第1章 忍无可忍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东郡,郡城城南,清水巷。 有两道人影在巷子里徘徊。 两人皆是一身皂衣,腰配雁翎刀,这是东郡镇抚司皂卒的制式装扮。 巷子里就一家小院。 院子里隐约断续传出女子的娇声魅语。 院外的门口,一名皂卒小声抱怨: “艹,老大和许平那个混蛋怎么还不开始?!老子听得也心痒痒啊。” 他看向门口另一名皂卒,眼眸一寒。 一手扶着帽子,一手把着刀柄,伸腿虚蹬了一脚,骂骂咧咧道: “煞笔沈翊,别特么给老子摆一副臭脸。老子搞不了女人,还特么揍不了你?!” 唤作沈翊的皂卒稍稍往后一躲。 让过对方的蹬踹。 一言不发,只是站远了些。 他双手环抱着手臂,斜靠在墙壁上,整个人完全融入了阴影中。 “艹,算你识相!” “知道老子看你心烦!” 皂卒小声嘀咕。 又接连喷了不少含草量极高的垃圾话。 听着这些刺耳难听的话语,沈翊依旧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紧紧抿着嘴。 这样的折辱谩骂。 这半个月来,他已经听了太多次。 沈翊常常在想。 他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竟然穿越到这样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世道。 半个月前。 沈翊魂穿而来,吸收了原主记忆之后,明白了他的身份是一个镇抚司最低级的皂卒。 按照正常的发展, 这其实是个不错的身份。 算的上国家体制编外人员,又旱涝保收。 尤其是在当下皇帝病危无子后继,藩王割据的将乱之世,镇抚司定是各方势力拉拢的对象。 沈翊至少有一棵大树可以稍微靠上一靠。 然而,现实情况却并非如此。 在原主的记忆中。 沈翊是一个孤儿,父母双亡。 父亲死前花光全部的积蓄,给他买了这个皂卒的差事,想保儿子后半辈子安稳。 但这样的背景在其他的皂卒眼里,就是没有靠山,是可以任人欺凌霸凌的对象。 最直接的,沈翊就饱受他的当头上司,校尉牛贲的霸凌之苦。 口舌辱骂已是家常便饭,隔三差五还要被当沙袋挨打,让牛贲和他的狗腿子们取乐。 沈翊不是没有想过反抗。 但牛贲在镇抚司有关系,他自己也是校尉,算是正式入了镇抚司的名册。 而他的舅舅叫崔奎,是镇抚司小旗官。 玄衣卫小旗官,对他们这些底层皂卒拥有生杀予夺的权力。 一言便能将沈翊开除镇抚司,开除之后,再随手杀了,丢在乱葬岗也无人过问的。 毕竟在这盗匪横行的世道里。 多的是无人问津的路人遗骸。 刚穿越时候的沈翊也几乎忍不了,被欺凌挨揍的时候,他无数次都想暴起拼命。 但可惜。 沈翊的练武资质也一般。 镇抚司授予的一套斩风刀,一套错骨手,他都练得刚刚入门,不得要领。 不是牛贲的对手。 更别说,他随时随地带着两个狗腿子在身侧,沈翊更是没有暗中偷袭的机会。 他便一直拼命忍着。 哪怕觉得这种世道不如死了了事。 也要找机会拉个垫背的! 然而,忍耐本就是一种折磨。 牛贲这样恶劣的人,自然不会只对沈翊为恶。 校尉皂卒之责,本是镇街巡守,护佑一方平安,然而牛贲却是成了南城辖区里的恶霸。 欺凌百姓,横行无忌。 这半个月来,有好几次,牛贲在街上欺凌百姓,调戏良家,沈翊都看得怒火中烧。 却反而被牛贲两个狗腿子许平和刘放发现,狠狠地揍了一顿,好几天都爬不起来。 而牛贲发现沈翊身怀厌恶之意后,不知是出于恶趣味,还是有什么变态心理。 后来他出门都要将沈翊带在身边,尤其是鱼肉乡邻,欺凌他人的时候,非要沈翊在场。 仿佛能从中得到什么扭曲的快感。 今天,牛贲说要来清水巷玩女人,又要带上沈翊,最好还要让沈翊在外面听他们的声音。 沈翊却是知道牛贲在打什么算盘。 他们打算玩完之后,不管是死人还是残废,都将这一切罪责推给沈翊。 如此一来。 爽是他们爽,锅让沈翊来背。 到时候,牛贲再给他扣一个玩忽职守,草菅人命的帽子,他这身镇抚司的皮铁定会被扒下来。 届时,他更是任人拿捏。 离死也就不远。 这些谋算,是沈翊无意中听到了牛贲和两个狗腿密谋得知。 然而,沈翊想跑也没机会。 且不说镇抚司叛逃亦是重罪,会遭到缉捕,刘放这厮时刻跟着沈翊,就是怕他跑了。 那他们就没的玩了。 黑夜里,沈翊心思急转。 思来想去,或许唯有拼死一搏,逃出郡城。 到时候做一个啸聚山林的土匪。 也比现在自在。 正当沈翊靠在墙上凝视刘放,心中还在犹豫之时,屋子里的淫声浪语忽然语调一变,变得极度惊恐! 沈翊双眸猛地睁开。 他凝神细听。 隐约听到屋子里传来女人惊惶失措的声音: “牛爷,牛爷……” “您要干嘛?!” “这是会,会死人的……” 紧接着,一个声音很粗,伴随淫笑的声音响起:“嘿嘿,你说我要干嘛……” “我要是不玩点儿特别的,我干嘛放下身段来这清水巷啊?” 忽然,与刚刚魅惑的柔声不同,屋子里传来一声凄厉惨叫,这声音极具穿透力。 在黑夜里尤为明显。 “许平你个煞笔,快堵住她的嘴啊!” “招来人怎么办?!” 不过这清水巷附近就没有正经人家,别人即便听到惨叫,也只会暗叹一句玩得真大。 屋子里面。 立即传来一阵喝骂声和家具碰撞声。 继而又隐隐连续传来牛贲的狂笑,以及女人痛苦的哀鸣。 而站在院外的沈翊。 此刻双手紧紧攥着,那一声声哀鸣,似乎在催促着沈翊下定决心。 然而,无论他怎么攥紧拳头掐自己的手掌,都仿佛压抑不住早已积蓄已久的怒火! 今日不搏! 他日被污蔑更没机会翻身! 沈翊下定了决心,朝着门口靠近了几步,看着一脸兴奋地抓耳挠腮的刘放不断小声抱怨: “艹,老大玩这么刺激的竟然带许平不带我,不行啊,一会儿怎么该换我进去耍耍!” 他余光瞥到沈翊靠近。 此时月光被乌云遮盖,看不清沈翊阴沉如水的面色,刘放不耐烦地摆摆手: “怎么?你也开窍了吗?跪下来求求老大,说不定能让你喝口汤开开荤,嘿嘿……” 沈翊不语,只是缓缓抬手,在黑暗中搭上了自己的刀柄。 这时,牛贲的声音再度从院里传出。 “许平,记得留口气。” “一会儿让刘放进来爽一爽,还得让沈翊那个煞笔看着,哈哈哈。” 刘放眼中闪过一抹喜色。 嘿。 老大还是想着咱的! 然而,沈翊却骤然身形暴起,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消亡! 大不了一死而已,老子特么的不忍了! 铿锵一声,长刀出鞘! 第2章 念头通达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刘放的武艺和沈翊半斤八两。 面对沈翊的暴起,根本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那抹雪亮的刀锋从黑暗里骤然突出,刀光闪过,映照出刘放恐惧的眼眸。 直接捅进刘放的肚子,一捅到底! 沈翊立即伸出大手挥上,狠狠堵住刘放的嘴巴,手上不断扭动刀鞘,让刀刃在腹中搅动。 刘放下意识双手抓住腹部的刀刃,鲜血汩汩流出,发出嘀嗒嘀嗒的声音。 他的嘴巴同样有大量鲜血喷出。 却被沈翊的手掌死死盖着,只能从掌缘的缝隙徐徐渗透,让沈翊感到一手粘稠。 气血飞快流逝。 刘放的双眸很快涣散弥留。 他只是仍旧死死盯着沈翊,眼前的青年双目冷厉而猩红,宛如噬人的野兽! 刘放此前竟然从未发现,沈翊竟是如此的果断,不计后果,乃至疯魔! 因为,不疯魔不成活! …… 【斩杀不入流武者,获得潜修时间,六个月。】 一声清脆悦耳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让专注于杀戮的沈翊清醒过来。 什么东西? 难道是,系统? 念头刚起,沈翊感觉到一片光幕在脑海中展开: 【宿主】沈翊 【修为】不入流 【武学】斩风刀法(入门),错骨手(入门) 【潜修】六个月 真的是系统! 一道精神烙印融入脑海,关于系统的功能,沈翊顿时了然于心。 简单来说。 沈翊斩杀武者,便能获得潜修时间,而后可以使用潜修时间灌注习得的武学。 斩杀武者的修为越高。 所能获得的潜修时间就越多。 而这方世界,武道上限极高,从不入流到后天、先天、宗师,一直到天人、破碎虚空。 而牛贲、沈翊这些皂卒,在那些高高在上的武者眼中,不过是阴沟里求存的蝼蚁。 只能欺负欺负不会武的普通人。 沈翊顿时有一种苦尽甘来的畅快感! 牛贲的实力原本高于他。 若说先前他存了和牛贲同归于尽的想法,现在沈翊的想法只有一个…… 那就是把牛贲,狠狠地碎尸万段! 沈翊一脚蹬在刘放的尸体上,用力一扯将雁翎刀从对方肚子里抽了出来。 沈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浓郁的血腥气,仿佛将他身体中的野性唤醒。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如释重负和念头通达,他在脑海中目视系统…… 将六个月的潜修全都灌注在刀法上,一刹那,沈翊感到自己的精神仿佛被拉入一处玄奥空间之中,开始了没日没夜的刀法潜修…… 在这潜修空间里。 沈翊不会疲惫、不会饥饿、不会困倦,更不会产生丝毫正面或负面的情绪。 全部的精气神都凝聚在长刀上,一遍遍演练,一遍遍调整动作,苦心孤诣地思索刀法运转之滞结。 这是真正的潜修。 【经过六月的潜修,你的斩风刀法从入门跨过小成,达到登堂入室的境界】 【武学】斩风刀法 【品质】二流 【境界】登堂 潜修空间六月过去,现在现实中也不过一瞬之间,沈翊眼神一眨,已经回过神来。 恍如隔世。 只是他的眼神更加凌厉,纯粹,他握刀的手变得更稳,他的怒火已经收敛于心。 六个月的潜修。 让沈翊真正成为一名老练的刀客! 沈翊伸出手搭在院门上,刀已经磨好了,现在他要去,杀人了! 啪。 院门被轻轻推开。 沈翊眼眸如冰,脚下悄无声息地大步迈向主屋,在那昏黄的烛火映衬下。 牛贲那肥硕丑陋的身躯犹如妖怪般,在窗纸上缭乱狂舞! 屋子里仍旧传来牛贲的狂笑和许平谄媚的声音,而之前那还能隐约听到的女子呜咽,此刻几乎没了声响 “老大!” “您真是勇猛异常!” “是我等的典范……” 砰! 一声巨响打断了许平的阿谀,门板哗啦一下子荡开,一道黑影如恶虎般扑进房里。 沈翊一脚踏在地上。 旋身。 迅速看清了牛贲的位置和周遭环境。 床上有一个用红绸绑缠,吊起来的美丽女人,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牛贲和许平皆是浑身赤裸。 只是一个站在床前,手持倒刺长鞭。 一个站在床上的女人侧面,手拿着一根粗铁棍。 沈翊猛地掠出。 挥臂横斩! 雁翎刀化作一道匹练般的白光掠向牛贲的喉咙! 牛贲身形肥胖,宛如一个大肉球。 他瞳孔剧震,怒吼道: “沈翊,你找死!” 然而,沈翊的速度太快,几乎超出他能够反应的极限,他只来得及将手中倒刺长鞭挥出。 啪! 沈翊左手一探,硬生生顶着倒刺抓住鞭子,右手刀锋一转,换了方向,倾尽全力斩下! 鲜血如雨般倾洒而出。 一只肥硕的胳膊旋飞而起! 牛贲那丑陋的脸瞬间扭曲,断臂的剧痛让他欲要张嘴大嚎! 然而,沈翊却是动作更快。 提刀直接插进牛贲的嘴里! 刀刃卡在牛贲的喉咙,让他只能像那个女人一样发出呜呜的哀嚎。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快到床上的许平刚刚反应过来,牛贲已经断臂吞刀,又被沈翊一脚踹倒在地上。 “沈翊!你怎么敢?!” 许平拎着手上的粗铁棍就要抡起反击,却被沈翊拿起牛贲的鞭子,啪的一下抽了过来! 瞬间皮开肉绽! 许平顿时惨叫一声,像个猴子一样在床上乱窜,又被沈翊两手荡出长鞭套住了脖子。 然后环臂在对方脖子上一绕。 打了个死结。 而后猛地一勒紧,鞭子的一圈倒刺直接扎入许平的脖子,让他痛不欲生。 沈翊双手发力勒紧。 让许平深感窒息,他只能不住地用扑腾双脚,用双手不顾穿刺流血,扒拉倒刺鞭子。 然而沈翊的力量竟似无穷尽。 最终渐渐无力地垂落。 【斩杀不入流武者,获得潜修时间,四个月。】 许平死了。 沈翊松开手,解开勒脖子的绳结,转身看向在地上蛄蛹挣扎,刚刚踉跄爬起来的牛贲。 沈翊嘿然一笑,就站在床上,宛如抡刀般,扬鞭一甩,啪的一下狠狠砸在牛贲后背。 鞭上的倒刺更是钩下一大片血肉。 牛贲扑通倒在地上,嘴里还卡着长刀,不断发出呜呜的哭鸣声。 沈翊将被吊起来的女人放了下来。 伸手探了探鼻息。 已经死了。 她浑身几乎被鲜血覆盖,后面也被棍子抽得血肉模糊,让沈翊不忍直视。 沈翊的怒火再度从心中燃起,他大步朝着还在试图爬出门框的牛贲走去! 第3章 承诺,新生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一把拎起牛贲的脚腕,像是拖麻袋一样,将他从门口拖到床前,身下拖出一道长长的血迹。 牛贲不断地发出呜呜声。 两只牛眼竟是决堤般眼泪汪汪,仿佛在向沈翊求饶。 沈翊理也不理,低声喃喃道: “喜欢抽人是吧?” 啪! 扬鞭抽下,牛贲身形骤然蜷缩打滚。 啪! “想玩点儿特别的是吧?” 牛贲继续原地扑腾。 啪! “现在够不够特别,够不够惊喜!” 沈翊泄愤似的低吼着。 手中鞭子连连挥舞,将牛贲一身白花花的肥膘,打成鲜血淋漓的五花。 打了一阵子。 牛贲的身躯也不再扑腾乱窜,整个人面如菜色,已是弥留之际。 沈翊一脚踩在牛贲的脸上。 伸手将雁翎刀拔出。 牛贲已经没有力量喊叫,他颤颤巍巍道: “你,你,怎么会,这么,强……” 噗! 沈翊不理会,一刀剁下牛贲另一只手臂,他喃喃道:“我发过誓,你这样的人渣。” “犯在我手里……” 噗!沈翊再度一刀斩下,将牛贲的左腿也卸了下来,“我一定将你……” 又一刀,右腿斩落。 “……五,马,分,尸!” 沈翊说的咬牙切齿,最后一刀扬起,径直砍掉了牛贲的头颅。 呼。 长吁一口气。 终于结束了。 沈翊看着血流如河,一片狼藉的地面。 竟感到有些反胃。 这半个月虽然也见过路边冻死饿死的乞丐,但杀人,还是穿越过来后头一遭。 其实沈翊在砍到右腿的时,牛贲就已经死了,他听到了系统的提示: 【斩杀不入流武者,获得潜修时间,八个月。】 只不过,沈翊要完成对牛贲五马分尸的承诺,也是完成对自己的承诺! 他要尽快适应这个人吃人的乱世,从今天起,沈翊要斩断过去的自己,重新做人! …… 沈翊走到卧房角落的衣柜。 打开后一顿翻找。 挑了一件看着相对干净的红纱裙。 他直接撕下一条,将自己刚刚因为硬抓鞭子而刺伤的左手包扎起来止血。 旋即便将心神沉入脑海中的光幕: 【宿主】沈翊 【修为】不入流 【武学】斩风刀法(登堂),错骨手(入门) 【潜修】1年 解决了当前的危机。 沈翊终于能沉下心来思考系统,思考武学,思考他自己未来怎么走。 镇抚司肯定是不能回了。 自己和牛贲、许平和刘放是一班子,三人失踪,唯有自己一人回去,那是自投罗网。 城里自是也不能待。 虽然朝廷昏聩,军备废弛,贪官污吏更是如过江之鲫。 但镇抚司多少还是威名赫赫,搜人缉捕更是有一手,待在城里迟早会被锦衣卫找出来。 好在这世道不是镇抚司一家独大。 乡野里更是帮派大宗林立,强盗山匪啸聚山林,江湖任侠仗剑乱世更是屡屡被传颂。 自由无拘! 这才是沈翊向往的生活! 而沈翊现在能够倚仗的,就是自己的系统和现有的一身武学。 当前他会的武学有两套。 一套是斩风刀,一套是错骨手。 这两套武学都是入镇抚司的必修,由镇抚司专职的传功教习负责传授。 两套武学虽然招式简单。 但均是易学难精。 相传这是当年横扫天下的神威大将军亲自创下的功法,为的是能让军旅中人迅速上手。 又能通过练功,扎实练好根基。 后来这两套武学被镇抚司交流换来,同样用做了入门必修之武学。 从武学品质也能看出来端倪。 斩风刀和错骨手皆是二流武学,虽然比不上先天级,和直指天人的绝学。 但也不是不入流的垃圾,正如镇抚司传授时所说的,很适合用来打根基。 对于沈翊目前的水平来看,这两门功法足够他用一阵子了。 当然,这只是解了燃眉之急。 正如系统上显示,沈翊此刻虽然斩风刀法精进登堂,浑身气血如龙,出刀如风。 但修为上仍是不入流。 沈翊至少要先有一本内功心法,练出内功,才能在根基上达到入流门槛。 真正踏入武道一途,以至于将来踏破先天,成就宗师,乃至破碎虚空。 根据此前镇抚司教习所述。 武功通神共有十二境之划分。 后天五境,入流、三流、二流、一流,后天; 先天四境,先天、外罡、宗师、大宗师; 天人三境,天人合一、陆地神仙,以及那玄之又玄的破碎虚空。 不过,这只是从实打实的修为上划分。 修为不代表战力,其实一场战斗的胜负,除了修行深浅…… 还依靠兵器技法,生灭相克、对敌人经验、心境状态和搏杀天赋等等。 不入流搏杀入流,一流胜后天,后天压先天,这种情况虽少,但也不是没可能的。 包括内功在内,任何武学领悟的境界亦可粗略分为入门,小成,登堂,大成,圆满五个阶段。 凭借沈翊现在登堂入室的斩风刀法,想要搏杀入流高手,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但总而言之。 这内功传承,从长远来看,不可或缺。 镇抚司里当然有。 只不过不是给沈翊他们这些皂卒的,而是只有小旗以上的玄衣卫才有资格被传授。 想到这里,沈翊突然灵光一闪。 他立刻动身去搜牛贲褪下来的衣物,牛贲的舅舅是小旗官崔奎,或许…… 然而,沈翊很快就失望了。 除了一袋铜板碎银。 牛贲身上便没有其他有价值的物件。 想想也是,谁出来玩女人还随身带武功秘籍的,牛贲就不是那勤奋的主儿。 但沈翊心中一动。 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他立即将巷子外刘放的尸体拖进主屋,又他和许平身上的银两都摸了收起。 然后,沈翊将主屋和院门都锁得严严实实,钥匙随手丢进路边的下河涌里。 如此一来。 从现在起到明日东窗事发。 便是他能够在城里自由活动的时间。 沈翊立刻趁着夜色。 急匆匆地踏月而归。 沈翊他们几人是常驻南城的镇抚司分卫所,每个皂卒都有提供的单人宿舍。 而沈翊就是要去牛贲的住所。 如果崔奎有给他那个侄子开小灶的话,那么秘籍一定藏在牛贲的屋子里。 走进卫所大门。 看门的老大爷在小房子里睡得正沉,正好省去了沈翊解释的心力。 夜半三更,卫所里空无一人。 沈翊一手搭在刀柄上,身形朝着牛贲住处疾奔,只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不多时。 沈翊便到了一幢独院。 原本,镇抚司校尉不够住独院的资格。 当然这也是牛贲卫所内有关系,说明崔奎对他这个侄子确实不错。 吱呀一声,沈翊推门而入。 他抬头看了看深沉的夜色,径直进了中央最大的一间主屋。 开始细细搜寻起来。 第4章 破阵心诀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牛贲的屋子很大,中厅会客,左右以屏风隔出一间书房和卧房,不是一般皂卒宿舍可比的。 沈翊顿时感觉到一种不和谐。 牛贲这种人,大字不识几个,真的会看书吗,这书桌和书架要来何用? 沈翊直接来到书架上翻找起来,一本本线装书依次拿起来翻看。 多是儒家经典或兵家著作,用来当作摆件装装样子,还是挺唬人的。 但是并没有一本真正的武功秘籍,更不用说崔奎私下传授的镇抚司内功了。 沈翊并不气馁。 即便真的猜错了,尽力而为也无遗憾。 他又快步来到书桌前,笔墨纸砚摆放规整,但是都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想必是从一开始摆好。 就没有再被动过。 忽然,沈翊眸光一凝,他发觉一处不对劲,那块漆黑的镇纸上,光滑如新。 没有半点灰尘。 这明显是常常被人摩挲的痕迹。 沈翊心中顿时打鼓,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发现了盲点,立刻探手抓向镇纸,想要将其拿起。 嗯? 沈翊感觉这镇纸与书桌相连,重逾千斤,立刻便拉扯为上下推动,依旧没什么反应。 沈翊又按着镇纸上方,水平向下用力一按。 终于,有反应了。 只听咔嚓一声,镇纸下陷一寸,仿佛卡进了某个凹槽里。 书架方向传来隆隆一声闷响。 沈翊赶忙朝书架望去。 啧。 机关在书桌上,开启的密藏却在书架。 也算花了一些心思。 难怪沈翊刚刚看着书架上有一些翻动的痕迹,细查却没什么发现。 沈翊来到书架前。 只见书架正中央的墙板已经落下,露出一个壁龛,壁龛中竖立一本蓝色封皮的线装秘籍。 秘籍封面手书两个大字: “破阵。” 沈翊心中一动。 他听教习说过,镇抚司玄衣卫的传承多样,包括兵家,儒家、法家、墨家等各家绝学。 其中兵家的传承绝学就是名为“破阵”。 那是包含兵器、外功,内功、拳脚,轻功等一整套功法总诀,直指天人破碎大道。 而斩风刀和错骨手就是从破阵诀中挑选出来,精简后在军中和镇抚司里推而广之。 难道说?! 沈翊感觉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 拿起秘籍,迅速翻阅起来。 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小楷,旁边时不时还有批注,看起来像某种手抄本。 大致浏览一遍,沈翊这才冷静下来。 抱歉,是我想多了…… 崔奎一个小旗官,怎么可能有全套破阵诀? 他能私下传给牛贲的…… 也只是自己凭借功勋能够换取的那部分,大概只有前一两层的心法口诀而已。 【武学】:破阵心诀残篇(残缺严重) 【品质】:一流 【境界】:未入门 沈翊发现在自己浏览一遍之后,系统中也同步出现了破阵心诀残篇,只不过还没入门。 他还有一年的潜修时间。 先选一半试试水。 沈翊将六个月的潜修时间灌注到破阵心诀之上,瞬间,他再次感到那种陷入玄奥空间的潜修体验再次袭来。 【你翻阅破阵心决残篇,已经将秘籍上的口诀心法熟记于心,你按照秘籍所述呼吸法,尝试引气入体……】 【三天过去,你成功感应到一丝天地元气,并以呼吸法将其吸纳入体,尝试炼化为内力……】 【你花费一个月多月的时间,坚持不懈地引气入体,终于在丹田积蓄起一缕内力,你开始调动内力开拓经脉,运转周天并继续维持呼吸法……】 【你成年练武,经脉定型阻塞,因此以内力开拓经脉的过程十分艰难,你花费三个月的时间,勉强将运转周天的经脉开拓成功……】 【六个月的时间,经过你不断努力,你已经能够自如搬运内力周天,并熟练调动内力游走四肢百骸,你的内家修为跨过入流门槛。】 沈翊的意识回归。 长吁一口气。 他感到自己的丹田流动着一股暖暖的气流,随心而动,力量和速度都因此大大提升。 【宿主】沈翊 【修为】入流 【武学】斩风刀法(登堂),错骨手(入门),破阵心决残篇(入门) 【潜修】剩余6个月 此刻沈翊内外兼修,终于彻底踏入武道门槛,成为江湖入流的好手。 然而,这次的潜修灌注也让他发现了一个问题,他练武太晚,因体内经脉定型郁结,导致内功潜修的进境艰难。 单从投入转化的成效来说,是不如将同样的潜修时间灌注给斩风刀或者错骨手的。 沈翊略微一想,这个问题不是没办法解决,这个世界里,洗筋伐髓的奇物肯定存在。 但目前来看,还是先将刀法提升上去,增加保命的能力为好。 沈翊当即将剩下的六个月潜修灌注给斩风刀法,目前他所能倚仗的还是这套斩风刀。 【你再度演练起斩风刀法,本次有了实战感悟和内功加持,你感觉更加得心应手。】 【经过三个月潜修,你觉得此前晦涩难懂的刀招刀法,现在竟然变得豁然贯通……】 【六个月转瞬即逝,你对斩风刀法领悟更深,达到如臂指使,运转如心的大成境界】 【武学】:斩风刀法 【品质】:二流 【境界】:大成 沈翊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仿若凌厉的刀芒。 他此刻对对斩风刀的理解也已经跨入一个新的境界。 他瞧了瞧窗外。 天边隐约泛起一抹鱼肚白。 他没时间去试验自己的实力提升了多少,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沈翊从牛贲的住处离开,又悄无声息地匆匆回到自己的住所。 先是将一身沾血的皂衣脱下来,换了一套寻常的深色的粗布短衫。 他又将自己存的铜板和银两,一并倒进从牛贲身上捡来的钱囊里收好。 最后他从床下取出一柄黑鞘横刀,以及一副短刀挎在腰间。 这是他之前在郡城铁匠铺买的。 他早就谋划杀死牛贲后,换一身行头跑路,镇抚司的制式雁翎刀自然是不能带了。 沈翊将那柄沾血的雁翎刀则直接被丢进了床板下面,重新封盖好。 然后匆匆出门离开。 此时天边霞光微亮。 “阿翊啊,这天还没亮去哪儿啊?” 沈翊走到门口,看门的大爷醒了,眼见沈翊一身布衣,宛如黑夜里的幽灵,行色匆忙的模样,便出声询问。 沈翊悄然将单手搭在腰间的刀柄上,呈虚握的手式,平静地回道: “卢爷。” “我回村祭祖。” “出发晚了怕赶不及。” 卢爷噢了一声,没有怀疑,摆摆手道: “那你快走吧。” “这会儿赶去,正好能赶上开城门。” 沈翊微微颔首表示感谢,旋即出了卫所,朝着城门方向而去。 第5章 东窗事发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清水巷里,牛贲昨晚搞出的动静不小。 还是引起了四周邻里的注意。 清水巷附近都是风尘中人,平日里也多相互帮衬,虽然晚上的时候不敢去打扰。 但到了早晨,便有人央老鸨子去探一探。 毕竟大多客人都是玩完就走,很少有留下过夜的,早上去敲门,大概也不会触怒客人。 老鸨子是个眯眼体胖的肥婆娘。 正是她将牛贲几人介绍给清水巷的小欢,牛贲虽然长相凶厉,瞧着便不是什么好人。 但他是镇抚司官差。 她一个老鸨子哪敢得罪。 而且牛贲出手很大方,老鸨子也没有和银子过不去的道理,便只能应承下来。 清水巷的小欢八面玲珑。 最是擅长应付这些恶客,而且她住在巷子最深,也符合牛贲要求的安静环境。 老鸨子心下思忖着。 但刚刚转进小巷。 便有一种没来由的心慌。 她用那肥大的手掌轻轻拍了拍胸膛,小声嘀咕道:“这怎么回事,心跳得这么快……” 没有头绪。 老鸨子继续扭着大胯,像一只巨大的马铃薯,朝着巷子深处挪了进去。 来到院门前,老鸨子看到大门从外面上锁,门墙边上有一滩可疑的暗红色。 老鸨子心中一慌。 抻着公鸭嗓大声喊道: “小欢!” “小欢你在里面吗?” 无人回应,老鸨子立刻从后腰掏出一串钥匙,这清水巷的屋子都是老鸨子收来,借给姑娘们做生意暂住的,老鸨子自己有一串备用的钥匙。 她从一串钥匙里挨个翻找。 心越急,手反而愈发颤抖,她挑出钥匙,竟是有些哆哆嗦嗦地插进锁孔里,啪嗒一下,开了锁,老鸨子踉踉跄跄,急忙推门进去。 从门口到主屋。 一路蔓延着暗红色的斑点。 老鸨子浑身发抖地走近主屋正门,隐隐有一股血腥味从屋子里飘出。 糟糕。 老鸨子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她在这勾栏烟柳之地干了这么多年…… 倒是也见过一些变态的客人。 那些人的乐子并不在做那事儿上,而是热衷于折磨和虐待别人,并从中获得一种扭曲而变态的快感。 她回想起牛贲那宛如肥虫般的身躯,丑陋的脸庞满是凶厉和淫邪。 那种人,绝对是个扭曲的变态。 再加上昨夜小欢那凄厉的惨叫,更加印证了老鸨子的猜测。 她心中顿时充满悲戚。 小欢一定是凶多吉少。 牛贲玩出了人命,便将主屋和院门全都锁起来,离开了这里。 可怜的小欢…… 老鸨子颤抖的手终于捏着钥匙拧开了门锁,轻轻一推,木门缓缓朝内打开,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吱呀声。 老鸨子怀着忐忑的心情,缓缓迈脚进去,然后一探头,眼前的如同地狱般血腥场景,宛如山洪爆发般,涌进她的视线。 让她脑子直接宕机。 “啊啊啊啊啊!” 一声几乎响彻黎明的尖叫响彻清水巷,老鸨子两眼一翻,直挺挺地昏倒在地上。 不多时。 几个穿着鲜艳,面色惊惶的风尘女和以这条街为地盘的帮会打手匆匆赶来。 他们冲进了小院。 冲进主屋。 老鸨子那肥硕的身子,一动不动躺在地上,然后众人便看到一幅此生难忘的画面。 房间里,满是流淌干涸的鲜血,一具赤裸、肥胖,宛如蛆虫的尸体趴在地上。 更为恐怖的是。 这具尸体。 头是头,腿是腿,胳膊是胳膊。 四肢和头颅全被斩断与躯干分离,在视觉上却又被流淌的鲜血连接。 一眼看去,就像一个拉长而扭曲的人形。 最令人惊骇的是。 牛贲的头就冲着门口方向。 人进来一抬眼,就能看到两只瞪大的,充满不甘和怨毒的双眼直勾勾盯着来人。 这场面,寻常人看了怎能不怵? 老鸨子看一眼就哽过去了。 后面来的几个风尘女亦是发出一阵此起彼伏的尖叫,来了三个,昏过去俩。 剩下的一个大脑空白,死死抓着旁边的帮会打手,才没有脚软跌倒在地上。 那两个帮会的打手,都是魁梧汉子。 平日里参与帮派间的街头火并,也是见过血的,这才没有骇到失神。 他们两个一眼就看出地上被分尸的,是在这片街道巡守的镇抚司校尉,牛贲。 至于床上的女人和另外两个男人的尸体,在牛贲如此震撼人心的死法面前,反倒不是那么显眼。 镇抚司的人死了,这不是像死了个风尘女一样,随便糊弄两句就丢到乱葬岗完事! 两人一合计。 一个留在这里看着现场。 一个撒腿跑着就去镇抚司南城卫所报官! 此时距离开城门。 还有不到半个时辰。 …… 城北。 天尚未放亮。 这里已经聚集了许多赶早准备出城的百姓、小贩,商队,镖师和江湖旅人。 沈翊就混在其中。 他头戴竹篾斗笠,压得很低,让人只能看到一个棱角分明的下颌。 一袭深灰色麻布衣,外面披一件黑褂袍子,将腰间横刀掩起来。 坐在茶摊里,整个人看起来和那些江湖漂泊的浪客一般无二。 他之所以来到北城,而没有去最近的南城,便是考虑到若是牛贲的尸体一早被发现。 他所在的南城卫所肯定是最先接到报案,根据镇抚司的习惯,肯定是第一时间控制城门,严查出入往来者。 南城卫所最先能协调城防控制的,必然是南城门,而其他几门,崔奎就要上报郡城镇抚司进行协调,速度自是会慢不少。 再加上城北卫所的李侗和崔奎素来不对付,想必行动更是不会那么积极。 沈翊从北城门逃出城的几率,要远远高于南城。 就在沈翊等待之时。 牛贲之死传到镇抚司卫所,顿时将整个卫所从沉睡中惊醒。 崔奎立刻亲自披挂上阵。 前往案发地查看情况。 情况一目了然。 牛贲三人身死,沈翊失踪。 再加上牛贲和刘放身上的制式雁翎刀的刀伤,无不指向沈翊的杀人嫌疑。 随后。 镇抚司又查到了牛贲的独院被人闯入翻得一团乱,在沈翊的宿舍发现沾血的雁翎刀和皂衣,以及看门的卢爷的目击口供。 可以说是证据确凿! 崔奎当即上报郡司要求封锁城门,然后集结所有城南卫所的校尉和皂卒,愤怒地下达命令: “今有皂卒沈翊,残杀同僚牛贲、许平、刘放,特将其逐出镇抚司!所有人出动,将此贼捉拿归案!” 镇抚司南城卫所浩浩荡荡,倾巢出动。 然而,就在全城齐动之时,却无人关心沈翊为何要暴起杀人,以及那名风尘女,小欢的人命…… 第6章 出城追击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晨曦的光从穿过东山的缝隙,洒落在斑驳的古城墙上,披上一层灿金,显得古韵悠长。 远处,有人高声大喊: “开城门喽。” 这一嗓子吆喝。 蹲在城墙根的,坐在茶摊里的,等在路口的所有出城人们,全都迅速朝着门口围拢。 并排成了一条长龙。 沈翊特意挑了离城门口最近的茶摊位子,听到吆喝声,单手一撑茶摊的木栅栏,身形矫健地一跨而过,抢先排在前面的位子。 “小子,你赶着投胎吗?!” 身后,一个被沈翊一闪而至,插进空荡的大汉,粗着嗓门大声问道。 在城门前,没有人敢生事。 即便是这种头脑单一,腰挂斧头的莽汉。 所以沈翊并不在意大汉的质问。 只是微微颔首道: “我不投胎,但我很急。” “艹,你急尼玛呢?” “等会儿出门城,给爷说道说道,看你急着干嘛?” 大汉骂骂咧咧中。 沈翊已经跟着队伍顺利行进。 走进城门墙洞,城防的官兵歪歪斜斜站在两侧的,睡眼惺忪,哈欠连天。 只有一个稍微年轻的,有气无力站在队伍旁,例行盘问一些基本问题。 “出城干什么去?” “江湖游历。” 沈翊横刀斜挎,斗笠布衣,平静地回答。 年轻的官兵随意打量沈翊,俨然一个江湖浪客,开口问道: “可有作奸犯科之举?” 沈翊注意到他的眼神已经越过自己,看向身后一脸愤懑的莽汉。 他明白,官兵只不过是例行盘问。 表示自己尽职而已。 事实上,即便真的有江湖恶客过路,官兵巴不得对方敷衍两句,便放他们过去。 毕竟若真的起了冲突。 他们这些守城的丢掉性命的可能性反而大些。 “没有。” 沈翊回答出官兵想要的那个答案。 官兵哦了一声: “走吧。” 沈翊微微颔首,大踏步朝城外离去,身后的大汉着急挥手大喊: “你小子,有种别走!” “喂喂喂,喊什么喊?!” 年轻的官兵手中长枪一横。 拦住跳脚的大汉。 眼神狐疑地打量着他,这人形容莽撞,一看便是街上惹事的地痞流氓。 惹得起。 “你是谁,从哪来,到哪去。” “老实交代!” 大汉一张凶狠的脸憋得通红,却终究是不敢和官差叫板。 忽然。 城内长街远处传来一阵隆隆马蹄声,一声嘹亮的大喝声滚滚传荡而来。 “今有贼寇于城中行凶!” “严守城门!” “严查往来商客!” 这声音极为洪亮,将城门两边几个懒散的士兵全都从睡意中惊醒,立刻嘭的一下蹿了起来,长枪一拦,将莽汉的出城路彻底封堵。 不多时。 一连串马蹄声疾驰而至。 为首两名是身穿玄衣银鹤衫,腰配绣春刀的玄衣卫,他身后跟着四个身穿皂衣的皂卒。 其中一名玄衣卫从腰后取出一张画像,上面的人惟妙惟肖,正是沈翊: “贼人沈翊,残杀镇抚司同僚,将受九州镇抚司全面通缉,悬赏五十两。” 玄衣卫威风凛凛,策马而行,将两张画像递给那名年轻的守门兵卒,叮嘱道: “一张贴在城门前的告示上。” “一张给你们手持,逐个核对往来客商,勿要放跑贼人,我们……”玄衣卫环顾四周,伸手一指离得最近的茶肆,“就在那里候着,若发现贼人,我等便一拥而上,将其拿下!” “听明白了吗?” 几名城防官兵聚在一起,一边凑着头去查看画像,一边忙不迭应声道: “明白了,明白了。” 年轻的兵卒双手抻着画像,眉头微微皱起,画像上的人剑眉星目,两眼深邃。 仿佛蕴含着某种煞气。 最关键的是,此人给他一种颇为眼熟的感觉,忽然,一个粗犷的声音斜拉拉刺出: “哎?这不刚才出城的那小子吗?!” 被拦着的莽汉打眼一瞧,立刻认出了画像上的人就是刚才和他起了冲突的沈翊。 竟是镇抚司的通缉犯? 还残杀同僚? 莽汉顿时心中一凉,自己刚刚还想揍他来着,如今想来简直是自己找死。 他只不过在大街上仗势欺人的地痞流氓,对面可是刀斩镇抚司的极恶罪犯! 怎么可能是对手…… 莽汉的一句话,瞬间让在场的氛围凝固…… 忽然,铿锵一声脆响。 一柄明晃晃的钢刀已经架在汉子的脖颈,另一名玄衣卫眼神微眯,语气宛如冬至的朔风,森寒: “把你的话,再说一遍。” 莽汉顿时身子一抖,脚下一软,双手抱头,那魁梧的身躯当即跪倒在地: “官爷!” “我说的句句属实,你们刚来的时候,这个,这个沈翊刚刚过了卡,出了城门,我看他沿着官道往北了!” 大汉的声音带着哭腔,将近九尺的大汉,此刻竟然有些委屈扭捏之相,他指着年轻的守城兵卒,连珠炮似的说道: “就是他,他将人放过关卡的!” 年轻的兵卒当即骇然,经过大汉的提醒,他确实想起来了,刚刚那个出城游历的青年。 看起来和画像上的人一模一样。 他连忙挥手,向镇抚司官差解释: “大人,我……我不知……” 噗! 刀光在昏暗的城门洞中一闪而过,带起一捧鲜血,年轻兵卒的胸膛出现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鲜血泼洒,将画像染红。 更是直接溅了莽汉一脸。 莽汉整个人都傻了,一名守城官兵就在他面前,被镇抚司玄衣卫当场格杀? “哼!” 那名挥刀的玄衣卫啐了一口:“私放通缉犯,贻误缉拿良机,罪该当斩!” 其他几个官差皆是怒视着动手的玄衣卫。 刚刚是他们几个老油条偷懒,故而才让小李独自守卡的,然而,小李却因此丧命! 然而,刚刚小李又怎知沈翊是通缉犯,镇抚司玄衣卫简直是欲加之罪,欺人太甚! 先前说话的玄衣见几名官兵似有不满,同样抽刀出鞘,淡淡说道: “镇抚司乃皇家直属,先斩后奏,皇权特需,尔等是有异议?!” 在那森寒刀光的逼迫下。 几名城防官兵终究是露怯,低头道: “不敢。” “那还不赶紧滚开!” “若是耽误捉拿要犯,那你们几个脑袋的试问!” 玄衣卫锵然归鞘。 一抖缰绳,骏马扬蹄嘶鸣,从人群中一穿而过,身后的玄衣卫和皂卒紧随其后。 一众人留下一具尸体,马蹄声隆隆作响,转眼便消失在城门之外。 大夏镇抚司。 专擅追踪,缉拿。 两名玄衣卫带队纵马出城,在官道上疾驰一阵,为首的玄衣卫勒马急停,凝神垂目以观。 “那人的痕迹没有了。” “或许是转向了山林。” “你们两个……”玄衣卫指了指最后两个皂卒,“回去通知郡城府司,那厮从城北出。” “让咱们的人从各个要道向北合围包夹。” 玄衣卫转身向着丛林凝视:“我和马成带剩下两人沿着踪迹去追。” “若能追到此僚,便直接将其拿下!” 最后的两名皂卒抱拳应声。 纵马回转。 第7章 夜宿,洞窟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深林之中的天色,总是暗得很快,因为夕阳的余晖被层叠的树叶遮挡,落在地上也只剩斑驳。 沈翊坐在一条小溪边。 手里拿着一张早上从茶肆买来的炊饼。 干巴巴地一口一口咀嚼。 若是嚼到深处实在难以下咽,便捧一手清泉入口。 沈翊看到溪流中偶尔有鱼游过,若非面临通缉,他倒是想跳下溪水,捉一条鱼烤来尝尝鲜。 抛开生死逃窜不谈。 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沈翊已经感受到那种江湖浪荡,天地为家的江湖意味。 根据沈翊对镇抚司的了解。 在事发后的前三天是最重要的,镇抚司会在这三天尽全力纠察,追捕。 若是沈翊能在三天之中避过镇抚司的追捕,或是突破他们的搜捕合围,那就安全许多。 毕竟这即将崩乱的世道,多的是强盗匪徒通缉犯等待他们处理,不可能在沈翊这个入流喽啰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沈翊吃了一些饼子补充了一些体力。 并且将自己刚刚停留吃饭的地方重新恢复原先自然样貌,后又用树叶掩埋起来。 而后继续沿着山势走向前进。 说实话,沈翊并不是很懂追踪和反追踪,只能凭借主观揣测。 所以他清理痕迹。 赶路也尽量轻起轻落。 可惜沈翊不会轻功。 只会一些斩风刀和错骨手自带的步法,配合运转破阵诀,也能起到一些轻身的作用。 但不能持久,难免会踏泥留痕。 此时。 太阳已经完全落山。 银白色的月光更加微弱,难以穿透丛林的阻隔,沈翊感觉周遭的环境越发昏暗。 他沿着丛林走了一阵。 勉强能认清崎岖的山道,但却十分艰难。 沈翊决定不再趁夜独行。 夜里的山林中。 不仅要应对可能出现的野兽,还要小心随时可能跟上来的镇抚司追兵。 不如先找一处相对安全的地方养精蓄锐,等天亮再继续赶路。 沈翊念及此处。 便折身向山坳处探去。 沿着山壁摸索探寻,沈翊很快便发现有一处凹陷,不算是很深的山洞,却刚好可以容身。 他闪身钻了进去,抽出横刀清理了一下内部的杂草,将杂草堆到洞窟口遮掩。 做完这一切。 沈翊方才稍微松了一口气,他从昨晚暴起杀人到回卫所搜寻秘籍,再到一早潜出城门。 心神始终处于紧绷状态。 而且像一根弦一样,越绷越紧。 沈翊知道,长期处于这样的状态会出问题,所以现在尝试调整心神。 慢慢放松。 但又处于一种将松未松的状态。 就像握刀时,要保持虚握。 这样才能保证手掌干爽,随时能稳定地迅速拔刀,暴起狂斩。 沈翊就这么靠在洞壁上。 从他的角度。 能看到洞口一缕月光流淌进来。 他就这么微阖双眼,恢复流逝的精力,同时,又留有一丝心神警惕。 时间,就这样不知不觉流逝。 月光隐秘,朝晖未醒。 忽然,在深幽而静谧的环境里,沈翊突然听到一阵窸窣而密集的脚步声。 那声音由远及近。 继而有隐约的人声传来,是在抱怨: “害,这小子真是属兔子的,这都一天一夜了,还没追到踪迹。” “我是累了。” “咱们到前面歇会吧……” 人声暂歇。 沈翊眼神微眯,心神警惕起来,右手更是下意识搭在刀柄上。 沉默了一会儿,另一个人的声音响起: “前面……好像有个山洞?” “你们两个体力差,先过去探探山洞够不够大,我们砍点儿木柴过去生火照明。” 沈翊几乎能确定他们朝自己所在的山洞而来,真的是无意碰巧,还是有意为之…… 沈翊不知道。 但对于沈翊来说,有意无意,也都不重要。 他调整身形,微微屈膝。 横刀无声,缓缓出鞘。 他只知道…… 他的刀要时刻准备好,挥向敌人。 …… “谢谢孙头儿……” 山洞外,两个身穿皂衣的皂卒,挎着雁翎刀,一脸疲惫。 两人素来在城北卫所享福。 何曾如此跋山涉水过。 之前镇抚司的通缉无不是入流好手甚至天机榜上有名的高手,根本轮不到他们这些皂卒出马。 只不过因为这次杀人跑路的只是个皂卒。 镇抚司又有太多其他事情要忙。 所以郡城抚司便让卫所小旗官主理,由玄衣卫校尉带着皂卒执行抓捕。 美其名曰,是杀鸡焉用宰牛刀。 他们跟着两名玄衣卫校尉,在崎岖的山道中跋涉了一夜,心中早将沈翊骂了一万遍。 老老实实吻颈自裁多好。 非要垂死挣扎,害的他们如此受罪。 好在两位玄衣卫校尉貌似还挺好说话,一路上并没有过多苛责,现在更是让他们先到山洞休息。 两个皂卒看着几乎被荒草遮蔽的洞口,只以为这个是荒洞,连栖宿的野兽也没有。 两人将雁翎刀抽出,拨开洞口的荒草,当先一个人鱼贯而入,后者紧随。 两名皂卒先后一堵,将熹微的晨辉堵在外面,洞窟里面变得更加黑暗。 “里面倒还挺干净……” 皂卒睁着眼睛环视,随口说道。 忽然,他瞳孔骤缩,只见洞窟一角有一团疑似人形的黑影。 一道银白色的亮光晃过皂卒的眼睛。 他只觉得眼前一片炽白。 接着便听到一阵簌簌的风声,很好听,皂卒只觉得浑身力气就像退潮般迅速离去。 他很快便发现仅凭双脚支撑不住身子,头颅一垂,宛如一棵大树向前倒去。 皂卒看到了自己脖颈喷散如雾的血珠。 和眼前如同鬼魅般的身影。 寒霜般的眸子,冰山似的面庞,一手横刀在颈,一手撑住了他的身体,藏于其身后。 “喂干嘛呢?怎么不动了?” 【斩杀不入流武者,获得潜修时间,四个月。】 先前的皂卒已经不能回答他。 回答他的,是一道犹如龙蟒般,从颈部蜿蜒刺出的刀光。 其后的皂卒大惊失色,下意识倒退一步,刚欲大喊示警,沈翊的刀锋已经贯穿他的喉咙。 【斩杀不入流武者,获得潜修时间,七个月。】 沈翊没有为获得潜修时间更高兴,而是愈发警惕地望向洞窟之外。 这时,洞窟外面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马成兄,你输咯!” “那两个皂卒现在都没出来,那贼人指定藏在里面偷袭。” 另一个颇感无奈。 “看来论追踪,还是你技高一筹,回去请你去天香阁舒坦一回。” 沈翊眼神微眯,果然…… 他的行踪已经暴露。 这两个只是探路的喽啰而已,他真正的对手,是洞窟外守株待兔的两名玄衣卫。 第8章 双杀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两个皂卒是不幸的,他们到死都不明白,他们的上司将他们当枪使。 但他们又是幸运的,因为即便他们明白,也逃脱不了被当枪使的命运。 不如就这么糊涂着死去,一了百了。 “喂!” “里面的,沈翊是吧。” “我们知道你在里面猫着呢,但我还是劝你一句,乖乖出来吧。” “残杀同僚,可是死罪,我们给你留个全尸,不用受太多苦。” “要是你下了咱们镇抚司的诏狱,那里面的七十二道刑罚,道道都能让你生不如死。” “明白吗?” 沈翊沉默不言,他本就不是贪生怕死的性子,自是不可能被这一两句给吓住。 他躲在两名皂卒的尸体后。 以内力运转,朗声道: “牛贲虐杀民女,残忍无度,许平和刘放助纣为虐,这等伤天害理之事,镇抚司能忍……” “我却是忍不了。” “更不会束手就擒。” 洞窟外面沉默片刻,有人嘿然一笑: “你倒是挺有胆识。” “但那不过是个勾栏瓦舍的下贱女子罢了,这样的事情在九州无时不刻都在发生。” “你又何必为了逞一时之快,断送自己大好性命,在我看来,真是愚不可及啊!” 沈翊眼中眸光闪烁。 洞外两名玄衣卫把守,他们肯定不甚着急,更不会冒险进来。 只需要守株待兔,断了沈翊的食物和水源,静静等待援手,他就成了瓮中之鳖。 只待引颈受戮。 所以他必须尽快突围。 沈翊立即将刚刚斩获的11个月潜修时间灌注在破阵心诀之上。 之所以选择提升内功,主要是他的刀法已经大成,再加11个月的潜修不知能否带来质的提升。 再就是这场突围恐怕是场持久战,提升内功,能全面提升自己的续战能力。 沈翊选择结束,他的精神仿佛再度被拉入精神空间,进入无情无我的潜修状态。 【你开始潜心修炼破阵心诀,入门程度的周天运转已经顺畅无碍,你开始凝聚内力,试图打通更多的经脉窍穴,构建更加复杂的运转周天。】 【潜修一个月,你发现自己经脉开拓依旧艰难,但是你的内力宛如蓄水池,正在逐渐积累增多,冲击阻塞经脉的效率也提升不少,你因此越发心诚意坚。】 【潜修六个月,你的经脉稳步开拓,周天运行逐渐复杂,内力积蓄从小水坑变成了大水坑。】 【潜修十一个月,你打通的经脉越来越多,内力运转顺畅无滞,内力积蓄从大水坑进一步扩大化为小水潭,你的破阵心诀残篇达到小成。】 潜修结束,沈翊恍惚一瞬。 继而浑身气势变得更加沉稳和厚重。 小成的破阵心诀残篇虽然还没突破入流的修为,但已经十分接近。 沈翊当即一手一个,拎住两个皂卒尸体的衣领,内力运转,犹如汹涌的洪水滚滚。 又好似战鼓擂动。 令他的筋骨一齐跟随和鸣。 沈翊恍惚间仿佛身处战场,这便是破阵心诀,以内力引动气血激荡。 能够在短时间迸发出极强的爆发力。 他飒然一笑道: “在这糟烂世道,若是不能逞一时之快,苟活性命又有何意义?!” 沈翊的声音铿锵有力。 宛如金石落地,不可摧折。 话音未落,两道黑影瞬间从洞窟中先后飞砸出来,势如破竹,发出一阵疾风呼啸。 门口两名守株待兔的玄衣卫恰被沈翊的铿锵之言噎得哑口无言。 下一秒两名皂卒的尸体已经砸到脸前。 两人皆是惊喝一声,一者身形疾退,往旁边一闪,让开宛如投石般的人体暗器。 一者双手握刀,一式力劈华山纵斩而落。 哗! 皂卒的尸体当场被凌厉的一刀劈成两半,不得全尸,出刀的玄衣卫轻蔑冷哼。 抬眼,瞳孔却骤然收缩。 只见一道人影犹如猎豹一般,从一分为二的残尸之间一掠而出。 雪亮的刀光倏尔乍现,横斩而来。 这一刀玄衣卫很是熟悉,斩风刀中的,“寒月沉江”。 然而,沈翊这一刀,太快! 这名玄衣卫自认已是勤修斩风刀多年,终于练至登堂入室之境。 但是与沈翊此刀相比,却是难望项背。 那雪亮的刀光犹如满月沉江,月光在江面弥散蔓延,而后凝如一线。 在玄衣卫惊恐的眼神里。 那抹月光顷刻便至,在他抬刀之前,已经掠过他的脖颈。 噗! 鲜血飞散,沿着雪亮的刀刃滑落。 【斩杀入流武者,获得潜修时间,一年零一个月】 沈翊不及欣喜。 背后已是杀机骤现。 另一名唤作孙林的玄衣卫,其身形犹如鬼魅般,瞬间出现在沈翊的背后,一刀劈来。 他的眼中浮现冷冽。 隐隐还有一丝得意之色。 他先前面对沈翊的投尸问路,毫不犹豫疾退闪躲,就是猜到了沈翊要借投掷之势,欺身而近,但他没有提醒马成。 他就是打算让马成硬扛沈翊的第一波攻击,给他创造出手的机会。 虽然沈翊的强势令他惊讶,一刀就斩了马成一个措不及防,让其一命呜呼。 但马成的牺牲是值得的。 至少为孙林创造了可乘之机,而且,如此一来,击杀悍贼的功劳就全都归他所有。 然而,孙林的理想美好。 却是以自己的实力揣度沈翊的深浅。 只见沈翊拧身一旋。 身形似被飓风卷积的落叶,瞬间荡起,以毫厘之差避过孙林袭来的身后刀。 手中横刀顺势回头拧斩! 噗! 孙林身上顿时出现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从肩头到腰胯部,就连肚肠都隐约从伤口可见。 孙林眼中闪过不可思议。 他身形一个踉跄跪倒在地上,单手捂着腹部,试图搂住漏出来的肠子。 “刚刚那一刀……是斩风刀?” 锵! 沈翊收刀归鞘,淡淡道: “是。” “这一刀,狼烟北顾。” 孙林瞪大了双眼,“狼烟北顾”,回身斜斩,他也练过百遍有余,只是他从未想过,能在那种危机情势,以那样的姿势使出。 同样一套刀法。 在不同的人手中,却如此迥异。 “你的……刀法竟练到,如此地步,为何甘愿在镇抚司当一介小卒,寂寂无名……” 沈翊竟是自嘲般笑了一声: “我其实要感谢镇抚司,若非镇抚司烂到根上,也不会逼我走上这条绝路。” “呃……” 孙林带着满心的疑惑,轰然倒地。 沈翊的那一刀。 本就已经断绝了他的生机。 【斩杀入流武者,获得潜修时间,一年零四个月】 第9章 心法进阶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两名皂卒,两名玄衣卫。 沈翊从他们身上总共摸出四两银子,三个馒头,两张面饼,还有两副金疮药。 没什么好东西。 不过倒是能补充一下沈翊稀缺的生存物资。 毕竟他只是个刚刚入门的武者,不是餐风饮露的仙人,不仅需要水,更需要食物补充体力。 若是时间充裕。 他倒是想猎一只野物补充一下气血,若只是光吃干粮,同样会让他精气神渐渐衰弱。 不过,沈翊的当务之急是先离开这里。 这几人肯定在沿途留下标记,镇抚司恐怕很快就会到了。 动身之前,沈翊刚刚击杀了两名入流武者,潜修时间又积累了两年零五个月。 当下,内力和刀法是他所倚仗的最重要的手段,他先选择先以一年时间灌注内功修行。 他在山洞里潜修破阵心诀的时候,已经有一种修为将欲突破而未破的感觉。 此时正该乘胜追击,借助破阵心诀的激荡之意,一举踏破万千阻隔。 【你潜心修行破阵心诀残篇一个月的时间,于丹田内不断凝炼和积蓄内力,为突破瓶颈而作准备。】 【五个月的潜心修行,让你在精气神都达到 了鼎盛状态,你开始尝试冲击阻塞的经脉,但你的经脉比想象中更加顽固,你只能宛如愚公搬山一样,一点点凿开阻塞。】 【又经过了八个月的时间,你仍然运功不辍,并对日夜摸索的破阵残篇又有新的体会,你精诚所至,内力如洪流倾泻,终于一蹴而就,经脉贯通,构建小周天循环,你的破阵心诀残篇达到登堂境界。】 潜修结束,沈翊感觉自己丹田积蓄的内力再次扩大,从一个小水潭变成了一个池塘。 只需心念一动,激流震荡,内力便能贯通四肢百骸,平添莫然沛力。 【宿主】沈翊 【修为】三流 【武学】斩风刀法(大成),擒拿手(入门),破阵心诀残篇(登堂) 【潜修】剩余1年零5个月 沈翊心中微微振奋,他终于迈过了入流阶段,正式踏入了江湖三流的行列。 至此,沈翊对外也是可以称自己为三流高手,这虽然不算好听…… 但确确实实已经高人一等。 沈翊轻握拳头。 发出一阵轻微的脆响, 没有犹豫,沈翊又将剩余的潜修时间灌注至刀法的修行,下一秒,潜修便已然开始: 【你的斩风刀法已经大成,但你仍觉得仍有进步的空间,却是苦思冥想不得要领,你只能每日练刀,风雨不辍。】 【经过八个月的潜心修炼,你对斩风刀法的刀招已经烂熟于心,一刀一式不渐渐再拘泥于出招的形式,你开始陷入深深的思索。】 【一年的时间,你渐渐有所明悟,或许可以将刀法化有念为无念,有意而行总会被感知,无意而动才是方为上乘,你认定这或许是你努力的方向。】 【一年又五个月,你不再练刀,只是捧着横刀陷入冥想,在冥想中感受斩风刀法的每一招的轨迹以及其刀法的源头。】 【让这刀化作拦江的满月,北境的狼烟,凌厉的朔风,天山的冰雪,你仿佛化身为刀,跟着神威将军金戈铁马,踏遍万里山河……】 【潜修完毕。】 沈翊缓缓睁开眼睛,还差一点。 他此刻对斩风刀的领悟更上一层楼,虽然还停留在大成阶段,但距离圆满只有一线之隔。 沈翊此刻的刀。 与方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即便是孙林和马成复生并肩子上,这次沈翊不靠皂卒的尸体吸引注意力。 也能在三招之内,取了两人性命。 毕竟即使在整个东郡镇抚司,小旗官以下的玄衣卫,能沉下心来潜修斩风刀法至大成的人,可谓是凤毛麟角,所以孙林才惊讶,沈翊如此天赋,竟会一直在卫所徘徊。 沈翊单手搭上刀柄,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感觉仿佛与刀的联系都变得更加密切。 此时,朝阳已然升起。 天光大亮,沈翊深吸一口气,感受着空气中的朝露清新,遂大踏步沿着山麓继续前行。 …… 沈翊走后不久。 一只十余人队伍出现在山洞门口,三名玄衣带头,十二名皂衣随后。 为首着一身玄衣银鹤,领口绣一道云纹,表明这是一名镇抚司小旗官。 此人相貌粗犷,满面虬髯。 有一种不怒自威的仪态。 若是沈翊在此,恐怕当场就会认出,这位就是主管南城卫所的,牛贲的舅舅,崔奎。 因沈翊是从南城卫所叛出,崔奎特向郡司争取了本次捉拿要犯的权力。 可自由调动四城卫所的一十八名玄衣校尉和近百名皂卒,对沈翊进行围追。 他接到孙林遣回的皂卒报信。 知道了沈翊从北城门逃遁,当即召集所有校尉皂卒向北面合围。 他自己则带领一队人马,沿着孙林马成留下的标记,一路追踪至此。 只不过崔奎看着地上横亘着的四具尸体,顿时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一丝惊骇。 他们还是来晚了。 崔奎身旁的玄衣校尉和皂卒行动迅速,立刻搜查山洞和检查四具尸体。 少顷,校尉便来到近前汇报: “回禀小旗。” “四人皆死于刀伤,干粮和钱财都被掠走,此人刀法狠厉,定是那恶贼沈翊。” 崔奎内心吃惊。 且不说两名皂卒,他可是看到了孙林和马成两具身穿玄衣的尸体。 能穿上玄衣的人,必然是入流高手。 这沈翊对上两名入流高手还能反杀?他怎么从来没听过自己下辖的卫所有这号人物? 崔奎吃惊归吃惊。 但他仍然胸有成竹。 更凶更恶的贼人,崔奎也不是没见过,但是镇抚司人多势众,又是成体系的传承。 远非这些闲散江湖人可比。 最关键的是,而崔奎膝下无子,一直将牛贲当作亲生儿子对待。 不仅在卫所里对其宠溺有加,还私自将镇抚司所传心诀留给牛贲去练。 更给他修了一处机关暗门来保存秘籍。 只是如今牛贲被杀。 内功秘籍恐怕也落到沈翊的手中 他说什么也要将沈翊捉拿归案,将那诏狱里七十二道刑罚依次在沈翊身上试个通透。 让他体会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小旗大人!” “那边发现脚印,当是贼人杀人越货之后,逃遁进山”,另一名玄衣卫从四周勘探返回。 崔奎一挥手: “放令箭!让兄弟们朝我们的围拢,我们继续沿途追踪!” 第10章 圆满,听风斩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深林之中,太阳逐渐高升。 茂密的林间变得雾气缭绕。 沈翊身形矫健,在崎岖的山道腾跃,宛如灵活的猿猴。 忽然,一声清脆的爆鸣于远处高空响起,在白昼的高空中绽放出滚滚黑烟。 沈翊微微一停,蹙眉。 这是镇抚司的令箭。 看来已经有人发现了孙林和马成的尸体正在召集人向此处合围。 真正的突围,这才开始。 沈翊加快了速度,沿着山麓朝西北而行。 …… 行了大约半日。 忽然看到前方丛林隐约有人影窜动。 沈翊没有回避,而是一个矮身猫在一棵大树之后,单手搭上了刀柄。 若是此刻便回转。 只会让包围圈进一步缩小。 即便此次突围不成,也要杀伤对方有生力量,从而获取潜修时间来提升自己。 沈翊如是打算。 搜捕的人影逐渐靠近。 最前方探路的都是身穿皂衣的皂卒,三两人一组,彼此相距不远,能够相互呼应。 此时,两道人影一左一右,从沈翊所藏的树干两侧走过。 其中一人环顾四周,正要报无事,忽的斜眼一瞥,只看一团黑影正伏在视野的余光里。 其人顿觉毛骨悚然,刚要大喊。 沈翊单手拧刀,一抹刀光犹如炽烈的骄阳,顷刻掠过他的脖颈。 咚。 皂卒身形一倒,坠入旁边的灌木。 【斩杀不入流武者,获得潜修时间,五个月】 异常的声响当即引起队友的警觉,“老李!”那人当即用雁翎刀拨开灌木杂草。 只见一道黑影猛地蹿出。 当皂卒看清那双冰冷的眸子,一截雪亮的刀锋已经贯穿他的胸膛。 【斩杀不入流武者……】 虽然沈翊极快速地解决了两人,但刚刚皂卒的呐喊已经引起身后跟进而来的人们警觉。 一时间,沈翊耳朵里传来一阵高频的沙沙声,那是无数人趟着灌木朝他方向追来。 沈翊起身朝一侧疾退。 横刀身前。 纵身一跃朝着侧翼的两名皂卒扑去,破阵心诀疾速运转,刀锋呼啸,掠出一道黑影。 铛! 两名皂卒刀刃破碎。 纷纷口吐鲜血倒飞出去。 此刀以势压人,谓之,山河破碎! 【斩杀不入流武者……】 耳边的提示,沈翊已经忽略,他的心神凝如一线,始终关注着周遭疾速靠近的镇抚司。 “贼子尔敢!” 背后传来一道暴喝。 只见一人手持双刀,敏捷如猿。 身形在树干上接连踩踏,接一个旋身,便来到沈翊背后上方,其双刀在手中飞旋如霜,朝着沈翊的琵琶骨扎下来。 沈翊眯眼一瞧。 这是正宗的轻功,不是斩风刀自带的那种直来直去的步伐,他眼中闪过一丝艳羡。 此人玄衣银鹤。 至少是入流,甚至是踏入江湖三流的高手。 除了这名双刀,沈翊至少还看到一左一右,两道玄衣正在疾速靠近。 三名入流以上的高手,再加十几个皂卒,行进之间还有战阵之法呼应。 若是陷入恋战,敌人只会越打越多,沈翊最终会被拖死。 电光火石间,沈翊心中已有定计。 只见其转身挥刀一点,铛!横刀与双刀一碰,发出一声脆响。 横刀的劲力似实还虚,借着双刀的冲击,身形向远处一掠而去,拉开距离。 所过之处。 沈翊再斩一名拦路的皂卒,从缺口一个翻身扑出合围,抡起双腿,犹如一阵旋风冲出包围。 然而,如此声势浩大的突围。 踪迹却是显露无疑。 “我去追!” 双刀玄衣卫轻喝一声,身形一闪,时而脚踏灌木,时而轻点树干,疾速追着沈翊而去。 “凌宇,贼子扎手!” “等我们一并行动。” 其他两名玄衣卫急急追上去,但他们的轻功只是入门级,又怎能追得上凌宇。 沈翊全力运转破阵心诀。 他虽然没有轻功身法,却能凭借破阵心诀的强大爆发力,短距离提速疾奔。 然而,几个呼吸之后。 沈翊却发现那名双刀竟凌空踏草而来,速度极快的靠近,被其黏上已是必然。 “沈翊,你逃不掉的!” “快快停下领死!” 听着对方嚣张的话语,沈翊却是毫不慌张。 他的目的就是引得他们分开。 这样他才有可乘之机。 刚刚短暂接触,沈翊斩杀四名皂卒,总计获得二十二个月的潜修时间。 “系统,选择十二个月灌注刀法,十个月灌注内功,现在立刻!” 【你开始潜心修炼斩风刀/破阵心诀……】 沈翊顿时感觉心神分作两处,进入玄奥的精神空间,好似在一心二用。 【你潜心修炼破阵心诀,开拓经脉完善周天,经过十个月的潜修,你的内功修为更进一步。】 沈翊感到刚刚消耗的内力如蓄水般重新变得满溢,甚至更加浑厚。 【你苦练刀法一年,终于在千百次失败后,抓住那一丝玄之又玄的契机,一招一式的意象深远了然于心,出刀已经化为本能,如臂指使,仿佛一呼一吸般自然,你的斩风刀法达到圆满之境,悟出一式绝招,听风斩】 瞬间,沈翊持刀在手。 仿佛与横刀融为一体,再无隔阂。 【宿主】沈翊 【修为】三流 【武学】斩风刀法(圆满),错骨手(入门),破阵心诀残篇(登堂) 【绝技】听风斩 【潜修】无 沈翊站在原地,抬眼望去,只见凌宇眼中流露狂喜之色,双臂展开,宛如大鹏展翅。 双刀交叠,形如犬牙交错的饿狼,以疾坠之势朝着沈翊突刺而来。 沈翊单手握刀。 耳朵微动。 刀未至,风声已经将来敌的刀劲勾勒而出。 铿锵!横刀出鞘。 沈翊身形宛如落叶般一荡,让过双刀锋芒,在凌宇变招之前,刀光已然斩过他的脖颈。 料敌先机,后发先至。 是谓,听风! 【斩杀三流武者,奖励潜修时间,两年】 凌宇的双刀距离沈翊的胸膛还有数寸的距离,却是再也无法寸进。 扑通一声,轰然坠地。 沈翊刚刚蹲下探手摸尸,远处传来一阵弓弦震响,霎时间,漫天箭雨从天坠落。 镇抚司校尉们追至近前,面对同僚生死竟能不声不响,直接下令围袭。 沈翊就地后翻,避过大部分箭矢,又挥刀扫落余波,憋足了劲儿,再度猛冲离开。 而凌宇的尸体,再刚刚的一轮箭雨中,早变成了筛子。 紧接着,两名玄衣卫校尉带着一众持弓皂卒赶上来,看着凌宇那被扎成刺猬的身子,有人啐了一口淡淡道: “愚蠢!” “所有人继续追击!” “避免与之近距离交战,把他逼到包围圈中!” “是!” 第11章 弓手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你开始修行破阵心诀,每日积蓄内力,运转周天,开拓经脉,已经成为你的日常。】 【潜修一年,你的内力积蓄到达瓶颈,需要构建更广阔的周天循环,基于此前开拓经脉的基础,你开始继续探索和尝试。】 【两年时间一晃而过,你的内力继续愈发凝实,经脉开拓日有寸进。】 【但周身经脉行如河洛,人体窍穴密如繁星,你渐感艰难晦涩,却不气馁,坚信道阻且长,行则将至。】 【潜修结束。】 沈翊蹲身藏在一棵古木的树冠之间,从潜修中回神过来。 刚刚。 面对穷追不舍的镇抚司,沈翊全力运转破阵心诀奔走脱出箭矢范围。 然后又一口气赶了小半时辰的路,这才找到一个参天古木跃上休息。 一方面,沈翊是想借着将刚刚到手的两年潜修时间灌注内功上,继续提升根基。 同时恢复内力。 另一方面,则是他经过连续高强度的战斗,精神和体力都有所损耗,必须略作休息,补充食物和水。 如今,结束潜修后,沈翊立刻感觉到损耗的内力已经重新恢复,并且更加凝实。 然而,他的破阵心诀仍还徘徊在登堂入室的程度,只是距离大成境界更进一步。 他倒是并不气馁。 武道之途漫漫无终,每一层修为门槛都将无数武者拦在门外。 沈翊的练武资质并不算优异。 再加上开始修行内功时年岁较大,经脉定型,内功潜修的效果只能说是中下之资,比不上刀法的进境。 若非有系统,他注定只能与这个世界匆匆擦肩而过,然后和牛贲同归于尽而已。 只不过,眼下的沈翊,却渐渐对武道之路上的风景愈发感兴趣。 他的刀法已然圆满,而内功又是根基,拳脚暂是鸡肋,所以潜修内功是最好的选择。 沈翊打算先花时间去堆内功修炼。 先堆到进无可进的时候,再谋求下一步的路子。 根据沈翊的潜修反馈,他推测若是破阵心诀残篇能达到大成之境。 他的修为估摸着可以突破至江湖二流。 正想着,沈翊的肚子突然传来一声咕噜咕噜的叫声,先前高强度的拼斗,本就更加容易饥饿。 沈翊从怀里掏出先前捡来的两个馒头。 狼吞虎咽三两口就啃完,迅速饱腹的充实感,让沈翊感到一阵暖意。 他从树上一跃而下。 嗓子有点儿干,他得找水源解渴。 沈翊看了看天空。 夕阳西下。 落日余晖染红了天边的晚霞,他便朝着落日的方向疾奔而去。 沈翊曾有心留意过郡城周边的山脉分布。 他现在所在的山脉,唤作落霞山,西边有活水汇成小溪从山上蜿蜒而下。 他沿着夕阳落山的方向快步疾奔。 没一会儿。 便听到了潺潺流水声。 沈翊放缓脚步。 矮下身子潜入半人高的灌木丛,缓缓靠近。 直到观察到周遭寂静无异常。 这才继续往前。 来到溪边,沈翊伏低身子,单手捧了一汪水,正欲倾倒于喉。 忽然,一阵劲风袭来。 沈翊耳朵微动,提前一步觉察异常,当即向前猛地一扑,落进溪水中。 咻咻咻。 三道利箭砰的一声扎在沈翊刚刚的立身之处,箭柄犹自震颤。 不待沈翊探望来敌。 身后两道人影从树后扑来,刀光乍现,袭向沈翊身后要害。 哗! 沈翊没有回头,而是功聚于耳,听声辩位,继而在水中抽刀,缠头背负。 铛! 两柄明晃晃的长刀与横刀倏然碰撞! 沈翊破阵内劲一吐。 浑厚的刀劲将两名玄衣震得连连后退。 “这内功,是特么的入流?!” “哪个煞笔传的情报?” 沈翊的身后传来粗犷的抱怨。 听声音并不是先前遭遇的那一批。 这些人怕是早在溪水边埋伏着,就等着沈翊口渴取水的时候来瓮中捉鳖。 沈翊眼眸一抬,前方箭矢又至。 他看到了,岸边南侧的大树上,一袭玄衣张弓拉弦,是个用弓的好手! 沈翊身形急闪。 身后两名玄衣又至。 沈翊一边留神注意着弓手的位置,手中长刀则顺势快斩应对。 金铁交击,刀锋碰撞。 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 沈翊知道弓手在等待他的破绽,顿觉好笑,接连与镇抚司交手几次。 每个人都在算计别人。 都在利用他人为自己创造机会。 即便与沈翊对招的两名玄衣,亦是相互留力,都在算计让对方承受沈翊的力道,而自己取得致胜一击。 这样的对手,满是破绽! 沈翊疾退三步。 刀锋斜斜落下,瞬间又斜撩而上,内劲激荡之下,无数水花飞袭而起。 化作无数凌厉的暗器笼罩两名紧随的玄衣,两人骇然,身形疾退挥刀格挡。 刹那间,两人身上出现道道伤痕。 形如刀伤。 沈翊身形踏前一步,作势欲追,两名玄衣卫骇然大喝:“阻止他,放箭!” 溪岸两侧。 无数箭矢从山林中劲射而出。 咻! 那名隐藏的玄衣箭手也立刻张弓射出,三箭成品字飞至,速度极快,甚至出现尖锐的呼啸声。 若是沈翊已然扑出,此刻在空中无法腾挪,必定被射成骰子。 然而,沈翊只是虚晃一枪。 他不仅没有追两名玄衣,而是折身冲向,树上藏着的那个弓手。 破阵心诀凝于足尖。 溪水砰的一声炸响,沈翊身形犹如一道飞石,嗖的飞掠向树冠方向。 玄衣箭手没料到沈翊如此剑走偏锋,顿时慌了神,身形往后一跃,同时抽箭张弓。 沈翊立时从腰间抽出短刀。 功聚于手,挥手朝着箭手掷去。 咻! 哗! 两声急促的短鸣。 一利箭,一短刀骤然对撞在一起发出嘭的一声短促声响。 刀刃瞬间将箭矢一分为二。 余势未消,向着弓手劲射而去。 砰! 玄衣挥弓将短刃砸飞。 一抬眼。 沈翊已经斜落在树干上,屈腿猛地一蹬,身形化影,抽刀而出。 雪亮的刀光凝如一线,浩浩荡荡蔓延而来,在玄衣惊愕之际,便掠过他的身边。 鲜血在其胸膛飞溅。 犹如一捧血雨,倾溅在草叶上。 【斩杀三流武者,获得潜修时间,两年零四个月】 沈翊不等放松。 远处已经有箭雨再度袭来,错落有别,显然镇抚司已经是乱了方寸,胡乱攒射。 沈翊身形连闪,挥刀挡下临身箭矢。 正欲脱战离去。 “沈翊!” 一声怒喝从远处传来,紧接着一道人影势如奔马,疾驰而来,势如雷霆万钧。 崔奎手持阔刀! 拍马杀到! 第12章 再度通达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除了犹如猛虎下山的崔奎,周围丛林亦是人影绰绰,呈包围之势朝着沈翊步步紧逼。 沈翊毫不犹豫立即转身便跑。 他没有练过轻功,此刻只是运转内力灌注双足,朝着山林深处疾奔。 每每踏地,沈翊腿部肌肉便瞬间鼓胀,留下一个浅浅的足印,身形更是犹如离弦之箭,瞬间蹿出数丈。 他身后一众追击的镇抚司很快便出现前后差别,没入流和没练过轻功的皂卒率先被甩开。 几息之后,入流却没练过轻功的玄衣卫也渐渐跟不上,只能看着前方的人影越来越远。 紧咬在沈翊之后的,除了手持阔刀的崔奎,便是几名跨入江湖三流的玄衣,或者轻功不错的入流好手。 其中,速度最快的是崔奎。 他虽然身材魁梧,身形却异常灵活和敏捷,一步跨出,竟能横掠数丈不落。 俨然有一门相对高明的轻功身法。 崔奎后发先至,再有几步便追到了沈翊身后,他眼中泛起冷意,阔刀已经随时准备收取沈翊的人头。 剩余的两名入了三流的玄衣和两名轻功好手,他们速度比起崔奎稍弱,但也能勉强跟上,以应不测。 夕阳落于山下。 树林晦暗。 为了保持奔逃速度不减,沈翊横刀开路,以内力护住关键,撞破丛林灌木层层树枝落叶。 身上的布衣顷刻就被刮得破破烂烂。 身后的追击之人,除了崔奎的眼神好一些,能够依靠身法避让一二,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儿去,被树枝刮得咿呀乱叫。 吃到苦头后,个别人因为少了搏命奔逃的果敢,追击速度又进一步下降。 忽然,沈翊看到前方隐隐有连片的火光闪烁,眼眸微微眯起。 一道严正的呵斥从火光处传来。 “何人奔行!” “镇抚司在此办案,来者止步!” 沈翊没有犹豫。 立刻调转了方向,转而朝着北边掠去。 跟在后面的崔奎破口大骂: “煞笔,大半夜谁在丛林里疾驰,当然是通缉犯啊!给我一起围了他!” 带队的校尉恍然醒觉。 立即呼喝身后的校尉皂卒,跟在崔奎身后,追着沈翊往山上跑。 沈翊在心中默默计数,从遭遇镇抚司之后,包括崔奎在内,已经遭遇四波人马。 出城缉拿的镇抚司应当已经全部上山,将他往山上逼迫。 身后的丛林里沙沙作响。 崔奎已经近在咫尺。 是时候了。 沈翊心念一动,将刚刚斩敌获得的两年零四个月尽数灌注于破阵心诀残篇! 【潜修第一年,你继续将心神专注于破阵心诀残篇的参悟与修行,坚信持之以恒。】 【潜修第二年,你坚持不懈地开拓,体内经脉贯通如河域里的水系密布,内力流淌运转,形成一个更大的周天,你的破阵心诀达到大成境界。】 【又经过了四个月,你彻底将大成境界的破阵心诀残篇巩固,内力充盈,神气完满,你的修为踏入江湖二流。】 【宿主】沈翊 【修为】二流 【武学】斩风刀法(圆满),错骨手(入门),破阵心诀残篇(大成) 【绝技】听风斩 【潜修】无 沈翊眼眸瞬息一变。 他只觉得眼前不再是树影重重的晦暗,他的眼力明显得到极大程度的提升。 甚至凝神之下。 能看到黑夜里的树叶上的脉络。 耳中接受到的声音也愈发清晰,除了丛林里自然的天籁,便是身后越来越急促的风声呼啸。 那是崔奎近在咫尺。 其他的追兵。 已经被两人甩出一大截的距离。 而在前方。 沈翊隐隐听到传来哗哗的流水溅落之声,两侧树丛渐渐稀疏,山路开阔。 一处断崖赫然出现。 一条湍急的瀑布在山侧高崖从天而降,坠入万丈深渊,在月光映照下,宛如一条银色玉带垂落。 如此美景,沈翊而后传来一阵狂笑: “沈翊,你已无路可逃!” “为我贲儿赔命吧!” 崔奎足尖一点,身形凌空一翻,手中阔刀呼喝横斩,仿佛撕裂空气一般,发出刺耳尖啸。 “寒月沉江!” 沈翊嘴角微微勾起,身形腾空,横刀锵然出鞘,身形倒转之时,挥刀迎向。 这一刀仿佛搅动漫天月光,在刀刃上闪烁,倒悬横斩,宛如江月一色,一线横贯。 同样是,“寒月沉江!” 崔奎一双豹眼骤然圆瞪! 这怎么可能? 同样是斩风刀!甚至是相同的刀招! 沈翊以如此刁钻的姿势出刀。 竟能做到出刀无迹可寻,浑然天成,几乎找不到任何瑕疵! 而且,沈翊的横刀后发先至。 一刀斩在崔奎刀劲行至半途的薄弱处! 铛!看着有数十斤重的阔刀,竟被沈翊这看似轻飘飘的一刀荡到一边。 崔奎身形被震退半步,神情骇然: “你的刀法究竟练到了什么境界!” “还有你的内功也远超预计,恐怕早就开始暗中潜入贲儿房中,偷练破阵心诀了吧!” 他的声音满含愤怒,自以为识破真相: “是不是贲儿昨日识破你的鬼祟行径,你才对他痛下杀手!” 沈翊歪了歪头,横刀斜指: “?” “牛贲残暴不仁,虐杀清水巷女妓的事,你是半点儿不提?” 沈翊神色平静,单掌抚过雪亮刀刃: “我没你们那么多鬼域心思,我杀牛贲,纯粹是因为看他不爽。” 锵! 刀锋直指崔奎。 沈翊眼眸泛着冷色: “我现在杀你,也同样是因为看你不爽!” 崔奎暴喝一声: “狂妄!” 阔刀一挺。 崔奎双手持刀,斗牛般猛进一步,宛如搅动巨浪的力士,向着沈翊斜挑而上。 刀锋宛如挑起波涛巨浪,向沈翊轰然袭来,这已经不是斩风刀法。 而是另一门兵家的“沧浪刀法”。 讲究以势压人,刀出如狂浪席卷连绵不绝。 然而,浪势未起。 一道极快的刀光已经斜斜搅入沧浪之末,发出一阵急促的交击声,而后刀势一收,又猛地以抽刀之势斜斩。 千钧刀势,“抽刀断水”! 崔奎挥出的如浪般的刀影戛然而止,一柄横刀将他的阔刀压下。 沈翊的眼眸宛如冰冷的刀锋,刺入崔奎的灵魂,手中横刀更是如风急转。 几乎没有停滞地掠过崔奎的咽喉,血雾弥漫,如夜风低诉。 “你,你的刀法……” “难道已经大成?!” 崔奎的表情透着难以置信。 整个南城卫所,包括他在内,就没有刀法如此神乎其技之人…… 当然,除了沈翊。 沈翊横刀一甩,将血迹甩落。 “不,是圆满。” 咚,崔奎直挺摔落,死不瞑目。 沈翊长吁一口气,这下终于念头通达。 【斩杀二流武者,奖励潜修时间,三年零两个月】 第13章 悬赏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崔小旗死了!” 一名紧追而来的玄衣双手抱头,惊恐嚎叫,尖叫声顷刻间响彻丛林。 紧接着。 成群结队的人马犹如江潮般,密密麻麻地涌上山崖,有人高声喝道:“为崔小旗报仇!” “快用箭!乱箭射杀!” 在不知是谁的提醒下,一众皂卒校尉齐齐张弓搭箭,咻的一声齐响。 密集的箭矢化作漫天箭雨。 朝着沈翊疾坠而落。 甚至连确认崔奎的死活都没有,仿佛就这么一嗓子,众人全都认定他死了。 当然,他确实死透了。 在箭雨降临之前,沈翊眼疾手快,一把将崔奎的尸体拎起挡在身前。 一轮箭雨过后。 崔奎就变成了一只刺猬。 沈翊顿觉镇抚司愈发可笑。 他拎着崔奎的尸体,旋身一掷,好似投铅球一般,将崔奎投掷向远处的重重人影。 惊起一阵兵荒马乱。 沈翊转身向着山崖边掠去。 他运转内力,朗声吟道: “镇抚司,真是令人失望透顶!” “他日,江湖再见!” 话音落罢,在一众追兵没有反应过来之际,沈翊纵身跃入一旁湍急的瀑布之中。 一众玄衣校尉疾追而来,站在悬崖边上探望,只见下方瀑布飞流,银月引路。 一条长河蜿蜒如龙。 沿着山涧向北流淌而去。 水雾蒸腾,星夜茫茫,又怎还能寻到沈翊的一星半影。 只剩下那声“江湖再见”…… 仍然缭绕在众人耳畔。 …… 山崖边上。 只有一众玄衣卫沉默地为崔奎收敛尸体,一部分仍在望着飞瀑湍急怔怔失神。 “他这样会摔死吗?” 有人啧啧两声,毕竟那瀑布湍急,断崖距离崖底河流足有百丈之高。 一旦河底太浅,或是沈翊被流水撞晕,或者干脆撞在瀑布下的岩石上,铁定会生死当场。 “走吧,到崖底瀑布搜寻。” “若是不见尸体,那就真正让他逃脱了……” …… 而沈翊从断崖一跃而下。 眨眼便没入激荡飞瀑水流之中。 猝不及防的巨大水浪将沈翊浇了个透心凉,巨大的水流冲击将其砸得有些头晕目眩。 沈翊刚刚在崖上的潇洒豪迈,顷刻间荡然无存,变成了一只落汤鸡。 其身形更是犹如陨石般,朝着崖底疾速坠落。 沈翊立即在飞瀑中调整姿势,破阵心诀调动内功充斥四肢百骸,让他有余握住刀柄。 两个呼吸过后。 瀑布落在湍急的水潭溅起洋洋洒洒的浪花,宛如漫天的白雪。 沈翊单掌握住刀柄。 内力凝转,与刀刃汇聚。 继而猛然出鞘。 锵! 刀光乍现,一股浑厚刀劲宛如山岳朝着河面压去,一式“中流砥柱”,河面轰然炸起一片水花! 借着刀劲的反冲之力,沈翊身形凌空一翻,终于卸掉高崖坠落的巨力。 以一个不算太标准的姿势钻进河流,顺着河流飘荡,迅速流向远方。 自此游鱼入海,潜龙出渊! …… 过了一阵子,镇抚司的一众人影姗姗来迟,出现在崖底两旁的狭岸。 一眼望去,除了白浪腾舞,水汽迷蒙,全无他物,更不用说什么沈翊的尸体了。 终于,有人叹息一声: “什么都没有,他应该跑了……” 有人愤愤不平: “若非崔小旗将把守河道的兄弟们也调至山上,这小子又怎会有可乘之机……” 当即又有人反驳: “这或许本就是那贼子的设想呢……” “他故意在这落霞山与我们纠缠,就是要将所有前来抓捕的人引到山上。” “而后他便可顺着瀑布纵跃而下,脱出包围,毫无阻碍地走水路离开!” 立即有人恍然,拍着脑门附和: “对啊,这叫什么来着?” “声东击西?还是调虎离山?” 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却只不过是事后漫谈,沈翊逃脱,崔奎死亡,已经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一众镇抚司收敛好崔奎和一众同僚的尸首,只得悻悻回转郡城。 深夜里。 镇抚司郡司。 曲青阳仍在挑灯处理公务,看着书桌上呈报的一封封信函,他揉了揉太阳穴,感到一阵头大。 不仅是东郡。 青州之内皆是乱象丛生。 就不说那三五成群的盗匪,流窜村镇的流寇这类小角色。 单是让镇抚司感到头疼的。 就层出不穷地冒出来。 近处,有黑虎山的黑虎帮又肆虐乡县,更是霸占官道,劫掠郡内商队。 远处,九帮十八派联合成绿林之盟,称霸东郡以南的群山。 青州之内,更有流月湖的怒潮帮与长河江的巨鲸帮之间的冲突愈演愈烈。 严重影响流域内民生安稳。 其实,乱象频生也不是曲青阳头疼的点,真正让他头疼的是,这些帮派势力瓜分地盘。 镇抚司的影响力自是减弱。 而曲青阳此前凭借镇抚司的影响横征暴敛的灰色收入,也被硬生生分去了一块。 毕竟,他手下有一班子兄弟要养活。 他正想着怎么再薅点儿钱,给大家发点儿油水,忽然,一人在门外匆匆走来。 还未敲门,曲青阳轻咳一声道: “出什么事儿了?” “曲千户,昨日南城卫所有一名皂卒杀了同僚逃出城了,原本安排了小旗崔奎率校尉和皂卒出城追剿,但……” “……崔奎也死了,那贼人还杀了不少玄衣校尉,然后跳江脱逃而去,大人这……” 曲青阳越听越是眉头紧皱,拂袖一挥。 房门无风自动,吱呀一声打开。 门口是一个身形瘦长的青衣执事,他手里举着一封信函。 “拿来。” 曲青阳的声音透着丝丝寒意。 青衣诚惶诚恐,立即快步走进来。 将手上的信函递给曲青阳。 曲青阳将信函打开,一抖信纸,一目十行,上面记录了沈翊残杀牛贲,叛出镇抚司,于落霞山突围的全过程。 当然,信上没有提清水巷女妓的任何信息,下面人知道曲青阳想看什么。 这种无关紧要的信息只会让他感觉厌烦。 看罢信件。 曲青阳冷哼一声: “崔奎真是废物。” “卫所里藏着一个二流高手,竟然一无所知,还被其反杀,镇抚司的脸真是丢光了。” “将他的画像挂到通缉悬赏吧。” “那些捉刀人会感兴趣的。” “另外让王百户负责留意这个沈翊在江湖上的消息,若是发现,即刻缉拿归案。” 青衣低头应是: “千户大人,这悬赏赏银?” 曲青阳眉头一挑: “江湖二流,一般定多少。” “百两以上。” “那就定五百两吧。” “毕竟是从镇抚司叛出去的,要尽快解决,不能堕了镇抚司的威名。” 第14章 小河村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傍晚的清河。 夕阳洒落,斜晖脉脉。 打渔的老江身披蓑衣。 撑着一叶扁舟悠悠涉水,准备回村。 船尾捆着的两个大竹篾箩筐里,有新鲜渔货正在活蹦乱跳。 他住在清河边上的小河村。 村子里基本上都是靠打渔为生,渔货就卖给怒潮帮收货的人。 清河作为江淮郡和东郡的分界,蜿蜒流淌,汇入八百里流月湖的水域。 这一片都是怒潮帮的地盘。 寻常江湖客都不敢在此间闹事,即便镇抚司也不轻易涉足,凡是有滋事的…… 很快便有怒潮帮的帮众找上门。 不过那是以往时候。 老江听上游东郡的渔人讲,最近却是不同了,据说长河江的巨鲸帮正在和怒潮帮火并。 东郡长河江附近的渔人多有遭殃的。 无家可归已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不甚丢了性命才是没地儿去说理。 老江心里叨念着。 希望怒潮帮能将巨鲸帮赶走,还流月湖和清河流域一个清静。 忽然,他抬眼的余光里瞧见一截横木从江上飘来,老江本是没有在意…… 但他好似觉得不对,使劲揉了揉眼睛。 终于看清好像有个人影正趴在横木上,一动不动,不知是死了,还是昏迷过去。 老江心中一动。 难不成是落难的渔民。 想到此处,老江没有犹豫,当即撑船向着横木靠了过去。 随着逐渐靠近。 只见横木上趴着一个身穿黑衣褴褛的男子,他浑身湿透,脸色惨白,身上更是刀痕密布。 麻烦! 老江心中立时升起警惕。 这人明显是江湖中人,浑身刀伤更是预示着他遭遇了麻烦。 老江本不想管的。 对于他们这种普通人。 江湖事。 掺和的越多,危险越高。 然而,他正想摇船离开,不经意间却瞥见那横木上趴着的人脸。 那是一个浓眉大眼,长相粗犷的大汉。 老江揉了揉眼睛。 仔细一瞧。 大汉的腰间有半截刀鞘露在外面,刀鞘宽大,深红如血,样式十分特别。 老江当即冷汗直冒。 赶紧调转船头靠了上去。 用船蒿将汉子的胳膊勾起,然后伸手一把抓住,将其从横木上硬生生拖上了小舟。 老江左右望了望,四下无人。 赶忙将大汉拖进小舟的乌蓬里,然后跨上船尾,拼命摇着船桨,架着小舟离去。 只是在老江离开不久后。 一群身穿劲装持刀的汉子,杀气腾腾地沿河而来。 他们望着空荡的河面。 面色深沉如水。 旋即继续沿着清河下游而去。 …… 夕阳渐沉,落入远方清河的河面。 老江撑着船,载着大汉朝小河村驶去。 很快,天色就黑了。 一轮明月悬于平野之上。 小舟拐入河边的一条清溪,行至不远,一道俏丽身影亭亭立于岸边。 少女听见小舟划水,原本沉静的身影瞬间雀跃起来,高兴地朝着小舟挥手: “阿爹!” 老江长声一应。 岸边的少女一身青袄长裙,眉目清秀却透着一股青涩,在月光下显得熠熠生辉。 “娘还等着咱吃饭呢。” 老江纵身跳到岸边,将船绳绕在自己腰上,同时低声道: “阿秀,我捡到个人。” “快帮我搭把手。” 阿秀一听老江的语气不对劲,赶紧帮忙将小舟拖到岸上,拴在岸边的一棵歪脖子树上。 老江又跳上小舟去。 从里面拖出一个昏迷的大汉。 阿秀眼中透着好奇。 “阿爹,这是谁啊?” 老江瞪了她一眼,催促道: “丫头问那么多干嘛。” “还不快来帮忙!” 阿秀吐了吐舌头,乖乖地上前帮忙,两人将已经完全陷入昏迷的大汉抬下小舟。 老江扛着大汉赶紧离开河岸,阿秀则拎着小舟上的两筐鱼货,跟在后面。 两人行得很快。 几乎一刻不停歇,趁着夜色回到家中。 老江家在小河村最外围,与清河接壤,所以,两人一路上并没有碰到其他人。 嘭的一声脆响。 老江几乎是撞进院门。 然后转身催促跟进来的阿秀将木门带上,并上了门栓。 “啊……” 老江的媳妇从厨房走出惊呼一声。 “这,这怎么回事。” 老江急切道: “快来搭把手,抬到后院,找点儿止血的草药和干净的布子。” 江婶立刻从呆滞中醒觉,两人将大汉抬着到后院的侧屋的木板床上。 又合力将沾血的湿衣褪下。 阿秀拿着村里止血的草药碾磨成粉,涂在汉子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上。 然后再用干净的灰布包裹起来。 如此操作一番。 大汉的脸色有些好转。 不再是泛着铁青的死白。 老江一家三口站在床前,皆是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都累的够呛。 阿秀看着床板上这个硬朗粗犷的大汉,终于忍不住问道: “阿爹,这人浑身是伤。” “都不知道是不是好人,你怎么把他带家里来了?你不是说江湖事,最危险的吗?” 老江怔怔地看着昏迷的汉子: “我认识他。” “他是怒潮帮断刀堂的堂主,秦江河。” “有年暴雨,清河涨水。” “我的渔船翻了,就是被他从河里捞上来的。” “后来他还特地让怒潮帮的大船靠岸,将我送回岸边,不然我早就没命了。” 阿秀低声惊呼。 怒潮帮是流月湖域的大帮,断刀堂是其分堂,主要在清河上下游活动。 可以说清河两岸的百姓能够安稳度日,全都要感谢断刀堂的庇佑。 江婶则有些许怨辞: “老头子,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老江挠挠头: “害,这不是为了不让你们担心嘛,不出船,咱们一家吃什么。” 江婶旋即看向昏迷的秦江河: “秦堂主是你的救命恩人,也是咱们家的恩人,我们确实不能不管!” 她旋即又面露愁容: “但这秦堂主高高在上,有断刀堂百千帮众拱卫,怎么会落得满身是伤,还被你捡到了呢?” 老江道: “我在河上听人说,怒潮帮和巨鲸帮在长河江开战,附近的河域都受到波及。” “秦堂主这模样。” “莫不是断刀堂被巨鲸帮挑了?” “但也没听说有这事儿啊?” 阿秀瞧着三个臭皮匠也合计不出个所以然,忙出声催促: “咱们还是快出去吧。” “别耽误秦堂主休息。” 阿秀说的有理,三人便出了房门。 此刻已是月出东山。 江婶在围裙上擦了擦手: “这回来一通忙活。” “厨房里还热着饭呢,咱们先去吃点儿。” 第15章 他山之石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老江一家子在主屋里吃饭。 两素一荤。 因为家里添了伤员。 江婶又多炖了一锅鱼汤,一会儿准备让阿秀给秦江河喂一些。 咚咚咚。 门外传来一阵清脆的叩门声。 老江一家子全都警惕起来。 这大半夜的。 是谁? 老江没有应声。 江婶和阿秀也屏住了呼吸。 “老乡啊,我不是坏人。” “小子赶夜路误了时辰。” “又累又饿。” “刚刚闻到里面有饭香,就想饶一碗饭垫垫肚子,我不白吃你们的……” “我可以拿银钱来换。” 阿秀闻言,忍不住低声道: “阿爹,这人听着怪可怜的……” “反正我们做了不少,不如给他饶一些。” 江婶皱眉: “万一来人意图不轨,怎么办?” 老江沉默片刻: “来的若是图谋不轨的江湖人,咱们这扇破门也挡不住那样的贼人。” “拿个海碗装碗饭,再扣上些青菜和猪肉,夹一块鱼肉给他端去吧。” “我们结个善缘,但秦堂主还在后院养伤,就别让他进门了……” 阿秀听罢,立即起身去了厨房。 院门外。 沈翊抽了抽鼻子。 肚子再次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他当时从落霞山跃入瀑布,随着水流激荡冲入平野,漂流十几里地,最后在清河边上了岸。 上岸之后,沈翊为了保险起见。 便是闷头赶路。 一刻不曾停留。 如此又赶路了一天的光景。 他才敢稍稍确认,他真的将镇抚司甩掉了。 至此,沈翊心中才松了一口气。 逃命的紧绷感逐渐消退,身体上的高负荷运转带来的副作用很快便显现了。 疲惫和饥饿。 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填饱肚子。 然后再好好睡一觉。 于是,他便沿河循着人迹而来,恰好闻到老江家的饭菜飘香。 只是,他看着眼前紧闭的木门。 虽然沈翊无比确定里面有人在吃东西,然而,或许是出于安全的考虑…… 对方一直是不开门。 沈翊也不是强人所难的恶人。 便想转身离开。 沿着土路望去,村子里面影影绰绰还有不少房屋,总有地方能够填饱肚子。 忽然,吱呀一声轻响。 木门打开一个缝隙。 露出一张皱巴巴的老脸。 沈翊立刻露出一个自认为十分和善的笑容。 老江也是一愣。 本以为是个落魄乞丐或是流民什么的,没想是个样貌俊朗,干干净净的青年。 只不过老江的眼力很好。 他看到沈翊浑身的黑衣也是破破烂烂的。 其腰间挎着一把横刀。 黑色刀柄,刀身比起秦江河那柄搁在床边的宽阔断刀,要更窄一些。 这也是个江湖浪客! “老丈,小子两天没吃上饭,饥饿难耐,这是一粒碎银,可否给些吃食。” 老江神色一变。 好家伙。 沈翊这个形容落魄,宛如乞丐的青年,竟然出手如此阔绰。 一看平时就没少杀人越货。 老江还没来得及说话。 身后突然闪出一个秀丽身影,然后一张清秀的俏脸凑到门缝处。 “阿爹,让我看看。” 因为自家的心上人的原因。 阿秀自己对江湖中人也是充满了好奇。 看着老江磨磨蹭蹭的。 顿时按捺不住好奇,凑到门前。 老江顿时大惊失色,他知道自己的闺女有几分姿色,若是眼前的江湖客见色起意…… 那只会徒生事端…… “胡闹,快回去。” 老江伸手一拨,将阿秀拨回门口。 他旋即转向门前的沈翊。 “小兄弟,银子我们不敢收。” “夜深了,家里小不方便招待。” “我给你盛了碗饭菜,你先垫垫肚子”,老江将一大碗米饭加菜,从门缝里递出来。 “对面的小屋是我家柴房,小兄弟可以去里面歇歇脚,吃完饭把碗搁那边就行了。” 沈翊咧嘴一笑。 有饭吃就好,还要啥自行车。 “谢谢老伯。” 沈翊接过海碗和筷子,转身走到柴房门口,就坐在门口,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老江瞧了瞧沈翊的面相和谈吐,不像是坏人,真像是饿坏了。 他心中稍稍定神。 然后将房门关上,又加了一把锁。 沈翊用了几息时间就将一碗饭扫荡干净,顿时感觉腹部充实,不再空虚。 人果然还是得吃饱才行。 沈翊走进柴房,里面被打扫得颇为规整,放着干柴,一些农具,还铺了草席。 足够沈翊睡觉。 他将空碗和筷子放在柴火堆上。 伸了个懒腰,躺到草席上,睡前先呼出了系统面板,查看落霞山的收获: 【宿主】沈翊 【修为】二流 【武学】斩风刀法(圆满),错骨手(入门),破阵心诀残篇(大成) 【绝技】听风斩 【潜修】剩余3年零2月 斩杀武者的修为越高,所能获得的潜修时间越长,这才叫真正的以战养战,越杀越强。 他在落霞山不过两三日光景。 修为就达到二流。 甚至,凭借着圆满境界的刀法,寻常一流高手或许都能碰上一碰。 但他心里也清楚。 那是因为他已经学了一套刀法,又在牛贲处谋到了破阵心诀残篇。 方才能如此快速增长。 不过他习武太晚的弊端仍未根除,恐怕要耗费比常人更多的时间才能提升至圆满。 好在沈翊当前最大的资本就是潜修时间。 内功又是武道根基。 不得不重视。 沈翊当即选择将两年的潜修时间灌注在内功上。 【破阵心诀残篇踏入大成后,你没有骄傲自满,而是继续钻研,破阵心诀残篇简单直接,并无高深晦涩之处,唯需苦修】 【经过两年潜修,你阻塞的经脉进一步被打通拓展,内力继续日有所进】 沈翊感受到内力确实有所提升,但依然在江湖二流,果然是没那么简单。 他的刀法已经臻至圆满。 想要提升,要么继续潜修刀法,要么转而去提升他一直忽略的错骨手。 沈翊想了想。 先是选择将六个月时间灌注在刀法上。 刀法是他攻伐手段,虽然斩风刀圆满,但仍然可以灌注潜修。 沈翊寻思先拿半年小试牛刀。 【你的斩风刀已经圆满,单纯的练刀已经增加不了你的领悟,你现在需要创新】 【你抱着长刀苦思冥想,冥冥之中,好像抓住了些什么,但是却又总是一闪而逝,枯坐六个月,你于斩风刀法的领悟更加深刻,但依然没有摆脱圆满的桎梏】 【你隐隐觉得,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你或许应该学习更多的刀法,以求触类旁通。】 沈翊蓦然愣住,忍不住在内心怒吼: “玛德,退钱!” 第16章 适逢其会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深觉被系统欺骗了得沈翊低声喝骂了两句,又很快冷静下来,重新思考现在的处境。 潜修时间其实并不会被浪费。 无论是刀法和内功上投入的一点一滴,都会内化到他的筋骨血脉之中。 只不过沈翊刀法圆满,心法大成,他的实力进境必定会进入一个相对缓和的瓶颈期。 盲目投入潜修时间,只会显得低效。 而想要突破瓶颈。 一方面,沈翊需要寻找洗经伐髓的秘药,彻底祛除他练武太迟的弊端。 另一方面,按照潜修中所悟出的道路,沈翊接下来需要向百家之长汲取营养。 至于剩下的八个月的潜修时间。 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暂且先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沈翊如是想着,倦意如潮涨涌,眼皮打架,不一会儿便真的进入了梦乡。 他实在太累了。 …… 深夜。 月隐星稀。 只有细微的虫鸣,将深夜愈发衬托得寂静。 沉睡的沈翊只觉得平静无波的灵台,仿佛有石子坠入,荡起层层涟漪。 他骤然睁开了眼睛。 猛地坐起身来。 两步便跨至柴门旁的小窗。 只见窗外,一众黑影宛如夜莺飞落般,悄无声息地聚在对面的老江家门口。 有人低声道: “老大,清河下游已经仔细搜过了。” “没有见到秦江河的尸体。” “咱们刚刚在芦苇丛里发现了枯草遮盖的小舟,接着又循着痕迹而来……” “人迹断于此家之前。” “想必那人就藏身于此。” 为首的男子看着陷入寂静的院墙,蒲扇般的大手一挥,淡然道: “找到他。” 有人问道: “老大,其他人呢?” “杀了。” 平静如死水般的声音,轻易地决断了老江一家人的生死。 沈翊眼神微眯。 单手搭在刀柄,缓缓握紧。 虽然不知道这些黑影要找谁,又为何残忍到能够轻易屠戮他人性命。 但依着沈翊的性子。 不会作壁上观。 即便会惹来麻烦,他也要遵循心之所向。 以报刚刚的一饭之恩。 更何况,这些人在他的眼里,自动和潜修时间划上了等号。 如此顺应本心的杀戮。 沈翊自然会毫不犹豫地仗义出手。 于是,就在一众黑影齐齐跃上墙头的刹那。 沈翊骤然一脚踹出! 砰! 伴随着清脆的轰响! 男子身后的柴门骤然挣脱墙体,朝着他的面门呼啸而来! 这声音犹如惊雷,在静夜里炸响。 不仅让一众袭杀的黑影震惊回头。 更是让熟睡的老江一家人。 骤然从床榻上惊醒。 …… 什么?! 那为首的男子惊惧回头,一道清脆的铿锵声已经传入耳中。 门板哗的一声,在男子面前一分为二。 一道雪亮的刀光从中突出。 宛如星光汇聚,从天际垂落,由上而下,坠落无际的旷野,此之谓,“星垂旷野。” 乃是一式纵斩! 为首的男子堪堪反应过来。 以极快速度提手而起。 铛! 沈翊的横刀重重斩在一柄浑身乌黑的钢叉上,兵锋处,两股内劲轰然爆开。 震荡起一股翻涌的气浪。 沈翊心中一动,从内劲反馈来看,对方同是二流高手。 只不过,沈翊乃是蓄势待发。 对方是仓促应对。 两人的内劲僵持只是持续了一息。 砰的一声! 黑衣男子的身形当即被沈翊一刀劈得倒飞出去,轰隆一声撞碎木门,摔入老江家的院子里。 “老大!” 其余黑衣人下意识惊呼。 话音未落,沈翊已经提刀跨过门槛。 宛如猎豹般,横刀扑至。 黑衣人首领到底是二流高手,他一个翻身跃起,嘴里骂骂咧咧: “玛德,秦江河一定在里面。” “留个人帮我,其他人进去找!” “是!” 首领旋即钢叉一拧,舞出数道叉影,朝着沈翊迎面而上。 两人当即战作一团。 另一边的四名黑影,一个疾步来到男子身旁挥刀助阵。 其他三个则是犹如恶狼般。 扑向前后院的各个屋舍。 而老江一家人其实早已经被惊醒。 但他们哪敢出来冒头。 至于他们救回来的秦江河。 他们自己都性命堪忧。 哪里还有心思担忧别人,甚至老江已经开始懊悔,他没事儿逞什么英雄! 砰! 侧屋和主屋的房门被同时踹开。 三名黑衣气势凶狠地踏入屋中,入目之处,两间屋子皆是空空荡荡。 阿秀躲在衣柜里。 一手捂着自己的嘴巴。 一双明眸透过衣柜的缝隙,望着外面忽明忽暗的微光,充斥着恐惧。 她能听到那逐渐靠近的脚步。 每一步,都好像狠狠踩在她的心脏。 让她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嘿嘿,是个女娃的房间嘿……” “小女娃,别躲了,我知道你在哪儿。” 猥琐而粗重的声音透过衣柜传来,让阿秀愈发手脚冰凉。 对方粗重的呼吸宛如野兽。 透着无尽的贪婪和垂涎。 嗒。 阿秀听到对方的脚步越来越近,衣柜缝隙处的光影明灭一瞬,而后,变得黑暗。 咚,咚,咚。 是她自己的心跳。 在黑暗里如此清晰。 “嘿嘿嘿……” 一阵肆意而狂佞的淫笑在衣柜外响起,而后啪的一下,衣柜门被蒙地打开。 一张凶恶淫邪的丑脸突兀出现在阿秀面前,粗犷的声音宛如洪钟: “女娃娃!” “老子找到你啦!” 阿秀当即脑子宕机一般,发出本能的,刺耳的,几乎贯穿夜空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 …… 院中。 沈翊以一敌二。 横刀舞出重重叠叠的刀影,与首领的钢叉,和另一名黑衣的长刀对撞在一起。 圆满的斩风刀。 让沈翊虽然以少打多,却是丝毫不落下风,甚至随着破阵心诀运转,不断积累战意。 刀势越发沉重。 一刀一式,都劈得黑衣首领双手发麻,两臂震颤不已,对方身上更是平添数道伤痕。 若是无他人支援。 落败只是板上钉钉。 黑衣首领心中暗骂,这些瘪犊子找个人都磨磨唧唧。 殊不知。 他和沈翊交手也只过了短短几息而已。 忽然。 侧房的阿秀惊声尖叫响彻众人耳畔。 沈翊几乎没有犹豫。 刀锋一震,便将黑衣首领的钢叉震开。 旋身一转足踏地面。 身形宛如猛虎般,从窗户撞入侧屋。 我真傻。 我跟硬骨头较个什么劲儿。 沈翊思虑之间。一道雪亮的刀光已经宛如满月沉江,浩浩荡荡,蔓延向站在衣柜前的黑衣。 第17章 识破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阿秀抱头尖叫。 根本没有听到窗户破碎的声音。 她只看到那形容恐怖的壮汉,狰狞的邪笑瞬间在嘴角凝固,头颅咕噜一声,掉了下来。 只剩下殷红的脖颈。 喷血如住,震撼人心。 【斩杀入流武者,获得潜修时间,一年零两个月】 【潜修】剩余1年零10个月 阿秀看着一名黑衣青年手持横刀,出现在无头尸体之后,朝她展露出一个粲然的微笑。 但她并没有因此得到少许安慰。 尖叫声反而愈发变得高亢。 “贼子!尔敢?!” 黑衣首领暴喝一声,从正门冲入,却只看到手下已经成为沈翊的刀下亡魂。 沈翊咧嘴一笑。 提刀再起。 刀光倾洒如漫天碎星,朝着对方和身后的黑衣帮手席卷而去。 …… 与此同时。 主屋里。 两名黑衣望着空荡荡的房间。 立刻将目光锁定在了床下。 老江和江婶正趴在床下瑟瑟发抖。 两人不像那个死在沈翊手中的黑衣一样,有什么恶趣味,他们只想尽快完成任务。 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更为谨慎。 抽出腰间阔刀。 功聚刀锋,一刀朝着木床斩落。 哗的一声脆响。 在宛如气浪般的刀劲面前,木床咔嚓一声就分成两半,老江夫妇的身影赫然而现。 黑衣眸光一凝。 只是两个乡下夫妇而已。 然而,他的刀势余劲未消,继续朝着老江夫妻二人呼啸而去。 即便刀势渐落,但是落在老江二人头上,也是一个腰斩当场,身死道消的下场。 两名黑衣更是无所谓杀错人。 死就死了。 他们另一项任务,本就是来灭口的。 忽然。 窗外传来一声咻的尖啸。 一道黑影破窗而入,径直扎入老江夫妇二人身前的地面,那是一柄断刀! 刀柄深红,浑身玄黑。 雕琢细密的花纹。 锵的一声! 断刀与刀劲轰然对撞,刀身震颤不已,发出一声如龙吟般的长鸣。 却终是将刀劲挡下。 紧接着。 一道伟阔的身躯从后院的门窗一跃而入。 浑身缠着绷带的秦江河。 撞碎门窗,拍马杀到! “若是让救命恩人在秦某面前身死,那秦某有何颜面苟活于世间!” 秦江河大步走到老江二人面前,以身护之。 一把将地上的断刀提起。 望向面前的两名黑衣人,双手横刀,立于身前,朗声道: “尔等有何手段,尽管冲我来!” 两名黑衣对视一眼。 皆从对方眼中看到狂喜之色。 “秦江河,找的就是你!” 轰! 双方宛如离弦之箭,轰然对撞而去。 …… 哗啦。 黑衣首领的身影伴随着四分五裂的木门,倒飞而出,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沈翊一手提刀。 一手拖着另一名黑衣的尸首走了出来。 他站在阿秀屋门口。 随手将那黑衣的尸体扔在一旁。 沈翊眼睛朝着主屋方向瞥了一眼,刚刚他就听到屋中传来打斗声,想来是另有变故。 亦或者。 那正是这群黑衣所来的目的。 不过他并没有想太多,他做事只凭本心,而且已经在这场争斗收获不小。 他刚刚斩杀一人后。 便继续贯彻攻敌以弱的策略。 主攻那修为更弱黑衣,对于黑衣首领,只是以“卸”字诀和“缠”字诀,与之游斗。 沈翊的刀法本就压过黑衣。 变换策略之后。 那名黑衣根本挡不了两招,还需要黑衣首领频频救场,否则立时便会身死。 然而,即便有黑衣首领照拂。 他那黑衣下属就像是木桶的短板一样,一旦被沈翊盯上,终究难逃身死的命运。 沈翊心中默念: “灌注一年潜修时间至破阵心诀残篇。” 【破阵心诀残篇你已经烂熟于心,圆满的道路你也清晰无比,只待一步一个脚印,踏至功成。】 【你经过一年时间的潜修,内力积蓄如江河奔流,不止不息,经脉开拓似滴水穿石,功成在望。】 借助瞬息的潜修。 战斗中的沈翊一息之间,内力更加充沛,奔涌如江河。 一刀斩出。 便荡开黑衣首领的钢叉。 再斩一人。 取了他那黑衣手下的性命。 再度收获了一年零三个月的潜修时间。 【潜修】剩余2年零1个月 黑衣首领目露惊恐。 他同样听到了主屋的打斗。 想必已经是逮着藏身的秦江河,对方身受重伤,本是强弩之末。 他们几个出马已是手到擒来。 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沈翊。 这究竟是何方神圣? 忽然。 黑衣首领脑海中灵光一闪,他厉声喝道: “你的刀法!” “是镇抚司的斩风刀!” “你是镇抚司的玄衣卫?!” 黑衣首领旋即摇头: “不对!” “玄衣卫出门,必是玄衣银鹤,腰配绣春长刀,你这分明是不想被人认出行藏!” “你!” 黑衣首领恍然大悟。 “我知道了!” “你是沈翊,前日叛逃镇抚司,还上了镇抚司的悬赏!” 沈翊眼眸微眯。 没想到对方仅凭刀法就认出了他的身份。 这斩风刀的辨识度也太高了些。 旋即,他的眼眸中迸发出更加强烈的杀意,既然对方认出了他的身份。 那就更不能留他了。 黑衣首领也是觉察到沈翊眼中的杀意,心中立刻明白对方要杀人灭口。 他连忙辩解: “沈翊!” “你现在面临镇抚司通缉!宛如丧家之犬,岂不可怜?” “但我们巨鲸帮不怕镇抚司。” “只要你帮我们抓住秦江河,此前冲突,我们既往不咎,而且还能收你入帮,有一地栖身!” “你看如何?” 沈翊单掌扶过雪亮的刀刃。 “你们巨鲸帮势大,不惧镇抚司,我是信的,但你一个区区二流,就能做了这样的主?” “这叫我如何信得?” 黑衣首领慌了神。 “我乃巨鲸帮夜叉分舵的副香主,能在军师面前说上话的,我能为你力保!” 黑衣首领看着沈翊杀意不减,反而更盛,话语也越发颤抖了: “只要!” “只要你饶我一命啊!” 沈翊咧嘴一笑: “瞧你见识不错。” “你若能认出这一刀,我便饶你不死。” 沈翊横刀于身。 两脚一前一后。 刀势凝聚之间,一切都变得极度安静,万籁希声。 于无声中。 黑衣首领仿佛听到了风起的声音。 砰! 第18章 此去江湖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一道身影撞破主屋的窗户。 重重摔在院子里。 黑衣首领瞳孔剧震,他的眼中,沈翊的身形一闪而逝,一道炽白的刀光占据视野。 继而,他听到了簌簌风声。 那是他脖颈鲜血倾洒喷出的声音。 黑衣首领眼中有着不甘,他低声喃喃道: “这,是什么刀招……” 沈翊横刀斜指,将刀锋上的鲜血甩落。 “刀名,听风。” “可曾认得?” 黑衣首领艰难道: “从未,见过……” 说罢,其人便已气绝身亡。 【斩杀江湖二流武者,获得潜修时间,三年零六个月】 【潜修时间】剩余5年零7个月 沈翊侧头瞥向刚刚从主屋跌撞而出的身影。 其人是一名面相粗犷的大汉。 浑身缠着绷带,伤口崩裂,绷带上四处染红,又平添几处刀伤。 面如金纸,全身颓然。 俨然是进气多,出气少,只消得一时三刻,便会身死道消。 “老大!” 一道黑衣从主屋紧跟出来,一眼就看到了惨死在院中的黑衣首领。 他看着持刀斜指,杀意盈天的沈翊。 哪里还看不出杀人者是谁。 黑衣的眼中浮现不甘。 他和另一个同僚围攻秦江河,拼着付出一人性命的代价下,才让秦江河伤上加伤。 现在只要再补上一刀,对方必是十死无生!他们此行的任务就完成了。 然而,相比于完成任务,他此刻更该关心的,是自己的性命攸关。 虽然不知道沈翊是哪里冒出来的强豪。 但看着一地的尸体。 显然是个杀人灭口的主儿。 他求生的本能让他毫不犹豫转身便跑,顺势一刀掷向了倒在地上的秦江河。 使的正是围魏救赵之举。 可惜。 他低估了沈翊,也高估了自己。 沈翊虽然不识得秦江河,但刚刚黑衣首领自报家门,他们是巨鲸帮的头目。 那秦江河的身份必然不低。 沈翊身形一闪,犹如疾风卷至秦江河身前,横刀一引,便将飞掷而来的钢刀挡下。 此时,黑衣已然攀上墙缘。 沈翊横刀在手中一旋,一甩。 钢刀化为一道离弦箭矢,以更快的速度,嗖的一声便扎入黑衣人的后背。 只听得啊的一声惨叫。 黑衣人当即扑通跌落院墙,身死当场。 【斩杀江湖入流武者,获得潜修时间,一年零一个月】 【潜修时】剩余6年零8个月 沈翊长吁一口气。 大丰收! 他长刀一横,铿锵一声收入鞘中。 沈翊俯身到秦江河身侧。 他发现自己再不施救,秦江河就真的一命呜呼了。 “老丈,可否告诉小子。” “此人的身份?” 沈翊的眼睛瞟向主屋。 老江和江婶就猫在门边。 偷摸着朝院子里探看。 他们万万没想到,竟是先前讨饭的青年大发神威,将闯入他家的一众黑衣全都屠了个干净。 虽然沈翊此刻看起来没恶意。 但他连斩数人积累起来的杀意盈天,还是让寻常人心惊胆颤。 老江一听到沈翊的问话。 顿时一个激灵,更是下意识回道: “此人是怒潮帮断刀堂堂主,秦江河。” “我在清河上捡回来的。” 沈翊了然。 怒潮帮,巨鲸帮。 他在镇抚司的时候也听说过两帮的恩怨,巨鲸帮据长河江成势,怒潮帮则以八百里流月湖为营。 长河江下游的支流水系正与流月湖交织繁复,两帮的势力也在此交集。 并且爆发多次冲突。 并且近来更是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帮派争斗,无关正邪。 沈翊也无意去判断是非对错。 他只是觉得其中或许有利可图。 沈翊思虑至此。 一掌搭在秦江河的手腕上,破阵心诀残篇旋即运转,一股醇厚的内力涌入对方体内。 按照心诀所载之法。 沈翊以自身内息搬运周天,开始修复秦江河受损经脉,同时调动对方的内力缓缓流转…… 进行自我疗愈和精气神的恢复。 几息过后。 秦江河灿若金纸的脸色,渐渐多了些许红润。 沈翊从怀中掏出几贴金疮药。 这是从镇抚司校尉处抢来的,虽然泡了水,但是貌似还能用。 沈翊揭开药贴。 给秦江河崩裂的几道致命伤口贴上。 治愈效果比起老江家研磨的草药,自是高了不止一筹。 稳定了秦江河的伤势。 沈翊望向老江夫妇,微微一笑: “老丈,这位秦堂主就让我带走吧,继续留在你处,只怕还会有人汲汲而至。” 老江此刻脑袋发懵,只是默然点头。 此刻天光微微亮。 此处的打斗也惊动了不少邻家,可是大家都闭门不出,没人敢来查看。 沈翊环顾四周。 这满地的尸首。 “老丈,这些尸体,我帮你们处理。” “要埋了,还是抛尸?” 老江和江婶面面相觑,顿了良久,老江才喃喃道:“麻烦恩公同我将他们沉到清河里。” 沈翊: “好。” 如此倒也方便。 沈翊先是将几人身上搜了一遍,十分干净,连银子都没有,最多只有几枚铜板。 他一手拎一具尸体。 出了小院,穿过芦苇荡。 用力一掷,将尸体抛入河里。 老江也来帮忙。 就连江婶和阿秀也合力抬着一具死尸,来到河边,让沈翊帮忙抛入江心。 处理完尸首。 回到院中。 沈翊拎起昏迷未醒的秦江河扛在肩膀,朝着老江江婶点点头,又朝着阿秀微微一笑。 旋即快步离开。 老江一家就这么呆呆地看着沈翊远去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远处的芦苇丛。 没过一会儿。 沈翊的身影再度出现,并且扛着秦江河一路小跑回来,他悻悻说道: “老丈,能否再给带些干粮。” “这荒郊野岭,一路行来也没见什么野物,我不是为我哈,我是怕他饿死。” 沈翊指了指肩膀上的秦江河。 噗嗤一声。 阿秀哑然失笑。 原本颇有些紧绷的气氛,也在一笑之间变得轻松起来。 江婶连忙道: “有的有的,恩公稍等。” 不一会儿。 江婶从厨房出来,拎了一包裹的干粮递给沈翊。 沈翊接过挎在肩头。 反手抛了一粒碎银给老江。 “老丈,这次真走了。” 阿秀忍不住问: “大哥哥,你要去哪儿?” 沈翊沉吟片刻: “江湖。” 阿秀眼眸一亮,脆声道: “若是你以后在江湖上遇到一个叫阿火的人,帮我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阿秀还在小河村等他!” 沈翊微微一愣。 九州何其大,茫茫人海,我又怎可能碰到那个你心心念念的人? 但他还是笑着道: “如果我见到他,我会帮你带话的。” 说罢。 人影已再度远去。 第19章 山神庙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清河边上有座清河山。 山中有座废弃的山神庙。 山神庙里。 沈翊将秦江河平放在倾倒的神像前,让他自行恢复,然后自己找了个角落坐下。 【宿主】沈翊 【修为】二流 【武学】斩风刀法(圆满),错骨手(入门),破阵心诀残篇(大成) 【绝技】听风斩 【潜修】剩余6年零8个月 时值天朗气清,紫气东来。 物资充沛。 正是突破的大好时候。 沈翊当即选择将3年潜修时间灌注到内功心法之上,瞬间,他便进入专心唯一的潜修状态。 【你再度翻阅破阵心诀残篇,将心诀关窍熟记于心,准备进行最后的突破】 【潜修一年时间,你运转内息宛如江河奔腾,将先前开拓的周天经脉窍穴进一步巩固】 【潜修两年时间,你的内息进一步精纯凝聚,心意磨练坚如磐石,开始尝试冲击最后阻塞的关窍】 【潜修三年时间,经过持之以恒的淬炼冲击,你终于打通破阵心诀残篇的最后一处关窍,至此构建更加广阔的周天,你的内息奔流如银河倾泻,垂落九天,渐成滔滔不绝之势】 【你的破阵心诀残篇踏入功成圆满之境】 【你的修为踏入江湖一流】 沈翊缓缓睁开眼睛,感受着周身澎湃的内力,激荡如飞瀑流泉,继而又渐渐隐没。 万物见微入目。 万籁为声入耳。 他眼中的世界仿佛又揭开了一层面纱,变得更加清晰和真实。 他站起身,大步走到庙门前。 锵的一声拔刀出鞘。 随手横刀一斩。 这一刀没什么招式。 只是化繁为简的一式刀斩。 然而就是这简单一刀。 仿佛有无形的刀芒震荡而出,远处碗口粗的树木唰的一下出现一道齐平的切口。 继而嘎吱一声。 哗啦啦,轰然倾倒在地上。 功至一流,聚气成芒。 沈翊波澜不惊的内心也油然生出一股欣喜。 江湖一流的修为境界。 在东郡镇抚司也可稳坐总旗的职位,是能被镇抚使叫得上名号的人物了。 而在江湖上。 一流的修为,亦是如其名号。 已经踏入江湖上乘。 开始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江湖传奇。 这也意味着沈翊的自保能力又上了一层楼。 但破阵心诀残篇踏入圆满境界。 便也面临了与刀法同样的瓶颈。 要么,找到破阵心诀的后续篇章,这个得去镇抚司才能求得。 沈翊现在还没傻到自投罗网。 要么,他就得去寻其他内功心法,通过借鉴百家,博采众长来进一步推演功法。 这一条路。 沈翊回头瞥了一眼山神庙里躺的安安静静的粗犷大汉。 是否能够走通,就要落在…… 秦江河的身上了。 不过沈翊也注意到自己横刀的刀身上,布满了犬牙交错的豁口。 这把横刀是他当初在铁匠铺花了五两银子买的,虽然算是铁匠铺的精炼。 却也不是什么精良名器。 沈翊接连在落霞山和小河村遭遇多场战斗,他手中的横刀已经摇摇欲折。 处于随时可能报废的边缘。 若是手中无刀。 他的战力将会大打折扣。 沈翊再次审视自身所学,除了刀法,心法,便只剩下一门几乎被遗忘的拳脚。 错骨手。 事实上,虽然错骨手在品质上与斩风刀法相似,同样是二流武学。 但是同样在镇抚司是被遗忘的状态。 不少江湖人更是只知道镇抚司的斩风刀法,而不识得错骨手。 其实这也很好理解。 同为入门武学,斩风刀法却是能让皂卒们占据兵器之利,所谓一寸长,一寸强…… 凡是镇抚司募人纳新,多是更注重习练刀法,拳脚则配套备选而已。 但沈翊现在的情况,却有不同,他有充足的潜修时间,还剩3年零8个月。 完全能够选择潜修【错骨手】。 另外一重原因则是,刚刚他和黑衣首领交手之时,对方一口就喊出斩风刀法的名字。 这套刀法几乎与镇抚司划上了等号。 沈翊行走江湖一旦亮刀,便极有可能被认出身份,招致镇抚司的通缉。 所以多练一门名声不显的拳脚,在沈翊看来还是很有必要的。 沈翊当即选择将两年潜修时间灌注到【错骨手】上面,心神旋即进入潜修的精神空间。 【错骨手】共有十二式。 分为六式擒拿,六式散手。 练至精深,可融会贯通拳脚至理,为研习其他拳脚绝学打下坚实的基础。 沈翊心中浮现当初教习所传授的,关于【错骨手】的精义和诀窍,然后进入了潜修。 【你开始演练错骨手一十二式,初时生涩缓慢,偶尔还要停下思索,感受发劲的窍门,渐渐的你逐渐熟练,能够自如施展六式擒拿和六式散手。】 【经过三个月的潜修,你的错骨手跨过入门,出手如鞭炮脆响,踏入小成之境。】 【经过十一个月的潜修,你将错骨手十二式融会贯通,不再拘泥于出招惯势,你的错骨手踏入登堂入室之境。】 【你继续专注于错骨手的研习,孜孜不倦,心神专一,通过对错骨手的演练,你对擒拿和散手的奥义有了初步理解,经过两年的修炼,你的错骨手出招刚柔并济,变幻莫测,功至大成。】 沈翊缓缓睁开双眼。 【宿主】沈翊 【修为】一流 【武学】斩风刀法(圆满),错骨手(大成),破阵心诀残篇(圆满) 【绝技】听风斩 【潜修】剩余1年零8个月 抬手间,沈翊的手掌下意识呈爪式。 如影探出。 发出一声破空脆响。 内劲涌动,彰显无尽的威能。 沈翊十分满意,修至大成的【错骨手】堪称是脱胎换骨。 至少就沈翊所知。 整个东郡的郡司里都没有专修错骨手至大成的玄衣,所以他更不必担心被江湖中人认出行藏。 就在这时。 庙中传来一阵咳嗽声。 秦江河醒了。 沈翊撕下衣摆上一块布条绑在额头当作粗制的抹额,然后将头顶头发拨乱一些,显得更加不羁。 至少从外表上看。 此时沈翊的面庞与镇抚司通缉的画像已经是南辕北辙,无法让人联系在一起。 他收拾妥当。 这才转身大步走进庙宇之中。 距离秦江河三步之外站定,看着挣扎着双手撑地挺身而起的秦江河,沈翊遥声道: “怒潮帮,断刀堂,秦江河。” 沈翊每说出一个词,秦江河的眼皮就跳一下,神色更是郑重一分。 “秦堂主,在下陈郁。” “幸会。” 第20章 交易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在观察秦江河。 浓眉大眼,胡茬密布而凌乱,有一种粗犷的豪气。 秦江河同时也在观察沈翊。 眼前的青年衣衫褴褛,多有破洞。 十分不讲究。 但是那一双剑眉星目却是让人尤为印象深刻。 结合他昏迷前的记忆。 应该是这青年解决了来追杀他的巨鲸帮头目,救了他一条性命,并将他带到了这里。 那伙儿头目身手不差。 沈翊能安然无恙地解决对方,并将他带到这里,他的实力确实不容小觑。 秦江河在脑海中理清了来龙去脉,深吸一口气,双手抱拳,缓缓开口: “秦某多谢小兄弟的救命之恩。” 沈翊笑着回礼: “秦堂主,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不是行侠仗义不求回报的任侠。” 秦江河咳嗽两声。 发出一阵乐呵呵的豪爽笑容: “小兄弟敞亮。” “你既救了我,所求为何?” 沈翊不再高高站着,而是在秦江河对面盘膝而坐,与之平视。 这一举动让秦江河心中稍稍抒怀。 心觉沈翊并非一个孤冷高傲之人。 “我为求武。” 沈翊吐出四个字。 秦江河目露疑惑。 沈翊笑了笑,继续解释: “我练家传武学,上有所限,故此踏入江湖,欲求索更加高深的武学传承。” “秦堂主是怒潮精锐,亦是一堂之主,想必定有些功法诀窍可以与我交换。” 秦江河恍然,他追问一句: “小兄弟心中属意何种武学?” “拳脚……” 沈翊顿了顿: “刀法、心法、轻功身法。” “皆无不可。” 秦江河了然,他沉吟片刻: “救命之恩,本当涌泉相报。” “我等帮派本是三教九流结义而聚,不像宗门大派有许多法度传承的规矩。” “但是传功传法,这帮派之中亦有规制……” 沈翊自是知道没那么简单。 秦江河所说也是确凿无疑,功法传承素来是门派势力得以凝聚的核心资源。 不可能轻易授予。 多是类似镇抚司一般,让门下子弟以功勋功绩论处奖励。 而且,这还不是一锤子买卖。 而是像沈翊所得的破阵心诀残篇,一点一点吐出来给门人子弟。 如此才能牢牢将他们拴住,时刻与宗派势力站在统一的战线。 秦江河看着沈翊神色沉静,并未露出任何急躁之相,不由暗自点头,赞许其心性沉稳。 “不过,我这一身武学……” “心法虽是帮中所传的,但刀法却是我结合帮中技艺和传功长老的指点,自创一道。” “我可做主将这门刀法传授与你。” “至于心法、拳脚或者身法功诀,若是小兄弟你愿意加入我们怒潮帮。” “凭你的本事,很快就能积攒功勋,得授核心要诀。” 沈翊微微颔首。 能得一门刀法,已经达到他的预期。 至于秦江河所提的加入怒潮帮。 他不置可否。 毕竟他现在被通缉的身份过于敏感,加入帮派,总觉不如自己独行来的方便。 “好。” “那就先以刀法折抵。” 秦江河望着沈翊定定的眼神。 不由露出些许尴尬之色: “小兄弟见谅。” “秦某如今行动不便,无法自如演示刀法,可能要等我伤势再恢复一些。” 沈翊微微颔首: “无妨。” “我等你。” 咕噜。 肚子叫的声音宛如麦田里的青蛙,清晰入耳,秦江河一摸肚子,咧嘴一笑: “小兄弟可有吃食?” 沈翊指了指他身旁的包裹: “那里。” “我跟捞你上来的老丈要的干粮。” “先垫垫肚子吧。” “晚点我出去转转,若是能碰到野味,就再添点儿油水。” 秦江河点头,伸手从包裹里翻出两个馒头,直接狼吞虎咽地嚼了起来。 他有些感慨: “说起来还没感谢老丈救我性命。” “若非小兄弟仗义。” “我和老丈一家恐怕皆要死于非命。” “若是我回到堂中,定要派人给老丈送些银钱过去,以表心意。” 沈翊寻思着这位秦堂主倒是知恩图报。 便同样从包裹里取出一小块面饼,一边吃,一边随意叙话: “秦堂主你身为一堂之主,本应有帮众拱卫才是,怎么落得被巨鲸帮追杀。” “莫不是遭遇的伏击?” 秦江河眼眸陷入迷茫。 停顿了片刻,旋即长叹一声,缓缓道: “小兄弟的猜测不假,近来怒潮和巨鲸冲突加剧,我与他们夜叉分舵也多有交手。” “昨日我率众于清河上游巡视,我堂中战船忽得炸毁,船上兄弟死伤惨重。” “而后河底又冒出诸多巨鲸帮的水鬼对我们赶尽杀绝,我在众兄弟的掩护下才侥幸逃脱。” “其他的兄弟……” 秦江河喃喃低语: “若无我这等好运,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沈翊咂咂嘴,随口道: “行船爆炸,想必是事先藏有火药。” “船是你们断刀堂的船。” “事先就没有一点觉察吗?那这巨鲸帮也太厉害了。” 秦江河狼吞虎咽的动作顿时一僵,他苦笑道:“这件事我也想过。” “思来想去,只可能是堂里出了内鬼,但具体是谁,我必须先回堂内才能彻查。” 秦江河说到这里,眼珠子咕噜一转。 他虽然性子直爽,但是并不傻。 当即顺水推舟道: “小兄弟若是无处落脚,不如先和我回断刀堂,我也好有一处安静地方授予你刀法。” 沈翊凝视着秦江河,不说话。 给他又看尴尬了。 秦江河挠了挠头,再度开口: “这话确实是我占小兄弟便宜了。” “我还会一门轻功,并非帮中所传。” “是早年我在清河镇缉盗时候搜获的,虽然不算上乘,但也有其独到之处。” “若是小兄弟不嫌弃,只要你能保我回到断刀堂,我便一并给了你。” 沈翊微微一愣。 他原本就打算应下来着,只不过在思量可能遇到的危险,所以没来得及应声。 没想到反应慢反倒还有意外之喜。 沈翊不动声色,缓缓点头: “一言为定。” 秦江河闻言长舒一口气。 …… 清晨的小河村,渔人们各自出门,准备开始新一天的打渔生计。 忽然。 清河上一艘大船迅速逼近。 将小河村出河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一群手持钩叉,肩扛大刀,看起来穷凶极恶的江湖客从大船上一跃而下。 船上,还有更多宛如夜叉般的兴奋嚎叫蛮人,接连不断跳下船头。 为首一人狞声大喝: “秦江河就是在这个村子现身过。” “给我搜!” “将秦江河给我挖出来!” 第21章 草上飞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在山神庙外蹲守许久。 沈翊终于还是抓到一只野兔,他抽出腰间豁口的横刀,当做暗器投掷出去。 嗖的一声,野兔就被钉在木桩上。 然后扒了兔皮,在小溪边洗干净,用树枝叉起来,架在火上一烤。 不多时,便是油脂溢散,滋滋作响。 阵阵香气翻涌,扑鼻而来。 沈翊掰下一只兔腿递给秦江河,自己也撕了另一只,大口咀嚼,然后咕咚吞咽入喉咙。 可惜,没有调味散料。 只有干巴巴的肉,实在不够香喷可口,但是补充体力和气血却已是足够了。 秦江河看着沈翊腰间刀鞘: “小兄弟,你擅使刀?” 沈翊挑了挑眉,不动声色道: “刀法和拳脚,都会一些。” 秦江河没注意到沈翊的异常,继续道: “我刚才看你抽刀而出,如臂指使,刀法自是很好,但是你这刀却不行。” 秦江河伸手示意。 沈翊毫不在意地将横刀扔给他。 锵。 横刀出鞘。 秦江河并指抚过刀身,仿佛是在搭脉诊断的大夫,而后手指落于刃尾处,屈指一弹。 发出一声清脆的嗡鸣。 “铁匠铺里的普通货色,刀锋有卷刃和豁口,我就不多说了,刚刚听其鸣音,有断续的异感,想来是内里已经产生裂痕。” “若是以之与人对敌,反倒有可能被其所伤,小兄弟,你这刀,我建议还是弃之不用吧。” 秦江河从身边摸起他那把随身的深红刀柄的阔刀,径直丢给沈翊: “你看看我这个。” 沈翊单手一伸,将阔刀抓在手中。 内劲一吐。 铿锵一声,阔刀震荡出鞘,宛如鱼跃龙门般,跃至半空。 “好内力!” 沈翊没理会秦江河的称赞,他的注意力被半空中的刀锋所吸引。 那是一柄三尺长的厚背阔刀,刀身沉金,在阳光下闪耀金芒。 其刀身仿佛从三分之二处齐齐断开。 只余断刀半截。 不过沈翊眼力很好。 他一眼就看出那不是断痕,而是这刀本就是一柄断刀,刀身在空中飞旋…… 继而稳稳落入沈翊的掌中。 破阵内劲犹如江水倾泻。 沿着手臂贯通至刀身,通畅无阻,断刀更是发出一声嗡鸣,好似欢欣雀跃。 秦江河乐呵呵一笑: “如何?” 沈翊不吝赞美: “刀身厚重,锋若寒霜,灌注内力畅通无阻,能够最大程度激发刀芒,发挥刀法威能。” “真是好刀!” 秦江河满意地点点头。 他眼眸中有着一丝得意:“那是自然,断刀堂之所以得名,就是因为这把断刀。” 沈翊眉头微微一挑,试探性问道: “送给我?” 秦江河的笑容戛然而止。 不仅戛然而止,而且还僵在脸上,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寂静。 沈翊像是没有发现气氛诡异。 依旧对断刀爱不释手。 秦江河无奈道: “小兄弟,你这性子还真像刀一样,句句切中我要害。” “我确实想着给你换把刀。” “但不是这把断刀。” “这柄断刀是帮内花重金请神锻薛家铸造。” “整个怒潮帮,一十三座堂口,各有一柄镇堂神兵,断刀正是断刀堂的镇堂象征。” “唔。” “所以是不能送我。” 沈翊总算还知道进退,明白对方的镇堂兵器,不可能就这么直愣愣地给他。 秦江河嘿然一笑: “若是小兄弟喜欢。” “不妨加入怒潮帮,将来统领一堂或是升入总舵,都有机会得赐神兵。” 沈翊将手中刀锋一扬。 探手将刀鞘飞掷而去。 铿锵一声。 刀鞘精准无误地将刀身吞没,继而划过一道抛物线,嗖的一声扎在秦江河跟前。 “入帮之事,之后再谈。” 沈翊将手上的兔肉细细嘬了个干净。 “吃饱的话,我们该上路了。” 秦江河感觉沈翊心有顾忌,貌似不太想和帮派扯上关系,便也不强求。 他双手拄着断刀站起身来。 “我随时可以走。” 此时已经下午。 沈翊和秦江河出了山神庙。 沿着山脉往清河下游方向而去。 断刀堂就坐落在清河与源江交汇冲击形成的平原上,并不隐秘,但有重阵把守。 两人虽是大致沿着河流方向。 但是仍在山间穿行。 如此方便遮蔽身形,即便遇到伏击,也容易逃脱包围。 路上,秦江河则给沈翊讲授轻功关窍。 他所教的轻功,名叫草上飞。 从品质来看,只是一门三流武学。 这一门轻功只有一个优点,那就是轻身提纵,速度飞快,踏草如飞。 沈翊看着秦江河踏了一遍步法,便已经收录进系统中: 【武学】草上飞 【品质】三流 【境界】未入门 虽然这门轻功的品质不高,但他现在恰好欠缺一门轻功。 沈翊没有犹豫,当即选择将1年的潜修时间投入轻功的修炼之中。 【你开始研习草上飞,有了斩风刀和错骨手的步法基础,你的草上飞进境颇快。】 【经过六个月时间的潜修,你的草上飞就达到登堂入室的境界。】 【经过十个月时间的勤修不辍,你对轻功的理解进一步深化,草上飞达到大成境界。】 【经过一年时间的潜修,你对草上飞的理解和运用可坐到随心而动,以内功配合运转,可轻身提纵,踏草如飞。】 【宿主】沈翊 【修为】一流 【武学】斩风刀法(圆满),错骨手(大成),破阵心诀残篇(圆满),草上飞(大成) 【绝技】听风斩 【潜修】剩余8个月 草上飞大成。 沈翊顿觉身体轻盈,可一掠荡出数丈之远。 不过为了掩人耳目,他在秦江河面前仍是装作专心习练草上飞的模样。 并且在秦江河目瞪口呆的惊叹中。 进境堪称一日千里。 到了晚上。 沈翊便运功为秦江河疗愈内伤。 争取让他尽快恢复实力。 秦江河的实力,按照他所说,全盛之时为后天境界,比起沈翊的一流之境更高一筹。 只在先天之下。 但他在船上硬生生承受了爆炸冲击,又在老江家强运内劲对敌,伤上加伤。 如今的实力。 最多能扛一阵二流高手的疾攻。 实力再高一筹都没办法。 …… 如此,经过大约一天一夜的赶路。 沈翊和秦江河站在一处高坡上,极目望去,远处是一望无际的平原。 远处。 隐隐有一线黑影,笼罩在烟云里。 “那就是清河镇。” 秦江河伸手一指远处的隐约的建筑群。 “过了清河镇,就是断刀堂。” “我们必须要出山了。” 第22章 渡江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沉吟片刻: “如果是我。” “我一定会在你回断刀堂的必经之路伏击,所以,接下来这段路才是最危险的。” 秦江河对此倒是持有不同的态度: “这里接近断刀堂的地盘。” “除非断刀堂全都叛变,否则对方绝不敢大张旗鼓。” 沈翊撇了撇嘴。 他从来不把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 也从来都习惯做好最坏的打算。 “现在走,还是等到晚上?” 秦江河眼眸微微一眯: “现在走!” 说罢,他大步朝着山坡之下走去。 沈翊旋即快步跟上。 …… 望山跑死马。 平原上的断刀堂看着貌似路程不远。 但是囿于山路崎岖,树丛密布。 沈翊两人走了两个多时辰,也才堪堪走出山麓,来到平原之上。 远处。 一条源江奔流横亘在两人眼前。 沿途几乎没有往来行人,江上倒是多有船只,江南地,本就多是以船代步。 两人沿着江流走了半个时辰。 终于看到渡河的码头。 码头上。 停泊着数艘大小不一的渡船,蓑衣摇橹的船公们在码头闲谈。 看到沈翊和秦江河走近。 皆是投来审视的目光。 沈翊环视一圈,就近朝一名年长的老艄公问道:“老丈,渡江要多少钱。” 艄公瞧着执刀的二人,一身江湖气,神情有些唯诺,低声道: “五,五文。” 沈翊瞧了秦江河一眼,秦江河正向着另一个稍微年轻的中年汉子打问。 旋即朝沈翊比了个“五”的手势。 船价是一样的。 沈翊问道: “老丈,你们都是这附近的村人吗?” 老艄公低头应着: “是啊,咱们几个都是靠水吃水。” “有人就载客,无人就打渔,我们渡江都一个价,您找谁都行。” 秦江河朝着沈翊微微点头。 他那边探问的结果相似,几名船公都是相互认识的老熟人,并没有生面孔。 秦江河扫了一眼泊着的蓬船。 伸手点了一艘相对宽敞的: “那就这艘吧。” 这艘船,不是刚刚与秦江河和沈翊交谈的两人中的任何一个。 谨慎起见。 秦江河还是主打了一个出其不意。 噌。 一个身形瘦小如猴的小青年从聚在一起的船公里站了起来,眼中泛着欣喜: “客官,那是我的船。” “您两个先上船,我马上就来。” 沈翊和秦江河踏上船只,坐进乌蓬里。 小青年解开绳索。 跃上船头。 沈翊从钱囊里摸出五个铜板递了过去。 小青年一把收下,又仔仔细细数了一遍,这才高兴地架起船橹,长喝一声道: “客官,我们这就出发咯。” 至此,一切都无异常。 哗啦啦。 江水向两侧排开,蓬船穿行其间。 “客官,蓬里刚打的酒。” “要是不嫌弃,可以暖暖身子。” 沈翊对酒倒是没有什么执念。 但是他瞥了一眼秦江河,这家伙从进了乌蓬,鼻子一抽,眼睛就直勾勾盯着挂在门帘上的酒葫芦。 酒香隐隐透出,勾得秦江河心痒。 “想喝?” 秦江河咕噜一下喉咙,干笑两声: “小兄弟有所不知,老秦我就好这一口。” “这两天没喝,酒瘾就犯了。” 沈翊摩挲着下巴。 揣测着秦江河不会真的要在一艘渡船上,随便喝一个陌生船公的酒吧。 那他就当作救了个白痴得了。 秦江河瞧着沈翊那看傻子一样的眼神,连忙粗声解释道: “喂喂,你这什么眼神。” “轻重缓急我还是能分得清的。” “我要喝酒,也是等到了清河镇的酒馆再痛饮,别把我当傻子。” 沈翊双手环抱。 噢了一声,收回了眼神。 此时,船行过半。 透过竹篾编成的席帘,沈翊已经瞥见了江岸风光。 近岸处,水草渐渐丰饶。 小青年船公笑道: “客官,马上就到岸了。” 忽然。 一声咻的声音响起,细不可闻。 小青年的声音戛然而止。 扑通一声,外面传来了落水的声音。 沈翊神情一凛,事情有变。 哗。 前后皆有水声响起! 两道黑影先后从水中蹿了出来。 跃上蓬船首尾的甲板。 两人抽刀而出,刚欲杀入草蓬。 砰的一声脆响。 一道凌厉刀劲骤然从蓬中突出。 向着四周划出一圈圆斩。 铛!两道黑影被逼退半步,整个乌蓬也被一刀掀了蓬顶,落在江中。 秦江河手持沉金断刀,与沈翊背抵。 沈翊瞧着情形。 原本以为青年船公身有嫌疑,没想到也不过是围杀秦江河的牺牲品。 此时前后两名人影。 皆浑身湿漉,身形精悍。 刚刚挡下秦江河的一刀反应也十分迅速,并不吃力,一看便是水下功夫的好手。 秦江河却是神情一肃。 “长河四鬼?” “这群夜叉,还真下血本!” 四鬼? 那就是还有两个。 沈翊的心思刚刚一转。 脚下立刻传来一声轰鸣震响。 两根明晃晃的长矛瞬间从船底穿刺而上,沈翊和秦江河身形疾闪。 银色的矛锋从两人鼻尖擦过。 差点被穿了个透心凉。 “秦江河,受死!” 船上的两鬼同样抓住时机,两柄朴刀上下环斩而来,似是要将两人分成数段。 沈翊横刀出鞘。 内息全力灌注,一式横斩迎上。 砰的一声。 刀身崩碎成大小不一的碎片,在沈翊内劲灌注下,犹如急雨般射向对方。 “啊!” 那人浑身被刀片扎出无数血洞。 就连眼睛也被一枚断锋恰好扎中,身形倒飞跌入水中。 而秦江河与身后的朴刀叮叮当当交锋几招,便已经伤口崩裂,脸色苍白。 脚下江水咕咚咕咚从破洞涌入。 几息就会沉船。 但是长河四鬼却是更加急不可耐,沈翊感知到一股气劲在船下激荡。 他赶忙将手中刀柄飞掷出去,铛的一声逼退秦江河的对手。 而后抓着他的胳膊用力一纵。 几乎就在两人跃起的瞬间。 轰隆! 两道气劲瞬间从底部将蓬船贯穿,旋力一搅,整个乌篷船咔嚓一声,彻底断成两截。 沈翊一手叩住秦江河的胳膊。 旋身一甩。 秦江河的身形顿时被沈翊甩向了河岸。 “先上去!” 而沈翊自己的身形却是斜斜朝着源江落下。 江中,两道精悍的人影宛如游龙般,劈江渡水而来,另外两人则是朝岸边游去。 危机仍未解除! 第23章 绝处脱身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咻咻。 长河双鬼口衔吹箭,于浪奔激涌之间,极其隐蔽地吹出,箭出掩声,疾如劲草。 好在沈翊早已功聚耳目。 瞬间觉察两道箭影的轨迹,然而他身在半空,腾转躲闪不便,干脆两指一并,朝着箭影方向探出。 这是【错骨手】六式散手中的一路指法。 名为“探云捉月”。 沈翊一指运出,如水波荡起的光影。 一眨眼就将两支疾飞的吹箭夹在指尖,而后反手嗖的一声甩了回去。 两鬼未想到沈翊竟有如此临场反应,当即有些手忙脚乱地扬起朴刀,格挡。 铛铛! 两人倒是并不担心沈翊的反扑。 对方尚在半空,落水已成必然。 只要对方落入水里。 那就是他们两个水鬼的掌控领域。 两人的修为,一个一流,一个二流,有十足把握将沈翊弄死在江中。 沈翊同样知道这一点。 他自己虽会游泳,但和这几个常年在水中讨生活的相比,那就是旱鸭子。 一旦落入水中。 必定会陷入既定的败局。 危机之中。 沈翊将剩下的8个月潜修全都灌注到轻功之中,刹那间,他于危机时刻进入潜修空间: 【你继续钻研草上飞的技艺,专注于轻身和速度的精习,结合破阵心诀修出的内功,你的草上飞更进一步。】 【经过8个月的潜修,你的草上飞踏入圆满之境,领悟绝技,踏水凌波】 刹那间。 沈翊福至心灵。 内息运转周身,顿感身轻如鸿羽。 双足轻点水面,竟从至柔的水面上凭空借到一股力道,身形如风疾掠。 在两名水鬼惊愕地眼神里。 沈翊双手呈爪式,宛如猎鹰俯冲,双爪抓向两人的咽喉,此招谓之,“苍鹰击水”。 咔嚓。 一人手臂拧折,发出一声凄厉惨叫。 一人的脖颈被沈翊的手指当场洞穿,倾洒汩汩鲜血。 【击杀江湖二流武者,获得潜修时间,三年零四个月。】 【潜修】剩余5年 沈翊借力凌空一翻,在江面上轻点,身形迅速荡向了岸边。 如果秦江河见到此景,绝对会惊掉下巴。 他绝对难以想象区区三流武学的【草上飞】,竟然还能修炼到踏水凌波的境界。 可惜。 秦江河自顾不暇。 他虽有后天境界的修为,战斗经验又丰富。 但毕竟身受重伤。 一身战力发挥受限,刚刚一被沈翊甩到岸上,他立即转头就跑。 这不是他不讲义气。 而是以他现在的状态,面对当下的危局。 跑得越快,对沈翊和他都好。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巨鲸帮的安排,他身后不仅有两鬼跃上堤岸,持刀疾追而来。 前方。 竟也出现一黑一白两道人影。 秦江河心中一惊。 糟糕。 心念刚刚升起,一阵劲风已经呼啸而至。 两柄钢叉搅动两股气浪。 向沈翊旋劲而刺。 所过之处,荒草灌木都被锋锐的气劲拦腰斩断。 这是巨鲸帮夜叉分舵的核心战力。 黑白罗刹。 一男一女,既是情人,又是战友。 两人皆是一流修为。 相互配合,默契无间。 即使全盛时候的秦江河,一时半刻也奈何他们不得,更不用说是大残的状态。 秦江河身形骤然而止。 断刀顺势横斩。 不敢硬碰硬,使了个四两拨千斤的巧劲,想要拖延片刻。 然而,黑白罗刹似是早有预谋。 两股钢叉凝成的劲力。 一股刚猛无俦,一股阴柔刁钻。 饶是秦江河经验丰富,刀锋与两柄钢叉倏一接触,立即感到一阵漩涡般的劲力绞杀。 难受得想吐。 砰! 秦江河勉强借力一退。 脱出黑白罗刹的笼罩范围,向着旁边突围。 他的嘴角已经隐隐渗出鲜血。 原本正在恢复伤势身体,又一次雪上加霜。 “呵呵呵呵……”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 身形壮硕,举着钢叉的白衣悍妇,端着与她那身形极不相衬的声音,发出最后通牒: “秦江河,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身形消瘦如柴的黑罗刹,则是低啸如鬼哭,阵阵魔音呼啸贯耳。 让秦江河真感觉一阵气血翻涌。 更令他绝望的是,身后一直追击的长河双鬼一脸狞笑,手持短刀锵锵而至。 左右皆被包夹。 他几乎没有任何生还的希望。 除非…… 忽然,一道黑影疾如清风,势如闪电,身轻如羽,踏草而行。 刹那间。 沈翊后发而至。 一个呼吸就逼近了追击秦江河的长河双鬼。 人在半空。 沈翊心中起念。 将三年的潜修时间灌注拳脚。 【你对错骨手勤修不辍,六式擒拿,六式散手完全融会贯通,进而能够推陈出新】 【你的错骨手踏入圆满之境,领悟绝技,错骨分筋】 咔嚓! 沈翊眸光闪过一丝精芒。 双手一抖。 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筋骨齐鸣。 漫出层层叠叠的掌影。 双鬼何曾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更难以想象,沈翊既安然无恙…… 那他们的两个兄弟…… 思绪与人影一样如光影般纷乱。 电光火石之间。 沈翊已经与身前的精悍汉子交手数招。 沈翊连踏三步欺身。 汉子则是接连后退,苦苦招架。 沈翊双臂一展,拳影爪影,宛如狂风骤雨席卷,将汉子侵吞而没。 “错骨分筋。” 汉子浑身关节全都被卸了下来,瘫软倒地,发出一阵彻骨的惨叫。 手中短刀更是不知何时落入沈翊的手中。 铛! 荡向汉子脖颈的刀锋。 被另一柄堪堪挥至的短刀架住。 愤怒的咆哮在沈翊耳边响起: “玛德,你找死!” 沈翊惋惜,终是双鬼相互照应,让他无法更进一步,而且他也不能贪功了。 秦江河已陷入危局。 他身形一荡,旋身掠向再度被黑白罗刹追上的秦江河,低声喝道: “俯身!” 秦江河心领神会,当即不顾身后袭来的夺命双叉,朝着沈翊方向一个前扑。 沈翊手持短刀。 内息浩浩汤汤流淌全身。 心意凝如锋。 手臂疾如电。 刀光乍现,如月华流淌清江,在江天一色的边际,收束为致命的水天一线。 一式横斩! “寒月沉江。” 破阵心诀瞬间激荡起的战意,让沈翊的状态达到前所未有的巅峰。 圆满的斩风刀法,刀光凝聚成芒,锋芒尽显,而且已初具意蕴。 铛! 三股劲力齐齐爆发,荡起宛如狂涛般的气浪,周围的蒿草更是被摧毁为齑粉。 下一秒。 短刀崩碎! 两柄钢叉更是齐齐断裂! 沈翊身形一闪,一手拎起秦江河的后领,朝着远处疾奔而去。 “各位,后会有期!” 烟尘散尽。 人影已然渺渺。 唯余长河鬼愤怒咆哮,黑白罗刹惊愕伫立。 第24章 接应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没再追了吗?” 秦江河伏在沈翊的背上,语气虚弱,短短三天不到,他已经几番经历生死。 如今又奄奄一息。 但是沈翊没有停下为他疗伤。 四周皆是一马平川的平原。 若是停下为秦江河疗伤,被追兵追上只是分分钟的事情。 “目前还没有。” 沈翊的内息奔流运至足下。 草上飞运到极致。 背着秦江河虽然做不到踏草如飞。 但是也奔行迅疾。 一步跃出便有数丈之远。 忽然。 沈翊身形一顿,稳稳踏在山道间: “前面有人拦路。” “我感觉这趟买卖我不划算了。” 秦江河抬了抬沉重的眼皮。 只见山路的尽头,一群身穿海蓝衫的人影行色匆匆而来。 秦江河笑了: “不。” “小兄弟,你还是划算的。” 话音落罢。 前方的一众人影骤然止步,停在沈翊前方十步处,而后训练有素地分列两队。 两道身形高大的身影,从分列开的队伍中间疾奔而来。 “大哥!” “我们可算找到你了!” 沈翊眉头一挑,心中了然。 原来是怒潮帮,断刀堂的人。 他低声朝着秦江河吐槽道: “啧,来得可真够及时的。” 不过,秦江河已经听不到了。 他勉力撑到断刀堂来援,已经是精疲力竭,终于在沈翊的肩膀上沉沉昏睡过去。 断刀堂的两人奔至沈翊面前。 其中一人迫不及待想要伸手向背上的秦江河探来,却被沈翊扬起短刀,刀锋相对所制止。 虬髯大汉怒目一瞪: “你这小子要干嘛?” “那是我大哥!” 沈翊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是不是你大哥,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得他说了才算。” 沈翊朝着背后的秦江河撇了撇嘴。 可惜秦江河现在昏迷。 根本说不了话。 另一名身着儒服,留着书生长髯的男子抬手制止了虬髯莽汉: “秋山,这位少侠定是救了堂主性命的恩人,你怎能如此无礼!快道歉!” 旋即,男子朝着沈翊作揖。 行了一个儒家礼节: “这位兄弟,在下季成空,忝裂断刀堂副堂主,这位是赵秋山,断刀堂执法长老。” “吾二人身后,皆是断刀堂子弟。” “我们听闻堂主前日于清河遇袭,立即着人去四处搜寻,可惜接连两日未有线索。” “不久前我们收到线报,源江异动,这才调动人马火速赶来,没想到果真是堂主。” “小兄弟,我们堂主看起来受伤不轻,可否交于在下,速速为他医治。” 季成空这一番话有理有据。 让他们可信度瞬间提升了几分。 赵秋山在他的提醒下,也明白自己先前行为的不妥。 立即老老实实朝沈翊躬身一鞠,嗡声道:“先前冲突了少侠,是我不对。” “请让我赶紧看看大哥怎么样了!” 沈翊瞥了一眼两人。 季成空,八面玲珑,处事圆滑。 赵秋山,性子直率莽撞,但看对方一身虬结肌肉,那一身战力貌似不弱。 “你们帮我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准备你们最好的内外伤药。” “我帮秦江河疗伤。” 赵秋山大惊,下意识道: “这怎么行?” 季成空也有些踌躇,毕竟在他们的视角,沈翊就是一个来路不明的陌生人。 怎敢将秦江河的性命托付。 沈翊哂笑道: “放心。” “我要是有歹心,他早死了。” “我何必一路护着他杀出巨鲸帮的重围,来到你们面前。” 听罢沈翊的话。 季成空心觉确实如此。 他伸手按住躁动的赵秋山,立即伸手一引: “小兄弟,请速速跟我来。” 沈翊一手握紧短刀。 背着秦江河没有动作。 赵秋山眼睛一瞪。 不知道沈翊在搞什么名堂。 季成空抿了抿嘴,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 “小兄弟谨小慎微。” “合该如此。” 他拽着心生不满的赵秋山率先带头回转,沈翊眼神微眯。 这个季成空心思机敏。 不可小觑。 但他也没有起了其他心思,这些人确认是断刀堂无疑,现在当然还是跟着他们安全。 至少不必担心巨鲸帮夜叉舵的人再来强杀,除非他们真的实力强到足以碾压断刀堂。 但若是真这么强。 又何必精心策划,谋算秦江河呢。 …… 断刀堂一众人拱卫着沈翊和秦江河快速行进,他们没有直接返回断刀堂。 而是先到了更近的清河镇。 清河镇并非大夏朝廷建制城镇,而是清河流域的渔民百姓在怒潮帮的组织下,聚合而成集散地。 这里没有朝廷衙门也没有镇抚司。 维持秩序靠的是断刀堂,及其下辖的本地帮会,所以可以放心入镇。 其实类似清河镇这样。 由江湖人自发建镇,乃至建城的事情,近来更是屡见不鲜。 最初朝廷视这种行为是犯禁之举。 曾派镇抚司和东厂联手镇压。 可惜,屡禁不止。 而且随着近些年朝廷昏聩,日薄西山,越来越多江湖势力挑战朝廷底线,公然建城。 其中,长河白帝城,东海武帝城,北境拒北城,西北西陵集,岭南恶人谷。 这五城之地的名头更是响彻九州,成为天下江湖客心中朝拜的圣地。 说回清河镇。 这个镇子的面积不算大。 但是人流众多。 衣食住行,供应齐备。 更是纯纯的,属于断刀堂的一亩三分地。 在季成空的安排下,沈翊和秦江河一入镇就住进了一座独立小院。 然后,从镇子上的药铺拉来了最好的伤药,就连治疗内外伤的大夫都找了足足三个。 沈翊先是以内力稳固了秦江河的伤势。 然后便监督着三个大夫轮番上阵。 给秦江河把脉开药。 沈翊将三个大夫开的药方又各自拿给三人中另外两个进行独立甄别。 直到确认药方无毒,有效,才敢给秦江河安排外敷内用。 无怪沈翊谨慎。 毕竟断刀堂里的内鬼是谁,他还一无所知,若是想对昏迷的秦江河不利,简直不要太容易。 当然,也并非沈翊对秦江河产生了多么深厚的感情。 而是秦江河答应传授他一套刀法的承诺尚未兑现,千里之行,只差最后一步功成。 这个时候要是秦江河出了什么岔子。 那沈翊真的会欲哭无泪。 就在傍晚时分。 昏迷了将近一天的秦江河,终于从床榻上悠悠转醒而来。 “陈郁兄弟。” 秦江河第一时间就叫响沈翊的化名。 守在床榻边打盹的沈翊第一时间睁眼应声: “嗯。” 第25章 刀法藏锋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听到屋内的响动。 守在院子里的季成空和赵秋山连忙在外敲响屋门,交替喊道: “大哥!你醒了吗?” “帮主!” 沈翊瞥向秦江河。 秦江河微微颔首,解释道: “自己人,是我堂中的兄弟们。” 沈翊啧了一声: “未必呐。” 秦江河一愣,旋即干脆利落地摇了摇头: “内鬼绝不会是他们。” “我以我自己的性命担保。” 沈翊微微一笑,不答话。 秦江河朗声道: “进来。” 两人推门而入,看着转醒的秦江河,皆是露出一脸欣喜之色。 秦江河先是询问帮中和堂内的情况。 怒潮和巨鲸仍是相互攻伐。 互有胜负。 断刀堂近期则是在发力找寻秦江河的踪迹,即便遇到夜叉分舵也是先避而不战。 三人一番交谈,都没有避讳沈翊。 赵秋山几次欲言又止。 看向沈翊的眼神也颇有不满。 想要提醒秦江河还有沈翊这个外人在场,但秦江河却是像是没看到赵秋山的眼色。 季成空心中讶然。 虽说秦江河素来重情谊。 但从他如此不避嫌的态度来看,秦江河对沈翊的信任,可见一斑。 秦江河眼中顿现凌厉的眸光: “成空,彻查堂内上下。” “找出泄露我行踪的内鬼。” 季成空微微颔首: “是。” “此外……” 秦江河眼中的光,变得柔和: “沿着清河向下十里外,有一处小村庄,去找到一户江姓人家,他们救了我性命。” “替我送些谢礼去。” 赵秋山大手一挥,拍着胸膛: “大哥,这个包在我身上。” “绝不会亏待咱们的恩人。” 季成空又道: “既然堂主已醒。” “我们还是尽快回转断刀堂吧,那里更加安全。” 秦江河自是应允。 季成空和赵秋山两人领命离开,一个着人收拾行装,一个吩咐人去找寻十里外的小河村。 秦江河望向沈翊: “如何?” “还是心有疑虑?” 沈翊不置可否,只是催促道: “走吧。” “送你回堂里。” “你传我刀法,我们的交易就两清。” 秦江河闻言半开玩笑,半叹息道: “其实我是想和你交朋友的。” 沈翊笑了笑: “我一个朋友都没有。” 秦江河诧异: “从小到大?” 沈翊微微昂起头,眼中浮现追忆: “从我来到东郡。” 沈翊这话很怪。 秦江河琢磨了一阵,不得要领,门外已经有断刀堂子弟来报,已经可以启程。 有了帮众护送。 回程的路其实很是顺利。 从清河镇出,向东十里,转入一座小丘之后,一片黑压压的建筑群错落平原。 古朴又不失典雅。 门口矗立着高大的牌楼,沈翊站在牌楼前抬头仰望,但见匾额上龙飞凤舞三个大字: “断刀堂。” 尽显江湖草莽,气象恢宏。 到了。 门里顿时出来一众堂里的精锐。 恭迎秦江河安然返回。 沈翊注意到,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由衷的欣喜,看来秦江河的人缘和威信都不错。 进入断刀堂。 沈翊以坐上宾的身份被设宴款待。 有酒有肉,各个恭敬礼貌。 自从来到这世界,沈翊从未像今天这样,被尊重和款待过。 沈翊只是赞叹。 赞叹过后,便将这种感觉忘却。 想要在这世道生存。 麻痹松懈,只会招致祸患。 唯有时刻未雨绸缪,居安思危,才能比别人活得更长,活得更久。 与沈翊不同。 秦江河则是没有防备地大醉一场。 他本就是贪杯之人。 在乌蓬船上,秦江河都差点儿对船公存的土酒动了歪心思。 如今,死里逃生回到自己的老巢。 秦江河哪能不痛饮一番。 一解酒虫挠心之苦。 一个时辰后。 酒宴上。 断刀堂的一众人都醉酒趴在桌子上,中间那个呼噜打得震天响的,就是秦江河。 而与之呈现的另一种极端状态,头脑清醒,环臂抱在胸前的人,如看客般观览一切的…… 则是沈翊。 他不会让自己失去自控的意识。 这时,两名侍女靠近秦江河,一左一右搀扶起他的胳膊。 沈翊问道: “要去哪儿?” “回禀少侠,送堂主回房歇息。” “走。” 沈翊起身跟随。 两名侍女虽心中惊讶,但也没说什么,扶着秦江河回到他自己独居的小院。 至此。 一切无恙。 月明星稀,秦江河在里屋呼呼大睡。 沈翊则是跌坐在外屋,进入浅眠,心神却始终保有一丝警惕。 如此一夜天明。 秦江河揉着宿醉的头颅,从卧房中走出。 笑着对沈翊道: “可有异常?” 沈翊摇了摇头: “没有。” “看来你下的饵,无人咬钩。” 秦江河深吸一口气: “也有另一种可能,昨日到场的都没有问题。” 沈翊摇了摇头: “我没义务陪你捉内鬼。” “该教我刀法了。” 秦江河点头:“正有此意”,他从墙上取下深红刀柄的断刀,一马当先行至院中。 铿锵一声,抽刀出鞘。 “我少年时曾学艺于川蜀王家,得授金刀刀法,后东出川蜀顺流向东,终投入怒潮麾下,学得无双快意刀的精要,执掌断刀堂。” “练刀十几载,虽未能完全领会两门刀法绝学,但也有一些粗浅的心得体会。” 秦江河边说。 身形缓缓而动,摆出一个刀架起势: “此刀法,出刀霸道绝伦,收刀隐匿希声,有两种意象,七重变化,看好了。” 秦江河轻喝一声,藏刀于身,手腕一抖,身形灵巧一旋,气势斗转! 出刀! 便是磅礴霸道,宛如洪水滔滔! 连绵不绝! 秦江河未运内息,单单刀技的演法,便幻出道道刀影,裹挟疾风呼啸。 每一刀,都宛如青天崩裂。 惊雷炸响。 六式刀斩,一刀比一刀狠重! 第七刀,却是偃旗息鼓。 由张扬化为隐秘,杀机凝如一线,危机似消散,实则是最后蓄势而发的挽歌! 沈翊的心神随着秦江河的演法沉浸而起伏,观至精妙处,不由喃喃赞叹此刀之妙矣。 蓦然间,秦江河收刀而立。 额头上因为劲力行运。 已经出现了细密的汗珠。 “先感受意象。” “后续几天,我一招一式给你拆解。” 沈翊开口: “这套刀法,可有名字?” 秦江河沉吟片刻: “藏锋。” “藏锋刀法。” 沈翊脑海中响起叮的一声,系统传来收录武学的提示: 【武学】:藏锋刀法 【品质】:一流 【境界】:未入门 第26章 小河村之危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藏锋刀法的一招一式在你脑海中显现,你下意识挥刀而起,开始演练刀法。】 【你对藏锋刀法的理解逐渐深刻,七式刀法运用纯熟,经过一年时间的修炼,你的藏锋刀法跨过入门阶段,达到小成境界。】 【又经过半年的打磨锤炼,你对七式刀斩的运用如臂指使,初步明悟藏锋之意,你的藏锋刀法踏入登堂入室之境】 【潜修】剩余6个月 沈翊的眼眸中闪过一缕精芒。 藏锋刀法确实独到,一放一藏之间的变化,往往更能出其不意,无愧于一流刀法的评价。 根据沈翊的判断。 登堂之境的藏锋刀法,就堪堪能与大成的斩风刀一较高下。 这是武学品质的根本体现。 同样是一流的修为境界,一个施展三流刀法,一个施展先天绝学的刀招。 其实际战力。 高下立判。 这也无怪沈翊在茶楼酒馆听到说书人讲述的那些大宗大派的天骄,动辄能横跨境界,将多修炼十几年的老怪挑了。 一方面是天资之间的差异。 另一方面就是武学品质的高低有别。 而沈翊也常常暗自提醒自己,如非必要,绝不招惹这些大宗大派的天骄。 而且,这些人倒也很好识别。 麒麟榜,一百席。 凡是能被天机阁列入麒麟榜的,无不是具备上乘潜力的江湖后起之秀。 至于那高高在上的天地人榜。 对于沈翊这些还在泥潭里打滚的江湖泥腿子,就是另一个世界了。 秦江河看着沈翊双眸失神,只当他沉浸刀法玄奥不能自拔,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习武练刀,非一朝一夕之事。” “我会先助你记下刀招,再将刀法要旨写一份给你,待你日后细细体悟。” 沈翊回神,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借刀一用!” 秦江河愕然,沈翊已然屈掌一探,内劲仿佛无形之手,牵引断刀锵然一声出鞘。 沈翊单手一握。 身形跃至中庭,开始演练藏锋刀法。 一刀一式,凌厉破空。 与刚刚秦江河的演示分毫不差。 刀光如影在沈翊周身明灭,让秦江河双眸越瞪越大,他下意识喃喃自语: “这,这……” “怎么可能?” 惊诧之间。 沈翊收刀而立,霸道绝伦的刀光瞬间收束于身,化为静谧如渊的平静。 沈翊大步向着秦江河走来,抬手一挥,断刀唰的一声精准飞入秦江河手上的刀鞘里。 “如何?” 沈翊为了不吓着秦江河。 施展的是小成程度的刀法,纯熟,凝炼,但还有提升空间。 即便如此。 也已经几乎要惊掉秦江河的下巴。 秦江河愣了半晌,不由感慨: “真是妖孽啊!” “你如此天资,我看和那些麒麟榜上的俊杰相比也不遑多让。” 旋即又叹息一声: “看你也二十多了。” “只练家传功夫却是耽搁了。” 沈翊撇了撇嘴,顺着秦江河的话说下去: “所以我才出来闯荡江湖。” 秦江河道: “所以我再次建议你可以考虑考虑我们怒潮帮,我们虽不如那些传承百千年的大宗。” “但帮中也是有地榜高手坐镇,帮内论功而赏,有先天绝学的传承,我可以替你向总舵写一封推荐信。” “一个有势力的江湖客和一个江湖散人,所能获得的资源是截然不同的。” 沈翊沉默。 秦江河说的确实具有诱惑力。 但他却又隐去了一些在他看来无关痛痒的弊端。 比如,加入势力便要收到规矩的约束。 还要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 与怒潮帮相比,镇抚司某种意义上算是更庞大,更顶尖的宗门势力。 但那又如何。 真正的上升通道仍是被牛贲,崔奎之流堵得死死的,甚至逼得沈翊暴起杀人,流落江湖。 “这个世道,已经烂了吗?” 沈翊喃喃自语。 秦江河没听到他的自语。 仍是在等待他的答复。 沈翊抬头望着秦江河真挚的神情。 想到老江一家的善良。 他不由咧嘴一笑。 至少,江湖中还有真性情。 “我会考虑的。” 翌日。 秦江河仍在养伤,沈翊就在他院子的侧房住下,装模作样在他的指点下习练刀法。 在断刀堂的其他人看来。 秦江河和沈翊吃住同行,秦江河还将自家刀法授予沈翊,简直不可思议。 赵秋山作为执法长老。 就对此颇有微词。 只不过秦江河说他传沈翊的是自悟的刀法,并非怒潮帮的绝学,这才堵住悠悠众口。 这日下午。 沈翊和秦江河正在后院练刀。 沈翊发现有秦江河的指导,再搭配潜修时间灌注,能够得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所以也虚心听取秦江河的用刀经验。 经过秦江河的指点。 沈翊仅仅又消耗了四个月的潜修时间,便将藏锋刀法推演至大成境界。 【宿主】沈翊 【修为】一流 【武学】斩风刀法(圆满),错骨手(圆满),破阵心诀残篇(圆满),草上飞(圆满) 藏锋刀法(大成) 【绝技】听风斩,踏水凌波,错骨分筋 【潜修】剩余2个月 院外。 季成空和赵秋山匆匆推门而入,赵秋山粗犷的声音远远便响起: “大哥,不好了!” 沈翊收起断刀。 和秦江河一并望向入口。 赵秋山那魁梧如山的身影,以及季成空文士般清瘦的身影出现从后院口显现。 赵秋山一眼看到断刀堂的信物,就执在沈翊手中,不由冷哼一声,但也没说什么。 显然。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 而且,有秦江河在场,他说了也无用。 “何事?” 季成空朝着沈翊拱手行礼,旋即对秦江河道:“大哥,手下兄弟来报。” “巨鲸帮趁着你受伤的这段时间沿着清河扩张,您先前流落的小河村……” 秦江河和沈翊眼眸微眯。 季成空顿了顿,声音有些低沉: “已经被夜叉分舵屠了。” 骤然。 一股沈翊从未见过的恐怖气势从秦江河身上升腾而起。 伤势逐步好转的秦江河。 终于隐隐流露出后天境界高手的恐怖实力。 “此事当真?!” 季成空低眉恭顺: “还在确认中,上游被巨鲸侵占,兄弟们不好靠得太近。” 秦江河的眼眸迸发出凌厉的杀意,他的声音亦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调集兄弟们,我们夺回清河!” 赵秋山骇然: “大哥,你伤势未愈!” “此时万万不可妄动!” 第27章 我去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不仅是赵秋山出声阻止。 季成空也直呼不妥。 眼见两位自家兄弟如此表现,秦江河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坐视救命恩人的安危而不顾。 不是他秦江河的作风。 虽然。 若真的是小河村被巨鲸帮侵占,老江夫妇一家活下来的几率微乎其微。 但至少,他得确认他们的生死。 若真的不幸身死,要为他们报仇雪恨。 如此方为豪杰所为! “我去。” 一道声音插入对话,如刀鸣般清朗。 沈翊向着三人望来。 扬手一挥。 断刀朝着秦江河疾飞而去。 秦江河默契十足地横手一抬,铿锵一声,断刀入鞘,锋芒尽收。 “我们的交易已经结束,秦堂主亦无安危之忧,我本就该离去了。” “小河村老丈一家于我有恩。” “我该去探个清楚。” 秦江河微眯眼睛,这几日他和沈翊交流武学,已经将他的实力摸清。 内力修为踏足一流。 一套拳脚已经入了圆满之道,有了自己的韵味,习练刀法的天资出众。 实战和临场应变更是百里挑一。 但是。 他的对手可是巨鲸帮的夜叉舵。 俗话说。 双拳难敌四手。 更无论夜叉舵中,修为一流以上的高手,就有将近十数。 夜叉分舵的掌舵人方羽,更是同他一样的后天境高手,一手辟水海叉,奇诡难测。 这对沈翊来说,太过危险。 秦江河欲开口拒绝。 赵秋山立刻冷哼一声,出声道: “大哥,陈郁兄弟武艺高强,心怀大义,不若就让他前去一探。” 季成空竟也附和: “秋山说的是。” “陈郁兄弟并非帮派中人,又机敏聪慧,相信定能探知更多的情报。” “若是陈郁兄弟不敌,欲要退走,我们也可派兄弟接应,保证陈郁兄弟人身安全。” 秦江河微微皱眉。 季成空和赵秋山貌似都对沈翊的态度都一般,如今竟还让沈翊孤身涉险。 他欲再度拒绝。 沈翊深深看了秦江河一眼。 “秦堂主,我是该走了。” 怒潮帮,和镇抚司没有两样。 我不准备留。 秦江河看着沈翊笃定的眼神,不由喟然长叹:“兄弟稍候,我给你准备一些饯行的礼物。” 赵秋山眼中浮现喜色。 终于要将沈翊这个外来者送走了。 秦江河送了沈翊两套衣服。 一黑一青。 内里劲装短打,外披褂袍。 头上一条黑缎抹额,将沈翊散乱的头发束出一种冷酷不羁的凌厉之感。 还有,便是一把连鞘黑色厚背刀。 背厚而锋锐。 刀身玄黑直挺,与断刀类似。 是秦江河委托怒潮帮中的精工巧匠连日赶造,今日方才送到。 完美适配秦江河所传的藏锋刀法。 沈翊手持厚背黑刀,单掌抚过刀身,有一种冰凉而细腻的触感。 秦江河笑道: “这把刀是百炼精铁锻造,足够你用很长时间,这也是我之前答应你的。” 沈翊心中颇有些感动。 诚恳道: “多谢。” 秦江河摆了摆手: “这些都是身外之物,不算什么,你救我性命,我自该报答。” “你此去小心,以探试情报为主。” “我已经说通让秋山带着兄弟与你同去。” “等我伤势一好,调集兄弟们与你们一道汇合反攻夜叉分舵的那群夜叉!” 沈翊微微一愣。 心知是秦江河的好意。 便也没有拒绝。 秦江河道: “此刀乃是新铸,还没名字,兄弟你给它取个名吧,它现在属于你了。” 沈翊横刀凝视,想了想: “就叫寒夜吧。” 锵。 寒夜归鞘。 沈翊换上一身新的行头,转身大踏步离去。 断刀堂口。 铁塔似的赵秋山背上背负两柄巨大的宣化斧,一脸不爽地杵在门口。 身后是一众身穿海蓝衫的断刀堂子弟。 约有二十几人。 各个身形健硕,皆是堂中精锐。 在赵秋山看来,秦江河太过在乎沈翊的安危,不仅让他随同前往,还将自己精心培养的精锐心腹,全都调派来接应。 但他又无可奈何。 他知道秦江河的性子就是如此重情重义,若非这样,他自己也不会心甘情愿认其为大哥。 只不过他不喜欢沈翊。 他觉得沈翊救秦江河是带有目的性,是为了获取秦江河的高深刀法,而非出于真心。 事实上,沈翊也是张口交易闭口允诺,却半点不提患难之交的情谊。 不过秦江河却是不在乎。 或者说,他看透了沈翊的性子,因为吃过亏,所以不轻易放开心房。 但秦江河无所谓,他做事只求自己问心无愧,他送沈翊至堂口,叮嘱道: “秋山,务必看顾好陈郁兄弟的安全。” 赵秋山不情不愿拱手应声: “是,大哥。” 沈翊朝秦江河微微颔首,旋即朝赵秋山淡淡道:“赵长老,我们走吧。” 沈翊一袭黑衣劲装,腰挎长刀。 虎步而行。 赵秋山一挥手,一众兄弟齐齐跟上。 秦江河站在堂口远眺,直到一众人很快消失在远处的山路尽头,他都还未移动。 “堂主,人已经走远了。” “你该回去歇息了。” “吃过饭还要喝药调理身子呢。” 一身儒服的季成空走出门来,同样望向空荡荡的山道,语气平静无波。 秦江河微微颔首,转身向堂内走去,他感觉季成空今天心情貌似不错: “对了,成空。” “这两天内鬼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季成空跟在秦江河身后,微微躬身: “此人藏得很深,我还在查。” “为此,我特意将所有香主以上的同僚派出去探查巨鲸帮消息。” 秦江河身形一顿: “噢?为何?” “引蛇出洞。” 季成空微微一笑: “我会留意那些坚持想要回堂内看望您状况的堂内高层,他们的嫌疑会更大一些。” 秦江河觉得有理。 便点头道: “那就劳烦你费心了。” …… 另一边。 沈翊心系小河村安危。 一路疾行。 路过清河镇也未入内。 而是渡河入山。 避开清河延岸可能排布巨鲸帮的眼线。 赵秋山领着一众断刀堂的兄弟跟在后面,这些断刀子弟毕竟修为差了一筹。 经过大半日的疾行赶路。 渐渐有些体力不支。 赵秋山看着远处仍然步履不停的沈翊,不由抱怨道:“真是头独狼!” “真不知道副堂主为何向大哥推荐我来护送你,真是晦气!” 第28章 丛林伏击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赵秋山的声音很大。 是故意说给沈翊听的。 事实也正如赵秋山所料,沈翊听到声音,立即停下脚步。 沈翊回头。 眼神泛着凌厉的光泽,宛如刀芒。 赵秋山心中不禁一突。 下意识后退半步。 旋即他反应了过来,他不就抱怨了两句,怕个什么劲儿,难不成沈翊还能对他动刀? 什么情况? “你是说你跟我来这里,不是秦江河决定,而是另有他人推荐?” 沈翊踏步走近。 昂首凝视赵秋山。 沈翊的声音不大,但自有一股气势,凝重凌厉,宛如一柄刀架在赵秋山脖子上问话。 赵秋山霎时间寒毛竖立。 这不是惧怕。 而是人类本能的反应。 “是,是。” “是季副帮主推荐,你,你要干吗?!” “找事儿吗?” 赵秋山语气扬起。 一手搭在后背的宣化斧上。 身后的一众堂内子弟更是齐刷刷往赵秋山身后一站,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起来。 沈翊抬眼一瞥赵秋山。 语气冷冽: “我得回去一趟。” “秦江河可能有危险。” 说罢,沈翊径直朝着人群中走去。 众人皆是一脸错愕。 赵秋山更是不懂沈翊没头没尾来这么一句,就要折返而回。 这显得他们一大帮子人跟着走了这么久,简直像是笑话,亦或者,这根本就是沈翊的借口。 “喂!” “小子你在说什么混话?!” “你莫不是怕了,想要临阵脱逃?” 沈翊回头斜睨了一眼赵秋山,心中终于确定,这是个脑子里只有一根筋的憨货。 并非季成空的同谋。 他语气郑重地开口: “我再说一遍,你们季副堂主可能要暗害秦江河,你们若是拖延,便只给他收尸好了。” 沈翊作出最后的忠告,然后便没再搭理赵秋山,身形一伏,便要纵身离去。 然而。 赵秋山却是神色大变,怒斥一声: “你放屁,我季二哥和大哥情同手足,过命的交情,怎么暗害他!” “你是不是脱此为借口!” 唰的一声。 两柄宣化斧便从背上执握在手中,踏步一跃,震得地面轰响。 其小山丘一般的身形骤然高高跃起,又如陨石般轰然落在沈翊的必经之路。 赵秋山双斧拦路。 “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不然我绝不会放你临阵脱逃!” 沈翊眼眸微眯,便也不顾忌暂无证据,径直说道:“憨货,还不明白吗?” “季成空借口让你接应我。” “故意将你和秦江河的心腹支走断刀堂,他下一步就是对秦江河动手!” 赵秋山蓦然愣住。 沈翊绕过赵秋山的身形,欲要离去。 忽然。 耳边传来沉重的呼哧呼哧的粗声,赵秋山咬牙切齿地说道: “绝无这种可能!” “我让你走了吗?!” 赵秋山手中斧头瞬间抡动,犹如一柄巨扇,掀起呼啸的狂风,朝着沈翊的后背拍下来! 哗! 赵秋山是实打实的一流高手。 根基深厚。 虽然他看在秦江河的面子上有留手,但也动用了八成力道。 这一斧势如破竹,惊天动地。 而沈翊自然也从没有放心到将后背交给别人,即便那个人是秦江河所谓的兄弟。 瞬间。 沈翊便做出了反应。 他足下微微发力一转,身形瞬间一侧,以毫厘之差避开拍下的斧背。 草上飞立时运转。 身如鸿羽般一脚踏在斧柄上借力,宛如鹏鸟高飞,扶摇而起,右手寒夜连鞘而出。 藏锋刀出,锋芒毕露! 厚背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顺势斜斩,势如泰山压顶,一瞬间便让赵秋山感到呼吸急促。 他只来得及撤回距离最近的斧身抵挡! 铛! 连鞘的厚背刀重重砸在斧身之上,发出一声黄钟大吕般的轰鸣。 破阵心诀滔滔不绝运转内息,在寒夜刀身流转,让赵秋山感觉那厚背刀仿佛有千钧之重。 砰! 赵秋山单膝瞬间狠狠撞在地面,砸出一个浅坑,他的手臂更是呈现某种扭曲。 直接被沈翊一刀压制到脱臼。 哐当一声,赵秋山的斧头跌在地上,他不由痛呼一声,被沈翊一刀按在背上制住了身形。 “陈郁!” “你究竟要干什么?!” 两人交手只在一合之间。 胜负已经分明。 一众断刀堂弟子才堪堪反应过来,立即锵然齐声抽刀,将沈翊重重包围起来。 沈翊哂笑,一脚踏在赵秋山的后背,压制住他那棕熊一般的身体。 “你对我出手。” “还问我干什么?” 他拎起长刀,以刀鞘敲了敲赵秋山的脑袋,语气平淡地像是叙家常: “你的脑袋是进水了吗?” 赵秋山顿觉火气上涌,怒发冲冠! 刚要奋起反抗。 沈翊冷冽的话语在耳畔响起: “我没时间跟你在这儿犯混,你要是再捣乱,我可真和你不客气了!” 锵! 配合着沈翊森然的话语,寒夜应声出鞘数寸,锋锐的刀锋散发着阵阵寒气,让赵秋山的脖颈一阵发凉。 沈翊凌厉的杀气,让赵秋山觉得,自己只要再多嘴一句,真的就会身首异处。 沈翊见赵秋山老实了。 铮然一声。 收刀归鞘。 沈翊将脚从赵秋山的背上收回,径直朝着执刀的人群中走去。 所过之处。 断刀堂的子弟皆被沈翊有我无敌的气场所震慑,虽然手执刀剑,却仍是不由地纷纷避让。 此刻的沈翊。 竟比他们的堂主秦江河的气势更盛。 沈翊很快走出包围圈。 忽然凝神抬眼。 一道如银铃般的女声恰在此时从前方的丛林传来,“这位陈郁兄弟真是好大的威风。” “断刀堂的赵愣子都压不住你噢。” 伴随着声音。 一白一黑两道身影拦在远处山路。 瞬间,包括赵秋山在内,断刀堂的众人皆是如临大敌。 来者正是夜叉分舵的黑白罗刹。 是断刀堂的老对手。 除了黑白罗刹,丛林山道旁又蹿出两个精悍的赤膊汉子,这两人也是沈翊的熟人。 曾经在源江上堵截沈翊的长河四鬼。 不过,四鬼被沈翊杀了一个,废了一个。 眼下只剩两个能动。 长河双鬼和黑白罗刹,个顶个是一流高手,看到赵秋山眼皮直跳。 除了这五名高手。 四周的丛林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顷刻间。 无数或是手持朴刀,或是擒着钢叉的汉子跃将出来。 将沈翊和断刀堂的一众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来者皆是巨鲸帮夜叉分舵的帮众,人数比起断刀堂多出将近一倍。 此时。 即便迟钝如赵秋山也意识到。 这不是遭遇战,而是有预谋的伏击! 第29章 浑天夜叉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神情肃然,一手搭在刀柄上,朗声问道:“是季成空的手笔吧?” “只不过我好奇的是,你们这些精锐都来堵我们,那秦江河呢,谁来对付?” “呵呵呵呵……”银铃般的笑声再起,魁梧的悍妇,舞动钢叉,娇声道:“不劳小兄弟费心。” “舵主自会出马。” 赵秋山等人这下终于恍然。 果真如沈翊所言。 秦江河有危险,季成空才是那个堂中内鬼! 长河双鬼手中朴刀旋转翻飞。 犹如蝴蝶起舞。 三人紧盯着沈翊,眼眸中泛起杀意: “小子,今天就让你给我们老四陪葬!” 白罗刹: “小兄弟你长得一表人才,可惜啊,动了我们夜叉舵的人,就得亲自赔命!” 黑罗刹干脆利落,犹如竹竿般的消瘦身躯,横起钢叉,吐出一个字: “杀!” 沈翊的身形微微低伏,整个人宛如猎豹般,躬身蓄势,一手握在刀柄上,引而不发。 身后的赵秋山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蒲扇般的大手按住肩膀用力一拧。 嘎嘣一声。 将自己脱臼的手臂给接上。 然后拎起地上的宣化斧,摆开架势,望着周围影影绰绰的人影,厉声道: “兄弟们,杀一个够本。” “杀两个赚。” “给我冲出去!” 哗! 赵秋山的断喝,仿佛是点燃火山的信号,丛林之中骤然响起一片兵刃出鞘之声。 继而。 喊杀声并起。 断刀,夜叉的帮派子弟接舷而战。 …… 断刀堂。 秦江河回到自己的小院。 空荡荡的院子里,落叶满地,空无一人,沈翊离去,竟是让秦江河生出一丝寂寥之感。 秦江河无奈摇了摇头。 嗤笑一声,是自己想太多。 没一会儿。 一名颇为眼生的青衫小厮便敲了敲院门,拎着食盒走进来。 “堂主,该吃药了。” 秦江河嗯了一声。 随手一指院子里的石桌: “先放在那里吧。” 小厮将一碗热腾腾的汤药从食盒中取出,端放在桌子上,然后后退半步静立。 秦江河随意一瞥,笑道: “怎么,你还要监督我喝下去?” 小厮微微躬身,微笑道: “帮主的伤势要紧,之前有陈郁少侠监督,现在陈郁少侠不在了……” “我得看着您把药喝下去。” 秦江河顿了顿,眯起眼睛打量着小厮,停顿了足足数息,直看得小厮浑身不自在: “我有和你们提起过小兄弟的名讳吗?” 瞬间,小厮仿佛感觉到一股凉意从脚腕子蔓延上了脖颈,他眼睛滴溜溜打转: “我是听季副堂主无意间提起的。” 秦江河噢了一声。 抬手将汤药端了起来。 又瞄了一眼神情略有些紧张的小厮。 咧嘴一笑: “你看你出那么多汗,这碗汤药活血化瘀,针对体虚盗汗有奇效,不如你把它喝了吧。” “我让厨房再煮一碗。” 说罢,秦江河把汤药往小厮面前一递,缓缓靠近他的嘴边,看样子要亲自喂他。 小厮慌忙后退,连连摆手。 “堂主,这是专门为您熬制的汤药,我怎么能喝,使不得啊,万万使不得啊。” 小厮连连后退。 秦江河却是脚下连环踏步,步步紧逼。 一息之间,便欺身近小厮周身,那满满一碗汤药更是半滴没撒,就要怼进小厮的嘴里。 哗! 一道寒芒乍现。 小厮手中突然出现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 朝着秦江河胸口斜撩而上。 嘿。 秦江河身形骤然急停。 手腕一抖,手中的汤碗朝着小厮疾飞而起。 哗的一声。 瓷碗被劈成两半。 汤药尽洒在地上。 小厮不及庆幸,因为他发现秦江河已经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倏尔间,他耳畔传来一阵疾风骤响。 小厮的视野瞬间天旋地转。 在地上打滚一圈,看到了手持滴血断刀的秦江河,以及他身前的那具无头尸体。 “啧啧,不愧是秦堂主。” “心细如发,机敏过人呵。” 院外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继而一道颀长挺阔的身影出现在院门。 其人身披黑袍,头戴发冠,形容儒雅,只是手上却是擒着一柄混铁钢叉。 看起来颇有些违和。 秦江河望向来人,却是再熟悉不过,眼中迸射凌厉的锋芒: “浑天夜叉,方羽。” “果真是你们夜叉舵。” 方羽将手中的铁叉在手臂上一旋,极其流畅地挽了几个枪花。 “可惜啊,秦江河。” “现在猜到,是不是有些太晚。” 秦江河环顾四周。 长吁一口气,语气稍稍放松:“想必无论我现在如何招呼,都不会有人来援吧。” “以巨鲸帮扩张为由,调派所有核心长老外出,再以小河村作文章,将秋山和陈郁兄弟激走。” “最后将你这夜叉分舵舵主悄悄引渡入堂,成空,这一切都是你的手笔,你怎能不在侧?” 秦江河的话音落下,过了半晌。 季成空的身影在院子另一侧显露而出,他手持折扇,依旧彬彬有礼,微微躬身: “堂主,成空有礼了。” 秦江河神情古怪难明: “我只有一个疑问,你在断刀堂已是一人之下的地位,为何仍要与敌合谋?” 季成空哗的一下打开折扇一摇。 微微颔首而笑: “我也只有一个疑问。” “我为何要在一人之下?我为何不能做那众人之上?” “哈哈哈哈……”方羽放肆狂笑,“秦江河啊,秦江河,连自家兄弟想要什么都不知,合该你今日有如此下场。” “受死吧!” 方羽也不废话。 身形一凝一顿,继而地面骤然暴起一团烟尘,伴随着刺耳呼啸。 方羽身形如电,向着秦江河一叉扎来! …… 深林中。 人影错落凌乱,弥漫林间各处。 怒潮巨鲸乱战一团。 沈翊没有妄动先发,而是蓄势观察形势。 只待后发制人。 数道人影挥舞钢叉从四周扑至。 锵然一声。 寒夜出鞘,几名夜叉舵的帮众只觉眼前一黑,仿佛青天白日中,夜幕陡降。 继而。 刀光乍现。 犹如极光在永夜里一闪而逝。 几人的瞳孔永远定格在那一瞬间,鲜血飙飞,宛如绽放的朵朵血梅。 【斩杀入流武者,获得潜修时间,四个月。】 【斩杀……】 沈翊的身形如风般疾掠,刀光连成一片光影,带起道道血雾。 系统的提示声接连不断响起。 后又被沈翊屏蔽。 凡是试图靠近沈翊的夜叉舵之众,皆撑不过一刀便身首异处。 很快。 沈翊周围便出现一圈真空。 赵秋山手持双斧在人群中所向披靡,朝着沈翊大喊道: “陈郁兄弟。” “不用管我们,你先冲出去。” “回堂中救大哥!” 第30章 左右交击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眉头一挑。 他什么时候说过要管赵秋山。 忽然,两道精悍的汉子从混战的人影中杀将而出,两柄朴刀上下交叠。 磅礴的劲力鼓荡,宛如江潮翻涌。 “小子,拿命来!” 两人暴喝,含恨出手。 然而,沈翊虽然修为仍在一流,但实际战力却是陡然提升一大截。 只见其手中寒夜一震。 大成的藏锋刀势乍现。 一声清脆的刀鸣。 凌厉的刀光仿佛凭空于极夜中绽放,快至无影,又势如山岳。 铛! 一声轰响。 长河双鬼宛如浪潮般的刀劲轰然崩碎,身形像是断线的风筝,斜斜倒飞出去。 “草,这小子更猛了!” 沈翊正欲跟上补刀。 身后银铃般的轻笑传来,“小兄弟,我来陪你玩”,呼呼的风声骤然从高处而落。 沈翊尚未转头。 只觉自己头顶昏暗一片,仿佛被什么遮蔽,他当即放弃追击,疾旋回身,顺势一刀。 只见白罗刹那宛如泰山般的身躯从天而降,她双手挥舞钢叉,形成一股强劲旋风。 而后以力劈华山之势。 顺势下劈! 沈翊是仓促应对,手腕一转,以刀背迎上势如破竹的钢叉,砰的一声闷响。 他手腕急转。 勉力将钢叉拨到一旁,身形却与刚刚长河双鬼一般,倒飞出去! 这女人天生怪力! 而且得势不饶人地拍马跟上,手中钢叉以劈山分海之势疾追而来,扎向沈翊的心口。 沈翊身形仍在半空。 强行拧转。 手中寒夜一横,刀影婆娑弥漫,沈翊以藏锋之势,斩出“骤雨疾风”的快斩! 瞬间,密集的叉影与无尽的刀影发出连绵不绝的金铁交击。 眨眼间,两人交手十数招。 白罗刹暗自心惊。 这小子什么来头?! 看着年纪不大,根基竟然如此深厚。 她的天生怪力竟然在沈翊一刀比一刀更重的刀势下,逐渐相形见绌。 “没死的话,还不赶紧来帮忙?!” 另一边的长河双鬼浑身狼狈地从树丛里站了起来,恰看到沈翊与白罗刹鏖战,还将白罗刹逼得节节败退! 立即暴喝一声,横刀扑将上来。 他们可没有什么单挑不单挑的概念,弄死敌人就是他们出手的最大原则。 不远处的赵秋山见状惊呼: “陈郁!” 他想要提醒沈翊,然而他自己却是被黑罗刹拖住,根本无力支援! 沈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自然将偷袭的双鬼看在眼里。 他手握寒夜长刀,陡然发力,将白罗刹逼退数步,挤出一个空档。 足下草上飞疾运,一点地面。 身形如柳絮般疾退,厚背刀在掌中飞旋,反手执握,朝着双鬼当头斩下。 铛! 劲力震荡! 迫得长河双鬼止住冲势,竭力防守。 然而,沈翊此纵斩是虚招,只见他回身一掷,长刀脱手飞出,化为一道凌厉刀芒扎向身后追来的白罗刹。 他的目标不是长河双鬼。 还是白罗刹! 沈翊这一连串转换目标的虚招,将白罗刹和长河双鬼耍得团团转。 白罗刹本是追击之势,眼见寒夜飞刀而至,匆忙变招,横起钢叉抵御。 锵! 锋锐的刀刃在叉杆上擦出火星,被白罗刹抬手一挡,狠狠扎进参天的树干上。 下一秒。 脚踏草上飞的沈翊已经欺身近前。 双手呈爪并出,一手抓在钢叉的叉柄,一手抓在白罗刹的手腕。 劲力一吐,错骨分筋! 白罗刹惨叫一声,下意识松开手,沈翊用力一夺,钢叉落入沈翊的手中。 砰! 沈翊一脚狠狠踹在白罗刹的胸膛。 扭腰转胯。 以一个标准的掷标枪的动作,将钢叉嗖的一下扔向靠近的长河双鬼! 再度阻拦! 沈翊身形一闪,落在树干上。 单手握住刀柄,从树干上拔出寒夜,而后双脚一蹬树干。 身形如猛虎般,朝着白罗刹迅疾扑下。 寒夜收于侧。 刀势犹如九天长河收束一壶。 凝而不发。 白罗刹抬眼之间,便看到沈翊已经掠至眼前,好快的速度,她的兵器被缴,躲避已经来不及! 眼中瞬间充斥无尽的恐惧! 她下意识举起粗壮的手臂横在面前,想要抵挡一二,然而这只是螳臂当车。 时间,仿佛被拉长。 沈翊的动作,在白罗刹眼中,也像是慢镜头一样缓慢,她隐隐听到了风声划过耳畔。 又或者是来自沈翊的低语。 “听,风!” 骤然间,刀光于腰间乍现,划破她手臂的皮肉,斩断她的骨骼,蔓上她的脖颈。 噗! 那颗被恐惧浸泡的大好头颅。 啪嗒一下掉落下来。 【斩杀江湖一流武者,获得潜修时间,四年零五个月】 再加上先前沈翊斩杀七名夜叉舵的帮众,沈翊的潜修时间获得前所未有的积累。 【潜修】剩余7年零4个月 另一边的长河双鬼刚刚挡下疾飞而至的钢叉,旋即便看到白罗刹被沈翊一刀斩之! 两人当即亡魂皆冒。 还说什么给兄弟报仇,当即转身慌不择路的朝着人群之中逃窜。 沈翊一甩寒夜,鲜血迸溅倾洒。 身形再度跃出,踏草而追,扑入人群,旨在赶尽杀绝。 与此同时。 一声悲恸嚎叫在丛林间响起。 “白婆娘!” 黑罗刹眼见自己的妻子惨死,顿时失神怒吼,赵秋山虽然憨直,却不傻。 如此良机,他自是不会错过。 两柄宣化斧在手中飞旋如轮,交错力劈,浑厚如山的斧劲,如飞瀑宣泄而下。 浑浑噩噩的黑罗刹下意识抬起钢叉去挡。 却是锵然一声,断成两截。 两道粗犷而狰狞的斧伤,顿时出现在后背,在一声痛苦哀嚎中,黑罗刹也魂归地府。 沈翊手中寒夜接连斩断两人的咽喉,所有沈翊靠近的地方,巨鲸帮众皆四散而逃。 只是没逮住长河双鬼的身影。 当是时,黑白罗刹阵亡。 长河双鬼逃之夭夭。 夜叉舵彻底没有了主心骨,以多打少的优势更是逐渐被赵秋山带领的断刀堂逆转。 夜叉溃败。 沈翊收刀归鞘。 没有打招呼,身形一跃掠上树上,朝着远处纵跃而去。 赵秋山仍在奋力拼杀。 他朝着沈翊消失的方向大声喊: “陈郁兄弟。” “老赵求你,一定要救下大哥!” 余音渺渺,沈翊的人影早已消失不见。 第31章 密室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轰! 方羽的混铁叉带起的气劲与秦江河的断刀轰然撞在一起。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 秦江河的身形霎时间倒飞出去,径直撞碎窗户,撞入主屋正厅之中。 “嘿,秦江河,你竟如此不堪一击!” 方羽持叉挺进,身形朔风过境呼啸而入。 咻咻! 无数连弩箭矢从房梁上接连不断的迸射,铺天盖地,如雨如幕,笼罩门口的方羽。 “机关?!” 方羽低呼一声。 哪家好人在自家客厅装机关啊?! 心中虽惊,方羽却是临危不乱,一手混铁叉舞动如轮,一阵叮叮当当的脆响。 地上徒留一地残箭断矢。 方羽横眉环视。 整个大厅空荡无人。 秦江河呢? 此时,季成空从屋外踏步而来。 朗声笑道: “方舵主莫急,此屋中修有一间密室,秦江河只是在负隅顽抗而已。” 这里的密室,是秦江河闭关修炼,以及存放怒潮总舵下送的秘典密函之地。 还是当初季成空负责监造。 他自是知道如何开启。 季成空走到侧屋,将边桌上的一个青瓷花瓶移开,露出下面一个凹槽。 径直按了下去。 床榻旁的衣柜处传来轰隆一声的闷响。 季成空笑着伸手一引,示意方羽密室就在衣柜之后。 方羽眼眸微眯,仔细审视季成空,心中揣测是不是季成空想要反阴他。 半晌,方才缓缓道: “你去开门。” 季成空脸上闪过一丝愠怒,旋即又恢复波澜不惊的微笑,微微颔首: “方舵主有所顾虑,自是应该。” 哗。 季成空二话不说将衣柜门打开。 门后果然露出一个长方形的黑乎乎的洞口,一节台阶顺着漆黑的甬道延伸向下。 方羽如故道: “你先下去。” 季成空这次犹豫了。 甬道两侧本该有照明的夜明珠,但是秦江河先行一步,自是将所有光源掐断。 此刻其中是一片漆黑。 若是秦江河在暗处暴起出刀。 如此黑暗的环境下。 他季成空势必首当其冲,如此几乎是有死无生的绝杀。 最好的方法自然是找炮灰探路。 但是这可是断刀堂总部。 他能将堂中高手调走,再将夜叉舵主,方羽偷偷带进来,已经是竭尽所能。 哪里还能找到新的炮灰。 锵! 混铁叉横生一甩。 已经架在季成空的脖颈处,冰凉的触感,时刻提醒着他死亡的威胁。 “走。” 方羽嘿笑一声,语气森然。 让季成空脑海中只回荡着一个词。 与虎谋皮! 季成空攥了攥手中的折扇,朝着黑暗的密室中探步而去,他心中仍在赌…… 与自己相比。 后天境的方羽显然是更大的威胁。 所谓擒贼擒王,秦江河若是发难,十有八九会先冲着方羽而去。 这就是他活命的机会。 季成空和方羽的视线逐渐被黑暗所吞没。 季成空功聚双目,试图捕获更多的信息,然而并没明显效果,所见皆是无尽漆黑。 唯有依靠着迈步摸索。 才能找到下行的台阶。 根据季成空的记忆,密室并不大,向下延伸只有一层,分为里外两间厅室。 很快。 两人在黑暗中摸索见底。 回头望去。 只能看到衣柜的入口处,被光影勾勒而出,而眼前,只能隐约看出是一道石门。 不见秦江河的身影。 方羽以听声辨位细察,黑暗中亦是听不到任何声响,甚至是对方的呼吸声。 “开门。” 方羽督促季成空。 季成空摸索着,摸到两扇门缝的位置,双手发力一推,只听得一阵沉重的轰隆声。 石门缓缓移动。 直至彻底打开,容许一人通过。 季成空没再等方羽的催促,已然一手擒折扇,一边将内息调运而起,凝神戒备。 这是最后一间石室。 秦江河只可能在这里。 季成空和方羽先后踏入石室,黑暗中突然暴起一股凌厉的风声。 季成空和方羽皆是心头大警。 季成空忽然感到一道冰凉的锋芒擦着头皮掠过,朝着身后方羽的面门直袭而去。 锵! 方羽耳朵微微一动,以毫厘之差抬起铁叉抵挡,砰,他的发冠被一刀斩碎。 头发瞬间散乱。 “秦江河,偷偷摸摸!” 方羽瞬息捕捉到黑暗中秦江河那模糊的身影,混铁叉一扬,铛的一声…… 堪堪挡住紧随而至的一刀。 秦江河心中暗叹。 终究有伤在身。 若是他的功力恢复至后天境,刚刚方羽在明,他于暗中暴起,一刀已经使其重伤。 虽然可惜。 但秦江河也不会放弃如此乘胜追击的良机,若不能借着地利缩小与方羽的差距。 拖的越久。 他的败象越盛。 说来话长。 但秦江河与方羽交手,仅在电光火石之间,其抓住方羽尚未适应漆黑环境的劣势。 断刀连斩,时而霸道雄浑,时而潇洒恣意,刀招变化繁复,凌厉异常。 金刀刀法与快意刀法交替施展,刀招仿佛九天银河垂落,无穷无尽,无有始终。 即便方羽这个老对手与他交手多次,仍未能适应那似是无穷变化的刀招刀法。 他在黑暗中节节败退,刹那间,一身素净儒服便被斩得支离破碎,出现道道血痕。 但秦江河深知,这还不够。 方羽经验老道。 牢牢守住周身要害,现下虽然狼狈,却无损实际战力,而他自身…… 秦江河已经感到腹部隐隐作痛。 刚刚愈合的伤口。 似乎又有崩裂的迹象。 更勿论,还有一个季成空在侧虎视眈眈。 然而,无论如何。 秦江河绝不能放弃此处地利,否则他根本没办法与方羽周旋一二。 季成空此刻身形贴靠在内室的石壁上,心中一阵发虚,他现在仍是后怕。 若是刚刚秦江河的那一刀冲着他来。 他此刻已经身首异处。 季成空定下心来,听着黑暗中不断传来叮叮当当的金铁交击。 借着时而窜起的火星,他眼中渐渐勾勒出两道辗转纵跃的黑影。 持刀的是秦江河。 他那狂攻快斩的猛攻已经呈现颓势,正被逐渐适应的方羽逐渐扳回。 若不是顾忌秦江河在密室中仍留有后手,他恐怕已经毫无保留地逆转猛攻了。 但季成空知道。 这间密室就是秦江河的练功房,当初建造之时就没有留下埋设机关的暗口。 他攥着折扇。 内劲一吐,扇骨锵然一声吐出道道尖刺。 他瞄着秦江河的身影,蓄势待发,他要将秦江河在此断送! 第32章 车轮战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刀光叉影,人影绰绰。 在晦暗的密室愈发显得凶险逼人。 破绽! 季成空猛地扑出,以折扇作匕首,朝着秦江河的后腰直刺而去。 虽然身处黑暗。 但是秦江河一直留意着季成空的动向。 在对方刚刚合身扑出。 秦江河就耳朵一动,身形如同游鱼般一滑,借着方羽混铁叉的刚劲掠至一旁。 而在季成空面前的变成了方羽。 季成空本可收招追击秦江河,然而对于方羽来说,他看不清周遭环境。 面对黑暗中的威胁侵袭,无论是劲力还是暗器,他都力求第一时间泯灭无形。 故而。 方羽当即挥舞混铁叉,横扫而出,内力奔涌之间,仿佛掀起一道滔天海浪。 将季成空浑然覆盖。 砰! 折扇断折成碎。 季成空更是没有防备,结结实实地挨了方羽一叉横扫,噗的一声口吐鲜血。 身形倒卷而回。 重重嵌在石壁上。 “方,舵主,你……” 季成空艰难开口。 他万万没想到会被方羽背刺。 秦江河嘿声道: “方羽,你还是一样心狠手辣,对自己的盟友也丝毫没有顾忌之意呵。” 方羽冷哼一声: “季成空?” “小丑而已。” “他的生死,根本无关紧要。” 他手中的混铁叉一扬,缓缓指向黑暗里的一团黑影,厉声道: “秦江河,你才是我的对手。” “你已技穷!” “现在这里只剩下我们二人,就让我来送你上路吧!” 方羽披头散发,双手执叉,身上陡然升起一股沛然无双的气势,宛如地狱里的魔神! 他已经完全适应黑暗。 配合听声辨位和隐隐的气机感应,他已经能在黑暗牢牢锁定秦江河的方位。 这就够了! 砰! 方羽夜叉直刺,宛如疾风迅箭! 直逼秦江河的胸膛。 轰! 方羽一叉没入石壁,惊得秦江河出了一身冷汗,好快的速度,几乎要超出他的反应! 方羽凝握混铁叉,顺势横扫! 整面石壁仿佛被横向裁剪一般,轰隆轰隆,留出一道长长的沟壑! 迫得秦江河连连后退! 以至于迫入墙角,退无可退! 方羽屈身一纵,混铁叉一收,继而从腰间以极快速度扎出!宛如蛟龙出海! 铛! 避不开! 秦江河横起断刀,以刀身堪堪挡下锋锐的叉尖! 然而,那强横的内劲裹挟着无匹力道顷刻将秦江河轰隆一声撞在石壁上。 秦江河嘴角渗血。 他的伤口再次崩裂,浑身气力宛如冰消雪融般,迅速流失,方羽只消得再补上一叉。 秦江河便命丧当场矣。 “再见了,老对手!” 方羽淡声说道,提起混铁叉,便要朝着秦江河的胸口扎下。 忽然。 一道劲风在石室外呼啸而至。 继而一根火把从门外飞旋进来。 火把上瞬间被风压熄灭的火苗,将给漆黑的石室带起一瞬间的昏黄的光亮。 就这么一刹那。 秦江河看到石室外,一道黑影纵跃起,落至方羽的身后半空。 铿锵! 长刀出鞘声在方羽的耳畔响彻! 沈翊拍马杀到! 为了应对可能遭遇的夜叉舵主。 他在落入跃入石室之前,已经选择将三年潜修灌注到【藏锋刀法】之上。 【经过三年勤修不辍,你于刀法领悟更进一步,彻底了悟藏锋之意。】 【刀藏风息止,刀出鬼神惊!你的藏锋刀法踏入圆满之境,领悟刀法绝招,斩鬼神。】 此刻沈翊借着刹那的火光。 已经看清密室之中的局势。 秦江河身受重伤,但好在性命无忧。 场中那须发乱舞,气劲如龙的男子,不用想都知道,定是夜叉舵的掌舵人! 他毫不犹豫全力运转草上飞。 一个闪身跃起。 至强刀招已然蓄势待发! 骤然间,寒夜出鞘,漆黑的刀身仿佛融入黑暗之中,只有一抹雪亮的锋芒,若隐若现。 凌厉的刀势从无到有。 仿佛火山爆发般,伴随着沈翊的破阵心诀内劲的全力灌注,轰然而落! 刀出! 斩鬼神! 方羽回神之际,沈翊的刀势已然凝聚至巅峰,他只来得及仓促举叉抵挡。 铛! 两人的气劲轰然对撞,发出一道巨响。 整座石室仿佛都因此震荡发出一阵剧烈的摇晃,好似随时都会倾覆。 方羽被沈翊一刀劈在石壁上。 轰隆撞出一个深坑,咳咳咳连连咳嗽,双手更是微微颤抖。 沈翊落地,深吸一口气。 这一刀便让他的内力消耗大半。 四周的环境重新陷入一片漆黑。 然而,现在可不是歇的时候,沈翊记得方羽的位置,当即提气再上。 “老秦,死了吗?” “没死起来帮忙了!” 沈翊出声招呼,掌中的寒夜刀旋起一片刀芒,如纷飞落叶般向着方羽斩落。 急促的交击再度在黑暗之中响起。 宛如密集的鼓点,奏响黑暗中危险的交响。 伴随着时不时兵刃入肉和隐晦的闷哼,鲜血在暗处飙飞。 “老秦我还没死呢!” 秦江河脸色惨白,挺身站起。 但他没有贸然入局,环境昏黑,三人混战,指不定谁打谁。 “顶不住就换!” 秦江河紧攥着断刀,死死盯着黑暗中的缭乱交错的两道黑影。 铛! 一声清脆的交击。 气劲在场中剧烈碰撞。 一道黑影闷哼一声,倒飞出去,狠狠撞在一侧的石柱上。 “上!” 沈翊低吼一声提醒。 秦江河二话不说接续而至。 断刀挥洒出无尽刀影,恣意挥洒,将方羽笼罩。 “玛德!” 方羽暗骂,横叉再战。 密室中的兵器交击声几乎没有停下来过,秦江河被击退,就毫不犹豫招呼沈翊上。 沈翊退下。 秦江河复又冲上去。 包括方羽在内,三人身上的伤口越添越多,原本迅疾的动作也愈发迟缓。 呼哧呼哧。 不知是谁的喘息。 方羽不知道遭受了多少刀劈。 他的混铁叉也不知道刺中了多少下。 甚至连刺的是谁都不知道。 他心中质疑,怒吼: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两个还不倒下?!” 沈翊和秦江河同样是在硬挺着。 尤其是秦江河。 他受伤最重,现在全凭一股意志力支撑。 一个是拼斗多年的老对手。 一个是小辈。 他不能丢人,第一个先躺下! “啊啊啊啊!” 方羽双手凝聚一股真力,悍然爆发,一叉横扫将秦江河震得倒飞,跌撞在地上。 然后,夺路而逃! 第33章 收割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砰的一声。 秦江河的卧房。 遮掩密室的衣柜轰然炸开。 披头散发的方羽显出身形。 他的形容极其狼狈。披头散发,面目狰狞,宛如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相比于拿下秦江河的命。 显然他自己的命。 更重要。 然而方羽逃出主屋的刹那,院落四周顿时响起唰唰的箭矢破空声。 被沈翊临时集结的断刀堂子弟分散院落各处,他们张弓搭箭,对着精疲力竭的方羽就是一通攒射。 刹那间。 满天箭雨呼啸落下。 如果是状态完好的方羽。 即便在千军万马的箭雨中,都自信能够全身而退,然而此刻,他已是油尽灯枯…… 方羽怒吼。 勉力举起混铁叉,旋如飞轮。 无数箭矢被叉影扫落。 但终究有漏网之鱼,噗噗,大腿和腰腹,皆中箭,血流如注。 但终究撑过这一轮箭雨。 在断刀堂无其他高手在侧的情况,方羽趁着箭雨空落的间歇,便似飞鸟入林。 将会彻底逃遁无踪。 “断刀堂!” “此仇,来日必报!” 方羽纵身跃上屋檐,挥叉横扫,将试图阻挡的断刀堂帮众震落。 当要离去之时,背后却传来一道令他毛骨悚然的低声,“咱们还没完呢。” 一抹刀光如影而至。 宛如夜幕再临。 “怎么能走呢?” 方羽拧身,混铁叉抡圆,横扫而回。 沈翊宛如天神,从天而降。 一刀既出。 “山河破碎”! 凝重的刀势如翻江倒海,重重叠叠奔涌而来,铛的一声闷响! 方羽被沈翊全力一斩,身形再度倒坠回庭院中央,“放箭!” 此刻周遭弓矢再度齐备。 听得沈翊一声令下。 万箭齐发! 方羽抬眼望向院落天井上的四方天空。 忽然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困于笼的飞鸟,却再也没有振翅高飞的机会。 咻咻咻! 一阵叮叮当当的撞击声不绝。 方羽仍在负隅顽抗。 但这一次,他的心气已卸,气力丧失,周身已是数处中箭,颓然跪倒在地。 沈翊一个纵跃从屋檐上跃下。 落地之际亦是一个踉跄。 他的内息耗尽差点连站都站不稳。 若非他将破阵心诀残篇修至圆满,蕴养出一股无双战意以支撑。 他或许会比方羽更先倒下。 沈翊浑身浴血,望着彻底放弃,颓然倒地的方羽,横刀斜指,喉咙干涸: “夜叉舵主,后天高手。” “名不虚传。” 刀震嗡鸣,杀意已现! 方羽看着沈翊那一张虽是满脸血污,却难掩英气的面庞,恍惚道: “黑白罗刹竟没能阻你……” “陈郁吗?” “江湖上没听过你这号人。” “你究竟是谁?” 沈翊淡淡道: “黑白罗刹已死。” “至于我。” “一个初出江湖的小人物罢了。” 他的声音压低: “不过我还有另一个名字。” “什么名字。” “沈,翊。” 方羽喃喃,忽的想起不久前收到一则消息,东郡镇抚司有一皂卒刀斩上司叛逃。 镇抚司挂出悬赏,昭告江湖。 那人的名字,就是…… “沈翊。” “呵呵呵呵……镇抚司吗?” “他们看走眼了……” 噗。 沈翊毫不犹豫一刀划过方羽的脖颈,彻底收割去了他这一条性命。 【与众合力斩杀后天武者,获得潜修时间,两年零六个月】 【潜修】剩余6年零10个月 沈翊长吁一口气。 斩杀方羽很艰难。 且这并非他一人之功。 若是没有秦江河的前期消耗。 没有他与秦江河以车轮战的形式轮番对阵。 甚至,若没有最后埋伏在庭院内的一众断刀堂帮众,都没办法留下方羽。 这就是后天武者的底蕴。 他没有在庭院里浪费时间,而是转身再度朝着密室走去。 秦江河还在里面,生死不知。 回到密室。 秦江河瘫在地上,还有气喘。 甚至意识还清醒着。 沈翊先是取出金疮药,给秦江河处理了一下几处严重的外伤。 然后又调运起刚刚恢复的些许内力涌入秦江河体内,帮他压制内伤。 不多时。 便有断刀堂子弟试探性走入密室,在石室外高声喊道: “陈少侠,堂主可有危险?” 堂主密室。 堂中弟子未经允许,不得擅自入内。 当然,危急时刻应当事权从急。 只不过先前是因为密室漆黑狭窄,沈翊拒绝他们跟进来,而是要求他们在外设伏。 方能一举功成,拿下方羽。 如今大战虽然结束,但是断刀堂子弟心忧秦江河生死,便也顾不得那些许规矩。 半晌。 秦江河的声音悠悠传来。 “咳咳,我没事儿。” “你们先出去,警戒全堂。” “还有,立即召集所有香主和长老归堂。” 石室外的帮众齐声应是。 复又离去。 沈翊见秦江河的伤势基本稳定,还能开口说话,便撤回内力。 翻身一咕噜,呈大字瘫在地上。 他也已经精疲力竭了。 这一次的鏖战,堪比翠霞山突围,都是对精神和体力极限上的突破。 秦江河却是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 他可是知道。 石室之中还有一人。 只不过,不知何时开始,已经几乎听不到其声息。 秦江河在角落墙壁里。 将弥留之际的季成空拖了出来。 季成空号称智将。 修为堪堪达到一流,但却不擅武力,实际战力连很多二流武者都比不上。 他先前被方羽翻江倒海般的一叉震碎了胸骨,后又接连被三人交手气劲波及。 撑到现在还没死。 已经算是意志力惊人了。 秦江河又不知从哪里翻出两颗明亮的珠子,夜明珠,瞬间,漆黑的石室生出些许光亮。 沈翊诧异: “他竟然在石室中,我都没觉察。” “这样子……” 秦江河一屁股靠在石床边上,淡淡道: “想着偷袭我来着,被方羽误伤。” “没活路了。” 沈翊啧啧两声,颇感遗憾,按照系统认定,这样基本算是方羽击杀的功绩。 他捞不到潜修奖励。 沈翊忽然愣住。 不知何时开始,他已经开始习惯将人和潜修奖励挂钩。 仿佛那不是一条条活生生的性命。 而只是一个个经验包,一道道满足他口腹之欲的菜肴。 这种心态,怕不是他会变成一个杀人如麻,冷血无情的怪物。 沈翊警醒,沉思。 秦江河却是渡了一口内息给季成空,在内力的刺激下,昏迷的季成空缓缓转醒。 抬眼,便看到秦江河的脸。 一张他最不愿意看到的脸。 第34章 惊潮心法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季成空艰难开口,声音生涩,气若游丝: “方,羽呢……” “死了。” 是沈翊回答的。 季成空听着这个陌生的声音,撇了撇嘴,似是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原来,是这样吗?” 秦江河顿了顿。 面对这个背叛了自己的昔日兄弟,他本以为有很多话想说,有很多问题想问。 所以才用内力将其唤醒。 但是到现在才发现。 为什么背叛自己,为什么从来不坦诚相待? 许多个为什么…… 好像都已经不重要了。 但他还是问出了一个问题,最后的问题。 “成空,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季成空的面色陡然红润,这是回光返照,他的语气也变得更加有生气: “堂主,我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 脸色晦暗,闭目安然,就此阖然长逝。 …… 沈翊撇了撇嘴。 机关算尽,终成空。 他这名字倒是分外应景。 沈翊长呼一口气,站起身来: “走吧。” “你这一身伤,要是不及时治。” “恐怕会烙下永远的病根。” 秦江河顿了顿: “等等。” 他从石床下打开一个暗格,从中取出一本薄薄的书册,递给沈翊。 沈翊接过一看,借着夜明珠微弱的光。 书封上写着“惊潮心法”。 沈翊诧异地瞧着秦江河,不是说帮派秘传,不能轻易示人吗? 秦江河望着沈翊眼中的疑惑。 再度坐在地上歇着: “我不是顽固不化的老古董。” “你又救了我一命。” “我没什么能报答的了。” “你一直渴求进阶的武学,我这里有半部心法,恰好能修至后天,直至圆满之境。” “你就在这里默记下来,事后全当被方羽闯入密室的时候毁了吧。” 沈翊眉头一挑。 这灵活的道德底线。 老秦这人,貌似能处。 沈翊打蛇随棍上地问道: “那就别客气了呀,有什么刀法,拳脚,轻功身法,通通拿出来让我瞧瞧呗。” 秦江河嘿了一声: “好小子啊。” “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脸皮这么厚啊。” “那你送不送。” 秦江河踌躇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还是不行啊。” “我的金刀刀法和无双快意刀法是宗门和帮派绝学,不能轻传。” “除非你加入怒潮帮,按部就班积累功绩,或者我也可以推荐你去川蜀拜入金刀王家。” “若是你能成为内门弟子,也能得授完整的金刀绝学。” 这下沈翊彻底没了念想。 经过断刀堂的事情。 他更是暂时不想加入江湖势力。 他还在被镇抚司通缉,可不想未来被季成空这样的人背刺领赏。 沈翊拿起这本【惊潮心法】上半卷,通读起来,按照秦江河的意思。 沈翊先将心法背下来。 等事后再细细研习。 沈翊通读一遍,依靠系统将心法记在脑海: 【武学】惊潮心法 【品质】后天 【境界】未入门 沈翊又翻了两遍。 确认没有遗漏,便将书册递回给秦江河: “我都记住了。” 秦江河抬手接过书册,神色讶然。 这么快? 他随便翻了一页检查,念了前半句,沈翊便对答如流,将后半句念出。 秦江河再次震惊。 没想到他竟是遇到了一个天才。 只可惜。 这个人不属于怒潮帮。 值得庆幸的是,这人也不属于巨鲸帮,或者任何怒潮敌对的帮派。 秦江河合上书页,掌中内劲一吐。 薄薄的书册顿时化为齑粉。 如此,诸事落幕。 沈翊这才和秦江河走出密室,而秦江河还拖着季成空的尸体,至少让他入土为安。 两人从密室出来的时候。 断刀堂的帮众们已经久候多时。 上次清河镇的三名大夫,更是被他们请来,轮番为沈翊和秦江河把脉医治。 在大夫的叮嘱。 和帮众们齐心协力的帮助下,沈翊和秦江河外伤先被处理干净。 而后几乎被裹成了粽子模样。 送进了另一家别院的同一间卧房,方便派遣专人进行看护。 另外,一日三餐,日常起居。 皆有人服侍。 虽然沈翊并不喜欢自己失控的样子。 但他伤势不轻,必须静养。 趁此机会,沈翊开始研究最新所得。 经过几轮鏖战和消耗,他现在的潜修时间共有6年零10个月,看似颇为丰富。 但沈翊需要闭门潜修的事宜也不少。 其一,是他的破阵心诀残篇功至圆满,踏入一流之后,内功心法便停滞不前。 如今,【惊潮心法】终于令他得偿所愿,虽然只是更进一步,但武道之路漫漫。 进一寸,有一寸的欢喜。 其二,他当下拥有圆满的斩风刀和藏锋刀,对于刀法的变化和意境有了更深刻的见解。 他相信,如果再次潜修刀法。 便不再是枯坐着苦思冥想,定有能有新的收获,唯有见多识广,才能博采众长。 “选择三年灌注到【惊潮心法】。” 沈翊在心中默念。 旋即进入心法潜修之中。 【你持续翻阅惊潮心法,逐渐明悉心法特性,所谓惊潮,便是强调内力宛如潮水般起落无常,刚柔并济。】 【潜修第一年,你按照心法要诀开始修炼惊潮心法,心法的搬运周天的经脉循环,有部分与破阵心诀残篇重叠,修炼起来事倍功半,你的惊潮心法跨过入门,达到小成。】 【潜修第二年,你着重开始开拓惊潮心法独特的经脉走向,以浑厚的内力冲击阻塞经脉,这让你想起曾经苦修破阵心诀的艰难时光。】 【潜修第三年,惊潮心法的经脉进一步开拓,构建成完整的周天,踏入登堂入室之境,惊潮心法重变化,强调绵绵不绝,破阵心诀重爆发,追求战意和气势,你开始思考惊潮心法与破阵心诀互补,融合之道。】 心法潜修结束,沈翊睁开眼睛。 惊潮心法和破阵心诀在丹田中形成两股性质殊异的内力,特性不同,却互不干扰。 这意味着沈翊的续战能力有了极大提升。 同时在惊潮内劲如泉水般的滋养下,他先前受的伤正在加速愈合中。 沈翊感受完了一番内劲的变化后,再度沉入脑海,这一次潜修的是刀法。 “将三年时间灌注到刀法潜修中。” 沈翊只觉得心神再度被吸扯进入一个神秘的精神空间,刀法潜修开始。 第35章 麒麟榜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斩风刀法与藏锋刀法你已经臻至圆满,经历多番鏖战,你于刀法又有新的体悟。】 【潜修第一年,你重新演练斩风刀法与藏锋刀法,刀招刀势,不拘泥于定势,信手拈来,尝试将二者融为一体。】 【潜修第二年,你于刀招之上已经将两套刀法融会贯通,衔接无滞,开始琢磨刀势刀意,尝试去粗取精。】 【潜修第三年,你将斩风刀法的迅疾快斩之意与藏锋刀法的于无声处暴起惊雷之势初步融合,你创出一套新的刀法。】 【你将其命名为,风雷六斩】 【武学】风雷六斩 【品质】后天 【境界】大成 【你将听风斩的刀招意蕴化入斩鬼神之中,将两式刀法绝技融会贯通成为一式,名为风斩雷动。】 潜修结束。 沈翊感觉自己宛如脱胎换骨一般,当前的系统面板已经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 【宿主】沈翊 【修为】一流 【武学】风雷六斩(大成),错骨手(圆满),破阵心诀残篇(圆满),草上飞(圆满),惊潮心法(登堂) 【绝技】风斩雷动,踏水凌波,错骨分筋 【潜修】剩余10个月 虽然修为仍是一流,尚未突破。 但此一流,却非彼一流。 无论是内功,还是刀法,沈翊明显感觉到他的实力已经有了质的提升。 就像那些宗门的天骄一般,在一流境界上有了更加深厚的根基和底蕴。 甚至。 待他刀法修至圆满。 内功心法融而为一。 他即便以一流的修为,再度对上后天境的方羽,也能堂堂正正地战而胜之。 不过,沈翊却是并未膨胀。 刀法的成功融合。 让他更加确定自己未来的道路。 武无止境,集百家之长,走出属于自己的武道之途,这正是他要走的路。 …… 方羽一死。 夜叉舵群龙无首。 断刀堂在赵秋山和一众核心长老的带领下,开始率众反攻。 一鼓作气将清河上下的夜叉舵余孽肃清殆尽,小河村也被重新夺了回来。 然而。 那里只剩下一片荒芜的废墟。 沈翊和秦江河走在荒凉的村中小道。 不胜唏嘘。 这里被夜叉舵侵占,烧杀抢掠,肆意妄为,大多数村民都连夜奔逃。 跑得慢的,便成为了夜叉舵的刀下亡魂,或是被俘虏为奴为婢。 两人来到老江家门口。 院门支离破碎。 门板在地上断成数截。 家里已然空荡无人。 据被抓到的夜叉舵帮众所述,小河村的人被杀后,都扔到了后山的乱葬岗随意丢弃。 现在更是尸臭熏天。 分不出谁是谁。 沈翊和秦江河没办法确定老江一家人是死了,亦或是逃了。 沈翊只在阿秀的房间里找到一根雕花木簪,这是老江一家人唯一留下的东西。 秦江河让堂中兄弟。 重新将乱葬岗上的尸体通通下葬掩埋。 然后立上了无字碑。 也算是让他们入土为安。 青烟袅袅。 沈翊和秦江河立于坟前,为满村的死者烧纸祭奠,沈翊觉得心中有些堵。 然而,这就是将乱之世。 命如草芥。 站在山坡上,沈翊望着远处悠悠流淌的清河逝者如斯,心觉自己也该动身了。 “沈兄弟,你该走了。” 秦江河与之并肩而立,淡声道。 很奇怪。 秦江河这次竟没再留他。 不对,沈翊眼眸微凝,侧头望向秦江河: “沈兄弟?” 他对秦江河报的名号一直都是,陈郁。 秦江河微微一笑: “这几日我们潜心养伤。” “东郡江湖上却是风起云涌。” “昨日,天机楼刊出最新的天机榜,沈兄弟你麒麟榜上有名呵。” 沈翊眉头一挑: “哈?” 说实在话,他一直觉得自己和这些天骄或者绝顶高手才能登上的榜单有登天之遥。” “没想到竟然上榜了?” 秦江河递过来一卷布帛。 “这是天机楼最新下发的四榜名单。” “麒麟榜在最后。” “记录九州潜力出众的天骄。” 沈翊依言翻至末尾,麒麟榜,干脆从后往前依次看起,很快看到自己的名字。 【麒麟榜第八十八位。】 【陈郁(疑似化名),擅擒拿和刀法,先是以一己之力,护送怒潮断刀堂秦江河突破巨鲸重围,后又于身陷重围之际,力斩白罗刹,百里夜奔断刀堂,与重伤的秦江河合力击杀浑天夜叉,方羽,潜龙出渊,名动之始!】 呵。 他也算是榜上有名。 “但,沈兄弟,又是从何而来。” 秦江河神色犯难: “问题就在这里。” “你前脚于麒麟榜名动江湖,后脚便有小道消息在江湖上流传,关于你的真实身份。” “然后于今早公之于众。” “陈郁本名为沈翊,原为镇抚司皂卒,后刀斩上司,逃窜出城,现悬赏一千两白银。” 秦江河耸了耸肩: “现在全江湖都知道你和我断刀堂有染,我怒潮帮虽然不怕镇抚司,但是明面上不好收留通缉之人,故而,你真的得走了。” 沈翊微微一笑: “我本就要走的。” “你不问我为何叛出镇抚司?” 秦江河笑了笑: “你的性子,我已经了解。” “你既然杀了你的上司,那个人一定有非死不可的理由,我又何必多问。” “只不过我要提醒你的是,你现在麒麟在榜,又是通缉之身,更杀了巨鲸帮的舵主,你不仅要面对镇抚司和捉刀人的追捕,巨鲸帮的报复,还要提防那些蠢蠢欲动的挑战者。” “一战成名谁人不想,只要打败你,或者杀了你,即便对方坐不上你的位子,也足够名动江湖。” 沈翊啧啧两声: “我怎么觉得这天机榜不是什么好东西。” 秦江河啐了一声: “这本就不是好玩意儿。” “江湖因它生出多少事端。” “只是天机楼过于神秘,独立于九州之外,无人能够寻到,更别提找他们的麻烦。” “但是……” 秦江河郑重道: “榜单上的排名却是真材实料,每一个能上榜的都不是碌碌之辈,你若是对上,要千万小心。” 沈翊再次翻动麒麟榜: “匆匆一扫,这榜单上堪称是妖魔鬼怪汇聚一堂啊,不少都是通缉在逃之人,还有魔教之人,道士,和尚,海外东瀛,啧啧……” “这榜首竟是北荒异族,飞鹰,独孤傲。” 秦江河默然点头: “这独孤傲是草原金帐的青年猛将,多少人试图将其斩杀,皆身死而终,反而助其成就当今的威名。” 第36章 镇抚司来人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秦江河长叹一声: “如今,朝廷昏聩,大夏周边异族蠢动,尤以北荒最甚,其更是借此宣扬大夏无人。” “九州之人,无不盼望有天骄出世,能够一挫那飞鹰的锐气,重夺麒麟第一。” 沈翊好奇: “真没有吗?” 秦江河眺望远方,语气中带着一丝勃然: “曾经没有,但现在却是有不同。” “不知是不是乱世将至的缘故,儒释道三教皆是人才如泉涌,就连魔教也是妖孽频出。” “麒麟榜每半月一刊新。” “所见皆是截然不同,麒麟榜首虽被异族占据,但前十位中,我大夏新秀便占有七席。” “足见欣欣向荣之势。” 沈翊眼中浮现向往之色,踏上麒麟榜,就仿佛踏上了与众多天骄一较高下的舞台。 他不再是尘埃里打滚的蜉蝣。 而是怀揣鸿鹄之志的燕雀。 终有一日将化为扶摇直上的鹏鸟,翱翔九天。 沈翊问道: “这飞鹰独孤傲又是什么修为?” “先天之上,外罡之境。” “只差一步就能踏入人榜宗师之列。” “而且,以独孤傲的资质和底蕴。” “一旦踏入宗师,恐怕就能登上人榜,成为天下七十二位宗师之列。” 沈翊又翻阅了麒麟榜之前,所列的天地人三榜。 天榜十席。 涵盖天人合一之境以上的十位天人强者,这是武者的天花板,芸芸众生仰望的存在。 地榜三十六席。 罗列大宗师之境的三十六位大宗师,这些人无不是镇压一方势力的柱石。 人榜七十二席。 踏入宗师之境,便是登上人榜的门槛,若是上榜便能位属于天下七十二宗师之列。 成为受人敬仰的存在。 至于麒麟榜,则与天地人三榜略有不同。 三榜的座次排序评价的基准,是武者的武道境界和实际战力。 麒麟榜则更为看重潜力。 什么是潜力。 年轻,强大,天赋卓绝之辈,未来有可能登上天地人三榜的天骄。 这便是潜力。 沈翊之所以能上榜,便是在护送秦江河时多次以一敌多,力破重围。 更与秦江河合力越境击杀后天境的方羽,展现出了远超寻常武者潜力。 当然,八十八位的排名。 一者是因为他实力还不够高,另外则是他越境也是与秦江河配合。 若是能独立斩杀方羽,那麒麟榜的位次或许还能更进几位。 沈翊将天机榜折叠收起。 “老秦,这个送给我咯。” 秦江河摆摆手: “本来就是给你的。” “天机榜半月一刊。” “各大城镇皆有发售,像比较大的宗门势力,天机楼更是会派人亲自送到。” 秦江河望着沈翊眼中异彩连连。 笑问道: “身份都暴露了。” “没感觉到你紧张,怎么反倒感觉你好像更加振奋了。” 沈翊咧嘴一笑道: “那是因为我发现这糟烂的世道,终于有一些让人热血沸腾的事情了。” 他收起天机榜。 就这么朝着山坡走下去。 头也不回地朝秦江河摆了摆手: “断刀堂,我就不回去了。” “老秦,咱们江湖再见。” 秦江河双手抱臂,笑望着沈翊远去的背影,朗声叮嘱道: “江湖闯荡,保命要紧。” “别死在外面了。” “知道了!” 爽朗的回声遥遥传来,经久不息,直至人影没于田间旷野。 …… 秦江河有一种预感。 未来的上三榜,定会有沈翊的一席之地。 “走吧,回断刀堂。” 当秦江河带着一众帮众子弟回到断刀堂,有青衣小厮匆匆而来,在秦江河身旁附耳道: “堂主。” “有人来访,是镇抚司。” “在聚义厅喝茶等着。” 秦江河神情一凛。 来的好快。 “什么职位?” “听其与赵长老所说,自称是试百户,旁边跟着两人,皆是总旗。” 秦江河心中更是警惕。 东郡试百户,至少是后天以上的实力,总旗也必须是一流以上的玄衣方能担任。 没想到镇抚司来的这么快。 自己上午刚接到消息。 转眼人已经到了断刀堂。 “带路。” 小厮带着秦江河直奔聚义厅。 还未进院子,便听到一阵兵器交击碰撞的声音,秦江河赶忙推门而入。 院中有两人正在交手切磋。 另有三人在侧围观。 交手的两人。 一个玄衣银鹤,一身黑色披袍,赫然是玄衣卫,另一个身穿布衣,身材魁梧,手持两柄宣化斧,正是赵秋山。 围观的三个。 两人同样是玄衣银鹤的玄衣卫。 最后一人是断刀堂的资深长老,孙永。 秦江河的闯入,让围观的几人不由侧目而望,赵秋山亦是惊喜大声道: “大哥!” 然而,就是这么心神松懈的一瞬,对面的玄衣卫却是抓住了一闪而逝的破绽。 挺刀而进。 刀出如沧浪之水,又好似飓风呼啸,席卷出层层叠叠的刀劲朝着赵秋山冲涌。 赵秋山未曾想过对方竟然半点没有犹豫,仿佛真的想要将他赶尽杀绝了。 他赶忙仓促举起双斧横身而挡。 下一秒。 锵!一声脆响。 绣春刀斜撩而上,玄衣卫使了个巧劲儿,将赵秋山的双斧拧转脱手,旋风而起。 而后,顺势回身纵斩。 这一刀朝着赵秋山当头而落。 若是他躲不过去,那就是血浆崩洒,横死当场。 秦江河脸色一变。 身形如一阵疾风般跃向场中,人在半空,铿锵一声,腰间的断刀依然出鞘。 玄衣只觉眼前一花。 一柄造型奇特古朴的断刀横在赵秋山的面前,铛的一声,将自己的绣春刀牢牢挡下。 同时,一股澎湃的力道沿着刀身传来,玄衣卫的身形轰然一震,当即控制不住身形,原地倒飞了出去。 “不知我家兄弟怎么得罪了这位大人,竟然要下如此死手?” 而先前在场下观战的一名玄衣卫微微一笑,身形一闪,便出现在倒飞出去的玄衣身后。 只见他单掌轻轻一托。 便将秦江河那力透刀身的巨大力道化为无形,让其身形稳稳落地。 一旁的孙永看得心惊不已。 此人的身法速度。 比刚刚的秦江河要更快。 那玄衣卫嘴角微微勾起,抬手微微一拱,淡淡说道: “东郡镇抚司试百户,李无当。” “见过秦堂主。” 第37章 山中古寺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秦江河一手将赵秋山护在身后。 仔细打量着出手的那名玄衣。 只见其身形挺拔,眉眼细长,语气虽是带笑,却隐隐有一种说不出的倨傲。 秦江河冷冷道: “李百户。” “镇抚司何故到我断刀堂逞凶?” 李无当呵呵轻笑: “明知故问。” “江湖皆知,断刀堂暴毙朝廷通缉要犯,与那沈翊同流合污,你还不认吗?” 他挥手屏退一旁的玄衣。 踏前一步,语气放缓: “刚刚不过是我的属下随意呵斥两句,这位兄弟就出言不逊,说要领教我们镇抚司的高招。” “我自是让我的下属满足他。” “咱们都是武者,论武切磋,本就是刀剑无眼,还望秦堂主和那位兄弟勿怪。” 赵秋山当即怒火中烧: “你!” “明明是你们无礼在先!” 秦江河瞪了一眼赵秋山,立即让他偃旗息鼓,赵秋山的性子,确实容易被激怒。 也是拱火的最佳人选。 他平复了语气,淡淡一笑: “如此,看来是误会。” “李百户可是为那沈翊而来?” “那沈翊曾化名陈郁,前些日子确实与我断刀堂有来往,只不过如今一朝暴露,他人已经走了。” 听到此处。 李无当也不禁暗骂镇抚司的情报能力。 竟然还不如江湖在野的小道势力,沈翊的下落竟然还需要他们在江湖上获取而来。 听闻秦江河的辩解。 李无当自不会轻易放过。 他敛起笑意: “素闻秦堂主重情重义,江湖所传,那沈翊可是有恩于你,莫不是你故意放走的?” 秦江河当即摆手否认: “有恩于我的是陈郁。” “那时我可万万不知他是通缉在赏,否则我哪敢与这等匪类结交。” “这样岂不是与镇抚司对着干?” 李无当眯起眼睛: “如此说来。” “那沈翊去往何方,秦堂主应当是知道的吧,就请出人与我一起,捉拿匪寇吧。” 秦江河抿了抿嘴: “抱歉,一无所知。” 李无当怒极反笑,伸手指向秦江河: “秦堂主,我看你就是心存反意,存心与镇抚司作对!” 锵! 李无当拔刀出鞘。 绣春刀在李无当手中发出一阵嗡鸣。 刀未动,势已起。 一股极强的压迫感从其身上缓缓散发,混合着刀势,铺天盖地的锋锐迎面袭来。 秦江河冷哼一声。 踏前一步。 断刀斜指,气劲陡升。 将李无当的无匹锐意拦在身外。 “李百户,这是何意?” 李无当哂笑: “听闻秦堂主一柄断刀镇压清河上下,浑天夜叉也死在你和沈翊的合力之下。” 他的语气陡然变得生冷: “我便来领教领教!看看你究竟有何本事,违逆镇抚司之命!” 秦江河冷冷地盯着李无当: “李百户休得凭空污人。” “我断刀堂上下从未有违逆镇抚司之意。” “哼!” “多说无益,手上见真章!” 李无当疾掠而出。 其身形如电,化作一团模糊的阴影,几乎超出秦江河的视野的极限。 绣春刀纵斩而落。 宛如九天落雷,呼啸而下。 秦江河眼眸陡然瞪得滚圆,手臂疾动: “好家伙!” “这又是什么怪物!” …… 沈翊与断刀堂分道扬镳后。 没有沿江而行,而是翻山而越,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翻到清河山的另一头。 这里已经出了东郡的地界。 来到了江淮之地。 在山里,他倒也没饿着自己,原本秦江河就给带了一些干粮。 深林多虎豹豺狼。 他逮了两只野兔,毙了一头野猪。 吃了两顿肉食。 剩下的也没带走,留给林中虎视眈眈的其他肉食性动物。 傍晚时候,他便渐渐走出深山。 远处的天空隐隐可见炊烟袅袅。 那是一处集镇,一条清溪如玉带般流淌而过,遥遥望去,端是一幅美景。 但今天是走不到了。 夕阳西下。 很快,漫漫黑夜便到来。 树林里光线很快就被黑暗所吞噬。 伸手不见五指。 沈翊本想找棵大树,跃上树干将就一晚,昨日他在深山里就是这么睡的。 忽然。 远处的一抹橘色灯火引起他的注意。 有人家? 那不如去借宿一晚,总比睡硬邦邦的树干来的舒服。 沈翊朝着灯火昏黄处靠近。 走近些许。 发现灯火明亮处竟矗立着一座古寺。 “龙树宝刹。” 从外面瞧着,寺庙虽然古朴陈旧,但倒也整洁,显然是有和尚在此修行。 沈翊毫不犹豫来到寺庙。 哐哐哐地敲起了大门。 俗话说,和尚普渡众生,积德行善,收留他这么一个路过的旅人,想来定是没有问题的。 沈翊在门口等了半晌。 寺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细缝。 一个锃光瓦亮地光头从门缝里钻出来,左右打量,一眼就看到沈翊立于门前。 俊朗的青年,一身黑色劲装,腰配连鞘厚背黑刀,半长的头发被抹额随意束缚着。 打眼一看就是跑江湖的。 “施主,我们已经闭寺了。” “上香请明天再来。” 和尚年纪看着不小,但或许是知道江湖人不好惹,说话十分和蔼。 沈翊咧嘴道: “师傅,我不上香。” “我想借宿。” 和尚眼珠一转,语气讨好地说道: “抱歉,施主。” “寺内没有多余的僧房。” 说罢,和尚缩回头去,便要关上大门。 沈翊眉头一挑: “师傅,我愿意奉上一些香火钱,请佛祖能收留我一晚。” 和尚关门的动作戛然而止。 下意识问道: “多少?” 沈翊摸了摸钱袋子,之前从镇抚司薅来的碎银还有一些,秦江河也赠了他些许盘缠。 够用够用。 他立即取出一粒碎银,朝着门缝晃了晃: “碎银一粒。” “师傅,这样够诚意吗?” 和尚立即反手推开山门,一个跳将出来,伸手便抓向沈翊手中的碎银。 “哎?” “师傅,门都没让进呢。” “现在就想拿了报酬?” 和尚眼中闪过一丝贪婪,旋即将山门打开一扇大门,殷勤将沈翊迎了进去。 “施主里面请。” 沈翊在手上抛了抛那粒碎银。 颇有些玩味道: “现在又有僧房了?” 和尚嘿嘿一笑: “我今晚守夜看门,你睡我那间。” 沈翊随手将碎银抛了过去,和尚双手并用,手忙脚乱地接住捂在手里。 “行,师傅请带路吧。” “好嘞。” 第38章 戒贪,戒色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龙树寺并不大。 僧人也不多。 领路的和尚叫戒贪。 根据他的介绍,整个寺庙就二十来号人,全都住在侧院,两人一间。 戒贪的舍友是一个年轻的沙弥。 法号戒色。 不过沈翊看戒贪的性子和性格,可以说与戒贪这个法号毫不沾边。 不知道这个戒色,是不是真的清心寡欲。 很快,沈翊就见到了本尊。 戒贪带着沈翊来到僧舍。 里面灯火还亮着。 里面有个青年和尚正在夜读。 “师弟,有位施主来寺中投宿,我今晚守夜,让他睡我的床。” 戒贪介绍道。 青年和尚的样貌端正,只是神情跳脱,他见到沈翊到来,高兴地道了一句: “阿弥陀佛。” “施主请便。” 戒贪朝着沈翊微微颔首: “施主,你先在此休息。” “我继续去值夜了。” 沈翊点头,送走了戒贪,回来一瞥戒色还在看书,不由笑道: “小师傅真是刻苦啊。” “这么晚还挑灯夜读,想必是佛学博会。” 戒色当即咳咳轻咳了两声。 慢条斯理地收起书。 “施主,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该休息了。” 眼尖的沈翊看到经书封皮后,还叠着一本小册子,嘿,真有猫腻啊。 沈翊应了一声。 将外袍脱了挂在门边。 然后躺在戒贪的床上和衣而眠。 不多时,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戒色见沈翊入睡这么快,便也稍稍放下心来,将自己的书卷藏到枕头下面。 爬上床,躺下。 一直到了半夜深更。 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入沈翊耳中,他立刻灵台警醒,微微睁开眼睛。 借着窗边月光。 沈翊看到戒色鬼鬼祟祟穿好僧衣,蹑手蹑脚地开门,做贼一样,小心翼翼地挪出门去。 然后,再将门合上。 有乐子看。 沈翊心中一动,一个翻身从床上跃起,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他没有急着追出去。 而是率先翻开戒色的枕头,将他藏在经书里小册子取出来查看。 嚯。 册子里竟是一个个栩栩如生,赤身裸体的男女,以及摆出各种令人血脉偾张的姿势。 春宫图! 沈翊啧啧两声。 戒色,戒色,贪图美色。 在沈翊看来着实有趣,他将春宫图给戒色放回原处,然后才悄无声息地摸出僧舍。 就这么一会儿。 戒色没走多远,隐约能看到他的身影。 方向是冲着主殿去的。 沈翊则远远跟在后面。 戒色没练过武,根本没有发现沈翊的可能。 沈翊瞧着戒色没有进主殿。 而是兜了一大圈子,绕到主殿后面,然后猫着身子钻进了一侧的矮树丛里。 沈翊看着他趴在地上,摇头晃脑。 好像很是兴奋。 沈翊好奇,运起草上飞的轻身功夫,轻身提纵,跃上了主殿房梁。 宛如一只狸猫。 悄无声息来到戒色上方的屋脊。 沈翊趴在屋瓦上,就像一个无声无息的幽灵,朝下望去。 这情形着实有些诡异。 一个和尚猫着腰趴在墙根,和尚头顶的屋脊上,还有一个人形阴影在盯着他。 从沈翊的角度。 他其实看不清戒色在看什么,只是隐约看到墙根的一块砖被刨了起来。 隐隐有光透出。 剩下的。 全被戒色光亮的脑壳挡得严严实实。 沈翊功聚于耳。 寂静的夜里,一切细微的声音都被他收入耳中。 忽然,沈翊听到一阵似有若无的淫笑,还有极其细微的女声。 这种声音,两世为人的沈翊自然不陌生。 甚至经常被牛贲拉去青楼围观的他,对各种各样的欢愉女声可以说是十分熟悉。 只不过这种声音从宝相庄严的古寺中传出,着实令人难以置信。 也难怪戒色半夜爬起来。 猫在这里看得津津有味。 纸页上的画像毕竟是死的,哪有活春宫看得痛快和蠢蠢欲动。 只是沈翊却没想着当乐子看。 事有反常必有妖。 古诗淫事,定有不为人知的龌龊。 沈翊轻轻从房梁上跃下,只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声音。 但还是惊动了聚精会神的戒色。 他抬头一瞧,只见到一个黑影将他视野笼罩,咚的一声闷响。 沈翊一脚踩在戒色脸上。 强大的力道让他的脑浆在脑壳里猛地震荡。 戒色当即两眼一翻。 昏迷了过去。 “戒色啊,戒色。” “我今天就帮你强制戒一戒色。” 沈翊一把拎住戒色的衣领,将他扔到一旁。 自己站在原来戒色的位置。 原来墙角有一块松动的墙砖被戒色撬了起来放到一旁,昏黄的光亮从墙洞里透出。 沈翊以同样的姿势趴在地上。 往里看去。 里面是一间地下室。 中间有一张巨大的床榻。 上面铺着厚厚的细软,躺着一个昏迷的女子。 女子似是神志不清,但沈翊刚刚听到的声音就是她发出的。 室内还有三道身影,皆是光头赤身。 沈翊暗呼: “呵,玩得真花。” 这间地下室约有两层楼高。 沈翊的视角,恰好在众人的斜上方。 三个人影背对着他,那女子的身材却能被他一览无余。 旁边的地上。 散落着黄色的僧袍和深红的袈裟。 想来这龙树寺也是等级森然。 像戒色这样的小沙弥,只能蹲在墙角过过眼瘾。 伴随着一声阿弥陀佛的佛号,一个和尚微微喘息: “我要休息一下。” “下面那两个求子的香客。” “就让你们传授佛法了。” 另外两个当即面带笑容地点点头: “师兄你就放心吧。” 而趴在洞口的沈翊这才恍然,龙树寺香客求子,和尚作佛显真灵,这故事眼熟啊。 不过沈翊听过的故事里。 那香客和僧人都是心照不宣。 只是如今那女子香客神志迷失,只知道在床榻上忸怩,嘤嘤作态。 恐怕明日一朝醒来。 连今晚发生了什么都不会知道,还道是真的菩萨显灵,罗汉入梦呢。 若是你情我愿。 沈翊倒是乐得看看现场直播。 但要是强买强卖搞诈骗的话,沈翊说不得要去管上一管。 此时。 密室一旁的小门打开。 两名身穿僧袍的,又抬了一个昏迷的女子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平放在床榻上。 然后将原先床榻上的女子香客的衣物穿戴齐整,给抬了出去。 整个过程顺畅流利,甚至无需任何吩咐,仿佛两人已经做过千百遍。 第39章 钓鱼执法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目睹一切的沈翊冷哼一声。 这群和尚不知已诓骗了多少良家妇女。 杀意,不自觉地升腾而起。 忽然。 他看到床榻上那新被抬进来的貌美女子,趁着三个和尚不注意,偷偷地睁开一对美眸。 然后极为迅速地朝沈翊眨了眨。 这一下给沈翊整懵了。 什么情况? 这女子明显是装的。 钓鱼执法?! 不过该说不说,这女人长得十分貌美,柳眉明眸,朱唇点绛,身躯玲珑,凹凸有致。 尽显风情万种。 一旁赤身的三个和尚见到这新来的女子,同样眼中放光,不禁喃喃道: “小青镇里竟还有这等尤物!” 即便先前已经坐下歇息的和尚,此刻也不禁站起来,感到蠢蠢欲动。 “师兄,你刚刚可说了!” “这个归我!” 此话一出。 先前的和尚噌的一下站起来。 “师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咱们师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样的尤物,自然要一起度化。” 另外一个和尚亦是忙不迭点头。 他的眼神不住地往床上瞟,显然已经按捺不住,想要直接动手。 和尚勉为其难道: “行吧。” “那我们赶快开始吧。” 他的语气中透着满心的迫不及待,另外两个和尚更是眼中饥渴难耐。 但他们又不能一拥而上将女子的衣衫撕得七零八落,如此一来…… 便是用再多的迷药,证据确凿,也会将龙树寺的勾当暴露出去的。 他们干的不是一锤子买卖,他们还准备靠着龙树寺潇洒享受一辈子呢。 和尚将魔爪探向床榻上“昏迷”的女子的衣裙,先要为其小心地宽衣解带。 然而。 就在他即将碰到那丰满的胸脯之时,异变陡生,床榻上的女子猛地睁开眼。 眼眸中满是戏谑。 她飞起一脚。 狠狠地印在和尚的脸上,这一脚没什么招路,单纯的力气大。 砰的一声。 和尚被这一脚踹得痛声惨叫,身形像是倒飞出去,啪的狠狠撞在石壁上。 另外两名和尚大惊失色。 这姑娘怎么还醒着? 这两人的脑子已经懵了。 但他们的第一反应,都是先将这姑娘按住,要是让她跑了,他们龙树寺可就完了。 两人一左一右,好似那下山猛虎扑向女子,浑身赤裸,肉大身沉,竟也虎虎生风,宛如小山陨坠。 女子脸上露出嫌恶神情。 翻身一挺,鱼跃而起。 其身姿轻盈灵动,长裙旋动之间,做出一个类似托马斯全旋的动作。 砰砰砰! 两个和尚当即被踢中胸腹,轰然倒飞而出,与先前那人一样,直接嵌进石壁。 昏厥过去。 女子轻哼一声,愤愤道: “本以为是有武人在此作乱,没想到只是你们几个寻常人在这里装神弄鬼,欺弄百姓。” 她随意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抬头望向天顶的砖洞,看到沈翊仍在饶有兴致地瞧着,女子不气反笑: “这位兄台。” “你不会就想这么自我介绍。” 沈翊反问: “你不怕我也是龙树寺的?” 女子一脸笃定: “不不不,你不会是。” “为何?” “我刚刚感受到一丝杀意,虽然很短暂,但我确信那就是你的。” “你不是普通人,而是武者。” “而且,实力还不弱。” “所以,你要下来吗?” 沈翊笑问: “怎么下去?” 女子斜斜仰头,凸显玲珑体态,好似一根头发丝都散发着魅意。 她娇声道: “看你手段咯。” 沈翊也不啰嗦,扶着寒夜的拇指轻推,寒夜缓缓出鞘,而后锵的一声轻吟。 刀光乍现。 沈翊手持寒夜,刀影重叠。 只听哗然一声闷响。 以石壁墙洞为中心,四周赫然出现一个切口整齐的井字形刀痕。 沈翊收刀。 抬腿朝着刀痕中央一脚踏出。 地下室的天地的砖石哗啦一下坠落下来,发出轰然一声闷响。 沈翊的身形恰好从井字口落下去。 微微屈膝落在地上。 那女子静静地看着沈翊的表现。 她想过沈翊到主殿去找入口,想过他劫持一个和尚给他带路。 但却没想到对方竟然直接两刀给密室天顶开了个口子,就这么直接跳了进来。 这是一个直接果决的人。 就像他的刀一样。 女子看着沈翊,眉头一挑,嘴角勾起一丝动人心魄的笑意。 沈翊同样在打量女子。 相比在房梁上偷窥,与女子面对面,沈翊才能感到那种风情万种的成熟韵味。 她甚至不必说什么。 就是站在那里,一撇一笑,都自有一股动人风韵,怪不得那个三个和尚会如此急色。 沈翊正欲问询来龙去脉。 石室外。 听到轰响震鸣的几个精壮和尚打开小门冲了进来,他们都是三名“高僧”的徒弟和帮手。 平日里,师傅们“吃肉”。 他们还能顺便喝点儿汤,只是此前他们也从没弄出过这么大的响动啊。 五个和尚一眼就看到了嵌在墙上的三个“师傅”,天顶上的黑窟窿,一个黑衣刀客,还有那个貌美如花的“美妇”。 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在他们脑海中赫然而现,他们大喊道: “蟊贼!” “竟敢闯入龙树寺,打伤我们师傅,还不束手就擒!” 和尚们仗着人多势众。 赤手空拳朝着沈翊扑来。 沈翊哑然失笑。 这脚还没站稳,一口锅已经背上了。 他没有动刀,对付这些空有一把子力气的庄稼把式,也无需动刀。 沈翊一边留神俏生生立在一旁的女子。 一边注意着扑来的几个和尚。 双臂一动,宛如凭空有惊雷炸响。 圆满境界的错骨手! 沈翊掌凝爪式,快如闪电般掐着为首之人的手腕,旋力一拧,那人当即惨叫出声。 他顺势攥着那人软趴趴的胳膊。 像是抡风车一般,重重地撞向随后扑来的几人,只听得一阵砰砰砰的脆响。 五人皆是人仰马翻。 沈翊宛如漫步般,朝着几个和尚的光头,一人补上一脚,直接将几人踹晕过去。 前后不过一息的功夫。 地下室内又恢复了安静。 沈翊看着眼中异彩连连的女子,淡淡道: “这位女侠,在下陈留,我在此只是借宿一晚,但你似是有备而来。” “可否讲讲这龙树寺的来龙去脉?” 第40章 古寺过往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女子一双美眸咕噜一转,原本是风韵犹存的少妇,竟显出一丝古灵精怪: “我叫陶桃。” 她的语气更是轻快活泼,有些违和。 但是沈翊没有出声,只是看着陶桃,等着她继续说。 “这龙树寺是小青镇周边近年来刚刚兴起的寺庙,据说求子很灵,当然香火钱要的也多。” “我游历江湖至此。” “一听便心觉有鬼,于是扮作求子的闺中怨妇,嘿,来一个羊入虎口。” “我白天到主殿求神拜佛,知客僧便让我夜宿僧房,抄录经书,以示诚意。” “待得我们这些无知妇人深夜点灯抄录之时,那事先藏于灯油中,混合了催情散的迷药便开始发挥作用。” “只消得一时三刻,妇人们便会昏迷。” “这些卖苦力的和尚便可通过事先在房中开好的密道,将我们一一运转主殿下方的密室。” “最后,就是像你刚刚看到的那样,龙树寺的主持长老们依次等着给我们送子。” “好在本姑娘修为精深。” “又是有备而来,这才没有中招。” 陶桃耸耸肩: “唯一令我感到惊讶的是,我本以为敢于如此蛊惑人心的,定是武者无疑。” “我都准备要进行一番苦战,没成想,竟然只是几个色胆包天的普通人。” 她看着那三个赤裸的和尚。 眼中流露出明显的厌恶。 沈翊摩挲着下巴: “没准儿其背后还有隐藏人物呢,叫醒一个问问就知道了。” 他走到墙边。 伸手拉住一个和尚的胳膊,手臂微微发力,将其从墙壁里拖了出来,随手扔在床上。 沈翊又用刀鞘挑起散落在地上的衣物。 盖住和尚的下身。 最后啪的一下,刀鞘抽在和尚的脸上,一股内力顺着肿起的脸颊传入体内。 和尚顿时感受到一股火辣辣的痛感。 他恢复了意识。 疼痛更是帮助他迅速清醒过来。 并且回想起发生了什么。 他睁眼一看,陶桃妖娆的身姿恰立于床榻之前,当即吓得连连后退,一头栽到床下。 靠近感知。 和尚确实没有内息波动。 身形笨重,脚步虚浮,确实不像是练过武的。 “如果不想死的话。” “我问,你答。” “老实交代。” 沈翊开门见山说道。 森然的语气,配合上一闪而逝的杀意,犹如刀锋般,架在和尚的脖子上。 和尚当即愣住。 他不知道沈翊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但想必是眼前这女子的同伙。 他唯唯诺诺,连忙说道: “这位少侠,这位女侠。” “小的们有眼无珠,冲撞了二位,还请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几个。” 沈翊淡淡道: “你们几个!” “哪来的狗胆借着寺庙来行这等龌龊之事,从实招来!” 和尚接连朝沈翊和陶桃磕了几个头,哆哆嗦嗦地娓娓道来。 和尚他们兄弟几个,本是临郡的村民,世道纷乱,流寇横行,他们的村子被黑风寨灭了,村里人基本都死了,只剩下廖廖几个成了流民,他们便一路向东流落至小青镇附近。” 他们原本是想着在小青镇找些营生,但却在夜里无意间,闯入到这破败的龙树寺。 当时龙树寺里就剩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和尚,他收留了饥肠辘辘的三人,给他们饭吃。 和尚三人感激老和尚,就留下来照顾他,时间一长,干脆剃了头,当了他的弟子。 他们三个不是坐吃山空的性子,三人一合计,既然有了间寺庙,还当了和尚。 那就好好经营这座寺庙。 他们记得当时在家乡村子边上有家寺庙十分红火,靠香火钱就能维持生计。 而这龙树寺毗邻小青镇,小青镇这么多人,铁定能养活得了他们四个寺庙和尚。 和尚咽了咽口水,瞧着面无表情的沈翊和一股审视神情的陶桃,继续低声道: “当时我们三个觉得有搞头,便立即开始动手,我们先是合力将龙树寺重新修缮了一遍,然后到临近的村里,忽悠了几个穷到吃不起饭的村民到寺里当和尚。” “接下来就是将龙树寺的名声在小青镇传播开来,我们几个在小青镇周边的茶肆不断散播小道消息,说城郊的龙树寺很灵验。”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传的人多了,总有人会信,龙树寺开始渐渐有了香客。” 而有老和尚这个真和尚坐镇,他们三个假和尚也不怕被拆穿。 迎门的迎门。 引导的引导。 至于讲经说法,自然有懂佛法的真佛出马,龙树寺的名声渐渐变得真实。 有一天。 一名妇人上了寺庙。 她听说龙树寺很灵,而她是来求子。 当时,和尚们还没如此下作,甚至没想到求子除了求那神台上的泥塑金身。 还能求寺庙里的精壮和尚。 妇人便求到了三人头上。 她哭着说,她只求一夜求子,她若是生不出孩子,就会被公婆逐出家门。 和尚叹息一声: “如此请求。” “我们如何拒绝。” “当然是欣然接受。” 自那之后,三人的世界仿佛开启一扇新的大门,原来当和尚还有这等好处。 他们开始期待有人找他们求子。 慢慢的,接二连三。 求子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也越来越不满足守株待兔,他们要主动出击。 他们花了一大笔银子翻新庙宇。 趁着翻新庙宇,他们瞒着老和尚在主殿下面新修了一个地下密室。 并还挖通了直通禅房的地下通道,再配上药铺配好的超大剂量安神香以及催情散。 他们便开始欺瞒客人。 干起了污人清白的勾当。 神奇的是,一年多来,三人从未被人发现,前来求子的人还越来越多。 三人简直要喜笑颜开。 直到今晚。 三人碰到了陶桃这个女侠。 以及沈翊这个杀星。 他们的业务才算彻底被强制中断。 沈翊道: “你们的师傅呢?” “死了。” 和尚解释道: “一年前,师傅深感大限将至,召集我们几个,告诫我们要多读佛经,行善积德。” “可惜,我们都被贪色之欲冲昏了头脑,师傅走后,反而没了约束,变本加厉。” 和尚连连叹息: “悔之晚矣,悔之晚矣……” 沈翊和陶桃对视一眼,旋即又看向不住磕头求饶的和尚,陶桃不由感慨: “这是时势造人……” 沈翊却淡淡道: “我倒更相信是,他们人性本恶。” 第41章 火光冲天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面对和尚的求饶。 沈翊不为所动。 陶桃美眸流光一转,问道: “兄台,这几个……” “怎么处理?” 沈翊平静道: “既然是女侠你出手。” “自是由你决定。” 陶桃负手而立,挑眉道: “要不报官?” 和尚一听,喜上眉梢,小青镇的官差,他们熟得很,甚至还会邀请他们参与求子局。 总之是沆瀣一气,同流合污。 陶桃若是报官,那他们就和回到自己家一样,不用再担心自己性命威胁。 旋即他瞥到沈翊那宛如冰山一样的目光,立刻意识到不对,哭丧着脸求饶: “女侠,求你不要报官!” “龙树寺是我们的心血,不能毁了呀。” 陶桃嘴角微微勾起。 “陈兄,你觉得如何?” 沈翊道: “放虎归山。” “那你说怎么办?” 陶桃顺势将问题抛给他,这本就是她的目的,她要试一试沈翊的行事。 沈翊亦是看出陶桃的目的。 但他无所谓,他也不需要刻意营造某种人设,他就是他,顺心而为。 锵! 寒夜出鞘。 雪亮的刀锋上,闪过和尚惊恐的眼眸。 “要我说……” “诛首恶,烧寺庙,驱散僧众。” 杀伐果断,陶桃心中闪过一个判词,她又问道:“那龙树寺的恶行呢?” “是否要公之于众?” 沈翊摇了摇头: “没兴趣。” 陶桃眉头一挑,沈翊是没兴趣吗? 要知道龙树寺的龌龊事一旦宣告出去,那之前所有在龙树寺求过子的妇人清白被污的事实也将被公之于众。 在这样的古代世界。 寻常妇女被人玷污,她们的后果,恐怕难以想象,沈翊没兴趣再凭空造出悲剧。 慈悲心肠? 陶桃又觉得沈翊心中尚存有某种温情。 此时的和尚听闻沈翊的话语,当即吓得磕头如捣蒜,想要给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然而。 再抬头,刀光已至。 鲜血飙车。 没有系统提示,斩杀没练过武的普通人,没有丝毫潜修时间的获得。 不过没关系。 沈翊本就不是为了潜修点才杀人。 他只杀该杀之人。 手起刀落。 整个密室里的和尚,主谋和帮手,全都被沈翊抹了脖子。 而后,沈翊又招呼陶桃将侧室的两名妇人带出来,然后在地下室点起一束火把。 沿着主殿后侧的暗道,一路向上。 没一会儿的功夫,四人便从主殿的神像背后打开一个隐形的暗门,鱼贯而出。 转至主殿中央。 沈翊抬头仰望着莲台上的金身佛像,轻声喃喃道:“泥塑金身里,包藏九曲回肠。” “留之无用矣。” 旋即,他将火把轻轻一扔。 落在木制的供台上,火焰发出一阵毕毕剥剥的声音,开始燃烧,蔓延。 沈翊转身,头也不回道: “走吧。” “龙树寺……还不如我在山里随便找棵树,睡得安心。” 陶桃抿了抿嘴。 微微一笑,却是没说什么。 沈翊和陶桃一人扶着一个妇人,送回僧房,主殿里已经是大火弥漫,浓烟滚滚。 渐渐的有和尚被惊动。 招呼众人前去救火。 然而火势凶猛已经成势,在殿宇屋顶上缭绕,宛如张牙舞爪的怪物,染红了半边天。 没人能救得回来。 再加上沈翊的推波助澜,除了住人的僧房,所有偏殿侧殿都莫名其妙的起了火。 熊熊大火弥漫了整个龙树寺。 所有的活着的和尚,留宿的客人,皆是退至龙树寺外,看着火焰将整个龙树寺吞噬。 覆灭成一片废墟。 沈翊在人群里看着前方火海冲天,此间已经事了,是时候动身离开。 陶桃出声问: “陈兄,要同行吗?” 沈翊沉默片刻: “萍水相逢,兴尽而去,不必非要同行。” “咱们还是后会有期吧。” 说罢,沈翊转身大步离去。 陶桃望着沈翊远去的背影,沉默着半晌,旋即展颜一笑,喃喃自语: “麒麟八十八吗?。” “有意思。” …… 沈翊摸黑,循着山路而行。 好在龙树寺到小青镇这段路,已经和尚们花大钱翻整过,青石铺就,路无杂草。 可容马车奔行,方便镇子上的员外贵人到寺中祈福,只不过之后恐怕会渐渐荒芜了。 沈翊走了一阵。 天边就泛起了鱼肚白。 继而,晨光熹微,金晨洒落地面。 一阵脚步声和人声从远处传来,沈翊脚下一动,草上飞轻身如飞。 身形宛如闪电般窜入道旁树林。 只有灌木草叶微微颤动。 少顷。 一队身穿差服,腰配长刀的捕快身影出现在眼前,有人抱怨道: “捕头真是的。” “龙树寺有火光,那群和尚不会救火吗?我们一群人赶过去,黄花菜都凉了。” 另一人呵斥道: “乱说话,捕头中年得子,正是在龙树寺上祈福修来的,捕头对龙树寺感恩戴德,每年都去捐香火钱,怎么可能不派人查看。” “我看你说话小心点儿。” “嘿,我怕啥,我又没有媳妇儿。” 也不用去庙里求子。” 那人兀自强硬,只不过声音却是低了许多。 等到一众人走过去,消失在远处。 沈翊这才从道旁的树丛里走出来。 沈翊讨厌麻烦。 所以他对这些官差避而不见,否则官差见他孤身一人从龙树寺的山道上走下来。 势必会收获一桩盘问。 龙树寺的事情,就让官差们去收尾吧,他并不想再管了。 又走了小半时辰。 沈翊便看到小青镇。 此时已是早晨,人流渐渐多了起来。 镇子不像大城那么严格。 进出还需要盘问检查。 所以沈翊只要略微改换一下发饰,行事低调一些,大概率是不会被认出是在赏的通缉犯。 他摸了摸肚子。 有些饥了。 在山里的两天也没吃什么好货。 于是,沈翊便找了个路边的早饭摊子,要了两个肉饼,一大碗白粥。 坐到角落的阴影里,大快朵颐。 而此时,街对角的茶肆,两个布衣褴褛的江湖客,大马金刀坐着喝茶。 瘦一点的杵着下巴。 百无聊赖地用筷子戳着盘子里花生豆。 “大哥,这沈翊不是在断刀堂吗?” “我们干嘛不直接去逮?” 胖一点的汉子弹了一下瘦子的脑壳,恨铁不成钢道: “笨啊。” “天机榜一出,沈翊当然知道自己的位置暴露了,哪里会傻乎乎留在断刀堂!” “当然得在周边村镇堵了!” “这里与东郡只有一山之隔,却已是跨郡而过,要是你,你往哪儿跑?” 第42章 反杀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瘦子抱着脑门痛叫一声: “那我们去哪儿堵。” 胖子摩挲着下巴,一边思索一边说道: “这方圆十几里……” “就小青镇一个比较大的镇子,咱们就以小青镇为中心,到周边的村子里打听。” “天机榜说那沈翊擅长用刀。” “这里又是穷乡僻壤少有武者往来,一个年轻的刀客,应该异常扎眼。” “我们便去问问乡里村民,有没有见过一个佩刀青年,准能有收获。” 胖子侃侃而谈。 瘦子却是在两眼发直,好像在愣神。 胖子一看瘦子的模样,只感觉气是不打一处来,一巴掌拍在瘦子的后脑勺。 “老子说话,你就听着!” “发什么愣呢!” 瘦子再度痛叫一声,捂着自己的后脑勺,指了指对面的摊子: ‘’嗷嗷,老大别打了。” “你看看你刚刚说的是不是那个?” 胖子蓦然一愣。 缓缓转头顺着瘦子手指方向看去。 只见一名青年正坐在对面食肆的角落,大口吃饼,大口喝粥。 他一身黑衣劲装。 腰间悬着一柄连鞘厚背刀。 气质卓然而凌厉。 妥妥的一名青年刀客。 胖子瞬间感到呼吸急促,这,这人!十有八九就是沈翊! 悬赏千两的镇抚司通缉要犯! 捉刀人眼中行走的宝藏! 其实一般来说,镇抚司的对外悬赏,只有先天之境以上的高手,赏金才会达到千两。 然而,沈翊却有些不同。 他先是叛出于镇抚司。 而后又在短时间内登上天机榜,这简直是在公开处刑,在天下武人面前打镇抚司的脸。 故而赏金一涨再涨。 远超其他同修为境界的要犯。 而那些自觉实力够得上的捉刀人,亦是无不闻风而动,想要卷一卷沈翊这笔横财。 胖子和瘦子就是江淮郡有名的捉刀人,早年曾在佛门金刚宗学艺。 但只作俗家弟子。 后来觉得佛门生活实在寡淡无味,便还俗了,到江湖上讨生活。 混了个“胖瘦金刚”的诨号。 他们俩皆是一流高手,两人配合无间,面对后天高手,也未必不能一战。 故而对于沈翊的赏金也是蠢蠢欲动。 没想到真让他们给抄着了。 胖子一把按下瘦子的手,低声呵斥道:“那定是沈翊无疑,不要轻举妄动。” “咱们先远远吊着他,等待时机!” “哎……”,瘦子立刻收回手,装作若无其事地嗦花生米。 另一边,沈翊喂饱了五脏庙。 起身就走。 来自四方的数道目光紧紧跟随。 他眸光一凝。 本以为自己翻山越岭,小心行事,没想到这才刚进镇子,就被盯上了吗? 他不动声色。 一手搭在刀柄上不紧不慢地走出食肆。 他本想在小青镇歇息两天。 如此看来,不得行。 他还得继续赶路。 沈翊心中暗自啧声,难不成他注定是个风餐露宿,漂泊荒野的浪客? 听起来倒是有些落魄,但也有意境。 但他还是要先将身后的尾巴引出来,否则无论走到哪儿,行踪都会一直暴露在外。 沈翊从镇南而入。 自镇北而出。 穿过熙熙攘攘的小镇街道,一感难得的烟火气,可惜他又从烟火里匆匆而过。 再次奔入旷野。 正午的阳光炽热。 在树荫中投下无数斑驳的阴影。 一身黑衣的沈翊身影在密林中忽明忽暗,时隐时现,宛如静谧的幽灵。 忽的一个瞬间。 沈翊的身影好似彻底消失了。 “人呢?” 几声低呼在丛林中响起。 人影绰绰,四处张望,低声交谈,每个人都试图寻找沈翊的踪迹。 正当跟踪者懊恼之际。 一股凌厉的刀势从天而降。 长刀卷积飓风,动若惊雷掣动,蔓出层层叠叠的刀影。 沈翊持刀,宛如天神下凡。 “沈翊!” 跟踪者只来得及惊呼一声,刀锋如电似芒,在脖颈之间一掠而过。 “斩杀二流武者……” “奖励潜修时间,两年零四个月……” 这些人都是发现了沈翊行踪,而匆匆赶来的捉刀人。 他们为了赏金可以豁出性命。 沈翊便坦然出刀而无所顾忌,生死有命。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无论当初,是如何草率地作出了这个致命的决定。 沈翊甚至连死在他手中之人的长相都没留意,就宛如离弦之箭…… 冲向下一个尾随者。 只一眨眼间。 沈翊的寒夜便添了一道亡魂。 其余丛林里的捉刀人们堪堪反应过来,大声呐喊着:“点子扎手!” “一起招呼!” 众人手持斧钺钩叉等各样式奇门兵器,气劲磅礴,横扫树丛,卷起落叶翻飞。 虽然对方有几人众。 但沈翊以一敌多,却是毫不畏惧,厚背刀好似划开无形气浪,瞬间插入人群。 瞬间,气浪翻涌。 宛如黑夜的刀光在丛林间纷飞漫舞。 金铁交击之声急促如鼓点,鲜血倾洒,如落红飞花。 夹杂着,惊恐的人声和惨叫。 让人影凌乱的丛林变得愈发幽深,恐怖。 而这一切都不能打扰沈翊。 他只管专心杀人。 将所有企图杀死他的,通通杀掉。 锵! 疾风息止。 沈翊蓦然收到归鞘。 四周仍然矗立的三道人影轰然扑通倒地,激荡起细微的尘土。 【潜修】剩余11年零2个月 沈翊深吸一口气,他的潜修时间疯涨,从之前的所剩无几,变得盆满钵满。 他现在觉得被通缉貌似也并非坏事。 他的潜修时间能够始终保持充裕状态,从而能够潜修和研修更多的武学。 而丛林更远处。 “胖瘦金刚”两人猫在一棵参天古木之上,透过树枝树叶的缝隙查看状况。 将刚刚沈翊宛如杀神附体。 斩杀一众捉刀人的场景尽收眼底。 瘦子喃喃低语: “草,真狠啊。” “大哥,这小子心狠手辣!” “手起刀落,没有半点儿犹豫,那使刀的手段又硬,咱们还干吗?” 胖子心里也直打鼓。 他们两个虽然皆是一流,还能相互配合发挥出一加一大于二的实力。 但是沈翊的威势实在太盛。 天然已经将两人纯纯压制,真要对上,心理便已经先输一筹。 他们没有把握。 胖子正琢磨,要不退走得了。 他们捉刀是为了钱。 但若是为了钱丢命,那就实在不值得,就算是丢条手臂,断个腿也不值。 况且,能登上麒麟榜的天骄,实在不能以常理去揣测。 忽然。 他一眨眼。 林间静立的沈翊又消失了。 一股难言的恐怖直觉窜上脑海,让他头皮发麻,他怒声大喊: “露底了!” “退!” 第43章 金刚俯首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胖子一声暴喝提醒。 一道劲风已经呼啸而来。 俯身望去。 沈翊单手搭在刀柄,身形宛如雀起飞鸿,一纵而起,眨眼即至。 胖子和瘦子亦是经验丰富。 两人不约而同脚下用力一蹬树干,宛如跳水般,身形后仰鱼跃。 锵! 几乎是同一时间,寒夜出鞘。 横斩而出。 刹那间,刀光如落月沉江,凝成水天一线,又好似雷光一现,凭空炸起一道惊雷。 那需要数人合抱的粗壮树干哗的一声,便如同豆腐一样,切口平滑如纸。 上半部分的树冠发出嘎吱嘎吱的脆响,而后轰然一声缓缓倾斜。 沈翊眉头一挑。 这两人不是刚刚那些二流货色。 手上有货! 他身形落在倾斜的树干上。 猛地一蹬。 身形靠着反作用力再度加速,横刀而起,朝着两人疾追而来。 胖子见状大惊,两人还未落地,沈翊的刀就已经劈到了,他急忙大喊道: “抄家伙!” 他伸手在腰间一抹。 一柄浑身漆黑的铁杵赫然出现在手中。 扬臂一挡。 铛的一声闷响。 沈翊手臂鼓胀如岩石,强行以刀势压人,轰然落下。 砰的一声,胖子身在半空直接被斩落,重重砸在地上,撞出一个深坑。 沈翊使了个千斤坠。 身形加速坠落,便要紧跟给胖子补刀。 然而,身侧却是疾风突至。 原是瘦子平稳落地后,立刻赶来支援。 他手持两根镔铁短棍。 双臂挥舞如抡。 顷刻间,以层层叠叠的棍影欺压而至。 沈翊一踏地面,草上飞急急运转,身形向后滑行,寒夜顺势挥出。 刀走轻灵。 宛如骤雨惊雷的快刀,迎上瘦子迅疾如雾的齐眉短棍。 刹那间,一阵急促的交击碰撞声便如骤雨倾盆,雨打浮萍响彻丛林之间。 然而,瘦子虽能与沈翊对上几招。 但很快便落入下风。 实在是沈翊的刀法快极如风,又重如惊雷,配合惊潮心法犹如浪潮般,一波又一波的内息奔涌,仿佛永不停歇。 再融合破阵心诀的爆发力战意催发,沈翊越是交手,气势便如海潮般节节攀升。 锵! 瘦子一棍被沈翊斩开。 另一棍子已经拦之不及! 砰! 一道黑影从深坑里飞出,飞旋着砸向沈翊,这一招,围魏救赵! 沈翊轻叹。 他得吃这一招! 在与多人交战之时,最忌讳贪功冒进,以伤换伤,对方伤了一个,还有一个。 而自己伤了,那将严重折损战力。 后续无论是战是逃。 都将落入被动。 沈翊神思急转,抽刀回撤,迎上那疾飞而来的黑影,那是胖子的铁杵。 杵柄末端链着一根长长的铁链,似鞭似锤,刚柔并济,沈翊横刀一挡。 便被其中变化的劲力震得后退两步。 战局暂歇。 瘦子盯着沈翊缓缓后退,拉开距离,胖子这从深坑里爬出。 沈翊心中一动。 那胖子刚刚被他从高空斩落。 除了有些灰头土脸。 其行动和呼吸却是丝毫没有紊乱,好强的抗击打能力。 三人眼神对上。 一方冰寒如水,一方忿怒如火。 如果说胖子瘦子两人一开始还心存避战退走之意,此刻却是被沈翊打出真火。 两人火气上涌。 定要在此分个胜负不行。 瞬间。 三人再度跃起,轰然对撞。 胖子金刚怒目,身如不动明王,本就魁梧的身躯,涌现无穷真力。 手中铁杵更是时而如斧,时而化鞭,是与沈翊针锋相对的主力。 瘦子则是身形灵活迅疾。 两根齐眉棍在手中舞出层层棍影,在胖子的掩护下,旁敲侧击,寻找沈翊破绽。 两人配合无间,一者刚猛,一者迅疾,相互弥补,宛如山崩洪涝齐齐倾覆。 沈翊顿觉压力倍增。 这二人配合。 足有对抗寻常后天武者的实力。 好在沈翊亦是经验丰富。 他手上以寒夜应招,脚踏草上飞,身形动如清风,迅速拉开距离。 利用更快的身法速度。 忽远忽近,不断调动两人的站位和配合。试图找出两人配合的间隙与破绽。 沈翊有十足的耐心。 胖子的定力也不差。 但是瘦子,却是心性急切了些许。 与沈翊周旋一阵。 瘦子渐渐变得急躁起来,明明沈翊已经被两人打得节节败退,在树林中四处逃窜。 却总是久攻不下。 再一次,沈翊一刀将呼啸如锤的铁杵搁飞,身形略微一个“踉跄”,而后急急后撤。 瘦子以为沈翊败象已现。 脸色一喜,贪功冒进。 双臂一展如鹏鸟飞落,手中短棍更是宛如标枪般垂直扎下。 身后传来胖子的大喊: “瘦子回来,他在诈你!” 沈翊轻嘿一声。 等的就是现在,他手中寒夜一凝,一股无与伦比的刀势倏尔暴起,风雷六斩! “朔风北顾”! 瘦子愕然。 势在刀先,刀未至。 他已然觉到一股寒冷的劲风裹挟而至,让他从灵魂上感到一种名为恐惧的颤抖。 那是对死亡来临时的恐惧! 下一秒。 沈翊旋身回斩! 那刹那迸射的刀光宛如惊雷乍现,瞬间弥漫瘦子的瞳孔! 手中短棍根本来不及拦截。 刀锋已经几乎抹上了瘦子的脖颈。 铛!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黑影横插而入,铁杵竟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从侧方袭来,又是围魏救赵! 沈翊冷哼一声。 刀身一转。 重重磕在铁杵上,铁杵受沈翊一刀而斩,顿时脱离胖子的控制,狠狠撞在瘦子的胸膛。 发出一声洪钟般的闷响。 瘦子惨叫一声,瞬间倒飞出去,重重撞在远处的巨木之上。 沈翊却是皱起眉头。 这样的千钧一击,外加气劲灌体,寻常人早就身死当场。 然而,沈翊却仍未听到系统提示。 对方这也太扛造了! 他长刀斜指,踏步追击,一刀杀不死,那就多来几刀,总能斩下对方的头颅。 胖子此刻亦是奔进丛林。 将口吐鲜血的瘦子扶起,焦急地喊道: “兄弟!” “你怎么样?” 很快,他便感受到沈翊那犹如实质的杀意,正在迅速靠近。 如此,下去他们二人非死在这里不可! 胖子此刻的火气早被沈翊打没了,现在满心只剩下怎么才能在这煞神手下活命。 “笨蛋!” “你求饶啊。” 胖子的耳中,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道清脆如银铃般的女声,只闻声音,却不见人。 第44章 锻体秘术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胖子惊异,四处查看。 又死死盯着沈翊那平静无波的神情。 刚刚那如银铃般的声音,沈翊竟都没听见。 胖子心中一惊。 这是……唯有高深内功才能学会的传音入密? 还有高手隐匿在侧! 然而,胖子没时间细想了。 正如那女子所说。 他若不开口,他自己或许还有机会逃脱,但瘦子绝对是死定了。 他们二人虽非亲兄弟。 但是一直以来相互搭档,比亲兄弟还亲。 胖子绝不会抛弃瘦子不管。 他当即哐当将铁杵扔在地上,单膝半跪,大声喊道: “我们认输!” “望沈少侠饶等一命!” “只要能活,让我们做牛做马都行!” 无人应话。 只有劲风呼啸而至。 死亡的威胁直逼眼前,但是胖子依然挡在瘦子面前,一动不动。 大有要杀他,先杀我的患难与共之势。 锵! 沈翊的刀锋。 在距离胖子的脖颈只有寸许之时陡然停下,雪亮的刀刃,散发着丝丝寒气,让胖子深觉心头发凉。 没,没死…… 沈翊平淡的声音传来: “你倒是颇重情义。” “但你们是捉刀人,我是通缉犯,我不杀你们,你们就要杀我。” 胖子眼见有沟通的余地。 立即晓之以情。 “少侠,我兄弟二人向来同进同退,这次是有眼不识泰山,不自量力。” “只要您能饶我们一命,我们绝不会再碰任何关于您的悬赏。” “若是您将来有什么吩咐。” “我等亦是万山无阻,愿效犬马之劳!” 沈翊缓缓收刀归鞘。 淡淡道: “我不需要你们做牛做马。” “我只要一样东西。” “换你们的命。” 胖子刚刚舒了一口气的心,又再度紧绷起来,他咽了咽唾沫,小声问道: “您,想要什么?” 沈翊伸出手指了指捂着胸口吐血的瘦子,看得胖子心惊肉跳,他下意识问: “您想要他?” 胖子的问话让本就疼痛难耐的瘦子,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他艰难道: “哥啊,你别害我啊……” 沈翊笑了。 “你们误会了。” “我不要他。” “我感兴趣的是……”’ “你刚刚在半空被我斩落地底,却能毫发无伤,暴起再战。” “这人结结实实用胸膛挨了我一刀,现在还能有气力说话。” “想必是有什么独门秘技。” 胖子脸色微变: “您想要这个?” 沈翊点头颔首: “就是这个。” 胖子那张苦脸,瞬间舒展开来,露出一个松口气的笑容,他朝着沈翊微微拱手: “回少侠。” “吾二人曾在金刚宗做俗家弟子,得授金刚宗金刚锻体秘乘,只是我们终究未入内门门庭,所得只是入门残卷,不过,虽是残卷,但如您所见,已有强身健体,刀剑难伤之功效。” “若是少侠不嫌弃,我等愿倾囊相授,以换我兄弟二人性命。” 横练锻体,佛门秘术。 这是沈翊从未接触过的武学秘技。 一旦锻体有成,肉身横练,他的扛击打能力和耐力定会更上一个台阶。 他的武道之途亦将更加全面。 他点头: “此约可成,我自有方法分辨秘技真伪,若有错漏,我定斩你们祭刀。” 胖子忙不迭回道: “不敢不敢……” 生死危机解除,胖子像是忽的想起了什么,他低声提醒道: “少侠,还有高手在侧。” “刚刚正是那人提醒我向您求饶的……” 胖子的话让沈翊的眼神一变。 他立刻单手抚在刀柄之上,破阵心诀随念而起,凝神以观。 忽然。 远处树梢处出现一缕异常的气息波动,继而一道银铃般的声音脆生生响起。 “好你个胖子,我好心提醒救你一命,你却反过头来告我一状。” 沈翊已然屈腿一蹬。 身形暴起,跃向树梢。 刀鸣响彻,寒夜已然再度出鞘。 “喂喂,你这杀胚得杀性也太重了。” “我就是来看热闹的。” “溜了溜了。” 银铃般的声音再起,一道白影从树梢飞纵而出,其身姿飘渺,宛如惊鸿雀起。 速度极快,以一种沈翊难以企及的速度,向一道白虹一般,倏尔远去。 恍若神人。 沈翊的刀出鞘半截,悬停在手中。 人都已遁走,他的刀还未斩出,这样的轻功身法,简直不可思议。 他圆满境界的草上飞与之相比,简直如同老牛拉破车般,缓慢异常。 沈翊的身形轻轻落在地上。 听到刚刚的声音,以及那道白影。 应该是个女子。 他回想自己认识的女子。 除了青楼里的那些个姑娘们,也就阿秀和不久前认识的貌美少妇,陶桃。 其中会武的,只有陶桃一人。 但无论声音,还是身形。 都对不上。 陶桃的声音是充满风韵的磁性,身形更是凹凸有致,极具辨识度。 但刚刚的声音清脆如铃,倒像是个活泼少女,身形也是纤细轻盈,宛如仙鹤。 沈翊摇了摇头。 不再想。 现在这么多人盯着他。 或许也是捉刀人也不一定。 不过此人的潜行和轻功如此卓绝,他往后行事要更加小心。 沈翊回到林间。 胖子正在给瘦子疗伤。 他刚刚也关注着那边的动静,见沈翊无功而返,亦是心有戚戚,不知是否被迁怒。 “那女子,你可认得。” 沈翊问道。 胖子摇了摇头。 那女子的轻功太快,他也只是惊鸿一瞥,根本无法和江湖上的高手对上号。 沈翊倒也不指望。 他开口道: “这里已经不安全。” “换个地方。” 胖子和瘦子对视一眼,点头应是。 一刻钟后。 沈翊三人在附近找了山洞暂歇。 胖子知道沈翊想要什么,不待他开口,便率先说道: “少侠,此处无纸笔。” “我便将金刚锻体秘乘口述给你吧,你若是有不懂之处,我在逐句给你详解。” 沈翊点头。 胖子遂将金刚锻体秘乘的精要娓娓道来。 随着胖子的讲解。 沈翊渐渐觉得他是捡到宝了,这并不是铁布衫那样依靠捶打肉身的低级横练。 而是金刚宗传承百多年的锻体秘术。 不仅要懂得心法口诀,锻体关窍,还要以观想法配合,甚至还要明晰些许佛法。 好在胖子算是一个好老师。 也说到做到。 丝毫不掺水分地将秘术要诀倾囊相授。 两人就这样一个讲解,一个倾听,不知不觉已经夕阳西下,夜幕降临。 第45章 沉淀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武学】金刚锻体秘乘残篇 【品质】一流 【境界】未入门 随着胖子落下最后一音,系统已经将【金刚锻体秘乘残篇】收录在内。 “少侠,这就是全篇要诀,现在你给我默诵一遍,我帮你检查是否有遗漏之处。” 沈翊在识海中感受一番,旋即笑道: “不必,我已记熟。” 胖子惊讶,下意识问道: “果真?” 他这一篇秘术要旨因为包含了佛法精要,其中更有诸多晦涩难明的术语词汇,即便胖子已经给他详细解释过,但想要一次性记住,可谓是十分艰难。 沈翊能够一次性记住,真可称得上是天赋异禀了,不愧是能上天机榜的麒麟子。 胖子心中再次感慨。 天色已晚。 胖子看沈翊在盘腿而坐,凝神体悟。 犹豫片刻,还是开口说要去丛林猎一些吃食,瘦子仍留在洞内养伤。 他倒是没想着问沈翊,既然功法要诀已经给了,他们能不能直接离开。 毕竟对方才刚刚得法。 就是检验真伪都要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胖子已经做好,带着瘦子跟在沈翊身边的准备。 胖子见沈翊沉默着,没有反对。 便起身出洞去。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沈翊对于胖子和瘦子两人是否离去,已经完全不在意。 在他的观念里。 双方的交易已经达成,他取得了功法,胖瘦二人换得了他们的性命。 自然是想走就走,想留就留。 沈翊此刻心神都投入在识海之中,他先前狙杀捉刀人,赚取了丰厚的潜修时间。 此刻正是该巩固战果。 【潜修】剩余11年零2个月 他当前的武学。 【风雷六斩】是大成,【惊潮心法】是登堂,【金刚锻体秘乘残篇】未入门 沈翊先巩固自己的根基武学。 分别将三年时间投入【风雷六斩】和【惊潮心法】,旋即心神进入潜修之中。 【你开始习练风雷六斩。】 【有此前斩风和藏锋刀法的深厚积累,你对自创出的这套刀法的圆满之境明晰无比,你只是日复一日练刀,潜心体悟风雷之意,化自然之伟力融入刀势之中。】 【经过三年的潜修,你的风雷刀势趋于圆满,风雷六斩正式踏入圆满之境。】 【武学】风雷六斩 【品质】后天 【境界】圆满 【绝技】风斩雷动 一股凌厉的刀势在沈翊身上一闪而现,隐隐有风雷之象汇聚。 原本正在运转金刚秘乘疗伤的瘦子,差点儿吓得原地跳起来。 他还以为沈翊反悔,或是杀性上来了。 想要一刀给劈了他。 旋即,他便发现沈翊仍是闭目潜修的状态,但是其刚刚突现的刀势如同惊雷炸响,比之白日在丛林中对战更上一层楼。 瘦子心中震撼。 此子竟然又有突破,简直是个怪物。 他早就听说麒麟榜上不乏有潜力深厚的天骄,他们突破瓶颈如喝水一样简单。 甚至。 有的人能在战斗中不断精进,每一次战斗都是会助力其变得更强。 如今看来,沈翊貌似就是这种情况。 竟然让他们兄弟二人碰上了。 瘦子喃喃道: “这样的天才只是位列八十八?天机榜不会是看走眼了吧?” “镇抚司也真是蠢才啊,这样的天才不悉心培养,竟然容其背叛而出,啧啧……” 沈翊自是不知道瘦子在外思绪乱飞。 他开始潜修内功心法。 他的目标不止是提升惊潮心法的境界,通过今日的对战,他觉察到一个问题。 惊潮心法,重绵延无绝。 破阵心诀,重爆发战意。 两者本是很好的相得益彰的关系,但它们毕竟是不同的心法,内息运转各有特点。 在内力运转切换之间隙,不可避免出现片刻的生涩,凝滞。 就好比“胖瘦金刚”,两人虽然配合无间,但毕竟性情有别,仍是会被沈翊抓住破绽。 他不想重蹈胖子瘦子的覆辙,所以他要尝试将惊潮心法和破阵心诀残篇融合为一。 自古初创之路最是艰难。 更是需要比继承者花费百倍时间。 在自创【风雷六斩】之时,沈翊已经体会到了其中艰辛,但好在他现在不缺时间。 【你重新拾起惊潮心法和破阵心诀残篇的功诀细细体悟,去粗取精,试图融而为一。】 【经过半年的潜心研习,你决定以结合惊潮心法的呼吸技巧引气入体,凝聚战意统领内息运转,融合两种心法的周天路径,行周天搬运之功。】 【你开始小心翼翼地在体内尝试运转,但凡内息行将差错,你便立即收功矫正,三年勤修,你不知调整过多少次心法关窍,承受过多少次走火入魔之痛苦,终于,最后一次的尝试,让你看到了希望。】 沈翊眉头微微一皱。 或许是初次钻研融合心法,其中所耗费的时间和精力比他想象中还多。 他没有犹豫。 再次将两年时间投入内功心法的潜修之中。 【这一次的尝试,你的内息虽然运转缓慢,但是并无滞涩,为了经脉运转通畅,你又打通几道阻塞经脉,以构筑全新的周天。】 【经过两年的潜心钻研,你成功融合破阵心诀残篇和惊潮心法,创出一部无名功诀,集两家之长,内力圆转如意,没有半分阻塞凝滞,能够最大程度发出风雷六斩的威能。】 【武学】无名心诀 【品质】后天 【境界】大成 沈翊长舒一口气,心法还没起名字,他也暂时想不到适合的名字。 武学自创之路也是才刚刚开始。 便暂且以无名为名吧。 沈翊此时的潜修已经消耗了八年,还剩三年零两个月。 他心中虽然有些心疼。 但心觉这些付出仍是值得的。 最后,他的心神终于落在了【金刚锻体秘乘残篇】之上,沈翊将两年时间灌注其中。 【你在脑中回想金刚锻体秘乘的修炼要诀,在脑海中观想怒目金刚法相,以金刚佛意引动气血奔涌,锤炼自身骨血。】 【你的身体因为修炼内家心法已经有了深厚的根基沉淀,修炼金刚秘乘的进境迅速,三天已经功法入门,半年已经小成,浑身骨血奔腾如江流,气力更是陡增。】 【你开始以气血锤炼筋骨,经过一年的时间,你的筋骨锤炼完毕,韧性和抗击打能力显著提升,金刚锻体秘乘踏入登堂之境。】 【你由内而外,开始练皮,以骨血淬炼,以筋骨雷鸣震荡,让皮肉变得极具韧性,刚柔并济,寻常刀剑难伤分毫,经过两年时间潜修,你的锻体秘术,终是达到大成。】 第46章 锻体大成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缓缓睁开眼睛。 周身筋骨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雷音震响,浑身更是湿漉漉,仿佛被从水潭中捞出来一样。 这是锻体大成后,浑身气血筋骨震荡,将体内积累的杂质通过汗液一次性排除。 沈翊立即闻到身上散发出淡淡的腥臭。 这件衣服算是不能要了。 从身旁的包裹里翻出一件秦江河赠予的青衣,起身出洞去。 他走到门口微微一顿,淡淡道: “我去洗个澡。” 瘦子呆愣目视着沈翊离去,他下意识拍了拍自己的耳朵,怀疑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他刚刚疑似听到一阵骨骼震荡的低鸣,好似雷音滚滚震荡不休。 这在金刚锻体秘乘里叫做“大梵雷音”。是凭借修炼金刚锻体秘乘,踏入一流境界的标志。 瘦子喃喃道: “不会吧。” “一定是我耳朵出毛病了。” “他才刚刚得法而已,能入门已经是天才中的天才,怎么可能修至大成?!” 忽然。 瘦子闻到一股淡淡的腥臭味。 随后又被洞外的吹来的风驱散,但就是这股轻微的味道,让瘦子彻底傻眼。 如果刚才他还有一半怀疑真伪。 而在闻到这股怪味之后,瘦子已经百分之百确定,沈翊修炼金刚秘乘已经踏入大成! 只有大成境界,才会排除体内坏血和杂质,他和胖子两人全都经历过这个阶段。 也始终卡在这个境界。 未能更进一步。 瘦子抱着头,不可思议地怪叫: “真是个怪物啊!” “瘦子,瞎吼什么呢?” “沈少侠人呢?” 胖子拎着一只野兔,风风火火地走进来。 …… 沈翊走了不远,便凭借着过人的耳力听到一阵水声,走近些许,正是一条清溪。 他瞅着四下无人。 褪下黏糊糊的衣服,拎着寒夜淌入水中,任凭溪水冲刷身上的汗渍和淡淡的黑血。 他的心神再度沉入识海: 【宿主】沈翊 【修为】一流 【武学】风雷六斩(圆满),错骨手(圆满),草上飞(圆满),无名心诀(大成),金刚锻体秘乘(大成) 【绝技】风斩雷动,踏水凌波,错骨分筋 【潜修】剩余1年零2月 他的境界继续在一流沉淀,但是实际战力已经今非昔比。 如今他刀法修至圆满,融合自创适合自己的心法,并推演至大成。 此外,锻体横练也被他修至大成。 如果对上断刀堂时候的自己,沈翊现在有信心三十招内将自己拿下。 甚至方羽和秦江河这种寻常的后天境高手,此刻恐怕也不是沈翊的对手。 沈翊单手握着刀柄。 锵! 寒夜出鞘! 他没有动用内力,只是单单调动气血,震荡筋骨,以肉身力量纵斩而出。 哗! 抽刀断水! 整条溪流被沈翊一刀斩断! 足足过了两息,刀势渐渐弱下,清澈的溪流才重新接续流淌而过。 沈翊轻嘿一声,心情大好,没什么能真切感受到自己的进步更让人欣喜的了。 他冲洗干净身子。 运转内力将身上的水分蒸发,然后便套上一身青衣劲装,外披青色衣袍。 忽然。 沈翊只觉灵识之中感受到风中传来的一丝异动,那貌似并非自然之息。 “是谁?!” 沈翊一声断喝。 单脚踏地,内力一吐,一块石子被震荡而起,沈翊挥刀,以刀鞘磕在石子之上。 嗖! 石子疾飞而去。 犹如一柄飞刀洞穿不远处的树干,疾射入丛林深处,惊起一只数只飞鸟。 “是鸟吗?” 沈翊眸光微微一凝。 旋即摇了摇头,朝着山洞方向走去。 沈翊走后。 飞鸟惊起处。 一个长相俏丽稚嫩的白衣姑娘躲在树干后,轻拍着平坦的胸脯,松了一口气: “好家伙,差点儿被发现了。” “我也没露馅儿吧,难不成他的感知又强了?” 姑娘小脸红扑扑。 左思右想没个结论,便身形一纵,犹如流云飞雪,眨眼间消失不见。 …… 沈翊回到山洞。 刚走到洞口。 便闻到一股肉香,他的肚子应景地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响声。 沈翊迈步走进去,正看到胖子架起火堆,将一只兔子烤得金黄冒油。 胖子抬眼一瞧,低眉道: “少侠您回来了。” “稍等片刻,马上就好了。” 沈翊微微颔首,回到角落坐下盘膝运功。 在没有动用系统潜修的时候。 他也会时刻不停地运转内功,这样不仅能保持随时迸发的机敏,最关键的是,这是他从潜修之中沿袭而来的一种习惯,已经成为了他的生活中的一种本能。 “少侠,肉好了。” 胖子小心翼翼说道。 沈翊睁开眼睛,胖子已经捧着一条烤好的兔子腿,恭敬地站在三步之外。 见他睁眼,更是无需多言。 踏前一步,将兔子腿递给他。 而一旁的瘦子也是认真地盯着沈翊,好似非常关注他是不是接受胖子的兔腿。 “谢谢。” 沈翊接过兔腿,道了声谢谢,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胖子和瘦子对他愈发的恭敬。 乃至……有一丝敬畏。 不过沈翊不在乎别人如何作想,他抓着兔腿,大口撕咬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锻体有成的原因,他感到特别饥饿,三两下就将兔腿啃个干净。 不知道还有没有? 沈翊抬眼瞧去,只见胖子竟然又变戏法般在架子上烤着一只兔子,已经烤至焦痕。 沈翊咂了咂嘴。 正想着如何开口。 胖子已经再度将树杈递过来,这次上面叉着一整只烤兔,他嘿然一笑: “少侠,你吃。” 沈翊瞧着胖子和瘦子两人敬畏的神情,哑然,自己好像成了一个暴君似的。 但他真的饿。 仍是没有犹豫拿起烤兔,又一次道谢,继而开始大快朵颐。 而胖子和瘦子暗暗对视一眼。 心中已是确认无比,沈翊的金刚锻体秘乘,或许真的达到了大成! 吃完兔子。 沈翊拍了拍满足的肚皮。 站起身来,随手拎起包裹,望向洞外:“你们留在这里养伤吧。” “我走了。” 沈翊的话,着实有些突然。 虽然沈翊奇迹般地一晚上就将锻体秘术练至大成,也不需要胖子的反复解释。 但胖子两人还没想到…… 这大半夜的。 沈翊竟然吃了一顿就要走了。 胖子下意识道: “这么快?” “您不再歇一晚吗?” 沈翊笑了: “我们的交易已经达成了。” “歇一晚?” “那这一晚,我怕你们别想睡踏实了,当然,我也睡得不踏实。” “走了。” “找地方睡觉去了。” 沈翊说罢,大步离开山洞,在胖子两人愣神地注视下,披着星光向北而去。 第47章 意外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翌日。 安稳地睡了一觉的胖子和瘦子走出山洞,沐浴着清晨的阳光。 两人皆是有些庆幸。 不敢相信他们竟然真的从那刀刀见血的杀神手中活了下来。 瘦子捂着依然发痛的胸口,嘟囔道: “大哥,照我说,咱们以后就找到那些几年没有寸进的老东西打打秋风,还是别招惹麒麟榜上的怪物了,那都不是人啊。” 胖子深以为然,点头应是: “确实如此。” “沈翊此人,杀伐果断却是个讲原则的人,若是以后遇到,我们还是要搞好关系。” 两人盘算着。 便往小青镇方向而去。 到了小镇口,清晨的人还不是很多。 胖子和瘦子正寻思到镇里找个客栈好好休整一下,迎面却撞上了三道黑影。 玄衣银鹤,腰悬绣春。 胖子脸色骤变,低声喃喃道: “镇抚司玄衣卫?” 他们必是追踪沈翊而来! 果不其然,两方错肩而过之际。 一名玄衣卫扬起绣春刀鞘,横亘在胖子两人身前,冰冷地声音传入耳中: “站住!” 胖子眉毛一凝,旋即肥胖的脸上表情舒展开来,一脸赔笑道: “几位官爷?” “何事吩咐?” 为首的玄衣,正是东郡镇抚司试百户,李无当,他微微一笑道: “我观二位行止气度,应该是江淮一带出名的捉刀人兄弟,胖瘦金刚吧?” “据我们得到的消息,你们一众捉刀人发现了沈翊的行迹,一齐追踪而去。” “捕快在丛林里发现了那些捉刀人的尸体,但唯独你们两个活着回来了。” 李无当顿了顿。 波澜不惊的语气瞬间变得凌厉,一对眼眸宛如鹰隼般盯着胖子和瘦子: “沈翊放了你们?” “为什么?” “他现在在哪儿?!” 胖子的脸唰得一下变得煞白,李无当的推测与事实一般无二。 根本没有给他辩解的机会。 镇抚司威势强横,他们两个江湖散人根本没有对抗的资本,胖子立即抱拳躬身: “回禀大人。” “那沈翊的根基深厚,刀法无双,吾二人以身怀的秘技,方换得性命苟活。” “至于去向,那沈翊昨日便以飘然而去,我等实在不知啊。” 李无当微眯着眼,沉默地审视着胖子和瘦子二人,他淡淡道: “那他是往什么方向去了?” 胖子低垂着头,与瘦子对视一眼。 心中略微犹豫。 从心底来讲。 他其实颇为佩服沈翊的天资和修为,对他言出必行的性子也极为欣赏。 经过短暂的相处,他已经能够断定,沈翊并非通缉榜上那些十恶不赦之人。 之所以刀斩上司,叛出镇抚司。 必定是另有缘由。 不知是出于江湖意气,还是对镇抚司蛮横无礼作风的本能抗拒。 他并不想透露沈翊的行踪,给其带去麻烦,只是他这边方才略微犹豫。 铿锵! 绣春刀的出鞘声,已经传入耳中,李无当冰冷的声音,仿佛阎罗殿里的判官。 “苟且求生,包庇罪犯!” “当杀!” 胖子猛地抬头。 绣春刀的刀光已经近在咫尺! …… 哗啦啦。 沈翊半蹲在清溪边上喝水。 残阳如血,将整条溪流都映照得通红。 他其实没有走太远。 昨夜出了山洞后,他走出二里地,便找了棵茂密的大树跃上树干,倒头睡起来。 这一觉,睡得他神清气爽。 精气神完满。 达到了从未有过的身体圆满状态,这也是金刚锻体秘乘突破至大成之功。 忽然。 沈翊抄起溪流中的一块石子,甩手一震。 石子砰的一声,将不远处的树干洞穿。 “出来!” “这两天跟了我一路,真当我追不上你,杀不了你吗?” “喂喂,好歹我们也有过一面之缘。” “上来就喊打喊杀,太凶了!” 一袭白衣俏丽姑娘,皱着俏丽琼鼻,从树后盈盈走出。 沈翊皱眉。 眼前的姑娘娇俏活泼,一双明眸中滴溜溜地转,透着一股狡黠。 姑娘很好看。 但他从未见过。 除非…… 沈翊半信半疑道: “陶桃?” 白衣姑娘掩嘴轻笑: “陈留兄台还真是贵人多忘事。” 呵,还真是陶桃。 只不过眼前的陶桃和那晚在龙树寺的模样迥然不同,就连声音气质都完全变了模样。 也难怪他认不出来。 “易容?” 陶桃笑嘻嘻: “没想到吧。” 沈翊确实没想到,陶桃的易容术竟真的有如此改头换面的奇效。 沈翊沉吟片刻,方才问道: “你跟着我做甚?” “莫不是也想要我这颗脑袋去换钱?” 陶桃笑了笑,与沈翊保持三丈距离站定,这是她自信能够躲开沈翊出刀的安全距离: “俗了呦。” “我不缺钱。” “只是我恰好碰到刚刚名动江湖的麒麟新秀,怎能不好奇跟着瞧一瞧呢?” 沈翊撇了撇嘴: “瞧也瞧过了。” “又不出手。” “那我们就此别过吧,别再跟着我。” 沈翊起身,一手搭在腰间刀柄。 转身欲走。 陶桃的声音却从后传来: “瞧是瞧过了,但是还没瞧够。” “你可知……” “东郡镇抚司已经有人追来了。” 意料之中。 沈翊道: “那又如何?” 陶桃的声音有些沉: “我刚接到消息,他们为了找寻你的踪迹,杀了胖瘦金刚。” 沈翊的身形骤然立在原地。 “什么?!” “这关他们何事?” “据说镇抚司以苟且求生,包庇要犯的名义将他们斩首,他们的头颅还挂在小青镇口……” “以儆效尤。” 沈翊仍是难以置信。 “他们二人的横练锻体强横,怎会如此轻易伏诛?镇抚司来的是谁?!” 陶桃叹息一声: “来的是东郡镇抚司试百户,李无当,还有两个总旗,皆是一流好手。” 沈翊眉头一皱。 李无当,他知道这人。 在东郡镇抚司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年纪轻轻就能坐上试百户的位置。 经常被树作典型,来激励基层的皂卒。 没想到来追捕他沈翊的。 竟然是此人。 陶桃的讲述仍在继续着: “瘦金刚被你重伤未愈,还未来得及反抗,就被两名总旗轻易制服。” “而那李无当是东郡镇抚司的青年翘楚,麒麟榜上也是挂了名的。” “胖金刚虽然横练强横,但兄弟被制,根基又不及李无当,数招一过,便已经败下阵来。” 沈翊默然: “后来呢……” 第48章 速斩,颓势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陶桃的神情变得肃然: “那李无当杀伐果决,擒下两人后,当即在镇口行刑斩首,胖瘦金刚的横练身……” “反而让他们死得更加痛苦。” “李无当手持绣春刀,硬生生砍了四五次,才将他们二人的头颅砍下。” “其间的惨叫怒骂更是不绝于耳,场面血腥残暴,更是令不少人当场晕厥。” 陶桃缓缓一顿,定定地看着沈翊: “如今,他们冲你来了……” “你呢?” “要怎么办?” 沈翊沉默不语。 他的眉头紧皱,一直未有舒展。 “他们身为捉刀人,本就是提着脑袋过活儿。” 陶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莫名。 她点点头: “没错。” 沈翊又道: “若非你横插一手。” “他们二人也本该死在我手中。” 陶桃的声音沉静: “没错。” 沈翊的手指摩挲着刀柄,有些唏嘘: “或许老天爷急着收他们的命。” “才让他们又遇到那几个渣子。” 陶桃听出了沈翊语气的不对,眸中闪过一丝异彩,她下意识问道: “你要走吗?” 沈翊微微侧身,眼眸汉光一现,凌厉如刀的气势骤然爆发而出: “那几个玄衣卫在哪?” “这老天不是喜欢收命吗?” “我给它再附送几条!” 陶桃语速极快地回道: “想来应该是从小青镇入山,一路沿着捉刀人的踪迹追来,应该是那个方向。” 她伸手指向东南。 沈翊转身,头也不回地向着东南大踏步离去,很快消失在丛林之中。 夕阳渐渐沉入山头。 秋风萧瑟,夜里变得寒凉。 陶桃的神情却是有些振奋,因为她在沈翊的身上感受到了一团火。 今夜注定要将整片林子点燃! …… 深夜。 三道身影在丛林中疾行。 他们身着玄衣,腰配绣春刀,浑身气息凛然,像是夜行的猛兽。 没有哪只山林里的肉食动物不长眼,试图去找他们麻烦。 “试百户,夜路难行。” “那沈翊想必还未觉察我等追击,我们是不是先找个地方歇息一下。” 玄衣声音在黑暗的丛林里响起,响亮而清晰,甚至在丛林中荡起回声。 李无当低声呵斥: “蠢货!” “正因为夜路难行,这才是我们赶上沈翊的最好时机,否则要追到何时何地?” 先前发话的玄衣忙道: “属下知错。” 李无当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忽然。远处丛林突然发出一阵簌簌轻响,仿佛是某种飞鸟振翅,或是野兽疾行。 李无当一挥手: “停下!” “戒备!” 身旁两名玄衣反应慢了半拍,前后拉开两三个身位,就这么一刹那间…… 一道青影骤然从丛林扑出。 势如虎豹! 铿锵! 厚背刀骤然出鞘。 一道雪亮的刀光乍现,在幽深的夜里凝为璀璨的一道狭长如虹的银丝,掠过。 滚圆的头颅咕噜一声,掉在地上。 镇抚司总旗。 一流境界的玄衣高手。 被沈翊一个照面,一刀枭首! 【斩杀一流武者,获得潜修时间,四年零两个月】 【潜修】剩余6年 “沈翊!” 李无当立即反应过来。 暴喝一声,同样长刀出鞘,绣春刀在半空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 刀芒乍现。 几乎一瞬间便劈至沈翊脖颈! 这便是东郡镇抚司翘楚,位列麒麟榜六十七位的天骄! 同样是后天境。 李无当与秦江河方羽之流更有云泥之别! 只一刀,便将沈翊逼入劣势。 铛! 沈翊撤刀一挡! 手上没有发力,而是借着李无当的刀劲一震,脚下一点,疾速后退。 试图重新掠入丛林! 然而李无当亦是经验丰富,他轻嘿一声: “杀了我的人,还想走?” “是不是太天真了!” 身形化为一道黑影,腿动如幻。 一步跨出便是数丈距离,仿若瞬移一般,出现在沈翊的身侧。 绣春刀锋,如影随形! 沈翊眸光一凝,好快的身法! 他的草上飞在李无当面前完全被压制,步步紧逼,根本没有游走游击的可能。 只能贴身相搏! 沈翊心思急转。 厚背刀掣动呼啸,斜斜迎上李无当的刀影,刀起,如平地惊雷! 两刀交击! 发出清脆交鸣! 李无当战意愈盛,后天圆满的破阵心诀滚滚流淌,汇聚成无俦刀劲在刀锋激荡。 沈翊则是内外兼修。 内以无名心诀行周天,激荡如潮水,外以气血调运,滚烫如岩浆。 金刚秘乘凝聚而成的巨力与无名心诀浑厚的内劲合而为一。 方才堪堪与李无当的刀劲相匹! “好小子!” “所有人都小瞧了你!” 李无当心惊,手上内劲再加力,发出一声短促的爆破声。 砰! 沈翊刚刚本就是仓促迎敌,此刻的身形顿时被这一股巨力掀得倒飞出去。 李无当脚踏玄步,身形再追! 是谓乘胜追击! 他所使的这套身法,乃是破阵总诀中的配套身法,与破阵心诀完美适配。 动辄势如千军万马奔腾而出,宛如千骑荡平原,气吞万里如虎! 李无当的身形极为迅速。 脚步踏地发出咚咚重响,仿佛战鼓擂动,将沈翊拉入北境无边的残酷战场! 绣春刀影重重! 与沈翊乱舞如披的厚背刀发出阵阵急促而密集的交击。 黑暗的森林里,火光迸溅! 两人追逃之间,道道锋锐的刀劲溢散,灌木丛皆被斩为齑粉。 参天巨木的树干上。 更是被斩出密密麻麻的刀痕。 光影交错之间。 有血红一闪而过,洒在林叶之上。 那是沈翊的血! 在修为境界上,沈翊本就逊色一筹。 先前为了先斩一人,失去了对阵的先机,因而被李无当极为精准地抓住时机,穷追猛打,让他的败象愈发明显! 若非有金刚秘乘的加持。 李无当的刀劲侵入沈翊伤口,他的胳膊和大腿均会受到严重影响。 但沈翊并不后悔速杀一人。 一是能够避免陷入三人合围之中,二是能调动李无当追击,拉开与另一玄衣的距离。 第三,才是最重要的。 速斩一人,能够攫取大量潜修时间,以备不时之需! 虽然此刻沈翊节节败退。 但他依然冷静,他现在所需要做的,就是全力争取一瞬的时间! 一瞬,便已经足够! 第49章 后天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深吸一口气。 于脑海中观想金刚怒目。 刹那间,气血滚烫,在四肢百骸肆意奔流,筋骨齐鸣,宛如雷音梵语振聋发聩。 李无当瞬间感到一股凝重而浩瀚的气息在沈翊身上一闪而过。 是佛家真意…… 他在胖金刚的身上同样感受过! 但这才多长时间而已,沈翊怎么可能拥有与胖金刚一样的锻体修为! 然而,不及李无当惊讶骇然。 他仿佛看到一道惊雷于沈翊的刀身绽放! 飓风凝聚,有雷鸣突出。 一道炽白惊雷斩破狂风骤雨,犹如九天惊雷,当空纵斩而落! 这一刻,沈翊全力施为! 肌肉鼓胀宛如刀刻斧凿,须发张扬,好似掌管雷霆司法之神降临人间! 正是风雷六斩的绝技。 风斩雷动! 李无当的瞳孔剧震,视野仿佛被那耀目的雷霆所充斥!他不禁暗自赞叹: “好刀!” 可惜,这样的刀招。 来的太早! 李无当化攻为守,绣春刀一凝,滔天战意在刀身蔓延,仿佛化为一座无坚不摧的铁关! 任凭雷霆万钧! 我自岿然不动! 铛! 刀劲碰撞,发出一声响彻深夜的轰鸣,两人的身形不约而同倒飞出去。 这是交锋以来。 沈翊第一次将李无当击退! 也是第一次获得了喘息的空歇! 沈翊于心中默念。 将六年潜修全部灌注到内功心法潜修,他要一举冲击后天境! 【你继续潜心修炼无名心诀,按照内功搬运周天的构想,一步一步开拓经脉,构筑循环,夯实后天根基。】 【潜修两年时间,你的内力积蓄逐步深厚,静如湖泊深潭,动若浪潮奔涌,蓄势待发,趋于圆满。】 【潜修四年时间,你的内力大如洪流奔腾,所过之处,经脉一切阻塞皆是摧枯拉朽,你的无名心诀,成功踏入圆满之境。】 【你的修为踏入后天。】 【潜修六年时间,你彻底巩固了后天境界,并进一步打磨无名心诀,结合一路而来的诸般功法奥妙,试图推演至更高一层。】 【你隐隐看到那门槛,任督通玄,后天反先天,但那门槛却犹如天堑一般,无路可走,你闭门造车,苦苦思索,终是无功。】 【宿主】沈翊 【修为】后天 【武学】风雷六斩(圆满),错骨手(圆满),草上飞(圆满),无名心诀(圆满),金刚锻体秘乘(大成) 【绝技】风斩雷动,踏水凌波,错骨分筋 【潜修】无 沈翊松了一口气。 好在他的资质没有想象中那么差,后天境界,总算是成了! 一瞬之间。 沈翊倒飞的身影凌空飞旋稳稳落地。 一股磅礴气息陡然升起,浩瀚飘渺,宛如江潮从远而近,威势越发高升! 此时,李无当已经一踏地面。 再度合身扑上。 在他的判断里。 沈翊刚刚那刀绝对消耗甚大,正该是虚弱时候,也是他出刀取其性命之时。 然而,没成想。 他人尚在半空,沈翊身上反而爆发出更加骇人的气势,竟似已不在他之下? 但这怎么可能?! 难不成短短时间,沈翊竟然突破一流,功至后天圆满?! 瞬间,李无当一直自信满满的心,出现了一瞬的犹豫。 沈翊敏锐地感知到了这一变化。 旋即轻笑一声: “怎么?” “李试百户就只会以势压人吗?” 沈翊单掌抚过寒夜,横刀迎着李无当纵跃而起,狂喝一声道: “再来战过!” 铛! 刀锋于方寸之间轰然对撞,两股相似却又迥异的气劲发出毕毕剥剥的脆响! 这一次,势均力敌! 沈翊眼中战意更盛,宛如金刚怒目,暴喝出声,只见他的手臂刹那间隆起如山丘! 轰! 李无当被一刀劈飞! 宛如一块巨石,斜斜坠落,重重砸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 这时,另一名玄衣总旗方才追上二人的步伐,锵锵赶到现场。 然后,便目睹了李无当被一刀斩飞的惊骇一幕,玄衣当场呆滞。 这什么情况? 即便沈翊潜力巨大,位列麒麟八十八。 但也是实打实的一流高手啊。 怎么可能将李无当一刀斩飞。 李无当可是后天境界高手,位列麒麟榜六十七的东郡镇抚司天骄! 然而。 无论玄衣使劲用双手揉眼睛,或是心中觉得如何不可思议,都改变不了眼前的事实…… 沈翊和李无当。 攻守之势逆转! 沈翊宛如雷神降世。 刀出风雷俱动,追着李无当挺刀狂斩。 李无当则是匆忙挥刀格挡。 两人刀影交错,交手快若疾风,但玄衣仍能瞧出李无当颓势已现,节节败退。 他试图插手帮忙! 但是两名后天境的麒麟天骄的争锋,已经不是他一个普通一流武者能够插手的了。 砰! 李无当再次被沈翊内外兼修的真力一刀斩出,重重撞在一棵参天巨木之上。 庞大的力道让树干发出咔嚓一声,硬生生当场断折。 李无当闷哼。 嘴角竟缓缓渗出鲜血。 他已经完全被沈翊的战意所压制。 他的自信,也被沈翊那更加强大而坚定的信念所摧毁。 在这紧要关头。 李无当的思绪却不知怎的翩然飘飞。 他想起当初被选中去京城总司交流的情景。 李无当是作为东郡镇抚司的翘楚被选出来的,他当时自信满满,自认可与天下大宗年轻一代争锋。 然而,在京城总司。 他见到了什么叫真正的天才。 同样的功法,同样的境界,面对那些真正的天才,却总是凭空卸了心气,未战先怯。 李无当在总司交流的三日。 四战全输。 真正令他感到绝望的,是那一道手中银枪,跃马红披的挺拔身影。 自那之后,他黯然失神地回到东郡。 再不进京。 恍惚间,沈翊纵跃而起,那神色张扬的身形,竟好似变成了京城的那一道红影。 决绝,淡漠。 无敌之资。 雪亮的刀锋既出,宛如雷霆落于九天。 纵劈而落。 铛! 李无当发髻被劈落,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出现在他的胸膛。 沈翊挥刀,欲再斩之! “沈翊!” “秦江河在我手中!” 沈翊双眸一凝,刀势却是不停! 李无当披头散发,宛如疯癫,左手在后腰一抹,一柄断刀横斩迎上! 这刀! 正是断刀堂的镇堂兵器! 更是秦江河从不离身的佩刀! 轰! 第50章 生死有命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李无当的身形被震得在地上滑行,直到后退数步才堪堪止住退势。 沈翊看似无动于衷。 但李无当明显感觉到对方连贯不绝的刀势戛然而止,他笑了,沈翊啊…… 在清水巷中拔刀一怒为红颜。 果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他人呢?” 沈翊冰冷的话语,犹如森罗殿的判官通牒,声声入耳,让人遍体生寒! 李无当一手断刀,一手绣春。 咧嘴一笑。 鲜血涓涓,竟让本是丰神俊朗的他,变得如同修罗恶鬼一般。 “束手就擒。” “我带你去见他!” 沈翊眼神蓦然闪过一丝犹豫。 就这么一瞬间,李无当身上原本趋于衰弱的气势陡升,双刀一横,内劲沿着刀身流淌。 继而延伸数寸,凝而成芒。 刀芒! 后天修至圆满的象征。 再进一步,便是先天高手方能以真气凝聚外放的刀气! 李无当在后天之境积累多年。 根基早已深厚无比,此刻更是将深藏的绝命之招,倾囊而出! “这一招!我本是留给再上京城之时所用,沈翊,受死吧!” 李无当脚下一顿,荡起一圈烟尘。 身形仿佛在原地消失一般。 他以破阵心诀逆运爆发的诀窍,以数倍于自身的速度、力量,使出璀璨刀招! 刀势恢宏,如千军过境。 刀芒耀目,似极夜明星。 沈翊双眸一凝。 身形来不及挪转,只得仓促抬手! 铛! 寒夜横刀,堪堪挡住迅如奔雷,重若山岳的绣春刀,另一边却是鲜血飞溅…… 飞红,落入李无当的眼眶。 更加刺激了他的疯狂。 沈翊左手抓着断刀刀身,鲜血流淌,刀头却仍是劈入了他的肩头,入肉见骨。 好似无坚不摧的刀芒之下。 残缺的金刚锻体秘乘也只能增强些抵抗,却无法做到不伤分毫。 沈翊的一袭青衣。 肩头部分,瞬间变得深红。 李无当狰狞一笑,他仿佛看到胜利在向他招手,更不多言,便要挥刀向脖颈而去。 然而。 他却发现断刀刀头,正牢牢卡在沈翊的肩骨之中,更令他觉得惊悚的是…… 沈翊那满是鲜血的大手,突然攀上李无当的小臂,死死攥着,仿佛生怕他跑了一样。 李无当慌了。 “沈翊,你要做什么?!秦江河可还在我手中!你不顾他的死活?” 孰料,先前仍是犹豫作态的沈翊却咧嘴一笑,他的笑容更加冰冷。 “江湖中人。” “秦江河生死自有其命!” “若是他死了,我就替他报仇,若是他还活着,我就替他拿回断刀!” “总之都是杀你,有什么好犹豫的!” 李无当瞳孔剧震。 他发现沈翊浑身笼罩着一股宛如修罗的气场,不仅没有因为受伤而衰弱…… 反而愈发强盛起来! “不对,不对!” “你,你刚刚是装的?!” 沈翊手掌如铁钳般,牢牢抓住李无当的胳膊:“我若不装,你怎会欺身而进?” “我若不装,凭你的身法轻功,想跑的话,我可是拦不住你。” 李无当神情骇然。 他这才发觉。 那个被戏弄于鼓掌的人,一直是他自己。 “给我死!” 李无当恼羞成怒。 右手绣春刀一震,搁开沈翊的厚背刀,便要抹向沈翊的脖子。 然而,沈翊却是反手一拧。 对于基础刀招的理解和运用,没有人会比潜修十余年的他更加纯熟。 瞬间。 沈翊的寒夜反将绣春刀绞住,手臂鼓胀,猛地用力一震。 锵! 厚背刀和绣春刀齐齐飞出插在地上。 尤自震颤不已。 沈翊右手呈爪,带起凌厉罡风,宛如猎鹰扑食。 李无当还震惊于他的刀法被钳制。 下一瞬,自己的手臂关节已经被狠狠掐住。 这是…… 错骨手?! 李无当试图以拳脚还击,但他的反应已经来不及。 沈翊出手如幻。 层层叠叠的爪影笼罩他周身关节。 错骨分筋! 李无当的周身关节刹那间被拧得粉碎! “啊啊啊啊啊!” “你的错骨手,练到了圆满!” 错骨分筋。 这种瞬间将人周身关节卸掉的绝技,他只在京城总司里见过。 那是一名专注于拳脚的玄衣,破阵总诀中每一门拳脚功夫,他都修至圆满无缺。 当时,他使出错骨手将他击败。 还给他展示了,修至圆满的错骨手,能够施展出的错骨分筋的杀招。 与沈翊现在所施展的一般无二! 扑通! 李无当浑身关节粉碎,带着满心的疑惑,重重跌落在地上。 一个人。 怎么可能在短短时间内,将刀法、拳脚、内功、横练锻体都修至如此高的境界。 他简直是个怪物! 沈翊将断刀从肩膀的伤口取下,以金刚秘乘调动气血凝转,止住流淌的鲜血。 他提着断刀。 一脚踩在李无当的胸膛,高高举起刀锋。 “好了,我送你去见老天爷!” 李无当不断挣扎,慌忙说道: “不,不!” “你不能杀我!” “你杀了我,天下尽知!” “京城总司会亲自派人清剿你!” 沈翊不为所动。 “那都是你死后的事情了。” 话音落罢。 沈翊一刀斩落,便将李无当的头剁了下来,鲜血如花开般四溅当场。 【斩杀后天境武者,获得潜修时间,五年零九月】 【潜修】剩余5年零9个月 沈翊转身侧目,剩余的一名玄衣总旗早已慌不择路地逃之夭夭 其实,早在沈翊和李无当贴身肉搏之际,那玄衣总旗就看出不对。 更在沈翊使出错骨分筋之后,毫不犹豫地转身奔逃离去。 只是当时沈翊顾着李无当。 没功夫搭理那名玄衣总旗罢了。 此时,星月隐匿。 天边晨曦已现。 沈翊从李无当的尸体上撕下一块衣襟,将他的头颅包裹起来,大步向着小青镇走去。 …… 小青镇口。 清晨。 早起的农人商贾浩浩荡荡出镇。 皆是低头垂目,步履匆匆。 无他,因为害怕看到镇口牌楼上悬挂的两颗血污的人头。 忽然。 出镇的路人纷纷惊骇出声。 他们看到了一道身影从远处缓缓走来。 一袭青衣,多处破损。 肩头更是满是血污。 他腰间悬着两柄刀,一把黑色刀柄,一把深红刀柄,气势凌厉,让人见之难忘。 他的手上更是拎着一个圆鼓鼓的包裹。 熙熙攘攘的山道上。 此刻变得鸦雀无声。 第51章 先天的线索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恍若无人地走到牌楼下。 抬头仰望,胖子和瘦子的狰狞头颅,就这么明晃晃在阳光下曝晒。 沈翊屈腿轻跃。 抬手将两人的头颅轻巧摘下,环在胸膛。 另一手一抖包裹,李无当的人头便被抖了出来,沈翊旋身一脚,踹在滚圆的头颅上。 李无当的头颅就好似皮球一样,被一脚踢到牌楼之上,悬挂在先前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 沈翊环视一圈静悄悄围观的路人,然后抱着两颗头颅,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到沈翊离开。 小青镇的捕快方才姗姗来迟。 而一众行人中本就不乏佩刀执剑的江湖客和捉刀人,他们当然认出了沈翊。 麒麟榜上风头正盛的新晋麒麟子,也是这几日小青镇一带的焦点。 如今看来。 这一番通缉之争中。 最终是沈翊胜出了。 镇外,一座荒山小丘上,新立了两块石碑,一袭青衣战损的沈翊沉默静立。 良久。 一道声音在身后响起。 “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能杀了李无当。” 沈翊不语。 “你帮他们报了仇。” “还把他们的尸体从乱葬岗捡回来,葬在这处小山上,已经是仁至义尽。” “江湖上已经很少见到像你这样的人。” 沈翊淡淡道: “我不奢求能够改变世界。” “我只希望自己能够不被世界所改变。” 声音再起: “所以你才冲冠一怒为红颜。” “杀了你的上司,出走镇抚司。” 沈翊没有回答。 面前的两块石碑,无名。 沈翊并不知道胖子和瘦子的名字,他本以为不会再见,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再见…… 而且,竟然是给他们收尸。 “可惜没有酒。” “我带了。” 风声起,沈翊微微侧身。 探手一抓。 一坛酒便出现稳稳落在他的手中,陶桃在远处负手,微笑静立。 沈翊揭开酒坛。 分别朝两座石碑浇灌倒上。 哗哗哗。 清冽的酒水顺着石碑流淌,渐渐渗入泥土之中,好似二人在痛饮美酒。 “黄泉路上走好。” 沈翊倒了大半坛子。 然后自己也陪着饮了一口,转头望向陶桃,举着坛子示意: “你要来一口吗?” 陶桃抿了抿嘴,看样子是馋了,但还是摇了摇头:“我和他们没交情,我就不来了。” 沈翊微微颔首。 将酒坛子搁在两块石碑中间。 转身朝着山坡下走去。 “说吧。” “你一路跟着我,有什么目的?” “你这么年轻,还有这一身出神入化的轻功和隐匿之法,绝不是寂寂无名之辈。” “想必也是麒麟榜上有名号的。” 陶桃与他并肩而行。 中间隔了三个身位的距离。 她嬉笑道: “我也就稍微比你高一点点。” “麒麟榜,七十二。” 沈翊略微有些诧异地瞥了一眼陶桃。 陶桃的排名竟然比李无当还低一些,但是给他的感觉,却更加深不可测。 陶桃一瞧沈翊的神情。 就明白了是什么情况,她笑着道: “天机阁不是神算子。” “天机榜也不是准确无误的。” “你这个麒麟八十八,不就将李无当那个麒麟六十七斩了吗?” 沈翊一想便明白了,他问道: “想必你很早便在这个位子。” “又太久没出手了吧。” 陶桃笑道: “那你猜错了,其实我比较擅长跑路。” “打架就不太行了。” “所以我在龙树寺偶遇你以后,便想看看你是怎样的人。” 两人继续走着。 虽是并肩而行,但却是以沈翊为主导。 朝着山林深处而去。 “怎样的人?” “又有什么干系?” 陶桃轻嘿一声,一拍手: “那关系可大了。” “若你是个滥杀无辜,罪孽滔天的魔头,我自然是要敬而远之,躲得远远的!” “若你是个有情有义,路见不平的任侠!这样的人我自是好好结交,最好能做朋友。” 陶桃顿了顿,微微一笑: “好在你是后者。” 沈翊却是撇了撇嘴。 他觉得自己兼而有之,甚至在系统的驱使下,杀人的概率还会更大一些。 “所以呢。” “你该不会只是为了和我做朋友这么简单?” 陶桃理所当然道: “朋友嘛。” “自然应该互相帮助的。” “我本是要到江淮郡去做一件事,朋友,你有没有兴趣?” 沈翊目不斜视: “你看我像有兴趣的样子吗?” 陶桃笑了笑: “我当然不会让你白白出力。” “你是散修。” “而且所修功法上限不高,所以才和胖瘦金刚以金刚秘乘为典,饶了他们性命。” “但我猜胖瘦金刚两人作为金刚宗的俗家弟子,并没有被传授真正核心要旨。” “或者说,包括镇抚司在内的各家各派,对于心法功诀的核心传承都看得很严。” “至少,并不是一个散修就能随意接触到的。” “而以你表现出来的天赋,和恐怖的修行进度,恐怕很快就会接触到那个瓶颈。” 陶桃猜的没错。 只是她错估了沈翊的进度。 沈翊已经在潜修之中触碰到了那个瓶颈。 正所谓打通任督二脉,贯通天地之桥,由内而外,返照先天。 这是武道通神,超凡入圣的最关键一步,多少芸芸众生更是卡在这一步,不得寸进。 正所谓。 不入先天,皆为凡俗。 自是如此。 陶桃的话引起了沈翊的兴趣。 潜修之中经历已经表明,依靠水磨功夫苦苦思索,只会徒耗潜修时间。 即便有所悟,依靠他自身的悟性,恐怕所得也只是最粗浅的先天之法。 最便捷,最方便的门道。 还是要走借鉴与融合的道路。 沈翊侧目而望,陶桃笑颜盈盈,好似有十足的把握沈翊会动心。 她猜对了。 沈翊开口问询: “你说的瓶颈,应该是踏入先天的关窍吧。” “你有先天级的心法?” 沈翊心中略有狐疑,但转念一想,这并非不可能,就陶桃那一身出神入化的轻功。 绝非后天品质。 她应该不像是沈翊这样的散人,而是有师门传承的,这样的人确有可能有先天秘法。 陶桃一脸自信。 “那是当然。” 沈翊挑眉: “能随意外传?” 陶桃眼珠子滴溜一转: “总之我有办法给你搞到先天功法!” 第52章 千面神功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你的身份。” “要做什么。” “不清不楚的,我不敢信。”沈翊步履不停,开始登山。 陶桃就这么一路跟着沈翊进了深山。 也不问他要去哪儿,而是沉吟思索片刻,继续解释道: “我此次出门长辈有叮嘱。” 确实不好告知我的身份。” “至于我要去做什么嘛”,陶桃摩挲着下巴,斟酌道:我要去找个人,然后带她去京城。” 沈翊微微颔首。 看来陶桃是请他一道保一趟镖。 什么样的人需要麒麟榜的天骄护送,那一定是个身份非常尊贵之人。 沈翊虽然感兴趣。 但是陶桃空口白话,他不可能就这么答应她,他淡淡道: “虽然我没做过镖人。” “但规矩我还是懂一些的。” “请我和你一道,至少要先付定金吧。” “拿出你的诚意。” 陶桃心中长舒一口气,粲然一笑,她知道沈翊还是动心了的。 “要钱?” “俗了。” “那就是要功法了。” “明白人。” 陶桃有些好笑,在她看来。 沈翊算是个武痴了。 “我看你是蓄谋已久,你想学什么?提前说好,先天法门可不能提前给你。” 沈翊停下脚步。 “你的轻功和易容术皆是出神入化。” 陶桃歪头: “这么贪心?” “轻功不行,我做不了主。” “易容之术,藏得没那么严实,我可以做主教你两手。” 陶桃补充道: “你现在被悬赏通缉,学会易容之术更是方便你自由出入城镇,与我一道行事。” “况且,你杀了李无当的事情,恐怕不日将传遍江湖,届时镇抚司京城总司定会派人。” “那些总司的家伙可不比李无当这个半吊子,若是你还像这般大摇大摆,恐怕是插翅难逃……” 沈翊眉头微微皱起,他当皂卒的时候,总司对他来说就是遥不可及的传说。 “竟如此厉害?” 陶桃理所当然道: “那是自然。” “镇抚司从天下九州之地挑选俊杰之才入总司进行悉心培养,最终决出四个以四相为名的玄衣。”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这当前镇抚司的顶尖战力。” “每一个都是至少是人榜宗师级人物,其中青龙和白虎更是地榜大宗师。” “四相之下,则有相应候补,私下里被江湖人称为四相使者。” “这四人都是麒麟榜上的俊杰。” “皆都在五十名之内,任何一个来了,你都得束手就擒,绝对没有获胜的可能。” 沈翊眼神微眯。 “为什么强调五十名?” “有什么特殊的吗?” 陶桃笑了笑: “天机榜不成文的规矩,五十名是分水岭,五十名以内,皆是先天之上,那是真正鱼跃龙门,能够纵横江湖的天之骄子。” 沈翊微微颔首。 “好。” “那就易容术吧。” 陶桃的一双弯弯美眸闪过一丝惊喜: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诚如陶桃所说,易容之术确实是他心心念念,不可或缺的一门技艺。 虽然不能短暂地提升他的战力。 但能提升他的保命能力。 混江湖的,有时候学会保命,比实实在在的武力要更加重要。 沈翊道: “你教我易容。” “我答应帮你办事。” “若是我想退出,你也不能阻拦。” “事成之后,你再授我踏入先天的秘法功诀。” 陶桃哀嚎一声: “不公平啊。” “你这是白薅我一门易容术。” 沈翊摇了摇头: “那你也太小看踏入先天的吸引力了。” “我的要求就是这些。” “成与不成,就是你一句话的事情。” 沈翊迈开步子,继续朝着山中走去。 陶桃只犹豫了一秒,立刻追了上来,嘴里更是骂骂咧咧道: “成成成!” “就当交你这个朋友了!” 陶桃嘴上说着好似吃亏。 但实际上已经认识到,先天之路对于一个陷入瓶颈之人的诱惑力。 两人达成一致。 陶桃这才腾出心思询问: “沈兄,刚刚就想问你,你头也不回的进山做什么,是还有什么未尽之事吗?” 沈翊单手扶在深红色的刀柄上。 淡淡道: “我要先回一趟断刀堂。” “这刀。” “我要还给秦江河。” 陶桃诧异。 沈翊和李无当的争斗,她可是在一旁偷偷摸摸看了全程。 在李无当的口中,秦江河可是深陷牢狱,就连断刀堂镇堂之宝刀都被夺了去。 “秦江河怎么可能还在断刀堂啊?!” 陶桃下意识问道。 “李无当应该在撒谎。” “他根本没有抓走秦江河,而只是取了他的断刀。” 陶桃轻咦一声: “你怎么知道?” “有证据吗?” 沈翊摇了摇头: “没有。” “只是直觉。” “但我必须回去一趟,你就在路上教我易容吧,还刀之后,我去帮你办事。” 陶桃耸了耸肩。 她要办的事。 不急于这一天两天的。 于是,沈翊便带着陶桃,沿着来时的路,翻山越岭,重回东郡。 路上,陶桃传授他易容之术。 陶桃的这门易容术,不同于沈翊此前了解过的,依靠人皮面具进行改头换脸。 而是利用金针、内力、和气血调运,从而细微调整人的面部轮廓和细节。 再配合骨骼体态调整的秘法,最终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模样。 陶桃解释道: “每个人的骨骼,禀赋不同,所能调整成为的样貌也是不一样的。” “比如你。” 陶桃侧头看向沈翊,啧啧两声: “剑眉星目,相貌俊朗,脸颊线条刚硬,果决刚毅,你想扮成绿豆眼,蒜头鼻的恶汉……” “那就没戏。” “你没有这个禀赋。” “所以我这个秘法,练到深处,要因地制宜,方能做到千人千面,无影无踪。” 陶桃拂袖而起。 只一刹那。 她的面庞变得明艳娇媚,身姿玲珑有致,极尽风情万种。 正是那龙树寺的美貌少妇。 沈翊暗暗称奇。 同时,系统的提示声响起: 【奇门】千面神功 【品质】特殊 【境界】未入门 沈翊问道: “这门功夫,练成需要多久。” 陶桃伸手纤细的手指轻点着下巴: “多久啊。” “要看资质吧。” “我的话,入门用了三天。” “到现在,练了差不多两年多,快要圆满了。” 沈翊颔首,于心中默念道: “将两年潜修灌注到千面神功之上。” 第53章 千面,大成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你于心中回想千面神功纲领要诀,从认穴开始,将涉及到面部和形体的气血运行,和肌肉走向的穴道一一铭记于心。】 【认穴之后,便是尝试调动气血、内功,于精微处调整骨骼和肌肉走向,让他们按照你的心意,进行膨胀或者锁骨的习练。】 【经过半年的研究,你已经基本掌握改换形貌的技巧,千面神功讲究从外而内,外改形貌,内演情态,你决定先从一个书生演起。】 【又过半年时间,你已经能够熟练易容成一个书生的形态,外貌变得更加柔和,体型颀长挺拔,举止皆有儒雅之风,你的千面神功遂登堂入室。】 【经过两年潜修,你已经熟练掌握三种形态的易容变换之道,甚至能通过单独通过姿态调整,改变气场气质,当人顿觉迥然而异常,你的千面神功跨入大成境界。】 沈翊眼睛一眨。 【千面神功】已然心领神会,了然于胸,两年时间,臻至大成。 【奇门】千面神功 【品质】特殊 【境界】大成 沈翊看似与陶桃的进度差不多。 但是陶桃的两年。 可不是日夜专精一门的苦修。 所以,从效率上来讲,沈翊的习练速度去,最多也只是陶桃的三分之一。 这便是天资上的差距,只能用时间来弥补。 他听着陶桃还在细致讲述。 而两人已经在山中行了一天,他开口道: “其中关窍我已经记下了。” “先找点儿吃的休息吧。” 陶桃歪了歪头: “记性不错。” 忽然,两人皆是耳朵一动。 一只野猪悠悠然从灌木丛里走出,看到两人,明显一愣,它只是路过而已。 嗖! 在野猪没有反应过来之际。 一柄断刀已经犹如飞矢般疾飞,破空清脆响亮,唰的一下将野猪钉在了其后的树干上。 野猪哀嚎着扑腾两下。 彻底没气儿了。 “晚饭有了。” 沈翊大步走到野猪旁边,抓住断刀将其挑了起来,扛在身后。 陶桃摸了摸有些咕噜叫的肚子。 笑颜如花,赶忙跟上。 沈翊循着水声在林间找到一个小水潭,又在砍了些木头和柴火。 他将野猪剁头,剃毛,扒皮。 陶桃则是搭烤架,生火。 两人搭配着,很快野猪就光秃秃的上了架子,在火焰上滴溜溜的旋转起来。 一阵肉香。 渐渐在林中弥漫。 沈翊撕下一条野猪腿递给陶桃。 陶桃也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一抹衣袖,接过野猪腿便大口吃了起来。 只不过她现在仍是美貌少妇的模样,再配上大快朵颐,大口吃肉的样子,着实有些违和不雅。 “那个……” “你能不能变回原来的模样?” 沈翊张了张嘴,实在没忍住开口建议。 陶桃双手抓着野猪腿,一张红唇吃得泛着油光,她两眼闪过一丝恍然: “你觉得我不雅?” “嘿嘿,原来你喜欢少妇啊!” 沈翊嘴角抽了抽,陶桃这话也太直白了,他算是摸清了这姑娘的脾性。 性格率真,又有一点恶趣味。 不是奸恶之人。 陶桃浑身轻轻一抖,骤然间,眉眼微变,一张面庞就模样大改,变得清丽俏皮起来。 那凹凸有致的身形也变得…… 平坦。 他虚着眼道: “我是喜欢有女人味儿的。” “不喜欢平板。” “所以不顾形象的时候,请保留一点我们初见的美好印象吧。” 陶桃嬉笑道: “但那是假的呀。” 沈翊咬了一块儿肉,嘴里含糊不清: “我要的是赏心悦目。” “不是真假。” “嘁……”陶桃嗤之以鼻。 两人插科打诨一阵,顿觉熟悉了不少,到了夜里,两人轮流守夜,这是陶桃提出的。 按照她所说。 要提前适应相互合作的节奏和状态。 沈翊不置可否,只是悉心配合。 但他自己知道。 无论有没有人相伴,他都不可能安稳睡着,一定要留一线心神,应对不测。 翌日。 晨光熹微。 沈翊起身练功。 纳紫气入体,凝炼心神,在晨曦中练刀,刀行缓慢,重势练意不在形。 陶桃起得稍晚。 她在一旁看了一阵,越看越心惊。 她的眼界开阔见多识广。 能看出沈翊所练乃是后天刀法,并没有引先天之气,化自然之功。 但是沈翊的刀法境界。 却是让她感到震惊。 身与力合,力与气合,气与意合,无一丝一毫凝重滞涩,贯通圆满,臻至化境。 有延伸于外的意蕴。 沈翊将他的刀法练到了极致。 只差更好的刀诀开拓眼界,更进一步。 若是他天资绝顶,更是能从后天之法,自行领悟演化出先天之奥妙。 陶桃看过一阵,竟有一种危机感。 这样的天才,还这么努力。 她反倒也不好懈怠了,立即就地开始盘膝打坐,练起了晨功。 等到了日头高升。 紫气消散。 沈翊缓缓收刀而立,陶桃也适时睁开了眼睛,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等着沈翊发话。 “走吧。” 两人继续上路。 路上摘一些野果充饥止渴。 赶路之时。 沈翊下意识会运起草上飞的轻身技法,身轻如草叶,轻轻一跃,便能荡出数丈。 只是陶桃的速度更快。 更加闲庭信步。 宛如缩地成寸。 每每都能领先沈翊半个身位,若非要跟着沈翊的指引,她早就将沈翊甩没影了。 陶桃继续给沈翊讲解易容之道,按照她的话来说,只要沈翊入门,她就能用其他辅助材料,帮沈翊改头换面。 不耽搁他们入城办事儿。 不过沈翊自知关于【千面神功】,他已经没有什么需要向陶桃请教的了。 他倒是瞄上了陶桃施展的玄奥步法,他沉吟片刻,开口道: “你这步法甚是玄妙啊。” 陶桃掩嘴轻笑: “想学吗?” “千面神功我都已经教给你。” “还想谋算我的身法?这可是师门秘传,除非你拜入我们门下,否则可学不了。” 拜不拜师都好说。 关键是要学到硬货。 沈翊问: “你是什么门派,拜师有要求吗?” 陶桃张了张嘴,狐疑道: “你不会是在套我吧?” “我们是隐世门派,不对外透露的。” “至于收徒弟。” “这都是师父他老人家操心的事情,总之,能不能拜师,都是他老人家金口玉言。” “我们当徒弟的。” “没插手余地。” 第54章 断刀,蓝衫客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瞧着陶桃严肃的神情,他知道功法传承,素来是最被看重的: “我知道你的难处。” “我不学你轻功,但你的眼力好,看看我现在所使的轻功,有哪些能改进的?” 陶桃笑了笑: “你倒是不迂腐。” “行吧,我们相互交流还是可以的。” 旋即,陶桃吐了吐舌头,直接了当开喷: “你别怪我直接。” “其实我从第一次见你就注意到你的身法,一句话来说,就是一无是处。” “即便你将其练得无比纯熟,速度快极,那也无法遮盖这门轻功本身就是三流的事实。” 沈翊不恼,因为陶桃说的就是事实。 他笑了笑: “我这身法叫做草上飞。” “还是断刀堂秦江河教我的。” 陶桃嗤之以鼻: “要我说啊,这就是山贼土匪用来爬山赶路的,速度不快,轻身又差,施展起来哗哗作响,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从半空飞坠下来。” 沈翊饶有兴趣: “那你的,不,一门好的轻功。” “应该是怎样的?” 陶桃清了清嗓,立刻如数家珍般,娓娓道来: “速度,轻身,闪躲,这是判断一门轻功是否上乘的最重要因素。” “高明者,能使轻功与内功和拳脚兵器的施展配合无间,相得益彰。” “更高明者,轻功就是自成一套绝学,能引气入体,炼化先天,还能以踏步攻敌。” “到了那种程度,轻功就不仅仅是轻功,而是成套的武道绝学。” 沈翊恍然,点头诚恳道: “受教了。” “可惜,我只会这草上飞。” 他观摩陶桃踏步运转的身姿,试图从中找出一些规律和借鉴,可惜一无所获,甚至因为心神过于专注,试图现学现卖之时,差点便脚下绊蒜,栽了跟头。 扑哧。 陶桃轻笑。 “你不能莽着来。” “改进功法也要一步一步来,比如这草上飞,你可以先从精简步法入手。” “将无用的动作通通删繁就简,你看我演示”,陶桃一边说,一边亲身示范。 陶桃不愧是轻功大家。 几个踏步走来,还是草上飞的迅疾踏草的神韵,但看起来更为轻盈而迅捷。 沈翊恍然。 一边跟着演练。 一边向陶桃请教更多关于轻身功法的问题。 间或,沈翊感觉理解和吸收已经饱和,便将六个月的潜修时间灌注到轻功之上。 【你结合关于轻功的理解和感悟,试图改进草上飞,沿着陶桃提供的删繁就简,返璞归真的思路,你简化步法,调整内息运转节律。】 【经过四个月的尝试和钻研,你对草上飞进行初步改进,速度和轻身都更上一层楼,又经过两个月的打磨,你将新的轻功推至圆满之境。】 【武学】无名轻功 【品质】二流 【境界】圆满 沈翊原先略显生涩断续的尝试,突然变得流畅无比,轻若飞羽,一眨眼便蹿到了前面。 陶桃一惊。 身形一动,立马赶了上去。 “沈兄,你这身法更加流畅轻盈,你这是顿悟了吗?” 沈翊不禁老脸一红。 他总不能直说自己开挂了吧。 “小有所得,小有所得。” “还得继续向你请教。” 两人说话间,已经是翻过眼前这座小山丘,远处是熟悉的河谷平原。 极目远眺,东边是一片灰蒙蒙的雾气,雾气深处,隐隐有黑点罗列如芝麻。 西边近处则是一处小镇,清河镇。 沈翊指着东边的方向: “就是那里,我们快到了。” 虽然才阔别不久,沈翊向陶桃介绍着,竟然有一种游子归乡的既视感。 荒诞。 沈翊摇了摇头,运起轻功,一马当先向着远处的断刀堂掠去。 …… 又是一度夕阳红。 断刀堂外。 两名身穿蓝衫的劲装男子笔挺站立,两人双眼如炬,警惕着堂前可疑动向。 如今的断刀堂可谓是风雨飘摇。 先是巨鲸帮步步倾轧。 方羽联合季成空暗害秦江河。 后有镇抚司前来兴师问罪,连镇堂兵器都被人夺了去。 故而两名守门人更是风声鹤唳,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两人的高度警觉。 忽然。 他们看到远处的山道上,有一青一白,两道人影疾掠而来。 这两道身影速度飞快。 初看尚在数十丈之外,只是短短几息时间,两人便接近数丈之外。 “站住!” “来者何人?!” 沈翊身形飘然,轻轻落在地上。 微风吹细尘,几无声息。 “劳烦通传秦堂主,故友来访。” 两人当即锵然一声,亮出腰间朴刀,怒目圆瞪,好似铜铃一般: “秦堂主不见客。” “离开!” “否则,别怪我们动刀!” 陶桃站在沈翊身旁,轻声啧语: “好像不欢迎你噢。” 沈翊也不废话,探手于腰间。 铮然一声,断刀骤然出鞘。 深红色的刀柄,形制特异的断刀刀锋。 在夕阳下愈发显得熠熠生辉。 两名守门子弟显然认出来人手持为何物,再细细打量来人形貌。 一袭青衣破损,血迹斑斑。 头戴抹额束发。 鬓角却依旧有些凌乱,尽显出几分不羁。 守门之人神情逐渐震惊。 他断续结巴道: “来人可是,沈……沈翊?!” “请稍等片刻!” 其中一人匆匆朝着内堂走去。 陶桃眉头一挑。 “李无当之死,应当已经传出风声了,秦江河生死不知,要小心为上。” 沈翊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他们等了没多久。 原先那人便匆匆走出,朝着沈翊微微躬身一揖,语气不卑不亢: “沈少侠。” “里面请。” 沈翊顿了顿。 侧头朝着陶桃微微点头,低声道:“你留在外面,若事情有变,我会示警。” 陶桃刚刚动身的趋势旋即停了下来。 沈翊说的有理。 这样能避免两人被一锅端。 陶桃留在原地。 那名守门子弟也没有多说,领着沈翊便朝着堂内走去。 沈翊跟着引路人,穿过颇为熟悉的亭台楼阁,来到一处开阔的庭院。 院中无其他人。 只有一道蓝衫人影立在庭院坐北朝南的大厅门前,看似随意,却是有一种极为醒目的感觉。 走得更近一些。 沈翊双眸微微一凝。 那是一个腰间随意悬着一柄竹鞘长剑,穿着蓝衫的青年。 只见其身形挺阔,半长的头发散开披落,显得写意不羁,但长相上,又颇有些粗犷豪迈之意。 让人见之难忘。 第55章 纪丛云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麒麟榜六十四位,狂刀沈翊。” “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蓝衫客扬手抱拳。 “六十四?” 沈翊下意识反问。 “九月初十。” “沈翊于江淮郡小青镇郊外,力斩麒麟榜六十七位,东郡镇抚司试百户,李无当。” “麒麟榜晋六十四位。” “天机阁批语,以下犯上,以弱胜强,力斩强敌,狂刀起于东郡,名动九州。” 蓝衫客缓缓道。 沈翊心中微微一动 从他刀斩李无当也不过一天一夜的时间。 这天机阁的反应也实在太快了,而且貌似对他的评价还颇高。 只不过狂刀也好,杀胚也罢。 沈翊不会去管外界如何疯传,他只是在做自己,仅此而已。 “敢问阁下是?” “在下此来,本意是向秦堂主还刀。” 他手一扬,断刀横于身前。 蓝衫客瞥了一眼完好无损的断刀,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在下纪丛云。” “从怒潮总舵而来,暂时代管断刀堂和清河一带的大小事务。” 沈翊眼神微微眯起。 他曾仔细看过麒麟榜单,他记得在榜上见过这个名字。 怒潮帮,纪丛云,麒麟三十六。 怒潮帮唯一在榜的青俊。 而且,纪丛云三年前就登上了麒麟榜,至今在榜名列不进不退,其实力可见一斑。 沈翊抱拳回礼。 “久仰。” 这次是发自真心。 根据陶桃所言。 麒麟榜前五十名,皆是超凡脱俗,踏入先天的武道高手。 他细细打量纪丛云。 其虽然气势不显。 却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意蕴,这是一种有别于后天之境的独特气势和意韵。 纪丛云的笑容温和。 声音带着一种粗犷的豪迈之情: “沈少侠有情有义。” “难怪秦江河愿以身保你。” “跟我来吧。” 纪丛云转身在前带路,沈翊迈步跟上,从侧门出了院落,来到了后堂的一处独栋小院。 院门前茂林修竹,分外雅致。 门口有两人把守。 见到纪丛云走来,两人恭敬低眉: “纪首座。” 吱呀一声,两人代为推开木制院门。 纪丛云微笑颔首,即便是对仆从小厮,也是温和宽厚的模样。 沈翊跟着走进小院。 扑鼻而来的便是一股浓烈的药味。 他微微皱眉。 却是没有言语,跟着纪丛云进了卧房。 房内的床榻上,一道浑身被纱布裹成了粽子模样的身影横躺着,只露出头来。 面无血色,昏迷不醒。 正是秦江河。 床榻旁边,站着一个头戴方巾的中年男子,正在为秦江河诊脉,察看伤势情况。 “纪首座。” 大夫起身问候。 纪丛云点头让他无需多礼,转头以眼神示意沈翊,秦江河便在此处了。 没死。 但是身受重伤,还丢了一条胳膊。 “当日,李无当携人闯入断刀堂,询问你之下落,恼怒秦江河拒不配合的态度。” “双方大打出手。” “但李无当毕竟是麒麟榜上人物,秦江河又负伤未愈的情况下,自是不敌的。” “被李无当断了一臂。” “就连断刀也被人夺了去,等到我姗姗来迟,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李无当以秦江河与要犯勾结为把柄,我也只能保下秦江河的命。” “却是没有进一步出手的理由。” 沈翊沉默半晌,问道: “能治好吗?” 这一次是床榻旁的大夫开口道: “不好说。” “秦堂主的伤势很重,伤及肺腑,想要彻底治愈,至少要花费数年时间。” 沈翊点点头,轻叹一声: “活着就好。” 一入江湖,便是将脑袋系在腰上过日子。 风中带血,如履薄冰。 有几个能得善终的,还活着就好。 秦江河还在睡着。 沈翊转身便欲离开。 “不等他醒吗?” 纪丛云问道。 “不用。” “我就是来还刀的。” 沈翊将断刀连同刀鞘从腰间解了下来,搁在桌子上,朝着纪丛云拱手: “叨扰了。” “我送你。” 纪丛云笑了笑,伸手一引,又领着沈翊兜兜转转,回到了前堂大门之处。 沈翊忽的站定。 “我若大摇大摆出门,想来怒潮帮又会被镇抚司寻到刁难的借口吧?” 纪丛云朗声笑道: “小事而已。” “怒潮帮还没那么脆弱。” 沈翊顿了顿: “其实我还想领教一下,麒麟三十六席的高招,还请纪首座不吝赐教。” 纪丛云哈哈大笑道: “这才是你的真实目的吧。” “没问题。” “你想看,我便让你看看。” 说罢。 纪丛云微微摆正了一些姿态,单手随意地搭在深色而古朴的剑柄之上。 只一刹那,沈翊便感到纪丛云的气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说方才是波澜不惊的万顷平湖。 此刻便是暗流涌动,怒潮争鸣的无量波涛。 锵! 纪丛云缓缓拔剑出鞘。 雪亮的剑身节节而起。 沈翊的神色愈发凝重,在他的感知里,纪丛云的长剑每出鞘一寸,气势便上升一层。 对方的气势节节攀升。 竟似无穷无尽,直冲九霄凌云。 长剑出鞘之时,便已呈铺天盖地之势,仿佛万丈波涛平地掀起。 只等纪丛云一声令下。 便轰然而落! 扑面而来的压迫感犹如深海重压,让沈翊感到呼吸急促。 他骤然拔刀出鞘。 以锐意进取的锋锐之意借助刀锋迸发而起,将迎面的无形重压一刀两断。 “不错。” 纪丛云微微一笑。 手持长剑斜指,状似随意地挽了个剑花,顷刻间,无形的怒潮剑势发出一声齐声嗡鸣。 亮出有形的锋芒! 刹那间,纪丛云的身后仿佛出现一道有形的浪潮,以密密麻麻的剑气组成的巨浪。 剑气! 先天之征! 然而,眼前的剑气如潮,实在太多,太密集,远远超出一般先天高手的极限。 这剑气之潮铺天盖地的场景,让沈翊心神剧震,锋锐的剑气凝成一股剑势。 剑未至。 无形的锐意,已然将他周身青衣刮得愈发破破烂烂,纪丛云温声道: “小心了。” 倏尔间,剑雨如繁星陨落,又好似银河落九天,轰然倾贯而下。 面对如此极度重压。 寻常武者早已崩溃,连出手都不能。 当初的李无当就是被纪丛云如此威势震慑,方才灰溜溜地离去。 否则以他那咄咄逼人的姿态。 哪会轻易放秦江河活命离开。 然而,沈翊不同。 只见他浑身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厚背刀在手中发出一声清脆嗡鸣。 瞬间。 飓风于掌间凝聚。 惊雷于无声处,乍起! 沈翊纵身迎上倾天席卷的剑气怒潮,犹如鲤鱼跃龙门,逆流而上,悍然无惧! 风斩,雷动! 第56章 剑气冲霄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断刀堂前。 陶桃站在门前的一棵大榕树下,亭亭玉立,宛如姑射之仙子临尘,美极。 就连守门的断刀子弟都不禁有些心猿意马,走神好多次,只为瞟上一眼陶桃的风姿。 而陶桃却是凝视着那两扇祁红大门,耳朵竖起来,仔细感知着堂中的动静。 生怕错过沈翊发出的示警讯号。 忽然。 她感受到一股剧烈的真气波动在门后迸发,其中更是包含着一股锋锐无当的气息。 就连空气都为之而震动。 哎?出事儿了? 陶桃脚下微动,身形已经宛如清尘飘荡而起,下意识准备脚底抹油开溜。 毕竟她出门在外。 长辈们叮嘱她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打不过咱还跑不过吗,瞅着不对劲儿,先溜再说。 只是下一秒她才意识到…… 她貌似和沈翊暂时结成同行的伙伴,好像不该这么快就放弃队友的。 不然她的千面神功岂不是白白送人?正当陶桃犹豫着要等几息的时候…… 紧接着。 隐隐听到一声低沉的雷鸣。 轰! 两扇祁红大门轰然破碎。 一道青影宛如流星横渡般,嗖的一下砸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轰隆一声撞进了树林,最后砰的一声闷响,镶在了一棵参天巨木之上。 纪丛云平和温润的声音缓缓传出: “今发现要犯沈翊擅闯断刀堂,特令怒潮上下警而惕之,今后一有发现,即刻上报镇抚司。” 两名守卫愣住了。 好好的,怎么打起来了。 而且纪丛云这话不对味儿,沈翊就在眼前,你要真想领赏,何不现在拿了他去镇抚司。 哪里用得着等到“今后”…… 两名守卫立刻懂了自家首座的语言艺术,旋即默契地转过身去捂上耳朵。 看不到,也听不到。 空气中荡漾的剑气余波,一直从堂中蔓延到丛林里,陶桃顺着沈翊倒飞而出的路径望去。 一名蓝衫人,手持长剑。 含笑而立。 陶桃瞳孔微缩,神色惊骇。 怒潮帮,蓝衫客,丛云覆雨,剑气冲霄。 好家伙…… 竟是纪丛云…… 他怎么会出现在断刀堂? 而且,这剑气肆虐之威,比起她家外罡境的大师兄也不遑多让。 麒麟三十六…… 他的座次早应该不止于此了吧。 陶桃硬生生止住逃跑的本能。 她终于没忘了沈翊,身形一荡,身似幻影般出现在青衣身侧。 “什么情况?” “能跑吗?” 沈翊身子一挺,从树干里跳了出来。 他浑身上下除了衣服被剑气割得破破烂烂,便再没有受伤。 实在是纪丛云的剑气威势浩瀚,控制精微,又能妙至巅毫。 刚刚沈翊一刀斩出。 刀劲当场被如潮般的剑气冲击得粉碎。 而后,剑气一收,锋芒内敛。 好似化为一座剑山,将沈翊硬生生送出大门,沈翊飞出大门之际,耳边还传来纪丛云的声音: “沈兄弟送回断刀。” “我怒潮帮欠你一个人情,若日后有需要,就到流月湖拦江岛上寻我。” “纪某恭候大驾!” …… 沈翊深吸一口气。 纪丛云这一剑给他的震撼,远超身上撞门而出的这点儿痛处。 他真正知道了什么叫做……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知道了什么叫,超凡脱俗! 他对踏入先天的渴望,从来没有如此强烈,那将是怎样一种别样的风景! 他呼出一口浊气。 “没事儿。” “但我们得赶快走!” 沈翊说罢。 深深望了一眼断刀堂,旋即转身离去。 陶桃见他走得如此突然,忙呼道: “哎?” “等等我。” 旋即追着沈翊的身影,两人迅速远去,消失在丛林之中。 断刀堂内。 纪丛云随手将长剑归鞘,透过碎裂的门洞远眺离去的身影。 “踏月寻踪?” “沈翊怎么会和他们纠缠在一起。” “有意思。” 忽然,两个守门的子弟弱弱地从门洞中探出头来,小心翼翼地问道: “首座,这门?” 纪丛云温润一笑: “抱歉,央人换两扇新的吧。” “工钱从我的月钱里扣。” 两人长吁一口气,颔首道: “是,首座。” …… 从断刀堂出来,没多久天就黑了。 幸运的是,沈翊在路上抓了一只野兔,他和陶桃的晚餐有着落了。 深秋,寒风阵阵,凉意刺骨。 两人虽是武者,但也没有夜行受冻的打算。 找了一处洞穴。 生起火来。 再把处理好的野兔搭在火架子上,等待肉食冒出恣意的香气。 其间。 陶桃仔细询问了沈翊进入断刀堂的见闻。 沈翊则问了陶桃关于纪丛云,以及先天之境的一些秘密。 陶桃特别强调。 并非所有的先天高手都是像纪丛云那般,剑气像不要钱似的拼命挥洒。 这其中涉及到本身的内力储量,功法特性,功法品质,以及自身对天地的体悟。 总之。 同样是先天。 这其中的差距,更是千差万别。 而麒麟榜上前五十位的天骄,自是不用说,各个根基深厚,位列同境的前列。 沈翊将烤好的兔子撕了一半分给陶桃,一边吃一边道: “我的事情办完。” “该去办你的事情了。” 陶桃嗯了一声,慢条斯理,小心细致地处理烤兔腿上的每一块肉。 吃饱之后,又从腰间取下水袋。 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水足饭饱,陶桃伸了个懒腰,露出纤细的腰肢曲线,笑着道: “你刚刚又于东郡现身。” “镇抚司和捉刀人们必然向此处汇聚。” 我们便在此易容,出去兜一个大圈子,从东北而出,再度如江淮。” “保准没人能找到咱们的踪迹。” 沈翊点头: “听你安排。” 翌日一早。 沈翊照旧起床练功。 陶桃则是去了附近的清河镇采买衣物、吃食和坐骑。 沈翊身上的一套血迹斑斑的青衣褴褛,活脱像一个乞丐,自是不能再穿。 他的寒夜,黑柄黑鞘。 也颇为惹眼,需要包裹收起来。 沈翊如今学了千面神功,完全能够再造一个新的身份。 他已经想好了。 届时,他就把寒夜收起,以拳脚应敌。 念及此处,沈翊心中默念。 将三年的潜修时间灌注于金刚锻体秘乘残篇的修炼上,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他需要再好好打磨一下肉身和拳脚。 【你开始钻研金刚锻体秘乘……】 第57章 改头换面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从炼血之始,炼骨,炼皮贯通内外,以心火烧灼,始成琉璃身。】 【你以灵台观想之法凝聚心火,将气血筋骨皮膜于意念淬炼,终为一体琉璃,经过两年零九个月的潜修,你的金刚秘乘踏入圆满之境。】 【你的肉身已达后天完满之巅峰,你开始向着周身窍穴探索。】 【金刚秘乘有云,人体窍穴十二万九千六百,多如星汉银河,遍布四肢百骸。】 【以一窍统领百窍,打通一千二百九十六枚主窍,即可身化佛陀金刚,执掌身内宇宙,自此诸行无碍。】 【你以观想金刚明王凝炼神意,在四肢百骸的灿灿星河之中汲汲探索。】 【经过三个月的钻研,你观摩到窍穴运行轨迹,金刚锻体秘乘残篇戛然而止。】 沈翊面露遗憾之色。 他于潜修中几乎已经看到炼体凝炼窍穴,贯通先天的道路。 然而胖瘦金刚所授的秘乘仅仅止步后天之境,叩开窍穴的法门如同天堑迷雾。 除非他去寻到后续的锻体秘乘,亦或是有其他炼窍横练之法可以借鉴。 否则他亦将面临与内功修行一样的窘境,凭他自身悟性,即便是枯坐潜修百年…… 恐怕都难得入门正法。 不过沈翊也并不是太过贪心,饭要一口一口吃,武要一步一步练,如是而已。 他心念一动,系统面板陈列而出: 【宿主】沈翊 【修为】后天 【武学】 【后天级】风雷六斩(圆满),无名心诀(圆满),金刚锻体秘乘后天篇(圆满) 【二流级】错骨手(圆满),无名轻功(圆满) 【绝技】风斩雷动,错骨分筋 【奇门】千面神功(大成) 【潜修】剩余9个月 至此。 他身具武学皆已圆满。 其中风雷六斩,无名心诀和锻体秘乘皆是后天级别的武学,想要跨入先天,需要更进一步的沉淀。 错骨手和无名轻功则是二流武学,具有不小的进步空间,他又将算盘打在陶桃身上。 她有名门传承,随手指点两句,便能让他的潜修犹如醍醐灌顶,有事倍功半的效果。 也难怪武道修行中,有一个好师父极其重要,他能帮你避过不知多少弯路。 沈翊起身。 到林间摘了一些野果。 返回之时,便看到一道身影站在山洞前四处张望,那是一个身穿布衣长袍的书生。 身形修长,面容俊秀透着一丝文弱,背上还背着一个竹篾编织的书篓。 沈翊微微一愣。 旋即走上前,试探性问道: “陶桃?” “嘿,不敢认了吗?” 陶桃咧嘴一笑,露出白净的牙齿。 她将书篓从背上摘下来。 从里面翻出一套青色短衫,然后又找出一些瓶瓶罐罐。 “诺,你先去换身衣服。” “你就作本公子的书童,记得用缩骨功调整一下身形,要再矮一点瘦一点。” “然后出来我再给你化妆掩饰一番,便没人能够认出咱们俩了。” 沈翊接过青色短衫,径直走进了山洞。 片刻之后。 一个身形纤细,面容儒雅,文质彬彬的青衣书童便从山洞中走出。 此时,正在打开瓶罐,调配颜料的陶桃蓦然愣住,噌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来,几乎一个晃身,便出现在沈翊身旁。 她前后左右仔细打量。 嘴里喃喃道: “这不可能啊。” “千面神功你才学多久,怎么就能做到以气血调整骨骼和肌肉,改头换面呢?” 陶桃一边说着,一边不信邪地伸手,捏了捏沈翊的脸颊,还攥紧,使劲揪了揪。 “喂喂,别太离谱。” 真是沈翊! 陶桃直接问道: “你的千面神功已成?” “怎么做到的!” 沈翊下意识摸了摸鼻子,随口解释道: “应该是我练了锻体横练之法,对气血和肌肉控制比较得心应手。” 陶桃撇了撇嘴,小声嘀咕: “没听说过啊。” 只不过她手上的瓶罐皆是没了用武之地,便一股脑又扔进了书篓。 陶桃取出一条长长的灰色布条。 “你的刀,裹一下。” “挎在腰间太过显眼了。” 沈翊本就打算如此。 他用布条从刀鞘末端缠起,将寒夜包裹地严严实实。只在出鞘口留了个活口。 如此既能掩饰。 又方便随时能够抽刀而出。 然后他便将寒夜绑在书篓后背,看起来像个支撑的竹竿,并不引人注目。 沈翊将摘的野果分给陶桃。 陶桃则给他带了镇上买的炊饼。 两人已经逐渐适应有队友的状态节奏。 填饱了肚子。 陶桃一声令下,两人出发。 从山洞的山坡上下来,只见山道旁的大树上拴着一头黑毛驴,或许是从来没进过山。 此刻它正兴冲冲吃着四周灌木野草。 “这是?” “黑驴子呗。” “就一头?” 陶桃摊了摊手: “一个布衣书生带着一个书童,什么家境还要给书童配头驴子,太引人注目了。” “话虽如此。” “但扮书童的可是我。” “你坐驴子,我走路?” 沈翊眉头一挑。 显然,他没有什么礼让女子的道德束缚。 陶桃已然轻轻一跃,落在黑驴背上,她摆摆手道:“害,别计较那么多。” “你多走走。” “无人之时,将轻功融入日常步法赶路,我还能帮你提点意见。” “你现在的轻功虽然有了那么一丁点进步,但……”陶桃捏起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个让人恼火的姿势,“就这么一丁点。” “还要多练噢。” 陶桃的话糙理不糙。 沈翊也没有真的想坐毛驴,就是想和陶桃计较一番,让她多开口指点罢了。 于是。 陶桃化身书生,手捧书卷。 骑着黑毛驴。 沈翊则变成了书童,双肩背着书篓,锵锵然,一手牵着毛驴,在前引路。 两人没有再进清河镇。 而是绕过城镇,沿着官道北上,朝着江淮郡折返。 一路上,日月轮换。 有驿站就宿在驿站,没有赶上投店,就往路边的林子,或是找一间土地庙将就一晚。 在驿站或是茶肆里。 经常能碰到佩刀执剑的江湖客。 他们大多兴冲冲地与两人相反方向而去。 口中所谈论的…… 皆是最近名动江湖的大事,而在东郡附近发生的,便是沈翊短短时间,两次扬名于天机榜。 更是刀斩镇抚司试百户。 狠狠打了东郡镇抚司的脸面。 据说东郡镇抚使曲青阳更是暴跳如雷,派出两名百户带队围剿。 第58章 消失的人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镇抚司的百户。 那皆是踏入先天的武道高手。 凡是江湖中人,都觉出东郡镇抚司对于沈翊这个叛逃之人已经忍无可忍。 这已经是拿出擒杀先天高手的阵容。 只要沈翊敢露头。 必将遭受雷霆万钧般的打击。 据说就连京城镇抚总司也被惊动,至于是否会派出四相使者。 则不是一般江湖人能知道的。 而搅动风云的当事人,已经牵着毛驴,施施然跨过东郡边界,行入江淮郡。 …… 循着陶桃的指引。 再加上一路上打听问询,两人来到江淮东边的一处小镇,唤作东极镇。 天气晴朗的时候。 站在小镇西边的高山上,向东眺望,便能看到一望无际的碧海蓝天。 那风景让人顿觉心旷神怡,烦恼尽祛。 沈翊一手牵着黑毛驴,悠悠走在青石铺就的小镇街道上,随口问道: “东极镇已经到了。” “你要找什么人?” 陶桃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应该是我师父的一位旧人之女。” “前些日子来信说她母亲病逝,临终前给师父留了封信,希望能帮忙送她去京城投亲。” 沈翊这么一听,就更觉得奇怪了。 “既然是旧人。” “你师父都不亲自来一趟?” “既然连上香都不愿,又为何派你前来相送,你还要请我这个外人当帮手。” “这一路上一般的山贼盗匪,你应该可以轻松应对的吧,这其中想必还有隐情。” 沈翊的声音很低,语速很快,像连珠炮似的问题,让陶桃顿时哑然。 她啧了一声。 “沈兄反应可真快。” “不过这里面的隐情涉及到家师的陈年往事,我做徒弟都是东拼西凑打听来的。” “不好给外人讲。” “至于危险嘛……” “那人既然给我师父写信相求,危险自然是有的,这是我第一次帮师父做事。” “可不想办砸了。” “况且,我只擅长跑路,到时候还得多多倚仗沈兄的快刀咯。” 沈翊狐疑地瞧着坐在黑毛驴背上,言笑盈盈的陶桃,她的话仍是存疑…… 不过看起来目前也问不到太多。 沈翊寻思。 既然来都来了。 就边走边瞧吧。 来信上留的地址是东极镇西,泥人巷里的第三户人家。 两人一路问询。 终于在傍晚找到了信中所说的泥人巷。 这是一条狭窄的小巷子。 黑驴子进不去。 陶桃身形一跃从驴背上跳下来,趁着四下无人,伸了个懒腰,长吁一声: “终于到了。” 巷子里一共就三户人家。 陶桃和沈翊走到巷子最里间,两人面前是一扇破旧的木门。 门前落了许多枯黄的树叶,无人打扫,木门上也落满了灰尘,不像是有人住。 沈翊努了努嘴: “那间倒像是有人的。” 他给陶桃示意的是旁边那一处院子。 门前扫得干干净净。 与这边有一道泾渭分明的分割线。 陶桃蹙起秀眉观察,抬手一推,细尘簌簌而落,木门吱呀一声便被推开。 “内外都没上锁。” “很奇怪。” 陶桃低声道。 “进去看看。” 沈翊一马当先,大踏步走进小院。 院子里同样简陋。 只有两间房。 一间作厨房,一间作卧房。 同样是没有人迹。 从厨房遗留的锅碗瓢盆来看,又不像是主动搬家离开的。 “沈兄弟,来这里。” 陶桃的声音从卧房传出,沈翊身形一闪纵出厨房,来到卧房之中。 陶桃正站在房间西侧。 她的面前有一个木制小桌台。 上面摆正一个牌位,上书: “先母,柳氏意晚。” “我师父的旧友……” “她死了……” 陶桃的声音充满着错愕。 柳意晚。 沈翊低声轻念,倒是个充满诗意的名字,只是写信的人已经离世。 那他们要护送的人呢? 陶桃和沈翊对视一眼。 没想到出师未捷,人都没了,谈何护送上京。 “旁边有邻居,可以去问问。” 沈翊提醒道。 陶桃点头,她的神情微扬: “刚刚我就感受到了一股气息猫在隔墙的位置,想必也是隔壁听到了动静。” 她又四下看了看。 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便出了院子。 理了理一身布衣长衫,敲响隔壁的院门。 咚咚咚。 “这位老乡,小生二人从外地来投奔隔壁的亲戚,怎料亲友已经人去楼空。” “故而想和您打问亲友的下落。” 沈翊和陶桃皆是听到了有脚步声在门内缓缓靠近,但等了许久,依旧是无人开门。 颇有些奇怪。 沈翊突然开口补充道: “公子,既然找不到人,咱们只能上报衙门,看看那边有没有柳姨的消息了。” 他的声音洪亮。 在寂静的小巷里,院墙内外都听得清清楚楚。 吱呀一声。 两人面前的木门打开一条缝隙。 一对三角眼从门缝里凑出来,沙哑的声音断续问道:“你们两个是什么人呢?” 沈翊抿了抿嘴。 诈出来了。 在平民百姓的眼里,官府衙门的威慑力依然牢牢扎根,他们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陶桃站远些。 “这位老丈,我们是隔壁柳姨的远房亲戚。” “前些日子,她在信中言及病重,故而我们从老家赶来看看她。” 这时。 门里又传出另一道粗粝的女声: “那柳氏前些日子就走了。” “就埋在了西山的墓地里,我们还帮着出了不少力呢。” 陶桃神情惋惜道: “我们来得太晚,没能送柳姨一程。” “我们听说柳姨尚有一女。” “不知现在何处?” 三角眼的眼眸晦暗,咳嗽了几声: “我们也不知道。” “女娃前天出门就没回来。” 陶桃和沈翊心中一凝。 听起来,好像线索又断了。 此时,正是晚饭时候。 沈翊干脆使出自己的传统艺能,以铜板开路,高声大呼讨口饭吃。 刚开始三角眼还满脸警惕。 不知道他搞什么名堂。 等到沈翊掏出钱袋,取出一串铜板,在手中掂量的时候,三角眼顿时瞪了四方眼。 几乎是在下一秒。 面前的两扇木门唰的一下打开。 三角眼、癞子头,驼背瘸脚的中年男人,身形微胖,柳眉倒拧的苦相女人…… 一左一右,分别站在木门两侧。 女人更是催促道: “快请进。” “添两副碗筷而已。” “不麻烦,不麻烦。” 沈翊眯了眯眼睛,静静立在陶桃身后,进或不进,全在她的决定。 陶桃思索片刻,抬手作揖: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第59章 飞鱼帮,鸳鸯溪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这间院子比柳意晚那间大一些。 多出一进院子。 除了门口的夫妇两人。 院子里还有一个男孩儿,不到十岁的模样,面露好奇,看着走进来的沈翊和陶桃。 一家人正要吃饭。 桌子上是两个素菜。 半条海鱼,一桶米饭。 妇人到厨房多拿了两副碗筷,在桌上摆好,催促道: “你们快坐。” 沈翊和陶桃客随主便。 依言入座。 癞子头看着有些局促,一双长满老茧的大手不断摩挲着膝盖,只是喃喃道: “快吃,快吃吧。” “家里就这些,别嫌弃。” 沈翊胃口糙,也确实有些饿了。 在看着夫妇二人动筷子之后,便也端起米饭,夹菜扒了起来。 陶桃瞅了沈翊一眼: “你小子倒是心大。” 她踌躇片刻,复才开口: “两位,我那柳姨女儿的下落。” “你们可有什么线索?” “劳烦告知。” 她从兜里摸出一串铜板,拍在有些发黑的木桌上,叮当作响。 癞子头喉咙动了动。 发出咕咚一声咽口水的声音。 钱,谁不想要。 但…… “柳姐姐前天出门去买菜,就一直没回来哎,我当时在巷口耍还碰到她哩。” 一旁快速扒饭的男孩儿抬头道。 沈翊放下碗筷,菜没吃多少,一碗饭倒是已经见底儿:“小兄弟,你和隔壁姐姐很熟吗?” 男孩儿忙不迭点头: “姐姐经常教我写字。” 陶桃望向一旁的妇人:“婶子,我那听起来,你们两家和我柳姨家关系不错。” “她女儿没回来,或许是出了什么事儿,可有去打问过她的下落?” 妇人望着陶桃和沈翊两人,一个文弱书生,一个瘦小书童,不由长叹一声: “我们两家关系自是很好的。” “当初我生这娃子的时候难产,还是柳妹妹帮了我,平日里,两家娃子也经常一道耍。” “柳妹妹前些日子重病去世。” “还是我们帮着女娃操办后事哩,虽然简陋,但也是咱们一片心意。” 陶桃和沈翊都在认真听着。 后面才是重点。 妇人继续道: “柳妹妹走了,女娃哭得伤心。” “在山上守孝,我们都每天做好吃食,给她送过去。” “女娃没回来,我们也觉得奇怪,我家老头还专门去菜场问询她的下落。” “但那些邻里乡亲都支支吾吾,只打听到飞鱼帮的人路过,还起了争执。” “那些帮派横行霸道,咱们老百姓惹不起。” “老头子去衙门报了官。” “那些官差却说老头子没有证据,将他乱棍打出来,把他的腿都打瘸了。” 癞子头吧唧吧唧嘴,神情闷闷的。 半晌憋出一句: “飞鱼帮给那些狗腿子上供!” “狗腿子们根本不会去查他们。” “我后来听说那飞鱼帮做人贩子买卖,专挑孤儿寡母动手,女娃她,她怕是……唉……” 癞子头说着说着重重叹息一声,说不下去了,只是从腰间掏出一根旱烟。 叭叭抽了起来。 好似要借着缭绕的烟雾,模糊满腔的愁绪。 沈翊恍然。 所以他们才一听到报官就打开了门。 不是他们心虚。 而是他们知道,报了官没有好果子吃,甚至还会连累他们一家。 都是平民老百姓,哪里愿意去和官斗。 便就只能这样得过且过罢了,这本就是这世道里的生存之道。 陶桃眼眸中闪过一丝愠怒。 她踏入江湖一路行来,早已见识过很多类似作恶的小帮小派。 大多是一些地痞流氓纠集在一起。 行那欺男霸女的恶事。 她也像龙树寺那般,行侠仗义,解决了好几批这样的恶人。 “老丈,可知道那飞鱼帮的所在?” 陶桃声调扬起,隐含怒气。 老头子和妇人对视一眼,忙不迭摇头: “你们两个文弱娃子,哪里找得了那些恶汉的麻烦,还是赶快走吧。” 沈翊笑道: “你们无须担心。” “只管告诉我们就行。” 他说罢。 又在一桌的铜板上多放了两枚。 癞子头吧唧了一口旱烟。 他闷声道: “那女娃子怕是早被卖了。” “你们非要去,咱也拦不住你们。” “咱虽然不知道飞鱼帮在哪儿。” “但鸳鸯溪边上的那些地痞流氓准是知道的。” 沈翊和陶桃拱手,齐声: “多谢。” 两人吃过饭便要离开。 陶桃还顺手帮癞子头将腿接上了。 夫妇二人自是千恩万谢。 非要退一些铜板给她,还要留他们住宿,不过两者通通被陶桃拒绝。 她抬头瞧了瞧,天色刚刚暗淡。 这个时辰。 地痞流氓应该还在外面晃荡。 两人向夫妇二人问明了菜场方向,便告辞出了巷子,陶桃跨上毛驴。 沈翊在前面牵着,朝着远处行去。 深秋露重,日头隐没西山,街上的行人寥寥,偶尔有零星几人,也是神色匆匆归家。 小毛驴嗒嗒作响的驴蹄声。 在青石街道上回荡悠长。 前方的街墙处尽处传来潺潺溪流的声音,两道山溪从西山流淌绕着东极镇汇成一处。 又东流出海。 同源而起,又同源而终。 故而得名“鸳鸯”。 寓意夫妻成双,一心一意。 不过现在的鸳鸯溪边,却是被赌坊瓦舍占据,成了乌烟瘴气之地。 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 这里是地痞流氓喜欢聚集的地方,但是也有各种小帮小派掺和,成分复杂。 除了有权有势的地方豪强,寻常百姓都不愿靠近这里,沈翊两人出了巷子。 溪边的垂柳边上。 靠坐着的几道人影。 正在大呼小叫地摇骰子比大小。 陶桃柳眉一挑: “那几个应该是了。” “直接找上门?” 沈翊眯眼,他已经看到那几人的动作停下了,他微微一笑: “不用麻烦。” “他们会找上门来的。” 一个白面书生,一个文弱书童,还有一只黑毛驴,深夜不归家,跑到鸳鸯溪晃悠。 要么就是无知无畏。 要么就是色心大发,想去勾栏耍一耍。 无论是哪种,这都是流氓地痞喜欢狠宰的对象。 几道人影摇摇晃晃朝着两人走过来。 一个个吊儿郎当,奇形怪状。 将他们团团围住。 黑毛驴都有些惊慌,不住踱着步子,发出呼哧呼哧的粗气。 “两个小子,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想要过去,先交路费吧!” 狞笑地声音从为首的恶汉口中传来。 下一秒。 变成了凄厉的惨叫。 第60章 赌坊,吴德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惨叫一响即逝,就像是被硬生生掐断。 事实上,那为首的流氓的脖子,确实被沈翊直接探手拧断。 没有系统提示。 这些流氓连武者都不是。 “草!” 周围几个地痞虽然都是见过血,但也从没见过上来就要人命的狠人。 不约而同大骂一声,热血上头,便朝着那看似身形纤弱的书童扑去。 砰砰砰! 沈翊拳脚并出,快如闪电。 击打的脆响宛如战鼓擂动,响个不停。 一拳一脚之间,地痞便倒飞出去,连哀嚎都做不到,直接闭气昏迷过去。 唰! 几息的时间。 周围人影皆倒地不起,唯有一道干瘦的身影被沈翊掐着脖子举到半空中。 强烈的疼痛和窒息感,令其双手攥着沈翊那犹如铁钳般的手臂。 两腿带动双脚不断扑腾。 试图挣脱出更多的自由呼吸的空间。 沈翊手掌稍松。 陶桃适时问: “想活命的话,老实交代飞鱼帮何在?” 沈翊再度紧了紧手上的力道,让对方的脑子更加一片空白,只剩下求生的本命。 “我,我说!” “别,别杀我!” 沈翊手一松,那地痞扑通一声跌在地上,他不敢耽搁,连忙抬头道: “飞鱼帮总舵在邺城,他们是做买卖的,周边村镇的都有他们的人活动。” “东极镇飞鱼帮的管事叫吴德。” “常年泡在前面的赌坊里耍,你们现在过去,他指定还在。” 我们几个就是因为赌坊爆满,所以才出来独自找乐子的,请两位饶命啊。” 沈翊瞧了一眼陶桃。 见她没有其他要问的,当即一巴掌拍过去将其扇得昏厥过去,随手丢在溪边。 那人所说的赌坊。 就在前面不远。 沈翊两人也不会找错,因为东极镇就这么一家,门口竖着两盏灯笼,照亮漆黑的夜。 牌匾上写的是,“东来赌坊。” 坊中传来阵阵喧闹和吆喝声,是方圆百米的寂静夜里,唯一的噪声来源。 沈翊将毛驴系在赌坊门口的木杆上。 陶桃皱了皱鼻子。 她已经闻到一股淡淡酒味和臭味。 只见她抬起一脚。 砰一下将赌坊大门踹个粉碎,深秋凉风呼呼吹进赌坊,将原本喧闹的内堂,吹得寂静无声。 几十对眼眸齐刷刷看过来。 有诧异,有困惑,有不解。 只见一袭布衣长衫的文弱书生,伸手指着一众人坊间赌鬼,大声喝道: “飞鱼帮,吴德何在?” 随着陶桃清喝。 一众赌鬼的眼眸中只剩下愤怒。 一个文弱书生也敢来踢场子,找麻烦? 哗! 一个酒坛直接从堂内飞了出来,砸向门口的陶桃,“哪家的愣头青,敢来寻我?!” 一个脸上带疤的粗犷汉子大马金刀地端坐在最里间的赌桌上,眼神睥睨,充满着不屑。 刚刚的酒坛就是他随手扔出去的。 赌坊的众人皆是冷笑,这里是飞鱼帮罩的,东极镇上的人,没人敢在这里闹事。 就看那书生怎么死了。 然而,他们只是眼睛一眨,一个恍惚间,陶桃已经消失在原地。 其身后一只手伸出。 稳稳托住酒坛。 竟是那个背着书篓的瘦弱书童! 那书生呢? 众人皆是惊异。 “喂,听你刚刚说的话。” “你就是吴德?” 清朗的声音忽然在内堂响起。 就出现在吴德的耳畔! 书生身影竟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旁! 周围的人皆是吓得惊叫一声。 有的人更是连连后退,撞到一片,看着陶桃,就仿佛看见鬼了一样。 吴德同样一惊。 但他好歹见过些世面。 这是碰上武者了! “你!” 他一拍桌子就要猛地站起。 却被陶桃探出一指点在胸膛。 身形当场一僵。 哗! 仿佛有一股飓风凭空在堂内升起,灯火俱灭,人影交错,一阵人仰马翻的痛嚎之中。 赌坊外,响起嗷的一声毛驴的嘶鸣,随后传来一阵轻快的嗒嗒声。 尘埃落定。 待到赌坊的小厮跌跌撞撞重新掌灯之时。 书生和书童早已经不见了踪迹。 同样消失的,还有凶神恶煞的飞鱼帮吴德。 …… 西山的丛林中。 陶桃身形从半空飞掠而至,随手一扔,一团黑影宛如陨石轰然撞在地上。 那是一个身形魁梧的壮汉。 只不过结结实实从半空中摔下,吴德感到浑身的骨头都好似摔碎了一般。 疼得哇哇直叫。 沈翊骑着黑毛驴随后而至。 陶桃的轻功,简直让他叹为观止。 吴德的体型,少说也有两百斤重量,她拎着吴德奔行飞掠,竟还能做到轻盈若羽。 他一拉缰绳,勒停毛驴。 走上前去,陶桃已经开始询问。 “喂,前些日子,飞鱼帮有没有抓过一个女娃,那姑娘住在泥人巷里。” 吴德此刻心中惊骇。 他知道自己是踢到铁板了。 书生那腾云驾雾般的轻功,他前所未见,简直犹如神迹。 更勿论还有一个书童。 这人虽然没有出手,但那不经意流露的气息,已经让他胆寒心惊。 飞鱼帮做人贩子生意不是一天两天,昨天也刚送了一批姑娘到邺城去。 这些姑娘都是四周村县里抓来孤寡女,他们送到邺城,自有青楼会挑选买回。 再经过个把月的调教,就能放出来站台,迎接她们的第一个恩客。 他努力回想着这些日子都买卖。 姑娘抓了有三四个。 印象中确实有一个是本镇的,听说是刚死了娘亲,只剩下孤身一人独居。 是最适合下手的对象。 吴德想到此处,当即吓得将一切经过和盘托出,他声音微颤,急忙道: “两位大侠饶命啊!” “我带你们去找!” “我一定帮你们找到那姑娘!” 沈翊双手环臂,斜靠在树上,看着吴德几乎没有审问便将线索吐了出来。 还是蛮顺利的。 陶桃却是神情急切。 虽然按照吴德的话,姑娘被卖后暂时还不会有危险,但保不准有什么变故。 她踏前一步。 一把拎起吴德: “走!” “去邺城!” “要是找不到人,我要你们飞鱼帮都陪葬。” 沈翊眉头一挑。 陶桃的态度,太过紧张了。 沈翊总觉得,她师父的这位旧人之女,一定还藏着某种秘密。 比如,她的身份…… 星夜如海。 月光下。 三人一驴,匆匆离开东极镇,向北而行。 第61章 直捣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一夜疾行。 翌日清晨,已是邺城的城门在望。 飞鱼帮的据点总舵不在城里,而是在城郊的一处隐秘庄园。 周边村县掳掠来的女子,先会在庄园里关押一阵子,磨一磨性子。 等到半月一次的黑市开市,才会统一到黑市上向青楼或瓦舍售卖。 故而三人绕着邺城转道。 朝着东南城郊疾驰。 日上三竿。 吴德在黑驴背上又饿又渴,他整个人被绑成粽子模样,横架在驴背上。 一路行来。 感觉胆汁都要颠出来了。 忽然。 前方的林荫尽头出现一座气势恢宏的庄园大门,祁红木,黄铜钉,高数丈,气势恢宏。 彰显出飞鱼帮浑厚的财力。 门口还有两个腰悬佩刀的守卫。 到地儿了。 据吴德说,飞鱼帮的帮主是二流武者。 整个帮派只做人口生意。 整体上小心谨慎,也从不与人争胜,所以活得久,也活得滋润。 可惜。 常在岸边走,哪有不湿鞋。 沈翊在林中,瞧着不远处的大门: “怎么整?” “先礼后兵,还是直接杀进去?” 按照吴德所述,整个庄园里包括帮众,奴仆、婢女等等,应该有将近百人之多。 陶桃俏脸含煞。 “和这群拐卖人口的渣滓有什么好说的,直接杀进去!” 沈翊指了指两人身上的行头。 “要不要换身装扮。” 陶桃停顿一下,沈翊说的有道理。 两人从书篓里掏出两套黑衣换上,再蒙上面,只露出一对眼睛。 这等行事,看得吴德心中冰凉。 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但他被点了哑穴。 只能发出呜呜一阵哀鸣,像一只待宰的羔羊,等待自己的死期。 沈翊指了指远处的庄园,比划道: “我从正门突入。” “你带着你这货从后门围堵,里面人员纷乱,擒贼先擒王,捉住飞鱼帮帮主。” “我大概在一刻钟后动手。” 陶桃点头颔首,探手拎起吴德的衣领,身形一荡,已经绕着丛林远去。 沈翊又等够了一刻钟的时间,以陶桃的速度,应该已然到位围堵。 他旋即从丛林里显出身形。 大步朝着庄园大门走去。 “喂!” “什么人?” 沈翊的身影很快就引起的门卫的警觉。 青天白日。 一身黑衣蒙面,如此大摇大摆走来。 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止步!” 锵! 门口的两名守卫抽出腰间长刀横于身前。 “嘿,我是来索命的人!” 沈翊的声音从黑色的面巾后传出,嗡嗡而沙哑,犹如恶鬼的低语。 两名守卫的神色骤变。 一人飞身扑出。 扬起手中长刀朝着沈翊冲了上去。 沈翊哂笑,一步迈出。 凝掌成拳,犹如幻影。 轰的一声闷响,那门卫以比刚刚飞扑出来更快的速度倒飞而回。 砰! 其人直接将祁红大门撞得粉碎。 砸出一个人形坑洞! 【击杀不入流武者,获得潜修时间,一个月。】 这些守卫连镇抚司基层卫所的皂卒也比不上,仅仅勉强算是练过武的。 另一名守卫当场震惊,慌忙摸上门边的一个隐秘扣板,伸手拉响了示警的红绳。 铛铛铛! 急促的钟声响起,传遍了整个庄园。 守卫顺势想逃。 然而沈翊的身影下一秒出现在其旁边,一把掐住对方的喉咙拧断。 吱呀一声。 沈翊用力推开两扇大门。 钟声持续不断震响,整个飞鱼帮上下,皆是收到讯息,有人强闯帮派! 无数佩刀持棍的护卫朝着前院涌来,密密麻麻,眼眸中怒火中烧,盯着孤身一人的沈翊。 没有什么废话! 一众飞鱼帮众大吼一声,化为人潮向沈翊奔涌而来。 沈翊眼眸中闪过一丝兴奋。 双臂舒展如猿。 浑身微微躬起,筋骨犹如雷鸣般,齐声震响,身如弓弦拉满,而后…… 嗖的一声! 宛如陨石坠落般,撞入蜂涌的人潮! 轰! …… 庄园内的一座精致阁楼上。 一身肥膘,身穿丝质长袍的飞鱼帮主,彭连彪本是躺在摇椅上看账本。 他正心里盘算的,这个月又会进账多少。 有哪些衙门和镇抚司的官员要打点。 哪些要分给下属。 剩下的都自己猫起来,藏进自己的地库。 彭连彪本是越看越喜,世道越乱,他们这种做黑活儿的就越滋润。 忽然。 清晰的钟鸣打断了他的思绪。 什么人竟敢入侵他们飞鱼帮! 他站起身来,放好账本,匆匆忙忙下了阁楼。 这时,一个小厮正好慌张赶来。 见到他顿时大呼小叫:“帮主不好啦!” “一个黑衣蒙面的打进来了!” “一个人?!” 彭连彪怒斥: “帮里人呢,都是饭桶吗?” 小厮满脸惊恐点头应道: “不行啊!” “那人太猛了!” “赤手空拳,去拦的兄弟们挨上一拳,一脚的,全都没了性命。” “兄弟们没人敢上,甚至跑了不少!” “我刚刚看已经打到中庭了!” 彭连彪心里一慌。 他这是惹了哪尊好汉,他虽然是江湖二流,但早已经多年没动过手,实际战力大打折扣。 况且,根据小厮的描述。 就算是全盛时期的自己,那也扛不住这人的三拳两脚吧! 他想到这里。 丝毫没有犹豫地转身朝着后院走去。 “走走走!” “这处庄园不要了,回城里避避风头!有镇抚司在,此人绝不敢嚣张!” 小厮连忙跟上,给彭连彪去开门引路。 沿着亭台楼阁一路匆匆而走。 前方院墙的惨叫竟似那催命的号角般,步步逼近,彭连彪急声催促: “快快快!” 两人急匆匆来到后花园。 后门近在咫尺。 忽然,身侧一道劲风呼啸响动,一个黑影宛如飞石横撞过来。 彭连彪毕竟还有二流的根基。 眼疾手快一把掐住身旁的小厮挡在身前。 砰! 小厮只觉得一股巨力撞在身上,好似一座小山,当即口吐鲜血,昏厥过去! 彭连彪随手将小厮扔开,这才看清飞撞而来的,同样是个人,正是吴德! 其人被撞得胸膛凹陷,胸骨破碎。 显然也是没有时日好活。 而不远的后门处。 正站着一个杀气腾腾,黑衣蒙面的身影! 彭连彪大惊。 来的这么快?! 而他身后,隆隆的轰鸣正接连不断的逼近,彭连彪心生绝望,他突然意识到…… 对方来的不是一个人。 而是,两个。 第62章 救人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轰! 后花园的墙壁被两道人影轰然撞碎。 烟尘四起。 沈翊从破裂的墙洞走出。 宛如人形凶兽。 他沿着中轴,从大门口一路横推。 将飞鱼帮的总舵彻底打穿。 共计杀了三十多人,只不过大多数是不入流的帮众炮灰。 其他的,要么是不通武道的奴仆,要么是见势不妙,提前脚底抹油开溜了。 沈翊于内景中瞥了一眼系统面板: 【潜修】剩余9年零3个月 呼。 每当这时候,沈翊都会低声默念告诫自己,要警惕,不能沉迷杀戮。 抬眼望去。 后花园中央站着一个身形肥硕的锦衣人,陶桃正堵在后门前面,吴德的尸体和一名小厮堆叠在一起。 陶桃伸手一指: “这就是帮主,彭连彪。” 沈翊微微颔首,一步踏出,身形一晃已经靠近彭连彪,蒲扇般的大手化掌探出。 在彭连彪的眼中。 那黑衣人的巨掌好似遮天蔽日的翻天之印,呼啸着,朝着他的天灵盖砸落。 若是砸实。 他决计会脑浆崩裂,死得不能再死! 彭连彪惊声大喊: “你们究竟想要什么?!” “我只求饶我一命!” 哗。 坠落的巨掌戛然而止。 但是那死亡的阴影仍然悬垂在额头上方,一旦他说错话,死亡便会顷刻降临。 “掳掠来的姑娘。” “在哪?” 彭连彪眼中突然生起活的期望。 “我,我带你们去!” “你们想带走哪个都可以。” “全部带走也没问题!” 只要你们饶……” 啪。 沈翊一巴掌拍在他的肩头发出一声脆响,吓得彭连彪一个激灵,半句话掐在喉咙说不出来。 “带路。” 沈翊的话。 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势。 浑浑噩噩的彭连彪,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指向花园角落的假山。 沈翊手上一拧。 彭连彪顿觉肩膀生疼。 连忙哀嚎着带两人往假山而去。 来到假山旁。 彭连彪在一处显眼的地方拨转一块圆形青石,只听轰隆一声,假山从中裂开,显出一条通往地下的通道。 沈翊朝着陶桃微微颔首。 伸手一推彭连彪: “走,继续带路。” 三人沿着通道向下,又打开一道石门,便到一座开阔的地牢,并有其他特殊的机关。 沈翊一想倒也合理。 这里是关押活人的地方,又不是藏什么天材地宝藏,若是暗藏太多机关,容易误伤。 沈翊和陶桃借着石壁两侧发光的珠子朝里侧望去,是一间间被土石分割的而成的监牢。 几乎每一间,里面都关押着两三道蜷缩静默的身影,这就是被飞鱼帮掳来的姑娘。 陶桃直接开口问询: “可有东极镇泥人巷柳家的姑娘?” 声音沿着昏暗的牢狱走廊传入其中。 不断回荡。 牢房里开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些姑娘们发现沈翊和陶桃貌似并非飞鱼帮之人,有的站起来关注起门口的动静。 但是无人敢应答。 这两日,飞鱼帮对她们非打即骂,已经让她们有了心理阴影,若非允许,不得出声。 陶桃皱眉。 复又重复了一遍。 彭连彪心中竟是松了一口气,他讨好道:“少侠,你要找的人或许根本不在这里。” 便在此时。 “我,在。” 一道细若游丝的声音从牢房深处传来,陶桃当即瞪了一眼彭连彪。 身形一闪,遁入黑暗中。 沈翊只听得黑暗中传来嘭的一声脆响,然后便是铁链抽动声音。 应是陶桃扯断了锁链,进入了牢房。 没一会儿。 陶桃便扶着一个身穿褴褛布衣的姑娘走了出来,沈翊瞧去,这姑娘生得一副好面庞。 鹅蛋脸,柳叶眉,丹凤眼。 眼眸如水,笼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好像氤氲着泪光,显得极其柔弱。 好似那一碰就碎的琉璃。 她的身形更是纤弱,说一句皮包骨头也不为过,明显营养不良,一阵风就会吹到。 她的身上有新增的鞭笞痕迹,血痕道道,想必是新来的,已经被教过了规矩。 陶桃对沈翊道: “找到人了。” 她的声音有些低,还有透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沈翊问道: “其他人呢?” 陶桃毫不犹豫: “带她们回邺城,交给衙门处理。” “官府会将她们遣送回家。” 沈翊眯起双眼,他不确定官府会有这么好心,但他们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最多也只能顺手帮到这种地步了。 沈翊将其他牢房门打开,将所有的姑娘都放了出来,一个一个数,一共有二十一个。 陶桃带着姑娘们循着来时的路。 沿着密道回到后花园。 下午温柔和煦的阳光洒在脸上,让她们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沈翊则擒着彭连彪走在最后。 站在密室的阴影中,一线之隔便是温暖的阳光,沈翊的脚步却忽然停住。 扣在彭连彪肩膀上的手骤然发力,让他吃痛停下了脚步。 彭连彪留恋地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白色日光,低声喃喃道: “你就没打算让我离开吧。” 沈翊点头道: “是啊。” “像你这样丧尽天良之人。” “还是适合待在暗无天日的地底。” 彭连彪闻言呵呵一笑。 他已经放弃求饶,因为他已然觉察到沈翊那坚定不移的杀心。 “幼稚。” “这世界上,我这样的人才是多数!”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沈翊道: “从来如此,便是对的吗?” “我只为心之所指。” 手掌骤然发力。 彭连彪呼吸困难,艰难道: “天真……” “衙门,也没……” 咔嚓。 他的脖子被沈翊硬生拧断。 扑通一声伏倒在黑暗里。 沈翊转身,大踏步地走向明亮的洞口,轰隆一声,密室大门关合而起。 彭连彪的尸体也被彻底封在黑暗之中。 …… 【击杀二流武者,获得潜修时间,三年。】 【潜修】剩余12年零3个月 沈翊走出密室。 陶桃已经将一众姑娘都整顿好。 而前院已经被沈翊杀得尸横遍野,为了不吓到了她们,两人正好带着众人从后门出。 沈翊指点她们沿着官道朝邺城而去。 但他和陶桃,外加柳家姑娘并不打算和她们一起。 一是如此兴师动众,容易引起衙门关注。 二是覆灭飞鱼帮毕竟是横生杀孽,定会被官府纠察,沈翊和陶桃可不想被缠上。 便干脆先不去邺城,而是往山林里扎进去。 第63章 电光神行步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丛林夜深。 一条清溪在月光中闪耀的银色的光晕。 沈翊在溪水边将身上的血污洗漱干净,又换回了自己的书童装扮。 陶桃则带着柳家姑娘在溪水另一头。 丛林掩映之后,整理仪容。 沈翊内视灵台,查看自己的收获: 【宿主】沈翊 【修为】后天 【武学】 【后天级】风雷六斩(圆满),无名心诀(圆满),金刚锻体秘乘后天篇(圆满) 【二流级】错骨手(圆满),无名轻功(圆满) 【绝技】风斩雷动,错骨分筋 【奇门】千面神功(大成) 【潜修】剩余12年零3个月 他目前所有武功皆是圆满境界,这在其他人看来绝对是匪夷所思的。 寻常武者习武,除了内功心法涉及根基,其他武学多是练至登堂,或者大成便止。 一生能有一两门专擅的武学修至圆满,已经是难能可贵。 包括他目前陆续见过的江湖中人里,秦江河、方羽,李无当,皆是如此。 身怀高深传承的陶桃更不用说了。 沈翊猜测她的一身武学或轻功,恐怕刚刚小成而已,便已经出来闯荡江湖。 不过沈翊也有自己的劣势,他的武学熟练度的境界是高,但武学品质却是差强人意。 要说够用,那也够用。 但若是和陶桃这样麒麟榜上的有先天传承的天骄相比,那就显得有些寒酸了。 沈翊有想法。 他刚刚覆灭了飞鱼帮,潜修时间充沛。 再加上这些日子向陶桃持续性请教了许多轻功和拳脚方面的经验。 虽然皆是不成体系,零零碎碎的。 短时间整理出成体系的心得有些困难,但他有大把的潜修时间。 正好可以继续精炼一下自身的武学。 陶桃最擅轻功。 沈翊偷师最多的也是轻功心得。 他要乘胜追击将这些心得内化进入自己的武学,故而选择五年潜修灌注到轻功身法之上。 【你在先前创出的轻功基础上,结合吸收的轻功理念,继续钻研轻功身法。】 【经过半年时间的梳理,你深刻明白借鉴和吸收必须依照资深禀赋。】 【你的无名心诀兼具千军破阵的爆发,金刚秘乘后天圆满铸成琉璃身,让你能够专注于进一步提升速度和爆发力。】 【决定好自创之路,你开始潜修演练修行,不断尝试将轻功、内功、气血的搬运进一步融会贯通。】 【经过五年时间的潜修钻研,你的轻功终于脱胎换骨,你将其命名为电光神行步。】 【你领悟身法绝技,电光神行,能够以催发内力和燃烧气血为代价,短时间爆发出数倍的速度,维持时间长短,取决于体魄负荷能力。】 【武学】电光神行步 【品质】后天 【境界】大成 【绝技】电光神行 沈翊畅快地呼出一口气。 电光神行步。 这名字是参考前世看过的一部动漫而取。 他只感到身体无比轻盈。 足下微动,小腿猛然绷紧,启动。 哗!脚边细尘骤然溅起。 沈翊的身形如疾风掠出,刹那间出现在三丈之外,速度比起此前提升了一倍有余。 沈翊很满意。 这还只是平常状态。 若是运起【电光神行】,他瞬间爆发而出的速度恐怕会达到前所未见的程度。 沈翊没见过陶桃全力奔行。 不好说能不能追得上她。 但他的电光神行步也只是修至【大成境】,按照他推演而出的功法…… 若是能修成圆满。 他的爆发速度绝对会让陶桃都大跌眼镜。 沈翊想了想,一鼓作气,当即又投入两年潜修灌注到轻功身法之上。 【你继续推演、打磨电光神行步,经过两年的精雕细琢,你终于将电光神行步推演研修,臻至圆满之境。】 【宿主】沈翊 【修为】后天 【武学】 【后天级】风雷六斩(圆满),无名心诀(圆满),金刚锻体秘乘后天篇(圆满),电光神行步(圆满) 【二流级】错骨手(圆满) 【绝技】风斩雷动,电光神行,错骨分筋 【奇门】千面神功(大成) 【潜修】剩余5年零3个月 刹那间,沈翊顿觉神清气爽。 他抬头仰望天空。 从未觉得天空距离他如此接近,仿佛抬抬手就能碰到,他微微屈腿,纵身而起。 宛如大鹏扶摇。 身形化影,直冲九霄! 沈翊只一个纵跃便升至十几丈的参天巨木的树梢,而后再提一口气,身形飘然。 轻轻落在树梢枝头。 沈翊下意识远眺而去,深邃的夜空,明月高悬,星河璀璨,美不胜收。 视线垂落。 不远的清溪蜿蜒处。 一道身影落在清溪中,洁白如玉,好似能够印照如水的月光。 嗖! 一道石子从清溪侧的丛林疾飞而来,直袭沈翊的面门,沈翊眼疾身法快,迅速后仰。 凌空一翻,从树上落下。 陶桃的声音同样从丛林远处传来: “好你个沈翊,没想到竟是色中饿鬼!” “偷看我们洗澡!” 沈翊下意识摸了摸鼻子。 这确实不好解释。 他只得尴尬地回了一句: “呃,这都是误会……” 苍白无力的解释。 不过丛林里倒也没再传出什么话来。 沈翊脑海中却是不由自主浮现刚刚的一幕。 柳家姑娘,真白呀。 不过沈翊也只是念头一闪而过,心中默念道心稳固,盘膝坐在地上习练内功。 …… 又过了一阵子。 陶桃和柳家姑娘方才从丛林那边归来。 陶桃换回一身书生打扮。 没什么好说的。 沈翊的目光不由自主聚焦在柳家姑娘的身上,对方先前的衣服又脏又破,已经被陶桃扔掉了。 现在身上穿着的,是一身干净的布衣长袍,是陶桃先前在镇子上买的,放在书篓备用。 柳家姑娘本就清丽绝尘。 如今面庞上的污泥尽去,三千青丝湿漉漉搭在肩上,更显得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陶桃见了沈翊,撇起嘴。 冷哼一声,低声道: “轻功大有进步啊!” “色鬼沈兄!” 沈翊挠挠头,干脆不解释。 柳家姑娘却是没有计较。 她朝着沈翊盈盈一鞠,语气轻柔,却有一种不卑不亢的意味。 “小女子柳倾辞。” “见过沈公子。” 沈翊旋即朝着柳倾辞抱拳见礼。 “在下沈翊。” 第64章 邺城,进城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陶桃轻哼一声,走到书篓前,翻找之前准备易容的材料: “我再帮柳姑娘易容遮掩一番。” “劳烦沈兄明早去邺城一趟买一辆马车。” “柳姑娘身子弱,此去京城千里舟车劳顿,还是乘车而行的好。” “行!” 沈翊干脆利落地朝着陶桃伸出手: “给钱!” 沈翊不是没钱,他天天在荒郊野岭杵着,根本没机会进城花销。 再加上之前他从玄衣卫身上搜刮的,秦江河给的盘缠,零零总总还剩不少。 只不过,这是他的私钱。 陶桃让他办的公事。 私钱公用,这事儿他可不干。 陶桃鼓起腮帮子,有些咬牙切齿。 她知道沈翊有钱。 还有不少。 她在门里练成的手段,见到一人,第一眼就是确认对方是否有油水。 她一字一顿: “沈兄还分得挺清楚。” 沈翊摊手。 柳倾辞掩嘴莞尔,似是没想到将飞鱼帮杀穿的沈翊,并非是冷血无情的模样。 也是会开玩笑的。 于是,沈翊杀神般的刻板印象,因而变得生动起来,柳倾辞紧张的心情也得以稍稍放松。 嗖。 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抛物线,被沈翊伸手一把接住。 陶桃没好气道: “明天一早进城,快去快回。” “多余的银子再买点儿吃食备着。” 沈翊将银子放进怀中,笑着道没问题。 劳碌了一夜。 三人都有些精疲力竭。 于是就近寻了个相对干净的山洞便歇下了,陶桃和柳倾辞在洞内,沈翊在洞口。 沈翊耳朵里听着洞内两个姑娘窸窸窣窣,叽叽喳喳的叙话声,当作一种白噪音…… 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翌日。 沈翊雷打不动地在紫气东升之时练刀,纳紫气入体,锤炼内力,以自然为师,积势炼意。 听陶桃说,到了外罡宗师之上的境界,悟性高绝者能够从自然中悟出至强武道。 不过沈翊现在的根基还差的很远,目前相当于是提前为潜修积累素材罢了。 练了不到小半个时辰的刀。 陶桃醒了,从洞中走出来练晨功。 沈翊便收起刀,缠好灰布,重新插回书篓背部,然后和陶桃打了声招呼。 动身进城。 邺城距离此处不远。 以沈翊的脚程,半个时辰就看了到城门,此时刚好赶上城门大开。 进城的和出城排成了两道人流。 乌泱泱地相向而行。 沈翊此刻靠着千面神功换了一副模样,身形壮硕,布衣挽袖的一个精壮汉子。 他随着大流混入邺城。 邺城是个小城。 与东郡的郡城差距颇大。 坐镇的镇抚司最高也只是个总旗,江湖一流的修为,不过寻常江湖人还是不敢轻易招惹。 镇抚司之所以可怕。 不是在于个别武者的强弱。 而是背靠朝廷的强大底气,是九州三十六郡源源不断的玄衣卫撑腰。 若是有江湖人今天挑了邺城的总旗,第二天就会有江淮郡的试百户或者百户带人来找场子。 几乎无穷无尽,直至贼人授首。 要是沈翊没学会易容,亦将面临无休止的追杀,要么就被抓入诏狱,要么就一辈子东躲西藏。 当然,还有一种方法。 那就是变得足够强。 强到镇抚司都忌惮,不愿意找你的麻烦。 而这,正是沈翊要走的道路。 入城的沈翊没有耽搁。 找了个面善的路人问明了路线,便风风火火直奔车行。 车行里买马车,一般都是根据需求大小,规格,形制来订做的。 但沈翊哪有时间等候。 便问伙计行里有没有现成的。 伙计也犯了难,索性有车行掌柜的出面,说自家里刚从车行提了一辆,用了没几天。 九成九新。 沈翊一拍板,就它了。 说罢,便掏出陶桃给的钱囊,爽快地付了定金,让老板去家提车,顺便说通老板给配了一匹拉车的好马。 掌柜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商人。 他许是没想到沈翊一个衣着朴素的汉子,竟然如此爽快,想必是背后主子有实力。 顿时变得喜笑颜开。 掌柜将沈翊请进内室。 看茶休息等候。 沈翊忽的想起什么,端起茶哧溜一口: “掌柜,我听说昨日城门口很热闹噢,你有听说吗?” 掌柜的也是个健谈的人。 他作为车行的掌柜更是消息灵活。 当即呵呵一笑: “自然是听说了。” “十几个衣衫褴褛的女子进城。” “自是引起不小的关注。” “听说是城郊的飞鱼帮被人灭了,都是从那里跑出来的。” 沈翊眼眸微微眯起。 掌柜的语气听着有些怪。 沈翊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 “官府衙门怎么说?” “掌柜的可有听到什么风声?” 掌柜的咧嘴一笑: “别看飞鱼帮做的见不得人的生意,但他们可是将这邺城的衙门上下打点的极为妥帖。” “如今飞鱼帮被灭。” ‘衙门里的官老爷自是大发雷霆,当即命麾下捕快,协同镇抚司前去调查。” 沈翊轻哼一声: “这世道,官匪勾结。” “倒成了寻常事。” 掌柜神色平静,倒是见怪不怪似的: “世道越乱,人心越恶。” “朝廷下面,十官八贪,我们这些百姓,只能适应这种生存环境。” 沈翊眉头一挑: “那些女子呢?” “害”,掌柜拎起茶壶,重新给沈翊续上,随口道:“听说被安置在城南。” 沈翊颇为诧异: “衙门准备怎么处置这些女子。” “不该将她们遣送回家吗?” 沈翊语速缓慢而轻。 掌柜只当他好奇心重,啧啧两声摇了摇头,继续将听来的消息说与沈翊听: “兄弟你有所不知。” “飞鱼帮这些拐骗的姑娘,多是孤寡之人,无依无靠无亲,哪还能联系到他们的家人。” “我家兄弟就在衙门呢里当差,就他所说,此前飞鱼帮也有姑娘跑丢的。” “而衙门若是收了这些姑娘,十有八九,最后还是送回飞鱼帮。” “这些姑娘出逃的首要念头,肯定是报官嘛,殊不知,这些姑娘才脱狼窝,却又入虎口。” “啐!” 掌柜说着说着,啐了一口。 语气充满嘲讽。 “不过现在飞鱼帮被灭了,倒是不知道衙门要怎么处置这些女子了。” 沈翊逐渐理解了一切。 世道险恶,不是一两次侠举能够改变的。 那些姑娘,无依无靠。 最后多半又会沿着既定命运。 重新坠入黑暗。 沈翊微微颔首,双手端着茶杯,陷入思索,这时,门外传来伙计的声音。 “掌柜,马车取来了。” “就停在后院了。” 第65章 马车与马车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邺城衙门府邸。 正厅之中,一身官袍的县令袁守衡坐在下首,神色紧张,颇有些唯唯诺诺。 正中央坐着一名身穿锦袍的男子。 此人面白无须,面如冠玉,浑身隐约散发着一股阴柔之气。 袁守衡心中也是忐忑不安。 这位上午突然闯入衙门府邸,掏出一枚令牌,指名道姓要见自己。 幸亏他自己眼尖记性好。 想起了这枚令牌所代表的含义。 否则若是和他们起了冲突,自己有一百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他低眉顺目地观察对方神情,小心询问: “这位大人。” “不知亲自造访我这偏僻小城。” “有何贵干?” 阴柔男子端起茶杯。 袁守衡观察到对方尾指微微翘起,心中更是笃定了对方的身份。 抿了一口茶,男子眉头一皱。 又啐的一口吐回茶杯。 颇为嫌弃道: “啧,一股土腥味。” “真是乡野之地。” 袁守衡只得赔笑: “邺城偏僻,却是没什么好茶招待。” “请大人多多担待。” 阴柔男子清了清嗓子,终于说起了正事: “听说昨日飞鱼帮被灭了。” “你安置了一批女子?” 袁守衡心里一突,连忙点头: “是有此事。” “大人您是……” 阴柔男子出声道: “带我去看看。” “我要找一个人,一个女人。” 袁守衡眸光一凛,他早就猜到飞鱼帮被灭不是空穴来风,其中必有缘由隐情。 没想到这才一天时间。 就有人闻着味儿找来了,幸好他只是将她们安置起来,还没想好怎么处理。 袁守衡当即拱手: “我这就带大人前去。” 说罢,立刻高声招呼衙役: “备好车马!” “去城南别苑。” …… 沈翊驾着车,车轮滚滚,马蹄声声,不紧不慢走在青石官道上。 车行掌柜的倒也没有坑骗他。 这辆马车虽然形制简约,但是木饰面和板材都是较为崭新,没什么磨损。 掌柜还是配了一匹膘肥体壮的黑马,驯化恭顺,马车拉起来极为平稳。 沈翊倒是非常满意。 他到布行又买了几身衣服,到酒馆买了一些备用的干粮,通通堆放在车里。 然后便准备驾车出城。 行至十字路口。 前方突然窜出两队身穿制衣,腰配长刀的衙役驱散人群,开出一条通道。 沈翊的马车也被衙役指挥着靠在路边上,耳旁传来百姓的议论。 瞧这架势,是县令上街出巡。 沈翊坐在车辕上,一手抓着马鞭,一手勒住马缰,静静等待着。 他倒是也不着急。 况且,大道被占封锁,急也没用。 很快。 包括沈翊在内,拥在两侧的行人,便看到一辆精致的马车隆隆驶来。 旁边一匹白马跟随,马上骑着一名身穿锦袍,留有长髯的中年男子。 有人惊讶低声道: “县令大人竟然骑马跟随。” “那车里不知坐着什么大人物。” 沈翊好奇抬眼。 只见袁守衡面容和蔼地朝着两侧百姓挥手致意,不过并没有得到百姓们的回应。 而马车的帘子。 并没有收起。 人们能看到车中坐靠着一个身形挺直的身影,一个皮肤白皙,相貌俊美的男子。 尤其是那对眼眸,顾盼之间,宛如日光般明亮灼热,扫视而来,无人敢与之对视片刻。 咦? 阴柔男子眉头微微一凝。 一辆马车靠歇在路边,本就容易引起聚焦和注意,他还在车辕上看到一个特别的人。 一个身形精悍的车夫。 虽然两人对视仅仅一扫而过。 但是与寻常百姓不同,阴柔男子在那名车夫的眼中没看到不安和闪躲。 而是一种平和,无波澜的笃定。 对方的视线转移并非被自己逼退,而是自然而然转移,就像是不愿停留。 隆隆隆。 两辆马车错肩而过。 阴柔男子缓缓转头,收回自己的视线。 他倒是没有过多在意,江湖之中能人异士多如过江之鲫,一个身怀武道的车夫…… 并不罕见。 甚至他的主人亦是武道世家。 没必要主动招惹。 等到县令的车马队伍过去,整条街道又恢复熙熙攘攘的模样。 沈翊眼眸中闪烁着光芒。 武者的感知是相互的。 他十分笃定,刚刚经过的马车里坐着的,绝对是个武道高手。 沈翊心中生起了几分警惕。 虽然不确定是不是冲着他们而来。 但是小心一些总是没错。 念及此,沈翊一扬马缰,驾车朝着城门而去。 …… 城郊山林。 陶桃和柳倾辞穿戴齐整。 站在山道边翘首以盼。 不多时,一阵马车声从远处悠悠传来,很快沈翊驾着马车靠近,停在两人身旁。 沈翊一眼瞧去。 心中有些惊讶。 柳倾辞摇身一变,化为了书生公子,陶桃变成了亦步亦趋的书童跟班。 陶桃解释说,柳倾辞没有易容经验,扮一个沉静稳重的公子相对更加适合一些。 但沈翊却是直觉里面有更深的原因。 这原因,推测起来也简单。 身份。 柳倾辞的身份。 让陶桃不好给她扮作仆人,所以干脆做个公子,自己扮书童来配合。 但是沈翊没有戳破其中关窍。 他帮着收拾书篓进车厢里,柳倾辞踏入车厢坐稳,陶桃则是骑着小毛驴。 沈翊长喝一声。 “驾!” 马车再度启动,调转车头。 沿着山路下山去。 路上。 绿树掩映,空气清新。 耳边传来阵阵鸟语花香。 路上,柳倾辞问沈翊,可有顺便打听那些飞鱼帮里脱逃姑娘的情况。 沈翊沉默片刻。 将掌柜的话语委婉转述而出。 又换来了两人一阵沉默。 与那些人相比,柳倾辞是幸运的,至少有沈翊和陶桃来寻,为她谋得一条出路。 更多的人则是孤寡独身。 正如掌柜的所言。 天地之大,她们无处可去,最终很可能仍是会为了生存,接受衙门的处置。 沈翊他们没办法改变。 而马车里的柳倾辞遥望穿行而过的树丛,湛蓝色的天空,发出一声轻叹。 她此去京城。 又将面临怎样的命运,会更好吗? 还是更坏? 但不论如何,她今后的人生,都将在这一路上发生翻天覆底的改变。 车轮滚滚,马蹄嗒嗒而行。 一行人从山道转上开阔的官道,向北而去。 第66章 小栈,乞丐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马蹄踏秋水,行行复行行。 沈翊一行人在官道上行了数日。 晚上就在道旁的驿站或是郊外露宿。 这日一早。 天空竟然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一场秋雨一场寒。 就连风,好像也变得凄凄寂寥。 沈翊带着竹篾斗笠,驾车冒雨而行。 陶桃已经钻进车里,只是将毛驴系在车辕上,让它独自跟车。 又行了半日,雨幕渐有扩大之势。 沈翊眼尖,瞥见前方道旁有酒旗招展,定睛一瞧,竟是一间客栈开在乡野官道旁。 靠近些许,透过雨幕。 沈翊看清了客栈的匾额。 上书:“乡野小栈。” 客栈门口的两个灯笼散发出昏黄的光晕,给这阴沉凄苦的天气带来为数不多的暖意。 “前面有家客栈,咱们去避避雨吧。” 沈翊长声道。 “好。” 陶桃快速应道。 她也知道沈翊淋雨驾车辛苦,而且马匹和驴子一直冒雨而行,也不是个办法。 沈翊将马车驶进客栈小院。 马车的响动也相应传入客栈中,吱呀一声,紧闭的客栈门打开。 一名青衣小厮探出身子。 见到沈翊等人立即眉开眼笑: “几位客官,天寒雨疾,赶快进客店歇歇吧。” 他撑起一柄巨大的油纸伞,快步走到车旁,将车内的公子、书童接下车来。 “这位大哥,后院有棚槽。” “劳烦把马车赶到后院,免得淋湿了。” 沈翊暗自吐槽。 好家伙。 自己真成车夫了。 柳倾辞略显歉意地回望了沈翊一眼,先一步和陶桃在小厮的伞下走进客栈。 沈翊将马车在后院安置好,把黑马和黑驴子拴到槽里,又给食槽加了些草料。 这才从客栈后门进入。 沈翊将斗笠和雨披从身上摘下,在门口簌簌抖落一地水珠。 刚刚的青衣小厮赶忙跑来,接过沈翊雨具,挂在客栈靠墙位置。 沈翊抬眼环望。 陶桃和柳倾辞坐在西北角,正朝着他招手。 其他几桌也坐的满满当当。 大多是道中避雨的商客旅人,甚至其中还有几名执刀佩剑的江湖客正在大声对饮。 值得注意是。 客栈门边的木地板上,蹲坐着一个衣衫破烂,头发花白的老乞丐。 他旁边的桌子则是空的。 想来是人们不愿与乞丐靠得太近。 只不过老乞丐却也不在意,一手拎着一个酒葫芦,身子边还放着一碟花生米。 一口酒,一把花生米。 倒也自在。 沈翊拉过小厮: “小哥,这位怎么回事儿?” 小厮附耳小声道: “这老乞丐这两日在门外乞食,今日下雨,掌柜的看他可怜,便让他进来躲雨。” “但是前提是不能扰了其他客人,我就给他打了碗热酒,一碟花生米,暂时镇住他了。” 沈翊恍然: “你们掌柜的还蛮善良的呵。” 青衣小厮拍拍胸膛: “我们山野小栈,方圆十里名声在外,那都是掌柜的一点一点经营出来的。” “咱们掌柜的,人品没得说。” “那是广受江湖上朋友认可的。” 沈翊微微一笑,顶着众人的扫视的目光,坐到陶桃两人身前的桌子。 不知是不是沈翊的错觉。 他感到一道与众不同的眸光在他身上一闪而过,转瞬即逝。 沈翊猛地回头。 朝着身后的方向仔细搜寻。 然后将视线落在那门口的老乞丐身上。 是他吗? 那乱糟糟的花白头发宛如鸡窝,将上半部分的面庞遮挡得严严实实。 沈翊看不清对方的脸。 更别说神情神态。 前世的各种文学创作里,道士、和尚、小孩、乞丐这些都极有可能是隐藏的高手。 他保持警惕,转头望向陶桃: “点菜了吗?” 陶桃微微点头: “点了两荤两素,一桶米饭。” “你看看还有没有想加的。” 沈翊抽了抽鼻子,闻着满屋子酒香,伸手道:“再来壶热酒吧,祛祛寒。” 两人点头。 没一会儿。 菜便陆陆续续上来。 一壶热腾腾的酒被小厮端上来。 还有一个小火炉。 小厮给三人各自斟了一碗,笑着道: “客官,请慢饮。” 三人端起酒碗轻轻一碰,沈翊和陶桃各自咕嘟咕嘟半碗下肚。 热气上涌。 顿时驱散秋雨的凉寒。 柳倾辞虽不是第一次饮酒,但也不像沈翊两个江湖儿女这么豪气干云。 她只是小酌一口。 两朵红晕便飞上脸颊。 沈翊感觉肚子饿了,连忙动筷子催促道: “赶紧吃菜吃菜。” 忽然。 柳倾辞小声道: “他在看我们。” 沈翊和陶桃循声望去。 柳倾辞说的老乞丐,他的酒喝完了,酒瓶晃晃悠悠倒在地板上,半滴也洒不出来。 他眸子看着沈翊这一桌。 与其说是在看他们。 倒不如说是瞄着那壶热腾腾的烧酒,不断抽动着鼻子,身子更是下意识前倾。 这是一个老酒鬼了。 柳倾辞看着老乞丐如此作态,有些于心不忍,瞥了一眼陶桃和沈翊,小心翼翼道: “我们要不要给他分些?” 沈翊啧了一声: “桃子,你怎么看?” 陶桃白了沈翊一眼: “看着像个普通乞丐。” “但……” 沈翊笑着出声道: “既然是个普通人,分他一些酒又如何,请他上桌都可以,柳姑娘你尽管去便是。” 陶桃气鼓鼓瞪了一眼沈翊。 两个腮帮子像是塞满松子的花栗鼠。 你自己心里都有主意了。 搁这儿逗我玩呢?! 有了沈翊的首肯,柳倾辞胆子大了些许,拎起酒壶倒了一碗热酒,端着走向老乞丐。 缓缓蹲下,将酒递了过去: “老伯,你想喝这个吧。” “给你。” 老乞丐嘿嘿一笑,伸手接过酒碗: “女娃娃心善,可怜老叫花。” “不错不错。” 柳倾辞抿嘴一笑: “我们这边还有酒,老伯你要是喝完了,我再去给你打。” 老乞丐端起碗,张开口,咕咚咕咚一饮而尽,给柳倾辞晃了晃空碗,咧嘴一笑: “一碗不禁喝呀。” 他一个挺身站起身来。 大步越过柳倾辞,来到沈翊桌前,一屁股坐下,指着沈翊转身回望: “这小子说可以上桌的。” 柳倾辞震惊。 她本来只是看这老乞丐可怜。 想给他饶一些酒解解馋。 没想到对方竟然得寸进尺,沈翊所说的上桌,究竟是真的,还是玩笑,柳倾辞不得而知。 但确确实实因为她。 老乞丐才会缠上他们的。 一旁的看客更是对柳倾辞嗤笑不已,显然也被老乞丐缠着乞食过。 然而,沈翊却是朝她微微一笑: “愣着干嘛,回来吃东西咯。” 第67章 不速之客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柳倾辞转身望去。 老乞丐已经开始运筷如飞,大快朵颐。 陶桃满脸黑线。 沈翊举杯,嘴角含笑。 静静地看着老乞丐狼吞虎咽,鲸吞牛饮。 柳倾辞心中有些慌神。 她感觉是不是做错了,不该随意展露自己的同情心。 毕竟,她之所以能活。 也是依托陶桃和沈翊庇佑而已。 柳倾辞心怀忐忑地坐下。 陶桃气鼓鼓看着沈翊,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老乞丐已经将桌上的菜吃了大半。 烧酒更是被他一碗接一碗。 几乎已经见底儿。 柳倾辞还有点儿没动呢。 不过陶桃绝非愚蠢之人。 沈翊此举定有他的用意,唯一的可能便是,眼前的乞丐不同寻常。 她再度凝神细观。 半晌。 仍是无所收获。 无论怎么看,对方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醪糟老头。 咦。 陶桃忽然注意到一个细微的盲点。 老乞丐虽然身上破破烂烂,不修边幅,但是他的身上没有寻常的乞丐身上的那股酸臭味儿。 甚至连一般人那种寻常体味都没有。 陶桃不信邪。 状若无意地凑近柳倾辞,仔细闻了闻,一股女子特有的清香隐隐飘荡。 又摇摆身子至另一侧,沈翊身上则是有淡淡的灼热的男性气味。 陶桃确定了,她的鼻子没有问题。 那就是眼前的老乞丐。 有问题。 陶桃微微一眯眼,全身心都警惕起来,想看看老乞丐能搞出什么名堂。 沈翊的心里倒是没那么多弯弯道道,他基本可以推定老乞丐非寻常人。 便借着柳倾辞的话头,结个善缘。 按照沈翊饱览故事集的经验,万一能触发一个隐藏任务,那可就赚了。 即便没有。 所消耗的也不过是碎银几两。 无伤大雅。 “老伯别急。” “你慢慢吃,今天绝对让你吃饱了。” 说罢,沈翊从自己的腰包掏出几粒碎银,高声喊道: “小二,再来壶热酒。” “将你们这里的拿手菜都添上来。” 青衣小厮一看这情景,顿觉清奇,花大价钱请乞丐吃饭,他还是头一遭见。 不过有钱自是要挣的,他接过银两,喜笑颜开地对沈翊说道: “好嘞,客官。” 老乞丐一手抓着鸡腿。 看着沈翊笑了。 “你这娃娃有意思。” “那老叫花我就不客气了。” 沈翊举起酒碗,虚碰一下,喝了一口。 “自是不必客气。” 陶桃和柳倾辞见状,便也动筷子吃起来,一桌子四人,只闻动筷声,倒也和谐。 半个时辰后。 桌子一片狼藉。 老乞丐摸着肚子,打了个饱嗝。 端着碗酒,细品溜缝。 忽然。 砰的一声。 小栈的木门哗啦被撞开,清冷的秋风骤然吹进来,带来一股彻骨的凉意。 众人凝神望去。 只见一队身穿褚衣,腰配长刀的衙役鱼贯而入,分列两旁,中间有一道身影徐徐踏入。 其人身穿黑色锦袍,上绣云纹。 虽是男子,却是面白如玉,身姿透着一种优雅,神情更是在淡漠中透着一股阴狠。 沈翊端起酒杯的手戛然而止。 这人他见过! 当时在邺城,他于路边驾着马车停靠,就是为了给马车里的此人让道。 他万万没想到会在此处再见! 几乎是下一秒。 他立刻意识到对方兴师动众而来,极有可能是冲着他们来的! 他朝陶桃和柳倾辞暗中使了个眼色,想要找个由头动身离去。 “衙门办事!” “所有人!不得轻举妄动!” 在座的食客当即有人不干,有人呛声道: “衙门?” “哪里的衙门?” “缉捕搜查,那是镇抚司的事情!” “笑话。” 说话的是一名青年,腰配长剑,他们一桌三人,气势凛然,皆是佩有兵刃的江湖客。 此话一出,一众衙役全都变了脸色。 但是对方说的又是实话。 他们没办法反驳,若非有身后的阴柔男子做倚仗,他们也确实无权对外进行缉捕搜查。 但现在不一样。 嗖! 只听一阵劲风疾响。 衙役之中的阴柔男子身形疾动,骤然出现在青年身旁,挥手便朝着对方盖下去。 青年似是未料到对方竟突然出手。 失了先机。 伸手刚刚搭上剑柄。 手腕已经被阴柔男子擒住,锵!长剑出鞘,却是带着血光! 青年剑客的剑落入阴柔男子的手中,而他自己的手掌齐骨而断! 扑通一声掉在地上,鲜血汩汩。 血肉模糊。 “啊啊啊啊!” 惨叫骤然响起,又戛然而止。 因为阴柔男子顺势一剑搭在对方的脖子上,割断了他的喉咙。 “聒噪。”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青年的两名同伴反应过来之际,青年已经授首而亡,两人望着阴柔男子暴喝而起。 一人抽刀,一人空手。 左右夹击而来。 两人皆是含恨出手,汹涌的内劲化为刀芒和拳风,呼啸而至,将阴柔男子周身笼罩。 依着沈翊来看,两人实力不算弱。 根据内功运转的程度,两人皆是二流水平,想来刚刚那个青年也有二流修为。 然而,这阴柔男子却是更强。 他手持青年的长剑,身形静立,宛如掸去浮尘般轻轻挥手。 霎时间,剑影婆娑。 锵! 噗! 两道极为短促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持刀和挥掌男人身形骤停。 两人的脖颈处,各自出现一个血洞。 徐徐渗血而出。 两人的刀身和手掌之上,同时出现一个硬币大小的圆洞。 扑通。 两人的尸体跌撞在地上。 几息之间,血溅三命。 有人惊呼: “那是淮南三杰!” “没想到几招都撑不下。” 阴柔男子神情淡然。 随手将长剑掷在地上,剑身震颤发出轻声嗡鸣,他环视一圈惊愕的众人,淡淡道: “如何?” “现在我可有资格缉捕?” 陶桃眉头一拧,低声道: “他的内劲有古怪。” 沈翊神色郑重,他知道陶桃指的是什么,那阴柔男子的内劲有极高的凝聚力和穿透性。 刚刚他以剑劲击穿两人的内劲、刀身和喉咙,并不是靠着修为强压而过。 而是完完全全凭借着其内力的特性。 与此同时,听闻男子之语,小栈的食客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惊呼一声便要起身离开。 然而,他们又被蜂涌进来的衙役,齐齐抽刀震慑,被逼退到坐回桌边。 “谁都不许动!” “只要大家配合衙门行事,我们绝对保证大家的性命无虞。” 一个身穿班头服饰的中年男人朗声道。 第68章 开战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我们在秘密追捕一名朝廷要犯,请诸位配合,否则刚刚那三个,就是你们的下场。” 中年班头继续道。 晓之以理加武力威胁。 屋子里的食客全都安静下来,不安静没办法,命都攥在别人手上了。 班头朝着阴柔男子抱拳行礼: “大人,请稍歇片刻。” “我等这就核验在座食客。” 阴柔男子缓步走到门口唯一一张空桌旁,坐在条凳上面,扬手间,刚刚躲在楼梯口的小厮立即提着茶壶,殷勤而至。 捧起茶杯,呷了一口,全场寂静,聆听着他那不大不小的品茗声。 “开始吧。” 有了其首肯。 一众衙役便开始忙碌询问起来。 两个衙役为一组。 开始分别详细询问每桌人的姓名,来历,去往何处,要做什么。 沈翊攥着茶杯。 用指腹摩挲着杯壁,心思急转。 衙役们的问题极好糊弄。 而真正难缠的,是阴柔男子。 在衙役查验的时候,男子的一双眼眸亦宛如毒蛇般,不断扫视全场。 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沈翊不知道对方是否还能认出他来。 忽然。 阴柔男子的眼神落在沈翊的身上,停留片刻,双眼骤然闪过一抹危险的光亮。 沈翊撇了撇嘴。 没有侥幸,他还是被认出来了。 那个驾车的车夫…… 男子眯起眼睛,让他的眉眼变得更加狭长。 怎么会这么巧? 旋即他的眸光一闪。 所有的巧合,都预示着一种必然。 阴柔男子豁然起身,朝着沈翊等人迈步走来。 嗒,嗒,嗒。 脚步宛如催命的鼓点。 缓缓逼近。 陶桃和沈翊一人一杯茶捏在手中不动声色,老乞丐趴在桌子上,昏昏沉沉地醉了。 柳倾辞的神情最为紧张。 男子的脚步声仿佛每一步都踩在她的心口,让她的心脏猛跳。 昏黄的灯光下。 阴柔男子的影子逐渐蔓上餐桌。 阴影笼罩。 “这位朋友,我们是不是在邺城见过?” 男子的声音很轻,声线尖细,宛如一枚银针刺入耳中。 沈翊忽的恍然。 面如冠玉,姿态优雅。 声音又尖又细。 他大概猜到了阴柔男子的身份。 这位是从宫里来的! 他乐呵呵一笑: “有吗?” “我怎么没印象。” 阴柔男子轻哼一声,望向与沈翊同桌的几人,淡淡道: “你们的姓名,从何而来,此去为何?” “如实交代吧。” 陶桃迅速应道: “回禀大人,咱们是江淮人士,此去京城要参加儒门大试,这是我家公子。” 陶桃一指柳倾辞。 复又指向沈翊。 “那是我家车夫大哥,驾马行车。” “噢?” 阴柔男子的语调扬起,显然不甚相信。 他缓缓俯身,靠近柳倾辞: “是吗?” “那这位公子的心,怎么一直在砰砰砰的直跳,莫非是做贼心虚?” 阴柔男子的话也引来衙役们的关注。 为了献殷勤,两名衙役狗腿般跑来,看到陶桃身侧的书篓,立即大声道: “里面藏了什么!” “打开它!” 柳倾辞瞪大双眼,她隐约记得陶桃给她易容装扮的材料,皆是从书篓拿出来的。 不过,陶桃却是十分冷静。 她将书篓拎起放在桌子上,淡淡道: “请便。” 陶桃的语气很笃定,仿佛有十足的底气,经得起任何搜查。 在阴柔男子的点头示意下。 两名衙役上前将其打开。 书篓里。 几件儒服长袍,一些干粮,还有几本儒家经典,仅此而已。 柳倾辞狂跳的心渐渐平复。 沈翊瞄了一眼陶桃,颇为佩服她的远见。 两件沾血的黑衣劲装,易容的材料,柳倾辞的旧衣,陶桃早在邺城城郊时候,就挖坑埋了。 防的就是遇到官兵搜查。 只不过沈翊仍是叹息一声。 这样远远不够。 依照刚刚阴柔男子的行事风格。 这距离摆脱嫌疑还差得远。 “大人。” “没有可疑之物。” 两名衙役拱手回禀。 阴柔男子眼神淡漠,转身向着原来的坐处走回去,然后挥了挥手: “带回去,慢慢审。” 沈翊暗叹一声,果然躲不过去。 “是!” 两名衙役张开双臂,抓向最近的柳倾辞的胳膊,围观的众人只觉一道黑影掠过。 砰砰两声闷响。 两名衙役顿时惨叫一声,像是沙袋一般倒飞出去,哗啦一声将小栈的桌椅砸得稀碎。 阴柔男子嘴角微微勾起。 凝神回望。 只见沈翊猛地从座位上窜起,身形迅猛,宛如猎豹般向他疾速扑来。 阴柔男子笃定的微笑霎时间变成错愕。 好快的速度! 措不及防之下,沈翊已经欺身近前,双手一抖,好似抖出一串炮仗,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啪! 阴柔男子的大臂被沈翊双手擒住。 一个过肩飞摔! 男子顿觉天旋地转,他的身形直接被沈翊投掷出去,轰隆一声撞碎大门,飞入漫天雨幕。 急雨洒进小栈。 风寒雨疾。 沈翊身形疾追,嗒嗒嗒,几步踏出,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身形一旋,从破碎的门洞掠出。 沈翊脚踏神行,身形若电。 只一步,便赶上了雨幕里的黑影。 一手呈爪,一手为拳,错骨手的招式如骤雨般,急急倾泻! 阴柔男子虽然失了先机。 但好歹也是后天境界的大内高手,只差一着便能踏入先天。 他人尚在半空,已于急雨中拧转身形。 同样是双臂疾挥,化为无数爪影疾风,迎上转瞬即至的沈翊。 轰! 仿佛有惊雷在天空炸响。 继而是连绵不断的噼啪炸响混杂的骤雨落地的声音,宛如交响奏鸣。 又好似战鼓擂动。 两人的身影在雨幕中快到模糊成一团。 但隐隐能看到沈翊的身影更快,更疾,宛如一团旋风笼罩在阴柔男子周身。 拳脚掌影更是从四面八方攻出。 让对方一时间只能疲于防守,但是对方根基深厚,倒也守了个水泼不进,势均力敌。 客栈之中,不管是衙役还是陶桃等人,亦或是食客,也皆都罢斗。 纷纷打开窗户。 或者从破碎的门洞观察外面的战局。 衙役们知道,他们能不能拿下柳倾辞等人根本不起决定作用。 沈翊和阴柔男子胜败。 才是左右今日这一局的关键! 第69章 指点拳脚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柳倾辞看着瓢泼雨幕中的模糊光影,焦急地向陶桃询问:“小陶,他们谁能赢?” 陶桃凝神以观。 沈翊和阴柔男子正陷入焦灼状态。 沈翊以快打快,招式连绵犹如滔滔江水漫涌之势,向着阴柔男子倾覆。 然而,阴柔男子却是如中流砥柱,任尔风急浪涌,我自岿然不动。 双方气势攀至巅峰,针锋相对,寸步不让,陶桃语气低沉,随时做好出手的准备。 “不好说。” “谁的势头弱了。” “顷刻便是摧枯拉朽。” 忽然。 一个悠悠然的声音响于两人耳畔。 “那小子根基深厚,功底扎实,还有……啧,一身锻体横练,内外兼修,着实不错。” 老乞丐不知何时趴在窗户上,一张脸因为醉酒而有些涨红,就在两人身边随口点评: “不过他的这套拳脚实在过于简单,招路变化已经被那个小太监摸透。” “小太监的内劲又是走高度凝聚,阴柔至极的路子,那小子的拳劲被一击即溃。” “现在是全靠肉身横练硬扛对方的气劲冲击,想要分胜负,得看谁先撑不住。” 老乞丐的一番点评切中要害。 身处战局中心的沈翊更是感受深刻。 他的错骨手只是二流武学,招式用尽变化简单,已经被对方勘破。 一拳一脚,不论多快的速度。 均能被对方稳稳拦下。 而阴柔男子的气劲又着实古怪,高度凝聚,又具备穿透特性,就像一根针一样。 沈翊的气劲在他面前,就像是纸糊的一般,被一戳就破,唯有依靠气血凝聚,浑然一体的琉璃身去硬扛。 气劲与拳骨交击碰撞。 更是发出阵阵金铁交击的脆响。 如此战局。 要么沈翊耗到对方内力耗尽,要么阴柔男子以气劲击破沈翊的横练。 方能分出胜负。 当然,还有另一种老乞丐预料之外的方式,那便是沈翊,动刀。 阴柔男子十招之内,必败无疑。 沈翊也不想拖下去。 因为即便不用刀法,他的错骨手全力施展,也瞒不住这套拳脚的来历。 忽然。 沈翊感觉耳中传来一声粗犷的声音: “小子,喝了你的酒,吃了你的饭。” “我算承了你的情。” “不过你根基虽厚,但是资质一般,我就不收你作徒弟了,教你几招还你人情。” 这声音直接出现在沈翊的耳中,是以深厚内力穿过漫天雨幕,将声音精准递出。 这需要极高深的内功修为,以及妙至纤毫的精微控制力。 这是老乞丐的声音! 对方果真是个隐藏高手! 沈翊身形微微停下拧转刀势的趋势,正兀自寻思,他正在战局之中,老乞丐要怎么教? 小栈之中。 陶桃只见老乞丐屈指一弹。 一道劲风于指尖凝聚,嗖的一下飞入雨幕。 陶桃蓦然震惊。 这是……凝聚罡气?! 如此气定神闲,老乞丐是外罡境之上的高手! 雨幕中的沈翊却是听到一阵细微的破空声,有气劲破雨而来,如电般打在沈翊的手肘。 沈翊原本一掌击出。 顿觉手肘好似有一股力道推了他一把。 掌路一转,变得玄奇。 自右向左,扫向阴柔男子腰腹。 沈翊更是感到有一股暖流沿着手肘涌入经脉,引领沈翊的内功走向,继而从掌风之间汹涌而出,宛如飓风平地而起。 阴柔男子哪里料得如此猝不及防的变招,想抵挡已是来不及,砰的一声闷响。 他的腰腹如遭锤击。 身形踉跄。 被沈翊的一掌之劲震飞一丈之远。 他不可思议地望着沈翊。 “怎么可能?!” 刚刚还是粗浅的招法,怎的突然变得难以捉摸,如此精妙?! 这是沈翊第一次凭借招式将其压制。 沈翊同样内心震惊。 如此传授教学之法,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这不仅需要对内力精妙至极的掌控。 还要能够在与沈翊毫无交流沟通的情况下,预判他的出招动作,并在他的招式基础上,进而施加指点。 换句话说。 老乞丐已经把他摸得透透的。 若是两人对上。 沈翊一招就会败北。 不过现在难受的就是阴柔男子其人了。 沈翊明了了老乞丐的指点方式,当即不客气,乘胜追击朝着阴柔男子挥拳砸去。 错骨手,一十二式。 沈翊拳脚如影如雾,一招一式,不带重样的朝着阴柔男子宣泄而出。 老乞丐轻笑: “臭小子倒是机灵。” 屈指接连弹动,罡气如密集的雨滴劲射入雨幕,落在沈翊的拳脚关节各处。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沈翊的动作,指点他内力运转的关窍。 而对面的阴柔男子却是苦不堪言。 他不知道为何沈翊竟像是开窍一样,招法陡然上了不止一个台阶。 沈翊的每一招一式,都是在原有的招法上衍生出更加神奇的变化。 事实上,这比直接运使一套全新的拳脚绝学更加让他难受。 六式散手,六式擒拿。 一共十二路变式。 在老乞丐微操之下,阴柔男子结结实实地挨了十招。 而且,他可没有沈翊的横练护体。 无名心诀凝成的拳劲透体而过,当场轰得他口吐鲜血,重重跌落在漫天雨幕中。 沈翊一把拎着阴柔男子的衣领。 拖着他,宛如拖着一条狼狈的死狗。 朝着小栈走回来。 宛如魔神。 哗啦啦的一阵桌椅碰撞。 小栈里的食客、衙役全都一窝蜂涌向后门,奔逃而去。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 整个小栈就跑了个空空荡荡。 只剩下陶桃、柳倾辞、老乞丐还有躲在柜台后的青衣小厮。 啪。 湿漉漉的沈翊甩手一挥,将昏厥过去的阴柔男子扔在地板上。 抬手朝着老乞丐躬身一鞠: “多谢前辈指点。” 陶桃也通过老乞丐刚刚那一手出神入化的罡气凝而外放的功力。 评估对方的修为境界更在外罡之上,有可能达到了宗师之境。 老乞丐摆摆手: “我就是还顿饭而已。” “你要是能融会贯通刚刚的招法,足够你的拳脚功夫更上一层楼。” 沈翊笑道: “敢问前辈姓名?” “晚辈当执师礼。” 老乞丐翘着腿,坐在椅子上,急忙摆手: “哎,那可不必。” “我也不是你师父。” 他指着地上阴柔男子: “你们之间的恩怨,我不掺和,你们也别问我是谁,我不想和老太监扯上关系。” 第70章 秘闻猜测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老乞丐瞅了一眼陶桃和柳倾辞。 目光落在陶桃身上: “你小子的身法灵动玄妙,刚刚踢那几个差役的几脚像模像样,是那几个惯偷的弟子吧。” 然后又看向柳倾辞: “这妮子根骨玄奇,百脉俱通。” “难能可贵的是竟还未练过武。” “可惜呀,是个小妮子,不适合跟我在乞丐堆里混,不然我还真想收你为徒。” 柳倾辞手足无措,他此刻是男子扮相,却被老乞丐一语道破身份,对方简直恐怖。 老乞丐看着柳倾辞吓得俏脸发白,陶桃的脸色也不太好,旋即嘿嘿一笑: “小子,你的易容术是没问题,足够以假乱真,不过这小妮子经验不足。” “那神情姿态的细微之处,还是瞒不过老乞丐这双眼睛的。” 柳倾辞低语道: “对不起。” 陶桃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不怪柳倾辞演技不到位,实在是老乞丐太过深不可测。 而沈翊却是捕捉到了两个特别的信息。 一个信息是,柳倾辞天资绝顶。 老乞丐都想收她做徒弟。 但他却是被老乞丐嫌弃资质不佳,不愿收入门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另外一个信息,便是陶桃的传承。 老乞丐说了,陶桃的手段和那几个“惯偷”有关,江湖上能入得了宗师以上高手的法眼…… 又能被称之为“惯偷”的。 只有盗门的几位。 盗首,盗圣,无影盗,一门三杰,两名人榜宗师,一名地榜大宗师。 陶桃一身出神入化的轻功。 想必便是与之一脉相承。 至于老乞丐是何人,沈翊大约也只能猜测是丐帮的前辈高人。 丐帮是天下有数的大帮。 在榜高手不少,无法据此推断其身份。 老乞丐眼见陶桃和沈翊两对眼睛滴溜溜的转,啧啧两声,赶忙摆摆手: “你们办你们的事儿,不用管老叫花。” “我困了去睡一会儿。” 说罢,他起身到了角落。 一屁股坐在墙根,闭上眼睛,竟然顷刻就发出阵阵鼾声,陷入沉睡之中。 陶桃和沈翊对视一眼。 前辈高人,行事不拘。 沈翊找一旁的小二安排了一间客房,然后拖着昏迷的阴柔男子到了客房之中。 三人各自坐下。 沈翊清了清嗓子,看着陶桃和柳倾辞都不说话,便开口道: “没人开口的话,那我先说。” 他站起身来,踢了踢地上的阴柔男子: “你们应该看出来了。” “此人是冲着柳姑娘来的。” “而且是个太监。” “如果我的认知没有出现错误的,太监只可能是从大夏皇宫之中跑出来的。” 啪。 沈翊打了个响指。 “那么问题来了。” “柳姑娘为什么会被一个宫里来的太监给盯上?”沈翊望向眉目低垂的柳倾辞。 “柳姑娘,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沈翊问出了关键所在。 “亦或者,桃子你本就对我隐藏了某种关键信息?” 沈翊的声音并不大。 却是有一种淡淡的冰冷和疏离感。 陶桃心中突突直跳,沈翊好像生气了,她感觉若是再隐瞒下去…… 沈翊很可能会一走了之。 事实上。 他当然不会。 先天功法的要诀大过天,除非真的到了生死攸关,他并不会放弃这一单交易。 之所以板起脸。 自然是想要诈一诈陶桃和柳倾辞。 现在看来效果是不错的。 柳倾辞低垂的眼眸,双手交叠,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不时偷瞄着沈翊和陶桃。 陶桃则轻叹一声。 “柳姑娘是定北侯流落在外的女儿,定北侯与东厂有嫌隙,招引宫中之人也是意料之中。” “所以我才找你来帮忙的。” “否则像今天这种情况,若是只有我护送柳姑娘,那我定是难以护其周全。” “定北侯……” 沈翊喃喃自语。 这位是抗拒北莽蛮族的国之柱石,当年率军队退北莽三百余里,建立拒北关,功勋卓著! 与当朝皇帝亦是同心同德。 即便如今皇帝病危,王朝腐败。 但只要定北侯还在,所有人都坚信,没有人能动摇大夏统治的根基。 只是沈翊没想到,定北侯这样响当当的人物,竟然还有这样的糟烂私事。 在外留有私生女呵。 那陶桃的师父又在其中是什么干系? 沈翊狐疑道: “你师父是盗门三杰中的哪位?” 陶桃犹豫片刻: “盗圣。” 盗圣,李司空,地榜二十四。 高高在上的无上大宗师之境。 据传其风流倜傥,所过之处踏月留香,红颜知己无数,却从未对某一人许诺倾心。 这样的潇洒之人,又和柳倾辞的母亲有何旧情,难不成柳倾辞之母,也是他的红颜? 只是若真是有深情。 怎会连最后一面都不来见,只是派一个先天不到的徒弟来完成所托。 反倒像是在赌气。 或者说。 被柳倾辞的母亲伤过一样。 江湖所传。 盗圣成名之前,亦是专心痴情之人,只不过被一女子所伤,才变成如今的风流模样。 难不成这是真的? 沈翊感觉自己吃到了某种惊天大瓜,吃惊地看着陶桃。 陶桃无奈,她知道以沈翊的聪明劲儿,在脑补和乱猜什么东西。 事实上,她师父只说年少时与柳姑娘的母亲有旧,让她来送人一程。 她也是根据这些线索乱猜。 所得到的结论与沈翊猜测的别无二致。 故而她先前对沈翊隐瞒,实在是这对她师父来说,可不是一件光彩事。 一个伤他极深的女子。 最后拜托他来送自己的女儿到当初的情敌家,还是个私生女。 这无异于杀人诛心之举。 “你明白了?” 沈翊轻咳几声: “怪不得你师父不来呢。” “这确实不如不见。” 柳倾辞神情糯糯,没有多言。 毕竟这么推算下来,确实是她母亲理亏。 沈翊踢了踢脚下的太监。 “这家伙。” “怎么处理?” 陶桃沉吟道: “还是审一审吧。” 沈翊半蹲地上,给阴柔男子渡了一口内力,将他从昏迷中唤醒。 男子悠悠醒来。 六只黑黝黝的眼睛盯着他。 周身筋骨关节被沈翊粉碎的剧痛更是如潮水般,源源不断涌来。 让他忍不住痛叫出声。 沈翊咧嘴一笑: “说,谁派你来的。” “我可以考虑给你个痛快。” 第71章 东厂,玄阴秘典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阴柔男子只是微微一愣,旋即尖声厉喝: “你们好大的胆子!” “知道我是谁吗?!” “我……” “东厂嘛”,沈翊直截了当打断阴柔男子,“从你刚进小栈就看出来了。” 阴柔男子被呛,忍着剧痛怒斥: “若是我死在这里。” “东厂不会放过你们的。” 沈翊挠了挠耳朵: “别说这些老掉牙了。” “说点实在的吧。” 他伸出一根手指,比划道: “是谁派你来的?还有没有其他同伙。” “目的为何?” 这一次,沈翊说的很慢。 然而语气却异常冰冷,阴柔男子能够感受到他语气中的森然杀气。 他意识到东厂的名头在这里并不好使。 他仰头望了一眼陶桃和柳倾辞。 “据传定北侯在江淮留有一个私生女,可是你们二人之一?” 陶桃颔首应是。 阴柔男子笑了: “果真是你们……” 他的直觉是没错的,只是,技不如人…… 沈翊皱眉,这阴柔男子答非所问。 他一爪扭住男子的手腕,内劲一吐,宛如碾磨般狠狠攥紧。 刹那间,一股剧烈的刺痛顺着手臂窜上男子的神经,他当即痛叫出声: “啊啊啊啊!!!” 这惨叫声吓得柳倾辞心里一突,下意识攥着陶桃的衣角,躲在她的身后。 眼眸带着一丝惧色看着沈翊。 但是她却没有避开。 更没有多话。 她知道,现在不是同情心泛滥的时候。 沈翊淡淡道: “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否则,我不介意让你在死前体验一下全身骨骼被寸寸碾碎的感觉。” 阴柔男子当即痛呼道: “没有同伙。” “曹公公派我一人暗中前来打探!” “我接到命令是,打探定北侯私生女的下落,若此事为真,便将其带回东厂!” 阴柔男子脸色苍白,冷汗直冒,嘴里连珠炮似地将沈翊的问题一股脑说了出来。 沈翊点头。 稍稍松开拧着关窍的手掌,继续道: “你们东厂的情报从何而来。” “为什么之前没有动作?” 阴柔男子呲牙咧嘴。 他太痛了,刚刚痛得甚至咬破了舌头,此刻更多的鲜血徐徐渗出。 沾湿他的锦缎衣领。 即便如此,他仍然抱着一丝苟活的希望,颤颤巍巍地问道: “我如实招来,还能活吗?” 沈翊默然,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若是让他活下来。 沈翊等人面临的将是无穷后患。 这一点阴柔男子自己也知道,只不过他仍不放弃生的希望。 “我只能保证给你的痛快。” “让你免受折磨。” 阴柔男子微微一愣,旋即呵呵一笑: “曹公公与定北侯针锋相对,自有在侯府安插密探,情报就是从侯府中探来的。” 沈翊了然。 柳倾辞的母亲要将孩子送回,自然要给定北侯通气,如此消息才在暗中不胫而走。 阴柔男子浑身瘫在地上,喃喃道: “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 “赶快给我个痛快吧。” 他的语气中多了几分无力与释然。 沈翊望向陶桃和柳倾辞。 两人皆是摇头。 阴柔男子所说的这些情报本就在预料之中,只不过被更加佐证。 轰隆! 窗外,一声惊雷炸响。 雨势未停,反而愈演愈烈。 沈翊起身开口道: “我将他带出去处理!” “雨势这么大。” “即便有追兵,一时半会应该不会来。” 他一把拎起阴柔男子。 一掌拂开窗户,身形一纵,从窗户矮身跃出,然后掠向茫茫雨幕之中。 小栈一楼,睡觉的老乞丐耳朵微微一动,旋即翻了个身,继续鼾声如雷。 …… 秋雨连绵如注。 沈翊扛着阴柔男子,朝着道旁丛林深处疾奔掠去。 在雨中疾行大约一刻钟。 找到一片林间空地。 沈翊将阴柔男子放靠在树干上。 阴柔男子身上浑身浇透。 气息起伏不定。 瓢泼的雨水击打在身上,渗入周身伤口,让他浑身传来不绝的刺痛。 “杀了我!” “你还在等什么?!” 沈翊半蹲下。 咧嘴一笑,问道: “你所用的内功心法为何?” 没错。 早在刚刚拼斗之时,沈翊就眼馋阴柔男子的内功。 极强的穿透力和高度凝聚的内劲。 即便面对他无名心诀凝聚的内力,也能像一柄尖刀扎破牛皮纸一样,击而破之。 若是他的内功能够拥有此等特性,他的刀法的杀伤力将陡然提升一个台阶。 阴柔男子瞪大了眼睛: “你想学我的内功?” 沈翊颔首道: “这是最后一件事。教给我。” “我可以给你个痛快。” 阴柔男子也知道沈翊没说出的潜台词,若是不交,那便是生不如死。 阴柔男子突然放声大笑,笑得肆意: “这功法可是我们东厂的核心秘技,非自宫不可练,我教你又如何!” “来!” “我倒要看看,你会不会为了一门功法,放弃做男人的机会,哈哈哈哈……” 沈翊眼眸一凝。 这是他没想到的。 但,无所谓,先拿到再说。 即便是葵花宝典,也该有借鉴之处。 “你尽管说来。” “我练不练,是我自己的事情。” 阴柔男子虽仍是感到浑身剧痛。 却是仍是大笑不停。 仿佛在死前知道这样一件乐事,足够他含笑九泉。 “好!” “那你听好了!” …… 一刻钟后。 轰隆! 秋雨如注,惊雷炸响。 雨水顺着男子死寂的双眸,惨白的面容,混着天灵处的汩汩鲜血滑落。 他死了。 沈翊一掌送他解脱。 【武学】玄阴秘典残篇 【品质】先天 【境界】未入门 【备注】欲练此功,必先自宫,凝聚一股玄阴之气,内气自生,神通微妙,自在其中 沈翊浑身湿透,静立在雨中的丛林,不由有一种荒诞之感,一直汲汲渴求的先天秘法…… 就这样不经意间得到了。 但代价却是区区一两寸的问题。 正如阴柔男子所言,这本秘籍,本就是宫中大内高手所撰,也最适合太监修行。 沈翊若想凭此踏入先天。 得先当太监。 沈翊摇了摇头,他暂时还没这个打算。 暂且先放下玄阴秘典残篇不谈。 沈翊立刻选择将三年潜修时间灌注到拳脚武学之上,老乞丐指点他错骨手的经验和实感仍旧历历在目。 他要抓住这一刻的契机,一鼓作气将【错骨手】推演更上一个台阶! 第72章 在路上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你回忆起老乞丐指点拳脚时的点滴细节,内劲运转迸发的技巧,招式变换的关隘,如历在目,你开始全身心投入到对错骨手的推演融合之中。】 【经过一年的推演,你已经将错骨手一十二式的招路衍生的万般变化全都内化为自身技艺,错骨手的威力更上一层台阶。】 【你延续着同样的思路,继续对错骨手删繁就简,大刀阔斧地调整。】 【经过三年潜修,你成功融合错骨手,创出一门拳脚武学,其疾如风,其变如云,其烈如火,威重如山,你将其命名为,折云手。】 【武学】折云手 【品质】后天 【境界】大成 沈翊缓缓睁开眼睛,双臂缓缓抬起,似有一团氤氲雾气于双掌间弥漫。 哗! 从缓至疾。 沈翊的掌出无影,似若雷动。 只听砰的一声,地面发出一声清脆的震响,出现一个一人大小的深坑。 好惊人的威力。 沈翊满意地点了点头。 若是他现在对上阴柔男子,如方才那般占尽先机的情况下,十招之内就将其解决。 他将男子的尸体扔进刚刚轰出的深坑。 然后将埋上泥土,夯实在了,确保不会被大水冲涌而出。 而后沈翊才查看起系统面板: 【宿主】沈翊 【修为】后天 【武学】 【先天级】玄阴秘典(未入门) 【后天级】风雷六斩(圆满),无名心诀(圆满),金刚锻体秘乘后天篇(圆满),电光神行步(圆满)、折云手(大成) 【绝技】风斩雷动,电光神行 【奇门】千面神功(大成) 【潜修】剩余2年零3个月 折云手是小有收获。 玄阴秘典则是意外之喜。 虽然沈翊并不准备当太监,但沈翊觉得一本先天级功法,应该会有借鉴之处。 一刻钟后。 他又从窗户跃入,落地之际,浑身内力迸发,将湿漉漉的周身全都烘干。 沈翊将窗户关上。 陶桃道: “奔波多日,大雨阻路,我们先休息一晚吧,明日雨停再走。” 沈翊停顿片刻,道了一声: “也好。” “我去楼下看看前辈。” 沈翊下了楼,老乞丐仍在角落睡着,他便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小栈,闭目静修。 很快,夜色降临。 原本昏暗的天气变得漆黑一片。 浓墨一般的乌云将明月遮得严严实实。 店家小二小心翼翼给沈翊等人准备了吃食,便也没再打扰。 沈翊三人又请老乞丐吃了一顿。 随意闲谈一些日常。 得知老乞丐本是游历天下,四处乞讨,顺便想要收个有缘人作徒弟。 不料一直没遇到心仪之人。 好不容易碰到个资质绝佳的柳倾辞。 可惜不适合。 沈翊和陶桃结合江湖流传的小道消息,心中一合计,已经约莫猜出对方的身份。 丐帮太上长老,莫闲游。 地榜二十七,与盗圣李司空相仿。 其一手游龙掌刚猛无俦。 摧城断岳,无人可挡。 沈翊没想到竟会在这荒郊野外的小栈碰到这样一位高高在上的无上大宗师。 虽然莫闲游的身份惊人。 不过沈翊倒也没有舔着脸想要去拜师,他确实受不了四处流浪当乞丐的生活。 …… 翌日。 天气放晴。 沈翊三人与莫闲游告别之后。 继续北上。 为了避免先前在小栈逃走的食客衙役们透出他们的行踪和样貌。 陶桃又再度给柳倾辞变装打扮,更换形象。 这一次。 她们两个扮演一对中年夫妇。 沈翊也对自己的形象有所调整,扮成一个头发略有花白,身形微躬的中年管家。 除了形象上的更改。 她们行径路线也相应调整,不再是直奔上京而去,而是走出一个大弧线,迂回入京。 反正他们并不赶时间。 对于柳倾辞来说。 反而是安全更加重要一些。 如此一番操作下来,一路上十余天的日子,竟皆是平安无事。 三人就像平常的商旅。 赶路,吃饭,投宿驿站,补充物资。 中间唯一的插曲。 便是陶桃没钱了。 毕竟一路行来的吃穿用度的花销,皆是她来负责,如今,路途尚有半数,而盘缠不足。 沈翊道: “搞钱对于你一个盗圣传人来说……” “应该不难吧。” 陶桃拍拍平坦的胸脯: “这是自然,包在我身上!” “沈翊,你去打听这附近有没有为富不仁的恶霸富户,咱们去劫富济贫。” “小柳,你去买一套文房四宝。” 一刻钟后。 三人再度于驿站客房里齐聚。 “打听好了。” “这百里镇西有一个钱员外,为富不仁,素好仗势欺人,是个好目标。” 陶桃一拍手,喜笑颜开: “那就他了。” “小柳,笔墨纸砚伺候。” 沈翊瞧着这架势,觉着有些诡吊,你偷东西就偷东西,搞什么文房四宝。 “喂,你要写什么?” 陶桃一愣,理所当然道: “特闻贵地有财宝云云,今夜子时踏月来取,留香而归,嗯,再加个落款……” “就叫,月夜影盗!” “如何?” 啪。 沈翊直接赏了她一个板栗。 这姑娘性格直率,是个鬼灵精,这时候怎么又虎了吧唧的。 扑哧。 柳倾辞掩嘴轻笑出声。 陶桃双手捂着脑门,暴跳如雷: “沈翊!” “你干嘛!” 沈翊虚着眼: “这一套谁教你的?” “不会是你师父吧?” 陶桃理所当然: “盗亦有道!” “我们盗门的贼,偷得就得有格调!” “这可是我第一单!” “不得做的漂亮一点?” 沈翊抚着额头,只感觉盗门的人好像都是脱线的怪咖,他无奈道: “大小姐,我们在暗中行事啊。” “你要是留名出去,那不就是告诉别人,我们在百里镇吗?” “这次我和你一起去。” “不算你的第一单。” 陶桃小声嘀咕: “谁又知道月夜影盗是我呢?” “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沈翊吐槽。 陶桃从内心里知道沈翊说的没错,她哼哼了两声:“算你说的有理!” “那我这次就你主偷。” “我陪同指点!” 沈翊有气无力地说了声好。 柳倾辞看着拌嘴的二人,顿觉好笑。 于是。 这一夜明月高悬。 鬼鬼祟祟的两人猫到了镇西钱员外的家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的地库翻了个底朝天。 旋即满载而归。 翌日一早。 三人驱车上路。 途径镇西而出,忽的好似听见了一阵鬼哭狼嚎的哀鸣,从一处豪华大院里传来。 马蹄嗒嗒。 驴子嗷嗷。 车轮滚滚,向着远处朝辉而去。 第73章 无生教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经过半个月的行路。 过了前面的枫林镇,京城便已然在望。 “到前面镇子休整一下吧。” 沈翊的语气悠然。 车厢内的两人亦是欣然应是。 沈翊驱使着马车靠近镇子。 路上的行人,不知不觉渐渐多了起来。 赶着牛马的农人。 挑货的货郎。 商旅的游人,江湖上的浪客。 更有老人青年小孩儿,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说笑笑,朝着镇子方向而去。 沈翊听了一阵便明白了。 前面的枫林镇子,正在赶集。 周边乡县的乡亲们,全都前往枫林镇凑热闹,听说还有唱大戏的搭台,要连唱三四天。 陶桃和柳倾辞掀开车帘。 看着路上热闹欢快的氛围,也不禁受到了感染,陶桃笑着道: “咱们运气还不错哩。” “竟然能赶上热闹。” “咱们正好到集上添几件厚衣。” 沈翊点点头。 时序过秋。 再加上越是往北行,气候便越发寒凉。 沈翊和陶桃有内力护体,天气冷暖对他们的影响微乎其微,但是柳倾辞却是不行。 她已经套了几件单衣。 只是早晚气温太低,仍是会冷。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流行了一上午。 沈翊便看到了枫林镇镇口。 从镇口开始,道路两旁已经有不少集市摊子罗列,场面也越发热闹。 人流涌动,摩肩接踵。 马车缓慢地在人流里前行。 沈翊连续找了两家客栈,才找到仅剩的两间空房,将马车安置到后院。 三人这才算是于枫林镇落脚了。 此时近正午。 三人在客栈吃过午饭。 陶桃和柳倾辞便提出要出去逛逛。 听店家小二说,不远处的的中央广场,下午正好有戏班子开台唱戏。 沈翊虽然对听戏兴趣不大。 但本着来都来了的原则。 陶桃和柳倾辞买了两件厚棉披袍之后,还是拉着沈翊随她们去了中央广场。 他们来的时间很好。 戏班子正在搭台。 陶桃凭借着游鱼般的拉着柳倾辞钻进了人群里,沈翊跟在后面,一下子就挤到了前排。 他们身后的空位。 则很快被逐渐拥挤的人群填满。 此时,戏台周围,乃至整个青石广场全都站满了人,戏班子也已经准备就绪。 锣鼓一响。 周围的百姓顿时传来阵阵欢呼。 可以说是给足了面子。 下一刻。 一群描着花面,穿着戏服的戏子登上戏台,戏腔一开,宛如青鸟啼鸣,直上云霄。 好戏这便开场了。 沈翊不懂戏。 他就是跟着众人听个响声,看个热闹。 不过。 他也多少能看懂戏台上正在讲的故事: 远古之时,天灾不断,人祸频出。 世人皆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 这时,出现一位贤者,或是神灵。 赐福人族,天降甘霖。 消弭了人间灾祸。 让人们得以于大地上生存繁衍,生生不息。 然而,时过境迁。 人们渐渐忘记了信仰,忘记了那位神灵的存在。 一旦失去了信仰。 世间的战乱,灾祸便又将接踵而至。 此刻,戏台的众戏子跪地哭嚎,演绎着人们面临灾难的惨状与绝望。 这表演和哭声竟似有一种奇异的魔力,让人不禁感同身受。 沈翊周遭的百姓,皆是眉头紧锁,面带绝望,不由自主流下痛苦的眼泪。 还有的人。 随着台上的戏子一起悲恸喃喃自语: “救救我们。” “救救我们……” 就连两人身旁的柳倾辞也觉突觉兴尽悲来,想到天地之间独余自己孤身一人。 当即两行清泪缓缓流下。 旁边的陶桃双眸一凝,当即一掌抵在柳倾辞的后背,一股热流涌入体内。 内力的暖意将她心头的悲怆驱散。 柳倾辞方才如梦初醒。 陶桃低语道: “沈翊,不对劲。” 沈翊也感觉到了。 这哭声之中隐隐有内劲波动,还蕴含着某种奇异的韵律,能够引动人们的精神失守。 沈翊低声道: “什么来路?” 这时,戏台上恸哭的戏子们跪倒在地,围拢成圆,抬手齐声高呼: “唯有祈求神灵回归,才能重新带给世间安宁,我们祈求您!”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降临世间,解救众生!” “……” 这声音高亢激昂,传遍整个中央的广场。 人山人海,皆是听得清清楚楚。 陶桃当即暴跳了起来,脱口而出道: “遭了!” “是无生教!” 然而,陶桃的声音很快便被淹没在山呼海啸的吟诵长鸣里。 除了沈翊三人。 周边的所有人都跟随着台上戏子,喃喃念叨着无生老母的降临箴言。 而且,他们的声音从喃喃而诵,渐渐大声,变成高声大呼。 哗啦啦,众人陆陆续续跪倒在地上,皆涕泪横流,声如山林呼啸,一次次撞击在沈翊三人的耳畔: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降临世间,解救众生!” “……” 众人皆跪下,唯有沈翊三人还站着。 陶桃心思急转,当机立断: “跪!” 三人立即学着周围人的模样伏地跪下。 忽然。 一众跪地的信徒齐齐抬头,只见一道风姿绰约,绝世遗尘的女子翩然从空中缓缓落下。 其一袭白衣胜雪。 不染一丝杂色。 其人面戴白纱,一双眼眸包含秋水长湖,又好似将普度众生慈悲意,尽收眼底。 此时此刻,在众人的眼中,那绝世出尘之姿,便是仙人临凡,泽披世人。 “无生老母!” “无生老母,显灵了!” 众人皆是磕头跪拜。 三人同样有样学样。 陶桃朝着沈翊传音入密道: “无生教惑人心志,欺弄信仰,属于魔门三教之一,更是一等一的邪教。” “近年来时局渐乱。” “无生教在朝廷触不到的偏远乡村收夺信仰,势力壮大,是朝廷重点打击的对象。” 沈翊越听越不对劲。 他一边磕头,一边思忖。 以传音回道: “有问题啊,桃子,照你这么说。” “这里可是京畿之地。” “无生教简直是胆大包天敢来这里传教,不怕镇抚司拍马杀到给他剿了吗?” “除非他们另有目的!” 陶桃原本警惕的心猛地收缩了一下: “你是说……” 沈翊快速回道: “他们就是冲我们来的!” 便在此时,台上有人用戏腔高唱着: “今有邪魔混入,企图污染真空家乡,各位替无生老母擒住他们,拥抱真空!” 沈翊三人抬眼望去。 只见戏台上的一个神婆手持一根三环法杖,唰的一下,直指台下的沈翊三人。 周围的百姓趴在地上。 此刻更是齐刷刷全都转头,直勾勾盯着他们。 那模样极其瘆人。 沈翊的内息如浪潮般涌起,沉声道: “跑!” 第74章 原形毕露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几乎就在沈翊暴喝而起之际。 四周的百姓宛如野兽一般,四肢伏地,猛地从四周扑向三人。 沈翊猛地一跺脚。 无名心诀的内力以破阵之意,以为千军万马之势,源源不断灌入地下。 砰! 一股气浪以沈翊为半径汹涌奔腾而出,一众扑飞过来的人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山壁。 惨叫连连。 被震得倒飞跌撞在地上。 陶桃眼疾手快,已经一把搀住柳倾辞的臂弯,内提一气,两人身形皆是轻若鸿羽。 瞬间纵跃,离地而起。 虽然柳倾辞不会武功,但架不住陶桃轻功绝顶,拽着她在蜂涌而至的人头上轻巧纵跃。 眨眼已经掠出人海的包围。 “啊呀呀呀,抓住他们!” 台上的神婆跳着大神,手舞足蹈。 两旁的两名武生听到吩咐,手扶着腰间长剑,朝着半空跃起,便要追着陶桃而去。 然而,两名武生刚刚腾空。 便只觉得眼前一黑。 一道身材挺拔的中年人出现在两人身前,正是易容之后的沈翊。 只见他挥臂一掌。 仿佛在搅动无形的海浪。 啪!掌劲猛然爆发,宛如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两名武生闷哼一声。 怎么跃上来的,就怎么跌下去。 砰! 两人直接垂直砸落在戏台上,轰隆巨响,台面更是被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 烟尘四起! 然而无生教自不会如此简单。 沈翊人尚在半空,一名戴着深红面具,留着长髯的戏子已经接力般,冲向沈翊。 其双手之间飓风呼啸。 一个长条黑影在红面戏子手中舞动宛如旋风,而后借下坠之势,朝着沈翊头顶力劈! 沈翊抬头。 好家伙! 一柄明晃晃的大刀悬在额头,差之毫厘! 好快的关刀! 看他红面长髯,这扮的该是关二爷了! 沈翊心思急转。 身形动作亦是不慢,急急侧身避让。 刀锋擦着他的面门垂直斩落。 刹那间,血光四溅! 地上的青石板更是哗的被斩开两段,延伸出一道笔直的裂痕! 沈翊没事儿。 但是距离他近在咫尺的数名百姓,却是被关刀纵横延伸的刀芒劈成两半! 血肉模糊! 所有沉浸在真空幻梦的百姓看到数段血淋淋的残尸,还有满地的血污。 忽的就如梦初醒。 顿时,惊恐的尖叫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这一刻。 什么无生老母。 什么真空家乡。 全都被抛到了脑后。 保全自己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人们仓惶地抱头鼠窜而去,广场上变得更加混乱。 “并不算深入的催眠引导。” “稍加刺激就会转醒。” 沈翊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点。 他亦是注意到刚刚在戏台上降临的“无生老母”和包括神婆在内的其他戏子已然不见踪迹。 沈翊不用想也知道。 对方定是去追陶桃了。 锵! 刀锋凌厉的关刀舞出层层叠叠刀影,宛如山崩海啸般再度扑过来。 红脸的关二爷身旁。 两名武生手持长剑从旁探过来,试图旁敲侧击,趁沈翊不注意给他来一剑。 沈翊没有犹豫,身形旋身一躲,猛地一踏地面,速度陡然提升,朝着远处掠去。 这关二爷实力强劲! 刀势雄浑如排山倒海! 内力更是在叩关先天的门槛上打磨了几十年,有着比沈翊更深的功底。 更无论还有两人帮他。 现在不是鏖战的时候,柳倾辞安危不知,一边追上去,一边寻找机会才是正理。 沈翊的身形极快。 电光神行步施展宛如一道黑影,一下就窜到了街边,给“关二爷”都吓了一跳。 沈翊看着原地发愣的关二爷和两名武生。 干脆也停下了身子。 摊开手掌,朝着关二爷勾了勾: “来啊。” “快来追我啊。” 此等挑衅行为,简直欺人太甚! “关二爷”啐了一口: “你们先去和圣女汇合。” “老子今天非得杀了这兔崽子不可!” 两名武生神情愕然。 但是“关二爷”在教里的身份地位明显比两人更高,两人当即朝其躬身一鞠。 转身离开。 沈翊看似和蔼,就笑眯眯地静静等着。 “关二爷”静立片刻,脚下突然蹬步启动,砰的一下,宛如一阵疾风扑出。 但是沈翊速度更快。 对方一启动。 沈翊足下一点,就掠出三丈。 “小兔崽子,有本事你别跑!” 沈翊啧啧道: “有本事你别追!” “关二爷”气得哇哇乱叫,一张油画的红脸好像憋得更红了。 沈翊一边挑拨着对方的怒气,一边控制着速度,很快便带着对方奔出了枫林镇。 两人的速度赶超骏马,绝荡一路烟尘。 朝着镇郊的丛林里掠去。 …… 另一边。 陶桃拉着柳倾辞。 没有去管留在客栈的马车,径直踏上房檐,飞檐而走。 枫林镇今日大集。 她要是折回客栈驾马车,或是骑马而行,那才会犹如陷入人流的泥沼,寸步难行。 她没那么傻。 然而,陶桃虽然以轻功带着柳倾辞奔走的速度很快,但毕竟带了一个完全不通武道的人。 其内力消耗成几何倍增长。 不过陶桃在自己专擅的轻功上有信心。 等摆脱了追兵,她找个林子一钻,将柳倾辞先藏好,再去寻沈翊的下落。 当此时,陶桃牵着柳倾辞。 宛如掠空而过的比翼。 速度极快地奔逃出镇而去。 而赶集的人们纷纷抬头惊呼,指指点点着两道人影,好似看热闹一般。 很快,前面两道人影掠过之后。 后面竟然又有数道身影紧跟在后面。 为首的是一名身姿绰约,白衣胜雪,面带轻纱的仙子般的身影。 她的身后,跟着几个花脸的戏子。 有人眼睛都看痴了,大声喊道: “快看!有仙女!” 旋即得到许多人的附和。 也有人认出了后面花脸的,正是这两天在广场搭台唱戏的班子。 之前无生教演得都是正常且精彩的戏目,积累了不少群众基础。 “嘿,这戏班今天这是演哪出啊?” “怎么跑到戏台外面来了?” 有识货的江湖客啐的大声喝骂道: “蠢货!” “那些都是武道高手!” “那样的轻功和身法,要是一掌拍下来,咱们一个也躲不了,都得死!” 就在众人的围观里。 两伙人全都掠出镇子,遁入茫茫荒野之中。 第75章 圣女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一望无垠的旷野上。 天高云淡,陶桃拉着柳倾辞如风掠过。 道旁纷枯黄落叶被疾风卷起。 纷飞如蝶。 给愈发寒凉的气候,又平添几分肃杀。 陶桃感觉自己的内力已经消耗过半,本以为已经将无生教的人甩开。 忽然。 她感到一股气机疾速蔓延,这股气机空灵澄澈,仿佛明月东升的银辉。 无知无觉,已经近在咫尺。 陶桃心头一紧! 抓着柳倾辞的手旋身一甩,一股平和的内力将她的身形送了出去。 趁着身形拧转。 陶桃看到了身后的情形。 只见一袭白衣宛如姑射仙子,从天而落,衣袂飘荡宛如流云环绕。 并指点出。 洁白如玉的手指,仿佛散发着茕茕荧光。 径直点向陶桃的面门。 面纱被劲风吹起。 露出一张倾世绝艳的面庞。 清冷,明艳。 圣洁,妖娆。 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这样一张脸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一双眼眸,眼波流转。 宛如悲天悯人的西天菩萨。 不经意间。 眼底闪过的一丝狡黠,才让人发现,原来是血海浮沉的地狱修罗。 如此摄人心魄之姿,伴随着那足以引动人心的精神波动。 即便陶桃面临方寸之间的威胁。 亦是不由出现片刻的失神。 等她回神想要探掌抵挡,却是已然来不及。 洁白的指尖。 点在她堪堪运起的掌劲之上。 噗! 陶桃的掌劲轰然溃散。 她只觉一股沛然大力袭涌而来,砰的一声闷响,身形宛如流石般倒飞而出。 重重落于山坡之下。 白衣女子收回玉指,抿嘴一笑,不再去管陶桃,而是身形翩然一荡,轻飘飘地落在跌在不远处的柳倾辞身前。 她俯看,宛如菩萨俯瞰众生。 “跟我走。” 女子缓缓开口,空灵澄澈的声音,让人心灵安定,心神归乡。 柳倾辞仰头,看着那绝世容颜。 略显恐惧的眼神,渐渐变得迷茫,进而又变得平和宁静。 她站起身来,与白衣女子平视。 白衣女子微微颔首。 转身缓步离去,柳倾辞像是傀儡一样,乖巧地跟在白衣女子身后。 忽然,又有数道劲风吹至。 原来是那几个花脸戏子姗姗来迟。 他们见到白衣女子身后的柳倾辞,便明白已是得手,纷纷向其躬身行礼。 有人恭敬问道: “另外一个如何处理?” “可是要杀了?” 白衣女子面带微笑,微微摇头: “不可。” “此人若是死了。” “盗门那几位会盯上圣教。” “会引来更多的麻烦。” 其余人心中了然。 盗门中人睚眦必报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相传,当初盗首的弟子在西南五毒教手里吃了亏。 盗首亲自出马。 竟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五毒教的镇派之宝,青鳞神鞭和玄牝丹偷了出来。 而后又将青鳞神鞭悬挂于白帝城的论武坪的城墙上,而后更在江湖大肆宣传。 让五毒教颜面扫地。 白帝城论武坪的规矩。 每三年举办一次天下潜龙论武大会,九州天下,宗师之下的青俊武者,皆可参与。 任何人在论武会中胜过七场。 便能获得白帝城准备的奖赏,还能在论武坪的城墙上取得一件心仪的兵器。 没错。 论武坪的城墙上挂满了神兵利器,或是出自铸造名家的手笔,或是试图挑战白帝城战败的遗留。 被一个贼挂上兵器。 却是头一遭。 但白帝城并没有计较,既然神兵在墙上了,即便是五毒教,也要按照规矩办事。 至于为什么不去直接将神兵抢回。 五毒教想都没想过。 白帝城可是有白帝坐镇,那可是天榜上的人物,一巴掌就能将五毒教覆灭的存在。 五毒教只能按照规矩来,可惜五毒教近来青黄不接,没出什么杰出英才,那青鳞神鞭就挂在城墙上,已经有数年之久。 自那之后。 人们对上盗门中人皆会掂量掂量。 莫说实力不济的。 就是实力强横之人,也不愿招惹他们。 毕竟面对一窝子贼,你不知道他们能想出什么鬼点子,能玩出什么花样儿。 几名戏子明白。 虽然无生教不怕盗门。 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白衣女子淡淡道: “我们走吧。” 旋即带着一众人远去,渐渐消失在远处。 而山坡下的陶桃。 此时才猛地从昏厥中睁开眼睛,她拍着胸脯,感觉伤势不重。 刚刚那名女子在击碎她的掌劲之后,又把力道收回大半,是手下留情了的。 陶桃顿觉心有余悸。 李司空说她当前的轻功造诣。 先天之下无人可及。 她虽然拉着柳倾辞,拖慢了些许速度,但是从刚刚交手的一刹那间的感受。 即便她没有拉着柳倾辞,那白衣女子的身法速度,恐怕亦在她之上! 此人,绝对是先天高手! 陶桃眉头紧皱。 她本以为对方只是扮演无生老母的普通教众,如今看来,此人如此年轻,便踏入了先天之境,身份绝对不简单。 她想到了一个人。 无生教圣女,顾子桑。 麒麟榜,二十七位。 是魔门近年来宛如流星般崛起的天骄之一,没想到她都亲自出手。 陶桃心思急转。 难不成无生教也想以柳倾辞要挟定北侯? 她揉了揉脑壳。 柳倾辞被截走,她不能放任不管。 虽说盗圣也不会怪她。 但毕竟她没有办好这件事。 而且,这半个月的时间,她和柳倾辞已经成为了朋友。 朋友有难,她必须竭尽全力。 方才能无愧于心。 陶桃站起身来,眼眸中浮现决意。 李司空说过,要是自己搞不定,就摇人,咱们当贼的,就得灵活多变。 她身形一掠。 循着顾子桑等人离去的痕迹追去。 …… 另一边。 沈翊就没有那么陶桃、顾子桑那么飘逸。 他带着红脸的“关二爷”在小镇里上窜下跳,将赶集的人们搅得鸡犬不宁。 终于也是从街头巷尾奔入田野荒郊。 沈翊更是充分调动气血流动,宛如春雷震荡,让他的力量自身体迸发。 他撒开腿奔跑,身形宛如猎豹,一步便踏出数丈之远,几息就窜进了丛林。 后面的“关二爷”扛着关刀疾追。 却是丝毫没有拉近距离。 还被沈翊多次挑衅嘲讽,更是气得哇哇直叫,不断大喊: “小兔崽子,有本事你别跑!” 进了丛林。 沈翊立即在原地站定。 身形昂然一立。 咧嘴一笑: “行,我不跑了!” 第76章 以天骄之名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关二爷”看着沈翊反常的举动。 他的身形亦是渐渐放缓。 此间林深茂密,树林阴翳,阳光在林间撒落星星点点的光斑,光影交错,忽明忽暗。 极为适合伏击。 “关二爷”谨慎观察着四周情况,冷笑道: “小兔崽子怎么硬气了?” “有帮手?” 沈翊笑了,浑身发出一阵噼啪的脆响,变自己那张青俊而狂放的面庞。 他将身上的布帛长袄一脱,随手扔在一旁。 露出一身青衣长袍劲装。 一柄连鞘黑刀赫然悬挂在腰间。 “孤身一人而已。” “晚辈,沈翊!” “敢问前辈姓名?” “关二爷”的表情严肃,他感受到一股锋锐的刀势正在沈翊的周身凝聚。 他们自江淮就一路打探柳倾辞行踪,从各种蛛丝马迹一早就推断出。 护送柳倾辞的,一个是盗门的小徒弟,另一个就是近来在麒麟榜上大放异彩的…… 狂刀,沈翊。 他双手紧紧抓握住关刀刀柄,脚步一错,周身气势已然调动,摆开迎击之势: “无生教,中郡西南道副领事。” “赵定平!” 他们这些积年的前辈,最不服的就是这些麒麟榜上鹊起的年轻天骄。 毕竟自己辛辛苦苦,蹉跎半辈才能堪堪达到的地步,就被人如履平地般走过。 故而。 他才紧追沈翊不放。 他就是要证明自己积累数十载的功力,绝不可能输给一个刚刚登上麒麟榜的新人。 锵! 互通姓名之后,便无需多言。 两人的身形未动。 但是两股磅礴的刀势已经犹如龙虎相争,轰然对撞在一起,掀起疾风扫落叶之象。 当气势凝聚到极点。 便是轰然的爆发! 哗的一声短促的疾响。 两人的身形骤然消失在原地。 赵定平身形高跃而起,关刀在手中飞旋疾舞,好似凝聚起阵阵旋风。 而后,一式力劈。 从天而降。 那刀势锋锐,气势磅礴,真有劈山断岳之势,朝着沈翊当头落下。 沈翊后发跃起迎上。 久未出鞘的寒夜铮然而现,一声清脆的刀鸣,仿佛是欣喜终于重见天日。 沈翊手持寒夜。 迎着关刀,斜撩而上。 看似朴实无华的一刀,轰然与那势如破竹的关刀对撞! 一刹那间的寂静。 无穷的力道于寒夜刀锋之间迸发,轰的化作一道炽白的惊雷,于晴空炸响! 铛! 两股气劲交击掀起轰然气浪向四周蔓延开来,被疾风带起的漫天落叶。 尽数化为齑粉。 烟尘落尽之中,一片断折的刀锋飞旋着落下,斜斜插入泥土之中。 关刀。 被沈翊一刀斩为两段。 扑通一声,赵定平好似断线风筝一般从空中摔落,溅起一地烟尘。 他的胸膛处,自下而上。 一道狰狞的刀伤。 深可见骨。 沈翊刚刚的一刀,以气血凝转横练之力于柄,以千锤百炼的刀势战意为锋。 于刹那间迸发,便是摧枯拉朽的力道,不仅当场将赵定平的关刀斩为两段。 刀锋更是余势不消。 斩破他的内劲,在其身上留致命的贯穿伤势,这样的伤,决计是活不了的。 沈翊轻巧落下。 轻抚寒夜,宛如在抚慰一个长期不见的老友,而后刀锋一旋,收刀入鞘。 “可还有遗言?” 沈翊的声音平淡。 仿佛这不过是一次简单的拔刀,收刀。 取人性命这件事,他已经逐渐习惯。 赵定平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每一次咳嗽,都会有大汩鲜血流淌出来。 他深深地喘了一口气。 他低声喃喃道: “麒麟榜,果真名不虚传……” “是我小觑天下英才了……” 说罢,赵定平彻底闭上双眼,就此阖然而逝。 【斩杀后天武者,获得潜修时间,5年零9个月】 【潜修】剩余8年 事实上,沈翊已经不太关注潜修时间的增加,毕竟他的资质,还没要差到要堆十几,二十年时间来推进一个小境界的地步。 他更在意的是更加高深的武道秘法,战斗经验或者武学通识的积累。 如此才能提升潜修的实质效果。 他简单搜了搜赵定平的尸体,除了戏服和零碎的几个铜板,什么都没有。 每当此时,他都不由感慨。 果然这种有传承,有组织势力的人,基本不会把秘籍揣在兜里。 但好在对方交手中,沈翊也了解到一些关刀运使的关窍,这些经验看似零碎。 但是积少成多,而且会逐渐内化为他的武道学识,最终实现量变到质变的飞跃。 搜寻完毕。 沈翊摸起唯一收获的两个铜板。 放到自己怀中。 然后身形一纵,朝着先前陶桃他们离去的方向急急追去。 …… 先前在路上,陶桃曾和沈翊约定过,如果某时某刻,逼不得已要分头行动的话。 便以暗号为记。 脱离队伍的人若是摆脱麻烦,就沿着暗号,向柳倾辞所在的那一方汇合。 沈翊记得是如此。 也严格按照约定执行。 只是他沿从枫林镇出来的官道疾行了数里地,愣是没找到任何暗号标记。 沈翊思忖。 难道是对方追得太急? 就连陶桃都根本来不及停下,留下标记。 他又转入丛林小路。 按照大体的方向仔细摸索。 终于。 在一处树干上发现一处明显的人为造成的凹痕,其所指的方向,正是西南。 那是远离京城的方向。 沈翊心中一动,难道事情有变? 他没有耽搁,继续沿着标记的方向迅速前行,同时又留意是否有方向折转的记号。 如此经过一天一夜的追踪。 沈翊都觉着有些精神疲累,终于,在日落时分,远处出现了一座小镇。 他再度提振精神。 朝着小镇迅速赶去。 …… 日落月升。 安远镇的热闹的街头逐渐变得冷清。 行人陆陆续续回家,吃饭,歇息。 还在街头浪荡的。 要么是那些去勾栏瓦舍找乐子的富人公子。 要么是无家无业的流氓地痞。 当然,如此乱世。 少不了街头行乞的乞丐。 安远镇倚翠楼所在的流月街是夜里最热闹的地界,这里往来出入的风流客络绎不绝。 与此热闹奢靡的街市相比。 一街之隔的小巷口,则是零零散散蹲着几道行乞的身影。 事实上,他们只要敢探出巷口。 便有倚翠楼的护卫,以棍棒伺候,生怕这些乞丐扰了顾客的雅兴。 但乞丐们之所以夜里还愿意在附近徘徊,则是因为真的有冤大头心情好,快给他们赏些银子。 这样的回报,与挨一顿毒打比起来,简直再划算不过。 此时,就有一个瘦小的乞丐猫在巷口,直勾勾地盯着倚翠楼,仿佛在希冀着幸运降临。 叮铃一声脆响。 “小乞丐,问你个事儿。” “这倚翠楼,可有姓柳的姑娘?” 小乞丐仰头,看着眼前一身锦袍玉衣的俊俏公子,惊喜之意溢于言表: “沈翊!” 第77章 等人来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陶桃虽然喜出望外,但她还是拼命压低声线,她知道现在不能引起别人注意。 沈翊身形一闪。 进到漆黑的巷子。 陶桃不动声色地从巷口悄悄退回,随着沈翊钻进漆黑无人的角落。 沈翊站在背阴的墙角朝着陶桃招手,若非她眼力好,还真看不到那里有人。 “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此刻的陶桃穿着破衣烂衫,浑身脏兮兮,一张惨兮兮的病弱脸,一看就想赏她两个铜板的那种。 面对沈翊。 陶桃此刻终于也不用刻意掩饰。 沈翊透过表相,感知到了更深的信息,陶桃说话气息不匀,气血有阻塞凝滞之象。 “你受伤了?” 沈翊传音入密。 陶桃微微颔首。 同样传音讲述起她的遭遇。 在柳倾辞被夺走之后,陶桃顾不得调养伤势,循着顾子桑等人的踪迹猫在后面。 她知道对方有先天高手。 也知道先天高手的气机感应玄之又玄,远超后天武者所想。 好在陶桃有一个好师父。 李司空曾经给她讲过,先天高手打通天地二桥,与天地建立了初步勾连。 一个眼神,一丝杀意落在其身上。 都会引起对方的感知。 所以,盯梢这类高手,最重要的是做到无意而动。 而想要做到无意而动。 偏偏要以极高的精神专注度收敛自己的气血内息,甚至要注意自己目光和感知,保持在先天高手感应之外。 其中所耗心力甚重。 如此一番费心费力地追踪,陶桃不仅没有时间疗愈内伤,反而让自己愈发心力交瘁。 伤势竟有严重之象。 沈翊一掌搭在陶桃肩头,温润的内力如一股热泉涌入,在其体内周天运转。 帮她祛除胸口淤积的内劲残留。 从沈翊所感之下。 这股内劲残留颇为非同寻常。 没有丝毫杀意和攻击性,反而有一种和光同尘,普渡众生而慈悲之意蕴含其中。 面对沈翊的内力夹击,竟有反将其内劲冰雪消融的趋势,致使他只能进一步加大内力灌输。 就像是调动千军万马去剿灭一个武道高手,沈翊接连不断运功,经过将近一刻钟的鏖战,终于将陶桃体内的内劲残留祛除。 沈翊暗自心惊。 这就是先天高手的底蕴吗? 些许内力残留,就要沈翊和陶桃这样的后天高手全力凝神应对。 旋即沈翊又心觉不该如此。 那顾子桑是麒麟榜上的人物,其排名更在纪丛云之上,自然是远超一般的先天高手。 能一招制服陶桃,也就不甚奇怪。 只是无生教中高手云集。 那一日,除了作为圣女的顾子桑,定然还有先天高手在侧。 即便陶桃跟住了对方的行踪。 但是光靠沈翊两人,显然是不够看的。 “你蹲踞在倚翠楼前。” “想来这倚翠楼就是无生教的据点吧,先说好,你要是想强闯倚翠楼,我可不陪。” 陶桃心知沈翊的选择。 她不怪。 他们与叶倾辞满打满算,相识不过半月。 还没有到让沈翊为其赔命的地步。 陶桃道: “我当然不是那种憨子。” “我已经给师父传讯,师父也回迅,只让我跟着便好,他在信中说了……” “此事我们已经尽了本分。” “他已经托人给定北侯传话,定北侯的家事,还是让定北侯出面解决吧。” 沈翊恍然。 这才正常的应对。 要是让他们两个后天的小辈,去闯这龙潭虎穴,才真是荒谬至极。 沈翊忽然想到了什么,赶忙问道: “哎?” “我们没给定北侯将人送至府上,那你先前承诺的先天秘法,可还有效?” 陶桃道: “定北侯掌管朝廷内设的大夏武阁,三教九流,诸子百家的名家武学,甚至镇抚司、东厂的各种传承秘典,都有在其中收录。” “我本想着咱们将柳姑娘送回,这等功劳想必足够让你入阁一览。” “如今此功虽然未尽,但我们也是出力甚多,应该也可能提出入阁的要求……吧?” 陶桃说到后面,有些信心不足。 越说越小声。 沈翊狐疑地看着陶桃: “合着你借着定北侯这个窝,下自己的蛋,现在有鸡飞蛋打之势,才给我坦白?” 许是陶桃确实觉得自己不够真诚,立即举起单手发誓道: “我已经请示过师父,我可以发誓,就算定北侯那边求取不成。” “我也会将门内踏入先天的关窍传授于你,以报一路相护之恩。” 沈翊长吁一口气。 总算陶桃还讲究盗亦有道这一套。 沈翊站在漆黑小巷里,眺望远处笙歌曼舞的倚翠楼。 “所以我们现在……” “等。” 陶桃郑重说道。 …… 沈翊也加入了陶桃的行乞队伍,围着倚翠楼一前一后地进行盯梢。 他们所要关注的。 是倚翠楼的往来行人之中是否有异常,无生教有没有借机将柳倾辞再度转移。 好在,一切都很平静。 柳倾辞的安危也不必太担心,无生教拿了柳倾辞就是想抓住定北侯的把柄。 自然不会亏待。 估计还会待作上宾。 两天之后的上午。 沈翊和陶桃见到了定北侯府的人,一共来了七人,皆是寻常粗布麻衣。 只是他们的包袱鼓鼓囊囊。 想来是藏着兵刃。 令沈翊惊讶的是。 这七个人,每一个人的气息都深不可测,非他能够轻易揣度。 这说明,他们其中修为最差的,修为都至少与沈翊仿若。 沈翊喃喃道: “不愧是定北侯府,底蕴果然深厚!” 陶桃亦是深觉亦然。 定北侯出身军伍,常常为江湖人士所忽略,但其能镇守北境,压得北莽数十年抬不起头。 其麾下自是高手如云。 根据对方的传讯。 双方是于倚翠楼对面的四季酒肆见面,在沈翊看来,颇有些明目张胆的意味。 不过侯府之人却是觉得无妨。 这是一名面相普通,形容冷峻的中年人,他见到沈翊和陶桃,拱手致意之后,只说了三句话。 “我等乃定北侯亲卫,足下可是盗门高徒?” 陶桃微微颔首。 中年人一指对面: “信中女子可是在这倚翠楼?” 陶桃再度点头。 中年人道: “我们这便进去拿人,有劳两人帮忙协助指认。” 啊? 这么直接。 沈翊和陶桃直接愣在原地。 然而,对方可不等他们,静如山岳,动若疾风,眨眼,一行七人已经走出酒肆。 大步迈向尚未开张的倚翠楼。 第78章 摧枯拉朽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和陶桃对视一眼,赶紧跟上。 上午的流月街并不热闹。 各家青楼瓦舍都还没开门。 中年人为首的一众亲卫,横穿过青石大街,颇有一种横冲直撞的架势。 面对紧闭的倚翠楼大门。 抬起腿就是一脚。 砰! 巨大的响声,将整座沉睡的倚翠楼唤醒,蓝衣的护卫,青衣的小厮,花裳的姑娘,还有跌跌撞撞的老鸨。 全都从楼上奔走下来。 神情惊慌地从楼上栏杆处望向大门。 大门洞开。 门栓崩成两截,掉落在地上。 一众粗布麻衣的大汉赳赳而行,大踏步地走入中央的空地,后面似是还跟着两个衣衫褴褛的乞儿。 老鸨一瞧对方这身打扮,就知道不是来找姑娘的,更像是来找茬的。 “你们是什么人,敢到这里来闹事?!” “不想活了?” 领头的中年人神色平静,开口朗声道: “定北侯府搜查无生教魔徒!” “胆敢窝藏者,定斩不饶!” 这声音突然而发。 如晴空里响起的一道惊雷! 中年人的口吻平和,仿佛叙说,但是这洪雷般的声音却通过内力源源不断传遍倚翠楼各处。 不仅是倚翠楼一众人。 就连沈翊都震惊当场! 这,岂不是打草惊蛇? 然而,下一瞬。 沈翊似乎感受到一股奇异的精神波动荡漾开来,仿佛有一双眼睛在无形中盯着他。 陶桃低声震惊: “好磅礴的气机感应!” “这范围……” “恐怕整个倚翠楼都被他感知到清清楚楚!” 沈翊骇然。 难怪中年人好整以暇。 原是胸有成竹。 只一刹那,这偌大的倚翠楼就已在他感知中纤毫毕现,这已经不是先天境界…… 而是凝气成罡的外罡境! 几乎就在中年人话音落下,气机弥漫之际,只听楼中传来一连串的闷响。 有数道人影破开窗户。 翻出楼外,跃上屋檐试图逃窜。 而后院亦是传来一声啸音示警。 紧接着是金铁交击的脆响。 这是中年人早在暗中埋伏好的卫队与试图逃离的无生教对上了。 好一招打草惊蛇! 中年人清喝道: “两位跟紧我!” “其余人,捉拿要犯!” 沈翊只觉一股精纯真气从中年人身上散发而出,隐隐与外界天地勾连。 下一秒。 哗的一声短促的疾鸣。 中年人屈腿一纵,身形宛如大鹏扶摇,沿着中空直上九霄。 足有五层楼高的倚翠楼。 中年人仅仅一步,便宛如登云般掠至屋顶,刹那,一股凌厉的战意迸发而出。 轰! 倚翠楼的屋顶正中直接被中年人以罡气破开一个圆型孔洞! 而后其身形一闪而出。 竟是追着逃遁的无生教徒而去。 如此威势,将倚翠楼的一众看客全都震慑得目瞪口呆。 摧枯拉朽,震撼人心。 已经脱离了人的范畴! 其余的侯府的亲卫同样展开行动,身形虎豹扑向倚翠楼各处,清剿无生教余孽。 …… 沈翊心中的震撼就没停过。 外罡之境的表现竟如此夸张。 却也更加激发他的武道争胜之心。 当然,震撼归震撼。 他和陶桃借着栏杆借力,亦是几个纵跃升至屋顶,从开出的孔洞钻出。 流月街本是临靠一条小河。 极目望去!几名无生教徒的身影正落在河中的一艘小船之上。 岸边亦有人影奔逃,后面则有外围埋伏的侯府亲卫追击,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沈翊眼尖。 一眼便看到小舟之上一抹白色身影搀着一人进入了舟蓬,转瞬即逝。 “前辈!” “在那艘船!” 中年人飞掠的身形正有踌躇。 听得沈翊的提醒,半空中的身形竟虚踏一步,空中传来一声短促的爆破。 砰! 身形宛如一道流星。 向着河中小舟疾坠而落。 小舟之上。 揺桨的船夫见状,随手将身上的蓑衣一扔,露出一张虬髯如狮的恶相: “宋长风!” “定北侯竟让你亲来!” “看来对这个私生女宝贝的紧啊!” 被唤作宋长风的中年人沉默不语,只是眨眼间,他与小舟的距离已经不到五丈。 那狂狮一般的恶汉见状冷哼一声。 浑身荡起磅礴的真力,小舟周遭的河水竟似煮沸一般,咕咚咕咚冒泡。 跟在中年人身后飞掠的陶桃见状惊呼: “那是狂狮,金猛!” “也是外罡境的魔道高手!” 好家伙。 沈翊喃喃: “这已经不是我们的舞台了!” 似是与狂狮的张扬相应和。 中年人的手中宛如变魔术一般出现三段银色短杆,下一秒便化为一杆亮银色的长枪! 啪! 长枪于空中一抖!一股势如破竹的锋锐之意便陡然升起,凝为枪击尖的一点寒芒! “来的好!” 狂狮张口巨吼! 一声形似狮子长啸一般的巨吼,响彻天地,凝聚一股真力朝半空中的宋长风激荡而出! 而空中的宋长风。 只是枪锋一敛,随后枪出如龙! 砰! 两股罡气于虚空交击碰撞,化为震天的轰响,沈翊眼中,两方的罡气犹如凝为实质。 好似一只巨大的狮子在与一柄无坚不摧的银枪相抗衡,然而,下一秒…… 银枪势如破竹,将狮子悍然贯穿!那狮吼戛然而止,化为一连串咳嗽。 宋长风的枪劲凝成的罡气,将狂狮轰得倒飞,轰隆一声撞进舟蓬之中! 旋即。 胸膛染血的金猛和身穿白衣的顾子桑从舟蓬之后破开一个孔洞蹿出,掠向岸边。 “宋长风,你既然想要人!” “那就去阎王殿捞吧!” 金猛回身就是一掌。 掌劲刚猛如狮吼狂飙,即便宋长风疾疾挥枪格挡,拦下大半的劲力。 但那乌蓬小舟亦是被这刚猛的劲力轰得四散分崩,一道青影更是娇呼,扑通一声,坠入河中! 宋长风眼神一凝。 不再去追狂狮和无生教圣女。 他的身形缓缓落在河面。 如履平地。 手中长枪更是一转,掠出一股柔劲,仿佛抄水一般,一道水流随着其枪势一挑,从河中激荡而起。 水流之中正包裹着一道青影,其身姿绰约,面容清丽而柔弱,正是柳倾辞! 陶桃疾呼: “前辈!这就是柳姑娘!” 宋长风微微颔首,水流散尽,枪劲化为柔鞭,将柳倾辞轻轻拂落在岸边。 只是她刚刚被狂狮的劲力波及,如今又因落水一惊,此刻正是脸色惨白。 昏迷不醒。 第79章 昏迷,回京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宋长风翩然落于柳倾辞身旁,一掌虚按,浑厚而精纯的内力便如滔滔江河涌入。 将其体内的伤势暂时压制。 柳倾辞猛地咳嗽一声,吐出胸腹的积水,如此脸色才稍微转向红润。 只是仍未醒来。 陶桃和沈翊紧随而至,来到柳倾辞身边,陶桃急忙问道:“前辈,柳姑娘她……?” 宋长风平淡道: “暂时无碍。” “但狂狮的真气暴烈,我只是暂时压制,想要根除,还得用药食辅助。” 陶桃满脸担忧。 沈翊看着昏迷的柳倾辞,心中闪过一丝意义不明的情绪。 “我们即刻回京。” “两位戮力相护,请跟我们同行回府,我家侯爷有谢礼相送。” 沈翊一听说到了正事。 立刻打起精神。 他当即抱拳,朗声道: “此当是侠义之为也!” 宋长风微微颔首。 面上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冷酷。 侯府的亲卫将倚翠楼的残局收拾完毕,抓剿了一干无生教的头目,留下一名亲卫与当地镇抚司交接。 剩下的一众人则是回转京城。 他们准备了两辆马车。 柳倾辞一辆,宋长风驾车。 沈翊和陶桃同乘一辆,由一名亲卫驾车。 一行人浩浩荡荡,向北而归。 余下的路程。 有实力高强的侯府亲卫护送,又有宋长风这样的杀力卓绝的外罡高手坐镇,自是平安无事。 只是柳倾辞一直昏迷未醒。 一直回到京城侯府之上,陶桃和沈翊都未能再见柳倾辞一面。 定北侯府。 与沈翊想象中的奢靡华贵的京城大宅不同,整个侯府形制简单,朴素。 与其说是侯府,倒不如说是一座军营。 宋长风将沈翊和陶桃安排在客房小院,便匆匆离开,去给柳倾辞找大夫。 在那之后,过了两天。 沈翊和陶桃就像是被遗忘了一样。 除了每日有家丁仆人定时送饭,就没有人来找过他们。 沈翊倒是并不急。 侯府都住进来了,他并不太担心对方翻脸不认账,他暗中向家丁打听了。 定北侯不在京城,而在北境。 想来是柳倾辞一个私生女入府,众人尚不知如何处置,更不用说护送之人了。 不过陶桃在院子待了两天。 每天看着沈翊练刀。 和他交流武学心得。 已经腻得慌了。 当然,沈翊美其名曰是交流,但是他的见识哪里比得上陶桃,所以一直是他问,陶桃答。 着实让陶桃体验了一番当老师的感觉。 她肚子里的那点货儿,已经被沈翊掏得干干净净,就留着师门传承的要旨,还在凭借着坚守门规的道德感苦苦支撑。 而对于沈翊来说。 他虽然还是没从陶桃这里套出新的先天秘法,但着实好好恶补了一番武学通识和江湖经验。 甚至就连先天之上的武道经验他都学到了不少,当然陶桃还没先天,这些就不是她自己的经验,而是李司空的真知灼见。 所以陶桃说的关于先天境界以上描述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铭记于心。 他甚至隐隐有一种直觉,即便此行得不到先天秘法,凭借如今的经验积累。 他也能通过潜修时间的堆叠,在潜修空间中自悟出一套先天功法。 除了自学自练和武学交流。 沈翊也利用三年潜修时间灌注拳脚武学,将折云手推演至了圆满境界。 至此,他的掌势展开便如山间云雨,既有千变万化之态,又有疾风骤雨之威。 更是领悟一招绝技,名为: “覆雨翻云。” 随后,他又花了一年时间,将陶桃所教的【千面神功】练至圆满之境,真正做到了千人千面,惟妙惟肖。 如今沈翊的系统又有了些许变化: 【宿主】沈翊 【修为】后天 【武学】 【先天级】玄阴秘典(未入门) 【后天级】风雷六斩(圆满),无名心诀(圆满),金刚锻体秘乘后天篇(圆满),电光神行步(圆满)、折云手(圆满) 【绝技】风斩雷动,电光神行 【奇门】千面神功(圆满) 【潜修】剩余4年 沈翊心神舒畅。 感受到一种每时每刻都在进步的满足感。 而小院的另一侧,陶桃一手杵着下巴,趴在石桌上,百无聊赖地看着依旧在打坐的沈翊。 “啧,真是个武痴。” 她噌的一下站起来。 “沈翊,要不要出去逛一逛,我问了下人,府里虽然禁地颇多,但是有一处后花园是可以游逛的,我们去遛遛吧,顺便打听一下柳姑娘的下落。” 沈翊刚有突破。 心觉出去探一探也好。 万一事有不协,也好提桶跑路不是。 两人悄无声息地出了小院,陶桃走两步就要四处张望一番,鬼头鬼脑,偷感很重。 不过沈翊知道。 这是他们盗门的习惯。 偷不偷先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先摸准退路,和沈翊的想法不谋而合。 两人从小院出来。 沿着青石板路向北走,很快便看到一处绿树成荫,草木繁盛的花园。 步入其中。 但见亭台楼阁,鳞次栉比。 小桥流水,花团锦簇。 沈翊环视观赏,不由叹道: “整座侯府朴素简单,一板一眼,宛如军营,唯有这后花园,才让我感觉这是一处国公侯府的宅邸。” 陶桃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忽然。 两人看到远处的假山上有一道人影。 宛如标枪般负手挺立。 三千青丝束成高马尾,垂落肩部。 一袭红衣软甲,身披猎猎披风。 一双眼眸剑眉星目,少了几分女子的温婉,多了几分凌厉的战场肃杀。 她的身旁,一杆银枪傲立,闪烁着银光。 其虽然周身不动,却给人一种炽烈的感觉,尽显锋锐,沈翊不由暗赞: 好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 只是对方静立假山之上,好似在抬头仰望发呆,那里没有树荫遮挡…… 只有炽日照耀,不知有何深意。 “桃子,你看她在干嘛?” 陶桃循着沈翊的目光。 抬眼望去,当即瞳孔剧震,不由滴脱口而出:“这,这貌似是在观想大日。” “以旭日磅礴之意象,打磨铸就自身枪意!” “这位也是外罡之境!” “已经在探索宗师之路了!” 沈翊心中骇然,这定北侯府也太离谱了,随便走走便能碰上外罡强者。 还如此年轻。 看着就算比沈翊也大不了多少。 陶桃轻轻拽了拽沈翊的胳膊,悄声道: “咱们先走,别搅了人家练功。” 第80章 谢小楼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面对陶桃的建议,沈翊自是赞同无比,这红衣女子的无形威压,比起宋长风还要深重。 两人正要蹑手蹑脚地离开。 “两位……” 假山上有清冷的声音突然传至,宛如掷地有声的枪鸣,让陶桃和沈翊的步伐戛然而止。 停在原地。 “可是护送那位姑娘回来之人?” 沈翊和陶桃齐齐转身。 沈翊发现陶桃的神色僵硬,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就像沈翊前世被班主任突然抓住上课走神的表现一样。 当即轻咳一声。 朝着红衣女子拱手道: “这位大人。” “在下陈留,这位是陶桃。” “我二人确实陪柳姑娘同行了一段路,可惜她中途被无生教截去了。” “幸亏后有宋大人出手,柳姑娘才得保完全,我等二人无有实功,实在是惭愧。” 红衣女子微微颔首,淡淡道: “面对无生教,能保得性命已是不易。” “更勿论两位千里相护之劳。” “侠义之举,当世罕见。” 红衣女子话锋一转,继续道: “定北侯不在府上,府中前日忙于处理柳姑娘的事情,疏忽招待二位,还请见谅。” 红衣女子说罢,竟是拱手一鞠。 这让沈翊感到好奇。 这女子虽然修为精深,但毕竟年纪轻轻,怎么听其话头,竟是能代表侯府做主一般。 沈翊用胳膊肘戳了戳发愣的陶桃。 赶紧向红衣女子回礼。 红衣女子继续说着,终于说出了沈翊最想听的话。 “我本欲傍晚拜访二位,不过如今既然在这后园相遇,我便开门见山了……” “两位义举。” “侯府自不会让义士徒耗心血。” “当有回报。” “陶桃姑娘是盗门传人,侯府便赠送一枚先天凝气丹,助你巩固后天圆满之境,叩关先天之门。” 沈翊一听。 眼巴巴看着红衣,就差说他也想要。 红衣女子转头望向他: “据陶姑娘所述,陈少侠是江湖散修,能有如此扎实的根基,属实难得,但却缺一名先天功法,助你踏破先天关窍。” 沈翊抑制住激动的心情。 微微颔首。 “大夏武阁收录名家万法,其中不缺先天绝学,但是定北侯不在京城,又非有皇帝手谕,不好直接带陌生人进入观览。” 啊? 沈翊双眼圆瞪。 合着你说了这么半天,事情要黄? 看着沈翊目瞪口呆的表情。 不知是不是沈翊的错觉,他好像在那张冰山一样的脸庞上,看到一丝笑意。 红衣停顿了个大喘气的功夫,才继续道: “但是我可以进出武阁。” “我可以代陈少侠挑选一部适合你的先天功法。” 沈翊蓦然一愣。 一股欣喜之情从心底油然而生,溢出眼眸,但他又硬生生控制住了情绪。 仍是表现地不卑不亢,拱手致谢。 “多谢大人。” “敢问大人姓名,在下自当感念。” 他心中对红衣女子的身份已经有所猜测,但是不确认的话,他心中的石头就落不了地。 红衣女子淡淡道: “我叫谢小楼。” “家父定北侯,谢眺之。” 沈翊的瞳孔微微一震。 果然如此。 能够代表定北侯在侯府说话的,除了他的女儿,谢小楼,还能有谁? 然而,沈翊知道谢小楼此号人物。 不是因为她的父亲是地榜第一…… 是横扫北莽的定北侯。 而是因为其本身。 就是万中无一的绝世天骄。 麒麟榜,第二,火凤燎原,谢小楼! 风姿当前!炽烈如阳! 沈翊这边震惊非常。 但陶桃倒是反应不大,或者说,她自从见到谢小楼之后,就结结巴巴,呆滞原地。 谢小楼平静道: “陈兄。” “为了帮你挑一门适合的武学。” “我需要先探一探你的内功路数。” 这一点。 沈翊倒是不怕。 他的内功经过几次大刀阔斧的改良,已经另辟蹊径,与原先的破阵心诀大不相同。 即便出身军伍世家的谢小楼能认出破阵诀,应该也猜不到他的心法渊源。 “小楼大人想要怎么试?” 谢小楼道: “你全力向我攻一掌。” “我自会摸清你的内功性质。” 沈翊眉头一挑。 这倒是新奇。 陶桃连忙结结巴巴道: “一,一掌就好。” “别,别伤了和气。” 沈翊感觉到陶桃的话语中有一种略微的不自然。 沈翊心生疑惑。 仔仔细细地思考陶桃的表现。 她从入侯府到见到谢小楼之前,都没有任何异常表现,直到看到谢小楼。 所以是谢小楼的出现引起她的异常。 但是谢小楼乃是定北侯之女,麒麟榜第二,并非隐秘之事,沈翊都知道,更别说陶桃…… 所以只能是谢小楼的形容装扮,让陶桃发现这些公开信息之外的情报。 而这情报至少对于他们而言。 是个坏消息。 沈翊心思急转,一息之间已经捋清陶桃的表现特异,他再度仔细打量谢小楼。 一身红袍轻甲,材质名贵,上面隐隐勾勒绣云纹与飞鸟,十分自然,平添英姿飒爽之感。 忽然。 沈翊注意到谢小楼那葱白如玉的手上,戴着一个戒指,璀璨金红,上有朱红鸟雀缭绕盘旋。 就是这个! 金红鸟雀,似有火焰缭绕。 这代表什么…… 陶桃是个贼,而他是个通缉犯。 这京城地界,什么身份会让她如此忌惮。 只可能是,镇抚司。 玄衣卫。 而那枚戒指。 必与镇抚司四大玄衣之一的朱雀有关! 谢小楼是麒麟第二,又是定北侯之女,必定是那传说中神秘无比的朱雀候补。 朱雀使者! 沈翊想通此节,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谢小楼是麒麟第二,又是定北侯之女,属实是朱雀使者的不二人选。 现在的问题是,虽然他已经易容示人,现在是书生作扮的模样。 但他一个通缉犯,陶桃一个惯偷,毕竟面对的,是谢小楼这个正经的镇抚司天骄。 还是超过一个大境界的外罡强者! 他们不慌谁慌。 更糟糕的是。 谢小楼也瞧出端倪,陶桃实在有些紧张了,但她本不该如此。 即便她和谢小楼是蟊贼与捕快。 但她的身份已经明牌了,谢小楼总不会不顾及定北侯的名誉,出手拿下定北侯的恩人。 “陶桃姑娘,何故如此心悸?” 沈翊赶忙使了个眼色。 镇定自若地笑着解释: “许是见到麒麟榜上的中原第一天骄,心情激动吧,桃子和我说过,她视你为榜样!” 陶桃深吸一口气。 连忙摆出一副敬仰模样。 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谢小楼看着陶桃那耍怪乖巧的模样,沉默半晌,扭头朝着沈翊蹦出几个字: “来吧,陈少侠。” “我们试招。” 第81章 试招,帝女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松了一口气。 试招便试招。 只要自己不展露招式根底,单纯以内力应对,谢小楼自是不会发现端倪。 他轻声问道: “就在此处?” 谢小楼颔首一顿: “就在此处。” 沈翊双臂一抖,“小子献丑了。”但见其脚下挪动步伐,一前一后呈弓步。 周身气势更是一凝,蓄势而待发。 谢小楼傲然而立,犹如银枪当空,只是缓缓伸出单手,手掌摊开: “尽管全力攻来。” 一旁的陶桃疾疾后退几步。 让出两人交手的空间。 沈翊也是利落,谢小楼的声音刚刚落下,身形一晃,平地便掀起一道疾风呼啸。 他这一掌,力从腿起,拧转腰力,气劲于掌风之间凝旋,好似拦江之坝横贯而出。 没有任何后续繁复的变招。 唯有,速度与力量。 谢小楼神色平静,根本看不出喜悲,面对沈翊势如破竹的一掌,看似随意抬手。 轻飘飘的一掌迎上。 没有任何声势,只是速度很快。 快到明明是后发,却先一步拦在沈翊的掌路之前,仿佛早已等待了许久。 两掌骤然相撞。 本该是骤然而发的轰鸣。 如今却是寂静无声。 陶桃不由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怀疑她是不是失聪了,才终于确定,不是她的问题。 而是两人的掌风相抵,气劲相撞。 竟是诡异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虽然在外人来看,沈翊和谢小楼只是简单的双掌相抵,好似风平浪静。 但沈翊的感觉则是完全不同。 他的无名心诀的内力沿着手臂化为掌劲,犹如浪潮般一波又一波袭向谢小楼。 然而这一股股劲力却似泥牛入海。 激不起半点水花。 又好似以一人陷入一望无际的百万大军之中,几乎没有招架,便土崩瓦解。 对面三军未动,但是沈翊知道,一旦对方展开反击,将是摧枯拉朽,顷刻飞灰。 沈翊心中一动。 谢小楼使得正是,破阵心诀! 一息之间。 只见谢小楼手掌一抖。 沈翊只觉一股劲力将他的掌劲托出,不由撤掌而回。 谢小楼出声点评: “陈少侠根基浑厚,内力好似波涛源源不绝,其中又暗藏蓄势而起的爆发。” “是一门不错的内功,与我军中和镇抚司所传的破阵心诀倒是颇为契合。” “我若做主为陈少侠挑选破阵心诀的先天篇章,是否合意?” 不知是不是沈翊知道了谢小楼身份的缘故,原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一句话。沈翊都会下意识琢磨一下,谢小楼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端倪,在拿话点他。 沈翊顿了顿,拱手道: “自由大人评定即可。” 谢小楼微微颔首,便不再说话。 此间事了。 沈翊想拖着陶桃赶紧离开,心中反复琢磨谨慎自己的一言一行,莫要露出破绽。 沈翊刚要告辞。 忽的心中一动,正常情况下,自己至少应该打问一下柳倾辞的伤势,旋即出声: “小楼大人,敢问柳姑娘伤势如何?” “是否已然转醒?” 谢小楼淡淡道: “已无大碍。” “时醒时睡,待彻底转醒。” “不日便将进宫面圣。” 沈翊愕然。 柳倾辞一个私生女,竟然还要见皇帝? 这是什么操作? 谢小楼看着沈翊和陶桃两人震惊的表情,展露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 “忘了说与你们听。” “父亲与我母亲伉俪情深,柳倾辞其实并非是侯府的私生女,而是皇帝的。” 什么?! 沈翊和陶桃的眼睛瞪得更大。 柳倾辞是大夏公主?! 所以,她本应该叫…… 夏倾辞! 谢小楼的笑意隐隐更浓,她好像颇为喜欢看别人震惊的模样。 “这件事情本应只有皇帝、我父亲定北侯和柳姑娘的生母知道。” “不过她一旦入宫。” “很快全天下的人都将知晓。” 沈翊喃喃道: “皇帝子嗣稀少。” “前些年皇子夢逝之后,便再也后继无人。” “再算上如今皇帝卧病,王朝渐有乱象,今有公主入住东宫,亦有安定国邦之寓吧。” “啧,这恐怕也是皇帝的无奈之举,否则何须将自己恐都遗忘的私生女认回呢?” 谢小楼瞥了一眼沈翊。 “陈少侠目光如炬,分析鞭辟入里,竟能一语道破其中关隘,不读书倒是可惜了。” “只是柳姑娘的身份,倒是不好再随意得见,除非她亲诏,否则我也不好叨扰的。” 沈翊和陶桃对视一眼。 齐齐告礼道: “明白,如此我二人便先行告退。” 谢小楼颔首。 转身面向园中的碧潭,竟是又独自静立起来。 陶桃和沈翊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脱出谢小楼气势笼罩的范围。 终是长舒一口气。 陶桃拍了拍胸脯,小声道: “吓死我了。” “你知道刚刚那位什么身份吗?” “那可是……” “京城镇抚总司,玄衣卫朱雀使。” 沈翊接话道。 陶桃正要给沈翊科普。 听到沈翊的抢答,陡然瞪大双眼,惊讶道: “哎?你怎么知道的?” 沈翊面无表情道: “你慌张得那么明显。” “我还猜不出来有异?” “再前后联想一下就八九不离十了。” 沈翊说的简单。 陶桃却是知道在那么短的时间,沈翊要推断出对方的身份,还能表现得镇定自若。 这是怎样一份心力和心态。 “或许谢小楼说的对。” “你的洞察如此敏锐,真的该去读书将兵,或许成就更大。” 沈翊摇头: “免了。” “只求你莫再坑我。” “你的心态如此不稳,以后怎么做大盗。” 陶桃小声辩解: “我那是担心你被识破。” “你要是身份泄露,我,我难辞其咎。” 沈翊嗤笑: “那你更应该冷静啊。” 陶桃也知道自己的错误,险些露了沈翊的底细,低声对沈翊道了一句对不起。 沈翊摆了摆手。 “你要是真的心有愧疚,不如把你的轻功再教教我?如何?” 陶桃立刻警惕起来,她懊恼道: “真不是我小气。” “你要不等我回去求一求师父,若是他允了,我保证倾囊相授。” 沈翊一想,李司空是地榜大宗师。 要是归咎到他沈翊欺负自己的小徒弟,那可没地儿说理去。 于是摆了摆手道: “算了算了。” “有机会再说。” 只是沈翊心中还有一缕疑惑,却是没再和陶桃说,这个猜测,太过骇人。 第82章 教导与告诫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陶桃走了。 她还是没等到柳倾辞醒来。 谢小楼赠了她一个白玉瓷瓶,里面放着一枚先天凝气丹,据其说明,是纯阳宫的道门高人炼制,对于凝炼根基,突破先天之境大有裨益,看得沈翊眼热。 谢小楼近来忙着帮忙张罗夏倾辞入宫的事宜,所以还没有空去武阁替沈翊借阅。 于是,沈翊又在定北侯府待了数日。 而夏倾辞已经转醒。 但是却没提出想见沈翊。 或许在其他人看来没什么特别的。 但是沈翊却觉得有一些怪,半个月相处以来,柳倾辞不该是如此决绝无情之人。 这一日。 一袭火红长袍的谢小楼来到沈翊的小院。 将一卷书册递给他。 “这是我亲手抄录的破阵心诀先天篇章,我留在这里,于你讲解三日,待你精熟之后,我需收回销毁。” 沈翊微微点头,心法秘诀本就是传承重典,自该慎之又慎。 于是,沈翊从和陶桃共住一院,变成了和谢小楼共住一院。 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在日常生活的细节里,最能发现破绽。 好在沈翊素来深入简出,每日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练功,他拿到心法之后,便连刀也不练。 装模作样捧着心法仔细研读。 谢小楼虽然性子冷冰冰,但却很好的老师,她站在外罡境的高度,高屋建瓴将先天篇的心法娓娓道来。 又照看着沈翊盘膝吐纳。 防止他行差踏错。 如此一来,仅仅三日,沈翊便入了门道。 【武学】破阵心诀先天篇 【品质】先天 【境界】入门 这便是有师父指点的好处,只需稍加点拨,就能少走几年闷头苦练,反复试错的弯路。 三日入门。 已经抵得上他在潜修中的半年之功。 这三日来。 沈翊也见识到了谢小楼如何刻苦勤修,除了吃饭睡觉指点他练功。 便是宛如一杆长枪一样,于院中挺立。 闭目自修。 看着像是在发呆一样。 沈翊曾好奇询问。 谢小楼倒也没有藏着掖着,她伸出白皙如玉的手指,一指探出点在沈翊的眉心。 指尖触感冰凉。 她的话语亦是冰冰凉。 但很好听,如银铃般悦耳。 “待你踏入外罡,便能识此灵台方寸。” “我于灵台方寸之间演练招法,完善真气流转之路,还能模拟武功运转之效。” “已无需在现实中演练。” “一招一式皆存乎一心。” 沈翊大惊。 谢小楼所述,竟与他潜修的精神空间如此类似,只不过他多了更多的潜修时间而已。 或许,系统只是让他提前体验到外罡之上才能领会的灵台妙法。 两人于小院中朝夕相处,竟皆是不眠不休。 谢小楼是已经无需睡觉。 沈翊则是不服气地硬撑。 只待日升月落,日落月升,如此三番,便是三日已过。 谢小楼道: “你已入门,心法熟记。” “只需按部就班练至大成,便能一举踏入先天之境,心法书简可以还我了。” 沈翊将摊放在石桌上的书册小心叠起。 双手捧还给谢小楼,诚恳道谢: “多谢小楼大人教导。” 谢小楼感觉有些怪怪的,沈翊好像把她当作某种白胡子老前辈对待。 她点点头,将书册收入怀中。 “还有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你的经脉多有阻塞,或是细小不畅,这一般是习练内家心法太晚导致的经脉萎缩现象,但是你的内功根基很深,应该是从小练武,不该如此的。” 沈翊哑然。 谢小楼一语中的,他练武确实晚,只不过有系统,才能奠定深厚的根基。 而且他的经脉定型问题。 一早在潜修之时便有所显现。 只不过当时他还在快速精进的阶段,尚未碰到无法逾越的天堑,便暂时性地忽略。 沈翊问道: “那我该如何?” “可是有碍我突破先天?” 谢小楼沉吟道: “突破先天需要用内力反反复复锤炼筋骨,最终借助浑厚的内力积蓄,一举冲破天地二桥的桎梏。” “以你现在的经脉状况,想要突破先天。” “恐怕要付出比常人更加艰辛的努力,承受数倍的痛苦,最后还会落得一个经脉受创,短期难以治愈的后遗症。” 沈翊眼眸微眯,双手抱拳: “小楼大人,除了强行突破。” “可还有其他方法解决。” 谢小楼沉吟片刻,认真思索。 半晌方才缓缓答道: “易经伐髓,重塑经脉。” 沈翊追问: “哪里可得?” 谢小楼道: “侯府之中并无此法,但天下之大,自是有奇药奇功,能够起到易筋伐髓的功效。” “我曾听父亲说过。” “天心寺的有一门绝学唤作易筋洗髓经,初入门径便是将人体之经脉彻底打乱重塑。” “与你恰好对症,只不过想要学这功法,恐怕要去当和尚了。” “西陵藏地的佛宗诸派貌似也有类似的秘药,至于其他的门路,我暂时不知。” 谢小楼说了很多,从与沈翊相识以来,他从未听谢小楼如此事无巨细地叙述。 事实上,别说沈翊没见过。 就连侯府的家丁,镇抚司的同僚,甚至是定北侯其本人,都没见谢小楼如此有耐心。 沈翊再度躬身感谢。 谢小楼点点头,旋即便转身离开。 这一刻。 沈翊只觉浑身紧绷的压力终于如洪水般宣泄落下,三日相处,时刻凝聚心神以待。 还真有些心神疲累。 他伸了个懒腰,寻思着此行已将诸事办妥,自己也该走了。 京城毕竟是藏龙卧虎之地,他在此处待着,便如蜉蝣见青天,深觉自己的渺小。 而且。 还有随时暴露殒命的危险。 只是在离去之前,他还要再确认一件事。 于是。 沈翊待到仆人送餐之际,让他帮忙给夏倾辞的别院捎去一句话。 “临别在即,我这里还有一件东极镇带来的物什要交给夏公主,请公主能特赐召见。” 说罢,沈翊便回房间一头栽倒在床上,双臂一展,摆开大字,呼呼大睡了起来。 沈翊一觉睡到第二天早晨。 开门一瞧。 才发现夏倾辞别院的侍女早已经在门口静立,看其模样,竟是等了一夜。 “陈少侠,我家主子即刻便要入宫面圣,若是少侠有话相叙,请快快洗漱,跟我来吧。” 沈翊眼眸一凝。 已经要进宫了吗? “我很快就来。” 第83章 送别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跟着侍女快步于定北侯府穿梭。 严格来说,这是他第二次于侯府中游逛,只不过这一次他的心思不在四周的风景。 很快。 远处便出现一处开阔的别院。 两人绕到别院侧面。 一辆装饰华贵的车辇已经在静候。 沈翊眼尖,恰看到一袭鹅黄流仙长裙的夏倾辞在丫鬟的陪同下,登上了车辇。 帘帷落下。 前方领路的侍女紧走几步,脆生生喊道: “公主,陈少侠到了。” 方要启动的车辇又停顿了下来,仿佛在等着沈翊走近。 沈翊有一种陌生感。 仿佛前一秒还在嬉笑的朋友,摇身一变成为了高不可攀的人物。 他依着侍女的眼色,拱手恭敬道: “陈留,拜见公主殿下。” 马车中,夏倾辞的声音隔着帘帷传来: “陈少侠,倾辞伤势未愈,再加上男女有别,便不下车相见了。” “倾辞今日进宫,不甚惶恐。” 可否请陈少侠送我一段?” 夏倾辞的话依旧很客气,但是却透着一种飘渺和疏离,让人摸不透情绪。 沈翊咧嘴一笑: “自无不可!” 马车隆隆,车窗的帘帷轻轻拉起,夏倾辞那一张清丽至极,又柔弱无比的面庞,如故。 “少侠,有何物什要送我。” 沈翊微微一笑,迈步跟着隆隆而行的马车,保持并行的速度: “你可还记得东极镇泥人巷的邻居。” “他家有一男娃,名叫小虎。” “他小时候与你很亲近,当时你被绑走,还是他给我们提供了线索。” 沈翊从怀里掏出一个颇为粗糙的木刻,依稀能看出那是一个人影模样的全身木雕。 只不过那雕工实在是乏善可陈。 “这是他刻的,雕的是你。” “他说如果我找到你,便将这木雕给你,留个纪念。” 夏倾辞从窗口探出纤细白皙的玉臂,将沈翊手上的木雕拿在手中,轻轻摩挲。 “小虎,我记得。” “很可爱的孩子。” “谢谢你陈少侠,带给我如此有意义的礼物。” 沈翊顿了顿,以传音入密之术说道: “所以,真正的柳倾辞在哪儿。” “她还活着吗?” 沈翊明显觉察到马车里的人微微一僵,“夏倾辞”从窗户探身出来。 没有开口。 只是睁着一双大眼睛,疑惑地望着沈翊。 沈翊顺着马车前路遥遥望去。 侯府的大门已经在望。 沈翊继续传音道: “你们早知道柳倾辞是公主的身份。” “当初在安远镇,你们根本就是故意被定北侯府围堵,借机完成你们狸猫换太子的计划。” “为了不被我们识出破绽。” 你让狂狮将你击伤,借着疗伤的由头,便可对我们闭门不见,直到顺利进宫。” “若非你觉得我可能掌握着某些对你不利的遗物,恐怕也不会见我吧。” 夏倾辞沉默不语,只是已经将身子探回,正襟危坐。沈翊继续说道: “我其实对谁当公主并不在意。” “我只是觉得柳倾辞身在局中,不该死得这么糊里糊涂,顺便说一句……” “泥人巷邻居家的孩子并不叫小虎,而是叫狗娃,这木雕也不是他雕的,他根本不会动刀。” “而是我雕的。” “如此,你还要强撑吗?” “无生圣女,顾子桑。” 沈翊最后一字一句地密传出那三个音节,一身气势节节攀升,竟是透出如刀般的锋锐之意。 寂静的氛围,有些压抑。 扑哧。 一声轻笑突然响起。 竟似化为一股无形之力插入沈翊的刀势,令他的气势冰雪消融。 “沈公子,你这雕工也不怎么样嘛……” 顾子桑以密传回应。 便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柳姑娘如此美人,果真是牵动英雄心,得以让沈公子如此挂念。” 沈翊不言,他知道顾子桑既然开口。 便是选择坦诚。 “我和柳姑娘约定好了,她回无生教做圣女,而我替她入宫做这当朝公主。” “我的一身先天功力,九成九尽皆传给了她,又请医道高手削骨易容,所以才能瞒过宋长风的探查。” 沈翊哑然。 身份互换,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局。 顾子桑明面上是大夏公主,暗地里却是魔教妖女,将来自会将大夏朝廷闹个天翻地覆。 而柳倾辞化身圣女。 在无生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貌似倒是个不错的结局,唯一受伤的…… 或许只有大夏皇帝和朝廷。 他们将迎来的,可不是王朝的续命人,而或许是大夏的埋葬者。 沈翊只是惊讶,柳倾辞竟能同意如此匪夷所思,很可能贻害无穷的决定。 顾子桑轻笑一声,理所当然道: “我们好歹是魔教,当然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而且柳倾辞与我们也有些关系。” “沈公子,如何?” “你要告发我吗?” 沈翊若有所思,旋即笑了笑: “我要是告发你。” “你岂会让我好过?” “我也会暴露在镇抚总司的眼皮底下。” “宫廷内斗,朝廷兴衰,与我无关。” 顾子桑微微一笑: “多谢。” 此时,大门已经近在咫尺,沈翊不能再跟,他最后问道: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你们怎么知道柳倾辞的真实身份?” “这情报恐怕连东厂都不知道,否则怎会只派一个后天境的太监来试探。” 顾子桑道: “东厂本就不知,诸王也不知。” “而柳倾辞的母亲,原本就曾是我圣教中人。” 什么?! 这又是一个惊人的消息。 沈翊满脸错愕。 顾子桑眉毛轻扬: “此局的开端,本是我教为皇帝所设,可惜这其中有两个想不到。” “一是想不到柳意晚真动了情,爱上了皇帝,二是想不到皇帝真的冷酷无情,风流过后,便悄然远走。” 沈翊的表情有些难绷。 这皇帝还是个拔X无情的渣男啊! “柳意晚心灰意冷,带着身孕自此归隐,别说皇帝,我们都找不到她。” “一直到……” “不久前,柳意晚传讯教中,说她将要离世,我们才决定重新谋划这一局。” 沈翊有些不明白。 “她传讯给定北侯,传讯给李司空,又传讯给你们,她究竟想如何安排柳倾辞?” 顾子桑道: “这就要柳倾辞自己选。” “这也是柳意晚的遗愿。” 呵。 沈翊哑口无言。 “自己选?” “你们无生教这么好说话的吗?” 顾子桑笑了笑: “柳意晚毕竟是上代圣女,说话还是有分量的,而且我与柳姑娘一见如故。” “我说的话,她也能听进去。” “宫廷争斗风波诡谲,还要面对抛妻弃子的父亲,这样的宫廷,并没有那么有吸引力。” 沈翊恍然,至此一切真相大白。 这一场延绵数十年的布局,竟然阴差阳错以一种更加可怕的方式绵延而动。 沈翊寻思着,忽然心中一惊: “太子薨逝,莫不是也有你们的影子?” 顾子桑轻笑: “皇帝久病缠身,太子无德昏庸,诸王心思各异,我们不过是推波助澜罢了。” 她顿了顿,出声道: “既然我们两不干涉。” “我便还有一个忠告给你。” “镇抚司不是酒囊饭袋,当初我们在打听你们下落的时候,镇抚司也在查你的下落。” “定北侯府他们不敢闯,但很有可能已经在侯府之外布下天罗地网,只待你离府之时。” 沈翊跟着马车,已经行至侯府大门,此刻却是戛然而止。 不知是因为听了顾子桑的话。 亦或者是本就送到地方了。 顾子桑的银铃般的轻语如云雾般飘来: “努力活下去吧。” “我期待你踏入麒麟前十的一天。” 沈翊望着马车隆隆远去的车影,喃喃道: “我会的。” 说罢,他转身朝着自己的小院走去。 华贵的马车里。 顾子桑缓缓摩挲着手里那有些拙劣的木雕,眼眸流转,浮现一缕玩味。 “小月,收好它。” 顾子桑将木雕递给一旁的明眸皓齿,脸庞粉嫩的小侍女。 小月接过木雕,颇为嫌弃: “公主,你留着这么个丑东西干什么。” “而且这沈翊杀了咱们圣教的人,为什么还要给他提醒?” 第84章 离府出城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顾子桑瞥了一眼小侍女,嘴角微微勾起,绝美中带着一丝嗤笑的意味: “赵定平已经是后天圆满武者。” “距离先天仅一步之遥。” “沈翊却能一刀斩之。” “潜力无穷呵,若是不死,他日上三榜上必定有他的位置。” “这样的人,自然要交好。” “一个赵定平,死了便死了,在圣教里,死人是没有价值的,你明白吗?” 顾子桑是笑着说的,语气却是渐渐冰冷,最后一句更是让小侍女浑身战栗。 她连忙小鸡啄米似地点头: “明白了,公主。” 顾子桑看着小月手上的木雕: “收起来吧。” “就当是我入宫前的留念吧。” 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展露锋芒,此入宫廷,风波诡谲,暗流涌动,正是她大展身手的舞台! …… 夏倾辞秘密入宫,暂未掀起什么波澜。 沈翊在侯府院子里又休养了三日。 起居饮食皆在院中,一直没有出过门,谢小楼也没来过。 他养足精神,气血凝炼。 身体状态调整完满,已至后天圆满的巅峰。 于是,在第三日傍晚。 沈翊向谢小楼提出了辞呈。 夕阳西下。 谢小楼前来相送。 一袭红衣,披风如火。 仿佛与夕阳的残照融为一体,好似脉脉余晖蔓延至天际。 那英姿飒爽的容貌。 更是被温热的红霞衬托出一丝温婉动人,让沈翊都深觉惊艳。 谢小楼送着沈翊来到侯府的大门。 沈翊抱拳: “小楼大人,在下这便去了。” “山水有相逢,他日江湖再见。” 谢小楼道: “我虽修为高于你。” “但你我平辈相交,无需尊称。” 沈翊微微一笑,颔首道: “是,小楼姑娘。” 沈翊转身将离。 忽然,谢小楼又叫住了他。 “陈少侠。” “若是你愿意留在侯府。” “侯府自会顾你周全。” “多久都可以。” 沈翊蓦然一愣,他背对着谢小楼,半晌,转身咧嘴一笑,真挚地说道: “多谢。” “小楼大人,容在下多嘴一句。” “朝堂争斗诡谲,希望你将来不会被其束缚。” 沈翊说罢,旋即回身,大步离去。 谢小楼刚刚的话让沈翊无比笃定,他的身份已经暴露,或者至少引起了对方的怀疑。 但她仍旧释放出了善意。 或者说这一刻。 她是以定北侯府的立场,出言为义士作保。 但是出了侯府的大门。 那便只剩下镇抚司的职责。 定北侯府四面的街角。 摆摊的小贩,行走的货郎,休憩的车夫,讨饭的乞儿,皆是下意识注意着侯府大门。 忽然。 一名青衣书生背着书篓。 从侯府之中洒然走出。 几名盯梢的探子精神一振,大鱼已经出现,该收网了,几人迅速行动起来。 沈翊跨出大门的瞬间,便感到有几道目光在自己的身上一扫而过,他啧了一声: “守株待兔吗?” 他头也不回,直接扎进街上的人群里。 他的步伐很快。 行走的身形和步伐都极富技巧。 借助路上行人的遮挡和光线明暗,在人群中不断穿梭,让盯梢的人抓耳挠腮,一晃神便丢失了踪影。 好在他们有数人在四面八方盯梢。 这才不至于跟丢了行迹。 沈翊嘴角微微勾起,便朝着前方热闹的坊市走去,他行走之间,浑身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身形在步履变换之间,便一点点壮大。 借助一个街边的拐角。 沈翊转身进去,一把扯下身上的青衣,随手丢给道旁的乞丐,露出里面的黑色短打劲装。 就连书篓也搁在乞丐旁边,然后给他比了一个嘘声的手势。 等到沈翊再从巷口另一边出来。 他已然变成一个身形魁梧,面容粗犷的昂藏大汉,与刚刚的书生,再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沈翊与满脸慌张的货郎错肩而过。 与四处张望路人对视,复又转移开视线。 仿佛投石入海,没有惊起任何波澜。 他大大咧咧地走出坊市,如此便轻而易举地脱出了包围圈。 只是沈翊没注意到。 在坊市街角的茶楼上。 一道人影正定定地注视着自己,他的眼睛很奇特,是青色的,好似在散发着某种摄人心魄的光芒。 他目送自己汇入人群。 朝远处的城门方向而去。 …… 摆脱了盯梢的探子,沈翊的当务之急自是要出城离去,留在京城处处危机,太不安全。 到了城门处,人流涌动,熙熙攘攘,出城和进城的人宛如两道并行的河流,相向流淌。 沈翊跟在出城的队伍后面。 缓缓而行。 守城士兵简单询问之后,便放他出城,十分顺利,甚至让他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 士兵看着沈翊发愣,还催促着: “脚步快着点。” “后面还有人呢。” 沈翊不疑有他。 当即大踏步往前行去。 再有几步便能穿过悠长的门洞,他已经看见夕阳的余晖斜斜散落而入。 哗啦啦。 一道铁索交织构成的大网突然从漆黑的墙洞之顶,疾坠而落。 铁网四周,各有一名行动悄然,仿佛隐没在黑暗里的玄衣执握。 “缉拿重犯!” “闲杂人等,速速退散!” 伴随着守城士兵的大喝,将后面排队的出城的人群都拦了下来。 沈翊眼眸一凝。 果然有埋伏! 锵! 沈翊一步跃起。 凌厉的刀光于黑暗中骤然而现。 只听的漆黑中仿佛有飓风呼啸而过,哗啦,执握铁网的四名玄衣只觉手中一松。 身形一个踉跄,差点倒在地上。 金丝缠线与玄铁混合拧成的铁网,就这么被沈翊一刀破开,斩成两段而落! 沈翊顺势于内墙侧壁上一踏。 砰的一声,砖石皲裂。 只见其身形化作一团黑影,朝着城门洞外疾掠而去。 然而,前方并非坦途。 而是突然矗起的刀锋。 一道身形挺拔的人影宛如城墙般,横亘在城门口,手中绣春刀刹那间舞出重重刀影。 刀影凝气,脱刀身而出! 化为纵横的刀气! 朝着半空中的沈翊劈斩而至! 沈翊瞳孔骤然紧缩,寒夜旋动,刀影瞬间交错,发出铛铛铛的金铁交击之音。 一刹那间。 鲜血飙出。 沈翊周身的衣衫顿时出现纵横的刀伤,他身形坠地,寒夜斜指前方的魁梧身影。 “玄衣百户?” “先天高手?” 那矗立如山的身影嗡声开口: “东郡镇抚司百户,王千修!” “奉命缉拿叛逆沈翊归案!” 第85章 刀斩先天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玄衣百户,非先天高手不能担任。 沈翊从东郡镇抚司叛逃,不仅没有被缉拿归案,甚至一路向北,名动江湖。 每一次沈翊的扬名。 无异于将东郡镇抚司拎出来反复鞭尸,识人不明,逼走天骄这样的帽子,一顶接一顶地扣下来。 曲青阳也顶不住这样的舆论压力。 故而他派出两名百户全力追踪,务必要将其一举缉拿。 两名百户自也不是庸手。 他们利用镇抚司的情报网,一路搜集蛛丝马迹,终于整理出沈翊的行动轨迹。 并将目光锁定在了于定北侯府做客的陈留身上,然而,定北侯府是不能得罪的。 两人便上报京城总司。 在侯府外布下天罗地网,只等沈翊出府,便一拥而上,将其一举拿下。 如今。 城门洞前后各有一名百户堵门。 洞内城外,更有大批玄衣卫疾赶而来,实施围堵,沈翊此刻便如笼中雀,插翅难飞! 但。 即便难飞! 只要有翅膀。 自由的飞鸟,绝不会放弃翱翔的机会! 沈翊迈开大步向着城门口走去。 王千修发现,他那锋锐的气势猛地收束于身,那不是消失,而是一种压抑积蓄。 而后,沈翊每踏出一步。 他身上的气势便陡然提升一截。 三流,二流,一流,后天! 沈翊踏出四步,他的气势重新凝炼,提升至后天圆满的巅峰。 王千修瞪大了双眼。 沈翊的步履没停!他的气势仍在攀升! 他的步伐重重踏下。 轰一声巨响! 其身上的气势像是冲破某种瓶颈一样,陡然爆发开来,地面甚至被震出无数裂纹! 踏破先天! 王千修大惊失色,他从未见过有人临阵破境,而且破的还是先天境! 他急声大喊: “一起上!” “杀了他!” 而沈翊,此刻深吸一口气。 他借助潜修锤炼心法,强行踏破先天,终成内外贯通,天地勾连的玄妙之境。 汹涌的天地元气从四肢百骸灌入,荡涤他的身体,并将他的内力洗练转化为先天真气! 沈翊知道此刻不是耽误的时候,能不能逃出去,这才是刚刚开始而已! 他周身气血调动,如沸腾的岩浆! 在四肢百骸肆意流淌! 先天真气犹如湍急的河流在周天运转,并于双腿聚集,荡起无形的飓风! 沈翊的小腿猛地一蹬地面。 骤然间,砰的一声闷响。 地面被踩出一个蛛网般破裂的深坑。 电光神行! 唰。 沈翊的身形好似化为一道电光,瞬间掠出,一瞬间已经逼近王千修的眼前。 腰间寒夜悍然出鞘。 顺势带出一道雪亮的刀光! 真气沿着手臂经脉流淌,沿着刀身化为刀劲脱刀而出,刀气已成! 照亮王千修惊恐的眼眸。 然而,此变化还未结束。 凌厉无端的刀气又于空中收束凝成一线,好似那浩浩荡荡的天水一隔! 于黑暗中向着王潜修蔓延而去! 人能够躲开刀锋,躲开箭矢,却躲不开阳光,清风和雷霆! 王千修,躲不开! 嗖! 沈翊的身形犹如电光从他的身边一掠而过,径直冲出城墙门洞。 王千修听着自己的脖颈处传来簌簌风吟之声,终究是扑通一声,轰然倒地身亡…… 【斩杀先天武者,获得潜修时间,六年零三个月。】 【潜修】剩余6年零3个月 沈翊方才为踏破先天,以剩余的4年潜修时间全都灌注到内功心法的钻研领悟上。 他并没有抛开现有的无名心诀,去纯粹的习练破阵心诀的先天篇章。 而是选择吸纳融合,去粗取精。 将无名心诀的优势融汇于破阵心诀之中。 沈翊十分庆幸与谢小楼的三日相处。 这让他对破阵心诀和先天关窍的经验有了深厚积累,如此,方能厚积薄发,一举功成。 【武学】破阵无量 【品质】先天 【境界】大成 沈翊身形如电,浑身气血和真气鼓荡,施展电光神行的绝技,瞬间冲出城门。 入目而望。 里三层,外三层皆被玄衣包围得密不透风。 周遭尽是精弓强弩! 众人见一道黑影飞速掠出,几乎脱出一道残影,亦是一惊,竟有如此之快的速度。 甚至,他们都看不清其人面貌。 然而手中搭箭紧绷的弓弦,已经豁然松开,一刹那间,上百枚被二流以上武者发出的箭矢,朝着沈翊呼啸如雨落下。 这些玄衣早有交代。 一旦有人从门洞中疾掠而出。 不管身份,尽皆射杀! 沈翊眼眸微凝。 他没有放缓速度。 现在正是争分夺秒之时,一旦被阻停下,镇抚司的支援便会随之而来! 心中决断,手中寒夜横身,瞬间爆出一团雪亮的刀气,宛如惊涛拍岸的细浪四散! 铛铛铛! 刀气如浪花分散,将周遭无数箭矢斩作两段,然而箭雨太过密集,沈翊速度又快! 仍有不少箭镞突破密集刀光的封锁,撞在沈翊的身上,发出咚咚闷响! 金刚锻体秘乘! 沈翊虽然被箭矢上带的巨大力道撞得生疼,但至少并没有受到实质伤害! 沈翊熬过一轮箭雨。 趁着一众玄衣搭箭暂缓的间歇,宛如一颗陨石般,轰然撞入包围的玄衣之众。 刹那间,刀光四起。 沈翊动作化影,刀出如雷霆。 刀气凝聚刀锋,凝而不发,大大提高凝聚和锋锐的杀力。 玄衣们的绣春刀与沈翊刀锋相交,顷刻断折,若是退的稍慢,立时身上便会添一道狰狞的刀伤! 沈翊面对一众玄衣,就好似虎入羊群。 鲜血迸溅,无一合之敌。 仅仅数息而已,沈翊凭借一腔悍勇,刀斩数名玄衣,其中更有一流和后天的高手。 至于受伤者,更是数不胜数。 他就像一尊魔神,一只凶兽! 不知疲倦地带出连绵的刀光和血光,直到没有人再站在他的面前,没有人敢阻他的路! 玄衣卫们怕了。 怕了这尊仿佛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凶神! 终于,沈翊的面前出现了一条通路,没有人再敢挡在他的身前! 他浑身浴血,身形一掠遁出包围。 扬长而去! 而在城墙之上,一袭青衣的男子面戴青色龙形面具,望着身旁的红衣女子。 他的眼睛十分奇特。 是青色的眼眸。 “谢小楼,你包庇纵容要犯行凶,残杀玄衣同僚,你是想造反吗?” 第86章 自由的飞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谢小楼也戴着面具,金红色,上有翎羽。 她淡淡回道: “青龙使何出此言?” “东郡镇抚司归你管辖,我只不过是来随意看看,尔等擒贼不力,反倒怨在我身上?” “是何道理?” 青龙使冷哼一声,刚刚他本以为如此天罗地网,沈翊不可能逃脱。 然而,没想到的是。 对方一介后天。 竟是先斩了先天高手,又凭借宛如杀神附体般的一腔悍勇,杀出重围! 他刚刚本想出手。 却被突然出现的谢小楼气机牢牢锁定,其中竟是隐隐蕴含杀机,仿佛只要他敢出手。 谢小楼便会从背后戳他一个窟窿。 他是知道此人之前在定北侯府做客,但谢小楼可是镇抚司的朱雀使,怎么敢为了一个外人,对同僚动手?! 但是他敢赌吗? 他当然不敢…… 谢小楼为人孤僻。 素来与镇抚司其他人没什么交情,他的父亲又是定北侯,就算真的将他斩了…… 定北侯也能保下她。 他自己的命,可就一条。 然而,沈翊如今突出重围,他再不出手,可就被对方跑了! “谢小楼,我现在出手!” “你若是敢阻我!” “众目睽睽,你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说罢。 青衣男子身形一掠,骤然出现在半空,再一闪,已经于十几丈开外。 城下的一众玄衣惊喜高呼: “是青龙使大人!” “大人,快抓住那个逃犯!” 此刻,沈翊已经掠出百丈开外。 铮然一声,一道清脆的剑吟自空中响彻。 声波荡漾,如涟漪般扩散开来。 就连奔逃的沈翊都能听得清楚。 这声音之中。 蕴含着一股锋锐勃然的剑意! 是外罡高手! 青衣男子飘然落于树冠,一柄洁白如玉的长剑受内力激荡,骤然从其腰间跃出! 男子单手执握。 旋身一剑虚刺! 刹那间,一道青色剑气骤然从剑锋激荡而出,横跨百丈之远,直刺沈翊的后背。 沈翊气机感应。 后背一刹那提前刺痛! 急忙旋身,寒夜横刀斩出,铛!风雷之势在刀锋凝聚,化为刀气纵横! 铛! 刀气尽碎! 寒夜横身,气血凝转。 勉力挡下余势未消的青色剑气。 却是手掌虎口崩裂。 以沈翊初入先天的根基,能挡住和谢小楼并列于镇抚司四大天骄之一的青龙使者的一剑。 这已经是一种奇迹。 然而。 青色剑气再度接踵,转瞬而至。 沈翊脚下,电光神行再开! 这种能瞬间提升速度的绝技,对身体和经脉都有着严重负荷。 然而,沈翊已经顾不得许多。 当务之急。 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他身形一错,身形刹那间出现重重叠叠的残影,立刻短暂的摆脱了青龙使的气机锁定! 青色剑气擦肩而过。 闷响一声轰在远处的树干上,一连洞穿九棵数人合抱的大树,方才消散而止。 青衣男子于树梢浮沉。 轻笑一声: “有点儿意思。” 他轻点树梢,身形宛如青色游龙,朝着沈翊疾掠而来,挥手间,手中白玉长剑劲射而出! 宛如一道白虹,横贯长空而来! “看你怎么挡!” 城墙上,谢小楼面无表情地眺望树梢上的青影,抿了抿嘴唇。 远处疾退的沈翊,顿觉自己的身形再度被锁定,而且无论如何辗转,都无法摆脱! 而青衣男子从半空如龙掠来。 危险的直觉陡增! 沈翊深吸一口气,内运周身先天真气,外调气血充斥四肢百骸,内外求索,挖掘自己每一分的力量! 既然躲不开这一剑! 那就只有去挡! 刹那间,飓风起,有惊雷于无声处炸响! 风斩,雷动! 漆黑的寒夜迎着白玉长剑挥洒而出。 长刀怒吼,剑锋嗡鸣! 刀与剑,黑与白的对决,让一切都黯然失色,化为了一张黑白的水墨画。 铛! 沈翊双手持刀! 刀剑气劲碰撞刹那,他的嘴角瞬间有血飙出,然他本就是浑身浴血,已是毫不在意。 其双臂瞬间鼓胀如岩。 磅礴的力道再度暴涨! 啪! 一声巨响过后。 白玉长剑被源源不断的巨力掀飞而回! 然而,伴随着滚滚荡开的烟尘,玄黑的刀身碎片,如雪花般碎散飘飞…… 映衬出沈翊冰冷的眼眸…… 秦江河所赠,百炼寒铁铸成的宝刀,被青衣男子的白玉长剑,一击震裂成无数碎片! 沈翊强忍内伤剧痛。 踏起电光神行,继续疾驰! 他和青衣男子的速度仿若,只要他能抓住青衣男子愣神的间歇。 就有机会逃出生天! 然而,青衣男子却如影随形跟在后面。 他从半空翩然而落。 并指一划。 被沈翊全力挡回,在空中旋飞的白玉长剑,仿佛受到无形之力的牵引,划出一道白线,落入青衣的手中。 “刀都没了。” “还有什么手段?” 他身形一纵,再度掠出,手中长剑优雅地挽了一个剑花,青色剑气再度祭出! 直指沈翊的后背! 忽然,一道嘹亮的啼鸣于两人身后响起,那啼鸣清脆悦耳,直冲九霄! 一道炽烈的红光从身后升腾,朝着青衣男子所在的路径劲飞而至。 仔细看去。 那是一杆仿佛燃烧的炽烈火焰的红缨长枪! 青衣男子面色大惊。 那一直淡定的神色陡然怒吼道: “谢小楼!你要造反?” 谢小楼的声音遥遥传来。 “怎么会,我不过是帮你抓捕叛逆而已。” 然而。 那银枪却是直直朝着青衣男子的后背扎了过来,逼得他不得不急停,侧扑躲避! 青衣的速度因此,慢了。 嗖的一声,银枪从青衣男子的身旁掠过,咔嚓,将刚刚其迸发出的青色剑气搅得粉碎。 余势未消地擦着沈翊的耳朵掠过,划过一道弧线,斜斜扎入前方的土地。 “扎偏了……” 谢小楼不咸不淡的语气在青衣男子的耳畔响起。 沈翊眼眸一凝。 电光神行不停歇地持续运转。 身形一翻,踏在银枪的枪杆上,借着枪杆的弹性,嗖的一声飞掠而出。 这次他终于化作飞鸟,毫无阻碍地,冲向了自由的天空。 他的耳畔尤自回荡着,那随银枪疾掠传来的银铃般的声线: “飞吧,去天心寺。” “无人可阻你了。” 眨眼间,他的身影渺渺,消失在天际。 唯有翩然而至的红衣,静立目送。 第87章 忘尘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青衣男子急急赶至谢小楼身边,遥望远处,沈翊的身影已然渺渺不见踪迹。 他沉默半晌,缓缓道: “谢小楼,我会将此事一五一十呈报指挥使大人,你之所为,大人自有决断。” 谢小楼一手拎起地上的银枪。 随手挽了个枪花,淡淡道: “随便你。” 说罢,她便转身离去。 定北侯府的客人,既是全身而来,谢小楼定要其全身而退。 这是谢小楼的理念。 …… 另一边。 沈翊身形如电如影,在丛林间纵跃腾挪,一刻不停歇地运转电光神行,疾掠而过。 他的身体正在维持着超强负荷运转,试图从周身榨干每一滴气力。 只为确保能够逃出青龙使的追踪。 他足足奔逃了接近两个时辰。 此刻已是月明星稀的深夜,丛林漆黑寂静,偶有流水潺潺之声,隐约传来。 沈翊的身体终究是到了极限。 一个踉跄便从空中栽倒下来,扑通一声砸在地上,短暂地没了声息。 沈翊深刻体会到了。 什么叫在哪里栽倒,就在哪里歇一会儿。 野草铺成的草地,好像一张柔软的大床,让沈翊的身形深深陷了下去。 他呈大字型的舒展开,仰面平躺。 他此刻的身体状态极其糟糕,只觉得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酸痛。 先是不顾经脉定型的弊端,强行踏破先天,刀斩王千修,浴血突破镇抚司的玄衣的包围。 后又以初入先天的修为,硬接外罡境天骄,镇抚司四相青龙使的两剑。 经脉的负荷和创伤已经积累到了极限,此刻他的经脉就像布满裂痕的玻璃器皿。 若是短期内再度强运真气。 那他周身的经脉极有可能崩坏尽毁,到了那时候,便是神仙也难救回来了。 而他的肉身,周身多处肌肉也有损伤,更是因为长时间维持电光神行的状态,大量消耗气血,导致此刻的四肢百骸酸痛异常,竟是连一丝一毫的力气也没有了。 沈翊大口呼吸。 回想着刚刚在城门处的惊险一幕,顿生一种绝处逢生的酣畅淋漓。 当然,他不会忘记谢小楼的恩情。 若非对方在场以及最后及时的出手相助,恐怕他早就死在青龙使的剑下。 而且,谢小楼为他指明了出路。 想要治疗经脉伤势。 或者说,想要踏上比先天之境更高的境界,必须解决他经脉本身的桎梏。 所以天心寺这一趟,他势在必行,只不过眼下还是先养好伤再说。 沈翊心神沉入识海,唤出系统: 【宿主】沈翊 【修为】先天 【武学】 【先天级】破阵无量(大成),玄阴秘典(未入门) 【后天级】风雷六斩(圆满),金刚锻体秘乘后天篇(圆满),电光神行步(圆满)、折云手(圆满) 【绝技】风斩雷动,电光神行 【奇门】千面神功(圆满) 【潜修】剩余27年零6个月 看到【潜修】一旁的数字。 沈翊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二十七年之多,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数字。 但仔细想想。 他当时为了破阵,确实击杀了不少玄衣卫高手,至于斩伤的更是数不胜数。 如今潜修时间富足。 他倒也不必心疼,当即选择利用6个月的潜修时间恢复身体状态。 一个呼吸之后。 沈翊顿时感觉周身酸痛之感尽数祛除,气血再度旺盛,犹如春起之苗,焕发勃勃生机。 他有金刚锻体秘乘,不仅锤炼肉身,而且也能够提升身体伤势愈合和复原的速度。 仅仅六个月的潜修。 他身上大大小小的狰狞外伤均已经复原。 然而,涉及内伤的周身经脉破损问题,修复进程只能说是微乎其微。 对于大多数武者而言。 周身经脉一旦受损,除非有特定的奇药奇功,那便是一辈子都废了。 因为寻常人即便耗费精力去滋养经脉,修复受损,那也要耗费数十年的光阴。 如此,人的一辈子已经过了大半。 经脉修复还有何意义。 但沈翊却是不同。 他有潜修时间,所以除了谢小楼所说的方法,他还有另外一个直白的办法。 那就是花费几十年。 甚至上百年的时间,用气血和真气温养经脉,使其一点点复原。 只是这样的方法太过蠢笨。 所以沈翊优先还是要去天心寺走一遭。 若是实在求取不到易筋伐髓经,那就再考虑后者也不迟。 毕竟时值此乱世。 想要积累百年潜修,也不是没有可能。 沈翊一念既定,双手撑地爬了起来,循着隐隐传来的溪水声而去。 半个时辰后。 沈翊将满身血污清洗干净。 但他那一身破烂衣衫已经被鲜血浸透成深褐色,却是无法恢复本色了。 他将寒夜从刀鞘中抽出,那玄黑的刀身崩碎,尽断,只剩下刀柄还连接着数寸。 沈翊叹息一声。 此刀陪他辗转千里,饮血无数,屡克强敌,如今也算是功成身退。 他在溪边挖了个坑。 将寒夜埋了进去。 然后折下一颗树枝,以手刀削修平直,插在土堆之上,以作刀碑留念。 他就躺在寒夜的刀冢之旁。 就此沉沉睡去。 …… 半月时间很快过去。 又到天机榜刊榜之际,江湖各派,游侠散人无不翘首以盼。 定北侯府。 刚刚被关禁闭放出来的谢小楼,捧着装裱精致的天机榜,随手翻阅。 她掠过前面的天地人三榜。 这些宗师之上的高手轻易不妄动。 榜单变动很少,即便有,那也离寻常的江湖人太远。 她直接翻到了麒麟榜那一页。 麒麟第一,独孤傲。 麒麟第二,谢小楼。 …… 谢小楼抿了抿嘴,遥望漠北之地,不知心中在想什么。 旋即,她又细细向下看去。 麒麟第三十六,纪丛云。 麒麟第四十七,沈翊。 谢小楼眼眸一亮,细细看往下方的评述: 【十月廿一,沈翊于京城西门力斩东郡镇抚司百户王千修,大破玄衣之围。】 【又力扛镇抚总司四相青龙使两剑,招摇踏空而去,后下落不明,疑似重伤隐遁。】 【此之谓,一朝踏破先天门,力挫群敌难掩锋,潜龙受困须臾刻,他日终有出渊时!】 天下震动! …… 此时。 天心寺的静堂中。 群僧跪地,行受戒入院之仪。 戒律院首座手持剃刀,走到一名相貌文雅的青年面前,单手轻按头颅。 “陈楼,尔入寺半月。” “心性机敏,诚挚朴素,一心向佛。” “今佛祖慈悲,广渡世人,特准尔入寺修行,望尔持戒守律,心怀佛法,得成正觉之果。” 戒律院首座低眉慈目: “今剔去尔三千烦恼丝,自此遁入空门,俗尘皆忘,尔可后悔?” 青年淡言: “不悔。” 青丝落地,佛音悠然。 “今,特赐尔法号……” “忘尘。” 第88章 各方消息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天机榜的消息传遍九州各地。 东郡清河,断刀堂。 秦江河接过纪丛云递来的天机榜单,单手翻看,那个熟悉名字竟然一举跃入前五十名。 “沈兄弟勇猛精进,果非常人!” 他的眼中尽是震撼与赞叹。 纪丛云负手含笑: “以他如此精进的速度,追上我也指日可待。” 他的话语里没有半分嫉妒。 反而尽是赞叹与洒脱 秦江河旋即面露担忧之色: “依照麒麟榜所说,他突出重围,必定身受重伤,着实让人担心。” 纪丛云笑了笑: “我会让帮中兄弟留意他的动向,若是他有难,帮中兄弟皆是能帮就会帮忙。” 秦江河拱手: “多谢首座。” …… 江南,一座景色清幽秀美的山谷里,坐落着一处形制秀丽清雅的庄园。 一袭鹅黄长裙的陶桃端着一壶茶。 恭恭敬敬走入门厅。 厅中坐着一个气质儒雅的青衣男子,他长的剑眉星目,留着一绺美髯。 看似气质温润。 但是不经意间的顾盼,还是能觉察到眼神中蕴含的一闪而过的精芒。 “师父,请喝茶。” 李司空将手上的册子放在桌上,端起茶,慢条斯理地指了指书册: “最新的天机榜,看看吧。” “你的那位小朋友可是榜上有名,炙手可热呦。” 陶桃眉头一挑。 蹦跳着来到李司空身旁。 拿起书册,迅速翻阅起来,片刻后,陶桃震惊到嘴巴张开,久久忘记合上…… “他,他踏破先天了?” “这才多久?” “而且,麒麟榜说他最后重伤失踪!” “他不会出事吧?!” 李司空缓缓呷了一口茶。 “这样的天骄,若是没有当场落于青龙使之手,便绝不会死,他日定会重出江湖。” …… 东郡镇抚司。 麒麟榜的颁布再度将他们推到了风口浪尖,曲青阳愤怒地将砚台重重摔在地上。 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东郡镇抚司的名声已经越来越臭。 不仅是因为沈翊身为通缉犯,不仅没有被缉拿,反而一路过关斩将,踩着他们名扬天下。 而且,不少好事者查出了沈翊当时的上司牛贲为虎作伥,鱼肉乡野的恶行。 江湖客们纷纷盛赞沈翊乃是替天行道,又痛斥镇抚司朝廷鹰犬,是大夏的毒瘤。 难怪大夏腐败至此云云。 镇抚司总司已经通知将要派人前来彻查,曲青阳感觉自己的位子快要不保了。 …… 天机榜的消息同样传入宫廷之内。 一处金碧辉煌的寝宫里。 一袭金色长裙,头戴金钗步摇的顾子桑,正在对着镜子整理自己那绝世仪容。 今天是她的大日子。 庭院外,小月捧着新鲜出炉的天机榜。 步履匆匆地步入寝宫,焦急喊道: “公主,公主!” “最新的天机榜出来了!” 顾子桑哑然,不由喃喃自语: “已经又过半月了吗?” “真是宫中不知宫外事呵。” 她柔声问道: “有何特别的消息吗?” 小月毫不犹豫道: “沈翊刀斩镇抚司百户,突出重围远遁京城,登上麒麟四十七位,天下震动!” “他果真像公主所说,不同凡响呐!” 顾子桑画眉的手戛然停顿,旋即展颜一笑,一笑动人,有倾城之容,她轻声自语: “本以为今天是我的出头日。” “没想到却是被你抢先了。” 顾子桑将柳眉画好,镜子里,原本稍显柔弱的清丽面容,多了几分威严之仪。 她淡淡道了一句: “知道了。” “吉时快到了吧,我们也该启程了。” 小月将天机榜收起,盈盈一鞠: “是,公主。” …… 沈翊与一众新受戒的僧人走出静堂,和煦的阳光洒落,照在他明亮的颅顶上。 有一股暖洋洋的感觉。 戒律院首座和一众长老已经离去,天心寺的核心弟子观礼过后,也各复归位。 剩下的便是他们新入寺的相互寒暄。 沈翊一边面带微笑,与众位师兄弟们互道佛号,适应新的身份,思绪不禁飘飞至…… 半个月前。 沈翊从京畿离开,一路南下至中郡。 路遇饥荒,流民逃难。 沈翊便跟着流民一路往南。 流民说听闻天心寺有善堂施粥,救济百姓之举,想要一起前往天心寺讨生活。 沈翊一听,那敢情好。 他便化身流民,经历数日颠沛流离,来到天心寺的山脚。 举目望去,和尚不见几个。 竟皆是流民搭建的棚子。 一众人茫然无措之时,便有和尚施施然快步走来,这是天心寺的和尚。 他会对新来的流民做好登记。 然后分配住宿的棚屋。 每日还会分配菜粥和馒头。 只不过小师傅愁眉苦脸的。 因为涌入的难民越来越多,寺里的人手不够了,粮食也不够了。 难民们一多。 也愈发不好管理。 个中刁民更是害虫一般。 胡搅蛮缠,搅的难民们叫苦连天,也让寺里的师傅们头痛不已。 不过沈翊来了。 他先花了两天熟悉整个难民营里的生活,而后便是主动帮着天心寺的和尚师傅派粥。 更是主动承担担水,砍柴的粗活。 很快便和天心寺的小师傅混熟了。 然后他便建议可以让流民们在师傅们带领劳作,挑水,砍柴、种菜和维护秩序。 参与劳作的流民每日可以多派一碗粥食,蓄意捣乱,或者好吃懒做者,每日只给一碗粥即可。 如此一来,秩序果然向好。 和尚们纷纷称赞沈翊机敏。 只不过天心寺虽是江湖大宗,但是供养如此多的流民,也撑不到他们种的菜长成。 沈翊又建议道: “灾年之下,虽然穷人揭不开锅,但富人定是余粮众多。” 和尚们闻言连连摇头。 “咱们是正经寺庙,可不兴劫富济贫。” 沈翊微微一笑: “不用师傅们动手,天心寺乃天下第一佛宗,佛祖在此证道,菩萨坐镇道场。” “参佛求愿,心诚则灵。” 师傅们狐疑。 “咱们也不兴骗人啊。” 沈翊笑着道: “这不是骗人,这是广告。” 哈,那啥是广告? 他带了几个流民到周边乡县宣传,捐赠越多,心越诚,在佛祖菩萨那儿的挂名就越亮。 心愿越容易实现。 翌日。 满郡豪绅趋之若鹜,奔赴天心寺。 自此,沈翊之名。 名动天心。 哦不,他现在叫陈楼。 借着流民的机遇,沈翊不疾不徐地在天心寺刷了半个月的好感。 终于,不经意间提出想要入寺修行。 第89章 天心寺日常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这个要求并不罕见。 甚至,天心山下的流民里,十个有九个想入寺当和尚,因为有饭吃,还能吃饱。 奈何,天心寺此时收徒更趋严谨。 严防鱼目混珠之辈。 不过沈翊表现出来的机敏和向佛之心虔诚,还是打动了主持方丈,仅仅半个月的考察。 便准予将他收入门庭。 先从一个杂役院的小沙弥做起。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沈翊已然踏出了第一步,现在他的法号叫做…… 忘尘。 “忘尘,忘尘……” “听说外面出大事了咯,快来看看热闹。” 一个浓眉大眼,长相稚嫩的小和尚,兴冲冲地朝着沈翊跑来。 这是杂役院的忘忧小和尚。 沈翊和他在流民棚的时候就厮混熟悉,经常给他讲一路上道听途说的江湖轶事。 忘忧跑过来,一把拉住沈翊的胳膊,然后便往寺门口的方向跑去。 “什么事儿啊?” “这么着急?” “是赵大爷又昏倒了?” “不是。” “还是王寡妇要生产了?” “我也不会接生呀。” “哎呀,不是不是……” “是天机榜发刊了!” “还有……” 忘忧干脆利落地回道,两人已经来到寺门口,门口的知客僧们聚在一起,好似在小声嘀咕什么。 忘忧松开沈翊的手,一头扎进和尚堆里,嘴里嚷嚷着:“给我一份,给我一份。” 然后抱着两份册子跑了回来。 一把塞到沈翊的怀里。 “你看看。” “听说麒麟榜上有个叫沈翊的。” “他可是现在江湖上的名人,蹿升得可快,这才两个多月的时间,就从八十八位,一举踏入四十七位。” 沈翊捧着天机榜册迅速翻至末页。 果真看到自己那一大段精彩事迹,被事无巨细地记述在榜上,天下尽知。 他不禁喃喃道: “这下和镇抚司的梁子,真是越结越大。” 小和尚探头探脑地扒拉着榜单,突然伸手指着一处,颇为惊喜: “咱们达摩院的无心师兄排名上升了一位,现在是麒麟榜,第五!” 沈翊顺着忘忧所指低头一瞧。 看到无心的评述。 其不久前游历至西南川蜀一带,其登上青城,与当代道门道子论佛讲道,三日三夜,佛音袅袅不曾断绝,于是天心威名,广波西南。 “这段评述真够隐晦的。” “看排名的话,大概是无心师兄略胜一筹咯。” 忘忧小鸡啄米似地点头: “听说师兄和道子清风并誉为佛道双杰。” “据说师兄每年都会上青城交流,然后就会继续在各处游历,传播佛法,广渡世人。” “我来寺里两年了,只在去年见过无心师兄一面,他回寺待了不久,便又离开了。” 小和尚眼中充满了希冀,亮晶晶的: “不知何时,我也能像无心师兄那样,功成出师,游历天下,弘扬佛法。” 沈翊伸手摸了摸忘忧手感颇佳的光头,摇头晃脑地说道: “修佛论道,不能操之过急。” “缘法到了,一朝顿悟也未可知噢。” 忘忧恍然,兴奋道: “真的吗?真的吗?” 沈翊虚着眼: “行了,忽悠你的,差不多得了。” “咦……” 他此刻打开了第二份小册,这是朝廷官家的邸报,首段便写了一则重磅消息。 “大夏公主,夏倾辞。” “归宗认祖,入驻东宫,封号倾城。” 短短数行,占据大半的邸报版面。 可见这条情报之重。 沈翊啧啧两声,岂不知是,鸠占鹊巢。 只是如今,大夏皇帝病重,又膝下无子,各路亲王都对那个位子蠢蠢欲动。 “夏倾辞”登上台面。 究竟是会让局势重新趋于稳定,压制住众王的野心,还是让世道变得更乱。 谁都说不好。 只是若“夏倾辞”真的能在这场争斗中幸存下来,以女帝之姿登上帝位。 嘿。 那时候,是女帝自己的天下。 还是无生教的天下? 这谁又知道呢? 沈翊翻页,看到另一则官方消息。 镇抚总司派人到东郡纠察。 纠察使就是总司的四相朱雀使,也就是谢小楼,不过这并没有引起过多关注。 镇抚司的四相玄衣和他们的使者出行皆是以面具示人,无人知晓他们的真实身份。 江湖人只知道。 四相使者皆在榜上有名,如此而已。 不过江湖上的风云变幻都与沈翊无关,他此刻安居天心寺,便是方外之人。 坐看潮起潮落,静观云卷云舒。 …… 沈翊成了,忘尘。 除了每日和一众师兄弟组织难民劳作,给他们派粥派食,解决邻里纠纷。 其余的便多了些寺中的事务。 当然,杂役院的弟子。 做的最多的,还是洒扫的活计。 只不过天心寺偌大。 杂役弟子们负责区域各有不同。 沈翊便依靠他积累的人心以及巧舌如簧,争取到了藏经阁和达摩院这两处区域。 他打探清楚了。 藏经阁里除了三千佛经。 还有天心寺的武学秘典。 毫无疑问的,易筋洗髓经也陈列其中,只不过正如所有故事里所著。 藏经阁往往有绝世高手照看。 天心寺的藏经阁亦是如此。 沈翊作为杂役院的弟子,只能在一楼洒扫,一楼面积最广,书架罗列如林,上面收录的,皆是古往今来的佛学经典。 二楼,三楼的面积逐层缩小,是由一位须发皆白,身形健挺的老僧负责洒扫。 沈翊观其身形佝偻,行动迟缓,还有些耳背,身上有一种沉沉暮色,丝毫看不出有武道傍身的迹象。 倒是有一种今天躺下了,明天还不知道能不能起来的既视感。 不过沈翊前世可是饱览群书。 即便他探查不出什么异常,但他可以百分之一百的肯定,这位扫地老僧绝对真的是“扫地僧”,是这天心寺里隐藏的大佬。 至于达摩院。 这是天心寺传授寺中绝学的地方,沈翊是寻思着能不能偷偷观摩,学得一招半式。 亦或者。 瞧一瞧有没有易筋洗髓经的线索。 令沈翊感到吃惊的是,达摩院的长老首座们给院中弟子传授武学都不避人的。 任凭沈翊借着扫地的由头,在一旁站足了一刻钟都没有大和尚将他赶走。 只是他们会笑着道: “天心寺武学需要有精深佛法领悟打基础,忘尘你要是想练佛门武学,那就要从学佛开始。” 沈翊最初不明所以。 但是很快。 直到他在达摩院偷偷收录整理了第一门武学,他便明白了首座和长老们的意思。 【武学】金刚掌 【品质】先天 【境界】未入门 【备注】天心寺绝学掌法,需以深厚的大乘佛法为根基,金刚伏魔,威力惊人。 第90章 想练武,先修佛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不信邪。 又尝试灌注半年时间钻研潜修。 果然潜修的反馈是,金刚掌法招式简单古朴,甚至不如二流掌法繁复,但是其中意蕴,却参之不透。 总之一句话。 想练武,先修佛。 难怪杂役院的日程安排里,每天晚上最后一项,就是在静堂研读佛经,体悟佛法。 当然,那些不识字的。 会有和尚师兄统一教授读书认字。 关键是,静堂讲法的长老可不会向新来的和尚们透露学佛和练武有关。 天心寺里,讲究的就是心诚正意。 顺势而为。 当和尚们佛法学到一定程度,便能脱离杂役院,到罗汉院进修,然后再从罗汉院,升至达摩院。 沈翊的心中,逐渐勾勒出天心寺之中的武道修行轨迹,佛武合一,既练武,又炼心。 这是真正的大派气象。 天心寺也不在意是否存心不正之人。 没有佛法基础,强行练也练不会,或者只是平平无奇的二流招法。 即便有悟性卓绝之人,练出一二成的威力,但没有佛法化解戾气,终究会走火入魔。 那萧远山和慕容博。 就是很好的先例。 沈翊在心中理清了脉络。 便明白了自己该怎么做。 入静堂,读佛经。 于是,沈翊便安心在杂役院做一个小沙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难民棚施粥,藏经阁洒扫,达摩院偷师,静堂学经,周而复始,已成自然。 三个月后。 饥荒渐褪。 不少流民选择离开天心寺,各自归家过活。 天心寺山脚渐渐清净,不复嘈杂。 而沈翊已经借着洒扫达摩院的偷师机会,又借助系统整理出一门武学,龙爪手。 同样是先天级绝学。 同样是需要佛法入门。 但是佛法进度,沈翊却是进展甚微。 至少他确定了一件事。 他不是像众僧所说的无心师兄那样佛性深厚之人,据传,当年无心静坐一天一夜,便得悟佛理入门,可以与静堂长老坐而论道。 沈翊问静堂长老: “寻常人在静堂学佛。” “多久可以开悟,升入罗汉院。” 得到的回答是。 “三到五年。” 于是,沈翊捧起经书,选择将三年潜修时间灌注到佛经研习之上。 瞬间。 他的意识被拉入潜修空间。 此前都是研习武学,学佛论道倒是头一遭。 于是,潜修空间中,三年一晃而过,沈翊将静堂里的佛经反复熟读,揣摩真义。 当他再度睁眼之时。 眼眸中只剩下温润的平和。 于是。 在一众僧众摇头晃脑读经档口,沈翊缓缓站起身来,双手合十,轻念佛号: “阿弥陀佛。” “长老,我悟了。” 一众僧人:“?” 静堂长老:“……” 长老根本不惊讶。 一年到头,总有几个自以为开悟的。 静堂开悟。 不是指读了多少经书,明悟多少佛理,而是指在日复一日的经义熏陶下,养出一点佛意。 这是做不得假的。 即便是魔道巨擘,想要混进天心寺。 佛意这一点。 也是没办法蒙混过关。 有就是有。 没有就是没有。 虽然没指望沈翊是真的开悟。 但该走的流程,依然要走,静堂长老身披袈裟缓缓起身,不着烟火气息地踏前一步。 无声无息出现在沈翊面前。 缩地成寸。 周遭众僧皆是一片哗然。 这等神仙手段,他们在寺中也只是听闻,却从未见过。 唯有沈翊依旧双手合十,面带微笑。 波澜不惊。 他的眼眸中没有出现一丝波澜。 静堂长老微微惊讶。 竟有如此定力,心性倒是练得极佳。 “忘尘,你悟到了什么?” 沈翊微微躬身,伸出单掌虚托: “我悟到了……” “佛,在心中。” 并指。 沈翊不是指向心脏。 而是探手点向自己的眉心。 静堂长老浑身一震,那波澜不动的佛心静湖一瞬间仿佛激起阵阵涟漪。 “请坐。” 静堂长老微微颔首。 就地坐在沈翊的书案前。 沈翊同样缓缓坐下身子。 周边众僧纷纷议论: “忘尘真的悟了吗?” “长老这是要与之论佛。” “什么是论佛?” “我之前在镇子听说书人讲,咱们当和尚的都要学会说似是而非,听不懂的话。” “害,那都是忽悠人的。” “广传佛法,就是要以通俗直白的话语传授精深佛学,如此方为大道,方能广博。” “但是我曾见过,静堂长老的论佛不一样,他们不说一句话,你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 “又是什么时候结束的。” 啊? 众僧更觉奇怪。 就在此时,静堂长老双手合十一并,发出啪的一声轻响:“阿弥陀佛。” 刹那间,仿佛有一团佛光于其双掌之间绽放开来,化为无形的精神波动笼罩沈翊。 沈翊只觉得眼前骤然变得明亮。 仿佛出现在佛光灿烂,祥云飘渺的异度空间之中,这种感觉,沈翊有种熟悉的陌生感。 就像是系统将他拉入的潜修空间。 有异曲同工之妙。 沈翊的眼前,突然出现一尊璀璨的金色佛陀,恢宏的佛音忽然响起: “忘尘,尔佛意初具。” “望尔勤修持正,得成正果。” 这佛音弥漫,如雷贯耳,荡涤沈翊的身心,也瞬间让他彻悟般明了当下的处境。 他缓缓看向自身。 那是一团朦胧的佛光,聚散不定,仿佛风一吹,就散了,这便是他学佛体悟而成佛意。 当然,这只是刚刚踏入佛法之门。 唯有勤修思悟。 才能像静堂长老一样,将佛意凝炼成佛陀,铸就不动明悟的坚定佛心。 但沈翊不愿做佛陀。 他化为一颗菩提种子,落在识海的泥土中。 “相传佛祖于菩提树下参悟七七四十九日,得悟正觉正果,我愿效仿佛祖。” “他日菩提成树结果,玲珑佛心自成。” “善也。” 佛音浩荡,金色的佛境褪去。 沈翊睁眼。 便看到静堂长老慈眉善目的面庞。 “忘尘,你可以去罗汉院了。” …… 翌日。 沈翊前往罗汉院报到。 此时,距离沈翊来到天心寺,已经四个多月。 他收获了武学金刚掌、龙爪手各一门。 佛法入门。 潜修时间,剩余24年。 江湖依旧动荡。 怒潮帮将巨鲸帮击退。 纪丛云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举斩杀巨鲸帮四大护法,展露外罡境实力。 麒麟榜,晋至第二十一位。 第91章 悠悠岁月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谢小楼负责纠察东郡镇抚司。 包括镇抚使曲青阳在内的,共二十四名东郡镇抚司中高层被革职下台,开除镇抚司玄衣卫之职,流落江湖。 有人不忿谢小楼之狠辣无情的做法,纠集一伙被革职之人,意欲群起而反。 并于深夜郡城的巷道中发起偷袭。 却是被谢小楼一人一枪,尽数斩杀,相传当夜,有人听到朱雀啼鸣,赤焰冲天,宛如白昼。 …… 盗门新一代传人,月影盗陶青柠,渐渐活跃江湖,劫富济贫,渐有侠盗之名。 小道消息其曾化名陶桃,与沈翊千里护送当朝公主夏倾辞入京。 两人途中屡克强敌,更力破无生教封堵,被传为一段传奇佳话。 …… 而无生教沉寂一段时间,近来又开始重新活跃,无生教圣女的身影多出现于偏远之地。 借助救济流民难民之由,传播无生教义,得到众多百姓拥趸,这让当地衙门和镇抚司颇为头痛。 …… 朝堂之上,倾城公主开临朝听政,并且积极建言献策,展露锋芒,当朝皇帝和在朝诸公多有赞许。 各路藩王因此动作频繁,开始接触各大江湖势力,或明或暗,扩充势力。 而北莽王廷一统草原诸部,军备齐整,意欲趁大夏内乱之际,叩关南下。 风雨欲来。 而这一切风雨都止步在天心寺外。 仍旧是,与沈翊无关。 …… 沈翊进了罗汉院。 到了罗汉院便能以佛意为根基,开始练武,自此佛武双修,相得益彰,一路顺进尔。 不过有两点不好。 一是沈翊不用再去藏经阁和达摩院洒扫,这是杂役院要做的事情,沈翊又不能主动提出来坚持要做洒扫工作,这也太惹人怀疑了,于是沈翊痛失偷师的机会。 二是沈翊在罗汉院得授予天心寺入门的天心心法和罗汉拳,罗汉院练武修佛,至少要用三到五年夯实根基,得考校通过,方才能晋升达摩院,进修天心寺绝学。 三年时间,太久。 而且升入达摩院之后,又不知要多少岁月才能得授天心寺的核心绝学,易筋洗髓经。 他是诚心实意修佛。 但并非诚心实意的,当和尚。 所以得想其他方法。 基于他一朝顿悟,仅仅三月就领悟佛意的事情,让他在天心寺又小小的出名了一把。 虽然不如天骄大师兄无心的辉煌。 但也算是仅次于无心的天才。 而沈翊经过这四个月的相处,以及亲历了天心寺的修行之道,他已经明白,这群和尚,尤其是住持长老这样修为精深的高僧。 他们或许会理念不同,有意见争执。 但从根本上来说,都是诚于佛道之人,也大概率不会是坏人。 因为心不诚的人。 佛法修不到那个境界。 也不可能成为天心寺的高僧。 当然,若是邪魔外道混在其中,以伪冲次,那就另说,但这种情况实在是小概率事件。 与这类人相处。 真诚,永远是必杀技。 所以,沈翊向传功长老坦诚他的经脉破损之症,坦言他无法修行内功,除非…… 他没有明说除非,但除非什么,凡是天心寺的长老都知道。 沈翊只说希望能有更多的时间钻研佛学,能够允许他前往藏经阁抄录经书。 沈翊的坦诚。 并没有让传功长老惊讶。 甚至得到了他眼神的赞许。 毕竟天心寺里的老和尚,那都是经验十足的江湖老手,会不会武,一眼就能看出来。 沈翊的坦白,反倒是走对了一步。 更进一步赢得了信任。 毕竟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典故犹在。 半路出家,成为有德高僧的,更是比比皆是。 然而,光有信任自是还不够。 易筋洗髓经,与如来神掌,金刚不坏神功,菩提心经并列,是天心寺四大神功之一。 传功长老已然言明,想要修习,除了需要极为高深的佛学造诣,还要有德行兼备。 佛学造诣,是修习绝学入门前置基础,是沈翊必须要持续提升的。 德行兼备只能通过日积月累的表现,一点一点积累和树立。 亦或者,是要对天心寺作出某种突出贡献,这一点,需要天时地利人和。 沈翊并不着急。 一缕佛意化菩提在识海扎根之后,他的心性变得愈发沉稳。 好似山间的青松。 任凭山风呼啸,我自岿然不动。 于是,沈翊的生活变得更加简单起来,不需要洒扫、迎客和照顾流民。 只要潜心在罗汉院学佛练武,偶尔去藏经阁抄录经书,日子简单却无比充实。 罗汉院传功,从入门基础到进阶武学,最高的也只是功至后天而已。 沈翊也只是翻阅借鉴。 并不会专门投入潜修时间专项钻研,他把更多的潜修时间留给研习佛法。 三年潜修。 沈翊将罗汉院的佛学经典倒背如流,经文经义信手拈来,侃侃而谈。 灵台菩提生根发芽,长成幼苗。 现实中。 在罗汉院修行三月,沈翊已经可以和传功长老探讨佛法,辩论禅机。 沈翊开始常驻藏经阁。 藏经阁的一层,罗列三千佛学经典。 沈翊从书架上的第一卷开始。 拿下经卷,坐在几案前,悉心研读,通读一遍后,便在潜修空间中投入时间继续钻研。 如此周而复始。 不知时间流逝。 初时,藏经阁里的扫地老僧尚不在意沈翊这个三天两头往阁中跑的生面孔。 每一个新入寺的和尚都会经历这个阶段,对天心寺的藏经阁充满了无尽的好奇。 但渐渐的。 他们就会发现藏经阁里有的,也只是如山的佛经,比他们在静堂读的,更加晦涩难懂。 亦或者有更高深的武学,但那也只是罗汉院、达摩院的所授武学的书籍抄录而已。 没什么稀奇。 所以这些个年轻和尚很快就不再来了,而藏经阁里,长年累月更是只有他一人而已。 嗯,现在多了一个人。 扫地老僧一手拿着一张炊饼,一手执着扫把,咬了一口,嚼得津津有味。 他就靠在二楼的栏杆处,眯眼瞧着楼下书案上那沉静专注的身影。 这几个月来,这个小家伙每天都往藏经阁跑,起初是做些洒扫杂役的活计,这倒没什么。 最近却是有些夸张。 天刚亮就敲门进来,给他带了厨房的炊饼和米粥,然后就一头扎进佛经里。 看完一本,又起身到书架换下一本。 但老僧却是叹息一声。 摇了摇头。 第92章 菩提果落,佛心既成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依照他的经验,这藏经阁里的每一本经书,从熟读到钻研,哪一本不得花心思研读和反复琢磨。 但沈翊却是看得极快,每一本都是通读一遍,迅速翻页过去。 如此一天下来。 沈翊能读个七八本。 扫地僧只是不住摇头叹息,他根本不是在钻研,而是在囫囵吞枣。 老僧忽然怀疑。 难不成这小和尚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但旋即又摇头否定。 就算能够过目不忘,若不能沉下心来体悟,也只是记得一段段晦涩经义。 悟不到佛法神通。 他嚼了一口手上的炊饼。 不过小和尚算是懂事有礼貌,等他一头撞了南墙,我再提点他几句。 扫地僧如是想着。 足月过去。 藏经阁的经书,沈翊翻看了三分之一,潜修空间中,却是恍然已经过了五年。 灵台中的菩提树已然参天而起。 枝繁叶茂,佛韵悠扬。 扫地僧目瞪口呆。 他本想等到沈翊心性急躁,抓耳挠腮,不得其法之时,出言点拨,恰合醍醐灌顶,当头棒喝之义。 然而,他发现沈翊不仅不急。 反而像是乐在其中。 每日相见之际。 扫地僧都有留意沈翊的个中变化,他的眼眸中温润如水,佛韵渐盛而不止。 这是入了门道! 勘破了顿悟之际! 好小子,好天资,好机缘! 扫地僧内心赞叹。 天心寺修佛,本就讲究一朝顿悟,立地成佛的理念,众僧诚意修持,所为不过是勘破顿悟之机。 没想到沈翊竟能在这种速读佛经之中开悟,让佛意迅速萌生成长,简直闻所未闻。 又是一个月过去。 藏经阁的经书,沈翊已经观览三分之二,潜修空间,又是一个五年过去。 灵台中的菩提树,今已亭亭如盖。 树下绿草如茵,生机勃然。 扫地僧似乎已经将震惊习惯性地挂在脸上。 这小和尚的开悟,竟能维持如此长久的时间,其佛韵满溢,行住坐卧,禅韵悠长。 从入寺到现在。 满打满算,不过半年而已。 沈翊的佛法修为,已经赶得上寻常人十几年之功! 即便是先前的无心小和尚,与沈翊相比,亦是相形见绌,颇有不如。 扫地僧的眼中佛光凝聚。 旋即倏尔散去。 小和尚练过内力,踏破了先天,还修过佛门横练锻体,可惜可惜,却是全身经脉破损。 一身内功发挥不出一成,想要复原,非得要以易筋洗髓经来洗经伐髓不可。 小和尚倒也坦白,给交代的清清楚楚。 广远广渡容他天天往我这里跑,是存了让我亲自考校的心思吗? 扫地僧的一双佛眼中泛起些许笑意。 那我就再看看罢。 楼下的沈翊恍然无觉一双佛眼正在旁边,一直静静观察着他。 此时夕阳西下。 他缓缓起身,将佛经送还书架。 今日佛经阅毕。 他转身向着楼上的扫地僧,双手合十躬身行礼;“前辈,我明日再来。” …… 江湖风云变幻。 天心寺也不能幸免。 前些日子,晋王一幅拜帖。 提出随西陵使团前来拜访天心古刹。 随行者,除了晋王亲至。 还有太岳剑派,神拳门,天狼帮,天水阁等一众大小帮派掌门,来势汹汹。 忘忧小和尚忧心忡忡: “忘尘,听说那晋王在四处招揽江湖宗门,这次来就是想让咱们天心寺投入他麾下。” 沈翊捧着一卷经书。 抄起一盏茶水抿了一口。 “咱们寺内有方丈和长老们坐镇。” “广远禅师是地榜人物,还有那么多宗师,大宗师的首座长老,想必无需担忧吧。” 沈翊的神色温和。 忘忧的话语好似投入心湖的石子,溅起些许涟漪,旋即又归复平静。 忘忧杵着下巴,一副愁闷之相: “我听说那晋王豢养私兵,行马踏江湖之举,太岳剑派就是这么被强压收服的。” “我还听说那西陵使团里更是有西陵的密宗,金刚宗等出使的高僧活佛。” “西陵佛门和中土佛门素来不合,他们一定是来找咱们麻烦的!” 沈翊眉头微微一挑。 小和尚继续絮絮叨叨: “寺内的方丈长老们都是神仙人物,自是不担心,但咱们这些小和尚怎么办。” “神仙打架,殃及池鱼噢。” 沈翊用经卷轻轻敲了敲忘忧的脑袋,笑着道:“那也轮不到你这条小鱼遭殃。” “好好琢磨一下为什么给你取了个忘忧的法号,就是让你别胡思乱想。” 忘忧离去后。 沈翊的波澜如古井的心湖却是闪过一捧鸿光,他隐隐有一种感觉。 他一直等待的时机。 到了。 …… 如此又过了近一个月的时间。 一切平静,无事发生。 沈翊将最后一卷经书放回书架上。 他就这么在架前静立,一个月来所通读过的佛经如映在心,一一流淌而过。 意识沉入潜修空间。 再度选择将五年时间投入佛法修行。 此时。 天心寺山脚下。 一大群披坚执锐的甲士,簇拥着数辆精致华贵的马车,犹如洪水般,浩浩荡荡而来。 而那些仍留在山脚的流民见到竟然有军甲而来,全都慌了神,一个个或是僵在原地,或是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最前方的一辆金丝楠木制成的马车上。 窗边帘帷被掀开。 一个头戴玉冠,面容沉郁的中年人侧身探望而出,他看着在山脚绵延的无数棚屋和流民。 眉头皱起: “这些是什么?” 他的语气很淡,却是极为冰冷。 马车旁的军官连忙回道: “回禀王爷。” “前阵子郡内饥荒盛行,天心寺广开山门收留难民,故而才有此象。” 中年人微微眯了眯眼睛: “饥荒?”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当时麾下谋士建议开仓放粮,稳定民生,收拢人心,后来,那个谋士被他杀了。 他的粮食怎么能给这些贱民。 “饥荒过了吗?” 军官回道: “近来雨水转多,已有好转。” 中年人面露不耐之色地拉上帘帷: “那他们还在这里做什么?” “通通赶走。” “一柱香内,仍未离开的。” “就地格杀。” 军官拱手出声道: “是,王爷!” 原本在流民棚的杂役院的僧人见状,连忙转身上山去通报。 …… 藏经阁内。 沈翊的灵台之中。 菩提扎根,枝繁叶盛。 亭亭若冠,有遮天蔽日之伟茂。 一条金溪从灵台无尽远处来,绕着菩提树蜿蜒而过,又流向无尽的远方。 一颗晶莹剔透的菩提。 从树上落下。 菩提果落,佛心既成。 咚! 咚! 咚! 沈翊睁开双眸,一抹佛光隐现。 天心寺的钟响,召群僧于前院集合。 有大事发生! 第93章 晋王上山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向扫地僧拜别。 朝着前殿而去。 扫地僧望着沈翊离去的身影,望着前殿方向,一双清澈的眼眸隐隐闪过一缕佛光。 “阿弥陀佛。” 当沈翊来到前殿广场之时,整个广场已经人山人海,摩肩接踵。 广场上的人们,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两波。 一方是天心寺僧众。 几位长老禅师身披锦阑袈裟,手持紫金法杖,站在为首,尽显宝相庄严。 余下的天心僧众们,皆着月白僧袍,一眼望过去,有一种清风霁月,忘却俗尘的超脱感。 另一方黑压压的人群。 外围是被无数披甲军士围拢簇拥。 中间则是身着各异服饰的西陵使团,以及手持各路兵器的江湖之客。 整个队伍的最前方。 一名身穿玄色锦袍的中年人蔚为惹眼。 因为两方人马皆是静立对峙,只有他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睥睨众生。 “忘尘,忘尘!” 忘忧小和尚站在靠前位子。 远远地朝他招手过去。 本来沈翊应该是在罗汉院队伍里的。 但他发现小和尚的位子更好。 看得更加清楚。 于是沈翊便趁着双方对峙无人注意,一溜烟地跑到了忘忧身旁站定。 “现在是什么情况?” 小和尚小声嘀咕: “来的是晋王。” “就是那个身穿玄色锦缎蟒袍,坐在最前面太师椅上的那位大人。” 沈翊微微颔首,晋王如此瞩目。 想不注意都难。 晋王的左侧,静立着几位身披红绸黄缎僧袍的番僧,长相眼窝深,而鼻梁挺翘,与中原人明显有异。 小和尚顺着沈翊的眼光望去。 顺势解释道: “那是随西陵使团来的密宗和金刚宗的喇嘛,听说此次来朝不仅有两宗的宗师镇场,更有密宗天骄,摩乎罗措同行,相传这人是转世活佛,亦在麒麟榜上有名,列第二十六位。” 沈翊的目光在人群里扫视。 看到一个略显稚嫩的面庞,大概十五六岁,唇红齿白,肤如羊脂,嘴角更是微微勾起一抹弧度,像一尊美玉雕砌的玉像。 沈翊心中赞叹。 与这位小活佛相比,在座的众人倒像是粗坯烧成的泥陶,太过粗犷了。 如此完美到不真实的长相,沈翊甚至隐隐觉得有一种妖冶的美感和……魅惑。 没错,就是魅惑。 一个喇嘛和尚。 当然。 这种魅惑并非针对他们这些糙汉。 而是针对……姑娘。 沈翊的眼力好。 他已经看到晋王右侧的江湖客里,凡是执剑佩刀的女侠,无不朝那小活佛偷偷传递眼神。 甚至有胆子大的。 更是直勾勾地盯着摩乎罗措,就像恨不得要将这瓷娃娃一般的小和尚一把推倒,吃干抹净。 沈翊心觉怪异。 这位小活佛,修的究竟是什么…… 晋王的右侧。 是一群佩刀执剑的江湖客,忘忧说,这些人或是晋王府的客卿,或是被招揽的宗门势力。 其中有一个身穿棕黄儒服长袍的中年人。 背负一柄古朴阔剑。 身形挺拔如松,威势如岳,正是来自中郡仅次于天心寺的武道大宗,太岳剑派。 此人是太岳剑派的持剑长老首席,赵青嵩。 剑道宗师,人榜在列。 谓为晋王之倚仗。 藏经阁路远,沈翊算是来的最迟的一波,又过了几息,便没有僧众赶来了。 广远禅师手持锡杖。 单掌合十,长声念了一句佛号: “阿弥陀佛。” “天心寺僧众,恭迎晋王殿下。” 老禅师一声令下,众人皆有样学样,齐声佛号躬身相迎,场面宏大,蔚为壮观。 作为天下第一佛宗。 天心寺给足了晋王面子。 晋王自然不是不知礼数,他缓缓起身,同样双掌合十,嘴角擒笑,微微俯身: “广远禅师,有礼了。” 广远禅师身旁。 一位面容威仪,身形雄廓的大僧,出声道: “晋王殿下日理万机,何故亲自天心?” 大僧的声音,厚重如雷鸣嗡响,似有振聋发聩之效,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对于一名亲王而言。 大僧的话直来直往,再加上语气很冲,算是不比较客气了。 但是如果说这话的是一位武道宗师。 那即便是晋王,也不得不思虑一下,这点小事,是不是值得计较。 晋王似笑非笑,望着出声的大僧: “这位大师,想必便是人榜第三,不怒明王,天心寺达摩院首座,广渡禅师吧?” 大僧手持降魔杵,一双铜铃般的圆眼,仿佛随时有怒意翻腾而起,让人望之心惧。 他竖掌颔首。 “阿弥陀佛。” “贫僧,法号广渡。” 晋王咧嘴一笑,啪啪轻拍手掌。 瞬间一队甲士从人群中鱼贯而出,每两人抬着一个祁红大箱,于晋王身前一字排开。 共九箱。 啪。 箱子齐齐揭开。 刹那间。 璀璨夺目的光华从箱子之中溢涌而出,全是赤金流彩的金银珠宝,满箱堆砌。 天心寺众中。 刚刚入寺的,或者修行定力稍差的和尚不由暗自惊呼出声,复又掩嘴。 但是晋王却是嘴角轻扬而起。 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 小和尚在前排看得清楚,小声嘟囔道: “我滴阿弥了个陀佛。” “我从没见过这么多金银珠宝。” 沈翊哑然,他也没见过。 当然,前世在影视上见的不算。 天心寺的和尚,之前都大都是穷苦人家的泥腿子出身,被如此财帛而震动。 本性之使然罢了。 晋王见到震惊的效果已经达到。 旋即锵然出声道: “本王此次前来,其一,是为给天心寺捐些香火钱,方才在山下听闻天心寺在此次饥荒之中,多有行安置流民的善举,想必消耗甚重,这九箱金银,便算作是朝廷对天心寺的嘉奖。” 晋王微微停顿。 看了看两位禅师的面色,广远禅师无悲无喜,广渡禅师神色不动。 哼,晋王的声音微微一冷: “其二,今王朝疲弊,我皇兄病危难支,再加上帝女入驻东宫,朝堂为之动荡。” “江湖,亦是乱象丛生,魔门余孽,三教四宗蠢蠢欲动,意欲卷土重来。” “本王特请天心寺出山助我,扫除疲弊澄清世道,还天下百姓一个安宁。” 晋王陈述完毕,一拂衣袖。 缓缓坐于太师椅上,凝视着对面的广远禅师。 良久。 广远禅师长声道: “晋王殿下有此宏愿,乃苍生之福,只是这宏图伟愿,亦是从小处着眼而行才是。” 晋王那细长的眼眸微微眯起: “老禅师此言何意?” 广渡禅师接话开口: “天心山下。” “晋王连流民的一席都无法容留,一民不救,何谈拯救天下万民!” 此声,如惊雷。 响彻天心之上。 第94章 论佛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广渡的呵斥。 宛如当头棒喝。 让晋王顿觉哑口无言,更将本就针锋相对的气氛推向了剑拔弩张的冰点。 气氛就在沉默的氛围里,变得愈发凝重,仿佛有了重量一般,让人有一种喘不上气的窒息之感。 “阿弥陀佛。” 一道颇为年轻的声音打破沉重的氛围,沈翊见到对面那个粉雕玉琢般的和尚踏步而出。 小活佛,摩乎罗措。 他朝天心僧众和晋王躬身一鞠。 不疾不徐缓缓开口: “众生自有根器,持优劣为次第,各归其位,世序方正,今饥荒渐退,流民盘踞天心,不过是人性之懒惰,贪妄作祟。” “晋王殿下驱之归乡,正是斧正人性,安民定心之举,此举亦是渡化,能渡一民,便可渡万民。” 摩乎罗措此言一出。 将广渡禅师之言,一一反驳,更给晋王扣上一个佛心普渡的大义,顿时令一众天心僧众面面相觑。 他们从未想过,有人竟能如此诡辩。 一时间竟无人能出言再对。 原本眉头紧皱的晋王看着对面沉默的众僧,顿时畅快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此言,甚佳!” “两位禅师,别看这位小师父年纪尚轻,但他乃是西陵密宗活佛亲传,摩乎罗措,人称小活佛,麒麟榜上有名!” “依我看。” “要不了多久,这位小师父的成就,极有可能可以一举超过贵寺的无心法师!” 摩乎罗措微微一笑。 朝着晋王颔首: “晋王谬赞。” 两人一唱一和,置天心寺众于无物。 而广远和广渡禅师等一众主持长老比摩乎罗措的辈分要高,即便有心辩驳,也不好开口。 那会落下欺负小辈之嫌。 想要扳回这一局,必须有天心寺的同辈能够挺身而出,与之辩驳而胜之,方能不落人口实。 晋王再想找麻烦。 那也是无从下手。 “可惜!无心师兄在外远游,否则以他的才思,必能辩而胜之!” 沈翊笑了笑。 晋王为何此时发难。 岂不是存了无心和尚不在天心,便能借着西陵密宗的天才压天心寺一头的心思。 若是天心寺允了晋王的提议。 那自然一切好说。 若是天心寺顽固,天下第一佛宗的底蕴深厚,他动摇不得,但是往上面撒点儿灰,落一些脸面的事情,他倒是乐见其成。 而西陵密宗。 若能压天心寺一头,对于他们来,本就是与有荣焉,自是欣然而至。 沈翊正要出声。 忽然,天心一方的群僧里,一名月白僧袍的僧人越众而出,其人相貌堂堂,气质温润。 此人,沈翊识得。 法号,无我。 如果没有无心的珠玉在前,天心寺年轻一代的天骄之名,便该落在这无我法师的身上。 事实上。 无我亦是自小入寺,修行佛法。 其佛法和修为皆是精深双全,他如今年纪刚过二十五岁,已是外罡之境的高手。 此前,更是麒麟榜上有名。 只不过如今年岁一到。 自动下榜了而已。 如今看来,他想代表天心寺,会一会这位西陵小活佛,摩乎罗措。 沈翊欲动的身形,戛然而止。 且观这一局。 无我朝着广远禅师行了一礼。 旋即转向摩乎罗措,语气平和而温润: “佛说,众生平等,皆有慧根,我等先行者,自当担起点化,普渡之责。” “晋王殿下,以鞭笞为令,以恐吓驱行,是人邪道,不可见如来。” 摩乎罗措眼眸一亮。 似是有了兴趣: “敢问这位师父法号?” “贫僧,无我。” 无我与摩乎罗措分庭而立,似有佛光氤氲,茕茕而莹,却有一种抗衡之感。 佛法,亦有别。 晋王起身鼓掌,笑道: “无我师父好辩才。” “本王求佛之心已有,却无名师于身边指点规劝,岂不是正需要天心寺的高僧下山,渡我?” “无我师父,你说呢?” 无我平静道: “晋王身处滚滚红尘,浊心难祛。” “若真有心向佛,天心寺可为晋王专立静堂,请晋王上山,专心参佛悟道。” 晋王噎了一下。 我不过是想请你们下山相助,好家伙,你反要忽悠我上山当和尚。 哼。 晋王怒哼一声拂袖,再度坐归太师椅。 “无我法师和小活佛皆是佛法精深的高僧,又是代表中原和西陵的天骄俊杰。” “不若就在此论佛论道一番,让本王和在座诸位开开眼罢。” 图穷匕见。 既然天心寺冥顽不灵。 那晋王便也不和他们客气。 小活佛眉开眼笑: “固所愿也。” 无我亦是早有此料,双手合十: “请小活佛指教。” 刹那间。 包括天心寺僧众,晋王府的甲兵和门客,所有人的目光皆聚焦于两人。 气氛再度凝重。 忽然。 摩乎罗措踏前一步,脆声清喝: “佛在何处!” 这一声,声量不大。 却好似响在众人耳畔,让人深省。 天心寺众僧只觉随着小活佛的一声断喝,似有恢宏佛音隐隐于四面传荡。 一重赤霞红光于其周身绽现。 继而幻作漫天赤金云霞,云霞缭绕的深处,更似有一尊大佛若隐若现。 佛,就在那里。 小活佛再度开口: “既见我佛,为何不拜!” 此言一出,振聋发聩,天心寺众僧的眼中皆出现一缕迷惘之色,继而变得痴迷。 面对小活佛,顿生顶礼膜拜之心! 论佛讲道。 可不是动动嘴皮子。 而是要论实打实的佛法修为。 沈翊刚刚看得清楚,小活佛一开口,便有一股精神波动如涟漪般荡漾开来。 将整个天心广场笼罩。 若是心性不坚,便会轻易迷失在其箴言佛境之中,跪地参拜,高呼我佛慈悲。 面对小活佛的强势。 广远禅师低念一句佛号。 一股宏大的佛念在无形中展开,将天心寺众护持在身后,使不受小活佛的浸染。 然而,无我却是要真的凭借自身修为定性,勘破迷障,才能见招拆招。 面对小活佛身后的佛祖伟象。 无我缓缓闭上眼。 双手合十: “佛在,我心!” 刹那间,无我掌心绽放一团金色佛光,将他眼中的幻念破除。 眼中的那尊佛陀,渐渐消散。 显化出小活佛本人。 摩乎罗措缓缓踱步,身上的赤霞金光竟生出淡淡的嫣粉,其嘴角微微上扬。 继续发问道: “何为,欲!” 第95章 欢喜极乐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无我的双眸无波无澜,淡然答之: “欲,乃镜花水月,梦幻泡影。” 小活佛微微一笑: “既为泡影,可愿与我至佛国一观。” 说话间,摩乎罗措探掌而出,那白皙如玉的手掌仿佛突然扩大无数倍。 顷刻倒转。 瞬间,无我和尚只觉天地倒悬。 周身所处不再是天心山门,而是一座佛国净土。四周梵音缭绕,庆云流淌,云雾隐深之处,隐有菩萨垂眸,罗汉列座! 西陵秘传,掌中佛国! 修了一辈子佛的无我和尚,即便理性上仍能识得此乃小活佛以精神所构而幻化。 但感性上却是见到灵山妙法,佛陀将现,仍不由刹那失神。 然而,他没有忘了摩乎罗措的出题。 此行佛国,是为观览…… 欲之所在! 刹那,云雾尽散,佛陀菩萨,罗汉金刚悉数而临,无我却是瞳孔圆睁! 但见一座莲台之上,佛陀微笑随意散座,金身六丈,却尽是被天女痴缠。 四周的罗汉菩萨、金刚护法,亦皆是与修罗天女共舞共乐,极尽欲态魅惑。 漫天佛音竟化作动摇人心的靡靡浪语,佛陀向无我探手,佛音滚滚而至: “欢喜极乐,共赴超脱。” 周围的菩萨罗汉,一边以各种超出无我理解的姿态冲击他的心灵,一边复诵着: “欢喜极乐,共赴超脱。” “欢喜极乐,共赴超脱……” …… 无我和尚立即紧闭双眼,双手合十,口中急急默念着:“……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然而,他却感觉到仿佛有数道柔软的身影贴了上来,数只冰凉而滑嫩的手更是探手他的僧袍,不断摩挲,似有朱唇点绛,在耳垂边轻声呢喃: “若是色即是空。” “为何不敢睁眼看我?” 无我不为所动,虽然周身有欲魔缠身,但他的心却在刚刚的惊诧中逐渐安定下来。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刹那间,无我周身佛光绽放,化为波澜在掌中佛国荡漾,竟辟出一块独属于自己的净土。 碧水青天,村庄梯田。 这是无我小时候的家乡。 是他佛心凝聚的显化。 忽然,村庄的远处跑来一道窈窕身影,那是一个明媚可人的少女。 她笑颜如月般皎洁。 朝着无我和尚轻轻挥舞着白皙的手臂: “念生哥哥,好久不见。” 无我只觉一阵恍惚。 少女是他青梅竹马的玩伴,只是早在年幼之时,便与整个村子一样,被盗匪屠戮。 只有他上山贪玩,一夜未归。 这才幸而躲过一劫。 见此少女。 他的佛心宛如湖泊投入石子一般,出现阵阵涟漪,他的一身月白僧袍忽的化作儿时的粗布麻衣,身形也缩小宛如七八岁的孩童。 无我下意识朝着少女颤颤巍巍地伸出手。 好像想要抓住这须臾的幻梦。 忽然。 少女停在无我的身前,嫣然一笑: “无我大师。” “你心中有私欲,而无佛陀。” “这一局,是你输了。” 少女单掌合十,周边的净土佛国,皆是如梦幻泡影般,倏尔消散,化为天心山门之所在。 少女的身形也重新化为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和尚,摩乎罗措。 他静立当前。 微笑着,静静看着面露颓然,眼眸之中隐含泪光的无我,一言不发。 无我双掌合十颔首,黯然而归。 论佛讲道。 无我败了。 “师父……” 无我低眉垂目,向着广远禅师告罪。 “阿弥陀佛。” 广远禅师目光慈悲: “痴儿,你的修为三年未有寸进,便是症结于此,此论法对你而言,是福不是祸。” “下去用心体悟。” 无我颔首: “是。” 无我虽然输了,但在场的众人皆是摸不着头脑,刚刚摩乎罗措只是探掌,祭出掌中佛国。 几乎就在下一秒。 无我面露颓然。 而小活佛自信地宣告自己的胜利。 当然。 天心寺的主持长老们,晋王这边的武道高手,以及沈翊,自是看出其中门道。 掌中佛国。 应是一门以佛修理念为法,以精神秘法为用,构建出的一种虚实幻境。 能够将人意识拉入其中。 无我在其中定是遭遇了某种精神冲击,致使佛心失守,所以输了这一阵。 想要应对掌中佛国。 有两种方法。 一是如果同样修持精神秘法,便可以秘法应对,或可破除佛国幻境。 二是凭借自身的道意、佛意、武道之意,硬扛精神秘法的冲击,或是不被其拉入其中。 或是身处佛国幻境,找出个中破绽。 而无我和尚与小活佛论佛。 自是要堂堂正正抗衡,且破解之,不能取巧,只可惜,无我没能完全破除佛国。 反被找到了破绽。 精神秘法构筑的幻境,千年一瞬尔,不论其中度过多久的岁月,在外界看来,只是一瞬。 所以众人所见。 便是一刹那,无我便已经输了。 晋王大笑。 天心寺输阵,令他十分开怀,他畅声道: “小活佛佛法修为精深。” “本王算是开了眼了。” “天心寺的诸位高僧,可还有愿意上前论法之人?” 广远禅师长声道: “阿弥陀佛。” “小活佛的掌中佛国令吾等大开眼界。” “敢问小活佛的佛国所立佛主,可是欢喜佛陀?” 摩乎罗措的掌中佛国虽是精神秘法,但却以佛意为核心构建,虽然隐蔽,但是还逃不出宗师之上的探查。 刚刚那一瞬,恢宏的佛韵之中。 蕴含靡靡欲念的余波。 这与主张在极乐欲海中追求超脱的欢喜佛法不谋而合。 摩乎罗措微笑颔首: “老禅师法眼如炬。” “小僧所修,正是欢喜佛道。” 在场众人皆是哗然。 沈翊亦是恍然而觉。 难怪晋王门客里的那些女子对这小活佛个个眼神炽热。 恐怕也有因为修持欢喜之道,提升了他对异性的吸引力的缘故。 广渡禅师皱眉,喃喃道: “竟是欢喜佛。” 西陵佛宗的欢喜佛一脉属于偏门,因为大多数的修者,都捱不过欲海沉沦的诱惑,成为了欲望的奴隶。 没想到如今,却出了一个。 摩乎罗措。 广远禅师微微叹息。 依照无我的对阵来看,这位小活佛的佛法精神,佛途又十分偏殊。 天心寺里的同辈,除了出门远游的无心,无人可与之抗衡。 强行出头也只会坏了修行。 正当广远禅师踌躇之际,一道清朗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方丈,不如让我来试试。” 第96章 佛就是我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天心寺众僧侧目而望。 忘忧小和尚惊讶地身旁这个温润如玉,沉静若水的年轻僧人,他下意识喃喃道: “忘尘,你疯了吗?” 广远禅师和广渡禅师回身瞧望。 见竟是沈翊出声,皆是眼中一亮。 天心寺僧众虽多,但沈翊入寺以来的表现,却是如彗星般耀眼。 入寺三月,领悟佛心,踏入罗汉院。 又经三月,遍读罗汉院经义,与传功长老坐而论法,提请前往藏经阁精研佛典。 时至今日,已在藏经阁钻研三月有余,他们二人拜见扫地僧时,听其有意提起。 沈翊的佛法修为已然登堂! 其佛法天资。 不在无心之下。 唯一需要顾虑的就是,沈翊的目的。 他是带艺投寺,又兼具经脉受创之症,所求的就是希望以易筋洗髓经重塑经脉。 这在广远广渡等宗师高人眼里。 洞察秋毫,无所遮掩。 当然沈翊也没想过遮掩,他很真诚。 此刻的选择摆在广远禅师面前。 沈翊此刻出声,目的依旧是易筋洗髓经。 若他应允。 便是默认若是沈翊的佛法能胜过小活佛,那便天心寺会考虑帮他洗经伐髓。 当然他要是耍赖。 沈翊自然没辙。 不过广远禅师佛法修为高深,自是不会给沈翊这个小辈耍心眼。 他唯一的担心就是,沈翊能否抗得住摩乎罗措的欢喜佛国,毕竟他是带艺投寺。 所经历的世俗欲望。 比起无我更要多上数倍不止。 他能顶住诱惑吗? 正当广远禅师犹豫之际,身形魁梧若铁塔的广渡禅师凑近了,悄声道: “师兄,既然忘尘主动开口。” “不若就让他对上这一阵,无论成或不成,是我佛的喻旨。” 广远禅师闻言,微微点头。 旋即朗声道: “忘尘,你便上去和小活佛论一论法吧。” “切记,要量力而行。” 广远禅师应允,沈翊心中却是无悲无喜,他已然练就一颗玲珑不染的佛心。 或者说,一颗坚定不移的武道之心。 他双手合十,朝广远广渡二人躬身: “弟子,谨记。” 说罢,他不疾不徐地走到群僧之前,与摩乎罗措面对面,站定。 天心寺的群僧。 其中不少都认出了沈翊,正是这几个月在天心寺声名鹊起的天才。 佛家讲因果。 沈翊如彗星般的崛起。 或许就是为了对抗小活佛这个从西陵而来的域外天魔。 如此,众僧皆在心中为沈翊加油打气。 小和尚忘忧更是喊出声来: “忘尘!你可以的!” 旋即发现就他自己一人呐喊,便又赶忙捂住嘴巴,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中。 “你叫忘尘?” 小活佛含笑出声。 “只是一个代称而已。” “忘尘,忘忧,忘我,忘心,并无分别。” 沈翊平静道。 摩乎罗措踱步而行,仔细打量着沈翊: “那么,佛,也是代称?” “自然。” 两人一问一答,好似平常叙话,但是佛法之论却已在悄无声息之中开始。 “如果佛不再是佛,那又是什么?” 小活佛迅速应对。 他的辩驳锋芒毕露,就像武道高手,通过连续不断的攻势,逼迫对手露出破绽。 沈翊嘴角微微一扬,伸手一指地上。 “是一粒尘埃。” 啊? 众人惊异,晋王也摸不着头脑。 佛,是一粒尘埃? 然而,他却看到小活佛的神情陡然严肃,瞳孔微微一缩。 这里面,有门道! 沈翊微微一顿: “是一片树叶。” “一朵花,一棵树。” “甚至是,一缕清风……” 沈翊的语气越来越轻快,他的目光没有再看向摩乎罗措,而是越过他,越过一众甲士看向远山,看向天际。 “佛,是一座青山!” “是一流奔腾不止的大河!” 他抬头望向天穹: “是日月,是星河,是这片苍穹!” “是古往今来,四海八荒之宇宙!” 沈翊的目光重新落在摩乎罗措的身上: “佛。” “无处不在。” “无物不容。” “无所不是!” 所有在场之众,无论是不是和尚喇嘛,都从沈翊的言语中感受到那深邃幽深的意象。 他们仿佛随着沈翊的视角,由小见大,纵览寰宇,此刻余音袅袅,让人回味无穷。 一刹那间。 摩乎罗措神色愕然,愣在原地。 似是没想到沈翊能给出这样的答案。 然而,沈翊的话尚未说尽。 无我和尚没有的锋芒,他却是不缺的。 只听他一声清喝: “佛,亦可以是我。” “我,亦可以是佛!” “摩乎罗措!” “既见我佛,为何不拜!” 沈翊将同样的箴语奉还而回。 这一声断喝。 更是犹如当头一棒,重重砸在摩乎罗措的心头。 一股精神波动随着佛意萌动,好似一柄锋锐的无形利刃,扎在小活佛的心防! 咔嚓。 心防碎裂。 摩乎罗措一步踉跄。 竟然懵懵懂懂下跪磕头叩拜! 这一幕,震撼当场! 晋王甚至当场站了起来! 这! 而随行而来的一众密宗高僧。 同样是惊骇不已。 既惊骇于沈翊的佛法修为,又震惊于摩乎罗措竟会被喝问得当场下跪。 他们的小活佛,可从未如此狼狈不堪! 其实,摩乎罗措在跪下的一刹那,便清醒了过来,只是他跪都跪下了。 脸已经丢在了地上。 那就必须自己想办法捡起来。 他缓缓抬头,眼中洋溢着怒火。 “佛祖已拜。” “便请忘尘法师也参拜一下我家佛祖吧!” 摩乎罗措探掌而出! 一股佛光从其掌心绽放开来,化作一个透明无形的罩子,将沈翊笼罩其中。 掌中佛国再现! 沈翊只觉四周的场景如走马观灯般迅速轮转,继而天倾地覆,耳边梵音阵阵。 庆云五彩,佛光肆意。 整个天空仿佛被渲染成缤纷五彩的颜色。 烟云散尽。 欢喜佛陀,四大菩萨,五百罗汉,金刚护法,皆是出现在沈翊的四面八方。 向下俯瞰。 充斥着满满的压迫感。 而每一个莲花宝座上,皆有数名修罗天女,与佛陀菩萨痴缠作一团。 耳边的梵音阵阵化作喃呢的痴语,无时不刻引动欲念,试图动摇沈翊的佛心。 饶是他两世为人,阅片无数。 这种cosplay一般的群体性的交互场景,还是让他大开眼界,心灵饱受冲击。 第97章 菩提与刀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虽然场面着实劲爆。 但好在沈翊于潜修中经过二十余年的佛心锤炼,心性坚定已如磐石,不可转移。 他又没有无我和尚那样明显的童年创伤作为心灵破绽,故而摩乎罗措根本不能取巧…… 只能动真格的! 忽然。 沈翊只觉自己周遭的景象一变。 他的视野陡然拔高,菩萨,罗汉皆在视下,清晰毕现。 他低头俯视。 自己竟是坐在莲花宝座之上,丈六金身璀璨生辉,沈翊恍然,心中暗呼糟糕: 坏了!我真成佛祖了! 而在他的身上。 一左一右贴着两个样貌美艳异常的修罗天女,玉手轻柔,呵气魅惑: “请佛祖惩罚我等……” 那楚楚可怜的姿态。 妖冶动人的语气。 就像是抓心挠肝的羽毛掸子,不断撩拨内心深处的欲望。 若是此前的沈翊。 或许真的招架不住。 然而,经过在天心寺的修行。 沈翊早已脱胎换骨。 赤裸天女不过红粉骷髅,佛陀菩萨亦是梦幻泡影,我佛不诉诸于外,而向内求索。 沈翊并指,点向自己的灵台。 轻声念唱: “阿弥陀佛。” 刹那间,佛光乍现,于本就璀璨的虚空佛殿生出独属于沈翊自己的光辉。 沈翊所化的金身佛陀,身上挂着的修罗天女,宛如泡影般消散,显露出一袭月白僧袍的本真。 其双手合十,跌坐于原地。 身后地面,一株菩提幼苗生根发芽,刹那间,长成枝叶繁茂,亭亭如盖的菩提古树。 跌坐之处,有新草抽出嫩芽,不知名的花朵悄然绽放,化为一片绿茵盎然。 一条清澈的河流,从不知名的远处,步履轻快地奔腾流淌而来。 潺潺清泉,宛如银铃梵音,绕着菩提古树,绕着沈翊蜿蜒而过,又流淌向远方。 这是沈翊将自己的灵台佛意,于摩乎罗措的掌中佛国里显化,自成一片佛境。 托身于佛国之中的摩乎罗措心神大受震撼,沈翊的佛境,如此完满,不漏一丝破绽。 而他自身。 却是在与沈翊的接连交锋中,连连受挫。 颓势已现。 恍惚间,他观沈翊于菩提树下静坐。 竟好似看到彼时佛祖于菩提树下参悟佛理,成就正觉果位的身影。 破绽! 沈翊蓦然睁开双眼,眼眸之中佛韵荡漾: “痴儿!” “此时不悟,更待何时?” 摩乎罗措瞳孔剧震。 佛心震动。 只听得一阵咔嚓咔嚓的脆响。 菩提佛境之外的掌中佛国,竟如同琉璃破碎一般,出现无数裂痕。 沈翊决定再加一把力道,只见其单手结佛印,口中依次念诵六字大明咒: “唵,嘛,呢……” “叭,咪,吽……” “破!” 刹那间,欢喜佛国的幻境轰然破碎。 显露出外层的光景。 一片漆黑。 远处隐隐流淌着血与火的光影。 唯有沈翊身载的菩提佛境,成为这一片漆黑中唯一的光明之源。 这不是现实。 而是…… 地狱。 摩乎罗措的声音从四面八方的漆黑中传来,充斥着严厉斥责的警告: “不愿在极乐里超脱。” “那便在地狱中沉沦!” 刹那间。 周边沉寂的黑暗仿佛活了过来,涌动如潮,发出阵阵犹如恶鬼咆哮般的低鸣。 沈翊了然。 不愧是西陵的小活佛。 掌中佛国之外,还有一重地狱蜃景。 即便有人侥幸破了佛国幻境,心生欣喜之时,骤然坠入此无间地狱,也会乐极生悲,生出心灵破绽。 然而。 沈翊二十一年日夜潜修的佛心自不是白修,菩提佛境不曾产生丝毫动摇。 只听一声浪潮呼啸的轰鸣骤然响起。 周遭卷积而起的黑暗狂潮轰然朝着沈翊所处的菩提佛境倾覆而下。 轰! 发出一声浪潮拍岸的巨响。 黑暗狂潮被佛境的佛光牢牢挡住,破碎成不值一提的细浪。 然而,黑暗的侵袭,才刚刚开始,一波过后,便是从四面八方,连绵不绝。 轰轰轰! 在无尽的黑暗里。 菩提佛境就像一枚弱小的萤火,无数黑暗之潮前赴后继,想要将之扑灭。 又好像万顷波涛之中的一叶扁舟,独自面对波涛汹涌的飓风狂潮。 苦苦坚持。 黑暗中更是隐隐无数形状怪异的鬼影,接连不断冲击佛境,发出砰砰作响的轰鸣。 这是佛法的比拼。 意志力的比拼。 更是一场心灵的比拼。 就看谁先露出破绽,谁先撑之不住。 忽然。 菩提佛境中的沈翊忽然站起身来。 他开始在菩提树下刨土。 任凭佛境被黑暗冲击的摇摇欲坠。 却是不管不顾。 摩乎罗措心中诧异。 他在干什么? 难不成就此放弃了? 沈翊就这么徒手将一捧接着一捧土扔到一旁,很快就挖出了一个深坑。 然后,他从深坑中抽出一把刀!一把通体玄黑如夜,锋刃亮白如雪的厚背长刀! 摩乎罗措神情愕然。 那是什么?! 佛心显化而成的幻境,怎会有刀的存在! 那不是刀…… 而是长久锤炼而成的刀意,凝形! 沈翊持刀走到溪水边,舀起一捧溪水,将刀锋上的污泥洗去,使其变得明亮如新。 旋即。 沈翊挺身而起,横刀身前。 刹那间。 一股凌厉无比的刀势冲天而起。 温润如暖阳般的佛意,瞬息化作冰冷刺骨的杀意,冲破菩提佛境。 就连汹涌黑暗都仿佛被如此强烈而纯粹的杀意震慑,变得平缓,温顺。 摩乎罗措简直难以置信,他惊呼道: “这不可能!你身为佛门子弟,为何拥有如此浓厚杀意?” “你杀心如此之重……” “又怎会修成如此佛法修为。” 沈翊淡然而言: “佛陀垂眸,金刚怒目。” “明王亦有降魔忿怒!” “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 “佛在我心!” 蓦然。 沈翊一刀斩出,化作一道凌厉而璀璨的刀气,所过之处,摧枯拉朽,黑暗尽祛。 这一刀。 仿佛将无尽的黑暗开了一个笔直的口子,终于露出外界碧水青山的天心山景。 哗。 黑暗消退,地狱尽散。 沈翊持刀斜指,远处显露而出的摩乎罗措,淡然宣告:“小活佛,你输了。” 说罢。 两人的身影同样消散无踪。 天心广场之上,众僧刚刚见到摩乎罗措半跪在地上,一掌探出,佛意萌动,掌中佛国再现。 下一秒。 沈翊身上佛意陡盛,继而化作一股纯粹的,杀意凛然的刀意,一闪而逝。 继而,摩乎罗措骤然一口鲜血喷出。 身形扭曲地再度俯身垂下。 倒像是再度虔诚跪拜。 输赢胜负。 顷刻间,形势立判。 第98章 诚与不诚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众目睽睽之下,摩乎罗措只觉众人炯炯的目光仿佛无形的利剑,扎在他的身上。 他从未经历过如此惨败。 再加上接连论法,精神消耗甚重,当即身形一歪,一头栽倒昏迷了过去。 嗖。 一名身披红衣的喇嘛骤然出现在摩乎罗措的身前,将其从地上抱起。 然后朝着广远禅师和晋王各鞠一礼: “老禅师,西陵密宗受教。” “晋王殿下,我等需先行退却,给我这位师侄疗伤,而后还要东进入京,拜见皇帝陛下,不可耽搁。” 广渡禅师嗡声道: “小活佛这是佛心不稳导致的急火攻心。” “如若不弃,我们寺院可提供禅房给使团的诸位休息,也有助于小活佛伤势恢复。” 沈翊眉头一挑,嘴角微微扬起。 他没想到,广渡禅师这浓眉大眼,铁塔般的粗犷和尚,还挺会挤兑人。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了。 小活佛在天心寺论佛,直接论得道心不稳,当场吐血晕厥,这他以后还怎么在江湖混。 说不好这一段还会被说书先生编篡成故事,在各大酒楼茶馆反复讲述。 只不过这故事里。 忘尘才是主角,小活佛将永远以吐血昏厥的形象活在众人的记忆里。 念及此处。 沈翊反倒面带同情地望向摩乎罗措。 没关系的,一辈子很短。 一晃就过去了。 晋王此刻眼见密宗天骄都败北,西陵众僧欲走,他还留在这里,也不过是自取耻辱罢了。 当即起身拂袖而去: “我晋王府自有名医替小活佛好生修养,不劳天心寺的各位禅师费心!” 其声如洪钟。 人影却是已经迈步走向山门。 领头的话事人走了。 西陵使团,江湖客卿旋即紧跟离开。 最后则是如潮的军士,如退潮般,须臾间,天心山门便人去楼空,重新归复宁静。 沈翊心中明白。 天心寺这一难,便算是了了。 至于晋王为何不像对付太岳剑派,天水阁那般,以兵甲之势强压威胁。 沈翊却是知道这不可能。 天心寺作为天下第一佛宗,不仅有众多人榜和地榜在列高手。 更有传说中的天榜圣僧坐镇。 要是晋王敢兴兵犯寺,除非是他疯了。 最多也就是拉拢不到,落一落面子,反去和西陵佛宗沆瀣一气,如此而已。 此刻,沈翊站在一众天心僧众面前,接受着众人赞叹和敬仰的目光。 若非还有广远广渡几位老禅师坐镇。 忘忧他们这些年轻僧人早就大呼小叫地跑到沈翊身边,将他高高举起,忘情欢呼了。 沈翊缓步行至广远禅师跟前,躬身一鞠: “回禀方丈,幸不辱命。” 广远禅师的表情依旧平静如水,仿佛远山一般,不起半点波澜。 倒是广渡禅师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欣喜之色溢于言表,他大手一挥,朗声道: “此间事了。” “各院弟子,各归其位。” “今晚,我让厨房多加两个斋菜。” 呼! 有广渡禅师的肯定,气氛终于变得欢快轻松起来,众僧更是齐声欢呼,热热闹闹的散了场。 广远禅师面露微笑。 深深地看了沈翊一眼: “忘尘,你跟我来吧。” 沈翊颔首应是。 广远禅师在先,沈翊跟在后面。 以广渡禅师为首的,达摩院,罗汉院,戒律院,药王院等各院首座,随后而至。 沈翊跟着广远禅师,低眉而行。 但这条路他并不陌生,当初入寺受戒之时,他便来过此处。 戒律院。 天心寺受戒执律之所。 或许是戒律院的无形威慑,亦或是凶名赫赫,沈翊感到刚刚还轻松愉快的氛围,随着一步一步接近戒律院,正在被慢慢消磨殆尽。 变得严肃而紧张。 但是沈翊并不惊讶,也不紧张。 这一天迟早会来。 “进去吧。” 广远禅师淡然说道,率先迈步入内,沈翊步入院内,站在正堂中间,静立。 各院首座分立方丈两侧。 每一位都至少是外罡之上的高手。 虽然不是故意,但是源自高手的无形威压凝炼成一片,仿佛乌云盖顶一般重压下来。 还是让沈翊感到一种有若实质的凝重。 广远禅师没有发话。 而是站在他身侧的戒律院首座开口发话: “忘尘!” “你可知错!” 这一声如惊雷乍起,在沈翊耳畔轰响,不仅让他头脑发昏,更是震得他佛心跳动。 这可比小活佛的佛国幻境更加直接了当,具有震撼人心的恐怖效果。 沈翊沉默。 众首座皆是神情肃然,盯着他。 他刚刚与小活佛对阵,为了赢下这一阵,不得不动用刀势,并以杀意催动。 虽然这动静只是一闪即逝。 但寻常的天心僧众觉察不到,但是各位修为高深的首座怎可能觉察不到。 凌厉的刀势。 纯粹的杀意。 这可不是简单一句带艺投师,就能够解释过去的。 沈翊平静道: “弟子知错。” 不知是不是沈翊的错觉,他貌似听到身似铁塔般的广渡禅师长吁一口气。 是呼吸声大了些? 还是松了一口气? 不及细想。 广远禅师接话,温和道: “何错之有?” 沈翊答: “弟子,不诚。” 戒律院首座继续问: “何以不诚?” 沈翊环顾各位首座的面庞。 没有感受到丝毫情绪波澜,仿佛沈翊刚刚在说一件最普通不过的事情。 他深吸一口气,伏地跪下: “弟子,俗名沈翊。” “通缉在榜。” “身受重伤流落天心,特闻天心佛法浩荡,慈悲为怀,望能学得高妙绝学,医治周身经脉之创。” “恐天心将弟子拒之门外,故隐姓埋名。” 听到沈翊的自述。 众首座这才眼眸凝动,气息如波。 推测是一回事。 如今事实既定,则又是一回事。 沈翊带艺投师,且修行不弱。 本就受众位寺中高人关注,他们平时虽然不发一言,却是关心着寺内的风吹草动。 时值沈翊展露佛法天赋。 不仅在极短时间跨入佛法门槛,其佛法修为更是犹如春雨来潮,不断高涨。 短短半年时间而已。 便已是佛心既成,登堂入室。 能有如此表现。 本身已经说明了沈翊的心性纯粹善良,且颇具慧根,与佛有缘。 更何况。 广远禅师特地应允沈翊的请求,前往藏经阁抄录经书,一方面是怜其佛学天赋。 另一方面,也有考校之意。 看他是否会生起歹念。 而且,藏经阁有那位日夜守护,出不了岔子,而且还能进一步观察沈翊的品性。 如此,这半年下来。 广远禅师等人对沈翊皆是无比认可。 无论他的目的为何,至少他现在是一个真正的向佛之人,也是天心寺的弟子。 最后唯一值得疑虑和确认的…… 就是他的身份。 第99章 自省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的身份,好猜也不好猜。 若是从有名的江湖侠客入手,年纪轻轻,修为精深,又身受重伤的。 那真没几个。 其中,麒麟榜上的沈翊。 更是被重点怀疑对象。 但是江湖之大,江湖无名的隐世高手何其之多,岂是一张麒麟榜就能尽数囊括。 若沈翊是从哪个山旮旯里钻出来的隐世高手,那广远禅师他们怎么猜,也是猜不到的。 他们一众长老首座,本想找个合适的时间,再考验一下沈翊,看他究竟能否坦白。 恰逢晋王上山。 沈翊主动请缨。 当时广渡禅师的暗示已然明了,若是沈翊能抓住此机会大胜而归,便也是他们最后一次考验沈翊的时机。 这是关于诚的考验。 好在,这一关。 沈翊也过了。 他此刻内心长吁一口气,在这些老妖怪面前,真不能玩虚的,真诚才是必杀技。 广远禅师温声念唱: “阿弥陀佛。” “陈楼也好,沈翊也罢。” “不过是一个代号,你就是你。”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你既是忘尘,便是忘尘。” 沈翊双手合十,诚心叩拜: “多谢方丈点化。” 广渡禅师嗡声开口道: “忘尘,你佛法既成。” “今力克西陵番僧,德行齐备。” “然,尔杀心未泯,业障缠身。” “尔须消解杀孽,持戒守正,潜心修学,吾可传尔秘法,易筋洗髓,以致功成。” 沈翊听得明白广渡禅师的劝解。 他虽然立了功,但是杀心仍重。 正所谓,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杀孽消解,便可成为真正的天心寺传人。 只是…… 他并不是真的要一直当和尚的。 而且,他倚仗的系统,至今的成就,可都是一步一步杀出来的。 若说入寺之前。 他还存了投机取巧,连骗带偷的想法,但是此刻面对一群真诚的大和尚。 沈翊是半点谎言也说不出。 那样有违本心。 就连他苦苦修成的佛心,也会轰然垮塌。 “我,放不下。” 嗯? 广渡禅师难以置信。 一声轻哼,仿佛玄音落鼓。 重重敲击在沈翊的心灵,让他再生不起半点说谎和隐瞒的念头。 但他本就没想过隐瞒。 “弟子在佛国幻境之中,被小活佛问过同样的问题,杀孽缠身,何以成佛。” “弟子回答……” 众首座凝神以听。 沈翊一字一顿,将他的理念再度重述: “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 “佛在我心,弟子愿行一条,以杀证道之路。” 伴随着沈翊的陈述,他的一身慈悲佛意竟缓缓凝转,化为凌厉无端的刀意。 坚定不移。 众首座全都愕然。 他们千想万算,竟是没想过是这样的结果。 戒律院首座率先暴起,大声斥责: “离经叛道!” “荒谬!荒谬!” 他接连怒喝,伸手指着沈翊,竟是微微发抖,显然气得不轻。 广渡禅师同样诧异,他嗡声: “酒肉,色欲,杀戮,贪婪。” “杀戒可是天心寺第三大戒,你若坚持,天心寺可是容不下你的!” 沈翊坦言: “寺庙戒律,是为以戒束心。” “若佛心无垢,强以戒束之,岂非倒因为果,本末倒置。” 广渡禅师笑了,他大声反问: “听你如此说来。” “你还要破其他戒律?” 沈翊避而不答。 半晌,方才再度说道: “金刚怒目,明王降魔。” “若魔戮苍生。” “弟子,杀是不杀?” 广渡禅师眉头一挑。 其余首座们无不扼腕叹息。 或是暗叹“讲歪理”,或是可惜“行邪道”。 广远禅师将众人的反应一一看在眼中,又望了望眼神坚如磐石的沈翊。 不由长叹一声: “阿弥陀佛。” “将忘尘关入藏经阁,读经自省。” 众首座竟也不惊讶,广渡禅师更是摆摆手道: “行了,忘尘你愣着干嘛。” “自个儿回去吧。” “难不成要我们几个老家伙亲自送你?” 沈翊站起身来。 广远禅师雷声大雨点小的惩罚,让他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沈翊就这么回到藏经阁,步入院子里。 扫地的老僧正坐在阶前晒太阳。 “回来了?” “热闹好看吗?” 老僧的语气和蔼。 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邻家老爷爷一样。 “是西陵佛宗来了。” “算是让晚辈开了开眼界。” 老僧笑眯眯道: “你不是把经书都看完了吗?” “怎么又回来了?” 沈翊坦白。 将他的身份老老实实又说了一遍,更是坦言广远禅师让他在藏经阁自省。 老僧状似惊讶: “你小子还憋着这么一段事儿呢?” “那你进去吧。” “广远让你读经化解杀孽,他恐怕想不到你已经把佛经都看过一遍了,呵呵。” 老僧的语气不是很客气。 愈发让沈翊断定老僧的身份不简单。 他恭敬道: “是。” 便要越过晒太阳的老僧往里去。 忽然,老僧摇头晃脑道: “广远既然让你读经自省,那你就再翻看翻看,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感悟。” “对了,二楼和三楼都没有佛经,二楼是天心寺的各院武学,像什么拈花指,般若掌都有抄录,三楼就只有四本书,你没有广远允许,记得别上去看啊,我在太阳底下眯一会儿。” 说罢,老僧竟然就伸了个懒腰。 躺在台阶上眯眼睡了起来,不一会儿竟然发出阵阵轻微的鼾声。 沈翊的身形顿在原地。 老僧的话太刻意了。 像是在故意提醒他。 而且,三楼的四本书,暗示如此明显,必然是那天心寺的四本镇派神功。 易筋洗髓经就是其中之一。 他在藏经阁门口停顿些许,复又迈步,走入藏经阁中,径直走向二楼的台阶。 门前的老僧。 耳朵微微一动。 沈翊又停在了楼梯口。 抬头望向深邃悠长的阶梯。 暗示归暗示。 然而,他不确定这是不是又是一种考验。 毕竟依照他对这群大和尚的了解。 他们喜欢坦诚。 不喜欢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所以…… 沈翊又回想了一遍老僧的话。 重新走回到一楼的经架面前,他放弃偷偷潜入二楼的机会,这个看似为他开放的机会。 重新走到第一排的经架。 拿起第一本佛经。 那原本已经在潜修中被沈翊背得滚瓜烂熟。 只是他并没有不耐烦。 而是捧着经书,缓缓走到书案前坐下,开始重新翻阅。 时间流逝如水。 翻完第一本,便继续下一本。 一直翻到夜里。 老僧都回来,上了二楼睡觉去了。 沈翊拿起第一排的最后一本,这一本看完,他也准备先休息。 忽然。 他的动作顿住了。 只见经书的封面和第一页之间,夹杂着薄薄的一页纸笺,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小楷。 而纸笺的最上方写着一行标题: “易筋洗髓先天篇。” 第100章 邪教踪迹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蓦然愣住,他那早已锤炼得波澜不惊的佛心,竟再度荡起层层涟漪。 久久不曾平息。 果然,那看似自由无束的楼梯,便是最后一道考验,也是天心寺给沈翊设下的底线。 若是他破了那道线。 恐怕不仅得不到自己想要的,还会被当场赶出寺去。 如此,一饮一啄。 皆是注定。 沈翊潜心修持,敏捷慧智,诚于本心,方能有今日之果。 沈翊捧起纸笺,细细研读起来。 二楼角落里睡觉的老僧翻了个身,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旋即真的就这么睡了过去。 …… 荒凉的旷野上。 晋王一行浩浩荡荡行于官道之上。 前方是披甲执枪的军士开路,随后有马车隆隆而行。 西陵使团因为要进京面圣,便在半路拜别晋王,双方分道扬镳。 时值夕阳西下,晓月东升。 一行人从天心寺而出,已经行了大半日。 随行的军官赶至车辇旁。 近身询问晋王何时歇脚,而后被正在气头上的晋王劈头盖脸大骂一顿: “歇什么歇,你们这一个个如此惫懒,将来如何上战场,如何行军打仗?” 军官碰了一鼻子灰。 于是,一行人便只得闷头赶路。 错过了驿站。 以至于行至黑夜,仍在野外独行。 然后,军官就又被坐乏了的晋王叫至身前,怒火中烧地再度咆哮输出 “你是猪脑子吗?” “这都子时光景,哪个还在野外锵锵而行,还不赶紧找个地方歇息?!” 军官很无辜。 但他只能忍,当即让斥候去寻找附近有无可落脚的驿站、村庄,甚至是破庙。 很快。 便有人回报。 只是来人的神色极其慌张。 “大人!” “不远处的山脚有一个石头村。” “只是,只是……” 军官不耐道: “只是什么?” “只是全村的人,都消失了!” 甲士眼眸中浮现一抹惊恐。 仿佛想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画面。 “消失了?” “是,而且……” 军官是知道自己的下属,虽然不算是入流的武者,但个个都经过艰难磨砺的精兵。 绝不会仅仅见到一个荒村而如此失态。 除非是真的遇到了诡谲之事。 军官眼眸一凝。 “而且什么,赶紧细细说来!” 几息之后,军官神色大变,一牵马缰,调转马头,朝着晋王的车辇疾奔而去。 …… 石头村其实距离官道不算远。 但是道路崎岖难行。 晋王一行浩荡的队伍又足足行了半个时辰,才来到先前士兵所述的村口。 但见村外一块大青石显眼矗立,上面被斧子劈刻出“石头村”,三个大字。 晋王迈步而至,抬眸望去。 但见村子幽深无光,仿佛黑暗中有一只庞然巨兽张开巨口,等着众人自投罗网。 晋王抽了抽鼻子。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从中传来,令在场的诸位高手皆是眉头一皱。 他却是仿佛生起了兴趣。 轻嘿一声,语气上扬: “进去瞧瞧。” 说罢。 自己一马当先。 玄衣蟒袍,拂袖而行。 众甲士见状,忙小跑前行,为其开路。 这个村子并不大。 只有一条村道。 从村口通往村中,又深入大山里。 刚刚踏入村里,晋王环顾,但见道路两旁,家家户户,基本皆是门洞大开。 大多数像是被蛮力巨力冲撞,门板四分五裂,或者断成两截,不似人为。 而且仔细瞧去。 地上,院墙上,皆有斑斑血迹。 这种血迹的形状很是诡异,像是被用力拍在墙上或者地上,像一朵妖冶的血色花朵绽放。 又或是一道长长的血痕,像是被按在地上摩擦而成,外加巨力拖行而成。 这情形已经足够诡异。 忽然,军官指着前方道旁,一处院墙角落。 “殿下!你看那儿!” 他的声音很低,在如此诡谲的环境里,显得有些瘆人。 晋王啪的一下,一巴掌拍在军官的后脑勺: “别捏着嗓子说话!” “想吓唬本王吗?” 军官捂着后脑勺委屈: “……”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压低声音,可能是觉得在这种环境里,必须要压低声音制造氛围。 这一巴掌,不冤。 晋王循着军官所指望去。 只见那院墙角落好似有一张皮,皮下渗着血,流到墙根处,都已经干涸。 皮上还套着麻布衣物。 这是一张人皮! 饶是晋王胆色过人,此刻也不禁头皮发麻,他凝眸沉声: “这是人?” 军官咕咚咽了咽口水: “应该是人。” 这时,一道雄廓的身影越众而出,像是一阵风,嗖的一下就窜到了人皮旁边。 只见其半蹲下身子。 探手一摄。 道旁的一根树杈瞬间飞入手中。 然后将树枝递出。 把人皮挑起,仔细观察。 晋王眸中一亮。 挺身而出的这位,是太岳剑派的持剑长老,赵青嵩,江湖经验老道。 “赵长老,可有收获?” 赵青嵩将树枝随手一扔,皱眉道: “还要再看看。” “之衡,你跟着几位官军去村中仔细搜一搜,看看还有没有类似的人皮。” “再探一探。” “除了人皮,还有什么发现。” 一名同样背负阔剑,身穿杏黄长袍的中年人踏步而出,这是赵之衡,赵青嵩的弟弟。 同样是太岳剑派的剑道高手。 太岳掌门特命他们兄弟二人跟随晋王,听候其差遣。 赵青嵩转身对着晋王道: “晋王殿下,这村子诡异,我建议咱们先在外围驻扎,等探明情况,再谋定而后动。” 面对这位人榜宗师的建议。 晋王自不会刚愎自用,盲目托大。 他点头颔首,对着身侧的军官道: “传令在村子外围驻扎。” “派人与各位江湖高手一道入村探查情况。” 于是。 晋王便在外围找了个干净的院子歇息。 一个时辰后,太岳剑,神拳门和天水阁等江湖高手,伙同军队斥候回来禀报。 一共发现十三具人皮。 除了人皮之外。 他们还发现一些奇怪的尸体。 或是全身骨骼尽数被碾碎,或是血肉模糊,全身被砸扁,或是拖行成血彘一般,手脚齐断。 赵之衡深吸一口气: “这些尸体散落各处,若非仔细找寻,黑暗里并不容易被发现。” 赵青嵩听罢。 轻捋长髯,缓缓开口道: “没错了。” “蚀骨吸髓,炼血化精,应该是古神教无疑,而且他们以人作食,豢养异兽,那些被摧残的尸体,当是异兽肆虐的痕迹。” 晋王眉头一挑: “魔门三教之一的古神教?” “这魔教本在三十年前被剿灭了,之前只是听说近来有死灰复燃之象,如今竟然让我给碰到了?” 赵青嵩沉声: “邪教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如今天下乱世将起,这正是犹如星星之火,若不祛除,恐有燎原之势。” “殿下,我们可要出手铲除这些魔孽?” 晋王摩挲着下巴,眼眸深邃: “不。” “我有个更好的想法。” 第101章 易筋洗髓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武学】易筋洗髓先天篇 【品质】先天 【境界】未入门 【备注】易筋洗髓以佛意为根基引领,踏入大成,可洗经伐髓,重塑脉络,踏入先天坦途。 沈翊通读几遍纸笺。 便顺利将易筋洗髓先天篇收录入系统。 而后他也不耽误。 选择将3年时间投入功法潜修之中。 易筋洗髓的修行,乃是以佛法为根基,以佛意引领先天真气化为玄妙无穷的佛家真功。 先将周身大大小小阻塞的破损的经脉彻底破碎,然后再以佛家真功温养刺激。 让沈翊的周身经脉,彻底修复重塑。 如此,反复多次。 便能贯通重塑周身的各处经脉,让经脉更加宽阔坚韧,能够承载更多真气流动和爆发。 沈翊的佛法已然登堂入室。 达到极高水平。 以之引领佛家真功搬运周天,有事半功倍之效。 终于,经过在潜修空间里的三年潜修钻研,他的【易筋洗髓篇】踏入大成。 只一刹那。 沈翊四周蠢蠢欲动的天地元气一股脑涌入他的四肢百骸,在他的周天经脉中肆意流淌。 无意识之间。 仿佛无形的飓风在他周身凝聚。 将书页吹得哗啦哗啦作响。 甚至整个藏经阁一楼的经架,都在沈翊内外交互的气劲余波中微微震鸣,好似地动山摇的前奏。 此时已是夜里。 这不小的动静。 更是瞬间将躺在二楼睡觉的老僧惊醒。 他猛地坐起身来。 难以置信地望向楼下的书案处的那道身影。 口中喃喃低语: “阿弥陀佛,小和尚了不起!” “这也能顿悟?” 说罢,他一挥手。 灰色的袍袖好似卷起一道无形的涟漪,向着藏经阁一楼席卷而至。 涟漪所过之处。 四周天地元气仿佛被某种无形之手扯动,一股脑全都塞进了沈翊的周身经脉。 于是飓风即止。 地鸣平息。 书页落归原位,经架上被震乱的经卷,更是仿佛被无形之力拨复整齐。 “唉,只是小和尚这夙夜不止,扰人清梦哟。” 老僧悠悠然啧声吐槽,然后双手作枕,又躺下了继续睡觉。 在老僧的帮助下。 沈翊周身经脉被天地元气瞬间灌入,仿佛山洪滚滚涌入,声势浩荡,势不可挡。 好在沈翊周身经脉不仅尽数痊愈。 而且变得更加开阔坚韧。 如果说沈翊之前的经脉是山间细流,只能容纳山泉汩汩而流,若是碰上暴雨山洪。 便是河堤尽垮,经脉尽断。 然而如今易筋洗髓已成。 沈翊的经脉便是宽阔幽深的长河江道,即便暴雨山洪猛烈百倍,他也能尽数吸纳。 数个呼吸之间。 沈翊便将老僧助推涌入的天地元气吸收内化,凝炼成自身的先天真气。 他感觉此刻的丹田宛如无量汪洋,只消心念一起,探掌而出,便是暴雨雷霆。 沈翊缓缓睁开双眼。 他的经脉已然尽数复原。 经脉开阔坚固更胜百倍,战力比之半年之前更是有了实质变化。 如果说他之前的经脉桎梏,让他虽然踏足先天,却仍然根基不稳,乃至于羸弱。 如今易筋洗髓有成的他。 便已经彻底稳固先天之境,并且大踏步地向外罡迈进。 沈翊抬头回望。 他刚刚感受明显。 有人出手帮他加速了天地元气的吸纳。 想来便是那扫地老僧出手了。 而这经书中的纸笺,想必也是老僧抄录放在经书中的。 沈翊心中一动,将纸笺放在书桌上。 然后抱着经书放回书架处。 继续按照顺序,拿起下一本经书,走到书案处,依次翻读了起来。 毕竟说好的重读经书还没有读完。 说不准还会有惊喜。 寂静的夜,藏经阁里只有沈翊书案前一豆昏黄的灯火,还有哗哗的翻书声。 忽然。 一个枕头从天而降,啪的一下砸在沈翊的书案上,与经书的书页只差了一丝距离。 掀起的一阵清风,恰到好处地将灯火吹灭。 扫地僧略带愠怒的声音从二楼传来: “过犹不及,过犹不及。” “小和尚赶紧去睡觉!小和尚不睡,老和尚还要睡呢!” “哼!” 沈翊恍然。 立刻噌的一下站起身来。 满含歉意地朝着二楼鞠躬行礼: “抱歉前辈,我这就去睡!” “不影响您休息了。” 沈翊说罢,蹑手蹑脚起身,来到角落,这里有老僧帮他铺好的褥子。 直接往上面一躺。 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二楼的老僧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嘀嘀咕咕道:“啧,小年轻就是好,倒头就睡。” …… 翌日。 沈翊起得很早。 他依旧是保持轻声轻脚地出门去。 虽然扫地僧这样深不可测之人,瞬息就会觉察他的动向,但沈翊觉得,至少态度要做好。 他因为还在藏经阁“自省”。 便在院门口招呼一个杂役院的小和尚。 让他帮忙去厨房打一份斋饭,他自己不吃,而是打给扫地僧的,他让小和尚多加几样斋菜,份量就算到他的那份头上。 沈翊现在于天心寺名声大噪。 是天心寺的英雄人物。 小和尚自是乐意帮忙,很快他便去而复返,还给沈翊带了一壶好茶。 沈翊真诚向他致谢。 然后便拎着早饭和清茶,重新走进了藏经阁,将斋饭和清茶放到桌子上。 然后便对着二楼一嗓子。 “前辈,起来吃早饭喝茶。” “趁着还热乎。” 其实不用沈翊招呼,他拎着餐盒走进门的时候,老僧便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来。 伸着懒腰悠悠走下楼。 沈翊又拿了扫把,来到院子里,清扫昨日一晚落下的一地秋叶。 老僧一手端着茶碗,一手拎着茶壶。 给自己倒了一碗。 咕噜咕噜,漱口,然后吐到门口的榕树根上,眯着眼瞧着在院里忙活的沈翊: “小子,大清早献什么殷勤?” 沈翊笑道: “前辈昨日悉心提点。” “我却忘乎所以,扰了前辈的清梦,所以想着帮你做些什么。” 老僧嘿了一声,摆摆手: “臭小子有心了。” “院子扫了就成,该去读经就读经。” “打扫藏经阁是老和尚自己的事情。” 沈翊心中微微一动,他听出了老僧话里有话,欣然应允,扫完院子,便回到阁中,继续昨晚未尽之事。 从早到晚。 沈翊专心致志。 将剩余的经卷全都通读速翻了一遍。 果然又从两处经卷里,翻出两页纸笺: 一者上书: 拈花指。 一者上书: 般若掌。 两门均是先天级绝学。 第102章 传承之义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多谢前辈传授天心绝学。” 沈翊和扫地僧面对书案相对而坐,书桌上摊放着的,正是那两页绝学。 他本是来读经自省的。 能得授易筋洗髓篇已是达成他最初的目的,如今另外的这两门绝学,着实是意外之喜。 意外到他觉得受之有愧。 毕竟他在戒律院说的已经足够明白。 他要走的道路。 与传统的不杀生的佛门路子迥然不同,与天心寺的路子更是有差异。 他本以为广远禅师能特允他易筋洗髓,重塑经脉已经是顶顶好的结果。 如今看来。 这些个老前辈心中另有考量。 在天心寺里。 沈翊不喜欢,也觉得不需要玩心眼,揣摩动机那一套,便直截了当摊牌。 “只是晚辈能得授易筋洗髓,经脉痊愈已是受宠若惊,而这两门绝学,晚辈实在不知……” “所由何来……” 沈翊直白地向扫地僧道出心中困惑。 也摆明了知道包括易筋洗髓篇在内的这三页绝学,都是老僧放入其中的。 老僧端起书案上的热茶,吹了一口气。 哧溜喝了一口,老神在在道: “你觉得受之有愧?” 沈翊默然,微微颔首承认。 老僧笑了笑: “抛开你隐瞒身份的事情不谈。” “你天赋惊人,年纪轻轻佛法有成,又力克西陵番僧,弘扬我佛真义,德行兼备。” “合该前往达摩院。” “达摩院的弟子,便是能够准许研修天心寺绝学,通常来说,他们会选择一到两门绝学作为专研主修,免得贪多嚼不烂,落得个样样通,样样松的结果。” 沈翊张了张嘴。 通常来说,自是如此。 若他能留在天心寺,当个和尚,潜心修佛,那他自是坦然受之。 关键在于…… 他的经脉痊愈。 已然起了动身之念。 在他的价值衡量中,他挺身而出,退却了摩乎罗措,这一举,换取易筋洗髓。 他心安理得。 但现在天心寺给的太多。 他反而有一种姑娘刚要托付终身,他却要转身跑路的既视感,妥妥的渣男! “你还是觉得有愧?” “是因为你已经起心离去?” 老僧的话。 直戳戳的正中靶心。 沈翊无奈一笑,点了点头。 老僧旋即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盯着沈翊,盯得他心中有些发毛: “臭小子,以前没发现你是个忸怩之人。” “你偷学金刚掌和龙爪手的时候,不也挺泰然自若的吗?” 啊? 沈翊目瞪口呆地看着老僧。 他的佛心再次震荡起层叠的涟漪。 短短两天而已,已经多次被老僧宛如奇袭的话头打了个猝不及防。 他领悟金刚掌和龙爪手这事,除了他和系统本应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甚至,前期因为佛法修为不足,他都没有潜修灌注,只是搁在那里。 后来佛心渐成。 他倒也没有急于以潜修灌注,只是偶尔在晨起无人之时,尝试以佛法印证武道。 看看是不是天心寺的绝学在佛法修持的灌注下,能够有事半功倍,出人意料的效果。 事实上。 也确实如此。 随着沈翊佛法修为精深。 他仅仅尝试演练了几次金刚掌和龙爪手,这两门先天绝学便轻而易举达成入门。 其中的轻松程度。 就好像他当初修习二流武学一般。 只是这一切都极为隐秘。 甚至在他来到藏经阁参阅佛经,潜心修法之后,便再也没尝试练过这两门拳脚绝学。 但如今却被老僧轻易戳破。 尴尬的感觉,在沈翊的心底油然而生,他不禁想要在地上给自己挖个坑,躺进去得了。 至于之前为什么泰然自若。 自然是他凭本事偷瞧来的,自然有一种心安理得,只是如今被人戳破当场,就是纯纯的社死了。 老僧看着沈翊尴尬而有些憋红的脸。 颇有些好笑道: “你应该猜到了。” “我是有修为在身的。” “老和尚不仅有修为,而且有一副好眼力。” “你体内什么情况,过去练过什么,练到什么程度,都会在你的一言一行中留下痕迹。” “老和尚大概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你的肉身经过锻体横练的打磨,像是西陵金刚宗的手段,看你周身肌肉排布流向,以及手臂、腿部、手掌的痕迹,你惯常用的,应该是刀法,当然也兼修拳脚。” “最令老和尚称奇的是,一两个月的功夫,你竟然隐隐将金刚掌和龙爪手练出了门道。” “我问过广渡那小子,你根本还没入达摩院,那就只可能是你做杂役僧的时候,在达摩院自个儿瞧来的。” 老僧原本有些戏谑的语气。 突然变得郑重起来: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沈翊下意识捧哏一句: “什么?” 老僧昂了昂头,伸手一指沈翊: “你是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 “比之前的无心小和尚更有过之。” 老僧这骄傲的神情,傲然的话语,当场臊得沈翊脸庞都变得更红了。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他自诩资质平凡。 唯有靠着系统,靠大量的潜修时间堆砌,方能有登上江湖舞台,与当世天骄争雄。 沈翊眨了眨眼,仿佛在催促老僧,行了,赶紧略过这一段,他已经听不下去了。 老僧呵呵一笑。 似是颇为满意沈翊的谦虚性子: “你这样的武道武道天才,又兼具佛性深种,埋没了实在可惜,这不是天心寺的理念。” “况且,即便你隐瞒身份,但是初心不坏,如今又能坦诚相待,便仍旧是天心寺弟子。” “天心寺绝学,本就是用来传承的。” 老僧拿起书案上的两页纸笺。 “这两页纸,往大了说是什么劳什子绝学,往小了说,就是两页黄纸,两卷书籍而已。” “要是老和尚我一不留神一把火将整个藏经阁给点了,要是没人学得阁中经卷。” “那岂不是让前人留下的心血瑰宝付之东流?”老僧有喝了一口茶,脸上出现些许鄙夷:“我知道你曾在江湖闯荡……” “想来是见过不少人将宗门传承的绝学捂得严严实实,生怕流传出去坏了宗门根基。” 沈翊回想起陶桃那三缄其口的模样。 不由地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老僧笑了笑: “天心寺不一样,与那些江湖宗门不同,天心寺应该称得上传承最为久远的宗门。” “流传千年而不衰。” “其中关键便在于传承。” 沈翊心中隐隐有所明悟。 老僧将手上两页绝学重新放在书案上,淡淡说道:“天心寺的传承,不在达摩院,不在藏经阁。” “而是在每一个弟子心中。” “你明白吗?” 沈翊双手合十,低声念了一句佛号: “弟子谨记。” 第103章 一张人皮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一匹快马飞驰如风,飒踏疾奔上天心山门。 人未至,马上人的声音已然遥遥传来: “晋王麾下斥候营校尉,求见方丈大师!” 两名身穿月白僧袍的知客僧闻言心里一惊,这晋王不是刚刚离去,怎得又去而复返? 思忖间。 那人已跃马扬鞭,奔至山门前。 此人身披黑鳞玄甲,腰配雁翎长刀,胯下战马膘肥体健,与先前上山的兵甲一般无二。 他动作利索地翻身下马,从腰间一抹,亮出一枚烫金令牌,昂头朗声道: “此乃晋王殿下赐下的金牌为证!” “速速通传!” “贻误要事,唯尔等是问!” 知客僧对视一眼,忙鞠身一揖,其中一人转身疾奔去通传方丈和各院首座。 一刻钟后。 传讯校尉被领入大殿之中。 广远禅师身居中间,各院首座分列两侧,齐齐望向踏步而入的校尉。 晋王来者不善,去而复返更是难以揣度。 众僧虽非故意针对。 但是仅仅生起的警惕之心,便化为浑如远山沧海的悠远气势扑面而来。 传讯校尉刚刚踏足门庭。 便感觉心头一沉,压力倍增。 再加上大雄宝殿宝相庄严,佛陀菩萨,金身高耸,八百罗汉列座四方。 顿觉心中诸般所思所想,皆如曝当场,坦露无遮,刹那间,便是冷汗涔涔而下。 广远禅师佛号轻念,长声道: “施主行色匆匆,疾奔而至。” “可是晋王殿下有何吩咐?” 传讯校尉当即收敛倨傲,拱手半跪在地: “晋王命我日夜兼程,送一物至天心寺,诸位大师一见便知。” 话音落罢。 传讯校尉从腰间解下一个麻绳扎紧的牛皮口袋,一抽麻绳,扎进的口袋便散落开来。 瞬间。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从口袋里顷刻弥漫而出。 在场众僧皆是神情一肃。 传讯校尉动作愈发麻利,将一件物什从口袋里取出,摊平放在大殿的青石板上。 众僧凝神而观 那是一张沾血的人皮! 血肉骨骼全都被掏得干干净净,只剩一张人皮平铺在地上,原本该是头脸的地方,已经完全扭曲,面目全非,只能隐隐看到死前的惊悚! 即便是天心寺的高僧们见到如此惨状。 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广远禅师见识广博。 立即意识到地上的人皮意味着什么,他那一直温润无波的神情,第一次变得严肃,凛然。 “古神教魔孽?” “晋王殿下他发现了魔教踪迹?” 校尉回道: “殿下让我给诸位大师带句话。” “盘龙岭,石头村。” “降魔除恶,佛宗之责。” 气氛陡然凝重,校尉顿觉身上仿佛增负了千钧重担,半跪在地上,冷汗已然流淌滴落。 广远禅师打破沉寂,出声问: “晋王殿下,可还有其他吩咐?” 校尉摇了摇头。 没了。 广渡禅师听罢,当即冷哼一声。 雷声滚滚贯耳: “若邪魔当世,我天心寺自会挺身而出!” “何须晋王提点!” 校尉只觉脑袋嗡嗡作响。 但好在他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伤害。 传话完毕,他当即连磕几个头,出言告退,然后头也不回地飞奔逃离去了。 只留下一张渗血人皮。 就这么明晃晃,摊放在地上。 大殿里的众僧沉默,戒律院首座率先开口: “晋王此举包藏祸心。” “有祸水东引之嫌。” 众人皆知如此。 但这石头村就在天心山百里开外的地界,他们能放任邪魔猖狂,熟视无睹吗? 自是不能。 广远禅师双手合十,朗声道: “需赶紧派弟子先行前往石头村。” “暗中调查魔教踪迹!” …… 藏经阁中。 沈翊缓缓睁眼,脱出潜修状态,他查看起遗忘很久的系统面板: 【宿主】沈翊 【修为】先天 【武学】 【先天级:破阵无量心法(大成),易筋洗髓经先天篇(大成),金刚掌(登堂),龙爪手(登堂),般若掌(小成),拈花指(小成),玄阴秘典(未入门)】 【后天级:风雷六斩(圆满),金刚锻体秘乘后天篇(圆满),电光神行步(圆满)、折云手(圆满)】 【绝技】风斩雷动,电光神行 【奇门】千面神功(圆满) 【道学】佛法(登堂入室) 【潜修】无 经过与老僧的对谈。 沈翊坦然接受了天心寺馈赠的先天绝学。 他已经打定主意,若仍是自觉有愧。 将来行走江湖之时,便践行佛心,知行合一,将天心之名广传世间,以报授业之恩。 沈翊将最后剩余的三年潜修,全都投入四门天心绝学的领悟中。 有了登堂入室的佛法基础,以及易筋洗髓铸就的经脉周天的深厚根基。 他对天心武道的研修可谓是一日千里,有一种几乎没有任何阻碍地水到渠成之感。 三年潜修。 先修的金刚掌和龙爪手达到登堂之境,后学的般若掌和拈花指也达到小成之境。 要知道这四门可都是先天级绝学,三年时间能达到如此进境,这是沈翊从前想都不敢想的。 殊不知。 多少达摩院弟子,终其一生便也只是钻研一两门绝技,能修至大成便已经不易之功。 沈翊不禁感慨,前期花费近二十年时间专心修佛,果然是正确无比的选择。 所谓厚积薄发,后发制人。 当是如此了。 而且,老僧也给沈翊仔细讲述了天心绝学之中的奥妙所在。 “大道之行,殊途同归。” “天心绝学,皆是以佛法为根基,并非孤立之存在,而是能够相互以为印证。” “若是能练出自己的韵味,将之推演至外罡,宗师之境也未尝不可。” “你既已经自观领悟了金刚掌和龙爪手,这两门绝学初入门之时,偏重刚猛迅疾之意。我便为你挑选般若掌和拈花指这般从柔劲入手的武学,以你的悟性,四门先天绝学应当是足以细细专研,至于你的那些后天的拳脚兵刃之道,便不用再练了。” 老僧神情淡然地摆了摆手,似是对沈翊之前东拼西凑领悟而来的武学有些看不上。 拳脚倒是无所谓。 刀法是沈翊所衷,还真舍不得扔掉。 可惜的是,老僧说天心寺倒是有一门佛刀,但是与沈翊以杀止杀的刀意不合。 强练只会消解同化他的刀意刀势。 沈翊这才打消了念头。 当是时,沈翊功力尽复,绝技傍身,修为更进一步,状态是前所未有的完好。 潜修时间也终于耗尽,一丁点不剩。 正是静极思动之际。 忽然,藏经阁外,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传来: “忘尘,忘尘!” “出大事儿了!” 第104章 下山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深夜。 天心寺灯火俱寂。 人影渺然。 广远禅师的禅堂外。 一道人影无声无息,悄然而至。 “弟子忘尘,求见方丈。” 沈翊静立在禅堂门外,恭敬地躬身鞠礼。 广远禅师温厚的声音从禅堂之中传来: “忘尘,你不是在藏经阁读经自省吗?” “怎得自己跑出来了?” 沈翊平静: “弟子已听闻今日大殿之事。” “特来为方丈排忧解难。” 吱呀一声。 禅堂木门无风而开。 沈翊甚至连气劲波动都未感受到,老禅师手段之神奇,已经超乎他的认知。 “进来说吧。” 沈翊依言进入禅堂。 堂中陈设十分简单朴素。 一矮桌,一床铺,两个蒲团,如此而已。 沈翊踏门而入之时,广远禅师已经拎着茶壶,在桌子上倒好了两杯茶。 地榜大宗师亲自斟茶。 沈翊受宠若惊。 但这也是沈翊在天心寺待得舒心的缘故。 在这里。 扫地僧,老禅师,传功长老,杂役僧人,似乎每一个人都是平等的。 “坐。” 沈翊施施然于矮桌前盘膝而坐。 广远禅师微微一笑,缓缓道: “说说,所为何来。” 沈翊望向广远禅师,一字一顿道: “弟子听闻,有魔孽横行于野。” 不久之前,忘忧小和尚风风火火跑到藏经阁,将刚刚打听来的大事与他分说。 晋王派人送来一张人皮! 听寺里有见识的老和尚说,这人皮与沉寂已久的古神教有关。 晋王此举。 就是把古神教推给天心寺。 小和尚心有戚戚: “听说那古神教里的魔徒。” “个个是杀人不眨眼的邪佞妖魔。” “凡是落在他们手中,吸骨纳髓,吞肉饮血,连个全尸都没有,只能剩下一张皮。” 沈翊眼神微微一凝。 没想到晋王走后,竟又甩来这一档子事儿。 古神教…… 沈翊其实对这个教派不是很清楚。 他只是之前听陶桃说过,古神教、与无生教、天魔教并列为魔门三教之一。 但是更多的细节却是一无所知。 直到经过忘忧的讲述,他才恍然意识到。 虽然古神教与无生教并称,但两者的行事作风却是迥然不同。 无生教相对更加理性,可交流,其教派貌似一心只为颠覆大夏王朝。 而古神教行事。 听起来更像是遵循着某种野蛮而远古的信仰,向古神献祭暴戾、杀戮的异端。 以忘忧的话来说。 他们不是人。 而是一群病入膏肓的疯子。 沈翊望着眼前的广远禅师,郑重说道: “弟子特请下山追查魔迹。” 沈翊本就静极思动,如今晋王引出的古神教一事,心觉正是他下山的契机。 广远禅师神色平静。 似乎一点也不因沈翊的提议而惊讶。 白日里,他与几位首座商讨,该派谁去探查魔踪。 此人的心性要坚韧。 修为不能太低。 还要有足够的应变能力。 小心谨慎,不能够打草惊蛇。 毕竟,这次面对的是古神教,稍有不慎,就可能坠入万劫不复之境。 原本,无心是最好的人选。 可惜他不在寺中。 除了无心,无我是第二人选。 但他被小活佛破了佛心,如今汲汲于忧思,尚未超脱而出。 至于忘尘,沈翊。 广渡禅师坦言: “此人于世俗之中多有波折,亦有千里护送帝女入京之功,更是曾力破无生教之围。” “心性,行事,无不是上佳之选。” “只不过他如今被罚藏经阁自省,也不知是否有收获。” 广渡禅师没有明说。 但首座们都明白其中暗指,沈翊经脉破损,需依靠易筋洗髓方才能复原。 即便方丈特许给他开小灶。 这短短两天时间,他的伤势想必不会有太大起色。 此次不是佛法校论。 而是有可能面临生死之围的与魔争锋。 实力与心性,缺一不可。 面对众人的纷纷议论,悬而不决,广远禅师只是微微一笑,淡言道: “忘尘,忘尘,俗尘难忘。” “若他心有所想,必会主动请缨。” “我们静观其变就好。” 此时此刻。 看着面前的沈翊。 神气完满,神韵内敛,正是经脉尽复,修为精进之象。 饶是广远禅师心中有过预想。 但也没想到沈翊竟在短短两天时间,就能将易筋洗髓练成。 饶是他近百年的见识阅历,也不得不赞叹一句,惊才绝艳之辈。 广远禅师面带微笑,微微颔首: “准。” 啊? 沈翊愣在原地。 他原本准备了洋洋洒洒一大段说辞,准备说服广远禅师,但却被如此轻而易举地应允。 那他岂不是白费功夫。 这些老禅师的一举一动,皆是如此与众不同,每一步都超出沈翊所料。 沈翊试探性地再度确认。 “方丈可是允我下山?” 广远禅师凝望他一眼,缓缓抬臂,双手合十,顿生宝相庄严之象,他淡淡道: “忘尘,此训为诫。” 沈翊眼眸一动,当即起身,恭恭敬敬跪地而拜,同样双手合十,低眉垂目。 行受诫之礼。 广远禅师微微点头,长声念道: “阿弥陀佛。” “忘尘,尔心性未定,尘缘未了。” “今特准尔出师还俗。” “望尔修持正道,红尘炼心,广渡罪辈,他日一朝得悟,再脱俗尘,得证圆觉。” 沈翊眼眸莫名震动。 佛心再度荡起涟漪。 所有的路,都已经为他铺设好。 让他无需算计,无需忧虑。 只消得,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这便是天心寺的点化之功。 沈翊,五体投地。 长声念道: “弟子谨记。” “定不负师长所托。” 翌日清晨。 沈翊拜别扫地僧,下山而去。 只是在下山之前,他还是问出心中好奇已久的一个问题。 “前辈通天识地,修为深远,更于我有教导之恩,敢问名讳,吾自当铭记于心。” 老僧一边扫着庭院落叶,一边摆手作驱赶状:“去去去,什么名讳,老和尚早就忘了。”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沈翊: “臭小子跟了我这么久,心里就没有一点猜测吗?” 沈翊沉吟片刻,轻声缓缓道: “天榜第七,圣僧?” 骤然。 藏经阁内狂风大作,漫天秋叶洒然飞扬。 沈翊不明所以。 忽觉冥冥之中,一股莫名之力沛然而至,从四面八方袭涌而来,将他裹挟而动。 几乎是一个恍惚的功夫。 沈翊只觉四周景致殊异。 他竟然顷刻间来到了天心山脚。 沈翊骇然,这等神仙手段,已经完全超出他所能理解的范畴。 此时耳边传来苍劲的声音: “臭小子,别死在外面。” “有空回来看看。” “……” “要是碰到了无心小和尚,也和他这么说。” 第105章 矿道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心中感慨。 只觉这半年多的时间,恍若隔世。 他又朝着天心寺的方向躬身一鞠,遥遥一拜,转身运起轻功,疾奔而去。 江湖。 他又回来了。 …… 沈翊下了天心寺,沿着官道向北。 一路往盘龙岭而去。 如此运足轻功疾行半日。 沈翊只觉先天真气内外勾连,浩荡不休,再加上易筋洗髓之功,他的经脉宽阔坚韧,如此运功疾驰,真气竟然没有半分折损,竟真有绵绵不绝,无终无绝的奇效。 正当沈翊感慨之际。 前方转过一个岔道,便见到远处山势连环而转,隐在苍茫云雾之间,真似盘龙匍匐。 于烟云间垂首而望。 那边是盘龙岭。 于是沈翊脱出官道,循着远处山势指引,入林疾奔,身如疾风,又似灵猿,倏尔便于林间辗转腾挪,一闪而过。 虽说是望山跑死马。 但沈翊轻功卓绝,真气绵延。 速度更是不慢。 在夕阳西下,月色漠漠而起之际。 他身形凌空一翻,便身形利落地轻轻落在石头村的村口。 沈翊此刻一身青衣长袍,是俗衣,并非僧袍,但是配上他出尘飘渺的气质。 以及他光滑的颅顶。 谁看了都得赞一句,好一个俊朗妙僧。 不过石头村里却是空无一人。 只有村子外围有一些略显凌乱的木柴灰堆,和马蹄踩踏之印,沈翊心下明了,这应该是晋王的军队过境留下的驻扎痕迹。 沈翊再往里走。 村子所见所闻与晋王一般无二。 形状可怖的人皮。 诡异的血迹。 还有扭曲的残尸。 沈翊不禁赞叹,晋王真是当警察的料,尽最大可能地保留了案发现场。 而且,晋王还好心地将兵甲搜集来的残尸聚在一屋之中,沈翊开门之际,一屋子残尸败蜕的恶臭扑面而来,更有蚊蝇嗡嗡,老鼠蟑螂乱窜,要是定力差的,当场就会大呕特呕。 沈翊摇了摇头。 这晋王还是个恶趣味分子。 只是一路行来看了这么多,沈翊已然确定,涉事的古神教里,除了那些嗜血吮骨的魔徒,恐怕还豢养了一只异兽。 否则,那些喷射或者拖行的血迹,以及身形扭曲的尸体,是很难凭人力造就。 不像晋王他们浅尝辄止,匆匆离去。 沈翊到了石头村后,便彻夜将村子里里外外全都搜了一遍。 所以,他相比晋王等人……另有发现。 石头村里,很多家里都贮藏铁矿,还有挖矿的铁锹锄头,以及运矿的牛车。 这是一个依靠矿产为生的村子。 村子周遭必定有一座矿场,或是矿脉。 循着这个线索。 沈翊又细细探查了周遭丛林,终于在清晨之际,于村子西南,盘龙岭的支脉底部发现一条小道,这里属于石头村的后山,矿车的车辙被密密麻麻的杂草所遮盖。 沈翊拨开杂草。 沿着车辙痕迹寻路而行。 四周树丛阴翳,光影变幻,他只觉得地势在向下倾转,他应该是走入了一个山坳。 待到林尽之处。 一个漆黑的山洞赫然开在光秃秃的山壁之间,山洞周遭,尽数人工劈凿的痕迹。 沈翊微微一笑。 他想错了。 石头村并没有矿场。 只有一个似是无意之中发现的矿洞,于是整个村子便汲汲于铁矿开采。 而后,或许便是开矿惊动了古神教。 故而才惨遭横祸。 之所以如此猜想,正是因为沈翊已经注意到那矿坑周边岩石的细微处。 隐隐有拖行痕迹和四处散落的砂土和石砾,很像是某种巨物钻入矿洞造成的痕迹。 当然。 此事之中还有颇多疑点。 甚至古神教可能早就转移离开。 但这矿洞之中,究竟是何情景,沈翊自是要进去探个究竟。 沈翊行至矿洞前。 先是随手捡了一块浑圆石头丢了进去,石头沿着矿坑翻滚进去,很快便听到落地的回响。 看来,这洞穴并不深。 沈翊没有犹豫。 迈步,矮身,便恰到好处地一下子钻入矿洞,沈翊的视线一下被黑暗所替代。 伸手不见五指。 沈翊静立原地,立即气机感应开到最大程度,防止有人或者物藏在暗中偷袭。 等待眼神适应了黑暗。 他便开始摸索前行。 山壁两侧,皆是斧凿劈砍的痕迹,也皆是石头村村民们挖出来了。 只不过两侧无矿,他们也只是凿出可供两人矮身并行的甬道,便复又往里深入。 沈翊就沿着这条狭窄的矿道。 向内探寻。 蹑手轻脚,起落无声。 如此沿着矿洞走了小半时辰,沈翊只觉忽上忽下,时左时右,竟有九转盘桓之感。 而且,矿道越行越窄。 若非沈翊能调以锻体秘乘略微调整身形,有缩骨之效,否则便要匍匐前进。 在一片漆黑里。 沈翊都不知道时间几何。 但是有先天真气支撑,他一口内息流转源源不断,竟也不知疲倦。 忽然。 沈翊赶路抬头之际,忽觉不对,探手一摸,便摸索到了坚硬的岩石触感。 一块山壁。 十分突兀地横亘在沈翊的面前。 这曲折盘桓的矿洞,竟是走到了尽头? 而这一路上。 除了矿道曲折悠长,皆再无任何异常发生。 但沈翊一直留心注意着,那巨物拖行的痕迹,的的确确在此处戛然而止。 却是一条死路。 沈翊眼神微眯,身形贴在山壁上,一寸一寸摩挲,终于还是发觉了异常。 在山壁四周之处,隐隐有细微的风吹至。 这块山壁是后天砌筑。 而非与山体浑然。 这是人为! 而且,沈翊推测这也不像石头村所为,他们辛辛苦苦穿过曲折里的矿道,只为在山腹之中砌一堵墙?绝无可能! 所以只能是,古神教。 沈翊心神一振。 兜兜转转,终于发现了踪迹。 他伸手搭在山壁上,暗自用力,石壁簌簌而响,落下粉尘扬灰,但却并未移动。 沈翊眉头一挑,再度扬掌,先天真气犹如旋涡在掌风之间凝聚,一掌搭在山壁的一侧。 骤然间。 一股沛然巨力涌现。 全都均匀地灌入山壁之上。 金刚掌! 刚猛无俦!力盖无双! 只听得隆隆一声沉重的地鸣,那严丝合缝的“山壁”竟被推开了一个半人高的狭口。 侧身探望。 对面隐隐有晶石泛光,似是一片开阔空地! 沈翊立即收回掌力! 这样已经足够了。 他没有贸然进入,而是静静贴靠在山壁里侧,静观有无异常之变。 第106章 玄蛇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贴着山壁,等候了片刻。 果真听到一阵轰隆隆的低鸣声于山壁另一侧响动而至。 只是这声音,颇为兴师动众。 好似千军万马蹄踏而过的震响,又好像地底有地龙游走翻身。 总之,这绝非人声! 沈翊神色凝重,缓缓探身侧目,试图用余光透过刚刚打开的狭口窥探。 只是这一次。 他看见了自己。 饶是沈翊的佛心坚定,但在这黑暗诡异的环境里,陡然看见自己的形象,不由心中一惊! 难道是镜子? 可他刚刚明明看见的是一片空地! 几乎就在瞬间,沈翊就意识到了。 他看到的根本不是镜子,而是一只巨兽的瞳孔,而且是竖瞳! 他的身影正映入其中! 正是沈翊刚刚推开“山壁”的隆隆声响,才引来了兽瞳的窥视! 而且那兽瞳瞧见了沈翊,猛然收缩。 更是隐隐有一种阴冷冰寒的意念,将他牢牢锁定。 而后迅速缩小,远离。 借着山壁那一侧的晶石散发的幽幽冷光,沈翊终于得见这兽瞳的全貌! 那是一只硕大的黑鳞玄蛇! 光是瞳仁便有他拦腰之高,蛇身粗长,估摸有矿道这么粗。 居高临下,盘踞而坐,看不出有多长。 却是宛如一座玄黑小山一般高大。 玄蛇已然窥见了沈翊! 它远离不是为躲避,而是在蓄势! 沈翊心头当即警铃大作! 气机感应之下。 一股极其危险的讯号传遍全身,令他瞬间肌肉紧绷,更是乍起一阵鸡皮疙瘩! 电光火石之间。 但见玄蛇瞳孔一缩。 蛇身宛如绷紧的弓弦,砰的一声,骤然向着沈翊所在的矿道弹射撞来。 其势凶猛异常,好似那陨石坠落。 却是根本不管这狭窄的小口,能不能容得下它那硕大的蛇首! 沈翊若是想保性命无虞。 只消得快步后退。 自有山壁阻拦那玄蛇的突进。 即便壁碎,蛇进。 这狭窄的矿道也能大大限制对方的行动。 然而,沈翊心思急转。 气机牵引之下,却另有一番计较。 他身形一闪。 气血翻腾如岩浆奔涌,腿部猛地一蹬地面,蹬踏出数道裂纹,身形瞬间化为电光,矮身从狭口劲射而出。 电光神行,于这地底再现! 只一刹那。 沈翊身形仿佛凭空出现在蛇首之间。 即便玄蛇灵智不开,此刻也不禁一愣,便是这片刻的间隙,沈翊单掌划圆。 以佛心为引。 先天真气运转全身。 凝聚成浑圆金刚之劲,掌出! 玄蛇哪里来得及躲闪。 沈翊这一掌,结结实实印在玄蛇的额顶部位,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玄蛇的鳞甲坚硬,超出想象! 沈翊这一式金刚掌刚猛无俦,力道无双,即便打在山壁之上,顷刻也能让其四分五裂。 然而却仅仅在蛇首之上留下些许凹陷痕迹。 当然,玄蛇也并非金刚不坏,全然无损。 金刚掌力贯通震荡之下,其亦是当即吃痛,蛇首被一掌打得向后跌落! 沈翊心思一动。 既然表面浑如金铁,总不能内里也非血肉吧,寻思之间,他的身形疾坠。 足尖轻点。 落在空中被震退的蛇首之上。 双掌呈浑圆之势,于当胸合十。 般若掌,意在掌先。 佛意至,而佛掌自现。 瞬间一股佛光于沈翊掌中乍现,单掌如翻天之印倾盖而落,再次印在玄蛇的头颅之上。 砰! 浑然的劲力仿佛掀起一阵无形的涟漪,远远荡漾开去。 两次中掌的位置分毫不差。 只不过金刚掌力于外,主刚猛爆发。 般若掌劲力贯穿于内,主绵延不绝。 且般若掌自有佛意为引,一掌既出,不管是肉身还是精神皆受掌力震荡的影响。 玄蛇这一次似是真的感受到了致命的疼痛,竟发出一声奇异的低吼,似是哀鸣。 而后其整个蛇身彻底失去了支撑一般。 轰然向后坠去! 而玄蛇的身下,则是一汪猩红血池! 哗的一声轰响。 巨大蛇身就这么直愣愣摔进血池之中,激荡起无数的血色波浪。 沈翊早在刚刚玄蛇跌落之时便纵身跃开。 落在这偌大的血池旁边。 玄蛇还没死。 只是被沈翊两掌印在蛇头上,不知是昏了,还是彻底傻了。 总之是没了动静。 解决了临身的威胁。 沈翊这才有空察看起四周的环境。 这里是一间扁长而近乎封闭的石窟,中央是一座巨大的血池,散发着阵阵腥臭。 血池与山壁相接。 连接处有一个圆形洞穴。 看其大小,似是正好可容纳玄蛇穿身而过。 沈翊观其如此构造,心中推测这血池或许并非在此间石窟独立。 而是仍与洞窟外的某处相连。 而此间洞窟。 则是玄蛇休憩之所。 他在心中渐渐勾勒出一副设想。 石头村村民汲汲于挖矿求财,矿道越挖越深,竟是直接挖到了这玄蛇的老巢。 玄蛇平时就惯在洞穴穿梭。 此时见到新开出的一个洞穴。 自然要一探究竟。 这一探,玄蛇便沿着曲折的矿道,一路来到了石头村,见村中人,皆是盘中之餐。 于是,便开始大快朵颐! 而这玄蛇如此异种,自非天生,乃是古神教精心豢养。 古神教徒一见玄蛇失踪。 想必便也是循迹而至,一方面屠村收尾,一方面驭使玄蛇归巢。 如此一来。 便造成了晋王和他在石头村中所见的,那一幅残忍诡谲之景。 沈翊在心中大致理清脉络。 心中也有几个疑问。 他曾细细数过。 石头村有近百户人家,除去村中的人皮和残尸,以及按照玄蛇的体积所预估的食量。 应该还有不少人缺失。 要么就是跑了。 但从附近城镇的没有收到任何风声的情况来看,这一点也不太可能。 要么就是被古神教抓来此处。 于是。 第二个疑问接踵而至。 古神教抓捕普通村人,豢养巨蛇,是否有什么深层目的? 而且,他刚刚和玄蛇纠缠。 虽然也算是干脆利落,但多少弄出了些许声响,按照一般情况来说,也该有人来探查了。 几乎就在沈翊心思刚起之际。 他的气机感应便觉察有人即将接近。 先天之境,内外勾连。 所谓气机之感,便与周遭环境建立初步联系,而得到的一种玄之又玄的反馈。 他抬头望去。 血池上方有一个突出的石台。 石台深处,则有一个疑似石门之物。 他一个闪身。 落回刚刚开出的山壁狭口,这是一块浑然的巨大山石,是用来封堵被掘出的矿道。 他要将狭口重新封堵起来。 隆隆隆。 血池之上,石门轰响开启。 沈翊借此响动,单掌一推,金刚掌力再起,将那巨大山石推复原处。 咔。 时间卡的恰如其分。 第107章 隐匿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便在此时,两道脚步声从石台传来。 沈翊暴露在即。 他环顾四周,眼神落在那石台之下的山壁处,身形一个纵跃,无声无息地拔地而起。 单手作龙爪之式,真力无声汇聚。 龙爪手一出,沈翊的手指宛如捏碎豆腐一般,直接没入坚硬的山石中。 沈翊就借着手臂的力道。 径直半挂在石台下方的山壁上。 自此敛息凝神。 一动不动。 这一系列的操作说来话长。 但是从遭遇玄蛇,再到觉察来人,搬移山石,躲藏身形,不过短短须臾之间,可谓是险象环生。 稍有半分差错。 便会落得暴露身形,功亏一篑。 而此时。 沈翊看到光。 一盏昏黄的灯火。 正慢慢接近石台边缘,将周的景象照亮,那光晕悠悠,更在远处的山壁上投下两道淡淡的影子,随着烛火摇曳,变得有些缭乱飞舞,光怪陆离。 来的是两个人! 灯火的光晕,几乎将沈翊的半张脸照亮,他愈发屏息凝神,浑身调动起先天真气,蓄势待发。 一旦有被发现的迹象。 便施以雷霆反击。 “怎么回事?” “玄蛇何故异动?” 一道略带沙哑的声音从石台上响起,落入沈翊的耳中。 随后,沈翊觉到似有一道阴影从石台上向血池探望,那人影,距离沈翊也就两丈之隔。 只是出于习惯和视线盲区的原因。 他没有俯身石台下方回看。 而是第一时间去关注血池中的巨蛇。 血池四周,散落着不少透着荧光的晶石照明,借着发冷的幽光。 石台上的人影看到下方玄蛇那硕大的蛇身正盘匐在血池中央,似是熟睡。 “莫不是因为前日里钻去那石头村大快朵颐,如今洞口被封,没了那出洞开荤的通路,所以才因此异动?” 这时另一道声音响起,同样干涩难听。 沈翊将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尽收于耳,他亦是瞥了一眼血池里的玄蛇,似乎暂时还没露出马脚。 石台上的两人暂且没了声音。 只有哒哒的脚步声,走走停停,以及提灯的灯光忽明忽暗,不断变换着位置。 沈翊知道他们并非要离开。 而是沿着石台周围逡巡徘徊,向着血池下方仔细观察情况。 不过好在他们没有选择走下来近距离观察,否则沈翊的身形便也暴露无遗。 不过沈翊也考虑到了这一层。 玄蛇为兽,灵智低下又凶蛮暴虐。 要真是饿了。 哪管你是古神教徒还是外来侠客。 都是照吃不误。 按照沈翊的估计,除非如他一般,达到先天之上的层次。 否则在玄蛇面前,皆是牙祭口粮。 而能够这么快赶到的,大概率只是值守的小卒,犯不着以身犯险。 半晌。 石台终又响起了先前的人声。 “看着好像没什么异常,也许真是玄蛇饿了,想找那个矿道而不得。” 那人影似是又往池子里探望了一番。 “它现在又回血池休憩了,许是又饿又乏,没精力动弹了。” 另外一人心有余悸地说道: “这位祖宗还是少些精力的好。” “也幸好堂主将那矿口堵了。” “要是玄蛇又跑没影了,咱们两个也得和之前的值守一样,进它的肚子里团聚了。” 他顿了顿,又颇有不满: “这位也真是个惫懒货,算算日子今天也该给它投送血食了,它就一刻也等不得吗?” “哼,祭司大人上次说时候也差不多到了。” “’等把关着的那些个全都喂饱了它,便能取了内丹精元,给教主献上。” “那时候,咱们堂肯定能得到不少赏赐。” 两人又随意闲侃了一阵。 给沈翊透了不少信息。 而后便准备离去。 至于说下到山窟底部细察,正如沈翊的猜想,他们是根本没想过这个选项。 除了堂主。 以及那位精通驭兽饲兽的祭司。 没人敢这么直咧咧地下去直面玄蛇,除非他真的不想活了,献身玄蛇给加个小菜。 灯影一转,渐渐昏暗。 两人的声音随着脚步声,也越来越远。 直到石门隆隆响起。 两人便彻底离开了山窟。 …… 沈翊挂在山壁上,又等了一阵子。 见无人去而复返。 这才松开紧扣着岩石的手指,凌空一翻,从山壁上轻巧落在血池边上。 玄蛇仍在昏迷。 他就这么盘膝坐在一块相对干净的青石上,开始梳理现下的状况。 古神教豢养玄蛇,已有数年之久。 定期以血食投喂。 这投喂的血食,大概率便是类似石头村那些被无故抓来的寻常百姓。 玄蛇养成,则是为了获取内丹精元。 献给古神教教主。 沈翊曾听广远禅师说过,当年各大宗派围剿古神教,虽然将古神教一干邪魔尽数斩杀。 但是唯独这古神教教主从万丈高崖上坠落,自此失踪,音讯全无。 江湖中人自是希望他就这么摔死。 但那古神教教主,毕竟是曾位列地榜大宗师之列的无上高手,怎会如此轻易死去。 如今看来,其果真活了下来。 而且还暗中将古神教余孽聚拢而起,开始韬光养晦,甚至还在继续发展壮大。 沈翊将前因后果理清。 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他站起身来,纵身一跃来到玄蛇的蛇首上。 便又照着颅顶给了它一掌。 玄蛇本来昏昏沉沉,即将转醒,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只觉本就不大的脑子顿时像浆糊一样,被剧烈摇匀,然后扑通一声,又砸在血池中。 沈翊补了一记“麻醉”,顿觉放心不少。 而后他身形一闪来到山壁处,运功将巨石挪开缝隙,矮身钻了进去。 然后又以龙爪手嵌入石壁,像是推拉门一样,将巨石再拉回来挡上缝隙。 做完这一切。 他便迅速沿着原路返回。 既然探查清楚,沈翊亦不是莽撞之人,他现在是天心寺俗家弟子,有靠山有背景。 自然是去摇人更加稳妥。 他沿着来时路迅速折返。 因为已经十分熟悉。 不需要再反复谨慎探查。 所以沈翊返程时候的速度,比初入矿道探索之时快了一倍有余。 没一会儿功夫。 他便看到远处洞口的一星光亮。 他入矿坑的时候还是深夜,如今已是黎明破晓,一夜已经悄然而过。 沈翊刚要掠出洞口。 忽而心生感应。 没来由的危机感,瞬间从心底而起,让他再度全身心紧绷起来! 但是他的身形已然刹不住,掠出洞口。 便在此时。 一道威重如山的剑气,从天而降,朝着沈翊的头颅直斩而落! 第108章 剑气突袭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剑气锋芒毕露,直逼脖颈。 这是要不留半点余地的,当场斩下他的头颅! 好在沈翊事先气机已有感应,精气神在一刹那便提至浑圆如一的巅峰。 只见他单掌一掠地面。 身形如陀螺般飞旋,直面那道凌厉剑气。 执剑者是一名穿着杏黄长袍的中年人,手中一柄阔剑在朝阳下熠熠生辉,直指沈翊。 剑气激荡之下。 一股威重如山的剑势扑面而来。 似要将沈翊镇压当场! 沈翊单身形仰面,破阵无量的真气急急运转,战意宛如飓风从佛心镜湖骤起! 骤然间,单掌顺势荡出,刚猛无俦的金刚掌势迎着剑气,径直撞了上去! 铛! 剑气与掌劲轰然对撞,发出一声金铁交击的脆鸣,气浪滚滚,执剑者以有心算无心! 剑气如山峦连绵。 一重高过一重,沈翊以金刚掌力扛下第一波剑气,却是怎么也捱不过这第二重! 只听咔嚓一声。 金刚掌力尽有碎裂之象。 对方是不给沈翊丝毫喘息的机会,第三重剑气接踵而至,轰! 气劲对撞,宛如晴空霹雳。 剑气与掌劲溢散的余波,激荡而出,草木或是被齐齐斩断,或是化为齑粉。 而沈翊的金刚掌力亦是轰然破碎。 他的身形宛如沙包一般,被重逾山岳的剑气轰得垂直坠落而下。 轰隆一声。 林间的土地瞬间出现一个深坑,蛛网般的裂痕沿着深坑向四周蔓延。 草叶飞舞,鲜血飞溅。 更有尘土激荡而起,将沈翊的身影遮掩其后。 身在半空的青衣中年眼神睥睨: “金刚掌还不错。” “可惜了,惹了不该惹的人。” 话音未落,其身形凭空再闪。 竟是疾追着沈翊的身影俯冲而下,他今日势要拿下沈翊的人头! 但见其阔剑一抖。 弥漫的烟尘,仿佛受到激荡的剑势一震,瞬间迫散开来,显露出沈翊的狼狈身形。 阔剑剑身震颤嗡鸣。 将凌厉杀机展露无疑,势如破竹直取沈翊咽喉,而沈翊此刻才终于看清执剑者的样貌! 他见过这人! 就在天心寺的山门广场之上。 “你是太岳剑派之人?” 剑锋迫近,生死危机之时,沈翊的语气依旧波澜不惊,他的神色更是平静如水。 仿佛,下一秒死得不是他。 而是别人。 “忘尘大师,好定力!” 中年人嗤笑。 剑锋所指,距离脖颈只有三寸的距离,便在此时,沈翊缓缓抬手…… 中年人眼神微眯,他确认自己没有瞧错。 沈翊的动作真真切切十分缓慢。 就像路上看到一根狗尾巴草,一朵鲜花,想要伸手去摘一样随意。 但就是这样看似缓慢的动作,沈翊的手掌,却偏偏莫名出现在中年人的剑锋之前。 中年人神情一肃。 只见沈翊的大拇指和中指轻轻一合,便如同随手拈花一般,拈住了阔剑的剑身。 那快如闪电,又重逾山岳的阔剑。 仿佛按下了暂停一般,戛然而止地被沈翊两根手指捏住,瞬间…… 嗡! 一股至柔的劲力与剑锋之上刚猛的剑劲轰然对撞,抵消,剑身剧烈震颤! 两股劲力对冲是在剑锋较劲,但荡起的劲风依旧吹得沈翊僧袍疾舞飞扬! 中年人终是忍不住低呼: “拈花指?!” “刚刚我的剑气贯穿你经脉,你怎会未受影响?” 沈翊神情淡然。 刚刚青衫人的剑气确实透体而入。 宛如脱缰的野马,在他的经脉中肆意横流。 但下一秒,便被沈翊以易筋洗髓的诀窍调动破阵无量真气扑杀,进而反哺自身。 这才是易筋洗髓的真正威力。 化解一切经脉透体的异种真气,无论是剑气,刀气,还是阴毒蚀骨的真气侵入或是残留,在易筋洗髓经的面前,只消得一时三刻,便会被化解于无形。 “是晋王派你来的?” 沈翊自不会透露自己的武功底细。 但是方才从中年人的话语,他却瞬间搞清楚了来龙去脉,晋王所藏的心思便在此处! 先是传讯天心寺关于古神教的线索。 营造试图让天心寺与古神教火拼的假象,从而派人来探查。 天心寺年轻一辈里。 无心远游在外,无我佛心有损。 那么探查古神教线索的重任十有八九会落在刚刚在天心山门论佛中出尽风头的沈翊头上。 于是。 晋王便留下人,埋下这第二步棋。 等待天心寺来人到达石头村探查之时,就悄然跟在其后。 一直等他找到了古神教的线索,退而求援的时候,便于暗中出手,将他袭而杀之! 如此一来,不仅断绝天心寺一名堪比无心的天骄俊杰,还一雪天心寺带给他的耻辱。 之后,更可再传讯天心。 将沈翊的死嫁祸给古神教。 继续引得天心寺与古神教火拼,他晋王最终兴兵而来,将古神教一举围剿。 把这剿灭邪教的功绩尽数归于己有。 如此,一箭双雕。 届时,即便天心寺心有疑虑,但没有证据,便也无法动作,只能强行吞下苦果。 “好算计!” 沈翊淡然道。 此刻他的指尖,剑气卓然跃动,拈花指的劲力渐渐无法抵消重重山岳的剑劲冲击。 中年人冷然一笑: “忘尘大师才智过人!” “可惜,拈花指的功夫还不到家。” 说罢,中年人手腕一拧,一旋。 阔剑骤然发出一声嗡鸣。 其剑身竟然疾速飞旋,凌厉剑气顺势犹如天女散花,朝四面八方四散开来! 沈翊若是不撤手。 将会瞬间被无数剑气贯穿! 他轻叹一声,拈花指终究只是修至小成。 若是圆满无缺的拈花指力,对方劲力会在剑身被源源不断的对冲抵消,不可能祭出剑气,或者撤剑而回。 而且其剑身会在经受真气反复对撞对冲之中,就像是被铁锤反复凿打,终会承受不住,顷刻崩碎当场。 然而,此刻却是不行。 沈翊屈指一弹。 铛的一声,柔劲化刚。 阔剑径直被震飞出去,借着这股震荡之力,沈翊身形疾速后掠。 然而,刚刚迸射而出剑气却是紧追不舍,宛如漫天落雨,倾泻而至。 沈翊双臂一展,于当胸划圆。 一手金刚掌势,无坚不摧,一手般若佛掌,消弭杀机,层叠的掌影于身前弥漫而起。 刚柔并济,犹如无缝天衣。 铛铛铛! 剑气消,掌影落,罡气凝聚! 血光起! 沈翊身形倒退不止,其周身瞬间留下大大小小的剑伤,剑气凝罡破掌劲! 此人修为更在先天之上,是外罡境界! 第109章 良言难劝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剑气凝罡,凝聚力和穿透力成倍上升。 又能以罡气护持周身,抵挡气劲侵袭。 这就是外罡境! 攻防之间。 均比先天之境有了极大的提升。 这也是中年人自信能够凭之击杀沈翊的倚仗。 但并非不能打。 因为这只是真气运用的蜕变,但对于天地明悟的理解,还在同一范畴。 否则麒麟榜也不会将先天外罡纳入一榜而排,而把宗师以上单独划分出天地人三榜。 沈翊身形疾速掠动。 一身青袍虽是血迹斑斑,形容凄惨,但他所受伤势均在可控范围之内。 侵入经脉的剑气被易筋洗髓经层层瓦解。 体表的狰狞剑伤则是以金刚锻体秘乘调动气血筋骨,来止血和加速修复。 脚下以电光神行步的轻功,化为一道青影在林间辗转穿梭,暂避太岳剑气之锋芒。 身后则是中年人疾追的身影。 威重如山剑势在林间弥漫,无处不在的气机,将疾奔掠走的沈翊牢牢锁定。 中年人渊渟岳峙,身形洒然。 宛如一蓑烟雨任平生的山林逸士。 阔剑所指之处,剑气连绵而起,络绎不绝追向沈翊的身形袭落。 剑气所至,仿佛带着千钧重量。 落在树干和林地之间,均是发出不绝轰鸣,顷刻间,便是地面塌陷,林木尽断而倒。 面对如此威势的剑气。 沈翊更是能避则避,实在避之不及,便以金刚掌力应对,铛铛铛数声疾响,将剑气尽数格飞。 饶是电光神行步速度飞快。 但到底是后天武学。 沈翊仍旧在被中年人一点点拉近距离,危险步步逼近。 若非身处丛林山地,可凭借地势周旋,沈翊的处境将更加危险。 “前辈,太岳剑乃是中郡名门。” “古神教当前,不思共抗邪魔,反而对内拔刀相向,就不怕天心寺问罪?” 中年人身形没有任何犹豫,轻笑出声: “忘尘大师于探查古神教魔窟之时不幸身陨,尸骨无存,与我太岳剑何干?” 剑锋骤然临身,横扫掠向沈翊的咽喉,剑锋未至,剑气已然横贯虚空而至。 沈翊单手凝爪。 骤然间,龙吟呼啸。 龙爪手出,竟凭空抓向那青色剑气,锵!一声金铁交击之声再度响起。 五指紧扣! 剑气被沈翊一捏,轰然破碎! “前辈修为超脱。” “何故自甘当那晋王的走狗?” 中年人眉头一挑,好大的力道! 但他仍旧攻势不歇,剑光继续挺进,顺势一抖,便将龙爪挑开! “无知小儿!” “大争之世,谁能独善其身!” “若晋王殿下登位。” “我太岳剑派自会得个从龙首功!” 沈翊龙爪力竭,金刚之势又起,刚猛掌劲径直对上凌厉无匹的剑光。 气劲再度碰撞,轰鸣。 周遭的树丛灌木遭到剑气和掌劲对轰的气劲波及,瞬间变为一片狼藉之象。 剑气凶猛,沈翊身形再退。 他的神色依旧平静。 “利欲熏心,为祸之端。” “前辈,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中年人眼中闪过一丝愠怒,周身不断积蓄着更加猛烈的剑势,携势而追: “天心寺的和尚婆婆妈妈!” “还是让我送你去见佛祖听道去吧!” 中年人已然失去了耐心。 既然沈翊像只老鼠一样四处乱窜,那他就迫得他避无可避。 只见其横剑于身。 其身上积蓄已久的剑势。 如火山爆发般轰然扩散而出,将沈翊周身十丈全都笼罩在内。 太岳威剑顺势横扫荡出! 无数青色剑气骤然剑锋迸发,发出一阵隆隆的呼啸声,仿佛在空中连成一片青山! 而在沈翊的眼中。 就好似中年人一剑将群山青峰掀到了空中,尽皆倒悬,径直砸向了沈翊。 威道之剑,以势压人! 好一个太岳威剑! 沈翊心中暗赞,中年人却是脸色陡然凝重,他之所见,沈翊不仅没有负隅顽抗,反而是静立原地不动。 事有反常,必有妖! 但见沈翊双掌陡然合十,眼中闪过一缕精魄,语气近乎无悲无喜: “良言难劝……” “阿弥陀佛。” 只见沈翊一步踏地。 仿佛有一股飓风于其周身积卷。 其全身的气血滚烫,早已蓄势待发,腿部的肌肉更是顷刻紧绷,犹如弓弦满月! 只待沈翊动念心起! 便是, 电光神行! 嗖! 沈翊的身形骤然消失,出现在十丈之外,眨眼便掠出剑气横扫的范围。 还一举脱出了中年人的气机锁定。 当初沈翊就能凭借电光神行的绝技能够骤然提升数倍速度的特性,从而摆脱青龙使的气机。 中年人虽然同是外罡境。 但无论是天资,斗战经验或者应变能力。 还是和能够位列麒麟榜的青龙使仍有不小的差距,而沈翊却已然不可同日而语。 自是更能从容而对! 先前与之纠缠,仍是顾念天心寺之教诲,尝试劝导其回头是岸,然而…… 面对中年人的咄咄逼人。 沈翊终究不是割肉喂鹰的佛祖,他更愿做以德报德,以直报怨的鲁智深。 所以…… 沈翊足尖轻踏地面。 身形犹如电光般,只一刹那便掠至中年人身前,双臂一展,双掌旋动! 金刚掌力与般若掌劲骤然而现,两者相得益彰,刚柔并济,裹挟重重掌影。 朝着中年人欺身迫近。 逢此突变。 中年人顿觉猝不及防。 他如何能想到方才还岌岌可危,只差一剑便会丧命的和尚,竟陡然将形势逆转! 他这速度…… 怎会如此之快! 竟然让气机锁定瞬间失去了目标! 他下一刻瞬间了然。 沈翊刚刚应战,一直在藏拙! 只等他剑势绝巅一泻千里的间隙,便施展雷霆手段,先躲过剑气追踪,再行以悍然反击! 这天心寺的和尚! 心思算计竟然如此之深! 竟想凭此奇招逆转! 然而,中年人身为外罡境,又岂会轻易束手就擒,他以境界堂堂正正碾压,怎能惧怕奇诡突袭! 锵! 阔剑横身。 中年人持剑疾退,剑影婆娑,凌厉剑光乍现阻拦,与沈翊的掌劲发出一连串不绝于耳的气劲对撞。 太岳威剑要拉开一定距离才能积累其威重之势,然而沈翊看了这么久,早已洞悉其中关窍。 他如今瞅准机会近身。 怎可能再让中年人拉开舒适的距离! 电光神行,全力而动。 沈翊如影随形!紧紧追着中年人急追猛打! 金刚掌,龙爪手,般若掌接连变化施展,掌路爪式穿插变化,刚中带柔,竟有千变万化的效! 砰! 沈翊一掌如游龙探海。 身形一矮,扫向中年人左臂腋下。 掌中! 气劲奔涌而入。 中年人当即仓促以左臂去挡,闷哼一声,竟被龙爪手破开护体罡气,抓住手臂猛地一抖。 左臂脱臼! 此时已是分秒必争的危机时刻。 他根本没时间去管耷拉的左臂,心中发狠,凝聚全部真力灌注阔剑。 拼尽全力,一剑直刺沈翊咽喉! 第110章 决胜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这是灌注中年人全部精气神的一剑! 也是他近年来从未得窥,唯有在生死压迫之下才能施展而出的,妙至巅毫的一剑! 这样的一剑,敛尽锋芒。 将剑气剑势全都凝聚于剑锋一点,唯剩,快,准,狠!剑光凌厉,直刺沈翊的咽喉! 沈翊瞳孔骤缩。 这太岳剑竟真能行此以命搏命之招,倒是小觑了他! 但搏命之招! 沈翊也会,甚至比中年人更狠。 他的武道之途,本就是一路争杀而来! 靠得便是狭路相逢! 勇者胜! 沈翊不退反进,倒像以脖颈撞向中年人的剑锋一般,这让中年人不喜反惊。 经过这许久的针锋相对,他知道沈翊不是找死之人,必有后手以待。 然而他心中动念。 一往无前的气势却是不由一滞。 这是机会! 沈翊两指瞬间拂上剑身,弹指拈花! 至柔劲力瞬间向着阔剑剑身灌入,将剑身所蕴含的剑劲层层化解! 中年人心中发狠,怒喝道: “拈花指,挡不住我!” 外罡境界的深厚真气如潮水灌入,将拈花指力迫得节节败退,剑锋再度挺近! 被沈翊两指一带。 没有刺入咽喉,而是刺向了肩膀! 噗! 剑锋没入,殷红瞬间浸染青衫。 “再加上这个呢?” 沈翊神色平静,左手成龙爪之势,宛如金龙探爪,锵的一声!瞬间抓住阔剑的剑身! 刚猛的爪劲瞬间犹如滔滔浪潮灌入剑身,与拈花指力汇合一处。 再以佛意为引,成刚柔相济之力,沿着剑端逆势而上,向剑劲反扑而去! 中年人也是拼了命。 全力调用周天真气,浑身气势更是犹如九天飞瀑,灌入阔剑,轰然撞向沈翊的爪力指劲。 “说破天也是个先天!” 而他本就是积年的外罡高手! 周天内外贯通,真气绵延无绝。 论及内功爆发,论及真气续战,无论如何都不会怕沈翊这个先天之境。 两人气劲以阔剑为引,激烈地拉锯碰撞! 其实论及真气醇厚和续航,他经过易筋洗髓的修持,经脉开阔如长河大江,亦是不怕中年人。 然而,沈翊自然没想过和中年人费力拼斗真气,他的目的一直都攥在手中…… 阔剑! 此刻在两人的气劲碰撞交击中,骤然出现一阵剧烈震荡,继而发出一阵凄厉嗡鸣! 中年人神色大变。 而沈翊的眼神微眯,透出一丝笑意! 在两人交战以来,这剑…… 早就承受了沈翊多次气劲捶打。 尤其是拈花指的劲力。 能够以至柔的劲力在短时间对剑身进行千百次反复锤凿般的冲击。 这对兵刃的伤害极其致命! 功至圆满的拈花指,一旦祭出,凡是落入其手的兵刃,均该是一弹即碎。 当然,除非遇上真正名家锻造的神兵。 虽说沈翊此刻的拈花指不过小成,但中年人的阔剑也绝非什么罕世神兵。 所以沈翊便盯上阔剑! 那剑身已经承受过沈翊一记拈花指,之后他的金刚掌和般若掌力皆是有意朝剑身招呼。 对其不断进行捶打。 如今,沈翊又是一记拈花指力,再加上龙爪手的刚猛爪劲,又诱使中年人于剑身较量真气。 他的阔剑终于承受不住反复的劲力折磨,在两人的如浪潮般一波又一波的劲力冲击下…… 轰然破碎! 长有四尺的阔剑,轰然应声断成两截! 中年人神情瞬间愕然。 剑,是剑客的生命。 这柄阔剑已经伴他十载有余。 虽非神兵,但也是精心锻造而出,没想到竟然在此崩碎当场! 而他的太岳威剑,若是没了剑…… 一身剑法威能至少要折去三四成,而忘尘和尚却是拳脚高手,他此时势弱…… 必须要避其锋芒! 然而,就在中年人心念刚起之际,一股陌生却又极其惊人的杀意骤然爆发开来。 这杀意,犹如彻骨寒风。 呼啸之间,直冲他的精神!乃至灵魂! 而令中年人震骇的是,那杀意的源头,竟是眼前的佛法高僧,天心寺,忘尘! 在透过树荫的朝晖下。 和尚手中,竟然忽的反射出一道雪亮的寒光,照亮了中年人的眼眸。 那是他的半截断剑。 被沈翊两指一夹,执握若刀! 霎时间。 一缕凌厉的刀势于那指尖寒芒汇聚,继而凝为天地一线的朝晖,漠漠蔓延。 这一切变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中年人恍惚之际。 便听到簌簌风吟,在脖颈间回荡而起。 他隐隐知道了这是什么声音。 这是,一刃断喉的…… 声音。 他顿觉眼前的景象仿佛蒙上了一层轻纱,他望向仿佛是凭空出现在身旁的沈翊。 其身形挺立,单掌合十。 像一个清风霁月的高僧。 只是他的指尖。 一截断刃上,正沾着鲜血,缓缓滴落。 他张了张嘴,艰难道: “你怎么会……” “你是和尚啊……” 沈翊眼神平静,轻声道: “阿弥陀佛。” “我佛慈悲。” 扑通。 中年人的身形重重跌倒在地上,他的手上,还紧紧握着那连着剑柄的半截断剑。 【斩杀外罡武者,获得潜修时间,八年零九个月。】 【潜修】剩余8年零9个月 沈翊轻舒一口气。 从刚出矿道遭受突袭。 到针锋相对,寻觅胜机。 再到步步为营,逆转形势。 最终搏命一决,奠定胜负之局。 这其中的万分凶险,稍有不慎,便是他沈翊和对方生死互易,身死道消的下场。 此时,两人四周林木摧折,泥石涌起,随处可见剑痕密布在树干和地面。 尽是一片狼藉。 临身的致命威胁总算解除。 沈翊静立原地,开始思考后续之事。 他先将中年人浑身上下仔仔细细搜了个遍,没搜到几个钱,但是搜到一块太岳剑派的身份令牌。 令牌是青铜材质,正面是一座巍峨青山,青山正中,雕刻有一柄剑形耸立。 背面则是三个大字: “赵之衡。” 沈翊轻声念叨这个名字。 嗯,没听过。 除了令牌,沈翊意外地还搜到一本秘策。 “太岳剑典,上册。” 沈翊眉头一挑,十分惊讶。 各家武学传承皆是珍而视之,他还是第一次从他人身上搜出秘籍。 殊不知,这赵之衡下山跟随晋王,另有一心,便是挑选一有资质者收为衣钵传人。 这本秘籍,也是给徒弟准备的。 只不过他还未成事,没成想被沈翊捡了漏子。 (整理一个潜修时间对照表,方便书友们对照理解,但也不用特别在意,影响潜修效果的还有资质,功法,经验,环境等各种因素。) 【主角修为在先天之下】 非武者(不奖励)不入流 (小于1年)入流(1年多)三流(2年多)二流(3年多)一流(4年多)后天(5年多) 【主角修为先天至外罡】 三流以下(不奖励)二流(小于1年)一流(2年多)后天(4年多)先天(6年多)外罡(8年多)宗师(15年) 【主角修为宗师至大宗师】 后天以下(不奖励)后天(小于1年)先天(4年多)外罡(6年多)宗师(10年)大宗师(15年) 第111章 死无对证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将剑典收入怀中。 然后又从衣衫里掏出一个木制短笛。 倏一吹响,笛声短促而清脆。 没多久,一只青鸟于半空盘旋,煽动翅膀,落于沈翊的手臂上。 他又掏出一个竹筒。 里面有空白的字条,和炭笔。 沈翊将此地古神教秘事简短记述,便将字条卷成一条,绑在青鸟的爪子上。 沈翊伸手点了点青鸟的头。 轻声道: “去吧。” 青鸟清啼一声,振翅而飞,在空中盘旋几何,然后向着西南,天心寺的方向飞去。 青鸟传讯。 这是天心寺的传讯手段。 这本就是他和广远禅师所商定好的,他先行探查情况,但不可轻举妄动。 广渡禅师整备寺中武僧。 随后赶来支援。 争取将古神教余孽一锅端。 当然,沈翊并没有将遇伏之事在字条上说明,这种事情,即便要坦白,也不能留下书面证据,否则若是流传出去,对他,对天心寺都是一个为人所诟的把柄。 做完本该做的事情。 沈翊重新将目光落在赵之衡的尸首上。 如何处理? 赵之衡前来伏击他,是晋王授意。 如今反死在他的手中,等到被人发现不对,势必会被晋王倒打一耙。 所以。 现在就要来一个死无对证。 沈翊心中定计。 立即动身。 先是将两人交战的现场,再破坏的更彻底一些,至少不能从这些痕迹中,看出天心寺绝学的端倪。 于是在一阵轰隆隆的气劲轰响之中,沈翊又将两人周遭的山林犁了一遍。 突出一个面目全非,一片狼藉。 就像被远古巨兽狠狠践踏过一样,什么太岳剑,金刚掌的痕迹,全都被磨灭得一干二净。 做完这一切。 饶是沈翊已踏足先天之境,也不禁有些气喘,毕竟他经历一场酣战后就没停歇。 浑身更是无数剑痕剑伤。 他忽然意识到。 这一身衣物也得换一换,否则这标志性的剑痕,一眼就看出来,他和赵之衡放对过。 只不过他此来孑然一身,连个包裹也没有,更别说换洗的衣物。 沈翊转身瞧了瞧那深邃的矿道。 古神教那里倒是有现成的。 而且,他本就打算传递完消息后,就要回去继续盯着,防止生出变故。 现在只是多了另外的不得不回去的理由。 沈翊一把将赵之衡的尸体拎起,扛在肩上,然后重新朝着矿道走去。 沈翊第三次走这条地底矿道。 已经十分熟悉。 只是这一次多了赵之衡,便更需要小心翼翼,不能将他身上什么物件落在矿道里,那同样会给有心人留下把柄。 耗费大半天的时间。 沈翊或扛,或背,或托举,总算将赵之衡安然无恙地带到地窟山壁跟前。 沈翊这次是真的有些累了。 他把赵之衡放靠在山壁上,自己则盘腿调息,调动周身气血和真气同步运转。 一方面是恢复周身密集的剑伤,重点是恢复被赵之衡刺中的肩膀,否则会影响自如活动。 另一方面,则是迅速纳天地元气入体,迅速弥补被急剧消耗一空的真气。 好在因为有易筋洗髓的关系,沈翊的真气凝聚和恢复速度有了成倍提升。 没一会儿的功夫,他便感到气海充盈,一身消耗已经恢复了个七七八八。 沈翊轻呼一口浊气。 从地上站起身来。 走近山壁岩石,将耳朵贴靠上去,以气机感应弥漫,凝神山壁感应对侧的动静。 这大半日的功夫。 也不知玄蛇是否转醒,他可不想进门的时候,被玄蛇再来一次突脸杀。 寂静的环境。 气机感应并无异常。 也没有听到任何异样的声音。 沈翊旋即掌运金刚之势,一掌搭在山壁上,隆隆声再起,将封堵矿道的巨石推开一道狭缝。 沈翊又停顿了一下。 透过狭缝投望一眼,幸运的是,这次并没有巨大的竖瞳盯视窥探。 他小心翼翼地拖着赵之衡的尸体穿过狭口,一抬头,只见一个玄黑色的巨大蛇首,正耷拉在血池边上,一动不动地盯看着沈翊。 那一对硕大的蛇瞳。 散发着幽幽的冷光。 将沈翊的身形映照其中。 一人一蛇,一高一低,就这么隔池相望。 一眼万年? 沈翊心中一凛,没想到他临走之时那那一记“麻醉”已然失效,玄蛇已然转醒。 好在玄蛇现在看着精神不振,脑子不清醒,许是还在脑震荡的阶段。 沈翊当即提掌凝势,准备再给玄蛇来一掌,防止它搞出异常响动。 然而,玄蛇的蛇瞳看到沈翊作势,一股宏大的无上镇压的威势从沈翊身上骤然升起。 它终于回想起不久前。 被那无上掌力所支配的恐惧。 当即蛇瞳猛然收缩。 哗啦一声。 蛇首向后一缩,一下子钻进血池里。 继而,便是哗啦啦一阵击水响动。 玄蛇分水逐浪般游到血池角落里,盘踞成一团,作防守状,谨慎地观察着沈翊。 沈翊哑然。 玄蛇这是被他打怕了。 他回想起先前古神教徒的话语。 玄蛇只要再消化一顿血食,便是他们要举行血祭,开膛取丹之时。 他看了看脚边赵之衡,一把拎着对方衣领,发力朝着玄蛇投掷过去。 “来吧,加餐开饭。” 沈翊自语道。 扑通一声,赵之衡的尸体划过一道弧线,径直摔在玄蛇身前的池子里。 玄蛇蛇首稍稍歪了歪? 一对蛇瞳明灭不定。 它静等了半晌,发现沈翊没什么动作,便稍微探头凑到赵之衡的尸首跟前。 好像是个…… 零嘴。 玄蛇更加困惑。 当时我想开饭,你揍我。 现在又主动给我加餐? 什么意思? 且不说它本就智力有限,而它有限的智力,又被沈翊照着脑子一顿锤,现在就愈发浑浑噩噩了。 只是仍旧遵循着动物的本能。 它现在很饿。 玄蛇张开硕大的蛇口,一口便将赵之衡吞了进去,那巨大的蛇身原地一挺,赵之衡便滑进了胃袋之中。 只一刹那。 玄蛇就感觉到了不同。 赵之衡本就是外罡境高手,他的肉身经过先天真气日月不断滋养,蕴含着饱满的精华。 吃一个赵之衡。 能顶的上吃一整个村子的人。 不,从肉类品质上来说,一个村子的人都比不上赵之衡一个。 肚子里传来的充盈和满足感,让玄蛇感到十分欣喜愉悦,它十分感激地探望向沈翊。 虽然不知为何此人先要揍它。 现在又要馈赠于它。 但它仍是感激,并且想再要一个。 然而,玄蛇却没看到沈翊的身影,正兀自疑惑,它的头上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 “吃饱了就先睡会儿。” 咚! 玄蛇的蛇首再遭重创。 扑通一声跌落血池。 第112章 两门齐修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将玄蛇敲得昏睡过去。 然后纵身一跃,落回血池边上,他来到上方石台垂下的山壁处,贴着石壁盘膝而坐。 这里是视野盲区。 即便有人从石门进来探查玄蛇情况,他也有充足的时间反应躲避。 而且沈翊真正想做的,是深入古神教的老巢腹地探查一番,看看是否有利可图。 毕竟,若是等到天心寺来援。 虽说靠山是有了,但恐怕不得轻易动刀。 只是沈翊心知这个想法实施起来,必须慎之又慎,他不清楚此地驻守的古神教实力几何。 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他刚刚获得不少的潜修时间,正适合他将现下的天心绝学凝炼提升一番。 通过与赵之衡的交手,他才深刻体会到了扫地僧为他选的般若掌和拈花指的妙用无穷。 般若掌以佛意而动,掌势一展便似无量波涛,层层叠叠,无穷无尽。 与金刚掌一并施展,便是暗合刚柔并济,阴阳互补之道,掌法威力便是成倍增长。 他能以先天掌劲,与以剑势刚猛威凌著称的太岳威剑,正面对峙而不落下风。 依靠着正是这掌劲之间的刚柔互济的玄妙。 而拈花指则更为不凡。 不仅是指力至柔,好似那拈花折草,细雨春风般润物无声,而且与兵刃对敌有奇效。 惯擅长兵刃者,一旦以拈花指力击破对方的兵刃,那对方的战力将大打折扣。 便如这赵之衡一般。 破绽一现,便是生死立判,胜负分晓的时候。 而且,按照扫地僧的说法。 他所会的这几门天心绝学,臻至圆满无缺之时,刚猛能演化至柔,至柔亦能生出至刚。 随心所欲,妙用无穷。 金刚掌、龙爪手,般若掌,拈花指。 便皆是如此。 不过沈翊自不会好高骛远,他的般若掌和拈花指仅是小成,先将之潜修至登堂之境。 如此,以两路掌势对阵,便不会出现某一路或强或弱,互补有差,导致被人识出破绽。 心念至此。 沈翊先将两年时间灌注至般若掌。 【你开始研习般若掌势,佛法境界登堂入室,为般若掌的领悟,打下良好的基础。】 【你此前武道多为刚猛迅疾一道,于至柔至缓之道的领悟进境稍慢,你于血池边静坐潜修,坐观血池浮沉几何,渐有所悟。】 【经过两年的潜修,你对柔劲领悟更深,般若掌踏入登堂入室之境。】 【武学】般若掌 【品质】先天 【境界】登堂入室 沈翊缓缓睁眼。 毕竟是先天品质绝学。 即便有佛法基础打底,以他的武道资质,两年时间将佛掌潜修至登堂之境。 也不算慢,甚至算是快的。 令沈翊惊讶的是,他竟然是通过静观血池沉浮而有所领悟的至柔之道。 看来他自己身处的潜修环境。 也会影响潜修的效率和效果。 仔细想想。 这也可以理解。 且不说他上一世曾看过的小说,那些武道高手或者修仙之人,若是想领悟自然之道,皆是隐于名山大川,在自然之中潜修。 就说这一世的那些踏入天人合一境界之上的天榜人物,个个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沈翊揣测,这些人同样是在某处适合之地潜修,旨在触摸更高的境界,甚至破碎虚空也说不定。 按下此处深思。 沈翊有如法炮制,将两年时间灌注到拈花指,拈花指的练法比般若掌更为复杂。 对于劲力的把控更加精微,讲究层叠若林,暗涌若渊,要在无形之中打出至柔的指力,让人防不胜防。 得益于刚刚潜修般若掌加深了对柔劲的领悟,沈翊才能以两年潜修,将拈花指堪堪推至登堂境界。 潜修结束,沈翊抬手轻握。 顿觉掌法指诀皆贯通于心,只待佛念一起,便能呼之欲出。 此刻,沈翊的四门天心绝学。 皆是入登堂之境。 他的内外伤势也在潜修中尽数复原如初,除了衣服破破烂烂,他已是神气完足,战力状态和根基皆是更胜从前。 沈翊抬眼,望向上方的石台。 如今,只等古神教再度来人查看之时,看看是否能借此机会混入其中。 沈翊很有耐心。 如果有机会,那是很好的。 但如果没有机会,天心寺来援一至,他也更有底气。 血池的环境幽寂无声。 玄蛇“睡着”后也没什么声响,便更显的此处空旷寂静。 忽然,沈翊听到一阵水流涌动的声音。 他心中立刻警觉起来。 其实血池本身并非静止不动的,它似与洞窟外界相连,细听是会有类似溪流的潺潺之声。 但沈翊听到的这水流响动。 却是更加清晰。 像是细浪碰撞的声音。 而声音的来源。 沈翊的目光落在血池相连的那处幽深的窄洞,就是从那里发出的。 渐渐的。 借着晶石的冷光。 沈翊隐约看到一个黑影缓缓从洞口浮现,他立即屏息提气,金刚般若凝聚于掌。 随时准备着。 若是稍有不对,便是骤雨雷霆的掌劲迎击。 那黑影渐渐从洞穴里飘荡而出。 沈翊眼眸微眯。 那是一个树枝细草编成的简陋小舟。 小舟上,则是一个身穿碎花布衣的少女,少女容貌清丽,双眼紧闭而昏迷。 只是她的眉头紧皱,即便在昏厥之中,也不曾舒展,仿佛在承受着无尽的痛苦。 沈翊看了看草舟上的少女。 又瞧了瞧睡得正香的玄蛇。 他摩挲着下巴。 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这便是古神教徒口中说的血食,通过血河洞穴,以草舟飘血的方式投放进入洞窟。 玄蛇守在洞穴口。 自是可以连同草舟一口吞下。 如此荤素搭配,倒也突出一个营养均衡,也不知古神教徒们有没有考虑到这一层。 沈翊虽然联想颇多。 但是动作不慢,他身形一纵,便掠向小舟,伸手一抄便将少女揽起来。 再跟上一掌轻拂。 小舟微动,未有丝毫损伤,沈翊的身形却是借力凌空一翻,落回血池边上。 这便是沈翊的柔劲入了门道。 不然总归是会震得血水飞溅四起。 沈翊将怀中的少女平放在地面上,一眼便瞧出,她这状态似是被点了睡穴。 于是并指。 在少女的当胸连点两下。 少女睫毛微微颤动,似有转醒的迹象,继而表情瞬间变得极度狰狞,好似痛苦异常。 张嘴便似要嚎叫。 沈翊一瞧形势不对,赶忙一把捂住少女的嘴巴,手指如幻,照葫芦画瓢,将她的睡穴又点了回去。 少女头一歪。 又昏过去了。 沈翊简直心有余悸。 姑娘啊,这里可不兴乱叫。 要是招来人,咱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第113章 人丹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一只沉睡的黑鳞玄蛇,一个青衫和尚,一个昏迷少女,再加一座血气蒸腾的池子。 这画面着实有些诡异。 沈翊现下知道了,鲁莽解穴只会打草惊蛇,还是得先探明她的身体状况。 沈翊一手搭在少女的白皙皓腕之上。 一缕先天真气宛如涓涓细流,顺着经脉流入少女体内,在她的周身经脉和四肢百骸游走探查。 只是眨眼的功夫。 沈翊便将少女体内情况探查的一清二楚。 她的体内有一股性质极阴的药力,正是这股药力在她的丹田中不断消解,化入四肢百骸。 又因为药力性质极阴。 寻常人又不懂炼化吸收之道,便会持续感到一股由内到外的极端痛楚。 这种痛苦由内到外,蔓延四肢百骸。 就像是用无数银针在反复扎着人的每一寸皮肤,每一寸血肉,阴寒彻骨,令人痛不欲生。 沈翊轻叹一声。 这种丹田的药力必是某种特地炼制的丹道大药,这种大药,想必本也不是给少女准备的。 而是给那头玄蛇准备的。 只不过那头玄蛇吞了赵之衡,以赵之衡的血肉精元,却又是比少女作人丹的效果好上百倍。 而少女那因药力过剩带来的反噬痛苦。 沈翊却是恰好能解。 丹道药力与能在经脉游走的内家真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并无分别。 沈翊的易筋洗髓篇能够化解异种真气,自然能化解体内的排异的药力。 殊途同归而已。 正当沈翊有所动作。 血池洞穴中。 再度传来哗啦哗啦细浪推舟之声。 沈翊眉头一挑,抬眼望去,只见洞穴里又缓缓出现一条草舟,舟上同样有个人影。 是个少年。 依旧是眉头紧皱,与少女的症状相似。 沈翊轻拍脑门,自叹竟然有些后知后觉。 玄蛇体型大若山丘。 一个豆蔻年华的半大少女,还不够它塞牙缝的,自然会源源不断将血食顺水推舟进来。 沈翊突然感到一种紧迫感。 他身形一掠而出,一把抓住草舟上少年的胳膊,甩手轻轻一抖,少年的身形腾空而起。 竟似有无形之力托举一般,恰到好处地轻巧落于少女身侧,没有激起半点尘埃。 沈翊的足尖在草舟上一点。 借力凌空落回。 人尚未落地,双臂舒展,探掌而去。 两股精纯的先天真气,犹如两道虚空的激流,从两人的百会穴灌入,一路如银河落九天,直捣黄龙,将两人丹田处凝聚不散的阴性药力轰然击得粉碎。 而后,先天真气在两人体内流转一遭。 将溢散的药力灌入两人四肢百骸,舒缓痛苦法,反哺先前被药力折损的肉身。 刹那间。 少女和少年紧皱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 沈翊屈指连弹。 两道劲风破空而至,噗噗两声落在两人胸口,他们的睡穴应声而解。 少女和少年,倏尔转醒。 抬眼便看到昏暗无光的洞壁,幽幽若冥的冷光渗入眼帘,还有周遭传来的阵阵浓郁的血腥味,一翻身便看到血色粘稠,缓慢流淌的血池,以及,那一条伏卧在血池一侧,巍耸如山岳的黑鳞玄蛇! 如此骇人听闻的场景。 任哪个抬眼初见,不得惊恐大叫? 少女和少年也不例外。 两人双手捂脸,失声尖叫,却是默然无声,嘴巴张开了,但是发不出声响。 沈翊解了他们的睡穴。 但又给续上了哑穴,就是为了防止这种大喊大叫的情况。 “等会儿再喊。” “’先帮我忙。” 一道清朗的声音传音入耳,打破少年少女混沌的思绪,他们循声望去。 隐隐见到血池远处。 一道人影哗的一声横飞而来。 那是一个昏迷的俏丽女人,轻若无物,恰好落至两人的脚边。 少年惊愕。 这是,村东刘家的姐姐! 不待两人惊讶。 又有一道人影接踵横飞而至。 那是一个青年男人,少女也认了出来,这是隔壁赵家的哥哥。 少年和少女再望向远处。 但见那昏黑的血池边缘,似乎还有一个人影,身形挺拔,青衫飘荡俊逸,看不清脸的样子,却能借着冷光,看到那明亮的颅顶。 是个和尚! 刚刚似是那人发声! 沈翊继续出声提点: “将地上的人摆放好,给我腾出一片空地,还有人会救出来。” 少年和少女皆是机敏聪慧之人。 立刻明白眼前的状况。 他们本是该葬身蛇腹之人,却恰逢这位和尚高僧出手相救。 两人一撑地面站起身来。 按照沈翊的指引,一人抬手,一人抬脚,将刚刚扔过来的青年和女子挪开位置。 移至远处,排排放好。 而沈翊则是足尖轻点,轻身提气。 静立于一叶扁舟之上。 静静等待着洞穴中再度投放“血食”出来,只要露头,他便直接以柔劲将人甩上岸边。 如此往复。 竟然足足有一十八人。 皆是被下了药的“人丹”。 沈翊不禁心中暗忖,这玄蛇的一顿吃得还真不少。 而血池岸上。 除了已经转醒,并且帮忙的少年和少女。 剩下的十六个昏厥之人,均被两个小家伙排列整齐地平铺在地上。 沈翊很是满意。 他凌空从血池飞掠而回。 环视一圈。 他发现包括最开始的少年少女在内。 这一十八人,皆是年纪不大的男男女女,估摸最大的一个,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 沈翊推测,或许是因为年轻人们肉质鲜嫩,玄蛇比较好这一口。 亦或者,年轻人身体活跃,更加充分地吸收丹药之力,达到培育玄蛇的效果。 而那些年纪大的。 沈翊不经意间瞥了一眼汩汩流淌的血池,轻叹一声,这一池子浓稠鲜血,可不是无源无根。 他没有多作思量。 立即运转玄功,分心四顾。 抬手之间,便有两股先天真气从双掌掠出,在他的精微控制下,又各自化为八缕。 旋即,沈翊双掌疾送而出。 真气从一十八人的颅顶要穴透体而入,顷刻之间,便以摧枯拉朽之势,将众人丹田内凝聚不散的药力驱散而净。 沈翊又屈指连弹。 照例是隔空解除了众人的睡穴。 又封上了哑穴。 给刚刚转醒惊慌无措的人们统一传音讲述当下的情况。 等待一众人稍稍理解之后。 沈翊便让少年和少女组织,让他们依次从矿道狭口钻出去,一路前行不停歇。 便能直接回到石头村! 众人闻言,自是大喜。 虽然口不能言,因为沈翊还没给他们解开穴道,但是皆是对沈翊千恩万谢。 引以为活佛在世。 正当众人有条不紊从狭口穿过之时。 血池上方石台深处,骤然传来一阵熟悉的轰隆隆的声音。 那是,石门开启的声音! 有人来了! 第114章 蛇口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饶是沈翊佛心定如平湖,此刻也不禁泛起波澜,他心中一动,投食之后,果真有人来查探! 而此刻,一十八人进狭口,这才轮到第十六个,还剩下最开始的少女和少年。 但此刻情势危急,也容不得他们依次而入,沈翊一掌拍在刚入洞口那人的后背。 一股柔劲直接将对方砰的一声推进矿道,与先前的人撞作一团,翻滚出去。 沈翊却是没管矿道那边的情况。 磕磕碰碰无伤大雅。 他单臂一旋,至柔掌力化为金刚之势,一掌拂在山壁巨石上,只听得隆隆的一声闷响。 就着石门开启的余音。 巨石被打得骤然横移,啪的一下恰好将狭口封堵上。 嗒,嗒,嗒。 步履踏地的声音从石台上锵锵传来,在寂静的石窟里,显得分外清晰。 少年和少女很快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皆目露惊恐之色望着沈翊。 但他们都紧紧地抿着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当然,哑穴犹在,他们也发不出去声音。 不过沈翊对这两个聪慧的小家伙还是很满意的,当此即将被发现的危机时刻…… 沈翊要看顾两人,没办法故技重施,独自挂于石台下的山壁躲避窥探。 但他心念一动。 心中已经是有了计较。 他一手拎一个崽子,身形一纵,犹如大鹏飞起,朝着“熟睡”的玄蛇掠去。 落至蛇首。 沈翊一脚踢在蛇口上,啪的一声,玄蛇的血盆大口张开,里面已经堆叠了一十八个草舟。 有些满满当当。 但是挤一挤还是可以的。 沈翊身形一矮。 带着两个眼睛瞪得滚圆的小家伙,一下子滑入蛇口,松手,让两人落于草舟之上。 龙爪手探出。 真气流转之间,一股吸力凭空出现,大开的蛇口,被真气一引,啪的一下应声闭合。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 两道披着血色人影出现在石台之上。 朝下探望而来。 …… 按照古神教的习惯,每次投喂血食之后,会有人前来查看玄蛇的进食状况。 这本就是应有之义。 而且,以往给玄蛇投喂。 石窟可没有这么安静。 哪一次玄蛇进食不是天翻地覆,隆隆作响,宛如地龙翻身,就像人乐得手舞足蹈。 但这一次,有些太安静了。 疑虑便因此而生。 再加上血祭在即,事关重大。 他们为了豢养玄蛇。 已经在此掳掠太多百姓。 又加上几日前玄蛇竟然无意中跑了出去,大肆喧闹一番,虽然最后被众人费力驱回。 但心力交瘁之下,难免留下首尾。 当是赶紧了断的好。 所以这一次,是负责豢养玄蛇的驭兽祭司亲自前来查看情况。 若是玄蛇吃饱喝足,精满气盛,他便能立即回禀堂主,开启血祭,取了内丹精元。 众人自此撤离此处。 功成而退矣。 这将是最圆满的设想。 …… 石台上。 驭兽祭司一袭深红色长袍,长身而立。 面部戴着一个蟒首青铜面具,只透出一对狭长的眼眸,头戴巫优翎冠,手上拿着一个白骨杖,气质邪异而神秘。 他的身后,则是亦步亦趋,跟着一个同样身披血红大袍的身影,只不过这人身上的衣袍,无论是样式还是材质,比起前者,都差了不止一筹。 此人则是不久前入洞查看的教徒之一,亦是今日里负责看守饲魔窟的值守。 他的脸上没有面具,也没有戴特别的冠饰,气度更是不能和驭兽祭司相提并论。 他的身躯微微佝偻。 双手交叠在身前。 虽然被宽大的披袍遮掩身形,但是那股卑躬屈膝的味儿却是展现得淋漓尽致。 “祭司大人,这血池空空荡荡。” “那些个血食,想必已经被玄蛇吃了个干干净净。” 值守探身向下望去。 只见玄蛇一动不动地盘踞在血池一角。 不由地轻咦一声: “玄蛇是吃饱了又在睡觉吗?” 驭兽祭司俯身,环顾: “玄蛇吃饱后,静卧消化倒是正常。” “只是先前投食进喂的时候,你们说安静得没有声响,这便是有些古怪。” 祭司拄着骨杖,转身朝着石台旁边迈步走去,身后的值守嘴巴一哆嗦,下意识道: “祭司大人,这,这,您要下去?” 驭兽祭司那枯瘦如柴的手掌,攥着骨杖敲了敲石台,语气淡漠道: “那是自然。” “否则我如何确定玄蛇是否成熟。” 祭司迈出一步,微微侧头,冷淡道: “跟上,否则拿了你喂玄蛇。” 值守神色大惊,额上瞬间渗出细密汗珠,只得连连称是。 从石台一侧为始。 沿着山壁岩石上,刀劈斧凿一个个石阶,石阶窄小而粗糙,只容一人通过。 但是对于练过武的人来说,倒没有那么难,只要把握起落的平衡,就够了。 真正令人恐惧的,可并非是这区区悬崖绝梯,而是,在血池里那尊“沉睡”的“死神。” 红衣值守手持一盏灯笼。 走在前面。 驭兽祭司手持骨杖,跟在后面。 一豆灯火绕着石窟山壁,不疾不徐行至石窟底部,而后来到血池旁边。 驭兽祭司已经环视一圈,无有异常。 而玄蛇仍在沉睡。 驭兽祭司沿着血池边缘,绕行,缓缓走近,死死盯着玄蛇那巨大的蛇首。 蛇口之中。 沈翊一手一个,轻按在少女和少年的头颅,两股真气从头顶渡入体内,帮他们搬运周天,行内息换气之法,避免因为血腥恶臭的蛇口,而发出异响。 在他的气机感应之中。 隐隐感到两道人影的目光,皆是凝落在蛇首之上,久久不动,他几乎以为他们已经暴露行藏。 忽然。 沈翊听到一个沙哑而枯槁的老声。 “嗯,蛇首黑鳞,玄黑如墨。” “这是即将功成的预兆,只差一点火候。” 驭兽祭司摩挲着骨杖的杖柄。 颇为满意。 红袍值守小声提醒: “祭司大人,那些村子抓来的平民,放血的放血,作血食的作血食,已经没有剩余了。” 驭兽祭司呵呵一笑: “那有什么干系。” “教中弟子这么多,给玄蛇投喂几个,便能补足那一点完满之缺。” 祭司侧身,笑望道: “你根骨强健。” “化血蚀骨经也练到了二流层次。” 我看就很适合。” 红袍值守当即吓得后退几步: “祭,祭司大人……” “我,这……” 祭司嗤笑一声,又转头望向玄蛇: “瞧你那没出息的模样。” “我开玩笑的。” “玄蛇既成,血池也就无用了,那些放血的醪糟,投喂给玄蛇,足够补足缺漏。” 值守长吁一口气,干笑道: “大人,这玩笑,真的很吓人。” 他不经意间瞥向一旁。 “咦,这是什么?” 第115章 突袭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红袍值守所看的方向。 正是山壁巨石封堵矿道之所在。 驭兽祭司神色一紧,立即闻声而动,转身望去。 只见石壁封堵的矿道口。 有一只草鞋,孤零零地落在那里! 驭兽祭司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个矿道本应该早被封死,石头村的人也都陆续进了玄蛇的肚子。 根本不应该有这种东西在此。 然而他立刻联想到玄蛇今日投食的异常,以及如今沉睡不起的异状。 一个惊悚的猜测陡然从他心底冒出。 有人,潜入! 而且,就藏在此间! 他虽然早已环顾四周,细查了每一寸地方,皆没有发现,但那只明晃晃的草鞋却是已经挑明了他心中的怀疑。 说来话长,但所思所念皆在一瞬之间。 驭兽祭司刚要长声示警。 忽然。 红袍值守不经意间抬眼,却是双眸圆瞪! 祭司立即意识到不对! 锵! 一声凌厉的破空倏尔响起。 只听噗的一声轻响,红袍值守的咽喉处,已经出现一柄明晃晃的断剑之刃! 鲜血瞬间汩汩流出!立死当场! 祭司顾不得惊骇,身形拧转之间,看到了令他瞠目结舌的一幕。 只见那黑鳞玄蛇血口大张。 嗖的一声! 一道黑影犹如疾风从蛇口中席卷而出,沈翊气息凝转,气机瞬息将对方锁定。 血色红袍,青铜蟒面,白骨手杖。 充满邪佞与神秘。 为保万无一失。 沈翊跃出蛇口的刹那,已经全力运转电光神行,施展出他所能及的最快速度。 只一眨眼,沈翊的身形先是仿佛消失一般,下一秒,就出现在驭兽祭司身前。 驭兽祭司望着仿佛是从天而降的沈翊,一双青铜面具里透出的眼眸,满是骇然……和呆滞。 他下意识道: “你!” 沈翊自不会让他有出口高呼的机会。 单掌成爪,宛如龙形。 刹那间,真气如飓风般凝聚,似有龙吟低鸣呼啸。 龙爪手! 疾如闪电般探出。 瞬间一把将来人的脖颈掐住。 强横的力量余势未消。 砰的一声低响,沈翊掐着对方的脖子,两人身形如飞掠过,直接撞进石壁之中! 这驭兽祭司只觉仿佛被一股巨力碾过,浑身撕裂般的剧痛,七窍更是瞬间充血。 沈翊控制力道让其发不出任何声响,同时快速环顾四周,确保对方没有其他后援。 风止,声歇。 一死,一伤。 暂时没有其他危险。 沈翊的目光重新落回眼前的红袍人。 他开口问道: “古神教……尔等此处有多少人?” “领头者修为几何?” 驭兽祭司感觉全身被碾碎一般,剧痛让他浑身颤抖,他一瞧沈翊的模样,试图开口。 沈翊稍微放松手掌。 红袍人断断续续,艰难问道: “和尚……” “你是天心寺?” 沈翊眉头一挑,却是答非所问。 手上微微发力。 驭兽祭司当即被掐得咿咿呀呀,直翻白眼,然而他依旧是硬挺着不搭话。 嘴里以气若游丝的声量喃喃自语: “魂灵不死,古神庇佑……” “魂灵不死……” 沈翊神情一凛。 瞬间感觉到一股阴损内息于对方丹田汇聚,其脖颈处更是渗出一种细密的粘液,沾染在沈翊的掌间,有一种灼烧痛痒之感。 古神邪功? 好诡异的路数。 但无疑,这是受那教徒丹田内息所牵引。 沈翊没有犹豫,当即撤手。 而后旋臂一抖。 以真气包裹手掌上的粘液尽数抖落,虚划半圆,再以金刚之势轰然推出。 金刚掌劲如山横推,结结实实印在对方的丹田处,发出噗的一声脆响! 宛如一个漏风的破布口袋发出的裂帛之声,红袍的丹田刹那尽毁。 鲜血更是骤然涌上七窍,喷涌而出。 却是死得不能再死…… “呃,杀生,和尚……” 驭兽祭司心有不甘,喃喃而绝。 “阿弥陀佛。” 沈翊单掌合十,口中轻诵。 【斩杀江湖后天武者,获得潜修时间,四年零十个月。】 【潜修】剩余9年零11个月 而那驭兽祭司的尸首顺着石壁缓缓滑落。 此人修为虽然一般,但是穿着不像是普通教众,而且其刚刚所展现出的路数着实诡异。 沈翊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微微有些发红,但并无大碍。 只是他心中已经打起警惕。 那刹那分泌出的汗液。 竟有销肉腐蚀之效。 若非锻体秘乘让他肉身浑如钢铁,刀剑难伤,便是刚刚一个不慎,已经着了道。 沈翊想起广远禅师前日里禅堂夜授,给他恶补了一些江湖上流传的古神教情报。 其中着重提及一点。 便是这古神教所传的化血蚀骨经。 这门功法极其阴损歹毒,中招者的血肉骨骼顷刻间便会化为血水。 而古神魔徒却能凭借吸食气血精华,反哺自身修为,实乃损人利己的一等一的邪功。 昔年古神教便是因此魔功造成汪洋血海,生灵涂炭,这才引得正道大宗联手而围,以至于最后彻底分崩离析,隐匿世间。 距今近三十载时光。 只是即便想象的足够诡谲,沈翊仍是没想到,对方运功产生的汗液亦可伤人无形。 沈翊原地思忖。 虽然刚刚这魔教徒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但从他与另一人的对话里,沈翊至少确定了一件事。 正是所谓的,血祭在即。 玄蛇内丹即将功成,只差些许,便能剖腹取丹,他或可利用这一点做些文章。 忽然。 血池里,玄蛇那宛如硕大而呆滞的瞳孔,似乎微微一动,有了那么点儿恢复的迹象。 沈翊陡然醒觉。 身形一闪掠至蛇口,将那巨口抬起来,把两个瑟瑟发抖的小家伙拎出来。 直接飞身到了矿道边缘。 沈翊一掌再度将山石拨开狭口。 屈指连点,给两个小家伙解了哑穴,沈翊一手一个按着两人的脑袋。 “从这里出去,赶紧离开石头村。” 少年和少女感受着沈翊两只大手传来的温度,即便经历如此惊心动魄的遭遇。 却仍能支撑他们保持冷静。 两人抬头望向沈翊含笑的面容。 皆是重重点头。 沈翊看着他们一步三回头地钻进狭口,伸出手摆了摆,催促道: “别看了,快走。” “对了。” 两个家伙蓦然回头,眼睛亮晶晶的,以为沈翊决定和他们一起逃离此处。 沈翊捡起草鞋,丢给少年。 “出去问问谁的鞋子。” “让他下次注意点儿!” “走吧。” 轰隆声起,山壁巨石再度缓缓闭合,将两人的目光隔绝在危险之外。 第116章 伪装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转回头来。 地上两具红袍死尸。 他看向那个穿着更为华丽繁复的尸体,有股子神秘莫测的意味。 沈翊探手。 将对方身上的大红披袍扯了下来,反手披在身上,把自己那件满是剑痕的青衫替下。 而后,又把对方的青铜蟒面揭下,露出一张因常年不见阳光,而显得惨白死灰的脸。 沈翊眯着眼仔细端详。 将这人的脸部的骨相和肌肉线条,皆是铭记于心,而后,只见他的面部一阵微微颤抖。 千面神功! 眨眼间,竟然变得和这人有八分相似,只是脸色并没有那种常年不见天日的惨白。 但想要短暂地糊弄过去。 自是没有问题了。 最后,沈翊将蟒首青铜面具,缓缓戴上面庞上,再用巫优翎冠遮挡住他那扎眼的光头。 手上拎起驭兽长老那标志性的骨杖。 作戏做全套。 如此一来,沈翊摇身一变,就成了古神教徒,还是举足轻重的驭兽祭司。 哗啦啦。 血池涌动。 再度醒来的玄蛇耸立起那硕大的头颅,口中的一十八个草舟咕咚吞下,嘶,玄蛇发出一声低鸣。 好像并不好吃。 他伸出蛇首探望,一对蛇瞳宛如日月,散发幽光,就这么直愣愣地望着沈翊。 看起来。 脑子好像更不好使了。 沈翊拎起地上的两具尸体,朝着玄蛇用力一掷,两道抛物线在天空划过,坠下。 这一次玄蛇没有犹豫。 张开血盆大口,一口便将那洞窟值守和驭兽祭司吞入腹中,继而在血池里四处游走。 发出哗啦哗啦的击水声。 似是欢愉。 沈翊啧声恍然。 玄蛇虽然欢脱,但是已经不敢找沈翊的麻烦,这倒是省了沈翊给玄蛇补麻醉的功夫。 他捡起地上掉落的灯笼。 拍了拍上面的尘土。 微微屈腿,气血与真气同时运转,而后纵身一跃,其身形砰的一声! 宛若大鹏扶摇而上,随后又轻轻落在那山壁高处的石台上。 沈翊又扶了扶青铜面具和头上的巫优翎冠,一双平静的眼眸从蟒首的兽瞳中透出。 施施然,迈开步子。 朝着石台深处的石门处走去。 石门的机关,就在旁边石墙内的凹槽处,伸手进去按下一块可活动的石锁。 一阵轰隆隆的巨响中,石门便缓缓没入一侧的山体之中,露出一个两人宽的甬道。 沈翊没有犹豫,迈步而出。 门外的甬道横亘,通向远处深邃晦暗处。 昏暗狭长,只有每个数丈墙上箍着的长明灯,能够提供些许幽幽微光。 沈翊不清楚地道地图。 他也曾尝试询问过少年少女他们这种被关押的百姓,但是他们也所知寥寥。 他们只是被关在漆黑的地底牢房。 等到玄蛇需要进食的时候,便被古神教徒从牢房里拖出,再强行喂下丹药。 等到一时三刻,药力于丹田汇聚,开始行散四肢百骸,便施以点穴,通过相连的血池洞穴,投放给玄蛇进补。 不过沈翊虽然不知具体地图路线。 但是心中却有大致的方向。 石窟里,血池与山壁相连,循着血池的方向而行,或能找到线索。 于是沈翊四平八稳地沿着甬道向外走去,平静而坦然,手中骨杖发出嗒嗒有节奏的杵地声。 几息之后。 他便看到前方灯火处,杵着一道红袍身影,他尚未走近,那人却先一步躬身,恭敬道: “祭司大人。” 沈翊十分淡定地轻嗯一声,他的声线苍然而沙哑,也是经过刻意调整过的。 故而并不担心露出破绽。 他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掠过那名红袍值守,恰好看到前方的岔路。 忽然。 身后的红袍人蓦然开口: “大人!” 沈翊眼眸微眯。 浑身紧绷,以应万全。 红袍人顿了顿,似是在整理措辞,有些惶恐地缓缓问道: “刚刚大人与一名值守同去……” “如今怎一人而归……” “那人……” 不言而喻,那个人去哪儿了? 沈翊不动声色,他甚至连身子都未转过,只是微微侧头,冷哼一声道: “你认识?” 这一声反问,气势凛然。 没有丝毫犹疑,反而显得理不直,气也壮。 红袍值守听着这冰冷的喝问。 当即心头一凉。 古神教的传统和规矩,历来是上克下,上位者对下位者,生杀予夺,无所不可为。 而他这虽是一个小小的疑问。 但却很有可能因此断送性命。 红袍值守当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五体投地,砰砰砰地以头抢地。 “大人,那人与小的今日同班值守,刚刚小的只是无心之言,大人勿怪,大人勿怪!” 沈翊讶然,他旋即明悟,在古神教内,等级森严苛刻,比他想象的更加严重。 不过,这倒给他行了个方便。 沈翊语气森然一笑: “那人冲撞了玄蛇。” “已经进献了。” 听到这话,红袍值守原本伏低的身子,更是浑身一颤,冷汗瞬间便流了下来。 他的额头死死抵在地面,低声哀求: “小的多嘴!小的多嘴!” “大人勿怪!” 红袍值守只是哀求着,半晌,却没听到祭司大人的回应,旋即微微侧抬起头颅,偷瞧。 只见祭司那青铜蟒首面具,豁然近在咫尺,一对狭长的眼眸宛如玄蛇的瞳孔,散发着幽幽死寂的冷光。 扑通一声。 红袍值守当即跌坐在地上,下意识手脚并用向后挪移,旋即又意识到了什么。 再度翻身伏地跪下,这次他再不敢抬头。 沈翊平静地看着眼前匍匐之人。 恐惧已经深种。 怀疑就会被恐惧所驱散。 他轻抬骨杖,在地上轻轻一砸,发出咚的一声轻响:“起来吧。” “玄蛇养成尚差些火候。” “带我去寻一些放血的……醪糟,给玄蛇进补,若是贻误,便唯你是问。” 红袍值守心中一惊。 原来竟是玄蛇仍缺些血食供养。 他生怕祭司给他也进献了,当即一骨碌爬起来,躬身道: “但凭祭司吩咐。” “只是这饲魔窟的值守……” 沈翊回忆祭司长老的语气,嗤笑一声: “混账东西。” “有本座在,难道还会算你擅离职守?” 红袍值守心里叫苦,觉得自己又是嘴贱多问了,慌忙连连鞠躬: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大人,请跟我来。” 红袍值守说罢,迅速倒腾双腿,躬身小跑过沈翊的身侧,伸手朝右边岔路一引。 “大人,跟我这边走。” 说话间。 仿佛恨不得离饲魔窟越远越好。 第117章 探路魔窟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有了红袍值守作引路向导。 沈翊心中也稍稍笃定了些,至少不用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 但很快。 沈翊便摸索出这古神地窟的玄机。 岔道右转而行。 往前是一个深邃甬道。 沈翊耳边就隐隐传来汩汩细流的水声,但他知道那不是水声,而是鲜血滚烫。 宛如地河般在山壁岩石间流淌,一直流入玄蛇所在的地窟,汇聚成一汪血池。 走出甬道。 所见便是一个视野稍加开阔的溶洞。 一条血河自中间流淌而下。 血河两岸边上,林林总总,盘膝坐着数十名血衣长袍的教徒。 他们神情静默,调息运转。 周身隐隐有血光而现。 沈翊瞧了一眼,看出他们是在利用血河的血气,修炼古神邪功,应该便是那化血蚀骨经。 而沈翊所站立的位置。 则是沿着山壁上开凿出的通行甬道,他站在这一侧,血河对岸,同样对称的,有一条开凿的甬道。 沈翊恍然。 刚刚的岔道,左右无异,皆能通往此处,这是一个对称结构的地窟。 而地窟的中轴,想必便是血河。 沈翊如是猜测。 他当然不会开口询问身前的引路人,开口必会惹人生疑。 开玩笑,一个堂堂祭司,不识得教中排布,岂不是直接暴露当场。 所以沈翊只能依靠观察。 而且,他也不大肆左右张望。 而是在行走顾盼之间,利用身形倾俯折转,将周遭环境的细节,全都收于眼底。 祭司身份的好处,很快就体现出来。 路上所遇的红袍值守或巡视,见到沈翊两人,皆是恭敬行礼,敬呼“祭司大人”。 没有人不开眼,敢来盘问祭司的身份。 他们甚至连抬眼看的勇气欠乏。 红袍值守带着沈翊穿过这个巨大的溶洞,其实一路是循着血河,往“上游”而去的。 沈翊也彻底明白了这地窟的结构。 血河就像一根穿针引线。 串联起了一个又一个地窟溶洞,最尾端,是饲养玄蛇的饲魔窟,而那血河的源头,则是叫做“万尸林。” 这个名字,是那血袍值守无意而述。 沈翊听到之时,心中微微一动。 仅仅从名字上来看,其中蕴含的血腥残忍,已是让人不寒而栗。 在饲魔窟和万尸林之间。 沿着血河两岸各处,则是依次排布了古神教各有所用的石窟房室。 比如沈翊刚刚所见的。 众弟子练功的地室。 还有关押血食的地牢,议事的广场,各阶教众的住所,以及他们长老和堂主的房室。 而教内阶级越高的人。 其居所。 便距离血河的源头“万尸林”,越近。 也正是他们所要前往的地方。 突然,一道声音突然从旁斜传来: “驭兽,你急匆匆地去哪儿?” 沈翊的步伐当即停在原地,循声望去,一道人影恰从血河旁的一座石穴中走出。 来人同样是一身大红披袍,看款式,与沈翊身上的这一件样式相同。 同样是一个青铜面具戴在脸上。 只不过面具雕刻并非蟒首,而是修罗。 他的头上也戴着一个翎羽发冠,只不过他的翎羽是黑色的。 沈翊眼眸微眯。 这是一个与沈翊极其相似的人。 衣冠相同,便意味着地位相近,或许也是个祭司,而且,地位相近,便有可能极为相熟。 相熟,便会有暴露的风险。 引路的红袍值守当即恭敬鞠躬行礼: “炼尸大人。” “驭兽大人让我和他去一趟万尸林。” 红袍值守兢兢业业,倒是为沈翊点明了来人身份。 沈翊搞不清驭兽和炼尸祭司的关系。 只是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旋即便要抬脚匆匆离去,仿佛真的很急,但炼尸祭司却没打算放他离开: “今夜你不是负责投放玄蛇血食吗?” “莫非有了变故?” 沈翊沉吟片刻。 压着嗓子,缓缓道: “血食份量还差些火候,需要去万尸林补充一些,玄蛇内丹方能成就。” 沈翊这话说的滴水不漏。 实则是将饲魔窟里那驭兽祭司的原话,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 炼尸祭司遥遥相对,似是沉默。 末了,开口道: “噢,知道了。” 地窟光线昏暗,两人相隔又甚远,再加上青铜面具阻隔,沈翊实在看不出对方表情。 沈翊嗯了一声,欲动身远离。 “是否要先禀报长老和堂主?” 那炼尸祭司竟又问了一句。 沈翊大感头痛,他不想和此人纠缠,更不能一下去直面什么劳什子堂主长老。 一旦被瞧出端倪。 无异于羊入虎口。 所以他只能叙叙图之。 沈翊即刻婉拒道: “玄蛇成就在即,性情焦躁异常,需急以血食稳固性情,助其功成。” “我得先行一步,等到事成之后,再亲自向堂主请罪矣。” 说罢,沈翊一拂衣袖,一股真气荡出,将跪在地上的红袍值守托了起来。 “我们走!” 红袍值守一激灵,立刻想到了若是含糊,就会被喂蛇的下场,当即感觉到驭兽祭司是真的着急。 他朝炼尸祭司告罪一声。 转身继续引路。 两人身影很快消失在甬道之中。 炼尸祭司目光深邃,凝视着沈翊逐渐消失的背影。 越过了炼尸祭司的障碍。 其后的路。 竟是出奇的顺遂,没有再遇上什么相熟之人,也没有突生意外的变故。 路上所有的红袍见到沈翊。 依旧是恭恭敬敬道一句: “祭司大人。” 而后,红袍值守停在了一座石门前,不用他说,沈翊就已经知道到了地方。 这里是“万尸林”。 那座石门的样式,上面的花纹,不可名状的古神形象,均与饲魔窟的石门,如出一辙。 “祭司大人,到了。” 红袍值守侧身让开一边,恭敬出声。 “万尸林”和“饲魔窟”这种类似禁地性质的地方,没有上位者的指示,基本的红袍是不得入内的。 虽然,万尸林内只有尸体,除非真的需要,否则确实没什么好进去参观的。 沈翊自然也不是真的要进这万尸林。 他只是借着这个由头熟悉地窟地形和古神教徒分布而已,然后再作如何搅乱的打算。 正当他想寻个由头支开红袍值守。 身后却是遥遥传来一个声音: “驭兽,你就带一个弟子哪里够用。” “我来帮你吧。” 这声音尖刺入耳,隐隐带有一种嘲弄之感,正是,刚刚那炼尸祭司的声音。 沈翊微微侧头。 正是那一袭红袍,修罗面具的祭司,正迈着四方步,锵锵而来。 第118章 万尸林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那深藏在蟒首青铜面具下的脸庞,微微蹙起眉头,原本伪装狭长的眼眸,此刻更是眯起一条缝。 他被怀疑了吗? 沈翊心中推出一个肯定的答案,但对方应该还只是在怀疑的层次,没有落在实处。 所以才跟上来再度确认。 那自己其实没有别的选择,他本就是来搅乱的,自然是从哪里开始不是开始。 沈翊顿了几秒。 旋即发出一阵难听的干笑: “好,那就有劳炼尸和我一起进去,挑一挑有没有什么好的材料吧。” 炼尸祭司也发出了一阵刺耳的笑声,这两个祭司,一个比一个笑得难听。 这场面却好像老友相见一样,氛围热烈,恨不得抱在一起,翻几个跟头。 沈翊伸手一引。 请炼尸祭司先行。 炼尸祭司同样伸出手臂前引谦让。 务必让沈翊走先。 两人就这么互相谦让着,并肩来到石门前。 轰隆隆,石门打开。 两人又并肩子迈步进去,直到石门又轰隆隆的闷响闭合。 “万尸林”外。 只剩下一名红袍值守神情有些呆滞。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遗漏了某些讲义宣导,咱们教里啥时候倡导谦逊礼让了…… …… 万尸林。 地如其名。 穿过石门的短暂晦暗之中。 抬眼所见,竟让沈翊瞳孔骤然一震。 入目之处,是一座比起饲魔窟里更大的血池,远望去向,好似一片血海汪洋。 血海四周好似冰川水源一般,有无数血流分支流淌而出,潺潺而动,汇聚成一条血河。 血河沿着整个魔窟的中轴一路向东,流至饲魔窟,又从魔窟两侧环流回到此处源头。 自此形成地窟血河流淌脉络的闭环。 而在那血海的顶部的石窟上。 则是以绳索倒吊悬挂着密密麻麻,血肉模糊的残尸败蜕,就像是…… 一座倒悬的尸山。 尸山之上,滴答滴答的鲜血,如细雨,似露珠,不绝如缕。 在血海之上撞击出大大小小的涟漪。 其中,也并非像万尸林外的血河空无一物,而是入眼皆是形容可怖扭曲的残尸…… 于血海中,浮沉。 血海周遭,更有淡淡雾气弥漫。 这雾气甚至带有一丝血色。 此情此景,竟让沈翊恍然,这哪里是什么九州中郡,怕不是什么地底九幽,三途冥河…… 除了遭受到了极致的视觉震撼。 沈翊的嗅觉也不好受。 腐尸的恶臭和浓郁的血腥,充斥着这里的每一寸空气,继而争先恐后扑向沈翊的鼻腔。 让他不由呛声数次。 “怎么?” “驭兽兄你虽然来的少,但也不是第一次到这万尸林,何故如此惊讶和……失态?” 炼尸祭司,踏前几步。 站在血海边上。 血雾朦胧,让一身血红祭袍的炼尸祭司,看起来更为诡异和神秘。 沈翊默然。 炼尸祭司冷笑一声。 心中愈发笃定自己的猜测,继续补充道; “以我对驭兽的了解,给玄蛇到万尸林挑选血食,你只会派几个杂役,根本不必亲自前来。” 沈翊这里倒是有话可驳。 “玄蛇功成在即,自是亲至稳妥。” 炼尸祭司却是骤然打断沈翊的话,讥笑道:“还在狡辩,堂主和长老有要事外出,此事你我尽知!” “我刚刚拿此事试探你,你却恍然无觉,你根本不是驭兽,你究竟是谁?!” 沈翊沉吟低声自语:“要事外出……” 片刻之后方才开口。 开口却是答非所问: “万尸林中如此血腥浓郁。” “但我在外面却闻不到丝毫恶臭,想来这石门的封闭性定是绝佳。” 炼尸祭司神情诧异,他这边已经图穷匕见了……沈翊却还在关心石门的质量问题…… 难不成,不是有人冒充? 而是脑子坏掉了? “是……又如何?” 炼尸祭司冷言回道,他倒要看看沈翊这葫芦里还能倒出什么药来。 “那隔音应该也不错……” 沈翊喃喃。 炼尸祭司闻声入耳,心觉不妙。 抬眼之间,瞳孔却是骤然紧缩。 他之所见,那红袍青铜蟒首的身影,竟恍然变得模糊,刹那间,便掠至近处! 锵! 一声清脆的嗡鸣乍起。 似刀鸣,如剑泣诉。 炼尸祭司眼中流露着惊讶,他想过沈翊被对峙之后,揭穿面目的恼羞成怒。 可从未想到。 沈翊连演都懒得再演。 一至如此,便是毫不犹豫地悍然出手。 炼尸祭司急忙抬手掐诀。 却哪里还来得及。 他的视野里。 那血红身影只是手腕一抖,一抹如雪如虹的银光便于昏暗之中,骤现! 凌厉,清冽。 仿佛迫不及待要撕开这满室粘稠的污秽! 噗! 银光倏尔于视野中绽放! 炼尸祭司只觉脖颈一凉,顿时出现一道极为细窄的血线。 两道红袍的身形刹那交错。 但沈翊动势未止。 一股刚猛的金刚掌力于左掌凝聚,虚划半圆,旋身顺势补上一掌。 金刚掌的无俦掌势,汇聚无穷真力,结结实实拍在炼尸祭司的丹田。 砰! 裂帛之声再响。 炼尸祭司的身形瞬间倒飞,宛如陨石般,轰然砸入身后的无尽血海。 血水顷刻飞溅数丈之高。 数不清的残尸遗骸被这股金刚巨力震荡,从血海中腾空,翻腾,又扑通落下。 沈翊右手持太岳阔剑的半截断剑。 轻抬左掌,维持着收掌的姿势。 蟒首青铜面具下,眼眸微蹙,遥望向血海之中刚刚浪花激荡之处。 他十分确信。 自己刚才那一刀。 的的确确抹了他的脖子。 更不用说随后跟上的金刚掌势,力贯血海,将对方的丹田轰得支离破碎。 然而,炼尸没死。 或者说,至少现在还没死。 因为沈翊还没收到任何提示。 忽然。 原本渐渐平复的血海,骤然发出一阵波涛激荡的脆响,一个巨大的漩涡于中间形成。 沈翊眼眸微眯。 是炼尸? 骤然,一道血红的身影从血海中破浪而出,夹杂着血水的拳头凝握于身,瞬息呼啸而至。 来人浑身血水流淌。 面部铁青狰狞而半边腐烂。 眼白瘆人,口中发出嘶嘶怪吼。 这不是炼尸祭司。 而是血尸! 他所炼之尸! 砰! 沈翊掌切般若,凝势一拨。 与对方的拳头轰然对撞,他没有硬接,而是借着对方力道,身形一荡,远退至石门处。 看看情况再说。 砰砰砰! 三声震动惊响于血海滔滔之间,又有三道身影飞掠而出,其中一个身上,还挂着一身祭司红袍的炼尸祭司。 “呼哧,呼哧……” “若非我教真功玄妙,差点便死了……” “驭兽,你干的好事啊……” 第119章 尸潮,血尸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四个面相狰狞,身形肿胀近魁梧,力道无穷,堪比先天的血尸。 还有那血海浮沉里,一个个仿佛被施加某种咒术而嘎吱嘎吱爬上岸的残尸遗骸。 一眼望去。 群尸复活,如此地狱的场景。 沈翊不禁恍然道: “炼尸,炼尸……” “原来这万尸林,竟是你的主场。” 那挂在血尸身上的祭司艰难呼吸着。 他的脖颈和丹田处。 皆有一抹血光涌动。 正是沈翊刚刚出剑和出掌所伤的位置,只是如今,竟被其以某种秘法暂时性修复。 “你,是,何人……” 炼尸祭司心中叫苦不迭,他确实很早就发现了沈翊隐隐有些不对劲。 故而才跟来探查。 然而,他却是自信于两人要去的是万尸林,正如沈翊所说,就像饲魔窟由驭兽祭司负责一样,这万尸林,确实是他的主场。 他半生所炼的四具先天血尸,皆深藏于血海之下温养,而且倒悬尸山上血尽干枯的残尸坠落入海,亦是能被他以秘法操控。 炼尸祭司原本想着。 如今堂主和长老不在。 只要进了万尸林,不管沈翊是谁,有什么目的,他都有把握将其手搓把圆,任意拿捏。 然而,他却是高估了自己。 低估了沈翊。 正所谓先发制人,唯快不破。 他没想到沈翊一言未落,便悍然偷袭,他根本来不及反击,甚至连纵入血海的时间都没有。 而是被硬生生轰入血海! 好在他于丹田尽毁之际,已经掐诀运转化血炼尸之术调用血尸护持己身。 又以血海之血封伤止血,防止精气外泄,神散魄消,如此,方才堪堪保下一命。 沈翊望着对面被几无边际的尸海簇拥包围的炼尸祭司,心中也是庆幸。 幸亏他刚刚没犹豫,出手快。 否则面对满状态的炼尸祭司。 再加上这无穷尽的血海尸山,饶是他佛心坚定,也会感到头皮发麻。 “我是晋王座下。” “太岳剑赵之衡!” “今日特来清邪荡魔!” 炼尸祭司咳咳两声,似是怒极攻心,气急败坏道:“你放屁!” “你刚刚以剑作刀!” “哪有半点太岳威势!” “后面的那掌刚猛无俦,堪比那群乞丐的降龙掌,这掌劲里又蕴含三分慈悲真义,让我真气运转不畅,你根本不是什么太岳剑派!” “你和天心寺有关!” 沈翊哑然失笑: “那你知道还问啊?” 话音未落,衣袍一裹一荡。 电光神行骤然而起,地面轰响之间,已然出现一个蛛网裂痕。 其身形倏尔消失,竟是化为一道血影。 再度朝着炼尸祭司掠去。 只是此刻炼尸祭司是被重重尸影围拢中央,沈翊却是宛如一座小山,轰然撞入尸群。 只见其掌运金刚之势,旋掌之间,一股无匹刚猛的掌劲悍然而出。 一声轰鸣骤然凭空炸响! 无形掌劲卷积的气浪,轰然席卷残尸败蜕形成的尸潮,竟瞬间被轰出一片真空! 不堪一击! 残肢,断臂,躯干,眼球。 宛如天女散花般在空中四处抛飞,旋即又被蜂拥而至的残尸踩踏,碾碎。 沈翊掌力雄浑,刚猛无双。 这血海群尸,却是源源不绝,刚被沈翊一掌轰散,便另有新的一群扑上。 甚至,在炼尸祭司念念有词,暗中掐诀的调运下,依然有源源不断的残尸从血海爬出来,张牙舞爪地涌向沈翊。 他的心在滴血。 这些残尸是他数年的心血积累。 此刻被沈翊掌推拳扫,一掌,便是数月的炼化之功,一拳,便是一年的汲汲营营。 然而,他却唯有如此。 不在这里把沈翊堆死,不仅他活不了,他们整个古神教分堂,都要被搅得天翻地覆。 此刻沈翊身入尸潮,入目皆是黑压压一片,形状狰狞恐怖的残尸遗骸。 漫天掌影伴随着翻飞的红袍。 经过一连串连绵如惊雷的轰响,无尽的尸潮便化作漫天尸雨纷纷坠落。 在先天之境面前。 再多的残尸也不过是,蚍蜉撼树! 此时。 两抹血影在尸群中若隐若现。 继而趁着混乱,猛地从身后朝沈翊突袭。 残尸只不过是起到混淆视听之用,祭司真正能倚仗的,还是那四具精心炼制的血尸。 炼尸祭司知道。 沈翊自然也知道,刚一冲入尸群,他就已经留心将气机锁定在血尸的身上。 他的身形虽是与残尸纠缠不休。 全部心神中,反倒只留了三分于眼前,剩下七分心神,则是牢牢预防那将动未动之敌。 果然。 炼尸祭司先沉不住气。 指挥两名血尸混入尸潮,企图从身后偷袭。 不过他的一切动作, 都被沈翊感知得明明白白。 精心炼制的血尸不仅力大无穷,刀枪不入,还能保留一定身前的武道直觉。 而且四具血尸的根基不弱,身前更是分属先天,各有绝技傍身。 此刻沈翊身后的两个。 一个凝握沙包大小的拳头,动若火山爆发,势若猛虎,一个抬腿横扫,宛如拦江大坝,身形灵动,又似蛟龙腾空。 两具血尸,攻势一上一下,滴水不漏,在炼尸祭司的操控下,更显刁钻狠毒。 但沈翊却是早有预料。 急忙矮身后退一步。 顺势一脚将身边的一个残尸,横扫踹出,哗啦,便被血尸们轰得四分五裂。 然而,沈翊身形却是似退,实进。 骤然从四分五裂的干尸之间一掠而出,双手凝如龙爪,先天真气激荡不休。 隐有龙吟炸响! 远处的祭司眼皮一跳,他何曾见过如此悍勇之人,被围于尸山血雨,反而敢逆势而上! 他根本没有防备沈翊这突然的变招! 咔嚓。 沈翊双爪已然扣住血尸的臂腕和小腿关节,施力之下,将之碾得粉碎! 嗯? 血尸恍然无觉。 关节对于一具尸体而言,没什么所谓。 反应过来的祭司心念一动。 血尸和周围的群尸,顺势反要抱困住沈翊,将他堆死在逼仄的尸潮里。 刺啦刺啦。 血尸身上荡漾的血色气劲,更是与沈翊的先天真气接触下,发出一阵灼烧般的刺响。 沈翊嘿然一声: “虽说关节不重要。” “那手臂和腿总该是要紧物件吧。” 他无视周遭群尸扑来的张牙舞爪,扣着血尸的龙爪手猛地一抖,刚猛力道沿着手臂和大腿贯通而入,而后猛地一扯。 刺啦一声。 号称刀枪不入的精炼血尸。 便龙爪手的劲力切入关节的薄弱处,径直将对方的一条手臂,一条大腿硬生生撕扯下来。 黑血淋漓如雨! 祭司当场呆滞! 此刻。 比血尸更加凶残的是, 沈翊! 第120章 偷家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无可匹敌,披靡当场! 炼尸祭司震撼! 但群尸却是没有任何情绪,依旧前赴后继。 一枚漆黑,细如牛毛的黑针。 悄无声息穿过重重尸影,瞬间刺向沈翊的后颈。 千钧一发,生死危机! 沈翊骤然侧身一让。 右手拈花! 包裹着先天真气的两指,骤然捏住一枚缭绕黑气的细长黑针,一瞧便是蕴藏至毒! 持针者,乃是一具黑尸。 通体乌黑。 散发着浓重的腥臭。 单是其浑身散发的瘴气,就足以让吸入者感到头晕眼花。 不过沈翊却是早有预料。 早在进入万尸林,便运功转入内息之法,防止中了尸毒瘴气 “演得挺真。” 沈翊轻声说道。 这话,他说给炼尸祭司听。 对方先以群尸混淆视野,后以血尸正面主攻,最后的这浑身剧毒的黑尸…… 才是杀招! 这根毒针,经过数年鲜血泡制,尸毒温养,只要稍微破一点皮,沾一点血。 便是必死之局! 可惜,终究还是功亏一篑。 “咳咳!” 许是被沈翊说破心思。 炼尸祭司更是咳出一口老血。 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 嗯? 沈翊心中一动,拈着银针的两指轻轻一撮,拈花指劲宛如浪潮回头,逆势而上。 那缭绕黑气的黑针顷刻,寸寸断裂。 就连拈着黑针的黑尸臂膀,被柔劲钻入经脉肌肉,竟宛如裂帛一般,从而向外,寸寸爆裂,崩出阵阵血雾。 但,终究本是尸体。 除非将其打得四分五裂再起不能,只要其还有一口气,都能如蟑螂一般,重新站起。 沈翊与黑尸对峙的片刻。 周围的群尸却再度扑了上来。 只是这一次沈翊却没有挥掌而出。 他单掌合十,朝着远处被隐没在尸海之后的祭司笑着说道: “你的咳嗽声。” “还有那越来越虚弱的气息,提醒了我。” 祭司趴在血尸背上。 浑身一颤,死死盯着沈翊的方向。 他已经无力回话。 “炼尸,控尸……” “消耗的终究是精神。” “我不必费力泯灭尸群,我只需要……” “切断尔等之间的联系……” 祭司那青铜面具之后,瞳孔骤然紧缩,透过群尸间隙,他看到…… 沈翊低声念了一句: “阿弥陀佛。” 单手并指,点向眉心。 刹那间,一股奇异的精神波动,从他的眉心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 “菩提佛境!” 炼尸祭司只觉倏尔间,周遭血海群尸皆是荡涤一空,一棵巨大的菩提树,栽种在一条金河边,随风拂叶,充满宁静平和。 他和群尸的精神联结,瞬间被佛意泯灭如常,所有狰狞咆哮的群尸,仿佛被按下了时间暂停,僵直顿在原地。 沈翊双手合十,缓步穿过尸潮。 宛若步步生莲的得道高僧。 行至血尸面前,抬眼,目视着炼尸祭司。 此刻。 对方脖颈和腹部的伤口再度显现,以化血功凝血治愈本就是权宜之计。 他本打算依靠群尸杀灭沈翊。 再利用他精纯的肉身气血,用化血蚀骨功炼化,来补足修复他的致命伤势。 如今看来。 却只是妄想了。 炼尸祭司只剩一口气,艰难道: “你真是……和尚……” “刚刚还俗了。” “呵呵……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炼尸祭司自嘲轻笑。 他的神魂于菩提树下坐化寂灭,头脸一歪,就此阖然而逝。 轰然一声,周遭群尸仿佛失去了脊梁,齐刷刷地摔跌在地上。 沈翊平静地看着同样跌倒在地上的炼尸祭司,他知道,其实,祭司早已经死了。 只是凭一口气,苦苦拖着不愿离开。 如今。 气终终是散了,人也便走了。 【斩杀先天武者,奖励潜修时间,六年零两个月。】 【潜修】剩余15年零9个月 …… 轰隆隆。 万尸林的石门再度缓缓打开。 守在门外的红袍值守心觉奇怪,这两位祭司进去的时间,确实有够久的。 怎么还不出来? 忽然,沈翊的身形从石门后探出,他朝着远处的红袍值守,伸手招了招。 值守看着沈翊那莫测的蟒首青铜面具。 伸手指了指自己? “我?” 沈翊含笑点了点头: “过来帮忙。” 红袍值守受宠若惊,连忙小跑几步,锵锵来到石门边上: “大人,有什么我能……” 嗖! 红袍值守被沈翊一把扯进石门,轰隆,石门再度关上。 …… 片刻之后。 沈翊从石门里施施然走出。 现在,已经没有人知道他和炼尸祭司,曾进入过万尸林了。 他从炼尸祭司的口中得知。 此地古神教堂主和长老因要事外出。 不管他们是为何事。 至少沈翊现在可以凭借这身祭司红袍,继续在古神教里畅通无阻。 他步履极快,沿着血河折返。 路上的巡视红袍依旧对他恭敬称道。 未升起半点疑念。 待到红袍们巡视交叉的空歇,沈翊一个纵身,急急掠向血河旁修筑的一间最大的石室。 石室以铁门相隔。 上有铜锁。 沈翊单手搭在铜锁上,没有凭借蛮力硬扯,而是掏出一根细针,在锁芯里缓缓摸索。 这是他和陶桃学着鼓捣的玩意儿。 遛门撬锁,盗贼必备。 远处。 又有巡视的脚步声在接近。 沈翊心如平静。 仿佛已经忘记了紧张为何物,手中动作不慢,细针往里一挑,一顶。 铜锁啪嗒一声。 应声而开。 沈翊动作迅速地开门,闪身掠入,又将铁门关上,将手透过窗格,将铜锁再度上锁。 而后,转身径直走入石室。 这是距离万尸林很近的,又修筑得最为宽大的一间石室,沈翊猜测,其间所居定非常人。 甚至就可能是古神教堂主。 既是搅乱,沈翊岂有二过而不入的道理。 不过他这边刚刚搞定进来,外面便有巡视的红袍经过,好在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若是再晚个一两秒。 估计这古神教就要热闹了。 另一边。 沈翊步入石室,略微吃惊。 这室内的装饰,竟是极尽奢华。 鹿皮软毯,金丝蒲团,虎皮被褥,楠木书柜,以及鎏金宫灯各种奢侈新奇的物件。 虽然他们依旧是在山中。 但即便放到城镇,单此石室,绝对算得上是造价不菲。 而且这些物件。 沈翊随便拿出一件去售卖,都有连城之价。 不过他倒不是来敛财的。 沈翊的目光在那些奢侈物件上,没有停留一秒,而是仔仔细细去书架之类的地方搜寻。 搜什么? 当然是搜一搜这古神教老巢里,是否藏有值得参考借鉴的魔功秘录。 第121章 天心至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这边在鬼鬼祟祟偷家。 天心寺那边则是收到沈翊的传讯后,迅速行动起来。 由广渡禅师带队,携两名首座长老,另组织三十六名达摩院子弟,一百零八名罗汉院子弟。 隐匿行踪,马不停蹄地奔赴石头村。 等到一众僧人踏足村落。 皆为村中惨象而动容。 广渡禅师更是怒不可遏,一柄降魔杵攥得发紧,恨不得立即冲进古神教,将其魔窟一举捣毁。 按照沈翊的指引。 众僧分散在石头村郊细细寻找,很快便发现隐匿在丛林中的,通往矿洞的小道。 緣道而行。 不多时。 呈现在眼前的,便是沈翊和赵之衡拼杀的战场,一幅树木摧折,泥石翻涌的狼藉之景。 众僧皆惊。 以为沈翊是被魔教之徒发现了踪迹,故而在此爆发了死战。 只是这战场。 实在过于狼藉。 不太像两人交战的余波所致。 倒像是专门有人朝着丛林土地,以磅礴真气狂轰乱炸了一通。 广渡虽身似铁塔,为人粗犷豪迈。 关键时刻,却能心细如发。 他本能觉察到不对,挥手让众人先莫要声张,众人循着交战的痕迹,继续往深处去。 终是见到了那传讯中的矿洞。 忽然。 广渡禅师耳朵微微一动。 矿洞之中有声响传来。 他大手一挥,低声喝道: “摆阵!” 身后上百名的天心弟子当即身形疾动。 罗汉院弟子以三十六人为一组,在最外围环绕矿洞,摆出三座罗汉伏魔阵。 阵阵连环,水泼不进。 达摩院弟子则是居于核心。 他们是降魔主力,正对矿洞首当其冲,摆出一座降龙伏虎阵。 而广渡禅师和两位首座,则是立于阵眼之位,佛意萦绕,气势弥漫。 以之为轴心。 四座大阵被勾连而成一体。 罗汉伏魔和降龙伏虎是天心寺的护寺阵法传承,独独一摆出便已是威力惊人。 不仅能够依靠阵法变化,以少敌多。 还能汇聚众人之力。 面对强敌时,达到以弱胜强的效果。 更加玄奥的是,阵阵相连之间,还能成阵,阵法威力更是能够成倍递增。 若是以全寺上下,数千僧众,摆出一座阵阵相套,首尾连环的降龙伏虎罗汉伏魔大阵…… 那即便是天人亲至,也能碰上一碰。 天心寺之所以能屹立千年不倒,经历波折而不衰,这两套护山阵法的作用,可想而知。 当此之时。 广渡禅师坐镇,摆出的四阵连环的架势,即便是古神教的大宗师亲至。 天心众僧也有信心镇而压之。 正当凝神以待之际。 一个身穿破烂布衣,形容狼狈的青年,却是极为兴奋地奔出矿洞,他本想放声长啸。 一抒被关押积攒的郁结之气。 然而,他刚跑出洞口。 哐当一声,便一屁股坐在地上。 一众气势凛然的僧众赫然阵列于前。 或持棒,或擒杵。 或拿刀剑,或摆出拳脚之架势。 伴随着一股威威然,佛意弥漫,降龙伏虎,罗汉降魔之重压顷刻压下。 青年只不过是石头村的寻常百姓,又经过数日古神教的折磨,哪里能承受如此威势。 他跌坐于地,只觉恍惚间…… 仿佛见到了八百罗汉环绕,明王降世降魔,要将他当作妖孽修罗,当场给镇压了。 直接目光呆滞。 骇得半句话也说不出。 其实青年刚刚从矿洞出现的时候,广渡禅师佛眼一扫,气机流转之下,便觉出对方只是一个普通人。 所以他已经引导大阵威势敛而不发,只是为防止其后又有变故,方才未撤去大阵。 果然,不稍片刻。 空洞又陆陆续续有人影出现。 男男女女。 共有一十六人。 众人出将洞口,见到天心寺摆开的阵仗,表现皆是与最开始的男子一般无二。 此时,广渡已然将大阵之势敛至无形,他心中合计,隐约猜到是怎么回事。 “阿弥陀佛。” “诸位施主,可是受困于古神魔教之地?” 广渡禅师一手降魔杵,单掌合十,虽然已经着力压低声量,收敛气息。 但是那魁梧的身躯,粗犷的面容,圆瞪的豹眼,着实依旧给人不小的压迫。 尤其是这些人已作惊弓之鸟。 几人面面相觑,半晌,方才有一人敢于断断续续地小声接话:“大,大师……” “我们,是被那些红袍人,抓起囚禁。” “方才,是有一个年轻僧人,将我们救下,还让我们顺着矿道,往外逃……” 广渡和身后两位首座对视,颔首。 果然是,忘尘。 “那位是,曾是我天心寺弟子。” “他可还在洞内?” 广渡追问。 其余人这次皆是点头,有个人出声道: “原本我们还有两人没逃出来。” “但当时那群魔徒开门而入,那僧人只将巨石封闭了矿道,让我们先跑……” “不知他们现在如何了……” 广渡禅师神情一凛。 如此听来,沈翊竟是已经和古神教徒对上了?! 他急忙整备队伍。 准备入洞支援。 忽然。 他的气机感应之中,矿洞里又出现了两道身影,那是两道微弱气息…… 在广渡的感知里,这两道气息便如飘摇的微火,又好似风中残烛,仿佛随时会熄灭。 然而,他们却偏偏依然顽强。 黑暗尽处,两道相互扶持的瘦小身影,迈步踏入夕阳温暖的余晖中。 “就是他们,阿青和阿宝!” “他们刚刚落在最后。” 先前的获救的百姓,有人出声道。 少女和少年本就靠着一股毅力强撑,此刻听到熟悉人声,不由松了一口气,但就这么松一口气,两腿却是支撑不住了。 腿脚一软便是双双坠下,哗的一声,有劲风吹起,两人只觉眼前一黑。 他们没有跌在冰冷的地面。 而是跌在一个温热的臂弯里。 广渡禅师半跪在地上,一手环抱一个小家伙,闻名天下的降魔杵就随手搁在一旁。 纯正而温和的佛家真力源源不断送入体内,两人顿觉疲惫尽祛,精气神也起色不少。 广渡心中赞叹。 此二人心性甚佳,根骨更是上乘,着实不错,他温声出言: “两位小施主。” “救你们之人,现在何处?” 少年少女心中一颤,颤声齐道: “大哥哥,他还在那蛇窟……” 广渡禅师心中凛然。 蛇窟? 他缓缓点头。 当即将两人环抱出去,与刚刚一众百姓安置一处,让药师院的首座留下照看。 而后大袖一挥。 朝着严阵以待的天心众弟子,沉声道: “入洞!” 第122章 观想图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站在石室之中。 神情有些遗憾。 他翻遍整个石室,唯一能和魔功秘录沾上关系的,就是他手中的这一轴画卷。 这是他从金丝蒲团下的秘匣里找出来的。 画卷所画, 竟是一片如墨般的漆黑。 只是漆黑之中,亦有不同,似有漩涡旋动,又好似生出虹光,变得五彩斑斓。 亦或者,宛如深渊中探出的一对眼眸。 在凝望沈翊。 啪。 沈翊合上画卷。 他知道这绝非一幅普通的画卷。 而应该是一幅观想图。 根据他在藏经阁所观的经书,以及扫地僧所传授的武道通识。 修为境界达到宗师之上。 便涉及到心念和精神意志的修行和锤炼。 而修为精深的宗师,能够凭借精神悟法和传法,大宗师和天人以上的强者更能够以将精神烙印,留存在物品之上,经久不消。 而这一幅画卷。 虽是一片漆黑如墨之象,但沈翊方才细细观之,更能感觉其中内涵神韵,更隐有千变万化之迹。 只是眼下时间紧张,暂时无暇验证。 但是能被古神堂主珍藏起来的。 定是观想图无疑。 想来这应是那古神教主赐给堂主,或是其不知从何处得来,供自己观想潜修。 而这无疑点明了一点。 这位坐镇于此的古神堂主,修为很可能更在外罡之上,已然踏入宗师之境。 念及此处。 沈翊颇有些庆幸。 竟恰逢堂主带领众长老外出,给了他可乘之机,不然他秘探魔窟,恐怕还会生出许多波折。 不过沈翊也知道,他不能耽搁时间。 谁知道堂主何时回来。 而且,算算时间。 他的外援,应该也快要到了。 沈翊趁着四下无人,再度悄然潜出堂主石室,只是怀中已经多了一幅古怪画卷。 今日红袍值守们颇觉奇怪。 便看到驭兽祭司一人,在地窟中里里外外四处晃悠,几乎把整个地窟都逛了个遍。 然后,竟又回到了饲魔窟去。 但他们不敢问。 在他们的认知里,玄蛇的肚子,总是填不满的,他们都不想成为下一个口粮。 …… “玄蛇成就在即。” “刚刚那两个值守被我投给玄蛇当口粮。” “你们留在外面值守,不要四处走动,否则你们就会去和他们见面。” 沈翊回到饲魔窟时,正好看到前来换班的值守刚刚从石门中走出,还面露疑惑。 寻思交班之人哪里去了。 听到沈翊的解释。 两人这才恍然,难怪刚刚进去看到玄蛇如此兴奋,原来是还没吃饱…… 他们哪敢再细思。 连忙躬身应是。 沈翊正欲打开石门,却又转身,目光炯炯地盯着两名红袍,再度认真叮嘱: “记住,无论如何……” “不要打开石门窥探。” “否则,哼,你们知道后果的。” 两名红袍听着这近乎明牌的忠告,忙不迭道:“属下谨记,属下谨记!” 沈翊长长的嗯了一声。 轰隆隆。 石门开启,复又关上。 两名红袍见状,赶忙回到岔口的岗哨处,开始一丝不苟地站岗。 沈翊迈步走到石台处。 向下俯瞰。 玄蛇懒洋洋地盘踞在血池中央,先后吃了赵之衡,驭兽祭司和一个红袍值守。 它几乎快营养溢出了,如今就像吃饱喝足的老大爷,懒洋洋地一动也不想动。 沈翊轻轻一纵。 翩然落在那硕大的蛇首之上。 玄蛇本欲张口,旋即似是觉察到沈翊的气息,当即闭口不动。 任由沈翊站在它的头上。 沈翊凝神细观。 但见蛇首黑鳞,通体玄黑,更是添了几分通透光泽之感,他明白…… 这火候算是到了。 他从腰间抽出赵之衡的阔剑断刃,屈指轻弹,一声清脆的嗡鸣响彻石窟。 玄蛇似是感到危险的气息。 竟然不顾沈翊的威压,不安地扭动蛇首。 沈翊单手执刃。 先天真气骤然流转,化为一股锋锐凌厉的刀芒,于宛如冰雪湛亮的刀锋跃动。 当刀势凝聚到了顶峰。 沈翊也不废话。 毫不犹豫一剑朝着玄蛇头颅狠狠斩落。 …… 矿道狭窄。 对于广渡禅师这样身材高壮之人来说。 着实有些憋屈。 但他毕竟是宗师修为,又是人榜第三。 不仅十分平易近人地手持降魔杵在先开路,而且,所过之处,矿道四周的突兀岩石被他杵凿,掌劈,变得更加平坦,易行。 走了约一个时辰不到。 众人眼前便见一堵严严实实的山壁。 “入道顺行,见壁而止。” 沈翊的字条说的明明白白,他们这是到地方了,接下来,只等沈翊接应即可。 然而。 一众天心僧众尚未接近,广渡禅师气机敏锐,便感到两股惊人的气息在山壁对侧碰撞。 虽未引得地动山摇。 但那气劲余波震荡,却是瞒不过他这等宗师的感知,有人在争斗?! 广渡禅师疾行几步。 按照约定。 应当是他们等待沈翊打开石门接应。 但是经被沈翊救下的村民述说,对面山壁可是有一只大如山岳的黑鳞玄蛇。 这等异种恶兽。 稍有不慎便会沦为对方口中之餐。 而是,广渡禅师已经感觉到对面,一股强横的气息已经将另一股强行压制。 若是沈翊势弱。 那此刻就可能在面临着生死危机。 于是广渡禅师也不再多等。 “我先进去查看情况!” “你们以应不全。” 不待其他僧人反应,广渡大僧已然佛功暗运,蒲扇大的巴掌轻轻拍在那山壁巨石上。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 一股沛然大力席卷向巨石,巨石没有摩擦地面,也没有发出震响轰鸣。 而是一声短促轻响之后。 骤然横飞而出,就像一块石子,一颗青砖,被人轻拿轻放,悄无声息落在远处。 这是至柔劲力的运用。 已经达到出神入化的境地。 若是沈翊有暇得见,少不得要赞叹一句,宗师之境,恐怖如斯。 只是可惜。 沈翊现在有点忙。 没有见到广渡禅师的一掌神威。 广渡禅师也倏尔震惊。 他之所见。 一条巨大的黑鳞玄蛇横亘在血池中央,从蛇首到腹部,有一道整齐的伤口把整个蛇身都豁开。 而一道身披红色祭袍的身影正埋头在蛇腹之中,鬼鬼祟祟摸索着什么。 那人听到山石这边的响动。 亦是一惊,起身望来。 广渡禅师眼眸闪烁冷光,一身佛门真功,演化明王怒意,沉声念道: “魔教妖人!” 对面那人先略微一顿,然后将头上的蟒首青铜面具揭开,露出粲然一笑: “广渡师父。” “又见面了……” 广渡禅师身上的气势为之一滞。 “啊?” “忘尘?” 第123章 血衣公子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距离石头村百里外的一处深山古道。 一行五人。 正静立在古道当中。 居中而立的。 是一个身穿深红锦缎长袍,面容棱角分明,眉间隐含阴郁的中年男子。 他身后齐排站着四个。 皆是身穿统一制式的红色披袍,上绣繁复血纹,头上戴着披袍冒兜。 五人面朝南向。 静立无声。 唯有居中的中年男子时不时眺望远处。 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 忽然。 就在他们面向的方向。 一行人影在山道尽头出现。 那是四个白衣飘飘,头戴斗笠轻纱的女子,四人手中抬着一个青竹椅。 竹椅上。 则斜躺一个手摇折扇的青年公子。 这公子一身深红色衣袍,袖口和领口则有繁密血纹点缀,眉长眼细,长相十分俊朗。 乃至偏向阴柔一挂。 再配上那一头不扎的长发,随意散乱,倒是有几分放荡不羁的气质。 这样的公子,走上街便是让那些姑娘妇人挪不开眼的主儿,但出现在这荒郊野外。 便显得有些诡异。 而一直在道中等候的中年人,远远见到那青年公子的身影,顿觉眼眸一亮。 赶紧迈前几步。 他身后的四名红袍同步跟随。 中年男子遥遥拱手抱拳。 “这位想必便是教主大人的真传弟子,血衣公子,赵薛衣,赵公子了吧。” “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可惜一直是无缘得见呀,戮血堂堂主,吴现妄携四位长老,至此恭迎。” 中年男子长声。 “吴堂主说笑了,本公子入教后便跟着师父潜修,从未于江湖上露面,何来大名。” 一道阴鸷中略带笑意的声音遥遥从青竹椅上传来,其人发声初时,尚在远处,声音落下,便已经飘然数丈临近。 那四名白衣侍女抬着青竹椅,仿佛轻若无物,一步踏出,便是翩如惊鸿。 中年人畅声大笑: “我听教中相传,公子天资无双,潜修不到十载,便以先天之资横压同辈。” “就连教中的一些外罡高手,亦不是敌手,没想到公子的侍女,竟也有如此轻功!” “他日公子出师,踏入江湖,便是潜龙出渊,必能以强势之资登上麒麟榜!” “届时恐怕那无生教的圣女,也难以望公子之项背。” 就在说话的功夫,四名侍女抬着青竹椅,已经停落在中年男人面前。 青年公子被中年人的一通马屁功夫说得实在舒服,他身形一纵,从竹椅上旋身落下。 仰天大笑之: “吴堂主谬赞!” “不过那无生教圣女,我却是近来见过一次,实力强不强我不知道,但那副弱柳扶风,楚楚可怜的姿态……” “真的很令人难忘啊……”青年公子邪佞一笑,舔了舔嘴巴,喃喃道: “难忘到我想把她做成我的傀儡……” “常伴我左右。” 中年男子听罢。 瞥了一眼四个婢女,呵呵一笑道: “无生教势头虽然鼎盛,但听说那圣女在数月之前,却也在一个无名小辈手中栽了跟头。” “噢?” “栽在何人手上?” 青年公子眉头一挑。 本就倨傲的神情略显好奇之色。 中年男人笑道: “当时无生教想要劫持倾城公主,据说是被一个叫做沈翊的江湖武夫搅了局。” “此人还是个生有反骨之人,是个杀了自己上司的镇抚司叛逆。” “这沈翊送公主进京之后,更是刀破镇抚司重围,踏破先天,登上麒麟榜,位列四十七席。” 青年公子轻笑一声: “不入先天便能让无生教圣女吃瘪。” “无生教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也好,他日我若是踏入江湖,便以这沈翊扬名,也能让我古神教压他无生教一头。” 中年男子沉吟道: “公子有此雄心,老夫确实钦佩,只不过那沈翊却是销声匿迹已久,据说是受了重创,可能再也不会出现。” “那麒麟榜的名次更是下滑至五十位,再有一两刊的时间,沈翊要是还不出现,估计就会被天机楼剔出麒麟榜了。” 青年公子嗤笑一声: “原来昙花一现而已。” 一番叙话下来,两人却是渐渐熟络。 赵薛衣啪的收起折扇,朝着中年人和身后的四个红袍微拱了拱手: “咱们说回正事。” “这次有劳吴堂主和四位长老前来相迎,我本次奉师命,替他老人家来取那玄蛇内丹。” “诸位,请在前带路吧。” 吴现妄微微颔首,侧身一引: “赵公子,这边请。” 说罢,他一人走在最前方引路,赵薛衣身形凌空而起,又斜斜落在竹椅上,靠躺着。 四位长老则是跟在最后。 一行人沿着丛林深处的古道而行,到了日落傍晚,便来到一处相对宽阔的洞穴之口。 吴现妄伸手一指,朗声道: “赵公子我们到了。” “戮血堂就在这连云山腹之中。” 赵薛衣随意瞥了一眼,淡淡道: “山环水绕,聚阴于地。” “对别人来说,这是不可接近的凶地,但对咱们来说,这的确算是顶顶不错的福地。” “吴堂主思虑周全。” “不愧是家师之倚仗。” 赵薛衣不是只会骄傲的愣头青,面对宗师气度,他自是晓得善意拉拢。 只不过。 在教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让倨傲和目空一切已经刻进赵薛衣的骨子。 想要改。 一时半会也改不了。 而且赵薛衣也不想改。 毕竟他的师父,曾经可是天人高手! 虽然因为当年被围攻重伤导致跌境至大宗师,但寻常大宗师,根本不是他一合之地。 这便是他最大的倚仗。 “赵公子谬赞了。” 吴现妄乐呵呵一笑,带头走进洞穴之中。 戮血堂毕竟隶属于古神教。 正门通路十分开阔,可容马车平稳而行,自是远非石头村所挖的窄道可比。 赵薛衣就坐着竹椅。 全程脚都未落地。 他们沿着洞穴通道一路倾斜向下,又转折几次,便看到一座宽阔的两扇石门。 “赵公子,我们到了。” 吴现妄一挥手。 一名长老赶忙从队伍后跃出,伸手拉响了在石门一侧的钟铃,他恭声解释: “静待片刻。” “教中值守会将石门打开。” 于是,几息已经过去。 石门依旧紧闭,仿佛里面根本没有什么红袍值守在等候开门。 吴现妄眼眸微微眯起。 他觉察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轰隆隆。 石门却在此时,打开了。 第124章 识破行藏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石门洞开。 入目是一块屏石。 两侧有通道,其中晦暗幽深,只有墙壁上的幽幽微光勉强照亮。 吴现妄眼中的疑虑不减反增。 虽说他这一趟没有通知归期,但至少应该也有教徒出来相迎,但却是空荡无人。 这都是其次。 最关键的是。 吴现妄身为宗师,精神与天地勾连密切,亦能从周遭环境的得到类似直觉般的反馈。 他气机感应和直觉都告诉他。 堂中氛围不对。 赵薛衣原本形容懒散地斜躺在竹椅上,此刻也不禁微微挺直身子。 他觉察到吴现妄的状态有些古怪异常。 这可不像是回家的模样。 “吴堂主?” 忽然。 一道身影从通道中急急冲出。 血红祭袍,青铜蟒首。 巫优翎冠,外加一根白骨手杖。 是驭兽祭司。 吴现妄眼神微微眯起。 驭兽祭司快行至门口,朝着吴现妄一行人躬身鞠礼,语气却是沙哑而急促: “堂主,玄蛇暴走!” “于血池蹿出,逆血河而上。” “接连吞了好些教徒,一路蹿至万尸林!” “现在整个堂里都乱成一锅粥,就等您回来主持大局!” 吴现妄心中一沉,驭兽祭司说的每一句话,都仿佛在他心头扎针滴血,他厉声斥道: “玄蛇是你负责饲养!” “何故会暴走!它现在何处?” 驭兽祭司诚惶诚恐,语气颤抖: “玄蛇丹成在即,急需进补血食,但我们血食已然用尽,故而暴走……” “它,它现在就盘踞在万尸林……” 一旁的血袍长老听罢,焦急道: “堂主,咱们快去看看吧。” “若是玄蛇有失,戮血堂难辞其咎啊!” 赵薛衣却是摇着折扇,一副老神在在的看戏模样,他啧啧两声,戏谑道: “吴堂主,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师父若是怪罪下来,你这堂主位子恐怕不保咯,届时总要有人背这个锅。” “我看就这养蛇的……” “最该死!” 赵薛衣手持折扇,唰的一下指向驭兽祭司,这一声断喝,吓得驭兽祭司当场半跪在地上,慌忙求饶: “堂主饶命,堂主饶命!” 吴现妄眼中阴晴不定,怒哼一声: “没错!” “你先去死来!” 他单掌一抬,一抹血色流转。 然而,那驭兽祭司却借着半跪之势,疾掠而出,双掌划圆,掌势凝聚而出。 “果然有鬼!” 轰! 吴现妄一掌犹如翻天之印,当头倾覆。 刹那间,众人顿觉恍惚,好似看到吴现妄一掌将虚空扯出一个口子。 血海翻腾汹涌,从中席卷倒灌而出。 宗师出手,既伤肉身经脉,亦破精神神魂,拳掌之间,便是真气凝转,异象纷呈。 吴现妄这一掌。 后发而先至。 与驭兽祭司的佛掌轰然对撞一处,刹那间,血海滔滔,侵吞佛光倒卷而回! 驭兽祭司的身形宛如陨石般,骤然倒飞出去,将身后的屏石撞得粉碎。 沈翊身在空中。 强行身形拧转,凌空一翻。 双足猛地扎在地上,却仍是连连倒退,直到一个灼热有力的大手抵在他的脊背。 方才止住退势。 沈翊双手泛红。 宛如探入铁水烧灼一般,发出阵阵刺痛。 一股化血真劲,沿着手臂,钻入经脉,宛如血蟒蛟龙,直捣气海丹田。 若是寻常之人。 化血真劲于体内爆发。 顷刻间。 便会让人血肉侵蚀,化为一张人皮。 沈翊心念一起。 先天真气以易筋洗髓之功,朝着血蟒扑杀而至,只是虽然易筋洗髓对异种真气是对症下药。 但吴现妄毕竟是宗师之境。 其真气凝炼和凝聚,远超当日的赵之衡,一时间竟在沈翊体内形成拉锯。 倏尔。 一股澎湃霸道的佛家真力从沈翊后背涌入,贯通沈翊的奇经八脉,最后涌入丹田。 与沈翊的先天真气汇合一处。 而原本呈现拉锯之势的化血真劲,却是被这刚猛霸道的佛家真功一击即碎。 而后被沈翊的易筋洗髓功,化解于无形。 “如何?” “宗师料敌先机。” “偷袭的作用,已是微乎其微。” 广渡禅师那铁塔一般的身形就站在沈翊身后,一掌抵在他的后背。 不仅帮他解决了丹田中的化血真劲。 还将他经脉内气劲残留通通驱散,方才收回真气,迈步走到沈翊身前。 沈翊无奈。 当时他将天心寺众引入地窟。 有广渡禅师坐镇,一众天心武僧跟随。 古神教徒自是被众人以摧枯拉朽制服,通通关在地牢之内。 而后,沈翊便和广渡几人合计。 要如何埋伏归来的戮血堂堂主。 沈翊先是提出要众僧伪装成古神教徒,将归来的戮血堂主一众诱入地窟深处。 再来一个关门打狗。 可惜,这个提议被广渡大僧否决。 广渡有言。 武道宗师,气机交感。 对于环境敏锐和气氛把握精细入微,自己这一众僧众,与古神教所修天差地别。 只要对方一踏入地窟。 便会觉察到异常。 这样反而会功亏一篑,极可能让人走脱。 故而广渡的提议则更为粗犷。 便是直接在堂口石门处,堂堂正正,将一众魔孽围而击之,彻底击溃收押。 沈翊则觉得天心寺的和尚太过正直。 如此一来。 岂不是错失了出其不意的优势。 于是,沈翊据理力争,还是决定自己先假扮驭兽祭司,尝试偷袭占据先机。 当然。 他也可以借此一试与宗师之间的差距。 反正有广渡禅师兜着。 也不会出大事。 结果,自是如刚才所现。 正如广渡所言。 偷袭对于宗师来说,效果微乎其微。 不过沈翊却也真真切切体会到宗师之威。 他的结论是,若是单独对上宗师,不可力敌,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此时,广渡禅师一步迈出,单掌合十,朝着吴现妄一行人粗声道: “阿弥陀佛。” “诸位,随我到伏魔殿走一遭吧。” 刹那间。 他和沈翊身后,一众天心武僧骤然而现,摆出降龙伏虎阵的架势。 吴现妄的神情愤怒,急声暴喝: “退!” 虽然已是瓮中之鳖,但是他们古神教绝不会束手就擒。 只见其双掌一拨。 倏尔间,隐约有波浪之声于众人耳畔响起,下一秒,滔天血海再现,似是从虚空涌至,向着天心僧众奔涌而来。 广渡禅师身似铁塔,昂然立于血海之前,低声念诵阿弥陀佛。 单掌不疾不徐,平推而出。 刹那间,掌势周遭隐有佛光而现。 伴有雷音滚滚。 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 那气势雄浑的滔天血海,竟被广渡禅师平平无奇的一掌,轰得粉碎。 沈翊瞠目结舌。 他这才真正意识到,何为人榜第三…… 第125章 黄雀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血海破灭。 广渡禅师一步将地面踏出一个深坑。 地面更是仿佛产生猛烈震动。 其身形骤然消失在原地,下一瞬,便是分海破浪般,闪现在吴现妄的眼前。 抬手便又是一掌落下。 吴现妄哪里料到广渡如此强势,勉力凝起化血蚀骨功,咬牙迎掌而上。 轰! 雷鸣再度响起! 吴现妄只觉一股沛然巨力,逆势席卷而来,广渡的佛掌闪烁璀璨金辉。 以摧枯拉朽之势破开化血蚀骨之劲道,轰然落在吴现妄的胸膛。 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已是喷出! 胜负立判! 吴现妄的身形宛如破布沙袋。 重重跌在地上。 “金刚不坏,神功……” “天心广渡……” 吴现妄一句话还没说完,径直昏厥过去。 沈翊持续震惊中。 他是一直知道,修为不等于战力。 就比如麒麟榜上的天骄皆是同境翘楚,即便跨境搏杀也并非不可能。 又比如他现在虽是先天之境。 但是如赵之衡这种一般外罡高手。 只要用心筹谋。 亦能战而胜之。 但是这种修为与战力的差距,在宗师之境,仿佛被拉的更大,更远。 就像广渡之于吴现妄。 两人均是宗师。 然而,广渡却能够以绝强之势,两掌便让吴现妄再起不能。 这便是人榜第三宗师的含金量。 宗师与宗师之间的差距,可能比外罡至后天境界的差距还要巨大。 而除了吴现妄的其他人。 四个血袍长老,被天心武僧围困,两个被擒,两个挣脱包围朝洞外逃去。 而那坐在竹椅上的血衣公子。 他还没等吴现妄提醒。 早在广渡禅师现身的刹那,他便是神情一变,指间微动。 四名侍女就抬着竹椅,飘然向着洞穴外疾掠而去,眨眼间便消失踪影。 只不过。 广渡却是稳如泰山,就连沈翊也没有去追,因为洞穴之外,还有讲经堂首座,以及三座罗汉伏魔阵。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一个都走不脱。 等到广渡封了吴现妄的穴道,众人沿着洞穴地道,赶至洞外之际。 没成想真的有意外发生。 倒不是有人走脱。 那两名红袍长老,以及血衣公子赵薛衣,确实毫无悬念地被讲经堂首座和一众天心僧众拿下。 只是此刻在众人之外。 正被无数披坚执锐的甲士所包围,这些甲士军容肃整,各个挺刀戒备,张弓搭箭。 为首之人。 乃是一名铁甲玄刀的魁梧大将。 以及一名身穿杏黄长袍,背负古朴阔剑,一缕长髯俊逸的中年人。 沈翊的眼眸微微一眯。 铁甲大将,是晋王手下的近卫统领。 黄袍剑者,便是那太岳剑派持剑长老,赵青嵩! 这是晋王派人来攫取胜利成果了。 赵薛衣和他的四个婢女被天心僧众封了穴道,与几名血袍长老押解在一处。 他并不担心自己的生死安危。 因为魔门之人都知道,天心寺的和尚不杀人,他们只会将魔教之徒带回藏经阁后的伏魔殿,日日以佛法熏陶,试图劝人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可笑至极。 但魔门之众皆是知道的。 与镇抚司,青城峨眉,龙虎罗浮相比,被天心寺所擒,已经是极好的结局。 至少将来还有脱困重见天日的机会。 赵薛衣此刻一见场中形势,心中顿时了然,不由轻声笑道: “呵呵呵呵……” “大和尚们苦心孤诣,设法埋伏我等,不料却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呵。” 广渡禅师没有理会赵薛衣的嘲弄。 大步迈至众僧之前,粗声道: “太岳剑赵青嵩?” “你又是哪个?” 广渡伸出手指点向了铁甲统领。 “你们谁管事。” “围了我等,又是意欲何为?” 铁甲大将从腰间掏出一块金牌,长声道: “中郡发现古神教魔迹,晋王殿下特派我领兵来剿,广渡禅师,还望行个方便,将这些古神教妖人交予我等。” “天心寺此次出力甚多,我会回禀殿下,给天心寺予相应嘉奖。” 广渡禅师波澜不惊,开口道: “洒家是一群方外之人。” “晋王的军令你们听得,我们可听不得。” 铁甲将领闻言,怒色渐起: “天心寺所在中郡,可是晋王辖地,晋王之命也敢违抗,尔等是不想有立锥之地了吗?” 广渡嘿声道: “阿弥陀佛。” “我天心寺千年兴衰,都在这天心山。” “远不说千年。” “就说百年前,这晋王又在哪里?” 铁甲将领怒声道: “大胆,尔等和尚真要抗命?” 广渡手持降魔杵,耿直回道: “咱们和尚,只听佛祖的。” “走,我们回地窟里收缴魔孽,带回天心寺。” 广渡刚刚转身。 站在一旁的赵青嵩骤然发出一阵畅声大笑: “江湖都说广渡禅师是金刚莽僧,如今看来,禅师这口上的辩才,却是不输你的精深修为呵。” 广渡没有应话。 他性子确实耿直,但不憨傻,这种七拐八绕的奉承话,他却是懒得回应。 赵青嵩也不恼,他没有纠结刚刚铁甲统领的问话,而是叉开话题,另说一件: “不知贵寺的忘尘大师,现在何处?” “吾弟赵之衡先前在石头村探寻魔迹,听闻天心寺乃是忘尘大师先行开路。” “可有与我那不成器的弟弟恰好碰上。” 沈翊眼眸微眯。 他已经感受到赵青嵩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似是锁定了他。 这也没办法。 在场的天心僧众,就属他穿得最扎眼,一身祭司红袍,还戴着青铜蟒首面具。 赵青嵩看着其他和尚皆非忘尘,自然便关注到他这个异类。 沈翊将面具轻轻揭下,露出一张俊秀的面容,正是当日赵青嵩在天心山门处有过一面之缘的…… 忘尘大师。 沈翊双手合十,微微鞠身: “回禀赵前辈。” “不曾见过。” 赵青嵩冷哼一声,继续发问: “石头村,我已寻过。” “那里只有一片交战的废墟,难不成吾弟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吗?” 沈翊停顿,回答: “古神教豢养玄蛇,赵前辈许是与玄蛇激战,不慎被吞入腹中,也未可知。” “混账!” 赵青嵩一声暴喝打断沈翊的话语。 似有锋锐剑气朝着沈翊横扫而至。 锵! 沈翊轻抬右手,中指和拇指于身前一拈,仿佛掐住了无形的剑意锋芒! “我太岳威剑,威势无双!” “怎会被一个区区畜牲所败,所吞!” 咔嚓。 沈翊两指一碾,锋锐之意崩碎为无形! 啧声自语: “怎么感觉在骂我呢?” 第126章 对峙与揭穿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赵青嵩见沈翊一指碾碎他的剑意锋芒。 双眸眯起。 骤然,一股威重如山的剑意朝着沈翊笼罩而来,凌厉,锋芒,重若山岳,只针对沈翊。 到了宗师境界,便是能够自如运用武道意志,赋诸于各种攻击手段之上。 刀意、剑意、拳意、掌意。 莫不如此。 意为气之魂,气为意之载。 剑意所指,剑气威能便有翻天覆地的变化,赵青嵩凝聚剑意针对沈翊,便是直刺他的神魂。 不仅会有损精神。 甚至也将他身形牢牢锁定,稍有不慎,后续便有接踵连绵的剑气,顷刻轰至。 想要抵挡剑意。 便只能同样以武道意志守御或进攻,此刻赵青嵩以宗师之境对一个先天小辈出手。 是实实在在的以境压人。 便是传到江湖之上,也会为人所不耻,但赵青嵩失了亲弟,哪还顾及得了那么多。 “阿弥陀佛。” 一道嗡声粗气的佛号响起。 正欲抵御的沈翊只觉眼前有佛光乍现,继而虚空中传来铛的一声脆震响,宛如金铁交击! 广渡禅师魁梧的身躯宛如小山一样,挡在沈翊面前,一对豹眼中佛光弥漫。 “赵施主是名门大宗的一代宗师,接连对一个小辈出手,是不是太过失礼了?” “那玄蛇吞人无数,威如山岳,我等在那玄蛇腹中,确实找到了一块令牌。” 广渡禅师从衣袖间取出赵之衡身上的身份令牌,挥手一抖,令牌便宛如暗器一般劲射飞去。 其速度之快。 竟在空中发出一声刺耳音爆。 赵青嵩瞳孔一缩。 抬手便接,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那青铜令牌结结实实砸在他的手中。 巨大的力道席涌而来。 即便赵青嵩已经功聚于手,却仍是闷哼一声,身形不受控制地后退一步,方才卸力。 他颇有些震惊地望着广渡。 随手一掷便有如此力道,这便是人榜第三的份量,果真是重于万钧。 而手中的令牌。 他刚一攥在手便可以确定,这是太岳剑派之物,而且,令牌后面的三个字是如此刺目。 “赵之衡。” 赵青嵩手掌微微颤抖。 赵之衡真的是不敌玄蛇,被吞入腹中? 他知道这绝不可能,他是知道晋王的意图,是要赵之衡击杀天心寺之人,而后引天心与古神教火并。 然而,一天一夜过去。 赵之衡的消息迟迟未传来。 赵青嵩担忧之下便向晋王请命出兵,先将探明的古神教据点重重包围。 而他则去搜寻赵之衡的下落,然而结果已是了然,除了石头村的那片废墟,赵青嵩却是再没找到任何线索。 唯一合理的推断便是赵之衡袭杀忘尘之际,反被对方反杀,并且毁尸灭迹。 虽然,这推测令人难以置信。 但如果忘尘真如无心和尚一般,佛法武道双管齐下,皆是万中无一的奇才。 那以先天之资,斩杀外罡境界的赵之衡,便并非是天方夜谭。 无论如何。 这个推测,比起被玄蛇侵吞要合理得多,也是赵青嵩唯一能够接受的解释。 因为,他至少知道。 要向谁去复仇…… 赵青嵩怒声道: “荒谬!一块令牌怎能证明之衡亡于蛇口,便是这忘尘将他斩杀,再丢入蛇口也未可知!” 赵青嵩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胡搅蛮缠的意味,只有沈翊听得心中一突。 这老登,猜得还真准…… 广渡禅师重重哼了一声,这哼声佛音滚动,让赵青嵩的怒斥瞬间戛然而止。 “赵施主,若是没有证据。” “便只是口说无凭。” “你身为一代宗师,莫像那骂街的泼皮,胡搅蛮缠。” 在场的众人听了,皆是一震。 说一代剑道宗师是骂街泼皮,这浓眉大眼,面相粗犷的大和尚,骂得也挺脏的。 赵青嵩气极反笑。 他伸手指着广渡,又指了指广渡身后的沈翊,冷笑道: “你们天心如此回护此人。” “你可知此人何为?” “他可不是什么良善和尚,他就是那残杀同僚,叛出镇抚司的沈翊!” “此人杀人盈野,心狠手辣,更是被镇抚司通缉在榜,广渡,你们天心寺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哈哈哈哈……” 此言一出。 无异于平地惊雷,引爆全场。 不仅是这漫山遍野的披甲军士听在耳中。 便是沈翊身旁的一众天心寺僧众,此刻也不禁朝沈翊投望目光,眼中流露疑惑。 毕竟,沈翊的身份。 除了寺中首座方丈等一众高层以外,也就藏经阁的扫地僧知晓。 而对其他僧众来说。 忘尘只是个如彗星般崛起的天才。 但是这样的天才,确实经不起细查,晋王在山上吃瘪之后,便立即去派人调查忘尘的资料。 得到的结果是,忘尘约在半年前剃度出家,投身天心,但是此前的情报却几乎没有。 而没有情报。 本身就是一个很重要的关键信息。 人不可能凭空冒出来。 过去现在必有迹可循,除非,是被人有意隐藏了。 忘尘的天赋惊人。 再结合江湖上的各种情报推断,晋王的谋士给了他一个惊人的结论。 忘尘的真实身份,便是沈翊。 沈翊当初于京畿突出重围,便一路跟随流民流落至天心寺,并托身于此疗愈内伤。 根据调查。 当时却是有一股流民从京畿方向而来,一路行至天心寺山脚扎根,而忘尘便是那时候出现的。 一切真相大白。 晋王畅声大笑,笑天心寺一群和尚蠢笨如驴,竟然被一个小辈蒙骗至此,仍然不知。 而这情报,也是赵青嵩的底牌。 他接到的命令是,将沈翊带回晋王府,听候晋王的发落处置。 只是如今,更多了一重杀弟之仇。 赵青嵩已经不管晋王是否还存有招揽的其他心思,他要借此迫得沈翊与天心寺分崩离析。 他要亲自斩杀沈翊。 为他弟弟报仇! 万籁希声,便是先前反唇相讥,分毫不让的广渡,此刻也静默了。 一旁的赵薛衣盯着沈翊,眼中异彩连连。 他可是记得先前吴现妄的话,无生教圣女可是在沈翊手中吃瘪了的。 如今,沈翊不仅携天心寺灭了古神教,又疑似将天心寺骗得团团转。 这人可太有意思了! 果真不是个简单的草莽武夫可以概括的! “忘尘!不,沈翊,你可有话辩驳?” 赵青嵩厉声反问。 出家人不打诳语,至少在天心僧众面前。 沈翊单掌合十,低声念道: “阿弥陀佛。” 赵青嵩嗤笑一声,在他看来,沈翊这是已然默认,他并指为剑: “奉晋王命,缉拿要犯沈翊!” “看谁敢拦?!” 一指荡出,威道之剑再现。 剑意弥漫,凌厉的剑气从指尖迸发,绕过广渡,朝着沈翊激荡而来。 势如破竹,破空呼啸! 铛! 一缕袈裟,衣袂拂过,金灿的佛光坚如壁垒,将看似无坚不摧的剑气震散无形。 “广渡!” “你疯了!” 赵青嵩的声音怒极而变得尖锐异常。 第127章 远遁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广渡禅师那挡在沈翊身前的身影。 不曾有半分犹疑。 他单掌合十,长声道: “忘尘既托身于天心,若是晋王殿下有疑,也该正式上天心登门而议。” “我天心寺虽为方外之地,自有戒律,怎可任由赵施主在此逞凶?” 赵青嵩万万没想到广渡竟然如此诡辩。 他怒极呵斥: “一群蠢货!冥顽不灵!” “竟甘愿被骗!” 他目视一眼身旁的铁甲将领,将领心领神会,这是谈崩了,当即挥手大喝: “众将士听令!” “随赵先生捉拿要犯。” “胆敢阻拦者,就地拿下!” 漫山遍野的甲士呼和而应,声如狂浪在山间呼啸,竟是如此震撼人心! 广渡扬声: “阿弥陀佛。” 声如惊雷炸响。 直接把成千上万的齐声呼啸盖了下去。 广渡大僧,一贯如此要强。 “天心弟子。” “摆阵!” 身后的天心弟子自是以广渡禅师之命为令,降龙伏虎,罗汉伏魔大阵成型。 将沈翊团团围拢中央。 如此,除非阵破,否则不管是赵青嵩还是晋王兵甲,皆伤不到沈翊分毫。 沈翊默然。 江湖虽是风波诡谲,人心险恶。 但也不乏赤诚真心。 他不后悔入天心,但却是知道,此刻若不能想出破局之法,今日天心为他冲锋在前。 他日江湖之上,晋王便会让其声名尽毁。 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而赵青嵩一看这阵仗。 天心寺是铁了心要力保沈翊。 他属实不理解。 但天心寺毕竟理亏,又有佛门杀戒掣肘,他们未必没有机会拿下沈翊。 “哼!那就让老夫的太岳威剑,来会一会广渡禅师的金刚不坏之法!” 锵! 赵青嵩并指一探。 其背负的长剑发出一声清脆嗡鸣,凭空震而出鞘,赵青嵩身形一闪,便已掠至半空。 探手搭上剑柄。 太岳剑意如青山威压而落。 顷刻间, 便是剑气纵横。 赵青嵩作为太岳剑派的持剑长老,所背负的长剑,乃是太岳剑派镇派四剑之一,青华。 乃是实打实的剑中利器! 以青华剑为引。 太岳威剑的威力顷刻倍增,那湛青色的剑气仿佛凝聚三山五岳之威,轰然接踵呼啸而至。 任凭其他宗师面对如此威势的剑气。 无不会选择暂避锋芒。 然而,这些人中,并不包括广渡禅师。 只见其手持金刚降魔杵,身似铁塔稳立于地,不动如山,单掌合十,竟是不闪不避。 铛! 仿佛有黄铜大钟的光影在其周身一闪即逝,青色剑气被无形真罡阻隔在外。 一声悠扬的钟鸣凭空在山林间响彻,那青色剑气竟是寸寸碎裂,崩为无形! “金钟护体!” 从铁布衫,金钟罩,到金刚不坏神功,广渡禅师这一身一脉相传的天心绝学。 是出了名的防御无双。 赵青嵩自是没想过能一剑破之,但他就吃准了广渡禅师理亏,不欲还手。 所以…… 接连不断的青色剑气犹如倾盆骤雨般,轰然不绝,与广渡禅师的护体罡气连绵对撞。 却是陷入攻防的僵持之局。 而赵青嵩和广渡禅师一动手,晋王兴兵而来的甲士自不会作壁上观,当即呼啸冲阵而来。 先是以弓箭攒射。 后有枪兵和刀兵步步为营。 幸得天心寺的护寺阵法高妙,一众天心僧人相互配合,弥补缺漏,舞出棍影重重,几乎联袂成一片水泼不进的金色天幕,无论是箭矢还是刀枪,皆被阻挡于外。 一时之间。 林间场面混战作一团。 而此时,身居后方角落的赵薛衣,却是眼珠子骨碌一转。 他指间微动,那原本被封了道的四个白衣侍女,竟然动了动胳膊,身上绑着的麻绳,啪的一声,便被震断开来。 她们的功力竟没有被封住。 趁着天心僧众抵御外敌,无法分心看顾这边,四名侍女悄无声息将赵薛衣的穴道解开。 赵薛衣内劲流转。 便是神气完足。 他转了转手腕,瞅准晋王兵甲一轮攒射的时机,待得箭矢落尽的刹那。 骤然凌空腾身而起。 “和尚和兵卒你们先打着!本公子看腻了,先走一步。” 赵薛衣肆意大笑。 探手一抓。 那四名被俘的红袍长老顿时惨叫一声。 浑身竟似充气球被扎破一样。 瞬间干瘪,只剩下一张人皮。 而四人的血肉皆化作一道血光,自头顶百汇掠出,飞掠环绕至赵薛衣周身。 只见其浑身血色荡漾,如于血海浮沉的修罗,着实骇人,更欲趁乱遁身离去! 如此惊变,震撼在场众人。 讲经堂首座暗呼糟糕,袈裟一拂,荡开周身兵甲,飞身掠起,便要将其拿回。 然而。 赵薛衣的四名侍女却是径直朝着讲经堂首座疾掠而来,首座乃是天心高僧,宗师修为,气机感应之下,便觉出有异。 四名侍女从四面围堵而来,但是面对他的掌风,却是不招不架,竟似飞蛾扑火,四人丹田处更有血色气劲鼓荡。 气劲鼓荡至巅峰。 便是轰然一声巨响! 四名侍女竟突然爆炸,四分五裂,四股血色气劲混合血肉向着讲经堂首座席卷而至。 只听一声轰鸣而起。 讲经堂首座自高空落下,他以罡气护体,这化血气劲虽然诡异莫名,但毕竟有宗师修为护持,还伤不了他。 只是这么一耽搁。 赵薛衣已经身化一缕血光。 疾速远遁而去! 首座一瞧那地上滚落的侍女人头,头纱飞落,露出铁青色的面庞和森然的眼白。 这不是活人! 而是个傀儡死尸! 难怪点穴封不住他们的穴道,而和尚们起初也因为男女授受不亲,没有仔细检查。 方才留下了疏漏。 而此时赵薛衣远遁而走。 在场众人再无一人来得及现身阻拦。 忽然。 有一道与那血光极其相似的血影,从天心寺僧众中飞纵而起,正是沈翊。 “妖人休走!” 晋王和赵青嵩兴兵而来,皆是与他有关,沈翊本就寻思着,想要趁乱脱身离去。 如此一来。 赵青嵩和晋王的注意力便会被他牵扯而走,不至于和天心寺火并到要见个分晓。 沈翊欲朝着赵薛衣疾追。 赵青嵩却哪里愿意放沈翊离开,立即荡剑而起,长声冷哼道: “贼子小儿,休想离开!” 太岳剑光弥漫,化为缕缕威道剑气,在丛林穿梭,从不同方向疾扎向沈翊的后背。 然而。 原本一直宛如金刚塑像静立不动的广渡禅师却是身形一闪,突兀地出现在林间。 那一直持握在手的金刚杵,却是旋身一落,一座金身罗汉的虚影,骤然凭空浮现。 铛铛铛! 不绝如缕的青色剑气,撞在佛光虚影之上,顷刻寸寸断裂,化为乌有! 广渡禅师那威严的声音竟演化佛音: “赵施主阻拦天心荡魔。” “可是与魔同流?” 赵青嵩再不顾什么宗师气度,破口大骂: “你放屁!” 广渡禅师却是不言,金刚杵缓缓落下,那漫天佛光竟化如山岳,将赵青嵩的剑意砸得当场崩碎。 赵青嵩一口鲜血就地喷出。 身形倒飞而回,轰隆一声,重重砸入林间地底,砸出一个巨大深坑。 沈翊纵跃之间。 回头。 望着那遮天蔽日的金身虚影。 耳边传来广渡禅师的传音: “走吧。” “莫回,莫归。” 沈翊低声喃喃: “弟子。” “谨记。” 电光神行随念而起,彻底化为一缕血光,消失在远处。 第128章 麒麟,二十六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中郡南陲。 安云镇。 此地四通八达,商旅汇聚。 多有江湖之客聚集。 四海茶楼之内。 一众执刀佩剑的江湖人济济一堂。 说书人坐在中央。 一手折扇,一手茶壶。 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说的是,四海八荒的江湖轶事。 江湖客在坐下。 交头接耳,兴致勃勃。 听的是,九州天下的恩怨情仇。 这时。 一道身影迈步走进茶楼。 他身上一件粗布青衣,头戴竹篾斗笠,斗笠下压,只能看到来人棱角分明的下颌。 他既没有坐下饮茶。 也没有聚而听书。 而是径直走到后面的高柜前。 “掌柜的?” 一袭锦衣,头戴方帽的掌柜,正用他那略显圆润的手指,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 此刻闻言。 亦是抬起头来。 只看到一袭青衣斗笠,和斗笠下的下巴,俨然一个江湖浪客。 下巴无须。 年纪想来应该不是很大。 而且一身粗衣,兜里恐怕也没多少银子。 掌柜的如是作想。 但他开门做生意,便是迎八方客。 自然没有看不起谁。 而且,他深知一个道理。 不要小看任何一个形容落魄的江湖人,尤其是莫要鄙夷,谩骂。 那会招来杀身之祸。 他停下算盘。 肥嘟嘟的脸上,努力摆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客官,有何贵干?” “江湖上传,九州各处的四海茶楼,皆是天机楼所设,是为网络天下情报。” “此事可真?” 掌柜的笑了: “一半真,一半假。” “怎么说。” “咱们茶楼搜罗天下情报是真。” “隶属于天机楼是假。” 青衣人沉吟: “那你们的情报……” 掌柜的一拨算珠,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我们再卖给天机楼。” 青衣人嘿然一笑: “那就对了。” “我这有份消息。” “需要天机楼帮我传出去。” 掌柜眉头一扬: “此处人多嘴杂,客官要不静室有请。” “不必麻烦。” 一道清朗的声音传入掌柜的耳中,这声音如此清晰,与刚刚飘散于外的声音截然不同。 这是需得高深内力,才能使出的传音入密的功夫,但相比于青衣人的这一手。 真正令掌柜震撼的。 还是青衣人所说之话。 掌柜面露惊惧,小心翼翼地询问: “客官,您刚刚所说,可有凭据。” 青衣淡然一笑: “凭据,我就是凭据。” 掌柜的双眼圆睁,下意识问道: “您,您是?” 青衣人轻轻抬起斗笠。 露出一张俊朗的脸庞,剑眉,星目,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 “我?” “我不就是沈翊咯。” …… 五月一,山雨欲来。 晋王兴兵,携中郡镇抚司,另召太岳剑,神拳门,天狼帮,天水阁等一众中郡江湖有名望的势力,再上天心寺。 双方于天心寺山门对峙。 这一次,晋王却是没有先礼后兵的心思,而是迫不及待地亮出锋刃。 晋王所持仗的,只有一点。 那便是天心寺窝藏朝廷要犯沈翊,并唆使其行凶杀人,于石头村杀害太岳剑赵之衡。 而后,广渡禅师戮力回护凶徒。 先是阻碍晋王所属缉拿叛逆,更是还出手击伤了太岳剑派持剑长老,赵青嵩。 晋王携众而来。 便是想让天心寺给朝廷,给中郡武林一个交代,交出沈翊,以正江湖正道视听。 天心寺这边。 群僧毕至。 广远禅师和广渡禅师皆在场。 除了在场的一众长老首座,其余天心僧众亦是议论纷纷,忘尘,就是沈翊。 那个叛出镇抚司,杀人盈野的江湖武夫。 虽然沈翊与太岳剑的个中曲折,皆是被晋王以春秋笔法,混淆视听,歪曲真相。 但天心一方却没有自证之途。 而这一点。 着实是天心寺难以回避的问题。 除非,天心寺一口咬定。 他们皆是被沈翊蒙蔽,对沈翊身份和过往皆不知情,此乃沈翊之所为,天心亦是受害者。 唯有如此。 方能从这件事情的漩涡中择出来。 只是这样,沈翊便会被推至风口浪尖,天心寺更无法提供任何明面上的庇护。 只能由他一人。 独自面对晋王、镇抚司、太岳剑派,乃至晋王麾下中郡各派的倾轧,围剿。 但,天心寺不会如此做。 在这种关头,广远广渡两位禅师更不会主动将沈翊推出去,而让天心置身事外。 天心寺有地榜坐镇。 更有天榜人物不知隐于何处,晋王哪敢来硬的,最多不过行一些折损名声的暗招。 天心寺本就是方外之地。 千年屹立。 底蕴厚深。 一时的荣辱毁誉,对于一座寺庙来说,只是过眼云烟,至多,也不过些许风霜罢了。 但是对于一个鲜衣怒马,仗剑江湖的大好儿郎,这正是最好的时光。 广远广渡。 以及所有天心高僧。 不会选择牺牲一个年轻人的名誉来保全自身一派之清高。 沈翊如此。 换作其他任何人,也一样。 面对晋王的诘问。 广远禅师早已向广渡了解个中因果,其中也包括沈翊私下坦白的,遭到赵之衡的围杀和晋王的算计。 他亦没有以真相反驳晋王。 空口白牙,没有证据。 他自是知道说也白说。 他只是双手合十,长声念道: “阿弥陀佛。” “是非公论自在人心。” “天心寺没有什么人,也没有什么话好交代的,晋王殿下,请带着诸位同道回去吧。” 晋王当场愕然。 他万万没想到摆出如此阵仗,天心寺这群秃驴还不就范,他气急败坏道: “广远禅师!” “你就甘愿为了一个沈翊,弃天心寺赫赫威名于不顾,要与邪魔凶徒为伍?” “你知不知道。” “我今天下了这天心山,明天江湖上,你们天心寺就会从天下第一佛门正宗,沦为首屈一指的魔道妖宗,你可要想清楚!” 广渡在一旁粗声开口: “我师兄说的很清楚了,让你们回去,就回去!说那么多废话做甚。” 晋王冷哼一声,呛声道: “广渡禅师肆意伤人,这嘴上功夫却也是厉害的紧啊!” 广渡则是衣袖一挥。 单掌合十闭目,装作听不到。 正值剑拔弩张之际。 一名粉雕玉琢的小和尚,急匆匆地穿过一众白衣僧众,江湖散人,来到对峙的广场前。 此人正是小和尚忘忧。 他喘着粗气,高举一册书简: “天机榜发刊了!” “沈,沈翊亲述……” “他化名陈楼,利用天心寺救济天下之善举,以流民之身欺瞒天心寺,入寺为僧,被赐号忘尘。月前,古神教孽乱,沈翊借剿魔之机,趁此下山,并于围剿古神教一役中,身份败露,自此脱逃,叛出天心。” “天机楼评述,此子八面玲珑,神佛可欺,有天魔之相!” 晋王和一众天心寺僧众。 尽皆愕然。 小和尚喘了一口气,继续念道: “麒麟榜载,沈翊化名忘尘其间,于天心山门以佛法论道,论败西陵小活佛,摩乎罗措。后又穿针引线,引天心寺广渡禅师一众人,将古神教戮血堂尽数围剿,此之谓,潜龙出渊,龙啸九天!” “沈翊,麒麟榜,列第二十六席!” 至此,满场皆惊。 第129章 举目皆敌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广场寂静。 尤其是晋王,他此刻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受,他前脚还在以天心寺的名声相逼。 后脚沈翊就借着天机楼之手,便将恶名尽数揽在自己身上。 天心寺慈悲为怀,行止至善。 只是被沈翊所欺所骗。 他们也是受害者。 而晋王的机关算尽,此刻却是成了众目睽睽的笑话,被人观瞻,窃窃而论。 晋王不理解。 他不理解天心寺,此刻更是不理解沈翊。 哪有会傻到自己站出来,独面天下的非议,还要将他晋王府,太岳剑,乃至整个中郡江湖的仇恨全拉到自己一个人身上。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牟利之徒。 晋王此前坚信这一点。 即便是天心寺的和尚,青城山上的道士,他也不过认为是些道貌岸然之辈,欺世盗名之徒。 然而,沈翊却不同。 他明明可以躲在天心寺的庇护之后。 但他偏偏不选。 他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是趋害而利,是为义而忘利之人。 晋王这才意识到,世道崩坏,人心不古,算计牟利,奸险之徒比比皆是,不足为奇。 却不能忘了。 世间犹有一片赤诚之人。 广远禅师长叹唏嘘,喃喃自语: “阿弥陀佛。” “痴儿,痴儿。” 广渡禅师则是嗡声懊恼: “这傻小子,不知道避避风头。” “还跑到江湖上扬名去了,真是犯浑。” 沈翊确实扬名了。 只不过这次的名声。 让他重新变成了浪迹天涯的孤客。 甚至江湖之人闻其恶名,恐怕再难有真心相交之人。 晋王此次再上天心。 终究是落得个虎头蛇尾,铩羽而归。 此时,太岳剑派一人越众而出,其人同样是杏黄长袍,背负长剑,乃是太岳持剑长老之一的汪远声。 他朗声道: “忘尘既是沈翊无疑,那广渡禅师放任其脱逃,又打伤我派赵长老,此事如何善了?” 当日,广渡禅师为防止赵青嵩纠缠不休,一杵将其轰入地底,他暗中加了力道,佛门真力透体,震荡气海丹田,让赵青嵩至少三月动不了武,这样暂时能给沈翊争取一线喘息。 但如今看来,却是师出无名。 身为名门正道就是如此,即便天心寺乃是第一佛宗,但君子,就是可以欺之以方。 用规矩和道义要说法。 这个说法,天心寺得给。 广渡禅师也不装聋作哑,当即出声道: “方丈师兄。” “师弟愿自领责罚到伏魔殿面壁思过,赵施主的伤势,我也愿出手帮忙医治。” “只是我若面壁。” “届时得请天心弟子去太岳剑将赵施主接来,我才方便为他悉心诊治。” 广渡禅师快人快语。 直接将汪远声说的哑口无言。 虽然天心寺有杀戒为束。 但他哪敢再将赵青嵩送来。 而且,这广渡禅师一向是以性格暴躁闻名,若是到时候给赵青嵩治出一些永久性症状。 他不得被太岳掌教骂死。 晋王这下倒是被太岳剑提醒。 他虽然不指望天心寺还能有什么合意的表现,但依旧要出言帮腔: “天心寺如此没有担当。” “岂是广渡禅师自领惩罚就能算了的,若江湖上再出一个滔天魔头。” “那天心寺难辞其咎!” 广远禅师神色平静,望了一眼广渡,长声道:“罚广渡,伏魔殿面壁三年。” “天心弟子,若是遇到叛寺者忘尘,务必将其捉拿回寺。” 广远禅师的佛音滚滚。 在天心广场久久回荡。 藏经阁中,扫地僧杵着扫把站在二楼,遥望广场方向,啧啧两声: “广远这小子,就是死板。” “不如广渡灵光。” 广场上,广远禅师环视晋王和汪远声一众,一股澎湃的佛念如浪潮般,倾轧而至。 他的语气竟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诸位,这个决定,无论满不满意。” “言尽于此。” “请下山吧!” 说罢,广远禅师一众已经转身而走,身后的一众天心寺众全都跟随,四散各处。 只留下晋王一干人等面面相觑。 晋王一口气憋在胸口,不吐不快,然而对面早已是空无一人。 他挠挠头,懊恼道: “这群秃驴,我真是来找不痛快的。” “下山!” “给我留意沈翊的动向,找机会,给我捉了他,若是捉不了,那就杀!” 身旁众人,皆闻声应是。 …… 与此同时。 新刊发的天机榜同样传遍了江湖各处。 江湖也再度掀起了震惊的狂潮。 最受关注,最炙手可热的焦点,毫无意外,就是沈翊了。 沉寂半年之久。 几乎被认定为重伤隐退下榜的沈翊。 再度强势归来。 直接取代了小活佛摩乎罗措,攀升至麒麟二十六位。 这个位次几乎说明了。 他就是外罡之下,先天第一人。 更为关键的是,沈翊貌似每次都会搞一个大新闻,这一次更为劲爆。 欺神骗佛,天魔之相。 足见天机榜对他评价之高,也越发揭露了他的立场,亦正亦邪,捉摸不透。 凡是江湖上走动的人。 茶余饭后无不要谈一谈沈翊。 无他,实在是沈翊身上牵扯到因果矛盾太多,而他本人又是叛出镇抚司,又是送公主入京都,又是潜入天心寺为僧,这经历着实离奇曲折。 这可比那些一心在宗门之中潜心修炼的宗门天骄有谈资的多了。 有好事者帮沈翊统计过。 他至今已经得罪过镇抚司,无生教,天心寺,晋王府,古神教,太岳剑派等等显赫势力,宗门大派。 这样的人。 竟然还完好无损地活跃江湖。 这本就是一种奇迹。 …… 皇宫之中。 一袭金凤长袍的顾子桑,姿容绝世。 端坐于东宫书房批阅奏折。 老皇帝病重,现在大量奏折都是她先行过目拟批,最后给老皇帝敲定。 小侍女小月急急忙忙跑进来: “公主,公主!” “天机榜发刊了!” “半月一刊,大惊小怪。” “老大不小了,还是如此不沉稳。” 顾子桑的声音极为悦耳,宛如空谷风铃,自有一股澄澈空灵之感。 小月风风火火跑到书案前,急切道: “这次,这次不一样。” “是沈翊!” 顾子桑那白皙的柔荑骤然悬停半空。 “呵,他果真没死。” 小月立即道: “不仅没死!” “而且还搞出个大新闻来!” “公主你看!” 顾子桑放下手上的奏折,拿起天机榜飞速浏览起来,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 “真是个闹腾的家伙。” “晋王最近动作频频,咱们再给他添把火,谁让他烧的更旺一点。” 小月好奇: “公主,你想怎么做?” “请父皇嘉奖晋王,围剿古神教有功。” 小月疑惑: “那不是天心寺做的吗?” 顾子桑微微一笑: “晋王想要这虚名,咱们就给他这虚名。” 第130章 论武帖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除了皇宫之中的那位。 所有与沈翊熟识之人,见到麒麟榜上的消息,皆是会心一笑。 虽然,沈翊这一出又搞得惊天动地。 但至少证明他活蹦乱跳,活得很好。 而此刻。 江湖旋涡的中心,沈翊其人,正坐在四海茶楼,头戴斗笠,一壶闲茶,一碟花生米。 端坐安之若素。 静听说书人极尽夸张之能,宣扬自己的故事,听着周遭江湖客对自己的性格,立场,样貌,形象议论纷纷,揣测纷呈。 沈翊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当日他在山中追着赵薛衣疾奔而去。 虽然电光神行快若闪电,但毕竟是后天轻功,而那赵薛衣的化血蚀骨功则更为诡异。 古神教里的上位者。 能够凭借功法上所留的暗门,以上克下,瞬间便能抽离出下位者的骨血,为自己所用。 当日里。 赵薛衣就是凭借此功,瞬间攫取了四名戮血堂红袍长老的骨血。 而后,又以燃烧血肉为代价,发动化血蚀骨经中的轻功飞遁的秘术,化血遁光。 就是如此残忍诡谲的手段。 赵薛衣方能身化血光,以如电之势,脱出宗师气机感应的范围,逃之夭夭。 沈翊虽是竭力而追。 但追了一天一夜,不见对方踪迹,于是便放弃了,跑得没别人快,这属实是没有办法。 之后,他便来到附近的安云镇。 他自己的身份已漏,便已经猜到晋王和太岳剑派接下来会做什么。 无非是师出有名,以势压人。 而天心寺。 那群和尚师父一个比一个真诚,半点儿谎也不会扯,即便师父们明慧至极,能看出晋王的个中算计,但想要坚持心中之道,难免不慎就会落入晋王设下的阳谋。 所以,他便干脆借着天机楼发刊在即,提前将所有恶名揽在自己身上。 以此让天心寺最大可能的从这旋涡之中脱身出去。 他在麒麟榜上的自述,已经是赤裸裸向晋王、太岳剑派,乃至镇抚司和所有谋算他的人作出的宣告,任何事情,无关他人…… 尽可以冲他来。 虽然在外人看来,沈翊自己因此成了众矢之的,好似举世皆敌。 但沈翊自己却是乐见其成。 旁人虽不知他身怀系统。 但也知道他可不是软柿子,麒麟二十六席的威名,那可是靠自己一步一步杀上来的。 敢来找他麻烦的人。 也要问问自己,能不能承担相应的后果。 总之,看起来很糟。 但又不算糟。 再者说,古神教这一趟,沈翊的收获可谓是满满当当,他瞥了一眼自家系统: 【潜修】剩余24年零3个月 前前后后,斩杀赵之衡,驭兽,炼尸两祭司,以及林林总总的古神教徒。 就是最后将玄蛇整个刨开之后,一举将他的潜修时间推至24年的大关。 沈翊还收获了一枚大似拳头的内丹。 通体成深紫色,紫到有些发黑,偶尔闪过一缕光泽,抚摸在上面的,能感受一股冰凉的触感。 沈翊以先天真气输入探查,只能感觉到其性质极阴,且蕴含着澎湃的内丹之力。 不过,沈翊当时瞧着那比他喉咙还粗的内丹,寻思这玩意儿直接吃估计会把他噎死。 看来还得另寻使用或炼制之法。 说到炼化内丹,自然是道家最为擅长,沈翊心中有了主意,有机会的话便去找个道门宗派请教一番,也未尝不可。 沈翊之所以留在安云镇。 一个是为了等待天机榜发刊。 看看是否按照自己的意思,在麒麟榜上刊上了那段堪称是自曝的自述。 第二就是等等天心山传来的消息,以及观察一下江湖同道们的反应。 看是否能达到自己的预期。 如今看来,效果不错。 而他也该动身了。 否则待得太久,晋王和太岳剑派识破了他的行藏,群起而围剿,那他就玩脱了。 至于要往哪儿去。 他还没想好,但是当务之急,是沉下心来,好好利用一下积攒的潜修。 沈翊端起茶杯。 一杯饮尽。 便欲起身离开。 忽然,一道身影坐在了沈翊的对面。 “沈少侠,留步。” 沈翊将起未起的身形悬停在半空,他若有所思地抬眼望向对面。 入目的。 是一个粗布麻衣,相貌普通的青年。 普通到那种丢到人群中,便好似一滴水落入大海,泯然众人矣。 但他却能叫出沈翊的名字。 沈翊此时已是易容改扮过的,就连他那未长出头发的光头,都被他顺了一顶假发戴上。 整个安云镇。 唯一有线索识得自己的身份。 只剩下一家。 沈翊啪嗒一下坐回椅子。 眉头一挑反问: “天机楼?” 青年抬手鞠礼: “沈少侠机敏过人,小生正是天机楼。” 沈翊仔细打量。 身形、相貌、气度,根骨皆是平平无奇,即便是练过武,也只是至多不过三流而已。 这个人,普通至极。 若非他主动向沈翊点明身份,否则道左相逢,沈翊根本不会朝他多瞧一眼。 而这。 便是天机楼的厉害。 这样一双双平淡无奇的眼睛,却在天下各地,仔细观察的九州百态,江湖众生。 而后将所有情报信息,整理汇总,宛如百川归海,绘成一幅波澜壮阔的江湖图景。 只是沈翊好奇。 天机楼历来立场超然。 观江湖而不涉江湖。 “天机楼,找我何为?” 青年见沈翊隐现警惕,神情紧张地慌忙摆手:“沈少侠别误会!” “我们天机楼从不涉江湖恩怨情仇。” “这次是受白帝城所托,给江湖上声名鹊起的诸位天骄送帖。” 青年将一个烫金的文帖推至沈翊身前。 上面写着:“沈翊亲启。” 沈翊眉头微微上扬: “这是?” 青年乐呵呵一笑,解释道: “沈少侠踏足江湖未逾一年,自是不知的,这是白帝城的论武帖。” “每隔三年白帝城会办一场潜龙论武大会,号召江湖青俊前往白帝城交流互证。” “天下才俊济济一堂,表现优异者,白帝城更会有丰厚奖赏,以助天下武运昌隆。” “今次论武。” “便在三月之后。” 青年顿了顿,笑着道: “白帝城历来是委托我天机楼,务必通知到各位麒麟榜上的天骄们。” 沈翊饶有兴致。 食指轻轻叩击书帖上的名字: “噢?” “这潜龙论武不是人人去得吗?” 青年微微一笑: “人人去得。” “但若是哪位麒麟天骄记性不好,错过如此盛事,岂不遗憾?” 青年说罢,起身朝沈翊作揖: “帖子已送到。” “小生这便告辞。” 第131章 云梦郡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目送青年起身,宛如游鱼入海般走入街上的人群中,眨眼间便没了踪迹。 他这才将目光重新落在桌上的帖子上。 揭开,上面只有一列行楷: “白帝城特邀麒麟榜,沈翊,八月十五于白帝城论武坪一聚,共襄武运昌隆。” “白帝城敬上。” 书字行云流水,隐含锋芒意蕴。 这是一等一的书法名家所写,甚至,不仅仅是名家,还是一名以书入武的高手。 沈翊啪的一下合上帖子,收入怀中。 白帝城,论武坪。 他已决定要去。 他曾经听人说过,论武坪的城墙上挂满神兵利器,他的寒夜刀破碎于前。 天心寺所学又皆是拳脚。 实在愧对狂刀之名。 此去白帝城,便去看看那论武坪,战一战九州天骄,于那城墙之上,取一把神兵留名。 如此,方才不复江湖快意。 沈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一口饮尽。 旋即起身,大步走出茶楼。 复向着镇外走去。 …… 旷野,官道。 跃马扬鞭,左刀右剑。 沈翊驾马一路向南疾奔,一直出了中郡,入了云梦郡,方才勒马缓步,徐徐而行。 疾奔是为了尽快脱出中郡晋王的地盘。 免得被那小心眼的调动军队,给沈翊包饺子一锅端了,出了中郡,便可以江湖浪荡。 云梦郡乃是襄王的封地。 襄王好武,又与白帝城交情匪浅,说一句云梦郡是江湖武人的乐土,也不为过。 而且襄王和晋王还不对付。 晋王的势力若是敢越界,襄王就敢直接拉起兵马,召集客卿,汇聚武人,和他干起来。 所以,晋王十分忌惮这个武懵子。 沈翊于山坡上勒马远眺。 与中郡的青山连绵,重峰峻岭不同,踏入云梦,便是一马平川,多有河流水系纵横。 沈翊又回望身后的青山。 中郡。 他以后会回来的。 晋王算计他的这笔账,他也记得清清楚楚,将来定会和他好好清算。 只不过,当下沈翊却是不必急了。 事,一件一件做。 道,一步一步走。 终会功成。 此时距离白帝城论武。 还有三月之期。 时间相对充裕,他自可漫游而行,也能将近日积攒充分的沉淀吸收。 沈翊一抖马缰,闲庭信步,只要别给他栽到河里,冲进人家农田。 便随便你马儿怎么走。 他自己则要开始精研武学了。 首先便是刀法。 他目前的刀法仍只是后天手段。 虽然能够凭借圆满之境,屡建奇功,但若是凭之堂堂正正与人对敌,终究稍显不足。 故而。 沈翊一直想要将他的刀法推演至先天品质,如此方才不负他狂刀之名。 可惜的是,他从未接触过先天级兵器绝学。 天心寺虽有一门佛刀,但扫地僧说不适合沈翊之道,他也就没再强求。 所以,沈翊想要推演刀法。 若是在天心寺时期,那就只能拼着消耗大量潜修时间自行体悟。 虽然他在刀道浸淫已久,但终究是后天武学,以他的资质,想要推演至先天,还是差了些底蕴和火候。 若是不管不顾,一味用潜修时间堆砌,苦思,即便最终能将刀法推至先天,也只是勉强踏入的粗胚。 性价比实在太低。 好在他先前与赵之衡相搏,破天荒地竟从其身上搜出一本先天剑法绝学。 《太岳剑典上册》。 沈翊心中起了另外的心思。 剑法刀法皆是兵器。 而先天绝学与后天武技的差别。 便是落在如何将兵器的招式招法,与内外勾连的先天之势联系相合,从而发挥出更大的威能。 在这一点上。 刀剑有共同之处。 他可以先修剑典,融会贯通剑典精义之后,将其中与先天之势勾连互用的关窍与刀法结合,从而创出一门先天刀法。 想到便行动。 沈翊先将潜修时间的零头,四年零三个月投入《太岳剑典上册》的潜修之中。 【太岳剑典,开宗明义,以剑势演化群山连绵之意,俯天地之大,养群山之威,强调剑未出,而威势已至,不战而屈人之兵。】 【你熟读剑典,又兼武道根基已成,触类旁通,进境快速,经过四年有余的潜修钻研,你修成太岳威剑,踏入登堂入室之境。】 【潜修】剩余20年 沈翊顿觉意犹未尽,当即又将六年时间再度投入剑法潜修之中。 【你于太岳剑典精研不辍,渐领悟青山连绵之势,厚重倾覆之威,又经过六年潜修,你的太岳威剑,修至大成。】 【潜修】剩余14年 这可真的是,十年日夜苦修,终至剑法大成。 【武学】太岳剑典上册 【品质】先天 【境界】大成 沈翊缓缓抬眼,眼眸中闪过一缕精粹剑芒,并指为剑,一股沉重的威势缓缓而成。 忽然。 胯下坐骑骤然响起一声惊慌的嘶鸣。 原是胯下马儿感到一种突如其来的威压,这威压深重如山岳,骇得它当场撒开蹄子狂奔起来,试图迅速逃离,然而,它悲哀的发现,如何如何奔逃,那威压竟始终笼罩在顶。 好似下一刻便会倾覆而下。 马儿顿时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沈翊心中惊骇,缓缓收起剑势。 这威道之剑,名不虚传。 他回忆起当日与赵之衡对垒,对方的太岳威剑似是还未修至大成,并没有他如此威势。 而那赵青嵩的剑意威重如山,动辄天崩地裂,确实是威力惊人,只不过被更加刚猛霸道的广渡大僧压制,所以沈翊并没有体会到多少太岳之威。 至此,沈翊便先止了对剑法的潜修。 想要与刀法融合开创,大成境界的剑法已经是够了,接下来沈翊需要在实战中体悟剑法的先天之妙,才能嫁接到刀法的运用中。 惊疑未定的马儿。 腿脚颤巍,再度起身前行。 只是速度却是更慢了。 不过,沈翊并不在意,他又将目光投入四门天心拳脚绝学之上。 般若掌,拈花指,龙爪手和金刚掌。 这几门拳脚相辅相成,着实厉害,若是融会贯通,便有可能推演至更高的品质。 沈翊将八年时间投入拳脚绝学的潜修,若是平均来看,每一门约在两年左右。 四门同修,相互印证。 进境比单修一门要略快,虽然还未修至大成,但沈翊已然隐隐摸到了那个门槛。 【潜修】剩余6年 沈翊心中暗忖。 感觉该是去仗剑江湖,行侠仗义了。 扑通。 胯下的马儿突然又跪了。 威压的余势犹在它心中刻下了阴影。 沈翊无奈挠了挠头。 走是走不了了,就近露宿吧。 此时,前方道左,恰有一间山神庙宇。 第132章 道左遇雨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时值傍晚,天空却突然有乌云卷积。 沈翊拉着受惊的马匹,走近刚瞧见的山神庙,但见藤蔓缠绕,野草丛生。 显然荒废已久。 沈翊也不挑,推门而入。 好在墙壁庙殿保存相对完整,是一处能遮风挡雨的地方。 沈翊将马拴在庙檐下,墙根有野草,也不怕饿着它,自己走进中间的山神殿。 抬眼望去。 山神像屹立神台之上,只是浑身灰尘仆仆,神像上,房梁间,皆有蛛网密布。 角落里堆着干柴。 地面中央有柴火燃尽的灰痕。 沈翊恍然。 这里靠近官道,想必多是人们露宿托庇之所,故而这地面反倒比神像还干净些。 旅人露宿一夜后,再把用掉的薪柴补齐,亦是方便后来之人。 沈翊于是到角落里抱了一堆柴,从包裹里掏出火折,唰的一下点燃。 既能照明还能取暖。 他又掏出两个烧饼,就着腰间的水壶。 一口水,一口饼。 沈翊咧了咧嘴,没味儿,但最起码充饥。 正当他吃着东西。 庙外忽然狂风大作,而便是传来哗哗的落雨声,这雨势眨眼间就迅速扩大。 仿佛在天地间拉起一道雨幕。 噼里啪啦的雨滴打在地上,恰似大珠小珠落玉盘,水雾腾起,瞬间便模糊了远山。 就连殿外的庙门。 都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忽然,沈翊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响动。 这声音与落雨声不同。 像是浮萍落水,又像是落叶凋零,若非他功至先天,还真听之不闻。 唰。 一道人影宛如一阵急雨般,眨眼掠入山神殿之中。 “哈哈哈,道左相逢……” 然而,这山神殿本就不大。 沈翊一身因果孽债,本就谨慎小心。 此刻哪管来人说什么。 不请自来,就先拿下再说! 锵! 一道寒光于暗室乍现,毕毕剥剥的火星乍起而落,沈翊的身形已然掠过火堆。 眨眼间,逼近来人! 他手中,三尺青锋斜指地面。 这是他在安云镇的铁匠铺,连同左边的佩刀一起买的镔铁长剑。 一对刀剑打包,还有优惠。 他手中暂时没有合适的神兵利刃,便暂且用普通刀剑了以过渡。 且说沈翊长剑一引。 威重如山的剑势顷刻压下,那人本就惊骇匆忙躲避的身影,不由微微一滞。 眨眼间,对方脚下连点。 身形像是一阵清风速速疾退。 瞬间避开剑光所指之处。 沈翊眉头一挑。 轻功厉害! 如此劣势还能周旋。 他一脚踏在地砖上,啪嗒一声,砖石碎裂,电光神行瞬开,身形化影! 剑光摇曳,化作点点繁星。 笼罩来人周身。 此人大惊失色,内息一转,竟宛如穿花蝴蝶,舞出重重残影,瞬间摆脱沈翊的气机。 嘿。 沈翊再度跟进一步。 左手并指按在剑锋之上,用力一压,剑势之威有质无形,似是轰然落在那人肩头。 对方只觉压力陡增,啪嗒一下。 已经退到墙根,来不及躲闪。 嗖。 青色剑光一闪而至,擦着来人的耳朵,唰的一下没入他脖颈旁的墙壁。 铮! 沈翊左手从腰间抽刀,反手执握,身形一闪便出现在来人身前,刀光更是凝如雨线。 骤然落向来人的脖颈。 那人已是避无可避,他神情焦急,忙高举双手,急切大喊道: “大哥!大哥!” “我就是来躲个雨!” “你要是不让,那咱就不躲!” “我立刻转身就走。” 来人低头瞥了瞥悬停在脖颈处的刀锋,立即赔笑道: “咱没必要为这点小事……” “就又动剑,又动刀的吧?” 沈翊盯着眼前之人。 这是一个面容清瘦,身形颀长的青年,身上穿着一身湖绿锦缎劲装。 高举的双手。 右手里还提着一只兔子。 看这打扮,确实不像是来找沈翊麻烦的。 沈翊锵的一声长刀归鞘。 又将长剑从青年脖子一旁的墙里抽了出来归入剑鞘,他淡淡道: “你不请自入,没问过我。” 江湖规矩。 荒野里废弃的庙宇,驿站,谁若是先占,后来者应当得到对方允许再入。 否则就是不合规矩。 青年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颈,那冰冷的剑光锋芒,依旧历历在目。 他知道刚刚对方手下留情了。 否则刚刚那一剑袭来,就不是扎向脖颈旁边的墙壁,而是洞穿他的喉咙。 青年抬眼之际。 沈翊已经重新坐回火堆旁。 盘膝闭目。 只是这一次他将长剑从腰间解下,横在膝前,方便随时以应不测。 他手中拎着兔子。 颇为不好意思: “这位兄台,在下……杨易。” “刚刚是我之过失,实则是外面雨势太大,我急着避雨,便一头撞了进来。” “我本想出声解释,但奈何兄台出手太快,根本不给我出声的机会。” 杨易一摊手。 “我刚在林间抓了一只兔子,本就打算入庙烤了来吃,我便以这烤兔向兄台道歉。” “你说可好?” 沈翊抬眼。 瞥了一眼仍在杨易手中挣扎的兔子,白白嫩嫩,烤了应该味道不错。 而且他易筋洗髓已成,任何药毒入体,一时三刻就会被消化干净,近乎百毒不侵。 他淡淡道: “随便你。” 杨易大喜,手中变魔术般出现一柄飞刀,而后跑到庙殿门口开始放血,剥皮,料理起来。 沈翊眼神在杨易的身上停顿了些许。 又收回目光。 真巧啊。 杨易的轻功身法卓绝。 手中拎着一只活兔,还能在极端劣势的情况下,脱出自己的太岳剑势,又连躲一十三剑。 最终沈翊全力以剑势压人。 逼出对方身法破绽,又辅以刀法奇袭,方才兵不血刃的拿下。 这样的轻功。 沈翊之前就在陶桃身上见过。 只不过杨易比陶桃使得更加纯熟,又有了自己的味道和变化。 毫无疑问,此人是个贼。 出自盗门。 若是攀算起来,此人该是陶桃的师兄吧。 杨易,麒麟榜上没有这人的名字。 倒是有一个,杨子陵。 麒麟榜,第三十四位。 号称,秋林拾叶,飞刀无声。 想来便是此人了。 白帝城论武在即,九州天骄尽数于云梦汇聚,少不得一番龙争虎斗。 沈翊念及此处。 竟隐隐有些热血沸腾。 与当世天骄争锋,岂不是就是他踏上武道之途初心! 思虑之间。 杨易已经拎着一只光秃秃的兔子走了进来。 他的动作很快,将兔子穿在一根削尖的木柴上,隔着沈翊三丈外又生起一堆火。 将兔子架起火烤。 他还是知道规矩和保有警惕心的。 沈翊的剑太快了。 在没摸清沈翊底细之前,杨易不敢靠近沈翊周身一丈,更不别说共用一个火堆了。 那实在太危险。 第133章 是人是鬼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这位兄台,兔肉好了。” 杨易手中刀光一闪,削铁如泥的飞刀被他用来切兔肉,一分为二,切口平整。 杨易遥遥将一半兔肉抛了过来。 他处理完兔子,架火,烤制,皆是在沈翊的眼皮子底下,而且,并没有撒任何调味。 沈翊伸手接过。 杨易没有客套,先撕了一条兔腿吃了起来,以证明无毒无害,这也是江湖规矩。 沈翊就这么看着杨易吃了完整一根腿肉,又无甚异样,这才对自己手上的烤兔下手。 虽然盗门坚守盗亦有道。 一门里皆是劫富济贫的侠盗。 但毕竟在外行走江湖,沈翊还是保留谨慎的习惯。 他吃着流油的兔肉,虽然没有孜然调味,但是比我包袱里难以下咽的炊饼好太多了。 沈翊在吃肉的间歇,吐出两个字: “谢谢。” 杨易瞧这对面这头戴斗笠的江湖客终于出了声,方才不由长舒了一口气。 别看这人端坐堂前。 平静如水,好似一尊佛陀。 刚刚动起手来,那一刹那的剑意和杀气,可是让他心惊胆寒,立时便是身首异处。 此人,绝非无名之辈! 杨易抱拳道: “兄台,我们是不打不相识。” “敢问尊姓大名?” 沈翊沉默片刻,认真地回答: “陈…青,我叫陈青。” 杨易一瞧沈翊的神色,便知道这名字铁是他现编的,不过无所谓,他的名字也是编的。 沈翊的身手,绝对应是麒麟在榜。 杨易一边打量沈翊的形态体貌,一边和麒麟榜上人物一一对应,但又全都对应不上。 他不记得榜上有擅使左刀右剑的青年呐。 杨易继续随意漫谈: “兄台剑法威厚,刀法凌厉。” “年纪轻轻,却是修为惊人。” “不知师承何处?” 沈翊快速回答: “山野隐修。” 杨易眉头一挑,继续探话: “依我看,便是那麒麟榜上的天才们也多有不如陈兄,你于江湖走动,该是早已扬名才是呀。” 沈翊咧嘴一笑: “在下不过初出茅庐,听闻白帝城论武盛世,特来会一会天下青俊天骄。” 听着沈翊这说辞,他师从隐世高人,练得一身精湛武艺,特来白帝城扬名天下。 杨易反倒并不惊讶。 而且很快就接受了这套说辞。 九州天下之大,天纵之才如过江之鲫,岂是一张麒麟榜所能尽数囊括。 多的是像陈青这种。 潜心苦修十几载的初生牛犊。 一入江湖,便是为名扬天下,于是,他们汲汲于向麒麟榜上的天骄挑战。 沈翊这种四处浪荡,行踪不定的倒也还好,而那些居于名门大宗的天骄,时常便会有人上门寻衅挑战。 这些人,大多数是绣花枕头,输个落花流水,灰头土脸,若是遇到脾气不好的…… 更会血溅当场,一命呜呼。 当然,也有的则是真有本事,那自是一战成名,麒麟易位,自不待言。 而陈青。 杨易看着眼前这脱剑横身的江湖客。 毫无疑问,是后者。 每一次白帝论武期间,亦是那些隐世天骄井喷的时候,他们全都会往云梦汇聚。 这里正是武人的名利场。 亦是武人的天堂。 武人们相逢,或多或少,要论上一论,然后再送上一句,恭祝武运昌隆的吉言。 杨易笑着抱拳拱手: “那我就恭祝陈兄……” “武运昌隆!” …… 嗒嗒,嗒嗒! 庙墙外,忽有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随后则有马车隆隆的声音紧随而至。 只听嘭的一声响! 庙宇院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撞开,两名身披劲装,腰配长刀的昂藏大汉淋雨而入。 他们瞧了一眼山神庙里,沈翊和杨易,两道人影正直勾勾地看着他们。 他们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竟有人在。 便朝着两人抱拳躬身,以示歉意。 但他们还是要进来。 这两个大汉抵着院墙大门,身后则是一众大汉鱼贯而入,最中央的四个,更是抬着一个披着斗笠席子的巨大木箱,步履锵锵,淌着倾盆暴雨,赶紧抬入庙殿里。 啪嗒一下。 大箱子落在地上,溅起满室尘埃。 沈翊面前的篝火。 都被这股卷起劲风吹得岌岌可危。 然而,这些个佩刀大汉却一个个像是木头一样,连句抱歉打扰的话也未说。 就这么直挺挺地杵在门口。 而后。 又进来一个面似青铁的中年人,一身深灰色短打劲装,手持一杆梨花红缨枪。 此人身上有一种铁血彪悍的气势。 他同样是一言不发地站在庙门口,仿佛有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概。 沈翊微微皱眉。 虽说是风云变幻,突逢大雨。 但这一伙人的举止行为,皆是傲慢至极,不仅就这么直直闯入,甚至,至今也未曾和先来到山神庙的他和杨易出言解释半句。 只是把那铁木箱子往殿中央一摆,一群大汉层层叠叠围拢起来,反倒是占据大半空间。 “看那里。” 杨易小声提示,扬眉向着沈翊示意。 他自己也向沈翊这边靠近些坐,原本的位置也是几乎被这些莽汉所占领。 沈翊循着示意方向瞧去。 被众人遮挡的墙根处,斜立着一杆被雨浸湿的旗子,旗子上书四个大字: “铁血镖局。” 这是一群镖师! 一群傲慢,甚至古怪的镖师! 而那个手持长枪的铁血男子,想来便是这趟镖的镖头了。 “听过?” 沈翊反问。 杨易还真知道一些。 “云梦郡有名的老字号。” “经常给达官显贵押镖送货。”杨易的眼睛瞥向那口铁木大箱,“只是这一趟不知保的什么。” 杨易的神情却是有些好奇。 不知是不是沈翊的错觉,他甚至从杨易的声音里,听出一丝隐隐的兴奋。 这是专属于贼盗的神经在蠢蠢欲动吧。 奇怪的是。 这小庙里人头攒动,济济一堂。 竟能清晰的听到沈翊和杨易两人的小声对话,也就是说,除了他们两人。 这小庙里,二十几号人。 竟然再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不仅没有发出声响,这些镖师们,站的站,坐的坐,身形动势定在那里。 便像是泥塑石胚一样。 一动也不动了。 沈翊和杨易皆是瞬间感到头皮发麻。 两人面面相觑,对视一眼。 仿佛觉得刚刚一群人活灵活现地走进来,莫不是他们的幻觉? 轰隆一声,暴雨惊雷。 刹那的白光照亮一众大汉死寂僵硬的脸庞,沈翊和杨易下意识低问道: “是人,是鬼?” 第134章 动手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凄风苦雨。 一家荒野中的小庙里。 二十几个不知是人是鬼的镖师,以及被堵在庙殿里的沈翊两人。 这情形,属实诡异。 “铁血镖局,不知是哪位镖头行镖?” 杨易清了清嗓子,扬声探问。 目光却是落在僵立在门槛处,那个身形魁梧,铁血银枪的男子身上。 毫无意外,偌大的殿宇。 满满当当人影。 却是无有一人回应。 庙宇间的气氛愈发诡异起来,而沈翊却是老神在在,盘膝闭目静修起来。 突出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杨易却是心头火起,屈指一弹,一股劲风朝着最近的镖师袭去,噗的一声闷响。 结结实实打在那人穴道上。 他这一下打的是笑穴,只要被打中之人,必会忍不住放声大笑。 然而,那镖师穴道中招,却是无甚反应。 杨易神情骤然一凛,身形一晃,疾掠而起,眨眼出现在那镖师面前。 他两眼微眯,缓缓凑近观察。 那镖师依旧纹丝不动。 他看到镖师的面色铁青,双眸无神无焦,形似一尊人形泥塑。 杨易的脸色瞬间变得很是难看,因为,他连对方的心跳,脉搏,都听不见了分毫。 “陈兄,这群镖师……” “好像都死了……” 沈翊缓缓睁眼,眉头一挑。 “一群死去的镖师。” “刚刚却活蹦乱跳地将这口箱子抬进来。” “杨兄可听闻过此等路数?” 杨易身形退回。 他皱眉道: “我听闻湘郡素有赶尸行路的秘法。” “只是这铁血镖局……” “应该和那些湘郡的阴修扯不上关系才对,再说了,哪有把自己炼作尸来赶的。” 沈翊眼眸一动。 嘴角微微泛起一丝笑意。 “咱们要不要退走?” 杨易一边注意这些诡异的死人镖师。 一边小声询问。 窗外,暴雨连绵,不绝如缕。 “外面夜雨如注,和淋雨相比,我还是觉得待在庙里好一些。” 沈翊淡淡道。 杨易看着沈翊在如此诡异的氛围,竟还能不动如山,闭目静修,不由出声赞叹: “陈兄,好心性。” 他顿了顿,不知在思索什么。 旋即抬手抱拳。 “这鬼地方,我是待不下去了,淋雨我也认,在下先走一步。” 沈翊没有睁眼,只是缓缓道了一声: “慢走,不送。” 杨易微微颔首,转身离开,他心神保持警惕,就这么从一众死人堆里穿了过去。 并没有惊起任何异常。 行至庙门。 杨易侧目望了望那抱着一杆银枪,倚靠在门框上,面目低垂的铁血汉子。 无疑。 这位银枪镖头,也是死了的。 整个庙里,现今只剩下一个活人。 杨易轻叹一声。 冒雨走出庙门,眨眼便消失在雨幕之中。 …… 昏暗的山神庙中。 沈翊缓缓站起身来。 将膝前宝剑重新插在腰间,朗声道: “闲杂之人,已经退场。” “这出戏,是不是该继续往下唱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是传遍了整个庙殿之中,所有人,所有死人都该听得清清楚。 话语落罢,仍是寂静。 只是这寂静,维持不过片刻功夫。 竟真的生起了新的变化。 沈翊只觉耳边传来一阵若有似无的笑声。 这声音很是古怪,像是用力挤压胸腔,破裂漏风透出的尖声,听着有些瘆人。 渐渐的。 这笑声越来越明显。 沈翊凝目而望,眼前一众僵似泥塑的镖师,从远至近,竟一个个僵硬地扭头,死死盯着他,并且嘴角一点点上扬,直到扬至一个夸张的角度。 裂出一个极尽夸张而诡异的笑容,而那笑声,便是从一个个镖师的嘴里发出! 一阵夜风吹过。 竟是鬼意森然,凉透人心。 沈翊啧了一声: “惯会装神弄鬼,还有吗?” 吼! 站在最前方的镖师骤然凄厉嚎叫一声。 锵的一声,抽出腰间佩刀,神情狰狞宛如恶鬼,嗒嗒踏步而上,朝着沈翊当头砍来。 砰! 镖师像个沙袋一样,轰然倒飞出去。 沈翊缓缓放下蹬出去的腿。 “继续。” 这一声仿佛是死寂和喧嚣的分界。 骤然之间。 一众死尸镖师全都“活”了过来,齐齐抽出佩刀,好似厉鬼凶灵,朝着沈翊扑将而来。 沈翊嘁声一笑。 装神弄鬼,还不是要开打。 只见沈翊身形一矮,趟地横扫,身前的篝火瞬间被真气震荡,赤红的干柴劲射而出,好似劲弓利箭。 砰砰砰! 干柴裹挟真气,快如疾风,一众镖师哪里反应得过来,皆是躲闪不及,顿时飞出一片。 连带其后扑杀而上的人影也撞作一团,滚在地上,一片狼藉。 不过,镖师之中也有略胜一筹的,一刀劈开疾飞而来的燃火的薪柴。 身形再度朝着沈翊挺近。 然而,迎接他们的是气劲磅礴,刚猛无俦的金刚掌势,沈翊双掌划圆,自腰间而发。 轰! 双掌既出,两道掌影呼啸而起。 刚刚千辛万苦跃至身前的镖师,只觉一股沛然巨力凭空落在身上,砰砰砰,一众黑影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轰然倒飞。 结结实实撞在窗里,嵌入墙壁,甚至直接飞出庙殿,落至庭院雨幕之中。 沈翊深知。 不将这些镖师解决,对方便不会死心。 其身形未停。 顺势掠入影影绰绰的人群之中,他没有拔剑,双臂开合之间,金刚掌势如这外面的漫天雨幕,泼墨展开。 沈翊的身形,如一阵疾风。 在这方寸庙宇之间腾挪呼啸,刀光刀影,出入无物,掌起,掌落,便有人影飞出撞落。 无一合之敌。 只不过。 战至当前,镖师被沈翊打倒大半,却没有一声惨叫,耳边全是凄厉的尸吼。 唉。 铮! 一点寒光在黑夜中浮现,随后枪出如龙。 那矗立门口的铁血男子终于动了。 其纵身一跃,宛如腾蛇起陆,又似猛虎下山手中百十来斤的银枪虎虎生风,骤然从腰间扎出! 这枪势雄浑! 枪路却是极尽诡异。 寒芒如星,正正点向沈翊的后颈。 气劲鼓荡! 枪未至,枪尖一股锋锐之气已经凝而扎来。 这是,先天高手! 沈翊自是一直留心着这身形魁梧的枪者,左手作掌将周遭镖师横扫而出。 右手拈花。 以纤毫之微,正正掐住这银枪的枪尖! 好似掐住了蛇之七寸。 拈花气劲流转,银枪的枪头,枪身,陡然寸寸崩碎成齑粉! 那持枪的镖头,手臂更是被至柔的指劲席卷,寸寸崩碎,已然彻底废了。 而这,才是拈花指真正的威能! 砰! 厅堂之中,那口安安静静的铁木箱子,此刻却是轰然炸开! 第135章 我做黄雀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一捧流转猩红的血光,瞬间从炸开的木箱里激荡而出,血光所指…… 正是沈翊的身后要害。 一道邪气凛然的笑声陡然响起: “沈翊,留下命来!” 那荡涤着凶厉气息的血光之后,正是那赵薛衣的身影! 他当日从赵青嵩和广渡的对峙里,知晓了天心寺忘尘和尚的真正身份。 沈翊,麒麟榜上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斩杀同僚,叛出镇抚司,让无生教吃瘪的人物,临阵踏破先天。 一桩桩,一件件。 这些事儿叠加在一起,充分说明了沈翊绝非是那种走了狗屎运,浪得虚名之辈。 但他赵薛衣自有傲骨。 他自觉不输无生圣女,甚至犹有过之,只不过碍于师父让他蛰伏,所以才寂寂无名。 但他一直想要证明自己。 沈翊,便是一个最好的对象。 此外。 秘密潜入戮血堂,引天心众僧守株待兔,将吴现妄等人一网打尽,同样是沈翊穿针引线的手笔。 那么,黑鳞玄蛇的内丹。 便极有可能落在了在沈翊的手中。 那玄蛇内丹本就是戮血堂精心培育,用来献给他师父古神教教主的。 他这一趟千里迢迢来到此处。 也是为了帮他师父,取这玄蛇内丹。 若是能杀了沈翊。 名,他便有了。 利,很可能也在沈翊身上。 如此,还有什么不杀的理由? 赵薛衣如是想着。 是以他当日以化血遁光脱出天心寺的控制之后,便想好了后续的筹谋。 他并没有彻底远走,而是先利用化血遁术的极快速度摆脱沈翊。 然后再兜了一个大圈。 悄悄跟着沈翊,暗中谋算着出手的机会。 可惜。 期间沈翊身在安云镇,那里人流混杂,又是中郡地界,赵薛衣不好出手。 一直到了沈翊奔马出中郡。 南下向云梦。 暂时性摆脱晋王和太岳剑派的围剿压力,赵薛衣这才寻到些许空档。 于是,他便在官道上寻了一队镖师。 稍微花了些时间,将他们炼成了自己的尸傀,然后自己钻进了押运的铁木箱里。 再沿着沈翊打马而行的路线,一路跟随,等到沈翊歇息,便以镖师队伍佯装接近,群起而攻之! 最后,自己从铁木箱中暴起。 实施绝杀一击! 如此万无一失之下,沈翊绝对有死无生! 赵薛衣的谋算如此。 待到道中暴雨忽至。 尸傀探得沈翊正在前方的山神庙暂歇暂住,一切都与他的谋算不谋而合。 甚至顺利地有些不可思议。 唯一的偏差。 便是山神庙里多了一个人,杨易。 于是,赵薛衣操纵尸傀镖师们,一拥进入山神庙,装神弄鬼,营造氛围。 若是那人心生畏惧,选择退走。 赵薛衣为免节外生枝,便会让其安然离去。 若是杨易不离开,或者沈翊随他一起离去,赵薛衣便央着尸傀镖师们一拥而上。 他们人数众多,占尽优势,同样能将沈翊和那额外之人拿下。 而事实的进展表明了,幸运的天平,再一次地向他倾斜。 杨易果然觉得不对,冒雨离去。 而沈翊仍安坐蒲团。 赵薛衣欣喜若狂。 于是,在这凄风苦雨的山神小庙,悍然展开对沈翊的围杀! 而此刻。 沈翊一手被众尸傀镖师牵制。 一手被铁血银枪所累。 赵薛衣骤然而起的暴起突袭,沈翊便是再无招可挡他的化血真劲! 然而。 那前提是,沈翊意想不到。 但是那么大一口铁木镖箱,沈翊怎么可能注意不到,又怎可能不留心。 “果然是你啊……” “血衣公子,赵薛衣。” 话音未落之间。 一股佛光已然从沈翊的眉心绽放而出。 从与那炼尸祭司对垒之中,沈翊便留心了,古神教功法邪异,擅炼尸为傀。 赵薛衣当日脱身。 也是靠着他那四个傀儡侍女,方才能阻拦宗师一瞬,争取到了运转遁术的时间。 而沈翊也在先前斩杀炼尸祭司的时候,便试探出了对付尸傀的窍门。 那便是以佛念破除对方的精神联结。 于是,事情就变得简单了。 赵薛衣要做那捕蝉的螳螂,沈翊便将计就计,摇身一变成为那身后的黄雀。 “菩提佛境!” 随沈翊念头一展。 如涟漪般扩散开来,瞬间将整个山神小庙笼罩,尸傀镖师和铁血镖头的动作全都一僵。 赵薛衣的精神秘法,被沈翊二十年潜修的佛法佛念,轰然冲得支离破碎。 而且,一刹那间。 赵薛衣的气机更是被拖入了菩提佛境外延的精神空间。 于是。 目之所及。 改天换地。 一株茂盛繁密的菩提古树出现在一片青翠盎然的草地上,一条金河由远及近,蜿蜒流淌。 赵薛衣的内心不由变得宁静。 然而,这是虚假的宁静,看着眼前的菩提佛境,真实的恐惧从心底陡然升腾。 他知道。 他不仅丢失了对沈翊的气机锁定。 而且还将自己的身形完完全全暴露在沈翊的面前。 他立即收敛精神,内敛于身。 唯一令他感到庆幸的是。 佛念幻境,精神空间,在其中沉溺得再久,现实不过一瞬耳。 只是这一瞬。 已经足够沈翊占得先机。 只见沈翊左掌虚划,佛光凝聚,般若随心而起,无形的掌劲犹如层叠波涛。 瞬间将半空停滞一瞬的凶厉血光击得犹如水花飞溅散开。 右手顺势捏成龙爪虚探。 又向后一扯。 刹那间,隐有龙吟乍起呼啸。 一股巨大的吸力陡升。 龙吸水! 赵薛衣的身形径直撞破崩碎的血光,不由自主朝着沈翊横飞而去。 此时。 赵薛衣双眸一闪,终于从空洞回神。 只得急急聚功挥掌迎上。 他的化血蚀骨功能销蚀血肉,侵吞气血,寻常武者与之相对,稍有不敌,手掌手臂,瞬间就会化为一滩血水。 即便是遇上功力高的。 那也得慎之又慎。 毕竟,化血蚀骨的威名,可不是古神教自己吹出来的。 然而。 下一刻,赵薛衣的瞳孔骤然收缩。 沈翊并没有施展天心绝学,更没有运掌与他对轰,而是顺势于腰间一抹。 嗡! 他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剑鸣。 剑法?! 狂刀,沈翊,天心高徒,怎么会剑法? 在这生死危急之间,他忽然走神,想起了赵青嵩的指控。 原来,那指控,并非空穴来风…… 这是,太岳威剑! 第136章 飞刀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任凭赵薛衣的思绪纷飞。 却延缓不了死亡临近。 锵! 一团璀璨的剑光。 骤然在赵薛衣的眼前绽开。 威重如山岳的剑势却更在剑光之前,重重地落在他的身上。 赵薛衣只觉身心陡然一沉。 双掌仓促凝聚起的化血真劲,仿佛受那无边的威势震荡,出现瞬间凝滞。 那抹剑光乘势而入。 威重如山峰竦峙,又似从长夜倾覆而落,让他完全生不起一点躲避的念头。 噗! 剑落! 血光四溅! 赵薛衣的一身深红的披袍,胸口瞬间浸染出一片色泽更深的痕迹。 荡漾血色的手掌瞬间回撤,牢牢抓住剑锋,阻止其刺入胸膛,更进一步。 “嘿,果真是你杀了那赵之衡!” 沈翊不语。 只是扬起左手凝聚金刚掌势。 再度向赵薛衣拍下。 嘶嘶。 化血蚀骨真劲瞬间自手掌涌起,犹如扬起的红绸瞬间将长剑包裹。 那长剑竟是顷刻间变得锈迹斑斑。 啪嗒一声。 长剑化为绣铁,寸寸断裂。 沈翊心中暗叹可惜。 化血蚀骨,竟对兵刃也有奇效。 而铁匠铺这种普通的镔铁长剑,又无法充分承载先天真气的灌注。 在赵薛衣这等高手面前,自是脆如蒿草。 他当日对付赵之衡的法子。 竟又被照搬复刻。 沈翊不得不赞叹,赵薛衣不愧是魔教真传,临阵反应和应变都是一流。 只是他不是照本宣科的赵之衡,虽然没有兵器,但金刚掌势早已接踵而至。 砰! 血光荡漾! 赵薛衣仓促扺掌相抗。 几乎是在接触的刹那,身形便倒卷飞回,轰的一声重砸在地上! 赵薛衣口吐鲜血,已是重伤。 而疾风再临。 搏杀经验丰富的沈翊自是知道,势强,便要穷追猛打,不死不休! 赵薛衣一手凝爪。 一手并指微动。 刹那间。 沈翊顿感一道杀机于身后隐现。 而赵薛衣周身僵直的镖师们,却是轰然一声,变得干瘪成皮。 数道血光从几人头顶飞出,在赵薛衣周身汇聚成一道血色浪潮,萦绕包裹。 赵薛衣这是要故技重施! 沈翊功聚双目。 立刻看到赵薛衣指尖拈着一道极细的血丝隐线,正联结着身后铁血镖头的后颈。 他操控傀儡不仅仅是利用精神秘法。 还可以用外物替代。 身后傀儡的气劲震荡,这是血肉引爆的前奏,而赵薛衣已经裹起一道血光。 化血遁光已然成势! “沈翊,你等着!” “我会再来找你的!” 轰! 铁血镖头脖颈处的隐线被沈翊挥掌劈断,但是其人却来势不止,轰然炸成一团血污,气劲磅礴,朝沈翊席卷。 与此同时。 赵薛衣化为一道血光。 遁入庙外茫茫雨幕之中。 沈翊眼眸微眯。 面对身后袭来的狂暴气劲却是头也不回,挥掌间,般若掌势化为绕指柔拨出。 那股气劲顿时偏转方向,轰然落在一侧的地板上,炸出一个血污深坑。 …… 血光遁出山神庙。 去势不止。 速度更是没有丝毫慢下来。 赵薛衣知道,区区自爆根本奈何不得沈翊,只能够作为争取时间的手段。 但他也对自家的化血遁光自信无比。 只要他祭起秘术,在血光燃尽之前,无人能追得上他。 忽然。 赵薛衣只觉眼角处好像浮现出一抹青影,猛然回头,只见一道身影竟如疾风般,迅速拉近距离。 “这怎么可能?!” 嗖! 不待赵薛衣惊骇。 一缕刀光穿破重重雨幕,直袭而来。 那是,一柄飞刀! 刀锋眨眼而至。 那尖锐的破空声才堪堪响起。 赵薛衣瞬间亡魂皆冒! 刚脱虎口,怎么又被恶狼盯上? 躲避已是来不及,他仓促运转化血真劲,一掌即出,血色翻涌。 哗! 飞刀所至,血色气劲被刀锋之上的锐气通通搅碎化为无形,锵! 一声金铁交击的脆响。 赵薛衣探掌抓住飞刀的刀锋。 竟是好似抓住了一只破雨的飞燕,尤自在手中震颤不已。 血色一抹而过。 飞刀化为绣铁。 然而,谁又说只有一柄飞刀。 赵薛衣双眼圆瞪。 漫天的雨幕瞬间被一十三柄飞刀撕开,前后衔至,漫天似雨。 若是他神气完足,完好无损。 只要小心应对。 这漫天的飞刀虽然骇人视听,但也决计不能伤他分毫。 然而此刻。 他内伤外伤交织,已是被沈翊打得半残,哪里还能抵挡。 刹那间。 赵薛衣周身的血光被如雨的飞刀破散。 其人运转化血真劲应接不暇。 身上暴起团团血雾。 虽然周身多处被飞刀洞穿,但也勉强守下了要害,然而他的化血遁光已破。 而且,来人身法快极。 即便有遁光。 恐怕也无济于事。 然而,赵薛衣极目望去。 那骤然飞临的青影,此刻却是单足落在不远的枝叶上浮沉,没再迫近。 嗯? 赵薛衣心中刚刚升起疑惑。 “你分神了。” 一道清朗的声音于身后响起,赵薛衣悍然回头,便看到一抹璀璨的刀光断绝雨幕。 宛如接天之晖,又似惊雷乍起。 铺天盖地,席涌而来。 噗! 赵薛衣只觉视野天旋地转,扑通一声,看到了自己颓然立在雨中的无头之躯。 他最后将目光投落在他身旁,那道头戴斗笠,粗布麻衣的挺拔身影。 沈翊,沈翊…… 果真是,名不虚传…… 【斩杀先天武者,获得潜修时间,六年零九个月。】 【潜修】剩余12年零9个月 …… 沈翊挽了个刀花,长刀归鞘。 为了防止赵薛衣和那炼尸祭司一样有什么诡异手段,他干脆不封喉。 而是直接一刀将头都砍了下来。 一了百了。 扑通,赵薛衣的身子也无力摔倒在地上,不绝的雨滴打在尸体发出噗噗的闷响。 青影缓缓从半空落下,落在赵薛衣的尸体旁边,一身湖绿劲装,正是去而复返的,杨易。 他目露唏嘘之意。 这血衣公子,古神教真传。 本也是麒麟之才。 可惜道左相逢,正邪相对,便是你死我活,不死不休之局。 他是天才不假,只是死在了另一个天才手中。 杨易正在感怀。 便看到那另一个“天才”…… 毫不犹豫半蹲在地上,探手伸进赵薛衣的身子里,细细摸索起来。 这画面。 严重破坏了杨易心中的怅然和关于龙争虎斗的幻想,他看着沈翊一脸兴致勃勃,忍不住出声道: “陈兄,您这是什么癖好……” “人都死了,咱们就别侮辱他了吧……” 沈翊白了他一眼,小声嘀咕: “白痴。” 第137章 玉骨鎏金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啊?” 雨势很大。 杨易假装没听清。 沈翊手上忙活着,啧声道: “你们这些名门高徒,不理解我们江湖散修的苦,我们一切都是自己争杀而来。” “杀人搜尸,就像是家常便饭,少了这一道工序,反倒是不得劲儿。” 沈翊这么解释。 杨易就理解了。 就像他们当贼的,喜欢从活人身上拿东西,沈翊喜欢从死人身上拿。 这都是大家的吃饭家伙。 没有高低之分。 杨易点头,半蹲下来,问道: “要我帮忙吗?” “不用。” “没什么好东西。” 沈翊颇为嫌弃地说道:“除了这个”,他扬手晃了晃,从赵薛衣的怀里掏出一柄短刀。 刀鞘看着古朴。 刀柄深棕。 沈翊拔刀而出,一抹通体透润的光泽,映入两人的眼眸。 杨易低呼: “好漂亮的刀!” 沈翊看刀,向来只看利不利,顺不顺手,但见到这刀,却对杨易的评价深以为然。 因为这刀身。 竟是呈现玉骨琉璃之姿。 刀柄末端又以鎏金镶嵌纹路,精美异常,这根本不是一件杀器,而是一件艺术品。 “这不是赵薛衣的东西。” 沈翊判断。 这玉骨鎏金短刀与古神教的邪功格格不入,刚刚赵薛衣至死也没施展过一路刀法。 “这应该是那趟镖……” “本来要保的镖物。” 杨易一眼断定: “此刀怕是千金难求!” “许是哪个达官显贵之物。” 沈翊随手一挥,一缕刀气一闪而逝,不远处的一棵大树轰然倒塌。 沈翊惊讶: “啧啧,没想到还是柄利器!” “不妨先留着用用。” “若是遇到原主,再商谈归还。” 他将玉骨刀归鞘,斜插在后腰,这刀材质非凡,想来若是再遇上高手。 该不会像他那长剑一样早早夭折。 就这么搜尸的功夫,瓢泼的雨势终于渐渐淅落,进而渐渐停了下来。 沈翊和杨易双双暗运真气,将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蒸发干爽,杨易这才开口道: “你之前说的。” “我帮你斩了这邪教妖人。” “你告诉我一个感兴趣的秘密。” “可还有效?” 沈翊笑了笑: “自是有效。” 其实早在山神庙里,他们发现那群镖师并非活人之时,沈翊就隐隐有猜测。 毕竟他可是刚刚经历了古神教一役。 古神教的邪功里。 炼尸控尸可是一绝。 更何况,他亲眼见过炼尸祭司和赵薛衣的控制傀儡的手段。 不能不让他产生联想。 况且,他身上还揣着古神教精心培育的玄蛇内丹,这事,如果是知晓个中隐情之人…… 便极有可能将矛头对准沈翊。 最后,他如今已然是乔装打扮,低调前行了,如此情况下,还能够追踪到的行踪,并且一路跟过来的。 除了当初他追丢的赵薛衣。 沈翊便再也想不到其他人选。 赵薛衣。 虽然接触短暂。 但从那有限的表现里,沈翊便推断出此人心性,聪慧,倨傲,自视甚高。 当然,他的修为不弱。 配合古神教的邪功,至少是与赵之衡旗鼓相的劲敌。 沈翊自诩不怕他。 但是想要拿下去对方也不容易。 必须利用情报和信息差的优势。 他手中最大的信息差,自是大成的太岳威剑,这必须作为绝杀的底牌。 最后,还要防止赵薛衣故技重施,施展化血遁光,逃之夭夭。 这样的话,沈翊可真追不上。 但他虽然追不上。 这山神庙里,可有一个轻功傲绝同辈之人,盗门传人,化名为杨易的,麒麟在榜天骄,杨子陵。 杨易的轻功,他刚刚是见识过的。 若非他一开始先发制人拉近了距离,剑势连环出其不意,而对方手中拎兔,只能躲闪。 否则,对方虽然依旧不是沈翊的对手,但是以他的轻功身法,脱身而逃绝对没问题。 故而,他便以传音与杨易相商量。 以一个秘密作为代价。 请他联手诛邪。 不得不说,和陶桃相处日久,沈翊对这些盗门传人的心性拿捏得恰到好处。 贼盗最是好奇。 一个自称是隐世散修的少年高手,宣称是身怀秘密,这本身就足以勾起他的好奇。 而且,江湖同道。 道左相逢,路遇诡事。 若是联手诛邪,未必不能在麒麟榜上传为一段佳话,此事自当仗义出手。 两人一拍即合。 杨易佯装谨慎退走,实则是到丛林埋伏,防止赵薛衣脱身。 沈翊则于山神庙,独斗古神真传。 最终两人合而围之。 终将这血衣公子斩杀当场。 赵薛衣一死,也算是了了沈翊的一块心病,不然老被这邪教妖人盯着。 不定会整出什么稀奇古怪的幺蛾子。 杨易环臂踱步,摩挲着下巴。 一会儿看看沈翊,一会儿看看一身红袍邪佞的赵薛衣的尸体: “这人确实邪异,一身魔功血海滔滔,倒是像极了传说中的古神教的,化血蚀骨功。” “你的身份,究竟是谁?” “此人为何对你穷追不舍?” 沈翊起身,笑了笑: “你看我这几手功夫。” 只见他功聚单掌,金刚掌势顺意而起,轰的一声,地上便出现一个深坑。 进而凝爪一探,一股巨大吸力凭空而现,将赵薛衣吸落土坑之中。 又换掌般若,以连绵至柔掌势,将四散飞溅的泥土归拢,填入坑底。 一套金刚掌,龙爪手和般若掌的连招,直接将赵薛衣埋了个明明白白。 杨易瞪大双眼,愣了半晌: “金刚掌,龙爪手!” “这是天心达摩院绝学,你,你是沈翊!” 杨易吓得噌的一下。 身形一晃,又退开两丈之外。 沈翊只觉好笑。 “杨兄,堂堂麒麟天骄。” “何至于对我严防死守?” 他又不是什么杀人盈野的邪魔外道。 “你领着天心和尚,毁了古神教的堂口,所以他们来找你麻烦。” “可你反手又叛出天心,自称再无瓜葛,你这个人反复无常,捉摸不定。” “容不得我不小心。” 杨易迅速回道。 忽然,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你猜到了我的身份?” 沈翊微微一笑,语气平静: “秋林拾叶,飞刀无声。” “如此明显的特征,想不认识都难。” “麒麟榜,三十四席。” “盗门传人,杨子陵。” 杨子陵看着沈翊笃定的眼神,哑然失笑: “还以为自己编个名字就行。” “没想到还是被认出来了。” 他朝沈翊拱手,郑重自我介绍道: “在下杨子陵,幸会。” 沈翊同样抱拳,以礼回之: “在下,沈翊。” 第138章 云雾之说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微微颔首。 此间事了。 云销雨霁,星月灿烂,正适合踏月而行。 眼见沈翊欲走。 杨子陵反倒是升起了兴趣。 他紧走几步跟上: “沈兄可是接了白帝城的论武帖。” “是。” “我亦同往。” 杨子陵从怀中掏出一张款式一模一样的论武帖,在沈翊面前晃了晃。 “不如咱们同行一道?” 沈翊止住脚步: “抱歉杨兄,我素来习惯独行。” 复又行路。 杨子陵嘿然一笑: “你与我那小师妹有旧,如今咱们又道左相逢,携手诛邪,你正是与我盗门有缘呐。” 沈翊想到陶桃,笑了笑问: “她如何了?” “她本也接到了邀请。” “只是她修为到了关键时候,被师伯按着在谷中潜修,今次却是来不了了。” 沈翊点点头,心中却不遗憾。 山高水长,只要还身在江湖,在未来的某一天,某一日,自是有相逢再见之时。 这便是江湖最让向往之处。 杨子陵: “距离论武之期尚远。” “当时你和我小师妹一起干了一票,江湖流传至今,谓为一段传奇。” “要不咱们也去干一票?” 沈翊心觉怪异。 只感觉盗门传人的思维都很跳脱。 他解释道: “当初,桃子答应给我先天功法的线索,我才与她同行一道,我本身对盗窃……” “并无甚兴趣。” 杨子陵脱口而出: “但我刚刚帮你阻了那邪教妖人。” 沈翊侧头: “我身份的秘密已经告诉你了。” “呃,那是我自己猜的,不算不算。” “我帮你杀了古神教之人。” “这可是会被古神教惦记上的事情,怎么能这么轻飘飘地揭过去?” 杨子陵越说越理直气壮,算来算去,感觉自己血亏,出力没讨好。 沈翊扶额。 “你待如何?” “跟我去干一票。” “我虽身不在天心寺,但也有道义,普通人家我不帮你偷。” “放心,盗亦有道。” “咱干的,都是劫富济贫的义气事。” 沈翊揉了揉太阳穴。 “那边走边说罢。” 沈翊还是决定听一听杨子陵这个干一票大的,究竟指的是什么。 两人乘着月色,踏月而去。 路上,杨子陵则完完整整将他所谓的“一票大的”给沈翊说了个明明白白。 在云梦郡,云梦泽深处。 有一间云雾山庄。 庄主卓青鸿乃是一代宗师,虽不入人榜之列,但一手千幻云雾十三式,却是百变莫测,威震云梦一郡之地。 而杨子陵盯上的,便是这云雾山庄里的镇庄神剑,名为云烟。 相传这云烟神剑乃是一块天外陨铁落入云梦大泽,深埋百年之久。 日日受这大泽云雾浸染。 而后,陨铁被云雾山庄的先人无意发掘,特地送到神锻谷,请江湖上最好的匠师打造成为一柄神剑。 相传,此剑出世之时。 云蒸霞蔚,云烟漫山谷。 而且,听说只要以真气内力催发,长剑云烟缭绕,恰似蓬莱仙境。 这云雾山庄的先人便依托此剑的特性,创出一套变化莫测的千幻云雾十三式。 更是凭借云烟神剑和这套相得益彰的剑法,在云梦郡打出赫赫威名。 最终于云梦泽之中一手缔造了云雾山庄的一片基业,传承至今,已有近百年之久。 沈翊诧异: “听起来没什么问题啊。” 杨子陵摆了摆手: “你继续听我说。” “门里月前接到一封火漆密函,拜托盗门去偷一样东西,正是这云烟神剑。” “送信的渠道,是我师父盗首昔年行走江湖之时,为了方便友人传讯而留下的。” “所以,这个渠道,除了我师父信赖的好友,应该是不会有人知道。” “最让人惊讶的是,这封密函的落款,乃是……卓凌风。” 沈翊摇了摇头: “是谁?” “也出自云雾山庄?” 杨子陵道: “沈兄初出江湖,自是不知一些江湖旧闻,这卓凌风确是云雾山庄之人。” “他天资聪颖,年纪轻轻便踏破先天,臻至外罡,更是一度登上麒麟榜,名震云梦郡。” “江湖人皆传,卓凌风乃是云雾山庄中兴的接班人,资质修为都直追当年的卓家先祖。” “而我师父便是那时候与卓凌风相识,并结为好友,又同在江湖上闯荡。” “临别之际,师父更是将盗门传讯的门路告诉他,央他若是有事,可传讯联系。” 沈翊诧异: “可你刚刚说云雾山庄当今的家主,乃是叫做……卓青鸿?那这位卓凌风呢?” 杨子陵叹息一声: “我师父与卓凌风分别之后,便未再江湖上再逢,直到五年前,我师父听闻云雾山庄传出消息,卓凌风为追求剑道至境,远赴南海之外寻剑问道,自那之后,卓凌风便彻底消失,一年年过去,却是不复人归。” “云雾山庄耗费财力物力,苦寻多年之久,却是遍寻不到人,老庄主伤心欲绝,身体更是每况日下,没多久便病逝了。” “幸而,云雾山庄犹有卓青鸿,他虽不似卓凌风天纵之才,但胜在稳扎稳打。” “在卓青鸿的支撑下,云雾山庄不仅没有垮,反倒是支撑下来,渐有复兴之象。” 沈翊眼神微眯: “你是说,一个本该死去的人……” “却突然传讯给盗门,让你们去盗原本就是他们家的镇宗神剑?” 杨子陵点点头: “没错。” 沈翊啧啧两声: “这事确实诡吊。” “卓凌风是你师父好友,你师父为何不亲自前来探寻真相?” 杨子陵无奈耸了耸肩: “师父已经闭关一年多,感悟大宗师之境,大师伯要看着小师妹,二师伯无影无形,游历天下,这事,就只能落在我这个弟子身上了呗。” “不过嘛,为师分忧,本就是徒弟应有之义,而且这事处处矛盾,着实有趣,我自己也好奇得紧。” 沈翊撇了撇嘴。 瞧着身旁一脸神情振奋的青年。 原来是你小子感兴趣。 他想了想,便又出声问道: “既然是那自称卓凌风之人送了密函,可有在信中说明缘由?” “有。” “写了什么。” 杨子陵神色严肃,一字一顿地说道: “狼子野心,鸠占鹊巢。” “神剑有灵,德不配位。” 沈翊哑然,眉头微微一挑,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这几句,可是有什么讲究?” 第139章 浮光掠影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杨子陵微微一笑: “这话确有讲究。” “我初时亦不明其义,不过来到这云梦郡之后,我便四下打听这云雾山庄的消息。” “确实在坊间听闻一些小道消息,有的说,这卓青鸿并非老庄主卓远思亲生,而是早年收养的义子。” “这庄主之位,本该传给卓凌风这个嫡亲,只是卓凌风失踪,故而才由卓青鸿暂代。” “时值如今,当初卓凌风留下的一对儿女已然长成,卓青鸿自己也育有一子。” “这云雾山庄之后是要交还卓家血亲,还是攥在自己手中,啧啧,众说纷纭。” 沈翊啧声: “还真是笔家长里短的糊涂账。” “那这个所谓的“卓凌风”又为何要你偷那云烟神剑?” “这云烟神剑,不该被卓青鸿时刻攥在手中吗?” 杨子陵微微摇了摇头: “此言差矣,何谓镇族神剑。” 自然是立于族中供奉。” “况且,信中所说神剑有灵,若是为真,这卓青鸿恐怕也不好驾驭这云烟神剑。” “这个中缘由,恐怕只有拿到神剑,甚至等那委托人上门,才能见个分晓。” 沈翊还是不解: “那卓青鸿坐镇云雾山庄,好歹是一代宗师,一封来历不明的密函,就让你甘冒其险?” 杨子陵摆了摆手: “此言又差矣,这密函能递到盗门,这送信人即便不是卓凌风,也是与卓凌风有关之人。” “本已是代表我师父的千金一诺。” “也必是到了紧要关头,不得不求诸他人,对方才将密函递送,辗转至此。” “若是师父将来出关时候,知道贻误如此大事,我这个做徒弟的难辞其咎。” 杨子陵许是知道这一趟涉及宗师,纯粹靠着人情相求,着实有些携恩图报,也不够厚道。 “听小师妹说,沈兄向武之心尤烈,只是苦于没有传承,如今你又叛出天心,回归散修,以后又要靠自己探索,若是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我自是倾囊相助。” 沈翊眉头一挑。 杨子陵帮他拦杀赵薛衣,这本就是人情一件,他都准备要义务出手了。 没想到杨子陵比他想象的还要更厚道一些,橄榄枝都递来,沈翊没理由不接。 目前,除去刀法。 他的短板就是轻功一道了。 电光神行虽然已属迅疾,但少了灵动轻盈,而且不能持久,碰上赵薛衣的化血遁光,追不上,那就是追不上。 若是之后再碰上类似赵薛衣或者杨子陵这样的对手,对方只要轻功一展,便可轻而易举地逃之夭夭,那他真的会欲哭无泪。 如今,又碰上了盗门中人,杨子陵还主动提出,沈翊自然不会放过薅羊毛的机会。 他直截了当拱手道: “杨兄慷慨。” “在下确实对贵门的轻功神往已久,即便不能得授,指教一下其中关窍也是好的。” 杨子陵见沈翊也不拖沓,如此直白,亦是洒然一笑,他喜欢直爽之人: “我师门所传是根基,但师父师伯们也常常教导我等,要推陈出新,走出自己的道路。” “我这门轻功,唤作秋林拾叶。” “脱胎于本门轻功,却也已是自成体系,我可将其中所涉关隘说于你听,看是否有所助益。” 沈翊干脆道: “如此,多谢。” 两人一拍即合。 于是一边朝着云雾山庄赶路,路上,则是杨子陵与沈翊交流轻功心得。 杨子陵修为功至先天。 又于自家传承里走出自己的道路,对于轻功身法的认识,本就比陶桃来的更加深刻。 尤其是在如何利用先天境界,勾连内外,让自己轻身更轻,速度更快的方面,简直让沈翊耳目一新,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经过几日的悉心交流。 沈翊自觉关于轻功的底蕴沉淀已然足够,他想尝试依靠自己自创自悟,将轻功身法推演成为先天绝学。 想到便做。 当下【电光神行步】已经功至圆满,沈翊毫不犹豫投入三年潜修,灌注于轻功的领悟之中。 自创的初步构想和理念。 沈翊已经在和杨子陵的交流中整理出了大致的框架,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填充细节。 一遍遍演练,打磨。 最后臻至完美。 【你开始钻研轻功身法,近日种种所思所得如泉如溪,在心中流淌而过。】 【相比于后天轻功依靠内息调运和肉身力量,先天之境能使内外勾连,天地元气源源不断,不仅能增加轻身持久,还能让速度更快。】 这便是沈翊着力提升的方向。 【保持内外勾连的稳定状态,构建轻身运转的经脉运行周天,还要兼容电光神行凝聚爆发的优点,你一遍遍尝试,日夜不辍,专心唯一,不忧不馁,经过三年的潜修。】 【你终于将圆满的电光神行步推演至更进一步,踏入先天绝学之列,你将之命名为,浮光掠影。】 【武学】浮光掠影(轻功) 【品质】先天 【境界】大成 【绝技】浮光一瞬(调动全身气血,凝聚周身真气,于瞬间爆发出无与伦比的速度) 沈翊睁开眼,咧嘴微微一笑。 成了。 轻功的真气运转随念而起。 沈翊瞬间感觉自己周身一轻,似乎轻轻一点地,身形便可如飞鸿,直冲九霄。 另叠加他的经脉宽阔异常。 而这种轻身的状态,对于真气消耗,远低于先天之境在天地之间对于元气的吸收补充,换句话说,这种状态,只要沈翊运功不辍,便能够长期维持。 无需任何运功前摇。 心念一起,便是瞬息掠影而去。 粗略来估,他如今的轻功,即便是比那赵薛衣的化血遁光,也是相差仿若,甚至更胜一筹。 沈翊十分满意。 最关键的是,这次潜修自创,推演先天,也只用了三年而已。 这其中主要得益于杨子陵的倾囊相授,有问必答,相当于是把轻功运劲的关窍掰开揉碎,给他灌输进来,除了盗门那点核心周天运转,甚至是他的秋林拾叶,都基本给沈翊讲了个明明白白。 否则,想要创出一门先天轻功,怎么也得十年起步了,这都算快的。 沈翊的变化,杨子陵第一个觉察。 他耳聪目明,本身又擅轻功。 所以看人习惯看身姿体态,听人脚步起落的轻重,以此判断自己能不能跑得过对方。 而就在刚刚。 沈翊那并不算重,但听在他耳中也算是掷地有轻声的脚步,突然消失了。 他猛地侧身而望。 沈翊完完好好站在他的身侧。 哪有消失不见。 他随即赶忙低头,望向沈翊的脚步,但见他一步迈出,踩在落叶之上。 竟是没有产生一点声响。 好家伙。 身轻气轻,先天之资! 沈翊这轻功,怎么会突飞猛进至此…… 难不成他顿悟了?! 第140章 山庄做客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杨子陵早听小师妹说过,沈翊悟性超凡,仅仅是她传授一些心得和关窍,便自创一门后天轻功。 这等天赋,就连李司空也谓为惊叹。 只是他叹息。 沈翊杀伐直率,与盗门不相适合。 不过他作为前辈大宗师,自是怜惜后辈才华,曾提点过门中其他师兄弟。 若是再遇上沈翊,可多多结交,传他一些功法窍诀也无可厚非。 故而,杨子陵才教得如此彻底。 只是他此前对于陶桃吹嘘沈翊一夕悟道是不太信的,只以为是小师妹在自夸她教得好。 眼下却是目瞪口呆。 小师妹真不夸张。 这兄弟是真能悟啊! 而且是讲完就悟,简直是超出他的认知。 “杨兄,你的下巴,收一收。” “掉地上了。” 杨子陵这才收敛惊讶。 旋即眼眸闪过一丝兴奋: “沈兄一朝得悟。” “快让我试试你这轻功!” 沈翊略微一顿,含笑道: “也好。” 唰。 沈翊的身形消失原地,与原先惊天动地的电光神行相比,这次却是无声无息。 但速度,更快。 眨眼出现在数丈之外。 而其动势,比一阵微风还轻,惊不起一片落叶。 “好!” 杨子陵朗声一笑,身形动辄而起。 如影随形,紧追而至。 旷野丛林之中,两人身形如影,似电如飞,疾速掠过,时前时后,旗鼓相当。 杨子陵轻功唤作秋林拾叶。 纵跃腾挪,真似闲情逸士,信步而走,俯仰之间,便是秋叶在手,一叶知秋。 既擅长途疾奔,又可灵活地在小范围辗转腾挪,具有一种飘忽和琢磨不定的美感。 而沈翊。 他的身形动势,则更为简单直接。 单纯的身轻如鸿,又快似浮光而掠,眨眼便消失远去,隐隐甚至有残影留现。 这是他将轻功的快和轻的特性,开发到了极致,但要论小范围腾挪,则不如杨子陵。 不过他倒是不在意。 小范围,他向来挥掌提刀就上。 还躲个什么劲儿。 沈翊的身影掠上树梢,动势急停,几乎同时,杨子陵的身影出现在身侧。 两人于树梢枝头并立。 竟只是压得树枝微微起落浮沉。 沈翊探手一指。 “是那里吗?” 极目远眺,远处的溪水之畔,一座偌大的山庄赫然矗立,飞檐翘角,雕梁画栋,掩蒙蒙云雾之中,竟是一眼望不到头。 “就是那里。” 杨子陵肯定道。 “咱们下去。” 两人身形翩然落入林间。 “云梦郡本就江湖武人往来居多,白帝论武临近,更有天南海北的江湖客不远万里而来。” “云雾山庄作为云梦郡有宗师坐镇的老牌势力,亦是积极响应襄王号召,广开山庄大门,接待八方来客。” “这倒是给咱们提供了便利。” 杨子陵说话间,身形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身形挺廓而起,化为一个昂藏大汉。 千面神功,已是神乎其神。 沈翊见状亦是气血凝转,筋骨齐鸣,同样易容为一个身形仿若的大汉。 杨子陵愕然,感慨不已: “你这千面神功,竟也圆满了……” “还真是个妖孽啊……” 不过有了先前沈翊自创轻功珠玉在前,杨子陵倒也能迅速接受。 他出言道: “现在你我二人便是……” “岭南双雄。” “走吧,去会一会这云雾山庄。” 杨子陵领头,沈翊跟在后面。 两人绕到了云雾山庄正面,一扇高挺开阔的大门矗立于前。 大门洞开,正是有广迎来客之意。 杨子陵上前报出名号。 登记了姓名。 杨子陵唤作杨龙,沈翊叫陈虎,两人一身横练硬功,在岭南小范围也有一定的名气。 杨子陵对着身前腰背佝偻,胡子发白的管家侃侃而谈,这是他事先编好的两人身份。 不过,一脸懵逼的管家愣是没听过岭南双雄这两号人物,只不过他看两人魁梧有力,像是真有本事的,再加上云雾山庄里的闲散客房不少,安排,便也是顺手安排了。 于是,两人十分顺利的跟着青衣小厮走进了云雾山庄的大门。 小厮一边领路,一边细心介绍着整座云雾山庄的格局,整个山庄分前中后三部分。 前院迎宾礼客。 中院议事习武。 后院休憩休闲。 整个山庄格局划分明确,而岭南双雄这样的宾客暂住,只被允许在前院活动。 若是一经发现有人不守规矩。 那就会直接被赶出山庄,若是造成严重后果的,甚至会惊动卓家出手惩戒。 “两位,此间小院可供休憩暂住,一日两餐,按时送至。” “近来往来豪侠众多,希望大家好好相处,莫要生出事端才好。” 青衣小厮一脸赔笑,小心翼翼地叮嘱,看来是已经有了前车之鉴。 沈翊和杨子陵环顾眼前的一处小院。 周围细流环绕,院内绿荫森森。 别有一番雅致之趣。 杨子陵和沈翊颇为满意地点点头。 齐齐朝着小厮拱手道: “小哥放心,必不会让小哥为难。” 两人出门将小厮目送离开,这才回到庭院,又关上小院的木门。 “进来是进来了,有什么计划?” 杨子陵胸有成竹道: “先探一探这云雾山庄,若是能将山庄建筑布局了然于胸,我一眼便能看出密室之所在。” 沈翊环顾左右前后。 这小院虽然独立,却不封闭。 左右院落被细流相连,架以廊桥小亭,有一种景致错落的园林之美。 他摩挲着下巴,喃喃道: “这里景致繁复,咱们还是趁着白天先把前院能走的地方摸透再说。” “免得到时候出去就找不回来了。” 杨子陵自是同意,他不由感慨: “沈兄,你这思维周密,不当大盗简直屈才了呀。” 沈翊撇了撇嘴: “啊,这一行有你们师兄妹就够了。” “我就不和你们抢饭碗了。” 两人随口传音闲侃之间,已经从小院出来,在整个山庄的前院四处闲逛起来。 他们倒也没有散开。 而是并肩而行。 毕竟这里的每一条路线,他们俩都得记在心里,这可没得分工协作。 期间,两人也遇到不少挂单于此的江湖客,有手摇折扇的书生,负剑红衣的女侠,腰挎佩刀的草莽,不一而足。 众人见面。 少不得说几声久仰,道几声闻名。 只不过山庄客人往来颇多,没人注意到,这岭南双雄看着五大三粗,却在这山庄前院兜兜转转。 好似流连忘返一般。 一个地方。 来来去去要逛个三五回。 等到夕阳西下。 杨子陵问: “如何,都记下了吗?” 沈翊回道: “烂熟于心。” 第141章 拜剑阁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入夜,月明星稀。 云雾山庄前院,西南角的一处独立院落里,两道人影瞬间掠出。 又悄无声息地掠上屋檐,继而迅速分散开来,各自朝着山庄中院和内院探索。 山庄寂静。 只有虫鸣和偶尔的夜枭啼鸣。 沈翊和杨子陵速度快极。 身形起落,又皆是无声无息。 即便偶有家丁护院、门人弟子巡视,亦是被两人轻而易举的躲过。 毕竟,两人可是麒麟天骄。 杨子陵更是出自轻功堪称天下第一的盗门,沈翊的轻功经过推演顿悟,此刻也与杨子陵相差仿若。 这云雾山庄虽有卓青鸿为宗师坐镇。 但是其他门人高手并不多。 其他人对于沈翊两人来说,便称得上是如入无人之境。 毕竟,除了盗门中人。 也没有哪个麒麟天骄会自降身份,行那遛门撬锁,夜探良家的举动。 沈翊和杨子陵,一东,一西,有条不紊地沿着中院到后院的顺序,进行地毯式搜索。 然后不约而同地停在后院中央的那座阁楼前,门口,有两名持剑弟子逡巡把守。 两人并没有靠近。 但依靠着惊人目力,两人轻而易举便看清了阁楼匾额上书的三个大字: “拜剑阁。” 沈翊和杨子陵不约而同对视一眼。 阁楼高耸,位属于中宫。 按照常理推断。 那镇族神剑便应当是藏在此处了。 不过即便是地方找对了,两人也没有贸然接近。 就隔着十几丈之外的距离,静静观察。 毕竟这云雾山庄有宗师坐镇。 若是不小心惊扰守卫,宗师提剑而来,他们别说取剑,当场就得逃之夭夭。 如此静静等候。 阁楼之中并无异常,只是期间有两人来换过一趟班。 恍惚之间,便至黎明。 天亮之前,两道身影倏尔远去,沿着来时的路线,前后脚地功夫,重新回到小院。 沈翊进门的时候,杨子陵刚刚倒好一杯凉茶,哧溜哧溜地解渴。 嗖! 杨子陵一拍桌子,气劲一吐,桌子上早已经倒好的茶水,凭空飞向了沈翊。 啪。 沈翊一手从空中抄过茶杯。 咕咚咕咚。 “怎么说?” “有什么想法?” 沈翊随口道。 杨子陵是大盗总指挥,他就是个执行,自是懒得费神考虑。 杨子陵整理一番思绪,缓缓道: “那阁楼以拜剑为名,算下来……” “整座云雾山庄只有一柄剑值得他们参拜,云烟神剑就在这拜剑阁中,应是无疑。” “而且我夜探之时,曾跃上房檐仔细瞧了瞧山庄布局,整个山庄的风水之位……” “就落在那座阁楼的位置,按照那帮子道士的说法,以神剑镇之,可保家族绵延不衰。” 杨子陵侃侃而谈,神采飞扬。 “噢。” “那要怎么取?” 沈翊给杨子陵火热的激情浇了一盆凉水。 杨子陵熄火了,他摩挲着下巴: “我有个初步的想法,但是为了稳妥起见,咱们最好再观察两天。” “行。” 杨子陵和沈翊继续住下来。 平日里就在山庄前院溜达,他们也不主动打听消息,那样会惹人怀疑。 只是,他们更加留心仆役丫鬟们私下的闲谈,来确认卓青鸿的动向。 若是他有事出庄了。 那就是天赐的动手良机。 可惜,卓青鸿似乎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应该说是自从广开大门,宴八方来客之后,没有出过门了。 其实,也可以理解。 云梦郡现在风云汇聚。 堪称是天骄满地走,后天不如狗。 若是他不坐镇云雾庄,出了乱子还真没人能收拾。 他们也曾遥遥见过卓青鸿的身影。 宗师气度,货真价实,与江湖所传并无偏差。 这是一个坏消息。 但还有一个相对好的消息。 那便是他们连续五天在拜剑阁外守了整夜,每到丑末寅初,拜剑阁定会换一班值守。 若是能抓住这个时机。 那么距离下一次的换班的间隙,他们就有两时辰的活动时间。 这个时间相对充裕,足够沈翊和杨子陵仔细探索拜剑阁,找出云烟神剑之所在。 唯一需要他们注意的一点。 便是,必须一击即中。 若是没能利用这次机会找到云烟神剑,翌日卓青鸿必有警觉,届时,他们便再也没有机会取走神剑了。 杨子陵和沈翊仔细商讨之后,觉得并无其他更好的方法,另一个原因是,他们在云雾山庄逗留太久,若是再拖延下去,势必会引起有心人的怀疑。 所以。 他们必须有所行动。 “干!” “今晚就行动!” 杨子陵一拍手掌,作出最终的决断。 是夜。 月黑风高。 适合搞些偷偷摸摸的事情。 沈翊和杨子陵偷偷摸摸,轻车熟路来到拜剑阁外的小路旁,而后一左一右,埋伏在灌木丛里静静等待。 夜风微拂,乌云沉沉。 庭院之内一片漆黑。 只有门庭旁挂着两盏昏黄的灯笼照明,但是光晕刚刚探出,便被更浓的夜色吞没。 今晚是个好天气。 “害,这什么鬼天气。” “感觉快要下雨了。” 小声的嘀咕抱怨从不远处传来,两道影影绰绰的黑影,朝着小路这边挪移而来。 “小声点儿。” “夜里不让喧哗,若是管家告诉大师兄,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另一个声音压低提醒。 说话间,两人踏上了小路,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皆是穿着一身淡水色劲装,手持长剑。 正是两个云雾山庄弟子。 他们正是准备前去拜剑阁换班值守的。 两人行至小路。 浑然不觉路旁草丛里,两对明亮的眸子正在虎视眈眈,眼中更是透出兴奋。 “师弟,我怎么没来由心慌呢。” 高个子喃喃自语。 “许是天气潮闷。” “这时节的云梦就是如此,三天两头还下雨,啧,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矮个子解释。 “是吗?” 高个子犹豫,他的直觉灵敏,总觉得并非气候原因那么简单。 而埋伏在小两侧的人逐渐失去耐心。 他们本想等两人走过去从背后偷袭,这样更加稳妥。 只是没想到对方竟然当着两人的面,站在原地唠起嗑来,这谁能忍? 沈翊赶忙向对面草堆里,只露出两只眼睛的杨子陵示意。 赶紧的,听不得废话了! 杨子陵心领神会。 于是,两道黑影唰的一下,从草丛里扑出,犹如夜里的猛兽,朝两人扑将过去。 砰! 高个子和矮个子毫无意外地昏倒在地上,沈翊半蹲在地上看着那高个子的身影。 啧啧两声: “某种程度上说,你的直觉很准。” 说罢,探手抓向那人的衣服。 第142章 连环机关,地底密室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每晚丑末寅初,拜剑阁的换班时间。 门口的一个值守打着哈欠: “今天怎么这么晚?” “他们不会是看着要下雨了,偷懒故意拖延时间吧。” 值守有些愤愤不平地说着。 “害,别急,那不是来了吗?” 另一个值守出声劝解。 他已经看到远处院门处,一高一矮两名山庄子弟正快步走来。 两人似是知道晚了些许时间,一路小跑过来,而后朝两人鞠身致歉。 高个子低声道: “不好意思,拉肚子耽误了时辰。” 原先的两名值守困意连天,不疑有他,嘟嘟囔囔地交班离开。 无怪值守如此草率。 实则是自他们成为云雾山庄的弟子之后,便从未有人打过云烟神剑的主意。 这拜剑阁亦是重地。 平日里,除了庄主卓青鸿。 别说曾经卓凌风一脉的儿女血亲,就是他自己的亲儿子都不许入内。 所以,数年值守,风平浪静。 值守弟子未经风雨,也难免因而懈怠。 那两名弟子匆匆离去,看样子是急着补觉去了,高个子和矮个子目送两人离去。 对视一眼。 动作极轻地打开拜剑阁的阁门。 然后齐齐探步而入。 立刻映入眼帘的。 便一座精致古朴的剑架。 剑架呈圆形。 外围三圈尽皆罗列着形制各异的宝剑,面朝中央,似是拱卫天子的臣民。 然而,这些宝剑拱卫所指,中间的剑架却是空空如也,那自然是云烟神剑的位置。 沈翊指了指中间那空荡的位置。 杨子陵笑道: “可以理解。” “如果神剑就这么大拉拉地摆在阁中,我倒要怀疑其真假了。” 他凑近剑架,眯眼近观:“你来看”,杨子陵伸手一指,“剑架中间有机括开合的暗嵌,这其中有机关门道。” 沈翊一瞧。 果真如其所说。 “是不是找到机关,云烟神剑便如从这楼下隔板窜出,恰好落在剑架之上。” 他前世看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 “有可能。” 杨子陵环顾四周,继续发挥着专业知识: “但我觉得不止如此。” “一般如此有财有力的高门大户,皆会修建地底暗室,用以收藏重宝之类。” “危急危难之时,还能用来以防刀兵之祸,亦或仇家上门。” “这拜剑阁的位置格局。” “若是没有地底暗室简直可惜,我猜我们的家脚下,一定有暗室的存在。” 沈翊倒是深以为然。 这等宗族势力,若是没有密室之类的修筑,那确实是不太合理。 杨子陵摩挲着下巴: “暗室机关,要在方便,却又不显眼的地方,方便是为了危急之时,能迅速打开,不显眼则是要防止平日被误触,或是被追兵、仇家发现。” “所以,二三层只是观景闲趣之所,不必太过关注,这里只有中间的剑架是主景,四周皆为装饰点缀……”杨子陵踱步至拜剑阁门口,挥手划圆,“这机关暗扣,大概率落在这入门后,方圆十步之内。” 沈翊了然,杨子陵所划区域大概就是一层阁楼入门后前一半的位置。 这是依着便捷的原则。 两人而后开始分工细细搜寻,便是要寻那隐蔽之所,是否仍有暗藏玄机。 沈翊对着梁柱,屏风,桌椅细细搜索,杨子陵则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根小木条。 开始对着所有可疑的地方乒乒乓乓,敲敲打打,木条撞击的闷声连成一片。 所幸他用力不大。 这拜剑阁又四下无人。 如此可比沈翊的效率高多了,沈翊干脆就抱臂站在一侧看他表演。 啪! 声音不对。 杨子陵停顿了一下,又继续敲敲打打,数息之后,一共锁定了五个声音异常之处。 他又一一摸索甄别。 最终找到两个机关暗扣。 一个是在入门,靠近左侧的廊柱之上,被一个等身高的花瓶所遮挡。 是一个指甲盖大小,可以按下去楔子,杨子陵单独按下去之后,并没有反应。 他又来到楼梯墙角的一处青砖,轻轻一按,又按入三寸,至此,一阵隆隆声,眼前赫然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地道。 沈翊一旁看着谓为赞叹。 这个就叫专业。 没想到这云雾山庄的暗室开启,竟是一个连环机关,环环相扣。 杨子陵叉着腰,志得意满。 仿佛在说,这一手如何? 不过沈翊可不接这茬,他抱臂悠悠道: “两刻钟已经过去了。” “杨大盗,你的时间宝贵呵。” 杨子陵脸色一垮,率先走入地洞石阶,沈翊紧随其后。 …… 地道之中,是如阁楼中一样的下行石阶,每隔数丈,墙上便设有一颗夜明珠照亮。 虽然时间紧张。 但杨子陵却没有冒冒失失疾冲入地道,而是手中拿着小木条,小心探路,偶尔还要敲打一番墙壁。 虽然。 从理论上来说,自家的地底密室又不是那些王公贵族的地底王陵。 王陵墓穴会安置见血封喉的机关暗器。 防止贼人闯入。 但是家族密室一般不会如此,否则若是情急之下,自家人行将踏错,机关齐发,岂不是让仇人乐得哄堂大笑。 不过杨子陵自是谨慎。 毕竟保不准有一些绝顶的暗器机关世家,能够将机关做的神乎其神,或者能够一举关停所有机关杀器,或是能直接分辨敌友,让人防不胜防。 杨子陵就知道。 西南蜀地的唐门,便能做到机关暗器千变万化,杀人无形。 不过,云雾山庄显然并不在此列。 沈翊跟着杨子陵一路小心探索,终于是无惊无险的落了地。 两人转过一侧的石壁。 赫然看到一座一模一样的剑架,坐落在地底暗室的中央。 只是这一座剑架,外围三圈皆为空。 但那最中央的剑架上,却赫然矗立着一柄形制殊异的长剑,云白剑鞘,镶嵌七颗湛蓝的宝石,呈七星排列之状。 若只以气机感应。 便能感到那剑架周遭,似是云山雾绕,让人感知不真切,然而目视去。 却又一切如常。 沈翊心中惊异。 此剑尚未出鞘,竟隐隐有遮掩气机之功效,必是那传说中的云烟神剑无疑。 而杨子陵。 他第一眼看到之时。 便知道那是云烟神剑,这地底中室的格局与一层一般无二,想必只要在这里启动某个机关。 那云烟神剑便会自暗室垂直而上,直接嵌入一层的剑架中央,如此,拜剑阁的拜剑之名,方才完全。 中室之外。 密室向八方延伸。 皆是空荡荡。 毕竟不是危急时刻,无甚物资储备,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杨子陵见到此地密室。 却想到了更多。 云烟神剑,毕竟只是一柄剑而已。 盗门取了又如何。 那递送密函的人所求的,恐怕是让盗门借盗剑之名,探求云雾山庄之隐秘。 隐秘所在。 自是与这密室相关…… 杨子陵环视细细察看。 不多时…… 轰隆隆,一声闷响再度响起。 沈翊愕然回头。 但见楼梯转过一角,赫然又出现一个通往地下的地道。 杨子陵站在一侧的石壁,指了指角落里不起眼的暗扣机关,挑了挑眉。 然后。 动身继续往下走。 第143章 凌风之悲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揉了揉太阳穴。 这云雾山庄,机关连环,密室相套,弯弯绕绕,真是一点都不爽利。 虽然心中吐槽。 但是他的动作不慢,跟着杨子陵迈步走入这通往地下二层的通道。 同样是甬道漆黑,夜明珠照亮。 一个环绕的石阶延伸向下。 行至下层,转过石壁,沈翊瞥见走在前面的杨子陵,身形陡然停滞。 沈翊心中诧异。 几步跟上来。 目光越过他的身躯,落向远处。 瞳孔同样微微一缩。 这第二层。 只有一间狭小的密室。 密室尽头的墙壁上,铁索纵横密布…… 牢牢捆绑着一个满身血污,形容凄惨的人影,人影坐靠在墙壁,垂首不动。 宛若枯骨塑像,生死不知。 这便是杨子陵之所以呆滞的原因。 沈翊眼眸微微眯起。 这,便是云雾山庄真正的隐秘! 而盗门的那封密函,恐怕委托盗取神剑是假意,寻得此人干系,才是那所托之人的真情。 杨子陵亦是心思通透之人。 只是片刻愣神,便已想通其中关窍。 而且。 心中更是萌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想。 他三步并作两步,迅速走近前去,正欲探查那铁索上的残躯。 忽然。 那残躯微微一颤。 捆绑周身的铁链,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碰撞声,沈翊眼眸一凝: “还没死。” 与此同时。 一道干哑生涩的声音从那残躯发出: “不是卓青鸿啊……” “你们是,谁……” 人影的头颅微微垂动,抬起,一双混浊充血的眼眸从干枯虬结的发梢之间,透出。 平静,死寂。 麻木,不起丝毫波澜。 杨子陵半蹲在那人身前,并指探出,擒住那人干枯的手腕,一股真气渡入。 “在下盗门白玉堂之徒,杨子陵。” “月前接到卓凌风密函,前来云雾山庄盗取云烟神剑。” 杨子陵没有丝毫掩饰。 上来就将整件事情和盘托出。 不是他不谨慎。 而是他心中已经有所猜测。而果如其所料,那人影听到白玉堂的名字,原本死寂沉沉的残躯,竟微微颤抖起来。 待听到卓凌风三个字。 那人更是失声,嘶哑道: “什么……” “是谁叫你来的?” 杨子陵目光炯然,盯着那一双混浊的眼眸,缓缓出声道: “前辈,你可是那当年号称一剑流云的,流云公子……卓凌风?” 听及杨子陵的话。 那残躯更是浑然一震,嘴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喘气粗声,壮若疯狂的不断喃喃: “我……我……” 然而,在沈翊看来。 此刻略显疯癫的人影比起刚刚死寂麻木的人影,却更是多了些许鲜活。 多了几分悲怆。 即便他还未能承认,但是杨子陵和沈翊心中已然能够十足确定,此人就是,五年前失踪的,一代宗师,卓凌风…… 他并没有消失在茫茫东海之上。 反倒是困在云雾山庄的地下。 身回家,却人未归。 一代宗师,落得如此境地。 可悲,可叹。 至于是谁造成眼前的境况,不言而喻,自然是当代云雾山庄之主,卓青鸿。 “我,我是……” “卓凌风……” 人影艰难说出这句话。 竟是好似耗尽了所有气力,浑身颓然。 杨子陵的真气源源不断渡入卓凌风体内,他外表形容凄惨,体内更是一片狼藉。 周身经脉伤痕累累。 气海丹田破碎如漏。 杨子陵的真气流淌而过,就像涓涓细流涌入干涸成裂的土地,杯水车薪。 忽然。 他只觉阴影接近。 沈翊走到卓凌风另一侧,将他另一只枯槁的手腕抓起,刹那间,易筋洗髓经生出的真气宛如江河奔流般涌入。 嘿。 满目疮痍,让人心惊。 不过易筋洗髓经作为天心寺镇派绝学,本就是疗愈内伤的神功。 比起杨子陵的收效甚微的真气灌注,沈翊的真气涌入卓凌风体内,便似那天降甘霖,顷刻间便开始滋养那枯萎破损的周身经脉。 卓凌风那本就微如残烛的气息,竟是仿佛老树抽新芽,渐渐有了一丝蓬勃的生机。 杨子陵面露喜色。 “有门!” 如是两人双双运功,寂静的石室内,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争分夺秒。 约莫小半个时辰过后,卓凌风长吁一口气,终于缓缓开口: “多谢两位小友出手。” “助我疗愈残躯……” 杨子陵和沈翊这才收回真气。 卓凌风的伤势已经基本稳定,之后只能靠慢慢修养恢复。 只是他丹田破碎,气海崩塌,却是此后再也无法凝炼内息,搬运周天了。 “我本以为会被那卓青鸿囚禁困至此,再无重见天日的可能,真是没想到……” “竟是玉堂兄的徒弟……” 杨子陵催促道: “卓前辈,此地并非叙话之地,我们还是赶紧先离开此处吧。” 说话间,一柄飞刀骤然出现在手中。 卓凌风忽然扬声阻止: “小兄弟,且慢……” “我这身上的,乃是云梦沉金打造的镣铐,若非神兵利器,是万万无法斩断的。” 沈翊扬手一指上方: “神兵?” “上面就放着一柄。” 卓凌风微微抬头,旋即又轻轻一叹: “若能取得云烟神剑在此。” “这沉金锻造的镣铐自是不在话下。” “可惜啊,云烟此刻应是封于剑架之上,必须以特定顺序转动外围的三层剑架,方能将之安然取出。” “若是某一步稍错,或是强行取之,便会触发密室中暗藏的机关,届时,天上地下四面八方,乱箭攒射,而且机关传动,还会发出示警,卓青鸿立时便会发觉事有不协。” 卓凌风瞧了瞧杨子陵和沈翊。 这两人,五大三粗,浑似莽汉,浑然不像玉堂兄的收徒风格…… “我观二位骨骼清奇,俱是一时俊杰,但想必还未至宗师之境。” “卓青鸿虽然为人奸诈,但资质尚可,这些年磕磕绊绊倒也称得上宗师。” “再加上云雾山庄如今为他所掌控,我们想要顺利脱出此地,须得从长计议。” 沈翊观这卓凌风。 虽然形容狼狈,但此刻重燃脱困的希望,竟是思维敏捷,冷静远超常人。 此等心性坚韧。 难怪当初年纪轻轻能踏入宗师之列。 并被杨子陵的师父引为知己。 他径直开口道: “卓凌风前辈与那卓青鸿相处日久,又是云雾山庄嫡亲,对此人此地知之甚详。” “想必心中已有定计。” “还请前辈不吝赐教。” 卓凌风微微叹息,摆了摆手: “我困居于此,此前也思忖脱困获救之法,不过,我久未出世,容我先问几个问题。” 杨子陵和沈翊微微颔首。 卓凌风伸出手指: “第一,这云雾山庄除了卓青鸿之外,近年可有出了哪些青俊之才?” 这沈翊不知,杨子陵却是已经打听过了,摇了摇头: “山庄之中,先天高手寥寥。” “后辈更是青黄不接,唯有卓青鸿一子,卓飞扬,年仅十七,已踏入一流,被寄予厚望。” 卓凌风轻叹: “抱犊藏私,小家子气。” “云雾山庄果然败在他手上。” 第144章 流云七剑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第二个问题,这云梦之郡,可还是襄王坐镇,他是否依旧嗜武成痴,宴八方来客,断天下不公?” 杨子陵微微颔首,襄王坐镇云梦,与白帝城相照相应,美名远扬。 沈翊眉头一挑。 这襄王的名头,他已经不止一次听说,听起来要比那晋王有趣,也更平易近人。 卓凌风似是长舒一口气,他稍稍顿了顿,声音有些颤抖地问出了第三个问题: “我是知道我那老父亲已然离世,但只是不知我那夫人和一双儿女……” “卓清冉和卓一轩,可还安然健在?” 杨子陵沉思片刻,似是回想。 他在来云梦郡之后,已经仔仔细细将云雾山庄所有能搜集到的情报,都研究了个遍。 “老庄主在您失踪不久后,便因为伤心过度,卧病在床,没多久便阖然病逝。” 之后卓青鸿说动山庄族老,举荐他成为庄主,后以礼孝之名,为老庄主和您立牌供奉。” “您的夫人和一双儿女卓清冉和卓一轩也被其宣称悉心照看,如今应是仍在,只是深入简出,江湖上少有耳闻罢了。” 卓凌风微微一顿。 声音略带颤抖地喃喃自语道: “还活着就好……” “还活着就好……” 杨子陵和沈翊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唏嘘,便暂且没有催促卓凌风。 好在卓凌风实非常人,他很快收拾好情绪,重新目视打量二人: “想要斩断这沉金镣铐,需先取云烟神剑,机关顺序现在应是只有卓青鸿一人所知。” “若是强取。” “面对四面八方的箭矢暗器,则唯有外罡境的凝气成罡或可安然身退。” “再就是以盗门的绝顶轻功,抓住机关启动的瞬息,脱困而出。” 杨子陵拍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我等脱离暗室,便直接去郡城西郊的襄王府求托庇护,其他人不足为虑,但若是卓青鸿追来,需要拖他一拖。” 杨子陵面带忧虑: “那卓青鸿是宗师,我们恐难与之正面匹敌,我自恃轻功登堂,或可与之周旋,但若是带上卓前辈,速度又不免受限。” 沈翊在一旁补充: “卓前辈若是脱困,那卓青鸿必定是紧盯着你,即便我们想要将其引开,恐怕都难成事。” 卓凌风看着杨子陵和沈翊两人一言一语,皆是在商讨破局之法,却全然没有畏惧宗师之威,心中不由赞一句胆识过人。 他缓缓开口道: “若是其他宗师,那我们或许没有机会,但是卓青鸿却不一样。” “他这些年来,日日折磨于我,却也让我对他的修为进境有所了解。” “他虽然磕磕绊绊踏入宗师,但身上却留了暗伤,常咳嗽至咳血的程度。” “近来虽有缓解,却仍未痊愈,所以他虽然修为踏入宗师,一身战力恐怕要大打折扣。” 沈翊和杨子陵倒是眼中一亮。 卓凌风继续加码: “你们可知为何卓青鸿留我残躯不杀,还要日日折磨,所求为何?” 杨子陵和沈翊皆是摇头,这也是他们二人一直所疑惑的,按理来说,卓青鸿身居云雾山庄之主,能获得的,都已经获得了,还留着卓凌风这个隐患,等他们来救? 只不过刚刚一直话赶话的。 还没问到这个问题。 卓凌风嘿然一笑: “因为他贪!” “我们家传绝学乃是依托云烟神剑而成的千幻云雾十三式,传承百年之久,仗之纵横江湖,也算名震云梦一方。” “只是我潜心修剑三十余载,渐有所悟,初步将千幻云雾十三式,删繁就简,糅至简至繁于一道,化为七式剑招。” “剑法初成之际,我与父亲演练对招,无论在剑招剑路,剑意剑势,我这七式初成的剑法,便几乎是将千幻云雾十三式全面碾压,当时卓青鸿便身在当场。” “在那之后,我便辞家外出,欲游历各方,问剑江湖,以将这七式剑法推演至大成。” “后我途径南海,闻当地渔民误入海外仙山,我细细打听之下,那竟是罗浮剑派之所在,便给家里传书,我欲自南海而出,问剑寻道。” “罗浮?!” 杨子陵低呼。 沈翊诧异: “那是什么?” “一个隐居海外的剑派,偶被渔民误入,多传为仙山。” “罗浮之人潜心修习剑道,每隔二十年便会有罗浮行走自南而来,问剑江湖,罗浮与剑宗齐名,被无数修剑者传为剑道圣地,常有南罗浮,北剑宗之说。” 剑宗,沈翊倒是略有耳闻。 这是一家在极北之地的剑道圣地,一代只有两个传人,这两个传人最终还会一决生死,胜者,方能继续传承剑宗一脉。 杨子陵问: “卓前辈。” “那你可是找到了罗浮剑派之所在?” 卓凌风微微颔首,苦笑道: “我上罗浮问剑,带着一身剑伤而归,但这终归是值得的,我于罗浮剑山之间心有所感,终将我那七式剑法推演臻至完满。” “只是自南海而归之际,我一身伤势颇重,便传讯卓青鸿来接我,他是我弟弟,虽不是血亲,却胜似血亲,但就是这样一个我信任托付之人,却背叛了我。” “他将我打成重伤,囚禁于外,等到他执掌云雾山庄之后,便又把我暗中迁至此密室,日日折磨盘问,却不杀,他所求的,不过是我所悟出的这套,比之千幻云雾十三式更胜一筹的剑法罢了。” 卓凌风的悲戚溢于言表,杨子陵和沈翊默然,志得意满,武臻巅峰之际…… 却一朝遭逢如此打击。 自此一身修为尽毁,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世间最绝望最痛苦之事,莫过于此。 不过,卓凌风却是发出一阵呵呵轻笑。 语气之中,悲意尽祛: “那卓青鸿所求,我自是不能让他如愿,即便他以我儿女性命要挟……” “但我依旧不能就范,因为这是我保障自身苟活,保障我妻儿性命无虞的唯一筹码。” “我曾以为这套剑法要随着我埋没于此,没想到竟能碰到你们两位小友。” “我便将剑法传予尔等。” “两位想必皆是天资卓绝之辈,虽不能立竿见影,但是凭借其中义理,与那卓青鸿周旋拖延一二,也能见效。” 杨子陵大惊失色: “此剑法乃前辈心血,这如何使得?” 沈翊倒是干脆利落,坦然道: “要是前辈不授,咱们怎么带他脱出卓青鸿的魔爪,他这是自救,老杨你莫要迂腐。” 卓凌风闻言哈哈大笑,又仔仔细细瞧了一眼这位来历尚且不明的小友: “善也!” “你们听好了!” “我这套剑法,叫做……” “流云七剑!” (求各位书友点点催更,刷刷免费小礼物哈,你们的支持,是我的动力~) 第145章 争分夺秒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云雾山庄的地底密室。 沈翊和杨子陵探入其中,已经良久。 距离下次换班。 时间所剩已不足半个时辰。 甚至,还有可能提前被人发现拜剑阁无人值守的境况。 如此,实乃争分夺秒之际。 沈翊和杨子陵。 两人正立于摆放中央剑架的中室之外。 根据卓凌风所述,若是强取神剑,整个地底中室都是机关暗器所笼罩的范围。 杨子陵的腰间腰带上,缠绑着沈翊用自己腰带和两人的衣袍拧成的布绳。 另一端攥在沈翊的手中。 届时神剑一取,机关暗器触发,沈翊可在外围拉他一把,双重保障。 沈翊左手攥着布绳。 右手执握从赵薛衣处缴来的玉骨鎏金刀,一股凌厉的刀势瞬息于玉骨刀身凝聚。 此刀性质特异,比起普通的镔铁刀,能够最大程度承载沈翊的先天真气。 能够倍增刀气威能。 如此,便是又一重保障,如此万事俱备,沈翊凝视着中室中央的剑架。 “准备好了吗?” 杨子陵摆好架势,后腿蹬在地面上,随时准备暴起疾掠。 “三。” 沈翊出声计数。 “二。” 杨子陵浑身气息,尽数内敛积蓄。 “一!” 骤然间,凌厉刀势顷刻爆发! 玉刀斜斩而出! 一股雪亮的锋锐刀气随刀斩之势,轰然劲飞而去,直斩中央剑架! 与此同时。 杨子陵身形骤然消失原地,化为一道残影,于空中一掠而过。 他紧紧跟随在刀气之后。 掠行的速度丝毫不逊于刀气飞斩的速度,他的指尖更是夹着一柄飞刀。 若是沈翊一刀斩不破刀架。 他会紧跟着补刀而上。 唰! 刀气所过之处,外围的三排剑架瞬间被拦腰斜斩,齐齐断为两截。 铛! 刀气重重斩在云烟神剑的主剑架上,发出一声金铁交击的脆响! 主剑架是以百炼浑铁所制。 坚固异常,刀剑难伤。 然而刀气溃散之际,杨子陵恰看到那浑铁剑架咔嚓一声,断成两截! 杨子陵探手一抓。 半空中旋飞的云烟神剑,被精准地抓在手中,手腕一抖一震,剑鞘上卡着的半截剑架,便被轻巧抖落。 云烟神剑,到手! 咔嚓咔嚓! 暗室之中,传来一阵机括传动之声。 哗。 一瞬之间,天顶,地面,四周的墙壁,瞬间出现无数黑压压的箭洞。 好似密集的蜂巢!齐刷刷地对准了密室中央的杨子陵,一股生死危机之感陡然而升! 杨子陵旋身,足尖一点地面。 身形化影! 反身朝着外围疾掠。 只听得咔嚓咔嚓,两声脆响。 数不清的精钢短箭,暗器飞针,瞬间从四面八方密如繁星的箭洞之中攒射而出。 沈翊双眸一凝。 如此密集的暗器! 单凭刀剑之招果然很难挡下,要么就是罡气凝身护体,或者修类似金刚不坏的横练。 否则绝难安然走出困阵! 沈翊用力一扯,本就快如疾电的杨子陵,顿觉腰间传来一股巨力,瞬间掠出暗器之阵。 徒留背后一阵乒乒乓乓的金石碰撞之声,再回头,整个剑架之阵,已经被箭雨暗器几番洗礼,密密麻麻,无落足之地。 砰! 经过机关传动,一道令箭从拜剑阁一层的中央剑架垂直窜起,从中空天顶直冲天际。 啪的一声! 炸成一团红色烟雾,飘散。 危急示警! 沉睡的云雾山庄。 瞬间被这清脆的轰鸣声惊醒。 山庄中院东侧的庭院内,一名青衫中年人骤然掠出,他目视拜剑阁上空的红云信号。 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父亲!” “拜剑阁有异!” 一名抱剑少年冲破院门疾冲进来。 中年人一挥衣袖,怒声道: “召集门人,守住山庄各路要害,不要放走任何一个可疑之人!” 中年人单掌凌空一摄。 一道剑影嗡鸣震响,嗖的从房间之中疾飞而出,被其探手抓在手中。 身形一纵。 已然如飞鸟般掠上高空。 纵身朝着拜剑阁方向疾奔飞掠。 …… 锵! 杨子陵手持一柄通体水色,宛如烟云飘渺的长剑,唰唰两剑挥出。 捆缚卓凌风的铁索应声而断。 而后杨子陵更是二话不说。 一把将卓凌风抄起,背在背上,转身和沈翊一同朝密室之外疾奔。 即便密室昏暗。 但来时的路,两人均已烂熟于心。 他们奔行的速度飞快,起落折转,更是没有丝毫停顿凝滞。 沈翊手持玉骨刀,一马当先开路。 杨子陵背着卓凌风,一手持云烟,一手揽着卓凌风的身形,紧随其后。 回到拜剑阁,两人不作停留。 轰然一声踹开阁门,便要往外奔去,然而,刹那之间,沈翊已然看到两道黑影守在阁外。 他没有犹豫。 手中玉骨刀顺势疾斩,刀气虽凝而不发,凌厉的刀势和杀机却骤然锁定两道人影。 电光火石间,便要生死立分! “爹!” 玉骨刀骤然悬停身前黑影的脖颈。 此人竟是一个长相温婉的女子。 身下则穿着一身夜行黑衣。 女子无视沈翊的刀锋夺命,死死盯着杨子陵后背的卓凌风,那张颇为俏丽的脸上,已然是涕泪纵横! 被女子护在身后的,是一个面容坚毅的少年,他同样在看卓凌风,双拳紧攥,手背上更是青筋暴起。 虽然卓凌风此刻浑身血迹斑斑,形容枯槁,但是这姐弟二人,却哪里认不得…… 这就是他们日思夜想的至亲! 杨子陵感到后背的卓凌风同样是身躯微微颤抖,心情激动,连忙催促道: “想必就是二位给盗门递送的密函吧,情势危急,咱们赶紧先离开这里!” 沈翊收刀归鞘。 他也和杨子陵一般,瞬息便想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无论起因是何如,卓清冉如何怀疑卓凌风未死,为了验证此事,卓清冉借卓凌风之名,给盗门投递密函,希望他父亲的这位生前好友,能够仗义出手。 盗门也不负卓清冉的期盼。 所谓盗亦有道,道义在先。 虽然盗首闭关,但是作为盗首之徒,杨子陵却是承担起这一重任。 成功寻得卓凌风的踪迹。 卓清冉一抹脸上眼泪,急忙道: “多谢二位义举!” “我们正是为此而来,现在全庄警戒,卓青鸿和大批弟子定是向这边赶来。” “你们跟我们来!” 沈翊和杨子陵对视一眼,皆是颔首而应,卓清冉和卓一轩作为这云雾山庄的地头蛇,又悉心谋划解救卓凌风,自是早已经计划好撤退的路线。 “请带路!” 卓清冉也不废话,转身朝侧面假山亭树疾掠而去,沈翊和杨子陵紧随,桌一轩则是殿后。 远处的人声渐渐清晰,一众人在卓清冉的带领下,眨眼离开了拜剑阁院。 就在他们刚刚离去不久。 一道青影从半空飞掠而来,直直掠入拜剑阁,片刻之后,有凌厉剑意自拜剑阁冲天而起! 一众云雾山庄弟子涌入庭院,恰好看到拜剑阁的阁门轰然炸裂开来。 青衣中年人面似寒霜,跃步而出! “庄主!” “院外小径发现两名弟子昏厥,贼人应是伪装潜入!” 中年人正是卓青鸿。 他怒不可遏,咬牙切齿道: “一群废物!” “云烟神剑失窃!” “给我找!掘地三尺也要将他们找出来!” “是!” 众弟子齐声而应。 尽皆四散搜寻。 众人皆去,拜剑阁重新归复寂静。 卓青鸿脸色阴晴不定,眸光中闪过一丝凌厉的杀意: “卓清冉,卓一轩……” “最好别是你们!” 第146章 剑意锁定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杨子陵和沈翊等人跟着卓清冉。 在假山灌木之间穿梭,间或从窗户跃入,穿过无人的厅堂。 偶尔,他们甚至能看到屋外举着火把的人影山呼海啸般掠过,试图搜寻几人的踪迹。 但好在卓清冉精心挑选的路线,皆是偏僻无人的巷道,或是众人搜寻的盲区。 很快,众人便接近了山庄侧门。 “侧门定有重重守卫!” “需要硬闯!” 卓清冉事先提醒。 杨子陵和沈翊颔首,这等前堵后追之境,哪有什么顾虑,只管闯便是! 众人从偏僻的侧院疾奔而出。 从此地开始,距离侧门院墙皆是一片视野开阔之地,再无建筑遮掩。 一行人的身形踪迹,瞬间便暴露在门庭处层层叠叠的守卫的视野中。 有人长声高喊: “在这里!” 卓清冉和卓一轩二人戴上黑巾蒙面,手中锵的一声拔出宝剑,便要挺剑而上! 为了他们的父亲,姐弟俩早已做好了对朝夕相对的门人刀剑相向的准备。 然而。 只听得一阵劲风起。 两道黑影瞬间从卓清冉身旁两侧一掠而过。 刚刚是需要卓清冉带路,故而杨子陵和沈翊便放慢脚步跟在其身后。 眼下已是到了门口。 两人便也无需在跟在卓清冉身后,瞬间全力施展速度。 身形如疾风般呼啸。 刮向远处黑压压的人群。 沈翊单手紧握刀柄。 人尚在半空之中,刀势已然凝聚至巅峰,一刀起手,便是刀气纵横! 哗。 雪亮刀气交错横斩! 径直掠入人群。 即便云雾山庄门人个个凝神以待。 但整个山庄除了卓青鸿,已然高手寥寥,怎能阻得了沈翊蓄势一斩! 轰! 沈翊引刀而起之际,化凝聚破甲的斩击,为真气爆破的冲击。 雪亮的刀气与守御之人的刀剑相抵的刹那,便化为巨大的气劲气浪,向四面八方滚滚席卷。 刹那间。 拥在门前的人群像是破布沙袋一般,瞬间被磅礴气劲震得向四周飞散出去。 侧门之前顿时为之一清。 两人身形化影,没有丝毫停顿,直接掠过一众哀嚎的人群。 沈翊再度横刀。 一刀斩出。 刀气凌厉所指。 祁红大门轰然倒飞出去,断为两截! 两人踏门而出,便如飞鸟投林在望,即将获得无拘的自由! 卓清冉和卓一轩当场呆滞。 他们没想到杨子陵和沈翊竟如此悍勇,十几名拦路的云雾山庄弟子。 竟无一合之敌! 两人只是顿了一下。 便再度紧追。 两侧已经有影影绰绰的人影浮现。 跑出大门不算安全。 只有到了襄王府,请襄王出面庇护,才算能真正脱离卓青鸿的魔爪。 杨子陵和沈翊二人已经掠入丛林,疾奔纵跃,他们并没有等卓清冉姐弟二人。 他们的速度太慢。 若是将就他们,更是没可能脱逃而出。 不过,反正卓青鸿的注意力肯定会锁定在杨子陵和沈翊身上。 他们姐弟想要脱出山庄其他人的围堵想必不难,到时候在襄王府汇合即可。 杨子陵和沈翊如是想着。 其他追兵不足为虑。 唯一要留意的就是卓青鸿。 若是他反应不及时,杨子陵和沈翊能够就此溜之大吉,自是最好的结果。 但现实往往事与愿违。 “来了!” 沈翊低声提醒。 杨子陵也听到了,两侧树丛的枝叶骤然哗哗作响,不少树枝、树叶更是突然掉落,或是被一分为二,断口光滑平整,如剑平斩而过。 “是,剑意……” 背上的卓凌风声音干涩: “他在最大程度地提升感知,催放剑意,企图锁定咱们。” 沈翊和杨子陵皆是心有所感,他们感到周遭空气中莫名多了一种锋锐的氛围。 就仿佛有无数微小游离的小剑,在刮着他们皮肤,手臂和身上的衣袍。 而且这锋锐之意越来越盛。 甚至在他们皮肤切割出了渗血的伤口,本就破旧的麻衣布衫更是被划成一绺一绺的。 忽然之间。 一股意念陡然降临。 这意念径直锁定杨子陵和沈翊,明明是杀意凛然,却又有一种飘渺流云的莫测。 这次,是真的来了! 两人仿佛听到了冥冥中传来一声尖锐的嗡鸣,那游离在空中的小剑,仿佛是得到集合号令的甲士,顷刻汇聚而起,凝成一股锋锐无当的意念! 剑意! 剑意所指,一道凌厉的剑气破空呼啸而来,直指背着卓凌风的杨子陵! 与此同时。 一声暴喝轰然而至! “两个宵小蟊贼!” “你们怎么敢来我云雾山庄撒野!” 那剑气速度极快,几乎是在剑意升腾的刹那,剑气便循着意之所指,呼啸而来! 杨子陵自己能躲。 但背着卓凌风,就没那么从容。 忽然。 一道身影挡在杨子陵身前。 玉刀出鞘,声如裂帛。 璀璨的刀光与呼啸而至的剑气轰然撞作一团!发出一声金铁交击的砰响! 剑气散尽! 沈翊横刀于身前。 执刀的右臂被剑气余波所及,呈现微微渗血之状,却是微不足道。 他神色平静地看着从天而降的青衫中年人,云雾山庄庄主,卓青鸿。 面容清逸,美髯飘飘。 原本该是清雅逸士。 只是此刻脸色铁青,忿怒神情近乎扭曲,竟有狰狞之相。 沈翊调动筋骨凝转,顷刻便已止住血流。 果真如卓凌风所说。 他这宗师有水分。 不提广渡、赵青嵩之列的人榜高手。 便是沈翊与之对过一掌的古神教戮血堂的吴现妄,体感都比这卓青鸿强上不少。 “咳咳……” 杨子陵背上的卓凌风咳嗽,嘿然一声: “这厮强运剑意捕捉咱们气机,许是牵动了内伤,他脸色可不大好……” 卓凌风的提醒。 沈翊和杨子陵也注意到了。 卓青鸿脸色殷红,那是气血翻涌而至的不正常的红晕。 他耳朵微动,强压怒火,盯着挡下他一剑的沈翊: “原来不是蟊贼!而是个中高手!” “两位踏入先天不易,莫要受此人蛊惑,致使身陨当场。” 忽然。 一道清脆的声音遥遥传来。 “你急着杀人灭口,是怕别人知道你暗害兄弟,攫取庄主之位的肮脏勾当吗?” 两道黑影疾追而至。 正是卓清冉和卓一轩姐弟,两人疾追慢赶,终于赶上沈翊等人。 她是万万没想到。 就这么几息之间。 杨子陵和沈翊竟然能奔行的如此之远。 卓氏姐弟的身后,则有一名孔武有力的抱剑少年,带着一群气势精悍的云雾山庄的精锐弟子追来。 第147章 雾海流云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卓清冉和卓一轩摘掉面巾。 跃至杨子陵和沈翊身侧。 那抱剑少年和一众弟子,则来到卓青鸿身后,低声叫了一句: “爹。” 这少年是卓青鸿亲子,卓飞扬。 卓青鸿面如冷霜。 冷冷地看着卓清冉和卓一轩: “养不熟的白眼狼……” “我养了你们五年,如今联合外人盗取山庄神剑!” 卓清冉厉声反驳: “我父亲卓凌风,被你囚禁折磨,攫取云雾山庄庄主之位,你还要我对你感恩戴德?” 卓清冉此言一出,除了卓青鸿、杨子陵、沈翊等人知之详情。 本预想会引起卓飞扬和其身后的一干子弟的异动,然而…… 却是没有惊起丝毫波澜。 卓飞扬的神情泛着冷意和杀机,他身为卓青鸿之子,自是对个中隐秘知道得一清二楚。 而且,他自是全力支持他自己的父亲。 若非是卓青鸿上位。 又怎会有他少庄主如今的地位,而且,他早就看卓清冉姐弟不顺眼。 庄中竟还有族老提议。 待得卓一轩长成之后,让卓青鸿将云雾山庄的庄主之位交还给卓一轩这个真正的卓家血脉,可笑,那他卓飞扬怎么办,此人已有取死之道! 虽然那一次,卓青鸿也以卓一轩年岁尚轻,且武道修为较差,暂时性婉拒了这个提议。 但是卓飞扬明白。 想要彻底让那些老东西放弃这个想法,只有找机会将卓凌风一脉,彻底斩草除根! 卓青鸿之前一直让他有耐心。 但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借着蟊贼闯入盗剑之机,将卓清冉姐弟之死,推到蟊贼之手,这样便能名正言顺将族老们的嘴堵上。 那云雾山庄便真正属于他们卓青鸿父子。 而卓飞扬身后带着的,皆是他父亲这些年培养出来的亲信,只听命他们父子二人。 自然对卓清冉的控诉…… 无动于衷。 卓飞扬知晓卓青鸿心中的症结,卓青鸿觊觎卓凌风的武学秘传已久,近乎成心魔。 但他自己却不在乎,只要云雾山庄属于他们,有没有更高深的剑法绝学,又有什么所谓? “爹!不要再痴迷于拿到卓凌风的绝学了!他是不会交出来的。” “只要将他们在这里全都杀了!” “云雾山庄就还是我们的,一切都不会变,都与无事发生之前一模一样!” 卓清冉看着对面那个面容仍有稚气的少年,她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嘴巴。 她一直以来。 都坚持祸不及家人的原则。 只是将满腔恨意集中于卓青鸿一人,对卓飞扬,她几乎是像自己的亲弟弟一般对待。 然而,对方却是如此冷酷无情。 一只宽厚的大手将卓清冉拉到身后,面容坚毅的少年,横剑身前,死死盯着卓飞扬。 “姐姐,你唤不起他们的良心的。” “今天注定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卓清冉看着眼前面容依旧稚嫩的少年,口中喃喃道: “一轩……” 旋即眼神坚定。 铮然一声拔剑出鞘。 “我们今日一定要护着父亲,杀出一条生路!” 杨子陵背后的卓凌风张了张干涩的嘴巴,却是半句话都说不出,只是两行眼泪却早已不自觉地流下。 沈翊撇了撇嘴。 眼前这一局的关键又不在你们那儿,搁那里热血沸腾个什么劲儿呀。 他和杨子陵的气机交织。 共同抵抗着卓青鸿的剑意。 他们能感受到卓青鸿仍在犹疑,他还是放不下卓凌风那套七式剑法! 当初卓凌风和卓远思于演武场对练,他便是在场观摩,虽然仅仅是初具雏形的七式剑诀,却是将他们传承已经的千幻云雾十三式全面克制,那一剑的风情…… 他至今铭记于心。 随之而来的,就是嫉妒和怨恨,嫉妒卓凌风天资出众,又是出身正统。 财富,权力,武道,天资。 一切的一切,都为之所钟。 老天爷实在太不公平! 所以,他下定了决心,既然老天爷不站在他这边,他就要靠自己去抢,去争! 这次,也一样! 卓青鸿眸光一凝,剑意凝转,仿佛瞬间从飘渺的流云,转为滚滚乌云: “韩清冉姐弟,杀!” “此二人,杀!” 卓飞扬以及身后的一众亲信当即轰然应是,其声震响,宛如雷鸣。 就是现在! 剑意凝转的瞬间。 沈翊和杨子陵同时而动! 只不过,一个扑身向前,一个纵身向后! 卓青鸿神色一惊。 旋即又是眼眸泛起怒火。 没想到这区区先天之辈不思逃命,反倒是向他直冲而来? 他竟是要直面挑战他这个云梦宗师! 真当他是垂垂老矣? 提不动剑!也杀不了人?! 卓青鸿身后的卓飞扬一众人更是瞠目结舌,在他们看来,沈翊此举无疑飞蛾扑火,自寻死路! 然而,沈翊却是神色平静。 掠至中道,他骤然探手并作剑指。 咄声一引! 一声清脆的剑吟骤然在身后乍起,宛如久在樊笼的青鸟,一朝脱困便是啼鸣九霄! 锵! 云烟神剑虽握在杨子陵手里。 此刻却是受真气一引,轻震而疾飞,犹如一道白虹,投入疾掠向前的沈翊手中。 手握云烟神剑。 触感冰凉。 一刹那间,沈翊有一种福至心灵的通透! 并指抚过如水波涟漪般的剑刃。 丝丝缕缕的云雾竟随着沈翊抚指而过处,于剑刃之周飘然缭绕! 此情此景落在卓青鸿眸中,便是愈发的,怒火中烧! 你偷了我家镇族神兵,还要舞到我面前?还要拿着它来挑战我? 是谁给你的胆量?! 简直找死! 陡然之间,卓青鸿的勃然怒气夹杂了强烈的杀意,引动剑意卓然而鸣! 并指探出。 手中剑鞘同样是一声嗡鸣震响! 锵! 一道剑光裹挟凌厉如水的剑气,骤然从剑鞘飞出,直指沈翊的门面! “来的好!” 沈翊清喝一声,手中云烟剑锋一扬,剑光于剑尖凝而不放,挺剑,直刺! 剑尖与剑尖轰然对撞! 预料之中那强劲的金铁碰撞之声并没有出现,反倒是两剑相抵瞬间! 云烟神剑似化作一团流云雾海,犹如山间云海般滚滚席卷开来。 一瞬间。 在场的所有人,皆被席卷而来的流云雾海所淹没!杨子陵拨开云雾。 闪身至卓清冉姐弟身侧,催促喊道: “先别拼命,咱们先溜!” 下一刻,卓青鸿惊异不定的声音骤然响彻在流云之间: “这,这是幻雾云境?” “你竟会千幻云雾十三式?!” “不,这不是……” 沈翊的清朗声音好似来自四面八方: “这当然不是!” “这是流云七剑,第一式!” “雾海流云!” 第148章 天时地利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一剑划出一片滔滔云海。 与云雾山庄的千幻云雾十三式何其相似! 但卓青鸿瞬间便觉察不对。 虽然他自己施展“幻雾云境”一式,也能达到类似的效果,但…… 即便是身为宗师,他也需要以剑意为引,剑气为阵,数剑连环,激荡云烟飘渺。 方能成此云海翻腾之意象。 然而沈翊却能以先天之境,一剑荡决浮云,划出云山雾海。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这不是千幻云雾十三式! 而是他心心念念,日夜琢磨卓凌风,企图得到的,那七式剑招…… 所谓的,流云七剑! “卓凌风!” “你竟将这剑法教给了外人!” 卓青鸿的声音有些难以置信,甚至歇斯底里,他不知是在质问卓凌风,还是在自语自言。 只是此刻,杨子陵早已经背着卓凌风,携着卓清冉姐弟二人脚底抹油,走为上计。 反应过来的卓飞扬。 也带着一干亲信追了过去。 于是,此间丛林云海翻腾之间,只剩下了卓青鸿和沈翊二人。 原本按照沈翊三人在地牢里的合计。 卓凌风将流云七剑的关窍教予二人,是考虑到此剑法脱胎于千幻云雾十三式,却更在其之上,若是能在他的指点下,短时间领悟入门,那么对上卓青鸿,便有招法克制之胜。 再辅以云烟神剑之利,之奇。 未必不能与卓青鸿周旋一二,一直拖延到他们奔逃至襄王府,算是大功告成。 而后。 便是卓凌风的教学时刻。 抛开沈翊。 单说杨子陵能够被盗门收为亲传,自是天资出众,悟性过人。 但是卓凌风之所悟。 乃是将家传的千幻云雾十三式,生生推演至宗师品质的剑道绝学。 岂是短短一时三刻就能参透入门的? 而且。 杨子陵从未习过剑,一身功夫都在轻功和飞刀之上,如此相当于是从头开始。 所耗时间比想象中更长。 杨子陵一时间学得抓耳挠腮,连忙扯着沈翊求助,并向卓凌风着力推荐。 其言沈翊经他点拨之后,须臾之间便能自创先天之上的轻功绝学,其悟性堪称恐怖! 卓凌风听罢,顿时眼前一亮。 连忙问他刚刚听罢讲解,可有所领悟。 沈翊无奈,并指为剑。 刹那间,一缕飘渺若云的剑势恍若成形,虽然微弱,但确确实实乃是卓凌风的…… 流云七剑! 卓凌风震惊不已。 杨子陵瞠目结舌! 要知道,当时距离卓凌风讲解完毕,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沈翊竟已然入门…… 如此天资悟性…… 简直就是超出常理,简直是妖孽! 卓凌风更是喃喃自语,难不成他看错了,沈翊其实是内慧收敛,实则是天纵之才? 然而。 只有沈翊自己知道。 他为了领悟踏入流云七剑的门槛,在潜修空间足足花了一月有余的时间。 这还是他在修习太岳剑典大成,已经对剑之一道有了深刻的理解…… 并且在卓凌风这个亲创者,逐字逐句,拆文详解的情况下,方才堪堪踏入门槛。 沈翊不禁感慨。 他的资质,果然恐怖! 原本流云七剑入门,在卓凌风看来,便有了与卓青鸿周旋的资本。 但,卓凌风见沈翊实乃天纵之才,又要面临卓青鸿这等强敌。 故而能多学一点。 便是多一分保障。 便继续给沈翊讲解剑法后续。 于是沈翊…… “一年”,流云剑道入小成; “三年”,剑法登堂而入室; “五年”,流云七剑臻至大成! 卓凌风愈是传授,便愈是心惊,沈翊一学就会,一点就透。 半个时辰,便已经剑法大成。 卓凌风倾囊相授,一身宗师武学根底被沈翊掏了个干干净净。 最终教无可教,授无可授。 只能让沈翊自己去领悟那玄之又玄的圆满之境,以期将之推演至更进一步。 【武学】流云七剑 【品质】宗师 【境界】大成 沈翊缓缓睁开眼眸,心绪激荡。 宗师品质的流云七剑修至大成,又是以上克下,招招钳制的上位剑法。 而卓青鸿此前强行突破宗师,致使如今内伤未愈,还有云烟神剑的增益加持…… 种种因素叠加之下…… 沈翊已经不想再局限于,拖住卓青鸿一时三刻,这样以败求胜的战果。 如果在这样天时地利人和俱全的大势下,他都不敢直面宗师的话…… 还谈什么,勇猛精进。 还说什么,战遍九州天骄! 他,沈翊。 今天不仅要败宗师! 还要,杀宗师! “卓青鸿,今天将是你的死期。” 周遭云雾缭绕飘散,沈翊的身形于云雾之间时隐时现,其声音,更是宛如流云飘渺。 “狂妄小辈!” 卓青鸿一剑荡出。 劲风呼啸而起,吹得流云飘散零乱,更是将沈翊的身形搅得粉碎。 然而他的身形又隐现于他处。 卓青鸿猛地回头,气息有些粗重: “你一介先天,凭什么?!” “就凭你那刚刚入门的,流云七剑?” “你错了,不是入门。” “而是大成。” 卓青鸿瞳孔剧震。 而沈翊的身形再隐。 如云似雾。 卓青鸿的眼眸却是接连移转,不断看向云雾缭绕的各处,仿佛在追寻沈翊的踪迹。 然而沈翊凭借云烟神剑,一剑荡出的流云雾海,却是能极大程度的隔绝剑意和气机感应。 致使卓青鸿只能更多的倚仗听声辨位,结合剑意气机来尝试锁定沈翊的位置。 嗡。 一声悠扬的剑鸣于云海中传来,仿佛是沈翊屈指弹剑奏出的剑歌,久久回荡。 沈翊很有耐心。 现在着急的不是他。 而是卓青鸿。 身在云梦的他,显然比沈翊更加清楚,若是卓凌风顺利到达了襄王府。 他的云雾山庄将会迎来怎样的恶果! 在流云七剑、卓凌风遁走和沈翊着意攻心的刺激下,卓青鸿已然失去耐心。 他双目凌厉。 泛着噬人的赤红。 “缩头乌龟之辈!” “那卓凌风就是这么教你用剑的吗?” 骤然,那原本于卓青鸿周身萦绕,飘渺若云雾般的剑意,好似陡然化为山风怒号! 卓青鸿衣袍一挥。 手中长剑似飞瀑激流,横扫而出。 刹那间,无匹剑劲犹如掀起的飓风,瞬间将滚滚流云雾海吹散,荡涤一空! 卓青鸿的剑意却是瞬息化作山雾萦绕,顺着流云雾海退散之势,收复失地。 更是试图捕捉沈翊的身形。 然而,雾虽散。 云却再聚! 倏尔之间,一连九道云气凝化为流云剑影,朝着卓青鸿呼啸而至。 眨眼,探入雾影。 此谓,流云九重! 第149章 剑决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流云剑影所至。 那剑意化成的山雾,竟是如朝臣见天子,不仅毫无抵抗,反而被其裹挟,壮大己身。 卓青鸿瞳孔骤缩。 千幻云雾十三式的剑意剑势,竟反被对方利用,竟能如此相克相制?! 卓青鸿到底是一代宗师,大小斗战经历不下千场,临阵应变亦是迅捷。 只见其长剑一抖。 飘渺剑意瞬息收束而归。 下一刻,九道凌厉剑气毫无花哨,决荡而出,直袭那九股流云剑影。 轰! 剑气未至。 流云却先一步暴散开来。 重新连成一片云山雾海席卷而至。 即便卓青鸿的剑气凌厉,将流云道道贯穿。 然而云波却是如水之至柔,着力而激荡,肆意且横流,无孔不入! 剑影婆娑,骤然于流云中而现! 铛! 卓青鸿以背剑之资。 堪堪挡下沈翊的身后剑袭。 气机循迹而追! 却眨眼又被云海淹没,云烟神剑遮掩气机的神异,在此刻展露无疑。 倏尔间,云潮漫卷。 以卓青鸿为中心,化作一团漩涡激流。 周遭流云,更是锋锐尽现,好似重重叠叠的剑影隐于其中。 剑光飘渺。 隐于云雾之间。 无声无息便笼罩周身要害。 铛铛铛! 剑气席卷,剑光若云,卓青鸿后觉,挺剑而迎,剑锋交错发出乒乒乓乓的脆响。 数招之后。 沈翊再度遁形无迹。 绝不恋战。 卓青鸿却是脸色铁青。 他和沈翊已然交手数合,无论是剑招剑势,千幻云雾十三式都被流云七剑完全克制。 他只能困居雾海之间。 被动地见招拆招。 当然,他还有另外的选择。 那便是摒弃一切剑招剑势,强行以宗师修为一剑决荡!碾压全场! 然而,卓青鸿不是没有试过以修为强压,他每一剑均是饱含宗师修为的剑劲真力。 每一道剑气…… 均是蕴含纯粹剑意的凌厉杀招! 然而。 这云雾中的莽汉却更为殊异。 本该是无往不利,力逾万钧的宗师剑劲,那莽汉以先天之境,竟然没有被一击即溃。 即便卓青鸿感到剑锋相交之时,对方的剑劲已然被他的真力击溃。 但这莽汉的速度极快,一溃即走,再配合云烟神剑搅动流云遮掩形迹。 他根本没办法追。 卓青鸿更是尝试过以剑意凝聚剑气,抓住短暂交锋的间隙,击破对方剑劲。 透体而入。 然而,却是收效甚微。 且不说这莽汉贼的很,像个滑溜的泥鳅,能够正面交锋的机会本就寥寥。 即便是为数不多次的机会,卓青鸿的剑意所感,他的剑气已然透入沈翊的体内。 但下一刻。 却好似泥牛入海。 消失的无影无踪,这让卓青鸿不禁怀疑,刚刚的剑气入体是否是假象。 亦或者。 便是这莽汉的根基异常深厚。 宗师级的剑气,顷刻便被他化解无形! “你是谁!” “普通先天决计做不到这种程度,唯有麒麟榜上的天骄有可能!” “你猜。” 沈翊的声音来自四面八方,丝毫不给卓青鸿钻空子的机会。 时间点滴而过。 卓青鸿心中焦急,再耽误下去,一切都将没有意义,他已然决定,一力破万法! 只是这一力! 他要拼着内伤加重的风险,强行将剑意剑气和真气凝聚提升到真正的宗师之境! 卓青鸿神情凌厉卓然: “凭现在这种程度,你杀不了我!” “你更困不住我……” 骤然之间。 卓青鸿周身气场陡然而变。 纯粹,凌厉,没有附加任何变化的剑意,自其身上冲天而起,有直冲九霄的锐势。 卓青鸿浑身真气似山洪,如飓风般轰然爆发,形成一圈翻滚翻腾的气浪。 强横的威压之感犹如无形的涟漪,席卷当场,云海顷刻剧烈翻腾。 竟有溃散之势。 隐匿流云中的沈翊,瞬间便感受到了这股浩瀚剑压的,周身有凌厉剑意游离弥散。 与当时卓青鸿追袭而来之时如出一辙,他的功力已然运转至巅峰! 只是这一次。 有云烟神剑决荡层云的遮掩,卓青鸿捉不到沈翊的踪迹,便是横剑一扫。 剑荡千秋! 倏尔之间,凌厉的剑气随着卓青鸿旋身一扫,化为滔滔剑浪,荡涤云山雾海。 剑气丝丝缕缕,入知入微。 将每一缕流云,每一丝雾气都捕捉,搅碎,丛林之间顿时为之荡涤一清。 周遭十丈之内的丛林密树,更是发出一阵轰然连绵的闷响,被剑气横扫拦腰斩断。 坍塌倾倒! “小辈!” 卓青鸿磅礴的剑势一歇,剑意瞬息横扫全场,寻觅沈翊的踪迹! 地面,密林。 皆是空空荡荡! 卓青鸿猛地抬头,时值朝阳初升,白虹霁空,一道人影却如灯影,倏尔悬停半空。 却不正是沈翊! 他并指抚过云烟剑锋,飘渺剑势凝炼剑刃,化为杀机尽显的凌厉寒光。 他正是刻意逼迫卓青鸿强运宗师真力,因为在其全力施为之后的间歇,便才是…… 真正的决胜之招! 沈翊朗声道: “卓青鸿,这一剑,流云千落!” “是凌风前辈为取你狗命所创。” 他的语气平平淡淡,但其言语却是瞬间激发了卓青鸿的怒火。 卓青鸿火冒三丈。 宗师心性早已崩碎无形。 “我看你怎么杀我!” 闷哼一声,却是强压内伤,再度运起纯粹的剑气真力! 卓青鸿已然明白。 面对流云七剑,所有的剑招剑势均被克制,唯有是以绝强伟力碾压! 方能将沈翊彻底,击杀! 刹那间。 半空中。 沈翊神剑所指,云海激荡而生! 气机锁定之下,云海继而化为无数流云气剑,呈万剑倾落之势,呼啸而陨。 地面上。 卓青鸿身形掠起。 纯粹凌厉的剑气逆势而起,如飞瀑倒悬! 轰! 千万道流云化剑,连绵不绝与卓青鸿的水波般的剑气轰然对撞。 流云虽是滔滔不绝,似无穷无尽。 然而宗师之威,岂能小觑。 剑气所过之处,云散,雾消,流云气剑被尽数搅碎成无形。 就在如此绝巅对拼之际。 卓青鸿的内伤终是崩裂,让卓青鸿的内息运转出现一瞬不畅。 便在此时。 一道长虹横贯虚空而至。 凌厉,璀璨。 有无坚不摧之锐,现无物可挡之锋。 神剑锋芒,径直贯穿长空剑气,更是一剑与卓青鸿手中长剑锋芒相对! 哗。 剑锋所向披靡! 长剑寸寸碎裂! 云烟神剑势如破竹,直袭卓青鸿心口! 第150章 逆伐宗师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锵! 卓青鸿并指为锋。 瞬间夹住云烟神剑的剑刃,任凭剑气凌厉挣扎,却是挣脱不开宗师指力! “哼!一件死物而已!” 卓青鸿抬眼而望。 沈翊的身影却已然消失不见。 杀机于身后隐现! 龙吟呼啸乍起,沈翊身形犹如一阵疾风,自身后席卷而来,一手探出呈龙爪之式。 更是如龙出水。 “遮遮掩掩的剑法,一点都不爽利!” 沈翊啧声轻道。 卓青鸿却是被那凌厉的杀机,刺得头皮发麻!流云千落是佯攻! 拳脚近身才是他沈翊的杀招?! 卓青鸿恍然明白了沈翊的算计。 其右手挟制云烟不堪妄动,便使左手并指作剑,刹那间,有纵横剑气于狭窄之地,倏尔爆发! 沈翊身形一晃,不退只是竭力闪避。 另一手更是化掌出般若,如搅动无形波浪,以至柔劲道偏转无形剑气! 哗!砰砰砰! 一阵急响,鲜血迸溅,剑气被或避或转,落在丛林树干,留下一连串剑洞。 沈翊半边身子染血。 却是穿过纵横如雨的剑气,撕裂护体罡气,一爪扣在卓青鸿的手腕,而卓青鸿早已满目惊骇…… “般若掌!” “龙爪手!你和天心寺什么关系?!” “只是修过一段佛法罢了。” 沈翊的语气平静。 手上龙爪之式却是劲力侵压,宛如真龙拧握,卓青鸿的手腕当即被碾得粉碎! “啊啊啊!” 自从卓青鸿当上庄主,踏入宗师,便没经历过生死拼斗。 即便有人上门论武,那也是点到为止。 更勿论遭受如此重创! 卓青鸿惨叫一声。 总算他还有临阵的应急反应,浑身真气犹如山洪爆发般,化为精纯剑气猛然攒射而出! 沈翊后招接续。 本欲将卓青鸿的胳膊直接扯下。 如今面对这以宗师修为为根基,悍然爆发的剑气狂潮,却眨眼剑气临身,形势逆转! 剑气密密麻麻,锋锐凌厉。 如此近的距离。 只需一瞬,沈翊周身就会被开出无数剑洞,他虽有后天境的金刚锻体秘乘护体,但这可挡不住宗师之境的剑气侵袭! 生死危机之刹那。 沈翊一脚踏在地面。 浮光一瞬! 自行领悟的轻功绝技悍然爆发! 瞬间。 沈翊全身气血,真气被齐齐调动,凝成一股,化为身法之助力,砰! 地面顿时出现一个蛛网般的裂坑。 沈翊于瞬间爆发出无与伦比的速度,身形瞬息倒卷而回。 争取到片刻出手的空间! 沈翊双足猛踏地面,止住退势,一手般若,一手金刚掌势,当胸划圆。 轰! 刚柔并济的掌劲与爆发散射的剑气轰然对撞,一股无形气浪余波席卷四方! 两人周遭树丛再遭摧残! 然而宗师级的真力岂是好受。 噗的一声裂帛脆响! 锋锐的剑意刺破雄浑掌劲。 沈翊当即感到经脉负荷愈来愈重,骤然之间,掌劲凝化的掌影轰然崩碎! 剑气余波席卷而至。 沈翊的身形瞬间被倒卷而飞! 他的胸膛,手臂,肩膀,更是留下无数大大小小的剑伤。 而卓青鸿的状况也不好过。 他接连强运宗师真力,强行压制的暗伤,此刻如雪山崩塌般,席卷他的丹田气海! 噗。 一口鲜血吐出。 然而,此时已是到了立分生死的时刻,沈翊不会停下,更不会让卓青鸿停下! 他身形在半空旋身一拧。 刚一落地,便一脚踏在地上,浮光一瞬再现,他已经在以超过经脉负荷的程度,全力调动真气爆发。 砰! 身形化影,逆势再上。 卓青鸿此刻左手已废,右手夺下云烟神剑,见到沈翊仍然悍不畏死的冲上来! 卓青鸿也是打出了真血性。 杀意蒙心之下,手持神剑,一剑荡出,凌厉剑光,烟云飘渺。 “便让你死在我山庄神剑之下!” 剑光流转,若云雾隐现,忽然,那凌厉的剑锋却是出现一瞬凝滞! 卓青鸿神情出现一瞬的错愕。 沈翊眸光一闪。 身形化影。 左手作拈花之势,趁此时机,抚上云烟的剑锋,刹那间,拈花指力迸发! 一股拧旋指力逆势而上! 竟然激荡出云烟的流云真意,向着卓青鸿倒卷而回。 卓青鸿再惊!他仿佛意识到什么: “拈花指!我知道了!” “你是天心叛逆!” “沈翊!” 啪! 拈花指力与神剑真意相合! 卓青鸿又身处惊愕与力虚的弱势,云烟神剑当即震开钳制,脱手而落! 沈翊跨步欺身。 右手于腰间一抹,玉骨刀锋倏尔横斩。 温润如玉的刀光,散发着淡淡的暖意,犹如带起一抹朝晖,但结局却是…… 死亡! …… 扑通。 卓青鸿踉跄跌倒在地上。 颤颤巍巍伸手,试图触摸跌落在地上的烟云神剑,他喃喃痴语着: “为何,为何……” “就是……不认可我……” 就在卓青鸿即将碰到剑柄的刹那,神剑无风自动,哐当一下,又挪出了半寸的位置。 呵。 卓青鸿那一只创伤斑斑的手,就这么无力垂落,跌在了剑柄旁边…… 最后,仍是差了半寸的距离…… 这就是,神剑的答案。 【斩杀宗师武者,获得奖励时间,十五年零九个月】 【潜修】剩余16年零5个月 …… 沈翊身形踉跄,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撑地,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先天之境,逆伐宗师! 果真是酣畅淋漓! 当然,沈翊自是不会自大到,认为自己已经能够单杀宗师了。 卓青鸿本就有暗伤在身。 若是没有流云七剑与卓青鸿周旋,迫得他心里破防,连连动用强招清场。 致使暗伤崩裂。 若是没有云烟神剑辅助,遮掩行迹,让他能在宗师的剑意和气机下肆意横行。 若是沈翊没有仔细谋算,以云烟崩碎对方的长剑,又把云烟“递送”到他手中。 最后卓青鸿也不会在盛怒之下,忘记了他与云烟神剑本就无法契合的事实。 而这一致命的疏漏,正是沈翊唯一能够逆伐而胜的决胜之机! 卓青鸿一直以为流云七剑是沈翊最大的倚仗,是他仗之决胜拼命的杀招! 殊不知,那只是沈翊营造的假象。 在这一场智与力拼斗中。 没有哪一招剑法,一式拳脚,一招刀法能够称之为,杀招。 如果有。 那么。 沈翊就是自己最大的,杀招! …… 呼,呼。 深吸慢呼。 沈翊调动易筋洗髓功,迅速恢复真气,疗愈经脉创伤。 片刻之后,他便自觉行动无碍。 探手一摄,地上的烟云神剑和玉骨鎏金刀,瞬间飞入手中。 他看着手中水色天光般的长剑。 不由心中感慨。 神剑有灵。 卓青鸿以阴谋篡取山庄之位,致使心灵有缺,无法与神剑契合。 否则,他作为云雾山庄之主,云烟神剑又怎会在手中如臂使指,却对他无动于衷。 只是这个道理。 他至死也没有明白。 第151章 追击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杨子陵背着卓凌风。 身形飘逸,在林间树梢疾掠而行。 身后卓清冉和卓一轩手脚并用,勉力紧随,却已经是气喘吁吁。 两人身后。 隐隐可见卓飞扬领着一众亲信紧追! 正在不断拉近距离。 云雾山庄虽然不负当年盛勇。 但先天高手尚且有余。 卓飞扬身旁一众里。 就有三名跨入先天之境的高手,其余的十几个,则是二流至一流不等。 卓飞扬自身,亦是功臻一流。 这样一伙儿人,就是放到江湖之上,也是一股能够盘踞一方的不俗战力。 疾奔在前的杨子陵有些无奈。 若是他一人背着卓凌风独行的话,现在恐怕已经在襄王府喝茶了。 但是现在要迁就卓清冉和卓一轩的速度,则是不免慢了许多,还被卓飞扬等人逐渐追上。 虽然卓清冉已经多次慷慨督促,让杨子陵莫管她姐弟二人,带着卓凌风先走。 但杨子陵却是没答应。 刚刚卓飞扬对他们姐弟,可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对方又人多势众…… 杨子陵若是一去。 卓清冉两人的下场,可想而知。 再者说,沈翊暂时性拦下了卓青鸿,时间虽然还是很紧迫。 但杨子陵自认为还没有到那种山穷水尽的地步,他自己,可也是麒麟榜上的天骄! “杀了他们!” 卓飞扬的冷声在丛林里回荡。 身侧的一名先天高手身形一纵,宛如大鹏展翅,骤然飞至卓清冉姐弟身后半空。 锵的一声,长剑已然出鞘。 剑影婆娑,带起丝丝缕缕的流云雾绕,让人视线混淆,瞧不清剑光来路。 这一剑,速度极快 云雾缭绕,化为飘渺无形的剑气,更显莫测婆娑,笼罩两人周身要害! 正是千幻云雾十三式! 卓清冉看在眼中。 却怎能躲得开先天高手的致命快剑! “姐姐!” 卓一轩焦急呐喊。 猛地一扯卓清冉的手臂,却是两人移形换位,以身去挡! “轩弟!” 嗖! 一道刺耳的破空声乍响于丛林之间。 雪亮的寒光在朝晖的映衬下,照亮卓清冉姐弟的眼眸。 等到声息风止。 卓一轩只听到扑通一声闷响。 他周身安然无恙,抬眼望去,那凌空飞至的先天高手却是仰面摔在地上。 双目瞪得滚圆。 震惊异常。 而且,他的神情也永远定格。 因为他的脖颈上,插着一柄明晃晃的飞刀,鲜血正汩汩向外流淌。 “喂喂,不要这么悲壮得慷慨就死。” “你们爹还在我身上呢。” 杨子陵纵身折回,身轻若无物地落在地上,背上的卓凌风更是急切地沙哑开口: “小冉,小轩!” “你们有受伤吗?!” 姐弟俩人尚在愣神。 先天高手可不是什么大白菜。 那些偏居一隅的小门小派,或是分舵分堂,能有一个先天高手坐镇,就已经可以在当地耀武扬威。 就算曾经盛极一时的云雾山庄,除去卓青鸿,先天之上的高手,一只手也数的过来。 就是这样一剑能够取了他们姐弟性命的高手,却被那背着他爹的汉子,一柄飞刀扎穿脖子。 他们本以为刚刚能够拦住卓青鸿的莽汉,已经是英勇果决,没想到这个汉子的身手,竟也这般的好。 率先反应过来的卓一轩扯了扯姐姐的衣袖,铿锵有力地答道: “爹,我们没事儿!” 卓清冉也糯糯应声,目光却是落在身前这五大三粗的莽汉身上。 杨子陵看着远处戛然而止,面带警惕之色的卓飞扬一行人。 一双与那魁梧身形显得格格不入的温润眼眸中,透着一丝歉意: “我本不喜欢杀人的,只是你们咄咄逼人,那也不能怪我下死手了。” 唰! 他的手中。 竟变戏法般的再次出现一柄飞刀。 飞刀在手,那锐意的寒芒已经让站在他对面的敌人,不由感到脖颈一凉。 卓飞扬下意识向后挪动了一下站位。 落在旁人的身后。 眼下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只要拖到他父亲到来,眼前这些人,全都将不在话下。 至于卓青鸿败亡身死。 这样的结果从未出现在卓飞扬的脑海中,他并非盲目自大之人,只是一个先天之境,怎可能敌得过身为宗师的父亲。 这种事情,此前从未有过。 此后也不会发生。 卓飞扬狭长的眼眸中,泛着冷冽的光芒,他当即厉声大喊: “他的飞刀只能对一人!” “我们一拥而上,将他拿下!” 卓飞扬身前的亲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咬牙,一跺脚,齐声拔剑,便朝着杨子陵等人冲去。 “嘿,还真是忠心耿耿。” 话音未落,一道寒芒乍起! 飞刀瞬间洞穿冲在最前面那人咽喉,余势未消,又径直扎在后一人的喉咙上。 两道人影被飞刀之势裹挟的力道带动,轰然倒飞出去,又砸倒身后一众。 众人不惊,反而振奋大叫: “兄弟们,他手中无刀了!” 众人如狼群般。 目光炯炯,凶厉异常,便是抓住杨子陵飞刀的间歇,轰然一拥扑上。 又一柄飞刀出现在他手中。 但是面对这群还不畏死的亲信,飞刀的威慑却是荡然无存。 他不禁想到师父曾和他说过一句话。 飞刀,什么时候最可怕。 当时杨子陵年少无知,懵懂摇头。 盗首笑道: “在它还没出手的时候。” 未知和恐惧,便是最好的威慑。 一旦这种未知被打破。 那便威慑不再,只剩下你死我活的争杀,直到一方彻底倒下,再也站不起来。 嗖! 又一柄飞刀划过! 带起数道致命的血光! 然而,余者却是踩着死去人的尸体,愤然合身扑至近前。 “顾好自己!” 杨子陵一手扶着卓凌风抓牢。 一手指尖夹着一柄飞刀,身形一闪便撞入密集的人群。 卓清冉和卓一轩同样是神情坚毅。 面对这些昔日的门人,毫不犹豫地挺剑而上,没有人顾念往日旧情,现在就是生死征伐!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如此而已。 杨子陵虽是背着卓凌风应敌。 但他的身形动势却丝毫不受影响,瞬间掠入去刀光剑影之间。 飘忽不定,莫测难明,偏能以毫厘之差,躲过重重剑影的围剿。 指尖跃动的刀光,更是宛若穿花蝴蝶般,在一个又一个脖颈停留片刻…… 收割一条又一条的性命! 第152章 横生枝节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有先天高手于人群中隐匿身形。 长剑斜指,云雾萦生。 于暗中发起突袭。 然而,其千幻云雾的剑势刚起。 早已得卓凌风传授过其中关窍的杨子陵,瞬息便以气机感知到那剑势流转的间隙。 抬手,便是飞刀既出! 沾血的飞刀化为一缕寸芒,掠过格挡不及的剑锋间隙,瞬间扎在那人的咽喉! 短短片刻功夫。 卓飞扬所带来的亲信,竟是眨眼死伤过半,而卓青鸿的身影却是迟迟未现! 卓飞扬眼见杨子陵一人拳打脚踢,手中飞刀如催命的阎王帖,招招毙人性命。 他心中萌生退意。 卓青鸿未至。 他们绝不是杨子陵的对手。 如果说杀不了卓凌风,已成了既定之局,那他也不愿白白赔上性命。 有道是。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若是云梦容不下他们。 他们父子自可以别处过活,他日东山再起,未必没有机会再回云雾山庄,一雪今日之耻。 想到此处。 卓飞扬对护在身前的先天高手低声道: “周叔,事不可为。” “我们先退去,与父亲汇合一处。” 那先天高手紧盯着人群中辗转腾跃的杨子陵,默默点头,虽说杨子陵两刀解决两名先天,是占了出其不意之功,但即便对方正面出刀,他也没把握能保下卓飞扬。 暂避锋芒,已是最好的选择。 “少主先退。” “我为您殿后。” 两人欲趁乱战之势退场。 卓一轩却是在时刻关注的卓飞扬的动向,他一剑格开身前敌的直刺。 急忙喊道: “卓飞扬想跑!” “不可放虎归山!” 杨子陵凌空扫腿将一敌踹得吐血横飞,闻言心中一动,亦是发觉两人退却的身影。 他不禁眉头一挑。 好小子。 卓一轩年纪不大。 却能做到统览大局,还懂得除恶务尽的道理,卓凌风倒是生了个好儿子! 杨子陵不是菩萨心肠。 他的想法与卓一轩一般无二。 既然开了不死不休的局,那便要做到不死不休,跑了一个都不行。 否则,遗患无穷。 他身形一掠而起,凌空虚踏。 眨眼便挪移数丈之远。 卓飞扬只觉得眼前一晃,杨子陵竟鬼魅般出现在前方,拦在他的退路之上。 杨子陵微微一笑,手腕一抖。 一柄亮银色飞刀,赫然执握于手中。 “卓少爷,你看我手中可有刀。” 嗖! 飞刀脱手而出,化为一道极致的寒芒,掠向卓飞扬的脖颈。 卓飞扬瞳孔骤缩。 他甚至都还来得及说一句遗言…… 他身后的先天高手更是神情惊骇。 他本在殿后。 哪里想到杨子陵的轻功如此惊人,只一个恍惚,反倒掠至卓飞扬身前。 他即便有心施救。 却已然根本来不及。 卓飞扬命悬一线,恍惚间,似是听到一声清亮的剑吟! 眸光之中。 更是隐约瞥见一抹秋水之色横贯长空。 铛! 清脆的金铁交击之声响起。 一柄宛如秋水含光,波涛粼粼的长剑骤然从天而降,恰到好处地将飞刀的寒芒挡下。 “这位兄台恃武行凶,杀孽尤深。” “何不得饶人处且饶人。” 一道温婉悦耳,宛如空灵天籁的女声遥遥从丛林间传来,落入满场。 这声音悦耳,甚至隐隐暗含一种精神影响,让人不禁心神安宁,杀意渐消。 杨子陵耳朵微动。 本来觉得这声音还挺好听,没想到竟是满口荒唐,狗屁不通的屁话。 他单掌一拨,一摄。 真气流转之下。 被剑锋格挡跌落在地的飞刀,以及之前那些扎在尸体喉咙上的飞刀,齐齐震动…… 倏尔化为数道流光寒芒,飞掠至杨子陵的身前,只见其顺势挥掌一拨! 数柄飞刀,锐意流转。 骤然劲射而出! 急如骤雨,冷似寒星,破空所至,皆发出连串尖锐的爆鸣。 刀光所指。 尽是卓飞扬和他身后亲信! 杨子陵知道来人能在须臾之间,挡下他的飞刀,实力必然不弱。 此招,他已然全力施为。 务必力求,斩草除根! 然而,此时一道鹅黄仙影,却如惊鸿飞渡,眨眼之间,自丛林中翩跹而至。 人尚未落。 但见其伸出纤纤玉指。 并指一引。 那插在地面的秋水长剑骤然嗡鸣疾飞,仿佛被无形之力牵引一般,横空飞掠。 秋水般的剑光,一闪而逝。 铛! 一声脆响,飞空疾掠的两柄飞刀,像是被掐断动势一般,瞬间应声断为两截。 卓飞扬眼眸中。 寒芒飞至。 还有一柄! 倏尔间,一抹鹅黄身影翩然出现在他身前,只听一声锵的短促声音。 那鹅黄身影。 手执秋水骊虹,斜指地面。 那流转鸿光的剑锋落出,一柄飞刀断成两截,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卓飞扬动了动喉咙。 却是僵在原地。 说不出一句话。 来人一身雪白劲装内衬,外披一件鹅黄披袍长裙,柳眉杏目,不施粉黛,却已是姿容绝世,其神情平静,隐有一种慈悲和坚韧。 这样的女子。 便是让人一眼万年,衷心无悔。 至少卓飞扬就是如此。 女子侧目颔首: “卓少庄主,月余不见,别来无恙。” 卓飞扬诚惶诚恐: “叶仙子!” “多谢叶仙子救命之恩。” 他瞧着眨眼迫近的杨子陵,下意识躲在这鹅黄身影之后。 杨子陵背着卓凌风。 面向此人站定。 眉头微蹙。 卓清冉和卓一轩亦是清理完自己的对手,赶忙跟上来,看着这突然出现的女子。 面露警惕之色。 这女子的话语透露。 应是先前拜访过云雾山庄的。 不过他们没有见过这女子,或者说,江湖贵客上门拜访,他们根本没有机会出门迎宾。 都是卓青鸿领着卓飞扬相迎。 “喂,你是谁?” “为何无故插手我等纠纷?” 杨子陵开口。 女子微微颔首,温言出声: “我虽不知个中曲折,但这位公子与我有旧,这位好汉手段高明,几乎将在场云雾弟子尽数屠戮,我却不能坐视云雾山庄血脉断送,请给这位卓公子留一线生机。” 杨子陵暗骂白痴。 一无所知就来拉偏架。 他一指背上的卓凌风,高声道: “这位卓凌风卓前辈,才是云雾山庄正统血脉,卓青鸿囚禁血亲,鸠占鹊巢,此为大恶。” “这卓飞扬助纣为虐,意欲杀我等灭口,亦是死不足惜。” “我劝你莫要插手此间纷扰。” 女子蹙眉,似在思量。 复又缓缓开口: “那也该等寻到卓青鸿前辈一并当面对峙。” 第153章 不必客气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卓飞扬知道不能再耽误下去。 届时真相一漏。 眼前这位叶仙子不知道还能不能站在自己身前护着自己,亦或是会倒戈相向。 “叶仙子,我父亲就在后面。” “我这便去接引他过来!” 卓飞扬嘴上解释着,同时赶忙给身旁的先天高手使了个眼色,转身便欲离去。 杨子陵眉头一挑。 “小贼,莫逃!” 身形一掠,便要去拦,然而眼前鹅黄浮现,一声剑吟嗡鸣,女子横剑拦身。 “好汉留步。” 女子声音温润如水,像是无波静潭,让人听了心身安宁,可惜,杨子陵此刻只觉得聒噪。 “好好好,多管闲事是吧!” 杨子陵飞起一脚,朝着女子踢了过去,他的轻功绝学,并非只是腾挪飞遁之术。 而是包含一套腿法招式,腿势连环,快若疾风扫叶,横扫八方寰宇。 他起了一个与秋林拾叶相当的名字。 唤作,疾风扫叶腿。 杨子陵着恼女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横生枝节,当即双腿连环而起。 施展出连绵腿影,朝其疾攻而去。 女子足尖轻点地面,身形顿时飘忽而动,她的速度极快,动作好似天女起舞。 当的起一句。 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杨子陵只见对方手中的长剑写意挥洒,剑锋连点,便漫出一片秋水鸿光。 伴随鸿光散落,则有锋锐之气接连点破自己的一十三记腿劲急攻。 而后对方剑光一荡,凝秋水接天,化为江涌巨浪朝他席卷而至。 砰! 杨子陵身形倒卷而回。 他于空中运气凝转,轻巧落在地上。 神色凝重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他刚刚虽然背着卓凌风,但也尽其所能。 但这女子气定神闲,波澜不惊。 显然保留更多。 她还没有出全力。 关键是这女子一身真力,似佛似道,还兼有儒家浩然兼济之意。 杨子陵遍思整个麒麟榜。 尤其是排在他前列的那些天骄。 竟无一人能够对的上号。 而那卓飞扬,就在众人交手的功夫,已经掠进前方的丛林,没了踪迹。 卓清冉和卓一轩更是脸色铁青。 但他们姐弟却不敢独身去拦。 两人在山庄中的时候,卓青鸿就刻意从未指点过他们姐弟的武学。 致使他们只能自学自练。 偷偷暗下苦功。 卓清冉现在勉强踏入二流,卓一轩堪堪摸到一流门槛,尚未跨过。 这已经算是他们资质优异了。 杨子陵瞧着这女子拦在路中,不欲撤步,只能低声叹息: “此事不成,我们先去襄王府吧。” “咦,那卓飞扬又回来了。” 卓一轩突然出声。 他目光炯然,盯着远处丛林尽头的小道。 杨子陵和那女子闻言皆是回头望去。 就连杨子陵背上的卓凌风,此刻也抬头,低声喃喃道: “难不成是卓青鸿……” 杨子陵脸色一变,便要准备开溜。 然而,下一刻他便觉察到了不对劲,卓飞扬正步履踉跄,神色慌张地跑回来。 而他随身的那名先天高手却是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名身材魁梧,手持月白长剑,腰配玉骨短刀的莽汉。 “沈……” 杨子陵震惊失语,下一秒仿佛意识到什么,当即改口道: “是陈兄,难不成?” 杨子陵没有继续说那个猜测。 但无论是卓氏姐弟,还是背上的卓凌风都知道他要说什么。 沈翊出现在这里。 但卓青鸿却是人踪渺渺。 难不成…… 卓青鸿,死了? 这事实在太过不可思议,卓青鸿可是一代宗师,又怎会被这尚未至宗师的莽汉…… 所杀? 而卓凌风和杨子陵虽然知道更多细节。 诸如卓青鸿身负暗伤,沈翊有身具流云七剑和云烟神剑两大奇招。 但正因为知道这么多细节,他们才更能了解清楚其中的不可思议。 这些奇招,卓青鸿的暗伤,能够帮助营造优势,但绝对起不到决定而致命的作用。 若是卓青鸿真的死了。 那么,真正起决定作用的,是人。 是沈翊这个人。 嗒嗒嗒。 卓飞扬慌张奔行而归,他心中惶恐失神,竟是连基本的轻身步法都忘记运用。 步伐散乱,腿脚绊算。 一个踉跄扑倒在地上,他手脚并用,慌不择路地朝鹅黄女子匍匐。 仿佛在极力逃避身后的大恐怖。 然而,他身后。 只有沈翊踱步走来,步步逼近。 卓飞扬伸出双臂,试图扑向女子的小腿,仿佛这样会让他有一些安全感。 然而,那女子却是后退半步。 让其扑了个空。 “卓公子,你不是去请令尊了吗?” 卓飞扬回头望向正在步步靠近的沈翊,声音极度惊恐,颤声道: “我爹,我爹……” “已经死了!” 扑通。 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划过一道弧线,跌在林间泥土上,又滚了两圈。 众人得见,皆是瞳孔剧震! 那东西不是别的,正是…… 卓青鸿的人头! 初时,沈翊尚在远处,卓青鸿的人头别在腰后,没给众人瞧见。 只给迎面撞上的卓飞扬和那先天亲信瞧了瞧,然后那亲信勃然大怒。 挺剑便朝他冲来。 还悲声大吼着,让卓飞扬快走,然而他并没有给卓飞扬争取多少时间。 沈翊身形一纵,一矮,让过直刺的剑气,玉骨刀被沈翊极为迅速地抽拔出鞘。 后又归入刀鞘之中。 那先天高手已经轰然倒在地上。 卓飞扬尤自愣神。 他哪里见过此等干脆利落的刀法,拔刀,归刀,一气呵成,丝滑入目。 他还没来得及跑。 亲信便已经归了西。 等他反应过来,当即亡魂大冒,连忙回身,夺路而逃! 他心中知道。 眼下只剩下一人或能救下他。 那便是那位突然出现的女子,静心斋,当代天下行走,叶一心。 此时此刻。 满场肃然,就连一向是波澜不惊的叶一心,叶仙子,此刻也不禁樱桃小嘴微张。 满目惊讶。 卓青鸿,竟然死了? 而且,竟像是死在此人手中。 这,简直难以置信。 沈翊清朗的声音传来,打破了丛林里的寂静,他笑着道: “凌风前辈,卓青鸿……” “我替你除去了。” “以后自可安心。” “这个……” 沈翊指了指叶一心脚下匍匐的卓飞扬: “需要我代劳吗?” 蓦然间。 杨子陵背上的卓凌风突然爆发出一阵畅快解恨的大笑: “好好好!” “好小子,真有你的!” “以先天逆伐宗师!” “哈哈哈,卓青鸿,没想到你的结局,竟成了一个笑话!” 陡然,卓凌风转而死盯着卓飞扬,恨恨道: “几年牢狱让我明白一个道理!” “斩草,一定要除根!” “小兄弟,烦你代劳了!” 沈翊望着惊恐万状的卓飞扬,咧嘴一笑: “不必客气。” 第154章 斩草除根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说话间,沈翊猛然踏地而起。 他那魁梧的身形竟然极为灵活,快如闪电般向地上的卓飞扬掠去。 卓飞扬此刻早已心胆俱丧。 哪还有半分抵挡、躲避的心气,只是在引颈就戮,闭目等死而已。 然而。 卓飞扬不想活了,但是有多管闲事的人却暂时不想让他死。 卓青鸿的横死。 沈翊的突然出现。 那杨子陵背上枯槁之人出言的对话。 其中透出的消息,却与叶一心这几日在云梦游历的见闻,背道而驰。 云雾山庄的一代宗师卓青鸿。 实则是迫害兄长。 鸠占鹊巢的小人。 这实在令人难以置信,以至于失魂落魄的卓飞扬,倒像是受害者一样。 故而。 她不能放任卓飞扬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掉,卓青鸿既死,至少也要请襄王出面。 秉公论断! 一念心起。 秋水长虹般的长剑轻扬,斜斜落在卓飞扬身前,叶一心温声开口: “这位兄台,可否给我一个面子。” “暂且饶过卓飞扬一命。” 沈翊刚遥遥感知到杨子陵和这女子交手争斗,便心觉出对方来者不善。 只是,没成想到了现在这紧要关头。 女子竟然又站了出来。 沈翊恍若未闻,事实上他也不理解。 这女子应是恰逢路过的局外人。 自己一无所知。 却还能这么理直气壮。 他是第一次见。 身形一绕,沈翊从叶一心身边一掠而过,便要探手抓向地上卓飞扬。 嗡! 秋水鸿光乍起。 剑锋倏尔已经点向沈翊的手腕。 这一剑,看似只是普普通通,不声不响地挺剑一点,然而沈翊却看出了门道。 剑势内敛于剑锋。 剑刃流转锋芒,若滟滟波光。 恰似波澜不惊的海面之下,却蕴含波涛万顷的大势。 任沈翊如何接招而应。 这剑光自有变化无穷的后招相迎。 这是用剑的行家! 她想要一剑迫退沈翊的进势。 沈翊身形微微一顿。 抬头,平静无波的眼眸,对上那对同样波澜不惊的美目。 叶一心略微惊讶。 眼睛是心灵之窗。 此人外在如此气势滔滔,神思内里却如此宁静,着实极为怪异。 她以为沈翊欲要开口。 正欲进一步劝说。 然而。 沈翊不言,却是手腕一抖。 那柄如云如玉的长剑,赫然剑锋一扬,迎上女子递出的剑锋。 锵! 剑尖与剑尖相对。 发出一声清脆而短促的撞击。 刹那间。 云山雾海自两人气劲碰撞之间,轰然扩散开来,飘渺烟云,刹那淹没两人身形。 “流云雾海”一式再现! 叶一心心中一突。 她的气机赫然丢失对沈翊的锁定,也丢失了对卓飞扬的感知。 骤然之间。 凌厉的杀意仿佛自四面八方而来。 仿佛下一秒,便是立分生死之局。 叶一心心中诧异。 何至于此。 然而,四周流云飘渺,气机不显,谨慎之下,叶一心不得不撤剑回守。 划剑规圆。 周身一丈之地,被秋水鸿光荡涤一空。 严守无虞,只待敌方而近。 然而。 周遭只余流云飘渺,渐渐消散,竟是再没有其他变化。 叶一心心中恍然。 挥剑划圆,一道剑气如秋水凌波,化为一道涟漪向四周扩散。 剑气所指,云散雾尽。 只见身旁的卓飞扬,僵直的半跪在地上,眼中呈现迷茫之色。 他的脖颈上,浮现一道血线。 却是已然断喉。 抬眼看向远去,沈翊早已经和杨子陵一众人汇合一处,一并向着远处走去。 隐约间,她好似听到了沈翊的声音: “老杨,这人是谁啊?” “你认识吗?” 杨子陵回道: “不认识啊,感觉就一神经病。” 说话之间,那一众人却是渐行渐远,消失在远方的山道上。 叶一心抿了抿嘴。 自诩修至波澜不惊的道心,却忽然生出一股郁结之气,她刚刚听到杨子陵提过。 他们一行要去襄王府。 恰好,她本也是要去襄王府。 那咱们就于襄王府之中,再论一论这其中的是非公断。 叶一心收剑入鞘,抬步,身形便似惊鸿掠去,轻点树梢,飞掠而去。 …… 虽然卓青鸿死了,沈翊和杨子陵一行人仍是要去襄王府的。 一来,卓凌风身受重伤,急需一处安全无虞的地方,请名医诊治,药食调养。 而卓凌风与襄王是旧识。 襄王性情真率,急公好义,对江湖上走动往来的浪客多有照拂之举,江湖威望甚重。 对卓凌风如此惨象,自不会坐视不理。 二来,云雾山庄仍有不明真相,拥趸卓青鸿的残党,江湖之上,也多的是如那叶一心一般,与卓青鸿的旧识。 便需请有名望者详陈事实,昭告九州,方能为卓凌风“正名”,亦是让卓青鸿的真面目彻底被揭穿。 届时,卓凌风回归云雾山庄。 才是真正的名正言顺。 只不,如今没有了卓青鸿那迫在眉睫的追击,他们一行人的心情倒也稍稍放松了些。 心情最好的,自然是沈翊。 先是以先天之境逆伐宗师,让他对现有的武学,对斗战经验,甚至对精气神,都是一次极为宝贵的凝炼和提升。 而后,他归来之时又斩了一名先天亲信,以及卓飞扬本人。 他的潜修时间再度积累了不少。 【潜修】剩余26年零7个月 虽然期间碰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但总体来说,无伤大雅。 卓清冉姐弟此刻自也是心情激荡,他们不仅找回了亲爹,而且一直压在两人心头的阴影,已经被沈翊祛除。 在他们看来,以后的生活,家人团聚一堂,是何等明媚可期。 卓凌风此刻则是趴在杨子陵的肩头,沉沉睡去,自从地牢脱困的刹那,他拖着一身残躯,心神就时刻处在紧绷的状态。 如今一切尘埃落定。 他顿觉心中懈下一口气,心神的疲倦如潮涌袭来,头一歪,便直接昏睡了过去。 杨子陵则是兴致勃勃,询问沈翊与卓青鸿交战细节,暗自思量,若是他手持云烟神剑,对上卓青鸿,又能拖几何不死。 又哪里敢想过。 将这一代宗师,逆而杀之。 他望向沈翊的眼神愈发钦佩。 行行复行行。 襄王府坐落在云梦郡城西郊。 杨子陵一行先前奔逃甚急,本就离襄王府不远了,又行了小半日的功夫。 他们便看到一座占地绵延,气势恢宏的府邸坐落河谷之间,宛如一座小城。 行至近处。 那高大门楼之上。 烫金牌匾在骄阳之下熠熠生辉。 正是“襄王府”三个大字。 第155章 襄王府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王府大门敞开,见到几人靠近,有青衣管事快步迎上,躬身行礼: “几位好汉,何事至此。” “可是要挂单歇息?” 白帝城论武期间,群英毕至,襄王府广开门路,宴招八方来客。 是以青衣的语气颇为客气有礼。 杨子陵朗声道: “烦请小哥通报襄王。” “故人卓凌风此来拜访,有事相求。” 青衣管事先是眼眸浮现迷惘之色,而后蓦然一惊:“卓,卓凌风?” 他那震惊的眼神环视几人,最后落在杨子陵背上,那形容枯槁的人影。 慌忙侧身,伸手接引: “各位请先到府上歇息。” “王爷此刻也在接见江湖朋友,我这就着人去通传。” 青衣迅速招来两个小厮,一个领着众人去客院歇息,一个去和襄王通报。 沈翊心中暗赞一声。 这青衣管事,虽是站在门口待人接物,却也不简单,不仅礼貌得体,而且见识广博。 只是这么一听一瞧,便估摸出个大概,判断出了事情紧急。 一方面安排众人歇息,一方面让人去紧急通传,寥寥数语,便有条不紊地安排下去。 不愧是襄王府。 杨子陵和沈翊朝管事微微颔首,便随着小厮进入这偌大的王府。 沈翊曾在定北侯住过。 也是见过世面的人。 但他一进王府大门,很快便被襄王府的规模与宏伟所震撼。 这哪里是一座王府。 分明是一个小型城郭。 众人进门后,要乘坐马车,在宽阔的王府内径上隆隆奔行。 透过车帘,能看到所过之处,皆是气象恢宏的殿宇楼阁。 沈翊还看到几座开阔的演武场,上面影影绰绰不少人影晃动,好不热闹。 马车在府内大道疾奔一阵。 而后缓缓减速,停在一处大院门前。 “几位客官,到了。” 小厮跳下马车,殷勤去开门,长声大喊: “贵客已至。” “烧水的烧水,做饭的做饭,铺床的铺床,赶紧都收拾准备好了。” 几人刚从马车上下来。 便听到大院内,传来一阵洪亮的应声: “是。” 十几个丫鬟奴仆,全都动作利索的来到门前,分列两旁,齐声道: “恭迎贵客临门!” 沈翊、杨子陵、卓清冉和卓一轩皆是震撼当场,如此排场,可谓是前所未见。 …… 王府深处。 传讯的青衣小厮,跃下快马,通报之后进入一处精致的庭院中。 从侧门入,放缓脚步走近。 便看到一位身姿挺拔魁梧,一袭玄衣蟒袍锦缎加身的中年男子,大马金刀坐在中央。 他的座位下首。 则是一位身着鹅黄流仙衣裙,姿容绝世的女子,此人面容沉静,让人有一种心安的气质。 女子的对面。 则是一名相貌堂堂,英气逼人的青年,只是他的眼眸中却暗含一丝倨傲之意。 不经意间。 这青年便已经多次瞥过对面的女子,这一偷偷摸摸的举动,看得上首为座的中年男子哑然失笑。 “叶仙子,贵宗的名头,我也略有耳闻。” “说实话,我对贵宗的理想没有兴趣。” “你若是在襄王府做客,我只是欢迎之至,若是要与本王说些有的没的,那还是免了这番口舌。” 女子微微一笑: “襄王殿下快人快语,一心省得了,只是当此白帝论武在即,一心便想在王府叨扰几日。” 中年人大袖一挥。 “这自是没问题,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诚武,你就负责安排好叶仙子的起居事宜,莫要怠慢了人家。” 那青年瞬间喜形于色。 起身抱拳,铿锵有力道: “是,父亲!” 安排完这边的事情,中年人这才朝着静立在帘帷之后的小厮问道: “何事来报?” 小厮走近。 瞧了瞧那座上的鹅黄女子,没有说话。 女子微微欠身: “襄王殿下,可是要我回避?” “不用。” 中年人伸出宽厚的手掌,虚按了按,朗声道: “既是江湖事,江湖人皆可听得。” “你说吧。” 小厮这才迅速开口说道: “王爷,管事说,卓凌风死而复生,重伤来访,已经安排至松风别院,你要不要……” 听到“卓凌风”这三个字。 中年人啪的一声拍案而起,眼眸微眯: “赶快带路!” 女子微微一笑: “襄王殿下,不知小女可否与您同行。” 中年人略一沉吟: “走吧。” …… 松风别院内。 卓凌风已经被放在床上静养。 不仅如此。 他一身斑斑血迹和破衣烂衫,也在几名侍女相互配合下,全都被换了个彻底。 更有太夫仔仔细细为其号脉。 勘诊体内诸多暗伤。 沈翊、杨子陵、卓清冉姐弟。 皆是坐于卧室各处,等候襄王召见。 而松风别院的侍女和下人则是异常忙碌,茶水点心,水果小食,源源不断被端到几人桌边,就差亲自喂进客人嘴里。 沈翊不禁感慨。 这襄王府的招待竟如此周到,襄王作为主人,不愧有好客之名,又广受武人赞誉。 不过沈翊不知道的是,一般武人虽然招待也称得上盛情,但远没有这般细致入微。 他们也算是托了,卓凌风的福。 …… 得此等候的空闲。 沈翊干脆闭目养神,开始潜修提升自身武学,他的道路已然梳理清晰。 一方面是按部就班提升天心绝学的进境,他将十年潜修灌注于四门拳脚绝学之上。 经过之前四门同修的沉淀和积累,他本就摸到了大成的门槛,如今正是乘胜追击。 经过十年潜修互证。 龙爪手,金刚掌,般若掌,拈花指。 尽皆修至大成境界。 四门大成境界的天心绝学,即便是天心寺的首座宗师们,都是寥寥无几。 沈翊的根基积累,已然从一开始的落后于人,到追平同代天骄,如今终是到了一骑绝尘的地步。 若是让他再对上卓青鸿。 他自忖或许可以不依靠云烟神剑,利用同样的战术将卓青鸿拼死。 除此之外。 他的刀法钻研也已有思路。 只是还需要再进一步沉淀,和融汇贯通先天级和宗师级武学的精髓。 先不急着埋头潜修。 他现在要考虑的是内功心法。 散修与宗门传承最大区别,便是在功法秘传之上。 若他还在天心寺。 后天,先天,外罡,宗师,大宗师的功法传承皆是一脉相承,只要佛法德行和修持功绩到了,便能被顺利传授。 但散修则是不同。 便是如沈翊现在,他已叛出天心,自然也不好腆着脸去求后续功法。 便是沈翊真的拉下脸皮去求,天心却也不一定相予,而若是他诚心顺意…… 惊喜或许倒能不经意到来。 这是他在天心寺修持得出的经验。 只是也因此,他的一身先天的内功心法,却是在后续传承之上出现了空档。 不过沈翊倒是已然想过后路,他眼下已有两门先天级内功根基深厚。 即便再获得其他外罡级内功心法,也不可能转而重修,故而,沈翊决定尝试自行推演。 第156章 霸道之威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理论上来说,外罡和先天的差别并不算大,主要是在真气修持和运用上的高低。 外罡境的内功心法,是将由天地元气洗练内化的先天真气进一步凝炼夯实。 对内能够提升真气质量,扩充经脉,提升搬运周天的效率和持久续战的能力。 对外则可以凝炼真气化为罡气,进可攻,退可守,顺心而变化,此谓外罡。 所以,其实只要沈翊肯花大量时间钻研,即便是普通的先天功法,也能堆至外罡。 然而,那种靠时间硬堆出来的东西,很可能是未经雕琢的粗胚。 远不如宗门百代之传承完善。 所以沈翊想要推演外罡级内功功法,必须要做好充分而万全的准备。 首先,他要先将破阵无量和易筋洗髓先天篇推至圆满境界,这两门,一个走的是兵家传承路子,是兵家一以贯之的圣典总诀,一个是天下佛道正宗的镇派神功。 以此二者作为推演的基础,至少能够保证,所创功法的下限,不会太低。 其次,他要再尽可能多了解一些外罡功法的周天搬运和运劲相关的通识。 最好能够多和外罡境的高手交流过招,在实战中体悟真气凝罡的技巧和妙用。 如此,以上两个条件皆做到齐备万全,最后再以充裕的潜修时间去钻研冲击功法推演。 或可功成。 破阵无量和易筋洗髓已经被沈翊运用纯熟,自是对大成之后的圆满之路,有了隐隐的感悟。 他当即选择将八年的潜修时间全面灌注到内功心法修行之上。 破阵无量注重外在的攻伐之威能,强调蓄势绵延,侵略如火。 易筋洗髓注重内在修持提升,固本培元,润物无声,经脉周天时刻在易筋洗髓的洗练下,变得更加坚韧,宽阔。 两门兼修,内外互益。 更有相得益彰之功。 经过八年的潜修,沈翊成功将破阵无量和易筋洗髓先天篇,均推演至圆满境界。 他的修为根基便是落在先天境界的圆满巅峰,只需踏前一步,便能成功迈入外罡。 沈翊起念,呼出久未关注的系统面板: 【宿主】沈翊 【修为】先天 【武学】 【宗师级:流云七剑(大成)】 【先天级:破阵无量心法(圆满),易筋洗髓经先天篇(圆满),太岳剑典上册(大成),浮光掠影(大成),金刚掌(大成),龙爪手(大成),般若掌(大成),拈花指(大成),玄阴秘典(未入门)】 【后天级:风雷六斩(圆满),金刚锻体秘乘后天篇(圆满),折云手(圆满)】 【绝技】风斩雷动、浮光一瞬 【奇门】千面神功(圆满) 【道学】佛法(登堂入室) 【潜修】剩余8年零7个月 接下来只需要寻找外罡高手相互印证,借助他山之石,积累自身推演突破的底蕴。 正当沈翊沉浸心神感悟心法圆满之妙,门外忽然一阵哗啦啦的礼敬之声: “拜见王爷。” “免礼吧。” 片刻之后,门前出现一道魁梧的阴影,咚咚咚,敲响了房门。 卓一轩听到声音早已先一步来到门边,便顺势将房门打开,杨子陵和沈翊便朝着大门方向望去。 两人皆是眼露好奇。 好奇这位在云梦江湖之上,大名鼎鼎,如雷贯耳的贵胄王侯,究竟是何等风采? 入目。 一位浓眉大眼的中年人,龙骧虎步走了进来,他的身形很急,每一步却是极稳。 渊渟岳峙都不足以形容,霸道非凡却又太过,沈翊只觉,仿佛此人站在那里,便是金鼎落地,有定鼎抵柱之威。 中年人扫视一圈屋内诸人,微微颔首,便是径直快步来到床前,他动势非凡,周身似是裹着一股疾风,来到床榻之沿,却又戛然而止。 中年人的眸光微凝。 看着床榻上已经被侍女仆人擦洗干净的卓凌风,面目苍白,眼窝凹陷,头发干枯零落,浑身更是消瘦萎缩,仿佛只剩皮包骨头。 虽然形容惨淡。 但透过那饱经风霜的面庞,仍能依稀可见当年意气风发,英姿飒爽的绝代风姿。 “凌风……老弟。” “真的是你!” “是谁把你害成这样!” 倏尔间。 一股霸道雄浑的威压自中年人身上骤然爆发,宛如重山连绵,径直压在众人心头。 沈翊和杨子陵心中一惊。 好强的气势。 这股威不可当的霸道真意! 这位襄王殿下,竟然是一名不折不扣的武道宗师! 而且,这可不是那种卓青鸿那种身有暗伤,大打折扣的半吊子。 而是真真正正的宗师之威! 虽然不知襄王的实力几何,但这刹那之间的威势,在沈翊估摸来看,却是比那古神教的戮血堂主吴现妄,还要高上一筹。 襄王自是知道卓凌风之惨状不累屋内的几个小辈,霸道雄浑的威势亦是转瞬即逝。 “爹!” “怎么回事。” 一名意气昂扬的青年,大步流星地踏入房门,瞥了一眼沈翊、杨子陵等人,却是未作停留,径直跑向中年人身侧。 沈翊和杨子陵却是眉头微皱。 轻咦一声。 他们看到一个不久前才见过,却并不想再见到的熟悉身影。 鹅黄素衬流仙裙,秋水鸿光清风剑。 正是那个于道左横插一脚,企图救下卓飞扬的神经病,静心斋的叶一心。 叶一心的表情仍是淡淡的,仿佛丝毫不惊讶,朝沈翊几人微微颔首,便静立一旁,没有作妖。 床榻上,沉沉睡着的卓凌风被中年人那中气十足,宛如雷鸣的声音唤醒。 幽幽睁开眼眸,咧嘴一笑,卓凌风的笑容从心底生出,仿佛异常开怀。 他那沙哑的声音缓缓道: “多年不见,襄王殿下霸道风采更胜当年。” “我,却已经是老了。” “咳咳咳……” 襄王拂衣坐在床榻边沿,伸手抓住卓凌风的手腕,一股雄浑真气倏尔流转入内。 他的脸色愈发凝重,铁青。 旋即沉声道: “诚武,来!” “见过你凌风叔叔!” “速再去将王府所有的大夫,包括客卿、访客中有神医,名医之号的江湖客人,通通请来,为你凌风叔叔勘验伤势!” “是!” 青年当即应声。 抱拳向床榻上的卓凌风致礼: “风叔稍后,诚武去去就来。” 说罢,那青年便像一阵疾风,又刮出了门庭。 “咳咳咳……” “襄王殿下不必麻烦,管事已经安排大夫为我瞧诊,都是积年之伤,一时三刻也无法调养完全。” 襄王撤手收回真气,正如卓凌风所言。 他的体内致命的伤势,似是不久前刚刚被疗愈,断脉能够愈合重塑,其中还隐含佛门真意。 至于剩下的伤势,却为积年沉疴,非得日积月累慢慢调理恢复不可。 他拍了拍卓凌风手掌: “凌风老弟,你既来我府邸,便是信任我,我自保你安全无虞,一切听我安排即可。” “你身体伤重,就好生休息,莫要多言。” 襄王转头望向卓清冉和卓一轩: “两位贤侄,尔父不是失踪南海吗?又何至于此,赶快细细与我详述!” 这声音震荡人心,卓清冉和卓一轩皆是不由自主身形一震。 沈翊心中赞叹。 襄王这一入门,便是尽显慷慨大气,雷厉风行之霸气,其名,果真不虚传于世。 第157章 英雄出少年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一刻钟后。 一声冷哼骤然响起,这声音浑似惊雷平地,却又极为有分寸的,一放即收。 襄王怒意形于色: “枉我引那卓青鸿为朋为友,没想到竟是如此一个手足相残,浪子野心之徒!” “只叹云雾山庄坐镇云梦泽,威震一方,本王素来谓为倚仗,却是毁在此人手中!” 众人皆是沉默。 此时,站在最外围的叶一心,却是轻轻一叹,朝着沈翊和杨子陵欠身鞠礼,柔声道: “两位侠士义举,此前是一心为人所蒙蔽,还望见谅。” 沈翊没搭理。 杨子陵忍不住道: “这位大姐,路见不平也要弄清楚前因后果再出手啊,若不是陈兄剑术精湛……” “岂不是要将那卓飞扬放虎归山?” 叶一心听着杨子陵一口一个大姐,夹枪带刺的语气也不着恼。 而是虚心点头,再次微微欠身: “一心谨记。” 人家认错态度良好,杨子陵也不好说什么,便也学着沈翊放空自己。 那一边,襄王出声安慰: “凌风老弟,你莫要担心。” “我这便着人去拿了那卓青鸿和他的一干党羽,等你复原,便可重掌云雾山庄!” 襄王是急公好义的性子,除却自身是武道宗师,麾下更是有不少高手慕名而投。 他说要拿了卓青鸿,可不是说大话,上午一言既出,中午点起人马,下午卓青鸿就会被押到王府之上。 只不过现下却是不用了。 “襄王殿下,那卓青鸿,已经死在半途,身首异处,不必劳您费心了。” 卓清冉缓声说道,她素手一引,将襄王的目光引向了沈翊,“就是这位义士……” “替我们报了此仇。” 循着卓清冉的话,襄王这下才将目光投落在沈翊和杨子陵的两人身上。 眸光之中异彩连连。 刚刚卓清冉只是重点讲了一番,卓凌风如何遭卓青鸿欺骗,囚禁。 他们又如何从被蒙蔽,到心生疑虑,再到发现端倪,终从卓凌风的遗物里找到了盗门传讯的方式。 这才辗转几番,请到了盗门传人出山,顺利将卓凌风救了出来。 而卓青鸿追击而来,如何死于沈翊之手,他们姐弟未曾亲历,便也略去没提。 此刻,却是让襄王好生震惊,他此前见过卓青鸿,以他的眼力,倒是也看出卓青鸿身怀内伤。 当时他还请了府内的大夫给他瞧病,调补身子,没成想却是助纣为虐之举。 虽说如此。 那受伤的卓青鸿毕竟仍是有宗师底蕴,而这两位,身形魁梧,气息浑厚,功力倒是精深,但也没有脱出先天桎梏。 这怎么可能? 襄王狐疑。 卓凌风一看襄王的表情,顿时知道他不信,呵呵一笑: “襄王殿下莫要忘了,还有我这个阶下囚的指点,以及我们家传神剑,云烟的辅佐。” 襄王恍然,如此多的意外因素。 倒是将一件本不可能的事情,变得多了些许理论上的可行性。 不过,那也足够惊世骇俗了。 襄王顿时畅快大笑: “果真是,英雄出少年!” “白帝潜龙论武在即,云梦麒麟汇聚,潜龙遨游,那卓青鸿栽在你们二人手中。” “也是死得不冤。” 他的目光先是望向杨子陵身上。 “身轻形灵,站在那儿却是随时准备好了夺门而逃,想必你就是那群贼盗的传人吧。” “我这里不是龙潭虎穴,你小子不用这么风声鹤唳,而且,我听说那那群贼盗选传人,个个也要瞧一个玉树临风,或是清丽出尘,你这五大三粗的,还是卸去易容吧。” 杨子陵嘿然一笑,拱手抱拳: “襄王大名,如雷贯耳。” “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杨子陵周身顿时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身形顿时恢复。 抬头之间,面容也变得俊朗。 只有一双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却是丝毫没有沉稳的气质,活脱还是贼盗的习性。 “白玉堂之徒,杨子陵拜见襄王。” 襄王嘴角嗪笑: “顺眼多了,盗首倒是收了个好徒弟。” 韩清冉姐弟和叶一心皆是目光炯炯地瞧着杨子陵,没想到那个莽汉子,摇身一变,竟然成了个俊朗青年。 易容之道,果真神奇。 那他旁边站的那个呢? 几个人齐齐将目光投向沈翊。 其中尤以襄王的目光,分量最重。 沈翊心中暗骂一声。 杨子陵竟然这么快就缴械投降。 但他自己现在因果缠身,可不想就这么简单漏了真的行藏,故而,只能选择…… 硬撑。 咳。 沈翊轻咳一声,朝着襄王抱拳道: “在下陈青,山野一隐修,与杨兄道左相逢,一见如故,特随他到云雾山庄助拳。” 他对卓凌风时,也是这一套说辞。 所以也不算骗人。 就是杨子陵珠玉在前,众人看着他们那相似的身形体魄,便也怀疑是沈翊伪装。 不过,这世间,自不是人人会那神乎其神的缩骨易容之术。 襄王点了点头,没有过分深究: “陈少侠武道精深,能搏杀卓青鸿,但却麒麟榜上无名,这要是让天机楼那帮书呆子知道,一定两眼放光。” “此番既来云梦,便在我王府多住些时日,他日也上那白帝城论武坪,夺一个名动江湖的名头,岂不有江湖快意?” 沈翊嘴角含笑: “固所愿也。” “那我便叨扰襄王了。” 他刚刚起了心念,本就想在襄王府住一阵子,倒不是因为卓凌风会在这里养伤。 而是他需要寻外罡高手交流印证,以积累自创内功的根基和经验。 襄王豪迈一笑,大手一挥: “不叨扰。” 他的眸光豁然一凝,敛去笑容,盯着沈翊的腰间,铿锵有力的声音再响: “本王还有个疑问。” “不知少侠腰间的这把刀,从何而来?” 沈翊眉头一挑,他伸手自腰间一抹,玉骨鎏金短刀锵然一声,横刀出鞘。 玉光流转,刀气盈盈。 隐有杀意沉浮。 “玉玦?” 一声惊呼起于门外,循声望去,正是那襄王之子夏诚武,风风火火归来。 身后还领着一大帮背着药箱的大夫名医。 他一声厉喝,却是语气不善: “这宝刀,怎会在你的手中!” 卓清冉姐弟顿觉满室生寒,明明气氛和睦的室内,却隐隐变得凝重起来。 襄王开口: “诚武,怎得这般无礼!” “让大夫们进来给你风叔诊治,咱们几个出去叙话,别耽误凌风老弟的伤势。” 夏诚武又盯了一眼沈翊手中的玉刀。 立即顿声应是。 第158章 玉玦由来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一众大夫走进门去。 卓清冉姐弟面带忧虑地看着襄王父子带着沈翊、杨子陵出去,还有一个一直作壁上观的叶一心。 院中是一个小池塘。 风荷亭亭,水波荡漾,襄王负手望着池塘,平静说道: “陈小兄弟,非我多疑。” “你手中的这把玉刀,名为玉玦,是我重金请神锻谷打造,特地请了铁血镖局的镖师,帮我送到白帝城,以贺潜龙论武。” “前日,我收到铁血镖局的消息,自称他们负责押运的镖师皆不幸身陨,其镖头浑身爆裂而亡,押送的镖物更是不知所踪。” “昨日,我让铁血镖局送来了几具尸体供我查验,我倒是看出了古神教化血蚀骨魔功的痕迹。” “我本以为这刀落入古神教的手里,没成想却是落在了陈小兄弟的手中。” “故而犬子方才态度鲁莽了些,还望见谅,只是,还望能讲个中曲折详述,以解本王疑虑。” 襄王一番话,不卑不亢。 先致歉又要真相。 有霸道之威,却是有理有据,不显盛气凌人,这其中分寸,襄王拿捏的恰到好处。 沈翊和杨子陵对视一眼。 两人合力击杀赵薛衣,这倒是没有什么隐瞒襄王的必要,只不过要省略一些细节。 杨子陵努了努嘴。 仿佛在说,你要怎么编随你,反正我帮你圆就行了。 沈翊心领神会,轻咳清嗓。 将道遇诡事的山神庙之夜娓娓道来。 他没有说自己的身份,只说是适逢其会,碰到古神妖人行凶之后,装神弄鬼。 结果遇上了沈翊和杨子陵两个硬茬,装逼撞到了铁板上面。 自然是被干脆利落的收拾,一柄玉刀成为了战利品,被沈翊缴获。 一番说辞严丝合缝,与铁血镖局递送来的的情报一般无二。 况且,卓青鸿都栽在沈翊身上,那古神教赵薛衣纵使魔功诡谲,想要逃脱两人合围,却是痴心妄想了。 襄王神情缓和。 眼中更是难掩激赏之色。 口中亦是不吝赞叹。 如此英雄才俊,又是嫉恶如仇。 正是与他脾性相合,他甚至都隐隐动了将之收入王府的心思。 沈翊将玉刀递向夏诚武,平静道: “既然此刀是王府之物,我便自此物归原主吧。” 夏诚武眼眸中隐有意动,当时襄王拿到神锻谷送来的玉骨鎏金刀时,他就爱不释手。 甚至连“玉玦”这个名字都是他起的。 可惜,襄王铁了心要将之送给白帝城,挂上论武坪。 要是他想要,便到论武坪上去取来。 夏诚武当即就不做声了。 论武坪上天骄争锋,连战七场不败,方可赢得一把神兵而归。 他虽然自诩贵胄,傲气凌人。 但却不至狂妄自大。 如今宝刀失而复得,还有跳过困难模式的机会,夏诚武自是有所动心。 不过他沉吟片刻,仍是说道: “既是铁血镖局押镖丢失,你又是从那邪教徒身上抢来。” “我们哪有白白要回的道理。” 说罢,夏诚武退后一步,仰头看向了旁边,似是在抵挡诱惑。 沈翊微微一笑。 这位小王爷虽然倨傲。 但还挺有原则的。 沈翊的目光落在襄王身上。 襄王瞥了一眼夏诚武,似是赞许。 而后乐呵呵一笑: “此间事多,这玉刀不如就先放在小兄弟这里,如何处置,我们容后再谈。” 锵。 沈翊旋手将刀归鞘。 干脆利落道了一个字: “好。” 此事理清,众人又复归室中,查看大夫们的诊治情况。 唯有叶一心望着沈翊的背影。 若有所思。 …… 卓青鸿父子和一干亲信已经尽数伏诛,这省去了很多麻烦功夫。 接下来的事情便是收尸,治伤,重整云雾,昭告江湖等善后事情。 只是这需得一步一步来。 最重要的,便是先给卓凌风调养身子。 至于整顿云雾山庄和昭告江湖等事情,那也是等卓凌风恢复精神后,按照他的意思来,毕竟这云雾山庄还是姓卓,而非姓夏,襄王能提供协助,却不会越俎代庖。 翌日。 睡醒了的卓凌风,精神头好了很多。 他喊卓一轩将沈翊和杨子陵请进屋子里,然后和卓清冉姐弟三人一起,再次郑重向杨子陵和沈翊道谢,感激二人的救命之恩。 只是卓凌风一身武功尽废,如今云雾山庄尚未收回,可以说是身无长物。 暂时没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以为报答。 至于云烟神剑。 沈翊昨日已经交还给卓凌风。 这毕竟是云雾山庄的镇族神剑,他可没好意思真的有借无还,卓凌风自也不可能将传承百年的家族神剑拱手送人。 卓凌风苦思冥想,看着一表人才的杨子陵和五大三粗的沈翊,更将卓清冉拉了出来。 称他这个闺女也老大不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若是杨子陵或者沈翊有和卓清冉看对眼的,卓清冉可以身相许。 杨子陵和沈翊闻言谓为震惊,关键是卓清冉竟是面目含羞,却没有出言拒绝。 可见她是认可卓凌风的话语,或者说,以身相许根本就是她提出来的。 沈翊瞥见卓清冉面带羞怯的望了望杨子陵,心中恍然自己这个“莽汉”就是个陪衬! 连称自己无此心意,这共结连理的福气,就全然让给杨子陵。 杨子陵暗自瞪了瞪沈翊。 连忙以盗首与卓凌风有旧,他来营救卓凌风是应有之义,决不能携恩图报,否则会坏了卓清冉的名声为由,郑重拒绝。 杨子陵的“冷酷无情”,却是换得卓清冉一阵黯然神伤,也让卓凌风颇为为难。 杨子陵和沈翊则转而悉心劝慰他。 两人当初在地牢里,卓凌风就已传授他们流云七剑这样宗师绝学。 这样的剑法绝学,放在哪里都算是无价之宝,便是抵这救命之恩,也是绰绰有余。 况且,不仅杨子陵是因为师门人情而来,沈翊原先也是本着还杨子陵的人情而来。 只是在洞悉了卓青鸿的恶行后,便是生出了这般仗剑行侠,拔刀相助的心思。 如今,算是皆大欢喜的局面。 就不必再斤斤计较得失恩情了。 杨子陵和沈翊如此这般轮番劝说,这才终于阻止了卓凌风嫁女儿的冲动。 杨子陵长吁一口气,再与卓清冉相对之时,竟是有些尴尬,不知所措之意。 沈翊看着好笑,却是没掺和其中,倒是向卓凌风提出一个请求。 坦言他的内功心法修至先天已然路尽,希望他能指点自己真气凝罡的关窍。 以助他推演自创之功。 卓凌风听其惊骇之言,自是目瞪口呆,内功心法自成体系,前后相接续,想要自创这样一套完整的心诀法门,哪个不是要十数年光景,都未必有成果。 沈翊竟选择如此艰难之路。 第159章 轮番登门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听了沈翊的请求,卓凌风甚至提出要将家传的虚云劲传于沈翊。 虽然他卓家自有家训,家传心法不得授予外人,但沈翊于他有救命之恩。 而且若非沈翊力挽狂澜。 云雾山庄早就不再是卓家的血脉,那家训更是形同虚设,沦为废纸一张。 所以卓凌风愿意传授。 只是沈翊心中思忖片刻。 却还是放弃了纯粹的转修道路。 他自己想过,卓凌风也出言提点过。 转修他法是另起炉灶,届时他体内便会有三种内功心法。 易筋锻骨包容万物,能和破阵无量相合,但虚云劲就不一定了。 而且三种内功心法,在内息运转的接续和转换上不免会有更多的间隙和破绽。 若是对敌之时转换,反倒有可能被人利用。 沈翊估量着,若是如此转修,短时间内甚至有可能折损他的战力。 究竟何时能恢复,还要看沈翊投入潜修的时间,以及真正在实战中的磨合。 所以,不如直接以现有的两门内功为根基,推陈出新,走自创功法的道路来的顺畅。 沈翊遂道: “我不必修习前辈的虚云劲。” “也不累前辈违背家训为难。” “只是想请前辈与分享一些这凝气成罡的关窍法门,我自会创出自己的外罡真功。” 沈翊的语气虽然平淡无波。 卓凌风却在其中感受到一股自信和笃定,仿佛沈翊只要想,必定能够功成。 他想到沈翊一夜修成流云剑的恐怖悟性,自叹是自己眼界狭隘,若是沈翊…… 他的悟性,或许又何需十数年之功? 卓凌风颔首应道: “就依你所言!” 于是。 之后的日子,卓凌风在襄王的安排下悉心养伤,卓清冉和卓一轩侍候左右。 沈翊每天上午和下午。 趁着卓凌风喝药调养得闲的空档,便登门请教内功运转的外罡关窍。 内功不像剑法。 剑法传授言简意赅,切中要旨。 余下的需要自行演练,体悟其中精要。 但是内功运转。 所涉及四肢百骸,经脉窍穴。 密如云梦水系纵横,多如天上繁星汇聚,需得一字一句,慢慢拆解。 所幸沈翊并不着急。 他除了每日向卓凌风请教。 还趁着襄王前来探望卓凌风时提了个请求,望应允他可向府邸内各路武者高手,登门切磋,互进互长。 襄王听后顿时哈哈大笑: “本王府邸之中,大小演武场数不胜数,便是修来容武者们切磋论道之用。” “咱们练武的不打不练不切磋,只耍嘴皮子,怎能进步,你自去得便是。” 有了襄王金口玉言。 沈翊便更是放开手脚。 襄王府大如城郭。 有酒馆茶肆,歌舞厅阁,供江湖武人豪聚闲侃,这就给沈翊提供了便利。 她上午在茶肆打听到外罡境界的王府客卿,或是江湖武者的挂单落脚之所。 下午就扯着青衣管事给他带路,前去登门切磋了,时值此刻,能在云梦之地汇聚于此,哪个不是一身傲气,更勿论沈翊找上的,还都是外罡武者。 这些个武者瞧着登门的是个五大三粗的粗俗莽汉,一身粗布麻衣,更像是乡县帮派里收租收钱的地痞装扮,不自觉心中轻视。 但是襄王早已有言在先,凡是王府落脚,无论客卿还是挂单浪客,均不能拒绝上门挑战者,否则会被驱去王府,他们哪里还会搭理沈翊,当场就会让下人给他赶出门去。 对于蔑视轻视的白眼,沈翊也不恼。 他反正是来交流互证的。 能打就行。 于是演武场的大门一关,丫鬟仆从,青衣管事皆被阻挡在外,这个叫做闭门切磋,点到为止,免得输了的人传扬出去,被江湖客们传来传去,传成四不像的闲话谣言。 紧接着,很快。 只听得演武场内一阵噼里啪啦的气劲轰鸣如雷炸响,一时三刻还不到,大门打开。 沈翊摩挲着下巴。 锵锵走出大门。 青衣管事殷勤上前,小心探问: “陈少侠,如何?” 沈翊还在体悟运劲之妙,随口便是说道: “棋逢对手吧。” 沈翊的身后,那外罡对手才缓缓挪出来,一手扶着腰,一手揉着胯,讪讪应和: “呵呵……是啊是啊……” “棋逢对手,我们是棋逢对手……” 于是,沈翊的生活变得规律了起来,到卓凌风处听讲,穿插着自学自练和喝酒听曲,隔三差五,便去寻王府里的其他外罡高手,友好地切磋交流。 至于杨子陵,自从卓清冉展露对他有意之后,他待了两天不得劲儿,便向卓凌风和襄王辞行,说要回师门复命。 沈翊将他送出王府,一直送到道旁山亭,两人饮酒折柳话别,沈翊笑道: “你是在躲清冉妹子吧。” 杨子陵摊了摊手: “显而易见嘛,不过云梦山河瑰丽称奇,我便再去各处游览一番,届时,咱们白帝城再会。” 沈翊提着玉壶美酒,给两人斟满。 举杯相碰,清脆有声。 “再会。” 杨子陵感慨: “唯一让我遗憾的是,咱们这一番云雾行侠,将来与我一同名传江湖的,是一无名隐修,而非你狂刀沈翊之名。” “这一段佳话,总觉有缺。” 沈翊笑骂: “咸吃萝卜淡操心,我又不会一直隐姓埋名,以天机楼那无孔不入的情报网。” “我之行迹。” “总有一天会被挖出来。” 杨子陵恍然,嘿然一笑: “行,那就等到那一天,我俩之名共传之时,我就可以和小师妹去吹嘘了。” 沈翊笑道: “不会很远。” 杨子陵转身远去,挥手摆了摆。 “走了。” 沈翊目送他身形一掠,便如飞鸿,消失于林叶之间,渺渺无踪影。 回到王府。 沈翊继续规律生活。 然而,外罡境的高手并非地里的大白菜,那一个个皆是名头响当当的人物。 虽然沈翊都是闭门切磋,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的名头还是在王府之间悄然流传。 一个瞧不出来历的莽汉,以先天之境在客院里四处登门,挑战外罡高手,一连半月,神气完足,和个没事儿人一样。 而被他登门的外罡高手们,个个是闭门不出,对于挑战结果,更是三缄其口。 然而,这样的现象。 已然能够说明很多问题。 众人皆是推测,这些外罡高手全都在那莽汉手上吃了瘪。 陈青之名,遂名动王府。 第160章 三顾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王府后院花园,襄王正在池塘观鱼。 身后有黑袍老者躬身侍立。 老者跟在襄王身边良久,深知其脾性,开口将云梦和王府近况一一禀报: “王爷,白帝论武的盛事号召,九州各地的武者正源源不断赶赴云梦。” “各地均是多了不少纠纷,我已经联系镇抚司和郡太守,着他们加强约束。” “若是力有未逮,即刻通知王府。” 襄王目光专注地盯着池塘,随手一把鱼食下去,便是游鱼攒动,涟漪重重。 他随口应道: “嗯,寻常武者间争斗自是不必多加理会,若是侵扰了百姓,那便要严惩。” “规矩要立好,武道才能长隆,否则那便会恃武行凶,仗势欺人。” 老者微微颔首,开口又道: “王府近来宾客汇聚,有不少高手来来往往,切磋论武,颇为热闹。” “卓先生那边,经过这半个月的调养,他的身子也大有好转,只是重修武道却是不可能了。” 襄王叹息: “卓老弟天纵之才,却是蹉跎半生,实在可悲可叹,若是他有什么需要,尽力去办就好。” “是。” 襄王昂起身子,嘴角微微一勾: “那位陈青,陈兄小兄弟如何了?” “已经挑战了八位外罡高手了,看这样子,竟是无一落败,咱们王府做客的外罡高手,被他战了个遍。” “这样的天骄之才,又是山野隐修,王爷想必也是动心了吧。” “不过王爷素来喜好观人论武,怎得这位陈小兄弟的登门挑战,王爷却是从未旁观呢?” 襄王一挥衣袖,畅声大笑: “以先天之资逆伐宗师,连战八位外罡高手,无一落败,这样的天纵之才,我自是心动。” “不过,你真的相信,他是一个初出江湖的山野隐修吗?” 老者微微一笑,适时接话: “老奴愚钝。” “哈哈哈哈,你不是愚钝”,襄王畅声大笑,“你是等着本王开口道破。” “那铁血镖局的尸首,咱们可是一道看过的,上面除了古神魔功的印记,还有一种刚猛掌法的力道,隐有慈悲之意。” “凌风老弟的体内我也探查过,他体内经脉遍体鳞伤,几近破碎,身死道消,却被一股勃然浩瀚的佛家真力硬生生吊着性命,还在他体内生生不息的循环而运。” “这才给我们施药诊治的机会,否则凌风老弟即便脱出那卓青鸿的魔爪,恐怕也命不久矣。” “这些手段,皆是出自那陈青小兄弟之手,思来想去,唯有天心寺那易筋洗髓功,方有此疗伤固本的神效。” 老者微微躬身,适时接话: “那依照王爷的意思,这位陈青小兄弟并非什么山野隐修,而是一位来自天心寺的天骄?” 襄王侧头望着老者,笑道: “你这老东西,惯会捧场。” “那你说说,他是谁?” 黑袍老者乐呵呵一笑: “王爷有命,老奴就斗胆猜上一猜。” “天心寺是天下佛宗之首,门中藏龙卧虎,但要说像陈青小兄弟这样的天纵之才……” “非得要麒麟之资才是,这天心寺最出名的便是这麒麟第五,无心和尚了。” 襄王本是在观鱼。 闻言当即回头瞪了老者一眼。 跟本王还卖关子。 老者嘿然一笑,继续缓缓补充: “那无心和尚尚在他处游历,未闻赶赴云梦,而且早已跨入外罡之境,这位陈青小兄弟自不会是他。” “另一个与天心寺有关的天骄,那便是麒麟榜上最炙手可热的,第二十六席,狂刀沈翊了,不久前带着一身天心绝学叛出天心寺,又与古神教有旧怨。” “素来能够以弱胜强,战力冠绝同辈,如今更是号称同境天骄中的第一人,如此人物,搏杀卓青鸿,战败王府的一系列外罡高手,便也不是不可能。” 襄王伸手指了指老者,笑道: “就是沈翊无疑。” “王府的那些外罡高手,都是成名多年的老前辈,早就缺乏了锐意进取之心。” “迟早沦为这些年轻后生的磨刀石,根本逼不出沈翊的全力施为,没什么好看的。” “而且,你看不出来吗?” “这位沈兄弟连番挑战,非为胜负,只是为了印证,他在积蓄,准备一举踏破外罡之境。” 襄王将手中剩下的鱼食一把撒进池塘,引得群鱼争相抢夺。 “现在没什么好看,但白帝城论武之时,群英会聚,必定会有一番龙争虎斗。” “那才是真正值得欣赏的争锋。” “至于收服他,这小子是一条潜龙,我这小小的襄王府,哪里容得下他遨游。” “知道他的身份后,我就没再想过咯。” 黑袍老者笑着低声应道: “王爷的惜才爱才之心,倒是一以贯之,从未削减分毫呵。” 襄王拂袖,转身向花园大门走去: “毕竟朝堂勾心斗角,无聊至极,说到底,还是江湖更有趣些。” “诚武最近在做什么?” 老者躬身回道: “小王爷经常和静心斋的叶仙子一同出入,怕是心中有意了。” 襄王迈步的身形微微一顿。 “这静心斋还真是名不虚传,每一个行走天下的传人,皆是这等天生媚骨,绝世倾城的美人,若是本王再年轻二十岁,说不得也会对这小姑娘一见倾心。” 老者微微一叹: “这静心斋的理念宏大,非乱世不出,小王爷若是与其传人纠葛不清,恐怕会……” 襄王闻言,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继续迈步,昂扬前行。 “本王的儿子,若是坏在一个女人的手上,那只能说明他不争气!” “但,这不就是江湖最大的魅力吗?” 黑袍老者望着龙骧虎步,昂然离去的霸气背影,微微轻叹,赶紧快步跟了上去。 …… 沈翊的宅院面前。 一身鹅黄长裙的叶一心立在门口,身旁站着一身锦缎劲装的夏诚武。 不多时。 一名小厮慌张跑出门来。 急匆匆回道: “小王爷,陈少侠不在院里。” “他一早便出门去了。” 夏诚武面露不满之色,出声道: “一心,你这都来第三次了,这陈青不过是一个粗鄙莽汉。” “第一次托辞闭关静修,第二次借口午后休憩,这次直接人都不在。” “他定是知道你在寻他的,他就是有心避而不见,你为何非要找他呢?” 叶一心抿了抿嘴: “一心先前行事鲁莽多有得罪,陈兄对我心有芥蒂,我便是来登门赔礼道歉的。” 第161章 五毒,五仙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夏诚武耳中听着叶一心的轻声柔语,又望了望眼前诚惶诚恐的小厮。 心中没来由生起一股无名之火。 陈青那五大三粗的莽汉,究竟有什么好的,凭什么被叶仙子如此青睐有加。 而自己这些日子鞍前马后,却是从未得到叶一心如此上心的恳切之态。 即便被三番而拒。 仍然孜孜以求,想要见上陈青一面。 说实话,夏诚武十分嫉妒。 虽然,那人能以先天之资拼死搏杀宗师卓青鸿,但那毕竟有种种限制条件…… 虽然,那人这几日接连挑战外罡高手,仍旧完好无虞,在王府之中风头无二…… 但是…… 这一点,他却想不到什么借口理由。 至少,他做不到。 能以先天之境连战外罡,此人将来必定是麒麟榜上人物。 夏诚武只能自愧不如。 但与沈翊相比,他至少还有一片真心,只要他持之以恒,他的真心定能被看见。 定能感动眼前的…… “小王爷,我们走吧。” 叶一心一声轻叹。 眼中略微浮现遗憾之色,她没有去看夏诚武,或者说没有在乎,径直转身离去。 “噢,好……” 夏诚武立即息了思绪,快步跟上。 而此刻。 正被叶一心汲汲寻找的沈翊,正坐在王府客院的品茗轩。 他手里端一杯茶。 听满堂江湖人闲侃漫谈。 茶室之间,还有王府请来的说书人。 说的,正是这王府上落脚的名宿俊杰,亦或是这云梦之郡近来的风云汇聚。 沈翊对自己登门挑战的外罡高手的消息,皆是在此处听来的。 他处皆是众人聚而落座。 唯有他一人一桌,没人敢坐在他的对面。 无他,只因他连续半月,登门挑战八名外罡高手,如今仍能安然无恙坐次饮茶。 便已经积累出贯耳之威名。 而且沈翊当前粗犷凶蛮的样貌,一看就是个脾气不好的,便无人敢去触霉头。 沈翊亦有思虑。 半个月的沉淀积累。 刀枪剑戟,拳脚指腿所涉及的外罡高手,他战了个遍,战果自然是没有外界传的那么玄乎。 他不为生死,是为印证武学。 大家点到为止,多是不胜不败之局。 只是那些外罡高手深感被一个先天后辈逼平,没有宣扬的面子,便干脆三缄其口。 如此之状,反倒让沈翊的名头在王府之中更为远扬。 如今,卓凌风已经将虚云劲所涉的外罡心法关窍尽数相授,并细细讲解。 而关于以气化罡的各路武学,他也尽数印证于心,可以反复在心湖内景琢磨。 襄王府之行,已是圆满。 再加上那叶一心,隔三差五就要登门拜访,沈翊虽未听过静心斋…… 但是凭借先前短短接触几瞬,他就明白与这叶一心不是一路人,没必要深交。 所以干脆避而不见。 如今,既然王府事了,他便是动念启程,彻底远离这个麻烦的女人。 忽然,一阵叮叮当当的环珮碰撞的清脆响动,从品茗轩的门口传来。 “喂,你们有没有见过我家奴隶,他叫阿火,一个浑身漆黑,戴着帽兜的人。” 这声音清脆如银铃,着实悦耳。 声量虽然不大。 但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这是极高明的内功控制。 这一手展露,却是令整个茶室的嘈杂声音瞬息之间便安静了下来。 众人齐齐望向声音来处。 皆是目瞪口呆。 只见一个明媚妖冶的女子正俏盈盈地站在门口,明眸皓齿,皮肤白皙如月。 一身水蓝衬裙勾勒出玲珑身段,中段更是露出纤细白嫩的腰肢,让人眼花耳热。 其头戴雕饰精美的银冠,耳朵、脖颈、手腕脚腕,皆有明灿银环银饰相佩。 行止之间,环珮碰撞,发出叮当脆响,声音悦耳,极为动人好听。 沈翊端着茶杯,抿了一口。 这女子的装扮,像极了南彩郡的苗疆人士,那里最为出名宗派,便是五毒教。 当地人称之,五仙教。 常以蛇蝎蜈蟾之类毒物练功,又兼具蛊毒之术,江湖中人皆是闻风丧胆。 事实上。 五毒教偏居南彩一郡,所修所行虽邪,虽诡,但并没作出什么人神共愤的恶事。 不算魔道之流。 故而,江湖诸道也并未如同对待魔门魔教之流一般,联合打压剿灭之。 只是有一个不成文的通识。 五毒教的女子各个是蛇蝎美人,除非自恃武功盖世,否则最好是躲得越远越好。 “蛇蝎美人”。 便是字面意思。 浑身上下,可能无一不藏有剧毒。 茶肆中的江湖人亦是认出了门口女子的来历,个个直接从凳子上蹿了起来,随着那女子踱步而入,一边摇头,一边后退,嘴里还喃喃道:“没见过,没见过……” 更有甚者,直接从楼阁的窗户一跃而出,踏水飞渡远去。 沈翊哑然,这也太过夸张。 若是杨子陵仍在此处,或是亦将深有感触,传说他当时初出茅庐,便与五毒教有过嫌隙。 最后还是盗首出面,不仅帮他摆平了此事。 还盗了五毒教的青鳞神鞭,此刻就挂在论武坪的城墙之上。 虽然沈翊有易筋洗髓功护体,天下剧毒对他来说皆能消弭化解于无形。 但面对这样诡谲的宗派。 沈翊还是本着少接触的为好,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然而,女子口中的那个名字。 却是让他想起了一些往事。 他犹记得。 那清河畔的小河村。 有一位清丽如芙蓉般的阿秀姑娘,她心心念念的心上人,就叫阿火。 她本托了沈翊,若是江湖道左与阿火偶遇,便给他带一句话。 “阿秀在小河村等他。” 只可惜。 后来小河村因怒潮帮和巨鲸帮之争,毁在了巨鲸帮的手中,小河村尸骸遍地。 虽然,他当时和秦江河没寻到阿秀一家的尸骨,但那等情形之下,恐怕绝难幸免。 沈翊从怀中取出一根雕花木簪。 轻轻摩挲。 这是他在废墟中捡到的唯一遗物。 虽然,小河村已经不在了。 江湖之中,名叫阿火的人亦有千千万个。 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既然遇到一个可能,沈翊还是想循着本心,做一些应尽之事。 一念既此,沈翊朗声开口: “这位姑娘。” “在下可否向你打听一下,你所说的这个“阿火”,究竟是何人?” 倏尔。 一阵香风袭来。 叮当环珮作响之间,那明媚妖冶的女子便已经坐在沈翊的对面。 沈翊眉头微微一挑。 好快的身法。 “你认识我的阿火?” 第162章 彼此的阿火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脆生生的清音,像是环珮叮咚的撞响,撞入沈翊的耳朵,女子一双皓腕,撑着下巴,银环随意堆叠在手腕间,更显白皙。 一双明媚的大眼睛中透着一种清澈,将她这一身妖媚气质,更是拔高到一个新的层次,媚而不自知,便是红颜祸水。 沈翊心中暗叹。 这种初涉尘世的清澈的愚蠢,最是容易让人卸下防备之心,只是不知道…… 这女人是装的,还是来真的。 沈翊淡淡一笑: “我也在找一个叫阿火的青年。” “只是不知是不是你的阿火,若是同一人,或许我也可帮你一同找寻。” 女子眨巴眨巴一双清澈的大眼睛。 旋即嫣然一笑: “你和别人不一样。” “别人看我的眼神,要么藏着恐惧,要么藏着欲望,但是你的眼中……” 沈翊笑问道: “我的眼中是什么?” “就是我。” 女子看着沈翊那平静的眼眸,宛如一汪明镜平湖,清晰地映出自己模样。 “我叫阿月,来自南彩的五仙教。” “你呢?” 沈翊心中微微一叹。 十几年的佛法修行可不是白瞎的,色不异空,空不异色,声色犬马皆为虚妄。 他的眼中,就是本真。 不过眼前姑娘这么简单就给他交底,清澈相对于心机的占比,倒是大大增加了。 “我叫陈青。” 沈翊取了桌上的空杯。 提起茶壶给阿月斟满,轻轻推了过去。 阿月竟是没有试毒,也没有找借口。 只是双手捧茶。 竟甜甜地道了声谢谢。 沈翊眉头一挑,憨憨的模样,清澈的成分再度上升。 “可否与我详细说说这阿火的情况。” “此人是何模样,从哪里来。” “又缘何成了你的奴隶?” 阿月哧溜喝了一口茶,咕噜一涮,一口吞下,像是饮水的小狐狸。 “阿火是哪里人。” “我也不知道啊。” “半年前,寨子里的采药人在山里的大河边上捡到了他,一身骨头断得七七八八,经脉更是全身破碎,十分凄惨哩。” “阿火虽然被捡回了寨子,但是也活不了多久,正好我们寨子会一种炼制毒人的手段。” “以蛊虫毒药补全他周身经脉和四肢百骸的创伤,这样一来噢,他不仅能活,而且体魄大涨,堪比先天高手,一身功力还能转成毒功,比他受伤之前还要厉害,嗯,一百倍!” “这样的买卖多划算呀。” “我阿爹就是这么和阿火说的,只不过毒人受制于寨子,是寨子的奴隶,这一点嘛,就不太自由咯。” “阿火当时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但他说有一个条件,我就问是什么条件嘞,他说要被炼成毒人之后,要先去报仇,但我问什么仇,他也不说。” “阿爹就问我的意思,毕竟这个毒人炼成了,也是我来施蛊控制。” “我看阿火和我是同龄人,也说的上话,便就同意了他的条件,而且,作为我的奴隶,我当然有义务帮他报仇啦。” 沈翊挠了挠耳朵。 阿月一说起来便是絮絮叨叨说个不停,虽然有些啰嗦,但是倒也不全是无效的信息。 而且,沈翊发现阿月真的有点儿初出江湖的那种清澈的愚蠢感。 看起来不像是装的了。 “后来呢?” 阿月双手掐着她那小蛮腰。 气鼓鼓地说道: “阿爹出马,阿火自然是成功被炼成了毒人,不仅保住性命,还实力大增哩!” “我对他可好了。” “有好吃好玩的事儿,都给他分享,他也给我讲了许多江湖上的趣事,我以为我们相处得很好来着。” “直到前些日子,阿爹说让我来云梦郡一趟,先到襄王府拜访,然后去白帝城参加一个什么论武大会,如果有机会,就将城墙上的青鳞蟒鞭取回,那我就带阿火一起过来咯。” “没想到,刚刚进了云梦郡,阿火趁我睡着,一溜烟就跑得没影了,哼哼,气死我了!” 沈翊眉毛微微一挑。 这位阿火。 很可能是抛下他的主子。 独自去复仇了。 沈翊好奇: “你的毒人,你自己却无可奈何?” 阿月脆声回道: “他身上种了连心蛊,只要我想,蛊虫就会啃食他的经脉,钻进他的脑子。” “但那得在一定距离范围之内,而且,我也不想让他死,我觉得他不是真要跑。” 沈翊微微颔首: “他应该只是独自去复仇了。” “或许,也是不想牵连你这个主子。” 阿月当即轻哼一声,一拍桌案: “这个臭阿火!” “倔得像头牛,他是我的奴隶,我早就说我替他报仇,他就是死活不说。” “哎,真是气死我了!” 阿月鼓起腮帮子。 貌似真的很是生气。 但是沈翊尚不能确定,这个阿火到底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他继续问道: “关于他的过去,他的仇怨,你这边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信息吗?” 阿月杵着下巴,摇了摇头: “没有,不论我怎么问。” “他都是沉默。” 忽然,阿月眼前一亮,她开口道: “对了!” “淬炼毒人之时,需引五毒入体,十分痛苦,阿火当时昏迷了过去,迷迷糊糊地不断喊着一个名字。” 沈翊的身子猛地前倾: “什么名字?” 阿月蹙眉,白皙修长的纤纤玉指,微微点着下巴: “好像……” “好像是叫,阿秀……” “对!” “就是,阿秀。” 啪。 沈翊轻叩桌面,发出一声脆响。 他要找的…… 就是这个阿火! 而且,若说阿火真的是去复仇,沈翊倒是有一些眉目,他有可能会去哪儿…… “阿秀,我认识。” 阿月惊讶,樱桃般的小嘴微张: “所以我们找的。” “真是同一个人?” 沈翊含笑点头。 此时,品茗轩外,一名青衣执事急匆匆从院外赶来,人还没踏进楼阁,便遥遥喊道: “阿月姑娘,阿月姑娘……” “您怎么跑到这儿来了,王爷发话有请,劳驾您移步随我这边走。” 阿月噢了一声。 也不含糊,将杯中茶一饮而尽,正欲离开,复又侧头,脆生问道: “你真的会和我一起去找阿火?” 沈翊也站起了身来。 微微一笑,颔首: “走吧,我正好要去向襄王辞行。” “我们一起走吧。” 第163章 剑名,白露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襄王府,会客厅中。 阿月和沈翊踏门而入,抬眼一瞧。 一身玄衣蟒袍,霸气侧漏的襄王端坐在厅堂中央的首位,身后站着一名慈眉善目的黑袍老者。 虽然老者就这么笑眯眯站着,不显山不露水,但沈翊却直觉这位老者并不简单。 不过这也属实正常,襄王身边若无高手相随,那才会令人意外。 两人依次行礼拜见之后,便依着老者指引,于襄王下首,相对而坐。 襄王看着阿月一身环珮叮当的明艳打扮,以及妖冶莫测的气质,不禁抚髯轻笑: “五毒教颓唐十年,竟也出了如此才俊,不错不错,你们这一代还真是群星璀璨!” 襄王虽是点评阿月,最后眼眸却是落在沈翊的身上,微微一顿。 “是五仙教。” 阿月起身,认真纠正道。 她从腰间的五彩囊包中取出一个小木盒,啪的一下双手打开,一枚丹药内含其间。 “这是阿爹让我带的礼物。” 丹药深棕,隐隐有光泽流转。 一股淡淡的药香,沁人心脾,渐渐缭绕充盈满堂满室。 “哈哈哈哈,五仙就五仙。” 阿月娇憨,引得襄王大笑,他伸出手指点着阿月手上的木盒。 “那你这丹药,有什么讲究?” “这丹药叫辟易丹,一丹服下,百毒辟易,是用上百种毒物毒草,经过七七四十九天熬制,炼这一枚,可辛苦哩。” 沈翊顿觉汗颜。 这姑娘真是实诚。 虽说有以毒攻毒,相克相生的药理之说,但她这炼制方法一吐噜出来…… 谁还敢吃这辟易丹。 襄王笑应道: “哈哈,有心了。” 老者适时上前,乐呵呵将阿月手中丹药收起,阿月则蹦跳回身落座,利落道: “我拜见完了。” “襄王大人,你能帮我找一找我的阿火吗?” 阿月在客院闹出的动静,自然也传到了襄王的耳中,襄王笑着道: “这件事,我已经吩咐让人彻查王府以及云梦的各路情报,你先稍候。” “很快就会有结果。” 阿月当即甜甜一笑,银铃般的声音入耳: “谢谢襄王大人。” 襄王微微颔首。 目光又落在沈翊的身上。 “不知陈小兄弟随同前来,又有何事?” 沈翊拱手: “这些日子,多谢王爷盛情款待。” “陈青今日特来辞行。” “叨扰王府多日,心中有愧,但在下拮据,不像阿月姑娘一般,无甚江湖异宝献上,只好以一诺相还。” “日后襄王若有差遣。” “在下愿为王爷办一件事,以还今日拳拳盛意。” 襄王随意摆摆手: “不必在意,我王府宴八方来客,本就是为同道提供一个歇脚处。” “江湖同道来来去去,他日山水相逢,共忆此时,岂不亦是一段佳话美谈。” 襄王旋即话锋一转: “不过,本王倒是还有一些话,想与你分说。” 他顿了顿,瞧了瞧阿月。 黑袍老者行至阿月身旁,俯身道: “这位阿月姑娘。” “老奴陪你出去看看这花园景致如何,你寻人的消息,王府应该很快就会传讯而回。” 阿月瞧了瞧沈翊。 又瞧了瞧含笑的襄王,点头道: “好。” 老者带着阿月离开。 只余沈翊和襄王二人,沈翊抱拳拱手: “襄王殿下有何指教,还请示下。” 襄王笑道: “无甚大事。” “本王就是好奇,狂刀沈翊的本来面貌,究竟是怎样的,总不会真就如此粗犷吧?” 沈翊眸光一凝。 身体有一瞬的紧绷。 但很快又放松下来,襄王应是早就猜到了他的身份,但他却从未对外宣扬透露。 而且。 襄王本身无一丝一毫杀机展露。 只有好似诉说了一个平常玩笑的揶揄,以及洞悉了旁人的深藏秘密的那种得意。 恶趣味。 “藏头露尾确是在下的不妥。” 沈翊彻底坦白。 同时浑身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竟是如当时杨子陵一般,身形相貌陡然一变。 青俊而凌厉的面庞,略带些许奔波的风霜,身子挺拔昂扬,却更为颀长。 腰间一柄玉骨鎏金刀。 尽显一种凛然,果决的气场,任谁见了都要赞叹一声,好一个意气江湖的玉刀客! “在下沈翊,拜见襄王殿下。” 沈翊抱拳,鞠身。 襄王恨不能拍手击节,畅意大笑道: “好!” “这一身气场凌厉,才配得上麒麟之名!” “当浮一大白!” 沈翊微微一笑,从腰间取下玉刀。 “王爷。” “在下欲行。” “这刀也该交还了。” 这玉骨短刀雕饰精美,锋利异常。 先是随着沈翊斩了卓青鸿的人头,而后又接连斩了数位外罡高手。 倒也几经波折。 只不过,无论是刀身尺寸,还是执握手感,多少与沈翊有些不太契合。 所以他也并不可惜。 襄王见状一笑,摆摆手: “不用还。” 沈翊错愕。 “不仅不用还。” “我还想请你替我送至白帝城去。” “就当帮我完成这一趟镖。” 沈翊这下恍然,这玉骨刀本就是襄王送给白帝城的赠礼,只不过铁血镖局失了镖。 自己这又物归原主。 事实上,即便沈翊还给襄王,玉骨刀既然未失,最终便仍会再送到白帝城。 而沈翊本就要去白帝论武。 如此倒也省却再托押镖的一番琐事。 沈翊想通其中关窍。 也没有犹豫。 “在下定然不负所托。” “不错。” “够爽快。” 襄王赞了一句。 大袖一挥,蒲扇般的大手凝掌一摄。 骤然间,内劲如疾风呼啸而起。 只听嗖的疾响,一道白虹从屏风之后疾掠而出,啪的一声落在其手中。 沈翊眼眸微微一凝。 只见襄王手中,赫然握着一柄长剑,玉白剑鞘散发莹莹光泽,但却无镶嵌珍贵玉石。 精美却不显繁复。 “既是托镖,怎可没有酬劳。” “我听凌风老弟说,他已将一身剑法绝学传予你,还盛赞你剑道天赋卓绝。” “只是你如今有刀无剑。” “不免有些不美。” 我便将这柄剑送给你,以当作此次托镖的酬劳。” “接剑!” 说到最后襄王震喝一声,手中一抖,玉白长剑便化作一道白影劲飞而至。 便是不再给沈翊反驳的机会。 沈翊身形一旋,探手便抓。 锵然一声! 长剑顺势被沈翊拔而出鞘! 剑光明澈,宛如静水平湖,映照他的一双眼眸,又隐隐散发森森寒意。 “好剑!” “此剑可有名讳?” 襄王淡淡一笑。 “白露。” 沈翊眼眸闪过一缕亮色: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好名字。” 锵! 归剑入鞘! “在下多谢襄王殿下美意!” 襄王眉头一挑,喃喃叨念着“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几个字眼,他虽不喜文墨,但身为王爷,自有见识底蕴。 越是叨念,越觉得有味道,便愈觉得和沈翊投缘,看对眼,不禁大赞道: “好鞍配宝马,宝剑赠英雄!” “再好不过!” 第164章 出发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迈步从会客厅走出。 左挎玉刀,右挎白露。 气质卓然,丰神俊朗。 阿月俏生生地站在门口,微微歪头,头上银饰叮咚作响: “你怎么变了个人?” “还多了一把剑?” 沈翊略微有些诧异: “你还认得我?不应该呀……” 阿月皱了皱鼻子: “你是陈青啊。” “虽然长得和身材都完全不一样。” “但是味道没有变。” 嘿。 这姑娘,是属狗的吗? 阿月身旁的黑袍老者亦是出声赞叹: “得见沈少侠真容,果真是人中龙凤啊!” 沈翊笑着拱手: “前辈谬赞。” 转而又对阿月解释: “先前是易容伪装形貌。” “重新认识一下,沈翊才是我的本名。” 阿月恍然道: “好哇,你骗我。” “那你现在怎么不骗了?” 沈翊笑道: “此前为了方便行事而已,不是我本意。” “你的阿火,可有消息?” 黑袍老者面有遗憾,微微摇头: “王府虽是群雄毕至,但我已着下人细细查询名册和一一比对,却是查无此人。” “王府搜集的关于云梦郡的情报,亦无其他明显的线索。” 阿月神情有些颓然,她已经找了三四天,却仍旧是一无所获。 若是襄王府都没有线索。 她接下来可真不知道要去哪里寻找了。 沈翊微微一笑,出声道: “好,那我们走吧。” “阿火的去处,我倒是有个猜测。” 阿月原本有些黯淡的眼眸瞬间一亮,她下意识反问: “真的吗?” “是。” “只是能否找到,还需要一些运气。” “你要去吗?” 阿月狐疑道: “你不会又在骗我吧?” 沈翊笑了笑: “这次没有。” 阿月没怎么犹豫就点头答应,毕竟刚刚在品茗轩就说好了的,她扬声道: “那我去和襄王辞行!” “哈哈哈哈,本王都听到了。” 襄王自厅中负手大步走出。 他对阿月这个初出江湖的清澈少女,也是颇为喜欢,但对于叶一心,就不太感冒。 说白了,他性子直来直去。 本就亲近性情直率之人。 “小姑娘你既然有要事,那本王就不留了,给你们准备两匹快马良驹和路上的盘缠,自去得便是。” 阿月当即眼睛一亮: “骑马?” 旋即作欢呼状,眼睛笑成了月牙: “阿月最喜欢骑马咯。” “谢谢襄王殿下!” 襄王志得意满,扶髯大笑。 黑袍老者亦是面带笑容地看着这一幕。 唯有沈翊满头黑线。 总觉得老者下一句会蹦出什么,王爷好久没这么开怀大笑之类的话来。 而且,他看着大眼睛扑闪扑闪的阿月,这傻妞是真的憨,还是装的? 若是真的。 那也憨得太讨喜,太恰到好处了吧。 他也有些搞不懂。 辞别了襄王。 沈翊和阿月并肩向王府之外走去。 恰逢远处院门,鹅黄衣裙的女子和一袭锦缎劲装的夏诚武走来。 叶一心的美眸微微掠过两人。 一名是相貌俊朗,身姿挺拔昂然,腰配刀剑的江湖浪客,一名是穿着妖娆特异的异族少女,两人站在一起,倒当真是一对璧人。 夏诚武的目光扫过阿月那白皙裸露的腰肢,当即觉得心跳加速,他又快速瞥了一眼身旁的叶一心,赶紧收回目光,目不斜视。 双方就这么错肩而过。 未生出半点波澜。 其实沈翊和阿月一行,说特别,但也没什么特别的,这里本就是襄王府邸。 江湖之客多如过江之鲫。 什么样的人都可能存在并从对面而来,与他们擦肩,相向而行。 沈翊微微侧头,瞧着叶一心远去的背影,嘴角微微勾起,终于要摆脱这个麻烦。 行至襄王府门口。 两匹毛色漆黑,膘肥体壮的骏马已然备好,盘缠都放在了马鞍上的布兜里。 阿月兴奋地一跃而起。 落在马背上。 沈翊亦是一跃上马,他回望了一眼气势磅礴的襄王府,心中默念道: “再会吧。” 两人一抖缰绳,纵马绝尘而去。 就在沈翊和阿月刚刚离开之际,鹅黄罗裙的叶一心宛如惊鸿掠影,从王府内掠出。 她的身后。 夏诚武的身影,亦是匆匆追赶而至。 叶一心抬眼望去。 两侧山道上已是人迹渺渺。 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她出声向门口的管事询问,可有见过容貌绝尘的一对男女,得到的回答却是…… 已然纵马远走。 至于目的地,却是不知。 叶一心颇觉遗憾若失。 明明刚刚如此近的距离,若是她能早些想起那男子腰间的那柄刀,就是陈青的佩刀…… 她也不会就这么错过。 “一心,你急急忙忙在追什么?” 夏诚武的疾落在叶一心的身后,还以为她发现了什么重要的消息。 叶一心略带惋惜道: “陈青离开了王府。” 夏诚武先是微微一愣,旋即又心中狂喜,陈青一走,叶一心岂不是不用再汲汲找寻。 他就有更多的机会了。 叶一心旋即转身: “小王爷,白帝城论武在即。” “我也该走了,我这便去向襄王殿下辞行。” 轰隆。 夏诚武如遭雷击。 …… 快马扬鞭风雷掣,绝尘万里不须归。 沈翊和阿月自襄王府而出。 随后一路纵马南下,目标便是长河江。 长河江自东向西横贯云梦郡,而巨鲸帮便是盘踞在这长河江上的霸主。 不过,那已是旧历。 一年前,巨鲸帮与怒潮帮在长河江与流月湖水系爆发帮战冲突,鏖战不休。 原本巨鲸帮与东郡镇抚司镇抚使勾结,两相向怒潮帮施压,已呈现步步紧逼之势。 可惜。 随着沈翊在江湖搅动风雨。 东郡镇抚司也被京城总司派专人巡查,负责之人便是玄衣朱雀使,谢小楼。 谢小楼出马。 东郡镇抚司的一干高层,尽数被清洗革职,巨鲸帮的靠山和助力顿时轰然而垮。 怒潮帮则趁势反击。 从流月湖沿着长河江反扑,势如破竹,将巨鲸帮在长河江的地盘狠狠地撕下一块。 其中尤以纪丛云的表现。 谓为亮眼。 一人一剑,独斗巨鲸帮众多高手,更是成了他的惯常操作。 他的麒麟排名,更是一路飞涨。 在他某次的帮派交锋中,一人挡下巨鲸帮一名护法宗师之后,天下皆惊。 麒麟榜上,更是直接攀至第十席。 天机榜评: 丛云蓝衫,流月湖畔拦江望月, 奋而磨剑,长河江上剑惊九霄。 若非后来沈翊爆出的料也不小,那一阵子麒麟榜的主角,便是纪丛云了。 而怒潮帮西进的势头。 一直到了云梦郡方才戛然而止。 巨鲸帮据守在长河江明月峡,易守难攻,以为天堑。 怒潮帮则是整顿后方夺来到地盘。 又逢白帝论武在即。 双方便不约而同,默契罢斗。 以上这些信息,皆是沈翊这些天在品茗轩听说书人说来的。 如果说阿火要找巨鲸帮报仇。 在这云梦之地,便唯有一处可去,便是那长河江,明月峡。 第165章 疯汉,住店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天色渐晚。 夕阳在远山收起最后一抹余晖。 夜风之中。 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环珮脆响。 “你这一身好看是好看,就是响动太大,要是碰上高手,风一吹就知道你的方位。” 一道清朗的声音于官道上遥遥回荡,不多时,两道人影打马缓行走近。 一个头戴斗笠,一袭青衣。 左刀右剑,俨然一个江湖浪客。 一个异域罗裙,环珮叮咚。 纤腰白皙,媚眼似俏,好一个红颜祸水。 正是沈翊和阿月。 “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套衣服,阿爹说要是上了论武坪,最好能穿着这一身。” “这样大家都知道我五仙教是来一雪前耻,取回城墙上的青鳞鞭咯。” 沈翊嘿然一声,轻笑道: “你爹就对你就这么自信?” 阿月一手勒马缰,一手叉腰: “反正阿爹这么说的呗。” “那你等到了白帝城再换上,咱们到前面的城镇,给你买套便装,方便行事。” “好咯,听你的。” 阿月这姑娘虽是初出江湖。 但惯会从善如流,听得进劝。 两人说着话。 前方不远处,赫然出现一座小镇。 沈翊在傍晚时候,便已遥遥望见小镇的影子,两人便纵马疾奔。 愣是到太阳下山,才堪堪行至。 此地距离明月峡应是不远了。 沈翊打算着进去休整一番,顺便询问一下明月峡的方位,再给阿月换一身衣服。 沈翊勒马仰头。 眯眼瞧着汉白玉石砌成的门楼匾额处,那里刀劈斧凿,刻着三个大字。 “长留镇。” 马缰一抖,打马入镇。 嗒嗒嗒。 清脆的马蹄声在夜里回荡。 小镇的街上晦暗,道旁两侧也未有灯火,只有月光的清辉披洒,照亮前路。 “这小镇,人不多啊。” 沈翊所见。 道路两旁的房舍商铺多是一片漆黑。 遥遥望去。 才可见到零零星星的微弱火光,从各家各户紧闭的房舍透出。 阿月问: “我们去哪儿?” 沈翊环顾四周,眉头一挑: “先找一间客栈住下吧。” 话音刚落,前方的暗巷里,踉踉跄跄冲出来一个黑影,拦在沈翊的马前面。 “你们是什么人?!” “来这儿做甚!” 沈翊目力极好,定睛瞧去,拦在马前的是一个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汉。 他的一条腿似乎是瘸的。 双手拄着拐杖。 神情警惕,语气凶厉,仿佛抱着很大的敌意。 沈翊出声: “老伯,我们是路过的旅人。” “想找间客栈歇脚。” “你……” 老汉瞧了一眼马上的阿月,神情愈发狰狞,他的声音低沉,近乎低吼道: “这里没有什么客栈!” “快滚!” “长留镇不欢迎你们!” 老汉一边说着,一边拖着瘸腿,挥舞着拐杖想要驱赶沈翊坐下的马匹。 惊得马儿连连踱步后退,打着响鼻。 沈翊眯眼,这老汉行为…… 着实有些疯癫…… 忽然。 远处,有几道人影快步跑来。 近处一瞧,皆是青壮,他们一拥而上,拦腰的拦腰,抓手的抓手,一把就将疯癫的老汉钳制降服,嘴里还喊着: “刘叔,你怎么又跑出来了。” “吓着旁人怎么办呐?” 这群青壮之后,则是一个年纪稍大,穿着长袍的青年,他朝马上的两人拱手道: “两位,这位老叔有疯病,一不留神就跑出来了,惊扰到了两位,实在抱歉。” 老汉被按在地上。 却仍像一只案板上的鱼在胡乱扑腾。 嘴里骂骂咧咧道: “我没疯!” “我没疯!快滚啊!” 即便这样。 老汉仍旧冲着沈翊嘶吼,双眸赤红,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忿怒,和焦急。 中年人脸色微变: “将刘叔送回家里去。” 一众青壮赶忙应声,就这么扭送着癫狂的老汉,快步离去。 周围的环境,重新变得清静。 青年人露出一个和煦的微笑: “两位是外来的客人吧?” “时间已经这么晚了,可是要住店?” “是。” 青年人微微颔首道: “长留小镇不大,只有一间客栈。” “就在前面左拐的溪桥边上,两位自去即可,我还要回去看看刘叔的情况,就不相陪了。” 沈翊笑着应声: “多谢告知,不敢再多番叨扰。” 青年人微微一笑。 便转身离去了。 等待对方的背影消失在道旁的巷子,沈翊这才低声问道: “你怎么看?” “啊?” “看什么?” “我们不是去住客栈吗?” 阿月一脸开心地扬马踏步前行。 沈翊扶额无奈。 之前都是和聪明人结伴,阿月这一款的,还真是第一次。 省力是省力,安全倒也安全。 嗯,就是费心。 沈翊旋即也驾马跟上。 那老汉似乎有问题,但尚不明朗,总之,还是要先去客栈看看。 歇脚之后再做打算。 暗巷中。 那一群青壮架着老汉,看着青年人走近,有人颇为兴奋地说道: “老大,你看见没有。” “马背上那姑娘,忒水灵了!那脸蛋,那腰肢,还有那一身银饰。” “要是能玩一玩!” “就是死也无憾了。” 旁边人则是一阵附和。 虽然只是黑暗中的惊鸿一瞥。 但是阿月那妖媚的身姿,显然已经深深映入这群血气方刚的汉子心中。 青年舔了舔嘴唇。 “那女人确实是个尤物。” “但你们要是敢动她,到时候怕是求死都不能,别想了,赶紧把刘叔送回去。” “还要去客栈干活儿。” 有人不耐烦道: “上次都打断他的腿了,还跑出来生事。” “咱要不把他弄死得了。” 疯癫老汉的嘴巴被人紧紧捂着,两个青壮架着他的身子按在地上,不论如何使劲挺身,就是丝毫动弹不得。 青年望着地上扑腾的疯癫老汉。 叹息一声: “小刘怎么也是咱们同镇的兄弟。” “他自己运气不好。” “咱不能把他爹也弄下去,万一那小子回魂索命,没准还会找我们自己的麻烦。” “那怎么办?” 有人问。 “给他另一条腿也打断吧,扔回刘婶家里,让她看好自家的男人!” “得了。” …… 长河客栈。 一盏油灯在门外的桅杆上挂着,散发着昏黄的光晕,指引旅人的方向。 沈翊和阿月打马走近。 马蹄清脆。 不用出声招呼。 店中的小二已然快步跑了出来,他瞥过阿月,眼睛顿时一亮,身形更是僵愣原地。 沈翊笑道: “小二哥,我们住店。” 第166章 迷药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出声打断了小二痴汉般的凝视。 阿月倒是安之若素。 似乎早已经习惯了好色的,贪婪的,痴愚的,疯狂的,各式各样的目光。 小二恍然醒觉,连忙躬身行礼: “两位客官,请进请进!” “小店后面有马厩,马匹给我就行。” 沈翊微微颔首。 与阿月并肩走入客栈。 客栈之中的陈设有些老旧,但还算干净,许是时辰晚了,堂上没有一个客人。 只有满脸笑容,好似容光焕发的掌柜,搓着手,迈着小碎步迎了上来: “两位客官吃过了吗?” “小店虽然没有山珍海味,倒也能做一些各地家常菜式,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沈翊沉吟片刻。 倒也没点什么离奇的: “二两牛肉,一碗素面。” 掌柜一拍手: “没问题。” “这位姑娘呢?” 阿月道: “我要一锅,采南郡的米线。” “加辣,要加很多。” “谢谢。” 掌柜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他尴尬一笑: “这位姑娘,小店鄙陋……” “这个材料,有些不足……” 沈翊笑着解围: “行了,掌柜的,她刚刚说笑的。” “给她也来一碗面吧。” “辣子总有吧,多加一些。” 掌柜的一抹头上渗出的虚汗,小鸡啄米似地连连点头: “有的有的,客官您稍候。” 说罢,掌柜又小跑着进入后厨。 阿月撑着下巴,声音轻柔: “明明说行的,现在又不行。” “男人啊,就是爱吹牛。” 沈翊额上瞬间布满黑线,这画风不对啊: “这话你从哪学的。” “我娘啊。” “她就是这么说我阿爹的。” 阿月眼眸亮晶晶,十分认真的说道。 沈翊狐疑。 末了,她补充道: “我半夜去食堂偷吃,路过他们房间听到的。” 沈翊恍然,那明白了。 “以后不许这么说,不是什么好话。” “噢。” 阿月再一次从善如流。 厨房里。 掌柜,厨子,小二聚在一处。 三人眼眸里冷光交织。 “一会儿在面里下药,牛肉就正常切,别被瞧出端倪,知道吗?” 厨子和小二齐齐点头。 掌柜的又道: “那个妞儿水灵,咱们不能动,但是交人之前,过过手瘾还是可以的。” “别搞砸了!” 厨子和小二眼眸中光亮大盛。 均是重重点头。 不多时。 两碗热气腾腾的面就被小二端了上来。 还有一盘现切的牛肉。 沈翊和阿月拿起筷子,没什么犹豫,先挑着牛肉吃了起来,边吃边点评: “掌柜的。” “你这牛肉不错。” “费心了。” 掌柜的心里着急,表面上却是一副和善可乐,连声附和道: “客官满意就好……” “满意就好……” 别光吃牛肉,快吃面呀! 掌柜的几乎在内心中拼命咆哮,但他脸上却仍是挂着微笑,云淡风轻。 他知道不能催促,更不能引导。 不然反倒会露出破绽。 沈翊笑了笑。 终于将筷子搭在碗边,夹起一筷子面条,哧溜哧溜的吃了起来。 掌柜的悬着的心落下了一半。 又望向一旁的阿月。 阿月也开始吃面,甚至是一手筷子,一手汤勺,小口小口喝着辣汤。 “掌柜的,你家的面也不错哩。” “辣子的味道很香。” 掌柜的一抹额上汗水,连连称谢,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然而。 很快他又发现了不对。 这两人狼吞虎咽,丝毫没有异样,也不曾停歇。 他的迷药呢? 怎么一点都不起作用? 他朝着后厨探头出来的厨子使了个眼色。 什么情况,忘记加料了? 厨子神情有些着急。 两手一顿比划,总之就是表示加了很多,绝对够放倒一头牛的量。 小二盯着沈翊和阿月,观二人均是没什么反应,而且已经将面条吃了个干净。 自己也是越看越怕。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忽然。 一道声音在掌柜耳畔响起: “掌柜的,你在打什么眼色呢?” “是不是想问,为什么你们的迷药没起作用?” 掌柜的两眼陡然圆瞪。 心脏骤然猛烈跳动,鸡皮疙瘩更是瞬间密布全身,让人头皮发麻! 哐当一声! 小二一屁股坐在地上,踉跄之下,将长凳都撞得跌倒在一旁。 “掌,掌柜的,你,你,你身后!” 掌柜的颤颤巍巍转头一看。 恰好看到沈翊那张笑脸赫然凑得极近,他还未想好如何出声辩驳,便觉一股大力从脖颈袭来! 瞬间,他那略显肥胖的身体,竟腾云驾雾一般从柜台后面疾飞而出。 砰的一声!与那地上瘫坐的小二结结实实撞作一团,两个当场昏厥过去。 趴在后厨的厨子震惊。 “你,你们!” “你们吃了面,怎会安然无恙!” 沈翊笑而不语。 身形只是一晃,便似凭空出现在厨子面前,探手一抓,便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他有易筋洗髓功,百毒皆能化解,区区迷药,自然不在话下。 而阿月,虽然沈翊不知其倚仗。 但五毒教可是玩毒的行家,若是阿月就这么被放倒,才真的是令人惊奇。 忽然,客栈外人影攒动。 砰的一声重响! 客栈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一群青壮手持棍棒锄头,一拥而入,正是刚刚在道旁围堵那疯汉的众人。 为首青年满脸狞笑。 他听到客栈里响动,还以为是掌柜得手了,便带人冲进来收尾。 然而进门一看。 掌柜和小二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那左刀右剑的青年正掐着厨子的脖子,而那貌美如花的姑娘,则是端着海碗,还在大口喝汤。 什么情况? 现在都不重要,青年大喝一声: “弄他们!” 一众青壮微微一愣,此时听到青年指挥的大喊,全都举起手中棍棒,宛如鬣狗般,朝着两人扑将过来,露出锋利的獠牙。 沈翊眼眸微眯。 这些大多是未入流的普通人,连武者都不是,但为恶为祸却是比武者更甚! 死不足惜。 咔嚓。 沈翊手上微一用力,厨子的脖子便呈现出一个诡异的弯曲,立时魂归当场。 面对围拢而来的众人。 沈翊只是抬起一脚,后又重重踏在地上!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 客栈地面骤然塌陷出一个蛛网密布的圆坑!一股强横磅礴的气劲以沈翊为中心,好似强劲旋风一般,瞬间朝四周席卷而去! 轰! 刚刚涌上的众多人影,仿佛天女散花般倒飞出去!砰砰几声,撞嵌在楼梯上,墙板上,窗户上,非死即残。 那带头的青年站在门口。 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一股气浪掀飞出去,在地上连滚几圈,撞在街对面的石墙上。 呃。 他艰难抬头。 只隐约看到两道人影从客栈内走出。 这……究竟是什么人? 他心念刚起。 然后便彻底昏了过去。 第167章 古怪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迷迷糊糊中。 青年睁开双眼。 看到一张妖冶绝美的脸庞。 他微微一愣。 “沈翊,他醒了。” 悦耳如银铃的声音响起,不待青年回味,一张令他恐惧到极点的脸便出现在视野中。 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下颌,掩盖在斗笠下的那一双若隐若现,杀气逼人的冷眸。 沈翊一脚踩在青年的胸膛。 生死恐怖,直压身心! “说。” “你们这长留镇……” “究竟怎么回事?” 阿月四下张望,面露疑惑。 “奇怪,没有人哩。” 客栈这么大的动静。 自是惊动了周遭的邻里街坊。 即便他们二人已经感知到,有不少人影在两侧房舍内窥视,但却无一人出来查看。 沈翊轻叹: “他们怕。” “怕什么?” 阿月好奇。 “咳咳,咳咳,黑风寨……” 青年被沈翊踩在脚下,眼中闪烁着怨毒,剧烈地咳嗽着。 沈翊眉头一挑。 黑风寨? 他自踏入云梦之后,便未逢有绿林盗匪,本以为是襄王治理之功。 没想到在这靠近云梦边陲之地。 竟还有漏网之鱼。 青年望着沈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似是觉得对方怕了,不住冷笑道: “呵呵……” “现在才害怕,已经晚了!” 这时。 一道老迈的声音遥遥传来。 “他说得对,黑风寨太过凶残。” “你们快跑吧。” 沈翊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老妇人拖着一辆板车,正费力地朝客栈这边走来。 沈翊询问: “婆婆,何出此言?” 老妇人行至近处,沈翊这才发现她身后的板车上,正躺着一条浑身微微颤抖的人影。 正是那疯癫的老汉。 他一条腿瘸了,另一条腿的腿骨关节肿胀如包,还汩汩冒着鲜血。 老妇人将疯汉扶起,他的眼睛闪烁着噬人的光,盯着地上的青年。 嘴里咬着一块棉布,那是为了忍过疼痛,防止咬到舌头才塞进去的。 老妇人将疯汉的棉布取下。 疯汉当即用尽全身气力,拼命大吼道: “让你们快滚啊!” “要是黑风寨来了,你们一个也跑不掉!” “男的被砍掉脑袋,女的被拉上山寨,为奴为婢,猪狗不如!” 沈翊啧然。 这汉子并非疯癫。 他先前只是想示警沈翊两人别进镇子,因为,整座小镇已经笼罩在黑风寨的阴影中。 沈翊瞧着他的腿。 这疯汉都被青年的爪牙打断了腿,竟然还敢跑来示警,还真是一片赤诚…… 哐当。 道旁的房舍有人跑了出来,是个妇人。 “刘老头,你要死啊!” “你家娃被土匪害死了!你就想把我们家娃也害死吗?” 那妇人的声音尖锐。 伸手指点着沈翊和阿月的身影: “这两人要是跑了!” “咱们被抓到山寨上的孩子,全都要死!” 妇人这一声,像是点燃了炸药包,只听得哗啦哗啦,一阵撞门开门声。 房舍里的镇民全都跑到街上。 竟自发地将沈翊两人出镇的路子堵得严严实实,你一句我一句,声讨起来: “不能让他们走!” “他们要是走了,咱们村子就完了!” 板车上的疯汉看着助纣为虐的镇民,身子一抖,竟是当场晕了过去。 刘婶气不过,反驳两句: “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 “怎么能帮着害人!” 而后,刘婶却被更多人声讨。 言及刘婶儿子被山匪削了脑袋,儿媳尸体也被在山里发现,这才不想活了…… 要拉着全镇人陪葬云云。 沈翊昂首四顾,看着众人嘴脸。 人间百态,在万般疾苦面前,方能显露出真正的面貌。 青年眼中的怨毒更盛。 “嘿嘿,我早已经传讯黑风寨,你们,你们跑不了了!” 沈翊眉头一挑。 嗯? 他正发愁若是杀了脚下的人渣,谁带他们上黑风寨,这下不用愁了。 沈翊抬脚,欲结果了这厮。 突逢一阵急促马蹄声,沿着地面,从四面八方滚滚传荡而来。 伴随声音而至的,是街道远处绰绰人影,眨眼已经逼至近前。 “啊啊啊啊!黑风寨来了!” 有人惊悚大喊。 刚刚还叫嚣的邻里乡亲。 此刻全都撒丫子跑路,各自奔逃回家,砰的一下将院门紧闭。 一息之间,街上就只剩下了沈翊阿月,刘婶夫妇,沈翊脚下正在受死的青年,以及…… 那宛如黑云压城般侵袭而至的,黑风寨山匪。 沈翊不为所动。 一脚朝着青年的胸膛重重落下。 青年目眦欲裂,放声悲嚎: “当家的,救我!” 一声暴喝恰从远处传来: “足下留人!” 一道寒光随声,转瞬呼啸破空而来。 寒光尚未至,竟有锋锐之气勃发而出,直指沈翊的小腿,这是围魏救赵! 嘿。 这什么山寨,竟有先天高手坐镇? 沈翊小腿微微一顿。 青年面露喜色,只觉自己要绝处逢生。 然而,沈翊的腿势停转,不是为了退避,而是为等一等寒光的锋芒。 旋即,沈翊又猛地朝下重重一踏。 这一脚,裹挟太岳之威,竟以泰山倾覆之势,将那抹寒光踏于足下,而后猛地下坠! 砰! 青年双眸瞬间圆瞪,充血变为赤红! 胸膛当即塌陷为碎骨肉泥! 沈翊缓缓移开脚步,只见一柄柳叶飞刀,正正地插在青年的胸膛,断为两截! 烈马嘶鸣于周遭响彻。 阵阵如雷。 沈翊抬眸环视。 一群神情凶悍,膀大腰圆的精悍山匪各个手持朴刀,将街上的几人团团围住。 为首之人乃是中年,样貌凶厉,气质冷峻,左腰处挂着一排明晃晃的柳叶飞刀。 右手则是执握一柄环首刀。 这群山匪的阵势。 训练有素,令行禁止。 不像聚众绿林的乌合之众。 “你是何人?” 那为首之人,冷声开口。 他的神情十分警惕。 刚刚他的飞刀出手,本以为十拿九稳,没成想竟然被对方一脚踩在脚下。 这等速度、力量和精准度的完美结合。 不说是他,就是其他两位当家,也无一人能做到如此地步。 沈翊微微仰头。 露出斗笠下的一对冷冽的眼眸: “我有一个更好的对话方式。” 倏尔间。 一声剑吟乍起。 沈翊身形一纵,竟陡然出现在那当家的身前,足尖轻点在马首,轻若无物。 如此无声无息,竟似那鬼魅幽灵。 那为首当家瞬间双眸圆瞪,冷汗涔涔直流,他毫不犹豫抽刀迎斩。 同时暴喝出声: “并肩子一起上!” 第168章 追踪黑风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阿月正在一旁瞧着热闹,耳畔忽然传来沈翊的入密传音: “顾好自己。” “有暇的话看顾一下那对夫妇。” 阿月抬眸,便是看到如是一幅画面。 烈马扬蹄嘶鸣。 一袭青衣的沈翊傲然立于马首,执剑斜指,白露剑身,更有烟云缭绕。 剑荡而起之时,便是轻点在那当家的环首刀的刀刃,刹那之间…… 雾海流云轰然滚滚席卷。 将一众山匪,阿月和刘婶夫妇全都淹没在一片飘渺云雾之中。 阿月目露震惊。 仿佛有星星在闪烁。 下意识喃喃道: “哇……好帅。” 不待阿月发愣,云山雾海之中,紧接着便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气劲碰撞之声,以及山匪们不绝于耳的喊杀与惨叫。 不少山匪冲着她奔来,却眨眼被云雾迷了视野,失去了她的踪迹。 刘婶吓得蹲在板车旁边。 一手紧紧搂住板车上昏迷的刘叔。 周遭烟云缭绕,她只能隐隐看到绰绰人影散乱急掠,却是瞧不真切。 忽然,一名神情慌乱的山匪破云而至,他一低头发现刘婶二人,顿时凶相毕露。 也不管是谁,挺刀便砍。 刘婶心生绝望,伏在刘叔背上,已是闭目等死之状,隐隐之中,她似是听到环珮叮咚作响。 一道赤光却从旁斜里疾掠而至,瞬间在那山匪的脖颈处一掠,又自脖颈一弹,掠回雾中。 那山匪先是一愣,旋即脸色瞬间变得赤红一片,双眸充血,面相呈现痛苦扭曲之相。 他踉跄走了两步,便扑通一声跌倒在地,最后挣扎着干嚎了两嗓子,便彻底没了声息。 手中朴刀更是哐当一声掉在青石板上。 刘婶大难不死,茫然抬头。 便听到那环珮清脆从云雾中渐渐走近,一身银环璀璨的异族少女,巧笑晏晏。 出现在刘婶面前。 她那白如月光的皓腕之间,一条赤红的小蛇正犹如一道赤光般游走。 旋即隐没入少女的衣袖之中。 “别怕哩。” “他们快死完了。” 看着如此明媚璀璨的少女,却说着如此冷酷无情的话,刘婶却只觉得安心。 她下意识地点点头。 黑风寨之众。 死不足惜。 沈翊一剑划开云山雾海,不消一时三刻,二十七名山匪已然尽数于云海之中伏诛。 阿月只是偶尔出手,如沈翊所说,看顾自己和看顾刘婶夫妇。 更多的时候,她还是作为一名看客,望着周遭飘渺流云,口中不断发出赞叹的惊词。 …… 流云迷雾的边缘尽处。 那山匪当家连滚带爬,从云海之中踉跄奔出,他手中环首刀已然断折,胸口更是有一道狰狞剑伤,正在汩汩流淌鲜血…… 许是对方被其他人牵引,许是他的飞刀起了作用,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拼尽全力地活了下来。 他心中已经无暇细思,只是一门心思想要赶紧逃离这一片修罗场。 他的胆气。 早已在一声声云雾之中的惨叫,和山匪们呼喝当家的绝望中,被彻底吓破了。 他运起轻功。 赶忙向着镇外夺命奔逃。 出了镇子,更是一刻不停留,向着道旁的丛林钻了进去。 山匪入了林子,便好似回到半个家。 当家的长舒了一口气。 稍稍定了定神。 而后便赶紧朝着长留镇西南方向,起伏连绵的青山里疾奔而去。 长留镇的变故,他要赶紧回去和其他两位当家的商议,说不得还要再往上报。 只是他没有发现。 在他身后的树梢之上。 一袭青衣的沈翊足尖轻点在枝头,遥遥望着远处在林间仓皇奔逃的身影。 银环蓝裙的阿月坐在旁边更粗的树枝上,双手撑着树枝,两腿耷拉悬空,一晃一晃的。 更令人惊讶的是,她脚上的银环却未发出叮当碰撞的响声。 沈翊笑道: “你这一手内力控制倒是精巧。” “奔行追踪之时,竟然还能控制全身的首饰不作声响。” 阿月理所当然道: “那当然咯。” “不然怎么偷偷跟踪,给人种蛊下毒呢。” 沈翊眉头一挑。 阿月用这种天真无邪的语气,说着颇有些诡异的行事,倒是更添了几分毛骨悚然。 “走吧。” “那人走远了。” 两人身形一纵。 宛如飞鸿般,掠向了远处的树梢。 …… 黑风寨和长留镇本就相距不远。 纵马疾奔,走官道正路,大约两刻钟的时间便能到。 否则今夜巡值的他也不会接到青年传讯后,就点起人马,快马加鞭赶来。 只是他现在仓皇逃窜,只能遁入群山绕行,这样不免又会多花一些时间。 他现在就是极其后悔。 也怪那青年传讯所述。 绝色倾城,红颜祸水是不假,可那左刀右剑的江湖客,却是硬到不能再硬的硬茬。 众人奔马去,一人落魄归。 山匪当家心中相当郁结,但又没什么办法,能保住一条命已是不幸中的大幸。 当家的一口气疾奔了半个时辰。 终于看到远处丛林掩映之间,有山寨大门的轮廓隐现,终于要到了。 他从树丛里跃出,来到奔马的山道上,几个纵跃来到山寨大门前。 然而,他却是蓦然一愣。 山寨的两扇十丈高许的大门,此刻竟然消失不见了,不仅如此,本该在塔哨值守的匪众,也不见了踪迹。 当家的心中一突。 这是什么情况? 难不成是那长留镇的煞星,先一步打杀上门了? 但这怎么可能,山寨藏身隐秘。 若无人引路。 又怎能找到这里…… 当家的心中困惑,迅速步入山寨。 赫然,他看到七零八落的门板散落在地上,原来山寨的两扇大门并非消失了。 而是被分成了数段,而且观其断口平整,显然是被利器所斩。 他心中惊骇。 难不成又有高手打上门了? 若是放在以前,当家的自是无惧。 他们山寨兵强马壮,三位当家俱是先天,而且还背有靠山,便是外罡宗师上门。 他自认为也是能讲讲道理。 然而,经历过长留镇的惊魂,他已然成了惊弓之鸟,眼见门口的异状…… 即便隐隐听闻到山寨深处有喊杀声传至,他也踌躇不敢往前。 终究是一咬牙。 转身就要弃山寨而去。 然而,就在他转身之际,却是瞳孔骤缩,接连退却几步,难以置信地失声道: “你……你们……” 但见月光长林之下,山寨大门之中,赫然走来两道熟悉的身影。 环珮叮当,如风铃清脆。 沈翊伸手一指山寨深处: “此路,不通。” “往那边逃。” 当家的神情惊悚,毫不犹豫转身夺路而逃! 第169章 再见蓝衫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中年人作为黑风寨当家的,自是对自家山寨熟悉无比,他身形踉跄,朝着打斗声传来的声源处疾奔。 此时此刻不管前面有什么危险,但是对于山匪当家来说,都不如身后跟着的这尊煞神骇人。 他若是能和其他当家和匪众汇合一处,或许也能争出一线生机。 他怀着这样渺茫的希望。 奔行过一幢幢木屋楼阁。 然而,这种希望却随着他一路奔行,却渐渐被绝望替代。 因为他看到了尸体,很多尸体。 从少到多。 铺陈在他所行的这条道路上。 就仿佛是有一个人,硬生生从山寨大门口,一路势如破竹般,杀进了山寨深处。 跟在后面的沈翊和阿月,亦是注意到一路上满地的尸体,他们死状相似,身上都只有一处伤口。 那是,剑伤。 干脆利落,尽是一剑封喉。 沈翊了然,赶在他们之前,先一步到达黑风寨的,是一个剑客。 一个剑法超群的绝顶剑客。 沈翊和阿月身形飘然。 长阶之上隐隐的喊杀和气劲碰撞之时,忽的戛然而止。 两人立即紧跟着那匪首跃上眼前的长阶,便看到匪首的身影赫然僵立在原地。 两人目光越过匪首。 一座开阔广场赫然映入眼帘。 只是如今这广场上,满是倒地的山匪尸体,一道蓝衫身影昂然立于中央。 他手执一柄竹柄长剑斜指地面。 听闻响动却是抬眸望来。 那一双眼眸,平静淡漠,仿佛蕴含着凛然的剑势,他忽然神情一缓: “沈兄弟?” 沈翊眼眸微微一凝。 但见这蓝衫人身形挺拔,长相俊朗,却尽显豪迈,一头散发不束,就这么零落披散。 显得极为写意不羁。 “呵,纪首座。” 阿月瞧着场中央的豪迈不羁的汉子,又瞅了瞅逐渐绽开笑容的沈翊,恍然: “你们认识?” 沈翊笑道: “麒麟榜上,第十席。” “丛云覆雨,纪丛云。” 阿月眯着眼盯着沈翊,好似在等沈翊继续往下说,但是她等了半晌…… 发现沈翊的眼神从满含笑意,到略带疑惑,再到些许震惊…… “麒麟榜,是什么?” 沈翊无奈一抚额头。 果然,这位村里来的憨憨,压根没关注过麒麟榜,自然也不知近期炙手可热的榜上人物。 也难怪沈翊之前自报姓名给阿月,阿月无动于衷,原来不是她心性过人。 根本就是没听过他这名字罢了,反正出了寨子,谁对她来说都是没听过的陌生人。 没差别。 “晚点儿解释。” 纪丛云随手挽了个剑花,收剑入鞘。 “沈兄弟好久不见,风采更盛往昔。” 至少从麒麟榜上看,沈翊自从与他阔别后的这一年,过得简直是精彩纷呈。 “纪首座亦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半年更是剑惊江湖,令人佩服。” 两人相互寒暄一番,皆是缅怀。 唯有那呆滞的匪首心中却越来越凉。 纪丛云…… 沈翊…… 他们这惹得都是什么妖孽…… 纪丛云扬声问道: “不知沈兄弟何故来此?” 沈翊伸手指了指身前那呆若木鸡,已经放弃思考的匪首: “追踪此人,剿灭山寨。” 他又看了看满地尸体: “只是现在看来,好像无需我仗义出手。” 只不过这些人死在纪丛云手里。 多少有些浪费了。 纪丛云倒是不知沈翊心中所思所想,微微颔首说起自己的情况: “我也类似。” “本是打算去白帝城一观论武坪盛况。” “但在西边的石溪村露宿时,得知此山上有匪盗丛生,烧杀掳掠,无恶不作,故而才上山走一遭。” “云梦有襄王坐镇,盗匪之流本是不敢造次,这黑风寨不知哪来这么大的胆子。” “待我上山之后。” “更是发觉此地非比寻常,这些盗匪训练有素,实力强横,为首两名当家竟皆是先天高手。” “如此实力,开宗立帮都绰绰有余,何故啸聚绿林之中。” “故而我倒是留了个活口,准备稍后询问一番,没想到竟然还有漏网之鱼。” 沈翊看看站在一地尸体中央的纪丛云,身上可没落一点儿灰。 这看似在抬高对手,实则还是显得他实力高强,沈翊不禁感到纪丛云这说话的艺术,嗯,真的很高。 他微微颔首: “我亦是如此作想,故而才留他一命。” 只是可怜这眼前的匪首。 估摸是前脚刚带一队人出了山寨,后脚就被纪丛云杀上门来。 即便他不栽在长留镇。 也会栽在纪丛云的手中。 沈翊屈指一弹,点了那匪首的穴道。 然后将之拎起,纪丛云也拎起一个胸膛中剑,神思昏厥的大汉。 两人一合计。 穿过满是尸体的广场,到了山寨里面找了一处相对空旷干净的房间。 将两名人质丢在一处。 然后三人分工。 阿月负责看守,沈翊和纪丛云分别搜查山寨,是否还有漏网之鱼。 两人大概搜了一个时辰。 几乎将整个黑风寨里里外外翻了个遍。 两人眉宇间的疑窦更盛。 整座山寨里。 除了一些村里掳掠来的青壮妇人为奴作仆,大多数年轻女子却是不见踪影。 这其中。 定是还藏着玄虚。 两人回到房厅中开始讯问。 先从那个从长留镇铩羽而归的匪首开始,这黑风寨的底细究竟为何,那些被掳掠的女子又身在何处? 匪首起初还硬气不答。 然而,阿月却是俏生生地叉腰道: “我来,我最擅长审讯哩。” 沈翊和纪丛云分立两旁,只见阿月抬起素手,只听得一阵嘶嘶的轻微响动。 一条赤红小蛇,和一条翠绿小蛇分别从她的双臂游动而出。 蛇口一张,两枚大牙,宛若两根锋利的钢钉,让人瞧着头皮发麻。 阿月笑嘻嘻地解释: “小红和小青蕴含火毒和寒毒,我可以让控制他们的毒素释放量,不让他死,但是时时刻刻能体验到冰火两重天的反复交替,到时候他会感觉还不如死了舒坦。” 沈翊眉头一挑。 就是这种感觉。 以最若无其事的语气,说出令人深感惊悚的事情,这个,阿月实在太擅长了。 纪丛云微微一笑: “不愧是五仙教的传人。” 他从腰间取下一个酒葫芦,灌了一口,看这架势,倒像是想要见识见识。 那匪首瞧着近在咫尺的赤青双蛇。 腥气森然。 心理防线已然塌成了废墟。 他开口高呼: “别,别咬我,我说……” 噗! 两蛇骤然而动,化为一赤一青两道光芒,一头扎在匪首的脖颈两端。 阿月挠了挠头,看着匪首瞪大的双眼: “呃,手快了。” 下一秒。 惊天动地的凄厉惨叫,响彻山寨夜空。 第170章 来晚了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阿月的手段维持很短暂。 但那其中的痛苦却来的很深刻。 惨痛的折磨过后。 便是事无巨细的坦白。 匪首自称是黑风寨的三当家。 他将黑风寨的由来和那些村镇中掳掠而来的女子去向,全都交代了个清清楚楚。 沈翊和纪丛云对视一眼。 屈指凌空。 点了此人的睡穴。 纪丛云则给自己掳来的那人渡了一股真气,将之从昏迷中唤醒。 这个则是黑风寨的大当家。 沈翊两人还没问话,阿月眼疾手快,直接给人来了一套冰火两重天的洗礼。 主打一个公平。 然后纪丛云将刚刚问过的问题。 又问了一遍。 大当家自然是有问必答,试问谁又能扛得住五仙教的折磨,或许真的有人能…… 但却绝非此二人之列。 这一通询问下来。 黑风寨的始末便是清清楚楚。 这黑风寨原是巨鲸帮在明月峡分舵的前哨暗岗,负责侦测长河江沿线情报。 这山寨有巨鲸帮供养,本也不靠掳掠为生计,与周遭乡民井水不犯河水。 是以能够襄王治下,延续至今。 然而,大约是在月前。 明月峡巨鲸帮分舵突然递来消息。 要求下辖的帮派或暗哨,四处搜寻貌美女子,而且最好是元阴未破的少女,逐批送到明月峡去,若是十天半月一个未交的话,那就等着废掉武功,逐出巨鲸的重罚。 这等严苛要求之下。 巨鲸帮下辖的黑风寨自是闻风而动。 便先从周边的村镇下手。 而那些掳掠来的女子,则都已经被送上了明月峡。 沈翊皱眉,自语嘀咕: “这巨鲸帮要这许多姑娘做甚?” 大当家茫然无措,他不知道,上面有吩咐,他就只能照办了。 纪丛云却是沉吟少顷,出声道: “这个我倒是略知一二,那明月峡分舵的掌舵人,唤作孟越灼,是我们的老对手。” “根据怒潮帮搜集的情报,此人生性残暴,贪淫好色,更是疑似习练采补之法。” “所行所过之处,可谓是荼毒千里,而且,此人或是巨鲸帮帮主楚天雄的私生子,故而巨鲸帮对其行为一直是呈放任之态。” “一年之前,孟越灼来到明月峡坐镇,原本是想分一杯巨鲸东进侵吞怒潮的功绩。” “怎料想巨鲸如今势弱,以至节节败退,不得不退守明月峡,这孟越灼倒成了这长河江上的坐镇砥柱。” “约是在半月前,我们怒潮和他们在长河江上爆发一场冲突,我当时一剑伤了那孟越灼,自那巨鲸帮便退至明月峡上据守不出。” “白帝论武将近,我们怒潮也要整顿后方,我料想巨鲸近来应该不会有大动作。” “这才轻装简行赶赴白帝城,想着待论武坪之后,再调集人马,一举攻破这明月峡。” “只是却没想到这孟越灼身受内伤之下,竟仍不忘这等腌臜之事,这黑风寨掳掠的女子定然是被他掳去祸害了。” 纪丛云寥寥数语,便将此间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明明白白。 沈翊摩挲着下巴,揣测道: “或许这孟越灼亦不仅仅是为了贪图享乐,他被纪首座你一剑重伤。” “没准是靠那采补之术恢复元气。” 阿月听到这里。 戳了戳沈翊,小声道: “沈翊,你说阿火会不会就是去找这个孟越灼,现在就在明月峡?” 沈翊轻声一叹: “我起初就猜测如此,只是听闻纪首座的消息,让我更加确信了自己猜测。” “阿秀当初就生得清丽动人。” “巨鲸帮那日席卷小河村,若是留意,倒真有可能将阿秀献给这孟越灼。” “只是不知,她如今还是否安在。” 沈翊心中明了。 无论阿秀还活着与否。 这一趟明月峡,他是一定要去的。 “纪首座,你呢?” “接下来如何打算?” 纪丛云双手抱臂。 斜靠在门庭立柱之上,垂首沉思: “这孟越灼贪淫好色,祸害良家。” “我心觉不能再拖,我欲设法潜入明月峡之上,尽快诛杀此僚,免得更多人深受其害。” 沈翊抿了抿嘴,纪丛云嫉恶如仇,有此反应并不难猜,他顿了顿,开口道: “我们也要上明月峡寻人。” “不如一起同行?” 纪丛云先前已经听过沈翊和阿月的叙话,亦是对沈翊的提议并不惊讶: “可是找那个叫做阿火的年轻人?” “正是。” 纪丛云举着酒壶喝了一大口,欣然笑道: “固所愿也。” “那我们就携手闯一闯这明月峡!” “对了,纪首座。” 沈翊忽然开口道: “待得问话结束之后。” “此二人可否交予我来了结。” 他指了指昏迷的大当家和三当家。 脸上挂上一抹和煦的笑容。 只是这笑容却让纪丛云心中莫名一寒。 是沉迷吗? 沈翊看出纪丛云的疑惑。 不疾不徐地单掌合十: “我为他们念一段往生经。” “保佑他转世开悟,早登极乐。” 纪丛云:“……” 阿月:“?” 一刻钟后,沈翊长吁一口气,心满意足瞄了一眼系统,从长留镇到黑风寨,收获还算颇丰。 【潜修】剩余25年零7个月 …… 深夜里,明月峡的后山。 一处松林小岗之上。 一座座小土堆上,鬼火漂浮,无字木牌更是在地上四处横斜耸立。 这是一处乱葬之地。 是巨鲸帮专门用来埋葬俘虏,敌冦以及被孟越灼玩弄至死的女人。 而且。 近一年的时间里。 后者更是占了大多数。 每一次,皆是巨鲸帮众将女子尸首从山上抬下,然后在山岗上挖个坑随意掩埋。 最后再立一个木牌作为标记。 如此,渐渐的。 整座山岗便都是乱葬的木牌标记,有时候就连负责收拾首尾的弟子都看不下去。 可却又无可奈何。 只能低声哀叹而已。 此时。 寂静无人的乱葬岗,突然出现了一道黑影,这人影一袭宽大的黑袍,还戴着一个黑色帽兜,将其面貌遮得严严实实,就连双手都用黑色的布帛缠了起来。 此人无声无息走过一个又一个的坟茔,就像融入夜色的幽灵一般。 忽然。 他停在一个插着木牌的土堆前,停顿了半晌,立刻蹲在地上,挥舞双手开始刨土。 他的速度很快,双臂有力。 一摆就能刨出一大捧泥土。 他仿佛是个不知停歇的机括,一门心思要将坟堆整个挖开。 嗒。 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又开始奋力挖掘起来,片刻之后,他挖到了一具腐烂的女尸。 看样子已经死去时久。 黑影喃喃道: “不是这个,对不起打扰了。” 然后他又将女尸放回原处,又将周遭刨开的泥土堆回去,再杵得严实,让后来者看不出端倪。 做完这一切。 他又来到旁边的坟茔,依然是重复着挖坑,验尸,埋尸,复原的步骤。 整个乱葬岗上的坟茔,他已经挖开了一半查看,但皆非他要找的人。 黑影心情复杂。 其实他不想在这里找到,如此一来至少证明他要寻得人,可能还活着。 可惜。 这却半点不由他。 忽然,黑影挖掘的动作停顿了,同样的,他看见一具腐烂的女尸。 只是这一次。 他的身影却不复之前淡定。 而是不住地微微颤抖。 即便已经腐烂…… 即便面目全非…… 但黑影却是凭借直觉,第一时间就确定了女尸的身份。 他一把将女尸抱紧在怀中,有眼泪滴落在那满目疮痍的脸颊上,口中喃喃道: “阿秀。” “对不起,我……” “来晚了。” 第171章 抬轿上山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东方既白,长河江逝者如斯,自明月峡湍急的狭口而出,向着东方一泻千里。 明月峡南山山脚。 两个身形魁梧彪悍的汉子抬着一顶轿子,沿着长河江,一路顺着山麓而上。 “站住。” “什么人?” 远处,有两个魁梧汉子出声。 这两人身着一身统一样式深色劲装,腰配雪亮朴刀,手持漆黑钢叉。 正是巨鲸帮的哨岗。 抬轿的汉子停住了脚步,凶悍的脸上却挂上了一副讨好的笑容: “咱们是黑风寨过来的。” “昨晚我们大当家的飞鹰传讯,说掳到一个绝色美人,说是有,那个,叫什么……” “……倾国倾城之容,红颜祸水之姿,特地来献给孟舵主,这不,大当家让我们连夜给送了过来。” 汉子笑了笑,指了指身后的轿子。 岗哨值守的两人自是知道孟越灼就好这一口,近期也是越发放肆。 不断让下属山寨搜罗女子送上山去。 只是各路山寨历来是三两成群,一齐送上山,哪有单独跑一趟的。 “有令牌吗?” 令牌,自然是有的。 也是从黑风寨里搜罗来的。 抬轿汉子从后腰一抹。 掏出一块令牌递了过去。 令牌是黑檀材质,正面刻着“巨鲸”,背面则是“黑风”,是巨鲸帮为下辖山寨帮派特制的标识。 岗哨摩挲一番令牌。 又掂了掂,货真价实无疑。 他的目光落在汉子身后的轿子上,嘴里嘀咕着:“倾国倾城,红颜祸水……” “喂,掀开看看。” 抬轿的汉子面露难色。 “这不好吧。” “舵主都还没看呢。” 岗哨抬脚虚踹,不耐烦道: “少废话。” “这是例行公事,必须查验。” 汉子侧身让开那一脚,连连哈腰低头,赔笑道:“您莫生气,莫生气。” “咱这就让您过目。” 两个汉子将轿子放在地上,一手搂住帘帷,缓缓掀开。 两名岗哨眯了眯眼睛。 已经做好了仔细查验的准备。 然而,下一秒。 两人的眼珠子瞬间瞪得滚圆,竟像个泥塑木雕一般,呆滞在原地。 但见那轿子里。 一个美人侧卧酣眠,眉目似远山青黛,肌肤如寒玉飘雪,琼鼻高挺,朱唇诱人。 明艳不可方物。 却又因沉眠在侧,更显体态玲珑,柔似扶柳之姿,让人忍不住想要亵渎。 啪。 抬轿汉子打了个响指,将两个痴汉一样就差流口水的岗哨唤醒。 “哥几个,怎么样。” “这位可是镇上员外富商家的小姐。” “从来都是足不出户。” “咱们当家的,那可是废了老鼻子劲才弄来的。” 帘帷放下。 将那倾世之姿容遮掩起来。 两个岗哨如梦初醒,却仍是恋恋不舍看着那黑色的轿帘,恨不得自己有透视之能。 “好美……好美……” 抬轿汉子招呼后面的一起将轿子抬了起来,笑着道: “那我们先过去了。” “早点儿将这美人给孟舵主送去,要是晚了,少不得要挨罚。” 两个岗哨一脸回味地随意点头。 却是早已经没心思再细查了。 两人一轿顺利过了第一道岗哨,抬轿的汉子却是松了一口气。 这两人自然便是沈翊和纪丛云。 轿子里的则是换了一身大夏常服的阿月。 事权从急,若是岗哨仔细搜问。 还真有可能问出些破绽来。 但好在阿月的颜值足够震撼,将那岗哨的糙汉震慑不敢妄动。 毕竟若是伤着这娇滴滴的美人。 孟越灼可是真会取了他们脑袋的。 沈翊和纪丛云抬着阿月,沿着狭窄的山道走了一段,再抬头便是看到高耸入云的悬崖峭壁。 沈翊当即脑海中浮现出了纪丛云先前的叮嘱。 明月峡地势易守难攻。 上下山只有一条绝路要道。 其间更是重重设防。 想要无声无息地潜入杀人,再安然脱身,必须要小心筹谋。 如今,他望着一条羊肠小道沿着陡峭的山势蜿蜒盘旋而上,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沈翊倒是没有犹豫。 和纪丛云抬着轿子,拾阶而上。 一路上。 两人一轿又遇到了六道关卡盘查,更是沿途发现不少搭架弓弩箭矢守御攻事。 纪丛云眉头紧蹙。 沈翊也暗自咂舌。 巨鲸帮在明月峡的布防比想象中更加周密,若是引怒潮强攻,必定是拉锯持久。 好在这次,他们不是夺寨的。 而是来杀人的。 得益于孟越灼的臭名昭著,和阿月的绝世姿容,路过岗哨无不放行。 开玩笑,这样的美人要是敢拦在外面,那孟越灼绝对会把他们的皮扒下来。 而且是字面意义上的那种扒皮。 于是,经过半个多时辰的登山途,沈翊一行顺利来到了巨鲸帮分舵。 入目皆是高耸恢宏的建筑群,亭台楼阁鳞次栉比,布局之繁复,即便想要在其中找到孟越灼,也是一件极难的事情。 而且,沈翊和纪丛云作为黑风寨的外围成员,根本无法深入其中。 两人按照帮众指引,将轿子抬到外围的一处精致别院便放下了,后续自有舵中的丫鬟婢女接手。 她们负责将送来的女人彻彻底底洗白净,然后再精心打扮一番,穿上孟越灼喜欢的服饰,最后送到孟越灼专门用来寻欢作乐的别院床榻上。 只是后面的一切,都与沈翊和纪丛云无关,他们已经被帮众催促着下山滚蛋。 两人沿着山道而下。 只把阿月孤零零地留在山上。 等到彻底走出岗哨的范围。 沈翊这才长舒一口气,这刺杀孟越灼的第一步,便算是无差无错的完成了。 “走,去后山看看。” 两人重新匿入丛林。 小心翼翼地绕着明月峡,来到后山的方位,相比于前山,这后山更加陡峭。 是一道近乎垂直的千丈绝壁。 且山壁垂直,质地坚硬,根本不存在轻功登跃攀爬的可能。 所以怒潮帮他们从没想过从后山登上突袭,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是沈翊在纪丛云叙说情报的时候便抓住了这一盲点,怒潮帮没想过从这点攻破。 巨鲸帮自然也不可能想到,有人会千丈绝壁之下而来,既然如此,说不得,这就是他们潜入巨鲸帮的机会所在。 望着眼前高耸入云垂直绝壁。 纪丛云幽幽叹息: “此等绝壁。” “即便是我,一跃最多几十丈有余。” “且空中绝壁借力艰难,越是往上,则山风激荡,危险更甚。” “除非拥有踏雪无痕,身轻如羽的绝顶轻功,否则终会落得个粉身碎骨而死。” 沈翊笑道: “踏雪无痕,身轻如羽?” “我倒是可以试试。” 第172章 给我弄死他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月明星稀,黑鸦枝头。 阿月此刻一袭红衣,仅仅遮盖胸前和大腿,看起来令人血脉偾张,眼眸微微闭阖,安安静静地平躺在一张柔软的床榻之上。 抛开身处之地不谈。 她这一下午还是很舒服的,被几个丫鬟婆姨侍候沐浴,将连月奔波的风尘尽数洗涤。 又有水果小食伺候着。 取之不尽,食之不竭。 阿月便一盘接着一盘地索要,痛痛快快吃了个肚皮滚圆。 那侍候的婆姨也是啧啧称奇。 之前那些被掳来的女子,个个哭天喊地,寻死觅活,非得拿绳子捆牢,捏开嘴巴,强行灌食,才能让她们吃上一星半点。 这位相貌绝色的姑娘却是另类奇葩。 不仅不用叮嘱,还主动索要。 众人忍不住怀疑,这好看是好看,但脑子怕不是个傻的吧。 旋即,一众婆姨倒也没放在心上了。 傻不傻的,无所谓。 反正上了床,便是被那孟舵主任意摆弄。 这女子长得这般好看,或许那孟舵主也能怜香惜玉一些,多撑一些时日再死。 于是,阿月就这么被伺候了一下午。 临近夜幕落下。 她又被几个婆姨灌了两碗汤药。 阿月咂了咂嘴。 一碗是迷药,没什么味道,像是喝了一碗面糊,只有充饥之效而已。 一碗是催情的春药。 这个有味道,就像是彩南郡的辣汤,还挺好喝,阿月想再来一碗。 但是她不行。 她现在该面色潮红,神志昏迷。 于是,她将瓷碗递给一旁的婆姨,两眼一闭,直接倒在床上,那白皙的皮肤唰的一下就染上了一层红晕。 “呦,这小蹄子,起效真快。” 她们还夸我。 阿月心里美滋滋。 而那迷药和催情药的药力,早在进入阿月的身体中的时候,就摧枯拉朽地被吸收消化。 这倒不是五仙教的辟毒之法神奇。 实则她是体质殊异,任何毒药在她体内流转,都不会伤她分毫。 而且还能顺遂她的心意,或消解于无形,或藏于自身,以待后日之用。 等几个婆姨将她抬进别院,收拾完撤离之后,阿月这才睁开眼睛眨了眨。 她要在这里静静等待。 等待孟越灼,也是等待沈翊。 …… 后山悬崖。 此刻沈翊一袭黑衣融入夜色。 他手执握白露长剑。 屈腿一纵。 没有丝毫声响发出。 其身形骤然拔高而起! 瞬间直入数十丈之高,力尽之处,沈翊扬手一剑,便是锵的一声,直接没入坚硬的石壁。 继而一手抓着剑柄,身形一旋,凌空一翻,单足轻点,便稳稳落在明澈剑身之上。 沈翊他提气轻身。 白露长剑完全能够承载其重量,他心觉没有问题,旋即再以剑身借力。 只见白露剑身微微弯折。 沈翊的身形便如同离弦之箭。 再度一飞冲天。 他手腕上系着一条细长布帛,另一端绑在白露剑的剑柄上。 沈翊身在半空,只是手腕一抖,以般若掌发力抖出的柔劲,瞬间将白露从石壁中震出。 嗖的一声,沈翊猛地抬臂一拉。 白露便朝上疾飞而来。 啪。 沈翊一把抓住剑柄。 又恰逢力尽之际,顺手一剑插入身侧的山壁,身形再度一翻落在剑身上。 如此两番。 沈翊已经跃上百丈之高。 只要沈翊如此保持,踏上千丈悬崖,也并非不可能完成之事。 只是此事说来轻松,但是每一次纵跃,凌空翻身,每一次拔剑,破壁,都需要极其精准入微的操作,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之局,其中所耗心力,尤为深重。 好在沈翊潜心修佛二十年修得的佛心不是浪得虚名,他的精神专注唯一。 哪怕山风激荡,哪怕夜莺啼鸣,都无法让他的内心生出丝毫波澜。 沈翊就这样不断以白露剑破壁借力,一次次纵跃,最后凌空一翻,悄无声息地落入后山的树丛之中。 沈翊长舒一口气。 抹了一把额头上不存在的虚汗。 此时明月已东升而起,行至峡口之间,两峰相交之处,银辉披洒,月影沉江。 不负明月峡之美名。 沈翊喃喃道: “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与此同时。 明月峡前山岗哨处,一袭蓝衫,腰挎竹柄长剑的纪丛云踏月而来。 “什么人?!” 两名值守弟子骤然一惊,疾声喝问。 纪丛云朗声道: “孟越灼贪淫好色,倒行逆施。” “掳掠良家,行采补之邪事!” “今日纪丛云踏月而来,只身问剑巨鲸。” “若这孟越灼还有些许做人担事的气概,就出来与纪某一决!” 两名值守当场呆立。 仔细瞧去。 眼前这人。 蓝衫,竹鞘,放荡不羁。 可不就是那死对头怒潮帮里的大敌,纪首座,纪丛云! 他竟一个人就敢闯明月峡?! 他是疯了吗? 瞬间。 一枚令箭闪烁火光,冲天而起。 纪丛云问剑明月峡,这情报如飞,朝着山上飞速传递。 山上的巨鲸分舵。 在巨鲸帮右护法江天流的监督下,忙活了一天帮务的孟越灼伸了伸懒腰。 正准备去享受享受。 他下午可是听说了。 黑风寨送来一个绝世尤物,听婆姨们说,那个比之前他玩过的所有娘们都要美上千百倍。 这话听得他心里痒痒,恨不得赶紧脱身去瞧一瞧究竟是个何等美法。 可惜,他身边有楚天雄派来的护法监督,楚天雄不管他平日里如何荒淫,但是有两样却是要他下功夫认真学。 一个是一身武学根基,这是立身之本,不能因色而废本。 一个是管理帮务大小事宜,楚天雄就他这一个私生子,剩下两个都是女儿,将来巨鲸帮,还是要传给他的。 这右护法江天流,便是楚天雄派来辅助他的,一方面是护持他的安全,另一方面则是监督他,不许他沉迷色欲。 故而,孟越灼也只有到了晚上,才能腾出时间,享受享受女人的滋味。 正当孟越灼要离开书房,忽然远处天空一声令箭炸响当空,孟越灼神情一凛: “出了何事?” 巨鲸帮的效率还是很高的,几乎就在孟越灼问出此言之时,一名堂主便匆匆走院子。 来人急道: “舵主,护法!” “那怒潮帮的纪丛云,堂而皇之在山下叫阵,言及路遇帮中人掳掠良家供舵主淫乐,他看不过眼,便星夜赶至明月峡,叫嚣让舵主下去和他剑分生死。” 孟越灼蓦然一愣,怒气反笑: “这纪丛云枉为麒麟之才啊!” “脑子是傻的吗?” “他来到我的地盘,还要和我单挑,我是有病才会答应。” 那堂主呆愣原地。 没想到竟是得到一个如此回答。 孟越灼破口大骂道: “还愣着干嘛,给我一拥而上弄死他!” “我在自己地盘,还能像上次一样被欺负了?” 第173章 调虎离山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是,是!” 听着孟越灼斥责般的指令,巨鲸堂主诚惶诚恐连连应是。 一旁的右护法江天流则是轻咳一声: “越灼,不可如此急躁。” “你最近确实动作太过频繁。” “那纪丛云本就是仗义行侠之人,若是他碰上下属山寨有人为祸,确实有可能登门而挑。” 孟越灼神情愤愤: “若非当日他一剑刺我致伤及肺腑,剑气弥留不散,我又何至于到处掳掠女人恢复元气。” “哼哼,此事归根究底还是在他,江叔,你不会真要我出去和那纪丛云比剑吧?” 江天流一捋下颌长髯。 微微一笑: “你如今内伤未愈,不易动干戈。” “只是这纪丛云也非易与之辈,寻常的外罡武者在他手中也走不过几招。” 孟越灼自是心有余悸。 他还记得那一日,纪丛云只是随手一剑,那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竹柄长剑便骤然爆出一团剑光,仿佛疾风覆雨而至。 他使尽浑身解数。 但那团暴雨般的剑光却仍刹那间,就击破他无处不在的护体罡气,一剑刺中胸膛。 要知道他亦是外罡高手。 却是一招败北。 若不是江天流回护及时,他还真有可能当场就身死道消。 别看他现在叫嚣的凶,便是真让他拉出来再和纪丛云放对,他是万万没有这个胆子。 江天流将他的神色看在眼中。 叹息一声: “此子天赋卓然恐怖至极,若是放任下去,巨鲸将来必会被怒潮侵吞!” “我带人马亲自去一趟吧。” “这一次争取将他一举拿下,以绝后患。” 孟越灼长吁一口气,笑着道: “江叔出马,这次没有我拖后腿,那小小纪丛云自是手到擒来。” 江天流笑骂道: “你这浑子,老头子我不能一直给你擦屁股,以后巨鲸还得靠你顶起来。” “是是是……” 孟越灼赔笑应声。 江天流带着堂主疾步离去。 整个巨鲸分舵亦是紧急调集人马,随着江天流在前山汇聚,一并出动。 孟越灼料想这下那纪丛云翻不起什么大浪,便收拾心情,一脸兴奋地朝着他的私人别院行去。 …… 上了山便蛰伏起来的沈翊亦是看到了天空中的令箭,心料纪丛云也开始行动了。 他又等了一会儿。 他这是要等待整个巨鲸分舵的人马,因为纪丛云闯山而重新排布调动落定后,再开始行动。 于是,前前后后。 有几波人马匆匆掠过沈翊面前的树丛,分舵之中亦多有疾奔和高呼之声。 就这么几息过后。 整个分舵声响终于渐渐奚落。 沈翊这才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木盒,轻轻一掰就能打开,里面有一个白色的肥虫。 这是阿月留给他的。 叫做引路蛊。 这个蛊虫能够识得阿月身上的味道。 指引沈翊在在巨鲸分舵密如雨林的房舍里,精准地找到她的位置。 沈翊只见那引路蛊滴溜溜地在盒子里一转圈,然后落在一个方向不动,头部的两根触须微微颤抖,仿佛已经锁定了方位。 他就这么一手端着蛊虫。 身形一掠,向着远处的建筑掠去。 另一边。 江天流率领一众巨鲸高手浩浩荡荡下了明月峡,远远便看到一名蓝衫剑客双手抱臂,大大咧咧站在山前空地。 他的周围是一圈又一圈的巨鲸帮众,持刀相向,神情戒备,但纪丛云却好似浑不在意。 然而,就在江天流的目光落在纪丛云身上的时候,纪丛云却是亦有气机所感,立刻仰起头颅。 原本有些懒散,似是困倦的眼眸陡然迸发出一抹神采。 “江老儿!怎的是你?” “那孟越灼呢?” “敢做不敢当,果真做了缩头乌龟吗?!” 纪丛云长声而啸,声音滚滚在江面山谷回荡,一人独面巨鲸之众,恣意而张狂! 见纪丛云竟如此不将巨鲸放在眼中。 江天流冷哼一声,暗自双掌背负,已然开始悄无声息地凝聚掌势。 “舵主稍后便到。” “还请纪首座再等片刻。” 他一边出言稳住纪丛云,脚上步伐却是加快,每一步,便有掌势积蓄增长。 其掌意更是在随着气机萌动,蓄势待发,一旦将纪丛云纳入气机念识感知的范围,便是雷霆轰落,江河滔天。 而江天流身后的一众先天和外罡高手,更是攥剑的攥剑,握刀的握刀。 只等江天流一触即发,他们便紧随而上,将纪丛云给彻底围了。 他们不信了,一名宗师带着六名先天以上的高手,还拿不下一个丛云覆雨的纪丛云! 江天流算盘打的好。 纪丛云却是没接他的话,毫无征兆的,一抹剑光陡然从他手中暴散而出。 竟是不知何时。 他腰间的那竹柄竹鞘的三尺长剑,已然落在手中,剑光更是如浪激荡而起。 周遭里三层,外三层围拢的巨鲸帮众,却是丝毫没有反应过来,便轰然被这如浪涌般的剑光横扫倒飞而去! 轰! 一剑将周身的杂鱼清场,纪丛云足尖一点,身形如风,疾疾后退。 却是恰好踩在那江天流气机将发未发的边缘,便是这一动势,就让江天流感到不上不下好生难受。 “贼子!竟施偷袭!” 纪丛云一言不合的拔剑而起,致使江天流虽掌中蓄势未至巅峰,却也如箭在弓弦,不得不发。 倏然间。 江天流双掌于背后探出,轰然平推,蓄势已久的掌意勃然而起。 一股磅礴如潮,奔腾如海的掌势轰然自江天流身后涌起,凝为两道恢宏掌影。 纪丛云眼中,仿佛长河江水随着江天流双掌涌现,奔腾而来,耳畔更是隐现波浪滔天之声。 怒潮和巨鲸是老对头。 这江天流的武功,纪丛云更是熟悉,对方这一手长河奔流掌最重蓄势,一旦落入对方掌势之中,便会如被扯入江底漩涡,身不由己,顷刻落败。 江天流自明月峡之上,蓄势下山,这第一掌自是最为刚猛,纪丛云想都不想,便是一步疾退,避其锋芒。 更勿论江天流身旁,那五六个如虎豹凶厉的身影,各个恨不得活撕了他。 他本就是来调虎离山的。 没必要硬拼。 纪丛云身形倒斜,如扁舟卷江退潮疾走,手中长剑一抖,一团剑气便化作蒙蒙雨幕…… 好似春风化雨而落。 接应狂涌而至的掌影掌劲,将之或偏,或卸,或转,或移,江天流磅礴掌势就在和纪丛云一退,一追之间,全都化解无形。 纪丛云一剑既落。 转身便沿着长河江疾奔而走,瞬间拉开数十丈的距离。 江天流足下不停。 掌意愈发磅礴,更是裹挟掌势蔓延而去,好似擒着两条奔涌的江河,朝纪丛云疾追! “小贼,有本事莫要逃窜!” 江天流有些气急败坏道。 纪丛云身形在先。 于他掌势边缘反复游走,剑光如雨吞吐明灭,将遥遥逼近的掌劲一一点破。 这让江天流始终有一种,有力却始终无处施展的憋屈感。 而对于纪丛云来说。 他单人独剑,拖着一代宗师以及一众先天之上的高手,于长河江沿岸疾纵斡旋。 心中却是顿生豪情,更是朗声大笑: “你们一拥而上,以多欺少。” “却还不许跑,这又是何道理?” “想要围杀我纪丛云,不拼尽全力怎行?” “来来来,先追到我再说!” 第174章 阿火现身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根据纪丛云所言。 明月峡巨鲸帮分舵,虽然孟越灼是舵主。 但真正坐镇分舵的话事人。 乃是巨鲸帮右护法,江天流,此人是宗师人物,一套长河奔流掌法威震长河江岸。 除了江天流之外,先天之上的大大小小的高手,约莫有十余人,皆是巨鲸帮的核心战力。 怒潮和巨鲸交战数番,都对双方熟悉无比,纪丛云自言,若是由他当面叫阵,行那调虎离山之计。 江天流就一定会出手,否则整个明月峡无一人能拦得住他。 沈翊初听略微惊讶。 但转念一想,纪丛云既然说出口,便定然是有把握拖住一名宗师。 麒麟榜有言,纪丛云曾单人独剑力挡宗师不败,或许正是与这江天流放对。 麒麟前十席。 均是根基恐怖,难以估量的人物。 他当年在断刀堂与纪丛云过了一手,当时以为先天境界竟能恐怖如斯。 而后才觉出不对。 且不说旁人的先天之境。 就是沈翊自己先天之境的表现,与当日纪丛云那一剑展露的威能相比…… 都要略逊一筹。 如今想来。 不是旁人的先天境太弱。 而是纪丛云太强。 他当时便已然踏入外罡。 只是他不争不抢,便维持一个麒麟三十六的席位,不进不退。 直到怒潮帮和巨鲸帮的征伐进入白热化的全面交锋,纪丛云这才如大鹏同风,扶摇九天。 因而,他对纪丛云极为信任。 既然纪丛云那边已然行动,江天流便必然已经被调离明月峡。 接下来就该看他和阿月的了。 沈翊根据引路蛊,身形如鬼魅,无声无息地在亭台廊阁之间奔走。 即便巨鲸的巡视布防依然密集,巡视的帮众也是数量也是不少,但都造不成什么太大的麻烦。 很快,沈翊趁着夜色。 接连在屋顶之高无声飞掠。 而后一个纵身,宛如夜枭掠空,跃入一处精致开阔的别院。 轻若鸿羽地落在中央最大的屋顶上。 但见引路蛊的两根触须微微一抖,直指沈翊脚下的房舍。 沈翊伏低身子。 将五感感知提升到最强。 房间里只有一人的气息,他寻了个合适的角度,掀开一枚屋顶的瓦片向内窥视。 整间房舍空旷。 中间似是一张巨大的床榻。 一袭片缕红衣蔽体,裸腰赤足的阿月,玉体横陈,躺在床榻最中央。 仰着头颅,睁着一对秋水般的眼眸,一动不动盯着屋顶上的沈翊。 她早已感知到引路蛊的气息。 便知道是沈翊到了。 只是在她的感知里,除了屋顶上沈翊所持的引路蛊,她还隐隐感知到了另外一缕似有若无的气息,那是…… 连心蛊之所在。 她的阿火,果真也来到了这明月峡! 只不过眼下还是谋算孟越灼为第一要事,反正现在她和沈翊都已经就位。 只等孟越灼来到。 他们两人联手,轻松将孟越灼弄死,再带上阿火逃之夭夭,简直不要太完美! 沈翊和阿月皆是心照不宣。 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 等待猎物上钩。 便在此时,远处突然爆发出一阵强横的气劲碰撞的轰鸣!响彻整个分舵! 沈翊和阿月不约而同对视一眼。 均从对方的眼眸中看出了惊讶。 阿月忽然猛地从床榻上一跃而起,她感到知道连心蛊的气息在剧烈波动。 “是阿火!” 阿月传音沈翊,也没心思守株待兔,身形一闪便跃出房舍,化为一道红影朝着声音轰响的方向疾掠。 沈翊眉头蹙起。 动作不慢地紧跟上去。 若是阿火。 那么他的目标便只能是孟越灼。 两人若是提前碰上,他们守株待兔的隐秘刺杀便也就没有意义了。 此刻,整个巨鲸分舵闻风而动。 四周皆是呼喝之声,朝着那声源之处八方汇聚,沈翊颇感头疼。 不知会如何收场…… 他飞身赶上阿月,解下自己身上黑袍,将她那近半裸露在外的肌肤遮起。 低声道: “一会儿先猫起来看看情况。” “不要轻举妄动。” 阿月回望沈翊一眼。 小猫似地点头。 …… 就在片刻之前。 孟越灼布置完因纪丛云的搅扰徒增出来的事务,终于能够奔向他期待已久的美人。 他的心情振奋。 步履轻快。 自从上一批被玩弄榨干。 他已经三天没开荤了,着实有些跃跃欲试。 行至花园小径。 夜风微凉。 忽然。 孟越灼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腥气,心头警觉刚起,身后便有一道劲风呼啸而来。 他急急转身。 便见一道浑身笼罩在黑袍之中的人影,扬臂抬手,包缠着黑布的双掌弥漫黑色腥气。 仓促之下。 孟越灼根本来不及闪躲。 “恶贼,受死!” 然而就在这生死立分的紧要关头。 旁斜里,忽有一缕刀光乍现,以纤毫之差横刀切入掌风与孟越灼的空隙。 刀劲勃发而起! 与势大力沉的掌风轰然对撞! 雷鸣般的轰响,骤然在整个巨鲸分舵响彻而起,也彻底惊醒了巨鲸的巡防! 孟越灼惊疑疾退。 他瞥眼扫视,看到刚刚自己身后的小径旁泥土,赫然炸出一个深坑。 这行刺的黑衣人影便是藏身泥土之中,气息隐匿仿若死物,这才躲过他的气机感知。 若非他身边除了江天流。 还有楚天雄给他增派的暗卫护持。 今日这一掌,他必然会结结实实挨在身上,而且观那掌劲黑气缭绕,腥气阵阵发散,定是一门摧人性命的毒掌无疑! 而暗卫与黑影交锋的气浪翻涌之间,亦是将黑影那巨大的帽兜掀飞而起。 露出一张铁青若死尸。 上面又遍布蛛网状毒痕的面庞。 只是透过这交织的毒痕脉络,依稀能看出这是一个长相俊朗坚毅的青年。 “呵,原来是你?!” 孟越灼赫然认出了来人,不由惊呼。 旋即他又神经质般轻笑出声: “要不是你那双充满仇恨的眼睛没有变化,如今你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还真让我有些认不出了。” 周围山呼海啸般涌来无数巨鲸帮众,将场中激斗的二人团团围住。 除了正在与那黑袍青年激斗的暗卫,孟越灼身旁仍有一名暗卫护佑。 这两人皆是外罡之境。 但是每一个的实际战力比起孟越灼这种用丹药堆出来的外罡,却是强上不止一筹。 更勿论两人联手,战力倍增。 即便是面对宗师,也是有把握给孟越灼争取到关键的脱逃时机。 楚天雄对他这个私生子。 可谓是偏爱有加了。 只不过,此时此刻,那场中的黑袍青年虽然招式狠辣,毒掌凌厉,更兼似有铜筋铁骨,多次以肉身承受暗卫的刀斩,发出砰砰的金铁闷响。 但终究是敌不过外罡高手。 孟越灼啧啧称奇: “呵,当日你便刺杀不成,被我打得经脉尽断,又逃窜跌入澜江,没成想竟然没死。” “还变成了这番鬼样子,实力嘛,倒是大有长进,堪比先天高手,可惜……” “还是杀不了我,哈哈哈哈……” 孟越灼恣意狂笑,伴随夜风怒号,竟似鬼哭般凄厉瘆人。 第175章 绝望与错愕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听闻孟越灼张狂大笑,黑袍青年眼眸中的仇恨怒火却是愈发旺盛。 他想要冲过去将孟越灼撕得粉碎。 然而,身前的暗卫刀客却像一堵坚不可逾的高墙,凝聚成罡的刀气纵横而起。 每一刀都砍得他内劲崩碎。 若非他这一身体魄,被百毒淬炼得坚不可摧,掌风带起阵阵毒劲让对方忌惮。 他早就败亡而死了。 青年顿生绝望之感。 即便是为了活下来,为了追求力量,放弃了自我,成为受人奴役的毒人。 仍旧不能报仇吗? 苍天,竟如此无眼! 黑袍青年一咬牙,陡然将体内用以塑造和疗愈经脉残破的毒炁通通催发而出! 其周身倏尔腾起一团漆黑如墨的毒雾,继而宛如黑色烟花般,砰的一声轰然爆散。 那暗卫刀客神情一凛: “此毒难明,快退!” 他身形后退疾掠,扬刀带起纵横刀气,将向着周遭帮众扩散的毒劲全都搅碎。 庭院围堵的众人更是一阵手忙脚乱。 人群外围的暗处。 伪装成寻常帮众的阿月,见状欲腾身而起,想去帮那青年一把。 却倏然感到一股威重如山的气势落在她的肩膀,又将她的身形按了下来。 “时机不好。” “再等等。” 沈翊的低沉声音从身后传来,仿佛有镇定安然之功,让阿月焦急的心情都平静下来。 而场中的黑袍青年依靠爆发体内毒炁,终是将那密不透风的刀网撕开一道缝隙。 但见其再度运起双掌。 腥气滔天,合身朝着孟越灼扑去! 孟越灼双手抱臂,竟是不闪不让,眼含讥讽嘲弄之色,他身旁一道黑影掠出。 那是另一名暗卫! 他双拳收于腰间凝握蓄势。 面对迎面而至的黑袍,双拳如龙轰然而出,刹那间,似有龙吟虎啸! 拳掌相抵的刹那,发出砰的一声剧烈炸响,那黑气腾腾的毒雾被强横凝实的拳劲,骤然轰散。 黑袍化影瞬间倒飞而去,哗啦一声,撞在院墙之上,碎石满地,烟尘四起。 青年挣扎欲起身再战,几缕刀芒沿着四肢游走而过,砰然暴起数团血雾。 手筋脚筋全都被挑断。 扑通一声。 青年宛如一滩烂泥,浑身炁毒散尽,经脉破碎疮痍,终究是再起不能。 孟越灼负手走近,志得意满,狞笑出声:“怨恨吗?呵呵呵呵……” “怨恨吧,我就喜欢看你们这种满腹怨毒仇恨,却又无可奈何的眼神,那感觉……” “太美妙了。” 孟越灼微微仰头,微阖双眼。 似是在陶醉。 沈翊在人群外围目瞪口呆,这孟越灼的癖好还真是变态啊。 “舵主,此人钢筋铁骨,以毒练功,邪门妖僻,我们如何处置,可要杀了吗?” 执刀的暗卫出声询问。 闻此言,外围的阿月神情再度焦急,阿火是她的奴隶,怎能任由别人生杀予夺? 沈翊低声道: “别急,再看看。” 阿月瞪大了一双杏眼,还看? 再看她家的阿火就没了。 然而事实上,沈翊的判断没错,孟越灼生性扭曲,怎会就这么杀了阿火草草了事。 他看着青年那噬人的目光。 嘴角却是扬起一抹弧度。 “先不杀,我有一个有趣的想法,正好我今天有新货上门,你要找的……” “嗯,是阿秀对吧。” 孟越灼凑近黑袍青年,狞笑道。 “虽然我不记得她长什么模样,但是想来应该花样差不多的,便让你看看……” “我是怎么把女人生生玩儿死的……” “你就知道阿秀是怎么死的了。” 孟越灼一字一顿说着,说完又发出一阵神经质的狂笑,让人不寒而栗。 青年唇齿颤抖,咬牙切齿道: “孟,越,灼,你不是人!你不配做人!” “你该被千刀万剐,不得好死!” “哈哈哈哈……” 孟越灼顿时仰天狂笑: “其他人都散了吧。” “你们三个,带着他跟我来!” 一场毫无悬念的刺杀,就此落幕。 巨鲸帮众应声散场,各归各位,沈翊却已经先一步拉着阿月原路返回。 “计划不变。” 整个花园很快便人影尽去,孟越灼哼着小曲,负手踱步走在前面。 两名暗卫,则是拖着半死不活,宛如烂泥的黑袍,跟在其身后。 一行人穿过数个回廊厅阁。 来到一处精致开阔的别院门口。 门口有两名婆姨、两名小厮侍候着,都是惯例帮着孟越灼收拾首尾的老人。 都做得很干净利落。 “准备得怎么样?” 孟越灼开口问道。 “已经吃过药了,在床上躺着呢,保证舵主叫醒之后,对方立刻欲火焚身,说一不二。” 婆姨一脸谄媚,躬身叙说。 孟越灼啧了一声,发出一阵嘿嘿淫笑: “说一不二,那也无甚意思。” “我先进去看看。” “咱们还是老规矩,等我招呼你们再进来收拾,期间若是打扰,我直接打断你们的腿。” 婆姨和小厮当即躬身连连应是。 孟越灼带着两个暗卫,暗卫拖着阿火走进别院之中,穿过第一进的小院,径直来到第二进的大院正中央的厅堂。 孟越灼推门而入。 厅室正中央是一个抬起的高台,高台上摆放一张巨大床榻,白色的轻纱帘帷自上方垂落披散而下,帘帷纱幔之后,一道人影婀娜,隐隐而现,撩拨着孟越灼躁动的欲火。 “你们,将他拖进来。” “绑在那边的木架上。” 床榻一侧本就有木架和铁链,本是作为孟越灼助兴之用,如今正好可以用来将黑袍青年绑在上面,束缚其行。 但他的视野,却能将床榻之上的景象看得清清楚楚。 两名暗卫低声应是,一左一右将几近昏厥的黑袍青年架起来,以铁链束缚手脚腰身。 确保以他现在的状态。 根本无法动弹,更别提脱身。 做完这一切,孟越灼催促两名暗卫出门去候着,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两个暗卫对视一眼。 走出房舍带上房门。 就这么一左一右充当起了门神,至于一会儿里面传出各种凄厉惨叫和哭喊声。 他们都见怪不怪了。 孟越灼不去看形容凄惨的黑袍青年,而是兴奋地搓手,走上床榻高台。 撩开纱幔。 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美,太美了。 妖,从未见过的妖娆。 见到阿月的刹那,孟越灼感觉之前玩过的所有女人不过是庸脂俗粉。 阿月披着片缕红衣,横陈于塌。 玲珑的娇躯,羊脂般的肌肤,修长的玉腿,展露得淋漓尽致。 或许是因为春药的原因。 她的肌肤呈现一种白里透红的红晕,更添了几分摄人心魄的美。 孟越灼不由自主地伸手。 想要抚向对方的脸。 他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神颜,眼角的泪痣更是让他热血上涌,不由喃喃道: “小子,我后悔了。” “这个,我想我会玩很久的。” 木架上的黑袍青年,绝望地抬起头颅。 忽然。 那床榻上的美人骤然睁开了眼眸,露出一个动人心魄的笑容。 孟越灼却不觉惊喜。 而是感觉到一股寒意从心底生起,直冲脑门天灵,让他思维都呆滞片刻。 情况不对! 骤然间,一赤一青两道光影,从被褥中劲射而起,嘶嘶声于孟越灼耳畔回荡。 让他亡魂皆冒。 两条小蛇张开大口。 锋利的蛇牙更是映入孟越灼的余光。 他仓促之下赶忙调动真气凝罡。 欲以罡气护持。 然而,身下的美人却是素手一抬一旋,真气陡然凝聚,散发荧荧青光。 一掌既出,便印在孟越灼的胸膛。 他周身刚刚凝聚而起的罡气轰然溃散,两道蛇吻皆是一口咬在他的脖颈。 “啊!” 孟越灼惨叫出声。 阿月掌势未尽,再度暴起一股真力,将他整个人宛如沙包一样打得倒飞出去。 轰隆一声撞在厅中立柱之上。 人在半空,鲜血已然狂喷洒落一地。 黑袍青年满目愕然。 眼前一幕的转变实在太过突兀。 但见那床榻之上,一袭红衣旋身而起,以一个极其优雅地姿态,赤足翘腿而坐。 那魅惑十足的面庞带着粲然的笑容: “小阿火。” “你主人我来帮你报仇咯。” 阿火瞳孔骤缩。 是那个女人?! 第176章 从天而降的剑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房舍之中,风云突变。 气劲如波浪翻涌。 更是骤然传来孟越灼的一声惨叫。 即便两名暗卫曾经听过比这凄厉百倍的惨叫,但这一次的动静…… 他们也立即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 是孟越灼出事了! 两人眼中浮现震惊之色。 当即齐齐转身,便要破门而入。 便在此时。 凌厉的破空声,骤然在两人头顶炸响! 抬眼而望,一道飘渺剑光,裹挟流云雾海,倏然从天而降! 还有埋伏? 两名暗卫心中一凛。 但他们毕竟是生死征伐中杀出来的外罡高手,虽惊不乱,更是动在意先…… 生死刹那间, 两人拧转身势,朝一侧避让。 以毫厘之差让过那飘渺若云的凌厉剑光。 顺势。 一者抽刀指引,一者凝拳而握。 便要伺机而反攻。 然而,令两人没想到的是,那裹挟流云的长剑锵地一声扎在青石地面。 轰然间,一团雾海流云从剑尖碰撞之处,滚滚浪涌而起,瞬间将两人淹没。 视野剥夺! 这才是沈翊出剑的真正目的。 几乎在雾海流云扩散的刹那,他便化为一团黑影,从天空撞入云海之中! 一手自腰间拔刀而起。 一手立掌即划圆走势。 铿锵一声。 凌厉刀光刺破流云雾霭。 劲风呼啸。 掌影婆娑凝为金刚降魔。 两名暗卫深处茫茫雾海,气机晦涩,感知无措,愈发心惊胆寒。 倏尔之间。 刀客眼中有刀光破云,凌厉如电,拳者耳畔听掌劲盘旋,落雷似轰。 轰隆! 刀气纵横,掌风呼啸。 两人的身形径直撞破房舍大门,倒飞而去狠狠撞入厅室中央的高台。 木屑横飞,烟尘四起。 原本坐在床榻上凹造型的阿月,顿时惊呼一声,身形一荡跃起。 翩然落在同样瞠目结舌的阿火身旁。 两名暗卫的身形嵌在木制床台之间。 一者胸口出现一道狰狞刀口,一者胸膛凹陷,口吐鲜血不止。 两人先是被孟越灼的惨叫牵引了心神。 而后沈翊流云剑落,夺取视野! 最后更是一手玉骨刀,一手金刚掌,施以雷霆打击,如此一连串的招法之下。 两人还只是重伤未死。 都要得益于两人根基深厚,罡气凝炼扎实,帮他们挡下不少气劲的冲击。 然而,沈翊自是知道穷寇不仅要追,还要尽快置之死地的道理。 电光火石之间。 便犹如一道疾风,疾掠而入。 只见他并指为剑,真气流转,阶前扎在青石板上的白露陡然一震,清脆长吟。 倏尔化为一道白光。 掠入沈翊手中。 两名暗卫自知亦是到了生死关头。 也顾不得伤势疼痛或是后遗症,当即全力运转真气,爆发出最后的潜能。 当即便要提刀挥拳,凝势而起。 作最后的挣扎。 却见沈翊气机凝转,隐隐有锋芒透出,并指抚过剑身,微微向下一压。 一股威重如山的气势轰然而落。 太岳威剑! 两名暗卫噗的一声鲜血喷出,强运真气凝聚的威势被无形重压轰然碾成粉碎! 沈翊剑势一转。 自威重如山化为飘渺若云。 白露剑身一挑,一荡。 一团流云激荡而起,化为数不清的剑气流云,成千落之势,呼啸而坠落! 咚咚咚! 如云飘渺的剑气连绵不绝。 剑气轰撞之间,又化为云气溢散。 流云剑便是似剑似云,如剑如云。 亦可化云为剑,化剑为云,终以成千变万化之势。 此时,剑气,流云连成一片。 瞬间将两名暗卫淹没,只听得烟云之中,拳劲轰鸣,刀剑碰撞。 两名暗卫仍在竭力拼命,只为争得一线之生机! 然而,这一切的努力终是徒劳。 他们失了先机,便是一败再败。 流云雾海,片刻便没了声息。 沈翊剑锋一挥,流云散尽。 便见那两名暗卫双眸圆瞪,身上出现无数剑痕剑伤,俨然已是生机断绝。 【斩杀外罡武者,获得潜修时间,八年零六个月。】 【斩杀外罡武者,获得潜修时间,八年零七个月。】 【潜修】剩余41年零9个月 …… 说来麻烦。 但自从沈翊突袭,连下杀招,到暗卫身死,也不过几息而已。 此刻阿月和阿火。 两人呆愣地看着沈翊,已然彻底停止了思考。 尤其是阿火,他刚刚可是跟暗卫交过手的,任何一个对他来说,都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 然而在这黑衣客面前,竟是全无招架之功,摧枯拉朽一般就身死当场。 阿月则是只有一个念头。 她本以为刚刚自己已经很帅了。 没成想…… 沈翊还要比她帅的多! 阿月两眼放光,看着沈翊,其腰配玉玦短刀,白露长剑执握手中斜指地面。 夜风从破碎的大门吹入,拂动他的衣袂,一头黑发凌乱飞扬,是如此放荡不羁。 阿月的眼眸就差冒出小星星了。 忽然。 有痛苦的惨叫声从一旁立柱传来。 孟越灼先前被阿月一掌打在胸膛,轰然倒飞直接嵌在立柱里,却再也动弹不得。 按理来说,孟越灼乃是外罡武者。 不该如此脆弱,被打了一掌就像蔫掉的韭菜,再也立不起来了。 然而,他的对手却是阿月。 作为江湖人避之不及的五仙教,她那一掌除了澎湃的掌劲,更是混合多种炁毒。 一齐打进了孟越灼体内。 沿着他四肢百骸侵袭蔓延,眨眼便让他丹田气海,周身经脉千疮百孔。 更勿论阿月的一赤一青两条小蛇,可是结结实实咬在孟越灼的脖颈处。 这两条蛇被她从小培养。 分别蕴含至强的火毒和寒毒。 两股毒气入体,便立时让人如同置身冰火地狱一般,被反复折磨。 孟越灼此刻脸上一阵红一阵青,抬眼又看到两个暗卫惨死当场,终于是心性崩溃绝望。 这才痛叫出了声。 沈翊瞧了瞧气息奄奄的孟越灼,屈指一弹,一道劲风打在孟越灼的睡穴,让他彻底昏迷过去。 他又瞄了一眼一旁看似若无其事,反倒紧盯着自己的阿月。 心中暗叹,不愧是一身是毒的五仙教。 这姑娘看着憨憨傻傻的。 下手竟然这般黑。 只是她现在仍然穿着那套清凉的红衣,一身肌肤裸露,白的发光,一赤一青两条小蛇,时而在她白皙的手臂游走,时而似在她的耳垂流动,妖冶魅惑之中,更是平添几分邪异。 沈翊又将自己的黑袍抛了过去。 “穿上这件遮一下。” 阿月哦了一声,接过黑袍将自己姣好的身材裹了起来。 沈翊看着仍然被捆在木架上的阿火。 扬手间两道青色剑气呼啸而过,捆绑束身的铁链应声而断。 “当务之急。” “我们得赶紧离开此地。” 第177章 蒙混下山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或许是之前孟越灼玩得太过火了,亦或是他已经事先警告的缘故。 别院之中的连番响动,并没有引来人的问询,但终究只是暂时性安全而已。 阿月朝着孟越灼努了努嘴。 “那个呢?” “都快死了,就搁这儿?” 沈翊不语,而是将目光落在一直沉默的阿火身上,他身形踉跄地站起来。 眼中蕴含着滔天的恨意。 他的声音干涩而沙哑: “这个人能不能先别让他死,我想把他带到阿秀的坟前祭奠……” 阿月看了看沈翊,沈翊耸肩。 她噢了一声。 走近跌倒在地上的孟越灼,素手探出,一指点在脊背上,一股荧荧青光于指间乍现。 空气中陡然传来气劲流转的呼啸,很快,阿月便收回手指,拍了拍手: “我收回他体内的一部分炁毒。” “还吊着一口气。” 沈翊微微挑眉。 这姑娘的路数着实诡异。 不仅随身有赤青两蛇异种,还有各种蛊毒蛊术尚未施展。 更有一身诡异毒功。 能够将剧毒于体内收放自如。 若是与她交手。 若是对手不明所以,未曾提防,便会像孟越灼那般轻易就着了道。 一身真功尚未来得及施展,便一败涂地,乃至身死道消,着实有些憋屈。 也难怪五毒教着她此来云梦,登上论武坪取回镇派的青鳞神鞭。 果真是实力足够强劲。 就是人有点单纯。 沈翊随手挽了个剑花,收剑归鞘: “巨鲸分舵仍有众多高手,且御守攻事完备,我们若是强行突围,恐怕得栽。” “必须要想法子智取。” 他看了看阿月,阿月也在看他。 看着那一对清澈的大眼睛,得了,这位一看就是脑子空空,还是自己琢磨吧。 忽然。 一旁呼哧呼哧喘气的阿火却是开口: “我,我有一个想法。” …… 别院大门外。 静侍的婆姨和小厮两人面面相对,额头上不由渗出细密的冷汗。 两人刚刚听着有砰砰轰响之声,声量还不小,此前虽然也激烈。 但也没激烈到这种程度。 不过两人虽然疑惑。 但却丝毫没有生出要入门询问查看的心思,毕竟孟越灼三令五申,若无他的召见,不许私自擅闯,搅了他的雅兴,否则的话,在乱葬岗的就不是那些被迫害的女子。 而是他们这些下人了。 这事是早有前车之鉴的。 两人只得心怀忐忑的暗自揣测着,这次舵主还带了一个被打得半死的黑袍青年。 或许是研究出了什么新的花样儿。 两人不约而同在心中直呼禽兽变态,但却皆是无可奈何,既然委身于巨鲸之地,便要适应这里的生存规则,至少在这明月峡上,孟越灼,就是那个说一不二的,规则。 吱呀一声。 别院的大门洞开一条缝隙。 本在门前惴惴不安,魂游天外的小厮顿时吓了一跳,待得定睛一看。 那门缝之间矗立的…… 正是先前跟在孟越灼身旁,拖着那黑袍青年进去的带刀暗卫。 “大,大人……” 小厮赶忙扯过一旁的婆姨一同半跪在地上,他的声音有些哆哆嗦嗦道: “有什么,要吩咐小的?” 两人皆是有些惶恐。 此前从未有半途召见他们的先例。 暗卫眯着眼,低声道: “着人进来收一具尸体。” “丢到山下乱葬岗去。” 小厮头颅低垂,却是心中奇怪。 下意识问道: “现,现在?” 以往孟越灼都是尽兴离开之后,他们这些人再进去里里外外收拾别院。 从未半途入场过。 暗卫沉默。 只是倏尔,仿佛有一股凝重的威压似有实质压在小厮的肩头。 让他哐当一声。 身子伏得更低,一头磕在地上。 小厮慌忙一巴掌啪的一下扇在自己嘴巴: “小的多嘴!小的多嘴!” “求大人饶命!” 小厮磕头如捣蒜,他从未感到自己距离死亡是如此的接近。 忽然。 那威不可驳的声音再度从耳畔传来: “那女子貌美,舵主甚是喜爱。” “今夜在别院留宿。” “刚刚进去的那黑袍人已经死了,舵主着我将之处理掉。” “懂了吗?” “我不希望我再解释第二遍。” 小厮长舒了一口气。 当即哐哐磕头,庆幸自己活了下来。 “赶紧带人来处理,若是耽误了舵主的兴致,便将尔等一起埋到那乱葬岗。” 咚。 别院大门应声而合。 小厮一骨碌瘫在地上,大口喘气,刚刚那暗卫的威压太重,让他有一种如获新生的感觉。 一旁的婆姨却是横了小厮一眼,没好气道:“差点被你给害死了!” “今晚那姑娘确是极美的。” “也难怪舵主会忍不住留宿,那我今夜无事了,你赶紧着人去处理尸体。” 说罢,婆姨起身。 扭着大胯款款离开。 小厮冷哼一声,伸手揉着自己的肩膀和脖子,现在还感觉发酸发痛。 那如山的威压着实恐怖。 他便更加不敢耽搁。 赶紧一路小跑到杂役房,叫了几个平时搭手干脏活的小厮们,又马不停蹄赶回别院。 到了别院一看。 但见院中广场,是一具黑袍裹身,伤痕累累的青年残尸。 尸体之前。 两名暗卫负手而立,表情冷酷严肃。 除此之外。 竟还有一名寻常巨鲸帮众,低眉顺眼静候一一旁,不知作何打算。 虽然心中疑惑。 但小厮这下却是记起了门口的教训。 有疑惑也得憋在心里。 若是多嘴。 便是有随时丧命的可能。 他自己知道教训,也告诫了带来的小厮,今日是特殊情况,少说话,多做事。 “就是这一具。” “抬走吧。” “此人修炼毒功,立即抬下后山掩埋,否则恐有祸端。” 带刀暗卫出声警示。 小厮们更是连连称是。 四人赶紧动手,合力将黑袍抬起,几乎小跑着出了侧门。 奇怪的是,身后的两名暗卫和一名帮众,却是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们。 此前…… 唉,算了。 今晚的怪事太多。 此前的经验全都不好使了,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小厮心中嘀咕安慰。 明月峡上。 有一条隐秘小道直通后山。 只是这小道太过崎岖,要钻山缝,过溶洞,横穿陡林,即便经过巨鲸修整,亦是只能容少许人上下山而已。 后来。 这便成了孟越灼专用的埋尸道。 几名小厮来到山道守御的值守面前,都混成了脸熟,根本不用出示令牌。 只不过。 身后的两个暗卫和巨鲸帮众是生面孔,值守还未来得及盘问。 为首的小厮便凑近耳畔悄悄道: “都是跟着舵主身边的狠人。” “多嘴多话,命都会没有的!” 就这么一恐吓。 那两个值守小心瞄了瞄两名暗卫,那生人勿近的冷酷脸庞,原本已经溜到嗓子眼的问话,又被生生咽了下去。 “嗯……” “你们走吧。” 第178章 夜尽天明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孤月高悬,如水的月华流淌在明月峡后山的松林小岗,平添几分幽寂。 只是这夜夜只有幽魂离索的松林小岗,今夜却是颇为热闹。 几道黑影矗立在满地荒坟之间,却正是顺利从明月峡下山的沈翊一行。 原本那巨鲸帮的小厮将尸体抬下来之后,还要给人挖坑,埋尸,最后再立个无字木牌,如此才算全活。 不过沈翊却是以此人一身毒功,需要以特殊方法处理,再行掩埋之举为由,将他们全都打发走了。 如此,整个松林小岗。 便只剩下他们几人。 孟越灼的伪装也被卸下,还原了本来面貌。 沈翊屈指一弹。 将孟越灼的睡穴解开,顺带灌入一道内力,将昏昏欲死的孟越灼唤醒。 孟越灼睁开双眼。 入目是明月掩映,松林萧萧。 再定睛一瞧。 远处屹立着一袭红衣,外披黑袍的绝艳女子,还有一个左刀右剑,抱臂卓然的黑衣孤客。 忽然。 一张脸色铁青宛如僵尸,上面又遍布蛛网般毒痕的脸出现在孟越灼的眼中。 那怨毒愤恨的目光刺得孟越灼心头直跳。 “是你!” “这里又是哪?” 阿火呵呵冷笑,他一手拧着孟越灼的脖子,引他四处张望,咬牙切齿道: “真是讽刺啊。” “这个被你一手造就的坟场,你却从未来过,你难道听不到那些被你害死的冤魂的诅咒吗?” 千里满目坟茔,闪烁着幽幽荧光,夜风呼啸如鬼哭嚎,孟越灼瞳孔剧震。 这种以往只会让他感到自得的场景。 落到如今任人摆布的境地来看,竟是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恐惧,逐渐蔓延到全身。 “你,你,你待如何?” 咚。 孟越灼被阿火猛地掷到地上,阿火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说过,你这样的人。” “该被,千刀万剐!” 孟越灼恍惚间,瞥到身后的两人。 那女子一身是毒。 现在想来,或许是五毒教之人。 而那男子,轻易便将自己的两个暗卫斩杀当场,也非易与之辈。 此时此地,真正的话事者。 根本不是阿火这个废物。 而是那一对男女。 孟越灼赶忙急声大吼: “求你们!” “求你们别杀我!” “我爹是巨鲸帮楚天雄,我可以给你们钱,功法,女人,势力,想要什么……” “我都可以让我爹给你们弄来。” “我只求……” “只求你们饶我一命!” 阿月神情清澈懵懂,纤细玉指点着下巴,似是颇为苦恼: “不行噢。” “你是阿火的仇人。” “我又是他的主人,我得替他报仇。” “所以,就请你……” “去死好咯。” “你死了,他才会听我的话噢。” 阿月朝着孟越灼甜甜一笑,只是这笑容却是如此恐怖,让他彻底绝望。 锵的一声。 沈翊自腰间一抹。 玉骨鎏金刀旋飞插在阿火的手边。 “凌迟要用快刀。” “我这刀,很快。” “借你。” 沈翊平淡的话语,却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孟越灼歇斯底里大吼: “你们这一对婊子贱人!” “敢杀我,我爹不会放过你们的!” 阿火一手握住玉骨刀的刀柄,咧嘴一笑,声音沙哑道: “谢谢。” 唰。 阿火一刀扎在孟越灼的手掌上。 鲜血迸溅。 让孟越灼的叫嚣咒骂变成了惨叫。 “啊啊啊啊!” 这惨叫声如此凄厉,惊起一群夜鸦腾飞乱舞。 沈翊微微蹙眉,屈指一弹。 一道劲风闪过,点在孟越灼的哑穴,惨叫声戛然而止,只剩下孟越灼的表情愈发狰狞,发出呜呜的低呼。 “不要太心急。” “不然不够千刀万剐。” 阿火蓦然一愣。 黯然点头。 旋即朝着孟越灼狠狠道: “给我认真感受!” “当初你欺凌这里所有人的痛苦,我替他们向你一一讨回来!” 于是。 便是刀光乱起如飞雪,血雨腥然混与尘。 沈翊沉默看了一阵。 便拉着阿月避退至一旁。 这是独属于阿火和孟越灼的深刻交流,他们便将此地交还给他们二人。 阿月屈腿坐在一块青石上,抻着双手伸了个懒腰,露出柔软白皙的腰肢。 然后又用手捂着嘴巴。 打了一个大大哈欠。 她有些困了。 寂静的丛林里,孟越灼哑穴被点,只能听到如风般的呜咽声,倒也不如何吵闹。 “困了就睡会儿。” 沈翊靠在树上,依旧保持着心神警惕。 阿月眨了眨眼睛。 “也不知道纪大哥怎么样了。” 沈翊想了想,纪丛云乃是麒麟前十。 真实战力难以估量。 虽是面对一名宗师带着一群高手围堵,但大概,或许,应该没问题吧…… “没问题的。” “睡吧。” …… 轰轰轰! 长河江面,无数水柱在江天流的掌势带动之下,骤然冲天爆射而起。 而被沈翊和阿月间歇性担忧一下的纪丛云此刻却是嘴角渗血,身形若风在江面飞掠。 手中长剑如覆雨翻江。 所过之处,便有江水激荡受剑气所引,冲破一道又一道的水柱拦截。 他看着后面张牙舞爪,紧追不舍的江天流和一众巨鲸高手,瞥了一眼东方的夜色。 心中不由暗自叫苦。 这调虎离山的活儿。 是真不好干。 江天流乃是实打实的宗师,根基深厚,又带着一众高手围堵。 硬拼之下他自然是拼不过的。 但他又不能见势不妙。 一走了之,那样的话…… 江天流若是见追击无望,转身而回,有可能撞上正在搞事的沈翊等人。 那便是功亏一篑。 故而在事先谋划之时,众人便商量好,纪丛云要竭尽所能拖住江天流。 能拖多久就拖多久,最好能到天亮。 这不仅需要深厚的根基做保障,还要运用心理战的技巧,说白了,就是纪丛云是不是便得让江天流看到一点希望,让他以为再追下去,就能追到。 这样才能一直勾着江天流孜孜以求。 这其中的度,很难把握。 少一分惹人怀疑,多一分便有可能把自己栽进去。 好在纪丛云够强,根基足够深厚。 他每每奔逃一阵,便会佯装被江天流逼迫不得不正面交锋。 掌劲剑刚轰然对撞之下,便是有惊天动地之势,江水回旋激荡之威。 他再吐一点血。 便更加逼真。 不过,事实上对上宗师,他本就无法硬拼,三番五次之下,内伤积累也是真的。 若真是半点事都没有。 那江天流自会发现端倪。 只是,纪丛云望着依旧黯淡的东方天际,内心不禁叹息一声,究竟何时才能…… 夜尽天明…… 第179章 迎着朝阳,回家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天还未亮起。 但孟越灼已经死了。 他被阿火用玉骨刀刮成了血人,三千六百刀还未刮完,他就死在了第一千七百三十二刀下。 阿火数得很清楚。 但他还是运刀如飞。 将三千六百刀刮了个圆满,完成了他对孟越灼的千刀万剐之诺。 做完这一切。 阿火满腔的怒火怨恨,终于得到彻底的宣泄释放,于是,剩下的便是无尽的悔恨和热泪。 他强自拖着千疮百孔的身躯,把阿秀的尸骨掘了出来,然后抱着一步一步走下了明月峡。 阿月本想出声,询问他要去哪儿。 却是被沈翊以眼神阻止了。 他掏出一枚令箭。 这是他先前从暗卫身上搜获的,一拉引线,令箭化为一道绿色火焰直冲云霄而去。 做完了这一切。 他这才随阿月一起追着阿火的步伐,走下明月峡,沿着长河江走向远处的深山。 …… 明月峡前山,长河江畔。 纪丛云虽然嘴角渗血,一身蓝衫更是多处破损,但是身形却依旧稳健。 手中长剑看似随意连点而出。 剑光如覆雨疾落,处处绽开,将江天流那刚猛澎湃的奔流掌力,依次消弭化解。 啪。 巨鲸帮的令箭在空中清脆炸响。 纪丛云本就是带着江天流一众沿着长河江,绕着明月峡兜圈子。 那半空中的令箭自是被一众人看得分明,有人惊呼道: “令箭是绿焰!” “右护法,是舵主出事了!” 江天流面色大惊。 那势如虎豹的追击之势戛然而止。 赶忙转身,遥望巨鲸方向。 此时夜色将近,依稀仍能看到绿色火焰熄灭的余晖,他不由喃喃自语: “这怎么可能?!” 纪丛云身形翩然,落在江心一截枯木之上,望着江岸上的众人,轻笑道: “诸位急着拿了我回去邀功。” “没想到却是自家后院起火了吗?” 江天流听闻纪丛云此言。 却是忽的恍然大悟,惊声道: “是你!” “纪丛云,你调虎离山!” “行那偷袭之举。” “你卑鄙!” 纪丛云哑然失笑: “我卑鄙?” “我叫阵的可是那孟越灼,孟舵主。” “你们一群人老东西却鸡飞狗跳地追了我一宿,你们不卑鄙吗?” 江天流面上阴晴不定,他周身气势宛如明灭的火焰一般,倏尔高涨,倏尔低落。 如令箭来看,恶事已生。 若是能拿下纪丛云,或可将功补过! 但…… 他们这一宿都毫无建树,现在想要一举功成,怎么拿,难道凭自己的一腔热血吗? 江天流几番思忖。 终究是化作一声冷哼: “纪丛云,此番纠葛。” “他日定当回报!” “我们走!” 纪丛云却是毫不在意,每一次帮战之后,他都会被不同的人放各式各样的狠话。 他早就习惯了。 江天流放完了狠话,转身便带着一众精锐帮众,朝着明月峡方向匆匆疾奔而去。 纪丛云的身形于江中浮沉。 先是望了望明月峡的方向,心中稍安。 令箭既起,想来沈翊他们是得手了的。 他转身望向东方。 一手执握竹柄长剑。 一手解下腰间的牛皮酒壶。 长风鼓荡而起。 吹动他一身蓝衫猎猎作响。 迎着一轮跃起于长河江头的红日,纪丛云仰头灌了一口酒,朗声大笑: “这事一成,不胜快哉!” …… 沈翊同样在遥望东方既白,紫气东来之景,便是于长河江畔,明月峡余脉的一处绝崖之巅。 他身旁站着一袭红衣黑袍的阿月,长风猎猎吹动她的三千青丝飞扬,少了几分魅惑,多了几许出尘之意。 日出,很美。 “虽然每一天都会日出,但……” “每一天,应该都很美。” “只是,我们好像从未留心过。” 悬崖边上,迎着猎猎山风,阿火抱着阿秀的残尸,喃喃自语。 “就好像当初我们在小河村。” “我一心想着要去闯荡江湖,却忽略了那么美,那么温柔的你。” “我真傻,真的……人为什么总是在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 沈翊走近。 轻轻拍了拍阿火的肩膀。 “她一直没有忘了你。” “我当时露宿阿秀家。” “她托我若是在江湖上遇到一个叫阿火的少年,便千万记得要告诉他……” “若是闯荡江湖倦了,小河村还有一个叫阿秀的姑娘在等他。” 阿火听着沈翊的缓缓叙说。 身形更是微微颤抖。 一张毒痕遍布的脸上,顷刻间已然是涕泪纵横,如雨的泪花坠下,将阿秀的尸体打湿。 沈翊半蹲下来,轻叹一声: “小河村遭难后,我又去了那里。” “只找到了这个。” 沈翊将那个一直带在身上的雕花木簪从怀中取出,缓缓递到阿火的眼前。 阿火更是身形猛然一震。 他颤抖地伸手。 将那雕花木簪紧紧地握在手中,陡然埋首在阿秀的尸身,悲声痛哭了出来! 他抱着阿秀的双手青筋暴起,似乎要将阿秀揉进身体,那哭声如悲如泣,歇斯底里! 仿佛在痛陈着苍天不公,老天无眼! 沈翊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男儿有泪不轻弹。 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谢谢。” 阿火的声音依旧带着哭腔。 “我是个孤儿,自小吃百家饭长大,整个小河村里,阿秀与我最亲,我们……” “是青梅竹马。” 沈翊刚刚欲要站起的身子,又重新蹲下,他知道,阿火需要一个倾听者。 “当我知道小河村被巨鲸帮覆灭后,我快要疯了,我不信阿秀就这样死了,疯狂寻找她的消息,我以为苍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寻到缕蛛丝马迹……” “听闻她有可能被抓到了明月峡,我庆幸,庆幸她可能还活着,便是不顾一切想要冲上明月峡寻人……” “那一天,我碰到了孟越灼,也是他残忍地告诉我,阿秀已经被他折磨至死。” “尸体,就丢在后山的乱葬岗。” “那之后,他更是有意折辱我,想要欣赏我痛苦欲绝的神情,我便寻了个机会逃走,我知道,我此生唯一的所愿,便只剩下了报仇!” “我一路奔逃至澜江之畔,更是被追击者打得经脉尽碎,为求活命,我便跳入澜江之中。” “之后……” 阿火顿了顿,没有回头看阿月,而是继续说着: “我应该是被五毒教之人所救,为了复仇,我甘愿忍受千虫万噬之苦,只为能重新站在孟越灼的面前,为阿秀报仇雪恨!” 他转头望向沈翊,干涩地抽了抽嘴角,他本想抱以微笑的,现在却是笑不出来。 “谢谢你们。” “要是没有你们,我根本没办法复仇,也愧对阿秀,更没脸去陪她。” 听到这里。 阿火明显已经心怀死志。 沈翊回头望向阿月,只见这姑娘一手捂着嘴巴,一手不断擦拭两眼清泪。 显然被阿火的故事所感所牵。 如今,听闻阿火的话。 阿月当即紧走几步靠近,下意识道: “喂,你要干什么?” “你都已经报了仇。” “你现在是我的奴隶,我不许你想不开,你没权力决定自己的生死!” 阿月的话听着有些刁蛮任性。 但阿火心中却是有些暖暖的。 他知道,自己这个所谓的主人,虽然听起来吆五喝六的,却与其他五毒之人不同。 从来是拿他当同龄的玩伴来看,而那个一直没有敞开心扉的,其实是,他自己罢了…… 沈翊出声道: “阿火此前散尽体内炁毒,浑身经脉受创严重,本就是回天乏术……” “事实上,他能一口气撑到现在,已经是一个奇迹。” 阿月急切道: “那,那你就继续撑着!” “和我回寨子里,我让阿爹想办法,再给你炼好了回来!” 阿火这次终于回头。 望着有些跳脚着急的阿月,终于成功露出一个满含歉意的笑容。 “对不起,阿月。” “这次,我想和阿秀一起走了。” “若是还有来生,我一定当一回你的奴隶,报答你的恩情。” 阿月一对美眸圆瞪。 怔怔说不出话,但是眼眶中的清泪,却是怎么也止不住地流。 阿火将手中的那枚雕花木簪给怀中的阿秀插好,顺手将那凌乱干枯的头发捋到耳边。 “阿秀。” 他对着怀中人低声诉说着: “你说如果从长河江顺流而下,能不能回到小河村呢?” 他顿了顿。 自语自答道: “我想,该是有可能的吧。” 怀中自然依旧是无人回应。 “阿秀,我们回家吧。” 少年的语气充满着释然与希冀。 迎着东方跃出河面的朝阳。 少年抱着心爱的少女,一跃而下,转眼消失于滔滔奔流的江水中。 第180章 礼物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红日跃出大江,给浩荡奔流的长河水披上一层金霞红纱,阿月声音呜咽,喃喃道: “沈翊,他们真的能回家吗?” 沈翊望着朝阳,眼眸被映染成了金色,他的语气无比认真: “能的。” “长河江与八百里流月湖相连,贯通清河上下,我相信,他们一定能回家。” 两人静立高崖。 听风唏嘘。 良久,方才转身离去。 江湖,又少了一个满怀热忱的少年。 但江湖依旧在。 从不因为少了谁,就失色半分。 行走在林间山道。 “给。” 沈翊将一个小木盒从怀中掏出,递到阿月的面前,这是引路蛊,之前阿月给他用来自爱明月峡上指路之用。 如今,此事落定。 沈翊便顺势归还。 阿月却是没有去接,而是手指轻点着下巴,突然开口道: “沈翊,我把引路蛊送给你吧。” 沈翊眉头微微一挑。 “为何?” 阿月出言解释,摇头晃脑: “你看,阿秀走丢了、” “有阿火会千方百计将她找回。” “我走丢了怎么办?” “我也希望有人能把我找回来,当然最好别太晚,我还不想死。” 阿月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沈翊面无表情道: “你有你阿爹。” 阿月当即转身,指手画脚地反驳: “那不一样的哩。” “阿火和阿秀。” “我阿爹和我。” “这一对比,怎么想怎么别扭嘛。” 沈翊哑然失笑,揉了揉太阳穴: “那你待怎样?” 阿月眨巴着眼睛,兴冲冲道: “我阿爹让我初入江湖要与人为善,多交朋友,阿火算是我寨子外的第一个朋友。” “那你就是第二个。” “这引路蛊我就送给你。” “你呢,也送我一件东西。” “我们便约定好了,若是将来有一人,咱们有谁走丢了,便要去将对方寻回来。” “可以吗?” 沈翊望着眼前这个巧笑盼嫣,明媚如这春日朝阳般的姑娘,笑着道: “做朋友,可以。” “但是我身上除了银钱,便只有这一刀一剑有些价值,可没什么能送你的了。” 阿月一手轻抚下巴。 柳眉微微蹙起。 显然也陷入了苦恼之中。 道旁,林尽之处忽闻溪水潺潺,沈翊微微一笑:“我有办法了,跟我来。” 说罢,他身形一纵。 如一阵风般,掠入一旁的灌木中,几个呼吸,便落在一条清溪之畔。 眼前的溪流潺潺,流光跃金,从山间流淌直下,汇入浩荡长河江水。 阿月的身影倏然,紧随而至。 “这儿有什么稀奇。” 沈翊道: “听阿火说。” “我们总是会忽略身旁的美好。” 沈翊说罢,一下子跳进涓涓溪流之中,啪的一下,溅起无数浪花。 他没有动用真气。 也没有运转玄功。 就这么撸胳膊挽起袖子。 弯腰在溪水中摸索起来。 阿月见状,亦是玩心大起,蹦跳着凑到溪水边,急急说道: “沈翊,你在干嘛。” “在摸鱼吗?” 哗啦。 一声清脆水响,沈翊站起身子。 手中的拇指和食指仿佛捏着什么,迎着朝阳洒落,熠熠生辉。 “你看,它是不是很漂亮。” 阿月定睛一瞧。 沈翊中捏着的,竟然是一块鹅卵石。 通体呈白色。 在溪流日日夜夜的冲刷下,变得无比光滑,就像一块没有任何杂质的美玉。 阿月闻言,伸腿踢飞脚上的鞋袜,踩着晶莹剔透的赤足,扑通一声跳进水中,伸手便向沈翊手上探来: “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这模样娇憨十足。 引得沈翊哈哈大笑。 两人又在溪水里摸了各式各样形状的石头,皆是一本正经的评头论足一番。 溪间的游鱼和虾蟹也没能逃过两人的围追堵截,只不过他们只是将之抓起来吓唬一番,便又放归溪流之中,这么小的肉,不够塞牙缝的,还是别霍霍人家了。 最后阿月还是选了,沈翊第一次挑的那一枚鹅卵石,她说沈翊选的,才显心意。 沈翊遂并指为剑,数指而过。 便见鹅卵石的表面赫然出现一个龙飞凤舞的单字,一个“翊”字,沈翊的“翊”。 这字写得虽然算不上好,却是隐隐透着一股凌厉的锋芒,沈翊之意蕴便跃然石上。 沈翊一手将石头抛给阿月。 “喏。” “送你的回礼。” 阿月笑颜如花,两指捏着石头。 迎着光影变化的林荫,边走边瞧,竟是有些爱不释手。 沈翊看着阿月宛如林间小鹿,蹦蹦跳跳,笑着问道: “对了,我好像还不知道你的全名叫什么。” 阿月闻言转身,笑盈盈道: “我?” “我不就叫蓝心月咯。” …… 明月峡上阴云密布。 令箭发出之后。 先是孟越灼的别院里,两具暗卫的尸体被在床上找到。 之后,巨鲸帮的人很快又在乱葬岗发现一个被削成血肉模糊的人棍。 最终确定是孟越灼。 待得江天流匆匆而归。 看着那已经不成人形的血肉人棍,差得直接气得心梗吐血。 然而,明月峡上乱成一锅粥,又根本没时间让他发泄情绪。 江天流当即吩咐人去彻查,究竟是谁伙同纪丛云摸上明月峡,实施刺杀之举。 而后又赶忙修书一封,传讯给坐镇巨鲸帮总舵的楚天雄,孟越灼身死的消息。 巨鲸帮舵主在守卫森严的明月峡之上被刺,若是放在此前,众人只觉得,这是何等荒谬可笑的无稽之谈。 然而这不可能之事,却已然变成了事实,成为了巨鲸帮的耻辱。 江天流站在演武场的高台上。 对着台下一众义愤填膺,怒火中烧的巨鲸帮众沉声说道: “怒潮帮欺人太甚矣。” “明目张胆刺杀我们一舵之主,是可忍孰不可忍,兄弟们这段时间抓紧操练!” “我们要和怒潮帮!” “不死不休!” 台下顿时传来山呼海啸,犹如雷鸣震动般的回应,齐响彻明月峡上空。 “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 沿着长河江顺游而下,在云梦和东郡的交界之地,有一座颇为热闹的小镇。 唤作,聆水镇。 这小镇原先是巨鲸帮的地盘,如今却是被怒潮帮夺了过来,一番整顿过后,非但没有受两帮交战的影响,反倒是愈发红火,渐渐成为长河江沿岸集贸的重镇。 沈翊和阿月一路潜行。 运足轻功飞奔疾走,在巨鲸帮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便脱出他们的势力范围。 时值傍晚。 踏入了聆水镇。 刚一进小镇,便有一名海蓝衫的抱剑男子走上前来,极为客气道: “可是沈公子和阿月姑娘当面?” “纪首座吩咐我在门口迎你们。” 第181章 饮酒乐甚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摘星楼,是聆水镇最好的酒楼。 沈翊和阿月跟着引路的抱剑男子,一路上到二楼,走入一间西南角的雅室。 一袭蓝衫挎剑的纪丛云正望着窗外的景色,一手举着酒壶,对着夕阳独酌。 这一幕,竟有些许怅意。 沈翊笑问道: “纪首座的模样,可是有心事?” 纪丛云笑着转身。 “你们来了。” “我已经收到孟越灼的死讯。” “这一程想必还算顺利吧?” 他将酒壶塞好,重新别在腰间,伸手一引,示意沈翊和阿月落座,莫要客气。 两人一夜辛劳,又一日奔波,却是未进滴水,此刻得闲,倒是肚子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纪丛云笑道: “我已着人准备了好酒好菜。” “此事既成,吾等当痛饮一番。” 阿月当即欢呼: “好耶。” “我快饿扁了。” 她说话都显得有气无力,唯有听到纪丛云说有吃食,这才提振了一些精神。 纪丛云一拍手。 雅室的房门便打开。 一连串的侍者端着各色各样的菜肴,迅速摆上餐桌,五颜六色,花样繁多。 有的沈翊都叫不上名字。 只是无一例外,都是香喷喷的。 他瞧着阿月已经咕咚咕咚直咽口水,一副没出息的小模样。 纪丛云笑着道: “先吃饭吧。” “其他事情,吃饱了再说。” 于是乎。 三人落座。 纪丛云一人自斟自饮,沈翊和阿月则是化身饕餮,风卷残云,横扫饥饿。 一刻钟后。 阿月抱着有些微微隆起的地皮。 "唔,吃不下了。” “我要歇歇。” 沈翊也吃饱喝足,于是,便端起酒杯,一口饮下,顿时,一股甘泉清冽入喉,不辛辣,却又醇香留齿。 沈翊眉头一挑,赞叹道: “好酒。” 纪丛云虚抬酒杯,笑道: “这是摘星楼的招牌。” “酒方是我从拦江岛带来的,名叫明月醉。” 沈翊恍然: “这酒清冽如泉,绵密如月,唇齿留香,回味悠长,实在是酒中一品!” “有如此美酒。” “难怪纪首座酒壶不离身。” 纪丛云笑了笑: “这酒方是我亡妻所撰。” “她是一个酿酒师。” “她的梦想便是希望她的酒,能够传遍天下,我这酒壶里,也尽是这明月醉。” 沈翊哑然。 纪丛云竟然有妻子,而且还亡故了,刚刚的一脸怅然,想必便是在追忆亡妻吧。 自己这张嘴啊,真是专往别人痛处去戳。 他摩挲着酒杯。 半晌,才干巴巴蹦出一句: “节,节哀顺变。” 纪丛云笑了笑: “无妨。” “亡妻已故去良久。” “我已习惯了。” 一旁的阿月忽然蹦了起来: “什么酒?” “我也想尝尝。” 沈翊虚着眼问道: “你阿爹,让你喝酒吗?” 阿月蹙眉回想: “没说就是让。” “快让我尝尝。” 纪丛云也颇为欣喜这个天真无邪的妹妹,提着玉瓷般的酒瓶给她倒了一小杯。 “在我这里小酌几杯无妨。” “但是到了江湖之上,可莫要乱饮别人的酒水,除非那人是你十足信任之人。” 阿月趴在桌子上。 眼巴巴看着清泉般的酒酿入杯。 甜甜地应了一声: “知道了,纪大哥。” 阿月捏起酒盏。 二话不说一口就闷了。 沈翊无奈扶额,这姑娘是真虎啊。 一丝红晕爬上脸颊。 阿月眼眸变得亮晶晶,忙不迭赞叹: “好喝好喝!” “还想喝。” 纪丛云和沈翊对视一眼。 “这是你第一次喝酒?” 阿月点点头。 “没有头晕,或者其他感觉?” 阿月细心感受了一下: “没有啊。” “好喝的。” 沈翊悄声对纪丛云道: “倒是可以趁此机会测测这丫头的酒量,别到时候去了江湖上,着了别人的道。” 纪丛云觉得有理。 干脆将手里的瓷瓶递给阿月。 “喝吧。” “今天酒水管够。” “哇,谢谢纪大哥!” 阿月自饮,不亦乐乎。 纪丛云忽然想起什么,提声问道: “沈兄弟,你们先前说要寻的人,可有寻到?” 沈翊含笑点头: “有见到。” “他已经回家去了。” 纪丛云微笑颔首: “那就好。” “此行圆满功成,消息已经传开,明日便会传遍云梦,几日后,整个江湖便都知道了。” “你沈翊之名。” “很快又要轰动江湖。” 沈翊笑道: “一直躲躲藏藏,倒是颇为不爽利。” “反正白帝论武在即,自此之后的云梦之行,我便干脆以真面目,跃马江湖。” 纪丛云朗声大笑: “沈兄弟诸事缠身,又杀了楚天雄的私生子,仍有如此胆气,当浮一大白。” 纪丛云遥举杯,沈翊引杯相对。 同饮而下。 再回看阿月。 这姑娘已经把一壶明月醉喝光了,除了小脸红扑扑的,反倒是愈发精神了。 没有半点醉意。 “纪大哥,没酒了。” 沈翊已经捂眼,没眼看,这姑娘是要逮着纪丛云猛薅的架势。 纪丛云大笑道: “没成想,倒是小觑了阿月姑娘。” 他一拍手,直接吩咐下去,再上九瓶明月醉,竟是真有不醉不归的架势。 明月醉上来。 阿月继续自饮其乐。 纪丛云则又和沈翊说回话来: “孟越灼一死,明月峡躁动,听闻楚天雄也将亲自出山,怒潮帮首当其冲。” “你这边倒是先不用担心。” 沈翊眉头一挑: “楚天雄?什么水平?” “你们能顶得住吗?” 纪丛云回道: “楚天雄此前是积年的武道宗师,不知近来是否有突破,我也传讯了帮中高手,准备趁楚天雄尚未抵达,江天流独木难支之时,一举先拿下明月峡。” 沈翊恍然,怒潮帮想趁机搞一波大事。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那白帝论武?” 纪丛云点头笑道: “没错。” “我这边热闹了,白帝城的热闹就看不了了,说起来还挺遗憾的。” “我觉得有你在。” “今年的白帝城里肯定更加热闹非凡。” 哈? 这可不是什么好话。 “那行。” “如今怒潮帮大事在即,白帝论武临近,我也就不多叨扰了。” “明日一早,我便出发了。” 纪丛云举杯,笑道: “那便祝沈兄弟名震论武坪!” “也代我会一会这天下俊杰!” 沈翊举杯,朗声道: “那是自然!” 两人这次站起身来。 酒杯欲要结结实实碰在一起。 突然,旁边伸出一纤细的手掌,捏着酒盅,阿月精神抖擞地喊道: “还有我,还有我!” 好家伙。 什么千杯不醉的恐怖体质! 啪。 酒杯清脆碰撞在一起。 宛若长河江浪花拍岸的声音。 第182章 无相天心诀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翌日。 沈翊从柔软的床榻自然转醒。 伸了一个大大懒腰。 昨日虽然醉酒,但他一身精纯修为,也没有宿醉贪睡,此时不过天光放亮,正值紫气东来。 沈翊干脆打开窗户,迎面东方既白,感受天地之间萌动而发的紫意。 他将心神沉入识海,唤出了系统: 【潜修】剩余41年零9个月 经过卓凌风的悉心指导,以及在襄王府连日的挑战和明月峡上的对战,他对外罡境的凝气化罡的关窍和运劲法门已然悉数在心,正是可以尝试开始创法破境。 于是,借着天地紫气东升之意。 沈翊沉浸心神。 根据冥冥之中的直觉感应,正式开始推演创法之路。 破阵无量首重攻伐,其中又兼容吸收惊潮连波的意蕴,一经施展,便如惊涛骇浪接天而起,又是连波潮涌,绵绵无绝。 天心寺所传的易筋洗髓先天篇则偏重修持己身,便是功如其名,易筋洗髓,和光同尘,化解一切外来异种真力,从而不断强韧根骨,壮大根本。 两者一内一外,恰有相得益彰之宜。 沈翊先是利用十年潜修。 将【破阵无量】和【易筋洗髓】彻底融会贯通,使得内息运转一气呵成,再无切换轮转的分别。 而后又再十年。 将贯通一体的真气凝炼为罡。 对外,可引刀化剑,凝掌成拳,有无坚不摧之攻,对内,可化雷音洗练筋骨,易筋洗髓,有凝罡护体之效。 至此,外罡真功便是宣告功成,只是沈翊却心有所感,仍觉未尽全功。 遍历他一身武学。 拳脚争锋,有四门相辅相成的天心绝学。 轻功逐跃,有快如浮光的先天轻功。 兵器峥嵘,有注重威势,以势压人的太岳威剑,还有飘渺难测,变化多端的剑道流云。 最后的,便是随他一路拼杀而来,领悟精进,根基深厚的刀法刀招。 不同的武学,其实对内功特性和内息运转的侧重各有不同。 而沈翊深感最为契合的,一个是之前与破阵心诀一并体悟成长起来的刀法。 另一个就是与易筋洗髓经一脉相承的四门佛家拳脚真功。 而后来领悟学习的两门剑法,以自己目前的内功运使,从契合度来看,只能说是勉勉强强。 尤其是流云剑。 他的内功对外重爆发攻伐,直来直往,发挥不出其变化莫测,飘渺无踪的真正威力。 是以,借助此次内功心法推演。 沈翊想要一并解决这个问题,让自己内功能够具有“小无相功”一般的特性,可完美契合地运使天下绝学。 这个念头是突然冒出来的。 就像是推演至临门一脚的福至心灵,但又绝非是无端的突然奇想。 此心此念,必有缘由。 沈翊脑海中,思绪如风如电,回想着任何可能相关的细节,忽然仿佛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轰! 仿佛醍醐灌顶,当头棒喝一般,沈翊想起了这一点心念从何而来。 便是在那戮血堂洞窟,吴现妄的石室里找到的一幅神秘观想图。 沈翊一念至此。 赶忙从随身包裹中将那幅观想图卷取出,铺展开来,画中呈现仍是一片漆黑。 然而,此刻处在功法推演的关口。 沈翊眼中的那一片黑色图景,却骤然变得五彩斑斓起来。 时而像旋涡,时而像流云,时而威重如山,时而轻若飞鸿。 他心中明悟,这一片漆黑的观想图景。 并非是无甚意义的漆黑。 却恰是无始无终,无因无果,千变万化,无相无形的天魔之意。 沈翊心有所感。 立即选择将五年时间投入观想图的观想体悟,经过五年专心唯一的观想。 沈翊终于在其中领悟一点变化莫测的真谛真意,并将之与新创的内功心诀融汇唯一。 至此。 沈翊所创的外罡真功终于臻至完善,达到了能够以一门心法内功,完美运使万般武学的奥妙。 沈翊将之命名为,【无相天心】。 【武学】无相天心诀 【品质】外罡 【境界】登堂入室 【特性】无相无形,千变万化,可凭之运使天下武学。 沈翊识海之中的菩提佛境上空,忽然之间,多了一轮黑色大日。 那黑色无比纯净,却又仿佛蕴含五彩斑斓,变化万千的意象。 这是天魔无相之意, 于识海之中的显化。 沈翊不由心道: 坏了,真让天机楼的评述切中了。 他成天魔了! 沈翊虽然心中惊讶,但是细想之下,倒也是有迹可循。 那幅被吴现妄珍藏的观想图,毫无疑问,应当便是天魔观想图。 他吴现妄虽是古神教戮血堂的宗师,但如果沈翊的猜想无错,这观想图应该是天魔教之物。 天魔教。 魔门三教四宗之中最神秘莫测的宗派。 也被传得神乎其神。 有的人说,这天魔教无处不在,遍布九州,有的人说,这天魔教只有一人。 一人便可抵一宗。 更是凌驾魔门诸派之上。 更有古老传说,天下的魔门宗派的源初皆是一家,便是这天魔传承。 只是之后在时间长河之中,不断分化,进而分裂出了诸多邪宗魔教。 总之。 根据实际情况推测,应是吴现妄先得了这天魔观想图,希望从中能悟出一些神通妙法,增进修为,结果却被沈翊搜刮缴获,如今,他却在其中悟得一丝真谛。 最终创出了这门【无相天心诀】。 沈翊以佛念神识仔细探查那识海中的漆黑大日,初步来看,与菩提佛境类似,是意念精神领悟的显化,暂时不会对他的心性有特殊的影响。 于是,沈翊便放下心来。 至于他现在究竟修的是佛,是魔,还是什么其他,他倒是没什么所谓。 修什么不重要。 走什么样的路,当然是他自己说了算。 【宿主】沈翊 【修为】外罡 【武学】 【宗师级:流云七剑(大成)】 【外罡级:无相天心诀(登堂)】 【先天级:太岳剑典上册(大成),浮光掠影(大成),金刚掌(大成),龙爪手(大成),般若掌(大成),拈花指(大成),玄阴秘典(未入门)】 【后天级:风雷六斩(圆满),金刚锻体秘乘后天篇(圆满),折云手(圆满)】 【绝技】风斩雷动、浮光一瞬 【奇门】千面神功(圆满) 【道学】佛法(登堂入室) 【潜修】剩余16年零9个月 沈翊缓缓睁开双眸,眼底深处,闪过一缕不易觉察的黑芒,旋即隐没。 他抬手,真气倏尔浮现。 缓缓凝成一股有若实质的罡气。 凌厉锋锐,似剑如刀。 至此,外罡成就。 第183章 自己的故事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结束潜修。 一股浑厚绝强的气息骤然迸发而出,真气于周身环绕,凝为罡气护体。 从外观之,无形无质。 但沈翊却能清晰感知其存在。 就像一团跃动的无形火焰,随心念而动,能将拳掌刀剑气劲阻隔,至不济,也能大大削弱。 沈翊颇为满意,心念一转。 罡气尽收,偃旗息鼓。 再望向窗外,此时已是红日当头。 街上渐渐传来车水马龙的隆隆声,货郎走街串巷的吆喝、叫卖声。 沈翊心情甚好。 如今踏破外罡境,就是面对真正的宗师,他也有了硬碰硬的底气。 即便是遇上人榜在列的人物,实在打不过,跑怎么也能跑得了。 与巨鲸帮的纠葛,也暂且告一段落。 就像纪丛云说的,怒潮和巨鲸的争锋才是主旋,而自己这一趟顶多算个小插曲。 而且,白帝城论武在即。 从聆水镇到白帝城,快马疾走约莫也要半个月的时间,他也没多少时间好耽搁。 是该出发了。 沈翊收拾好行囊,推门下楼。 他昨日和纪丛云、阿月大醉一场后,便是在摘星楼宿下的,全赖纪丛云打点万全。 来到一楼大堂。 沈翊叫了一碗白粥,两个包子,又让掌柜准备了一些干粮烙饼,以备路上应急。 正当他哧溜哧溜扒粥的时候,听到旁边几个膀大腰圆,佩刀执剑的江湖客在叨念着: “听说了吗?” “狂刀沈翊现身云梦,而且一现身便做了一件大事!” 有人一开场,旁边自有人附和问道: “何事,快来说说!” 那人一清嗓子,便是娓娓道来: “昨日他与怒潮帮的纪首座联手,潜入明月峡,直接斩了巨鲸帮的孟越灼,而后又扬长而去,听说,还掳了一位美人相伴。” 沈翊听到这里。 噗嗤一口粥,差点儿呛了喉咙。 不过很快,另有人解释: “据说这孟越灼贪色好淫,喜好掳掠百姓良家淫乐,那明月峡的后山,多的是无人申冤的枯骨游魂。” “这沈少侠和纪首座之义举,可谓是替天行道啊,你说的那美人,我看十有八九就是沈少侠从孟越灼得魔爪中救出来的。” “……” 那一桌子江湖客继续吃酒闲聊。 沈翊功聚于耳。 这一堂之中,凡是走江湖的,莫不是讨论着沈翊昨日潜入明月峡刺杀之事。 于是,不得不感慨。 果然如纪丛云所料,消息不胫而走,一日一夜便已经传遍云梦。 至于他的身份,巨鲸如何得知。 他一路上并未刻意遮掩行藏,只要沿着黑风寨这一条线索溯源而追,总能发现端倪。 这时,又有人讲道: “这一阵子,云梦亦是才俊汇聚,多少隐世高修,麒麟榜青俊现身,准备在论武坪上大展拳脚,更是发生了不少大事。” “我就听说铁血镖局押镖途中,被尽皆屠戮,疑似古神教魔徒现身,至今未查获凶手的魔踪,我听说,有人猜那魔教之人,很可能也图谋此次白帝成会武。” 有人立时惊讶: “白帝城有白帝坐镇,那些魔教宵小哪来的胆子,竟敢到白帝城捣乱。” “谁道不是呢。” “我这儿还有。” “不久前,云雾山庄的卓青鸿也突然殒命,襄王府传出消息,原这卓青鸿乃迫害血亲,欺世盗名之徒,一直以来都囚禁当年有云梦天骄之称的卓凌风,企图逼问卓家秘传。” “幸得有“秋林拾叶,飞刀无声“的盗门传人杨子陵和一位无名义士出手,不仅将卓凌风解救了出来,更是将这卓青鸿和卓飞扬父子当场诛杀,一众党羽更是被襄王义助,连根拔除,可谓是大快人心。” “而且,这无名义士可不简单,据说他是以先天之资搏杀了身为宗师的卓青鸿,而且他在还接连挑战多个成名多年外罡武者,实力可谓是深不可测。” “昨日天机榜一刊出,可谓是江湖震动,这位义士更是一举登上了麒麟榜第十六席,天机楼评述为,秉承流云之志,剑荡宵小之徒,一舒胸中侠义,扬名万里江湖。” “噢是吗?” “我还没来得及看呢,这人叫什么名字。” “此人名为陈青。” 沈翊一下子又僵在了原地,搁这听了半天,全都在听自己的故事。 而且昨日忙碌,先是旷野奔逃,然后便是喝酒庆祝,根本就忘了天机榜发刊。 更没想到自己陈青的马甲竟然也上榜了,他内心暗自琢磨,若是天机楼最后发现这陈青,便是他沈翊,又会作何表情。 那群人依旧在热火朝天地讨论,除了讨论云梦大事,便是揣测届时论武坪的武事。 只是这些人三两句话的功夫,竟然又扯回了他身上。 “你们说这沈翊,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你说他倒反天罡,杀人如麻,镇抚司那边绝对认得没错,你说他阴险狡诈,欺神骗佛,天心寺之叛还历历在目,可你要说他行侠仗义,荡尽不平,那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倒真是应了天机楼那评述,真是莫测千机,天魔之相了。” “只是,有些可惜呀。” “这狂刀沈翊现身的有些晚了,他在明月峡做下此等大事,若是赶上这一刊的天机榜,没准还能再攀升几名。” 另一人出言反驳: “我看也不尽然。” “这事可是沈翊和纪首座联手做下的,我听说乃是纪首座调虎离山,牵制住了江天流这号宗师人物以及一系列先天之上的高手,沈翊才有机会行刺杀之举。” “否则沈翊未必有这能耐。” 这两人为了沈翊的表现,倒开始有了些许争执,倒像是沈翊见过的前世粉丝互掐。 不禁有些好笑。 “你们急什么,如今狂刀沈翊现身云梦,必然是刀指白帝城论武坪,麒麟天骄,隐修青俊,无不汇聚,是骡子是马,嘿嘿,这一次都要拉出来遛一遛。” “你们就瞧好吧,哪一次潜龙论武,天机楼不忙活,越是靠近白帝论武之期,便越有热闹可瞧,沈翊若是底子扎实,肯定能经得住千磨万击,再度名震云梦。” 嘿,这几句话倒是说的在理。 当陪一口粥。 沈翊哧溜哧溜,将一碗粥喝了个干净。 “怎么样,在一旁听自己的故事。” “是什么感觉?” 纪丛云的声音从旁传来。 第184章 践行之礼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也不惊讶。 这摘星楼本就是怒潮帮的产业,自己这一副欲要打马出走的架势,自有人通知纪丛云。 “感觉?” “很有趣。” “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最后恍然发现,自己竟然就是故事里的人。” 纪丛云朗声大笑: “确实如此。” 他是麒麟榜的前辈,自是深有感触。 纪丛云于沈翊对面落座。 “这么快就要启程,仓促之下,我也没来得及准备什么东西送你。” “咱们江湖人风里来,雨里去,太多东西行动不便,我便送你一个酒葫芦吧。” 说罢。 纪丛云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白玉般的葫芦,大概有一个巴掌那么大。 通体玉白,有晶莹剔透的光泽。 相比之下,纪丛云自己腰间的酒壶,那就是一个牛皮制成的水袋而已,粗犷不堪。 沈翊有些错愕。 下意识抬手。 接过纪丛云已经递到眼前的玉葫芦。 入手,这葫芦表面触感细腻,有一种微微冰凉的之意,仿佛在源源不断散发寒气。 沈翊眉头一挑。 稀罕物件。 纪丛云温润豪爽的声音也随之而来。 “这是极北寒玉所制,会源源不断散发寒气,我当年偶然得了一小块,便请工匠打造成这酒葫芦,帮主还因此大骂我暴殄天物,见一次就唠叨一次,后来我干脆藏起不用。” “我们帮主粗鄙,只知牛饮豪饮,不懂我这酒葫芦个中妙用。我这酒壶,任何酒存入其中,不仅能有冰镇清冽的口感,而且存放越久,便越是醇厚。” “如今既是给你践行,我就干脆把这物件送给你,也算是不使宝物蒙尘,物尽其用。” 沈翊哑然,对一个酒鬼来说,这确实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物。 他虽不是贪杯之人。 但是偶尔小酌,倒也不失江湖意气之风。 他摇了摇酒葫,里面已是满满当当: “明月醉?” 纪丛云颔首笑道: “已经装满了。” “这葫芦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小了。” “装满也只够我一两天的量。” 沈翊笑了笑,纪丛云一两天的量,却是够他喝很长一阵子的。 他也不推辞。 将这玉葫芦别在腰间,扬手抱拳: “多谢纪首座赠礼。” “在下身无长物,便预祝怒潮大破巨鲸,不日凯旋。” 纪丛云乐呵呵一笑道: “借你吉言。” 沈翊说罢,便站起了身来。 “既如此,我这便出发了,若是见到老秦,也劳烦纪首座帮我带句问候。” “这倒是没问题。” “只是……” 纪丛云面带诧异之色: “你不等阿月姑娘同行?” 沈翊笑道: “不等了。” “我这一路定会有麻烦上门。” “少不得血雨腥风,她跟我一道,说不得还会遇到一些危险。” 纪丛云欲言又止。 沈翊既然发话了,想必已是深思熟虑过的,便没有再追问,他说道: “知道你性子急。” “我已经让人给你备了一匹好马。” 纪丛云引着沈翊走出摘星楼。 但见一匹膘肥体硕的黑马,正在街上昂扬而立,它通体漆黑如墨,不染杂尘,只有四蹄毛发如雪般纯白,看起来甚是神骏,纪丛云乐呵呵笑道: “乌云踏雪,可日行千里。” “着你代步。” 这下沈翊真的有些受宠若惊,纪丛云这又送酒葫,又送马的,实在过于慷慨。 纪丛云看出沈翊的心思,解释道: “酒葫是我个人心意。” “这宝马嘛,就是我们帮主的吩咐了。” “说白了,就是怒潮帮想和你交好,所以送你的见面礼,说来说去,对于咱们走江湖的来说,都是身外之物罢了。” 纪丛云说的也是,他自东郡一路走来,为了方便行事,不知换了多少匹马。 也不知这一匹能陪他走到哪儿。 他旋即抱拳: “那就代我谢过贵帮主了。” “好说。” 沈翊足尖一点,身形凌空而起。 轻飘飘落在马背上。 好马性子都烈,黑马倏一感到陌生人的气息,便要昂首扬威,蹄踏而起。 然而,骤然间。 一股如山岳沉重的威压轰然而落。 就在它势起的刹那,重重压在其身,黑马一个踉跄,差点儿跪倒在地上。 然而这股沉重的压力却是缓缓减轻,进而宛如退潮浪涌般,收束回沈翊的体内。 黑马这才恍然明白。 它背上这个可不是好惹的。 当即乖顺嘶鸣一声,不敢造次。 沈翊抱拳,长声道: “山高水长,纪首座咱们后会有期。” 纪丛云站在阶前,颔首相送: “后会有期。” 沈翊一夹马腿,马蹄阵阵。 很快便消失在远处。 纪丛云目送他离去,之后却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又折身回到摘星楼。 只是回去一看。 那几桌江湖人却是皆已经离开,只是桌子上的饭菜酒水有的还未动。 可见行色匆忙。 其实也无怪这些江湖客。 试想一下你和朋友正在对着一名杀人盈野,官府通缉的要犯,大肆评头论足。 最后发现,这人就坐在你们身边吃酒,还全程听到了你们口嗨的对话。 这不当场将人给吓死。 故而,当纪丛云那标志性的蓝衫竹鞘打扮,坐到沈翊对面。 一众江湖客便生出一种不妙之感。 再看沈翊的模样。 左刀右剑,面容冷峻,气势凌厉,一看便并非常人。 一众人听着纪丛云和沈翊断续传来的对话,心里更是渐渐失去了温度。 这人,好像就是沈翊! 那个行事无端,杀孽累累的狂刀沈翊! 如此凶名在外,便如一种无形的威势笼罩众人,他们哪还来得及分辨刚刚的对话,究竟有没有哪句不得当。 只顾着心中恐惧,身体也尽皆抖成筛子,只求沈翊看不到他们。 好在到了最后,沈翊貌似确实也没有看到他们,或者根本懒得理他们。 而是和纪丛云直接离去了。 他们便赶紧收拾东西。 让店小二引路,从摘星楼后门溜走了。 毕竟,闲侃口嗨是一回事,真要论起来,没几个人想再碰到沈翊这个煞星。 纪丛云微微一笑。 又坐回了刚刚的桌子。 随手取下腰间的酒壶,咕咚咕咚灌了一口。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黄鹂般的悦耳歌声。 阿月一袭水蓝衣裙,手上拎着大包小包,嘴里哼着彩南郡小调走进门来。 她手腕,脚腕依旧是环珮叮当,只不过却没有戴那顶银饰繁复的银冠。 整体看去,已经像是中原姑娘的打扮,却又多了一种异域风情,显得更为明艳动人。 阿月余光瞥见纪丛云。 停下了哼着的小曲。 “纪大哥,沈翊呢?” “还没起床嘛,太阳都晒屁股了。” 纪丛云灌了一口酒,微微一笑: “他已经走了。” 第185章 谋生与复仇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走了?” 阿月一时间没理解。 两人都已经是朋友了,又都要去白帝城,不应该同行吗? “他为什么丢下我自己先走了呢?” 阿月坦白地问。 那平静而纯真的语气,虽然没有委屈的情绪,但这样却更加杀伤力十足。 任谁见了阿月这模样。 听着这真切而清澈的字句,不得暗骂沈翊一句欺负懵懂少女呢。 纪丛云笑了笑: “沈兄弟自言杀孽缠身,仇家太多,此去白帝恐不太平,他不想连累你。” 阿月拎着两个包裹。 一屁股坐在纪丛云的对面。 这两个包裹。 一个装着纪丛云着人带她采买的几套汉家衣裙和替换下来的苗寨罗裙。 一个装着她在街头巷尾买的点心小食干粮,准备和沈翊一块上路之后慢慢享用。 这可比纯粹的干粮好吃多了。 只是没想到沈翊却不辞而别。 阿月听闻纪丛云的话,反倒有些生气了,她脆生生问道: “纪大哥,我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不是该携手同行,肝胆相照吗?” 纪丛云笑着解释: “你说的是一种。” “还有一种朋友,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君子之交淡如水。” “沈兄弟不愿你牵扯其中,便是如此。” 阿月生在苗寨,哪里听过这其中的弯弯绕绕,顿时有些眼冒金星。 当即站起身来,冷哼一声: “纪大哥,我不管!” “我要追上去好好问问他。” “为什么撇下我!” 纪丛云又咕了一口酒,像是早有准备似的,笑着道: “马我也备好了。” “着人牵来给你。” 阿月立即喜笑颜开: “谢谢纪大哥!” 言罢,风风火火拎着包裹跑出门去。 落稳在阶前,便见到一名怒潮帮弟子牵着一匹白马,从远处行来。 这是纪丛云早就挑好两匹马。 一黑一白,也有对称之意。 阿月眼睛一亮。 更是连疑虑的过程都省了,再度朝着身后走来的纪丛云甜甜一笑。 还没等白马走近。 便拎着大包小包披挂在马鞍上。 这白马也不像刚刚沈翊的那匹黑马一样欺生,低头恭顺地蹭着阿月白皙的手掌。 阿月翻身上马,扬声道: “纪大哥,我这便去了。” 说罢。 一抖缰绳,便要跃马而行,只是忽的,她又勒马急停,于马上回身道: “对了纪大哥,谢谢你送我的衣服。” “我很喜欢。” 阿月扬了扬水蓝的衣袖,在阳光下,好似闪着粼粼波光。 “后会有期啦。” 说罢,少女扬鞭,策马迎风而去。 纪丛云笑着道: “后会有期。” 他抬手扬起酒壶,朝着阿月,以及沈翊离去的方向遥遥一敬。 而后才悠悠然挎剑离去,只是一句轻声唏嘘却是留在风中。 “小惜,这江湖。” “我本也想带你一起看的。” …… 消息总是无孔不入,迎风而涨。 虽然那些江湖客没有刻意流传。 但是狂刀沈翊,聆水镇而出,将会一路北上白帝城的消息,却是随着信鸽、信鹰飘散各处。 一时之间,云梦各处闻风而动。 荒郊野岭。 一间破败的小庙。 一道头戴斗笠的身影,动作迅速,宛如一阵疾风般掠入庙中。 他一身灰褐色布衣,风尘仆仆腰间挎着一柄铁匠铺里随处可见的雁翎刀。 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个落魄的江湖客。 此人手中捏着一张字条,人还没站稳,便急急忙忙地说道: “大哥,沈翊现身了,就在长河江聆水镇,现在应该是一路北上白帝城!” 小庙里的空地上,还盘坐着两道身影,亦皆是戴着斗笠,一身落魄布衣灰袄。 坐在中央的身形略显瘦消。 脊背却挺得笔直。 右边的则是身形高壮,宛如一座小山。 “嘿嘿嘿……” “咱们东躲西藏这么久。” “要等的人还没来,却是等来了他!” 这声音冷然而阴鸷。 正是出自那居中之人。 那掠入小庙的身影将手中的字条递上,他的语气有些急迫道: “大哥!就是这沈翊害咱们到这般田地!此等深仇大恨!咱们不得好好清算一番?” 这字条正是他们在城镇中的眼线以飞鸽传递而出,那小山般的身影,嗡声道: “老大,那女人对我们穷追不舍,咱们又要接应北面来的人,还是小心为上。” “这沈翊,咱们还是别碰了吧?” 然而,不待居中之人发话,那传消息进来的人却是怒火中烧,骤然暴跳起来: “宋伯山,你这么大个人,胆子却比老鼠的还小!那沈翊再厉害,也不过是从咱们东郡镇抚司叛出的一个皂卒而已!” “若不是他,咱们还在镇抚司里吃香的喝辣的,哪会沦落到如今东躲西藏的地步!” “非得跑到云梦这湿冷之地受这鸟气,还要等着伺候那不知什么时候才到的飞鹰!” “老子已经受够了!那沈翊他再有逆天之资,说破也就是个先天境而已,大哥一代武道宗师,何须怕他!” “不消几日,那沈翊就会从咱们眼前扬长而过!你们能忍得当缩头乌龟,但我却是受不了!” 那人一连串的输出仿佛无需喘气,他目露凶光,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一定会出手!” “而且我听说此人还与晋王有嫌隙,若是能将之拿下,说不得,咱们还能搭上晋王这条船,多寻出一条出路!” 啪。 那居中之人攥着字条的手微微一震。 一股真气勃然而发。 字条瞬间被震碎成齑粉。 “够了!” 一声断喝响起。 森然的寒意在小庙一闪而逝。 有若实质。 那滔滔不绝之人当即住了嘴,右侧坐着的小山般的身影,亦是微微侧身。 他知道,他们这位老大已经做出了决定,两人默默等候半晌,那冰冷若刺骨的声音才再度响起。 “二弟说的没错。” “北方靠不住,咱们得多谋一条路子。” “抓住沈翊,尝试搭上晋王这条船,可以一试……” 那先前发话之人眼见得到了居中之人的支持,神情愈发昂扬得意。 看着那小山般的身影则愈是鄙夷。 居中之人微微扬起头,望向身侧魁梧的身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伯山,此举不是为了复仇。” “而是为我们谋生。” “东躲西藏的日子,想必你也不想过了吧。” 宋伯山下意识点点头。 只是他却从斗笠下的一对狭长而阴鸷的眼眸中,看到了浓浓的,化不开的仇恨。 第186章 邙山玉真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星垂平野,月涌清江。 云梦多水泽。 河湖相连,如星斗密布。 一入夜里,便是云蒸雾绕之象。 所以很少有人在夜里赶路,容易一不注意便跌入水泽沼地,一命呜呼。 玉镜湖畔烟笼寒水,一间客栈若隐若现,似笼在烟云迷雾之中。 嗒嗒嗒。 马蹄奔走的轻快声由远及近。 而后一声骏马嘶鸣在客栈门前响彻。 沈翊勒马急停,眼前一亮。 酒旗在夜风里招摇,客栈门口竖着一块擦拭干净的木牌,上面端端正正地写着: “玉镜小栈。” 沈翊啧啧称奇。 这荒郊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竟有人开了一间客栈。 虽说少见。 不过倒是方便他这样误了落脚歇息的旅人,至少不用露宿山林,或是找走风漏雨的山神庙将就。 沈翊一跃下马。 将乌云踏雪拴在院子里的老杨树上。 又抖了抖衣衫上的露水。 行至客栈门前,抬手。 吱呀一声,沈翊径直推门而入。 哗。 沈翊抬眸而望。 视野汇聚,满场寂然。 嘿,还真热闹。 一间不大的厅堂里,坐得满满当当,几无空位。 而且沈翊就这么打眼一瞧,整个厅堂的座客,除了零散的江湖客,大致分成了四波。 一波是坐在东南角,共两人。 一个气质阴柔的年轻公子,一袭紫衣锦袍,手摇折扇,自斟自饮。 他身后还有一褐衣老仆,躬身侍立。 一波坐在厅堂居中。 以一名月白青衣的玉面公子为首,有一众护卫家仆拱卫中央。 此人腰别一根玉箫。 面容常含笑意,颇有谦谦君子之风。 一个是坐在西南的壮汉,他独身一人。 身形魁梧似铁塔。 只穿一件无袖单衫,两条坚实宛如花岗岩的臂膀环抱,背对着大堂。 最后一波,则是一名女子为主,她面戴轻纱,身上披着一件宽大黑袍遮掩身段。 只是一头青丝如瀑垂落,不落凡俗,她的身后,有两个丫鬟分侍左右。 一个环抱琵琶,一个捧着古琴,其身前亦是有一队孔武有力的壮汉相护。 沈翊瞧来,那些人不像是自家养的护院家仆,倒像是专门请的镖师镖头。 “呦,客官可是要住店?” “您来的恰是时候。” “咱们小栈这几日生意红火,今晚就独独剩下一间房了。” 小栈的小二笑容可掬地迎了上来,打破了满场的寂静。 沈翊微微一笑,摸出一粒碎银: “住一晚。” “再给我来碗牛肉面。” “多加牛肉。” “好嘞,客官您稍坐,马上就好。” 沈翊缓缓走过厅堂,落座东北角的一个空位,不少人的视线皆是缓缓跟随。 尤其是落在沈翊腰间。 左刀右剑,气质卓然。 这样的行藏,足够消息灵通之人浮想联翩。 不过,在座的倒是没有轻举妄动的。 人的名,树的影。 当一个人名气足够大的时候,便会形成一种无形的威慑,让人动手前会反复思量。 小栈里的座客,又开始各说各话,只是如今,却是不由多了几分拘束。 变成了谨慎小心的窃窃私语,这话题的中心,自然多半是绕不开沈翊。 沈翊恍然无觉。 他只是觉得肚子有些饿。 饿到一股香气扑面而来,肚子便立刻像打鼓一样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客官,您的面来嘞。” 小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上桌,又给沈翊递了一双筷子。 “客官,您慢用。” “谢谢。” 沈翊正要接筷子,门口忽然传来砰的一声轰响,小栈的木门哗啦一声洞开。 一道身影大剌剌地迈步进来。 人还没站稳,便扯着嗓子道: “咱们玉真老仙即将驾临。” “闲杂人等,一律退避!” 这一嗓子声音尖锐,蕴含内力,宛若在众人耳畔尖叫一般。 当即。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被吸引了过去。 小二拿筷子的手更是一哆嗦,筷子啪的脱手而落。 沈翊摊手一张,真气流转。 一股吸力凭空而起。 那掉落的筷子被一股无形之力摄住,嗖的倒飞入沈翊的手中。 用龙爪手捡筷子。 这一手若是让人看到,也足以惊世骇俗。 不过小栈里的众人皆被那闯入之人吸引,沈翊又是落座偏僻,便没有人注意到。 除了,那个角落中的女子,眸光中似是有异彩闪烁而过。 沈翊挠了挠耳朵,端起面哧溜了一口,这才得闲看看来者何人。 整个小栈又陷入寂静。 只有来人站在门口。 神情嚣张地四处张望。 与沈翊设想的不同,这是个身形颀长的男子,面容白嫩,竟是十分俊俏。 至于他口中的玉真老仙。 沈翊孤陋寡闻,还真没听过。 小二见那人态度嚣张,干脆也不过去迎了,只是遥遥说了一句: “咱们小栈都住满了。” “要么您另寻别处,要么您和在座的贵客商量,给您饶出一两间来。” 说罢,小二竟然一溜烟窜到后堂。 只留下了两句话: “各位要是打架,请轻手轻脚。” “若是损坏那就请留下赔偿,不然我们只能去和襄王讨。” “届时襄王自会寻上几位的。” 小二说罢,人都没影了。 显然应对经验十分丰富。 云梦兴武事。 但若是江湖争斗侵轧百姓,襄王自会插手,这也是云梦武林的规矩。 这玉面俏男子虽是面露不屑,但似是听了小二的话,有些忌惮,便再开口: “怎么你们各个佩刀执剑跑江湖的,咱们邙山云真老仙的名头不灵了吗?” “要不要他老人家亲自当面。” “和你们一一说道说道?” 除了沈翊。 在场有见识的皆是心中一凛,初闻玉真老仙,众人还没反应过来。 但是再听邙山之名,众人这才恍然,原来这人说的是,“玉真老怪。” 邙山地势极阴,多有旁门邪修出没,这云真老怪便是在邙山一带名头颇盛。 他精通用毒制药。 又兼一身毒功狠辣,让人闻风丧胆,即便是宗师与之碰上,也会颇感棘手。 他虽未开宗立派。 麾下却是聚集一众簇拥,以老仙之名称之,渐渐在江湖上也小有邪名。 若是这云真老怪亲至。 那还真就是不小的麻烦。 忽然。 门外响起快马疾奔之声。 随后众人便听闻有人脚步明快,踏步而入。 众人心神收紧。 这玉真老怪这么快就到了? 忽然,一个明媚妖冶的女子,从那俏面男子身后闪身而出。 这女子姿容明媚,双眸清澈如水,却自有一种绝世妖娆,一袭水蓝衣裙,环珮叮当作响。 众人愕然。 玉真老怪,是个女子? 这女子环视一圈,一眼便看到角落里表情呆滞的沈翊,眼眸流转,似嗔似怒: “好哇,终于让我找到你了!” 第187章 不入流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正端着面哧溜看戏,听见这宛如银瓶乍响的脆声,立刻呆滞在原地。 怎么是这个姑奶奶?! 他从聆水镇出来就御马疾奔,可是半点儿时间都没有耽搁。 众人眼瞧着阿月一双美眸,死死盯着沈翊,眼眸里满是怒火。 旋即,又虚眼瞥了瞥犹如石化的沈翊。 顿时恍然。 这姑娘来寻负心人的。 那便不会是玉真老怪,闹了个乌龙罢了。 众人松了一口气。 然而,那门口俏面男子却是脸上挂不住了,他刚刚明明都震住了众人。 结果却被阿月的突然闯入搅了个干干净净。 “喂,站住!” 阿月却是步履不停,匆匆越过那人,便要去逮沈翊,只是她嘴上却解释: “我有急事儿!” 俏面男子见阿月一而再地落他面子,顿觉恼羞成怒,奋起一爪探向阿月的肩头。 他是心觉阿月就一个小姑娘,这一路爪式便无甚变招,而是单纯的快如疾风。 爪风之间更有淡淡的绿色腥气弥漫。 毒劲在爪影之间跃动。 但凡擦伤,便能顺着伤口附骨而入,很快就会弥漫全身,致使全身皮肤溃烂。 最后也不会死。 只是却不能再这么水滑嫩白地勾引男人,而是成为一个浑身疮斑的丑八怪! 此毒之险恶,可见一斑。 远处沈翊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刚要出手,却发现阿月不仅不惊,反而眼前一亮: “是毒?” 阿月的明眸暂时性饶过沈翊,转头望向扑袭而来的男子,身形只是微微后退一步。 男子那迅疾无比的爪风。 从上至下呈半圆状,却以毫厘之差,掠过阿月那挺翘的琼鼻。 俏面男子眼眸一瞪,心中虽惊却不乱。 虽然爪式落空,但他的内劲勃发之下,一股淡淡的绿烟飘散而出,漫向阿月。 众人见状,无不哐当一下站起身子,急急后退,还挥起衣袖,掩面屏息,防止毒劲入体。 那离得最近的玉箫公子更是出言提醒: “姑娘,此人掌风带毒。” “快快退避!” 然而阿月却是没听。 反倒微微凑前身子,皱起鼻子微微一吸,眼见一股绿烟被吸入鼻子。 众人皆是骇然。 这姑娘怕不是个傻的吧。 明眼人都知道是毒了,她还往上凑个什么劲儿,白白浪费一身大好年华。 那俏面男子亦是神情倨傲,昂起了头颅,便等着阿月一旦毒发,只能跪地求饶。 然而,就这么停顿了几秒。 场面竟是死一般的寂静。 阿月一口气将那翠色寒烟般的毒气吸了个干干净净,咂咂嘴: “你这毒味道一般,腥臭太浓。” “只能算不入流的水平噢。” 这下轮到众人傻眼了,这什么情况,难不成是这俏面男子招摇撞骗,虚张声势? 俏面男子震惊过后。 便是怒火中烧。 “你才不入流!” 一声暴喝响起,男子当即双爪连运,身形猛地朝阿月扑出。 这一次,他倾尽全力。 宛如猎鹰扑食。 双爪所过之处,破风骤响。 翠色荧荧,一身毒功已然运至巅峰。 阿月却是身形不动,只是伸出一根纤纤玉指,仿佛随意向前一探。 那玉指便倏尔拦在男子的爪风之间,不偏不倚,一指点在掌心: “你自己试试咯。” 伴随着阿月的话语,一股凝实的翠色指劲,轰然劲射,瞬间便将男子的爪劲洞穿。 鲜血汩汩而流。 阿月指尖的一抹翠色,宛如青鳞蟒蛇,蜿蜒而过,一头扎进男子掌中的伤口。 几乎就在一瞬间。 那股青气沿着血脉,流窜到四肢百骸,男子那俊朗的面庞瞬间变得狰狞。 呈现出蛛网般的青筋。 一股难耐的奇痒和痛苦骤然从掌中迸发而出,继而迅速蔓延全身。 让他不禁想要伸手抓挠。 嘶啦。 男子一爪将自己的胳膊皮肤撕扯下来,鲜血淋漓,然而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痛苦。 而是觉得这样更加舒爽一般,双爪并起,开始用力抓挠自己的浑身上下都皮肤。 片刻之间。 此人的脸面,身体尽是创痕累累,从一个俊俏郎君,变成一个面目全非的丑八怪。 小栈之中,顿时一片哗然。 短短几息的功夫。 那俏面男子便被这妖冶女子以他自己的用毒手段彻底尽毁。 本以为那男子施毒。 已然足够让人忌惮。 却不曾想,这看着人畜无害的貌美女子,却才是真正的蛇蝎美人。 众人眼神尽是忌惮。 那角落里一直沉默饮酒的紫衣公子,却是忽的盯着阿月,眸光闪过一抹异色。 阿月恍然无觉旁人的注视。 走向站起身的沈翊。 叉着腰,气鼓鼓道: “你为什么丢下我自个儿跑了!” 这声音清脆悦耳,犹如银铃。 本是一句有些打情骂俏的正常问话。 但在阿月弹指便将那男子毒翻在地,耳边犹自回荡着男子的惨叫声的背景下,就显得有些诡异。 众人望向沈翊的目光。 皆是不由带上了些许同情。 这样一位蛇蝎美人都敢招惹,不愧是那个行事无拘,正邪难辨的传说中人物。 沈翊哑然。 迎着阿月的审视和众人的瞩目,只觉从未如此如芒在背,他张了张嘴,忽的眉头一挑: “晚点儿再说。” “噢。” 阿月竟就直接答应了。 众人已经麻木了,这姑娘什么脑回路啊。 沈翊刚感受到一股气息波动,已经涌至小栈门前,其他人稍后也心有所感,纷纷转头。 透过洞开的两扇大门,能看到外面黑压压的人影正在迅速逼近。 沈翊眼疾手快,一把拉过阿月的手腕。 两人嗖的一下坐在凳子上。 恰在此时。 一众人影好似洪流决堤,涌入狭小的客栈,为首两人与那俏面男子一般服饰,亦是样貌清秀的郎君公子,他们一清嗓子: “玉真老仙,驾临此地!” 两人分立两旁。 一个手持拂尘,身穿淡紫色道袍,头发纯白的中年老道,迈着四方步缓缓现身。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架势。 竟是真的玉真老怪! 众人凝望而去。 玉真老道虽然头发皆白,却并非垂垂老态,反而是皮肤光滑,气色红润,长相偏向成熟的俊朗。 他神情平和,环视小栈。 目光游走在那面如冠玉的玉箫公子,以及角落里的紫袍公子时候,却是嘴角挂笑。 眸光微动。 忽然。 一只满是疮痍的手,猛地扒在玉真老道那干净的布靴上,鲜血污渍浸染。 “老,老仙……” “救我,救救我……” 第188章 接连碰壁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那条满目疮痍的胳膊。 死死地抓着玉真老仙的靴子。 抬眸望去。 眼中满是恳求。 然而。 玉真老仙的眼眸中却是没有丝毫波动。 甚至那云淡风轻的表情,好似突然变得莫名阴沉了一些,他一字一顿地,缓缓道: “你,弄脏我的鞋了。” 男子眼眸中浮现愕然。 刹那间。 那云真老仙的手掌宛若翻天落印,骤然在他的视野中扩大,砰的一声闷响。 汩汩鲜血从男子的头颅上缓缓渗下。 扑通一声,男子竟被玉真老仙一掌击毙,一命呜呼。 众人见状,皆是瞳孔骤缩。 那男子本是云真老仙的簇拥,却像是个垃圾一样,被对方随手抛弃。 这云真老仙行事。 竟邪佞至此。 然而事实上。 早在玉真老仙一众踏入门庭之际,男子的惨叫声便映入耳中。 那跌靠在立柱前,为人退避三舍的惨相,更是让人触目惊心。 但玉真老仙却根本不在意。 他玉真有两大爱好。 一个是炼毒。 一个是男人。 没错,他喜欢男子。 尤其是面容俊秀的。 他的座下弟子和身后的一众簇拥,皆是貌美俊朗的小白脸。 这些男子皆被他灌下毒药。 只能给他为奴为仆,极尽讨好他。 像那俏面男子那样的,他座下更是数不胜数,毁一个根本没什么好可惜的。 而且对方还在他打量符合心意的猎物之时,来突然打搅他。 一掌毙了对方,已经算是仁慈了。 不过,唯一让他感到惊讶的,是那男子的模样。明显是被他自己的气毒反噬体内。 以致成了如此人不成人。 鬼难不鬼的模样。 他出声道: “我这弟子如此惨状,是哪位的手笔?” 众人无人回答,沉默以对。 云真老仙眼眸微眯,他早已经发现这一屋子皆是江湖中人,各个气势莫名。 摸不透底细。 他自不像是底下的子弟那般莽撞。 没搞清这些人的实力和身份前,并不适合以势压人,况且这里不是北邙,而是云梦。 武事盛行。 又恰逢白帝论武在即。 很容易碰上高手。 忽然。 云真老仙双眼一抽,落在角落里喝茶的沈翊,尤其是落在他的腰间。 “我做的咯。” “他想毒我,我就把毒都灌进他体内。” 阿月从沈翊身旁探头出来。 她手里不知何时端着一盒小酥饼,一边吃一边说的含糊不清。 云真老仙凝视阿月,缓缓问道: “姑娘是用毒高手?” “嗯嗯。” 阿月也不客气,嘴里塞得满满当当,还不忘点点头。 沈翊亦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语气平静道: “云真道长莫不是想清算一番?” 玉真老仙望着沈翊左刀右剑,一脸冷面英俊的模样,心中对他的身份已然有了确信。 若是他当场。 自己恐怕决计讨不得好处。 玉真老仙当即挂上一抹笑容,朗声一笑: “自是没有。” “姑娘替我教训桀骜弟子,我感谢还来不及,怎会多生事端。” 沈翊讶然。 这玉真老仙竟能这般隐忍。 与沈翊话罢。 玉真老仙转头。 脸上亦是恢复倨傲之色,拂尘一扬,朝着小栈内诸多江湖客道: “出门在外。” “大家都是江湖之客。” “不知可否有人行个方便,饶我几间房出来,老仙我嘛,必有重谢!” 云真老仙还真是来歇脚的。 “我走。” 那个原先坐在角落里安静饮茶的壮汉,噌的一下站起身来。 二话不说就迈动魁梧的身躯,转身离开小栈,竟是直接星夜赶路,仿佛尽快离开此处一般。 沈翊心感诧异。 这壮汉筋骨虬结,气血旺盛如龙。 应当是个实力不俗的外家高手,本料想或许是个脾气火爆的,没想到如此轻易就离开。 “我们也走吧。” 沈翊思忖之间。 那戴着面纱的女子柔声轻语。 身前一直凝神戒备的镖师镖头,立即整装而起,很快便拥着女子和两个丫鬟离开。 云真老仙老神在在。 他对莽汉和女子不感兴趣,自是让门下弟子让开了一条通路。 那坐在中央的月白青衣公子,瞧了瞧小栈里被涌入的玉真老仙弟子占据大半。 无奈苦笑道: “是非之地,我看我们也走吧。” 他身前的一众护院家仆连忙应声,便要拥着他离开。 然而,刚刚还留有一条通路的一众玉真弟子,此刻却是将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站在最前面的一俊俏男子笑着道: “这位公子,咱们都瞧出来了,咱家老仙对你是喜欢得紧啊,何不留下来,与老仙促膝长谈一番。” 玉真老仙手扬拂尘,嘴角含笑。 虽然没有言语,一双眼睛却是在那玉箫公子身上上下打量,似是越看越喜欢。 那玉箫公子不由感到一阵恶寒。 冷哼一声道: “玉真老怪,我本不欲和你一般见识,但若你要与我起争端,勿谓言之不预!” 话音刚落。 那公子腰间的玉箫倏尔一震。 哗的一下飞至手中,而后疾旋一转,咄然朝着云真老仙的方向一点而出。 一道凌厉剑气伴随一声洞箫清音,豁然直取玉真老仙面门。 玉真老仙眼眸骤缩,急急侧身而避! 噗! 玉真老仙以毫厘之差让过玉箫剑气,侧旁的立柱上却陡然多了一个深洞。 咦。 剑气凝罡。 远远关注情况的沈翊眉头一挑。 这手持玉箫的玉面公子,竟也是个外罡高手。 玉真老仙缓缓转头面向那玉箫公子,左脸上被刚刚的凝罡剑气划出一道血痕。 他避开了。 但却没有完全避开。 他的眼中怒火浮动,脸上却挂起了笑容,缓缓说道: “是老道我有眼不识泰山……” “不知这位公子名讳,师承何处?” 那月白青衣的公子轻笑道: “东海琼华岛弟子,白帝城穆家,穆长生。” 玉真老仙神色一凝: “原来是位列麒麟二十一,号称东海按玉箫的玉箫公子,失敬了。” 他这几句话说的,却是有些咬牙切齿。 公子手中玉箫一转。 重新别在腰间,淡淡说道: “我们走!” 那群玉真弟子哪还敢不开眼地阻拦,皆是纷纷避让,让出了一条通路。 玉真老仙面沉如水。 将目光落在最后一席。 那于小栈角落里,默默吃酒的紫衣公子,这位眉目阴柔秀雅,他也是真的喜欢。 他接连在沈翊和穆长生处碰壁。 总不能这小栈里,各个都是高手吧。 他缓步上前。 拂尘一抖,低声开口问道: “这位公子什么来路。” “可有让老道退避三舍的理由?” 那紫衣公子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不紧不慢从衣袍里掏出一块令牌一样的物什。 玉真老仙凝眸一瞧。 陡然身形僵直,宛如雷击。 他就这么呆立在紫衣公子身旁一动不动,如此半晌,方才见到耳朵微动…… 终于缓缓转头。 视线重新落在沈翊两人的身上。 他拂尘一扬,厉声喝道: “将此二人给我拿下!” 第189章 紫衣的目的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玉真老仙一声厉喝。 一众弟子皆是愣神。 刚刚明明对那刀剑之客还不予招惹,现在怎么又转了性子? 莫不成是想通了? 要为刚刚那中毒的弟子找回场子? 角落里的沈翊亦是眉头一挑。 自从玉真老仙踏入室内,他的气机就保持着高度警惕。 这玉真老仙行事邪佞,又惯擅毒功,再加上这小栈里地少人多,一旦肆意出手。 恐会造成不小的麻烦。 只是没想到这玉真老仙刚刚似是认出他的身份,又迫于他凶名,竟不予发难,转而找上了别人。 又出人意料的是。 那玉真老仙先是踢到了玉箫公子的铁板上,后好似又被那神秘的紫衣公子骇住。 最终兜兜转转,竟又找上了自己。 沈翊不禁揣测,这玉真老仙是非得找点事儿不成? “还愣着干什么!” “都想七窍流血而死吗?!” 玉真老仙暴喝催促。 一众弟子虽然心中疑惑,但玉真老仙掌握着对他们生杀予夺的权力,自是不敢质疑。 众人相互对视一眼。 眼眸骤然变得凶厉,宛如一群鬣狗盯上猎物般,一齐合身朝着沈翊和阿月扑上。 形势陡然而转。 沈翊的眼眸穿过层叠错落的人影,越过色厉内荏的玉真老仙,落在那紫衣公子身上。 玉真老仙的变化,是在靠近那紫衣公子之后,沈翊心中了然…… 包括玉真老仙在内。 一众玉真弟子不过是被操纵的傀儡。 而真正的提线之人,便是那莫测的紫衣! 刹那间。 两人被一拥扑上的人影淹没。 玉真弟子或呈爪势,或聚掌风。 双手之间真气弥漫,或是黑气缭绕,或是紫气荧荧,或是翠色欲滴。 五颜六色的气劲,皆是饱含剧毒。 但凡沾上一点。 寻常人恐怕顷刻便不成人样。 不过眼前这两个确是异类。 一个是内功玄奇,任何毒劲入体,顷刻便会土崩瓦解,化为无形真元反补。 一个是体质特异,任何毒药入体,便仿佛是不同菜肴入腹,不仅无效,还会反被利用攻敌。 面对如虎狼扑至的众多玉真子弟。 沈翊并未动刀动剑。 而是浑身真气瞬息运转,顷刻间,凝为无形罡气护体,笼罩在他和阿月周身。 那连绵不绝、五彩斑斓的掌劲爪风落在两人身前一尺,却如同撞在无形的坚壁之上。 发出砰然的闷响声。 沈翊手中的茶杯不紧不慢,在桌台上一落,啪的一下,脆响声起! 周遭浑圆无漏的罡气陡然逆势而行。 犹如浪潮倒卷而回,轰然一声炸响,一众人影被震得宛如天女散花,四散倒飞而出。 紫衣公子看着那群玉真老仙的手下,竟被沈翊一击便全都震飞,不由嗤笑: “你这手下,不堪一击。” 玉真老仙却是冷汗涔涔。 沈翊竟如传闻中一样。 凶绝霸道至此。 沈翊耳闻其声,眸光倏尔一凝,宛如凌厉刀锋,落在紫衣公子身上。 下一瞬。 他端坐的身形微微一晃,竟是疾步跃起,化为一道黑影,自倒飞散乱的人群间隙一掠而过。 朝着玉真老仙和那紫衣公子飞扑而上,是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顾好自己!” 阿月耳畔传来沈翊的叮嘱。 她自是早已做好准备。 手上的酥脆食渣利落拍干净,又将刚刚打开的点心用油纸包好放起。 她虽看似随意烂漫。 但一身气机却是如影随形落在沈翊的周身,宛如斜阳脉脉蔓延而出,随时以应不测。 电光火石之间。 沈翊身形便宛如浮光掠近。 玉真老仙眼眸惊骇。 好快的身法! 他刚要挥掌起势,耳畔却传来紫衣公子淡定的声音:“莫慌,莫慌。” 说话之际。 一道黑影倏然凭空出现在沈翊的身前。 是那紫衣公子身旁的老仆! 但见那老仆一拳自腰间蓄势而起,骤然挥出,刺耳的破空声随之而来! 一股刚猛霸道的拳意顷刻锁定沈翊,强横的拳劲裹挟罡风随后而至,避无可避。 只能硬挡! 拳意。 罡气。 这是拳法宗师! 沈翊不敢托大,无相天心诀瞬息功转全身,内以雷音锻骨,震荡聚力,外以破阵之势,功聚单掌,掌风一立。 刚猛无俦的金刚掌势,裹挟罡气,迎上那霸道的一拳,刚猛对刚猛! 两股绝强的气劲轰然对撞一起! …… 先是咄的一声微响。 仿佛整个小栈的空气都为之凝滞一瞬。 下一秒。 一股惊天动地的巨响轰然而起,气劲呼啸犹如飓风席卷成滚滚气浪,朝四面八方震荡开来。 一时之间。 小栈中的桌椅板凳。 全都被震得粉碎! 就连撑房的立柱也崩断两根,整座小栈发出轰隆一声,烟尘四起,摇摇欲坠。 烟尘散尽,老仆身形稳立原地,仍旧保持着出拳的姿势,双眸内敛,如山深重。 沈翊刚刚于半空出掌。 却是被刚被劲道卷回,凌空翻身,轻飘飘地落在一地废墟之间。 “公子,此人已踏入外罡。” “江湖所传有误。” 老仆的声音平静而低沉。 隐隐透出一股凝重。 紫衣公子闻言。 亦是敛起淡然神色,面露惊骇。 “即便如此,您可是宗师啊。” “能杀吗?” 老仆沉声: “或可败之,想杀却难。” 高手交锋,哪个不是经历了千锤百炼之功,除非以摧枯拉朽之势碾压而过,否则多是要几经波折。 更何况对上沈翊这种麒麟榜上攀升如飞的杀才,那堪称是麒麟中的麒麟。 即便是宗师,也无完全的把握。 沈翊却是从言谈之间,洞悉这紫衣公子的身份绝不简单,顷刻能让玉真老仙俯首称臣,身边更有宗师护道,他们的目的…… 那紫衣公子思忖片刻,断然说道: “你拖住沈翊。” “我们俩去抓那女子。” “得手后就撤!” 沈翊瞳孔一缩,果然,他们的目的可不是自己,而是冲的阿月去的。 他的心思急转,什么时候起意的? 对了,是在阿月展露毒功之时! “是!” 那老仆沉声一喝,身形骤然消失在原地,一闪之间,身形已然掠至沈翊眼前。 又是一拳横贯。 拳势惊天动地,拳意烈不可挡! 自蕴含一股山河破碎之霸气! “阿月!” “他们目的在你,你先走!” 沈翊急声提醒,其身形却是被老仆的宗师拳意锁定,难以脱避。 紫衣公子却是扬声一笑: “现在才发现,已经太晚了。” 说话间,他和云真老仙一左一右,竟是化身两道紫影,朝着阿月合身扑至! 第190章 拳法宗师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一声提醒,却也无暇他顾。 虽然他已然踏破外罡,但是对面可是实打实的宗师,不是卓青鸿那种半吊子。 那凝实的拳意重若山岳,沉甸甸压在他的心头,拳势更是先发制人,顷刻间便压得他周身罡气嘎吱嘎吱作响,好似遇上狂风的火苗,缭乱飞扬,随时可能破灭。 沈翊见识虽不多,却也知道这拳法乃是一等一的上乘绝学。 而这拳法宗师,却甘愿给那紫衣人为仆为奴,其身后势力,恐难以估量! 心思虽急转如电。 沈翊手上动作却也不慢。 左手一拨,凭空仿佛传来一声晨钟轰鸣,般若掌势随着佛音荡漾急急蔓延,绕上了老仆的拳势,以至柔之劲,瓦解至刚之拳。 哼! 老仆一声冷哼,这声音似与拳劲共鸣,轰然于拳风周围猛然一震。 那浩浩然如至水柔波的般若掌劲,被轰然炸出一拳真空涟漪,拳劲一贯而过。 又接连势如破竹贯穿沈翊那宛如无形赤炎的护体真罡,一拳捣向胸膛。 “嘿,还真不能分心。” 沈翊足下一点浮光一瞬骤然而起,如影疾退,撼山拳势穷追不舍,便只差半尺之功。 般若掌切龙爪手,龙吟之声乍起! 真气凝转之间。 一股吸力陡然而起。 “黔驴技穷。” 老仆骤然吐出四字,区区吸扯之力,怎能阻挡刚猛无俦的撼山拳劲。 然而。 沈翊以金龙吸水之巧应对,自是不求撼动老仆的无匹拳势,只为给自己争取一瞬之机。 拳势被吸扯之力延缓的一刹那。 铮然一声! 沈翊那早已搭在剑柄的右手。 倏尔拔剑出鞘! 白露光寒,骤然带起丝丝缕缕的白雾烟云,扬手挺剑,一剑迎上拳风! 锵! 雾海流云,轰然自拳剑交锋之处滚滚回荡,瞬间将整座小栈都淹没。 另一边。 阿月经沈翊提醒一声,二话没说便是提身一纵,从侧边的窗户跃出小栈。 她历来从善如流,又见紫衣公子和玉真老仙两个不怀好意之人杀到。 立刻选择听从沈翊的建议,而拍马杀到的紫衣公子和玉真老仙当即傻了眼。 这姑娘怎么回事? 为何毫不犹豫扔下沈翊就逃了,刚刚听语气,他们俩不是相好吗? 两人虽然惊讶,但也没有多加迟疑,紧随阿月跃出小栈,疾追而去。 阿月的轻功不弱。 那灵动的身形纵跃之间,宛如一只敏捷的小鹿,眨眼便奔出极远的距离。 然而,她身后追击的两人却也是修为不弱,玉真老仙是积年的外罡高手,奔行之间,身形如鸿,恣意潇洒。 配上他那一身道袍拂尘,仙风道骨,宛如洒然而行的在地游仙。 那紫衣公子,却是更加让人看之不透。 他的速度更快,也更加诡异,周身笼罩漠漠紫气,宛如鬼魅般,熟悉便拉近距离。 锵! 他手中折扇一震,扇骨顶端倏然露出尖刺,而后凌空一跃,真气流转,朝着阿月的方向猛然一掷! 折扇飞旋疾飞,扇骨尖刺宛若异形剑锋,吞吐剑芒,眨眼便掠至阿月的后背。 阿月猛然一蹬地面。 身形凌空倒飞而起,恰好让过折扇的飞袭,紫衣公子并指一撮。 那飞掠而过的折扇顷刻一分为二,化为两道回旋的光影,交错回旋,绞向阿月的盈盈一握的细腰。 阿月人尚在半空。 面对两枚飞旋的折扇,不便拧身躲避,但她的神情却是依旧平静,两眼清澈如水,仿佛没有紧张情绪一般。 素手在腰间一抹。 那原先系在腰间的银链腰带,倏尔化作一条银蛇,蜿蜒而出,只听得锵的一声脆响! 银链哗啦将两枚折扇绕在一起。 被阿月旋臂一甩,以流星之势,朝着疾驰而来的紫衣公子撞去。 “嘿,小姑娘,逮到你了。” 玉真老仙趁虚而入。 一掌拧腕,掌势倏然凝聚,有罡风相伴而起,掌间更是散发盈盈翠色。 腥风扑面!直击阿月的后背肩头。 他这一掌,除了蕴含浑厚的外罡真力,更是多了一重毒劲,中者便如置身冰窖。 阿月身在半空。 只来得及回身一掌迎上。 只听砰的一声爆鸣! 阿月仓促运起的护体罡气被倏尔炸开,寒冰彻骨的毒劲犹如滔滔江河涌入体内。 哼。 玉真老仙洋洋得意,抬眼一瞧,恰好看到一对清澈的眼眸,一眨一眨的。 “这毒不错,冰冰凉的。” “和我小青的毒有点像。” 玉真老仙瞳孔剧震。 这怎么可能,这姑娘怎么安然无恙?! 趁着他愣神之际,阿探手一抓,与玉真老仙五指相扣,“给你试试小青的。” 骤然。 玉真老仙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见到一道青光骤然从阿月衣袖中窜出。 那是一条青色小蛇。 沿着那被阿月抓牢的手掌游走而过,狠狠一口咬在玉真老仙的手背上。 倏尔之间。 彻骨的冰寒自他的手背迅速沿着手臂蔓延,让他整条手臂如遭冰封,僵直难动。 玉真老仙失声惊呼; “青鳞寒蛇!” 这是天下罕见的毒物,蕴含极烈寒毒,远非他炼出的那点儿气劲寒毒可比拟。 亦是认识到其中厉害。 云真老仙当机立断,单手凝爪,一把扯住自己的胳膊,刺啦一声扯了下来,鲜血淋漓! “啊啊啊啊!” 云真老仙忍不住惨叫一声,摆脱阿月的钳制后更是疾退至远处。 断臂求生,实乃不得已为之! 阿月随手将玉真老仙的断臂扔掉,青鳞蛇更是自衣袖之间隐没无踪。 说来话长。 实则阿月一鞭挥向紫衣公子,一掌断了玉真老仙的臂膀,也只在须臾之间。 紫衣公子更是暗骂: “白痴!” “这女子或是万毒之体!” “天下万毒入体对她也只是滋补之物,你竟敢和她拼毒,不是找死吗?” 紫衣公子一掌将自己的折扇从银链长鞭中劈散而出,内息运转,抬手一摄。 两枚折扇骤然入手。 啪的一合。 化为两柄短剑,斜指地面。 阿月手腕一抖,银链长鞭犹如活了一样,疾速收回,于她皓腕之间萦绕。 她微微侧头望向紫衣公子。 相比玉真老仙,这个好像更厉害一些。 紫衣公子侃侃而谈: “想要拿下她,必须以比之更加深厚的根基,硬碰硬地取胜!” “绝无其他可能!” 说罢,其人自信一笑,身形骤然化为一道紫影,朝着阿月飞掠而上! 第191章 吐血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小栈之中,烟云弥漫。 如雷霆轰响般的气劲碰撞声,在云雾缭绕之间响彻不休。 拳风肆意而起,如狂风呼啸。 时时便将流云驱散,或荡涤一空。 然在不觉之间,那明澈的空地,却又会被丝丝缕缕的流云填补,变得隐隐绰绰起来。 沈翊便在云雾之间飞掠如梭,若隐若现,他的身后,则是老仆疾追不舍的身影。 两人在云雾之中已交手数合。 沈翊以白露剑划流云,借助云气的遮掩,以防不胜防的飘渺剑气侵扰,伺机而动。 老仆则是一身宗师真力,强横至极。 以拳意贯通拳势,向四面八方蔓延,紧追沈翊身形,紧跟便是势如撼山的一拳轰出,罡风席卷呼啸之下…… 剑气破碎,流云尽散。 无论是沈翊,还是纪丛云,两人虽然从未交流过与宗师放对的经验。 但毫无疑问,有一个可以肯定的共识。 那便是想要以弱当强,绝不能与之硬碰硬,毕竟宗师之所以为宗师…… 便是真气修为已然臻至化罡为念,凝聚武道真意的程度,一招一式,皆是蕴含精纯浑厚的真罡与武道意志。 故而一击之下。 既打击肉身,又震荡神魂。 若是心念修持不到家,几招硬碰之下,便会感到头昏眼花,耳鸣心悸。 如此破绽尽显之下。 便是胜负之分,身死道消之时。 故而,若想与宗师周旋,或者战而胜之,必须谋求以巧胜拙,求变出奇,方有机会。 沈翊一剑决荡流云。 便是先行制造有利的地利之便。 而后携剑游走,以流云剑气的飘渺多变,从四面八方试探老仆的招路招式。 虽然他被对方疾追猛赶,在云雾之间到处乱窜,不过除了先前正面接了一拳之外,倒也没有积累实质性的伤势,反倒是对这老仆有了初步了解。 此人虽然拳招拳路简单明了,但是拳意和根基却是精纯无比。 不像卓青鸿那样有明显的短板。 若说流云剑是极尽变化之繁复,那老仆的拳法便是大巧不工,以力破巧的典范。 他占据硬实力上的优势,便是稳扎稳打,牢牢以拳意紧随沈翊,不给他丝毫喘息。 沈翊估摸着。 除非自己谋算豁出一条性命,拼死一搏,险中求胜,方有几成把握。 否则在这老仆的压制之下。 必然是讨不得好处。 只不过对方的目的在阿月不在他,沈翊实在没必要和这宗师老仆死磕。 伺机脱身,找到阿月才是正事。 一念既定,沈翊急停。 腿部拧转一蹬,骤然凌空纵起。 无相天心诀瞬息功聚周身,但见其并指抚剑一抹,飘渺剑势顷刻间化为山岳威压。 似有一座巍峨高耸的青峰山岳被沈翊一剑挑起,又倏尔从云端轰然坠落。 流云剑势无缝切换太岳威剑。 流云聚散之间。 一道凌厉威重的青色剑气破云而现,裹挟万钧凌厉之势,轰然而落! 老仆眸光一凝。 这沈翊以狂刀为名。 怎得剑法亦如此了得? 而且,沈翊的剑势陡变,也瞬间超乎了老仆的想象。 飘渺与厚重。 两股截然相反,倏然迥异的剑势,怎能如此顺滑转换,且无一丝破绽间歇! 然而,没时间留给他细想。 青色剑气已然如山岳般,呼啸而至,老仆仓促之下,拳意收束于身…… 略一蓄势,便又扬拳而迎! 刚猛的拳劲凝炼成罡! 老仆冷哼一声。 即便真是一座大山挑来,他也能一拳撼山,拳锋至,便是山崩地倾! 轰隆! 太岳剑气与撼山拳劲碰撞,瞬间引起震耳欲聋的轰响,滔滔气浪瞬息席卷。 周遭流云更是皆被荡涤一空。 忽然。 只听得咔嚓咔嚓一阵的碎裂声,老仆暴喝一声,拳风上裹挟的层层劲道,倏尔爆发! 青色剑气骤然崩碎无形。 老仆眼眸睥睨,身形傲然,只是他的眼眸却无丝毫喜色,而是落在数十丈之外。 微微一叹。 沈翊的身形宛如飞鸿借力远荡。 他本就意在借剑势转换之变,以及太岳威道的剑势,逼得老仆拳意收束。 这样他就能脱出对方气机和拳意感应追踪,转而去寻阿月的下落。 然而。 正当沈翊想要于树梢借力远遁之际。 他和老仆的气机感应中,却皆是忽然多出一抹波动,两人不约而同朝着远处望去。 只见那雾霭沉沉的尽头。 一道熟悉的紫衣身影倏尔显现,疾掠如风,朝着小栈方向迅速奔来。 只是定睛凝望。 他的身形踉跄,竟有些许狼狈之相。 而在他身后。 一抹水蓝青衫的倩影,紧随而现,其身姿翩然飘逸灵动,宛如暗夜中的精灵。 沈翊愕然。 那不是阿月,又是谁? 他的脑子瞬间有些宕机,这紫衣公子和玉真老仙如狼似虎般追着阿月跑出去。 然后,如今却像是被撵狗一样,狼狈逃窜而回?而且,玉真老仙呢? 不待沈翊理清脉络。 那紫衣公子眼见不远处的老仆赫然而立,竟似是见到救星一般: “崔老!” “救我!” 那宗师老仆也是傻眼,原以为十拿九稳的一边,竟然是一败涂地?! “打不过还找帮手,羞也不羞。” 阿月声音清脆,语气不满。 那皓腕一抖,只听一声叮铃铃的急促轻响,一道亮银色的链鞭,蜿蜒袭来。 在银月之下,宛如一条银蛇璀璨,朝着胆气皆丧的紫衣亮出血盆大口。 然而,反应过来的老仆,自不会坐视阿月惩凶,他骤然一踏地面,沉声一喝: “公子,莫慌。” 话音与轰响齐鸣! 其落足之处,轰然被踏出一道深坑! 老仆身形极快。 人未至,凌空已然一拳轰出,拳劲凝罡,倏尔越过紫衣人的耳畔! 骤然轰在那宛如银蛇的链鞭七寸。 阿月的气劲被霸道的拳劲一触即溃,链鞭只一抖,便啪的垂落在地。 然而那拳劲却是余势未消,打蛇随棍上般沿着链鞭直袭阿月的臂膀。 “凶得嘞。” 阿月扬手一抖。 真气流转引动链鞭飞旋,借助螺旋劲力,将老仆的霸道拳劲抖落个干净。 只是这么一耽搁。 那老仆却是几步跨至近前。 拳意轰然若山。 顷刻便将将阿月笼罩。 一拳收于腰间,已是蓄势待发。 他竟不仅要护下紫衣人,还要乘胜追击,一举拿下阿月! 锵! 一道凌厉剑光似是从天外斜飞而至,裹挟青色剑气,直取老仆的后背。 老仆无奈。 回身一拳侧摆。 铿锵一声的金铁脆响,剑气崩碎,白露长剑竟被那无匹拳劲砸飞一旁。 然而,他身侧却是另一道蓄势待发的掌劲,轰然落至,沈翊人剑两分。 一掌既出。 无相天心诀源源流转。 一刹那间。 金刚与般若掌势交错而现,至刚与至柔并济而生,掌势之中隐现龙吟爪影,又似有拈花之形的佛韵悠然。 一掌之中。 蕴含四式之变。 沈翊眼眸中,一缕黑芒隐现。 老仆迎面,眼现骇然。 却仍是下意识地迎拳而上。 然而这一次。 他却感到对方掌中劲道千变万化,更是凝为一股,呈摧枯拉朽之势涌来。 轰! 一口鲜血嘴角涌出! 又被其生生咽了下去。 他一代武道宗师,却被一届外罡小辈打得受伤吐血! 何其现眼! 第192章 万毒之体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老仆的身形轰然倒飞。 但他毕竟是宗师,人未落地,便是凌空一旋,稳站在那紫衣人身边。 “天魔真意?” 老仆下意识低声惊呼。 无形无相。 千变万化。 刚刚沈翊的那一掌。 他好似在对方千变万化的层叠劲力之间,捕捉了一丝传说中的天魔意蕴。 但又稍纵即逝。 沈翊轻飘飘于阿月身侧。 左手并掌而立。 右手则是真气流转,白露剑受劲力牵引,咄然飞回手中,斜斜指落地面。 “前辈此言何意?” 沈翊心中亦是微微一惊。 老仆的话。 无疑从侧面再次印证了,他手中的那幅观想图,正是天魔观想图。 不过,即便是。 沈翊他自己也不能承认。 老仆旋即又暗自摇头,心下否决。 眼前这小子一身骗来的天心绝学,乃是佛门正宗,又怎会和天魔教扯上关系。 倒是沈翊将拳脚练得异常精深。 以至拳脚掌劲之间相辅相成,有融会贯通之意,倒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他咽下喉咙的腥甜之感,沉声道: “刚刚那一掌,不错。” 沈翊微微一笑: “前辈承让。” 老仆缓步退至紫衣公子身边,探手一叩手腕,真气瞬息流转探查,心中一惊。 多处经脉受损。 还有奇异余毒盘踞。 致使真气运转不畅。 只是…… 这怎的可能。 他家公子可是玩毒的行家,竟也栽在了这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姑娘手中。 老仆深深地看了一瞧沈翊身后的阿月,扶着紫衣公子的手臂,低声道: “公子,事不可为。” “我们先走。” 说罢,也不待那紫衣公子应声,一手架着他的胳膊,身形一纵,便携人倏然而去。 沈翊精气神凝聚如一。 一直待得老仆那威重如山的武道真意消失在远处,方才稍稍松懈。 不是他不想留下二人。 非不为也。 实不能也。 虽然那紫衣公子被阿月废了。 那宗师却只是一时不察,被沈翊一掌占得些许先机,战力犹在。 若是全力施为。 他和阿月仍是留之不下,除非真要拼命。 而能够将之迫退,便已经超出沈翊预期的战果了,至于这意料之外的战果…… 自是阿月带来的。 沈翊锵然收剑归鞘,侧目打量这个正一脸认真整理腰链的少女,笑道: “厉害啊。” “以一敌二,大胜而回?” “那玉真老仙呢?可是死了?” 阿月甜甜一笑,露出洁白的贝齿: “没有哩。” “我看你和纪大哥都喜欢审讯,就特地留了他一命,小红和小青在看着,现在应该半死不活呢。” 沈翊无奈扶额。 这憨憨,搞错因果了吧。 他们哪里是喜欢审讯,只是因为往往需要探究缘由,这才留人性命问询而已。 “去看看。” “正好我有事要问。” “好。” 等到阿月带着沈翊找到玉真老仙之时。 正如其所说。 对方昏厥在地浑身抽搐。 一条胳膊没了踪影,伤口还徐徐渗血,正是半死不活的模样。 一赤一青,两条小蛇。 在其胸膛游走。 仿佛是在巡视领地一般。 见到阿月出现。 两蛇似是欢愉,倏尔化为两道飞光,没入阿月白皙的手腕之间。 “先给他解了毒吧。” 阿月噢了一声。 半蹲下身子,并指在云真老仙手腕一点。 霎时间。 一赤一青两道毒劲自手腕而出,没入阿月的指尖,随即隐没。 沈翊又给对方渡了一口真气。 以易筋锻骨之功游走其周身经脉,终于让他吐出一口浊气,幽幽转醒。 云真老仙缓缓睁开眼睛,入目便瞧见阿月那巧笑明媚的神颜,不禁两眼一翻: “我为什么还没死啊……” “你这姑娘心如蛇蝎……以折磨人取乐……” “究竟意欲何为?” 沈翊虚着眼瞥了一眼仍是一副与自己无关的懵懂模样的阿月,不由为玉真老仙默哀。 怎么说也是一方有名的邪修,却是栽在阿月这姑娘手里,只能算他倒霉吧。 沈翊走前两步凑近玉真。 直截了当,开门见山: “刚刚的那紫衣公子是谁?” “为何你对他言听计从?” “他又为何突然对我家妹子起意发难,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可以考虑帮你了结痛苦。” 玉真老仙瞧了瞧沈翊。 目光又落在阿月身上,似是在以眼神询问,沈翊说了算不算。 阿月立即点点头: “你快说噢。” “不然,我叫小红小青出来和你玩。” “不要!” 玉真老仙瞳孔骤缩,尖叫出破音。 “我说,我说!” “那紫衣公子,是万毒门的人!” 沈翊眉头微微一蹙。 万毒门…… 魔门三教四宗中的四宗之一。 正如其名所示。 这一门里,皆是精于炼毒用毒的高手。 昔年更有万毒老祖登上天榜。 于世间掀起滔天大祸,直至数位正道巨擘联手将之镇压,方才解此祸端。 玉真老仙缓了一口气。 方才继续喃喃道: “在小栈之时,那公子掏出一枚万毒令。” “天下毒术,万毒为尊。” “我虽在邙山闯出名头,但我这毒法比起万毒门,不过微末伎俩。” “万毒令当前。” “我自是得马首是瞻。” 沈翊狐疑,琢磨着: “万毒为尊?” “那是怎么被我这妹子打得落荒而逃的?” 玉真老仙瞧了一眼阿月,下意识浑身又打了个寒战,声音干涩道: “我也是听那公子一语点破,才恍然明白,这姑娘是万中无一的万毒之体。” “任何丹毒,炁毒,药毒皆是对她不起作用,而且入她体内便如补药,反哺其身。” 沈翊心中微微一惊。 原本以为阿月是有五毒教秘法。 所以能不惧百毒。 不成想她竟是拥有这种玄奇体质,那岂不是天克天下任何用毒之人? 似是瞧出沈翊眸中惊讶。 玉真老仙苦笑道: “万毒门再厉害,那也是以毒法修持为根基,遇上了这姑娘,一身修为手段便折损了一大半。” “而且拥有万毒之体的她,习练毒功毒术便是犹如神助,实乃天骄之资。” “这一身根基扎实,已然是功至外罡,即便是那万毒门公子百般手段,却是尽数施展不出。” “他便是估摸独自一人恐生波折,所以才命我一同帮他擒了姑娘,可惜,没想到她……” “如此强横至极……” 沈翊终是恍然。 拥有如此先天修毒的体质,难怪那万毒门之人会心生觊觎,想要对阿月下手。 阿月点了点头: “那人的罡气是以毒劲演化,薄如脆纸,一戳就破,不过味道很纯,尝起来还不错。” 沈翊哑然。 阿月看着单纯好欺。 只是那紫衣人却没料到,她却是个真真正正的蛇蝎美人! 第193章 一起走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可恶!” “她这究竟炼的什么毒!” 云雾缭绕的水泽深处,紫袍公子双拳攥起,接连猛砸地面。 他的脸色苍白,双臂青筋暴起。 背后则是那宗师老仆。 以双掌抵在他的后背。 精纯的宗师真力源源不断灌入紫衣体内,却也仅仅能缓和一些紫衣公子的脸色。 “实在惭愧。” “这气毒顽固难解,如附骨之疽,与公子经脉纠结难分,老朽我不精用毒。” “若是强行用功祛除,恐怕会对经脉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 紫衣公子呼哧呼哧地喘着,咬牙切齿道: “不仅你没见过……” “我炼毒二十余年,也是从未见过,这根本不是世上所知的任何一门毒功毒劲。” “这是那女人吸炼百毒,自行于体内炼制而成的一门针对内息经脉的奇毒。” “一旦被其沾染。” “毒素就会沿着血液流窜全身经脉。” 而后就像寒蚕食桑叶,温室煮青蛙般缓慢蚕食,直至中毒者全身经脉尽数变脆。” “直到某天一个不小心,摔得个经脉尽断而死,着实憋屈,咳咳,这万毒之体……” “比我所知,还要更为恐怖。” 老仆神情一惊,他刚刚虽知阿月用毒诡异,却没想到竟是如此诡异之法。 这毒…… 竟然连万毒门的真传都只能无能狂怒? “我们要不要传讯门主?” “自是要传讯师父,只是白帝城论武在即,门中高手恐怕一时半会儿无法赶赴。” “而且……” 紫衣公子眼眸中闪烁着怒火,以及莫名泛起的坚毅: “虽说这万毒之体难缠。” “但我秦无鸩于万毒门精修二十载,亦不是修到狗身上去的!” “崔老,你速速带我寻一处安全之地闭关,我要集中精力对付这内毒。” “必不能耽搁白帝论武之行!” 老仆闻言当即低头应是。 …… 沈翊问完话。 按照约定,给了玉真老仙一个痛快,收获了八年零一个月的潜修时间。 【潜修】剩余24年零10个月 玉真老仙死的时候,死的很安详。 他的嘴角含笑,就像是颐养天年而逝,而非断臂中毒,恳求赴死。 沈翊对他的同情,又多了一分。 同时在心中给自己竖起一个大大的警示,若非必要,绝不招惹阿月生气。 否则盛怒之下,给自己来一套冰火两重天体验试试,自己虽有易筋洗髓护体…… 但这位的万毒之体亦是非同小可,自己哪知道能不能应付得来,还是不要尝试的好。 沈翊挥手一掌在水泽边轰出一个深坑,将玉真老仙埋在里面,竖上一块木牌。 也算是入土为安。 俗话说,色字头上一把刀。 玉真老仙虽然喜欢男人,但道理却是共同的,他能眼力非凡认出了沈翊,又知得进退,欲要退避三舍,要是不去招惹那紫衣公子,或许,最后便不会于此身死道消。 …… 沈翊和阿月又回到小栈。 小栈此刻一片狼藉。 只能勉强支撑着不倒,先前那小二正站在门前发呆,欲哭无泪。 沈翊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回魂了小二哥。” “这是那玉真老仙赔付的银票,用来弥补你这小栈损失,你收好。” 小二闻言,低头一瞧。 五百两?! 还是大有钱庄的银票! 能搭建多少个这样的小栈? 幸福来的太突然。 小二直接呆滞在原地,等到他恍惚回神,想去寻那两位恩人的时候。 却发现那两人驾着一黑一白两匹骏马。 已然跃马扬鞭而去。 只有一阵嗒嗒嗒马蹄轻扬的声音,仍在他的耳畔回荡不休。 …… 沈翊和阿月纵马疾行。 两人其实没走多远。 而是来到一处密林溪畔稍作歇息。 这一晚上大动干戈,虽然两人没有受伤,但是对心神和体力均是严重的消耗。 沈翊从怀中掏出干粮。 递给阿月。 阿月双手抱拳,撇嘴扭头,小声嘀咕: “你还没说呢!” “为什么丢下我自己跑!” 沈翊自己掏出一个馒头,一口吃了半个,含糊不清道: “我自己就麻烦缠身。” “怕累你陷入危险。” “不过现在看来,你本身也麻烦不小,那倒不如一起走吧,一路上还有个照应。” 阿月歪了歪头,噢了一声: “我不怕麻烦。” “但你不能再骗我咯。” 沈翊点头答应: “我下回要走,会提前和你说的。” 阿月满意点头: “这才对嘛。” 她从随身小荷包里掏出小心放好的酥饼。 幸亏她刚刚打架的时候小心注意,酥饼除了有一些酥皮掉落外,整体完好无损。 “给你吃这个。” “我特意在聆水镇买的。” 沈翊看着阿月白皙的手掌上托着一个油纸包,便探手一摄,一块酥饼嗖的一下落入手中。 一口咬了一半。 酥脆清甜。 回味无穷。 沈翊又瞧了瞧手上剩下半个干巴巴的馒头,自己这准备的什么玩意儿。 嗖的一声,随手将馒头抛向清溪。 又屈指一弹,一道劲风将馒头轰成碎渣,簌簌落入溪流,喂了鱼也不算浪费。 他又几口狼吞般。 将剩下半块酥饼吃干抹净。 而后从腰间取下寒玉葫芦,拔出酒塞,一缕清香如月飘散,阿月眼眸一亮: “明月醉!” “哪来的?” “纪首座送的呗。” 沈翊仰头,葫不对嘴,一道酒水清冽如泉,倒入喉咙,入口回甘。 怎一个舒爽了得。 阿月眼巴巴地瞧着沈翊,眼看他喝了一口,立即出声道: “让我尝尝,让我尝尝!” 沈翊屈手一震,寒玉葫疾飞掠去。 阿月探手一引,一抹。 便将那疾飞的力道卸下,抓着葫芦咕咚咕咚灌起来。 沈翊满脸笑意,下一刻变得惊恐。 这憨憨要全灌完吗? 他探掌捏成爪势。 龙吸水! 一股吸力凭空乍现,阿月一个没抓稳,寒玉葫瞬间脱手而飞。 阿月急了眼。 双眸炯炯盯着寒玉葫芦,身形一跃而起,伸手便抓,沈翊一惊,好快的速度。 龙爪之式猛地一收。 寒玉葫芦仿佛被一根无形丝线一拽,嗖的飞回沈翊手中,沈翊却不敢放松。 他猛地将寒玉葫负手背回。 另一只手肘一横,一架。 啪的架住阿月紧随而来的纤纤玉手。 “小气鬼,让我再喝一口!” “不行!” “一人一口,保证公平!” 阿月嘴馋,哪还跟沈翊论讲什么公平,眼眸狡黠一闪而过,身形一矮,绕过沈翊的挡架,宛如一道游蛇,窜向后背。 沈翊不禁感到好笑。 脚步一错,身形疾旋。 以毫厘之差避过阿月的手指。 阿月眼眸愈发明亮,神情跃跃欲试。 身形再度骤然一闪。 速度又提,不断围绕沈翊闪现腾挪,双手更是施展一套小巧百变的擒拿手。 一瞬间白皙玉手一挥,或掌或爪,乍现重重叠影,从四面八方笼向沈翊藏在背后的手里酒壶。 沈翊再厉害,此刻以单臂支撑也做不到不动如山,足下一点,身形疾退。 单掌时而呈龙爪之势,时而蕴般若佛光,时而似拈花般精细入微。 两人均是以快打快,在林间小范围腾挪,更有噼里啪啦的气劲拳脚碰撞,宛如骤雨落地倾盆。 末了,沈翊单掌一划。 金刚掌势裹挟罡风轰然平推,这是借鉴那拳道宗师,以拙破巧。 果然,阿月没料到他这突兀变招。 砰的一声,身形飞旋回落。 沈翊赶忙将酒葫芦抬起作势,急声道: “你再抢,我可都喝了啊。” 第194章 无定刀诀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阿月嘴巴一撇,双手环抱臂膀,发出不大不小的一声轻哼。 “不抢就不抢,这不公平!” “为什么纪大哥给你送酒,不给我送!” 沈翊嘿然一笑,将寒玉葫芦重新别在腰间,安慰道: “或许是怕你喝酒误事。” “成了酒鬼吧。” 阿月哑口无言,鼓起腮帮子。 “下回要是让我见到他,一定要把他的存酒都喝光!” 阿月说这话。 颇有些张牙舞爪的意味。 远在聆水镇的纪丛云正手中拎着酒壶,凭栏望月,突然打了个喷嚏。 他这样的武者,怎会无故打喷嚏。 他仰头灌了一口酒,朗然笑着自语: “许是有哪位故友念叨我吧。” 沈翊则是重新坐在生起的火堆旁: “得了,姑奶奶您歇会儿吧。” “一晚上不累吗?” 阿月认真点点头: “我困了。” 说罢,这姑娘从马背上的大包裹里,取出一小块儿毯子席地铺上。 又找了一块干净的大石头当枕头,趴窝在石头边上,没一会儿功夫便睡着了。 沈翊见状,啧啧称奇,不由竖起大拇指,年轻真好,就是睡得快。 阿月睡觉。 他守夜,顺便整理一下所得。 他用心体悟了自身各项武学的进展。 首先便是天心拳脚绝学,皆已臻至大成,沈翊寻思或可将之推至圆满境界。 然却骤然心有所感,似是隐隐感到这几门大成武学,皆是陷入某种瓶颈。 沈翊眸光微凝。 片刻之后,觉察出问题所在。 天心寺绝学以佛法修为作为根基,佛法修为不到,无论蹉跎多少岁月,终究难至圆满。 他此前在天心寺,以潜修十数年为代价,将佛法推至登堂入室之境。 再往上便是佛法大成。 即便是在天心寺中。 能够将佛法修至大成的,无不是那些长老首座,又哪个没有经过数十载的苦功。 沈翊的佛法境界。 在同辈而论,或许已是无出其右的佼佼者,但是与那些寺中老僧相比。 还青涩的很。 一言以蔽之,他该想办法提升佛法了。 沈翊将这件事记在心头。 却并不急迫。 佛法与武功类似,他的佛法资质一般,不能指望顿悟,而要靠博采众长。 他日若是江湖游历,或可到各地佛寺参经阅典,增加见识和领悟。 他遂心中明悟。 为何无心和尚要下山游历了,他的佛法修为,恐怕早就到达了那登堂入室的瓶颈。 除了天心拳脚绝学。 便是思至先前琢磨的自创刀法。 沈翊自觉这一段时间的积累已经较为充足,虽然还能有见识更多的可能。 但俗话说。 生有涯,而知无涯。 哪能阅尽全功,再着手创法,那时候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而且眼下潜修时间又有富裕。 沈翊便决定开始尝试创招,反正后面还可以花时间打磨,倒并非是一次之功。 沈翊的刀法根基仍是后天级的【风雷六斩】,此刀法演化风雷之势。 快可如飓风呼啸,威好似惊雷掣空。 与他的心性极为相合,是以施展刀法之时,往往能发挥出超常的战力。 沈翊便以此刀法着手。 【先以五年潜修小试牛刀。】 潜修中,他尝试将先天剑法在修习与实战中勾连先天的关窍,嫁接到刀法之上。 虽然刀剑殊途,又兼知易行难,但经过无数次锲而不舍的尝试和努力,终究是初见成效。 沈翊当即立断。 【再施以五年,乘胜追击。】 承继先前的潜修之功,沈翊很快便将刀法刀招贯通内外之势的诀窍,彻底融会贯通。 而后便是重新凝炼刀势。 沈翊后天用刀,先是凝炼快刀之意,追求疾风迅斩,出刀唯快不破。 后又吸纳惊雷之意象,为他的快刀增添瞬间的爆发和蓄势的威能。 如今。 他自创刀势既可贯通内外,借天地之势,这听风快刀,惊雷之斩的意象自不能丢。 除此之外。 太岳威剑重千钧之威能,追求剑出如山,以势压人的优点亦可吸纳。 还有流云剑的飘渺莫测的剑招剑路,亦可尝试化入刀招。 吐故纳新,去粗取精,不外如是。 只不过沈翊所图尤大。 这便是一个水磨功夫,需要耗费时间一点一点,将刀势演练至圆转如意。 五年自是不够。 勉勉强强能将风雷之意化入刀势,并将其提升至先天的威能。 所幸,沈翊不缺的就是时间,眼见曙光在即,他更是心中一横。 【直接灌注十年潜修,双管齐下。】 以五年潜修,凝炼威道入刀势。 做到刀未动,威已临。 刀出,便是峰岳坍塌,青山倾覆。 又五年潜修。 吸纳飘渺流云的莫测变化之意,融入刀势之中,增添巧拙之变,使刀势愈发浑圆,无所偏重,即无所破绽。 【终于,经过潜心潜修推演,你终于融汇所学,创出一门无名刀诀,你将之命名为,无定,刀出无定,变化万千。】 【武学】无定刀诀 【品质】外罡 【境界】登堂入室 倏尔间。 沈翊身上骤然爆发出一缕凌厉锋锐之意,这股锋锐意念,内劲气海,外接天地。 一念起。 便是刀光乍现。 刀光演化为刀芒,刀芒聚成刀气。 刀气流转之间,最终又凝炼成罡。 这便是,外罡刀法。 一刀既出。 便是断岳拦江之威,摧城斩邪之能。 “哎?” “你干嘛?” 阿月单手撑起身子,素手捂着小嘴,打着哈欠,瞧着沈翊一身气息,凌厉如刀! 沈翊愕然。 周身凌厉刀气倏尔尽收。 “抱歉,心有所悟。” “没敛住气息。” 他瞧了瞧东方远处的水泽。 距离太阳升起,尚有一段时间: “你再睡会儿吧。” 阿月道: “你要歇息吗?” “我来守后半夜。” 沈翊看她眼睛都没睁开,似是在梦游一样,哪敢放心交给她。 而且自己还需在识海演练体悟刀法妙用,暂时也无心睡眠。 “我不用。” “你睡吧。” “我们天亮出发。” 阿月便不跟沈翊客气,躺倒的刹那,就又睡着了。 沈翊微微一笑。 于心中呼出系统面板: 【宿主】沈翊 【修为】外罡 【武学】 【宗师级:流云七剑(大成)】 【外罡级:无相天心诀(登堂)无定刀诀(登堂)】 【先天级:太岳剑典上册(大成),浮光掠影(大成),金刚掌(大成),龙爪手(大成),般若掌(大成),拈花指(大成),玄阴秘典(未入门)】 【后天级:金刚锻体秘乘后天篇(圆满),折云手(圆满)】 【绝技】浮光一瞬 【奇门】千面神功(圆满) 【道学】佛法(登堂入室) 【潜修】4年零10个月 这下他当是有论武坪争锋的把握了。 第195章 孤绝峡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站在清溪边上。 遥望远处,一轮红日正跃出水泽。 他虽望着远处。 心思却仍在小栈之中,所思乃是那万毒门之行踪。 那万毒亲传带着一名宗师出现在云梦,毫无疑问,定是意在白帝城论武之事。 只是,白帝城有白帝坐镇。 那可是一位武德充沛,杀力绝顶的天榜人物,覆手翻掌间,镇压一切宵小魔徒。 既如此,他们蝇营狗苟,机关算尽…… 又是所图为何? 沈翊摇头啧声,所知的情报太少。 还暂时理不出个头绪。 阿月醒了。 伸了个懒腰,走到沈翊身旁,一会儿瞧一瞧远处,一会儿看看他。 一双明亮的眼睛清澈如水,被朝阳浸染成金,没有丝毫倦意,看样子已是精神抖擞。 “你在想事情?” 阿月向来有话直问。 沈翊微微颔首: “想那万毒门之人。” “那人与我们道左相逢,想要抓你只是临时起意,他的目的该是白帝城。” “若是他养好伤势,或许还是会潜入白帝城,完成他原本预谋之事。” “可惜,这次让他脱逃,届时人海茫茫,易容改扮,再想找到他就难咯。” 阿月噢了一声,随口道: “你想找他?” “我可以帮你啊。” 嗯。 嗯? 沈翊诧异: “你能追踪到他?” 阿月点着下巴,作思考状: “现在不行,他跑的距离太远了,但要是近一些,还是能闻到的。” 啊? 沈翊恍然。 差点儿忘了她是属狗的。 难怪自己自聆水镇出来,便快马加鞭飞驰而走,最后还是被摸到行迹。 “你这鼻子属实离谱。” 阿月认真解释: “我从小就对各种气味就极为敏感,尤其是毒,不管是什么样的毒,我只要见过闻过,准能认出来的,那人身上毒功的味道很纯,我记得很清楚哩,当然能找到咯。” 沈翊不禁感慨,这种天钟地厚的体质,还真不能以常理揣度。 “行。” “那等入了白帝城,咱们把那小子揪出来料理了。免得这家伙暗戳戳阴在暗处,又不知会搞出什么幺蛾子。” “好咯。” 阿月欣然应允。 此间话毕,两人便收拾了一番行李。 再度打马上路。 这一次沈翊倒走的不快,万里山河,自该边走边看,慢慢欣赏,是别有一番风味。 两人白天行路,晚上露宿驿站。 几个日夜下来。 并没遇到特别的事情。 即便一路上。 常常遇到执握兵器的江湖客。 但大家通常亦是互不干涉。 即便有眼力好的,认出了沈翊的行藏,但他如今名声在外,也少有敢来招惹。 甚至连靠近有意结交的江湖客都没有,毕竟狂刀之名,可不是闹着玩的。 毕竟他这名气。 从来不是君子如玉之类的美名。 而是杀气腾腾的凶名。 只不过别人虽不来惹他,但是江湖人皆是血气方刚,人多汇聚,便难免生事。 一路所见,江湖武斗侵轧百姓之事,倒也不稀奇,只不过地方衙门、镇抚司和襄王府的联手镇压,还有过路任侠仗剑出手,倒也没出什么大乱子。 这一日。 看惯了水泽连湖之景。 但见远处有平坦的地势隐隐隆起,会聚成两座青峰相对,一条狭路通衢。 这里是捧月岭,孤绝峡。 就这么孤零零的矗在云梦水泽之间,宛如众星捧月,一峡独绝。 自聆水镇出,想要北上白帝城。 此处便是必经之路。 若真想要绕路,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恐要多花十天,半个月的时间。 “我劝二位啊。” “还是绕路而行吧。” 孤绝峡外,石夷村边。 有村人搭棚煮茶,供往来过客歇息,只需一文铜钱。 此时此刻,茶棚里只坐着沈翊和阿月两个客人,还有的便是一位煮茶的老伯。 茶叶不是好茶。 大麦滚水熬制,煮出味道即可。 不求多么清香,只是贵在解渴,最适合长途跋涉之人。 沈翊呷了一口茶水。 “老丈此话何解?” 老伯蹲坐在土灶前,一手摇扇扇火,一边唉声叹气: “少侠有所不知。” “那孤绝峡上近来突然出现一伙儿强人盘踞,拦路设卡,强取豪夺。” “路过的商旅无不要被搜刮严查,非得被刮下几层油水才肯放行。” 沈翊倒是不意外。 云梦之中,浑水摸鱼的江湖人比比皆是: “可有路过侠士仗义出手?” 老伯道: “自是有些年轻气盛的,但自从进了这孤绝峡便没再出来,大概是折在里面了。” “咱们已经上报衙门老爷。” “只是衙门近来事忙,但也许诺过些日子派人来处理,又着我先拦住过往客商。” “劝他们绕行他处。” 沈翊沉吟片刻,再度出声: “那伙儿强人可曾来掳掠过村子?” “这倒是不曾,再说小村地贫人少,哪有什么油水,想必是看不上吧。” 沈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伙儿强盗行事没有章法,莫不是干几票就走流寇?仔细想想,倒也不无这种可能。 老伯又道: “两位少侠女侠若是不急,可到我们村先歇息几日,等衙门来人,那伙儿强人自是手到擒来。” 沈翊一杯茶喝完。 从腰间摸出两枚铜板拍在桌子上。 起身笑道: “我们虽然不急,但此地却也没什么好看的风景,便不多留了。” 阿月见状。 也是噌的一下站起身来。 甜甜一笑: “老伯,谢谢你的茶。” 老伯以为他们决定绕路了,回给那可爱的女娃一个走风漏气的笑容。 “不客气。” 沈翊两人跨身上马。 马蹄声声,便向前路而去。 老伯忽的大惊,连忙跑出茶摊,对着远处的人影高声大喊: “你们走错了!” “那边是孤绝峡的方向!” 沈翊的声音自马上遥遥回荡而来: “没错的。” “我们便是要去看看孤绝峡的风景。” “老丈你自安心。” 声音犹自绕耳。 那两道人影却渐渐隐没于风尘之中。 唉,一声长叹。 …… 半个时辰之后。 孤绝峡两侧的高山丛林中。 有人影攒动。 他们透过林荫间隙,看着一黑一白两匹骏马,一男一女两道身影扬长而入。 有人声音嘶哑,却是异常兴奋: “兄弟们,几日没开工了。” “这下终于来活了!” 第196章 连环杀招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孤绝峡,一条路。 两侧峻岭怪石绝壁,树林掩映郁郁葱葱。 阳光不透,山雾缭绕。 青天白日里。 倒显得有些阴暗昏沉。 “有死人哩。” 阿月动了动鼻子,语气明快道。 沈翊眉头一挑,未作停顿。 嗒嗒嗒,马蹄响。 两人引马转过一块巨石,抬眸望去,便看到了阿月嗅到的死人,共有四个。 两男两女,依次被钉在两侧石壁上。 有利刃穿胸而过,又深深扎进了石壁,挂着他们的尸体,不让垂落跌下。 那穿胸利刃,则是有刀有剑,看起来原先本就是他们各自的兵刃。 沈翊心中揣测,这应该就是那茶摊老伯提过的,有去无回的仗义任侠了。 “瞧一瞧。” 沈翊翻身下马。 依次走近几具尸体细细打量。 俗话说,尸体是会说话的。 虽然沈翊不是法医,但是从这几具尸体上的痕迹和伤口,仍能看出一点门道。 “两个死于拳法。” “两个死于刀法。” 阿月跟在沈翊身后,似模似样地瞧着: “都没有中毒哩。” “是被活活打死的。” 沈翊哑然。 这话虽然糙,倒也说的没错。 两个男子皆是胸膛中拳,劲力透体而过,胸骨更是被砸得粉碎。 而且两人的手臂亦有粉碎性的损伤,可见对方并非迂回取巧,而是正面一拳轰来。 将两人抬臂横挡的双臂轰得粉碎,继而拳势不止,又轰在胸膛之上,一拳毙命。 对方力道之大,拳法之刚猛。 由此可见一斑。 两个女子则是胸膛有一个明显的十字刀伤,致命伤则在咽喉。 这是一名双手持刀之人。 沈翊能大概推演出交手的细节。 此人应是凌空扑杀而至,双刀交错而斩,先留下深重的十字刀伤,让人瞬间放血,丧失抵抗能力,而后拧身一刀封喉。 三道伤口干净利落,速度极快。 杀人者没有多余的动作,这两个女子更是没有反应时间,便已然香消玉殒。 至此,沈翊了然。 这群强人之中,至少有一人擅用刚猛拳法,一人灵动迅捷,擅长双刀。 便在此时。 两侧山崖之上。 一道道人影从树丛里隐现,或扒着树干,或直接站在崖壁间裸露的巨石上。 他们衣着不一,甚至有些褴褛,手中持各异兵器,皆是一脸贪婪狠相。 毫无疑问,这些人…… 正是所谓强人拦路。 沈翊抬眸望向两侧山崖。 前前后后,崖上崖中,皆是攒动的身影,两侧匪盗自上而下俯瞰两人。 手中或高举石头,或张弓搭箭,瞄准下方狭窄的峡谷,蓄势待发。 若是商旅车队行至路中。 被这么乱石一砸,外加乱箭一射。 十有八九便是车毁人亡。 远处巨石之上,有高大人影越众而出,朗声狞笑说道: “此山……” “你是匪首?” 大汉话刚说出口,便被沈翊打断。 他骤然暴怒: “老子不是,难道你是?” 话音刚落,他竟发现那峡谷中的青年,就在他一眨眼间,忽的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青年身形凭空于半空而现,并在自己的视野中急剧靠近,转瞬而至! 山匪头子黑话还没说完,却见那人都快得飞到他脸上了,千言万语化作一句; “靠!点子扎手!” 锵!他伸手往后欲要拔出后背的金丝大环刀,然而,拔刀至半。 沈翊却已然落在眼前,一手呈爪,龙吟虎啸之声乍起,震得他神情当场呆滞。 啪的一下。 沈翊掐住了他的脖子,横移至巨石之外,高大身影径直悬空于崖壁之间。 周遭一众匪类皆是惊在原地。 一动都不敢动。 眨眼飞掠十几丈的距离,这已经超出他们的想象,更是兴不起半点动手的心念。 沈翊的眉头则是微微一蹙。 喃喃自语: “不对。” “这样的水平,差的太远。” “你们该还有隐藏高手。” 沈翊的话音刚落。 山林之中忽然惊起一阵飞鸟,紧接着,轰隆隆,巨响声起,如闷雷趟地滚滚而来。 一棵棵碗口粗的树木轰然倾倒,仿佛有肆虐的猛兽横行山间。 沈翊眼眸微微一凝。 好强的气劲波动! 下一瞬。 两道身影从山林之中猛然高跃而出,一者魁梧如山,身似铁塔,一者气质凌厉,手持双刀。 这两人一身灰布粗衣,斗笠低压,面戴黑巾,浑身气劲却毫不遮掩,滚滚散发。 竟皆是外罡高手! 其中那铁塔般的汉子,一拳于腰间蓄势,自半空朝着沈翊呼啸而至。 其势刚猛,竟宛如陨石坠落。 那执握双刀之人。 则是旋身在石壁上猛地一蹬,身形一转,自天而降,双刀交错,便是刀气滚滚,凝炼成罡,朝着阿月杀去。 这两人的战法,与沈翊刚刚分析的江湖客死状如出一辙。 沈翊手臂疾挥。 将手中的山匪猛地朝半空的铁塔汉子投掷出去,同时朝着阿月传音道: “对方不弱,小心应对!” 一语落罢,却是再没时间关注阿月。 铁塔汉子不管袭身而来的山匪头子,一双如豹的环眼中只有沈翊一人。 只听半空之中。 忽然传来砰的一声空气炸响! 一拳。 于半空悍然轰出。 真气凝聚成罡,化为强横的拳劲。 山匪头子瞳孔剧震。 他连惨叫都来不及,当场血雨倾洒,四分五裂,沈翊神情一肃,如此狠辣。 这并非劫道匪类。 这一拳是直接奔着杀人而来。 山匪头子根本没有对那铁塔汉子造成多少阻碍,那惊人拳势依旧,瞬间笼罩沈翊周身。 反观沈翊。 他仍立于山壁巨石之上,以静制动。 掌化般若,于身前一拨,仿佛搅动无形海浪,迎上那无匹的拳风。 轰! 两人尚未接触,拳势和掌势便已轰然对撞,发出震天巨响! 啪的一声,这一拳蓄势而发叠加从天而降的千钧之重,砰然击破无形海浪,势如破竹地挺近。 沈翊却是不惊,一掌化龙。 让开那惊人的刚劲,一爪擒在巨汉的手腕,铿锵一声,宛如钳住了钢铁。 横练? 沈翊揉身一甩。 借着对方无匹的力道,以一个过肩摔的动作,将那巨汉骤然朝着峡谷之底甩了下去。 忽然,阿月的声音响起: “他后面还藏着一个哩。” 下一刻,巨汉那魁梧如山的身影之后,竟显露出一个消瘦的身影,此人一直敛息闭气,掩藏身形。 唯沈翊一招应付巨汉的力尽松懈之际,方才悍然而现! 其惊人的气势骤然攀升! 凌厉的刀意随着乍现的刀光,瞬息斩至沈翊的胸膛。 那竹篾斗笠下,一双冷眸充满怨毒,阴冷的话语几乎与刀光同时而至: “沈翊,终于见面了!” “死吧!” 沈翊瞳孔骤缩,此人,他识得! 前东郡镇抚司镇抚使。 曲青阳! 当时在东郡镇抚司年关训话之时,所有下辖玄衣卫、皂卒都要到场。 曲青阳在高台之上。 沈翊在台下。 两人便是如此时一般,一上一下,目光俯瞰交汇,当时曲青阳见他如蝼蚁。 此时,眼中却尽是淋漓杀机。 第197章 配合默契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电光火石,生死立分! 幸得沈翊本就警觉,刚刚一掌力出三分,仍留有七分余地,又得阿月先一步提醒。 就在曲青阳刀光递至跟前半尺之际。 沈翊无相天心诀倏尔爆发,拇指和中指于胸前掐拈花指诀,锵然一声,掐住那一抹刀光! 曲青阳目露惊异。 他没想到沈翊在如此颓势之下,仍能有应对之招,然他毕竟是实打实玄衣卫出身的武道宗师! 为了能击杀沈翊,更是不惜以宗师的身份,行那偷袭之举,又怎会让沈翊如此轻易脱逃。 但见其双手持刀,真气滚烫如沸水,刀意凝转之下,好似化为千军万马,破阵踏歌! 是谓,破阵刀诀! 咔嚓! 沈翊功聚双指的拈花指力,被那破阵踏歌,杀力无双的一斩,斩得粉碎! 刀光再迫近! 沈翊右手并指一点,腰间白露锵然出鞘,威重如山的剑气自剑锋出鞘的刹那迸发。 直击曲青阳面门! 自己则扬起左臂,横在心口护住要害! 此乃同归于尽,死中求生之招! 即便曲青阳是宗师。 但他却并非修有广渡那样的金刚不坏,终究不能硬抗重如太岳的浩荡剑气。 其追击的身形不由一缓,后招暂缓,反而是扬刀一格,直袭门面的青色剑气寸断! 白露剑更是飞旋而出。 嗡的一声插落在峡谷地底。 而沈翊。 则是那凝聚刀意刀罡浑然一体的刀芒余威,直接被轰入峡谷地底。 霎时间,烟尘滚滚。 而阿月那一边,她经沈翊提醒,第一时间便避开了那从天而降的纵横刀气。 闪身疾掠之时,便闻到了那铁塔汉子身后,还藏着一个人的气味。 可惜,她的提醒还是晚了一步。 亦或者说,宗师占尽优势的一刀下,沈翊能够不死,已经是他根基深厚,应变及时的体现。 然而,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地上,铁塔般的宋伯山从地上爬起,战力犹存。 那曲青阳的胞弟,曲青河手执双刀,刀快如风,带出层叠刀影,紧追在阿月身后。 半空中,曲青阳更是虚空踏步。 手中长刀缠头一绕,破阵刀意冲破烟尘,以力劈华山之势,朝着沈翊落处轰然纵斩! 此谓,乘胜追击! 相比之下,沈翊状态却不算太好。 甚至可以说是糟糕。 他的左臂硬挡破阵刀气,此刻耷拉在身侧,鲜血淋漓流下,几乎变成一条血臂。 好在他有易筋洗髓日夜洗炼筋骨,刀气余波又被拈花指力消耗了一部分。 这才没有落得一个断臂之痛! 然而。 他自是不敢因暂时保下一命而放松。 刚刚被一斩坠落地面时,他已运转无相天心真气在周身凝而成罡,抵消了地面撞击的冲击。 然而曲青阳毕竟宗师,其刀势连环,势如破竹,根本不给沈翊喘息机会。 沈翊用剩下的一只手紧握腰间玉玦,当此绝境之下,唯拼死一搏,方有一线生机! “沈翊!” 阿月传音疾呼,手腕一抖。 银链鞭如蟒蛇疾探,窜入散落烟尘里,旋飞一绕便捆在沈翊的腰间。 沈翊心领神会。 这姑娘看着单纯,战斗天赋却是极高。 她一眼看出沈翊仓促,不是正面应对宗师的时机,便以链鞭助他脱困。 说时迟那时快。 沈翊和阿月眼神一对,阿月挥手一拽,沈翊更是足下一点。 轰! 几乎一刹那间。 沈翊的身形瞬间飞出刀气波及的范围,更是朝着阿月身后疾飞而去。 然而,阿月顾及沈翊,自己却是失了防护,后背空门打开。 曲青河凌厉双刀一并。 划出一道斜斩的双刀刀气,直取阿月的后背,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意。 阿月则是并未回头而顾。 因为沈翊已经默契十足地飞身迎上。 铿锵! 玉玦终是出鞘。 刀光乍现!铛的一声! 玉玦后发先至,一刀架住斜斩而落的双刀,真气凝转之间,曲青河更是直接被震得倒飞回落。 而阿月也是没有闲着。 一掌旋挥而出,散发荧荧青光。 迎上这面围堵而来的宋伯山,与那无俦刚猛的拳劲对撞一起。 砰! 阿月不禁被震得倒退两步。 “力气真大,他既修横练,又有罡气,我的毒进不了他的身。” 阿月极快地陈述情报。 而后又和沈翊背对背,目视周遭来敌。 她的眸子里依旧平静如波。 哪怕面对两名外罡的再度合围,以及武道宗师的横压夹击。 沈翊却愣是没有见她产生半点惧色。 而且,他和阿月刚刚的配合。 颇有默契。 不仅脱逃了曲青阳的一刀斩击,更是接连挡下了曲青河和宋伯山的趁势偷袭。 总算是在这劣势尽显的遭遇战中。 勉强站稳了脚跟。 想要突出绝境,单打独斗是必死无疑,唯有两人继续配合互补,或可功成。 曲青阳落在地上。 冷哼一声,长刀缓缓抬起,指向了阿月。 “小姑娘,反应不错。” “我们只要他死。” “你可自行离开。” 刀锋轻移,落在沈翊身上。 为防碍事。 沈翊以嘴吊着玉玦刀。 将自己暂时废掉的左手用腰带绑在腰间,然后探手从嘴里取下玉玦。 重新紧握在手。 面对曲青阳的挑拨,沈翊其实无动于衷,表情虽然严肃,但是眼神却仍极为宁静。 无论阿月是去是留。 都不能动摇他半分。 “不行嘞。” “朋友之间要互相帮助。” “你们凶的很哩,我不帮他,他要栽。” 沈翊嘴角微微勾起。 这姑娘说话,确实是直。 曲青阳冷哼一声。 “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今日让你也陨落至此了!” 说罢。 曲青阳的周身刀意蓬勃猛涨,仿佛千军万马集结而动,只待一声令下! “杀了他们!” 瞬间,包围沈翊和阿月的三人齐动。 一名宗师和两名外罡,挥拳的挥拳,挥刀的挥刀,宛如恶狼猛兽般猛扑而至。 “跟紧我!” 沈翊玉玦横身,倏尔疾掠而起,竟是主动朝着最强的曲青阳扑去。 阿月噢了一声,足下一点,宛如精灵般,贴着沈翊的身影疾退而行。 却是准备以一敌二。 为沈翊抗下两名外罡的身后夹击。 沈翊心神专注,无相天心运转极致! 眼眸中更是飘过一抹黑芒。 瞬间。 一股飘渺若云的刀势悄然而起,玉玦迎着曲青阳的纵斩,斜撩而上,砰! 曲青阳眼眸闪过惊色。 因为预料中的金铁碰撞并未出现。 反倒是一团飘渺流云,自那两刀接触的刹那轰然爆散开来,化为滚滚流云雾海,将一众人全都淹没。 此乃无定刀诀之,流云无定! 第198章 鏖战,银枪现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一刀斩出流云雾海。 正是吸纳了流云剑的精粹,以刀势演云势,借云势掩天机。 所谓“掩天机”,并不玄奥。 便是能刹那摆脱武道宗师的武道真意,达到遁迹无形的效果。 雾海流云刹那淹没众人。 周围所见,皆是陷入一片白茫茫的雾霭。 曲青阳斗战经验丰富。 当机立断,以破阵刀意为引,刀气凝转化为滚滚气浪,向四面八方激荡而出。 只一刹那间。 流云尽数被搅碎,荡涤一清。 然而便是这一刹那,如果是沈翊一人度面三人的合围,自是尝试先走为上,逃之夭夭。 然而,如今阿月在侧。 她的轻功不如自己,想要保证两人顺利脱逃,就要以进为退,争取更多的战果。 流云顷刻被驱散。 曲青阳立即凝聚刀意横扫全场,寻觅沈翊踪迹,旋即瞳孔一凝,急声提醒: “二弟!” “他们在身后!” 但见沈翊借助流云遮掩,已然神鬼无觉般,瞬间出现在曲青河的身后。 手执玉玦,一刀蓄势而引。 凌空纵斩而落! 曲青河乃外罡高手,面对刚刚的流云奔涌,自不会毫无防备。 他本就双刀回撤,经曲青阳的提醒,更是毫不犹豫,凝气成罡,回身出刀而迎! 然而,抬眸刹那。 曲青河却目露惊骇! 但见沈翊那晶莹剔透的白玉短刀,虽小巧精致,执握在手,却仿佛挑起一座青山大岳。 刀未至,威重已然临身。 这一刀,不是斩落! 而是泰山压顶般的倾覆砸落! 面对沈翊这决然而威不可挡的一刀,曲青河心中忽的涌现一丝怯意。 铛! 玉玦与双刀轰然对撞。 磅礴如山的力道如山洪倾泄。 当即砸得曲青河闷哼一声,刀气凝罡更是咔嚓一声,几欲破碎。 然而。 让曲青河惊骇的是,这股力道一触即收,明明能更加彻底将他的罡气击穿。 原因自然无他。 曲青阳的刀意如影随形,更有宋伯山夹击而至,迫得沈翊带动刀势回转而迎。 只是不待曲青河松一口气,阿月的巧笑盈盈的笑脸却随沈翊旋身,忽然而现。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刚刚曲青阳借宋伯山的佯攻,对沈翊施以突袭的算计,被沈翊原封不动的沿用。 曲青阳急声道: “二弟!有诈!” “莫要懈了心神!” 曲青阳提醒的不慢。 但阿月的动作却是更快。 只见她脚踩玄步,身形恍惚间,便宛如灵蛇缠身欺至近前。 白皙的玉手凝成爪式。 朝着曲青河的手腕一叩。 哗!刚刚被沈翊一刀斩却摇摇欲崩的罡气却是轰然破碎。 曲青河心头警铃大作,急运真气,便要挣脱手腕的钳制。 却见一红一青两道光影从阿月的皓腕间窜出,狠狠一口咬在他的手背上。 砰! 曲青河真气凝罡暴起震脱了阿月的钳制,却瞬息感觉到灼热和冰寒两种刺骨剧痛,沿着手腕朝着全身迅速蔓延,仿佛顷刻将他拖入冰火两重天的地狱里,反复折磨。 “啊啊啊啊啊!” 曲青河顿时惨叫出声,一张脸顿时而发青时而赤红,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砰! 沈翊的身影被曲青阳的宗师刀劲劈得席卷倒飞出去,他手中抓着阿月的银链鞭,伸手一扯,阿月的身形便疾掠而至,脱出曲青阳和宋伯山的攻势范围。 他本就一条废了的胳膊别在腰间。 刚刚为了给阿月争取时机,更是接连与曲青阳硬拼数招,硬接对方的宗师真力。 又被那宋伯山的一记刚猛铁拳扫中波及,嘴角有鲜血徐徐渗出,俨然已经受了不轻的内伤。 不过他却是笑了。 这样的代价是值得的。 他望着扑至曲青河身边的曲青阳和宋伯山,必输的天平,已经被他拨回来一些了。 “二弟!” 曲青阳扑至曲青河身边。 曲青河已然蜷缩在地上,双眸紧闭,神情狰狞,时而瑟瑟发抖,时而灼热难耐。 曲青阳见这惨状,当即朝沈翊身后的阿月怒目而视,沉声斥道: “你竟使毒?” “解药何在?!” 阿月探头出来,眨巴眨巴眼睛: “大哥。” “你讲道理嘛。” “我要是会拿出解药,我还给他下毒干嘛?” 曲青阳只感青筋暴起,冷哼一声: “那我就打到你拿出来为止!” “伯山,看好青河!” 话音落罢。 曲青阳长刀一横,刀意更盛! 犹如千军万马踏蹄嘶鸣,而后倏尔,身形一闪,朝着沈翊身后疾扑而来。 他的目的,变成了阿月。 沈翊微微喘息。 果然,这曲青阳对自己人,倒还并非是冷血无情之徒,一切正如他设想进行。 对曲青河伤而不死。 不仅扰乱曲青阳的心境,还牵制住了宋伯山,解除了被围攻的危局。 接下来便是应对曲青阳一人。 无论是战,是逃。 他们都更加有主动权。 而且,他自己虽然体内伤势不断积累,状态已然接连下滑。 但在易筋锻骨不断疗愈的情况下,能做的必然比曲青阳预期的更多。 而且现在有阿月这样的毒术大宗在侧。 只要给她制造机会,未必不能让曲青阳吃点苦头,甚至逆势而胜之! 沈翊横刀为引。 挡在阿月身前,内息激荡之间,玉骨刀锋之上有飘渺流云弥散而出。 欲故技重施!以游走拖之。 然而曲青阳作为刀法宗师,又怎会两番陷入同样的伎俩,其刀意宛如涟漪蔓延波荡。 一刀斩出。 纵横刀气如千军呼啸而至,云气刚刚浮现便被刀气搅碎,震散。 “雕虫小技!” “这一刀!” “你不挡!她死!” 曲青阳的声音凌厉如刀,与那劈天裂地之的刀光齐齐而至。 沈翊身后就是阿月,当即手腕一翻。 刀势由飘渺若云,转为厚重如山,仿佛化身一座太岳青山横亘于此。 铛! 宗师真力,不可强挡…… 青山太岳崩碎,刀罡溃散! 曲青阳的长刀力劈,压得沈翊的玉玦逼近胸膛! 他眼眸中有黑芒凝转。 刹那间。 无相天心急运全身,调动周身气血,迸发筋骨潜能,侃侃止住刀势临身。 哗。 一道银链鞭从沈翊身后窜出,直袭曲青阳面门,然而对方此刻真罡遍布周身。 砰的一声炸响。 银链鞭便被震得偏转出去。 “打不穿!” 阿月的声音略有懊恼。 而沈翊以受伤之躯硬抗宗师,已然臻至透支的极限。 便在此时。 一道嘹亮凤鸣似在峡谷响彻。 下一刻,一道离火长虹划破长空,自天际朝着曲青阳呼啸而至。 阿月一双眼睛瞪得圆圆,她看的清楚。 那是一杆长枪。 一杆仿佛闪耀着赤红离火, 穿甲破云的银色长枪! 第199章 拦路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一杆银枪破云而至。 那锋锐无当,燎原如火的枪势,让曲青阳头皮发麻,也让他眸光之中怒火更盛。 他明明就快要拿下沈翊。 现在却又有人来横插一脚。 而沈翊,他嘴角渗血,面如金纸,显然已是油尽灯枯之相,只是他的眼神却仍然平静: “可惜啊。” “看来好运还是站在我这边。” 曲青阳暴喝一声,刀锋改压为震,一刀将沈翊劈得倒飞而去。 旋即疾速回身横刀逆斩! 铛! 势如破竹的银枪被曲青阳一刀斩得旋飞而回,高崖之上却有一道红影骤然飞掠而现。 “谢小楼!” “你可真是阴魂不散!” 那人探手一摄,震飞至半空的银枪,嗖的一声,被强横的真气牵引落入手中。 “曲青阳,贪赃枉法,鱼肉百姓。” “更涉嫌与北莽勾结,里同外敌,其罪当诛,吾特奉命,将汝诛杀!” 一道清冷的声音在峡谷回响。 话音未落。 一身红衣猎猎如风的谢小楼,已然凌空飞至,但见其银枪执握,锋锐无当。 寒芒一点如燎原之火,顷刻间便幻出漫天枪影,如火如荼,瞬间将曲青阳笼罩其中。 根本不给丝毫喘息的余地。 谢小楼虽为当世天骄,但曲青阳亦是武道宗师,又怎会怕她。 且谢小楼率领巡检司的高手,一路追踪他们行迹,将他们兄弟三人撵得到处跑。 如今却又阻他杀沈翊。 新仇旧账,合该今日一并清算。 曲青阳怒火涌起,裹挟刀意迸发冲天,刀光一抹,旋身撞入那漫天枪影。 顷刻间,人影交错如幻。 伴随着急促交错的金铁撞击,宛如骤雨疾风,倾洒大地。 沈翊身形踉跄欲坠。 被身后的阿月一把抚住臂膀。 “哇,这位姐姐是谁?” “好帅哦。” 阿月目不转睛盯着场中争锋相对的二人,眼中冒出熟悉的小星星。 沈翊脑海中还回荡着谢小楼那破空而至,绝艳一枪,以及随后红衣猎猎凌空而现的一幕。 当是如天神下凡,巾帼之资。 “她是谢小楼。” “镇抚司京城总司的朱雀使。” “还是当今麒麟榜上第二席。” 阿月捂着小嘴惊讶,沈翊已经给她讲过麒麟榜的由来,不由道: “那不是中原第一天骄?” 沈翊沉吟,微微颔首。 麒麟第一是北莽的飞鹰独孤傲,说谢小楼是中原第一,似乎倒也没错。 而观当前战局,谢小楼与曲青阳接舷而斗,亦无愧中原第一天骄之名。 其一手银枪疾舞,枪影婆娑,罡气凝转之下,竟似赤红离火在枪尖跃动。 长枪在手,便是或抖,或扎,或扫,或劈,枪影层叠而现,所过之处,点点寒芒闪烁星火,以成燎原之势。 即便是曲青阳这样经验老道的刀道宗师,刀意刀气精纯而凌厉,亦是丝毫占不到便宜。 甚至还有隐隐落入下风的趋势。 沈翊暗叹。 不愧为麒麟第二,谢小楼战意激昂,宛如燎原朱雀,一身战力比之纪丛云更是强上几分。 “谢小楼虽强,但能战,难败。” “更难杀。” “阿月,你帮我护法,我调运一下伤势,再去搭把手。” 沈翊立即盘膝而坐,玉玦横在膝前。 他又沉声道: “盯着那个横练的壮汉,若他想逃或者插手相助曲青阳,拦住他。” 阿月蹲在他身边,迅速点点头。 沈翊深吸一口气。 无相天心诀瞬息运转,浩浩荡荡的精纯真气流淌四肢百骸,贯通奇经八脉。 经过融会贯通和天魔真意的加持,无相天心诀本身所带的易筋锻骨和疗伤的功效,堪称是青出于蓝。 刚刚因竭力而发受损的经脉,经过真气奔流温养,数息之间,便大有好转。 至少沈翊的脸色已经恢复成正常的血色,而他的左臂,一股被曲青阳灌入盘踞的刀气,终于有暇以无相天心诀化解祛除。 而后再对左臂的经脉进行重点温养和关照,沈翊渐渐感觉他的手臂,重新恢复了些许知觉。 场中。 久攻未未下的曲青阳心中惊骇。 在他曾经的认知里,麒麟天骄,再怎么惊才绝艳,终究是外罡而已。 然而。 今天他的认知却被接二连三的打破,先是他们偷袭合围沈翊,却拿之不下。 而后又冒出一个谢小楼。 竟然能以外罡之境与自己斗个不相上下,这罡气凝实的不像话,几乎不弱于与他以刀意为引,凝炼而成的刀罡,若是他日,贯通自身武道意志,踏入宗师。 那还了得? 一念至此。 曲青阳的怒火消退下来,心生退意。 他不愿再与谢小楼纠缠,便想着就此远遁大夏深入北莽,自此隐退,至少能落个自身保全。 谢小楼与曲青阳气机交锋纠葛。 瞬息便明了对方意图抽身而走,当即枪势愈疾愈盛,隐隐有压过那璀璨刀光之势。 然而,曲青阳毕竟是宗师。 他若一心想走。 谢小楼想拦也很难,除非…… 曲青阳长刀一扬,刀意顺着刀气延伸暴涨,好似指挥千军万马蹄踏而起。 砰的一声! 曲青阳一刀将谢小楼的燎原枪势震荡开来,扭身化影,骤起疾奔之势。 “伯山带着青河,撤!” 忽然,原本盘膝而坐的沈翊骤然睁开双眸,身形一荡而起,挥手间,玉玦已然落入手中。 宗师欲走,除非另有他人拦路! 浮光一瞬急运而起,沈翊身形两度疾闪,凭空出现在曲青阳的前路。 “你走不了!” 玉刀疾出,环臂而落,千钧威势宛如山岳横亘,拦在曲青阳身前。 一道巨大的青色刀气纵斩当面。 “沈翊!你找死!” 曲青阳震怒,当即扬刀而迎。 铛的一声脆鸣。 沈翊的刀气虽然寸寸崩碎,但曲青阳的疾奔之势硬生生被停了下来。 “是你死。” 沈翊语气平静。 其脚下一进,身形连闪而过。 刀势骤然演化,仿若凭空乍起呼呼大风,轰然撞入曲青阳的刀光之中。 曲青阳身后。 更有朱雀啼鸣而起。 谢小楼持枪,化身燎原之火,漫天枪影带动燎原火劲,倏然而至,与沈翊一前一后,呈夹击之势。 刹那间。 三道人影交错,若旋风呼啸,引飞沙走石,气劲碰撞,更宛如奔雷走地,轰响连绵。 余波四溢之下。 地面石壁顿现纵横沟壑,整座孤绝峡在气劲轰响的雷鸣中,仿佛正在被摧毁成废墟。 “大哥!” 宋伯山背着曲青河,见曲青阳受阻,便想飞身上前助战。 然而,一道娇俏倩影却是手持银链长鞭,拦在宋伯山面前,阿月甜甜一笑: “大叔,不能让你过去噢。” 第200章 曲青阳,死!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滚开!” 宋伯山眼见曲青阳涉险。 哪能顾得上阿月的拦阻。 浑身真气一荡。 便好似那披甲在身的金刚猛兽。 阿月的银链鞭抽在其身上,只能发出铛铛的清脆声,却是破不开他的防御。 阿月懊恼: “竟是像头蛮牛一般!” 她当即改变战术。 银链一抖,一缠,迅速将宋伯山的熊腰牢牢缠住,银链末梢则是脱手飞出。 径直没入峡谷的石壁之中。 宋伯山纵是再神力惊人,总不能背负拖动一座青山大岳。 他那疾奔的身形,当即被反作用力骤然拉回,在半空中骤然悬停一滞。 宋伯山后背的曲青河掉落下来,扑通一声摔在地上,溅起些许烟尘。 “青河!” 宋伯山下意识要伸手去扶。 却见阿月轻身凌空而跃。 瞬间出现在宋伯山眼前。 两根白玉纤细的手指,并指探出,宋伯山顿感亡魂皆冒,但他哪里还来得及反应。 噗的一声! 阿月的两指径直扎入宋伯山的双眼! 鲜血横流,宋伯山惨叫当场。 阿月语气欣然: “果然哦,虽说是全身横练。” “总不能连眼球也硬的像石头吧。” 喃喃语落,一缕劲力骤然自指尖劲射而出,宋伯山惨叫再度高亢! 扑通!那铁塔般的身躯在凄厉的惨叫声里,轰然倒在地上。 阿月取出沾血的双指,盈盈一笑,宋伯山的脑子已经被震成了浆糊,彻底魂归天外。 而这一幕,自是被场中激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三人所觉察。 沈翊是无奈叹息。 阿月的画风越来越往纯真和诡异方面走了。 谢小楼在心中称赞。 好利落的身法,好狠辣的招数。 唯有曲青阳悲声怒号: “伯山!” 他先前本已丧去胆气。 后又面对谢小楼和沈翊的前后夹击,杀招尽出,更是首尾难顾,捉襟见肘。 如今,得见宋伯山身死。 心神更是失手松懈。 这便是,致胜的破绽所在! 咄! 谢小楼手中寒芒一闪,银枪涌动火劲燎原,扫中曲青阳的右臂,鲜血挥洒。 曲青阳手臂一痛,挥刀便慢了半拍。 沈翊眼眸微凝,强提一口真气,身形陡然提速,宛如快箭离弦,嗖的一声…… 他便闯过了曲青阳的刀光封锁。 手中玉刀斜指而起,凌厉的刀光凝如一线寒光玉色,又好似亘古里闪烁的惊雷。 以无可匹敌之势, 掠向曲青阳的脖颈! 咔嚓! 刀锋凌厉,轰然斩碎护体真罡,又噗地一声入肉,却并非是喉咙,而是曲青阳的手掌。 此刻他以手骨牢牢抓握住玉玦刀锋。 “小子,你休想杀我!” 然而,曲青阳眼眸如狠辣,瞬息转变为震惊,极度的震惊。 但见沈翊那满是血污,耷拉捆束在腰间的左臂,骤然凝成爪式,忽然之间束带崩裂…… 龙吟乍起! 沈翊一爪既出,至刚至利的龙爪手,宛如凝聚真龙之力,撕碎曲青阳胸膛的护体罡气。 噗的一声。 径直没入曲青阳的胸膛。 这一刻。 曲青阳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正在有力而蓬勃的跳动着。 他目视着沈翊,满眼恐慌。 更是张嘴欲言。 沈翊手掌却骤然用力,曲青阳的心脏瞬间在胸膛中炸裂开来,彻底断绝了生机! 【斩杀武道宗师,获得潜修时间,十五年。】 【潜修】19年零10个月 …… 沈翊缓缓从曲青阳的胸膛中掏出沾满鲜血的手掌,胸膛剧烈起伏。 犹如风箱一般,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他已然几近力竭。 仅凭最后一丝力气保持站立的姿势。 扑通一声闷响。 曲青阳的尸首跌在地上,双眸怔怔,已然透着不可思议,唯余胸膛上的血洞汩汩渗血,在衣衫上浸染,徐徐扩散。 沈翊杀人的方式尤为惨烈。 竟让现场有些沉寂。 沈翊抬眸,望着对面手执银枪,英姿飒爽的一袭红衣,艰难地扯动嘴角,露出一个笑容。 “小楼大人,好久不见。” “你又救了我一次。” 谢小楼看着眼前这个形容惨淡,面色苍白的青年,心中亦是感慨良多。 这一年。 他好像经历了很多。 不仅实力突飞猛进,心性好像也愈发果决凶狠,竟能拼死搏杀武道宗师。 但他却又好像没变。 尤记得,当初在上京突围之时。 他亦是这般刚毅果决,心性坚韧,认准了目标,便是再无犹疑。 “不必客气。” “我本为缉捕诛杀曲青阳而来。” “也只是适逢其会罢了。” 沈翊笑了笑。 身子忽的一晃,似要坠地。 谢小楼眉头一蹙,正欲伸手去扶,却又迅速止住了手势。 但见一双纤纤素手挎过沈翊的胳膊,将他稳稳的扶住,阿月的语气极其兴奋: “沈翊,你刚刚那招也太帅了!” 阿月转头向谢小楼露出一个灿烂笑容: “这位姐姐好。” “我叫阿月,来自五仙教。” 谢小楼看着阿月明媚灿烂的笑脸,那犹如万古不化冰山的冷淡神色,也不禁嘴角微微上扬: “幸会,我是谢小楼。” 阿月扯着沈翊的胳膊,一脸雀跃道: “姐姐,你刚刚那从天而降的一枪也很帅,是叫什么名字呀。” “凤鸣九天。” “这名字好贴切哎,那……” 阿月围着谢小楼叽叽喳喳问东问西,至于沈翊,她就是一只手勾着,防止他摔倒罢了。 这憨憨。 简直是有了新人,忘旧人的典范。 关键是谢小楼竟然也极为有耐心地有问必答,而且在阿月一口一个“姐姐”的甜话攻势下,逐渐沦陷,话语更是逐渐增多,与阿月攀谈了起来。 嘶。 沈翊倒吸一口凉气。 阿月刚一个没注意,扯着他的手臂牵动了外伤,顿时感到一股灼烧般的疼痛。 姐姐,你还不如不扶我。 沈翊呲牙咧嘴之相,倒是引起了谢小楼的注意,她抿了抿嘴,让沈翊感觉似有笑意掠过,又很快隐没。 谢小楼还是将话题转了回来: “沈少侠,这曲青阳是你诛杀,尸首合该你来处置,只是他涉贪赃枉法,里通外敌之嫌,我还需搜上一搜,不知可否……” 她的话没说完,沈翊摆了摆手: “若无小楼大人相助,我也未能功成,小楼大人自请便是,在下伤重便先行疗伤。” 说罢,沈翊走开几步,就地盘膝而坐,他瞅着跟小猫似的粘在谢小楼身边的阿月,一字一顿地无奈道: “阿月,有劳你得暇为我护法。” 阿月随意的摆摆手,颇有些敷衍道: “知道啦,知道啦。” “别打扰小楼姐姐搜证。” 沈翊叹息一声,心凉。 第201章 蛰伏与扬名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运转无相天心。 深深吸气,天地元气好似浪涌般涌入四肢百骸,弥补他几近枯竭的丹田气海。 而后便是几个周天运转,初步将经脉百骸中曲青阳的气劲残余梳理化解。 至于周身经脉的各处细微破损,和刚刚强行动用一次又几近废掉的左臂,只能花时间慢慢调养恢复。 沈翊睁开眼睛,便见到一袭红衣的谢小楼和一身水蓝衫裙的阿月一左一右,正在一同为他护法。 嘿。 何其有幸。 “感觉如何?” 谢小楼出言问道。 沈翊回道: “行动已无大碍,可有收获?” 谢小楼将一袋银钱,一个信封,一个黄铜金属圆扣,摆放在沈翊面前。 “这些。” 她一指点在中间的信封。 “这封信是关键,曲青阳暗中勾结北莽,想要携众投身。” “北莽答应了,只不过有一个条件。” 沈翊下意识问: “什么条件?” “北莽让他们在云梦等候,接应一个人的到来,之后一路护佑返回北莽即可。” 沈翊一琢磨,顿时一惊。 “北莽要南下?” “如今北莽与大夏于镇北关对峙。” “他们怎敢深入大夏境内。” 谢小楼平静道: “他们确实敢。” “大夏老皇帝病危,膝下无子,倾城公主初理朝政,各地藩王蠢蠢欲动。” “这对北莽来说,是最好的时机,他们早已经派人南下渗透。” “只不过这次来的人,非同寻常。” 沈翊眉头微微一挑,心中有了一个猜测,脱口而出道: “难不成此人榜上有名?” 谢小楼微微惊讶。 没想到沈翊神思竟如此机敏。 旋即点头道: “你猜的没错,北莽南下之人,正是麒麟榜上排第一的,飞鹰独孤傲。” 沈翊愕然,喃喃道: “莫不是这白帝城的潜龙论武,他也想掺和一脚吧,他的胆子也太大了。” “他真不怕就这么有来无回?” 谢小楼道: “能上麒麟榜的,有几个是胆子小的。” “更别说他还身居麒麟首席。” “而且这信中有道,他此次有一十二名高手相随,皆是乔装改扮而来。” “或可能只为观摩中原武道之况,并不上台动手。” 沈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小楼大人,你待如何应对?” 谢小楼将信封收起。 长身而立,望向北方的方向: “飞鹰独孤傲对北莽十分重要,已不仅仅是一个青俊天骄如此简单。” “更是代表着北莽心气和战意,有他在,北莽的青年一代便会自觉压中原一头。” “所以,我当率人守株待兔,而后再行瓮中捉鳖,力求要将他留在中土之地。” 沈翊心道。 果然如他所料。 不过,这显然是镇抚司的事情,他插不了手,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独孤傲到不了白帝城了。 谢小楼道: “剩下的两样东西,便尽归沈少侠所有。” “那个铜扣,我瞧不出来历,但能被曲青阳如此珍而视之,想必自有不凡。” 沈翊抱拳道: “那在下却之不恭。” 他将那袋银子和黄铜圆扣收起。 留待日后再研究不迟。 谢小楼抬眸而望: “此间事了。” “沈少侠和阿月姑娘可先行离开,我会以令箭召集四散的同僚,处理此间后事。” 沈翊微微颔首。 他一身暗伤,是该赶紧离开此处。 要知道现在他还是通缉在身。 谢小楼看在人情上又放他一马,其他镇抚司之人到来却是不一定了。 沈翊当即拱手致辞: “沈翊便预祝小楼大人心想事成。” 谢小楼微微点头。 阿月经过这么短暂的相处。 倒是有些依依不舍。 她一步三回头,朝着仍在风沙中傲然而立的谢小楼摆摆手: “小楼姐姐,再会咯。” 沈翊骑在马上,勒住缰绳,缓缓走出峡谷,他回身一望,那一袭红衣隐约。 一道令箭嗖的一声于空中炸响。 沈翊复又转头。 望向前路。 阿月驾马凑近,笑嘻嘻问道: “沈翊,我们去哪儿。” “继续往白帝城去?” 沈翊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姐姐,我这一身伤,还没走到白帝城,就被那些捉刀人和仇家弄死了。” “而且,要是碰到前往孤绝峡和谢小楼汇合的镇抚司之人,顺手将我捉了。” “这方才一时半会,就又和她谢小楼碰面了,那才叫尴尬的好吧。” 阿月吐了吐舌头: “知道咯。” “找个地方等你疗伤咯。” 她复又拍了拍胸脯,骄傲道: “有我在,绝对护着你。” 沈翊抿了抿嘴,笑道: “刚刚在峡谷,多谢你了。” 阿月诧异: “我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也是要说谢谢的。” “噢。” 两人两马避开了官道,就这么沿着山间小道,消失在茂密的丛林之中。 …… 距离白帝论武还有半个月的时间。 这期间,天机榜停刊。 会等白帝论武结束之后,再统一进行修订和刊发,这也是历来惯例。 只因这一个月来,云梦大量武者汇聚,堪称是龙争虎斗,好不热闹。 不仅有麒麟争锋,更有隐世青俊入世,有时候武者争斗更是一天有数起,这便极大地加剧了天机楼的工作量。 而且大家此来云梦,都是憋着劲儿藏了手段的,准备在论武坪大展身手。 即便天机楼根据近期发生的战绩论评,但那也可能是故意放出来的烟雾弹。 不够精确客观。 所以天机楼干脆等到白帝论武结束之后,再进行统一修订,如是而已。 只是在这热闹非凡,新事不断的消息里,有两则消息却是蔚为瞩目,自然,都是关于沈翊的。 一个是有好事者串联情报,发现一个惊人的事实,那便是那个曾剑斩卓青鸿,拳打襄王府的麒麟十六席陈青,他的真实身份便是沈翊。 所以那些事都是他做下的,他的名次可就不止二十六席,而该是十六席。 顿时云梦哗然,沈翊这欺神骗佛之人,这次竟然连天机楼都骗了过去。 第二件事,则是沈翊和谢小楼联手斩了镇抚司叛逆曲青阳之事,也迅速在云梦传开。 谢小楼从不说谎,别人问她曲青阳怎么死的,她便如实相告,只是这则消息一出,自然掀起轩然大波。 最是让人津津乐道的,便是一个镇抚司叛逆斩了另一个镇抚司叛逆,当然,谢小楼是镇抚司朱雀使的事情,是从未在江湖上流传的。 是以,在众人看来。 沈翊已经接连斩了两位宗师。 虽然后一位是与麒麟第二的谢小楼联手,但这也足以证明沈翊那强悍的实力,和恐怖的精进速度。 与斩了曲青阳相比,玉真老仙的死反倒让人觉得稀松平常。 故而,众人皆道,沈翊既然能刀斩宗师,那他在麒麟榜上的位次便还是低了。 绝非止步十六席。 而至少也该入那天下十席之列! 第202章 抵达白帝城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关于沈翊的消息。 很快便传遍了整个云梦江湖。 无论是聆水镇的纪丛云,还是襄王府的襄王,闻言皆是朗声大笑。 当浮一大白遥贺。 而早早来到白帝城,略显百无聊赖的杨子陵闻此消息,却是欲哭无泪。 痛呼错过了如此精彩纷呈的后事,悔不当初,不该早早就与沈翊分别。 至于其他凑热闹的江湖客,或是击节赞叹,或是若有所思,或是眼现阴狠,等等反应却也是不一而足。 不过大多数人不过是当一段故事,一段评书听个响动,便止步于此,引为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任凭外界风云变幻。 但云梦之大。 总有江湖风雨吹不到的地方。 云梦近北的一座小渔村。 不久前,这里来了一对兄妹。 兄长长相俊朗,一条左胳膊夹着木板缠着绷带,妹妹长得可爱讨喜,十分纯真。 两人给了村长一两银子。 就在这小渔村住了下来。 正是沈翊和阿月。 这里距离白帝城已经很近。 快马加鞭的话,约莫不到一个日夜就能抵达,故而沈翊也不甚着急。 先把身上的伤养个七七八八再说。 他这一身内外伤势,最严重的自然就是左胳膊的筋骨创伤。 俗话说,伤筋动骨要养个一百天。 不过沈翊有能易筋洗髓的无相天心诀,以及多少起点儿作用的金刚锻体秘乘。 他筋骨创伤的恢复速度远超常人,估摸着大概十天左右就能痊愈。 于是,沈翊和村长租了一尾小舟。 白日里就到江上钓鱼。 鱼线抛下去,他就像老僧入定一样,盘坐在船头打坐运转玄功。 颇有孤舟蓑笠翁的意象。 虽然沈翊一心二用。 但到了傍晚,也总有一两尾的收获,于是晚饭便是鱼肉鱼汤配米饭。 起初阿月心觉钓鱼好玩。 嚷嚷着要跟沈翊一起钓鱼。 然而,当她和沈翊在船头枯坐一天之后,她整个人都像凋谢了一样。 说什么也不肯来了,太过无趣。 于是,她便是自顾自地跑进山里,去逮毒虫毒蛇玩儿,若是碰上没见过的稀罕品种,更是要兴致勃勃地把玩半晌,便因此误了吃饭的时辰。 后来,阿月便更晚回来,因为她吃腻了鱼肉和鱼汤,便跑去邻家大娘家蹭饭。 大娘看她长得可爱,便多给她添一副筷子就是了,于是只剩下沈翊消化这鱼肉鱼汤。 他当然也吃腻了。 但大娘的身体不太好,生活又拮据。 他实在不想像阿月那样靠着一张可爱脸去讨食,累她费心,只能含泪继续吃鱼。 沈翊得闲也曾将心神沉入识海,消耗新获得的潜修时间。 眼下他内功、兵器、轻功皆已齐备,但是境界层次不一,犹有进步空间。 沈翊先消耗十年时间,将已然大成的先天轻功绝学【浮光掠影】推演至圆满。 然后他运功纵起,轻轻落在水面上,便能踏波静立而不坠。 一步踏出,身形即能掠出残影,瞬息十丈有余,如若运起【浮光一瞬】的绝技,还能更快。 如此,这门轻功绝学在轻身和提速的两项侧重方面,几乎做到了极致。 即便盗门的轻功更加高明,那也只是在这两项基础侧重之外赋予更多的变化。 比如提升了隐匿和闪避。 亦或者与内功、拳脚武学相结合。 但就纯以轻身和提速而言,沈翊圆满境界的【浮光掠影】,在同境外罡乃至宗师之中,已是分属顶尖之列。 【武学】浮光掠影 【品质】先天 【境界】圆满 【绝技】浮光一瞬(调动周身真气和气血蓄力爆发,能够瞬间提升速度,对身体负荷极高,不可持久) 【潜修】剩余9年零10个月 沈翊满意至极。 至此,来到小渔村歇息,已约有十天之久,他轻轻握了握左手,真气无所阻碍地流入手臂经络,那夹着手臂的木板和绷带骤然寸寸爆裂,化为了齑粉。 他的伤势,差不多已经痊愈。 是时候重回江湖了。 沈翊将租来的小船还给村长,又给隔壁大娘留了些银钱,权当投喂阿月的报酬。 最后,他押着阿月含泪将钓到的存鱼吃干抹净,喝了好几碗鱼汤。 翌日。 两人便骑着一黑一白两匹马儿,嗒嗒嗒地上路,重新回到这江湖的风雨中。 …… 他们座下都是纪丛云挑选的良驹,上了官道,便是纵马疾驰,只是一日的功夫。 两人便遥遥看到一座巍峨大城,毗邻奔流的三江汇聚之地,依据白云山势而建。 正是此行的目的地。 白帝城! 遥遥望去,依稀可见此城共分三层。 “下层是生活起居,吃穿用度的街市,茶楼酒肆,商铺楼阁鳞次栉比。” “中层是供城中人居住的坊,环山而建,无论是平民还是世家名族,皆居于此。” “上层是城主府,白帝城内没有镇抚司和衙门,乃是一城自治。” “城主府统领白帝城大小事务,下辖白云卫,负责城中一切治安秩序。” “至于即将举行盛世的论武坪。” “则在白云山巅。” 一名白衣执事伸手直指云雾飘渺的白云山巅,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给刚入城的沈翊和阿月十分详尽地介绍了白帝城的基本情况。 与此同时,还有同样身穿白衣执事,在给刚刚入城的江湖客做着介绍。 这是城主府特意安排在城门口的向导,给江湖客讲授白帝城的概况,免得这些火气旺盛的江湖客一入城便坏了规矩,害人害己,那就不美了。 “目前,论武坪处于封闭状态,要在五日之后才会开放观礼,允许大家伙登坪。” “若无特殊理由,外来的江湖人不得上二层打搅城内居民的起居,亦不可擅闯城主府。” “白帝城中不禁武事,但不许私斗,若有纠纷可上擂台较量。若有违白帝城的规矩,则由白云卫出马,轻则逐出白帝城,重则打入地牢关押,刑满释放。” 沈翊摩挲着下巴,暗赞一声。 好家伙。 真是一城自治,独立成国。 而白帝城之所以能在大夏境内独划疆域,正是因为有天榜第一,白帝商秋白坐镇。 百年承平,无人敢闹事。 无论三教九流,正魔两道,凡是敢来闹事的,都已经死了,嗯,都被白帝拍死了。 白衣执事笑眯眯道: “基本情况就是这样了,两位少侠女侠,可应是要住店的吧。” “你们对客栈有什么要求,从贵的到便宜的,我都可以给你们推荐到合适的。” 沈翊哑然。 白帝城想的还真周到。 阿月一拍她那鼓鼓的小皮囊,笑着道: “我们不差钱。” 沈翊虚着眼瞥了一眼阿月,那小包里面全是一路在尸体上搜刮来的银钱。 嗯,确实不差钱。 白衣执事笑了: “既如此,那我便给你们推荐咱白帝城最好的酒楼和客栈,唤作……” “天涯海阁。” 第203章 天涯阁的偶遇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天涯海阁,坐落在白云山脚,三江汇聚的狭口,位置得天独厚。 虽以阁楼命名,但其实是一座雕梁画栋,清雅堂皇的偌大庄园。 外阁饮酒,内院落宿,阁中一切配备无不上乘顶尖,只是这要价也不菲。 一日百两。 鼓鼓囊囊的钱袋子在阿月手上抛起,又落下,而后随手抛给阁前彬彬有礼的小厮。 “就这里!” “安排!” 沈翊暗自咋舌。 这姑娘。 捡来的钱,果然用着不心疼。 不过他倒也不担心。 俗话说,千金散尽还复来。 况且,那曲青阳一袋子钱囊里,全是金叶子,够阿月造一阵子的了。 小厮双手一接,就这么一掂重量,当即色愈恭,礼愈毕,躬身相迎: “两位客官,里面请。” “咱们先到天涯阁,尝尝咱们白帝城的特色,然后我去海角院,给二位安排上房。” 小厮一边走在前面引路,一边悉心介绍,沈翊和阿月跟在后面,目之所及,与襄王府那种金碧辉煌霸气外露的风格不同。 这天涯阁里的装饰,则是清雅娟秀,文气斐然,墙上随处可见名家墨宝,其间更有白瓷玉雕点缀,更平添三分高雅贵气。 一句话来总结,便是有格调。 天雅阁共分五层。 顶层为远眺观景之地,不设桌摆宴,四层是客舍雅间,供贵客设宴密谈。 一到三层则是厅堂。 小厮引着沈翊二人上至三楼。 为他们选了一个靠窗的位子。 沧江毗邻,可远望日出东升于远山之巅,落隐于沧江之上,更可耳闻万年奔流的三江之中激荡回转,感一番逝者如斯。 登斯楼,无人不有心旷神怡,直抒胸臆之旷达,不愧是白帝城最贵,沈翊感慨。 阿月兴冲冲问道: “小二哥。” “咱们天涯阁拿手菜是什么呀?” 他们在小渔村隐居一旬,吃食属实有些单一,嘴里都寡淡极了。 阿月那灵敏的琼鼻微微抽动。 周遭菜肴的飘香已然扑涌而至,让她不禁咕咚咕咚吞咽好几次口水。 沈翊也是微微意动。 小厮眼眸中闪烁自信。 手臂一环,还竖起大拇指,朗声道: “来了白帝城,怎能不吃鱼!” “咱们天涯阁的招牌之一,便是这一鱼三吃,那在整个云梦也是顶顶有名。” 小厮瞥了一眼两位贵客。 自信的笑容戛然僵在脸上。 只见沈翊和阿月眼眸中闪烁着危险的光泽,齐齐抬手,于胸前交叉,摆出一个叉号。 而后异口同声道: “什么都行!” “但别让我们见到一丁点和鱼有关的东西!这是底线!” “拜托了!” 小厮瞠目结舌。 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要求。 这时,阿月鼻子微微一动,伸手一指: “我闻着那桌饭菜挺香的。” “给我们照着来一套,嗯,不要鱼!” 小厮循着阿月的纤纤玉指转头望去,但见不远处,同样是一个临江的双人位子,桌子上铺陈各式精美菜肴,但却丝毫未动。 一个身穿锦衣华服,腰佩美玉,身形挺拔的公子,呆呆地望着窗外的青山雾霭,江水肆流,一手拎着白玉瓷瓶,一手端着酒盅,自斟自饮,一杯接着一杯,喝酒像喝水一样。 阿月好奇: “他怎么光喝酒,不吃饭呢?” 沈翊撇了撇嘴,从腰间取下寒玉葫芦,也遥遥陪了一口,随口道: “你看那一桌上的碗筷和菜式,都是双人的,现在就他一人独饮,他邀的人没到呗,或者就干脆放了他鸽子,爽约了。” 阿月噢了一声: “那他好可怜噢。” 一旁的小厮连忙凑近低声道: “两位贵客小声些,莫让那位公子听到,他现在心情很糟,脾气不好,刚刚我们伙计去询问他的客人何时可至,厨房要掐点备菜了,却是被那公子一通好骂。” 那公子却回道:“啰哩啰嗦,做好了就端上来,我自不会少你们一分钱!” “然后嘛,就成这样咯……” 小厮一摊手。 得。 经这么一说,这人倒是显得更可怜了。 小厮提醒了阿月和沈翊两句,便下去让人备菜了,只是沈翊刚刚瞥了一眼对面的公子就颇觉眼熟,便又眯着眼,仔细打量。 这下直接将那公子瞧得转过头来,面容冷峻,但醉眼惺忪,沈翊眉头微微一挑。 嘿。 这不巧了吗? 果真是熟人! 这自斟自饮的酒鬼,赫然就是襄王府的小王爷,夏诚武。 至于他何至于落到如此一人饮酒醉的落魄地步,又是哪家姑娘伤了这位小王爷的心…… 毫无疑问。 自然是那静心斋的叶一心,叶仙子。 而且,看着他对面那空落落的座位,显然这叶一心也没打算赴约。 沈翊觉着挺好。 他对那人不感冒,自然也不想见着她。 夏诚武本就心情郁结,望江独饮。 结果先是阿月咋咋呼呼,给他招引目光,后是沈翊频频打量,嘴角还勾起一抹笑意。 什么意思? 是在嘲笑我吗? 夏诚武啪的一声,将酒盅在桌子上重重一掷,那清脆的响声让整个三层楼的客人,侍候的娘子小厮全都侧目而望。 夏诚武哗的一下站起身来,双拳紧攥,怒目环视众人,大声斥责道: “看什么看!” “没见过别人喝酒吗?” 最后又狠狠瞪了沈翊一眼,哗的一声又坐下了,全场僵在原地赶紧低头找点儿事情忙活,避免尴尬。 沈翊亦是哑然。 就没了? 这小王爷身居高位日久,平日被人拱着,没想到这涵养功夫,比他想象中更好。 或许是襄王教得好吧。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夏诚武本欲发作,但一想到事情闹起来,丢的是他襄王府的脸面。 襄王更不会对他有半点袒护。 只会将他因为一个女人而伤心饮酒的事情绘制成画本广为流传,那样更加社死。 故而只能一个人独自生闷气。 只是他刚刚认真瞪了沈翊一眼,颇觉眼熟,在看旁边那个美若天仙的姑娘,对着沈翊巧笑盼焉。 再瞧瞧自己,孤家寡人一个。 好家伙,更气人了。 只不过他之前在王府熟悉的是沈翊扮作陈青的那副面孔。 而沈翊原本的样貌,他只在当初离府之时,匆匆错肩而过,哪还能记得细节,便没有认出来。 夏诚武大喝之后,沈翊和阿月也收回了目光,免得让这位伤心断肠的兄弟社死加剧。 你要说他为什么不走。 谁知道呢? 或许还在希冀叶一心姗姗来迟,再给他道个歉不成? 沈翊不懂。 便在这时,小二高声喊道: “上菜咯。” 第204章 收留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阿月自是对夏诚武没印象。 即便有印象,现在她的注意力皆被满桌香喷喷的饭菜勾住,转移不了一点。 只见她一手筷子,一手勺子。 宛如飓风过境,寸草不生。 这让沈翊也不自觉被带动,运筷如飞,噼里啪啦一顿夹菜,晚了就只剩油水了。 不得不说。 有一个吃嘛嘛香的同伴在侧,你的食欲会被充分调动,胃口大开。 只一阵风卷残云过后,两人桌上盘子里就没剩下什么完整的菜了。 与对面夏诚武桌子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夏诚武瞥了一眼,轻哼一声: “粗鄙。” 沈翊和阿月都是耳聪目明,但是都没搭理,他们都吃得一本满足,正处于某种饭后的贤者时刻。 阿月朝沈翊伸出手: “沈翊,给我喝口酒。” “不行,一天喝一次,你路上喝过了。” 阿月小嘴一瘪。 正欲狡辩。 哐当。 旁边传来酒盅掉落的声音。 夏诚武目瞪口呆地盯着沈翊,又看了看疑惑望来的阿月的神颜。 他恍然想起! 那日在王府见到的就是阿月! 她身边还跟这个男子。 只是当时阿月身着苗寨异服,妖冶魅惑,现在一袭大夏长裙,明媚动人,有些许差异,这才没认出来。 而且,他刚刚隐约听到了阿月对旁边那男子的称呼,瞳孔骤然收缩。 他紧紧盯着对桌的男子。 面容冷峻俊朗,腰间赫然挎着他爹送出的白露长剑,腰后则是熟悉的玉玦宝刀! 就是他。 就是那个夜上明月峡,鏖战独绝谷,更是化身陈青,剑荡云雾庄,拳震襄王府的沈翊! 也是那个被叶一心, 心心念念的, 沈翊! 他堂堂襄王府的小王爷,却被人弃之若敝,而沈翊一个杀孽盈身的江湖浪客,却是桃花不断。 嘎吱嘎吱。 拳头捏得声声作响。 夏诚武一拍桌子,噌的一下站起身来,目光紧紧盯着沈翊,沉声道: “你,果然来了!” 他下意识没有报出沈翊的姓名。 沈翊微微一愣,见身份被人识破,当即拱了拱手: “夏兄,别来无恙。” “有何贵干?” “哼!” 夏诚武冷哼一声,嗖的一声又坐了下来,偏头看向窗外,独自一人喝闷酒。 他此前希望叶一心前来赴约,如今,沈翊就坐在对面,反倒觉得叶一心没来是刚刚好。 莫名心情竟有一丝庆幸。 沈翊一手杵着下巴,啧啧两声: “涵养真是不错。” 沈翊和阿月酒足饭饱。 阿月逮着小厮问了天涯阁中是否有明月醉,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阿月立即高呼万岁。 然后就被沈翊将双手摁了下来,让小厮别理她,直接带他们去客房休息。 天涯海阁的客栈称作海角院。 住宿并非楼阁上的房间,而是一个个独立客院,小厮给他们安排了双人住的庭院。 名叫飞云轩。 里面的仆人丫鬟都是专门侍候,能够做到面面俱到,无需客人劳心劳力。 沈翊暗赞。 实实在在的金子甩出去,就落在这些点点滴滴,体贴入微的细节里。 两人很满意。 等到他们各自收拾好房间。 时间已经来到傍晚。 沈翊又让小厮安排一些晚上的餐点,直接送到飞云轩。 他和阿月坐在庭院石椅上,吃茶饮酒赏月,但见竹影森森,月华如水。 阶前池塘莲叶浮动,原是锦鲤于池底游弋,莲花未绽,却已有暗香透出。 一切都是如此惬意。 “纪首座没来,还真是可惜了。” 沈翊躺在摇椅上幽幽说道,不过他知道纪丛云没空,他今天得空打听了一下消息。 怒潮帮已经攻占了明月峡。 巨鲸帮却是帮主楚天雄杀到,正在筹谋反攻,攻守之势易矣,形势仍不明朗。 “小楼姐姐也是噢。” 阿月语气明快补充,小青和小红两条小蛇,在她那白皙明晰的锁骨间游弋,似乎也是出来望风的。 咚咚咚。 院门声响。 沈翊起身,几步走到门前。 吱呀一声打开门。 门外正是下午在三楼侍候的小厮,他点头哈腰,神情有些尴尬: “公,公子,真是抱歉。” “这么晚来打搅你。” 沈翊微微一笑: “何事?” “是这样……” 小厮迅速将突发事情说明一番。 总结来说,夏诚武坐在天涯阁喝了一下午,现在烂醉如泥,无人认领。 账单都没结。 现在天涯阁都要打烊了,一众小厮娘子不知如何是好,听闻下午沈翊和夏诚武交谈两句。 便想着能不能让沈翊收了他,或者说知道他的住处何在,他们好给人送回去。 沈翊眉头一挑。 不是。 这兄弟是真被伤到了啊。 他身为襄王府小王爷,若是不住这最贵的天涯海阁,那便只剩下一个住处。 沈翊遥望白云山腰上那被云雾缭绕的城主府,只可能是住在那里了。 只是现在天色已晚。 天涯海阁的这些小厮要给城主府送一个烂醉的小王爷,实在太为难他们这些打工人了。 沈翊转念一想。 反正他明早要去城主府拜会。 之前又承了襄王的情,今日就再替他收留一下心碎儿子,倒也没什么为难。 “行,人在哪儿呢?” 小厮侧身一让,远处四个小厮从拐角处,抬着四仰八叉,昏迷不醒的夏诚武走来。 沈翊伸手一指: “劳烦搭把手抬进来,嗯,就丢在正厅地上就行,其他就不用管啦。” 小厮犹豫着说,夜里湿气重,要不要给地上加床褥子,沈翊却说别麻烦了,大男人身子骨强硬,冻不死的。 而且让他冻一冻,清醒清醒也好,于是一众小厮甩下个麻烦,高高兴兴离开了飞云轩。 阿月指了指地上的一滩“烂泥”: “这个,怎么弄?” 沈翊干脆道: “就扔这儿吧。” “明天一块带上城主府去。” 阿月噢了一声,两人各自洗漱睡觉,一觉便到了天明。 第二天上午,阳光明媚。 夏诚武迷迷糊糊醒来,只觉得自己腰背酸痛,尚未清除的酒意让他的脑袋昏昏沉沉。 他立即运转内功,将体内的残存的酒醉之感消化干净,瞬间觉得身体一轻,头脑也清醒了许多。 如今想来,他堂堂一个小王爷,却为了一个女人酩酊大醉,实在有够丢人的。 他环顾四周。 这才发现周遭陈设,是一处会客厅堂,而自己坐在地上,更是不知此地是哪里。 他站起身来,大步走出厅堂。 抬眸望去。 便看到一袭青衣劲装,左刀右剑的沈翊,和一袭水绿长裙,搭银佩翡翠的阿月。 两人坐在石凳上,一人一杯热茶。 手里拿着糕点。 “吆,醒了?” “来吃点儿早饭吧。” “然后,我们要去城主府。” 第205章 三位城主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替襄王送镖至白帝城,以贺潜龙会武,烦请代为通传。” 沈翊和阿月站在一座牌楼之前,两旁有十名身着白衣劲装,外着银色轻甲的护卫,笔直挺立,宛若一根根垂直的白杨。 牌楼的匾额上写着: “登云道。” 牌楼之后。 则是一条宛若白玉砌成的街道。 宽可容车马并行,延伸去则顺着山势蜿蜒而上,直至没入山间云雾之中。 这便是“登云道。” 要上城主府,先入登云道。 故而沈翊便带着阿月至此通传,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垂头丧气的夏诚武。 早上醒来的时候,他瞬间理清了原是沈翊昨晚大发善心,收留了他。 尽管如此,夏诚武仍是心绪难平。 他原本将沈翊视为情敌,但沈翊却对他施以恩情,他顿觉沈翊貌似并非传说中冷酷嗜杀,不近人情。 亦或者,他并非对每个人如此,而是独独对叶仙子如此? 而且,他身边有如此美人相伴,定是对叶仙子无意了,所以才多番避而不见。 这代表他还有机会? 但昨日叶仙子迟迟未出现,态度之决绝,他恐怕是没有什么机会了…… 夏诚武一时间思绪万千,浑浑噩噩,在沈翊的招呼下,吃了几个杏仁酥,喝了一碗热粥,然后就跟着他们来到了登云道口。 两名白云卫一听沈翊的大名。 当即神情肃然。 他们上下打量了一番沈翊,果真与消息中描述一致,又看到跟在身后的夏诚武。 咦,这不是小王爷吗? 能让小王爷亲自跟随护送,想来身份是没错的了,两人当即一鞠行礼: “三城主已事先吩咐过。” “沈公子请跟我们来。” 白云卫当即招来一辆马车。 沈翊三人上车后,便有车夫一抖缰绳,风驰电掣沿着登云道疾驰,是谓登云而上。 阿月解开车窗的帘帷,呼呼风声响起,外面逐渐有云雾飘渺涌入车厢中,顿时惊喜: “哇,沈翊。” “好快!” 沈翊乐呵呵一笑。 听着阿月令人莞尔的言语,愁眉不展的夏诚武,竟也稍稍舒展开眉头。 马车疾行一阵,便渐渐缓停了下来。 “几位贵客,我们到了。” 沈翊三人依次鱼贯下车,仰头望向这座修葺在云雾飘渺山间的府邸。 恢宏气派,清雅华贵。 所见皆是青瓦白墙,纤尘不染,竟给沈翊一种如入仙宫的感觉。 门口有身穿白衣的执事迎了上来,拱手相迎:“几位贵客先随我到侯客厅暂歇。” “我这就去通知三城主。” 沈翊两人自是客随主便,而夏诚武则是盲目跟着两人,还没回过神来呢。 候客厅等了少顷。 便有人来说三城主已到会客厅等候,于是领着众人再度起行,在偌大的府邸里穿梭。 走了约莫一刻钟。 众人来到一处白墙青瓦的宽阔别院之外,抬头可瞧见有修竹翻墙而出,平添几分清幽雅致。 白衣执事伸手一引: “两位客官和小王爷请进。” “三城主就在正厅了。” 沈翊朝执事微微拱手,正欲入院,夏诚武则如梦初醒一般,紧走几步,出声道: “沈翊,走慢些,边走我边给你们说一说这城主府中事宜,一会儿进去莫有冲撞。” 沈翊眉头微挑。 夏诚武这是终于清醒了。 不待沈翊琢磨,夏诚武已然开口: “白帝城共有三位城主。” “大城主自然是白帝,商秋白,他老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尽管我随父亲来过多次,却从未见过白帝当面。” “而且,他貌似也很久没在白帝城或者江湖上露面了,不知这次潜龙会武会不会现身。” 沈翊微微颔首。 在院内竹林间缓步聆听。 “二城主名唤司徒玄,他出身道门纯阳宫,人称纯阳道剑,曾列地榜三十二席,但久未出剑,已然下榜。” “他脾气很怪,性格孤僻,据说早年是被逐出纯阳宫的,后被白帝邀至白帝城做二城主,所以若与他交谈,莫要提及纯阳宫字样。” “而且,或许是因为二城主的缘故,近十年来,纯阳宫从不派弟子来白帝城参与潜龙论武,他们本就是隐世索居的宗派,便愈发在江湖销声匿迹了。” 沈翊若有所思,夏诚武继续道: “三城主名叫陈静年,是一位大儒,此前求学于京城观山书院,学成后并未入朝为官,反是入了这江湖,创下儒风侠骨的威名。” “后行至白帝城与商秋白一见如故,便留了下来做了这三城主,如今白帝城大小事务,都是三城主在操劳,三城主也是大宗师,但并未入地榜之列。” 沈翊心中微微惊讶。 一门里竟有一位天榜人物,两名大宗师坐镇,难怪白帝城稳如泰山,也从未听说朝廷有微词。 夏诚武顿了顿道: “陈叔叔为人和善,倒是没什么架子,但若司徒前辈在场,那就要千万小心应对了。” 沈翊含笑朝夏诚武拱手: “多谢夏兄。” 夏诚武抿了抿嘴: “只是顺嘴提醒罢了,不足以报答你昨日收留之恩,我会尽快设法偿还。” 沈翊哑然。 他可没主动携恩图报啊,没想到这夏诚武倒是个实心眼的家伙。 三人加快脚步,走出前院的小竹林。 便看到一间厅堂。 一位身穿素白儒服长衫,玉簪发髻,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正昂然阔首,立于厅门之前,宛如一棵青松,内敛沉稳的气质,让人望之便有一种心安。 中年男子面带温和笑容,看到几人,笑着轻捋美髯: “两位贵客小友登门。” “陈某有失远迎。” 沈翊心中又是一惊,大宗师亲自相迎,还真是没什么架子,他赶紧走前几步: “小子沈翊,拜见三城主。” 无需沈翊使眼色,阿月已然站在沈翊一旁,恭敬朝着陈静年座椅: “小女子五仙教阿月。” “拜见三城主叔叔。” 沈翊抬眸一瞧,自己行礼,陈静年只是含笑点头,轮到阿月这么甜甜一叫。 陈静年顿时哈哈大笑: “好,五仙教那群蛮子竟然出了这么玲珑可人的女娃,也算是他们有福气。” 沈翊顿觉自己白操心。 论及礼貌和讨人喜欢,阿月就像有特殊天赋一样,尤其对长者奏效。 陈静年目光越过两人,落在身后的略显糟乱的夏诚武身上,语气温和问道: “贤侄怎的会和两位小友一道而行的?” 夏诚武挠了挠头,正准备随口搪塞一番,忽然院外传来一阵爽朗的大笑声。 “这个没出息的混小子啊,我听说他昨天下午都在天涯海阁买醉。” “最后喝得不省人事,还是让沈翊小友给收留了去,不然哼哼,就要露宿街头了!” “让陈先生见笑了。” 夏诚武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沈翊和阿月转头望去,恰好见到一道身穿玄色蟒袍的魁梧身影,带着一名笑眯眯的黑衣老者,大步迈入庭院。 阿月当即眼睛一亮,叫了一声: “襄王叔叔!” 第206章 所托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襄王闻言更是哈哈大笑: “小丫头嘴真甜。” 沈翊连忙向襄王行礼。 襄王没去瞧一旁瑟瑟发抖的夏诚武。 目光落在沈翊身上。 一袭青衣,丰神俊朗,周身气息更是愈发浑厚难测,不禁出声赞道: “果真是英雄出少年。” “免礼吧。” 陈静年出言让一众人入厅堂叙话,厅内已有白衣侍女备好点心和清茶。 也正如夏诚武所说,不见二城主司徒玄,更勿论白帝其人。 众人落座,沈翊忙拱手朝上首的陈静年和襄王依次见礼,而后将腰间玉玦取下,双手捧陈于前。 “小子本受襄王所托,护送此刀至白帝城,不料被诸事耽误,今次才送至。” “请三城主接镖。” “亦还望襄王殿下海涵。” 襄王当即朗声大笑,摆摆手道: “无妨无妨。” “这趟镖我本就没有作时间要求。” “倒是小友月余不见,便接连做下几件惊人大事,这潜龙论武还未开始,已然名震云梦,倒是让人深感畅快恣意。” 襄王说罢,又转头给陈静年说道了一番玉玦的来历,他笑着道: “此刀从神锻谷出炉,又经沈兄弟携之于江湖纵横,斩敌饮血,磨砺锋芒。” “陈先生可得给掌掌眼,看看可否悬挂在你们那论武坪的石壁之上?” 陈静年微微一笑,着侍者从沈翊手中接过刀,一手端着茶水,一手并指微微一划。 一股玄之又玄的气韵波动荡起。 侍者手中的玉玦锵的一声骤然出鞘,化作一道玉光在厅堂之中疾舞飞旋。 刀气漠漠然,于玉色刀身跃动,敛而不发,但却已锋芒尽显。 嗡。 短刀戛然悬停在半空。 玉骨鎏金。 熠熠生辉。 沈翊眼眸中闪烁异彩,浩然之气,以气御刀!这便是儒家大宗师的威能。 陈静年呷了一口茶。 轻声赞叹道: “好刀。” “此名器,当可陈于论武坪。” “共天下英雄赏夺。” 陈静年并指微微一叩,玉刀唰的一声,锵然飞入鞘中,又朝襄王拱手道: “多谢殿下美意。” “哈哈,何必客气。” 接下来就是众人叙话闲聊,襄王性情豪迈,自是话题主导。 时而询问潜龙论武筹备进展,是否需要帮助,时而着沈翊和阿月参与,问一问他们路上几番争斗的细节。 甚至偶尔拿夏诚武为了女人买醉的事情开涮,引得众人哈哈大笑,只有夏诚武的头越来越低,恨不得埋到地底。 但不得不说,有这样的长辈操控全场,倒是让沈翊感觉轻松很多。 至少在襄王的主持引导下,众人的交谈很快便熟络起来,打破了与陈静年这样的大宗师初见面的陌生感和压力。 沈翊见气氛熟络,便出言开口,详细陈述了在玉镜小栈路遇万毒门之事。 “沈翊小友,你是猜测那万毒门之人已然潜入我白帝城中?” 陈静年的神色陡然严肃。 魔门中人多是性情偏激,阴险毒辣之辈,而如今白帝城又是泥沙俱下,鱼龙混杂。 若是魔门教派企图浑水摸鱼,借机生事,那他们就不得不防了。 沈翊微微颔首: “我们与之不过道左偶遇,他们既然出现在云梦,想必定是另有目的。” “思来想去,其意欲在云梦所图谋之事,也只能是白帝城了。” 襄王亦是神色一正: “那当务之急,便是要将这些魔孽揪出来,免得他们在暗中行那蝇营狗苟之事。” “不过大肆搜捕,或可能会打草惊蛇,让那些魔徒生出警觉。” “如今白帝城人流汇聚,他们只要不露头,咱们只怕会像大海捞针一般。” 襄王摩挲着下巴,皱眉自语。 陈静年沉默饮茶。 显然,他和襄王在考虑同样的问题。 沈翊见时机已到,便起身鞠礼道: “三城主,襄王殿下。” “我们与那万毒门公子交过手,我这妹子有特殊法子,能追踪到那人之所在。” “只是若要在白帝城中无拘行事,乃至缉拿搜捕,还需得到城主府的应允。” 陈静年轻轻一笑,眉头略微舒展: “原来沈翊小友早有打算。” 襄王却似是毫不惊讶。 抿了一口茶,乐呵呵笑着道: “既然小辈们有心出力。” “我看便让他们去试一试,倒也无妨。” “反正你们白帝城底蕴深厚,即便不成,我去调集王府人马来助阵,量那些魔崽子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沈翊眉间微微一挑。 襄王这话可说的不算客气,若是陈静年因此生隙,那这事儿有可能就砸了。 不料陈静年却是平静地笑了笑: “襄王殿下这是拿话激我。” “不过所言确实有理。” “列位稍候。” 他朝身旁白衣执事耳语吩咐几句,白衣执事便匆匆出了厅堂。 没过一会儿,那白衣执事又小步快跑,来到厅前,恭声道: “三城主,商统领到了。” 话音落罢。 一道白衣轻甲的身影,昂首阔步而入,来人约莫三十岁左右的年纪,面容刚毅,龙骧虎步,腰佩玉鞘长刀,举手投足便是一股英武之气。 来人朝着陈静年和襄王依次见礼,又向坐在两侧的沈翊三人点头致意。 陈静年微微一笑,介绍道: “这位是白帝城白云卫统领,商子羽,统领白帝城大小城防事务。” “子羽,这位是近来名动江湖的沈翊,沈少侠,那位是五仙教的阿月姑娘。” 沈翊含笑颔首。 商子羽却是着重细细打量了沈翊一番。 毕竟沈翊这杀业缠身的名头,确实比一般的麒麟才俊要响亮的多。 陈静年又道: “沈小友道应有万毒门暗中潜入白帝城,他会设法追踪其行迹。” “你就负责跟随沈小友身旁,听其调度,方便他在城中行事,你手上的白云卫事务,暂且交给仁卿负责。” 商子羽眸光一凝。 万毒门? 潜龙论武以来,他们白云卫严密布控,便是警惕邪魔外道潜入生事。 如今却说那万毒门已然潜入,这岂不是质疑白云卫有失职之嫌,不过商子羽自不会反驳。 在白帝城,商秋白不露面,陈静年的话便是有无上权威,无人能质疑。 商子羽抱拳应是。 沈翊心如明镜。 陈静年派白云卫统领相随。 一方面是方便他们行事,一方面则是有监察之意,莫要搞出什么乱子。 毕竟虽有襄王作保,但陈静年和他沈翊所见不过须臾,还谈不上多么信任。 沈翊立即抱拳,扬声道: “有劳商统领,沈翊定不负三城主和襄王殿下期许。” 襄王一拍手,朗声叫了声好: “诚武,你便跟在沈兄弟身边帮忙吧,也省得每天愁眉苦脸,一点都不爽利。” 沈翊和夏诚武皆是惊讶,下意识道: “啊?” 第207章 悲惨往事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一行人坐着马车沿登云道笑下了城主府,除了夏诚武没撂下,同行还多了一位白云卫统领,商子羽。 沈翊非常能理解襄王的选择。 试想一下,看着自己不争取的儿子因为一个女人黯然神伤,在酒楼烂醉如泥,估计襄王私下里早已骂骂咧咧,气个半死。 但夏诚武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动辄打骂的教育方式不可取,也没有意义。 故而襄王干脆给他找点事儿做,有沈翊带队,也能让夏诚武长长见识,莫要将心思沉溺在儿女私情之上。 夏诚武倒是很快就明白襄王的苦心,而他自己已经有所醒觉,也想主动走出困境。 当即态度诚恳地朝沈翊躬身抱拳: “沈兄,还请多多关照。” 沈翊挠了挠头。 面对这么礼貌的夏诚武,还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干脆直接拍了拍他的肩膀: “嗯,互相学习。” “共同进步。” 夏诚武:“……” 而商子羽,他是白云卫统领,年方而立,一身修为便已臻至武道宗师。 沈翊又听夏诚武悄悄给他八卦,商子羽是白帝商秋白的义子,若无意外,这白帝城下一任城主的位子,便是商子羽的。 沈翊瞄了一眼身后那面容刚毅的汉子,没想到这商子羽的来头竟有这般渊源。 看来这白帝城三城主,倒是对他颇为重视,竟然派这么一个未来“城主”来监督。 其实这也无怪陈静年。 沈翊在外名头毁誉参半,任谁见了也得慢慢接触考察一番,若是轻易相信,反倒有诡诈之嫌。 此时尚是青天白日。 街道上佩剑执刀的江湖客来来往往,更是对沈翊几人指指点点。 显然已经认出了他的来历。 这下属实是不便行动了,容易打草惊蛇。 沈翊便和商子羽约定,日落之后在海角院的后门小街汇合,再一起行动。 至于现在。 为了防止周围的围观群众越积越多,他们三人便先回天涯海阁去。 沿着长街而行。 遥遥便看到天涯海阁的五层高楼,沈翊更是在门口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明明是一副谦谦君子的长相。 却是个闲不住的主儿。 就这么几步路的功夫,那人一会儿在门口来回踱步走来走去,一会儿又左顾右盼,四处张望,然后便是眼眸一亮,朝着沈翊用力挥手大喊: “沈兄!” 沈翊笑着点头致意。 可不就是盗门传人,杨子陵吗? 杨子陵正要迎上来。 猛然间瞥见一旁兴致勃勃,四处张望各式各样江湖人的阿月。 瞬间一个激灵。 唰的一下,身形好似化为一道青影,不进反退,一下子落在从天涯阁门前立柱之后。 探出半边身子,眼眸警惕: “沈兄,原来谣传跟在你身边的姑娘,是这个小妖女啊。” 沈翊眉头一挑。 心中隐隐有所猜测。 阿月听到杨子陵的动静,转头望去,当即双手叉腰,摆开架势: “原来是你这小贼。” “几年前我功夫未成让你给跑了。” “今天我一定要放倒你!” 说罢,阿月拉开架势,就要追上去,而杨子陵早已作好奔逃之态,他遥遥道: “沈兄,这小妖女浑身是毒。” “你小心哪天着了她的道!” 夏诚武一会儿看看杨子陵,一会儿瞧瞧阿月,像拨浪鼓似的,一脸懵逼,不知沈翊的两个朋友怎么互掐起来了。 沈翊伸手拉住阿月白皙的皓腕: “先别动手,是我朋友。” 被沈翊这么一攥。 阿月紧绷的身子瞬间就柔软下来,她噢了一声,安安静静站在沈翊身旁。 沈翊又扬声对着远处,好似惊弓之鸟的杨子陵朗声道: “杨兄,大家都是朋友,冤家宜解不宜结,咱们进天涯阁详谈。” 杨子陵见阿月倒是颇听沈翊的话。 刚刚还似个炸毛的小老虎,沈翊一句话,就变成了一只小猫,他轻咳一声: “你千万攥住她。” “别让她扑过来噢。” 沈翊本欲放开那白皙皓腕的手,遂停在原处,本来觉得自然无比,此刻被杨子陵这么一强调,竟是有些发僵,而阿月对杨子陵的话只是轻哼一声,然后就任由沈翊抓着了。 众人就这么隔着一段不近的距离上了天涯阁,然后在沈翊几番劝说之下…… 杨子陵才堪堪坐到同一桌来。 他望着阿月那笑盈盈的纯真俏脸,却是心有余悸,将当年那段在五毒教的“惨案”,给沈翊娓娓道来。 彼时,杨子陵轻功有成。 初出江湖的少年,胸中自是有一股傲气。 觉得天下之大。 无处不可去,无地不可闯。 又恰逢他游历至彩南郡。 听当地人说起那五毒教诡异神秘,就隐在彩南深山的苗寨之中,万万不可招惹。 但他少年意气。 倒也不是想顺手摸点什么。 只是偏想去看看,这令人闻之生畏的五毒教是一幅怎样的光景。 于是,他仗着自己轻功高绝。 趁着夜色潜入了五毒教。 起初。 一切都十分顺利。 他捏着鼻子,看到了苗寨的培育的毒虫毒花,透过竹篓,看到了毒蛇毒蛛各类毒物。 甚至。 还有许多身形魁梧,面目青黑,行走起来虎虎生风,担任巡夜之职的毒人。 苗寨的一切,都让杨子陵啧啧称奇。 直到他转身。 看到一个刚刚到他半身高的小姑娘,一张粉雕玉琢的俏脸,腮帮还有一点点婴儿肥。 水蓝色的衣裙,配上一身苗寨的银饰和头冠,活脱一个山间的精灵。 “大哥哥,你是谁呀?” 这一声甜甜的嗓音,直接将杨子陵的心防击溃,试问谁能抵御如此甜美的小姑娘。 杨子陵半蹲在地上。 比了一个嘘声的手势: “大哥哥我就是来参观一下,一会儿就走了,你不要告诉别人噢。” 小姑娘眨巴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 十分乖巧地点点头: “好呀。” “我刚刚偷跑出去采了花。” “分给你一朵。” 小姑娘从背后拿出一束纯白色不知名小花,分了一朵递给杨子陵。 杨子陵瞧着她确实是去采花的。 要不然也不会手里刚好有一束,最关键是的,她的神情太过纯真,姿态也无比放松。 所以,杨子陵就这么没防备地伸手去接,便在此时异变陡升! 一只雪白蜘蛛藏在花瓣之间,唰的一下落在杨子陵的手臂上,狠狠地一口咬下。 顿时,一股酥痒麻痹的感觉,从他的手背开始向全身蔓延。 杨子陵双眸震惊地看着眼前依旧笑盈盈的小姑娘,不可置信地低声道: “你,你骗我!” 小姑娘朝他吐了吐舌头: “笨蛋吆。” 然后脆生生地大喊道: “阿爹,咱家进贼啦!” 第208章 入伙,行动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那笑盈盈的纯真稚嫩脸庞,逐渐与坐在对面的那张同样挂着笑意的俏脸重合。 杨子陵悲愤控诉。 “沈兄,这小妖女心是黑的啊!欺骗我初出江湖的质朴心灵。” 阿月嘟嘴,小声反驳: “谁让你三更半夜跑人家寨子里来,一看就不是好人嘛。” 沈翊虚着眼瞄了瞄阿月。 面善心黑。 原来从小就是这副德性了。 他在阿月可怜兮兮的眼神下,重重点了点头,语重心长地说: “杨兄,听起来……确实是你的不是了。” “嗯……后来呢?” 夏诚武也是一副洗耳恭听,跃跃欲试的模样,显然有些等不及了。 杨子陵瞅着沈翊和夏诚武一副被阿月拿捏的模样,重重一叹。 复以一种哀其不争,怒其不幸的悲怆,继续慷慨陈词,试图挽回一些同情: “后来,那是四方群雄并起,好似虎啸龙吟,各路苗寨高手更是顷刻杀到。” “幸好我轻功技高一筹,强忍着毒发,疾奔而走,以风驰电掣之势逃出了五毒寨,之后更是寻了一处隐秘之地运转内功逼毒,同时紧急传讯师父来救我。” “等到师父找到我,我已经全身麻痹动弹不得,他带着我遍寻名医,最终在药王谷住了下,请谷中高手医治,我一直住了小半个月,才堪堪痊愈,你知道我为了排出余毒……” “足足拉了十天半个月的肚子,那段时间,我走路腿都是发颤的……” 杨子陵声泪俱下,终于是赚取到了沈翊和夏诚武的些许同情,倒也不是说他半夜去别人家里乱逛的这种行为是对的。 主要是他先被阿月这个当时还只有十来岁的小姑娘毒到瘫痪,然后又是拉肚子一拉就是半个月,拉到虚脱腿脚发软,却也是算是惨的了。 后来的事。 江湖上大家伙儿倒是都知道了。 盗首为了争口气,取了五毒教的镇族青鳞鞭,悄无声息地放在了论武坪上。 是以这次阿月武功有成,苗寨才央阿月来到白帝城,取回青鳞神鞭。 这个中对错,又涉及江湖意气,却是不好分辨,只是究其源头,还是在杨子陵的初出江湖,目空一切引发的祸端。 是以那次之后,杨子陵亦是性情有变,不再骄傲自满,倒是多了几分温润和机警。 杨子陵当然是自认其错。 只是他在阿月手中吃了大亏,这才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还一脸警惕地提醒沈翊和夏诚武,可不能被阿月纯真的外表给骗了,那心里没准憋着坏呢。 杨子陵把话说开。 沈翊和夏诚武听了,则是觉得好笑程度多于同情,这件事绝对算是杨子陵的黑历史。 即便是他将来成了新的盗首,盗圣,那也是只要一提起拉肚子的事儿,准能将其打回原形。 在沈翊的居中调解下。 阿月方才原谅了杨子陵当年的擅闯之过,将体内蓄势待发的十八般气毒一一收敛。 杨子陵则是语气诚恳地认真道歉,只是他始终和阿月保持三丈的距离。 显然是心里已经有了阴影。 此事落罢。 沈翊让小二上了四瓶明月醉,没错,怒潮帮确实帮纪丛云将酒卖到了白帝城。 包括夏诚武在内,众人一人一瓶酒。 杯酒抿恩仇。 时值晌午,沈翊干脆请杨子陵一起留着吃酒吃饭,酒过三巡,场面熟络。 杨子陵凑近悄声问道: “沈兄弟,你要是有什么行动记得叫我,我看出来了,跟着你准能摊上大事。” “不像我自个游历那么无聊。” 沈翊哑然。 他摩挲着酒盅,沉默不语。 杨子陵起初见沈翊没说话,也没在意,继续吃酒吃菜,末了他回过味儿来。 两眼圆瞪: “不是吧?” “你真谋算着事儿呢?” 沈翊笑了笑: “真有。” 杨子陵兴冲冲问道: “能让我掺和不?” 说罢。 他瞧了瞧正给自己咕咕灌酒的阿月,又望了望盯着自己的夏诚武。 顿生不平之气,瞥了一眼阿月: “这姑娘点子硬,我就不说了。” 又用大拇指悄悄暗指夏诚武,低声道: “小王爷都能和你混。” “我还没个坑位?” 夏诚武一拍桌子,你个贼盗是什么意思,我堂堂襄王府小王爷是什么底线人物吗? 杨子陵虚拍了拍,仿佛在拍散夏诚武的火气,让他一边去喝闷酒。 然后用胳膊肘杵了杵沈翊: “发什么愣呢。” “行不行给句话呀。” 沈翊恍然初醒一般挠了挠头: “不是不行,只是咱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对于沈翊来说。 他之前惯是以少打多,打不过就跑的原则,还真没试过带人群殴的感觉。 时间很快来到夜晚。 明月高悬之际。 一众人在海角院后门小街汇合。 商子羽带了数套夜行衣,还给沈翊带了一把白云卫的制式佩刀。 众人各个整理利索。 一眼望去,皆是黑衣蒙面,往墙根那儿一杵,不使劲看都看不到人影。 沈翊环视了一下自己的队伍。 商子羽是宗师,有定鼎之功。 阿月天克万毒门,是绝对的主力,自己给她打辅助,还有杨子陵和夏诚武,作为外围策应。 如此,当能万无一失。 沈翊一挥手: “出发!” 阿月一马当先,身形翩然一掠,宛如轻盈的小鹿,跃上房顶,纵跃之间极为灵动,又悄无声息,不会惊动他人。 身后一众人则各自施展轻功,或远或近,以最方便策应和闪避的阵型跟在其后。 早在白日去城主府的路上,阿月已经在尝试分辨那万毒门紫衣公子身上气毒的味道。 只不过白帝城着实人多,味道混杂,需要仔细辨认。不过尽管如此,她还是捕捉到了一缕气毒的味道痕迹。 如今月隐人稀。 街道上只剩下巡逻的白云卫。 阿月先是带着众人来到白日里那缕气毒之味的来处,而后取出一个黑檀小盒。 打开小盒,好似空无一物。 但沈翊离得近,他隐约瞧见有两道极为细微的黑气被阿月吸入鼻腔之中。 这是一种蛊。 能够增强人的五感。 阿月那因为万毒之体,本就灵敏异常的嗅觉,再经过蛊虫加持,简直便是得到质的飞跃。 只一刹那间,阿月只感觉鼻腔仿佛啪的一下,炸开了烟花一般,夜空里各种细致入微的气味,对阿月来说,便是天空坠落的流星火雨,如此清晰。 阿月身形只是微微一顿。 便毫不犹豫向着白云山二层区域掠去。 商子羽眸光微微一动。 二层区域是白帝城的本地居民和名门贵族的居所之所。 再看阿月奔行方向如此明确。 这岂不是说明,万毒门的魔孽并非以江湖宾客潜入,而是被当作了白帝城的百姓? 若真是如此,那便是白云卫的失职了! 众人倒是不知商子羽心中思绪万千。 只是神情专注地跟着阿月,在山间街坊的屋顶巷道上悄然奔行。 如此,约莫小半个时辰…… 阿月停在了一处巷子口,伸手一指巷道最深处的那户人家,细语柔声: “喏,就是那里。” 第209章 夜战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鸡鸣巷。 一间三进小院里。 秦无鸩盘膝坐在蒲团上,周身散发荧荧紫气,这是万毒门的传承绝学,万毒真功。 他前些日子借助此功,好不容易将阿月打入他体内的气毒祛除大半。 而后,便按照计划潜入白帝城。 入城之后,他和老仆更是足不出户,吃穿用度皆是另外差人外出采买。 隐匿行迹,可以说是做到了极致。 他将自己关在屋子里。 日日以真功搬运周天。 一方面是要扫清体内附骨难缠的余毒,一方面是要蕴养因气毒肆虐破损的经脉。 只待论武坪大会的召开。 只是每每运功之际,他总会惊骇于阿月那神乎其神的万毒之体。 他所修的万毒真功已是世间顶级毒修的至典,可将世间各种奇毒熔炼于气,纳气于身。 对内可借助毒药的奇诡药力,冲击经脉窍穴,对外,可以奇毒化劲攻敌,令人防不胜防。 而且,据说这门万毒真功修至圆满无漏,便有机会领悟一种天下至毒。 唤作,紫阳阴炎。 这种至毒便宛如地狱之中的红莲业火,一旦沾染皮肤或者伤口,便如会瞬息蔓延至全身,让人仿佛置身业火地狱,遍历焚身之痛,人不死,毒不灭。 事实上,万毒门传承数百年之久,也只有寥寥几位老祖修出过这一门至毒神通,最近的一位,更是要追溯到二百年前,其他人即便修至圆满,苦思冥想,却也是不得要领。 不过,秦无鸩的万毒真功尚在登堂入室,自是离圆满无漏还差得很远。 话又说回来,便是这样一门奇功绝学,在万毒之体面前却仍是毫无招架之力。 而且他现下细细回想当时与阿月交手的细节,阿月能轻易做到纳毒于身,而后瞬息之间,便能炼毒化气用以攻敌,这与他所修的万毒真功的要义,简直如出一辙。 难怪门内自有训诫,若是遇到万毒之体,一定要千方百计将之带回门中。 秦无鸩如今是有更深的感悟,如阿月这样的人,若不能为万毒门所用,那便是门中的大敌,是天生的克星。 他本欲打坐入定,却不知为何总有遐思飘入脑海,让他浮想联翩,也难以静心。 他出声道: “崔老。” 门口的藤椅上,褐衣老仆亦是盘膝而坐,他并没有搬运周天,而是在闭目养神,为秦无鸩护法。 “公子,何事唤我?” “不知为何,总有心悸之感。” “难以入定。” 老仆缓缓睁开眼眸。 心湖泛起阵阵涟漪,他亦有同样感觉,只是不知缘由,便未曾言说。 “公子,明日我们和那位联系。” “帮我们换一处住所吧。” 秦无鸩嗯了一声。 老仆行事稳健,实力强横,故而门内才请了他来为自己护道。 一路行来,其行事稳妥,更是甚为放心。 秦无鸩缓缓闭上双眸。 正欲再次尝试。 忽然。 一道雄浑的气机倏尔于庭院之中显现。 秦无鸩猛地睁开眼睛,眼眸中闪过一抹惊骇,哗啦一声开门掠出。 却见老仆已是长身而起。 他一双眼眸微眯,一身气势更是内敛蓄势,宛如定海之柱,不动如山,声音低沉缓缓开口: “阁下,何人?” 秦无鸩循着目光,亦是抬眸望去。 但见庭院门庭之上。 一名浑身裹着黑衣,头戴黑色面巾的人影,正双手负于背后,傲然而立。 其虽遮掩样貌身形。 但那负手傲然之姿。 却隐隐透露出一股霸绝天下的气势。 此人没有答话。 而是目光落在秦无鸩的身上,微微一顿,身形骤然一闪,竟是话不多说直接动手。 老仆神情一肃。 来人眨眼间,便已凌空逼近。 霸道绝伦的气势虽然内敛于身,但是其探掌而出,却有一股磅礴不世的掌意乍现。 掌出。 宛如夜天倾覆,轰然落下。 “是宗师!” “公子避退!” 老仆身形一掠,拦在那黑衣人身前,身形舒展顿时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震荡骨节,一拳自腰腹拧转发力,骤然迎向从天而降的一掌! 这一拳,凝撼山之意于拳锋之间,同样是气息内敛,不予惊动他人。 噗! 拳掌相抵,两人仿佛于空中凝滞,掌风拳劲在入微层面轰然爆破震动。 却是没有荡起一缕罡风。 震起丝毫余波。 然而秦无鸩却是感到一股拳掌之意碰撞的威能在玄之又玄的精神层面爆发。 他只觉得脑袋轰然,似是出现了一片空白,恍惚之间,不禁连连倒退数步。 “咦,撼山拳。” “你是失踪的崔撼山,崔前辈?” “怎么会和万毒门搅在一起。” 黑衣人疑惑低语。 老仆却是心中大惊,一拳之下,自己的底细已然被探出。 但对方的来历,他却仍是一无所知。 “公子,行迹暴露!” “你先走!” 秦无鸩心中惊骇,他们这处藏身地该是绝对隐秘才是,怎会被人找上门来? 除非,是接应他们的人又将他们给卖了? 但这个原因也不太可能,将他们卖了没好处,反而会引火上身。 秦无鸩心中思绪急转。 身下却是毫不犹豫折身就走。 虽然他现在脑子里一片浆糊,而且那黑衣人实力强横,更不知其身份为何。 太多的出人意料。 他甚至隐隐感觉…… 他们的谋划恐怕正在逐渐落空…… 既然如此,只能先行撤退再谋。 当初安排他们住在此间院落,就是因其后靠密树丛林,适合隐匿逃遁。 故而秦无鸩迅速掠至后院,屈腿一蹬地面,身如惊鸿雀起,飞纵直上墙头。 忽然,一道黑影竟突兀地从密林丛中劲射飞出,只是眨眼之间,便掠空而至。 但见其扬臂而起,单掌划圆,磅礴无俦的刚猛掌劲倏然成势,轰然拍至。 秦无鸩瞳孔骤缩! 有埋伏! 但他并不如何慌张。 他此刻内伤近乎痊愈,奔逃之间,一身万毒真劲也早已蓄势待发。 当即冷哼一声。 一掌闪烁荧荧紫气,迎向那黑影的掌锋,两掌骤然相触,两股罡气砰然发出一声闷响。 巨大的力道席卷而至。 秦无鸩只觉自己好像撞在一座山上,身形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轰然倒飞而回! 好强横的力道! 而在他背后的庭院里,不知何时竟又出现一道黑影,就那么大大咧咧地站在中央。 竟又是一人?! 秦无鸩强行压下激荡的内息。 身形于半空强行拧转。 万毒真功顷刻运转全身,又于双掌汇聚,紫气荧荧的巨型掌影瞬间透体而出。 但见那庭院中的黑影,倏尔抬手胳膊,五指并立为掌,纤细白皙。 赫然是个女子。 不待秦无鸩细想,磅礴的掌影轰然而落,却在接触到那白皙手掌的刹那。 竟好似陷入黑洞一般。 在掌锋之间凝成一道旋涡,被吸纳的干干净净,唯余几缕罡风则被对方随手拍散。 吹气衣衫猎猎。 秦无鸩满眼骇然,失声道: “是你!” 第210章 朝闻道,夕死可矣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夜风里,传来女子嬉笑之声。 紫气凝成的掌影被黑影吸了干干净净,瞬间便疾掠而起,朝着秦无鸩欺身而来。 秦无鸩顿时亡魂皆冒。 这女人天克万毒! 他怎么打? 他欲撒腿就跑,后路密林被堵,他就从侧门奔逃,嗖的一声,一道寒光掠空而至。 秦无鸩未明了来者为何。 但那寒光延伸而出的锋锐凌厉之意,已经让他生起了濒临死亡的威胁! 他身形急停,侧身而避! 那抹寒光瞬间擦着他的脖子一掠而过,带出一道细长的血线,锵的一声扎在石墙上! 秦无鸩终于看得清楚。 那竟是一柄飞刀?! 但所幸,秦无鸩看着凄惨,但脖颈只是擦伤,只是他忘了这么一耽搁…… 身后黑影已然拍马杀到。 轰! 趁着秦无鸩被阻的间歇,黑影双手齐出,灵动如穿花蝴蝶,掌间闪烁荧荧紫芒。 那是他的气毒! 秦无鸩仓促之下,根本没有应对手段,只是下意识运起真功抬手招架。 只听一连串的掌劲交错。 宛如急雨坠地,噼啪作响。 每一次掌劲对撞,秦无鸩的气劲便弱一分,黑影的掌劲便强一分。 更让他束手束脚。 当颓势积累到质变的时候,便是…… 轰! 黑影身形疾走,如灵蛇而动。 一掌从刁钻角度斜斜扬起,哗,秦无鸩的护体罡气犹如脆纸而破。 身形跌飞重重落在地上。 鲜血狂喷二尺。 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昏厥过去。 那黑影摘下面巾,正是笑眼弯弯的阿月。 又有两道黑影一左一右跃入庭院。 分别是出了一刀阻拦的杨子陵,以及满脸郁闷,全程打酱油的夏诚武。 而沈翊,他一掌将秦无鸩拍回庭院之后,便是身形一掠上了房顶,朝着前院而去。 前院里。 商子羽和老仆俱是宗师,但交手之间,却并非是惊天动地,地动山摇。 反而是将一身拳意拳势极致内敛于身。 一拳既出,武道真意与拳势力道贯通一体,于方寸之间爆发,方才更显高明。 这种内敛到至极的打法,其中危险更高,也更考验双方对力道和气劲的掌控。 老仆是不想惊动巡守的白云卫。 他料想对面这黑衣人也是。 不过商子羽其实是不想破坏庭院巷道,到时候他还得自掏腰包给百姓修补。 老仆的拳法刚猛无俦,一身撼山拳意,每一拳都似有摧山拔寨之威能。 而且,随着拳势连绵激荡,他的拳力只会越来越强。 寻常宗师在十数招之后,便已然招架不住,被他寻到破绽。 然而他的对手,又岂是寻常宗师。 白帝商秋白的义子,商子羽。 即便不像白帝那样有傲视群雄的天资天赋,但身怀白帝所传绝学,稳扎稳打之下,一身掌力醇厚,自是远非寻常宗师可比。 老仆的拳力强一成,商子羽的掌力便多一分,两人拳脚如影,砰然作响,却是已经打出了真火。 沈翊居高临下瞧了两息。 等到感知阿月那边落下帷幕,当即身形一纵,从天而降,插入两人的战局。 沈翊双手如搅动无形波涛。 而后划圆徐推,刹那间,般若掌势好似裹挟滔滔波浪,轰然而落。 老仆拳力刚猛。 他便以柔克刚! 老仆当即一惊,旋即一拳架住商子羽的掌风,一拳蓄势迎向身后的掌劲。 只是他心中不免担忧。 对方另有援手。 那他家公子不知道处境如何? 不过他没走神多久。 他的拳头与沈翊的掌劲刚一接触,便感知到那一股至柔如渊的掌劲,将他刚猛的拳力层层瓦解,其中那一股慈悲佛意更是熟悉无比,他失声道: “沈翊!” “是你?” 沈翊嘴角微微一扬,单掌一搅,仿佛将老仆的拳力往更深的深渊拖拽。 “可不就是我?” 老仆一边与商子羽以刚猛之力拼拳,一边被四两拨千斤般拉扯,顿时脚下一个踉跄。 沈翊当即化掌为爪。 无比凝实罡气,紧密覆盖在沈翊的指爪之间,轰然落下,咔嚓一声将护体真罡抓碎。 商子羽心领神会。 跟上便是翻手一掌,犹如翻天之印,当头盖落,老仆左右支拙,只能仓促扬臂横栏。 轰隆! 老仆被商子羽一掌砸得半跪在地上。 几乎同时,沈翊一爪叩在他的肩膀,哗的一下将整条臂膀的卸下来。 至此,兵败如山倒。 商子羽跟上一掌印在老仆胸膛,将其打得口吐鲜血,沈翊运指将老仆的穴道封起。 风止尘息。 打完收工。 整个过程说来话长,实际上连一刻钟都不到,全程仅有些许震响低鸣。 不至引起旁人的警觉。 于是,一众人抬着两道昏厥的身影,连夜上了登云道,直奔城主府。 是夜里。 依旧是在白天招待沈翊等人的别院。 即便一向是温文如玉的陈静年,此刻看着厅堂地上昏厥的秦无鸩和老仆。 此刻也不禁面露惊讶。 他望着沈翊一众人,感慨道: “沈翊小友好手段。” “上午和我说城中有魔孽潜入,晚上就将两人擒获,送到了我的面前。” 沈翊嘿嘿一笑: “企不闻朝闻道,夕死可矣。” 陈静年是读书人,听闻沈翊此言,竟颇有深意和内涵,不由追问: “此话何解?” 沈翊嘿嘿一笑: “早上打听到去往仇家的路。” “晚上就去弄死丫的。” 在场的除了阿月,全都瞠目结舌,唯有阿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拍手称赞: “说的有道理噢。” 陈静年抬手轻咳一声: “那是歪理,阿月姑娘不必记在心上。” “噢。” 商子羽则是上步,抱拳道: “三城主,这老者是五年前失踪的撼山神拳,崔撼山,没想到竟是投了万毒门。” “两人身上都已经搜过,没什么线索。” 陈静年轻叹一声: “一代拳道宗师,竟沦落至此。” 衣袖一挥,两道浩然之气,倏尔融入两人体内,将昏厥的他们唤醒。 秦无鸩和崔撼山缓缓睁开双眼。 包括陈静年在内,一共十二只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们俩,两人直接发懵。 这是哪里? 但很快。 崔撼山感受到一股纯正浩瀚的浩然之气,正从那居中而立的儒生身上缓缓散发。 他深吸一口气。 捂着胸口,踉跄坐起: “可是陈静年,陈三城主当面?” 陈静年微微颔首: “是我。” “如今尔等为阶下之囚,所谋皆空。” “可否告知此来白帝城,究竟何为?” 崔撼山望了望一旁秦无鸩,长叹一声: “老朽与人为奴为仆,无话可说。” 第211章 同道中人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望向一袭紫衣的秦无鸩,笑问: “那,这位公子又姓甚名谁?” “在万毒门中是何身份,可有说法?” 秦无鸩瞥了一眼沈翊,哼哼冷笑,显然也是不打算开口。 沈翊朝陈静年拱手道: “三城主,我这妹子倒是擅长讯问……” 陈静年微微颔首: “那就有劳阿月姑娘。” “是,城主叔叔。” 阿月甜甜应了一声,款步上前。 其人还未走近。 秦无鸩的眼眸中已然浮现些许不自然,那是用以掩饰对阿月的恐惧。 只是他仍旧不语。 阿月抬手。 赤、青两条小蛇自皓腕间游弋而出,骤然化作两道虹光弹射掠去。速度飞快,于秦无鸩的脖颈处留下两道伤口。 一刹那间,冰火两重天的酷刑临身。 众人只见那秦无鸩的瞳孔骤然收缩。 身体更是猛烈一抽搐。 像一只龙虾一样蜷缩起身子。 他那白净俊朗的面庞,顷刻变得扭曲,青筋暴起,浑身更是以一种极其微小的幅度在不断颤抖着。 但令人沈翊感到惊讶的是,秦无鸩就这么硬撑着,竟然连一声惨叫都没发出。 一旁的崔撼山叹息道: “我家公子唤作秦无鸩。” “是万毒门门主的亲传弟子。” “万毒门里的每一位亲传,都曾经历过万毒噬咬之痛,为了炼毒试毒,更是遭受过千百般的折磨。” “我家公子作为门主亲传,所经历过的痛苦和毒药的折磨,只会更甚。” “他对痛苦的忍耐和承受力,超乎你们的想象,刑讯逼供是没有作用的。” 秦无鸩竟发出一阵呵呵冷笑: “崔老莫要与他们多话。” 沈翊哑然,在如此极度痛苦中,秦无鸩竟仍能开口,果然非同常人。 若非有阿月出马。 他们想要完好无损的拿下这个一身剧毒的万毒门亲传,恐怕还真要费一番功夫。 阿月伸手一指崔撼山,眨巴着眼睛道: “那要审一审这个吗?” 两条小蛇在她白皙的皓腕间环绕,首尾相衔,仿佛缓缓游动的诡异手镯。 一旁的夏诚武和杨子陵听着阿月纯真的语气,不由觉得心底发冷,心肝一颤。 虽然受刑的不是他们。 但看秦无鸩那痛不欲生的模样,再看看阿月腕间小蛇那锋利透光的危险獠牙。 他们两个自觉肯定撑不了多久。 便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崔撼山听闻阿月此言,顿时朗声大笑: “小女娃生得一副好皮囊。” “却是个手狠心黑的蛇蝎。” 阿月对崔撼山的暗讽恍然无觉。 只是看向了陈静年,她心思单纯却不傻,自是知道这里主事的是谁。 赤青两蛇已然游弋至葱削般的指尖,探头探脑,蠢蠢欲动,看得崔撼山的眼皮直跳。 陈静年微微一笑,深深望了一眼崔撼山,仿佛要看透他内心中潜藏的慌张。 但他终究是沉吟片刻后道: “崔撼山毕竟一代宗师,子羽你先着人搜查一下他们的住处,看是否有其他线索。” 商子羽领命应喏。 便准备召人去办。 陈静年貌似也不想在秦无鸩和崔撼山这两块硬骨头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毕竟,此事无从佐证。 对方一张嘴,说的是人是鬼,是真是假,终究是无法分辨的。 陈静年正欲让人将此二者关入地牢,待得后续发落。 刚刚说了一句话就一直摩挲着下巴,沉默无话的沈翊,却是骤然抬眸。 吐出两个字: “且慢。” 陈静年微微侧头,温声问道: “沈小友可是有其他发现?” “只是心有疑惑,需得两位在场,当面质询一番,阿月,先帮这位秦公子祛了毒吧。” 阿月噢了一声。 走近身子,玉指一探,一挑。 瞬间,赤青两种至毒。 从秦无鸩的脖颈上被摄取而出。 如水波流转。 没入阿月的指尖隐没。 秦无鸩那蜷缩颤抖的身躯陡然松懈下来,瞬间便是大汗淋漓,将整件衣衫全都浸透。 他依旧嘴硬: “哼,威逼不成,要施恩了吗?” “堂堂狂刀,竟也这般天真?” 沈翊半蹲下来,目视秦无鸩那苍白的面庞,笑了笑: “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你确实了不起。” “只是,我回想起了我们初见之时的场景。” 秦无鸩眼眸微眯。 沈翊抿了抿嘴。 站起身来,伸出四个手指: “那时,我踏入小栈,共见到了四伙儿人,除了你万毒门的两个……” “一波,是以一个月白青衫的公子为首,一波,则是一个身姿窈窕,戴着面纱的女子作中心,最后,则是一个身形魁梧虬结的孤身壮汉。” “你们四个,皆有不俗的修为傍身。” 沈翊瞧着秦无鸩依旧是摆出一副不屑的表情,笑了笑,继续缓缓说道: “我因为自身业果缠身,故而行走在外多会极度小心,而当我踏足客栈时,你们四个虽极力隐藏,但仍不可避免地流露一丝气机试图感知探查。” “后来,阿月和玉真老仙相继进入,我也特意留心了你们四位的反应。” “那是与寻常百姓武夫略显殊异的表现,嗯,是一种心中有底气,却又刻意装出的惊讶和恐慌,恰好,这种表演……” “我也曾和一位朋友请教过。” 沈翊瞥了一眼杨子陵。 当初千里奔袭上京之时,陶桃特意教过他,如何扮演好一个普通人。 而包括秦无鸩在内的,四人针对云真老仙到场的临场反应,便是妥妥的反面教材。 秦无鸩冷哼一声: “那又如何?” “他们有修为傍身,又与我何干?” 沈翊微微一笑: “确实,我之前一直以为是白帝论武在即,江湖同道恰于那玉镜小栈汇聚,一切皆是巧合而已。” “只是刚刚三城主提及尔等谋算落空,你不仅无动于衷,甚至眼中仍含讥讽。” “所以……” “其实你心中仍有期许。” “再联想到日。” “玉真老仙方至小栈。” “其余三波人便匆匆离开,而你,若非对阿月有所图谋,恐怕也会托辞离场。” “你们一个个的,不是怕了那玉真老仙,而是不想节外生枝而已。” 沈翊凑近秦无鸩,直视他的眼眸: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你们四人当时于小栈聚首,便是为了商议白帝城所谋之事,他们与尔并非陌路。” “而是携手共谋大事的同道中人。” “甚至……本就是魔教之徒。” 满场寂然。 陈静年眼眸微动。 若沈翊推测为真,那白帝城中的潜在危险,便还远远没有祓除。 秦无鸩眯着眼,凝视沈翊片刻,旋即又哈哈大笑道: “荒谬至极,毫无凭据。” “你要凭据,我们自是能找出凭据。” 沈翊含笑应道。 第212章 坐不住了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东海琼华岛,白帝城穆家穆长生,便是当日那月白青衫按玉箫的公子。” “秦公子,我可有记错?” 秦无鸩眼底闪过一丝波动,却又很好地掩饰过去,依旧是冷笑着,不动声色。 陈静年则是微微蹙眉,却未打断。 沈翊踱步顿足,又道: “那女子的特征也明显,轻纱遮面,身段妖娆,眼眸魅惑,或为风尘中人。” “其身后有两侍女跟随,一者抱古琴,一者抱琵琶,入城当有一队镖师护送。” 商子羽脱口而出: “凌烟坊,青荷大家!” “是城中玉华楼请来的,为潜龙会武开场所作礼乐的琴道大家。” 沈翊微微颔首,继续: “最后一个壮汉,其人身似铁塔,一身断袖薄衫,两臂肌肉虬结,坚如磐石。” “应当是个横练高手,这种特征描述虽有些大,倒也不是无迹可寻。” 白云卫监察城中百迹。 想必寻到这几人的踪迹,并不难,尤其是那穆家公子,便尤为明显。 “这位秦公子如今被咱们擒获,定会惊起这些人的异动,只要于暗中盯住他们。” “或许会有新的收获。” 沈翊此番剖析,其实多是推测和主观臆断,但他不是正经的捕快,不需要那许多证据,只需要大胆的假设,小心的求证,最多不过是猜错了再另谋他方。 而且,众人皆是感知敏锐的高手。 虽然沈翊诉说之时,秦无鸩和崔撼山表面上仍是装作云淡风轻,毫不在意。 但一众人却能隐隐感觉到。 其中氛围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就是这种变化,足以让陈静年决心验证。 “子羽,暗中调集白云卫,务必尽快掌握沈翊小友所说三人的行踪。” 商子羽拱手应是。 当即转身出院,着人去办。 陈静年思忖片刻,却是微微叹息: “穆家是白帝城大族,所涉生意遍及城中百业,又尽是关乎百姓民生。” “甚至此次潜龙论武,城主府都有与穆家合作操持,若沈小友所料不差……” “真是穆家出了问题,那麻烦可就不只是明面上的了,时间,还是有些紧……” 但纵使急迫。 众人也只能等待事情发酵。 此时,夜深未明。 陈静年便安排几人直接在城主府的别院住歇下来,另将秦无鸩和崔撼山关入地牢之中,等待白云卫的消息。 阿月到了住处。 自是没心没肺,沾床就睡。 沈翊于别院之中。 静坐运功,调养精神。 夏诚武和杨子陵两人则是交头接耳,一阵揣测八卦魔门的目的,却是毫无头绪。 他们属实不懂。 白帝城有白帝坐镇。 别说魔道宗师,就是魔门三教四宗的大宗师当面,又能翻出什么浪花? 一直到日上三竿之时。 商子羽疾步来寻。 遥遥便道: “沈公子,那玉华楼突然放出消息!” “今日青荷大家将于玉华楼登台献技,为潜龙论武预热,满城英豪尽可参与。” 摊靠在木栏上的杨子陵、夏诚武一个激灵,噌的站起身来,眼眸炯炯而凝神。 吱呀。 阿月同样打着哈欠推门而出,俏生生抱臂而立,望向院中石凳。 石凳上,盘膝而坐的沈翊缓缓睁开双眼,笑着说道: “果然,他们坐不住了。” 商子羽走近众人,手中拿着一个盒子: “我已经调动白云卫,届时以维持秩序,保证百姓安危之名,在玉华楼周边加派白云卫人手。” “我还向三城主申请调出了这个。”商子羽扬了扬手中的木盒,然后放在石桌上。 众人皆是凑过来。 夏诚武直截了当问道: “商统领,这是何物?” 商子羽揭开木盒,从盒子里取出两张图纸,声音平缓地说道: “一个是玉华楼内的修葺结构图。” “一个是玉华楼外街景平面图。” “我想应该会有用。” 杨子陵最为识货,当即开口道: “嘿,我要是有了这个两样,那玉华楼岂不是来去自如,想偷谁就偷谁。” 商子羽默默盯着杨子陵看了一会儿,似乎正在将他列入盗窃重点防范对象。 商子羽补充道: “但我没进过玉华楼,所以只看这结构图,却是有些生疏。” 玉华楼是白帝城首屈一指的青楼,吸引众多城中的名流望族流连忘返。 如今白帝城群雄汇聚,对那玉华楼更是趋之若鹜,日日夜夜歌舞不休,灯火通明。 只是没想到商子羽这个浓眉大眼的宗师,白云卫之统领,白帝城的纯真土著。 竟然没去过玉华楼? 这么洁身自好吗? 包括沈翊在内的其余三个男人,皆不约而同投来怀疑的目光。 商子羽轻咳一声: “子羽一心向武,又要统管白云卫。” “不好此道。” 杨子陵一拍脑门: “那可不好办噢。” “若是连玉华楼的门都没进去过。” “这空有图纸,却不知一个个房间功用,亦是无甚效果,不若我现在先去玉华楼溜一圈,摸摸底?” 沈翊摩挲着下巴: “恐会打草惊蛇。” 这时,旁边一个弱弱的声音传入: “咳咳,那个……” “我去过……” “倒是可以帮忙参谋一下。” 众人循声而望,竟是夏诚武出声。 哈? 沈翊满脸狐疑,下意识问: “你小子不是对那叶一心一往情深吗?” “怎么一来白帝城就往青楼跑?” 夏诚武尴尬一笑,支支吾吾道: “此事,说来话长。” “况且,我乃襄王府小王爷,勾栏听曲本就是稀松平常,何故惊讶至此。” 夏诚武说着说着,便愈发自信起来,字字铿锵有力,句句掷地有声。 沈翊揉了揉眉心,将图纸戳到夏诚武面前,有气无力道: “来吧。” “小王爷有何高见?” 夏诚武抖了抖衣袖,端了起来,俯身在图纸上端详,旋即伸手一指: “这里。” “那位青荷大家就住在这间房。” 众人皆是凑近了瞧去。 夏诚武所指,正是玉华楼第五层,东侧靠江的一间宽敞房间。 “整座玉华楼一二层为歌舞宴饮之地,三四层,是插花弄玉之所,五层为贵客所居……” “我当日于玉华楼醉酒,掌柜识得我是襄王世子,便将我安排到了五层楼的房舍。” “与那位青荷大家对门而住,不过她乃卖艺不卖身,我也无此心,第二日略饮薄茶便走了。” 众人噢了一声。 沈翊拍了拍夏诚武的肩膀: “其实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在叶一心那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呢。” 杨子陵点点头,深以为然: “那女人冠冕堂皇,始终一副悲天悯人之态,看着很假,一点都不真。” 夏诚武苦笑不语。 忽然,阿月插话问道: “那个,插花弄玉之所。” “是什么意思?” 阿月从沈翊肩膀探头出来,睁着纯真的大眼睛,一脸懵懂地发问。 第213章 玉华楼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阿月探出的脑袋按了回去,严肃认真道: “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打听。” 阿月轻哼一声,叉着腰,抬手比了比自己只矮沈翊半头的个子: “我才不是小孩!” 沈翊轻咳一声,转头问道: “商统领,这青荷大家何时登台?” 商子羽眼中带笑,声音却是依旧稳重: “就在今晚。” …… 日落西山,华灯初上。 长乐街上玉壶光转,鱼龙起舞,热闹非凡,人群如洪流涌来,更显熙熙攘攘。 只因这凌烟坊的青荷大家。 要在玉华楼登台献技。 而玉华楼,便坐落在长乐街尾,一座五层琼楼,与天涯阁遥相呼应。 凌烟坊。 是皇家专门培育礼乐大家之地,能从凌烟坊走出,便是代表皇家水准。 是以白帝城这些江湖糙汉,甭管之前听不听琴,也别说认不认识青荷,单单就和“皇家”沾边,谁不想来沾沾那坐拥天下的富贵之气。 沈翊一众人,上午就动身来到玉华楼外候着,趁着人们渐渐增多,亦是乔装一番混入其中。 根据玉华楼的结构图。 想要到达五层楼。 除了正常沿着楼梯一层一层攀登而上。 其实在玉华楼后院,还另有一道后门,里面有阶梯盘旋而上,直通第五层。 这也是玉华楼的巧思。 毕竟有一些大人物,不愿抛头露面,但又想勾栏听曲,便可从这隐蔽处上楼。 商子羽,这种在白帝城身兼要职,身份又尊贵,不适合出入风月场所的,显然就是玉华楼瞄准的目标客户之一。 所以,沈翊他们的目标。 就是趁着青荷大家外出,从后门突破,直上五层进入青荷的房间,来个守株待兔。 五个人里。 商子羽以统领身份,在外围调动白云卫正常巡视,但若是发现对方逃跑,便能第一时间进行围追堵截。 沈翊则是扮作慕名而来的公子,阿月是沈翊的书童,伺机等候。 夏诚武和杨子陵则是原本模样。 毕竟夏诚武这个小王爷的身份,若是运用得当,其实很好用。 一切准备就绪。 众人便等待那青荷大家出场。 一众江湖客闹哄哄的翘首以盼,玉华楼的掌柜也不敢拖延,很快去请那青荷大家。 不多时。 一道窈窕绰约的绝世身影从楼梯之上缓缓踱步而下,这次她没有戴着面纱。 露出一张清丽绝世的面容。 青荷的长相很有反差感,身材是窈窕有致,脸却是宛如雨中清荷,清丽柔软,很是能激发男人的保护欲。 她的身后,则依旧跟着两位侍女。 一者抱古琴,一者抱琵琶。 青荷一出现。 原本喧闹的江湖客顿时变得寂静,她站在围栏边,朝着楼下众人微微躬身。 “青荷有幸,于白帝城与各位一晤。” “特奏献两曲,恭祝九州武运昌隆。” 轻柔的声音如玉珠落盘般清脆,顿时一众叫好声,便在此时,杨子陵和夏诚武悄然从人群中离去。 玉华楼后院,漆黑而寂静。 所有人都跑去前街看热闹,倒是与这里形成鲜明的对比。 “喝……喝酒……” “继续喝……” 夏诚武扒着杨子陵的肩膀,仿佛一个醉汉,脚步踉跄,喃喃细语。 杨子陵这是一脸呲牙咧嘴地嫌弃,试图将他扒拉开,但却无济于事,愤愤道: “什么玩意儿啊!” “我只是出来找茅房,你给我放开哇!” 两人你扒我搡。 踉踉跄跄靠近,后楼的小门处。 “喂!” “你们什么人?!” 一道中气十足的呵斥声响起。 一个人高马大的护院就站在小门前,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粗声粗气道: “这里是玉华楼的私人宅邸。” “客人也不许乱闯。” 杨子陵骂骂咧咧: “你以为我想乱跑,我是去找茅房的,半路被这个醉鬼缠上了!” 他使尽浑身解数。 好不容易从夏诚武的钳制下挣脱,扑通一声,夏诚武直挺挺地跌在地上。 杨子陵则是杵着膝盖,呼哧呼哧喘气。 指着地上的醉鬼: “这人交给你了,本公子不管了!” “对了,听说他是什么襄王府的小王爷,你可要伺候好了!” “别到时候出了事,回头找我麻烦,我还要去前街赶着听曲儿呢。” 说罢。 杨子陵不待护院反应,脚底抹油,一晃神就不见了。 这护院看着地上不省人事的锦衣公子,面面相觑,半晌,方才挠了挠头。 他好像隐约记得,前两天确实有个王府小王爷在他们这儿喝得不省人事。 这怎么又来了? 若真是小王爷,那还是要让掌柜的定夺,他转身瞧了瞧身后上锁的小门。 他在此看门护院本就是例行公事,走开一下也是稀松平常,没什么关系。 当即,一搭手将夏诚武扛了起来,嘴里更是嘟囔道:“几个菜呀……” “一个人也能喝成这样?” 忽然,他脚下一个踉跄。 不知怎的,他感觉肩上挎着的小王爷竟然变得死沉死沉的: “哎呦嘛,怪了。” 护院扛着夏诚武。 跌跌撞撞地去寻掌柜的。 护院前脚刚走。 后脚杨子陵的身影便出现在小门处,拎起门上的铁锁,嘴角微微一撇。 “小意思。” 他随手从墙根摘了一根蒿草,以内力灌注,插进锁眼里,轻巧一挑,咔嚓一声脆响,锁就开了。 杨子陵将铁锁虚合上。 身形一转便又没了影。 前街上。 沈翊一袭青衣,手摇折扇,抬眸望向二层月台上那抚琴的倩影。 阿月扮作书童模样。 端着一个白瓷盘子,盘上是各色糕点,嘴里还鼓鼓囊囊的嚼着。 实话实说。 青荷的琴技自是无双。 一曲乍起,以急促铿锵的旋律,将众人带到了千军万马的战场。 又好似风萧水寒的江湖,刀光剑影,生死立分,听得人热血沸腾,血脉偾张。 可惜。 他们不是听曲的。 “别听曲儿了,赶紧的。” 杨子陵的声音不知从何处而来,精准落入沈翊的耳朵,他趁着周遭人全在关注台上。 拉着阿月的手腕悄然退场。 “晚点儿再吃。” 阿月噢了一声。 跟着沈翊无声无息离开,顺手将干干净净的瓷盘放在桌子上。 两人按照记忆中的图纸路线,来后楼小门,没有犹豫打开铁锁,一个闪身便钻了进去。 稍后,杨子陵又现身而出。 将铁锁啪的合上。 四下一瞧,转身掠走。 “搞定。” 第214章 潜入,暴起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进入小门的沈翊和阿月入目两侧皆是木墙,只有一条木阶旋转而上,两侧壁上每隔数丈挂着提灯,照亮昏暗的阶梯。 这情形,让沈翊想到了云雾山庄拜剑阁的地下室,只不过一个是向下走,一个是往上攀。 无需多言,沈翊一马当先,阿月紧随其后两人速度极快,提身一纵,便是身如飞鸿,沿着木阶疾掠而上。 仅仅数息,两人便瞧见了楼梯的尽头,这便已经来到了玉华楼的第五层。 这里本是玉华楼用以招待贵宾之所。 不过玉华楼如今从京城请来了青荷,便将整层都留给了青荷来住,免得有人打扰。 当然,像夏诚武这样身份过高的人留宿,而且还不愿意睡在姑娘寝房的人除外。 沈翊和阿月伏低身子。 缓缓从木阶下抬起头来,瞄向楼道。 虽然此时此刻青荷和两个侍女在楼下登台抚琴,但五层楼依旧有人。 楼道尽头的大门,有两个侍女恭敬息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好似是泥塑人偶。 但沈翊和阿月能感知到。 她们是活人。 那呼吸之间的节奏和气声,无不显示了两个侍女只是不会武的寻常人。 这是玉华楼的规矩。 即便青荷带了贴身侍女服侍,但玉华楼也得表示尽心之谊。 如果说是需要杀掉她们,那自是简单,沈翊连刀都不用出,但想要不打草惊蛇,却要费一番功夫。 “有法子吗?” 沈翊传音阿月。 阿月双眸明亮,闪烁自信光芒,比了一个看我的手势,继而素手轻抬…… 一缕淡淡烟气自她的指尖缭绕。 朱唇轻启。 呼的一声。 朝房间大门方向轻轻一吹。 淡淡的烟气便朝着走廊远处缓缓飘散。 沈翊闻了一下。 便感到意识略有昏沉之意。 是毒。 而后内息一转,神志复又恢复清明。 两人猫在阶下,便见那一缕轻烟飘飘荡荡,终于飘至廊道的那头。 两名侍女轻轻一吸,顿觉一股困意席卷而来,一息之间,已经是两眼闭阖。 身子踉跄一下前倾扑倒。 唰的一阵风起。 沈翊的身形一掠而至。 两侍女的身形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道托住,缓缓扶着,向后靠在门柱上。 沈翊转头朝着跟上来的阿月眼神示意。 轻轻推门朝着屋内走去。 这便算是进门了。 不过沈翊却是愈发小心谨慎。 越是高明的武者。 对环境越有细致入微的感知,任何环境的细微变化,都可能引起对方的警觉。 沈翊全力运转轻功,整个身子轻若无物,踏行在地面上,激不起一点尘埃。 而阿月虽然轻功不如沈翊,但也是注重轻灵,蹑手蹑脚地跟在沈翊的身后。 青荷的房舍十分宽敞,比起一般姑娘的间寝室,这里有厅堂,有书房,有卧榻。 简称,两室一厅。 沈翊环视一圈。 嗯,最适合藏人的地方。 果然还是衣柜。 啪的一声。 衣柜里尽是令人眼花缭乱的衣衫长裙,应皆是青荷大家所携的衣物。 沈翊伸手将它们拨到两边,留出中间的空档,复又闪身钻了进去。 阿月则像只小猫紧跟身后,嗖的一下跟进来,还顺手带上了柜门。 于是,狭窄的衣柜里。 两人就这么面面相觑,相距不到一尺。 沈翊瞧着阿月那双清澈的眼眸中,映着自己的影子,感受着对方的呼气如兰…… 以及那若有似无的阵阵清香。 “嘶嘶。” 一青一赤两条小蛇。 自阿月的脖颈游弋而出,缓缓萦绕在她那有些隐隐有些泛红的耳垂。 沈翊心中一凛。 立即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生怕两条小蛇看他不顺眼给他一口。 只是嘴里念着色不异空。 眼睛不经意间瞥向对面的阿月。 心中却是不自觉思绪乱飞。 啧,这个憨憨。 倒是,还挺好看的。 …… 夜很短暂,又很漫长。 曲终人散,青荷两曲抚毕,躬身退场。 一众江湖客怅然若失。 有的兴尽而回。 有的则是意犹未尽,涌入玉华楼,继续饮酒作乐,直至酒酣人醉。 便择一个姑娘,共度良宵。 而沈翊和阿月,两人依旧在衣柜里,四目相对,抵足而立,沈翊开始还默数着时间,后来就不知怎的,也不知从何时开始,便忘了继续。 于是,只能纯靠感觉。 仿佛时间只过了一瞬,又好似,过了很久。 忽然,门口隐约传来两名侍女的声音。 “青荷大家。” 她们先前中毒沉眠,复又转醒,只当作自己太过劳累,是以双双睡着。 伴随着两人行礼问候。 吱呀一声。 青荷推门而后,她转头朝着抱琴抱琵琶的两个贴身侍女微微点头。 两人便行至门口,扬声道: “你二人退下休息吧。” “我们来伺候小姐。” 门口当值的两个侍女当即应允。 待得屏退闲杂人等。 青荷便着两名贴身侍女出了门去,自己则是端坐在厅堂的茶台前,不知在鼓捣什么。 咕嘟咕嘟。 有火炉沸水的声音,片刻之后,继而隐隐有茶香飘散而来。 沈翊和阿月却是精神起来。 青荷此时泡茶。 显然是在等人。 不多时,门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嗓音: “小姐,穆公子到了。” 青荷柔声道: “快请。” 只听得一阵嗒嗒嗒的脚步声,走入厅堂,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 “这房间宽敞精致,比起家宅也不遑多让,玉华楼待青荷大家不薄呵。” 这声音,温润中而有磁性,正是与那日小栈里出言的穆家公子,如出一辙。 “穆公子说笑了。” “先饮茶稍歇。” “料想陇师兄应是稍候便至。” 青荷泡茶,穆长生饮茶。 两人一时无话。 很快,门外响起另一名侍女的声音,一个身形高大,形似铁塔的壮汉,疾步推门而入。 人尚未落稳,已然粗声开口: “啧,秦无鸩和崔前辈失踪。” “你们还有闲心喝茶?” “只剩咱们三个,那事还做得吗?” 穆长生端起茶杯,呷了一口,那温润的眼眸中,闪过一抹阴狠: “哼,不做?” “不想活命了吗?” 便在三人叙话之际,衣柜里,一缕飘渺烟气无声无息地飘散而出。 完美地融入煮茶腾起的阵阵水雾里。 对于高手来说。 吸入式迷药效果并不显著。 但沈翊倒是没有偷懒到认为可以凭借阿月的毒,就顺利地解决一切问题。 他只需要一个先机! 青荷眼神微眯。 樱桃小嘴不由地张开,欲打哈欠。 而且,哈欠是会传染的。 青荷一张嘴,穆长生和壮汉倒是皆有些困意袭来,也想打哈欠了。 穆长生却是倏尔警觉: “有问题!” 砰! 衣柜轰然碎裂,两道身影先后掠出! 沈翊眼波闪过一缕黑芒。 单掌蓄势而起! 刹那间,刚猛无俦的金刚掌势,掩映在如波如浪般若掌力中,摧枯拉朽般轰然席卷! 第215章 尽数缉拿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先发制人! 在无相天心诀的催动下,金刚掌势与般若掌力兼容迸发,以成刚柔相济之势。 铁塔汉子离得最近。 更是首当其冲。 惊骇之下只来得及勉力抬手攥拳,气血急急运转,却已然来不及凝聚。 砰! 拳掌相抵的刹那。 金刚掌势倏尔爆发,刚猛无俦的掌势将对方仓促凝聚的气血气力轰然击散! 壮汉闷哼一声,受力倒飞之势刚起。 却又猛地感觉沈翊掌间似有波涛深渊,将他的身形吸扯而回! 一股柔劲接踵灌入拳臂。 以摧枯拉朽之势,沿着手臂逆袭而上,席卷经脉百骸! 铁塔汉子惊骇非常。 仓促之下,旋臂一抖。 一串雷音炸响。 手臂那虬结的肌肉瞬间如岩石隆起。 一股纯粹的肉身巨力陡然生出,发出砰的爆鸣,欲从将沈翊的掌中挣脱开来。 然而,沈翊本就占据先发之利,又以天魔之意,借刚柔并济的掌劲取得优势。 哪里会让其脱逃。 当即化掌为指。 瞬间掐住巨汉的拳头,拈花指力层层迸发,只听噼啪的脆响乍起! 壮汉那迸发出的巨力仿佛抽丝剥茧一般,瞬间重重溃败,整条手臂更是倏然爆出重重血雾,经脉尽断,肌肉尽损! “啊啊啊!” 惨叫而起。 沈翊另一手凝作龙爪,乘胜而追,探向其周身要穴,一条胳膊还不够。 先把这壮汉废了再说。 然而,经过这电光火石的碰撞,那穆家公子和青荷大家也先后回过神来。 “宵小而敢!“ 穆家公子探手于腰间一抹,玉箫震起飞入手中,又旋手一扬! 伴随一声空谷萧音,玉色化光凝成剑气,朝着沈翊门面劲射。 是存了围魏救赵之心! 沈翊却是不管不顾。 一道银链骤然自身后飙出,好似一条银蟒探首,直直撞向那玉箫剑气。 咔嚓。 剑气崩散! 阿月身形自沈翊身后掠出,链鞭旋身一甩,朝着穆长生呼啸而至! 穆长生身形疾退。 心中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两个黑衣人是谁?! 那陇师兄横练无双,早已经达到由外而内,衍生罡气的外罡真境。 其虽隐匿行迹,不显名声。 但是真实的实力却不下麒麟榜之列的高手,如今却被那黑衣人一掌击溃。 摧枯拉朽,没有丝毫反击的余地。 而自己面前这个。 自己好歹明面上也是麒麟在榜的外罡高手,身兼琼花岛传承,又暗修魔门真功,含怒而起的剑气,竟被对方轻松挡下! 对方究竟是何人? “青荷!来帮忙!” 然而,抬眸环视之间,青荷其人却早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房舍窗户大剌剌地开着。 “啐!一盘散沙!” 穆长生余光一瞥。 那边的沈翊像是拆积木一样,将壮汉的周身关节全都卸了干净。 转眼间,自己已成孤绝之势。 当即玉箫于嘴边一横。 一声洞箫的爆破之声倏然而起,在阿月的耳边炸响,阿月不由身形一滞: “好难听!” 那穆长生争得一线空档,已然纵身一跃,好似一道青影,朝着窗边掠去。 “沈翊,又跑一个!” 阿月清脆的声音传来,但是追击穆长生却已来不及,她虽身具万毒之体,但其所修五毒传承,重奇诡难测,除了天克用毒的对手,正面留人的能力却是有所欠缺。 “跑不了!” 沈翊身形一闪疾追。 抬手凝龙爪之势。 十成十的无相天心诀已瞬息运转,龙吸水起手,一股沛然吸力席卷而出。 穆长生几乎已然看到窗外皎洁的明月,然而下一刻,却发现自己距离窗户越来越远。 身后疾风呼啸。 那吸力竟是无可抵挡一般。 穆长生心中一横,旋身一掌朝着沈翊迎向,沈翊化掌为爪,般若掌出! 砰! 两掌相抵,没有惊天大势。 仿佛只是轻轻巧巧地击掌一般,继而像是紧紧粘在了一起。 表面上虽是波澜不惊。 两人之间的气劲涌动却如惊涛骇浪。 沈翊本是以般若掌力相迎。 掌势至柔如卷积波涛,又是泥沼深潭,就是怕对方走脱。 而这穆长生的内劲却同样奇特。 好似蓬勃而长的长青古藤。 虽然被沈翊的掌劲压得节节败退,但却十分坚韧,仿佛在枯竭的沙漠中,都能生出一丝生机。 “内劲不错。” 沈翊轻赞一声。 穆长生却是有苦难言。 他一掌与沈翊对拼,不仅拼不过,而且手掌就像被对方粘住一般,走也走不脱。 若是独对沈翊一人还好。 关键是旁边可还有一个呢! 阿月幽幽从穆长生身后现出身形,手上抄着刚刚青荷煮茶坐的小折凳,朝着他的后脑勺。 砰! 穆长生星光直冒,两眼一黑。 扑通摔倒在地上。 便在此时。 哐当一声,房舍大门轰然打开。 杨子陵飞身一脚,夏诚武凝拳欲出,两人在四楼蹲守,拍马杀到,赶来支援! “沈兄莫慌,我们来了!” 寂静,无人回应。 只有阿月一手拎着折凳,歪着头看着气势汹汹的两人。 沈翊亦是收起架势,微微一笑: “噢,你们来晚了。” 杨子陵和夏诚武当即愣神。 他们可是一直在四楼蹲守,听闻气劲声起,当即便拍马而上。 门口那两个侍女本想进屋查看,也是被杨子陵和夏诚武拖住。 不过对方身手不弱。 解决她们两个虽然花了一些时间,但也就三两招的事情,怎么就来晚了呢? 此时此刻,但见房舍中。 那铁塔壮汉宛如烂泥般仰面昏厥,一身月白青衣的穆长生前扑在地上,头上起了大包。 阿月和沈翊长身而立。 迎着洞开的窗户,长风吹过,衣襟猎猎作响。 杨子陵眉头一扬: “那青荷大家呢?” “很是机敏,一打起来就溜了。” 夏诚武闷闷道: “那我们现在能做什么?” 沈翊摊手耸肩: “收拾残局呗。” …… 寂静无人的街道上。 一袭青花长裙,身形窈窕的青荷疾步匆匆,朝着城门方向奔逃。 当沈翊和阿月现身的刹那。 她就知道他们暴露了,硬拼是最愚蠢的选择,深陷敌阵之中,自是该当走就走。 忽然。 小巷两头,各自出现一队身着白衣劲装的白云卫,将小巷堵得严严实实。 青荷神情一惶。 当即身形一掠,似游龙惊羽,便要强行突围!骤然之间,一股磅礴意念如山倾落。 青荷骤然抬眸,但见一抹白影从天而降,一掌探出,似是将整片天地都摄入掌中。 绝望顿生,青荷知道,无论她怎么逃,都逃不过这一掌! 唰。 一掌悬停在额前一寸。 掌未落下,强劲的掌威已然压得她扑通一下跌坐在地上。 商子羽淡淡说道: “青荷大家,随我走一遭吧。” 第216章 坦白,未尽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又是入夜,城主府里。 青荷,穆长生,铁塔壮汉陇庆,以及此前被抓获的秦无鸩,崔撼山。 尽数被押到了大殿之中。 几人面面相觑。 没想到仅仅是一晚,他们便出师未捷,被一锅端了,而这都是拜沈翊所赐。 而今天到场的,除了三城主陈静年,则还有人称“纯阳道剑”的二城主司徒玄。 只不过他并没有携剑而入。 反倒是拎着一壶酒。 他整个人看起来皆是不修边幅的模样,头发乱糟糟扎成一个道髻。 身上则是深黑色道袍,搭素色内衬,只是那素色内衬似是经过风霜雨打,变得破旧发灰。 司徒玄进了里屋,便是朝着陈静年微微颔首,然后一屁股坐在一旁,自顾自饮酒。 他只是来旁听的,真正要讯问什么,还是陈静年来主持。 陈静年见人皆到齐,负手踱步。 绕着一众阶下之囚走了一圈,每每走到一人身后,便轻声念着: “万毒门,合欢宗,烈山堂……” 陈静年依次走过秦无鸩,青荷,以及那壮汉陇庆,最后停在穆长生的身后。 “长生宗,魔门四宗呵。” “明明有东海琼华岛的传承,却又投向了魔门长生宗,穆家公子何至于此?” 穆长生被道破行藏。 却只是无所谓地笑了笑: “三城主搞错了,我是幼时先被师长入了长生宗,后被安排至东海琼华岛学艺。” “琼华岛对我的来历一无所知。” 陈静年神色平静,他走回正厅之前,负手而战,望着被捆缚的一众人: “好,那我便打开天窗说亮话,诸位青俊潜入我白帝城,究竟意欲何为?” 青荷、穆长生、秦无鸩和陇庆几人面面相觑,青荷最识时务,当即开口: “我们只是奉命于白帝论武大会上搅乱,至于更深的目的,我们也不知……” “至……至少,我是不知道的……” 秦无鸩怒声斥责: “青荷,你!” 他自己被冰火双毒折磨了那么久都没透露半分,这合欢宗的妖女倒好,别人一问你就说? “你们合欢宗都是这般只有骚气,没有骨气的吗?” 沈翊眉头一挑。 好家伙。 秦无鸩这是开地图炮啊,把人家一个宗门都喷了。 而且若是一直让他一旁唧唧歪歪,还真有可能让旁人也硬气起来。 陈静年衣袖一拂。 一道浩然气呼啸而过,秦无鸩的哑穴当即被点,只能咿咿呀呀。 陈静年朝着青荷微微一笑,温声问道: “你们原本的计划是什么?” 青荷定了定神。 旋即将他们的计划和盘托出,娓娓道来。 从总的目标来说。 他们是用万毒公子秦无鸩的毒药,将参加大会的天骄全部放倒,引起骚动。 只是这其中有诸多细节。 除了要混入白帝城,最关键的是如何在城主府层层把控的前提下,将毒施加给所有参与大会的潜龙青俊。 他们几个商讨过后,决定用混毒的方法,即单独一种食材或者香料是没有毒的。 但是若是混合在一起。 便能成为可怕的毒药。 而想要达成这种效果,便是需要仰仗穆长生所在的穆家,穆家涉猎百业,是帮助筹备论武大会的主要家族。 所有论武会上的酒水,香料,菜式皆是由穆家所筹备,他们只需要在论武熏香之中做手脚,事先将离阳草研磨添加其中。 而后,由青荷怀抱阴山木制成古琴登台献曲,以内劲激发阴山木的香气,与离阳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便成了名为断魂散的绝毒。 这种毒只有极淡的气味,功力浅薄者当场瘫软,功力深厚者,也会站立不能,如此,论武则必成乱局。 当日在玉镜客栈偶遇沈翊之时,他们便是在以传音之功,商讨此事。 青荷说完了。 但众人感觉,这事明显没有完。 搅乱论武会之后呢? 这背后的目的为何? 还有。 是谁组织了他们魔门四宗的青俊至此,为何除了一个崔撼山,没有其他人跟随。 虽说,他们四个外罡青俊,或许皆堪比麒麟之才,放在外面的任何地方,也都是能搅风搅雨的角色。 然而,偏偏这里是白帝城。 潜龙论武期间,这里可以说是先天不如狗,外罡满地走,宗师都时不时冒头。 他们只要行将踏错一步。 便会落得现下这步田地。 以此观之,组织他们来此之人好似根本没有将他们当作一门里的青俊天骄。 反而像是弃子一般。 沈翊如是作想。 陈静年自然也想到了此节,旋即问道: “是谁指使尔等来此。” 青荷神情惶恐,摇了摇头: “不,我不能说!” “我要是说了,会死的!” 嘿。 一道赤芒骤然而现,刺耳破空声响起,以无匹威势直刺青荷的眉心! 巨大的死亡危机瞬间笼罩青荷,仿佛有一只无形大手狠狠捏攥着她的心脏。 然而且不说她功力被封,就是功力尽复的全盛时期,她也是根本难以躲开! 哗。 赤芒急停在眉心一寸之处。 那是一缕剑气。 通体赤红,有若实质。 散发着宛如朝阳般的灼热真意。 那凌厉的锋锐,倏然刺破青荷的眉心,扎出一个艳若红梅的血点。 “小女娃,你不说。” “就以为不会死了吗?” 略显冷冽的声音从人群之后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正是那先前坐在一旁独饮独酌的二城主,司徒玄。 他眉目低垂,看不清眼眸。 但是视线的方向,却是盯着青荷。 仿佛只要微微一动念,那纯阳剑气便会顺势前送,刺入青荷的眉心。 青荷被司徒玄以大宗师的剑气心念锁定,此刻已然胆气俱丧,她竟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已经坦白了那么多。” “你们却还一再逼问。” “那些臭男人,只会躲在我身后,屁都不放一个,你怎么不去逼那些男人?!” 青荷破罐子破摔。 对着“纯阳道剑”便是一通酣畅淋漓。 只把那赤红剑光喷得微微震颤,不知是气的,还是无言以对。 沈翊啧声,说的也有道理。 阿月在一旁摩挲着下巴,眼眸中异彩连连,似是从中获益良多,令沈翊细思极恐。 哼! 司徒玄终究是冷哼一声。 纯阳剑气分化数道而出,嗖的一声,同样逼至陇庆,穆长生,秦无鸩和崔撼山的额前。 这下公平了。 司徒玄喝了一口酒,醉醺醺地呛声道: “不说,便死。” “坦白,可活!” 第217章 连锁反应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几人被剑锋抵在额头,生死一隔之间,竟仍是互相观望,犹豫不决。 司徒玄的耐心已失。 抬起手指。 数道纯阳剑气陡然绽放出赤色光芒,犹如骄阳当空,便要诛邪斩妖! “唉。” 一声叹息响起。 “前辈稍慢。” 粗犷的声音响起。 是那铁塔似的壮汉,烈山堂,陇庆。 司徒玄扬声道: “想通了?” 陇庆摇了摇头: “我只能说。” “我们如果说了,真的会死。” “我可以为你证明这一点。” “只是,在我死了之后,请莫在逼迫青荷师妹,她能说的,已经都说了。” 司徒玄眉头一挑,与陈静年对视一眼。 陈静年微微摇头。 他已然用浩然之气探查过几人体内周身经脉,丹田气海,没有特别的发现。 陇庆见状,心一狠长声道: “幕后之人,乃是……” 骤然之间,一股奇异波动在陇庆眉心迸发,他一双眼眸怒瞪如铜铃,话至中途,却是戛然而止,似如鲠在喉。 陈静年眉头一蹙。 一步迈出。 身形已然现于陇庆身边,一掌覆在陇庆的头颅上,浩然意念倏尔将其笼罩。 然而,陇庆的异变却未停止。 沈翊眼眸微凝。 陇庆眉心的精神异动竟然勾连他的气海丹田变得狂躁不安,这一幕甚为眼熟。 竟像是那古神教可以自爆丹田的化血蚀骨功,陇庆这是要被引动自戮! 嗯? 司徒玄语气微微一沉,赤红色的纯阳剑气瞬间灌入陇庆丹田,并非是破坏,而是要镇压。 他和陈静年,一个控制丹田,一个镇压神府,仍在试图阻止陇庆身上的异变。 然而,却是徒劳。 陇庆那眉心的精神波动与陈静年的浩然意念虽同属精神范畴,却好似水中捞月。 陈静年的意念无法触碰。 或者说无法阻止,这其中的精神异动。 气为念所使,那抹勾连气海的精神波动不消,纯阳剑气只能强行将陇庆的丹田内息抑制,不使其扩散,但是却阻止不了他逐渐强盛的暴动。 陇庆的异变,不仅令沈翊等人始料未及,便是一众被俘虏的青俊亦是神色大变。 青荷更是喃喃自语,语带哭腔: “果然是真的!” “那人说的都是真的!” 忽然。 陇庆自爆之势尚未被镇压而下,青荷陡然发出一声惨叫,她的眉心竟然开始荡漾起与陇庆眉心一样的奇异波动! 并且与陇庆的渐渐勾连成势! 沈翊瞳孔骤缩。 这种精神波动竟似是会传导?那岂不是……他立即望向穆长生和昏迷的秦无鸩。 穆长生惊恐自语呐喊: “不!” “我什么都没说啊!” 然而,他的自我辩驳没有起作用。 受到陇庆精神波动的勾连,他和秦无鸩的眉心同样荡起莫名的波动。 眉心波动勾连气海丹田,青荷、秦无鸩和穆长生三人丹田中的真气骤然变得狂躁。 沈翊眼见陈静年和司徒玄仍旧无计可施,他却是见识过自爆丹田的威能。 当机立断道: “毁了他们丹田!” “否则我等反受其累!” 话音未落,他的身形已然疾掠而出。 双掌划圆,金刚掌势骤然凝聚,朝着穆长生和秦无鸩的腹部轰然击出! 而听到沈翊的提醒。 商子羽、杨子陵尚在犹豫。 只有阿月身形一动,飘然掠至青荷身前,在她眼含惊恐,苦苦哀求的悲声里,盈盈一笑。 并指探出,砰然洞穿青荷的丹田。 砰! 穆长生和秦无鸩一者点穴受制,一者昏迷不醒,结结实实地挨上沈翊一掌。 刚猛无俦的劲道,尽数贯通气海丹田,将两人丹田里的躁动真气轰然击散。 与此同时。 阿月指尖萦绕的荧荧紫气,骤然钻入青荷腰腹,仿佛在膨胀的真气漩涡中扎出个洞。 狂躁的真气如泄气般,瞬息流逝。 只是青荷却也因此眼眸神光黯然。 她两手勉力抓着阿月手腕,望着她那笑意盈盈的绝美面庞,两行清泪缓缓流下。 “我,我真的,不想死……” 扑通。 青荷跌在地上没了声息。 穆长生亦是死不瞑目,唯有秦无鸩,在昏迷中死去,或许是他唯一的幸运。 崔撼山无事。 但他双目赤红,怒视着沈翊: “你这贼子,嗜杀成性!” “白帝无道,容你在此惩凶!” 轰! 那被陈静年和司徒玄试图合力镇压的陇庆,终究丹田真气暴走无束,轰然一声,爆成一团血雾。 若非司徒玄见势不对。 并指一划,纯阳剑气刹那张开一道剑幕,将那血肉爆破之力尽数挡下。 否则不说沈翊几人。 单说这大厅之中的桌椅板凳,屏风走廊,恐怕是要无一幸免了的。 “三城主!” 商子羽惊呼。 刚刚司徒玄剑幕一张,是将陈静年和陇庆一起隔绝在其中。 意味着陈静年却是近在咫尺,全然承受了那丹田自爆的气劲波及。 司徒玄嘀咕道: “放心,丹田自爆的威力是不小。” “但还伤不到老三。” 他并立的手指一收,赤红的剑幕赫然一收,陈静年周身荡漾的青色涟漪,从缓缓飘散的血雾之中迈步而出。 陈静年毕竟是大宗师。 即便陇庆自爆之威成倍增长,确是伤不得其分毫,只是他喟然长叹: “惭愧,陈某倾尽全力,也只能探出此人识海中被动了手脚。” “这种精神秘法类似诅咒邪法,平时隐匿无形,难以探查,只有触发某种条件,方会悍然爆发。” “这定是那幕后之人所为,触发条件当是动念透露他的身份信息,并且若是几人相距太近,还会引发一连串的连锁之效。” 沈翊心中惊骇。 此等手段着实诡异。 最关键是此人更是一个狠绝无情之辈,他不仅于几人的识海中设咒。 更若是有一人泄密,便将附近所有被种咒之人灭杀屠绝,以绝后患。 司徒玄干巴巴道: “世间道法千万,谁能尽览尽知。” “我不也没控制住他的丹田?” “还好这小子反应机敏。” “先一步将那几个自爆的扼杀在毫末之中,否则你们几个功力弱的,恐怕得有好果子吃咯。” 杨子陵和夏诚武这才恍然大悟。 连忙朝着沈翊恭敬行礼: “多谢沈兄。” 而沈翊却是丝毫没有因为击杀两个外罡收获十几年潜修而欣喜,反而是满腹疑惑。 他朝一脸震惊,仿佛一无所知的崔撼山问道:“崔前辈,怎的你无事?” “亦或者,你从未见过那幕后之人。” 第218章 万毒之秘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崔撼山沉默,他本以为沈翊突下杀手,是其嗜杀暴虐,没成想下一刻陇庆便炸成了血雾。 即便是陈静年和司徒玄也未能阻挡。 照此观之,秦无鸩、穆长生和青荷,亦是必死无疑,绝无幸免的可能。 他发出一声喟然长叹: “我不知幕后之人是谁。” “事实上此来白帝城,亦是公子一意操持,我只是跟随行事。” “如今他身死道消,我自是也离死不远了。”崔撼山的语气默然。 他是一代拳道宗师,却受制于万毒门,只能为奴为仆,不禁令人感慨,世事无常。 忽然,阿月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崔撼山的身后,纤纤玉指在其后脖颈处一抹。 崔撼山的后颈便出现一个细微圆点般的血洞,继而,一道血光掠出,于阿月指间浮沉流转。 “是这个咯。” 崔撼山双眸圆瞪,骇然道: “你,你……” 陈静年温声问道: “阿月姑娘,此谓何物?” 阿月的声音清脆: “一种血毒,藏在后颈,每隔一段时间,这种毒素就会蔓延至全身,让人的血液灼热沸腾,必须吃特定的解药,才能压制。” 崔撼山接话解释: “此为沸血丹,乃万毒门主亲自炼制,他们特意到江湖上掳掠高手,喂他们吃下此丹,以成傀儡。” “沸血丹每月发作一次,若是没有对应的解药缓解,只能等着血液沸腾干涸而死。” 显然,崔撼山便是被此丹控制,方才为了求存,于万毒门内为奴为仆。 不过那桎梏他的致命毒药,却被阿月随手祛除,血光流转没入阿月的指尖。 “有点儿辣。” 阿月如是评价。 陈静年笑道: “崔兄身上血毒已解。” “当感念阿月姑娘的恩德才是。” 崔撼山怔怔地看着身旁这个明媚少女,仿佛只是随手做了一件极为寻常之事。 他动了动干涸的嗓子: “谢……谢谢。” 阿月笑嘻嘻道: “不客气哩。” 沈翊仍在考虑那幕后之人的问题。 他出声道: “崔前辈血毒既解,还望能知无不言。” “晚辈想问的是,既然这幕后之人分别与这些青俊中下咒法。” “前辈你可知道你家公子是如何与其他几个魔门青俊认识的吗?” 崔撼山沉默半晌,出言道: “魔门分裂为三教四宗后。” “各宗派之间很少往来。” 除了每年冬至之时,三教四宗会择一地会晤,互通有无。” “若说公子何时与那几位结识,最有可能便是于此会期间了。” 沈翊蹙眉,信息很少。 只能推测这幕后之人约莫也是魔门,至于其身份和目的,却是全无头绪了。 刚刚陇庆等人丹田自爆与古神教的化血蚀骨功有些相似,但又不尽相同,陇庆等人所中咒法更为隐蔽,就连陈静年和司徒玄都查不出来。 沈翊揉了揉太阳穴,一眼望去,除了司徒玄仍在咣咣饮酒,其他人或多或少都眉头紧锁。 只是,随着陇庆几人身死。 线索便算是彻底断了。 陈静年拱手开口道: “多谢各位劳心劳力,帮白帝城揪出魔门隐患,只是眼下此事既然陷入僵局,便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论武坪开启在即,诸位还是专心准备此事的好。” 他又转向了崔撼山,平静道: "崔兄虽然解除血毒的桎梏,但也确实委身万毒门为虎作伥多年,便先在我白帝城的地牢歇息一段日子吧,等到白帝论武结束之后,再另行发落。” 陈静年的一番安排,有章有度。 此时天光破晓,经过一晚上的奔波,大家伙确有些疲累,杨子陵和夏诚武已然各自回去歇息,只留下了沈翊和阿月。 “三城主,我有话想单独和崔前辈问询几句,不知可否方便。” 沈翊朝陈静年拱手。 陈静年与司徒玄对视一眼,旋即笑着开口:“有何事相询?” 虽然沈翊帮他们抓获魔门魔孽。 但崔撼山曾属万毒门,眼下又是白帝城论武的关键时候,容不得他们不谨慎。 故而才要多番求证。 沈翊沉吟片刻,方才道: “我和阿月与此一众人乃是偶然相逢,若非那万毒公子临时起意欲对阿月下手。” “我们也无法顺藤摸瓜将他们全都揪出来,只是当时他们为何对阿月耿耿于怀,此时仍需详究。” 陈静年恍然,此事恐涉及阿月的隐秘,自然不便外人在场,于是一挥衣袖: “此事无碍。” “我可为你们寻一间静室。” 陈静年着商子羽带沈翊两人去往别院的静室,很快又将崔撼山带了过来。 而后,白云卫尽数离场。 静室之中,便只剩下沈翊、阿月和崔撼山,不待沈翊问询,崔撼山便开口道: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 沈翊瞧了一眼阿月: “那就请不吝相告。” 崔撼山叹息一声,声音低沉: “她是万中无一的万毒之体,天下毒药毒术在她面前,皆如同儿戏,翻手可控,覆手可掌。” “这个晚辈倒是了解。” 崔撼山顿了顿,继续道: “而万毒门,自号天下毒术,万毒为尊,是因为万毒门的开宗老祖,便是万中无一的万毒之体。” “只有这传说中万毒之体,方能发挥万毒真经的全部威能,故而,万毒门有明令,若是遇到万毒之体,便要千方百计将之带回。” 沈翊哑然。 “我怎么听这节奏,这万毒门是要阿月去练那万毒真经,继承万毒门呢?” 崔撼山摇了摇头: “这就不得而知。” “当日见到这姑娘,我家公子便是见猎欣喜,若是能将之带回,门主必有重赏。” 沈翊揉了揉眉心,他感觉今天接收的信息有点儿太多,好似一团乱麻,理不清。 他无奈笑道: “阿月,你成了万毒门的香饽饽。” “你这体质,你阿爹有提过吗?” 阿月轻快道: “没有咧。” “他们只说我体质特殊,修炼毒功毒术皆有事半功倍之效,一定能从论武坪取回青鳞鞭。” 沈翊点头。 崔撼山知道的事情,已然全都交代清楚,沈翊和阿月便向陈静河告退。 两人在朝晖云起之时。 自登云道离开城主府。 阿月在路上又兴冲冲地买了糕点和粥作早餐,两人回到海角院,稀里哗啦扫完早食。 阿月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 “我困了,去睡会儿噢。” 沈翊微微颔首,就坐在院中,以打坐代替休息。 第219章 上门拜访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神思沉浸于识海之中。 系统面板倏然而现,掠过前面繁复武学陈列,沈翊径直看向潜修时间的积累。 【潜修】剩余25年零10个月 如今虽已踏入外罡,但【无相天心诀】和【无定刀诀】还在登堂入室之境。 仍然有进一步夯实根基的空间。 沈翊遂将十年的时间灌注【无相天心诀】的潜修之中。 他便愈发领略了天魔无形无相,可变化万端的真意和精髓。 理论上来说。 沈翊所会的武学招法越多,凭借无相天心诀运使出的招法便愈是千变万化,不可挡之。 犹记得,当时在玉镜小栈。 崔撼山一拳袭向阿月。 他便是福至心灵,以无相天心为基,一掌蕴含四门天心绝学的劲力变化。 将崔撼山打得吐血。 沈翊至此明悟,博采众长融会贯通,这当是他的武道之途,如果说,最初只是有一个模糊的概念。 现在有了无相天心诀打底。 便有了切实可实行的方针。 若是有朝一日,他能将自己这一身的所学所会融会贯通成为一门无上总诀,那便可称之为开山立派的一宗老祖。 可以说,因为有天心绝学的根基打底,再加上从那天魔观想图之中领悟的一点天魔之意,让他【无相天心诀】获得远超其他外罡功法的威能和潜力。 当然,其中修行的艰难精深,自是需要海量的潜修时间去磨砺,去推演。 十年潜修,沈翊进一步将天魔无相之意与天心修持己身相融合,顺利将【无相天心】推至大成。 【武学】无相天心诀 【品质】外罡 【境界】大成 【潜修】剩余15年零10个月 沈翊感受着体内真气奔流圆转如意。 若是全力运功,以天魔无相之意动念用招,眼中便会有黑芒一闪而现。 眼下他的武学根基应当是已经超过了纪丛云,达到了谢小楼这样的层次。 麒麟前五之列。 任何一个都有独自面对宗师的能力。 沈翊自诩若再面对曲青阳和崔撼山之类的宗师,他自也无需游走缠斗,而是堂堂正正迎面而上。 当然,那些位列人榜的宗师不算。 那些宗师高手与一般宗师的差别。 就像是麒麟榜上的先天外罡与未曾上榜的先天外罡武者一般,自有云泥之别。 沈翊又将目光落在【无定刀诀】之上,选择将十年潜修灌注其中。 细数一路走来对战的高手,用刀的并不多,是以他多是旁征博引,无法直接吸取刀道经验。 不过,在独绝峡与曲青阳的一战,却是给他弥补了这部分的经验空缺。 而且曲青阳所使的,乃是传承自镇抚司破阵总诀之中的刀法。 其中刀招刀势乃至刀意,与他当初入门的斩风刀法一脉相承,只是更加精妙,平添了先天和外罡之境刀招刀法之用。 故而,沈翊这次对刀法的潜修钻研,不仅仅只是纯粹的打磨无定刀诀,而是要尝试将与曲青阳的对战所得吸纳进来。 与沈翊的无定刀诀相比,衍生于战场之这之上的破阵刀法,则是更强调以最简单,最省力的方式,直接了当杀敌毙命,能只出一刀,便无需第二刀作想。 破阵刀诀也让沈翊重新认识到他先前受流云剑的影响过甚,对于轻灵变化的侧重过多,而失去了刀法的果敢直接,如今,正好借助这次潜修,一齐将之扭转而回。 于是,十年潜修恍然而过,沈翊在日复一日的演练打磨中,亦将无定刀诀推至大成之境。 【武学】无定刀诀 【品质】外罡 【境界】大成 【潜修】剩余5年零10个月 吱呀一声,小院门开。 正欲敲门的小厮蓦然一愣,这门,自己还没敲呢,怎么就开了呢? 沈翊的身形倏然出现在门口。 他指了指阿月的卧房,比了一个嘘声的动作,示意两人出去再说。 小厮恍然,当即捂着嘴巴。 仿佛明悟了什么,遂重重地点点头。 沈翊虽然觉得小厮的眼神怪怪的,倒也没作他想,将院门关好,这才低声开口: “何事找我?” 小厮同样低声道: “有位天仙一样的姑娘来拜访公子,后来你那昨天前日醉酒的朋友也来了。” “两拨人好像认识。” “然后就起了口角争执。” “还要大打出手。” “客官,如果他们都是您的朋友,您还是赶快去劝一劝吧,莫要伤了和气。” “要是闹得白云卫过来,那就不好收场了。” 沈翊眉头一挑,心中了然。 “走,去看看。” …… 天涯阁,三层楼。 两波人正在分庭对峙。 一方是以一名鹅黄衣裙,姿容貌美的女子为首,其人手持长剑,神色平静,隐含慈悲。 女子身后站着三个人,皆是男子。 一个环抱一柄棕鞘长刀,一身无袖短衫,露出鼓鼓囊囊的手臂肌肉,头颅昂扬,神情倨傲。 一个背负长剑,面似寒霜,气质凌厉,仿佛就像一柄随时出鞘的长剑。 最后一个则是站得稍微远了一些,一身青衣道袍遮住颇为消瘦的身影,一根木簪随意插在头上。 他就歪歪斜斜地站那里。 顶着两个颇为明显的黑眼圈,时不时打个哈欠,好似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而另一边。 则只有形单影只的夏诚武一人。 他攥紧双拳,死死盯着鹅黄女子身后那个抱刀的青年。 而对方却是眼神睥睨,语气不屑道: “小王爷,上次挨揍还不够吗?” “还纠缠叶仙子到这里,如此死缠烂打,实在是让襄王殿下面上无光呵。” 夏诚武当即破口大骂: “你放屁!” “我根本不是来找叶仙子的。” “噢?” 那抱刀青年眉头一挑: “你来做甚。” “你别说你也是来拜会那狂刀沈翊的。” 夏诚武一口气呛着差点儿没上来。 他本就是来找沈翊的。 襄王说沈翊带他见了见世面,他怎么也该请人吃顿饭回礼。 这一来二去,关系就近了。 这次缉捕魔门余孽,虽然夏诚武多是站在一旁充当摇旗呐喊的角儿。 但也是得益于沈翊,让他真真切切认识到,自己和真正的麒麟天骄之间的差距。 他也逐渐走出儿女情长的心结,将目光重新投向那充满无限可能的武道风景。 故而,不用襄王提点。 他自己本就想请沈翊和阿月在天涯阁晚上吃一顿好的。 只是,没想到刚一进门,就碰到叶一心带着几人,让小厮去通传,也要拜会沈翊。 这才让那叶一心的簇拥者认为夏诚武仍旧死缠不放,出言讥讽,以至于发生争执。 而最让夏诚武心凉的是,叶一心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任由他被挑衅,却是一言不发。 第220章 撑场面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那青年刀客的讽刺之意昭然若揭。 叶一心来天涯阁。 他夏诚武就来天涯阁。 叶一心拜访沈翊。 他夏诚武也要拜访沈翊。 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若是夏诚武现在言明,他真是来找沈翊的,那更会瞬间沦为笑柄。 于是,夏诚武的脸色铁青。 一句话却是如鲠在喉,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关键是他观叶一心的态度…… 竟像是默认了那青年刀客的话一般,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熊孩子。 夏诚武的拳头又攥得更紧了些。 忽然。 一道清朗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哎,老夏,你找我怎么不提前打声招呼,我好来门口接你呀。” 众人循声望去。 但见一名青衣劲装的青年洒然走来。 他腰间挎着一个白鞘长剑,后腰别着白云卫的制式长刀。 俊朗的面容挂着笑意。 却让人隐隐有一种凌厉锋芒。 沈翊走到夏诚武近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然后仿佛看不见叶一心等人一般,直接扯着夏诚武的胳膊,走到三楼靠窗的座位。 “小二,两瓶明月醉。” “再整两个下酒菜。” 楼梯口观望的小二当即长声应了一句: “好嘞。” 夏诚武瞥了一眼僵在原地的叶一心几人,心中顿觉畅快不少: “沈兄,谢谢你。” 他自是知道,他和沈翊的关系虽然近了些,但还没到勾肩搭背的程度。 刚刚沈翊一副熟络的表现,也只是为了帮他挽回颜面而已。 “不客气。” 沈翊瞥了一眼叶一心,随口道: “那女人甩了你之后,怎么又找了两个姘头?都是什么来头?” 他打眼一瞧,叶一心身后的一刀一剑气势勾连,隐隐以她为中心。 但是那个睡眼惺忪的青衣道士却是独立抽身于外的,在沈翊的感知里,他人虽在这里,灵魂仿佛不知飘到哪儿去了,和叶一心应该不是一个路子。 夏诚武抿了抿嘴,面带苦涩意味: “那抱刀的是霸刀宗亲传,苏惊天,麒麟位列十三席,当初我便是被他从叶仙子身边驱走的,我不是对手。” “那负剑的是藏剑山庄少主,叶藏锋,麒麟位列十二席,此人沉默寡言,我甚至未见过此人开口,更莫说出剑了。” 沈翊啧啧称奇。 这一刀一剑,皆是麒麟榜前列之才,没想到竟甘愿追随叶一心,倒也真是稀奇。 沈翊和夏诚武两人的对话,并未传音也并未刻意压低声音。 故而姘头这样戏谑的词汇,自是被在场的高手们听得清清楚楚。 叶一心倒是面无任何不虞之色,她也识得眼前之人,便是当日在襄王府错肩而过之人。 正是沈翊无疑。 她微踏莲步,准备开口。 然而,她的涵养好。 不代表其他人涵养也好。 身后的苏惊天发出一声重重的冷哼,已然越过叶一心,走路带风,大步上前。 一道阴影已经笼罩沈翊两人的餐桌。 眼眸一抬。 便见到苏惊天正抱着刀直挺挺地站在两人的桌子旁,神情倨傲,宛如一只骄傲的雄鹰。 "你就是狂刀沈翊?” 沈翊靠在椅背上,手中轻轻摇着茶杯,看着茶叶在杯中浮沉起落,他笑了笑: “我不是,难道你是?” 苏惊天眼眸微凝,一股惊人的凌厉气势在其周身一闪而逝,冷哼一声: “素问狂刀沈翊的刀法凌厉,没想到嘴皮子也这么利索,也不知是不是所传有误。” “有没有误,试试不就知道了?” “你!” 苏惊天当即喝道: “如你所愿!” “我们现在便去演武场,可敢?” 沈翊慢条斯理道: “不用去演武场。” “在我面前,你连刀都拔不出来。” 沈翊此言既出,在场的围观者尽皆骇然,全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他沈翊是强横没错。 但苏惊天却也是位列麒麟十三席,是霸刀宗出身的刀道天骄。 天机楼停刊前,沈翊满打满算,也就是十六席而已,即便与谢小楼联手斩了曲青阳,或许排名会再度上浮。 但他和苏惊天的差距,也绝不会大到让对方连刀都拔不出来的地步。 沈翊此言,实在太过狂妄! 叶一心刚刚欲倾的身子又停住,她的目光落在沈翊那洋溢着张扬的面庞。 似是想要再留心观察。 这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那负剑的冷漠剑客,亦是着重打量了一眼沈翊,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讶。 唯有那身在楼中,心独在外的青衣道士,这下像是被惊醒了一般,打着哈欠,眯眼瞧着沈翊,不知在作何想。 “沈兄,你是不是太过托大了。” 夏诚武知道沈翊有为他出头意思。 但那苏惊天毕竟是麒麟榜的十三席,沈翊就算强横,真的能让对方刀也拔不出吗? 莫到了最后反成他人笑柄。 那可就玩砸了。 夏诚武忧心忡忡,苏惊天却是不怒反笑,他环抱长刀,冷冷开口道: “好啊!” “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让我出不了刀!” 沈翊留给夏诚武一个安心的笑容,不紧不慢喝了口茶,淡淡道: “尔,大可一试。” 沈翊此言令满场寂静,落针可闻。 这场面已然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之势,众人皆紧紧盯着苏惊天。 哼! 一声冷哼犹如闷雷,在天涯阁轰然炸响。 苏惊天环抱长刀的右臂疾速一抬。 抹向刀柄。 然而,却骤闻龙吟声起,苏惊天的手掌悬立在刀柄前三寸的地方,再也不得寸进。 而沈翊左手端着茶杯,右手却是呈龙爪之式,牢牢叩住了苏惊天的小臂。 苏惊天心中骇然。 什么时候? 当即小臂一拧,真气迸发而出,将沈翊的龙爪震开,再度抓向刀柄。 然而,那龙爪却似真龙回首一般,再度钳向苏惊天的关节。 关节若是被制,即便他摸到了刀柄,也无力带动拔刀出鞘! 苏惊天眼中闪过一丝愠怒。 不得不中途变招,化掌为刀,凝聚凌厉刀势,斩向沈翊的龙爪。 面对苏惊天这方寸之间展现出的凌厉刀芒,沈翊仍旧端着茶杯,好似闲庭漫谈。 但见他手腕一转,伸出拇指和食指,以拈花之式,骤然掐住了苏惊天的手刀。 这一下。 仿佛掐住了蛇之七寸。 沈翊指尖发劲,拈花指力便层层逆势而上,将苏惊天手刀之上的罡气内劲,尽皆粉碎。 令人惊骇的是,拈花指力余势未消,竟沿着手掌手臂,几欲破入经脉。 “愚蠢!” “还不弃刀!” 冷漠剑客急急出声。 苏惊天一咬牙。 那抱刀的另一只手不得不松开,凝聚真气朝着沈翊一掌拍去! 若再慢一些。 他的右臂便要被沈翊废了。 沈翊见状微微一笑。 拈花指一触而收,化为金刚掌势,两掌相抵,砰的一声,苏惊天身形嗒嗒嗒连退数步。 沈翊再度手凝龙爪,一股吸力陡然而生,那掉落半空的长刀便唰的一下,被其吸入掌中。 “如何?” “现在你的刀都落在我手上。” “还怎么拔刀?” 瞬间,满场寂然。 第221章 强行挽尊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这一手,可谓令全场哗然。 他全程坐在椅子上,一手端着茶杯,只以单手对敌,就是如此劣势的情况下,竟真迫得那名列麒麟榜十三席的苏惊天连刀都拔不出,还被人缴了械。 旁者议论纷纷,声声入得苏惊天的耳朵,有人说他浪得虚名,有人说沈翊恐怖如斯。 苏惊天听得既羞愤又恼怒。 恨不得当场愤而离去,但他的刀还在沈翊手中,他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便在此时。 叶一心轻移莲步,柔声开口: “沈少侠实力强横,心思机敏,一心佩服,你先是以言语相讥,让苏少侠只专注在拔刀一举之上,而后便以你最擅长的拳脚绝学,去攻苏少侠的拳脚薄弱这一点。” “如此苏少侠方才招招倍感掣肘,受制于人,实际上,是苏少侠陷入了沈少侠为你设下的陷阱之中。” “若是公平较技,苏少侠若能先一步拉开距离,拔刀出鞘,胜负尤未可知。” 叶一心的声音轻柔悦耳,清晰地传入在场众人的耳中,看似分析得公平公正,也是那么一回事。 顿时得到不少人的认可和议论。 “叶仙子说的有道理。” “我就说那狂刀再厉害,也不能单手虐麒麟第十三席吧,原来是耍了心机!” 毕竟,人们对于超出常理的认知,更加倾向于一个自己可接受的解释。 甚至有人还小声质疑。 沈翊一个天心寺的叛逆,却还大肆使用天心寺的绝学,简直不把天心寺放在眼里,而且也胜之不武。 “你们可有见到天心寺的高僧吗?” “他们都不来缉拿这叛逆之人?” 其余人对此倒皆是摇头。 他们还真没人见过天心寺之人。 唯一和天心寺能挂上钩的,反倒是眼前这个狂刀沈翊了。 面对众人的质疑,沈翊哂笑不言。 叶一心寥寥数语,就改变了舆论走向,果真是个麻烦又难缠的家伙。 “哎呀,输了就是输了嘛。” “比武较技,看得就是临场反应和武学根基,事后说得天花乱坠,有什么用嘛。” “难不成我和无心和尚打架输个一招半式,还要事后耍赖,那多没劲儿呀。” 沈翊微微一顿。 这是明眼人。 出声的,正是那个睡眼惺忪的青衣道人。 而且,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他的身份亦是昭然若揭。 麒麟榜,第四席。 出身青城山的,道子清风。 只是他和这叶一心同道而来,也是来找自己的? 沈翊心下诧异。 叶一心则是朝着那青衣道人微微颔首: “清风道长说的是。” 麒麟第四都给沈翊出面站台,众人自是压下了议论之声。 苏惊天则是面红耳赤,厚着脸皮走到沈翊近前,躬身拱手道: “沈翊,刚刚是我输了。” “在下心服口服。” “只是这刀,乃是宗门所传,谓为贵重,还望能够归还于我。” 沈翊微微一笑。 随手将刀抛给了对面的夏诚武: “你刚刚出言不逊。” “我只是代小王爷略微惩戒。” “现在刀在他那儿,你若是认错态度良好,说不得他会还你。” 夏诚武双手捧着长刀。 还有些发愣。 他本是看着沈翊大发神威教训苏惊天,心中颇觉解气,只是没想到,沈翊忽的又将问题抛到自己身上了。 他立刻便看到苏惊天的脸色骤然变得铁青,嘿,他这算是拿到了苏惊天的把柄。 苏惊天亦是心中憋屈,他本就是眼高于顶之人,能够给沈翊服软,那是他自认不如沈翊。 但夏诚武算什么。 他不过是仗着有个好爹在外肆意招摇,竟然还妄图染指叶一心。 当初,他便是见到夏诚武像狗皮膏药一样缠着叶一心,这才提出一较高下,输的人就赶紧离开叶一心的身边。 至于较量的结果自是没有悬念。 苏惊天是麒麟十三,夏诚武却是榜上无名,仅仅三招,夏诚武便败下阵来。 如今,夏诚武拿着苏惊天的宗门宝刀,想必定会生事一番,以报当初折辱之仇。 苏惊天如是作想。 但他却也没有任何办法,想要拿回刀来,就只能向夏诚武低头。 苏惊天面朝夏诚武,抱拳拱手躬身道: “小王爷,在下出声粗鄙,出言无状,刚刚多有冒犯,请见谅。” “只是此刀实乃……” 啪。 夏诚武随手一抛,手中长刀划过一道弧线,落在苏惊天的眼前。 苏惊天眼疾手快,一把将长刀抄在手中,只是他眼中却闪烁着不可思议。 夏诚武竟未作任何刁难,就让他如此轻易就拿回了宝刀? 他面带愕然和疑惑,望向夏诚武。 夏诚武冷哼一声,沉声道: “我知你们这些宗门天骄,素来与我们世家子弟不对付,但我却不是那种仗势欺人的纨绔之人。” “今日是借沈兄之威压令尔道歉,非出自真心,亦非英雄所为也。” “今后我亦将潜心武道修行,不为私情所累,总有一日,我会让你真正的心悦诚服!” 夏诚武一口饮尽杯中酒,啪的一下撞在桌子上,似是下了某种坚定的决心。 沈翊眉头一挑,微微一笑。 他果然没有看错人。 襄王的儿子,倒也不是孬种。 其实夏诚武天赋很好,年纪轻轻便能踏入先天,只是他之前一直抱着差不多就行的心态,又仗着襄王的背景,从未与人争锋,便也让人无从得见他的潜力。 天机榜上自然无名。 而包括叶一心、冷漠剑客和清风道人在内的一众围观之人,此刻也不禁对夏诚武侧目。 叶一心美眸流转。 仿佛重新认识了夏诚武一般。 苏惊天此刻却是面色严肃,他郑重地朝夏诚武拱手鞠躬: “苏某今日,受教了。” 说罢,便紧紧攥着他手中的长刀退却几步,落在叶一心身后,与那冷漠剑客并列。 只是这一次。 他的眼中却是再无倨傲。 叶一心走前几步,来到夏诚武和沈翊的桌侧,柔声出言: “沈少侠,一心有话想与你说,可否劳烦,移步静室一叙?” 沈翊眉头一挑。 他才不要和叶一心这个女人共处一室。 却见叶一心,伸手一引清风道人: “清风道长也会一并前来。” “沈少侠,可否劳驾?” 沈翊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清风,清风朝他笑了笑,微微颔首。 这下,沈翊倒是有了兴趣。 叶一心究竟要对自己,还有这位麒麟第四,说些什么呢? 沈翊当即道: “好。” 说罢,对夏诚武道: “我去去就来。” 夏诚武目不斜视,像是根本没看到叶一心一样,朝着沈翊微微颔首: “我便在此等你。” 第222章 叶一心的野望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静室在四层楼,叶一心已经提前着小二安排好,她和清风道人先后而入,沈翊最后才进去。 她的两个跟班,苏惊天和李藏锋倒是没有进来,而是主动承担其门口站岗放风之责。 免得有人误闯或暗中偷听。 沈翊大剌剌地入座,手指极为有节奏地轻叩着桌面,发出嗒嗒的脆响。 他抬眼望向含笑的叶一心。 “叶仙子,莫怪沈某粗鄙。” “咱们走江湖的历来爱说一句,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莫要磨磨唧唧,耽误了时辰。” 清风道人有气无力地杵着下巴靠在桌上,听了沈翊的话,倒只是轻笑一声,没有刻意催促。 叶一心微微一笑,并不恼,而是端起一杯茶,朝着沈翊遥遥一敬: “先前一心在卓凌风前辈一事上,与沈少侠多有误会,一心以茶代酒赔个不是,还望见谅。” 叶一心将茶一饮而尽,将碗底与沈翊相看,以示一饮而尽的诚意。 沈翊却是没喝,淡淡道: “此事从未入我心中,何来道歉之有,叶仙子可不必挂在心上。” 尤其若是能别来烦我。 那就谢天谢地了。 叶一心看着沈翊纹丝不动,语气平静,遂嫣然一笑,柔声轻语道: “既然如此。” “那一心便当作沈少侠已经原谅我了。” “这第二件事。” “便是事关当今天下之大势。” 沈翊眉头一挑,清风道人眸光微动,显然都提起了兴趣。 叶一心微微一笑: “静心斋素以守护天下为己任,每一次天下动荡,静心斋都会派天下行走出山,为黎民百姓寻得一线生机,这一代静心斋的天下行走,正是不才一心。” “而今大夏内有藩王割据,外有异族环伺,大争之势已初现,此诚危急存亡,一心人言轻微,一人之力终究有限,便想聚中土潜龙之力,共同为天下苍生,谋求一番大事。” “他日回首,但看月圆良宵,人间美满,未尝不会有几分欣慰呢,这人间,正是因为有了我们,方才能重归安定。” 哈~ 清风道人打了个哈欠,刚刚眼里的兴趣,却是黯然了不少。 沈翊哑然,看来这位清风道人也对叶一心的宏伟志向不感冒。 不过门口的一刀一剑,显然就是被叶一心忽悠瘸的,所以才亦步亦趋跟在其身后。 沈翊摩挲着茶杯。 “叶仙子,你这话说的太大,沈某是个粗人,听不明白,能不能具体一点。” 叶一心闻言,停顿片刻,似在思量,随后便又郑重道: “我欲号召麒麟之才,共同组建潜龙会,为中原另择天下共主。” 清风道人半睁半闭的眼眸。 陡然睁开一半,眯眼瞧着叶一心。 沈翊则是心道,果然不出所料。 叶一心是要另寻明主辅佐其登临帝位,只是没想到,她还想拉着其他麒麟一起下水。 沈翊嘿嘿一笑: “叶仙子,大夏皇廷犹在。” “你这话可是有谋逆之嫌!” 叶一心似是未觉沈翊话中的威胁之意,只是淡淡一笑道: “大夏皇帝病危,其膝下并无子嗣,只有一女倾城流落在外,方于近期寻回,倾城公主屡涉朝政,已经引起各地藩王不满,若不加以干涉,届时战火一起,便是生灵涂炭。” “况且,沈少侠本就是朝廷通缉在身,又何惧谋逆之名。” 沈翊呵呵一笑,径直问道: “那你何不直接去寻倾城公主。” “按理来说,她才是最有机会竞争皇位之人吧。” 叶一心毫不犹豫道: “女子称帝,亘古未有。” “有违纲常。” 沈翊噢了一声。 看来这叶一心还是蛮保守的,她只想找个人做皇帝,而非自己想当。 沈翊只是感慨,顾子桑的称帝之路上,又多了一个难缠的阻碍。 只不过这一切都与沈翊无关。 沈翊颔首,坦白道: “话已听完,我对叶仙子的潜龙会没什么兴趣,更没有兴趣去寻什么天下共主。” “你请回吧。” “当然作为江湖人,我是知道规矩的,今日的谈话,我不会说出去,你自可安心。” 沈翊说罢,举起茶杯。 哧溜哧溜喝了起来。 叶一心倒是没想过能一次性将沈翊说服,只是盼能在沈翊心中先播下一粒种子。 等待日后或许能够开花结果。 叶一心望向刚刚张嘴,欲要打哈欠的清风道人,柔声问道: “清风师兄呢?作何想法?” 清风道人如梦初醒。 他挠了挠耳朵,嘟囔道: “噢,我其实也没兴趣啦。” “我和沈少侠还有事商量,你出门的时候麻烦关一下门,我俩就不送啦。” 噗。 沈翊一口茶水含在嘴里,差点儿喷出来,这清风道长也是个妙人。 要是他没记错,这静室还是叶一心给开的,没想到清风作为客人,倒要让她这个主人先走。 叶一心蓦然一愣。 但她涵养极好,即便内心生气,也会表现得波澜不惊,她微微一笑: “好,那我便容二位再多加考虑,若是回心转意,我们潜龙会自当以龙首之位虚席以待。” 说罢。 叶一心起身朝着两人微微欠身,转身便离开了,等到叶一心关上门,又过了约莫一刻钟。 清风才突然开口: “这个女娃鬼精鬼精,故意走得很慢,想偷听咱们说话嘛,幸好道士我藏了一手。” 沈翊的气机感知中,亦是感知到叶一心刚刚失去了踪迹,当是下楼走远去了。 他笑了笑,拱手抱拳道: “清风道长对叶仙子的这种谋算天下大势的大事不感兴趣,反倒来寻我这个天心寺叛逆,究竟何为?” 清风咂了咂嘴: “她那算什么大事,小孩子过家家罢了,我给你说件大事,你可要听好了。” 沈翊凝神以听: “道长请说。” 清风凑近沈翊的耳朵,仿佛是为了保险起见,又施以传音入密的法门,缓缓说道: “天地大劫,将至!” 沈翊眼眸微微眯起: “何为天地大劫?” 清风的语气骤然严肃起来: “大劫之下,席卷万灵,人族泯灭,十不存一,这便是天地大劫。” “你说与这件事相比,那叶女娃所谋是不是过家家呢?” 沈翊狐疑道: “大劫之说,玄之又玄,我何敢信你,与你所言相比,我倒觉得那叶一心的话还有几分可能。” 清风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 “这可是我师父殚精竭虑,耗费数年之功方才推演而出的天机,怎可儿戏?” 第223章 卜算天机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眼眸中愈发涌起可疑的光泽。 麒麟榜上天骄的跟脚,早已经被好事者扒得干干净净,当然只限于明面上的。 “你的师父不是地榜十四席,号称“道法无双”的赵牧游吗?” “没听说他老人家擅长卜算之道啊?” 清风摆了摆手: “教我卜算的老师另有其人嘛,不过这不重要嘛,重要的是你得信我啊!” 沈翊耸了耸肩,摊手道: “关键是,这很难让人相信啊。” “你怎么证明。” 清风凑近沈翊,目光炯炯道: “你可有见到天心寺的高僧?” 沈翊摇了摇头: “除了在榜高手,天心寺历来不愿参与这武林争斗之事。” “你小子挺懂行的嘛”。 清风用他那带着黑眼圈的一对睡眼,紧紧盯着沈翊的眼睛: “佛韵内敛,波澜不惊。” “你修佛入了门道!” “虽然不如无心和尚,但也很不错了,毕竟你又不是真和尚。” “果然,我就说你和天心寺的关系绝不是叛逃那么简单,依着广渡大僧的脾气,若你真是叛逃天心,他早带着罗汉伏魔阵追得你满世界跑了,哪容你这么在外晃荡。” 沈翊心中一突,这道士看着不着调,观察和推理能力竟然如此敏锐。 他不动声色和清风拉开距离,防止他再贴上来,继续问道: “道长你东拉西扯,究竟想说什么?” 清风貌似也意识到自己行为有些不妥,便又正襟危坐道: “我想说的是,无心和尚没来。” “你不觉得奇怪吗?” 沈翊摇了摇头。 这一点也不奇怪,纪丛云,谢小楼,独孤傲不是都来不了吗? 白帝城论武本就是来去自由。 没有强制一说。 “许是天机楼请帖没送到?” “或者忘了时间。” 清风当即果断摇了摇头: “年前,我俩在青城山上切磋!当时就约定好了等到白帝论武之时,我在论武坪上再揍他一回。” “以他那狂妄自大的性子,自然不会是怕了,更不会忘了,即便没收到论武帖,也会来!” 沈翊虚着眼瞧了瞧清风。 又在脑海中尝试勾勒那素未谋面的师兄,总感觉画风有点儿崩坏。 “那许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 就像纪丛云和谢小楼那般。 清风没理会沈翊的奇怪眼神,一拍桌子: “我也是这么想的。” “而且,我念及此事总觉心绪不宁,所以就即着手卜算推衍。” “嘿,你猜怎么着?” 沈翊适时捧了一句: “怎么着?” “卦象显示,潜龙困于渊,卦指西方。” “这可就糟糕了!” 沈翊又跟了一句: “怎么说?” “上次青城山,我无意中跟他提起了我师父卜算出来的天地大劫之事。” “无心和尚许是听进去了,这才跑到西边瞎晃荡,你瞧,这下回不来了嘛。” 沈翊却是神色严肃起来,没想到无心和尚对清风道士这虚无缥缈的预言如此肯定? “你说的这天地大劫,可是与西方有关?” 清风点点头: “天地大劫,始动于西。” “这就是我师父解出来的批语。” 啊? 沈翊脑海中浮现无数问号: “这么宽泛而没有指向性的批语,你说你师父耗费了数年时间?” 清风昂起头颅,摆摆手: “卜算一道,劳心伤神折寿,你不懂啦。” “天地大劫涉及因果如此之广,之重,能够有这么多字,已经很不错了。” “就拿我来说,我为了卜算无心的境况,可是神思耗竭,呕心沥血啊。” “你看看我这黑眼圈!” 清风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仿佛在声泪俱下的控诉: “就是为了算他无心和尚才熬出来的。” “你要是还不信,等白帝论武结束之后,咱们一块儿去西边寻一寻那不省心的和尚。” “你就知道我算得准不准了。” 沈翊神色凝重,清风道人说了这么多,他已经有些相信了。 若是无心受困于西。 他还真有心去西面走一遭。 毕竟按照他和天心寺的关系,无心和尚也算是他半个师兄。 他对这个麒麟榜上的天骄师兄,早就生出心思想要见一见了。 但眼下他倒是生出了个想法。 于是便说道: “清风道长口说无凭,不若当场卜算一卦以资为证。” 清风扬了扬眉毛: “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我可事先说好,鸡毛蒜皮的小事,我可不算,有失我的身份。” “不会。” 沈翊摇了摇头,他缓缓说道: “我让你算的是……” “明日的潜龙论武大会,可有劫难?” 清风两眼一瞪: “小子,你来真的?” “这里有白帝坐镇,能有什么劫难?” 沈翊摩挲着茶杯,眼中不由回想起城主府大殿内那几个无故身死的魔门青俊: “便算一算吧。” 清风见沈翊神色郑重。 便也端坐身子,敛起衣袖。 只见清风并未借助铜板钱币或是算筹之类的辅助道具,只是一手掐道诀,一手的大拇指依次在四根手指上,轻轻依次点过,看不出什么规律。 沈翊只觉清风架势摆起的那一刻,确实有一股玄之又玄的气息,好像被他掐在手中,那并不是天地元气,而是比起精神力更加虚幻的一些,虚无缥缈的韵律。 好像清风正在其中掐算摸索着天地密码,更显出一股飘逸出尘,仙风道骨之意。 忽然,清风一声闷哼,精气神急剧衰退,啪嗒一下趴在桌子上,连连咳嗽了几声。 沈翊大惊。 连忙搀起他的胳膊。 “道长,你没事儿吧?” 清风缓缓抬头。 沈翊顿时一惊,只见对面色蜡黄枯槁,黑眼圈更重,嘴角更是渗着血。 “我……没事儿……” 沈翊愕然。 这还没事儿呢,这面色看着就像被妖怪吸干了精气的小道士,这都快挂了吧。 “我……算到了……” “论武坪……确实……有劫……” “劫……来自于天,魔……潜藏在地……” 说罢。 清风啪嗒一下,两眼一闭,就不省人事了,沈翊吓得赶忙探了探鼻息。 唔,幸好还有气息。 不然,青城山要是知道他们的道子因为给他算了一卦而把自己算死了,青城山一定会来找他拼命的吧…… 沈翊赶紧以无相天心诀内功助清风疗伤,但清风其实并无伤痛,他只是神思耗竭,需要静养恢复。 于是,沈翊干脆扛起清风那脆弱消瘦的身板,下楼叫上夏诚武,在他那奇怪的眼神里,径直先回别院再说。 第224章 论武坪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你是说这位清风道长在你面前自夸卜算一道无人能及?非要给你算上一卦?” “没错。” “然后你就让他给你算了算,论武坪会有什么劫难?” “是的。” “然后他就呕血三升,昏迷不醒了?” 面对夏诚武连珠炮似的追问,沈翊一边在纸条上写字,一边默默点头。 夏诚武挠了挠头,小声嘀咕道: “这麒麟第四席,怎么和闹着玩似的。” 嗒。 沈翊放下毛笔,举起一张字条,上面写的正是清风最后说出的两句批语: “劫来自于天。” “魔潜藏于地。” “得嘞。” “夏兄,今晚你也别请客了,火速把这个字条带回城主府给两位城主和你爹看一下。” “就说这是青城山来的道子清风呕心沥血卜算之结果,让他们酌情而定夺。” “毕竟,明日论武坪便要开了。” 夏诚武见沈翊如此郑重,当即接过字条,应声之后匆匆离去。 夏诚武走后,阿月就伸着懒腰从房间中走出,她看着歪歪斜斜靠在太师椅上的青衣道人。 “沈翊,你又捡了人回来?” 沈翊颔首道: “青城山,清风道长,麒麟第四。” 旋即他又喃喃自语: “只是为什么要说又呢?” 阿月噢了一声,见怪不怪道: “怎么处理,还扔地板上吗?” 沈翊看着清风那纤弱的身子,发黄的面庞,估摸着这身板可不如夏诚武抗造。 “还是给放我屋子里去吧,让丫鬟好生伺候着,我在地上睡一晚上,只不过看他这情况,明天是铁定参加不了明天的潜龙论武了。” 阿月噢了一声: “那你快点儿。” “饿了,去吃饭。” 于是,两人把清风往主卧床榻上一撇,又吩咐了丫鬟几句。 然后就去吃晚饭。 饭后遛弯,放空自己。 直到睡觉,自是一夜平安无事。 …… 翌日。 沈翊和阿月吃了早饭,刚刚走出天涯阁,便感觉到了街上氛围不同以往。 今日,正是论武坪大开,一众英雄豪杰登坪观武的大日子。 各路佩刀执剑的江湖人,汇聚成一道浩浩荡荡的洪流,朝着一个方向涌去。 “沈兄!” 有人在人群里高喊,却是杨子陵正挥舞着手,朝着这边行来。 他本住在其他地方,今早特意过来找沈翊一起出发上论武坪,至于夏诚武和襄王等人,则直接从城主府出发了。 论武坪坐落在白云之巅,由一条蜿蜒盘旋,环绕山峦而上的通天道连接上下。 平日里。 无论最下层的集市,中层的坊间,亦或是上层的城主府,都是以特殊的机关将通天道于三层的出入口完全封闭。 而今日方是开启之时。 沈翊左手是阿月,右手是杨子陵。 杨子陵虽然和阿月说和了,但打心眼里还是发怵。 三人随着洪流人海,朝着中街走去。 通天道正是坐落在中街正中央,由两扇数十丈高的石门封堵,门上一扇雕刻山川草树,一扇雕刻花鸟虫鱼,宛若恒古横亘的远古遗迹,充满古韵。 此刻,石门外已是人山人海,沈翊三人更是被远隔在人海之外。 只听一声威武的号角声陡然响起。 预示吉时已到。 继而便是礼炮齐鸣,全城各处更是烟花齐放,让城中每人都有共襄盛举的参与感。 负责开启石门的白云卫顿时拨动机关,只听轰隆隆的一阵低鸣。 两扇石门朝着两侧缓缓移动,露出一条远上白云的青石大道,有白云卫高声大喝: “请诸位共上论武坪。” “恭祝各位武运昌隆!” 此言既出,一众江湖客便如同蜂群一般,一窝蜂朝着山上涌去。 杨子陵撇了撇嘴; “咱们不急,等前面人走散一些,这又不是比登山,跑得那么着急也没用呵。” 沈翊和阿月当即点头。 杨子陵是前辈,听他的应该没错。 等了不到一刻钟,人影便稀疏不少,沈翊三人这才不紧不慢地登阶而上。 不同于登云道还有马车相送,这通天道便只能靠自己的双腿了。 行了一阵子,沈翊便还发觉了通天道的一个神奇的特征,那便是他每一阶的石阶宽窄高地雕砌的各不相同。 走在其间,每一步的发力,呼吸都要重新着重调整,初时,尚觉不出差别,再走一段,人们便会发现,这通天道比起一般的山路,还要难上数倍不止。 杨子陵作为轻功高手,自然也发现了这样的特点,他笑着道: “筛选其实从踏上登云道就已经开始了,依我看,照这么爬下去,二流以下的武者是登不上论武坪的。” 事实上,也正如杨子陵所说。 一路上他们见到不少人或是气喘吁吁,或是呼吸紊乱,运错了内力,只得在原地调息。 这些都是二流之下的武者。 等到沈翊三人运起轻功,一路上超越无数同行江湖客,终于踏上石阶尽头之时,眼前倏尔豁然开朗。 论武坪。 赫然呈现在沈翊的面前。 阿月直接发出了一声哇的惊叹。 这是一片空旷平坦的山坪,山坪以北则是陡然矗起的一座陡峭入云的石壁。 好似一段巍峨的城墙。 石壁内侧垂直于地,仿佛被刀劈斧凿一般,上面最右面,是三个被雕刻出的大字。 “论武坪。” “论武坪”三个字后面,则紧跟了两句题词,正是: “纵横江湖三万里”, “一人可当百万师”。 题词笔走龙蛇,尽显凌厉霸气。 沈翊几乎毫不犹豫就能肯定,这定然是当今的天下第一人,白帝,商秋白亲自提笔所书。 这其中蕴含的霸道绝伦,威压四海之意与商子羽的拳意似是一脉相承,但又远远强得不知几何。 看过题词,视线再往左转。 便看到一柄又一柄各式各样的兵器,看似散乱无章地,或是直接插在石壁之上,或是放在石壁上掏出的石窝。 “沈翊,你看!” “那是青鳞鞭!” 沈翊和杨子陵循着阿月欢呼的声音望去,但见石壁最高处的一处石窝,一条青翠如竹的鞭子正安安静静地放在那里。 杨子陵一手搭在眉处。 眯着眼眺望,嘴里啧啧道: “哎呦,师父他老人家竟然搁那么高。” 阿月当即叉着腰,怒目而视。 杨子陵赶紧赔笑道: “我的小姑奶奶,凭你的能耐,青鳞鞭还不是手到擒来!” 第225章 阿月登台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阿月皱了皱鼻子,轻哼一声。 沈翊则是将目光落在中央,那是一座巨大的平湖,湖中央则是有七座圆形擂台。 而大部分江湖客则是自发陆陆续续在湖泊周边聚集,围绕湖泊或站,或坐。 这会儿的功夫。 湖泊边上熙熙攘攘已经站满了一半的人群,沈翊三人赶紧一溜烟跑到湖泊边上,站了个视野好的位置。 而沈翊也在那石壁垂落的正中央,看见了三城主陈静年,二城主司徒玄,白云统领商子羽,以及另一位副统领,曹仁卿。 只是仍是不见大城主商秋白的身影。 不过这倒也不惊奇。 据说那位天下第一的性子孤高霸气,不喜应酬,这等场面,有陈静年出面就够了。 除了城主府的几位。 襄王和夏诚武,还有一直侍立襄王身后的黑袍老者亦是站在城主府的身旁。 等待全场江湖客陆陆续续到达,整座平湖岸边已经是摩肩接踵,人满为患。 陈静年踏前一步。 浩然之气滔滔而运,朗然长声道: “诸位武林同道莅临白帝城,实乃令白帝城蓬荜生辉,我辈武人素来直率,今日便跳过繁文缛节,直接进入正题。” “湖心擂台七座,各位可随意登台切磋,切磋需先自报姓名和修为,方可进行比试。” “比武竞技,刀枪无眼,除非订立生死状,否则需点到为止,不可害人性命。” “我已请了天机楼的各位执笔作鉴证和记录,比试结束后,可下场歇息或者继续教技。” “凡是累计连续七场取胜者,便可于这石壁之上挑选一件趁手的神兵利器以资我白帝城之嘉奖。” 沈翊微微一愣,竟这么直接。 旋即又了然,也无怪如此,原本打算在论武坪之上奏琴开场的青荷已经死了。 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到能震得住这些江湖武人的以乐理入道的大家,司徒玄干脆道: “老三,你也别整那些文绉绉的。” “江湖上一群大老粗,哪能欣赏得了这玩意儿,直接干就完了。” 陈静年亦是无奈。 本来请凌烟坊于战前奏曲,确实是他听了玉华楼的提议突发奇想出的点子,没想到就这么胎死腹中。 那就只能直接开打了。 这时有七名身着统一素色书生袍,头戴方巾的儒生飞身掠上七座擂台。 这些人轻功都还不错,大概都是一流高手的水平,听陈静年的介绍,这就是借来天机楼的记书官。 “诸位,请吧。” 陈静年一声落下。 周遭的武林豪强们当即宛若山间老猿,兴奋地嗷嗷大叫,数道身影顷刻飞扑上台。 七座擂台顷刻就两两成对。 沈翊摩挲着下巴。 他寻思这论武坪的规矩虽然简单,但想要达到连胜七场的条件,却也并非易事。 一者是擂台只有七座。 在场的武者却是浩浩然铺满湖岸,根本不够分,想要登场,这上场的机会,还要靠抢的。 次者是上擂者都要报出姓名和修为,还要经天机楼的记书官核验,做不得假。 故而每一个挑战者,至少都是自觉修为相当,有机会战而胜之方才登台。 在这样势均力敌的争斗里都能连胜七场,那自不必多说,定是潜力非凡的天骄。 很快。 七座擂台已经先后开打了。 三座是后天武者争锋,两座是先天,两座是外罡,主打一个大家都来参与。 这也是惯例,避免出现七座擂台全都被外罡占据的窘境。 沈翊和阿月主要关注外罡局。 杨子陵则是看先天局。 刚开始的阶段,大家都只是小试牛刀,上场的并非麒麟榜上的高手。 沈翊眸光一动,提议道; “阿月,你尽量先上吧,你榜上无名,应该能出其不意,顺利多拿下几局。” 阿月噢了一声。 遂瞄着一场外罡局的空档,当即飞身一掠,轻若飞鸿,翩翩然落在台上。 阿月对面是一名使剑的外罡,年岁较长,观其上场斗战,根基自是远不如阿月,其所凝罡气尚不如杨子陵的内劲凝实。 他起初见阿月是个姿容绝艳的小姑娘,尚存了轻视之意,不欲下场歇息,而是想着开口先教训两句。 没想到阿月素手直接在腰间一抹,银链鞭倏尔凌空笔直窜来,好像一道腾空劲射而出的蟒蛇! 那外罡武者怎会料到阿月上来直接动手,嗷嚎一叫,仓促引剑格挡,然而阿月只是手中一抖,银链便倏尔转了个弯,恰好绕过了剑锋,砰的撞在那刚刚凝起的护体真罡之上。 罡气强弱之分,便如顽石对鸡蛋一碰便知,只听咔嚓一声,那使剑外罡的护体罡气便如鸡蛋壳般,轰然破碎。 银链在那人手臂上带出一点伤口,荧荧紫气沿着银链鞭倏尔钻入伤口中。 顿时令那人扑通一声跌倒在地,口吐白沫,昏迷不醒,这是阿月内炼的轻量气毒,只晕不死,十分奏效。 如此,便轻而易举地拿下了第一局。 接下来的几位对手皆全都大大低估了阿月这匹黑马,她那深厚的根基,再搭配上一身诡异的毒功,但凡擦出点儿伤口,基本便是宣告败局已定。 如此阿月竟是脸不红气不喘的连下五程,终于引起了麒麟榜上的高手关注。 麒麟榜记录了后天至外罡所有潜力出众的天骄,大致分布是二十五名以前的,则为外罡实力,二十五到五十之间为先天实力,五十到一百,则是后天有潜力的好手。 这些麒麟之才自是不屑与一般武者较量,如今见阿月这势如破竹的态势,方才起了争胜之心。 前后有两名麒麟之列的外罡高手欲挑战阿月的擂台,一个是排名二十三的岭南温家嫡系,温芷玉,也是一个用毒的老派宗族,她见阿月使毒,自是见猎欣喜上台较量,殊不知却恰好撞到铁板上。 当她看着自己的毒瘴对阿月不起作用,顷刻溃散之时当即傻眼,那一刻,沈翊仿佛看到她的眼眸中一下子失去了神采。 阿月给人道心都打碎了。 第二个上台的麒麟,则比较难缠,是位列第十八席,来自京城裴家的裴玄,一身罡气极为凝实浑厚,尤擅防御,却是恰好有些克制阿月。 她攻不破此人的守御之势,毒劲也打不穿对方的罡气,可谓是势均力敌,最终更是硬生生凭借更深一线的根基,将对方耗至认输。 毕竟,真要再打下去…… 那就要分生死了。 第226章 三刀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五毒教阿月姑娘,七场连战皆胜,当获嘉奖!”天机楼记书官高声唱念道。 阿月在擂台上微微喘着粗气。 双手叉腰,不满道: “是五仙教!” 天机楼的计书官心头一慌,赶忙赔笑连连点头,继而奋笔疾书将记录改了过来。 他连看了七场阿月的比试,是真怕这姑娘恼怒之下给他下点儿痛不欲生的毒药。 阿月心满意足地跃离擂台,此时,各处擂台上已经多有榜上麒麟的身影。 杨子陵也上场随便打了两场,便回来歇着了,他本就不擅正面对战,让他和人打擂,着实有些难受。 令沈翊惊讶的是夏诚武,他倒是连连向强者发起挑战。战果自是有输有赢,他不为胜败,只为磨砺武道。 这看得襄王甚是欣慰,更是觉得让夏诚武跟着沈翊见世面的决定英明无比。 “歇会儿,我准备上场了。” “接替我注意观察周围有无异常。” 沈翊一掌抵在阿月的后背,精纯的无相天心真气源源不断地涌入体内,调动她的真气运转自生,几个呼吸过后,阿月那略显苍白的小脸,便重新出现一抹血色。 听到沈翊的叮嘱。 阿月噢了一声,一双眼睛不禁瞪圆了几分,四处张望了起来。 沈翊又嘱咐杨子陵看着点儿阿月。 虽然从阿月过往的行事来看,其实是极为机敏和妥当的,但她那清澈而纯真的脸蛋太具有欺骗性,以至于沈翊总觉得她会在某时某刻,间歇性机智一把,所以才特地叮嘱杨子陵。 沈翊仰头看了看白云悠悠的蔚蓝天空,“劫来自于天”,这句批言,尚且没有端倪。 他又环顾四周人山人海,振臂欢呼的江湖客,“魔潜行于地,”倒是有些猜测。 沈翊足尖轻点,身形消失原地。 骤然出现在擂台之上。 “沈翊。” “外罡。”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 狂刀沈翊,竟然在这时候就登场了。 沈翊未理会场边的聒噪,微微一笑,望着对面一名手持双剑的粉衣女子。 此人唤作钟绵,面容娇俏中带着一丝柔弱,出身蜀中峨眉。 但人不可貌相。 此人亦是位列麒麟榜,列在第二十二位,一手飞燕落雨剑法出神入化,此前连战两场,无一人撑过二十招。 沈翊开口问道: “可要续战?” 钟绵若是自认不敌,自可下场歇息,换其他人来挑战。 若是一直无人挑战,又得城主府认可,也可直接给予其嘉奖。 场下的人群中,一袭鹅黄衣裙的叶一心赫然在列,她身后同样跟着苏惊天和李藏锋。 “仙子,沈翊上场了。” 苏惊天沉声道: “我们便按照计划来行事,我和藏锋先后上前挑战,尽量给沈翊造成较高的消耗。” “仙子接续而上,那沈翊傲慢如斯,自不会下场避战,届时以仙子麒麟前十的实力。” “定能一挫其锋!” 叶一心微微颔首,沈翊这样骄傲的人,想要让其折服,单靠游说自是不够。 还要在实力上得到他的承认。 甚至压过他。 而且,若能在论武坪战而胜之,她获得大量威望,号召力也会大大增强。 而在场上,钟绵自是知道麒麟榜上如日中天的沈翊,对方可是能力当宗师的存在。 她自觉不是对手。 于是便微微摇头,道了一句祝沈少侠武运昌隆,便飞身掠下擂台。 此刻擂台上第一次出现了接续的空档。 毕竟沈翊的凶名在外。 那实力和战绩那都是实打实地杀出来的。 除了麒麟榜前十之列,有可能压过他之外,其他人便不作他想。 虽说擂台上是点到为止,也有人专向强者挥刀,以求突破自身极限,但实力差距过大的情况下,这就不仅没有半点借鉴的意义,单方面挨揍也是很疼的。 便在此时。 一声嘹亮的断喝响起: “我来!” 苏惊天凌空掠出,人尚在在半空。 只听得锵然一声脆响。 一柄寒光粼粼的长刀已然执握于手。 沈翊含笑看着落在对面的刀客,微微一笑:“苏少侠,这次倒是出刀甚早。” 此话是揶揄他在天涯阁之败。 苏惊天当即怒火中烧。 横刀直指沈翊,怒斥道:“上次输给你是意外,这次让你见识一下何为霸刀!” 沈翊一手搭在腰间长刀。 眯眼笑着道: “苏少侠,你的刀确实不错。” “要不再来一个赌约如何?” “我赌你这次在我手中,走不过三刀。” 沈翊一边说着,一边却是拇指轻推,商子羽所赠的白云卫制式佩刀便缓缓出鞘半寸。 一缕飘渺烟云, 不经意间,从刀鞘缓缓溢散而出,与原本论武坪山巅的流云融为一体。 并没有被苏惊天觉察。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 三刀拿下专修刀道的苏惊天? 沈翊这狂言顿时吸引全场目光。 即便是襄王、陈静年和司徒玄等高手都觉得沈翊是否太过托大。 而苏惊天也已然为沈翊的狂言火冒三丈。 当即反唇相讥道: “你放屁!” “直接来打过再说!” 说罢,他身形一动,只听砰的一声,苏惊天脚下卷起疾风,骤然朝着沈翊疾掠而去。 双手执刀一横。 一股霸刀绝伦的刀势已然倾轧而至,刀势在前,刀光在后。 一抹雪亮刀光带动罡气凝成刀影。 直接纵斩向沈翊的额头。 然而,场下的李藏锋却是瞬间皱眉。 缓缓吐出三个字: “又急了。” 叶一心亦是轻声一叹: “霸刀宗所修霸刀乃是一门霸道绝伦的刀法,追求刀出无匹,以摧枯拉朽的威势击溃对手。” “但这其中有一个前提,霸刀出手无悔,所以往往轻易不出手,出刀则必中。” “但苏少侠被沈少侠挑动了情绪,怒火攻心之下,又怎能摸清沈少侠之所在,做到出刀则必中呢?” 正如叶一心所言,擂台上的战斗其实比他们台下解说结束地还要快。 苏惊天一刀劈至沈翊的额间。 却发现对方却依旧静立不动,这便不是处之泰然,而是绝对有诈。 然而,霸刀已出。 仓促之间又难以回转。 轰! 刀光斩落,入身却轻若无物,沈翊的身影,化为一捧流云被一刀劈散。 “第一刀!” 有惊骇之声从苏惊天耳畔传来,铿锵入耳,刀光乍现,让其心胆剧震。 忙引刀而回。 铛! 刀光飘渺若云,一沾即走,让苏惊天刀劲去处又扑了个空,着实难受。 “第二刀!” 苏惊天耳边传来呼呼大风,沈翊身如飓风,手中刀光搅动风势。 以快刀之势笼罩苏惊天的胸膛! 铛铛铛! 苏惊天左右支拙。 只是下意识凭借本能引刀格挡,一时间刀光婆娑,刀气崩碎如浪花飞沫。 “第三刀!” 风止云散!一道纯粹的刀光骤然破云穿风,快如闪电般,掠向苏惊天的咽喉。 苏惊天慌乱之下,哪里还来得及抵挡! 嗡! 亮如云山的刀锋震颤不已,停在苏惊天脖颈前一寸,沈翊平静道: “承让了。” 第227章 藏锋剑黯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果真是三刀!” 台下众人哗然一片。 霸刀宗出身,麒麟榜列十三席的苏惊天,竟然三刀就被沈翊的刀锋逼至咽喉。 这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苏惊天僵立在原地。 虽然明晃晃的刀锋就在横在他的脖子前,他同样无法相信,自己就这么败了。 整个交手过程,他只攻出了第一刀,其后则是完全陷入了沈翊的节奏之中。 对方接连变化三种刀势。 每一次的变化都让他猝不及防,陷入颓势之后,更是一败再败,终至无可挽回之地。 锵。 沈翊收刀归鞘。 刚刚虽然战斗解决迅速,但这并非是说苏惊天很弱,相反苏惊天作为麒麟十三席,并非浪得虚名。 他的根基极为深厚。 只是心性有缺。 否则若他能做到徐徐图之,谋定而动,以那霸道绝伦的刀法,还真有可能让沈翊陷入鏖战。 可惜他被沈翊抓住了心性的破绽,只能一而再地速败当场。 观战的襄王朗声大笑: “精彩,精彩,意犹未尽。” 陈静年捋着美髯,赞叹: “陈少侠智勇双全,深谙攻心之战。” 司徒玄则是撇了撇嘴: “啧啧,这小子啊,心眼就是多。” 正当苏惊天愣神之际,一道人影倏尔出现在苏惊天的身旁。 “下去吧,你的心性问题若是无法克服,恐难再进步。”李藏锋沉声道。 苏惊天望了一眼李藏锋,失魂落魄地点点头,旋即飞身掠下擂台。 李藏锋则转而望向沈翊。 他的眼眸中涌起无穷战意。 其毕竟亦是麒麟骄子。 自有拔剑向天的意气,此刻他心中一切算计皆已烟消云散,只想与沈翊酣战一番。 “藏剑山庄李藏锋,外罡。” “来战!” 沈翊眉头一挑,此人心性倒是坚韧。 “如你所愿。” 真气流转之间,腰间白露长剑发出一声嗡鸣,骤然跃出剑鞘。 沈翊探手执握,随手挽了个剑花,而后剑锋斜指,一身气息愈发飘渺难测。 李藏锋蹙眉: “沈少侠以狂刀为名,你和我对阵却要动剑?” 沈翊横剑,微微一笑道: “我剑法也不错的,我当初杀卓青鸿的时候,就是用的剑。” 李藏锋闻言,便也不再质疑。 当即轻轻一跺脚。 背后的长剑铮然一声,震飞出鞘,恰好落在李藏锋的手掌之间。 他吸取了苏惊天的教训之后,并未贸然进击,而是不动如山,剑气剑势引而不发。 整个人竟是无锋无芒。 好似一柄敛剑入鞘的宝剑! 这正是藏剑山庄所传承的剑道,强调“守御”和“攻伐”两种最简单极致的理念。 攻,则如惊雷掣动, 守,则是似闭如封。 李藏锋现在便是守式,他虽然气机和剑势并未向外扩散,但却弥漫周身一丈。 只要沈翊攻入一丈之内。 他便能立即着手反制,绝不会如苏惊天那般被人牵着鼻子走。 沈翊见李藏锋引而不发。 便寻思你不过来,那我便过去,当即躬身蓄势,整个人仿佛拉满的弓弦。 真气鼓荡,他的衣袖猎猎作响,白露剑锋陡然飘散出丝丝缕缕的烟云。 倏尔间,沈翊的身形动了。 他并非化影扑上,亦或快如闪现,而是骤然化作一团飘渺流云,骤然涌去。 此乃流云剑中突进的剑招: “白云出岫。” 以剑锋为引,瞬间劈荡出流云气影,掩映剑势所指,配合沈翊极快的身法,剑锋所过,便好似一团云气疾掠而出。 场中,李藏锋眸光一凝。 眼见云气扑面,气机感应却仍是一片混沌,其人当即身形疾撤。 然而,沈翊的速度,又怎是李藏锋可比,便见一团烟云轰然撞入李藏锋的剑围。 铛铛铛! 烟云飘散,无孔不入,化为丝丝缕缕剑气剑影,随着沈翊身形连闪,洒向李藏锋。 李藏锋的剑势守御,却也非浪得虚名。 其人稳居中宫。 手中长剑或刺,或劈,或撩,或斩,罡气化剑将试图侵入的烟云尽数搅碎。 “好剑!” 沈翊身形一顿,于烟云中现出身形。 “但只守不攻,如何胜我?” 外围观战的襄王乐呵呵一笑: “沈小兄弟又用攻心。” “他是真的不愿多卖一分力气。” 陈静年亦是微微一笑。 只是场中局势风云变化,李藏锋哪有时间分辨其中算计。 沈翊一顿之后。 飘渺云气又如海如潮侵涌而来。 李藏锋忙挥剑以应对,剑气纵横如风,将沈翊似烟云之中递出的剑光尽数搅碎。 只是他却开始下意识捕捉沈翊的身形。 寻找反击的机会。 只是,这何其艰难,沈翊的轻功出神入化,再加上流云遮掩,随时可能出现在周身各处。 白露剑光一荡,便是一捧剑光如云,暗藏锋芒,让他不得不凝神以对。 只是几十招的交手。 李藏锋却有一丝心力交瘁之感。 便在此时,李藏锋一剑横扫如风吹荡,揭开烟云一角,沈翊的身形若隐若现。 李藏锋瞳孔微缩。 当即于刹那之间,以气机捕捉沈翊踪迹。 这是他反攻的机会! 其剑势瞬间由“守御”转为“攻伐”,一脚猛蹬地面,身形朝着云气轰然撞去。 刹那间,凌厉的攻伐之意透过层层烟云笼罩沈翊,一道璀璨剑光紧随破云而至! 噗! 剑光穿透沈翊的身影。 却是轰然散落成云。 真正的沈翊,却是避过李藏锋的剑锋,反绕到了李藏锋的身后。 并指抚过剑身,挥剑便是流云剑的杀招! 流云千落! 刹那间,无数流云剑气自背后呼啸而至,顷刻击破李藏锋攻守之间转换的间歇。 李藏锋周身护体真罡被剑击所致千疮百孔,身上更是出现无数或轻或重的剑痕。 云散雾消,沈翊收剑而立。 “李少侠,点到为止吧。” 李藏锋看着自己一身伤痕。 顿觉黯然。 沈翊的剑法千变万化,诚如沈翊所说,若是他专注守御,或许还能坚持一阵子。 但那样永远无法胜。 “我败了。” 李藏锋坦然道。 他眸中若有所思,似是有所获益,便朝沈翊抱拳躬身,飞身掠下。 沈翊微微颔首。 李藏锋的剑法确实厉害。 以他那守御攻伐之变,若是运用得当,与沈翊易地而处当也有机会斩了卓青鸿。 只是论武征伐,生死拼斗。 除了武学根基,还要看心态,精神和谋算,是以究竟能不能成,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了。 其实若是以太岳威剑配合流云剑,以威道与飘渺剑势互补,沈翊赢得还能更快一些。 只不过那样有被认出行藏的可能,沈翊便干脆就以流云剑从一而终了。 第228章 劫来自于天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位列麒麟榜十二席的李藏锋败北,让一众江湖人得见斩杀卓青鸿的剑法威能。 襄王不禁感慨: “沈小兄弟这一阵。” “倒真应了凌风老弟的剑法所托不负,让我重新得见昔日流云公子的风采。” 陈静年微微颔首: “便如此表现,当入麒麟前十之列。” 司徒玄却是惯于唱反调了: “你们两个别高兴得太早,你怎不知没有麒麟前十的上台教训他呢?” 陈静年却是捋着胡须,微微一笑: “二哥不问世事,据我所知,今次一趟却是没几个前十之列的天骄到场。” “纪丛云在明月峡与巨鲸帮鏖战。” “谢小楼和无心则不知其踪。” “我们书院那个书呆子和大内的那位,素来不参与此类争斗。” “剩下的几个,要么异族之人,本就远在天南地北,要么是身份特殊,不便露面。” “啧。” “唯有道子清风是确切抵达的,按照昨日传来的消息,他该是和沈少侠在一起,怎的不知为何竟是未到场。” 此时的清风挠了挠鼻子,在沈翊的床榻上翻了个身,还发出阵阵酣声。 司徒玄摆了摆手道: “清风那惫懒小子我知道,他昨天要是起了一卦,现在肯定是不知道猫在哪儿睡大觉!” “沈翊小子运气还真好,那就给他发放嘉奖吧,左右也无人是他对手了。” 三人正说话间。 台下亦是议论纷纷,所说内容自是与城主府的三位所言相差仿若。 皆认定此刻若是无人上台,沈翊还没打满七场,就已然麒麟称雄了。 正当记书官准备扬声宣布结果。 一道鹅黄衣裙的身影却是翩然落上擂台,可不正是那静心斋的叶一心。 沈翊笑问: “叶仙子也要上台较技?” “我还以为你只动嘴皮子呢。” 叶一心微微一笑: “当向沈少侠展示我当仁不让的决心。” 沈翊搞不懂叶一心的脑回路: “当仁不让?” “自封的吗?” 但沈翊却是猜到了她打得什么算盘,如今沈翊威势名望皆达到此间顶点。 她上来挑战。 若是胜了,那自是将沈翊的威望声名尽数攫取于自身,若是败了,她只要撑得足够久。 同样能够名动江湖,还能落得一个满座英雄皆噤声,女子何妨让须眉的美名。 若是沈翊避而不战,想个由头直接跳下擂台,但这同样会让叶一心受益。 怎么都是她赚。 沈翊却是内心堵得慌。 若是叶一心坦坦荡荡,就像顾子桑那样,立志做个枭雄,做个野心家,他还能佩服几分,现在叶一心的这番话…… 他只觉得虚伪。 此刻台下。 却是在苏惊天这脑残粉地带领下,越来越多的江湖人高声大呼: “叶仙子!” “叶仙子!” “……” 恃强凌弱,为人不耻。 敢于挥刀向强者,却是能天生得到人的青睐和拥趸。 沈翊一手扶额。 好家伙,还没开始打,他已经开始犯恶心了。 再抬眼一瞧叶一心。 那美眸流转之间,嘴角轻轻扬起。 “沈少侠,可敢来战?!” 沈翊眉头已然深深皱起。 远处的襄王眯眼眺望,对着身旁的夏诚武沉声道: “诚武,此女子城府极深。” “这一局骑虎难下,你可看懂了吗?” 夏诚武望着平湖之畔,越来越多的江湖人高呼叶一心的名字,他不禁心有余悸。 “我,懂了。” 突然,异变陡生! 原本晴空万里,只是偶有闲云飘过的湛蓝天空,几乎在肉眼可见之间,变得昏暗,呈现一种极为深邃,好似血液粘稠的暗红。 沈翊猛然抬头。 瞳孔骤缩,喃喃自语: “劫来自于天?!” 襄王、陈静年和司徒玄三人同样抬头,他们同样收到了清风那句晦暗难明的暗语。 当时不明所以。 只是登临此时此刻,司徒玄和陈静河皆是眼眸震惊,不约而同地脱口而出: “天象异变!” “天人境高手!” 骤然之间。 一股浩然无边的威压沿着暗红的血色天穹席卷而来,朝着白云之巅倾覆而落。 苍老阴鸷的声音,随之在血穹翻滚的乌云中滚滚回荡而起: “商秋白,老朋友都来了!” “何不现身一见!” 那浩瀚无匹的威压并没有因为这两句话而暂歇,反而愈发威重,倏尔间,凝成一个遮天蔽日,覆盖天穹的血色掌影轰然落下。 “古神教尹老魔,你竟还敢出来为祸!是忘了我大哥在你身上留下的伤了吗?” 司徒玄那苍劲之声朗然而起。 一道赤红色纯阳剑气随他并指一引,朝着天空疾掠而起,旋即,剑气一震,一化二,二化三,三化万千! 陡然在白云之巅铺陈罗列开来,化为能够遮蔽整个白云之巅的纯阳剑幕。 陈静年扬袖一挥,青色的浩然之气,浩浩荡荡全无保留地宣泄而出,与剑幕交相辉映。 当此剑拔弩张之际。 白云之巅的一众江湖人,却是宛如待宰的羔羊,茫然且绝望。 听到司徒玄的高呼,他们知道了这踏空而来,覆手翻掌能引动天象异变之人的身份。 古神教教主,尹天妄。 传说,十年之前,其为了踏入天人合一之境,屠了沿海一城之人,欲要借助满城气血行那登天之举。 众多正道高手现身欲阻,亦皆亡于其手中。 直到,白帝商秋白闻讯而来。 就在尹天妄已然跨入天人门槛之际,直接当空一掌镇压而落。 刹那间。 尹天妄当场重伤跌境,坠入滔滔血海。 商秋白又是一掌落下。 满城血海尽焚一空。 只是却也让尹天妄逃了去。 自从被商秋白重伤之后,尹天妄自此销声匿迹,就连古神教的势力也不断收缩。 转入地下暗中行事。 江湖人皆以为古神教的尹老魔已死。 即便不死,那也无妨。 不过是白帝商秋白再一巴掌的事情。 然而,如今这尹老魔携漫天血威而来,本应当有白帝坐镇的白帝城,其人,却至今未现踪迹! “白帝何在?!” “白帝何在?” 一众江湖人不禁悲声高呼。 这是他们唯一能够乞求的活命希望。 轰隆! 巨大的血色掌影落在纯阳与浩然气交织的剑幕之上,发出震如雷鸣般的轰响,只听咔嚓一声。 那赤红青芒闪烁的剑幕一触之间便已经裂痕斑斑。 司徒玄和陈静年皆是一口鲜血喷出。 他二人虽是大宗师。 但是尹老魔毕竟是半步天人的强者,其间相差何止千万里,便是地榜第一的定北侯,都不见能胜这位半步天人,更勿论已然跌出地榜的司徒玄,以及未入地榜的陈静年。 若非尹老魔心有顾忌,一掌出了三分力,留了七分以待逃命,否则这纯阳浩然剑幕已然当场破碎! “哈哈哈哈!” 那尹老魔的声音再度于云层中滚滚响起,沈翊凝眸仰视,但见一道佝偻黑影,负手虚立于百丈高空之上。 “这种程度都不出来吗?” “那天魔小崽子说的果然没错,商秋白早就失踪已久,不在这白帝城!” “当年的耻辱!” “我要整个白帝城给我陪葬!” 第229章 魔潜行于地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天空之中,尹天妄不再遮掩身形,黑袍猎猎,威然立于血色苍穹之巅,威压披靡。 其人虽威如神魔。 但他之所言却更是让人心胆皆丧。 白帝失踪已久。 那白帝城还有谁是这尹老魔的对手! 周遭江湖人皆是绝望至极,渐渐开始暴动而起,争相要向山下奔逃。 然而整座白云山巅被纯阳剑幕笼罩,剑幕之外,则是被尹天妄的滔滔化血真劲浸没。 有人惊惶之下冲出剑幕。 然刚一接触那犹如无形波涛般的暗红气劲,顿时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从皮肉到骨骼,顷刻间被融化消解,化为一滩血水,继而凝为一道血光,飞掠血色苍穹之上。 众人绝望更甚。 如今是逃,也逃不掉了。 沈翊的眉头紧锁。 “劫来自于天。” 昭然若揭。 便是这尹老魔携血威凌空而至。 这几乎等同于天罚而至,除非白帝在场,不管是陈静年还是司徒玄都不堪抵挡。 更不用说沈翊了。 只是如今最大的变数,便是白帝失踪,如果白帝城没有其他后手。 全城皆灭,几乎已是板上钉钉。 除此之外,“魔潜行于地”,这句所指,却仍旧是个谜团。 只是他刚刚听那尹天妄提及之语,除了白帝失踪,还有一个“天魔小崽子”的字样。 莫不是天魔教之人? 若是他推测无错,那这第二句批语。 该是落在这天魔传人之上! 那人很可能就藏在这一众密密麻麻,慌乱奔行的江湖客之中。 沈翊身形一掠回到阿月身边。 周身凝起无相天心真罡,最大程度以气机感知四周异动。 此刻。 血穹之上的尹老魔却是翻掌之间,无边血色真劲好似滔滔血海在他身前汇聚。 他虚立其间。 便好似那血海冥河之主,翻手覆掌之间,便能掌御众人生死。 血穹之上。 再度传来一阵嘶哑苍老的难听诡笑: “商秋白啊,商秋白。” “当年你翻掌焚尽我十方血海。” “如今我就覆手毁了你的论武坪!” 尹老魔伸出一只枯瘦如骨的手,一指一指打开捋直,平坦成掌,而后徐徐朝着那黯然无比的纯阳剑幕,倾落。 只见其身下汇聚的血海滔滔,随着那威压无匹的掌势,轰然呼啸奔流涌灌而下。 平湖岸边。 司徒玄刚刚首当其冲接下尹老魔一掌,此刻已是面若金纸,嘴角渗血。 “老三,还没好吗?!” 陈静年此刻亦是嘴角渗血,脸色苍白,抬眸而望,那血海滔滔的凶威倏然逼近。 当即,并指点向眉心。 一缕青色浩然气骤然而起,极其迅速地向着身后石壁蔓延而去。 “纵横江湖三万里,” “一人可当百万师。” 浩然之气流淌而过,两句题词,一字一字陡然绽放出青色光华。 下一刻,一道与石壁等身而高的青色虚影,竟从题词之中倏然走出。 渊渟岳峙,巍峨如山。 仰头望去,便如法相天地的下凡天神,虚立于白云之巅! “何人来犯我白帝城?!” 一众江湖人精神一振。 “是白帝!” 那青色虚影抬手,聚八方威势于一掌之间,轰然迎向那滔滔血海。 尹老魔冷哼一声。 “真意留形?!” “你都不知道失踪几何,我会怕你这一道武道真意?” 血海愈发滔滔汹涌。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响彻整个白云山巅,血海与青掌轰然对撞。 暗红与青色气劲余波源源不断,好似在天际打翻的颜料,肆意泼洒。 见此势均力敌之势。 陈静年的眉心荡漾青光更盛。 青色掌影的劲力陡然逆势而起,那滔滔血海竟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中部竟陡然化为真空,仿佛被蒸发一般,露出尹老魔那苍老且极近震惊的面孔。 那遮天蔽日的青色虚影豁然出现在血穹之上,伸臂探出,以无边飓风呼啸之威,抓向尹天妄,那巨大的青色手掌,就好像如来佛祖去抓孙猴子,倾覆而落,威不可挡! 尹老魔面色狰狞。 “还真麻烦!” 但见其衣袖一挥,滔滔血海自身下涌起,两分凝成两道血河,朝着青色手掌迎向! “魔崽子,你还要看戏到几何?” 尹老魔的声音滚滚而动,传遍整座论武坪,沈翊等人当即心头警醒。 “老前辈,怎的这般心急。” “不把白帝城的后手逼出来,怎的有把握搅乱呢?” 一道带着笑意,听起来十分开朗的声音,自人群之中四面八方响彻。 沈翊、襄王等一众人皆是心头凛然,“魔潜行于地,”便是在此而起! 紧接着,这声音再度响起,只是这一次,这声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 “诸位同道,诸位豪侠,商秋白失踪,司徒玄重伤,陈静年被牵制,白帝城危如累卵。” “大家伙干脆一拥而上!” “灭了城主府,屠了白云卫,这满城的白帝秘宝,神兵利器!” “自是有德者居之,岂不美哉?!” 时值此生死危机,一众浩浩然的江湖客本就人心惶惶,心防脆若纸糊。 再加上,如此人众之多。 亦是良莠不齐,正邪混杂。 又逢魔音贯耳。 一时间,心智不坚者,满心念头只剩下了“杀人夺宝”,“有德居之。” 而那些心存浑水摸鱼之心的人,见论武坪乱成一锅粥,更是不用魔音引导。 已然自发准备挥刀向内。 于是,本就混乱的场景,便愈发杂乱无章,越来越多的人朝着石壁方向涌去。 襄王沉声道: “有找到发声之人吗?” 身后的黑袍老者叹息一声: “老奴惭愧。” “此人似是极擅隐匿。” “那声音好似自人群各处发出,更是难以捕捉到丝毫气息。” 襄王抬眼,望着天空中血色与青色交相辉映的天穹,断言道: “此役决于天顶。” “务必护好两位城主。” 黑袍老者躬身一鞠,身形一晃,便出现在陈静年和司徒玄身前侍立。 襄王一挥衣袖,大步迈出,朗声大喝: “白云卫!” “随本王平乱!” 商子羽等一众白云卫早已经整装而待,此刻更是齐声大喊: “喏!” 场面混乱之下,数道人影匿于人群中,暗中真气席卷,朝着白云卫呼啸而去。 如此一来,攻伐自始。 导火索便已燃起! 一众江湖客和白云卫更是轰然撞在一起,乱战作一团。 第230章 天魔现身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当然,浩浩荡荡的江湖客,并非皆是利欲熏心,或受魔音蛊惑之辈。 至少很多麒麟榜上的青俊便是心志弥坚,不仅扛着魔音蛊惑,反而出手制止那些近似疯癫的江湖客。 值得一提的是,叶一心亦是并未受到魔音影响,她带着苏惊天和李藏锋会同白云卫一起,抵挡如潮水般涌来的江湖人。 她虽心怀城府。 却也称得上是心志坚韧。 然芸芸世人多是沉溺声色利欲之徒,心志坚定,能抵御天魔低语之人,又有几何? 与浩浩乎汇聚于论武坪之上的江湖人相比,更是相形见绌。 而且这些江湖客中,更不乏宗师高手,他们本是带着弟子来参与论武。 这些宗师虽受到魔音影响甚小。 却也难保心无有贪念之人。 乱战一起,便有宗师高手倏然跃出,凌空虚踏向着石壁的神兵利器掠去。 白云卫亦有统领级高手飞身迎上,拔刀而起,刀光纵横密织若网,将那人拦下。 商子羽则是率领白云卫组成一道防线横亘在石壁之前,抵挡江湖人一波又一波的冲击。 便在此时。 人群之中,数道身影的眉心倏尔闪过一缕奇异的波动,便要朝着白云卫的防线跃上。 这赫然是之前秦无鸩几人所中的诡异咒印,若是让他们在白云卫之中自爆丹田。 那整条防线就会被撕开数个缺口,届时江湖人一拥而上,场面便更加难以收拾。 为首之人身形刚刚跃起。 有清朗的声音倏尔在耳畔响彻。 “找到你们了!” 继而,那人顿感纵跃而起的身形身后陡然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轰然向后倒卷而回。 他眉心波动更盛。 已然勾连丹田,想要立即引爆。 噗的一声,一柄亮银长刀径直将丹田贯穿,一搅,此人生机便轰然消散。 【斩杀先天武者……】 沈翊抽刀而出。 其余几个不思反击,更是接二连三,以眉心波动勾连丹田,朝着白云卫的防线冲去。 锵! 一刹那间。 银链急震,阿月的银链鞭横空蜿蜒窜出,缠在一人腰间,倏尔将之扯回。 跟上一掌,直接将之丹田轰碎。 嗖嗖嗖! 数道寒光乍现。 于空中呼啸破空,将空中两人的丹田当场洞穿,扑通一声,跌落人潮之中。 沈翊更是双爪齐出。 龙吸水! 两道吸力骤起。 又将两人吸回,跟上凝爪为掌,金刚掌劲,将两人丹田轰然击碎。 这些被天魔种咒者,修为不高。 却是数量极多,源源不断。 必须找到那潜藏于人群之中的魔,否则他们只能疲于奔命。 沈翊气机全开,五感舒展。 灵光一现之下。 他更是将一点天魔真意融入气机感应之中,顺着那些被种咒者残留的真意痕迹。 忽然。 平湖中最中央擂台上。 数人交错争锋之间,一个白衣散发的妖冶青年,垂首低眸,负手而立。 奇怪的是。 旁边的人拳脚相交,龙争虎斗之间,却是好似将这白衣青年视若无睹。 这人明明站在那里。 却又好像空气一样。 气机感应一扫而过,更是将他当作一缕清风,一片叶子对待,丝毫发现不了异常。 嗯? 青年蓦然抬头。 天魔真意? 沈翊的气机感应却是一触即收,瞬间如潮水般退却,他当即匿身人群之中向湖心潜入。 更是给商子羽和襄王暗中传音: “天魔身居平湖中心!” 一刹那间。 两人心领神会。 武道真意更是节节攀升而起,犹如山呼海啸般朝着平湖中央擂台笼罩而去。 那妖冶青年微微仰头。 长发散于身后,露出眉间一颗红痣,他的神情并不惊讶,而是略有含笑。 襄王和商子羽亦不拖沓,身形倏尔一闪,已然于阵地中一掠而起,出现在半空中。 刹那间。 真气倏尔汇聚如潮涌浪奔。 襄王单拳凝握,璀璨的金色气劲旋聚于拳锋之上,洋溢着煌煌威严之意。 商子羽覆掌而出,白炽般的真气汇聚,好似引动翻天之威,威凌此世。 拳掌之势从天而降。 朝着那妖冶青年轰然而落。 青年却是嘴角微微一扬,身形倏尔一闪,竟骤然脱出两位宗师的气机感知。 襄王和商子羽眸光一凝。 忙收束拳掌之势。 但哪里还来得及,只得调转方向。 轰! 那磅礴的拳掌之威结结实实轰在无人落足的擂台之上,顿时将中央擂台轰成齑粉。 磅礴的气劲宣泄而出,化为无形气浪滚滚,更是将周遭武人全都掀飞出去。 气劲余波灌入滔滔湖水。 更是激起周遭千层巨浪,将中央平湖的水面,轰出一个巨大的旋涡。 “谢啦。” “省得我费功夫。” 那青年身形倏尔再现,探掌而出,至纯至真的玄色气劲在他掌间萦绕。 下一刻,一股巨大的吸力陡然在掌间生出,刹那间,湖水震荡,旋涡轰鸣,似要山崩地陷,地龙翻身。 嗖! 旋涡深处,江水之底。 一道黑光骤然冲破水浪,朝着青年的掌间疾飞而至。 便在此时。 一道凌厉的刀光。 却是无声无息间,于其身后乍现而出。 沈翊这一刀。 疾掠如风,迅猛似雷,威重如山,势如破军,刀气凝化成罡,在刀锋之端延展。 骤然斩向青年的脖颈。 嗡! 刀锋悬停在那人脖颈前一寸,一只葱白如玉的手,陡然出现在沈翊的刀锋之前…… 拇指和四指一合,便抓住了那明晃晃的刀锋,使其不得寸进。 轰! 刀罡引气轰然爆发。 然而这凌厉无端的刀气刀罡,却是尽数被对方手间绽起的黑芒消弭无形。 那玄色至纯真气。 沈翊隐隐有一种熟悉感。 这是与天魔真意一脉相承的功法源流,这人是天魔传人已然确凿无疑。 而且,这人的实力。 很强。 修为本身必然跨入了宗师之境。 但是根基却更是深不见底。 “刀法不错。” 倏尔,沛然拳意与覆天掌影再临,襄王和商子羽顷刻间自两侧夹击而至。 妖冶青年却是无奈一笑,屈指一弹,黑芒流转之下,沈翊手中长刀寸寸崩碎。 其人身形一晃,宛如鬼魅疾掠,衣袖猎猎鼓荡玄色劲芒,便迎向两位宗师的拳掌之势。 沈翊神色平静,身形掣动。 左手般若,佛韵悠然,右手金刚,刚猛沛然,两股劲力交织以成圆转如意。 朝着那妖冶青年合围而上。 轰然之间。 四人对撞一处,刹那, 便是天雷地火, 地裂山崩! 第231章 动乱镇压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商子羽一身修为和掌法承袭白帝,掌出便是翻天覆地,有横压一世之威。 襄王修的是皇家秘典,拳法霸道,大开大合,出拳更有煌煌龙威,令人心神震慑。 沈翊更不用说,一身天心拳脚绝学,辅以登堂的佛法,拳掌爪指轮番而出。 劲力时而刚猛,时而绵柔,时而如花落闲庭,时而如山崩城摧。 但他留了个心眼。 并未以天魔真意糅合四股拳脚劲力,而是以佛念为引串联拳掌轮转。 是以出手之间,倒是佛意漫漫,尽显慈悲。 此三人出手合围,即便是人榜在列的宗师,一时三刻也要俯首在地。 然而那天魔传人却着实了得,与三人交锋于平湖之上,就好似闲庭信步。 其周身洋溢着至纯至黑的玄色真罡,身形动如鬼魅,一步踏出,便能脱出气机锁定。 更兼身形腾挪间,更能带出无数黑芒残影,影影绰绰,难以分辨。 他游走于拳风掌影之间,周遭气劲呼啸呈旋,肆意奔流,他就是那随风一叶,总能顺风势而动,又如汪洋汹涌之中的扁舟,随波逐流,却总能从海浪间隙,避免倾覆之祸。 此人身法已然出神入化,攻伐之招更是诡异莫测,拳掌爪指好似无所不精,无所不会。 与那商子羽的翻天之掌对上,便以掌法而应,再以漫散的口吻评上一句: “商秋白的掌法用成这样,不如找一块豆腐撞死得嘞。” 与襄王的皇极拳道交锋,就化掌为拳,以刚猛对刚猛,硬碰硬地打: “之前没和皇家人打过,马马虎虎咯。” 与沈翊的变化多端的拳脚相对。 妖冶青年便更为离奇。 沈翊出掌他也出掌,沈翊变爪他也变爪,沈翊指落拈花,他亦能以指法,施展出类似的劲道。 “天心拳脚,有点儿门道。” “可惜可惜,佛法差点儿火候。” “哎,你又不是无心和尚,噢,你应该是那沈翊吧。” 妖冶青年逐一点评,竟是犹有余力。 沈翊心中暗叹,若非对方心有所系,而己方三人相互配合倒也默契。 单对单的话,这妖冶青年一时三刻,就能拿下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 以至于沈翊心中暗自估量。 此人和广渡师父孰强。 他却难以估量,广渡一身横练,终成不坏金刚,此人身如天魔,千变万化。 还是得打过才知道。 时值此时。 天象异变,空中青色虚影威能大盛,翻掌覆手之间,血海焚煮,被迫得连连收缩。 那血色天穹如今却是被青色浸染,变成了一半深红,一半是青苍,并且那深红还在不断褪色。 尹天妄的声音惊悸,滚滚回荡: “好个商秋白,留下的真意化形都有如此威能,若非那书生运转生疏……” “魔崽子,你还在磨蹭什么!” “赶快杀了那书生!” 平湖激战的妖冶青年闻言,却是轻笑一声:“时间差不多了,不玩咯。” 其身形一晃。 黑芒尽现带出数道残影,于三人的气劲交错之间寻到一丝空隙,远遁而走。 青年顺势挥手一摄。 刚刚沉落在湖中的黑光再度掠起。 落在他的手中。 那是一柄长满绿锈的斑驳长刀。 若非这妖冶青年汲汲于此,便是随手扔在论武坪,都没人会去看一眼。 然而,青年执握之间。 黑芒犹如火焰骤然升腾,缭绕覆盖刀身,倏尔之间,黑芒渐褪,斑驳锈痕尽祛。 取而代之的, 是一柄至纯至黑的宝刀。 “天魔刀,没见过吧。” 妖冶青年朝身后追来的三人咧嘴一笑。 身形一潜,避过三人追击而来的劲力,身子再一转,便是扬起手中黑刀,横斩! 刹那间,一道至纯深邃的黑色刀气骤然从刀锋之间呼啸而现,朝着三人席卷而来。 那刀气瞬间如海浪扩散,又似无数跳动的黑色火焰凝聚而成,隐隐散发着孤寂、泯灭的气息。 沈翊眼皮直跳。 他从未感受过这样的刀气! 但见其所过之处。 躲闪不及的人影尽皆被拦腰斩断,平湖激起的水浪更是直接当场消失! 沈翊眸光一凝。 这是超脱于杀戮之上的威能。 若是他们挡不住,那身后的一众江湖客和白云卫,全都将泯灭成空。 当即,沈翊无相天心诀陡然急急运转,腰间白露骤然震飞,落至指掌之间: “两位前辈助我!” 襄王、商子羽当即毫不犹豫飞身落至沈翊后背,掌抵后背,一身精纯功尽数灌入。 又经无相之力一转,悉数掌控于心。 沈翊并指为剑。 朝着扑面袭来的玄黑刀气,一指引出! 只听嗡的一声清脆剑吟! 白露长剑骤然化作一团烟云决荡劲飞而出,拖曳出一道流云长尾,直袭黑刀! 锵! 白色的流云剑气与黑色如魔的刀气轰然对撞,发出震天轰鸣。 滚滚流云化作密密麻麻的白色剑气,仿佛前赴后继一般,不断填补那宛如黑洞般,泯灭万物的虚无。 黑洞无尽,流云不绝。 沈翊体内真气疯狂运转。 汇聚两位宗师的真力,方能让流云剑气经久不衰,源源不绝,赌得便是刀气终有决尽之头。 终于,待得那刀气消弭,流云溃散。 白露剑更是直接被泯灭成飞灰。 除了一地被拦腰截断的残尸,哪里还能见到那妖冶青年的身影。 只剩下那青年的声音,自白云之巅遥遥传至血穹之上,滚滚回荡: “老前辈,那些家伙难缠得紧。” “我先撤咯。” 尹老魔苍老的声音紧接着自云层中传来,“魔崽子,白帝城仍未破,你就想走!” “你耍我?!” 青年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又响起: “我都告诉你白帝失踪了。” “你还灭不了白帝城。” “老前辈,该反省反省自己呗。” “你!” 尹老魔怒极攻心,更是连连咳嗽几声。 趁此机会,天空中的青色虚影陡然又凝实,一掌朝着翻腾血海倾落,天穹之上青苍之色,更是陡然朝着暗红席卷而去,只听云层之中隐隐传来闷哼。 尹老魔席卷血海,折身遁离。 只是恨恨地留下一句话。 “看白帝的真意留形,能护你们到几何?!” 尹天妄的声音萦绕天穹,周遭血色却已然尽祛,只剩下一片璀璨的青苍。 青虚之影俯瞰白云之巅。 又是覆手一掌而落。 那些仍处于动乱,舍身拼命的江湖人,纷纷身觉有万钧重力横压而下。 既重压在肉体,又震荡于魂灵。 扑通一声,所有动乱的江湖人,全都跌倒一地,当场昏厥而去。 而白云卫和所有帮忙平乱的江湖客,却是毫发无伤,一掌之间精微奥妙,至此通玄。 镇压动乱之后。 那宛如巨灵神人般的青影这才散化为丝丝缕缕的浩然气重新落回两句题词之中。 正合是: “纵横江湖三万里,” “一身可当百万师。” 第232章 落幕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白帝城,论武坪之劫。 终至落下帷幕。 在襄王的协助下,商子羽和一众白云卫统领将所有动乱的江湖人收押关入地牢之中。 而陈静年和司徒玄或是因神思耗竭,或是因身受重伤,亦是早早退场修养去了。 于是,行至中道的潜龙论武大会, 不得不因此草草收场。 不过城主府亦登明通告,三日之后,会邀请在论武之中刊定嘉奖者,再上论武坪。 沈翊等人离去时,商子羽还特地叮嘱过,陈静年让他切莫急着离去。 感念他多次仗义出手。 城主府亦有重谢予他。 沈翊默默点头。 等到沈翊和阿月回到飞云轩的时候,已是月明星稀,恰好看着一身青衣的清风道士打着哈欠,伸着懒腰,从房间内走出。 他正茫然瞧着四周环境,听到吱呀一声院门响起,抬眸一瞧,懒懒说道: “沈少侠啊,现在什么时辰了?” “我感觉我好像睡了挺久。” 沈翊一瞧对面这消瘦道士,身形佝偻,哈欠连天,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依旧明显。 只不过气色倒是好转了许多。 不得不说。 他这卜算一道,还真是挺废道士。 “一天一夜。” 沈翊随口道,他复又转头叮嘱阿月,让她找小二安排一些宵夜点心过来。 阿月噢了声。 转身离去。 “一天一夜?” 清风道士喃喃重复一遍,蓦然一愣: “那潜龙论武?” 沈翊走到院中石桌前,倒了两杯茶,示意清风坐下说,他微微颔首道: “结束了。” “你的批语也应验了,论武坪上起了大乱子,若非论武坪上有白帝留下的后手,整个白帝城便是覆灭在即,尸山血海也不是没有可能。” 清风道士眼眸陡然睁开,一屁股坐在石凳上,端起茶杯哧溜哧溜喝了一口: “细说细说。” 于是,沈翊给清风原原本本将尹天妄携血海从天而降,天魔传人匿于人群引发动乱,取走坠于平湖之底的天魔刀的原委,详细给道子清风说了一遍。 清风闻言,不由喃喃道: “原来如此,竟是如此。” “劫来自于天,不仅指的是天上,还与天人有关,魔潜藏于地,说的是天魔传人,又意指天魔刀之所在。” “幸好白帝虽然失踪,还留有真意,不然我岂不是要在睡梦中,不清不白地死掉,啧啧,好险好险。” 听清风这么一说。 沈翊也有明悟。 原来这两句批语,竟都有多重含义。 只是彼时彼刻,天机难明,事后思量,才能恍然醒觉思量。 沈翊问道: “道长卜算之时,除了所获批语,便没有更多意指的线索了吗?” 清风杵着下巴,有气无力道: “卜算天机,本就是难事。” “能得只言片语,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如何,现在你信我了吧。” 沈翊默默无言。 天地大劫之说,太过玄虚高渺,即便他相信,又能做些什么呢。 还不如尹天妄和天魔传人现世,给沈翊带来的紧迫感更强。 不过清风道士说的无心受困于西方。 倒是极有可能为真。 清风道: “如何,等到此间事了,你不如和我一起去趟西边,去找找无心那倒霉催的。” 沈翊若有所思,颔首道: “自无不可。” “但我仍有个疑问,为何偏偏找我?” 清风道士一手仍旧托着下巴,只是另一只手扬了扬,比了一个掐指捻算的姿势: “我自然是算过的啦。” “咱们二人一起,大吉!” “前路亨通!” 沈翊哑然,这么看来,会点儿算命的还真挺方便的。 阿月很快回来。 带着小二拎着两大盒子夜宵。 清风道士一天一夜未吃饭,沈翊和阿月则是打了大半天的架,都是饥肠辘辘。 于是相顾无言,心有灵犀。 开始疯狂扫荡。 吃过了夜宵,清风道士无其他居处,又身子消瘦,沈翊干脆让人搬来一张木床,自己搁书房里去睡,让清风睡主榻。 不过其实沈翊明白,清风虽然看着瘦消,那是因为常年卜算,耗神呕血所致。 但他能够位列麒麟第四。 绝不仅仅是靠卜算一道,他的身子也绝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样,风一吹就散一般羸弱。 只是他让清风算论武坪之劫,确实累的他伤神呕血,多少有点愧疚,便干脆让出床铺,当作补偿。 入夜。 沈翊沉浸于识海,呼出系统一观。 论武坪一战,他虽然没能阻止天魔传人,但为了阻止其人四处种下的天魔咒令引爆,沈翊也动手杀了不少人。 此外,还有一些浑水摸鱼的江湖恶客,也被他随手斩杀,故而他也收获了一笔不菲的潜修。 【潜修】剩余42年5个月 天魔传人的出现,让他更加心中警醒,若非万不得已,不得动用天魔真意。 若是让那人知道他手中还有一份天魔观想图,从而被其盯上,那就有些糟糕了。 这样的人物,若是缠上他,比起晋王、太岳剑派或者镇抚司都要来的可怕。 所以他必须要尽快踏入宗师之境。 于是,沈翊思量之下,将三十年潜修时间灌入【无相天心诀】的推演潜修。 随着沈翊修为日渐精深。 他与真正天才的之间的差距便愈发明显,只能用大量的时间来堆。 按照沈翊的估计。 若是没有系统,依靠他自己本身的天资,外罡境已然是其最高的上限。 于是,经过在精神空间之中的三十年潜修不辍,他终于用水磨功夫,对天魔真意与易筋洗髓的领悟更进一步,堪堪将功法推演至圆满之境。 【武学】无相天心诀 【品质】外罡 【境界】圆满 【潜修】剩余12年零5个月 如今,他于外罡境界的根基深厚,已然超过了谢小楼、清风等人无疑。 达到了前人无有的程度。 在此基础上,如能谋求踏破宗师之境。 届时,便是对上人榜前列的宗师,或是寻常的大宗师,应当都能全身而退矣。 至于宗师之途。 他当此外罡圆满之功,虽已隐隐有感。 但终究身在白帝城,有不少前辈高人可以问询,不至于自己茫然无措的探索。 于是,沈翊便安心等待。 只是与阿月几个熟人吃酒吃席,练功闲话。 哪管城中白云卫忙忙碌碌,收拾大战的首尾,论武坪的消息更是飞一样的传遍江湖各处。 这天一早。 院外便有人敲门。 言白云卫商统领求见,请沈翊、阿月姑娘,清风道长上论武坪一叙。 不多不少。 正好三日已过。 第233章 天魔渊源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商子羽来请,沈翊三人收拾妥当,便随着商子羽再度登临论武坪。 如今的论武坪已经被白云卫细细打扫过一遍,只是从那备受摧残的斑驳细节,仍能一窥三日之前那一场动乱的惨烈。 清风跟在商子羽身后。 一路所见亦是不胜唏嘘: “可惜可惜,昨日未能与诸位共同御敌,镇压平乱,否则或可多救下一两条性命。” 便在此时,一道温润的声音遥遥传来: “此言差矣,若无清风小友耗神占卜,白帝城定将会遭受更大的损失。” 循声望去。 出声的正是陈静年。 他和司徒玄正盘膝坐在石壁跟前,伸手请沈翊几人坐于跟前的蒲团上。 除了他们二人。 那一日帮助白云卫镇压平乱的一些江湖客和麒麟之才也赫然在列,包括叶一心几人。 陈静年和司徒玄的脸色都不算好,但毕竟是大宗师的底子在,修养三日,倒也能说能走,不至于下不了地。 等到城主府所请之人都到齐。 陈静年先是出声感谢了当日论武坪上,所有仗义出手的江湖客的义举。 并给包括清风道士在内的每人一瓶凝气固源丹作为补偿,这凝气固源丹,皆是出身纯阳宫的司徒玄着人炼制。 能够固本培元,增进修行。 除此之外,白帝城承诺,今后若是有事需要白帝城出手,白帝城绝不推辞。 一瓶丹药,一个承诺。 这便是白帝城的诚意,如此安排之后,陈静年便请这些江湖客率先退场。 而后。 便是论武嘉奖。 包括阿月和沈翊在内。 先前论武刊订嘉奖者共有五人,每人皆可于石壁上选一件神兵带走。 他日江湖之上,若是弃兵不用,或是身死道消,亦可着人送回白帝城。 以免宝器蒙尘。 沈翊了然。 这相当于长期借用,身死再还。 不过阿月家的青鳞鞭不在此列。 阿月毫不犹豫,身形朝着石壁上一纵而起,等到她身形落回原处,手中已经多了一条青翠如蟒,细密如鳞,散发荧荧翠色的长鞭。 正是他们五毒教的镇族至宝。 青鳞神鞭。 阿月朝着陈静年扬了扬手中的鞭子:“城主叔叔,我来取回我们五仙教的东西咯。” 陈静年微微颔首。 自是应该。 其余几人见阿月都挑完了,他们就也不客气,当即各个各展身手。 拿刀的拿刀,取剑的取剑。 然后向陈静年躬身谢礼,便也各自揣着刚入手的神兵离开。 沈翊没动,他不急。 此时此刻。 整个论武坪上。 便只剩下了陈静年,司徒玄,襄王、商子羽,沈翊、阿月和清风道士。 山风吹过。 陈静年不禁咳嗽两声,复又抱拳道: “沈翊小友仗义出手,城主府无以为报,我知道你心中应当有不少疑惑。” “有什么想问的,尽可说来。” 沈翊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这个环节,赶忙抛出了他的第一个问题: “白帝前辈缘何失踪?” 陈静年和司徒玄对视一眼。 旋即微微摇头: “说来惭愧。” “关于大哥的去向,我等也不知道。” “大约在五年前,大哥找到我们二人,说他心有所感,要出一趟远门,归期未定,甚至有可能不回来。” “大哥决定的事情,我们自是无法扭转,但他也并非一走了之,而是在论武坪留下武道真意,防止强敌来犯。” “故而,其实上一次潜龙论武,大哥便已经不在白帝城了,只是我们没想过主动对外公布而已。” “不过如今一役,却也算得上是昭告天下了。” 沈翊瞧了清风一眼。 白帝这样的无上高手失踪,是否跟清风所言的天地大劫有关? 清风摇了摇头。 他也不好主观臆测,但倒是不无这个可能,至于说让他掐指算一算…… 他要是敢卜算白帝的天机,下一秒恐怕就是狂吐三升血,直接躺板算了,连救都不用试,肯定死得妥妥的。 沈翊继续问出第二个问题: “天魔刀怎会在论武坪的湖底,白帝和天魔之间,嗯,有什么关系?” 陈静年沉吟片刻,无奈道: “这个,我们还是不知道。” 司徒玄忍不住插嘴道: “说白了,大哥做事不拘一格。” “更不会事事都和我们说起。” “不过天魔教虽然在江湖上隐秘,但和大哥却是死对头,我们倒是知道一些情况。” 沈翊拱手: “晚辈洗耳恭听。” 这次还是陈静年来讲: “大哥昔年纵横天下,一人压得魔门三教四宗不敢出头,不仅是古神教尹老魔,那无生教的顾妖婆,四宗的那些门主宗主,魔道散人,几乎被大哥都锤了一遍。” “于是,他便被天魔教的天魔盯上了,据大哥所说,天魔教一脉单传,只有天魔一人。但这天魔却是自诩魔门至高魔尊,凡所过处,魔门弟子当无不俯首。” “我们只知大哥与天魔争斗几何,最终还是大哥技高一筹,那一日回来,大哥邀我们到论武坪上落日对酌,便是感慨一句,少了一个好对手,细问之下,原来是那天魔已经毙于大哥掌中。” 陈静年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颇为感慨和骄傲。司徒玄、商子羽和襄王的表情,亦是带着感怀与崇敬。 他们都是与白帝商秋白接触过的人,当是知道那是一个怎样强大,又独具魅力之人。 沈翊的感觉则另有不同。 他先实际接触的是天魔传人那深不见底,千变万化的实力与威能。他更难以想象,踏入天人以上的天魔,将会强大到何等模样,会不会届时天下武学,信手拈来。 然而,就是达到了沈翊所能想象的武道极限的天魔,竟然仍被商秋白所压一头。 这属实难以置信。 如此看来。 商子羽所学的,恐怕真的只是皮毛而已,那白帝留下的武道真意化形,或许也只能得其一二神韵。 真正的白帝之威,仍旧是莫之能度。 “要说那天魔刀,或许真就是大哥随手丢进湖里的也说不定。” “至于那天魔传人何至于汲汲于此。” “或许天魔刀上仍有一些关于天魔传承的秘密,也说不准。” 陈静年如是说。 但他的语气倒是并没有多么担心。 毕竟商秋白的事例活生生摆在眼前,天魔并非无人可制,即便他日白帝未归。 中原之地仍是人杰辈出。 总有人会如白帝者。 再度独领一时风骚。 陈静年望了望阿月,又瞧了瞧道士清风,遍思麒麟之才,人榜俊杰,他的目光最后又落在沉思的沈翊身上。 或许那人,就在眼前。 第234章 谢礼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思索片刻,了然于心。 白帝何去,多思无益。 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哪怕真有天地大劫,还有个子高的和天下人来共担。 无需自己杞人忧天。 沈翊便问出第三个问题,这个问题比较关系自身实际,他沉吟片刻道: “晚辈一介散修,修行进境虽快,但一路走来,其实全赖江湖前辈指点关窍。” “吾得定北侯谢家麒麟指点,踏入先天,后在天心寺潜心磨砺巩固,又经卓凌风前辈和多位外罡高手切磋,始成外罡,一路而来多番恶战,晚辈自觉外罡巩固,渐有圆满之意。” “在座的都是前辈,晚辈想问……” “宗师之路,何去何从?” 众人皆是微微一愣,旋即襄王朗声大笑: “还道沈小兄弟会继续先天下之忧而忧,这下终于问到自己身上了。” 沈翊哂笑道: “比不得诸位家学渊源,也没那许多天下大义,只是刚刚和那天魔传人做过一场。”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矣。” 司徒玄嘿嘿一笑: “我就看你小子一惯是机敏的,幸好你心性颇正,不然以后又多了一个天魔传人!” 沈翊脸上的笑容一僵。 这老前辈还真是乌鸦嘴。 陈静年见众人打趣过后,方开口正色道: “沈翊小友,我虽然修为平平,倒也算得上见多识广,我便给你讲讲这,宗师之道。” 沈翊哑然。 读书人就是谦虚,大宗师修为都平平的话,那芸芸武者将如何自处。 “请三城主指教。” 沈翊拱手,同时朝着走神的阿月叮嘱了一句:“一起认真听听。” 阿月噢了一声。 用手指努力撑了撑眼睛: “我准备好咯。” 陈静年笑了笑: “我尽量不啰嗦。” “开宗明义,宗师之道。” “旨不在法,而在意。” “沈翊小友当知,宗师与先天外罡之别,乃是精气神内炼外显,凝为武道真意。” “而后以意为引,内贯真罡气海,外接自然天地,使一招一式,皆能意气合一。” “若在此基础,能以真意引动天地为助力,便是能超脱宗师,踏入大宗师之境。” 沈翊恍然,若拨云见日。 陈静年微微一顿,继续道: “江湖之上的不少宗门名流世家,皆有宗师法门传承,其中关于炼意的门道,更不乏详细记述,我白帝城也不例外,不过,却都大同小异。” 沈翊疑惑。 世上武道,千般法门,竟都殊途同归? 陈静年微微一笑: “只因这武道真意的凝炼,一言以蔽之,便是在以真气凝罡的基础上,勾连精气神。” “让武道意志具象成真意,这说来简单,但其最关键,还是存乎武者一心。” “王者,威压四海。” 陈静年指了指襄王。 “道者,逍遥洒脱。” 这是指司徒玄。 “儒者……” 陈静年微微一顿,笑了笑: “所求便是,浩然长存。” 沈翊若有所悟,所以宗师之道,没有特殊的功法诀窍,若能在凝气化罡的基础上,进一步凝炼真意,便算是踏入了宗师。 陈静年继续道: “路子都大差不差。” “但是武者的个人心性,武学禀赋、自身境遇、精神意志皆是各有不同。” “故而武道真意亦是千差万别,不仅同真气一样有生克明灭之道,更有根基坚牢之别。” 这便是宗师与宗师之间差距的由来。 陈静年的目光落在商子羽的身上,侃侃而道: “例如子羽,他本是传承大哥的一身绝学。武道真意凝炼亦是承继大哥的道,孤高者,天地执掌。” “只是子羽的性格与大哥不同,如今是既无法明悟大哥的武道真意,又未能悟出自己的真意,反倒陷入其中。” “真对上强敌,反倒是发挥不出来。” 显然,陈静年说的正是商子羽身为白帝传人,却与天魔传人相差甚远这件事。 商子羽神情有些默然。 显然是,成也白帝,困也白帝。 个中情由,难以分说。 陈静年总结道: “故而对于麒麟之才来说,博学多识固然重要,但这最后一步,定是要明心见性,凝炼自身的武道真意,方才正途。” 沈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眼下似是到了关键一步,若是按照他目前的禀赋来说,继续潜修推演走下去…… 极大可能便是继续在天魔之意上钻研,走得仍是千变万化的天魔之道。 最终便是成为另一个天魔传人,但这真的是他想走的道路吗,亦或者再修佛法,成为一代大德高僧? 他的本心所指为何? 终究还是要再细细思量。 沈翊诚挚道: “晚辈受教了。” 陈静年微微颔首,笑道: “不过是些许通识。” “算不得谢礼。” “想要明悟武道真意,空想无益,少不得要借鉴前人之路,世之流传的精神秘法,观想之图,殊途同归,根源皆在锤炼精神,方能有助于更好的凝炼武道真意。” 陈静年一挥衣袖,一缕浩然气瞬间汇聚为引,好似一缕青烟,蔓延向那满是神兵的城墙。 只听嗡的一声嘹亮嗡鸣! 两道青光分别从两行题字之下疾飞掠起,更是带起阵阵破空呼啸之声。 而后唰的一下! 扎在沈翊面前的地面上,犹自震颤不已。 沈翊眸光一凝,那两道青光散尽,还原本来面貌,正是一刀,一剑。 刀,是霜雪百炼刀,唤作斩却。 剑,是青锋三尺剑,名为诛邪。 陈静年轻轻一捋胡须,微微一笑: “这方是我白帝城真正的谢礼,希望能对沈翊小友凝炼武道真意有所助益。” 沈翊凝神而感。 这一对刀剑虽然外观朴素,但立于身前,却隐隐有一种孤高不世之威。 他心中隐隐有所猜测,陈静年那温润如玉的声音便再度响起: “这对刀剑,正是被大哥于这石壁城墙上手执题字的一对名器,也是城墙上的第一对神兵,内蕴大哥的武道真意,可供沈翊小友观想借鉴。” “况且,沈翊小友本是无趁手宝刀,当日与天魔传人一役,又失了襄王所赠的白露宝剑,少年英雄无趁手兵器,自是不美。” “也合该这一对刀剑觅得新主。” 白帝商秋白昔日手执的刀剑,又经石壁城墙的武道真意日夜熏到洗炼。 这样一份谢礼,实在过于贵重。 第235章 送君千里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当即站起身来。 朝着陈静年和司徒玄行礼道: “晚辈何德何能?” 司徒玄却是两眼一瞪: “你小子怎么谦虚起来了。” “你说今次来的麒麟天骄,除了给你,难不成要给这个整天神神叨叨睡不醒的神棍?” 盘膝困觉的清风躺枪。 他懒散地举手道: “我不会刀剑呐。” 司徒玄白了他一眼: “歇着吧你。” 他复又对沈翊道: “如今,天魔刀出世于咱们白帝城,我们亦是难辞其咎,将大哥的刀剑所托于你。” “亦是寄希望于你,他日若是天魔作乱,若你有心有力,便阻他一阻。” “好叫那天魔知道,白帝亦非后继无人。” 沈翊看了看司徒玄,又看了看神情再次黯然的商子羽,老前辈的嘴是真毒啊。 先攻清风,后刺商子羽。 你这嘴再说下去。 子羽统领真得要找一块豆腐撞死了。 不过沈翊隐隐猜到了陈静年和司徒玄为何三番两次,提及此事,恐怕也是在提醒商子羽,沉溺在别人的道里,终究不是办法,唯有找到自己的路,才能更进一步。 当然,为了避免白帝城产生内讧。 沈翊旋即起身,朗声道: “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陈静年和襄王皆是微微颔首。 如此,大事已了。 沈翊还有一件小事。 司徒玄出身纯阳宫,擅长丹道之术。 沈翊今天也是将包裹里的那一枚拳头大小的玄蛇内丹带了过来。 “二城主,劳烦给掌掌眼。” “这个怎么用为好?” 司徒玄打眼一瞧,并指一挑,指尖一道赤红一闪而过,那通体深紫,紫到发黑的内丹,便嗖的一声疾飞而去,滴溜溜地悬浮在司徒玄的指尖之上。 司徒玄只是鼻子一嗅,当即说道: “玄蛇内丹,成色不错。” “这东西有两种炼法。” “一是最大程度发挥其阴属性,配合同属的辅药,炼成性质极阴的丹药。” “对于修行阴属性功法的武者来说,是不可多得的宝物和助力。” “二是取纯阳丹材进行调和,炼制阴阳调和,九转互易的中正丹药。” “这种丹药适用大多数武者,但是想要找与内丹对应的纯阳丹材,则比较麻烦。” 沈翊思忖片刻。 “前辈你能炼吗?” 司徒玄扬指一挥,干脆道: “炼不了。” “你想炼的话,自己去找……纯阳宫。” “他们可以。” 众人皆是侧目,竟然从司徒玄自己的口中,听到了那个名字。 司徒玄瞪了众人一眼: “大惊小怪。” “纯阳宫丹道九州独绝。” “有什么好惊讶的。” 噢,众人虚着眼,却是没有再多说。 “多谢前辈指教。” 沈翊将内丹收回来,重新包好放起。 至此,论武坪上诸事皆毕。 沈翊带着几人,转身准备离去,忽然,身后一阵劲风袭来。 沈翊回身并指一夹,一本蓝皮册子赫然出现在指间,定睛一瞧。 册子上赫然写着: “纯阳剑解。” 沈翊诧异回望司徒玄,扬了扬手中的小册子,下意识问道: “二城主,这是何意?” 司徒玄摘下酒葫芦,仰头喝了一口: “你要是去纯阳宫。” “就把这个交给他们。” “嗯,你自己也可以练一练,对你领悟剑意应该也有些帮助。” 他的语气显得很随意。 仿佛在说一件小事。 只是沈翊却注意到司徒玄说这话的时候,可是深深吸了一口,还咕了一大口酒。 沈翊问道: “我不是纯阳弟子。” “我练真的没问题吗?” 司徒玄不耐烦道: “我也不是纯阳宫弟子,这是我融会贯通一身剑理所创的剑道,你小子爱练不练!” 沈翊哑然,这才拱手道: “多谢前辈。” “他日晚辈自当亲自送到纯阳宫。” 司徒玄别过头,不说话了。 陈静年微微一笑,与沈翊几人颔首作别。 下山的路上。 沈翊问一旁打着哈欠的清风: “司徒前辈的事情,你知道吗?” 清风摇了摇头: “我之前倒是去纯阳宫交流过嘛。” “没问出个所以然,只知道当今纯阳掌教,是司徒师伯的师弟。” 沈翊诧异: “你叫他师伯?” 清风笑道: “天下道门是一家嘛,司徒师伯和我师父交情不赖的,之前去我们青城,还和我师父合伙揍我。” 阿月好奇: “那你好惨哦。” “他们为什么揍你。” 清风挠了挠头: “司徒师伯上山师父准备了接风宴,第二天独独我睡过去了,嗯,后来就挨揍了。” 沈翊不觉奇怪。 他已经逐渐熟悉清风的不着调画风。 阿月噢了一声。 “那你下回找个他们找不到的地方睡啊。” 清风的睡眼陡然圆睁,伸手指着阿月,仿佛找到了知音: “你还真别说。” “我后来用道法在地底打了几个地洞修成密室来睡觉,现在除非我睡醒,否则我师父根本找不到我,嘿嘿。” 阿月哇了一声,赞叹道: “你还会打洞!” “好厉害。” 清风嘿嘿一笑: “小姑娘真会说话。” 好嘛。 你们俩还真聊起来了。 …… 白帝论武就这么草草收场,但影响力却是前所未有的巨大。 古神教复辟,天魔现世,白帝商秋白失踪,接二连三的消息在江湖上炸开了锅。 本就是大乱之势,又逢正消魔涨,这下更是令江湖人心惶惶。 有人道,有什么好怕的。 虽然白帝不在,但是天榜之上,尚有那么多位正道高人顶着,这天还能翻了不成。 不说还好,有人这么一说。 当即有人反驳,这天榜上人物皆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十年都不见得变动一次。 谁知道还在否。 或许都和白帝一样失踪了也说不准。 这话一出。 顿时引起了沈翊的注意。 但他至少知道天心寺藏经阁的那位,还原原本本地守着藏经阁,哪都没有去。 但是其他天榜人物,却是不得而知了。 总之,人云亦云者甚众。 不过沈翊也就随便想了想,那些大人物的去留,暂时还与他无关。 他要准备和清风道士前往西北,去寻无心和尚了,而阿月,她取回了青鳞鞭,便要回苗寨交差。 沈翊和阿月在白帝城脚步不停地逛了一天,从早上逛到了傍晚。 陪她大包小包买了许多给寨子带回的特产,还有路上要吃的点心。 第二天一大早。 沈翊牵着阿月的那匹白马,将大包小包全堆在上面,陪她一起走出了城,又沿着官道走了很远,一直到了路边的凉亭。 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不送啦。” “路上小心,直接回寨子,别到处乱跑,也别张扬自己是五仙教的人。” “遇到打不过的就赶紧跑,知道吗?” 阿月眨巴着一双明眸,点点头,一个轻巧地翻身,跃上马背,朝着沈翊摆摆手: “沈翊,我给你的引路蛊别弄丢了哦。” “不会的。” 阿月从她腰间的小皮囊翻出那块石头,将上面的“翊”字对着沈翊晃了晃。 “我也不会丢的。” “那你办完事了,记得来彩南郡找我玩噢。” 沈翊笑着点点头。 马蹄声嗒嗒清脆,阿月的身影在朝晖中变得金灿灿的,逐渐远去。 忽然,马蹄声止。 阿月影子在马背上挥舞着手臂,清脆的声音裹挟着内力遥遥传来: “沈翊,记得来找我!” 沈翊笑了,双手拢成喇叭形状,将胸中的意气抒发而出: “放心吧!” “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马蹄声再起。 彩南的歌谣隐隐在远处传荡。 终究又渐息渐落。 第236章 麒麟榜上的杀手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风尘四起的官道上。 逐渐再看不见什么人影。 沈翊站在凉亭。 伸手自腰间取下寒玉葫芦,仰头咕了一口,冰凉的酒水如月华淌入咽喉。 今日的酒。 好像意外的冰凉。 呼。 “你喜欢她?” 凉亭里,突兀出现一道人影,一身深红衣袍,乍一看,宛如一件血衣。 沈翊微微侧目。 这是一个高挺的男子。 除了一身血衣,手中随意握着一柄窄剑。 他的一头漆黑长发披散未束。 在风中凌乱飞扬。 于那飞扬的发丝之间,隐约可见苍白而瘦消的面庞。 细长眼,薄削唇,高颧骨,一副刻薄冷漠之相,但他的气质,却还要更冷三分。 这样的长相。 本不该是个八卦的人。 但他偏偏问出了那个八卦的问题。 而且,他的语气十分戏谑。 这让心情本就一般的沈翊,因为被人跟踪和偷听,于是就变得更糟糕。 “我好像不认识你?” 沈翊眯眼凝眸,他的气机感应之中,仿佛直觉到了危险。 血衣男子扬了扬嘴角: “但我认识你。” “大名鼎鼎的狂刀沈翊。” 沈翊呵了一声: “那你是不是该告诉我,你的名字。” 血衣男子吐出两个字: “厉血。” 沈翊眸光一凝。 厉血。 他知道这个名字。 麒麟榜第七席,来自于血衣楼。 这绝对是个强劲之敌。 但相比之前参加白帝论武的高手来说,厉雨却要更特殊一些。 他是一个杀手,血衣楼的杀手。 亦是血衣楼最年轻被授予血衣之人,可称之为血衣楼的天骄。 作为杀手,他本该是隐秘行事。 追求一击即中,悄然远遁,更不应该被天机楼列在麒麟榜单之上。 然而,这个厉血却是个异类。 他接取刺杀任务。 从不暗杀,而是明杀。 厉血习惯当场将目标拦下,拉开车马,告诉对方有人委托他来刺杀。 这样异类的杀手,往往死得很快。 但厉血不仅没死,还活得很好,他的武功越来越高,斩杀武者的修为也越来越高。 麒麟榜的排名更是水涨船高。 成了唯一一名登榜的杀手。 而且,战绩笔笔可查。 而他如今在此处现身,自然不是为了探究沈翊的情感问题而来。 他来此处。 是来杀人的。 沈翊问道: “你来杀我?” “没错,有人买你的性命。” 厉血望向沈翊,笑着道。 沈翊微微蹙眉。 “但我今天心情不好。” 厉血点点头道: “可以理解。” “但我不能等你到心情好的时候,再杀你,那样太浪费时间。” 沈翊摇了摇头: “我只是给你一个忠告,我并不会死,如果你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来惹我。” “死的人,很可能是你。” 厉血持剑缓缓走出凉亭,笑着接话道: “哪有那么绝对。” “谁都有可能会死。” “如果你死了,我还可以帮你完成一个遗愿,任何都行。” 沈翊突然觉得这人有意思。 他来杀人,却还要帮人完成遗愿,好像在做某种临终关怀。 沈翊同样缓缓步出凉亭, 走到厉血的对面: “为何?” “人生的谢幕,需要一个仪式。” “至今为止,我已经帮人完成了七十一个遗愿,我希望你是第七十二个。” 厉如是道。 七十一个遗愿,便是七十一个委托,七十一条人命。 沈翊笑了笑: “好吧,如果你死了,我也可以考虑帮你谢幕,但最好别太麻烦。” “因为我讨厌麻烦。” 厉血扬了扬眉毛: “原来如此。” “谢谢。” 于是,在风起之际。 厉血的身影骤然消失原地。 沈翊的眼眸却骤然凝重。 好快的速度! 厉血好似一道血光于空中一遁而过,下一刻,一道极其细微的嗡鸣便在沈翊耳畔响彻。 那细如红线的血光乍起于眼眸之中,他手中的窄剑不知何时已经执握在手。 扬剑直刺沈翊的咽喉。 电光火石之间。 铛的一声,金铁交击骤然响彻! 一柄深红窄剑被横亘在沈翊脖颈前的一柄青色剑锋牢牢挡住。 明明刚刚沈翊的手中还空无一物。 但下一秒,诛邪已然反手执握在他的手中,剑身之上,更有丝丝缕缕烟云飘渺,与宛若流动的血色交织。 “你的剑很快。” 厉血嘿然一笑: “你也不慢。” 说罢,他身形一闪,带动窄剑一沾即走,那如鬼魅般的身形,再度于沈翊身侧而现。 剑出如带起一线血光,隐匿无声。 沈翊身形不动。 眼眸却随着血光疾速飞掠。 手中剑更是随心而至,烟云飘渺划出一道流动的流云轨迹,险之又险,将血光拦截于外。 厉血剑锋一触再走。 身形复又一闪而逝,再度施为。 一刹那间,他仿佛化作一道血红之影,环绕沈翊疾旋而走,手中窄剑只以刺、划、撩、拨等剑招相连,追求最小的动作,达到最快的速度。 剑气凝罡更是宛如蝉翼凝聚在剑锋之上,追求最大的洞穿和杀伤力。 如此剑招,虽然威势不显,脉相不佳,但却比起寻常宗师更加难缠,更有杀伤力。 因为一旦棋错一招。 等待他的必然是窄剑洞穿咽喉,或是割破喉管的致命伤,没有其他不死只伤的转圜余地。 沈翊暗赞。 厉血的剑,很可怕。 这是一柄杀剑,只为杀人而存在! 即便是宗师。 若是身法速度和出手速度不及他,被其先发制人,很有可能顷刻便会因为轻敌取了性命。 对付这样的对手。 要么以更快的速度与之对攻,要么以强大气劲施展地图炮一般的攻击,限制他速度和身法的发挥。 若是白帝论武之前对上厉血。 沈翊或许真会有些麻烦。 但他现在无相天心诀已然修至圆满,适应对方速度之后,便是游刃有余。 “你的剑。” “我已经看过了。” 话音未落。 无相天心诀疾运而起,护体真罡瞬间宛如山洪决堤,朝着四面八方,逆势席卷而出。 厉血的身形瞬间以比气劲涌至更快的速度疾退而去,快如倒退的血光。 直到气劲消弭。 他的身形也刚刚而止,轻笑道: “蛮力。” 然而,气劲消弭之际。 一抹流云剑光却是倏尔刺至眼前,沈翊的声音随之而至: “也来试试我的剑!” 第237章 特殊的遗愿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刹那间,飘渺剑光带出道道飘渺云雾,重重叠叠笼罩厉血周身。 厉血虽惊不乱。 足尖一点,身形再度疾退。 手中血剑前递,与诛邪的剑锋乒乒乓乓撞作一团,剑气碰撞宛若密集鼓点。 血色与云色碰撞交织。 撞出千堆细浪。 厉血倒退的速度很快,他已经做好摆脱沈翊追击之后,立时反击的决断。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沈翊的速度,竟然分毫不弱于他。 以至于那如云似雾的剑光如婆娑雨雾,步步紧逼,让他丝毫不得空歇。 沈翊全力运转无相天心诀,超过寻常宗师的深厚根基轰然爆发,引动浮光一瞬! 让他的速度再度提升! 刹那间,他的身上清晰可见出现一连串静止般的残影,身形于虚空疾速一掠。 瞬间拉近了一个身位的距离。 “这速度……” 厉血的表情第一次出现惊骇。 沈翊手中剑锋一扬。 飘渺剑势骤然化为凝重如山岳,而后剑锋猛地压下,好似将一座青山直接抖落。 剑未至。 千钧重势已然呼啸而落在厉血的肩头。 让他仍在疾退的身形不由一滞。 好重! 从未听说沈翊会这种威势如山的剑法! 然而厉血心中惊愕,那形如巨峰的青色剑气已然紧随威势后,从天而降! 厉血退避已然不及。 只得以手中血剑洋溢着血光一挑。 直直刺向天顶降落的青峰,宛如举着一根绣花针与铁剑对撞。 只听噗的一声脆响,血光径直层层穿透青峰剑气,逆势而上,与诛邪剑锋锵的一声对撞一处! 然而厉血却是闷哼一声。 仿佛狠狠撞上了一座青山。 引得他内息一阵翻滚。 他的剑气穿透力强,然而在力道和威重方面却是逊色不止一筹。 他这是在以己之短,硬扛对方之长。 沈翊自不会放过穷追猛打的机会。 左手于腰间一抹,铿锵一声,剑光之外,又添刀光。 霜雪般的刀锋,凝聚风势,动如惊雷,在青山之外,如电般斩向厉血。 铛! 引剑再挡! 厉血的气息再度翻腾。 沈翊的刀光剑光却是交替而至,时而如风,时而似云,快如惊雷,又重如太岳。 刀气剑气更是如泼水般,连绵不绝,又千变万化,让厉血接连不断疲于招架。 沈翊身形一顿。 节奏的变化。 却仿佛将所有刀势汇聚于手中的横刀。 这一次绽放的,却是纯粹快绝,无物不斩的刀光,漠漠如雪原上的第一缕晨光。 厉血再一次挺剑而挡,只是这一次,刀光却先一步略过了他的剑锋,蔓上了他的脖颈。 两人如影疾退的身影骤然而止。 厉血微微一愣,旋即咧嘴一笑: “好刀!” 他的脖颈处。 一道血线正缓缓绽放,与他身上的一身血衣,倒是极为相衬。 “有遗愿吗?” “说来听听。” 厉血喘了一口气: “有。” “如果可能的话,灭了血衣楼。” 嗯? 沈翊诧异: “你不就是来自血衣楼?” “嘿嘿,没错。” “那为何?” “报仇,杀父之仇。” “那你为何又替他们卖命?” “报恩,养育之恩。” 沈翊眼神了然,点点头: “我记住了。” 厉血本就含着一口气,和沈翊交代完,便要死了,他强撑着道: “买家除了雇我……” “还另准备了另一些帮手,不过都让我给拒了,但我现在死了,他们可能就要来了。” “你,没死我手里……” “可也别,死在他们手里……” 沈翊微微一愣,旋即笑了笑: “那当然。” “我不会死。” 厉血微微一笑,从刚刚就一直挺着的头颅终于支撑不住,黯然垂落下来…… 【斩杀外罡武者……】 沈翊来到凉亭边上。 一掌下去,轰出一个深坑。 然后便将厉血的尸体埋在里面,再将土推入盖上,最后将他的血色窄剑插在他的坟头。 以留作纪念。 和厉血酣畅淋漓地打了一架。 离别的愁绪倒是冲淡不少。 忽然。 一道刺耳的声音在远处响起: “哼,我早就说过,这什么血衣楼靠不住,果然,人没杀了,自己倒是死了。” “什么麒麟第七,也不过是浪得虚名罢了。” 几道人影先后走近。 有身形高壮的,两臂青黑的魁梧壮汉,有手持双刀,神情冷漠的高瘦男子,有手持拂尘,眉目间却不乏阴狠的师太老尼,还有肩扛大刀的沧桑刀客。 最值得让人注意的,是一个人背负长剑,身穿青袍的中年人,渊渟岳峙,气质卓然。 其他几个奇形怪状,沈翊不认识。 但是这负剑中年人的这份气度,沈翊却觉得有些熟悉,他扬声问道: “你是太岳剑派的人?” 青衫中年人沉声道: “太岳剑派持剑长老,汪远声。” 沈翊心觉果然如此。 此人气度与当初的赵青嵩十分相似,虽不如赵青嵩那般幽深如渊,但毫无疑问乃是一代宗师。 他的目光又落在一众奇形怪状的武者,各个都涌动着外罡气息,他沉吟道: “那你们……” “也都是晋王的客卿吧。” “狂刀沈翊倒是好眼力。” “可惜。” “你的实力突飞猛进,又和襄王关系匪浅,对于王爷来说,是个重大威胁。” “只得尽早在此将你铲除。” 沈翊微微颔首。 锵然一声。 斩却刀、诛邪剑齐声出鞘,分别执于手中,淡淡说道: “正好,我的心情还是一般。” “你们一起上吧。” 众人看着平静如水的沈翊,就这么执刀握剑静静地站在凉亭之前。 不显山不露水,更没有丝毫气息显露。 众人却隐隐感觉有一种极度危险的氛围正以他为中心缓缓蔓延而出。 众人面面相觑。 他们设想过很多场景。 但却从未想过沈翊会如此平静,反倒是令他们有所震慑,不敢妄动。 只是一刹那过后,他们便又反应过来。 有太岳剑派的长老宗师带头。 四位外罡形成的围杀之阵,即便是麒麟第一当面,也是十死无生! “虚张声势罢了!” “杀了他!” 轰! 以青衣太岳剑锋一震为引。 数道人影真气狂涌,卷起无边劲风,从四面八方朝着沈翊席卷呼啸而来。 沈翊抬眼望去。 整个天空被乱舞的人影和铺天盖地的气劲充斥,宛如天河倒卷。 这一日。 世人皆道。 官道凉亭,晴天雷震,白昼如昏。 第238章 剑渺刀寒,麒麟第一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徬晚,残阳如血。 与前两日的喧闹相比,此刻的白帝城显得有些萧索寂寥。 清风坐在飞云轩的小院里。 双手捧着一杯热茶。 热气缭绕。 哧溜哧溜喝着,整个身子暖洋洋,人都精神了不少。 清风张开嘴,正要打个哈欠。 吱呀一声,院门直接被推开。 沈翊身一步一顿,缓缓挪了进来,清风张大的嘴变成了吃惊的圆形: “哎?你不是去送阿月姑娘吗?” “怎么去了那么久,还弄成这副样子?” 此刻的沈翊。 浑身的一袭青衣,变得破破烂烂,像是各式利刃所割,连带伤口皮开肉绽。 原本是苍青色的袍子也变成了斑驳的深褐,隐隐散发着一股明显的血腥。 他的脸上也有伤。 还沾着不少鲜血。 他的身形微微有些踉跄,似是腿脚也瘸了一些,走起路来颇为吃力。 沈翊咧嘴笑了笑: “你知道的,我仇家不少。” “一出白帝城就闻着味儿找来了。” 清风忙问: “阿月姑娘呢?” 沈翊道: “她一早就离开了。” 清风立即闭目掐指一算。 半晌,他的脸色微微白了一分,长吁一口气:“还好,果然倒霉的只有你。” 清风又倒了一杯茶。 推到沈翊的方向: “来吧,喝口茶歇一歇。” 沈翊走到石桌边上。 一屁股坐在清风对面,就是坐下这个动作都有些扯动他的伤口,导致他有些呲牙咧嘴。 汪远声毕竟是一代宗师,不是大白菜,还带了四个外罡高手,沈翊能活着回来,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他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感慨道: “她一路平安就好。” “我们也该走了,明天一早就走。” 清风微微颔首。 “没问题。” …… 翌日。 清风难得起了个大早。 先到天涯阁吃早饭。 沈翊一觉睡到现在还没醒,他昨天受伤不轻,精气神耗竭,确实太累了。 清风坐在一楼的大堂,要了一碗白粥和两个素饼,慢条斯理地吃着。 忽然大街上,有人匆匆奔走。 口中呼喊着: “发刊了!天机榜发刊了!” 白帝论武过后,停刊一个月之久的天机榜终于将新版修订完成,今日正式刊发。 清风一边喝粥,一边从兜里掏出银钱递给小二,让他去帮忙买了一份。 边吃边瞧。 拿到最新的天机榜。 清风很有经验地直接翻到了麒麟榜,然后便双眸圆瞪,直接僵愣在原地。 榜首是两个明晃晃的大字。 沈翊。 剑渺刀寒! 麒麟榜,第一席! 啊? 清风揉了揉眼睛。 他确信自己没看错。 怎,怎么,这就第一了? 他赶忙往后瞧。 只见席位之后,密密麻麻罗列了沈翊的事迹,大闹巨鲸舵,鏖战孤绝峡,天涯阁单手压服苏惊天。 更有论武坪上傲视群雄,又独以外罡之姿联手襄王、商子羽两宗师共斗天魔传人,协助白帝城镇压平乱。 这些事情,清风多少都有眉目,每一件都足以证明沈翊强横的实力和巨大潜力。 只是,这些事情自是绝难做成的,沈翊却也都做成了,然而唯一被人诟病的,便是上述之事,皆是沈翊与他人联手为之。 若说要据此登上麒麟第一席。 则有些差强人意。 忽然,清风眼眸一亮, 他看到后面还有一段: 廿三,麒麟第七,血衣楼厉血受他人之雇,与沈翊约战于白帝城郊西道凉亭之外,两人剑斗数合,厉血亡于沈翊剑下。 后受困于太岳剑宗师汪远声,共神拳门,玄静庵,黑龙帮,晋王府四名外罡高手,是日也,官道黄沙漫天,震雷不绝,沈翊一刀一剑鏖战一日,终将围者尽数斩杀! 麒麟第一,实至名归! 清风当即震惊。 他恍然如醒,昨晚沈翊满身是血,狼狈归来,没想到竟是不声不响做下如此大事。 先单杀麒麟第七,而后一名宗师,四名外罡的联手合围,依旧都让他给杀了个对穿。 要是这么说。 那果真是实至名归! 清风手指一划。 一道清风打着旋,帮他将书册翻过一页。 北莽飞鹰独孤傲,火凤燎原谢小楼。 并列麒麟榜,第二席!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只是麒麟榜第一次出现并列一位的情况。 后面则是跟着一大段评述: 飞鹰独孤傲率北莽高手隐匿南下,被谢小楼率众截杀于云梦北渊泽附近。 双方鏖战三天三夜死伤惨重。 独孤傲杀出重围,逃遁于西,谢小楼单人独骑,穷追于后,两人过阴山,出玉门,走沙海,至今已然无踪。 清风看完又是差点一个呛食。 这两竟也捉对杀起来了,而且看样子一路追逃,现在还没有个结果。 清风微微皱起眉头。 沉思了一会儿,这才继续往后看。 儒家陈之昂,他自己和无心和尚的名次均无变动,依次位列三到五席。 其后的麒麟榜倒还有不少变动。 厉血身死,自是自动下榜,纪丛云代替厉血的位子,成了麒麟第七。 叶一心也踏入了麒麟前十之列,名列第九,阿月同样榜上有名,位列麒麟第十五。 清风就这么细细地将天机榜过了一遍,同时也慢条斯理地吃完早饭。 又让小二另外准备了一些。给他拎回飞云轩,等回到院子里的时候,沈翊刚刚醒来。 他的一身外伤,倒是已经都结痂,恢复速度奇快,清风扬了扬手中的天机榜。 “沈兄弟,你出名了。” 哈? “剑渺刀寒,麒麟第一。” “你现在可是名副其实的第一天骄。” …… 沈翊接过清风手中天机榜。 快速过了一遍。 除了他自己和阿月的消息。 最值得关注的,自然便是独孤傲和谢小楼的动向。 他是万万没想到,谢小楼费心截杀,竟还是让这独孤傲逃了,不愧是曾经的麒麟第一。 而且,谢小楼似也是发了狠。 铁了心要将独孤傲斩于枪下,两人追逃已然数日,没想到不仅谢小楼没有放弃。 更是将独孤傲追至双双失踪。 他倒是有心想去帮一帮谢小楼,但是这茫茫天下,无尽西陵,想要找到独孤傲,找到谢小楼,简直堪比大海捞针。 他也只能心中为他这位救命恩人衷心祈祷,希望她能逢凶化吉,得偿所愿。 沈翊吃过饭食,朝着正躺在躺椅上晒太阳打盹儿的清风说道: “清风道长。” “我们也差不多该出发了。” 第239章 西出玉门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没有再专门上城主府道别。 江湖路远,山高水长。 从来都是后会有期。 何须道别,有缘自会再见。 他收拾好包裹。 引路蛊,天魔图这些东西皆是贴身存放,又让小二打了满满一壶明月醉。 这才和清风打马北出白帝城。 此去西北,清风是向导。 沈翊便跟在他后面。 两人并非游山玩水,虽不至日夜兼程,倒也是快马加鞭。 一路而行,还有一个有趣的点。 清风这个神神叨叨的神棍,每日早起,都要随手掐算一卦,算一算今天的运势。 大吉,小吉,平卦,小凶,大凶。 一共五种。 大吉、小吉恣意而走。 平顺,小凶谨慎而行。 大凶更是如履薄冰,甚至原地歇个一天半天,看看运转流转再定。 虽然过程神神叨叨。 但清风毕竟是有真本事在身上的。 四五天的路程下来,倒也异常的平顺,竟是没生出什么幺蛾子。 有清风引路。 沈翊自己就专注在武道修行之上。 他先是经过论武坪的积累,后又在官道凉亭斩杀宗师和外罡高手若干。 如今潜修时间已是积累丰厚。 【潜修】剩余71年零6个月 他手上更有斩却刀和诛邪剑,内蕴白帝商秋白的武道真意,还另有司徒玄所赠的纯阳剑解。 这些自然都是极好的。 但是想要踏入宗师一道,最关键的还是在明心见性,弄明白自己的本心为何? 不过,正如两位城主所说。 凝炼武道真意并非闭门造成,沈翊更不是那种静思问心,就能一朝顿悟的天才。 他需要更多求诸于外,博采众长。 沈翊先是将十年时间灌注到对白帝商秋白的武道真意的体悟中。 商秋白天纵之资,走的是乾坤执掌,尽握手中的孤高不世之道,这种武道真意,孤高,自负,天上地下,唯吾独尊。 与千变万化的天魔之道大相径庭。 在白帝的武道意志中,翻手覆掌,便是天地倾落,又何须变化,他也不屑变化。 然而,这种心境和心性凝炼出的武道真意虽强,但却也极难。 若是没白帝那绝世天资,以及舍我其谁的孤高霸气,便也只能画虎不成反类犬。 甚至囿于白帝之道所形成的见知障,陷入进无可进的陷阱,便如商子羽一般。 沈翊心中隐隐有所明悟。 白帝的孤高不世之道,与天魔的千变万化一样,可以截取一点真意,但不能尽数吸收,那不适合自己。 于是,他的识海心境之内,出现一片青天,孤高在上。 悬挂漆黑如墨的大日,下方则是亭亭如盖的菩提树,佛韵悠长。 沈翊便又将十年潜修灌注到【纯阳剑解】之中,这是司徒玄基于纯阳剑法,凝炼一身修行心得所成的剑道精要。 他跳过了剑法剑招部分。 直接感悟司徒玄所领悟的纯阳剑意。 在他的潜修感悟中,司徒玄的武道剑意便是譬如晨曦朝晖,蕴含无限蓬勃的生机。 这是道法自然,生机流转的生生不息之道,也是斩妖却邪,荡涤宵小的纯阳无极剑道。 同样有借鉴之义。 于是纯阳真意纳于识海,化为一轮赤日纯阳,高悬在青天之中,与黑色大日遥遥相对。 但这仍旧并非沈翊所要走的道。 沈翊长吁一口气。 不由感慨。 这些个前辈高人的武道真意,个顶个的奥妙通玄,但却也让他愈发迷惘。 他一身武学。 所学甚众,却又囿于各有各道,一时反倒难以取舍。 嗒嗒嗒。 清风勒马缓行,与沈翊并驾齐驱。 “老沈,怎么回事儿嘛。 “我在前面走就感觉到你这气息忽上忽下,时而孤高似天,时而炽烈如阳,倒有点儿走火入魔的征兆。” 沈翊笑了笑: “那倒不至于……” “只是对自己的宗师之路有迷茫。” 清风打了哈欠,摆摆手: “迷茫你就对了。” “明心见性,凝炼武道真意,哪是什么一蹴而就的事情,天下九成九的武者,都得卡在这一步。” “就连麒麟榜上的天才,你看独孤傲,谢小楼那一个个根基深厚,都能硬撼宗师。” “不也都是困在外罡,那是他们不想突破吗?当然不是,关键还是在明心见性之上。” “想要找到自己的道路。” “这是要花时间去经历,去感悟的。” “若是急于求成,非能以完美之姿踏入宗师是小,若是累的心情焦躁,最后走火入魔,那就麻烦了。” 清风道士一席话如醍醐灌顶。 沈翊自省内心。 不知是因为与阿月分别,亦或是天魔传人现身带来的沉重压迫感。 他确实不自觉有些焦躁了。 沈翊当即朝着清风颔首: “多谢道长。” 清风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害,不必客气。” 于是,听了清风的建议,沈翊便也不急了,不再刻意去想武道真意,反而注重感知现下,体悟心之所指。 两人如是,又走了几日的路。 清风抬手置于眉间眺望,伸手一指,有气无力道:“喏,看见了吗?” “前面就到玉门关了。” 沈翊打马走到近前,同样远眺。 入目满眼皆是荒草。 春风不度,风沙漫天。 在夕阳西落的河谷之中,赫然坐落着一座饱经风霜的雄关。 “西北多风沙,和云梦大不相同。” 清风咂了咂嘴: “出关之前,一定要准备好物资,尤其是水,出了关,那就是能救命的稀罕玩意儿了。” 沈翊点头应是。 两人便不再耽搁,纵马疾驰。 在入夜之前,终于进入这玉门关中。 这里没有宵禁。 往来西陵的商旅驼队多在此处采买休整,街道上到处都是风尘仆仆的他乡之客。 一路除了中原面孔,还有不少西陵各族的异族面孔,看得清风啧啧称奇。 沈翊倒是颇为淡定,他前世在电视上,倒是各个人种瞧过个遍。 区区西陵百族,自是不足为奇。 沈翊和清风找了一间驿站宿下。 又分头行动,各自上街采买物资,一直忙活到大半夜,方才采买齐全。 依旧是平安无事。 两人就此宿下,等到第二日一早。 再行出发。 晚饭,两人吃的牛肉和泡馍,还要了一壶西北独有的烈酒,唤作西风烈。 清风摇头晃脑道: “西出玉门,就离开了大夏国境,再过河西古道,便到了西陵地界。” “在大夏便是至交亲朋给人送行,西送至这玉门,也就到头了。” 沈翊饮一杯烈酒入喉,笑道: “岂不是,劝君更尽一杯酒。” “西出玉门无故人。” 清风醉眼朦胧,指着沈翊迷迷糊糊道: “嘿,有那感觉了。” “要是那陈书生认识你,肯定引你为知己。” 咚。 清风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沈翊摇了摇头: “这酒量,啧……” 再斟再饮,他才刚刚热了身子而已。 第240章 说好的大吉!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翌日。 沈翊和清风在驿站吃过羊汤,便准备出发,出发之前,清风眼睛微阖,掐着默算。 片刻之后。 清风睁眼轻咳一声: “今日出关。” “大吉!” 沈翊眉头一挑,两人这一路行来,每日一卦,还没独独没遇上过大吉呢。 只是刚刚吃饭的时候,驿站掌柜才说这连日来都是黄沙漫卷的天气。 多少商旅更是因此滞留玉门止步不前,他还建议沈翊两个多留些日子,看看天气再出关。 就这么恶劣的情况,偏偏出了个大吉? 沈翊对此持保留观点。 算完每日一卦,两人纵马而行。 随着人群西出玉门。 没入漫天的黄沙之中。 两个时辰之后。 沈翊望着四面八方起伏连绵,黄浪翻涌的沙丘,炽热的烈阳刺得他不由眯起了眼。 身旁。 清风的一袭青衣道袍在风中猎猎作响,那消瘦的身躯,感觉随时会被掀翻。 “道士,说好的大吉呢?” “这就是你带的路?” 沈翊虚着眼,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沙丘之上,举目四望,皆是黄沙漫漫,根本辨不清该走向何方。 清风却是掐着指诀。 喃喃自语: “不应该呀,今日鸿运当头。” “应该是大吉才对。” 清风一边神神叨叨地掐指算着,一边转了两个方向,迈步走前: “这次应该没错了。” “咱们往那边走试试。” 又半个时辰后。 沈翊抬手搭在眉间眺望远方。 那里一道巨大的龙卷风,裹挟着漫天黄沙,正在疾速向这边呼啸而来。 沈翊戳了戳仍旧阖目掐算的清风的胳膊,神情无奈道: “道士,我觉得现在不是算命的时候,应该是逃命的时候吧……” 说话间,龙卷呼啸,已然逼近。 四面八方皆是黄沙漫天,遮天蔽日,仿若世界末日。 清风脸色苍白,喃喃自语: “不应该呀,奇哉怪也。” “不过……” “是该逃命了……” 清风手中指诀飞速变化。 沈翊只感觉脚下黄沙骤然疾速流动。 下一刻,黄沙凝聚,化为一道沙河之流,将清风和马匹托起,朝着龙卷风之外飞遁。 沈翊眉头一挑。 这就是道法吗? 他足下轻点,身形逆风而走。 瞬间赶上清风, 无论清风的道法遁术,还是沈翊的轻功,速度已经算是极快,眨眼就能掠出十几丈远。 然而,在黑沙暴这等天地伟力面前。 人力便显得异常渺小。 两人已经试图全力逃脱沙暴的范围,然而那黑龙卷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 将周遭的一切,全都席卷吞噬。 清风和沈翊起初还能往外掠行,渐渐的就变成了和沙暴龙卷的吸力抗争。 勉强维持着不进不退的局面。 然而随着飓风呼啸,风势越来越大,那龙卷的吸力更是几何增长。 终于即便沈翊全力运转无相天心诀,也感觉自己拿不住身形,周遭的黄沙山丘正在疾速下降,缩小,被卷入龙卷之中。 清风突的惨叫一声: “我撑不住了!” 哗。 凝聚的流沙溃散,他那瘦弱如风的青衣,瞬间倒飞回去。 他身旁的两匹骏马更是惊恐嘶鸣不已,四蹄直接被卷离地面,亦是朝着黑沙暴之中飞去。 沈翊轻叹一声,他虽然还能撑,但现在若是失散了,将毫无意义。 于是,他足下松开牢牢抓着的地面,身形嗖的一下被卷入飓风之中。 他单掌凝成龙爪,全力运转龙吸水,朝着不远处的清风用力一吸。 他的身形陡然加速,反倒朝着清风的方向疾飞过去,他伸手一把抓住他瘦弱的胳膊。 “抓住我!” 沈翊的声音在内力的灌注下,穿过呼呼的风墙,灌入清风的耳中。 清风当即点头。 两手紧紧攥住沈翊的胳膊。 沈翊的身形在一块沙暴里疾旋的枯木上借力狠狠一点,他的身形带着清风,借助风势又加速朝着另一侧,他的黑马疾掠了过去。 然后张开双臂,咚的一把抓住了惊慌失措,在风沙中胡乱蹬腿的黑马的脖子。 清风的马,丢了便丢了。 但沈翊的马上还有他的包裹、干粮和淡水,这要是丢了他们可不好过了。 沈翊将胳膊上的清风拎下来,两人一左一右,牢牢地抓在马鞍两侧。 两人一马。 就在清风惊恐的哀嚎和黑马的嘶鸣里,呼啸盘旋着被吸入了黑风暴之中。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 这场旷日持久的黑风暴才终于渐渐平息下来。 漫天的黄沙渐渐落在地上。 重新汇聚成了沙丘。 太阳从远处的沙海落下,换成了明月悬挂在璀璨的银河边缘。 一望无际的黄沙里,忽然簌簌震动起来,只听砰的一声闷响,一道人影从沙丘中窜了出来。 “咳咳咳……” 沈翊一边咳嗽,一边摇头,将满头满身的黄沙抖落,而后,他将手伸进沙堆下面。 般若掌劲轰然震荡而出。 只见那黄沙地面顿时如水波般荡漾开来,露出地底的一个青衣道士,还有一匹黑马。 清风道士猛地睁开眼睛。 深吸一口气,吸了一嘴沙子,又噌的窜了起来,剧烈咳嗽着,终于断断续续道: “啊,沈翊。” “我还以为要去见道祖了。” 沈翊给黑马查看了一下,并没有致命伤,渡了一口真气将之唤醒,从马背上解下水袋灌了两口水,又随手扔给清风。 笑着道: “你堂堂青城道子,要是死在这黑沙暴里,岂不是让江湖人都笑掉大牙?” 清风咕咚咕咚喝了两口。 “哎,咱就是修道的道士。” “哪能和你这武夫比体格,在这风暴里,抗造比道法精深重要。” 两人随口闲侃两句。 沈翊瞧了瞧这星空下的大漠,巨大的温差,让周遭温度急剧降低。 逐渐再起的风势,吹得人刺骨寒凉。 “现在往哪儿走?” “神棍道士。” 清风掐指一算,伸手一指: “那边!” “绝对有大吉之兆!” 沈翊笑着摇了摇头,拉起黑马,一马当先开路走去: “你怎么还念着你的大吉呢。” 清风从地上爬起来,赶忙跟上,口中喃喃道:“不应该呀,我应该不会算错才对。” 两人走了不到一刻钟。 沈翊却是骤然停下脚步,眼眸微微眯起,盯着前方隆起的沙丘: “不对劲。” 清风也停下,他手中掐诀,也感知到一股奇异的波动,在前方沙丘之中澎湃。 就好像是一团炽热的活火。 忽然,清风道: “出来了!” 锵的一声,斩却刀已然跃至沈翊手中,横刀斜指,黄沙漫漫。 下一刻,只听砰的一声巨响。 一团炽烈的火焰骤然从沙丘中迸射而出,一道凌厉的寒芒自燎原之火骤然显现。 伴随着嘹亮的凤鸣响彻夜空。 一柄凌厉的寒枪! 直袭沈翊当面。 然而,严阵以待的沈翊,眼神却是一缓,嘴角更是挂上一抹笑意。 横刀,卷积风势。 刀出如惊雷乍起! 铛! 刀锋将寒枪牢牢架住。 沈翊抬眸,看到那燎原火劲之中露出的苍白的面庞,微微一笑: “好久不见了。” “小楼大人。” 今日,果真大吉。 第241章 楼兰秘宝?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谢小楼一见来人,原本凌厉的眼神顿时一懈,她的声音沙哑,艰难开口: “原来是你。” 说完这句,沈翊感觉刀锋上的银枪力道骤然如潮水般退却,谢小楼身形骤然踉跄,直挺挺地朝一侧倒去。 沈翊眸光微动,身形一掠,探手扶住跌倒的身形,轻轻靠放在地上。 而后又翻手搭在她手腕脉搏上,无相天心诀内力瞬息运转,涌入她的体内。 谢小楼的形容狼狈。 一身红衣劲装此刻满是沙尘,她的脸色苍白,嘴唇更是苍白,无一丝血色。 当然,刚经历过黑沙暴的沈翊和清风,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干净模样。 只是沈翊的内息在她体内流淌。 体内的状况却是更差。 一身经脉七七八八多有破损,丹田气海内息所剩无几,一副油尽灯枯之相。 沈翊先是以无相天心诀运功调动谢小楼的体内真气运转,疗愈经脉,恢复枯竭的真力。 而后又让清风拿来清水。 先是倒了一点给她润喉,而后才小口小口给她灌下去,如此忙活了一个多时辰。 谢小楼的气息这才终于平稳。 “她睡着了。” “暂时没有大碍。” 清风把完脉象,小声道。 沈翊看着谢小楼的憔悴模样,不由感慨: “天机榜上说谢小楼一路追着独孤傲西出玉门,如今谢小楼在这里,也不知那飞鹰独孤傲又身在何处。” 清风道: “谢女侠和独孤傲实力半斤八两,她都已然油尽灯枯,那独孤傲肯定也差不离。” “没人搭救的话,没准还真死在这沙海里咯。” 沈翊感受着呼呼的夜风狂啸,一把将谢小楼横抱起来,放到马背上。 “走吧,得赶紧找个落脚的地方先。” 清风却是心情不错。 救了谢小楼。 至少证明他的卜算仍旧是准的,他又摇头晃脑掐指一算,扬声道: “走咯走咯。” “往这边走。” 清风在前引路,沈翊牵着黑马。 这一次没走多久。 他们便在前方看到一捧郁郁葱葱的绿洲,以及一道形似弯月的湖泊。 湖泊之畔。 竟有一间客栈赫然矗立。 走近些许。 便看到酒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客栈的门口的挂着“绿洲客栈”四个大字。 吱呀一声。 一袭青衣道袍的清风推门而入。 沈翊背着谢小楼跟在后面。 客栈里颇为寂静。 抬眸扫视,光线更是昏暗,只有少许几个有人的桌子上几盏油灯幽幽,看不清人脸,倒是有一个个黑影在墙上缭乱。 “嘿,几位客官,可是要住店?” 一个模样机灵的小厮小跑过来。 清风笑着回道: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当然是住店啦,给我们两间上房,再随便来点儿热食,送上房间。” 小厮当即连连应声。 带着清风和沈翊走上嘎吱嘎吱的阶梯,开了靠里的两间房间。 沈翊将谢小楼平放在床榻上,又让小二去准备一盆清水,这才终于长吁一口气。 “总算找到个落脚的地方。” 清风靠在门前透过缝隙,看着小二下楼远去,这才开口道: “沈翊,发现没。” “这家店有不少江湖客。” 沈翊走近窗边,透过简陋的窗棂缝隙,瞥向楼下那些黑影。 “刚刚进来的时候有注意过,角落里有几伙儿人聚在一起,似是藏了高手。” “不过具体什么来路,我就瞧不出来了。” 清风补充道: “那小二脚步轻灵,身形贼诡,也是有功夫在身上的,嘿,这怕不是家黑店吧。” 沈翊笑了: “黑不黑店的,倒是没什么所谓,咱们就是寻个歇脚的地方而已,下面那么多大鱼,可别来找咱们麻烦。” 清风道: “这你就错了。” “大鱼和虾米谁又能分的清楚。” “你我两个如此年轻,还背着一个昏迷不醒的。” “在我看来,咱们这种最好下手。” 说罢,他手指略微掐算。 诧异道: “哎?还是大吉。” “怪了。” 沈翊却是笑道: “我这次信你。” “不过你这大吉来的方式,我总觉得是不走寻常路。” 两人随意闲扯了两句。 小二便端了一盆清水上来。 沈翊用帕子洒水,将谢小楼的脸上,手上的沙尘擦拭干净,又将她衣襟袖口,靴子上的的沙子大概清扫一下,终于恢复了几分英姿飒爽的朱雀使的模样。 而后他和清风又各自擦洗一番。 这才感觉稍微清爽几分。 清风颇有怨言,喃喃自语: “这种黄沙满天的地方嘛,我以后大抵是不会再来了。” 而后小二又端上来几个包子和两碟小菜,包子是素的,两碟小菜也没什么油水。 沈翊先尝了尝,确认厨子小二没加什么料,然后清风才动筷子。 两人吃完。 约定好轮番来谢小楼的屋里守夜。 沈翊先守前半夜,清风便回另一间屋子里睡去了。 深夜里,谢小楼仍在沉睡。 客栈里黑灯瞎火,静悄悄的。 只有客栈外的狂风仍在呼呼的吹着。 沈翊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抱臂,身形后仰,靠在墙上眯着眼睛恢复精神。 忽然。 沈翊听到屋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细碎杂声,这声音很轻,他记得上来的时候,那老旧的木阶可是嘎吱嘎吱作响。 如今却只有细微的声音,可见来人的轻身功夫不错,噗,一根细长的竹管扎破窗纸,小心翼翼探入屋中。 沈翊却已经是悄无声息地站在竹管边上。 呼,一缕白烟从竹管中飘散而起。 沈翊张嘴,对着竹管呼的猛地吹了一口气,顿时宛如疾风骤起,呼呼作响。 竹管里的白烟倒卷而回。 紧接着门外响起了扑通一声轻响。 沈翊咧嘴一笑,没理会。 不一会儿,清风吱呀一声推门而入。 “我听到有响动出来查看,便看到这小子在你门前趴倒在地上,我就给拎进来了。” 沈翊眯眼一瞧。 可不正是那客栈的小二。 “想用迷烟毒我来着,被我一口气全吹到他嘴里了,还活着吗?” 清风哑然: “你这招可真够损的。” “应该还活着。” 清风将口吐白沫的小二,扔在地板上,转身关上了门。 等到小二幽幽转醒。 恰看到沈翊和清风一左一右直勾勾地盯着他,不怀好意地笑着,他当即吓得连连后退,出声道: “两位大侠饶命。” “别,别杀我。” “我,我……” “我带你们去找楼兰国的宝藏!” 嗯? 沈翊瞄了瞄清风,清风也颇为意外。 这算是大吉吗? 第242章 钥匙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本以为是黑店谋财。 没想到小二张口就是楼兰宝藏。 沈翊直接将小二扶起来。 “详说。” 这次轮到小二诧异了: “几位不是来寻宝的?” 沈翊和清风摇了摇头。 小二咳嗽两声,将嘴里的白色泡沫咳了出去,深吸一口气,娓娓道来。 传说河西古道尽头,毗邻西陵的浩瀚沙漠深处,有一座名为楼兰的古国。 百年之前,楼兰古国盛极一时,是西陵诸国之中最为强盛的一支。 传说那里黄金遍地,绿洲丰饶,是所有西陵人的梦想之乡。 然而,好景不长,据说因为楼兰国的国王触怒上苍,引得天罚降世。 黑沙暴在浩瀚沙漠接连吹了一个多月,将古国楼兰彻底埋葬在了沙海深处。 当时只有少部分楼兰人逃了出来,四散各处,另传说,这些人手中藏着打开楼兰宝藏的钥匙。 小二顿了顿: “这些日子,浩瀚沙漠的黑沙暴连吹不绝,就咱这河西古道上都是三天两头被波及。” “于是就有人说,楼兰古国要现世了。” “最近更是有不少江湖人来咱们客栈,全都是看看有没有机会找到这楼兰的宝藏。” 沈翊眯着眼: “你说你能带我们找到楼兰的宝藏?” “你怎么知道楼兰国在哪儿?” 小二讪讪一笑: “不瞒二位,咱家掌柜祖上就是从楼兰逃出来的楼兰人,他一直心心念念楼兰宝藏。” “这几日更是联合住在客栈的江湖人,准备等到浩瀚沙漠的黑沙暴一停,就启程前往沙海,寻一寻那楼兰的踪迹。” 清风诧异: “你们联合武人,那又为什么用迷烟咱们?” 小二哭丧着脸: “说是联合嘛,其实是咱家掌柜会配点儿毒药,给江湖客吃了,便能供其驱使。” “而且,开启楼兰国宝的钥匙流落在外,我们也是趁此机会,看看有没有人听到楼兰秘宝的消息,拿着钥匙摸过来,咱就正好守株待兔,将钥匙拿到手。” 沈翊恍然。 这掌柜的心眼确实不少。 又是寻思用毒控制江湖客,又是谋求楼兰钥匙的,清风诧异: “要是像今天这样失手了呢?” 小二赔笑道: “要是失手,那咱们就是真正的联合咱带你们去楼兰寻宝,你们饶咱一条狗命。” 沈翊哑然一笑。 楼兰寻宝少不得人手。 这掌柜的就主打一个不吃亏。 不过那什么楼兰秘宝,他亦是骤然知晓,当即望向清风,问道: “这什么劳什子楼兰宝藏,要去吗?” 清风毫不犹豫道: “去。” “既是大吉。” “那当然要去!” 沈翊嘿然一笑: “你没听小二哥说嘛,要找到宝藏,还需要什么楼兰钥匙,不然只是空跑一趟罢了。” “不。” “沈少侠,钥匙就在你身上。” 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插进了两人的对话,让沈翊和清风两人蓦然一愣。 沈翊猛地回头。 望向床榻上那已然微微睁开的明亮双眸。 顿时咧嘴一笑: “小楼大人,你醒了?” 谢小楼艰难撑着身子,从床榻上坐起来,定定地看着沈翊,又望了望一旁的清风: “谢谢你救了我。” 沈翊笑道: “清风道士说,能在玉门关外相遇,大家就是生死之交,生死之交何须言谢。” 谢小楼眼眸中露出疑惑。 虽然不懂此中逻辑,但还是点了点头。 唯有清风抚着额头,无奈沈翊说的是什么狗屁不通的屁话。 只是怎么看着谢小楼还挺吃他这套。 沈翊问道: “小楼大人,你说楼兰古国的钥匙就在我身上,此言何意?” “我之前听闻你追着独孤傲西出玉门,又怎会陷落在黑沙暴之中。” 谢小楼轻轻咳嗽两声,沈翊已然倒了一杯茶,双手递到她的面前: “此事……” “说来话长。” 当日在云梦,谢小楼与沈翊、阿月分别之后,便根据曲青河的口供,召集镇抚司高手于北渊泽集合,埋伏独孤傲。 曲青河并没有骗他们,独孤傲真的来了,但是曲青河刻意没提独孤傲的随行高手的实力。 于是,当谢小楼与之遭遇,接舷而战之际,她才发现独孤傲的十二名随侍,竟一半是宗师高手。 她所带人马虽多,但是论及高手数量,反倒还不如独孤傲一众南下的北莽高手。 而且,仓促之下。 她却是也召不来更多的人马。 当是时,谢小楼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双方当即在北渊泽爆发一场大战。 那一战,堪称惊天动地。 十几,二十个外罡以及宗师高手混战一处,直打得山崩地裂,湖泽蒸干。 经过三天三夜的鏖战。 谢小楼一方毕竟占据人多的主场优势,其间更有周遭镇抚司源源不断派人秘密支援,终是险胜一筹,除飞鹰独孤傲之外,北莽宗师和外罡尽杀。 独孤傲却是杀出重围。 往西北方向逃遁。 原本到了这里,谢小楼已算是大功一件,能够凯旋,论功行赏了。 然而,谢小楼却是毫不犹豫追着独孤傲而去,正如她曾经与沈翊所说。 飞鹰独孤傲对于草原北莽的象征,又何止一名青年高手那么简单。 若是能将之斩杀,便能够尽扬大夏之威,力挫北莽异族的锐气。 于是,独孤傲和谢小楼一逃一追,度阴山,过玉门,遁入茫茫沙漠之中。 不眠不休,交手无数。 谢小楼叹息一声: “追战至第十天,独孤傲心气已丧,我本有机会将他斩于枪下。” “但却是没想到,他们北莽竟于西陵瀚海之中藏有一支接应的伏兵。” “他们便是为了寻那传说中的楼兰宝藏。” “按照他们原本的计划,曲青阳在云梦接应到飞鹰独孤傲,在白帝观摩论武之后,便直接西出玉门,深入瀚海掘出楼兰秘宝。” “那楼兰宝藏价值连城,以资北莽募兵南下,自是绰绰有余。” “而北莽之所以愿意接纳曲青阳的投诚,便是曲青阳手中掌握着一枚开启楼兰宝藏的钥匙。” 听到此处。 沈翊眸光微微一凝。 当即伸手入怀,一阵摸索。 然后摸出了一枚通体澄黄的黄铜圆扣,举至油灯之下,这是他当初从曲青阳处缴获来的。 一旁听故事的小二此刻一见沈翊手中的黄铜圆扣,当即震惊,结结巴巴道: “就,就是这个!” “这就是开启楼兰地宫的钥匙!” 第243章 东厂来人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手掌啪的一下将黄铜圆扣覆起,重新放回衣襟之中。 谢小楼微微颔首: “就是那个。” “北莽高手本来对我是十拿九稳,是以这才对我说了这许多。” “幸而瀚海突起黑沙暴,我便趁势夺路而逃,为了逃出北莽高手的追堵,我主动投身黑沙暴之中。” “待得风止云息,重见天日之时,第一个看见的便是你了。” 谢小楼数语之间。 已经将她这几日的几度生死,轻描淡写地说了个明明白白。 沈翊唏嘘不已,这其中但凡行将踏错,便是香消玉殒,麒麟除名。 清风笑着道。 “谢女侠吉人自有天相。” “这不就让咱们遇上了吗?” 谢小楼又开口问道: “沈少侠此来西北何时,又怎会和清风道长同行。” 沈翊便将无心疑似失陷的事情说了一遍,他和清风是去寻人。 谢小楼这才恍然颔首。 三人一合计。 沈翊手中有楼兰钥匙,谢小楼依旧要对独孤傲斩草除根,清风则是执着于大吉卦象,认为此去定能有收获。 于是。 这楼兰宝藏便是势在必行。 沈翊一把将小二拎起来,嘿然一笑: “小二哥,既然要合作。” “那就带我去见见你家掌柜吧。” 小二忙不迭地点头。 沈翊先让清风取了点干粮,就这清水让谢小楼充充饥。 然后便让清风替谢小楼守夜。 他则拎着小二下了楼去。 掌柜的住在客栈后院的独栋小院,小二带着沈翊一脚将大门踹开的时候,他正在床上呼呼大睡。 呼啸的北风顺着大门灌入,刮得他骤然一哆嗦,直接给他吹醒了。 掌柜那肥胖的身躯一个鲤鱼打挺,刚刚翻身而起,张嘴便要开骂,不料迎面就是一个大嘴巴子,被沈翊一巴掌重新扇回了床上。 沈翊也不说话,而是央着小二翻箱倒柜,将掌柜配的毒药和解药全都翻找出来。 沈翊捏着掌柜的鼻子。 直接给他囫囵吞枣一般,全都灌进嗓子眼,再喝上他的嘴巴,猛地一摇脖子。 那七七八八的药丸就这么被尽数灌进了肚子,沈翊手中掂量着解药,这才笑着开口: “掌柜的。” “咱们快人快语。” “你开黑店,就得有认栽的那天。” “现在你的命在我的手里,之后只要你乖乖作向导,带咱们找到楼兰宝藏。” “就还有活的机会。” “你明白吗?” 沈翊一脚跨在掌柜的床头,居高临下如是说着,掌柜的还在懵圈,只是下意识的点点头。 等待沈翊风驰电掣离开,还顺手给掌柜的带上了房门。 过了良久他才渐渐反应过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 无怪他接收速度慢。 换作是谁,本来睡的好好的,一个人突然一脚踹开大门,进来二话不说,先一巴掌给扇得懵圈,然后再不顾个人意愿,强行灌下一堆毒性斐然的药丸。 最后再宣告,你必须向他臣服。 这么一通操作下来,任谁都是一脸懵逼。 等到沈翊离去。 掌柜的看着小二呆滞站在原地,喃喃道: “他说,他叫什么?” “沈翊。” “掌柜的。” “沈翊……” 掌柜的骤然瞳孔收缩,失声道: “莫不是那个剑渺刀寒,麒麟第一的沈翊?” 小二哐当一下,跌坐在地上。 他这才意识到,他从谁的手中活了下来。 …… 沈翊回到房间的时候,谢小楼吃过东西,已经重新歇下了,清风问了一句: “如何?” “搞定了。” 沈翊笑着道: “现在只等沙漠里的黑风暴停了。” 沈翊和清风又交替守了一夜,倒是再没出幺蛾子。 接下来的几天。 不用沈翊和清风吩咐,小二按照掌柜的安排,让厨房准备最好的吃食,每日给沈翊他们送到房间。 虽然不像云梦和东郡的精美,但也是热气腾腾的,甚至还有肉菜,显然已经是客栈能够准备出的最高水准了。 毕竟沈翊的凶名摆在那里,掌柜的小命又攥在沈翊的手中,他可不敢耍什么花样儿。 于是,谢小楼就借着掌柜这方宝地养了两天的伤,第三天已经能够下地行走。 只是她之前积累的内伤一下子爆发开来,波及四肢百骸,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痊愈的,只能慢慢来。 谢小楼能走之后,便迫不及待走出房间,按照她的说法,她要是再不走动走动,感觉自己都要在床上生根发芽了。 于是,这天中午。 三人便在楼下大堂点了一桌子菜。 菜刚上桌。 沈翊给谢小楼和清风一人倒了一碗酒,酒是西风烈,据说是从玉门运过来的。 “庆祝小楼大人能落地而行。” “咱们干杯。” 谢小楼抿嘴一笑,哪有人庆祝这个,她举起酒碗,出声道: “那小楼就多谢两位高义。” “保我幸免于难。” 清风摇头晃脑道: “谢女侠,那是道祖老爷以大吉保佑,道士可不敢贪功。” 三人哈哈一笑。 酒碗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砰! 客栈大门被一股大力撞开。 朔风带着黄沙猛灌而入,沈翊探手摊掌一拨,陡然划出一道罡风,将呼啸而来黄沙尽数挡下。 咕咚。 三人将大碗酒一饮而尽。 门口却是呼啦呼啦奔进来黑压压的一大波人群,引得客栈内的江湖客纷纷侧目。 “是朝廷的人。” 谢小楼挑起一双筷子,夹了一颗花生利落地扔进嘴里,随口断定。 清风和沈翊却是没有谢小楼的眼力。 清风问道: “谢女侠,怎么瞧出来的?” 谢小楼用筷子斜斜一指: “他们虽然都戴着斗笠披着斗篷,但是那斗篷下面却是精良轻甲,这种工艺,只有朝廷才有。” “而这种轻甲的样式,更是只有东厂才有的制式,你们再看他们的脸,虽然为了遮蔽风沙挡了门面,但是那眉眼如柳,肤色偏白,却是挡不住的秀气。” 谢小楼又挑了一个花生,丢进嘴里: “这些都是东厂的公公。” 沈翊又给自己和清风倒满一碗,咕了一口酒,啧声道: “嚯,受教了。” 三人虽是坐在这边闲谈。 但也没有大张旗鼓。 然而,整间客栈的江湖客本就不多。 那一群东厂太监的目光扫视一圈后,就落在沈翊他们这边,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陡然在人群里响起: “早先听闻谢统领追着独孤傲进入西漠,没想到竟然在这里撞上了。” “我看谢统领的脸色不佳,气息虚浮,莫不是和那独孤傲交手受了伤?” 一个身形瘦消的人影从人群中走出。 他将面上的黑色面巾摘下。 将那狭长的眉眼,蒜头鼻子和薄削般嘴巴展露无疑,隐隐透出一股阴狠之色。 谢小楼抬眼望去,淡淡道: “原来是掌印大监座下的三当头,华穆良,好久未见。” 第244章 三当头的谋算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哎?是熟人吗?” 清风讶然,谢小楼是定北侯之女,与东厂的公公们认识,倒也并不稀奇。 谢小楼略微沉吟,压低声音道: “不算。” “严格来说,甚至可能算是仇家。” “我父亲和东厂的五位大监素来不和,东厂给他暗中使过不少绊子,甚至……” “还设局围杀过他……” “我父亲自不是脾气好的,当场打上了东厂去,以清君侧平内乱之名,斩了一个大监的头。” “后来在镇抚司指挥使的调停下,我定北侯府和东厂才罢斗,自此井水不犯河水。” “东厂本是皇家的特务机构,但他们那里有个老不死的近来皇帝病重,他们也生出了自己的心思。” “此来多半也是为了那楼兰国的宝藏。” 沈翊和清风皆是恍然。 还以为遇到了同僚,没想到竟是仇家。 华穆良瞧着谢小楼一桌人只有三个,当即心中起了别样的心思。 谢小楼是定北侯谢眺之的软肋。 如今定北侯远在北境,镇抚司又无人在侧,再加上谢小楼与独孤傲两败俱伤,如今看她脸色状态,都不知还能不能提得动枪,这岂不是天赐良机? 只要拿下了谢小楼。 定北侯府便是任人拿捏,彻底成为东厂的傀儡,届时大监一定会重重有赏! 至于旁边坐着的两个? 一个身形消瘦,风吹就倒的道士。 一个披着青衣麻布,样貌年轻满脸风尘的青年江湖客,能有什么威胁。 毕竟他手下的东厂先锋。 可是足足有十八人之多。 念及此处,华穆良当即轻笑,尖锐的声音阴恻恻道: “谢统领,你孤身在外,又被北莽贼人所伤,若是有个好歹,定北侯岂不是心中难安,还是跟我们一道同行,他日同回京城,也好有个照应。” 谢小楼眯着眼,淡淡道: “谢某有江湖上的朋友照料,自不劳三当头费心了。” 华穆良昂首踏前几步。 嘿嘿冷笑两声: “江湖朋友,粗鄙武夫罢了,恐对谢统领有所图谋,谢统领,还是跟我们走吧。” 谢小楼不再理会,而是面含抱歉道: “两位,给你们添麻烦了。” “我这就去解决他。” 沈翊摆了摆手,一手虚按: “你是受伤的病号,怎能让你动手,岂不显得我们两个大男人坐享其成。” 他端起酒碗一口饮尽。 侧目扫了一眼傲世凌人的华穆良,当即伸出手指挠了挠耳朵: “怎么回事儿,大中午的,就听到有狗在侧嘤嘤狂吠,你们厂公没把你的绳子拴好吗?” 沈翊这话骂人不带脏,着实有些损。 华穆良的表情当场僵在原地,他眯着眼,望向这似是逞一时之快的年轻人。 缓缓抬起一只手。 刹那间,其人身后的一十八名东厂精锐全都踏前一步,探手握在腰间的剑柄之上。 华穆良猛地挥下: “给我杀了他!” 随着其人一声令下。 所有东厂精锐皆是锵的一声抽出腰间长剑,近前的数道人影更是剑光一抖,便宛如恶虎扑食,猛地窜向沈翊。 沈翊坐在凳上,身形不动。 只是一手动如幻影,在腰间疾速一抹,便听到嗡的一声刀刃震颤的嗡鸣响起。 一抹刀光自沈翊腰间绽出。 在空中划出一道犹如水泼般的雪亮刀气,锵!数柄长剑齐齐折断。 人影尚在半空,却是扑通一声跌在地上,脖颈间,更是顷刻有殷红漫出。 华穆良瞳孔骤缩。 好快的刀! 他下意识后退一步,然而此刻箭在弦上,却哪里还能回头,嘴上当即急急说道: “一起上!” “给我杀了他!” 剩下的人影皆是暴喝一声。 或踏地疾掠,或纵起腾挪,或踏柱借力,只一瞬间,天上地下,人影交错。 十几道剑光交相辉映,冰冷的剑气更是顷刻交织成一张大网,朝着沈翊倾盖落下。 沈翊的眸光却是掠过蜂拥重叠的人影。 落在华穆良身上。 其人已然身形一转,却是抛下他一众舍生忘死的同僚,朝着客栈大门夺路而逃。 啧。 沈翊身形一伏,足尖一踏地面。 宛如一阵疾风扬起。 撞入漫天交织的剑光。 但见他刀光刹那荡起婆娑光影,在半空中纵横交错,发出一阵急促的金铁交错的急鸣。 刀气凝罡,延伸刀锋而出。 却是凝而不散。 刀光所至,便是剑崩血落。 沈翊的身影刹那间宛如带起重重幻影,在一众东厂高手的剑光之间横扫而过。 当他锵然收刀的刹那。 客栈中央的空地上,却是已然再没有站着的东厂精锐。 华穆良身形疾走,即便耳畔刹那间传来一众惨叫,却也根本没有回头。 他知道自己貌似踢到了铁板。 但他只不过是来探路的先锋,后续自有大部队紧随,只要他和其他两位当头汇合。 又有何惧?! 华穆良心思急转,一把推开客栈大门,呼呼的大风吹进黄沙滚滚。 原本备受厌恶的恶劣天气。 此刻却是如此令人安心。 华穆良此刻顾不得蒙起面巾,身形一裹,便要迫不及待冲入黄沙,他已经感到身后的致命恐怖在步步紧逼,几乎令他寒毛倒竖! 忽然,清朗的声音近在身后咫尺: “三当头,你跑什么?” 刹那间,华穆良亡魂皆冒! 他只觉得已经掠出客栈的身形却陡然生出一股巨大吸力,令人不由自主倒卷而回! 这一瞬间! 华穆良仿佛看到走马灯在他脑海中疾速旋转,他的思维更是前所未有的清晰。 冷峻青年,青衣道士…… 刀剑随身,探龙吸水,这人是…… 麒麟第一! 沈翊! 嗡!一道疾速破空之声从漫漫黄沙之中骤然响起,寒光穿透黄沙,裹挟飓风穿云而至。 是箭? 沈翊眉头微微一挑。 下一刻,一根闪烁着粼粼寒光的锋锐箭镞凝聚罡风,已然逼至近前。 沈翊当即切换真气流转。 横刀而起! 铛! 箭镞狠狠撞在斩却刀的刀身之上,两股罡气碰撞发出轰然爆鸣。 沈翊手腕一转,刀光更盛。 骤然将箭镞劈成两半。 刀锋斜指地面,仰面眺望远处。 但见黄沙滚滚散尽的尽头。 无数纵马轻骑,身着黑衣轻甲的东厂精锐引弓搭箭,将整座客栈团团围住。 嗒嗒嗒。 一名眉目阴柔却不乏英气的白衣秀士,自人群中缓缓打马行出,扬声而至: “东厂办事。” “不知是哪位江湖朋友当面?” 第245章 向夜雨和李啸天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此时此刻,东厂近百人的黑衣箭队,将整座客栈团团包围,每一个黑衣箭士更是精挑细选,久经磨砺的精锐,其引弓而发的箭矢,堪比后天高手的蓄势一击。 若是据此箭雨齐射。 即便沈翊和清风能够保着谢小楼性命无虞,但是整座客栈却是绝对会寸草不生! 客栈内的所有江湖客,此刻全都凑到窗前,透过小窗看着外面密密麻麻的东厂箭队,却是炸开了锅。 清风和谢小楼来到沈翊的身旁。 谢小楼凝眸望去。 低声道: “那白衣秀士,乃是掌印大监座下的大当头,向夜雨,宗师之境,一身玄阴秘典极其难缠,在东厂之中更是以天才著称。” “旁边那个黑衣扬弓的白发箭士,乃是二当头,李啸天,他一手弓箭出神入化,乃是以弓入道的宗师。” “东厂既然派此二人率众到场,那就绝不可能仅仅是听信楼兰宝藏现世的传言,他们手中必有倚仗。” 沈翊微微颔首。 却是尚未来得及回应那向夜雨的问话。 只是华穆良已然踉踉跄跄奔行至向夜雨和李啸天身侧,急急说道: “大当头。” “那人是沈翊!” “谢小楼重伤身居客栈,还有一个青衣道士,根据先前的情报,和沈翊待在一起的,应当是麒麟第四,道子清风!” 向夜雨那狭长眼眸微微眯起,淡淡问道: “竟是谢小楼……” “那你们是怎么打起来的?” 华穆良当即说道: “属,属下看那谢小楼伤重,定北侯又屡次与厂公大人作对,便,便想拿了谢小楼,以为钳制……” 向夜雨神色平静未语。 一旁的李啸天却是缓缓收起弓箭,两眼一瞪,怒声斥责道: “愚蠢!” “沈翊和清风在侧,你竟还以为能成事?” 华穆良听到李啸天的怒斥,心知对方是在救他,真正可怕的那人,至此仍未开口。 他当即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 朝着向夜雨连连磕头,宛如捣蒜。 “大当头,属下知错!” “求你饶过属下这一次!” “属下绝不再犯!” 向夜雨却是看都没看悲声求饶的华穆良,反而是遥遥望向客栈门前。 视线缓动。 在沈翊、谢小楼和清风的面容上一一扫过。 而后翻身,轻巧落马。 向夜雨踏前一步。 就这么负昂然,站在华穆良的身前。 不知是不是沈翊的错觉,在这漫天黄沙中的一袭白衣,如此显眼,竟显得有些优雅之气。 “华穆良,谢家统领与我们东厂同为朝廷效命,皆是朝廷栋梁。” “即便过去与东厂生有龃龉,那也是大夏朝廷内部的摩擦。” “到了这境外之地,我等本该互帮互助,相互扶持,却因你自作聪明,又生出嫌隙……” “此事若是传到皇帝陛下和定北侯耳中,岂不是伤了北境战士们的拳拳之心?” 华穆良当即大惊失色。 连连磕头: “大当头,属下知错,属下知错!” “求大当头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向夜雨侧目淡淡道: “抬起头来。” 华穆良立即抬头仰望那张秀气而冷漠的面庞,眼中不见半分欣喜,反而充满了恐惧。 向夜雨淡淡道: “下辈子,得多动动脑子。” 说罢,衣袖一拂而起,仿佛有无形的锋锐之气一闪而逝。 便见那华穆良的头颅咕噜一下,从脖子上掉了下来,接连在地上滚了两圈。 咚的一声。 华穆良的尸体亦是摇摇一坠。 倾倒在地上,那平整的脖颈宛若刀切,汩汩冒血,而后很快又被风沙吹掩埋近半。 向夜雨遥望客栈,淡淡道: “谢统领,夜雨御下不严,惊扰了谢统领,如此处置,可还满意?” 沈翊和清风皆是心中一凛。 这向夜雨竟如此果决。 而且刚刚他出手的一瞬,沈翊感到一股至阴的锋锐之气瞬息在他衣袖边缘凝聚。 似剑似刀,不借助任何刀兵,只一斩便无声无息地将华穆良的脑袋摘了下来。 如此手段,堪称恐怖。 谢小楼扬声道: “大当头赏罚有度,小楼自无不满。” 向夜雨微微颔首。 朝着身后一众东厂精锐淡淡道: “整备人马,进客栈休整。” 说罢,便一人当先迈步朝着客栈行来,身形洒然,竟有一种风流潇洒的风度。 李啸天身形一动。 倏然落至向夜雨的身后锵锵而行。 他头也不回,只是挥臂一落。 身后的黑衣箭队便齐齐收弓落马,哗的一声,齐步而进,整个过程井然有序,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行至门口。 向夜雨朝着沈翊几人微微颔首道: “几位,入内一叙吧。” 说罢,向夜雨与三人错肩而过,径直走入客栈之中。 他身后的李啸天一头白发在风沙中乱舞,只是冷冷地扫过一眼众人,他的一只眼睛好似晶石闪烁,竟是邪异非常,同样不作他顾,跟着向夜雨入了客栈。 “李啸天的左眼曾经中箭坏死,现在眼眶里的,是一只义眼。” 谢小楼解释道。 沈翊恍然。 清风摩挲下巴,喃喃道: “对方姿态这么足,感觉是打是打不起来了,现在怎么办?” 沈翊耸了耸肩: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看看他们怎么说咯。” 三人于是退回客栈,重新坐定。 此刻,向夜雨坐在正中央一座,身后皮啸天挎弓持刀,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周遭更是被一众东厂精锐拱卫。 气势骇人,令客栈中的江湖人皆是讷讷说不出话。 向夜雨环视四周,抱拳道: “诸位,东厂来此乃是奉了朝廷之命,是为将楼兰国的宝藏收归朝廷所有。” “我想许多江湖朋友汇聚于此,也是抱了同样的目的。” 向夜雨抬手接过递来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略微有些皱眉。 这黄沙之中的客栈。 便是连茶水都有一股土味儿。 向夜雨继续开口道: “但我丑话说在前头,东厂对此行秘宝势在必得,各位若依旧戮力与朝廷作对,便犹如此杯,勿谓言之不预!” 说罢,他手中微微一抖。 一团至阴真气如涟漪般在他手上荡漾开来,那白瓷的茶杯哗都一声,竟化为一捧齑粉。 呼啦啦,散落在地上。 全场寂静。 下一秒,不少在一楼和二楼看戏的江湖客,全都动身而起,夺门而出! 正如向夜雨所言。 东厂插手,若是他们稍有不慎。 别说楼兰宝藏没有影子,连命都得搭在这里面。 第246章 合作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向夜雨三言两语,客栈中原本碰运气的江湖客便被骇得跑了大半。 “谢统领,你呢?” “你于此间是为休养生息。” “亦或者同样对楼兰宝藏感兴趣。” 谢小楼坦白道: “我一路追踪独孤傲至此,无意中发现北莽同样意图染指楼兰。” 谢小楼的声音清冷却十分笃定: “我要去阻止他们。” 向夜雨颔首沉默,他斜靠在椅凳上,指节轻轻敲击桌面,似是在思索。 忽然,他抬头淡淡道; “此事既然涉及北莽。” “东厂便特请谢统领、沈少侠和清风道长与我等一道,共探楼兰秘宝。” 沈翊闻言心中微微一动,与谢小楼、清风的视线接连交错对视一眼。 这向夜雨,不简单。 城府颇深,行事又出人意表。 明明沈翊和华穆良才做过一场,他先是直接斩了华穆良,明面上划清界限。 如今反邀请几人同行,共探楼兰。 此中恐怕藏着不止一层算计。 然而。 虽然知道向夜雨可能没安好心,但东厂确实是兵强马壮,若是可以作为倚仗,届时即便碰上北莽,他们也更加有底气。 沈翊朝着谢小楼微微颔首。 谢小楼遂说道: “既然向夜雨大当头诚邀。” “小楼几人自是恭敬不如从命。” 沈翊插嘴道: “我们与此间掌柜约定。” “待得瀚海黑沙暴一停,此间掌柜便能带我们进入浩瀚沙漠,找寻楼兰古国的遗迹。” 向夜雨听罢。 嘴角轻扬,随意招手一挥。 身后一名东厂精锐立刻带着一个中年男子走到近前,向夜雨伸手一指,淡淡道: “此人亦是楼兰之后。” “东厂无意之中将他寻获,这才得悉关于楼兰的秘密,他的手上,还有一枚特别的钥匙。” 向夜雨手上突然多出一个黄铜圆扣,在他指间十分灵活的滚动翻转。 “据说,这是打开楼兰地宫的关键。” 沈翊微微眯眼。 向夜雨竟然也有一枚。 所以这楼兰地宫的钥匙不止一枚,或者说,想要开启地宫,便要集齐所有的钥匙。 沈翊暗自思量。 却是没有将自己手上的钥匙分享出去。 众人达成一致,又各自怀揣自己的心思,在这客栈住了下来。 按照掌柜的和那楼兰向导的推测。 再有两日,黑沙暴便会停了。 于是,这两日沈翊每天便以无相天心诀替谢小楼疗愈经脉,恢复伤势。 终于在第三日。 谢小楼的伤势基本复原,真气凝转之下,一身燎原真劲炽烈如火,熊熊燃烧。 而除了那雄浑的真气和似是能焚尽万物的赤焰真罡,沈翊在谢小楼的身上,还感受到一种意,那是一种有我无敌,不屈不挠的武道真意。 沈翊眉头一挑: “你已经悟出了自己的武道真意?” “你快要踏破宗师之境了?” 谢小楼微笑颔首: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亦有大机缘。” “我与那独孤傲追逃鏖战数日之久,实则也是在生死之间明心见性,磨砺真意。” “那一日我为奔命,悍然跃入大沙暴,死生不过眨眼之间,我却是那时,心有所悟。” 沈翊问道: “你悟到了什么?” 谢小楼微微一顿,平静道: “人类在自然伟力面前,何其渺小,然而即便如此,我却从没想过放弃性命,听任天由。” “只因为我相信人定胜天,无论面对何种艰难险阻,我都会百折不挠,坚信有我无敌!” 谢小楼微微一笑。 这是她第一次对着沈翊展露出一个堪称为灿烂的笑容。 让沈翊感觉谢小楼就像一只火凤。 无论何时,都能浴火重生! 沈翊微微一愣,旋即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 “我明白了。” 谢小楼抿了抿嘴,颔首道: “你其实不必着急,多少麒麟子卡在明心见性的一步,在我所见的天骄之中,只有一个人在外罡还未积蓄圆满之时,就领悟了自己的道路,就连飞鹰独孤傲也不行。” “那个人是谁?” 谢小楼略微沉思,缓缓吐出三个字: “纪丛云。” 沈翊蓦然一愣。 竟是纪首座? 谢小楼点点头,解释道: “当初我在东郡巡检东郡镇抚司,其间为调查曲青阳和当地帮会勾结情况,曾上了一趟拦江岛拜访。” “在那里,我见到了纪丛云,他的剑势真力均还未蓄至外罡圆满,但是剑意却是已然养成。” 沈翊回想仅仅寥寥见过几回的纪丛云出手的情景,确实真力外罡或许不及他现在的程度。 但是剑中真意却是韵味悠长。 沈翊下意识点点头: “原来如此。” “难怪纪首座的修为增长如无滞碍,原来是他的心意锤炼,已然走在修为之前。” “其唯能极于情,方能极于剑,情增不减,他的剑道增长便无止境。” “厉害。” 谢小楼眼眸似是陷入神往: “纪首座用情至深,确令人钦佩。” “但我亦不会落后于人。” 沈翊微微一笑,看着这个倔强不让须眉的女子,心道,你已然走在人前了。 此去楼兰,若是能斩了独孤傲,谢小楼必能补完心境,踏入宗师。 沈翊自己却是不着急。 他隐隐有一种预感,他的明心见性之路,也不会拖很久。 而且,他前日斩杀十数名东厂精锐,潜修时间累计已然达到【85年零6月】。 只待他心境彻底明悟。 剩下的,就是水磨功夫了。 此时,客栈之外。 连日的风沙竟终于渐渐停下,一向是黄沙弥漫的天空,难得露出一片湛蓝的颜色。 身形滚圆的客栈掌柜像只皮球似的从后院滚出,仰面看着蔚蓝的天空,激动地展开双臂: “黑沙暴终于停了!” “我们可以出发了!” 在掌柜和东厂那名楼兰向导的反复确认下,向夜雨和沈翊几人一合计,决定听从意见,整顿人马即刻出发。 于是,一众人备好物资。 汇成浩浩荡荡马队,在难得的晴空万里之下,启程朝着浩瀚沙漠前行而去。 与此同时。 沙漠深处的某处绿洲。 一名碧眼赤发,长相狂傲的异族青年昂然阔首,仰望着湛蓝的天空。 他的腰间斜挎着一柄犹如圆月的弯刀,裸露的胸膛,一道长枪斜劈留下的疤痕异常惹眼。 他扬声出言,声音充满昂扬的斗志: “黑沙暴已停。” “整备出发!” 其人身后。 无数气息幽深的身影发出震天应声: “是!” “少将军!” 第247章 沙海偶遇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清风坐在马上,双眸微阖。 拇指在四指之间依次点算,片刻之后,缓缓睁开眼,揉了揉眼睛,再打个哈欠。 “如何?” 沈翊随口问道。 “嗯……” “大吉啦。” 清风似是习惯,一点都不惊讶。 “吆,又是大吉。” 沈翊也见怪不怪了。 清风扬手一指绵延而去,宛如长龙的队伍,嘿然一笑道: “有东厂的高手给咱们保驾护航,自然是畅通无阻,大吉大利。” 队伍中的向夜雨闻此言。 不过一声轻笑。 倒是一头白发冷酷的李啸天,却是怒目瞪了清风一眼,显然认为清风有讽刺东厂之嫌。 沈翊当即笑着摇了摇头。 笃定地说道: “不不不,这样也最多算个平顺。” “你算出来的大吉……” “绝对另有所指。” 谢小楼一袭红衣猎猎随风,银枪挂在马鞍一侧,突出一个英姿飒爽,不让须眉。 她听着沈翊和清风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和打哑迷似的,不由抿嘴一笑。 他们这一路在掌柜和楼兰向导的带领下,沿着河西古道进入浩瀚沙漠。 又几经辗转。 找到了被黑沙暴刮出来的已经干涸的古河道,再沿着古道溯源而行。 一路上行了两天时间。 正如沈翊所说,十分平顺。 只是今日又见吉卦,沈翊心中反倒做好了要出事儿的准备。 果不其然。 一众人沿着沙漠河道行了不到半个时辰,忽闻前方传来一阵隆隆的轰响。 循声望去。 前方沙丘之上,有人影绰绰,定睛再瞧,那一个个皆是身披红黄僧衣的和尚。 在西陵,称之为喇嘛。 而这群喇嘛的对面。 却是一只巨大到夸张的蝎子。 棕黄色的外壳,宛如甲胄层层披挂在身上,两个巨大的钳子耀武扬威。 尾巴更是挂着一根极其锋利的倒刺,冷不丁一尾巴抽来,便能在人身上开个大洞。 “沙漠巨蝎!” 引路的人惊恐大叫。 这是类似玄蛇一般,藏匿于沙海之中的异兽,不仅体型巨大,其一身鳞甲硬壳,防御更是难以想象。 便看与之对战的两个身形魁梧的喇嘛。 一个使拳,一个用杵。 出招均带起呼呼风声。 有势不可挡之威。 但那拳头和铁杵砸在巨蝎身上,却是发出砰然般的巨响,愣是没有留下丝毫印子。 “这两个都是横练的路子。” “看样子至少有外罡以上。” 清风出声道。 沈翊却是眉头微微一挑,对方气血凝转的方式他再熟悉不过,正是金刚锻体秘乘。 只不过比起他那只有后天法门的半吊子来说,要更为全面和精深,但见对方拳脚之间,气血凝动有若实质,那磅礴的力道更是由内而外,力贯而出。 “那巨蝎只是在硬抗。” “不是这两个喇嘛的对手。” “而且,它想走也走不脱。” 事实上,正如沈翊所说,这巨蝎几次三番,想要逃遁而走,然而都被那拿杵的喇嘛,一杵砰得砸飞回去,只能被迫挨打。 几个喇嘛看到东厂这浩浩荡荡的队伍,当即有人走出来交涉。 其人自言。 他们竟也是前往楼兰古国。 不过他们不是为了楼兰的宝藏,他们另有其他原因,只是这原因,喇嘛们却是没说。 喇嘛们手中。 也有一枚黄铜圆扣。 沈翊见此状,更是眉头轻扬。 根据谢小楼所言。 北莽手中也有一枚黄铜圆扣,如此算下来,便已经有四枚现世。 嗯,还会有吗? 不好说。 他们更不知道当年楼兰覆灭之后,究竟有多少钥匙散落在外。 若是钥匙不齐。 这楼兰地宫还能打开吗? 别人沈翊不知道,但是东厂那一匹匹马背上背着的,可都是炸山裂石的火药。 向夜雨本就做了两手准备。 而且,按照东厂的性子,这群喇嘛手里的黄铜圆扣本也应该直接抢过来。 但这群喇嘛也非等闲。 不仅每个实力都在外罡以上,其中更有一个身形佝偻,慈眉善目的,疑似是宗师。 这就不得不让向夜雨多加考虑。 西陵百族。 七十二国。 皆是奉西陵佛宗为尊。 若是东厂跟西陵佛宗因此生出嫌隙。 他又未能斩草除根的话,西陵和大夏的关系恐怕会因此交恶。 如今大夏风雨飘摇。 却是经不起再竖外敌。 于是,向夜雨面对喇嘛们提出同行的提议,没有多想,便点头应了下来。 他朝着身旁的李啸天微微颔首。 李啸天便伸手提起挂在马鞍上的长弓,三箭齐引,弓张如满月,罡气于箭尖凝聚。 下一刻。 嗖的一声,长箭划破长空,呼啸疾掠而去,三道箭矢前后相衔,仿佛一道炽白的流星。 只听砰的宛如闷雷炸响。 连响三声。 第一箭直接将巨蝎的甲胄炸出道道宛如蛛网般的裂纹,第二箭原分不动,落在同样的落点,砰然彻底将巨蝎的外壳粉碎洞穿。 第三箭,则是致命一箭。 径直从粉碎的伤口贯穿而过。 凝聚在箭尖的宗师真罡,于巨蝎体内轰然爆裂炸开。 那数丈之高,昂扬而起宛如小山的巨蝎便就此轰然倒地,彻底死了。 那两名喇嘛骇然回望。 这是什么弓箭,破甲竟如穿纸一般。 李啸天只是冷哼一声,将弓箭重新搭在马鞍上,白发飘飞,尽显冷酷。 向夜雨对那几个道旁的喇嘛淡淡道: “出发。” “莫要耽搁时辰。” 一众喇嘛面面相觑,这才对这一行东厂队伍刮目相看,神情神态愈发恭敬。 于是,浩浩荡荡的队伍里。 又加入了一众显眼的喇嘛随行。 行行复行行。 众人又在沙漠中行了一日。 终于在这天中午,于沙海之上,众人隐约见到了远处地平线上矗起的重重高影。 两名出身楼兰的向导,更是顷刻间热泪盈眶,经过数日黑沙暴的吹荡,昔日被掩埋于黄沙之下的楼兰古城,终于再度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向夜雨扬声道: “出发!” 与此同时,沙漠另一侧。 以碧眼赤发,手持弯刀的青年为首,也遥遥看到了楼兰的城影。 两方人马。 便在这浩瀚沙漠之上,相向而行。 一个从南面,一个从北面行入这满是断壁残垣的古城遗迹,并且向着中央王宫的方向而去。 第248章 一触即发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根据两位楼兰向导所言。 楼兰王宫便在古城最中央,所有楼兰的金银秘宝,皆被埋藏于其中。 众人便直奔王宫之所在。 只是一路上,众人目之所及,皆是被风沙侵蚀的断壁残垣,便是连最基本的形制都不存。 只有一触即碎的黄土勉强堆砌成建筑的模样,可以想象,若是再经风沙侵蚀百八十年,这一片古城遗迹将彻底化为齑粉,泯灭于浩瀚沙海之中。 如此盛极一时的古国就这么消亡于自然的伟力之中,沈翊亦是不胜唏嘘。 在时间的冲刷下。 又有什么是亘古不变呢? 武道通神? 能够获得所谓的永恒吗? 沈翊思绪翻飞。 下意识伸出手,仿佛要在阻挡天空的阳光,又或是想要下意识握住那轮大日。 便在此时。 锵锵而行的队伍,却是骤然停下了。 只因在这一片空荡荡的黄沙覆盖的广场对面,同样出现一队浩浩然的人马。 为首一人。 碧眼赤发,腰配弯刀。 一件薄褂披在身上,独露出胸前坚实的胸肌,还那道狰狞的伤疤。 其人跃马昂扬,一脸张狂恣意之相。 只一眼。 沈翊便洞悉此人是谁。 因为在见到对方的刹那,谢小楼浑身便如弓弦绷紧,真气流转成罡,宛如星星燎原火,于周身徐徐燃动。 这人便是那北莽飞鹰。 独孤傲。 独孤傲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 “谢小楼,我就知道你没死。” 骤然间。 嘹亮的凤鸣骤起。 真气凝为赤焰真罡,骤然给马鞍一侧的银枪披挂上灼热缭乱的离火长虹! 谢小楼猛地一脚蹬在银枪尾端。 只听刺啦一声,马鞍上束带寸寸断裂,银枪化为寒芒,骤然划破长空! 穿过整装而待的众人。 朝着独孤傲直袭而至! 没有那多余的废话,也无关什么楼兰秘宝,谢小楼自出发之时,便已经蓄势而待,只等见到独孤傲便要一枪挑之! 独孤傲亦是毫不惊讶。 在见到谢小楼出现的刹那,两人的气机便不约而同攀升至顶点。 “你还真是,死缠烂打!” 锵! 独孤傲腰间弯刀骤然出鞘。 好似一轮新月乍起青天白日之间,朝着呼啸而至的赤火寒芒斜撩而上。 赤焰真罡与新月刀气于刹那间轰然对撞! 整个广场都好像因此变得静谧,就好像连声音都泯灭在两人罡气的碰撞里。 铛! 刺耳震天的轰鸣随后才炸响于两人的兵锋之间,宛如惊雷轰然炸响。 就连黄沙铺就的广场,都因此发出一股剧烈的震动,顷刻间,烟尘四起! 独孤傲的手臂隆起,力起于胯,顿时压得身下的烈马长嘶不已。 新月的寒芒冲破赤焰离火。 银枪来势耗尽,被独孤傲一刀挑飞半空。 但他胯下的马匹却是已然七窍流血,被那无匹的力道宣泄活生生压死! 独孤傲却是神色凝重。 谢小楼这一枪。 比起之前锋芒和力道都强了不止一筹,她竟又有领悟和突破! 而那马背上的一袭红衣。 却是已然消失。 但见其身形一闪出现在半空,真气在她周身凝动,仿佛赤火熊熊燃烧。 那被震飞半空的银枪。 嗡声一震,嗖的落入她手中。 而后谢小楼顺势旋出一道赤焰缭绕的枪花,身形虚踏,双手执握银枪。 嗖的一声,宛如一道赤色流星,携从天而降之威,再度朝着独孤傲杀至。 独孤傲昂然阔步而立。 那犹如新月的弯刀横于眼前,刀罡汇聚流转,宛如银月光辉,荡漾起层层涟漪。 其身形后发,却也是冲天而起,裹挟银月之辉,撞向天空之中的赤火流星。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基本是两人刚一见面,谢小楼就提枪杀出,而独孤傲更是应接而上。 如此突兀。 省去一切交涉和试探。 见面就是不死不休。 就连一向淡定如向夜雨,此刻也是不由一愣,他甚至在心中都谋算过。 若是碰到北莽蛮子,是该先虚与委蛇,进入王宫取得宝藏再说。 还是上来先出其不意,若是将之杀退,那地宫里的宝藏,自然是尽数归他们东厂所有。 只是没想到。 刚一碰到北莽。 谢小楼就已然替他做了决断,二话不说就一跃而出,和独孤傲再度厮杀起来。 向夜雨看着那抹在半空中与碧眼赤发交错针锋的红衣,不由心中感慨: “火凤燎原!” “果真不虚传于世!” 谢小楼和独孤傲见面就短兵相接,虽然令北莽和大夏两方都有些猝不及防! 但双方反应都很快。 北莽一名身形魁梧如巨熊的壮汉猛地一踏地面,顿时黄沙暴起,其庞大的骤然掠至谢小楼的上方,宛如阴影遮天蔽日。 他左右手各自拎着一柄擂鼓瓮金锤。 锤身大如斗,锤面暗金光泽,在炽烈的骄阳下,更是熠熠生辉。 他双锤交错,左右开弓,便朝着谢小楼的身躯狠狠砸下。 在他们的认知里。 这可不是一对一的擂台对决。 而是有机会就围殴的真实战场,先集火将烦人的谢小楼弄死再说! 独孤傲更是狞笑一声,圆月弯刀真力鼓荡,牢牢钳住谢小楼的长枪,不让她有所动作! 然而,面对双锤临身的生死危机。 谢小楼的眸光却未有丝毫波澜,甚至连看那壮汉的功夫都没有,只是紧紧盯着独孤傲。 因为她知道。 会有人帮她填补空位。 铛! 一道青衣麻布的身影突兀出现在谢小楼头顶半空,其人一手持雪亮如银的厚背长刀,一手三尺锋利的青锋长剑,双手臂展如猿,刀锋和剑锋分毫不差地拦在巨锤身前。 “这位大叔,打扰人的对决可是很不礼貌的行为。”沈翊的眼眸缓缓于刀剑之后而现。 咧嘴一笑。 壮汉眸光凝重,他本身是精于横练的北莽宗师,一对瓮金锤施展起来重逾万斤,在战场上,更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没想到却被眼前的男人用那薄如脆纸的一对刀剑牢牢拦了下来。 而且他只觉力贯之处,所对不止是刀剑。 而是仿佛砸在两座青山大岳之上。 便是沈翊其人,他身上的气势如岳似渊,竟好似一座青山当面。 任凭万钧加身。 却也是不动分毫! “好家伙!” “报上名来!” 沈翊嘿然一笑。 手臂鼓胀如岩,真气沿着手臂源源不断流淌,轰然暴起巨力,将那瓮金锤震飞而去,朗声说道: “麒麟第一!” “沈翊!” 第249章 乱战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麒麟第一?” 壮汉一愣,当即勃然大怒。 “你放屁!” “麒麟第一是我们少将军!” 壮汉被沈翊的刀剑震飞,凌空一翻,那宛如小山一样的身躯,砸在地上,发出轰然震响。 他拎起金锤直指沈翊。 当即悍然反驳。 在他们的认知里,麒麟榜首一直被独孤傲所占据,再加上这半个多月一直猫在沙漠里。 哪有时间浏览最新的天机榜。 沈翊轻飘飘落于对面。 提刀的右手伸出大拇指,指了指自己的胸膛,嘿然一笑: “你的消息过时了。” “你们少将军已经被咱一脚踹下榜了!” 此言一出。 那使锤的宗师却是气得哇哇大叫,不待沈翊再说,当即两锤一撞发出一声嗡鸣。 “凭你也想当麒麟第一?” “先能接下我的锤再说。” 说罢,其人宛如人形猛兽,拎着大锤轰隆隆朝着沈翊狂奔而来。 而就在沈翊与北莽大汉交手的刹那。 两方人马亦是紧随其后。 轰然碰撞一处。 北莽除了独孤傲和刚刚使锤的宗师,仍有三名宗师当面,以及他们所携,皆是先天之上,于尸山血海中搏杀而出的北莽精锐。 其中为首坐镇当场者,更是位列人榜第五十三席,号称恶兽的赫连山。 其人形容峥嵘狂放,身形挺阔。 使一柄等人高的巨刀,传说乃是啖人肉,饮人血的人形凶兽。 是以虽然东厂这边虽然人数倍于北莽,但是悍勇却不及对方,倏尔碰撞之下,顿时被冲散了不少,当即死伤一片。 更有北莽人狂声大笑: “兄弟们,杀!” “让这群娘们唧唧的大夏人见识见识,什么叫血性汉子!” 噗! 他话还没说完,一道利箭便裹挟凌厉罡气,直接洞穿了他的喉咙。 李啸天的眼中闪烁怒色,冷冷道: “找死!” 他们东厂的虽然断了子孙根,但最忌讳的,就是被人说是娘们和死太监。 只是下一刻。 便有凌厉刀气朝着门面直袭而来。 这是北莽的宗师高手找上门来。 毕竟李啸天这白发弓手如此勇猛,是被人看在眼里的。 其人一箭既发,少说也得带走一条性命。 若是北莽人站位和运气不好,说不好还会被一箭洞穿数人的喉咙。 北莽高手自然不可能任由李啸天如此肆无忌惮的收割性命。 而另外一名北莽宗师一开始也试图偷袭谢小楼,帮独孤傲取得优势。 不过这一个却是被清风挡了下来。 但见他拈手道诀一掐,便似有神风八面吹拂,带动他身形御风而走,这是保证他身形轻灵,进退有度的御风道诀。 而攻伐,清风则另有其法。 其双手掐诀如幻。 顷刻间,一只浑身冒着炽烈白光的吊睛猛虎便倏尔自虚空踏跃而出。 朝着对方宗师咆哮扑至。 这是青城山的道法绝学。 太乙四相诀。 以道法勾连天地元气,演化四相神兽虚相,能衍生出无穷攻伐之妙。 清风出手便是演化白虎虚影,主杀伐,将那试图偷袭谢小楼的拳法宗师牵制。 只是他毕竟是外罡根基。 能以道法玄妙短暂压制一名宗师,已经是他倾力而为。 最为麻烦的,仍是那人榜在列的赫连山,其人手持一柄巨型阔刀,双手执握,单单凭借一身巨力横扫,便是擦着就死,碰着就亡。 更不用说,他修的一身功法更显乖张,一身气血磅礴呼啸,身形似是充气般偾张,宛如人形怪兽。 其摊手一抓。 那蒲扇大的手掌将人的脑袋抓在手中,就像攥住一个西瓜,只微微一用力。 脑袋便砰的炸为一滩血浆。 赫连山眼中闪烁兴奋之色。 伸出舌头将手掌上血肉一卷,便将碎肉带血全都带入喉咙。 同时发出一阵嗬嗬的如兽般的低鸣。 便是这恐怖瘆人的一幕,让本就心惊胆战的一众东厂精锐,愈发心胆俱丧。 一时之间,更是难以抵挡北莽蛮子的侵奔突袭,不少人更是当场丧命。 向夜雨跨坐在马上,冷面生寒。 他看得分明,那赫连山顾然生猛。 但自家东厂这边却是被北莽蛮子狂蛮血气冲击的丧了胆气,失了阵型,只剩下各自为战,故而虽然他们人数倍于对方,却是呈现节节败退之相。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毕竟他们东厂之人再是精锐,却也是专注于宫闱江湖之事,却是从未上过战场,正面拼杀在气势上便弱了三分。 如此下去,他们定然一败再败。 他必须替己方夺回胆气。 念及此处,向夜雨探手一捞,将横挂在马鞍上的银鞘长剑抓在手中。 “东厂子弟,拉开距离。” “据黑衣箭队结阵而守!” 向夜雨那阴柔而淡漠的声音骤然响起,身形一掠便消失在马背上。 赫连山是醉心杀戮和鲜血之人。 他享受战场,享受将他人性命剥夺,品尝人血的那种掌控性命的快感。 在这场杀戮之前,赫连山已经在沙漠里窝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早就憋得难受,此刻他沐浴在杀戮和鲜血里,这才终于感到心情畅快,一抒胸中闷气。 只是下一刻,一袭白衣突兀地出现在赫连山的身侧,手中长剑嗡声而出! 向夜雨淡漠的声音同时响起: “茹毛饮血,野人尔。” 赫连山微微一愣,旋即脸上绽放出一个近乎扭曲的狰狞狂笑: “哪来的虫豸,如此大话!” 他那魁梧的身形以一种超乎常理的速度猛地旋身而转。 蒲扇般的一巴掌翻滚着磅礴的气血,朝着一袭白衣的向夜雨拍了下来! 噗! 向夜雨的长剑凌厉,仿佛穿糖葫芦一样,当即将赫连山的手掌刺了个对穿。 一声不屑的嗤笑。 向夜雨所修的玄阴秘典是以至阴之气为引,凝炼出凝聚力和穿透力无与伦比的真罡! 再以玄阴剑意为引。 他有信心,任何剑气刀气,剑罡刀罡对撞之下,皆不是他玄阴剑气的对手。 即便是人榜宗师,也不例外。 赫连山蓦然一愣。 旋即眼眸中竟泛起一种嗜血的兴奋,狂战之意陡然如焰火升腾。 他猛地挥动手掌。 手掌骨骼卡住向夜雨的长剑,连带向夜雨的身形都因此腾云驾雾般飞起。 朝着另一侧的地面狠狠地呼啸撞去! 向夜雨瞳孔骤缩。 这是一个疯子,一个嗜血的疯子! 第250章 王宫入口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赫连山宛如野兽一般。 手掌上穿着向夜雨的长剑,却仿若无觉,以凶悍的力道将向夜雨砸向地面。 若想保证安全无虞。 最好的应对自然是弃剑当场,然而向夜雨立即便否决这个选项。 弃剑而走,等同于输了一筹。 输给赫连山这个野人一样的蛮子,他根本不可能接受。 向夜雨身在半空,衣袂猎猎。 心思更是急转如电。 剑意沿着剑意蓬勃而起。 玄阴真气流转之下,凝成无形剑气,借助衣袖横摆之势,直刺赫连山的咽喉。 赫连山打得虽然粗野。 但是战斗直觉和意识却是顶尖。 他右手一扯。 那门板一样的等身巨刀赫然宛如城墙横亘在脖颈之前。 那巨刀不知是何材质,在罡气被洞穿之后,竟还能铛的一声,将玄阴剑气稳稳拦下。 而他左手仍在飙血。 却是带着长剑和向夜雨走势一转,朝着自己的门板巨刀狠狠砸来! 向夜雨心中一凛。 这赫连山的打法太过凶野,让他很不适应,手中长剑当即暴起一团玄阴真气。 砰的一声。 便将赫连山手掌的钳制震脱。 他身形凌空一退,刚稍稍掠远,以待休整喘息,岂料那赫连山当即凶悍狞笑道: “小老鼠,跑什么!” 其人手臂豁然一抖,原本汩汩淌血的手掌,几乎顷刻结痂,这是对气血凝炼修到极致的体现。 他双手执握立在地上的巨刀。 猛地一踏地面,只听砰的一声如雷震响,八方黄沙好似激流震荡而起。 其身形更如远古巨兽猛地凌空跃起,巨刀缠头一裹,仿佛扬起一道浩浩沙河。 以力劈华山之势。 朝着向夜雨当头劈下! 向夜雨眉头一皱。 赫连山的狂狞让他额间青筋暴起,但他又怎会怕了这宛如野兽的蛮子? 这一刻,向夜雨心中的顾忌谋算通通抛开,冷眸凝视凌空跃下的赫连山。 “你找死!” 向夜雨屈指一弹,剑身一震发出清脆嗡鸣,脚踏玄步,身形更是如鬼魅于虚空连闪而过。 刹那间,玄阴剑气纵横而起。 笼罩凌空落下的赫连山。 “来的好!” 赫连山狂笑出声,刹那间,两人交错而过,气劲于无形之中迸发连绵爆响! 其人周身瞬间爆出阵阵血雾! 赫连山浑身上下,几乎尽数被玄阴剑气斩出深浅不一的伤口! “哈哈哈哈,再来再来!” 赫连山浑身浴血,眼中嗜血疯意更盛,周身血雾仿佛凝而不散,在四周涌动。 他的速度和力量,仿佛更胜一筹! 再度合身横起巨刀扑向向夜雨。 于是,原本想要速战速决的向夜雨,也被拖入了拉锯之战。 他的身法鬼魅,剑意精深。 更有玄阴真气无物不破。 原本应当更具优势。 然而赫连山却是凭借那惊人体魄和嗜血狂意,仿佛打不死的小强,受伤越多,速度和力量便更强,带给向夜雨的压力就越大。 而且,赫连山看似狂暴,却机敏异常。 他只要护住致命要害,即便被向夜雨斩中无数次,但是向夜雨却扛不住他的一下重击! 这一场对决。 终究是拖入他最喜欢的节奏。 拼血性,拼耐力,拼谁更疯魔! 除了赫连山和向夜雨陷入焦灼,谢小楼和独孤傲亦是进入物我两忘,打生打死的阶段。 只有清风和沈翊是以拖延为主。 只因除了东厂和北莽,还有一伙儿却是无意中成了作壁上观,隔山观虎斗的角色。 那群西陵喇嘛。 便这么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场中胶着而战的双方,竟是一个两不相帮的姿态。 他们并没关注谁赢谁输。 而是不断扫视四周的断壁残垣,想要找到所谓楼兰王宫的入口何在。 然而此处已是楼兰古城的中央地界,王宫理应在此,只是入目而观…… 四周除了几根风蚀殆尽,长短不一的高大立柱,却是黄沙满地,空空荡荡再无他物。 喇嘛们亦是焦急。 但是中央地带却被交战双方所占据,根本没办法进一步悉心探查。 轰! 两柄金锤划过沈翊的面门,重重砸在地上,发出地动山摇般的轰响。 “狡猾的小子。” “可敢与我真刀真枪拼上几合!” 使锤的宗师气急败坏。 那硕大的擂鼓瓮金锤虽然在他手中轻若无物,运使如飞,但是沈翊的速度却更快。 从不与之正面对抗。 而是以缠斗游走为主。 是以令那宗师哇哇大叫,任凭抡锤如飞,却总是差之毫厘,只觉憋屈。 然而。 沈翊却是没有上头。 他除了观察场中局势,更时刻留意着那群在一旁观战的红衣喇嘛。 喇嘛们的目的,仍是未知。 唯一知道的线索,便是清风当时卜算大吉,下一刻就遇到了这些喇嘛。 按照“大吉”那刁钻的实现方式。 跟着这些喇嘛,真不知会指向何处。 轰! 又是一锤砸落,巨大的力道灌入地面,轰隆隆传导八方。 沈翊身形凌空一翻。 宛如轻飘飘的鸿羽,反落足在锤面。 他的眉头一挑,觉察到些许异常,地面传导而来的声音貌似不太对劲儿。 另一边。 向夜雨和赫连山你来我往的纠缠之间,亦是气劲奔涌,所过之处黄沙漫天。 仔细观察才发现,两人交手方圆十丈的立锥之地,竟已然下陷数丈有余。 沈翊心头灵机一闪。 那楼兰王宫遍寻无踪,便只能是被风沙掩埋在地底,而众人此刻落足的地下…… 根据声音反馈和交战波及的效果来看,当是中空,纯被日积月累的风沙掩埋,故而才平坦如广场。 所以…… “还敢走神?!” 一声暴喝,伴随锤风呼啸扑面。 沈翊却是足下蓄力一点,借助金锤的反震之力高纵半空。 “嘿,便姑且试试。” 沈翊手中刀剑一横,身上陡然凝起威重如山的气势,他淡然一笑: “不跑了。” “试我这一记刀剑之招如何!” 使锤宗师亦是双锤高举,纵身凌空朝着半空中的沈翊迎上,嘴上叫嚣: “你最好是!” 沈翊眼眸绽起豪光,无相天心诀滔滔运转,刀剑蓄势而发,顷刻间仿佛有青山大岳隐隐而现。 豁然间。 刀剑自上而下,并斩而落。 似有一座青色山峰随着刀剑之势,被沈翊投掷而出,重重砸在金锤锤面。 只听铛的一声震耳轰鸣。 一股磅礴的气劲刹那凝成巨浪,呼啸翻滚着向外席卷而去。 双方于空中凝滞一瞬。 那使锤宗师被沈翊刀剑纵劈之下,闷哼一声,身形轰然倒卷而回。 重重砸落在地面! 只听一阵轰隆隆巨响!无边的刀剑劲力源源不断灌入地面。 但见那坠落的四周,竟是一阵黄沙翻涌,连绵轰响过后,竟塌陷出一个十几丈深的巨坑。 巨坑周遭,隐现残垣古道。 通向被风沙掩埋之处。 沈翊扬声道: “王宫入口,正在各位脚下!” 第251章 坠落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得沈翊提醒,众人皆是一顿。 然而除了清风犹有余力朝着深坑投看一眼,其他人皆是杀红了眼。 谢小楼和独孤傲自不用说,赤焰如火的枪劲与冷月无声的刀芒正战至酣处。 根本无暇他顾。 向夜雨倒是有心寻觅,但赫连山宛如野兽穷追猛打,让他也应接不暇。 倒是那群红衣喇嘛。 见王宫入口露出端倪,当即分出数人跃入坑中,掌势凝聚,便朝着黄沙掩埋之处接连轰出。 刹那之间,黄沙如浪飞溅翻涌。 被沈翊砸出的深坑中更是烟尘弥漫,让人看不真切其中情景。 “上师!” “入口在此!” 有人声从沙尘之中传来。 凝眸望去,隐隐可见数根廊柱矗立,两扇被黄沙掩埋的巨大宫门被喇嘛们运掌掘出,更是被徐徐推开,露出一道漆黑的缝隙。 一众喇嘛当即身形疾掠而起。 根本不管仍在打生打死的北莽和东厂,便是朝着王宫入口掠入进去。 沈翊眉头一挑。 这群和尚端是没品,倒是要做那得利的渔翁,当即身形一动,便要紧跟而上。 向夜雨被赫连山缠得不胜其烦,眼见宫门大开,亦是当即长声喝道: “东厂子弟,先取秘宝!” 向夜雨命令一下。 顷刻便有能腾出手的东厂精锐,跃下深坑,追着喇嘛们进入宫门。 李啸天手中弓弦连震,数箭齐出。 将紧追的刀法宗师逼退。 清风则是手掐道诀,白虎凶悍,更添一道青龙虚影探爪扑杀,将对手宗师迫退。 这两人一前一后,落入深坑。 闪身窜进了王宫大门。 沈翊刚刚落足的距离稍远,此刻身形亦是刚刚扑至宫门,眼看便要一掠而入。 一道暴喝却是从旁传来: “小子莫逃!” “咱们不死不休!” 两柄金锤呼啸迎面,迫得沈翊引刀格挡,却是身在半空,无处着力。 身形顿时被锤身震得倒飞,撞入黄沙之中,又引得周围一阵流沙涌动陷落。 使锤的高手深深喘了一口气。 双足一顿,追着沈翊锤杀而至。 此时此刻,他已经深深认识到沈翊的根基深厚,实力强横。 尤其刚刚沈翊那凌空一斩。 直接将他从半空劈落,劈得他真气翻涌,气血翻腾,好一阵子才缓过来。 若是换作独孤傲。 决计做不到将他压制到如此程度。 麒麟第一,或许真的所言非虚。 然而,正是因为如此。 他才意识到,独孤傲失了麒麟榜首之位,将会对北莽产生何等影响。 所以,他一定要抓住机会。 拼尽全力,将沈翊杀死在这里! 他手中擒着两柄大锤,就好似托着两座大山,扑入烟尘四起的黄沙。 沈翊此时分神势弱,又被他一锤逼退,正是取他性命的最佳时机! 飓风呼啸之间。 其人却是双手举锤凝势。 无匹真意凝聚在金锤之上,以无与伦比的力道,朝着黄沙之中的绰绰人影轰然猛砸落下。 沈翊心神一凛。 浮光一瞬已然发动,堪堪跃开。 只听轰隆一声,双锤砸在地上,竟然发出咔嚓咔嚓的裂地轰鸣。 轰隆一声! 地面黄沙竟再度塌陷。 沈翊和使锤宗师脚下一空,与周遭簌簌黄沙,一齐朝下方跌落! 这地下,竟还藏有空间! 两人身形前后坠落。 那使锤宗师却根本不管身在何处,得势不饶人,朝着沈翊凌空扑杀! 被接二连三的追击至此,便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沈翊手中攥紧刀剑,冷声喝道: “你找死!” 他身形凌空急旋,刀剑横身。 真气无相随心而转。 金锤压顶砸来,却是轰然一声,沈翊身形被砸成了一团流云,滚滚四溢开来! 呃? 宗师愕然,真意横扫。 却是已然失去了沈翊的踪迹。 而沈翊的身形。 赫然出现在烟云弥散的半空,刀剑一前一后,倏尔扬起一股霸绝不世之威。 他手中的斩却和诛邪。 本就凝聚了白帝霸绝天下的武道真意。 他不仅能在修炼时体悟。 对敌攻伐之时,亦能激发其中威能,以为凭仗,刹那间…… 沈翊识海中象征白帝真意的青天,骤然荡起炽白浩瀚的淡淡光芒。 以一点白帝真意。 引动刀剑蕴含的孤高不世的武道意志,朝着使锤宗师的遮天倾覆而落! 那莽汉先得见沈翊身影出现于高处,心中一喜,然而下一秒,却是瞳孔骤缩。 只见沈翊左手斩却刀,右手诛邪剑。 刀剑交错,尚未临身。 便已感觉天地翻覆,眼中只剩下那炽白的剑光和刀芒,仿佛要将他吞没。 其人双锤扬起,但面对如此天威般的真意,心里却已然先一步崩溃。 铛!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 沈翊的身形骤然落在壮汉身后。 刀剑在手中一旋。 双双归鞘。 那使锤的壮汉,身形却是僵在原地。 一对金锤咔嚓一声从中一分为二,咚咚两声砸在地面。 他的胸膛之上,后知后觉,骤然喷出两道鲜血,交错而过的刀剑伤痕深可见骨…… 赫然在壮汉的胸口淋漓而现。 壮汉生机已绝。 眼眸中却仍蕴含着不可思议,他可是宗师啊,竟被一名外罡武者,一招斩却性命。 他艰难道: “这,一招,叫什么名字?” 沈翊微微一愣: “不过是借助前人威能的初创之招,尚未得名字。” 壮汉愕然,喃喃道; “还只是初创?” “好……好招!” “你果真是,麒麟第一,当之,无愧……” 沈翊撇了撇嘴,我用你说? 扑通,壮汉身形跌倒在堆起的黄沙小丘之上,彻底失去了生机。 【斩杀宗师武者,获得潜修时间,15年零6个月】 【潜修】剩余101年 沈翊没在意潜修时间的积累。 明心见性阶段,若是自己没想通,潜修时间便只是个数字而已。 不过经过前次与谢小楼关于宗师之悟的交流,他倒是有了新的明悟。 总觉得就差一层窗户纸。 杀了使锤的宗师。 他方才有空观察四周的环境。 他此时所在乃是一条宽敞的甬道,抬眸而望,天顶是一个巨大的窟窿。 黄沙如瀑布涌入。 几乎将甬道灌满了一半。 沈翊思忖。 这应该同是属于楼兰王宫的一部分,而且他隐隐感到在这甬道尽头…… 正传来一阵地动山摇的震荡波动之声,沈翊当即身形一动,朝着甬道尽头掠去。 (近期工作比较忙,12月还病了一场,身体有点吃不消,1月改回两更了,各位书友见谅。) 第252章 楼兰宝藏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甬道深长,两侧有夜明珠垂挂照明。 沈翊一步掠出。 又猛地停下脚步。 他发现甬道两侧的石壁,并非空无一物,而是有连贯的浮雕石刻。 沈翊脚步放缓,留心观察石刻内容,竟发现壁上石刻并非是简单的图案花饰。 而是有记述连续的故事。 沈翊心中一动。 旋即边走边看,细细揣摩。 从人物和图景造像来看,这石刻的起始,应当是记录了楼兰古国的兴起。 一群沙漠中的土著发现了一片丰饶绿洲,并至此定居,建邦立国,始称楼兰。 楼兰国建立之后,渐渐成为西陵、大夏和北莽交汇交流的中枢,并迅速走向繁盛。 楼兰王宫更是汇聚天下奇珍,金银财宝亦是数之不尽,用之不竭。 沈翊微微一顿。 他看到了一个头戴王冠,身形魁梧的人像扬臂向天,似在索求着什么。 那人像之下,有万人朝拜。 想来应是楼兰国王无疑。 沈翊眉头微蹙,继续看下去。 石刻壁画上,突然又多了一个光头无发的人像,沈翊立刻意识到,那是一个喇嘛。 喇嘛手捧一颗宝珠,献给了楼兰国王。 之后,喇嘛的形象又多次出现,或是指点天地,或耳提面命,似在教导楼兰国王修行。 沈翊很快看到最后一幅石刻。 楼兰国王站于万人之前,手捧宝珠。 背后有光芒万丈。 似是神迹,自此而终。 沈翊摩挲着下巴,他看懂了。 这楼兰国王做久了。 便与其他帝王一般,终是不可避免走向神神叨叨,追求长生久视的路途。 只是看这结局。 楼兰国王莫不真成就神迹,亦或者只是石刻浮雕的希冀幻想。 沈翊心中藏起了疑问。 抬眼而望,一座巨大的影屏石赫然矗立,这便是走到了甬道的尽头。 沈翊绕过屏石。 入目是一座颇为宽敞的大厅,厅中两侧,有浮雕廊柱以为装饰。 南侧有石阶自上层落下,似是通往刚刚被一众喇嘛掘出来的王宫正门。 顺着大厅尽头望去。 沈翊看到了一众身穿红衣的喇嘛,东厂精锐和北莽蛮子皆是严阵以待地聚拢在一起。 一头白发,张弓搭箭的李啸天,青龙环身,白虎伏地的清风,正分别与一名北莽宗师对峙。 而一众人的身前,则是一座高大的石门,目测十丈有余,石门中央有四个凹槽。 其中两个已经分别镶嵌了两个黄铜圆扣。 一枚是来自北莽的宗师。 一枚则是来自西陵的喇嘛。 清风眼见沈翊姗姗来迟,出声解释道: “还缺了两枚钥匙。” “他们耐心耗尽,都想动蛮力了。” 沈翊眉头一挑。 果真看到那群喇嘛神色焦急,正抹胳膊挽袖子,想要强行轰开这扇巨石落成的大门。 众人见他步入,皆目光炯炯望来。 眼中凝有期盼之意。 沈翊略微沉吟。 当即从怀中摸出一枚黄铜圆扣。 随手一掷,圆扣嗖的一声疾掠而出,啪的恰好嵌入石门中央的凹槽。 喇嘛们当即双手合十,齐声念唱: “阿弥陀佛。” 如今,便只剩下最后一枚钥匙,就能够将这地底王宫的密室彻底开启。 楼兰古国所藏的奇珍秘宝…… 便尽在其中。 忽然,一个北莽宗师沉声开口: “呼延雄何在?” 他问的是沈翊。 沈翊微微一愣,旋即意识到了什么,微微一笑,吐出两个字: “死了。” 这呼延雄想必就是那使锤的宗师。 两名北莽宗师当即瞳孔骤缩。 沈翊的气息仍是外罡,即便根基深厚,怎可能杀得了宗师? 即便是他们的少将军,独孤傲,双方手段尽出的情况下,也绝难单独斩杀呼延雄。 若真是如此。 那沈翊此子必成北莽大患,决不能留! 两人当即气势蓬勃涌起。 便想要再起争端。 “哎?谁怕谁。” 清风挥袖扬起。 原本匍匐在脚边的白虎虚影,当即起身咆哮,若是对方身有异动,便能扑杀而至。 正当局势将乱,剑拔弩张之际。 一道白衣自阶梯出现。 李啸天眸光一凝,扬声道: “督主,还剩一枚钥匙!” 向夜雨也不犹豫,都杀到这了,先看看是否真有宝藏,再打生打死。 当即,一枚黄铜圆扣,自向夜雨的手中疾飞而出,精准无误的嵌入石门凹槽。 只听得一阵轰隆隆的巨响。 两扇高大的石门缓缓朝两侧横移,地底王宫的宝库,就这么赤裸裸展露人前。 缝隙刚启。 喇嘛们急不可待,一马当先的冲进去。 “贼秃,尔敢!” 一道白衣掠空,向夜雨紧随其后。 李啸天和东厂精锐,还有两名北莽宗师和手下的蛮子,同样一窝蜂般地拥了进去。 只有沈翊觉得有些愕然。 在他的认知里,探秘寻宝不该是小心探索,徐徐图之吗? 怎的这一路上,都是火急火燎。 不仅刚一见面,就与北莽打生打死。 而后在那群喇嘛带节奏下,更是见门就莽,根本不管里面是何种情况,又是否有机关暗器,会引发何种危险。 但沈翊旋即一想又明白了。 这里是地下王宫,又不是陵寝墓室。 修那些致命机关做甚。 难不成用来防王宫中的自己人? 这不合理,故而喇嘛们才敢肆无忌惮地直接莽进去。 “沈翊,赶紧的。” “晚了连喝汤都没咯。” 清风催促,身形踏步而起,已然御风猎猎窜入洞开大半的石门。 沈翊一步掠起。 身如鸿羽紧跟而上。 两人穿过略显昏暗的门洞,便骤然感到眼前一亮,两人眼前乃是一座巨大的宫殿。 天顶之上,数颗璀璨明珠汇聚一处,散发熠熠流光,好似一轮大日,照亮整座大殿。 大殿之上,雕梁画栋,游龙画凤,精致恢宏,且皆以金箔包裹,在光照之下,显得愈发璀璨。 最为惹眼的便是在大殿中央,摆放的一座金镶玉砌巨大棺椁。 棺椁四周更是铺满了金银财宝,玉帛奇珍,仿佛一片澄金色的海洋。 “这真是地下陵寝?” 沈翊这下却是疑惑了。 而率先突入的众人亦是震撼于眼前金碧辉煌的景象,北莽蛮子更是有人蓦然狂笑: “真有财宝!” “我们发财了!” 东厂的诸位倒是相对克制一些,但是也各个难掩激动之色。 唯有那群喇嘛步履不停,竟然直接冲向了中间那金玉镶嵌的棺椁。 在场众人皆是骇然一震。 这群喇嘛,究竟要干嘛? 向夜雨身形疾掠而出,宛如一道白影后发而先至,翩然落在金玉棺椁之上。 手中长剑划圆,玄阴剑气刹那间纵横而起,周遭金银玉器顷刻被斩为两段。 一道清晰的剑气斩出的界线,出现在一众喇嘛的跟前,向夜雨冷声道: “此地财帛,当属大夏!” 第253章 欠我一命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红衣喇嘛中,一名老僧开口道: “施主,我等乃小昭寺的喇嘛。” “我们来此只为棺椁中的一物,其他财帛尽可归于诸位。” 向夜雨面露狐疑。 身形垂直掠起。 玄阴剑气顷刻间便纵横交错而出。 那棺椁盖板哗啦一声,顿时四分五裂,轰然爆散成四段四散飞出。 喇嘛老僧面露犹疑。 两个北莽宗师亦是紧紧盯着棺椁和向夜雨,但是他们没敢轻易出手。 只因大夏一方不仅有李啸天引弓搭箭虎视眈眈,更有清风和沈翊两个堪比宗师的天骄在侧。 他们未敢轻举妄动。 而此时一袭白衣的向夜雨立于棺椁之上,那本是秀气淡漠的脸上,却难得浮现震惊之色。 但见那棺中内壁是通体寒玉制成。 有森森寒气飘散化雾。 一个身穿金缕玉衣,长相异域的中年男子正平躺在一堆金银玉石之上,他的口中含衔一颗通透明珠。 最为惊异的是。 此人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王宫深埋数百年,竟仍能肉身不腐,栩栩如生。 “就是那口中明珠!” 喇嘛老僧神情急切,正欲飞身而上。 向夜雨却是抢先一步。 一剑探向那男子口中的明珠,轻轻一挑,那珠子便垂直飞起。 喇嘛老僧大惊失色: “不可!” 便在此时,异变陡生! 那原本躺在棺椁之中的男子浑身骤然从正常的肤色变为如墨漆黑,原本正常阖眼的异域中年男子的面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上狰狞的尸斑,化为一具狰狞的活尸。 没错,这具尸体活了过来。 迎面一掌便捣向了向夜雨的胸膛! 向夜雨瞳孔骤缩,他肉眼看到这一掌搅动空气,仿佛震荡出了道道波纹。 刺耳的呼啸声,还在掌风之后。 这活尸突兀扑来的一掌,竟堪比无上宗师的一击,轰然便轰至向夜雨近前! 轰! 向夜雨仓促举剑横挡,却只觉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沿着锋刃蔓延而至。 身形顿时倒飞出去! 他只觉气血翻腾,气息乱窜,一口鲜血喷出,这活尸沉睡数百年,此刻一朝爆发,竟有如此威能! 正当众人惊骇于此间变化。 厅室之外。 又传来一阵轰隆隆的闷响。 一道巨大的黑影宛如猛兽般,朝着厅室内疾奔而来,每一步踏地,都将地面踏出道道裂痕。 “小老鼠,你没想到那处沙地与地底王宫相连吧,我非要活刮了你,尝尝咸淡不可!” 赫连山肩扛巨刀,浑身浴血,更有不少灰尘,像是刚从土堆黄沙中爬出来。 他狰狞狂笑。 朝着向夜雨纵身跃起,双手挺刀而起,便朝着向夜雨倒飞的身形纵劈落下! 向夜雨脸色难堪。 他先前与赫连山交锋,为了尽快将之摆脱,入王宫探宝,特意将之引到一处流沙陷落之地。 赫连山身沉力重。 一旦陷入其中,绝无走脱可能。 只是没想到。 竟仍是让他逃了出来。 而且赫连山偏偏还在他身受活尸一掌之时,跳出来雪上加霜。 这一刀,他躲不开! 嗖嗖嗖,三道箭矢连发,罡气凛然直袭赫连山面门,赫连山却只是狞笑一声,刀锋一扬,便将李啸天的箭矢格飞。 “没吃饭吗,娘娘腔!” 赫连山语气愈发张狂,他似乎已经看到向夜雨被他一刀拍成肉泥的情况。 李啸天脸上怒色一闪,正欲驰援,却又被旁斜里杀出的刀气所阻。 先前的那北莽宗师再度杀来,不给他增援的机会。 向夜雨身形凌空一转。 勉强将身形调整成面对赫连山的方向,但是他刚刚被拍散的玄阴真气却是来不及调动。 赫连山那如远古猛兽般的身形凌空扑至,形似门板的巨刃遮天蔽日,将向夜雨的身形完全覆盖。 无比凶悍狂野的威势,伴随着那浴血的形容,狰狞的狂笑扑面而来! 几乎压得向夜雨喘不过气。 也几乎注定了他身死道消的结局。 便在此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清朗的声音在向夜雨耳畔飘过: “向督主,你欠我一命。” 倏然间。 一道青影瞬间从旁掠出,双手执握一柄明亮如雪的长刀,举刀向天,宛如天河横亘! 铛! 巨刀宛轰然砸下,宛若两座大山轰然对撞在一起,周遭更是忽的出现一圈白色气浪。 继而罡气碰撞之间猛然爆发,地面轰然塌陷出一个巨大的圆形坑洞。 赫连山愤怒的声音咆哮而起: “蝼蚁!敢坏我好事!” 烟尘顷刻消散,赫连山那魁梧若山的身躯凌空落下,几乎全身都压在巨刀之上。 而在那巨型的刀刃之下。 对比看起来身形瘦消的沈翊。 却是双手紧握斩却刀,横在头顶,将那巨大的锋刃牢牢挡下。 真就好似一只蝼蚁,却是挡下了一个远古巨人的一刀。 沈翊心中暗叹。 赫连山不愧是人榜在列,这等力量,着实比起那呼延雄更胜了数筹。 然而他嘴上却是不输阵: “你这一刀被蝼蚁轻松挡下!” “你又算什么呢?” 一瞬间,赫连山咿呀大叫,力道透过巨刃更添几分,将斩却刀几乎压到了沈翊的肩膀。 厚重如山的刀罡。 更是刺破他的肩膀的皮肉。 压得他全身骨骼嘎吱作响。 沈翊冷哼一声。 眼眸中顿时泛起黑芒与青苍交替的光辉,以天魔真意为引,无相天心诀戮力运转。 将赫连山不断逼近的巨刀堪堪止住。 又借白帝真意的威势,引动斩却刀中霸绝天下之威意逆势倒卷而起。 几乎瞬间,赫连山看着沈翊那对青苍的眼眸,顿觉天旋地转,斗转星移。 沈翊的身形好似瞬间消失。 同时,无穷高渺的青天之上,张开了一对青苍的瞳眸,漠然注视赫连山,仿佛注视一只蝼蚁。 这一瞬间。 赫连山那张狂凶野的气息产生了一丝凝滞,眼中更浮现一丝迷惘。 沈翊刀锋一震,刀气狂涨如潮,将赫连山那硕大身形震飞出去。 一道传音同时传入向夜雨的耳中: “向督主还在看戏。” “我一人可拿不下这头野兽。” 向夜雨从愣神中醒觉,他本以为自己要死了,却没想到竟是沈翊出面,替他挡下这一刀。 当是时。 乱战再起。 赫连山的出现再度引爆北莽和一众东厂精锐的争斗,清风和李啸天各自与宗师纠缠。 而那群红衣喇嘛却齐齐出手,围攻那从棺材中跳出来的活尸。 向夜雨深吸一口气。 望向赫连山,眸中闪过一抹冷色: “若是杀了这蛮子。” “欠你十命,又何妨?!” 刹那间,向夜雨身形从沈翊身旁掠出,又如白影游走绕过横亘的巨刃。 趁着赫连山愣神之际,一剑荡向对方的咽喉,玄阴剑气砰然爆射! 第254章 难凉热血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向夜雨的剑光如雪,冷冽冰寒。 但他的心情却是复杂如麻。 若说他此前与赫连山放对,是为了楼兰的宝藏,是为了完成掌印大监的任务。 然而,如今沈翊踏身而出。 从赫连山的刀下救他性命,却让向夜雨的心中有了不一样的触动。 沈翊之所为,自然不是因为两人有交情,相反,江湖和东厂往往对立而仇视。 沈翊出手的理由。 只可能是一个。 那便是立场。 在这一刻,沈翊和向夜雨的立场一致无二,他们都生是大夏之人。 面对赫连山。 便是共抗蛮夷。 噗! 森寒的玄阴剑气将赫连山的手臂割得鲜血淋漓,却仍是被他护住了脖颈要害。 “大夏的娘娘腔!” “下次没那么好运!” 赫连山仍在叫嚣,手中巨刀戮力暴起一团刀影横扫八方,将向夜雨震荡开来。 面对赫连山的挑衅。 向夜雨眼眸中闪烁冰冷的杀意。 他的身形于空中闪动,再度扬起重重剑影,直袭击赫连山的后背。 他虽然手上动作不慢。 心思却依旧在转。 他忽然意识到,这一次想杀赫连山的心,好像不再事关纯粹的利益。 而是, 涉及某种意气之争。 或者说,是那北境拒北关一直宣扬的,虚无缥缈的民族大义。 向夜雨此前对这种观念不以为意,甚至嗤之以鼻,那是因为他从未经历。 他想象不到,为了一句口号,便能和北莽蛮子舍身拼命,究竟是种什么心境。 然而现在他却有些懂了。 他的玄阴剑意是冷的,如冰如寒,但是体内的血液却是滚烫,充满热意。 赫连山怒吼声传入耳中。 挥刀便是磅礴刀气横空砸来。 向夜雨挥剑迎向,玄阴剑气连绵不绝,密如急雨,瞬息将刀气洞穿击溃。 然而赫连山那狂绝霸道的气劲余波却是如海潮扩散,让向夜雨刚刚挨了活尸一掌的伤势有崩散的迹象。 赫连山的嗜血狂意。 却是让向夜雨胸中热气愈发滚烫如火。 他继续挺剑而进。 剑光径直撞向那巨刃刀锋。 冥冥之中,似乎有种执拗的意气,似在提醒着他,即便他们身有残缺…… 即便他们被骂走狗,阉人,娘娘腔。 但此时此刻,他依旧有不输北境将士的坚持和一腔热血! “北蛮野人!” “今天我一定让你死在这里!” 向夜雨浑身激荡着玄阴剑气,与赫连山缠斗一处,生死以决! 沈翊自是也没闲着。 向夜雨和赫连山本是势均力敌,但他受了活尸一掌,伤到肺腑,便是弱了一筹。 高手对决。 这一筹之差。 往往便是生死差别。 再加上赫连山一身嗜血狂意,受伤越多,越打越疯,速度,力量,罡气反倒愈发增强。 向夜雨与之此消彼长。 若非沈翊从旁帮衬,与向夜雨一前一后,交替进攻,向夜雨恐怕早已被赫连山那地图炮般的气劲狂潮震得伤势加剧,以及门板一样的巨刃砸倒在地。 此时此刻。 沈翊、向夜雨对战赫连山和喇嘛们围攻活尸,分别形成了两处主战场。 清风、李啸天和越来越多涌入的东厂和北莽蛮子,则是在大殿各处乱战一团。 也幸亏这地底的楼兰王宫开阔宽敞,众人能施展的开。 否则气劲碰撞波及之下,整座地底宫殿恐怕支撑不了多久,就会轰然塌陷。 战局最激烈的。 还是沈翊和向夜雨这一边。 两人好似一青一白两道疾影,围绕赫连山疾旋而转,所过之处,刀气纵横剑影婆娑。 而赫连山亦是无愧人榜在列。 但见其双手持巨刀,疾挥若抡山蹈海,他不与两人拼刀招技法,而是惯以真罡真力强压之。 巨刀一挥,便宛如骇浪倾覆,让人只能强行破之,无法通过身法躲闪。 沈翊不得不赞叹。 赫连山这人虽然发狂起来像野兽一样,但确实有着十分机敏的战斗直觉。 无论是受伤的向夜雨,还是外罡的沈翊,两人的根基都不如赫连山。 接连不断的气劲真罡对撞,只会令沈翊内息气血震荡,向夜雨的内伤更是不断扩散。 若真是如此拖下去。 赫连山还真有可能以一人之力,将向夜雨和沈翊接连击溃。 场中,回荡着赫连山的狂笑。 虽然他身上仍旧时不时填上数道伤口,但是这均是不涉要害的小伤,只会让他的狂意更盛,战力更足! 但,沈翊却知道一个道理。 盛极而衰。 人的血,是会流尽的。 他双手执握斩却,无相天心诀滔滔运转,哪怕承受上百次气劲冲击,仍是筋骨强韧,内息充盈。 现在就看他们三人。 究竟是赫连山的血先流干。 还是向夜雨和沈翊先在气劲对撞中,内伤深重,再起不能。 玄阴剑气破浪穿风,接连击穿一十三重刀气真罡,向夜雨终是闷哼一声,体内伤势再度扩散。 他和沈翊的想法不一样。 他的伤势,撑不到赫连山的血流干。 他必须更加兵行险招! 赫连山亦是从气劲交锋之中觉察到了向夜雨的不支,当即狂笑一声: “小老鼠,终究是你支撑不住!” 赫连山巨刀挥洒,泼墨般的刀气将沈翊震退数步,而后双手握刀,旋身力劈而下! 那本就巨大的刀锋仿佛刹那间拖曳出十几丈的刀罡刀气,朝着向夜雨轰然劈下。 向夜雨却是凛然不惧。 一身玄阴真意引动剑气于剑锋凝聚,旋身一掠,迎着硕大刀罡,一剑直刺荡出! 刹那之间。 噗的一声,凝聚到极致的剑芒化为一道如星如芒的剑气,与刀罡径直碰撞一起。 那十几丈的刀罡中心瞬间被向夜雨一剑刺破犹如真空,他身形不止,持剑穿劲而过! 然而那刀劲余波如海浪席卷。 自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落在向夜雨的身上,一身白衣顷刻爆出一阵血雾。 向夜雨不管不顾。 明晃晃的剑锋铛的一声,撞在巨刀的刀刃之上。 刹那间,凝聚到极致的玄阴真气瞬间通过剑刃源源不断如潮涌般灌入。 赫连山的巨刃早已经经受过千百次玄阴真气的击打,以及与斩却刀的对撞。 他这宝刀虽是名器。 但是高度凝聚和极具穿透力的玄阴真气亦是非同小可,更无论沈翊的斩却刀更是凝聚白帝真意的神兵。 只听咔嚓咔嚓数声响起。 赫连山的巨刃顷刻裂纹满布,被向夜雨一剑击得粉碎! 玄阴剑气乘势而进。 却是被赫连山反手一掌捏碎,他的手臂被玄阴剑气割得鲜血淋漓,却是张狂大笑,一掌向向夜雨抓去: “小老鼠,你败了!” 此刻向夜雨满身是血。 已然脱力到无法动弹,他仰面看着那笼罩而来的蒲扇大手,淡漠一笑: “我虽败。” “但死的会是你。” 刹那间,有霸绝倾世的刀势从天而降。 第255章 兽死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我来制造机会。” “杀了赫连山!” 言犹在耳。 向夜雨在决心破局之时,便暗中传音沈翊。 沈翊当即便知道,向夜雨的伤势已经拖不下去了,故而他想速战速决。 向夜雨既然决心创造机会。 沈翊自不会错失。 于是,在向夜雨一击破碎赫连山的宝刀,剑气逆势而上将赫连山手臂罡气斩碎之际。 沈翊全力运转无相天心诀。 悍然爆发【浮光一瞬】的轻功绝技。 只一刹那间,他的身形在空中掠出一连串近乎静止的剪影。 双手横举斩却刀。 一股倾天而覆,霸绝孤高的刀势瞬息而临。 刹那间,赫连山仿佛感觉被一对青苍的眼眸,在冥冥之中注视。 他呼啸拍至的手掌,更是出现片刻的凝滞,便是此刻,明澈的刀光一闪而逝。 一截满是血污,粗壮如熊的手臂, 当即喷洒鲜血,旋飞而起。 又扑通一声,砸在向夜雨的面前。 向夜雨微微一笑,身形支撑不住,直挺挺地后仰倒下,他张口低声道: “杀了他。” 沈翊身形落地,毫不停歇。 又猛的一脚踏在地上。 “那是自然!” 但见他的身形瞬息掠出一串虚影,刀锋平举,掌推刀柄,直刺赫连山的当胸! 赫连山断了一臂,当即惨叫哀嚎。 然而他却疯意更盛,眼眸全然赤红一片,好似疯癫的野兽。 他举起剩下的半截手臂。 迅速横在胸前。 咔嚓一声,斩却刀锋无物不斩,当即将他手臂上的罡气撕裂。 一刀贯穿手臂,更是刺入胸膛。 然而终究是有手臂阻隔,赫连山当即调动筋骨运转卡住了沈翊的刀身。 反让他动弹不得。 赫连山狰狞咆哮一声,另一只手呼啸拍来,那巨大的力道卷起呼啸的飓风,好似五指山落下。 沈翊果断弃刀。 身形后撤一步。 锵然一声,诛邪骤然出鞘。 一剑荡出如云蒸霞蔚,漠漠烟云化为飘渺剑气瞬间与赫连山倾落的掌劲撞在一起。 剑气罡气密密麻麻急促碰撞。 好似急雨坠地。 云霞之中,似有朝阳初生,沈翊识海之中赤日大盛,纯阳剑势凝聚如锋, 化为一点金晨之曦。 自流云霞雾之中骤然突出。 长期的久战,接连不断的流血受伤的弊病终于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赫连山的罡气、气力倏然崩溃。 噗! 一剑诛邪,径直贯穿赫连山的手掌,朝着赫连山的脖颈刺去。 “啊啊啊啊!” 吼!赫连山怒吼一声,狂意再盛,让浑身气血再度瞬息凝聚,穷竭潜力。 他的手掌径直贯穿剑身,欺身而近,一把抓住沈翊握剑的右手。 如山般的攥绞之力从手掌上袭来,沈翊当即反手以龙爪手与之五指相扣。 龙吟声骤起。 刚猛的龙爪劲力瞬息爆发,与赫连山的磅礴力道轰然对撞。 沈翊和赫连山双双闷哼一声。 竟是拼了个不相上下。 若非赫连山消耗甚重,这专擅横练和刚猛之力的宗师,恐怕在力道上还要压他一头。 赫连山眼中疯意更盛。 打到现在,他右臂断折,左手被剑贯穿,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不管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北莽,他一定要弄死沈翊! 赫连山发出一声犹如野兽的狂吼。 张开血盆大口,就这么猛地朝着沈翊的脖子咬了过来! 沈翊骤然一惊。 这什么疯狗! 他左手抬手,金刚掌势顺势而起。 砰! 他的金刚掌狠狠砸在赫连山的下颌,罡气碰撞之下有磅礴力道贯通肆意。 赫连山的头颅高高扬起。 嘴巴直接被打歪了。 几颗牙齿都飞了出来。 然而对方钳着沈翊的手掌依旧没有松开,抬起一脚朝着沈翊的胸膛踹来。 沈翊顺手一肘砸下,狠狠砸在大腿关节,卸了对方的力道。 然而赫连山竟又张口二度朝着他的脖颈咬了过来,沈翊眼眸依旧平静。 这一次他只是急急侧头,眼眸却是瞬息闪过一抹黑芒,右手并指而起。 一刹那间,刚柔并济的四股劲力在天魔真意的糅合下,瞬息贯通而出。 赫连山双眸瞳孔骤缩。 下一瞬。 变得一片黑暗。 噗! 沈翊的两指像是戳破窗户纸一般,贯穿赫连山的护体真罡,又刺入他的双眼。 与此同时,鲜血四溅。 赫连山同样一嘴咬在沈翊的肩膀之上! 这一刻。 磅礴的劲力在沈翊手指之间迸发而出,强大的咬合力从赫连山口中传来。 两人都要在这一刹那。 决出生死! 砰! 沈翊顿觉自己的肩膀被赫连山那锋利如兽的牙齿狠狠嵌入,几乎将自己的皮肉撕裂下来。 然而,这股撕裂的力道,还是在一息之间,如潮水般褪去。 因为,赫连山的脑子已经被沈翊震成了一团浆糊,再也无法逞凶。 他那巨大的犹如野兽的身躯。 就这么直挺挺后倒在地上,扑通一声溅起满地沙尘。 沈翊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双指,不由想到了阿月那张明媚灿烂的笑颜。 这一招,还是她击杀镇抚司那横练宗师之时,给他带来的启发灵感。 而赫连山,身死当场! 【斩杀宗师武者……】 沈翊没在意系统的提示,因为这一刹那,所有的北莽全都愤怒狂吼,朝着沈翊和向夜雨扑来。 然而,却有东厂精锐拼死阻拦。 而剩余的两名北莽宗师,更是悲愤交加,抛开与之纠缠的清风和李啸天,不顾一切地朝着沈翊和向夜雨扑来。 沈翊身形一动。 拎起地上躺尸的向夜雨,便向着大殿入口掠去,他真气消耗不小,肩膀受伤牵连手臂灵活,再强行对上两名宗师,只是自寻死路,活该暂避锋芒。 李啸天和清风亦不是吃素的。 李啸天张弓搭箭,一连九箭,三三相衔,破风穿云而出,刺耳呼啸骤然响彻。 清风双手掐诀如幻。 周身萦绕的青龙虚影顿时呼啸游龙般,直袭北莽宗师的后背。 地底,更是有一玄黑如龟的黑影,仿佛以地作海,疾速游动而出。 然而。 两名北莽宗师却是不管不顾。 一者凝拳轰出刚猛拳影。 拳风如罡犹如震雷轰响。 一者纵刀直劈。 凝聚凌厉刀气,横贯虚空。 皆是朝着沈翊周身要害呼啸而至。 便在此时。 一柄银枪骤然自大殿入口劲飞而现,枪尖之上更是跃动赤火离虹,以及一股有我无敌的无匹枪意。 一道红衣,紧随银枪疾掠而出。 擦着沈翊疾退的身形,错肩而过。 沈翊嘴角微扬。 红衣一手搭在枪柄之上,银枪横扫!骤然化为一片燎原之火,只听一阵砰然轰响! 呼啸的拳劲,凌厉的刀气。 瞬间被消弭无形。 一袭红衣劲装的谢小楼,披风猎猎,双手持枪挡在沈翊身前,清冷的声音响彻大殿: “独孤傲已死!” “尔等!引颈受戮!” 第256章 联手镇压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谢小楼的话如晴天霹雳,在两名北莽宗师耳畔轰然炸响。 两人心神更是轰然沦为一片空白。 只剩下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 北莽飞鹰独孤傲。 是北莽的天之骄子,是北莽的未来的寄托,怎么可能就这么死在大漠…… 死在这个女人手中。 噗! 九箭连珠轰然穿透那使刀宗师的真罡,将他的四肢要穴彻底贯穿,轰成粉碎。 青苍百里的青龙从天而降,一只玄龟缠蛇的玄武自地扑杀而起,对那使拳宗师上下合击。 当前的谢小楼,更是手中长枪一抖。 勃然枪意犹如火凤啼鸣于原,化为燎原枪劲,悍然化为百千枪影。 只听砰砰砰一阵急促的气劲碰撞之后。 两名宗师的护体真罡寸寸碎裂,周身瞬间暴起阵阵血雾。 气机彻底尽丧! 两人愕然望着一袭红衣持枪而立的谢小楼,眼神中充满难以置信的愕然: “你,竟已踏入宗师……” 难怪他们少将军,会死于此人之手。 他们这才恍然。 这红衣洒然,跃马银枪的女子。 正如他们的北莽飞鹰一般,本就是世间一等一的天骄。 扑通。 两人跌落在地,尽数伏诛。 沈翊将向夜雨放在地上,微微一笑: “恭贺小楼大人身成一代宗师。” 谢小楼的身形微有踉跄,锵的一声长枪杵地支撑住她几近枯竭的身子。 深吸一口气,笑应道: “自不是毫无代价。” “但总算将独孤傲斩于枪下。” 而此刻。 在楼兰王宫的地表。 碧眼赤发的独孤傲双目闭阖。 颓然跪立在漠漠黄沙之上。 他手中依然紧紧攥着形似新月的弯刀。 浑身上下只有一处伤口,便是在胸膛心口的一处,深可见骨的血洞。 他的表情依旧保持着怒目而视的神态,一头红发在狂风中猎猎而动。 但他终究是输了。 与心无旁骛的谢小楼相比,他心中的杂念更盛,也正因如此,在与谢小楼的天才角逐中,他还是慢了一步,倒在宗师之境的大门前。 总有天骄如彗星般闪耀而逝,亦总有天骄,能如皓月般熠熠生辉。 风沙很快会将独孤傲掩埋。 他亦将如曾经繁荣的楼兰一般,渐渐就会被人们遗忘在久远的记忆里。 毕竟在这个江湖。 只有活下来的, 才叫天骄。 …… 地底王宫。 谢小楼和向夜雨盘膝疗伤。 犹有余力的沈翊、李啸天、清风则是带领一众东厂精锐,将北莽蛮子尽数诛杀。 当最后一个北莽蛮子倒下之时。 所有活着的东厂精锐皆是高举双手,尽情欢呼着胜利。 这一刻,他们或许也感受到片刻如北境战士那般护佑大夏的荣光。 但是那群红衣喇嘛的状况却不是很好。 那活尸着实强悍。 一身玄黑的尸身近似金刚不坏,任凭修习刚猛力道的喇嘛拳影呼啸如龙。 接连不断地砸在他的身上,也只发出砰砰的连串金铁轰鸣,却是半点都伤不得其身。 而那群喇嘛中唯一的宗师老僧,此刻却是躬身立在一旁,双手合十,口中念诵经文。 随着他的念诵,佛念犹如涟漪般绽放,层层波涛,落于活尸身上。 佛音缭绕。 确实压制了那活尸的行动。 否则单凭一众外罡喇嘛,也无法将之钳制在小范围,一直僵持不下。 只是这活尸仍为宗师修为。 如此僵持下去。 谁胜谁败,犹未可知。 清风瞧了片刻。 伸手,阖目掐算。 片刻后,清风闷哼,脸色瞬间苍白几分,但他仍是压下胸口的郁气,扬声道: “各位师父,要帮忙吗?” 听闻此言,喇嘛老僧略微停顿。 出声回道: “此活尸身具琉璃不灭神功,近乎金刚不坏,唯有超度其真灵执念,方能将之渡化。” 老僧又略微停顿,问道: “诸位可有修习精神秘法的高人。” “或可助我一臂之力。” 清风微微一笑。 朝着一旁的沈翊使了个眼色: “这倒是巧了,小道自小修行道法,对于这紫府灵台之玄妙,倒也略知一二。” 但见他双手掐指结印,一缕道韵自灵台悠然自生,好似一道无形涟漪荡漾而出。 喇嘛老僧双眸一亮。 “施主自可助我!” 沈翊此时亦是踏前一步,笑应道: “在下不才,也学过一段佛法。” 说话间,并指探出,一指点向自己的眉心。 刹那间,一股精纯佛念自生,似有一棵菩提树伴随佛光而现,枝繁叶茂。 喇嘛老僧见状。 当即心情激动道: “没想到这位少侠的佛法修为竟能如此精深,太好了,二位以精神随我指引。” “直入活尸的灵台方寸!” 此言落罢。 老僧周身顷刻佛光大盛,嘴上更是念念有词,一段段晦涩难明的经文疾诵。 一缕青色道韵,一缕金色佛念分别自清风和沈翊灵台飘散而出,融入老僧的佛意波澜。 沈翊只觉心念似融入一条金色河流,蜿蜒流向那狰狞活尸的眉心魔纹处。 只听咔嚓一声。 似是冲破了某种屏障。 沈翊只觉似是突然坠入一片漆黑无间的地狱,周遭尽是疯狂狰狞的咆哮。 “阿弥陀佛。” 喇嘛老僧长念一声佛号。 “活尸受生前残余的执念驱使,识海宛如混乱无间的地狱。” “我等必须在识海中找到活尸执念残余,将并将之超度。”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哗的一声巨响。 老僧佛念显化的金色河流,瞬间轰然朝着四面八方滚滚流淌开来。 “两位助我寻觅执念。” 清风和沈翊本就是来帮忙的。 即便有所谋求。 也是要先帮喇嘛拿下这份人情。 故而,老僧一吩咐完毕。 清风那一缕青色道韵,当即化为八方神风,顷刻间漆黑灵台之间仿佛有飓风刮起,将四周的黑暗呼呼吹散。 沈翊亦是没有闲着。 菩提佛境骤然展开,菩提树参天而长,朝着黑的远处伸出枝丫,驱散黑暗。 远处流淌而来的金河和地面的翠色如新的草坪更是瞬息扩张开来,漆黑的无间步步逼退。 在三人合力之下。 活尸那漆黑如狱,晦暗如渊的灵台识海,再度重生光明,被金河、菩提树和八面神风三方割据。 一团漆黑扭曲的人影。 不时犹如野兽般发出阵阵咆哮。 但却被三人的精神合力镇压在灵台中央,终究是难翻起浪花。 “这便是那活尸的执念。” 喇嘛老僧的声音响起: “当送它往生极乐。” 声音落罢,金河倒卷,那一团漆黑的执念人影,在声声惨叫中,化为了乌有。 第257章 楼兰过往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现实中。 众人只见被喇嘛围攻,拒守中央的活尸突的发出一声哀嚎,然后便扑通一声,倒地不起。 远处,一直关注情况的谢小楼见状方才松开了握枪的手。 而李啸天也在向夜雨的示意下,放开紧绷的弓弦,取下箭羽。 一道青光,两道佛光各自回转灵台。 喇叭老僧、清风和沈翊几乎同时睁开眼睛,喇嘛老僧双手合十,长声道: “阿弥陀佛,多谢两位施主仗义出手,方才能制服这伤人的活尸。” “我代表小昭寺,感恩两位义举。” 沈翊微微一笑: “这位大师。” “眼下危机既解。” “是否也该为我等一一解惑了。” 沈翊踏前一步,眸光炯炯盯着老僧: “这活尸究竟是何身份?” “小昭寺的诸位似是一早就知道这王宫之中,躺着一具堪比宗师之境的活尸?” “你们……” “和这活尸又是什么关系?” 喇嘛老僧与众位喇嘛面面相觑,老僧长叹一声,身形佝偻,正欲开口。 却听盘膝坐在远处的向夜雨,冷冷道: “东厂子弟听令。” “严守地底王宫要道!护卫诸位喇嘛师父的安全,若无命令,不许放任何一个可疑之人离开。” 剩余的东厂精锐齐声应和。 哗啦啦一路小跑,将进入王宫大殿的门里三层外三层,封堵了个严严实实。 向夜雨朝喇嘛老僧淡淡说道: “大师,你可以说了。” “望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一众红衣喇嘛脸色骤变。 虽然东厂一方与北莽拼得损失惨重,但是清风、李啸天、沈翊甚至谢小楼皆能成战力,真要打起来,他们定然不是对手。 向夜雨这一番动作,看似是为护卫,实则是威胁,现在形势比人强。 若喇嘛们不接受沈翊友好商量的提议,向夜雨便会拿出东厂的强硬做派。 喇嘛老僧刚刚欲要拒绝的话,卡在嗓子眼,却是再难说出来,最终却是道: “此事,说来话长。” 清风笑着道: “既然如此,大家争斗许久,那便不如坐下来,慢慢说道,咱们现在有的是时间。” 说罢,他已经一屁股坐在地上。 喇嘛们本也是疲累不堪。 听到清风如此洒脱之言,又望了望掌事的老僧,见之并无不悦之色,方才堪堪坐下。 喇嘛老僧同样跌坐在地。 开始娓娓道来。 “这活尸,正是最后一代楼兰国王……” 沈翊眸光微微一动,果然如此。 众人听闻,虽然吃惊但也在预料之中,毕竟这活尸深埋王宫地底,又躺在那金镶玉砌的棺椁之中,定是身份尊贵之人。 除了楼兰国王,基本也无二想人选。 只是这楼兰王究竟又是如何变成了一具活尸,却是让人更生好奇。 喇嘛老僧望向众人神色,继续往下说。 老僧的讲述。 正如沈翊于石刻壁画上所见。 这楼兰古国在最后一代楼兰王的手里达到了鼎盛之后,楼兰王心慕长生久视之道。 西陵之境,佛道为尊。 楼兰靠近西陵,自是不能免俗。 楼兰王将西陵佛宗立为国教,试图在佛宗传承之中寻找长生秘乘。 然而对修行者来说,破碎虚空已经世殊罕见,长生久视更是亘古未有。 他想找到一条从未有过的道路。 这谈何容易。 正当楼兰王一筹莫展之际。 一名喇嘛来到了楼兰国,他不仅修为精深,还带来了一颗宝珠。 而这个喇嘛。 乃是叛出小昭寺的妖僧,号摩罗。 摩罗给楼兰王的长生之道出了一个迂回之法,所谓长生,无非两道。 一者保肉身长生不朽。 一者修神魂长明不灭。 于是,摩罗先是传授楼兰王一部西陵佛宗内炼绝学,称为琉璃不灭功。 若能修成此功,便可成就琉璃不灭体,届时肉身宛如琉璃,浑如金刚,不死不坏。 此外,他又传授楼兰王神魂凝炼的精神观想秘法,勤修神魂,以证不灭。 这两者中,神魂内炼便更是难上加难,于是摩罗又赠予楼兰王,凝魂宝珠。 喇嘛老僧,伸手摊掌,其手上正是那颗被向夜雨挑起的通透明珠。 这凝魂宝珠,本是西陵佛宗至宝。 有凝魂转魄之功效。 是用来给活佛开启宿慧之用。 历代活佛圆寂之时,会将一身精神修为凝为烙印,灌入凝魂宝珠之内。 而后活佛转世被小昭寺接入寺中潜修,便能一举接纳凝魂宝珠中的精神烙印传承。 开启宿慧,获得一身精纯佛念。 武道修行便会一日千里。 甚至一举踏入先天外罡。 而这摩罗妖僧将凝魂宝珠窃出,又献给楼兰王,却是另有他用。 这凝魂宝珠,除了可灌输留存精神烙印,更能够提升神魂内炼的效率。 甚至摩罗妖僧更钻研出一种提炼他人神魂,以滋养己身的邪法。 楼兰王被长生久视的欲望所蒙蔽,便暗中抽取国中百姓精魄,以内炼自己的神魂。 此等丧尽天良,有违天道的邪魔之举,终究引来因果报应。 一位高人路过楼兰。 发现摩罗与楼兰王的龃龉。 当即出手将妖僧摩罗镇压。 当时楼兰王心昏如魇,竟想率领举国之力对抗那位不世高人。 高人心灰意冷。 挥手间便是天地变色。 狂风骤起,龙卷飞扬,百年难遇的黑沙暴,便被这高人招引而来。 楼兰国的地形地势,本不该陷落于风沙之中,然而却架不住那高人有移山填海之能。 黑沙暴连吹半月之久。 楼兰国想逃的人。 一开始就各自奔逃四散。 只剩下楼兰王和那些愚忠之人,被困在地底王宫,便再没有出来。 自此之后。 楼兰便覆灭在漠漠黄沙里。 喇嘛老僧说罢。 众人尽皆骇然,而后便是唏嘘,一代繁盛古国,竟是被人挥手覆灭。 沈翊略显诧异,追问: “既然楼兰的一切都覆灭在黄沙之中,你们又是如何得知如此细节详情?” 喇嘛老僧叹息一声: “那位高人后来独上小昭寺。” “将楼兰覆灭原委一一详述,而后又严令小昭寺静思己过,遂飘然西去。” “那时我们才知,那叛寺的妖僧摩罗已然在其手中伏诛。” 众人皆是沉默。 万万没想到,这漠漠黄沙之下,竟然掩埋了这样一段翻天覆地的过往。 沈翊问道: “可是那位高人姓甚名谁?” “又是何等修为?” 喇嘛老僧摇了摇头: “不知。” “只知他来自大夏。” “修为,必在天人之上。” 第258章 价值之物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喇嘛老僧: “我等听闻楼兰或有重开之时,便奉寺中掌教之命,来此寻回凝魂至宝。” “而那楼兰王之所以能化为活尸,便是借助这凝魂珠,凝聚他一缕执念残魂不灭。” “方才死而不僵,见风而活。” 话至尾声。 老僧双手合十,长声道: “这宫殿之中的金银财帛,我等确无心染指,只是这凝魂珠本是小昭寺之物……” “还望能让我等带回。” 沈翊微微颔首。 这老僧话中虽仍有不少疑虑。 但想必也问不出更多。 除非真要施以刑讯手段。 但那太大动干戈。 东厂死伤惨重。 料想向夜雨和李啸天也不愿和西陵佛宗再起争端,毕竟对他们来说,这宫殿中的满地财帛才是最重要的。 一个只有小昭寺才懂得如何运用的凝魂珠,反倒不甚有吸引力。 各取所需。 便是双赢。 向夜雨目视扫过沈翊和清风的神情,心知两人大致想法,旋即漠然道: “和尚拿着珠子待在一旁。” “待我等休整完备后再一起离开。” 喇嘛老僧与其他几位喇嘛面面相觑,终究是应承下来,走到宫殿一角安静坐下。 向夜雨则派人将之看住。 以防异动。 如今身处大夏境外,容不得他不小心谨慎,若是喇嘛们出了楼兰古国,又招人来将他们围堵。 那时就是落个人财两空。 也不无可能。 而后,向夜雨和李啸天便是组织东厂精锐们清点财帛。 除了因为交战中损毁的。 其他都要分门别类,整理妥当。 沈翊、清风和谢小楼三人只是孤军奋战,便是自己挑合意的。 向夜雨也不会和他们去抢。 毕竟刚刚联手对敌,现在立刻翻脸不认人,倒戈相向,他向夜雨还不至于那么无耻。 沈翊和清风纵身一跃。 跳上了那金镶玉砌的棺椁之上。 照理来说,跟随楼兰王陪寝的奇珍异宝,应当是最珍贵的,沈翊还招呼谢小楼一起上来搜刮。 谢小楼飞身掠上棺椁。 沈翊和清风已经像插秧的老农一般,在棺椁中细细摸索,谢小楼自己无心财帛,又觉两人动作实在不雅,便轻咳一声道: “我给你们……望风。” 沈翊撇了撇嘴。 姐姐,咱们又不是来偷东西。 哪里需要望风。 不过谢小楼清风霁月,沈翊便也由得她,他在棺椁中一阵挑挑拣拣。 摸到一块极为精美的玉佩。 通体翠色昂然,通透无瑕,其上更有芝兰香草纹饰雕刻。 他将玉佩放入怀中。 再伸手探入棺椁底部。 忽然,他的手没在金银玉器中动了动,哗啦一声从最下面抽出一张金箔。 沈翊凝神望去,但见正反两面皆有密密麻麻刻满形似蝌蚪的文字,但是他不认识。 “找着什么了?” 清风看沈翊愣在那里,随口问道。 沈翊哗的蹲下,朝着清风和谢小楼勾了勾手,示意两人悄咪咪地过来。 清风立即心中一动,立即躬身猫腰。 抬着小碎步来到沈翊一侧,谢小楼则是直接从棺椁沿上跳下来。 沈翊将金箔递给两人,传音道: “一正一反。” “我感觉是两篇功法。” “但我不认识,你们呢?” 谢小楼摇了摇头。 她常年在京,镇抚司又事务繁忙,无暇涉猎他国文字。 清风却是拿着金箔上下左右。 小心打量,终是缓缓道: “这字,我识得,是西陵古篆。” “这是妖僧摩罗传给楼兰王的两篇功法要诀,正面是琉璃不灭神功,背面则是……” “一篇神魂内炼的观想法,名为大自在观想法。” 沈翊和谢小楼神色一变。 谢小楼赶忙并指嘘声。 沈翊则是更为干净利落,直接扑到清风身上,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 “这东西藏起来。” “等那些和尚走了再说!” “呜呜呜……” 清风瘦弱的身板被沈翊按在棺材板上,只能发出呜咽声,赶忙点头应下。 沈翊这才放下手。 清风大口喘气。 粗鄙武夫啊,差点儿给他按窒息了。 三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 这两篇功法。 便是这棺椁之中最为价值连城之物了。 等到东厂众人搜刮归整的差不多,向夜雨最后才着人将棺椁之中被挑剩的奇珍取了出来。 然后便是整理成箱,往外搬运。 这是个耗时的活儿。 即便东厂精锐人多,但是和这铺满地宫的财帛相比,来的人还是少了。 众人归整了一天一夜。 又在地宫里吃了些干粮,饮足了水,先前受伤的东厂人一个个也做好包扎,稳定住了伤势。 向夜雨这才大手一挥。 准备回转。 众人出了地宫。 向夜雨直接让人用足量的火药把这座地下宫殿全都炸塌。 地宫之中那些因战损毁的,或是诸如棺椁之类太过庞大的金雕玉砌,皆和那具楼兰王法尸体,彻底掩埋在黄沙之中。 楼兰最后的价值终究是被后人攫取一空。 众人一并行至河西古道。 便要在此分道扬镳。 向夜雨一行人向东,回转大夏,直奔京城复命。 喇嘛们则是向西。 将凝魂珠护送回小昭寺。 沈翊清风和谢小楼也要分开。 谢小楼要随着东厂之人回大夏。 按照她的说法。 她要监督东厂将楼兰宝藏归入国库,而非进了某些私人腰包。 沈翊和清风则要继续西行。 去寻无心和尚。 沈翊叮嘱谢小楼,虽然他们和东厂合作过一次,但此去归京务必要小心。 一过玉门,便招引镇抚司同僚过来一道,否则楼兰财帛动人心,难免引出乱子。 谢小楼点头应下。 不过沈翊其实也不太担心,谢小楼根基深厚,此刻踏破宗师,修行进境更是一日千里。 恐怕不日便能登上人榜。 再加上向夜雨伤得比谢小楼还重,即便东厂人想要反水,谢小楼自保亦是无虞。 临走之前。 向夜雨也单独找沈翊叙话过一回,他只是冷冷地留下一句话: “救命之恩,自当回报。” “他日若是有需,可去京城寻我。” 沈翊笑着点了点头。 向夜雨此人胸中意气尚存。 非独是见利忘义之辈。 于是众人一番道别后。 便是一波向东,一波向西。 在夕阳的余晖下,双方的影子拉的很长,终是消失在古道两方的尽头。 第259章 不落于人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两位施主此次仗义出手,小昭寺不胜感激,老僧多央,特请两位莅临小昭寺,让我等一尽地主之谊。” 喇嘛老僧笑容和蔼。 躬身朝着沈翊和清风鞠躬道。 沈翊和清风对视一眼,心照不宣,沈翊轻咳一声开口道: “我们二人本就是为游历西陵而来。” “自当前往小昭寺拜访。” “只不过几位师父想必急着回去复命,咱们则喜欢漫行游历,我看就不必一道而行了。” 老僧眼眸浮现犹疑之色。 旋即慨然一笑: “也好,那我们就先行回转小昭寺,恭候两位大驾光临。” “好。” 沈翊和清风面带笑容地目送一众喇叭加急离开,脸上真挚的笑容瞬间变得玩味。 沈翊摩挲着下巴: “道士,说这老喇嘛为何偏要请我们上小昭寺。” 扭头一看。 清风已经在伸手摇头晃脑地掐算。 片刻之后,清风脸色骤然苍白,猛地咳嗽几声,甚至咳出些许血丝。 沈翊一惊。 身形一闪落在清风身后。 一掌抵在其后背,无相天心诀瞬息滔滔涌入,帮他舒缓气血。 不探不知道,一探吓一跳。 清风道士此刻体内气血亏空,体虚至极,他急忙道: “这怎么回事?” “怎的这次损耗如此之大。” 清风感受着体内热流正在滚滚运转,他的气力和气血在沈翊真气的帮助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起来。 不由长舒一口气道: “我是寻思既然马上到西陵,不如整一波大的,我就算的精细了些。” “根据天机反馈来看,无心和尚失踪,十有八九和小昭寺有些关系。” 清风喘了口气。 瞄着老喇嘛的离去的方向,啧声道: “这名为多央的老喇嘛。” “必定心怀鬼胎。” “不过这小昭寺,我看咱们还真得去一趟。” 沈翊微微颔首。 实在不是沈翊和清风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这老喇嘛先前讲述也多有隐瞒。 实在是个不诚之人。 不得不防。 沈翊拍了拍清风的后背,拍得他连连咳嗽几声,笑着道: “先找个地儿歇息一下。” “顺便把到手的两篇武学译出来。” “届时回到中原也给谢统领抄录一份,咱们一起探宝,自然是见者有份。” 清风咳嗽两声,有气无力道: “行行行,知道了。” “我走不了了,我得骑马。” 沈翊一把拎着清风的后领,哗的一下,将他甩到乌云踏雪上,吓得清风爆粗道: “害,你这粗鄙武夫!” 沈翊笑了笑: “你自己抓好。” “咱们走咯,我可不想继续在风里吹沙。” 沈翊牵着缰绳慢悠悠地上路。 两人沿着河西古道继续向西北而行。 一直行到后半夜,才终于找到了一片绿洲丛林,两人决定在这儿歇息一下。 一路上钻研那翻译那两篇武学。 倒也略有所得。 两人找到丛林中央的水潭,补充了水分,又吃了东西,清风便开始给沈翊讲解今日译文的收获。 如此,在绿洲歇了一天。 沈翊在清风的传授下,初步将【琉璃不灭功】和【自在观想法】的功法要诀铭记在心。 【武学】琉璃不灭功 【品质】大宗师级 【境界】未入门 【备注】脱胎佛家的玄门真功,横练九转,身化琉璃,金刚不坏。 【武学】自在观想法 【品质】特殊 【境界】未入门 【备注】以明心见性,观想己身为基,内炼神魂,已证神魂合道,身死魂不灭。 初时听清风讲述,沈翊尚不觉有异。 然而此刻从系统面板观之,沈翊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两门功法何其强大。 一门玄功横练,若是修至圆满,身化琉璃不灭,堪比大宗师。 一门观想内炼神魂,这对凝炼武道真意,似是极有助力。 而且,所谓大自在。 与沈翊近来明心见性之路更是十分契合。 沈翊见状。 当即准备潜心钻研一番。 他当前的潜修时间积累已经十分雄厚。 【潜修】剩余120年零6个月 而且,得益于和谢小楼关于武道真意的交流,和身体力行的实践。 沈翊真切地感受到谢小楼那一身武道真意勾连形意,贯通气海的酣畅淋漓。 这也让他更加清晰地认识到了, 他自己在追求什么。 回首往事。 从初临此世,宛如笼中鸟雀的委曲求全,到怒而拔刀,一脚踏入江湖的逃亡之旅。 这一路上,他堪称过五关斩六将,被镇抚司一路追杀,不得不托身天心。 自天心下山后,又屡屡卷入江湖风雨,虽然人力又穷时,但他所追求的,却一直未变过。 他想要跳出这方世事囚笼。 求一个, 无天能我遮眼, 无地可埋我心, 漫天神佛烟消云散, 唯有我意可证永恒。 这便是大自在,大超脱。 以诚意正心为体。 不论是天心佛法,还是天魔真意,白帝玄功,亦或是纯阳剑道。 皆为所用, 这便是他沈翊要走的道。 一念至此。 沈翊便不再犹豫,先耗费三十年时间,将【大自在观想法】推演至大成。 沈翊的灵台紫府中。 神魂化为人形虚影,高悬识海中宫,赫然便是沈翊的模样。 千变万化的天魔真意融入他的左眼, 黑芒如夜; 霸绝倾世的白帝真意融入他的右眼, 青苍如穹。 眉心一点纯阳意,以证诚心赤子。 菩提树化为金灿佛光融入胸膛,炼就一颗不悔佛心。 至此,武道真意已成。 沈翊又将十年潜修灌注内功。 令武道真意与内炼真气,外炼真罡一气贯通,将【无相天心诀】推演更进一步。 至此,【大自在观想法】与【无相天心诀】融汇为一,终成,九玄极意功。 【武学】九玄极意功 【品质】宗师级 【境界】小成 【备注】诚于心,正于意,自在自念,万法为用,可以自在超脱之意,衍世间诸般武道真意。 一股玄之又玄的意象骤然升腾。 上接碧落,下临黄泉。 与天地勾连交互。 更显气象万千,意蕴不绝。 原本在一旁钻研琉璃不灭功的清风倏尔睁开双眸,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下意识揉了揉眼睛。 喃喃道: “我滴乖乖,武道真意!” “沈翊!你踏破宗师之境了?” 沈翊睁眼,万千气象悉数归拢,意气内敛,更显幽深难测,他朝清风笑道: “堪堪迈出那一步罢了,小楼大人珠玉在前,我又怎好落后于人。” 第260章 宗师蔚然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清风翻了个白眼。 “若天下武者都如你这般,说一说豪言壮语,想破境就破境,那可真要翻了天咯。” 他啧啧两声,又闭目微阖。 钻研起琉璃不灭功。 清风本就是天纵之资,他身为青城道子,占卜星相,奇门道法,九流杂学,无一不精无一不会。 只是也囿于所学颇多,他又有一半心思落在卜算因果勘测天机之上,常常落得个气血亏空,体虚困乏之征,甚至耽误修为根本的进境。 如今得了这琉璃不灭功。 清风掐指一算。 这正应了他合该佛道印证,神体双修之路,故而倒也上心钻研了。 而沈翊,他略微感受了一下凝炼武道真意带来的精气神翻天覆地的变化。 便再度沉入心神。 接下来,他又灌注十年潜修至刀法潜修,以武道真意与刀法勾连。 自刀势之上,凝炼刀意。 达到招、势、气、意四者相合。 如此一刀既出,刀意自成,可凝天地之势,断江摧城亦是不在话下。 至此。 借助武道真意将【无定刀诀】推演至更进一步,成为真正的宗师级刀法。 刀法既成。 沈翊又将心神落在剑法之上。 他的剑法最初以半部太岳剑典为基础,后在卓凌风的教导下学会全套的流云七剑,如今,又有司徒玄多年心血所得的纯阳剑解心得可以借鉴。 如今,武道真意既成,合该融会贯通,创出一门与自己最为契合的宗师剑法。 只不过相比于刀法推演水到渠成。 剑法自创却是要糅合多家,删繁就简,取其精华,这其中要耗费时间更是甚重。 不过沈翊此刻, 最不缺的就是潜修时间。 十年时间。 将太岳威剑与流云七剑融会贯通。 借青山之威,流云之渺,以成刚柔并济,自在随心的剑招剑势。 又十年时间, 借助领悟的一点纯阳意。 融蓬勃朝气,纯阳却邪至剑法总纲,以成云蒸霞蔚,一点纯阳之意象。 再十年时间。 以武道真意勾连剑招剑势,一以贯之,剑意若赤日升于东山,于云霞之间泼洒万丈朝晖,以成一幅壮丽辉煌,气象万千的剑意画卷。 是谓,太霄剑歌。 剑法创成。 沈翊便还剩一门功法未钻研入门。 琉璃不灭功。 他先前的横练功法,学的是在西陵佛宗广为流传的金刚锻体秘乘,还只有后天篇。 之后便一直没有学过其他锻体秘法。 虽说踏入先天之后的战斗,面对愈发凌厉的剑气刀气,亦或是拳劲掌意,后天锻体愈发相形见绌。 但这门金刚锻体秘乘。 在前期帮助沈翊挡下不少伤害,更是给他的气血横练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而眼下这门出自西陵佛宗的琉璃不灭功,更是恰好与金刚锻体一脉相承。 只是更加精微、高深。 金刚锻体秘乘,是以观想金刚之象,内炼皮膜、筋骨和气血,壮大人之体魄。 琉璃不灭功便是深入人体,入微而观,内炼三百六十五个周天大窍,再以大窍统御体内诸天星斗浑然如一,终成琉璃不灭之体。 以沈翊观之,这一门横练神功若是修成,当是不弱于世间任何顶级横练。 沈翊当即将三十年时间投入琉璃不灭功的潜修,刹那间,以金刚锻体为基…… 沈翊顿时感到气血滚烫在体内如岩浆奔涌,筋骨齐鸣如冬雷齐震。 自外观之。 沈翊盘膝而坐,波澜不惊。 然而内视而望。 沈翊的四肢百骸,骨血精髓却是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每一次气血滚滚流淌,都让他的生机宛如春起之苗,勃然生长,每一声筋骨雷鸣,都让他的皮膜骨骼,更加坚韧,无坚不摧。 于是,经过三十年潜修。 沈翊不仅将金刚锻体秘乘完全内化为琉璃不灭功的根基,而且,更将自身的肉身横练的程度推至到了一个极高的程度。 至少,他肩膀上被赫连山撕咬出的伤口已然尽数复原如初,而且若是再遇到赫连山这种如同野兽一般的狠人,直接上嘴的,沈翊也只会崩掉他一嘴牙齿。 【琉璃不灭功】 【品质】大宗师级 【境界】入门 至此,沈翊这一段时间的积累已然尽数消化得当,凝炼真意,身成宗师,自此天地之大,可任意而行。 距离他所求的,大自在的超脱世事之境,又迈出了重要的一步。 沈翊呼出许久未见的面板: 【宿主】沈翊 【修为】宗师 【武学】 【大宗师级:琉璃不灭功(入门)】 【宗师级:九玄极意功(小成)、无定刀诀(登堂)、太霄剑歌(登堂)】 【先天级:浮光掠影(圆满),金刚掌(大成),龙爪手(大成),般若掌(大成),拈花指(大成),玄阴秘典(未入门)】 【后天级:折云手(圆满)】 【绝技】浮光一瞬 【奇门】千面神功(圆满) 【道学】佛法(登堂入室) 【潜修】10年零6个月 潜修一朝回到解放前,沈翊的修为根基却是突飞猛进,更上一层楼。 沈翊缓缓睁开眼。 此时东方既白。 恰有一轮赤日纯阳跃出黄沙之上。 沈翊胸中顿生一股豪情。 身形一掠,身如惊鸿,已然落于树梢之上。 其人身在绿洲之边。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沙海,蓬勃的纯阳真意昭然而起,与冉冉升起的红日遥相呼应。 纯阳剑意磅礴而出,好似在尚且昏暗的天空中划出一道赤霞长虹,经久不散。 此时刚刚睡着的清风,骤然于睡梦中惊坐而起,睡眼惺忪未睁,却是喃喃道: “啊?” “有人打过来了吗?” 抬眼一看。 沈翊高于树梢。 面向紫气东来,凌风而立。 其剑意蓬勃,与跃起的朝日交映成辉。 一代宗师,蔚然成象。 清风嘟囔道: “神经。” 一翻身子,又睡了过去。 一直到了日上三竿,烈阳当空,漠漠沙海,仿佛一个巨大的蒸笼。 即便在绿洲之中,也难阻热浪扑面而来,清风在灼热的气氛里,幽幽转醒而来。 打哈欠,伸懒腰。 一套流程一个没少。 不过精神头倒是恢复许多。 他在水潭边上洗了一把脸,这才望向早已经整装待发的沈翊,有气无力道: “沈翊啊,咱们走吧。” 沈翊撇了撇嘴,清风抓着马缰,一步跃上马背,半死不活地趴着。 沈翊牵着马。 继续向西北而行。 第261章 西陵风物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马蹄声在风尘四起的古道上响起,河西古道走到尽头,便要踏入西陵诸国的地界。 沈翊和清风走到了正途,一路上也渐渐有了许多往来的商旅商队。 就连道旁的景色,都从荒凉荒芜的戈壁黄沙,渐渐有了草木翠色的点缀。 “道士,关于西陵,你了解多少?” 沈翊随口问道。 他的声音不大,以内功聚声,更是只有马背上趴着的清风听得清楚。 清风的声音更是气若游丝。 他先前为了细算无心去向,又咳出了些,本就神思耗尽,再加上这些天马上颠簸,又研习琉璃不灭功,更是雪上加霜。 每天都一副面色苍白病怏怏的样子。 沈翊生怕走着走着,清风就那么嗷嚎一声,半路呕血身亡。 “我之前在九州风物志上倒是看过一些,这西陵说是有百族,七十二国。” “其实在我看来嘛,就一国。” “哪一国。” “西陵佛国呗。” “整个西陵都信佛。” “三宗四寺便是控制整个西陵的信仰。” “在西陵,一国的世俗机构的影响微乎其微,甚至沦为宗教的附庸。” “即便是国王的话,那也不算什么,但一寺活佛的箴言,却是犹如天听,不可不遵。” “若敢违背,可没什么好下场。” 沈翊眸光微微一凝。 “佛说,众生平等。” “没想到西陵佛宗竟能干涉世俗到这等地步,倒是与中土大夏大不相同。” 清风咳嗽两声,嘿然一笑: “那是你们天心寺的佛。” “这西陵讲究的是,众生各有根性,命由天定,不可违逆,总之就是很不一样啦。” 沈翊恍然。 难怪无心也愿到西陵游历。 想来也是存了想要见阅更多佛宗箴言至理,提升自己的佛法修为的心思。 两人一路走。 一路闲聊。 太阳自东而西,渐渐沉落下去。 清风长叹道: “走了这么久,还没遇到人烟,道士我怕是要折在这戈壁上咯。” 沈翊笑了笑。 他也不理会清风。 只是牵着马缰,嗒嗒嗒地绕过前面的黄土山丘,身形微微一顿,黑马更是打了个响鼻。 “道士,瞧你这开过光的嘴。” “前面真有一个村子。” 嗯? 清风当即从马背上支棱起来,抬手搭在眉眼,远远眺望,但见那昏昏暗暗,好似迷蒙雾气的远方,影影绰绰好似真有一片村庄。 “走哇走哇,去歇歇脚。” 清风催促道。 沈翊却是瞧着马背上惊坐而起,精神抖擞的清风,眼带狐疑之色: “你不是重伤体虚吗?” 清风道士听罢,当即身形一愣,旋即哀嚎一声,又趴在马背上,有些尴尬道: “喜极而泣!” “回光返照!” 沈翊摇了摇头,一掌探出。 清风只觉好似一座青山当头倾覆而来,一个恍惚,便一下子被抓住了后颈。 沈翊手腕一抖,一股劲力沿着手臂传入清风的体内,让他啪的一下坐直了身子。 “喂喂,就算你识破了我的伪装。” “但也不好上来就动手吧。” 沈翊微微一笑。 伸手一巴掌拍在黑马的屁股上,乌云踏雪嘶鸣一声,扬起四蹄旋起一阵烟尘疾冲了出去。 这突如其来的启动,清风顿时惨叫一声,像一只酒旗,在马背上被甩得左右晃动。 “啊啊啊!” “沈翊,你在蓄意报复!” 沈翊足尖一点,身形轻若飞鸿,瞬息便跟上了乌云踏雪的身形。 清风惨叫过后,很快就控制好了核心,抓住了飞扬的缰绳,重新坐稳马背上。 他愤愤不平道: “不就让你帮我牵了两天马嘛。” “你可太小心眼了。” 沈翊淡淡一笑: “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只是天色已晚。” “咱们最好在天黑之前进村。” 说话之间,乌云踏雪已然犹如一阵黑旋风席卷,它的速度极快,小半个时辰便奔至村口,清风一勒马缰止步。 沈翊的身形紧随在后,飘飘然落在一侧,清风亦是翻身下马。 村口旁边立着一块石头。 上面刻着“东乡”二字。 想来这村子便是叫做东乡村,两人牵着马朝着村子里走去。 刚刚远远观之。 这个村子不算很大。 村外有不少田埂,当时以种植为生。 只不过沈翊注意到田地多是稀稀疏疏,或是杂草丛生,还有不少荒芜无人打理。 料想近期年景并不算好。 咚咚咚。 沈翊就近敲响一户人家的大门,院子半空隐有炊烟袅袅,想来是有人的。 二人没等多久。 吱呀一声。 一个面黄肌瘦的老伯打开了一条门缝,看着是两个年轻的俊后生,双手合十,躬身道: “两位施主,你们找谁?” 沈翊诧异: “老伯,你是喇嘛?” 老伯连连摆手,满含敬畏之情: “不不不,不是不是。” “我们不是佛爷,我们只是佛爷门下的村户。” 沈翊恍然: “吾二人是东面来的商人,途经村子,又逢天黑,想和老伯讨个住处暂住一宿。” “我们付钱。” 老伯面露疑惑。 “商旅都是赶往城镇里的驿站,怎会来我们这村子里?” 沈翊笑了笑: “我们第一次来西陵。” “不太熟悉路途。” 说罢,他拿出一粒银子,递进门中。 银子是九州流通的货币。 是以这老伯见到银子,眼中顿时流露一丝激动,没有再犹豫多问,立刻打开门: “进来吧。” “但是你们要轻声一些。” “听说晚些时候,有佛爷会来收捐。” “你们不是本地人,就在我们家里,不要出声也不会引起误会的。” 清风闻言,笑问道: “不知此地,拜的是哪座寺庙。” 老伯道: “这方圆百里的地界。” “拜的都是天王庙。” 清风又问: “老伯,我听说在西陵佛宗里,有三宗四寺最为出名,也最为灵验。” “不知这天王庙又归属于哪一支。” 老伯面露崇敬,双手合十道: “天王庙归属于小昭寺的分支。” 清风微微颔首,凑近沈翊小声道: “西入西陵,这小昭寺便是第一家西陵佛宗的大势力,与我在九州风物志上看到的一般无二。” 老伯走在最前面,没听到两人的嘀咕,将两人引到侧院偏房: “两位吃过晚饭了吗?” “我和老伴正要吃饭,要不要给你们做一些……” 老伯一对粗糙的大手交叠摩挲,略微显得有些局促,沈翊看着老伯的面相,便知家里没有什么余粮,当即摆摆手: “不必麻烦,我们自己带了干粮。” 老伯讪讪一笑,连连点头: “那好,那好。” “老伯看起来成家良久,膝下子女呢?” 老伯的神情微微变得沉郁: “有两个儿子。” “一个被天王庙召了去,成了佛兵。” “一个……已经死了。” 沈翊和清风不由诧异道: “佛兵?” 第262章 佛爷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老伯叹息一声: “是啊,近日里罗刹肆虐。” “天王庙的佛爷们又是募人,又是加捐,唉,乡里乡亲都受不了。” 又一个疑惑冒了出来。 清风打问: “罗刹又是何物?” 老伯看了看沈翊和清风疑惑的神情。 压低了声音道: “这是佛爷们的禁忌,莫要多打听,但你们也不必担忧,罗刹不会滋扰外商。” 老伯说罢。 便再闭口不言。 怀揣着一肚子疑问,沈翊和清风在侧院偏房安顿下来,掏出携带的吃食,就着清水下咽。 实在觉着嘴淡,沈翊就取下腰间的寒玉葫芦,咕一口酒,解解馋。 葫芦里的明月醉早已经喝干净。 现在装的都是西风烈。 一口下去,火辣辣的热气在胸腹盘旋,有一气贯通之感。 清风这厮身体刚刚好的差不多,但是听着刚刚老伯话语遮遮掩掩,便又忍不住氪命。 但见他闭目掐指一算。 仰面望着渐渐黯淡的天穹,太阳刚刚落下,乌云却从八方汇聚而来。 “夜风起旋,星月黯淡。” 沈翊扬了扬眉,好奇道: “小凶?” “倒也不算,小波澜。” 清风轻咳一声,一卷衣袖招了招手,沈翊挥手便将寒玉葫芦抛给了他。 清风也饮了一口酒。 热辣的酒气让他精神稍稍抖擞起来。 忽然。 咚咚咚。 院外响起了一阵激烈的敲门声。 沈翊伸手接过清风抛来的寒玉葫芦挂在腰间,抬手,一股劲风疾卷而起。 啪的将侧门关得严严实实。 刚刚老伯说过,会有天王庙的佛爷来收捐,让他们避着莫要出声。 想必这便是到了。 沈翊和清风不约而同身形站起,掠近侧门,竖起耳朵将外面的声音尽收耳中。 老伯从屋里匆匆走出。 他看了一眼紧闭的侧门,心中稍定,旋即又小跑着去开院门。 木制的院门嘎吱作响。 被老伯完全拉开。 门外站着三个身披红色僧衣,膀大腰圆的喇嘛,为首一个眯着眼,捏着腔调: “老张,怎么这么慢啊。” 老伯双手合十,身形佝偻,恭敬道: “佛爷,刚吃过饭洗漱刷锅。” “费了些时间。” 喇嘛的小眼睛上,两道八字眉微微蹙起,语气不悦道: “知道咱们来收捐。” “可有准备好啊?” 老伯当即啪的跪在地上: “庄稼还没熟,这月家里余粮也不多,我身子老弱,出门也猎不到活物。” 喇嘛似是知道老伯家里的情况,弯下腰轻轻拍了拍老伯的肩膀: “咱们知道你艰难。” “近年罗刹肆虐,大家谁不难。” “但是想要得到我佛庇护,总要拿出些诚意来,不然这芸芸众生,四万八千之众…… “佛祖的目光。” “又几时才能落在你身上呢?” 喇嘛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满是横肉的脸上,挤出一丝微笑,丝毫没有慈悲意,却尽是市侩心。 清风在门缝中瞄着。 啧声低语道: “市井小人尔。” 沈翊不语。 西陵之地,拜佛礼教已经深入每个人的骨髓,老伯听闻喇嘛出言,只是微微一愣。 当即从怀中掏出刚刚沈翊给他的一粒银子,双手捧到那位喇嘛面前。 “佛,佛爷,这是我在路上捡的。” “本想着贴补家用。” “但刚刚佛爷的话点醒了我,劳烦佛爷帮忙,我家老小,都托庇佛祖庇佑了。” 喇嘛笑眯眯的神色骤然一收,他伸出那肥胖的肉掌,劈手将银子夺了过来。 眯眼仔细瞧了瞧。 是真的,没错。 只是这东乡村无富无贵,也无油水可捞,这粒银子个头却是不小。 真的是这张老汉捡来的? 怎么可能。 喇嘛一把将银子攥在手中。 一张横脸凝起凶意,缓缓凑近老伯那面黄肌瘦的老脸,倒是愈发对比鲜明。 “张老汉,在佛祖面前撒谎,可是要下拔舌地狱,不得超生极乐的。” 他的语速放缓。 语气更是变得深沉: “我再问你一遍,这真的是你捡来的?” “不是!” 一道尖锐的女声从内堂传来。 继而一个妇人身影锵锵从主屋里跑出,扑通一下跪在老伯身侧,她低声埋怨道: “在佛爷面前撒谎,你不要命了?” 继而又迅速解释道: “傍晚来了两个外乡人到我家借住,这银子就是那外乡人给我们的。” “还请佛爷原谅我家老头子,他并非有意撒谎,只是从未留过外乡人留宿……” “慌了神才……” 喇嘛已经无心去听妇人的辩解。 他听到外乡人的时候。 眸中精光一闪,已经有些跃跃欲试。 他被分派负责这三村两地收捐之事已经两年之久,然而这些穷乡僻壤不仅没有油水可捞,还害得他常常因为收不上捐,而被管事责罚。 再加上近来罗刹突现,屡生阻碍,让他们天王庙这些收捐喇嘛更是苦不堪言。 但是外乡人则不一样。 外乡来西陵。 多是商贾。 那手中的油水可多了去了。 而且西陵以佛为尊。 那些商旅之人哪敢轻易开罪当地的喇嘛,只要稍加威胁,便会想要息事宁人,和气生财。 “他们在哪儿?” 喇嘛出声喝问。 眼睛却是落在紧闭的侧门,张老汉家他们来过多次,除了这间正院,便是一间堆砌杂物的侧院。 他身后的两个随行的年轻喇嘛却是心领神会,提着梢棍便快步来到侧门前。 妇人眉目低垂,伸手一指侧门: “便,便安置在侧院。” 砰! 两个喇嘛一人飞起一脚。 将侧院的木门踹得稀烂。 包括跪在地上的张老伯和妇人在内,众人全都下意识透过院门,望向院子里。 但见院中除了杂物堆砌,空空如也,不见丝毫人影。 只有一匹浑身玄黑,蹄似踏雪的神骏扬声嘶鸣,似是被两个踹门的喇嘛惊到了。 “人呢?” 为首喇嘛,老气横秋道。 两个手下当即大踏步走进院子里,啪的一声,推开偏房的木门闯了进去。 片刻之后。 两个喇嘛跑出来: “没找到人。” 妇人急急忙忙道: “许是那两个外乡人做贼心虚,翻墙逃了,两人心怀不轨,我们是半点不知呀。” “请佛爷饶我们一回!” 那横肉喇嘛却是目光炯炯地盯着乌云踏雪,嘴角勾起一抹市侩奸诈的笑意。 这马,一看就价值不菲。 如今既然无人来认,那就是我的了! 忽然,院墙外有人声急声大喊: “罗刹!” “罗刹来了!” 三个喇嘛当即脸色骤变! 第263章 罗刹当面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牵上那匹黑马,咱们赶紧走!” 横肉喇嘛厉声道。 两个喇嘛闻言,动身扑进侧院。 一把扯住马缰就往外拉。 乌云踏雪虽然颇有灵性,但又怎是两个五大三粗的莽汉的对手。 奈何它连声嘶鸣四蹄并举。 却抵不住缰绳上涌来的沛然大力,挣扎几何便不得不屈从,被两人拉出侧院。 张老伯看在眼中。 本能觉得有些不对劲。 即便动手的是天王庙来的佛爷,但那毕竟是沈翊两人的马匹,如今被喇嘛们强征。 这是强取豪夺,是强盗。 这不合情理。 以上这些话,并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他一生活在供养佛陀的信念里。 本不会对喇嘛佛爷生出任何怀疑。 这些话,是他听来的。 然后不知何时在他而心底生根发芽,如今倒有些开花结果的蠢蠢之势。 以至于, 张老伯都下意识想开口阻止。 却被身旁眼疾手快的妇人朝他的胳膊狠狠地扭了一把,低声骂道: “你还想得罪佛爷是不!” “咱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老伯遂讷讷于言。 终究是没有说话,只是呆滞地目送着,三个喇嘛牵着黑马,匆匆离去。 他隐隐觉得心中有一根弦越绷越紧。 忽然,他恍然道: “罗刹,罗刹来了……” 他的那些生根发芽的悖逆念头,就是罗刹种下的,他们不仅在张老伯的心里播种。 方圆百里,罗刹活动的地界。 皆在传荡着人人平等,众生无别的悖逆之理,罗刹们说,这也是, 佛。 …… 夜风呼啸。 三名喇嘛牵着黑马,疾奔向村口,与此来的其他几位喇嘛汇合,共计八人。 此外,天王庙还派了十三名手持梢棍,身形挺拔壮硕的武僧,是谓佛兵。 佛兵之首,是一位身披赤金轻甲,手持降魔宝杵的佛将,修为臻至先天。 这对于东乡村这种偏僻穷困的小村落,已经算是金刚降世,活佛再临了。 若非为了抵抗越来越嚣张的罗刹。 他们这些喇嘛来这穷乡僻壤收捐,本是不需要带人护持的。 “罗刹呢?!” 横肉喇嘛急急问道。 “有村民看到从东面来的!” “那咱们往西面去!” 横肉喇嘛当即断言。 他作为掌事僧。 速速点过其他人的收获。 然后,众人便急急上路。 不他的出所料。 除了他们三个意外得到的乌云踏雪,其他人无非收了些许米面,或蔬果。 不值一提。 眼下最重要的,自然是避免和罗刹撞上,毕竟只要将乌云踏雪卖个好价。 他此次出来就是大功一件。 何必与人搏命。 一行人皆是有小昭寺的传承武道在身,练武内功也都是入了门道的。 疾行起来,脚步踏地。 声音隆隆作响,宛如地底闷雷。 速度更是飞快,不慢于寻常奔马疾走。 只是几息功夫。 一行人便从村东奔至村西的村口。 哗啦一声,衣袂猎猎。 为首的横肉喇嘛骤然急停。 只因他看到前方影影绰绰,有一行骑兵宛如一道城墙横亘于前,拦住了众人的去路。 “是罗刹精骑!” 蹄踏声嗒嗒而响。 众骑挺近,似是从黑暗中缓缓走出,共有三十几骑,皆身披暗红近黑的劲装。 头戴罗刹面具! 为首者。 更是披着一身暗红轻甲,罗刹面具别殊异,更显狰狞,他手中还拎着一根降魔杵。 整体的形象看去。 竟是与喇嘛一方的佛将极为相似。 只不过二者轻甲。 一个是赤金,一个是暗红。 罗刹将领多戴了一层鬼面。 仅此而已。 横肉喇嘛刹那惊惧,他下意识后退几步,转头向身旁护持的佛将看去。 “挡,挡住他们!” 此时,远处的罗刹将已经缓缓抬起手中的降魔杵,虽未出声,却是众骑雷动。 轰然朝着一众喇嘛和佛兵冲锋而来! 佛将大喝一声: “佛陀忿怒,明王降魔!” 喝声未落。 其裹身赤金战甲,已然呼啸而出,率领一众佛兵迎着罗刹众骑疾冲上去。 罗刹首领纵马蹄踏。 手中沉铜色的降魔杵挥臂一扬,划出一道暗红色的血光,而后朝着那佛将之处重重砸落,犹如山峦,倒峡而坠! 那佛将亦是不惧。 双手紧握降魔杵,赤金光泽在夜里璀璨,朝着马背上的暗红身影猛地一扬。 铛! 两柄降魔杵于空中碰撞。 发出一声轰然如雷的震响! 仿佛有一股无形气浪荡开,那赤金佛将脚下轰然一声,出现一个如蛛网般的圆坑。 轰隆一声,半跪在地。 却是力道不及! 其他佛兵也与罗刹交战一处。 然而罗刹各个骑马,又占据数量优势,即便单个不如佛兵健硕。 但却各个训练有素,配合无间,面对佛兵亦是呈现压倒般的局势。 即便是喇嘛们出手相助。 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延缓众人败落的时间。 兵败如山倒。 有喇嘛想要寻个主心骨决断,四处张望寻找,才发现那横肉喇嘛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同时不见了的,还有那匹玄黑如墨,神骏似龙的黑马。 乌云踏雪疾奔如云,在村子里疾掠而过。 横肉喇嘛就伏在马背上,恨恨暗骂: “没想到碰上了罗刹精骑。” “真是晦气!” “幸好有这宝马。” “不然我也要落在罗刹的手中。” 忽然。 一阵嘹亮的哨音不知从何处响起。 乌云踏雪忽的双蹄猛地停下。 一抖马身,高高扬起。 这突如其来的急停,直接将横肉喇嘛甩落马背,若非他反应迅速,踉跄几步,勉强站稳,不然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横肉喇嘛气急败坏,愤愤道: “你这死马,想害死佛爷我!” 说罢,欲要扬手便打。 忽然一道清朗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佛爷偷了我的马,这是要去哪儿啊?” 黑马嘶鸣。 扬蹄撒欢朝着声音来处跑去。 喇嘛亦是循声而望。 隐隐看到有两道身影,自远处不紧不慢地走来,在半遮半掩的月光下,显得颇为朦胧。 “你们……” “是老张家来的外乡人?” 喇嘛好歹还记得他这马是如何得来的,当即出声询问。 说话间,他已经看清来人模样。 一个是青衣揣手,哈欠连天的消瘦道士,一个是布衣劲装,腰配刀剑,斜挂寒玉酒葫的俊朗青年。 看着年岁都不大,但并不像是寻常客商,倒像是不常见的江湖客。 不待喇嘛细问。 只听一阵纵马疾奔声于身后传来。 他刚刚来得及回头。 便看到一柄沉铜黯淡的降魔杵呼啸而来,已然距离门面近在咫尺。 咚的一声闷响。 喇嘛倒地。 沈翊和清风皆是扬眸望向来人。 罗刹鬼面,暗红战甲,跃马降魔。 来人睥睨当场,凝视着沈翊和清风两人,后又单掌立起,竟开口道: “阿弥陀佛。” “两位可否同我走一遭。” 第264章 邀请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气机漠漠然,将这罗刹战将笼罩在内,只觉战意磅礴,威势无双。 而且,这位罗刹的战意也只是针对地上的这昏厥的喇嘛。 对于沈翊和清风。 乃至对整个村子,都是秋毫无犯。 沈翊甚至在邀约中听出了诚恳。 他瞄向清风。 不用想。 这位道士已经开始掐算了。 片刻后,清风睁眼,扬了扬眉毛: “小吉,可去。” 沈翊毫不犹豫对着那马上的罗刹笑着道: “却之不恭。” “请带路吧。” 罗刹微微颔首,反手伸出降魔杵,以杵柄垫入喇嘛身下,使了个巧劲。 那肉大身沉的喇嘛便被罗刹一杵挑飞起来,而后又探手一抓,便擒住此人衣领。 转身搭在身后马背上。 罗刹一勒马缰。 “两位,请跟我来。” 旋即调转方向,朝村外走去。 沈翊牵着乌云踏雪,与清风一同跟上。 眼前的变化, 确实超出沈翊和清风所想。 他们先前栖身张老伯家之时,本想听从建议,避一避这位“佛爷”的风头。 没想到这位“佛爷”贪婪无度,不仅拿了银子,还要进一步搜刮外乡人的油水,两人遂觉得这天王庙恐怕也不是什么好种。 待得喇嘛冲入院门之际,他们翻墙而避,只是乌云踏雪着实显眼,便只能留在院里。 也如沈翊所料。 这些喇嘛自是没放过黑马。 两人本想跟着这些喇嘛去那天王庙瞧瞧虚实,竟又碰上了罗刹来袭。 两人便循声而探。 遥遥便见到一队精骑自东面疾奔而来,迅速将整个村子围了起来。 沈翊和清风一合计,这罗刹定是冲着这天王庙的喇嘛来的,干脆作壁上观。 这罗刹精骑皆纵马而行。 佯攻东村,实则绕至西口守株待兔,将一众喇嘛堵了个结结实实。 虽然天王庙组建的佛兵实力不弱,但是罗刹们却亦是有备而来。 这罗刹首领更是比那天王佛将技高一筹,一身修为臻至外罡,两杵便将对方砸倒在地,而后便是扬马直追横肉喇嘛,最终又碰上了沈翊和清风两人。 至此,尘埃落定。 沈翊两人随着罗刹统领行至西村口。 眸光微微一凝。 但见一众佛兵喇嘛全被罗刹们降伏在地,但是都没有死,大多都是昏厥过去。 没昏的也被五花大绑。 而一众罗刹皆是齐整无声,静静等待他们的统领归来,彰显出极度的训练有素。 “两位可否御马?” “这样我们能快一些。” 罗刹统领这话一出,便又令沈翊感到微微一愣,这罗刹们取得大捷,不仅不进村打家劫舍,还将喇嘛们收来的捐赠,悉数扔在村口,待他们走后,各家被强征的米面粮食,自会被认回。 其余罗刹见到统领现身。 纷纷上马。 每一人的马背上还各带一名俘虏。 沈翊伸手指了指罗刹统领马背上的横肉喇嘛,扬声道: “这喇嘛强取了张家老伯一粒银子。” “还没还。” 统领微微一顿,当即在喇嘛身上一阵摸索,果然从衣襟摸出一粒碎银。 他将碎银扔给一个没有携带俘虏的罗刹,声音平和,与那狰狞的罗刹面具反差不小: “送还至村东张家。” “送至则速归,莫要停留。” 那罗刹接过银两,抱拳言喏,旋即一抖缰绳,驾马朝着村东而去。 罗刹统领眸光落在沈翊身上: “两位可还有疑虑。” 沈翊和清风飞身纵上马背: “没有。” 这罗刹做派,劫财又散财,到底想做什么,难不成是纯粹看天王庙不顺眼? 这些罗刹的身份究竟为何。 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沈翊和清风满腹疑惑。 但是二人皆知,想要得到答案,非得和罗刹走这一遭才是。 以罗刹首领为首。 一众罗刹纵马向东,又奔向沈翊和清风来时经过的茫茫戈壁荒漠。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奔行之间,这数十精骑前后左右将沈翊和清风围拢在中间。 沈翊心中了然。 这是防止两人奔至旷野便调头出逃。 从这样的意识便可看出,这群罗刹绝非山匪盗贼这样的乌合之众,而更像是操练有度的正规军。 而且众人在前奔行,还有专门殿后之人扫清众人奔行痕迹。 这群罗刹行事,着实谨慎。 但沈翊明白,他们是不得不谨慎,在西陵佛宗治下的地盘对抗佛教子弟。 若是藏得不好。 应该早就被一锅端了。 一众人先是向东奔行数十里,而后又向南,再折西,穿过荒漠,草甸,又入荒漠。 如此疾行了大半日。 终于停在一处绿洲。 众人勒马缓行,步入绿洲之中。 沈翊发觉这片绿洲外看郁郁葱葱,步入其中却是另有玄虚。 绿树之间,开出数片田埂。 有许多人在其中耕种劳作。 他们脸上都挂着畅快舒心的笑容,见到罗刹们驾马归来,农人们还自发起身注目。 一个个高声喊道: “罗刹们回来了!” 一众罗刹闻言,皆是朝着两旁挥手致意,便是那罗刹首领,亦是轻轻摆手。 如此平易近人的模样。 倒是与那在东乡村跃马扬杵,霸道绝伦的狰狞凶悍大相径庭。 清风摇头晃脑,轻声道: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安定静和,与那东乡村相比,倒是一处世外桃源。” 沈翊笑道: “便看看有何玄虚。”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行至一处巨大山洞之外,罗刹统领勒马扬声: “将他们带入地牢依例看管。” 众骑皆齐声应是,纷纷落马,将俘虏也扛了下来,依次走入洞中。 而他们胯下的马匹,则被几个农人接过迁走,似是要去专门照料。 罗刹统领转向沈翊和清风。 微微躬身颔首: “两位请跟我来。” 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沈翊同样将乌云踏雪交了出去。 跟着罗刹统领走入山洞。 这一处山洞入口极为宽阔。 深入其中又有不同的分岔,若是记性不好的人,两三个分岔之后,便已经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好在沈翊有心留意。 清风更是过目不忘,纵使山洞再是九曲盘桓,他们也能循着原路找回去。 在山洞之中行了一刻钟。 三人来到一处宽阔的石室。 石室陈设很是简单。 一张石床,一个蒲团,一个书柜,柜子里倒是满满当当都是书籍。 忽然,清风惊呼一声: “无心!” 第265章 世尊,仙师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一愣,立刻转身望去。 原来是另一面墙上挂着一幅画像。 这是一幅正面的人身画像。 画中人乃是一个身着月白僧衣,容貌如玉俊朗的妙僧,其人双手合十,眼眸慈悲。 却又隐含一点飞扬不羁之意。 这便是, 天心寺的佛子,无心? 只是无心法师的画像,又怎会挂在罗刹山洞之中。 清风已然问出了沈翊心中所想: “你们怎会有这和尚的画像?” “你们见过他?” 罗刹统领抬手,缓缓摘下那狰狞的罗刹面具,竟然露出了一张宛如少年的面庞。 他的头发颇短,齐肩不到,摘下面具让他的头发略显凌乱,但又突显了几分朝气。 唇红齿白,剑眉星目。 活脱一个陌上如玉的少年郎。 无论如何。 沈翊都无法将之与那个凶悍绝伦,威仪气凛的罗刹首领联系在一起。 罗刹首领一手拿着面具。 一手并掌。 眸露尊敬之色,朝着画像微微躬身。 “在下洛哲加。” “画中人,乃是罗刹教之世尊。” 罗刹首领直起身子,望向一袭青衣的清风,语气亦是变得尊敬: “既然这位贤长能够认出世尊,想必便是世尊所说的清风仙师。” 沈翊听得一愣一愣。 清风更是眼现迷茫,他和沈翊对视一眼,渐渐好像理出一些头绪。 当初无心西游至此,不知因何缘由,成了这所谓罗刹教的世尊。 而后,无心失踪。 他又好像是料定了清风会来寻他,便给洛哲加留下箴言,还给他冠以仙师之名。 清风内心顿觉一阵古怪。 就好像看到十分相熟之人,在故弄玄虚,人前显圣,这让他有些想笑。 结果发现你这朋友不仅自己装。 还要拉着你一起装。 这种类似社死的尴尬,瞬间让清风从脚趾麻到了头皮。 沈翊微微侧头望着发愣的清风。 仿佛在说,你倒是说话呀, 清风仙师。 想要搞清楚个中曲折,还得他这个世尊钦定的仙师出马。 清风恍惚清醒,他看了一眼墙上的画像,那无心的神态惟妙惟肖,微笑平视,仿佛在盯着清风。 “这幅画像也是他自己画的吧?” 洛哲加眼眸一亮。 “仙师明鉴。” “这幅画像却是仙师为自己所画,他说本是要给我们留个念想。” “但后来事出突然,他便叮嘱若是有青衣道士自东边来,便带他来看这画像。” “若是能认出画像上的世尊,便定是他所说的清风仙师无疑。” 清风点点头。 如此自信到有些自恋的程度。 确实像是无心和尚的风格无疑。 清风轻咳一声,淡淡说道: “说说你们与世尊的过往,以及你们的这位世尊,如今又身在何处?” 不知道是不是沈翊的错觉。 有那么一瞬间, 他觉得清风的脊背好像挺得更挺了一些,嗓子也开始拿腔拿调起来。 洛哲加眼中对清风仙师更为尊敬。 他伸手一引: “仙师和仙师朋友,请随我到客室用茶,容我将个中原委慢慢道来。” 清风昂着头,微微颔首。 旋即在引领下迈着小四方步,跟着洛哲加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沈翊无奈摇头,几步跟上。 两人穿过了四通八达的山洞,继而来到一间颇为宽敞的会客石室。 有桌有椅,有热茶供饮。 洛哲加恭敬地请求清风上座。 后又亲自给两人泡上清茶,虽然不算什么名贵茶种,但贵在态度和真诚。 清风和沈翊也不并惊讶。 以洛哲加先前表现出的尊敬,如此表现反倒是一以贯之,无有任何猫腻。 清风端起茶杯。 轻轻抿了一口,扬声道: “说吧。” “将尔等过往一一道来。” 洛哲加的眼中遂浮现一丝怅然和追忆,他娓娓说道:“那是大概一年前的一个午后……” 一年前。 洛哲加是天王庙的佛兵。 他自小因为天资出众,于是被天王庙的喇嘛选中,成为寺庙佛兵的候选。 他本也对天王庙怀揣着真诚的信仰。 认为佛陀乃救世圣人,只要按部就班修炼,就能踏入极乐之境。 然而。 当他开始随着喇嘛出门收捐。 洛哲加感觉一切好像与经义中描绘的截然不同。 经义所述。 世人皆沉沦苦海地狱,日日煎熬不得超脱,唯有他们身为佛陀子弟,方能为世人消解灾厄,渡化众生。 真实世界之中。 他们好像才是为他们带来灾厄的源头。 他们, 打破别人生活的平静, 以捐赠诚心为名, 拿走了别人的粮食、衣物和银钱。 巧言令色,实则是强取豪夺。 致使穷人在乞求庇护中,变得更加穷困,富人在缴纳份子之后,愈发贪婪无止。 欺诈者能成至真至善。 敢为暴虐者塑像金身。 一切不过是一笔笔买卖,用银钱,能在佛祖面前买到一切。 洛哲加渐渐地,越来越厌恶这种行为,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终有一天会长成参天大树。 于是,在那一天的下午。 当一名喇嘛佛爷要强征一名重病卧床者的买药钱,任凭那人的女儿如何跪在面前哭得梨花带雨,苦苦哀求,那喇嘛却是冷酷无情,只恨银钱不多。 洛哲加仍记得那少女凄厉的悲求: “佛爷,那是我爹的治病钱!” “求求你不要拿走,我爹会没命的!” 然而,那喇嘛只是冷笑道: “就是因为你银钱不够多,佛祖才不肯庇佑,佛爷我拿这些,是为你爹去向佛祖求情!” “滚开!” 喇嘛一脚将少女踹开。 少女本就孱弱的身子不由后仰跌倒,后脑勺重重磕在一块尖锐的石头上。 鲜血瞬间汩汩流淌。 在地上徐徐漫开。 洛哲加眼见少女眼中失去了神采,就这么死在冰冷的地上。 然而,喇嘛却只觉得她吵闹。 “哎,你们几个。” “将她丢到戈壁上喂狼去吧。” 他所指的, 正是包括洛哲加在内的几个武僧佛兵,正当洛哲加还在发愣之际。 一声悲喝从屋子里发出,少女那重病卧床,形容枯槁的父亲,竟举着拐杖,踉跄扑了出来。 他神情凶怒似兽。 一拐便向喇嘛当头砸来。 这实在不可思议。 在西陵,没有人敢忤代表佛陀的喇嘛,更遑论对喇嘛大打出手。 这着实是离经叛道。 后来,洛哲加明白了,驱使那位父亲逆反的力量,叫亲情。 砰! 那位父亲被喇嘛一掌砸在颅顶上,扑通一声身形砸地,七窍流血而死。 “真是晦气,此人被外魔侵了心智,我这是在降妖伏魔,你们懂了吗?” 喇嘛不耐烦地说道。 洛哲加逐渐攥紧手中的降魔杵。 一股逆反的力量在他心底苏醒,后来,他在世尊的点化下才明白。 这股力量,叫做良知。 第266章 罗刹过往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一股忿怒涌上洛哲加的心头,他提杵便砸,一杵便将那带头的喇嘛砸得头破血流。 而后他没有停手。 又是一杵跟上,直接送其下了地狱。 在场的其他人都呆滞了。 有喇嘛声音颤巍道: “你疯了!” 洛哲加的铁杵染血,心中的忿怒却是消散了一大半,他单掌并立,漠然沉声: “我亦降魔!” 喇嘛们惊声大叫,骂骂咧咧道: “此人也被外魔侵了神智!” “给我拿下他!” 身旁的其他喇嘛,佛兵当即听令而行,朝着洛哲加一拥而上。 洛哲加却也不是孤立无援。 他在佛兵之中亦不少志趣相投的挚友,虽然他们受到从小灌输的佛礼约束。 但总有因兄弟意气,能够悍然挺身之人,于是一众人便混战在一处。 洛哲加这边只是三五人成队。 却要面对十几人的围攻。 然而,形势却是呈现一边倒的碾压之势。 洛哲加一身金刚锻体臻至化境,更在后天残篇的基础上推演,一举跨入先天之门。 他是被埋没的少年天才。 手持降魔杵,有万夫不当之勇,往往一砸,一扫,便是数人倒飞,哀嚎倒地。 喇嘛们惊惧。 没人料到一个不起眼的,刚刚成为佛兵的少年,竟有如此勇武之力。 数合下来。 无人能挡。 尽皆落荒而逃。 只是洛哲加和出手相助的同伴,看着父女和喇嘛的尸体,以及这满地争斗的狼藉。 却是陷入了更深的迷茫。 一瞬之间,信念崩塌。 如今更是背叛了寺庙,再无容身之地可栖,他们又能何去何从。 无非是等着更多的喇嘛佛兵来讨来剿,最后以降魔之名,将他们打杀。 便在此时。 风沙滚滚的街头村口。 突然行来一个僧人。 来人身形修挺,一身月白僧袍似是不染纤尘,如玉俊秀的面庞挂着淡淡的微笑,隐有慈悲之意。 他仿佛没有看到满地狼藉和那几具横在地上的尸体,而是双手合十,温声问道: “阿弥陀佛。” “几位施主,可知最近的寺庙怎么走?” “小僧要去挂单投宿。” 这便是无心与洛哲加的初遇。 然而,当时洛哲加几人的佛心破碎,信仰崩塌本就在迷茫之间徘徊。 更有甚者,鬼迷心窍,魔障陡生,忽的便想到要隐藏行迹,要杀人灭口。 于是便朝着无心举起梢棍。 只是无心乃天心高徒,应对几个失智的佛兵自是应对从容,他只是轻念一声佛号。 周身凝起一道金灿钟影。 梢棍加身,便听得一阵黄铜大吕的钟声响起,将出手的几人轰然震飞。 金钟不动,不仅护持身体。 滚滚回荡的钟声,更是犹如醍醐灌顶一般,发人深省,助人脱出迷障。 跌倒在地的佛兵,骤然一愣,眼中的偏执如潮水渐褪渐隐。 无心见状,抬掌合十。 一段凝神静心的菩提静心咒, 缓缓念唱而出。 温和的佛音轻轻流淌在众人耳畔。 犹如清泉流响,将一众佛兵迷茫蒙尘的佛心,轻轻濯洗,荡涤尘迹。 又好似拨云见日。 让阴云密布的天空被天光穿透,阳光倾洒,令众人如梦初醒。 洛哲加恍然。 立即朝着无心躬身鞠礼: “感谢上师。” 无心宝相庄严,平声而问: “痴儿,心有所困。” “不可见如来。” 洛哲加眸光一凝。 他忽然觉得眼前的上师,似乎与天王庙的那些喇嘛不一样。 他下意识问出了深埋在心底的疑问: “众生根性次第生来而定。” “他们难道就注定低贱,就注定要被以佛之名,任人宰割?” 洛哲加指着地上的父女,扪心而问。 无心眼眸流转,他看到地上父女的两具尸体,又瞧见那喇嘛被敲碎的头骨,以及洛哲加那染血的降魔杵,立刻便明白了此地发生何事。 而洛哲加等人个个心绪难平,若是不加以点拨,必会坠入心魔无间,徒增业障。 无心轻念佛号。 神色严肃而认真: “非也。” “佛说,众生平等。” 洛哲加几人茫然抬头,他们看着无心,虽然心中依旧迷茫,但是却仿佛抓住了希望。 仿佛在苦海中苦苦争渡的溺水者,忽然看到一叶扁舟,跨海而来。 洛哲加当即行五体投地的大礼: “此言何解。” “请上师教我。” …… 洛哲加眼眸满含尊敬,缓缓讲述。 从无心现场席地讲法点化众人,到为了那家父女诵经超度,了却因果。 而后无心更是为他们指出一条去路。 若是在西陵无立锥之地。 便去大漠吧。 当初楼兰先祖能在茫茫沙海中开辟楼兰国的盛世,他们未必不行。 是无心给了他们新生的希望。 带领他们寻找绿洲。 教导众生平等之义。 更传播耕种畜养之法。 为他们在茫茫绝境之中,谋得一条生路。 于是,洛哲加一众决意立教罗刹,与西陵佛宗相对,更想尊奉无心为教主。 无心却是婉言拒绝。 他自言,自己只有点化之义。 今后如何,要靠他们自己。 佛台上的泥塑金身,求之无用,若想心有希冀,不如求自己吧。 佛,在我心。 洛哲加扪心自省。 他想要帮助更多人从西陵佛宗的统治下觉醒,他们要重建一片自由平等的乐土。 无心谓之,善也。 只是洛哲加等人对无心的再造之恩,始终感怀在心,无心遂留下一幅自画像。 问之名讳。 无心想了想,笑道: “世尊点化,罗刹皈依。” “便称我为,世尊。” 洛哲加率领一众罗刹教弟子躬身行礼,长声而喝道: “弟子谨记。” 听到此处。 沈翊却是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师兄更是敬佩,胆大妄为,立教称尊。 敢在西陵的地盘引导人们掘其根基,这必会引来西陵的报复。 而事实也确是如此。 罗刹初立,人心拳拳。 四处奔走传播教义。 然而西陵佛宗深入人心,又怎是区区几句话就能瓦解的。 罗刹教众尚且寥寥,却已经引起了小昭寺和天王庙的注意。 于是,某日。 小昭寺的力士金刚,天王庙的佛兵佛将,齐齐逼至罗刹绿洲。 而罗刹初立,如何抵挡。 诚此危机时刻,无心又挺身而出,一面劝诫洛哲加安教定本,方能徐徐图之。 另一面,他孤身越众而出。 以独身直面佛将金刚,自言当亲上小昭寺,与活佛论法辩道,为罗刹谋求一线生机。 无心走得那一日。 罗刹三千众,尽皆叩首高呼: “恭送世尊。” 第267章 小昭寺情报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洛哲加眼眸中饱含感念之意。 “世尊为我们争得生机。” “我等无以为报,唯有谨遵教诲。” “我率领大家先将罗刹教的安身据点迁到此处,而后便是三个月蛰伏,避过风头。” “而后更是只在西陵周边传播教义。” “同时也按照世尊的指引,努力经营属地,男耕女织,平等互助,劳而所得。” “将这里建成一处我们理想中的世外桃源,如此方能吸引更多的人源源不断。” “除此之外,我等亦是勤修武道,日夜操练,提升修为,同时密切关注东来的商旅游人,是否有世尊所说仙师驾临。”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们等候许久,终于等到清风仙师应验而至。” 洛哲加语气感慨。 忽然。 他转身望向清风,立即跪地抱拳道: “只是如今世尊身陷,我等力量微薄,难以搭救,今后该何去何从。” “还望仙师示下。” 清风故事听得正饶有兴致,突然发现洛哲加又把话绕到了自己的身上。 吓得他一个激灵,当即端正坐姿,甚至手掐道诀,以显庄严之相。 他想了想,既然无心和尚把逼格抬得如此高,他也不能丢了朋友的脸面,当即轻咳一声,朗声而道: “你们做得很好,得正念,修正果,欣欣向荣,暗合大道,正是世尊心之所求。” “至于世尊去处。” “吾二人自会设法解救。” “尔等无需忧虑。” 洛哲加闻言,面上忧色稍解,他当即双手合十,扬声道: “若是有任何需要。” “罗刹教万死不辞。” 沈翊此时已经听得清楚明白,除了感慨这位无心师兄的搞出来的大手笔。 最关键的,是知道了他的去向。 沈翊出言问道: “你们世尊上了小昭寺。” “后来可有他的行踪?” 洛哲加摇头叹息: “小昭寺被天王庙,沙海寺,西云寺,黑水庙拱卫在中央,我们只能在西陵与沙海交界处活动,不敢深入其中。” “罗刹教平日打交道的,也只是天王庙这些小昭寺下辖寺庙,若是小昭寺的金刚菩萨倾巢,罗刹教便是一触即溃。” 清风微微颔首,正色而道: “尔等所为乃是毁根灭教的大事,一旦被抓到行踪,对方必定施以雷霆打击。” “若是想要实现革故鼎新,重塑西陵的宏愿,无论多谨慎都不为过。” 洛哲加默默点头。 旋即下定决心,再于沙漠之中找几处据点备用,若是稍有不对,便转移阵地。 众人一番交底过后。 洛哲加给沈翊和清风安排了住处,便没再打扰,而是去处理罗刹教的事务。 而清风虽然嘴上叮嘱和安慰洛哲加,但是心中却是止不住地叹息。 罗刹教的这条路,何其艰难。 西陵佛宗有多少寺庙,先天外罡难以计数,宗师、大宗师屡见不鲜。 更勿论千年传承之地。 总该有天人活佛的强者坐镇。 面对这样的对手,想要灭教立新,无异于天方夜谭,异想天开。 他甚至不知无心此举究竟是对是错。 他为了将洛哲加一小波人解救出心魔,指明了一条绝难走成的道路。 这条道路。 可以预见。 未来必定涉及西陵道统之争。 罗刹教现在愈是发展壮大,未来便愈有可能酿成难以估量的尸山血海。 今日于绿洲所见之美好。 他日恐怕顷刻便会灰飞烟灭。 若以未来观之,无心今日之点拨,又是对,是错? 清风眼现复杂之色。 一旁的沈翊一眼便明白这道士心中所想。 道士惯于掐指一算,勘测未来。 所思所想,便不自觉从未来瞰现在,只是如此一来,因果纠缠乱如麻线,怎能事事看破,不免因此顾忌重重,心受约束。 清风迟迟未踏破宗师。 一方面的原因, 是体虚不补,气血亏空。 另一方面,便是在此处心性未臻至通透圆满,犹有疑虑。 沈翊想了想,开口道: “未来多变数。” “如果西陵佛宗的统治终不为世人所容,就算没有无心这个世尊点化罗刹,未必不会出现其他什么佛陀担此之职。” “我辈武人行事但求问心无愧。” “把握能够把握的当下,去改变能够改变的未来,何需杞人忧天。” 清风哑然一笑: “你和无心和尚倒真有几分相像。” “都有一份不拘礼法的张扬。” 沈翊笑着摇了摇头: “我可没有他这般胆气,若是我的话,救了人就会离开,更不会有罗刹的诞生。” 沈翊此言落罢,旋即说起正事: “无心既然上了小昭寺。” “那小昭寺这一趟,便势在必行。” 清风亦是点头,他下意识便要伸手掐算。 沈翊却出声阻止道: “既然无论吉凶,都要走这一趟。” “何不留一些悬念。” 清风哑然,旋即手掌缓缓舒张开来,好似放下一件无形的包袱,长吁一口气道: “也罢。” “我倒也不是那么喜欢吐血。” 沈翊和清风便在这罗刹据点暂歇下来。 不过两人也没有闲着。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这一两日。 沈翊和清风先是向洛哲加打问小昭寺的情况,为防遗漏,两人又仔细讯问了罗刹教抓获的喇嘛佛将,算是对小昭寺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小昭寺是西陵的三宗四寺之一。 巅峰之时,寺中有活佛坐镇,座下更有四大菩萨,八大金刚,统辖西陵东部。 在西陵佛宗的说法里。 金刚可对应武道宗师,菩萨是大宗师之境,活佛更是踏入天人合一之上的强者。 只是听说在百年之前。 小昭寺突然宣布封闭山门,长达十年之久,这期间,四大寺中的天台寺和山圆寺便趁机自南北扩张,侵吞了不少原本属于是小昭寺在东部的势力地盘。 待得小昭寺开山而出。 下辖之地已然被两寺侵吞过半。 然而最令人费解的是,小昭寺却是对天台寺和山圆寺的行为听之任之。 以至于如今。 只剩下天王庙,沙海寺,西云寺,黑水庙拱卫而成的六百里地界,仍属小昭寺所辖。 洛哲加聪慧过人。 在无心点拨下,自然推断出了小昭寺必定因为某些原因,实力大有折损。 因此,他们的罗刹教才会选择在小昭寺的地界生根发芽。 沈翊和清风却是不约而同对视一眼。 百年之前的大变。 恰好和楼兰国里喇嘛老僧的说法对应的上,那位高人因为妖僧摩罗肆虐楼兰,而登上小昭寺兴师问罪。 如今看来。 个中原委,绝不仅仅是高人勒令他们静思己过这么简单。 小昭寺身为西陵佛宗魁首,能够乖乖听一个来自大夏的高人的忠告。 只可能是一个结果。 他们被打服了。 第268章 天心忘尘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妖僧摩罗出逃,大夏高人降魔问罪。 小昭寺实力因此大打折扣,以至于受尽临寺倾轧也只能听任。 这一条线便串联了起来。 而且是一个好消息。 对于沈翊和清风来说,这小昭寺便并非高高在上,而是有了可趁之机。 而无心独上小昭寺,深陷无踪。 楼兰重开,喇嘛老僧汲汲寻回凝魂宝珠。 此二者看似毫无关联。 但沈翊却有一种直觉。 这其中草灰蛇线。 定是有他们未曾想过的联系。 只是,在罗刹教这里能够搜集的情报便只有这些,想要得到更多线索。 恐怕便要亲自上一趟小昭寺。 洛哲加陷入沉思,忽然出声说起: “我想起一件事。” “此前有一阵子,天王庙大肆寻找新生儿,宣称送入小昭寺接受活佛洗礼,以保今生康健,大约在一个月前,忽然停了。” “这事停了,本不稀奇,活佛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有闲暇为新生儿洗礼。” “但洗礼之说,此前从未有过先例。” “不仅是小昭寺,便是中陆三宗,四域寺庙的其他几座大寺,也从未有过。” 沈翊眉头微微一挑。 这确实有些奇怪。 清风摩挲着手指,他又手痒了。 但还是攥了攥手掌。 他博览古文异志,对于西陵并非一无所知,当即开口询问道: “寻找新生儿……” “这不历来是活佛转世才会做的事吗?” 沈翊顺嘴道: “莫不是小昭寺的活佛要圆寂了?” 洛哲加摇了摇头: “那也不对。” “按理来说,当是活佛圆寂之后昭告世人,菩萨尊者借助活佛真念指引,于世间寻找转世灵童,接引入寺并接受活佛传承,现在小昭寺所行,恰恰与之相反。” “而且,也不该如此偷偷摸摸。” 所以他才心觉古怪,将此事专门分说。 清风嘿然一声: “事有反常必有妖。” “小昭寺定是在行鬼祟之举。” 沈翊没有说话。 他的脑海中各种情报、线索罗列如拼图,如果再加上活佛即将圆寂的线索。 一个隐约的图景,便隐隐浮现而出。 他抬眸朝二人微笑道: “小昭寺的底细究竟如何。” “待我走一趟便知。” …… 欲上小昭寺,先过天王庙。 天王庙便是坐落在西陵正东的天王山,可以说是小昭寺的门户所在。 根据洛哲加所说。 天王庙比起其他小昭寺的四座分支寺庙而言,实力要更强上一筹。 也更得小昭寺器重。 无他,只因天王庙的住持便是出身小昭寺,曾位属金刚护法之列。 后因年岁渐增。 便将其委任至天王庙做住持。 统管一地事务。 然而,天王庙住持近来却多有愁苦。 只因罗刹生事,屡禁不止。 不仅委任各处负责收捐的喇嘛屡屡遭劫,而且即便派佛兵护持,往往也难以周全。 这些贼寇深藏大漠,往往动手劫掠之后,便纵马深入黄沙之地,让人踪迹难寻。 更为令人头疼的是。 罗刹的妖言教义,在天王庙治理下百姓中不胫而走,生根发芽。 根据汇总而来的消息,已经有许多贫苦穷人逃向大漠,投奔罗刹而去。 长此以往,此消彼长之下。 定会酿成不世大祸! 届时,他们天王庙, 便是整个西陵佛宗的罪人。 想到此处,住持那本就沟壑纵横的脸上,更添上几分愁色。 其实,这罗刹初兴之际。 他身为住持便已然瞧出罗刹一教包藏祸心,关系到毁宗灭教的根本问题。 是以他先前上报小昭寺。 会同小昭寺的金刚力士,想要将之围剿灭绝于萌芽之初。 不料这以罗刹为名的乌合之众里。 却莫名冒出一个所谓的世尊。 那罗刹世尊,看着是一个唇红齿白,俊朗近妖的年轻僧人。 一身修为未至金刚神通。 但却是武道佛法俱全俱通,手段极其莫测,小昭寺来的护法金刚都拿之不下。 原本,只要众人一拥而上。 即便那所谓世尊再是佛法通天,也护不住罗刹一众,怎料那世尊却自称来自大夏天心。 更愿独上小昭寺辩佛论法。 但为罗刹求得一线生机。 大夏天心寺,大夏第一佛宗。 天王庙虽身在西陵。 但住持倒也听过天心寺之威名。 然而这位天心高徒的提议,天王庙的住持却是嗤之以鼻,他们本是携势而来。 罗刹于他们若土鸡瓦狗,自可以势强压,不该答应,也不必答应这无理要求。 然而。 小昭寺,却偏偏答应了。 罗刹世尊随小昭寺的护法金刚同上梵净山,天王庙的住持,本以为小昭寺真要放过罗刹一众。 然而,却又被小昭寺的金刚私下授意,要对罗刹教赶尽杀绝,斩草除根。 只是那年轻僧人路过天王庙住持之时,却是对他微微一笑,那笑容,温和中带着一丝张扬。 天王庙住持初时尚不明所以。 随后很快明白了那笑容所指为何。 年轻僧人以一己之力将他们拖住,待得住持率众涌入罗刹藏匿的巢穴。 发现已经是人去楼空。 住持至此再回想起那个笑容, 便心觉一种怒火涌上心头,那是嘲讽的笑容。 僧人早料到小昭寺不会轻易放过罗刹。 所以他只是在拖延时间而已。 其人虽然上了小昭寺。 却留给天王庙老大个难题。 若是不能剿灭罗刹,天王庙定会丧失小昭寺的信任,他这个住持,定也做不长久。 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 有喇嘛来报: “山门外来了个两手空空的年轻人。” “说是大夏天心弟子。” “要过天王庙,上小昭寺寻人。” 住持蓦然一惊。 大夏天心? 莫不是与那那世尊妖僧有关? 住持那本就苍老的面色愈发深沉,当即握住手边的降魔杵,提气起身,苍声喝道: “召集所有喇嘛!” “点齐佛兵佛将!” “出山门迎客!” 待得一众浩浩荡荡,手持梢棍铁杵的佛兵佛将,簇拥着一众红衣喇嘛来到山门阶前。 主持一袭红衣披金色袈裟,拄着降魔杵,自人群中缓缓踏出。 俯瞰而下。 但见一袭青衣长袍的青年,长身站在阶下的山坪,负手而立,昂首仰望。 两人四目交汇之际。 似有两股截然不同的佛念在冥冥之中交错碰撞,激荡出无声的爆鸣。 阶下的沈翊微微一笑,扬声说道: “天心不肖弟子,忘尘。” “特来拜会小昭寺。” “还请天王庙放行!” 第269章 登阶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天王庙住持瞳孔骤缩。 心中却生出疑虑。 天心寺不是方外之地吗? 这自称天心弟子的青年,怎么一头黑发,随风飞扬,怎么看都不像是和尚。 然而,那冥冥中碰撞传荡而来的佛念精纯无比,沈翊的佛法精深却是做不得假。 这好像又能证实沈翊所言。 忽然,住持身旁的一名喇嘛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住持,我们前日调查东乡村罗刹出没的案子,有乡人目睹,有一名身体挺拔、容貌俊秀的青衣青年跟随罗刹离去。” “听其描述,与此人倒是颇为相像。” “先前那罗刹世尊说是来自天心,这人也说他来自天心,说不得与那罗刹教同是一丘之貉,不如抓起来好好审审。” “或许能问出罗刹之所在。” 住持微微眯眼,沉声道: “天心毕竟是大夏第一佛宗。” 那个喇嘛瞬间心领神会,住持并没有否决他的提议,而是要他寻个由头。 喇嘛当即粗声开口道: “小昭寺乃西陵佛宗圣地。” “岂是你想上就上的?” 沈翊咧嘴一笑。 他还就怕天王庙不刁难: “如何才肯放行?” 喇嘛顿了顿: “接治下村民来报,见你与罗刹同行一道,若你能带我们找到罗刹所在。” “围剿叛逆有功。” “届时自可上小昭寺,求取恩赏。” 沈翊脸上仍旧维持着和煦的笑容: “我倒是有个更快的方法。” 喇嘛脸色骤变: “你有何诡计?” “非是诡计。” “若是尔等不让路,我便堂堂正正打过山门。”沈翊的语气很淡,却有一种不容置疑。 旋即他又笑着道: “勿谓言之不预。” 最后一个字落罢。 身边便开始迈步,拾阶而上。 喇嘛顿时大怒。 指着沈翊怒喝道: “此处乃是西陵,非是你大夏!” “佛兵佛将!将此狂徒拿下!” 住持眸光凝重,紧紧盯着沈翊,他总觉这青年敢单枪匹马闯山,便必有倚仗。 正好先让佛兵先试探其虚实。 思虑之间。 一众手持梢棍的佛兵已然暴喝一声,前后相继,从台阶上纵身扑下。 其势凶猛,宛如下山猛虎。 包裹熟铜的梢棍各个疾舞如轮,一刹那间,棍影铺天盖地,如暴风骤雨般朝沈翊席卷而来。 沈翊仰头而立。 负手不动。 一股凝如山岳不动的雄浑伟意,却是冉冉而起,真气凝炼成罡,流转全身。 一瞬间,在一众武僧的眼中。 沈翊好像消失了。 呈现在众人面前的,乃是一座巍峨高耸的青山大岳。 人力,又怎可与山相抗? 重重叠叠的棍影重重砸在青山之上,只听得一阵轰然闷响。 青山成罡,逆势回卷。 众武僧手中的梢棍轰然炸成齑粉,有沛然大力如浪潮呼啸涌来。 各个人在半空便被震飞出去,重重跌在台阶上,或是两侧的丛林中。 顿时,人影散落。 哀嚎不断。 而沈翊。 依旧负手而立。 迈开脚步,不疾不徐朝着阶上走近。 没有停滞。 半空之中,有劲风接踵呼啸。 两柄降魔杵,一左一右,被身披赤金甲的佛将执握在手,横空披挂而下! 面对这撕裂长空,宛如陨石倾落的杵影,沈翊却依旧不避,抬起背负的双手。 刹那间,龙吟呼啸。 但见他双手呈爪,如龙探出。 刺啦一声。 杵影劲气被轰然撕裂。 又接铛的一声闷响。 沈翊的龙爪结结实实地叩在两柄铁杵之上,指如钢精,刹那间嵌入其中。 两个佛将顿时震惊。 两人所修皆是佛宗横练,功参先天,一身横练劲力配合真气发力,可达万钧之重。 然而,便是两人最引以为傲的气力,此刻在沈翊面前,却仿佛是孩童舞棍。 两柄降魔杵被沈翊两手拿捏。 却是无论如何使劲,都取之不回。 沈翊却是眉头一扬。 亦是惊讶于琉璃不灭功的不凡,仅是入门,便让他的气力凭空增添一倍有余。 面对两名气力渐长的横练高手,亦游刃有余,他手指微微使力。 只听咔嚓咔嚓连声脆响。 降魔杵顿时寸寸崩碎。 沈翊一抖手腕,真气顺势流转。 金刚掌势划圆而起。 铁杵碎渣瞬息被真气裹挟,化为两道掌势洪流,轰然激荡而回。 砰! 一声闷响。 两道掌劲结结实实印在两位佛将胸膛。 两人的身形顿时如沙袋倒飞,轰然撞嵌入石阶之上。 沈翊再度迈步而上。 赫然跨过两个手下败将。 继续向山门登阶。 一时之间,沈翊的无双威势,将在场众人皆震慑发愣,满场寂静无言。 只剩下沈翊那不紧不慢的登阶脚步声。 咚,咚,咚。 每一脚踏在石阶上, 都结结实实发出一声脆响。 就好像每一脚迈出,都凝起一种无形的重压,而后重重地踩在众喇嘛的心头。 逐渐让人喘不过气。 此时,石阶之上,犹有十数佛兵,数名佛将,还有成群红衣喇嘛。 然而。 沈翊只是一招一式。 便将众人打得落花流水。 天王庙还有谁能挡他? 先前发号施令的喇嘛,感到手脚发虚,他已经在后悔想出的什么馊主意。 为什么要与这样的强人为敌…… 此刻天王庙颜面尽丧。 而那人仍在步步紧逼,喇嘛张了张嘴,试图令人再上阻止,但那又有什么意义…… 除非…… 天王庙住持手持降魔杵,一步人群中踏出,面对一步步走近的沈翊,苍然大喝: “天王佛将,随我降魔!” 刹那间。 一股精纯凝实的佛家真意冲天而起。 好似无形气浪滚滚席卷,顿时将沈翊营造出的压力荡涤一空。 剩余的数名佛将心神振奋。 顿时高喝应声,一时间气劲狂涌,与老住持的佛念佛意融而为一。 数道身形瞬息扑至。 便犹如困兽, 向沈翊做最后的绝地一搏。 沈翊抬眸,凝望高高在上的老住持,不由嗤笑一声: “说的这么热血沸腾。” “您老怎么还站在后面?” 话音未落,沈翊身如浮光掠影,瞬间脱出佛将围攻之境,一步便已然跃上山门。 与那老住持近在咫尺。 住持倏然一惊。 好快的速度。 然而,他虽然垂垂老矣。 但毕竟仍是宗师之境。 一身锤炼数十年的精纯佛意瞬息凝聚,引领滔滔真力如江水奔流,一掌横推! 半空中的沈翊亦是一掌收于腰间。 武道真意滚滚而动。 至柔与至刚,凌厉与绵长。 金刚天心四门绝学的劲力瞬息被糅成一股,而后被沈翊一掌推出! 砰! 两人对掌之间顿时荡起一层无形的气劲涟漪,老住持一声闷哼,身形轰然倒飞。 哗啦一声,撞入山门之中。 烟尘四起。 一掌之间,已是宗师败退! 全场寂然! 第270章 菩萨道果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快!” “快通知小昭寺!” “有强人来犯!” 有喇嘛惊惶大叫。 当即,人群中有一道信烟冲天而起,在空中炸出一道赤红的霞光。 沈翊抬眸看着红霞充盈。 微微一笑,拂袖而立。 泰然自若面对一众颤颤巍巍不断退步的喇嘛佛兵,淡淡开口道: “小昭寺的多央喇嘛曾邀我上小昭寺一叙,还说好了会恭候。” “只是这等欢迎方式……” “我倒是第一次见。” 一众喇嘛全都蓦然愣住。 震惊地看着沈翊。 小昭寺上师有请?这怎么可能? 然而,小昭寺上师名讳,从不在外流传,沈翊既然知道多央上师之名,两人必然是见过了的。 而那掌事的喇嘛则知道更多细节。 当初多央上师带着一众弟子回山之时,曾叮嘱天王庙。 若是有一名腰挎刀剑的俊朗青年和一名身着身形消瘦的青年一同登山来访。 务必要好生招待,引入小昭寺中。 只是沈翊本是孤身一人前来,又是无刀无剑,两手空空,与多央说的不符。 关键是沈翊刚刚是对多央的邀请只字未提,如今伤了近半数的佛兵,而且还一掌打伤了天王庙住持,反倒开始言之凿凿,是天王庙无理在先。 掌事喇嘛简直欲哭无泪。 山门中。 有两位喇嘛扶着住持踉踉跄跄走出。 住持面色苍白,眼眸盯着沈翊,隐隐翻涌着怒意,他有十足的理由敢确定…… 沈翊先前不报多央名讳是故意的,他就是想落天王庙的脸面。 然而,他心中却也震惊无比。 沈翊的掌意雄浑,一掌之中劲力千变万化,让他根本难以抵挡,这位年轻的宗师,比起那罗刹世尊来,更加深不可测难以抵挡。 这大夏天心出来的, 究竟都是些什么怪物。 老住持猛地咳嗽几声,咳出了鲜血,却仍得强提一口气,出声道: “方才天王庙与少侠之间多有误会。” “还请施主见谅。” “我这就派人为施主引路,上小昭寺。” 说罢,老住持猛地一咳嗽,气急攻心,竟是直接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沈翊微微颔首。 对着已然昏厥的老住持致歉道: “小子年轻气盛,出手不知轻重。” “还望老前辈见谅。” 然而,昏过去的老住持却又怎能听到。 这一番话嘲讽意浓。 只换了两旁的喇嘛怒目而视。 掌事喇嘛唯恐多生事端。 当即吩咐一个黄衣沙弥,赶紧带着沈翊过天王庙,前往小昭寺,莫要在此停留。 天王庙的喇嘛。 也没人想再看见他。 沈翊也不厚脸皮赖着,的目的已经达到,便朝着沙弥微微一笑: “还请小师父带路。” 小昭寺坐落在梵净山。 与天王山一脉相连。 入了天王庙的山门又自后院出,再行上约莫四五十里的山路,便到了小昭寺。 这其间四五十里的地界。 都是佛宗私产。 没有寻常人家的。 沈翊观之,这一路上林荫茂密,植被繁茂,当是一块肥沃之地。 与他在东乡村所见的百姓荒地。 有云泥之别。 即便是与天心寺比,小昭寺这辖地的规格,也远远高于天心寺。 沈翊边走边瞧,啧啧赞叹。 黄衣沙弥也不敢和这位凶神搭话。 只得闷头前行。 如此走了一刻钟不到。 前方丛林突然隆隆作响,出现一众人影,皆骑马,为首是一个人高马大,一脸虬髯的喇嘛。 身后亦是一众气息精悍的喇嘛,与天王庙的一众佛兵僧侣不可同日而语。 观他们身上的衣袍样式,倒是与楼兰多央他们的穿着十分相似。 “来者何人?” 虬髯喇嘛大声呵斥。 其声如震雷。 当即将沈翊身前的黄衣沙弥吓得腿脚一软,身体一倾便要倒下。 沈翊一把抓住沙弥的胳膊。 将他拎起来站稳。 沈翊感到一股浩瀚金刚意笼罩在他身上,这虬髯喇嘛俨然是一个宗师。 他的那句问话,也是冲着他来的。 黄衣沙弥只是被波及。 沈翊敛起武道真意。 紫府神魂中,左眼有黑芒闪烁,以变化多端的天魔真意遮掩气息。 从外观之,便是外罡之境。 此上天心,情况不明。 自是要藏拙。 故而,面对如山崩潮倾横压而来的金刚真意,沈翊不卑不亢,只以势凝罡相迎。 他微微颔首: “天心忘尘,应多央上师之邀。” “特上小昭寺拜会。” 那虬髯喇嘛心中微微一惊。 早先听说他在楼兰遇到几位大夏天骄,与那位来自大夏的罗刹世尊一般…… 能以外罡罗汉之资,硬撼金刚佛境。 没想到竟是真的。 而且,此人自称亦是来自天心? 虬髯喇嘛脸色一变。 旋即又缓和下来。 一身金刚意如水退潮,双掌合十: “原是多央师兄的贵客。” “忘尘施主助我等寻回宗门至宝,我们正要好好款待一番。” 他又望向沙弥,脸色一冷: “天王庙发烟信。” “可是因此?” 小沙弥不敢隐瞒,当即点头应是。 虬髯喇嘛冷哼骂道: “没用的东西。” “连贵客也不识得,真是瞎了眼了?” “忘尘施主我接走了,尔回去告诫住持让全庙好好反省,就说……是神力金刚之命。” 沈翊眉头一挑。 八大金刚之一? 如此想来,那多央喇嘛,想必也是位属小昭寺的八大金刚之列。 “忘尘施主这边请。” 虬髯喇嘛好似变脸一样。 上一秒冷脸呵斥,下一秒又和颜悦色,伸手亲自给沈翊引路。 显得有些过分热情。 沈翊客随主便,旋即被一众喇嘛簇拥着,回转梵净山小昭寺。 令沈翊感到惊讶的是。 梵净山并不十分嶙峋陡峭,反而是一个地势平缓的山峦。 小昭寺就坐落在山腰。 绿树掩映之间,能隐隐看到寺庙殿宇绰绰影影,红墙绿瓦,金碧辉煌。 踏入小昭寺。 沈翊便感到有一种清幽寂静的氛围。 周围喇嘛无不低眉躬身。 蹑脚而行,尽量不发出一丁点的声响。 神力金刚低声解释: “小昭寺规矩森严。” “不许大声喧哗,惊动我佛天听。” 沈翊点头,难怪这粗声粗气的大和尚,进了这山门都有些局促谨慎。 便在此时。 一行人从远处的院门锵锵行出。 为首一人宝相庄严,一袭白衣僧袍,头戴白莲法冠,手持九环锡杖。 长相亦是素净,面容含笑平和。 最令沈翊在意的是,其人一身气息浑然内敛,一行一动之间,竟暗合天地之势。 沈翊感知敏锐。 这种气质。 他在白帝城面见陈静年和司徒玄的时候,便有相似感觉,这是武道真意融入天地大势的外显。 此人,乃是菩萨道果,大宗师之境! 而此前见过的多央喇嘛。 赫然列于其身后。 第271章 图穷匕见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菩萨身后,便是金刚。 共有三人,多央列于金刚之首。 再加上神力金刚。 此次来接引沈翊的,便是一位菩萨,四位金刚,罗汉力士更是乌泱乌泱,有十数之众。 沈翊心中一凛。 还真是, 大手笔。 多央老喇嘛迈步而出,先是朝着沈翊合十躬身:“施主别来无恙。” “先前在楼兰古国见识了施主一身精湛佛法,没想到竟是大夏天心的高徒。” “真是失敬失敬。” “不知与你同行的另一位施主何在?” 沈翊噢了一声: “闹掰了。” “我走我的阳关道,他走他的独木桥,他还将我的刀剑偷走了,如今更是觅不到踪迹。” 沈翊信口胡诌。 多央虽然满脸狐疑,却是也无从证伪,毕竟此来小昭寺,确实是他独身一人。 多央感慨了一番节哀顺变,又转移话题。 向沈翊介绍道: “这位是我小昭寺的白莲上师。” “为当今小昭寺掌教。” 沈翊旋即正色,微微鞠躬: “晚辈冒昧而来,竟惊动白莲菩萨亲至,实在倍感荣幸。” 白莲菩萨眼眸微阖,并掌而立。 竟真有一副菩萨慈悲之相。 “请施主入寺,奉茶。” 多央走到沈翊一旁伸手引路: “施主,请。” 其余金刚力士则哗啦一下分列前后左右,将沈翊拱卫中央,朝内庭走去。 沈翊微微一笑。 这些金刚力士的排布,看似拱卫,实则把他可能逃离的各个方向全都堵死。 现在这阵仗。 即便沈翊是宗师,也是插翅难飞。 不过他没想飞,他谋的就是,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请。” 沈翊朗声道。 一马当先,大步迈出,与白莲菩萨错肩而过,向着内院而去。 在多央的引领下深入寺庙,沈翊这才觉察到这小昭寺有多么的奢贵。 雕栏廊柱、皆以金玉包裹。 其上更是随处可见以各色宝石镶嵌。 从外观之,尽是璀璨夺目。 一众人浩浩荡荡,穿廊走巷,终于来到一处清幽雅致的会客大殿。 沈翊没有犹豫,抬脚便入。 身后一众人紧随其后。 大殿中供奉一尊佛陀金身,但不属于中原佛宗的任何一尊。 沈翊仰头环顾, 周遭神像也各有殊异。 西陵与大夏的佛宗,俨然已经发展成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白莲菩萨缓缓走入大殿。 席地坐于蒲团之上。 四位金刚分坐四角,互为犄抵,唯余沈翊还站在中央,白莲菩萨轻抬手掌: “坐。” 这一个单字。 便是温润如玉。 好似春风拂面,白莲绽放。 沈翊竟兴不起半点敌意,一屁股便坐在蒲团上,眼中更是浮现些许迷茫。 他紫府神魂中,一点纯阳意蕴于眉心,此刻却是陡然绽放,若朝阳初生。 晨曦凝如金灿,瞬息破尽迷惘,沈翊眼眸一闭一睁,眼底已然重新恢复清明。 白莲菩萨微微一笑: “施主此来西陵目的为何?” “可需我小昭寺相助?” 沈翊眉头一挑,眼眸微阖,佯装迷惘更盛,迷迷糊糊道: “奉天心师命,寻师兄无心,听闻他独上小昭寺辩法论道,故来此拜访。” 四位金刚面面相觑。 沈翊竟果真是来寻那先前的罗刹世尊。 而且还是奉了师命。 据他们所知。 天心寺可是有一位活佛级的人物坐镇,一寺便压得西陵三宗不得东进。 若是接连有天心高徒失陷在西陵,恐怕会惹出天心寺真正的强者。 唯有白莲菩萨面容含笑。 神色平静地说道: “此前确有一名天心门徒登上梵净山。” 沈翊像是下意识地问: “此人何在?” 白莲菩萨淡然道: “此人妄称世尊。” “以罗刹之名,妄图颠覆西陵佛宗。” “更兼狡言辩法,扭曲佛义,因果业障,罪孽尤深。” “即便其人乃天心高徒。” “如此毁宗灭教之大事,却也决不能轻饶。” 沈翊眼中浮现挣扎之意。 “即便如此,是非对错,也该交由天心寺共商处置,而非西陵佛宗独断专行!” 白莲道: “你若想接他下山,自是可以。” “什么办法?” 白莲菩萨一字一顿,平静说道: “你,来换他。” “你们师兄弟可否情深如此?” 沈翊沉默。 旋即从白莲的蛊惑中挣脱而出,怒声道: “荒谬。” “既如此,我当回禀天心。” “让师尊定夺。” 说罢,沈翊呛啷一声站起身来,转身欲走,白莲菩萨却是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 “施主,你以为你还走的了吗?” 四个抵角的金刚倏尔起身,一步迈出,瞬息出现在沈翊四周,包围而至。 刹那间。 神力金刚先有动作。 但见他猛的一踏地面,身形如飓风般疾掠,双手凝握成拳,带起呼啸劲风,猛然砸来。 沈翊面露惊惧。 抬掌划圆,骤然凝成金刚掌势。 横推而出,砰! 双掌与双拳结结实实撞在一起,两股刚猛力量发出震雷般的轰响。 “好力道!” “此人根基深厚,不在那罗刹世尊之下!” 哗的一声。 一左一右两位金刚如虎豹般猛扑而来。 两人施展擒拿手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撕裂罡气,拿住沈翊的手臂关节。 两股磅礴力道自左右袭涌而来,会同神力金刚的拳劲,瞬间将沈翊的掌势盖过。 沈翊的身形骤然被控。 便在此时,神力金刚身形一矮,多央的身影自他身后出现,双手猛然合十。 似有一道佛光自双手之间荡漾而起: “施主,得罪了。” 一股冥冥之中的佛念瞬息汇聚成金河流淌,随着多央一指点出…… 恰好点中沈翊的眉心。 刹那间佛念金河犹如天河之水,破入沈翊识海,冲击他的神魂。 沈翊的紫府神魂。 佛心跃动,以佛念凝罡,护持本心。 眼眸中黑芒闪烁。 以天魔真意演化佛念金河,营造神魂经受佛念冲击,恍惚迷失的假象。 沈翊眼眸中神采瞬间黯淡。 双眸闭阖,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另外两名钳制沈翊身形的金刚这才松开了手,缓缓站起身来,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 神力金刚轻哼一声。 “再是天才,终究是年岁尚浅。” “翻不起什么大浪。” 白莲菩萨看着这爆发而起,又被迅速平息的冲突,神色平静如水: “带下去,交给师兄处置。” 多央神色忧虑: “掌教,先后两位天心门人失陷,会不会惹来大夏天心的报复?” 白莲菩萨淡然道: “那天心活佛,坐镇天心寺已有两百年之久,他还能活几何?” “他若敢来西陵,中陆三宗的那些老家伙,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多央颔首: “弟子明白。” 只是他的神色,依旧带有忧虑。 没人发现,原本已经昏厥倒地的沈翊,眉头微微跳动了一下。 第272章 往事揭秘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禁神魂,封穴道。 几个金刚上下其手,确保万无一失。 如此即便沈翊醒来。 也是一个不能动武的普通人。 而后,沈翊便感觉被人抬着疾走。 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 片刻之后,又停了下来,又有数人将他浑身上下搜了一遍。 好在他已经将随身物件全都留在罗刹教,或是交给清风保管,浑身上下就一身衣服罢了。 几个搜身的喇嘛嘀嘀咕咕。 道了几声穷鬼。 沈翊便感觉又动了起来。 如此兜兜转转,在小昭寺晃悠约莫一刻钟,他感知到光线略微转暗。 抬着他的人行路变得颠簸。 沈翊心下了然,这当是进了山洞。 片刻之后。 他自觉终于落地。 耳畔传来多央恭敬的声响: “上师,此人亦是佛学精深的天骄,掌教的意思是,若那无心难解,或可以此子一试。” 一道苍然恢宏之声传来: “知道了。” “弟子告退。” 如此,周遭便又恢复了宁静。 然而,周遭宁静却不平静,沈翊只感觉周遭不断传来犹如涟漪般的精神波动。 这股佛念磅礴汹涌。 好似无量汪洋,在周遭激荡。 沈翊收敛心神气息,过了良久,方才尝试缓缓睁眼。 “施主既然醒了。” “自可大方以观。” 沈翊心中一凛,好敏锐的洞察,既然被发现了,他也便不再藏,而是睁眼而望。 他所在是一间巨大的石室。 左侧有一座弧形石台。 上有白玉雕刻的莲花宝座,一道身披红衣的枯瘦身影垂眸低头,盘膝坐于其上。 奇怪的是。 沈翊几乎感知不到这道身影的任何气息,就像是一段枯木。 已经到了行将就木的边缘。 右侧石台下的蒲团上,则坐着一名月白僧袍,唇红齿白的妙僧,他眉目闭阖,嘴角含笑。,眉目间有一丝张扬,是脸色略显苍白,而瘦消。 此人当是无心。 沈翊的眼眸很快便被正对面所吸引,对面石台延展处,同样有一莲花石座。 座上是一位面目苍然。 须发皆白的红衣喇嘛。 这石室之中汪洋似海,金灿如河的佛念,正是起于这位红衣喇嘛。 而沈翊观察到,这股佛念的汹涌节点,一端连着玉石莲台上的枯槁身影,一端连着无心和尚。 两股佛念于半空中的激荡交汇处,一颗明珠璀璨如月,高悬于上,滴溜溜地旋转。 那正是多央带回来的凝魂宝珠。 “小施主,倒是镇定自若。” “眼前情景作何感想?” 苍然之声再起,说话之人,正是那坐于莲台上的红衣喇嘛。 沈翊咧嘴一笑: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阶下之囚自是无话可说,只是晚辈也想做个明白鬼。” 他顿了顿。 凝眸望向红衣喇嘛: “老前辈是何人?” 我观前辈在小昭寺地位当是尊崇,小昭寺又贵为西陵佛宗魁首……” “为何行这不义之事,他日若此事大白于天,不怕受到世人征讨吗?” 红衣喇嘛笑了笑: “老僧,龙树。” “世人尊我一声龙树菩萨。” “你说的两件事都不对。” 喇嘛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世殊事异,小昭寺早已今不如昔,我等此举,便是要让小昭寺稳住这西陵魁首之位。” 他又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此间诸事,皆会埋藏于这方石室之中,绝不会流传于外。” 沈翊本就是来拖延时间,见既然能唠起来,那就尽量多唠一唠。 他旋即说道: “晚辈不明,可否请前辈详解。” 龙树菩萨苍然一笑。 眼中浮现一缕追思: “我听闻你与多央乃是在楼兰相遇。” “当是知道妖僧摩罗叛逃之事。” 沈翊点头。 龙树菩萨喃喃道: “那摩罗妖僧,本是我的师兄……” 沈翊当即正襟危坐,凝神以听。 百年前。 小昭寺正值鼎盛,雄居西陵以东。 寺中不仅有活佛坐镇,更有四大菩萨,八大金刚,门下更是人才济济。 其中,最为闪耀的天骄。 便属妖僧摩罗。 他实乃天纵之才,佛法精深,修为精湛,早早便踏入宗师之境,且兼才思敏锐,总有诸多奇想,极为受到师父看重。 根据龙树所言,他看到无心,便仿佛看到了当年摩罗的影子。 然而,世间诸事,逃不过盛极而衰,也不知何时起,他开始追求长生久视之道。 并想出一个神体两道兼修并行的路子。 这路子很邪性,师尊不允他继续,然而摩罗却是一意孤行,既然师尊不许他在西陵行事。 他便将心思放在了楼兰国。 楼兰深处漠海黄沙之中,独立于西陵,却又受到西陵辐射,且楼兰国王招引有德之士,同样在追求长生之道。 正是最好的钻研行事之所。 故而,某一天。 摩罗盗取凝魂珠,远赴楼兰而去。 当时,小昭寺只恨妖僧邪佞,盗宝远走不知去向。 然而,后来龙树等人在摩罗的房间中发现他留下的书信和钻研手稿。 信中言辞恳切,句句肺腑。 千言万语化为一句: “活佛有尽,长生无终。” “当为小昭寺,为师父谋万世不灭之法。” 众人方才恍然。 摩罗所为,皆不为己。 而是为了小昭寺,为了他们的活佛师尊。 然而。 等到再相见之时,便是那位大夏高人,提着摩罗的头颅踏空而来。 与小昭寺兴师问罪。 摩罗本是活佛爱徒,所作所为皆出有因,以楼兰国民为试固然不对,但爱徒之情却是远远大于了公理正义。 故而,活佛率领四大菩萨,愤而对那位大夏高人出手。 那一战,打得天昏地暗,天地色变。 惊动了所有三宗四寺的活佛菩萨,待得他们掠空赶来,小昭寺已然一败涂地。 四大菩萨尽诛。 活佛身受重伤,若非其他三宗四寺出手阻止,小昭寺便要当场被赶尽杀绝。 那位大夏高人只是淡淡留下一句: “一众冠冕堂皇之辈。” “此之为训!” 说罢,其人便再度掠而往西,不复踪迹。 沈翊听此,蓦然震惊。 那位前辈一人便能在西陵行灭宗毁教之事,实在称得上惊世骇俗,傲视天下。 后来,小昭寺封山不出。 休养生息。 终于倾尽全寺之力,才能让门下弟子出了几位菩萨和金刚,勉强挑起摇摇欲坠的大梁。 方才敢再度开山。 而活佛以残烛之躯,苦熬百年,也终是到了油尽灯枯,行将就木的地步。 第273章 拖延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那位就是活佛?” 沈翊的眸光落在玉石莲台上那形容枯槁的身影,虽是疑问,但显然已是笃定。 龙树菩萨颔首承认。 活佛圆寂在即。 凝魂珠却仍遗落在外,若是小昭寺没有活佛传承延续,绝对会被踢出三宗四寺之列! 按照西陵活佛传承的习俗。 活佛圆寂,会将一身精气神凝为精神烙印,封于凝魂珠,活佛传人接受凝魂珠传承。 便能得到活佛的精神烙印传承。 这种传承并非是记忆的灌输,而是更加纯粹的精神力和精元的洗礼。 会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传承者的资质。 同时历代活佛的精神印记,也会在潜意识帮助传承者更快领悟佛宗神通。 可以说,只要传人挑选得当。 接受活佛传承者,极大概率可能,能够踏入天人合一之境,再证佛陀果位。 然而当时楼兰未开,凝魂珠流落在外。 常规的传承不能成事,他们便在摩罗留下的笔记中找到了另一种邪法。 那便是夺舍。 以活佛的神识强夺传承者的身体,这样活佛的记忆得以保留,同样的达到类似的效果。 这便相当于他们活佛世尊转世重生。 再活一世。 甚至,这本就是妖僧摩罗为他师尊想出的另类的长生法门。 只是这法门,一方面是对传承者的体质和资质有极高的要求,否则难以承受活佛精神灌顶。 另一方面,最好是刚出生不久的孩童,婴儿,他们的神魂未长成,被活佛侵占不会有太大阻碍,影响夺舍效果。 夺舍虽然有伤天和。 然而,在活佛圆寂和小昭寺衰败的压力下,龙树和白莲两位菩萨拍板决定。 必须让活佛能够延续性命。 哪怕有伤天和。 若是能挽救活佛于将倾,哪怕付出再多性命,两人也不会有丝毫犹疑。 于是,小昭寺授予下辖天王庙等寺庙。 以活佛洗礼之名,四处搜寻出生不久的儿童上山,以此来挑选适合夺舍的对象。 恰在此时。 又相继发生了两件事。 便是楼兰现世。 以及无心上山为罗刹辩经。 于是,白莲和龙树又生起了另外的心思。 他们立即派多央带队,去楼兰取回凝魂珠,同时,这边拿下无心和尚。 若是顺利。 有了凝魂珠相助,他们便无需着眼于初生儿,而是能让活佛尝试借助凝魂珠,一举将无心神魂意识泯灭,以活佛取而代之。 如此一来。 无心那天纵之资当即就能被活佛占据,结合夺舍融合的磅礴神念,一举踏入宗师,大宗师都有可能。 若是功成,活佛再生。 且无需再经历十数年的重修,只待其重入天人,率领小昭寺复兴,便指日可待。 至于多央在楼兰邀请沈翊和清风上小昭寺,自是被授意别样的心思。 若是夺舍无心不成。 还有其他天骄可以备用。 龙树菩萨断续而讲,再加上沈翊的连蒙带猜,便将事情的真相还原如此。 沈翊瞧了瞧半空中滴溜溜转的凝魂珠,以及眼眸微阖的无心。 诧异问道: “我这位天心师兄陷落许久,按理应该早就被吃干抹净,变成了活佛的傀儡。” “怎的如今……” 龙树菩萨微微一笑道: “倒是观察敏锐。” 旋即,他脸色一沉,语气颇有愤然: “这小和尚天赋异禀。” “不仅佛法精神,神魂坚韧,最关键的是,他的神魂之中另有一道佛光金印。” “若我们所料不差,这道金印当是坐镇天心寺的那位活佛为之种下。” “那佛光金印护持他神魂一点真灵。” “让师尊始终未能磨灭他的神魂记忆,只能以水磨功夫去一点一点磨。” “如今虽已有数天之功,那佛光金印仍旧坚韧不灭。” “故而,我们或许拿无心无可奈何……” “但你的到来,才是真正的……” “雪中送炭。” 龙树菩萨咧嘴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露出两排洁白齐整的牙齿,看起来颇为瘆人。 沈翊心中咯噔一下。 原来无心早有乌龟壳,别人咬不动。 他自己才是送入虎口的小绵羊。 他寻思老和尚也没给他神魂里留什么遗赠来应对今日之险。 如此看来,人家无心和尚才是嫡系小棉袄,自己这个庶出,自是没有特殊优待。 这想法自是开玩笑的调侃。 他还是得开口继续拖延: “别介,老前辈。” “无心和尚资质绝顶,我资质却很差,夺舍了我不划算,一辈子停在宗师都有可能。” 沈翊心里则是寻思。 清风那边也差不多该行动了。 …… 山洞之外,此时夕阳已落。 月影婆娑。 天王庙下,人影绰绰。 各个身骑战马,头戴罗刹鬼面,为首之人正是一袭青衣道袍的清风。 “仙师,何时发兵?” 清风掐指一算,乌云遮月! 大吉! 朗声道: “就是现在!” 洛哲加眸光一凝,立即高举降魔杵,沉声一喝:“罗刹听令!” “踏平天王庙!” 众人尽皆应是。 瞬息间,千骑奔涌,马踏山门而上! 隆隆的马蹄声自山下奔腾而来,瞬间门口昏昏欲睡的喇嘛惊醒。 “怎么回事,地龙翻身?” 喇嘛下意识问。 耳畔却传来一声轰隆巨响,紧闭的山门轰然破碎,被一匹黑色骏马踏飞出去。 一左一右的看门喇嘛震惊抬头。 便看到身披暗红甲胄,头戴鬼面的罗刹统领,跃马扬杵,从山门飞踏而入。 他的身旁。 更有一位青衣道士御风而行,宛若神人。 他们的视野便定格在此处。 因为铁杵已经带着呼啸的劲风,轰然砸在两人胸膛,砰的一声,双双倒飞而出不省人事。 轰隆隆。 一众罗刹精骑疾奔紧随在后,入了山门便直奔佛兵营舍,趁着夜色最快速瓦解对方有效战力。 洛哲加和清风则是朝着住持的住所长驱直入!按照计划,沈翊先前应该会激得住持出手,替他们减轻压力。 不过战场本就瞬息万变,所谓擒贼擒王,只要拿下了住持,天王庙便形同虚设。 洛哲加本就是天王庙叛逃而出。 对于地形自是十分熟悉。 他纵马疾奔在前,清风御风而行在后,穿过大殿,直奔后院最大的禅房。 马未至。 洛哲加纵身而起。 哗啦一声,宛如一道旋风撞入门庭。 清风紧随其后,双手掐诀。 一道猛虎咆哮凭空响起,一头吊睛白额的猛虎倏尔自虚空跃出。 两人一虎撞入房舍。 立时将看护的沙弥吓得坐倒在地。 住持本就被沈翊伤得不轻,正在调息运功,眼见强敌闯入,只来得及目露惊骇。 降魔杵和那白虎虚影, 便已经扑到脸前。 砰! 第273章 反击之势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天王庙的闪击战, 发起的快,结束的也快。 仅仅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尚在熟睡的佛兵佛将就被罗刹精骑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 在清风和洛哲加的率领下,包括住持在内的个别高手形成的抵抗也很快被瓦解。 而后。 天王寺俘虏全都被聚在殿前广场。 洛哲加戴着罗刹面具,气势森寒。 昏迷不醒的老住持被扑通一声扔在空地上,彻底将一众喇嘛最后的希望击碎。 暗沉色的降魔杵,缓缓指向被罗刹精骑控制的红衣喇嘛,淡淡说道: “通知小昭寺。” “啊?” 众人惊异,罗刹夜袭太过迅猛,以至于天王庙直至沦陷,都没来得及求援。 然而,哪有人上杆子让敌人找帮手的? 即便洛哲加天赋异禀。 即便罗刹训练有素。 但小昭寺和天王庙更是有云泥之别,莫说菩萨,只要小昭寺的金刚出动。 罗刹之中便无人可挡。 是以众喇嘛犹豫,怀疑是洛哲加的激将法。 孰料,那铁杵猛地沉落在地面。 轰然一声。 青砖粉碎,地面更是出现一个圆坑。 “通知小昭寺。” “若是不从,犹如此砖。” 一众喇嘛这才醒悟,这罗刹统领没开玩笑,当即有人颤颤巍巍道: “烟信在仓库。” “赤橙黄,三色为号,赤色最急……” 洛哲加淡淡道: “那便……” “赤色烟信,三次连发。” 众喇嘛震惊。 片刻之后, 三道赤色焰火在空中依次炸响。 山那头的小昭寺,仿佛瞬间从沉睡中被惊醒,一番干脆利落的整备调动之后。 由两名金刚带队。 百名佛兵集合, 立即纵马下山驰援。 小昭寺已然大致猜到是谁,两个与罗刹有关的天心传人陷落。 那群罗刹很可能坐不住了。 已然自乱阵脚。 正是将之一举歼灭的最好时机。 天王庙的一众罗刹,在放出烟信之后,便立即整顿俘虏,快速奔马撤离。 洛哲加纵马回身,遥望小昭寺的方向。 攥了攥手中的降魔杵。 真正的周旋,这才正式拉开帷幕。 …… 小昭寺外。 一袭青衣道袍的清风匿身在树冠之间,目视上百人队伍浩浩荡荡自小昭寺呼啸而下。 他稍微等了片刻。 从怀中取出一个木盒,揭开盖子,其中正是一只肥嘟嘟的白虫。 这是引路蛊。 阿月所赠。 除了留以纪念之外。 还有记忆气味,识人踪迹的功效。 沈翊在踏上小昭寺之前,便让引路蛊记下了他的气味,然后交到清风手中。 清风但见引路蛊的两根触须微微一颤,然后缓缓指向后山方向。 旋即单手掐诀。 周身顿时有清风环绕,身轻而起,无声无息掠入小昭寺的门庭。 调虎离山,暗度陈仓。 当是如此。 …… 山洞中。 龙树菩萨听闻沈翊的自白,先是微微一愣,旋即又嗤声笑道: “小施主说笑了。” “你如此年轻便成就外罡之境。” “据多央说,你更能以外罡硬撼佛宗金刚,根基深厚,可见不下于这位无心妙僧。” “怎会是天资欠佳之人。” 沈翊咧嘴一笑: “我真不骗你。” “龙树前辈身证菩萨果位,我所言是真是假,你只需一探便知。” 龙树喇嘛见沈翊郑重其事。 眉头不由微微皱起。 若沈翊真是资质平平。 无心又一时半会难以攻克,那还真不如在寺中挑个资质尚可之人夺舍。 只是如此,便又要费一番周折,而且成就上限,难以预料。 龙树喇嘛抬手。 无论如何,还是要验证一番。 瞬间,一股磅礴的佛家真气凝如激荡的旋涡,瞬间形成一股绝强的吸力。 沈翊被缚的身形嗖的一下朝着龙树菩萨飞至,又被无形真罡托在半空不动。 刹那间。 他便感受到一股澎湃的真气涌入体内,同时有佛念如芒,破入识海探查。 先天之资,生而有异。 玄之又玄。 沈翊的先天资质确实一般,若非靠着系统逆天改命,此生成就最多便至外罡而止。 龙树喇嘛虽是菩萨果位,大宗师的修为,但又怎可能探查到系统之所在。 故而,他所能查彻的也只是沈翊原本就外显的先天资质。 龙树喇嘛的精纯真气兜兜转转,仿佛不信邪地几番流转。 佛念更是如金芒,在空旷识海横扫,感知沈翊浑身上下的入微细节。 龙树喇嘛心神剧震,喃喃道: “竟真是中人之资?” “这,怎么可能?” 难道他们费心筹谋,诓骗沈翊上山竟是闹了一场天大的笑话? 沈翊的嘴角微微扬起。 此时便是出手的时机! 刹那间。 紫府神魂中,天魔真意凝转。 隐匿遮掩武道真意仿佛被解开层层束缚一般,神魂虚影倏尔出现在识海之中! 但见其右眼青苍,左眼黑芒。 绽放出一股无匹的真意念力。 犹如两道剑芒横扫。 龙树喇嘛那毫无防备的佛念真意,瞬间被搅得支离破碎。 龙树喇嘛顿觉脑子仿佛被针扎一般, 当即吃痛低吼: “你,不止是外罡罗汉!” “你竟已证佛宗金刚!” 沈翊眼眸一睁,瞳眸闪过一缕精芒。 体内被天魔真意遮掩,收束如丹的九玄极意真气轰然如滔滔江水,朝着四肢百骸奔腾流淌而出。 这股真气磅礴如江海倾泄, 势如倾天倒峡, 瞬间将体内残余的佛家劲力通通荡涤一空! 沈翊通体一震。 只听一声砰然犹如闷雷的炸响。 半空中束缚周身的佛家真罡便犹如裂帛一般,寸寸崩断消弭。 沈翊再接双掌聚势。 以霸绝倾世的武道真意为先,镇压龙树喇嘛真意,后以天魔真意串联为引…… 双掌轰然横推! 至刚至柔,至厉至绵的四股劲力糅合为一,佛光掌影倏尔成形。 朝石台上的龙树喇嘛轰然落下。 这一系列动作说来话长。 但从沈翊悍然爆发宗师之威,到双掌齐出,不过是一息之间的事情。 龙树喇嘛骇然斥道: “阴险小儿。” “异想天开!” 精纯佛家真气瞬息鼓荡如风,真意真力合而为一,红衣袖袍被激荡倒卷迎上。 轰! 两股真罡气劲轰然对撞一处,仿佛无声的碰撞在冥冥中轰然。 然而气劲泯灭对撞之间,竟是没有荡起丝毫余波和声响。 沈翊是不想惊动旁人,而龙树喇嘛则是害怕影响活佛对无心的夺舍之功。 一击之间。 沈翊身形倒卷而回。 龙树喇嘛却是闷哼一声,嘴角徐徐渗出鲜血。 “好小子。” 第275章 活佛睁眼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一掌震伤大宗师。 固然是沈翊修为精纯,根基深厚,但却也因这龙树喇嘛身受牵连,状态不佳。 其实在沈翊被龙树探查资质的时候,便将整个石室看了个明白。 龙树菩萨以佛念导引凝魂珠运转。 将活佛枯身与无心和尚的识海接洽一处,用以试图磨灭无心的神魂记忆。 所以龙树的神念运转不能断,否则凝魂珠停转而落,先前的努力将功亏一篑。 其次,则是龙树在时刻以精纯佛家真气,源源不断灌入活佛残躯,维持其残存的生机。 毕竟,人死如灯灭。 若是活佛肉身生机尽丧。 他的神魂无所凭依,迟早会消散殆尽。 如此一来,龙树菩萨分心为二。 再加上他和白莲的大宗师修为,本就是依靠大量资源和秘法堆出来的,并不坚实牢固。 这才被沈翊寻到可乘之机。 然而, 生死相搏,本就不是堂堂正正的对决。 龙树喇嘛的薄弱弊积之处, 正是沈翊必须善用的优势。 故而沈翊身形刚落,旋即一脚踏在地上,刹那间,烟尘四起,身形一闪再度疾掠。 这次,他没有冲向龙树喇嘛。 而是冲向那玉石莲台上的枯躯,既然小昭寺想给活佛夺舍续命,那他便毁了活佛肉身。 让他魂无所凭,身死道消! 龙树喇嘛一见沈翊的动作,当即亡魂皆冒,连嘴角血都来不及擦,大喝一声: “贼子!尔敢!” 他身形未动,衣袖挥舞之间,金光佛劲犹如排山蹈海,自四面八方袭涌而来。 这一瞬。 沈翊只感觉仿佛身处孤岛扁舟之上,四周俱是金色佛光旋涡,四面倾落。 这是大宗师之威能。 以武道真意勾连天地意象,动辄便是天地变色,气浪滔天。 然而,沈翊却是凛然不惧。 但见其九玄极意真气急急运转,双掌合十,有佛意蓬勃而起。 推动掌势节节攀升。 倏尔间,沈翊双掌齐出,前后一拨,般若掌力与金刚掌势旋掌而起。 一刚一柔两重劲力随着沈翊双掌一拨,仿佛刹那间在周身形成无形的旋涡。 与八方而来的金光佛劲轰然相撞。 至柔卸力,刚猛消弭。 沈翊两掌既出,不求挡下龙树菩萨的竭力一击,只求能够争得片刻空间。 紧接着, 浮光一瞬于半空发动。 沈翊身形拖出一连串的剪影,一瞬之间已经掠至活佛近前。 并指为剑。 识海中。 一点纯阳意宛如朝阳冉冉升起! 沈翊指间凝动纯阳剑意, 宛如晨曦破晓而来! 咔嚓!活佛身前护持的龙树真罡顿时被刺出裂痕!轰然崩碎! 剑指再进。 堪堪便要点上那枯骨残躯的眉心。 骤然间,活佛那死寂的脸庞蓦然睁开双眼,那是一双荡漾着浓郁佛光的佛目。 眼眸倒映沈翊的身影,却尽是淡漠无情的冷意,沈翊眼神与之相对,刹那间…… 天旋地转,意识昏黑。 与此同时。 半空中的凝魂珠发出嗡的一声震鸣。 金光大盛,一股佛念如浪潮般席卷,将沈翊笼罩其中。 龙树喇嘛挥掌撤去后续的真劲。 望着活佛残躯, 心中略有些紧张。 他知道刚刚是活佛借助凝魂宝珠,施展精神秘法将沈翊的神识摄入精神空间。 这是活佛的孤注一掷。 否则他的肉身定会被沈翊一指刺穿。 继而神魂尽丧。 不过,龙树菩萨却并不忧虑。 活佛毕竟曾踏过入天人。 虽然他先是被大夏高人击成重伤,又经百年蹉跎,神衰体败,大限将至。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活佛又有凝魂珠相助,激发精神之力。 无心有佛光金印护身,这也就算了。 沈翊总不能也有天人护持了吧? 再者说,无论沈翊资质是否上乘,刚刚那生死一瞬,也容不得活佛犹豫。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活佛唯有泯灭沈翊精神,夺下他的身躯,方能从这场争斗中活下来。 龙树菩萨心思急转如电。 沈翊却是在一阵漆黑的天旋地转之后, 重新恢复视野。 睁眼一瞧。 他身在一座金碧辉煌的高耸佛殿之上,眼前尽是佛光荡漾,庆云飘飘。 庆云缭绕之间,隐约可见远处的廊柱高耸入云,作撑天之用。 大殿四周,则是密集而硕大的莲花宝座自下而上,列坐四面八方。 正前方,一个巨大的金灿的莲花宝座悬浮于庆云之端,尽显庄严肃穆。 沈翊的身形与之相比,便是一粒蜉蝣比之青天,不可同日而语。 如此宝殿威势。 便是传说中灵山佛宫也不过如此。 更令人奇怪的是, 漫天莲花宝座上,八百罗汉,四大金刚,菩萨佛陀,却是无有一人。 沈翊啧声,灵山空荡荡, 妖魔在人间? 他自然知道这里当是类似幻境的精神空间,想要破开,必须找到主导者。 便是那小昭寺活佛。 只是周遭庆云流淌,视线遮掩,所见所视,不出十丈距离,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他正寻思四处走走。 忽然,前方庆云散尽处,出现一袭月白僧衣的身影,沈翊凝神一瞧。 来人唇红齿白,面如冠玉,容貌俊逸非凡,眉宇间更有一丝张扬。 这形貌。 却不正是困于那石室中的无心妙僧。 沈翊尚未开口。 无心却是几步走近,双手合十鞠礼: “阿弥陀佛,此处乃活佛戈罗摩的精神幻境,施主怎会出现在这里?” 沈翊撇了撇嘴: “被吸进来的。” 忽然间。 灵山宝殿上天地色变,乌云翻滚。 无心淡然的脸色微微一肃: “施主快跟我来!” “若是戈罗摩发现我们的踪迹。” “那便遭了。” 沈翊眉头一挑,仰头看了看陡然黯淡的天色,跟随其身形迈步而出: “那我们去往何处?” 无心身形在前疾奔。 朝着莲台金座之后绕行而去,一边疾掠,一边迅速回道: “我得师尊授予佛光金印。” “可营造一方安然天地。” 说话间,两人先后掠入后殿大堂,目之所及,皆是朱红金漆的走廊。 两人沿着走廊疾奔走转。 忽然,沈翊感知到身后似有无边的黑暗,如潮汐浪涌般侵吞而来。 那黑暗之中。 似有虎啸狼行,奔马甲兵,隆隆作响。 沈翊虽然不知其为何物,但那股咄咄逼人的危机感,却是让他无暇他想。 吱呀一声。 无心推开走廊旁的一扇金漆大门,门上有种种玄妙佛印花纹,其人闪身而入,又回头朝着沈翊招手。 “赶快进来。” “若是被那黑暗魔念侵吞,便会神魂尽丧,沦为一具行尸走肉。” 沈翊抬腿刚要迈过门槛。 却忽的悬停在半空,他眼眸微微一凝: “你,不是无心。” 第276章 唯我独尊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无心白净的脸上蓦然一愣。 怔怔问道: “为何?” 沈翊以笑回之: “幻境蒙心,令人智昏。” “我亦是刚刚才觉察,你在这活佛幻境里,太过自由。” 无心一手搭在门框上。 神情转为淡然: “好眼力。” “原本是想省些力气,既然你不肯乖乖赴死,那便只能将尔镇压!” 说话间, 无心的身影倏尔化为碎片,被风吹散。 原本略显昏暗的庭室内,骤然有熊熊火光燃起,火焰赤红妖冶,似那传说中的业火红莲,瞬间自房间内铺天盖地袭涌而来。 而原本紧追于后的黑暗浪潮亦未止步,自走廊两侧,澎湃汹涌席卷。 这并非如刚刚的无心,是虚无缥缈的梦幻泡影,而是实实在在的神念镇压。 活佛诱骗不成,进而改为强攻! 但沈翊心思一转,便通透如镜,若是活佛真能挥手镇压自己,又何必诓骗。 对方或已至神衰体弛之境。 而他若想觅得生机,便需找到真正的无心。 沈翊心思急转之间。 锵的一声,斩却刀和诛邪剑受武道真意为引,赫然显化为形,出现在他的手中。 黑暗与赤红,来势汹汹, 顷刻便蔓延侵吞至身前不足丈余。 沈翊却是并未在意呼啸而至的倾轧,反而提起刀剑,朝着身下狠狠扎下去。 铛! 一声宛如洪钟大吕的嗡鸣响彻虚空。 沈翊双眸隐现青苍之意。 武道真意流转贯通,化为刀剑锋芒,源源不断灌入地面。 沈翊手执刀剑,猛地一划。 只听哗啦一声,这方地面竟如同玻璃一般轰然破碎出一个窟窿。 他的身形纵身,俯冲跃下。 身后则是轰隆一声巨响。 沈翊回头仰望。 他似是在一片纯白无瑕的天穹上开了一个窟窿,那黑暗与赤红轰然对撞。 化为凶猛的火蛇肆虐,自窟窿中流淌而出,还想要侵吞沈翊的身影。 然而,沈翊却是坠下的速度更快。 刹那间。 那黑红相间的火蛇便再难企及。 沈翊心中了然。 方才的灵山宝殿,如他猜想, 皆是活佛幻境。 那黑暗浪潮和红莲业火凝聚杀机,脚下的地面,反倒成了精神构筑的薄弱之处。 故而,他才选择以刀剑破之。 先退避再说。 然而,危机却未解。 只听虚空之中,传来一声恢宏佛音: “邪魔宵小,顽抗徒劳!” 倏尔间。 沈翊回身仰望,瞳孔骤缩。 但见一对硕大似湖泊的佛眼缓缓升腾而起,继而是头颅,金身,巨大的莲花宝座。 一尊顶天立地的佛陀仿佛出现在域外高穹之巅,俯瞰他这宛如尘埃的渺小蝼蚁。 佛陀抬掌。 整个天穹便昏黑一片。 沈翊所见,那佛掌无边无际,好似一个世界自空中倾覆落下。 天空之中闷雷隆隆作响,或许是坠入大气摩擦,那宛如倾天的佛掌更是闪耀着熊熊赤焰。 这样灭世天灾般的一击, 如何抵挡。 寻常人见此情景,心神早已破防失守,引颈受戮,便在此时。 然而,沈翊却非常人。 他曾在天心寺有过与西陵佛宗交手的经验,知道在这类精神幻境的交锋里。 精神意志尤为关键。 若是因惊惧害怕,心生胆怯,那便会以摧枯拉朽之势,轰然而败。 沈翊目视,这几乎蔓延整个天际的佛掌,眼眸中泛起青苍之色,手中刀剑攥紧。 刀锋剑刃之上,更是覆上一层漠漠青光,霸道倾世的武道真意骤然升腾,宛若一道青色山峰,逆卷而起,直冲九霄! 若是苍天被遮, 那我便做自己的天! 沈翊身化青影,纵身猛然跃起,手中刀剑纵横交错,仿佛拖一道青色长虹。 拉远景而看。 他的身影就像一只飞蛾,扑向跃向那无边无际的闪烁着赤红火焰的佛掌。 就在这对比殊异的对决,即将碰撞爆发的刹那,突然之间,一道佛光骤然自沈翊下方骤然绽放涌起。 佛光蔓延速度极快。 后发先至,瞬间赶上沈翊的速度。 而后,佛光凝聚, 化作一道“卍”字佛印,急急而转,与天空落下的佛掌轰然撞在一处。 轰! 这一声沉重的轰响,仿佛来自宇宙亘古的残音,两股强烈的佛光在沈翊面前绽放。 几乎让他失去视野。 这枚佛印, 竟将那铺天盖地的无边佛掌止住坠势。 沈翊没有犹豫。 身形疾掠而起,刀剑并举而斩,纵横交错的刀剑之气瞬间出现佛掌掌心。 嗡! 好似天空剧震而响。 活佛那恢宏声音再度响起,只是这一次,却带有一种恼羞成怒: “妖魔宵小!” “我看汝二人能撑到几何!” 佛掌轻抬,渐渐消散。 而那道佛光金印亦是收束而回,并且传来一阵牵引之力,要带着沈翊一起。 沈翊料想,这次应该没错了。 便也没有抵挡。 只是在一晃神之间,他便发现自己站稳在一处实地之上,脚下不再是空落落的虚无。 除了脚下的一方圆形陆地,周遭则是一汪平滑无波,清澈如镜的湖泊。 只一眼,沈翊便了然。 这是类似他先前的菩提佛境,是佛法心境于类似识海的精神空间的显化。 而眼前。 一个月白僧袍的玲珑妙僧。 正盘膝而坐。 面容俊朗略显苍白,双手合十,眼现慈悲意,又不失一缕年轻人的张扬。 与之前活佛幻化的形象一般无二。 只是这一次沈翊却能笃定。 眼前此人,当是无心本人无疑。 因为他感受到一种很独特的感觉,那是一种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本真本我。 这种独具真意之感。 沈翊忽的惊讶: “你已然踏破宗师?” 无心微微颔首道: “不久前方才勘破,否则无以在活佛精神压制之下撑到现在。” 作为同修佛法的人,沈翊好奇问道: “你悟到了什么。” 无心微微一笑。 一手指天,一手指地。 沈翊瞳孔微微一震。 这是…… 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这一刹那。 沈翊只觉无论是脚下的陆地,还是周遭的湖泊,唰的一下,全都消失不见。 甚至连他自己的存在感都渐渐淡漠,眼中唯剩眼前的月白妙僧。 而且他虽盘膝而坐。 却仿佛是顶天立地,无处不在,他,就是此方天地之根基。 哗。 这种强烈存在感倏尔如潮褪去。 湖泊,陆地,重新一一浮现。 无心道: “堪堪踏破,领悟未深。” “若得他日,我能将此方心境演化,独独剩下我一人,那便是真意大成矣。” 沈翊恍然,他好奇道: “你不问我是谁?” 无心笑着道: “你是天心子弟。” “也有可能是清风的朋友。” 沈翊啧声。 厉害。 第277章 我们完了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怎么看出来的?” “你的心中有佛。” 沈翊此前将菩提佛境炼成佛心,融入神魂之中,此刻被无心一语点出,倒也不惊讶。 “我是沈翊。” “曾入天心修习佛法,大概半年多。” “法号忘尘。” 无心观沈翊的神魂显化,仍是一头黑发飘逸,气质凛然。 其神魂所蕴的武道真意, 更是千变万化, 或如青天傲世, 或是莫测难明, 眉间一点纯阳意,似是承自道家真意,一颗佛心当胸,安神定魂。 “但你又不止是天心子弟。” 沈翊赞道: “好眼力。” “后因中郡晋王发现我的身份乃是一个叛出镇抚司,杀人盈野的魔徒,便率众上天心山,讨要说法。” “众口铄金,煌煌大势倾轧之下,我便自此叛寺而出,重归江湖。” 无心的神色极其平静,哪怕沈翊说到杀人盈野和叛出天心,都没有丝毫波澜。 反倒是喃喃道: “沈翊,我之前在麒麟榜上看过你的名字。” 只不过那时沈翊刚刚上榜,无心已然在外游历多时。 等到沈翊名扬江湖,无心又早就西出玉门,身在西陵,自然有严重滞后的信息。 沈翊诧异问道: “我是天心叛逆,为何你毫不惊讶。” 无心笑了笑: “我没什么好惊讶的。” “你能背负一身天心绝学行走江湖,便是师父们对你品性的认可。” “若你是那恶人邪魔,逍遥于外,广渡师父定然第一个不答应。” “况且你能来此,多半是清风道士带你来的,他能选择你,我便信他。” 沈翊啧然。 没想到无心和清风的关系,竟能信任至此,要好到如此程度。 沈翊点头,敛了敛发散的思维。 “眼前是何情况?” “我们此刻是在凝魂珠里?这活佛怎的一击过后,又偃旗息鼓而去了?” 沈翊心中疑问不少。 无心仰头,好似在望着混沌的天空,那里有一道“卍”字佛光金印缓缓盘旋。 “他在蓄势。” 无心当初来西陵,一方面是因为清风所言的天地大劫,始动于西的批语。 另一方面,便是与西陵佛宗交流佛法,广博见闻,为踏入宗师做准备。 只是在他无意之中,点化洛哲加成立罗刹教之后,他才意识到,西陵佛学的殊异。 故而,他独上小昭寺,虽说是为了帮助罗刹脱身,但也有交流佛法之意。 后来,无心与小昭寺的两位菩萨辩经论道,他本就慧根深具,佛性超凡。 不仅大夏佛宗的佛学经典信手拈来。 便是西陵佛法教义。 他在交锋几合之后亦能拿来己用。 他虽一人,却是独对白莲菩萨,四大金刚,颇有舌战群佛之势。 然而,小昭寺本就不是为了与他讲道理的,无心越是表现出天纵之资,他们就越是欣喜。 然后菩萨金刚齐齐出手。 直接将他拿了丢入这方石室,由龙树菩萨看管。 只等楼兰重开。 多央金刚率众寻回凝魂珠。 便能够行那夺舍之举。 一切如小昭寺的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只是在夺舍之际,却是没有料到在无心的神魂之中,还有一道佛光金印护持。 无心抬手指了指天空中那缓缓旋转,散发佛光的金印。 “此乃我下山游历前,圣僧师父赠留给我的一道武道真意。” “此真意唯有臻至外罡圆满,触摸到宗师门槛,方能在识海蕴养留存。” “若是没有它,恐怕我这一具皮囊,便早已沦为活佛傀儡,也支撑不到清风带人来寻。” 沈翊好奇: “你知道神棍道士一定会来?” 无心含笑: “我们曾约好白帝论武,若是他见我未至,定会卜算,便可知我失陷。” “以他的性子,一定会来。” 沈翊还是觉得奇怪: “小昭寺龙潭虎穴,有活佛菩萨坐镇,他就带着我两个外罡便锵锵赶来。” “你不觉得,嗯,很不靠谱吗?” 而且一路上。 是进是退,走左行右。 皆是靠着清风掐指一算。 就这么神神叨叨了一路,竟然真就摸到了无心的所在。 只能说过程极其不靠谱。 但是结果却出奇的稳健。 故而,常常让沈翊有一种说不出的矛盾。 无心一瞧沈翊的表情,便知他心中所想,微微一笑道: “他会找你。” “定然是算出了此行大吉。” “否则他定会到天心寺,请师父们出山,直到算出一个大吉来。” “他就是如此神神叨叨。” “但从没错过。” 周遭忽然隆隆作响。 无心抬头望天,开口道: “他又要来了。” 沈翊同时抬头,神情凝重。 他刚刚已听无心解释过。 为了破除无心的佛光金印,活佛戈罗摩借助凝魂珠蓄势,一次一次以显化佛陀,挥掌消磨金印真意。 最开始,是接连不断的落掌轰击。 无心以舍生之心,运转金印抵挡,并借此领悟天下唯我的武道真意,踏破宗师之境。 双方在日日消磨之间。 佛光金印肉眼可见的光芒黯淡,但是活佛蓄势而击的时间,也渐渐变长。 双方都是消耗甚重。 此刻拼的就是谁先坚持不住。 那顶天立地,宛如身在寰宇的金身佛陀,再度浮现在于外,一双佛眸,仿佛在无穷高处注视着无心的这方佛境。 抬掌,蓄势。 铺天盖地的威重巨势,在寰宇汇聚,整座凝魂珠的天地,仿佛都在微微震颤。 “还能撑多久?” 无心伸出三根手指。 “三次?” “三息。” ? 沈翊扶额。 “那你还这么淡定?!” 无心微微一笑,更加淡然; “刚刚为了救你,我调动金印主动迎击,其中所蕴含的武道真意,已然所剩无几。” “活佛戈罗摩定然也觉察到金印摇摇欲坠,所以才如此之快地卷土重来。” “所以,如果清风再不来。” “我们就完了。” 无心云淡风轻地说道,他的语气平静地让沈翊以为他们是在讨论今天晚上吃什么。 而不是他们两个即将神魂俱灭。 天空中,那蔓延无际的佛掌缓缓倾落,仿佛这个世界都被他倒悬而起,一掌摁下。 “两个黄口小儿。” “今日便是尔等神魂灭丧之时。” 无心双手合十。 一股精纯佛念融合佛意如涟漪扩散,引导半空中的金印缓缓散发最后的余晖。 沈翊手中握着斩却刀。 正寻思如何拼死一决。 忽然,他眼中闪过一缕青苍之意,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道士,来了。” 第278章 潜入如风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却说清风伙同罗刹调虎离山。 将大批佛兵佛将引走。 自己则施展御风之术悄悄潜入小昭寺。 小昭寺内虽然殿宇众多,路线复杂。 更有夜巡喇嘛时时巡守。 但清风毕竟手段繁多,他一手端着引路蛊,又施展几道敛息,匿形于夜的道法。 一手掐指连动,边走边算。 或是疾行,或是缓步,或是匿身静候,每次都能恰到好处避过巡守的视线。 他好似化身清风。 翩然掠过前殿后院,来到一片石林之前,清风凝神以观,这片石林错落有致,相连成势,俨然是某种阵法。 而引路蛊的两根触须微微颤动,恰是直指石林深处,所以须得淌过此阵。 若是论阵法。 清风倒是亦有涉猎。 但是这西陵佛宗的阵法,却是与九宫八卦奇门遁甲扯不上干系,而是另有渊源。 虽然短时间无法破阵。 但是清风却能勘破“吉凶”。 他毫不犹豫地大步迈出走入石林。 刹那间,他只觉眼前一晃,便身处巨石嶙峋之间,四周石林隆隆作响环动。 阵势已然运转不休。 清风手指掐算愈疾,勘测八方,身形一转,七凶一平,旋即迈步而出。 周遭则石林再动。 清风如法炮制,一步迈出。 便掐算下一步的凶吉,遇凶不入,平吉方进,如是他的身形不停,周遭石林亦是急急轮转不休,却仿佛是在干着急,激发不出任何阻挠功法的手段。 一刻钟后。 清风的身形一闪掠出石林,而后踉跄几步,扑通半跪在地,一阵急促的咳嗽。 地上顿时出现一滩鲜血。 “啧……” “这可真要了我半条命。” 好在他这几日悉心钻研琉璃不灭功,倒是有所收获,更是趁着得闲功夫,取其精华,将之与他所修的抱朴长生功融会贯通。 不仅能够修得寿元长久。 还能凝炼气血,增强肉身体魄。 如今他玄功一转,周身气血被调动而起,在四肢百骸流淌,仿佛在调动体内诸窍相互呼应震荡,每一次震荡,便能激发气血增益,弥补亏空。 清风略微调息。 便感到身体状况好了不少,虽然依旧是面色蜡黄,一副被掏空的模样。 但至少不再腿软, 而是能够颤颤巍巍的站起来。 清风抬头环顾。 四周是宛如天井的陡峭高崖,眼前有一个高耸的山洞入口,清风神情一动,便是此处。 旋即提一口气。 手中道诀连掐, 再凝御风,敛息,匿形之术。 随后,又掐出太乙四相诀的起手式,做好准备,这才身形如风掠进山洞之中。 靠着氪命过了石林大阵。 山洞里虽然曲折幽深,却是没有再碰到机关阵法一类的障碍。 毕竟这里是小昭寺的密地,有自家人进进出出,还有龙树菩萨看顾。 就不必设置如此多的弯弯绕绕。 清风对此自然也有预期。 同时,他也料到了,如此宗门密地必会有高手看顾,故而他才提早掐诀以应。 正当思虑之间,他身形一转,便觉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间巨大的石窟。 清风定睛一瞧,顿觉心神震荡。 他看到了无心,沈翊,玉石莲台上的枯朽残躯,半空中的凝魂珠,以及一旁护法的龙树喇嘛。 他本就是才思敏捷之辈。 半空中凝魂珠不停旋转,佛光灿若金河,将无心、沈翊以及玉石莲台上残躯笼罩。 清风瞬间便觉察到事情有异。 虽然缺了一些关键信息,但是结合眼前情景,却是不难推测出…… 凝魂聚魄,活佛夺舍。 小昭寺赫然在行邪魔外道之举! “何方鬼祟?!” 一声暴喝骤然响起。 龙树菩萨目光炯炯扫视八方,而后眼中佛光一绽,便落在山洞入口的阴影处。 那里虽漆黑一片,看似无人,但他毕竟已修成菩萨果位,佛意与天地自然初步勾连。 周遭环境的任何细微变动都会引动他的感知,他刚刚感到有一阵风吹来。 起初他不以为意。 然而清风刹那间的心神震荡,终究是露了破绽,龙树菩萨本是警觉之辈,当即暴喝出手。 金龙碧树,法相当身! 但见其衣袖一挥。 一股浩瀚真罡须臾间化为一道金龙虚影呼啸而至!磅礴的真劲全方位无死角笼罩山洞入口。 若是清风为了隐藏身形,依旧隐匿不动,便是落得个十死无生的下场。 电光火石之间。 金龙已然昂首临身! 忽然,一道玄色如墨的虚影骤然从地底一跃而出,龟首,玄甲,蛇尾,四相玄武! “太乙四相!咄!” 清风那略显懒散的声音在这危急十分的局面响起,显得十分矛盾。 那早已经作好起式的太乙四相诀, 更是陡然应声而起! 铛! 浑然玄黑的玄武虚影堪堪挡下金龙呼啸,一道震耳欲聋的轰鸣瞬间响彻石窟。 气劲余波自碰撞之处,四散荡漾开来,朝着场中凝立不动的数人轰然波及。 金龙轰然破碎成气,倒旋而回,将扩散至活佛、沈翊和无心身边的余波全都消弭化解。 山洞口的清风则显出身形。 面如金纸,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他本就状态不佳,此时硬抗龙树菩萨已然是竭尽全力。 若非龙树菩萨分心两用,刚刚又只是试探,还要顾忌气劲交锋的余波。 清风自觉挨这一下便要去见道祖了。 龙树菩萨凝神望去: “道士?” 旋即他心思一转便明白了,这人当是多央提过的与沈翊一行的年轻道士。 果真亦是根基深厚, 踩在踏破金刚境边缘的少年天骄。 龙树菩萨怒极反笑。 无心,沈翊,清风,这一个个天骄般的人物,接踵来到小昭寺,真当他们小昭寺衰败至此,谁都能来踩一脚吗? “小子,拿命来!” 龙树菩萨探手并掌,便是金龙再凝,气势更盛以往,这一掌落下,清风定会立死当场。 生死立分之间。 清风不作犹豫。 挥手间,便有八面神风激荡而起。 原本被他背负在身后的一刀一剑,嗡然一声出鞘,便是朝着半空中的凝魂珠劲射而去。 手上指诀更是一变。 更有一道青龙虚影呼啸而出,朝着玉石莲台上的枯身残躯疾飞劲射。 攻敌必救,以求存! 与此同时,身处凝魂珠空间之中的沈翊,感受到了斩却刀和诛邪剑上凝聚而起的白帝真意,粲然一笑道: “咱们完不了。” “老和尚要完了!” 第279章 佛灭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什么?” 无心昂首看着那虚幻天空中被漫无边际,赤焰闪耀的佛掌所覆盖,宛如灭世之灾! 而他的佛光金印已然几近耗竭, 绝对抵挡不住! 沈翊双手紧握斩却刀,缓缓横举。 一对眼眸却是青苍如浓,缓缓散发着一股霸绝倾世之意。 “天人馈赠的武道真意。” “我也是有的。” 现实中,斩却刀和诛邪剑被龙树菩萨以佛家真罡阻挡于凝魂珠之外。 然而,受到沈翊的武道真意引动,原本蕴藏在斩却刀和诛邪剑之中的白帝真意,此刻却是尽数轰然爆发而出,化为一道青色长河,滚滚流淌,撞入凝魂珠内。 无心瞳孔微微一缩。 倏然之间, 他便感受沈翊眼中那暴涨如瀑的武道真意,正源源不断融入他手中长刀。 这股真意气息巍峨高远,倾世而临, 隐隐之间,竟比圣僧留于他的佛光金印还要更加深邃,雄浑。 他当即心领神会,合十双手当胸一划,一手并指点向眉心,朗声道: “那我为你开出一条路来!” 话音一落。 一股璀璨佛光自他的眉心奔涌而出,宛如天河倒卷,直冲半空中的佛光金印。 佛光金印急急而转。 哗的一声轰响, 金印朝着天空倾覆的佛掌疾飞而起。 沈翊眼眸已经完全被青芒覆盖,手中的斩却刀就像佛光金印一般,更是纯粹以白帝武道真意所凝聚,变得青苍耀目。 他屈腿猛地一跃,身形宛如利箭劲射而起,紧跟在佛光金印之后。 金印与佛掌, 骤然在空中对撞! 无心眉心佛光大盛,不待圣僧所赠的佛光金印的消耗殆尽…… 而是以佛意为引, 主动将其引爆开来! 只见半空中,金印疾旋如轮,而后轰然绽放出耀目极致的光芒。 佛掌所触,顷刻被极致爆破的佛力蒸发泯灭,坍塌成一片真空! 金印散尽! 无心身形一个踉跄,他的念识消耗甚重。 而那漫无边际的佛掌掌心, 赫然出现一个金印大小的黑洞。 透过其中,能看到那顶天立地的佛陀屹立域外寰宇之间。 活佛冷哼一声,宛如闷雷炸响: “穷途末路而已!” “说的没错。” “不过,你搞错了对象。” 一道清朗声音忽然响彻虚空,遥遥相对。 佛眸凝望而去,但见一道宛如微尘的青影,速度极快,自那佛掌的空洞一闪而过,朝着自己掠来。 活佛嗤笑: “蚍蜉撼树。” “尔……” 不待活佛话毕。 沈翊双手猛然扬起一柄绽放青光的长刀,眸中刀意宛如长江奔涌宣泄而出! 势如破竹! 顷刻间,刀意竟好似跨越无尽光年,将寰宇之外的巨大佛陀笼罩。 活佛之语戛然而止。 因为这股霸绝倾世,天下无双的刀意落在身上,瞬间让他犹如背负青天的重压。 那凌厉无双的真意仿佛能冻结灵魂,让万古无波的佛心,生出了久违的恐惧! 活佛震惊喝道: “倾天覆地之威!” “你不过是金刚之境,怎会?” 沈翊畅声一笑: “咱们也是有人罩的!” 说罢,青色的斩却刀瞬息横斩而出! 刹那间,一道青色刀气骤然激荡,凝如青虹一线,自西向东,横贯长空! 只听一声脆如裂帛的声响。 那遥远至不知几何的佛陀头颅,轰然一转,从那巍峨庞大的佛躯上咕噜掉落。 “啊!” 活佛惨叫当场! 神魂化形被斩,便是神识受损。 虽不像现实中枭首即身死,但也是损耗极大,但所幸他现在退走,还有转圜余地。 然而,他想逃…… 沈翊却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却见其横刀如飓风乱斩,瞬息之间,密密麻麻的青色刀气铺天盖地。 那顶天立地的金色佛身传来噼里啪啦的一阵脆响,而后轰然一声,金色佛身宛如青瓷破碎一般,崩裂为数段数块! 活佛的惨叫在虚空持续不断的响起,他的神魂承受成千上百次斩击,已然身受重创! 即便如此,他仍在试图聚集剩余的残念,逃离沈翊的刀意笼罩。 沈翊朗声一笑: “大夏沈翊,请西陵活佛赴死!” 长刀旋身,漫天刀势汇聚,伴随无双刀意,轰然斜斩而出! 刹那间, 宇宙上下,寰宇四方, 全都被青苍之色覆盖侵吞覆盖。 原本活佛的金色佛念,瞬息被天地间无处不在的刀意千百万次泯灭成空。 活佛的惨叫, 亦戛然而止。 【斩灭天人武者(跌境),获得潜修时间,四十年。】 【潜修】剩余50年零6个月 无心昂首,看着满是青苍之色的天空,双掌合十,赞叹道: “白帝之威,竟恐怖如斯。” 活佛身死,限制沈翊和无心的束缚顷刻而解,两人只觉周身升起一股吸力。 瞬息间,便觉天旋地转。 各自归复肉身, 形魂合一。 然而,不待稍稍歇息。 沈翊刚毅一睁开双眼。 便看到清风命不久矣。 但见那龙树菩萨面目狰狞,怒吼道: “还我师尊命来!” 其一掌疾挥,一条栩栩如生,威势无双的金龙虚影,赫然朝着清风呼啸而至! 清风有苦难言。 他不过是给沈翊递了一对刀剑而已。 那活佛真不是他弄死的。 可龙树喇嘛哪管这些,他只见到清风进来搅乱,下一刻,活佛的神念便如烛火摇曳不定,而后轰然寂灭。 那玉石莲台上的残躯更是哗啦一声化为一堆枯骨,他不找清风找谁。 然而,清风纵是天纵之才。 但接连受创,此刻面对大宗师的含恨一击,却也是只能引颈受戮。 当此危急之时。 嗡! 一声剑吟骤然响彻。 沈翊并指一划,炽烈如骄阳的纯阳剑意,突然从旁斜窜出,直指金龙七寸。 诛邪剑随意疾行,赫然化为一道赤火红光,疾刺而去! 与此同时,另有熟悉的声音在清风耳畔响起:“清风道士,怎的这般狼狈呵!” 一道月白僧袍的身影赫然掠至身前,其人双手合十,金色钟影若隐若现,圆转如意。 铛! 金龙撞钟! 两相佛光四散迸溅!无心面色平静,真气急急运转,身形岿然不退。 锵! 诛邪斩首! 纯阳剑气钉入金龙七寸,剑意蔓延,让整条金龙虚影轰然崩碎! 清风双眸圆睁,不禁脱口道: “好小子,你竟踏破宗师了!” 无心侧目,微微一笑: “这一着,却是你输了。” 第280章 金刚战菩萨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清风为之气结,破口道: “我输你奶奶个腿!” 清风此前跨过宗师门槛,有两大难点,一个是气虚体亏,神气不满,一个是被勘测未来所扰,心境有缺。 针对气虚体亏。 清风已然将琉璃不灭功融入自身所学,凝炼气血,增强体魄,已然大有进境。 至于心境有缺。 经过此前与沈翊的交流,他也了悟了勘破心境的关隘,不再执着于变化莫测的未来。 而是要把握当下,着眼今朝。 只是他当时心系无心和尚的安危。 心境尚未圆满。 而如今无心既然无碍,他此前勘算的因果便俱已收束,正是破境之时。 “帮我扛一会儿。” 说罢,清风身形掠后,双手掐诀,刹那间,周身神风激荡,太乙四相显形。 一股玄之又玄的道韵上引碧落,下接黄泉,令清风周身气息尤其漩涡凝转。 每一次流转。 他的气息便愈发完满高涨。 九转之后,浑圆如一,宗师可成! 而另一旁。 沈翊一剑击碎金龙虚影。 真气流转,诛邪剑便嗡声回落手中。 “活佛已经被我送去见佛祖了。” “前辈何不同行?” 沈翊一袭青衫,横剑以对,他的声音清朗,温煦如朝阳。 然而落在龙树喇嘛耳中。 却是犹如寒冰刺骨。 “是你杀了我师尊!” 龙树喇嘛咬牙切齿。 沈翊屈指轻弹,剑身嗡然成鸣。 “可不就是我?” 话音落罢。 沈翊身形一掠, 已然朝着龙树喇嘛剑荡而去。 毕竟,他们身处小昭寺,乃是西陵佛宗的地盘。杀了龙树喇嘛,赶紧遁身而去,方才是他们的首要之义。 “狂妄小儿。” “方才囿于照料活佛师尊,才让你有了可乘之机,如今,我要你们全都陪葬!” 龙树菩萨厉声道,抬臂双掌一合。 浩瀚佛意顿时席卷石窟,佛家真气更是如烟波浩荡,犹如飓风汇聚。 刹那间。 金龙咆哮,碧树参天的法相竟于龙树身后再度显现,旋即合身朝沈翊扑上。 轰! 沈翊剑起若云霞层荡, 剑影婆娑之间,漫天剑气便倾落而至。 龙树喇嘛则挥掌而迎, 其不以变化而论,纯以掌势压人,一掌挥出,便好似有金龙咆哮。 龙树喇嘛毕竟是菩萨果位。 掌势与剑气碰撞之下, 便是金龙横扫,决荡烟云,沈翊的层层剑气崩碎如雨,龙树掌势破云再进。 轰! 倏尔间,月白身影一闪而至。 “合力出手!速战之!” 话音未落,万千掌影佛光璀璨,起于无间,瞬而又凝为一道硕大掌影,与金龙轰然对撞。 沈翊心领神会,长剑一抖。 漫天剑势收束剑锋,以纯阳剑意为引,自佛掌之间突出,轰然扎在金龙掌劲之上! 这一次,两人劲力相合,只听一声龙吟般的咆哮,金龙掌势豁然崩碎! 龙树掌势一破,沈翊和无心一青一白两道身影疾掠而上,不给对方再起手的机会。 两人身形交错,宛如两道交错的飓风,一者带起层叠剑气,一者轰出漫天拳影。 朝着龙树喇嘛席卷而至。 龙树喇嘛心中一凛,不仅沈翊是宗师,那无心妙僧竟不知何时也踏破宗师之境。 更兼远处的清风道人道韵深远,亦有破境而上的纯纯之势。 务必要速战速决! 双方在此刻不约而同存了同样的心思。 龙树喇嘛当即衣袖一抖,真意弥漫,灿金色的佛家气劲凝聚如龙。 他身形一纵而起,双手宛若擒着两条金龙,轰然与沈翊无心撞作一团。 一刹那间。 剑气、拳风,掌劲轰然相撞,地底轰鸣应声,仿佛陡然掀起一曲急奏的乐章。 沈翊剑意凛然。 诛邪剑更是随势而行。 剑荡之处,便是剑气挥洒倾落。 时而如青山厚重,时而如烟霞飘渺,时而又好似朝阳旭日,无孔不入。 无心则是施展拳脚。 他这一身天心绝学融会贯通,佛法精深,更是能推陈出新,变化莫测。 往往上一瞬,拳出伏魔,劲力刚猛无俦,落在实处,又能化拳拨掌,百炼钢化为绕指柔,让龙树喇嘛根本摸不透劲力去向。 最令其心惊的是, 沈翊和无心不仅自己根基深厚,而且相互配合无间,劲力流转更是相得益彰。 刚柔并济,威能倍增,两人配合之下,气劲真力已然不弱于龙树真罡。 更兼以二对一,变化繁复。 龙树喇嘛渐渐由攻转守,多为招架之功,若非他以菩萨道果凝成的宝树法相护体,剑气和拳意横扫之下,早已受伤难支。 虽然龙树本人不想承认,他身具菩萨道果,却被两个金刚境的小辈逼迫至此。 但他此刻已然冷静下来。 活佛既死,以他一人之力无法将这几人诛杀,必须要脱出战局。 只要他与白莲菩萨合力,会同小昭寺众僧,这三人再是有通天之能,也只能束手就擒。 一念至此,龙树喇嘛双臂一抖,两条金龙盘旋呼啸,骤然迸发出磅礴巨力。 沈翊剑意若山岳定鼎。 无心急急运转心钟阻隔。 然而毕竟是大宗师的倾力一击,只听轰然一声闷响,两人身形仍是倒卷飞回。 龙树身形一掠, 若乘龙跨海,纵向山洞口。 倏尔间,一道懒散的声音响起于耳畔: “前辈不是要为活佛复仇吗?” “怎么急着要走?” 但见盘坐洞口的清风陡然睁眼,眼中道韵悠然,手中更是道诀连掐。 刹那间,四相虚影在他周身凝现。 青龙环绕,白虎威严, 朱雀啼鸣,玄武如渊。 四相虚影倏尔化为青白赤玄四色光晕,围绕清风周身疾旋。 “四相合一,镇妖降魔!” “咄!” 清风探指点出。 四色光晕凝如一股,化为一道温润的白光,威势凌然,向着疾掠而来龙树喇嘛激荡而去。 龙树喇嘛哪曾想到刚刚还半死不活的清风道士,此刻又生龙活虎的跳了出来。 他骇然道: “你成了宗师?!” 这怎么可能? 从未见过如此之快就能破境的! 他虽心中骇然,抬掌横推,一座宝树法相当身显现,砰的一声,两股劲力轰然而撞。 龙树喇嘛的身形不由一滞。 便是这一刹那。 身后的无心和沈翊已然接踵而来。 佛意波荡似海,无心凌空挥掌,大慈大悲掌化为硕大掌影落下。 与清风前后夹击,轰得宝树法相簌簌而抖,佛光摇曳黯然。 掌影之后。 便是一道炽目的剑光,好似起于东山之间,凝聚一点纯阳意,穿破重叠云霞,急纵而至。 轰然一声, 扎在法相真罡的薄弱处。 咔嚓,那巨大的宝树虚影轰然破碎! 沈翊手持斩却刀。 宛如一道青影欺身闯入罡气之间。 轰隆隆, 罡气与罡气的碰撞,发出连串轰响。 沈翊刀锋扬起,纯粹的刀光裹挟刀意,悍然朝龙树的脖颈呼啸而去! 第281章 突围小昭寺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龙树喇嘛回头,眼现惊愕。 那凌厉骇人的刀光已然逼至咫尺。 他虽然身形来不及避让,却仍是矮身一缩,两手扬起,上下猛地一合。 啪的一声,两掌宛如金龙张口,罡气勃然,狠狠咬住斩却刀如雪的锋刃。 然而,龙树虽证菩萨。 但毕竟乃是灌顶堆砌之功。 又接连遭受清风和无心的前后夹击,此刻仓促封拦沈翊的刀光已然是穷尽手段。 “老前辈,你技穷了。” 沈翊淡淡说道。 体内九玄极意功瞬息全力运转。 紫府灵台之间, 更有神魂绽陡然放夺目光彩, 青苍,玄黑,赤红,金灿四道光彩凝而唯一,化为一股纯粹的刀意,呼啸而出! 沈翊双手紧握刀柄。 纯粹,极致的刀意陡然起于刀锋! 龙树喇嘛瞳孔骤缩。 便听得咔嚓一声响,金龙被刀气斩断龙首,他的两只手掌齐腕而断,于空中旋飞。 龙树喇嘛忽觉周遭一切都变得极为缓慢。 他看到沈翊的刀锋一转。 再度破开空气。 他看到无心和清风的身影依旧呈夹击之势,自前后扑来。 他看到那座玉石莲台。 看到莲台上颓然的枯骨残躯。 最后他望向了石窟漆黑的天顶,咚的一声,头颅落在地上,就这么死不瞑目。 【斩杀大宗师,获得潜修时间,二十年。】 【潜修】剩余70年零6个月 龙树喇嘛已死。 …… “终于死了。” 清风扑通一声。 呈大字型仰躺在地上。 沈翊探手,玄功一转,跌落在地上的凝魂珠嗖的一声便落在他手中。 “咱们可没时间休息,这密地虽在山腹之中,但是方才的动静可不小。” “小昭寺还有一位菩萨。” 沈翊身心一掠,便奔至山洞口。 无心虽然也心神疲惫,但是知道沈翊说的没错,他一把拽起地上躺尸的清风。 “说的对,咱们走!” 清风随手掐了个御风诀,周身清风环绕,身轻若叶,整个人被无心拎着,就像一道旗子,猎猎抖动,他倒也觉得不错,就让无心这么带着他。 他之前费了那么大劲儿。 现在无心获救,也该吃点儿力了。 三人沿着山洞一条通路刚刚掠出,却是迎面恰好撞到了一队佛将率领佛兵巡守。 盖因白莲菩萨忽觉心悸不已。 便着令将佛兵全都调动而起,加强巡防,尤其是石林秘境处,更要去细细查探。 是以三人掠出山洞。 正好撞正着。 双方见面愣神一瞬。 下一秒,沈翊便是刀剑出鞘,刀气剑气纵横而起,将一众人杀得人仰马翻。 清风身形一转,掠身最前。 “石林为困杀之阵,跟我脚步。” 他自己是过目不忘。 便沿着来时的路,带着沈翊和无心在石林之中穿梭,两息之后,已然脱阵而出。 然而,刚刚的碰撞终究是惊起了小昭寺这头狮子。 沈翊扬声道: “没得藏了,直接走屋顶!” 三人接连飞身而上。 他们的轻功都不弱,速度本就飞快,清风再以御风之术,借风势而行。 三人就像夜枭掠空, 朝着山门疾纵。 小昭寺的反应也很快,先是警钟骤响。 尚在院的喇嘛佛兵迅速朝着前院聚集。 而后便是一个身披雪白法袍头戴莲冠的喇嘛,忽然出现在三人下山的必经之路。 “三位来了我小昭寺, 怎的如此着急离开?” 白莲菩萨手持锡杖,单掌并立。 一股浩瀚佛意弥漫而起,佛劲滚滚,好似化作一方金色长城,横亘于前。 他虽不知沈翊和无心是怎生逃脱。 还多了一个清风。 但他知道绝不能让他们逃下山去。 无心道: “小昭寺当有护寺阵法。” “若是被他们起阵,再由白莲菩萨指挥,那咱们就跑不出去了。” 无心的意思很明显。 要趁此机会突破白莲菩萨的防线。 沈翊自是明白。 他也没有多说,直接行动开打。 锵的一声, 诛邪剑已然纵剑而起。 霎时间,剑势凝转宛如云蒸霞蔚,纯阳剑意宛若天地间第一缕晨曦,刺破黑暗。 化为一道赤色离虹, 一剑横空,直袭白莲菩萨面门! 白莲蓦然一愣。 气象万千,好强的剑意! 他立即打起精神,长声喝道: “摆摩柯降魔大阵!” 所谓摩柯降魔,乃是小昭寺的护寺阵法,由专修摩柯护法神功的佛兵佛将摆成。 这阵法能聚众人佛意,凝真力。 结降魔护法真像,人数越多,阵力越强,乃是以众敌寡的护山大阵。 如今,一众佛兵佛将于三人身后汇聚,当即由金刚带队,迅速起阵而对。 此诚危急之时。 若不能突破白莲的封堵。 便将陷入前后夹击之势。 沈翊见状,并指一凝,嗡的一声!剑光一掠,轰然扎在白莲祭出的金色长城之上。 纯阳剑意宛如朝晖倾洒,纵横蔓延。 长城之上刹那间剑痕密布,发出一阵阵咔嚓咔嚓的崩裂声。 白莲神色骤变,此子竟是金刚境!而且,根基雄厚,前所未见! 他手中锡杖重重砸在地上,一道佛光席卷而来,金色长城佛光一闪,稳住固势。 诛邪剑反被震飞而回。 然而,沈翊的攻势方落,万千掌影骤然而现,无心衣袖飞扬,佛意浩瀚。 掌势一转,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掌意为引,万千掌影骤然化为一道璀璨掌影。 轰然落在城头。 轰隆! 白莲惊愕! 如此真意,这无心竟也踏入了金刚? 长城黯淡。 这次白莲不及运转真气抵补罡气,但见无心身形一闪,便露出一袭青衣出尘的道士。 四相神兽的虚影栩栩如生。 随着清风扬手一指。 朱雀振翅,白虎咆哮,青龙呼啸,玄武遨游,四相虚影瞬而合一,化为炽烈道光。 砰! 城墙中段轰然坍塌。 白莲菩萨闷哼一声,接连被三位天骄蓄势重击,即便是他全力固守,也难免有疏漏。 然而, 他的反应很快。 当即周身真气一荡,金色长城的气劲化为两道金河汹涌回流,便要再行阻隔! 然而,眼前却是青影一闪。 一捧刀光却是如银色匹练,拦腰横斩。 沈翊道: “你拦不住我们。” 白莲惊愕。 好快的速度! 而且,沈翊的刀势凝聚,白莲只觉一座青山大岳被其一刀掀了过来。 无边重压更是随着威道无边的真意,轰然落下,白莲只得转攻为守。 金灿真气凝聚。 瞬息化为一朵白莲。 铛! 沈翊刀出,仿佛裹挟一座青山狠狠砸来,白莲虽然凝聚真罡挡下,却再无法做到不动如山。 身形倏尔倒卷飞去。 无心、清风两人的身形先后飞纵而过,沈翊收刀,留下一句再会,便飞掠下山去了。 而此时,一众追在身后的佛兵佛将才堪堪追至山门前,白莲菩萨脸沉如水,气氛压抑,无人敢发出半点声响。 忽然,一个喇嘛慌不择路地疾奔而来,近处一瞧,正是多央喇嘛,他大声喊道: “掌,掌教,活佛和龙树上师!” “都死了!” 白莲瞳孔骤缩,轰然爆发出恐怖的威压,他猛地说道: “你说什么?!” “戈罗摩活佛身陨圆寂!” “凝魂珠也丢了!” 白莲菩萨脸色明灭不定,继而怒而暴喝: “放烟信!” “请中陆三宗出手降魔!” 第282章 佛意倾天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三人自小昭寺山门掠下,没有丝毫停歇,而是继续沿着山林继续疾奔。 身后的夜空忽然传来一声炸响,有信烟在空中倏然绽放成璀璨烟花。 只是不同于之前天王庙向小昭寺求援用的是红色信烟,这一次天空绽放的,是金色。 金色信烟。 而且接连响起九道。 一声声轰鸣在夜空传荡,炸出璀璨而金霞。 “那是?” 无心回头,下意识问。 “小昭寺的烟信。” “像是在求援。” 清风补充: “九信连发,应该是最高规格。” “啧,那还真是荣幸。”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虽像是闲侃,但是足下速度却是更快了几分。 毕竟小昭寺作为西陵佛宗的三宗四寺之一的大势力,如今被他们三人搅得活佛身死,菩萨殒命。 西陵佛宗绝不会坐视不理。 三人穿过被攻破的天王庙,沿着山阶掠下,清风出声道: “这边来。” 身形一转,青衣飘入丛林。 沈翊和无心紧跟上,三人没走多深,便看到乌云踏雪和另外两匹骏马系在树干上。 这是清风和罗刹事先准备的。 毕竟长途奔袭。 还是骑马来的更快一些。 三人上马之后,立即转入官道,纵马扬鞭,绝荡烟尘而去。 …… 西陵腹地。 三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呈环形矗立。 山峰之上,各有一座佛寺。 此乃西陵佛宗圣地,中陆三宗之所在。 须弥宗、密宗、净世宗。 是统御西陵的最为顶级的宗门势力,亦是整个西陵信仰之所衷。 倏然间。 有璀璨佛光自三座山峰之上迸射而起,三道身影突兀出现在天空。 悬立不坠。 “小昭寺有敌入侵,活佛身死。” 身形魁梧,半身赤膊,形似中年的活佛悬身在左侧,他双手合十,声音威严肃然。 “毕竟是三宗四寺,虽然没落。” “总不好不管。” 说话的是右边一个体态宽胖,面庞肥圆的活佛,他双手环于前,好像是在端着自己的肚子,一手还有节奏地拍打肚皮。 脸上一直挂着乐呵呵的笑容,仿佛有什么高兴的事情。 左右两人话罢,落目向中间的活佛。 此人苍颜鹤眉,面上皱纹密布,他的身形都有些佝偻,但其余两人却隐隐以他为尊。 苍然老声缓缓响起: “去看看吧。” 一言落下,三人的身影骤然消失。 …… 自天王庙下山。 沈翊三人又马不停蹄疾驰一夜,前方遥遥看到浩瀚沙海,风沙荡起弥漫。 三人心知。 只要出了西陵。 便算是安全了。 忽然,前方有风沙扬起,一队人马浩浩荡荡正相向而来。 待得对方行近些许,却不正是先前被调虎离山而出的一众小昭寺的佛兵佛将。 为首的乃是神力金刚和另一名金刚,两人脸上皆有凝重之色,身后的佛兵佛将,则面露惶恐。 神力金刚见竟然是沈翊、无心纵马疾奔而来,面现骇然,这两人不是被关在寺中吗? 又怎会出现在这里? 然而,他来不及细想,他只知道若是让他们跑了,小昭寺就真的半点筹码都没有了。 他扬手一挥,大喝道: “拦住他们!” 身后一众佛兵佛将齐声应是。 清风有气无力: “谁上?” 言下之意,他上不了。 三人里面,他受的伤最重。 能赖就赖。 沈翊和无心也不犹豫,身形一纵,自奔马之上腾空掠起。 刹那间,佛意联袂弥漫而出。 沈翊身形直冲神力金刚而起,一掌划圆,成金刚掌势,横推而出! 无心则是挑上了另外一名带队的金刚,刹那间,万千掌影自周身而现,笼罩而去。 在感受到两人佛意激荡,似海潮奔涌的刹那,神力金刚已然大惊失色。 不是外罡罗汉吗? 怎么一个两个,竟然双双踏入金刚境?! 本以为自己这边人多势众,拿下三人不是问题,但以此二人的深厚根基…… 若是身证金刚。 他们才是弱势的一方! 神力金刚神思恍惚间,沈翊的身形倏然出现在他身前,微微一笑: “神力前辈,在走神吗?” 神力金刚恍然,仓促凝力出拳,只听砰的一声,金刚拳意轰然破碎。 一股沛然大力自沈翊掌间汹涌袭来,神力金刚的身形不由自主从马上倒飞出去。 无心亦然。 以唯我独尊的佛意运使大慈大悲掌,又是先手起势,瞬间将人一掌从马上轰了下来。 两名金刚倒飞之势迅疾,更是连带砸到一片紧跟在后的佛兵佛将。 清空出一条通路来。 无怪沈翊和无心势如破竹,摧枯拉朽。 小昭寺的金刚虽非易与。 但沈翊、无心和清风,这等根基深厚的天骄,一旦踏入宗师便宛如大鹏展翅,一飞冲天,寻常宗师根本难以抵挡。 再加上这两位金刚和一众佛兵全皆好似心不在焉,仿佛在仓皇逃窜,故而被沈翊和无心裹挟胜势一冲,自是一触击溃。 沈翊和无心身形飘忽,轻飘飘落在马背上,一抖缰绳,正要从一众残兵败将中纵去。 便在此时。 天空突然传来一声暴喝: “邪魔宵小,肆虐西陵。” “岂容尔等就此离去!” 这声音自遥远的天空传来。 三人凝眸回望。 但见那刚刚放亮的天空,骤然有一股赤金佛光正迅速蔓延而来。 这一幕沈翊曾在白云山巅见过。 那时候古神教主携滔滔血海,横渡虚空而来,漫天血红,威势凌天。 彼时彼刻,竟恰如此时此刻。 而且,那古神教的尹老魔不过半步天人,而如今这身后追来的,可是真正的…… “活佛!” “是西陵佛宗的活佛追来了!” 清风迅速道: “我曾听闻西陵活佛不出西陵,但不知真假,西陵边界就在眼前,倒是可以一试。” 沈翊和无心闻言,当即扬鞭纵马,三人朝着远处漠漠黄沙疾奔而去。 沈翊虽然不信一道边界线便能约束西陵活佛,但此刻活佛在身后追赶,自然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然而,哪怕三人座下奔马已经四蹄如飞,但是身后天空的佛光,却是蔓延更快,几乎是眨眼之间,便将整片天空浸染。 刹那间。 阳光倾洒,仿佛都透着金辉。 整个世界仿佛都被染成了赤金的颜色,一股浩瀚宛如天意的佛念从天而降,将三人笼罩。 沈翊顿时感觉思维迟钝。 便连座下而乌云踏雪也受到佛念影响,一下子僵在原地,扑通一声跪下。 然而,此刻三人已经踏在了沙漠与绿地的分野,沈翊和无心拖着伤重的清风,硬挺着威重如山的佛意,一步踏在黄沙之上。 此地,已是西陵之外! 然而,天空中却骤然出现一只硕大的佛掌,犹如五指大山,凝转如真实无虚。 轰隆隆,朝着三人轰然砸落。 沈翊三人此刻已然被一股佛意束缚在原地,再也动弹不得,他唯剩念头便是, 西陵佛宗,果真没有信诺…… 第283章 圣僧驾到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天空中,闪烁着佛光法印的五指山呼啸而落,阴影遮天蔽日,将沈翊三人彻底笼罩。 沈翊忽觉此刻他们倒像是孙猴子,如无意外,就只能等待被镇压的命运。 然而转头望向无心,他倒是一脸平静,再看清风,这厮嘴角渗血,喃喃道: “这下可把西陵得罪惨咯。” 沈翊眉头一挑,两人的表现不对劲,完全不像是走投无路,身死道消的表现。 沈翊不及细想。 青山已然压顶而至,值此危在旦夕之际,他双手搭在刀剑,武道真意漠漠升腾。 刀剑蕴含的白帝真意,他此前斩杀戈罗摩的时候,已然消耗得差不多。 此刻,唯有靠自己。 哪怕是蚍蜉撼树,螳臂当车…… 忽然,远处风沙弥漫处。 一抹身影隐约。 苍老而熟悉的声音忽然在周遭响起: “你们,越界了。” 一片菩提叶,不知何时出现,就这么轻飘飘,恰好飘落至半空,在那坠落的青山之下。 下一刻,精纯的佛光自菩提叶上骤然绽放,佛光如潮逆势而上! 那一座遮天蔽日的青山佛掌。 轰然破碎!尽数化为漫天菩提落叶,在疾风中飞旋飘落。 沈翊愕然。 搭在刀剑上的双手蓦然一僵。 远处风沙散尽处。 一个老僧悠悠然负手迈步而来。 他的须眉皆白,面庞却是红润,精神抖擞。 身形微微有些佝偻。 一身简单的素白僧衣,毫无气势可言,就像一个饭后遛弯的老大爷。 只是仅仅一步迈出, 就出现在三人跟前。 沈翊揉了揉眼睛,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来人正是,天心寺藏经阁的扫地僧,亦是位列天榜第七的,圣僧。 无心和清风已然躬身行礼: “圣僧师父(前辈)。” 沈翊这才恍然初醒,连忙躬身抱拳: “老前辈,您竟然来了。” 圣僧那一双温润的眼眸,依次扫过几人,笑着道: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我要不来,你们可出不了这西陵。” “站我身后去。” 说罢,他踏前一步。 站到三人身前。 沈翊侧头: “你们早知道圣僧要来?” 无心和清风皆是摇摇头。 “我相信他的卜算。” 清风则道: “我在白帝城算过的嘛,咱们此行亨通大吉,再说天人降临,只能听天由命呗。” 行吧。 当此时,漫天菩提叶方才纷纷落尽,圣僧抬手,并指点在眼前的一片落叶之上。 瞬间,一股温润佛光犹如无形的水波涟漪,缓缓荡漾开来。 这股佛光,并不像西陵那般赤金耀目,咄咄逼人,然而天地间的赤金之色却是在佛光扩散之中,如潮水般褪去。 蓝天,白云,风沙,绿树之上的赤金之色尽祛,一切都还原它们本来的颜色。 沈翊仰头。 见到此时的天空,亦是变成了一边是湛蓝无瑕,一边是赤金恢宏。 他微微凝眸。 他感觉到另有一股火焰一般灼热的佛念在极远处升腾而起,融入赤金佛光之中。 若非如此,那赤金佛光,恐怕还会被圣僧逼得一退再退。 圣僧轻咳一声: “既然到了。” “何必藏头露尾,出来见一见吧。” 圣僧的声音并不如何洪亮。 甚至就像十分亲切的长辈叙话。 然而就是这么一句落下。 沈翊几人却是不约而同望向天空之上,那里突兀地出现了四道身影。 一个中年,一个老年,一个胖子。 最后一个,则是小昭寺的白莲菩萨。 他的脸色并不好。 看着圣僧身后的沈翊三人,眼中更是闪烁着熊熊怒火,恨不得当即出手,为小昭寺复仇。 “竟然有三个?” 沈翊愕然。 圣僧的声音响起: “中间那个是密宗的活佛,天榜第十,百年前我们碰过。” “另外两个。” “左边的应该是须弥宗,右边的是净世宗,应都是百年来的新晋天人,之前没见过。” “后面那个嘛……” 沈翊适时道: “小昭寺的白莲菩萨,给无心抓上山,想让他们的活佛夺舍来着。” “他们的活佛呢?” “给我俩弄死了。” 圣僧眉头一挑,无心动用佛光金印,他也只是冥冥之中感应到无心出事。 但是具体为何。 听到沈翊的解释,这才明白。 他又仔仔细细审视一番身后的三人,这三个小兔崽子,竟然弄死了一个天人活佛。 这事儿,还真不小。 无心轻咳一声,补充道: “圣僧师父。” “我们也只是正当防卫。” 圣僧摆了摆手: “悄咪着,我摆平。” 再转头回望。 三活佛带着白莲菩萨已飘然落在地上。 神力金刚为首一众小昭寺佛兵佛将还在愣神,眼见中陆三宗的活佛降临,当即扑通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白莲菩萨望着一众残兵败将,咬牙切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还不快带人滚回寺去。” “莫要在此丢人现眼!” 两位金刚当即连连磕头,然后招呼小昭寺众人疾奔远遁而去。 沈翊等人与西陵佛宗相对而站。 天空中,两股佛意针锋相对,一半是湛蓝如洗,一半是赤金璀璨。 “天心圣僧,好久不见。” “你老了。” 密宗活佛开口。 圣僧负手而立,笑着道: “你看看你那张老脸,还说我老。” “腰都挺不起来了吧?” 说罢。 圣僧特意挺了挺腰杆。 “圣僧说笑了,我参悟腐朽破败之道,本就是如此,倒是你,风霜渐长。” 密宗活佛不卑不亢。 圣僧轻哼一声: “莫要废话。” “今天尔等越界违诺,此事该当如何了结?” 那身形魁梧的中年活佛肃然道: “小昭寺活佛被害身陨。” “西陵佛宗当查明真相。” 他虽未点明,但显然是在意指沈翊几人。 圣僧白眉一竖: “好啊。” “小昭寺困我天心弟子。” “企图夺舍给你们活佛续命,这一着,又该如何清算?” 密宗活佛斜睨了一眼白莲菩萨,他顿时躬身弯腰,冷汗涔涔落下。 一旁身宽体胖的净世宗活佛乐呵呵一笑: “大家既然各执一词。” “不若便手上见真章。” “您是老前辈,应该不介意咱们当晚辈的和您讨教讨教吧?” 圣僧眯眼瞧了瞧对面的胖子: “倒是个爽利的。” “也罢。” “我就看看你的须弥佛掌,和你的净世白炎练到什么层次了。” 圣僧抬起手,依次点过须弥宗和净世宗的活佛,而后,他的目光又停留在中间: “老家伙,你要出手掺和吗?” 密宗活佛目光幽深: “我自不愿落个以多欺寡之名。” 圣僧嘿然一笑: “倒是还要几分皮面。” 胖子活佛乐呵呵问道: “若是老前辈输了,该当如何?” 圣僧衣袖一挥: “输了?” “输了,你们还会让我有命离开?” 第284章 如来神掌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眸光凝重,本以为是点到为止的切磋,不成想,竟成了搏命之局。 再看无心和清风,两人亦是神色震惊,没想到他们这一闹,引得天人大打出手。 沈翊这次倒也想再信一次清风的卜算。 亨通大吉…… “老前辈,请。” 须弥宗活佛肃然开口,只一步踏出,身形已然消失,倏尔出现在半空之中。 圣僧负手,抬脚轻踏地面。 同样出现在半空,与须弥活佛相对。 两人没有再多言。 刹那间,天空佛意奔涌。 赤金流焰与湛蓝接壤之处,犹如浪潮拍打河堤般的轰鸣阵阵传来,似在暗中角力。 只是天空的湛蓝依旧稳固,哪怕赤金汹涌,却是丝毫不得侵入分毫。 佛意不进,须弥活佛再起动势。 一掌抬起,天地元气倏尔凝聚,身后隐隐出现一座佛韵缭绕的金山法相。 须弥山,须弥掌。 化金山不动,佛法无边之意如掌势,掌出刚猛,震慑心神,镇压一切妖魔宵小。 须弥活佛一掌推出。 众人只觉仿佛天空中突然摊开一只赤金色的佛手,化为须弥青山,轰然砸落。 刚刚出手阻止沈翊等人逃遁,亦是这位须弥活佛的出手。 只是此刻一掌,须弥活佛全力施为,却是比之方才威势更高了不止一筹。 沈翊自己也练太岳威剑。 也化用过万钧重势,然而他演化的青山威势,与天空中这漫无边际的须弥山相比。 就像是顽石比青山。 不可同日而语。 而圣僧这边依旧负手而立,周身真气收敛,天地元气宁静无波。 面对汹涌砸落的须弥佛掌。 却是有一枚菩提叶倏尔出现在半空。 圣僧所修之根本,乃是天心寺四大神功之一的菩提心经。 所求乃是身似菩提树,心如明镜台,照彻八方万古,还原根性本真。 故而,虽然威势不显。 却自有无边妙法。 金山迫近,掌势威临,那看似普普通通的菩提叶,却陡然绽放出无边佛光,似涟漪波荡粼粼。 一刹那。 金山凝滞。 掌势更呈溃散之相。 圣僧抬手一指: “那个胖子,你的佛意既出,干脆一起来吧,省得我一个个教训。” 净世宗的胖活佛闻言乐呵一笑: “恭敬不如从命。” 胖活佛一拍肚皮,身形一转,竟也出现在天空,再一拍肚皮,漫天赤金色上流动的火焰,轰然高亢扬起,好似整个天空陷入熊熊燃烧的炽白火焰之中。 净世白炎,则是净世宗的传承秘法。 此火燃起,可焚物焚气焚势焚心,且如燎原之火,生生不息,唯有将之焚尽,方会泯灭。 白炎肆意流淌。 瞬间漫上须弥金山,更沿着山峦走势蔓延,掠向那散发阵阵佛光的菩提叶。 轰! 沈翊等人只觉天空传来一阵狠狠的撞击声,仿佛有数股劲力轰然碰撞。 继而。 菩提叶的边缘。 渐渐燃起了那白色火焰,火焰过处,叶脉焦黑,被焚烧殆尽。 胖活佛的笑声再起: “老前辈,承让了。” 圣僧微微颔首: “你们两个,倒也有些手段。” “那就认真一些吧。” 须弥、净世两活佛听闻圣僧此言,皆是蓦然一愣,难不成,刚刚只是闹着玩? 然而,下一刻。 两人便感到一种浩瀚恢宏的佛意,自圣僧身上缓缓升腾而起,缓慢向两人迫近。 刹那间。 天空中赤金流焰的佛意,顿时像煮沸的开水一般,瞬息变得明灭不定。 圣僧缓缓抬起单掌。 身后骤然出现一具顶天立地的宛如透明的虚像,那是一尊佛陀,宏伟不止凡几,仿佛高出此方天地,竟与沈翊在戈罗摩营造的精神幻境的所见佛陀,极为相似。 沈翊连忙转头望向无心: “这……” 无心微微颔首: “很像。” “这是如来神掌,天心绝学。” “当年圣僧师父西进与西陵佛宗论道定约之时,戈罗摩活佛曾言见过……” 沈翊愕然: “所以一直耿耿于怀是吗?” 好家伙。 此刻,但见圣僧一掌虚按落下。 沈翊便感觉天地都黯淡了几分。 抬眸仰望。 那无穷高处的寰宇,赫然出现一个横跨天际的佛掌,宛如翻覆天地般,呼啸而落。 这一幕,与那幻境中所见别无二致,而此刻亲身感受,却更是震撼人心。 无怪乎,令人耿耿于怀。 佛掌倾落之处,磅礴的佛意镇压落下,赤金流焰的佛光更是节节败退,轰然溃散。 半空中的两大活佛更是心中骇然,他们身受佛意而束,一时间动弹不得。 而且,与天空中那毁天灭地的一掌相比。 净世白炎,不过是一吹即灭的火苗,须弥佛掌,也只是脚边的泥丸而已。 天空中的佛掌看似缓慢。 却是倏尔之间,便仿佛横跨虚空,落在两活佛眼前,须弥掌势破碎,净世白炎湮灭。 两人只能僵在半空。 几乎便觉死到临头。 “阿弥陀佛。” 苍然老声骤然响起,刹那间,一股佛意轰然爆发逆势而起。 这股真意,充斥腐朽衰败的意蕴,所过之处,仿佛天地都变枯槁残破,更是染上一层灰褐之色。 刹那间,这腐朽枯槁之意席卷而上,与天空落下的灿金佛掌轰然对撞。 轰隆! 天空仿佛自上而下横裂开来。 其上是遮天蔽日的佛掌威凌降世,其下是枯槁灰褐的死寂绵然。 忽然之间。 衰败枯槁之中,竟然生出一点生机,沿着佛掌蔓延开来。 而一直平静无波的圣僧, 却也面露惊讶道: “腐朽破败的极致,犹有生机勃然而发。” “你竟然领悟至此。” 密宗老活佛的声音竟也多了几分生气: “你的如来神掌,也愈发深不可测。” 两人话罢。 天空中的佛掌和衰朽之意轰然而散。 原本几乎崩裂动荡的天空,终于恢复了湛蓝的本真。 圣僧的身形徐徐落回地面,没能一掌镇压净世宗和须弥宗的活佛,他有些意兴阑珊: “打也打了。” “走吧。” 他转身便朝着漠漠黄沙而去。 无心和清风遂跟上。 沈翊瞧了瞧西陵佛宗一众,貌似也没意见,就这么放任他们离开。 忽然,密宗老活佛开口道: “小昭寺的凝魂珠,可在尔等手中?” 圣僧脚步停下: “那又如何?” 密宗老活佛道: “此乃西陵佛宗传承圣物,我西陵佛宗自当取回。” 圣僧转头,眉头一挑: “怎么,你想毁约?” 活佛微微摇头: “不,之前的约定依旧有效。” “只要你在,我等活佛便不会跨出西陵。” “但……” “总要让我们知道去找谁?” 沈翊听了个明白,当即出列,拱手道: “回禀活佛老前辈。” “晚辈沈翊,凝魂珠在我手中,若是找人来拿,尽管来大夏找我便是。” 沈翊此言一出。 众人目光全都汇聚过来,活佛更是咧嘴微笑道: “好,不愧是少年英雄。” “会有人去找你的。” 第285章 天人五衰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圣僧道: “沈小子,走吧。” 沈翊象征性地行了礼,然后赶紧两步,追上圣僧等人的步伐。 活佛苍然的声音遥遥传来: “天心圣僧,你还有几时光景?” 圣僧遥遥摆手: “那就不劳费心。” 说罢,一众人便隐入被风沙遮掩,不见踪迹。 西陵众人望着远处的漫天风沙,须弥活佛和净世活佛皆是赞叹: “大夏天心,果真名不虚传。” 密宗活佛淡淡道: “各自回宗积蓄力量,西陵佛宗东传的时机,不远矣。” …… 圣僧带着三人走入黄沙。 三人皆是沉默不语。 无他。 皆是被刚刚天人之间的战斗所震慑,天人与天地相合,引动天地元气为己用。 动辄便是劈山断海,天翻地覆。 与之相比,他们先前在小昭寺的搅乱倒像是小打小闹了。 圣僧转身笑着道: “一个两个不是挺能说的吗?” “现在怎么哑巴了。” 他看的是无心和沈翊,连带清风也瞥了一眼,清风颇为无辜。 沈翊刚想开口。 圣僧却是袍袖一卷,淡淡道: “换个地方。” 真意涌动,天地元气呼啸而起,三人只觉仿佛是移形换影般,周围景象瞬息变化。 抬眼一瞧。 已然身处一片绿洲之中。 而且,此间并非空荡,一众身着轻甲,头戴罗刹面具的精骑甲兵赫然在此驻守。 正是洛哲加等人。 原是圣僧此前恰逢罗刹精骑调虎离山,将一众小昭寺佛兵佛将引入大漠。 圣僧适逢其会。 便挥手赶跑了小昭寺的佛兵佛将。 故而沈翊等人再见神力金刚之时,他们脸上皆带着惊惶失措。 实在是遇到难以抵抗的天灾般的强敌。 绿洲驻守的一众罗刹精骑感受到周遭天地元气变动,当即起身戒备。 待看清是圣僧带着三人出现。 洛哲加这才挥手让众人放下兵器,上前见礼,先朝着圣僧躬身道了一句老前辈。 复又眼现激动。 扑通一声,朝着无心行叩拜大礼: “恭迎世尊回归!” 周围一众罗刹同样跪了一地。 语气诚挚,震耳欲聋: “恭迎世尊回归!” 圣僧、沈翊和清风皆虚着眼望向无心,沈翊和清风更是有一种幸灾乐祸,看你怎么解释。 不出两人所料,圣僧轻轻啧声道: “世尊?” “你小子倒是自负。” 无心倒是神情泰然自若,他昂首一步走出,双手合十道: “诸位不必多礼,吾曾言众生平等,尔等自可起身,以后也不必再跪。” 洛哲加闻言当即应声。 一众罗刹哗啦起身,色恭礼毕。 无心这才朝圣僧行礼道: “圣僧师父,世尊之称不过是随口之言,能点化罗刹教初立,也是恰逢其会罢了。” 圣僧轻嘿一声: “恰逢其会?你小子这都跑到西陵立教称尊,难怪西陵佛宗容不下你。” 无心不卑不亢,含笑应道: “眼见是非黑白,不出手……” “心不顺,意不平。” 圣僧嘴角泛着笑意,摆摆手: “我此来也不是管束你,年轻有血性有冲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便是。” “我这便回转天心。” “只是,在三年之内,你记得要回趟天心,我要交代你一些事情。” 无心眼眸一动。 却没多问,恭声应是。 “你们几个小家伙,什么打算?” 圣僧望着沈翊三个。 无心环视周遭一众罗刹,最先开口: “弟子的宗师之道。” “系因他们得悟。” “如今小昭寺大变,西陵东部少不得要动荡,弟子还要留一些日子。” “至少要帮他们谋求一条稳定的求生之道。” 清风咳嗽了两声,拱手道: “前辈,我这身子伤重,就和这和尚一起留些时日,待得伤好之后,再做决定。” 圣僧的目光落到沈翊的身上: “小家伙,你呢?” 沈翊挠了挠头: “当时暂歇一阵,然后回转大夏四处游历,谋求武道更进一步的道路。” “行。” “你刚才有话问我。” “陪我走走吧,正好送我一程。” 沈翊躬身道: “是。” 圣僧说罢,便迈步走出绿洲,身后传来无心和清风的恭送之声。 沈翊陪着圣僧又走入沙漠。 但见茫茫沙海,夕阳苍茫,让人顿生荡气回肠之感。 圣僧负手而行。 像个饭后散步的老人,随意问道: “西陵如何呀?” 沈翊抿了抿嘴: “西陵佛宗高高在上,我不喜欢。” “大夏不也有朝廷统御天下?” 沈翊沉吟: “总归不太一样,大夏朝廷把持人的世俗,西陵佛宗却是控制人的精神。” “皆不得自由。” 他嘿然一笑: “所以,我也不曾喜欢过大夏朝廷,我还在镇抚司的通缉名单上呢?” 圣僧畅声大笑道: “所以我说你适合出家,做一方外之人,红尘炼心,就是明心见性的过程。” “若是回天心的话,我给你亲自剃度。” 沈翊连连摆手: “可别。” “弟子尘缘未断。” “可不想受戒律约束。” 圣僧笑道: “也罢。” “只要你心正意诚。” “寺内寺外,并无分别。” 沈翊双手合十,笑着鞠礼: “弟子谨记。” 圣僧又道: “有什么想问我的?” 沈翊顿了顿,还是问出了心中所疑: “那西陵老活佛言称您时日无多,又听您刚刚让无心三年之内回一趟天心。” “难不成他说的是真的?” 圣僧听罢不语。 只是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黄沙,沈翊跟在后面,两人迎着夕阳,身后则留下了两串脚印。 沈翊便这么陪着。 安安静静地走了半晌。 “人生自古,谁无死。” 圣僧没头没脑地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沈翊没出声。 他知道圣僧定还有后话。 “你可听过天人五衰。” 沈翊微微摇头,圣僧自是没指望他回答,而是自己娓娓道来: “破碎虚空终有望,长生久视渺无踪。” “便是踏足天人境界,亦无法抵御沧海桑田,岁月变迁,天人五衰便是此了。” “踏足天人之后,虽然寿数大大延长,但天人五衰的轮转亦会会缓缓开启,五次轮转,五次衰竭……” “那之后,便是寿命将近,身死道消。” 沈翊眸光微凝: “天人强者,寿命数几何?” 圣僧摇了摇头: “未曾估量,若是以我揣测,二三百年当是有的,是否有更高者,却是无法可知。” “那……” “您,现在是第几次衰竭……” 第286章 送行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圣僧扬起手掌,伸出四根手指。 “已历四次。” “而且,第五次亦将来临。” 沈翊瞳孔微微一缩。 “三年之内?” 圣僧摇了摇头: “并非,只是我欲远行,寻求破碎虚空之道,若是功成,自是脱离此界,若是不成,便是寿终身死,虽不是立时身死,但也算是诀别了,故而要交代一下身后事。” 沈翊试探问道: “破碎虚空,很难吗?” 圣僧乐呵呵一笑: “踏足天人之后,仍有三境,天人合一,陆地神仙,破碎虚空。” “千百年来,能臻至破碎虚空者,一双手便可数得过来。” “你说难不难。” 多少惊才绝艳的强者,都淹没在时间长河之中,破碎者却是寥寥无几。” “以我观之,当今天榜之中。” “有望破碎者,白帝或可算一个。” 沈翊急急问道: “那您呢?” “我,我已经老了。” 圣僧捋着胡须。 笑说着在沈翊听来有些心酸的话。 “可是白帝已然失踪。” 圣僧笑而不语。 沈翊恍然,下意识道: “您是说白帝他已然外出远游,去寻那破碎虚空之道。” 圣僧点点头: “不无可能。” “可惜老和尚我不如他洒脱,心中牵挂着一座寺庙,也就临了了,起了动身的念头。” 沈翊想到了更多。 天人之上的强者都被套上了这一层天人五衰的枷锁,所以俗世之事对于他们来说,便如过眼云烟,唯有牵扯到破碎虚空,长生久视之功,或许才方能入了他们的眼。 沈翊忽的想到了什么,开口道: “西陵佛宗蠢蠢欲动。” “若您离去。” “他们必会有所动作。” “清风此前言,天地大劫,始动于西,可是由来于此?” 圣僧笑了笑: “西陵佛宗与我等不同,他们尊崇活佛转世之说,借助凝魂珠便能将活佛宿世智慧凝为精神烙印,一代代传承下去,这何尝不是一种另类的长生久视。” “故而他们更在意教派传承,当初他们就曾兴兵欲要让西陵佛宗东传。” “只是被我大夏佛宗阻止了。” “我与他们中陆三宗掌教约法三章,只要我坐镇大夏天心,他们就不得越西陵半步。” “他们自持有活佛转世,能熬过我,便也没犹豫就痛快答应。” “如今大夏内乱将起。” “若是我再离去,他们必然趁乱,再兴佛学东传之事,染指大夏佛道信仰。” 事实就是如此。 但是天人五衰不可逆转,圣僧之行也是势在必行,大夏之乱更是大势所趋。 这是阳谋之局。 沈翊瞧了瞧圣僧平和的面容: “怎么我瞧着您老倒是不如何担忧?” 圣僧乐呵呵一笑: “我又何必忧虑。” “往小里说。” “天心寺中,广渡资质极佳,伏魔殿闭关,已然踏破大宗师,天人亦是指日可待。” “无心这小子更是青出于蓝。” “不仅敢立世尊之意,更是立下罗刹之教,若这教派真能以星星之火,成燎原之势。” “该头疼的是西陵。” “往大了说。” “大夏佛宗又不止我一家,若是我去了,自会有老家伙出来顶上。” “况且,你这个小妖孽。” “怎么也算半个天心弟子,若是将来天心有难,想必你也不会不救吧。” 沈翊微微一笑道: “自是不会。” 圣僧长吁一口气道: “那不就结了。” “这些年,我也算是想明白了。” “江山代有才人出,我又何必杞人忧天,徒增烦恼。” 沈翊觉着这话听着耳熟。 貌似他给清风也这么说过。 这下真是因果循环了。 沈翊微微颔首: “弟子明白了。” 圣僧停下脚步,回首而望。 两人的脚步在黄沙上绵延而出,渐渐看不见来时的尽头。 “好了,就送到这里吧。” “对了,西陵佛宗虽然棘手,但也不过一隅一教之力,就像南疆、北莽和东夷一样,不会是枉天机勘算的天地大劫,这劫数应当是另有应验。” 枉天机?忘天机? 这是清风的师父? 沈翊心里一琢磨。 不过他此刻已经不再忧虑。 就像先前说的,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走一步看一步,何必杞人忧天。 沈翊也停下脚步。 圣僧看着他,神情颇为感慨,当初还是一个刚刚踏入先天,浑身经脉破碎的小子。 如今不过一年时间。 便已然踏入宗师。 真是让他看走了眼,不过这天下之大,世事玄妙,即便是身为天人也难窥一二。 故而圣僧也不纠结。 “走之前,再送你一点东西。” “接好了。” 话音落罢。 圣僧的手指已然点在沈翊的眉心。 他却根本没有半点察觉动势。 下一秒。 一道佛光涌入沈翊眉心,继而于识海显化为一道淡金色的光点。 “我看你的天心拳脚也练到头了,传你一点心得,好好参悟参悟。” 沈翊当即抱拳: “多谢……” “既然不回天心,就不用叫我师父。” 依旧是如故的语气,但沈翊只觉得亲切。 “……老前辈。” 圣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嗯,我走了。” 他转头刚要动身,忽然耳畔传来一句: “您走之前。” “我会和无心一道回去一趟的。” 圣僧微微一笑: “行,那我等你们。” 其人一步迈出,赫然消失在原地。 沈翊望着远处的昏黄的夕阳,不由心生些许惆怅,感慨道: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沈翊静默片刻,便转身,沿着来时的路,踩着两人留下的,又被风沙遮盖的脚印,一步一步走了回去。 忽然。 冥冥虚空之中, 忽然传来一道喃喃自语: “夕阳无限好,” “只是近黄昏。” “啧,还真是贴切。” 这一声落下,浩瀚沙海之上,终究是归复了宁静。 待得沈翊回到绿洲。 已经月上中天。 三人与罗刹一行,趁着夜色,一道朝着罗刹教的驻地折返而回。 小昭寺大乱。 三活佛归宗。 白莲菩萨定会联合其他佛寺,派遣佛兵佛将大肆搜捕罗刹教的踪迹。 将他们一众一网打尽。 此时此刻,最安全方式便是蛰伏不出,无心和清风正好趁此机会调理伤势。 无心要留下一段时间,观察西陵的异动,指引罗刹立教之路。 清风则是趁此机会, 寻找天地大劫的始动之因。 沈翊没有什么理由继续在西陵耗着,待了两日后,便孤身折返大夏而去。 第287章 天心四御功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一袭青衣,身骑乌云踏雪,腰配刀剑,沿着河西古道一路向东。 路上,他主要是花时间研究圣僧留给他的礼物,那是一缕类似精神烙印的念识。 先前,沈翊的几门天心绝学囿于佛法境界,皆是落在大成,陷入瓶颈。 他此来西陵亦是想着能否有提升佛法的门路,不过事情接踵而至,却并不如他作想。 不过他先前和无心被困活佛幻境,经受几轮佛意冲洗和洗礼,又和无心短暂交流过佛法,若是能钻研整理,倒也能有些收获。 他本是想着得暇再研究,不过圣僧确实在沈翊瞌睡的时候正好递来了枕头。 那抹识念中。 恰好蕴含圣僧多年来的佛法体悟。 以及一些拳脚掌法心得。 这是要明着助他在天心拳脚绝学方面更进一步。 于是,沈翊先用十年潜修,将圣僧传授佛法体悟消化,与自己本身理念相合。 他的佛法境界自是水到渠成打破瓶颈,节节攀升,成就佛法大成之境。 而后,他又用二十年潜修。 领悟圣僧提点的拳脚心得。 再结合自身千变万化的武道真意,将金刚掌、般若掌、龙爪手,拈花指融汇为一门。 甚至之前所学的折云手,沈翊也去粗取精,将之融汇入此门新创的绝学。 沈翊称之为,天心四御功。 【武学】天心四御功 【品质】大宗师 【境界】小成 【备注】经天人武者高屋建瓴点化领悟,若能修成圆满,或可一窥如来神掌之玄妙 至此,沈翊方能确定,圣僧为他留下的拳脚心得,果真是与如来神掌有关的玄妙。 那种从天而降,威势凌人的掌法,却是让人铭刻在心,难以忘怀。 消化完圣僧的点拨。 倒是还剩下不少潜修时间。 但接下来都是要纯靠他的资质潜修钻研,踏入宗师之后,他资质潜能已达上限,一块块都是要靠时间堆砌的硬骨头。 沈翊心中抉择一番。 还是决定先提升根本修为,于是便选择将三十年的潜修时间,一股脑投入【九玄极意功】的潜修,一举推至登堂入室之境。 【宿主】沈翊 【修为】宗师 【武学】 【大宗师级:琉璃不灭功(入门)、天心四御功(小成)】 【宗师级:九玄极意功(登堂)、无定刀诀(登堂)、太霄剑歌(登堂)】 【先天级:浮光掠影(圆满),玄阴秘典(未入门)】 【奇门】千面神功(圆满) 【道学】佛法(大成) 【潜修】10年零6个月 沈翊感受一番体内澎湃如海,幽深似渊的真气,心情蔚为舒畅。 此番精进之后,便是人榜前列,或是寻常大宗师,他都有信心单独碰一碰。 沈翊继续行礼,一路上跟着从西陵折返的商队,听着驼铃叮当,马蹄阵阵。 几个日夜之后, 便遥遥看到了玉门关。 一众客旅之人皆是欢呼雀跃,有的更是涕泗横流,即便沈翊两世为人,对于大夏的归属之感并不算强,此刻也有一种归乡之感。 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原因。 实在是一路上日日饱受风沙摧折。 令他夜夜梦回东郡的江南水乡,云梦的润泽怡人,亦或是京都的雍容华贵。 果真是没有对比, 就没有珍惜。 他现在就很珍惜大夏这块宝地,若是西陵真要来此作乱,他也会更卖几分力气。 随着人群入了玉门关,沈翊感到几道目光扫视,但他并没有在意。 沈翊入关的消息,也不是什么秘密,若有麻烦找上门,他更是欢迎之至。 他寻了一家客栈。 点了一桌好酒好菜。 先犒劳犒劳自己。 而后他又让小二跑腿,帮他买了一份最新的天机榜,然后就边吃边瞧。 江湖变化动势,尽在一榜之间。 先观麒麟榜。 沈翊依旧是榜一,只是评述有所更新,将他在楼兰与北莽交锋的战绩纳入其中。 然而,奇怪的是, 谢小楼却是榜上无名。 按照道理来说,麒麟榜纳天下英才入榜,以潜力论先后之列。 只要未到年限,或是于江湖上长久无踪,天机楼是不会让其自动下榜的。 除非…… 沈翊往前翻了一页。 人榜七十二席。 第六十四席,星火燎原,谢小楼。 孤身向西,星夜追驰, 于黄沙滚滚处,力斩北莽飞鹰,真意凝炼,踏破宗师!后北莽兴兵北境,谢小楼连日北上,一人一枪,独战两名北莽宗师名将,尽数斩杀! 当是, 火云蔽日飞凤影, 长风燎野亮银枪! 火凤燎原,威震北莽! 沈翊眉头一挑。 好家伙。 小楼大人竟然直接登上了人榜。 不过,她不是和向夜雨等人押送楼兰宝藏回京吗? 没想到因为北莽犯境,她竟然直接跃马北上,又做下了这一番大事。 沈翊仔细想来,这也并不意外。 北莽犯境,多半是因为楼兰失利,飞鹰身死,故而要引战复仇。 谢小楼此去便是再给他们迎头痛击。 将北莽的士气彻底打压,让他们不敢再兴进犯之意,故而谢小楼倒是一定会去。 至于沈翊、无心和清风。 他们三个大闹小昭寺的事情,定会被西陵佛宗按下,尚不知能否传回大夏。 故而依旧是分列麒麟前五之列,阿月也是十五席未动,也不知如今怎样。 值得注意的是,谢小楼登上人榜,麒麟榜空出第二的位子。 这第二席并非顺延到儒家陈之昂。 而是落到了纪丛云的身上。 怒潮帮在明月峡的攻守之战大获全胜,纪丛云剑斩巨鲸帮宗师,江天流。 对方的一对威震长河江的长河奔流掌,就这么折在纪丛云的剑下。 成就覆雨丛云,剑气拦江之盛名。 沈翊不由心下赞叹。 果真如谢小楼所言,纪丛云的剑意已成,剩下的就是积蓄功力,自此一路高歌猛进,再无阻隔。 麒麟榜上的其他变动。 倒是没什么稀奇。 沈翊放下天机榜,捧起饭碗,欲要大快朵颐之际,忽然有一个黑影坐在对面。 这人衣衫褴褛,佝偻身子,帽兜遮面,完全一副乞丐模样,不时还会咳嗽两声。 那咳嗽声大如洪钟,仿佛要把肺咳出来,沈翊眉头一蹙,这听着不像是重病。 而像是受了很重的内伤。 此人莫不是丐帮子弟? 但又怎会找上他? 是饿了么? 沈翊心中有一连串疑问,遂开口问道: “吃了吗?” “要不吃点儿?我请客。” 那人却是一臂趴在桌子上,抬手将帽兜揭开,声音怆然道: “沈少侠,别来无恙……” 沈翊眸光一凝, 竟是愣在那里。 第288章 再遇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眼前人,灰白凌乱的头发,脏乱的面容掩不住曾经的冷峻,最令人在意的是他的一只眼睛,黯淡无神,那是一只义眼,此人,赫然便是向夜雨的副手,李啸天。 沈翊冷声问道: “怎会如此?” 沈翊想不通,向夜雨和李啸天都是宗师高手,还有那么多东厂精锐随行。 谢小楼都到了北境,威震北莽了。 怎的李啸天会形同乞丐,身受重伤流落玉门关,而且,向夜雨又去了哪里? 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李啸天又爆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有人在追杀我。” “求沈少侠仗义,庇护……” 便在此刹那之间。 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骤然从暗处飞袭而来,扎向李啸天的太阳穴。 李啸天瞳孔一缩。 一身真气便要强行运转。 然而沈翊的动作却是更快,只是随手一探之间,中指与拇指呈拈花之式。 那枚快如疾电的牛毛细针。 赫然被沈翊捏在手中。 细针犹如活物般震颤,竟发出一声刺耳的尖鸣。 然任凭如何挣扎, 终究像是毒蛇被攥住了七寸, 在沈翊的指间不再动弹。 沈翊微微眯起眼睛。 但见那枚细针尖端漆黑如墨,与沈翊指间罡气接触,发出刺啦刺啦的响动。 “有毒。” 李啸天猛地咳嗽两声: “血衣楼的夺魂针。” “专破内家真气,中之必死。” 沈翊眉头一挑。 竟是血衣楼的杀手。 他随手一甩,这枚银针嗖的一声,飞出窗户,从哪里来,便朝哪里去。 只听街角边的阴影处,传来一声愕然惨呼,扑通一声,便有人影跌倒在阴影中。 【斩杀外罡武者……】 有人不明身死。 顿时令街上行人尖叫连连,慌乱逃窜。 便是这用棚子搭起的简易客栈,此刻也渐起慌乱之势。 李啸天瞧了瞧纷乱的街道,仍旧吊着一颗心,他不断扫视着慌乱的人群。 “应该还没完。” “血衣楼至少来了两人。” 沈翊遂问道: “另一个使什么?” “斧头。” 话音未落,只听得一声呼啸骤然破空,人群中,赫然有两柄斧头飞旋而来。 劲风呼啸,直袭坐在窗口侧位的李啸天。 沈翊嘿了一声: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一声铿锵之声却是比他的声音更先一步在纷乱的客栈中铮然而响。 诛邪剑骤然出鞘。 横剑于窗。 真罡凝转之下,两柄拴着铁链的飞斧铛的一声被轻松挡了回去。 沈翊顺势弹身而起。 探手执握住剑柄,足下一点窗檐,身形化影般从窗户一纵而出。 哗啦啦。 一名身穿布衣的壮硕汉子手中甩动两柄飞斧,朝着飞掠出的身影交错绞杀。 两斧头带出的真劲卷起凌厉罡风,自左右两侧朝沈翊旋劈而至。 沈翊人在半空,虚踏一着,人影在斧影锁链之间一闪而过。 剑锋扬起。 仿佛一点纯阳意起于云霞之间,一剑倾洒如朝晖映落,让人避无可避! 噗! 剑锋径直贯穿汉子心口。 壮硕汉子双眸圆睁,双手更是颓然垂落,哐当一声,两柄斧子跌在地上,宛若废铁。 【斩杀外罡武者……】 便在此时。 客栈之中,一道隐秘晦暗剑光自慌乱的人群中递出,无声无息掠向李啸天的脖颈。 这剑光并不算快。 但却没有任何引起任何真气波动,甚至没有任何杀意,就仿佛是伸出筷子夹菜。 而李啸天,他被窗外的沈翊与那持斧壮汉的交锋所吸引。 再加上内伤深重, 对于身后的剑锋根本无动于衷。 甚至血衣楼接连出现的两名杀手,都已被沈翊轻松解决,他下意识以为安全无虞。 待觉察到不对。 那柄黯淡无光的锈剑,已然掠至咽喉。 李啸天神情愕然。 本已准备闭目等死,忽然一股沛然吸力自窗外传来,这力道如此之大,他的身形顿时被带动,狠狠撞在客栈的墙壁上,轰隆一声,一个人形窟窿赫然出现。 李啸天只觉得浑身筋骨酸痛,满嘴满鼻皆是令人呛声的烟尘。 身形更是重重摔在地上,虽然狼狈,但是总算脖颈完好无损,捡回一条命。 而沈翊刚刚在以探龙吸水将李啸天吸出客栈的同时,已然纵身自他撞出的窟窿掠身而进。 诛邪剑直刺而出。 剑意纯阳,漠漠蔓延。 所指之处,正是客栈的小二。 那原本憨态可掬,替沈翊跑腿买天机榜的小二哥,此刻却是眼神冰冷。 他手提一柄黯淡无光的锈剑,原本平平无奇,无声无息的剑光却是陡然升腾起一股死寂破灭的剑意,剑锋未接,两人的剑意却是先一步针锋相对地撞在一起。 宗师杀手? 沈翊心念刚起。 两人剑光已然接踵撞作一团。 刹那间,人影于客栈中交错,剑光纷飞如影,一连串叮叮当当的交击响彻如雨。 也幸亏刚刚沈翊暴起,当街袭杀了持斧壮汉,惊得客栈和路上的行人纷纷奔走退避。 如今客栈便只剩他们二人,倒是有了足够的空间给他们发挥。 这小二杀手使得一柄锈剑。 本就稀奇少见。 剑势剑路更是诡谲难测。 剑光每每从刁钻角度掠出,剑光密集如雨,刺点之处遍及周身,并非像寻常一样,专攻要害。 而且他的剑意剑势延展而出。 自有一股死寂败亡的寒意,甚至隐隐能够影响人之心智,至使对手的出手速度,剑招不自觉被影响,变得麻木和缓慢。 最终,就像一柄锈迹斑斑的长剑。 轻轻一折,便是剑断人亡。 原来如此。 沈翊与之交锋几合, 便清晰了然这杀手的剑意要旨。 而沈翊的剑意纯阳。 正是暗含勃勃生机,普照万物之意,与这锈剑剑意恰似骄阳对冰雪,相互对立克制。 至于是哪个克制哪个。 那自是不用说。 沈翊的根基,已然远非寻常宗师可比。 熟悉路数过后。 沈翊便是扬剑挥洒, 纯阳剑意顿时如晨曦照耀,遍照八方。 刹那间,败亡死寂的锈剑之意瞬间被迫得节节而退,收束于身。 小二杀手在客栈流窜遁形的身影,终被沈翊的剑意封锁,便逃无路。 嗡! 沈翊屈指一弹剑身。 诛邪剑锋嗡鸣。 身形一闪,凌空而至。 小二一惯冰冷的眼眸中浮现惊愕,但见沈翊一剑荡起,漫天剑气仿若朝晖倾洒。 他扬剑欲挡,却根本无从着手。 人能挡下箭矢,挡下刀锋, 却又怎能挡下阳光…… 一阵急促如雨的剑锋交错间,小二觉着自己的四肢关节接连传来一阵凌厉的刺痛。 扑通一声,终究是身形无力, 重重跌在地上。 第289章 死者为大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玉门关并非法外之地。 相反,这里有边军驻扎,更设有镇抚司衙门,乃是朝廷势力所及的重地。 此外,西北更有封地亲王坐镇。 秦王,以骁勇善战,威震西北著称,乃是唯一领兵参将的王侯。 他坐镇西北期间,无论是西陵诸国,亦或是北莽蛮族,皆是秋毫无犯。 当然,百姓不知道, 但沈翊却是知道。 若非圣僧以一己之力震慑西陵活佛。 纵是这位秦王有定鼎之功,西北也未能有如今的安然之局。 话虽扯远。 但其实想说的是, 沈翊和李啸天与血衣楼刚起冲突,消息便传递如飞,送到边军大营和镇抚司衙门。 紧接着,边军精锐,玄衣千户便紧急召集人马,向着街道客栈奔涌而来。 沈翊身在客栈,耳朵微微一动。 便听到远处甲胄行进的隆隆之声。 他锵的一声长剑归鞘,一手拎起四肢被废的杀手小二,身形一转来到大街。 一把将刚从地上挣扎爬起的李啸天拽起,此刻长街两侧,已然有大批兵卒靠近。 有人长声大喝: “何人胆敢在此闹事?!” 沈翊不想多生事端,当即真气流转,带着两人提身一纵,便如鹏鸟高飞上了屋顶。 几个纵跃便消失在街道之上。 此时,边军统领和玄衣千户望着屋顶上远去的身影,堪堪来迟。 他们自是知道是谁出手。 沈翊一进玉门关。 青衣凌厉,腰配刀剑,胯下玄马,迅速让各路探子锁定了他的身份。 麒麟第一入关的消息瞬间传遍四方。 虽然沈翊有通缉在身,但边军和西北镇抚,根本没想过去招惹这位猛人。 只想安安稳稳看顾这位离开。 没想到临了到头,还是出了事儿。 身披兵甲的士卒将两名身死之人抬到边军统领和玄衣千户跟前。 一个是样貌普通的行商货郎。 死于胸口一针,针上有毒,此刻全身发黑,衰竭而亡。 另一个是屠夫模样的大汉,以两柄拴着铁链的飞斧作兵刃,被一剑穿胸而死。 负责验尸的玄衣卫一一查验。 当即拱手回禀: “”一个是夺魂针,一个是飞索枭首,都是血衣楼里极为出名的杀手,皆是外罡。” “根据目击,应当还有一人与沈翊交手,不过是被沈翊带走了。” 玄衣千户喃喃道: “血衣楼……” “沈翊想必是带人去问话了。” “此间事有蹊跷。” “快快传讯王爷,请他定夺。” 马下玄衣立即拱手应是。 边军统领问: “那这沈翊,咱们还追捕吗?” 玄衣千户斜睨了他一眼: “根据我的经验,你要是想多活两年,那就离这个沈翊远些,否则,神仙难救。” 边军统领讪讪一笑。 沈翊的凶名。 麒麟榜上历历在目,他自是没心情用命去验一验真伪,当即长喝: “收兵!” …… 关外的小树林里,一身小二打扮,折了四肢,点了穴道的杀手被扔在地上。 沈翊和李啸天则是盘膝坐于一旁。 他双手抵着后背,运转九玄极意功,为李啸天疗愈经脉损伤。 此刻丝丝缕缕的白气自李啸天的头顶冒出,内伤的致命处皆被沈翊稳住,已是无有大碍,剩下的便是他自行搬运周天,徐徐恢复如初即可。 沈翊收手起身。 将目光落在空地上的杀手身上,他并没有着急帮他解开穴道讯问。 而是先以真罡裹手。 不顾杀手眼中屈辱的神色和不甘的呜咽,里三层外三层将他的衣袍扒开。 上上下下搜了一遍。 于是,沈翊便收获了一块腰牌。 几张银票,和一袋碎银。 银票银子没什么特别,自是据为己有,收了起来。 那块腰牌却是呈暗红,不知是什么木料。 正面雕刻一座五层高楼, 矗立在坟山尸海之上。 背面则是,锈剑蚀心,右下角还雕刻着一个血字。 沈翊微微眯起眼,小二被扒开的衣服里,最里面一层便是一件血色衣裳。 看材质,与当日在白帝城外袭杀沈翊的厉血身上披的血衣,倒是一般无二。 据说血衣楼有七位身披血衣的杀手,独立于其他杀手之列,是血衣楼的精锐王牌。 没想到继厉血之后, 竟又有一血衣落到了他的手中。 “锈剑蚀心吗?” 沈翊屈指一弹,一道劲风掠出,将杀手锈剑的穴道解开,似笑非笑道: “我知道你们血衣楼的规矩。” “也知道你们极重信誉。” “但仍然还是顺嘴问一句,你可知他的身份?是谁委托你来杀他。” 沈翊伸手指点李啸天。 李啸天此刻也睁眼醒来。 抬眸便看到锈剑被扒得衣衫不整,眼含屈辱地望着沈翊,悲愤道: “血衣楼杀手,亡而有信!” “休想从我口中得到任何情报。” 李啸天有点发懵,难不成在他打坐的这片刻功夫,沈翊做出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竟然惹得对方如此悲怆。 沈翊微微颔首,也早有预料: “那便送你上路吧。” 随意探手屈指,一道剑气骤然从指尖窜出,自眉心掠入,将对方的脑浆震得粉碎。 一代血衣宗师,就这么死了。 【斩杀宗师武者,获得潜修时间,十年。】 【潜修】剩余32年零9个月 沈翊眸光一转。 将锈剑的腰牌和那柄表面锈迹斑斑,实则材质不凡的锈剑收起。 然后,他便去扒杀手身上的衣服。 此情此景,李啸天看着于心不忍,之前倒是没听说沈翊竟还有这般癖好。 看了一阵,他实在忍不住道: “沈少侠,毕竟死者为大……” 他们东厂都没这么侮辱人的。 此时沈翊已经将对方的一身血色衣袍扒了下来,叠好放在随身包裹中。 这才抬头问道: “什么死者为大?” “你想埋了他?” 李啸天恍然,原来是想扒衣服。 那没事儿了。 “埋了也好,遮掩行藏。” 沈翊也没管李啸天是怎么将“死者为大”和“遮掩行藏”联系起来的。 亦是着手轰出一个坑,就像埋了厉血一样,将锈剑也埋了。 做完这些事,沈翊方才神色严肃,对李啸天一字一顿道: “尔等一行发生了什么?” “事无巨细给我讲来。” 李啸天微微颔首。 他顿了顿,缓缓开口道: “我们乃是秘密回京,刚出玉门关,行过西北郡城,便遭遇了歹人伏杀。” “我等所带的东厂精锐和小楼大人调拨的镇抚司好手尽皆身亡。” “向督主护我逃出,如今亦身死不知。” “我奔逃之际,督主传讯事有蹊跷,无人可信,须动身折返,找沈少侠求援!” 第290章 为何是我?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挑了挑眉。 向夜雨一行乃是代表朝廷,押送秘宝回京,却是半路遭到歹人截杀。 关键是向夜雨和李啸天皆为宗师。 随行更是有诸多高手,却是落得个惨败之局,不仅向夜雨生死不知。 李啸天虽逃出生天,却是还有血衣楼寻踪而来,欲要斩草除根。 这件事,果真是处处透着诡谲。 只是,沈翊沉吟道: “为什么是我?” 向夜雨为何让李啸天来找他。 说到底,他们也只在楼兰联手过一次,向夜雨虽然胸中热血仍在,但毕竟立场殊异。 他本想着回到大夏,说不得还会成为敌对之势,毕竟他和东厂也有仇怨嫌隙。 李啸天其实也很奇怪。 他本欲回京请掌印大监出手调查,然而,向夜雨的一句谁都不能相信却让他踌躇了。 又逢血衣楼刺杀如影随形。 他只得一路向西。 原本想着一路出关,借助河西古道上的风沙和恶劣环境躲避追杀,甚至直接去西陵,探寻沈翊的下落,不成想恰好在入关的客栈发现了沈翊的踪迹。 这才赶忙上前求助。 李啸天沉吟片刻: “此前分别之后,督主虽未多言。” “但也曾提过,若他非身在东厂,或许可以与你做朋友,想来督主是很很为少侠风采折服。” 沈翊撇了撇嘴。 想到向夜雨那一身书生意气的模样,想到与他携手搏杀赫连山时的热血难凉。 向夜雨在危急之时, 既然能如此信任他。 他倒是可以管一管这事儿。 再者说,他现在凶名在外,麻烦已经很少找上门,没有麻烦就没有潜修,那他如何精进。 故而,既然麻烦不来找他。 换个思路,他去主动找麻烦不就成了。 沈翊拍了拍手,粲然一笑: “你这事,我管了。” “但我还有几个问题。” “第一。” “谢小楼何时离开的?” 李啸天眼中浮现喜色,自是知无不言: “入关后,小楼大人接到传讯言说北境战事紧急,她便调集西北郡镇抚司的副使范如寒前来接替她押运秘宝归京。” “她则独自跃马北上而去。” “所以你们押运的路线就不再是绝密,至少除了你们自己,镇抚司的人也知道。” 李啸天讶然: “你怀疑是小楼大人?” 沈翊抚额无奈: “怎么可能,绝不会是谢小楼。” “但其他人就不好说了,我就是出自镇抚司,那可不是什么清浊分明的好地方。” 李啸天还是摇了摇头: “那也不对,范如寒是西北郡镇抚司副使,一身修为也堪堪入了宗师。” “那一场截杀,范如寒所带的镇抚司玄衣卫尽皆身死!镇抚司难不成是用命换财?” 沈翊眉头一挑。 “所以你们有三个宗师,还是一败涂地?对方究竟是什么人?” 李啸天无奈苦笑: “那会儿天色转暗,我们于林间遇伏,对方又尽皆黑衣蒙面,数量不知几何,好似无穷无尽,但我能确定的是,对方不仅有相当的宗师高手,还可能有大宗师现身。” 沈翊若有所思,李啸天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剩下的就是要自己去查。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灰尘。 “走吧。” 李啸天起身,有些发懵: “我们去哪儿?” 沈翊道: “先回玉门关。” “我的马还在那儿呢。” 于是,沈翊和李啸天又暗中悄悄折返,到了关口,沈翊让李啸天躲起,帮他拿着刀剑。 自己则是用千面神功易容缩骨。 大摇大摆地进了城。 回到早先交锋的客栈,发现自己的乌云踏雪果然还在,那些边军和镇抚司并没有收缴。 他此前就发现,边军和镇抚司赶来之时虽然声势浩大,但是速度却并不快,丝毫没有急迫的模样,想来是不想和他碰上,自然也不会去动他的马。 沈翊印证了猜想,便愈发大胆。 直接牵了马就走。 也不再隐藏行迹,毕竟这马是他的,客栈的人都知道,只要乌云踏雪一动。 再怎么易容也是徒劳。 沈翊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走之前还给了店家一些银两,以赔偿方才打坏的东西。 而后,他没管身后若有若无的暗哨。 又牵马去了铁匠铺,买了铺子里最好的硬弓和箭矢若干,然后到驿站又买了一匹马,这都是给李啸天准备的。 一切采买就绪之后,沈翊这才慢慢悠悠席纵马出城,扬长而去。 跟在他身后的镇抚司暗哨,一直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远路,方才长舒一口气。 旁边的人愤愤不平: “太嚣张了,他一定发现我们了!牵了马竟然还悠哉悠哉满大街乱逛!” “简直不把我们镇抚司放在眼里。” 年长的却是嗤之以鼻: “不服气啊,不服气你也叛出镇抚司,去拿个麒麟第一的名头来。” 年轻的顿时懦懦无言。 “走吧,赶紧给郡城传讯。” 年长的边走边啧声道: “唉,也不知道这尊凶神还要在西北逗留多久,希望别搞出什么乱子才好。” …… 小树林里。 沈翊将马缰递给李啸天,弓箭和箭矢全都挂在马鞍上,随口说道: “凑合用吧,铁匠铺也没有更好的了。” 李啸天顿觉感激,抱拳称谢。 他的一副宝弓在遭遇袭杀之时便已经断折,否则也不至于一路奔逃而无还手之力。 虽说此前在楼兰也与沈翊同行过,但那会他却没说过几回话,打交道的是向夜雨。 如今这短短片刻的相处。 李啸天渐渐感觉到了沈翊与东厂中或者朝堂里,那些尔虞我诈的同僚完全不同。 他也有些明白, 为何向夜雨会选择沈翊。 沈翊哪管李啸天心思弯弯绕在想什么,他心中寻思片刻,开口道: “还记得你们是在哪儿被截杀的吗?” “定安城西南,虎啸岭附近。” “那附近可有绿林道盘踞?” 李啸天身为东厂当头。 自是对江湖情报如数家珍。 尤其是对押运秘宝即将经过的西北郡和中郡,更是重点调查,他当即开口道: “有。” “听闻那附近有个威虎寨。” “但截杀我们的俱是训练有素的高手,不是寻常匪类。” 沈翊眉头一扬,扬鞭赶马: “走,先去遇袭的地方走一遭,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线索。” 第291章 威虎寨余孽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骏马嘶风蹄若电,狂飙卷处尘飞天。 在李啸天的带领下,经过一个日夜不歇的急急奔袭,两人便来到当初遭遇截杀之地。 一眼望去,林荫昏暗,落叶成泥。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马车,尸体,血迹,通通被清扫一空,除了可看到周遭林木偶有摧折。 仿佛此处从未发生过那等惨案。 “果然如此。” 沈翊并不意外,对方能针对宗师出手,幕后之人必定有绝强的势力。 截杀至此,已经过这么些天,若是对方没有清理痕迹,才更为蹊跷。 李啸天眉头紧皱: “只是如此,我们便没了线索。” 沈翊沉吟片刻: “如你所说,截杀之人人多势众,若是山野奔行埋伏,势必会引起此地绿林道的警觉。” “威虎寨,或许会有蛛丝马迹。” 李啸天摇了摇头: “这偌大的虎啸岭,方圆几何尚不知,想要找一座小小的山寨何其艰难。” 这话倒是没错。 他当初在云梦郡找黑风寨,都是一路跟着山寨当家才觅得一条通路。 若是放任他自己进山,那非得兜兜转转十天半月,也不见得能寻到踪迹。 李啸天沉声补充: “而且,若是我东厂行事,必定会将附近山寨斩草除根,不留首尾。” “这伙人行事周密周全,想必也不会犯下如此明显的错漏,所以我猜哪怕我们找到,也无济于事。” 沈翊颔首。 忽的耳朵微微一动。 身形骤然纵马而起,掠入丛林,片刻之后,身形又掠回马上,只是一个黑影被他一手扔在地上。 “哎呦。” 黑影重重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惨叫。 定睛一瞧。 竟是个身穿破布麻衣的青年,蓬头垢面,形容倒是和不久前的李啸天如出一辙,像是一个乞丐。 然而,乞丐跑到这荒郊野岭本就是稀奇,更何况他还偷听沈翊两人的对话。 这其中更是大有文章。 李啸天顷刻了然,断喝一声: “尔是何人,为何在侧鬼祟窥探!” 李啸天是东厂当头。 本就一身煞气凛然,再加上他一只义眼,双眸异色,在光影闪烁下,更似鬼神。 顿时夺了那人的胆气。 他连忙仓惶道: “咱,咱是威虎寨的哨探……” 沈翊眉头微微一挑,迅速道: “所以几日前的截杀果真与威虎寨有关,你们山寨何在,带我们去见寨主。” 探子闻言,却是突的崩溃大哭: “我,我们寨子的兄弟。” “全都被杀了!” “寨子被一把火烧了干净,我因为那日因哨路崎长,回寨稍晚,这才躲过一劫。” 故而他方才远远探听之际,听到李啸天的斩草除根之说,心神顿时一乱,被沈翊发现了端倪。 李啸天眉头皱起: “既然都侥幸苟活下来,还回来做甚?” 探子眼中却是涌现恨恨的怨毒: “我的兄弟老婆儿子全都在山寨上,被大火一烧,落得个死无全尸,我却连仇人是谁都不知,我心中有恨!我宁愿死,也没办法就这么浑浑噩噩苟活下去!” 探子语气怨毒,恨意翻涌。 甚至压过了对李啸天的恐惧,让他瞪大了双眼,直视着李啸天的眼眸。 沈翊道: “因果循环,一饮一啄,威虎寨助纣为虐,截杀朝廷车马,亦该料到有祸事临头之日。” 探子立时张口辩解: “我们身居绿林,不过是讨口饭吃!除了收收过路打点,也曾护佑一片乡民!” 只是那些黑衣强人突然而来,我等要是不从,恐顷刻便会被打杀,故而才……” “如今结局,又有何不同?” 李啸天漠然出声打断,却是让探子的话戛然而止。 是啊。 又有何不同。 一把大火之下。 不过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 沈翊道: “你想报仇?” 探子有些发愣,闻言下意识点点头: “想!” “但你有没有想过,若今天撞见的不是我们,而是那群强人去而复返,你便是十死无生!” 探子颓然道: “我知道,但我至少想做个明白鬼。” “况且,我知道被截杀之人定是身份尊贵,若有人调查至此,我……我可以求他们……” “帮你报仇?” 沈翊替他补完了下面的话。 探子望着气定神闲的沈翊,凌厉如刀的李啸天,这两位就是他苦苦等候的人。 旋即重重点头。 沈翊笑了笑,凑近了些: “那你要好好回想一下,那伙儿强人的身份或是什么其他线索。” “否则,吾二人亦是爱莫能助。” 探子沉默半晌,挣扎起身: “我这些日子反复回想,我们山寨隐蔽,那伙儿凶人不可能无端而来。” “而且寨主对他们言听计从,言语之间亦是尊敬,并不像是受胁迫,而是……” “受人之命?” “你们威虎寨之上,还有上峰?” 沈翊思维敏锐,脱口而出。 那探子连连点头: “有,咱们归属于信义堂。” “西北绿林之中,势力最广,实力最强,是公认的帮会龙首,我们山寨也是纳了供。” “若不是信义堂的人泄露,我们山寨位置绝不可能如此轻易暴露。” 探子十分笃定,正因为怀疑信义堂,故而他才没有前去请求主持公道。 他怕自己踏进信义堂的大门。 就再也脱身不得。 沈翊笑了笑: “行,那咱们就信义堂走一趟。” “上来吧。” 沈翊五指成爪,一掌探出。 探子顿觉一股吸力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而后,而后便稳稳当当落在马背上。 “驾!” 沈翊扬鞭一抽,四蹄飞扬, 纵马如飞而去。 …… 就像怒潮帮,巨鲸帮一样。 信义堂作为统率西北绿林的第一大帮,它的位置并不难寻。 虽然探子张寿不曾去过。 但只要找几个常年混迹西北的江湖客,或是在茶楼小馆打听打听,便能轻而易举地知道其驻地。 只不过,信义堂虽好找。 但却是无人敢招惹的存在。 只因这信义堂的三位堂主尽是宗师人物,其中,大堂主更是号称铁枪震西北的萧震北,列人榜第四十九席。 有如此三位宗师坐镇, 信义堂统率西北绿林,自是无人质疑。 只是沈翊却有些困惑。 既然秦王号称武功卓绝,统合西北,又怎能容忍信义堂统御绿林,隐成一方豪强。 这对他安定西北可并无好处。 而且,就算是一门三宗师。 但对于一个执掌兵权,顷刻便能马踏江湖的亲王来说,还称不上难啃的骨头。 第292章 挑战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带着满心疑惑。 沈翊纵马而来。 遥遥便看到一个茶肆。 “小二,前面那座山可是忠孝山?” 沈翊遥遥一指不远处的青山,对着茶肆中问话。 茶肆中立刻有一个褚衣小二跑出来,他肩上搭着白巾,长相机灵中透着殷勤: “这位爷,您瞧得准。” “那就是忠孝山。” 沈翊翻身下马,径直走进茶肆坐下。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李啸天和张寿被他安置在不远处的一座集镇。 小二极有眼色,没等吩咐已经提着茶壶给两人倒上热茶,西北苦寒,赶路途中喝上一碗热茶,那是着实舒坦。 沈翊笑了笑,随口问道: “那这信义堂可是在那忠孝山上。” 小二一愣,旋即笑道: “您说的没错。” “这位爷是要上信义堂?” “不知所为何事?” 小厮拎着茶壶,又给沈翊续满茶水,好似是不经意间问起。 只是他的眼眸含光,似在探寻。 其实无怪乎小二留心注意。 实在沈翊这扮相便绝非寻常路人,青衣俊朗,腰配刀剑,气质卓然不凡。 任谁看了都要多瞧两眼。 更不用说这开在这忠孝山脚下的茶肆了。 沈翊摩挲着茶杯,笑道: “劳烦通传。” “就说沈翊前来拜访。” 小厮拎茶壶的手蓦然一僵,瞳孔微缩,透露震惊,旋即脊背佝偻愈发恭敬: “客官您说笑了。” “小的就是忠孝山下卖茶水的,哪里认识山上那些个英雄好汉,又如何通传呢?” 沈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如电的眸光盯得小二浑身仿佛起了鸡皮疙瘩一般,微微一笑道: “无妨。” “若是你不通传。” “我自行进山便是。” “这茶不错。” 小二额头不自觉渗出冷汗,当即连连躬身,将茶壶放在地上,提身一溜烟就去忙活别的。 小二虽然装模作样,但是沈翊却是早早觉察到他下盘稳健,呼吸缓稳。 方才言语试探的瞬间,对方下意识更有暴起之势,不过又生生止住了,是个扎实的练家子。 不过沈翊并没有继续戳穿他。 反正沈翊自报姓名,对方定会代他通传。 先礼后兵,当如是也。 沈翊一口将茶水饮尽。 抬眸望着远处的进山路,起身牵马。 上山。 一人一骑遂纵马扬鞭,绝尘而去。 片刻后,一只信鹰自茶肆飞出,盘旋呼啸,朝着山上飞去。 …… 信义堂,聚义厅。 堂上正有三人落座议事。 忽有一劲装汉子匆匆迈步而来,他手中攥着一张字条,人未入厅,已然开口: “禀大堂主!” “山下传来消息,有人纵马上山。” “似是意欲拜访。” 堂上首位,乃是一个面容刚毅,虎目魁然的壮硕男子,大马金刀横坐厅堂,自有一股草莽英雄之气,此刻开口,声似洪钟,如雷轰鸣: “可识得何人?” 汉子抱拳迅速回道: “来人自称沈翊,观其装束行止,应该就是那传说中的麒麟第一。” 三人听罢皆是一惊。 沈翊? 那个一路而行,尸横遍野的沈翊? 落座在左手位子的一个身形高挑男子眉头蹙起,扬声说道: “听闻此人自玉门入关。” “此刻正是身在西北。” “他如今来势汹汹,他这麒麟第一,莫不是想踩着堂主的名头,登上人榜高位?” 右手边坐着的一个腰挎双刀,面庞凶厉的青年,却是语气森冷生寒: “哼,倒是早听说这沈翊是凶名在外。” “若是如此,定是因为那谢小楼先后击杀独孤傲和北莽宗师,一举登上人榜。” “而他这麒麟第一本就令人颇有微词。” “故而才不欲落在人后。” “只是他若敢在咱们信义堂惩凶,咱必得教他来得,去不得。” 听两人话罢。 堂首的壮硕汉子扬起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其人沉吟片刻,后嗡声道: “可还有其他人?” 报信的汉子立即回道: “没有,仅他一人。” 壮硕汉子朗声一笑: “哼,这沈翊光明正大地登山拜访。” “咱们也不能露怯,让弟兄们放他上来,看看他究竟所为何来。” 堂下的劲装汉子躬身而应。 有了上头的吩咐,忠孝山上的各路关卡,哨岗,机关暗阵,尽皆停转。 沈翊竟是一路畅行无阻。 只是沈翊越是临近。 却越是放马缓行。 气机感应更是在顾盼之间,缓缓释放而出,不时侧目环视。 而凡是被他目光扫视而过的地方。 皆是有人影匿藏。 他们只觉那目光犹如刀锋横扫,令人心底生寒,而且,毫无疑问,沈翊将他们一个个哨卡位置,全都摸得清清楚楚。 一众人皆是不约而同心中升起一股寒意,这人看着年纪轻轻,竟是如此深不可测。 这便是麒麟第一的份量吗? 沈翊和就这样一路相安无事地打马上山,直到眼前出现一幢恢宏粗犷的大门。 大门石制,似有千钧之重。 不待沈翊叫门,只听得一阵隆隆声,大门已然轰然而动,自两侧缓缓打开。 一众身着统一短打劲装的武夫步履齐整,踏步而出,立刻沿着大门分列两旁,形成一条接应之路,只是两侧武夫皆是目光炯炯,宛若泥塑,无一人说话。 肃然凝重的氛围,顿时让沈翊座下的马匹蓦然一惊,只是原地嘶鸣踏步,却是再难进一步。 沈翊眉头一挑。 下马威? 他也不强求,顺势下马。 正好将马拴在门前树上。 然后顺着武夫列队的指引,施施然踏入那高耸厚重的石门。 信义堂的建筑风格,不似东郡和云梦这样的秀美雅致的南方小调,而是充满西北的豪迈粗犷之风。 没有那么多亭台楼阁弯弯绕绕,沿着中轴进了两处院子,便来到一处宽阔的广场。 沈翊一抬头。 乌泱泱一大帮人呈半圆弧围站在眼前,最中央的是三道气势卓然鹤立的身影。 武道真意炽烈如火。 个个是宗师。 正是那传说中的信义堂的三位堂主。 居中一个面容刚毅,身形壮硕大汉,环臂昂首,扬声道: “某家萧震北!” “敢问麒麟第一来我信义堂,有何贵干?” 沈翊咧嘴一笑,扬手并指,指点萧震北,语气略带几分张扬: “自然是,挑战你!” 第293章 一招制敌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狂妄!” 萧震北右侧。 腰挎双刀的凶厉青年出声斥责: “我大哥人榜在列,岂是你能随意挑战的?” 周遭信义堂的一众长老、香主,骨干们亦是群情激愤,显然被沈翊的狂言惹怒。 沈翊却是笑而不语。 待得嘈杂渐落。 他却是又缓缓吐出两个字: “怕了?” 顿时,一句话激起千层浪,众人之声讨更盛,口诛之声宛如江水滔滔不绝于耳。 沈翊却是充耳不闻。 只是静静盯着抱臂而立,嘴角含笑的萧震北,仿佛在用目光挑衅。 萧震北缓缓抬手。 这简简单单的一个抬臂,周遭叫嚣的呼喝声便渐息渐止,可见其威望之深。 然而,萧震北没说话。 竟是右手的那名双刀青年越众而出,眸光森寒,扬声喝道: “便让我先试试你又几斤几两?!” 沈翊自是知道没这么容易。 虽然他是麒麟第一。 但是信义堂亦是西北绿林龙首,若是随随便便就能挑战萧震北。 那信义堂的门槛早就被踏破了。 事实上,若非他这麒麟第一的名头,便是连这忠孝山都上不来。 早就被山路上的无数哨卡封堵拦截了。 沈翊问: “你是哪位?” 青年扬眉: “信义堂三堂主,徐云锐。” “噢,没听过。” 青年听罢,额间青筋陡然暴跳。 他好歹也是叱咤西北的一方豪雄,年纪轻轻就踏入宗师,当年更是麒麟在榜。 没想到竟然被沈翊如此小觑。 徐云锐不禁怒极反笑: “好好好,那就让我看看你是有真本事,还是只会耍耍嘴上功夫!” 话罢。 呛啷一声,徐云锐缓缓抽出双刀。 双刀刀锋横架于身, 脚下更是弓步一错,整个人的身子就像一张满月大弓,蓄势待发。 反观沈翊,脚下不丁不八,看似随意地这么一站,扬手指着徐云锐,笑道: “出招吧。” “现在你才是挑战者。” 一石激起千层浪! 徐云锐陡然怒火中烧,怒火化为战意,刹那间,身形轰然疾掠而出。 霎时之间。 凌厉的刀意宛如疾风呼啸,刀势弥漫若西北的风沙,漫无边际狂涌而至。 沈翊却是后知后觉。 立于原地不动。 徐云锐自不会管沈翊是自大张狂,亦或是缺心眼,双刀并起之后,他的眼中就只有璀璨的刀锋和眼前之敌。 漫天刀势被徐云锐的双刀卷积, 眨眼间便涌至近前。 但见刀气漠漠萦身而旋,好似风沙呼啸,接连不断撞在沈翊周身的护体真罡之上,发出乒乒乓乓的连绵碰撞。 然而,却是被罡气尽数消弭。 徐云锐当然没想靠着刀气余波能伤到沈翊,他身形一闪,双刀并举,自右上向左下斜斩! 刹那间,宛如风沙的刀势尽收于双刀之间,平添无尽凌厉锋芒。 想要单凭护体真罡抵挡,绝对会被徐云锐的刀锋砍得支离破碎! 还不出刀? 徐云锐瞳孔骤缩。 锵! 一思既起。 徐云锐便看到沈翊抬手在腰间一抹。 一柄明澈如雪,锋芒似霜的长刀赫然出现在他的手中。 眼睛一眨。 那长刀刀锋,倏然已经拦在双刀斩下的必经之路,这宛如变戏法一般的出手速度,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然而,徐云锐的惊愕却尚未结束。 他的双刀与斩却刀倏一接触,却是虚不受力,却见沈翊单刀一卸,似有一股柔劲缠着双刀刀锋,将之迁移偏转,旋即又翻刀一压,好似化为一座青山落下。 徐云锐一刀势头去尽。 沈翊却已然生出三番变化,这是武道根基带来的出手速度的绝对差距。 轰! 徐云锐的双刀被沈翊单手执刀压落,空斩在地面,爆出两道深深的刀痕。 而另一只手却是扬起龙吟,探掌而抓,径直撕裂徐云锐的护体真罡,一把掐住对方的脖子。 倏然之间。 由刀势凝起的飓风飞沙轰然止落。 烟尘尽处,众人只见到沈翊手臂扬起,掐着徐云锐的脖子,生死不知。 众人尽皆骇然! 在他们的眼中,徐云锐一刀绝尘,杀气凌厉,席卷漫天风沙,然而风沙落尽之后,便是被掐住脖颈,一副快死了的模样。 这前后反差也着实太大。 让人根本反应不及。 而且,三堂主可是宗师高手,竟然一刀就被沈翊拿住了命脉。 这沈翊究竟施了什么诡诈?! 众人愣神片刻,方才有人大喝一声: “放开三堂主!” 有人呼引,余者便纷纷响应,刹那间,兵器出鞘的声音联袂成潮,远处更有引箭而发的箭手弓队,只待一声令下,沈翊便是插翅难飞。 沈翊眸光微动。 啧,果真是戒备森严,固若金汤。 “沈少侠,请放手吧,闹出人命的话,便是不死不休的场面。” “于沈少侠的名声也不利。” 一直沉默不语的萧震北终于开口发话。 沈翊咧嘴一笑: “难得萧堂主开了金口。” “不过沈某的名声本来也不怎么好,自是不用爱惜羽毛。” 萧震北瞳孔一震。 以为沈翊要痛下杀手。 却见其挥臂一甩,手上的徐云锐便似流星重锤般朝着萧震北轰然掷去。 破风声呼啸而起。 其中蕴含力道,更是难以估量。 萧震北见此却是冷哼一声, 一抬手,那满是老茧的粗粝手掌便恰好搭在徐云锐的后背。 哗! 强烈的劲风透过徐云锐的身体在萧震北周身宣泄而出,吹得他须发疾舞飞扬。 足足一息。 徐云锐身上的力道才被卸尽,一个翻身被萧震北扶稳在地。 不过徐云锐虽然狼狈,但他除了脖颈上有些许红印之外,身上再无其他伤势。 “大哥,我……” 徐云锐羞愧难当。 想到他刚刚叫嚣的张扬,此刻却是在众人面前丢尽脸面,恨不得掩面而走。 “无妨。” “知耻而后勇,方为大丈夫。” “你该感谢沈少侠手下留情。” 萧震北沉声说道。 此时,所有人再看沈翊的目光已经截然不同,此前,大家是听闻一个麒麟第一的虚名,卖你几分面子。 而今,一招败退宗师。 却是实打实的战绩。 就连萧震北此刻也面露凝重正色: “没想到沈少侠亦踏入宗师之列。” “取我的铁枪来!” “既然沈少侠戮力挑战扬名,那便让萧某领教你的高招!” 第294章 高下立判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嘿咻,嘿咻……” 一阵号子一般的齐整呼喝,两名身形魁梧似力士的大汉,抬着一杆浑身漆黑的玄铁大枪,自人群中缓缓走出。 两人每迈出一步踏地,便传来一声闷响,可见这铁枪份量着实不轻。 沈翊就这么静静地瞧着。 并不着急。 萧震北也不废话,他本就不是一个废话的人,既然确定了沈翊深不可测的实力。 便当全力出手。 至于成败,那是之后的事情。 但见其抬起右腿,于空中悬停一刹,而后猛地踏在地面之上。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 场上众人顿觉地面豁然一震,令人身形不由剧烈晃动。 而萧震北的身形,已经如强攻劲驽一般,朝着沈翊的方向,轰然射出! 广场上的青砖更是骤然出现一个清晰的脚印,更令人惊叹的是,这脚印周边平滑整齐,没有丝毫裂纹,足见萧震北那夸张的对真气掌控的精微程度。 萧震北探手一摄。 那杆两人合力抬着的玄铁重枪,嗡的一声,骤然飞入萧震北的手中,竟然撞出铮然嗡鸣。 但见其双手持枪,顺势一抖。 凌厉无边的枪意骤然自枪锋弥漫。 刹那间,沈翊只觉仿佛被拽入了千军万马,奔腾疾驰的战场。 萧震北便是那跃马银枪,统领万军的大将,一枪直刺,便好似裹挟万军奔腾之势。 叫人未战心怯,势不可挡! “好枪法!” 沈翊赞叹一声,双手执握斩却刀,骤然横刀于身,刹那间厚重如威的刀意,仿佛凝成一座青山横亘。 刹那间,枪尖对刀身。 凌厉的无双的铁枪与沈翊的长刀轰然碰撞,继而金铁轰鸣之声大作! 沈翊的身形被萧震北这蓄势一枪推着身形在地上疾退,人所过处,脚下青砖纷纷被无形枪劲,一分为二,或被碾为飞灰,骤然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沟壑。 然而,虽然沈翊周遭环境狼狈。 但是他握刀的手却依旧稳固,萧震北皱着眉头,感受手中的铁枪,仿佛戳在一座大山上,无论他如何使劲,皆是岿然不动。 “厉害。” 沈翊赞叹一句。 萧震北冷哼一声,却以为在嘲讽。 当即纵身而起,双手持枪,旋身一拧,一杆玄铁黑枪,抡了个全圆自上而下朝着沈翊纵劈落下! 这一枪,携万钧之势。 化无穷战场杀伐之意融入枪威,不仅威道绝伦,更添震慑人心之威! 铛! 仿佛一座青山硬生生被一杆铁枪从中劈断!罡气崩散,四泄而出! 沈翊两臂骤然扬起斩却刀。 琉璃不灭功和九玄极意真气全力运转,再度将那万钧铁枪牢牢拦架下来。 轰隆一声。 以沈翊为中心。 周遭青砖顷刻湮灭,地面轰然塌陷出一个巨大的圆坑,烟尘更是飞扬四起! 沈翊只觉萧震北确实厉害。 无论是速度,力量、罡气,亦或是武道真意,萧震北全都凝炼为一体贯之。 不愧是人榜在列! 而且,沈翊也能万分肯定那关于萧震北的推测,他确实是出身军伍。 否则绝对无法凝炼出这一股战场杀伐无双的武道真意,这萧震北的背后…… 恐怕极有可能如他猜想。 便是在沈翊思索之际,萧震北的攻势却愈发凌厉,一杆上百斤的玄铁枪在手中轻若无物,枪身一抖,便是好似千军万马般的漫天枪影,齐齐冲杀而至。 在众人看来,沈翊便是在这令人窒息的绝强绝杀的枪势下左支右绌,艰难求存。 只有萧震北自己知道,沈翊看似只守不攻,并非是力有未逮,而是在走神。 他当即怒喝道: “沈少侠神思不属,难不成就准备一直当缩头乌龟吗?这可赢不了我!” 萧震北那如雷的声音打断沈翊的思绪。 沈翊面露歉意: “抱歉,接下来我会集中精神。” 萧震北的眼睛瞪的像铜铃。 沈翊这是什么屁话,简直是在小看他,然而,他却又隐隐感到有些不安…… 而且,这股不安很快便应验了。 但见沈翊刀锋一卷。 一股沛然大力瞬息沿着枪头席卷而来,萧震北双手执枪,瞬间便感到压制不住。 连绵不绝的枪势顿时出现刹那停滞,便是抓住这一瞬的间隙,沈翊刀锋一扬,一股精纯无比的刀意倏然斩破那漫天杀伐,沈翊身形掠而化影,骤然撞入萧震北的枪势。 刹那之间, 刀光凌厉纵横,枪影交错如雨, 刀光和铁枪瞬息发出不绝于耳的碰撞交击,两人的身影更是快如飓风周旋。 好似凭空闪现般, 不时出现在场中各处,伴随两人身形疾旋,凌厉的刀气和枪劲更呼啸肆意。 真气碰撞,激荡四溢无形气旋,将围观对外众人迫得连连后退。 两人所过之处, 石柱轰然断裂,地面沟壑纵横! 地面青砖更是尽数化为齑粉,露出裸露且坑坑洼洼的地皮。 围观众人只能看到两团犹如旋风般的光影在广场上肆虐而走,却根本无法探知战况几何。 然而,萧震北却是清楚。 并且惊骇愈然。 双方争斗之势,从他强横压制,再到势均力敌,再到此时,几乎要攻守互易! 但见沈翊一刀既出。 便是气象万千。 时而若云山雾绕,时而似山岳倾覆,或作飓风呼啸席卷,又似惊雷乍起于无声。 更遑论,天魔真意穿针引线,糅刀势为浑然,更有倾天翻覆之意,横压当场。 萧震北渐渐已经被沈翊莫测的刀意刀势,深不见底的修为根基拖入颓势。 只能疲于应对防守。 然而久守必失,只片刻功夫,沈翊身形接连转圜,刀光自四面八方而动。 萧震北的周身顷刻便出现无数刀痕刀伤,刀气入侵搅动经脉,更让对方愈发迟缓。 败势一现,沈翊穷追猛打, 萧震北便是再无回天之际。 沈翊刀锋一转,漫天刀势顷刻收束一空,顷刻间,刀光再现,便若天河逆势倒卷! 萧震北瞳孔一震,不及松口气。 立即横枪拦挡! 砰! 刀锋重重砸在萧震北的枪杆上。 仿佛一座青山横推而来,磅礴绝强的力道顿时将萧震北震飞出去。 刀气透枪而蔓延, 硬生生与护体罡气轰然撞在一起。 萧震北身形飞退而回。 锵的一声。 伸手将铁枪猛然扎入地底,借助地底的阻力,方才止住飞退的身形。 而沈翊却是随手挽了一个刀花,顺势收刀归鞘,渊渟岳峙,气定神闲。 高下,立判矣。 第295章 夜探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虽然此刻萧震北依旧稳稳站在原地。 然而他被沈翊横刀震退,却是板上钉钉,被看得清清楚楚。 只是周遭之众却仍是难以置信。 他们的大堂主,纵横西北绿林的龙头,人榜第四十九席的宗师高手。 竟然就这么败在了沈翊手中。 虽说他是麒麟第一…… 但是麒麟,始终只是代表潜力,只有登上人榜,才算是真正踏入江湖前列。 而众人亦明白, 此次只要沈翊下山。 那他登上人榜,便已是必然之局,而且还是踏着萧震北的名声,上位。 “萧堂主,承让。” 沈翊昂首睥睨,扬言出声,语气中更是透出一种十分欠揍的孤高冷傲。 如此态度。 自然换来信义堂帮众的怒目而视,手中更是兵锋相向,数百驽手更是引弓待发。 “大哥!” 徐云锐怒不可遏。 “这沈翊简直欺人太甚!” 身居左侧的二堂主公孙清,瞧着萧震北那犹自微微震颤的手臂,以及隐有伤裂的虎口,眉目含煞,低声道: “若是我们倾尽全堂将其留下。” “大哥名声无损,信义堂就还是那个雄居西北的信义堂。” 萧震北却是深吸一口气,挥手阻止身边两人再说,而是朗声道: “沈少侠武道绝伦,萧某佩服。” “萧某这一身名声,便尽数送予少侠,一朝登榜,武运昌隆!” “信义堂!” “送客!” 萧震北下了逐客令。 徐云锐愤愤看了一眼沈翊,不再多言,公孙清却是重重叹息一声: “大哥!” “你要想好,沈翊若是下山。” “信义堂将威望扫地!” 萧震北虎目如电,呛声道: “若是比武落败,便要打杀,我信义堂的信义二字不如直接摘去算了,我意已决!” 沈翊将三位堂主和周遭长老帮众的神情表现全都看在眼中,当即抱拳: “萧堂主好胸襟。” “后会有期。” 说罢,沈翊转身便走。 沈翊刚一离开,萧震北又挥手让众人退下,待得周遭只剩堂主三人。 他终是压制不住内伤。 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徐云锐大惊失色,一把扶住踉跄的萧震北:“大哥,你没事儿吧!” 公孙清亦是皱起眉头,眸光如渊: “那沈翊如此厉害?” “竟累你受伤至此?!” 萧震北又咳嗽了两声,这才捋顺了真气,缓缓道: “原本不至如此惨烈,但刚刚在帮众面前不便发作,致使胸中瘀血积压至此。” “云锐赶紧扶我回去疗伤。” “公孙,帮中事务便全权由你负责。” 两人皆应是领命。 …… 转眼已经入夜时分,天空中浓云遮月,忠孝山上下漆黑一片,寂静无声。 一片幽寂的环境中。 一道黑影却是在丛林乍现,犹如一道鬼魅般,悄无声息在林梢之间纵跃飞掠。 黑影的速度极快,只是偶尔会在林梢之间略作停顿,片刻之后,再复而前行。 此人正是沈翊。 白天探实力,晚上摸虚实。 本就是他定好的计划。 此刻他正沿着白日里上山的路线,悄无声息的避开各处岗哨。 转眼之间, 信义堂大门赫然在望。 大门高十丈有余,门内更有帮众子弟严加看守,沈翊自是不会贸贸然从正门突入。 他顺着墙根,沿着林间绕转。 最大程度以气机感应周遭环境,直至觉察墙内无人,这才飞身而起从侧墙掠入。 根据沈翊白日故作孤傲之态,以试探信义堂的反应来看。 信义堂的三位堂主里,徐云锐莽撞好胜,萧震北豪迈粗犷,另一位,公孙清则是不显山露水。 萧震北是直率性子。 沈翊感觉是可以深入交流的。 而且,对方白天被他挑战击伤,如今再趁夜而至,萧震北必然无法料想。 如此即便交涉不成互相闹掰,沈翊也可拿了萧震北作威胁,顺利脱身。 与此同时。 信义堂后院的一座暗室中。 两道身影相对而立。 一人身处墙角阴影, 只能隐约看见个高挑的轮廓。 一人站在门前窗边。 借着极其微弱的星光月影,恰能看到此人乃是身着一身血衣。 “萧震北被沈翊重伤。” “这是一个好机会。” “你们血衣楼已经失手过一次,这一次可不要再让我失望。” 声音自阴影中传来。 沉郁中带着一丝冷肃和狠厉。 那窗前的血衣似是无言,他顿了顿: “我自不会像锈剑那般鲁钝。” 阴影中传来一声冷哼。 “我不需要听你们辩解。” “我要的只是结果。” “我出钱,尔等杀人,人还活着,钱就拿不到,就是这么简单。” 血衣颔首,旋即开口道: “萧震北何在。” “这一次,必会万无一失。” 片刻之后,一道深红血影掠出暗室,朝着偌大的信义堂殿宇掠去。 待得血衣离去。 那阴影之中,一道高挺的身影缓缓走出,月光透过窗户,将他的面庞映照一半漆黑,一半白净,竟是那信义堂的二堂主,公孙清。 公孙清望着窗外幽深的夜空, 低声喃喃道: “识时务者为俊杰。” “大哥,你可别怪我。” …… 信义堂的大殿旁, 沈翊悄摸蹲在墙角。 看着一队佩刀劲装的帮众,自前方广场徐徐走过,挠了挠头,感到有些麻烦。 无他,实在是信义堂太大了。 按照常理来说, 堂主居所当是恢宏阔气之所。 沈翊在信义堂中兜兜转转,探遍了所有规制有成的房舍,或是修在核心区域的殿宇。 但皆是一无所获。 若是一间房一间房地展开地毯式搜索,沈翊却是力有未逮,恐怕还没找到,天都亮了。 正当他寻思他法之时,却忽然看到一道血影自刚刚巡守队伍走过的广场一闪而过。 沈翊当即精神一振。 没想到这大半夜的,除了他不睡觉,竟然还有别人来造访这信义堂。 他立刻纵身而起。 与其无头苍蝇一样乱找乱撞,不如跟上去看看,或许有新的发现。 于是沈翊敛起气息。 纵身一跃便无声息地吊在那人身后。 他本就是一身夜行黑衣,武道真意如烟云飘渺,散于周身,完美融入夜色之中。 虽然血衣楼的血衣修为精深莫测,然而想到发现身后的沈翊,却是异想天开。 很快,沈翊便发现了。 这道血影不像是沈翊一样无头苍蝇。 而是有的放矢,穿过数个大殿之后,来到西南一角的一间平平无奇的房舍。 沈翊眉头一挑。 到地方了。 第296章 戏师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房舍门口有两名信义堂的帮众值守,但见那裹着血色大袍的身影,只是一挥衣袖。 两道黑影自袖袍之中劲飞而出。 电射一般掠向两名值守护卫。 两个护卫虽是信义堂精挑细选的精锐,但又怎能挡得住血衣楼的血衣杀手。 两人只觉眼前一花。 然后便失去了意识。 血衣飞身掠出,衣袍猎猎飞舞,顷刻伸手扶住了即将跌倒的两人。 然后,身形一翻,便纵入院墙。 沈翊紧跟上来,并指探了探两名护卫的鼻息,没想到这血衣竟然留了活口。 而刚刚自衣袖间掠出的黑影。 虽然速度极快,但沈翊功力精深,眼力通透,自是瞧得清楚。 那是两个约是巴掌大小的皮影玩偶,受血衣所控,行动极为灵活自如。 更能够顺心如意施展各路武学,甚至若以真气贯通,真意为引,便丝毫不亚于寻常高手的威能。 两名护卫正是被那皮影玩偶,一人一拳结结实实轰在胸膛,当场闭气过去。 若非血衣手下留情,两个护卫便有可能是被当场穿胸而过,碎心而亡。 稀奇的武功,沈翊如此评价。 他耳朵微微一动,听到里面没了动静。 便纵身跃入围墙。 沈翊进来时候并没有看到那道血影,便愈发谨慎,悄悄摸摸地往内院行去。 蹑手蹑脚走过耳室过道。 自大门探头一瞧。 恰好看到一道血影正躬身猫在主卧门口,也不知对方使了个什么手段。 两扇木门无声打开。 他身形一窜就闪身进去,大门继而又被悄然合上,如此动作一气呵成。 当真是没有半点声响。 而且此人敛息之法同样出神入化。 若非沈翊一直在他身后跟着,单凭气机感应,还真发现不了端倪。 此时,血衣进入室内。 沈翊便纵身一掠,飞身上了屋顶。 双足落在屋瓦上,轻飘无声。 没有丝毫声响,他又小心翼翼地揭开瓦片,低头朝着室内探看。 此时,血衣亦一步一步。 缓缓接近床榻。 而床榻之上躺着的,赫然就是萧震北。 沈翊微微一笑。 这人果真带他找到了正主,虽说萧震北现在形势不妙,但是没关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便是那黄雀! 于是,血衣衣袍一挥。 两道人偶划过两道交错的弧线,朝着床榻上的萧震北袭杀而去。 萧震北作为宗师虽然受伤。 但是直觉仍在,刹那间睁开双眼,便看到两个面带诡异笑容的人偶呼啸飞来。 人偶各执一对刀剑。 凌空飞旋而起, 便是刀剑之气纵横交错笼罩。 “何方宵小!” 萧震北怒喝一声。 一拍床板,真气流转,身形顺势凌空飞旋,双臂交叠,凝罡气护体于前。 然而,他毕竟内伤尤在,更是仓促应对,刹那间,罡气破碎,浑身上下更是瞬间爆出无数刀剑伤痕荡出的血雾。 生死只在一击之间, 血衣五指联动, 便要控制人偶绝杀萧震北,就在此时,天顶之上却哗啦一声骤然破开一个圆洞。 一道黑影飞掠纵下。 其人手中一柄明晃晃的长剑直刺掠出,那明澈如水的剑身,更是反射出血衣骇然的眼眸。 当此危急之时, 血衣却是无暇顾及萧震北的死活,血红的袖袍挥舞之间,又两道黑影疾飞。 一个浑身凝动罡气,蜷缩一团, 直接拦在血衣的咽喉。 只听噗的一声。 诛邪剑锋毫无阻碍地刺破人偶之上的罡气,却被那人偶自爆卷积的真罡爆发,阻挡一瞬! 血衣闷哼一声。 另一道人偶却已经拍马杀向沈翊。 与此同时,血衣伸手一扯,原本围杀萧震北的两道人偶亦被他召回。 气劲纵横,锋锐如刀, 分别袭向沈翊的脖颈和丹田。 血衣杀手应对也算无错漏,虽说付出了一个自爆的人偶,但是亦是顷刻扭转攻势。 萧震北的身形重重撞在墙上。 他的满身刀剑伤痕,鲜血流淌不止,却是意识到自己捡回了一条命。 抬眼凝望。 恰见到厅室之中,一名身穿血衣的老者,双手疾舞,控制三枚人偶飞旋交错。 而与之交手的黑衣人。 竟是沈翊?! 萧震北一时间呆愣,搞不清楚是何状况,只能约莫知道,当是沈翊救了他一条性命。 而场中,三枚人偶围绕沈翊疾旋,各自持着一双刀剑,便是仿佛有三个高手接踵围攻。 刹那间,人偶刀光剑影, 攻势密如细雨连绵不绝。 再加上人偶极小,各种招式皆是从难以防范的刁钻角度斩击,飞刺。 诡异程度,让人难以防备。 也就是沈翊根基深厚,剑法莫测。 其手提诛邪,剑光或疾掠如风,或飘渺若云,剑影层层叠叠如浪奔涌,将三枚人偶的攻击稳稳拦在剑围之外。 本就不算大的厅舍之中,剑器碰撞之声更是不绝于耳,清脆如泉。 交锋碰撞的剑气如雨如雾,四散而飞,萧震北卧室内的桌椅板凳,衣柜瓶瓷更是噼里啪啦碎裂一地。 说来话长。 实际上自血衣出手,沈翊破顶交锋,也不过两三息的时间。 “可惜了。” 沈翊虽身形在重重剑影之后, 却仍能淡然出声。 血衣只当沈翊这是死到临头的悲叹, 冷哼一声: “下辈子,莫要多管闲事!” “我是可惜……” 沈翊剑锋一荡。 滚滚流云骤然而现,弥漫了众人视线,更让血衣愕然一愣,失去了他的踪迹。 “一门手艺就此失传。” 沈翊的声音突兀响起于血衣身侧。 探手于腰间一抹,斩却刀光豁然闪过昏暗的厅室中。 血衣顿觉一股剧痛手部传来。 两个手掌齐腕而落,鲜血汩汩流淌。 而那三个在空中飞掠而回的人偶,也扑通一声,跌落在地上,彻底成为了废物。 血衣疼痛欲喊,一抹剑光好似斜阳余晖,映入眼眸,他张开了喉咙,却怎么也喊不出来,只能听到呜咽的风声。 咚! 血衣身形直挺挺跌倒在地上。 脖颈染血,气绝而亡。 【斩杀宗师武者,获得潜修时间十年零八个月】 【潜修】剩余43年零5个月 沈翊剑锋一挑,将一块腰牌自血衣的腰间挑了起来,依旧是正面雕刻血衣高楼。 背面则是,这位血衣的名字。 戏师。 沈翊忽然想到一句话: “变戏法就变戏法,练武功就练武功,非要要把两者混为一谈,那不是找死是什么。” 第297章 守株待兔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厉血,锈剑,戏师。 仔细算算。 血衣楼的七位血衣杀手,已经有三个犯在沈翊手中,或许,血衣楼真和他天生犯冲吧。 若是血衣楼的杀手前赴后继如此下去,或许都不用沈翊去找血衣楼了…… 血衣楼就会自行灭亡,到那时候,厉血的遗愿,沈翊也算是帮他了了。 萧震北眼见沈翊数招之间,便将那手段诡异的血衣戏师抹了脖子。 愈发觉得沈翊深不可测。 他身形一松,扑通坐靠在床榻上: “沈少侠,这情况,可否为某家解惑?” 沈翊剑锋归鞘,随口说道: “说来简单。” “我本欲入夜拜访,与萧堂主秉烛夜谈,恰好撞见此人欲行不轨,遂拔刀相助。” 萧震北眼眸眯起: “此人修为臻至宗师,又一身血衣,莫不是来自血衣楼。” 沈翊随手将刚拿到的腰牌朝着萧震北一扔,萧震北顺势接过,便也了然戏师之名。 “那沈少侠又为何要与我秉烛夜谈?” 沈翊打眼瞧着萧震北满身满脸皆是刀剑伤痕,颇为狰狞可怖,不由建议道: “萧堂主,要不你先处理一下伤口。” “咱们再慢慢说道?” 萧震北嘿然道: “别看萧某一身外伤,但咱们还是精通炼体凝气之法,这伤口却是早就止了血。” “而且,也不急于一时……” 萧震北哼哼冷笑一声: “这身外伤,正好也让我瞧瞧,究竟是谁想杀我?” 沈翊眉头一挑: “是内鬼?” “若非内鬼,这血衣如何能轻易潜入信义堂,又是如何找到我之住所。” 沈翊撇了撇嘴。 想潜进信义堂, 宗师高手还是有办法的。 不过萧震北的住所却是真的难寻,从外观之俨然就是寻常房舍,无甚特殊稀奇。 若非有血衣戏师的指引,让沈翊自己摸索,那简直就是大海捞针,全凭运气了。 “不排除这血衣运气好。” “瞎猫撞上死耗子。” 萧震北睨了沈翊一眼,咧嘴一笑: “你小子在考我吗?我根本不需要去找证明,只需要在这里等着就行。” 沈翊微微一笑: “此言何解?” “内鬼既然雇佣血衣楼刺杀,必会来确认我的死活,这就是揭穿其面目的时候。” 萧震北侃侃而谈。 沈翊眉头一挑。 这萧震北看着表面粗犷豪莽,实际上却是一个心细之人。 便在此时。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 继而有低沉人声传入屋中: “堂主,你还睡着吗?” “巡守的弟兄说你屋中有响动,可有异常?” 萧震北瞬间瞳孔一缩,望向沈翊。 沈翊微微颔首,飞身一纵而起,轻巧地跳上房梁,敛息匿在屋顶的阴影之中。 萧震北身形直挺挺一躺。 瞪大一双铜铃般的豹眼,空洞无声,扮演成一具惊骇异常,死不瞑目的尸体。 屋子里面的静悄无声。 令屋外的声音更加捉摸不透,不梢片刻,屋门被哗的一声推开,一道高瘦的身影缓缓迈步走近。 嘶。 凉气倒吸。 他看到,满屋满墙密密麻麻,皆是布满了刀剑交击留下的气劲伤痕。 他看到,裹身大红血袍的苍然老者,轰然倒在血泊里,生机全无。 来人的心中寒意骤起,沿着四肢百骸弥漫全身,几乎令他想要夺路而逃。 然而,他最后一眼, 却是瞥向床榻。 那里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昂藏大汉,正在怒目瞪视,只是他的眼中却是空洞无神。 看这架势。 似是与这血衣同归于尽了。 来人又硬生生止住了向外走的步伐,转身朝着榻边飞掠而去。 借助昏黄烛火。 沈翊隐约能够看那高瘦身影是谁…… 公孙清! 信义堂的二堂主。 白日里,沈翊就观这公孙清深沉如渊,喜怒不形于色,没想到内鬼竟就是他。 而公孙清望着萧震北凄惨的死状,亦是感到心情振动,嘴角微微抽动。 终是开口喃喃道: “堂主啊堂主,你可终于死了!” “兄弟们跟着你过得清苦,也该跟我去享享福了!” 说罢,公孙清竟扬起一掌,便要拍下,他这是怕萧震北还未死透,要彻底补刀! 真气流转,掌风凝动。 床榻上的萧震北的眼睛瞪得更圆。 “公孙,竟是你!” 他怒而暴起,没有犹豫。 劈手便是一掌迎上。 公孙清瞳孔剧震,他瞬息便明白萧震北这是在假死埋伏,守株待兔! 然而,他已经顾不得埋怨血衣楼一个两个杀手怎的如此无用。 当此情景,已是箭在弦上, 只有弄死萧震北,他才能活! 虽然萧震北位列人榜,实力与他天差地别,但对方毕竟白天伤在沈翊手中。 刚刚定是又与戏师大战一场,此刻出掌,必定已是油尽灯枯,强弩之末! 公孙清的心思急转,掌风便愈发雄浑,掌意更是势如破竹,充满穷途末路的决绝之意! 在这紧要关头。 公孙清的耳畔却传来一阵簌簌风吟,他瞬间觉察到不对劲儿,然而却已经晚了。 他只觉浑身力气如潮水般飞褪而去,低头,却见一柄明晃晃的剑锋透胸而过。 鲜血顺着剑尖流淌滴嗒。 砰! 萧震北一掌与他的掌风对轰在一起。 然而公孙清此刻已是气力全消,根本没有半点抵抗之力,身形轰然倒飞出去。 重重跌在厅堂之中! 公孙清噗的一声,顿时喷出大口鲜血。 他抬眸望去,却见室中骤然出现了一个黑衣人。 未曾蒙面, 手中三尺青锋染血。 定睛一瞧,竟是白天所见的沈翊! 公孙清心神骇然。 沈翊怎会在此,难道他白日里的拜访亦是和萧震北早有预谋?! 他亦是知道,他之所以没死。 是沈翊刚刚背后的穿胸一剑,精准地避开了他五脏肺腑,故意留了他的活口。 否则他早已如同那地上惨死的血衣戏师一般,命绝当场了。 不过,也正是幸亏沈翊的手下留情,给了公孙清生起一缕对于活命的希冀。 倏然之间。 门庭外脚步声雷动。 一众身着劲装的信义堂弟子奔涌进来,这些都是公孙清的心腹。 本就埋伏在门外,以应不测! 有两人当即扶起面如金纸,鲜血淌个不停的公孙清,急急大喝。 “堂主!” 公孙清断续道: “拦住沈翊!” “带我离开!” 一众护卫精锐面面相觑。 这难度有些超纲了吧…… 第298章 逃不出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然而,上有命,下必从。 当即一人将公孙清背起,疾奔出了厅室,与此同时,源源不断的人潮逆行涌入。 密密麻麻的拦在沈翊面前。 呛啷一声,斩却刀应声出鞘,沈翊左刀右剑,昂然而立,淡然笑道: “萧堂主御下不严呵。” “竟有如此之众与尔面合心离。” 萧震北此刻亦是满脸震惊,怒斥道: “尔等当真要与那贼子同流合污?” 一众人面露狠戾之色, 毫不犹豫地大喊一声道: “请堂主赴死!” 刹那间,一众人犹如虎奔狼突般涌了上来,萧震北万万没想到这些人竟皆对公孙清如此死心塌地。 沈翊朗声道; “萧堂主。” “沈某便越俎代庖,帮你整肃帮纪吧。” 说罢,沈翊则是足下一点,刀剑顺势并起,刀光剑影裹身,身形化影,轰然撞入人群。 刹那之间, 便是刀光弥散,剑气交错, 众人挺刀围杀而上, 沈翊却更是如入无人之境。 刀锋剑芒所过之处,鲜血飙飞若朵朵绽放的血梅,更无一合之敌。 仅仅两息之间。 沈翊身形自人群中游掠而过。 刀剑归鞘。 只听得扑通扑通一阵闷响,一众信义堂精锐便皆伏尸倒地,没了生机。 萧震北张了张嘴。 却是哑口无言。 这群人虽是反叛,但到底是信义堂的精锐,就这么被沈翊砍瓜切菜般的尽数诛杀。 实在是让他心中五味杂陈。 临了到头,他只是嘱托了一句: “万望沈少侠勿要放跑那逆贼,萧某感激不尽!” 沈翊侧目淡淡一笑: “那是自然。” 公孙清反叛,极有可能与劫持东厂的幕后有关,沈翊当然不会放他离开。 话音未落,沈翊足下一点。 身形已然如风掠出。 这说来话长。 但其实刚刚公孙清的手下一拥而上并没有浪费沈翊多少时间,还贡献了不少潜修。 沈翊的气机如涟漪荡漾而起。 立刻便感知到如潮的信义堂帮众袭涌而来,而背着公孙清的帮众则是逆势而逃。 公孙清还在竭力呼喊: “沈翊夜闯信义堂,意欲袭杀堂主,兄弟们赶紧冲杀此僚,为堂主报仇!” 俗话说,三人成虎胆气足。 即便沈翊乃是青天白日里,刚刚横压了萧震北的天骄宗师。 但是成千上百的帮众往那儿一聚,心中的恐惧便在结伴成群的影响下荡涤一空。 继而,便是前赴后继地朝着沈翊冲杀而来,沈翊无意耽搁,身形飞掠而起。 便听得弓弦震响不绝于耳,无数箭矢自四面八方劲射呼啸而来。 沈翊眉头一挑。 这可不是普通的箭矢。 而是军队中的硬弩强弓! 那破空脆响犹如凭空放起一连串的炮仗,一支支皆蕴含破甲力道,便是护体真罡,也挨不了几下。 就算宗师高手被如此箭雨覆盖笼罩,不备之下,不死也要脱层皮! 然而,若是沈翊退避,公孙清便是游鱼入海,自此脱出生天。 公孙清趴在手下的背上,得暇望向天空中被铺天盖地箭雨笼罩的沈翊,心中长舒一口气。 然而,下一秒, 他便双眼圆瞪! 只见半空中的沈翊竟是不闪不避,真气奔涌间,双臂陡然探出,拨动如旋。 顿时,那奔涌的真气在武道真意的贯通下,瞬间在周身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 此乃天心四御功。 沈翊双掌拨动间,演化自探龙吸水的无形吸力陡然随掌风而生,再结合般若佛意之至柔。 瞬间,漫天飞矢刚一靠近真气旋涡,便被无形的吸力和至柔劲道拨转,围绕沈翊周身盘旋,形成一个完全由箭矢组成的巨大旋涡。 周遭众人全都骇然。 他们看着遮天蔽日的箭矢旋涡,心中喃喃自语,这岂是人力可为? 沈翊自不管众人惊愕。 双掌一转,掌劲瞬息由柔转刚,朝着公孙清逃遁的方向骤然横推! 哗! 漫天箭矢陡然倒卷飞出,以比来时更加的速度呼啸破风而至。 只一刹那。 护持在公孙清周身的心腹几乎连刀都没扒出来,就被无数箭矢洞穿周身。 鲜血流淌,横身当场而亡。 只有数个先天以上的高手,勉力抽出兵刃护住要害不死,但身上亦是或多或少扎着断箭。 原本背着公孙清的下属瞬间转过身来,本想用身体替其挡剑。 却惊愕地发现, 刚刚那铺天盖地,疾如飓风的箭雨,竟然没有一支落在他的身上。 公孙清心生绝望。 如此恐怖的控制力,沈翊的修为已然通天,便是想以一人之力覆灭整个信义堂。 也不过是费点功夫而已。 哗。 疾风忽至。 沈翊的身影瞬间出现在公孙清的身前。 周遭几个幸存的护卫想都不想,刚要扬刀而起,脖颈之间,却齐齐爆出一团血雾。 扑通一声摔跌在地。 便是那个背着公孙清的属下。 眉心亦是出现一枚红点,鲜血徐徐渗出,双眸的神采如潮褪去,只剩空洞的死寂。 “二堂主不逃了?” 沈翊缓缓收起剑指,淡淡道: 公孙清环视周围的遍地死尸,复又目视沈翊,心灰意冷,语气更是充满颓然死寂: “以麒麟第一的能耐。” “我又怎能逃出你的掌心……” 忽然。 周遭马蹄隆动,嘶鸣如风,更多的信义堂帮众将沈翊和公孙清围了起来。 “沈翊!” “亏得我白日敬佩你是个英雄!没想到你竟趁夜偷袭我信义堂!” “我信义堂今日,定要和你不死不休!” 冷厉的怒声遥遥传来。 腰配双刀,身披轻甲的徐云锐带着一队披甲锐骑自远处疾奔而至,将沈翊团团围住。 这是信义堂的精锐中的精锐。 悍勇精骑,各个都是好手,更可结军阵迎敌,是对抗绝顶高手的最后底牌。 沈翊眉头一挑: “没想到这三堂主也与你沆瀣一气?” 公孙清嗤笑道: “徐云锐对萧震北忠心耿耿。” “又怎会与我勾结。” 我只不过以防卫强敌之名,将他和精骑支去了前山巡守,为自己创造可乘之机罢了。” 沈翊两人说的明白,但徐云锐听在耳中,却是越来越迷糊,他双刀直指沈翊: “二哥,你究竟在说什么?” “什么勾结?” “什么可乘之机?” “这沈翊不正如你所说,乃是入侵之人吗,你放心,我便是倾尽全堂之力,也会保护你和大哥!” 沈翊懒得跟这个二愣子废话。 只是走到公孙清的面前。 并指将他的穴道封了起来,一手拎起后脖颈,便要往萧震北的住处而去。 徐云锐眼见被沈翊无视,当即大喝道: “沈翊!你站住!” “否则我信义堂拼死也要留下你!” 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如雷怒吼: “混账小子!怎能如此无礼!” “若非是沈少侠仗义,老子我早就死在这公孙贼子的算计之下了!” 第299章 不配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听到声音,徐云锐立即神色大变。 急急勒马转身。 一眼便看到满身伤痕的萧震北拄着铁枪,自分列两旁的人群中,缓缓走来。 徐云锐是孤儿,自小就跟在萧震北身边,萧震北待他更是如兄如父,被徐云锐视作至亲。 如今萧震北的凄惨模样。 顷刻让他方寸大乱。 当即自马背纵身而起,瞬间掠过沈翊,一把扑至萧震北的身旁,将之稳稳搀扶: “大哥,你这究竟是为何人所伤!” 徐云锐的声音愤怒至极。 “难不成……” “哎?可不是我,是他。” 沈翊随手将半死不活的公孙清扔在了萧震北和徐云锐的面前,撇了撇嘴道。 也得亏公孙清身为宗师, 根基深厚。 否则先被沈翊一剑穿胸,又挨了萧震北一掌,还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萧震北深吸一口气。 将夜里的遭遇与徐云锐一一分说,至此徐云锐才知道沈翊竟是萧震北的救命恩人。 当即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哐哐哐磕了三个响头: “沈少侠义薄云天,侠肝义胆!” “在下有眼无珠多有冒犯冲撞,还望见谅,日后若有驱使,徐某但行无悔!” 沈翊被徐云锐这突如其来的一跪吓了一跳,啧啧低声道: “好家伙,碰上个实心眼儿的。” 旋即开口: “起来吧。” “我来此本就有事要问的。” “不过要先等你们收拾好自家烂摊子。” 此时周遭也确实纷乱。 地上可称尸横遍野。 有忠于公孙清的乱党仍在奋力拼杀,与赶来的帮众战作一团,试图杀出一条血路。 不过有了徐云锐率领的悍勇精骑介入,那些跟随公孙清反叛的帮众是被杀的杀,降的降,乱局很快就被平定。 接下来便是徐云锐率众收拾首尾。 萧震北则与沈翊寻了一处僻静场所,对公孙清进行连夜审讯。 公孙清周身穴道被制,直挺挺伏在厅堂之间,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经过这一夜的折腾,他几乎被身上的剑伤和掌劲带来的剧痛折磨得有些麻木。 萧震北拎了一把太师椅。 坐在公孙清的面前,面带难掩的怒容,一把将其衣领扯起,一字一顿道: “为什么,背叛信义堂?!” 沈翊则是靠坐在一旁,暂时没有插嘴,这毕竟是人家帮内事,自该萧震北主审。 公孙清瞥了一眼萧震北,眼中亦是闪过一抹乖戾,怒斥反驳道: “我没有背叛信义堂!” “我只是背叛你,萧震北!” “你不配当信义堂的堂主,你不配统率西北绿林,你就该专心去当朝廷的狗!” 萧震北瞳孔剧震。 公孙清猛烈咳嗽两声,冷笑道: “很吃惊吗?” “我知道你和徐云锐都是秦王府的走狗!” “你们精心操练的悍勇精骑,根本就是秦王安插在信义堂的旗子。” “奔狼寨,狂沙帮,飞风寨……” “绿林道上多少家山寨被剿灭,背后没有你们给秦王府递送消息!” “吃里扒外,勾结朝廷,有你们在,信义堂如何做得西北绿林的龙首!” 听闻公孙清的言之凿凿。 萧震北怒极反笑: “奔狼寨屠戮乡里,狂沙帮掳掠人口,飞风寨奸淫妇孺,早就过了绿林道的底线。” “哪个不该杀,哪个不该灭?!” “而你却仍然为他们开脱?我竟没看出你竟是如此狼心狗肺之辈,忠孝山信义堂的名字,真是让你污了!” 公孙清丝毫没有悔悟之意: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既然投身绿林,又要用那些侠义道的条条框框束缚自己,萧震北!你不觉得自己虚伪吗?” 萧震北瞳孔微眯,嘿然道: “实话跟你说了吧。” “我本就是秦王殿下座下偏将,受命投身绿林整顿西北绿林道。” “罔顾王法,草菅人命之辈,自当杀之,我不管绿林道什么规矩,在西北绿林,不遵忠孝信义者,便是该杀!” 萧震北怒视着公孙清: “你懂了吗?” 公孙清愕然。 他竟完全搞错了顺序。 本以为萧震北是被朝廷招降的走狗,没成想,真相却是整个西北绿林道,皆是秦王彀中之物。 公孙清眼神闪过慌乱,旋即又转头望向沈翊: “沈翊!你听了如此绝密之事,萧震北和秦王怎会放过你,不若你现在杀了萧震北。” “我许你大好前程!” 萧震北受伤,又是独在室中,沈翊想要杀人,便是不费吹灰之力。 公孙清如是想着。 却见沈翊环抱臂膀,斜斜靠在一侧太师椅上,打了个哈欠,颇有些意兴阑珊道: “大好前程?” “你凭什么?” “凭你那劫获的那批楼兰秘宝?还是你背后势力给画下的大饼?” 萧震北面露疑色,喃喃道: “楼兰秘宝?” 他的语气满是疑惑,显然对此并不知情。 公孙清确是一愣之后,旋即重重点头: “没错,我身后自有支持!” “只要你杀了萧震北,届时整个西北便是我等平起平坐,便是秦王府也不在话下!” 沈翊嘿然一笑: “行啊。” “说出你背后之人,让我掂一掂份量,和秦王府孰轻孰重。” 公孙清张了张口,望向沈翊戏谑的表情,当即知道沈翊是在戏耍于他。 当即勃然怒道: “我背后之人,自不是你能相抗!” 萧震北则是听得有些疑惑,料想沈翊深夜至此,原本就是为了此事。 “沈少侠所言之事,可否详述?” 沈翊笑了笑: “我先问萧堂主一件事。” “若我所料不差,虎啸岭威虎寨,亦是归二堂主下辖的吧。” 萧震北瞪了一眼眼前的公孙清, 沉声回道: “西北郡西部绿林诸事,确是公孙一手安排。” “那便没错了。” 沈翊呷了一口茶,淡淡道: “萧堂主一杆铁枪震慑西北,当是知道二堂主若是背后无人,绝不敢起谋逆之心。” 萧震北点点头。 他也猜到了公孙清背后另有势力。 沈翊继续: “我猜,作为交换。” “那幕后之人让二堂主帮着做一件事,便是掩护他们在虎啸岭劫杀朝廷密送的楼兰秘宝。” “事后更是将盘踞呼啸岭的威虎寨众尽数斩草除根,不留活口。” “只是没成想,威虎寨偏偏有人未死,还要悍不畏死地一心报仇雪恨。” “这才让我按图索骥,一路摸到了信义堂。” “萧堂主若要人证,那威虎寨的张寿正在忠孝山下的集镇,自可对质。” 第300章 棋子而已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一番言简意赅的讲述,让萧震北听得沉默了,半晌,他深深一叹: “沈少侠武道精深是先,救我性命在后,有沈少侠作保,萧某自是信的。” “只是我却万万没想到……” 萧震北眼眸凌厉瞪向公孙清: “这贼子竟敢劫杀朝廷之人,真是好大的胆子!” 事已至此,公孙清已然没有负隅隐瞒的余地,他索性破罐子破摔: “朝廷昏聩,皇帝病重。” “天下迟早大乱,若不为自己谋求前程,难不成真要一辈子落草为寇?” 沈翊眉头一挑,轻嘿了一声: “怎么?” “你这意思,你还想封侯拜将?” “刚才是谁言之凿凿,一口一个绿林道义,朝廷鹰犬,怎么这会儿倒是上杆子去凑了。” 沈翊俯身凑近公孙清,咧嘴一笑: “你这背后之人。” “想必与朝廷也有关系吧?” 沈翊那凌厉的眼神将公孙清瞧得心中咯噔一下,公孙清矢口否认: “不是!” 萧震北一拍扶手,厉声喝道: “不知死的东西,还敢隐瞒!” 萧震北积威日久,这一声暴喝如雷声炸响,吓得公孙清心胆一颤: “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 沈翊眯着眼,狐疑道: “你说什么?” “你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就敢与之合作?” 萧震北和沈翊本就气势逼人。 再加上公孙清早已心如死灰。 在两人连珠炮似的逼问下,公孙清终是无力隐瞒,连声辩解: “我,我真的不知!” “找上我的那人,乃是一名实力强横的大宗师,他先是威逼,后又以利相诱。” “自言若是帮他们干了这一票,他日皇朝重定,封侯拜将自当记我一份功劳。” “我,我也是为了保全自己性命啊!” “而且,他们助我搭上血衣楼的这条线,还承诺帮我取得信义堂的堂主之位。” “如此一来,我便只能听命行事。” 沈翊眉头一挑。 这背后有大宗师的身影…… 难怪拥有三名宗师护送的押运队伍也被杀得分崩离析,只有李啸天逃了出来。 只可惜。 公孙清也是一枚棋子而已。 并不知道多少内幕。 只是根据公孙清透出的只言片语组合起来,沈翊心中倒也隐隐有一些猜测。 萧震北见也问不出什么来。 只是凝视着公孙清。 脑海中细数这些年共历的蹉跎岁月。 公孙清一直是知礼守节,勤勤恳恳,将帮派中大小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几无怨言。 只叹知人知面,不知心。 “公孙……” 萧震北沉声道: “你背信弃义,当按帮规论处。” “望你来世能真正做到,以信义为名为性为人立身之本。” 公孙清喃喃低语: “成王败寇,自古如此。” “我知道难逃一死,便只求一个痛快。” 萧震北望着这个昔日之兄弟,今日之仇敌。 抬手立掌。 真气凝聚如龙,却是迟迟难以落下。 对于萧震北这样一个重情义的汉子来说。 十几年的情分。 哪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萧堂主,若是你下不了手,我可以代劳清理门户。” 沈翊的声音在两人耳畔响起。 一道明晃晃的剑锋不知何时,竟悄无声息地搭在公孙清的脖颈。 萧震北面色愕然地望了望沈翊。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竟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一丝希冀。 江湖传言,沈翊嗜杀成性。 即便投身天心也难戒杀孽,故而才不惜天心降罪,合身叛出。 此前萧震北觉得是江湖上以讹传讹,如今看来,这谣言空穴来风,倒也并非无由。 萧震北寻思他现在也不是沈翊的对手,倒不如卖他一个面子,否则万一他杀性一起,他这信义堂上上下下,恐怕难保安宁。 念及此,萧震北手掌颓然落下。 “也罢。” “那就有劳沈少侠。” “只求给他的痛快。” 公孙清惊愕地看着萧震北,又回头望向沈翊,只听锵的一声,诛邪剑锋已然归鞘。 “放心,沈某素来剑快。” 而公孙清的脖颈上,一道血红已然铭刻,扑通一声,信义堂叛逆,就此伏诛。 【斩杀宗师武者,获得潜修时间,十年。】 【潜修】剩余81年零5个月 沈翊细算一下接连斩杀血衣楼数名高手,信义堂刚刚大开杀戒,以及斩了公孙清。 他的潜修时间又可观了起来。 这还是因为死在沈翊手中的信义堂叛逆多是不入先天的武者。 或是奖励寥寥,或者干脆已经不奖励潜修,否则沈翊的收获还会更多。 萧震北看着公孙清的尸首吗默然不语,半晌见沈翊仍然留在堂中,这才起意问道: “沈少侠,可还有事?” 沈翊却是咧嘴一笑: “萧堂主,沈某本是来追查劫杀秘宝的贼人为何,眼下线索断了,自是一筹莫展。” “只是刚刚根据公孙堂主的遗言,在下推断这伙儿贼人定与朝廷有极深的瓜葛。” “于是我就在想……” “你说这幕后动手之人……” 沈翊微微一顿,凝视萧震北: “会不会是秦王殿下?” 萧震北瞳孔一震,当即毫不犹豫道: “绝无可能!” “为何?” “殿下威震西北,统御三军,怎会行出如此奸恶之事?” 沈翊微微一笑: “但我却听说,秦王殿下雄才大略,声望极高,在西北之地,多少百姓知秦王而不知皇帝。” “但是朝廷依旧敢于放兵权于秦王。” “你可知为何?” 沈翊的语速极快,气势极盛,颇有些咄咄逼人之意,迫得萧震北下意识接道: “为何?” 沈翊道: “因为西北苦寒。” “粮草军械,钱财军饷。” “无不要倚仗京畿重地。” “拿住了这些,秦王不过就是御马陲边的提线木偶,又能翻起什么风浪。” 萧震北瞳孔剧震。 沈翊这话,与当时秦王分析自家局势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沈翊继续道: “况且据我所知,这西北之郡虽说秦王一手遮天,但是犹有直属皇室的镇抚司制衡。” “然而……” 沈翊微微一顿: “楼兰的那批秘宝,富可敌国!” “又是镇抚司派人护持护送。” “若是秦王将之劫获到手,不仅极大程度打压西北镇抚司气焰。” “甚至粮草军械财帛军饷,京畿对西北的一切掣肘,将全都不成问题。” “再加上皇帝病重。” 一旦身死,大夏分崩离析之际,秦王便能拥兵东进,抢占先机!” 沈翊目光炯炯的盯着萧震北, 笑着问道: “萧堂主,我说的可有理?” 萧震北愕然愣在原地。 不得不说,沈翊这么一通分析,他都觉得这楼兰秘宝,秦王该抢,不抢都不行! 第301章 所谓合作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即便如你所说,我为何半点不知情,反而要舍近求远,通过公孙来下手?” 萧震北反驳。 沈翊耸了耸肩: “若是你知道。” “你便会罔顾道义,助纣为虐吗?” 萧震北沉默。 几乎没有犹豫地摇了摇头。 即便是秦王亲令,若是违背萧震北的底线,他也很难过了自己那一关。 所以,秦王知他性情,即便动念,找上的人也绝不会是他。 萧震北又陷入沉默,半晌之后…… 虽然沈翊分析得头头是道,有理有据,但他仍旧斩钉截铁道: “绝无可能是秦王殿下!” 这一次,没有其他理由。 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沈翊眼眸凝视: “果真?” 萧震北立即举手发誓: “我可对天起誓,以我性命担保。” 沈翊双眸紧盯萧震北,丝毫没有说谎或者慌张的迹象: “看来……” “你对你们秦王殿下很有信心。” 萧震北缓缓放下手指。 “劳烦帮我与秦王传信,我想见他一见,不知可否成行。” 萧震北神情再度愕然愣道: “什么?” “你要见殿下?” “你仍不信我?” 沈翊笑着摇了摇头: “萧堂主的保证,我自是相信的。” “不过我现在线索全无,秦王执掌西北,我是想要请他帮忙的。” 原来如此。 萧震北恍然: “我可以传讯上报。” “但殿下愿不愿意见你,那就两说了。” 沈翊笑道: “尽管传讯便是,就说沈某所谋求的,乃是合作和双赢。” 萧震北微微颔首,他先是着人将公孙清的尸首带下去安葬,之后便迅速去写飞鹰传讯。 沈翊则暂且在信义堂歇脚下来,并且他还让人传讯给集镇上的李啸天和张寿。 让两人先来信义堂汇合。 大清早接到传讯的李啸天还以为沈翊被擒了,立即带着张寿十分谨慎地摸上忠孝山。 然而,当他看到站在门口,含笑而来的沈翊,以及他身旁神色尊敬徐云锐。 李啸天和张寿也懵了。 这不过一天一夜的工夫,沈翊就将信义堂拿下了?这简直不可思议…… 待得听沈翊将信义堂发生的事情详说一遍,张寿顿时感激涕零,徐云锐更是当场决定,将之接入信义堂全权安排余后之事。 如此,他倒也不用再东躲西藏。 李啸天则是皱起眉头。 如今向夜雨的下落仍不明。 而这起劫掠甚至隐隐牵扯到朝廷王侯,似乎渐渐超出他们所能应对的程度。 只是沈翊仍是波澜不惊,李啸天观其笃定平静的模样,心中便又稍安。 李啸天就在这种忐忑不安的心情里反复横跳,焦急等待,沈翊却是不甚心急。 趁着等待回信的空档,正好可以消化一下刚刚积攒而来的潜修。 【潜修】剩余81年零5个月 最根本的功夫自是【九玄极意功】,如今身处风波诡谲之中,沈翊决定还是先提升根基,再推演技法。 只不过他的心法推演高深奥妙,达到登堂之后,想要再进一步,更是举步维艰。 沈翊先将三十年潜修灌注到【九玄极意功】的潜修之中,勤恳推演,日夜不辍。 虽有了长足的进步,但是距离臻至大成却还有不短的距离。 沈翊倒是也不气馁。 多少人一辈子都卡在宗师不得寸进,他能感受到时时刻刻的进步,已然是推演精进之功。 沈翊想了想。 除了十年备用,干脆直接将剩下四十年的潜修时间全都灌注到【九玄极意功】。 于是在潜修空间之中,经过水磨一般日有寸进地打磨增进。 终于,在潜修将尽的最后关头。 沈翊一鼓作气,以激荡如潮的真气贯通周身经脉窍穴,荡涤上下四肢百骸。 刚柔并济,气象万千。 终至大成之功。 【武学】九玄极意功 【品质】宗师 【境界】大成 【潜修】剩余11年零5个月 沈翊长吁一口气,周身气势振如龙吟虎啸,旋即又隐没如云遮雾隐。 此等异变,自是引得一旁的李啸天侧目而望,却见沈翊云淡风轻,不见波澜。 顿时令他怀疑,刚刚那一瞬的恢宏到极致的压迫感,是不是他的错觉。 沈翊却是微微一笑。 端起茶杯润了润喉咙。 九玄极意功大成,他对接下来的郡城之行,便也更多了几分把握。 至于秦王是否可能会回绝他的提议,沈翊却是从未考虑过。 若秦王果真如传说中雄才大略,一世之雄,便必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甚至,有可能早已在暗中展开了行动。 …… 小半日的时间,转瞬即逝。 一只飞鹰穿云破雾而来,急急掠向忠孝山。 不久之后,萧震北便拿着一张字条,急匆匆来寻沈翊: “殿下答应了。” “让我带你们去王府一见。” 沈翊本是端着茶杯,将茶水一口饮尽,啪的一声落在黑檀茶桌上,笑着道: “那就出发。” 李啸天则是噌的一下站起身来。 他早就等不及了。 于是,萧震北带着沈翊和李啸天。 三人三骑,自忠孝山上策马而下,朝着郡城方向疾奔绝尘而往。 …… 西北郡城并非在西北州郡的中部,而是更靠近西北方向,便于坐镇调度三军。 而忠孝山信义堂则是靠近西南,所以三人这一趟算是折返玉门的方向。 因为时间紧张。 三人又俱是宗师,便没在路上耽搁功夫,疾奔一天一夜,在夕阳渐落之际,便遥遥便看到那高挺巍峨的城墙轮廓,宛如一条匍匐的长龙,矗立在一片赤霞红云之中。 沈翊遥遥一观。 西北郡城的风格亦是像西北之郡给人的印象一般,粗犷豪迈,饱经风霜却仍然巍峨矗立。 沈翊三人皆是乔装而行。 再加上萧震北有熟识的守城军卫遮掩,三人便顺利进了郡城。 再随着萧震北一头扎进巷子里,七拐八绕进了一间偏僻的小院。 李啸天狐疑: “你究竟将我们带到何处了,此处偏僻狭隘,可并非王府规制!” 萧震北却是抬手虚按: “壮士稍安勿躁,我的身份是隐秘,不能正式拜访,只能走密道而行。” “密道的入口,就在那里。” 萧震北伸手一指后院的一口水井。 沈翊眉头微微一挑: “在井底?” “倒是精巧有趣。” 萧震北一点头,已然飞身如大鹏振翅,呼啦一下直接落入井中。 第302章 秦王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不疑有他,掠身而出。 同样自井口落下。 李啸天虽然心存疑虑,但沈翊都上了,他就没理由再杵着不动。 这口井很深,干枯无水。 上窄下宽,从上观之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只听耳畔风声呼啸之间,沈翊双腿微屈,轻盈若羽,落在井底的地面。 抬眼一瞧。 萧震北已然不知在何处打开了一条甬道,他站在甬道中招招手: “沈少侠,这边。” 哗,李啸天也落地站稳。 两人对视一眼,跟着萧震北进入甬道,甬道里光线昏暗,两侧有荧石照亮。 沈翊见萧震北在石壁上摸索一把,身后一阵隆隆声传来,甬道石门便恢复如初。 “走吧。” 萧震北带着两人在密道里穿行,其间亦无密室,只是偶有岔路混淆视听,防止有人误入。 三人在地底行了约莫半个多时辰,终于来到甬道的尽头,那里有一个铁笼。 铁笼上挂着一根铁链。 自天顶的石壁出来,垂直延伸落下,稳稳地挂着铁笼四角。 看笼子大小。 刚好够三人站在其中。 萧震北来到铁笼旁的山壁,并指轻弹摸索,并且解释道: “石壁中藏有一段中空,我得用这段中空奏出特定声响,才会被认定是自己人。” “否则,即便我们坐着笼子被拉上去,也是笼中之雀,脱逃不得出。” 咚,咚咚咚,咚咚…… 一边说着,萧震北已经在石壁上屈指弹出长短不一的声响,而后率先走进笼子里。 李啸天直接出声: “如何信你,若是陷阱。” “我们岂不是自投罗网?” 沈翊却是摆了摆手,径直走进铁笼,一个胳膊环搭在萧震北的肩膀上。 “放宽心,老李。” “萧堂主可是人榜宗师,不是那种可以随时可以抛弃的弃子。” 李啸天遂无奈,跟着进了铁笼。 啪的一声,铁笼关牢。 只听得一阵隆隆轰响,铁笼上的铁链骤然绷直,铁笼摇摇晃晃,于半空缓缓升起。 铁笼行至高处,天顶忽然从中裂开,露出一方繁星漫天的夜空。 沈翊三人自夕阳中策马而来,又在地底行进多时,没想到重见天日之时,已然是皓月当空。 铁笼之上,是一个巨大的铁架,上有滑轮将铁链不断上收,众人也从地底缓缓上浮地面。 沈翊凝眸环视。 这里是一处开阔的小院。 两队披甲执锐的黑甲精兵持枪而立,枪兵背后,则是有强弓劲弩引而不发。 这些甲士的目光和战意全都锁定在铁笼之中,落在沈翊和李啸天的身上。 李啸天低声道: “糟了!” 当下局面,果如瓮中之鳖。 且三人被铁笼束缚,若是万箭齐至,根本没有辗转腾挪的余地。 沈翊的眸光却是越过一众严阵以待的甲士,望向远处厅堂前的两道身影。 一者身形高挺,身披宽大黑色蟒袍,面容冷峻,眉目细长,形似丹凤,无须,年纪看起来比襄王还要年轻不少。 一头如墨长发未束起,而是随风猎猎拂动,睥睨远顾之间,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和压迫感。 一者身着素色白衣长袍,面容俊逸,神态平和,他手持一柄长剑,是一个剑客。 他的年纪看着与秦王类似。 虽是站在秦王身侧,却是多出半个身位,俨然是秦王的贴身护卫之类的角色。 其人气势虽然敛而不发,但沈翊却隐隐感觉到,此人的剑法当是极为恐怖。 “没糟。” “而是盛情而迎。” 咔嚓一声,铁笼上行到顶,地面裂开的石板轰隆一声合为一处。 有甲士上前一步,将铁笼打开。 萧震北率先大步走出。 径直穿过两旁列队的兵甲,扑通一声跪在远处那名玄衣蟒袍的男子面前。 “末将萧震北,携麒麟第一及其友人,拜见秦王殿下。” 沈翊心中一动。 那气势凌人的男子,果真便是秦王。 萧震北行大礼。 李啸天亦是一步踏出,跪在萧震北身侧,他是东厂都督,见到亲王殿下本就该跪拜。 无论一会儿是敌是友。 礼节不废,也无可指摘。 这一下,倒显得沈翊有些显眼。 他当初见襄王也没跪,琢磨了一下,便走上前去,抱拳微微鞠礼。 沈翊正寻思,也不知秦王脾性如何,是不是睚眦必报之人,心思转圜之际,便听得一道冷冽的声音响起: “不必多礼。” 言简意赅。 秦王的表情冷淡而威严,那玄黑而明亮的眼眸中却是没透出任何情绪。 “尔等退下。” 周遭甲兵立即长声应喏。 只听一阵噼里啪啦的收兵踏步行进之声响起,片刻之后,院子里的黑甲精兵已然人去楼空,只剩下了秦王,白衣剑客,以及刚从地道里被拉出的沈翊三人。 秦王衣袖一挥,负手转身: “入内详谈。” 说罢,率先迈步走进厅室。 萧震北立即跟上。 沈翊和李啸天反应稍慢,却也是跟着进了厅室。 厅室里茶水已经备好,秦王拂袖坐在上首,伸臂一引,让沈翊两人和萧震北分两边入座。 “你们要查劫杀案。” “我有线索。” 秦王淡淡开口。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所说的内容却是一点过度都没有,开口即是王炸。 沈翊刚刚端起茶杯,都直接僵在半空,嘴角微微一抽,他刚刚就隐隐有预感。 秦王说话果决了当。 只是没想到竟然这么直接…… 他无奈将茶水放下。 “殿下可否详述?” 与沈翊的所料不差,在秦王的地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秦王自不可能毫无察觉。 “我有两个消息。” “一是那批楼兰秘宝的所在, 二是劫杀中被俘的一名宗师。” “你们可择一而动。” 李啸天陡然瞪大双眼。 车队中的宗师,除了确认死亡的镇抚司副使范如寒,逃出生天的他本人。 就只剩向夜雨了。 如此说来,经秦王确认。 向夜雨没死,而是被俘虏。 沈翊却是好奇: “为什么只能择一?” 秦王平静道: “因为任意一个,都是九死一生。” 沈翊瞥了一眼神情激动的李啸天,伸手做出一个谦让的姿势。 李啸天感激地点点头。 然后毫不犹豫脱口而出道: “我们选二!” “那名被俘的宗师身在何处?!” 秦王的表情。 丝毫不因李啸天那激动近乎嘶吼的语气而有些许变化,只是淡淡回道: “镇抚司。” “地牢。” 第303章 好久不见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眉头一挑,镇抚司地牢。 向夜雨若在那里, 岂不说明了西北郡镇抚司正参与其中。 李啸天却下意识质疑: “这,这怎么可能?” “镇抚司副使范如寒和一众玄衣与我等同行,惨死当场,难不成是镇抚司故意设计残杀同僚?” 秦王只是端起茶杯呷一口,静静地看着沈翊两人,却是不再言语。 沈翊哑然。 这位秦王还真是话少。 虽然李啸天说的有理,但沈翊觉得同僚相残,镇抚司倒也并非做不出来。 李啸天思绪纷乱,自语喃喃。 这件事背后牵扯甚重。 即便秦王所言不虚。 向夜雨被关押地牢,又该如何去救。 且不说能不能救出来…… 单单是擅闯镇抚司地牢,便是与整个九州镇抚司作对,甚至可能会引得京城总司有所动作。 他本是东厂都督。 不像沈翊一样是浪荡天涯的通缉犯。 如今身无倚仗之下,和朝廷对着干……他还真没这胆气。 沈翊瞧着李啸天没了主意。 便接过话头,开声道: “若我所料不差,除了镇抚司涉事,应该还有其他势力隐在暗处。” 秦王目视而至,缓缓点头: “没错。” “两个选择。” “不同对手。” 沈翊停顿片刻,继续道: “若我们要救向夜雨,秦王可否臂助?” 秦王扬了扬眉: “理由。” 沈翊微微一笑: “铲除异己,摆脱制衡。” “这是互惠互利之事。” 秦王那冷峻的面庞终于扬起一丝笑意: “我的人能带你们进入地牢。” “但他们不能出手。” 沈翊笑道: “明白,所以想要从地牢里出来,就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秦王淡淡道: “你现在还可以选择放弃。” “若是下到地牢,便再无回头路了。” “放弃,也是人之常情。” “毕竟,连他都退缩了。” 秦王瞥了一眼踌躇犹豫的李啸天,不置可否,只是该说的话已然说尽。 剩下的就是沈翊的抉择。 这镇抚司地牢,或许真的关押着向夜雨,或许秦王和镇抚司真的不对付,亦或者这根本就是一个陷阱。 这其中存在太多种可能。 这是一场赌博。 只有进入地牢之后,方能见分晓。 只是到了那时候,再想后悔的话,便已经晚了。 沉默在静室中蔓延,秦王端坐其位,却是不急不躁,有着十足耐心。 忽然,终有一道声音响起: “那便有劳秦王殿下送在下一程。” 是沈翊。 李啸天则是满脸愕然,他望着沈翊,有些难以置信,那可是镇抚司的地牢…… 沈翊和向夜雨本就是萍水相逢而已。 何至于如此涉险…… 而他自己,和向夜雨十几年的交情,面对如此艰险,却仍在踌躇犹豫。 一股意气上涌,他怎能如此丢人! 李啸天立即应声道: “我也去!” 沈翊微微一笑,望向没什么表情的秦王: “敢问殿下,何时动身?” 秦王淡然: “现在。” 啊? 沈翊一愣。 这位秦王还真是说一不二,雷厉风行。 秦王自是没在说笑的,他伸手引向身旁的白衣剑客,淡淡道: “顾先生是我的剑术老师。” “也是我信重的挚友。” “便由他带你们前往镇抚司。” 那名一直沉默不语,几乎被人遗忘的白衣剑客则是朝两人微微颔首。 于是, 一刻钟后。 一袭白衣的顾先生带着沈翊、李啸天自王府侧门而出,一路上绕过巡夜士卒。 来到位于郡城西北角的镇抚司。 镇抚司占地广阔,夤夜远眺,两扇铸铁大门横亘一街,颇有气吞磅礴之势。 更不用说其中亭台楼宇,林林总总,影影绰绰,更显得规制恢宏。 两人自不可能从正门大摇大摆进去。 而是在顾先生的带领下,绕着镇抚司兜兜转转了不短时间,后来到一处巷道侧门。 待得吱呀一声响。 侧门打开。 一名镇抚司玄衣,手中拿着两套玄衣制袍,从中走出,这是秦王在镇抚司埋下的暗子,正是为接引而来。 沈翊和李啸天穿戴好玄色衣袍,顾先生便朝两人抱剑拱手,他也就只能送到这里。 沈翊和李啸天同样抱拳作别。 而后便跟着引路玄衣自侧门入内,沿着外围甬道疾步而走。 偶尔碰到巡夜的校尉皂卒,玄衣便掏出一枚令牌,即刻顺利放行。 三人就这么在镇抚司中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一座浑然漆黑,犹如地堡的铁疙瘩面。 “这就是地牢入口,有门无窗。” 玄衣轻声道: “进出只此一处。” “一旦重犯身上锁链断折,消息顷刻便能传到镇抚使大人的桌上,绝无取巧可能。” 玄衣停顿片刻,才道: “两位……” “要进吗?” “进了地牢,便没有回头路了。” 沈翊毫不犹豫道: “当然。” 李啸天咕咚一声,咽了咽口水,眼眸中闪烁坚定神色,旋即重重点头。 于是,只听得隆隆开门声起。 顷刻间,沈翊三人便被这暗夜里的巨兽吞入腹中。 …… 镇抚司地牢自地上延伸向下。 共有三层。 其中关押者并不算多,倒是没有平民百姓,皆是身具武道修为的江湖中人。 玄衣暗子手持诏狱令牌。 一路上通行无阻。 即便是有人敢稍加盘问,那玄衣也不解释,挥手便是大嘴巴子,然后昂扬而去。 这一套操作看得沈翊啧啧称奇,镇抚司等级森严,可见一斑。 很快,在玄衣的引路下, 一行人便来到地牢三层,转过拐角。 沈翊眯着眼,一眼便看到尽处的牢房里,那被铁链捆锁在墙壁上的熟悉身影。 白袍残破,血污沾身。 头颅低低垂落,即便是听到人声,却也无甚反应,想来处于昏厥状态。 李啸天神情激动。 这人,赫然便是向夜雨。 秦王并没有骗他们。 “两位,此为牢笼钥匙。” “我这便先退了。” 沈翊微微颔首: “有劳了。” 玄衣转身离开。 李啸天已然抓起钥匙,身形一掠开到牢门,哐当一声将之打开,而后扑倒向夜雨的身前,将之身子扶起。 向夜雨那本就阴柔俊秀的面庞,却是苍白如纸,即便李啸天如此晃动,依旧是双眼闭阖。 李啸天正要运功相助。 一只手却是先一步搭在向夜雨的手腕上,沈翊的声音顺而在耳畔响起: “我来吧。” 九玄极意功如暖阳热泉徐徐流淌, 瞬间涌入向夜雨周身经脉。 其内伤严重自不必说,而且他的体内另有一股药力,致使他久久昏厥不醒。 不过,在九玄极意功面前,一切异种内劲和毒素药力自是不堪一击,顷刻就被荡涤一空。 向夜雨骤然咳嗽两声,两眼微动,旋即充满警觉,猛地睁开,恰看到沈翊的笑脸: “向督主,好久不见。” 第304章 人形凶兽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向夜雨愕然: “沈,沈少侠?” 好在他心思转动极快,当即收起惊讶,朝李啸天开口问道: “这里是何处?” “西北郡,镇抚司地牢深处。” 向夜雨眼眸明灭不定,旋即开口: “用同僚性命设局……” “好大的手笔,那批秘宝呢?” 李啸天摇了摇头: “不知下落。” “你们是如何进来的。” 李啸天回应: “是秦王殿下出手相助。” 向夜雨眼眸闪过一丝惊愕:“没想到竟是秦王,那他应该不是幕后之人。” 沈翊眉头微挑,微微一笑道: “是吧,你也觉得秦王的嫌疑最大。” “不过我猜也不是他。” 沈翊从向夜雨手腕撤回手掌。 在九玄极意功疗愈下,他的内伤稳固,毒素尽祛,一身性命已然无虞。 “走吧,先离开这地牢再说。” 向夜雨眉头紧皱: “若此处真是镇抚司地牢。” “那绝不可轻举妄动!” 据说地牢之中布有机关,一旦有囚犯脱逃,便会被发现,绝无幸免。” “我们须得从长计议!” 呛啷一声,沈翊自腰间拔出一剑,剑柄斑驳如锈,在昏黑的地牢里,几乎融于无形。 “没错。” 沈翊将玄衣外袍和黑衣脱掉。 露出一身血衣长袍。 “所以,我要换个身份。” “血衣楼的血衣杀手,锈剑蚀心。” “如何?” 向夜雨凝眸一瞧。 沈翊身材挺拔,一身血衣长袍,手持无光剑锋,斜指地面,遥遥一眼看去,倒是真有几分冷冽杀意。 向夜雨点点头; “竟是血衣楼的血衣。” “改头换面,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然后呢?” 沈翊也给向夜雨问懵了。 “然后?” “然后自然是杀出去。” 向夜雨瞳孔猛缩,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沈翊准备直接从地牢杀出镇抚司的重重包围? 这何其鲁莽! 然而,他刚要开口阻止。 锈剑剑光却是倏尔闪现,只听哐当一声脆响,束缚向夜雨的锁链已然尽数断为两截。 只见那连接墙壁的铁链哗啦啦疾速收缩而回,整座地牢顷刻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仿佛是一头巨兽从沉睡中醒来。 向夜雨愕然。 李啸天亦是一愣,没想到沈翊说动手就动手,一点准备时间都没有。 “愣着干嘛?!” “背上你家督主,赶紧走!” 李啸天这才恍然。 一把将向夜雨扛在背上,沈翊与之一前一后,疾速向牢外疾掠而去。 …… 地牢异动。 自是迅速惊动了镇抚司。 顷刻间, 便有执事冲入镇抚使陆远望的书房禀报,于是,陆远望一声令下,所有总旗千户,弓弩箭阵齐齐在地牢集聚,务必要捉拿擅闯者,一时间,全司齐动,谓为盛况。 按理来说。 如此天罗地网,当是无虞。 但陆远望却是莫名有些心悸。 当即匆匆出门,来到一处四周空旷的精致别院,厅室之中隐隐有旖旎之声传来。 陆远望知道他来的不是时候,但有人擅闯地牢毕竟紧急,只能硬着头皮敲门: “佥事大人!” “属下有要事禀报!” 院子里的旖旎之声戛然而止。 只听一声重哼骤然响起。 厅室大门轰然炸裂! 陆远望瞳孔一震,只觉一股强横的劲风袭面而来,当即真气凝转。 只听得砰的一声,他的身形站立不住,疾疾后退数步,方才站定。 再抬眸望去。 便看到一个玉背光滑,身缎婀娜的身影,正背靠陆远望,跨坐在一个魁梧赤膊的身躯上。 陆远望赶忙低下头。 堂中的魁梧男子随手揽着女子的细腰,将其从自己的身上抱开,冷声道: “说!” “若让我知你小题大做!” “便唯你是问!” 陆远望神情惶恐,连连点头: “有人擅闯地牢,劫持囚犯!” 男子皱眉道: “不知死活的东西,你们本地镇抚司是吃干饭的吗?这个需要请示我?” “那人劫的,很可能是向夜雨!” 男子大惊。 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向夜雨在镇抚司地牢是绝密,是谁透出了消息?!” 旋即,男子又道: “不管是谁,决不能让他们脱逃!” 男子伸手朝身旁女子的臀部一拍: “等我回来。” 说罢,随手拿起挂在太师椅上的长衫,大步迈出,向着院外走去。 陆远望抬眸。 看了一眼那名斜倚在椅子上妖娆女子,如此危急时刻,那妖媚的眼眸竟还能勾得他火气上涌。 陆远望赶忙摇摇头。 转身紧追魁梧男子而去。 …… 地牢之中。 沈翊三人沿着走廊飞掠。 耳畔传来隆隆石响。 走廊里每隔五丈距离,上下便有两道石制石门缓缓闭阖。 沈翊和李啸天身法快极。 趁着石门闭合速度不快,接连越数道石门,掠至二层的中段,然而他们再快,倒也不会瞬间移动。 于是,前后石门一闭合。 三人便被困在二层中段走廊。 两旁的牢中恰好有人,见此状,反而是幸灾乐祸道: “困兽犹斗,何必徒增辛劳。” “镇抚司地牢若是让你逃出去,那镇抚司的脸面何在?” 然而,沈翊却是没有理会嘲讽。 但见其躬身似弓,横剑为引, 冥冥之中似有擂鼓嗡响,无边真气震荡而起,滚滚流淌凝于剑锋。 剑意纯阳,引动赤色红芒,让沈翊的一身血衣更添几分鲜艳。 “跟紧我!” 李啸天身形紧绷。 刹那间,有磅礴气势冲天而起,沈翊以身化影,赤红剑光轰然劲发而出。 轰隆一声!烟尘四溢。 两侧牢中的江湖人瞳孔剧震,顿时被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定睛瞧去,只见那浑然坚固的石门之上,顿时被开出一个巨大的圆形孔洞。 而沈翊几人的身影已然不在。 只能隐约听到远处接连传来,轰轰轰的一阵连声轰鸣爆响。 监牢中的江湖客顿时面面相觑。 这,这是什么人形凶兽?! 刚刚还在嘲笑别人的他们,此刻简直悔不当初,不由大喊道: “大侠!大侠!” “求您开恩,放我等一起出去吧!” 然而,他们只能听闻轰隆巨响渐行渐远,哪还能再见到那抹骇人红影。 沈翊以纯阳剑意为引,聚真气于剑锋。 所过之处,裂金碎石, 一鼓作气,直接从地下二层,一路横推至地下一层的台阶入口。 向身后回望,能清晰看到走廊的连环石门被开出一个个大小相同的孔洞。 而已然几乎看呆的向夜雨,瞧着仍旧精神抖擞,面色红润的沈翊,只能喃喃说一句: “你,你已踏入宗师……” “竟能恐怖如斯……” 第305章 血衣锈剑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地牢入口的大殿上,一众镇抚司玄衣卫弓弩齐备,严阵以待,箭矢所指之处,乃是通向地下监牢的第一道石门,也是阻隔沈翊等人的最后一道石门。 在场玄衣皆是神情凝重,因自刚刚开始,他们就隐隐听到地下接连不断传的隆隆的轰鸣。 初时,尚在地底深处。 而后这声音便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每一次响起。 甚至都能感觉到地面隐隐传来的震荡。 仿佛有一只地底凶兽,正以触之可感的速度,在地底穿行,并且随时都可能呼之欲出。 然而众人皆知,那哪是什么凶兽…… 而是人, 一个闯入地牢, 试图劫走重犯的凶人。 地牢里的种种石门钳制,显然对他丝毫不起作用,听那轰隆震响的轰鸣…… 对方俨然已经闯到负一层,唯剩眼前的这道石门,这是隔绝地牢与外界最后一道防线。 丈余厚度,重逾万钧, 比起地牢下的石门都更加牢固,只是这真的能挡住吗? 众人心中存疑…… 轰隆! 眼前的石门,骤然发出一声震天撼地的轰响,巨大的震动,顷刻荡起簌簌烟尘。 仿佛有猛兽在门后猛烈撞击! 然而,刚刚的声响虽然令人心惊胆寒,但好在石门依旧稳固,让众人心中稍定。 下一刻,轰隆! 一道声震百倍的轰响再度轰然响起,仿佛一道惊雷就这么直愣愣在众人耳畔炸响! 令人脑子顿时化为一片空白。 惊雷之后,更是隐有咔嚓咔嚓的细碎而短促的声响,石门上骤然出现道道裂痕…… 犹如蛛网般,向着四面八方迅速蔓延扩散,裂痕更是骤然扩张,其间更是隐有赤红霞光溢散流淌。 轰! 第三声炸响再起。 石门轰然爆散,化为无数碎块,朝着四面八方守备的人群散射而去。 如此突如其来的变故,众人又哪里能反应的过来,即便是仓促间抽刀格挡,却也根本挡不住那石块上传递而来的沛然大力。 便只听得一阵轰响和惨叫接连不断,此起彼伏,原本戒备森严的玄衣队伍,却是瞬间被砸得人仰马翻,难以为阵。 犹有余力的玄衣们,朝那石门破碎的洞口望去,便见到一道身影自烟尘中缓缓走出。 三尺青锋斜指,一袭血袍猎猎。 剑意精粹,气势凛然, 其人站在那里,便宛如一柄出鞘的利剑,散发无物不破,无坚不摧的凌厉锋芒。 一众镇抚司的守备见此威势,竟然全都僵愣在原地,懦懦沉默无言。 血衣四顾,缓缓扬起手中剑。 那是一柄锈迹斑斑的长剑,似乎早该断折销蚀,然而在这血衣手中,却是剑意凌厉,毕露锋芒。 剑锋直指殿上狼狈的诸人,一声冷冽的嗤笑自血衣处倏尔响起: “镇抚司,无人了吗?” “狂妄!” 终是有人声怒斥。 “血色长袍,锈剑蚀心!你可是血衣楼的血衣?!” 沈翊嘴角一抿: “是又如何?” 一道身影自人群中挺刀步出。 此人气势昂扬而起,隐隐有真意流转,对抗沈翊迫人的锋芒,乃是一名宗师。 刚刚亦是他关键时刻拔刀而起,将激射而来的碎石扫清大半,方才保下众多玄衣。 “某家西北镇抚司副使,程必先!” “我西北镇抚司与血衣楼素无仇隙,你何故闯我镇抚司地牢!” “你如此行径,罔顾朝廷威严,就不怕血衣楼被顷刻付之一炬吗?” 沈翊眉头一挑。 一把火烧了?那敢情好。 省得他费力将血衣楼一个个揪出来。 不过,虽然这么想,但他还是要扮演好一个血衣杀手的角色。 沈翊旋即轻咳一声,冷冷道: “我的目标,在地牢。” “一约既成,万死无悔,这,就是血衣楼。” 这句血衣楼的箴语,类似广告一般在江湖上流传甚久,现在被沈翊拿来即用,倒也越发像那么一回事。 程必先眉间闪过一抹怒色: “你血衣楼座杀手买卖。” “为何又要到地牢劫人而走?!” “先劫后杀!死在地牢里,雇主怎知是你们杀的,还是我杀的,这可不算完成委托。” 沈翊属于是满口胡诌了。 程必先怒极反笑: “既然如此,那你就留下吧!” 嗖嗖嗖! 经过程必先拖延的功夫,一众玄衣卫已然重新整顿好守备,当即劲弩齐射! 万箭齐至,如瀑如雨! 而且,镇抚司所配自是强弩硬弓,箭矢破空引得风声呼啸,支支皆有惊人的穿透力。 若是在户外,箭矢从四面八方而来,那确实会造成不小的麻烦。 不过好在沈翊他们占据地利优势,他只是身形向后一掠,便重新退回地牢,落在台阶之下,无数箭矢就这么嗖嗖嗖,从他头顶劲飞而过,扎在头顶斜坡的石壁上。 一轮箭雨过后。 众人望向那黝黑的洞口。 虽然刚刚说的箭雨凌厉,但那血衣威势如是惊人,定然不会如此轻易就身死。 只是,地牢入口本就是一个仅容两三人通过的洞口,即便让镇抚司众人一拥而上,但只要沈翊一人据守在洞口,便真可称得上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如此下来,镇抚司的人数优势。 反倒成了他们的掣肘。 况且他们又不像军队,真有那么多人可以不要命地去填,直到将一名宗师耗到精疲力竭,活活耗死。 在耗死沈翊之前,镇抚司的大小玄衣,校尉皂卒,恐怕会先死个干干净净。 程必先眼眸凝重。 扬手一挥道: “原地据守!” “等待陆正使和后援!” 此言一出,众千户纷纷扬刀戒备,据守八方,忽然,空气中骤然传来嗡的一声震响! 一道箭矢势如火石流星般,自黑黢黢的洞中破空袭来,风声呼啸。 箭矢锋芒,直指程必先! 程必先瞳孔剧震,立即气沉丹田! 扬刀便斩! 铛! 手中长刀刀罡逆卷,发出轰然撞鸣! 这是,宗师箭手?! 程必先愕然。 血衣楼竟还有这等奇门高手? 他刀锋一转,勉力将这记势大力沉的箭矢劈斩而断! 然而凝眸一瞧,箭矢之后,还是一连串如流星飙射的箭矢! 第306章 人质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程必先大惊失色。 瞬间真气奔涌而出,刀光疾挥乱转,铛铛铛的急促斩击碰撞声,接连响起! 断箭碎铁散落一地。 却有一支突破重重刀光阻隔,悍然穿透他的护体真罡,噗的一声,扎进他的胸膛! 程必先闷哼一声,出声大喝道: “箭阵压制!” 嗖嗖嗖! 箭雨再至,宛一条长河,轰然灌入洞口。 沈翊和李啸天矮身躲在台阶下。 但见连绵的箭雨全都扎在头顶石壁上,却是对他们分毫无伤,甚至连挪动位置都不需要。 待得箭势一歇,沈翊使了个眼色。 “掩护我。” 骤然身形一纵跃出洞口,犹如一道赤红光影,径直朝着程必先掠去。 此时,玄衣卫们正处于一轮攒射的空荡,想要再起箭阵,已然不及。 程必先身形下意识后退两步。 骤然怒声大吼道: “拦住他!” 两侧的玄衣千户,闻言自是扬刀飞身而起,一时间,刀气交错织就一张密密麻麻的罗网,朝着沈翊的身形笼罩。 沈翊手中剑锋一转。 万千剑影倏乍现, 散如云雾奔涌四散,那密集如网的刀气骤然被云山雾海般的剑气冲得支离破碎。 四名千户轰然倒飞而出! 沈翊身形于弥散的刀网中一闪而过,剑锋一挑,重重剑影如雨乍起,点向两侧涌来的玄衣。 一阵叮叮当当的急促嗡响。 宛如雨滴轻落,滴滴答答。 挡在程必先身前,试图阻拦的玄衣高手们,一个两个身上骤然爆出细密的血雾。 宛如被密集如剑的细雨彻底洗礼。 事实上,本就是如此。 程必先捂着中箭的胸口疾退,不断拨着两侧的玄衣涌上,然而,仅仅一个呼吸…… 身前的人影哗啦啦地倒下一片。 一道黯淡无光的剑锋却是无声无息,骤然递至眼前。 那抹血影,竟如恶魔般势不可挡! 程必先顾不上惊骇,也顾不上胸口伤痛,长刀一旋再度挥刀迎上! 他的精气神。 全都专注在这平平无奇的一剑之上,忽然,他好似感觉到一缕剑意自剑锋冲天而起! 骤然间。 有一股无形重压骤然而落,重压他的身体,钳制他的精神,令他身形不由一滞! 程必先心中凛然。 根据镇抚司的情报,血衣楼的七名血衣杀手里,锈剑蚀心的剑意尤为特别。 能够令人心神衰朽,身形动作,甚至思维都被影响,从而露出破绽。 如今感之,虽与描述略有差异。 但效果却是没错的。 而且任凭他刀意勃然,仿佛是孙猴子面临五指山,无论如何挣扎,那股重压仍旧是轰然落下。 嗡! 剑光一转,绕过程必先的刀锋,撕开他的罡气,在手腕一掠,最后搭上了他的脖颈。 哐当。 手腕染血吃痛。 绣春刀直接脱手掉在地上! “诸位停手,否则你们副使便没命了。” 锈剑横在程必先的脖颈,沈翊一袭血袍,神情凛然,淡淡说道。 西北镇抚司中,陆远望未到,范如寒身死,便是程必先这个副使身份尊崇。 沈翊一剑拿住了程必先。 刹那间,原本张弓引箭,举刀冲来的一众玄衣全都僵在原地不动。 经过刚刚一番冲杀,虽然不少玄衣修为差距过大,奖励潜修不多,但却也是死伤不少。 积累起来也有将近二十年的潜修。 【潜修】剩余30年零7个月 程必先见状神色一变,却依旧斥道: “就算你拿住我逃出镇抚司。” “你以为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 沈翊却是笑道: “不劳副使大人费心,那是之后的事情了,对了,怎不见正使现身。” “难不成就派你出来顶吗?” 程必先冷哼一声,心中却也疑惑,正使并未外出,也是同时接到消息,难不成?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便在此时。 一道低沉的怒声也恰好于外响起: “何方宵小!” “胆敢闯入镇抚司行凶!” 但见夜色中。 一队玄衣卫人马拥着两人大步走来,一人身穿玄衣身披紫袍,乃是镇抚使作扮。 另一个则更为惹眼,龙骧虎步,昂然于前,气势雄浑宛如下山猛虎。 一身白衣劲装,上绣斑斓猛虎,勾勒出那夸张的线条和体魄。 身后的黑色披风,更是猎猎疾动,彰显雄浑狰然的气场。 “说话。” 沈翊的声音传入程必先的耳朵。 令他瞳孔一缩。 他立刻明白了沈翊的潜台词。 若是他为人质不能保着沈翊等人离开,那他便没用了。 “此人是血衣楼血衣锈剑,闯入地牢是,是为带走一人,完成他们的委托目标。” 程必先迅速开口。 陆远望却是眉头一皱。 简直胡扯。 程必先不知劫掠内情。 更不知向夜雨的身份,可以说整个镇抚司,只有他和身旁的这位佥事明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血衣楼? 那更是无稽之谈。 血衣楼历来与朝廷关系密切,多有合作,怎么会跑到镇抚司来撒野,其中必有隐情。 然而,这个中内情。 他却不能明说。 劫掠朝廷押运,那可是等同谋逆的大罪,于是便只能顺着话头往下…… “血衣锈剑?” “你待如何?” 沈翊却是微微一笑: “简单,你们放我们离开,我把程副使交还给你们,这买卖可做得?” 陆远望眸光望向深处的洞口。 那里隐隐有人影而立。 虽然看不真切。 但陆远望几乎可以确定,这所谓的血衣锈剑要带走的,定然是向夜雨。 陆远望冷哼一声。 “尔等现在被我们团团围住,若是我们不顾程副使的安危,你们安有命哉?” “一命换三命!” “哪有这样便宜的买卖!” 沈翊哂笑道: “程副使,看来你份量不够啊。” 程必先当即震惊,急切道: “陆公救我!” “念在同僚一场的份上,我之后定当亲自领队,将那脱逃的重犯追回!” 陆远望眸光浮现纠结。 西北两副使,范如寒与他分属两党,素来不和,正好借机会将之铲除。 但程必先却始终以他马首是瞻,是个极为听话得力的臂助。 他并不想就这么将之放弃。 然而,一道轰然如雷的嗓音倏尔响起: “陆远望!” “阵前求饶,辱镇抚司颜面, 损三军士气,其人该诛!” 说话的正是那龙骧虎步的魁梧男子,他嘴上说着话,脚下却是一步迈出。 倏然间,人影一晃。 竟已然出现在程必先的身前,一拳自腰腹蓄势轰出,拳罡鼓荡之间,隐有虎啸回响。 这一拳,并非冲着沈翊,而是直接重重砸在程必先的腹部丹田,发出砰然巨响。 程必先神情愕然。 沈翊亦是一愣, 这人对同僚竟然如此决绝? 然而,下一刻,一股刚猛拳劲却是径直自程必先的后腰透体而出。 悍然轰向沈翊的丹田! 只听轰隆一声震动,沈翊身形疾退倒飞而回,复又双脚猛地站稳地面。 沈翊单手成爪式,立于丹田之前,爪风上罡气凝动溃散,是刚刚被其接下的拳罡。 只见他抬眼扬眉,咧嘴笑道: “隔山打牛。” “好手段。” …… 各位新年快乐! 第307章 翻掌之威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怎么称呼?” 沈翊持剑立于厅殿之上。 独面蓄势待发的八方箭阵,却仍是面不改色,谈笑自如。 那魁梧白袍男子缓缓收手,淡然道: “京城镇抚司白虎同知座下佥事,樊无极。” 程必先自愣神中醒觉。 刚刚樊无极那霸道无俦的一拳轰在他的腹部,他都以为自己要被一拳轰穿了。 却没想到腹部除了些许灼热,那拳罡尽数透体而过,而未对他造成丝毫伤害。 这隔山打牛的拳招,果真玄妙。 程必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心情激动地抱拳行礼道:“多谢佥事大人救命之恩!” 然而,樊无极嘴角却是扬起一抹不屑的笑容,“阵前投降,其罪该诛!” “我可不是说说而已。” 程必先那挂着真挚笑容的脸颊瞬间僵愣,刹那之间,樊无极已然并掌如刀,刀光瞬间掠向他的咽喉。 锵! 远处一道剑光疾飞而至。 剑气森寒,直指樊无极的手刀! 樊无极眉头一挑。 锈剑? 若是他刀势不改,即便能杀了程必先,手掌也会被剑光刺个对穿。 但樊无极却是不懂, 沈翊何故要救程必先。 思量急转之间。 樊无极凝掌刀为拳锋,变招扬拳一格,只听铛的一声,锈剑被一拳砸得旋飞。 便是这空档,沈翊身形化影,已然朝着樊无极疾掠而来。 他自不是心慈手软,想对程必先大发慈悲,而是要趁着众人心神,皆为樊无极所牵扯的时机,悍然出手。 否则若是让樊无极和一众镇抚司回过神来,一起对付他,那就更加难办。 沈翊身形掠进之间,探手一摄,旋飞的锈剑嗡得一声便被稳稳执握于手。 剑锋一荡。 直取樊无极中宫。 樊无极冷哼一声,扬起一脚,便是鞭腿横扫,重重砸在程必先的腰腹。 程必先惨嚎一声, 五脏破碎,已然是重伤濒死。 其身形更是好似沙袋一般,朝着沈翊骤然疾飞。 其实程必先洞悉樊无极的杀意后,不是没有想逃,然而这一切变化皆在电光火石之间,樊无极的一腿,势如狂龙,他根本躲不开,只能沦为人形沙包。 沈翊却是啧然一声, 这樊无极着实很辣。 他为了抢占先手, 竟然直接利用程必先阻隔开路。 若是沈翊依旧心慈手软,迎接他的必是狂风暴雨般的攻势。 “程副使,我便给你个痛快。” 沈翊锈剑凝光, 以刚猛劲道猛然掷出! 嗖的一声, 剑光再度纵飞直去,径直穿透程必先的胸膛,更是直取匿于其身后的樊无极! 【斩杀宗师武者,获得潜修时间十年。】 【潜修】剩余40年零7个月 樊无极瞳孔微缩,他没想到沈翊竟然一剑透体,将程必先给杀了。 “哼,倒是狠辣。” 双足猛然站定一错,身形侧转,顺势一拳横摆,恰好砸在剑身之上。 铛! 锈剑被樊无极砸向一旁,径直扎入一旁的精铁梁柱之上,嗡鸣震颤不止。 然而,气机扫过。 程必先的尸体重重跌滑落在地上,沈翊的身影,却是渺然无踪。 “在后面!” 陆远望的提醒将将而至。 樊无极的眼中闪过一抹怒色,猛地转身,便看到沈翊身形自身后掠来,其双掌拨转,似搅动无形漩涡,将其周身笼罩。 “无须提醒我!” 樊无极一声暴喝,双拳自腰腹悍然轰出,千百道拳影骤然迎上沈翊的重重掌影。 顷刻间,只听得砰砰砰的一阵急促沉重的闷响,宛如滚地惊雷,自两人拳掌交锋处滚滚传荡开来。 这樊无极修持根基乃是镇抚司的破阵心诀,再辅以意主杀伐的拳法真解。 拳出快如风,重如山,烈如火。 再以浑然战意和精纯的杀意为引,方能练成这杀力无双的至上拳法。 只是樊无极固然是实力强劲,甚至比起萧震北来说,其虽未在人榜留名,却是杀心盛极,一招一式之间皆是奔至沈翊的致命要害,综合战力来看,还要更强一筹。 然而,自樊无极观之。 沈翊却更是深不可测。 他那一身大成的九玄极意功,根基深厚,寻常宗师根本难以匹敌。 更遑论得圣僧指点悟出的天心四御功,极尽指掌变化之能,容纳刚柔并济之功。 自悟成之际,沈翊还从未完完全全发挥出其真正的威势。 此时与樊无极交手,便更是双掌挥洒,爪指交错,拳脚劲风聚散八方,可谓酣畅淋漓。 纵使樊无极双拳重如山岳,杀力无双,然而与沈翊拳掌相撞却往往似泥牛入海。 又好似无边拳劲全都撞入更加浩瀚波澜的大海,却是惊不起丝毫涟漪。 更是令人震撼的是,樊无极拳劲一发之后,却往往迎来犹如浪潮般的巨力反扑。 这股力道好似自至柔瞬间转为刚猛,即便樊无极交手数招下来心有预期,但实际却是毫无办法。 劲力变化完全捉摸不透。 就只能凭借一身根基硬抗。 一连串气劲撞击下来,樊无极只觉肌肉酸胀,虎牙紧咬,是卯足了劲,勉力支撑。 于周遭众人而言。 便见场中两道人影交错激荡,短兵相接,身形时而于各处闪现,如雷轰鸣更是不绝于耳。 玄衣卫们引弓而待。 却是看着两团纠缠的光影,迟迟不敢发箭,生怕误伤到樊无极。 只是这么僵持下来,他们便发觉了不对,两人虽是气劲纵横,气荡八方,但越来越明显是,那抹血影在对白衣穷追猛打。 每次拳掌交击,刚猛气劲轰然大作,便是白衣一退再退,而血影乘胜追击。 陆远望瞧出不妙,若是樊无极出事,他们西北镇抚司绝对会吃不了兜着走! 故而他也顾不得樊无极先前的警告,当即抽刀出鞘,这已经不是提不提醒的问题。 而是要抓住时机,上前合围! 轰! 沈翊双掌齐出,樊无极闷哼一声,身形飞退,狠狠撞在廊柱之上。 两人身却是得以拉开些许! 这对玄衣们是绝佳时机! “放箭!” 箭阵再度齐射,陆远望的身形一跃而起,紧随箭阵之后,便是横刀欲斩。 夺回胜机! 嗡! 连珠箭矢自远处洞中劲射而至,扎向半空中的陆远望,正是一直为沈翊掩护的李啸天。 至于齐射的箭阵,沈翊却是自己应付。 他双臂一展,在忠孝山上一般回旋拨转,如法炮制,以至柔力道搅动万箭方向偏转。 而后双掌一送,无穷箭矢反倒如流星般朝着樊无极劲射而去。 樊无极刚缓了一口气,瞳孔骤然剧震,想都不想,双拳悍然轰出。 拳劲如罡凝影,轰然破风,箭阵被冲击得七零八落,只有零星穿透拳风,却也被他的罡气阻下。 然而,沈翊的身影却再度失去了踪迹。 这一次无人提醒,樊无极猛然抬头。 便见沈翊双掌挥拨,无边气旋凝于一掌之中,而后悍然倾落而下! 那一瞬间, 樊无极只觉倾天翻覆,摧枯拉朽! 第308章 脱逃而出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樊无极挥拳迎上。 然而他那杀力无双的拳罡在碰到倾天无边的掌劲之时,便是轰然支离破碎。 沈翊一掌荡开樊无极的拳头,刚猛掌劲犹如浪潮般,灌入樊无极的颅顶。 砰! 樊无极当即七窍流血! 竟是连句遗言也未留下。 【斩杀宗师武者,获得潜修时间十二年】 【潜修】剩余52年零7个月 半空之中的陆远望才刚刚挥刀将李啸天劲射而至的箭矢劈斩碎裂。 俯瞰一瞧,便瞧到樊无极那魁梧的身影,如断线风筝般,扑通一声跌落在地。 已然身死。 “啊啊啊啊,你找死!” “樊大人身死,白虎同知不会放过你!” 嗡! 血色光影一闪。 沈翊的身影赫然出现在陆远望的身前,语气淡然道: “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说罢,单手呈爪式,宛如金龙探首,直取陆远望的脖颈。 这一招。 顿时吓得陆远望急急闪避。 他万万没想到沈翊刚杀了樊无极,连口气都不喘,就转身杀到…… 即便先天之后勾连天地,但他刚刚也连连动用强招,他的真气真就用之不竭? 然而,事实上, 沈翊的威势却是半分不减。 爪含龙吟。 瞬间就撕裂他的护体罡气,若不是陆远望躲的快,整个脖子就会被扭断。 沈翊一爪落空,却未收回。 而是凝起一股金龙吸水的恐怖吸力,那嵌在廊柱上的锈剑,嗡的一声,倒飞而回。 瞬间落入沈翊的指掌之间。 沈翊剑锋一转。 凝聚威道重压的剑意再度轰然落下。 陆远望眼眸出现片刻的茫然。 便趁此时机,沈翊手腕一抖,层层叠叠剑光自锈剑蔓延荡出。 陆远望这才想要挺刀还击。 但是却哪里还来得及。 沈翊一剑破开刀势。 扬剑一挑,陆远望手腕顷刻汩汩冒血。 绣春刀更是旋飞而起,啪的一声,落在沈翊的手中,随后又横架在陆远望的脖子上。 “好了。” “这下你们正使也落入我手中。” 而此刻,沈翊周遭远远近近,已然躺了数具身后中箭的尸体。 这些都是玄衣千户,想要上前围攻沈翊,不过却都先一步被李啸天的箭射杀。 而如今陆远望落在沈翊手中,一众玄衣却是不得不停下动作。 “走吧。” 沈翊朗声道。 一身黑衣兜帽的李啸天听到招呼,这才手持弓弩,背着向夜雨自地牢洞口掠出。 陆远望着李啸天那帽兜下隐隐透出的白发,骤然瞳孔收缩,他料想的没错。 据玉门关镇抚司回报。 李啸天当日被沈翊救下,旋即销声匿迹,而这身旁的血衣,根本不是锈剑蚀心。 而是麒麟第一! 沈翊! 可惜,他被点了穴道,口不能言。 一众镇抚司玄衣更是被蒙在鼓里,将来只知道是血衣锈剑大闹镇抚司。 而与沈翊毫无干系。 沈翊和李啸天对视一眼,他一手拎着陆远望,李啸天背着向夜雨,掠身出了地牢大殿。 又跃上房屋,纵身离去。 只有一道冰冷刺骨的声音,言犹在耳: “若是尔等敢追。” “西北镇抚司将会除名西北。” 便是这么一句。 让一众试图追踪的玄衣不得不停下脚步,因为他们知道,沈翊真能做到。 …… 自镇抚司地牢脱逃而出。 天边泛起鱼肚白。 赫然已是一夜过去。 沈翊正寻思要不要直接出城远遁,忽然,一道剑意凭空降临,将沈翊和李啸天牢牢锁定。 这股剑意中正平和,并没有敌意。 但同样却是浩瀚如天,渊深如海,就连沈翊如今的根基,都觉难以抵挡。 这下倒是不用考虑去哪儿。 对方以剑意接引。 正在引两人过去。 沈翊调转身形,几个纵跃,落在一个小巷,李啸天紧随而至。 但见一袭白衣抱剑的顾先生,正站在小巷的尽头,他朝着两人微微一笑: “殿下说,若是你们出来。” “让我接你们回去。” 向夜雨伏在李啸天背上,眼眸微眯: “秦王?” 李啸天点头称是。 而被沈翊拎在手中的陆远望亦是神情骤变,向夜雨不认得,他却认得。 这位白衣剑客,正是一直跟在秦王身边的剑术老师,亦是一位臻至大宗师的绝顶高手。 他每每拜谒秦王时, 此人定当在身侧护卫。 如今出现在这里,赫然说明秦王和沈翊勾结在了一起。 但细细想来,倒也合理。 若是没有秦王相助,沈翊怎能如此轻易地出现在地牢之中。 沈翊自是不知陆远望的胡思乱想。 而是颔首道: “有劳带路。” “请跟我来。” 顾先生的声音平和温润,让人如沐春风,更有一股气机蔓延开来,将众人遮掩。 如是,可防止高手探查。 沈翊等人跟着顾先生,在巷子里绕了几圈,方才沿着原路从小门回到了秦王府。 依旧是在萧震北的小院。 沈翊、向夜雨、李啸天、萧震北皆在列,而唯一的俘虏,便是西北镇抚司的镇抚使,陆远望。 陆远望内心忐忑。 正不知该会面临何等讯问。 便在此时,一袭黑衣蟒袍,面容冰冷的秦王在顾先生的陪同下走进厅堂。 看都不看跌坐在地上的陆远望,径直坐上上首位子,衣袍一摆,气势凛然。 向夜雨当即起身,与李啸天一道拜见秦王,感激他出手义助。 秦王挥手虚扶: “免礼。” “尔等疑惑竟可开口讯问。” “本王不作干涉。” 沈翊屈指一弹,将陆远望的穴道解开,然后朝着向夜雨,李啸天点头示意。 苦主当面。 自然是交给他们来审。 陆远望却是哇的一声趴在地上,朝秦王连连磕头,痛声悲嚎: “求秦王殿下饶命!” “沈翊强闯镇抚司,残杀无度,您怎能伙同贼寇屠戮朝廷同僚呢?” 秦王神情淡然,不置可否。 说不插手便就连话也不多说一句。 倒是向夜雨听罢。 却是冷哼一声: “朝廷同僚?!” “尔等联合贼人劫杀我东厂精锐的时候,怎么不顾念朝廷同僚之情!” “说,你背后的倚仗,还有谁?!” 陆远望哐当一下。 一屁股坐在地上,绝望地摇头: “没有,我背后没有倚仗。” “楼兰秘宝富可敌国,让人动心,是我自己起了歪心思。” 向夜雨却是冷笑一声: “满口谎言,凭你一个地方镇抚使就敢劫东厂的车马?” “是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 第309章 谁来决断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陆远望张了张嘴。 他知道自己的辩解苍白无力,然而,他却依旧不能透露那个的姓名。 “是晋王吗?” 清朗的声音传入陆远望的耳中。 也传入在座众人的耳中。 众人皆侧目而视,便看到沈翊笑眯眯地瞧着陆远望,仿佛不经意间吐出这个名字。 陆远望瞳孔猛然收缩: “不是!” 他的回答迅速,而且斩钉截铁。 然而在座的皆非庸碌,刚刚那一瞬间,陆远望错愕的神情以及情绪的急转直下…… 无不说明,沈翊的猜测, 很有可能便是真相。 嗒嗒。 上首落座的秦王以指节轻敲扶手,嘴角微微一动,淡然开口道: “何故如此猜想。” 沈翊轻咳一声,略微整理思绪: “东厂之行本是朝廷隐秘,若是外泄,源头必然与朝廷有关。” “而后我便又去想,楼兰秘宝失窃,谁能得到最大的好处?” “时值天下将乱,秦王殿下坐拥西北铁军,若是能得到楼兰秘宝,粮草辎重掣肘尽消,岂不如有神助?” 秦王淡淡瞥了沈翊一眼。 却未出声反驳。 沈翊则是笑了笑,继续道: “不过,经过忠孝山和先前的试探与观察,我对秦王殿下的怀疑倒是祛了大半。” “但我却不妨顺着这个思路继续推演。” “既能获得楼兰秘宝的情报,又想获得这批财帛,还有能力在西北郡内搅动风云,祸水东引的……这样的人并不多。” “最有可能的……” “便是与西北接壤的中郡。” “既是晋王。” 陆远望怔怔盯着沈翊,已然彻底愣住。 他费心隐瞒的真相。 就这么赤裸裸地被当场揭了开来。 沈翊依旧侃侃而谈: “晋王在西北郡动手,事后若是东窗事发,大可将这一切事由推至秦王身上。” “无论是防备疏忽,致使贼盗横行,还是有意为之,行谋逆之举,对于秦王殿下来说,皆是于名有害,于实有损,这一局却是十分阴损。” “我猜,秦王殿下……您和晋王之间的关系,应该不算好吧。” 秦王瞥了一眼沈翊: “很糟。” “京畿调配的辎重粮草补给军资,皆要过中郡入西北,晋王多有克扣拖延。” “甚至欲以此拿捏西北军务,为此,我们多有冲突,故而,他设局陷我于不义之地,我并不意外。” 沈翊意外地瞄了一眼秦王那冷峻的脸庞,这还是他第一次听秦王说如此大段的话。 “只是晋王欲在西北行事,必需要内应相接,镇抚司,信义堂便是他事先埋下的棋子,甚至京城中,当是亦有他的关系。” “我在镇抚司杀了一人,自言樊无极,是京城总司白虎座下佥事,想来晋王与白虎当是有勾结。” 沈翊继续分析。 秦王点头。 不知是不是沈翊的错觉,他隐隐觉得秦王细长而淡漠的眼神中透出一丝赞赏。 “白虎身居指挥同知之职,统管西部诸郡的镇抚司事宜,然西北被我把持严治,他插不了手,镇抚司也不像其他郡一样一家独大,想必是因此才和晋王联手。” 秦王如是解释。 沈翊亦是恍然。 秦王威震西北,却也因此动了别人的蛋糕和权柄,难怪被人联手谋算。 向夜雨向着秦王躬身行礼: “殿下既对个中龃龉洞若观火,可知那批秘宝现在何处?可否助下官取回。” “他日回京,在下定当上疏,为殿下请功,嘉奖殿下之忠勇。” 秦王眼眸微微眯起, 盯着向夜雨,淡淡道: “你怎知本王对那批秘宝没有别的心思?” 向夜雨眉头微微一蹙。 他当然不能保证。 然而,如今他和李啸天身在西北,两眼一抹黑,只能求助秦王,而且观此前秦王行径,不像是晋王那般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之人。 故而他才勉力一试。 向夜雨当即身更躬,礼愈毕,沉声道: “下官不知,只是为人臣子,当尽忠以报皇恩,楼兰秘宝失于臣手,臣当竭力寻回。” 秦王不置可否,淡淡道: “我可以告诉你,那批秘宝之所在。” “但你可知……即便你寻回秘宝,此去归京,必将会死在半途。” 沈翊却是了然。 想要往京畿而去。 自西北出,必将路过中郡之地,晋王能截杀一次,那就会有第二次。 向夜雨不语。 他自是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若实在艰难,下官可绕道云梦潇湘,折转北上,只是要多花些时日。” 李啸天喃喃道: “督主,那样要走将近半年之久吧。” 秦王淡淡一笑: “便是如此,你人力何来,仅凭尔等两人,如何调运那些千乘财帛。” 向夜雨一咬牙: “当向朝廷请命,加派东厂精锐过来。” 秦王端起茶杯,呷了一口: “你可知你为何只是被镇抚司囚禁,而非当场斩杀吗?” 秦王这没头没尾的转折,却是让向夜雨当场沉默了。 沈翊自是也想过这个问题, 但他只是看向夜雨怎么答。 “许是慑于大监的威势,故而留我一命。” 秦王凝视着向夜雨: “既然要谋算于我。” “杀人灭口岂非更方便,反正掌印大监最后追责,也是落在我头上。” “再想想。” 向夜雨脸色难堪,缓缓道: “这件事,大监也参与其中……” 向夜雨不是没有怀疑过东厂有内鬼。 只是因为后来有谢小楼同行,故而他怀疑消息是谢小楼无意间自镇抚司走漏的。 如今得秦王提点。 向夜雨才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他之所以未死,便是因为大监不想他死。 从某种方面来说, 掌印大监对他还是颇为看重的。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向夜雨若是向东厂求援,求来的或许不是什么援兵。 而是断生绝路的催命之人。 向夜雨终究是颓然叹息: “这趟秘宝……” “我运不回去。” “那便请秦王自留处置吧。” 秦王摇了摇头: “秘宝我也不会留。” “否则必会被晋王扣上谋逆的帽子,这时候出头,便会沦为众矢之的。” 向夜雨疑惑: “下官愚钝,不知秦王殿下如何决断。” “难不成便任由晋王夺得秘宝?” 秦王却是伸手一指: “这楼兰秘宝的去留,我欲交由沈翊决断!” 原本正围观吃瓜的沈翊。 蓦然一愣,下意识指向自己: “我?” 第310章 动身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我?”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 “秦王殿下你怎么想的?” 秦王却道: “你是江湖人。” “没有势力,不涉朝堂,你取得这批货,对天下大局影响最小。” 沈翊撇撇嘴: “那对我的影响可不小。” “多少双眼睛会盯在我的身上。” 秦王道: “你嗜杀成性,岂不遂了你愿?” 沈翊当即连连摆手: 嗜杀成性? “谣言,这绝对算是个谣言!” “有人诽谤我!” 秦王抿了抿嘴。 便是站在一旁的顾先生, 都不禁露出一丝笑意。 在他的感知里, 向来波澜不惊的秦王殿下,刚刚一瞬,都有种额头青筋暴起的感觉。 “你自己决定。” “不过要快。” “晋王的人被我困在黄江关口,但恐怕他们接应之人很快便会自中郡而来。” “届时,我不欲明面上与之硬碰。” 沈翊好奇: “便是让晋王得到这批秘宝,也无所谓?” “无所谓。” 秦王的神情平静: “欲使其亡,必使其狂。” “想要革清天下弊病,小修小补荼毒千里,倒不如快刀斩乱麻。” “只不过现在……” “大家都缺一个动刀的由头。” 沈翊哑然: “那我若是掺和,岂不是坏了你的谋算。” “你还是没听明白。” “你去或不去,我不作任何干预。” “我先前说这里有两个线索。” 秦王指节轻叩扶手, 缓缓说着: “第一个线索,你已然从镇抚司活着回来,那批秘宝如今就在黄江关内,这,便是第二个线索。” “若是你想好。” “我便让顾先生陪你们走一趟。” 沈翊眉头一挑,毫不犹豫道: “没什么好想的,能让晋王吃瘪,我就高兴,我当然要去!” 秦王微微颔首: “事不宜迟,即刻启程吧。” “向夜雨你们二人同去,结果如何,是去是留,我自不会过问。” 向夜雨和李啸天闻言,皆是躬身一揖: “紧遵殿下之命。” 秦王衣袖一拂,昂身而起。 迈步便要离开院子。 忽然,沈翊开口道: “哎?” “秦王殿下,这位镇抚使该当如何处置?” 陆远望心中一颤。 他刚刚听了那么多不该听的话…… 当即朝秦王背影连连磕头: “秦王殿下饶命,我愿投身秦王麾下,为您百死效命!求殿下留我一条有用之躯!” 秦王却是没理陆远望。 而是侧目睨了一眼沈翊: “想要?” 沈翊嘿然一笑,抱拳: “愿为殿下分忧。” 秦王摇了摇头,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嗤笑:“还说不是嗜杀……” 向夜雨,李啸天、萧震北皆是瞠目结舌望着沈翊,便是一直静立的顾先生…… 亦是认真观察了一下他。 旋即微微一笑: “沈少侠,勿让杀意侵吞内心。” 这下沈翊额冒黑线,大声反驳道: “不,那真是造谣。” 而陆远望听着沈翊真挚的话语,又升起了些许希望,他连忙跪着调转方向。 毫不犹豫向沈翊磕了起来。 宛如捣蒜不停,既然沈翊不嗜杀,或许他真有活命的可能。 “沈少侠,我愿为奴为仆。” “只求换得一条性命……” “求你……” 噗! 一道赤红剑气骤然如风掠过陆远望的咽喉,让他后半句话,永远地噎在嗓子里。 再没办法吐出。 【斩杀宗师武者,获得潜修时间十一年】 【潜修】剩余63年零7个月 沈翊嘟囔一句: “唉,我就是谦让一下。” “怎么还当真了呢。” 众人看着沈翊那精神抖擞,神清气爽的模样,皆是心中一凛,愈发笃定了那个传闻。 “顾先生,我们出发吧。” 顾先生颔首。 便再度走在前面,领着众人出了府院,一刻钟后,一行人纵马出城。 向东面而去。 西北郡幅员辽阔,黄江关便在西北郡与中郡接壤之间,是自西北入中原的必经关口。 只不过如今黄江关得秦王授命,重兵把守,对外称是提防无生教生事作乱。 凡是过关者,一律严查。 如有异常,拦截上报。 而那批楼兰秘宝有千乘之重。 以马车徐徐押运,在如此严查之下的情况下想要过关,绝无可能。 故而,这批秘宝就这么被拦在关内。 原本一行人是想等等看情况,他们自认秦王不可能一直重兵屯关。 如此惹得天怒人怨。 影响其西北声誉。 然而,便是一连过了数日。 黄江关的重兵不仅没有松懈,反而聚集的越来越多,尤其是大型商队,必要一一开箱查验,严加搜查。 于是,这些人方才隐约意识到了不对劲,便传讯中郡,请求支援。 飞鸽渡江跨郡,飞入晋王府。 身穿一身褐色锦袍的晋王,攥着手中的字条,额间青筋暴起,怒声道: “秦王那兔崽子定然反应过来了。” “现在人在黄江关却过不来,倒是颇让人着恼,陈小先生,有何办法吗?” 晋王身后。 乃一个儒服长袍,面容文秀的青年。 他轻轻踱步而出。 抬头望向西北方向,淡然道: “既然秦王殿下声称,有无生教为祸,那我们自可成全,便造一场无生教的祸乱。” “黄江关乱起来。” “我们方能有可乘之机。” 晋王低头一琢磨,当即拍手叫好: “小先生说的有理!” “我这就着人去办!” …… 而沈翊这一边。 一行人纵马扬鞭,日夜赶路。 在这期间,沈翊抽空消化了一番最近得到了潜修,六十多年,想要修得九玄功圆满还差得远。 而他的刀剑拳脚,横练轻功皆有极大的提升空间,便决定提了提其他的短板。 于是沈翊果断将四十年潜修时间灌注到肉身横练功法【琉璃不灭功】上。 刹那间, 真气凝转如滔滔江水, 气血滚动如雷霆轰鸣。 每一次真气和气血在四肢百骸流转,便让他的筋骨肉身愈发茁壮。 深埋在百骸周天中的诸般窍穴更是被洗炼震荡,引动肉身在入微层面的蜕变。 就好似千锤百炼,方能终成玉魄琉璃。 沈翊只是双眼一阖一睁。 潜修功成,诸般气象隐匿于身。 只是自外观之。 沈翊的皮肤隐隐变得更为通透一些。 曾在西陵奔波的连月风霜,此刻却是尽扫一空,看起来更为丰神俊朗,令人观之不禁赞叹,好一个如玉君子。 【武学】琉璃不灭功 【品质】大宗师 【境界】小成 【潜修】剩余23年零7个月 正在林间休憩的向夜雨和李啸天,皆无从觉察,只有顾先生眼皮微微一动。 不过依旧是轻阖未睁。 只是心中赞叹, 倒不负,麒麟第一之名。 第311章 无生引乱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黄江关毗邻浩荡黄江,倚靠天堑,过了关口,便可乘船自黄江顺流而下,直至中原。 而往来行商客旅想要踏入西北之地,便也要在黄江关渡口落船。 然而,如今黄江关严查往来行商客旅。 却又是大大拖慢了过关的速度,以至于黄江关落脚之人越积越多。 出入关甚至还排起长队,有可能一天都过不了关口,引得百姓多有微词,民怨已有。 城守近来亦是心情焦虑。 上头只让他严查往来客旅。 却没有说让查什么,查到什么时候,他便只能外称提防邪教作祟。 好在秦王在西北多有威望。 局面暂时还稳得住。 只是这两日,城守接人来报,关内关外聚集的人群中,多有可疑之人游走活动。 他们身披素色白袍。 借助布施救苦之义,口中念诵着“无生老母”的神名,在平头百姓之间言传身教。 自言只要心中虔诚,便可回归真空家乡,赢得心灵上的解脱。 百姓们自是分不清什么邪不邪教。 尤其是无生教近来在各地多有救济灾民的善举,反倒是极为受到百姓爱戴。 只是站在朝廷的角度,无生教却是妄图以神权侵占世权,无论多么冠冕堂皇。 双方都是敌对的存在。 城守得报之际,当即是心中一凛,无生教作乱只不过是他的托词而已。 怎会真的有无生教? 城守遂派人暗中查探。 还伺机抓获两个白袍传教的之人。 经过一番审讯,城守自两人口中得知无生圣女将携天威,不日而至。 城守当即大惊。 无生圣女乃是无生教的精神寄托,亦是朝廷重点严防通缉之人,圣女之前从来只在偏僻乡野之间显露神迹,却从未敢堂而皇之地进军大城。 他身为城守。 必不能坐视不理。 而他揣测上面让他重兵陈于此,恐怕也正是为了防备此着。 城守越想越通,当即散布斥候于黄江关周遭,刺探无生教的踪迹。 别说,就是这么探查之下。 还真的发现了蛛丝马迹。 有大批疑似无生教的人马伪装成数个大型的商旅船客,不日便会抵达黄江关。 若是让他们混入城内生事,那所引起的混乱将是难以估量。 于是,城守当即调动大量精兵,潜伏出城,准备在无生教众的来路上予以截杀。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 便待明日。 …… 朝阳东升,红云漫漫。 “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 “这是要变天了呵。” 沈翊抬手搭在眉间,遥望东方,另一只手牵着乌云踏雪的马缰。 一行人刚刚自夜宿的丛林走出,踏马而上,便要准备上路。 顾先生笑了笑,语气温和道: “那最好趁着落雨之前赶到关口,按照脚程来看,用不了半日。” 于是。 一行人再度纵马疾奔上路。 小半日过后。 黄江关的雄浑城墙已是赫然在望,只是还离着很远,沈翊等人便不得不勒马暂歇。 因为他们已然看到长长的车马队伍,自城门口一直排到了官道,排到他们面前。 沈翊只是微微一愣。 便明白了此为何故。 好在他们是跟着顾先生来的,不用跟着这里苦排长龙,于是在守卫的接引下,一行四人便顺利进入黄江关。 不过沈翊很快便注意到。 黄江关是外紧内松。 城门口守备森严检查周密,但是入了城,巡守的甲士却是明显变少了。 只是不待沈翊心中疑惑。 匆匆赶来接应的城防副统领又抛出一个重磅消息,城守并不在关中。 前日城中缉捕了一批无生邪教的传教众,得知无生圣女正携大量人马赶来,欲在黄江关生事,城守当即调动关口屯陈的精兵出动,亲自出兵,于道口设伏截杀。 此话一出。 沈翊一行四人全都面面相觑。 说提防无生教生事,无生教便真的来了? 这必然不可能。 城守不明关于楼兰秘宝的真相,但是沈翊四人却是心照不宣,这定是晋王谋算。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向夜雨沉声问道: “城守何时出城?又打算何时动手?” 副统领不明所以。 仍是答道: “今日出城,西南出五十余里。” “亦是准备在今日动手。” 沈翊接话: “那他们便有可能想要在今日入城。” “当是如此。” 副统领一脸懵地看着几人,你一句我一句,但他完全不知道在说什么。 顾先生笑道: “你便统率城卫,守顾好百姓即可。” “其他的事情,交给他们来做。” 副统领瞧着沈翊三人。 默默点头,他虽然亦不认识顾先生,但他腰间那块玉牌确是认得的。 秦王府的玉牌。 整个西北只此一块,见玉牌,如秦王亲至,可称得上是无上权威。 顾先生旋即又朝着沈翊等人颔首道: “你们在此行事即可。” “我去寻城守一行,提防对方还有其他谋算。” 沈翊旋即点头应是,顾先生自此便与他们三人分道扬镳,跃马出城离去。 副统领看着留下的三人。 躬身上前恭敬问道: “三位大人。” “可有何事需要吩咐下官代劳。” 沈翊摆摆手,笑道: “何必麻烦。” “我们在城外看茶静候便是。” 在副统领满怀疑惑的陪同下,沈翊三人略作乔装,披上一身斗笠蓑衣。 刀剑,弓弩皆藏于衣下,便自又从城门折返而出,走进城门的道旁茶摊。 时值天色大变。 朝霞一出过后,便是阴云滚滚,越积越多,眼看晚些时候,怕不是会大雨倾盆。 沈翊三人一身蓑衣倒也不算突兀。 茶肆里近乎人满为患。 皆是临时歇脚喝水,准备进城的,沈翊三人好不容易等到一张空桌,这才入了座。 李啸天举手高呼。 讨了一壶茶和花生米。 三人便这么一边举杯吃食。 一边就这么看着,茶肆外道上,那些浩浩荡荡入城的商队人群。 时间就这么如风般流逝。 周遭的人来来去去。 唯有角落里的三个蓑衣客,一壶茶接着一壶茶,直至天色彻底转暗。 事实上,这并不是到了晚上。 算算时间,也才刚刚过了晌午一个多时辰而已,只是现在狂风大作,乌云疾卷。 眼看便要大雨倾盆。 而城门外的车队,依旧是排着一条长龙。 忽然,远处有隆隆马蹄声骤然临近。 马上是一名浑身是伤的骑兵。 他大声喊道: “城守被无生教埋伏,大败身死!” “无生教马上杀过来了!大家伙赶紧进城!” 轰隆。 天空一声惊雷炸响。 原本就焦躁不已的商队,顿时乱作一团! 第312章 熟人相见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黄江关重兵严防,是为提防无生教作乱,这件事在遭遇盘查的过往商旅之间,已然不是秘密。 更有消息灵通的, 知道城守一早出关而去。 如今结合这传回的消息,城守是埋伏无生教不成,反遭了对方的算计谋害! 而且,无生教正拍马杀来,届时他们这还盘踞城外接受盘查的商队,全都会沦为无生教的鱼肉,任人宰割罢了。 再加上天空乌云密布,暴雨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倾盆落下,就像无生教不知何时会到来,更是让人心情压抑。 然而,守城士兵们虽然同样惊愕。 但在没有新的命令下来之前,他们依旧奉行军令如山,依旧履行严加盘查的义务。 愈发致使群情激愤。 副统领披甲佩刀,昂身立于城上。 他眉头紧皱,望着城下的乱象。 一众商旅商客皆放弃排队,全都拥在城下,言辞激烈,想要进城。 “再不进城据守,不仅我们要死!” “黄江关都要被无生教冲下来!” 这些人说的不无道理。 只是副统领紧紧攥着刀柄,紧记军令如山,他沉声对着旁边的副手道: “刚刚那传令的兵士呢?” “已经断气。” “可有人识得?” “营中人成百上千,来不及一一辨认。” “只不过他身上的甲胄兵刃,却是先前出关的守军。” 副手对答如流。 城下的气氛也越来越焦灼,更有甚者破口大骂,若非守城士兵们横刀威慑。 城外这些人群情激愤之下,便是连冲击城门的举动也能做得出来。 副统领神情一肃。 大步迈至城头。 真气凝聚,朗声大喝道: “诸位莫要惊慌!” “按照秩序排队接受盘查入城,是最快入关的方法,若是在此生乱,只会耽误进度!” 当即有人大声反驳: “你放屁!” “无生教都打过来了,盘查还有什么意义,赶快把大家放进城里,我们不陪着你们白白送死!” 副统领冷声道: “诸位放心,若真有无生兴起刀兵之乱,我等卫城将士,定当舍命护佑大家安全!” 然而,副统领的慷慨激昂。 并没有换来众人的认同,依旧是骂骂咧咧,秩序纷乱嘈杂。 “啧,乌合之众。” 沈翊摩挲着茶杯,平静说道。 向夜雨点点头: “没想到沈翊行侠仗义的性子,亦有如此感慨,难得。” 沈翊笑了笑: “我不是在讽刺他们。” “而是在描述一种状态。” “心思各异的平头百姓聚在一起,没有统一的思想,统一的目标,统一的纲领。” “便会滑向混乱无序的状态。” “便是这样的……” “乌合之众。” “若有人稍加煽风点火,或是挑起事端,事态便将一发不可收拾。” 向夜雨和李啸天若有所思。 忽然,城下有人高呼: “我看你这守将定是与无生教勾结,趁着城守身死大开城门,想要将无生教引入关内!” 此言一出,便有数道人声在人群里附和,引得众人更加激愤难平。 副统领立于城头。 气得暴跳如雷,他居高临下,一眼便看到刚刚发声的人影。 青袍斗笠,看不清面庞,副统领伸手一指,急声喝道: “此人祸乱军心。” “给我将他抓起来!” 顿时。 周遭众人愈发愤怒。 不停说着什么恼羞成怒,恶行败露之类的话语,竟自发抵御兵卒涌入人群实施抓捕。 场面顿时愈发混乱,愈演愈烈。 “火候差不多了吧?” 沈翊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子上。 与此同时。 人群之中,青袍斗笠的中年男子,说着同样的话:“火候差不多了。” 轰隆一声,惊雷炸响。 乌云密布的天空, 终于落下暴雨倾盆。 便是在此刹那间, 一股威重如山的剑意陡然笼罩城头,仿佛有一座无形的青山大岳轰然落下。 副统领的身形瞬间便僵直不动, 他的神魂更是被镇压当场。 其所思所想, 皆沦为一片空白。 一道细微如雨的青色剑气,隐匿在重重雨幕之中,直袭城头的副统领。 副统领一死。 整个城头便真的彻底大乱。 而茶肆之中。 向夜雨眸光一凝,原本沈翊落座的位置已然空空如也。 副统领矗立城头不动。 不是他不想动,而是他从身形到思维,仿佛都被一座青山镇压。 即便拼尽全力。 也丝毫动不了半分。 他的心中骇然,他能坐上城防副统领的位子,自身实力也达到了先天之上。 只是他一阵真气尽运,确实仿佛蝼蚁撼山,起不到半点作用。 只能瞪大双眼,看着那抹青色剑气穿过漫天雨幕,疾飞掠近。 顷刻,蔓向自己的咽喉。 在此生死之际。 他清晰的听到了周遭哗啦哗啦的暴雨声,听到身旁将士的惊呼声,听到心脏砰然跳的声音。 这一切,无不提醒他。 这是濒临死亡的声音。 然而。 副统领忽然觉得眼前一花。 一只通透有力的手,竟凭空出现在他眼前,这只手拇指和食指轻拈,好似拈花。 竟然将那青如翠竹,细如微雨的无形剑气,稳稳掐在指间。 就像掐住他身死道消的命运。 咔嚓一声。 两指一拈,那道剑气豁然寸寸崩碎。 副统领只觉这一切电光火石,好似幻觉,他赶忙闭起眼睛猛地再睁开。 “副统领,发什么愣呢?” 话音传入耳畔,他忽觉着周身那如山岳临身的压力倏然一轻,眼睛一转。 便看到沈翊的身影正正立在他的身旁,那拈花掐诀的手式,正缓缓收回。 不待他出声道谢,沈翊撂下一句: “守好城门,控制暴乱!” 而后,足下一点城墙,宛如一道疾风冲入漫天雨幕,掠向那城下的青袍斗笠。 因为,沈翊遇到了熟人。 传音入密穿过暴雨轰鸣的巨响,传入青袍人的耳畔,如此清晰: “别来无恙啊。” “赵青嵩,赵长老。” 青袍人那势在必中的一剑被一名忽然出现的高手挡下,本就心中凛然。 如今听闻此声,更是猛然抬头。 恰好看到沈翊飞掠而下, 自斗笠下露出的俊朗面庞,与那时在古神教魔窟外,别无二致,甚至愈发神采奕奕。 一股滔天怒火,自他心中迸发而出。 他近乎是咬牙切齿道: “沈!翊!” “我要,亲手杀了你!” 第313章 太岳锋折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前有赵青嵩之子,赵之衡疑似死于沈翊之手,后有汪远声参与围杀沈翊,一去不回。 太岳剑派和沈翊, 已然算得上是生死仇敌。 赵青嵩一瞧竟是沈翊当面,顿时噌的一下怒火上涌中烧,哪还有心思去想对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铮然一声! 掩在青袍下的阔剑陡然出鞘,剑意汇聚流转,竟好似一座青山拔地而起! 半空中的沈翊亦是咧嘴一笑,挥手间,诛邪剑剑吟当空响彻,一抹寒光刺破迷蒙雨幕。 激荡的剑意如道道青光, 倏然凝成一座倒悬青峰,轰然坠落! 赵青嵩见此一幕,心胆欲裂! 虽然沈翊的剑意已然脱胎换骨,去粗取精,然而这演化青山的真意,必然是出自太岳威剑! 也就是说, “果真是你杀了衡儿!” 赵青嵩的怒声暴喝,在雨幕中轰然炸响,沈翊清朗的声音未见变化,淡然道: “自食其果而已。” 说来话长,然而自沈翊纵身飞掠,扬剑而出,却只是极短的时间。 便在两人言辞交锋之际,两座青山更是好似轰然撞在一起,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刹那间,剑气对撞仿佛荡起一层无形的波澜,顷刻朝四面八方滚滚激荡而散。 周遭的人群早在大雨落下,沈翊飞纵城头的刹那,全都慌了神,惊叫四散奔逃。 如今,被剑气余波一冲。 周遭人群更是仿佛被一股无形巨力狠狠撞得飞卷而起,纷纷跌倒在地。 赵青嵩自不是一人独身。 如今争端既起。 藏匿人群中的同伙亦是倏然暴起数道刀光剑影,朝着守城军士呼啸劈斩而来。 如今,黄江关内守备空虚。 正是破关而过的最好时机。 嗖嗖嗖! 连串箭矢自雨幕中破空而来,罡气凌厉,箭镞森然,是李啸天骤然出手。 宗师级的箭术。 让那些暴起而人影根本来不及反应。 他们手中刀剑刚刚扬起, 后背便传来撕裂的疼痛,罡气轰然于体内炸开,顷刻便是身死当场。 守城的士兵们也是蓦然一愣,方才恍然醒觉,是有人意图谋逆夺城! 副统领高声大喝: “将士们!” “保护百姓,斩杀叛逆!” 守城士兵纷纷应是。 当即执枪扬刀冲杀而上,便在这漫天激荡的暴雨里,与一众不再遮掩的叛逆厮杀一处。 李啸天箭矢连发。 每一次都是三箭连珠,每一支箭矢,都能轻而易举带走的一条性命。 宗师级的箭手在这样的混战里,可谓是优势占尽,向夜雨则是持剑立于身旁。 他的伤势本就未愈,不宜与高手硬碰硬,正好留在茶肆为李啸天护持。 当然,他也不是站着旁观,李啸天这样的恐怖箭手自是引起叛逆一方的注意。 当即有不少人影朝着茶肆冲杀而来,先是后天,后是先天,再是外罡高手。 不过向夜雨毕竟是宗师修为。 一身玄阴真气流转如意,面对奔涌袭来的人影,手中剑锋一荡,便是剑影重重。 穿透凝聚的剑气顷刻便将来人的刀剑、罡气洞穿出一个个剑洞,更是余势不歇地穿透脖颈,刺破心脏,几无匹敌之人。 终于,两人的表现。 引来了宗师高手的窥探,当日劫镖的人中,除了太岳剑的赵青嵩,还有另外两名宗师高手。 一者使刀,一者使双剑。 他们亦如赵青嵩一样,藏匿在商旅行人之中伺机而动,只是,如今得见李啸天和向夜雨袭杀同僚。 他们也顾不上破城和赵青嵩那边的战况,毕竟即便是破得了关,若是人死了的话,谁来托运那批楼兰秘宝? 于是,倏然之间, 凌厉刀意和隐秘的剑意同时暴起, 于漫天雨幕, 两道人影裹挟刀光剑气,一左一右,悍然袭杀向茶肆中的李啸天和向夜雨。 轰! 天空一声惊雷响起。 暴雨倾盆浇灌不止,城门口的混战亦变得愈发激荡。 沈翊和赵青嵩一剑对撞宛若山倾。 剑尖相抵,剑罡碰撞之间,仿佛形成两道无形的圆弧,激荡不休。 沈翊眉头一挑。 赵青嵩这正版的太岳威剑凝实如岳,一剑之中更藏着四时山意的枯荣之变,让他的劲力在刚猛之中,更添了几分变化。 有点东西。 然而,赵青嵩却是更为惊愕,他是知道沈翊是麒麟第一,但知道,和实际感受,又是两码事。 更为令人震撼的是,沈翊剑意勃然,俨然已经是一代宗师,足以与他平起平坐。 不,不对…… 赵青嵩感受着剑锋之上, 源源不断传来的沛然大力。 他手中阔剑的剑身,仿佛在承受不可负担之重量,缓缓变得弯折如弧。 赵青嵩难以置信, 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一事实, 沈翊的根基,已然远远超过了他自身。 “赵长老,承让了。” 沈翊剑锋一抖,一点纯阳意自剑尖蔓延荡出,便好似那东山之上,朝阳跃起。 阳光普照! 咔嚓一声。 赵青嵩周身无形山势发出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而后轰然一声,垮塌当场。 赵青嵩闷哼一声,撤剑疾退。 他不是傻子,明知不是对手,却还要上赶着送死。 然而,沈翊嘴上虽然礼貌谦和,但手上动作却丝毫不慢,剑锋突进。 剑意一转。 便是疾如劲风。 以剑带身,整个人化为一团剑光。 叮叮当当,赵青嵩引剑而挡,两人一退一进,眨眼间剑锋交击不断。 剑罡对撞发出砰响, 剑气嗡然弥散激荡, 地面树干,更是出现无数深刻的剑痕。 赵青嵩的太岳威剑威势刚猛,一招一式皆重若山岳,沈翊的剑势则更为变化多端。 时而似云蒸霞蔚,时而是高山清风,时而又如赤日骄阳,剑势剑意让赵青嵩应接不暇。 难以置信竟皆为一人所掌握。 尽管赵青嵩剑势蔚然,竭力抵挡,然而沈翊的剑光所过之处,却仿若撞破重重青山。 轰然一声。 却是一剑刺向赵青嵩的胸膛。 再也避无可避。 赵青嵩目眦欲裂,但已然束手无策。 便在此时, 远处林间骤然爆发出一股更为蔚然浩瀚的剑意,剑罡席卷而至…… 仿佛瞬间在沈翊面前凝成一座有如实质的巍峨高山,挡在赵青嵩的身前。 大宗师! 沈翊却是咧嘴一笑。 早就知道你们有大宗师! 另一只手于腰间一抹,一股倾天凝转的不世刀意陡然自刀鞘中迸发而出。 刹那间, 璀璨刀光倏尔凝为一线斩出。 青山当场横断! 下一瞬,手中诛邪离手激荡劲飞,径直轰然灌入赵青嵩的胸膛。 【斩杀宗师武者,获得潜修时间十二年。】 第314章 太上长老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赵青嵩身死当场! 一声暴喝却是在远处密林深处骤然响起: “贼子尔敢!” 紧接着沈翊眼前远处丛林中浮现一抹青芒,下一刻,便是一阵隆隆声滚滚传来。 那是一道湛青色的凌厉剑气! 剑气裹挟剧烈罡风。 所过之处,地面被犁出深长的坑道,周遭树木更是尽数被摧折为飞灰。 这是大宗师的含恨一击。 而且,这股剑意,仍然是太岳威剑!这位大宗师,亦是来自太岳剑派。 沈翊却是咧嘴一笑: “人都杀了,你说我敢不敢!” 他双手握紧斩却刀,一身九玄功急急运转,足下猛地一点地面。 轰隆! 地面塌陷成坑! 沈翊身形化影,迎着剑气一掠而上。 凌厉的刀意,更于刹那间冲天而起,刀光明澈,宛如天光一线! 铛! 剑气被骤然一分为二。 沈翊身形突进! 嗖嗖嗖,青色剑气宛如连珠箭矢,接连不断呼啸而至,沈翊手中刀锋疾舞。 只听一连串的金铁交击的碰撞! 他的身形犹如一道疾风,斩破重重剑气,沿着被剑气犁出的痕迹,赫然撞入深林密地之中。 嘿。 沈翊的身形戛然而止, 翩然落在一棵参天古木的树梢头。 前方林间, 则是一片相对开阔的空地,一辆辆装着木箱的车马分散在空地各处。 而在林地正中央。 一名苍颜白发,气势凛然的老者孤坐其间,长剑横膝,手掐剑诀,威重如山的真气真罡正在林间空地激荡如渊,身后更是隐隐有一座青山虚影。 漫天暴雨落下,却在那座巍峨的高山虚影之上自动分流四溅,好似那里真有一座山。 除去此人之外,便再无他人。 沈翊猜到了他们的打算。 在宗师带领下,趁无生教乱,强行破开黄江关口,然后一行人折返林中带着楼兰秘宝,强行过关。 故而,所有人都被派了出去, 到城门口搞事。 又为以防万一,留大宗师坐镇把守,料想该是无人敢当着大宗师面强抢之。 若非有沈翊横插一手。 他们计策便已然功成,事后还能推到无生教的身上,简直将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 可惜,世上无如果。 沈翊身形立于树梢头,身形随着雨中疾风,一起一伏,手中斩却斜指。 漫天落雨就这么落在沈翊的身上,顺着明澈的刀锋聚成雨线,坠落而下。 他遥望着那名苍颜垂老,却是怒潮若海的大宗师,微微一笑: “老前辈,可否通个姓名。” 老者眼眸冰冷。 一字一顿地缓缓说道: “太岳剑,太上长老,魏廷山。” 沈翊眉头一挑。 自从得罪了太岳剑派之后,他便仔细了解过太岳剑派以及其相关高手。 太岳剑派是中郡仅次于天心寺的大宗,六大持剑长老皆是宗师。 掌门方恒举,则是地榜大宗师。 更有两位太上长老闭关隐修已久,据说也是大宗师修为,底蕴颇深。 传说曾经太岳剑派还出过天人高手,不过那已经是数百年前的传说了。 沈翊啧声道: “这晋王的差事,你们太岳剑却如此上心,出人出力,说到底也是名门大宗……” 难不成就这么彻底和晋王这艘船绑在一块儿了吗?就不怕他有翻船的一天?” 魏廷山冷哼一声: “乱世之中,谁能独善其身。” “中郡之域,除了天心有天人镇守,其他各门各派,谁不对晋王殿下俯首。” 沈翊挠了挠头: “你们一门三位大宗师。” “份量依旧不够吗?” 魏廷山的声音低沉,隐隐还有一丝自嘲: “三名大宗师又如何。” “只要太岳剑派的根基还在中郡。” “吃穿用度,门派资源,无不受人掣肘,又如何能超然物外?” 沈翊恍然,他扬刀一震。 刀声嗡鸣,穿透轰然雨幕。 “可是不死不休?” 立场殊异,门派大仇…… 魏廷山眼眸闪过冷冽的寒光。 “当然,不死不休!” 话音落罢,预示着交涉结束。 魏廷山心中愈发坚定,沈翊这样与太岳剑结下死仇的天纵之才…… 一定要扼杀在这里! 但见他剑诀一掐。 身后青山虚影轰然荡漾出一圈青色涟漪,一刹那间,漫天落雨仿佛都为之出现一瞬的凝滞。 那青色涟漪顷刻呼啸掠近。 沈翊再定睛一瞧。 哪里是什么涟漪,分明是密密麻麻,漫天倾落的青色剑气,穿破重重雨幕,呼啸席卷。 这便是大宗师。 翻手之间, 便可以武道真意贯通自然天地,无论是攻伐威势,还是场面都要高上不止一筹。 然而,武者争锋。 不是境界高就一定能赢。 沈翊深吸一口气,九玄功与琉璃体顷刻全力运转,身形微微一沉。 树枝梢头微微一落,而后骤然化作一道光影迎着如虹的剑气青雨,直冲云霄。 刹那间。 沈翊眼眸之中。 青苍和玄黑两色光芒一闪而过。 下一刻,以自在极意统御的武道真意,轰然升腾,犹如涟漪波荡,逆卷九霄。 漫天青色的剑雨仿佛是被无形的意念镇压,出现一瞬的凝滞。 便是这刹那破绽的间隙。 沈翊双手握刀。 竟以一种好似任何人都能看清楚的慢动作,自上而下,斜斩而出! 然而,就是这看似缓慢的一刀, 却在一瞬之间完成! 汲威道蓄势之缓,斩雷霆飞电之疾。 这似缓实疾的一刀斩出,顷刻间,便是漫天刀气席卷八方。 铛铛铛铛! 无边刀气与漫天疾卷的剑气轰然撞作一团,连绵不绝,好似在天空中绽放出绚烂的烟花。 只是尽管沈翊刀势惊人。 然而毕竟魏廷山身为大宗师含怒出手。 太岳剑气如雨密集,又威重如山,仍不免自密集如网的刀气封锁中突进而至。 轰然撞在周身护体真罡之上。 不过沈翊的根基本就深不可测。 护体真罡更是坚实如壁,单单凭一轮剑气想要破防沈翊,却是基本无有可能。 魏廷山只是在剑气袭身的刹那间, 便明白这道理, 于是,借助引动漫天剑气的遮掩,他的身形一闪消失在林间空地。 再一闪,便出现在半空中,那横于膝上的长剑执握在手,闪烁青色剑芒。 直指沈翊的后心。 声势浩大的剑雨中,魏廷山的一剑无声无息地融入,让人丝毫觉察不出异常。 “老前辈,你也当我老眼昏花?” 锵! 掐指拈花。 赫然拈住那漫天剑雨里,一抹最与众不同的锋芒! 第315章 天下何处不可去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哼。 一声冷哼。 剑芒骤然青光大盛! 刚猛无俦的力道与层叠的指力于无形中发出砰然撞击的交锋。 指力被剑芒砰然击溃。 沈翊却是借此力道一阻,身形一转,让开剑锋的同时,顺势提刀逆斩! 刹那间。 剑气,刀光在林地之间轰然爆散撞击。 到处流溢席卷。 铛铛铛! 两人身形几次闪现,人影交错如幻,金铁交击的脆响,更是不绝于耳。 交手几合,魏廷山的剑意更盛,铺天盖地,席卷丛林,周身更有无数青色剑气环绕随身。 剑锋出手之间,除了手中凌厉的剑光,更有连绵不断剑气顺势轰至。 沈翊变得更为被动。 不仅要横刀拦挡魏廷山重逾山岳的剑光,更要提防那如影随行的剑气。 魏廷山是大宗师,剑意勾连天地,一剑荡出其,剑气能随心如意呼啸席卷。 沈翊却是棋差一着。 即便能够做到一刀既出,心神两顾,却也无法像魏廷山那样如臂使指。 是以他的刀光勉力能挡下魏廷山的重剑如山,却屡屡被剑气余劲击在周身真罡。 短期尚能支撑。 但时间一长,咔嚓咔嚓,沈翊周身真罡遭受连绵不绝的击打,顿时出现碎裂之声。 终于,只听轰然声响! 沈翊的护体真罡,倏然破碎如瓷! 魏廷山眼现喜色。 剑意顷刻高涨如潮,背后青山虚影再现,化为漫天青色剑雨随着他身形疾旋而动。 骤然间, 以戮力绝杀之资! 朝着沈翊呼啸席卷而来! 沈翊眼眸微眯。 一手掌刀横身为引。 另一只手却是悄然背负身后,并指为剑,剑意如晨曦一点,勃然而起。 丛林之中,钉在赵青嵩尸体上的诛邪剑受到剑意牵引,轻微震颤嗡鸣。 几乎是一刹那间。 魏廷山身形猎猎,裹挟漫天青苍剑气,一剑直刺沈翊当面。 沈翊足下一点,【浮光一瞬】全力运转,身形犹如一道流光疾退。 同时,此前扬起的刀锋, 轰然斩落! 刹那间,刀气纵横而出,迎向那如火如荼的漫天剑雨!却如飞蛾扑火般,顷刻湮灭。 魏廷山冷哼一声: “垂死挣扎!” 然而,沈翊自不指望他挥刀斩出的区区刀气能和大宗师引动漫天剑雨抗衡。 他身形如光疾掠。 只求刀气能够拖延片刻。 而背在身后的手,却是并指一引! 骤然间,远处丛林里的诛邪剑骤然化作一道赤红剑光掠空而起。 魏廷山猛地一顿。 他的剑意弥漫周遭,自自是觉察到那犹如朝晖蔓延而至的纯阳剑光。 “自以为是!” “偷袭对大宗师是无用的。” 沈翊却是猛地一脚踏在地面上, 轰然一声地面塌陷。 身形倒退之势瞬间逆转,反朝着被漫天剑气包裹的魏廷山积疾掠而去。 “自不敢取巧!” 沈翊话音未落,当即一手横刀。 倾天刀意骤然升腾。 一手剑指。 剑意纯阳无所不至。 他的身形更是掠如浮光,与赤红纯阳的剑光相向,刀锋剑芒直指魏廷山。 然而,在魏廷山看来, 沈翊此招虽是从未见过的凌厉,但只身撞入自身凝聚的太岳剑阵,无异是取死之道。 他须眉尽展,随风疾舞。 双眼眸尽显凌厉意,衣袖一挥之间,漫天剑气汇聚周身,好似一个青色的茧: “沈翊!我会在你刀剑临身前, 将你万剑穿身,爆体而亡!” 沈翊朗然一笑: “那就来试试!” 说话之间。 诛邪剑闪耀着赤红剑光,以摧枯拉朽之势,轰然贯入剑气狂潮! 几乎是同一时刻。 沈翊周身罡气滚滚如龙。 亦是轰然撞进密集的剑雨剑阵,手中蓄势而待的长刀,更是呼之欲出! 只是魏廷山却是动作更快! 在沈翊掠身而入的刹那,漫天剑气便骤然从四面八方激荡而至。 只一息, 护体真罡被斩得支离破碎。 千万道剑气悍然轰在沈翊的肉身之上,顷刻间,整个人全身上下皆是爆出一团血雾。 就像被生生凌迟三千六百刀一般。 然而,魏廷山的脸上却是毫无喜色,因为在他感知里,所有剑气入肉皆不过三寸! 鲜血淋漓,却是战力犹存。 魏廷山神情骇然, 沈翊竟还有如此一门绝顶横练之功! 而沈翊则是咧嘴一笑,满是血污流淌的脸上,露出洁白的牙齿! “是我赌赢了!” 顷刻间,倾天莫测的刀意骤然而临,魏廷山只觉冥冥之中,好似看到了一双眼眸。 一只青苍,一只玄黑。 滚滚真意,便是天威而临, 便是魏廷山这样的大宗师,也不由得被牵扯心神,这便是破绽! 刀锋如月, 瞬间凝如一线,悍然斩出! 轰! 刀光所至,如划分青天黑夜一般,瞬间将拦路的剑气泯灭成灰。 生死危急,魏廷山暴喝一声, 挣脱威压,举剑迎上! 铛! 重逾山岳的剑光,与斩却刀芒轰然碰撞!针锋相对,却是相持不让! 强横的气劲激荡而出, 更是将周遭的剑气瞬间摧毁殆尽。 便在此刻,沈翊却于这倾天不世的刀意之后,再起剑意! 剑意纯阳,似晨曦朝晖透过密集剑阵,令被重叠剑气阻隔在外的诛邪剑,嗡鸣大振! 刹那间,诛邪剑爆发出赤日红芒! 以摧枯拉朽之势瞬间横贯青山剑阵,继而刺破护体真罡,自魏廷山胸膛轰然贯穿而出! 被沈翊一把执握在手! 魏廷山双目圆瞪。 神情愕然。 “好,好刀,好剑!” “纯阳飞剑之名,可曾听过?” 魏廷山喃喃道: “你,你是纯阳?” 沈翊笑道: “化用一点真意,自创自练罢了。” 魏廷山眼中神光尽散,头颅颓然垂落。 一刹那间,漫天青色剑气皆失去了锋芒,继而被依旧如故的瓢泼大雨冲刷干净。 魏廷山扑通一声, 自半空跌落在地上,砸起无数水花。 沈翊身形飘然落地,左手执刀,右手握剑,任由瓢泼大雨将他周身鲜血冲刷。 让那满身密密麻麻的剑伤显露无疑。 他看着魏廷山的尸体,终是长吁一口气,锵然一声,刀剑归鞘。 【斩杀大宗师武者,获得潜修时间二十四年】 【潜修】剩余59年零7个月 虽说是占了年富力强的便宜,亦有欺负朽木老人的嫌疑,但却仍是独斩了大宗师。 自此天下九州, 又有何处不可去。 第316章 姑射临凡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大雨仍在滂沱而落,整片林间满是狼藉,树木摧折,林地塌陷,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地龙翻身。 沈翊抬掌一摄,将魏廷山的尸首凌空抛入刚刚被余劲轰出的大坑。 而后运起般若掌劲,将刚刚四散飞溅的泥土推入深坑,填补平整。 至此。 魏廷山之死, 便只有天知地知,沈翊知。 沈翊此举主要是不想过早被天机楼知悉,万一他被一举列入人榜前列。 届时,天下震动。 他的真实实力便又暴露在九州江湖。 这实在太过被动。 故而他还是想控一控江湖人的预期。 随着实力增长而适当藏拙,也方便日后江湖行走,和时不时给对手一个惊喜。 沈翊又看向刚刚被他和魏廷山交手余波震得七零八落的马匹尸体和巨大木箱。 木箱里面装满了得自楼兰的财帛奇珍,共有十七个大箱。 他自己对这些倒是不感兴趣,况且单凭借沈翊一个人,根本没办法长途搬运。 沈翊瞧了瞧周遭被犁得沟壑纵横的林地,干脆找了一个大坑,再几掌下去,将坑洞轰得更深了些,然后将十几个大箱,以掌力牵引,前后堆叠,全都扔进深坑之内。 最后,把四周翻飞而出的泥土再横推进去,填补瓷实,便算大功告成。 做完这一切。 并没有花太多功夫。 至于秦王会不会事后掘出,他根本不在意。 全赖秦王是更看重他对沈翊的承诺,还是那批现成的秘宝。 沈翊旋即纵身朝着城门口方向掠回。 …… 城门口,副统领率守城军士与一众晋王豢养的门客死士混战一处。 虽然,军士们皆披甲执锐,数量众多,但一众晋王门客却更是千挑万选的精锐。 每一个都至少在一流之上。 事实上,他们本就是被晋王收服的中郡各门各派的精英。 如此狭路相逢之战。 以少敌众,竟仍能不落下风,若非三名宗师,一个身死,两人被牵绊。 黄江关的关口早已是他们囊中之物。 而原先的一众商旅百姓,在混战开始之前,便纷纷四散奔逃。 然而,终究有人动作慢了被圈进了战场之中,当是举目四方,皆是刀光剑影,喊杀冲天,哪敢乱跑,只能吓得跌坐地上,抱头蜷缩丝毫不敢动弹。 凌厉的刀气余波呼啸如风。 卷向道旁瑟缩的百姓。 几人双眸圆瞪,想要躲避,哪还来得及,鲜血飞溅,命丧当场似是板上钉钉。 倏尔间, 一道白影闪现而至。 衣袖轻若云,那疾卷凛然的刀气却是轰然被击得粉碎,化为乌有。 那几名侥幸得活的商客蓦然抬头。 发现来者竟是一名女子。 容貌倾城,宛如芙蓉出水,一袭白裙流仙翩然,好似姑射临凡。 周身散发白光荧荧,漫天雨落却是不加其身,商客们恍然如梦,脱口而出: “仙,仙女下凡!” 女子却是淡淡一笑: “我不是仙女。” “你们小心。” 她抬眸望去,刚刚那刀气来处,但见一名刀客,在数名军士围攻之间左冲右突。 扬刀四起之间,便是如炼光影,罡风化刀,军士们的护身甲胄顷刻间被砍得七零八落,鲜血飙飞。 显然这是一名臻至外罡的刀法高手,在他的带领下,城防甲士死伤惨重。 副统领暴喝一声,挺刀迎上。 然而终究是修为有差。 只数招之间,便无招架之功。 若非一身甲胄精良,扛下数刀致命劈斩,便也早步了其他人的后尘。 然而,副统领却也心知,这也不过是延缓了死亡时间罢了。 刀客狞笑一声,飞身扬刀而起。 以力劈华山之势,纵刀斩落,刀罡凛然,副统领俨然挡无可挡,只待引颈受戮。 便在此危急之时。 一道白影倏然出现在眼前。 抬臂之间,纤细修长的手指探出,恰好点在那凌厉无端的刀气锋芒之上。 副统领瞳孔骤缩。 挡在他面前的, 竟是一位天仙一般的女子。 他心中顿现焦急之色,这么美的女子,若是眨眼在刀下香消玉殒,岂不可惜。 然而,出乎他意料。 那看似纤细无骨的玉指点在锋芒之上,不仅没有鲜血飞溅,指断臂折…… 反而绽放出一股暖白的茕光。 在这暖白的光辉映照下,那凌厉的刀气仿佛冰雪消融般,就这么被瓦解消散。 刀客骇然。 高手! 深不可测。 “你是何人!莫要淌这浑水!” 女子粉唇轻启: “兴刀兵,百姓苦。” “劝尔莫要徒增杀戮。” 动听柔和的声音缓缓而响,像是一阵春风,让人心神放松舒缓。 便是刀客那于杀戮之中紧绷的精神。 此刻也不由自主微微松懈。 等到他觉察不对,一只白皙纤纤的玉掌已然印在他的胸膛,白光倏然一绽。 砰! 刀客身形顿时倒飞跌落。 猛然吐出一口鲜血。 他瞳孔剧震,不可置信地望着白衣女子,喃喃道: “无生妄念经……” “你,你是……” 刀客终是一句话未说完, 脑袋一撇,便昏厥了过去。 白衣女子神情平静,不再看向刀客。 而是身形疾掠而起, 刹那间,其形如流云翩然,倏尔所过之处,指掌挥洒,犹如暖阳般的劲力如风掠出,仍在与军士纠缠的谋逆者,皆无一合之敌。 原本焦灼的战局就在顷刻之间,以摧枯拉朽之势逆转。 女子抬眸,落在远处的茶肆方向。 那里刀气肆虐,剑光婆娑。 两名宗师与李啸天、向夜雨的交锋仍未停歇,相持不下。 其实若非向夜雨重伤未愈。 以他的实力,再加上李啸天配合,这两个宗师绝非对手,只是此时此刻,却是无法假设。 甚至他的内伤在激荡的宗师劲力交锋之中,又有崩裂的趋势。 到了那时候,便是兵败如山倒,他和李啸天都有可能交代在这里。 他想到了沈翊。 虽然知道沈翊去独战宗师,甚至可能和大宗师对上,但他总莫名有一种笃定的直觉。 沈翊一定能回来。 他只是希望沈翊回来的快一些,不然就只能给他和李啸天收尸到了。 “我等合力,先拿下刀法宗师。” 一道声音忽然传入向夜雨的耳中,这声音空灵飘渺,不知从何处传来。 不是沈翊, 明显是一个女子。 不待他反应。 余光便瞥到一抹白影倏然而起,那如天仙般的女子身形掠向刀客后背。 并指一点。 茕茕白光绽放, 仿佛荡出层层无形涟漪。 向夜雨心中一凛: “这姑娘还真是果断。” 一念未落,当即亦是奋剑而起,玄阴剑气纵横交错,笼罩那刀法宗师。 李啸天心领神会, 正要扬箭阻拦另外一名宗师。 忽然,丛林深处, 一道赤红剑光犹如离弦箭矢,疾飙而至刺向那运使双剑的宗师。 沈翊,回来了! 第317章 缘由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前后被两大高手夹击,使刀宗师再是刀法通神,却也是回天乏术。 先是被女子一指点在护体真罡之上,罡气顷刻间冰雪消融,化为乌有。 后有向夜雨的玄阴剑气横空。 将对方密集如网的刀气,如同豆腐一般,一击洞穿,继而去势不歇,洞开对方咽喉。 一代刀法宗师。 就这么不明不白身死当场。 而另一边。 双剑横身的宗师本想支援。 然而下一刻,便见一道赤红剑光裹挟无匹剑气,自丛林之中飙飞而至。 那剑光生寒,凌厉无双。 好似东升旭日,刚刚望见日影,那抹晨曦便已然照见己身。 他双剑交错,方才横身而起。 立时,便觉周身气力如潮水褪却般,以极快地速度消散流逝。 他恍然若觉,方才低头,便看到心口一个明晃晃的血洞,还隐隐传来一阵温热。 而那道赤红流光,贯穿他心脏之后,又在场中接连洞穿数名仍在负隅抵抗的叛逆,最终在场上划过一道离火般的长虹,再度飞向丛林方向。 啪的一声,赤红剑光落入一道人影之手,那人影一袭青衫,却是破破烂烂,于渐渐奚落的雨幕中缓缓步出。 这便是他死前看到的最后的影像…… 【斩杀宗师武者,获得潜修十一年】 【潜修】剩余75年零6个月 诛邪归鞘,沈翊抬眸横扫四方,两名宗师伏首,谋逆者皆亡。 时值云开雨霁,斜阳倾洒。 黄江关的乱局终是得以平定。 沈翊几步之间,便已然掠至茶肆之前。 只不过之前的茶肆,在向夜雨与几个宗师交手之中,早已经沦为一片废墟。 他转眸瞧见了那如天仙一般的白衣女子,眼中浮现疑惑,隐隐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沈大哥。” “可还记得我?” 空灵澄澈的声音在沈翊的耳畔响起,将他的记忆拉回到那段北上的岁月。 往事回首。 沈翊的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笑意: “柳姑娘?” “或者我该叫你,顾……” 女子抿嘴一笑,嫣然如月: “还是柳姑娘吧。” “我没有改姓。” 此人正是柳倾辞。 顾子桑曾言与她调换了身份,顾子桑入宫当公主,而她则回无生教做圣女。 如今,看她完好。 一身玄功臻至外罡,便是对上宗师也不怵,当知顾子桑确实没有骗他。 只不过她无生教圣女的身份,此时此刻,却是极为敏感,沈翊便没有点破。 只是微微颔首: “晚些再叙。” 沈翊又问候向夜雨和李啸天两人,两人除了一些皮外伤和真气耗损,皆是无有大碍。 向夜雨问: “那丛林里……” 因为有柳倾辞在场,他也没有把话说尽。 沈翊笑道: “硬碰硬了,没留下。” “那批东西也被我安置好了,所有参与截杀的谋逆,当是都死在了这里。” 向夜雨和李啸天目瞪口呆。 按照沈翊的说法,他不仅迫退了大宗师,还把那批楼兰秘宝转移藏好了。 这话语。 他们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但是组合起来, 竟然如此匪夷所思。 令人难以置信。 不过秦王已经有言在先,楼兰秘宝由沈翊全权处置,他不会干涉。 向夜雨亦不会。 毕竟他先前也想得清楚,掌印大监谋算未明,晋王又在路上虎视眈眈。 他要是敢接手这批秘宝,指定出了西北就会被晋王围堵,死无葬身之地。 如今,既然沈翊说解决了。 那就解决了。 向夜雨和李啸天长舒一口气,抱拳道: “多谢,向某又欠你一个人情。” 李啸天同样说道: “我也是!” “天大恩情,李啸天必定有令则必行!” 沈翊笑道: “那当然,你们两个可千万记着。” “是要还的。” 这时。 只听得哐当哐当的甲胄声响,副统领匆匆赶来,当即朝着茶肆前一众人跪地便拜。 沈翊讶然: “副统领,这是何意?” 副统领整个人伏在泥泞的地上,语气铿锵而诚挚: “若非几位仗义出手。” “黄江关定然被破。” “我们这一城的将士绝对十死无生,到了那时候,还不知会生出怎样的乱子。” “几位大恩大德,末将没齿难忘。” “也定回禀城守,上报秦王!” 沈翊扬手虚扶,一股无形真气便将副统领托举而起。 “统领想必还有的忙。” “我们先入关内等候顾先生归来。” 副统领微微颔首。 眼下确实还有不少首尾等着他收拾。 便着了一名甲士带四人入关,安排到城中上好的客栈,一切等顾先生和城归来再议。 等到了客栈。 众人各自入了房间歇息。 咚咚咚,房门敲响。 沈翊吱呀一声开门,便看到一道俏丽身影赫然立在门外。 柳倾辞原本就长得极美,柔弱清丽的长相,宛如一朵亭亭玉立的芙蓉水莲。 如今精修无生绝学之后,便愈发神采夺目,再配上一袭白衣,便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与当初顾子桑的圣女装扮, 便有了七分相像。 “来。” 沈翊将柳倾辞让了进来,给她倒了一壶茶,推到面前,笑道: “好久不见,境况如何?” 柳倾辞一双眼眸认认真真地打量沈翊。 微微一笑道: “当初小桑将她一身功力尽数传我。” “之后我便回到了无生教消化一身功力,然后接受师尊教导。” “直至踏破外罡,方才入了江湖走动。” 沈翊啧啧两声: “现在想来,无生教真是大手笔。” “他们也真能待你以圣女之位。” 柳倾辞眼眸低垂,沈翊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其中有一丝黯然之色。 “无生教需要圣女,我当初也并不想入宫,便索性接受了小桑的提议。” “师尊以师礼待我,门人教众也各个尊敬,我这圣女当是安稳的。” 沈翊笑道: “但你毕竟是外来户,想来你这天降圣女也只是空有架子,没有实权吧。” 柳倾辞微微颔首: “我倒是不在意这些。” “只是我仍然迷茫。” “不知一生所求为何,我倒是羡慕沈大哥,仗剑江湖,鲜衣怒马。” “每每看到你的名字在麒麟榜上一路攀升,心中到有一些艳羡了。” 沈翊笑了笑: “我倒是也时常在江湖上听说无生圣女布施恩泽,惠及百姓,这何尝不是仗剑江湖。” “便如今日。” “若是你未出手,那些将士少不得会死伤惨重,咦,对了,你为何会来黄江关?” 柳倾辞道: “教中听闻传言,有无生教在黄江关活动,但教中并无此安排,我恰好无事,便自请前来探查。” 第318章 一个头,两个大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恍然,笑着解释道: “不过是误会而已。” “黄江关陈兵另有目的,不过是拿无生教作挡箭牌罢了,今次一役,黄江关的诸事便算是解了。” 柳倾辞听着这没头没尾的话,心中有惑,但料想本就机密之事,便也不再多问。 “你的无生圣女的身份。” “记得莫要泄露。” “不然很可能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柳倾辞点点头: “倾辞省的。” 这一刻,柳倾辞仿佛回到那段北上的日子,陶桃和沈翊一路耳提面命,叮嘱小心。 柳倾辞则是事无巨细,铭记在心。 “有在江湖上见过陶桃吗?” 沈翊随口问道。 “没有,桃子姐姐还不知我身份,我亦是收到小桑的书信,才敢与你出言相认的。” “也是,她若知晓。” “绝对会大呼小叫。” 柳倾辞闻言,不禁莞尔。 两人叙了会儿旧,便有人来报, 说城守府有人来请。 于是,沈翊、向夜雨一行人便夤夜随着引路人,入了城守府邸。 顾先生、城守和副统领都在。 根据顾先生所言,那所谓的无生教徒不过是一群山贼流民假扮,只不过距离着实远了些。 城守当即便知中了调虎离山。 顾先生则是拿下了一个暗中窥探之人,对方承认是晋王门下,但却拒不承认山贼是他调动,只言是出来郊游。 两方汇合一处后,便往回赶。 回到黄江关这才知道大事已定。 城守摆了一桌子好酒好菜犒劳几人。 也询问了柳倾辞的身份,柳倾辞只言是天山隐士的弟子,过路出手亦是恰逢其会。 毕竟是仗义行侠。 所以倒也没有被深究。 于是一场夜宴宾主尽欢。 翌日,顾先生特地向三人告辞,坦言希望他日有缘再见。 向夜雨和李啸天准备回京城。 他们的根在京城,在东厂。 按照向夜雨的话来说,掌印大监待他如师如父,哪怕要他的命,他绝不会皱眉。 但他即便是死, 也要明明白白的死。 向夜雨和李啸天就这么策马离开。 路上,李啸天感慨道: “督主,这次能侥幸活下来,除了感谢沈少侠,秦王殿下也是仗义出手不求回报。” “只是若这次劫杀真有大监参与其中,势必会与秦王殿下生隙,我们身在其中,却是两难之境。” 向夜雨却是轻笑: “啸天,你还是看得浅了。” “你仔细想想,秦王殿下真的一无所获?” 李啸天疑惑道: “督主,此言何解?” 向夜雨遂娓娓道来: “现在想来。” 自谢小楼接到北境传讯,将押运任务转手给副使范如寒的时候,秦王恐怕便已注意到了我们一行。” “但是他没有动作,是因为他即便有意染指,也不会选择劫杀这条路。” “然而,晋王却动手了,不仅劫了楼兰秘宝,还想嫁祸给秦王。” 再想想秦王殿下如何应对的,先是调动兵马将通往中郡的关口严加把守,旋即便是以不变应万变。” “直到你一路向西找上沈翊,秦王殿下更无需动作,他知道沈翊迟早会找上他。” 李啸天听得瞠目结舌。 “后面的事情便无需赘言,沈翊出手,以摧枯拉朽之势,将晋王所有谋算尽数摧毁成空。” “仔细想想。” “西北镇抚司毁了,不仅晋王少了一枚重要的棋子,皇廷钳制秦王也失去了支点。” “除此之外,晋王安插在信义堂的内鬼被铲除,麾下高手更是被沈翊斩杀一空,损失惨重。” “更重要的是,秦王看似大方,让沈翊处置那批楼兰秘宝,然而沈翊一人如何运送。” “无非是就近掩藏罢了。” “说来说去,终究还是留在了西北之地,他秦王殿下的地盘上。” “而整件事的表面上,却全是沈翊的活动行迹,无论是朝廷还是晋王,他们的注意和怒火将全都集中在沈翊身上,而秦王却是抽身而出,独居事外。” “更令人心惊的是,包括沈翊和咱们,皆是承了秦王的帮助和人情,即便我们想通个中原委,却也不能不承认。” “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咱们这位秦王殿下,才是真正可怕的人。” 李啸天听了向夜雨的分析, 已然是心惊肉跳, 他忙说道: “那我们该将此事告知沈少侠!是我将他牵扯进来的,若是他因此麻烦缠身。” “我难辞其咎……” 向夜雨却是轻笑一声: “啸天,你以为沈翊像你一样莽撞吗?他那一双眼睛对世事洞若观火,早就看得清清楚楚。” “所以他一开始就和秦王殿下说,这是双赢与合作,因为他知道,秦王帮了咱们,所得所获只多不少!” “但他依旧义无反顾出手相助,除了他真是仗义行侠,慈悲心肠,我却是看不到其他好处。” “而且,我隐隐觉得,他根本不在乎麻烦缠身,甚至还乐见其成,或许,他真如世间所传,是醉心杀戮之人。” 李啸天对此却是不容置疑地点点头: “他绝对是。” 向夜雨深吸一口气: “无论如何,沈少侠他日若是涉险,我们这两条命,便是赔给他也不为过。” “只是,恩情记在心里就好。” “别说出来,但也别忘。” 李啸天若有所思,道了一声: “我知道了。” 官道之上,两道人影纵马疾驰,眨眼便消失在四起的风尘之中。 …… 黄江关生变的消息很快便传回了晋王府,而后王府之中便传来晋王的咆哮和桌椅瓷玉的打砸之声。 三名宗师,外罡先天,后天一流共计近百名好手,全部折在西北,一名大宗师不知所踪,估计也是凶多吉少。 即便晋王家底厚实。 此刻却也不禁感到肉疼。 此外,忠孝山和西北郡镇抚司的消息也相继传遍江湖,沈翊挑了信义堂,血衣楼的血衣车翻镇抚司。 而且,在秦王的刻意引导下,江湖客们皆认为两件事同时发生,只是感慨西北多事之秋,压根没有其他联想。 然而,放在晋王眼中。 这两件根本就是一件事。 什么血衣锈剑,独挑镇抚司, 离谱,荒诞! 血衣楼都不知道他们的血衣这么能干。 血衣锈剑,压根就是沈翊的伪装。 然而,他却又不能声张,且不说有秦王给沈翊背书,便是他的消息渠道,就是不能对外透露的秘密。 最糟糕的是,镇抚司白虎座下佥事樊无极,亦死在这次事件中。 白虎势必也会迁怒于他。 另外,太岳剑派也是个麻烦,一名人榜宗师确认身死,一名大宗师不知所踪,这让他有些难以交代。 而这些事,全都绕不开一个人。 “沈翊!” 晋王近乎咬牙切齿地喃喃念道。 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第319章 各方反应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陈小先生,此事您怎么看?” 晋王沉声问道。 而一直面带微笑站在晋王身后的儒服青年,静静地等其发泄完怒火,方才开口道: “此局按照王爷料想,看似是因为多了沈翊这个变数,致使一子落,而满盘逆转。” “不过依我之见。” “凭沈翊,杀宗师或有可能,但要想留下大宗师,想来也是难以做到。” “我听闻秦王身边的顾先生,也曾在黄江关现身,这样反而能说通了。” “太岳剑的太上长老若是在他面前耍剑,也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 晋王蹙眉: “你是说顾也,顾亦然也出手了?” 陈姓儒生点头应道: “极有可能,他是秦王信重之人,又是身为地榜第二的剑首,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一名剑道大宗师。” “探囊取物罢了。” “而这沈翊,不过是被秦王推到明面上的……” “过河卒。” “过河卒……” 晋王反复念叨,随后冷哼一声: “可惜秦王这崽子做的太干净,倒是沈翊这厮,屡屡坏我好事,实在可恶!” 儒服青年微微一笑: “此子能以麒麟之资,斩杀人榜高手。” “确非凡俗。” 晋王眉头一挑: “我听小先生的话里话外,倒是对这沈翊颇为欣赏,你与他同为麒麟前列,难道没有一较高下之心?” “王爷说笑了,之昂不过是一介书生,得江湖抬爱,才能位列麒麟,然而论及征伐杀戮,却是万万难及这位麒麟第一的杀星。” 儒服青年微微颔首。 晋王拂袖嗤笑: “说起来无心和尚、清风道士,还有你这位儒门才俊,各个是千年传承,三教天骄。” “却是就这么被一乡野出身的泥腿子踩在脚下,尔等你这么不温不火,倒是脾气好的。” 儒服青年依旧是面带微笑,云淡风轻: “我儒家行道,是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能得遇明主,创定鼎不世之功,才是吾之夙愿。” “江湖武事,小道尔,若能以身搏王爷一笑,那也是之昂的荣幸。” 晋王顿觉心情畅快,哈哈大笑: “还是小先生说话好听。” “先生的话,我自是明白,若想成事,秦王才是吾之大敌,不过沈翊这个过河卒,实在可恶,密切关注沈翊的行踪,将之放给京城镇抚司和江湖之上。” “此子树敌无数,想他死的,可不只是我晋王府一家。” 陈之昂眸光微微一动,躬身谨言道: “是。” …… 京城镇抚司以西。 指挥同知,四相白虎的府邸。 大院门口矗立一座数丈之高的青铜猛虎,作仰天咆哮之状,自有一股威慑天下的霸道之意。 一位青衣执事捧着刚刚传回的情报,匆匆疾奔入院。 片刻之后。 厅堂之上。 一名身形魁梧,体魄夸张的虬髯男子,手中拿着一封简信,蓦然发出一声冷哼。 这声音滚滚而起, 竟凭空荡起一股飓风呼啸席卷。 刹那间,厅堂上的桌椅屏风,全都被吹得七零八落,甚至崩碎四散。 厅堂下。 正躬身而立的三道人影,面面相觑。 这突如其来的暴怒,更是令他们的身形更是像炸毛的猫一样,瞬间紧绷。 涔涔汗珠更是不经意间, 自额间滚动落下。 他们三人身穿玄衣锦袍,披风猎然,虽皆是佥事之尊,然而在堂上这位面前…… 依旧仿佛小猫一样,根本不敢造次。 只因他们面前这位,镇抚司四位同知之一,四相白虎,地榜列十八位。 可谓是真正的大夏猛虎。 皇帝病重,大夏朝廷之所以还能安稳固守,便是有镇抚司和东厂支撑皇权。 而镇抚司中的定鼎柱石, 便是以指挥使为首的四相同知。 半晌寂静。 终是有人开声询问: “义父,何故如此震怒?” 白虎手一挥,手上的简信便飞掠而来: “自己看。” 三人阅毕,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此前得西北传讯,无极死于血衣楼之手,这事本就难以置信。” “如今,晋王传此密函倒是更有几分可信,当今麒麟第一的份量……” “却是比想象中还要重,与当初的北莽飞鹰,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另一人道: “晋王此意,无非是想借镇抚司之力,除掉沈翊。” “然沈翊虽仍是在榜通缉,但先前指挥使令谢小楼查彻东郡镇抚司,对沈翊显然是不予过分追究的态度。” “不久前,沈翊又西出玉门,于沙海之中救得谢小楼,并与之共诛北莽,可谓与朱雀一系的人情相交愈发密切。” “晋王说他化身血衣锈剑闯司行凶,却无有实证,我们若想公开调动镇抚司对之围剿……” “恐会受阻。” 第三人开口: “既不能明行,或可暗举筹谋,只要义父有命,吾等亦可亲自跑一趟,纵使他麒麟通天,也要让他束手待俘。” 三人言毕,便静静等待堂上人论断。 白虎其人背负双手。 缓缓转身。 阔口硕鼻,虎眼虬髯, 长得竟也似一头猛虎,啸于山林。 他眼眸吞吐凶光,鼻息好似朔风,开口嗡声犹如雷鸣。 “沈翊,此子心性无拘。” “放任在外,终成大患!” “吾儿无相,去将他拿回,若是不成便设法格杀,宁错杀勿放过,为无极报仇!” 堂下一人,当即抱拳领命。 “朱雀那边我去周旋,不会干扰尔等行事,自可放手施为!” “是!” …… 深山,一座高楼在云雾之间,若隐若现。 “楼主!” “七名血衣,厉血和戏师确认身死,锈剑未归,且有传闯入西北镇抚司,劫走一名重犯。” “疑似有人伪冒。” 高楼之顶的一座深红色大殿上。 一道巨大的黑影被投射在高台帘帷上,若隐若现,形似恶魔。 台下则是四名身披血袍的身影,也是血衣楼剩下的四位血衣。 只是这殿宇之上光线晦暗。 他们的样貌皆是难见。 “查清楚那锈剑的底细,我们血衣楼之名,不是可以轻易伪冒的。” “从天字杀手中选拔新的血衣。” 台下人影皆齐声应是。 有人开口问道: “楼主,敢问这次血衣选拔的考核是……” “依旧是独身完成刺杀宗师高手的委托任务便能被纳入考量之列。” 人影沉吟片刻: “厉血死于麒麟第一沈翊之手,若是有人能刺杀沈翊功成,可无需经后续考核。” “直接升任血衣。” 第320章 王家的邀请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大哥,你有大麻烦。” 柳倾辞面带忧虑,如是说道。 两人于黄江关外,官道旁的茶肆中对坐。 以茶代酒,祝送别离。 柳倾辞是临时授命来此探查,无生教还有其他传教安排,故而也不能久留。 而沈翊,他和晋王的梁子越结越大,如非必要,他还暂不准备踏足中郡。 听着柳倾辞的忠告。 沈翊哧溜喝了口茶水,笑着应道: “什么麻烦,说来听听。” 柳倾辞的神色却是极为认真: “你知道的。” “魔门有三教四宗。” “除了我们无生教和神秘莫测的天魔之外,其他宗派或多或少,与你都有嫌隙。” “古神教教主亲传,赵薛衣死在你手中,他们素来睚眦必报,欲要向你复仇。” “虽说尹天妄在白帝城受了伤,但其教中仍是高手如云,你一定要小心提防。” 沈翊颔首。 古神教这一着,他早有预料,如今尹老魔既然仍在养伤,便没什么可担忧的。 柳倾辞继续道: “至于其他四宗,他们因你在白帝城的作为,亦是不介意落井下石。” “你若是遇上,要警惕他们的手段……” 柳倾辞又十分详细地将她所知的四宗情报给沈翊卖了个干干净净,沈翊自是一一笑纳记在心中。 几番叮嘱之后。 柳倾辞终是轻叹一声,又将无生教的联络方式告诉沈翊,若是有事寻她。 可通过无生教的人给她传讯。 沈翊也是颇为愕然。 这种宗门联络的渠道暗哨,本该是绝密,但柳倾辞就这么给他说了。 他是知道柳倾辞感念曾被沈翊相助,脱出苦海,又护送北上的恩情。 不过,从无生教的视角来看,柳倾辞这圣女做的,没说两句,就把家底全都掏出来了,也难怪人家不给你实权,不然无生教不随手就被人抄了老家? 沈翊瞧着柳倾辞真诚的面容,笑着道: “多谢你。” 当初那个庇护在他和陶桃身旁的柔弱姑娘,现在终于也能独挡一面了。 只是他顿了顿,又道: “无生教毕竟以魔为名,他日若是遇到两难之境,可着人寻我帮忙。” “我的踪迹嘛,该是不难寻的。” 柳倾辞听罢,旋即掩嘴轻笑。 依着沈翊三天两头在江湖上折腾出的大事,想要寻他的踪迹,确实不难。 两人话罢,柳倾辞便道了声再见,飘然离去,一袭白衣,仿若流云远去。 沈翊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官道的远处,心中突的生出感慨。 山水有相逢, 或许这便是江湖的意义。 …… 送走了所有的同行人。 沈翊决定自黄江关转道南下。 他是要去南疆。 之前答应了阿月自西陵归来后,去一赏彩南郡的风光。 如今手头事暂了,自该履行约定。 于是,沈翊便跨着乌云踏雪,不疾不徐,优哉游哉地踏难而行。 西北郡向西南,便是与蜀郡接壤。 沈翊行了几日的功夫。 官道两旁,西北漠漠荒凉的景象,渐渐被郁郁葱葱的参天巨木所替代。 地形地势也不再是一马平川的坦途,而是变得起伏崎岖,两侧更是多有山势连环而起,多有瑰丽奇形,让人望之啧啧称奇。 再过了横断峡口, 便彻底进入蜀郡的地界。 这一路上,沈翊皆是平安无事。 他知道,一方面这是秦王治下有功,另一方面,萧震北估计也和绿林打过招呼,方能一路畅通无阻。 只是沈翊却暗自摇头。 这些人,实在是不了解我。 不过入了蜀郡。 便不再受秦王管辖, 且蜀中多山多林,历来是盗匪流寇,宗门大派汇聚之所,想必会生起些波折。 另有一件事,则是天机榜半月刊发。 沈翊独上忠孝山挑了萧震北的事情刊登在榜,也因此,他脱出麒麟榜之列…… 取代萧震北, 成为了人榜第四十九席。 名次更在谢小楼之上! 天下江湖震动。 要知道谢小楼无缝衔接横贯两榜,已然是惊艳天下,更没想到沈翊竟然以极短时间,又打破了谢小楼的记录。 就连天机榜都刊词盛赞: 江湖百载,皓月当空。 皓月之下,即便是群星闪耀,亦不免显得黯淡,这几乎已然明示…… 天机榜刊定, 沈翊乃是当代天骄第一人! 同时,登上人榜。 也意味着沈翊彻底成为了江湖公认的天下七十二宗师之列。 沈翊对此倒是波澜不惊。 这还是黄江关独斩魏廷山之事未露于江湖,否则江湖上的震撼,还要再提几个档次。 无论怎么说。 沈翊之名, 沉寂一段时间后,终是再度响彻江湖。 于是,这一日。 沈翊纵马在官道上徐行,便听得一阵嗒嗒马蹄声由远及近。 那是三名身穿劲装的精悍男子, 各个腰间佩刀,气势凌厉如锋。 沈翊只是打眼一瞧, 便识得这三个皆是使刀的好手。 沈翊勒马停步静候。 三人则是奔马至近前,不待马停,为首一人双腿发力,骤然飞身掠起。 凌空一翻,便矫健地落在地上。 “蜀中金刀王家,今闻人榜宗师过境,特请沈少侠至王家参逢喜宴。” 喜宴? 沈翊眉头一挑。 “此宴为何?” “王家少爷王庆之,不日大婚,家主广邀蜀中豪杰毕至,共参大喜。” 沈翊恍然, 是婚宴。 蜀中金刀王家,他倒是知道。 王家亦是蜀中传承日久的传世名门。 虽然比不上青城、峨眉、唐门这些大宗底蕴,但早年亦出过天人武者。 当代王家家主王观海。 位列人榜第二十四席,号称金刀无双。 听闻其为人甚为豪爽,最喜结交江湖同道,只是他的儿子,却是名声不显。 虽说有此传闻。 然沈翊却依旧觉得有些古怪。 他是无法理解儿子大婚,却敢邀请一个正邪难辨的陌生人参加,是什么心态。 难不成还要自己随礼不成吗? 沈翊一时间想的有些远了,直到王家子弟唤了一声才回神。 “沈少侠?” “可愿往?” 沈翊问道: “是还邀请了其他同道?” “自是有的,指掌通玄莫城,铁面判官曹世卿,剑扫三秋刘雨千,唐门唐凤鸣……” 对方报出一连串姓名。 沈翊听着,皆是西南一地有名有姓,传唱一时的武者,从外罡到宗师不等。 尤其是唐门的唐凤鸣,未及而立之岁,便位列人榜第十一席,乃是一等一等天骄。 昔年麒麟在榜之时, 亦是前十之列的麒麟之子。 这种热闹。 倒是可以凑一凑,沈翊毫不犹豫道: “愿往,吃白食的机会。” “自然愿意。” 第321章 多多益善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金刀王家, 就坐落在锦城以西。 只不过这些人带沈翊去的,却并非王家本家,而是王家位于西山上的别院。 沈翊本着客随主便,既来之,则安之的一系列原则,便也没有异议。 兜兜转转两三天。 一座建在半山腰的别院便赫然入眼。 抬眼望去。 亭台楼阁在绿树之间掩映,更不知绵延几何,沈翊不由赞叹: “好大的规格。” 这山间别院富丽堂皇,形似小城。 难怪要召集豪杰于此设宴。 沈翊打马而至。 便看到门头贴喜,挂红灯笼,确实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景象。 无需沈翊通报姓名。 便有殷勤小厮出门接引,先是带着他安排了一极为雅致的独立院落。 而后便带他去见家主,金刀无双王观海。 沈翊跟着小厮在亭廊间迂回穿行,走到一间正堂大厅之上。 打眼一瞧, 厅中林林总总,已经坐了数人。 有两膀鼓胀如岩,垂落似猿猱的中年汉子,有掌中提剑,气质文雅的文士,有面容清癯,判官笔悬于腰间的青衣儒生,以及浓眉大眼,刚毅凛然的刀客。 如今还要再多一个沈翊。 “请沈少侠稍候,家主随后就来。” 小厮伸手一引。 众人亦是循声望来,便见一身青衣,腰配刀剑的俊朗青年,身形洒然而至。 一瞬间。 数道气机宛如叠环浪涌,罩向沈翊。 沈翊只是微微一晃。 在众人的感应里,便好似一缕流云聚散,让人有一种明明人就在眼前,却触之不及的矛盾感。 咦。 堂上几人皆是不约而同心生惊异。 这么一试探。 再搭配沈翊这一身行头。 众人便心中确定,这位沈少侠,就是近日里在天机榜上风头最盛的沈翊,无疑。 沈翊朝众人微微颔首。 也不搭话,就近的位子坐下。 探手饮茶。 众人也皆收回目光。 等了约莫一刻钟。 堂后这才有两道身影相伴而出,其中一个身形略显富态,开口是慷慨豪爽的音色: “唐兄弟既然恰逢家中有喜,不如就借着这个机会,在我这别院享受享受。” “喜欢什么样的。” “我定能给你在这别院上寻到。” 那富态中年人身旁,是一个锦衣华服的公子,面如冠玉,头扎玉簪,手中轻摇折扇,扇面上更是点缀一片红叶,红叶边缘,则是一只栩栩如生的秋蝉。 红叶,秋蝉,折扇,公子。 再结合那中年人的称呼,众人已然明了,这位更是比沈翊还要盛名远扬的蜀中天骄,唐门唐凤鸣,绰号,千机公子。 年纪轻轻,人榜第十一席。 比王观海名次更高。 难怪要人事先独自招待。 唐凤鸣折扇轻摇。 笑容一展如春风满面,欣然应允: “早就听闻王家主惯会颐养,多少英雄豪杰到过你这别院之后,皆乐不思蜀。” “唐某便不客气了。” 两人就这么说着,已经绕过屏风,来到众人面前,那富态中年人这才踏前一步。 抱拳施礼道: “诸位英雄好汉,在下王观海。” “有礼了。” 那富态中年人果真便是传说中的,金刀无双,王家王观海。 哗啦啦。 堂下坐着的人各个站起身来互通姓名。 方才沈翊留意的几个。 依次便是指掌通玄莫城,剑扫三秋刘雨千,铁面判官曹世卿,正义刀卓问天,皆是蜀中活跃的高手,至少都在外罡之上。 众人通过姓名,便剩沈翊最后一个。 “沈翊,给诸位问好。” 即便众人对他的身份已经有所猜测,但此刻听他自证自认,还是不由侧目。 唐凤鸣和王观海的目光尤甚。 甚至隐有武道真意呼之欲出,沈翊亦是心中赞叹,不愧是人榜前列高手。 无论刹那流露的真意和锋芒。 都已然超出萧震北的层次。 不过两人倒也不会真和沈翊打一架,故而气势皆是一触即收。 王观海更是朗声大笑: “沈少侠的威名,王某久仰,贸然相请还望莫怪莫怪,只希望能结下一份善缘。” 沈翊笑道: “相逢即是有缘。” “在下来此,不过讨个喜酒喝。” 王观海笑道: “小儿喜宴,便在明日。” “各位今夜便在别院宿下,我也闲话不多说,”王观海话说一半,啪啪一拍手。 一群莺莺燕燕,罗裙各式的女子步履袅袅,鱼贯而入,沈翊眉头一挑。 这是要跳舞? 然而,王观海却开口道: “这些美侍,各位朋友尽可挑选,这两日便由她们陪侍左右,尔等尽可享受便是。” 沈翊愕然。 然而,其他几人倒是不显得意外,号称指掌通玄的莫城,顿时哈哈大笑。 “早就听闻王家家主豪爽好客!” “家中美侍更是体贴入微,让人流连忘返,莫某只恨未能早早登门而访,直到如今方知名不虚传!” 王观海笑道: “多谢莫兄弟抬爱,可是有入眼的。” 抛开这突如其来的选侍环节,这些侍女均是姿容绝艳之人,难能可贵的是,环肥燕瘦,各有风情特异,共通之处,则各个眉目含情,仅仅是站在那里,便自有一股媚意横生。 简单来说,便是虽然她们一身罗裙裹得严严实实,然而却能勾得人联想那罗裙褪尽后的玲珑身段和任人摆弄的万种风情。 莫城只觉得心中痒痒,口干舌燥,左顾右盼,是这个也喜欢,那个也心动。 王观海似是看出莫城的纠结,笑道: “莫兄弟无需踌躇,若是之后想换人伺候,看上别院里的哪个,都可以选。” “若是喜欢一双,亦无不可。” 莫城听罢,两眼放光,极为迅速的伸手指点,选了两个十分明艳妖娆的。 剑扫三秋刘雨千,铁面判官曹世卿各自挑了一个清新淡雅,小家碧玉的。 正义刀卓问天,啪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义正言辞道: “卓某岂是如此好色之徒!” 拂袖扭头。 却是看也不看。 王观海却也不恼,乐呵呵道: “卓少侠误会了,只是选个合眼的服侍而已,若是不喜,王某自不强求。” 沈翊适时举手,他也不选。 虽说都是极美的女子。 但他想了想自己的这一行的目的,便也婉拒了。 王观海笑着颔首,旋即侧目望向唐凤鸣: “唐公子你呢?” 唐凤鸣微微一笑: “我?” 他一扬折扇指点剩下的女子: “我多多益善。” 第322章 做局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王观海哈哈大笑: “早就听闻千机公子风流倜傥,如今得见,果真名不虚传。” 唐凤鸣洒然一笑: “谬赞谬赞。” 于是,一众人在莺莺燕燕的簇拥下,鱼贯离开,只有沈翊和卓问天形单影只。 只是出了厅堂。 沈翊却瞧见卓问天不动声色走进一名侍女身侧,嘴唇微动,却是没有声音传出。 这是极为高明的传音入密。 那美侍则是微微一笑。 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沈翊见状眉头一挑,难不成这其中还有猫腻,旋即一个闪身,跟在匆匆离去的卓问天身后。 卓问天很是警觉。 一步三回头的走,回到自己独居的院落,沈翊远远吊在身后,随后更是身形一掠。 飞身上了院门口的老榕树静候。 果然,等了片刻。 刚刚与卓问天偷偷叙话的美侍便步履款款地走来,轻敲院门,而后便推门进去。 沈翊身形一掠。 快如疾飞横跨院落。 翩然落在屋顶。 他刚揭开一片瓦。 正寻思听一听这卓问天准备密谋什么,入眼便看到那卓问天一把扑倒女子身上。 刺啦一声。 一身水蓝罗裙便被撕扯大半下来,露出晶莹剔透的雪白,里面竟是真空! “嘻嘻,卓大侠,你莫急呀。” 沈翊愕然。 就这么愣了两息的工夫。 急色的卓问天已然将美侍横抱而起,跃入堂中温泉泡池里,片刻后,旖旎之音便声声可闻。 沈翊更是呆滞。 他失魂落魄地将瓦片放回。 内心中似有一群草泥马呼啸而过。 老子辛辛苦苦,来探听重要秘密,你告诉我你只是一个急色的伪君子! 正义刀,我呸! 沈翊只觉污了他自己的眼! 他步履匆匆离开。 等到回神之际,发现自己已经迷路了。 这别院可谓是大如迷宫,此刻天色将晚,余晖遍照在路上随处可见的熏炉上,更是青烟袅袅,宛如仙境。 沈翊抽了抽鼻子,这熏香甜腻。 还挺好闻的。 他现在就想回去睡一觉。 明日一早便离开这个私家“青楼”。 正寻思间,沈翊看到前方出现一道身影,看样子是个小丫鬟,他身形一闪,便拦住其去路。 小丫鬟看着如鬼魅出现的沈翊,吓得跌了一跤,这丫鬟衣着片缕,就这么一摔之间,轻纱罗裙绷紧,露出胸口大片雪白。 沈翊一扶额头,好家伙,这是个成体系的淫窝吧,随便一个小丫鬟都能这么娇媚。 “你,你是谁?” 这丫鬟声音也是娇滴滴的。 “我受家主之邀来此参加明日喜宴,找不到宾客住处了,你可识得?” 小丫鬟摇了摇头。 她缓缓站起,欠身,动作不妖却极为勾人: “我可以带你去见我家主子。” 沈翊沉吟片刻,点头: “亦可。” 于是,小丫鬟便带着沈翊,往那烟云缭绕的更深处走去。 转过几个连廊。 沈翊来到一个一座宛若江南水榭的水阁,假山流水交相辉映,凉亭拱桥相映成趣。 这间院子倒是极为别致。 “我家主子就在里面。” “贵客自进去便是。” 小丫鬟指着一间堂室的大门。 沈翊诧异: “不用通报吗?” 小丫鬟挠了挠头: “从来没通报过。” 沈翊哑然,有些稀奇古怪,他站在原地想了想,遂运内力开口: “沈某受邀来此赴宴,误入此间,只为寻个带路人,还望主家帮忙。” 小丫鬟惊讶。 之前可没人这么喊的呀。 但是让沈翊进去,有鉴于刚刚受到的震撼,沈翊自觉还是不要乱闯乱撞的好。 于是,就这么等了片刻。 一道人影出现在门内,吱呀一声,大门向内侧打开。 一个女子。 一个极为绝艳妖媚的女子, 出现在沈翊面前。 她的身上只披了一层薄纱,有风吹过,那轻飘若云的薄纱,便也轻飘飘地飞走。 露出一片惊人而起伏的雪白。 沈翊眼眸迅速一抬,便对上了那一双含情似媚的眼睛,似有一股桃花色的涟漪荡漾开来。 一刹那间。 沈翊看到眼前妖冶女子的身影摇身一变,竟然化为一个截然不同,却同样绝艳貌美的女子…… 沈翊的瞳孔微微一缩。 阿月。 他双眸陷入空洞,下意识踏前一步。 然而,却又猛然醒觉, 阿月绝不会如此,至少…… 也该穿件水蓝缠腰的短裳。 刹那间,沈翊神魂中的佛心光芒骤然大盛,勘破虚妄迷雾。 沈翊双眸骤然绽放灿金佛光。 眼前的女子赫然又恢复为原先妖冶模样,沈翊将她眼中的惊骇看得清晰。 “迷情烟和云雨咒对你不起作用?!” “这怎么可能!” 沈翊二话不说一掌探出。 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刹那间,似有龙吟乍起,呼啸凝成掌印。 妖冶女子反应也极快。 足下一点,身形朝后疾退,然而沈翊的掌上罡风却是来势更猛。 所过之处。 屏风被一掌摧成齑粉。 堂中汤泉顿时激荡起层层水柱, 轰然如雷鸣。 沈翊眸光一凝。 他感知到掌势去路上,不止是有女子,更有一道身影自汤泉之中飞扑而起。 即便沈翊收掌而回。 却也是来不及,只听砰的一声,那人影宛如破布口袋,直接重重撞在地上。 便在此时。 一道暴喝骤然响起。 “淫贼,尔敢!” 锵!一道身影自旁掠来,刀光如金,以无匹霸道之势,朝着沈翊重劈落下。 沈翊轻叹一声。 抬掌拈指。 那一往无前的刀光铛的一声脆响,就这么被沈翊两指拈花掐住,动弹不得。 来人,正是王观海。 其人手持一柄赤金长刀。 一股霸道雄浑的刀意沿着刀锋滚动,层层劲道透过刀身压向沈翊指尖。 那原本富态而略显臃肿的身形,此刻却是迸发出一种冲天刀势,尽显金刀无双之威。 人榜,二十四席。 绝非浪得虚名。 可惜,他碰到的是沈翊。 但见他两指一拈,佛意串联的层层指力,犹如螺旋逆势而上。 不仅直接将金刀劲力瓦解。 而且猛然爆起一团刚劲,将王观海直接震开荡去! 王观海身形一翻。 落在远处廊栏上,扬刀直指沈翊。 “沈翊!” “我王家以诚相待,赠美侍以侍之,没想到你表面拒绝,暗中却觊觎吾儿媳!” “这是何等禽兽之行!” 厅堂之中,传来一声女子的悲呼。 “庆郎!” “你不能抛下我就这么走了啊!” “庆郎,你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啊……” 沈翊彻底明白,王观海打得什么算盘,究竟给他做了一个什么样的局。 他哂笑道: “王前辈。” “你来的,还真是快呀。” 第323章 八方围战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王观海家逢喜事,设宴招待江湖豪杰。 怎料沈翊见色起意。 竟不顾廉耻向王家儿媳伸出魔爪,还出手打死了王观海的儿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 王观海自该举全家之力,会同到场的所有英雄豪杰,将沈翊共诛之! 这,便是针对沈翊所设之局。 不仅欲要杀人,还要诛名诛心。 沈翊顷刻间便理清了思绪。 再联想王家所见宛如淫窟的种种,以及刚刚那女子施展类似媚术的精神秘法。 迷情烟,云雨咒? 以情色摆布躯壳,玩弄人心,这是合欢宗的手段。 沈翊眉头一挑。 没想到魔门来得如此之快。 而王观海见沈翊缄默不语,还道他已然心神慌乱,昂然横刀,怒斥道: “沈翊贼子,若非我来得快,怎能撞见你意图不轨之行。” “我已去请各路英雄,务必在此做个见证,揭穿你这人面兽心之徒!” 而此时,埋伏在听香轩外的王家子弟听到王观海雷鸣般的暴喝,立时哗啦啦地冲了进来。 横刀而引,将沈翊团团围住。 妖冶女人亦是披着一身水绿轻纱罗裙,赤足踉跄奔出厅堂,掩面啜泣道: “家主大人!” “庆郎被沈翊活生生打死了!” “还请家主做主!” 女人这句话,火上浇油。 更令周遭一众王家子弟群情激愤! 王观海怒声道: “沈翊,你还有何话说!” “还不束手!” 沈翊睨了一眼盛怒的王观海,又瞧了一眼妖冶女子。 王家,不过是任人驱使的傀儡而已。 先不论舆论和非议如何,先解决主要矛盾。 沈翊没理会王观海。 而是望向那妖冶女子,淡淡道: “合欢宗?” 话音落罢,身形化影。 朝着妖冶女子疾掠而去,单手顺势成爪式,陡然间凝聚无边吸力。 妖冶女子对沈翊的暴起更是毫无预料,身形一个踉跄,便朝着沈翊横飞而起。 女子心头震惊。 她万万没想到沈翊当此情形下,还会悍然出手,要知道,现在出手只会落得个恼羞成怒,意欲杀人灭口的恶名,正常不应该是等待其他英雄豪杰齐至,为自己辩驳正名吗? 然而,沈翊从来不在乎名声。 他只在乎是谁对他出手。 合欢宗媚术无双,能慑人心神。 然而正面攻伐却是弱项。 女子真气一转,玲珑身段勉力在空中一凝,对抗沈翊掌间吸力。 然而面对沈翊倾天翻覆的一掌。 却已来不及去挡。 便在此时, 霸道无双的赤金刀气横空而至,瞬间斩断沈翊的掌势接续,王观海挺刀而援。 显然,王观海也被沈翊的行动打了个措手不及,沈翊单手在腰间一抹。 斩却刀锵声出鞘。 便仿佛劈出一座青山,赤金刀气被砸了个粉碎,沈翊身形如云掠过,刀锋直至妖冶女子。 “何人在此惩凶!” 一声呼喝遥遥传来。 随声而至的,还有一股萧索肃杀的剑意漠漠蔓延,让人心生一股凄凉萧瑟的苦寒。 这是剑扫三秋,刘雨千。 被王观海和沈翊方才交手的声响震动,又在王观海安排的引导下匆匆赶来。 一眼见到沈翊逞凶, 当即扬剑出手。 刘雨千是成名宗师,一剑荡出,便是剑气横空,宛如秋风萧瑟,横扫三秋落叶。 沈翊虽然根基深厚。 却也不能对一名宗师的剑气无动于衷,当即并指为剑,挥手一引,诛邪剑亦铮然出鞘。 化为一道赤红朝晖激荡而去。 刹那间,萧瑟之意尽数驱散。 层叠如秋叶翻飞的剑光更是噼里啪啦之间,被赤红剑光摧折消弭。 刘雨千瞳孔骤缩。 赶忙撤剑招架,身形疾退。 却好似怎也脱不开那纯阳飞剑的笼罩。 “好一个贼子!” 断喝在沈翊右侧响起。 一道身形凌空飞至,手中一根判官笔一抖,仿佛晕开百般墨色,墨色凝转,化为一笔点睛! 是铁面判官,曹世卿的绝技, 画龙点睛! 曹世卿虽非宗师,但这一手绝学,浸淫二十多年,却是有了宗师火候。 然而,沈翊却是看都不看。 剑指一划。 诛邪荡起层叠剑意,调转剑锋嗖的一声舍了刘雨千,转回直刺曹世卿。 铛! 判官笔折。 曹世卿身形轰然倒飞。 “莫以为没人能治你!” 哗啦一声,瓦片碎落,天顶洞开,一道身影从天而降! 指掌通玄莫城接踵而来。 人未落,掌势呼啸,宛如朔风狂卷,掌影重重拦截沈翊去势。 沈翊见状扬手,一手划圆。 刚柔并济的掌势于一掌汇聚,轰然迎向漫天如雨掌影。 莫城心中一紧。 只觉对方掌势没有半点花哨的变势,只一掌便锁定了自己的掌势动向。 砰! 掌掌相对。 莫城只感觉一股沛然大力自下而上涌来,顿时惨叫一声,从撞开的天顶倒飞出去。 经过这么几许耽搁。 那妖冶女子身形已然好似飞鸿自侧窗掠出,沈翊疾追,矮身掠出窗檐。 便见到那女子倏然撞进一个高大男子的怀里,贴身依偎,宛如一只惊惶的小鹿。 “姑娘莫惊慌。” “且看我正义刀卓问天将这淫贼斩于马下!” 卓问天一手在女子腰间摸了两把揩油,而后抬眸一瞪沈翊,怒斥道: “堂堂人榜……” 沈翊自不欲废话,身形一闪,刀意已然疾风惊雷,笼罩女子。 女子啐了一口,暗骂道: “真是个疯子!” 身形一转,趁卓问天不备,一掌推在对方腰间,卓问天身形不由自主横飞向沈翊。 他来不及细想自己怎么飞出来的,眼见沈翊杀气腾腾飞掠而来,当即出刀! 他号称正义刀,除了好色之外,本身武功却也算是扎实,只是如此仓促之下。 面对的又是沈翊,怎可匹敌。 只听铛的一声轰响。 斩却刀横刀一撩,卓问天便觉一股巧劲混杂着一股刚猛力道。 他的身形不由自主被沈翊一刀撩飞。 再看那女子, 竟又似游蛇般疾掠遁走。 沈翊啧然一声, 真是滑溜似泥鳅,当即横刀而起,顷刻间一道磅礴刀气呼啸而出。 青色刀气绵延数丈,所过之处。 亭台塌陷,假山崩塌。 女子愕然心惊。 她连番奔逃,一口真气终是难以维系,顿时生出一种避无可避的绝望之感。 便在此刻,却仍有一道身影倏然出现在身前,一柄折扇挥洒如风。 无数暗器如漫天花雨,倏尔劲飞而出,只听得噗噗噗一阵急促的短鸣。 青色的刀气刀罡竟然被密密麻麻的暗器洞穿,终究是支离破碎,轰然消弭。 沈翊身形落下,便看到一个风流倜傥的折扇公子护在那名女子面前。 沈翊眼眸微眯。 千机公子,唐凤鸣。 这是个劲敌。 第324章 变故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除了唐凤鸣。 金刀王观海,莫城,刘雨千,曹世卿以及正义刀卓问天,亦是纷纷掠回压阵。 更外围,则是一众王家子弟。 以沈翊为中心,围了个水泄不通。 唐凤鸣嘴角微微一扬: “我刚到而已,便看到沈少侠在追杀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可否有人解惑?” 王观海则是横刀一扬,厉声道: “唐兄弟,沈翊此贼觊觎吾儿媳,更是一掌打杀了吾儿,此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请各位助我诛此人魔!” 除了唐凤鸣,刚刚一路被沈翊击溃的蜀中高手,此刻亦是纷纷加入声讨。 唐凤鸣却是啪的一下合起折扇。 虚虚一按。 他虽然年纪轻,但是列人榜前列,又背靠唐门,自是在场威望最重之人。 众人见唐凤鸣的手势, 便不约而同息了声音,只是目光齐齐凝视沈翊,仿佛生怕他暴起脱逃。 “沈兄弟,你可有什么要解释的?” 沈翊嗤笑一声: “我的解释?还重要吗?” “迷情烟,云雨咒。” “合欢妖女以情色制人,尔等想必各个已经与那些美侍行了云雨之事。” “咒行令止,便是沦为受人所制的傀儡罢了。” 沈翊此言一出。 王观海,莫城,刘雨千、卓问天一干人等,竟无一人反驳。 而是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他们的眼眸中更是闪烁出一抹淡淡的桃花嫣粉。 唐凤鸣也没说话,头颅低垂。 妖冶女子扶着唐凤鸣的肩膀,探出身形,掩嘴轻笑道: “沈少侠倒是对我们合欢手段知之甚详。” 沈翊撇了撇嘴,这些都是柳倾辞给他恶补的知识点,否则还真要花一番工夫确认。 “可惜,此时却已是晚了。” 妖冶女子巧笑倩焉: “一名人榜十一席,一名人榜二十四席,还有一众蜀中豪杰联手,你还能脱逃而出吗?” “就算你实力真是强横,杀出了重围。” “你色欲熏心,屠戮金刀王家之事,不日便会传遍江湖。” “身败名裂呵。” “届时无论正邪,三教两道,均会将你视为败类,你说那些道貌岸然的正道中人……” “会不会出手降魔呢?” 沈翊望着对方洋洋得意的模样。 不由哂笑道: “你欲让我陷入两难之境。” “但我却根本不在乎。” “你信不信,只要我今天将尔等合欢宗一干妖人全都扫灭,他日再打上魔门四宗!” “是正是邪,自有江湖人为我辩经!” 妖冶女子蓦然一愣, 旋即眼眸中闪过一抹厉色: “有本事你就将今日在场众人全都杀了!” 沈翊探手一抓,一道赤红剑光骤然飞掠回手中,左刀右剑,周身气势陡然凌厉冲天: “试试就试试。” 忽然。 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 “喂喂,要是我就这么被沈兄弟打杀了,岂不是死得很冤。” 沈翊刚要动作的身形不由一滞。 说话的竟是一直头颅低垂,疑似被控制的唐凤鸣,他骤然抬起头来,探手如幻。 竟一把将身后妖冶女子的脖颈掐住。 女子瞳孔骤缩。 身形被唐凤鸣举至半空,双手扒着铁箍一般的手臂,却丝毫不能撼动。 “你,你,怎的无事……” 唐凤鸣微微一笑: “我唐门子弟,自小便是在药罐毒缸里泡大的,区区迷情烟,自是奈何不了我。” “没有迷情烟,一点氛围和意趣都没有,我哪会白日喧淫,不过也幸得沈少侠在此,不然我还真不容易知道,王家究竟在搞什么鬼,竟能让那许多蜀中名宿俯首听命。” 唐凤鸣那一双浮动锐意的星目,凝视着脸色苍白的女子,闪过一丝笑意: “原来不是王家,而是魔门。” “合欢宗。” 沈翊却也不由侧目。 不愧是人榜十一席,唐门底蕴,天骄之名,倒也真名不虚传。 唐凤鸣笑道: “解开约束这些同道的咒令,否则便让你尝尝我唐门的手段!” 妖冶女子眉目一转。 当即涕泪涟涟, 神情柔弱,更似被暴雨摧折的残花,让人顿生无限怜惜: “小女子落在唐公子手中,唯有听命便是。” 说话间。 刚刚那几名貌美窈窕的侍女鱼贯步入庭院,各自掐诀,眉心荡起淡粉涟漪。 引得王观海、卓问天等一众人的眼眸里,同样是粉意波荡。 沈翊眼眸眯起。 若是能解除这些蜀中豪杰的控制。 他倒是也能少费些工夫,只需将这些合欢妖女杀了便是,只不过真就这么简单? 唐凤鸣见对方配合,便微微一笑: “姑娘是识时务的,倒不知芳名为何?” 沈翊哑然。 只觉这唐凤鸣修为精深,性子机敏不假,不过这风流倜傥倒也是真的。 都到这生死仇敌的时候了,还要得闲询问对方的名字。 妖冶女子美眸流转,娇滴滴道: “奴家,红莲。” 唐凤鸣啧声赞叹: “红莲,倒是个贴切的名字。” “其实,奴家对唐公子也倾慕的紧,恨不能春风一度,享一夜春情。” 红莲言语娇媚,趁着唐凤鸣心神松懈的刹那,一双眼眸中,更是陡然出现一抹惊人的粉意。 唐凤鸣当即神情剧震,手臂下意识发力,指掌更是猛地掐紧红莲的脖颈。 然而,却是来不及了。 在拧断对方脖子前,唐凤鸣的眼眸已然先一步变得空洞,无神。 这是云雨咒的精神媚法。 与此同时。 刚刚一众合欢妖女运使更并非解咒法门,反而是咒力催发的秘法。 于是,王观海一众江湖高手。 一个个眼眸中粉意荡漾,轰然爆发出绝强的气势,扬刀挥剑,一个个宛如失智的傀儡。 朝着沈翊围杀而来! 这一切变化,皆发生在顷刻之间。 沈翊心下暗叹。 刚刚还称赞唐凤鸣不愧是人榜前列,蜀中天骄,如今看来,他确实有点儿东西。 不过,东西不多,也就一点。 破局还是得靠自己。 沈翊手中刀剑齐振,发出清脆嗡鸣,身形一卷,平地竟似荡起呼啸疾风。 呼啦一声, 朝着红莲和唐凤鸣急急掠去。 云雨咒一旦种下,除非施咒者愿意,否则便会一直成为身受色欲驱使的傀儡。 王观海等人显然已经种咒深入。 但唐凤鸣却只暂被媚术迷惑,未行云雨之事,还有的救。 可惜,红莲不会让沈翊轻易靠近。 金刀刀气,三秋剑意,点睛画龙,浩然刀光,于刹那间自四面八方席卷向沈翊的身影! 第325章 刺客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八方来敌,沈翊却是凛然不惧。 但见沈翊神魂念动,自在极意的武道真意如龙冲霄,继而演化为刀剑之意。 刹那间, 刀意若朔风呼啸,无踪无形; 剑意似流云飘渺,无相无声。 刀剑交错之际, 便是风云际会, 沈翊福至心灵,借前世风云摩柯的理念,创出无上刀剑之招,至此方现! 沈翊身形一旋, 刀意剑意并旋而起, 竟好似化为猎猎龙卷之风。 王观海等一众人根本不及变招,宛如飞蛾般,齐齐飞身撞入风势。 一时之间,旋风之中刀光剑影,气劲纵横,叮叮当当的金铁交击的轰鸣更是连绵无绝。 轰! 一道人影轰然自旋风中抛飞! 是铁面判官曹世卿。 他连一合都抵挡不及,便被刀剑之劲横扫而出,重重跌在地上。 又少顷, 莫城周身的重重掌影被沈翊一刀斩破。 刘雨千的三秋剑意,更是被纯阳勃然的剑意逼迫难以抬头。 只听一声轰鸣之间, 两人双双倒飞,重伤昏厥倒地。 而唯剩金刀无双的王观海和正义刀卓问天仍在苦苦支撑,其中又以王观海根基深厚。 一柄金刀在手中大开大合,刀罡凝炼如实,澄金色的刀气呼啸纵横,在风云积卷的旋风中倏尔闪现。 卓问天则是旁敲侧击,有游走辅助为主,一柄长刀挥动之间,浩然之气啸聚成风,连绵成影。 不求一刀伤敌,只求攻敌之必救,为王观海的金刀创造机会。 然而,风云成势的沈翊却是更为恐怖。 其身形如云似风。 刀剑并走之间,便是风助云势,云随风长,刀光剑影更是在疾风流云里忽隐忽现,横扫八方。 他虽一人,然而在王观海和卓问天的气机感应里,却是好似无处不在。 仅仅几个呼吸之间, 两人便在风刀云剑无孔不入的侵袭,捉襟见肘,只剩招架之功。 而远处的红莲却愈发心惊。 先前被沈翊先发制人就算了,没想到如今众人群起攻之,仍旧是节节败退。 这哪是人榜四十九? 这沈翊登上人榜,竟然还藏拙! 她的目光落回眼前的锦衣公子,唐凤鸣身形僵直,眼神虽空洞,却仍在挣扎。 想要彻底控制唐凤鸣。 最稳妥的办法,便是趁着他心神无防备的时候,行那云雨之事,趁机种下云雨咒。 然而此刻唐凤鸣心神高度警惕。 情欲难以引燃,更何况沈翊随时可能突破围杀,她更不可能和唐凤鸣当场云雨一番。 唯有退而求其次…… “布情欲陷心阵。” 所有合欢妖女闻声飞身掠来,于唐凤鸣周身结阵而立,数人眉心齐齐荡漾起粉色涟漪。 层层叠叠的涟漪围绕唐凤鸣,环绕盘旋,隐隐形成一个旋涡。 刹那间,唐凤鸣的眼眸自空洞和迷离之间不断切换,仿佛陷入挣扎的泥沼。 忽然,场中再生变故。 锵的一声脆鸣。 一柄长刀自龙卷风势中旋飞抛出,而后直直插在地上。 而后是砰的一声闷响。 卓问天的身形宛若破布口袋倒飞出来,狠狠撞在墙壁上,砸出一个人形。 他的胸膛略有凹陷,一个脚印清晰呈现,还没死,而是脑袋一歪,当场昏迷。 风止,云歇。 沈翊刀剑横身,身似长弓紧绷心弦,刀锋剑芒,更是直指最后的王观海。 王观海眼见铺天盖地的风刀云剑倏尔消散,还没来得及长舒一口气。 便眼见沈翊身形只是微微一顿,便似离弦之箭,骤然疾射而出。 单臂横刀。 刀势一卷,便是一座青山轰然横推而来。 砰! 王观海奋起金刀格挡! 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沿着刀锋涌来,变真如青山狠狠地撞在他的刀上。 王观海闷哼一声, 一口鲜血喷出! 身形顿时被巨力劈的倒飞出去。 一点赤红剑光紧随而至,一剑穿胸,径直将王观海直直钉在院中的假山上。 而沈翊。 扫清所有阻碍。 身形一闪已至半空,双手执握斩却刀,一股倾天翻覆,不世无双的刀意横贯苍穹。 他的双眸闪烁青苍之色, 挥刀间,便朝着妖女红莲, 直斩而落! 红莲抬眸,视野被那惊世的青色刀光占据,这一刻,她几乎绝望,只以为自己死到临头。 忽然,她的眼眸中粉意荡漾。 一道身影飞掠而起,挡在红莲面前。 折扇翻飞,无数暗器自折扇、衣袖间劲射而出,宛如逆卷而上的暴雨。 这是唐门的绝学暗器手法: 【暴雨飞花】 是唐凤鸣出手。 数不清的暗器荡漾罡风,轰然与青色的刀芒撞作一处。 只听一阵叮叮当当的急促脆响,天空中崩碎成渣的暗器,竟簌簌如雨落下,宛如碎银。 沈翊的身形裹挟自天空坠落之势, 斩却刀,势如破竹斩破漫天的暗器狂雨,狠狠一刀斩向唐凤鸣的折扇。 咔嚓一声,唐凤鸣的折扇顿时四分五裂,铁屑翻飞,倾碎成渣。 轰! 两人的身影更是宛如流星坠地,轰然撞在地上,强横的气劲横扫八方,轰然撞出一个圆形大坑,刹那间烟尘弥漫。 待得风尘稍定。 红莲等一众妖女凝神望去, 便见唐凤鸣并指夹着一枚无柄飞刀,指尖刃的刀锋与斩却刀却是似触非触。 两股绝强的刀罡于锋芒之间迸发,更是形成两股弧形真罡,相持不下。 透过激荡如涟漪浪涌的真气真罡。 沈翊能看到唐凤鸣那双眼眸中,闪烁着如同王观海等人一样的粉色光芒。 还是晚了一步。 沈翊掌中刀意骤然迸发出更进一层的锋芒,唐凤鸣的指尖刃被这股力道陡然一压,迫退肩头,肩膀更是被斩却刀的刀气割出深可见骨的伤痕。 而唐凤鸣的眼眸微眯。 周身气势陡然一敛,竟将气机尽收于身! 继而身形一晃之间, 便倏然脱离沈翊的气机锁定。 身形一转,犹如一道鬼魅般,掠出沈翊的视线视野。 沈翊心中一惊,好诡异的身法,一瞬间便能将气息尽敛好似一个没有生命的死物。 再配合上迅疾快速的步法,竟真如鬼魅一般,即便沈翊动眸追踪,也难免跟丢。 唐门是精通暗杀的古老宗派。 能有如此诡谲的轻功传承。 情理之中,却在此战的意料之外。 沈翊当机立断,九玄功与琉璃不灭功全力运转,在内提升真气勾连内外的感知,在外增强肉身五感对外界环境的入微知觉。 嗡! 一道疾风自后腰吹拂而来。 沈翊不假思索,凭借五感带来的直觉,迅速抽刀回身,只听得铛的一声,一道凌厉的锋芒,被恰好挡下! 正是唐凤鸣的指尖刃! 然而,唐凤鸣却是一击不成,即刻远遁,再寻觅良机。 而这,正是真正的刺客。 避免正面作战! 一直藏于暗中, 等待发动致命一击的最好时候。 然而,沈翊眉头一挑,目光落在远处悉心控制唐凤鸣的红莲。 只是这现在唐凤鸣却是有一个劣势。 他不会给唐凤鸣耐心寻觅良机的机会,他要逼得对方,不得不正面应战! 第326章 十分确定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唐凤鸣匿形游走。 却是将妖女红莲整个暴露出来。 沈翊朝她咧嘴一笑, 直接吓得她三魂离窍,七魄冒烟。 谁让她控的是一个刺客,而非能够硬抗硬打的战将。 沈翊并指为剑。 纯阳剑意勃然蔓延,瞬息将红莲笼罩,远处一声剑吟嗡鸣清脆。 赤红剑光疾驰而来。 拖曳出一道长长的赤霞长虹。 红莲银牙紧咬,眼眸中粉意波荡,维持着云雨媚术,足下一点,身形便如翩然疾退。 赤红剑光擦着她腰肢划过。 红莲心惊肉跳,然而沈翊的身形已然出现在半空,刀光横空而至。 铛! 唐凤鸣身形自红莲身后闪出。 指尖刃悦动玄墨色的火焰,连消带卸,将斩却刀锋带偏一旁。 “可惜了。” 沈翊淡淡道。 刹那间。 沈翊一手剑指引纯阳剑光飞旋疾舞,一手斩却,刀光如风似雷,变化万千。 无论是飞纵如虹的赤红剑光, 还是如飓风惊雷呼啸的纵横刀气, 皆是冲着红莲而去,而红莲为保自己性命,只得引唐凤鸣来挡。 于是,便看到红莲身形飞掠奔逃在先,唐凤鸣身形如鬼魅,于她周身闪现,护持在后。 两人身后,则是沈翊穷追猛打。 三道身影疾如旋风。 沿着庭院环廊一路肆虐。 剑光环绕,刀气纵横之间,亭台楼阁假山院落,尽数轰然坍塌。 红莲此刻就是非常后悔。 她为什么鬼迷心窍,听了古神教的蛊惑,对沈翊下手。 只是谁又能想到,沈翊的实力如此强横,不仅迷情烟和云雨咒对他不起作用。 一身实力更是恐怖,便是两名人榜和一众蜀中有名望的宗师,都无法伤之分毫。 而王家本是他们合欢宗苦心经营的据点,经此一役,恐怕便是要彻底付之一炬。 红莲满心懊恼。 她已经不求能将沈翊拿下,云雨交融将之炼为傀儡,她现在只求能在这疾如骤雨狂风的刀光剑影里,逃出生天。 说来话长,但沈翊刀剑齐发,穷追猛打也不过数息,他也确实佩服唐凤鸣。 不愧是人榜第十一席。 一身根基深不可测,即便是不擅长的正面攻伐,仍能将红莲护得一时三刻。 只是,却也仅此而已。 九玄极意功大成的沈翊本就底蕴更深,况且唐凤鸣还要以己之短,应敌之长。 唐凤鸣在诛邪剑光和斩却刀芒的连环进攻之下,渐渐左右支拙。 周身上下,更是被剑气刀气的余波割出道道伤痕。 锵! 沈翊身形一掠,一刀虚斩。 唐凤鸣没有犹豫并指扬刀而上。 然而刀斩只是虚招, 刀锋之后, 沈翊亦是并指而出, 中指与拇指一拈,便恰好拈住那薄如蝉翼的指尖刀刃。 刹那间,一声轰鸣骤响! 跃动的黑炎与拈花指力在刀锋之间轰然对撞。 黑炎焚灼无声, 能够烧灼罡气,端是厉害无比。 拈花指力则以佛念为引,便宛如层层浪涌前赴后继。 一时间,两人以指尖锋刃为介。 罡气对撞,相持不下。 然而,沈翊本就不是为了与唐凤鸣比拼根基,而是尝试唤醒他。 借着天心四御的劲力贯通,一股精纯的佛念随着劲力碰撞,犹如飞瀑倒卷,般沿着唐凤鸣的臂弯逆势而上,并于眉心处轰然炸出璀璨无形的涟漪。 这一刹那。 唐凤鸣好似听到一声晨钟暮鼓的灌顶梵音,穿透重重色孽幻境,在他的耳边响起。 唐凤鸣眼眸中的粉色欲望,仿佛经历了突然的地龙翻身,被剧烈震荡得几乎溃散。 红莲闷哼一声,只觉喉咙腥甜, 这是媚术被反噬之兆! 她顿觉亡魂大冒!身形一转,仓皇朝着院外疾掠奔走而去,边走边急道: “拦住沈翊,不惜一切代价!” 一众合欢妖女齐齐掐诀,眉心顷刻涟漪荡漾,刚刚被沈翊重伤的一干蜀中高手,竟然个个又颤颤巍巍站起身来,他们在媚术驱使下,已然丝毫不顾自身伤势。 再度强行运转真气,以自爆自毁之势,暴喝一声,前赴后继朝着沈翊扑杀而来! 沈翊此时已经到了唤醒唐凤鸣的关键时刻,面对八方人影来袭,他已顾不得留手。 于是,他一手拈指尖锋刃,佛念如菩提明镜,源源不断涌入唐凤鸣眉心。 一手执斩却刀,猛然垂直插入地面。 刹那间,一座巍峨磅礴,高耸入云的青山虚影赫然笼罩于沈翊周身。 这青山虚影以真气凝罡所化。 如刀似剑,栩栩如生。 一众重伤的高手悍然凝起所剩的气劲轰然撞来,便真好似撞在一座无坚不摧的青山大岳之上。 只听一声如同闷雷般的轰鸣。 青山虚影周遭震荡起一圈磅礴的气劲狂潮,向四面八方宣泄狂涌。 王观海、卓问天一众高手却是宛如断线风筝倒飞而出,重重摔飞出去。 与此同时。 一股佛念自沈翊的指尖迸发而出。 浩浩荡荡宛如璀璨金河涌入唐凤鸣的眉心,将残存的色孽情欲的魅惑之意,彻底荡涤一空。 唐凤鸣眼眸一阖一睁, 终是恢复清明。 “嘿,多谢沈少侠不杀之恩。” 唐凤鸣瞬息明白眼下状况,心怀感激道,毕竟他刚刚为妖女所控,沈翊就是失手将他打杀,他也没地儿申冤。 沈翊咧嘴一笑: “我并非嗜杀之人。” 此时,一众扮作美侍的合欢妖女见大势已去,这才醒觉纷纷转身,仓皇逃窜。 沈翊眼眸闪过一抹纯阳剑意。 赤红剑光化为一道长虹离火,疾射而出,剑锋所指之处,只听噗噗噗一阵短促的嗡鸣,诛邪剑顷刻洞穿数道纤弱娇柔的身躯,又划过一道弧线,飞回沈翊的手中。 沈翊听着系统的斩杀提示,这些合欢侍女最多不过是先天的武者,本身武力并不高。 一共也只贡献了二十年不到的潜修时间。 唐凤鸣看着轰然跌倒在地上的一众妖女,再瞧瞧那依旧有血珠滚落的诛邪剑锋。 不由狐疑道: “你确定?” 沈翊抬眸,望着更外围手持长刀的王家子弟,出声喊道: “不想死的。” “就赶快滚!” 一众王家子弟当即骇得转身就跑,再不敢有丝毫停留,开玩笑,沈翊这样的杀神,他们哪里能是对手,留在那里,也不过是白白枉送性命罢了。 驱散了一众王家子弟,沈翊锵然一声,将手中刀剑入鞘,瞥了一眼唐凤鸣: “我十分确定。” 第327章 解脱与圆满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他们也快死了。” 唐凤鸣指点着王观海,卓问天几人。 这几人先是被沈翊打成重伤。 而后又被合欢妖女以云雨咒不顾伤势,强行调动真气再度二次围杀。 如今皆是濒临身死。 而修为稍差的曹世卿,更是已然被震得内伤蔓延,身死当场。 王观海、卓问天、莫城,刘雨千此刻被沈翊和唐凤鸣摆成了一排。 他们皆身种云雨咒,虽然施咒者身死也未能解除,但此时濒死之际,倒也获得片刻清明。 唐凤鸣道: “列位,还有何遗言,尽可说来。” 刘雨千只是感慨,色字头上一把刀,不成想因此丢了性命。 莫城则是骂骂咧咧说着,死就死了,最起码死前尝了尝合欢妖女的滋味,也是不冤。 卓问天则是唉声叹气,只求唐凤鸣和沈翊对外莫要说他是死在合欢妖女的石榴裙下。 保全他正义刀的一代侠名。 最后的王家家主,王观海则是剧烈咳嗽数声,方才缓缓说道: “唐公子沈少侠,将两位牵扯进来,实属抱歉,此间缘由全赖我那儿子色欲熏心,方才招来那红莲妖女,养在别院。” “而后老夫却也未能经受住诱惑,致使这王家别院成了合欢妖人的淫窝,实在是惭愧。” “老夫只求二位一定要杀了那红莲妖女,为我等报仇雪恨!” 王观海言之凿凿。 令人不禁闻者感慨。 只是沈翊啧然,那红莲妖女见机识趣,早在沈翊以天心佛念破云雨媚术的时候就溜了。 如今再想追,无异大海捞针。 不成想唐凤鸣却是拍拍胸膛,笃定道: “放心,我在那妖女手中吃了这么大的亏,一定会追上她,帮你们报仇!” 沈翊眉头一挑,却没说什么。 王观海方才长舒一口气,他又叫来王家子弟,吩咐将家主位传给二房。 这次出声道: “云雨咒深入肌髓,心如蚁噬,时时刻刻都是煎熬,劳烦二位替我等解脱。” 卓问天等人亦皆称是。 唐凤鸣瞧了沈翊一眼,如此之事,沈翊自是当仁不让道: “没问题,保证各位一起投胎。” 说罢,他并指剑起,数道纯阳剑气迸射而出,纷纷如雨般洞穿众人的咽喉。 沈翊耳边自是传来一连串系统提示,如今他的潜修又俨然到了一个堪称丰厚的地步: 【潜修】剩余142年零4个月 本着能修内功就先修内功的原则。 沈翊积攒日久,决定一举先将【九玄极意功】推至圆满境界,而后再补进其他短板。 先前为了将心法修至大成,前后已然潜修不下数十年之功,如今想要更进一步,便需以百年计数,故而,沈翊直接选择将一百年潜修,全都灌输至【九玄极意功】的修行推演。 潜修空间,百年时间一晃而过。 沈翊勤修不辍。 一身经脉筋骨已然被打磨得坚韧如钢,无论何种气劲侵入,便如入固若金汤的地牢囚笼,根本翻不起丝毫浪花。 他的真气积蓄,更是如深渊汪洋般,浩瀚无际,深不可测,若是纯以真气相较,应当是超越了几乎大部分人榜宗师之列,甚至不亚于寻常的大宗师。 只是想要踏破大宗师境界,还需要在武道真意上继续打磨,进一步提升武道真意影响自然天地的程度。 这就要刀法、剑法、还要拳脚各项绝学齐头并进,提升武道真意的广度和深度。 总而言之。 沈翊眼睛一阖一睁之间,周身意气勃然陡升,颇有气冲斗牛,气撼九霄之势。 旋即又被沈翊极快收敛归入体内。 【武学】九玄极意功 【品质】宗师 【境界】圆满 【潜修】剩余42年零4个月 唐凤鸣心中谓为惊骇。 刚刚交手之下,本就觉得深不可测的沈翊,竟然气势更为高涨。 一个念头深深印在他的脑海。 此生绝不可与沈翊为敌。 而沈翊则是转头向唐凤鸣,出声问道:“唐公子,你可是有法子追上那妖女?” 唐凤鸣微微颔首。 “沈兄弟你应该知道我出身唐门,本家是做刺客暗杀生意的,对于追踪颇下功夫。” “先前我与那红莲妖女接触之时,在她身留了些东西,我这鼻子……” 唐凤鸣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也是从小便经过特殊训练的,能够从混杂的气味中分辨出寻常人辨别的味道。” “故而,我们现在去追,有很大的概率能追上,沈兄弟,可愿与我同往?” 沈翊点头应道: “合欢宗本就是为了算计我。” “我自是要赶尽杀绝。” “只是据我所知,唐门素来立场中立,只谈生意,你这样针对合欢宗,没问题吗?” 唐凤鸣笑道: “我们唐门虽说讲究生意归生意,但也讲究地盘和势力范畴,合欢宗手伸得太长,越界了。” “我此来王家本就是奉命调查王家近半年来的种种异常,没想到连自己都差点着了道。” “是可忍,孰不可忍!” 唐凤鸣说到此处,语气间更多了几分义愤填膺,沈翊了然,点点头: “那就有劳唐公子带路。” 于是,唐凤鸣与沈翊稍作休整。 唐凤鸣向别院管事讨了一匹快马,沈翊则依旧骑着乌云踏雪。 两人快马加鞭。 追着红莲遁走离去的方向而去。 两人是夤夜而行。 虽然心中急迫。 但是追踪一事,却是个细致活儿,一旦追错了方向,那便愈是南辕北辙,越追越远。 故而,每每奔走一段。 唐凤鸣必会勒马而停,抽动鼻子仔细辨别方向,虽然一直未见到红莲的踪迹。 但唐凤鸣的行动一直很是果断,没有半点犹疑,显然也是信心满满。 只是沈翊注意到,两人一路追行,日月轮转,眨眼过了一个日夜。 两人所行的路途却也是越来越崎岖难行,行至艰难处,马匹根本无法奔行,只能下马牵着走。 沈翊倒也可以理解,红莲没有马,自然是往深山老林中钻,以摆脱身后的追兵。 只是他也不得不佩服,这合欢宗的轻功着实不凡,追了这么久,依旧是杳无踪迹。 这一日傍晚。 唐凤鸣和沈翊牵着马,钻出密林繁茂的老林,一座与世隔绝的村镇赫然出现在两人面前。 小镇门口,一棵顶天立地的榕树茂密繁盛,树前矗立着一块石碑。 上面笔走龙蛇篆刻着三个大字: “青榕镇。” 第328章 青榕镇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青榕镇。” “是这里吗?” 沈翊朝着那几乎被大榕树遮蔽的小镇入口扬了扬眉。 “别无他处。” 唐凤鸣翻身下马。 牵马绕过门口盘根错节的榕树气根,率先走进这僻居世外的小镇。 沈翊则是牵着乌云踏雪。 不疾不徐跟在后面。 走进小镇。 两人顿时觉察到些许异样。 不仅小镇的门口被榕树遮蔽,而是整座小镇里里外外,到处都是参天茂密的榕树。 这些榕树遮天蔽日,气根密布,甚至树与树之间相连成冠,形成一张绿茵织就的天顶,令本就昏暗的天色,愈发日光不透。 夕阳西下,余晖洒落,也只能在本就阴暗潮湿的小道上,撒下斑驳的光影,倒愈发多了几分阴森之感。 两旁的房屋,则是被密密麻麻的根系爬满,就像是原始丛林里的树屋。 最关键的是, 整座小镇太安静了。 一路行来已经有不短的时间,但是却没见到一个会动的人影。 唐凤鸣和沈翊也曾试着去敲道旁房屋的门,然而却是没有动静。 甚至两人皆以气机感应感知个中情形,亦未发现屋中有任何人迹响动。 俨然是一个荒废的鬼镇。 沈翊皱了皱眉: “还能追到吗?” 唐凤鸣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断嗅着四下的味道,旋即喃喃道: “周遭草木之气太盛。” “味道已经很淡了。” “只能辨别出大概是那个方向。” 唐凤鸣扬手一指。 那里被树藤青苔密布的小镇深处,两人也是艺高人胆大,没有犹豫,继续往深处去。 走过一个树藤爬满的石板桥,听着潺潺溪水声在空旷的小镇里异常清晰。 又转过两道弯,前方赫然出现一个开阔的广场,周围有茂密的榕树围拢成圆。 中央竟有一座二层小楼。 走近些许,那小楼前竟竖着一块木牌坊,上面写着,“万古长青,长青客栈。” “嘿,竟然还有一间客栈。” 沈翊啧啧称奇。 而那二层小楼的客栈。 亦是被密密麻麻的藤蔓气根所包裹,乍一看仿佛是从地底生出的树屋阁楼。 唐凤鸣道: “即便客栈能长青,人却也终有尽时。” 此时此刻,夕阳已落,天色完全转暗成一片昏黑,沈翊朝着唐凤鸣使了个眼色。 唐凤鸣却摇了摇头。 “辨不清。” “气味已经完全消散。” 沈翊微微眯眼: “古怪的镇子,唐公子,我们是现在走,还是先歇息一晚,明日再探。” 唐凤鸣四下瞧了瞧这寂静阴寒的小镇,一株株参天巨榕更是犹如张牙舞爪的怪物,在隐约森冷的月光下,更显得诡异阴森。 他望着沈翊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脖子一梗,故作镇定道: “都追到这里了!” “就此放弃岂不是功亏一篑?” “走,进客栈看看!” 说罢,唐凤鸣就大踏步地走向那藤蔓密布的客栈大门。 走到近前,唐凤鸣回头,见沈翊还站在原地不动,不由催促道: “沈兄弟,愣着作甚,快来呀。” 沈翊咧嘴一笑,几步赶上,虚着眼道: “唐公子,你给我交个底儿。” “你是不是怕了。” 唐凤鸣面色一恼,大声道: “胡说,我怕什么。” 说罢,横起一脚,砰的一下将客栈木门踹开,闪身走进去。 令沈翊颇感惊讶的是,刚刚唐凤鸣那一脚踹得房门洞开,竟然没有激起半点灰尘。 迈步走入客栈。 借着微弱的月光,入目可见之处,虽然到处是藤蔓气根,青苔密布。 但是空气中,亦是没有半点土味,而是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青草清新的味道。 唐凤鸣身子僵在原地。 待得沈翊跟了进来。 方才轻咳一声,继续摸黑探索。 沈翊也没戳穿他,一边凝神提升五感对周遭环境的细微感知,一边与唐凤鸣分头探查。 两人就这么在昏黑无光的环境里,将客栈一层兜了一圈,沈翊发现这客栈里,桌椅板凳、柜台账册,房牌小盏一应俱全,沈翊自柜台处,拎了两盏油灯。 并指以纯阳剑气的灼热引燃,顿时两盏昏黄的亮光在黑暗中散播开来,让人心安。 “喏。” 沈翊将灯盏递给唐凤鸣,啧啧说道: “很怪,我怎么觉得。” “这地方不是年久荒芜致使藤蔓滋生,而是本身就有人居住。” 唐凤鸣接过沈翊递来的油灯, 不禁心中打鼓: “真的假的,依我感知,整座客栈应当是没有活人气息才是。” 沈翊点点头: “活人没有,死人就未必了。” “总而言之,我觉得,我们不如在这里住上一晚,看看是否还有变故。” 唐凤鸣喃喃道: “啧,沈兄弟,你这越说越瘆人。” “住就住,无论什么牛鬼蛇神,咱也是人榜宗师,自是不怕的。” 沈翊笑了笑。 自是没戳破唐凤鸣心虚的语气。 两人遂举着油灯,沿着满是青苔,吱嘎作响的阶梯走上二层。 走上二层台阶,入目是一个回字型走廊,两侧错落排列着一系列房间。 整个走廊和房门亦是布满藤蔓和青苔。 一眼望去,昏暗阴森。 一股阴寒潮湿之气更是扑面而来,就像是百年无人的废弃之地。 只有孤魂与野兽横行。 唐凤鸣咂了咂嘴: “沈兄弟,这地方不会真闹鬼吧。” 沈翊笑道: “闹鬼也不错。” “就怕什么都不闹,那就白等一场。” 沈翊越过唐凤鸣,大大咧咧地走向走廊深处,一边看着两旁的房门,一边问道: “唐公子喜欢哪一间。” “若是没有特别喜好,那我可是要选天字一号咯。” 沈翊说话间,已经伸手搭在走廊尽头东向的房门处,唐凤鸣愕然,下意识道: “等等……” “你是说我们还要分开住?” 沈翊吱呀一声,推门进去,声音从房门中飘出来: “那当然,咱们两个大男人挤一间房,传到江湖上岂不让人笑话?” “阿这……” 唐凤鸣还在犹豫。 啪的一声,沈翊的房门已经关上,独留下他一人在阴森恐怖的走廊里。 唐凤鸣当即运转平生轻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嗖的一下,撞入沈翊房间旁边的天字二号,衣袖挥舞之间,两道劲风已然将房门严严实实地关上,还顺带上了锁。 唐凤鸣长舒一口气。 这才有空环顾整个房间。 其实抛开四处疯长的藤蔓和青苔,整个房间与一般的客栈客房也没什么差别。 他如是在心中安慰自己。 而后又拎了一条太师椅放在房间中央,便大马金刀地坐下,眼眸微阖,调息运功。 唐凤鸣当然没有直接在满是藤蔓枝叶的树榻上睡下,他还没那么缺心眼。 沈翊自是也不会就这么睡了。 他们心照不宣。 就是在等待着这座小镇做出反应。 一直到子夜降临,明月高悬。 原本寂静的青榕镇,突然接连不断发出一阵极其细微的噼啪脆响声。 仿佛是有枝叶生长开合,亦或是崩断萌发,这声音极其轻微,却是遍及镇子各处,宛若惊蛰复苏。 第329章 万古长青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长青客栈里。 唐凤鸣原本正端坐在太师椅上打坐炼气。 忽然,一阵噼啪的细微声响, 亦是在客栈各处响起。 唐凤鸣蓦然睁眼,凝神以感。 发现这细微的轻响就在他的房间里,而且是自四面八方传来。 唐凤鸣身形一闪掠至墙边。 他看到墙上的藤蔓和气根,正窸窸窣窣正在轻微颤动着,发出噼啪的轻声脆响。 就好像,活了一样。 唐凤鸣眼眸眯起,抽了抽鼻子。 那一股萦绕的草木清香也愈发变得浓郁。 甚至有些类似孢子的细微粉尘,自藤蔓之间源源不断地弥散而出。 唐凤鸣谨慎起见,当即屏息凝气。 正准备出门去提醒沈翊。 忽然,他隐隐看到油灯映照的门窗之上,有一道黑色人影正在缓缓行来。 若是凝神细听, 能听到踩在地面青苔上的轻微声响。 唐凤鸣心中一凛: “果真有人?” 不待他细想这客栈异变的由来,那道黑影已然来到他的房门前。 咚,咚,咚。 敲门了。 这是一种固定而又僵硬的敲门声,每一声的轻重、间隔、停顿都一模一样分毫不差,显得十分呆板,没有丝毫生气,甚至…… 还略带一丝诡异。 唐凤鸣的一颗心瞬间提起,他凝神看着门外那矗立的黑影,缓缓迈步走向门前。 然而在他身后晦暗的房间内,廊柱上密密包裹的藤蔓枝叶,竟然窸窸窣窣地缓缓打开。 这声响与客栈房间本就无处不在的响动融为一体,唐凤鸣竟好似没有任何觉察。 而后,一道身影竟悄无声息地从中走出,自唐凤鸣背后,徐徐靠近。 而唐凤鸣只是看着门口一动不动的黑影,咕咚一声,咽了咽口水。 一手抓住门把,本着是人是鬼都不能怂的精神,哗啦一声,猛然打开。 唐凤鸣瞳孔骤缩。 门口站着的,是一个人。 但又不完全像人。 这人浑身衣物破烂,无论面目,还是自破烂衣物之间显露的皮肤,皆是铁青如尸。 他双眸圆瞪,泛着青翠的绿意。 虽非恶鬼,更胜似恶鬼。 他眼见唐凤鸣,双眸中闪过一丝翠色光芒,口中喃喃说道: “长青万古,共享长生……” “长青万古,共享长生……” 这人一边说着,犹如枯木般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如魔,骤然腾身伸臂,朝唐凤鸣扑来。 刹那间,更有两条藤蔓自手腕刺啦一声窜了出来,好似两条巨蟒…… 带着破空风声, 扎向唐凤鸣的胸膛。 唐凤鸣眼眸微眯,身形猛然一矮疾旋掠走,挥手间,指尖更是闪过一抹毫光。 噗! 原本扎向唐凤鸣的两根藤蔓,正正扎进了自唐凤鸣身后扑来的人影胸膛。 那人影,竟如门口的那个一样,面目青黑,似鬼非鬼,似尸非尸,眼眸中同样闪烁绿光。 他的双手指尖长出五根尖刺木杈。 亦正插入门口人影的胸膛。 原是唐凤鸣早就觉察到身后的声响,他虽然不知身后为何会突然多了人迹的异动。 但不妨他将计就计。 凭借绝顶轻功摆脱前后夹击之势,更是瞬间以指尖刃,抹了两道鬼影的脖子。 只是,唐凤鸣刚刚站定回望,却见两道诡异的身影,虽然脖子齐齐被切开一个大口。 但其中却并未喷出鲜血。 而是徐徐渗出粘稠的墨绿汁液。 唐凤鸣心中一惊, 这是什么怪物。 而两个“怪物”却是齐齐将头颅扭成一个诡异的角度,死死盯着唐凤鸣,似是藏着满腔怨恨。 咔嚓。 一个“怪物”的头掉了。 是被一个蒲扇大的巴掌硬生生拧掉的,沈翊看着哐当一声瘫倒的“怪物”,啧声道: “割喉不行啊,得将脊椎拧断。” 说罢,抬手又是一掌。 在对面“怪物”张开大口嘶吼之前,刚猛无俦的金刚掌力直接将对方的头颅轰得粉碎。 可惜,这些“怪物”不被认定为武者,也无法获得潜修时间。 唐凤鸣一看沈翊现身, 提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他看着那些头颅断口处,依旧是渗出汁液,除了脊髓断裂,还有藤蔓根系在脖子滋长探出,只是被生生扯断了。 唐凤鸣心有余悸道: “这是什么鬼东西……” “究竟从哪儿冒出来的。” 沈翊指了指房间床榻旁的廊柱,柱子上茂密的藤蔓仿佛剥皮一样层层打开。 柱间中空。 恰是一个人的空位。 唐凤鸣方才恍然: “这两个都是树人。” 沈翊道: “不止两个。” “我房间里还有一个,而且,你瞧瞧窗外。” 唐凤鸣身形一个提纵,掠至藤蔓密布的窗台,透过枝丫缝隙看到客栈下,广场上,竟然密密麻麻,满是游荡的诡异树人。 再往远处望去,那一棵棵巨大榕树,如魔似鬼般缭乱挥舞着树枝气根。 树身上更是时不时便会如剥皮般层层裂开,发出噼啪脆响,其中便有树人睁眼爬出。 唐凤鸣只觉一股寒意凉透全身,鸡皮疙瘩都炸起一身,他不由愕然惊呼: “这……难不成整个青榕镇的百姓, 都变成了这种怪物?” 沈翊眯着眼道: “不无这种可能。” “而且,你没发觉吗?他们已经发现我们了,都冲着客栈来的。” 便在沈翊和唐凤鸣说话的工夫。 房间外已然传来僵硬而又吱嘎作响的脚步声,而且正越来越近。 一个个行止僵硬,宛如尸傀的树人拥挤如潮,向着天字房间蜂拥而至。 唐凤鸣当即反应过来: “如此说来,这诡异的树人很有可能是那合欢妖女搞出来的!” 沈翊道: “不像是合欢的手段……” 树人们齐声喃喃: “长青万古,共享长生。” 而后便张牙舞爪,轰隆一声撞破房门冲了进来,沈翊眸光闪过一缕豪光。 “这等经营漫长的诡谲阵仗,倒像是长生宗的手笔。” 两人一说一话间。 锵然一声。 两抹明澈的刀光自唐凤鸣和沈翊的手中闪现,两道凌厉刀气瞬息凝如一线,横斩而出。 刀气所至,所有涌入房间的诡异树人,他们的头颅齐刷刷的,一飞冲天! 顿时,凄厉好似厉鬼般的嘶鸣, 响彻客栈! 嘎吱嘎吱,整座客栈竟然发出地动山摇般的晃动,周遭一条条藤蔓窜动如蛇。 唐凤鸣惊呼: “难不成这客栈是活的?!” 沈翊道: “先到广场上再说,莫成瓮中之鳖。” 轰隆一声,刀气纵横而起,两道身影自客栈破窗而出,飞身落在广场之上。 而广场上本就密密麻麻的树人见此更是嚎叫一声,张牙舞爪朝着两人扑来! 第330章 长生宗迹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顷刻间,沈翊和唐凤鸣便陷入鬼影重重的包围之中。 只是这些树人对于后天武者或许是个麻烦,但对于两个宗师,却是构不成威胁。 尤其是在洞悉对方弱点之后,沈翊双手执握斩却刀,唐凤鸣并指夹着指尖刃,身形一闪,便掠入层叠如浪的树人群中。 刹那间,磅礴刀气如飓风宣泄,狠狠砸入人群,一刀一式所至之处,便是无数人头冲天飞起。 两人便宛如虎入羊群,所向披靡。 只是这些树人好似无穷无尽,黑压压一片不断从镇子各处朝着两人涌来。 唐凤鸣的身形在树人群中各处连闪,指尖锋刃带出道道细如纤毫的刀光,收割树人头颅,同时朝着同样在人群中刀光纵横的沈翊传音道: “沈兄弟,如此下去不是办法。” 沈翊挥刀横扫。 将周遭树人清扫一空,方才得暇回道: “两个办法。” “一个是找到控制这些树人的长生宗妖人。” “另一个是先走为上。” “这些树人等到子时一过才发难,或许白天的行动会受限制,等到明日再来探查。” 沈翊的猜测不无道理。 正当唐凤鸣思量之际,便又生出了变化,那些行动僵硬的树人之间,忽然窜出几个行动迅速的,他们挥手之间引动藤蔓尖刺劲射而出,竟然带着明显的劲风,这是气劲! 而且这一类树人的攻势之间,更有章法,拳脚刀剑之招亦是有迹可循。 唐凤鸣和沈翊顷刻便猜到,这一类树人,当是江湖高手被转化而成。 而且这些树人数目不少,实力强弱也是不一,甚至有的真气流转之间,藤蔓横扫挥舞,树杈劈斩刺撩,竟是浑然如铁,力沉似钢,从实力强度上已然堪比先天。 这些武者树人便是混杂在普通树人之间,冷不丁便是气劲呼啸,纵横而至。 虽然对唐凤鸣和沈翊暂时造不成威胁,但也需要颇耗心力应对。 然而,这无休止的攻势演化, 竟还没完。 只听得噗噗噗几声闷响,地面数道粗壮的根系竟倏然破土而出! 这些根系速度极快。 带起阵阵破空的刺耳爆鸣,竟宛如龙蛇并起,眨眼间缠向唐凤鸣和沈翊。 两人见此变化,亦是心中一凛。 刀锋一转将周遭树人迫退,旋即挥刀迎上,刹那间,刀气纵横与激荡而来的条条根须轰然撞在一起。 那暴起的根须被唐凤鸣和沈翊的刀气迫退,有的被斩作数段,然而两人却也被根系上附着的劲力震得身形一僵,唐凤鸣更是连连后退。 唐凤鸣与沈翊背靠背,眉头一皱: “宗师力道!” “哪里来的?” 沈翊望着广场四周影影绰绰的巨大青榕,随手挥刀将再度扑来的树人斩得头颅冲天。 “我猜是那几棵树。” 唐凤鸣凝神望去: 广场周围那几棵参天青榕,确实比镇子里其他所见的榕树要更加魁梧,巍峨。 更关键的是,那几棵树周身似有罡风呼啸,树冠树杈簌簌而抖,仿佛鲜活一般。 “我有个想法。” 沈翊随口道。 唐凤鸣正要开口询问。 地面顿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巨响,好似地底雷鸣。 而后,便见广场四面八方的地面皆是泥土翻涌,仿佛有地龙自地底冲涌袭来。 唐凤鸣凝神戒备: “又要来了!” 哗。 沈翊两人周遭的地面仿佛巨浪般,突然被一股巨力掀了起来,化为泥石海浪倾盖而落。 几十条比人还粗的虬结根须更是自泥石之间冲荡而出,宛如龙蛇自上而下,朝着两人猛然冲撞。 这一波攻势,比起刚刚的试探更盛,仿佛是有数名宗师同时围攻发起。 唐凤鸣周身真气流转,正欲奋起迎击,怎料沈翊却一把按在他的肩膀。 突然神情悲愤道: “此势不可挡!” “快逃!” 说罢,他刀意瞬息流转。 一刀横贯宛若天倾,那倾覆而下的滚滚泥浆顿时被斩出一个缺口。 唐凤鸣还没反应过来,沈翊怎的突然激愤起来了,便觉肩头一股巨力袭来,他整个人被沈翊一把直接甩上半空,自缺口直接飞出了重围。 唐凤鸣仍是有些发愣。 旋即耳朵微微一动。 便是眼睁睁看着泥沙翻涌将缺口填补,而后又几十道根须朝着沈翊所在之处,轰然落下! 他两眼一眨,当即身形疾旋。 足尖轻点在房檐之上。 几个闪身之下,便飞掠脱出树人的包围,远遁而去了,只剩下一干树人在原地张牙舞爪,愤怒咆哮。 而深陷重围的沈翊, 被泥石巨浪狠狠砸在身上, 好似经受连绵不断的万钧重锤,噗的一声当即口喷鲜血。 而后又被几十条藤蔓裹得严严实实。 像个人形大粽子。 藤蔓末端更是伸出无数尖刺,刺入沈翊皮肤,更有毒素顺着尖刺注入体内。 顿时令他浑身僵直,仿佛成了一段难以动弹的朽木,复又重重坠在地上,还砸出一个浅坑。 至此,方才喧闹轰响的广场这才重新归复寂静,抓了一个,跑了一个。 广场上密密麻麻的诡异树人失去了目标,开始在广场上,小镇里漫无目的的游荡。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 沈翊突然听到一个熟悉而娇媚的声音,在层层叠叠藤蔓外面响起: “一代天骄又如何?” “还不是被我们抓住了。” 这声音,俨然是妖女红莲。 与此同时。 另有一个听起来颇为清逸的男声响起: “也是多亏红莲师妹将人引来。” “又借助我长寿师伯经营多年的青榕长青大阵,方能将一举功成。” 沈翊忽然觉得自己这块“茧子”被抬了起来,朝着某个地方缓缓行进。 那男人又道: “只是这沈翊既然落在我长生宗手中,那便由我长生宗来处置了。” “此人一身玄功非同小可,气血旺盛更是世间少有,想必长寿师伯定会喜欢。” 沈翊等了一会儿。 只听到红莲轻哼一声,并没有反对,只是不情不愿地补了一句: “这沈翊手段莫测,可莫要大意。” “有师伯在,自是无需担心。”那男声忽的一顿,笑着打趣:“还是说,你舍不得了?” 红莲娇笑道: “沈翊虽是英朗之资,又怎比得上云青师兄龙精虎猛,师妹我有你就够了嘛……” 接着,便是接连的调笑声。 沈翊撇撇嘴,忍就忍了,毕竟马上就要见到正主了,他的心情还是不错的。 而先前远远遁走的唐凤鸣。 便一直猫在长青镇外。 一直等到太阳东升而起,他这才运转轻功,施展唐门秘传的潜行之法,悄悄折返而归。 他这一门潜行之法,敛息凝气,以武道真意遮掩行藏,能最大程度上削弱自己的存在感。 即便他自敌人面前一晃而过。 也会被视而不见。 在王家别院之时,他就是倚靠这一门秘法脱出沈翊的刀意锁定,与他展开缠斗。 若非当时沈翊以红莲相挟,唐凤鸣也不会因为捉襟见肘,那么快就落入下风。 而他无声无息潜入镇子一看,果然如沈翊猜测,那一片黑压压的诡异树人皆已消失不见。 日落而起,日出而息。 想来这些树人是各自返回榕树树体里休憩了。 他又一路回到广场。 抽动鼻子闻了闻,立刻闻到了先前在沈翊身上刻意留下的气味残留,缓缓转头。 只是没想到,这气味所指, 竟还是那间长青客栈。 第331章 青榕之底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感觉自己被裹在藤蔓编织的大粽子里,被人扛着一颠一颠地走着,凭着感觉,像是在沿着地势,一路绕着圈向下走。 沈翊倒也不担心。 他浑身僵硬得像一块木头,除了眼珠子能活动,浑身上下便没有能动的地方。 一路上除了能听到红莲娇滴滴地和云青师兄的调笑便没有什么其他明显响动。 所以他很快就困了, 然后便两眼一闭,呼呼大睡起来。 这一觉他睡得很香,仿佛先是身处一片混沌的黑暗,而后坠入温暖的热泉,浑身暖洋洋的。 睁开眼睛。 便仿佛从温泉出水般,一眼便看到一张明艳俏丽的脸庞,明眸皓齿,朱唇诱人。 一双眼眸带着勾人心魄的魅惑。 是阿月,又不是。 “你这妖女,虽然我现在动不了真意,但你以为这拙劣的伪装能骗得了我吗?” 沈翊眸中闪过一丝清澈凉意。 语气平静如渊,却掩藏着一丝彻骨冰寒。 眼前人的面庞忽而如涟漪般荡漾,重新化为一张妖媚绝伦的俏脸。 妖女红莲,正扒在他的身上。 周遭温暖如玉的纯白幻境也如光影婆娑般,层层消散褪去,显露出一间昏暗地底囚笼。 “师妹,别发骚了。” “沈少侠可不吃你那一套。” 另一道清逸的声音传来。 是那长生宗的云青师兄。 沈翊却是从这看似豁达的话里,听出了一股醋味,不禁感到有些好笑。 不得不说,红莲妖女的魅力, 确如罂粟般,又毒又吸引人。 红莲翩然飞离,露出沈翊正面的视野,他原平和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见, 一株巨大青榕,通天彻底。 枝叶根须纠结密布,自青榕本根蔓延生长,遍布四面八方整座地底腹地。 而沈翊自己。 四肢皆被粗壮的根须藤蔓牢牢捆缚。 有尖刺自藤蔓末端探出,刺入皮肤,源源不断灌入不知名的汁液,让他身体持续僵硬僵直,难以动弹。 一名身着翠色锦衣,面容白皙俊秀公子站在远处,红莲身形翩然而落,便像一条无骨蛇一般,缠挂在那公子身上。 想来此人便是长生宗的云青公子。 只是虽说情报听了不少,但该配合进行的演出,沈翊还是要配合。 沈翊轻咳一声: “红莲妖女我已经认识了。” “这位不介绍一下自己?还有……” 沈翊瞧了瞧这仿若是由青榕根须组成的地底世界,“能够解释一下这青榕镇……” “究竟何为?” 云青公子一手揽着红莲的细腰,斜眼睨了沈翊一眼,颇有些志得意满的小人模样。 既是志得意满,那话也便多了起来,毕竟若是无人知他长生宗的手段,那便如锦衣夜行,宝珠暗藏,又如何能在比较和炫耀中,获得赤裸裸的满足感。 “我长生宗一生诸般求索,皆是为证道长生,这青榕镇,乃是我长寿师叔证道长生的试炼之所……” 沈翊眉头微微一动。 他听柳倾辞简单介绍过,与精修采补媚术的合欢宗,专研毒术的万毒门,以及强于战阵杀伐的烈山堂不同,长生宗并没有一门特点鲜明的宗门秘法。 然而,长生宗却有一个鲜明唯一的修行理念,便是如云青所言,诸般求索,皆为长生! 故而长生宗的修者,前半生都是精研前人成果,一旦修成宗师,便要尝试开创自己的长生之途。 炼丹修法,制药研毒。 凡是有可能走通长生之路的,长生宗内都有人去尝试和研习。 只是诸般法门,又少不得用性命去淌去探,故而,长生宗不以自己为魔,却不知,所行所为,乃是真正的邪魔歪道。 而根据云青所说, 他那号为长寿的师伯另辟蹊径,自以为树活百年而不朽,千年以为神,若是将修者与树结合,或可成就千年不朽之身,此事若成,与长生久视有何异。 于是,许长寿便在深山僻境的长青镇里,开始他的长生试炼,一开始,他只是暗中以普通人为试验,借青榕以养人身。 炼成不人不鬼的树人。 而后又以武者为试,从初窥门径的修者,到踏破先天的高手,无不沦为他的试验药炼的对象。 再之后,长生宗不少人开始追随许长寿,共探此道长生路,于是整个长青镇的百姓全被炼为树人,白日里如树木般,吸收阳光雨露,黑夜里则保留人的习性,走动放风。 这些树人的根茎皆是相互连结,茁壮成长,镇子更是被无处不在的榕树侵占,长青镇,也变为了青榕镇。 云青伸手一引,将沈翊的目光迎向地底那株通天彻底的巨大榕树。 “沈少侠,你目之所见,便是我长生宗百年以来,最为才思惊人的前辈。” “在下的师伯,长寿真人!” 沈翊凝神以观,但见那通天巨榕之间,竟然真的隐隐有一道人形轮廓。 只是对方身形与榕树几乎融为一体,让人乍一看之下,根本难以分辨。 沈翊喃喃道: “竟真的将自己炼作树人。” “这真是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便是成如此模样,他还能有自己的意识吗?” 云青轻哼一声: “粗鄙武夫,孤陋寡闻。” “若非长寿师伯调动青榕长青阵出手,我和红莲师妹又怎敢硬碰两位人榜宗师。” 云青一言落罢。 沈翊忽觉捆绑四肢的根须气根发出一阵剧烈的颤抖,引得周围根须齐振。 仿佛地动山摇一般。 而远处的青榕。 更是传来吱嘎吱嘎的脆响,而后,有一双翠绿的眼眸,在树身上骤然睁开! 沈翊瞳孔骤缩。 这场景实在有些恶心和瘆人。 令他不禁汗毛倒竖。 那一双眼眸就是在人形轮廓上张开。 而后有苍老的声音似是沿着榕树根须藤蔓,自四面八方传来。 “没想到除了长生宗的门人。” “一天之内还有这么多外界小友到访,不若就留下与我,共参长生大道吧。” 沈翊很快接受了以人化树的设定,当即嘿然一笑道: “我留下来的话,也是像那些树人一样。” “给前辈源源不断地提供养料,最终化为一段朽木滋养后来人吗?” 苍老的声音应道: “小友所料不差,不过虽是助我长生,但也有百余年的光阴可享。” 沈翊不由感慨: “不得不说,前辈的所思所探,实在惊为天人,甚至,比起我在古国楼兰窥见过一桩长生之试,更具有实现的可能。” “不过……” 沈翊语气一转: “若是让我终身受困于一棵树中,那这长生要之又有何用?” 云青乐呵呵道: “你身中草木青华之毒,已然在向草木之躯转化,现在可由不得你愿不愿意。” 沈翊头颅微垂,微微一笑: “是吗?” 收缩于丹田,凝如金丹的九玄极意功, 顷刻间宛如宇宙爆炸般, 朝着四面八方,轰然迸发出无匹无边的真气狂潮! 第332章 坚持几何?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九玄极意功自易经洗髓经演化而来,本身就有荡涤邪祟,百毒不侵的功效。 先前在广场之上,沈翊更是刻意将一身玄功真气收敛在丹田凝聚成丹。 否则那藤蔓尖刺之中灌注的青华之毒,刚一入体便会土崩瓦解。 若是那样,他想伪装被擒, 还要更费一番工夫。 如今,既已直捣黄龙,沈翊自然演都不用演,彻底解开真气束缚。 几乎是刹那间,九玄真气席卷过境之地,那盘踞在奇经八脉的草木青华之毒,便被摧枯拉朽般瓦解殆尽,反哺其身。 沈翊周身更是轰然爆出一股磅礴气浪,震荡得整个地底根须空间剧烈震颤,乃至地动山摇。 刚刚探入客栈摸索的唐凤鸣。 只觉整座客栈都发生一波剧烈震荡,而这股震动沿着无处不在的青榕根须蔓延。 震荡来源, 则正是自客栈地底。 他出自暗杀世家,见微知著,追本溯源本就是必修课。 如今既知这客栈之下藏着玄机。 有心探查之下,沈翊被裹带而走的痕迹,便在眼中无处遁形。 于是,他仅仅花了两息的工夫,便在客栈楼梯之下,发现一个通往地底的暗道。 唐凤鸣依旧全力运转藏匿秘法,将自身存在感降到最低,旋即毫不犹豫掠身而入。 暗道之中,乃是盘旋向下的环形阶梯,阶梯皆以藤蔓根须构筑,环绕的中轴则是一株矗立在地底的通天巨榕。 而且,剧烈的气劲波动,正沿着根须藤蔓,源源不断自下方传来,而且,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强盛。 地底深处。 目睹沈翊周身真气如潮掀起, 云青当即大惊失色: “你,你明明中了青华之毒,怎会?” 沈翊猛地收紧四肢,四根捆缚手脚青藤被猛然扯得紧绷,吱嘎作响: “草木之精,万物之勃然也。” “又怎会是毒呢?” 只听得连串如炸雷般的砰响。 束缚沈翊的青藤,在他那节节攀升的力道下,终究禁不住拉扯,寸寸崩断。 沈翊身形落实。 随意转动着手腕脚腕,笑着道: “我现在倒是觉得神清气爽呵。” 云青瞳孔骤缩。 红莲更是眸现恐惧。 她感觉事情走向已经不对,下意识瑟缩在云青身后,喃喃道: “杀了他!” “得赶快杀了他!” 云青定了定神,脚步也下意识徐徐后退,强装镇定道: “慌什么?” “有师伯在此坐镇。” “难不成他还能反了天?” 沈翊脚步一错,双腿开合如弓满月,语气平淡: “指望这棵人不人鬼不鬼的老树,不如指望指望你们自己吧。” 嗖! 他的身形骤然消失原地。 下一瞬,便出现在云青面前。 云青虽有宗师修为, 但长年钻研长生诡道,对于武道征伐的实战经验,更是远远难及沈翊。 他眼见沈翊一掌探出,五指曲展之间,只觉眼前一暗,一股倾天翻覆的真意临头而至。 一刹那间, 仿佛整片天地都被沈翊的一掌遮蔽,云青目眦欲裂,哪里来得及运功抵挡。 便只能仓促大喊: “师伯救我!” 轰隆隆,周遭藤蔓根须急剧颤动。 骤然从地底窜出无数碗口的藤蔓,宛如莲花闭合一般,欲疾掠而至的沈翊,关在囚笼之中。 沈翊掌势不变。 另一只手却是并指为剑,刹那间,纯阳剑意自神魂勃然而起。 原本被卸下弃在角落的诛邪剑,受剑意所引,铮然一声瞬间出鞘。 一道赤红剑光,疾掠而来。 绕沈翊周身一转。 所有窜起的藤蔓根须便被赤红剑光,仿佛切豆腐一般,齐刷刷斩作两段,跌落地上。 云青见此更是亡魂大冒。 忽然,身后一股巨力袭来,红莲一掌印在他的后腰,直接将他推向沈翊。 红莲却是借力飞退,那娇滴滴的声音,更是一字不落的传入云青耳畔: “师兄,你说你愿意为我而死的。” “那就请你,去死好了。” 砰! 沈翊一掌印在云青的额头。 劲力贯透,七窍流血。 云青的双眸中还保留着不可思议,继而渐渐变得空洞和释然。 或许他死的时候,已然意识到,他和合欢妖女谈情,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斩杀宗师武者,获得潜修时间十年。】 云青在沈翊面前跌倒在地,红莲却是身形一转,已然掠向远处腹地的出口。 但沈翊也暂时没空去追。 一道苍然老声轰然在地底空间炸响: “竟敢杀我云青师侄!” “我要你赔命!” 这声音滚滚回荡,犹如山崩地裂般震响,整个地底腹穴都被因此剧烈震动起来。 便是小心翼翼潜入的唐凤鸣。 都不由一顿,暗自心惊: “这沈兄弟竟如此勇武,在敌方老巢都能先杀一人。” 而已然和青榕融为一体的许长寿,此刻才恍然觉到,沈翊此人,绝非寻常宗师! 而是需要他严阵以待的大敌! 于是,刹那之间。 一股草木青气自青榕中心的人形轮廓轰然汹涌迸发,弥漫整座地底腹穴的藤蔓根。 沈翊只听得哗啦啦一阵急促的轰响,上下左右,四面八方的藤蔓根须全都急舞如龙蛇,密织如天网,朝着沈翊收缩笼罩。 每一个藤蔓都凝聚大宗师的真罡劲力,便如一道剑气,一缕刀罡,一道棍劲…… 铺天盖地,密无缝隙的藤蔓根须,便是无穷无尽的凝炼罡气,朝着沈翊笼罩而至。 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然而,沈翊并没有想逃。 他单手一摄,斩却诛邪飞入掌中。 就在满天的藤蔓根须将他淹没之际,磅礴的刀剑之意骤然自裹挟成茧的束缚中爆发而起! 刹那间,剧烈狂风在地底呼啸, 云山雾海翻涌而出! 风刀云剑,相应成旋,汇聚成无边龙卷! 只听轰得一声巨响! 凡是靠近的藤蔓根须,皆被风云所化的刀光剑影斩为齑粉,飘散八方。 “好招!” “好小子!” 苍茫老声滚滚而动,巨大青榕更是簌簌而响,许长寿真意凝转,草木长青之意调动整个地底空间的藤蔓根须,犹如源源不断的草木巨浪,朝着沈翊呼啸狂涌而至。 许长寿不得不承认。 沈翊是很强, 他的刀锋凌厉,剑气锐然,许长寿的藤蔓根须是破不开他的风云汇聚的极招! 但在青榕镇。 整个镇子的青榕根须全都与许长寿相连相结,换而言之,他能调动整个镇子的草木生机为己用。 沈翊再强,这样惊天动地的极招, 又能坚持几何? 第333章 潜入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地底惊天动地的劲力碰撞,让跌跌撞撞的红莲愈发心惊胆寒。 要知道当初她和云青缠绵之时, 云青就和她吹嘘过。 他的长寿师伯天资卓绝。 不仅早早踏入大宗师之境,更是别出机杼,想出了以身化树,谋求长生的法门。 云青自言,他日若是踏入宗师,当传承他长寿师伯一脉,继续探索此法。 那之后,云青也曾带她来过青榕镇观览,拜见过地底的通天巨榕。 也见识过圆月之下,无穷无尽的树人倾巢而出,铺满整个小镇的旷世奇景。 故而红莲当初在王家别院奔逃之时, 方才敢直奔青榕镇。 一是笃定云青痴迷于她,定会出手相助。 二是沈翊本也和长生宗有嫌隙。 当初长生宗在白帝城的钉子,还是沈翊给拔掉的,故而若是能除了沈翊。 长生宗亦是乐而为之。 只是她却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到这种地步,本已经被大宗师擒获的沈翊,竟然还能脱困而出,并犹有余力击杀云青。 而那所谓的长寿师伯。 竟真的呆滞如老树一般,不仅反应迟钝,而且,还让沈翊如此气焰嚣张。 红莲啐了一口: “狗屁长生宗,土鸡瓦狗!” “只盼那长寿大宗师争点儿气,将那沈翊斗杀在此,也省得我担惊受怕。” 红莲一边嘀咕,身形亦是如飞鸿一般,在不断震动摇摇欲坠的藤梯上纵跃。 忽然。 地底再度传来一股惊人震荡的波动。 而在这传荡开来的轰响之中,一阵轻微短促的自冥冥之中响起。 数枚细如牛毛的银针自昏暗的藤阶旁劲射而出,这银针无声无息,针尖有劲力螺旋缠绕,专破内家真罡。 待得红莲反应过来,银针已经穿透她的护体真罡,刺入周身大穴。 强横的力道带动她的身形倒飞,狠狠撞在藤蔓编织的藤壁上,发出哗啦一声脆响。 红莲闷哼一声,一口鲜血喷出。 她那娇若桃花的面色倏然一白。 周身真气因被银针封了穴道,却是溃散如雾,再也无法凝聚流转,她眸光紧紧盯着远处好似空无一物的黑暗。 只见一袭白衣锦袍的唐凤鸣洒然迈步走出,他微微一笑道: “红莲姑娘,这么急匆匆的, 是要往哪里去呀?” 红莲瞳孔微缩,认命似地垂眸: “唐公子,果然是你。” “只是我没想到你会去而复返,来淌这必死之局。” 唐凤鸣悠悠然道: “必死吗?” “也不尽然吧。” 那巨大的轰鸣仍然不断传来,气劲碰撞的波动,即便远隔百丈,仍然让人心惊胆寒。 红莲不可置信道: “那可是长生宗的大宗师!” “你竟对沈翊如此有信心?!” 唐凤鸣一把抓起红莲的衣襟,淡淡一笑: “原本是没有的。” “不过在王家别院那一次交锋后,我便对他信心十足。” “大宗师又怎样,不是还有我吗?” 话音尚在空中飘然,唐凤鸣挟着红莲,已经朝着来时的路,向地底飞纵。 红莲瞪着眼睛,愕然道: “我,我不想下去。” “那可由不得你。” …… 地底腹穴,一道巨大的龙卷在地底蔓延,龙卷之中飓风呼啸,流云弥散。 四面八方则是无数藤蔓根须,犹如巨浪潮汐般,一波接着一波冲涌而上。 复又被风刀云剑绞成粉碎。 如往复不歇。 许长寿的弱点, 就在他与通天青榕结合的本体。 这一点,沈翊初见巨榕的样貌,便已经猜到,故而,他刀剑并起之时…… 便已然裹挟刀剑之气,化身龙卷之风,朝着那通天巨榕的树身绞杀而去。 然而,许长寿更是知道他自身的软肋,除了一开始低估了沈翊的刀剑杀力,被他横推进数丈距离,而后便是调动无穷无尽的藤蔓根须朝着沈翊绞杀。 致使沈翊守御有余。 但想要一举突破至许长寿跟前,短时间确实无甚好办法。 除非不顾自身安危, 施展绝命极招,尝试一举破开重重叠叠的藤蔓根须的防御。 然而,沈翊举目望去。 四面八方皆是缠动如龙蛇的藤蔓,重重叠叠,不知深厚几何,他更不敢保证,施展极招就一定能破得开,若是失败,那他自己便会陷入更糟糕的境地。 索幸许长寿自信能靠着青榕镇全镇树人的支撑,将沈翊活生生耗死在这里。 故而局面尚能僵持。 而沈翊现在所要做的事,便是…… 耐心,等待…… 等他的援手。 而唐凤鸣则在不知不觉,悄然潜入地底腹穴,自他观之,整座地底腹穴皆是四处窜动的根须藤蔓,这些藤蔓接连不断,向着东侧汇聚。 那里已经充斥着一个巨大的完全有藤蔓包裹的圆形球体,而一阵阵绝强的气劲波动,正是自这个球体中心阵阵传荡而出,每一次气劲震荡,球体便向中央坍缩一圈。 而后四面八方的藤蔓便前赴后继地纠缠其上,致使这个球体再度扩张变大。 唐凤鸣一眼便瞧出形势。 沈翊正是被那好似万蛇颤动的藤蔓球体之中,而另一边是通天彻底的巨大青榕。 沿着真罡传动的来处,定是那红莲所交代的长生宗那与树融合的妖人之所在。 唐凤鸣没有着急, 反而是全力运转潜行秘法, 每一次纵跃辗转,都极致轻盈,并藏身于昏暗的角落,确保自身的存在不被发现。 几个纵跃之后。 唐凤鸣便透过那交织的藤蔓根须,看到那宛如撑天之柱的树干上…… 一道犹如树皮的诡异人影。 唐凤鸣的距离,已经很近了。 根据他此前刺杀大宗师的经验。 若是再靠近,即便是他唐门的潜行,也瞒不住对方的气机感应。 于是, 唐凤鸣并指缓动。 一抹豪光出现在指尖。 这指尖锋刃之上,更是燃起跃动的黑炎。 这黑炎是唐门绝学。 性质极阴,不仅能够焚化气劲,更能灼烧实物,增加真力的贯穿和杀伤力。 用以绝杀, 更是无往而不利。 万事俱备,唐凤鸣并指收肘蓄势,继而骤然挥手掷出! 刹那间,指尖刃化为一道黑色流光,无声无息穿过重重藤蔓缝隙,朝着那树身人影疾掠飞纵! 直到锋芒临身一尺! 许长寿这才恍然惊觉! “唐门!” 第334章 烈火焚榕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一声暴喝在地底滚滚响动! 唐凤鸣这一刀虽然悄然无声,又快如急电,但许长寿毕竟是长生宗的大宗师。 本能的直觉仍旧让他觉察到了危险的迫近,便在这仓促动念之间…… 无数藤蔓根须骤然暴起汇聚,顷刻凝成数道密不透风的护身屏障! 然而,唐凤鸣的绝杀,岂是易与?! 只听得噗噗噗,一阵短促的急响! 跃动黑炎的刀光,就像穿透窗户纸一般,倏然贯穿三道藤蔓织就的屏障! 狠狠扎入那树干人影的胸膛。 哗的一声!刀锋上的黑炎轰然扩散,向八方焚烧蔓延。 一声苍然的闷哼骤然响起。 周遭无处不在的藤蔓根须更是发出一阵剧烈震动,骤然出现凝滞。 成了?! 唐凤鸣眸光微动。 下一刻,竟有无数藤蔓如标枪,自其立足之地骤然穿刺突出。 这变故来得猝不及防。 唐凤鸣身形接连闪动,却是难以完全避开那一条条犹如龙蛇扑击的飞袭。 乒乒乓乓! 一阵急促的气劲碰撞。 继而是一声砰然闷响! 唐凤鸣的身形犹如飞石倒卷而回。 他指掌并用,与那暴起的藤蔓枪阵接连交换一十七招,终究是棋差一招。 他的身形砰的一声狠狠撞在岩壁上,撞得他只觉五脏位移,真气涣散。 左手小臂有一个被藤蔓戳出来的血洞,汩汩鲜血流淌,更是粘湿锦袍衣袖。 唐凤鸣深吸一口气,稳住涣散的真罡,警惕地望向那地穴深处的巨榕。 “大宗师呵。” “这老家伙命真硬。” 刚刚那一波反击,若是长寿老树能乘胜追击,唐凤鸣的伤势可就不仅仅局限于小臂。 但显然,唐凤鸣并非孤身一人。 沈翊虽被围困于无尽藤蔓根须之间, 然而他的刀剑真意弥漫周遭,自是瞬息洞察到唐凤鸣祭出的绝命之招。 于是,就在许长寿身受黑炎重创,而攻势凝滞的刹那间歇。 沈翊毫不犹豫横刀蓄势。 倾天不世的无双刀意勃然涌现! 继而,一刀横斩! 哗。 一道明澈璀璨的刀光, 凝如一线,骤然出现在地底腹穴! 那将沈翊紧紧包裹困住的藤蔓根须形成的球体,豁然被上下一分为二! 刀光更是余势未消, 朝着通天巨榕的树干劲飞横斩而去。 所有拦阻在前的藤蔓根须,皆被摧枯拉朽的刀势摧折一空! 沈翊身形化影。 自斩出的须弥间隙一闪而过,扬手之间,诛邪剑锋便是直指青榕人身。 刀势余波散尽,八方藤蔓席卷。 赤红纯阳的剑气,在诛邪剑尖燃起,继而如离火蔓延,瞬息包裹剑身。 沈翊人剑合一,便如烈烈大日! 一剑贯穿层层阻隔,径直刺入那树干人形的胸膛。 轰! 剑气蔓延,横贯八方,然而剑意激荡之处,灭绝的皆是草木生机,却无半点人息。 沈翊心中一凛。 莫不成这人已经完全变成了一棵树? 忽然。 一双干枯如树皮的双手骤然自树干中探出,死死攥住了沈翊的胳膊。 然后就这么用力一扯。 沈翊整个人便砰的一声,被完全扯入了这通天巨榕的树身空间。 沈翊只感觉自己被坚实如钢的树干内壁紧紧束缚,入目更是一片漆黑。 唯有一双翠绿的眼睛, 豁然出现在沈翊面前: “老夫身与青榕相合,致命破绽已然不是破绽,便安心成为老夫的养料吧。” 倏然间。 明明是无法动弹的树内空间,沈翊却仿佛感到好像被人紧紧抱住。 无数细小锋利的尖刺穿透他的护体真罡,探向他的周身要穴。 依旧是草木青华之毒。 但是剂量将不可同日而语。 一瞬间就能麻痹沈翊的神经,将他周身经脉和四肢百骸的气血,全都被草木精华转换。 此乃生死危机! 沈翊当即全力运转琉璃不灭功,浑身通透如琉璃,却是有铜皮铁骨,金刚不坏之功。 铛! 无数坚实密集的尖刺压实在沈翊周身,发出一声金铁交鸣之声。 “横练?” “可惜,未至圆满。” 尖刺步步紧逼,仿佛硬要在一块铁疙瘩上钻出几个洞来。 沈翊自然没想过要靠着琉璃不灭功一直硬抗,他的真意无时不刻在弥漫感应。 试图在漠漠草木生机之中,寻找到许长寿真正的真意所在,然而…… 许长寿的生机真意已经不局限原本的肉身,就像是出阳神一般,可在树身之中肆意遁形。 想要短时间将之寻到, 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许长寿亦是笃定沈翊是垂死挣扎,除了之前唐凤鸣给他造成的一点小麻烦。 一切仍在掌控之中。 而沈翊虽然未感知到许长寿的真意,但是却感知到一团将熄未熄的火焰。 是唐凤鸣的黑炎。 焚灼真意,淬燃神魂。 先前唐凤鸣那猝不及防的一刀引动黑炎爆发,恰好令其沿着真气真意逆卷而上。 锚定了许长寿真正之所在。 而黑炎附骨,难以熄灭,沈翊便已然横刀持剑杀了进来。 于是,沈翊微微一笑: “找到你了。” 刹那间,紫府神魂眉心,那一点赤红的纯阳意倏然爆发。 诛邪陡然发出一声嗡鸣,剑尖轻颤,陡然燃起一团赤红跃动的炽白火焰。 此谓,纯阳真炎! 炽白的火焰燃起,便瞬息呈现燎原之势,沈翊周身尖刺藤蔓尽数化为焦黑的飞灰。 自外观之,整个巨榕树身更是骤然爆出炽白的火光,让在外的唐凤鸣都豁然一惊。 “纯阳真火!” “这怎么可能!” 苍然老声沿着树干滚滚传荡,其中满是惊愕之意。 沈翊并指为剑, 剑意所指,正是感知到的黑炎方向! 诛邪剑骤然化为一道白炽剑光,沿着树干疾掠飞纵而上! 所过之处,真火燎原! 整个通天巨榕都燃起熊熊炽白的火焰。 “沈兄弟,我来帮你!” 唐凤鸣的声音在外响起。 一道纯净如墨的黑炎,亦是化为一道火蛇,沿着树干呼啸蜿蜒直上。 一黑一白两道火焰盘旋纠缠, 无论许长寿真身神魂遁往何处,皆随着诛邪剑锋所指熊熊燃至,席卷焚烧。 两色火焰弥漫四溢。 顷刻之间,整棵通天青榕更是被熊熊火焰覆盖笼罩。 许长寿身与青榕相合,见青榕被焚,不由心胆欲裂,凄厉怒吼道: “不!” “我的万古长青!” “我的长生不死!” 沈翊的声音如影随形: “老而不死,有违天合!” “吾二人便作你的天劫!” 纯阳剑意陡然大盛,诛邪剑下而上,如贯九霄,轰然贯穿许长寿的本体。 黑白真炎呼啸燃至, 顷刻将其神魂焚烧燃尽。 剑气余势更是直冲九霄! 整株通天巨榕,连带地面的长青客栈全都被一剑横断为两截,淹没在熊熊火光之中。 【斩杀大宗师武者,获得潜修奖励三十五年】 【潜修】剩余87年零4个月 第335章 付之一炬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系统奖励超过估量,想来是因为许长寿与通天青榕结合,受全镇树人供养,不可与一般大宗师同日而语。 沈翊深吸一口气: “唐公子,不如咱们一鼓作气。” “将整个青榕镇付之一炬。” 唐凤鸣听了沈翊这豪气干云的话。 险些一个趔趄,本就因为真气消耗而苍白的脸色,愈发变得苍白。 然而,当此大胜之际,他又怎能泄了气势,于是强提一口真气,朗声大笑: “好!” “那我就舍命陪君子!” 此言落罢。 两人周身当即再度腾起翻涌的真气。 通天巨榕树身上燃烧的黑白火焰,顷刻沿着无处不在的根须,朝向四面八方蔓延。 广场上,街道上, 挨家挨户的院里中…… 那一株株巨大的青榕,陡然自根茎涌起熊熊烈焰,焰火以藤蔓根须为燃料,很快便弥漫了整座青榕镇,便是青白的天空中,竟也染上一缕耀目的红霞。 嗡! 诛邪犹如一道离火飞回掌中。 一道黑芒紧随其后,掠入唐凤鸣的袖袍之间,他看着一身破破烂烂的沈翊,从那焦黑的树干中走出。 然后,脑袋一仰。 身子直挺挺往后倒了下去。 嗯? 沈翊身形一闪掠至,一手撑住唐凤鸣的后背,抵住他倾倒的趋势: “唐公子,这是何故?” “没事儿没事儿,脱力而已。” 唐凤鸣刚刚为了争一口气,更是一鼓作气将真气全都化为黑炎释放出去,现在丹田空空荡荡,身子僵直如板,浑身酸痛,连站都站不稳,故而才直挺挺倒下。 再看沈翊,脸不红气不喘。 像个没事儿人一样。 唐凤鸣顿觉备受打击。 沈翊微微一笑。 九玄真气顿时顺着唐凤鸣的脊背涌入奇经八脉,填补他枯竭的丹田。 唐凤鸣顿时周身被一股暖流所包裹,真气内力也在沈翊真气带动下,迅速恢复自生。 周身气力更是自四肢百骸涌出。 唐凤鸣立时站直了身子,抖擞抖擞手臂腿脚,只觉已然恢复大半。 他不由心中骇然。 这沈翊修的究竟是什么内功,竟有如此神效,不过他倒是没忘了抱拳致谢: “多谢沈兄弟了。” 沈翊笑道: “唐公子客气了,若非你出手相助,我恐怕还在被那老树坑害不浅。” 两人相互寒暄几句。 忽然,空中传来轰隆轰隆的巨响。 通天青榕被两人的真炎烧穿,通体焦黑,支撑整个地底腹穴的树杈根须,亦是在重力加持下逐步坍塌。 “这里要垮了!” “先离开这里!” 唐凤鸣身形一掠,朝着出口纵去,沈翊不知来路,便跟在唐凤鸣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 快如疾风。 沿着依旧燃烧着火焰的藤梯飞纵向上。 也是两人的轻功都已然都能轻若无物,能够做到踏雪无痕,只需一个借力点,便能旋身高飞。 否则两人一踩在那烧焦的滕阶之上,便会轰然垮塌,重新坠入地底。 唐凤鸣还随手将昏迷在地底的红莲妖女扛在肩上,即便如此,他的速度仍旧不比沈翊慢多少。 沈翊这才明白。 先前在轻功方面,唐凤鸣竟还是有所保留, 不过,即便两人的速度已经飞快。 然而整个巨榕被烧毁成朽木,已然无法支撑整个地底空间,粗大的树枝,飞滚的泥石,轰然垮塌坠落。 前方的藤阶更是在周围泥石倾轧之下,噼里啪啦全都崩坏,坠入足下的深渊。 “跳!” 唐凤鸣足尖一点, 朝着中央的树干掠去。 沈翊如故。 两人竟就这么在坠落的泥石、枯枝,以及倾倒的树干之间,不断纵跃借力。 一鼓作气自劈作两截的客栈之间飞掠而出,两人在客栈屋顶借力横移,刚刚落稳在广场上,整个客栈便轰然一声,完全坠入那地底深渊之中。 广场周遭,依旧是火光冲天,那一株株榕树里,似乎还能隐隐听到凄厉的惨叫。 然而, 沈翊知道那已然不是人。 而是被长生宗迫害而成的怪物。 两人亦没有停留,认准来时的方向,一路疾奔掠出了青榕镇,这才停了歇脚。 唐凤鸣将肩膀上的红莲妖女啪的扔下,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他方才被沈翊帮忙恢复的三分真气,又在竭力奔命之中油尽灯枯。 沈翊则是站在树梢之上,看顾着青榕镇熊熊燃烧的大火,防止火焰向外蔓延,波及山中丛林。 大火就这么烧了一天一夜。 终于归于沉寂。 原本欣欣向荣的青榕镇,在这一场大火里,彻底覆灭成灰。 “沈兄弟,吃点儿东西吧。” 唐凤鸣将烤好的兔子,扯下一条后腿,递给沈翊,沈翊也不客气地接过。 经过几日的相处, 沈翊和唐凤鸣越发熟络。 唐凤鸣此人温文尔雅,便真如公子一般,动起手来,却又老练狠辣,有真正的刺客之风。 不过有个缺点,就是风流成性。 对女人下不去手。 这会儿,他正撕了另一只兔腿,递给蹲坐在树下的红莲妖女。 后者则是笑眯眯接过,然后极其优雅,又极具诱惑地吃了起来。 沈翊倒是不止一次地建议过,若是唐凤鸣下不了手杀女人,他能够代劳的。 不过唐凤鸣都婉拒了。 他给的理由是,要带着红莲回唐门发落。 而且,还有不少蜀中好手中了合欢宗的云雨咒,他需要红莲配合施救。 对此,沈翊只能表示遗憾。 不过他也没有异议,红莲是唐凤鸣抓的,自该由他来处置。 只是他这次叮嘱唐凤鸣,莫要再着了红莲的道,下次见面,他不想给唐凤鸣收尸。 唐凤鸣自是拍着胸膛保证。 上次是意外。 他绝无重蹈覆辙的可能。 吃罢烤兔,唐凤鸣屈指一弹,红莲当即昏睡过去,沈翊见状,瞳孔微微眯起: “你,有话和我说?” “是,悄悄话。” “毕竟我也不想下次见你,是给你收尸。” 唐凤鸣微笑道。 沈翊笑了笑: “那你说吧。” 唐凤鸣往火堆里添了添柴火,漫不经心道: “血衣楼已经盯上你了,而我的另一个身份,便是血衣楼的血衣。” 沈翊愕然愣住。 即便他已经料到唐凤鸣要跟他说一些秘密,但他万万没想到,唐凤鸣竟然给他爆了这么个大料。 “不是……” 沈翊停顿片刻: “唐门是刺客世家吧。” “没错。” “你是唐门最年轻的人榜宗师。” “是的。” “你们唐门也还在做暗杀生意。” “完全正确。” “你现在说你是血衣楼的血衣?” “你听听,这多离谱?” 唐凤鸣笑了: “你不信就对了。” “我是血衣,也是卧底。” “我想颠覆血衣楼。” 第336章 共谋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愕然。 颠覆血衣楼? 什么情况? 唐凤鸣倒是没卖关子,解释道: “血衣楼嘛,和我们唐门干得是同样的买卖,本身就有生意上的冲突,而且多是做朝廷勋贵的买卖,起势很快,实力不弱。” “除此之外,血衣楼为了培养杀手,干了不少屠村灭庄的事情,然后将一大批流离失所的孤儿聚集起来,以养蛊的方式培养,让他们自相残杀,最后活下来的成为血衣楼的杀手。” 沈翊若有所思。 难怪厉血的遗愿是毁了血衣楼。 想来他便是家乡被屠戮,故而才成为了血衣楼的杀手。 “这种手段,我们唐门是不屑的。” “所以我就想法子混入了血衣楼,想偷摸寻个机会,将血衣楼搞垮,如此岂不是比单纯做刺客生意来得有趣,不过嘛,一直没等到合适的时机。” 沈翊忍不住道: “那你就这么兢兢业业做了几年, 一路做到了血衣?” 唐凤鸣拎着水袋,咕咚灌了一口: “做刺客嘛,哪里不是做。” “不过你的出现,倒是让我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唐凤鸣掰着指头数: “厉血,锈剑,戏师都没了。” “我是卧底。” “真正听命于楼主的血衣,满打满算还剩三个,而且,我们彼此并不知道各自的身份。” 沈翊随口问道: “那剩下三个和楼主,都是什么修为?” 唐凤鸣沉吟片刻: “至少不弱于我。” “我在血衣中,排第四。” “怎么样,有想法吗?” 沈翊摩挲着下巴思索着,虽然唐凤鸣和盘托出,看起来也足够坦诚。 不过照此推算,血衣楼的实力确实不弱,贸然行事,还真有可能将自己陷进去。 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而且他现在要一路南下,暂时也没空和唐凤鸣合计对付血衣楼。 沈翊起身拍了拍手上灰尘: “再议。” 唐凤鸣也不意外: “那你再想想。” “对了,血衣楼对你下了追杀令,接下来估计会有不少想要晋升血衣的天字杀手来找你麻。” “你要小心。” “那些人里,也有卧虎藏龙的。” 沈翊已经牵着乌云踏雪走远,他摆了摆手,扬声道: “知道了,再会。” “再会。” 唐凤鸣目送沈翊走远,一掌熄了炭火,扛起红莲,放在马背上,亦是打马离开。 …… 沈翊在丛林中摸索了两天。 终于寻到了正经南北向的官道。 于是,便沿着官道纵马南行,又行了数日,很快便来到飞鸟渡。 按照沈翊打问来的消息,在飞鸟渡乘船过了长河江,便算是入了彩南郡。 飞鸟渡巨鲸帮的地界。 在进入集镇之前,沈翊先找了个隐蔽角落,简单易容一番。 又将刀剑用布包裹起来。 乌云踏雪,他干脆直接放到山上,以后若是回来再找,如此装扮妥当,方才再度上路。 飞鸟渡的集镇里。 人来人往,汇聚不少往来行商客旅,只不过这些人各个愁眉苦脸,气氛哀沉。 沈翊拎了一瓶酒端了一碟花生,看到个蹲在墙角抽旱烟的老渔民便凑上去。 拔了酒塞,花生一摆。 “老丈渴了吗?” 老渔民抽了抽鼻子,瞥眼瞧了瞧同样蹲在自己身旁的青年,头戴斗笠,腰配刀剑。 一瞧便是个江湖客。 这样的人,他在江上摇橹的时候见过不少,最好不要轻易招惹。 “少侠,您这是?” “请您喝酒,再问点儿事儿。” 沈翊从腰间解下寒玉酒葫,又将那瓶刚刚买的老酒递给老渔民。 老渔民顿时喜笑颜开: “少侠您可太客气了。” 他吧唧一口烟,又攒了一口酒,便是快活似神仙,当即咧嘴道: “您想问什么。” “老李都告诉你。” 沈翊指了指茶肆里满座的商旅: “这些怎么都愁眉苦脸的?” 老渔民吸了一口烟: “还不是巨鲸帮。” 沈翊眉头一挑。 巨鲸帮这是又怎么个事儿了。 “您应该听过,怒潮帮和巨鲸帮的纠纷。” 沈翊颔首,算算时间,两帮相争也有一年多了,或许还要更久。 老渔民继续道: “那怒潮帮逆着长河江一路杀上来,巨鲸帮那是一退再退,这不都退守到蜀郡老巢了。” “飞鸟渡就在巨鲸帮的势力范围,他们宣称为防怒潮细作,封锁了整个河道。” “不仅周遭乡邻的渔民不让出河。” “就连渡船的生意都让他们自己把持,不让别人来做,然后再借此大肆提高渡河费用。” “就是这样,这些商客也得把委屈往肚子里咽,狠狠心,咬咬牙,把这钱给掏了。” “毕竟,他们手里那些货要是砸手里,亏的更多。” 沈翊啧啧两声: “涸泽而渔呵。” 老渔民诧异: “您说啥?” 沈翊笑了笑: “没啥,这情况多久了?官府不管吗?” “唉,那些官老爷被巨鲸帮打点得服服帖帖,不都是一伙儿的吗,哪会管。” 地方疲弊,官匪勾结。 不是新事了。 “不让出河捕鱼,那你们怎么吃食?” 老渔民叹息一声: “好歹家里还种点菜,或者去山里刨食,想办法呗,人总不能让尿给憋死。” 沈翊无言,只是陪着一口一口饮酒下肚,一瓶酒很快见底。 他拍了拍老渔民的肩膀。 留了一粒银子给他,然后便起身离开。 然而, 他便找了集镇里坐船的牙子。 掏了足足百两银票,这才拿到一张登船的票引,若非沈翊这一路也没少搜刮钱财,还真会感到肉疼。 于是,隔天一早。 沈翊便随着长长的队伍。 排队登上巨鲸帮经营的渡船。 队伍里有运送大批货物的商人,他们来来去去就嘟囔着,破财免灾,顺顺利利卖完这批货。 有回家的游子,拖家带口的旅人,要从蜀郡回彩南郡的老家。 船上的条件也差。 一百两只能在最下面的船舱,一大帮子人,货物,全挤在密不透风的空间里,用甲板一盖,再加一把锁。 再花更多钱,就能到甲板上,吹吹河风,看看风景了。 沈翊虽然不差钱,但也没想当冤大头,就在船舱里将就一下,反正过河,最多半天时间,漂也漂过去了。 于是,就在客船行至河中的时候。 忽有惊天爆炸声响起,火光冲天,整艘客船被炸得粉碎,残骸更是淹没在熊熊火海之中。 待身在船舱的沈翊反应过来之际,爆炸的火光已经宛如火蛇蔓延而来。 他只来得及运起琉璃不灭功,调动九玄真气,就近将一个半大的孩童护在怀中。 然而整个人便被汹涌的火光吞没。 第337章 现实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哗啦。 冰凉的河水将沈翊背上的灼热冷却。 举目望去,客船的残骸在河面上熊熊燃烧烈焰,荡起滚滚黑烟,无数散落的货箱、木屑和尸体,纷纷沉入河底。 沈翊身在水中。 俯身看了看怀中的孩子,这是一个眉目清秀的男孩,估摸也就六七岁。 沈翊对他印象很深。 排队上船时,他们一家就排在沈翊之前。 这是一个很活泼的男孩。 上船之时,他吵着要吃糖葫芦。 他爹娘拗不过他,只得跑去买了一根,这才让他乖乖听话。 男孩对沈翊的一副江湖客装扮也很是好奇,只是沈翊气质生冷,男孩才没有敢上前搭腔,只是远远地看着。 没想到临了最后, 他却是被沈翊救了下来。 至于他的爹娘,在那样猛烈的爆炸里,尸骨无存。 男孩被沈翊护着没有伤筋动骨,但也被爆炸的余波所波及,因而昏迷。 沈翊没有立即出水,而是顺着河流顺流而下,一直游了不短时间。 这才劲力激荡,借水流纵身跃起。 其实若非怀里的男孩快要窒息,他都想直接游到几里开外,再上岸。 只是他虽然能凝气成罡,将河水排在体外一尺,但终无法制造氧气。 沈翊身形自江水中一跃而出。 已经脱出飞鸟渡的水域。 往前后两岸望去,皆是高耸的林木。 他一手环着男孩,九玄真气滚滚流淌,助他行气化瘀,就这么轻飘飘落在江上。 他的双足看似踏在江面。 但其实足底仍有一层薄如蝉翼的罡气,完全能做到踏水而丝毫不粘湿。 脱离危机。 沈翊这才有空思索。 是谁要炸船? 如果是为了伏击他,不可能在炸船之后,没有埋伏和收尾的高手。 要知道刚刚船舱的爆炸虽然惊人,但整个爆炸的威力却是太过分散。 单凭爆炸,很难将一名宗师杀死。 更不用说沈翊。 但如果不是为了伏击他。 那便只是一个误会,炸船之人或许和船上某人有仇,亦或和巨鲸帮有巨大的矛盾。 沈翊正思索之间。 怀里的男孩醒了。 睁眼便看到眼前滔滔奔流的江水,以及踏水而立,身形如浪起伏的沈翊。 当即哇的大叫一声。 “客船发生爆炸,我只来得及救你。” “你爹娘都被炸沉船底。” “废话不要多说,自己消化接受现实。” 男孩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顿时就被沈翊的几句话给干沉默了。 沈翊没想那么多。 他的原则一向是尽快接受现状,而后不要失去希望,努力活下去。 对他人,对自己,都是一样。 只是这现状,对于一个不久前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孩子来说,实在是太过残忍。 正当沈翊欲要上岸。 前方河道上突然出现一艘小船。 船上桅杆飘扬大旗,写着“怒潮”二字,更有人遥遥喊话: “前方是哪位高人。” 沈翊眉头一挑。 又是熟人。 当即身形提纵而起,凌空一闪而过,轻飘飘落在甲板上。 船上有不少身穿湖蓝劲装的怒潮子弟,为首是个大汉,面相粗粝,腰配阔刀。 刚刚的喊话,便是出自他口。 只是此人嘴上客气。 但手却是紧握在刀柄上。 周围的一众帮众亦是神情戒备,各自站位也有讲究,隐隐是某种阵法。 毕竟他们也听到了远处河面的异响,这才引船作斥候前来探查情况。 之后又看到沈翊凌波而立。 此等轻功绝世,定然是个高人。 不得不谨慎对待。 沈翊笑了笑,玄功一转,祛除易容的影响,微微抬起斗笠,露出本来面貌。 “在下沈翊。” “纪首座可在附近?” 沈翊将腰间捆绑的布条一摘,一个精致的寒玉酒葫赫然出现。 那握刀的汉子先是神情一愣, 旋即露出震惊的神色,连忙啪的一下抬手抱拳躬身,结结巴巴道: “原来是沈,沈少侠!” “首座在!” “就在下游营帐!” “我这就着人带你去见他。” 凡是跟着纪丛云的人都知道,沈翊和纪丛云曾共闯明月峡,乃是知交好友。 更何况有寒玉葫芦为证。 自不存在假冒的道理。 沈翊颔首道了声有劳,旋即问道: “你们这是去哪儿?” “飞鸟渡方向传来异动,首座命我等探查一二。” 汉子知无不言。 沈翊眉头微微一挑,直接说道: “飞鸟渡巨鲸帮的一艘客船行至河中忽然爆炸,死伤惨重,不知缘由。” “什么?!” 汉子和一众怒潮帮众面面相觑。 显然极为震惊。 “飞鸟渡一直是巨鲸帮掌控,虽然我怒潮有意染指,但尚未作好万全的准备。” “只是巨鲸帮的客船怎会突然炸毁,难不成是有人怨愤巨鲸帮封锁河道,行报复之举?” 沈翊默然。 想要炸毁那样一艘大船,所需火药的数量和威力都绝非等闲人可以置办,此间恐怕还有隐情。 这事,他自己没时间,也没人力去查。 “劳烦带我去见纪首座。” 而沈翊怀里的男孩,在沈翊和汉子的交谈中紧紧咬着嘴唇,强忍着泪水,不让自己哭出来。 只是他终于开始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他爹娘,已经死了。 不止是他爹娘。 那些忧心忡忡的商客, 那些期盼归乡的游子, 那些承载许多人生计的货物,全都在这一场爆炸中,永远埋葬在了长河江。 …… 巨鲸帮总舵,聚义厅。 一名虎背熊腰的大汉,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的太师椅上。 他身上的衣衫敞开,露出黝黑浓密的胸毛,椅子两侧,矗立着两柄镔铁锤。 锤身上纹路粗粝, 更隐有血液干涸凝结的血垢,杀气凛然。 他的身前。 一左一右坐着两道背挺胸廓的身影。 皆着玄衣,尤其是左首的这位,紫袍云纹,银鹤傍身,乃是身份尊贵之相。 大汉虽姿态倨傲。 然而面对紫袍玄衣之人,却是语气恭敬: “佥事大人。” “船,我已经炸了。” “消息,我也已经让人放出去了。” “只要你助我击退怒潮帮,诛杀纪丛云,那巨鲸帮今后,便供镇抚司驱使。” “莫说擒杀沈翊,就是他日要起兵造反,楚某也绝不皱眉头!” 紫袍玄衣轻笑一声: “楚帮主,慎言。” “造反,可是谋逆之罪!” 第338章 竹楼再聚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吱呀一声。 沈翊推开竹楼的大门,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蓝衫挎剑,手里拎着酒囊。 却不正是纪丛云。 听闻声响,蓝衫蓦然转身。 沈翊便看到那一双落寞的眼眸,将近半年不见,那眼里的黯然神伤仿佛愈发浓郁。 只是见到来人沈翊,纪丛云眼里的落寞转瞬便被惊喜所替代: “沈兄弟!” “你怎的来了?” 沈翊将手中的男孩放到地上。 笑着道: “恰巧渡江路过。” 纪丛云大笑着跨步地走来,两人互换了一个拥抱,可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沈翊看得出来, 纪丛云是真的高兴。 不过纪丛云很快就注意到站在一旁沉默寡言的小男孩,故而问道: “这是。” 沈翊便将渡江遭遇爆炸,之后又遇到怒潮帮众的事情说了一遭。 纪丛云的面色当即微微一沉,旋即半蹲下,伸手搭在男孩的肩膀,正视道: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魏,魏林。” “那我就叫你小林吧。” “你很勇敢。” 纪丛云摸了摸小林的头,站起身来: “你们先在这里歇息。” “顺便等等老赵他们的消息。” 沈翊微微颔首。 纪丛云又让人准备了一些饭菜。 经过这一路折腾,沈翊倒是没什么,但魏林却早已经饥肠辘辘,头昏眼花。 只是悲痛更甚。 让他根本顾不上自己的身子。 沈翊将一大碗白饭,一双筷子递到魏林面前,平静道: “吃吧。” 魏林呆滞不动。 “你爹娘不会这么快想在下面见到你的。” 纪丛云哑然。 沈翊的话很直白,甚至有点毒。 但纪丛云知道,沈翊也是为了魏林好,这世道如果不能坚强,活得会更痛苦。 魏林看了看沈翊,又看了看纪丛云,当即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地扒饭来。 沈翊同样提起筷子,将一个鸡腿撕扯下来放在他的碗里,又夹了些青菜时蔬: “肉、菜都要吃。” “身体要养好,才能谈其他。” 魏林微不可察地点点头,扒饭的动作确实更快了。 纪丛云轻叹一声,拎起酒瓶给沈翊和他自己斟满,酒瓶里装的是明月醉。 本该是一场酣畅淋漓的重逢,只是没想到竟突逢如此变故,纪丛云端起酒盅: “沈兄弟,无论怎么说。” “还是要庆祝一下我们的重逢。” 沈翊端起酒盅。 忽觉有目光投来,侧头一瞧,竟是魏林捧着碗,正目光炯炯瞧着他们。 纪丛云嘴角带笑: “感兴趣?” 魏林不语,但明显好奇。 “那就来!” “男子汉大丈夫,怎能无酒。” 纪丛云给魏林倒满一盅酒: “先小口抿着试一下,莫要浪费。” 魏林点头,他记得爹爹每次偷喝酒,娘亲总是拿着鸡毛掸子追着他满院子跑。 如今爹娘不在, 他睹物心悲,却也想尝尝他爹心心念念之物,究竟是什么味道。 啪。 纪丛云和沈翊碰杯对饮。 犹记得当初在聆水镇,也是三人落座而饮,彼时此刻竟有几分相像。 “阿月姑娘如何?” 纪丛云问。 “正欲去寻。” 沈翊饮酒,复斟满。 “方才见纪首座眼现落寞,可有忧心之事?” 一声叹息。 “江湖纷纷扰扰,争端无休无止。” “我好久没回拦江岛陪她了。” 纪丛云一饮而尽。 沈翊知道纪丛云思念亡妻。 所谓陪伴。 便是草庐结舍,青坟,孤月,酒,如此而已,但这便是纪丛云梦之所求。 两人就这么一杯接着一杯。 随口叙话。 说了纪丛云身先士卒,率领怒潮帮逆江而上,开疆扩土;说了沈翊搅动西陵,名震西北,大破合欢之谋。 很快一瓶酒就喝完, 那便无需犹豫,再来一瓶。 直至窗外明月高悬,沈翊酒酣兴盛,不由举杯畅道: “明月东升,天涯此时。” “敬所有的江湖朋友。” 此时此刻。 西陵黄沙漫,北境拒北关,京城,白帝,天心寺,同享一轮皎皎孤月。 不知在彩南的某处山寨里,会不会有一个皎洁如月,明艳如花的女子仰头望月呢。 咚咚咚。 “首座,不好了!” 竹楼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纪丛云眸中醉意一扫而空,衣袖一挥,竹门哗啦一声打开。 “何事。” 来人正是白日里沈翊遇到的怒潮帮汉子,唤作老赵,他此刻神情焦急,拱手道: “首座,飞鸟渡口巨鲸帮客船炸毁。” “外界皆传是怒潮帮所为。” “兄弟们打听到消息,巨鲸帮携蜀郡镇抚司,以及长河江两岸大小帮派,正欲前来兴师问罪!” 沈翊和趴在桌子上的小魏林更是豁然清醒,怒潮帮炸毁了客船? 纪丛云微微一愣,旋即了然: “祸水东引,李代桃僵。” “这船,怕是巨鲸帮自己炸的!” 沈翊微微颔首。 当是如此,怒潮帮本就没必要费尽周折去炸一条无足轻重的客船。 纪丛云站起身来: “走,去见三帮主商议。” “沈兄弟,你和小林就暂且在我这里歇息吧。” 纪丛云刚刚转身。 便感觉到一只小手抓住了他的手指,轻轻扯着,是小林,他咬着嘴唇,闭口不言,表情却是带着一股倔强。 纪丛云将他那温润的大手覆在小林的头顶,声音温和,娓娓而道: “放心,我不会让你爹娘和那些商旅死得不明不白,但此事,尚要徐徐图之。” 小林抓着纪丛云的手指, 力道依然未松懈。 纪丛云望向沈翊,显然想让沈翊帮忙劝劝,沈翊将杯中酒一口饮尽。 半蹲,凑到小林跟前。 “你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说出来。” “我不希望我救回来的人,是一个被吓破了胆子的哑巴,明白吗?” 魏林嘴唇都咬破了,颤颤巍巍开口道: “我,我想,跟着一起……” “大声一些。” “我想跟着一起!我要知道仇人是谁!我要为我爹娘报仇!” 小林歇斯底里地大喊,仿佛将心底的郁积的怨愤通通发泄出来。 纪丛云沉默片刻,反手拉起魏林的手: “一起走吧。” 沈翊亦是起身,随着纪丛云出门。 镇抚司携巨鲸帮前来问罪的消息,迅速传遍怒潮帮的营寨。 出门所见,寨子里的怒潮帮众全都匆匆来去,整顿备战,以应不测之变。 沈翊几人穿过忙碌的人群。 来到正中央的议事大厅。 数道人影已然等候在此,为首的是一名腰配双枪,身形挺拔的中年男子。 纪丛云一手拉着魏林,朝其人微微颔首: “三帮主。” 第339章 令无相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怒潮帮有三位帮主,四位首座,八大长老,不过其中名望最盛的,当是纪丛云无疑。 而如今,怒潮帮携势而来。 除了大帮主和二帮主分别坐镇流月湖和收拢沿江势力,剩下的三帮主则率四大长老驰援纪丛云,力抗巨鲸帮的楚天雄。 此刻沈翊当面的,便是怒潮帮三帮主。 双枪弄潮李元同。 一身锦袍劲装,相貌英武,就连颌下胡须都修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 他身后的四个, 则是怒潮帮的四位长老。 李元同朝纪丛云微微颔首,而后朝沈翊拱手致礼,语气极为热情: “不知沈少侠莅临,有失远迎。” “实在是怒潮帮之过。” 李元同复又微微皱眉: “丛云,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沈少侠如今乃是人榜宗师在列,怎能凭尔私情仓促以待。” 纪丛云笑道: “是我考虑不周了。” “沈兄弟至此是为吾等助拳,以应巨鲸帮和镇抚司的发难。” 李元同闻言。 当即对朝着沈翊抱拳,再次行大礼以谢。 沈翊眉头微微一挑,微笑道: “莫要客气。” “我和纪首座是朋友。” 李元同微微一顿,起身抱以笑容。 他瞥了一眼跟在纪丛云身后的小魏林,没有追问,而是道: “根据探报,镇抚司会同巨鲸帮一行乘船顺江而下,直奔水寨而来。” “我等该如何应对?” 一名长老有言: “此次乃是镇抚司牵头来我怒潮帮,问责客船爆炸之责,虽然巨鲸帮大敌当前,但我们也不好直接出手,万一伤了镇抚司的人,那便是相当于和朝廷直接开战。” “虽然咱们怒潮帮家大业大,但若是对上朝廷,对上镇抚司,无异是蚍蜉撼树。” 另有人出声附和: “没错帮主,咱们当和镇抚司说明白,那客船爆炸与我们无关啊。” 其他人你一言我一语,无不表明一个意思,不想镇抚司产生冲突,避免遭致更大的祸患。 沈翊哂笑,倒也可以理解。 唯有纪丛云叹息一声: “镇抚司能与巨鲸帮联袂而至,只怕两方已然沆瀣一气,是一丘之貉,根本听不得明辨之言。” 李元同微微颔首,旋即叹息: “只是无论如何,咱们总不能对镇抚司先出手,不然我也没办法和大哥二哥交代。” “届时只能小心谨慎,见招拆招了。” 众人皆是默然。 不多时,便有人来报,镇抚司巨鲸帮一行已至寨外,李元同当即沉声道: “列位,咱们走吧。” “一起去会一会这镇抚司和巨鲸帮。” …… 在怒潮帮众的带领下,一众人浩浩荡荡昂首阔步而来。 中央为首之人,紫袍玄衣,行止之间龙骧虎步,好似一只猛虎下山,尽显雄浑之气。 左边是一个形似铁塔人熊的虬髯壮汉,紧身的披袍,将那夸张虬结的肌肉清晰勾勒。 两柄镔铁锤交叉背在背后,他双眸如火,死死盯着纪丛云,宛如人形恶兽。 正是巨鲸帮帮主,楚天雄。 右边是另一位玄衣,此人乃是蜀地镇抚司副使,张子洪,亦是一位宗师。 三人身后,则是黑压压的人群,镇抚司玄衣千户百户,巨鲸帮的护法供奉长老,皆在其列。 更有沿途的虎豹连环庄,长威镖局,三江盟等地方势力混在其间,想要讨个说法。 三帮主见状,扬手道: “镇抚司大驾光临,怒潮帮有失远迎。” “不知是哪位大人带队而至。” 那紫袍玄衣负手昂然道: “某家,上京镇抚司指挥佥事,令无相。” “这位蜀地镇抚司副使,张子洪。” 令无相的名字或许有些人不知道。 但是京城镇抚司和指挥佥事的这几个字一出,包括三帮主李元同在内的一众怒潮帮高层皆是神情一肃。 便是纪丛云也不例外。 毕竟上京镇抚司乃是天下镇抚司之中枢,指挥佥事,职位之高,更是仅在四大指挥同知之下。 换句话说。 先不管实力如何,指挥佥事所代表的,便是镇抚司的脸面。 况且,能够坐到指挥佥事的位子, 哪有实力差的。 沈翊站在纪丛云身后,身形被人群遮挡。 他想起来在西北死在他手里的樊无极,貌似也是京城来的指挥佥事。 而且,樊无极,令无相,这名字很相似。 “这人谁啊?” “纪首座你认识吗?” 纪丛云倒还真认识,怒潮帮此前与东郡镇抚司打过交道,纪丛云也仔细研究过镇抚司里的人物。 “上京镇抚司,由指挥使曲云祯全权统领,只听命皇帝一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指挥使下设四大指挥同知,以四相为名,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皆在地榜之列,乃镇抚司的中流砥柱。” “每名指挥同知下又统领四大指挥佥事,这令无相,便是白虎名下的佥事。” “像朱雀使,青龙使这样的四相候补,则是镇抚司重点培养对象。” 沈翊眯着眼睛。 他记得那樊无极就是白虎同知座下佥事,虽说他是以血衣锈剑的身份做下案子。 但镇抚司情报通天。 秦王未必能替他兜得住,那眼前这令无相,莫不也是冲着他来的。 令无相眼见报出名头,便将一众怒潮帮震慑,满意地点点头,旋即淡淡道: “经镇抚司查明,白日里飞鸟渡一艘客船爆炸,乃怒潮帮所为,是为攻讦报复巨鲸帮。” “两帮相争,祸及百姓, 本就违背律法。” “听闻此前怒潮帮是纪丛云在管事,将纪丛云交予我们镇抚司,怒潮其余人等退回流月湖,朝廷便可既往不咎。” 令无相言之凿凿,未等明辩,这一口黑锅已然扣在怒潮帮的头上。 顿时激得怒潮帮众一片哗然。 有人更是忍不住长声大喝: “你放屁!” “那客船爆炸根本不是我们做的!” “巨鲸帮贼喊捉贼!” “镇抚司蛇鼠一窝,令人作呕!” 这话骂得属实难听,而且通义顺达,完全不像是只会动武的大老粗。 沈翊一瞧略显惊讶。 出声的竟是那长得五大三粗的老赵,一众怒潮帮众听罢更是高声叫好。 然而,令无相却是脸色陡然深沉,一个一脚就能碾死的蝼蚁,竟敢嘲笑他,这对令无相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放肆!” “竟敢诋毁朝廷命官!” 一声暴喝响起,副使张子洪身形一掠而出,便好似一阵黑旋风刮向怒潮之众。 探掌便抓向老赵。 老赵哪里是宗师对手,宛如石头一样愣在原地,根本来不及反应。 然而,一道蓝衫却是后发先至,倏然出现在老赵身前,锵的一声,腰间长剑骤然出鞘,剑出如羚羊挂角,不着一丝烟火之气。 刹那间,一团光雨便在张子洪的眼前暴开,目光所至,重叠剑光如雨如雾。 若不收手, 便是当场臂断腕折! 第340章 约斗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张子洪大惊失色,急忙收手。 他刚刚出手,本就打着先声夺人的念头,势头如疾风般迅猛异常。 只是被纪丛云这么一迫,又不得不急急收势,这么一放一收之间,真气就好似滔天巨浪骤然被狭堤拦阻,轰的一声,逆冲反噬! 张子洪闷哼一声,身形后退之势难止,每退一步,广场地面就出现一个脚印。 就这么接连退了七八步的距离,这才堪堪按下翻涌的真气,止住了身形。 抬眼望去。 纪丛云渊渟岳峙站在老赵身前,长剑收于鞘中,仿佛从未出鞘过一样。 张子洪自是知晓,这是纪丛云留了手。 刚刚若对方持剑而追。 他又能挡几合?又安有命哉? “丢人现眼!滚回来!” 令无相暴怒。 他本想张子洪出手,当能将那口出狂言之徒当场打死,既替他出一口恶气,还能落一落怒潮帮的面皮。 只是没想到张子洪这个不争气的,不仅连人的毫毛都没碰到,更是被人一剑迫退,致使如此狼狈。 然而,令无相虽然嘴上斥责。 但心中亦谓为震惊。 虽说张子洪丢脸,但他可是一司副使,实打实的宗师实力,下限摆在那里,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 然而,就是这样的宗师,竟然被一剑迫得连连后退,几无招架之力。 这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突然出现的蓝衫青年,毫无疑问,此人就是…… 那号称丛云覆雨,麒麟第一的怒潮帮的一代天骄,纪丛云。 他的年纪不算小,甚至再过半年便会自动出榜,其人本身更无宗门大派的传承。 然而,就是这样听起来平平无奇的人,却是近来成为了继沈翊之后,麒麟榜上绝对耀眼璀璨的新星。 甚至,即便算上沈翊这个怪物。 纪丛云也是唯二没有宗门大派支持,却能横压三教天骄,登上麒麟榜一的绝顶天才。 “丛云覆雨,名不虚传!” 令无相一字一顿沉声道。 纪丛云朗声道: “大人谬赞。” 令无相冷笑道: “只是你怒潮帮污蔑镇抚司佥事,这事如何揭过,难道你尔等要与镇抚司开战?” “你,纪丛云。” “能代表得了怒潮帮吗?” 其人说罢,没有看向纪丛云,反而极其轻蔑地瞥了瞥为首沉默的李元同。 这一眼,在场的聪明人都看的懂。 纪丛云在怒潮帮威望无二,俨然有隐隐盖过帮主的势头,令无相是在明着挑拨。 然而,他说的却是事实。 这是阳谋,也是一根刺。 就看这怒潮帮是不是铁板一块了。 李元同沉默片刻。 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的绽出笑容。 “我怒潮帮逆江东进事宜,一直是由丛云负责,我等率众而来,只为给他压阵。” “此间一切事务,仍是丛云说了算。” 纪丛云朝着李元同抱拳拱手: “多谢三帮主。” 他复又面向令无相,平静道: “大人先前所言,怒潮帮污蔑你,那若是我帮中人所言句句属实呢,又怎算得上污蔑。” 那张子洪两眼圆瞪,当即呵斥: “大胆,你难不成是说那客船爆炸,是我镇抚司联合巨鲸帮做下的?” “何其荒谬!” 纪丛云身后的老赵再度探出身子来。 大声开口回应道: “巨鲸帮客船有十丈有余,重于万钧,若无大量火药,根本难以成事。” “而研制火药所需的硝石从来都是朝廷专采,严禁民间势力插手。” “若非有镇抚司从中通融打点,如此巨量的火药是如何凭空出现的。” “此外,巨鲸帮的客船每次船渡必定是满载而行,要想让船客无所察觉,必要事先安排筹谋,试问除了巨鲸帮本身监守自盗,还有谁能做到?!” 老赵慷慨陈词,有理有据,怒潮帮众听罢当即高声叫好。 就连随同而来的长威镖局,三江盟等中立势力听了老赵的分析,都开始小声嘀咕。 怀疑起镇抚司的叵测居心。 令无相怒极反笑。 他万万没想到将他们怼得哑口无言之人,不是纪丛云,不是李元同,而是一个他平日里从不会正眼去瞧的,随手就能碾死的,蝼蚁般的小人物。 “好,好得很!” “尔是何人,可敢留下姓名。” 老赵闻言更是挺胸抬头,阔步而出: “某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赵天龙是也!” 张子洪当即叫嚣道: “今日我镇抚司只抓纪丛云和这赵天龙,其他人要是出手,便是和我镇抚司作对!” 此言一出,怒潮帮众不待吩咐,哗啦一声齐齐抽刀出鞘,四面八方更是有无数帮众张弓搭箭,箭锋直指场中群雄,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那些随行的中立势力中, 当即有人骇然道: “怒潮帮!你们竟敢对镇抚司出手!” “是要造反不成?” 怒潮帮这边,李元同面沉如水,他环顾周遭群情激愤的帮众,缓缓开口: “若是镇抚司颠倒黑白,搬弄是非,我怒潮帮也不得不奋起反抗了。” 此时。 一阵大笑骤起。 那位于令无相左手,一直坐山观虎斗的楚天雄,踏步而出: “纪首座,难不成你真要让怒潮帮走上造反这条路,照我说,咱们江湖事,不如就江湖了。” 纪丛云道: “楚帮主请讲。” 楚天雄伸手向后背。 抓住两柄锤杆猛然拔出,锤头咚的砸在地上,陷出两个浅坑。 “你我捉对,以武论决。” “生死勿论!” “你胜,我巨鲸帮今日退走,客船爆炸之事,至此揭过,我胜,怒潮帮自此退走。” “如何?” 纪丛云没有多犹豫,淡淡道: “可以。” “不行啊!” 赵天龙神情焦急,低声反驳: “首座,您先前不是没和那楚天雄交过手啊,那厮功力深厚,已然半步迈入大宗师的门槛。” “不然,我们也不至让三帮主带人来援,现在您和他一对一对决,岂不是……” 纪丛云一手按在赵天龙的肩膀: “老赵,巨鲸帮与镇抚司勾结来势汹汹,那令无相必是大宗师修为。” “若是强行开战,怒潮帮必定损失惨重,而且还会背负谋逆乱贼之名,若如此,怒潮帮两代人近百年的基业将会付之东流,我亦无言在九泉面见老帮主!” 李元同亦是听得分明,他喃喃道: “丛云……” 纪丛云笑了笑: “三帮主,你该是知道的。” “这是代价最小的办法。” 第341章 锤卷江,剑覆雨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纪丛云望向令无相,拱手问道: “佥事大人,楚帮主所言,是否也是镇抚司的态度。” 令无相双手抱臂而立,神情冷漠淡淡嗯了一声,张子洪立即接茬道: “此事既由你二人相决,我镇抚司便不再插手。” 楚天雄已然双手拖着铁锤,伴随着隆隆拖地声响,缓步走到场中: “纪丛云,你杀我帮中子弟数以千计,还斩了我帮中护法宗师,今日我便一雪此仇!” 他没说出口的是,他的私生子也是在明月峡因纪丛云而死,虽然沈翊是祸首。 但若非纪丛云调虎离山。 孟越灼又怎会遭了沈翊的暗算。 沈翊,自有镇抚司之后与巨鲸帮联手对付,现在则是先拿纪丛云开刀! 而怒潮一方,纪丛云方要出阵。 沈翊暗中传音而来: “需要帮忙吗?我可易容改貌。” 纪丛云朝着沈翊方向笑了笑: “不必,这是怒潮帮之事。” 他转头,又忽觉自己的手指被一双小手抓握住,是魏林仰着头,眼中浮现担忧之色。 “你是好人。” “别死。” 纪丛云半蹲下身子,揉了揉魏林的头,温声安慰道: “放心。” “我不会死的。” 说罢,在赵天龙等一众心腹忧心忡忡地叮嘱下,他好不容易才走出人群。 来到楚天雄对面站定。 楚天雄早已神情不耐: “像个娘们似的,怕死是吧,我可以痛快送你上路,保证没有痛苦。” 纪丛云笑了笑: “你又没死过。” “你怎么知道不疼。” 楚天雄两眼瞪如铜铃,嘿了一声: “一会儿就让你试试。” “我还不想死。” “惜惜让我好好活着,替她看看这世界。” 纪丛云神色平静。 仰头看着高出他一头的楚天雄。 魏林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中,两手攥成拳头,沈翊半蹲下来,凑近轻声道: “你看到了什么?” 魏林眼现恐惧,伸手指着楚天雄: “那个大汉,好恐怖。” “我感觉到他身上,好像有很恐怖,很压抑的东西,就好像溺在水中,让人喘不上气。” 沈翊微微一笑: “你的感知很敏锐。” “那是势。” “这人修的是长河江上接天涌,下泻千里的澎湃汹涌的无匹真意,真气流转,就好似山洪倾泄,让人犹如身在其中,挣扎窒息。” “你再看看纪首座。” 魏林旋即望向纪丛云,但见其一袭蓝衫,单手搭在剑柄上,气质平和,沉静而卓然。 “什么感觉?” 魏林喃喃道: “没有不舒服的感觉,很平和,让人心中觉得很安心,就像……一汪湖泊,又好像是天上的月亮。” “我,我说的对吗?” 魏林有些不自信,低声问沈翊。 沈翊也学着纪丛云,摸了摸魏林的头: “你说的没错。” “纪首座坐览八百里流月湖,静观四时天上月,饮酒思人,悟有情之道,他的势,自是不张扬不狂放,让人心静心安。” “而且,没想到他也……” “踏入了宗师之境。” 两人说话之间,正是楚天雄以武道真意掀起滔天狂势,朝着纪丛云呼啸疾卷。 而纪丛云则像定海神针一般,这一股滔天山洪之势涌至其周遭三丈,骤然风止浪息,一汪秋月平湖。 人未动,意先起,势交锋。 这是宗师之间的对决! 就连神情倨傲,目中无人的令无相,此刻也不由侧目,他喃喃道: “我倒要看看,这麒麟第一……” “难不成个个是妖孽?” 楚天雄俯视着纪丛云,气势已然蓄至极点,顿时暴喝一声,一手攥紧锤柄…… 骤然,环臂抡圆! 只听得砰的一声炸响。 从极静到极动! 镔铁锤轰然爆开一团翻滚的气浪,仿佛裹挟万顷波涛,朝着纪丛云轰然当头砸下! 巨鲸与怒潮之间的宗师交锋, 便正式拉开帷幕。 楚天雄上手便是全力施为! 这一锤凝动真意,宛如洪水倾天倒卷,纪丛云稍有不慎便是个头颅粉碎,脑浆崩裂之局。 便在此时。 只听锵的一声! 纪丛云极为自然地抽剑出鞘,毫无花哨地,迎向呼啸的锤锋。 锤剑骤然相交! 却并未如众人所想发出金铁碰撞之声,反而是哗啦一声,铁锤就像巨石,轰然砸入湖面。 楚天雄眉头一皱。 他只觉自己的万钧力道无处着力,而纪丛云的剑似进实退,涟漪层层。 仿佛是一剑划开八百里流月湖,欲以万顷平湖,消化他这滔天巨浪! 哼。 以柔克刚是料想之招。 但若以为能单靠以柔克刚便能应付他楚天雄,那便是痴心妄想! 楚天雄猛然一踏地面! 只听轰隆一声,地面倾陷地动山摇。 他的身形仿佛山丘横移,轰然撞入纪丛云那静如平湖的剑势。 双锤疾舞,好似搅动两条长河大江,朝纪丛云周身裹挟倾落。 纪丛云脚步一错,身形十分灵活地疾退闪避,恰到好处躲开楚天雄的锤锋。 从沈翊的角度来看。 纪丛云的身法并不算迅捷,更不算玄奥,只是极为简单直接的腾挪闪避的身法。 只不过,他的身法和剑法却是已经完美地融为一体,身形折转之际,周身往往剑光涌动,绽出一团光雨。 攻防如一,退亦是进。 不仅能避其锋,而且顺势而攻,打断楚天雄连绵不绝,一气呵成的攻势。 莫看楚天雄锤风呼啸,所过之处,气劲疾卷尘土飞扬,气劲砸落更是犹如陨石坠地,砸出一个个陡大的巨坑。 然而,楚天雄自己知道,他无论是真气连贯,还是锤势积蓄,总是被纪丛云见缝插针。 致使他十分难受。 更令他惊骇的是,纪丛云的剑法看起来平平无奇,然而精微处却才愈见玄妙。 他的双锤已然渐有刚柔并济之功,能自刚猛中生出柔劲,便如浪底暗流。 往往叫人猝不及防。 然而纪丛云的剑法,却是在密如覆雨,疾如劲风的基础上,更添四时之变。 时而如盛夏暴雨疾风,迅疾刚猛; 时而如春雨拂面,润物无声; 时而如秋雨凄凉,绵绵无绝无终; 更兼有,冬雨的刺骨冰寒,冻彻神魂。 他的剑法,他的剑意, 极自然之真意,近乎于道。 楚天雄唯一还能凌驾纪丛云之上的便是他数十年积累的真气根基。 双锤抡动,裹挟真气凝罡。 源源不断,自四面八方席卷而至,让对方避无可避,将那密不透风的光雨不讲理般,硬生生砸得粉碎! 一力降十会! 楚天雄双锤横身,微微喘息,凝视着嘴角已然被他震出鲜血的纪丛云。 这是他, 唯一能赢的机会! 第342章 下山猛虎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怒潮帮的营寨里。 风尘四起,罡气呼啸。 明眼的高手都看了出来。 楚天雄是实实在在地不当人,纯以多出几十年的根基积累和境界压人。 他已经摸到大宗师门槛。 罡气延展勾连天地,挥锤砸舞之间,真气凝罡,显化出滔滔江水大势。 而楚天雄却又毫不吝啬地将周身真气宣泄而出,锤势一卷,便好似辟出道道江河,顷刻将纪丛云四面八方团团围住,迫得他避无可避,只能以强行扬剑硬碰。 纪丛云就像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剑锋所至,不断破开一道又一道的巨浪。 而每一次剑雨与真气的对撞,纪丛云体内经脉经受震荡,伤势便加重一分。 众人眼见楚天雄挥斥滔天江涌,威势无双,而纪丛云却是脸色苍白,嘴角渗血。 怒潮帮一众皆是神情戚然,赵天龙更是一把扑倒李元同跟前,急切道: “三帮主,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纪首座会死的!” 身后一众帮众更是出声附和: “是啊,三帮主!只要你发话,咱们就一拥而上,将纪首座抢下来!” “纪首座功勋彪炳,不能让他死在巨鲸帮的手里啊!” 附和赞同之声不绝于耳。 众人更是磨刀霍霍,只待李元同下令,这令他脸色变得愈发深沉。 他紧紧盯着场中局势,蓦然低喝道: “你们以为我不想吗?” “然丛云与楚天雄有约在先,镇抚司令无相又在旁虎视眈眈,我若下令强抢……” “怕是今天在场帮众,皆不能幸免于难!” 李元同一番话, 直接令众人沉默不言。 魏林将这话听在耳中,他担忧地问道: “纪大侠真的会死吗?” 沈翊盯着场中的焦灼战况,摸了摸魏林的头,微笑着悄声道: “放心吧,不会的。” “再不济,不是还有我呢吗?” 魏林自是知道沈翊厉害,只是楚天雄的威势更是实实在在的惊心动魄。 魏林指了指楚天雄,弱弱地问: “比他还厉害?” 沈翊微微一笑: “那是自然。” “而且,对咱们的纪首座有点信心,他可未必没有机会。” 在沈翊的眼中,纪丛云虽然在楚天雄以势压人的攻势下,内伤积累加剧。 然而楚天雄却又不是没有代价。 他接连不断运转真气掀起地图炮般的攻击,即便是强如沈翊身怀圆满的九玄功,都从未考虑过这种战法,更不用说楚天雄了。 自是消耗颇重。 更何况,沈翊隐隐感觉,纪丛云的剑意在这生死极限的对战中,竟隐隐有愈增愈强之势。 果真是如谢小楼所说。 意在气先。 纪丛云与他们其他人不同。 他所走的,是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一条更加宽阔的康庄大道。 而在饱受肆虐的演武场上。 楚天雄竭力压榨体内的真气,双锤漫卷,演化滔天洪水,奔流倾涌。 纪丛云面色苍白。 剑意却愈发纯净明澈,宛如天上明月。 他的周身剑势,静如平湖,动似覆雨,哪怕楚天雄的锤势如洪水滔天,却也无法将其扰动。 内伤虽然愈发严重,精气神却愈是凝炼如一,感知入微,于是在罡气漫卷的滔滔洪水之中…… 纪丛云赫然觉察到一丝真气不济而出现的迟缓凝滞,而这便是,破绽所在! 作为继任的麒麟第一,纪丛云自非犹豫之辈,当即脚步一转,剑随身走。 凌空虚踏,身形骤然如风乍起, 迎向翻天而涌的巨浪, 长剑顺势递出,倏然绽放出一团光雨。 光雨与巨浪对撞的刹那,剑意化为涟漪,轰然扩散而出! 一瞬间,那被楚天雄搅动而起滔天巨浪仿佛出现瞬间的暂停,而后风浪骤息…… 化作拂面春雨,簌簌而落, 坠入八百里流月平湖,荡起无数涟漪。 楚天雄瞳孔骤缩,这怎么可能!他全力施为的真气凝罡,竟被纪丛云一剑破之! 然而,不待他思量。 纪丛云剑如急雨,带动身形一转,已然直袭面前,一瞬间,他只觉剑光化为倾盆大雨,密密斜织,无孔不入,手腕当即吃痛,双锤哐当一声掉落地上。 继而漫天风雨化为一剑,纵贯胸膛! 形势逆转于陡然之间,在场的众人全都愣在原地,明明前一秒纪丛云还在艰难支撑。 顷刻之后,便是胜负扭转,生死立分。 当然,对于像沈翊这样洞若观火的高手而言,一切已然早有征兆。 于是,冷喝声骤然响起: “废物。” 一声虎啸凭空炸裂,令无相身形骤然掠出,只一闪之间,便扑至半空。 真气鼓荡,凝显成罡! 斑斓猛虎的虚相赫然成形,朝着纪丛云当头扑杀而至! 无论纪丛云收不收剑, 这一击, 他都必死无疑! 周遭众人皆是惊呼,他们未曾想过令无相竟能不顾约定,强行出手干预。 而且即便他们想要出手相救,却哪里还来得及,又怎是那大宗师的对手。 魏林同样愕然。 后知后觉才听到耳畔传来的余音: “帮我拿好了。” 低头一看,一双被麻布裹严实的刀剑赫然出现在他两臂之间…… 而沈翊的身形早已不见。 魏林急急望向场中。 但见纪丛云生死一瞬之间,一道青影好似浮光一闪,赫然出现在那猛虎跟前。 沈翊一拳凝握。 于腰间旋出,纯粹的劲力在拳头上凝聚成罡,正正砸向那猛虎的额头。 轰! 两股凝炼到极致的罡气于半空中轰然碰撞,刹那之间,平底惊雷起! 震天动地的轰鸣,伴随一股呼啸翻涌的气劲狂浪四溢席卷,吹得四周众人七零八落! 场中的四道身影,骤然而分! 各自飞退而落。 待得风沙落定,纪丛云脸色苍白,持剑斜指。 楚天雄更是半跪在地。 他胸口一抹嫣红,剑气入骨,时时绞痛,虽不死,但也已然重伤。 令无相更面冷如霜。 眼眸冰寒,凝视着突然出现的青衣身影,身形挺阔,赤手空拳,一张脸很是平凡。 一时之间,他竟识不得江湖中何时出了这等无名人物,竟能与他媲美匹敌! “你,是,哪,个!” 令无相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 沈翊的面容已改,他也不欲暴露身份给纪丛云引麻烦,旋即漠然道: “一个路见不平。” “仗义出手的路人。” 第343章 百兵演武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路人?” 令无相当即破口道: “荒谬!” 若非沈翊横插一手。 令无相当时便将纪丛云斩杀当场,届时再以镇抚司威势横压,怒潮必退,此间事了。 巨鲸帮便是他白虎一系的掌中之物。 然而这一切,却都顷刻成空。 令无相自是怒不可遏: “随随便便的路人与本佥事过手,李帮主,你说这可能吗?” 他骤然望向李元同。 他的气势凌厉,宛如猛虎般的威势骤然倾压而至,让李元同都不由觉得呼吸困难。 但他好歹是一帮之主。 亦是宗师修为。 他虽知道沈翊的真实身份,但心中亦知道权衡,沈翊叛出镇抚司,素与镇抚司不和。 若是此刻戳穿,便是火上浇油,横生枝节,于是当即回道: “佥事大人,这位兄弟确实是不久前于江上路过,入得寨门来讨口水喝。” 沈翊眉头微微一扬, 李元同好歹知事理,没有让他暴露。 “佥事大人,我的身份不重要,镇抚司违背信诺,行公然偷袭之举。” “这一着,又该如何算得?” 沈翊朗声开口。 令无相面冷似铁,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是非黑白本就是任人粉饰。 当然,这前提是, 要确认己方是否有绝对的实力。 “本座见猎欣喜,先我让试试你斤两!” 话音刚落,令无相双臂一展,真气如飓风呼啸骤起,刹那间,演武场兵器架上的十八般兵器全都劲飞而出,划过道道弧线,轰然插在场中。 令无相身形一闪,掠空而出。 探手便是攥紧一柄长枪,双臂一抖,枪出如飞虎扑食,直直扎向沈翊周身要害。 沈翊眸光一凝。 这镇抚司的指挥佥事还真是能动手就绝不废话,眼见一头猛虎扑天而至。 沈翊亦不退避。 天心四御的劲力悉数于心运转,天魔真意席卷而出,演化的却是撼山拳意。 他双腿开合,犹如老树生根扎稳在地,双拳架起,力发于腿,拳出于腰。 无形拳劲悍然掀起滔天狂潮,与那长枪轰然对撞,发出轰然一声震荡轰鸣。 令无相自是知道沈翊一身力道刚猛惊人,有撼山之意,长枪一触而走,继而抖出重重枪影,疾如密雨暴风。 沈翊如山不动,面对令无相急雨般的枪势,亦是以快打快,千百道拳影悍然击出。 圆满的九玄功悉数运转,真气滔滔凝炼为无坚不摧的拳罡,与令无相的罡气化形悍然而对,不落下风。 围观众人已然根本看不清枪风拳影,只听得一连串炸响犹如雷鸣。 惊心动魄的气劲碰撞更是化为一波又一波气浪袭涌四方,实力不济之人,顷刻已然被震出内伤。 而知道沈翊底细的数人,此刻更是心惊,没想到不久前才刚刚登上人榜的宗师。 此刻竟然能硬撼京城镇抚司的大宗师,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被赵天龙扶下场的纪丛云,凝望着场中声势比他和楚天雄更为浩大的对决,猛然咳嗽几声,更是不由感慨: “沈兄弟竟已较我走得如此之远。” 李元同急声大喝: “所有怒潮子弟后退三丈,功力不济者速速退去疗伤!” 而巨鲸帮一方的众人无需提醒,亦连连后退,避免被呼啸的罡气余波所波及。 而场中又有变化。 令无相手中长枪本就是演武场上的材质一般的货色,经受两人连番罡气交击碰撞。 只听得一阵咔嚓咔嚓作响声,一杆混铁长枪轰然炸为数段! 然而令无相非但没有错愕,而是双手一扬,两柄八斩刀短刀赫然入手。 其人身形一旋,疾掠欺身而近。 双刀更是快如闪电交错而至。 竟是骤然从大开大合的龙枪奔走,转为刁钻凌厉的贴身疾攻! 一刹那间,刀气纵横交错。 而沈翊的身形也动了,虽依旧是撼山刚猛的拳意,但是拳脚之间却更多了数般变化。 拳掌交错,爪指飞扬, 更兼可并掌为刀,或攒指作剑。 一双手掌更是犹如精铁,与令无相灵动迅捷的双刀快斩噼里啪啦撞作一团,发出乒乒乓乓金铁交击的脆响。 顷刻间,数十招而过,刀气拳劲轰然碰撞之间,便是铁屑翻飞,刀折崩碎。 令无相兵器轮番再换。 宣化斧,双月钩,金瓜锤,大环刀,十八般兵器在他手中皆是如臂使指。 更展招式之繁复,或刚猛,或阴柔,或刁钻,或中正,让沈翊目不暇接。 百兵演武! 这便是令无相的傍身绝学! 若是崔撼山在此,或许会被这诸般变化搅得手忙脚乱,做不到一招鲜吃遍天的程度。 然而,身居此间的乃是沈翊。 以天魔真意掩形,以倾天拳意为实,千百般劲力皆在一拳之间,一拳出,万法破! 恰如昔年白帝之资。 任尔千变万化,我自一掌横压。 于是,沈翊便是以一双铁拳,任令无相施展百般兵器,全都被砸成一堆废铁。 百兵皆废。 令无相兀自有些愣神,根据他的感应,沈翊明明确确是尚在宗师。 然而,这怎么可能,一介宗师而已,竟然能和他打个势均力敌,不露败相! 难不成这无名路人,堪比人榜前十? 令无相心神恍惚。 沈翊自不会放过机会。 喝! 一声暴喝而起。 沈翊屈腿猛然一蹬地面,地面轰然塌陷,他的身形,更是凭空一闪,骤然出现在猛虎虚相跟前!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进击。 而真正定鼎有效的攻势,往往亦是一拳足矣! 刹那间,一股无俦撼山的拳意骤然如烈火升腾,而后尽数凝于拳锋之上。 众人只见一道虚幻的拳影乍起, 沈翊已然变为出拳之姿。 砰然一声轰鸣!拳锋与罡气接触之际,骤然爆开一圈滚滚纯白的气浪。 一股远超以往,势如破竹的沛然巨力,骤然袭涌而来!刹那间,令无相周遭的猛虎虚相轰然破碎! 其人更是受拳力冲击,身形宛如沙袋,轰然倒飞而出,好在凌空终于反应过来。 急忙旋身,双足猛地踏陷入地面,犁出两道长长的沟壑,如此方才止了身形! 沈翊轻飘飘地落下,站定。 全场寂静无声,针落可闻。 镇抚司的大宗师,被一个无名路人一拳迫退!若非亲眼所见,谁人能信? 沈翊朗声道: “佥事大人。” “在下的拳头是否足斤足量呢?” 令无相冷哼一声,厉声道: “客船爆炸之事,与怒潮帮无关,镇抚司会另行稽查真相,我们走!” 令无相说罢,拂袖而走,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竟已人影渺然,彻底离去。 出了山寨,令无相身形一个踉跄,抬手倚靠在树干上,猛地咳嗽起来。 最终更是一口鲜血喷出! 他喃喃道: “这实力!” “人榜前十?不是!” “至少人榜前五!” “此人,究竟是谁!” 第344章 仗剑夜行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令无相匆匆离去,直接令在场的巨鲸帮、镇抚司和一众中立势力瞠目结舌。 原本来势汹汹的一场兴师问罪,如今令无相退走,楚天雄重伤,怎一个虎头蛇尾收场。 脸都丢尽了,唯一剩下还能说的上话的镇抚司副使张子洪,也懒得说些场面话。 只是大喝一声: “撤!” 于是,一众人便就此浩浩荡荡离开。 怒潮帮也未阻拦。 一是李元同认为怒潮帮仍是不能与镇抚司作对,二是他们仍未从震撼中彻底清醒。 直到沈翊走回阵中,从魏林手中接过刀剑,重新系在腰间。 李元同方才缓过神来,立即挥手让一众怒潮帮众尽数散去,而后携一众心腹踏步而至。 抱拳,躬身,行大礼: “多谢沈少侠仗义出手!” “怒潮帮方能幸免于难!” “万勿请沈少侠多留几日,我全帮上下自当好好招待,以表谢意!” 纪丛云虽是脸色苍白,时不时咳血,但此刻亦是开怀含笑: “多谢沈兄弟了。” 沈翊朝李元同摆了摆手: “我和纪首座是朋友,帮他忙是应该的,我晚些就会走,招待就不必了。” “三帮主想必还诸多琐事要收拾首尾。” “就不必招呼我。” “我去纪首座那里坐一坐就好,顺便照看他的伤势就好。” 沈翊朝着赵天龙使了个眼色: “老赵,扶你们首座回去休息。” 赵天龙连忙应声。 于是,赵天龙扶着纪丛云,沈翊按着发懵的魏林,一行四人就这么离去。 直到沈翊身形消失在拐角。 李元同方才缓缓起身。 旁边的心腹道: “三帮主,这沈翊如此作态,未免过于狂傲。” “狂傲?” 李元同凝视沈翊离去的方向: “若是你能以宗师修为力战大宗师,你比他更狂!这样的人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 “关于他的身份,你们最好守口如瓶!” 其余人皆齐声称是。 沈翊等人回到纪丛云的竹楼,沈翊花费时间替纪丛云疗愈内伤,一番折腾已是深夜降临。 纪丛云对沈翊自又是一番感谢。 沈翊却道: “先不忙着谢我。” “我还有两件事请你帮忙。” “但说无妨。” 沈翊一指魏林,开口道: “这小子没了爹娘,我又习惯在外奔波,不若便留在你这里,可行吗?” 纪丛云没有犹豫: “自无不可。” 魏林天资极好,他也是颇为喜爱,他日或可承他衣钵。 魏林一听。 眼巴巴望向沈翊,他却是没想到沈翊要将他留下,但转念一想沈翊也没说带他走。 心中倒是颇感复杂。 沈翊对魏林道: “你还是跟着纪首座吧。” “我教不好你。” “而且我杀孽缠身,跟着我怕是活不了多久,嘿嘿。” 沈翊说着轻松,然而魏林却是想到了下午那场惊天动地的对决。 如果沈翊的敌人都是这等神魔般的人物,他貌似确实活不了多久。 魏林点点头。 “不过你的仇,我会替你报的。” 魏林愕然,他小声嘀咕: “我,我想将来,自己报仇……” 沈翊道: “夜长梦多,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魏林点头。 沈翊的说话从来都是这么直接,也从不把他当小孩,更很少呵护他的感受和心灵。 但是魏林却是明白,当他爹娘身死的时候,他便不是小孩了。 他必须尽快学会独自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这是沈翊一直身体力行,在告诉他的道理。 沈翊望向纪丛云: “第二件事。” “找个人带我去巨鲸帮的总舵。” 纪丛云瞳孔一震,联想到方才沈翊的话语,不由喃喃道: “沈兄弟,你不会是要……” “没错。” “楚天雄重伤,令无相也在我手上吃了亏,此时不赶尽杀绝,哪还有更好的时机?” 纪丛云愕然: “那可是上京镇抚司的佥事,若他身死,上京必将你列为大敌,倾力围剿!” 沈翊笑了笑: “纪首座,我与你不同。” “我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江湖来去,悠悠无踪,他们要杀我,我便杀回去。” “如此而已。” 纪丛云转念一想,便已然明了。 沈翊便是这样一路走来的,以后也会如此继续走下去,生死自负,与人无尤。 他虽眼现担忧,却仍是点点头: “我会让老赵带你去。” “你留在飞鸟渡的乌云踏雪,我也着人寻回了,你还是骑着它上路吧。” 沈翊微微颔首。 他在纪丛云的竹楼又吃了些夜宵,寒玉葫芦装满明月醉,然后便和纪丛云、魏林道别。 这一遭去了,无论结果如何。 他自是不会再回怒潮帮了。 于是,在夜半无人时,赵天龙带着沈翊,牵着乌云踏雪,自营寨后门离开。 两人先是乘着小舟渡了江。 踏上了彩南郡的地界。 而后又沿江纵马奔行。 耳边是长河江万古奔流之声,一轮明月悬于江上,两人没有说话。 只有嗒嗒马蹄声余韵远去。 疾行半个时辰。 赵天龙勒马急停,伸手指向远处一座矗立在江边的高崖,长声道: “沈少侠,巨鲸帮的总舵便在这陷空崖上。” 沈翊同样勒马而停。 他抬手眺望。 但见一座陡峭的山崖竦立河边,月光下的阴影,便好似一柄冲霄长剑,尽显厉气森寒。 沈翊瞧着只觉熟悉。 细细想来,此处地形与那明月峡极为相似,也难怪巨鲸帮倚之为重地。 沈翊摆摆手: “好了,你回去吧。” 赵天龙望了望漆黑一片,好似掩藏着重重危机的陷空崖,又望了望满脸笑意的沈翊。 不由抬手抱拳。 “沈少侠,保重。” “行了。” “走吧走吧。” “别整得我像是要去送死一样。” “时间可不多了。” 赵天龙几乎是被沈翊连催带赶地轰走了,而后他在林子里找了个隐秘角落。 将一身青衣换下来放进包裹里,又从中取出一件血色衣袍,一柄锈剑,一块血色令牌。 如此装扮一番。 血衣锈剑,便再度重现长河江畔。 沈翊将包裹埋在树林里,而后一拍乌云踏雪的身子,让它跑远点去吃草。 一切准备就绪。 夜空明月正盛,沈翊化为一道血影,疾速朝着陷空崖之上掠去。 第345章 锈剑再出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陷空崖是巨鲸帮的总舵。 守卫自是森严。 巡视戒备的岗哨自山下五里之外,便是两人一哨,三人一岗地铺陈开来。 更有巡夜的护卫,不固定时间不固定路线不间断地四处巡逻,严防可疑之人。 在如此重重看护下,即便是宗师高手,也绝对做不到悄无声息地潜入。 当然,这其中绝不包括大宗师,自然也就不包括可以比拟大宗师的沈翊。 见识过唐凤鸣神乎其神的潜行秘法,沈翊虽然未识精髓,但也得了些皮毛。 将真气收敛于丹田,气血运转放至最缓,最后再以天魔真意演化疏离不存。 虽然行法之道千差万别,但是从结果上来看,倒也真能降低自身存在感。 于是,沈翊犹如一阵清风,沿着山间小径疾掠而上,可谓是无声无息。 即便被巡防的岗哨瞥见一抹血色,也会下意识忽略其存在。 沈翊就这么无惊无险,淌过一十八道关卡岗哨,躲过七波巡视巡防。 经过小半个时辰的攀登,终于看到巨鲸帮总舵那高达十几丈的混铁大门。 潜入大帮大派的总舵,沈翊倒是曾在西北忠孝山有些经验。 他绕道侧墙, 飞身而起,又轻飘飘落下。 如此便顺利潜入巨鲸帮总舵之中。 只是想要在茫茫亭台殿宇之中,找到楚天雄或是令无相,则要相对困难一些。 沈翊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按照常理从靠近中央,被众人拱卫的殿宇开始搜起。 他只希望这楚天雄北非像萧震北一样,是个与民同乐,爱住平房的主儿。 那可就真不好找了。 不过他白日里瞧着楚天雄的做派,倒也不像个体恤帮众,勤俭持家的。 于是,沈翊在中央殿宇周围兜兜转转,绕了几圈,竟真的发现一座修葺奢靡,且有众多护卫把守的别院。 他心中一动,遥遥纵身而起,宛如飞鸟在夜空掠过,直接飞入院中屋脊。 步履不停,趁着无人注意的间歇,再飞身掠过前院,翩然落在中院正堂。 他正欲揭瓦探查情况。 忽闻有人自院外匆匆而至,这是一个左手持剑的中年人,院中护卫皆行礼称: “曲护法。” 中年人颔首,径直上前敲响房门: “帮主,是我。” 房中传来一阵咳嗽声: “进来吧。” 沈翊心中一动,果真是楚天雄。 他没找错人。 沈翊没有再揭瓦偷听他们说什么,反正不管说什么对他来说都没有意义。 他自屋檐俯瞰院中, 院门和四周共有六名护卫,于是衣袍一卷,化为一道血影飞掠而下。 只听得空中一声极为细微的嗡鸣。 就像飞鸟振动翅膀。 一柄锈剑已然出鞘。 天魔真意流转,沉寂衰朽的剑意宛如涟漪般波荡而出。 顷刻间,前后左右,八名护卫皆被这股骤然出现的剑意所笼罩。 他们看到一道披着血袍的身形翩然落在院中,皆是瞳孔剧震。 他们想呐喊,想拔刀,想示警。 却只觉自己无论是思维还是动作,都一下子变的极其迟缓。 就像一柄锈迹斑斑的残剑, 走到了一生的尽头。 八名护卫,皆是瞳孔骤缩,眼神涣散,脖颈之间,出现同样的细密的血线,就这样僵立着,魂归当场。 房间内。 楚天雄胸膛缠绕着厚厚的绷带,面色苍白盘腿坐在床榻之上,时不时咳嗽几声。 “哼,区区一缕剑气竟耗费我一夜之功,纪丛云还真是难缠,刚刚踏入宗师,竟能抵得上我数十年的苦修!” 中年人侍立一旁,小心翼翼道: “毕竟是天机榜评的麒麟第一,但他毕竟根基尚浅,与帮主一战,所受内伤只会更重。” “方才潜伏在怒潮营地附近的探子来报,怒潮帮眼下并无动静,显然没有乘胜追击的打算。” 楚天雄深吸一口气: “说到底还是镇抚司站在我们这一边,只是万万没想到令佥事亲自出手……” “竟也落得个无功而返。” “那突然冒出的无名高手究竟是何人,怒潮帮何时有了这等人物。” 中年人亦是摇摇头。 楚天雄又猛地咳嗽几声,恨恨道: “至此谋算成空,不仅未能迫退怒潮帮,就连我都负了伤,令佥事更是三缄其口。” “还如何筹谋擒拿沈翊,那沈翊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恐怕比这纪丛云还难缠。” 中年人蓦然想到什么,脱口而出: “帮主,你说今天怒潮帮那青年,是否有可能是沈翊?” “根据江湖上的消息,他和唐凤鸣在蜀中大破合欢宗的据点,而后便一路向南。算算时日,也差不多该到蜀南地界了。” “而且众所周知,沈翊与纪丛云交好,与咱巨鲸帮和镇抚司都有不小的仇怨,他帮怒潮帮出头,简直再正常不过。” 楚天雄瞳孔骤缩,眼眸几经闪烁,越想越觉得曲护法说的可能性极高,故急声道: “极有可能!” “快去将此猜测告知令佥事!” “若真是沈翊现身怒潮帮,咱们合作的事情便要从长计议。” 中年人立刻点头称是, 转身便向外走去。 吱呀一声,他双手刚刚拉开房门。 眼眸自下而上浮动,一抹随风飘动的血色衣袂当即映入眼帘。 一股致命的危机感陡然攀升! 他猛然抬头,一手立即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搭在剑柄之上。 嗡! 似有一股无形涟漪冲击而来,那是剑意! 中年人只觉一刹那间,思维变得迟缓,身子好似受到青山重岳的压制,难以动弹。 血衣身影赫然立在门前,其人手中,一柄锈迹斑斑,黯淡无光的剑锋平直递来。 噗的一声,洞穿咽喉。 手中长剑出鞘三寸许,却是蓦然僵住,再也无法行进半分。 【斩杀宗师武者,获得潜修时间,十年。】 【潜修】剩余97年零4个月 吱呀的关门声,再度响起。 嗒嗒的脚步自门口传来。 刚刚再次入定的楚天雄睁开双眼,露出疑惑的神情,不耐地开口: “怎的又回来了?” “还有何事禀报?” 他的话语却是戛然而止,他看到一抹血色长袍倏然自屏风之后缓缓走出。 其人手持一柄长剑, 锈迹斑斑,黯淡无光。 一股寂然衰朽的剑意如涟漪蔓延而至,仿佛周遭环境一切都变得黯然失色。 楚天雄瞳孔剧震: “血衣,锈剑?!” 第346章 长庆殿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楚天雄身受内伤,此刻被锈剑剑意压制,便宛如待宰羔羊,思维迟缓,口不能言。 “有人,买你的命!” 血衣声音沙哑,淡淡道。 楚天雄心思急转。 血衣楼怎会出现在这里,听说血衣锈剑之前在西北硬闯镇抚司地牢劫人而杀! 这是个疯子! 楚天雄心思灵犀,难不成是怒潮帮不便出手,特地雇佣血衣楼来杀他? 一念至此,楚天雄忽然感到自己能开口说话了,连忙急急道: “究竟是谁买我的命!” “我出双倍价钱!” 沈翊朝着楚天雄微微一笑: “长河江,飞鸟渡。” “所有无辜丧生之人。” “这个价钱,你出不起。” 楚天雄吓得三魂尽丧,七魄离体: “你!” 嗡! 沈翊屈指一弹剑身,挥剑横斩! 楚天雄瞠目结舌,眼眸中浮现不可思议,一代帮派英豪,就此身死道消。 【斩杀宗师武者,获得潜修时间,十一年。】 【潜修】剩余108年零4个月 百年潜修。 沈翊心有所感,当即各自投入四十年时间,灌注至刀法和剑法的推演。 八十年潜修,恍然一瞬。 【无定刀诀】和【太霄剑歌】皆是更进一步,推演至大成境界。 无论是刀意,剑意,更加凝炼纯粹,更能激发出九玄圆满内功根基的真正威能。 【宿主】沈翊 【修为】宗师 【武学】 【大宗师级:琉璃不灭功(小成)、天心四御功(小成)】 【宗师级:九玄极意功(圆满)、无定刀诀(大成)、太霄剑歌(大成)】 【先天级:浮光掠影(圆满),玄阴秘典(未入门)】 【奇门】千面神功(圆满) 【道学】佛法(大成) 【潜修】剩余28年零4个月 沈翊身形一顿,便又复如初,向着门外走去,出了房门,沈翊飞身纵起,掠出墙院。 又抓紧时间疾走奔行,遇到巡夜的护卫,沈翊趁他们一个不注意,直接虏了最后一个。 “令无相何在?” 护卫感受着脖颈冰冷的剑锋,一边抖若筛糠,一边一脸茫然,令无相? 是谁? 沈翊转念一想,换个问法。 “镇抚司的贵客在哪儿?” 护卫恍然,毫不犹豫道: “西南,长庆殿。” 沈翊一记手刀,让这护卫昏睡过去,身形化为一道血影,直直朝西南方向而去。 长庆殿中。 令无相盘膝而坐。 呼的一声。 缓缓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 时至如此,他下午在怒潮帮受沈翊一掌所造成的内伤,方才尽数痊愈。 只是他想来想去。 人榜前列也没有一个用拳如撼山的宗师高手,江湖上更是没有这样的后起之秀。 按理说,这样的天才, 该早已在江湖扬名才是。 令无相又联想到计划受挫,不仅没有迫退怒潮帮杀了纪丛云,反是颜面尽失。 而且,沈翊南下在即,巨鲸帮还未归顺且楚天雄都实力大损,他该如何捉拿沈翊。 难不成真要他自己亲自出手? 只是那样的话, 恐会落给朱雀一系口实和把柄,给白虎大人造成麻烦,那样的话,他这事便办得太差劲了。 一念至此,令无相又是长长一叹,颇感心中烦闷,忽然,有声音遥遥传来: “何事让佥事如此忧心?” “哼,自然是……” 令无相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炼气疗伤之前叮嘱了张子洪,若无他的指示,谁都莫入。 那这声音…… 低沉晦涩, 好似冰冷的石头,没有半点音调起伏。 抬眼瞧去。 但见一袭血袍猎猎,矗立在殿中,其人手中持剑,剑锋黯淡,锈迹显然。 令无相神色一沉: “血衣锈剑?” 他的眼眸闪过一抹狠色: “还是,沈翊!” “便是你杀了吾弟,镇抚司樊无极!” 沈翊心中一动,镇抚司果然将他和血衣锈剑的身份联系在一起。 不过他自没有自曝的理由。 只是缓缓抬剑而起。 “为杀你而来!” 话音一落,沉寂衰朽的剑意如涟漪滚滚荡漾,万物失色,瞬间笼罩令无相。 脚步一错,身如浮光乍起! 瞬间出现在令无相身前,手中长剑顺势平刺,直封令无相的胸膛! 令无相虽然惊愕,但好歹是大宗师修为,电光火石之间,真气瞬息凝罡流转。 一头斑斓猛虎倏然成形仰天咆哮之,将如山般的剑意吼得支离破碎。 令无相行动恢复如意。 令无相的双掌便好似化为两座山岳,于当胸合十,骤然夹住沈翊的剑锋! 铛! 罡气与剑气的轰然对撞,化为一股滚滚气浪,以两人为中心,轰然向四面八方蔓延。 顷刻间。 桌椅板凳,窗门柱屏,全都在两股真气激荡之下,或是当场掀飞,或是化为齑粉。 自外瞧去,整个长庆殿更是有一圈气浪滚滚激荡而出,谓为骇人。 巨大的轰鸣声犹如震雷,立刻惊动了驻扎附近的镇抚司玄衣,以及夜里巡逻的巨鲸帮守卫。 张子洪率领一众玄衣匆匆赶来,巨鲸帮守卫则迅速去寻帮主楚天雄和护法决断。 令无相毕竟是大宗师。 沈翊本就没想过能抽冷子一剑将他刺死,而他的身份既然被猜了个七七八八。 在令无相面前,他也不用费心假扮锈剑,自是全力施为,于是九玄真气滔滔运转。 【太霄剑歌】顺势而出! 剑锋一荡,一股威如山岳的巨力沛然而至,好似凭空生出一座大山,砰的一声,挣脱令无相两掌束缚。 令无相神色一惊,这沈翊根基惊人! 果真名不虚传! 他身形疾退,欲要拉开距离,然而沈翊势头正盛,又怎容他脱身,剑锋一抖。 便是划开雾海云山! 将整座长庆殿都淹没侵吞。 沈翊身形如影随形,剑光如流云渺渺,笼罩令无相周身各处。 令无相罡气如虎,凝结成相。 只听一声虎啸乍起,平地有狂风呼啸,顿时将周遭云雾荡涤一空。 云从龙,风从虎。 令无相身借风势,一手凝爪,一手成拳,不退反进,合身朝沈翊扑杀。 他们白虎一系除了传承百兵演武。 更是有一套专擅杀伐的拳道真解,招出似猛虎扑杀,战意越盛,杀力越强! 令无相方才势敌以弱, 正是让沈翊放松警惕。 不过沈翊与樊无极交过手,自不会认为令无相只会兵器,不会拳脚。 一番勾心斗角只在须臾之间。 两道身影疾如闪电,轰然战作一团。 刹那间,便是剑气与拳罡交击碰撞,连绵不绝,两人以快打快,身裹飓风,剑扫流云,闪现在大殿各处。 剑气拳罡所至。 撑梁大柱或被拦腰斩断,或是被一拳砸塌,整座大殿在两人的肆虐下地动山摇,摇摇欲坠。 沈翊身形一转,一点纯阳意于云蒸霞蔚之间,轰然激荡而出。 始终锈剑脱手,在剑意引动之下,化为一道血光,直刺令无相胸膛! 第347章 横压当场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令无相蓦然一惊。 这一剑又快又急,剑气炽烈如骄阳似火,一剑将他凝气成罡的虎首刺穿。 得益于罡气一阻。 令无相身形疾旋而避。 锈剑擦着他下腋呼啸而过! 然而他尚不及松气。 沈翊身形紧随而来,一拳自腰腹而出,倾天撼山拳意轰然落至! 令无相感受到这熟悉的拳意,蓦然一愣,不可置信怒吼道: “竟是你!” 那个在怒潮营寨以强横无比的拳意压他一头的无名高手,竟然就是他意欲谋算的沈翊! 刹那间,此前落败的阴影,百般谋算轰然成空,轰然在心底炸开。 令无相凝起的无匹战意顷刻有了缺口! 而这正是沈翊的谋算。 一拳至,趁着令无相愣神之际,砰的一声,悍然轰开对方守御的拳架。 旋即化拳为爪,刚柔并济的爪力骤然擒住令无相的手腕,让他一时动弹不得。 令无相方要抬腿迫开沈翊的身形。 然而,沈翊却是矮身一闪,一道赤红剑光自他身后显现,轰然贯穿令无相的胸膛! 带动他的身形轰然扎在一根梁柱之上,轰隆,梁柱被透体而过的凌厉剑气斩断。 原是锈剑一剑刺空,被沈翊以纯阳剑意而引,环旋而回,再度杀至。 而令无相先是被沈翊吓破胆气,后又步步紧逼,一拳砸穿他的罡气凝相,再以天心四御功控住他的身形。 令无相本就惊慌失措,再加上视野被身后的身形所挡,早就忽略了劲飞的锈剑。 这才让沈翊一举建功。 将其一剑钉在墙上。 说来话长,实则两人交锋也只在极短的数息之间,而整个长庆殿在两人的肆虐之下,早已是梁柱崩塌,摇摇欲坠。 于是,只听一阵轰隆隆的低鸣。 两人头顶的殿顶高梁终于支撑不住,轰然坍塌下落,长庆殿顷刻沦为一片废墟。 张子洪率领的一众镇抚司玄衣赶到之时,恰逢长庆殿轰隆隆坍塌而落,烟尘四起。 令无相更是不见踪迹。 极有可能被埋在了下面。 张子洪只觉得脑仁一阵阵发胀,眼前的一切都超出他的认知范畴,只能机械地叫人上前搜索挖掘,查探令无相的踪迹。 忽然。 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 一道血色人影自砖瓦废墟中冲天而起,翩然落在不远处的屋脊之中。 “你们看,他手里!” 有玄衣眼尖,指着沈翊高声大喝。 引得一众人纷纷侧目。 但见那抹深红血影,一手持一柄黯淡无光的锈剑,一手则是领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狼狈不堪的紫袍玄衣。 赫然便是那来自上京镇抚司的指挥佥事, 令无相,令佥事! “那是血衣楼的血衣!血衣锈剑!” “令佥事被血衣锈剑所杀!” 有人惊呼,以为令无相已死。 沈翊自不会解释,他居高临下,环顾场下众人,锈剑缓缓扬起…… 剑锋所指, 乃是蜀中镇抚司副使,张子洪。 张子洪浑身剧震。 感受到那剑锋之上的阵阵杀意,毫不犹豫转身夺路便逃。 他虽是宗师修为,但他瞧得分明。 连身为大宗师的令无相都栽了,就是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对沈翊出手。 然而张子洪身形方动。 一股沉寂衰朽的剑意,却是化为道道涟漪,铺天盖地般袭涌而至。 一刹那间,所有在场的玄衣皆感到一股无形重压沉落肩头,压在心间,让他们身形凝滞,思维迟缓。 即便张子洪已经拼命施展轻功逃窜。 然而却是逃不过剑意涟漪的席卷,剑意蔓延而至,张子洪便觉万物瞬间失色。 身形骤然凝滞迟缓, 便连思维也仿佛当场暂停。 待得剑意如潮水退却,明月星悬,沈翊的身形已然不见,只剩下一声渺渺朗声,余音不绝: “血衣锈剑,受飞鸟渡沉船亡魂所托!” “今上陷空崖,剑泯恩仇!” 一众玄衣蓦然回神,四处张望,这才发现沈翊早已不见踪影,有人突然惊呼: “副使大人!” “您……” 我?我怎么了? 张子洪下意识想问,但发现自己已经没有气力开口,伸手一抹,脖子上鲜血汩汩而流,赫然开出一个血洞。 扑通一声。 张子洪立时身死当场。 便是此刻,巨鲸帮的一众人呼啦啦地冲了进来,为首的是一名堂主。 有玄衣怒声斥责: “好你个巨鲸帮,竟然任由强人来袭而无半点示警!你们帮主呢?!” 那堂主眼见长庆殿坍塌,张子洪身死伏地,顿觉天塌地陷一般,他欲哭无泪道: “我们帮主,也死了!” …… 沈翊挟着令无相飞身疾掠。 整个巨鲸帮已经乱成一锅粥,他也就没必要隐藏形迹,直接在屋檐上疾行而走。 即便有人发现沈翊夜行的踪影。 最多也只是组织几人射出几支无关痛痒的箭矢,根本对他构不成威胁。 沈翊一路施展轻功, 掠下陷空崖,又往深林疾奔数里。 奔至一片林中空地,甩手将令无相扔在地上,挥手解了他的穴道。 令无相胸膛被沈翊一剑贯穿,这一摔更是结结实实牵动伤口,当即疼得他冷汗直流。 不过他好歹是镇抚司佥事,忍耐力很强,疼也不叫出声,只是面带恐惧地望着沈翊。 以宗师之力,稳压自己这个大宗师。 沈翊这是什么怪物?! 便是那人榜第一,丐帮的郭岩,恐怕都不一定有这等根基和战力。 自他登上人榜这才多久?! 难不成这厮修行当真没有瓶颈吗? 令无相这边心思急转。 沈翊却也不墨迹,直接开口道: “你是白虎座下佥事,可是来专程对付我的?” 令无相知道说谎也瞒不过。 索性点头承认。 沈翊淡淡道: “为何要和巨鲸帮联合设局针对怒潮帮,镇抚司家大业大,难道还要倚仗巨鲸帮?” 令无相眸光一转,选择坦白: “你杀了樊无极,动的是白虎大人座下之人,是白虎一系要针对你,但你和谢小楼关系匪浅,朱雀要会保你,所以……” 沈翊沉吟片刻: “明白,镇抚司内部也非铁板一块是吗?” “白虎是地榜高手,座下四大佥事,除了樊无极和你,其他两人都是什么实力?” 令无相忙道: “皆是大宗师,实力比我只强不弱,白虎同知更是地榜第十五席,杀力冠绝镇抚司!” 沈翊微微颔首,扬剑而起。 令无相见状大惊失色: “沈翊,莫杀我!” “留我一命你与镇抚司还有转圜的余地!” 沈翊却是没理会令无相的苦苦哀求,锈剑缓缓挪移,已搭在他的脖颈。 “自陷空崖就一直跟着我。” “如今还不现身吗?” 第348章 空荡荡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此言一出,令无相都有些愣住,难不成还有人隐匿在侧。 丛林极寂静,只有夜枭扑朔,虫豸窸窣,然而沈翊却是极有耐心,根本不像是在诈,而是成竹在胸。 于是,终有一道人影悄然出现。 “你怎么发现我的?” 沈翊望向来人。 三十来岁的模样,清瘦冷峻,棱角分明,关键的是,来人同样一袭镇抚司锦缎玄衣,只不过身后的披风呈暗金色。 “我的感知……” “要比你想象的稍微好一些。” 令无相同样侧目而望,当即失声道: “金鹏?!” 他的声音惊疑不定,显然来人虽是镇抚司的同僚,却是出乎他的意料。 沈翊眯了眯眼睛: “不介绍一下自己吗?” 金鹏感受着沈翊隐隐扩散的剑意,索性站在原地不动,举起双手,笑着道: “金鹏,京城总司,朱雀指挥同知座下佥事,你与小楼相熟,我对你没有恶意。” 沈翊眉头一挑, 没有放松警惕: “那阁下所为何来?” 金鹏道: “小楼力保你的品性,希望朱雀大人着力缓和你与镇抚司的关系。” “朱雀大人允了。” “不久前,我们收到白虎一系的异动,大人派我来查探,必要时候出手相援。” “只不过……” 金鹏现在看向被锈剑架在脖子上的令无相,无奈地摊手耸了耸肩: “看来是我家大人多虑了。” 沈翊狐疑: “你不救他?” 甚至令无相也不曾向金鹏呼救。 “令无相都栽在你手里,我与他只在伯仲之间,自是没机会在你手下救人。” 金鹏十分坦白地说道。 “不过有一点,他说的没错。” 沈翊道: “哪一点。” 金鹏: “你杀了他,白虎必定震怒上报指挥使,届时你和镇抚司将没有转圜余地。” “即便我家大人,恐怕也不好回护。” 沈翊颔首: “只是若我放过他,那这飞鸟渡口满船的冤魂,又如何安息。” 金鹏抿了抿嘴: “这件事我也会如实上禀。” “指挥使当有惩戒。” “但恐怕白虎同知会出手干涉,从结果来看,当是死不了。” 沈翊道: “明白。” “多谢金鹏佥事解惑和你家大人。” “既是如此。” “这仇怨,还是我来替他们报了吧。” 令无相蓦然震惊: “沈翊,你要想想后果。” “杀了我,你也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沈翊淡淡道: “那就不劳令佥事费心了。” 剑光闪过,令无相立时血溅当场。 【斩杀大宗师武者,获得潜修二十年。】 【潜修】剩余58年零4个月 金鹏轻叹一声: “此间既已事了。” “我这便回京复命,再会。” 说罢,也不等沈翊回言。 纵地而起,宛如平底起飓风,扶摇上青天,披风猎猎如翼垂天,掠空远去。 沈翊不由暗赞,好轻功。 当真有大鹏振翅九万里的神韵。 巨鲸帮事了。 沈翊折身而回,找到了先前包裹埋藏的地方,换回自己一身常服。 于是,便在朝晖渐起之际。 沈翊驾着乌云踏雪, 继续踏上南行之路。 至于巨鲸帮群龙无首,或可能引发的乱局,自有怒潮帮趁势而上,一举统御长河江上下,成为长河江水系的第一大帮。 只是, 这已经不关沈翊的事了。 …… 彩南郡,多崇山峻岭此起彼伏,植被茂盛,山间多有瘴气。 此间地势复杂险峻,又距离京都偏远,是以匪患丛生,更有不少邪修妖人汇聚于此。 是以五仙教这种只是传承诡异,行事无拘,但不曾主动害人的势力,都可称得上良善。 而镇抚司在此的影响力亦是极其微弱,只在郡城设一所分司衙门,以镇抚使统领。 而彩南郡,真正说的上话的, 是安云侯。 这安云侯原是彩南之地的蛮夷国主,后被大夏招安,封侯爵之位,统领边军,管彩南诸事。 彩南郡城,更是设在靠近蜀郡的以北之地,方便南部百夷异动之时,随时求援。 沈翊没准备进城。 根据当初阿月介绍,他们寨子更在彩南郡偏东北方向,故而沈翊入了彩南郡后,便沿着长河江的走势,一路向东而行。 在旷野走了数日,看到澜江自长河江分出支流,便又沿着澜江转南。 一路风尘仆仆,遇见好几次山贼麻匪,过程自是无惊无险,一路奔波之下,乌云踏雪都瘦了一圈。 好容易遇上一个沿江集镇。 沈翊便准备休整一番。 他特地做了乔装,刀剑用布缠好,同包袱一样,一起挂在马背上。 自己则是一袭青衣,负手而行,打眼一瞧,像是个远游的读书人,而非江湖客。 就连乌云踏雪的蹄上白毛,沈翊都想法子给染成黑色,不再那么有辨识度。 于是,一切妥当。 他才牵着马, 走进这个名为澜水集的镇子。 澜水集靠近澜江,贸易往来繁盛,人群集散如流,镇子上更是随处可见各种异族装扮的女子和男子,有不少是银冠银饰,环佩叮当,就像当初的阿月一般。 这里的消息也很是流通,血衣锈剑杀上巨鲸帮,连斩楚天雄,令无相等人的事迹也传遍江湖。 其中,令无相与楚天雄勾结,炸毁飞鸟渡客船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镇抚司的威望因此进一步倍受折损。 不过,这都不关沈翊的事。 他此刻料想澜水集距离五仙教该是不远了,便找了几个苗寨装束的本地人问询,是否知道小东山怎么走,据阿月所说,他们寨子就建在小东山之中。 不过,沈翊一连问了几个本地人,皆是一脸慌张,连连摆手然后匆匆离开。 沈翊倒是并不奇怪。 因为五仙教炼蛊炼毒,本就是令人闻之色变的存在,现在有人上赶着去找死,当地的普通人自然唯恐避之不及。 不过在沈翊的银钱攻势下,好歹还是问到了结果,于是沈翊吃过饭,便又出了集镇,继续赶路。 沿着澜江而行,往南十二三里,便能看到一条小河从深山中流淌而出。 这河唤作五彩河。 沿着五彩河一路进山。 便能找到五仙教的山寨所在。 沈翊又花了两三个时辰,方才走进林木茂盛,瘴气弥漫,毒虫遍布的深林。 此时已是夜里。 一座成建制的山寨赫然出现在沈翊面前,只是奇怪的是,这山寨黑洞洞,静悄悄,不像是有人的模样。 沈翊神色一凛,飞身掠出, 直接冲入漆黑的山寨里,半个时辰后,他站在空旷的寨中广场,神色凝重。 真的空无一人。 而且,寨门和寨中各处,均有残破破损的痕迹,这应该是大批高手交手留下的。 说明这里曾发生过一场大战。 第349章 五毒去向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静立寨中思索。 即便是五仙教遭遇强敌,也不大可能被一锅端了,一定有人残存。 再不济。 就到澜水集里打问一下,是否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或许会有新的线索。 沈翊如是想着。 忽然,本就寂静无声的环境里,渐渐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沈翊猛地回头。 但见山寨旁的漆黑丛林里,骤然飞出一片黑压压的乌云。 定睛瞧去,这哪是什么乌云,而是一只只头尾带刺,振翅而飞的黑色毒虫。 沈翊心中一动。 抬手一掌平推而出,真气骤然化为一道硕大的罡气掌影,所过之处,毒虫被掌劲贯穿,疾飞而至的黑云中间,直接被掏出一个掌印中空。 只是,沈翊一掌之威虽强,然而毒虫的数量却是更多,好似无边无际。 剩余的毒虫分化为两股浓墨般的流云,朝着沈翊席卷而来。 沈翊眼眸微动,环顾审视周遭丛林。 喃喃自语道: “看来得加把火了。” 沈翊并指一划。 身后瑟瑟发抖的乌云踏雪的背上骤然发出一声嗡鸣,诛邪剑出,化为一道赤红离火,斩向漫天黑云,刹那间,炽烈的火焰攀升而起,将一只只嗡鸣的毒虫在半空中引燃。 只听一阵烈火蔓延呼啸声响起。 漫天席卷而来的黑云,瞬间变成了离火漫天的红云,印染墨色的天际…… 寂然的山寨和黑漆的山林更是被空中的熊熊烈焰,照得通红。 沈翊耳朵微微一动,终于捕捉到了丛林里泄出的一缕气息。 于是足尖一点, 身形化为一道青影,浮光掠去。 诛邪剑在半空中划过一个回环,瞬间紧跟在身侧,被沈翊探手执握。 丛林里。 一声惊呼骤起。 一道身影宛如惊飞鸟雀,从灌木丛中窜出,而后飞快朝着丛林深处逃窜。 然而,沈翊的身形更快,身形几次闪现,便掠至林中,一眼看到远处在树干间纵跃的身影。 沈翊顺势一点,树干,身形再度如风掠出,又拉近了数丈距离。 嗖。 树丛中,两道黑影自树冠里冲出,这是两条血盆大口,獠牙锋利的大蟒。 沈翊速度不减,只是身形一矮,挥手剑光起,两枚硕大的蟒头瞬间飞出。 接下来的追逃中。 蜘蛛,毒蝎,毒蛤接踵而至,埋伏在丛林里,灌木中想要给沈翊一个惊喜。 不过沈翊感知敏锐,林木中的风吹草动,自是瞒不过他,剑光一闪,所有窜出的毒物皆是被一分为二。 沈翊心中更为笃定。 挥手一剑掷出,诛邪划过一道赤红剑光,将那人影落脚的树干轰得粉碎。 人影一个踉跄朝地面落去。 沈翊猛然一蹬树干,一个提速,从天而降,便已然拉近,只一臂之隔。 “留……” 人影于半空骤然回身。 这是一个皮肤黝黑,面容刚毅,涂抹着五毒形状花纹的男子,藏蓝衣裳,头裹黑巾。 他张嘴一吐。 一捧紫烟便是朝着沈翊扑面而来。 距离太近,沈翊根本没处躲闪。 不过他也没想过躲闪,张口一吸,品了品,是迷烟,而且品相极高。 若非他身怀九玄功, 便是宗师也有可能神思昏沉,因而着了此迷烟的道。 男子率先落地。 他似是早料到迷烟对沈翊没用,当即一拳蓄势,朝着半空中的沈翊悍然轰出。 这一拳力道惊人, 炸得空中轰然发出一声雷鸣。 真气在拳锋上凝聚成罡,荧荧泛着紫光,料想其中亦是饱含某种剧毒。 沈翊眉头一挑。 金刚般的拳力。 还能附带毒罡,有点意思。 他于半空中手掌一摊,倾天掌意弥漫而出,更隐有佛光弥漫,一掌从天而降落下。 男子眼现惊愕。 只觉一刹那间, 天地翻覆,世界昏暗。 拳掌交锋,轰鸣炸响。 他的金刚拳力仿佛是撞入无尽苍穹,拳力宣泄根本惊不起半点波澜。 反而被那仿佛是铺天盖地的掌力,轰然击溃,身形重重砸在地上,砰然作响! 一个掌印形状的巨大深坑出现在林地之间,男子整个人呈大字瘫在坑中间…… 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沈翊轻飘飘落在坑边,嗖的一声,诛邪剑飞回手中,他俯瞰着躺在深坑里的男子: “你是五仙教?” 男子一歪头,冷冷道: “不是。” 沈翊笑了: “你是五仙教,你所使用的毒功,与阿月的很相似,当是出自同源。” “我说了我不……” 男子嘴硬一半, 却忽然愣住,喃喃问道: “你说谁?” “阿月。” “你又是谁?” “我是沈翊。” “她在白帝城认识的……朋友。” 坑中男子的神色从冷漠,到震惊,到大喜,连忙手脚并用,挣扎爬起来。 “你是沈翊?!” 刚刚沈翊留了手,男子除了浑身酸痛,内伤却是半点没受。 他提身从坑中跃出, 凑近沈翊,似乎想瞧个清楚。 沈翊却是下意识后退,他没习惯和男人保持这么近的距离: “如假包换。” 黝黑男子仍是面带狐疑: “听说沈翊长得凶神恶煞,杀人盈野,随身携带一对刀剑,刀剑饮血无数,因而森寒无比。” 他又打量了沈翊一番: “你这一副书生模样,也不像啊。” 沈翊听了只觉两眼一黑: “除了随身携带一对刀剑,其他纯属诽谤!” “那你的刀?” “在马背上。” “马在山寨里。” 直到沈翊掏出了阿月赠的引路蛊,黝黑男子这才确认了沈翊的身份。 轮到沈翊发问,他直接了当问道: “你是何人?” “山寨发生了什么,阿月又在哪里?” 男子表情肃穆,重重一声叹息: “我叫蓝山海,阿月的大哥!” “至于山寨现在这模样,是因为万毒门。” 沈翊眸光一凛。 “万毒门打上了我们寨子,要强行带走阿月,这我们当然不答应。” “但那万毒门毕竟是魔门四宗,底蕴深厚,人多势众,而且,他们也是主修毒术。” “我们虽占据地利,但仍然不是对手,我阿爹和几位族老都受了重伤,寨子也伤亡惨重。” “最终还是阿月主动站出来,以自尽相威胁,自愿跟他们走,方才换得寨子一条生路。” 沈翊心中一沉。 这万毒门对阿月的在意程度,竟然不惜大举发动宗派战争。 但从其受阿月胁迫的结果来看,至少短时期内万毒门不希望她出事,性命至少是安全的。 蓝山海继续道: “之后,寨子就撤走转移到了隐秘之地。” “阿月走时说,可能会有一个叫沈翊的来找她,故而,阿爹才安排我们盯紧周遭集镇。” “一方面是怕错过你的消息,另一方面是防止有仇家找上门,我们好尽早防范。” 第350章 蓝猛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在澜水集打探五仙教何在的时候,就已经被蓝山海盯上了,故而他才一路跟随。 直至到了山寨。 蓝山海本想发动蛊虫制敌,然后再细细审问沈翊的来历。 没成想反倒是自己在三两招之间就被反制,此人实力着实比传闻中更加可怕。 “我先带你去见我阿爹。” 蓝山海道。 沈翊颔首,想要闯万毒门救人,单靠他自己可不行,必须要从长计议。 于是,沈翊跟着蓝山海继续往丛林茂密,瘴气弥漫的深山里淌。 沈翊一身玄功护体,自是不惧。 蓝山海给乌云踏雪喂了一个辟毒丹,这才让其能够安然无虞地在林间而行。 走了一个多时辰。 两人来到一处隐秘的石窟。 “这里是五毒迷窟。” “是我们山寨炼蛊炼毒的的秘地。” “本来只有山寨内修行达到一定程度的子弟,才能来此进修秘术。” “不过自山寨出事之后,阿爹便让全寨子的人,先来此地暂避风头。” 蓝山海一边给沈翊解释, 一边带着他往里去。 一路上,沈翊感知到暗中有多股气机探查,又或许是感知到了蓝山海的存在,便皆是引而未动,让沈翊安然同行。 进入洞窟之中。 沈翊发现内里是别有洞天,一个个洞室开阔连环相接,其间又有无数岔路。 即便是强敌来袭,也有足够时间与之周旋,避免硬碰硬之下,再度出现伤亡。 而洞室之中,也渐渐有五仙教的子弟来来往往,亦有如阿火一般的毒人。 只是他们皆神情肃穆,往来匆匆,只有见到蓝山海才躬身一鞠,尊称一声少寨主。 两人在洞窟兜兜转转。 最终来到一间相对宽阔又安静的石室,沈翊也见到了阿月和蓝山海的阿爹,蓝猛。 那是一个黑壮而粗犷的男人,身形魁梧似虎,阔口圆瞳似豹,和蓝山海是有一脉相承的相似处,但和明艳貌美,皮肤白皙的阿月,那就有点天差地别了。 蓝山海已经先行进去通报。 待得沈翊进来的时候, 便看到蓝猛上身裹着绷带,坐靠在石床上,他的脸色很差,时而闪过一抹不正常的殷红。 蓝猛则眸光炯炯地盯着这个青衣青年,相貌俊朗,负手而立,气质内敛却自有一股挺拔向上的意味。 “啧,瘦了点儿。” 蓝猛上下打量,显然对沈翊的壮硕程度,不甚满意。 沈翊哑然,不过仍按照礼数。 通过了姓名。 蓝猛自手边拿起一个小木盒,递给沈翊:“阿月走之前,让我交给你。” “她说你会来的。” 沈翊接过木盒,打开一瞧。 正是那块玲珑剔透的石头,上面明晃晃刻着一个“翊”字。 沈翊拿起石头。 往日景象悉数浮现。 他好似又看到那个走在身侧,一蹦一跳宛如精灵,好似小鹿的明媚少女。 她捏着鹅卵石,仰着头细细瞧着。 她却没注意到, 沈翊望向她的目光。 那时候,金灿灿的阳光却是落在她的脸庞,竟是如此一幅绝美的画卷。 “我们便说好了噢。” “若是哪一天我走丢了,要记得把我寻回来噢,可不许忘记了。” 沈翊轻轻将石头攥在掌心,心中默道: “不会忘的。” …… 沈翊向蓝猛问道: “前辈,可有万毒门的踪迹线索?” 蓝猛见沈翊如此直接切入话题,虽然神情未改,声音平和。 但他是大宗师,感知入微,自能感觉到沈翊掩藏在平静情绪下的一丝暗潮涌动。 他不由点点头。 心中暗忖阿月这傻丫头,倒是真没让人给骗了,貌似交到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 旋即他又叹息一声: “万毒门乃魔门四宗。” “根基藏匿之处本就是极其隐秘。” “当日他们退走之际,我本安排人悄悄跟上,但终究是他们发现。” “待得我们寻到之时,已经中毒横死。” “这万毒门的踪迹,却也是跟丢了,这些日子,我也派出弟子暗中打听,但……” 蓝猛骤然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他的话也戛然而止,没有再说下去。 但也没有说下去的必要。 沈翊心中微微一动: “前辈您受伤了?” 蓝山海连忙拍着蓝猛的后背,点头道: “阿爹是被那万毒门门主,仇万古打伤的。” 蓝猛声音有些尴尬: “说来惭愧,咱们五仙教也是用毒的,却被人用毒放倒,这毒在我经脉之中,如附骨之疽难以祛除,日日受其折磨。” “不止是我阿爹。” “山寨中几位族老都被毒所困,这些日子伤势不仅没有痊愈,反而愈发恶化。” 蓝山海补充道。 沈翊愕然,此前秦无鸩被阿月轻松拿捏,让他对万毒门的实力有些低估了。 如今当知, 那一句世间毒术,万毒为尊,并非虚言。 而万毒门主仇万古,更是地榜上的大宗师,一身毒功出神入化,世难匹敌。 五仙教不敌亦在常理。 沈翊道: “可否让晚辈瞧瞧?” 蓝猛不以为然,他所中的可是仇万古以真气炼化的毒罡,精纯无比。 他一代毒术大师都束手无策, 沈翊能有什么办法。 不过沈翊的语气坚定,便宛如他的刀一样,让人有一种难以避开,只能直面的感觉。 毕竟是阿月的朋友,蓝猛也不好拂了对方的好意,便随意地抬臂伸手,将手腕递到眼前。 沈翊伸手搭脉。 一缕九玄真气探入经脉,便发现奇经八脉处处被一团黑灰色的气毒萦绕侵蚀。 尤其是关键的几处大穴更被毒素盘踞,长此以往,真气难以运转周天,只会导致形神衰弱,不治早亡。 很厉害的毒! 比起秦无鸩所炼之毒,更要强上千万倍! 沈翊控制九玄真气小心接触,那团气毒宛如虎狼一般,对着九玄真气猛扑而至。 顷刻就将之吞没其中。 蓝猛感之,虽然早有预料,但是亦不免失落,倒不忘出言安慰沈翊: “没关……” 忽然,蓝猛觉察到那团气毒竟然开始剧烈震颤,噗的一声,似有刀剑之意自气毒之间突出。 下一刻,那团气毒轰然爆散。 显露出愈发壮大的九玄真气,而后竟然反将四散零落的气毒吞噬炼化,壮大自身。 蓝猛惊愕: “炼化万毒!” “除了阿月的万毒之体,便只有天心寺的……” 沈翊微微一笑: “没错,正是易筋洗髓经。” 第351章 线索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仇万古的万毒真经虽然厉害,但他不是万毒之体,炼不出生生不息的天下奇毒。 故而在沈翊九玄功全力施为之下,郁结在其周身经脉各处的气毒变成了无根之水,无本之木,被九玄真气扫荡一空。 而后,沈翊又以真气助蓝猛运转周天两重,方才收回内力。 再看蓝猛,那因为毒素缠身导致的晦丧之感已然彻底祛除,就连面色都红润了三分。 蓝猛感受着体内的玉宇澄清的贯通舒畅感,不由感慨道: “早听说你偷学了天心绝学叛逃出寺,没想到你竟然偷学的是易筋洗髓经?” 沈翊微微一笑: “不是偷学。” “蒙天心圣僧不弃所传。” “啊?那那群和尚还对你喊打喊杀。” 蓝猛诧异也难怪,不清楚个中原委之人,却是容易疑惑。 不过他也没纠结,而是拍了拍沈翊的肩膀,砰砰作响,越看越满意: “小沈做的不错!” “能不能……” 沈翊直接打断: “其他几位中毒的前辈尽了一并请来,我先替你们解了毒。” 蓝猛哈哈大笑,一指沈翊: “好小子,有义气!” 他正想求的,也是这件事。 于是,蓝猛吩咐蓝山海将所有中毒难解的族老召集到议事厅,而后便是沈翊大展身手,九玄功运转不休,一共前前后后给六位长辈解了毒。 待得行功完毕,已经是夜尽天明时分。 此时此刻,所有五仙教高层都欠了沈翊一份解毒救命的人情,再加上沈翊是阿月的朋友,沈翊很快便被当成了自己人。 众人内患已解,便聚在一起商议如何对付万毒门,救回阿月。 而这其中有两个难点。 首先是万毒门的位置难以锁定。 其次是万毒门的底蕴和实力远非五仙教可比,即便是寻到位置,也闯不进去。 沈翊开口道: “我心中倒有一个初步的想法。” “但需请在座的各位前辈,听我安排。” 蓝猛瞧了瞧几个族老,大手一拍,敲定道:“这当然没问题!” 沈翊的名声自不必说,再加上阿月被擒,他看起来比其他人都急。 再加上刚刚所有人倒欠他人情,听其吩咐,乃是理所应当,自无不可。 “万毒门之所在。” “我倒是知道一个人或许知悉,但那个地方,我得亲自跑一趟。” “另外,我要写几封信,劳烦五仙教派人替我跑一趟送去,越快越好。” “最后,诸位前辈先安心在此养伤,待得出发动手之际,我会着人通知。” 蓝猛见沈翊安排得井井有条。 更是连连点头。 关键是沈翊可能有万毒门的线索,这便是一个重大突破。 蓝猛道: “这件事上,五仙教上下都听你的调动,我让山海跟在你身边,方便随时传讯。” 沈翊颔首抱拳致谢。 五仙教能帮忙,他就免得分身乏术了。 于是他让蓝猛找来笔墨纸砚。 一共写了两封信。 又安排四个机敏的五仙教弟子,作汉人装扮,两人一组,快马加鞭去送往各处。 沈翊自己和蓝山海随后动身。 亦是两人两骑,出了大山,便作乔装之后,朝着东北疾奔疾行。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白帝城。 两人沿着长河江向东,于是一个偏僻乡镇的小渡口,乘船过江,这便踏足云梦之郡。 继而折身北上。 两天两夜的疾行之后。 于黎明时分,沈翊终于再次见到于白云缭绕间,若隐若现的白帝一城。 纵马疾奔至城门口,沈翊说明来意,要立刻拜见白帝城的两位城主。 有白云卫识得沈翊,自是没有耽搁赶紧通传,片刻之后,商子羽纵马疾奔而来。 迅速寒暄两句,商子羽便亲自带着沈翊和蓝山海直上城主府。 待得看到陈静年和司徒玄两位大宗师联袂而来,蓝山海已经傻眼了…… 传说中的白帝城, 竟然这么平易近人的吗? 随便通报一声,两名城主大宗师就一起来迎?当然,片刻之后,蓝山海便知道了…… 不是白帝城平易近人, 而是因为来的人,是沈翊。 陈静年和司徒玄见到沈翊,感受到他身上激荡的气息和某种隐隐的急迫感,便知沈翊不是来串门的。 陈静年开口道: “沈翊小友,有事但说无妨。” 沈翊朝两位城主微微颔首,沉声道: “在下有两件事相请。” “一是万毒门袭击五仙教,掳走了阿月姑娘,我要提走崔撼山,让他带我去万毒门!” 陈静年和司徒玄皆是一愣,一番问询后,沈翊和蓝山海便将此事原委说了一遍。 崔撼山曾是万毒门的傀儡, 当初在白帝城被擒下,后被阿月解了血咒,自知此前罪孽深重,安心待在白帝城监牢中。 陈静年未答话,司徒玄直接出声道: “小子莫废话,想提就提。” “崔撼山虽然有助纣为虐之嫌,但其昔年为万毒门所控,倒也情有可原。” “不过你得看着他,莫要呛害别人。” 沈翊道: “这是自然。” 于是,崔撼山一脸懵圈的被带至议事厅,更是一眼就看到了厅中的沈翊。 沈翊此心绪激荡。 浑身气势如龙虎翻腾,让人望之惊心,若说崔撼山之前还能看透沈翊。 如今乍见。 便是完完全全的浩瀚如渊,深不可测。 沈翊侧身回望,沉声直言: “崔前辈,万毒门抓了阿月姑娘。” “恳请告知万毒门之所在。” “若你不愿说,我虽不屑对被俘之人动手,但事权从急,也说不得要用些手段!” 崔撼山闻言,瞳孔骤缩。 半晌,方才喃喃道: “果然,他们还是对阿月姑娘下手了。” 他深吸一口气道: “我曾经希冀这一天不会到来,但既然事情已然发生了,老夫这一条命是阿月姑娘给的。” “自当舍身相救!” “万毒门,我可以带你去!” “但是万毒门之所在,毒物环绕,瘴气叠生,其宗门之地更有毒阵护持。” “如果仅凭你我之力,只是扑火飞蛾而已,必须寻找强援。” 崔撼山也很爽快。 沈翊继而转头望向两位城主,抱拳躬身: “这便我先前说的第二件事。” “恳请白帝城出手,助我荡涤邪魔!” 这一句,言辞恳请,谆谆有声,沈翊更是躬身不起,尽显真挚恳切。 陈静年、司徒玄对视一眼。 沈翊此前在白帝城助他们挖出了魔门暗探,又共抗古神和天魔教来袭。 虽然事后白帝城以刀剑以为谢礼。 但行走江湖素来不是一别两清,亦要讲究人情往来,义之所至。 于是两人几乎没有犹豫,一青一赤两股真罡激荡而出,将沈翊扶起,齐齐声道: “自是义不容辞!” 第352章 潜入万毒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蜀郡西南。 三道人影纵马疾驰,行至山道尽头。 再往前路,便是一片人迹罕至,郁郁葱葱的崇山峻岭。 崔撼山勒马而停。 伸手一指远处云遮雾绕,起伏连绵的山峦,出言道: “沈公子,万毒门就藏匿在这乱云山脉之中,此处少有人至,山中遍布毒瘴,稍有不慎吸入,便有可能化为脓水,凶险异常。” 蓝山海道: “消息我已经传回山寨。” “我们是在这里等阿爹他们和白帝城主带人过来?” 沈翊望着远山,沉吟片刻: “山海兄,你在这里藏身起来,等待后续人马汇聚,崔前辈为我指路。” “我先摸进去探探阿月何在,你们等我信号,里应外合。” 蓝山海瞪大眼睛: “这是否太危险了?” 沈翊摇了摇头: “若不能事先找到阿月。” “即便咱们能够强行杀进去,万一阿月被他们转移他处,九州何其之大,届时恐怕天涯海角,也再难寻了。” “说白了,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蓝山海和崔撼山稍稍一想,便能明白其中道理,两人均是点头应是。 于是,三人就地下了马。 沈翊在崔撼山的带领下,小心谨慎地淌进了被迷雾遮蔽的深山。 蓝山海则牵着三人马匹,远远躲在更远处的丛林,静静地等待。 …… 沈翊和崔撼山进山不消一柱香的时间。 周遭迷雾便越来越浓郁。 两人仅能见到身前数尺距离,前后左右皆是大团大团浓重而流动的雾气。 更令人心惊的是,这雾气更有七彩斑斓的色泽,如水波涟漪般荡漾四溢。 “这便是万毒门借助此地地貌设下的鬼雾万毒大阵,浓雾遮人视野,且有令人致幻致昏的效果。” “人身在其中,不仅会迷失方向,而且时间一久,便如温水煮青蛙,甚至昏迷,倒地不醒。” “而那色泽鲜艳的,则是剧毒瘴气,乃是万毒门亲自炼化,瘴气四溢横流,若是一不小心沾染,一时三刻便会化为一地脓水。” “若是没有万毒门人带领,单单是这一片毒阵,便会毒杀九成九的擅闯者。” 崔撼山的声音中透着谨慎和肃然,沈翊听罢,亦是顿觉令人心惊骇然。 这万毒门果真是十分棘手。 如此毒阵护山护教,即便是大批军队横扫而至,想要淌过这片迷雾,也要付出惨痛代价。 庆幸的是,阿月当初心思纯净,出手施救,如今换得崔撼山弃暗投明。 一饮一啄,皆是因果。 两人内功深厚,自是不惧迷雾致幻,在崔撼山的带领下,他们在迷雾中兜转疾行,同时要小心的避开七彩瘴气。 沈翊只觉两人或前或后,时左时右,偶尔刚刚踏出一步,不消片刻又退回原地。 沈翊不通阵法,着实难以识得其中玄妙,不过好在他如今修为,已然是过目不忘,便将崔撼山的过阵走法一一记在心中。 如此在迷雾中走了小半个时辰,倏然之间,沈翊只觉豁然开朗…… 定睛远眺。 一座山谷,便是呈现于眼前的,毫无疑问,那便是万毒门之所在,万毒谷。 这山谷虽以万毒为名,实则却是林荫茂密郁郁葱葱,山花掩映姹紫嫣红,有生机勃勃之象,与沈翊所设想的凄风苦雨,穷山恶水之地,亦是截然不同。 沈翊抬眼瞧了瞧: “天色尚早。” “还请崔前辈将谷中情况详细说与我听,我待夜色降临后潜入,也好有个准备。” 崔撼山愕然: “那我?” “你折返迷雾阵外同蓝山海照应,若无你的带领,即便来援也进不了这万毒谷。” 崔撼山沉默片刻。 遂开口将万毒谷中的诸般细节一一分说,沈翊就着个中细节就反复问询,如此这般,很快便是夜幕降临。 沈翊道了声: “我去也。” 身形化为一道黑影,嗖的一下掠向远处山谷,崔撼山便瞧着万毒谷犹如一头沉睡的巨兽,将沈翊的身形吞没,方才悄悄退走,原路返回。 由于外有鬼雾毒阵的守护,万毒谷内的守备倒是并不森严。 不像寻常盗匪山寨一般,寨门紧闭,还有值守寨匪喽啰看守。 唯一座玄武黑岩砌筑的牌楼,矗立在谷前,上书“万毒谷”三个大字。 而万毒门的亭台殿宇,药房丹室,秘地机枢则是林林总总分布在谷中各处。 当然,越是重要的殿宇要室,自然是按照自外而内的规律,大体如此排布。 万毒门的子弟。 从杂役弟子,外门弟子,到内门和真传弟子,亦是如此般,分别在外门区域,内门区域和真传秘地活动,非有召,不得随意逾越。 不过,其中杂役弟子最为特殊,能够较为灵活在谷中走动,毕竟做杂役嘛,哪里没有杂活儿呢。 尤其是山谷核心区里的老爷们, 更加需要杂役来跑腿儿。 于是,根据崔撼山的建议,沈翊最好先在杂役院探一探,摸摸底,然后再徐徐图之。 方能伺机混入守卫严密的机要秘地。 万毒谷内各院各殿的位置分布,崔撼山已经给沈翊大致讲过。 沈翊趁着夜色一路摸索, 便找到了杂役院的所在。 杂役院,有几百号人。 分有三堂九处,分别对应负责真传,内门和外门三大区域,以及其间各处细节。 杂役弟子在三堂之间流动轮转,其中最被人向往的,自然是真传堂。 在真传秘地做活,能近距离接触到真传弟子,门中长老供奉,甚至是门主。 若是得了某位的赏识, 那自是平步青云! 然而,危险性也是很高的,万毒门毕竟是邪魔教派,有些真传、长老脾气不好,喜怒无常,对于杂役弟子随意折辱,任意打杀,亦是屡见不鲜。 总之,套用前世的一句话, 高收益总是伴随着高风险。 而到了此时此刻。 沈翊即便再是心急,也要徐徐图之了,否则很可能百般准备,全都功亏一篑。 于是,他先是锁定了杂役院中真传堂之所在,而后便是悄无声息进去踩点。 挨个房间悄悄潜入查探。 十人一通铺,共有六十八人,他们的相貌也顺便被沈翊一一熟记。 如此,一夜便已经过去。 暗地里,躲藏在众人视野之外的沈翊长舒一口气,现在是考验耐心的时候。 第353章 潜伏的日子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潜入万毒谷的第一天。 沈翊依靠着从唐凤鸣偷师研习的潜行法门,有惊无险将外门和内门区域的大环境全都扫了一遍。 演武场,炼毒室,药园,潜修静室,试药场,悉数在心,这些全是一门里必备且常见之所。 同时,留心观察杂役院真传堂的杂役弟子。 潜入万毒谷的第二天。 根据引路蛊的指引, 阿月当是在真传秘地之中。 沈翊试图偷偷潜入,但失败了,真传秘地在万毒谷深处,守卫极其森严。 门内真传,供奉长老,皆居其间。 更勿论还有数不清的机关暗室,引路蛊只能给个大方向,想要细细搜索出阿月之所在,势必会打草惊蛇。 故而必须要转换思路。 重点关注杂役院真传堂的杂役弟子! 潜入万毒谷的第三天。 潜入不成!沈翊一心一意观察研究杂役院真传堂的杂役弟子!终于有所收获! 他发现一个性子孤僻, 倍受同辈欺凌的弟子。 白天劳碌一天,晚上回到杂役院,还得负责真传堂本身的杂事劳役。 独自吃饭,独自练功,挨了欺负,既不卑躬屈膝,也不黯然颓唐,只是隐忍。 休息的时候他也是一个人,独自跑到谷中静谧之地修行,勤修不辍。 沈翊几乎出现幻视! 此子才是万毒谷的“主角”! 潜入万毒谷的第四天。 夜晚众人休憩之时,沈翊探听到消息,第二日真传弟子凌若思要派人至真传堂,选两个贴身杂役。 一众杂役弟子商议,届时要将张凡推出,这张凡,便是那位饱受同侪欺凌,疑似天命主角的杂役。 照理来说,这能做真传弟子的贴身杂役,这是求之不得的好事,然而沈翊细听下来,却是明白了个中原委。 据杂役院的弟子私下议论,这位真传凌若思虽是女子,但是生性残忍。 不仅动辄对下人杂役又打又骂,而且拿杂役弟子炼药试毒也是屡见不鲜,凡是她要去的杂役院弟子,就鲜有命长的,故而,她也是来杂役院要人最频繁的真传。 而且,凌若思十分受门主仇万古喜爱,故而即便闹出些大大小小的事故。 万毒门从来都是重重拿起,又轻轻放下,哪能真舍得惩罚了这位心肝。 于是,凡是被选中的杂役,必是九死一生,不,是十死无生。 故而,众人才推举张凡做那个倒霉分子。 沈翊摩挲着下巴。 这情节听着貌似也是主角待遇啊。 沈翊折身一转,朝着丛林里飞掠而去。 …… 此时,张凡刚刚结束晚间的修行,沿着林间小道,往杂役院的方向而行。 他内心笃定,坚信天道酬勤,日日早晚勤修,如今厚积薄发,日有所增。 他常常在想,如果他不是生在蜀地西南,如果不是万毒门恰好在他们村庄边上。 如果不是万毒门屠了整个庄子,又将他带回收为杂役,他的生活或许会截然不同。 然而,张凡知道, 这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该要学会面对现实,故而张凡只是遐想片刻,便回了神。 等他回神过来。 忽然发现前方貌似出现一个黑衣人,挡住了他的去路,他下意识揉了揉眼睛; “确定没有看花眼。” 当即便要张口大喊。 嗖。 黑衣人犹如鬼魅一般,瞬间出现在张凡面前,沈翊淡淡说道: “品性不错。” “可惜,入错了门。” 话音入耳,张凡只觉脖颈一阵剧痛。 巨力轰然袭来,夺去了他的意识,扑通一声跌在地上。 沈翊拖起张凡,重新拖了回了深林中,又过了一刻钟,“张凡”整理衣袍,拍了拍手,自林中施施然走了出来。 他初时尚且昂首阔步,几步之后,身形便逐渐佝偻,肩膀缩起。 一副与人无争的无害模样。 打眼瞧去,便是与张凡原本的形貌相似无二,正是沈翊易容而成。 再加上这几天的观察,张凡性子孤僻,没有朋友,是最适合李代桃僵的人选。 沈翊就这么回了杂役院。 同铺的舍友早已经鼾睡过去,沈翊就这么蹑手蹑脚进进了房间,上床睡觉。 他自彩南到云梦再到蜀西,基本没合过眼,如今虽身处敌巢,闲来无事,倒是可以睡一觉。 于是,沈翊两眼一阖,就睡了。 等到鸡鸣天亮,沈翊如常起身,按照“张凡”的作息,跑出去一趟“练功”。 回来的时候,便看到一众杂役院弟子全都列在院中,杂役院掌事点头哈腰,同一个身穿水绿长裙,神情倨傲的女子站在一道。 见到沈翊,掌事面色一肃: “张凡!” “大早上的,惯会瞎跑!” “快站到那边去,能同妖绿姑娘去玉心院侍候凌师姐,那是你天大的福分!” 沈翊神情讷讷。 低眉顺目站到指定位置,身旁则是另一个被选出来的倒霉蛋,叫潘原。 妖绿姑娘是凌若思的贴身侍女。 她随意瞥了两人一眼,见眉目都还周正,便淡淡道: “跟我走吧。” 于是,潜入万毒谷的第五天。 在一众人幸灾乐祸的目送下,沈翊、潘原随着妖绿,大摇大摆地进入真传秘地。 “听掌事说,你们都是老道的杂役弟子,真传秘地里的规矩该是都懂。” “小心做事,不该看的,不该听的,不该问的,不该说的,通通不要做。” 妖绿身形一顿,停在一座修葺精致的小院前,转过身来,眉眼睨着道: “在咱们玉心院做事,只要记得一件事,小姐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若是忤逆小姐,那就别怪自己命短!” 沈翊和潘原齐齐垂头道: “是。” 妖绿见两人都听了进去,满意地点点头,带着两人进了院子,穿过走廊,转进一个花园。 花园里。 一个红衣似火的女子正掐着腰,俯身看着石桌上的一个钵,旁边则有一个紫衣侍女。 “加油加油!” “你们谁赢了!” “便能做我的宠物!” 妖绿带着两人走近,示意停步静候。 沈翊抬眼一瞧。 这红衣女子想必就是凌若思。 长得虽是柳叶眉,丹凤眼,朱唇琼鼻,算是极好看的。 但眉目间却隐含煞气,双眸灵动,偶有杀意翻涌,不像个好相与的主儿。 那钵中,竟是两只蛊虫! 观那蛊虫的模样,感应其气息流转。 沈翊眸光一凝,心中已然无比笃定,这是阿月炼制的蛊虫! 第354章 凌若思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凌若思眼中浮现一丝狠戾和残忍,嘴上催促着:“快快快,快打起来!” 她那葱削般的手指,散发出一股淡红色的毒气,弥漫在钵碗之中。 两只相安无事的蛊虫骤然发出一声嗡鸣,立刻变得狂躁不安,开始变得针锋相对。 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斗作一团。 沈翊了然,这该是一种激发狂性的气毒,她想让两只蛊虫自相残杀共其戏乐。 只是两只蛊虫倒似是有一股倔强,明明已经蠢蠢欲动,几次触角相抵,獠牙狰狞,却又几次错身跃开,仿佛在极力克制。 细细想来,它们被阿月炼化,本就是朝夕相处的同门,甚至可能同住一盒的“舍友”。 现在却要同门相残,自是难以接受。 凌若思那兴奋的表情越来越阴鸷,手中毒气愈发激荡弥漫,然而两只蛊虫却偏偏不如她的愿。 “为什么!” “你们不过是虫子!” 嗖! 两只蛊虫受毒气影响,狂性大发,嗖的一声竟然朝着凌若思扑面袭来! 嗡嗡的虫鸣,狰狞的虫牙。 让人生寒。 然而,凌若思不惊反怒,双手如电探出,两股赤红毒劲轰然撞在两只蛊虫身上。 啪的一声, 两只蛊虫爆体而亡! 凌若思余怒未消: “哼!” 那个贱女人真是让人生气!” “不仅要抢我的圣女位置,身上带的玩意儿,一个比一个难缠!” 沈翊低垂的眉目中,骤然闪过一抹豪光。 阿月要当圣女? 但是身上的蛊虫却被缴了,落在这凌若思的手上,这不像是圣女的待遇。 倒像是囚犯。 不过也有可能为了防止阿月生事,先卸下她所有手段,防止出变故。 “小姐,您消气。” “门主他老人家最疼爱的还是你。” 紫衣侍女着人端了水盆让凌若思浸了手,又扶她坐在椅子上,这才看向妖绿几人。 “小姐,这两个杂役院新招来的杂役弟子。” 凌若思连看都懒得看一眼,淡漠道: “把药和物什给他们两发了,让他们去彩石园抓那两条畜牲,若是又不小心死了……” “嗯……就再去召两个。” “直到抓到为止。” 凌若思的话,让人不寒而栗,面对未知的死亡威胁,潘原甚至冷汗涔涔,两股战战起来。 妖绿领命。 带着两人离开,走到旁边一处侧园,院门匾上正是写着“彩石园”三个字。 入口处。 沈翊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像是雄黄的味道,但又有差别,然后便看到有侍女捧着药罐,衣罩和网兜站在门口。 妖绿转头: “召你们来不是白吃白喝的,咱家小姐在彩石园丢了灵宠,你们得帮小姐抓出来。” “先说明了,这灵宠有剧毒,你们穿上衣罩,拿上网兜,涂上灵药,但也有可能生死。” “只是若抓到了,小姐自然重重有赏。” 沈翊问道: “若是抓不到呢?” 妖绿瞪了他一眼: “抓不到,就一直抓,除非你死了!” 潘原小心翼翼问道: “妖绿姐姐,这灵宠究竟是何物,之前的两个,又是怎么死的?” 妖绿淡淡道: “两条小蛇,一青一红,速度快如闪电,浑身鳞甲坚如精钢。” “先前的两个杂役,一个火毒攻心内焚而死,一个冰毒入体,成了一坨冰疙瘩。” 潘原踉跄几步。 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沈翊则是心中略微松了口气,果然是阿月的小红和小青,听起来,它们还没出事。 在妖绿的催促下,沈翊和潘原穿戴齐整,身上撒上药粉,手持网兜走进彩石园。 这种药粉是以雄黄为基而炼,让蛇类避之不及,所以在彩石园的门口和墙根撒上这玩意,就能把小青和小赤圈在其中。 而沈翊他们在罩衣上撒药,于彩石园里走来走去,四处溜达,就能激得两条不知道藏在哪儿灵蛇应激而动。 然后,他们再用金蚕丝制成的网兜,趁机兜住,便大功告成。 整个操作流程说起来容易,但实际操作确实不简单,首先是这两条小蛇速度奇快,一个弹射便似闪电飞掠,寻常人难以反应。 其次是它们的毒性极强。 但凡杂役们身穿的罩衣哪里不小心没撒药或者抖落,两条小蛇便能像箭矢一样,唰的扎进去,狠狠来上一口。 凌若思最开始的两个侍女,后来的两个杂役,就是这么没的。 故而,她便不再让侍女涉险,决定用杂役来耗到两条小蛇精疲力尽! 她就不信了, 她连两条畜牲都拿捏不了! 此时彩石园里,潘原畏畏缩缩,往这走也不是,往那走也不是,生怕被灵蛇突脸。 反观沈翊,大步流星! 潘原甚至能隐约看到,他身上的药粉簌簌而落,不是,哥们,你这么勇的吗? 沈翊绕着荷花池溜了一圈,趁着潘原不注意,一个矮身钻进假山里。 他内息一转,真气砰然一声,罩衣上的药粉化为一道涟漪荡漾飞出。 刹那间,一赤一青两道电光自石缝间窜出,宛如两道闪电,朝着沈翊疾飞而来。 不过失去了阿月的内劲增益,又被凌若思耗了几天没有进补。 小青和小红的速度和威能自是大幅度下跌,沈翊一抬手,九玄真气凝为真罡,瞬间化为一个透明圆球。 两条小蛇就这么被困身其中,好似漂浮盘旋在沈翊的手掌之上。 两条小蛇剧烈挣扎两下,然后竟然变得乖顺,就这么盘着身子,透过头罩与沈翊的双眸相对。 两蛇通灵,能够依靠真气辨人。 虽然沈翊的心法进行过一次彻底提升,但内核和意蕴未变,他被认出来了。 沈翊轻笑一声: “小青,小红。” “好久不见。” 他从罩衣中探出手腕来,散了真气,两条小蛇化为两道闪电,窜向他手腕。 沈翊琉璃不灭功暗运。 即便两条蛇认不出他,想要开开荤,也能保证崩断它们的蛇牙。 好在两条小蛇没有自招横祸,而是沿着沈翊手腕钻入衣袖,盘在小臂之上。 便如当初藏于阿月身上一般。 沈翊微微一笑,自假山另一边走出,看着依旧是踌躇发颤的潘原。 “潘兄,有发现吗?” 潘原脸色发白,摇头道: “你,你呢?” 沈翊亦是缓缓摇了摇头: “我也没有。” 第355章 发动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和潘原在彩石园装模作样地寻了一整天,傍晚汇报的时候,被妖绿痛斥一顿。 勒令他们明天继续。 两人倒也不用再折返杂役院,玉心院给他们放饭,也安排住所,还是两人一间。 潘原都不由感慨: “除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死,这生活条件比起杂役院好多了。” 沈翊道: “在杂役院也不知道。” 他一边随口应着。 暗中却是将手掌拢在袖子里,小青小红在他掌心探头吃着他从餐饭里挑出的肉块。 潘原望着沈翊平淡的神情, 不由深深叹息。 沈翊说的对。 他们身为万毒门最底层的弟子。 命如草芥,朝不保夕,又哪里能知道自己天命几何呢。 两人相顾无言。 待得吹烛熄灯,夜深人静。 潘原已然进入梦乡。 躺在床铺上的沈翊两眼一睁。 随手凌空一指,指力落在潘原睡穴上,保管他一觉到天亮。 而后便悄然出门。 他先是在玉心院兜转几圈,将院中格局和布置了然于心,也摸清了凌若思的住处。 再悄无声息地自后门掠出。 沿着树丛小道无声而走。 沈翊手中捧着一个木制小盒,盒子里正是阿月留下的引路蛊。 蛊虫两只触须微微颤抖。 直指山谷深处。 就这么一路潜行。 一路上遇到几波巡夜。 偶尔经过几间院房,忽觉其间有真气奔涌,如海似潮,似是有高手行功。 沈翊便愈是收敛气息,凝聚气机。 不敢丝毫外溢。 若非玉心院已经在真传秘地的深处,想要从外门一路探进来,那难度无异登天。 如此终于有惊无险, 来到山谷深处的一座大殿之前,殿上匾额写着“万毒殿”三个大字。 而引路蛊的触须,直指殿内。 沈翊抬脚欲动,然而脚步却迟迟未落下,他隐隐有一种直觉,这一脚下去,必会有石破天惊的变故。 沈翊眼眸微微一沉。 这万毒殿内,必有高手坐镇,否则无以引得他心血来潮。 他原地思忖片刻, 毫不犹豫折身而返。 时机未到,现在不是莽的时候,于是沈翊又是一路小心,原路返回玉心院。 接下来的几日。 沈翊和潘原勤勤恳恳在彩石园里“犁地”,潘原也完成从小心谨慎到无所畏惧的转变。 只因他觉得这彩石园里, 根本没有什么灵宠蛊蛇。 倒不是质疑妖绿所言,而是觉得那蛊蛇可能早就跑出了彩石园。 他的性命无虞。 再加上玉心院好吃好喝,床榻细软,对于他来说,那是神仙一般的日子。 沈翊则比较忙碌了。 白天要在彩石园装模作样,晚上还要趴在凌若思的墙根听墙角。 当然,他不是偷窥的变态,而是因为他从凌若思这里反倒能听到不少情报。 从第一天来到玉心院,沈翊便看出凌若思对阿月,十分有九分的不满。 她嫉妒阿月。 在阿月出现以前,她是仇万古最小的弟子,受尽师父和师兄的宠爱。 然而,阿月一来,一切都变了。 仇万古满心满意都在阿月身上,不仅传授她万毒真经,还要将圣女的位置给她。 虽然事实上,仇万古对凌若思的态度依旧如故未有变化。 还将阿月身上的蛊虫和蛊蛇全都交给凌若思任意处置,但她生性偏执。 依旧对于阿月占据本该属于她的圣女之位和分走了师父和师兄们的关注耿耿于怀。 每晚必定与侍女抱怨良久和恶毒咒骂,连带还骂沈翊和潘原是废物。 若是再抓不到蛊蛇,就要拿他们两个炼毒制药云云。 抛开这些无关痛痒的咒骂,沈翊仍是得到一些关键信息。 比如证实了,阿月就在万毒殿中的闭关密室里,修习万毒真经。 更有仇万古日日坐镇殿中, 亲自看护,以防有失。 沈翊听到这消息时,亦是长舒一口气,庆幸当初没有莽撞强闯探之。 仇万古是地榜高人。 若是被他发现,且不说能不能救得阿月,有可能他自己都要陷进去。 再比如,仇万古说阿月修为进境十分迅猛,不愧是万毒之体,他十分开怀。 只不过凌若思是以一种满满怨愤的口吻说出的,又接了一连串的怨怼恶言。 而这一晚。 他此刻猫在墙根。 听着凌若思银铃般的笑语,心情貌似格外的好。 沈翊心中一动,果然听到凌若思开口: “我今天去拜见大师兄了!” “大师兄见我这几日心绪不佳,特地给我透了个消息。” 妖绿和紫衣心知她们主子的脾性,遂捧着道: “大师兄定是给小姐说了好消息。” 凌若思洋洋得意: “那是自然。” “今日师兄私下给我透露,师父带回来的那个小贱人,根本不是真心让她做圣女。” “而是,要将她炼成傀儡!” 沈翊瞳孔一缩。 房中,妖绿紫衣催促凌若思展开说说,凌若思得意一笑,轻哼道: “师父虽然让那小贱人炼万毒真经,但也不是毫无作为,他这几日闭关不出,便是以万毒真经的秘法洗炼那小贱人的神魂!” “待得那小贱人在万毒池中功至大成之际,便也是她识念尽丧,沦为赤子还真之时。” “届时,那小贱人就像初生的婴儿。” “再辅以精神秘法控制,就完完全全变成一具只知服从的傀儡玩物。” “到时候我再去求求师父,让他将那小贱人供我驱策,到时候岂不是任我处置?!” 说到这里,凌若思再度发出一阵笑语,好似已经在幻想,他日要如何折辱阿月一般。 妖绿和紫衣连忙道: “果然门主和大师兄还是疼爱小姐的,又怎会容一个外人身居小姐之上的高位。” “不知那傀儡何时能够功成呢?” 凌若思冷哼一声: “大师兄说那小贱人的万毒之体与万毒真经无比契合,再加上一身根基深厚。” “经过万毒真经转化后。” “估摸只用不到半年时间就能修至大成,比大师兄还快许多!哼哼……” “天资高又如何!” “到时候还不是要任我驱策!” 沈翊听罢至此,算算时间,从他潜入万毒谷,也有十余天了,是时候发动了。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透明小瓶。 小瓶中有一只蛊虫,这是蓝山海给他的,双生蛊,双生一对,同生共死。 沈翊气劲一震。 瓶中蛊虫嗡然一声,立时身死。 鬼雾毒阵之外。 一众影影绰绰的人群中,蓝山海捧着一个小瓶骤然跳了起来,惊呼道: “沈翊传消息了!” “咱们可以动手了!” 他手中的小瓶, 一只一模一样的蛊虫赫然同样身死。 蓝山海此言落罢。 一众人影噌的从地上站起来。 有背负道剑,手擒酒壶的邋遢道士;有面如冠玉,披甲若云的威风统领;有身形魁梧,耳两黄蛇的虬髯壮汉;还有手持金刚杵,身似铁塔,面貌威严的大僧。 这些人的外围。 更有无数苗寨汉子、白云近卫,天心武僧们立身而起,他们目光炯然,气势连绵雄浑,林林总总,更是有三百余人。 崔撼山心情振奋,长声招呼道: “各位前辈高人!” “请随我进山!降魔!” 第356章 序幕拉开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是夜里。 晓月孤寒,群星而隐。 妖绿、紫衣随侍凌若思沐浴更衣,便将其扶上床榻,准备吹烛熄光,伺候休憩。 两人刚刚揭起灯笼。 便觉一阵劲风吹起,烛台上的蜡烛嗖的一声,尽数熄灭! 屋子顷刻便是一片漆黑。 两人心中诧异,抬眸间,便看到月光透过的房门口,一道人形轮廓骤然出现在屏风布影之上! 犹如鬼魅! 两个姑娘虽是不信怪力乱神,但他们身处邪教,哪个手上不沾着人命。 此刻见此诡异场景, 顿时瞳孔骤缩,心跳几乎瞬间停滞! “小,小姐!” 嗖! 两道赤红剑气刺破屏风,映入两人的眼眸,噗的轻响过后,两人便再也叫喊不出声。 凌若思哗啦一声拉开帘帷。 便看到妖绿和紫衣的身影直挺挺跌倒在地上,一道挺拔的黑影绕过屏风…… 一步一声, 缓缓朝她的床榻而来。 对方每走出一步,那脚踩地板的声音,便仿佛重重踏在她的心脏上。 让她有一种窒息和压抑之感。 敌袭?! 凌若思虽然心胸狭隘,但她绝不是无脑之人,这种让人从心底生出恐惧的感觉…… 她绝对不是对手! 于是,她毫不犹豫纵身掠起,想要朝着天顶破瓦而出,只要她逃出房间,便是万毒门的主场。 即便对面是大宗师, 也得留在万毒谷! 她心神紧绷,已经在思考破屋顶而出后,如何逃遁,忽的一股庞大的吸力陡然生起! 她感觉到身形竟以比跃起更快的速度疾坠而落!她欲要开口大叫! 但是呼啸的狂风灌入她的嘴巴,让她根本发不出任何声响! 啪! 身形骤止。 一只精钢般有力的臂膀,死死掐住了她的脖子,掐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艰难抬眼望去。 看到的,是一张陌生的脸。 以及一对冰冷的眼眸。 “你……你是谁。” 细弱的声音艰难地从齿缝间吐出,凌若思想要死个明白。 “沈翊……” 凌若思瞳孔剧震: “沈翊!” “你,你为何,在此……” “是你们抓了不该抓的人。” 凌若思宛如雷击,下意识道: “那个贱人!” 啪! 沈翊一手掐着凌若思,一巴掌狠狠扇在她的脸上,凌若思的脸颊当即充血肿胀如猪头。 “对于女人,我向来不打,只杀。” “但你是个例外。” 凌若思痛得几乎昏死过去,她颤颤巍巍,几乎连话都说不出,她的眼眸中浮现怨毒之色。 “你,敢闯,万毒谷!” “杀了我,你也跑不了!” 沈翊淡淡道: “是吗?” 他拖着凌若思走到窗前,就像拖着一个破布口袋,哗啦一声推开窗户。 他将凌若思按在窗棂,淡淡道: “你听。” 凌若思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不用细听。 远处有尖锐哨音和急促的钟声清晰传来。 那是门派遇袭的信号。 继而一道犹如洪钟大吕的粗犷声音骤然在山谷中滚滚回荡: “仇万古!天心广渡,白帝城司徒城主,五仙教蓝教主携随行之众,特来降魔!” 这声音犹如龙吟高亢嘹亮,让整座万毒谷更是像水壶烧开一般瞬间沸腾起来! 外门和内门区域。 无数万毒弟子犹如洪流滚滚,朝着山谷门前集结。 真传秘地。 更是有无数强横的气息喷涌而起! 接连不断的人影跃起屋檐,砰砰宛如弓弦急震,朝着远处劲飞掠去! 凌若思惊恐万分: “天心寺,白帝城,五毒教……” “他们……” “他们怎么找到的这里?!” 沈翊淡淡道: “你没机会知道了。” 一青一红的两道蛇影自沈翊的手腕游弋而出,攀上了凌若思的脖子。 凌若思心头震惊。 “这……” “你,你是那个杂役!” “你早就找到了这两条畜牲!” 沈翊道: “你也体会一下……” “冰火两重天的滋味吧。” 小红和小青一左一右,朝着凌若思白皙的脖子狠狠咬了下去。 瞬间,炽烈如火的火毒和冰彻万古的寒毒,沿着脖颈经脉,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凌若思当即想要痛声大叫。 然而沈翊的手掌却犹如铁钳一般攥着她的脖颈,让她发不出半点声音。 她浑身肌肉骤然绷紧,面部肌肉扭曲宛如狰狞鬼面,更时而赤红时而发青。 凌若思只感觉自己身在烈火焚烧与冰寒彻骨之间反复转换。 身形不住抽搐,抖若筛糠,意识更是在极度痛苦中,似是被抽离而走。 这种痛苦延展了她的感官, 让她觉得时间无比漫长,短短须臾之间,便好似过了万年之久…… 【斩杀先天武者……】 凌若思死了。 不知是被冰火之毒折磨致死,亦或是因为沈翊扼住她的咽喉,活活窒息而亡。 沈翊随手将凌若思的身体丢在地上,身形一跃便翻身跳出屋子,掠上屋顶。 而远处山门。 一股股令人惊心动魄的气劲碰撞正滚滚传荡而来。 此次应沈翊之邀。 天心寺由广渡禅师带动,带领两堂首座,达摩院七十二名武僧精锐前来。 白帝城则是司徒玄为首,商子羽挑选百名白云卫精英,率众而来。 五毒教自不用说,蓝猛安顿好教中事务,亦是点齐教中族老和青壮弟子,共近两百人,拍马杀到。 一众人皆是日夜奔行,于山野间风餐露宿,遇城不入,遇镇不歇,只为行踪保密,能够一举将妖魔尽数围剿。 待得几方见面,互通有无。 围坐歇息。 约在半日之后, 沈翊的消息便也到了蓝山海的手上。 于是,众人自是风起云涌,在崔撼山的带领下,淌过鬼雾毒阵。 然后二话不说便一拥而上, 趁夜袭杀万毒谷! 一众人占了偷袭之便。 率先攻入外门区域。 巡夜的外门弟子来不及示警,便被几道赤红的纯阳剑气贯穿脖颈。 而白云近卫和五毒教弟子,更是犹如虎豹分散扑出,趁乱袭杀万毒门的有生力量。 只不过这里毕竟是万毒门的老巢,万毒弟子更是成倍于沈翊召来的精锐。 刺耳而哨音响彻山谷。 而后便是广渡禅师的龙吟暴喝,真正将这一场降魔之战,拉开序幕。 (明天恢复两更,不定期三更,作者这边工作比较忙,见谅哈) 第357章 引蛇出洞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万毒谷的前山广场,此刻一片狼藉,无数万毒门弟子犹如黑色洪流冲击而来。 而在他们对面,以天心寺的七十二位达摩院武僧摆出的降龙伏虎大阵为基石。 白云近卫在左翼侧应。 五毒教弟子在右翼和后方补缺。 而在大阵正前方。 则是手持金刚杵,身似铁塔的广渡大僧,剑意如龙,酒气四溢的纯阳剑仙,霸蛮凶厉,诡异生畏的五毒教主。 众人为阵,便如同一支利剑, 狠狠扎入黑色洪流! 纯阳剑气,金色佛罡,混元毒劲交织席卷,所过之处非死即伤,势不可挡。 眨眼间。 众人已然冲杀至外门中段,徒留下身后一众人仰马翻的哀嚎不已的伤残。 万毒门的反应倒也迅疾。 半空之中,嗖嗖嗖数道身影破空而来。 万毒门的长老供奉杀至。 抬眼望去,共有一十二人。 五名大宗师为供奉,七名宗师为长老,万毒门顶尖战力几乎倾巢而动。 有人暴喝出声: “敢来我万毒门撒野!” “叫尔等有来无回!” 说话之间。 裹挟七彩缤纷的各色毒劲真罡便是朝着降龙大阵呼啸席卷而来。 广渡大僧一步踏出。 手持金刚杵重重往地上一砸,单手立掌,神情肃然而怒,便是那金刚怒目,明王降魔! “阿弥陀佛!” 一座佛光璀璨的佛陀金身, 倏然拔地而起! 正是广渡集降龙伏虎大阵之力,全力运转金刚不坏神功,凝结成的法相真罡! 而己方一众人, 尽皆被护持在这金身法相之中! 就在法相功成的刹那,如排山倒排的毒劲真罡已然而至,骤然便与佛陀金身轰然对撞! 天地,都仿佛出现刹那停滞。 这一刻寂静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又仿佛是须臾刹那,一声犹如来自亘古的钟鸣轰然作响! 地动山摇!气劲轰然四溢狂卷! 周遭万毒门弟子被气劲波及,当即倒飞而出,纷纷当场身死! 即便功至先天的好手, 也被这余波震得吐血重伤。 而整座万毒谷,都仿佛被这剧烈的罡气碰撞产生的劲力,猛烈晃动几番。 在看那场中, 佛陀金身宛如中流砥柱! 面对数名大宗师联手施为的毒劲真罡,仅仅只是佛光黯然些许,仍旧不动如山。 一众万毒门高手无不心下骇然。 天心镇派绝学,竟如此了得! 倏然,有赤红剑光自金身一侧,飞旋突出,剑光发出嗡然一声脆响…… 一化二、二化三,三化万千! 顷刻间,便是密密麻麻的赤红剑雨横空联袂,仿若一片红云印染天际。 司徒玄身形一闪掠至半空,仰头一口酒灌入口中,手中道剑斜斜一指: “咄!” 纯阳剑气结阵,呈铺天盖地之势,朝着万毒门一众宗师、大宗师倾盆落下! 蓝猛越众而出,双掌一旋。 一身毒功凝起成罡,猛然横推,两道掌影悍然而现!顷刻凝成一道掌劲狂潮。 自地面朝着众高手席卷,与天空中的纯阳剑雨呈夹击之势。 轰! 轰鸣连震,气劲轰鸣。 双方的顶尖高手悍然短兵相接。 广渡禅师踏步飞掠。 地面轰然龟裂,整个人周身覆映灿然金光,宛如一座大山横推撞去。 广渡禅师自踏破大宗师之境后,修为进境不曾停滞,又身怀金刚不坏神功护体。 自是远非寻常大宗师可比拟。 其手上金刚杵纵劈横摆,无甚招式,但其力道却是极为雄浑,有劈山裂地之威,非两名大宗师不可挡! 另一边,司徒玄毕竟也曾是地榜高手。 道剑一转,密密麻麻的纯阳剑气于其周身悬浮结阵,剑光蔓延而出,划地一圈。 亦将两名万毒门的大宗师供奉圈在其间,而后纯阳剑气连绵轰至,一人压得两名大宗师不得寸进。 蓝猛则较为难受,他们五仙教的毒功本就被万毒门所克制,再加上他伤势未愈。 若非有教中族老和天心首座帮衬,恐怕难以抵挡最后一名万毒门的供奉。 而剩下的万毒门长老宗师,则是率领无数万毒弟子蜂拥而上,冲击天心阵地。 好在天心寺降龙伏虎阵玄妙,虽仅其七十二人,但是阵法威力却成几何陡增。 七十二名武僧劲力相联,轮转如圆,攻守互补,便是水泼不进,雨淋不湿。 再加上,商子羽及其白云卫,蓝山海和一众五毒教精锐,更有崔撼山和天心首座等宗师策应。 面对数倍的万毒门弟子,一时间竟也能斗个旗鼓相当,甚至隐隐有逆反而攻之势! 司徒玄豪饮一口酒。 道剑恣意挥洒,纯阳剑气斩得两名万毒供奉节节败退,他扬声长啸道: “仇万古!” “若是你再不现身,你门里的供奉,我可一个都不给你留了!” 司徒玄的声音宛如剑气激荡。 直接朝着万毒谷深处席卷而至。 功力稍弱者,更是觉得耳膜刺痛,发出阵阵不止的嗡鸣,几欲失聪。 片刻之后。 万毒殿方向,骤然传出一道苍劲老声: “司徒小儿,广渡和尚!” “尔等欺人太甚!” “真当我万毒门是泥捏的吗?” 轰! 肉眼可见,一道黑影自万毒谷横空飞掠! 一身毒劲真罡呼啸而起, 好似拖拽出滚滚黑烟,朝着远处的战场轰然砸落。 玉心院的屋檐之上。 沈翊长身而立,喃喃自语: “老家伙,终于舍得出来了。” 他步履一转,浮光掠影瞬息发动,朝着万毒殿疾速掠去。 当此时,真传秘地的供奉长老,真传弟子全都涌向外门杀敌,只有少部分留守。 然而,对于沈翊来说,一旦仇万古离开了万毒殿,他便是如入无人之境。 几息之间,他飞檐走壁,快如浮光,便直直掠向大门紧闭的万毒殿。 一掌横空,震开大门。 身形一转而入, 两股劲风将洞开的大门再度合上。 沈翊落足站定,四面环顾,但见大殿之上,四方皆有通顶的青铜巨柱撑梁。 而拾阶而上。 两扇巨大的青铜门,赫然矗立在殿阶的平台之上。 毫无疑问, 那青铜门之后, 才是真正的万毒门秘地之所在。 而阿月,就在其中。 通常来说,密室禁地。 自有开关。 但是沈翊又哪有闲暇钻研机巧之道,一步踏出,九玄功和琉璃不灭功已然悉数运转。 双掌分立。 天心四御的劲力悉数流转。 撼世无俦的掌意倏然凝聚。 沈翊身形一闪,已至半空的青铜门前,双掌横推而出! 咚! 亘古悠长的轰鸣声骤然响起! 巨大的青铜门在沈翊刚柔并济,力于万万钧的掌力之下终究是吱呀一声,缓缓向内而动。 露出一道可通一人的缝隙。 沈翊身形一掠,已然消失在殿外! 第358章 再见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进入万毒殿的密室。 沈翊身形顿止。 入目乃是一座巨大的山腹石窟,这万毒殿竟然直接与山相接。 而那山腹之间的空地上。 一汪石砌的圆形池子赫然而现,池中水波粼粼,呈现一种浓郁的深紫色。 这颜色不用想, 绝对是见血封喉的剧毒。 而在池子中央。 一袭紫杉,面容姣好,明艳动人的女子,盘膝端坐,上身外露下半身全都浸泡在池里。 却不正是阿月。 嘿。 找到你了。 沈翊嘴角微微勾起。 身形一闪,直接踏入万毒池中。 但见周身真气凝罡,形成圆形气罩,将毒池之水尽数排开。 阿月双目闭阖。 五心朝天盘膝坐在池底石台。 从高度上倒是与站着差不多。 她身上的紫衣似也不是凡品,被剧毒的池池浸泡,竟能不腐不坏。 只是湿透的裳衫紧紧贴在阿月身上,勾勒出盈盈一握的细腰和起伏的曲线。 不过时间紧急。 沈翊自是无暇关注这些细节。 他开口唤了一声: “阿月。” 无动于衷。 沈翊也不尝试,想要以真气探一探她体内现在的情况,于是搭手伸向她的手腕。 一缕九玄真气凝于指尖。 就在沈翊的手指触碰到白皙的皓腕之际,一股磅礴气劲悍然自阿月身上爆发。 阿月身形疾动, 纤细而白皙的手掌一翻一推,便朝着沈翊当胸印来,这掌劲荧荧紫光,真意流转。 赫然已是踏入宗师。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变故, 沈翊是虽惊不乱。 神志已失? 他发现阿月虽然一掌打向他,但依旧是双目微阖,亦或是应激自保? 他心中急急思索,手上动作却也不慢,收手翻掌,恰迎向阿月的掌风。 砰!一声闷响。 沈翊使了般若掌力柔劲,未将阿月震退,而是将她的掌劲牢牢粘在掌间。 而阿月的这一掌,虽然比起沈翊这个非人哉,掌力自是不如。 但是其掌风裹挟的深紫气劲,却一种十分迅猛的气毒,能够吞噬内息,摧经断脉。 只不过遇上九玄真气,算是遇到了它的克星,沈翊的真罡瞬间将她掌上罡劲瓦解。 他寻思若是阿月暂无了神志,就干脆将她打晕,先带出万毒谷再说。 正当沈翊想要变掌为爪, 扣住手腕。 阿月却是掌劲砰然,将粘着的掌力炸开,先一步凌空,翻身后退。 沈翊眉头一挑,好快的反应。 腿上动作却是不慢,足下一点,身形便如大鹏扶摇,如影随形跟上半空的阿月。 阿月依旧闭目。 掌间涌起紫芒,气机感应沈翊的动向,朝着迎面而来的身形再度一掌击出。 沈翊故技重施。 般若掌力如水波荡漾,在指掌间盘旋,一掌击出,这一次定不欲让阿月走脱。 岂料那瞧着一模一样的紫芒毒罡,倏尔与九玄真气接触,竟好似烈火碰上玄冰。 这边相寒气刚刚将烈火扑灭,那边烈火又将玄冰焚煮成干,竟成了难解难分之局。 沈翊心下一凛。 顷刻间就能针对他的内功特性,炼出针对性的毒罡! 万毒之体与万毒真经结合, 竟能有如此惊人之效。 只不过易筋洗髓经的根性,便是瓦解异种真气,阿月的毒罡再是了得…… 便最多也只能炼到不相上下的水平,终究不能一举将沈翊毒翻。 于是,阿月掌风一转。 双掌挥洒漫天掌影!她这是试图取巧劲,以招式寻觅胜机! 沈翊眼眸中闪过一缕精芒。 双臂一展,指掌摊开,便是翻手迎上。 刹那间,一青一紫, 两人疾如风旋,身形交错。 只听得半空中,噼里啪啦的一阵拳掌交锋的脆响。 阿月毕竟双目未睁,全凭本能而动。 沈翊一个探掌成爪,将阿月两只白皙皓腕擒住,抬至头顶,另一只手并指点向她的眉心。 神魂之中, 眉心纯阳意和佛心齐齐绽放涟漪。 一股佛念伴随一点清灵的纯阳之意,随着沈翊指尖破开阿月的护体毒罡,点入眉心。 倏尔间,沈翊便感到阿月紧绷的身子软了下来,睫毛微颤,骤然睁开迷茫的双眼。 “贼子!” “竟然趁乱擅闯万毒殿!” “拿命来!” 一道暴喝声自沈翊身后传来! 冰寒的武道真意倏然将其锁定,玄黑掌影好似凝聚罡风,猎猎呼啸而至! 真传秘地里, 果真还有坐镇的大宗师! 沈翊眸光一凝, 先不管好似陷入呆滞的阿月。 拧身掠起, 刹那间,九玄真气如烈火冲霄,轰然掀起无形狂澜。 半空中袭来的供奉张涛,亦是瞳孔剧震! 此人刚刚绝无此等威势! 然而,他虽惊不乱,不仅仅自恃乃是踏入大宗师十余年的万毒门前辈。 而且,他的一双玄冥毒掌,浸淫数十年之久,一掌既出,更是万里冰封,罕有人敌! 更勿论,他掌劲蕴含无匹寒毒。 稍有不慎寒毒入骨,便能让对方日日夜夜饱受寒冰彻骨的痛苦。 即便在万毒门的所有供奉里。 他也是杀力独一档的存在,否则仇万古也不会放心他坐镇真传秘地。 只不过,他刚刚在重点看顾功法传承的藏青楼和炼药炼毒的万华殿,这才让沈翊钻了空子。 此时此刻, 大宗师张涛一掌既出占尽先机,整个洞窟自入口至万毒池全都凝结出一层玄冰寒霜。 沈翊玄功急转, 以双掌而对。 刚猛劲力轰然相撞之间,尚未能劲力贯通,便发现一股奇寒真力自手掌和脚底蔓延而起。 哗的一声, 沈翊竟顷刻间便成为了一座冰雕。 “哈哈哈,这厮真是愚蠢。” “这女子经师尊以秘法洗炼神魂,早已忘却前尘,沦为傀儡。” “竟还妄图施救,真是笑话。” 另一道声音自入口传来,来者是一个身穿锦衣长袍,折扇轻摇的俊美青年。 此人是仇万古的大弟子,楚云洛。 也是凌若思口中的大师兄,更是仇万古最为信重的真传弟子。 关于阿月的筹谋,除了万毒门的供奉们,仇万古就只和他透露过。 而仇万古外出迎敌,楚云洛也是多留了个心眼,防止被人调虎离山。 故而前来万毒殿查探。 果真发现了沈翊偷偷溜了进来。 只不过他看着被冻成冰雕,败势尽显的沈翊,不由嗤然一笑,己方有大宗师坐镇。 他自己又是宗师。 这怎么输?徒增笑耳。 然而,只听咔嚓咔嚓的连串脆响,那是玄冰碎裂的声音。 冰封沈翊的冰块轰然破碎成齑粉! 炽烈如昼的纯阳真炎冲天燃起,将蔓延周遭的玄冰通通焚煮成水。 在张涛骇然惊愕的眼神中, 一道剑光裹挟炽烈真炎,伴随着嗡然剑鸣自烈焰中突出!直刺指掌要害! 楚云洛亦是一惊,没想到沈翊竟然困兽犹斗,折扇一收,刚要出手助阵。 一道紫影倏然而现, 白皙纤细的手掌,闪烁茕茕紫芒,轰然罩向他的肩头。 楚云洛瞳孔骤缩。 抬眸之间, 但见阿月的眼眸微动,神采动人。 第359章 若如初见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针对阴寒掌力,当以纯阳克之。 这个道理, 每一个武者都知道。 张涛也知道。 但阴阳盛衰,也讲究势均力敌。 虽有以柔克刚之巧, 又未尝没有一力降十会的先例, 其中关键, 仍是在于其势强弱罢了。 张涛此时便是深有感触,但见那纯阳剑出,赤焰巡天,他的阴寒掌劲,便是如冰雪消融般,噗的一下被刺穿一个窟窿。 沈翊更是得势不饶人。 足下一点身形掠如浮光,掌中剑光如白虹贯日,直刺当胸。 张涛亦不愧是万毒门供奉。 他的反应亦是老道,双掌一展,真气凝罡如寒冰四溢,蔓延八方。 顷刻间,便有玄冰拔地而起,于身前数道筑成冰墙,以抵挡剑锋之利。 又有无数冰锥冰剑自地面凝成。 在罡气催动下,劲射如破城箭弩,呼啸如风,笼罩沈翊的周身要害。 此乃攻守一体之招! 若是沈翊如故挺剑而进,会先一步被冰锥冰剑扎成筛子,身受重创。 沈翊自是知道,生死相搏争得就是一线胜机,当即身化琉璃不灭,不舍追击之势。 剑气横空,如火燎原! 砰砰砰! 无数冰剑冰锥凝结玄冰之意,接连不断砸在沈翊身上,清脆的金铁之声连绵而起! 他就像一座横推而至山岳,所过之处,噼里啪啦,便是锥崩剑折,鲜血飞溅。 张涛骇然。 就看着沈翊一身鲜血,半身凝冰,就这么杀意滔天地直挺挺掠来。 多年养尊处优的心胆早已被吓破。 此子势强!不可力敌! 忽然,旁斜里一道黑影犹如陨石般呼啸砸来,又阻了他的退势,那是楚云洛?! 张涛蓦然一惊。 他心中虽恼,但那是掌门真传,他不好出掌打杀,便只得一掌卸力,将之托落在地上。 就这么一耽搁。 便听得砰砰砰数道爆鸣。 沈翊人剑合一, 宛如飞火流星,直接在冰墙开出连串圆形大洞,诛邪剑锋逼近身前。 而另一边,楚云洛身后,一袭紫杉倏然而现,阿月一掌凝聚,紫芒烁烁。 此诚前后夹击之势! 张涛已然没法闪躲。 便听他暴喝一声,玄功运转,双掌分立,玄冥掌轰然推出。 刹那间,阴风怒号,寒气逼人,整座洞窟仿佛顷刻进入冰天雪地的数九寒冬! 轰! 三人交击一处,顿时引得气劲震荡四溢,整座洞窟都是隆隆摇晃作响。 阿月掌间紫芒一闪,张涛顿觉掌间寒毒根基竟然被悉数吸收流淌入对方体内。 万毒之体……竟真如此神异。 只是张涛的玄冥掌不仅有毒,更有凝炼雄浑掌力,这自非阿月这个新晋宗师可挡! 砰然一声作响! 阿月身形倏然倒飞! 然而,张涛被阿月分神。 沈翊自不会错失良机,神魂眉心赤红燃火,纯阳剑意陡然高亢! 与玄冥掌劲僵持的诛邪剑锋,陡然之间剑火狂飙,轰然刺破掌劲罡气! 势如破竹,将张涛的手掌洞穿。 “啊啊啊!” 张涛痛叫出声,却也激发了狂性! 反手一把扣住剑锋,数十年精纯的玄冥真气沿着剑身逆卷而上,冷冽的冰霜层层蔓延! 便是那炽烈的真炎也被顷刻扑灭,又好似被冻结在玄冰之中。 冰霜蔓延至剑柄,沈翊却出乎意料张涛意料地陡然弃剑,身形朝另一侧疾掠一闪。 左手更顺势在内裳之间一抹。 斩却刀划破衣衫, 倏然爆发出一道凌厉的刀光。 张涛愕然, 他此时此刻,才发现犯了多大的错误。 对方剑法精湛,已入化境。 又一直使剑应阵, 他便下意识认为对方乃是一名剑客。 然而,此人竟是刀剑双修! 若说未料到对方的护体横练,最多是让他转入守势,这一次的错误…… 却实实在在将他推向绝地。 再加上,万毒之体的小姑娘一掌接触,便破了他三分罡气根基。 更是难以抵挡沈翊摧枯拉朽的攻势。 刀光临身之际,张涛忽然福至心灵,他想到来人的身份! 刀剑双绝, 以宗师之力可逆伐大宗师者, 除了那天机榜上掀起风云,一骑绝尘的沈翊,又还有谁呢? 这一瞬间,张涛想了很多,多到没注意到耳边传来的簌簌风声,和飞快流逝的气力。 多到以为这一瞬, 能够永远定格。 “沈,翊……” 【斩杀大宗师武者,获得二十五年潜修时间】 【潜修】剩余83年零4个月 锵! 沈翊斩却归鞘,却根本没在意张涛的尸首,而是身形一闪,掠至山壁一侧。 定定地看着刚刚被张涛一掌击退,又借着山臂灵巧卸力,身形一转轻飘飘悠然落地的紫衣少女。 “没事儿?” 阿月俏生生立在那里,一双美眸灿若繁星,忽的嫣然一笑,那熟悉的银铃般的嗓音,再度响起在沈翊耳畔: “没有哩。” 沈翊嘴角勾起,旋即咧嘴一笑。 “那就好。” “好久不见。” 阿月一双大眼睛眨呀眨,眼眸中透着一股独有的赤子般的清澈: “好久不见?” “你是哪个?” 沈翊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你不记得?” 他忽的想起楚云洛刚刚说的话。 前尘尽忘? 阿月眼神清澈,摇了摇头。 “你还记得什么?” 阿月眼珠骨碌一转,晃了晃空荡荡的脑壳,好奇地四下打量: “没有记忆哩。” “这是哪儿呀?” 沈翊也挠了挠头,现在是个什么状态,按照凌若思那里得来的情报,若是万毒门的算计功成,那便是前尘尽忘,浑然若赤子。 眼下阿月貌似是前尘尽忘。 但许是因为未尽全功,还保留着基本的通识,并不像是刚出生的婴儿。 “那你刚刚为何对他……” 沈翊转头四顾。 指了指趴在地上生死不知的楚云洛。 “……出手。” 阿月理所当然道: “他打你,我打他咯。” 阿月的万毒之体,对楚云洛这种境界相若炼毒的修者有天然克制。 一个照面,三招两式就将他拿下了。 如此方能那么快得驰援沈翊,协助他力杀张涛。 沈翊指了指自己: “那你为什么帮我?” 阿月歪了歪头,好像在冥思苦想,清澈眼眸中倏然一亮,想到了? “不知道哎。” “心里想,就出手咯。” 沈翊无奈。 他有一个猜测。 或许是因为第一眼看见的是他,所以才对他特殊。 总之,情况不算好。 但好像也不算坏。 失忆症? 世上武道千万,奇术不穷,总有医治的办法。 沈翊从怀中取出一块玲珑剔透的鹅卵石,递给阿月: “送你的见面礼。” “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沈翊。” 阿月两手捏着石头举起,看到上面那个一笔一画,刻画认真的“翊”字。 旋即两眼弯弯,对沈翊灿然一笑: “我?好像叫阿月咯。” “你就叫我阿月吧。” 沈翊微微一笑。 我知道的。 第360章 来晚了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人生若只如初见。 彼时彼刻,恰似此时此刻。 只不过,这里不是叙话的地方。 一青一红两道蛇影自沈翊的衣袖间窜出,落在阿月的肩头,亲昵地蹭着阿月白里透红的脸颊。 阿月眼中闪烁着好奇,伸手摸着两只小蛇,惊喜完全出自下意识: “小青,小红!” 旋即,又疑惑自语: “咦?” “我为什么知道你们叫小青小红呢?” 沈翊道: “走吧,不知前山战况如何。” “还有的忙呢。” 阿月噢了一声。 只不过走之前,沈翊先要料理了楚云洛。 楚云洛刚刚从昏迷中转醒,但他却不敢睁开眼,只希望一切是自己的幻觉。 大宗师供奉死了。 自己被阿月教做人。 来的人还是那个杀人无算的沈翊。 他估摸着自己大概是在劫难逃。 “别装死了!” “反正马上也要死。” 沈翊随手一挥,冰封诛邪剑的冰块砰的一声炸的粉碎。诛邪剑嗡然一声落在手中。 剑锋指向楚云洛。 楚云洛当即睁眼求饶: “沈翊,沈少侠,求你饶我性命!” “我,我可以帮你想办法,给阿月姑娘恢复记忆!” 沈翊眉头一挑: “想办法?” “你最后一丝活命的机会,已经没了。” 楚云洛自知失言,他连忙补救: “我,我知道办法……” 剑光一闪,锵然入鞘。 “现在再撒谎,不觉晚了吗?” 【斩杀宗师武者,获得十二年潜修时间】 【潜修】剩余95年零4个月 沈翊头也不回朝着洞外掠去。 阿月看了一眼死不瞑目的楚云洛,小心翼翼避开淌出的鲜血,跟上沈翊的步伐。 …… 说来话长,事实上仇万古一步杀出万毒殿,裹挟滚滚黑云毒罡冲向前山战场。 再到沈翊潜入,接连爆发几次冲突,也只是过了不长的时间。 仇万古是大宗师高手。 位列地榜十八席。 一身毒罡滔滔,如黑云降世。 身形尚在半空,罡气席卷,已然撞入联袂如红云的纯阳剑阵。 只听得轰然巨响。 纯阳剑气或被雄浑劲力折断,或被直接被黑云所蕴含至毒腐蚀消弭。 两名被剑阵所困的大供奉方才被解脱出来,满脸羞愧地垂首恭迎: “门主!” 轰!一道身形落地。 苍颜华发。 一双眼眸漆黑如魔,阴鸷异常,嘴角下撇,透着一丝蔑然。 他就这么简简单单负手而立,一股绝世魔头的气度自然生出,威压一众。 原本交锋的众人更是偃旗息鼓。 五名供奉,七名长老退至他身后,密密麻麻,漫山遍野的万毒弟子,更是顿觉信心倍增。 另一边,广渡大僧和司徒玄站在首位。 蓝猛面色些许苍白,稍稍靠后。 天心首座、白云卫高手,五毒教族老一干人等,亦是列站助威。 沈翊所召的阵容,放在任何一郡,毁宗灭派亦是在覆手翻掌之间。 然而,万毒门毕竟脱胎于数千年的魔门传承,即便分裂成宗也经过数百年的积累,底蕴深厚。 绝非一般宗门可比。 方才相争,双方还能抗衡一二。 但随着仇万古出现, 这场争斗的胜负,便已经没有悬念。 地榜的含金量,绝非一般大宗师可比拟。 现下仇万古要考虑的是,怎么处置这些人,他抬眼审视过去…… 天心寺,白帝城,五毒教。 天心寺有圣僧坐镇,若是动广渡和尚,恐怕圣僧会追杀他到天涯海角。 白帝城,虽说白帝失踪,但他单凭留在论武坪上的真意,便可匹敌天人。 若是哪天回来,发现万毒门动了白帝城的人,他们下场恐怕比得罪天心更惨。 他仇万古不是古神教那些疯子,他还要顾及万毒门的传承。 五毒教倒是个软柿子。 而且,阿月已然在掌控之中。 无需受她威胁,既然五毒教不识相,不若就在此灭了他们,以保全万毒威名。 仇万古眉头一挑。 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崔撼山。 原是万毒门客卿长老,本以为和秦无鸩一道死在了白帝城,不成想还活着。 那他们被找上门就不奇怪了。 仇万古一念至此,神情肃然道: “五毒教和崔撼山留下。” “天心寺和白帝城退走,我自承诺不对你们出手。” 司徒玄哑然失笑,一口酒仰头沽下: “倒是没想到仇门主如此大人大量,只是天心白帝和五毒区别而待,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鼠辈罢了,倒是可惜了榜上威名。” 仇万古眼睛眯起,滔天气势轰然涌起宛如魔焰,他的声音极其冰冷: “你们既然想要死在这里。” “我便成全你们!” 广渡大僧金刚杵一杵地面,发出砰然响声,粗声说道: “明王降魔!死亦何惧!”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砰然的金属巨响从山谷深处传来,正是沈翊强行打开万毒殿大门的声响。 仇万古神情陡然一变: “尔等还有人趁虚而入?!” 司徒玄嘿然一声,笑而不语。 仇万古厉声大喝: “杀了他们!” 说罢便要飞身掠起,意欲回转查探情况,关于阿月的筹谋,不容有失! “嘿,哪能这么让你过去。” “咱俩玩玩。” 司徒玄道剑一挥,纯阳剑阵再起,化为漫天剑雨朝着仇万古呼啸席卷。 地面上,对面一众大宗师供奉的应命出手,罡气冲霄,轰向司徒玄。 然而只听一声佛号炸响,广渡横身而立,矗起不坏金身,便听得铛铛铛的急响。 即便金身黯然, 却也实实在在扛下十几人的攻势! 仇万古被司徒玄一剑划出的纯阳剑阵转瞬追上,不由着恼,身形一转,袍袖荡起如墨般的毒罡,身形反向司徒玄冲荡而去。 “你果真是在找死啊!” 轰! 黑云滔滔与赤红剑雨轰然撞作一团。 而万毒和天心两方人马亦是再度开战,只是这一次广渡领降龙伏虎大阵,携两堂首座和蓝猛等一众五毒教高手共抗数位大宗师,压力陡然而增!甚至可说十分勉强! 而半空中, 司徒玄和仇万古的交锋更为凶险异常。 司徒玄虽曾是地榜在列, 但时过境迁,早已下榜。 而仇万古可是实实在在的榜上有名,而且位列之名更在司徒玄之上。 事实上亦是如此,仇万古作为纵横九州的老魔头,万毒真经早已大成,趋于圆满。 一身毒功精纯,拳掌更是精通。 他的毒罡不仅蕴含磅礴真力,而且腐蚀瓦解真气真罡,司徒玄的纯阳剑阵被滚滚黑云淹没,顷刻便支离破碎,岌岌可危。 司徒玄神情凛然,当即变招,一口酒陡然喷出,道剑横撩,以纯阳真意点燃真炎。 顷刻间, 烈火烧云! 整片天空仿佛被引燃一般! 仇万古却是冷哼一声,身形陡然提速,靠着一身毒罡冲破赤焰,抬掌印落。 司徒玄瞳孔骤缩。 这一掌不声不响,掌风却是流转如墨泽光,显然蕴藏剧毒,他急急撤剑横身。 砰! 身形倒飞,轰然落入阵中。 而那剑身上的毒罡余波更是再度爆发, 向着周遭席卷弥漫! 龙虎大阵中的天心高僧,白云卫、五毒教的高手全都猝不及防,多多少少沾染摄入。 立时面色黢黑,痛声倒地。 龙虎大阵,亦是顷刻散乱,再难抵挡万毒门的冲击! 仇万古出手几合。 顷刻,便使得形势逆转。 当此危机之时,一股中正平和,气似浩然的剑意自远处铺天盖地涌来。 刹那蔓延全场,温润声音要要传来: “在下来晚了,各位久侯。” 第361章 白衣亦然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随着话音传来,一道白衣身影自半空闲庭信步般踏虚而至,他的动作不快,能够让人看得清晰。 偏生他一步踏出, 便是十余丈的距离。 两步, 就掠至阵前。 手中长剑自然而然出鞘,朝着一名扑至阵中的供奉斜斜一指。 仿佛细雨打在浮萍, 又好像晨露滚下叶脉。 那名供奉毫无征兆地胸膛爆出一捧鲜血,当场惨叫一声,身死而亡! 白衣剑客落至广渡身前,随手剑花一挽,似有一股无形涟漪荡漾而出。 所有扑身上前的万毒门弟子、长老,胸膛全都暴起一团血光,哗啦啦跌落在地。 皆身死! 胸膛中剑,深可见骨! 满场寂静。 尤其是,刚刚因为仇万古一掌击溃龙虎阵而群情激愤的万毒门,此刻竟鸦雀无声。 全都不约而同看向那突然出现的恐怖身影,来人三十来岁的年纪,一身素色白衣长袍,面容俊逸,神态平和。 偏偏一人一剑就这么毫无气势的站在阵前,却是没有人再敢贸然前冲。 于是,他们望向自家的主心骨。 而仇万古亦是神色凝重的盯着眼前人,心中却是掀起惊涛骇浪,他忍不住喃喃道: “顾,亦,然……” “你怎会在此?!” 在场许多人不认识白衣剑客,但仇万古纵横江湖几十年,又怎会不识。 顾也。 出身北地剑宗,当年最为杰出的剑道天才,剑挑南海罗浮行走,横压一代剑者难以抬头。 年方而立,便已经身入地榜, 一路攀升至第二。 世人皆道,若他能击溃剑宗另一位传人林慧,继承剑宗衣钵真传,定能够战胜谢眺之,夺得地榜第一之名。 只不过,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顾也却是急流勇退,自称脱身剑宗,改名顾亦然,自此销声匿迹,不再江湖显踪。 只是顾也威名太盛。 即便数年已过,他依旧是稳居地榜第二,无人能够撼动。 仇万古虽然从未与顾亦然对阵过, 但人的名,树的影, 地榜第二, 可远非他能企及! 最关键的是,为何顾亦然竟会和天心寺、白帝城掺和在一起,来管五毒教的事情。 根本八竿子打不着。 顾亦然神情淡然,平静道: “我家公子欠一个人情。” “他说有来当有往,故而让我来一趟。” 仇万古脸色铁青: “你家公子?” “听江湖传你投了朝廷,莫不是真的?” 顾亦然只是静静看着他,并不作声。 只是他一身剑意弥漫开来,尽半数凝聚在仇万古身上。 仇万古眯眼,厉声道: “老夫纵横江湖的时候,你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娃娃呢!莫以为你是地榜第二,就能留下我!” 顾亦然这次倒是开口: “不是留下你。” “而是帮人斩了你。” 仇万古脸色剧变,大喊道: “给我冲!” “杀了他们!” 一众万毒弟子再度振奋精神,前呼后喝冲杀而来,然而,仇万古却是折身一掠。 朝着后山飞纵而去! 这一举动,属实寒了万毒门弟子的心,便连那喊杀声都不由出现片刻凝滞。 就在他们愣神之际。 顾亦然荡剑而起,剑气纵横交错横扫,冲将上来的万毒门弟子顿时连惨叫都没有,身上纷纷暴起血雾,留下一地残尸。 而后,他才一步迈出,缩地成寸。 白衣飘飘,已然出现在半空。 但见他负手,扬剑, 剑锋直指仇万古奔逃裹挟的毒罡黑云,刹那间,一道匹练如水的剑光横贯长空。 咔嚓一声。 那滚滚黑云竟被这如水剑光,一分为二! 仇万古的闷哼声传来。 却是根本生不起对抗的心思。 双掌旋动,凝成两道黑云般的毒雾滚滚而来,企图遮蔽视线,争取逃遁的时间。 顾亦然只是一剑横扫, 仿佛是掸去灰尘,两团掌劲在如水的剑气涟漪下轰然溃散。 顾亦然足下再虚踏一点,凭空生力,身形竟陡然与仇万古又拉近数丈。 吓得他亡魂皆冒! 顾亦然却是没理他的反应。 长剑挥洒如泼墨山水般写意,剑气似水如墨,荡漾飞旋,竟然好似在空中勾勒一幅水墨画卷。 仇万古一身毒功荡漾起滔滔黑云,双掌带出连绵掌影,只盼能抵挡片刻。 然而,剑气所至。 黑云似被疾风吹散,真罡脆如薄纸,片片破碎零落,仇万古周身更是爆出漫天血雾。 深可见骨的剑痕出现在仇万古周身,他直接一个踉跄,从飞掠之势摔跌在地上。 拖出老长的痕迹。 而一直紧追不舍的顾亦然却收剑了,身形翩然自空中落下。 仇万古顾不上狼狈之姿,他见顾亦然停了脚步,更无心思索原因。 他勉力起身,再度强运真气,欲要纵身而走,抬眼却看到两道人影自半空落下。 一者一身青衣破烂, 上有不少破洞,好似刚经过一场恶战, 左挎刀,右携剑, 却是气势凛然,无半点颓然,一身褴褛形容,反倒添了几分江湖纵横的不羁。 一者一身干干净净的紫杉, 仇万古认得,那是万毒门至宝,紫鸩衣,提取紫罗毒藤混以天蚕丝织就而成,剧毒自生。 对于其他人来说,这就是绝命毒物。 但是对于万毒之体,这便是能促进和加速修行的奇物珍宝。 这宝物,还是他拿给阿月的,就是希望她尽快将万毒真经修至大成。 仇万古抬眼望去。 却不正是阿月俏生生地跟在那青衣人身边,言笑晏晏,眨着一对清澈的眼睛。 “师父,你怎么浑身冒血哩?” 仇万古听罢阿月银铃般的声音,一口老血又差点压制不住,他急声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 阿月道: “沈翊说,要抓了你问话。” 仇万古瞳孔一震。 沈翊? 他望向阿月身旁的青衣。 这就是那个,先后叛出镇抚司和天心寺,以一己之力得罪魔门三教四宗…… 所过之处,必有血光,天机榜上扶摇而上的一代天骄? 而沈翊,已然刀剑出鞘。 刀意剑意更是宛飞龙骤起,直冲九霄。 “仇门主。” “何不束手?” 仇万古眸光冷冽,试图让自己的身子挺得直一些,他回望站在不远处的顾亦然。 “顾亦然,这就是你止步的原因吗?” “老夫虽然为你重伤,但又岂会被一个小小宗师所击败,何其荒谬!” 顾亦然只是平静道: “你会的。” 仇万古冷哼一声,强运毒功, 朝着沈翊断然喝道: “来吧。” “让我看看你何以称名于世!” 沈翊身形似弓,刀剑并举横身, 轻声道了一句: “得罪了。” 沈翊身形骤然消失,刹那间便是风起无相,云涌无常,风云际会化为无量摩柯! 向着仇万古轰然席卷! 第362章 都一样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顾亦然的到来,不仅瞬间扭转了局势,也将万毒门的精神支柱彻底击垮。 仇万古的奔逃。 更是加速了万毒门溃败了。 即便他们余者众多, 依旧有绝对的人数优势。 即便天心白帝一方,不少人身中剧毒,再难以结阵而应。 但是他们知道,只要顾亦然在,便是他们永远跨不过,战不胜的梦魇。 在这种强者面前…… 唯有逃命, 方才有一线生机。 于是,当沈翊拖着浑身刀剑伤痕,重伤昏迷的仇万古回到前山广场之时…… 只剩下天心寺、白帝城、五毒教的众人正在一片尸山血海中疗伤歇息。 而万毒门的其他弟子,早已犹如一盘散沙,纷纷奔逃离散去,不见踪影。 沈翊望着一众人等。 将昏迷的仇万古高高举起。 眸光灼灼,朗声道: “各位,今日降魔功成!” “沈翊在此拜谢!” “万毒根基,自此覆灭不存!”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振臂高呼! 呼喝声啸聚,在谷间滚滚传荡,直冲云霄! 对于江湖侠义道而言, 又有什么是比参与端掉一宗魔教老巢,更加让人酣畅淋漓的呢? 大战落幕。 便是要善后和救治伤患。 沈翊先让阿月出手,为一众身中仇万古之毒的人祛毒,他自己则是以九玄功为人疗愈伤势,挽性命之危。 做完最紧急的事情。 沈翊这才郑重地,一一向赶来助拳的前辈们和江湖同道们再度道谢。 广渡大僧依旧是声若震雷,神气完足,他的一身金刚不坏神功护体,一场大战下来,除了折损内息,倒是不曾受伤。 看到沈翊而来,当即大笑着拍着他的肩膀说好样的,连声赞许。 直言当初看走眼,没想到短短两年不到的时间,他的成就竟能如此惊人。 随后便是让他有空多回天心看看。 沈翊对此自是笑着应是,又和两位相熟的首座寒暄几番,而后才往下一处。 不远处。 司徒玄面色苍白地坐靠在断壁残垣上。 有商子羽蹲在一旁看护,却还是拿着酒葫芦往嘴里灌。 看见沈翊走来,便没好气道: “好家伙,太久没出山。” “出来一趟……差点给交代了。” “早知道拉老三一起过来。” 沈翊笑了笑,却是知道司徒玄只是嘴上逞能,陈静年坐镇白帝城,自不能妄动。 他也不客套,解下腰间的寒玉酒葫递给司徒玄,笑着道: “前辈辛劳。” “拦江岛的明月醉。” “前辈尝尝。” 司徒玄伸手抓过酒葫,仰头就顾灌, 旋即意犹未尽道: “算你小子懂事儿。” 沈翊又向一脸无奈的商子羽道了谢,商子羽只道侠义当前,义不容辞。 沈翊又来到顾亦然身前。 恭敬行礼道: “多谢顾先生,若非先生到场。” “恐怕此次要损失惨重。” 顾亦然微微一笑: “沈兄弟帮了殿下的忙,这一次我自是该来,殿下让我代为问候。” 沈翊拱手: “劳烦秦王殿下挂心。” “以后自不敢多加叨扰。” 顾亦然却道: “不。” “殿下有言,人情往来。” “有来有往才能深情厚谊,以后还要多多往来才是。” 沈翊眸光一动。 嘴角微微扬起,不愧是秦王,这一句,便是他日有需要,自己也不好推脱。 不过也正如秦王所言。 人在江湖,难免人情世故,多交一些朋友,倒是没有坏处,若非如此…… 沈翊他也促不成今日之局。 忽然,一声恸哭从旁传来。 循声望去,只见蓝猛一个五大三粗的虬髯汉子,正抱着阿月哇哇大哭。 “小月儿啊!” “你怎么不认识你阿爹了!” “我可怎么和你娘交代呀,阿爹这条命没死在这里,回去要被你娘给弄死了!” 沈翊走近,便看到阿月被蓝猛箍在怀里,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脑瓜子被蓝猛晃得左右摇摆。 愣是看不到一丝父女相逢的喜悦,满满的都是懵然和无助。 蓝山海亦是站在旁边,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乱转。 见到沈翊走来, 更是急得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沈兄弟。”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阿妹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沈翊无奈道: “阿月被仇万古施了秘法,前尘尽忘,当是失了忆,只剩下一些基本常识。” “我赶到的时候,已是如此了。” 蓝猛骤然抬头。 止住哭嚎,凶神恶煞道: “仇万古那个王八蛋呢!” “我要找他问问清楚!” 而仇万古浑身皆是伤痕,鲜血汩汩流淌,俨然成了一个血人。 若非他是大宗师,性命坚韧异常,早已因为流血过多而死了。 沈翊渡了一口气给他。 终于令他悠悠转醒。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沈翊裹挟风刀云剑,身化无量风云极招,一眨眼,他的毒罡掌劲便如薄纸被撕裂成漫天纸屑。 下一刻。 好似万千刀光剑影加身,他只觉刀剑之气灌入体内,以摧枯拉朽之势摧毁奇经八脉。 他浑身痛楚, 身心重创之下更是当场就昏死过去。 如今转醒,第一眼就看到蓝猛那怒火中烧的,双眸圆瞪的豹眼环首。 若不是仇万古现在濒死,蓝猛恨不得一顿老拳砸上,以报当日毁寨夺女之仇。 “老魔头,你对我的女儿做了什么!” “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 仇万古恍惚一下,终于回神,他没理会蓝猛,只是望向一旁的盈盈笑意的阿月。 “呵呵……万毒之体,万中无一……” “只可惜没能早些发现……” “否则……咳咳……” “便是顾亦然在此,我万毒门又有何惧,终究是,时间太短……” 沈翊淡淡道: “若非尔等强抢阿月。” “也不会招致今日之祸。” 仇万古又猛地咳嗽几声,艰难道: “你懂什么……” “万毒之体必定是属于万毒门的!” “从前是,未来也是……” 蓝猛怒从心底起: “仇万古,你真当我们五毒教没有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法子吗?” 仇万古这才转神回来,嗤笑一声道: “你们五毒的毒,小道尔。” “不过告诉你们也无妨,前尘尽忘,乃是一种炼制傀儡,洗炼神魂的秘法。” “只不过这妮子未尽全功,或许还有可能寻回记忆,至于如何做,我亦不知。” 沈翊眉头微蹙: “何为告诉我们也无妨。” 仇万古咧了咧嘴角,喃喃道: “现在这样已经够了……” “一样的……反正都是一样的……” 就在一句句的喃喃自语里,仇万古眼中神光涣散,彻底魂断气绝。 【斩杀大宗师武者,获得潜修时间三十年】 【潜修】剩余125年零4个月 第363章 去江湖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望着仇万古宛如神祷般的临终遗言,沈翊心中涌起一丝不安。 这件事,貌似还没完。 蓝猛自是也觉出仇万古的话外之音,当即又缠着阿月急声追问: “小月儿,你练那什么劳什子万毒真经,可有觉出什么异样。” 阿月摇了摇头。 “来,让阿爹给你把把脉。” 蓝猛夹着嗓子。 以一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语气说道,阿月直接缩了缩身子,转头望向沈翊。 沈翊其实之前已经帮阿月探过体内,她体内除了一身修为被转化为万毒真气,凝炼出炼化万毒的内丹毒罡,其他便没有什么特殊异常。 “让前辈瞧瞧吧。” 阿月乖乖伸出皓腕。 蓝猛眉头一挑,转头瞪了沈翊一眼,我给自己的闺女瞧病,还要经过你的允许! 哪有这样的道理! 然而,事实就摆在眼前。 阿月对沈翊言听计从,却把自己的亲爹当做陌生人,他能怎么办,他也很受伤…… 经过一番仔细探查。 阿月的身体确实无碍。 那仇万古的话就更耐人寻味了。 总而言之,事情也只能暂时告一段落,顾亦然已经先一步离开。 天心寺和白帝城也要整顿回转。 而万毒门的宗门秘典,库藏的珍宝毒药,以及药田里的珍稀草药。 三宗门自是各取所需。 只不过天心寺不擅此道,只取了少许。 白帝城司徒玄传承纯阳丹道,平常也炼炼丹,对草药倒是有一些需求。 受益最大的自是五毒教。 不仅在毒术一道, 可借鉴万毒门的典籍秘法。 而且众多毒药的炼成品和药田的毒花毒草,更是他们见所未见。 一众族老不禁感慨, 不愧是自称天下毒术,万毒为尊。 五毒教是最后离开的。 离开之际,一场大火,万毒谷便付之一炬,彻底毁了传承百年的根基。 原本蓝猛是要带着阿月回五毒教的。 他想着遍邀九州名医,也要为她宝贝闺女治好失忆之症,即便治不好,阿月也从寨子里重新认识亲朋好友和家中一切,无非是再从小养一次女儿,他心里欢喜的紧。 然而,想法总是很美好,但现实总会迫不及待对你重拳出击,蓝猛一切的幻想都止步于阿月的两个字: “我不。” 蓝猛崩溃捂脸: “我的闺女呦,那你要去哪儿。” 阿月一指沈翊: “他去哪儿,我去哪儿。” 沈翊捂脸,果然下一秒蓝猛就扑到眼前,双手钳着沈翊的肩膀剧烈摇晃。 “你小子!” “给我家阿月灌了什么迷魂汤啊啊啊!” 沈翊被蓝猛摇的像一条摆烂的酒旗,猎猎飘摇,断断续续道: “不关我的事啊。” “她睁眼就这样。” 经过一番折腾,蓝猛还是接受了这个结果,不接受能怎么办呢? 小棉袄都不认自家人, 贴到别人心巴里去了! 一番闹腾之后,沈翊也是郑重说道: “前辈放心。” “天下奇术万千。” “失忆之症当非无法可治,我会带着阿月去寻访名医。” 蓝猛点点头: “先去一趟药王谷看看吧。” “那里是九州杏林圣地,许多医道高人皆是出自药王谷,他们或许有线索。” 沈翊颔首: “晚辈省得了。” 送走了五毒教众人。 沈翊牵着乌云踏雪,阿月斜坐在马上。 手里把玩着蓝山海带给她的银铃鞭,一对眼眸亮晶晶宛如灿星,显然极为感兴趣。 又是一件熟悉又陌生的物什。 沈翊笑着道: “阿月,你记不记得。” “当初在白帝城,你说想要和我一样,游历九州闯荡江湖。” 阿月沉思片刻,灿烂笑道: “不记得哩。” 沈翊牵着马,悠悠而行。 “没关系的。” “以后会记起来的。” 末了,沈翊顿了顿: “就算记不起来,也没关系。” “我可以慢慢说给你听。” “噢。” 朝阳初升,两人一马便是迎着朝阳方向,渐行渐远。 …… 天机榜发刊,江湖震动。 天心寺、白帝城、五毒教三宗,联手覆灭万毒门,万毒门主仇万古身死。 地榜第二,顾亦然现踪。 而沈翊则并未出现在这则消息中。 毕竟除了死去仇万古,凌若思之流,万毒门的余孽根本不知背后的始作俑者是谁。 而三宗皆是沈翊的熟人,自会为他保守秘密,即便天机楼查到了些许内幕。 但碍于三宗的态度,肯定也不会把沈翊牵扯进来。 江湖众人则是更为震惊。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充满了不可思议。 首先,五毒教,白帝城,天心寺,这三家天南海北,毫不搭界,怎么混到一起的。 其次,万毒门作为喊打喊杀的魔门大派,一直窝在深山老林,是怎么被人杀上家门的。 最后,就算被人杀到家门口,万毒门可是屹立数百年之久的魔门大宗,门内高手众多,怎么就落得个门主身死,分崩离析的局面。 你说地榜第二的顾亦然出手了。 好吧,那实力上没得说了,关键是,这顾亦然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儿啊。 这一切的一切被人议论纷纷,成为悬而未决的谜团。 这件大事之外。 还有一件本应当震惊江湖的大事。 那便是沈翊一举跃升至, 人榜第二! 天机榜如是评述, 自玉门东入,只身独闯忠孝山,联合唐凤鸣大破合欢密谋,后又千里追行,捣毁长生宗在青榕镇的恶果,合力斩杀长生宗大宗师,许长寿。 唐凤鸣亲述: “我不如他。” 可谓是, 青衣登绝顶,谁不仰为峰! 可以确定的是, 沈翊绝对有力敌大宗师的实力。 只是从明面上来看,一下子将他拔高到人榜第二,在外人看来,或许有些太高了。 沈翊也从这榜单名次里,隐隐觉察出天机楼绝对知道了他能够力斩大宗师。 故而才将他列为第二。 毕竟,不管是血衣锈剑的战绩,还是万毒门之行,他的存在都并非无迹可寻。 还有一点便是天机楼并没有将独闯镇抚司,又剑荡陷空崖的血衣锈剑列入榜单,倒是惹得江湖上众人有些微词。 然而,沈翊却是明白,天机楼十有八九知道血衣锈剑和他就是一个人。 只是碍于某种原因, 方才秘而不宣。 还有一个与他有些相关的消息,巨鲸帮楚天雄死后,巨鲸帮群龙无首。 怒潮帮乘胜追击,一举攻下巨鲸帮,彻底一统长河江上下流域,其中最大的功臣,当属纪丛云无疑。 这也是为什么他谋算万毒门的时候,没找纪丛云来,一个便是考虑到他会忙于清剿巨鲸残部。 另一方面的话。 便是在宗派大战之中,宗师已经无法起到关键性作用,必须找一张更加强力的王牌。 正如,顾亦然。 第364章 青阳灾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江湖纷纷扰扰。 一直高歌猛进的沈翊,却忽的消失了。 有的说他心有所感, 寻了处深山老林埋头闭关。 有的说他仇家太多,被人围攻打死。 说什么的都有。 只是渐渐的,江湖客们又被新的消息所吸引,关于沈翊的讨论,这才渐渐降温。 其实沈翊既没有闭关, 也没有被围攻。 他只是收起了刀剑,披上青衣长袍。 摇身一变,好似个游历天下的书生,带着一袭紫衫的阿月。 悠悠然然,行走江湖而已。 他们从蜀中乘船东进,沿着长河江顺流而下,怒潮帮接管长河江后,着力安稳百姓,恢复航运和沿江生产,一路上,亦没有出什么幺蛾子。 倒是让阿月饱览沿江风光。 她之前就是待在彩南,常年居于山寨,不曾见过许多风光,更不用说如今,前尘尽忘,更是看什么都是新奇,像一只百灵鸟,时常在沈翊耳畔叽叽喳喳。 沈翊不觉烦。 只是耐心解释,偶尔他也会恍惚,自己好像在提前体验带娃的感觉。 倒是一段难得的悠闲时光。 一路上,沈翊趁着空闲,提升了一番自己的武学境界,一百年的潜修时间,各自五十年,灌注到【天心四御功】和【琉璃不灭功】的潜修上。 这是两门大宗师功法,越是修至高深便越是艰涩,他忽然感觉自己像帝释天。 资质不如那些天纵之才。 就是纯靠时间去磨,一点点突破桎梏和瓶颈,百年潜修瞬息而过。沈翊睁眼,看到的是阿月明媚的笑靥,她正看着两岸青山渐进,猿啼飞鸟高鸣。 【天心四御功】和【琉璃不灭功】均达到了登堂之境,入室之基。 时至此境,寻常大宗师的真气凝罡已经难以撼动他的琉璃不灭体。 而他以武道真意演化劲力浑然而发的一拳一掌,威力也不比动用刀剑的风云之招差。 如此推想,便是当初在白帝城论武坪上,让他感到束手无策的天魔传人。 似乎也不再触不可及的天上星,而是化作俯身可拾的水中月。 一切如是,静待花开。 船行至青阳,沈翊和阿月便下了船,欲要南下,穿过青阳郡,到往南郡地界。 只是沈翊和阿月刚到青阳。 便觉出不对。 青阳郡在闹灾荒,先是洪涝,又是旱灾。 本该是农忙收获的季节,入目却是满目疮痍的田舍农庄,家家户户靠余粮度日。 这种时候。 临时组成的流民盗匪,便愈发的多了。 此时,拦在沈翊和阿月面前的,便是一群面黄肌瘦,宛如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跌倒的“山匪”。 有青壮,有妇人,有老弱,还有半大的孩子,他们拿着种地的锄头,割草的镰刀,颤颤巍巍伸手拦路。 青壮男子咂了咂干裂的嘴巴,他们已经在烈日下等了一天。 就等来了沈翊和阿月。 一个像是素衣青袍的读书先生,一个是明艳动人的烂漫少女。 虽然既非商队,也没有马车。 但是乌云踏雪膘肥体壮,背上搭着的包裹鼓鼓囊囊,想来应该是有一些盘缠在身上的。 他们要一些救救急就好。 男子拎着棍子上前一步,深吸一口气,皱起眉头,努力做出凶相,开声道: “打,打劫。” “请把你们的银子分我们一些。” 沈翊双手环臂,颇有些好笑: “打劫还这么有礼貌,第一次吗?” 男子神情一慌。 旁边的妇人立刻挺身找补道: “胡说,咱们就是以打劫为生的!” “你们快快掏钱。” 马背上的阿月倒是很听话地噢了一声,从腰间解下一个滚圆的小皮囊。 里面都是蓝猛在万毒谷的时候,搜刮了所有五毒教子弟,给她宝贝闺女凑起来的。 不过蓝猛还嫌不够。 毕竟他们是打生打死的,又不是逛街买菜,谁会带多少银子呢。 压根没料到阿月不回山寨的可能。 直到沈翊从包裹里拿出一叠攒下的银票,蓝猛才悻悻作罢。 只不过,阿月这姑娘太实诚了。 让掏钱就掏钱。 一众拦路的乡民看到阿月的小皮囊,皆是眼前一亮,这两位真的有钱! 沈翊轻咳一声,伸手拦了一下: “要是我们不给呢?” 妇人杏眉一拧: “不给?” 她手里攥着镰刀。 看着如花似玉,一脸清澈的阿月,终究是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狠话来。 拦路的汉子哐当一声跪在地上, 悲声恸哭道: “求求两位,施舍我们一些银子吧,近年闹灾荒,家家户户都没余粮。” “村子里的老人都开始绝食或者自缢,孩子们体弱,也都快撑不住了。” “我们,我们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沈翊叹息一声。 这哪里是打劫,分明是在乞讨。 “我给你们银子,你们能买到粮食吗?” 汉子连连点头: “镇子上的赵员外家有余粮,我听说有人去他府上买粮食。” “镇子在哪儿。” 妇人听出沈翊的弦外之音,她激动地一指远处的方向: “顺着官道,半个时辰就到了。” 沈翊想了想: “叫上一批青壮带路,我跟你们去买粮。” 汉子闻言,当即又连磕几个头。 汉子名叫刘路,是老村长的儿子,老村长已经饿得起不了身子,故而他才出此下策。 沈翊就这么等着刘路挑了几个还有气力的青壮,这才为沈翊领路,朝着镇子进发。 傍晚时分。 众人来到小镇,名为锦禾镇。 赵员外是锦禾镇的地头蛇,刘路说赵员外是善人,若是没有他卖粮。 便是劫到了银子。 也没地方将之变成粮食。 沈翊却是不置可否,是不是真的善人,到了地方才知道。 灾荒之年,镇子里一片萧条。 外地之人对于青阳郡,也是能避就避,也就沈翊和阿月,两条强龙敢一头扎进来。 赵员外家门口。 摆着一方小桌子。 一个师爷模样的人坐在桌子后,两个身强体壮的护院站在两旁。 桌子前面, 有一些人在排队买粮。 沈翊众人刚刚最近,一人啪的一拍桌子,怒声道: “你这粮价怎么翻了一倍?!” “昨天还不是这样的!” 师爷吓了一跳,立刻反应过来,尖声道: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 “那能一样吗?” “买不买,不买赶紧滚!” 汉子哆哆嗦嗦翻着破布口袋里的铜板,双目赤红: “我……我买不起……” “俺娘咋办……” 师爷哪管这些,一挥手: “滚滚滚!” “别耽误买卖。” 身旁两个护卫站出身来,一左一右抄起汉子的胳膊,嗖的一声仿佛丢垃圾一样将人丢了出去。 以汉子那羸弱的身板。 就这么砸在地上,难免骨折。 沈翊衣袖一抖,一股无形罡气涌出,在地上垫了一下,那人便仿佛跌到海绵上。 懵圈但无事。 “哄抬物价,敛灾荒之财,这可不是什么大善人呐,你们就这么忍了?” 沈翊淡淡道。 他的声音不大。 却清晰传入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 师爷噌的一下站起来: “是谁!” “谁在诋毁我家员外爷!” 所有人循声望去。 一个面容俊朗的青衣公子。 一匹黑马,马背上还坐着一个明艳动人,眉眼如画的姑娘。 第365章 一笔生意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和阿月虽然穿着不甚华丽,但是与一众面黄肌瘦的乡民比起来,自然不是一个画风。 面对沈翊的问话。 排队买粮的一众人皆懦懦无言。 不是没有人抗议过,只不过抗议闹事的人被护院乱棍打出,再也没有出现过。 大抵是死了。 亦或者背井离乡,去去往他处谋生。 刘路拽了拽沈翊的袖子,低声道: “公,公子。” “咱惹不起的。” 那师爷的眼睛在沈翊和阿月身上转了几转,尤其是看到阿月,眼睛都瞪得直了。 半晌,他才反应过来。 他眼睛眯起,瞧着沈翊两人和刘路一众乡民一道前来,心下有了猜测。 该是两个初出茅庐, 想要大发善心的年轻人罢了。 “你们两个也是来买粮的?” 刘路一脸紧张,赶忙小跑上前, 点头哈腰道: “师爷莫怪莫怪,我们这位小公子是外地来的,不识得员外威名,我替他道歉。” 师爷眼神鄙夷,啐了一口: “你算什么东西?” “也敢在咱面前说话。” “掌嘴!” 一个护卫大步上前。 狞笑着,一巴掌就扇向刘路,呼呼生风,刘路脑子懵圈,哪里反应的过来。 啪! 护卫的身形飞旋着倒飞出去,扑通一声砸在地上,身子一挺,就这么昏了过去。 师爷瞪大了眼睛,揉了揉。 怎么个事儿? 那青衣男子怎么忽的一下就到了刘路跟前,莫说是他,在场的没有一个看清。 沈翊收回手,大步走向师爷。 几乎身形一晃,就到了跟前,一个探手,师爷的肩膀就落入沈翊指掌之间。 “叫你们员外来。” “我要跟他谈笔买卖。” 这话,沈翊是冲着另一个护卫说的。 而那师爷在沈翊的钳制下,刚想怒骂,便感到肩膀上一股巨力涌来。 他只觉得一股钻心彻骨的疼痛蔓延周身,骨骼被碾得嘎吱作响,一句脏话涌到嘴边,却变成了: “玛德,你发什么愣!” “快去通知员外……啊啊啊痛痛痛!” 护卫脑子空白一片, 立即转身几步踉跄,朝着府内跑去。 沈翊转身,望向那些手中捧着辛辛苦苦攒来的银钱,只为讨得一口饭的难民。 淡淡道: “想吃饭的,就等着。” 众人全都呆滞,刘路恍惚意识到,他们好像遇到了传说中,行侠仗义的侠客。 而且还是霸道,不讲理的那种。 沈翊没等太久。 但没等来员外爷。 而是等来了一众手持棍棒的护卫,以及一名身穿劲装,身形壮硕的黑衣教头。 意料之中。 黑衣教头环臂而立,淡淡道: “小伙子,念你我同为武道中人,奉劝你莫要生事,否则后果之重,您难以想象。” 沈翊扫视一圈,平静道: “一起上吧。” “天快黑了。” 黑衣教头冷哼一声,道了句敬酒不吃吃罚酒,便是大臂一挥,十几个护卫从四面八方一拥而上,没有章法,就想依靠体格,给沈翊先按那儿。 沈翊身形不动,周身气劲一转,凝为如山真罡,便只听得砰的一声! 一众护卫怎么来的,便是怎么去,扑通扑通,好像下饺子一样,七零八落摔成一片。 沈翊望向孤零零站在场中的教头。 他的姿势还维持着双手环臂的倨傲之姿,只是此刻已然僵如木石,额头更是冷汗涔涔。 “你还能好好站在这里。” “不是因为你强。” “而是要你去叫你们老爷,事不过三,他再不来,我便要进去寻他。” 沈翊话音刚落。 便听到一个年轻的声音自府院内传来。 “我听说有,美若天仙的姑娘,在哪儿呢?在哪儿呢?” 出来的是一个锦衣玉袍,满面油光的青年,环视一圈,愣是看不到地上倒了一片的护院家丁,一眼便直勾勾地看到了阿月,他咧嘴一笑,舔了舔嘴唇: “李教头,那个姑娘!” “给我抓来!我要!” 李教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这男子。 那眼神就像是看傻子。 青年见李教头无动于衷,竟然急不可耐地跑向阿月,想要将她扯下来! 沈翊没有动作。 阿月骑坐在马背上, 歪了歪头,也没有动作。 砰! 乌云踏雪扬起后蹄,精准地踹在那青年的胸膛,砰的一声,青年像个沙袋,也和一众护卫一样躺那儿了,甚至连惨叫都没有,两眼一翻,就这么昏了过去。 师爷痛呼一声: “哎呦我的少爷呀!” 李教头赶忙攻守,回了一句: “我这就去传话。” “等等。” “带上那个傻子。” 李教头心领神会,一把拎起昏迷的青年,匆匆跑回府中。 后花园里。 赵员外躺在一众娇妻美眷里吃葡萄,揉肩膀,至于那什么有人在门口闹事。 这也不是第一次发生。 李教头乃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每次都能轻松摆平,根本无需担心。 不然,他的钱不就白花了吗? 下一秒他就看到李教头匆匆走来,手里还提着一个人影,最近一看,可不正是自家儿子? “老爷,来者势强!” “至少是先天以上的高手,甚至有可能是大宗大派的弟子下山。” “少爷见色起意,冲撞了人家,被,被马踢成了重伤,他还说要和老爷谈一笔生意。” 赵员外一把坐起身子,走近前来,一眼自家儿子的胸骨塌陷,昏迷不醒。 顿时怒声喝道: “岂有此理!” “快先给吾儿找大夫!” 后花园的一众家丁美眷这才慌张行动。 几人搭把手,将青年抬回房间,有的人则是匆匆去找家养的医师。 赵员外方才目露寒芒凝视李教头: “究竟发生了何事!” “快与我细细说来!” …… 沈翊在门外又等了一刻钟的时间,一众护院家丁已经互相搀扶着起身,伤重骨折的,便折身回去包扎,伤势较轻的,便留下来,远远的对峙沈翊一众人。 “哈哈哈哈……” 一阵爽朗的笑声自门中传来,这次来的是一个一路小跑,略有富态的中年人。 此人身穿素衣长衫,笑容可掬。 远远瞧着沈翊便开口道: “真是不知道哪阵子风,竟然将少侠这样的稀客吹到我们这小小的锦禾镇。” “我这府邸真是蓬荜生辉。” “方才是下人和小儿不懂事,冲撞了两位少侠,还请给我一个机会赔礼道歉。” 沈翊眉头一挑。 看着这样貌似和蔼可亲的中年人,这样的态度倒是有点意思。 “赵员外?” 中年人连连点头: “正是某家。” 沈翊笑道: “既然是误会,那好。” “我来和你谈一笔生意。” 赵员外虽然疑惑,但还是笑着应道: “没想到少侠对商贾之道也感兴趣。” “不知是什么生意?” 沈翊道: “我用你的命,来买你的粮。” “我说的,够清楚吗?” 这话一出,赵员外和李教头的脸色倏然大变! 第366章 畏罪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什,什么?” 赵员外愣神,下意识道。 沈翊随手将扣着的师爷甩开,凌空挥手一掌,只听砰然一声,掌风拂在府邸门前的石狮上,下一秒,咔嚓咔嚓,石狮发出一阵碎裂的响动,身上骤然布满裂纹。 清风一吹。 轰隆一声,石狮轰然碎成齑粉。 全场寂然! 尤其是刘路一众人,他们想到不久前还拿着锄头镰刀,想要打劫这尊大神。 他们该庆幸自己没有变成一堆堆的碎肉渣渣,一众人又不由自主望向马背上的阿月。 那个姑娘东张西望,一会儿看看树,一会儿看看鸟雀,浑然不在意门口发生什么。 这位姑娘, 莫不是也是如此高手? 刘路所想,正是赵员外所想,也是所有门口围拢的难民所想。 “现在清楚吗?” 沈翊的声音刚刚响起,赵员外的双眼便圆得滚瞪! “清楚!清楚!” 他一脸苦相: “只是这强买强卖杀人夺财,乃是重罪,少侠你就不怕镇抚司衙门找上门吗?” 沈翊淡淡道: “忘了介绍,死在我手里的人。” “没有上千也有数百。” “其中就包括镇抚司的玄衣卫,你觉得我怕吗?” 赵员外当即立正: “明白!” “少侠这买卖要怎么做,您要多少石粮?” 沈翊笑了: “你觉得自己这条命值多少钱?” 赵员外的声音干涩: “明,白,明白。” “那自然是,多多益善。” 沈翊意外地觉着,这赵员外倒也是个识趣之人,遂开口道: “将我的粮食全都拿出来赈济灾民,要造册登记,人人有份,以备后查。” “就请赵员外把师爷借给我,帮忙办这件事吧,那位李教头……” “你也是个练武的,便劳烦帮我监督这位师爷,莫要偷奸耍滑。” 师爷看着赵员外又瞧瞧沈翊, 左右为难: “那,那要发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 沈翊淡淡道: “除了留足自用,发完为止。” “至于粮储的数量,稍后劳烦师爷把账册给我,要是敢偷奸作假,虚报隐瞒。” 沈翊瞥了一眼碎成渣渣的石狮: “你该是知道下场的。” 师爷看着面色发白,肥肉抖动的赵员外,喃喃道: “这……这……” 沈翊道: “赵员外,我这么处理自己的粮食,你可有意见?” 赵员外赶忙堆起笑脸: “没,没意见。” “赈灾抚恤,本就是匹夫之责,该当如此,是在下之前狭隘了。” “这分发粮食,非一时三刻之事,少侠不如进我府邸暂歇,我这就让师爷给您拿粮册来。” 沈翊微微颔首,回身对着刘路道: “排队去吧,等着领粮食。” 说罢,他牵起马缰。 拉着乌云踏雪,随赵员外进府。 两人一去,发愣的刘路这才缓过神来,他们刚刚所见所听,皆如神迹,闻所未闻。 而那师爷却是揉了揉肩膀。 长声大喊: “去去去,排好队,领粮食。” “待我清点完毕后挨个分发。” 李教头则是默然站在原地,他心中好似突的燃起一道莫名的火焰。 让他那因为世道蹉跎而逐渐寒凉的血液,重新变得温热起来。 李教头大手一挥,亦开始行动起来,开始组织护院维持秩序,准备进库房取粮。 虽然出乎沈翊的计划,但他和阿月就这么在赵员外的府邸,住了下来。 主要为了查验粮册,监督师爷派发粮食,而赵员外本人,不仅对此好吴怨言。 还要好吃好喝地招待沈翊。 实则看着沈翊以自己的粮食去慷他人之慨,他的心在滴血,但他没有办法。 令沈翊意外的是,赵员外竟意外沉得住气,两天过去都十分配合,更没有对饭菜做手脚。 阿月更是不清楚这中间的弯弯绕绕,只觉得沈翊厉害,找了一家食住标准都很高的住处。 只不过,赵员外的苦心隐忍终于有了回报,因为镇抚司来人了。 当初沈翊闯入之时,赵员外就派人去郡城告状,请镇抚司衙门出面缉拿恶徒。 如今,镇抚司终于将他给想起来了,便派了四名玄衣来锦禾镇查看原委。 一名先天境的百户带着一名总旗和两名小旗,这还是赵员外平时给镇抚司上供不少。 否则,郡司怎么可能出动百户? 这四名玄衣到了赵府之时,沈翊和阿月正在大门口,为难民分发米粮。 百户抽刀直指: “宵小恶贼!” “谋夺他人之财。” “和我去镇抚司衙门走一趟!” 沈翊眉头一挑,得,没认出他来,沈翊朝阿月使了个眼色。 阿月点点头,遂走进府邸大门,然后探出头来,朝着四个玄衣卫勾了勾手。 阿月本是一脸单纯,双眼清澈,让人一眼就将她划到颜之有理的正义一方。 身后的小旗嘀咕道: “老大,那姑娘是不是要揭发这恶徒的暴行,咱们要不先进府里了解情况?” 四名玄衣看着沈翊就站在摊子前,忙着分粮,便也收刀归鞘,跟着阿月进了府门。 另一边,赵员外听说镇抚司来了,满心欢喜地跑出来,岂料刚到前院。 便看见身着紫衫的阿月姑娘,俏生生站在院子里,四个玄衣卫被一根银链鞭背对背捆在一起,跌在地上,有的人面红似火,有的人青黑如墨,皆是浑身抽搐,两眼泛白。 她的双耳,则有一青一红两条小蛇缓缓游弋,好似耳坠,充斥一种妖冶的美感。 “在忙啦。” “没空儿理你们,先在这儿待会儿咯。” 说罢,阿月便要转身出去帮忙,忽的余光瞥见了赵员外僵在原地的。 她朝赵员外挥了挥手: “赵员外,找我有事儿吗?” 赵员外却是近乎石化当场,觉得天都塌,四名在他看来高高在上的玄衣卫,就这么被这个漂亮小姑娘,手拿把掐地解决了? 这究竟是些什么神仙人物? 他当即两眼一翻,连话都没有说, 扑通一声摔跌在地上。 阿月见赵员外不再说话,嘴里哼着彩南的民谣,蹦蹦跳跳朝着门外走去。 等到一天忙完。 沈翊这才提了四名玄衣卫,开口问道: “朝廷的赈灾粮何时能到?” 朝廷当下本就风雨飘摇,如此天灾之下,还不拨粮赈灾,那就是要官逼民反了。 而玄衣卫们也意识到这次遇上了高手: “敢问阁下是谁?” 沈翊淡淡道: “我来,不是让你们问问题的。” 玄衣百户感受到那一闪而逝如山崩天倾般的气势,当即知道自己失言,连忙道: “朝廷赈灾粮十天前已经拨下,衙门已经拨给青阳各大世家豪绅,令其赈济属地灾民。” “这赵员外,亦属此列啊!” 沈翊眸光一闪。 冷哼道: “那尔等可知这赵员外以公充私,卖粮敛财的事情!” “这……这……” 沈翊观其反应,便知道镇抚司里,有人当时知道的,只不过那些人收受贿赂,隐瞒不报,视平民百姓的性命如粪土罢了。 忽然李教头突然冲进厅堂: “大侠,赵员外傍晚时候驱车走了,说是要回乡下,这里的事情全权交您掌管!” 沈翊嘿了一声: “畏罪而逃。” 第367章 名震青阳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月黑风高。 一架马车在官道上隆隆疾驰,车里坐着的是赵员外,两名护卫以及他那面色苍白的儿子,赵勇。 他的妻子早亡。 浪荡半生就留下赵勇这么个儿子。 他本想留下万贯家财给赵勇。 他日自己魂归地府也能稍稍放心,没成想,竟然碰到了沈翊这个瘟神。 不仅自家养的一干护卫在他面前脆如纸虎,就连镇抚司请的高手也完全不是对手。 这两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故而他听说沈翊要留了玄衣卫的性命要审,就知道要遭,赶紧找了个由头跑路。 他召了亲近的护卫带了赵勇出逃,金银财宝,娇妻美妾更是通通舍弃。 毕竟钱财再多, 也不如性命要紧。 只要沿着官道奔行这一夜, 他应该就是安全的了…… 正当他想要靠在车厢里小憩一番,恢复恢复精神,隆隆的马车声里隐约夹杂了清脆的马蹄嗒嗒的声响。 那是有人纵马,在极速靠近。 赵员外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他从车窗探头向后望去,浓浓的夜色,只能隐约看到一骑的黑影。 他探了探身子,想要看得清晰一些。 忽然,上方传来一道冷然之声: “赵员外。” “大半夜回乡。” “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赵员外瞳孔骤缩,心脏瞬间停跳了一拍,继而便是如擂鼓般狂跳起来。 他猛地抬头看去。 一袭青衣的身影长身立于车顶,一双冰冷的眸中睥睨而视,好似浮动凌厉的锋芒。 “你……” 沈翊一跺脚。 真气凝罡轰然爆发,疾行的马车仿佛被一股无形巨力砰然撞至半空,翻旋倒转。 而后轰的一声。 整辆马车直接在半空中轰然炸得粉碎,马车中的赵员外、赵勇和一众护卫全都摔跌出来,重重砸在地上,但在沈翊入微的控制下,车内的人反倒未受到劲力的波及。 扑通。 赵员外摔得七荤八素, 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 几名护卫踉跄爬起。 看着沈翊轻飘飘落在赵员外身前,根本没看他们一眼,当场转身逃命去也。 赵员外暗骂一声,强忍全身酸痛,看着头顶那整个笼在阴影里的沈翊,艰难道: “大侠,我们谈过生意的……” “用我的命,换我的粮,你,你不能杀我。” 沈翊凑近赵员外,简直要被气笑了: “赵员外莫不是忘了。” “入了你家粮仓的,可都是朝廷的赈灾粮,那本来就是属于百姓的。” 赵员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我帮朝廷出力赈灾,安抚百姓,自然也该收些利息,非独我家如此!” 各镇各县莫不如是啊!否则谁愿意帮着做这分粮赈灾的苦差……” 沈翊长身而立,心中有一种无力,官字上下两张口,喂不饱上面,怎么流到下层百姓。 然人心贪欲无穷无止, 又怎能奢求上位者知足呢,便如这赵员外,良价日翻一番,斗金立进。 代价,却是一个个村落乡县里,平头百姓们的性命。 沈翊收拾心情,重新望向赵员外。 赵员外以为沈翊听了进去,心中刚刚燃起一丝希望,却听得沈翊沉声道: “我承认你说的。” “世道如此,我无法强求。” “但,我不是来跟你讲道理的。” “我,是来杀你的!” 刹那间,仿佛有山岳轰然落下,赵员外七窍流血,立时身亡。 阿月翻身自乌云踏雪背上跃下。 蹲在赵勇身旁。 “沈翊,这个还没死哩。” 赵勇先前重伤,此刻又被这么一摔,三魂七魄都好似摔了出来,但确实还没死。 迷迷糊糊间,他睁眼看到那日思夜想的紫衣姑娘,他嘴角露出痴汉笑容: “姑娘……” 赵勇颤颤巍巍抬手,抓向阿月的手臂,阿月只是盈盈笑意,没有动。 噗。 他的手碰到了紫衣,一股肉眼可见紫色沿着手背脉络,瞬间蔓延至赵勇的全身。 刹那间,赵勇好似清醒了。 周身上下传来剧烈的痛楚,好似将他扔到油锅里煎炸,气血逆行,整张脸变得赤红发紫。 沈翊问道: “现在呢?” “不到一刻钟就死咯。” 阿月看着痛苦挣扎地赵勇,依旧是笑眯眯地说道。 “走吧阿月。” “我想我们得在青阳郡多停留一些时日了。” “噢。” 沈翊翻身上马,探手将阿月拉上马背,一抖缰绳,纵马远去。 尸体,无需处理。 因为青阳郡,还会死很多人。 …… 沈翊两人先回了一趟锦禾镇,向那被俘虏的镇抚司百户要了一份名单。 然后叮嘱李教头,赵员外吞没的赈灾粮一定要全都分发到百姓手中。 而后,他便同阿月一道,按照镇抚司列出的名单,一个镇子接着一个镇子, 一个县接着一个县…… 去找镇子上参与承接朝廷赈灾的豪绅、地主、世家,凡是遇到如赵员外,私吞赈灾粮,趁机敛财的,没有多费唇舌,皆杀! 于是,从北到南,从东到西,沈翊所至之处,皆是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当然, 滚滚浊世,亦有清明。 有的世家豪绅上承圣意,不仅如数将赈灾粮尽数发放周边乡县灾民,更是拿出个人存粮以为救济。 但这样的,终究是少数。 更多的则是听闻沈翊两人踩踏尸山血海而来,临时抱佛脚,开仓放粮扶危济困,只求能换得一命。 然而,沈翊自不会观这临时之应变, 而是以素日之生平论死活。 故而,仍旧是活的少,死的多。 很快的,沈翊和阿月的名声也在青阳郡传开了,只是这名声却两极分化严重。 世家豪绅叫他们紫青双煞,青衣修罗,紫杉妖女云云,平民百姓却叫他们无名大侠,紫云仙子。 至于镇抚司,他们跟在沈翊和阿月屁股后面收拾尸首,处理残局。 原本赈灾这种事情,镇抚司收了勋贵的贿赂,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但是沈翊这次把事情闹得太大了。 镇抚司也不能真的什么都不做。 收拾善后,救济灾民是应有之义,追捕沈翊和阿月更是镇抚司之责。 而江湖之上,虽有人对沈翊的行事手段多有微词,以为过于狠辣残暴。 但无一人斥他为邪魔。 只因他所行之举,为的青阳郡千千万万百姓,更被各地灾民尊称一声盖世豪侠! 值得一提的是,随着镇抚司对于沈翊两人的追查深入,终是将这横行青阳的青衣修罗,与那冷血嗜杀的人榜第二,一一对应。 于是,江湖客们一瞧, 原来是沈翊啊。 那没事儿了。 而沈翊和阿月,几乎绕行了青阳一郡之地之后,折身北上,去往最后一个目的地。 雄居青阳一郡之地的最大世家。 郡城,吴家。 而江湖各处的有心人, 也因此闻风而动。 第368章 青衣牵马入郡城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青阳郡城外的官道上,马蹄声近,遥遥行来一青一紫两道身影。 青衣牵马,紫杉斜坐。 正是沈翊和阿月。 尚未靠近,便看到郡城外,连绵而建的赈灾粥棚和灾民的临时休憩地。 这些都是因灾荒出走, 来郡城谋生的流民。 然城中又难以承受大批流民涌入,郡守便着人在城外搭建临时棚子和营地以赈灾。 忽然。 一个怯怯柔弱的声音在道旁响起: “您是青衣大侠吗?” 沈翊循声望去,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站在路边,衣衫褴褛,面黄肌瘦。 只是眼睛十分清澈纯真, 好似有星星在闪烁。 女孩旁边是一位妇人,她拉着女孩的手,面上一脸歉意,她垂着头低声道: “公,公子勿怪。” “小女孩不懂事。” 沈翊笑了笑,朝着女孩道: “你有何事?” “我娘说,你是青阳郡的英雄!” “这个花给你。” 小女孩挣脱妇人的手,扑腾着两条腿,跑到近前,伸出一直藏在后背小手。 几朵白色小花, 迎风飘扬。 这只是路边的野花。 不过,即便是官道上万万千千,随处可见,依旧无碍它们能绽放出很美的姿态,流露淡淡的好闻的花香。 沈翊伸手轻轻接过,摸了摸女孩的头: “谢谢你。” 沈翊将花递给阿月。 牵着马继续往城里走。 阿月捧在手中, 朝着小女孩摇了摇,笑眼弯弯如月: “很香噢。” 小女孩看呆了。 她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生动的女子。 妇人拉着女孩,轻声道: “小妮,咱们给大侠和仙子磕个头。” 妇人和女孩就在官道边上,朝着远去的沈翊和阿月,缓缓跪在了地上。 这边的动静, 渐渐也引来了官道两旁,越来越多的难民的注意,他们自发在官道两旁汇聚。 目光紧紧跟随着沈翊和阿月的身影,他们的声名,早已传遍了整个青阳郡。 崇敬,感恩,敬畏…… 各种交织的情绪在难民之间蔓延,随着妇人和小女孩的动作,竟然有越来越多人,下跪,哗啦啦,官道两旁的人海,便宛如涟漪一般,一层传一层,全都跪倒在地。 朝着沈翊和阿月, 郑重地叩首。 此情此景,蔚为壮观。 “沈翊,他们为什么都跪下了。” “他们在跪我们吗?” 沈翊微笑着,淡淡道: “不是。” “他们在跪自己心中的神明。” 城门外突然的变故。 让守城的士兵如临大敌。 待看到官道之上,一青一紫两道身影,自人群跪伏的中间而来,大惊失色。 统领喃喃道: “沈……沈翊……” “沈翊来了!” “快去通知大人!” 沈翊牵着马,来到高大的青阳郡城门前,城墙高十几丈,向东西绵延,横无边际。 像一座巨大的鸟笼。 沈翊道: “这一道进去,会很危险。” “怕吗?” “不怕哩。” 沈翊听着阿月神气的语调,笑了笑: “那我们走吧。” 沈翊迈步。 对拦路的军士视若无睹。 而本该严查入城行人的守城士兵,却是随着沈翊的行进,交叉的兵戈自发抬起。 身形更是往两旁一退。 不由自主让开一条通路,仿佛沈翊身上有一股无形的威势,让他们不得不避。 街道上空空荡荡。 仿佛郡城的人都已经被清空。 但沈翊知道。 不是郡城的人被清空了,而是知道了他要来,郡守提前安排家家户户不得出门。 沈翊忽的停顿, 朝着一侧的士兵问道: “小兄弟。” “打问个事情。” 士兵瞳孔一震,他瞧着沈翊走过门洞,本已经长舒一口气。 竟没想到这屠戮千里,杀得血流成河的修罗竟然折身返回,遂结结巴巴道: “什,什么问题……” “吴家,往哪里走。” 士兵无助地看了看身旁各自回避的同僚,只得伸手指着远处: “在城北,宁远大街。” “那个方向。” 沈翊微微一笑: “谢谢。” 说罢,沈翊又牵着马。 往空旷无人的街道上走去。 …… 吴家。 一众人熙熙攘攘,在议事厅汇聚一堂。 有人急声来报: “家主!” “那沈翊已经入城了!” “现在在中央大街!” 坐镇中枢的中年人沉声道: “郡守和镇抚司呢?” “都动身了。” 周遭众人皆是心里一震。 有人出言道: “那沈翊在榜通缉,杀人盈野,如今自投罗网,郡守和镇抚司还不是一拥而上拿了他?” 余者皆是齐声附和。 唯有家主冷冷看着一干人等: “愚蠢。” “尔等以为世人皆如你们,蠢笨如猪?” 中央大街上。 一身官袍加身的郡守,孤身一人缓缓从道旁走出,站在路中央,朝着迎面而来的沈翊拱手一拜。 “沈大侠。” “本官青阳郡守刘在原,特来劝一劝你。” 沈翊: “劝什么?” “沈大侠这一路,尸山血海,哀声载道,莫要冒天下大不违,成不世邪魔之名。” 沈翊笑了笑: “尸山血海不假。” “哀声载道,我却没听到。” “我只听到人人拍手叫好,感念有人除奸。” 沈翊牵着马,继续前行。 他的声音亦没有停下: “尔食尔禄,民脂民膏。” “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刘郡守,当日你承赈灾之责,可有想过今日之局,你究竟赈的是世家豪绅,还是青阳万民呢?” 一字一句,犹如重锤,敲在刘在原的心头,让他脸色苍白,嘴角更是渗出鲜血。 他喃喃道: “朝廷近来疲弱,掌辖一地,不得不倚仗世家豪绅,从来便是如此,我……我……” 沈翊: “所以我不杀你。” “滚开!” 一声暴喝出,刘在原扑通一声跌坐在路旁,只能愣愣地看着青衣黑马,自他视野中略过。 马背上的阿月问沈翊: “沈翊,他说从来便如此哎。” 沈翊淡淡道: “从来如此,便是对的吗?” 刘在原如遭雷击,轰然呆愣。 …… 有人影匆匆穿廊过门,跑进门庭: “报家主,郡守未带兵卒,独自一人阻路,被沈翊当场喝退,跌倒路旁。” “哼。” “刘在原,一惯无能懦弱。” “不出所料。” 有人忧心忡忡道: “就看镇抚司了!” 沈翊牵着马拐出中央大街,往宁远大街方向去,在步入街角之前。 两侧屋顶倏然出现两队黑甲玄衣。 皆手持强弩,对准街道中央。 两侧阁楼上, 更是传来一阵阵咔嚓咔嚓的机括,一根根粗大锋锐的箭镞,对准沈翊。 一道身影从天而降。 玄衣披袍,腰佩长刀: “某乃青阳郡镇抚使,丁守义。” “来人止步!” 第369章 权衡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停下脚步。 抬头看了看镇抚司的布置,两侧房顶上各是黑压压一片,阁楼里探出的箭镞更是心惊。 似是攻城之用。 藏在暗中的布置,更是不知几何。 阿月认真瞧着两侧房檐上的人影,脆生生开口道: “沈翊,要打吗?” 沈翊拍了拍乌云踏雪的马背: “丁镇抚使,你要阻我。” “你觉得能吗?” 丁守义冷声道: “镇抚司玄衣尽在,三百强弩硬弓,五十辆攻城硬弩,摧城破山。” “你脚下街道两侧更是铺满霹雳堂的雷火,你觉得你能毫发无伤?” 沈翊淡淡一笑: “或许不能。” 他牵着马的手一抖,身形踏前而行,嗒嗒的马蹄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响起。 “但,你敢吗?” 沈翊的声音平静而冰冷,声声入耳,让丁守义那浑然的气势不由一滞。 而沈翊已然牵着马,离他越来越近,马背上的阿月,好奇地看着屋檐上,阁楼上缓缓转动的箭镞,丝毫没有紧张感,仿佛是来游山玩水的。 丁守义紧握着腰间刀柄。 眸光凝视着沈翊的步伐,一步接着一步,马上就走出了霹雳火的爆炸范围。 “麻烦让让。” 不知不觉。 沈翊竟然走到了他的身侧。 丁守义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在扑通扑通地狂跳,握着刀柄的手竟也已浸满汗水。 不自觉, 他脚步一错。 让开了道路。 沈翊牵马而过,嗒嗒的马蹄声,仿佛踩在丁守义的心脏。 两人一行。 就这么平安无事地走出镇抚司的重重包围,转入宁远大街。 “沈翊,他刚刚都想动手了。” “为什么又停了。” 阿月如是道。 “因为他是青阳郡镇抚使。” “我们携民意入城,乃是青阳百姓众望所归,若是镇抚司对我们动手,那便会触怒所有青阳百姓。” “镇抚司终归是要安稳天下,不是要搅乱天下,若是至此累的青阳动荡,甚至揭竿而起,那他的罪过可比放跑一个通缉犯要重的多。” “不太懂。” 沈翊笑了笑: “我还有一个答案。” “什么呀?” “他怕死。” “若是他动手,能不能留下我们且不说,他肯定活不到那时候。” 阿月恍然,点头道: “懂了。” …… “家主!丁守义携三百玄衣卫布下天罗地网围堵沈翊!” 议事厅里的众人当即精神振奋欢呼。 唯有家主沉声道: “然后呢?” 来人大喘气,颤颤巍巍道: “然,然后,目送那沈翊从道中扬长而过,未有动作!” 全场寂静,愣了一瞬。 然后皆是破口大骂。 “这丁守义不是东西啊!收了我们多少供奉,这会儿见了沈翊,连个屁都不敢放!” 家主重重一声: “安静!” “丁守义是聪明。” “他青阳郡镇抚司负责人,沈翊携势而来,身后是所有青阳的贱民。” “他只能威慑,却不能妄动。” “但好在我留了一手。” “我动用了京城的关系,沈翊是京城总司的通缉大敌,必会有所动作!” 青阳郡,飞扬集外的竹林。 一个身形魁梧,银甲白衣黑披风的男子立在林间,他的白衣上,隐隐有一只银线勾勒的猛虎。 他眉头微皱。 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身影: “朱雀,你要亲自拦我?” 来人是一个女子,眉目成熟,充满一种烈烈朝气,一身制式相似的轻甲劲装,只不过是红火和赤金相间的颜色。 红衣上有金线勾勒,一只朱雀火鸟栩栩如生。 “白虎,指挥使可没下令对沈翊动手。” “但也没阻止。” 白虎沉声道。 朱雀笑了: “说的也对。” “那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白虎踏前一步。 双拳凝握。 一股浩荡凶煞的罡气随之鼓荡而起,有飓风呼啸吹荡,整片竹林猎猎而动,声势浩然。 朱雀轻笑一声。 双手一探, 两柄短剑出现在手中。 似有赤红离火在剑锋萦绕,周遭空气瞬间变得灼热。 “你要为一个外人与我动手?!” 白虎喝道,猛地踏前一步。 “沈翊这次事情闹得不小,我乖徒弟从北境传来消息,让我务必护他一护。” “我能怎么办?” 朱雀油盐不进,半分不让。 “而且,我觉得她说的没错。” “与沈翊为敌,他日镇抚司必将有大祸!” 白虎怒道: “我就是去消除祸患的!” 朱雀摇摇头: “真没的商量。” 白虎默然,旋即眼神一凛: “那就手上见真章吧!” “谁怕谁呢。” 刹那间,两股磅礴刚猛的气劲升腾而起,似有一只狰狞白虎和一只赤羽朱雀咆哮啼鸣。 而后,双方狠狠对撞在一起! 掀起无边气海狂涛。 …… “家主!” “沈翊已经到大门了!” “您的后手呢?” 吴家家主: “……” “开门!” “迎客!” “先礼后兵!” 此刻,沈翊和阿月看着占地远超郡守府和镇抚司,两扇朱红大门紧闭的吴家。 “到地儿了。” 阿月轻巧从马背上跳下来。 沈翊从乌云踏雪马背上取下刀剑,系在腰间,拍了拍马背,让它自己在门外溜达,别跑太远。 然后便正准备上前叫门。 他的叫门方式有很多。 一掌轰开,一拳砸碎,一剑洞穿,亦或是一刀斩断,上述方式在青阳郡多番上演,还有能三三两两组合,力求不重样。 只是,没等沈翊上前。 两扇朱红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只听得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骤然响起。 两列侍女撒着花瓣鱼贯而出,形成一条通路,吴家大管家弓背弯腰,长声道: “得知沈大侠登门,吴家深感蓬荜生辉,不胜荣光,特备下酒宴,招待二位贵宾!” 先礼后兵。 如是也。 沈翊眉头一挑,也不意外,他本就想过吴家方方面面的应对之策。 “走吧,阿月。” “鸿门宴。” “敢吃吗?” 阿月问: “有好吃的吗?” 沈翊笑了笑: “应该不会太差。” 说罢,两人欣然迈入大门,随着大管家沿着廊道,绕过几个庭院,直接来到一个大广场。 广场上。 一张临时的大圆桌已然摆好。 上面盛的是, 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沈翊见过的,没见过的,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宴席主位的位置。 吴家家主,吴仁丰,慨然而立,两侧男男女女,一个个气息浑厚幽深。 皆是吴家支柱。 吴仁丰拱手: “沈大侠,闻名不如见面。” “久仰久仰。” 第370章 谈不拢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请入座。” 沈翊低头一看。 一张圆桌上,恰好还留着两个位子,于是客随主便,两人入座。 吴仁丰朗声道: “我知道沈大侠为何而来。” 他一拍手。 四个家丁护院押着两个人走到场中,两个中年人,皆是一脸惶恐。 吴仁丰伸手一指: “沈大侠有所不知。” “这二人乃是我同族胞弟!” “先前朝廷吩咐吴家向依附的乡绅分拨赈灾粮,再转派至百姓手中。” “我吴家正是此二人操持操办。” “不成想,此二人狼子野心,竟敢私吞……三成……赈灾粮!” “五成。” 沈翊开口打断。 “我的消息,吴家吞了五成。” 吴仁丰一愣。 旋即咬咬牙,狠声道: “好,五成!这两人不仅将我吴家其他人都蒙在鼓里,而且还弃万民于不顾!” “此等行径!万死难赎罪!” “我今日便当着沈大侠的面!” “当场以家法惩戒此二人!以慰那些不幸遇难者的在天之灵!” 说话间, 吴仁丰大手一挥。 两名护卫竟然毫不犹豫抽刀斩落。 鲜血倾洒, 两个圆滚滚的人头扑通一声掉落下来。 沈翊眉头一挑: “吴家主对自己亲族都如此果决狠辣。” “怪不得能让吴家雄居青阳,屹立不倒。” 吴仁丰微微一笑。 仿佛听不出沈翊话里的嘲讽,拱手道: “沈大侠谬赞。” “然后呢?” 沈翊淡淡问道。 吴仁丰笑了: “这二人的尸首,我自会交到府衙,递上讼状,并昭告青阳百姓。” “我吴家也会全力配合府衙赈济灾民,与大家共渡难关。” 吴仁丰举起酒杯: “如此,此前误会,我们一笔勾销。” “沈大侠可否与我共饮?” 沈翊凝视着吴仁丰。 平心而论,吴家做的没有毛病,推出两个替死鬼,设下酒宴款待。 只要沈翊喝上一杯。 他和阿月只身入郡城可能造成的种种困局,便应声而解,甚至还会得到吴家的人情,以及不可计数的财帛。 沈翊也知道。 凭他一人之力。 动摇不了这些封建世家的根基。 但他一路尸山血海走来。 不愿就这么重重拿起,轻轻放下。 即便不能根除弊病沉疾,但若能替天下多祛一个毒瘤,那便多祛一个。 如是而已。 沈翊望着满桌的山珍海味,淡淡道: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这桌饭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烂到根了,阿月,咱们不吃。” 阿月默默将拿起的筷子放下。 眼巴巴地看着沈翊。 “此间事了,我们去南郡吃海鲜。” “噢。” 阿月眼睛弯弯,又高兴起来。 而吴仁丰听着沈翊的话,眼神却是越来越冷!手中攥着酒杯,隐隐可见暴起的青筋。 而一众吴家高层也是紧紧盯着沈翊。 一个个眼神不善。 吴仁丰的笑容敛起: “依沈大侠所言,该当如何?” 沈翊指尖轻叩桌面: “五成赈灾粮,两人便可瞒天过海,家主绝可是在说笑?” “要我说,家主自裁。” “过手者连诛。” “方能慰藉那些枉死之人!” 咔嚓。 吴仁丰酒杯捏碎。 “你是要绝我吴家的户!” 沈翊淡淡道: “那照家主的意思是,吴家人人有份?” 吴仁丰眯着眼,冷声道: “沈翊,我看得起你叫你一声沈大侠。” “看不起你,你就是个泥腿子。” “无官无爵,无家无势。” “你很能打吗?能打又怎么样,在这世道混,要讲势力,讲背景,讲手段!” 沈翊扫视一眼。 整个广场黑压压一片。 已经被吴家的死士和弟子所填满。 桌子上的一众吴家高层,各个真气凝罡,修为精深,顷刻便是雷霆打击。 “势力,背景。” “我看到了。” “你的手段呢?” 吴仁丰淡淡一笑: “你可以试试,你还能运气吗?” 沈翊不动声色,随意一运。 九玄真气滔滔运转,将悄无声息潜入经脉麻痹毒素荡涤一空。 能啊。 不过沈翊自然没有说出来, 而是淡定道: “是毒吗?” “什么时候?” 沈翊的淡定表现,在吴仁丰看来,只不过是死要面子的强撑。 他屈指一叩紫檀圆桌。 “这张紫檀桌子,我特地给你准备的。” “在以紫荆毒藤为基,岭南老字号温家精心特调的毒液里浸泡七天。” “会散发一种淡淡的紫藤香气,但是混在饭菜香味里,就几乎闻不到了,若是被吸入体内,便是宗师也会在片刻里内息全失。” 吴仁丰轻蔑一笑,洋洋得意。 “很明显呐。” “挺好闻的哩。” 阿月银铃般的声音突然响起,直接破坏了吴仁丰辛辛苦苦营造出的自以为压迫感。 吴仁丰眼神阴鸷地看着阿月: “小姑娘倒是倾城之姿,可惜跟错了人,今天之后,你便跟了我吧,保管你荣华富贵一生……” 当即有女人柳眉倒竖,啪的一下拍桌而起,气劲贯通之下,桌子顿时四分五裂: “家主你精虫上脑!” “废那话干啥!一起上去干他!” 然而,便是扑通一声。 女人一屁股又坐回椅子上,她的真气如水退潮,消散得无影无踪。 女人惊恐抬头。 不止是她! 刚刚围坐一桌的八名吴家掌事全都身子一瘫,跌在椅子上,只剩吴仁丰还站着。 但只要仔细观察,就可以看到吴仁丰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显然,他也有同样的症状! 是毒! 吴仁丰一脸难以置信的惊恐: “是紫荆藤之毒?!” “这怎么可能,我们明明吃过解毒丹!” 沈翊笑而不语。 阿月开口道: “紫荆藤与死海草的香气混在一起,能让人内息全无,瞬间麻痹哩。” 有识毒的掌事当即艰难反驳: “不可能,紫荆藤长在南疆,死海草在极西,怎么可能混在一起,我们这里哪有死海草!” 阿伸出白皙纤细的手指,指尖,一抹淡淡的灰色如烟缠绕: “我没说有死海草啊。” “死海草的毒素,我可以炼的咯。” 阿月的声音是如此天真,如此理所当然,却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恐惧。 吴仁丰死死盯着阿月那天真明艳的脸庞,他忽然意识到…… 这个跟在沈翊身边,宛如吉祥物一样的姑娘,才是,真正恐怖的存在。 “确实没必要废话了。” 沈翊望着一众中毒的吴家人,一股剑意如肃杀寒冬中的暖阳,洒满全场! 并指而起, 刹那间, 纯阳剑气,纵横八方! 第371章 吴家老祖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伴随沈翊剑出。 有滚滚罡气自众人身后殿宇轰然卷至,速度极快,似是平底掀起狂澜。 沈翊的纯阳剑气, 竟被狂澜中蕴含的锐意摧毁殆尽。 吴家雄居青阳,底蕴深厚,沈翊自是知道没有这么简单,只是…… “想从我眼皮底下保下所有人?” “是不是有些太贪心了!” 话音未落。 嗡! 诛邪出鞘! 沈翊身起如飞鸿惊影, 单手执握, 便是剑荡八方! 赤红剑光如晨曦一线,轰然与八方狂澜对撞一处。 只听噗的一声,狂澜怒潮上下两分! 露出一众吴家掌事惊恐的眼眸! 他们只看到一抹赤红霞光,好似从天地两分的空隙,席卷蔓延而至。 鲜血倾洒! 八名掌事,脖颈齐齐见红, 立时身死当场! “贼子!尔敢!” 这一次,那苍然怒声显然始料未及。 只有吴仁丰还没死。 他僵直的身形被收束的狂澜真罡带动,飞快地倒飞疾退。 沈翊剑意收束一线, 落于吴仁丰的心口。 抬手之间, 诛邪化为一道赤红剑光,轰然激射! 所过之处,剑气激荡, 地面更是泥土翻飞,犁出一道宽大的沟壑。 轰! 剑破狂澜,轰然贯入吴仁丰的胸膛! 余势不消轰然冲进议事厅堂,正正扎在正中央的墙面上。 剑气沿着墙体蔓延上下开裂,墙上一副龙飞凤舞,书写着“泽披青阳”的匾额,咔嚓一声断开两截,而后啪嗒一下,摔在一片狼藉的议事厅,荡起一地烟尘。 至此,全场寂静。 包括吴仁丰在内的九名吴家掌事, 竟然被沈翊两剑而斩! 事实上,本也没这么容易。 可惜吴仁丰非要在阿月这位毒术宗师面前班门弄斧,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两名宗师,三名外罡,四名先天,几乎可说是吴家的中流砥柱,一朝尽丧! 获得四十年潜修。 而先前沈翊和阿月踏遍青阳, 虽然杀的都是无甚修为的乡绅地主,但也零零碎碎积攒了不少潜修。 如今,潜修又突破百年大关。 【潜修】剩余110年零4个月 而吴家事自是尚未了结。 沈翊的目光, 遥遥落在厅堂之中,有苍然白发的老者赫然而立,罡气鼓荡须发张扬,怒视沈翊。 吴家老祖,吴廷尘。 大宗师修为。 三十年前曾登地榜,威震青阳一郡,乃是吴家真正的倚仗。 而后吴仁丰掌家,吴廷尘潜心闭关修武,只为冲击更高的境界。 而今沈翊携势而来。 吴仁丰为保万全,更是亲自将这位老祖请出关,料定就算千般谋划成空。 即便沈翊再强。 但吴家有曾经的地榜大宗师坐镇,当是出不了什么意外。 吴仁丰如此作想。 换作任意其他人,皆是如此想法。 吴廷尘更是有大宗师的倨傲,只言沈翊虽是人榜第二,但到底是宗师修为。 他于堂中坐镇, 自能保得万无一失。 可惜。 沈翊本就是超出常人理解的存在,更无论此刻还多出一个阿月。 “沈翊!” “我今天定要将尔碎尸万段!” 吴廷尘狂怒。 刹那间,周身真气凝罡,隐隐可听闻山呼海啸的嗡响,下一刻,磅礴的罡气轰然爆发! 仿若掀起无边狂澜,议事厅在强横罡气的摧折下发出轰隆巨响,骤然崩解成墟。 而无数碎瓦青石,廊柱,断墙竟然被吴廷尘的罡气搅动,好似深海龙卷。 裹挟无匹难敌之势, 朝着沈翊和阿月呼啸而来。 吴廷尘所修,唤作气海无量功,修至圆满,真气充盈好似汪洋无尽。 对敌便以源源不断的真气凝罡,化为怒海狂潮,演天灾之变,强势将对方镇压。 而沈翊和阿月,此刻便如身处怒海汪洋之下,无边狂流从四面八方涌来。 强横的压迫感如山般沉重,又好似滔滔暗流让人窒息。 吴廷尘盛怒之下,连自家在庭院中的杂役护卫通通不顾。 滔滔狂澜虽朝着沈翊和阿月奔涌,但仅仅是余波便将一众人震得当场吐血。 甚至有的被重压迫得窒息而亡。 沈翊啧然一声: “这老头子疯掉了。” 全然没想过。 是他自己刚刚一剑将吴廷尘给杀至绝户。 沈翊一手抓住阿月,将他护至身后。 锵啷一声! 斩却刀铮然出鞘, 一道明澈的刀光于这狂澜之中乍现。 与吴廷尘的滔滔真罡相比,沈翊的刀光便好似萤火比日月,细浪濯汪洋。 然而,沈翊自踏入宗师就明了。 和大宗师比气量磅礴,比真罡异象,那是舍本逐末,以短较长。 以宗师之力,想要逆伐。 便须得集中一点,以点破之! 沈翊那天倾地覆的刀意凝为一线,敛在锋刃之间,就是这不起眼的刀光,触碰到那磅礴的狂澜真罡的刹那…… 罡气仿佛薄纸般倏然被撕裂一道缺口。 吴廷尘蓦然一惊。 好生凌厉的刀芒。 然而,怒海狂澜当是八方席卷,无穷无尽,当初不知多少高手看似与他势均力敌,却终究力竭,被生生困杀在层层叠叠的狂澜真罡之中! 然而,他的自信和沉稳却是稍纵即逝。 在他惊骇的眼神中,一股锋芒竟势如破竹,一连贯穿深厚数丈,劲力滔天的罡气汪洋。 刀光骤然破开汪洋真罡。 便好似蛟龙出海,龙蛇起陆, 沈翊拉着阿月的身形紧随在后,骤然出现在吴廷尘身前。 “你已经老了。” 单臂横刀,倾天刀意笼罩吴廷尘。 让他顷刻头脑空白, 仿佛只剩下那一对青苍眼眸的凝视。 吴廷尘到底是曾经的地榜人物,虽然年老体衰,自负狂悖,战斗反应更是急转直下,一塌糊涂。 但他仍是在最后关头挣脱刀意束缚, 双掌伸展猛然一合。 真气凝罡如暗海怒涛从上下左右八方汇聚,这是同归于尽的搏命之招! 即便沈翊一刀斩在吴廷尘身上,他未必会死,但沈翊和阿月同样会被万钧罡气碾成重伤。 当然,这只是他以为。 沈翊刀锋一转。 刀光没有落向吴廷尘,反而是横起天际,刹那间,快如幻影纵横交错而出。 四面八方袭涌而来的海流轰然溃散,好似化作漫天大雨哗啦啦倾落。 吴廷尘心头一松,以为逃过一劫。 然而沈翊却是身形一错。 一抹紫杉转至吴廷尘眼前,银链簌簌而响,如银色蟒蛇,蜿蜒钻过吴廷尘的守御,撕咬向脖颈。 千钧一发,吴廷尘周身护体罡气一震,延缓些许,抬手猛地抓住链鞭。 然而,阿月只是一抖。 两条藏在链鞭凹槽的小蛇,化为一青一红两道光影,探上吴廷尘的手背。 张开锋利的蛇牙,狠狠咬下! 吴廷尘亡魂皆冒,心下只剩一个念头: 好狡猾的妖女! 第372章 黑白无常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吴廷尘心中思绪没有停留多久,因为很快,炽烈如火的火毒和冰彻刺骨的寒毒,便顺着他的手腕蔓延而上,冰火两重天带来的极致感官体验,将他的思绪夺去。 只剩下无尽的痛苦折磨。 倒不是吴廷尘身为大宗师毒抗太低。 而是阿月作为万毒之体再加上修炼万毒真经,她的炼毒水准呈几何上升。 而且小青和小红经过这阵子阿月以万毒真气温养,毒性也变得更加凶烈。 可以说,单论炼毒的威力。 阿月都可堪比地榜大宗师仇万古。 毕竟当初以万毒之体开辟万毒门的老祖,可是凭此踏入天人合一的至高之境。 可以说,只要阿月继续研修下去,天人之境亦非遥不可及,而是一片坦途。 吴廷尘的落败,使得整座庭院的罡气汪洋亦是崩溃散尽,露出仿佛被龙卷风摧毁后的一片狼藉。 便在这一切尘埃落定之际。 一股阴寒死寂的真意,倏然笼罩正从半空徐徐而落,刚刚收刀入鞘的沈翊。 这股阴寒直透神魂。 仿佛有一层寒霜,沿着真意弥漫而来。 这种思维意义上的冰寒彻骨,虽然外在没有任何显化,但是却直接攻击神魂。 这是一种精神秘法! 与此同时,两道身影更是从一众倒的护院家丁中,快如闪电地腾跃纵起。 只身形一错, 身上的装束便倏然一变,化为黑白长袍。 勾魂索,哭丧棒, 黑白无常! 这是血衣楼的天字杀手。 两人为孪生兄弟,皆为宗师,更修得一身阴寒功力,一经施展,真意如阴冷寒霜,阴风阵阵,冰寒刺骨,仿佛是来自九幽地狱的悲风,让人思维凝结。 只能任由宰割,勾魂索魄。 是以两人号为黑白无常,多次联手猎杀宗师强者,其中更不乏人榜高手。 故而,在血衣楼颁布了对沈翊的刺杀,他们就盯上了这单生意。 而随着沈翊横扫青阳门阀的消息传出,不仅是镇抚司有动作,他们血衣楼的消息也不慢。 两人更是猜测出沈翊他最后的一站,必是郡城吴家,故而,提早潜入吴家埋伏。 只待时机合适。 原本来说,他们是想趁着吴廷尘与沈翊战至关键处,再出手偷袭,这样最为稳妥。 然而,万万没料到。 吴家是一群纸老虎,先是被沈翊一剑杀了八个,而后这位吴家老祖更是发疯一样,无差别的攻击身居庭院的所有人。 两人藏身一众家丁之间,只能趴在地上装死,吴廷尘的罡气雄浑似汪洋将沈翊隔绝其中。 却也让两名杀手没办法出手。 故而只能退而求其次,只想着等待一番,总有时机,没想到下一秒,吴廷尘就蔫了。 如此电光火石, 他们都没反应过来。 然而,通常来说, 一个人大获全胜的时候,也是心神最容易松懈的时候。 于是,两人心有灵犀。 当即选择暴跳而起,悍然出手。 两人的真意浑厚精纯,速度极快,两条勾魂索哗啦啦震响,朝着沈翊捆束而来。 锁链之上更有阴寒真气蔓延,只要捆住沈翊,顷刻就能让他冻僵。 届时两人再手持哭丧棒,打出定鼎之招,彻底拿下沈翊的性命。 他们这一套配合与连招,已经演练和实践过千万次,也拿下过多名宗师高手的性命。 然而,这些手下败将里, 自然不包括沈翊。 只听得冥冥中似有一声嗡鸣传来,神魂眉心,一点纯阳意顷刻演化真火燎原。 那区区阴寒真意便好似溪流碰上的骄阳,顷刻被蒸发殆尽,并且沿着寒意逆势而至! 黑白无常如坠火山,瞳孔骤缩。 哗啦一声,沈翊凝爪探出,龙吟骤起,两根勾魂索被他一把扣在指掌。 九玄真气在纯阳真意的转化下,似是化为 燎原赤火沿着锁链蔓延。 锁链上的寒冰真罡更是支撑不过一刻,便仿佛听到咔嚓一声,轰然崩碎。 两人想要撤手逃离,却哪还有机会。 沈翊手臂一扯,琉璃不灭功倍增的膂力让黑白无常几乎毫无抵抗力朝沈翊飞来。 半空中,嗡鸣一声。 赤红剑光一闪而至,犹如一道闪电,直接贯穿两人的脖颈。 又在半空划过一道弧线,落入沈翊的手中,待得沈翊甩去剑上残血,锵的一声收剑入鞘。 黑白无常两名杀手也恰好扑通一声落在地上,脖颈开出剑洞,死得不能再死。 【斩杀两名宗师武者,获得潜修时间二十二年。】 【潜修】剩余132年零4个月 这一次。 是真的尘埃落定。 阿月好奇地问: “哪儿冒出来的?” “不知道哇,突然从地上跳起来。” 沈翊一边说着,一边一剑挑开黑无常的腰间,便看到了血衣楼的令牌。 “原来是血衣楼。” “一个快被我杀绝的杀手组织。” 阿月恍然。 此时,整个庭院里,已经没有完好的屋子,大部分是被吴廷尘弄塌的。 沈翊寻思这吴廷尘的手段,地动山摇,去干拆迁倒是适合。 此时,庭院里除了沈翊和阿月站着,死得死,昏的昏,跑的跑。 再就是,吴廷尘还活着。 只不过他先是被小青小红偷袭得手,阿月又往他体内拍了数种气毒。 此刻俨然昏厥。 这才是真正的尘埃落定。 比想象中轻松。 主要是阿月实在厉害,对方稍有不慎,便是被一锅端,根本不用沈翊多费力。 接下来。 阿月都不用沈翊开口,凑近吴廷尘解了他身上的七种混毒。 按照沈翊的习惯,必是会审讯问话,阿月已经轻车熟路,这种时候,她都选择一边自己玩儿。 最多那人是犟种不开口。 那便让小青和小红再给他来两口也就老实了,恨不得赶紧说完,求沈翊给个痛快。 吴廷尘虽然是大宗师。 但也是个养尊处优几十年的吴家老祖。 沈翊问了两句。 便拖着他半死不活的身子,在一处密室,拿到了吴家的粮册账簿。 一刻钟后。 沈翊查到了那批赈灾粮入库又出库的记录,换句话说,吴家是半点儿没留。 沈翊一把扯起吴廷尘的衣襟。 沉声问道: “那批粮,你们运哪儿去了?!” 吴廷尘早已经被冰火之毒磨得没有半点心气,自是知无不言,气若游丝喃喃道: “中,中,郡。” 中郡? “呵呵,晋王吗?” “又是老熟人。” 不过他很快便心中了然。 天下将乱,世家门阀自然要站队选边。 秦王居西北苦寒之地,受西陵和中郡夹击,无论是地利还是战略上,都不占优。 襄王醉心江湖武林,无心皇权争霸。 齐王在桑海之地,文气太重,攻伐不足。 至于朝中那倾城公主,离经叛道,很少有世家敢押宝在她身上。 算来算去。 便只有晋王。 虽然威德稍欠,但中郡毗邻京畿,又地广而富饶,乃世家不二之选。 第373章 提醒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可有往来信件?” 吴廷尘: “都,都烧了。” 沈翊笑了笑: “你们倒是谨慎。” 吴廷尘一把抓住沈翊的胳膊,喃喃道: “杀,杀了我!” “求你!” 他已经被阿月的毒彻底摧毁了心智,吴家也没什么线索了。 沈翊望着吴廷尘那一心求死的颓然神情,竟突然生出些许荒诞之意。 “好。” “如你所愿。” 诛邪剑出,吴廷尘脖颈染血,簌簌如风,轰然一声倒在地上,终于安心地合眼了。 【斩杀大宗师武者,获得潜修二十年。】 【潜修】剩余152年零4个月 闻着空气中丝丝缕缕的血腥气。 沈翊顿觉有些意兴阑珊: “走吧阿月。” “我饿了。” 阿月坦然道。 “我怕郡城里没人敢做咱们生意。” “嗯……” “那就出城吃!” 阿月想了一下,忽然用那一对亮晶晶的大眼睛盯着沈翊: “吃兔子吧!” “最喜欢吃烤野兔了。” 大眼睛里也不清澈了,满满的都是对烤兔肉的渴望。 沈翊笑了: “好啊。” “那我们出城。” 沈翊和阿月走出死寂一片的吴府。 回首而望。 谁又能想到就在一天之前, 这里还是觥筹交错,笑语欢颜。 此时此刻,便已然人去楼空,几代吴家底蕴,轰然一朝尽丧。 乌云踏雪百无聊赖绕着门口石狮打转,时不时打着响鼻,看到沈翊和阿月走出,十分欢快地迎了上来。 阿月笑眯眯地摸了摸鬃毛。 轻巧一跃坐上马背。 沈翊依旧如故,牵马而行,街道还是空空荡荡,只是时值傍晚,家家户户升起炊烟。 行至城门口。 沈翊抬眼。 竟然见到两道身影在前而立,一个是刚刚现身拦路,却并未出手的青阳郡镇抚使,丁守义。 一个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京城总司朱雀麾下的指挥佥事,金鹏。 嗒嗒的马蹄声行至近前方止。 沈翊瞧了瞧丁守义: “来送我?” 丁守义默然不语。 但确实是。 他怕沈翊出了吴家又会生出事端,恨不得沈翊赶紧离开青阳城。 沈翊抬手将吴家的粮册丢给丁守义: “赈灾粮被吴家运给了晋王。” “若是赈灾有缺。” “便从吴家的私粮里出。” “青阳郡守尸位素餐这么久,你们镇抚司有失监察之职,这件事该是你们管。” 丁守义下意识伸手接过粮册。 眼中却浮现震惊,吴家与晋王勾结,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而且,沈翊竟把这烫手山芋交给他操持,他真的后悔来这一趟。 沈翊的眸光落在一旁的金鹏身上: “此事,佥事大人当为见证。” 金鹏哑然一笑: “没问题,我自会上报朱雀大人。” “老丁,你先去吴家收拾首尾吧,我送送沈大侠出城。” 丁守义无奈拱手称是,匆匆离去。 金鹏笑了笑: “走一段?” 沈翊牵着马,继续走。 随着金鹏穿过门洞往城外去。 难民都被安置在东门,此刻他们从南门出,反倒是一片清静,就连守城的士兵都被屏退。 金鹏开口: “白虎大人携众南下青阳,欲要杀你。” “被我家大人和弟兄们阻了。” 沈翊顿了顿: “你来是为了传这个消息。” 金鹏理所当然道: “出手相助,自是该让人知道。” “否则人情要落在何处?” 沈翊哑然,抬手抱拳,诚挚道谢: “朱雀大人几次提醒。” “这次更是仗义出手,沈某记下了。” 事实上。 朱雀也确实帮了大忙,若是白虎横插一手,即便他和阿月能安然退走。 吴家此事恐会不了了之。 但沈翊心中也有计较。 他此行本是乘民意,众望所归。 想那指挥使曲云祯也不会脑子不清楚,让白虎莽撞行事,让镇抚司在百姓心中,本就千疮百孔的信任危机,彻底摧毁崩塌。 金鹏自是没想到沈翊心中有许多计较。 他偷感十足地瞄了一眼马背上的紫杉姑娘,凑近沈翊耳边小声道: “其实是小楼从北境写信。” “求得大人出手。” 沈翊看着金鹏这偷偷摸摸的模样,哪里不知他误会了什么,当即道: “小楼大人乃沈某的知己好友。” “他日若有需,自当万山无阻。” 知己好友? 不是红颜知己吗? 金鹏挠了挠头,好像是他自己误会了,旋即呼了一口气: “行吧,其实大人还让我提醒。” “镇抚司内关于你的判断,分歧很大,白虎大人力主擒杀,我家大人自是力保。” “青龙和玄武大人目前乃是中立,总指挥使更是态度不明,让人难以揣测。” 金鹏顿了顿: “这一次你得青阳百姓之拥趸,携势而至,除了白虎大人,其他人皆不欲出手。” “我家大人也希望你日后行事,把握好其中分寸,若是让镇抚司内的局势变化。” “那就不太妙了。” 沈翊了然。 朱雀的提醒不无道理,镇抚司作为朝廷倚重的左膀右臂,实力底蕴更远在万毒门之上。 不仅四位指挥同知皆是地榜有名。 便是他们座下指挥佥事,恐怕各个也是大宗师或有人榜宗师的实力。 最关键的是,指挥使曲云祯。 乃是地榜第三。 见识了顾亦然的剑。 沈翊对于地榜前列的实力境界的认知,又拔高至一个极其恐怖的层次。 沈翊拱手: “有劳金佥事传话。” 金鹏颔首: “此间事了,我便走了。” 说罢,再度身如鹏鸟,振翅高飞,转瞬就踪迹渺渺。 阿月惊讶的嘴巴圆张: “哇,好快。” 沈翊身形一跃,翻身上马,探手自阿月的腰间穿过,勒住马缰一抖: “走了。” 阿月高兴道: “好耶。” “抓兔子,吃烤肉!” …… 吴家已然鸟兽尽散,寂寂无人。 在镇抚司赶来收场之前,一道身影却是先一步疾掠而至,一边瞧着满地废墟和残尸,一边啧啧有声。 “啧啧啧,好大的阵仗。” 他竟然就这么循着沈翊拖行吴廷尘的踪迹,找到了吴家的密室。 他看着脖颈染血,颓然倒地的吴廷尘,嘿嘿一笑,喃喃自语道: “还好还好,还未打坏咯。” 说罢,他探掌而出,一股灰褐色真气骤然涌出,散发着一股腐败腥臭之意。 真气涌入吴廷尘身体。 肉眼可见,他的面庞变得铁青,俨然发生了某种不可知的转化,时间并不久。 人影收功,开口唤道: “起也,起也。” 吴廷尘骤然间睁开眼睛,只是眼眸混浊而黑,绝非活人之相。 人影开怀而笑: “走吧走吧,镇抚司快来了。” 说罢,掠身而出。 吴廷尘竟然噌的一声站起身来,身形僵硬,蹒跚跟上,而且动作越来越顺,速度也越来越快。 两人自后门离开, 没入渐渐昏暗的巷道。 第374章 圆满无漏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寂静的丛林。 篝火毕毕剥剥发出脆响。 阿月小心翼翼将指尖金黄的油渍吮干净,两只兔腿被消灭得干干净净。 她拍了拍微鼓的肚子。 一本满足地侧靠在石头上,脆生生道: “我睡了噢。” “一会儿换你。” 沈翊添了点柴火,又给乌云踏雪加了草料,这才笑道: “好。” 地下的阿月睡颜如画。 天上的明月透彻高悬。 沈翊静静地瞧了一阵子,心中寻思青阳郡的事情告一段落,他们也该继续往南了。 他整理了一下潜修收获。 有一百五十年的潜修,便将各自六十年的时间灌注至刀剑绝学的领悟之中。 【无定刀诀】和【太霄剑歌】皆是大成之境,刀法无坚不摧,剑法千变万化,各有特色。 且以刀剑演风云的刀剑合击之招,也愈发得心应手,往往能够出奇制胜。 更能力抗境界超群的强敌。 此次沈翊投入百年之功并行推演,正是要将两门绝学推至圆满,以真意圆满无漏的状态,去勘破大宗师的门槛。 潜修时间转瞬而逝。 沈翊睁眼之际,马背上的斩却刀和诛邪剑齐声嗡鸣,骇得乌云踏雪瑟瑟发抖。 【武学】无定刀诀 【品质】宗师 【境界】圆满 【武学】太霄剑歌 【品质】宗师 【境界】圆满 【备注】刀剑之意融会贯通,互为抵补,相辅相成,合击而起,威能倍增。 至此,沈翊的宗师已然修至圆满无漏,终于可以开始着手勘悟大宗师之境。 阿月眨了眨眼,醒了: “什么动静?” 沈翊笑道: “抱歉,有所领悟。” “你继续睡吧,今晚我守一夜。” 阿月眼眸中浮现一抹恍然。 又好像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不过她还是抵不过浓浓的睡意,脑袋一歪…… 又睡过去了。 …… 随后的数日,镇抚司以私吞赈灾粮上奏,吴家被判诛九族,家产充公,以赈灾民。 至于那灾粮去向。 却是心照不宣被按了下来。 沈翊并不惊讶。 且不说吴家没搜出什么证据,即便真的是铁证如山,依旧没办法扳倒晋王。 除了朝堂琐事。 沈翊在江湖上的名头倒是更盛了。 有着“血漫青阳,杀尽豪绅”的美谈。 所有世家对沈翊多加提防,引之随时可能拔刀相向的大敌。 然而所有平民百姓听了沈翊的名字,谁不赞一句盖世豪侠! 天机榜刊发之际,更是大谈沈翊在青阳杀得人头滚滚,最后更是一手促成吴家覆灭。 不仅将吴家高层尽数诛杀。 更是与阿月合力,斩了吴家老祖。 江湖之众冠以新的名号: "侠肝义胆,冷面修罗。” 前半句赞任侠心性,后半句点血腥手段,两不落下。 只不过仍是位列人榜第二席。 而屹立在人榜第一的,乃是丐帮最年轻的帮主,郭岩,一手降龙掌能力压丐帮的太上长老。 而丐帮的太上长老。 非大宗师无以担任。 不过沈翊倒也没在意谁的名次在他前面,而阿月跟在他身边,倒也得了个诨号: “紫炼仙子。” 沈翊手里拿着天机榜,再转头瞧瞧马背上笑吟吟逗弄小蛇的阿月,美艳而诡异。 这诨号还是有一定的道理,不过倒是总让他幻视到一个美艳道姑。 沈翊摇摇头,抛开胡思乱想。 又随意往下翻看了些,谢小楼在北境大杀四方,功勋彪炳,甚至又斩了一员北莽虎将。 人榜攀升至第四十二位。 纪丛云在折返流月湖的途中,遭遇了藏剑山庄的叶藏锋以及叶重。 叶藏锋本想挑战纪丛云麒麟第一的名头,但是惨败而归。 其叔叶重见猎欣喜。 本想帮侄子找回场子。 然而,他与纪丛云于流月湖剑斗一天一夜,最终竟也败了半招。 反倒致使人榜第六十七席的位子,也拱手让人了。 是以纪丛云无心之下,竟然登上了人榜之列,取代叶重,列第六十七席。 而原本空缺的麒麟第一。 落到了儒家陈之昂的头上,无心和清风还是没有什么消息。 这下麒麟榜前三倒是被儒释道包揽了,只不过这个席位名次不像是争来的。 而是天上掉下来的。 沈翊笑了笑。 其实对于无心和清风所做之事,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而此时此刻,沈翊和阿月已经一路向南,走出青阳郡的地界,踏足南域之地。 这里气候潮湿闷热,植被茂密。 又距离京畿遥远,与彩南郡一样,乃是朝廷鞭长莫及,影响力微弱之地。 是以多有邪修狂佞之辈汇聚于此。 江湖争斗更是屡见不鲜。 而且,不同于云梦尚武的点到为止,在这南郡之地,若是打起来,那都是不死不休。 是以南郡多散修和独行侠。 从某种程度来说,倒是很适合沈翊。 不过药王谷在南郡却是个超然争斗之外的方外之地,毕竟那里汇聚杏林妙手。 作为江湖中人,谁没有个跌打损伤,谁都有可能求医问药。 是以一般的江湖争斗。 都会尽量避免与药王谷交恶。 只有一家例外。 那便是岭南老字号,温家。 温家擅用毒,在南郡传承也有数百年之久,而药王谷的出现,更是被视作挑衅。 毕竟温家这边毒倒一个。 这人转头去药王谷求医,没几天又活蹦乱跳,这岂不是在明着打温家的脸吗? 故而,两家向来不对付。 除此之外,还需要留心的便是在南域以西,崇山峻岭,起伏连绵的十万大山。 当年,位列天榜的巫神,便是自十万大山而出,欲在九州掀起南巫之乱。 后幸得夫子携儒家高手,以及镇抚司联手将之镇压,那场纷乱方才平息。 巫神残部也躲进了十万大山,距今已经有近百年不曾出现。 沈翊一袭褚衣,牵着乌云踏雪,走在一条平整的山道上,马背上的阿月一身紫衫之外,更披着一件水蓝裙裳。 两人衣着略作更改,也是为了怕在路上被他人认出,平添许多麻烦。 两人正往山里去。 小松山,正是药王谷之所在。 这还是沈翊当初问杨子陵问到的,毕竟他树敌众多,难保不会求到这些医道圣手。 只是没想到,这第一次来, 竟是为了阿月。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隆隆的马车声。 一个车夫的声音遥遥传来: “让开!性命攸关!” 沈翊眉头一挑,牵着马微微侧身,马车轰隆隆就这么和沈翊、阿月擦肩而过。 沈翊啧然: “性命攸关?” “莫不是有人重伤,要去药王谷求救?” 第375章 医毒之争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是的嘞。” 马背上的阿月嘴里哼着彩南小调, 随口说道: “我刚刚闻到车帘后飘来一股毒味儿,很特殊,以前没闻过哩。” 沈翊抽了抽鼻子,他可什么都没闻到。 “有味儿吗?” 阿月再度肯定的点点头。 沈翊望着渐渐远去的马车影子,啧啧两声,倒也没有放在心上。 按照脚程,他们也快到了。 他甚至已经隐约看到远处两峰相夹之处,透出来的隐隐的翠色昂然。 等待沈翊两人转入山谷。 便看到刚刚错肩而过的马车正停在不远处,一众身穿素白短衫的人影正围拢一圈,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讨论什么。 而那车夫则是站在一旁。 神情焦急,又有些手足无措。 阿月遥遥一指,语气兴奋: “沈翊,有热闹看!” “看看去。” 沈翊和纵身跃下马的阿月紧了几步凑到人群外围,但见人群中间躺着一个大汉。 此人眉目紧闭,面如菜色,身形肿胀,皮肤更是隐隐透着一种紫红的肿胀。 “中毒哩。” 阿月从人群外探头瞧着,脆生生道。 “咱们当然知道是中毒了。” “这不是还在探吗?” 有人随口应道。 众人根本没回头瞧阿月和沈翊,只是目光炯炯盯着半蹲在大汉旁一个白衣青年。 这青年双手戴着薄如蝉翼的手套。 神情肃然谨慎。 先是拨开大汉的眼皮,双眸无神,似染灰褐之色,又以银针刺穴,抽针查看针身的反应,最后又搭了搭脉,他每转换一个动作,嘴里都会发出啧然的轻咦。 忙碌了好一会儿,轻咳一声,众人齐齐望来,满眼希冀,青年两手一摊: “治不来。” 嘘!一众白衣齐发出嘘声。 “六师兄没辙!快去请五师兄!” 远处,一个身形矮胖的青年,挎着一个药箱,叮铃咣铛,火急火燎地跑来。 有人眼睛一亮,嘴里高喊: “五师兄来了!” 众人自觉分出通道,矮胖青年呼哧呼哧跑进来,像一个移动的大南瓜。 六师兄靠边站,五师兄来到大汉身前,啪嗒打开药箱,便像刚刚的六师兄一样…… 从头到尾细致检查。 而后两手一摊,有人会意大喊: “快去请四师兄!” 沈翊虚着眼,他开始逐渐理解这一切。 四师兄是个瘦高青年,轻功不错,凌空飞掠而来,几息之后…… “快去请三师兄!” “……” “快去请二师兄!” “……” “快去请大师兄!” 沈翊和阿月嘴里各自叼着一个苹果,已经完全是看戏的状态。 他看出来了。 这一群白衣,完全是痴迷医术的痴人,除了治病,其他压根不关心。 沈翊问了呆滞在一旁的车夫,地上那汉子是什么情况,车夫也是一头雾水。 他只说有人让他驾着马车来这小松山药王谷,药王谷中人见了车里的大汉,自会为他医治。 然后,他驾车刚刚入谷,便遇到了这些白衣,刚开始是两个看门的。 两人围着大汉转了两圈,没辙,便去呼唤师兄弟,结果就是越聚越多,成了现在这模样。 而此刻在给大汉诊治的,则是药王谷的大师兄,一袭白衣,相貌堂堂,先是搭脉起手,再是银针刺穴,再就是各种瓶瓶罐罐的丹药,灌了不少。 众人齐齐静候效果。 孰料那大汉哇的一声。 刚刚灌下去的丹药全都吐了出来。 身子更是骤然抖若筛糠,口歪眼斜,眼看情况是更恶化了。 大师兄气沉丹田。 众人屏气凝神,只以为大师兄还要露一手绝活,却见大师兄沉声道: “快去请师父和师伯!” 吁! 众人下巴大跌。 虽然一众师兄弟全都折戟沉沙,但足见此人中毒之奇诡,竟连药王谷也颇为棘手。 有弟子匆匆跑去通知。 沈翊正要上前询问,要不要他和阿月搭把手,毕竟看他们忙活半天也怪累的。 那大汉的毒性却是一点没清。 却闻有人道: “这温家手段倒是越发险恶了。” “连大师兄也束手无策。” “若是师父也没辙的话,咱们药王谷的名头岂不是就毁了?” 刚刚现身的几位师兄。 此刻却是同仇敌忾,齐声道: “胡说!” 大师兄道: “咱几个虽然为师兄,那是因为前面的师兄师姐早就学有所成,出师出山。” “现于江湖各处,哪个不是名扬一域的医术圣手,咱们的医术或许不精……” “但只要师父师伯出马,绝对是手到擒来!” 沈翊戳了戳最外围的弟子: “那个……” “打扰一下。” “想问一下刚刚说的温家手段,是怎么回事儿?” 那药王谷弟子正被大师兄说的热血澎湃,闻言头也不回,随口应道: “不就是那号称岭南老字号的温家!” “他们和咱们药王谷一直是死对头,隔三差五地研制出什么新毒,就将中毒的人往咱药王谷送。” “咱们给医好了,再给活蹦乱跳地送回去,这就表示他们温家的毒,咱们都能解得了。” “只不过这次的貌似比较棘手噢,师傅、师伯也好久没有出手诊治了。” 沈翊和阿月恍然点头。 那人恍然,后知后觉转头一瞧,一男一女凑得很近,俨然都是陌生面孔。 “哎?” “你,你们是谁啊?” 阿月: “看热闹的咯。” 沈翊一把将阿月按到身后,笑眯眯道: “求医的。” “我妹妹,脑子坏掉了。” “失忆。” 那人瞧了瞧阿月从沈翊肩膀幽幽升起,露出一对清澈而愚蠢的大眼睛,恍然: “离魂症!” 沈翊心中一喜: “兄台能治得了?” 那人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 “这复杂的病,我可治不了,不光我治不了,我的这几位师兄也不行。” “非得我们师父和师伯出马!” 说罢,那人朝着人群里的大师兄嗷嚎一嗓子: “大师兄,这有个离魂症!” “也得请师父出马!” 大师兄噌的一下站起身,望了过来,沈翊无声指了指身后的阿月: “先来后到。” “要排队噢。” 沈翊点点头。 指了指地上口吐白沫的大汉: “这位兄台要紧。” 其实沈翊本想出手,帮忙解毒的,但是听到人说这是温家和药王谷的较量。 本身是关乎面子和里子。 他一个外人不好插手。 而且,他们这些弟子说他们师父医术神乎其神,想必也没问题,便也就不提这茬。 这时。 远处四个白衣疾奔而来。 手中还抬着一个竹床。 “大师兄,师父让把人抬上松云坪!” 众人闻言,一起合力将大汉抬到竹床上,大师兄招呼沈翊和阿月一道。 就这么轰轰烈烈, 一众人往松云坪去了。 唯有车夫挠挠头,忽然想到他好像被吩咐送到就行了,没必要等着救活。 便嘟嘟囔囔地离开。 第376章 幕后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药王谷之主,是孙思齐,有药王之称。 他的师弟, 则是同样有医仙之名的李时平。 两人坐镇药王谷,以医入道,传授医术,培养出无数医道人才,可谓是桃李天下。 而且这师兄弟二人,不仅各个养生有道,百岁有余,更皆有大宗师修为。 寻常宵小,自是不敢来犯药王谷。 不过这温家作为岭南一方豪强,对药王谷这样医术传承,自是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对于时不时以毒术挑衅的把戏。 孙思齐和李时平已然司空见惯。 一众弟子将中毒的汉子抬上松云坪的时候,两人已然立身等候。 沈翊和阿月则是跟在几个师兄身后。 抬眼望去。 便看到一白一青两个身着长袍的白发老者,听旁边人解释,白衣的是孙思齐,青衣的是李时平。 弟子们将中毒的大汉抬了出来,那汉子的皮肤变得愈发赤红肿胀,脸色却愈发溃败发灰,散发出一股死寂。 青衣李时平只一瞧。 探手间,仿佛凭空出现数枚金针悬空,每一枚针尖都散发淡淡金色涟漪。 并指一挥。 嗖嗖嗖! 金针朝着大汉周身穴道刺下,噗的一声,大汉猛地剧烈咳嗽一声,头一歪,吐出一口黑血。 锵灰的脸色瞬间多了几分血色。 周遭围观的弟子顿时振臂高呼: “不愧是师伯!” 李时平负手冷哼一声: “喊什么?” “我不过是以金针激发他的生机,将蔓延至心脏的毒素暂时逼退。” “但是真正的源头,还没解决!” “让你们平日里好好研习医术,一个个吊儿郎当,怎能成事?” 这一顿训斥,犹如震雷。 众人欢呼的热情瞬间被浇灭。 白衣孙思齐出言道: “师弟,他们不过学了几年,你也莫要太苛责,这一次的毒,棘手的很呐。” “我记得温家有一种秘毒,叫做燃血焚魂,需要七种至阳毒草毒花,按照特定比例调制炼成。” “七种毒草毒花的顺序一定要搞清楚,若有一位顺序错误,便炼不成这催命剧毒。” “而且,这种烈毒,据说温家代代相传,每次仅传一人,此毒出现在药王谷,说明……” 孙思齐叹息一声。 李时平则是神情凝重: “师兄的意思是,温家老祖也出手了,那又如何,咱们师兄弟二人联手,害怕解不了这毒?” 孙思齐微微颔首: “还是先救人要紧。” “清和,我和你师伯这三日,要专心为此人诊治,谷内事物,便由尔决断。” 大师兄清和拱手遵命,他侧身一让,露出身后的沈翊和阿月。 “师父师伯。” “还有两位朋友来谷中,求医治离魂症,这个病嘛,恐怕也得您二位出马。” 孙思齐和李时平循声望来。 先是看到嘴角含笑的沈翊,旋即又看到俏生生站在旁边的阿月。 孙思齐一捋胡须,喃喃道: “浑似赤子,无垢无心。” “却并非是先天育成,果真是离魂之症。” 李时平则是有些恨铁不成钢,指了指大师兄和一众师弟,最终确实颓然一般: “先安顿在谷中别院。” “待我和师兄忙完手上之事。” 清和连连点头: “那我们就不打搅师父师伯了。” 说罢,转身带着沈翊和阿月,伙同一众弟子闹哄哄地又下了松云坪。 沈翊和阿月被清和安排在松云坪之下的外客别院暂时住下。 沈翊这才知道,这里除了他们,还有不少来求医的,都是南域的江湖人士。 只不过他们不用劳烦出动孙思齐和李时平,清和率领的一众师弟师妹就能解决。 药王谷的外客别院有三个规矩。 住宿和一日三餐要掏钱。 不许因江湖恩怨生事。 未经允许,不能私自上松云坪打搅。 这都是极为正常的约法三章,江湖客们也都遵守,毕竟大家都是来治病的,万一得罪了药王谷,以后有病没得治,那岂不是自己找死。 沈翊对于药王谷如此轻易就接待了他与阿月的疑虑,也在进入药王谷的时候便打消了。 这是一群学医成痴的人,巴不得有稀奇古怪的症状能找到他们这里,他们能在实践中提升医术,何乐而不为。 故而,除了一些真正的大奸大恶之徒,亦或是魔教之人,药王谷通常是来者不拒。 沈翊两人便在药王谷里安安稳稳地度过三日,或者在谷中游山玩水,或者和别院的其他江湖同道交流奇闻异事。 这时候阿月就捧着脑袋,目不转睛地听着。听罢之后,便是嚷嚷着, 沈翊沈翊,我也要去这里那里之类的话,沈翊自是笑着答应。 阿月会掏出小本本记上。 这是她在青阳郡的时候养成的习惯。 她说为了防止以后再有失忆的事情发生,她要把重要的事情都写下来。 这样就能记得清清楚楚啦。 沈翊便也由着她。 三日时间不长,转瞬而过。 朝晖一出。 松云坪上忽的传来一声砰然巨响,其中隐含一股剧烈真气波动。 沈翊和阿月身形一闪, 骤然出现在别院屋顶。 沈翊皱眉望着松云坪的方向: “出事了。” “看看去!” 沈翊一伸手。 阿月自然而然递出白皙的手腕,沈翊轻轻抓住,足下一点,带动身形腾空掠起。 朝松云坪而去。 随后,别院内的各路江湖客才陆陆续续走出来,相互打问着什么情况。 清和带着一众弟子自别院前掠过,朝着松云坪疾奔而上,遥遥喊道: “各位稍安勿躁!” “我药王谷弟子自会查明情况!” 一众人浩浩荡荡,轰隆隆冲上了松云坪。 …… 沈翊和阿月先到。 便看一团灰色烟雾,自孙思齐和李时平的茅屋前滚滚散开。 两个老人全都跌坐在地上,正在齐齐运功,面庞更是一股灰气萦绕,充满衰亡腐朽之意。 两人身前空地。 一团血肉模糊不成人形的物体,糊满了地面,沈翊眼眸微眯…… 这好像是之前那个大汉。 他拂袖而起,一股劲风呼啸,将残留涌来的灰气吹散开来。 “是毒吗?” 阿月抽了抽鼻子,竟有些犹豫: “应该是哩。” “但以前没碰过。” 这时,身后一众药王谷弟子也轰隆隆赶至,清和见沈翊和阿月站在松云坪入口,颇为惊讶他们竟然来的这么快。 又望了望坪间,疑似中毒的两人和一滩模糊的血肉,心中满是疑云: “沈郁兄弟,阿月姑娘,这怎么回事?” 沈郁是沈翊的化名,他摇了摇头: “不太清楚。” “有可能是那个中毒之人被做了手脚,两位前辈遭了算计,至于这幕后……” 忽然。 山谷远处遥遥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传音: “哈哈哈哈,早就听说药王谷两位主人医术通神,今日我温家前来拜会交流!” “还请现身一见!” 沈翊摊手道: “这幕后之人,来了。” 第377章 温家,温宣夷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温家!” 清和虽然醉心医术,但也是心思通透之人,当即明白师父师伯是遭了温家的算计。 “师父师叔!” 一众弟子急声大喊,便欲围拢过来。 忽然,孙思齐睁开眼睛,喝道: “不要过来!” “此毒凶险异常,包裹在燃血焚魂之毒中,一旦我们将外层的毒化解,内里的毒就会轰然爆发。” 清和看着地上那模糊的血肉。 明白了孙思齐和李时平应是一时未曾防备,被爆发的诡毒侵入身体。 “师父,温家来势汹汹,必是幕后无疑,我等该如何应对?” 李时平也睁开眼睛,沉声道: “这毒奈何不得我们!” “你先去拖住,我随后便来!” 清和有些犹豫。 然而李时平是个脾气暴的,再三催促,终于清和留了两个弟子看护。 带着一众弟子折下松云坪去。 沈翊在阿月耳边小声嘀咕两句,两人跟在众人最后。 行至半山腰,便只剩下沈翊还跟着。 阿月身影已经不知去向。 走过外客别院,一众外来的江湖客纷纷仗义出言,要为药王谷助威,自发跟了上来。 行至山谷腹地,迎面便看到一众人浩浩荡荡,手持刀兵迎面而来。 为首之人身穿藏红大袍。 须发花白,不怒自威。 身后一众人皆是身穿暗红色的制式服饰,皆是温家子弟,共有数百人。 显然是有备而来。 一众药王谷弟子和江湖客们混在一起,虽然人数不少,但是比起温家兴师动众,已然弱了一筹。 清和神情凝重,踏前一步: “此地乃药王谷。” “温家前辈擅闯至此,不知有何贵干?” 藏红老者睨了清和一眼: “你可知我是谁?” 清和凝神,他并没有见过。 只看见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温家家主温以成都站在这位老者身后。 “想必是温家的祖辈高人。” “莫非前辈是温家老祖,温宣夷老前辈?” 藏红老者负手昂然而立。 冷哼一声: “黄口小儿,倒也有点眼力见。” “只是某家亲来拜山,孙思齐和李时平却不现身,只让一个小辈出面!” “莫非是看不起我温家?” 温宣夷沉声一言,似是随意袖袍一挥,一股劲风便朝着清和破空呼啸而至。 清和脸色大变。 这温宣夷乃是大宗师修为。 位列地榜三十四席。 据传当年不服万毒门自称天下毒术至尊,曾挑战仇万古不敌落败,因此落下隐患。 回到温家后就常年闭关不出。 没想到今次会现身。 而且一言不合便要对他这个小辈出手,可见温家此次前来的目的昭然若揭。 真是演都不演了。 危机当前。 清和思绪却是快如走马,想到了很多,这已经是死亡之征。 他虽然资质不错。 但也只是外罡之境,面对温家大宗师,又哪有抵挡之力。 一众江湖客纵使有心相助,但此来宗师都寥寥,能阻挡大宗师出手的更是几乎没有。 除了,沈翊。 倏然间,一道极影越众而出。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 一袭青衣的沈翊赫然出现在清和身旁,单掌横身于前,那道凌厉的劲风已然消弭无形。 温宣夷瞳孔一缩,怔怔盯着沈翊: “好小子。” “报上名来!” …… 松云坪上。 两名药王谷弟子手持长剑,守在孙思齐和李时平身前,他们的神情颇为紧张。 毕竟在药王谷。 孙思齐和李时平便是药王谷的支柱。 有他们在。 便是天塌了,弟子们也不会心慌。 相反,若是他们两出了事,整个药王谷便是彻底没了支柱,偏生此刻温家来袭。 又怎能不叫他们谨小慎微。 忽的,一阵山风吹过。 一道人影倏然出现在松云坪的入口,一袭水蓝长裙内衬紫杉,明艳动人,赫然便是阿月。 两名弟子眼眸骤然圆瞪,虽是眼熟,但这时候谁知道来的是不是敌人。 “阿月姑娘!” “请止步!” 阿月没有止步,反而是步履轻快: “我来给那两个祛毒嘞。” 阿月伸手指着一白一青,席地而坐的两个老头,她的语调上扬,好似风铃叮叮当当,有一种明快轻松之感。 可惜。 两个弟子却是感觉不到半分轻松愉快。 只觉得阿月步步踏来。 都让他们手心冒汗,压力倍增。 不是因为阿月释放了什么强大气势,而是他们不忍对阿月这么明媚可人的姑娘下手。 “阿月姑娘,止步!” “你不要再往前走了!” “不行嘞,沈翊说了不用管你们。” “啊。” 阿月倏然捂住嘴。 好像不小心把沈翊的名字说出来了。 她瞧了瞧两个药王谷弟子。 两人正陷入纠结,貌似没听清沈翊的名号,阿月这才舒心拍了拍胸口。 两个弟子见劝说无果,再不动手阻止,可就来不及了,两人大喝一声: “得罪了!” 两人长剑连鞘急挥。 剑未出鞘,是怕伤到阿月。 阿月指尖紫芒流转,身形如惊鸿掠影,自两人之间翩然而过。 指尖紫芒散如繁星,飘入口鼻,两个弟子扑通一声就倒在地上。 阿月就这么轻快地走过两人身边。 一点都没耽搁。 李时平面色凝重: “师兄你看到了吗?” 孙思齐颔首点头: “看到了。” “是毒吧。” “很明显。” 两人异口同声道: “但并非温家的药毒,而是以真气凝罡炼化!这丫头是用毒宗师!” 李时平: “不妨猜猜跟脚?” 比斗医术,比斗眼力,比斗修为。 比斗所有能比斗的,这是他李时平和孙思齐的乐趣所在。 当初孙思齐要在药王谷留下医术传承,李时平亦是升起比斗之心。 这才一道留下来,但他不喜授徒。 故而只是挂名师叔,所有药王谷的弟子,都是孙思齐的徒弟。 但医术,却是两人一齐教的。 如今,面对这个不知深浅,不知来意的强敌,或许下一秒两人就会身死道消。 或许这是他们最后一次比较了吧。 孙思齐朗声大笑: “好。” “这姑娘一身以气炼毒的手段,出神入化,九州之中,虽然修毒术的不少。” “但若论绝顶,还是要属万毒门。” 李时平笑道: “师兄,你可孤陋寡闻了。” “这万毒门不久前就被灭了。“ “那温家之所以急着跳出来,不就是想独占毒术至尊这一名头吗?” 孙思齐: “我自是知道。” “虽然不明究竟,但覆灭万毒门的可还有另一家用毒大宗。” 李时平捋着胡子,笑着点点头。 与孙思齐同时说道: “五毒教!” 两人目光炯炯地看着抱腿蹲在两人身前的明媚姑娘,笑着道: “小姑娘,是死是活,让我们明白一回。” “你可是来自五毒教?” 阿月笑吟吟道: “我忘啦。” 两人忽然想起三日前,那匆匆一眼,这才想起来: “离魂症!” 阿月伸出双手,其上紫芒闪烁,骤然打向两个动弹不得的老者! 第378章 小师妹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清和瞧着突然出现的沈翊,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此前并不知道沈翊的境界有多高。 瞧着沈翊最多二十来岁的年纪,再高能有多高,虽然先前沈翊比他更上一步松云坪。 但最多和他一样是外罡吧。 要知道,芸芸众生,其实皆为普通人。 一生纵览,能修成先天便是精诚所至,再入外罡,可称得天独厚。 修成宗师,谓之人中龙凤。 大宗师,那曾经更是万中无一,世间少有的天才。 当然,除了那些麒麟榜上极其特殊的变态,例如沈翊、谢小楼。 一个个二十出头,已然踏破宗师之境。 尤其是这个沈翊,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从麒麟榜首,直接攀升至人榜第二。 这可是能硬撼大宗师的存在。 这简直是非人哉。 清和常常怀疑,这人是不是被天道开了后门的,亦或者夸大其词。 然而,他刚刚确实看到了这样一个人,一晃神就出现在他身边。 一掌探出,龙吟虎啸便骤然而起。 其掌力浑然,宛如拦江堤坝,稳稳将大宗师温宣夷的劲风挡了下来。 清和喃喃道: “沈兄,没想到你修为如此之高!” 连温宣夷都惊讶。 他的气机在沈翊身上一转。 这么年轻的宗师,倒是个人罕见的天才,当然,也不排除沈翊驻颜有术。 只不过,温宣夷虽震惊,但也依旧成竹在胸,他刚刚只出了三成力。 为的是借着教训小辈为借口,将清和打死,激得药王谷对他们兵戈相向。 他们便能正式对药王谷进行屠戮和收编,只不过沈翊竟跳了出来,让他的谋算落了空处。 沈翊淡淡一笑: “在下不过是个来药王谷求医之人,看不过温家老前辈的仗势欺人,这才出手。” 温宣夷冷哼道: “你不是药王谷之人!却要为药王谷出头,就不怕死在这里?” 沈翊不卑不亢: “药王谷素来医者仁心,为人敬仰,我们江湖客自当为之助拳。” 旁边一众外来的江湖客听闻沈翊之言,皆齐声应和: “没错,咱们都是药王谷的臂助!” “你温家就算是雄居南郡,但若是人行邪道,整个江湖天下也不答应。” 众人相互应和,一时间气势大震。 温宣夷冰冷的目光一一扫过一干人等。 不由嗤笑道: “各个都是冠冕堂皇之辈。” “尔等不过是求着药王谷救尔性命。” “殊不知,药王谷能救得。” “我温家就杀不得吗?” “万毒门已毁,我温家便是天下毒术至尊!” 忽然。 一道苍然老声遥遥传来: “是哪个在此大放厥词!” 众人循声回头望去。 但见一袭青衣长袍的李时平在一名紫衣蓝裙的明媚少女搀扶下,正一步一步走下山谷。 他的速度不快,脚步却是很稳。 但没有人敢催促。 直至穿过一众弟子,走到清和身前站定,他的一双眼睛,极为犀利地凝视着温宣夷: “温家温宣夷。” 你来我药王谷,意欲何为?” 李时平的语气很冷,孙思齐却是不见踪迹,沈翊狐疑难不成有这么纰漏。 他给阿月传音: “什么情况?” 阿月侧头,掩起嘴巴凑到他耳边。 “孙老头藏起来了。” 沈翊恍然。 明暗相济,虚虚实实。 只是阿月的语调喃呢,伴随着热热的风,吹得他耳朵发痒。 沈翊掏了掏耳朵。 现在是药王谷的主场。 他不好越俎代庖。 即便真觉得温家该死或是有什么阴谋。 晚些时候让血衣锈剑登场,再去便宜行事,那也不迟。 温宣夷颇为狐疑地盯着温宣夷,只觉对方气色红润,好像真没什么事儿。 然而,作为同样在江湖纵横几十年的同道中人,他是了解孙思齐和李时平的水平。 医术确实顶尖。 温家任何一种封喉见血的绝顶毒素,只要给他们时间,都能解出来。 故而他才苦心孤诣钻研出的毒中藏毒的技法,药王谷两人醉心解毒,在解开第一层时必然心神松懈。这便给了第二种毒素趁虚而入的机会。 而且从某种意义上,这第二种毒药之猛烈,丝毫不亚于他们温家的燃血焚魂。 故而,他猜测李时平定是在强撑。 他知道李时平有一门金针十三渡的绝技,金针既出,便是濒死之人也能吊三天性命。 拖延出解救之法。 或许李时平现在就用了金针十三渡扎了自己,温宣夷如是作想,越想越合理。 不然为何孙思齐不来? 温宣夷了然于心,冷声道: “自古医毒不分家,我温家此来,自是为交流两家手段,李时平,何不来赐教?” 李时平眸光一凝。 这么直截了当的找麻烦。 他轻咳一声当即道: “吾二人俱是大宗师。” 动手难免毁了这一地景色,未免不美,不若就让小辈们动手切磋一番?” 温宣夷瞧着清和等一干身穿白衣的弟子,轻蔑一笑,这些弟子不擅征伐,天资也不够。 自不是我温家精锐的对手。 “可是生死无论?” 李时平瞄了一眼阿月,见后者点头,旋即也点点头应道。 “好!” “以博,你去领教药王谷。” “记住,点到为止!” “老祖,何为点到为止。” 温以博笑问,他的语气带有一丝狰狞意。 温宣夷后退半步,咧嘴一笑: “当然是,留个全尸。” 温家顿时爆发出一阵轰然大笑,与温家不同,药王谷这一方各个神色凝重。 真正修为高的人都出师了。 本来就靠两位大宗师坐镇,清和这个牌面大师兄刚刚外罡,不堪大用。 然而,清和转头四顾。 哪还有其他选择。 他自是不能让他的师弟师妹涉险,遂鼓足勇气,以一种慷慨悲歌之意上阵。 然而,刚刚迈出两步。 肩膀被人拍了拍。 阿月俏生生站在身后,歪着头道: “大师兄,你挡我道嘞。” “噢,阿月姑娘……” “什……什么,你刚刚叫我什么?” 阿月与清和错肩而过,轻轻巧巧道: “大师兄咯。” 李时平轻咳一声: “清和别杵那儿丢人,快回来,别影响你小师妹发挥。” 清和瞳孔剧震,指着阿月: “小……小师妹?” “什么时候的事儿?” 李时平笑道: “刚刚。” “我和你师父一齐收的。” 沈翊在一旁听得清楚,虽然惊讶,但不意外,只要把阿月交给长辈们。 她自会赢得老前辈们的心。 虽然失忆了, 但她的本能,貌似还是好用的紧。 第379章 始料未及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温以博是个干瘦的中年男子。 一身毒术修至宗师,在族中亦是核心掌事,地位只在老祖和家主之下。 他知道自家老祖的心思。 无非是试探李时平有没有中毒。 他瞧着对面走来一个十分年轻,漂漂亮亮的小姑娘,便根本没放在心上。 只当药王谷在拖延时间。 他已然打定主意,以残忍快速打杀了阿月,定能激得李时平怒火中烧,悍然出手。 届时便能试探一二。 至于他能不能挡住李时平的怒火,他根本不怕,毕竟他身后也是有老祖护着。 阿月乖巧站立。 两手相合拱手道: “大叔,请指教。” 温以博啧啧两声,装模作样叹息道: “好端端一个姑娘,可惜就要死了。” 说罢,身形如猿猱腾跃而起,双臂环展,一股掌意已然磅礴涌出。 温以博旋掌横推。 刹那间,暗红的掌势弥漫笼罩阿月,犹如血月当空凌照。 一掌之后更接了重重变势。 即便阿月闪身而避。 温以博也敢作保,对方逃不出三招,就不得不迎掌以对。 然而,阿月的应对, 却是出乎他的意料。 只见她在腰间一抹,一抖,一道银链如蟒蛇破空袭来,银链鞭身闪烁紫芒。 啪的一下抽在掌影之上。 那暗红的掌力所凝聚的罡气咔嚓一声,便轰然破碎成渣,温以博直接傻眼。 什么情况? 我的毒罡,怎会变得像脆纸一样薄。 哗啦啦。 阿月可没给他思索的时间。 手腕一抖,银链划出一圈又一圈的波浪,捆缚向温以博的双臂。 温以博想不明白,只能又下意识运转毒罡相抗,阿月撤手一拉,银链鞭圈圈骤然收紧。 紫芒沿着鞭身与温以博双臂覆盖的毒罡接触,刹那间,便将其中药炼的毒气吸纳殆尽。 失去毒气的真罡便像失去一脚支撑的桌椅,在万毒真气的绞杀下顷刻崩碎。 家主温以成怒声道: “二弟,你在搞什么鬼!” 在他的视角看来,就是温以博一掌挥出,声势浩大,被阿月一鞭子抽散。 人家又是一鞭子绞来,你那本该浑厚如铁的罡气,又是一触击溃。 这哪是由真气千锤百炼凝化的真罡,这根本就是在放水啊。 这小姑娘确实生的好看动人,但怜香惜玉也得分场合啊。 然而,温以博却是欲哭无泪。 他这一次感知的清楚,他的真罡中的剧毒全都被阿月吸纳吞噬。 哗。 阿月银链鞭子一绞,已然锁住温以博的一双胳膊,用力一扯将之拉了过来。 温以博亡魂大冒。 仓皇大喊: “有古怪!” “她能吸收我的毒罡!” 温宣夷原本也看得心有狐疑,他知道温以博素来稳重,不是那种见色而放水之人。 问题一定出在阿月身上。 如今听到温以博的大喊,温宣夷忽的仿佛感觉有闪电在脑海中划过! “万毒之体!” “这丫头是万毒之体!” 他当年挑战仇万古之时,仇万古就凭借接近圆满的万毒真经,展露了一手容纳万毒以炼化的神奇手段。 温宣夷当时对此,惊为天人。 然而仇万古却说他这一手万毒真经尚有缺陷,世上存在一种神奇的体质,名叫万毒之体,本身能够容纳万毒而不受侵害,若是能辅炼毒功法,那才是真真正正的万毒至尊。 当时温宣夷被仇万古打得身受重伤。 这些话没太听进去。 然而此刻见到阿月,仇万古的一字一句再度清晰在心海中浮现,让他心中顿起惊涛。 下一刻,他就意识到一个极其严峻的问题,让温以博去对阵阿月,那就是找死。 这一切思绪,只在动念之间。 此刻场中,阿月以银链鞭捆住温以博将他拉扯过来,同时身形一掠。 紫影一闪之间,纤细白皙的手掌并立,宛如穿花蝴蝶印向温以博的天灵。 温宣夷暴喝一声: “住手!” 他身形骤然暴起。 单掌横推,十成十的浑厚掌力倏然而至。 掌力尚在半空,掌势凝聚磅礴掌意,已然将阿月笼罩,让她避无可避。 然而,阿月根本没有躲避的意思。 因为一道青衣后发而先至,骤然出现在温宣夷的身前,一拳收蓄势于腰。 “滚开!” 温宣夷失去了耐心。 他现在可没空儿跟沈翊在这儿耗,在他的粗浅认知里,阿月可比沈翊危险得多。 然而,下一刻, 一股惊天拳意自沈翊周身迸发,一拳悍然轰出,仿佛推出一座青山大岳。 在温宣夷震惊的眼神中, 拳掌相抵,骤然发出轰然一声巨响! 温宣夷一身修为近半在毒功。 单论掌力,又怎是九玄功和琉璃不灭功并济施展的沈翊的对手。 几乎没有相持的凝滞,只一刹那,一股沛然大力便沿着拳锋逆势倒卷。 温宣夷身如疾风掠来, 身形却以更快地速度倒飞而去! 轰隆一声, 温宣夷就像陨石一般,生生砸倒一片温家子弟!或当场被气劲震死,亦或是摔砸成重伤。 而阿月亦是同时,一掌摧枯拉朽,摧毁温以博的重重罡气,一掌印在对方的天灵盖。 温以博顿时惨叫一声,七窍流血,身形软软地跌倒在地上,不过他还没死。 阿月似是知道沈翊的嗜杀渴望,一路走来也开始留意将人伤而不杀。 最后交给沈翊来处决。 这事若是给旁人来看,多少会觉得极其恐怖,不管是震惊于阿月的冷漠,还是沈翊的嗜血。 总之,这两个决难是什么好人。 然而,对于阿月和沈翊来说,却如同喝水呼吸一般自然,无需强调,从日常习惯中逐渐变得默契。 温以博身死。 温宣夷心怀不轨。 既然出手,当是要做的彻底。 就在药王谷一众人欲要欢呼突如其来,出乎意料的胜利之际。 沈翊和阿月的身形一前一后,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就扑向了温宣夷。 温家子弟虽然震惊于自家老祖如此不堪一击,然而面对沈翊和阿月的咄咄逼人,此刻也是叫喊着前赴后继地抽刀冲上。 然而,一众人又哪里是沈翊和阿月的对手,一个天克毒功,一个以力破阵。 所过之处。 一众温家子弟皆无一合之地! 包括李时平在内的一众药王谷和江湖外客此刻也懵了,没想到沈翊和阿月顷刻就冲进人群拼杀起来! 李时平愣了片刻,踹了一脚清和: “傻愣着干嘛。”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药王谷子弟听命!尽诛来犯之敌!” 第380章 药王谷混战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在南郡。 一言不合立分生死是常有之事。 药王谷虽然多行的是治病救人之道。 但耳濡目染之下,也知道在这里一旦动起手来,那下手必须要狠。 否则翻车的很可能是自己。 于是,原本分据两方的人马,在沈翊和阿月的穿针引线之下,轰然对撞混战一团。 阵阵喊杀于丛林中响彻。 气劲碰撞,金铁交鸣。 甚至到处四溢而起的滚滚毒烟,还将本不欲参战的围观江湖客卷了进来。 药王谷的弟子则是一边御敌,一边分发辟毒丹药,将一众犹豫的江湖客也拉入己方阵营。 温宣夷望着那势如破竹,犹如虎豹的沈翊,以及身旁的阿月,心中骇然,身形更是仓皇猝然连连后退。 一个沈翊深不可测。 就已经让他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更不用说,还有一个天克的阿月从旁相协,更是让他这位积累深厚的大宗师几无还手之力。 不管是刁钻歹毒的阴损掌力, 还是磅礴宏大的掌势狂澜, 温宣夷一身凝炼数十载的真气凝罡,方一祭出,就会被阿月吞没三分炼毒。 再紧跟着,便是沈翊无坚不摧的拳掌之势,剩余的七分罡气被摧枯拉朽轰成粉碎。 温宣夷心生绝望。 这怎么打? 这两人是天克的煞星,仿佛是老天爷专门安排来收他的。 而且,沈翊和阿月更是丝毫没有商量的意思,招招式式都奔着死手而来。 身形如疾风,青光紫影交叠而至。 天心四御功悉数施展,刚柔并济的拳掌之势,赫然已经将温宣夷迫到避无可避。 唯有硬撼一路。 阿月身形一转, 一指拂光,紫芒闪烁。 像是将一层极轻极薄的暗红光影,从温宣夷身前的重重真罡上揭走。 而后,沈翊凌空横臂。 探手一召。 锵! 磅礴倾世掌意化为直冲九霄的刀意! 有白光如流星电射, 自山间飞掠而来! 斩却刀铿锵入手,刹那间,便是迸发璀璨刀光。 温宣夷双眸骇然。 刀法?! 刀未出,其势已然威不可挡,若是斩来,他还焉有命哉? “再不出手,更待何时?” 倏然间。 一道身影自混战的人群中暴起。 此人身着普通的温家短衫,却是戴着一个帽兜,遮起大半张脸。 他双手掐着古怪手诀。 身上竟散发出一种隐晦难明的气场。 “贼子!” “等你很久了。” 一袭青袍的李时平从旁杀至,衣袖挥舞之间,十三枚金针嗖嗖嗖疾飞而出! 金针渡人,亦可杀人! 虽说这飞针威势不显。 但却是威力惊人! 每一针却都是以真气高度凝炼真罡,专破内家真罡和外门横练。 即便是顶尖的横练绝学。 在未至金刚不坏的圆满境界之前,恐怕都难以抵挡这金针刺穴之威。 再加上李时平的医术精湛。 朝着要穴几针下去,即便同是大宗师,一着不慎,恐怕也会非死即残。 来人被李时平打断。 手诀临阵而变,身前倏然荡起一阵黑烟,期间更是发出一声形似兽吼的嗡响! 嗡! 似有一股涟漪冲荡,席卷全场,在场所有人都觉得脑海被刹那刺痛! 所有的混战交锋, 在此仿佛都出现一瞬间的凝滞。 这是一种音功和识念攻击混合的秘法,沈翊和李时平更是首当其冲。 然而只是刹那, 沈翊的神魂佛心一荡,便勘破迷惘。 双手执握刀柄横身,旋力一斩,斩却刀光已是犹如长虹纵掠,横贯长空! 刺啦! 温宣夷身前重叠如山的真罡仿佛被裁纸一般,陡然被刀光一分为二! 然而,温宣夷落足之处除了一滩鲜血,却已然是空空荡荡。 一道深红光影,所过之处空气焦灼,正如电射般掠向远处山谷! 李时平急声道: “是泪成灰!” 沈翊心下恍然。 “泪成灰”是一种温家秘传的毒药,用于爆发周身的潜能,能够瞬间提升人的速度和反应。 使人身如蜡烛一般。 心火不灭,潜能不熄。 温宣夷在沈翊亮刀的刹那,就已然心知不敌,他自不会全都寄希望于他的临时盟友。 故而,毫不犹豫催发了“泪成灰”,在刀光临身的瞬间,避开要害,直接逃之夭夭。 至于一众温家子弟。 温宣夷已然无心,或者说根本不在意。 只要他这个老祖在,温家就在,若是他死了,温家倒台,也只在顷刻之间。 然而。 他逃遁的方向却忽然出现一道白影,孙思齐截住了他的退路,他的神色平静: “温宣夷。” “既然来了,不如就留下做客吧。” 说话间,孙思齐探掌而起,一股狂澜如波,呼啸席卷,将温宣夷的退路全都封死。 温宣夷双目赤红。 周身真气鼓荡,宛如赤焰燃烧,源源不断将体内潜能激发,一掌横出,掌势竟如红沙漫天。 两掌砰然相击。 孙思齐的掌罡顷刻被红沙毒气腐蚀出一个大洞,这才是温家毒功的真正威能。 温宣夷身形快如红影,自洞中一掠而过,双掌震如雷响,得势而进,红沙掌影顷刻笼向孙思齐。 孙思齐虽是医道大家,但他可不像阿月和沈翊能够无视毒罡,相反,大宗师炼出的毒罡见血封喉,稍有不慎,便如在松云坪上一样,着了道。 孙思齐真气运转,立掌而旋。 磅礴真气悍然化为一堵气墙,横推而来,他的招式虽进,但其意却在守御。 温宣夷狂笑: “孙思齐,你留不下我!” 他在饱受挫折之后,终于在孙思齐的身上重新对温家传承的信心! 其双臂旋挥,掌势一卷,红沙裹身而行,轰然撞入孙思齐打出的真罡气墙。 轰轰轰! 在“泪成灰”的催发下,温宣夷势如破竹,真罡气墙宛如豆腐一般,被一路贯穿。 温宣夷双掌一拨! 红沙飞动! “滚开!” 孙思齐轻叹,疾退的身形不由一侧。 温宣夷此刻的状态犹如疯魔,他已经没必要戮力拦阻。 红沙光影滚滚从孙思齐身侧飞速遁走,眼见便要逃出生天。 嗡! 倏然间,一股剑意从天而降。 接引一道天外剑光疾掠而至,剑如纯阳赤红,跃动离火真炎。 轰的一声! 直直扎入红沙掌势之中,砰!纯阳真炎与红沙毒气燃爆成一团冲天火焰。 温宣夷瞧着眼前扎入地底的赤红长剑。 惊疑不定。 倏然回头,一道青影已然临身而至,手中刀锋闪烁青苍,裹挟漫天刀势。 仿佛这一刀斩下, 整个天地都会被一分为二! 温宣夷脑子一片空白,只有那一对青苍与玄黑交错的眼眸,深深印刻。 他恍然间喃喃: “刀剑,修罗……” “你是沈翊!” 第381章 巫神归来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药王谷的混战,结束得很快。 温宣夷落败。 那被其召来的神秘高手,见李时平和孙思齐相继出现,亦知事不可为。 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身形化作一团滚滚黑烟,致使李时平的金针渡人一时没了准头。 待得李时平和阿月荡散黑烟。 那人早已经不见了踪迹。 而其他的温家子弟。 在温以成的带领下,转而突围。 最终仗着人多,药王谷一时半会儿也杀不尽,还是逃出去了一部分。 大战落幕。 孙李二人着清和打扫战场。 两人和沈翊、阿月,以及还有一口气的温宣夷,再度回到了松云坪上。 温宣夷还没死。 不过也已经是油尽灯枯。 他恨恨地看着沈翊和阿月,眼中充满懊恼,千算万算不如天算。 若非出了个沈翊和阿月横生枝节。 孙思齐和李时平身中剧毒,他们温家来到药王谷便能以摧枯拉朽之势将之覆灭。 届时,岭南就是温家一家独大。 统御群邪,取代万毒门的地位,成为天下毒术至尊,亦是顺理成章。 可惜啊。 “可惜。” “机关算尽终成空。” 沈翊将刀剑收入鞘中,唏嘘不已。 李时平冷冷道: “温宣夷,你也是一代人杰。” “我们也想给你留个体面。” “温家和药王谷几十年来虽有摩擦,但尚不至于到毁宗灭派的地步,是什么让你铤而走险?” 温宣夷瞧了瞧一旁的孙思齐和李时平,松云坪之上的那滩血肉尚未来得及处理。 他嗤笑一声: “你们也自称一代医道圣手,我那毒中藏毒的手段,你们当是领教了,就没觉察出端倪吗?” 孙思齐和李时平对视一眼,沉吟道: “说实话,那毒着实诡谲,其内核非是真气凝炼,更像是诅咒,莫非真是来自……” “十万大山?” 沈翊眉头一挑,十万大山? 传说中的巫神? 温宣夷剧烈咳嗽,呵呵一笑: “还算有些眼力。” “当今朝廷疲弱,天下动荡。” “就连万毒门都被覆灭了,我温家若是不能应势而起,只会被滚滚大势淘汰。” 李时平冷笑: “你说的趁势而起,是指与巫神余孽勾结,侵吞兼并,再起巫神之乱吗?” “你就不怕夫子出手,让你温家在九州之间彻底除名?” 温宣夷不屑地瞧了一眼李时平: “怕这怕那,如何能成大事?” “况且,夫子神隐数十载未曾现身,恐怕自己就有变故,哪里有空招呼我温家。” 孙思齐和李时平沉默。 温宣夷连天榜第三席的儒家夫子都不放在眼里,他绝对是疯了。 沈翊见两个前辈都被噎得不开口,笑了笑,终于轮到自个儿开口了: “温老前辈,你之所以敢生事,除了万毒生变,夫子不出,一定还有其他理由。” “一个足以让你动心的理由。” 沈翊凑近温宣夷,笑了笑,缓缓说道: “这个理由。” “是不是巫神余孽那边给的。” 温宣夷的瞳孔骤缩,死死盯着沈翊,然而,半晌之后,却又颓然松懈。 他本就是阶下之囚,又有什么好坚持的: “人人都说沈翊嗜杀成性,以力破巧,没成想脑子也如此灵光。” 嗜杀成性,以力破巧? 沈翊虚着眼,又诽谤我! “巫神当初被夫子镇压后不知所踪,巫神一教的余孽却是躲进十万大山苟延残喘。” “这是南郡众所周知的传闻。” “然而,不久前巫神教的右护法找上温家,言明巫神将归,他们欲与温家联合横扫南郡,为巫神建立根基,届时趁着天下将乱的大势,南起而争锋。” 沈翊诧异: “他们说,你就信?” 温宣夷哼哼冷笑: “我有那么蠢?” 旋即,温宣夷眼眸低垂,其中闪烁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沈翊将之解读为恐惧。 “我听到了,来自巫神的回响。” 沈翊眯眼: “那是什么。” “一个海螺。” 温宣夷闭着眼,似是在回想,当他睁开眼的时候,便再不遮掩眼眸中的恐惧。 “他们给了我一个海螺。” “就像孩童习惯将之附在耳边聆听大海一样,他们让我聆听,我听到了……” “巫神的呢喃。” “那并非中土的语言,而是南巫的音调,我虽然不解其意,但是能从那声音中听出混沌、诅咒、诡谲、不可捉摸,那声音能直接勾起心底的恐惧。” 温宣夷喃喃讲述,他都没发现自己的声音好似都在轻微颤抖着: “在那之后,我便明白了。” “他们没有骗我。” “巫神……真的要回来了……” 接下来,自不必说。 被巫神余孽唬住的温宣夷成了巫神教的马前卒,当然那群南巫也没有光喊口号不出力。 至少,那毒中藏毒的手段,光凭温宣夷是弄不出来的。 那以诅咒为核,药炼为体的诡异剧毒,便是孙李两位医道圣手也不甚中招。 若非有阿月在侧,替他们抽丝剥茧,祛除诡异毒性,还原咒毒的真面貌…… 他们恐怕, 就真的被温家和巫神教一锅端了。 审讯完毕,两位医道大宗师皆是沉默不语,本以为是温家利令智昏。 没想到又牵扯到了巫神教,以及获悉了巫神复苏的消息。 在两人愣神之时。 沈翊哐哐将诛邪剑,斩却刀拔出来,插在温宣夷面前的土地上。 “温老前辈。” “我想你大抵是知道自己今天是死定了。” “不过呢。” “我这个人向来很少有人文关怀,但看在你这么配合,提供了重要线索的份上,便为你破个例。” 温宣夷疑惑看他。 沈翊笑着道: “你知道的,我会刀剑,也会拳脚,所以可以为你提供丰富多样的死法选择。” “比如这个……” 沈翊蹲下身子,弹了弹诛邪剑。 “名剑,诛邪。” “曾经是白帝佩剑,现在跟了我。” “一剑封喉,死得极快又不失优雅。” 温宣夷脸色铁青。 “不喜欢?” “那看这个。”沈翊摊手,引向斩却刀,“名刀,斩却,也是白帝佩刀,现在归我。” “一刀枭首,尽显英雄豪迈和壮烈。” 温宣夷的脸色更黑。 沈翊微笑无奈,伸出一对手掌: “我这一对手掌,成拳可撼山,并掌能覆海,一掌既出,七窍流血,铁骨铮铮。” 孙思齐、李时平和温宣夷: “……” 温宣夷忍无可忍: “不要磨磨唧唧,给老子一个痛快!” “好嘞。” 嗡! 诛邪剑起,赤红如阳。 第382章 林间小偷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斩杀大宗师武者,获得潜修时间二十四年】 再加上先前谷中混战,沈翊抽空以诛邪剑斩了温以博,以及一些零碎的温家子弟。 如今潜修时间又积累了一波。 【潜修】剩余76年零4个月 只是想要一举踏破大宗师之境,沈翊自觉还要再做一番积累。 眼下的事情看似告一段落。 其实还有首尾未结。 温家之事,总该昭告江湖寻个交代,否则若是被倒打一耙,药王谷岂非成了冤大头。 此外,巫神教之事事关重大,药王谷虽自诩超然争斗之间,但也身在江湖,不能坐视不理。 松云坪上,孙思齐和李时平对沈翊是千恩万谢,若非沈翊和阿月适逢其会。 药王谷也就不复存焉。 两个老头对阿月也喜欢的紧。 阿月又是万毒之体。 这是天生炼毒学医的好苗子。 两个老头认为只让阿月学毒简直是浪费,便非要收她为徒,传授她一身医术。 阿月只是看似偶尔娇憨,实则机灵得很,有便宜师父找上门来,她当是欣然应允。 于是,阿月就成了药王谷的小师妹。 最后,则是离魂症的医治,他们是有些思路的,只是眼前还有急事要处理。 没时间细细琢磨。 一方面孙思齐要出谷一趟。 将温宣夷的尸首送回温家,顺便邀几个有名望的同道和天机楼见证。 将药王谷发生之事陈于江湖。 另一边,则是李时平想到十万大山周边探一探,毕竟巫神教异动非同小可。 若是有威胁。 当将之扼杀在摇篮之中,或是召集高手来共同商议处置。 故而两老头打算待他们归来。 再为阿月详细诊治。 沈翊一听,当即道要跟着李时平一起去,且不说那巫神余孽手段诡异。 万一李时平死在十万大山。 那他找谁帮阿月治病。 话糙理不糙。 如果当日在药王谷出现的人是巫神教的大宗师,那说明巫神教已然恢复得实力不俗。 李时平贸然前去,还真不一定能万全,但如果加上沈翊和阿月就不一样了。 沈翊位列人榜第二。 本身就能匹敌甚至力斩寻常大宗师。 再加上阿月万毒之体的配合,地榜上的高手或许都不怵,俨然可堪称一代绝顶。 即便深陷巫神余孽的重围, 也能逃得了。 而且,一路上李时平还能顺便替阿月瞧一瞧病,两不耽搁。 孙思齐和李时平一合计。 沈翊说的很有道理。 人的名,树的影,他在药王谷中力擒温宣夷,已经赢得两人的信任。 可以这么说。 孙思齐和李时平信任沈翊的战力,都比信任对方来的多,谁让他们都是不擅征伐的大夫呢。 三人商量完毕。 事不宜迟,当天就出发。 孙思齐向东而行,沈翊则是拉着阿月,和李时平一起往西去。 …… 孙思齐一身大宗师修为,师出有名,前去压服群龙无首的温家,自是手到擒来。 而另一边,沈翊一行人则是纵马疾奔。 两个日夜之后。 周边渐渐荒凉无人迹。 就连官道上亦是杂草丛生。 沈翊心觉,只要再走半日,便是官道恐怕都没了,只剩下茂密的丛林。 再往远处看。 夕阳下,群山于雾霭中连绵,仿佛一只只座兽在吞吐日月精华,压抑而充满野性。 “那便是十万大山。” 李时平出声道。 “据说十万大山中猛兽横行,毒虫遍布,瘴气四溢,在那里,人才是外来者。” “除了那些南巫异族。” “几乎没人能适应那里的生活。” 沈翊道: “多多少少,总会有的。” “人嘛,无论在哪里,都会想尽办法活下去。” 李时平瞧了沈翊一眼: “有时候我很难相信,你和榜上那个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沈翊,是一个人。” 沈翊眯着眼: “喂喂,诽谤警告!” 阿月坐在沈翊前面,抬手眺望。 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侦查敌情。 忽然,阿月伸出纤细的手指,指着远处山坳下的一片阴影,脆生生道: “看那里。” 沈翊从她身侧探出头来,定睛一瞧: “好像是个小村庄。” 李时平肯定道: “没错。” “我们过去看看。” 纵马奔近。 李时平皱着眉头,瞧着眼前这座在夕阳里略显昏沉死寂的村庄: “不对劲。” “这会儿该是吃晚饭的时辰,但你们看,家家户户皆无炊烟,就好像没人一样。” “是没人味儿嘞。” 阿月道。 她的鼻子很灵,她闻不到人的气息,说明至少三四天之内,这座村庄空无一人。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三人下马入村。 不用敲门,沈翊和李时平调动气机一转,便能感知到每一家每一户,没有丝毫人迹。 几人挑了几户人家纵身跃入。 推门进去查看。 但见家中桌椅遍布灰尘,墙角结起了蛛网,户主人离开至少有月余之久。 毫无疑问。 这是一处无人之地。 “先歇息一夜吧。” 三人找了一间宽敞房屋歇脚,一夜无事。 之后的两日,沈翊等人又着重搜寻了沿路的人迹,又找到一些小小村落。 皆是无人,亦无争斗痕迹,这些村子里的人,仿佛就这么消失了。 当然,人不可能凭空消失。 沈翊知道,李时平知道,就连阿月都知道,所以只可能是被掳走了。 在这毗邻十万大山的偏远之地。 除了巫神教的余孽。 几乎不作他想。 然而,他们却尚未发现巫神教余孽的踪迹,于是他们继续向西而进。 后知后觉之时, 已然身入十万大山之中。 这天夜里。 沈翊三人于林间休憩。 未免打草惊蛇,三人入了十万大山后,夜里便不再点篝火。 忽然,沈翊原本靠在树干的身形, 噌的一下惊坐而起。 而一旁的李时平和阿月,几乎先后做出了一样的动作。 紧接着,一阵沙沙声自寂静的黑夜里传来,那是脚步踩在落叶上疾奔的声响。 听声音密集而紧促, 不止是一人, 而是有许多人在林间疾驰。 沈翊向上指了指树上。 李时平和阿月瞬间会意,三人纵身一跃,便悄无声息地跃上树梢。 而就在三人身形掩入树冠的刹那。 一道黑影自树下一闪而过。 沈翊三人均是目力惊人,看到那黑影,竟是个身穿兽皮的乱发少年。 他的身形矫健,速度极快,若非看到正面,只看其身形动势,还以为是一个头凶悍的丛林虎豹。 少年身后, 又接二连三闪过数道黑影。 各个是身披灰袍,头戴帽兜的大汉,有人粗声暴喝: “抓住他!” “抓住那个偷药贼!” “敢来我们巫神教偷东西,简直是不想活了!” 第383章 野性少年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几人瞧得清楚。 那少年虽然动作矫健迅疾。 但是身后的追击者却是更强上一筹,速度更快,势头也更为迅猛。 若非那少年对林间地形极为熟悉。 能够借助丛林中的藤蔓,树干,巨石来辗转腾挪,灵活如猿,否则定无法坚持这么久。 然而,即便如此。 若是少年没有其他的手段,被巫神教众追上也只是时间问题。 沈翊三人悄然于树冠之间跟随。 正欲出手。 轰隆! 地面塌陷。 身后的三道黑影一步踩空虚掩的树叶,惨叫一声,身不由己地坠入深坑。 沈翊眉头一挑。 这是事先准备好的陷阱。 那少年仓皇而逃。 看似慌不择路,其实三分真,七分演,就是要将追兵引至绝地。 陷坑底部,则事先埋好了削尖的竹刺,砰砰砰,三个巫神教大汉摔得鲜血淋漓。 可惜,是横练。 那三人修有横练之功,这坑底竹刺虽然尖锐,但最多扎得他们受些轻伤,却不致命。 有怒不可遏的喝骂声自坑底传来: “小贼,你找死!” “若是让我们抓到你,一定将你扒皮抽筋,挫骨扬灰!” 三人纵身跃起, 想要跳出坑来。 嗖! 一道利箭破风而至。 直接扎入大汉的眼睛,惨叫声再起! 少年身形矫健一跃,再度凌空张弓,一道道利箭朝着坑底的三人接连攒射。 他的箭法很准,专门朝着眼睛放的,似乎在漆黑的林间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坑底的大汉还没有反应过来。 就全都被射瞎了双眼。 少年一声不吭收起长弓。 转身自灌木丛里搬出一块事先藏好的环抱大小的大石头,朝着坑中狠狠砸下去,坑中的大汉再度惨叫咒骂,然而少年只是一块石头,接着一块石头,扔下。 不知是坑底先没了声响。 亦或是少年先用石头填平的陷坑。 待着少年盖上泥石土沙之后,便无人再知道这坑底还埋着三个巫神教的怨种。 “好狠的少年。” 李时平传音而至,颇为感慨。 然而沈翊却不觉得对方狠。 他觉得这是一种野性,一种在丛林中,在十万大山中生存,所必须要有的,野性。 “走吧。” 十万大山里,巫神教的地盘。 为何会突然出现一个犹如野人的少年,这个答案,只有跟着少年,才能得到解答。 沈翊传音提醒之间。 那少年已然再度奔走远去。 沈翊三人悄然跟在其身后。 跟着他穿过茂密丛林,攀上陡峭悬崖,钻过仅通一人的山洞。 倏然间,豁然开朗。 入目所见,乃是一处宛如桃源的隔世之地,此时此刻,已然是朝阳升起 飞瀑流金,鸟叫虫鸣,绿树成荫,竟是一副生机勃勃的景象。 少年身形矫健地自半山崖攀爬跳下。 落在谷底后, 径直奔向飞瀑潭水边的一处天然山洞。 沈翊和李时平对视一眼。 那少年该是就住在这片隐秘的山谷里。 这地方足够偏僻难寻。 即便是巫神教的余孽。 若非有心将这十万大山的每一寸都细细搜刮一遍,否则绝难找到这里。 …… 山洞之中。 少年快步跑了进来,洞中有粗糙的石桌、石凳,还有一张青石打磨的石床。 借着洞顶窟窿透下的天光,隐约可以瞧见石床上还躺卧着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老人。 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将那皮包骨头一样的恐怖的面庞遮起大半。 若非他枯瘦如柴的胸脯还在微微起伏,人们只会将其当做一具骷髅。 只是这人虽还活着,但浑身散发着一股死寂衰朽的气息。 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 少年先是扑倒石床边上,焦急道: “老头子,我抢来药了。” “你等着,我现在就磨药熬药,你等我,你别死啊。” 说罢,他又急急起身。 在山洞角落里翻出了粗陋的捣药杵罐,从兽皮内襟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包药草。 一一分辨,逐一研磨。 寂静的山洞里,只有老人微弱的喘息声,和他咚咚咚急促的捣药声。 若是细细看去。 那原本用来张弓打箭杀人都丝毫不颤抖的手,此刻竟也显得有些慌乱。 嗒,嗒,嗒。 清脆的脚步声,从外传来。 少年的身形宛如炸毛的老虎一般,瞬间拱起,眼神犹如猛兽,盯着山洞入口处。 张弓,搭箭! 甚至没有考虑来人是谁! 嗖的一声, 箭矢离弦而出! 在这十万大山里,除了他和老头子,没有一个好人! 一箭飞入洞口。 就像坠入泥潭,无声亦无息。 唯有那脚步声的节奏未变,依旧不紧不慢的靠近走来。 少年心中一紧,手中弓箭连连劲射! 嗖嗖嗖! 一支支他自己磨制的石箭如雨般飞向昏黑洞口方向,依旧是毫无声息。 少年回头望了一眼石床上的老人,好似一只护食的幼兽,目露凶光,缓缓探手,紧握住腰间的长刀。 他这刀,不是石头磨制的。 而是由百炼钢锻造而成。 即便已然历经风霜,千锤百折,但仍能从那冰冷的锋刃中感受到丝丝寒气。 有人影在入口晃动。 清朗的声音却先一步透来: “蛮有活力的嘛。” 一袭青衫率先踏入洞窟,手中还抓着一把箭矢,全都是少年刚刚射出去的。 呼。 一道雪亮的刀光,骤然从天而降! 少年绕至洞口上方岩壁,待得敌人入洞的刹那,纵身力斩! 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少年看到了来人,不同于南巫教徒那般野蛮或阴鸷,反倒是个面目俊朗的青衣青年。 少年意识到可能杀错了人, 然而刀势既出,又怎有收回的道理。 而且,即便来人并非南巫异族,但若是被抓去了,也会泄露他和老头子的踪迹。 斩! 铛! 刀锋下落之势戛然而止。 少年双手执握刀柄,目光顺着刀锋瞧去,便见那被他磨得吹毛断发的锋刃,竟然被青衣青年夹在两指之间。 就像撞在一块金石之上,除了铛的一声响,没有擦出半点伤口。 甚至,少年欲要抽刀而回。 亦觉得对方两指就像铁钳,牢牢钳住刀身,让他根本动弹不得。 青衣身后,又转出一个青袍白须的老者,和一个明媚如月的女子。 沈翊诧异地看着指尖的长刀: “咦,似是镇抚司的样式。” 第384章 老人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少年弃刀暴退,一个翻身便举起数百斤的石桌要抛砸过来。 沈翊眉头一挑,还是个力气大的。 “阿月,制住他。” 话语之间。 一道银链自黑暗中疾窜而出,犹如蟒蛇般瞬间将少年的身子捆束起来。 石桌脱手砸在地上。 发出轰隆一声巨响。 阿月身形如紫影一闪而至,挥掌一抹紫芒拂过,散入少年口鼻之间。 扑通一声, 他的身子直挺挺后仰倒在地上。 阿月拍了拍手掌,声音清脆: “倒咯。” 少年浑身僵直如木,但神志未失,两眼瞪得滚圆,好似铜铃,眼中浮现不可思议的绝望。 那道青衣,与他坑杀的那些巫神教徒不一样,犹如山岳横亘,高不可仰…… 他能斗狼群,擒虎豹。 但又怎能撼动一座巍峨高耸的大山? 这紫杉更是诡谲。 就这么一拂衣袖,自己就直挺挺地倒那儿,四肢百骸生不出半点儿气力。 沈翊目光在山洞里环视一圈,轻而易举地便看到了那形容枯槁,已经是奄奄一息的老人。 没犹豫,迈步走进。 少年忽的双眼怒目,青筋暴起,咆哮道: “滚开!别碰他!” 沈翊屈指一弹, 劲力凌空,便点了少年的哑穴。 没了吵嚷,顿觉清静。 走近石床,见老人的惨状,饶是沈翊见多识广,亦不由心中一凛。 “他中毒嘞。” 阿月的琼鼻微动: “气味和李师父先前身上的差不多哩。” 李时平已然是探手搭脉。 只片刻,便微微颔首: “确实是巫神教的咒毒。” “阿月,来帮忙。” “先把毒素吸收,我再用金针将诅咒化去。” 阿月一动没动: “不用我哩,沈翊一个人就行。” 在李时平惊讶的目光中,沈翊微微一笑,踏前一步,并指搭在老人手腕,九玄功顺势流淌。 正如阿月所说,所谓咒毒。 以诅咒为核,以毒术为用。 阿月能够对付毒的部分,诅咒的部分则能靠李时平来化解。 然而,无论是诅咒还是毒素,其实都可看做一种异种能量,沈翊的九玄功正好对症。 一旁的少年双目怔怔,一眨不眨地盯着突然闯入的三人,自也听到三人的对话。 他们知道巫神教, 知道巫咒毒, 还能解老头子的毒?! 他满怀希冀地昂起头,以一种在地上蛄蛹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看着。 便见沈翊周身气势一转。 少年仿佛看到一道玄之又玄的白光一闪而逝,继而,老人身上的那股死寂衰朽之意,就好似冰雪消融般,逐渐消散褪去。 老人那宛如枯槁般的手,倏的发出微不可察的抖动,少年双眼瞪大。 有门! 沈翊以真气化解了盘踞在老者体内的咒毒,又接连运转数个周天,恢复了些许元气。 然而,老人的身体已经被咒毒折磨的衰朽不堪,就宛如一棵老树,上面已经被虫蛀得斑驳如棋盘,无论如何疗愈,都没办法再抽新芽,发新枝。 老人仍未醒。 沈翊微微摇了摇头,他尽力了。 少年眼中的希望光芒倏然黯淡,还是不行吗? 李时平袖袍一挥。 十三枚金针悬于空中,淡然一笑道: “接下来交给我。” 少年精神再振。 只见老者手指连挥,那金针指尖散发淡淡金光,嗖嗖嗖地没入老人周身要穴。 每一根金针祭出。 老人身上便焕发出一缕蓬勃的生机,虽然微弱,但无异于老树抽新枝般沈翊。 李时平沉声一喝,一鼓作气,剩余的十二个金针倏然没入周身穴道。 刹那间,十三缕生机被激发而起,沿着金针布置方位绵延四肢百骸,这一缕缕生机沿着体内经脉游走,并于心口汇聚一处。 咚! 这是心脏跳动的声音。 在生机的刺激下,老人本欲罢工的心脏再度焕发活力,一声,又一声,有力而富有节奏的跳动起来。 少年死死攥着手掌。 紧盯着眉目紧闭的老人,直到老人的眼皮微微一动,缓缓睁开眼睛。 沈翊啧啧称奇,不愧有医仙之名! 砰! 少年猛地一咬嘴唇,只觉体内内息陡然运转,拼尽全力猛地从地上跳起来。 只是他浑身捆着链鞭。 朝着石床方向蹦哒了一下,便又直挺挺朝石床边上倒下。 沈翊讶然,一手接住倒下来的少年。 “怎么个事儿。” 阿月道: “突破了。” “先前的毒量不够了。” “我又加了点儿量。” 沈翊噢了一声,他看着少年眼中真真切切焦急的神色,开口道: “你也看见了,我们是来救人的。” “你若能保证不闹腾,我就解了你的毒和哑穴,同意就眨眨眼。” 少年飞快眨眼。 沈翊遂解了哑穴,内息一转,将他体内的麻药也炼化消弭。 少年倏然间,便感觉到自己恢复了对四肢的掌控力,他一下就扑到老人身边。 “老头子!” “老头子,你醒了!” 石床上的老者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抚在少年的头顶,以一种干涩沙哑的声音,挤出两个字: “石,头。” 少年一把抓住头顶枯槁的手,快速回应: “是我,是我!” 他从床边拿来一个水壶,揭开给老人倒了一小口润喉润嗓。 老人的眸光转动,看向了沈翊几人。 喉咙动了动,好似在适应发音和说话,半晌才缓缓道: “多,谢,几位,救命之恩。” “你们,是山外来,的客人?” 沈翊微微颔首,一股九玄真气渡入体内,帮助恢复其元气: “没错。” “老人家,你们为何会在这十万大山之中,和那巫神教余孽有什么关系?” 沈翊顿了顿,伸手一指: “若我没看错的话,那把刀,是镇抚司玄衣制式百炼刀,为何会流落至此?” 老人伸手。 名唤石头的少年立即将老人扶坐起来,靠在石壁一侧,老人喘了一口气,眼眸一亮: “少侠,也是镇,抚司之人?” “不瞒几位,我们这一支亦是镇抚司之后,不过那已经是在近百年前了。” 沈翊与李时平面面相觑, 眼眸中的疑惑更多。 沈翊遂道: “有劳前辈,解惑。” 老人似也不准备隐瞒,当即将此间诸事娓娓道来。 百年前,巫神祸起南域。 整个南域之地都沦为其指掌之中。 为平南域之乱,当时的夏皇亲至桑海学宫,请动夫子出山。 夫子率学宫十二圣贤,三千儒家弟子。 会同镇抚司四相同知,八位佥事,和大批镇抚司精锐南下平乱。 第385章 镇邪卫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那一场平乱之战,打了将近半年。 从战前的情报刺探,到前期的试探性摩擦,再到中期的接舷碰撞,到后期的全面开战。 夫子对巫神。 双方战于南海之上。 彼时天地色变,风浪滔天,连月不休。 最终,是夫子现身战场。 没了巫神牵制, 夫子言出法随,一言震杀巫神教十二位护法大宗师,巫神教至此败退十万大山。 大战之后,众人追击。 然十万大山地势险峻,巫神余孽便是往山中一钻,想要将他们尽数剿灭,简直难如登天。 彼时大夏亦损失惨重。 便留下一支镇抚司于十万大山之中继续监视巫神教余孽,将之绞杀殆尽。 “镇抚司,一代人。” “就在这十万大山定居了下来。” 老人沧桑的声音,仿佛将沈翊他们带到了那段血与火的岁月。 李时平倒是活在那个时代,但他那会儿可不在南域,此刻听来亦是不胜唏嘘。 老人继续述说: “我是队伍里年纪最小的。” “最开始的时候,我们皆是意气当头,每日巡山,仔仔细细搜寻巫神余孽。” “一旦见面,便是打生打死。” “巫神余孽溃败至此,自然不是我们的对手,通通化为咱们的功勋,只等他日回朝,便是加官进爵呢。” “五年一晃而过。” “许多人受伤,战死。” “但是京城却没有半点消息传来,没有人来替换我们。” “又是五年。” “我们驻守的人数已经减半,仍旧是无人来替,而巫神教的余孽却像蟑螂……” 时不时冒出三三两两,杀之不尽。” “于是,我们派人出山,到附近的城镇给京城传讯,然而却是杳无音讯。” “而因为我们这一支派驻乃京城秘事,不在郡城衙门记录之列,这时,大家才后知后觉……” “我们,好像被遗忘了……” 沈翊默然。 近百年前,彼时大概是新旧皇权交替更迭的动荡时候,有夺嫡之乱,有朝臣弄权。 当时镇抚司好像被清洗了几批。 上层官员轮番调动,以至于有一阵子整个镇抚司机构都几近瘫痪,人人自危。 哪里还有闲心来管这遥远边陲的一支派驻的玄衣精锐。 不知是不是沈翊的心理作用。 他只觉老人的话语愈发悲怆。 “虽然如此,大家仍然互相鼓励,只要将巫神教余孽彻底剿灭,那大家就可以回去了。” “于是,我们便开始漫长的山中剿贼的生活,这期间有人战死,有人结婚生子,有人临阵逃亡。” “又是五年过去,坚守的人越来越少,死了的,离开的,越来越多。” “我本来也想走的,世间都已经将我们遗忘,我们的坚持又有什么意义呢?” “但我总觉得这十万大山就是一个心疙瘩,若是一走了之,就永远堵着解不开。” “那些还没走的,想来都和我是一样的想法,再后来,日子变得平稳。” “有的兄弟姐妹生下了孩子,我们共同教他们武艺,镇守十万大山的使命也成了捆缚他们的枷锁,我们不再称自己是镇抚司,我们叫自己镇邪卫,镇邪诛恶,护卫九州。”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下来,我们镇邪卫新老传承,两代延续,石头,已经是第三代了。” 老人摸了摸少年的头顶。 “巫神的余孽仍是偶尔冒出来,让我们不得消停,但也并非是厉害角色。” “然而,就在数月前,我们的驻地忽然遭受了大量巫神教的高手袭击,其中更有数位宗师的身影,除了我和石头……” “其他人,全部战死!” “直到那时我才明白,巫神教并非是如我等般苟延残喘,相反,他们在大山深处,犹如燎原之火,越烧越旺!” “而数十年的平稳,只是他们演给我们,让我们掉以轻心的假象,我们……” “终究活成了,笑话。” “我们什么也没改变,我们在这里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不过是一个,不值得。” 少年听着老人的述说。 紧紧攥着他的大手, 眼中流露出不甘和怨愤。 不甘的是,他们这么多年的坚守到头反被利用成了一场空,怨的是,大夏朝廷将他们弃之如敝,彻彻底底的遗忘。 众人皆沉寂。 李时平长长一叹。 阿月歪着头。 静静地看着老人痛苦地紧闭双眸,一只手抚在少年的头顶,很用力。 忽然,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 “不是的。” 沈翊一手抵在老人的后背,九玄功源源不断涌入残破的经脉,维持那一股生机。 若是老人心中无望。 这股生机也难以维持长久。 说白了,若是心死了,人身也活不长,若是心能活,李时平和沈翊还能再想想法子续命。 “有时候,过程也很重要。” 沈翊的声音很温和,一字一句很是清晰,速度很慢,是在认真思考,认真诉说。 “你们在十万大山坚守的每一天,都不是笑话,至少……你们杀的每一个巫神教余孽,都是真实的,若非你们在此坚守……” “他们或许会更早发现朝廷早已将十万大山遗忘,也不会一直拖到现在,才敢再度出山试探,妄图兴风作浪。” 听着沈翊娓娓道来,少年感受到老人抓着自己的手,渐渐变得柔软。 他抬起头,竟从老人那皱皱巴巴的脸上,看到一缕释然的微笑。 少年充满戾气的眼神竟也因此渐渐平缓,他下意识问道: “真的吗?” “我的爹娘,叔叔伯伯们……” “没有白死吗?” 沈翊看着少年的眼神,认真点点头: “没有。” “就算朝廷不值得你们坚守。” “但是……” “大夏的百姓值得。” “九州天下。” “值得。” 老人终于露出会心一笑,他用那干巴巴,却充满温度的手,覆在沈翊的手背上。 真诚地说道: “年轻人,谢谢你。” “可惜啊。” “巫神教卷土重来,镇邪卫只剩下我和石头,这十万大山,我们是守不住了。” “我本打算死后,让石头离开这片大山,走得越远越好……” “可这孩子就是倔。” “他不仅没有走,还非要给我疗毒。” “山里的草药不行,他就去偷巫神教的草药,可是我病入膏肓,也无力阻止。” “本以为我们爷俩也要到黄泉相见了,没想到再度清醒过来,竟然看到了你们。” “你们,是镇抚司的人吗?” 沈翊笑着摇了摇头: “我不是镇抚司的人,不过……” “我可以接替你们。” “巫神教的余孽,便由我们来继续镇压,不,或者说是……将之彻底剿灭!” 老人下意识惊呼: “你……你是何人?” 沈翊咧嘴一笑: “我是沈翊。” “也将会是巫神教的头号大敌!” 第386章 咒言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夜晚来临。 林荫昏暗,密不透光。 郁郁葱葱的灌木丛中,一个穿着的一身还是兽皮的少年拨开枝叶,小心翼翼地远处看去。 目光所及的远处。 那是一处凸起的小山丘,其上似有隐约的火光,透着光亮,似勾勒出一座祭坛轮廓。 少年的两侧灌木,亦有三道人影,影影绰绰,亦透过枝叶间隙凝望。 正是少年石头,沈翊一行人。 在救回老人性命并且达成共识之后。 沈翊也不耽搁。 便想要唤作石头的少年带他们去找巫神教,然后顺藤摸瓜,看看情况。 而老人的身体被咒毒折磨了良久,已然是千疮百孔,他自是不能起身参与。 便留在山谷山洞静养。 事实上,虽然李时平医术高超,再加上沈翊的真气疗愈神奇。 但两人百般施为之下,老人即便能维持心火不熄,也最多有一年好活。 老人却不在意,甚至还很高兴,毕竟对于他来说,这一年是意外所得。 “若是真如沈大侠所言能尽诛巫神余孽。” “那我想要带着石头去山外面看看。” “他和我们不一样。” “他的未来在外面,不在山中。” 沈翊自是笑着对老人说: “一定会有机会的。” …… 夜风拂过,山丘上寂静无声。 只是偶尔有人影晃动,根据石头所说,那是巡夜的放哨。 而这山丘上,原是他们镇邪卫的驻点,现在被巫神教占据,改造成了前哨站和分舵。 他先前去给老人偷药。 也是来的这里。 沈翊等人了然,根据石头估计,这哨站一共约有三四十人,或有高手坐镇。 虽说沈翊和李时平在此,拿下此处哨站不在话下,但他们也没有大张旗鼓地上。 毕竟这只是前菜,要保证一个都不走脱,否则若是打草惊蛇,那他们身处暗地的优势便会丧失殆尽。 于是,众人又等了一个时辰。 等到所有人都熟睡,等到放哨人困倦。 三人这才开始行动。 悄悄摸上了山丘。 悄无声息地解决四方的放哨人。 然后便是一个房间挨着一个房间,慢慢的,无一错漏地杀过去。 杀至中道。 沈翊和阿月一同潜入一个规格略微大一些的木屋,屋里床榻上,只有一人休憩。 此人是宗师修为,亦是坐镇此间的掌事人,虽说沈翊和阿月的轻功足够了得, 但宗师对于环境的感应和对危险的直觉,已经提升到一种本能的程度。 故而,在他房门无声开合之时, 他便猛地睁开眼。 只是在这一刹那,倏然便见到两道人影饿虎扑食般,扑了上来。 砰! 一声闷响过后,又归于安静。 即便有人被惊醒,也是挠了挠脖子屁股,翻个身就睡过去了,最后也死得很安详。 待得黎明破晓。 石头瞪着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山丘。 自从三人潜进去后,就好像幽灵一样,没有发出任何异常声响,这着实诡异。 忽然。 一声哨音响起。 犹如青鸟啼鸣。 石头噌的一声跳了起来,朝着山丘疾奔而去,这是沈翊的暗号,表明已经搞定解决。 来到山丘上的营地上,石头一间房一间房的查看,所有巫神教徒全都死了。 或是被抹了脖子, 或是被毒死, 亦或是看不出伤口的,实则是被金针刺穿了致命穴道。 他紧攥着拳头,只觉得不可思议。 对于他来说。 这九死一生的险地,就这么被沈翊三人,闲庭信步般给淌平了过去。 他看着一袭青衫的沈翊拖着一名灰袍壮汉走出木屋,心中愈发坚信…… 或许, 或许,他们真能, 将巫神教彻彻底底覆灭…… 沈翊是不知道石头在一旁思绪万千,他正要琢磨撬开这宗师的嘴,问一问巫神老巢何在。 “沈翊,你看!” 阿月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响起,紫杉带着一阵清新的馨香扑面而来。 沈翊转头望去。 阿月扬了扬手中的物什。 那是一个海螺,看起来普普通通。 但是沈翊却想到了温宣夷所说。 那巫神教护法让他听到了巫神的回响,正是通过一只海螺。 “阿月,这是哪里来的。” “那个圆坛子上。” 沈翊回头。 这片驻地本是镇邪卫的居所,只有场中央的那座木制祭坛是巫神教徒后来搭建的。 而这海螺便是作为供奉圣物,架在祭坛高台之上,必然和巫神有关。 阿月扬声道: “里面有声音哩。” “我听不懂。” “给我听听。” 沈翊抬手接过,附在耳边。 顿时,他听到海螺里有大海呼啸,波涛汹涌,只是再凝神细听,那波涛之间,竟真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吟叹。 越是专注,就越是清晰。 但沈翊听不懂。 只觉得这吟唱幽咽,晦涩难明,似是跨越时空,自冥冥之间传荡而来。 这种咒言, 直击神魂! 能够让人不自觉被影响,上瘾,想要一遍一遍地去聆听,最终沦为巫神信徒。 沈翊眉头一挑。 好可怕的精神秘法。 不过毕竟不是巫神当面,这海螺中的咒言威能更是不知被削弱了多少。 至少对凝炼神魂的外罡境界之上的武者几乎是没有影响的。 但是对先天之下,则是有着潜移默化的深刻影响。 沈翊心中暗忖,巫神教有这种秘法,也难怪当初巫神之乱会祸及整个南郡。 也唯有夫子的诚意正心,言出法随之道能够消弭巫神的蛊惑和潜藏的隐患。 沈翊将海螺递给李时平听。 自己则渡了一口真气给那巫神教宗师,开始惯常的审讯流程,上来先不问话。 阿月直接上小红小青来一套冰火两重天的体验,直到对方抽搐和口吐白沫,再开始问。 无往而不利。 这中间有个小插曲,这巫神教徒体内埋藏了一种咒毒,若是一经引动,便会自爆化为一摊模糊的血肉。 先前镇邪卫和巫神教对峙那么久,愣是没找到对方老巢,也正是因此,一旦被俘,便自尽自爆,极其狂热。 不过此时此刻,在沈翊的九玄极意功的全面检查下,那人体内的咒毒,已经被化解的干干净净。 故而那名宗师在刚刚感受到冰与火的极致痛苦之时,便试图自爆,可惜没成。 他是狂热,是忠诚。 却也架不住如此痛苦反复折磨。 于是沈翊开始讯问之际,那人便毫无保留地交代了个明明白白。 第387章 九幽谷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巫神教的圣传秘地。 乃是在十万大山极深处,可以说除了巫神教徒,从没人会深入到如此深山老林之中。 据说巫神当年便是在深山之中诞生,他出生之时,猛兽环伺,瘴气如烟,却无一物能伤之。 他以群兽为仆,以瘴气为食。 山风一吹,便倏尔长成。 吸收日月精华,凝炼九幽阴煞,教化南蛮,创巫神一教,成天人之象。 总之,极其玄乎。 不过教派之说,多有夸张之嫌疑,虽不说其中几分真,但若是巫神在此。 沈翊自是不敢造次,肯定立即出山联系桑海学宫,请夫子老人家来平乱得了。 不过现在巫神不在。 而所谓的巫神归来,只是这海螺中的咒言所示,咒言所载,只有巫神教徒能听懂,谓之: “南冥海枯,血日高悬。” “得吾召命,九幽重开。” 从内容来看,巫神教也确实没骗温宣夷,巫神归来的预言貌似也是巫神亲自下达。 但这不还没来呢吗? 俗话说趁人病,要其命。 巫神余孽当初确实是被儒道重创,一直到如今,只是堪堪恢复一些实力。 刚刚被推举上位的两位护法,率领一群老弱病残和初生牛犊。 与当初巫神座下两大护法,十二巫祝叱咤南疆的风采不可同日而语。 沈翊自觉,只要操作的好。 完全可以搞一波大的。 至于巫神真的归来,发现巫神教被沈翊一锅端了怎么办? 沈翊倒是不算太担心。 按照这乱糟糟的世道,等到巫神过来的时候,还不知道是谁办谁。 出发前,沈翊让石头回去照顾老人,毕竟他们再往深山里探,便不知时日。 以老人家的身体状况。 一天半天没人看着都不行。 石头虽然想跟着三人去帮忙,但也知道沈翊说的在理,只好一步两回头地离去: “我和老头子回等你们回来!” “一定要回来!” 沈翊朝着石头摆摆手,让他赶紧地早些回去,然后便让那宗师俘虏在前带路。 小青和小红就在他的肩头盘踞,时不时发出嘶嘶的吐信子的声音,由不得他不听话。 这人便带着沈翊三人, 往深山中探去。 其实巫神教本是开了一条通往外界的密道,深藏在山腹之中,可沈翊他们却没有走。 主要是据说那密道前后通透,无躲藏之地,倒是有可能遇上巫神教徒,打草惊蛇。 其次沈翊也怕其中有潜藏什么机关暗伏,造成额外的特殊状况。 所以他宁可在丛林大山中淌出一条新路来,也不愿走那被巫神教开好的密道。 于是,一众人穿山过涧, 走过悬崖峭壁。 虽然在一座又一座山峦间徘徊。 沈翊还是能够辨识出,大体方向上,他们在往西南方向而去。 经过两天一夜的跋涉。 宗师伸手指着远处两座宛若鬼影狰狞的陡峭山峰,“就在那里,九幽谷。” “巫神殿之所在。” 李时平道: “巫神余孽必定人多势众。” “沈翊你有什么想法。” 沈翊摩挲下巴道: “等天黑,先探探是什么情况。” 至于那名宗师,则是被沈翊就地含笑处决,这也是先前的约定。 毕竟和阿月带来的生不如死的痛苦相比,能够干脆利落的死在沈翊手中,已经算是一种人道关怀了。 杀完人后。 沈翊忙着挖坑,埋尸,填土。 阿月翘腿坐在树干上,用手帕捧着一小块糕点,一口一口吃着。 李时平躺在树干上。 一手捧着一卷医书,时不时并指轻轻一挥,一页书便轻轻巧巧翻过去了。 沈翊抹了一把额头不存在上的汗水。 嗯。 好一幅大战前的紧张氛围。 …… 沈翊又拉着阿月,绕着九幽谷周围,仔仔细细勘探地形。 直到日落西山黑了天。 两人这才悄悄潜进九幽谷。 不过,他们在谷口的丛林就停下了脚步。 盖因这巫神教不似寻常山寨, 会修筑木屋,不搭房瓦。 而是在山谷四周的山壁上下凿开密密麻麻的山洞,他们就住在山洞里。 谷间空地上。 没有一棵杂树杂草,而是矗立一座巨大,高十几丈的石制雕像。 雕像是一个浑身裹着披袍, 手握法杖的粗犷形象。 不算是精雕细琢,惟妙惟肖,但乍一看去,一股威严,神秘,不可名状的氛围赫然而现。 毫无疑问,这雕像就是巫神。 在那山谷的深处,隐约可以见有一座殿宇,据说那便是巫神殿,青铜铸就,万年不古。 只有护法能够进入巫神殿,其他人一律只能在外跪拜,接受信仰洗礼。 沈翊只有一个感觉。 简单,太过简单。 格局简单,规制简单,管理简单,与纷繁复杂的万毒门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但是也暴露了一个问题。 简单意味着沈翊没那么好下手。 如此空旷的谷底广场,若是有人潜入,无论落在哪一地,都会第一时间被分布在八方的巡夜所知悉,接下来自是打草惊蛇。 沈翊和阿月又看了一会儿。 等到东方天亮,山谷间陆陆续续的人影多了起来,两人都没等到什么机会。 但他们没走。 就在暗处继续蹲看着。 看着, 有教徒出来打水,有教徒起火做饭,有教徒上山打猎劈柴,有教徒扛锄头去种地。 抛开邪教身份。 各个也都是吃喝拉撒的寻常人。 比较让人惊讶的是。 早上的时候,巫神教从里侧的山洞里赶出一大帮男男女女。 这些人穿着平常的粗布衣服,不像是巫神教的人,脚上也没有锁链镣铐。 只是行动木讷地来到中央空地的,围绕着巫神雕像,一圈一圈的站定。 这让沈翊想到了先前一路而来,发现的那些空荡荡的村庄。 这些恐怕就是巫神教掳掠来的村民。 这是要做什么? 忽然。 一股真意波动自峡谷深处的青铜殿激荡而出,落在巫神雕像身上,继而犹如涟漪般扩散开来。 沈翊眉头一挑? 巫神真意? 这磅礴程度,比起那海螺里的残留,又强了何止一倍! 而经受巫神真意笼罩的一众村民,顷刻间,扑通一声,齐刷刷跪伏在地。 众人叩首不起。 便是沐浴在这巫神真意之间,被反复叩凿心门,直到…… 彻底皈依,沦为巫神信徒。 第388章 毒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好在这股真意虽然浩瀚,但是精纯程度倒是并未提升,对于他和阿月几乎没有影响。 只不过那群村民如此日日叩拜沐浴神恩,迟早会成为巫神教的一员。 这便是巫神教快速壮大的缘由。 “正主,就在那青铜殿里。” 沈翊的眼眸透过丛林,看向谷底深处的殿宇轮廓。 阿月开口问: “要直接打上去吗?” 沈翊微微摇头: “我有一个更好的想法,不过还要从长计议一番” 夜晚,沈翊两人和李时平汇合一道。 “巫神教众约三百余人,被他们俘虏的村民也有两百余人,但其中真正的高手不多。” “两名护法大宗师,三名宗师。” “两名大宗师里,一个相柳,擅长诅咒和用毒,一个刑天,走的是武夫横练的路子,用斧。” 这些都是先前拷问出来的情报。 “其他人虽然实力不强,但数量多,混战起来颇为麻烦,也有误伤被俘村民的风险。” “所以我想。” “能不能用毒。” 沈翊看向李时平和阿月。 这两位是医毒大家,自是比他知道这法子的可行性。 阿月道: “我炼的是气毒,没那么多真气嘞。” 这一点沈翊自是知道。 就算阿月有海量的真气,但她也没办法同时给所有人下毒,这不太现实。 “如果是药毒呢?” 李时平开口: “我今日勘探周围地形,确实发现了不少毒草毒药,若有阿月配合试探,当能炼出合适的毒药。” “只不过这投毒的媒介……” “水。” “可以用水。” 沈翊回答。 “我和阿月瞧了一天。” “巫神教取水用水,都在山谷外的清水潭,潭水面积不大,水流也很缓,咱们把控好时间下毒,那就没问题。” 李时平眼前一亮: “我看成。” 阿月乖巧点头: “成。” 说干就干,沈翊负责监视九幽谷动向。 李时平和阿月调毒炼毒。 阿月本身就是用毒宗师,再加上李时平这个医道大家,更是强强联手。 药材的选取,份量的拿捏,火候的考量,入水颜色,生效时间,持续时长,均能精准把控。 终于,在巫神教的眼皮子底下,李时平和阿月炼出一份无色无味,效果殊异的毒药。 这一天。 巫神教一切如常。 照例上午宣教下午练兵。 不知是不是因为在药王谷折戟的缘故,巫神教这几日都没有什么大的动作。 沈翊倒是乐的省心。 一直到了晚上。 原本在山谷之中四处巡逻的教徒,有的人忽然感觉脑袋一昏,脚下一个踉跄,扑通摔倒在地上。 同行同伴蓦然一惊。 敌袭? 可是却没有任何踪迹。 甚至,刚刚连风都没有吹过。 “喂!” 有人半蹲下去探那人鼻息。 还活着,呼吸平稳。 只是无论如何推搡,甚至上手接连给了四五个大嘴巴子,都没醒来。 人不仅没醒来,动手的人反倒是困了,伸着懒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也扑通一下趴在那人的身上。 类似的场景,接二连三在九幽谷的各处上演,要么是前脚还在巡逻,后脚就睡了。 要么就是本就在自个山洞,困意袭来,直接扑倒在石床或者地上,睡过去。 大约两刻钟时间。 整个九幽谷彻底变得鸦雀无声。 而后,三道人影, 不疾不徐走入山谷。 沈翊四下环顾,打量着倒在地上的巫神教徒,啧啧赞叹: “厉害厉害。” “不仅效力强劲。” 还能精准把控生效时间,不至引人在白日怀疑,也是一等一的奇药了。” 李时平亦是感慨: “若是没有阿月随时试药,精准把控剂量,怕是也难成此事。” 阿月声音轻扬: “不客气哩。” 嗖! 有劲风从旁袭来! 沈翊未卜先知般抬手并指。 只听锵的一声,金铁摩擦之声,一道闪烁幽芒的箭矢,赫然被沈翊夹在指尖。 嗖嗖嗖! 又是数道劲风破空袭来,仍是箭矢,那声声刺耳的尖啸,彰显力道惊人。 这是个如李啸天一样的宗师级箭手。 这倒是不令人意外。 李时平和阿月的迷药虽然强力。 但对宗师修为的武者而言,作用却是不大,故而山谷的异常,早已令他们警觉。 再看沈翊三人堂而皇之地闯入,哪还不知敌人是谁,是以这才毫不废话,引弓便射。 沈翊自是没有松懈。 指尖一转,以箭作剑。 顷刻间,或拨或挑,或撩或斩。 叮叮当当的连串脆响,箭矢的连绵攻势被化解于无形。 沈翊身形一拧,顺手将手中箭矢朝着隐在远处山洞前的弓手全力投掷而去。 圆满的九玄功和琉璃不灭体让他气力早已经突破至某种难以想象的极限。 那箭矢脱手而出。 瞬间发出炮仗般的一声轰鸣,嗖的一声消失,只能后知后觉听到一阵刺耳的破空声。 宗师弓手瞳孔骤缩。 几乎一个眨眼,箭矢已然临近身前,他手中弓箭连振,数支箭矢试图拦截…… 然而, 无不寸寸崩碎,难挡其锋。 弓手此时再想躲避,已是不及。 只能竭力躲开要害。 砰! 箭矢穿透胸膛,惯性带动之下,直接扎入洞口旁的岩壁里。 弓手方才惊觉,难以置信: “好霸道的气力,好刚猛的真罡!” “此人究竟是谁……” 然而。 沈翊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更没有留手的打算。 一道赤红剑光如影随形,横贯而来,仿佛拖出一道离火长虹。 噗的一声, 纯阳剑光已然洞穿那弓手的咽喉。 【斩杀宗师武者,获得潜修时间,十年。】 不待歇上片刻,砰的一声巨响。 山谷深处的青铜殿大门陡然洞开! 两股磅礴真意犹如山呼海啸般,朝着三人席卷而至: “贼子,竟敢闯我巫神教!” 沈翊踏前一步,刀意陡然涌现,仿若有无形之刃,将喷涌而至的真意一刀两分。 下一刻。 两道身影自青铜殿疾掠而出。 一者双手持一柄青铜巨斧,身在半空,月光映照出那狂傲的身影,以劈山破岳之势,力劈斩落! 一者持玄冥鬼杖,杖头骨环叮铃作响,手中掐诀,黑气萦绕激荡而出。 两侧山崖,更是各有劲风呼啸。 俨然是余下的两名宗师齐齐出手,与两名大宗师护法以成合围之势。 嗡! 诛邪剑回。 锵! 斩却刀出。 沈翊双臂一展,刀剑交错,磅礴真意伴随身形冲天而起,率先与那从天落下的斧影接舷! 第389章 钢筋铁骨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随着沈翊携势而起。 李时平衣袖飞扬间,金针飞渡,联袂结阵,刺向那黑气萦绕,手持骨杖的相柳。 哗啦啦的银链震响。 阿月手中的银链鞭如龙蛇盘旋而起。 刹那间,便将飞袭而来的两名宗师一卷,便圈入以一敌二的战圈。 混战轰然而起。 巫神一系,有两路修行法门。 一路是精修肉身横练,由外而内,锻铸不灭之体,一路是凝炼神魂,钻研巫咒之术,练就神魂之永恒。 除了巫神能够身魂兼修。 成就无上天人之道,其他的信徒,或是各有偏重,或者干脆纯粹修持一路。 而沈翊眼前这个手持青铜巨斧的, 便是一个纯粹的体修。 他从皮肤到骨髓,全都有巫神特殊的巫咒炼体秘法凝炼,运功发力之时,皮肤呈现一种纯粹的靛青色,上面更有诡异纹路蔓延。 虽然从外观之。 无真气凝动,也无罡气涌现。 然而,其气力却是源源不断自内而外,涌现出来,化为石破天惊的一击! 轰! 半空中, 刀剑交错与青铜巨斧悍然碰撞! 一股纯粹的气力对拼挤压空气,发出一声刺耳尖锐的轰然巨响。 两方相争,好似形成刹那凝滞。 那身形如塔,神情狂悖的巨汉却是愕然一僵,他这一斧全力施为,携势力劈。 本想着一斧落下,将这擅自闯谷的小贼劈成血肉模糊的两半。 然而,事实却是,他这一斧好似劈在一座浑如金刚,巍峨不动的高山之上。 对方刀剑之上滚滚而起的力道,犹如龙象涌起,竟不虚自己分毫。 “这,怎么可能……” 沈翊咧嘴一笑: “横练功法,我也是练过的。” 登堂入室的琉璃不灭功,已是踏入横练大宗师的门槛了,一经运转,便是周身窍穴震荡,犹如周天星斗闪烁,涌现无穷真力。 已然能抗衡眼前这浸淫数十年横练之功的大汉力道,而且沈翊可并非只修持于外。 他也和巫神一样。 走得是内外兼修之道。 刹那间,九玄功犹如浪潮滔滔运转,真气奔涌,凝炼成罡,更平添无穷膂力 沈翊身后陡然凝现刀剑虚影,长声一喝: “区区巫蛮。” “又何敢以刑天为名!” 铛! 刑天只觉那磅礴力道之后,更有刀剑之气凌厉席卷而至! 他手中的巨斧顷刻便压制不住,身形陡然犹如陨石倒飞,轰然坠入地面! 沈翊真意磅礴如涟漪滚滚激荡。 李时平和阿月的战局都还在胶着,自己这边还需速战速决,率先打破僵局。 一念至此,沈翊当即身形一拧。 倾天不世的武道真意如影随形,轰然宣泄笼罩将地面砸出大坑的刑天。 左手刀起飓风,右手剑荡层云! 身形疾旋,风云成势, 无尽刀光剑影轰然席卷而来。 刑天刚刚从坑底起。 刹那间便觉天昏地暗,好似天地翻覆,脑海之中好似倏然出现一对青苍的眼眸,无穷威压自其中绽落,让人喘不上气。 好在他身负巫咒横练之功,自是逆天狂悖,遇强则强,浑身气血鼓荡一震。 便轰然摆脱那无形的威压。 刚要扬起手中巨斧奋起反击,便见一道风云际会的龙卷成势,从天而降。 遮天蔽日,密密麻麻的刀光剑影从四面八方呼啸笼罩,刑天手中巨斧一展,舞出层叠斧影。 陡然,那声势浩大的风云龙卷之中,顿时传来连绵不绝的金铁交击之声。 刀剑之气四溢闪烁好似电闪雷鸣,原本就被砸出来的巨坑,更是不断扩大。 如此威势,看得一旁与李时平对战的相柳心中一紧,他当初在药王谷便看出沈翊的特异。 以宗师之境力斩温宣夷这位正统大宗师,这战力简直闻所未闻,甚至,即便是人榜第一恐怕也没有那般轻松! 故而,他当时才急急退走,一路回转巫神教之后,更是按兵不动,就想着等风头过去。 没想到的是,这沈翊竟然伙同李时平一路追踪至此,实在是…… 巫神教面临的前所未有的危局! 如今沈翊刀剑齐出,那滔天威势竟是比药王谷更强一筹,刑天那厮能挡住吗? 挡不住! 刑天在内心无能咆哮。 他本身修横练,以斧为兵器,就是擅长以力道和兵器威势强压而下,将敌人一击即溃。 然而,这不知是哪里来的妖孽。 那瘦弱身板不仅能爆发出比他更强一筹的力道,刀剑之势更是连绵如雨,快如疾风,变化飘渺更如云似雾。 交手的刹那, 他一斧子挡下四刀, 另外三剑已然扎到他身上! 若非他横练却有独到之处,剑锋所至如击金铁,发出铛铛脆响,只能划破皮肤。 他决计撑不过十息。 然而,即便撑得久, 他现在也只是挨打的沙包。 沈翊身形如风化云,无处不在,根本没办法被捕捉,即便能窥得一二瞬的真身所在,他的斧影根本跟不上沈翊遁形的速度。 于是只能竭力减少刀剑落在身上的频率,仅此而已。 而沈翊也不免心中感慨。 这人是真的硬。 而且是从内向外的硬和耐揍,他的皮肤被沈翊斩的密密麻麻满是伤痕。 但是骨骼却愣是破不开,仿佛他已经把骨骼炼锻成一块浑然的金铁。 沈翊心中生出一个荒谬的想法。 莫不是此人的战法就是凭借这一身钢筋铁骨,硬生生将沈翊耗得真气殆尽,再绝地反击? 铛! 沈翊刀剑一绞,将刑天的手臂拧成一个诡异角度,哐当一声终于卸下他手中的巨斧。 旋身一脚下劈的鞭腿。 刑天身形再度被轰然踢入巨坑。 风止云歇。 沈翊身形落在刑天身前,双手横举刀剑,“便让我看看你能挨多久?” 刹那间,万千刀光剑影朝着身下的刑天迸发而出,铛铛铛!宛如打铁剔骨的砰响轰然连绵。 鲜血迸溅如飞! 刑天双臂交叠,护在身前, 发出如兽般的狂吼! 便是另外两处交战的人群也不由一愣,看着这如此原始,狂野,血腥的场面。 他们心中的震撼, 更是无以加复。 倏然之间,两条被剔得几乎只剩骨头的手臂于狂风暴雨的刀光剑影中飞旋而起。 钢筋铁骨, 也终究不是金刚不坏。 沈翊刀剑横空,凝聚纯粹而璀璨的刀剑之意,朝着刑天的头颅轰然斩落! 哗! 身首两分! 【斩杀大宗师武者,获得潜修时间,二十年】 第390章 巫神断幡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浑身浴血,一身青衣已然浸透,成为褚色,好似从九幽地狱中走出的魔神。 刑天的头颅骨碌一转。 铜铃般的眼睛瞪着漆黑的夜空,定格在极度的恐惧和难以置信的死亡瞬间。 他也确如神话中的刑天一样。 枭首而亡,可惜的是,他可没办法站起来,挥舞干戚,怒对苍天。 全场皆为沈翊之震撼。 除了阿月。 她更是趁着对手愣神的刹那,银链鞭冲着破绽抽去,虽然两位宗师及时躲闪。 仍是被擦出了伤口。 若是寻常武者争斗,这些擦伤司空见惯,自是不碍事,然而,他们的对手可是阿月。 便就是那破防的刹那。 银链鞭上紫芒闪烁,从伤口钻了进去,两名宗师立时浑身一抖,脸如黑纸。 虽然仗着修为在身,还能支撑立身而不倒,但如何抵挡阿月的连绵攻势。 银链鞭一抽,一捆。 束住一人的脚腕,直接被甩起半空,复又狠狠撞在另一名宗师身上。 两人跌作一团, 顿时再起不能。 原本势均力敌的场面,立刻急转而下,大宗师刑天身死,三名宗师,一死两败。 只剩下手持玄冥杖的相柳。 他原本中规中矩地与李时平捉对交锋,你来我往,此刻也不禁心头一紧。 尤其是感受到沈翊和阿月那如渊如海的真意涌动而来,相柳更是亡魂大冒。 挥杖震退李时平,身形骤然化为滚滚黑烟,立时退回了青铜殿之中。 “追!” 沈翊足尖点地,自深坑底飞纵掠去,身形一转,朝着青铜殿追去。 李时平和阿月身形紧随其后。 青铜殿外观昏黑一片,内里却另有乾坤,以明珠照亮。 沈翊三人身形掠入殿中。 便可看到十二根蟠龙柱分列两侧。 大殿尽头乃是一座青铜高台,相柳居于高台之上,他正朝着中央的青铜架,叩首而跪。 那青铜架上, 正是一杆断折的古幡。 这幡面上仿佛鬼画符般勾勒玄奥图案,隐隐蕴含一股令人心神恐慌的波动。 那是…… 巫神真意。 沈翊眉头一挑, 这半截断幡,莫不是巫神昔日的兵器? 相柳很快便证实了沈翊的猜测。 只听得相柳高喝一声: “今借巫神大人之威,除尔蝼蚁!” 说罢,他伸手一把握住那半截断幡,刹那间,一股玄之又玄的黑色涟漪,极其诡异地向四面八方传荡开来。 所谓诅咒。 乃是一种念识与真气混合交织的产物,相柳借助巫神真意之威能,刹那间便以无以伦比的诡异、肃然、不可名状之精神冲击,将沈翊、李时平和阿月淹没。 无论是沈翊、阿月还是李时平,此刻眼前都是一片晦暗漆黑之境。 而且,三人各自陷入幻境之中, 分隔而立,无法联手。 相柳凭借巫神幡的臂助,一举将胜利的天平拉回到了他这边。 无论是根基深厚的李时平还是一身毒功难缠的阿月,此刻皆是眼现迷茫。 识念所见,乃是无穷无尽自黑暗中涌出的,不可名状之怪物。 这些怪物由人心欲望沟壑所演化,吸收恐惧而成长,待得人心彻底沦陷之际,便是鸠占鹊巢,彻底沦为巫神傀儡信徒之时。 相柳一边戮力以自己的神魂为引,不断激发出巫神真意的效果。 同时在密切关注着三人的状况。 李时平的脸色最是痛苦,他一生执着与孙思齐比较医术,有很深的执念。 脑海中的那一声声巫神喃呢, 让他冷汗直流。 一个一个黑色怪物, 更加倏尔间演变成孙思齐的模样。 对他几近挖苦,累得他怒火中烧,眼看便要被吞没理智。 再看阿月,她的神情平静,似乎不受影响,只是静静站在原地。 “怎么可能?” “难道她真的没有半点邪念。” “天真得没边儿?” 相柳诧异自语,难以置信。 阿月在这昏暗环境里,周遭黑暗中时不时便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兽吼。 然而她四处转了转,便在原地屈腿一坐,杵着下巴发起呆来。 按照阿月的想法。 反正又找不到出路,先休息会儿咯。 至于周遭隐隐迫近,营造心神恐惧的黑色怪物,阿月也不作理会,它叫它的,我歇我的,两不干预。 再看那个杀性最重的沈翊。 按照巫神幡的特性。 这样的人一旦中了巫神秘法,立时就会变成一个六亲不认的杀人狂魔! 然而,当相柳望向沈翊之际。 原本应是空洞漆黑的眼眸, 却陡然亮起青苍之色。 被沈翊执握在手的斩却刀和诛邪剑更是发出一阵清脆的嗡鸣,倾天不世的真意席卷而起! 精神幻境里,一道青苍刀光乍现! 四面八方的斑驳黑暗之境,仿佛被这横贯天地的一刀,斩出海天相接的一线。 咔嚓。 黑暗被一分为二。 真实自虚幻中显露。 沈翊看到青铜高台上的相柳闷哼一声,惊疑不定地看向自己。 他的眼眸中闪烁青苍, 缓缓横起手中刀剑。 “抱歉,天人神兵,我也有。” “两把。” 刹那间,刀剑凝聚的白帝真意受到巫神真意的激发,顿时逆卷而上。 沈翊身形更是如飓风骤起,轰然消失在原地,刀剑并举,骤然出现在高台。 朝着相柳重重斜斩而落! 轰! 强烈的气劲对撞形成的余波,在青铜大殿中回荡,仿佛古韵悠长的钟鸣,轰然而不绝。 李时平便在这轰然的钟鸣声中蓦然醒来,回想刚刚陷入的精神幻境,更是后怕不已。 竟险些成为神志丧失的傀儡。 他抬眼望去。 便见阿月站在高台上, 两只大眼睛闪烁如星: “李师父。” 李时平有些震惊: “阿月,刚刚的精神冲击你没事儿?” 阿月道: “有事哩。” “黑漆漆的出不来,就只能发呆。” 李时平愕然,只是黑漆漆? 那到他怎么就被前赴后继的各种鬼怪给吞噬撕裂一遍又一遍? 他们是怎么醒的? 难不成是沈翊? 李时平身形一闪,掠至高台上,恰看到一袭青衫被血浸透的沈翊,正蹲在墙根。 那里有一个巨大坑洞。 巫神护法相柳赫然倒在坑中,他的胸前,两道狰狞的刀剑伤痕,自肩膀至腰腹,深可见骨。 他手中的巫神幡。 此刻更是被斩成了三段,幡上的巫神真意已然彻底泯灭不存。 这一切,都是沈翊做的? 李时平瞧着沈翊,心中竟涌起一股面对强者的无力和恐惧感。 虽然,他才是境界高的那一方…… 第391章 归来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摩挲着下巴,瞧着只留一口气的相柳,若有所思。 巫神幡和他的斩却刀和诛邪剑不一样。 斩却刀和诛邪剑,是白帝留在论武坪,被动经受白帝真意的洗礼。 真意内藏于锋。 若非天人真意相激发,平日里是难以被沈翊随意调动驱使的。 但巫神幡却不一样,这上面的天人真意,是巫神主动封印留存。 便是刚才沈翊彻底毁了巫神幡,那留存在幡中的巫神真意轰然爆发。 那一句咒言,犹如一句诅咒,再度于沈翊的脑海中响起: “南冥海枯,血日高悬。” “得吾召命,九幽重开。” 沈翊咀嚼一番,喃喃道: “巫神归来吗?” “难道说,这巫神的箴言与清风所说的天地大劫有关联?” 旋即,他又将目光落在相柳身上,无论有没有关系,问问相柳就知道了。 于是,沈翊将相柳一把提了起来。 再度开启审讯。 半个时辰后。 相柳老老实实将前后始末说了个清楚。 当初自巫神被夫子镇压之后, 巫神教败退十万大山, 在这期间,他们自然没有放弃寻找巫神的下落,如此日升月落,周而复始。 寻回巫神成了他们教中更迭传承的使命。 当然,这将近百年时间, 并无任何线索。 而且,他们还要韬光养晦, 躲避镇邪卫的搜捕。 一直到一年前,大护法相柳在入定之时受到冥冥之中的感召,那是一个指引。 指向南海方向。 于是,相柳亲自率人自十万大山南下,至南海之滨,苦寻半年,终于在一片荒滩之上,找到了半截巫神幡。 巫神幡上留存真意, 正是那四句巫神归来的箴言。 而巫神真意浸染之下,海岸上的海螺也记载录入了那喃喃不休的余音。 找到巫神的线索,巫神教自是欣喜若狂,他们蛰伏百年,正是为了迎回巫神。 相柳和刑天一合计。 若是巫神归来,发现他们还龟缩在十万大山,那岂不是会被降罪。 于是,刑天先是带队,将一直盘踞在大山外围的镇邪卫清剿抹杀。 相柳着人将邻近大山的村庄村民,全都抓进山里,每日进行洗脑,宣教,壮大巫神信徒。 相柳还亲自出山,一番细致考察后,找到了野心勃勃的温家合作。 温宣夷也是被他忽悠瘸了,要求相柳帮他先拿下药王谷,届时温家和巫神教互为表里,互为倚仗,统御南郡,待得天下大乱,便可募兵北上,逐鹿中原。 计划很美好,现实却很残酷。 事实上。 如果不是沈翊恰好身在药王谷,那么巫神教和温家一切谋划,或许真能功成。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刑天已死,相柳授首,三位宗师,一死两伤,巫神教的根底已然尽毁。 考虑在李时平的眼里,沈翊已然是个嗜杀魔神的形象,他也懒得解释什么。 开始陆陆续续的补刀过程。 毕竟答应了镇邪卫的老人还有少年石头,要接替他们,彻底将巫神教赶尽杀绝。 两名大宗师,三名宗师,所有陷入沉睡的巫神教徒,尽皆死在沈翊手中。 虽然沈翊没有特别关心潜修时间的积累,但当他事后一瞧,仍是被海量的潜修吓了一跳。 【潜修】剩余280年零7个月 这还是因为有许多修为低下的教徒已然不贡献潜修的缘故。 如此一来,他当是有了十足把握, 一举踏入大宗师之境。 除了将巫神教彻底剿灭,还有一众被俘虏蛊惑的村民需要善后安排。 这些村民或多或少都受过巫神真意的蛊惑,脑子多少已经不清醒了。 只是终究还没有彻底沉沦。 有的救。 于是,待得村民们转醒后,先是看到尸横遍野的九幽谷,顿时吓得惊叫连连。 心底的三分敬畏已是荡然无存。 而后沈翊将众人聚集在广场空地,斩却刀锵然出鞘,刀气纵横而起。 但见刀光如雨倾落,他们日日跪拜祷告的巫神巨像,便轰然被斩为无数碎石。 轰隆轰隆,如雨落下。 激荡四起的烟尘。 想要摧毁人心中的偶像,先从摧毁他们跪拜的塑像开始。 看着巫神像的轰然崩塌。 许许多多村民如梦初醒,有的甚至当场痛哭出声,然后不自觉的朝着沈翊下跪。 一个人跪下, 便有人效仿, 陆陆续续,接二连三,所有村民竟然全都朝着沈翊跪倒在地。 沈翊皱眉,横刀直指众人: “站起来!” “不许跪!” “没有人值得你们跪!” “我灭邪教,砸泥塑。” “是为了让你们可以有不跪的权力!” 李时平望着沈翊的背影,眼眸异彩连连,这又是沈翊的人文关怀? 在沈翊的逼人的威势下,众村民这才陆陆续续站起来。 沈翊收刀归鞘,扬声道: “走!” “我带你们归家!” …… 十万大山, 一片犹如桃源的隐秘山谷。 天色渐黯,穿着兽皮的野性少年拿了一些水果和一只烤好的山鸡走进洞穴。 “老头子,吃点儿东西吧。” 石床上的老人平躺着,悠悠吐息,有意识用呼吸调节身体,老人毕竟曾是一代宗师。 虽然经脉尽毁,没办法练武,但是简单的吐纳调息,却还是会的。 从外形上看, 他的身形倒是比先前饱满一些,虽然依旧是干瘦如柴,但不至于像骷髅一样,半死不活。 “石头,你,去了吗?” “还没,消息吗?” 老人沉声缓慢说着,语气中似潜藏无尽愧疚。 石头摇了摇头: “老头子,我每天都去山口瞧着呢。” “若是他们回来,我肯定第一个跑回来告诉你。” “若是他们回不来……” 石头顿了顿。 “回不来,又怎样?” “那我就好好练武。” “就守在十万大山,终有一日,我要灭尽巫神教,为所有人报仇!” 石头攥着沙包大的拳头,信誓旦旦。 老人欣慰地笑了笑。 忽然。 一道清朗的声音从山洞外传来: “小子倒是有志气。” “看来是对天人境界势在必得嘿。” 这声音一响,老人混浊的眼神陡然迸发出光芒,一手撑着石床,艰难坐起身来。 石头更是目瞪口呆。 齐齐望向洞口。 便见一袭血染青衣的沈翊,和相对素净的李时平和阿月缓步走进。 沈翊瞧着几乎呆滞的两人。 笑着伸手拍了拍腰间的布兜: “怎么,不欢迎我们?” “我可是带了礼物来的。” 第392章 大宗师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将腰间的布兜一展。 刑天和相柳血淋淋的两颗头颅赫然而现,沈翊一一指点着说道: “这个是左护法刑天,大宗师。” “那个是右护法相柳,也是大宗师。” “其他的宗师和余孽,先被我们下毒,而后全都杀灭了,又一把火烧了,总之就是……” “巫神教,完了。” 老人和石头依旧呆滞,眼眸中渐渐浮现难以置信的神色。 显然。 沈翊的话对他们来说太过震撼。 那一夜之间覆灭他们镇邪卫,对他们来说,犹如蚍蜉撼山般,无法抵挡的力量。 就这么滚落在地上, 被眼前三人彻底瓦解,覆灭。 老人的目光缓缓挪移到地上。 那对混浊的眼眸忽的一凛,颤抖地伸出手臂,指着地上一个血污头颅: “石头,快!” “把那个抱过来给我看看!” 石头毫不犹豫将死人头拎起来,举到老人面前:“老头子,你瞧。” 老人盯着眼前的头颅,上面沾着血污和泥尘,几乎很难辨识出原来的样子。 然而,老人却是双眼有怒火涌动,他抬手缓缓抹掉脸上的泥尘,露出一张狂佞粗犷的脸。 刑天。 他清楚记得,就是那一晚,就是这个人带着一群巫神教众突然袭杀而至。 镇邪卫们前赴后继地冲上去。 却被此人随意一拍,头颅就炸开,一斧砸下,人就被劈成两段。 镇邪卫当时便明白他们今日绝难存活,拼尽全力才护着老人带石头离开。 老人伸出双手。 抓住刑天的头颅,缓缓靠近。 他就瞪着刑天那犹如铜铃般的豹眼,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 “你,也,有,今,天!” 继而悲恸大哭。 他们镇邪卫,绵延三代的使命。 此时此刻,终于完成了。 他们在此坚守百年。 虽然没有等来朝廷,但是终究等来了李时平,等来了阿月,等来了…… 沈翊。 …… 再激荡的情绪,也有偃旗息鼓的时候。 再厚重的使命,也有落幕终结的一天。 但是时间, 不会停留定格在最灿烂的时刻。 山谷里,一排排镇邪卫的坟茔迎风而立,坟前的杂草全都被清理的干干净净。 刑天和相柳的人头。 被摆在坟茔前,以为祭奠。 少年石头背着已然无法下地行走的老人,跪在坟茔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老人缓缓道: “兄弟们,孩子们……” “咱们的使命完成了,你们可以安息了。” “我还有些时间,就想带着石头走出这片大山,好好看看外面的世界。” “然后嘛,就下来陪你们……” 石头背起老人。 缓缓转身, 迎着新生的太阳大步走去。 沈翊解下腰间的寒玉酒葫,沽了一口酒,又随手一挥,清冽的明月醉化为晶莹的水珠,洒落在每一个坟茔前面。 “各位前辈,安息。” 阿月眼巴巴凑过来,伸手去够寒玉酒葫: “我也要,我也要。” 沈翊无奈扫了一眼阿月期待的俏脸: “只能喝一口。” 于是,他把着酒葫,阿月把着他的手,像是角力一样,往嗓子眼里咚咚地的灌。 一旁的李时平愕然,总觉得自己站在一旁有些刺眼,便紧了几步路,追着石头两人去了。 一行人不疾不徐地离开十万大山,石头背着老人与沈翊他们暂且同行一道。 虽然经过李时平和沈翊的救治,但老人满打满算也只剩下一年的寿命,便准备四处游历。 带着石头先融入当今的时代,毕竟他们也已经在山中生活数十载,与外界脱节太久。 来到分岔路口。 老人和石头要去往郡城。 沈翊三人要回转药王谷。 沈翊将从巫神教搜刮出来的银子银票分了部分给两人,毕竟人无银钱路难行。 这些钱够他们好吃好喝生活一阵子,老人对沈翊自是千恩万谢难以言表。 只道石头一定要记住沈翊几人的恩情,他日若有报恩的机会,定要万死不辞。 石头望着沈翊,重重点头。 他的眼里满是崇拜,等他长大了,一定要做沈翊一样的人! …… 分别之后。 沈翊几人加快脚程。 虽然仍是在赶路。 不过沈翊的心神已经闲了下来,便有空琢磨消化潜修。 如今他九玄功圆满无漏。 刀剑真意修至勃然而动,已然到了积蓄到引发质变的瓶颈。 这次要尝试一举踏破的大宗师之境。 如果说宗师之境的代表是修成武道真意,以真意融会真罡,能够迸发强大威能。 那么大宗师的标志。 就是以武道真意去勾连天地。 提升对天地规律的理解。 故而,沈翊遇到的许多大宗师凝炼真罡,都能够显化于外,形成法相虚影。 亦或者司徒玄的一剑起,便能引动纯阳剑气结而为阵,以纯阳剑阵行困杀之法。 当然,能以武道真意去勾连天地。 是能让真气凝罡在天地之间运行更加自如无碍,威能倍增,是大宗师的分界。 但并不代表大宗师的战力就一定强于宗师,究其根本,还是要看人本身修持根基。 沈翊以宗师之力,能够力斩大宗师,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他一路走来,与众多大宗师交手,也见识过高妙如顾亦然的剑道手段。 此时此刻,见识和思路已经有了。 也有充足的潜修时间。 只要将九玄功推演至,能够以真意勾连天地的地步,便算是推开了大宗师之境的大门。 于是,沈翊将一百五十年潜修灌注内功心法的推演,心神沉入精神空间。 趋于圆满的九玄功缓缓运转,开始向更深层次的境界推演…… 一百五十年。 沈翊感觉自己臻至圆满,自在超脱的武道真意,不断延展,不断向外探寻。 终于。 与自然天地初步勾连,一刹那间,他感觉整个世界仿佛在他变得更加生动,鲜活。 草叶脉络,微尘凋零。 无不在沈翊的心湖纤毫毕现。 整个世界被天地元气充斥流淌,一呼一吸之间,仿佛整片天地都活了过来。 这一刻,沈翊真实地感受到一种鲜活,自在,生命蓬勃的愉悦。 【武学】九玄极意功 【品质】大宗师 【境界】小成 沈翊继续推演,再灌注八十年时间,则是继续加深武道真意与天地勾连的深度。 传说如果能达到武道真意与天地融而为一的程度,便是成就传说中的天人合一之境。 届时天地元气无不为之所用。 整座天地都是天人强者的丹田气海,一拳一掌便是截海断江之威能。 不过沈翊自是不指望一蹴而就,仍旧是一步一个脚印,行则将至。 【武学】九玄极意功 【品质】大宗师 【境界】登堂入室 【潜修】剩余50年零7个月 第393章 天池凝魂草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李时平纵马在前,没觉察到异常。 然而与沈翊共乘一马的阿月却忽的扭头,一双大大的眼睛,满是疑惑。 “怎么了?” “刚刚你好像变了嘞。” 沈翊哑然。 他刚刚已经刻意收敛气息,仍是被阿月觉察到境界突破流露出的些许异动。 他瞧着阿月近在咫尺的脸一时间失了神。 境界突破后,他甚至能隐隐感到阿月身上自然流淌的生命气息,朝气蓬勃,像个初生的小太阳,让她本就明艳灵动的姿容,更添鲜活的真实。 “好像更厉害了。” 阿月搜寻着脑子里为数不多的墨水,然后还是凭借直觉说了出来。 “更厉害的话,就可以保护阿月。” 阿月甜甜一笑: “我不用你保护哩,我可以保护自己,还能保护沈翊。” 沈翊大笑应和。 走在前面的李时平轻咳一声, 当即一抖马缰,加速远离。 行行复行行。 一日之后。 三人便回到了药王谷。 孙思齐倒是很早便回来了,两方对齐了一番各自的信息。 首先就是温家完了。 彻底从江湖除名。 孙思齐先是遍邀南郡群雄,共上温家问罪,而南域里,多少江湖客受过药王谷恩惠,此刻自然全都站在药王谷这一边。 而且孙思齐师出有名,又有证据在手。 温家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 温以成当场自刎谢罪。 温家上下与巫神教勾结,参与围攻压药王谷皆被江湖客处置,几乎是无一得存。 沈翊听罢暗自咂舌。 这白袍老头平时看着挺和善,一脸笑眯眯的样子,没想到动起手来,亦是斩草除根毫不留情。 不过想想倒也理解。 毕竟能在南郡这种征伐之地站稳脚跟,你可以洞悉世事后选择独善其身。 但却不能真的天真到以为悬壶济世,治病救人就能解决所有事情。 而说起在十万大山的遭遇。 孙思齐才真的是惊掉了下巴。 沈翊、李时平和阿月,三个人就把隐匿几十载的巫神教就给灭了。 其中虽然也有诸般巧合,和利用毒术之便,但究其根本,还是要看硬实力。 而他们能取得如此战果。 根源自非是他师弟这个大宗师,而是沈翊,这个传说中的嗜杀修罗。 孙思齐因此庆幸。 好在沈翊是来药王谷治病求医的,而不是来找麻烦的。 麻烦事基本了结。 接下来的几日,孙思齐和李时平就是专心给阿月诊治离魂症了。 孙思齐道: “所谓前尘尽忘,其实并非真的是直接将记忆从神魂之中摘去抹除,这样的手段太过精微,我推测即便是精研精神秘法的天人强者也做不到。” “万毒门的万毒真经虽然包罗万象,但也是没办法做到这种地步的。” “故而,仇万古当是以精神秘法将阿月此前的记忆封印进了潜意识深处。” “因此想要让阿月记起前尘往事,便要反其道而行,以金针刺穴辅以外药刺激。” 李时平道: “金针刺穴,老夫自有把握,但是炼药之用,药王谷这里还缺一味主药。” “什么药?” “凝魂草,草叶呈剔透晶莹之色,只长在雪山天池之畔,年份越高,效用越好。” “南郡并没有雪山天池所在。” 要么就要西去藏地寻找,亦或者则是北上燕云郡的长白山,那里亦有一座天池。” “长白天池?” 沈翊眉头一挑。 “可是传说中的剑庐所在?” 孙思齐点点头: “正是。” 剑庐乃是江湖世传的铸剑圣地,当今天下叫得出名字的名剑,十有八九是出自剑庐之手。 特别的,沈翊手中的这柄诛邪剑,便是当初白帝于白云山立下白帝城之时,剑庐遥赠的贺礼。 顾亦然的佩剑墨白,也是出自剑庐之手。 “若是要寻天池凝魂草,我建议还是去一趟长白山拜访剑庐,他们常年盘踞,应是有线索的。” “至于藏地雪山,那里高寒,又人迹渺渺,想要寻得一两人相助都难,若是在茫茫天地靠自己寻一株药草,无异于大海捞针。” 沈翊了然。 看来这长白天池。 倒真是需要去一趟。 孙思齐还提到了一件事,若是沈翊欲要北上,途中定会经过桑海郡。 他建议沈翊去一趟桑海学宫拜见夫子。 一是言说南郡巫神教之事,特别提醒一下关于巫神归来的箴言。 二是若能和夫子这样的天人高手结一份善缘,亦能缓和沈翊和朝廷之间的关系。 毕竟,大夏朝臣十有八九是儒门出身,都要认下夫子这位当代的儒门祖师。 沈翊对此都一一记下。 正当众人洽谈之际,清和急匆匆跑上了松云坪,人还未站稳,便急匆匆道: “不好了师父!” “天南四凶来了!” 李时平噌的站起身来,怒火浮上眼眸: “这些邪魔歪道竟敢来药王谷?!” “他们真当这里是善堂吗?” “我去一趟!” 沈翊眉头一挑,拉起阿月紧跟上去,凑到清和旁边问道: “天南四凶,什么来路?” 清和小声嘀咕: “沈兄你知道的,咱们药王谷不管是正是邪,本着医者仁心,但凡来人有可取之处,都会出手施救。” “就比如你,虽然所行所至,皆是尸山血海,但师父师伯亦知你心性为善为侠,行事自有一番准则,便也是以礼相待。” 沈翊扬眉,这话说的…… 怎么这么不对味儿? 清和没给沈翊反驳的机会,开口道: “可是,这天南四凶不一样。” “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是纯纯正正,人人得而诛之的邪魔!” “这四人全在镇抚司的通缉榜上,亦是被镇抚司和捉刀人追得无处可逃,这才流窜到南域。” “依着师伯嫉恶如仇的性子,不用说治病了,定会出手拿了他们!” 说话之间。 一行人已经运转轻功奔至谷前。 沈翊定睛一瞧。 场面倒是颇有些混乱。 谷口一辆马车前。 有三人矗立。 其中一个身形魁梧的光头大汉,一手钳着一名药王谷弟子,似是以作威胁人质。 另有一青年躺在地上。 胸口染血,眉目紧闭。 另一边则是持剑戒备的药王谷弟子,清和见状,大惊怒喝: “天南四凶!” “你们想做什么?!” 一个中年人瞧着李时平等人赶来,神情一肃,抬手抱拳,沉声道: “青袍洒然……” “来的想必是金针飞渡李前辈吧,咱们知道自己的名声入不了药王谷的眼。” “但我四弟内伤深重,危及性命,不得已出此下策,还望李前辈出手相救。” 第394章 四凶与剑客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李时平怒极反笑: “你拿了我的弟子,还想让我给此人疗伤,你当我药王谷是泥捏的吗?” 说话间,他的一身真气好似怒火熊熊扬起,有若实质。 强横的威压更让那三人连说话都难。 挟持人质的大汉一手掐在那名弟子的脖颈上,指掌之间青筋暴起,厉声道: “李医仙就不顾及门下弟子的性命了吗?” 那名弟子亦是视死如归,大声道: “师伯你不用管我!” “赶快出手拍死这几个邪魔!” “来年给咱多上几柱香,咱也算是为了药王谷英勇就义的!” 李时平本就气不顺。 看着门下弟子还在乱吼添乱,不由瞪了他一眼,迈步走到地上那人身前。 一身气息也收敛于身,没好气地问道: “这人怎么回事儿?” 李时平妥协了。 清和在一旁忧心忡忡。 他刚刚给沈翊说过,这天南四凶俱是宗师修为,且这四人常年厮混一起,彼此心意相通,更习得合击之术,联手之下,甚至能与大宗师抗衡一二。 沈翊倒是不担心。 李时平纵横江湖几十载,什么状况没见过,这种拿人威胁的小场面,还不至能算计得了他。 他瞧了瞧躺在地上那个人影,倒是更为感兴趣,此人身形匀称,面庞消瘦。 从手上的茧和手势来看,此人当是一名剑客,他右胸膛染血,浑身貌似只有一处伤口。 其中更是隐隐有一股剑气凝而不散。 “这人应该是一剑喋血,丰雨邪,在南域也是有名的剑道宗师,号称剑出必见血。” 沈翊笑道: “一剑喋血,却被人一剑穿胸,这伤势还能活着,倒也算是个奇迹。” 沈翊的风凉话。 引得其余三人怒目而视。 不过为首中年人倒还分得清轻重缓急,连忙向李时平躬身道: “回李医仙,此事说来惭愧。” 中年人是搜魂手藏青,天南四凶的老大,言简意赅地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前些日子。 他们四人在临海郡城的一家茶楼吃酒。 四人毕竟凶名在外。 是以刚进入茶楼便被认了出来。 一众食客当即逃的逃,散的散,一息之后,便只剩下四个凶人,以及角落的两人。 这两人,一个中年,一个青年。 面容俱是清俊一挂,颇有些儒雅出尘的意味,桌子上搁着宝剑,看起来都是剑客。 天南四凶在南郡横行惯了,见有人无视他们的威名,自然会认为是在挑衅。 而且,南郡的高手他们悉数在心,可没见过类似形容装扮的。 只是还不待天南四凶发作。 那桌子上的青年剑客却是一眼斜睨了过来,淡淡说道: “天南四凶?” “里面可是有个剑客,号称一剑飙血?” 丰雨邪一听那青年来者不善,眉毛一扬,冷声道: “正是某家。” 那青年剑客的神情却是极为冷漠: “那便从你开始吧。” “在下,向你问剑。” 丰雨邪嗤笑一声,长身而起: “你想死吗?” 他手中拿着一柄黑鞘长剑,单手已经悄然握上了剑柄,丰雨邪没准备废话。 青年剑客的挑衅,本就已有取死之道! 倏然间,凌厉的剑意骤然爆发! 锵的一声! 端坐的青年身形一晃,好似疾风骤起,剑光便在风中乍现。 呼。 青年去的快,回来的也快。 一眨眼间,身形又安安稳稳坐在桌前,长剑缓缓收归于鞘。 而丰雨邪, 却是神情惊愕地站在原地。 他缓缓低头,便看到胸膛一抹鲜血徐徐绽放,而搭在剑柄上的手也僵立不动。 手中长剑出鞘…… 仅仅三寸而已。 另外的三凶后知后觉,才发现丰雨邪已然中剑,当即拍桌而起,欲要群起而攻! 然而。 那同桌的中年人却是一口饮尽杯中酒,啪的一声,轻轻掷在桌子上。 刹那间,一股汹涌如浪潮的无形剑意随着这酒杯一掷,砰然四溅开来! 三凶刚刚作势起身的动作, 全都戛然停在原处。 无论是搜魂手藏青,葬天拳仇盖,亦或是铁索如龙左辛,他们无不是老道宗师。 然而这一刹那间,他们便感觉自己好像被无数锐利无形的剑锋所指。 只要再敢稍稍有所动作。 便是立时,生死立分! 三人当即心头大骇,原本那青年的剑法就已然令人难以置信,不成想这中年人更是神鬼难测! 单凭剑意就能让他们生出濒死的直觉,即便是他们之前遇过的大宗师,也没有如此威慑力。 “几位,你们的伙伴还没死。” “若是一意孤行,那你们四个的性命可都要留在这里。” 作为四凶之首的藏青自是认清了形势,这两名剑客乃是他们无法招惹的大恐怖! 当即抱拳道: “是在下兄弟四人有眼无珠得罪了两位,还望高抬贵手,饶我等性命。” 剑意散尽,中年人又斟满两盅。 没在瞧其他三凶。 他们这才抬着昏迷的丰雨邪匆匆离去。 然而他们离开客栈后,本以为保住了性命,没想到丰雨邪的伤口处,一股剑气侵入经脉,盘踞不散。 其他三人无论如何施为,那股剑气却是凌厉异常,始终无法被化解,甚至伤势恶化到性命垂危,这才不得不来药王谷求助。 沈翊眉头一挑,两个无名剑客,一个一剑废了丰雨邪这样的剑道宗师。 一个单凭剑意就骇得天南三凶动弹都不敢动弹,这样的剑道修为,着实可怕。 只是,不知这两个连天南四凶都不识得的绝顶高手,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那剑客没有留手。” 李时平搭着丰雨邪的脉搏,淡淡道。 “对方这一剑刺在胸膛。” “本应该是心脏的位置,只不过此人的心脏位置与常人殊异,故而才侥幸存活一命。” “这道剑气本身蕴含剑意,坚韧异常,又盘踞心脉附近,难怪你们处理不了。” 藏青拱手: “医仙神断,还请不吝出手。” 李时平冷哼一声: “要化解这股剑气不难。” “但你何时放我弟子。” 藏青和其他两人交流一番眼神,旋即道: “只要医仙前辈承诺救我四弟,放我们安然出谷,我们便放了贵谷弟子。” 沈翊搭着手,在一旁笑道: “啧啧啧,有胆子威胁人,却没胆子承担后果,天南四凶可真名不符实。” “不如叫天南四鼠呗?” 清和小声道: “沈兄弟,你今天的攻击好强啊。” 对面的天南三凶的脸色大变,手持铁索的阴鸷男子更是破口呵斥: “你小子三番五次挑衅。” “究竟是谁?” “不想要命了吗?” 第395章 谷外拦路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铁索如龙,左辛,他的气势很凶,骇得一众药王谷弟子都不由后退一步。 不过当他们看到左辛在冲谁大吼大叫的时候,不由内心默默开始为左辛悼念。 沈翊淡淡一笑: “我也只是一个带妹妹来药王谷看病,路见不平吼两嗓子的江湖客罢了。” 沈翊一把拉过阿月,以兹证明。 阿月扑闪着大眼睛,一脸纯真的表情,极其有说服力。 钳着药王谷弟子的葬天拳仇盖,看到阿月清纯明艳的面容,不由舔了舔嘴,低声道: “这个妞,我喜欢。” 藏青眼眸低敛。 他知道自己的结义兄弟。 左辛嗜杀如命,仇盖是色中恶魔,但现在不是放任他们的时候,当即沉声道: “先治好四弟的伤势再说!” 李时平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眼眸微微一动,旋即慷慨一笑: “既然如此,老夫自可承诺。” “只要你们放了我谷中弟子,自可让尔等安然离谷,我绝不阻拦。” 藏青如释重负,躬身一礼: “多谢。” 双方谈拢,李时平衣袖一挥,金针倏然飞出,直刺丰雨邪胸膛几处要穴。 其实对于江湖客来说,真气入侵造成的内伤可谓司空见惯,李时平的金针飞渡对于化解真气,调理经脉更是有独到之处。 虽然那剑客的剑气顽固难消,但是对于一个医道大宗师来说,也不过是费些功夫罢了。 李时平以金针封锁剑气,辅以真罡瓦解,最后以金将游离溃散的剑气导出。 整个过程持续了半个时辰。 丰雨邪猛烈咳嗽几声,从昏迷中转醒,又吐出一口黑血,虽然看着凶险。 却是意味着他真真切切地, 度过了这次生死危机。 “成了。” 李时平探手一摄,金针倏然自丰雨邪的胸膛飞出,归入衣袖之中。 左辛身形一掠,扑到丰雨邪的身边: “四弟!” “你感觉怎么样?” 丰雨邪声音虚弱: “二哥,我还没死吗?” 左辛: “别瞎说!” “你活的好好的!” 清和急急说道: “人也替你们救了,把我师弟放了。” 藏青不动声色睨了沈翊和阿月一眼,再度躬身:“自该如此。” “老三!” 葬天拳仇盖松开手,那名药王谷弟子一边咳嗽,一边踉跄地跑回药王谷这一方。 左辛将丰雨邪抱回马车。 藏青和仇盖身形一跃,便落在马车上,左辛一抖缰绳,立即调转车头,隆隆离去。 不少弟子顿现愤愤不平之色: “师伯,就让他们这么扬长而去吗?” “如此邪魔,若是放跑到江湖上,还不知有多少人要遭其戕害。” 李时平轻捋胡须: “君子一言,他们是邪魔,我们却不能做那自食其言的小人。” 他转头望向沈翊: “沈小友,想必你也要辞行了吧。” 沈翊颔首: “既知要北上前往燕云,择日不若撞日,我们便也尽快启程的好。” 清和道: “这么着急?” 沈翊笑道: “不能太晚,怕某些人失去了耐心。” 清和似懂非懂。 沈翊和阿月回到别院收拾好了行李,又上了一趟松云坪向孙思齐和李时平正式辞别。 而后便牵着乌云踏雪, 不疾不徐下山离去。 孙思齐瞧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语气幽幽道:“天南四凶毕竟是成名多年的邪道。”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真的没问题吗?” 李时平啧声道: “师兄,你是未见过沈翊出手。” “你该担心的是天南四凶。” “不过那群邪魔外道作恶多端,自是死有余辜的。” …… 黄昏。 一串清脆的马蹄在官道上遥遥传来。 黑马,紫衫,青衣人。 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构成一幅天涯客远的江湖图景。 忽然,道旁突然传来一声哨音。 沈翊勒马而停。 一道人影缓缓走到山道中间,此人光头,身形魁梧似熊,一双臂膀厚实得像是棱角分明的花岗岩。 正是先前在药王谷见过的,葬天拳仇盖。 沈翊两人身后。 则是一道瘦长的身影拦住了退路,一道铁索闪烁着浑黑的黝光。 铁索如龙,左辛。 沈翊笑了。 翻身从马上跃下: “本以为你们会聪明一些,选择偷袭,现在看来,我还是高估你们的智商了。” “虽然,偷袭与否,你们都是徒劳。” 沈翊低声自语,补了这么一句。 不过仇盖和左辛却是没听到,他们被沈翊的话语逗得哈哈大笑。 “小子,你刚刚在药王谷多次挑衅,就该料到这个局面。” 沈翊坦然: “这个自然是料到的。” 仇盖没想到沈翊这下竟然如此识时务,不由愣了一下,只不过随后他又冷哼一声: “既知难逃一死。” “那个妞留给我,你去我二哥那里领死吧,相比女人,他对你的命更感兴趣。” 沈翊好奇问道: “搜魂手藏青呢?” “他怎的没来?” 仇盖眯起眼睛,他觉得沈翊的话实在有些多,不过他刚刚在药王谷受了窝囊气,此刻面对沈翊,倒也不介意一抒胸臆: “大哥在前方道旁的山神庙照顾四弟。” “今天就算你们不出来,我们也会一直等到你们出来为止,得罪了我们天南四凶。” “哼哼,便只有死路一条。” 沈翊嗤之以鼻: “嘁。” “面对那两名剑客。” “不也还是一个屁也敢不放?” 仇盖听罢,顿时怒火中烧! 身后的左辛更是早已经不耐烦: “老三,莫要废话!” “杀了他们!” 刹那间,仇盖和左辛身上骤然爆发出如龙气势,砰的一声,两人身形如虎似龙,朝着道中的沈翊和阿月飞扑而至! 仇盖以葬天神拳为号,人未至,磅礴拳意已然铺天盖地朝沈翊笼罩而来,真气化为拳罡,让他那沙包大的拳头更显恐怖与夸张,拳刺而至,更是带出刺耳的音爆。 左辛手中铁索一抖,势如一条黑色游龙,真意所至,更隐隐有龙吟乍响,袭向坐在马背上的阿月。 沈翊朝阿月使了个一前一后的眼色。 旋即一步踏出。 身形一矮。 便轻而易举让过仇盖那势不可当的葬天一拳,五指舒展虚拢,一掌呼啸盖落。 便结结实实按在仇盖的脸上! 砰! 气劲碰撞骤然化作滚滚气浪激荡。 只不过碰撞的两方是仇盖的脸和沈翊的手掌,仇盖的脸刹那被沈翊按得凹陷下去。 而后狠狠抡圆,灌倒在地上。 轰! 地面裂如蛛网,出现一个深坑! 半空中的左辛瞳孔剧震,他看到就在一招之间,仇盖的头颅就被沈翊一巴掌按入地底! 身子一挺就没了生息。 哗啦啦,银链脆响。 “大叔,看这里!” 不知何时,马背上那抹紫衫悄然消失,又凭空出现在左辛的上方。 一道银链犹如蟒蛇般,十分灵巧地绕过自己如龙的铁索,狠狠咬在肩头。 刹那间。 冰火痛苦蔓延而至! 他再也没心思关注仇盖的情况了。 第396章 庙宇客来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月上中天,道旁一座山神庙。 一辆马车安然停靠在庙墙边。 庙里的柴火毕毕剥剥地烧着,藏青端着一碗刚刚熬好的土鸡汤来到丰雨邪面前。 “四弟,来。” “喝完鸡汤,补补气血。” 丰雨邪倚靠在神像台下,神台上的座像,不知是供奉的哪位野神,只剩下半身。 断裂的上半身跌在远处,一双黑洞洞的眼睛直勾勾看着丰雨邪。 “四弟?” “发什么呆呢?” 丰雨邪恍若惊醒。 “没。”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唇无血色。 因为伤到了心脉,更是需要长时间调理恢复,而且不能运转内息。 抬手接过藏青递来的瓷碗。 “多谢大哥。” 他吹了吹发烫的鸡汤,顿了顿: “大哥,我刚刚在想。” “我这次能侥幸不死,是不是老天爷在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藏青诧异: “改过自新?” “什么过?” “又如何新?” 丰雨邪,抬起右手,反复端详: “我这只握剑的手,屠戮无辜,杀人无数,最后却连剑都没拔出来。” “我以后……不想用剑了……” “也不想再杀人了……” 藏青自己端了一碗,哧溜哧溜地喝着,他拍了拍丰雨邪的肩膀,慨然一笑: “四弟啊。” “你莫要乱了心境。” “天下高手如过江之鲫,我们那日所遇,绝对实属偶然。” “照我说,那剑客的剑法。” “绝对能上人榜前列!” “那天你是没见到那中年人出手,仅仅一个动念,我们便皆被迫得动弹不得。” “那才叫神乎其神。” 他又哧溜一声,将碗里的鸡汤喝尽,督促着发呆的丰雨邪: “你快喝。” “一会儿凉了。” “照你这么说,咱们都被人打败了,以后这武都不用练了,改回乡下种地得了呗。” “而且,你是不想练剑,改练拳,练掌,练铁索,哥几个都能教你。” “你要是对练武没兴趣,让老三多带你去耍耍,总不能对女人也没兴趣了吧。” 藏青如是调侃。 但丰雨邪已然听出了其中的不悦: “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你刚刚转醒,心绪激荡难平,还是要多多静养才是,把汤喝了。” 丰雨邪遂颔首应是,开始咕咚咕咚喝起汤来,他环视一圈,忽的问起: “二哥和三哥呢?” “怎的不见人?” 藏青起身,从角落抽出几根干柴,坐会火堆旁,随手将干柴添进去: “劫道拦人去了。” “药王谷里有个年轻小子对咱们出言不逊,看看能不能守株待兔。” “老三是看中了那同行的姑娘,长得确实水灵,别说老三了,我都有些动心。” “要是老三他们真能蹲到,一会儿也让你耍耍,不过你要动作轻点,别把伤口崩开。” 丰雨邪无奈一笑: “大哥,我真没那心情。” “我……” “我是觉得……” “咱是不是真该……收敛收敛。” 藏青两眼一瞪,怒火涌起: “怎么!” “鬼门关走了一遭,变成大善人了?” “你可莫要忘了。” “当初你日日强拉江湖客与你比斗,死在你剑下的亡魂,可少不了。” “你就是放下屠刀,哼哼……” “佛祖也不会收你的!” 丰雨邪懦懦不言。 忽然,一阵隐约的马蹄似在靠近,不疾不徐,逐渐清晰的,还有一阵宛如银铃般的小调。 只是这不知是哪地方的民谣。 藏青和丰雨邪听不懂。 只觉得有一种悠扬和明快,绕梁不绝。 然而,两人不仅没有放松,反而陡然紧绷起来,来的人不是仇盖和左辛。 而是另有其人! 呼! 一阵狂风吹过,山神庙的庙门被这股强风吹得洞开,哗啦作响。 藏青和丰雨邪凝神而望。 但见夜雾弥漫处。 一道青衣牵着一匹马显出身形。 马背上。 斜坐着一个明艳动人的紫衫女子,那银铃般的歌谣,便是女子所唱。 藏青眯了眯眼睛。 待看清来人容貌,瞳孔更是猛然收缩,失口惊叫道: “是你们?!” 丰雨邪凝神,来者一男一女,一青一紫,却不正是沈翊和阿月。 “藏青前辈,别来无恙。” 沈翊笑着拱手。 藏青却没心思与沈翊嬉笑,厉声喝问: “我二弟和三弟呢?!” 阿月于腰间一抹。 银链鞭簌簌而起,于马背上一卷,一抖,两颗滚圆人头便滴溜溜滚落在庙中。 两颗死人头眼神空洞盯着藏青和丰雨邪,赫然便是葬天拳仇盖和铁索如龙左辛。 一股极致的压抑, 倏然笼罩藏青和丰雨邪。 沈翊那带有一丝温润笑意的声音,便在此时悠悠然响起于庙宇中: “这两位说你们二人在山神庙等他们。” “我便带他们来了。” “藏青前辈,你们也该上路了。” 藏青此刻早已是冷汗涔涔,仇盖和左辛可不是江湖上随处可见的喽啰。 那可都是宗师高手…… 结果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再看那青衣和紫衫身上,便是连半点风尘都没有沾染,可见彼此相差实有天壤之别。 且不说丰雨邪重伤之身,没有半点战力,他自己一人的实力最多比起仇盖左辛略高一筹。 哪能这般举重若轻,身无点伤。 藏青声音外强中干: “今日我天南四凶认栽!能否留个名号,让我们死得明白。” 沈翊道: “我说过了,我们只是到药王谷治病的求医人罢了,如今这般局面,嘿……” “可是尔等自作孽,求来的。” 啪! 藏青一脚将面前的火堆,倏然狂暴而起的劲力,仿佛踢出一条火龙,朝着沈翊扑来。 他的身形却是纵身而起。 却是欲要破顶而出,逃之夭夭。 沈翊摇了摇头: “冥顽不灵。” 一直背负的右手伸出,五指虚拢间,一股磅礴掌力犹如狂澜宣泄而起。 那呼啸的火龙,瞬间被无匹掌劲湮灭殆尽,这股劲力瞬息追至藏青身后。 奔涌的掌劲倏然一转,化为一股绝强的吸力,藏青刚刚撞破屋顶,满心欢喜以为逃出生天,却陡然被那股吸力吸得后仰坠落! 咔嚓。 沈翊掌化爪形,如真龙探出。 一把掐住藏青的脖颈。 真罡崩碎,力道贯通之处,藏青的脖子便如泥一般,软塌垂落。 【斩杀宗师武者,获得潜修时间,八年】 【潜修】剩余74年零7个月 第397章 罗浮行走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藏青死得干脆。 也没抓住机会交代什么遗言。 沈翊随手将藏青的尸体扔在一旁。 目光落在倚靠庙台前的丰雨邪,他的神色倒是出奇的平静。 “你大哥最后关头抛弃你独自逃命,你倒是好心性,没什么想说的吗?” “这可是你最后几句了。” 丰雨邪认命似的笑了笑: “夫妻尚且大难临头各自飞,更不用说结义兄弟了,若是我猜的没错……” “你是沈翊……” “而她是紫炼仙子吧。” 沈翊点头: “没错,想不到你是天南四凶的老四,却是个心性最通透的。” “说吧,想怎么死。” 丰雨邪喃喃道: “一青一紫,修为莫测,我大哥早该猜到的,我们兄弟一生作恶多端,死不足惜。” “只是我一生执念系于剑锋。” “我听闻冷面修罗,剑渺刀寒,亦是用剑的好手,我想死在你的剑下。” 沈翊眉头一挑。 “嘿,阎王殿前走一遭,大彻大悟?” “可惜,我已经还俗了。” “所以不能饶你性命。” 丰雨邪眸光炯炯: “我平生所识剑客,唯那日客栈所见,无人可出其右,来吧!” “让我见识见识人榜第二的剑!” “如你所愿。” 锵! 只闻其声,未见剑光。 丰雨邪虽然重伤难动,但眼力还在,他的眸光急转,四处搜寻,却不知剑光何处。 倏尔之间,他恍然了悟。 夤夜之深,又怎满室生光,朝晖倾落。 原来,那并非朝阳初生。 而是剑光,宛如晨曦的剑光洒落,在人意识到的时候,便已然降临在身上。 冥冥中,似有声音传来: “这一剑,你看到了吗?” “我,看到了。” …… 阿月看着刚刚被藏青一脚踹翻的火堆和铁锅,抽了抽鼻子: “是鸡汤哩。” “好可惜。” 沈翊看着丰雨邪含笑而死。 锵得一声收剑归鞘。 【潜修】剩余82年零7个月 “药王谷不是送了小锅和乌鸡吗?” “咱们自己熬,不吃别人吃剩的。” “噢。” 阿月重新拾柴点起火堆,滚起水,就在这尸体横陈的山神庙再度开火,熬起汤来。 天南四凶,自此消失于江湖。 …… 翌日。 沈翊和阿月收拾齐整,重新上路。 白天赶路,夜宿驿站,没有很急,但也不是特别悠哉悠哉,漫无目的。 一路上,若是遇上行侠仗义的不平事, 便也顺意出手。 虽然作恶的都是些不入流的角色,但沈翊本也没有特别追求潜修,只为心之所指。 期间,天机榜发刊。 沈翊战绩再添一笔,于药王谷联手孙思齐和李时平当场斩杀温家老祖。 也间接促成了温家灭门,再度坐实了沈翊所过之处,必有血光的传言。 这已经不是谣言。 而是成为被无数江湖客笃信的真理。 至于在天机榜上的席位。 仍旧是位列人榜第二,沈翊对此很满意,好在他们灭了巫神教的事情,只有寥寥几人知道。 不然,他要是一举登上地榜。 那不全江湖都得震上几震。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江湖上出现两名剑客,自南域一路北上,四处挑战成名剑者。 一路而来。 那青年剑客已然挑了一剑飙血丰雨邪,九山剑王君不怒,长空剑客卫长空。 而后,那名中年剑客被认出了行藏,乃海外罗浮剑派,宋闻。 地榜第七。 当年作为罗浮剑派的入世行走与北地剑宗的传人顾也,顾亦然有过一场惊天动地的剑决。 从地榜席位就可以看出,当年的那场剑决,顾亦然是技高一筹。 那之后,宋闻便回到罗浮潜心修剑, 未在江湖现身过。 而宋闻身边的那个青年,便是当代罗浮剑派的入世行走,唤作徐剑生。 只是奇怪的是,此前罗浮入中土,皆是一人行走当世,罕有二人同行。 故而有人猜测,宋闻此次二度入世,便是为了再次挑战顾亦然而来。 毕竟,就在不久之前。 顾亦然在万毒门覆灭之役中现身。 这还没过多久,宋闻又自南海而来,很难不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一众江湖客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只觉得江湖上恐怕很快便会再迎来一场旷世剑决! 至于徐剑生,按照罗浮行走的惯例,恐怕会周游九州,将天下用剑者全都挑一遍。 最后再和北地剑宗的传人来一场公平剑决,一如当初的宋闻和顾亦然。 而当下的情况。 宋闻带着徐剑生一路北上。 沿途更是挑战不断,不管在不在天机榜,凡是有点名气的,都要切磋一番。 按照这个节奏。 沈翊这个人榜第二也多半逃不了。 嘿。 这下有的热闹看了。 阿月的小脑瓜凑在天机榜前,上下打量,突然指着榜单,脆生生道: “咦,这人到七十席啦。” “下一个挑战的不就是你说过的纪大哥?” 沈翊眯眼一瞧。 还真是。 徐剑生此刻被列在人榜七十席。 而纪丛云是人榜六十七。 十分接近了。 而宋闻和徐剑生沿着南郡一路北上,一定会经过东郡地界,届时顺道上一趟流月湖。 简直再合理不过。 而且,这个徐剑生实力很强。 据传他与人斗剑, 皆是以碾压之势取胜,即便是被他挑下人榜的长空剑客,都没有走过三招。 如此看来。 纪丛云倒是有些危险。 沈翊收起天机榜,朝着阿月问道: “想不想去见见传说中的纪大哥。” “顺便瞧瞧热闹。” 阿月眼睛一亮,挥手道: “好噢,明月醉喝完了哩。” 沈翊无奈。 敢情只当纪丛云是你的酒葫芦是吧? …… 敲定了目的地。 沈翊便和阿月加快了行程,主要是怕罗浮这两位行走跑到他们前面去。 那可真是白赶一趟了。 四五日的功夫。 沈翊便带着阿月来到了东郡郡城。 面对巍峨高耸的城墙。 沈翊心中颇为感慨。 他犹记得,当初他便是在郡城刀斩上司,而后自东郡之地一路杀入江湖。 如今临故地。 却是物是人非。 郡城镇抚司的官员早就被换了一批。 虽说悬赏依旧在,只不过无论是守城官兵,镇抚司密探,即便认出了沈翊的身份。 亦是迅速挪移开了目光, 当作视而不见。 阿月问: “这里是沈翊的故乡吗?” “沈翊的爹娘嘞?” 沈翊的脑海中浮现出朦朦胧胧的高楼大厦般的场景,他们在记忆深处,仿若梦幻。 他摇了摇头: “不是,这里只能算是我的一个中转站,我的故乡很远,远到我这辈子应该也回不去了。” “我的爹娘,也在故乡。” 第398章 拦江岛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阿月继续向沈翊输出: “那你想他们吗?” 沈翊笑了笑,点头道: “刚来东郡的时候,夜夜梦回故乡。” “只希望自己所在此世不过是一场幻梦,现如今虽说好多了,但还是会想到。” 阿月道: “噢,阿月就不会想爹娘。” “因为你忘了呀。” “是哩。” 阿月笑盈盈道,有些没心没肺。 沈翊摩挲着下巴,这话要是让蓝猛听到,准得再找他拼一回命。 他一勒马缰,调转方向离开。 阿月好奇: “不进去吗?” “不了。” 沈翊本想带着阿月来看看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临了到了城门口才发现…… “突然发现没什么好看的。” “我们直接去流月湖吧。” “噢。” “到了流月湖吃鱼。” 阿月突然感觉一阵不适,好像对鱼有一种生理上的反感: “不吃鱼行不行。” 沈翊眉头微微一挑,他当初和阿月在云梦疗伤时,有一段时间就是顿顿鱼肉。 现在看来阿月的阴影貌似还没好。 “流月湖的鱼可是特色,纪首座请客,你要是不吃的话,很可能没有明月醉喝噢。” 阿月像是失去了所有的颜色,整个人都僵在马背上,惹得沈翊发出一阵畅快大笑。 纵马疾驰远去。 城门口的士兵见状。 全都不由长舒一口气,毕竟不久前,沈翊还在青阳郡大杀特杀。 更是扬长牵马入郡城,将吴家满门全灭,虽说是事出有因。 但沈翊当初可是从他们东郡镇抚司叛出,和他们东郡的关系也很差。 要是沈翊故地重游,发狂行那报复之举,那他们守城的士兵恐怕也小命难保。 “快快通知郡守和镇抚使,沈翊走了。” “可以解除全城戒备!” 沈翊带着阿月沿着清河而行,先来到断刀堂的舵口,与秦江河见了一面。 两人叙话当年事。 皆是感慨。 秦江河又怎能想到, 当年道左相逢的青涩少年,如今竟然一跃成为人榜第二,人人仰望的一代宗师。 沈翊也把阿秀和阿火的故事说给秦江河听,彼此话罢,皆是唏嘘不已。 如今,战事已休。 秦江河摸着自己的断臂。 感慨他已经是半隐退的状态。 如今只求辖地百姓能够安居乐业,不受外界纷扰影响,就很知足。 秦江河瞧着阿月,心里也替沈翊高兴,直问他什么时候要孩子。 饶是沈翊向来冷静,处变不惊。 闻言也是愕然呆滞。 老秦,你这也跳了太多步骤了! 秦江河满脸通红说着醉话: “都是江湖儿女,哪讲那么多繁文缛节,情之所至,便是水到渠成!” 沈翊摆摆手,制止这个醉鬼的胡言乱语,另一只手按着阿月跃跃欲试的脑瓜。 一直在问什么是生孩子,什么是情之所至,什么又是水到渠成。 沈翊只以一句话回之, 小孩子你不懂,以后会明白的! 这姑娘,本来情丝都还没长出来呢,失忆之后,就更显天真蠢萌。 沈翊带着她像是养女儿, 怎么可能下得了手。 …… 在断刀堂歇了一夜。 秦江河着人引了一艘船,亲自载着沈翊和阿月入流月湖,上拦江岛。 秦江河本就是怒潮帮的人,有了内部人引路,这沿途的审查盘问都简单许多。 怒潮帮一听是纪首座的朋友。 当即各个眼中浮现敬仰之意。 再闻是沈翊当面。 众人眼中更是敬畏和恐惧交织,哪还敢稍加阻拦,生怕自己给血染流月湖。 如此行船一日。 一座江心大岛赫然在望。 旭日东升之时。 薄雾蒙蒙,有朝晖刺破雾霭,将岛上的亭台楼阁,玉宇琼楼勾连清晰。 尽显一股气吞山河,气象万千的雄浑之意。 如今怒潮帮吞并巨鲸,统御长河江两岸,乃是九州以南第一水泽大帮。 正是风头无二,势头无双。 故而,一个个怒潮子弟皆是意气风发,虽然还不至于傲气凌人,但那一骨子自信却是遮掩不住。 而众所周知。 怒潮帮一半的天下是纪丛云打下来的。 纪丛云在怒潮帮内的威望超群,甚至隐隐盖过了三位帮主。 甚至有的帮众呼吁。 希望给纪丛云一个帮主之位,成为怒潮帮的第四位帮主,共掌怒潮帮。 这呼吁一出,顿时引起许多人的响应。 从关系上来说,纪丛云是老帮主自小收养的孤儿,对怒潮帮忠心耿耿。 虽不是亲生儿子,但也视如己出。 和亲儿子没什么差别。 纪丛云和三位帮主,平日更是以兄弟相称论交,彼此知根知底,相互扶持。 从功绩上来论,纪丛云对怒潮帮的贡献之大,无人能出其右。 无论是前期的守御固土,稳固地盘。 亦或是后期率众逆江而上,打得巨鲸帮节节败退,直指统御长河江流域。 纪丛云皆是居功至伟。 故而,纪丛云从首座升任帮主,乃是众望之所归,至少,秦江河如是说。 不过,怒潮帮的三位帮主并未表态。 沈翊对此不置可否。 行船至拦江岛,并没有在正面的码头靠近上岸,而是绕到了西南面。 这里滩浅多礁,极容易搁浅。 岛上也是多嶙峋山岩,高崖陡峭,几乎没有成建制的建筑,也没有人迹。 除了滩涂向内延伸的斜坡上。 赫然有一座简陋的木屋小院。 沈翊站在甲板上,原是诧异,待看到那座小院,便已是了然。 吱呀一声。 木屋门开,一袭蓝衫布衣的纪丛云带着斗笠,扛着鱼竿从屋子里走出来。 他心有所感。 抬眼望向远处那艘小船。 撑船的艄公乐呵呵道: “纪首座不在前山庄子里住,他就住在后滩,若是有朋友拜访,也都直接来找他,省去了那文邹邹的繁琐礼仪。” “如此甚好。” 艄公双手拢成喇叭状: “纪首座,沈翊公子和阿月姑娘来拜访你。” 纪丛云朗声大笑应和: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沈兄弟,阿月姑娘,快快请来。” 沈翊顿觉心情舒畅。 微微一笑,伸手拉住阿月的手腕。 身形一纵,宛若极影于横空一掠,便倏然站在纪丛云身前。 乌云踏雪一声啼鸣,亦是四蹄一扬,扑通跳下了船,它经沈翊的真气日日温养疏通经络,亦是越发神异,四蹄在礁石浅水之上,蹄踏如飞,三两下便跃上岸来。 而后猛地一抖身子,鬃毛簌簌作响,身上水珠皆抖落,旋即又缓步走远,自顾自寻草去吃了。 而远处的艄公亦是长声一喝道别, 便又御船远去,渺渺无踪。 第399章 怒潮之事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拦江岛后山。 滩涂上架起一座延伸入水的小码头。 纪丛云和沈翊,一人一尾鱼竿,一个小马扎,就坐在码头上钓鱼。 阿月坐在沈翊旁边,手里捧着一袋子干果蜜饯,像只仓鼠一样咀嚼。 两条线条匀称的长腿,就搭在水面上晃呀晃,这模样可谓十分惬意。 沈翊和纪丛云随意寒暄着。 简单分享各自的经历。 当沈翊说到去万毒门解救阿月时候,纪丛云还颇有些埋怨沈翊未通知他。 即便他再忙于帮务,若是沈翊和阿月有需,也定会抽身而至,万山无阻。 沈翊当然知道纪丛云会,所以才没有打搅他,不过他没再争辩,而是笑着道: “瞧着你现在这么悠闲。” “我下次一定通知你。” 纪丛云道: “这话又不对,当是阿月妹子余生顺遂,平安无事的好。” 沈翊哈哈大笑,解下寒玉葫: “是我失言,自罚三杯。” 阿月在一旁掺和,伸手挥舞: “我也罚我也罚。” “沈翊给我喝点。” 纪丛云瞧着阿月仍是一脸天真娇憨模样,似未被失忆或者万毒魔功而影响,这才放下心来。 而说到纪丛云,他现在确实是闲了。 自从攻下陷空崖,收拢了巨鲸帮的一干残兵俘虏,收尾之事便由三帮主李元同接手。 纪丛云则是沿着江乘船顺流东下。 回到了拦江岛,魏林则被他送到流月城的私塾读书,每隔半个月去流月城看看。 他自己每日便是钓鱼,种花,酿酒,观潮,日日陪伴他的亡妻。 木屋小院里,矗着一块石碑。 正是纪丛云亡妻之墓。 怒潮帮的高阁别院,软塌红墙,他是毫无兴趣,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渔民,住在自己亲手搭建的小屋,旁人觉得凄苦孤寂,他却是感到安稳充实,自得其乐。 沈翊笑着道: “我在来的路上听说。” “纪首座在怒潮帮内人心所向,大家伙儿都推你坐那怒潮帮第四位帮主的交椅。” “你若是做了帮主,哪还能如此悠闲。” 纪丛云笑了笑: “一时之势罢了,帮主他们知道我的,我从来无心帮务。” “之所以留在怒潮,只因这里是我的家,有惜惜,有老帮主,有帮主他们。” 纪丛云无心在这话题流连,便转而问道: “沈兄弟若是不急。” “可以在拦江岛多住些时日,流月湖八百里,可谓朝晖夕阴,气象万千,这时节正是风光大好的时候。” “好。” “我们本就是来看热闹的。” 纪丛云两耳不闻窗外事,自是没有关注天机榜的动态,更不是罗浮双剑北上过境。 沈翊将他和阿月的推测说了一番。 纪丛云倒是无所谓: “他若要问剑,我便与他比斗一场。” “无伤大雅。” “你就不担心胜败荣辱,江湖名声?” 纪丛云大笑: “从未挂在心上。” 哗啦。 有鱼上钩,纪丛云一扯鱼竿,一尾大鱼划过半空,扑通,精准落在鱼篓里。 “阿月姑娘,今晚有鱼吃了。” 阿月略微僵硬地转向纪丛云,一脸苦相: “纪大哥,有,有烤兔子吗?” 沈翊哈哈大笑。 这时,一位青衣执事匆匆赶来。 停在岸边遥遥传声: “纪首座,大帮主听闻沈大侠驾临拦江岛,特命我来请赴晚宴。” 纪丛云望向沈翊,眼神询问。 沈翊素来不喜迎来送往的繁文缛节。 “感觉颇为麻烦。” 纪丛云遂长声道: “劳烦通报大帮主,沈兄弟此来只是闲游,便由纪某自行招待,帮主无需挂心。” 青衣执事略一犹豫。 旋即拱手行礼离开。 …… 怒潮帮前山宴客厅。 人影绰绰,济济一堂。 帮中的各大长老,首座们尽皆在席。 坐在主位的是两人。 一个是身着素衣锦缎的文士,此人是怒潮帮的大帮主,李元礼,素称智计无双。 一个是着无袖短衫,短发精悍的壮硕汉子,正是怒潮二帮主,李元象。 他是个武痴。 一手惊涛拳法,有断江崩山之威能。 听罢青衣执事的回话。 李元象直接道: “丛云和沈翊不来,那咱们开饭吧。” 李元礼手中把玩着折扇。 沉默不语。 倒是让李元象的一句话,仿佛是石头砸进了大海,荡起阵阵涟漪。 却再没回响。 众人见李元礼眼眸低垂,不知作何想法,亦是各自心思,眼神交流。 有人低声出言道: “纪丛云也太不像话了。” “平日里不将帮主的话听在心里也就罢了,沈翊上了拦江岛这么大的事情……” “他怎能不和帮主提前知会。” “若非咱们下面人来报,咱们都还被蒙在鼓里,万一那冷面修罗有个什么异动。” “咱们怒潮帮岂不是要遭逢大难?” 此言一出,便像是导火索。 打开了众人的话匣。 你一句我一句,有的数落纪丛云轻慢张狂,居功自傲,有的指责纪丛云目无上下。 还有的说,纪丛云归岛之后,不问帮务,散漫懒政,德不配位。 当然,自然也有不少人为纪丛云说话,要么说他的性情向来如此随性随意。 要么说他是老帮主收养,地位尊崇,不能以纯粹的上下有别论是非。 还有的说他功绩彪炳,武道天赋惊人,本就不该受俗世叨扰。 众说纷纭,就像清晨的菜市场。 李元礼手中折扇,一下接着一下轻磕手掌,抬眸望着堂下乱象,嘴角微微扬起。 这才开口: “好了。” “安静。” 众人见帮主发话,这才渐渐息了声响,齐齐望向李元礼,这件事如何论断,最终还是要帮主拍板。 李元礼扫过堂下一众面庞。 有跟了怒潮十几年的老人,也有新晋收编提拔的新秀。 各个都是能够坐镇一方的好手。 也是他统御长河江的倚仗。 “吃饭吧。” 平淡的三个字出口,让堂下众人一愣。 也更让人迷糊。 在他们看来,今天吵成这样,你作为帮主,对纪丛云,要惩还是要保。 怎么也得分个对错,拿个说法。 吃饭是个什么意思? 这噼里啪啦的扒饭声是从哪传来的,众人瞧去,李元象已经捧着大碗,风卷残云般开炫。 李元象抬眸夹菜时看到众人投来的目光,粗声道: “看我干嘛,大哥都说吃饭啊。” “吃光了可不加啊。” 说罢,李元象又自顾自吃了起来。 众人无奈扶额。 二帮主性情直爽豪迈,没毛病,遂也撂下话题,沉默着吃起饭来。 一顿饭吃完,众人散尽。 李元礼捧着茶杯,小口浅酌。 李元象躺在太师椅上,打了个饱嗝,是真真的吃饱了。 “老二,想去见沈翊吗?” 李元象眼眸一亮: “大哥,你允我去了?” 李元礼微微颔首: “切磋可以。” “别被打死了。” 李元象一拍肚子: “知道了大哥!” 第400章 李元象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和阿月晚上还是吃的鱼。 当然,纪丛云仍是亲自到丛林里猎了一只兔子,要是阿月真的吃不下。 那就烤兔来吃。 然而出奇的是,阿月却是吃得下的。 而且还津津有味。 纪丛云笑着说道: “这是惜惜教我做的第一道菜,她是长在水边的渔家女,做鱼自是她拿手的。” “那时候,我也是受伤流落到她家养伤,日日吃鱼却也不嫌厌。” 沈翊端着小碗。 喝一口鱼汤,再吃一口鱼肉。 不由赞道: “确实鲜美。” 比他们那时候在小渔村的粗制滥造好多了,他和阿月属实没什么烹饪天赋。 阿月连连点头: “要是惜惜姐在就好了。” “我也想学做鱼!” 纪丛云拎着酒瓶沽了一口酒: “要是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惜惜走之前,手把手将她会的每一道菜都仔仔细细教了我一遍,就怕我以后自己饿着,或者吃不好饭。” “所以我现在每顿都吃的很认真。” “买菜做饭喝酒。” “都是我喜欢做的事情。” 因为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会觉得亡妻魂归,就陪在他的身边。 沈翊举手道: “我也跟着学好了。” “以后江湖漂泊,也不能只吃烤兔。” 纪丛云瞧了瞧沈翊和阿月,大笑道: “好好好!” “你们恐怕得多住些时日了。” “我会的可不少。” 彼时月上中天,纪丛云搬着小马扎坐在墓碑前,手中拎着明月醉,眼中已有醉意: “惜惜,今天有朋友来,你素来喜欢热闹,若是你在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纪丛云在碑前洒了些酒,复又自己咕咚咕咚喝起来。 沈翊和阿月则是一人一个小躺椅,躺下便能看到天上的明月。 “拦江岛的月色当真是不凡。” “惜惜嫂子,在下沈翊。” 沈翊遥遥朝着墓碑举杯,然后一饮而尽,阿月亦双手捧杯,起身蹲到墓碑前: “惜惜姐姐,我是阿月。” 她咕咚喝了个干净,脆生生道: “你的鱼很好吃,阿月不怕吃鱼啦。” 顿时,夜色中爆发出一阵畅快的大笑。 有酒,有月,有朋友。 夫复何求。 醉意朦胧间,纪丛云好像看到一袭白衣温婉的女子笑盈盈地站在身侧。 她一手环着纪丛云的脖子,一手举着酒碗,遥敬远道而来的两位客人。 尽显一种飒爽。 恍惚不觉日月轮转,夜尽天明。 …… 翌日。 阿月挎着篮子。 宛如一只小鹿在丛林间徜徉,她是来采果子,采药草给他的灵蛇和蛊虫喂食。 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稀奇的野菜和蘑菇,一并采来尝尝鲜。 忽然,阿月抬头一瞧。 一个身着无袖短衫,体型壮硕魁梧的男子双臂环抱,神情睥睨,站在远处高坡上。 “紫炼仙子?” “……” “蓝心月?” “……” 李元象歪着头,眼中透着疑惑,瞧着同样歪头,一脸迷茫的阿月,好像看到了自己。 “阿月姑娘?” “是我哩。” 阿月灿然一笑。 李元象也笑了,露出八颗牙齿: “沈翊何在?” “喝多啦,没睡醒哩。” 李元象顿了一下,又问: “丛云呢?” “一样哩。” 李元象严肃点点头: “原来如此,那我等等。” 阿月噢了一声,准备继续采蘑菇和草药。 “你手里那个。” “有毒的。” 李元象指着阿月手里攥着的红紫相间,十分艳丽的蘑菇。 阿月瞅了瞅手上的蘑菇: “好吃的!” “我吃过这种。” 阿月不管李元象,将蘑菇扔进篮子,自顾自地继续寻觅。 李元象身形一纵。 身形矫健地落在阿月身边。 定睛一瞧阿月的篮子。 不下三种色彩各异,却都艳彩异常的毒蘑菇,六种有毒但不知具体药性的草药。 剩下的则是不知名的草本。 李元象也认不全,他直接道: “你这一篮子东西,吃了会死人的!” 阿月一边动作,一边脆生生道: “阿月不会死。” “沈翊死不了。” “可以吃。” 阿月的语气斩钉截铁。 李元象急得抓耳挠腮。 两人一前一后, 在丛林里绕了几圈,这才回到木屋。 日上三竿。 沈翊对着波澜壮阔的流月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转头就见到阿月蹦蹦跳跳的走来。 她的身后,则跟着一个满脸严肃严阵以待的男子,此人两臂结实如岩,气势浑然。 更有意从相起的意蕴,俨然是个修行外功和拳脚的宗师。 “阿月,这位客人是?” 阿月转头: “对唉,你谁啊。” 李元象见到沈翊,眼睛一亮: “沈翊?” “是我。” 沈翊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 “我是李元象!怒潮帮第二帮主。” “想来和你切磋。” 哈? 沈翊瞧着李元象一脸热忱,扭头望向阿月,什么情况,怎么给带回来个挑战者。 阿月将山林中相遇说了一遍。 李元象跟在她后面一直絮叨,说这个有毒,那个不能采的,沈翊一瞧阿月的提篮,五颜六色,倒是挺好看。 他们俩一个万毒之体,一个有易筋洗髓,倒是不管有毒没毒,一路行来只管口感。 不过现在却是不行了,沈翊笑着道: “你要是做这一锅菌子给你纪大哥吃,他就有机会和你惜惜姐姐团聚了。” 阿月恍然,她转身将篮子递给李元象: “给你咯。” 李元象伸手接过,愣了一下,旋即竟是松了一口气,他又望向沈翊: “沈翊!” “我想和你切磋!” 沈翊揉了揉太阳穴,又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颇有些为难。 这时,纪丛云从屋里走了出来,揉着宿醉的头,另一只手拎着酒壶,喝上一口漱口。 抬眼瞧见李元象,慨然一笑: “二帮主来了啊。” “留下吃饭吧。” 李元象指了指沈翊: “我来找沈翊切磋的。” 沈翊耸耸肩: “吃完饭再搓呗。” “噢。” 李元象应了一声,径直走入小院里,先是走向墓碑鞠了躬,而后又去厨房: “那我去洗菜摘菜。” 沈翊扬了扬眉,好自然。 好像顺理成章一样。 纪丛云笑道: “以前惜惜在的时候,帮主他们经常来我这里蹭饭的。” “后来惜惜去了,老帮主也退位了,大家变得忙碌起来,就来的少了。” 纪丛云伸了个懒腰,走向厨房。 “来吧。” “你们不是学做饭吗,一起来看看。” 阿月一下子蹦起来,紧跟上去。 沈翊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湿润湖风,微微一笑,倒是难得的悠闲时光。 第401章 切磋是怎么磋的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一间不大的厨房里,纪丛云掌勺,李元象帮手,沈翊和阿月观摩学习。 李元象还特地将阿月的篮子放在一旁,确认没有任何一个彩色的蘑菇进了炒锅。 炊烟袅袅起。 一桌子菜很快就做好。 沈翊和阿月立刻展现出作用,两手齐施,将热腾腾的菜全都摆上桌。 四人围桌坐定。 纪丛云最后落座。 一人一只酒碗,先碰了一碗。 然后便是开饭。 李元象动势一起,沈翊便觉察出这是个狠角色,立刻给阿月打眼色。 阿月心灵神会。 只待纪丛云吐出“开饭”二字,李元象一对筷子运出带起呼呼风声,夹向鱼头。 沈翊拿汤匙旋风一拧,舀起两大块鱼肉,嗖的落在阿月和自己的碗里。 阿月也不甘示弱。 一手筷子一手勺,嗖嗖而起,主打一个雨露均沾,每个闻起来香喷喷的菜都来一些。 这是一场持续时间不算长,但是却精神高度紧张的战役。 三人势均力敌,棋逢对手。 风卷残云般,席卷整个战场。 都说掌勺之人其实是不太动筷子的,纪丛云此刻就是乐呵呵地笑看着。 他们吃的开心,下厨的人就开心。 吃过饭,几人又在院里晒着太阳,懒了一会儿,直到感觉消化得差不多了。 沈翊一个打挺,站起身来: “来吧,二帮主。” “咱们怎么个搓法。” 李元象顿时来了精神,率先往院子外面去: “大哥说,你别把我打死就行。” 沈翊哑然一笑: “我其实没有那么残暴。” 进步跟上,两人就在小院外,相隔数丈站定。 “二帮主练的是拳法?” 李元象点头: “惊涛拳法,我爹传的。” 沈翊大大咧咧地站着,两手一拍,朝着李元象勾了勾手: “耍来瞧瞧。” 李元象眼见沈翊的轻慢状态,竟然也着恼,当即摆开一个拳架。 刹那间,他的周身气势浑然一凝。 一股磅礴拳意隐隐而动。 纪丛云和阿月在旁观战,出声提醒: “沈兄弟莫要大意,二帮主习武成痴,心无杂念,一身拳法比我只强不弱。” 沈翊自然是没有大意的。 他早已看出来,李元象是少有的赤子之心,心性直率,倒是与阿月有些相似。 他一心扑在武道上。 拳意精纯,实属难得。 不过纪丛云还是过谦了,李元象是不错,但还是不能和他这种妖孽相比。 沈翊犹记得,他昨晚睡得迷迷糊糊。 便见倚靠在石碑旁昏睡的纪丛云,周身剑意激荡涌动,竟如潮起潮落般,蔓延滋长。 这可真是睡着也能增长剑意。 至情之剑,妖孽如斯,简直不可理喻。 沈翊收回思绪,朝着李元象微微一笑: “来吧。” 砰! 李元象身形踏地疾掠。 绝荡烟尘! 其身形好似一头出海蛟龙,拳势一动,便化为惊涛骇浪,朝着沈翊罩落。 沈翊一掌探出迎上。 在纪丛云和阿月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一掌,落在李元象的眼中,却截然不同。 他只觉得刹那间,沈翊的身形消失了,眼中只剩下那逐渐放大的手掌。 倏然之间,蛟龙扑空。 天倾地转,李元象猛然抬头,只见天空中一道遮天蔽日的掌影,轰然倾落而下。 从天而降的掌法! 掌势未落,那倾天的威压便让李元象浑身骨节嘎吱作响,然而李元象仍能顶着这股天威,悍然出拳! 虽然他奋起的惊涛拳罡,在漫无天际的掌影面前,犹如细浪微尘。 然而李元象那蓬勃而起的战意, 却是不输于阵! 轰! 掌劲倾轧而至,惊涛拳罡被无边巨力熨抚成无波平湖。 真罡破碎,拳劲消弭。 一只手掌停在李元象额前一寸,唯留李元象那震惊到空洞的眼神。 沈翊收势,身形凌空倒翻而落。 他刚刚的一掌,融合了大宗师之境的以真意勾连天地的技巧,以及天心四御中蕴含的一点如来神掌的真意。 故而一掌既出,既能以掌势封招式,又能以掌意影响精神。 李元象在那一刹那,关于大小,威势,天地方向的感知通通错乱。 故而才愈发觉得那从天而降的一掌,能遮蔽天日,如天地翻转,一掌倾凌! 不过,李元象面对那等重压,竟还能出拳,可见他对自身的武道真意淬炼已经到了十分精深纯粹的地步,只要再有所领悟,便能更进一步。 沈翊打了个哈欠,重新慢悠悠地回到小院,蜷到躺椅上,还是晒太阳舒服。 阿月随手给沈翊扔了个果子。 她刚刚从篮子里翻出来的,也不知道有毒没毒,反正是挺甜的。 纪丛云从惊愕中转醒。 轻轻摇了摇头,仿佛在驱散某种不可思议的幻象,他下意识问道: “沈兄弟,若我没看错。” “你刚刚那一掌……” “已有大宗师之气象?” 沈翊朝纪丛云比了个嘘的手势,表示保密,他还想藏一手再多阴几个人。 纪丛云不由洒然一笑: “真是匪夷所思。” 沈翊咂了咂嘴,斗笠盖住自己的脸遮挡余晖,有些发闷的声音从斗笠下传出: “你的剑道在我眼里也叫匪夷所思的啦。” 纪丛云哑然一笑。 阿月看着李元象呆滞在原地,双眼空洞好似神游天外,好奇问道: “他不动了哎。” “沈翊,你是不是把他打坏了。” 纪丛云笑着解释: “沈兄弟亲自演示高妙境界,二帮主也抓住了时机,进入顿悟的状态。” 沈翊慢悠悠地补充道: “至于能否有收获……” “还是要看他自己的造化。” 拦江岛前山。 李元礼端坐在书房,正在批阅各个分舵传递来的帮务机要,一名青衣执事快步走来。 “大帮主。” 李元礼抬眸一瞧,搁下纸笔。 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俗话说,打江山难,守江山更难,自从怒潮一统长河江上下之后,帮务激增。 李元礼是兢兢业业,不敢稍有松懈。 他轻舒一口气: “结果如何?” 青衣执事回道: “二帮主被沈翊一掌击败。” “不仅没有受伤,反而在滩涂边陷入了顿悟。” 李元礼微微一愣: “一掌吗?” “果真如传说中那样强横。” “老二若能有所领悟,倒也是他的机缘。” 他顿了顿,旋即又道: “算算日子也快到了,东西都准备好了吗?我也该去看看惜惜了。” 青衣执事躬身: “已经按惯例全都安排妥当了。” 第402章 罗浮剑来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李元象在滩涂边上待了一天一夜。 不仅滴水未沾,滴食未进。 便是连地方都没挪动。 毕竟,一旦进入顿悟的契机,旁人不得轻易打扰,若是打断领悟机缘倒还好说。 最怕的是干扰了正在深思的神魂或者在自主运行的经脉,反倒致使精神受创或是身受内伤,那便不好了。 在静思一天一夜之后,李元象蓦然惊醒,他面向流月湖,一拳凝握平推而出! 刹那间,轰隆一声巨响,流月湖顿时震荡起排山倒海般的惊人巨浪。 一拳惊涛! 李元象已然摸到了真意勾连天地的感觉,假以时日,便能畅通无阻踏入大宗师之境。 李元象当即朝着沈翊叩头拜谢。 沈翊见状忙闪身一躲,他可不是为了让人磕头才出手的: “你是纪首座的二帮主。” “不过是举手之劳。” 李元象躬身再拜,然后便离去了。 他走得时候,甚至没忘了把那一篮子的毒草毒蘑菇带走。 李元象走了。 李元礼又来了。 当时,明月高悬,拦江潮涌。 李元礼踏月而来。 一身文士儒衫,文质彬彬,只是眉眼之间,已是隐现风霜。 他走入小院,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就连纪丛云也没有。 而是将手中食盒放在墓碑前。 动作不疾不徐,依次取出数碟精美的糕点小食,规整摆在碑前的小桌台上。 最后再放上一束鲜花。 整个过程,纪丛云都默默站在一旁,便连酒也没喝。 沈翊和阿月就目瞪口呆看着,搞不明白这是个什么状况,不过他们俩倒是清楚…… 眼下最好不要说话, 会破坏氛围。 “惜惜妹子第一次来拦江岛的时候,我以流月城的小凤楼的点心招待她。” “她很喜欢。” “甚至在走之前,她还惦记着呢,生怕下去没得吃。” 纪丛云笑了。 他的眼眸陷入追忆里。 李元礼的声音很淡,也很稳: “所以,我就每个月让小凤楼各式各样的,都送一份过来。” “就希望她在下面能吃的着。” “之前我们西进长河江之时,我也吩咐了手下不能忘记。” 沈翊和阿月恍然。 看来李元礼和惜惜的关系也不错。 沈翊记得李元象貌似当初进小院的时候,也是第一时间和惜惜打招呼。 纪丛云笑着道: “大帮主有心了。” 李元礼起身: “此间没有外人,何必生分。” 沈翊和阿月:“……” 我俩应该是外人吧。 纪丛云哑然一笑: “大哥。” 李元礼微微颔首,而后又转身,这才终于向沈翊和阿月抱拳行礼。 “沈大侠,紫炼仙子。” 沈翊回礼: “叫我沈翊就好。” “我是阿月!” 李元礼微微一笑,复又道: “沈兄弟,阿月姑娘。” “这两日可还住得习惯?” 沈翊道: “挺好的。” 李元礼点头,认真道: “若是还舒心,不妨多住几日,惜惜走后,丛云形单影只,喝酒的朋友很多,交心的却很少。” “我们虽然情同手足,但着实帮务繁忙,也脱不开身,你们多陪陪他。” 沈翊眉头一挑。 李元礼这话听上去没什么毛病,但是就这么直愣愣地丢过来,又略显突兀。 沈翊没琢磨明白,不过不忘开口应承。 “丛云,还有一件事。” 李元礼从衣袖中拿出一封信,递给纪丛云,“罗浮宋闻和徐剑生递上拜帖。” “徐剑生要向你问剑。” “就在三日之后。” 沈翊和阿月扬了扬眉,这个热闹,总算让他们给等来了。 纪丛云打开信封,信上只写了八个大字: “月满拦江,剑问丛云。” 落款是, “徐剑生。” 虽然寥寥几个字,但是一股凌厉的剑意直面袭来,撼人心魄。 纪丛云淡淡一笑,将信折起收好。 “随他们来,我会应战的。” 李元礼颔首: “那你好好准备。” 李元礼说完正事,又静静地站着,不声不响地赏了一会儿月色,便告辞离开。 沈翊啧然为声。 李元礼心思深沉,喜怒不形于色。 李元象性情率直,赤子之心。 李元同八面玲珑,处事圆滑。 这怒潮帮一门三兄弟,倒是各有各的特色,只不过皆是被异军突起的纪丛云夺去了风头。 …… 三日很快过去。 这一夜,满月如轮。 月华如银河倒卷,倾洒拦江,让整座岛屿仿佛笼在如梦似幻的银纱中。 一艘大船。 缓缓驶进怒潮码头。 两道携剑的身影,随着帮中执事的引领,缓缓登上高耸长街。 山前广场上。 怒潮帮李元礼,李元象为首,昂然而立,首座长老们皆分列两旁,气势恢宏。 纪丛云、沈翊和阿月也身在其中。 众人的目光如炬, 全都不约而同地落在广场尽处。 在青衣执事的带领下,一前一后两道人影,正缓缓自台阶走了上来。 为首者是一名约莫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一身素衣玄色衣袍,手持黑鞘长剑。 他的神色平淡而冷峻。 气势内敛于身,一眼看去只觉是个气质不凡中年人,然而若是欲细细观摩。 便觉好似利剑刺目。 不可直视。 这便是宋闻,昔年与顾亦然争锋一时的剑道大宗师,地榜第七席。 沈翊暗自评价。 看起来倒是比顾亦然更冷一些。 顾亦然是温润沉静,宋闻则是冷峻淡漠。 宋闻身后,一名青年亦步亦趋。 沈翊眉头一挑。 这位的气势却更是凌厉异常。 他的神情极其冰冷,好似一块冰山,散发着让人难以靠近的寒气。 传说南海罗浮修得都是无情剑道,绝情绝性,绝乐绝苦,此生唯剑而已。 单单从这两人一脉相承的气质, 沈翊便已然窥见一二。 宋闻缓步而至,开口出声道: “罗浮宋闻,徐剑生有礼了。” “今日特向怒潮纪丛云问剑拦江!” 一言落罢。 徐剑生踏前一步。 沈翊眼眸微眯。 此人似是自山下登阶之时便开始积蓄剑势,一步一涨,登凌山顶。 剑势也蓄到了巅峰。 而此刻踏步再前。 长剑在手,已然寸寸出鞘。 凌厉的剑意更是随着踏步的节奏,自满溢奔涌的剑势节节而起,一旦剑出…… 必然是石破天惊的一剑! 沈翊啧声: “还真是直接,上来就打?” 众人皆是明白这徐剑生的意思,包括李元礼在内的一众长老首座,皆面色不善。 这罗浮也太不知礼了。 纪丛云却是长声而起,笑着道: “既然徐兄弟开门见山。” “我也不好藏着不露面。” 身形自广场中一站,一股剑意如沐春风,如月光照拂,缓缓弥漫而出。 锵! 第403章 拦江剑决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锵! 徐剑生手中的三尺青锋铮然出鞘。 蓄势已久的剑意勃然而动! 有凌厉剑光乍现,人随剑走,好似一道璀璨长虹!直袭纪丛云当面。 沈翊知道徐剑生的剑应当是很快的。 他见过丰雨邪的剑伤。 也听过天南四凶的描述,那徐剑生一剑刺来,丰雨邪身为宗师,却连剑都没拔出。 再加上沿途听到的各种传闻。 各个用剑的好手,没有人能在徐剑生的剑下走过十招。 然而,沈翊仍是有些低估了,他没想到徐剑生的剑,竟然能够这么快。 几乎是出剑的刹那,徐剑生化身剑影,便已掠至纪丛云的跟前。 这不是身法轻功的迅捷。 而是以剑势剑意带动,让他的速度瞬间达到一种出人意料的程度。 围观的众人更是愕然,他们只觉眼睛一花,徐剑生已然持剑临身。 能够看清这一剑的本就寥寥无几,能够看清,并且来得及反应的,更是屈指可数了。 纪丛云当在此列。 他的剑意弥漫周身,好似八百里流月湖波顷荡漾,徐剑生的一剑掠至,便如刺入湖中。 剑气催发,激荡起的滚滚涟漪已然将其剑势传递而至,于是一团光雨在纪丛云手中轰然绽开。 剑出如覆雨斜织,无数剑光如雨般涌向徐剑生那一道凌厉璀璨的剑光。 第一次交锋。 双方已然运起平生剑道的巅峰技艺。 徐剑生的剑道无情。 剑意冰冷,以凌厉之势破尽天下万法。 纪丛云的至情之剑,却是如春风覆雨般自然,与天地万物相合相成。 无情有情,孰高孰低? 围观的一众人虽然大都看不明白,却皆是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两剑相撞,只听得砰然一声炸响! 纪丛云的如幕剑雨,终究是被徐剑生蓄势而发的剑光炸开一个缺口。 只是徐剑生的剑锋被急雨荡开,没有刺入胸膛,而是一剑刺入肩膀。 阿月惊呼: “纪大哥遭了。” “还没。” 沈翊看得清晰。 那被崩散的剑雨并没有消散无形,而是如春风化雨,无孔不入落在徐剑生的周身。 刹那间,无数深浅不一的剑痕在徐剑生周身闪现,血雾弥漫,细若微尘。 两人皆是闷哼一声。 劲力催发,两相剑气在对方体内轰然炸开,两人身形更被这股劲力冲荡,皆是不由后后掠卸力。 嗡! 剑鸣铮然,一招之间,两人已然剑锋染血,于生死之间徘徊数度。 远处的宋闻眼眸一眯。 “好剑。” 纪丛云的表现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原本依着宋闻自己的判断,徐剑生的实力当可入人榜前十之列。 然而,纪丛云仅仅是人榜第六十七席,竟然将徐剑生逼到如此境地。 莫不是当代武运昌隆,能人辈出,导致人榜的标准变高了? 旋即宋闻又否定了这个猜测,徐剑生先前挑战的人榜七十席,亦只用了三剑。 人榜的战力变化不大。 唯一能够解释的,是这个纪丛云有问题,他的实力在短时间内,又持续增长。 这其实也是一个匪夷所思的推测。 对于到了宗师和大宗师境界的武者,十年,二十年无有寸进才是常态。 努力就能进步,那才是怪胎。 而宋闻已然基本确定,纪丛云或许就是这样时时刻刻在进步的,怪胎。 “莫要轻敌。” 宋闻淡然出声。 徐剑生横剑于前,眸光冰冷地望着对面的纪丛云,他的内息一转,已然封锁周身剑伤的的穴道,不再徐徐渗血,而是只剩下微微的阵痛。 纪丛云则是长剑斜指。 抬手飞快在肩膀连点,止血。 单论伤势来看,他受的伤比徐剑生更重,剑身深入骨髓,甚至有剑气留存。 然而,仍有剑斗之力。 这场剑决仍旧得继续。 两个对手没有说话,只是一个眼神,便彼此了然于心,于是在无声处,惊雷乍起! 两道身影倏然消失。 徐剑生飞身扬剑,仿若一道冰冷的银色闪电,一剑荡入八百里流月湖的剑意汪洋。 纪丛云引剑相迎, 覆雨而倾。 一个快,一个慢,一个疾,一个稳。 徐剑生好似飓风卷积,剑气激荡成罡,随着他身形掣动,滔滔而舞。 纪丛云身形稳立不动。 亦或是追求以最小的身形动势。 这样是为了能最大化出剑速度,方能跟得上徐剑生越来越快的出剑速度。 徐剑生便是好似风暴席卷, 在纪丛云的周身接连闪现。 身形动势之间,剑气纵横凌厉,编织出一张密密麻麻的银色罗网。 纪丛云则是风暴中的蒿草。 仿佛随时都会被飓风摧毁。 然而,他手中剑锋一荡,便是绽出一团团光雨,将临身致命的剑光点破消弭。 阿月道: “感觉纪大哥撑不住哩。” 沈翊却是笑着摇摇头: “你自己瞧着。” “你纪大哥的奇异这才要慢慢显现。” 如果说沈翊见过的高高低低的武者里,纪丛云绝对算是独一份。 他的短板,从来不是境界或武道真意。 而是真气积累和肉身锤炼的根基。 可以说是与旁人完全相反。 纪丛云的至情剑道,只要心中有情不渝,剑意就会稳步增长,而且越是濒临险境,越是生死危机。 他的剑意便愈是被激发而出,不仅能反哺自身,而且会越打越久,越打越强。 故而对上纪丛云,必须以摧枯拉朽的力量一举将之彻底击溃。 一旦陷入他的剑势剑意之中,只会从希望渐渐变成绝望。 而徐剑生固然是剑法凌厉,第一剑也着实凌厉无双,一举建功。 然而,却终究不能将纪丛云一剑败之,所以现在落入了纪丛云的节奏。 “再看看,现在是什么感觉。” 阿月大眼睛倏然一亮: “咦,纪大哥的剑意好像又增长了。” 而当此场中,纪丛云剑意激荡而生,便宛如流月湖朝晖夕阴的万千气象。 剑光所指,不仅如雨如幕,无孔不入,更是愈发凌厉。 徐剑生周身如飓风激荡的剑意竟好似渐渐被压得有风止云息的趋势。 徐剑生心中一凛。 亦是很快洞察了纪丛云的古怪之处。 “所以纪大哥会赢吗?” “难说。” “就看罗浮有没有什么破局的秘技了。” 徐剑生知道单单这么拖着,对他不利,故而,剑光一转,气势竟主动收敛归身。 此消彼长之下, 纪丛云的剑雨流月顷刻压了上去。 然而,徐剑生周身真气轰然爆发,剑意凌厉冲天,更有无边剑气凝聚成层叠浪潮,骤然迸发出百倍威势! 剑潮所指,悍然撞破笼罩而至的雨幕,朝着纪丛云呼啸席卷! 此乃罗浮剑诀中最具爆发的杀招! 剑荡狂澜! 第404章 你没有输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李元礼目不转睛地盯着已然是一片狼藉的山前广场,手中的折扇紧紧攥着,不自觉都运上了内力,捏出了一个手指的凹痕。 他的思绪不自觉地飘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候。 地处南方的淮阳竟罕见地下起了大雪。 他爹回到拦江岛的时候,抱回来一个快要冻死的小孩,这便是纪丛云。 自那之后,纪丛云便被他爹收留,和他们三兄弟一起玩耍,一起习武。 当时纪丛云表现出来的天赋平平,一套揽月剑法,他们兄弟几个半个月就学会。 纪丛云却要学个半年。 轻功,内功,步法,莫不如是。 彼时李元象武道天赋最高,但是心智粗粝如赤子,接下来便是李元礼,文韬武略皆属一流。 李元礼亦是自诩众兄弟之首,暗自发誓,要照顾好两位亲弟弟,还有不是兄弟却胜似兄弟的纪丛云。 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到纪丛云十八岁,开始与他们兄弟一道为怒潮帮打拼。 那一天他和纪丛云遭遇黑虎帮的强敌围攻,李元礼拼尽全力斩杀对方首领,一众手下亦是死伤众多。 然而黑虎帮却仍有援手。 是纪丛云挺身而出。 一人一剑拦下黑虎帮的后援和一众强敌,为李元礼和怒潮帮争取了逃离求援的时间。 李元礼那时候才意识到,原来纪丛云的武功,远比他所知道的还要强上数筹。 他亦并非是天赋不济。 只是他学武与众人不同。 寻常人初窥门径,便是从模仿套路和固定招式开始,进而逐渐进境纯熟。 先知其然, 而后再知其所以然。 但纪丛云却是一开始就想着刨根究底,喜欢思索为何这招是这样,为何不能是那样。 有没有行气更顺畅,或是更好发力,亦或是消耗最小的方法。 这样练剑。 自然要比寻常人耗费百倍的时间。 然而,这样的剑法若是练成,那一经施展,威力也绝不可同日而语。 与他们兄弟相比,纪丛云才是天才。 当李元礼带着老帮主和帮众高手来回转之时,才发现那黑虎帮被纪丛云杀得溃败。 然而,纪丛云也被一众黑虎帮高手重伤,跌落流月湖,老帮主和李元礼心急如焚,当即着人大力搜寻。 如此,一直到三个月后。 他们在流月湖下游的渔村,找到了重伤初愈的纪丛云,以及照顾他的惜惜姑娘。 李元礼常叹命运弄人。 他常常在想,若是出场的顺序不一样,他是不是就能向惜惜坦诚心迹。 而不是只能站在大婚仪式里,对着她道一句,恭喜弟妹,祝你们白头偕老,一生团圆。 李元礼本以为他站在一旁默默祝福,便是最好的结局。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 他后来才知道,惜惜身患不治之症。 纪丛云也知道。 但他们还是选择相爱。 选择在有限的时间里,相知相守。 最后,纪丛云选择一个人带着惜惜那一份,认真地过好未来的每一天。 李元礼心中震撼。 若是换作是他。 可以吗? 他不知道。 之后,没过多久。 他爹也因为旧伤反复,早逝而亡,他们兄弟三人硬着头皮,坐上怒潮帮帮主的位置。 彼时,巨鲸帮趁势来袭。 纪丛云临危受命,担任年纪最小的首座,统领抵御巨鲸帮的诸般帮派事宜。 而属于纪丛云的光芒,便是从那时开始,逐步绽放耀眼。 若是没有沈翊在的话,李元礼相信,纪丛云就是当代最明亮的皓月。 轰! 场中。 徐剑生裹挟的剑气狂澜, 轰然撞破纪丛云的重重剑雨。 当此危机之时, 纪丛云身形一转,剑揽皓月,宛如将一轮圆月自当空摘下,横剑挥引。 刹那间,皓月的光辉化作道道剑气,引动剑意激荡奔涌,八百里流月湖于一剑迸射绽放。 砰! 强横的剑劲相撞, 顿时掀起无边气浪余波! 两道身影被气劲震荡,各自倒飞坠落。 纪丛云面色苍白,以剑撑地。 周身数处染血。 “罗浮行走名不虚传。” “丛云自愧不如。” 然而,众人看向那徐剑生,半跪在地上,浑身仿佛被剑雨淋了一遍,一身衣裳已然被血浸透。 从状况上看, 比纪丛云也好不了多少。 徐剑生冷哼一声,沉默不语。 宋闻身形一闪,出现在徐剑生背后,一掌抵出,精纯的真气涌入体内。 徐剑生体内残存的剑气顷刻便被尽数化解干净,宋闻拂袖转身: “丛云覆雨名不虚传。” “你没有输。” 说罢,宋闻便迈步离去,徐剑生站起身来,眼眸紧盯着纪丛云,冷冷道: “我会再向你挑战的!” 留下一句狠话,徐剑生这才转身,跟上宋闻离去。 阿月小声嘀咕: “纪大哥没有输,为啥又说技不如人哩。” 沈翊笑着道: “罗浮除了徐剑生,可还有一个宋闻,地榜第七的大宗师,在场无人能挡。 若是那位罗浮大宗师小心眼,怒潮帮恐怕有倾覆之危,容不得不谨慎。 阿月噢了一声: “听不懂哩。” 场中。 纪丛云见罗浮两人前后离去。 终究是长舒一口气。 身形一个踉跄,却被李元礼扶住身形,纪丛云微微一笑: “大帮主,幸不辱命。” 李元礼拍了拍纪丛云的肩膀: “胜负都无所谓。” “关键是你的性命安全。” 说罢,他长声喝道: “拦江岛自今日起,封岛闭门不见外客,直到丛云伤愈为止!” 一众怒潮帮众齐声应是。 李元礼的目光忽的投向了沈翊和阿月: “两位贵客。” “眼下情形,怒潮帮已是不便招待,我可派人送两位至流月城。” “那里毗邻流月湖,人杰地灵,亦是闲游观览的好去处。” 李元礼此言一出,虽然有礼有节,但已然有了逐客之意。 沈翊诧异道: “纪首座的伤势,在下或可相助一二。” 李元礼几乎没有犹豫,淡然拒绝: “我怒潮帮自有杏林好手。” “就不劳沈大侠费心了。” 纪丛云猛地咳嗽几声,他断续道: “大帮主,沈兄弟不是外人。” 李元礼身形一转,扶着纪丛云往回走,却是将他的视线挡了个结结实实: “元象,你去送客。” 李元象噢了一声,锵锵逆着人潮奔出,朝着沈翊躬身一礼: “沈大侠,阿月姑娘。” “我送你们下山。” 阿月看着人潮退场,只觉自己简单的脑瓜理解不了如此复杂的情形: “哎?” “纪大哥受伤了噢。” “沈翊,我们这就要走了吗?” 沈翊眸光闪烁,回想此前与李元礼见面的种种情景。 旋即转身道: “逐客令已下。” “我们走。” 第405章 夜袭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夜深人静。 只有潮涨潮落,声声不息。 滩涂上的小院,纪丛云靠着墓碑,整个人瘫在躺椅上,仰看着天上的圆月。 似是在发呆。 苍白的脸色,并没有好转。 反而时不时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白日里。 李元礼下令封锁了拦江岛。 而后又什么都没说, 当众派人将他送回了木屋,其间无人来探望,更没有大夫给纪丛云瞧伤。 以至于他一身内外伤势,尽是被徐剑生的剑锋洞穿后,剑气入体凝结的残留。 只能依靠自身的真气慢慢去磨,去消化。 只有傍晚的时候,李元象来了一次,他拎着一个食盒,里面装了饭菜和热汤。 “我不知道为什么大哥不让别人来探望你,但是他没有不让我来。” “我让厨房做了你喜欢的饭菜,你行动不便,就躺在椅子上,我来喂你。” 纪丛云淡然一笑: “多谢二哥。” 李元象给纪丛云喂过饭后,便又悄悄离开,之后就只剩下了纪丛云一个。 纪丛云躺在摇椅上,吹着湖风。 孤单而又惬意。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闭阖着眼睛,伸出胳膊在身边一通摸索,终于摸到一个酒袋。 打开酒塞,咕噜灌了一口。 冰凉的酒水入喉,牵动伤势,顿时让纪丛云不禁发出一道长长的嘶声。 而后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他咳得如此剧烈。 身形垂在椅子外剧烈抖动,根本没注意到,一道黑影突兀地出现在小院门口。 “都说纪首座嗜酒如命。” “今日一见,才知此言有虚。” “实则嗜酒不要命才是。” 纪丛云好像并不惊讶。 他长吁一口气,重新将沉沉的身子坠在摇椅上,扬眉看向来人。 一身黑衣蒙面。 声音也很陌生。 当是用内力特意改变而变得沙哑低沉。 “你错了,我这个人,很惜命。” “你是来杀我的吗?” “怎的就一个?” 纪丛云神情淡然自若。 黑衣人却是冷笑一声: “纪首座今日在殿前广场大放神威,却也身受重伤,现在的你,还有平日的几分功力?” “当然,纪首座素来是以弱胜强,善创奇迹之人,在下也不敢托大,故而……”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十几道身影自四周的黑暗中缓缓而现。 皆是黑衣,看不清面貌。 纪丛云虽然内外伤势严峻。 但剑意却依旧敏锐。 他能感觉出这些人内息激荡,内外勾连,当尽是先天以上的好手。 其中更是不乏外罡和宗师境的强者。 “竟能调动如此多的人。” “我现在倒是好奇,是谁要杀我。” 黑衣人缓缓抽出腰间长刀,周围的其他黑衣人亦皆是锵然一声,抽刀出鞘。 “你任首座,灭巨鲸,功勋赫赫,如今又要上任帮主之位,想你死的人很多。” 纪丛云拿起酒葫又灌了一口。 “其实我还真不知道遭了哪些个前辈们的嫉恨,能否详细说说?” 黑衣人冷笑一声: “纪首座。” “如果拖延有用的话。” “你就不会是这般境地,你难道还不明白吗?你落到如今孤零无援的处境……” “是谁的手笔?” “最想你死的,是咱们的帮主啊!” 黑衣人话语落罢。 纪丛云便沉默了。 “哼哼,今日便送纪首座与亡妻相会!” 话音落罢。 四方黑衣齐齐纵跃扬刀。 朝着纪丛云当头斩落。 众人真气鼓荡,联袂成天罗地网,让纪丛云根本无处可逃。 纪丛云也没有逃,他就躺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仿佛已然接受现实,引颈受戮。 忽然。 一道离火长虹划破天际而来。 从天而落。 宛如扎气球般,毫无阻碍地刺穿一众黑衣人联结的气劲罗网,直直扎入纪丛云身前的地面。 那是一柄跃动赤红剑光的长剑! 诛邪。 顷刻间, 一股强横的剑劲自诛邪剑身迸发,似有一道肉眼可见的赤红涟漪,向着四面八方席卷震荡而出。 四方飞掠而至的黑衣人齐齐闷哼一声,当场被这无匹剑劲震得倒飞而回。 甚至其中功力不济的, 当场就被震得吐血身亡,其他人亦是重伤重重跌倒在地,想爬都爬不起来。 看着那柄从天而降的诛邪宝剑,纪丛云微微一笑,沉默不代表等死,也可能是懒得废话。 黑衣人瞳孔骤缩。 他完全没料到这突然的变化。 “沈翊,你说对了哩。” “真的有人来找纪大哥的麻烦。” 银铃般悦耳的声音伴随着浪潮拍岸的声音,清晰从湖岸边传来。 随后,便是一袭青衣的沈翊和身着紫衫的阿月缓缓走来。 黑衣人蓦然转头,惊恐道: “沈,沈翊!” “怎么可能?” “你不是被帮主送走了吗?” 沈翊笑道: “在下来去自由。” “我不想走,谁都请不走。” 黑衣人猛地转头,厉声道: “纪首座倒是交的好朋友!” “杀了纪丛云!” “你们的父母妻儿皆能富贵无忧!” 周遭剩余的黑衣人面面相觑,而后皆是爆发出冲天杀意,扬刀般冲向院中。 倏然间,一道青影犹如闪电,突入院中,探手一捞,诛邪剑入手。 顺势旋身横扫。 一道赤红剑光,宛如黎明将起的海天一线,朝着四面八方横贯掠出。 噗的一声齐响, 八方而至的黑衣人手中刀刃齐齐断折。 众人脖颈几乎同时出现一道窄细的红线,恰到好处收割了每一个人的性命。 却又不至将小院弄得污秽。 而原本那发号施令的黑衣人,早在其他人试图强杀纪丛云之时,便伺机远遁。 然而,他的身形刚刚掠起。 一道呼啸风声便在耳畔响起,银链鞭好似游龙蜿蜒窜来,“大叔,沈翊说要拿了你。” 阿月的身形如影随形而至。 黑衣人目露凶光。 在江湖人的认知里,阿月一直是跟在沈翊身旁的貌美女子形象。 她的危险性也常常因为沈翊的耀眼而被人下意识忽略。 黑衣人此刻便是如此作想。 他不是沈翊的对手,难道还不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的对手。 况且,他也不求拿下阿月。 他所求只是突破阿月的拦阻,辟出一条逃之夭夭的通路而已! 锵! 一道匹练般的刀光乍现,刀罡凝聚与银链紫芒轰然对撞,银链被黑衣人全力一刀劈飞回去。 黑衣人心中一喜,转身欲逃。 身后紫影倏尔闪现,阿月单手探出,白皙纤细的手掌虚拢成爪,刹那间锋芒尽显! 紫芒凝成爪影灵巧避开黑衣人的刀光,一爪便将护体真罡撕得粉碎。 第406章 李元礼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这是万毒绝学,撕心裂魂爪。 专破内家真罡。 阿月一爪直接将黑衣人吓得心血飙升,他没料到阿月这漂漂亮亮的小姑娘,速度竟然如此快,身法竟然如此灵巧,出手竟然如此狠辣。 他只觉手脚冰凉,身体麻木。 难道我被骇得连道都走不了了吗? 扑通一声,黑衣人倒在地上。 阿月笑盈盈地走上前,屈腿半蹲下身子,看着黑衣人惊恐难以置信的目光: “你中毒哩。” 黑衣人被一爪撕碎真罡,阿月炼就的毒罡便顺着伤口钻入体内,瞬间让其丧失了战力。 阿月起身。 黑衣人只觉得自己的后领被拎起来,就这么拖行着离树丛越来越远,离小木屋越来越近。 他听着耳畔传来阿月银铃般的彩南小调,此刻却像是听到来自地狱的吟唱。 这个小姑娘,诡异得让他心底生寒,竟比直面沈翊还要恐怖几分。 而小院这一边。 沈翊小心翼翼地将来人尽数斩杀,尽量不弄脏惜惜的坟茔。 他把黑衣蒙面的尸体排成一排,又将脸上的黑布一一挑开。 沈翊眉头一挑,这些人都有些脸熟,多是在山前广场打过照面的。 对于纪丛云来说。 这些人的身份更是如数家珍,他们都是怒潮帮的长老,堂主,香主,精锐之众。 只是他却并不惊讶。 或者说,今晚谁来他都不会惊讶。 扑通。 阿月黑衣人扔在纪丛云面前。 他的面罩被沈翊一剑挑落。 纪丛云顿了一顿,慨然一笑: “张首座,原来是你啊。” 黑衣人浑身瘫软,除了开口说话,连根指头都动不了,他冷哼一声。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纪丛云平静道: “丛云不知哪里得罪了你。” “竟然携人夤夜来杀我。” 他的目光在地上其他黑衣人脸上一扫: “呵,还有王长老,那是王首座的弟弟,他也有参与谋划此事吗?” “他为何不来。” 张首座闭口不言。 沈翊懒得废话,朝阿月使了个眼色。 阿月素手一抬。 青红两道蛇影,便嗖的一声激荡而出。 三息之后,张首座痛哭流涕: “我说我说,快停下。” 阿月小跑到张首座身边,伸手一点,青红两道毒气便被摄了出来,收归体内。 张首座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平复着刚刚冰火之毒折磨的痛苦残余,直到抬眸对上纪丛云那平静的眼神: “呵呵……” “天骄如你竟然看不透为何杀你?” “你的声望如日中天盖过所有首座,甚至盖过了帮主,江湖只知道怒潮帮有纪丛云,哪还知道其他人,你若不死,他日振臂一呼,怒潮帮易主,就在顷刻之间!” “是大帮主要杀你!” “李元礼要杀你!” 纪丛云闻言,只是微微一笑: “我和帮主情同手足。” “绝无这种可能。” 张首座只是冷笑: “情同手足?” “情同手足会打发身受重伤的你,一个人回到这后山的独居小院?” “情同手足会趁此封闭拦江岛,让沈翊两人离岛,为我们创造杀你的机会?” “事后他只要托词纪丛云与徐剑生对阵后,受伤未愈,不治而亡,便能摘得干干净净!” “纪丛云,你还不明白吗?” “今天杀不了你,明日,日后呢,只要你威胁了他的地位,李元礼绝不会放过你!” 纪丛云摇了摇头: “你不懂。” “他不会杀我。” “大哥若是不这么样做,怎么能将帮里蠢蠢欲动之人通通引出来呢?” 张首座瞳孔剧震。 仿佛听到了某种不可思议的话。 他喃喃道; “不可能,不可能的!” “我们已经探过了!” “这后山方圆皆无人埋伏。” “你身受重伤,起身都困难,他怎敢如此,若非沈翊临时起意归来,他就不怕我们真的将你杀了吗?” “况且,明明是你夺他所爱,他应该恨你入骨,早就想杀之而后快才对!” 黑衣人不断自语。 不肯接受自己完全的挫败。 沈翊在一旁插话道: “要我说,你们这位大帮主啊。” “并非真的想让我走。” 否则李元礼也不会在那天初见,刻意说出那番让沈翊他们多留几日,多陪陪纪丛云的怪话。 再结合白日前山广场的逐客令,便是要沈翊洞悉其中的古怪,别真的一不留神,一走了之了。 “借助罗浮登岛问剑,以纪丛云为饵,设局请君入瓮,让潜藏在怒潮帮里的野心人,至此一举浮出水面。” “封闭全岛的也是个很妙的操作,一来可以借口将我请出拦江岛,二来如果你们真要动手,就只能找怒潮帮的自己人,没办法招呼外援,这样就能将尔等一网打尽。” 沈翊不由拍手称赞: “不愧号称智谋无双的大帮主李元礼,时值怒潮帮一统长河江域,再借此机会剔除沉珂,怒潮帮便可焕然一新。” 张首座失魂落魄,低声自语: “他,他一直在演戏给我们看吗?” 纪丛云叹息道: “张首座,你和王首座以及一干长老皆是跟随老帮主的元老,帮主他们和我,则是帮内的新兴力量。” “新老碰撞,往往是会见血的,大哥为了最大程度保全怒潮帮,便刻意营造这一局。” 张首座忽然近乎疯狂地呐喊: “他呢?” “他大获全胜,为何不现身?!” 纪丛云摇了摇头: “大哥不会来的。” “今夜之事得益于沈兄弟的臂助,他依旧会维持与我不和的局面,直到怒潮帮彻底安稳。” 张首座剧烈咳嗽起来,惨笑道: “呵呵呵,老李那个大老粗,竟能生下一个小狐狸,好歹怒潮帮交给他,我也算放心。” 沈翊道: “既如此。” “张首座。” “我来送你上路吧。” 张首座神情麻木 “他竟不留我性命吗?” 沈翊随手挽了个剑花,笑着道: “虽然我很不喜欢修罗之名,但有时候,这个名头也确实省了很多麻烦。” “比如现在,李元礼既然希望我回来,就是不希望你们活着回去,明白吗?” 张首座蓦然一愣,旋即恍然大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剑光骤起。 令这雄浑的笑声戛然而止。 【斩杀宗师武者,获得潜修时间8年】 再结合此前斩杀一众怒潮帮好手,潜修已然再度积累: 【潜修】剩余120年零3个月 第407章 遗留的谋划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收剑归鞘。 看着一地的尸体,夜风微凉吹拂: “纪首座,你对你们那位大帮主,真就如此信任?毕竟这位张首座说的也是事实。” “你于帮中的声势如日中天,对他执掌怒潮帮来说,某种程度确实算是一种威胁。” 纪丛云却是摇了摇头: “我信任他,就如同信任我自己。” “若他真要取我性命。” “便拿去。” 沈翊耸了耸肩,既然是怒潮帮的自家事,他也只能点到为止而已。 沈翊瞧着纪丛云苍白的面色: “可要我助你化解体内剑气?” 纪丛云笑着摇头拒绝。 “大哥本也要给我请大夫的,不过我觉得这罗浮剑气我还是留着自己琢磨炼化吧。” 沈翊了然。 纪丛云若是能消化这一身的剑气残留,他的经脉和气海根基定会更上一层楼。 夜战已经落幕。 李元象匆匆赶来。 眼见满地尸体,当即大惊失色。 他先是询问了纪丛云的伤势,后又惊讶于黑衣人的身份,最后则是着急召集全帮,严查此事! 关于李元礼和纪丛云的联手谋算。 李元象是半点不知情。 一是怕他守不住秘密,二是李元礼正好可利用李元象的性格,让帮内一众元老相信李元礼的谋算。 李元礼的心思之深,思虑之全, 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李元象这一闹。 李元礼便“不得不”借题发挥,沿着夜袭纪丛云的黑衣人身份将所有心怀不轨的之人挖了出来。 这其中,有跟过老帮主的旧党,有被纪丛云击败的巨鲸帮降将,还有看着怒潮帮势大,新晋加入的强者。 李元礼杀的杀,免的免,关的关,仅仅两天时间,便将怒潮帮彻底整肃,焕然一新。 沈翊和阿月则留在纪丛云的那里。 继续安逸。 也是为了保护纪丛云度过手无缚鸡之力的危险日子,防止怒潮旧党的反扑。 这一天,李元象来看纪丛云,顺便给沈翊带了口信,李元礼想见他,说有要事。 沈翊当天夜里,便悄悄跟着李元象来到前山的怒潮帮驻地,七拐八绕来到一间书房。 沈翊进门的时候,发现李元礼已经先到了,他依旧是一件素色长衫,作文士打扮。 沈翊大咧咧地坐在李元礼的对面。 等待对方先开口。 李元礼却是十分儒雅地拎起刚泡好的茶,给沈翊倒了一杯,推至他的身前: “丛云好酒,我却喜茶。” “沈兄弟,请。” 李元礼的声音沉稳,有一种独特的磁性,仿佛能让人不由自主地静下来。 沈翊慢慢端起茶杯品了一口: “好茶。” 李元礼微微一笑: “其实,惜惜的明月醉,我也曾如丛云一样爱不释手,但自从当上帮主之后,便没有再喝。” “为何?” “我需要清醒,自不敢再贪杯。” 沈翊道: “我见过巨鲸帮的帮主楚天雄,你们的风格倒是很不一样。” 李元礼笑着给沈翊倒满: “所以巨鲸帮被灭了。” “而怒潮帮还活着。” 沈翊问: “那依大帮主之见,对于一帮而言,何为重,何为轻?” 李元礼举茶轻品: “自然辖地之民为重,一帮旗帜为重。” “而帮主最轻。” “民生不稳,帮派无以根基,旗帜不彰,帮派无以威严,丛云之名便是怒潮的旗帜。” “所以沈兄弟大可放心。” 沈翊哈哈大笑。 举茶致意,复又饮尽。 “说起来,还是要多谢沈兄弟在蜀郡,为我怒潮帮杀了楚天雄。” 李元礼将话题说了回来。 沈翊微微一笑: “不必客气,我上陷空崖本来是去处理我自己的麻烦,楚天雄与纪首座一战本就身受重伤,有三帮主指挥,拿下陷空崖本就不会再大费周折。 李元礼道: “其实冒昧请沈兄弟今夜前来,也是有一个事关你的问题。” 沈翊眉头一挑,展露好奇之色。 李元礼将一封信件递给沈翊。 “这里面是王首座和镇抚司的往来密函,联系对象是白虎同知座下佥事,魏无宁。” “在你和阿月姑娘踏入东郡,向拦江岛而来之时,王首座便和镇抚司达成合作。” “王首座将你的行踪透露给镇抚司,魏无宁负责组织对你的劫杀。” “届时,即便他们成事杀了丛云,你即便想折回拦江岛,也会被镇抚司所擒杀。” “他们自是不用再担心你的报复。” 沈翊恍然,打开信封一一读取,心中啧啧有声,这一个个老狐狸竟还有此等谋划。 李元礼道: “王首座这一着我也未料到,恐怕他打算杀了丛云之后,便在镇抚司的支持下对我动手。” “毕竟,怒潮帮统领长河江横贯西东,若是能招安归于朝廷,镇抚司自然乐见其成。” “那魏无宁就在流月城的小凤楼聚,若是沈兄弟和阿月姑娘没有急事,可以在拦江岛多留几日,待他们没了耐心,又失了联络,自会散去。” “亦或者我可派人将你们送至流月湖以东的姑苏城,也可避流月城的围剿。” 李元礼话已说尽。 如何抉择,自然是在沈翊。 “镇抚司吗?” 沈翊喃喃自语。 金鹏的提醒到是言犹在耳。 但沈翊也不是好脾气,他不主动去找镇抚司的麻烦,已经是看在朱雀的面子上了。 然而,白虎一系如此咄咄逼人,他倒也没有一味退让,忍气吞声的打算。 沈翊将手中信件收起,朝着李元礼拱手道: “多谢大帮主的情报。” “如今怒潮帮大事已定,我和阿月确还有事在身,那我们明日便辞行而去。” 李元礼微微颔首 “可,我明日不便出面,自会安排人到后山接你们,送你们到姑苏城去。” 沈翊却是笑着摇了摇头: “不。” “不去姑苏。” “就去流月城。” 逃避和退让不能换来和平。 唯有疼痛,才能。 李元礼望着沈翊那含笑的俊朗面容,脑海中却忽然闪过他的一系列江湖传闻。 或许是在他面前的沈翊太过随和,让他下意识忽略了沈翊的修罗之名…… 不是江湖客吹出来的,而是他一刀一剑,一路杀出来的。 李元礼沉默半晌。 点头应道: “明白,我会安排好的。” 沈翊举杯,饮茶如喝酒,一口饮尽。 “谢谢你的茶。” 第408章 锈剑再现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回到木屋,沈翊趁热打铁, 直接向纪丛云提出辞行。 毕竟拦江岛大局已定,纪丛云也不会再有大的致命危险。 纪丛云倒很是惊讶。 沈翊便将李元礼的情报详说了一番。 阿月问道: “沈翊,我们去哪儿?” “姑苏还是流月城。” 纪丛云一看沈翊的神情和架势,就知道沈翊那可不是往姑苏去的打算。 而是要直奔流月城杀人的! 他其实有些忧心。 毕竟像沈翊这样,敢明着和镇抚司对着干的,古往今来也是独一份。 然而,他也知道是劝不住沈翊的,除非镇抚司主动收手罢战。 否则沈翊的避让亦是毫无意义。 于是,黎明时分,薄雾冥冥。 双方互道一声珍重。 一艘小船便载着沈翊、阿月以及乌云踏雪缓缓离开拦江岛,驶向北方。 流月城就在流月湖以北方向。 船行小半天,两人便看到了湖岸。 沈翊和阿月并没有直接让船公摇到流月城,那实在太过张扬。 他们选择在城外十里外湖岸下船,乔装打扮一番后,牵马步行入城。 沈翊扮作一个素衣先生,手拎一把折扇,这折扇是自李元礼那里取得。 阿月化身一个青衣书童。 亦步亦趋地跟在沈翊的身后。 两人这才在日头西斜之际,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进入城中。 流月城,是八百里流月湖域的第一大城,亦是怒潮帮最重要的势力范围。 可以说,流月城里任何异常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怒潮帮严密布置的耳目。 故而沈翊也不客气,向李元礼要了一份镇抚司来人的笔墨肖像图。 一个是佥事魏无宁,长相圆润富态,八面玲珑,擅长与人交际。 另一个则是佥事战无双,此人长相粗犷勇毅,少言寡语,推测当是更擅长杀伐。 除了两位指挥佥事。 还有十几位玄衣千户百户,分散混入流月城,或为小厮,或作货郎,或成乞丐,就散落在小凤楼的周边,等待两位佥事的命令。 而两个佥事。 一方面,是等待王首座这边的最新消息,另一方面,则是在等强援,四相白虎。 吃过对沈翊错估战力的亏。 白虎一系已然吸取了教训。 这一次若是白虎未至,即便沈翊露面,他们也不会动手,只会在后面悄悄吊着,静静等待众人完成合围,最终,一举将沈翊擒杀。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魏无宁想不到他在怒潮帮里位高权重的内应,会在短短一两天内,就被李元礼彻底清算,连带他们之前的秘密,全都秃噜个干干净净。 是夜里。 小凤楼,天字一号房间。 一身湖绿锦缎,作富商扮相的魏无宁在房间里负手踱步,他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自从罗浮两人自拦江岛出来,怒潮帮便以纪丛云重伤之名彻底封岛。 他和王首座之间的联系。 便被硬生生被切断了。 故而,沈翊的行踪落在拦江岛之后,后续的消息却是接续不上。 不过,根据埋伏在流月城街市上的玄衣回禀,并没有疑似沈翊和阿月的踪迹。 他推测沈翊应该还在拦江岛。 毕竟沈翊和纪丛云相交为友,纪丛云重伤,他应该会多留一些日子才是。 退一万步讲。 即便沈翊已经离开拦江岛,白虎大人也已经甩开朱雀的拦阻,不日即会到达流月城。 届时,只要沈翊漏了行踪。 他们就能以最快的速度,围而杀之。 咚,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 魏无宁猛然转头,望向门外的人影,这个敲门的节奏,是他和王首座约定的暗号。 若事有紧急,可着人来此通传。 魏无宁心神紧绷,快步来到门口,伸手将房门一拉,刚刚露出一道缝隙…… 一缕剑光自门缝间吐出, 骤然斩至! 这一剑,没有浩大的声势,没有磅礴的气劲,而是通通尽数内敛于剑锋! 晦暗如锈, 却又凌厉无端! 这一刹那,魏无宁的思维是空白的。 他从没想到,会有什么人会如此不智,在流月城中最奢侈,最人满为患的客栈里,对一位大宗师动手。 更别说不论是客栈里,还是在四周的街巷,全都布满他们镇抚司的好手。 然而,偏偏有人这么做了。 这便是最出乎意料的。 他已经无力去思考,是王首座背叛了他,还是他们之间的联系被怒潮帮觉察。 他的眼里, 只剩下了那如腐锈斑驳的剑光。 以及随着门缝扩大,扬起血色衣袂。 血衣,锈剑! 沈翊! 铛! 魏无宁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全力运转真气,双手猛然向中间合十! 罡气涌动, 两臂奋起万钧重力,就像两座青山夹住一峡之口,猛地夹住那晦暗剑光! 如此罡气碰撞的声响, 直接将整座客栈全都惊醒。 魏无宁心中一喜。 战无双就在近侧,只要他能抵挡一招半式,沈翊便是瓮中之鳖! 然而,一股晦暗深沉的剑意顺着剑光蔓延,无边重压凭空而至。 他的思维,他的身形,就连他刹那的欣喜,仿佛都瞬间变得慢了半拍。 剑光在他两掌之间一绕。 魏无宁的双手齐腕而断! 再剑锋一抖,好似一抹霞光,朝着心口蔓延挺近。 砰的一声! 对面的天字二号房门轰然炸开! 一道壮硕身形闪现而出: “贼子,安敢行凶!” 手中一道铁鞭骤然朝着那道血衣红影抡出,化为一道飞旋的疾影砸向那人后背。 血衣身形一荡,掠入房间。 手中剑光好似长眼一般,朝身后一拨一引,便将那势重千钧的铁鞭卸了力道,又朝着来处猛然一震。 铁鞭朝着那人飞旋而回,去势更猛! 呼啦,魏无宁的房门更是被这一道剑荡起的劲风倏然关闭。 大汉朝着魏无宁的房间飞掠而至,探手之间,便一把将飞旋而来的铁鞭精准接住。 发出砰然一声闷响。 大汉周身罡气涌动如龙似虎,身至门前,无需抬脚,罡气一震,两扇木门砰的一声便被震得粉碎。 入目但见魏无宁身形僵立,双臂抬起,却在手腕处被齐齐斩断,鲜血直流。 致命伤在胸膛心口。 汉子已然能够构建出当时情形,来者一剑突袭平刺,被魏无宁空手如白刃。 然而,对方剑法更高一筹。 一剑便将手腕斩断,而后一剑刺穿心脏,夺去了对方的性命。 魏无宁的身后,窗户洞开。 一袭血衣在小凤楼对面的屋顶昂然而立,血色衣袂在夜风里飘荡。 他的神情淡漠,隔着窗户朝汉子缓缓举起手中,晦暗无光的锈剑。 哗啦。 客栈的小厮,护院,以及客栈中装作住客的玄衣千户尽数闯入房间,一眼便看到窗外的情形,如此嚣张。 “血衣,锈剑!” “是血衣楼!” 战无双眼中涌动怒火,身形猛然越出窗户,双鞭扬起,朝着血衣轰然砸落。 “沈翊,拿命来!” 第409章 一刀斩却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扬剑一点,剑光凝为剑罡,直接点在战无双的铁鞭交错之处。 顷刻间一股大力如排山倒海般涌来,真罡所至,沈翊足下的屋顶瓦片顿时被掀一条狂龙。 沈翊不欲在城里缠斗。 身形借力一荡,便好似被双鞭直接打飞的沙包,嗖的一声朝着远处飞掠而去。 战无双本以为自己一击建功,毕竟他的实力比起魏无宁又强了数筹,然而看到那抹血衣凌空拧身落在屋顶,而后又借力飞纵远去,才知是沈翊想逃。 他毫不犹豫大喊一声: “追!” 自客栈和四周街巷飞身上房的玄衣当即一声应和,随着战无双朝着沈翊疾追掠去。 沈翊在流月城的屋顶起起落落,一个纵身便又十丈之远,眼见城墙之高近在咫尺,蓄力一蹬,身形更是犹如利箭沿着城墙垂直掠起,眨眼就攀上了城墙。 战无双越追,却离沈翊越远。 只得急急发力,然而他本是大宗师,发力之下和一众玄衣的距离也相应拉开。 眼见城门奔近,他亦蓄力一纵。 轰隆一声踏出深坑,飞身越过了城墙。 举目望去,瞥见一抹血影掠入了树林,即将失去踪迹,急忙一蹬城楼, 身形好似鹏鸟高飞, 朝着树林飞掠而下。 他的身形刚刚从天而降,穿过树冠,低眉一瞧,一柄雪亮长剑正插在正中。 不是锈剑,而是名剑诛邪。 轰然间,一股剑意引动无数纯阳剑气自诛邪剑爆发而起,数不清的纯阳剑气朝着战无双袭杀而来,好似莲花合瓣,将战无双包裹其中。 这是,纯阳剑阵! 以剑意勾连天地,能同时操纵上千枚剑气结而为阵,这也一直是司徒玄的招牌手段。 而今,沈翊踏入大宗师之境。 以九玄功为基,以诛邪剑为引,纯阳剑阵的剑势更为浩大。 然而,战无双作为白虎座下杀力最强的指挥佥事,也非浪得虚名。 他双鞭交错,磅礴真意轰然暴涨,一股强横的真罡随着双鞭挥动,向八方横贯。 骤然与连绵飞至的纯阳剑气轰然碰撞,剧烈的气劲交锋的声响连绵不断。 余波四溢, 更是震得林叶哗哗作响。 一众自城门追出的玄衣,恰是看到远处丛林气浪涌现,当即飞身追来。 那丛林中源源不断传来的无与伦比的压迫感,令他们更加担忧战无双的安危。 为首者当即暴喝: “结阵!” “驰援!” 众人飞一般地纵入丛林,入目却是一片若有似无的紫烟,当即有人感觉浑身麻痒。 “这是毒烟!” “闭气!” “达外罡者,以罡气护体冲过去,其他人退出丛林,避开此毒瘴!” 一众玄衣千户结阵前冲,然而有紫影倏然拦在前路之上,明艳俏丽的姑娘笑吟吟道: “不能让你们过去哩。” 而想要抽身退走的玄衣。 亦是眼见一道青影和红影飞窜而至。 或脖颈,或手背,皆是一口便让人如坠冰窖或烈焰,倒地不起。 “蛇!” “有蛇!” 阿月凭借气毒和药王谷学到的药毒炼法,在林地布出这弥散困敌的紫云大阵。 她甚至不需要动手。 只要拖到对方毒发,便皆会奇痒难耐,倒地不起,完全失去战力。 一众玄衣千户焦急不已。 全都抽刀朝着阿月扑身而上。 他们所习乃是合击战阵,三人为一小阵,三小阵结成一个大阵,阵阵连环。 三人能挡宗师,九人结阵,便是对宗师也可能造成碾压性的压制力。 可惜,他们碰到了阿月。 刚一进丛林便陷入毒阵,被套上了严重的负面影响,一身功力限制重重。 更有阿月坐镇牵制。 她身法如鬼魅,紫烟弥漫和树木遮蔽的复杂地形,众人的刀锋根本摸不到她的身形。 而且…… 在这种剧烈运动和消耗下,一口憋气又能坚持多久呢? 最关键的是,那林间的轰鸣不曾断绝。 这短短数息的时间,阿月身后的丛林声响愈发震动,他们要来不及支援了! 轰! 纯阳剑气不绝如缕,被沈翊以剑意源源不断激荡而出,战无双虽然时不时被剑气扫至飙血,但双鞭舞动如飞,愣是没让纯阳剑气突破关键封锁。 此间说来话长,其实从沈翊和战无双接舷也就几个呼吸的时间。 而林边传来的气劲波动。 说明阿月也和其他追兵对上了。 速战速决。 沈翊的身形骤然出现在半空。 斩却刀横起, 倾天刀意奔涌而出,勾连天地,一道撼人心魄的巨大刀影,在丛林上方显现。 纯阳剑阵轰然如蜂群般散开。 身披血衣沈翊双手执握斩却刀,裹挟着巨大的虚像刀罡,朝着战无双狠狠纵斩而落! 轰! 声势浩大,又疾如闪电的刀光瞬间重重斩在交错的双鞭之上,一股无物不斩的沛然巨力沿着铁鞭层层传导。 咔嚓一声,战无双的双臂肌肉崩裂,漫出鲜血,已然是拼尽全力! “你,竟已踏破,大宗师之境……” 铛! 双鞭断折! 斩却刀光摧枯拉朽斩碎真罡,在战无双的肩头斜着向下,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鲜血四溅流淌。 顺着斩却刀嘀嗒嘀嗒流下。 也让沈翊的血衣, 更加殷红。 战无双身形踉跄跪地,张口欲言,耳畔却传来沈翊冰冷的话语: “省省吧。” “既然来杀我,就要有被杀的觉悟。” 血影一闪。 沈翊已然朝着阿月方向去了。 战无双的意识渐渐消失,他唯剩的念头便是,现在的沈翊,白虎还能战而胜之吗? 【斩杀大宗师武者,获得潜修时间十八年。】 …… 沈翊飞身掠来之时,一众外罡已然深陷紫云毒阵,左右支拙,沈翊化身血影直接突入阵中。 这些中毒的武者无一是沈翊一合之敌,一剑扬起,便是横扫一片,取走数条性命。 短短几个呼吸。 除了阿月。 场中再无一人可站立。 沈翊随手一甩剑上血痕,锈剑归鞘。 再将诛邪剑和斩却刀依次收归。 盘踞在流月城准备埋伏沈翊的镇抚司江湖,尽皆被诛杀殆尽。 “沈翊,都死哩。” 阿月在一个个人影之间奔走,查看是否有呼吸,以及惯例摸尸谋财。 沈翊长舒一口气,主动查看起了系统: 【潜修】剩余190年零4个月 分别将80年的潜修时间,灌注至【无定刀诀】和【太霄剑歌】的领悟中。 沈翊要一举将刀法和剑法, 推演至大宗师品质! 第410章 刀剑九章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一直以来,沈翊的刀法和剑法都互为倚仗,依靠繁复变化的刀剑之招,屡次以弱胜强。 甚至,他还借鉴过风云之意,草创过类似风云合并摩柯无量的合击之招。 这一次的推演,他想要将刀法剑法融汇贯通,推演融合为一整套兵器绝学。 在精神空间里,沈翊左刀右剑,缓缓而舞,在一次次刀剑挥动中,打磨技艺,寻找融合的灵感。 如此,十年,二十年,五十年…… 一直到百年之功…… 刀法剑诀初步融合而成,沈翊将之命名为【刀剑九章】,九乃数之极,寓意刀剑衍化无穷无尽,无始无终。 于是,沈翊继续推演,再经过六十年的时间,【刀剑九章】登堂入室,出现质变。 并将此前沈翊草闯的第一招刀剑合击之招完善,谓之,【风云无量】。 沈翊睁开眼眸,顿觉腰间的刀剑好似有了变化,不再是刀是刀,剑是剑…… 而是产生一种更加密切相关的联系,能够以刀声引剑鸣,以剑气催刀岚,威能和变化都是倍增。 【武学】刀剑九章 【品质】大宗师 【境界】登堂入室 【绝招】风云无量 沈翊又扫了一眼模样大改的系统面板: 【宿主】沈翊 【修为】大宗师 【武学】 大宗师级:九玄极意功(登堂)、刀剑九章(登堂)、琉璃不灭功(登堂)、天心四御功(登堂) 先天级:浮光掠影(圆满),玄阴秘典(未入门) 【奇门】千面神功(圆满) 【道学】佛法(大成) 【绝招】风云无量 【潜修】剩余30年零4个月 阿月收拾完钱袋子,发现沈翊在发呆: “沈翊,这些尸体怎么办?” “不用管了,很快会有人接收的。” “我们走吧。” “噢。” 沈翊吹了一声口哨,躲在远处的乌云踏雪便自丛林疾奔而来。 沈翊拉起阿月的手,飞身上马,一抖缰绳,乌云踏雪发出一声长嘶,蹄踏远去。 沈翊走后,先是有后续追来的镇抚司玄衣和流月城捕快,他们看到此地尸横遍野的情景。 直接行差了内息,一个踉跄跌在地上,他们花了好一会儿时间,方才接受了这个恐怖的事实。 为首玄衣大喊: “快!” “封锁现场!” “闲杂人等,不得介入半步!” …… 晨光熹微,洒落在一片狼藉的林地之间,数名镇抚司玄衣卫,神情肃然。 他们将所有同僚的尸首都收拾排列放在林地中央,包括几乎被劈成两半的战无双。 倏然,空中一阵疾风猎猎作响。 似有虎啸响彻。 一道高大身影倏然出现一众尸首身前。 来人一袭紫袍,玄黑色的锦衣上,以银丝勾勒出一只下山猛虎。 一众玄衣神情一愣,皆垂首躬身: “同知大人!” 白虎的眸光落在排列整齐的满地尸体,一股冷冽如寒冰彻骨的杀意缓缓升腾。 “人……” “往哪儿去了?” “回禀大人,看痕迹是往北去了,而且没有刻意清除。” 疾风再起。 一道赤红火影飞掠而来。 一身火红披袍的朱雀倏然落地,便看到了满地尸体,原本欲要开口,却又沉默了。 毫无疑问, 这都是沈翊杀的。 白虎冷冷道: “朱雀,你还要阻我?” 朱雀欲言又止,她的眼眸中依旧留有震撼,沉默半晌,终究喃喃道: “白虎,我依旧要劝你。” “但如今,我不是劝你放过沈翊,而是劝你……莫要再招惹他。” “你再执着下去,我怕死的人会是你。” 白虎猛然回头瞪着朱雀: “我麾下四名佥事,全都死在沈翊手中!” “还有这些手下的性命,我若不去向沈翊讨要,又如何对得起他们?” 朱雀道: “指挥使大人早就明令暂时不许对沈翊出手,是你一而再,再而三违反禁令。” “指挥使大人未治你抗命渎职之罪,已经是念在你往日功绩的辛劳上。” “你如今还不悔改吗?” 白虎冷哼沉声道: “我早就对指挥使不满了!” “当今天下剧变在即,他却瞻前顾后,畏首畏尾,早晚会将镇抚司带向灭亡。” 朱雀这次却是冷笑一声: “所以你早就和东厂那群死太监眉来眼去,是已经选好了明主吗?” “晋王还是齐王?” 白虎哂笑: “不管是谁,总比指挥使守着一个垂垂将死之主,千方百计给他续命来的强。” 朱雀披袍一扬: “话不投机半句多。” “我不会再拦阻你了。” 她转身欲走,复又一顿: “希望……” “这不是我见你的最后一面。” 朱雀飞身远去,像一只火红的凤鸟,倏尔消失在远方。 白虎沉默,不曾转身。 待得人影远去,终究是发出一声长叹。 十几年的同袍,虽然两人总是因为意见不合而大打出手,但终究有一份情谊在。 白虎在心中默道, 我不会死。 “所有人!” “收敛尸体,密切关注沈翊北上下落,但绝不可贸然追踪,这一次,我要亲自出手!” “是!” …… 流月城的事。 仍旧是被镇抚司压了下来。 毕竟两名佥事,一干玄衣卫身死,实在有损镇抚司颜面,而沈翊…… 他的名声本就好坏参半,这件事传出去,只会愈发助长其威势。 故而,流传在外的便只有血衣楼的血衣锈剑现身流月城,刺杀了一名富商后扬长而去。 而在血衣楼内。 血衣楼主看着座下仅剩的三名血衣,以及一众天地玄黄级别的杀手,忍不住破口大骂: “一群废物。” “让你们去查血衣锈剑的身份,却没有半点消息,让你们去杀沈翊,要不就是没人敢出手,出手的黑白无常还死在了青阳。” “如此下去,谁还能信任我们血衣楼,我们的招牌要砸在自己手里!” 一身血衣披袍遮面的唐凤鸣出声道: “回禀楼主,沈翊此人天赋异禀,武功修为攀升如飞,已经是人榜第二的绝顶宗师。” “咱们楼里的天字,又哪里是其对手,量力而行,不敢出手也是人之常情。” 况且,他若夺得楼主之位,这些天字杀手可都是宝贵的人才资源,他可不舍得都被沈翊杀了。 血衣楼主沉默,虽然觉得唐凤鸣说的有理,但也不好收回刚刚的气话。 只得转移话题道: “尸王呢!” “他没死吧,怎的不来?” 站在最前的血衣从怀中掏出一封信。 “尸王让我给楼主递送的情报,他在监督天字杀手晋级任务之时,发现沈翊和锈剑的行动轨迹和路线几乎完全重叠,他们两人很可能是一人。” “也就是说当初很可能是沈翊杀了锈剑,而后取了他的衣服和兵器,扮成了他模样。” “然而又做下一系列案件,我们血衣楼,乃至江湖人都中了他的鬼蜮伎俩。” 唐凤鸣蓦然一惊。 只能在心中默默哀悼: 兄弟,你的身份藏不住了。 那第一血衣继续道: “尸王如今正在按图索骥,试图找到合适的机会,将其一举击杀。” 唐凤鸣旋即又轻舒一口气, 还好还好, 那他应该是没活路了。 第411章 道左偶遇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自流月城出来。 沈翊和阿月便打马向北。 准备先取道桑海学宫拜见夫子,告知巫神归来的消息,然后再继续往北,入燕云去往长白山剑庐。 一路上,沈翊和阿月也没有特意遮掩行藏,一袭青衣紫衫,刀剑挂在马背。 或是沈翊牵马缓行, 或是两人一骑,策马奔腾。 沈翊也不刻意盘算路程和歇脚的地方,若是碰上驿站,那就在驿站落脚。 若是天黑尚在野外,那就道旁点火,天为被地为席,如此江湖而已。 两人的形容特征早已渐渐在江湖绿林传开,江湖客们都知道沈翊向北而行,沿途的山匪绿林自是不敢打搅。 一路上皆是平安无事。 除了天机榜刊发,沈翊在无事记载的情况下,悄然再登一位,赫然成了那人榜第一。 这件事倒是引起一阵子热议。 毕竟无凭无据,沈翊凭什么再进一位,成了人榜第一,对这件事最有微词的便是丐帮弟子。 毕竟他们帮主无缘无故被挤下人榜第一的位置,天机榜上也没个说法,自是叫嚣沈翊名不符实。 然而,面对一众江湖客的质疑,天机楼自是不为所动,毕竟他们所知的消息,却比明面上所传要多的多。 沈翊更是不会在意。 他从来就没有在意过别人的看法,别人若是有来找麻烦的,他更是乐见其成。 亮刀便是。 这一日,两人来到桑南河畔。 只要乘船渡江便可抵达对岸的桑海郡。 渡船码头旁有一个茶摊。 不少船公在这里等着载客,也有行人歇脚解渴,歇够了再上路。 沈翊牵着马走近。 马上坐着阿月。 阿月环视四顾,嘴里哼着小调,忽然指着茶肆开口道: “沈翊你看,是他们!” 沈翊循声望去,还真是熟人。 一个气质冷淡的中年人和一个锋芒毕露的青年人正坐在茶肆角落。 却不正是来自罗浮的天下行走。 宋闻和徐剑生。 “呵,阿月要喝茶吗?” 阿月毫不犹豫道: “喝!” “阿月渴了。” 阿月纵身跳下马来,沈翊就随手放开马缰,任由乌云踏雪四处溜达。 他和阿月则步入茶肆。 茶肆是个中年汉子开的,这人样貌普通,身形普通,连说话声音也极其普通,是那种丢到人群里就找不出来的类型。 茶肆里,除了罗浮两位剑客,两三个船公,还坐着几个江湖散客。 “两位随便坐。” “我这儿就一种茶。” “还有点儿炊饼和烤馒头。” 沈翊和阿月坐在中间位置,沈翊含笑道: “只来壶茶就好,有劳。” 中年人点头: “好嘞,客官稍候。” 沈翊和阿月方一坐定,便感到一股锐利如剑的目光扫视而至。 沈翊两人发现了宋闻和徐剑生。 罗浮的两位自然也发现了他们。 此刻,徐剑生正缓缓打量着走入茶肆的一男一女,青衣紫衫,气质虽内敛不显于外,但一举一动却不似寻常人,最关键的是,他觉得似曾相识。 徐剑生自诩记性很好。 他自小练功学剑,从来都是看过一遍的心法功诀就能熟记于心。 当日他登上拦江岛,虽是直截了当向纪丛云问剑,但是剑意弥漫之处,却也将对在场众人的感知在心湖中一一流转。 他依稀记得…… 当时在人群中, 亦有这一青一紫的身影。 他的眼眸中骤然闪过一丝光亮。 又转头望向宋闻。 宋闻神情冷淡,只是望着窗外的桑南江水滔滔东逝,举杯饮茶,仿佛没注意到徐剑生的目光。 没有反对,便是可任心而为。 于是徐剑生豁然起身。 阔步而来,又直挺挺地,哗的一声坐在沈翊他们这张四方桌的一侧。 “客官……” “您的茶……好了。” 中年汉子被这突然走过来的冷酷青年一惊,有些不明所以,话都说不太利索。 沈翊却是微微一笑。 拎起茶壶,排开茶碗,茶水如线溢满茶碗,两碗茶,一碗给阿月,另一碗,则端在徐剑生的跟前。 “有劳店家再多拿一个碗来。” 沈翊没和徐剑生搭话。 而是向汉子开口。 中年汉子瞧着这古怪氛围,应声小跑一个折返,放下茶碗就躲得远远的。 他感觉这是碰上江湖人找茬了,当然他在道旁开茶摊,或多或少遇上过江湖人闹事。 他这茶肆的桌凳,立柱上的刀剑痕迹就是最好的证明,不过像徐剑生这样气势凌厉如剑的,却是头一个。 茶肆内,本就不多的客人,亦是有意无意将目光落向中间这气氛凝结的一桌。 毕竟,热闹, 谁都想凑一凑。 “你是沈翊。” 徐剑生开口了,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整个茶肆却仿佛都凝固停顿了一瞬。 而后如一石激起千重浪。 哗啦啦一阵桌凳碰撞,茶碗倾洒的响动,看热闹的江湖散客,全都一窝蜂冲了出去。 有的连茶钱都没付。 有靠谱的,则是数都没数,丢下一串铜板,便跑路了,顺手还将闲着的船公拉走。 开船渡江,这热闹看不得。 小心把命丢掉。 毕竟那青衫人可是所过之处尸山血海的青衣修罗,人榜第一的沈翊。 沈翊瞧着这些个动静,嘴角微微一抽搐。 “都跑了哩。” “沈翊,你的名字太吓人了。” 阿月的语气轻快。 不吝给他心口再插一刀。 沈翊摸了摸鼻子,望向罪魁祸首徐剑生: “是我没错。” “徐兄可是要问剑?” 沈翊都没作他想,毕竟这罗浮徐剑生一路而来,就是找人论剑比剑。 虽然他先前在拦江岛与纪丛云拼至重伤,但有地榜大高手宋闻的看护,如今看徐剑生的气色,想必是已然痊愈了。 徐剑生点头: “人榜第一,刀剑双绝。” “虽然你不是纯粹的剑修,但是你的剑,当是有可取之处。” 这话说的有些直白猖狂,甚至是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不过沈翊倒是不甚在意。 罗浮修的是无情剑道。 对于一切人情世故,皆是淡漠, 唯此生奉剑。 你跟他们计较礼仪人情,无异于对牛弹琴。 而且,若是沈翊不答应,徐剑生必会缠着他,一直到他答应为止。 这就是罗浮。 沈翊笑道: “可以。” “不若我们就在这茶肆一较高下。” “啊?” 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中年店家,此刻下意识发出一声本能地哀嚎: “不要啊!” 第412章 剑斗精微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无怪店家惊惧。 他这茶肆毗邻桑南渡口,来来往往的江湖客不在少数,一来二去的,江湖上的事情,他也道听途说了一些。 其中便是这修罗沈翊的事,最为骇人,传言此人武功高强,有侠名,有恶名,更隐有嗜杀之风,凡其过处,若起争端,必定是寸草不留。 故而先前得闻沈翊之名,他一屁股吓得直接瘫倒在地,但这毕竟是他的茶肆。 他不能像那些个江湖客一样,一走了之,故而只能在心中不断祈求漫天神佛,把这尊瘟神送走,给他留一条活路。 然而,沈翊却说要在他这茶肆论剑? 那一刻, 店家汉子感觉天都塌了。 沈翊瞥了一眼一声惨呼后,又害怕地瑟缩回去的店家,笑着拿起一根竹筒里筷子。 朝着冷似冰山的徐剑生笑道: “问剑没必要大张旗鼓。” “精微之处方才见功夫。” “咱们就以筷作剑,在这一张方桌之间较量,若是谁的筷子断折,起身后退,亦或是破坏了店家的一桌一凳,一茅一碗……” “便算是输了。” “可行?” 此言一出。 徐剑生微微一愣。 他此前从来都是全力以赴,生死无论,还从来没以这种方式比过剑。 角落里看茶望江的宋闻,此刻也不由地望了沈翊一眼,轻声道: “有点儿意思。” 徐剑生耳闻之,既然师叔认可,说明这种方式亦能增长剑道: “好。” “如你所说。” 徐剑生亦从竹筒里挑了一根筷子。 “阿月退后些。” 阿月收起架在方桌上的胳膊。 一手拎茶壶,一手端茶碗,直挺起来坐直了身子,一双大眼睛更是炯炯有神,等着看热闹。 “请吧。” 沈翊淡笑说道。 徐剑生也不推脱,沈翊如今列人榜第一,从这般意义上来说,他才是挑战者。 旋即,其眼神一变,一股锐利无比的剑意,犹如实质,竟然直刺沈翊眼眸。 意念为剑! 沈翊眉头一挑,不愧是海外剑宗。 果然有新玩意儿。 那剑意锐利直逼而来,若是沈翊被迫得闭眼,或是夺了视野,那便是瞬间落入下风。 沈翊眼眸一转。 眼中好似闪过一抹纯阳真炎,以无形的燎原之火,将念剑顷刻焚烧殆尽。 徐剑生自是不指望一招建功。 然而他的意念成剑,本也是苦修的秘技,如今却在眨眼之间,就被沈翊破了个干干净净,心中仍是略微一惊。 只不过此念在心间流转不过一刹。 他手中动作不停,以筷作剑,犹如极影,倏然戳向沈翊的手腕。 这一剑,毫无花哨, 是极致的快。 沈翊手腕不动,筷子一挽,便是重重剑影,虚实相间,好似流云飘渺。 瞬间便让徐剑生失去目标。 他手中剑招一变,筷影横扫,好似荡起一阵狂风,呼啸之间吹散那股飘渺真意。 沈翊更被这一股剑意吹得青衫浮动,发丝飞扬,沈翊微微一笑,好精纯的剑意。 流云散尽。 徐剑生手腕一抖。 筷子一转,一点剑芒直入中宫,凌厉剑势更是瞬息扬起,倾压而至。 然而,方才散尽的流云之意,却复又自八方卷积而至,沈翊嘴角一扬。 太急了。 方才沈翊散尽流云意是佯招。 便是为了引敌深入。 如今,沈翊手中剑锋一转,重重剑影化作流云意,再度让徐剑生失去了剑指的方向。 徐剑生眼中闪过一抹急色。 是时候了。 沈翊手中筷子一卷,好似将万千流云尽数卷在一剑之间,而后一剑刺出。 便好似黎明的第一缕晨曦自云海之间绽放,没有多么浩大声势。 但当人意识到的时候…… 那一缕晨曦已经悄然落在身上。 徐剑生心念惊觉, 急急撤剑回挡,啪的一下,沈翊的筷子戳在徐剑生的筷子中间。 咔嚓一声,他手中的筷子断成两截。 而沈翊的筷子直指的位置, 正是他的心口。 阿月脆生生道: “你的筷子断了哩。” “你输啦。” 沈翊随手将筷子扔进竹筒,招呼阿月满上茶碗,哧溜喝了一口,也不再赘言。 徐剑生蓦然愣在远处。 似是若有所思。 “云蒸霞蔚,气象万千。” “好剑。” 一道淡然平静的声音自角落传来,是宋闻,显然他刚刚也将那一番剑斗看在眼中。 沈翊朝着宋闻拱了拱手。 宋闻又道: “锋芒毕露不是坏事。” “但是一柄剑却不能时时刻刻显露锋芒,要学会养剑,藏剑。” “否则你的锋芒终会被蹉跎琢磨得黯淡无光,甚至剑断意折,断送剑道一途。” 这话, 宋闻是说给徐剑生听的。 “这个道理。” “那个拦江岛的剑客和眼前这位都比你更懂,这也是你一直闭门潜修的弊病。” 宋闻起身。 行至茶肆门口: “当年我也是碰到顾也,方才明白这个道理,如今天下英杰辈出,你比我幸运。” 徐剑生亦站起身来,拱手: “弟子明白。” 两人就这么无视沈翊和阿月,径直走出茶肆,朝着远处码头漫步行去。 忽然。 一声淡然的声音自人影远去的方向遥遥传来,回旋耳畔: “方才多谢手下留情, 他日或许我们也有机会坐而论剑。” 是宋闻。 他从方才的交手里已然窥见沈翊的剑意登临了大宗师之境。 阿月道: “两个怪人。” 茶肆店家颤颤巍巍从茶台后探出头来,眼见自己的茶棚还在,真是谢天谢地。 沈翊和阿月又歇了一会儿,将一壶茶都喝完,这才起身上路。 沈翊将一小粒银子留在桌子上。 扬声道: “老板,茶钱我留桌子上了。” “多出来的就算作是对你精神和坏了你一根筷子的补偿。” 待得沈翊和阿月牵马远去。 老板这才从茶台后爬了出来,看着空荡荡的茶肆彻底长舒一口气。 随后,他又看到桌子上的银子, 顿时喜笑颜开起来。 …… 沈翊和阿月来到渡口。 宋闻和徐剑生已然乘船离开,不见踪影,四下里也只剩一条渡船。 船公正躺在甲板晒太阳。 那人见到生意上门,当即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殷勤招呼道: “两位贵人,可是乘船渡河?” “我这船,可是出了名的快。” 沈翊笑着应了一声, 旋即就和阿月牵马上船。 船公也不拖拉。 立刻手脚麻利地解开绳子,将船推离了码头,便摇着橹,唱着船公的号子小调,行船过河。 第413章 河底鏖战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船公的调子念唱直白,听起来却有一种荡气回肠的感觉。 只是船行至河中央, 却是曲调一转。 “大日天上挂,阴泉水下流, 谁能身不死,九幽走一遭咯, 九幽走一遭……” 沈翊眉头微扬。 蓦然回头,船公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阿月指了指江面: “跳下去嘞。” 是埋伏啊。 沈翊心中刚升起这念头。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船下江水滚滚而动,顷刻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沈翊心中凛然。 河底有武道真意波动而起,这是以真罡搅动河水形成了的异象。 受到湍急的漩涡牵引,小舟开始疾速而转,并且被巨大的吸力拖入河底。 沈翊一手拉住阿月的手腕。 旋身向河对岸用力一甩,紫衫猎猎: “先上岸看着。” “接好踏雪。” 说罢,又是一掌划圆。 至柔掌力朝着乌云踏雪一送,黑马一声凄厉嘶鸣,当即腾云驾雾飞了起来。 刚刚做完这一切。 沈翊只感觉脚下的小舟猛然一震,咔嚓一声,整艘小舟轰然化为齑粉,一道人影骤然从水底激飞而起,伴随而至的,是势如巨浪,刚猛无俦的拳影。 砰! 拳影呼啸一拳砸向沈翊胸口! 骤然发出一声轰然巨响! 出拳之人的力道更是兼具爆发和持久,一拳带着沈翊身形,朝天空垂直飞起! 只不过,这一拳砸得结结实实,却不是砸在沈翊的胸膛,而是砸在沈翊摊开的手掌。 原是方才千钧一发之际,沈翊掌心一旋,般若掌意便如水波荡漾开来。 那刚猛的拳锋陷入至柔的掌力,便如陨石坠入大海,再炽烈的力道,也有偃旗息鼓的一刻。 是以沈翊虽然被这力道雄浑的一拳,打到了天上,但那并没有受伤。 毕竟除了以柔克刚,沈翊还有琉璃不灭体傍身,已然近乎铜皮铁骨。 只是沈翊却是轻咦出声。 只因眼前这人, 不是人。 他的面目青黑似铁,依稀可以看出是个老者模样,而是他的拳罡力道刚猛,拳意雄浑,但是缺乏灵动和鲜活,仿佛是一种挥拳引动的本能! 沈翊眉头一挑。 这是一具尸体。 虽然这尸体活着的时候很可能是一位拳道大宗师,但沈翊却并没有在意。 真正的大宗师他都打的,难不成害怕一个死了的? 他所在意的。 是那个船公究竟属于哪方势力。 能把大宗师炼成尸傀,根据他过去结仇势力来看,算来算去,莫不是古神教? 沈翊心思急转。 掌中动作亦是不慢,抓握对方拳锋的掌劲化柔为刚,砰然将之震荡开来。 另一只手攥成拳头, 一拳更是自腰间蓄势轰出! 刹那间,同样份属刚猛的撼山拳轰然砸落,仿佛一座青山从天而落。 径直砸在那青黑的头颅上。 砰的闷响! 沈翊的拳头轰穿了尸傀老者的真罡,更是将他的额头砸得凹陷畸形。 换作常人,这一拳之下早就身死道消,然而这尸傀却是发出一声嘶吼兽鸣。 单手猛地一扣,抓住了沈翊手掌。 连拉带拽,带着沈翊宛如陨石坠落般轰然砸进河水漩涡之中。 砰! 河水炸裂激起数丈高的水花。 冰凉的河水更是瞬间将沈翊浸透。 拳道尸傀本就是死人。 丝毫不受环境突变的影响,扣住沈翊地胳膊便将他往河床下方猛地甩去。 随后更是再度扬拳砸来。 那炸裂的拳罡甚至将河水都炸出真空,狠狠与沈翊后发迎上的一掌相撞! 沈翊以刚猛无俦的金刚掌势,迎向那惊涛骇浪般的拳罡。 虽是仓促而发,但其中蕴含力道却也足以和拳法大宗师分庭抗礼抗衡。 砰然一声, 如惊雷在河底炸裂,激起千重浪。 此刻。 阿月和乌云踏雪方才刚刚落在岸边。 沈翊面朝河面,背向河底。 顿觉身后暗流涌动,有真罡裹挟狂澜搅动河水呼啸而至。 沈翊并不惊讶。 身前与他相持的拳道大宗虽然拳劲刚猛,但和那搅动河水成漩涡狂澜的手段,却并非一路,故而,定然还有高手在侧。 他回头而望却是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被沈翊斩杀当场的吴家老祖吴廷尘…… 此刻正面色铁青如尸,矗立在河底。 他双臂挥张,气海无量真功滔滔不绝催动,正适合引动万顷江水自八方朝沈翊袭涌。 沈翊眼中惊愕一闪而逝。 嘿。 这是跟在我后面捡尸吗? 沈翊另一只手旋臂一扬,般若掌力搅动层层水波,与八方袭来的暗流轰然对撞! 惊雷之声再起! 再有一道人影河底掠来。 一袭褚衣长袍,依旧是铁青尸傀,看面容竟是温家老祖,温宣夷。 沈翊哂笑: “温家老祖的尸体都被盗了出来!” “阁下倒是好手段!” 沈翊的言语自然未得回应。 反而温宣夷旋掌之间,掌心陡然变得赤红如血,朝着沈翊一掌打来。 这是温家炼于自身的绝毒,“赤练血”,稍有沾染,便有销骨溶肌,化尸为水的致命之效。 远处河水幽深,那船公闭气潜藏暗处,双手指尖攒动,心中倏然一喜。 三名大宗师的合围已成。 沈翊又是一口气闭着, 身处水下的不利环境。 虽说有一点犹疑之处,便是不知为何沈翊在人榜上突然跃至第一位,但总归还是人榜之列。 自己的布置当是万无一失。 便在此时, 场中战局陡然生变! 沈翊真意沿着河水四面八方蔓延,确认四下再无高手,当即琉璃不灭功运转全身。 右手一掌划拨为拳。 朝着河底的吴廷尘悍然轰出。 刹那间,般若劲力一转悉数化为撼山拳罡,以势如破竹之势击穿吴廷尘的滔滔狂澜。 将之直接轰砸出一个巨大的河底深坑。 左手则变掌为爪。 叩住了拳道大宗的手臂命门,用力一扯,无穷膂力起,直接将臂膀扯了下来。 沈翊左爪右指。 以拈花指力再钳住对方悍然轰至的拳腕,龙爪一扬,顺势抓向那塌陷头颅。 刹那间,似有龙吟在水底响起,沈翊力道贯通之下,直接一爪将那拳道大宗的头颅撕扯下来。 再动起来试试。 砰! 温宣夷一掌结结实实印在沈翊的后背上。 赤红如血的掌力虽然侵入了沈翊的护体真罡,但是打在他的身体上,却仿佛打在钢筋铁骨之上,只有砰然作响之声,却不见半点伤势。 便是那勉强侵入经脉的“赤练血”的毒劲,也在沈翊的九玄真气的围剿下,顷刻被瓦解消弭。 即便温宣夷已然是一具尸身,但他那两颗黑洞洞眼眸依旧是出现刹那凝滞。 似是疑惑…… 第414章 尸王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便在温宣夷疑惑之际。 一道赤红剑光从天而降,凌厉无双的剑光直接一剑,将温宣夷的胳膊斩断。 而后余势不消。 一剑将刚刚从河底深坑里爬出来的吴廷尘胸膛洞穿,又扎入深坑之中。 沈翊扭身瞧着温宣夷的尸影咧嘴一笑: “抱歉温老前辈,又要杀你一次。” 抬臂一招,一道青光破入河水, 铮然落入沈翊的手中。 缓缓横刀而起,刹那间桑南河的滔滔江水被沈翊一刀划开,断河拦江! 河床更是裸露于白日之下,两侧河水被刀意刀罡迫退如江潮滚滚,却迟迟无法落下。 温宣夷更是当场被一刀两分,落了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远处的船公: “……” 他的脑子一片空白,就连恐惧都忘记了,而时刻小心运转的敛息秘术,此刻也出现刹那的凝滞。 便是这瞬间的破绽,一道银链鞭破水而入,好似龙蛇抖卷,将他手臂牢牢索住。 而后一股沛然力道自银链传递而来,“船公”的身形不由自主被直接甩飞出河面。 “找到你哩。” 清脆如银铃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阿月身形一荡自湖面掠起,白皙手掌探出,便是层叠掌影涌至。 原来她先前将乌云踏雪接落在地面后,并没有留在岸边等候。 而是飞身踏波再回桑南河面,以真意感知河底的气息,搜寻那“船公”的踪迹。 于是,在对方被沈翊惊得泄露气息之时,阿月便毫不犹豫自河面一链子抽出,将这躲在暗处的黑手拉出水面。 “船公”身在半空,终于醒觉他亦落入绝境之中,可是他一手被银链鞭钳制,只得奋起另一只手掌,顷刻间,赤红在他掌间流转,散发出滔滔猩恶的血气。 竟真的是古神教的化血蚀骨功。 寻常人沾染,便是肌肉侵蚀,骨头摧折,甚至,那温宣夷的“赤练血”之毒,便以这门邪功为灵感而炼制。 只是阿月的万毒真经也非等闲,掌势一展,万毒真气化为闪烁的紫芒流转而至。 顷刻间,两人于半空以快打快。 掌影连绵,交错碰撞之间,紫芒与赤红消长几番互易,更显难解难分。 然而,阿月的紫芒却是沿着银链蔓延,侵入了“船公”的臂膀。 十几招一过,“船公”当即觉得一股奇痒自臂膀蔓延至周身,内息运转当即一岔。 周身如血粘稠的真罡轰然破碎。 阿月瞅准时机,直接飞起一脚。 “船公”直接惨叫飞出,轰的一声狠狠砸落岸边,又跌撞翻滚不停…… 直至撞到一棵大树方才停歇。 轰! 一身青衫的沈翊破水而出。 挥手之间,赤红剑光和青苍刀光依次飞掠而回,没入乌云踏雪背上的刀鞘剑鞘。 他刚刚最后解决的吴廷尘。 这才飞身出了河面。 沈翊真意一转,便感知到阿月自河里将那“船公”揪了出来,心中顿时一松。 心觉有个“小棉袄”在身旁查漏补缺真挺好,省得他顾此失彼,又放虎归山了。 他身形凌空一转。 便飘然落向岸边,落地之际,浑身湿漉漉的水汽已经被内力烘干。 “船公”被摔得七荤八素。 再度睁眼,便看到两道阴影遮蔽了天光,一袭青衣的沈翊和紫衫嫣然的阿月,一左一右就蹲在他身前。 阿月的两个白嫩透红的耳垂上,一青一红两条小蛇徐徐盘旋,这场景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沈……沈大侠……” “船公”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他实在不知该作出怎样的表情了。 沈翊眉头一扬。 并指间,纯阳剑气出剑一挑,划开“船公”的一身裹得严严实实的粗布麻衣。 露出其中一件深红如血的袍衫。 “咦?” “不是古神教?” “你是血衣楼?” 沈翊探手一摄,一块令牌自“船公”腰间摄入手中,令牌上书“尸王”。 “尸王。” “船公”断续道: “我,是古神教……” “但也是血衣楼……” “尸王”这一身手段却是来自古神教无疑。 当年白帝出手重伤了古神教的尹天妄,古神教也遭受了正道各派的联手打击。 所谓树倒猢狲散,虽然当初的古神教不像万毒门,门主身死,老巢都被攻破。 但毕竟也是损失惨重,更是遭受正道人士的高压清剿,生活极其艰难。 故而,许多人选择离教而出。“尸王”便是那会儿选择离开了古神教。 只是他们这些人,早就上了镇抚司的黑名单,这些年来死得死,隐得隐,渐渐的基本都没了消息。 唯有他机缘巧合之下加入了新兴而起的血衣楼,干起了杀手行当。 依靠古神教的化血蚀骨功和炼尸秘法,“尸王”这些年来顺风顺水,炼的尸傀修为也越来越强。 前些年。 他找到了一具大宗师的尸首。 将之炼化之后,他和尸傀联手,一般的大宗师也能斩而杀之。 他更是凭之一举晋升血衣之列, 以“尸王”为名。 之后,便是血衣楼与沈翊杠上了,原本“尸王”是作为督监,鉴证楼中天字杀手对沈翊动手。 只是没想到一路沿着沈翊的痕迹追索而来,沈翊的实力水涨船高,更是接连有大宗师死在他手中。 “尸王”没料想还有如此意外之喜,一路跟着捡尸,十几年都难寻一具的大宗师尸首,他在短短数月,竟然就捡了两具。 他的信心顷刻暴涨。 虽然沈翊的实力愈发莫测高深,但“尸王”自信即便血衣楼的第一血衣听杀都挡不下三位“大宗师”尸傀联手的死局。 而且,他也眼馋沈翊的这具尸身,若是能炼成尸傀,该有何等惊天动地的威能。 他便根据沈翊一路显露的行踪,料定他是要北上桑海,故而,才在这桑南河设下伏杀之局。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 沈翊之强, 已然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大宗师……” “你已经突破大宗师之境!” 沈翊笑着颔首,并指一划,剑气掠过“尸王”的咽喉。 【斩杀宗师武者,获得潜修时间十年。】 【潜修】剩余40年零4个月 刚刚杀了一堆尸傀,却是没有半点潜修进账,如今杀了“尸王”,总算是有了收入。 聊胜于无。 沈翊起身,拎起“尸王”的尸体将之丢入桑南河,与他的三个尸傀团聚。 “走吧,阿月。” “上路了。” 第415章 白虎驾临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和阿月没走太远。 因为乌云踏雪经历了一次被沈翊一掌打上半空的“腾云驾雾”之后腿软,走两步就跪了。 沈翊无奈。 只得就近找了一间道旁小庙歇脚。 这是一间文庙。 桑海崇文。 多奉至圣先师的神像,以求庇佑乡邻。 而像这样道旁的文庙并非废弃,而是意在为乡野赶路之人提供了个歇脚之处。 因为有附近乡民时常打扫。 故而还算是干净整洁。 此外,庙里柴火,水井更是一应俱全,省去了沈翊去拾柴打水的功夫。 沈翊先是在供桌上取了线香,给神台上的至圣先师像上了三炷。 然后将乌云踏雪安顿在庙殿一侧。 他瞧着垂头丧气伏在地上的黑马,一掌抚在它的背上,真气瞬息灌入体内。 却是含笑道: “你这惫懒货。” “我日日用真气替你舒筋活血,照理来说,你的体质也可比拟那蹬萍踏水的赤兔良驹。” “怎的如此不济事。” 阿月坐在刚刚燃起的篝火,将处理好的兔子肉叉在诛邪剑上,准备架在火上烤。 “沈翊,既然踏雪走不了,要不我们尝尝马肉吧,我还没吃过马肉哩。” 阿月的声音清脆明快,眼睛盯着乌云踏雪,眼中闪过好似星星的亮光。 好像对于阿月来说, 黑马和她剑上的烤兔相比,除了能驮她代步外,剩下的价值就都是被吃掉。 乌云踏雪跟了沈翊这么久,灵智也不低,竟然听懂了阿月的话。 当即一个哆嗦,从地上站了起来,朝着阿月的发出一阵阵响亮的嘶鸣。 像是在控诉。 阿月茫然: “怎么哩。” 沈翊哈哈大笑: “踏雪不满,小心它不载你了。” 阿月冲着黑马挥舞了一下拳头: “你敢!” 乌云踏雪当然不敢惹阿月。 只得咕噜收了声音,又重新伏地趴下,只是给阿月这么一吓,倒是忘了腿软的毛病了。 “沈翊,兔子好咯。” “来了。” 沈翊拍了拍马背,让它自己去找吃的,自己则来到火堆旁,接过一只兔腿,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柴火毕毕剥剥地响着,深秋近冬的时节里,越往北走就越发寒冷,虽然沈翊和阿月都有玄功护体,不惧严寒,但是随着夕阳落下,庙外呼呼的北风,还是添了几许肃杀之意。 哗! 一股劲风袭来,庙门被呼啦一声吹开吱呀作响,一道人影昂首阔步,走入庙宇。 沈翊瞳孔骤然一缩。 这是一个长相粗粝的中年男子。 眉目张扬中,带有一丝唯我独尊的彪悍气息。 最关键的是, 此人, 玄衣,紫袍,银丝绣虎。 沈翊不作他想,在看到的刹那,一个名字便出现在他的脑海。 白虎! 镇抚司四大指挥同知之一! 樊无极,令无相,魏无宁,战无双。 白虎座下的四大指挥佥事, 尽数死在他的手里。 在白虎走进文庙的那一刻,沈翊便知道,他们今日,乃是不死不休之局。 白虎步入庙宇。 却是不发一言地盘膝坐在角落,渊渟岳峙,像是一座巍峨山岳。 他的眼眸平静,却犹如万载不化的冰山一样,泛着一股冰冷寒意。 只是冷冷开口,吐出三个字: “我等你。” 阿月歪了歪头,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中年男子,撕了一块兔肉,嘴里含糊不清道: “这位大叔是哪个。” 沈翊微微一笑。 继续专注手中的兔腿: “他?” “我猜是镇抚司总司,那位号为白虎的指挥同知大人,地榜列二十二席。” 白虎不为所动。 一对虎目牢牢盯着沈翊。 “还记得流月城一战吗?” “我先在小凤楼出其不意刺死一位大宗师,而后在城外丛林斩杀一位大宗师。” “那两位呵。” “可都是这位白虎同知麾下的得力干将。” 阿月噢了一声: “那他岂不是很恨你。” “自当如此。” 阿月又瞧了瞧白虎,脆生生道: “我感觉这位大叔不生气呀。” 沈翊笑了笑: “阿月,有些恨……” “是藏在心里的。” “恨得越深,藏得越深,若是被看出来,反倒落了下乘。” “我俩今日。” “不死不休。” 阿月恍然点点头。 白虎则是像是一座泥塑石雕一般,任凭阿月和沈翊你一言,我一语,却是丝毫不起波澜。 沈翊将手中啃得干净的兔腿骨一扔。 拍了拍手,站起身来: “出去动手吧,莫要毁了圣人庙宇。” 白虎起身,径直走向庙外。 沈翊来到乌云踏雪身旁,将斩却刀和诛邪剑解下,挎到自己的腰间。 随白虎走出庙殿。 阿月将手中的骨头扔进火堆,拂袖将火堆熄灭,紧跟几步随着沈翊出去。 一行人就这么走出文庙,又往深林处走了一刻钟,来到一处相对宽阔的林地。 白虎站定,转身: “就这里。” 他的声音果断,凌厉,隐含杀机。 沈翊与之相隔数丈而站,颔首而应,锵啷一声,斩却刀缓缓出鞘。 阿月也是聚精会神,一身毒功运转,周身腾起宛如紫烟般的毒罡。 “阿月,静静在一旁看着。” “这一次不用你出手。” 沈翊淡淡道。 白虎是地榜二十二的大宗师,若是单纯论杀力之强,恐怕更在仇万古之上。 这样的高手, 阿月与之对上还是太过勉强,强行加入战圈,结果很难预料,或许能出其不意…… 但也有可能被白虎重伤。 故而索性不让她掺和进来,只在一旁掠阵即可。 阿月微微一愣,有些奇怪。 但她对沈翊的话总是没来由相信的,故而便噢了一声,收了架势,几步小跑站远了一些。 林间气氛归于沉寂,一股无形的重压,在两人之间升腾、蔓延开来,林叶更是簌簌作响,越来越急。 一股精纯的刀意缓缓自沈翊周身散发。 面对白虎,他毫无保留地释放大宗师境界的刀意,勾连天地,蔓延无边。 仿佛整座天地都笼罩在这倾天不世的刀意之中,都在沈翊那一对青苍眼眸的注视下。 白虎眸中闪过一抹震撼。 他惊骇到不得不开口: “大宗师之境?!” 他的心中忽的闪过朱雀的忠告,她为什么不再拦阻自己去找沈翊寻仇。 不是因为怕自己杀了沈翊。 她怕的是, 自己, 会死在沈翊的手中。 锵! 白虎亮刀! 披袍之下,一柄硕大的厚背刀被倏然出鞘! 虎头刀颚紧紧咬着浑然的刀身。 刀身之上雕刻奇异纹路,寥寥几笔,便似勾勒出猛虎扑击的形态。 白虎杀神刀,镇抚司总司请名家亲手为四相同知锻造的神兵利器。 白虎一扬紫色披风。 倏然间, 磅礴气势冲天而起,化为一只白虎虚影冲着沈翊狰狞咆哮。 “来!” 第416章 修罗对白虎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这一声“来”,成了导火索,瞬间沉寂的林间点燃,沈翊和白虎几乎同时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 铛的一声宛若惊雷的金铁交鸣,瞬间响彻夜空,沈翊和白虎两道身影轰然撞在一处。 斩却刀和白虎刀碰撞交击,更是瞬间震荡出一圈凌厉无比的气浪刀波。 阿月眼疾身快。 迅速一个矮身蹲下。 那刀气余劲擦着她的头皮疾飞掠过,只听咔嚓咔嚓,一阵连绵的崩响。 周遭近百丈的树木轰隆一声,东倒西歪,尽数被拦腰斩断! 阿月的嘴巴圆张,目瞪口呆。 场中,白虎一双虎目急剧收缩。 尽管他知道以沈翊一直以来表现出的深厚根基,在宗师便能力斩他手下的大宗师佥事。 这样的天资, 一旦踏破大宗师之境, 那所能提升的战力,恐怕顷刻就能比肩地榜之列的高手。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尽可能高估沈翊的战力,当他作能入地榜之列的水平。 然而,只这一刀, 白虎便知道,他仍是低估了沈翊。 但这属实也无法怪白虎。 实在是沈翊崛起时间实在太短。 一个不到二十五岁,按照年纪仍能挂在麒麟榜上的大宗师!他更是前所未见! 如果说,他先前还笃定凭借自己多年的积累,或可稳压沈翊一头。 此时此刻, 他豁然意识到, 这,已是真正的生死之战! 铛! 两人长刀一震,身形再度消失。 虚空之中再度传来轰然的刀鸣碰撞。 阿月揉了揉眼睛,这两人的速度快到了极致,便好似遁入虚空。 每一次闪现,只能看到或劈,或撩,或挡,或扫,这些一连串的,如同静止般的剪影。 耳畔亦只能听到呼呼的疾风,金铁的碰撞,和似是猛虎的咆哮,在林间各处响起。 然而,纷繁的声音和光影的闪烁,却是完全的脱节,有一种极其割裂的矛盾感。 这一刻, 两人的速度, 已经超越了声音的桎梏。 白虎所修,乃是在破阵心诀的基础上,白虎一系的独门心法,凝炼白虎为相。 御风为使,主兵戈杀伐。 他的速度和力量,一直是他最为强势之处,然而他以风御刀,以虎形成势。 如此狂风暴雨,连绵无绝的进攻,却仍不能将沈翊完全压制。 无论速度多快,沈翊的斩却刀锋总能以毫厘之差挡在杀神刀的面前。 无论力道多重, 却好似面对的是一座真真正正的青山大岳!那白虎的獠牙,始终都无法寸进一分。 白虎眸现杀机。 望着刀锋映照下,沈翊那平静的神色。 他心中了然,若是没有比对方更加果决的心,绝难在这场对决中幸存。 刹那间。 白虎一声暴喝, 浑身真力瞬息逆转,爆发出惊天气势。 眉目之间,在衣袍遮盖的身体上,皆是隐现出淡淡的银色虎纹。 这是一种催发潜能的秘法。 真气逆行斗转,以正逆对冲之法,迸发出更强的力量和速度。 然而, 这会导致严重的经脉损伤和气血亏空,若是超过极限,最终的代价是终生再难寸进。 白虎身形微微一顿。 沈翊已然感觉到白虎周身真气走向陡然一转,心中顿生一股危险的直觉。 白虎长刀再斩, 刀影模糊到消失轨迹,沈翊双手横刀扬起,却是莫名落在空处。 下一刻。 铛! 清脆的金铁交鸣骤然响起。 青衣破碎,一道自上而下的血色刀痕赫然出现在他胸膛。 白虎和沈翊皆是心神一诧。 “钢筋铁骨?” “逆转秘法?” 白虎的一刀,最终是被琉璃不灭体锤炼的筋骨挡下,即便如此…… 那充满杀伐的刀气, 仍然冲进了自己的经脉肆虐。 白虎心神只是一愣,但并没有受影响,横练功法能修至极高水准的,虽然极为罕见。 但也不是没有。 既然接受了沈翊是个妖孽的既定事实,所有发生在他身上的异常, 白虎都要通通接受! 他身形再动,速度快至带出一连串剪影朝着沈翊飞掠。 扬刀起势,似有一头巨大的白虎奔行于虚空,朝着沈翊扑将而来! 沈翊没有再硬拼, 足尖一点,身形疾掠后退,虽然不及白虎追击的速度,然而足以争取出剑的时间! 一声嗡鸣骤起! 纯阳剑光骤然而现,诛邪剑化为一道赤火长虹,一剑扎向白虎虚影的额头。 铛! “刀剑双绝。” 白虎手中刀锋一转, 一股沛然巨力将诛邪剑格得飞旋出去。 身形再进, 那爆发出的速度已然逼近沈翊身前, 双手执握杀神刀,力劈而落! 沈翊扬刀再迎, 白虎只觉杀神刀锋的力道落在空处。 刹那间, 斩却刀锋甚至沈翊的身形轰然化作一团云雾,滚滚四溢蔓延整片林地。 【刀剑九章】将刀剑之法融而为一之后, 沈翊已然能够以刀法施展出脱胎自流云剑的飘渺流云真意。 白虎暴喝,狂刀一卷, 飓风呼啸而起,将流云吹得尽散。 嗖。 一道炽白剑光裹挟密密麻麻的纯阳剑气,自云霞之中迸发而至,结阵笼罩白虎。 白虎手中狂刀挥舞极影。 瞬间将漫天纯阳剑气清剿一空,虎目一凝,撤刀回拦,将隐在云霞剑气中的诛邪再度一刀斩飞。 身后,沈翊的人影已然突现。 手中刀光如雷霆般凌厉。 白虎身形再转,心头却逐渐急躁。 沈翊此刻的战法截然而异。 若说最开始是直来直往,以纯粹的速度力道,与他刀法相论! 如今却是极尽繁复变化之能。 沈翊的刀法,时而若流云飘渺,时而若青山不动,刀锋再转,又化为惊雷赤阳。 更无论,除了刀法, 沈翊剑意激荡弥漫,纯阳飞剑神出鬼没,瞬息间便能起阵,以纯阳剑演化云霞扑面。 白虎是以逆行之法爆发出绝强的力道和速度,然而却仍不足以让沈翊毫无抵抗之力。 所以,便是沈翊一身化为飘渺流云, 让他即便有心,却也无力, 抓不到他的身形。 一个简单到直白的共识。 便是爆发潜能的秘法不可持久,否则那便不叫爆发,而是修为精深。 白虎已然意识到, 若是这样拖下去,一定是他先被拖垮。 白虎手中刀锋旋身一转,将弥漫周身的流云刀气和纯阳剑气尽数迫退震散。 “沈翊,若是你就想这么将我耗死。” “我也认了!” 第417章 恩怨了结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的身形隐在飘渺云雾间,平静无波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导而来。 “有何不可?” 话说如此说。 周遭激荡不休的流云却是渐渐散去。 沈翊手持斩却自云雾间缓缓走出。 抬手一招, 诛邪剑嗡然一声,飞入手中。 “我知道若是这样败你,应该会很不甘心,但生死相搏就是如此。” 白虎默然,他感觉到自己周身的经脉,已经被逆行的真气崩坏尽半数。 若是再强行运转, 能不能杀沈翊不好说,但他一定会死。 沈翊却道: “但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一招决胜吧。” “你这样的状态,应该维持不了多久。” 白虎惊愕地看着沈翊。 旋即咧嘴一笑。 “多谢。” 原本渐渐沉寂的真气再度如沸腾的江河,滚滚逆流而起,如此强度运转秘法。 他的一身经脉恐会损伤七七八八,如此后果最轻也是武功尽废了。 白虎却觉得没所谓了。 他扬刀而起,周身再度爆发强横气势,周遭林木早已被气劲波荡摧残的狼藉一片: “若非死仇难解。” “我或许会和你成为朋友。” 沈翊脚步一错,刀剑并举横身。 磅礴的刀意和凌厉的剑意并升而起,纠缠萦绕,直冲九霄。 “我觉得不会。” 话音一落,两道身影齐齐而动! 白虎刀锋一扬,真罡汹涌,瞬息化为一只巨大的白色猛虎,这虎形有若实质,虎爪锋芒毕露,朝着沈翊扑击而来。 沈翊身形疾旋,刀剑立成风云意象。 风为刀,云为剑, 风云交汇,便成无量无尽之势。 是谓,风云无量! 从阿月的视角来看, 沈翊身形一旋化为风云交汇的巨大龙卷,瞬间将那吊颈白额的猛虎吞没。 一时之间,龙卷之中刀光剑影,刀剑气劲纵横交错,更伴有猛虎咆哮。 然而,猛虎纵是凶猛,却仍是破不开刀剑汇聚的风云龙卷之势。 无数刀气剑劲自四面八方轰然卷至,径直将真罡凝聚的白虎彻底贯穿。 一声悲鸣响彻夜空。 白虎真罡轰然破碎,溃散无形。 风止云歇。 一袭青衣的沈翊手持刀剑,立身场中,他的衣衫已然褴褛,处处刀痕,渗出血珠。 白虎则是半跪在地上, 一手拄着杀神刀方能支撑身体不倒。 他周身要害,遍布刀剑创伤。 而他,刚刚已然最大程度催发逆行秘法,却最多也只能在沈翊身上多添几道无法致命的伤痕。 他败了,败得很彻底。 白虎微微抬眸,周身斑纹已然隐没,看着眼前依旧平静如岚的青年人。 他忽然觉得,败给沈翊, 或许也不错。 至少,他是亲眼见证了一代天骄的崛起。 沈翊出声道: “白虎大人,还有遗言吗?” 嗖。 一道人影倏然出现在场中。 玄衣,金袍, 正是朱雀座下的佥事金鹏。 他望着形容惨淡的白虎,心中不胜唏嘘,又看向沈翊,神情却更显复杂惊骇。 沈翊已经习惯这样的眼神。 他微微侧头道: “你不会是来阻止我不要杀他的吧?” 金鹏道: “你会放弃吗?” “不会。” “所以我阻不了你。” 金鹏朝着白虎走近几步,半跪行礼: “朱雀大人吩咐,若是白虎大人败于沈翊之手,有何遗言,可由我带回。” 白虎戚然一笑: “果真如她所料,我败了。” “我高堂已去,一生醉心权势武道,未曾留后,也没有什么遗言可留。” “寻仇也好,不寻仇也罢,入土为安,还是尸骨无存,都与我无关。” “来吧,沈翊。” “你我之间的恩怨。” “总要做一番了结。” 沈翊也不废话。 扬刀而起复又一刀斩落。 白虎的头颅,哗的一下掉了下来,咕噜滚了一圈。 眼眸闭阖, 也算是死得瞑目。 其实不是沈翊一定要枭首泄愤,只是囿于不久前“尸王”的前车之鉴。 与其留着全尸有可能被古神教糟蹋了,不如现在就给白虎一个体面。 如是而已。 金鹏伸手将白虎的头颅捡起, 小心地掸去尘土: “沈大侠,白虎大人的尸体,可否由我带回。” 沈翊挽刀甩去刀锋上的血滴。 “自无不可。” 说罢,沈翊刀剑归鞘,转身叫上阿月便朝着刚刚的文庙回转。 金鹏环顾周遭百丈, 整片丛林几乎被夷为平地。 他摇了摇头,将不是人的评价甩出脑海,又看向那依旧半跪在地,昂然挺立的身影。 不胜唏嘘: “白虎一系,就这么被杀绝了……” “简直……不可思议。” …… 沈翊和阿月回到文庙后没有急着走, 而是又歇了半宿。 等到天光放亮,两人将烧火的灰烬以及吃剩的烤兔打扫了,丢到野地。 又给庙里补了些柴火。 这才牵着乌云踏雪离开。 沈翊推测白虎一死,镇抚司当能消停一会儿,除非镇抚使曲云祯放下一切,亲自来杀自己,亦或者派遣剩下的三大指挥同知,千里迢迢来亲自围杀。 但以上两种都不太可能。 毕竟镇抚司要看顾得是九州之地,而非他沈翊一人,镇抚司只要不主动找沈翊的麻烦,沈翊也不是那等滥杀无辜的邪魔。 这一点,曲云祯明白,朱雀明白。 甚至白虎都明白。 只不过白虎与沈翊积怨已久,被势裹挟不得不行罢了。 沈翊两人欲要北上燕云, 便先得纵贯桑海之地。 而且,根据孙思齐的建议,他们最好先先去一趟桑海学宫,将巫神预言之事告知夫子。 学宫位于桑海郡以东的桑海城。 毗邻大海,东望东夷。 有夫子坐镇于此。 便是镇压东夷上百年不敢妄动。 决定了下一站的目的地,沈翊和阿月先寻了个城镇,进客栈换洗一套行装。 又打听了往桑海城的方向,以及随附听来的一些江湖消息,两人便复又上路。 白虎的死, 依旧是被镇抚司秘而不宣。 沈翊乐见其成。 毕竟白虎之死致使镇抚司缺少了一员重要战力,届时无论是对内应对党争,还是对外镇压江湖,都有些力有未逮。 宋闻和徐剑生依旧一路北上挑战桑海各路用剑高手,其行进路线倒是与沈翊两人极为相似。 沈翊和徐剑生在桑南河畔的论剑结果也渐渐在江湖流传。 而且随着徐剑生一路高歌猛进,力压他一头的沈翊,声望也随之水涨船高。 渐渐的, 江湖客们也不再质疑沈翊这人榜第一名不符实。 纪丛云也因为和徐剑生势均力敌的剑决,声望随着徐剑生一起攀涨不止。 下一次天机榜出,两人的排名定然会有极大的飞跃提升。 第418章 祭天大典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此外,还有一件在全郡,乃是九州流传的大事。 囿于九州天灾不断,时局动荡。 皇室准备在桑海泰山举行祭天大典,为天下祈福消灾。 当然,这在沈翊看来, 无疑妥妥的是封建迷信,天灾便当赈灾,人祸那就杀人,求仙告神是没用的。 不过,放在这时代, 祭司祈福, 简直再正常不过的末路王朝的活动。 而且,这一次老皇帝病重无法出宫,便指定由倾城公主代行,以及封地在桑海郡的齐王协办。 派遣礼部要员随同操持。 再由镇抚司和东厂的高手护卫。 妥妥的大阵仗。 沈翊初听到这个消息便是眉头一挑,倾城公主是顾子桑,老皇帝让她代行祭天大典,这是要释放敲定接班人的讯号。 再听听这一行牵扯的, 齐王,文治彪炳,以儒为法,以学宫为桑海之圣地,对外更是尊夫子为师。 当然,夫子从没承认,但也没否决,毕竟天下读书人皆可尊其为师。 不过齐王却因此得到不少儒门出身的朝廷官员的青睐和押注,顾子桑来到齐王的地盘,便已是身入险地。 而镇抚司和东厂随行护卫,这两家本就不和,如此党争之势下,还不知道暗中投了哪路藩王。 名为护卫,但实际中又是否包藏祸心,却是不得而知,这其中分寸就要靠顾子桑小心拿捏。 总之沈翊来看,除非顾子桑真的在这一两年内争取到了京城里某些势力的支持。 否则这一趟,单凭她自己单打独斗,怕是要吉凶难料。 不过沈翊转念一想。 顾子桑背后毕竟站着无生教,那可是有天人坐镇的魔门正统,或许会有相应的应对之策。 总之至少对于现在的沈翊来说, 这消息还只是热闹。 只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件事很快便不仅仅是热闹了。 …… 经过数日不疾不徐的行路,沈翊和阿月感觉到气候变得湿冷了一些。 又过了半日,两人便看到一座大城矗立在东方,那便是临海而建的桑海城。 城门向西而开,东方直面一望无际的东海,若是站在高处,亦可见到无数货船客船停靠在码头,而东夷,便在海的那一边。 沈翊和阿月随着人流入城,这一路上除了不开眼的蟊贼之外,算是无惊无险。 只不过两人的形容显眼,倒是容易被有心人盯上了,不过沈翊并不在意。 两人进了城后,直接打问了城里最好的客栈。然后兜兜转转来到了桑海阁的门前。 沈翊向客店小二要了天字房间。 两人先是好好洗一顿热水澡,洗去一路风尘,而后换了一身新衣。 当然,阿月的紫鸩衣是宝衣神器,不仅不染纤尘,而且冬暖夏凉,有极强的防护和反制之能,自是不必换下,最多里外加几件裙裳,倒是可展现不一样的风姿。 诸事完毕,沈翊和阿月在楼下大堂汇合,随意点了一些吃食,吃了大约五分饱。 沈翊便和阿月出门去。 阿月喜欢美食。 留下的五分肚子, 是给桑海当地的特色小食的。 走在街上, 入目皆是人来人往,叫卖吆喝声,买卖还价声不绝于耳,一副欣欣向荣之景象。 倒是与沈翊所历的其他地方州郡呈现出的乱世将至的惴惴不安截然不同。 或许是有学宫坐镇, 亦或是齐王治下有功, 沈翊不知。 只道是, 兴,百姓苦,亡,亦是百姓苦。 能有一隅偏安,已是天下大幸。 “沈翊,我想吃这个!” 阿月蹦跳着跑到街那头,朝着沈翊奋力招手,沈翊笑了笑,将脑海中的杂念扫除。 正欲跟上。 忽然一道人影匆匆自沈翊身前跑过,像是慌张没看路般一头撞来。 沈翊眉头一挑。 这人步法虽慌不乱,是装出来的,而且他手腕一翻便要伸进沈翊的衣襟。 沈翊刚要伸手去抓。 但又微微一顿。 那道人影便从沈翊的身旁闪了过去。 他的衣襟里没有丢东西,反而多了一个东西,那是一个小纸条。 沈翊掏出来展开,飞快扫了一眼: “今夜来会,望君无怪。” 落款是,柳倾辞。 沈翊眉头微微一皱,她竟然来了桑海。 柳倾辞来了桑海,那无生教应该也来了,岂不是顾子桑也…… 沈翊旋即想到,桑海学宫有夫子在,顾子桑途经桑海郡行祭天之事,合情合理。 或者说,她不来学宫一趟。 那才是真的不懂人情世故,更不用说掺和什么党争了。 沈翊将纸条放进怀中,神色如常的来到阿月身旁,她看中的是一种肉丸,在油锅里一炸,裹上糯状包衣,又甜又香。 “掌柜,来一份。” 沈翊笑着付钱。 阿月已经一手举着纸包,一口丸子吃着,眼睛滴溜转着跑往下一处了。 沈翊无奈。 钱袋子就方便拎手里, 又追着阿月去了。 两人一路逛吃,走了花街,看了花灯,还听了画舫唱曲儿,就差逛青楼了。 本来阿月也是要跃跃欲试,想要闷头往里凑热闹的,不过被两个五大三粗的护院拦住了。 人家不接待女客。 沈翊听着楼上一声声浪声淫语在耳畔环绕,以不忍阿月在这地方被教坏了。 将她的脑袋按回来。 一脸抱歉给两个护院道: “抱歉,我家妹妹脑子坏掉了。” “沈翊,但是我想看噢。” 沈翊拎着她的衣领,边走边道: “下次找个风雅的清馆带你瞧瞧去。” “不过你得扮作男子。” “噢。”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暗淡,明月出于东山,高悬阁楼之上。 街上的人渐渐散场。 沈翊和阿月也回到了桑海阁,那剩下的五分的肚子也早已在不知不觉被填满了。 入夜。 柳倾辞一袭夜行衣,周身真气尽敛于身,悄无声息地潜入桑海阁,宛如一只夜游的幽灵。 来到早已经探查好的房间,她并未敲门,而是缓缓释放一缕气机。 凭借沈翊的功力,无需敲门惊动,就已经足以知晓来人是谁。 几乎是一瞬之间,房门果然如柳倾辞所料,无声洞开。 柳倾辞嘴角轻扬,身形一掠,便入了房间,挥手以气劲将房门无声关阖上。 转过屏风。 看到一袭青衫的沈翊正坐在椅子上泡茶,茶有三杯,桌子另一边端端正正坐着一个紫衫姑娘。 “沈……” “大哥……” 柳倾辞原本嫣然绽放的笑容瞬间僵住,眸光更是一下子流转到阿月那明艳天真的漂亮脸蛋上。 第419章 顾子桑的求援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阿月,和柳姐姐打招呼。” 阿月睁着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抬手朝着柳倾辞挥了挥,乖巧道: “柳姐姐好。” 柳倾辞原本僵住的笑容,再度绽放: “早就听说沈大哥身边有一个红颜知己,乃是一个天仙般的妹妹。” “今日一见,果真是这般好看动人,与沈大哥亦是如此般配。” 柳倾辞款步走来。 向沈翊和阿月礼节十足地欠身垂眸: “倾辞深夜来访……” “倒是显得一些唐突了。” 沈翊挠了挠头,怎么觉得柳倾辞说话,忽然就黛里玉气的,他伸手一引桌上倒好的茶: “你我是朋友,无需如此见外。” “在街上传讯给我的,应该是无生教的高手吧?是顾子桑让你来的?” 柳倾辞咀嚼着“朋友”二字, 心中不免有些许唏嘘。 但听到沈翊谈起了无生教和顾子桑,这才将心思转回正事上。 “见微知著。” “不愧是沈大哥。” 柳倾辞出声赞扬。 沈翊却是笑着摇了摇头: “柳姑娘谬赞了。” “顾子桑能让你来找我,想必她的处境颇为不妙吧,是找我帮忙?” 柳倾辞道: “没错。” “子桑现下周遭群狼环伺,可信之人又少,恐有性命之忧,故着我向你求助。” “无生教的高手呢?” 柳倾辞轻叹一声,无奈道: “朝臣有人怀疑的子桑的身份,礼部大臣林思笃是宰相之人。” “他随行在侧,名为辅佐,实为监视,若是我教中人现身相助子桑,定然累她暴露身份,万劫不复。” 沈翊啧然。 当初他就觉得顾子桑这一招是兵行险招,朝中大臣又不是都是愚鲁之辈,自有人能瞧出端倪。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若是顾子桑没有替代柳倾辞。 以柳倾辞这样单纯的人进了皇宫,恐怕早已命不由己,身死魂消也说不定。 “她有什么打算?” 柳倾辞的声音微微一沉:“小桑想请你护送她至祭天大典结束。” 沈翊眉头扬起,颇有些惊讶: “这可是一段不短的路。” “我和她的交情,还没那么深吧。” 柳倾辞面露为难之色: “我知道这对沈大哥来说有些强人所难,但小桑也是走投无路,别无他法。” “他说若是你能出手。” “她会给你一个情报,帮你做一件事。” 沈翊心中好奇。 顾子桑思虑周全,既然她提及了情报,必然是有着足够的份量,能够让沈翊感兴趣。 “什么情报。” “关于天魔传人叶弥笙。” 沈翊眯了眯眼,喃喃念道: “叶弥笙。” 柳倾辞微微点头: “他自从现身白帝城夺得天魔刀之后便销声匿迹,如今已然重出江湖。” “并且正在通过魔门的消息渠道,暗中打探和搜集关于你的消息。” 柳倾辞面色微微一沉: “虽然不知为何。” “但是,他显然盯上你了。” 沈翊却是隐约知道为什么,当初在白帝城一战,自己为了寻找他的踪迹,用出了与他同宗同源的天魔真意,他恐怕不单单是在找自己,而是在找那幅天魔观想图。 “天魔不是与顾子桑同属一脉吗?” “她为何肯帮我,总不能是为了保全自己性命,就选择出卖了魔门中人吧?” 柳倾辞摇了摇头: “不是这样的。” “我听教中长辈说起过。” “天魔教与其他魔宗教派不同,他们执掌魔门宝印,自诩正统源流和高人一等的地位,天魔在世之时,更是凌驾所有魔门宗派之上,有着超然地位。” “后来天魔与白帝相争,最终败亡于白帝之手,天魔只留下一个年龄尚小的传人隐匿无踪。” “魔门诸派本以为摆脱了天魔的钳制。” “然就在数年之前,天魔传人却又带着一身高深莫测的天魔手段,在魔宗集会上现身。” “他虽然言称要与魔门诸派建立平等合作,但是小桑却知道此人的野心和天资。” “若是待他身证天人之时,定然会重现天魔统御之威,届时魔门诸宗的日子都不好过。” “如今,他既然要寻你的麻烦,小桑便觉得你们可以联手将这个威胁铲除。” 沈翊恍然,原来天魔与其他魔宗诸派竟然还有如此复杂的关系。 天魔此人的天资,心智,修为根基无不是绝顶,若是被他盯上,倒真不如主动出击。 而且,若有顾子桑这个内应打配合,想要算计这位天魔传人也会更加容易一些。 沈翊朝阿月道: “我们可能要在桑海稍微耽搁几天了。” 阿月噢了一声, 只当是通知。 沈翊哑然,旋即对柳倾辞道: “柳姑娘,我便答应顾子桑,只是她如今何在,我又该如何去寻她。” 柳倾辞面露感激之色: “她如今已身在桑海,只是被镇抚司和东厂重重保护,我已经没办法传递消息给她。” “不过沈大哥也不必忧心, 她会来寻你的。” 沈翊点头应下。 此行的要事皆已说完。 柳倾辞又喝了杯茶,闲话了几句近况,便起身告辞离去了。 送走了柳倾辞,沈翊消化了几番信息,抬眼便看着阿月困得直打哈欠。 这才让她去睡觉。 其实他见柳倾辞本没必要让阿月来的,但他还是让阿月来了。 …… 翌日。 沈翊让桑海阁帮忙找了一个送信的伙计,一封拜帖先行送往小圣贤山,桑海学宫。 而后自己收拾齐整,牵着乌云踏雪,载着阿月从桑海阁出发,往学宫方向去。 学宫其实就在桑海城东面。 毗邻东海的一座小丘之上,因为有夫子坐镇,人们谓之小圣贤山。 沈翊两人在路上,顺便吃了些早食。 然后就一路边走边逛,很快来到小圣贤山下的门庭,这里有官兵守卫,是城主派驻,为了防止闲杂人等无故上山,打扰学宫学子们研学修行。 沈翊两人来到山脚,便看到一队身披重甲手持长枪的骑兵分列两排,气势森严雄浑,将上山的通道团团围住。 寻常人根本不敢接近。 沈翊停住脚步, 随手探问一个旁边卖菜的小贩: “朋友,这小圣贤山平日也如此森严?” 那小贩蹲在墙根,有气无力道: “平日不这样儿。” “一般也就是两名甲士,今天不知为何,搞得都没人来这边买菜咯。” “听说是有大人物上山了。” 第420章 桑海学宫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大人物?” 沈翊摩挲一番下巴,道了一声多谢,便在小贩眼睁睁瞧着,牵马向一众重甲骑兵走去。 “喂,你不要命了?!” 小贩惊呼。 那群骑兵凶神恶煞,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若是被误认为冲阵之人,说不得都要被乱枪刺死。 他倒不是可惜沈翊, 而是可惜马背上那个巧笑倩兮的姑娘,怕是要香消玉殒了,且不说小贩在这儿胡思乱想。 重甲骑兵长枪已然交叉拦阻, 挡住了沈翊的去路: “闲人止步。” 沈翊道: “我不是闲人。” “我是沈翊。” “我要上山拜见夫子。” 一群重骑停顿了一下。 各自咀嚼了一番这个名字,哗啦一声,拦路两人的神情骤然浮现骇然之色。 当即疾扯马缰,只恨不得两匹训练有素的战马速度再快一些,哗的向两边腾跃跳开。 “原,原来,是沈大侠!” “我等失礼了!” 沈翊瞧着赫然出现的上山路,朝着两名士兵点点头,笑着道: “多谢。” 说罢,便牵着马,不疾不徐上山去。 远处的小贩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他不敢相信两名披坚执锐的重甲骑兵仅仅说了一句,便立刻让开了道路,甚至有些慌里慌张的,什么时候…… 这些官兵对江湖客这么客气了? 当然是面对一个凶名远播,又随时随地可能摘了他们脑袋的人。 小圣贤山并不高,本就是一个小山丘,只是这里视野开阔,风景独好。 向西能将桑海城尽收眼底, 向东则能观览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 沈翊和阿月一路走走停停,在观景台上逗留几转,这才登上山来。 于是,一座恢宏大气的学宫, 赫然出现在眼前。 只是青天白日里,大门紧闭,门口又有重兵把守,可见来人身份尊贵。 沈翊心中已有猜测。 他拉着阿月下了马,上前通了姓名。 依旧是兵甲让步,没有阻拦。 沈翊再叩门。 如此经过三道防线,沈翊才真正见到学宫弟子出来相迎。 沈翊和阿月被一名知客弟子带入学宫, 穿行于回廊殿宇间, 时不时便能看到三三两两的儒生捧书,或是诵读,或是激辩。 他们极为专注,对于沈翊两人这样的来客,倒是毫不在意的模样。 而后两人被带到了一座清幽雅致的会客厅,知客弟子看茶让两人稍候。 便先行退下去了。 “阿月,感觉怎么样。” 阿月道: “有点儿怕。” 沈翊好奇: “为何?” “刚刚那些穿袍子的人,嗯,我好像被他们训过哩。” 沈翊顿时哈哈大笑。 蓝山海给沈翊讲过阿月小时候的事情,蓝猛给阿月找了儒家先生教她读书写字。 但她古灵精怪,经常用毒虫毒药整蛊先生,惹得对方破口大骂。 一连换了数位先生 方才勉勉强强认了字,但想要再进一步治学读书,却是没得想了。 没想到阿月把自己调皮捣蛋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却独独对先生的斥责还有印象。 两人稍坐片刻。 便看到一众人浩浩荡荡的走入庭院。 为首是一个中年男子。 一袭素白儒衫长袍,留着长髯,衣袖飘飘,极有风度。 中年男子身旁。 是一袭淡白素雅的宫装女子,盘发云鬓,银钗点缀,尽显端庄清雅的仪态。 这人的面庞与柳倾辞一模一样,但身姿情态却有天壤之别,更有一种沉稳和威严。 沈翊眯了眯眼睛, 果真是顾子桑。 顾子桑身边,是她的随行侍女。 三人身后,又有一样貌温润俊秀的青年,一个身披玄衣黑袍的淡漠女子,以及一个神色恭敬的太监相随。 人数不少,而且,各个不简单。 沈翊与阿月起身见礼。 为首中年儒生是学宫主事,唤作李清渠,他也是夫子的三弟子,地榜列第九席。 顾子桑自不必多说。 待沈翊和李清渠相互介绍后,一双美眸似有秋波流转,笑吟吟地开口出声: “沈大哥,京城一别。” “别来无恙。” “这位便是沈大哥的红颜知己吧。” “果真是犹如仙子般的美人。” 沈翊看着那张颇为熟悉的脸,心中颇有些怪异之感。 实际他和顾子桑是没有多少相处的经历,甚至都不算太熟。 但偏偏又得在人们面前装熟。 沈翊拱手躬身: “托公主洪福。” “江湖闯荡,虽有波折,倒也无恙。” 在座的身在江湖,或多或少都听过沈翊护送公主北上入京的故事。 听两人打招呼,倒也不觉奇怪。 只是沈翊的回话,却让人们心中吐槽,什么叫虽有波折,那叫尸山血海好吧。 沈翊用胳膊肘戳了戳阿月。 阿月脆生生道: “谢谢公主姐姐。” 这小嘴确实甜,顾子桑听得喜笑颜开。 李清渠和顾子桑又给沈翊介绍了身后人的姓名,温文尔雅的儒生青年,乃是当今的麒麟第一,陈之昂,也是李清渠的学生。 青年朝沈翊笑着连连摆手,只道他这麒麟第一名不符实,属实是有捡来的嫌疑。 顾子桑身后的玄衣黑袍女子,沈翊一瞧就知道是镇抚司玄衣卫。 听顾子桑一介绍,才知此人是四相玄武,大宗师修为,地榜位列三十席。 而最后的那位公公,则是内廷掌香大监麾下的总管,刘振刘公公,实力不详。 沈翊眉头微微一挑。 镇抚司和东厂各自派了一名重臣跟在顾子桑身边,怪不得顾子桑心慌求援。 众人寒暄过后,便各自落座。 李清渠先未问话。 顾子桑却是先一步单刀直入: “沈大哥当也听说小妹被父皇委以重任,自入桑海以来,小妹夙兴夜寐,辗转反侧,深恐有负圣恩。” “不知沈大哥可有空闲,陪小妹走一遭泰山,还可以顺道一观祭司大典之风采。” 李清渠举杯喝茶,陈之昂笑而不语,玄武一言不发,唯有刘振噌的一下站起身。 “公主不可!” “沈大侠一无官身,二无职务,祭天大典乃国之重事,这于礼不合啊。” 顾子桑眯眼斜睨了一眼刘振: “与礼不合?” “国家大事,便是天下人之事,天下人皆可去的,我沈大哥又有何去不得?” “当初沈大哥护送我北上入京,我们朝夕相处,情同兄妹,如今相逢乍喜。” “又怎不可同行一段?若是他日父皇怪罪,我自会向他解释!” 刘振躬着身子,一时间哑口无言,他不知一向温婉谦恭的公主,今日怎的如此有底气。 他只得懦懦道: “沈,沈大侠还未开口。” “我是怕耽误沈,沈大侠的要事。” 沈翊笑了笑: “我有时间。” “那,你还有意见吗,刘公公。” 他将手中茶杯轻轻一掷,一股如山重压轰然落在刘振肩头。 他直接扑通一声跪在顾子桑跟前, 心中骇然,连忙磕头道: “小的心忧大典诸事,欲为公主分忧解难,请公主恕罪,请公主恕罪!” 第421章 齐王之邀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刘振被沈翊的威势一惊,当即磕头如捣蒜,试图挽回局面。 顾子桑见状,先是不动声色瞧了沈翊一眼,眼波之中尽是感激,而后淡淡道: “起来吧。” 沈翊撤去威压,刘振这才锵锵站起身来。 在场的其余人皆不由侧目而望,显然都感受到了刚刚沈翊释放的恐怖威压。 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 没有再说什么。 顾子桑的事情落定,一行人便先行离开,只剩下李清渠和陈之昂,这两个学宫的人。 沈翊这才坦言此行目的, 想拜见夫子。 李清渠却是苦笑一声,拱手解释: “沈大侠的拜帖,我们也是收到了的,但实不相瞒,倾城公主也是来拜见老师,亦是未能得见。” 沈翊讶然: “这是为何?” 李清渠微微摇头: “其实无论谁来,老师都不见。” 沈翊眸光微动,他想到了圣僧,沉吟片刻,淡淡问道: “是不见。” “还是不能见。” 李清渠沉默半晌,平静道: “老师素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他想见,自然会见的。” 沈翊深吸一口气: “若是巫神归来呢?” “夫子也不出面吗?” 李清渠瞳孔微缩,沉声道: “沈大侠确定没有说错?” 沈翊自衣襟里掏出一个海螺,还有一小截断折的骨杖,将遭遇巫神教的事情详说一遍。 李清渠将海螺附耳一听, 又递给了陈之昂。 他拿着那截断骨杖,颇有些惊讶道: “这上面有微弱的巫神真意的残留。” “若我没认错的话, 这是,巫神幡?” 沈翊点头: “本来就只剩一半,后来又被我劈成了三段,我留了一截,带给你们来瞧瞧。” 座下的陈之昂听罢海螺的声音,若有所思地出言道: “若按照南巫的通用咒言译来,确实是: 南冥海枯,血日高悬。 得吾召命,九幽重开。” “这当是巫神自己的预言。” 沈翊瞧了陈之昂几眼。 没想到这儒生还懂南巫咒言。 陈之昂瞥见沈翊的眼神,竟好似看透他心中所想,先一步说道: “老师此前随夫子镇压南巫,也获得了一批巫神教的典籍,学生自幼喜好钻研,便也看过一些。” 沈翊微微颔首,倒也没想问。 不过这陈之昂洞悉人心的眼力和广博学识,倒是真能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李清渠得陈之昂肯定,朝沈翊拱手,言语更是多了几分亲近: “沈兄弟替九州天下扫除巫神余孽,李清渠感激不尽,镇邪卫驻守十万大山几十载,令人钦佩,若是学宫早知此时,也好派人前去接应,不至让忠勇之士寒了心。” 沈翊摆了摆手。 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 都已是过眼云烟。 从此再无镇邪卫,只有相伴游历天下的名为石头的少年和那唤作黄起元的老人了。 “至于老师。” “李某便实话实说。” “他如今不在学宫。” “大约在两年前,老师曾言心有所感,外出云游天下,归期不定,也可能再不归来。” 沈翊揉了揉太阳穴。 这说辞和圣僧当初说的几乎分毫不差,想必夫子亦是心有所感,外出寻求破碎之道。 先是白帝,后是圣僧,再是夫子。 难怪江湖上几乎见不到天人高手的消息,这些高手一个个或是远游,或是隐遁,皆为了追求更高的境界。 俗世凡尘对他们反倒没什么吸引力。 当然,西陵佛国的体系不太一样。 他们依靠凝魂珠传承代代活佛精神烙印,未尝不是一种长生久视。 只是如今夫子远游未归。 巫神隐患变成了压在众人心头的阴影。 然此时此刻,多思无益。 或许巫神归来之际,白帝和夫子亦远游而归,那巫神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此事言罢,李清渠道: “倾城公主便在学宫暂歇,预计三日后启程泰山,行祭天大典仪式。” “沈兄弟既欲与公主同行,不若便也在学宫住下,届时一同出发。” 沈翊抬手称谢,正欲告辞, 忽然门外有一弟子叩门而入,作揖说道: “先生,师兄。” “齐王殿下派人拜山。” “想请沈翊大侠前往齐王府一叙。” 齐王? 沈翊眼现诧异,他和这位可没有交集。 陈之昂笑道: “沈兄和公主皆身在学宫,若我是齐王殿下,说不得也要请你到王府一叙,探探虚实。” 沈翊摩挲着下巴。 “若是我不去呢?” 陈之昂: “自然是会开罪齐王殿下,而且也相当于向世人昭告,你彻底站在公主这一边。” 沈翊揉了揉太阳穴: “朝堂争端,真的很烦。” “我是真没想掺和。” 怎料那来报信的弟子却道: “那人说有沈大侠的故人在齐王府做客,所以请沈大侠前往一叙。” 沈翊却是更为疑惑,他和齐王素昧平生,实在想不出会有共同相识的故人。 只是想到答应了要随顾子桑走一遭,而她此行桑海最大的威胁,恐怕就是这位齐王爷。 不如趁此机会去见一见, 瞧瞧这是个怎样的人。 毕竟晋王、襄王、秦王,他都已见过,便也不用厚此薄彼,来个雨露均沾也不错。 “行,那便有劳带路吧。” 陈之昂却道: “不若便由我为二位引路吧。” 陈之昂又转头向李清渠告辞; “老师,学生去去就回。” 李清渠微微颔首答应,又朝沈翊二人点头示意,陈之昂便带着沈翊二人离开会客的别院。 一路上。 陈之昂走在前。 沈翊二人在后。 他走的并不快,而是开口道: “沈大侠,听说你在白帝城与清风相熟,而后又并行一路向西,可是去找无心和尚?” 听到陈之昂此问,沈翊这才醒觉,麒麟榜上佛道儒三家英才占据前五之列。 彼此相熟自是应有之义。 “正是。” “可有寻到无心?” “他们二人可曾安好?” 沈翊抿了抿嘴,简单道: “有。” “无心身在西陵,清风也留在那里。” 陈之昂微微一笑: “当初清风本有意邀我至白帝城,而后与尔同去西陵走一遭,可惜我却是被事情绊住了。” “不然我也能早一些与沈大侠相识。” 沈翊含笑: “人生路漫漫,相逢不恨晚。” 陈之昂亦是点头,似乎颇为认同沈翊之言,旋即又道: “沈大侠可知我是被何事牵绊?” 沈翊此刻却是觉察出陈之昂话语中的古怪,当即侧头审视含笑的陈之昂: “可教我知?” “自无不可。” “在下当时在中郡。” “作晋王殿下的入幕之宾。” 沈翊止了脚步,眼眸微微眯起,一股肃杀的氛围,更是顷刻笼罩陈之昂。 第422章 故人?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陈之昂的话确实在沈翊的心中惊起了波澜,晋王是他必杀之人,本想着忙完手头之事,待得回转天心之时,去晋王府送他一场了结。 陈之昂若是晋王幕僚, 当是知道他和晋王之间的纠葛。 而他选择在此时此刻,点破这其中关隘,究竟为何,难不成是想要求死吗? 沈翊素来不喜欢谜语人。 心思急转之间,已然是杀机隐现。 虽说这是桑海学宫的地盘,虽说陈之昂的师父乃是地榜第九的大宗师。 但若陈之昂真有什么谋算。 沈翊也有相当的把握在杀了他之后,能于李清渠的手中全身而退。 阿月一双大眼睛浮现疑惑之色。 但感应到沈翊动了杀念, 周身不由分说已是紫芒流转,只待一拥而上,将这白净书生拿下再说。 而陈之昂, 更是浑身一激灵, 干脆利落地举起双手摊开手掌,以示自己清白,脸上露出无奈苦笑: “江湖传言,沈翊其人修罗嗜血,一言不合便要动手杀人,先前在会客厅,我见沈兄性情温和,还以为是传言有误,如今看来,倒是空穴来风,有迹可循。” 沈翊平静道: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相告此事所谋为何,我的耐心有限,莫要顾左右而言他。” 陈之昂维持姿势不变。 依旧嘴角含笑: “沈兄你误会我了。” “我既选择坦诚,便是不欲在背后谋划。” “更何况,你是清风和无心的朋友,我只是想结一份善缘,我们至少不该算是敌人。” 陈之昂见沈翊眼眸中依旧闪烁狐疑之色,便无奈道: “那我就说的再直白一些。” “若是他日你打上晋王府大开杀戒的时候,还望念在此时此地的坦诚之谊,千万要饶我一条性命才好。” 沈翊心中有些愕然。 陈之昂此刻眼眸清澈,气机坦荡, 倒是称得上真情实意。 只是陈之昂真的只是为了求自己饶他一命?在沈翊看来,这多多少少有些荒谬。 不过看在清风和无心的面子上,沈翊至少没有十足的理由现在就杀了陈之昂。 他的杀机收敛: “为何选择晋王?” 陈之昂这才放下手来,轻轻掸了掸衣袖: “沈兄以为哪位王爷是更好的选择吗?亦或是如你一般,为倾城公主保驾护航?” 沈翊摇了摇头: “朋友帮忙而已。” “我没有站队。” 陈之昂伸手一引,引着两人继续前行: “有时候世人只相信他们所看到的,修身治国平天下乃是我辈读书人之夙愿。” “既然降生于这大争之世,之昂便不欲独善其身,自当入这滚滚洪流走一遭。” 说话之间,三人已然来到学宫大门,一辆华贵宽敞的马车赫然停在门口。 齐王府的小厮躬身行礼, 请沈翊和阿月上车。 “沈兄,阿月姑娘,之昂恭候二位归来。” 陈之昂站在阶台之上, 朝沈翊二人作揖作别。 沈翊挑了挑眉,他只觉得陈之昂的那一双眼睛,好似真能看透人心。 他也没回话,与阿月坐上了马车。 车夫一抖马缰,车轮滚滚,碾在青石板上发出隆隆响声,沈翊回望车后帘帷之外,那逐渐远离的隐约身影。 “阿月,你对陈之昂如何观感。” 阿月赤子之心,对于人心之善恶,有时候比起深思熟虑,更有一种直接的敏锐直觉。 阿月想了想: “和阿月不一样嘞。” “如何不一样。” “他脑子一直在转,好像都不累哩。” 沈翊哑然, 继而哈哈大笑起来。 …… 齐王府也在桑海城,而且距离学宫并不算远,约莫小半个时辰的功夫,马车便停了。 沈翊和阿月下了车。 齐王府的管家已然在门口侍候,他引着两人来到一间宽阔的院落。 沈翊还未步入。 便见一道身影已然快步自院中走来,他一身素白净雅的锦缎衣袍,没有丝毫纹饰。 或许是来的太急, 发冠都未整理妥当。 人未走近, 一阵清朗的笑声已然传入沈翊耳中,“哈哈哈哈,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沈翊定睛一瞧。 来者是一个样貌俊雅的中年男子,美髯飘飘,修剪得一丝不乱。 他抬手稍稍扶正头冠,而后竟是先向沈翊拱手作揖行礼,朗声道: “本王夏临风。” “见过沈公子和阿月姑娘。” “早听闻沈公子一路披荆斩棘,仗剑行侠的事迹,神往已久,恨不能把酒言欢。” “今日沈公子驾临桑海,本王自当好好结识一番,以尽地主之谊才是。” 沈翊眯了眯眼睛。 晋王狂佞,襄王霸气,秦王冷酷。 而这齐王却是截然不同的感觉,太过热情,连贴身侍卫都没有,显得对他这个杀人魔头似是充分信任,毫无防备,以至于让他感到略微有些不适应。 不过沈翊仍是立即挂上笑脸, 急忙回礼: “齐王殿下身份尊贵,在下一介莽夫,能有幸与殿下相识一场,实在是三生有幸。” 阿月站在一旁,一会儿看看齐王,一会儿看看沈翊,看着两人互相吹捧几回合。 这才被迎进了院落厅堂。 只是刚一迈入会客厅,沈翊的抬起的脚便僵在半空,迟迟未落下。 他看到一个熟悉, 但是却并不想见到的人。 一袭鹅黄长裙的女子抬眸而迎,一双眼眸好似无尽汪洋,包容万象,隐含悲悯。 却不正是那静心斋的叶一心。 “沈公子,好久不见。” “白帝城一别,风采更胜从前。” 沈翊本想转身离开,齐王已然随后进来,他拉着沈翊的手热情介绍道: “我听叶仙子说起,她与你曾在白帝会武之时相识,想来是他乡遇故交,便特地请之与会。” 沈翊撇了撇嘴。 脚步终究还是落了下去。 抬手抱拳, 不冷不淡道: “叶仙子,久违了。” 阿月也学着沈翊的样子,抱了抱拳。 叶一心笑道: “阿月姑娘也在。” 阿月指了指自个: “咦,我认识你嘛?” 沈翊补充道: “不记得也好,没有特别必要认识。” “噢。” 这一番话是小声嘀咕,但是在场的哪个不是高手,皆听了个明明白白。 齐王诧异: “沈公子……” “你和叶仙子之间……” 叶一心抿嘴垂眸,柔声解释: “殿下,一心和沈公子之前有一些误会一直未能开解,故而……” 齐王恍然,他笑着道: “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咱们于此坐而论道,排解心忧,岂不亦是一件快事。” 沈翊暗自摇头。 心觉这齐王莫不是被叶一心一番巧言说动,他和叶一心不是一路人,也注定做不成朋友。 忽然,一道宛如洪钟大吕般的声响倏然自院外响起: “沈翊何在!” 第423章 四大神僧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眉头一扬,倏然回头。 便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真意汹涌而来。 沈翊伸手将阿月拉至一旁,直面这股如山岳般沉重的真意,其中隐有梵音作响,直入心神。 这是, 佛念? 思忖之间, 四名手持禅杖,身披袈裟的大僧鱼贯而入,为首者,一双佛眼荡漾佛光,炯炯逼视沈翊。 沈翊笑了。 “齐王殿下,这又唱得哪一出?” 齐王的神情有些惶恐,他急忙解释: “这四位是来自梵空寺的四大神僧,是同叶仙子一道来王府做客的。” “我本不欲尔等相见,怎料……” 沈翊瞥向叶一心,平静问道: “叶仙子。” 叶一心亦是一脸茫然,显然也不知事先会有这一出变故。 “阿弥陀佛,早听闻沈施主曾投身天心寺,后又叛逃出寺,天心寺昏碌,竟一直追逃无果。” “观尔所行一路杀戮无度,所过之处人头滚滚,想来天心佛法却是半点没有留在心底。” “今日我梵空寺不请自来,便借齐王这宝地,会会你这魔头。” 为首大僧一手持禅杖,一手并掌, 朗声宣道。 梵空寺,沈翊是知道的。 亦是一座佛门潜修的圣地,只不过他们行事更为激进,常与静心斋并行出世,宣称要于乱世中扶危济困,普渡众生。 只不过这一次倒是找到了沈翊头上。 沈翊长身而立,淡然问之: “我就在这里。” “四位大僧有何指教。” 为首大僧回应: “若是施主能随我等回梵空寺潜修,放下屠刀,消解心中戾气,那便是苍生之福。” 好家伙, 也是要拉他去当和尚。 只不过天心寺是劝一劝,这梵空寺倒好像是要来硬的了。 沈翊一路行来,声望消长颇为极端,自是做好被正道宗门找上的打算,只是没想到竟会是在此间。 还是觉得有些凑巧。 “我若不允呢?” “那贫僧四人少不得要向施主讨教一番。” 沈翊轻拍阿月,让她在一旁看着点,大踏步走向庭院当中,与那为首大僧四目相对。 “来。” 面对沈翊的凌厉目光,大僧毫不退让,大喝一声:“结阵!” 倏然间,身后的三个和尚身形飞掠,立定四方将沈翊包围其中。 沈翊不禁感到好笑。 竟然直接选择以四对一,这梵空寺的和尚倒也真够鸡贼的。 既如此, 他也不必知会什么礼节。 神魂佛心蓬勃而动,一点佛光自眉心倏然绽放,化作一道金灿的涟漪荡漾八方。 只一刹那,四名大僧仿佛身陷佛国幻境,一株菩提古树蔚然茂盛,有金河自远处滚滚流淌而来,环绕菩提树,又流向远方。 四大神僧顿觉惊骇。 佛意生境,这已是大成佛法! 这叛出天心寺,杀人盈野的大魔头,怎会身怀大成佛法! 然而,四大神僧虽惊不乱,他们作为梵空寺的中流砥柱,自是也并非好相与的。 一个个不仅佛法精深,一身修为更是功参造化,与大宗师相当。 只在须臾之间,四大神僧佛念生光,便将沈翊佛念衍生的菩提佛境破了个干干净净。 然而,沈翊本就没想过一招制敌,只是以佛念生幻抢个先手,而后趁这须臾之功,身形朝着西侧大僧扑至,单掌虚拢成钩爪之式,在对方醒觉之时,已然叩上了肩膀。 大僧睁眼一惊,下意识扬掌平推,欲要抽身钳制,只是这人应对全然在沈翊意料之中。 他右手一般若掌力一拨便将劲力卸走,左手龙爪陡然发力,刹那间,龙吟声起。 大僧只觉自己身形腾云驾雾般飞起,直接朝着东侧的神僧横撞而去。 四大神僧的阵势未展开, 已然被沈翊先声夺人破去一位。 厅堂内的叶一心骤然起身,眸中异彩连连,天机榜上风云变幻她自是知道的。 然而,看着一年前还是与她同在麒麟榜上的沈翊,此刻却在四名大宗师之间游刃有余! 人榜第一,并非虚传。 天机榜也从不虚传。 只是她自己一直无法相信而已。 齐王此前不认识沈翊,反倒不像叶一心那般惊愕,只是心中依旧觉得恐怖。 只是此刻战局未定。 站位于东侧的神僧眼见同伴宛如陨石般飞旋而至,当即展开双掌托出一股柔劲迎上。 然而,耳畔却传来一声暴喝: “小心他的身后!” 半空中的大僧轰然坠入柔劲之中未受伤害,沈翊的身形却是瞬间自那身后闪现。 一掌划圆,自腰腹旋推而出! 刚猛无俦的掌力轰然撞入那柔如平湖的掌罡劲力之中,只听得砰的一声炸响! 好似平湖响惊雷,无匹刚劲轰然爆发,将东侧神僧的掌罡轰然撞破。 一掌结结实实印在大僧胸膛。 砰! 大僧噗的一声鲜血喷涌,身形倒飞直接轰然撞穿院墙,淹没在废墟尘埃里。 就这一掌,看得厅堂里围观的两人又是一阵心惊肉跳。 方才被沈翊钳制的神僧落地后,复又含怒挥拳起,想要挽回颜面。 一南一北的两名神僧更是接踵而来,手持禅杖挥出猎猎真罡,砸向沈翊的后背。 虽然他们四人阵势未成。 但三人合围同样不容小觑。 沈翊不退反进,暂且没有去管身后的两柄禅杖,而是朝着挥拳的神僧欺身而入。 单掌如鞭旋绕卸去对方拳脚,又化而为指,拇指和食指在对方手腕一叩。 一股至柔指力层层如浪,涌入神僧手臂经脉,眨眼蔓延四肢百骸。 那人心中一寒: “拈花指力!” 被拈花指叩住,他一身修为便犹如封禁一般,一丝一毫都施展不出。 沈翊沈翊一闪,扯动他的胳膊: “前辈身体如何?” “修过横练吗?” 神僧诧异。 此魔头为何在这关口问他这样的问题。 然而,他很快就明白了。 沈翊叩着他的手腕,旋身朝身后一甩,神僧整个人都被甩得旋飞而起。 只听沈翊大喝一声: “看我金身普渡刀!” 神僧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砰! 他被沈翊当做肉刀,结结实实与身后砸来的两柄禅杖撞在一起。 噗! 鲜血像是不要钱一样狂喷而出! 两人挥杖的神僧也是面色惨白! 他们看着沈翊直接将自己的师弟挥舞起来的时候已经顿感不妙。 然而那等咫尺距离,又哪里来得及改换招式,只能勉强收一收力道。 这才勉强免于两杖将那神僧送上西天。 只是此刻那人被沈翊随手一丢,两眼直翻露出眼白,却是生死不知了。 第424章 所谓魔头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好个魔头!” “何其狡诈!” 剩余的两神僧暴怒,却也惊骇沈翊的强横,他们的师兄师弟,竟然挡不住此僚的一拳一脚,这人榜第一的份量,也太过沉重了。 然而,两人惊骇犹豫。 却不耽误沈翊动势不歇,他身形一转,便出现两人身前,“许尔等以多欺少。” 说话间,双掌带出层叠掌影,犹如荡漾起淡金色涟漪,笼罩两人周身。 “不许我先发制人?” 两神僧冷哼一声,挺杖而迎,刹那间空气之中传来一连串气劲碰撞的交鸣。 沈翊一双肉掌,却是坚硬如钢。 与两位神僧手中禅杖接连对撞,声声如金铁交击,更是没有丝毫伤势。 倒是两神僧的感觉却极为难受。 沈翊一身拳脚明明是一套圆转如意的绝学,施展却好似有万千种变化,时而刚猛如山,时而至柔似水,兼或有龙吟利爪,更有拈花指动,暗藏杀机。 两人的降魔杖法更是一会儿被牵引沾粘,一会儿被力道震颤,可谓是心神紧绷,应接不暇。 数十招一过,破绽便显露出来。 沈翊心神两分, 一掌为刚,一掌为柔, 施展截然不同的劲力迎上两神僧,两人便下意识挺杖迎上。 沈翊双掌一翻。 手腕一抖之间,便是劲力逆转,化刚为柔,变柔为刚,轰然与应对不及的两人对撞。 两柄禅杖,一个被沈翊以柔劲粘连拽走,一个被他以刚猛力道震得脱手飞出。 而后,沈翊踏步而进, 双掌齐出。 天心四御引动刚柔并济的掌劲轰然宣泄,两神僧勉强抬掌抵挡撑起的掌罡,只支撑了一刹那,便如玻璃般破碎。 轰! 两道身影倒飞而出,再度撞碎另一面院墙,埋在了石粒下,烟尘中。 沈翊打完收工。 随便拍了拍手,朝着厅堂走来。 齐王和叶一心皆是目瞪口呆。 刚刚还气势不凡站在院子里的四大神僧,就这么通通消失在院子中,噢不,其实还有一个倒在角落的废墟里,被两柄禅杖砸得进气多,出气少。 沈翊端起茶杯一口饮尽。 淡淡道: “乘兴而来,败兴归。” “齐王殿下,不送。” 说罢,转身便朝仅剩的院门离去,阿月从椅子上蹦起来,跟在沈翊的身后。 至于这四大神僧,毕竟是梵空寺的高僧,又与天心同属佛门一脉,便饶他们一命。 若是再来侵扰不休。 那就另说了。 沈翊和阿月走出庭院,沿着记忆中的路,向大门口走去。 齐王和叶一心缓缓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难以置信的震惊。 齐王大袖一挥: “快来人!” “安排最好的大夫给四位神僧治伤!” 在院外围观的一众小厮丫鬟立即散去各自张罗。 齐王朝着叶一心拱手: “叶仙子,沈翊心性难测,战力又着实恐怖,若是与我那侄女沆瀣一气,恐怕朝局将乱,还请出言劝阻,但有些事情,我的身份不便去说。” 叶一心微微欠身: “一心自当尽力。” 说罢,她身形如惊鸿掠起, 追着沈翊两人离去。 …… 沈翊的方向感很好,沿着处处类似的回廊殿宇,成功找回到了王府大门。 来到门口,沈翊刚刚大闹王府,拆了人家一处院子,没指望还能有马车相送。 本就打算走着回去。 然而,门口偏偏停了一辆马车。 虽然不似来时那般华贵,但也十分宽敞,这并非是王府的马车。 一道人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面如冠玉,一袭素衣儒衫的打扮,正是陈之昂。 他朝着沈翊两人恭敬作揖: “两位,我来接你们回去。” “莫要误了吃饭的时辰。” 沈翊讶然: “你早知道我们待不久?” 陈之昂笑道: “正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 “更何况梵空寺的神僧恰落榻在齐王府,若是知道沈公子登门而来,自诩佛门正统的他们,少不得要找麻烦。” 沈翊: “这你也猜到了。” 陈之昂微笑: “左右无非人心之始动矣。” 沈翊摇了摇头: “你又怎能保证,你每次都看得准。” “至少这次,又让之昂猜对了。” 沈翊不再答话,只是仍决定乘陈之昂的车驾回去,有车不坐,那才真的傻。 阿月跳上了马车。 沈翊正欲跟上。 身后传来一声且慢。 叶一心自王府内飞身掠来: “沈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沈翊笑道: “叶仙子,我发现我碰上你准没好事儿。” “你应该庆幸,你到目前为止也只是让我避而远之,而非引动杀心。” 叶一心的心中一沉,如坠深渊。 她收拾心情,抱拳道: “多谢沈公子不杀之恩。” “梵空寺的四位神僧真的不是我所引,我发誓我对他们今日欲行之事一无所知。” “不必多说。” “若有其他事就在此地讲吧。” “不必借步。” 叶一心瞧了一眼一旁含笑而立的陈之昂,整理了一番思路: “我知沈公子生性洒脱,纵意天地,思来该当无意于朝堂争斗,此番祭天大典可否就此脱身而去。” “那倾城公主心思如渊,恐非是良善之人,她的母亲来历成谜,难以追溯过往。” 沈翊微微扬眉。 叶一心竟然能查到这种地步,那其他人自然也可以,难怪柳倾辞说,朝中有人怀疑顾子桑与魔教有隙,所以无生教不能出手。 再往深处想一层。 难道老皇帝就真的不知道柳倾辞母亲的身份吗?亦或者他知道,但是他不在乎。 也许他是认为,说到底,柳倾辞身体里流的终究是他的骨血。 不过顾子桑出现后,便是连这一点也保证不了了。 深宫内廷的醪糟事,沈翊不感兴趣,也懒得掺和,他帮顾子桑,除了看在柳倾辞的面子上,便是想要铲除天魔传人的隐患。 仅此而已。 即便叶一心真的算是言辞恳切,不希望沈翊来淌这浑水,但沈翊还是只能说: “抱歉。” “恕难从命。” 沈翊翻身上了马车,钻进车帘。 却是看都不看叶一心那朱唇轻咬,似嗔似怒的小表情,陈之昂虽是看到了这一幅绝美画面。 但可惜,叶仙子这破防的情态可不是对他做的,陈之昂拱手道: “叶仙子请回吧。” “我们这边回转学宫了。” 第425章 朝三暮四不可取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叶一心收回追寻上马车的目光,落在眼前的这位儒衫青年身上。 陈之昂,学宫当代掌事李清渠的最为得意的门生弟子,如今的麒麟第一。 或许在江湖之上, 他的光芒先后被沈翊和纪丛云压了过去。 但是比起武功来说,来自学宫的他,策论韬略决胜千里才是他真正厉害之处。 齐王曾多次邀请他入主齐王府。 可惜都被对方婉拒了。 而叶一心在沈翊那里吃了闭门羹,或许是因为不甘心,竟鬼使神差地转向陈之昂: “陈公子,齐王殿下通明达意,礼贤下士,又多次盛情相邀,不知你考虑如何?” “若你有意,以公子才学,地位自然更在我之上,身为学宫子弟,治国平天下当是每个有志之士的夙愿。” “若公子能辅佐齐王殿下,定能在这乱世之中一展宏图,他日擢领一朝之相,定国安邦岂不美哉。” 叶一心这一番话娓娓道来,可以说是说到任何一个学宫子弟的心坎里。 齐王本就崇儒尊礼,与学宫多有亲近,再加上叶一心这个温婉动人的美人相劝。 试问谁能不动心。 但陈之昂, 却愣是没动心,他只是轻轻一笑: “叶仙子,求贤若渴也讲究个一以贯之,朝三暮四,朝四暮三,你如此作为,叫我,叫沈兄该如何想法?” 叶一心俏脸一红,顿时语塞。 而沈翊的声音, 此时从马车内传来: “陈兄,我是不介意的。” 叶一心闻言愈发羞恼,脸更红了。 她当然不是恼沈翊的调侃。 她是恼自己昏了头,失了道心,不仅没有挽回沈翊的印象,反而令陈之昂也鸡飞蛋打。 陈之昂哈哈大笑: “在下向来爱争第一,却是不喜当备选。” “所以只能拒绝叶仙子了。” “齐王殿下有叶仙子这样的女诸葛,想来也不需要在下的微末通识,再会。” 说罢,陈之昂纵身跃上马车,掀开车帘钻了进去,车夫一扬马鞭。 车轮滚滚,朝远方隆隆而去。 叶一心望着消失在街道尽头的马车,不由轻轻跺了跺脚,转身向王府里走去了。 …… 马车里。 沈翊、陈之昂相对而坐。 阿月坐在车尾,双手杵着下巴,一会儿看看沈翊,一会儿看看陈之昂。 “其实我不明白,你放着家门口的齐王不投,却千里迢迢跑到中郡去投了晋王。” “在我看来,晋王恶行于表,不择手段,尚不如齐王知礼守节,你应该清楚才是。” “以今日你对齐王的态度,又不像是贪图荣华,追名逐利之人,啧啧,实难理解。” 沈翊松松垮垮靠在车背上,一边瞧着窗外飞掠的街景,一边随口问道。 其实沈翊也不是真的刨根究底。 只是同乘一车,总要找点儿话题来讲,未免气氛太过尴尬。 至于陈之昂是认真作答,还是随口敷衍,沈翊也是不在意的。 陈之昂微微一笑: “知礼守节吗?” “谁知不是包藏祸心呢?” “嘿,除了襄王醉心武道,其他几位王爷哪个又不是包藏祸心。” 陈之昂深深地看了沈翊一眼: “所以才要细细分辨。” 沈翊笑了笑。 陈之昂话里有话,他却是无意去细究,江湖快意,朝堂诡谲,他无意牵扯其中。 回到了桑海学宫。 陈之昂先是招待沈翊和阿月吃过午饭,然后便在学宫宿下。 沈翊他们住的地方,本就与顾子桑相隔不远,也是为了方便看顾。 而顾子桑则住在学宫内专门为皇室准备的行宫别院,一切规制如皇宫内廷。 周遭更有精兵守备,拱卫皇室安全。 下午时候,顾子桑也亲自前来拜访了沈翊。而且她借口叙旧,屏退刘振和玄武的跟随,终于是和沈翊互通有无。 两人相见,便是直奔主题。 只要沈翊保她顺利完成祭天大典,顾子桑便帮沈翊设计除去天魔传人。 如此,约定既成。 沈翊和阿月便安然在学宫住下,等待三日之后便自桑海出发,会同齐王一并前往泰山。 而齐王府那边。 四大神僧被沈翊击败后,便也没了声息,倒是让沈翊颇为遗憾。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这天下午。 在礼部官员的督促下,整个祭天大典的物资和队伍已全然整备待命。 只等明日一早,便可以开拔启程了。 到了夜里。 顾子桑的寝殿并不安静, 反而热火朝天。 许多宫女太监进进出出,忙忙碌碌,他们挑着木桶,烧起热水,准备花瓣,浴乳等物什。 按照礼制,公主乃代行祭天之仪,故而要沐浴更衣,凤冠金袍,盛装而动。 有侍女来到顾子桑卧房。 “公主,已经准备好了。” 顾子桑微微颔首,起身便来到屏风阻隔,青石砌就的浴池。 浴池热气腾腾,呈乳白色泽。 里面滴加了皇室专供的浴乳,能让人皮肤更加光滑如凝脂。 浴池周遭有侍女侍候, 有的拿着花瓣,有的捧着白巾, 还有两个随时侍候,方便添水,或是给公主捏肩按头。 “公主,请入池。” 顾子桑缓缓脱去衣袍,光洁白皙的背部缓缓展露出来,一步一步迈入池中。 感受着温热的池水。 顾子桑长舒一口气。 三日来她深入简出,无论饮食起居,无不谨小慎微,就连这泡池所用物什,都是仔仔细细检查过的。 如今,浸泡在这热泉之中, 终于能稍稍卸下防备,享受片刻的安宁。 “有毒嘞。” 一声银铃般的嗓音突兀响起。 顾子桑心头顿时一紧。 而顾子桑身后, 原本欲向水池添加花瓣的侍女神情亦是微变,掩在花瓣下的纤纤玉指,骤然如风探出,点向顾子桑那光洁如玉的后背,她的指尖闪烁一缕艳红真罡,当是含有剧毒。 顾子桑尚未反应过来,一道银链横空而至,如龙蟒锁向那侍女的玉指。 银链源头,正是卸下了一身贴身侍女装扮,紫衫翩然的阿月。 此人的功力不俗。 若非得阿月提醒,以顾子桑传功重修,堪堪摸到先天门槛的修为,恐是绝难察觉。 不过这侍女在阿月面前玩毒, 实在是班门弄斧。 阿月一鞭子便将那人指尖毒罡抽散,手腕一抖,银链便箍住了这人的胳膊。 如此电光火石的交锋之间,顾子桑方才来得及运转内功,哗啦一声自池中飞掠而出。 然而,就在此刻, 因变故而吓得瑟缩在角落的其他三名侍女,其中一人却是神情一凛,骤然纵身跃起! 探手成爪,罡风凌厉, 朝着顾子桑白皙的脖子抓去! 第426章 刺客夜袭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那侍女探爪而来,双爪带出森森寒气,尚未及体,那森冷冰寒之意便让顾子桑身形一僵。 饶是顾子桑也心头一惊。 一个外罡,一个宗师。 她纵使天资不凡,但当初作无生圣女之时,尚且未及宗师之境,如今转修皇家绝学时日尚短,更是难有抵挡之力。 不过好在她身侧另有毒术宗师相护,一道黑影带起一阵疾风,朝着那侍女呼啸而至。 是阿月直接以银链鞭一甩, 将那使毒的侍女甩飞起来,当做流星锤一般的武器,朝着使爪宗师狠狠砸来。 这是阿月看沈翊独斗梵空寺四大神僧时候汲取的灵感。 以对方的同伴做武器, 很大程度上会让对方投鼠忌器,除非对方心狠手辣,对自己同伴也毫无顾忌。 哗啦一声,劲风疾掠。 那使爪的侍女脸上浮现寒光,变爪为掌,朝着飞来的使毒侍女胸腹一掌推出! 那侍女顿时闷哼一声,朝着阿月倒飞而回,其胸腹凝结层层寒霜,一口将要喷出的鲜血都被凝结在喉咙喷不出来。 就这么横死半空! 就连阿月的银链鞭都被凝结了层叠寒霜,逆势朝着她的手臂蔓延而去。 阿月凌空纵起,闪过侍女尸体的飞砸,万毒真气凝为紫芒,瞬间将银链上的寒冰寸寸崩碎。 那使爪的宗师这么一耽搁。 便让顾子桑有了机会急急后退,避开了那人爪势的笼罩。 而阿月身形在半空一转, 便荡至顾子桑身前,合身迎向再度飞袭而至的重重爪影。 阿月使得是万毒真经所载的万毒轻烟掌,白净纤细的手臂一展,便带出无数掌影。 掌风之间,紫芒如烟如雾,掌势走轻灵变化刁钻的路子,速度极快。 而这化身侍女的宗师亦是不凡。 这一路阴寒爪法,动辄凝聚逼人寒气,抵掌之间便能凝结冷气冰霜。 稍有不慎,便让人指掌僵直,破绽顿现。 紫芒掌影和玄黑爪影飞速交错。 连袂成一片迷离幻影,轻灵的气劲碰撞宛如急雨坠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说来麻烦,但从阿月出言示警,到接连交手也只过了很短的时间。 顾子桑甚至都来不及给自己披上一件衣服,遮掩那白如月光的肌肤。 诚然这使爪的宗师虽然厉害,却仍不是阿月的对手,然而,危机却没有解除。 砰! 是殿门破碎的声音。 两道黑影闯入寝殿,踏步一纵,身形宛如疾风掠向浴池,但见屏风之后人影绰绰。 便毫不犹豫并指如剑探出。 刹那间,满室生寒, 剑气带着冰冷的寒气激荡而出。 瞬间将屏风哗啦一声上下两分,展露出顾子桑月白如光的娇躯。 可惜,两个刺客皆是太监模样。 更无暇欣赏动人风光, 他们二人指尖剑气吞吐冰寒,径直扎向顾子桑那白皙的脖颈。 千钧一发之际, 哗啦一声, 天顶破碎! 有赤红剑光从天而降,挡在顾子桑身前,炙热的纯阳真炎,自诛邪剑身轰然而起。 蔓延而来的冰寒剑气被这股至阳火气一冲,当即被轰然灼烧焚尽。 一袭青衣的沈翊随后自天顶落下。 一旁素衣长裙被他用剑鞘挑向了顾子桑,“先穿上衣裳”,说话间,他都没往顾子桑这边瞟一眼。 探手一摄,诛邪嗡然一声震飞入手,沈翊顺势一剑点向靠前的那名刺客。 宫女,太监。 皆是外罡或宗师高手伪装。 原本应该行守卫之职的四相玄武,此刻却不见踪迹,殿外虽然传来兵甲纠集的声音…… 但是对于眼下生死立分的危机时刻, 其实没有半点帮助。 沈翊脑海中思维如电急动,手中剑锋一转,剑尖一抖,自有晨曦绽放。 噗! 刺客周身陡然爆出团团血雾。 这是纯阳剑气被沈翊使出了入微真意,每一缕剑气,便好似化作一缕无形无实的阳光。 虽然那刺客已然凝聚真罡,护持周身,但却挡不住晨曦的照耀,在毫无知觉的情形下,全身中剑。 人没死。 是因为沈翊还留了活口。 另一名刺客眼神惊骇,当即周身涌动血气,瞬息化作一道血光疾掠而走! 沈翊眉头一挑。 化血遁光? 来的是古神教? 他心中疑窦方生,那刺客已然全力燃烧气血,宛如一道闪电般荡出寝殿。 沈翊并指一划。 诛邪剑化为一道赤红剑光劲射飞出,在纯阳剑意指引下,剑光犹如长虹疾掠。 一息之间,便追上那抹掠起至屋顶的血光,刺客只以为自己遁出生天,刚刚生出一丝幸存的侥幸。 噗的一声,一柄明澈如水,闪烁红芒的长剑便轰然自他的胸膛贯穿而出! 他的身影仿佛凝固在高天悬月的夜空,周身血光倏尔消弭,宛如断线的风筝坠落。 【斩杀宗师武者,获得潜修时间八年……】 寝殿归于沉寂。 那使爪的侍女宗师被阿月制服。 连同沈翊一剑留了活口的太监宗师,全都被带到了顾子桑的面前。 哗。 一阵劲风响动。 一身玄衣黑袍的玄武飞速掠入寝殿,朝着顾子桑走来。 沈翊扬剑直指, 剑意如涟漪般弥漫而出,如山的威压轰然而落,牢牢锁定来人。 如今情况不明,除了他自己和阿月,任何想要靠近顾子桑的人,都有可能化身刺客。 玄武怒视沈翊一眼, 却也没有再走近。 她已然从沈翊的真意中感受到,若是她再近一步,沈翊定会不由分说出手。 玄武环顾四周,此间情形已了然于胸,当即单膝跪地,抱拳沉声道: “属下护驾来迟!” “请公主殿下责罚。” 顾子桑此刻已然将衣袍披挂完整,一双凤眸瞧着跪在远处的玄武,充满审视意味。 “玄武同知。” “你刚刚去哪儿了?” 玄武虽是女子,但声线却是中性里带有一丝厚重,她当即回道: “方才有众多高手在外围窥探,属下率领麾下玄衣分批探查追击,但皆无所获。” 沈翊眉头一挑。 “能让你这个地榜大宗师都追丢了?” “对方也有大宗师。” 玄武十分肯定道。 “而且对方对桑海学宫的地形貌似十分熟悉,故而属下惊觉被调虎离山之时,这才舍了那边匆匆赶回。” 顾子桑冷声道: “如此简单的计谋, 玄武同知会没想到吗?” 玄武抱拳坦言: “因为有沈大侠护持在侧,属下才敢前去追击。” 沈翊哑然。 这玄武的意思,分明是对自己有信心,就算是调虎离山,也能拦下所有刺客。 第427章 缩影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便在沈翊几人说话当口。 一众人也浩浩荡荡赶至寝殿外。 大太监刘振的声音遥遥传来: “公主,老奴护驾来迟!” 一道身影一路小跑进来,看到顾子桑安然无恙被沈翊和阿月护在身后。 竟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悲恸嚎道: “幸好公主洪福齐天!” “否则老奴真是万死莫辞!” “老奴有负皇恩,没能看顾好公主!” “……” 众人面面相觑。 刘振哭嚎得很大声,而且持续不断。 整个殿里,除了刘振声情并茂的演绎,沈翊、阿月、顾子桑,乃至玄武,皆是一声不吭,默默看着。 以至于刘振又哭又闹,歇斯底里,嗓子都有点儿干哑,愣是没得到顾子桑的回应,这才止了声息,抬眸瞧着顾子桑…… 这一瞧, 正对上了那一双沉静审视的凤眸。 刘振结巴道: “公,公主……” “刘公公,起来吧。” 顾子桑淡淡道。 刘振惺惺站起身来,低声道: “礼部尚书大人和学宫李先生都到殿外候着了,担忧公主的安危。” 顾子桑微微颔首: “也好,那便一起叫进来吧。” “正好夜审这两名刺客狂徒。” 刘振眼眸一震,大喜道: “竟有活口,这实在太好了。” “小的这就去传唤。” 刘振将门外候着的几人唤了进来。 礼部尚书林思笃携麾下左侍郎,学宫主事李清渠与得意门生陈之昂。 众人入殿之后,先是将刚刚玄武被引开,殿内发生刺杀的事情说了一遍。 而后便夜审那两个活口。 侍女是假侍女, 太监也是假太监, 但确是真宗师。 沈翊自有一套审讯流程,先让阿月放灵蛇,让他们先在冰火两重天体会一炷香。 若是还能扛着不说, 那便再来两炷。 依此类推, 目前没有人能挨到三炷香烧完。 这两人当然也不例外,在第二炷香未燃尽之时,两人已经是痛不欲生,连连叩首。 “我说,我说!” 他们招了,将自己知道的都招了。 然而可惜的是, 他们知道的很少,只知道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名字却不被人知晓。 他们一群人自小被收养,同吃同住,同练武功,给什么练什么,有时候,有的人死了,就会有新的人补进来。 而那名施展了化血遁光的刺客,恐怕也并非是来自古神教,只是学了古神教的化血蚀骨功而已。 除了练武,他们唯一要做的事, 便是根据命令杀人。 事成有奖,事败责罚。 若是失手被擒,也查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更无法按图索骥。 而他们的身份和装扮的造假。 皆是有黑衣人为之提供,他们只需按要求行刺杀之事即可。 众人听完之后,皆是陷入沉默。 线索到这里便断了。 沈翊眉头微微一挑。 这只是一次试探。 一名外罡,三名宗师,放在江湖上任何一个地方,都可能掀起一番风浪。 然而用来刺杀顾子桑, 却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毕竟顾子桑的身边,表面上除了玄武和林思笃之外,还有他这个人榜第一以及阿月这个毒术宗师。 刘振此刻却是扬声道: “玄武同知说她被一名大宗师引开,对方十分熟悉学宫的地形,依靠地形将她摆脱。” “这些调虎离山的高手, 莫不是这桑海学宫之内的人?” 刘振将矛头指向了学宫,引得众人齐齐望向李清渠以及其背后的陈之昂。 要知道学宫一向尊礼重教,以往从无女子称帝的先例,顾子桑此行乃是离经叛道的始端。 保不齐学宫里有思想极端的高手,想要废了顾子桑这位倾城公主。 李清渠神色平静,不言不语。 倒是陈之昂踏前一步。 自信沉稳一笑: “没错。” “根据玄武大人所言,那些人极有可能是来自我桑海学宫的高手。” 沈翊眼现惊讶。 这人就这么自信满满地承认了吗? 在场余者同样惊愕,纷纷看向李清渠,你这个做先生的不吱声,怎么让小的在台前胡说八道? 刘振愣神后,声音更是扬了几个八度: “好哇!” “你们桑海学宫勾结刺客意图行刺公主,我定要禀明圣上!尔等行径,还如何做天下学子表率!” 刘振也只能说到这种地步了。 学宫有夫子坐镇, 还有地榜在列的李清渠。 除了声讨一番,朝廷也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动作,真要撕破脸,那就是两败俱伤。 陈之昂也是料定如是。 索性先大方接过话头,而后话锋一转: “虽说我学宫可能出了贼子,但这刺客想要混入行宫寝殿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公主殿下沐浴更衣,时辰礼仪规制是礼部大人定下的,太监侍女,一应物什是刘公公安排的。” “照这么说来,刘公公这边嫌疑也不小呵,里通外敌谋害公主,可是大罪。” 刘振闻言当即暴跳如雷,哇哇大叫: “你这娃娃信口雌黄!” “你桑海学宫!才是包藏祸心!” 李清渠轻哼一声,声如飞瀑坠潭,在众人耳畔响彻: “我学宫之过,李某自会彻查!” “不劳他人费心!” “刘公公还是想想如何向公主交代,洗脱你的嫌疑吧。” 面对李清渠的忠告和威胁,刘振如鲠在喉,但又哪敢再说,当即矛头转向玄武: “镇抚司负责周围守备,若是放进一两个太监侍女,咱家也是不知道的!” 玄武秀眉微蹙,怒斥道: “刘振!” “你莫要像条疯狗一样乱咬人。” 镇抚司和东厂素来不睦,玄武说话更是不客气,若非在场这么多人,直接动手都有可能。 面对镇抚司,刘振却是不怵的,自然出言针锋相对,场面一时间因为刘振胡乱攀咬,愈发吵得乱糟糟。 沈翊揉了揉脑仁。 望向同样眼现无奈的顾子桑。 这便是顾子桑身处朝局的现状缩影,看似有公主的身份,却是夹杂在各方势力之间,勉力求存。 看着各个以她公主为先。 然而她若真要处置某人某事,遇上的无非是虚与委蛇,阳奉阴违罢了。 没人将她放在眼中。 顾子桑轻声斥道: “够了!” 这一声斥责蕴含内力,声音清脆入耳,勉强让争论不休的众人安静了下来。 “此事请玄武同知负责查明真相,李先生,我仍是要学宫给我一个交代。” “祭天大典已然在即,明日一早将要启程泰山,各位还是下去休息吧。” 李清渠和陈之昂闻言行礼, 先行告罪离开。 而林思笃、刘振和玄武几个却是迟疑未走,说起了礼制规仪…… 说起了护卫布防…… 说起了收拾打扫,清理尸体和俘虏…… 锵! 沈翊抽刀而出,刀光一卷,直接将那侍女和太监的头颅一刀斩了下来,将潜修收入囊中。 两颗人头咕噜一转, 滚到三位重臣跟前。 “三位大人,公主说退下。” “是说的不够清楚吗?” 三人一瞧沈翊眸光似铁,杀机隐现,当即告退匆匆离开。 倾城公主他们可以不顾, 但沈翊的话若是不考虑,以他那疯魔的性子,是真有可能杀人的! 第428章 火光连天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众人退去。 寝殿行宫又恢复了沉寂。 顾子桑沉默片刻,旋即朝着沈翊展颜一笑,只是这笑容多少有些无奈; “让沈公子见笑了。” 沈翊颔首: “情理之中。” “否则你也不会求助于我。” 余下还有半夜,沈翊让阿月与顾子桑寸步不离,一同去休息。 他自己则跃回屋顶,真意铺陈开来,似如潮汐涌动般,笼罩寝殿行宫。 虽说经过这一轮试探。 后半夜应该不会再有刺客,但也保不齐对方会反其道而行。 在这寂静如墨的夜色里,沈翊一直看着明月落,东方出现鱼肚白,而后朝阳跃出海面。 新的一天到来。 然而沈翊知道,这可不是结束, 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针对一位随时可能继承帝位的公主的刺杀,仅仅是宗师可不够格。 出了桑海城,才是动真格的时候。 …… 天光大亮。 礼部和钦天监的官员,镇抚司的玄衣,东厂的精锐,尽皆整装待发。 而顾子桑换上一身金凤裙袍,凤冠珠钗,一袭盛装自行宫别院款款步出,威严尽显。 阿月就跟在她身侧,亦步亦趋。 登上金灿华丽的车辇, 顾子桑环顾车下整整齐齐的一众人, 一挥袖袍,长声喝道: “出发!” 顾子桑带着阿月入了车辇,本来顾子桑准备让沈翊也进去。 然而礼部尚书林思笃痛声急呼: “于礼不合,于礼不合。” 最后更是闹得要以死相逼,方才让顾子桑打消了这个念头。 沈翊便骑着乌云踏雪,跟在车辇一侧,另一侧则是玄武相随。 值得一提的是, 陈之昂也跟着沈翊一行,前往泰山。 说是针对那晚的刺杀,学宫要给顾子桑一个交代,然而这交代为何? 陈之昂却只微笑不言。 只道届时便知。 顾子桑不追究陈之昂的谜语人做派,沈翊也懒得多问,于是,一行人便从学宫启程。 除了顾子桑的车辇,林思笃、刘振都各乘一车,剩下的官员则有数人同乘。 即便如此,这一行亦是形成一条长龙般的车队,在镇抚司和东厂的护持下,浩浩荡荡下了小圣贤山,自桑海城北而出,又方向一转往桑海东北的泰山而去。 而负责协办的齐王殿下。 据说是为了避免招摇, 率众先一步到达泰安镇筹备相关事宜。 至于齐王内里究竟是为了避免招摇,还是为了避免殃及池鱼,那就是心照不宣。 城外的山丘上。 一众人影林林总总,一袭白衣,宛若姑射临凡的柳倾辞赫然而立。 她的身后是几十名高矮各异,气息如渊的身影,这是无生教的精锐。 他们虽然囿于各方怀疑不能直接出手相助,但也真不能放任顾子桑性命垂危。 真到生死时刻,即便是拼得前功尽弃,他们也得出手救下顾子桑的性命了。 毕竟,若是顾子桑真的身死。 那就不只是前功尽弃,而且还会白白搭上前代圣女的性命。 “圣女,我们该跟上了。” 柳倾辞身旁。 作儒生打扮的右护法出言提醒。 柳倾辞见车队已然渐行渐远,这才蓦然转身,朝着一众人道: “注意保持距离。” “避免被朝廷的大宗师觉察。” 众人皆应是。 “出发。” …… 顾子桑一行车队如龙,如此声势浩大。 此去泰山便要花费成倍的时间。 初时几日尚是风平浪静。 只是顾子桑从没奢求就能这么一路平安到达泰安镇,沈翊亦是如此。 这天夜里。 众人在道旁丛林安营,兵卒和镇抚司自外而内排布,将一众官员和顾子桑拱卫其中。 顾子桑和阿月在帐中休憩。 沈翊就在大剌剌坐在帐外。 值此月黑风高,夜深人静之时,沈翊耳朵微微一动,好似忽的听到一阵弓弦爆破的震响。 下一刻, 他便知道不是幻听。 因为夜空倏然亮了起来。 漫天箭雨在空中划过完美的弧线,每一支箭镞都闪烁着火焰。 成百上千支箭火联袂成一片火烧的云彩,继而化作铺天盖地的火雨,降落人间! 这一片火雨也瞬间惊醒了营地众人。 “敌袭!” 有人高呼! “保护公主和各位大人!” 镇抚司中的玄衣千户,东厂精锐,护卫甲兵纷纷出手,一时间,各路气劲交错而起! 流火箭矢虽然声势不俗,然而,此次随行皆是精锐,最低也是内力有成。 一众护卫或持刀,或拿剑,或引枪横扫,飞袭而至的火雨便纷纷被格挡扫灭。 只是,一众人毕竟扎营在林中。 箭矢如雨落在树枝树干上,便是风助火势,陡然演化出道道火蛇,甚至正向四面八方蔓延成海。 礼部和钦天监的官员急得大声呼喊: “拦住火,拦住火!” “若是大典礼制物资有半点损毁!” “咱们都要杀头!” 本就因为敌袭而乱糟糟的众人,此刻更是被八方蔓延的火势逼的手忙脚乱。 而且深陷火场,最致命的不是火,而是让人窒息的滚滚浓烟。 玄武见此乱局,眉头微蹙。 手中骤然出现两柄玄黑重锏,但见其身形一闪便掠至半空。 “我开出条路来,所有人将护送重要物资和各位大人退至官道!” 玄武高喝。 那富有磁性的中性女声在林间传荡。 与此同时,其手中双锏交错,浑身真气磅礴涌出,陡然如浪潮逆卷,隐隐在其背后凝为一头玄龟缠蛇的玄武虚相! 她的手中双锏重重朝身前被火海弥漫的丛林一划! 轰然之间,一股磅礴罡气呼啸而出,好似一头玄武虚影横冲直撞,朝火海席卷而去! 罡气所过之处,火海瞬息泯灭,沿途的参天林木更是尽数被罡气碾压摧折! 玄武如此一击之下, 竟然硬生生在火海中开出一条大道来。 “走!” 众人皆是精神一振,当即训练有素的组织车马撤离。 刘振急匆匆朝着公主营帐赶来,那尖细的嗓音竟然穿透乱糟糟的嘈杂声响: “公主!公主!” “咳咳咳……” “这里太危险了!” “赶紧上车辇,咱们先离开!” 沈翊起身拦在刘振面前: “刘公公止步。” 刘振急得快跳起来了,嘴里哎呀声连连: “沈大侠呀,这都火烧眉毛了!” “还这么气定神闲!” 此时,营帐帘开,顾子桑和阿月走出来,瞧着周遭火光连绵,有越烧越旺之势。 顾子桑沉声道: “刘公公带路吧。” 第429章 战略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顾子桑和阿月乘上车辇。 在一众精锐护卫的护送下,一行人沿着玄武开出的通路逃出火场。 然而,预料之中的袭杀却并没有到来。 一众兵甲在官道上结阵成圆,守了一整夜,一直到黎明到来,都不曾见到一个人影。 而派出去探查的镇抚司斥候, 竟也并未归来。 显然是凶多吉少。 玄武面色难堪。 公主车驾遭遇夜袭,镇抚司不仅连敌影都没捉到,而且还损失了数名斥候探子。 这简直是在打镇抚司的脸面。 如此状况,自然引来刘振的嘲笑。 玄武本想着据阵而守,先将藏在暗处的贼走揪出来再说。 然而随行官员人心惶惶,一直催促赶路,言说祭天大典不能耽搁,而且只要到达泰安镇与齐王会合,便诸事无虞。 一众人众说纷纭,吵吵嚷嚷,又捅到了顾子桑这里,车辇前,除了沈翊拦路,又多了个陈之昂。 这书生满面笑容,摇头晃脑: “对方非是散兵游勇,乃是有人居中调度。” “若是所料不差,对方是在使个“拖”字诀,现在定不会与我们正面交锋。” “但越是接近泰安镇。” “那么该着急的就是对方了。” 刘振急急问道: “公主是个怎么意思?” 顾子桑沉静威严的声音自车辇中传来: “启程,结阵赶路。” “迫他们主动现身。” 这下玄武也不好多说,拱手应喏。 一行人再度行路启程,只是这一次,镇抚司和东厂的守备更加严密。 一众人快马加鞭,赶了一天的路,路遇驿站夜宿,刘振着人将整座驿站都包了下来。 本以为能歇息一晚,然而到了深夜,又是一轮火雨攒射而来。 玄武暴怒腾空而起,双锏抡动,玄色罡气磅礴席卷而出,将漫天火雨震为齑粉。 然而,箭雨铺天盖地,仅靠一众玄衣和兵甲执兵拦阻,难免有疏漏之处。 几轮箭雨下来,驿站便被点燃了,沦为一片熊熊火海,好在顾子桑和一众官员撤的及时,没有造成损伤。 火海成势,那汹涌箭雨便戛然而止,就像前夜里的突袭一般。 玄武怒不可遏。 本想亲自掠身追击,然而念及在桑海学宫被调虎离山,她又硬生生止住了步伐。 最终,只能任由对方再度远去遁形。 冷面寒霜的顾子桑,沉声道: “继续赶路!” 众人只得再次夤夜启程。 沈翊啧然暗忖。 这货贼人的想法有点意思,倒有几分深谙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的思路。 只不过沈翊他们现在是“敌”,那就很难受了,虽说随行护卫皆是精锐。 但也架不住精神持续紧绷。 还要频繁应付被骚扰。 再多几天的功夫,这些兵卒的战力,只会呈现断崖式下滑。 而镇抚司接连派出去的斥候都没了踪迹,其中更包括一名宗师,可见对方也有高手。 一众官员皆是心忧。 顾子桑却是连车辇都没有下来,只是命令无需再休息,直奔泰安镇而去。 月色下,马车隆隆。 车队从前到后排成长龙,行走在官道之上,只要再有一个日夜,便能抵达泰安镇。 而所有人也都知道, 那伙儿一直跟在他们身侧的贼人,必定会在众人精疲力竭的最后阶段发起总攻。 忽然。 嗖嗖嗖。 熟悉的火光连成一片, 再度将天空映燃得一片通红。 这次不同的是,在漫天箭雨之后,无数黑衣蒙面的黑影,从官道两侧的丛林疾掠而出。 他们各个手持百炼钢刀,密密麻麻宛如潮水般,向马车队里最豪华的车辇涌来。 玄武高声大喝: “保护公主!” 镇抚玄衣,东厂精锐,随行兵卫们,各个抽刀的抽刀,拔剑的拔剑,挥枪的挥枪,纷纷怒喝一声,便红着眼睛迎了上去,仿佛要将这些天不堪其扰的悲愤通通怒吼发泄出来! 轰! 双方骤然碰撞在一处。 金铁交击、喊杀声动,混杂着气劲碰撞的声响,自八方滚滚回荡。 其实说来,朝廷这次参与护送皆是精锐,打底便是二流以上的后天高手,先天高手有近百人之众,再加上外罡十几人,宗师将近十人,不包括沈翊在内的大宗师都有两人。 除了玄武,尚书林思笃也是一名儒道大宗师,更有一个实力不明的太监刘振。 然而,一方面朝廷这边被长时间滋扰,四五天没合眼休息,一个个精神不济,影响战力。 另一方面,这些袭击而来的黑衣人也确实不凡,虽然人数上稍逊一筹,但各个都是先天之上修为,外罡比比皆是,宗师都屡见不鲜。 其中更不知有几个大宗师隐匿其间,正在伺机偷袭。 而混战人群之中,一道人影掠空而起,一剑朝着顾子桑的车辇遥遥点落。 倏然间,一道青色剑气倏然成形,随着剑锋一点,倏然破空,彰显凌厉杀机! 这一剑,速度很快。 威势却更是极其惊人! 在一股浩荡中正的剑意引领下,剑气横空飞纵不仅没有气劲衰减,反而像是滚雪球一般,剑气愈发磅礴。 青色剑形剑光,更是有若实质,直斩公主车辇,陈之昂眸光微凝: “果然是浩然剑意!” “你是哪位师叔师伯?” 玄武冷哼一声,身形纵跃半空。 双锏骤然而出,真气凝罡更是随着她的双锏,在其后背勾勒出玄武虚影。 双锏自上而下,宛如挥舞两道铁闸,朝着那威势愈发惊人的青色剑气狠狠砸落。 咔嚓。 玄武一击宛如玄龟探海而出,将那青色剑气一口咬得崩碎,地榜实力彰显无疑。 “好贼子,当日就是你在学宫作乱!” “今日必不放过你!” 玄武一锏将青色剑气砸得粉碎,身形一转,便朝着那黑衣大宗师掠去! 大宗师再度挥剑而出,青色的浩然剑气接连不断斩向玄武,身形更是疾速后掠。 两人一追一逃, 便又没入丛林,没了踪迹。 沈翊嘴角一撇,得,又被调虎离山了,往旁边一瞧,陈之昂也追着两人纵身离去。 嘿。 一调还调两个。 就这么片刻功夫,已有黑衣人杀破防线,一个两个朝着车辇疾掠而来。 沈翊眼眸闪过一缕精光。 并指为剑。 刹那间,一道赤红剑光自挂在乌云踏雪马背剑鞘中激荡而出。 剑光闪烁,环绕车辇划过一道赤火长虹,瞬间贯穿两名试图靠近的外罡武者的胸膛。 嗡鸣一声,落入沈翊手中。 “开工了。” 周遭的黑衣人没有丝毫停顿,继续悍不畏死地朝着车辇扑来。 第430章 一夫当车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就站在马车顶上,一袭青衫持剑斜立,挥手一剑,纯阳剑气如雨涌现,环绕在车辇周遭,结成阵势。 凡是黑衣人有想要无视沈翊扑向车辇,一道赤红的纯阳剑气闪过,先天的高手也挡不住一剑便被洞穿了咽喉,外罡的武者能硬挺一些,能挡个两三道剑气,便也得身死道消。 仅仅几个呼吸的功夫,车辇周遭已然伏地挺尸了十来具尸体。 众人如此方知,唯有杀了沈翊,破开剑阵,方才能去动顾子桑。 倏然间。 七道身影从不同方位一掠而起,朝着车顶的沈翊疾飞而来。 他们脚踩玄步,踏的是天星位, 手持利刃,杀的是修罗人。 沈翊剑意如涟漪般荡漾开来,七人的气机全都被纳入剑势之中。 七人皆是宗师。 气势联结一体,俨然已经结成某种阵势,一股蓬勃杀伐之意犹如潮水席卷而来。 沈翊只觉眼前骤然一变。 车辇、官道、周遭士兵尽数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尸山血海的肃杀之地,天上一轮血月高挂,西方天空七星联结,迸发强烈的杀机。 七名宗师身据七位, 与天空七星一一对应! 奎,娄,胃,昴,毕,觜,参,那是西方七宿,也是白虎七宿! 沈翊扬眉恍然。 白虎,镇抚司? “你们是白虎的旧人?” “来寻仇吗?” 七人不语。 只是倏然朝着沈翊杀至, 七人杀意卓然联袂,竟化为一只杀意斑斓的猛虎朝着沈翊轰然笼罩。 铛! 七人手中刀气挥洒。 借助阵法对杀意和真气的增幅,竟然摧枯拉朽般冲破沈翊的纯阳剑阵。 刀光一转, 四人扬刀自四方纵斩。 若是沈翊避退,那脚下车辇定然四分五裂,顾子桑身死当场。 若沈翊不避。 四人结阵而斩,只要压制沈翊一瞬,另外三个同伴便能补位而至,刀斩沈翊要害! 他们有信心,也有实力依靠这套阵法,强压甚至斩杀大宗师! “有点儿意思。” 沈翊并指抚剑而过。 刹那间,剑意斗转,朝晖炽烈的纯阳剑意好似骤然化为一座青山大岳矗立其间。 铛! 刀锋所至,皆被浑然如岳的剑罡混合琉璃不灭的护体罡气所挡,不得寸进。 有人愕然惊呼: “仅凭剑意剑罡?” “怎么可能?” 然而,沈翊自然不会给他们反应时间,一股威道重压,自冥冥之中倏然而落。 重重压在对方的肩头。 他们的动作受重压的影响皆是骤然一滞,白虎杀阵的杀意和刀势相合更是出现刹那的不协调。 锵! 一缕明澈刀光划破幻境。 落在沈翊的手上。 同时带起了一捧鲜血,四只握刀的手瞬间齐碗而断。 “啊啊啊!” 断腕之痛,痛彻连心! 依靠杀意维持的阵势倏然不稳,已经是呈现出了幻境与现实交错的迷幻光景。 “快退!” 另外三名宗师携刀裹身而至,想要为同伴争取活命的机会。 然而,七人结阵,其中四个一刀之间就断腕伤退,白虎杀阵名存实亡。 另外三个又怎能抵挡沈翊的锋芒。 只见沈翊刀光一转, 刀影如幻,几乎在三人眼中失去了踪迹,只听得一阵鲜血喷涌之声传入耳畔。 三颗大好头颅冲天而起。 白虎杀阵的幻境亦是顷刻间,轰然溃散。 “沈翊!” 断腕的四人悲恸大嚎,身形却是急急而退,沈翊抬手,诛邪剑飞掠而出。 “既然来送死,就别犹豫不决。” “随你们家大人一路吧。” 剑化赤光,随着沈翊剑意所指之处,好似游龙一般,接连洞穿四名宗师咽喉。 又宛如雨燕归巢, 落回沈翊手中。 【潜修】剩余179年零4个月 …… 沈翊这边虽然解决得足够迅速,然而,混战之局本就瞬息万变,趁着七人缠住他的空档。 终于还是有人突入车辇。 这人也是一名宗师,使得是一手快剑,但见其身形一掠,先声夺人。 整个人便如一阵疾风呼啸而至,车辇的帘帷顿时被吹荡得猎猎作响,骤然掀开! 一袭金凤长袍的顾子桑蔚然端坐,眸光如渊,面对蔓延而至的剑光,依旧能够岿然不动。 黑衣人心头一喜,旋即又错愕一顿,他手中剑锋逼近三寸近处,却是戛然而止。 只因一只纤纤玉手虚拢成爪,骤然钳住了黑衣剑客的手腕。 剑客余光所见,便看到一个明媚动人的紫衫女子,笑盈盈的,却无声无息好似幽灵一般,坐在车厢一侧。 她的五指如钩, 闪烁着幽幽紫芒,扣在剑客手臂的罡气之上,刹那间就发出丝丝缕缕腐蚀的声响。 “有毒!” 这是万毒真经的撕心裂魂爪。 黑衣剑客虽然是宗师,但到底不及阿月这个天赋异禀的万毒天骄根基深厚。 咔嚓一声,罡气崩碎,指爪之间的紫芒,便骤然没入剑客的手臂,将那递到顾小桑面前的剑锋,硬生生止住了势头。 倘若是一般的宗师,剑客被伤了小臂,或许犹有反击再战的余力。 然而,面对阿月这样的一位毒术大师,被她擦破点儿皮,那基本就宣告失去战斗力了。 一股漆黑的毒素瞬息间沿着剑客小臂逆流而上,犹如蛛网般蔓延上他的面庞。 剑客只来得及惨叫一声,身子一挺,便扑通一声横亘在了车板上。 顾子桑额间青筋一挑。 虽说先前已经见过阿月的手段,然而,如今再次一见,仍是不免感到心惊肉跳。 阿月的武斗手段已尽显深厚根基,更无论其一身毒功,更让她的实力远超常人。 且不提顾子桑心思急转。 阿月这边飞起一脚, 将那黑衣剑客砰的一声踹了出去。 帘帷翻动之间,又安安稳稳挂了下来,遮住了车辇内的光景。 然而,就是这么两三招的功夫,已经让前来行刺的黑衣人们瞧了个清清楚楚。 那车辇之内端坐的正是他们的目标, 倾城公主,顾子桑! 人群之中,一道身形魁梧如虎熊的大汉暴喝一声,昂然挥臂将身前缠斗的两名玄衣砸开。 身上爆发出远比此前更加惊人的气势,宛如人形山岳朝着马车轰然撞去! 这是,第二位大宗师! 但见其一拳轰出,强劲的拳罡瞬间迸发出撼世的力道,朝着车辇呼啸卷至。 或许是被顾子桑现身所刺激。 远处更是爆发出数道强横气息,纷纷摆脱缠斗之人,挺刀扬剑,朝着车辇疾掠杀至。 而朝廷这边。 车辇附近除了车顶被七名宗师袭杀的沈翊,大宗师林思笃因要看护官员,被一众人缠住脱不开身。 大太监刘振一开始就抱头鼠窜, 此刻更不知躲去了哪里。 若是沈翊腾不出手来,那身在车辇内的顾子桑和阿月,恐怕顷刻就会被那大宗师的拳罡撕的粉碎! 第431章 金刚降魔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便是在这生死危机时刻。 沈翊一刀破了白虎杀阵,斩杀三人头颅,又祭起一剑诛邪,连杀四名宗师。 身形一闪, 便出现在那无匹拳罡之前! 挥手一刀朝侧面甩出,斩却刀带出一道炽白刀光,贯穿一人的胸膛。 剑意同时涌动,纯阳剑光绕车辇再转,瞬息洞穿两人的咽喉。 沈翊则是心神三分,面对宛如山丘一般横推而至的大宗师。 一手凝握成拳,自腰间旋起。 拳出如幻影,后发而先至,便好似一直是挡在那一往无前的拳路之前。 轰! 如雷鸣般的惊天震响! 刚猛如撼山的不世拳罡,与那拳道大宗师的拳头轰然对撞。 似有一圈空气震荡产生的涟漪,以两人拳头相抵为中心,轰然荡漾开来。 那大汉直感到一股巨力自拳锋涌来,将他那厚重如山的身形顷刻掀飞出去! 沈翊一步跟上。 抬手一招, 刚刚被甩出去割掉一人头颅的斩却刀,嗖的一声飞旋如轮,又折回沈翊手中。 折返途中,斩却刀芒锐利无当,又像割草一样,接连砍下一名先天和一名外罡的头颅。 大汉眼见沈翊身形一闪,已然身至半空,更是丝毫不敢大意。 双足一踏地面, 无形气劲掀涌如巨浪,地面轰然塌陷。 一拳凝握,全身真气自手臂贯通,汇聚无俦拳罡,自下而上朝着沈翊逆势轰至! 锵的一声。 斩却刀飞入手中。 沈翊双手执握,旋身,倾天不世的刀意倏然迸发,继而纵斩而落! 璀璨的青色刀光,好似自九天倾泄,大汉双眸一睁,只觉天地好似轰然垮塌不存。 一瞬之间,白茫茫的虚空里,只剩下一对青苍的眼眸,漠然而视。 哗! 好似抽刀断水的利落声响起。 一条胳膊旋飞半空, 而大汉那尚未迸发的澎湃拳罡,伴随着飞旋而出的胳膊,赫然中道崩殂,散尽消弭。 他双眸依旧愕然。 这一刀,他挡无可挡! 更令他不解的是, 沈翊,他这真的只是位列人榜吗? 这种恐怖惊世的刀意,早已是大宗师气象,即便位列地榜,也都不算高估。 天机榜误我啊! 就在沈翊与这位拳道大宗师纠缠的时候,远处丛林竟又凌空掠来四个黑衣。 他们真气激荡,罡气如凝,磅礴真意宛如银河倒卷,朝着车辇笼罩而来。 又是四名高手! 皆为大宗师! 这四人是丛林中掠空而来,隐隐和正在与朝廷拼杀的这一波黑衣人不是一个路数。 然而,毫无疑问, 他们的目标,都是顾子桑。 远处的树冠之上,柳倾辞见竟还有高手,不由掩嘴低呼: “四位大宗师?!” “左右护法咱们快出手吧!” “不然,小桑就危险了。” 她身后两道人影对视一眼,便要准备出手,毕竟若是顾子桑死了,那就真的前功尽弃了。 “稍慢!” 左护法凝眸望去。 场中再起变化。 “那沈翊还有余力!” 场中,沈翊见又有四名大宗师联袂而至,不由暗自咋舌,这顾子桑的份量也太重了。 只是手上更是没犹豫。 以龙爪手叩住眼前大汉的脖颈,旋力一掷,咔嚓一声,脖子被扭断,整个人更是宛如流星陨落般,朝着四人甩了过去。 然而这种掷沙包的小儿科也只能稍稍一阻,帘帷风动,阿月携着一袭金凤长裙的顾子桑飞身掠出。 沈翊探手如龙,一股庞大的吸力骤然生出,将阿月两人吸了过来,堪堪脱离那四名大宗师的罡气所罩。 轰! 车辇在磅礴真气的威压下轰然垮塌,崩碎成齑粉,那被沈翊掷出的汉子尸体,亦是被卸去力道甩到了地上一旁。 沈翊眼眸微微一眯, 只觉来人罡劲流转颇为熟悉。 待得四人如雀起鸢飞, 朝着沈翊追击而来。 掌势所及,真意弥漫的深处,更是掩藏一缕佛国梵音。 沈翊这才恍然。 “原来是你们四个秃驴!” “竟也行那蒙面苟且的勾当!” 沈翊的话显然是犹如扎心利剑,他瞬间便感到半空的四人真意更盛。 一声冷哼响起。 四人掌势一笼,气劲狂旋如龙,好似排山倒海般的倾压而来。 这股威势,乃四人结阵施为,与齐王府当日被沈翊抢占先机的情况,不可同日而语。 “先退!” 阿月一手抓着顾子桑的胳膊, 一手抖出银链开路。 鞭影所过,如龙蛇乍起,紫芒闪烁之间,围杀而来的黑衣人纷纷惨叫飞落,中毒倒地不起。 阿月两人身形一掠, 便朝着远处丛林冲去。 沈翊横刀一斩,青色刀气呼啸,与磅礴而至的掌势骤然碰撞,发出地鸣般的轰响。 掌势如山而倾,青色刀气一触击溃,化为一道流光向远处激荡飞去。 “在那边!” 沈翊身形一闪出现在阿月和顾子桑身后,朝着丛林里掠去。 “追!” 四人足下踏步一点! 真意联结,维持阵意不变。 身形裹挟罡气猎猎而动,便好似飓风过境,朝着沈翊追去。 四人所过之处,无论是黑衣人还是朝廷的兵卒玄衣,尽数被震得四散纷飞倒地不起。 如此磅礴威势, 却哪里还有人敢去再追。 四人身形掠入丛林,真意弥漫所及,顾子桑的气息就在不远矗立,然而,他们却立时发现不对劲。 沈翊呢? 一念刚生。 凌厉的刀光便自身后斩至。 沈翊借助丛林隐匿身形,便是为了更方便与四人游斗,只要伺机将他们的阵势破坏。 那主动权便又回到了他的手中。 四人急急散开,然而这刀光疾如电,厉如雷,几乎是擦头颅扫过。 一只耳朵带着血液旋飞而出。 “啊啊啊!” 那人痛叫出声。 然而沈翊凝神感知,即便如此扰动,四人真意依旧稳固相连,他正要加把劲,冲着一人乘胜追击。 四人却是心意相通,再不留手。 双手结印如幻, 倏然间,四人真气暴涨,凝成罡成相! 四座通天彻底的佛国法相,倏然在林间显现成形!四大金刚! 官道上拼杀众人皆是见此异象, 不由一滞。 林思笃蓦然一惊: “金刚降魔阵!” 四道法相倏然而起,周遭树丛顷刻被碾为齑粉,探手一摄,沈翊便好似天旋地转, 眼见青山不见,绿草褪色, 演化庆云飘渺,璀璨金殿, 犹如身在佛国! 当初在齐王府沈翊以菩提佛境抢占先机,如今却是形势陡转。 第432章 修罗杀神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金刚降魔阵。 四人抛开伪装,彻底展露梵空寺根底。 沈翊抬眸所见,便是飘渺庆云之间,四大金刚环绕四周,口中高声一喝: “修罗血海,金刚降魔!” “还不俯首!” 话音落罢,四道金灿掌印联袂而至,封锁沈翊八方寰宇,唯以磅礴真力硬抗! 而四人的功力联结相合,自是远非单人独面沈翊那样不堪,而是呈几何增长! 沈翊昂然阔首,感受半空中传来的那犹如天倾地覆般的压迫感。 虽说,九玄功和琉璃体的全力运转,未必没有抗衡之力。 但当此战局危机之时,当是要以摧枯拉朽之势,将对方击溃,以防再生出其他变故。 于是,沈翊心中呼出面板: 【潜修】剩余201年零7个月 当即选择将一百五十年时间灌注到【九玄极意功】的推演领悟。 按照沈翊一路圆满突破所积累的根底,若是他能将内功一举推演至大成境界。 纵使四名大宗师结阵合力, 他当是亦能够一力抗衡之! 沈翊的精神瞬间遁入精神空间,全身心透入【九玄极意功】的推演潜修。 日月流转,光阴飞逝。 一百五十年的时间,也只是眨眼一瞬。 但是当沈翊睁眼的刹那, 体内真气便似湖泊激荡成漩,倏然扩张,化为一片汪洋巨泽! 【武学】九玄极意功 【品质】大宗师 【境界】大成 沈翊横刀而起,倾天不世的刀意倏然流转,在斩却刀身能发出璀璨的青色光华。 沈翊双手执刀, 纵身一跃, 提刀逆势迎斩而上! 那一瞬, 沈翊便好似一尾蜉蝣高高跃起,而倾天倒扣而来的,则是那佛陀的掌中钵盂。 然而,蜉蝣的手中却有, 刀! 锵! 横刀一斩,青色刀光倏然自东向西,倏然横贯天穹。 那被掌罡笼罩倾覆,宛如金钵的天空哗的一声,出现一道笔直的线,蔓延东西。 天空倏然沿着刀斩的痕迹崩裂, 露出原本的璀璨星空! “这怎么可能?!” 四大神僧惊骇莫名,他们四人联手施为的金刚降魔,便是地榜前列都能相扛! 本料镇压沈翊是十拿九稳。 然而,他们却是万万难以想到,就在如此短短时日,沈翊的功力与齐王府时候相比,竟然又暴涨如斯?! 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然而,他们毕竟皆是高手,立即收拾心情,他们还没有输,最有可能的情况是,沈翊用了某种爆发潜能的秘法使得功力暴增,然而这种秘法往往盈不可久! 他们只要将沈翊琢磨到秘法散尽,反噬受伤,仍旧能将沈翊和顾子桑通通拿下! 心念电转之间, 四大神僧再度真意弥漫,手中速速结印,欲要重新闭阖被沈翊一刀斩开的阵法结界。 沈翊则并没有趁机遁出降魔阵。 想要破阵, 还是要从内部瓦解。 但见他并指一掐剑诀,刀意不减,却更有一股飘渺流云般的剑意倏然而起。 刹那间,一抹如云剑光自远处激飞而至,从那即将闭阖的一线天空飞掠而入。 剑光一转,径直从天而降! 插入中央的地面,刹那间,流云雾海倏然好似海浪激荡般澎湃而起。 流云遮掩沈翊的身形, 也吞没了四大金刚的真罡法相。 当初卓凌风传授的剑荡流云,便有屏蔽气机,掩藏身形之用,如今被沈翊推演更进一步,便是能以流云飘渺所至,感应和屏蔽那无形无实的真意流转轨迹。 “沈翊何在?!” 四大神僧意动惊愕。 他们不仅丢了对沈翊的锁定,对彼此的真意感应也都受到了流云的影响。 “这流云剑意弥漫,速速驱散!” 四人掌风旋动之间,流云雾海好似被飓风搅动,呈万千气象。 下一刻, 无数赤红剑光自云霞之中激荡而出,向八方劲射,剑光所至并非冲着那璀璨若实质的金刚法相。 而是冲着法相之间的冥冥空处。 咔嚓。 虚空中却好似传来剑荡之声。 裹挟纯阳剑意激荡而起的八方剑光,瞬间将四大神僧彼此联结的真意锁扣, 斩得粉碎! 刹那间, 金殿被青草树木替代,庆云被流云所绞杀,四座金刚法相再无彼此一体的贯通联结之感。 彼此孤零,就连法相上的波光流转,都好像变得黯然失色。 四大神僧满目惊骇, 继而,亡魂大冒! 阵法被破,就意味着,他们要单独面对那一袭青衣的修罗杀神! 沈翊身形纵起, 一闪之间便出现在一尊法相之前。 与通天彻地的法相相比,他的身形如此渺小,然而,当他横刀而起,力劈纵斩之时! 遥遥围观的众人才发现, 那金刚法相才是势弱的一方。 沈翊一刀斩落,法相自头顶到地面出现一道笔直的刀斩之线,继而迸发出金灿佛光。 轰然崩碎为风尘轻烟。 那法相之后的神僧更是一道血线纵向蔓延,身死当场。 【斩杀大宗师武者,获得二十年潜修时间】 其他三名神僧当场四散而逃。 沈翊身形化影,疾掠追向东方的一人,同时并指为剑,纯阳剑光掠向南向追击。 神僧施展全身功力疾奔而走。 沈翊脚踏浮光,提纵之间便倏然接近。 神僧眼眸惊惧, 早已被沈翊打得魂胆俱丧。 他急声道: “你不能杀我!” “我是梵空寺护法长老!” “我们同有佛门渊……!” 锵! 刀光如一线蔓延而过。 神僧头颅冲天而飞,那未吐出的话语,却是梗在脖子,再也说不出来。 “什么梵空寺神僧。” “我所见只是行刺公主的刺客罢了。” 他身形一闪,折向南边。 诛邪剑鸣,纯阳剑气荡漾而起,顷刻弥漫如红霞遮天,将意欲逃离的另一位神僧拦下。 神僧旋掌成罡, 与接天连地的纯阳剑阵轰然对撞。 试图打开一个缺口。 只是他刚刚一掌将拦阻的剑气轰散,重见到一方青天,身后立有剑吟倏至。 诛邪一剑从后背将他贯穿,余势不消,将他整个身形狠狠贯在官道的地面。 剑劲激荡, 将官道附近激斗的众人震荡跌飞出去。 沈翊的身形接踵而至,不再给对方出言的机会,横起一刀,将之头颅倏然斩落。 阿月带着顾子桑紧跟在沈翊身后。 当此时, 梵空寺四大神僧, 三人身死,一人逃窜无踪。 再加上沈翊此前还拧断了一名拳道大宗师的脖颈,斩杀七名宗师,先天外罡更是随手可灭。 修罗,杀神之名! 在这一刻无比具象为眼前的青衣。 第433章 溃逃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持刀立于阿月和顾子桑的身前。 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场中的一众黑衣人。 这眼神,并不冰冷, 甚至也没有杀意, 只是一种秋水长天般的平静。 他甚至不发一言来威慑众人束手。 只是并指剑起,纯阳剑光便再度化为长虹,便是朝着场中黑衣疾掠而去。 剑光所至,鲜血飞溅如雨, 犹如割草般,收割一条条性命。 这一瞬间, 一众黑衣刺客原本就恐惧紧绷的心灵轰然崩塌,全都转身慌不择路地四散奔逃离去! 无论是朝廷一方,刺客一方, 甚至在远处的无生教, 全都心中骇然,他们无比确定,沈翊不是为了守护,而是纯纯粹粹的, 享受杀戮! 这些黑衣刺客都是高手。 眨眼之间便各自窜入丛林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地尸体和沉默的朝廷一众人。 沈翊探手一招, 诛邪剑一直将黑衣人追杀到他剑意蔓延的尽头,方才折转而回, 化为一道赤红光影落入手中。 大战至此落幕。 在众人沉默的注视下,沈翊随手将手中刀剑朝着远处林荫间一掷。 锵的一声,刀剑精准没入躲在灌木丛,发出一声清脆的刀剑入鞘声音。 乌云踏雪从灌木丛里跳了出来,显然被吓了一跳,发出几声不满的嘶鸣。 沈翊抽空看了一眼面板: 经过如此一通乱杀,方才因为潜修九玄功而消耗殆尽的潜修时间,再一次变得充实。 【潜修】剩余139年零9个月 而顾子桑率先从震撼中回过神来。 她步履款款, 踏步行上众人之前, 一袭金凤长裙,没有因为刚刚的奔命而丝毫凌乱,她的声音,更是依旧沉稳而威严: “林大人,劳烦带人清点随行官员伤亡和祭典物资损毁情况。” “刘公公,王统领,赵千户,统筹清点东厂、镇抚司和随行兵卒伤亡情况,若是发现伤员,便要及时救治!” 听到顾子桑的话, 几位掌事者方才如梦初醒。 林思笃上前一步,面色犹豫地看着地上那头巾已掉,露出光洁颅顶的神僧头颅。 “公主,若我记得不差……” “此人乃是梵空寺……” 顾子桑凤眼微眯,打断林思笃: “无论何人问起!” “今日死在这里的,都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试图袭杀当朝公主的刺客!” “尔等,可都清楚?” 林思笃和刘振心中皆是一震, 当即拱手称是。 忽然,两道人影自远处掠来,落在近处,正是一袭玄衣黑袍,英气逼人的玄武。 以及素白儒服, 手持折扇的陈之昂。 玄武手中还提着一个昏迷的黑衣人,此人的面罩已经被摘了下来,露出一张成熟儒雅的面庞。 玄武和陈之昂颇为震惊地四处环顾。 满地残尸,泥土翻飞, 远处丛林更像是被飓风肆虐过一样,树丛竟然成片消失,只剩狼藉的地面。 陈之昂凑到沈翊旁边: “这什么情况?” “还有其他大宗师?” 沈翊微微颔首。 “又来了五个。” “我杀了四个,跑了一个。” 陈之昂听到“来了五个”的时候,眼眸顿现凝重,听到沈翊“杀了四个”,顿时瞠目结舌地看过来。 就连一向淡漠而略显迟钝的玄武,都瞪大了眼睛望了过来,旋即又望向一旁赵千户。 赵千户默默点头,他眉目低垂,好像连看沈翊都不敢看一眼。 玄武又连连看了几眼沈翊,遂收拾心情,将手上的黑衣人扔在地上,踏步上前朝顾子桑半跪行礼: “属下护驾来迟,请公主殿下降罪!” 这话听着耳熟。 然而顾子桑又怎能真的降罪玄武,至少这位目前只是看起来有些粗线条。 不像一个林思笃袖手旁观,出工不出力,一个刘振,关键时刻躲得比谁都快。 顾子桑微微一笑: “玄武同知擒贼有功,本宫怎会怪罪。” “此人便是那名刺客大宗师?” 玄武左右视下。 顾子桑会意,当即出声让林思笃和刘振几人按照吩咐去做事。 旋即几人转到丛林之中,玄武这才坦然应道:“回禀公主。” “此人乃是儒道大宗师。” “修习浩然剑。” “来自桑海学宫。” 果真是,桑海学宫。 顾子桑向陈之昂投至审视的目光。 玄武继续道: “属下幸得陈公子相助,方才能顺利将之其擒而拿之。” 一旁的沈翊倒是恍然,难怪陈之昂刚才急匆匆地便跟着玄武一起追了上去。 原来是去大义灭亲了。 而地上那人虽然年岁见长,但依旧能见儒雅之风,又身具大宗师修为,其在学宫的身份地位必然不不低。 顾子桑侧目望向陈之昂: “此人是谁,缘何行刺于我?” “陈公子可否为本宫解惑。” 陈之昂丝毫没有因为刺客是学宫之人,而产生丝毫异样表情,依旧是平静含笑。 “禀公主。” 陈之昂躬身作揖行礼,缓缓道: “此人唤作陆程。” “同我家师父一样,亦是夫子的记名弟子,顺位在前,我当叫他一声师伯。” 夫子的记名弟子?! 几人闻言皆是一惊。 相传夫子只有一名亲传,但那名弟子在巫神之乱中不幸身死,后来夫子便不曾再收亲传,座下弟子皆以记名而论。 记名弟子的地位,在外界看来,便几乎是等同于夫子亲传。 顾子桑瞳孔微凝,目光炯炯凝视着陈之昂,显然在等他的解释。 陈之昂叹息一声,娓娓道来: “此事说来也不复杂,只是学宫内部杂事,怕叨扰公主的耳朵。” “当初夫子远游之前,将我师父和师伯召至静室,交代他走之后,学宫诸般事宜安排。” “虽说我师父天资不错,修为精深超过师伯一筹,但师伯亦是学问渊博,见识通达。” “他的辈分又在我师父之前。 “原本理当擢领学宫诸事。” “然而,夫子却直接跳过了师伯,将学宫主事之责,交给了我师父。” “于是,师伯由此与我师父生出嫌隙,此后师伯便少有在学宫现身。” 再加上他为人刻板,一向对公主这样的女子继承帝位一事,并不认同。” “一来二去之下,这才为人所趁,成了他人刺向公主您的掌中之刀。” 顾子桑默然。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关于她继承大统之事,本就有不少朝中大儒颇有微词。 她此次拜访学宫,也是希望争取夫子的支持,只是没想到夫子没有见到…… 却被他的记名弟子惦记上了。 第434章 学宫的交代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学宫打算如何给本宫交代?” 顾子桑淡淡问道。 陆程是夫子的记名弟子,身份非同小可,即便学宫重重拿起,轻轻放下,他也没有办法。 此话问出, 则是试探学宫对她的态度。 故而,她郑重盯着陈之昂,此时此刻,陈之昂的态度便是李清渠的态度…… 便是,桑海学宫的立场。 陈之昂拱手一礼: “陆程师伯,我会废他全身功力,而后带他回学宫面壁思过,十年不得出。” “公主,如此交代, 可还满意?” 沈翊却是心中微微一惊。 大宗师可不是大白菜,说废就废,李清渠倒是好生果决。便是老皇帝在此,那也是挑不出毛病。 顾子桑轻叹一声: “自是满意的。” 她现在可以确定的是,李清渠代表的学宫,不会干涉她继承帝位之事。 但同样的,他们也没有打算帮她一把,而选择居中而立,静观事态变化。 至于为什么没有问陆程究竟是受何人蛊惑,只是因为这幕后之人,已经昭然若揭。 谁能近水楼台,与陆程搭上线。 谁能调集大批劲弩强箭,接连数日对他们进行训练有素的侵扰。 至于最后出现的四大神僧,则更是近乎明牌以示,不是齐王又是谁? 只不过虽然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然而,顾子桑目前却又无可奈何,没有实证的推测,毫无用处。 陈之昂闻言,扬手聚功。 接连拍在黑衣人的数处大穴,那黑衣人浑身一震,一身精纯的功力便尽数废除。 而后陈之昂向顾子桑和沈翊告辞离去,他此次前来,本就是要带回学宫叛逆。 如今事了,他便要回转桑海城。 便不再跟着一众人上泰山了。 走之前, 陈之昂特地和沈翊告辞。 只言他日还有机会再见,若是易地而出,莫忘了他之前的所托。 沈翊只是瞧着这眸似渊海的青年儒生,笑着道:“我会考虑的。” 沈翊和阿月又护着顾子桑在丛林里歇了半夜,一直等到第二日上午,镇抚司和东厂方才将战场收拾完毕。 林思笃清点祭典所用物资,所幸损毁并不严重,毕竟都是冲着顾子桑的命来的,不为劫财。 要说影响最大的,反倒是顾子桑的车辇被四大神僧的罡气涌动震为了齑粉。 所以,顾子桑征用刘振的马车,虽然不如公主车辇那么阔气,但也是金丝垫,雪貂毯,有酒有茶,足够舒适宜人。 顾子桑只心道,这太监是惯会享受的。 而刘振公公只得骑马跟在一旁,时不时便是垂腰塌背,只言颠得腰酸背痛。 一行人就这样整顿完毕之后,没有歇息再次上路,这里距离泰安镇,只剩一日路程。 …… 泰安镇,一处清雅的小院内。 一袭素雅锦缎的齐王与叶一心正在执子对弈,忽的一阵劲风响起,一道黑影从天而降,一个踉跄跌在地上。 齐王骤然一惊,定睛瞧去, 竟是梵空寺的神僧! 叶一心身形一闪出现在其身后,合掌抵在对方后背,精纯的真气渡入体内。 神僧微微摆手: “无需渡气。” “我是神魂受创,神思耗竭。” “需得潜心静养。” 叶一心眸光微动: “可是沈翊?” “其他几位师伯……” 神僧眼中顿现怒容: “是他!” “其他几位师弟,尽数亡于其手!” “那疑似妖女的公主安然无恙,更无论诈出魔教妖人。” 啪。 齐王手中棋子轰然碎为齑粉。 叶一心倏然而觉,不由轻叹一声,沈翊的出现,便是此局最大的变数。 现在看来, 他根本不是棋盘上的落子, 而是有能力以一己之力掀翻棋盘的人。 齐王起身道: “快请神僧下去好好休息调养。” 说罢,院外便有小厮进来,扶着神僧离开了院落,只剩下了齐王和叶一心。 齐王眸中闪过一抹厉色: “我以府兵磨其精神。” “又联合了学宫陆程和梵空寺五位大宗师出手,已然创造如此良机。” “没想到那夜幕之人竟如此不堪大用,竟然彻底功亏一篑,让顾子桑安然踏入泰安镇!” 齐王起身踱步而走。 沉声喃喃道: “沈翊……” “沈翊!” “全都是因为他!” “他与顾子桑交好,坏了本王的大事,他日必定成为本王的心腹大患。” “叶仙子,我们是否该动用雷霆手段,趁早将之除掉。” 叶一心听闻齐王如此想法, 顿觉大惊失色: “万万不可。” “沈公子其势如龙,武功已有盖世之资,贸然对其动手,恐会引火上身!” “况且,依照一心所感,沈公子确实无心朝堂争斗,若是等此间事了,他该是会抽身离去。” “而且,梵空寺素来不忿天心寺高居一头,此为旧怨,如今与天心寺大有干系的沈翊杀了梵空寺神僧,这是新仇。” “新仇旧怨相合一处,梵空寺必会追究此事,我等只需静候等待变数。” 齐王强按下几欲爆发的怒火。 “难道本王就坐视那沈翊护送顾子桑上泰山,行祭天之仪?” 叶一心微微欠身: “殿下,即便倾城公主成功主持祭天大典,她的局势并不会改善多少。” “相反此间之局,我们已然牵涉过多,现在当行收尾之事,不宜再多生事端。” “况且,此去大典还有数日时间,若是有他方势力谋算未尽,我们也可坐山观虎斗。” “见机行事。” 齐王思虑几番,旋即重新挂上笑脸,他朝着叶一心恭敬行礼: “能得叶仙子相助,实乃本王之幸也。” “既如此,本王也该整肃泰安镇的别院行宫,好好迎一迎我这位侄女。” 叶一心微微颔首: “合该如此。” …… 又经过一日的急行军。 顾子桑一行到了泰安镇之时,已然是人困马乏,精疲力竭。 齐王率众于镇口相迎,先是大惊失色询问一行人路上遭遇,再是愤愤不平怒斥刺客胆大妄为。 沈翊和阿月就这么静静看着他和顾子桑一番演绎之后,这才迎着众人入了泰安镇。 泰安镇的别院已经被齐王收拾打理的井井有条,顾子桑和一众官员可以直接入住。 沈翊和阿月也不管于礼合不合,直接住进了顾子桑的别院,免得再被人潜了进来。 如此严防死守下, 倒也几日相安无事。 这一天,终于到了登山祭典之日。 第435章 大典开始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这一日。 晓月残星,天色犹昏。 大约是子时刚过。 泰安镇外,祭天大典的车仪已然呈一字排开,一望无际,绵延二里有余。 顾子桑一袭金凤裙袍, 凤冠金钗,极尽华美威仪。 会同齐王、礼部和钦天监的一众官员。 值此深夜子时,于泰安镇启程,浩浩荡荡朝泰山进发。 无怪大晚上出发,只因钦天监卜测的祭典吉时在明日上午。 想要赶赴吉时,非得在子夜出发,耗费四个时辰登山而上,再将一切典仪准备妥当。 而且,这一次仪制规范。 顾子桑需得独坐凤辇,帘帷四起,彰显天家气度威仪。 阿月便不能与之同乘一处, 遂和沈翊共乘一骑。 两人便驾着乌云踏雪,悠哉悠哉跟在队仪之间,离得顾子桑的凤辇不远。 以保证能够随时暴起出手。 而整个仪仗队伍如此规格浩荡,从子夜出发到紫气东来之时,一行人已然踏上登山路。 一路上平平安安,无有刺客来犯。 众人从黑夜走到旭日东升,再走到天光大亮,攀过数不尽的阶梯,终于登临绝顶之地。 开阔古朴,浑然天成的祭天台, 便赫然呈现在众人眼前。 祭天台视野开阔,一台孤绝,八面来风,台中更有一座青铜巨鼎矗立。 香火袅袅。 登临仰望,便好似能够上接天穹。 说与天听。 刘振和林思笃组织招呼人手准备祭天仪式的一应用度安排,顾子桑、其他官员和沈翊阿月,便是等一切就绪,再等吉时到来。 沙漏滴滴答答,计算着时间流逝。 祭天台在一众太监的忙碌下,铺上地毯,插上旗帜,摆上贡桌与祭品,尽显皇家威仪。 所有参与祭典官员,分列台下而立, 皆正襟而肃然,不敢稍逾越。 沈翊和阿月则并肩站在右侧最前列,两人对面,则是以齐王为首。 齐王与两人目光相触之际,则是每每报以和善的微笑,沈翊视而不见。 阿月则是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开始时左顾右盼,显然对这一切都十分好奇、 沈翊也好奇,这祭天大典对他来说,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不过他到底是比阿月多了几分成年人的自性,暗中悄然声提醒: “眼珠子转,头别晃来晃去。” “学学那些人的站姿,要装木头人。” 阿月噢了一声,果真两脚一并,身体笔直,只一双眼睛极为灵动,左右飘忽。 嗯,倒是显得更为可疑了。 大太监刘振手执拂尘,站在祭天台阶前,斜眼瞄了一眼沈翊和阿月,这两人一青一紫,皆是一副江湖人作扮,在一众官服锦袍的大臣其间,倒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然而,无论是他,还是林思笃, 最多心有微词,谁人敢阻。 他们可是亲眼见到沈翊独战梵空寺四大神僧,不仅大胜而归,还当场杀了三个。 谁知道若是惹得沈翊心情不爽,会不会一时兴起,将他们中的谁顺手给宰了。 此时,已是日上三竿。 刘振拂尘一扬。 尖细的声音开嗓道: “吉时已到!” “请公主!” 话音一落,周遭钟罄鸣动,声音悠扬肃穆,平添了几分庄重和威然的氛围。 包括齐王在内的两列官员齐齐躬身相迎,沈翊轻轻一拍阿月肩膀,两人有样学样。 顾子桑一袭华贵庄严的金凤长袍从远处走来,曳然而拖出长长的金色裙摆,她步履生根,每一次踏步,都尽显庄重与稳健,这是属于她的,登台时刻! 顾子桑在众人的礼迎中,走至祭天台前,一步一阶,缓缓走上台去。 自台下仰望, 祭天台上,独有顾子桑一人与天相对。 便是主持礼仪的大太监刘振,都要错落一阶,他长声高念: “一拜上天!” “佑我大夏,风调雨顺!” 顾子桑燃香高举,齐至眉心,躬身一鞠。 “二拜人皇!” “佑我大夏,百代无衰!” 顾子桑起身,再鞠躬。 “三拜苍生!” “佑我大夏,百姓安康!” 顾子桑,三鞠躬。 后将三炷高香,稳稳地插进青铜鼎中。 “献贡于天!” 刘振的声音有条不紊,一众太监鱼贯而至,手捧玉璧,丝绸,美酒,五谷,牛羊,依次摆放陈列在供桌之上。 “颂祭天檄文。” 刘振躬身而近。 双手捧檄文奉于顾子桑身前,顾子桑伸手接过,卷轴一展,朗朗而读。 空灵而威严的声音在祭天台之上回荡,余音不绝,仿佛真能传至天听。 至此,大典行至尾声。 顾子桑读完最后一字,余音悠长,刘振捧着托盘,上有青铜樽盛满清酒。 他躬身垂眸,稳步行至顾子桑身前,顾子桑将檄文卷轴置于托盘,再端起酒樽。 只要再倾酒与天。 这大典规仪,便算是完成了。 忽然。 原是万里晴空,却骤有滚滚乌云疾卷而至,遮天蔽日,天空更是骤然变得昏暗。 狂风大作,吹的祭天台上旌旗飘摇。 天空中,有闪电如龙蛇并起。 浓重乌云裂如蛛网,骇人心惊!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轰然响彻,传荡八方,此情此景,便好似上苍震怒。 原本狂风大作便将官员衣袍吹的猎猎作响,官帽横飞,引起一阵骚乱。 如此惊雷一响。 更是有不少人吓得直接跪倒在地上,钦天监的监礼喃喃开口: “上苍震怒!” “一定是上苍震怒!” “公主代祭于天,引得上苍震怒!” “将要降罪大夏!” 此言一出,众官员尽皆骇然。 仰望那云重如墨,雷霆翻涌的天空,心中更生无边惧意,在钦天监的带领下,许许多多人更是跪地不住磕头,喃喃祈祷: “上苍息怒……” “上苍息怒……” “……” 即便是林思笃和齐王,两人亦皆是仰望如此天象异变,虽不至下跪祷念,却也止不住满目骇然。 刘振更是在惊雷炸响的一刻, 便双膝一软跪在地上! 他哆哆嗦嗦,颤声开口: “公,公主……” “这,这该如何是好?!” 顾子桑却是没有理会刘振的尖声喃语,只是却也仰面望着乌云汇聚,凝成旋涡的天空,两眼尽是迷茫不解,口中喃喃自语: “难不成,真的是上苍震怒……” “要降下天罚……” 便是此刻,那天空上乌云翻腾汇聚的旋涡中,再一声雷鸣骤起,银白耀目的雷霆,忽的自天空而降,如龙蛇起舞蜿蜒,轰然落向祭天台上的顾子桑! 众人皆惊, 天罚! 第436章 天罚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宛如龙蛇的湛蓝雷霆,骤然而落。 众人尽皆愕然。 就连顾子桑都已然是闭目等死之状,如此天罚天威,谁人能挡?! 锵! 忽有刀剑鸣音乍起! 一双刀剑似从虚空横贯而至,骤然迎向天空中的惊雷。 倾天不世的刀剑真意倏然弥漫,裹挟刀光剑影,凝为一道夺目青光与惊雷轰然对撞。 一刹那间,悍然轰鸣响彻而起! 轰隆! 一股璀璨刺目的炽白光芒自碰撞交击之间倏然绽放,夺去了所有人的视线。 剧烈的能量波动自半空滚滚荡开。宣泄如浪,位于山顶绝巅的一众官员,全都感到一股重压从天而降,扑通一声,尽数被横压在地,如遇天倾。 便在这天灾般的混乱时刻。 砰! 祭天台上再度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轰响! 待得众人视野恢复,便看到一道青衣倏然出现在祭天台上,赫然便是沈翊! 而台上情景,更是令众人震惊。 但见沈翊浑身真罡荡漾,一拳轰出! 与大太监刘振的并掌一刀相抵! 刘振原本是跪地姿势,如今却是暴起前扑,掌刀所至,原本当是顾子桑的后背。 只是沈翊却是横插而入,硬是一拳后发而至,将这绝命一刀稳稳地拦阻了下来。 此刻的刘振神情狂戾,却哪里还有一惯以来唯唯诺诺的谦卑模样。 他浑身真气凝动成罡,源源不断的涌入掌间,化为凌厉的玄阴利刃。 仿佛是要发狠穿过眼前这座大山,将近在咫尺的顾子桑彻底贯穿! 这一刀,本不该被避开。 也不该有人反应过来。 或者说,他根本不必出刀。 若是没有横生枝节,顾子桑便已然死在那天罚天雷之下! 但偏偏, 沈翊就是那个从未预料到的变数。 刘振以玄阴真气凝聚无上掌刀,以凌厉无双的刀罡悍然刺穿了沈翊的护体真罡。 却依旧被沈翊的拳锋牢牢挡下。 他的拳头坚如金刚, 即便是凝聚和穿透都独步天下的玄阴真气,再经过沈翊周身罡气消磨之后,亦是再难寸进。 沈翊感慨: “虽然已经见过很多次。” “但你们的玄阴秘典仍是令我感到惊艳。” “我清楚那道蕴含天人真意的天雷是什么手段,但是刘公公你装怂扮乖演了一路。” “倒真是辛苦你了。” 而顾子桑原本沉浸在天雷被截的骇然,如今总算回过神来,沉声惊道: “刘公公,刚刚的天雷, 是你的手笔!” 顾子桑的反应很快。 她这一声暴喝蕴含内力。 威严的声音滚滚传荡,将恐惧于天罚,伏身在地的一众官员全都震得神魂清明。 这不是天罚,而是人祸! 而祭天台上,刘振见事情败露,一往无前的心神已然出现松懈和游弋。 而沈翊刚刚仓促运起守御的拳劲,此刻却是如浪潮般卷土重来,化为一股沛然大力,自拳锋激荡而出。 轰! 刘振只觉对面一座青山大岳横亘挪移而来,无匹拳劲凝炼如刚,当即崩断他的玄阴掌刀,身形更是犹如流星,倏然倒飞而出。 沈翊足下一点,身形化影, 如影随形追至。 化拳为爪,金龙吸水如倒海翻江,瞬息笼罩刘振,他只觉一股吸力倏然而至,将他身形带回。 刘振双臂开合,五指如钩以成爪式,刹那间真气涌动,一股寒意自他爪势之间骤然激荡蔓延。 这种寒意,并非是冰雪霜寒。 而是一种更为纯粹,好似来自九幽之地的阴寒,凌厉无端,寻常真罡在这玄阴之气面前,便如豆腐一般,一沾就碎。 沈翊瞧着刘振趁着龙吸水之势反攻而来。 其双爪如幻带起重重爪影,裹挟阴寒劲力,轻而易举没入其拳掌裹挟的真罡。 不由再次赞叹。 不过沈翊也没耽搁,琉璃不灭功悉数运转,指掌便闪烁一层莹莹琉璃玉色。 铛! 拳爪交击, 发出一声撼人心魄的脆响。 沈双臂疾旋, 天心四御随意而动,刚柔并济,变化随心的掌劲如瀚海波澜,将刘振周身笼罩。 重叠掌影间,时有龙爪隐没倏然,与刘振玄阴利爪轰然交锋,好似金铁碰撞的鼓点,噼里啪啦,响彻不绝。 间或更有阴柔指力,探入玄阴爪劲,如游龙碎云,顷刻间便将他的爪罡瓦解崩碎。 两人以快打快,眨眼交手一十三招。 刘振肩头被扫了一掌,皮开肉绽,腹部更是被一爪洞穿,鲜血淋漓。 而沈翊,除了一袭青衣被气劲激荡的劲风吹得有些褶皱之外,毫发无伤。 沈翊单手捻龙爪,与刘振五指相扣,猛然将其甩向地面,轰隆一声,重重砸在一众官员之间的青石过道! 刘振脊背砸入深坑,根本来不及感受痛楚,而是身形似弹簧般,倏然弹起。 他知道沈翊的攻势绝对还没结束! 抬眼之间, 烟尘弥散, 沈翊的身形从天而降! 他旋掌之间,好似将整个天地都收入指掌,而后朝着自己一掌倾盖而落! 刘振瞳孔剧震。 只觉天地之间尽数为这一掌所笼罩! 他的精神已然被震慑迷乱,仓促运劲成爪,本以为运足了十二分真力,却连一分气力也未施展出来。 砰! 他的玄阴爪劲被一掌轰散,手臂直接骨折,无力垂落。 沈翊的倾天掌势不歇,径直印在他的天灵,强横的九玄真气轰然涌入,沿着奇经八脉灌入丹田气海。 随后宛如雷霆般炸开。 轰然一声闷响,无匹劲力沿着刘振四肢百骸震荡开来,他猛然喷出一口鲜血。 丹田气海,奇经八脉全都被废,这一身玄阴真功,大宗师的修为便是彻底化为乌有。 一众官员都麻了。 他们跌坐在地上,看着沈翊从天而降,宛如魔神降临,竟然没有丝毫惊奇。 毕竟任谁先后经历过丛林袭杀,看过沈翊大杀四方,以及刚刚沈翊一念引动刀剑齐飞,以人力抗天雷之后,都已然认识到了沈翊恐怖。 在这种铺垫之下,再看沈翊一拳将刘振轰飞,而后身形如电,指掌之间便将一名大宗师,打得难以招架,更被直接甩入地底,最后则是那一掌落下…… 犹如天倾。 谁人能挡? 沈翊探手而出,像拎鸡崽儿似的,将萎靡不振的刘振一把从后领拎起。 挥手一扔, 刘振便被腾云驾雾般,重重摔回台上。 沈翊足下一点,身形紧随,翩然落在祭天台上,复半蹲下来,在刘振身上一阵摸索。 便从其衣襟里摸出一撮焦黑的灰烬。 沈翊抬头,方才乌云滚滚,雷光闪耀的天空已经倏然一转,乌云散尽,天朗气清。 “刘公公,说说吧。” “这是这么回事。” 第437章 纯阳符箓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听闻沈翊的话语,众人方才醒觉,一场异变倏然之间,已经落下了帷幕。 只是刚刚那道煌煌天雷神威, 犹印在脑海。 沈翊的惊世刀剑逆势而上,以人力抗天威,更是让人心惊胆寒。 一时间,久久无人应答。 齐王面色复杂地看着顾子桑,目光极其凝重地又落在沈翊身上。 确实如他和叶一心所料。 祭天大典横生枝节。 刘振不知以何等方式引天雷而击,以作天罚之状,若是顾子桑死于此间。 便是顾子桑代帝祭天,有违天合,故身死天罚之下,与人无尤,简直再完美不过。 然而,变故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沈翊再度出乎意料,竟能以刀剑真罡硬抗天雷之威。 而后,刘振显然是见势不对,不惜暴露身份,暴起袭杀,只为杀了顾子桑。 可惜,仍旧是被沈翊所阻。 更被其以摧枯拉朽之势一掌败退,废尽修为,沦为人宰割的鱼肉。 沈翊其人,简直犹如神魔降世。 叶一心说的没错。 沈翊已然不是他能够招惹的存在。 如今,顾子桑无论如何也死不了了,但只要他后续不再参与朝堂之争,他就还有机会。 齐王如是想着,终于彻底安分。 而祭天台上,刘振已是弥留之际,他仰面望着顾子桑,艰难说道: “女子称帝,亘古未有。” “公主,你放弃吧。” 顾子桑神情淡然,刘振是内廷掌香大监座下总管,她无需过问幕后主谋。 当然,掌香大监一定会将刘振所谋,推脱成其个人所为,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但至少, 顾子桑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敌人为何。 “这灰烬。” “莫不是那枚神宵引雷符?” 一道略带磁性沙哑的男声在耳畔响起。 原是林思笃不知何时登上祭天台,凑近身子查看沈翊掌中的灰烬,喃喃出声。 沈翊扬眉瞧去。 台下一众官员,因为刚刚突生的变故,或多或少有些心绪不定,颇有狼狈之相。 而林思笃却是衣冠方正,气定神闲,仿佛丝毫没有被刚刚的异变所影响。 顾子桑出声问: “林大人,何为神宵引雷符?” 林思笃起身朝着顾子桑见礼,娓娓而道: “公主彼时还未回宫。” “自是有所不知。” “这神宵引雷符,乃是当年纯阳国师进献给大夏朝廷的道门神符。” “据传这张符箓乃当年纯阳宫正一门的天师,以天人修持手书而成。 其内蕴含一道天人雷法,一经催动,便能引得九天神雷降而诛邪。 神宵引雷符,世间仅仅有九枚。 经过日积月累的损耗,当年纯阳国师进京之时,将一枚献于皇室,纯阳宫便只剩下了三枚。” 林思笃微微一顿: “只是神宵引雷符自那之后,便存于大夏武库之中,又什么会出现在你这里?” 刘振艰难咳嗽。 一边吐血一边断断续续道: “林老儿倒是好眼力。” “这是我从武库偷来的。” 偷来的? 怕不是有人直接交给你的。 沈翊对于谁给他的倒是不在意,反倒是对这雷符的来历好奇。 这雷符确确实实饱含天人一击,若非其引动的天雷蕴含天人真意,激得诛邪剑和斩却刀中的白帝真意应激起势,他也绝对没有那么轻松,能够挡下天雷的轰杀。 “纯阳国师?” “我怎从未听朝廷有设国师一职?” 沈翊有疑就问,毫不客气。 他看向顾子桑同样露出疑惑的神情,显然她身为一朝公主,也是一无所知。 林思笃拱手笑道: “沈公子是青年才俊,自然不知如许旧事,这涉及到了纯阳宫和皇室的一件秘闻。” “老朽是一介外臣,却是不便议论皇廷内事,沈公子,我只能告诉你,当年纯阳宫在道门独树一帜春秋鼎盛,如今却急流勇退,封山而隐,也是因为那件事。” “再多的,老朽也不便赘述,若是他日沈公子有缘遇上纯阳宫旧人,倒是可以打问一二。” 林思笃说这话是有原因的。 自从沈翊随他们同行之后,林思笃便着人收集了沈翊的相关信息。 从叛出镇抚司,天心寺,到白帝城大放异彩,再到玉门关外剑荡北莽,最后是入关之后又是一路横扫,所过之处尸山血海,一件件,一桩桩,着实看得他心惊肉跳。 他近处观摩了沈翊两次展露剑法,其剑意至阳至纯,俨然有纯阳飞剑的意蕴。 再结合沈翊与白帝城关系莫逆,而司徒玄又出自纯阳宫,便推测当初白帝会武之后,沈翊便从司徒玄这里得授纯阳剑道。 故而,他才确定。 沈翊与纯阳宫有关系。 想要问纯阳宫的旧事,那就自己去问,他就不在其中掺和了。 沈翊默默点头。 他还记得司徒玄让他将自身体悟修撰的一本《纯阳真解》带回纯阳宫。 自己虽然没忘,但是一直被事赶事,没有时间跑这一趟。 如今,却又是多了几分好奇。 原来当年纯阳宫有高人入了京城当国师,之后,又缘何消失,司徒玄负气而出,纯阳宫自此神隐。 甚至,老皇帝久病缠身。 是否都与此间有关? 沈翊虽然有所猜测,但想要知道事情真相,恐怕还是得亲自问一问纯阳宫的亲历者,方才可知。 只不过此事不急在一时。 如今,刘振的谋划尽数败落,他的气息迅速湮灭凋零,最后无声无息的死去。 只在沈翊耳中,留下一缕提示音。 至于幕后之人,自是也无需多说,掌香大监是逃不了干系的。 只是,以老皇帝目前的状态。 还能否处置得了就不好说了。 顾子桑眸光炯炯地凝视林思笃,郑重道: “林大人,玄武同知,此间诸事,还望林大人能一五一十说与朝堂诸公。” 林思笃躬身应是。 玄武则是更为义愤填膺: “公主放心,此事我也会回禀指挥使大人,东厂这群死太监,定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此话一出,在场的其余太监全都吓得跪倒一片,连连磕头,只言他们对此事一无所知,哀声请求顾子桑饶命。 顾子桑一挥衣袖, 手中青铜樽的清酒祭洒在供桌之上。 “尔等有罪无罪。” “非是本宫来定,镇抚司自有定夺!” “祭天大典礼毕!” “起驾!” “回京!” 顾子桑转身而走。 金凤长裙随风飒飒,虽是女子之身,一种独属于君王的霸气,却是油然而生。 沈翊和阿月对视一眼,一左一右,在众官员的瞩目下,紧随顾子桑渐行远去。 第438章 曲云祯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顾子桑乘上凤辇,由玄武以及一干镇抚司玄衣护送下山,沈翊和阿月则是驾着乌云踏雪跟在一旁。 玄武临去之前,特意吩咐了赵千户率领一队玄衣将东厂一干太监全都收押候审。 林思笃则是会同一众官员,组织收兵丁拾被刘振搅乱的大典残局。 齐王瞧了瞧祭天台上忙忙碌碌的一干人等,颇有些意兴阑珊。 此行未能成事,不过竹篮打水一场空矣,便也坐着轿子下山去了。 回到泰安镇的时候, 已经是傍晚。 夕阳的余晖将官道铺成了一条金光大道,正笔直地通向了泰安镇,远处的镇子口,一人一骑居于中央,仿佛已是久候多时。 待队伍走近些,沈翊便看清了来人的模样,一位气质文雅,面色俊朗的中年人。 穿着一身暗红色劲装。 披袍也是暗红的。 虽然颜色不同,但沈翊还是一眼认出,那是镇抚司玄衣的制式。 暗红的劲装上,有金丝龙飞凤舞,勾勒出一只栩栩如生的麒麟。 麒麟首正趴在肩头,兽眼炯然生动,仿佛在冲着缓缓走近的沈翊,张牙舞爪。 麒麟衣,暗红袍。 沈翊已经猜到来人身份。 他执握马缰的手微微一紧,旋即又驱马向前,依旧是维持原来的速度,不疾不徐。 只是他轻声道: “公主殿下。” “若是前方此人要动手杀你的话, 我不一定能拦的下。” 沈翊顿了顿: “他若要动手杀我的话。” “我若打不过,便要提前跑路,后面你的安全我可就不负责了。” 虽然那拦路的中年人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立在那里,浑身没有半点气场。 然而,沈翊却知道, 这是一种返璞归真的极高境界。 将精气神全部收敛于身,没有一丝一毫外泄,收放自如,掌控如意。 可越是这样的人。 一旦将他浑身内敛的真气、气势轰然爆发开来,那便是天崩地裂,地覆天翻之象。 沈翊十分确定,他正在靠近的这个男人做的到,因为,他便是镇抚司的掌舵人。 地榜上排名第三的绝顶大宗师。 指挥使,曲云祯。 沈翊的话,虽然声音不大,但不仅传入了凤辇里,还被远处的中年人收入耳中。 顾子桑听闻沈翊的忠告,先是微微一愣,继而掀开帘帷抬眼望去,她笑了。 “沈公子无需忧虑。” “若我所料不差,曲大人是奉父皇之命,来接我回京的,你我之间的约定……” “你已经圆满完成。” “我也会履行我的约定,若是有了消息,我会让人联系你的。” 沈翊瞥了一眼车辇另一边的玄武,淡淡道:“已经完全相信镇抚司了吗?” 玄武回了沈翊一眼: 嘿,你什么意思。 你是说我不值得信赖? 顾子桑注意到玄武浮现出怒火的眼神,笑着打圆场道: “镇抚司是父皇直属,自然是值得信赖的,况且镇抚司想杀我,所行一路皆是下手的机会,又何必等到现在。” 沈翊瞧了瞧嘴角微微上扬含笑的曲云祯,显然也是听到他的话语,撇了撇嘴: “你决定就好。” 车队止步,停在了曲云祯的近前。 玄武打马向前,拱手行礼: “大人。” “公主便在凤辇中。” 曲云祯微微颔首。 两腿一夹马腹,座下良驹便缓缓踏前几步,他没有下马,就这么坐在马背上,抬手行礼道: “公主,下官奉命前来接您回京。” 顾子桑螓首垂眉: “有劳曲大人。” 对于这位老皇帝最为信任的近臣,顾子桑保持着十分的尊敬,毕竟若是老皇帝去了,曲云祯便是她在朝中立足的最大倚仗。 只不过在沈翊看来,虽然镇抚司或许对顾子桑没有恶意,但曲云祯尚未完全认可顾子桑。 否则面对她这个未来有可能继承大统的公主,至少应该下马行礼,而不是马背上作揖。 就在沈翊打量揣测曲云祯的时候,曲云祯同样在打量着沈翊和阿月两人。 对于阿月这个拥有漂亮脸蛋,心思都写在那一双大眼睛里的小姑娘,曲云祯只是微微一笑,然后便将眸光落在沈翊的身上,眼眸中倏然闪过一道精芒。 “沈,翊。” “是我。” “闻名不如见面,竟然如此年轻。” 曲云祯的声音很平静,但似有波澜潜藏于汪洋。 “我对指挥使亦是神往已久。” 沈翊含笑回道。 “白虎一系绝于你手。” 曲云祯的声音好似泛起一丝深秋的肃杀。 “是。” 陡然间,曲云祯周身轰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势,宛如波涛浪涌轰然卷至。 沈翊瞳孔骤缩。 他只觉似有一种无形的场域将他笼罩,刹那之间,似是有飓风八方席卷,又有雷鸣响彻于虚空。 天昏地暗日星隐,地转天旋神思迷。 若是敌人深陷其中,便是不知上下寰宇,难稳立身之基,只能任由曲云祯掌控。 怎能不败? 锵! 刀鸣剑吟倏然并起! 剑意似云, 刀意如风, 风卷云涌成席卷八方之势,自他周身激荡开来,顷刻将这一片混乱场域倏然撑开。 沈翊双眸一睁, 在风云激荡之中,他的五感重定,看到天地清明,看到了八方寰宇。 也看到了神色平静的曲云祯。 刹那间,那股无形气场犹如江水退潮般倏然回落收敛归于曲云祯一身。 沈翊则同时收敛刀剑真意,短暂而无形的交锋,便如是戛然而止。 曲云祯嘴角微微扬起,难得露出一抹笑意: “果真是个大才。” “可却差点被埋没在镇抚司。” “真是可叹可悲。” 曲云祯此间唏嘘不已。 若是沈翊还是他镇抚司的人,那想要安定这天下大局,未尝不能多几分把握。 但沈翊却轻轻一笑: “指挥使不必惋惜,若是没有镇抚司相逼,沈某未必能够绝处逢生,有今日之成就。” 沈翊一抖马缰, 乌云踏雪缓缓而行。 他并未回头,声音却是传入帘帷: “公主殿下,沈某静候佳音。” 其身与曲云祯错肩而过之时,曲云祯并未转头侧目,声音倏然响起沈翊耳畔: “先前刺杀的人里,除了齐王、学宫的人,剩下的那伙黑衣以及在桑海行宫里伪装刺杀的,都是夜幕的人。” “夜幕?” 沈翊停顿。 “是东厂养在暗处的杀手组织。” “他们收留孤儿弃子,授之以三教九流,练成死士供人驱策,专门替东厂做下三滥的勾当。” “虽然他们不一定会去找你的麻烦,但我觉得还是知会你一声的好。” 马蹄轻扬。 沈翊和阿月的身形远去。 只要一声遥遥飘荡而来: “如果可以的话,倒是希望指挥使给东厂带个话,我倒是希望他们来找我。” “多多益善。” 曲云祯望着沈翊远去的背影,哑然。 半晌,才缓缓吐出四个字: “名不虚传。” 第439章 燕云的雪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桑海郡一路向北,便入了燕云郡。 沈翊和阿月行了十余日,便感到气候越来越冷,北风呼呼吹着,刮得脸生疼。 偶尔天空阴沉之下, 还会有淅淅沥沥雨雪夹杂飘落。 好在沈翊两人皆有玄功护体,不惧严寒,只是为了不显得异常,路途之上,沈翊也会看着天气,给阿月和他自己渐渐增添了几件外裳。 两人一路安稳闲逸。 但江湖上却是风起云涌,祭天大典过程中的一波三折,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 关键是这其中,又有沈翊牵扯。 而且,还是以力挽狂澜之势,力保顾子桑安然完成凶险万分的祭天大典。 天机榜发刊,更是直接将沈翊从人榜第一提到了地榜第十七席的位子。 即便江湖已经被沈翊一次次的骇人壮举整得有些麻木,然而这一件大事,还是让天下都震了几震。 且不说这才多久的时间, 沈翊就成为了大宗师。 关键是,天机榜竟然直接将沈翊从人榜提到了地榜中列,这跨度堪称前所未有。 那期间的过程呢? 天机榜,你就这么省略了? 天机榜自然不会解释,它只是一味地排名,将沈翊的战绩一一罗列。 丛林之中,一人当车,万夫莫敌, 祭天台上,剑荡天雷,挥手镇阴诡! 如此年轻便身具这样登峰造极的实力,人榜第一已经不足承载沈翊之重。 故而,便是鱼跃龙门, 一举登上地榜之列。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沈翊于泰山祭天台成就绝顶之名,这便是再适合不过的评辞。 这个消息流传九州,自是有人惊喜有人忧,别人不知道,但是晋王拿到天机榜,却是当场冷汗涔涔。 “沈,沈翊这厮!” “竟然已经踏入地榜!” 晋王一巴掌重重拍在边几上。 强横劲力更是将边几轰然炸得粉碎。 然而,这不过是无能狂怒。 晋王沉声道: “陈先生,可有应对之策?” 一袭素衣儒衫的陈之昂缓缓自屏风后转出,他嘴角含笑,折扇轻摇。 “王爷与沈翊的矛盾虽然不可调和,但好在沈翊无意参与朝廷党争,也没有倒向其他一方,齐王在桑海时曾意欲招揽沈翊,也是不了了之,甚至结下仇怨。” 晋王神情稍缓。 “但沈翊其人,修罗杀心,根据我在京中的线人来传,四相白虎已然死在他的手中!” “恐怕他将来会向我寻仇。” 陈之昂抿了抿嘴, 这一点不用侥幸,是显而易见的了。 他轻咳一声: “沈翊虽强势,但终究孤身一人,他这一路杀戮随身,树敌颇多。” “齐王邀请梵空寺神僧前往桑海做客,那一去,却有三位死在了沈翊手中。” “梵空寺与齐王之间的关系本就是静心斋牵线,如此倒是给了殿下可趁之机,若是殿下能从梵空寺入手,取得他们的支持,沈翊的威胁,自然有梵空寺来解决。” 晋王缓缓点头: “梵空寺与天心寺同为千年的佛宗,不过却因为圣僧的存在,总被天心寺压过一头。” “如今天下大乱在即,想必他们也将有所作为,陈先生,可否劳你跑一趟梵空寺。” “此事若成,本王必以厚遇!” 陈之昂垂眸拱手: “士为知己者死!” “在下定当竭尽全力。” 他转身离开王府。 在晋王的安排下即刻动身前往梵空寺,只是他在心中已经默默为梵空寺默哀。 阿弥陀佛,别怪我将你们牵扯进来。 沈翊斩杀梵空寺三神僧,此怨已结,梵空寺自持底蕴深厚,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更无论,他已隐约听李清渠提过天心有变,圣僧将如夫子一般远行悟道。 届时,梵空寺必会入世掀起风波。 若是坐视事态演化,陈之昂倒觉得不如将进程掌控在自己手中。 若是能借助沈翊之力快刀斩乱麻,将佛门内乱剪除,他日抵御西陵佛国东进之时,也能少了一处内患。 陈之昂如是盘算, 身形策马便已经消失在远方的官道。 …… 过了燕云关,便踏入燕云郡的地界。 沈翊牵着乌云踏雪走出关的时候,阿月坐在马背上晃荡着长腿,忽然远处一指: “沈翊,他们好像找你。” 沈翊抬眼一瞧。 却见远处官道旁,正站着两道身影。 这是两个青年,身上穿着一黑一白的劲装披袍,背上皆负有一柄长剑。 沈翊牵马走近之际, 两人已然先一步抱拳开口: “来的可是沈翊,沈大侠当面?” 沈翊停下脚步,含笑应道: “我是沈翊。” 两人对视一眼,也不废话,白衣青年直接从衣襟掏出一个帖子,走近几步递上。 “剑庐近日将有名剑出世,特请当世剑者赴剑庐观礼,听闻沈大侠过境,特送上邀帖。” 沈翊心中略微一惊。 他本就是要去剑庐拜访的。 只是没想到竟然先一步收到了请帖,这倒是正好省去自己贸然造访的唐突。 不过剑庐铸剑观礼。 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毕竟他们本就是铸剑大宗,寻常利剑出炉,自无需大张旗鼓。 故而,这柄剑当是不同凡响。 沈翊读罢请帖,欣然应道: “多谢剑庐盛邀,沈翊定当赴约。” “敢问两位剑庐高足,不知此番剑庐乃是铸就何等名剑,可否透露一二。” 两人面露惶恐,连连摆手: “沈大侠谬赞,高足不敢当。” “铸剑内情我等也不尽知,只知道昔年门中长辈得到一块稀世剑材,若是能以之成剑,必定是惊世骇俗。” 另一个人精神振奋接话: “听说这块材料极其不凡,光是去粗取精,淬炼杂质,便足足进行了数年之久。” “全程更是有我剑庐宗主和四位长老执炉炼剑,可谓呕心沥血之作,当此功成,自当邀天下剑客共鉴之。” 沈翊恍然,听着确实厉害。 当即拱手: “那在下就预祝功成!” “沈大侠,我们还要去通知其他豪杰,便先行一步,两位再会。” 两人抱拳告辞。 便转身掠入山路,很快远去。 沈翊则是沿着官道继续缓行,走了半天路程,原本就阴沉的天空愈发朔风阵阵,很快又下起了鹅毛大雪。 雪花洋洋洒洒,很快就将地面铺上一层厚厚的白毯,树丛灌木银装素裹。 一呼一吸之间,便有白雾腾腾。 阿月是第一次见到北地大雪,有些激动连连惊呼,指着洋洋洒洒被雪幕遮盖的天际。 “沈翊,好看哩。” 沈翊远望,顿觉心境开阔。 在如此茫茫天地之间,任你是大宗师还是天人武者,也不过是沧海一粟,渊海蜉蝣。 “沈翊,你的头发变白嘞。” 沈翊侧头一看,顿时微微一笑。 阿月那一头如云的青丝,深紫的衣裳上也落了一层白雪,岂不正是: 今朝既是同淋雪, 也当人间共白头。 第440章 尊老爱幼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漫天大雪,天地茫茫皆是一片雪白。 沈翊和阿月本就是内功精深,又穿着棉袍挂着披风,自是不觉得冷。 乌云踏雪经过沈翊日日以真气温养,也早已神骏非凡,区区白雪如履平地,根本不打哆嗦。 然而,对普通人来说,这样一场下了两天两夜的大雪,有的时候却足以致命。 故而,一路上, 除了沈翊两人,便再没看到过其他人影。 在这样的雪天,是很容易迷路的。 若非官道修持还算开阔明朗,沈翊还能根据树木勉强辨认方向,否则他可能就一头栽进大山里去了,饶是如此,他也弯弯绕绕走了不少回头路。 忽然,沈翊扬了扬眉。 他看到前方的雪原上出现一个黑点,待得稍稍走近,阿月一手搭在眉间眺望。 “沈翊,是个男孩子哩。” 阿月的声音清脆,在空旷的雪原遥遥传荡开来,那远处的人影稍稍一顿,而后调转方向,朝着他们这边一步步挪移而来。 两方相向而行。 沈翊很快看清了这少年的样貌。 浓眉,大眼, 脸颊通红,生有冻疮, 浑身用棉絮布袄裹得严严实实。 他的身子微躬,双手拖着两根树杈,手上也已经被寒风吹得皲裂。 再看他身后,哪是什么树杈,而是一个用零散树枝做成的简陋木板。 木板上还躺了一个人。 他整个身子几乎被雪覆盖,只是从那花白的须发和皱巴的皮肤来看,当是一个老者。 少年仰头看着气质肤色温润细腻的沈翊和阿月,再看那头高大魁梧的黑马,微微愣神。 旋即毫不犹豫扑通跪下,他声音哆嗦而略带颤抖,但却没有半分委屈和软弱: “求求两位好心人,救我们一命。” “小子以后可以当牛做马,任你们驱使。” 沈翊气机一感,便能感觉到少年和老者身上全无内力,探问之下,才知木板上的是他爷爷。 他们是邻近村子的山户,准备进城采买,没想到突然下起雪来,只能于雪地赶路,爷爷一脚踩空跌折了腿,站都站不起来,再加上天寒地冻,仅凭一个弱小少年,根本走不到城里。 沈翊探出手去,搭在少年的肩膀。 以纯阳真意引动九玄真气, 在少年体内经脉流转一圈。 少年顿觉自己好似身在夏天的阳光里,冷意尽祛,十分温暖舒适。 沈翊松开手。 又如法炮制给车板上的老者渡了一口真气,帮他驱散寒霜,恢复身体知觉。 沈翊又顺便查看了一下老者的腿伤,只是淤肿脱臼,问题不大,先用真气捋一下经脉气血,再咔嚓一下给他复位,将木板抽出两根木条捆紧,几天后就没事了。 沈翊一言不合,有条不紊地做事。 阿月就双手撑坐在马背上,嘴里哼着小调,一会儿看看风景,一会儿看看沈翊。 少年感受着身体暖暖的热流,但又看了看两人的做派,只感觉愈发有一种古怪感觉萦绕心头。 “阿月,下来走走。” “尊老爱幼。” 阿月噢了一声,翻身下马,伸手就将少年提溜起来,轻轻一扔就落在马背上。 沈翊也运起一股真气将老人托上马背,又解下自己的外裳和棉袍,扬手一抖就披在老人和少年的身上。 少年一瞧沈翊只剩下单薄的一件青衫,颤声道: “大,大侠,您不冷吗?” 他刚刚看到了乌云踏雪侧面挂的刀剑,料定沈翊就是说书先生口中的济世大侠! 沈翊微微一笑,牵起马缰: “我不冷,你们坐稳。” 说罢,便牵着马继续上路,阿月早已经扑进雪地里,蹦蹦跳跳地踩脚印去了。 走了一会儿。 老人也渐渐恢复了意识。 醒来自是一番感激不提,他自言唤作刘山,少年是他的孙子,小名叫小虎。 他们是长白山附近的山户,这次到燕云城是准备卖点儿山货。 沈翊也打算去燕云城中转。 便道了一句可以同行。 在这冰天雪地里,对于刘山这样的普通人来说,有人同行自然多了一份保障。 于是对沈翊两人又是一番千恩万谢。 沈翊只是笑了笑。 道了句道左相逢,搭把手而已。 有了刘山的指点, 沈翊这次倒是没有走弯路。 他们先是在夜晚来临之际,找到一家破庙生火过夜,躲避风雪严寒。 第二日待得太阳升起后,再上路。 如此一行人又走了一天,终于看到了雄廓屹立的燕云城墙。 小虎高兴欢呼道: “我们到了!” 阿月也欣喜得和小虎击掌庆祝: “沈翊,我要吃好吃的!” 数日的风餐露宿,煮雪水吃面饼,着实让阿月有些郁郁寡欢了。 沈翊笑着应下。 进了城,沈翊两人便和小虎爷俩分道扬镳,本来他想着饶他们一些银钱,以备急用,却被刘山连连摆手拒绝,直说救命之恩都难报,更不敢收沈翊的银钱。 刘山如此坚持,沈翊只能作罢。 四人分别之后,沈翊便带着阿月住进了燕云城最好的客栈。 先是舒舒服服的泡了热水澡,让一直泛着冷意的身子,从里到外都热气起来。 而后便是喝酒,吃饭。 燕云的酒很烈。 让沈翊想起了西北郡的西风烈。 一口酒下去,烈烈似火烧,从喉咙一路烧到腹部,火气在肚子里打一转,又顺着四肢百骸蔓延周身,整个人便暖洋洋的。 非是这样的烈酒,不能抵御严寒。 燕云的饭也很粗犷。 大块肉,大盆菜,煮一锅热气腾腾的汤,全都烩在一起,拿着筷子在盆子里挑,准能捞到想吃的。 阿月学着客栈里的那些粗犷大汉,整个人蹲在凳子上,一手拎着酒瓶,一手拎着筷子,半个身子都埋在盆里,吃得津津有味。 只是这样子就不太淑女了,惹得周遭一众粗汉莽夫频频侧目。 这种时候,沈翊就喝一口酒,扭头看窗外,假装看不到那些异样眼光。 沈翊之所以来燕云城走一遭,主要想带点儿贺礼,一来人家名剑铸成,本就是一件喜事,二来自己要打问天池凝魂草的下落,万一剑庐就有,他总不好硬生讨取。 送点儿礼物,那万事也好商量。 他和小二打听过了,燕云郡城很大,但是江湖道上的好东西,都聚在万宝楼。 故而,待阿月吃饱喝足,他便拎着阿月在众人的瞩目下匆匆大步离开。 万宝楼,是一座规制豪阔的三层阁楼,就坐落在万华街和朱雀道的交界。 门前堪称门庭若市, 皆是佩刀执剑的江湖人来来往往。 沈翊和阿月一进门便有一个小厮迎了上来:“两位贵客,想来买点什么?” 沈翊笑道: “古玩字画,秘籍神兵,灵丹宝药,你们有哪些好东西亮出来瞧瞧,不差钱。” 阿月拍了拍随着的小包,重复道: “不差钱嘞。” 第441章 雪参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小厮两眼放光。 肥羊! 不,是大主顾! “两位贵客,好东西都在二楼!” “请跟我来!” 沈翊和阿月跟着小厮,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往楼梯口行去。 沈翊随意一瞥,眉头便微微一扬,竟然看到了刘山和小虎爷俩。 他们正在寄卖柜桌前徘徊, 似是要卖东西。 万宝楼除了自己收货,也作帮人寄卖的生意,若是买卖成了,就抽取一成分佣。 那桌前的掌柜瞧刘山爷俩一身破落山户打扮,一眼就看出不是江湖道上的人。 而山户手里能有什么宝贝。 无非是在山上猎到野物或是挖到药材,但这种货物,自然有盘踞各地的帮派来收。 虽然价格会压一些。 但至少能免得山户们千里奔波。 毕竟,对于寻常人来说,出一趟远门还是很危险的,若是遇上这样的大雪或是劫匪劫道,江湖人火并之类的事情,一不小心丢了性命,那更没法儿说理。 桌前的掌柜不屑一顾。 只想赶紧打发了这落魄爷俩。 他已经看到爷俩背后,是一个英武不凡的青年,披着一身兽皮油光水滑,背上更有一柄浑然一体的重剑,一看就是个不凡之人,这样的人手里,才可能有好东西。 “赶紧的,没有好货就别耽误时间。” 小虎少年心性,哪能受得了这激将,当即呲着虎牙,不服气道: “少瞧不起人,我们有好货!” 掌柜的瞥了一眼唯唯诺诺的刘山。 不由嗤笑一声: “有好货那就拿出来给咱掌掌眼。” “咱家是燕云城最大的寄卖行,难不成还怕抢了你的不成?” 刘山听罢。 一咬牙,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将一件被衣物紧紧包裹的物什从衣襟里掏了出来。 他们爷俩千里迢迢不辞辛苦来到燕云城,就是为了这东西,到了临门一脚,他却还不如小虎有胆气。 刘山下定了决心,手上动作也快了不少,将物什摊放在桌子上,包裹灰布层层展开。 掌柜的面带不屑。 看着刘山好似剥洋葱一样,一层又一层,已然是不耐烦,正欲呵斥让爷俩离开。 话到嘴边,却是鼻子抽动一下,一股隐隐的空灵清香自那破布之中传来。 刘山一双张长满冻疮的手,略微有些颤抖地将最后一层布揭开。 一株雪白至几乎晶莹剔透的人参,赫然便呈现在柜台桌上,桌前的掌柜瞬间瞳孔骤缩,呼吸急促。 “人参?” 沈翊眼力自是不凡,远远瞧着柜桌上的情景,喃喃自语,旁边的阿月小鼻子微微一抖: “不是哩。” “是雪参!” “年份应该不低噢。” 沈翊眉头一挑: “你能闻出来多少年?” 阿月道: “至少有百年以上咯。” 百年雪参,至阳大药。 对于武者增进内力,改善根骨有奇效,若是能炼成丹药,或许更能激发其药力。 掌柜的眼疾手快,用灰布将雪参赶紧包了起来,又迅速探望四周。 好在周围人群都在各自游逛。 除了刘山爷俩身后的兽皮重剑的青年剑客,也就楼梯口瞧热闹的沈翊两人和小厮关注到了这边的情况。 掌柜的紧紧盯着老实巴交,神情懦懦的刘山,眯着眼睛问道: “你认得这个?” 刘山连连点头: “认得。” “咱们山上跑的,就是靠这些过活,不过这么大个,年份这么好的,还是头一次挖到。” “所以咱们爷俩才来城里,想卖个好价。” 说着话,刘山憨厚一笑。 他指望卖了这笔钱能搬到城里住,不用再起早贪黑跑山过活。 小虎也能寻个书塾,认认字,没准以后还能参加科考,中个秀才。 当然,他也知道人心贪念,财不露白。 所以一路上都将这百年雪参藏的好好的,就是碰上沈翊他们的时候,也未透露半分。 如今到了这万宝楼。 他才敢拿出来。 寄卖掌柜身子正了正,压低了身子: “我知道你们俩跑大老远来不容易,就是想卖个好价,不过寄卖有寄卖的规矩,我们要抽佣,还要等合适的主顾,这时间就说不准多久了,你们能等吗?” 刘山低眉垂首,有些犹豫。 掌柜说的并没有错。 他们在燕云城住的是最下等的通铺房,即便是这样,卖不出银子,他们也待不了多久。 到时候只能上睡大街去。 但这天寒地冻的时候,即便是有个山神庙,桥洞口能够遮风挡雨,但稍有不慎,直接冻死也是有可能的。 掌柜的见刘山心里犹豫。 便知是自己的话起效了,赶忙递话过去: “这样,不如你把雪参卖给我们万宝楼,价格或许比寄卖低一些,但直接是现银到手,对你也方便不是?” 刘山听着是这个道理,犹豫问道: “你,你们能出什么价?” 掌柜的清了清嗓子,缓缓比出一根手指,在刘山面前晃了晃: “一百两。” 刘山和小虎皆是瞳孔圆瞪。 一百两! 他们可从未见过如此数目的银两!差不多够他们在县里买一处小院了。 刘山和小虎眼中的惊喜溢于言表,掌柜的嘴角微微一扬,只觉得十拿九稳。 嘿,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老丈,你可莫要被此人诓骗。” “百年以上的雪参,价值至少在千两以上,这掌柜的想用百两就将你们打发了。” “实在心黑的紧。” 刘山和小虎蓦然一愣,什么?! 千两! 旋即,一张老脸憋得通红,昂头怒视着那柜桌后的掌柜,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掌柜亦是一股无名火从心头烧起来,本来要成的好事被这一句话给搅了! 循声望去,说话的正是爷孙俩身后的那个兽皮重剑的青年剑客。 青年浓眉大眼,怒瞪着那掌柜,略显蓬乱的头发,像一只野性难驯的狮子。 掌柜想要张口斥骂的冲动顿时被遏制在喉咙,他的脸也憋得涨红,梗着脖子道: “你说千两就千两?” “你问问往来的江湖客,哪个能拿的出千两现银,你能拿的出来吗?” 青年剑客也僵在原地,显然他也不是个有钱的主儿,不然怎么会排在爷俩后面寄卖。 自然是缺了盘缠。 掌柜的眼见此情此景,顿时底气又足了起来,冷笑连连: “除了我们万宝楼,当场谁有能力收你这玩意儿,你能等的起吗?” “你等不起!” 刘山刚刚鼓起勇气准备斥责掌柜的话,顿时又被掌柜的汹汹气焰压了回来。 “你放屁!” 小虎急得直接开口大骂! 掌柜的两眼一瞪: “小兔崽子!” “哈哈,骂的好!” “老丈这雪参,我来收。” 看热闹的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青年携着一个明媚可人的姑娘,从人群里走出来。 正是沈翊和阿月。 第442章 店大欺客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小虎扭头,眼睛噌的亮了起来: “月姐姐,大哥哥!” 沈翊微微颔首,笑着道: “要是早知老刘你有好东西,我还费时来这万宝楼做甚,咱们直接把买卖做了。” “好在现在也不晚。” 百年雪参对武者裨益尤重,作为到剑庐拜山的贺礼,自是再合适不过。 掌柜的面色一僵。 不成想除了这青年剑客,还真又有来搅局的,他梗直了脖子问道: “你能出价几何?” “可莫要诓骗了这位老丈!” 沈翊听着他好像是为刘山着想,不由哑然一笑,他侧头询问一旁的兽皮青年剑客: “兄弟,如果是你。” “这百年雪参,你出多少价?” 剑客闻言: “我刚才瞧过一眼,这雪参品相不凡,气香扑鼻,年份极好,我愿出三千两。” 看热闹的众人皆是骇然,他们没看到桌子那灰布里包着什么,只以为是普通大药。 如今一听三千两的高价。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这哪里是普通大药,这是真真切切的药王啊! 再看那一张脸阴沉黢黑的掌柜,众人皆是鄙夷,三千两的大药,你一百两就想收,你这心也太黑了。 剑客抱歉道: “可惜我身上没那么多银两。” 掌柜的冷笑连连: “哼哼,我看你不过是漫天说价!信口雌黄罢了!” 他看向沈翊两人,皆是一身普普通通的棉袍披挂,料想也不是有钱的主儿。 “好,就三千两。” “我收了。” 沈翊爽快说道。 刘山神情激动,震惊地望着沈翊: “沈爷,您……” “您是说真的?” “但您救过我们性命,老汉我……我哪能要您的钱,这株药如果你需要的话……” 刘山的表情极其纠结。 但仍旧缓缓伸出手, 放在柜桌上便要收回雪参: “我……我就送给您!” 刘山的这个决心极其艰难,毕竟对他们这样世代贫穷的人家来说,这是逆天改命的机遇。 拱手让人, 又需要何等魄力。 掌柜的在一旁煽风点火,阴阳怪气: “呦,原来是拿不出来银子,反倒在携恩图报!” 沈翊瞧着掌柜的嘴脸,真是看了一出人间喜剧,哈哈大笑道: “阿月,拿银子。” 阿月噢了一声,从小包里翻出一沓银票,全都是沈翊和阿月一路搜刮来的。 阿月抽出两张千两,两张五百两,啪的一下拍到柜桌上,脆生生道: “我们有钱。” 掌柜的放眼一瞧,瞪的像铜铃,这都是大通大有钱庄的银票,大夏之内皆可兑银。 货真价实啊。 刘山也看出来了掌柜的震惊。 当即伸手将雪参包好,准备拿回来给沈翊,掌柜的却是情急之下按住了刘山的手。 “你可得想好!” “没有咱们万宝楼的信誉保障!” “出了这门你要是被贪财的劫杀了,到了阎王殿可没地儿说理!” 刘山气极。 只觉这掌柜的太黑心。 先是要诓骗自己,如今按着自己的雪参不让拿回,有强抢之嫌。 啪。 一巴掌拍在柜桌发出震天响! 强横的气劲呼啸卷至。 仿若有股无形大力直接将那掌柜的抽得倒飞,砰的一声撞在身后的墙上。 “万宝楼如此店大欺客!” “难道真不顾自己的名誉了吗?” 出手的是身后那个穿着兽皮的青年剑客,那一巴掌拍在桌上便能掀起波涛汹涌的内劲,而抬手之间,却又不损伤桌子分毫,这一份内功修为和真气控制,可谓是妙至巅毫。 沈翊眼前一亮。 竟是没想到在这万宝楼,还能遇到如此高手,而且看他背负的那造型夸张的重剑。 想来他真正的造诣,还是在这一柄重剑之上,这样的兵器,并不寻常。 而青年剑客, 显然也是一个不寻常的人。 不寻常的人,使一柄不寻常的兵器。 江湖之乐趣便在于,你永远不知道会在什么样的地方,碰上什么样的人。 刘山见那掌柜像破布沙袋一样,喷血倒飞出去,赶忙将自己的雪参收回来紧紧攥住。 此处的喧闹亦是惊动了整座万宝楼,哗啦啦一阵响动,有十几条大汉自楼梯上疾奔下来。 大门更是被四名力士轰隆一声,关得严严实实,一众看热闹的江湖客顿时大惊失色。 这是关门打狗的架势! 这还了得? 顿时作鸟兽散,虽然说跑不出这万宝楼,但是没人敢在沈翊他们身边待了。 一个金玉锦衣的公子昂然阔步,手摇折扇,自楼梯上缓缓走下来。 他的眼神睥睨,鼻孔朝天,也不问问缘由,开口就喝道: “是哪个不开眼的,敢在万宝楼闹事!” 这一喝声蕴含真力,在这封闭的阁楼里来回滚动,可谓是如雷般震响。 刘山脸色苍白。 脚下一软一个踉跄几乎要跌倒,他知道自己给沈翊他们惹上大麻烦了。 沈翊抬手稳稳扶住刘山,一股真气渡入,帮他消解方才那一声暴喝引起的隐伤。 只是还不待沈翊开口。 刚刚的青年剑客却已然踏步而出,站在楼梯口,毫不畏惧地昂首仰望: “刚刚是我动手。” “与他们无关,让他们走!” 剑客伸手指向沈翊等人。 那金玉公子啪的一下合上折扇,微微垂眸望向这个浓眉大眼的粗犷剑客。 “在万宝楼闹事的,一个也跑不了!” “给我拿下!” 楼梯上。 分列两旁的壮汉打手听到吩咐皆是虎躯一震,全都一窝蜂地朝剑客扑击而上。 剑客神情凛然不惧。 他站在楼梯口,就像一座小山,面对扑来的重重人影,他劈手砸出便是一声空爆。 砰的一声。 两道人影直接撞破栏杆飞出去,半空中就没了意识狠狠撞在墙上。 金玉公子眉头一挑,隐隐觉得不对劲。 然而容不得他细想。 那剑客只双臂一展,左右开弓,根本没有招式可言,只是纯粹的力量速度。 一拨一扫,便宛如拦江堤坝。 这些个后天境界徘徊的打手一片片吐血倒飞,哪个能有一合之敌。 金玉公子眼神骤变,这人是个好手! 而且他好大的气力,若是他不出手,这万宝楼便要被他一个人横扫,声名尽毁了! 这公子一念至此。 身形凌空一翻,就出现在剑客的后方半空,手中折扇哗的一声开合。 扇骨藏有的剑锋,发出倏的一声爆鸣,便是朝着剑客后背要穴扎了去。 小虎正攥着拳头看得紧张, 见状当即大喊: “小心背后!” 剑客头也不回,浑身罡气涌动如渊。 那公子的扇骨剑锋咔嚓一声,便被震断,身形更是顷刻倒飞,径直撞破关阖的大门,接连打了几滚,落在了四通八达的街心。 沈翊饶有兴致。 那金玉公子的武功刚刚摸到先天门槛,不值一提,但这青年剑客却是一名真真切切的宗师。 青年虽然看着粗犷不修边幅。 但实际年龄瞧着不大,恐怕比纪丛云还小不少,这样功力,当入人榜之列! 第443章 那没事儿了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少东家!” 一道人影刚刚自楼梯上匆匆跑下来。 抬眼便看到少东家指挥一群护卫在以多打少,试图群殴一名青年剑客。 只是那剑客着实了得,一拳一脚,皆有磅礴真气裹挟,沛然力道随手而发。 更无一人是他一合之敌。 而自家的少东家,更是试图从背后抢攻,袭杀那一名青年剑客,下一刻便被对方罡气震飞出去,好不狼狈。 他赶忙飞身掠出, 却不是对青年剑客出手,而是奔出街心,将那金玉公子扶将而起,查看伤势。 而万宝楼内。 一众护卫人仰马翻,全都被青年剑客打倒在地上,哀嚎不已再难起身。 青年剑客重重地哼了一声,旋即道: “几位,此处是非之地。” “咱们先离开吧。” 沈翊扶着刘山,笑道: “多谢这位少侠仗义出手。” 青年剑客: “好说好说。” 众人正欲离去,把门的护卫都不自觉地退了几步,哪个敢阻拦,然而,几人走出万宝楼。 却是迎面撞上了那个扶着金玉公子回来的中年人,他瞧了瞧楼中一片狼藉的模样,眼眸中浮现复杂神色。 万宝楼被大闹一场,前后原委他听先前给沈翊领路的小厮说了个七七八八。 他匆匆从楼上赶下来,就是怕少东家闯出乱事,只是终究还是来晚了。 他的眼光很好,那青年剑客能够凝气成罡,至少是外罡境的高手,甚至有可能是宗师。 如此年纪,能有如此修为。 他们区区一家万宝楼又怎能惹得起,终究只能朝着沈翊几人颔首抱歉道: “抱歉几位,今番冲突是万宝楼的不是,可否给金某一个道歉的机会。” 沈翊意外,笑问道: “噢?” “你是哪个。” 中年人苦笑: “在下金万堂,忝列万宝楼的大掌柜,今日东家不在,否则也不会出这样的乱子。” 青年剑客嗡声道: “道歉就不必了。” “只是享誉燕云的万宝楼如此做派,着实让人大失所望!” 金掌柜连连赔不是, 只言日后自当勤勉约束手下。 这时,金万堂扶着趴在肩头的公子幽幽转醒,他双眼瞪着沈翊一众,浮现怨毒之色: “金掌柜,你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金万堂无奈道: “少东家,你清醒一点。” “现在是我们该请这位少侠饶命。” 那金玉公子瞧着那青年剑客,一阵恐惧浮上心头,但他自小在燕云城中横行霸道,镇抚司都卖他爹三分薄面,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旋即又将目光锁定在刘山和小虎身上。 “长白山下的山户是吧。” “有本事你这辈子寸步不离地护着他们,否则我一定会去找他们的麻烦!” 这公子怨毒地瞪着青年剑客: “你喜欢抱打不平,我就让你打个够。” “打一辈子!” 青年剑客眼眸中倏然爆发出凌厉的剑芒! 金掌柜当即顿感不妙。 真不知道这飞扬跋扈的少东家是不是脑子抽风,非要当面作死,他连忙摆手: “莫怪莫怪。” “少东家他是说气话的。” “东家自会约束他,不让他乱来。” 气氛剑拔弩张。 却有一声轻叹幽幽传来: “金掌柜,你是个聪明人。” “这个算是废了。” “劝你们掌柜再养一个吧。” 金掌柜不明白沈翊的意思,然而下一秒,沈翊并指一划,一道纯阳剑气一闪而过,径直洞穿了那公子的脖颈。 让他愤愤不平,张口欲骂的话永远梗在喉咙里,再也吐不出来。 金掌柜蓦然愣住,他难以置信道: “你,你杀了少东家!” “你当街行凶,镇抚司怎会放过你?!” 沈翊淡然一笑: “那你去告试试吧。” “对了,忘了告诉你。” “我叫沈翊。” 说罢,沈翊转身招呼一众人离开,只剩下金掌柜蓦然呆愣在原地。 他喃喃道: “沈,翊。” “沈翊!” “是他!是他!” 他自语声越来越低,情绪却越来越激动: “冷面修罗,尸山血海。” “难怪有人闹到万宝楼,街对角的镇抚司却像是死了一样没动静。” “少东家你死的不冤啊。” “我没死都要回去烧高香了。” 金掌柜心情十分紧张地盘算着: “一定要赶快去百花楼通知东家,若是他想不开了,我要赶紧另谋出路去。” 而沈翊几人离开万宝楼后,干脆回了他和阿月住的客栈,又开了两间上房。 先和刘山钱货两清,拿到了百年雪参。 又和阿月上街,买了个品相极好的紫檀木盒存放雪参,他这礼物便算是备齐了。 回程的时候,青年剑客沉默了一路,一直到坐下喝茶,他终于忍不住问道: “你真是沈翊,最年轻的地榜大宗师?” 沈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如假包换。” “你呢?” 青年剑客这才意识到他还没有自我介绍,当即抱拳,声如洪钟道: “沈兄,在下关北风。” “出身北地剑宗,此次接到剑庐剑帖,家师让我借此机会出山历练。” 好家伙。 两句话的功夫, 这位将自己的跟脚来历,秃噜了个干干净净。 只是听关北风如此一说, 沈翊却是来了兴趣。 北地剑宗,如果沈翊没记错的话, 顾亦然便是出身于此。 难怪关北风年纪轻轻便有宗师修为,原来也是出身隐世大宗。 “顾亦然是你的?” 关北风眼现神往之色: “他是我师叔!” “咦,他不是出走剑宗了吗?” 关北风挠了挠头: “师父说,他说的不算。” “师祖没有答应。” 沈翊哑然,那罗浮就是冰冰冷冷,这剑宗听着也奇奇怪怪。 “那你去万宝楼是?” 关北风道: “随身盘缠不够,我自小在山上采药卖钱,贴补门里,这次也想着卖些草药换钱的。” 难怪关北风一眼能认出百年雪参。 只是沈翊仍旧狐疑: “竟能如此清苦?” 关北风慨然一笑: “想来沈兄是有些误会了。” “其实我们剑宗只是小门派,除了顾师叔,一门里就师父和我两个人。” 沈翊哈哈大笑。 门派大小在于传承底蕴不在人数多少。 “剑宗要是小门派。” “那天下又哪还有隐世大宗。” …… 万宝楼。 在百花楼忙碌了一天的大东家,在小厮的搀扶下缓缓走下车,发现万宝楼门都被拆了。 门口挂着歇业闭门的木牌。 走进去召来大掌柜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有人闹事,甚至连他儿子都宰了。 大东家怒不可遏,质问万宝楼的护卫,他这个大掌柜是吃干饭的吗? 就算弄不过对方,那还有镇抚司啊! 每年吃那么多万宝楼的孝敬,现在总得出点力吧! 然后,大掌柜弱弱地说: “来得是沈翊。” 大东家愣了一下,旋即语气平静道: “噢,那没事儿了。” 有这寻仇的功夫…… 他还不如去再生一个来养呢,毕竟儿子的命再金贵,还是不如自己的命金贵。 忽然,大东家问道: “百年雪参?” “那东西从长白山来的?” 大掌柜点头: “听那山户口音是的。” “那边不是万兽山庄的地盘儿吗,怎么会有零散货漏到郡城这边来。” 大掌柜若有所思: “明白了。” 第444章 万兽山庄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阿月是和关北风、刘山爷孙俩一起往长白山去的,本来就是顺路,而且大雪虽然停了,但是路雪未消,愈发寒冷难行,彼此也有个照应。 一路上,刘山爷孙乐得合不拢嘴。 四张银票被刘山缝在里衣的内衬里,时不时就要摸一下,生怕被人抢了去。 而关北风缺了盘缠, 沈翊两人的银钱又溢出,干脆当那济世孟尝,饶了他一些,够他闯荡一阵子。 本来关北风是无功不受禄的,但沈翊说认得顾亦然,当作代他照顾小辈,亦或者关北风可以将这看做人情,以后说不得有用的到他的地方。 关北风也不是扭捏的人, 便欣然接受了。 一行人走走停停,冰天雪地里很是多花了一些时间,终于来到离长白山最近的县城,东盘县。 刘山爷孙俩所在的村子就在东盘县治下的北岭村,沈翊他们要到县城休憩。 本来刘山爷孙可以从分岔路直接回村子,不过小虎在一旁嚷嚷着,想要去城里买点儿好吃的,新衣服和暖和被褥带回家给爹娘和妹妹。 刘山自己一想也是,现在有钱了,确实可以置办一些取暖的物什,挨过这个冬天,就能到城里看看有什么适合一家三代住的宅子,不用特别大,但一定要舒适。 待得来年开春, 便能搬新家,住新房。 于是刘山和小虎又和沈翊三人同路,一道往东盘县走一遭。 几人刚进入东盘县。 “老刘?这么几天不见跑哪去了!” “还有小虎也跟着你!” 一道声音从旁斜里传了过来。 刘山扭头一瞧,竟然是个熟人,他兜里有钱也有底气,乐呵呵挥手回应: “老李,我带小虎出去办事了。” “你是进城买东西啊?” 老李是个瘦削老头,是邻村的山户,经常和刘山他们结队子上山猎兽挖药,平日里与他相熟。 只是平日里和善的老李,此刻却是神色严肃发冷,他赶紧抢过几步路,一把抓住刘山的手臂扯到墙角。 “说,你是不是挖到好东西了,然后又跳过了万兽山庄,跑去了郡城出货?” 刘山大惊: “你怎么知道?!” 老李一拍大腿根子: “现在传的沸沸扬扬,说是长白山出了百年雪参流到了郡城的万宝楼,还被人截了!” “万兽山庄听了这消息后,立刻扫荡了长白山附近两城三县的所有村子逐一排查,凡是有嫌疑的都被带走了!” 刘山大惊失色: “什么?!” “我们家呢?” 老李叹息一声: “你家大海、他媳妇还有小蝶,昨儿被万兽山庄带走了,所以我才着急进城来寻你!” “你说你呀,真是被钱昧了心了!” 刘山辩解: “万兽山庄素来严苛,这雪参若是给他们来收,莫说千两银,便是百两也不会有!” 老李一惊: “千两?!” “这么多!” 刘山急得直跺脚: “现在说千两又有什么用,我就不该去郡城!我得赶紧去一趟万兽山庄!” 说罢,刘山急匆匆转身而回。 扑通一下躬身跪在沈翊面前,急切说道: “沈大侠,老汉有急事出去一趟!” “求您帮我照看一下小虎!” “若是,若是我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您留他在身边,端茶倒水也是个好使唤的。” 小虎虽然可没听到老李和刘山悄声嘀咕什么,但当下一听刘山这交代遗言似的。 他又不是小孩子那么好糊弄,当即扒着刘山追问发生了什么,他除了刘山谁都不跟。 然而,刘山和老李的对话, 小虎没听到,那是他不具内功。 但沈翊、阿月,甚至是关北风,却是将老李口中的变故听了个清清楚楚。 眼见爷孙俩闹得不可开交。 刘山说什么也不带小虎去万兽山庄,毕竟他若是再真有什么意外,他们老刘家就小虎一个人独活延续香火了。 小虎也是个犟脾气。 若是刘山藏着掖着说不通,他根本不会跟沈翊或是关北风任何一个人走。 沈翊踏前一步,笑道: “老刘,不用和小虎头大呼小叫的,万兽山庄嘛,听到了的,咱们和你走一趟不就成了。” 刘山愣了愣。 他是知道沈翊和关北风有武功傍身的。 但却不知道这武功,究竟有多高。 只是在他看来,万兽山庄人多势众,沈翊他们就算都跟着助拳,也只有三个。 怎么可能弄得过万兽山庄。 毕竟整个长白山,除了天池附近那些痴迷炼剑的疯子,基本全都是万兽山庄的地盘。 沈翊一看刘山担忧的表情,无奈道: “老刘,你还不明白吗?” “有时候对你来说是天大的问题,但对于小关来说,可能是小磕小绊,对我来说,那就是路边泥丸,河间细浪。” “带我们去万兽山庄,放了所有被捕的山户村民,这就是你的目标,不做他想。” 听了沈翊的一番话,刘山当即振奋了精神,忙朝着沈翊三人躬身行礼: “那就有劳三位大侠……” “再随我跑一趟那万兽山庄。” 关北风听闻万兽山庄的恶行,本就心生不满,如今刘山终于开口,他迫不及待大笑道: “当是如此!” 时不我待,一行人买了些热乎的吃食,折身又出了城去,夤夜而行,趁着夜色摸入了长白山。 一路上,刘山絮絮叨叨将他所知的万兽山庄的情报,东拼西凑地说了一通。 抛开几近于避世于外的剑庐不谈。 万兽山庄是燕云以东,长白山界域的最大帮派,他们不仅向治下村镇每月收受月钱,还强行要求山户在山间地头出的货,都要转手给他们。 若是不从,自是没有好果子吃。 关键万兽山庄极为吝啬,收货的价格极其低廉,一应山户也就勉强混个温饱,却把万兽山庄自个供得流油。 否则刘山挖到了雪参,也不会铤而走险跑到郡城去出货。 毕竟,这是难得的机会。 若是他们能搬进城里,便能彻底摆脱万兽山庄的盘剥,可惜…… 仍是功亏一篑。 刘山唉声叹气地说着,关北风却愈发义愤填膺,只道这等腌臜帮派,就应当通通扫清。 这边说着话, 万兽山庄却是已经到了。 彼时明月高悬。 山庄大门处,两名值守的子弟百无聊赖地打着瞌睡,只听得一阵窸窸窣窣的疾行脚步。 一行人影便出现当面。 “什么人竟敢半夜擅闯万兽山庄?!” 两名弟子豁然抽刀怒斥,关北风正欲发作,耳畔响起倏然响起一道劲风! 只听得一声惊雷暴起。 两名弟子的身影伴随着两扇十几丈高的祁红大门,朝着山庄之内轰然倒飞而去! 重重砸在门庭之后的石阶上, 激荡起滚滚烟尘! 沈翊双手环臂,缓缓收回抬起的脚: “万兽山庄之主!” “给我滚出来!” 第445章 修罗之名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关北风愣在原地。 他忽然想起眼前这位的外号, 冷面修罗。 只是他竟然下意识地忘却了。 毕竟此前同行之时,沈翊皆是性情和煦,不争不抢,也就是杀那万宝楼公子的时候流露过些许杀机。 而一直到了此时此刻, 沈翊一身气势滚滚淌开,大步迈入万兽山庄的架势,倒真有几分修罗之相! 小虎双眼冒出星星,挥舞着拳头: “太帅了!” 刘山更是被当场震慑在原地,他喃喃道:“不,不用先交涉一下吗?” 阿月脆生生道: “不用哩。” “沈翊有经验的嘞。” “我们在青阳郡处理过很多类似的情况。” 刘山看着阿月那闪烁着自信的眼眸,心中稍稍安定,但是隐隐觉得又有些不对。 只是这时,不待刘山细想, 阿月已经催促道:“走了咯。” 刘山瞧着沈翊已经一马当先踏步远去,赶紧抛开心中杂念跟了上去。 万兽山庄是依山而建,大门洞开之后,便是一道沿着山坡而上的石阶。 沈翊一脚踹飞了山庄大门,也直接将这座沉睡的猛兽唤醒了。 刹那间,石阶两旁的矮房和岗哨,哗啦啦如潮水般涌出一众人影,密密麻麻铺满了屋檐和石阶,月色下的绰绰阴影手中寒光闪烁,极具压迫与肃杀之意。 有统领持刀立于哨岗屋顶,在月光映照下,人影猎猎如风,朗声大喝遥遥传来: “贼子何故闯山?!” “报上姓名!” 沈翊昂首抬眸,望着整片房屋和台阶上如杂草般郁郁葱葱的人影,淡然道: “万兽山庄倒行逆施,天怒人怨,今特来此替天行道,灭了尔万兽山庄。” 沈翊这话说的平淡,没有一点气势。 更没有半点威慑力。 那屋檐上的统领只是一阵冷笑,只以为是刚刚下山的热血少侠之类的货色。 毕竟,遥看沈翊、阿月和关长风的年岁,个顶个的年轻,估计毛都没长齐。 他抬臂轻轻一挥: “拿下!” 话音刚落。 迎面阶上的人影已然如虎狼扑来。 手中明晃晃的朴刀扬起,从四面八方朝着沈翊的头脚、肩膀劈砍而至。 沈翊只是浑身一抖,只听得一连串噼里啪啦的骨节震响,好似雷音滚动低鸣。 身形一动,便是疾掠如影, 反倒迎着人潮冲了上去。 沈翊身形一旋,一记鞭腿横扫,只听得轰然一声炸响,为首那人顷刻朴刀崩碎胸骨塌陷,整个人宛如沙包瞬间倒飞,力贯透体之下,一连串砸得身后人影倒下一片! 那统领嘴角的笑容却是陡然一僵。 便在这愣神的功夫, 沈翊整个人已然如同陨石一般砸入人群,真罡奔涌之下,周遭重重人影还未靠近,便被震荡出层层人浪倒飞而去! 又有人影自半空屋檐持刀掠至。 沈翊双臂一展,无数拳影倏尔爆发开。 撼山拳力所至,刀断,身死,齐齐倒飞,联袂成云,更无一合之敌! 统领这才骇然惊觉,这不是初出茅庐的初生牛犊,而是无可匹敌的强敌入侵! 他高声急呼道: “赶紧通知庄主和各位长老!” 沈翊抬眸一瞧,竟也不理会,他的眼神平静,身形仍旧在落在石阶上。 他只是登阶。 一步一阶, 凡是敢于上前袭杀之人众, 皆在一拳一脚之间,仿佛被朔风吹动的草籽,散落各处,身死道消。 阿月、关北风领着刘山小虎, 亦步亦趋跟在沈翊的身后。 爷孙俩看着所过之处,一道道重伤难起的身影,亦或是血肉模糊的残尸,此情此景,说一句尸横遍野,哀鸿满地也不为过。 一个心中骇然,身子抖若筛糠,只觉得在前路上生杀予夺的身影竟如此陌生。 一个却是振奋不已,引以为天神下凡! 虽然有沈翊横推而过,但是关北风仍旧留有心神,关注是否有不开眼的从旁偷袭。 他喃喃道: “奇怪。” “沈兄犹有余力?” 沈翊虽然强横,但实则是守门的帮众修为太低,实际所表现出的战力,只是宗师修为。 换句话说,如刚才那种程度,关北风也能做到,但这不符合沈翊大宗师的战力。 到了大宗师之境。 心意勾连天地, 一念之间便能引得真气真罡如龙澎湃并起,顷刻就能将拦路之众轰然击溃。 根本不用一拳一脚的逐步平推。 阿月道: “是哩。” “沈翊说,不能表现的太强,若是强到对方心生绝望无可匹敌,他们就会立刻远遁逃走;但也不能表现的太弱,若是对方没有了压力,幕后掌权者不会现身,所以要把控好分寸。” “是经验来的。” 刘山愕然,这,这也能叫经验。 这积累的究竟是什么经验。 根据事先在东盘县的打听,这万兽山庄虽然不像怒潮帮那样横贯长河江,帮派甚众。 也不像信义堂那样有秦王在幕后撑腰,训练有一支铁甲精骑,横扫西北。 但纯以帮派而论,万兽山庄的实力仍旧足够强大,庄主和副庄主皆是宗师修为。 帮派之中长老众多。 恐怕也有积累的老牌宗师。 此外,外罡,先天,后天的武者依次有数呈阶梯排布,这样的势力,在燕云郡也属于一方豪强。 除了万兽山庄本身的底蕴不俗。 他们还与剑庐这样的隐世大宗毗邻而居,那是一群心思单纯,一心钻研炼剑的痴人,同时也是一群绝世高手。 万兽山庄见风使舵,平日收来的月钱,直接送三成到剑庐,若碰到有稀罕的矿石材料。 那也毫不吝啬就送了,根本不求回报。 一来二去,两方彼此倒也关系融洽。 剑庐隐隐便是万兽山庄靠山,若是没有意外,万兽山庄一统燕云郡的绿林道,成为一方豪强,亦是指日可待。 不过,就在今天, 就在此刻。 意外, 来了, 沈翊自己,便是那个意外。 他一步步踏上石阶。 身形雀落,指掌挥舞之间,便是人影错落倒飞,伤的伤,死得死,无可匹敌。 渐渐的, 周遭围拢的帮众便不敢再冲上前去送死,只是随着沈翊的登阶动作, 同频地不住后退。 说来话长,但是自沈翊杀入万兽山庄,再到单人负手迈步就能将一众人逼退。 也就过了不长的时间。 而万兽山庄的支援终于到了,一连串响彻山野的啸音连绵而起,伴随着野兽的嘶鸣: “何方宵小!” “竟敢擅闯万兽山庄!” 第446章 万兽奔腾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一行人踏上石阶。 开阔广场赫然呈现在眼前,广场之上,集结而来的万兽子弟列阵以待。 最前排的,是六道越众而出的人影。 六人服饰殊异,与周遭的帮众截然不同,气势汹涌不凡,皆是万兽山庄的长老。 除了人,还有兽。 山庄以万兽为名,自有驾驭万兽的法门。 只听得四周黑暗的阴影里,有呼呼粗重喘息如风,声声兽吼低沉如雷。 抬眼四顾, 一双双明灯般的兽瞳在黑夜之中开阖,缓缓游弋,瞳孔里倒映着的,尽是嗜血的凶光。 沈翊眉头一挑,这花样挺新的。 为首长老再度开声: “报上来历!” “否则叫尔等葬身我万兽大阵!” 沈翊记得刘山说过。 凡是长白山下的山户,若是敢对万兽山庄有异议的,虽然不会被万兽山庄直接打压惩处,但皆会在上山打猎之时,莫名其妙葬身兽口,甚至,还有野兽冲进家中,将人叼走。 致使山户百姓人心惶惶。 有的人想举家搬离,第二天也会在野地官道边上发现他们被野兽蚕食的痕迹。 于是,逃也不能逃。 便只能委曲求全, 替这万兽山庄为奴为仆。 沈翊环视四周,那一个个凶厉慑人的身形,若是刘山只身前来,恐怕也是落得葬身兽口的下场。 “我是来灭了万兽山庄。” 沈翊踏前一步,认真重申道。 长老怒声一喝: “杀了他们!” 刹那间,阵中响起急促如雨的鼓点,尖锐似剑的笛声,簌簌萧瑟的铮鸣…… 各种乐声轰然而起, 在夜里奏起激昂澎湃的交响。 万兽山庄自然不是给沈翊他们演奏,而是这乐声一起,周遭黑暗里的野兽顿时躁动! 伴随着激荡飞扬的音调, 轰然如潮疾奔而来! 刘山惊恐呼喊: “是大虫!” 两条身长两丈,体型壮如小山的斑斓猛虎,自左右两侧的暗黑里猛扑而来。 一只冲着沈翊, 另一只直接扑向身后的关长风等人。 猛虎之后,身形矫健的雪豹,群动如潮的狼群,大如磨盘的野猪,汇聚成一股兽潮涌来。 “小关,看好他们!” 沈翊留下一句话,最后一踏地面,轰然一声迎向半空中扑来的大虫。 脑袋微微一侧, 避开呼啸刮来的虎爪 随后双手如龙成爪一扣,扣住了大虫的前肢,半空中接了一个过肩摔的动作。 那么大一只老虎便好似沙包一样,被沈翊以更快的速度投掷回去。 轰! 老虎直接砸入奔涌而来的兽群! 奔跑的雪豹被当场砸断了腰肢,几只灰狼被沛然巨力砸成肉泥。 关北风这边也不遑多让,他伸手自后背拔出他那柄粗如门板,浑然如墨的玄铁重剑。 杵在地上,便是轰隆一声闷响, 显示出无与伦比的重量。 然而,关北风单手举着却像是举着一根轻飘飘的木棍,这是举重若轻的剑境。 一剑朝着扑面来的老虎横扫砸出, 连真力都无需动用, 那澎湃的力道砸在老虎的头上,直接砸出一声凄厉的哀嚎,老虎身在半空,就当场身死。 而就这么一会儿功夫, 沈翊已然再度身入兽群大杀四方。 他浑身有无形真罡护体,拳脚落处,即便不吞吐真气,也是蕴含无穷力道。 一拳将野猪头轰得粉碎,一腿扫出,扑来的饿狼直接从腰腹扫断两截。 即便群狼依靠数量优势群扑而上,张嘴咬在无形真罡之上,却也是哀嚎一声,狼牙崩碎一地。 万兽长老面色铁青,咬牙切齿道: “此人实力强劲,单凭群兽奈何不了他们!并肩子一起上!” 若是再不制止沈翊,他们辛辛苦苦栽培的猛兽,便要尽数死在当场。 到那时候,便不再是万兽山庄,而是无兽山庄!那山庄的脸面往哪儿搁。 几人齐身掠起, 融入万兽之间,伺机而动。 沈翊虽然佯装了修为,但气机感知却实打实是大宗师之境,几人的动向更是悉数在心。 一人手持蟒鞭,鞭如龙蛇淌地而行,随着一条大白花蟒朝着沈翊扑击而来。 那使鞭长老信心满满,你躲得过一蛇,混乱之中却未必能躲得过一鞭。 沈翊探手一抓,一把扣住巨蟒七寸,反手朝着那长老一抖,以蟒作鞭。 沈翊这是真蟒鞭对上了假蟒鞭。 白花蟒被沈翊抖出圈圈如浪,将对方的蟒鞭搅在一起,而后昏头转向的巨蟒,也分不清谁是谁,张口一咬,两个血洞恰恰好好出现在对方长老的脖子上,鲜血狂喷! 另有一长老双手戴钩爪,动势如狼,身形左突右闪,混在狼群之间暴起而袭! 沈翊侧身后撤半步,便轻松让过了对方的扑击,探手而出,一把扣住对方的胳膊。 身形一旋,带动对方身形猛地甩了一圈,砸倒了四头灰狼,又和一只硕大的熊掌结结实实的撞在一起。 这人胸膛当即塌陷,面色翻涌之际,已经忍不住连连喷血而出。 两息之间,两人身死! 其余长老皆是震惊怒喝, 随着兽群齐齐攻上! 而在沈翊的一番运作下,使掌的死于大虫的虎掌,用刀的被野猪獠牙穿喉,横练的被大熊硬生生砸得五脏六腑尽碎。 唯剩一人豁然意识到,这人的武功比他们高得不知凡几,根本就是在戏耍他们! 他想要退场奔逃。 他甚至已经看到了庄主和副庄主从远处疾掠而来的身影,他们急切大喝着: “住手!” 然而,他顷刻便感到一股巨力自腰背袭来,万兽山庄精心豢养的黑背大熊被沈翊在空中荡了几圈,朝着他硬生生砸了过来。 磅礴的力道将他脊柱砸断,带着他的尸首直接砸入万兽山庄的阵地之中,砸出一片人仰马翻。 两个容貌相似的锦衣大汉先后而来。 俱是一脸怒容, 看向场中的沈翊。 他的脚边遭尽是野兽横尸,间或有五名长老的尸首零落其中。 周遭的兽群被沈翊徒手杀了近半。 剩下的则都在尸圈之外徘徊,面对沈翊这个远比它们强大到不知几何的“猛兽”。 这些野兽遵循着最原始的本能,已经开始犹豫想要转身逃离。 其中一名大汉面露凶厉和悲戚: “不管你是何人!” “敢来我万兽山庄搅事,今天都要死!” 一个大汉抬起右手,拇指食指一曲成环,放在嘴边吹出了嘹亮的哨音。 一瞬间,所有听闻哨音的野兽,全都变得双目赤红,发出一阵轰然兽吼咆哮。 暴虐、嗜血、疯狂, 占据了它们意识的主导。 所有野兽再度悍不畏死地冲向沈翊,仿佛不将沈翊撕成碎片不罢休。 “这两个应该就是正主了吧。” 沈翊喃喃而语。 他身形一纵宛如登云笔直掠上高空,探手之间,一声清脆刀鸣自冥冥中传来。 一柄明澈如水的长刀, 骤然划破虚空掠入沈翊的手中。 一股倾天不世的刀意轰然将整座山庄广场笼罩,缓缓横刀,朝着下方斩落。 刀落, 不管是人,还是兽, 不管是先天境界,还是后天修为, 他们的身上,皆是骤然出现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鲜血齐齐喷洒,犹如血雨凌空! 这一刹那, 人兽哀鸣,空谷传响。 第447章 无心之失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满场寂然。 锵的一声,掌中之刀骤然飞回,精准插入乌云踏雪背上的刀鞘。 沈翊的身形宛如飞鸿翩然落下。 除了阿月之外, 无论万兽山庄的两位宗主,还是沈翊这一边的关长风和刘山爷孙俩皆是呆滞原地。 望着沈翊的眼神,如见神魔。 只出一刀, 满场野兽尽数身死。 万兽山庄阵地的弟子们,除了先前被沈翊的武功震慑,远远躲开或者逃走的。 其余的子弟亦是全都倒地不起,虽然有些还没死,但也功力尽废,短时间别想站起。 远处的关长风喃喃道: “这才是大宗师!” “不愧是大宗师!” “厉害!” 他的语气极为激动,望向沈翊的眼神,更是充满了钦佩,以及一丝跃跃欲试的振奋。 沈翊知道这种眼神, 他曾在徐剑生的眼眸中也看到过,那是面对目标充满斗志的眼神! 沈翊笑了笑。 转头望向广场上,万兽山庄唯二还站立的人影,两位庄主皆是宗师,虽然他们胸膛皆是出现一道染血的刀痕,有凌厉刀气在体内肆虐,痛如刀搅。 然而,他们终究还是凭借深厚的真气支撑,勉力硬挺着身板,不使倒下。 “你……是大宗师?!” “你刚刚,入阵出手,并没有用全力……” 沈翊摊了摊手: “显而易见,如果我不装得弱一些,我怕把你们直接吓得连面都不敢露,现在这样的程度,刚刚好。” 另一个刚刚吹哨驭兽的汉子,面色苍白,一只手死死捂着胸膛,艰难道: “这位高人,我万兽山庄究竟何时得罪过你,为何要深夜来此,赶尽杀绝!” 沈翊笑了笑,开口解释: “确实有一桩纠纷。” “听江湖上流传,长白山出了一只百年雪参,而万兽山庄却是志在必得?” 两位庄主脸色骤然。 此事他们是知晓的。 据说是有个山户挖到如是宝药,却是没有出给万兽庄,而是生了独吞的想法。 关键是,还真让他渡江跨水,走过迢迢之路,去那燕云城将这百年雪参出手了。 万兽山庄平日对治下山户们予取予求,随意拿捏,又怎能容忍一个贱民在他们眼下投机牟利。 故而,立即派了大批帮众子弟出动,抓了一批可疑的村民回来,只为找到那山户。 然而自是要严惩不贷,杀鸡儆猴。 而且,两位庄主对此事也皆是上心。 只因剑庐近日广发剑帖,邀请各路剑者前来一观名剑出世的盛会。 万兽山庄自然也想凑一凑热闹,还主动揽下了帮忙承办帮手的活计。 若是那株百年雪参的宝药能落在万兽山庄的手里,两位庄主届时正好以此药作为贺礼。 体面又长脸,那是再适合不过。 可惜啊可惜,这事被一个见利生念的山户从根上就破坏了,还是无法挽回的程度。 故而,两人早就暗下决心。 若是那山户心念家人,敢来万兽庄的话,必定要好好折辱之,以泄心头之恨。 他们只以为沈翊也是为了百年雪参而来,庄主赶忙解释: “雪参为一山户贱民所得,流至了燕云城,并不在万兽山庄,我等也在找那山户的消息。” “您若是想要,待我们找到那山户问询清楚之后,若是能寻回雪参,定当双手奉上。” 庄主言辞恳切。 他知道在这江湖里,能屈能伸,伏低做小才能活得长久。 对待剑庐是如此,对眼前的杀星, 更是如此。 沈翊见两人误会,不由微微一笑,回头伸手一指远处略有些唯诺的刘山: “看到了吗?” “那个,就是你们找到山户。” “而我。” 沈翊扭回头来,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 “就是那株百年雪参的买家。” “至于灭你们万兽山庄的缘由,我进门之际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是来替天行道的!” 两名庄主顿时冷汗如雨, 这人竟然是那山户找来的靠山!他们还妄图从这人手中夺回百年雪参,简直是自寻死路! 大庄主当即恳求道: “高人,我等无意触怒高人,被关押的百姓皆在山庄地牢,我们愿意即刻放人,而且倾尽家产以作赔偿!” 副庄主继续接话: “我们山庄与剑庐毗邻,剑庐的汪长老是我们的座上之宾,求看在剑庐的面子上,饶我们一命。” 沈翊轻轻叹息,摇了摇头: “无心之失,才罪不可恕,念在你们坦白从宽的份上,我让你们死个痛快。” 两名庄主神情愕然。 谈崩了。 下一瞬皆是毫不犹豫,转身欲逃。 然而沈翊只是并指剑起, 两道赤红剑芒,自指尖一闪而过,自身后径直没入两人的咽喉。 扑通。 两道飞身扑起的身影,直直摔倒在地上,彻底没了生息。 【斩杀两名宗师武者,获得潜修时间十六年】 刚刚沈翊虽然从山门处一路杀至山前广场,但是大多数帮众皆是修为不高的武者。 即便能够提供潜修,也只是寥寥。 六名长老的修为在先天到外罡不等,其中还有一名宗师,倒是提供了一些潜修。 如今沈翊的潜修又积累丰沛,估摸着可以一举将琉璃不灭功推至大成境界。 【潜修】剩余195年零9个月 大战落幕,关北风直呼痛快,只言惩恶扬善本该如此。 刘山却是神情呆滞,他至今仍是难以想象,那个压在两城三县头上几十年,不可一世的绿林大帮,这么被沈翊单枪匹马,彻底覆灭了。 直到小虎惊声高呼,要找爹娘和妹妹,刘山才彻底从震惊中转醒。 刚刚两庄主所说,被掳来的山户皆在地牢关押,沈翊一行便沿着万兽山庄的庭院向内而行。 而山庄遭逢大难。 此刻山庄里面也早已经乱成一锅粥,到处可见零散的帮众、仆人、役从的身影,他们皆是包裹细软,收敛财物,匆匆跑路下山。 有迎面撞上沈翊几人的丫鬟仆役,更是吓得一个踉跄坐在地上,连连摆手哭喊: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沈翊问清了地牢所在,便径直走开不欲理会,那人呆愣片刻,方才如梦初醒,手脚并用赶紧逃离。 众人找到了地牢。 从中放出了十几个临近村落的村民,他们家中皆有人外出未归,被逮了现行。 说白了,在万兽山庄的高压之下,不是只有刘山起了另外谋生的想法。 而更可恶的是,那些循着消息来找寻家人的山户和他们的家人,也皆没了性命。 全都被喂了山庄饲养的猛兽。 若非沈翊几人跟着过来,刘山一家人,自是也逃不过这般下场。 第448章 剑庐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带着一众村民,又在万兽山庄搜扫了一遍,又在库房翻找出不少钱财。 沈翊便让来自各地村子的山民各自擢领一些回去,要帮着村子里扶危纾困。 他也不怕这些村民独吞,凡是看到万兽山庄尸横遍野惨状之人,无不对沈翊这个修罗煞星心生畏惧。 沈翊再以真意出言,他的这一番旨命便如神谕一般直入心灵深处,让他们难以忘却。 即便是心有投机诡诈之人,也会不自觉地遵照沈翊之命执行。 如是忙忙碌碌地将万兽山庄的事情全都处理完毕,已经是第二日日上三竿了。 最后,毁派灭门自然是要以大火收尾。 沈翊和阿月分头行动,很快万兽山庄便笼罩在一片熊熊大火之中。 待得大火烧尽,昔年鼎盛的万兽山庄,便彻底成为被扫入历史的灰烬了。 关长风对沈翊和阿月这一套极为老练的流程暗自咋舌,心中暗道: 难怪阿月姑娘总是念叨着他们有经验,他们有经验,原来已经是手熟的惯犯了。 冷面修罗,紫炼仙子, 果真是盛名无虚。 解决了岭北万兽山庄的插曲,距离剑庐剑帖上提及的日子,也已然邻近。 沈翊、阿月和关长风便与刘山一家人道别,转道直奔着长白天池而去。 …… 长白山巍峨高崇。 拾步而上,便愈觉寒风凛凛,路披白霜,继续往上便四周所见则皆是皑皑白雪。 一汪天池,清澈湛蓝, 好似天空一般倒映在雪山绝巅。 而孙思齐和李时平所说的天池凝魂草,便是生长在天池边上。 众人站在雪崖眺望,沈翊遥指远处: “那应该就是剑庐所在。” 阿月和关北风循着他的目光看去。 便看到山腰之间,天池湖畔,正有一片青瓦白墙的建筑错落,宛如天上宫阙。 望山跑死马,在这长白山上也无比适用,明明在雪崖之上看着近在咫尺。 然而三人沿着天池岸边迂回折转,愣是走了半天的时间,才来到这天池剑庐之前。 剑庐门口负剑弟子接引,沈翊和关长风递上剑帖,接引弟子便将两人引向门内。 剑庐占地面积不小。 门人弟子却不算多。 不过沈翊暗自观察,这些剑庐弟子的资质修为无不上上乘,显然走的是某种精英教育的路子。 沈翊两人来的不算早,已经有很多燕云郡乃至北地有名的剑客到了很久。 其中就包括了罗浮的两位行走。 宋闻和徐剑生。 接引弟子带着他们走过一处回廊,忽的听到隔侧有气劲碰撞和隐隐的剑意波动传来。 关北风好奇: “敢问隔壁是有人在动手吗?” 那弟子颔首笑着解释: “隔壁是演武场。” “此次剑庐邀请的都是名动一方的用剑高手,大家一时技痒,切磋剑技也是悉数平常。” “不过这里面的动手的这位却是有些特殊,他是来自南海罗浮的当代行走,徐剑生。” “他自从来了剑庐,便是日日向有名的剑客邀战切磋,有时候一天要打好几场。” “这演武场倒成了他的个人擂台一般。”那弟子轻笑说道,旋即又感慨: “不过这位罗浮传人却也是真的厉害,来了有七八天了,打过二十几场,无一落败。” 沈翊笑了笑,没什么感觉,不过却是瞥了一眼一旁的关北风。 南海罗浮和北地剑宗作为江湖上公认的两大剑道隐宗,若是碰到一起,总免不了一番较量。 上一代是顾也和宋闻。 这一代便是关北风和徐剑生。 此刻关北风果真是双眸炯炯有神,双拳攥紧成拳,语气振奋道: “南海罗浮吗?” “在下想去看看。” 那接引弟子自无不可,沈翊寻思来都来了,有热闹阿月也不想错过的。 众人转入演武场。 便看到一群人正围在一处,场中央两名剑客正在捉对而斗。 沈翊环顾四周,果真看到了宋闻的身影,他就站在一旁,依旧是一副冷淡模样。 沈翊的目光和意念也惊动了这位剑道大宗师,他抬眸望来,见是沈翊也不惊讶。 微微颔首,就算是打过招呼。 沈翊的眸光一转,落向场中。 徐剑生依旧是冰冷似寒霜,而与之对阵的,则是一名宽面有须的中年剑客。 场中的剑斗也并非剑气纵横磅礴,杀力四起的全力拼杀。 而是一种类似沈翊和徐剑生在桑南河切磋时,那样动意不动气的点到为止。 这中年剑客的剑意中正平和,俨然也是一派宗师气象,不过却仍是被徐剑生的凌厉剑芒压了一头。 而且,从沈翊的视角观之,徐剑生的剑意并非还是一味的锋芒毕露,咄咄逼人。 而是如潮起潮落, 更有一番张弛有度的韵味。 如此看来,自从当日在桑南河与沈翊论剑之后,他是听进去了宋闻的劝诫,于剑道更有新的领悟。 那中年剑客自然不是徐剑生的对手。 没能支撑多久,就被徐剑生蓄势而发的剑意攻破守御之势,一剑点在手腕。 哐当。 长剑掉落。 徐剑生收剑,冷声道了一句: “承让。” 中年剑客叹息一声,捡起掉落的长剑便转身离开,周遭传来纷纷议论: “没想到成名十载的嵩山剑首都败了。” “这徐剑生的剑法着实厉害。” 徐剑生持剑环顾,淡声开口: “还有哪位想来赐教?” 他说完这句,便看到了沈翊的身影,声音略微一顿,但是没有出言挑战。 他此前是想待剑技更为精进之后再去挑战沈翊,结果再在天机榜上看到沈翊的消息,对方竟然已是地榜高人。 他不仅没有将彼此的差距拉近。 反而却差得更远了。 现在去挑战,无异于自取其辱,这种事情他自然不会去做。 目光移转,徐剑生看到一双生机勃勃,刚毅果决的眼眸,那是关北风的眼睛。 冥冥之中,似有一股浑然如山的剑意自对方身上升腾而起,与自身的无情剑意针锋相对。 “你是哪个?” 徐剑生神色认真。 关北昂然出声: “北地,剑宗传人,关北风!” 围观众人听罢,皆是神情剧震。 南海罗浮,北地剑宗! 南北两大剑道圣地于此相会,这是命中注定的相逢,两人莫不是要在此一决高下? 那他们也太幸运了! 忽然,一声震耳欲聋的粗嗓门如雷震响,自演武场外呼啸而来: “沈翊何在?!” 第449章 兴师问罪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正准备看戏,也是被这一声大喝喊得有些发懵,主角不是两位剑道天骄吗? 怎么又转我身上来了? 众人更是骇然。 什么?! 那个冷面修罗来了?! 众人纷纷扭头寻找,一个个彼此看顾,相互认识,最后只有这边的一男一女未知身份。 众人目光炯炯看了过来, 沈翊见状瞒不下去,遂抬手打了个招呼: “各位,在下沈翊。” “请多指教。” 哗啦,众人一瞬间全都连退数步,以沈翊和阿月为中心,留出一个圆形真空地带。 沈翊哑然, 这名头貌似越来越凶了。 这时,演武场外,一名豹眼虬髯,身穿黑袍的老者大步走进来。 他左手便跟着一个白袍负剑的弟子,右手边是一个身形略躬,神情颓然的男子。 此人一见到场中的沈翊, 眼眸中浮现极端恐惧,身形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却被那黑袍老者伸手一揣捞住胳膊,半拖半带的拉到了沈翊面前,黑袍老者眯着眼瞧了一眼沈翊。 “你就是沈翊?” “我就是。” 黑袍老者将手上的畏缩男子扯直了身子,厉声问道: “好好看仔细了。” “是不是这个人!” 男子抬头看着含笑的沈翊,那夜里犹如噩梦般的情形再度上演,他慌忙说道: “是他,就是他!” “那个女子,还有那个男子!” “他们都在!” 男子指尖颤抖,又指着阿月和关北风。 周围有人认得这黑袍老者,连忙出声问道:“田长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人是谁?” “又与沈大侠有何关系?” 黑袍老者望着含笑的沈翊冷哼一声: “这人是长白山万兽山庄的子弟,万兽山庄与我剑庐在长白山毗邻而居,平日也互有往来,前日里却被人屠宗灭门,付之一炬!” “大火连烧一夜,百里可见红霞!” “罪魁祸首,就是这位嗜血修罗,尔等所说的沈翊,沈大侠!” “此人便是从那场大难中逃出来的万兽山庄子弟,若非我恰好派弟子去万兽庄办事,否则,也没办法恰好将之救下,并将沈翊的残暴恶行公之于众!” 黑袍老者此言一出, 顿时掀起了一片哗然。 来此赴会的江湖客多多少少都知道万兽山庄,那是仅次于剑庐的大帮大派。 没想到一夜之间,竟然满门尽灭。 至于是沈翊做下的这事。 一众江湖人却是没什么感觉,毕竟他们都知道当初沈翊在青阳郡杀得人头滚滚。 吴家身在郡城,都被沈翊两人一马直接闯入,里外里杀了个干干净净。 如今万兽山庄被灭。 确实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黑袍老者见一众人无动于衷的表情,更为震惊乃至于愤怒,什么情况? 这等残忍嗜杀的邪魔,都没办法激起你们同仇敌忾的愤慨了吗? 你们练剑的,那一身宁折不弯的剑骨,有我无敌的剑心都被狗吃了吗? 黑袍老者气急伸手指着沈翊: “这等残忍的邪魔,我剑庐决不能容忍其招摇放任,尔等无心,老夫便独身降魔!” 有人劝解道: “田长老,沈大侠虽说嗜杀。” “但当初在青阳也是为民请命,如今对万兽山庄动手,想必不会是没来由的。” “沈大侠,你倒是给咱们说道说道个中原委,免得引起了不必要的误会。” 沈翊淡眼旁观,待得众人的话语落罢,这才笑着开口道: “嘿,本以为剑庐什么干净的隐世大宗,不成想也是这等金玉其外,是非不分。” 黑袍老者怒极: “你!” 沈翊继续道: “万兽山庄长期控制两城三县之地,巧立名目掠百姓之财,刮民脂民膏,若是稍有不从,便驱策万兽将违逆者,谋人性命。” “他万兽山庄送尔剑庐的供奉,皆是从百姓身上一点一点刮下来的血肉!” “敢问这位田长老,万兽山庄的累累恶行,你是不知,还是不管?” “若你不知,便是那耳聋眼瞎被人蒙蔽的庸人,若你是不管,便是放任万兽山庄欺压百姓,供奉尔身的幕后罪魁!” 黑袍老者瞳孔剧震! 显然无法将那个在他当面谦仁有礼的万兽庄庄主,与沈翊口中的恶贯满盈联系在一起。 而且,沈翊所言, 可谓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番话不仅将黑袍老者的话语一一驳斥。 而且直接上升到了人身攻击。 黑袍老者因为所修心法,本就性烈如火。 又常年在天池宗门炼剑,不在外走动,哪里识得人间疾苦。 再加上惯被万兽山庄前倨后捧,茶酒奉迎,只当自己所见所识便是真相。 如今堪比世界观崩塌的真相揭开,又被沈翊相当于是指着鼻子骂蠢。 再加上一众看客围观,增加了羞恼的氛围。 于是怒气宛如熊熊业火从心底冲天而起,直接将他残存不多的理智残烧殆尽。 “贼子!休要狂言!” 老者黑袍一卷,并指一剑朝着沈翊直刺,刹那间,一道燃烧烈焰的剑气迸发而出! 沈翊冷哼一声。 同样并指一引,长剑剑气后发而起,宛如朝阳破云霞,迎向那滚滚烈焰。 这黑袍老者作为此次剑庐观礼的主事之一,一身修为其实不弱。 按照沈翊的估量,约莫也有堪堪登上地榜的大宗师的程度。 毕竟若无此底蕴, 又怎能震得住一众江湖剑客。 可惜的是,他对上的是沈翊,若他九玄功还在登堂之时,或许还有的打。 但他现在九玄功已然臻至大成,功力精深堪比地榜前列的绝顶高手。 一剑荡出, 便是云霞大日,气象万千。 剑气所至,只是倏一接触,那几乎漫天而来的烈焰就像遭遇平地朔风,瞬间弥散。 其中蕴含的剑劲更是被纯阳剑气寸寸崩碎,黑袍老者眼神一变,一股生死攸关的恐惧油然而生! 他的身形立时疾退。 然而,那赤红剑光如叠浪层层涌来,鲜血飞溅,手臂手腕仍是划出一道淋漓伤口。 沈翊的攻势未尽。 黑袍老者只觉眼前一花,沈翊的身形已然出现在眼前,一掌探来,好似遮天蔽日。 他眼现骇然之色,视野已然被沈翊的手掌所覆盖,只觉这一掌天倾地覆,威压逼人。 若是砸在天灵之上, 顷刻便是七窍流血,身死道消。 “手下留情!” 一声长喝急急自演武场外传来,与此同时,一道身影亦是倏然闪至。 剑光在前, 出鞘剑鸣随后所至。 宛如拦江堤坝,横亘在沈翊的手掌和黑袍老者的天灵之间。 沈翊的手掌却已然先一步悬停在这明澈剑身之前寸许,眸光一转,竟是宋闻站在身侧,剑出阻拦。 “莫要冲动。” 第450章 冷静一下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缓缓手掌,笑着道: “我没冲动。” “倒是要叫这位田长老冷静冷静,否则下一次可没这么多人护着你。” 黑袍老者眼神依旧骇然震惊,反倒是没听到沈翊言辞中的讥讽。 其实就算宋闻不出剑,沈翊也不会真就在剑庐的地盘,当场打死对方。 故而先一步收了掌势。 至于这黑袍老者,他的剑意如烈火焚灼,性子也是如此,是一点就着的炸药桶。 刚刚对方含怒之下一道剑气激射而出,许是觉出不妥,下一刻就收敛了劲力。 只是沈翊的反击更是超出他的预料和反应,这才摧枯拉朽之下败下阵来。 如今他被沈翊一剑击溃, 而自己又不占理。 于是本就偏黑的皮肤愈发铁青,眉目低垂,竟是讷讷说不出半句话来。 这时,远处一个素衣白袍的老者飞身掠来,此人正是刚刚在演武场外遥遥发声之人。 他先是瞥了一眼右臂受伤的黑袍,颇为惊愕地望向沈翊,当即躬身行礼: “沈大侠远来是客,我剑庐却拔剑相向,实在是有失礼数!老夫徐正,忝列剑庐长老,给沈大侠赔罪!” 让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给自己行大礼,沈翊只觉奇怪,遂旋身一转,让开了这一拜。 “徐长老知礼守节。” “倒是比这位田长老好多了。” 周围一众剑客亦是出声附和。 毕竟刚刚沈翊字字珠玑,虽然他是覆灭了万兽山庄不假,但毕竟是万兽山庄作恶在前,哪怕沈翊手段激烈了一些,但大家都是江湖中人,谁没有嫉恶如仇,义愤填膺之时。 或许沈翊这样的时候比较多,但是从立场上来看,绝对挑不出毛病。 反倒是这位黑袍长老,恼羞成怒之下对沈翊出手,才是真正有失大派风范。 众人口诛笔伐,大有围剿之势,毕竟沈翊名声在外,又占着大势,没人想和他交恶。 徐正叹息一声。 他知道自己这个师弟。 性烈如火,直来直往,因为这暴烈的性子,年轻时还闯出过祸端。 故而师长才勒令他尽量少下山招惹是非,后来师长先去,他也成了一门长老,看起来脾气貌似收敛了不少。 但实际是被弟子顺着,被外人捧着,一旦遇到不惯他的……那结果便是今天这样子。 天雷碰地火。 而且,他师弟这性子,想要他道歉,恐怕比登天还难,正当徐正感到为难之际。 黑袍长老却是走到沈翊面前,梗起脖子,抬起鲜血淋漓的手臂抱拳。 “剑庐田不远,向沈大侠赔不是。” “我这便回去清点万兽山庄曾经送来的贡礼,通通兑换成银,散给周遭百姓。” “至于这挑拨离间的小人。”田不远一指旁边那个万兽山庄幸存的弟子:“便交由沈大侠处置!” 此话说罢。 他朝着沈翊躬身一拜,竟也不等沈翊回话,掩面匆匆离去,这么短短几句,好像已经耗尽他所有的气力。 而那名万兽庄弟子则是面露惊恐的望着沈翊,他本以为靠着剑庐的大宗师,能够为万兽庄报仇雪恨。 却万万没想到, 沈翊的实力竟然如此强横。 他踉跄扑通跪倒在地,正欲开口求饶,一道纯阳剑气已然是洞穿了他的咽喉。 沈翊道: “劳烦徐长老处理尸体。” “自应如此。” 揭过这一小插曲,徐正先是谢过宋闻的仗义出手,这才亲自引着沈翊阿月和关北风前往会客厅叙话。 这也是应有之仪,若非几人被徐剑生的剑斗吸引,本应先去拜见剑庐的主人。 而被众人翘首以盼的南北剑决,关北风和徐剑生不约而同选择暂且搁置。 一来两人皆是刚入世历练,剑法剑意仍然在急剧变化和增长的时候,尚未臻至相对稳定的完满状态。 二来众人之所聚乃是因为剑庐召开名剑大会,他们二人也不好引剑决之事,喧宾夺主。 沈翊几人来到会客厅。 仍是徐正接待了他们。 据其所言,若是早来几天,倒还能见到剑庐尊主,白知秋。 只是如今,名剑淬炼已经到了关键的时期,白知秋和其他四位长老皆在剑室看护。 所以只得托徐正和田不远两位长老接待客人,而田不远被沈翊打了,当是没脸见人,如此一来二去,就只能下徐正接待。 沈翊自是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 随意寒暄几句, 徐正便召来弟子给他们安排住处。 只是离去之时,沈翊让关北风先行离去,这才将自己准备的贺礼取出,递给徐正。 毕竟沈翊是知道关北风的,他一穷二白,性子耿直,身上最值钱的家伙,就是那柄取自剑宗剑冢的玄铁重剑,自然没有准备贺礼,故而沈翊干脆将他支走再送。 徐正颇为惊讶。 剑庐举办名剑大会,并非如寻常人家的婚丧嫁娶,寿宴生辰,更像是某种组织江湖道中人相聚的武林大会,为的是名利声望,也不常有往来送礼贺祝的习惯。 徐正忙推辞道: “来者是客,何必客气。” 沈翊自是坚持: “此次登门本就准备了贺礼。” “也是有事相求。” “孰料竟然横生枝节,便也当做赔罪了。” 沈翊都这么说了,徐正也不好推脱了,便双手接过紫檀木盒。 沈翊旋即又提出了天池凝魂草的事情,言及剑庐毗邻天池,或许有相关的线索。 徐正听罢哈哈大笑,只道: “沈大侠无需挂怀。” “我剑庐之中正有一株年份极佳的凝魂草,待得大会结束我禀明掌门,当是能够送给沈大侠。” “这便当作是剑庐先前冲撞的致歉,以及沈大侠悉心贺祝的回礼吧。” 沈翊闻言,便也却之不恭。 如此,他这一行的目的基本达成,接下来就是静待名剑现世。 沈翊和阿月被安排在一处半山腰的小院,推门远眺便是湛蓝澄澈的天池,风景极好。 一日三餐有剑庐弟子亲自送到院子。 宗门里除了几处传承和炼剑的禁地,其他地方皆由江湖客们一任游逛。 或许是全身心钻研炼剑的缘故,剑庐弟子皆是心性直率之辈。 相处起来颇为舒适。 总之,沈翊心觉除了气候寒凉,这确实是一处不可多得的世外隐修之所。 深夜里。 沈翊在睡梦中忽的睁开眼,他感到一股微弱的气机波动,自院子后面一闪而逝。 他停顿片刻, 当即腾身而起,身形一闪掠出屋去。 第451章 怀疑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如今剑庐之中,尽是江湖来客。 人一多, 心思不轨的人便也多。 剑庐作为铸剑大宗,门内收藏的名剑恐怕比起白帝城的论武坪还要多出不知凡几。 自然会引得心有龃龉之人的窥探。 听说前一阵子田不远已经领着巡守弟子抓了一两个想要偷剑的小贼, 沈翊便寻思在这名剑铸成之际, 莫不是还有人顶风作案? 他身形一掠飞身到屋顶凝神感知,心中却对刚刚的猜测有了疑虑。 那掠身过境之人极为高明,若非他的剑境已臻至大宗师之境,也绝难察觉。 阿月作为宗师中的翘楚,又有万毒之体,感知已经足够敏锐了,如今却是恍然无觉地仍在屋子中呼呼大睡,颇为香甜。 沈翊犹豫片刻。 又折身回到卧房里,盖上被子睡觉了。 毕竟是身在别人的地盘。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如是后半夜倒是没有再出现异常,沈翊再度睡着后,一觉到了天明。 然而,沈翊刚醒,便听闻山上警钟骤然响彻,接连三响,颇为急切。 阿月迷迷糊糊走出房间,呆呆地问: “发生什么事嘞?” 沈翊摇了摇头,心中却暗自想着是不是和昨日夜晚的异动有关。 忽然,门外响起弟子传话: “沈大侠,两位长老相请前往剑心殿一聚。” 沈翊眉头一挑,招呼阿月出门。 两人跟着弟子来到剑心殿,发现这里已然是人头攒动。 所有与会的剑客都在此间。 宋闻、徐剑生和关北风就站在前列。 众人见沈翊和阿月到来。 皆是自觉分列两旁,让出一条通路,这就是有口皆碑的好处。 大殿之中。 白袍徐正和黑袍田不远皱着眉头,他们的眸光所及,乃是两具躺在青砖上的尸体。 沈翊愕然,他瞧得分明。 地上躺着的其中一个,正是昨日与徐剑生交锋的那名中年剑客,嵩山剑首,左崇雄。 听周遭人的小声议论,另一个也是一名剑道宗师,燕云飞剑,秦有飞。 徐正见众人到齐,拱手沉声道: “诸位同道,昨日剑庐突遭贼人夜袭,左大侠和秦大侠不幸惨遭毒手。” “那人很可能是为即将出世的名剑而来,可惜此人武功高绝,昨夜我宗巡守弟子未能发现丝毫异动,唉……” 徐正说罢长叹一声。 当即有人道: “徐长老,大家伙儿来你剑庐做客,如今却在贵宗地头出了事情,你们得负责啊!” “是啊是啊……” 余者不少人出言响应。 毕竟大家伙都是来见识名剑出世的,没想过会就这么丢了性命。 而且,死的两人皆是剑客宗师。 能在深夜无声无息地杀了两名宗师,还不惊动剑庐的巡守弟子,此人至少也有堪比人榜的实力,甚至是大宗师剑修。 若是这样看来,他们当中的大部分,面对这夜袭之人,都是十死无生之局。 甚至,那夜袭的贼子,或许就隐藏在如今与会的人群之中,再进一步,若是抛开对方隐藏实力的可能。 符合这种实力的高手。 用两只手就能大略圈出来了,其中自然包括宋闻、沈翊、徐剑生和关北风等人。 众人心思各异。 眸光却是不约而同往沈翊身上瞟。 要说到场之人谁的名声最恶,谁最有可能一言不合拔剑杀人,那非沈翊莫属。 不过说到底没有证据, 只能各自在心中怀疑罢了。 田不远踏前粗声道: “昨夜我在房中调理内伤,未曾参与巡夜,没想到就出了这档子事。” “诸位来者是客,我剑庐自当招待周全。” “但若有心思鬼蜮之人混在其中,若是让田某抓到,定也绝不轻饶!” 众人又是瞟来沈翊这边,田不远为何受伤,大家心知肚明。 徐正见众人议论纷纷,遂拱手致意: “诸位,剑庐如今已然不再安全。” “请诸位来去自由。” “当然,我剑庐自当竭力追捕贼人,以还两位亡故之人一个公道。” 不少人闻言,皆有埋怨之声。 不过也没敢太过张扬。 大家出来混江湖的心里门清,在江湖道义之前,还挂着一个实力为尊。 剑庐乃是底蕴深厚的大宗。 对他们来说本就占据强势之位,愿意坦诚相告,好言相与已经是给够了面子了。 若是他们要胡搅蛮缠,那位性烈如火的田长老可不像与沈翊对阵时那般脆弱。 故而有不少人纠结思量之下,便告辞离开,毕竟那贼子身手高绝,来去无踪。 剑庐本身又是毫无头绪。 显然无法看护他们的性命,不如急流勇退,不掺和这一份热闹了。 热闹和性命,孰轻孰重, 他们还是拎得清的。 而留下的一部分。 有的真是侠肝义胆,想要帮着剑庐将贼人揪出来,有的则是仗着修为高深,有所图谋。 毕竟名剑大会过后。 便是宝剑归属的问题。 剑庐召开此剑会,也未尝没有给为名剑择一名主的想法。 待得江湖剑客去了一大半。 有人出言道:“徐长老,可否让我等验尸,也好揣测那贼人手段,有所防备。” 徐正微微颔首,伸手作引: “诸位请上近前。” 众人闻言走前几步,徐正让一旁的剑庐弟子将两具尸体的衣襟稍稍拨开。 众人凑上身子凝神以观,皆看到两人的心口处,赫然皆有一个切口极为相似剑伤。 “难道……” 众人眼现惊异。 徐正轻叹一声,微微颔首: “没错。” “他们两人浑身都只有这一处致命剑伤,也就是说,对方只出了一剑,他们就死了。” “甚至连自己的佩剑都没拔出来。” 众人骇然。 尽管已经认定这贼人的身手高绝,远在一般宗师之上,然而众人此刻仍觉得是低估了。 能令宗师毫无还手之力,一剑将之斩杀,这等实力当时远超这两位宗师,极有可能是剑道大宗师。 而如今在场的。 除了剑庐自己的长老高手,与会之人中包括宋闻、沈翊在内,满打满算也就四名大宗师。 另外两个。 一个是燕云郡大宗,燕山剑派的太上长老,燕荀,他的地位尊崇,念及与剑庐的交情,特来助拳壮威。 一个是北郡东来的老剑侠,郁成郭。 此人常年游走在漠北与北莽异族厮杀,威名远播。 他的佩剑“故城”,也是出自剑庐之手,这才不远千里赶赴盛会。 如此盘来盘去。 大家伙又将目光流落在了沈翊身上…… 真的很难不去怀疑。 若非沈翊昨夜听闻异动,他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有梦中杀人的癖好了。 第452章 再度现身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他们的眼神……” “很恐惧。” 沈翊仔细瞧着两具尸体上的线索。 众人望去。 死不瞑目是真的,但是两眼空洞,神光褪尽,沈翊又是如何看出眼神恐惧的。 “我有经验。” “这种眼神,我看过太多。” 众人:“……” 你要这么说, 那确实没有比你更权威的了。 关北风道: “他们死前一定看到了很恐怖的东西,让他们连剑都没有拔出来。” “阿月,有施毒或者蛊术痕迹吗?” 虽然剑庐应该已经事前验过,但沈翊觉得还是让阿月来确认一下更为保险。 阿月伸出纤细的手指搭上死者手腕,紫芒在两人体内流转一圈复又收手。 “干干净净的哩。” 淡漠的声音倏然响起,徐剑生冷冷道: “那就是对方纯以强横的剑意,摧枯拉朽摧毁了对方的意志,让他们在惊惧中横死。” 如此描述。 着实令人毛骨悚然。 徐正再度环顾周遭一众人,并未发现异样,也看不出谁是那隐藏的贼人。 旋即道: “为了不让贼人趁虚而入,有劳各位朋友各自待在小院,莫要随意走动。” “剑庐会加强巡防,若是那贼人再度出现,我等定将竭力将之一举擒下。” 于是,在剑庐弟子的率领下,沈翊等一众江湖客各自回到住所。 每一家的门口,更是安排了两名弟子把守,名为侍候,又有监视之用。 有任何需求都可吩咐让守门的弟子去做,唯一的要求就是,这些江湖客们都安安静静待在院中。 如此一来,虽然氛围变得尤为紧张,但是气势沈翊和阿月反倒是闲了下来。 练功半天,发呆半天。 沈翊抽空整理了一下潜修,花费一百五十年灌注到琉璃不灭功。 人躺在太师椅上。 眼睛一闭一睁,便是一百五十年过去。 【武学】琉璃不灭功 【品质】大宗师 【境界】大成 【备注】由内而外,渐趋金刚不坏之态 沈翊此时内修九玄功,外炼不灭体,皆已修至大成之境。 阿月对沈翊时不时的气息暴涨已经习惯。 两人看着太阳在天际划过弧线,给天池倾洒粼粼金波,最后沉入山坳的寒霜之间。 一阵凛冽的寒风吹来。 夜,便到了。 吃过了晚饭,又歇了一会儿。 坐看明月高悬,阿月也打起哈欠,沈翊便催着她去睡觉,自己也进房间睡觉。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深夜里万籁俱寂,就连守在沈翊院外的两名值守弟子都有些许松懈,心神一缓。 便在此时,一股难以觉察的波动蔓延而来,不同于昨晚,这一次气机更加隐晦。 两名剑庐弟子无所察觉。 阿月也没有动静。 沈翊当即翻身而起,一步掠出,便从一直没关的窗户跃至庭院,再身形一转,便悄无声息地飞身上屋檐。 他伏低身子,真气一转,气机沿着波动来处逆势摸索回去。 气机所至,隐约感知一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掠过,稍纵即逝。 “果然是艺高人胆大。” “又出现了。” 这次沈翊没犹豫,身形一掠,便已然化为一道黑影追着那人影离去。 沈翊的轻功无声无息,即便是掠出院子,也只如清风吹拂,未让两名守门弟子惊觉半分。 然而,那道身影却也快的离谱。 就是这么一耽搁, 便几乎脱出了沈翊的气机感知,他只能凭借微弱而模糊的感应追踪。 而且,让沈翊奇怪的是,这股气机之中,人的意味太淡,而“剑”的意味太浓。 就像是诛邪剑飞如虹, 在黑暗中掠行无踪的感觉。 倏然之间,一道剑光自旁斜里直刺而来,炽烈如火的剑意,随着铺天盖地的剑势蔓延而至,笼罩沈翊的后背。 沈翊眉头一拧。 身形一转,拇指与食指急急探出,骤然掐住了那一捧跃动的赤焰。 指力如拈花,似柔实韧逆势而压,剑光之上的烈焰如被飓风呼呼吹灭,露出赤红的剑身。 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来人见沈翊的面容惊声低呼: “竟然是你!” 此人正是先前与沈翊打过照面的田不远,他眼眸中更是浮现震惊。 他夤夜巡守,气机全开。 只为揪出来那敢在剑庐行凶的强人,巡了大半夜,果真感知到有人倏然掠行。 他毫不犹豫荡剑直袭,没想到却被人反手一指掐住剑锋,好似掐住了龙蛇七寸,剑劲顿消。 再定睛一瞧。 这人不是沈翊又是谁。 再结合白日里大家七嘴八舌的分析,和对沈翊有意无意的打量和怀疑。 虽然他不愿意相信, 但现在被他抓了个现行,他不由惊怒道: “你就是那个杀人的贼子!” 沈翊被田不远打搅,亦是气急,刚刚最终的那抹气机已然稍纵即逝,如今听得空口污蔑。 当即气急败坏道: “混账老头,给我闭嘴!” “想要抓贼,就老实跟在我身后!” 田不远被沈翊一道传音斥骂,骂得振聋发聩,耳朵更是嗡嗡作响。 这才恍然意识到他好像冤枉沈翊了,他忙改为传音: “你,你看到那贼子了?” 沈翊没好气道: “看到了!” “不过被你一打搅,现在跟丢了!” 田不远大急: “那我们分头找!” 沈翊摇摇头: “来不及了,那人遁形极快。” “现在恐怕是要对人下手,来不及一一查验,只能来一手打草惊蛇。” “稍稍退后。” 沈翊松开田不远的剑锋,告诫一声,田不远当即一个大跳远离。 沈翊深吸一口气。 一股磅礴剑意蓄势,伴随沈翊蕴含真气一声暴喝,骤然冲天而起: “贼子宵小,藏头露尾算什么本事!” “何不现身一战!” 沈翊这一声,瞬间响彻整座剑庐。 本就没有休息的素衣长袍的宋闻和一袭劲装的徐剑生,豁然抬眼而望。 毗邻而居的燕山剑太上长老燕荀,北地剑侠郁成郭,两个老剑修亦是倏然睁眼。 伸手一摄,随身长剑便飞掠入手,身形纵上屋顶,一身剑意轰然而动,感应异常。 而一众与会的剑客皆是被沈翊惊醒,亦是纷纷跃上屋顶查看情况。 西边小院。 一名剑客一动不动, 望着那突然出现在院中的黑衣人。 他的手落在剑柄上,手臂上青筋暴起,仿佛已经使出了全身的气力,却仍是难以动弹半分。 他淡淡眼眸中浮现惊惧之色,仿佛看到了某种难以言表的恐惧。 黑衣人则是一步一步。 缓缓向他逼近。 锵啷一声,手中长剑出鞘。 这是一柄奇特的剑,通体如墨般玄黑,细看却好似有旋涡凝动,涟漪滚滚。 一剑缓缓直刺,指向院中剑客的胸膛,他的恐惧在此刻也攀上了巅峰。 便在此时。 沈翊的一声暴喝混杂剑意滚滚冲击而来,只听得咔嚓一声,仿佛是玻璃破碎的声响。 院中剑客的眼眸中的恐惧倏然溃散,搭在手中的剑柄如雷霆般掣动,凌厉剑光骤然出鞘! 第453章 短兵相接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就在西边小院出现气劲波动的刹那,远隔三道回廊,两座殿宇之外的沈翊倏然意起! “在那边!” 并指剑出,斜挎在腰间的诛邪剑震而出鞘,化为一道离火长虹,倏然洞穿院墙,化为一道笔直的赤光疾掠而去。 “跟上!” 沈翊掠身纵起,紧随诛邪剑光。 田不远忙应了一声,身形紧随疾掠。 …… 轰! 一声爆鸣在小院中炸响。 剑客身形轰然倒飞,接连撞穿小院两处院墙,被埋在了碎石之中。 虽然在沈翊的干扰下,剑客破除了黑衣人那摄人心魄,令人心生恐惧的强横剑意。 但彼此之间的实力差距, 依旧是天差地别。 只一剑相对,剑客便倏然重伤败退。 他的剑气被一道漆黑凌厉的剑光击得粉碎,对方的剑气更是摧枯拉朽,轰然瓦解护体真罡,侵入经脉。 庆幸的是,他虽重伤,但并未如嵩山剑首和燕云飞剑,当场身死。 而那黑衣人,显然不准备放过这个手到擒来的猎物,身形疾掠,便穿过两处碎墙。 那铺天盖地的剑意袭涌而来,好似黑暗狂潮一般,吞没他视野所见的一切光亮。 明月,远山,绿树,小院,通通消失,眼中只剩下那凌厉的锋芒。 仍是直刺胸膛,一剑穿心。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纯阳赤光自远处激荡而来,宛如一道疾电长虹,直直撞向那漆黑的剑锋。 铛! 剑劲激荡,气涌如波。 周遭院墙更是轰然被上下两分,若非剑客重伤倒地,说不得也要被拦腰斩断。 受剑气震荡, 黑衣人突进的身形不由的一顿。 正要挺剑再进,沈翊已然飞身而至,身在半空,清朗之声遥遥响彻: “还真是执着。” 锵! 并指一划,漫天纯阳剑气结阵而起,自指尖激荡而出,诛邪剑更是一声嗡鸣直掠黑衣人。 让他无暇他顾。 黑衣人却好似凛然不惧,手中黑剑一抖,剑锋将诛邪剑的刺击挑起,继而旋身横扫。 一股沉如深渊的剑意轰然如浪奔涌,诛邪剑连同无数纯阳剑气仿若被一股黑暗吞没。 凝神感知之下,那黑暗不是别的。 而是无数犹如密密麻麻的漆黑剑气,结阵而成的黑暗浪潮。 更为诡异的是那黑衣人的眼睛。 没有眼白,通体漆黑。 不似常人,更像是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魔。 沈翊看着那一对眼眸,便好似在与深渊对视,再叠加那铺天盖地的摄人剑意。 沈翊只感觉自己的心神好似被不由自主拖拽进了那一处深渊,内心深处的恐惧更是不由自主被引发,爬上了眼眸。 这不是单纯的对寒冷,对炽热,对饥饿,亦或是对死亡的恐惧。 而是一种更加纯粹,更加直接的恐惧,不因外物而动,只因内中自生的恐惧本身。 沈翊总算知道为什么那些剑客都不出剑了,因为他们已然先一步被恐惧所吞没。 只能引颈受戮。 只是对上沈翊,却是又有了变化。 那无边的黑暗之中, 骤然出现一捧金灿的佛光,佛心荡漾,将内心深处的恐惧驱散,归复凝聚。 一点纯阳真意,宛若初生朝阳,倏然刺破黑暗,沈翊探手一抓,将震荡飞回的诛邪剑执握掌中。 剑锋一转,飘渺流云之中霞光万丈,将蔓延无际的黑暗驱散消弭。 实则是沈翊一剑荡起无尽纯阳飘渺剑气,与无数漆黑如墨的剑气轰然对撞。 一时间,竟呈现势均力敌之势。 沈翊暗叹厉害,此人实力恐有地榜前列,这人究竟是谁?! 剑庐之中当无此强者, 难不成真是宋闻?! 这两人相互怀疑,在这一点上倒是出奇的默契。 “我来助你!” 经过这么一纠缠的功夫, 田不远姗姗来迟! 一出手便是剑光挥洒出铺天盖地的烈火之势,蔓延向那被漆黑剑意裹身的黑衣人! 许是因为田不远来援。 黑衣人剑势一转,却是将诛邪剑光轰然震退,借助剑劲激荡之力,欲要退走。 面对飞身而来的田不远, 黑衣人只是随手剑锋一扬。 “莫看他眼睛。” 沈翊出声提醒。 然而田不远又哪里反应得过来,他还想好好看看这贼子究竟是何模样,敢来剑庐撒野。 刹那间, 与那一对黑瞳对上,剑意弥漫而至,便是深渊摄人。 田不远双眸陡然浮现惧意,那铺天烈火剑势,竟然轰然溃散,不攻自破。 黑衣人随手一抖。 一道漆黑剑气直奔田不远心口。 青影倏然而至,沈翊自腰间一抹,锵啷一声刀光乍现,斩却刀拦在田不远身前,将那漆黑剑气轰然斩得粉碎! 如此须臾之间,黑衣人剑随人走,已然人影、渺渺远遁。 沈翊执握诛邪剑,借势旋身。 臻至大成的九玄功和琉璃体齐齐运转,猛然朝着黑衣人遁走的方向挥臂掷出! 嗖! 诛邪剑瞬间化为一道赤红剑光一闪而逝,仿佛遁入虚空! 继而远处传来一声轰鸣。 百丈外的一座殿宇在纯阳剑气的激荡下轰然缓缓倒塌。 沈翊身形疾掠跟上。 刚刚从深渊恐惧中脱离出来,惊魂未定的田不远此刻也下意识跟上。 然而,沈翊身形两步掠至崩塌的废墟之时,抬手一摄,诛邪剑回。 只是除了剑刃上有血滴落,那黑衣人却是再无踪影。 如此大的声响,自然引得剑庐弟子和一众江湖客前来查探。 最先来飞掠而来的,是住的最远的宋闻。 他的剑意弥漫,竟好似与漠漠长夜融为一体,淡漠而清冷,有一种高居天穹俯瞰之感。 如从天而降的星君,翩然落在废墟的屋脊之上,剑意倏然蔓延,末了淡淡道: “我所来处,沿途没有发现踪迹。” 而后是徐正、燕荀和郁成郭一众大宗师,这几人从其他各方而来。 见到一地废墟,徐正眼眸闪过一丝心疼,旋即和几人一合计,皆是没有特别的发现。 再之后,便是被惊动的如阿月、关北风和徐剑生这样的宗师高手。 陆陆续续,众人赶到, 皆是无所发现。 沈翊伸手指向远处,扬声道: “其他方向皆无发现,只剩那个方向,大家可结阵推进,若有发现立即长啸呼和。” 徐正愕然: “那边是我剑庐禁地,炼剑洞。” “掌门和其他长老就在洞中闭关炼剑,寻常人不得擅闯。” 田不远却是站了出来,沉声道: “此事事关重大!” “师兄不能墨守成规!” “那人实力着实强横,若是干扰掌门和其他师兄师弟炼剑,恐会酿成大祸!” 徐正眼现挣扎,旋即妥协: “也罢,那就请沈大侠,宋先生,燕老先生,郁老剑侠随我师兄弟入洞请见掌门。” “董安,王平去安顿和照料受伤的赵大侠,其他诸位请各自结伴回住所,莫要随意走动。” 如此安排,众人皆应。 第454章 炼剑洞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徐正和田不远纵身在前。 包括沈翊,宋闻在内的四位大宗师跟在后面,如此配置,便是那黑衣人再如何了得,也得束手就擒。 众人走过一段横跨一汪水潭的空旷廊道,以水潭为分界,便将前山殿宇和炼剑禁地划分而出。 走过廊道。 入目所见,则是一座座封闭的殿宇。 据徐正介绍,这些都是炼剑室,剑庐锻造的名剑,皆是从这些炼剑室中锻打出炉。 田不远一挥手, 众人身后跟着的一众剑庐弟子则分散开来,依次进入炼剑殿宇搜寻。 包括沈翊、宋闻在内的一众大宗师皆是展开剑意气机,细细感知周遭异常。 可惜,并无发现。 徐正和田不远的神色皆是凝重,徐正指向远处的一处山洞: “那是炼剑洞,剑庐最重要的炼剑秘地,江湖上凡是留下的剑器,十有八九是出自这里。” “包括沈大侠的佩剑诛邪。” “还有老剑侠的故城。” 沈翊好奇: “不知这诛邪剑,是哪位前辈所铸?” 田不远接话道: “正是掌门白知秋,他当年敬仰白帝商秋白创立白帝城之威名,故而铸就诛邪剑以遥贺。” 沈翊微微颔首了然。 众人在外围无所发现,便在徐正和田不远地带领下朝着炼剑秘洞走去。 走入洞窟,其中颇为宽敞。 而且是一路蜿蜒向下的下坡石阶,看这走势,沈翊更是觉得他们好似在通向天池地底。 随着地势向下,温度也越来越高,热气时不时如浪涌扑面。 又走了些许时候,众人来到一处相对空旷平坦的石室,徐正出声道: “诸位止步稍候。” 众人停下。 他和田不远则是走到石室深处山洞的两扇石门前,拎起门上铜环撞击,后又运起真气沉声而道: “启禀掌门!” “徐正和田不远有要事禀报!” 两人的声音传出之后,过了半晌,石门徐徐打开一条缝隙,一股热浪从中扑面涌来。 一道身影自石门中缓缓走出。 这是一个面容清癯的老者,年纪看着与徐正和田不远相仿,此人正是剑庐掌门,白知秋。 他看到徐正两人,先是神情一肃。 抬眼又看到沈翊等一众外人,眼眸中闪过一缕愠怒: “你二人好大的胆子!” “这里是什么地方,竟然将外人带到这里!” 徐正眼眸垂然,显然是知道自己坏了规矩,田不远则不管这些,直接开口道: “掌门师兄!” “我们发现有贼人潜入剑庐残杀与会来客,这是天大的事情!” “我等原本今夜设伏欲将之擒拿,却仍是不慎被他走脱,往炼剑禁地方向遁走。” “我们担心那贼人闯入炼剑洞,恐会影响门内炼剑大事,故而这才破例带了几位大宗师高手协助追查。” 白知秋沉默半晌,摇了摇头: “炼剑洞没有异常。” “你说的那贼人许是跑到别处去了。” “此剑炼制已经到了紧要关头,预计明天便能出炉现世。” 沈翊踏步走上前去,打量一番白知秋,一个身形有些干瘦的老头,不知是否为炼剑原因,头发胡须皆是有些凌乱和蜷曲。 一身衣衫短打,颇为褶皱,像是胡乱套在身子上,肩膀上还搭着一条汗巾。 总的来说, 像是个打铁的匠人,多过一门之主。 沈翊拱手见礼: “白门主,在下沈翊。” “那贼人事关重大,不可不慎重,您身后的秘境,可否让我等进去一探?” 白知秋站在石门面前挡了个严严实实,沈翊众人只能感到重重热浪袭来,却不知内里究竟。 虽说白知秋已然言明并未见过什么黑衣人,其余人似乎已然放弃,但沈翊却又有疑虑。 说白了,他就是怀疑白知秋。 他是和那黑衣人交过手的,虽然无论从身形姿态和眼神来看,白知秋和黑衣人都有迥然的差别。 但有两点原因,仍是让沈翊保持怀疑。 一是他们一路搜寻,却没有发现那黑衣人的半点踪迹,人不可能凭空消失,要么便是藏进这炼剑洞,要么干脆从后山断崖直接跳下去。 二便是沈翊的直觉了,他直觉白知秋有问题,但又总不好直接让白知秋脱了衣服看看是否有伤口。 所以只能试探性问问,能够再进一步,入他身后密室查探,或许会有来不及掩藏的线索。 然而,沈翊此话一出,白知秋便以一种怪异的眼神望向沈翊。 燕荀和郁成郭许是觉得不太妥当,沉默不语,宋闻神情淡漠地站在一旁,仿佛事不关己一般。 再看向两位剑庐长老,徐正是一脸为难,欲言又止的神色。 唯有田不远干脆利落道: “沈翊,石门之后便是我剑庐炼剑的秘地所在,有掌门师兄和其他四位长老坐镇,那贼人绝不可能潜入!” “而且名剑祭炼的紧要关头,容不得出半点差错,决计无法让你们进去查探的。” 沈翊默然,只是依旧紧紧盯着白知秋,仿佛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花来。 徐正见沈翊的神情,不由开口道: “沈小友,这……” 白知秋却是忽的出声打断徐正的话,他的目光落在沈翊的腰间,眼眸中竟流露出一丝别样的情绪。 “诛邪吗?” “果真是跟了一位直率果决的少年英雄。” 白知秋的目光上移, 毫不避让地与沈翊对视,淡淡道: “既然沈小友如此坚持,炼剑洞可以给诸位参观,但不是现在,名剑炼成只在一日之功。” “明日!” “明日,我剑庐便大开炼剑秘地之门,请各位同道一同至此,共鉴名剑出炉。” “你觉如何?” 沈翊默然,白知秋以退为进,他若是再坚持,反倒有些咄咄逼人。 田不远附言道: “沈翊,我会亲率弟子守在炼剑洞前,直至明日炼剑功成,诸位入洞之时。” 沈翊颇为意外地瞧了一眼田不远,他话里话外的,倒是像在帮衬他。” 于是,沈翊扬手抱拳躬身道: “有劳田长老。” 此间事了。 石门关阖,白知秋退至洞中。 田不远和一干弟子留下在洞外坐镇,徐正则领着沈翊一众人各自回院, 只待明日剑会,名剑出炉。 待得人影散落,归复平静。 田不远吩咐弟子把守洞府,自己折身回了炼剑洞,再度敲响石门。 白知秋再度现身,他的眸光阴鸷,整个人从门缝探出半个身子,一半面庞都笼在阴影中: “田师弟。” “你还有何事?” 第455章 乱神之剑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田不远审视着眼前这个让他颇为陌生的白知秋,沉声道: “掌门师兄,我要入内一观!” 白知秋的眼眸眯起,其中闪过一丝冷冽寒光,他的声音也变得寒冷几分: “田师弟,刚刚所言……” “你是没有听在耳朵里吗?” 田不远摇了摇头: “掌门师兄,你那一套说辞蒙的了外行,却骗不了我,若真是紧要关头,你根本不会出来见我们。” “若宝剑明日出炉,那此时此刻便已是功成十之八九,岂有不便之理。” 田不远的声音中气十足,如雷震响,眼眸中的怒火也越来越盛。 不只是沈翊怀疑,和沈翊一同直面过黑衣人的田不远也心存疑窦。 但白知秋毕竟是自家掌门,在田不远心里,没有联合外人当面驳斥自家人的道理。 但是关起门来, 他还是要探个究竟,讨个说法。 “而且……” “为何屡屡会是掌门师兄开门现身。” “若真是炼剑紧要,便应该让卢师兄或者周师弟来应付杂事才对。” 说到此处,田不远的眼眸中也浮现出某种难以置信的意味,他沉声道: “其他的几位师兄弟,究竟何在?!” 白知秋脑袋缓缓耷拉,眼眸低垂,忽的发出一阵嗬嗬的低沉怪笑。 “既然,你想进来看看,没问题……” 田不远的心情没有松懈,反而因为白知秋的异常表现,更加紧绷。 白知秋猛然抬起头,一双眼睛倏然圆瞪,眼眸之中漆黑如墨,更无一丝眼白。 “那就来吧!” 白知秋暴喝出声。 这声音沙哑诡异,犹如野兽学话。 田不远浑身真气暴动如炎,然而却瞬息被深渊所吞没,眼眸涌上无尽恐惧。 一身真气像是被水浇灭一般,偃旗息鼓,身形更是僵直不动。 白知秋大手一挥,拽住田不远的衣襟,嗖的一声,将他整个都拖拽进了石门之中。 轰隆隆。 石门再度闭阖。 整片地底秘窟重归宁静。 …… 翌日,日上三竿。 沈翊打着哈欠从屋子里走出来。 昨天晚上在剑庐里一通折腾,他回来的时候都将近黎明破晓,并没有多少时间补觉。 走出院子。 阿月正像只大猫一样屈腿在石墩上。 嘴里鼓鼓囊囊,正在吃早点,她看到沈翊出来,嘴里含糊不清地问了声好: “沈翊,泥醒啦。” 沈翊一屁股坐在旁边,端起粥水哧溜哧溜喝了起来,随后又拿起一个包子塞入口中。 “今天多吃点儿。” “我预感一会儿会有意外发生。” 阿月好奇: “什么意外哩。” 沈翊耸了耸肩: “不知道咯,只能边走边看。” 沈翊风卷残云般喝了白粥,吃了五个包子,气血一运便消化了个干干净净。 这时,门外也传来剑庐弟子的声响: “沈大侠,徐长老相邀剑心殿一聚,共往炼剑洞一鉴名剑出炉。” 沈翊拍了拍手站起身。 伸了个懒腰,身上噼里啪啦的筋骨脆响,整个人的惺忪困倦感便陡然消失。 “阿月,走了。” 沈翊将刀剑挎在腰间,阿月有样学样,检查银链鞭,小青小红在手腕环绕,似也觉出今天的不同寻常。 沈翊两人出了小院。 跟着引路弟子先到剑心殿汇合。 经过两波黑衣人的刺杀,与会的宾客走的走,散的散,如今还敢留在剑庐的,已然都是宗师以上的剑客。 算上阿月、徐剑生和关北风在内,也不过寥寥十七人而已,与两日之前将近百人的盛况,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 再加上沈翊、宋闻、燕荀和郁成郭这四位大宗师,也就刚刚突破二十人罢了。 对于一座隐世大宗召集的武林大会来说,可谓有些少的可怜。 不过,今次得白知秋应允,容许大家伙进入炼剑秘洞亲自鉴证名剑出炉。 人数本也不宜过多。 二十来个,刚刚好,多的也放不下了。 徐正见众人到齐后简单讲述一番,便带领一众人前往后山炼剑秘地。 对于不知就里的人来说,他们对于剑庐的炼剑秘地还是抱有相当的好奇。 毕竟是天下名剑出处,在场的莫不是剑客宗师,自然是心生向往,况且,今次名剑出炉,剑主说不得会于在场之人中诞生,谁能不心动。 一行人心思各异,没用多久功夫便来到了炼剑洞口,门口除了八名弟子守卫,却是没见到田不远的身影。 弟子回答田不远已经先一步进入洞窟秘地,徐正心中虽有些许疑虑,但也没作他想,将众人引入洞窟之中。 然而,不见田不远。 沈翊却是心头警铃大作。 他瞧了瞧其他三位宗师,宋闻神情淡漠,没什么触动,燕荀眼现热切,显然关心名剑出炉更多过其他事情。 唯有郁成郭,同样皱起了眉头。 他放缓脚步,不经意间与沈翊并肩,嘴唇微动,一道苍然老声便传入沈翊的耳朵: “沈小友,有些不对。” “我与田长老也算熟识,他这个人虽然性烈如火,容易冲动,但却是一诺千金。” “他昨日承诺要在门口等候我等今日到来,便没理由先行一步,除非,他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 沈翊心下轻叹,总管有个晓事的了,他同样传音道: “郁老剑侠如何作想?” 郁成郭道: “我昨夜回去细细思量,心觉那白知秋颇有异常,恐怕此次炼剑地窟之行会有异变。” “罗浮宋闻莫测难明,那燕山剑却也是心有私欲之辈,我瞧着你是个热心肠,一会儿若是生出变故,还得相互照应,以应不测。” 沈翊微微颔首: “晚辈省的。” 说话之间,众人已然来到昨日所见的石门之间,徐正如故敲响门环。 两扇石门便隆隆作响,打开一道缝隙,白知秋的声音自石门之后传出: “贵客登临,剑庐蓬荜生辉。” “请入我剑庐秘地。” 伴随话语声,滚滚热浪再度袭来。 徐正带头,一行人鱼贯而过,转过一座巨大的石屏,一幅令人震惊的景象出现在眼前。 这是一个巨大的洞窟石室,红褐色的岩浆在石室中央滚滚流淌,汇聚成一座岩浆火潭。 火潭中央,矗起一座熔岩凝成的天然火炉,炉中有一柄宝剑矗立,被滚滚岩浆烧灼赤红。 白知秋则是一袭素袍站在岩浆池潭旁边的高台上,袖袍一挥,指向火炉中的剑条。 “诸位,那就是我剑庐呕心沥血,以数年之功铸成的宝剑,乱神!” 沈翊眸光一凝。 虽然那剑条在炉火中被烧灼赤红。 但那剑身上散发的奇特剑意和力场,仍旧让他一眼便能断定。 便是昨晚黑衣人手中所持, 正是这柄乱神剑! 白知秋, 就是那个在剑庐里屠戮无算的黑衣人! 第456章 神剑择主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剑意涌动,瞬息将站在高台上的白知秋锁定,他倏然朗声断喝: “白宗主,田不远田长老何在?” “听闻白宗主和四位长老闭关炼剑,那其他四位长老,又身在何处?!” 沈翊此言一出,料想该是能得到徐正等一众剑庐弟子的回应。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整个剑洞之中,寂然无声,阿月拽了拽沈翊的衣袖。 小声道: “沈翊,他们不对劲儿嘞。” 沈翊方才光是以剑意锁定白知秋。 却没注意到四周的异常。 只见包括徐剑生、关长风在内的一众剑客宗师,全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火炉之中的赤红剑条。 他们的眼神中或多或少流露出一种热切的渴望,更有人下意识伸出双手,好像想要虚握住那赤红的剑条。 就连徐正、燕荀这样的大宗师,都仿佛被炉中剑所吸引,对于沈翊的话充耳不闻。 郁成郭眼中隐有挣扎之色,仿佛使尽了全部的力气厉声怒喝道: “那柄剑,不对劲!” 沈翊的眸光下意识也再望向那赤红剑条,刚刚惊鸿一瞥之下,只觉得好似有一股奇特的韵律在剑身荡漾。 如今细察之下,竟仿佛有一股莫名的吸引力沿着剑意蔓延而至。 好像有一道声音在沈翊心中响彻,催促他将那柄剑握在手中,沈翊的眼神,多了一瞬迷茫,然而神魂中的菩提佛心瞬息璀璨生光,让沈翊立刻又惊醒。 他当即侧目望向阿月: “你没事儿吗?” 阿月摇了摇头: “我没事儿哩。” “那些人也没事。” 阿月指着一众剑庐弟子,这些弟子皆未踏入宗师,没有修成剑意,反倒免于影响。 相反,一旦剑意有成, 心性越是与这柄剑相合的人,那这剑条对他的吸引力当是极其致命! 不待沈翊有所动作。 白知秋先一步朗声道: “剑庐弟子听令!” “全部撤出剑洞,今日神剑出炉择一为主!请各位与会剑者,各展其能!” 他衣袖一挥,一股磅礴真气涌动,将徐正连带身后的一众剑庐弟子全都推出了石门。 两扇石门轰隆一声,骤然闭阖。 就在白知秋出手刹那,沈翊也没闲着,纵身一跃,便如闪现般,骤然出现在半空高台! 锵! 诛邪顺势出鞘,剑光如水荡漾凌厉寒芒,只一刹那间便洞穿了白知秋的胸膛。 只要真气一催, 白知秋便会浑身经脉爆体而亡。 沈翊的神情却是更加疑惑,刚刚白知秋竟无一丝抵抗之力,任由沈翊将他一剑洞穿。 沈翊眼眸微眯,一字一顿地问道: “那柄剑是怎么回事?” “你究竟在搞什么鬼?” 鲜血不要钱似的从口鼻涌出,白知秋的脸色瞬间苍白,他艰难地笑了笑,断续说道: “神剑出世,还差最后一步。” 倏然间,他运起掌劲隔空拍向炼剑火炉,轰然一声,那柄赤红剑条被真力一震,打着旋儿凌空飞出,嗖的一声,竖直插入潭边地底。 只见那赤红灼热的剑条迅速降温。 通体赤红继而被乌黑如墨的色泽替代,彻彻底底演变为昨晚白知秋所执握的黑剑模样。 更有一股好似九幽深渊的阴寒,缓缓散发波荡,那股对剑客的吸引仿佛更上了一层楼。 “神剑,择主。” “有德者,据之……” 白知秋艰难说完,又猛烈咳嗽几声,这几句话不清不楚,留下无数谜团。 沈翊反倒不好杀他,还要反向给他渡一股真气,防止他因为失血过多而突然暴毙。 便在此时,异变再起。 一人禁不住诱惑,合身扑上! 一把将利剑执握在手。 瞬间,他身形扭曲窜动,只听一阵噼里啪啦筋骨作响,而后又猛地撑开了身体。 此人身形整个大了一圈,一双眼眸却是漆黑如墨,没有了半点眼白,与昨晚的黑衣人一般无二。 而稍稍落后,紧跟其后的两名剑客,竟然眼现惊怒之色,齐声暴喝: “把神剑交出来!” 锵的一声齐响,两人倏然拔剑直刺这暂时的乱神剑主,仿佛是恼羞成怒。 或许在外界江湖,杀人夺宝见财起意是屡见不鲜的江湖所闻。 但场中那两名剑客显然是被乱神剑影响了神志,以至于精神错乱,悍然出手。 那乱神剑主眼眸黑如玄墨,冷声开口: “找,死!” 两字出口却是沙哑低沉,如兽嘶吼。 此人手中乱神剑扬,一股好似深渊般的剑意弥漫而出,瞬间将攻上来的两名剑客笼罩。 两名剑客眼眸中的疯狂瞬间被恐惧所替代,凝聚半途的剑势更是戛然而止。 噗! 两人心口飙血! 只一刹那,便接连丧身在乱神剑下! 乱神剑主昂头闭目,似在回味。 他掌乱神的意韵竟好似吸收了两名剑客的剑意,而得以进一步增长。 反哺了剑主的实力,让他感到意犹未尽。 嗖嗖。 数道身影禁不住神剑的吸引诱惑,自四面八方朝着乱神剑主扑至,嘴里仍是高喊: “放下神剑!” “神剑是我的!” 乱神剑主面容扭曲,嘴里发出嗬嗬怪声: “来吧,让我杀个痛快!” 他手中黑剑一荡!无往不利的乱神剑意朝着四面八方荡漾开来,只一刹那,八方奔涌而至的剑客全都身体一僵,陷入无端恐惧。 而后剑光一转,便是带出连绵剑影,抹向一众剑客的脖颈。 这几人就像是扑火飞蛾,明知敌不过,却仍被乱神之火所吸引,前赴后继在所不惜。 当此危急之时。 有断喝响起, 苍然身影从天而降,一股固守如坚,横亘如城的剑意,伴随一柄八面阔剑轰然砸落。 刹那间,便宛如一座城墙自虚空轰然矗起,固守八方疆土。 只听得铛铛铛的连串金铁交击的碰撞。 如墨色般的乱神剑气被牢不可破的阔剑剑影尽数挡下,继而两剑交击发出一声轰然巨响。 强横磅礴的气劲轰然震荡而出,将刚刚八方扑至的剑客全都震得倒飞出去。 身形如弓的郁成郭,双手执握佩剑“故城”,赫然挡在乱神剑主身前。 他的眼眸中,坚毅固守的剑意涌动,不断压制着被引起的恐惧。 他不是没有受到影响,而是以大宗师境界的剑意在与之对抗,他沉声道: “此人已被魔剑影响心智,修为暴涨堪比人榜前列,快快让他弃剑!” 倏然间。 有青衣从天而降。 探手如龙,有龙吟倏然乍响,一把扣在剑客执剑的手腕,一声暴喝: “弃剑!” 劲力如龙吞吐,剑客惨叫一声,手中乱神剑激射飞出。 第457章 选择沉沦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魔剑诡谲,沈翊正欲去追。 那身后剑客却是双目陡然赤红,好似对夺他神剑的沈翊,生出某种深仇大恨。 一手被废,便使另一手掌成钩,朝着沈翊脖颈扣去,这是生死大仇! 郁成郭见状大惊: “此人神志已失,莫要冲动!” 说罢,便要阻拦剑客对沈翊出手,他是真怕沈翊一个暴起,反手将剑客给打死。 沈翊无奈,这算是又被人给误会了。 他身形略微后仰,让过剑客的爪风,随手一掌朝着对方胸腹推出。 这一掌柔中带刚, 砰的一声落在胸膛。 那剑客身形顷刻被刚猛劲力震得倒飞而出,却又有一股柔劲包裹,不至伤他脏腑。 “没死!” “先拿到魔剑!” 沈翊迅速出声回道。 他刚刚将白知秋一剑钉在石台上,俯身便看到乱神剑惑乱心智的过程。 神剑择主,竟是这么个择法,这哪里是什么神剑,完完全全是取乱的魔剑! 好在还有郁成郭这位老剑侠。 此人不愧在北境威名远播,不仅能以威猛固城般的剑意抵挡乱神侵袭。 还能毫不犹豫仗义出剑制止霍乱,否则刚刚七八个失神暴起的剑客,也要横死当场。 只是这么耽搁的功夫,那魔剑被沈翊震飞远处,已然又引起一阵骚乱。 目前来看,郁成郭是一个能够信任的帮手,沈翊果断招呼一起出手。 务必要先拿下魔剑, 方能制止更大的伤亡。 沈翊抽空喝道: “阿月,把乱了神志的宗师通通放倒,别弄死就行,对关北风和徐剑生要小心一点。” “这俩比较危险。” 阿月回了一声好噢。 腰间银链如蟒探首,已然将一个自眼前掠过的剑客的胳膊绑住。 紫芒沿着银链瞬息蔓延,那人浑身一抖,便跌倒在地,一边抽搐,一边吐白沫。 忽的,两侧又传来两股熟悉的剑意,关长风那豪迈的声音响起: “沈兄莫小看人。” “区区一柄剑的意志,怎能将我压倒。” 说话之间,关长风重剑在手,横起剑身,旋舞如雷霆掣动,又好似山丘横挪! 凡是被重剑擦碰到,那些失了智的剑客便纷纷如被山撞,轰然倒飞出去。 而另一边,则是徐剑生。 他也勉强从乱神剑的吸引中挣脱而出,但他没有说话,只是剑如疾电劲风,荡起连绵剑气,将前赴后继扑向乱神剑的剑客,又纷纷震飞拦下。 沈翊和郁成郭并肩疾行。 郁成郭眼见阿月、关北风和徐剑生一个个年纪轻轻,却都已然是宗师翘楚。 心下不由感慨,当今江湖真是人才辈出,他本以为自己在拒北关见到的小姑娘,已经是惊才绝艳。 没想到在这剑庐相逢的三个年轻人,竟然各个不在那据北关的小姑娘之下。 郁成郭又侧头瞥了一眼身旁的沈翊。 更令他心觉震撼的是这个年轻人,如此年轻就能名列地榜,他日天榜之位亦是指日可待。 沈翊与郁成郭运起轻功疾驰,却是不知身旁的这位老剑侠在做何想法。 刚刚乱神剑被震而飞出,径直插入远处的石窟洞壁,两人眨眼间,已然掠至近前。 只是有离得更近的数道人影抢先靠近,身法最快的那人已然摸到乱神剑柄。 “老前辈,帮个忙!” 沈翊轻喝一声。 他和郁成郭剑意流转,心神激荡,无需多言,郁成郭已然明白沈翊的盘算。 “看我的!” 当即手中阔剑一扬,凌空疾旋,而后一掌推出,强横真气沿着手臂轰然落在剑柄。 在磅礴剑意引动之下,八面阔剑疾旋震飞,迸发出一股强横的剑劲。 乌金剑光一闪而过,轰然越过一众人影,斜斜扎在石壁上! 顷刻间,剑意迸发如故城横亘! 一众人影皆被坚固如城般的强硬力道震得倒飞如陨! 只是伴随着锵啷一声。 一道人影被巨大力道震得飞去,手中却将石壁上的乱神剑一下子给拔了下来。 那人身形愕然一瞬,旋即大喜。 好似有一股冰寒的九幽阴寒自剑柄顺着手臂蔓延全身,那人正觉体内力量充盈,剑意正在被一种如渊般恐惧的剑意所替代,那一双眼眸中的眼白,正被黑色所侵吞。 倏然,青影一闪而至。 趁着对方还没握紧乱神剑,沈翊拈花一指,直接掐在剑客的手腕命门,指力渗透猛然在一抖之间迸发开来。 乱神剑得而复失,倏然被震飞出去! 沈翊得势不饶,一手化掌刀,快如闪电将那剑客直接砸晕过去,免得对方神迷而添乱。 另一只手则捏为龙形,金龙吸水,一股吸力笼罩飞至半空的漆黑长剑。 触手可得! 然而,却在这当口,一道身形倏然飞掠半空,探手一把执握在乱神剑柄之上。 只剑锋一转,顿时剑气弥漫,将沈翊龙吸水的劲力泯灭无形。 沈翊长身而起,眯眼望向那人。 身挺如松,童颜白发,一袭褐色披挂长袍,顾盼之间,尽显大宗师的威仪。 此人正是燕山剑派的太上长老,昔年地榜在列的大宗师,燕荀。 他与宋闻刚刚一直不声不响, 好似在对抗乱神剑的错乱。 对于大宗师的他们来说,乱神剑虽然引人,但还不至于让他们迷失心智。 至少燕荀此刻夺剑在手,眼眸依旧明亮,尚有几分清醒,郁成郭急忙出声: “燕荀,那是取乱的魔剑!” “速速毁掉,否则定然遗祸苍生!” 燕荀默然无言。 却是抬臂横剑于身前,并指缓缓抚过,好像在感受剑锋的细腻触感。 他的气息好似一壶烧开的沸水,灼热而起伏不定,眼眸中更有清明与黑暗对抗,似是难解难分。 石台上的白知秋咳嗽两声, 气若游丝,喃喃道: “没有用的。” “没有人能抵挡神剑的诱惑。” “我们不是被迫屈从,而是……” “主动沉沦。” 轰然。 燕荀气息骤然暴涨,骤然与乱神剑融为一体,他的一双眼眸更是尽数转为墨色。 燕荀也选择沉沦在乱神剑下! 两道身影朝着燕荀扑了上去,赫然是两个已然被关北风、徐剑生震伤倒地的剑客。 他们已然丝毫不顾经脉受损的身体状况,神志几近癫狂地强行运转真气。 两人身体爆出团团血雾,迸发新力,支撑他们朝着乱神剑扑去。 他们此举无异于飞蛾扑火,即便不死在乱神剑下,他们经脉尽毁,也是身死道消的下场! 亦或者,他们本就是想死在乱神剑下。 而这,是一种献祭。 燕荀嘴角咧出一个怪异的微笑。 掌中的乱神剑嗡鸣作响,似在愉悦欢鸣,剑锋如墨倾洒,骤然掠向扑来的两人。 锵! 一道赤红剑光从旁飞掠而至, 瞬息间洞穿两人的脖颈。 沈翊探手一招,诛邪剑落入手中,而后扬剑直指向燕荀。 “如果注定要死, 与其被你吞噬,倒不如死在我手里。” 沈翊眸光凛然。 “你说对吗?” “乱神。” 沈翊面对燕荀,却是在对乱神剑说。 第458章 夺人真意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乱神剑鸣刺耳而尖锐。 似在控诉。 而受到乱神剑吟的影响,先前被打倒的一众剑客全都蠢蠢欲动。 被阿月毒翻的还好,皆是全身麻痹。 即便抖若筛糠,也是再起不能。 然而被先前关北风和徐剑生打伤的那些剑客,则更像是刚刚暴起的两人。 即便拼着经脉尽毁,生机断绝,也要扑上前来给乱神剑献祭。 “阿月,毒翻他们,莫让他们再搅乱!” 不用沈翊提醒。 阿月已经在关北风和徐剑生的帮助下,忙忙碌碌全场跑着四处下毒。 而沈翊此刻也大致摸清了白知秋的打算,乱神剑炼成的最后一步,便是饮血祭剑。 这魔剑灵性卓然。 能够吞噬他人剑意强化己身,在场剑客无不是它觊觎的养料。 然而,白知秋若是亲自动手,必会遭到众人群起而攻。 所以他干脆直接将乱神放出, 任由众人求索。 以乱神之威能,必会引得众人大乱,自相残杀,最终,一柄魔剑将被彻底养成! 可惜,沈翊不仅具有勘破迷乱的佛心,而且还是刀剑并修,他对于剑道的执念并没有其他人深刻。 乱神对他的影响,微乎其微。 如今,反成了掣肘它成长的天堑。 乱神想要继续成长,必须要跨过阻拦在它面前的这座高山! 燕荀此刻已然是双眸漆黑。 他死死盯着面前的沈翊,同样缓缓扬起剑锋,与沈翊的诛邪剑相对。 两股凌厉气机消长无定,针锋相对, 引动双剑嗡鸣震颤。 “死!” 燕荀骤然暴喝,这声音如兽嘶吼。 声音乍起之时,铺天盖地,如渊而出的恐惧剑意迸发而起,朝着沈翊笼罩而来。 沈翊剑锋一转。 似有一轮大日自周身冉冉升起,间或流云飘渺,刹那间便是霞光万丈。 黑暗与霞光, 好似昼夜之分野轰然对撞。 而更有无尽剑气掩映其间,迸发出连绵脆响,噼里啪啦,宛如骤雨忽至! 沈翊身入流云,人影渺渺,燕荀剑辟幽暗,如坠九幽,两相以快打快,剑光交错之间,剑气更是激荡四溢。 不仅周遭石壁尽数被波及,出现道道深刻剑痕,就连熔岩亦受劲力激荡而翻滚不止,热浪滔滔朝八方漫涌。 此时此刻,两人不仅是剑劲交锋。 更是剑意心念的比拼。 乱神剑意激荡如深渊凝望而至,始终不放弃引动恐惧,试图将沈翊拉入沉沦。 沈翊则是以佛心菩提坐镇稳固心神,剑意纯阳横扫八方,清除丛生杂念,最后则是借助倾天不世的霸道真意,将那无孔不入的剑意逆卷而回! 该说不说,虽然此剑乱神, 但是给人带来的实力增幅,却也是实打实的质的飞跃。 燕荀作为曾经地榜在列,如今因年岁增长境界停滞而下榜的大宗师高手。 此刻借助乱神剑之威, 剑意威能竟然能再做到逆势而增。 他此刻的战力,比起昨晚的白知秋还要强,恐怕已然堪比地榜前列的绝顶高手。 沈翊想要拿下他,非得全力施为。 只是那样的话, 两人爆发出的真气威能恐怕能令此间山腹轰然崩塌,将众人全都掩埋至此。 好在沈翊并非单打独斗。 正当他和燕荀相持不下之际,一道猎猎威猛的苍然身影杀入战团。 郁成郭手持阔剑,固守如城的剑意漠漠蔓延横亘身前,将乱神剑意挡在其外。 阔剑一挺,从身后横扫而至。 其剑势古朴而雄浑,宛如一座城墙横推而来,与沈翊构成前后夹击之势。 燕荀发出一声咆哮般的低吼,剑锋一震,剑气震荡好似九幽阴风乍起,刮的呼呼作响。 他身形高纵,脱出两人剑势笼罩。 剑光一扬,便似抖落燕山大雪,纷纷扬扬倾洒而至。 “燕山风雪歌!” “此僚已将乱神剑意和他本身剑法融会贯通!” 郁成郭剑势扬展如横城于前,只听连串砰然炸响,好似雄城将风雪尽数拦阻。 郁成郭闷哼一声。 “这厮功力也提升不少。” 沈翊身形虚踏,好似在城墙上借力高纵,锵啷一声,斩却在手,一刀斩出。 “大风,我也有。” 呼啦一声,好似平底卷起飓风,将漫天黑色飘雪逆势卷回,青色刀光纵斩而至。 风雪之势被骤然一分为二! 燕荀手中乱神蓄势一收,而后一剑平刺,声势不显,却是剑光如飞。 这一剑有门道,蓄剑意剑气于锋刃之间,一剑刺出快如飞梭,无影无形。 “燕云飞剑!这是秦有飞的剑意!” 郁成郭眼力很好,一眼就认了出来,然而一个更是惊悚的猜测却是油然而生。 难不成这乱神剑能够夺取对方千锤百炼的剑意为己用?! 秦有飞被杀, 他的飞剑真意便被燕荀信手拈来。 那其他人呢? 那一抹如飞剑光点在青色刀光之上,咔嚓一声,刀气被凝聚一点的凌厉剑光点至粉碎。 而后燕荀旋身,长剑顺势纵劈,宛如巨斧辟岳,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霸道真意。 郁成郭虎目圆瞪,此刻已然确定无比: “左崇雄的劈山破海!” “此剑侵占心智,夺人真意,损人利己是为魔!要速速毁之!” 郁成郭挺剑再上,阔剑自下而上撩起,好似一座剑城矗起,与燕荀的霸道剑劲轰然对撞。 郁成郭固守,而沈翊进攻。 只是燕荀此刻功力暴涨之下,郁成郭的“故城”与乱神剑倏一接触,一股深入人心恐惧跃跃欲起,内外交加,坚固如城的剑罡在燕荀劈山破海的剑劲下,便是轰然破碎。 郁成郭噗的一声, 一口鲜血吐出,他不顾伤势出声大喊: “沈翊!” “在呢。” 沈翊抬眸凛然。 脚步一错, 左刀右剑并举横身! 而后身形骤然如雷霆掣动,疾掠而起,赫然携动风云大势,朝着燕荀席卷而来。 燕荀眼见沈翊刀剑成势,竟如龙卷来袭有天灾之威,那对漆黑的瞳孔也不禁骤然一缩。 他来不及去管郁成郭,只想疾退。 然而却已然来不及,只一刹那,他身形便被重重叠叠的刀光剑影所笼罩! 他奋起乱神反击,剑荡八方,传来连绵碰撞的轰响,时而剑如燕山雪,时而势如嵩山倾,更有剑落如飞,意如岩火,几近变化之能,竭力抵挡无处不在的刀剑锋锐。 锵! 一声清脆的金铁撞击之声响彻! 漫天风云之势陡然消散。 一只执握乱神剑的断手旋飞而起,划过一道弧线哐当一声,跌落在地上。 郁成郭豁然松了一口气。 第459章 宋闻出手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燕荀蓦然愣住,他难以置信! 手持乱神的他竟然在面对面的对决之中,被沈翊当场斩了手臂! “这不可能!” 燕荀疯了。 他本是痴迷于剑的人。 然而,十年之前,他登上地榜之列后,便好似一眼看到了自己的武道的终点。 天资、悟性所限。 想要更进一步, 在他有生之年已经是办不到了。 然而,他不甘心,十年来东奔西走,戮力于找到能够让他突破剑道至境的法门。 以求更进一步。 十几年求索无所获,岂料在这剑庐秘窟之地,却让他真正推开了那扇大门。 虽然,他是受了乱神剑的帮助。 真气更上一层楼,剑意暴涨一倍有余,已然足以与天下绝顶大宗师抗衡。 然而,这短暂的繁荣终究是乱神剑营造出的梦幻泡影,复被沈翊捏碎。 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就是得而复失, 燕荀疯了,他轰然暴起周身真气,丝毫不顾沈翊的刀剑锋芒噗得一声挺身而近。 刀剑穿透了他的胸膛。 燕荀双目赤红,单手死死攥着沈翊手臂,纵身便要往那咕咚冒泡的岩浆里跳。 沈翊咧嘴一笑,也是发了狠。 其身形在半空,单手松开诛邪剑,复如龙探爪,反手猛然扣住燕荀的臂膀。 无穷膂力爆发, 一把将燕荀的胳膊硬生生撕扯下来。 而后飞起一脚,踹在燕荀的胸膛,直接将之踹向滚动的岩浆。 沈翊自身则借势高掠, 脱出岩浆潭的范畴,顺势一招,斩却、诛邪将丛燕荀的胸膛倏然飞出来。 燕荀坠入岩浆,顿时发出阵阵哀嚎: “我要你们陪葬!” 他功聚丹田,而后轰然自爆,巨大的气劲顿时卷起岩浆朝着四面八方泼洒。 郁成郭、关北风等人大惊失色。 周遭全是被毒翻的剑客,若是被岩浆当头淋上那便是十死无生。 然而,沈翊人在半空回气,郁成郭刚刚与燕荀对阵打出了内伤。 阿月、关北风和徐剑生皆是宗师,尚无法以真意合天地,挡下如此滔天岩浆。 便在此时。 一声清脆的剑吟响起。 下一刻,岩浆潭周遭轰然逆势卷起一层剑气凝聚的十几丈高的狂潮巨浪。 剑气狂潮联袂如城,瞬间将喷涌四溅的岩轰然笼罩,只一瞬间,便将之湮灭成灰。 沈翊身形一转,翩然落地。 那刚刚掀起的剑气巨浪也倏然消散无形,他的目光落向一旁的地面。 是一直无动于衷的宋闻出手。 然而,沈翊却并没有放松,因为宋闻此刻手中拿的,正是乱神剑。 一直冷面无声的徐剑生此刻也不由惊呼: “师叔!” 宋闻周身气息如激荡的潮汐缓缓平静,一双眼眸刚刚几乎被漆黑所侵占。 如今, 却又归复黑白分明。 沈翊冷声道: “宋前辈。” “这剑,该毁!” 宋闻神色冷淡,只是将收剑于身后。 那漆黑的剑身竟出奇地安静,也没有再散发出那摄人心魄的魔力。 看起来宋闻竟好似能压制乱神剑意,这位地榜第七的罗浮大宗师,倒真是有真本事的。 只是听了沈翊的话,宋闻却摇了摇头,没有应答,反而侧头朝着徐剑生道: “我要去做自己的事情。” “往后的历练,你要自己走。” 徐剑生愕然呆愣。 说罢,宋闻便要往石门洞外走去,郁成郭强忍内伤,豁然拦在对方面前。 “此等魔剑,不该现世!” 宋闻身形一晃,倏然出现在郁成郭身后,郁成郭瞳孔骤缩,好快的速度,他根本没有觉察。 宋闻不语,只一掌探出,郁成郭的身形砰的一声,朝着沈翊的方向疾飞而出。 沈翊单掌虚托,将这位为阻止魔剑现世,连命都不要的老剑侠接下。 宋闻这一掌放了海,只是一掌将郁成郭推到沈翊身旁,却并未造成伤害。 郁成郭急道: “沈小友,得拦下他!” 宋闻抬眸,凝望沈翊: “你是很强,但你拦不住我。” 宋闻说的没错,或许之前还有几分可能,但乱神剑在他手中…… 若是宋闻放手施为,恐怕便是当日所见的顾亦然也不见得是他对手。 而且,宋闻要乱神何为? 思来想去,无非是去找顾亦然,找回当年剑斗输掉的场子罢了。 只是,虽然宋闻此刻看似能压得住乱神剑,但谁能保证以后呢? “前辈,如此魔剑在手,你就不怕他日沦为被魔剑控制的傀儡。” 宋闻冷哼道: “若是我为剑控制。” “我会先死。” 沈翊额头青筋一跳,你这就有点不负责任了,你一死了之来的轻松,谁来收尾? 他的真意依旧锁定在宋闻身上。 他此刻还在考虑,要不要拼命留下宋闻。 宋闻淡漠道: “你不必如此。” “我现在也无心与你问剑。” “我可以向你保证,在我和顾亦然交手之前,我绝不会失控,我们两人的剑斗之日。” “你可来观战。” 宋闻看了看四周一片哀嚎的弟子: “你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沈翊闻言,沉默片刻。 要是真的在这里打起来,这里所有人恐怕都难以幸免。 他缓缓收起真意。 宋闻打开石门,在众人的注视下,飘然远去。 石门一开。 原本被关在门外的徐正和一众剑庐弟子冲了进来,眼见炼剑室内一片乱象,徐正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好在他还记得先前被乱神剑硬控的场景,心中也大概明白了白知秋正是屠戮江湖剑客的罪魁祸首。 他找到高台上已经奄奄一息的白知秋,又吩咐弟子配合阿月安置中毒的江湖客。 一定要确保他们神志清醒之后,再替他们解毒。 不幸中的万幸,众人在炼剑洞后侧的密室找到了昏迷的田不远。 他没死, 只是被白知秋打昏了。 而白知秋却是快死了,他被沈翊一剑穿胸,剑气震伤周身经脉,已是回天乏术。 只是脱离了乱神剑的影响,白知秋先前好似狂热信徒般的迷乱神志也稍稍清醒过来。 于是,他在临死之前, 终究是将前因后果断续讲述了一遍。 …… 事情的最开始,是剑庐无意得到一块天外陨铁。 依照他们的性子,天降神铁,自然是要将这样的好东西炼成一柄万古无双的神剑。 于是,他们开始漫漫炼剑之路。 前前后后花了几年时间, 剑庐方才将外层的石壳熔炼脱落,便得到一块有摄人心魄之功的特殊材料。 剑庐上下一直认为,这样的神铁,若是被炼成宝剑,定然是世间无双的神兵! 于是,便是熔炼,锻打,温养,淬火,一系列炼剑工序有条不紊。 然而,随着剑胚初成,白知秋等人发现,乱神剑似是有吸纳剑意成长的特性。 白知秋大喜,便广发请帖, 邀请江湖上有名的剑客前来剑庐。 想要借助这些成名剑客的剑意温养神剑,顺便为之选择一位良主。 北地剑宗和南海罗浮,两大剑道圣地,自然在所邀之列。 第460章 原委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事情最初的发展是如白知秋等人作想,然而,随着乱神渐渐成形,他那摄人心魄的神异却是愈发显著。 而且,在四位长老和白知秋的剑意温养下,乱神对于剑客的吸引力达到一种致命的程度。 某一天,定力最弱的长老,破天荒地提出了以血祭剑的想法。 而当时包括白知秋在内的其他几人,多多少少神志已然被乱神欺夺,不仅没有反对,反而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以剑客之血,蕴养宝剑灵性。 乱神本就灵性初具,若是能血气滋养,必定能够灵性更盛。 于是,白知秋几人便日日以血气淋剑,再用剑意蕴养,以剑气磨砺,如此往复。 白知秋几人已经对乱神剑如痴如狂。 某一天,一名长老飞身跃入火炉,以身祭剑,乱神灵性大涨,发出阵阵嗡鸣。 似是欢愉。 白知秋等人心生的恐惧,很快便被乱神异变所带来的振奋所取代。 正如长白山下的村民亦或是万兽山庄所言,白知秋这些人不能以常理度之。 他们本质上是炼剑成痴的疯子。 有了一个身先士卒,便有第二个有样学样,接二连三,三位长老接连以身祭剑。 乱神如此痛饮人血,吞噬剑意,不是魔剑也生生炼成了魔剑。 四位长老身死,白知秋曾短暂的清醒过,他意识到他们好像炼出了某种逆天魔兵。 想要将乱神毁掉。 然而,当他升起这念头。 乱神顿时剑意大盛! 白知秋便彻底沉沦在对乱神的欲望之中。 乱神贪婪。 想要吞噬更多的鲜血和剑意。 而剑庐之上群英荟聚,正是天然的猎物,于是,白知秋成了乱神的傀儡。 而乱神剑, 才是谋害剑庐上江湖剑客的真正元凶。 事情讲到这里便已然明了。 左右白知秋人性未泯,只是将田不远打晕,而并未对他下杀手。 当此白知秋魂归之际,他望着涕泪横流的田不远和满脸愧色的徐正,喃喃道: “剑庐以后就交给你们了,徐正为宗主,不远你为护法长老。” “以后要存仁心,行正道,莫要做我等这般的糊涂事,累得宗门蒙羞。” 徐正默然颔首。 田不远更是攥着白知秋的手悲号恸哭: “师兄你放心吧!” “我们会看好剑庐的!” 白知秋侧头转向沈翊,气若游丝,喃喃低语道:“沈小友,看在诛邪剑的份上。” “我求你一件事。” 沈翊摩挲着腰间的诛邪剑柄,再望着面如金纸,油尽灯枯的白知秋,不胜唏嘘: “你说。” 白知秋道: “乱神剑,不该存在于世。” “请你,毁了它。” 白知秋知道,若说谁日后有希望从宋闻手中夺回乱神剑,非如日中天的沈翊莫属。 沈翊缓缓点头: “我答应你。” 白知秋眼眸出现一丝欣慰,他哽着的一口气终究是咽了下去。 【斩杀大宗师武者,获得潜修奖励二十年】 再加上死在沈翊手中的燕荀和两名宗师剑客,他如今的潜修又积攒了一波。 【潜修】剩余100年零9个月 一场名剑大会就这样在血与火中收场。 剑庐给了与会的一众宾客每人一柄品质极佳的宝剑,表示歉意,而一众宾客虽然未再埋怨,但也纷纷匆匆离去,显然是不想再横生枝节。 老剑侠郁成郭离开的时候,只言希望有机会和沈翊在北地相见,他倒是极为热忱: “如今北地风声鹤唳,与北莽的冲突不断,倒是和你修罗之名极为相称。” “有机会的话,来北地杀蛮子。” 沈翊只是笑着应下,说实在话,郁成郭的建议倒是很有吸引力。 其实,若非他一直被事情牵绊,早就想去北境之地,好好收割一番潜修了。 而徐剑生和关北风竟然出奇地达成一致,要结伴而行,共同游历九州江湖。 待得两人剑技臻至圆满,便可立即切磋,免得遍寻不着对方。 听着理由虽是怪异,但两人相伴倒也有个照应,与沈翊打了个招呼,便先行离去了。 当然,他们也不是漫无目的地游逛。 两人的首要目的地,却是和宋闻一样,先找到顾亦然的下落。 毕竟两大剑者的对决,没有一个剑客愿意错过,而且,顾亦然和宋闻又是关北风和徐剑生的师叔们,这两层关系在,自然是没有不寻之理。 沈翊和阿月是最后走的。 徐正将天池凝魂草从库房里找了出来,送给沈翊,同时,又把那一株百年雪参还给了他。 沈翊对剑庐有大恩。 奉上一株天池凝魂草,已然是难表感恩之心,又怎敢再收沈翊的礼物。 沈翊稍作推脱。 便将凝魂草和雪参全都放进包裹里收好,他这一趟出力不少,本就受之无愧。 此行既了, 两人便也告辞离开。 毕竟剑庐自己还有烂摊子要收拾。 这一趟白知秋和四位长老尽数身死,可谓损失惨重,想要恢复鼎盛。 更得要再有数十年之功。 …… 沈翊和阿月拿到凝魂草,便动身折返。 回去的路上,他们没有在漫游缓行,而是快马加鞭。 长白山剑庐的事情也很快传遍了江湖,剑庐宗主与四大长老祭剑身亡。 罗浮宋闻携魔剑出走江湖。 虽然未再现身, 也未做出屠戮性命的恶事, 但俨然也已经成为江湖道心头的隐患。 有人呼吁顾亦然出山, 为江湖除魔。 当年顾亦然剑败宋闻,如今当是能再演昔日南北双剑对决的盛况。 沈翊看到这消息不由一愣。 他都暗自怀疑这消息是不是宋闻自己放出来的,想要利用江湖舆论之力,裹挟顾亦然与他一决,否则就算宋闻知道顾亦然藏身西北,对方也不一定愿意接这一战。 除此之外。 便是“销声匿迹”已久的无心和清风,被人见到在玉门关现身,双双登上人榜之列。 沈翊却是心中明白。 无心要回天心寺了。 当初他答应圣僧在他离去之前,要同无心和尚一道再回一趟天心寺。 如今盘算一下日子,他正好将凝魂草送到药王谷,然后再折身往中郡去。 时间上应该和无心是前后脚。 差不了多久。 如此作想,沈翊和阿月便愈发快马加鞭,加速朝着药王谷赶回。 第461章 独行偶遇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南郡,药王谷。 孙思齐和李时平看着沈翊递来的凝魂草,心中都颇为惊讶。 实在是这株凝魂草年份极好,品相极佳,正是炼药的不二之选。 他们前些日子还收到江湖上关于剑庐的消息,本以为剑庐出了这么大的波折,沈翊和阿月这一趟,恐怕不会太顺利。 没想到隔了没多久,沈翊和阿月就回来了,还直接将剑庐压箱底的宝药薅了回来。 沈翊笑着解释道: “剑庐的麻烦,我帮他们解决了大半。” “这是他们给我的谢礼。” 这话听着匪夷所思,毕竟千年传承的剑庐,罗浮的宋闻,还有魔剑乱神,这几样东西听着都不是好惹的。 不过两老头瞧着一脸和善的沈翊,后知后觉地感慨,总是下意识地忽略沈翊那冷面修罗的凶名,或许在江湖人看来,他才是整个事情里最不好惹的那个。 而且,沈翊命犯天煞。 走到哪儿,哪儿就出事。 江湖人推测保不齐是因为沈翊去了剑庐,所以剑庐才有魔剑出世。 虽然这推测没来由,但架不住巧合太多,故而江湖客们对于沈翊,更是敬而远之了。 有了凝魂草。 孙思齐和李时平便能有条不紊地着手炼药,给阿月治疗离魂之症。 根据两老头的估计。 包括三日一次的金针刺穴,以及炼药和试药的时间,保守估计要三个月左右。 但沈翊接下来要去天心寺。 恐怕待不了那么久。 两老头听罢大拍胸脯,让沈翊只管放心前去,阿月留在药王谷治病即可。 而且,在灭了温家之后,温家秘藏的炼毒之法大半都流入了药王谷。 如今的药王谷虽然看着与往常一般无二,但整个山谷已然笼罩在层层毒阵之中。 即便是地榜上的大宗师来了都得退蜕层皮,实力不济者,更是来多少死多少。 沈翊心下稍安,便问阿月,让她一个人留在药王谷治病可好。 阿月歪着脑袋,两眼清澈: “可以哩。” “阿月的万毒真经要突破嘞,也需要时间闭关。” 沈翊听罢亦是微微一惊。 阿月此刻已然是宗师, 再要突破岂不是要踏入大宗师之境。 这才多久时间?! 万中无一的万毒之体配合完美契合的万毒真经,竟然真是如此不可理喻。 当初仇万古对阿月说她天人之下皆是一片坦途,如此来看,竟似真的不是在吹嘘。 既然如此。 沈翊便决定独自启程折返中郡。 这一趟,他也想顺便找晋王算一算陆陆续续积累下来的旧债。 临走之前,沈翊叮嘱阿月。 两老头的毒术水平不值得信任,一定要亲自将药王谷的毒阵里里外外仔细检查有无缺漏。 阿月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沈翊又仔仔细细跟阿月讲。 饿了要吃饭,天冷要加衣。 要是突破了或者治好了病,也不要随意出谷,等自己回来接她云云。 阿月一一点头,丝毫没有不耐烦,而是乖巧地像个小学生。 沈翊伸手揉了揉阿月的头,又捏了捏阿月那白皙粉嘟的腮帮子。 纵身跨上乌云踏雪。 一抖缰绳便朝着谷外而去。 阿月揉了揉自己的腮帮子,朝着沈翊皱了皱鼻子,复又高高兴兴地朝着沈翊挥手: “沈翊,再见!” “早点回来!” 沈翊坐在马背上,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挥了挥手,一抖缰绳,疾驰远去。 …… 没了阿月同行,沈翊便也没有闲情逸致,只是纵马疾奔昼夜不停。 几个日夜的时间,沈翊便从南郡,纵跨青阳,进入平原郡的地界。 给乌云踏雪累得够呛。 好在座下黑马已经是日行千里的神骏。 倒不至于累死。 只不过行进的速度却也真的慢了下来。 否则,乌云踏雪真要当场罢工了。 是夜。 月黑风高。 沈翊又一次“错过”了驿站,正拍着黑马安慰,下一次一定找个驿站给它歇一歇。 再给它加上好的草料。 乌云踏雪有气无力踱着步子,显然已经对时时刻刻画大饼的沈翊失去了信赖。 沈翊寻思要不要进林子歇一歇,眼看着乌云踏雪消瘦不少,大抵是真的燃尽了。 忽然。 丛林中有疾奔踏叶之声传来。 沈翊精神一振,这几日光赶路了,没遇上事情,他颇有些不自在。 如今有了热闹,当即轻拍黑马: “你自己溜达吧,我去凑热闹。” 说罢, 沈翊身形一纵,悄无声息掠入丛林。 循着声音来处,沈翊接连几个纵跃追赶,只觉对方的轻功倒是不俗。 很快,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沈翊隐约看到前方有一座废弃山神庙。 随后两道人影自林间极快地掠入庙宇之中,劲风吹过,山神庙的大门啪的一下被关得严严实实。 不过即便是如此惊鸿一瞥,沈翊也一眼看出问题,两个人里,一个人似是受伤,整个人行动不便,已经要靠另一个人支撑。 也就是说, 刚刚完全是一个人带着另一个人的重量,在林间纵掠如飞,这已经不是能以好轻功来评价的了。 当是称得上一句,轻功绝顶。 而且在这大半夜疾奔,两人定然是在奔命逃窜,后面或有追兵赶来。 进了山神庙。 要么是真气不足,需要回气调息,要么就是那重伤之人难以维系。 沈翊心念急转之下, 身形掠起无声,直接飞身上了屋檐。 他蹑手蹑脚走了几步,挑了个适合的位子,探指拈花,将一块瓦片无声无息抽了出来。 俯身望去,恰好看到庙中情形。 只见一个昂藏大汉躺靠在神台座下的石壁,一口黑血喷出,本就发紫的面庞显得更加难堪。 剧毒之相! 另一个人影则是一个身形相对瘦小的青年,这青年生得面白如玉,俊朗清秀,倒是有些男生女相,是那种若被特殊癖好的人瞧到,定然会为之倾慕的类型。 刚刚便是这小青年在扛着这名大汉疾奔。 “郭大侠!” “你怎样了?” 青年焦急问询,他正要一手搭脉给对方诊治,却被大汉抬手阻止。 “小兄弟,我毒气在经脉扩散。” “若是你渡气探查,恐怕也有所沾染,那就得不偿失了。” 大汉深深地喘了口气,长叹道: “我恐怕时日无多。” “只是不曾想我英雄一世,竟会遭此剧变,以小兄弟的轻功,自己逃离险地当是无虞。” “你快走吧,莫要卷进是非。” 青年却是急道: “你再忍耐一下,只要撑到我家师门,我师父定能出手救你的。” 沈翊听着听着,只觉这青年声音耳熟,但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 忽然。 山神庙外又传来一阵长啸: “逆贼,尔今日必死无疑!” “莫要徒劳抗争!” 第462章 追兵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的眉头微微一挑。 那山神庙的大门砰的一声就被砸得洞开,三道人影并肩而入,皆是一身粗布麻衣,每人手中皆是一根手杖。 中间的是个年长的中年人,左右两个看着年岁稍轻,这三人气势不凡,倏一闯入庙宇,一身浑厚真气便鼓荡得烟尘飞扬。 已然是蓄势待发。 一个宗师,带两名外罡。 沈翊注意到那为首中年人的腰间系着八个破布口袋,与一身相对干净衣襟相衬,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这是…… 丐帮的高手! 八袋长老! 就在沈翊洞悉那人身份之时,那位八袋长老手中铁杖一扬,直指中毒倒地的昂藏大汉,冷笑森然: “帮主,穷途末路了呵。” 啊? 这一声给沈翊干蒙了,那中毒的大汉难不成是丐帮帮主,人榜第一的郭岩? 原本他的人榜第一是被沈翊占了的。 只是后来沈翊上了地榜,将位置又空了出来,所以郭岩便又回到人榜榜首。 只是沈翊却是没想到他会在此情此景下见到郭岩,而且还恰巧是丐帮内讧。 郭岩已然彻底瘫坐地上无力回话,那白面青年却是愤愤不平道: “郭大侠一生行侠仗义,武功盖世,却被你们一群劳什子乞丐所误。” “实乃所托非人!” 八袋长老哼然冷笑: “郭岩勾结北莽企图覆灭丐帮,如此狼子野心之辈,如何能做得帮主!” “小兄弟,今日就叫你一起给他赔命!” 八袋长老一挥手,冷声喝道: “一起上,杀了他们!” 左右两名外罡高手闻言立即踏前一步。 手持两柄棍杖凌空一旋,真气鼓荡,卷起呼啸长风,一左一右朝着青年和大汉狠狠灌下! 大汉面色一变,艰难说道: “小兄弟,快走!” “别管我!” 嗖。 青年如雀起惊鸿,倏然而起,他的速度极快,像是拖出一阵幻影,瞬间便闪开身前的棍势。 然而他没有走。 反而好似一阵疾风般,旋身朝着大汉面前的人影扑上,身形凌空一转,旋腿而起,一记横扫便破开那人的棍势。 而后足下一点,欺身而进,便是转守为攻,有重重腿影笼向那人。 只听得噼啪一阵脆响。 青年运腿如飞,好似秋风扫落叶破开对方棍势,砰的一声,那熟铜棍硬生断裂。 腿劲更是直接撞在胸膛,震得人连连倒退,若非旁边那名外罡赶来援手,青年便能乘胜而追,一举将让对方废掉。 大汉豪气干云地赞叹: “好俊的身手!” 而那名八袋长老看着节节败退的两名弟子,面色不由阴沉起来。 青年的这一身腿法,明显有名家传承,不是无名散修。 为免夜长梦多,他得以雷霆之势出手, 迅速解决战斗。 然而,在屋顶上偷瞧的沈翊此刻却是露出一抹笑意,旋风扫叶腿。 怪不得身法和声音都如此熟悉,却让沈翊认不出来。 千面神功, 原来是盗门的故人。 而庙宇里,八袋长老暴喝一声: “小子,是你找死!” “到了阎王殿,莫要说冤情!” 话音未落,他一踏地面发出震响轰鸣,身形一荡便掠至眼前,一掌探出。 大汉惊道: “此人是宗师修为,快退!” 青年本欲抬腿而应,然而听闻大汉提醒,当即足下一点,欲要避其锋芒。 他自己才刚刚踏入外罡不久,更不是沈翊那般不讲道理的变态,尚没有办法抗衡宗师。 然而,这八袋长老却是冷哼一声,掌意波涛而展,好似汪洋四溢弥漫。 他这一套奔流掌乃是丐帮中极为高明的一套掌法,虽然不如降龙掌刚猛无俦,但胜在攻守兼备。 指掌拨动之间,掌势立成如奔流逆转。 即便青年的身法再是迅捷,但在启动刹那,仍是需要提气而动。 青年的身形便是在这一瞬间被抓住了破绽,身形不由自主被拖入掌势旋涡。 虽然,他当即毫不犹豫暴起真气,挣脱掌势束缚,然而却是已经晚了。 八袋长老一个箭步逼至身前,一掌好似凝聚浪奔巨力,轰然落向青年的后背。 电光火石之间, 哗啦一声。 屋瓦碎裂的声音倏然响起,在青年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一道青影从天而降。 一只手掌后发而动, 好似凭空拦在那奔流掌势之前,与八袋长老的手掌倏然相抵。 砰! 奔流掌劲如惊涛拍岸狂涌宣泄,震得尘土飞扬,然而对面却是不显山不露水,更是岿然不动分毫。 八袋长老瞳孔震惊,然而下一刻,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自对方手掌涌来。 那是何等巨力?! 他几乎毫无抵抗地直接被一掌轰得倒飞而出,轰然接连撞碎两处庙墙,直接飞出山神庙,轰然一声巨响过后,惊起一片哗啦啦的丛林飞鸟。 全场众人尽皆愕然。 一名从天而降的不速之客,竟然一掌将身为宗师的丐帮八袋长老打飞出了山神庙。 什么情况?! 青影转身侧目,微微一笑: “桃子,好久不见。” “长进不少呵。” 在青年展露拳脚之时,沈翊便认出了此人的身份,正是盗圣的小弟子,陶青柠。 当初化名陶桃和沈翊一起送柳倾辞归京。 沈翊在江湖上也偶尔能听到陶桃化名月影盗四处劫富济贫的消息,只是一直没碰上。 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遇到。 而且好像还摊上了不小的事儿。 而小青年一看沈翊的脸,亦是两眼圆瞪,瞠目结舌,嘴里更是结结巴巴道: “沈,沈……” “是陈郁。” “啊对,陈郁!” “你怎么会在这里?!” 陶桃只感觉脑袋懵懵的,她本在平原郡走动,夤夜碰到有人在街巷奔命。 她本没想管闲事。 结果只是瞥了一眼,她便认出来这逃命之人竟是曾有一面之缘的丐帮最年轻的帮主,郭岩。 此人义薄云天,自从继任丐帮帮主,一直以扶危济困,扶助弱小为己任。 尤其是对丐帮中生采折割的陋习大力整治,赢得广泛赞誉,而且她师父也对郭岩称赞有加。 陶桃自觉经过她师父认证的人,绝非坏人,故而毫不犹豫现身而出,带着郭岩一路奔逃。 只是郭岩身中剧毒。 一番疾奔之下,反倒让气血上涌,有毒气攻心之兆,这才不得不停下查看。 之后,被八袋长老和丐帮弟子追上, 便皆看在沈翊的眼中了。 她刚刚本以为自己要硬生生挨上宗师一掌,万万没想到,竟然是沈翊现身,救了她一命。 第463章 疗伤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陶桃仍是上下打量着沈翊,一袭青衣,面容俊朗,只是相比当时初出江湖的草莽之气,眼下的沈翊更为沉稳,且多了一种渊渟岳峙的意象气度。 陶桃看着沈翊,只觉得陌生又熟悉。 陌生的是两人许久未见。 她只能看到沈翊的名字在天机榜上一路攀升,好似大鹏扶摇而起,直入九霄云天。 眼见一个熟悉的人,变成了如她师父一般遥不可及的绝顶高手,这种感觉实在陌生。 然而,沈翊刚一现身,那熟悉的面庞,调侃似的略带懒散的语调,让陶桃瞬间又好像回到当初一起北上的日子。 立刻便生出一种熟悉的感觉,好似两人从未分开许久,依旧是那个随时可以并肩,将后背托付给对方的人。 只不过现在的沈翊比起那时,已是天壤之别。 “我恰巧路过。” 沈翊清朗的声音传入耳中。 “晚点儿再叙旧。” 话音犹在,沈翊的身形已然消失,一闪之间,复出现在庙院中。 两名仓皇而逃的丐帮弟子若有所觉的扭头,便看到沈翊那一张令人毛骨悚然的盈盈笑脸。 “两位,跑哪里去。” 沈翊一边笑着说话,双掌却是捏爪如龙吟呼啸,骤然钳住两人的脖颈。 不待他们喊出求饶的话。 咔嚓一声,清脆的脖颈断裂的声音便在两人的耳畔响起,这也是他们听到的最后的动静。 两人扑通一声伏倒地上。 眼眸圆瞪, 便看着沈翊的身形如龙雀振翅,嗖的一下飞出庙院之外。 听到潜修入账的声响。 沈翊一路沿着八袋长老撞穿院墙的路线掠去,便看到那中年人正从一棵三人环抱的大树凹陷中,将自己拔出来。 他现在脑袋还是发懵的,全身骨头像是被碾碎了一般,没有一块不疼。 也不是因为接连撞碎两堵大墙,又重重砸在树干上的原因,罪魁祸首主要是沈翊那一掌。 一掌之下,掌力席卷周身,给他全身三百多块骨头来了一次彻底松骨。 故而,他周身的架势立刻就溃散了,如此方才一掌败退,他现在回忆起来,便觉得那从天而降的青衣,简直犹如神魔,他根本不是对手,郭岩的命就不要想了。 他现在关心的是自己该如何逃命的问题,然而,他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 抬头一瞧,便看到沈翊正犹如一阵疾电,凌空虚渡而来,还远远朝他挥了挥手。 这一刻, 八袋长老感觉天都塌了。 山神庙里。 陶桃仍自有些愣神。 郭岩躺靠在石台上,出气多进气少,他咧了咧嘴: “姑娘,刚刚那位高人……” “是你的朋友?” 陶桃下意识嗯了一声,却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惊得跳了起来,反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是姑娘?” 郭岩笑了笑: “在下虽然动弹不得,但是一双耳朵却是听得清楚,那位兄弟喊你,桃子。” “这名字一看就是个姑娘家,而且……你的轻功和腿法出神入化,倒让我想到了一家以侠义为称的门庭。” “盗亦有道。” “姑娘你可是来自盗门?” “咳咳,若我所料不差,近来声名鹊起的月影盗,想必便是你了吧。” 陶桃抿了抿嘴没说话,只是岔开了话题: “郭大侠,你可都快死了!” “还在那儿乱猜我的身份!” 郭岩哈哈大笑,笑到咳嗽: “将死之人,自然要满足一下好奇。” “既然是陶女侠当面,我便不妨再猜一猜,那位兄弟既是你的朋友,又有那般绝顶身手。” “想必陈郁是化名,他的真名该是沈翊吧,剑渺刀寒,冷面修罗。” “我倒是感觉蛮和顺的,不似江湖传闻冷血嗜杀。” 陶桃瞪大双眼。 见微知著。 仅仅从蛛丝马迹就推出两人的身份,郭岩这样的老江湖显然将她给震住了。 哗。 一阵劲风吹入庙宇,吹得木门猎猎作响。 “谢谢郭帮主称赞。” “你看人倒是蛮准的。” 清朗的声音率先传入庙中。 而后一道人影打着旋摔进了庙门,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砰然声。 八袋长老惨呼一声,被摔得七荤八素。 郭岩却是看都不看那人一眼,只望向那个随风而来的青衣。 俊朗而不失英武,江湖的风霜没有让人变得粗粝,反而更添几分沉稳意味。 郭岩一边咳嗽,一边哈哈大笑: “能让郭某死前结识沈兄这样的豪杰,郭某倒真是死而无憾了。” 沈翊随手凌空一指。 点了那哀嚎的八袋长老的哑穴。 而后闲庭信步走到郭岩跟前半蹲下来,一手搭在郭岩的手腕上。 他的手速本不快,但根本没给郭岩劝阻反应的时间,只是恍惚一下,就落在腕上。 郭岩的瞳孔骤缩剧震。 他虽然中毒,但好歹也是人榜第一,却是已然看不懂沈翊所施展的技艺。 刚刚那只是简单一手,却好似已经脱离了单纯的快与慢,似慢实快,似虚还实。 已然是模糊感知,虚实,融汇精神与真气于招式之间的路子。 沈翊,果真名不虚传。 “郭帮主倒也不必忙着去死,在下说不得还能让你多活一阵子。” 沈翊微微一笑,九玄真气徐徐渡入郭岩体内,只觉对方体内经脉被扩散的毒素侵占盘踞,烧灼腐蚀,乃至趋向千疮百孔。 不过对祛毒疗伤这一方面,沈翊的九玄功却是比阿月的万毒之体还好用。 毕竟除了能将体内毒素一一瓦解,而且,九玄真气本身还有蕴养强固经脉的功效。 九玄真气顺着经脉流转至脏腑,沈翊忽的眉头微微一挑: “郭帮主看似身中剧毒,但这致命伤却是靠近丹田的一道掌劲。” “啧啧……” 沈翊一边细细感应,一边说道: “这掌力雄浑刚猛,掌意凝聚不散,隐有降龙真意,据我所知,降龙掌乃丐帮的镇帮绝学,除了帮主,也就只有三位太上长老习得,我倒是好奇郭帮主,究竟遭遇了什么?” 一旁的陶桃亦是展露好奇。 她与郭岩一路奔逃,同样也还没来得及询问他何故被自家丐帮弟子追杀。 郭岩感受着体内毒素迅速土崩瓦解,即便是那残留的降龙掌劲,也未在九玄真气面前撑过几回合,再经沈翊帮忙以九玄真气搬运周天,温养经脉。 他这条命, 竟然就这么被保下来了。 他的脸上青紫尽散,泛起一丝血色,长吁一口气,粗声道: “多谢沈兄弟仗义出手。” “此事……” “恐怕说来话长。” 第464章 要帮忙吗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陶桃已然点起柴火,清理出一片空地,屈腿坐下,显然准备听郭岩慢慢道来。 郭岩无奈苦笑,缓缓开口: “我这腰腹的掌伤,是被太上长老董其与何兆丰出手打的,而这一身毒,则是喝了莫闲游莫长老的亲传弟子,王川和所敬的茶。” 沈翊和陶桃下意识对视一眼,他们记得当初一路北上之时曾遇到一个老乞丐。 那人还指点过沈翊拳脚。 正是四处云游的丐帮太上长老莫闲游,列地榜第二十七席。 当日他正四处云游, 想要寻得一位衣钵传人。 没想到如今再听到莫闲游的消息,传人倒是有了,却不知怎的掺和进了丐帮内讧之中。 陶桃干脆利落问道: “莫老前辈云游四方,素有侠名,又怎会与联手坑害于你,他们所图为何?” 郭岩摇了摇头: “莫长老并未现身。” “他为人亲厚,磊落坦荡。” “我们二人虽然分属净衣和污衣两派,但他却不吝派系有别,更曾悉心指点过我的功夫,我见他也当执弟子礼。” “我自是相信莫长老未涉其中,更令人担心的是,他甚至有可能也遭了那三人的暗害。” 郭岩缓了缓,冷笑出声: “他们以暗通北莽的罪名构陷我,先下毒后联手出招,想要迫我交出打狗棒。” “思来想去,这三人无非是想在三日后的君山大会重定帮主之位,将我拉下马,便能把丐帮尽数掌控手中。” 沈翊沉吟片刻。 “莫老前辈,可还活着?” 郭岩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若是君山大会未现身,恐怕只有他的弟子王川和才能知道他的下落。” 一番话罢。 郭岩便将前因后果说了个清楚。 沈翊又使了手段将那俘虏的八袋长老讯问了一遍,他是太上长老董其的亲信。 他所说的,无非是将郭岩说的再反向说了一遍,勾结北莽,陷害丐帮云云。 两边倒也对的上。 虽然不排除郭岩真有勾结,此刻是巧言令色,在欺骗两人,但这概率极低。 一来郭岩过往的名声皆是有口皆碑,性子坦荡更是不似作假。 二来沈翊刚刚在时时刻刻仔细感知郭岩说话时候的身体状况,心跳,呼吸,神态均是流畅自然,没有说谎的征兆。 三来郭岩勾结北莽实在站不住脚,沈翊看不出这其中的好处,反倒是无数可以吐槽的弊病。 当然,如此仍旧不能完全排除郭岩扯谎,但对于风里来雨里去江湖人来说,如此证据已经够做出判断和决定了。 陶桃和沈翊眼神一对, 默契地传音交流: “怎么说?” “你要帮忙吗?” 沈翊笑问: “帮是怎么个章程?” “不帮又是怎么个打算?” 陶桃笑眯眯道: “若是义薄云天的沈大侠出手,小女子自然是给你打打下手,咱们一起惩奸除恶。” “若是你另有要事,那我就回去求师父,总不能让郭帮主一代豪侠受此冤屈,反倒让奸人得逞。” 沈翊拱了拱手: “总之这事你是指定掺和呗。” “说来说去,还是陶女侠义薄云天,我充其量也就是个路见不平。” 噗嗤。 陶桃掩嘴轻笑。 郭岩眼神略显古怪。 你们俩说悄悄话都不背人的吗? 光搁他面前捂着嘴嘟囔,却听不见声音,这样真的很不礼貌。 沈翊轻咳一声: “郭帮主,你现在死不了了。” “又有何打算?” 郭岩想了想,低声道: “事起突然,我还未来得及好好谋划。” “眼下要紧事有两件,一个是君山大会在即,一个是莫长老踪迹难寻。” “我在帮中还有些亲信。” “我想发动他们先找寻莫长老的下落,若是能赶在君山大会之前有消息,便是最好。” “若是不成。” “我也要手持打狗棒,于大会现身当中揭露他们的恶行,方不使我丐帮帮众被人蒙蔽!” 沈翊眯着眼: “听闻丐帮如今的三位太上长老皆入大宗师之境,帮里的八袋长老亦多是外罡或宗师修为。” “你一人独往,想来是一去不回。” 郭岩慨然道: “我帮中多侠士义辈,当不至于全都被奸邪所蛊惑,即便只有我一人,吾亦往矣。” “若一去不回,那便一去不回!” 陶桃拍了拍手,笑嘻嘻道: “郭大侠,这事儿闹的。” “也不必那么悲壮。” 沈翊接话道: “莫老前辈与我俩有旧,在寻找他下落的这件事上,我们可以帮你。” “若真是贵帮出了奸佞,坑害了他的性命,我们也愿为他报仇,扫除丐帮疲弊。” 郭岩眼中一亮。 若是沈翊愿意出手。 以他那非人的战绩,那这君山大会便不是慷慨就义,而是摧枯拉朽。 郭岩当即抱拳: “大恩不言谢!” “若沈兄弟能助丐帮扫除奸佞,日后但有驱策,郭某定万山无阻。” 一言定诺。 沈翊先是一掌毙了那八袋长老,将八年潜修收入囊中。 而后便继续帮郭岩以真气调理经脉损伤,至少要保证三日之后,他上君山大会力战八方。 翌日一早。 陶桃帮郭岩稍作改扮, 三人又折身潜回了君山镇。 丐帮君山大会在即,镇子里里外外多有乞丐汇聚,三人想要不漏行藏,便须得愈发小心。 之所以要深入虎穴。 郭岩一方面要留暗号给心腹接头,一方面是要取回打狗棒。 他昨日出逃匆忙。 也唯恐自己命不久矣,便将打狗棒藏在途经巷道之中。 若是去的晚了, 反倒怕被丐帮搜出,或被无心人给拾了去。 沈翊一袭青衫,不佩刀戴剑的话,就像是一个儒家先生,不漏身份。 而他的一身行头都挂在乌云踏雪的背上,被驮在野外浪荡。 若是真有需要,只需一声哨音,灵智已开的踏雪便会疾奔赶来。 届时刀剑齐出,沈翊便可大杀四方, 颇为方便。 而陶桃有千面神功,易容改扮有欺神骗鬼之能,不怕被道上的乞丐认出来。 麻烦的反倒是郭岩。 他身形魁硕,龙骧虎步,即便是改扮了容貌,还是容易被人认出来。 再加上他伤势未愈,若是打起来也麻烦,便干脆在镇子外候着。 至于打狗棒所藏的位置,他悉数记在心中,再仔仔细细告诉了沈翊,便由沈翊代劳前去找寻。 于是,陶桃和郭岩就在城外林子等候,沈翊两袖一摆,负手大摇大摆朝着镇中行去。 刚刚踏入镇子,街道上的乞丐便齐齐侧目而来,旁人只以为是要银两。 但沈翊却感受到了几股气机在他身上滚动流淌,令他不住感慨,丐帮被策反了不少人。 沈翊拢了拢袖子。 掏出一把铜钱,挥手倾洒在路边乞丐的破碗,还有不少掉在石板道上。 轻轻一笑: “拿去吧,爷赏你们的。” 旋即扬长过市。 乞丐们愣了一下,当即扑在地上捡起铜板来,而身后的数道气机也挪移离开,转向他人。 第465章 篝火晚会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一个看起来有些气度,出手阔气的读书人,一众乞丐如是评价。 沈翊一上午在镇子里兜兜转转,看起来像个闲游的公子,不经意间来到一处小巷口。 巷子阴暗无光, 尽头拐角有一棵榕树。 沈翊步入其中,瞧着四下无人一跃上了树冠,便看到树冠中心,一根被灰布包裹严实的棍条,垂直插入了榕树树干之中,当是十分隐蔽。 沈翊探手抓住杖头。 用力一拽, 便将整条棍棒抽了出来,扯开布条扫一眼,翠色如玉的杖身,触之冰凉。 正是赫赫有名的丐帮镇派之宝,打狗棒,沈翊将打狗棒包好,揣进长袍之下。 便又这么大摇大摆地出了君山镇,还顺道买了些吃食零嘴。 无惊无险地回到藏身的密林。 沈翊将打狗棒递给郭岩。 趁着沈翊进了镇子的功夫,郭岩也已经在城外留下特别记号,若是亲信看到自然会寻来。 于是,三人就在林间暂歇等待着。 郭岩自己调理伤势。 沈翊和陶桃半靠在树边。 中间放着几袋瓜子花生,两人一边嗑瓜子,一边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近况。 没有半点风声鹤唳的模样, 反倒像是来郊游玩乐的。 当然,多数时候是陶桃追着沈翊在问,毕竟他的经历更加惊世骇俗,与之相比,陶桃自己溜门撬锁,劫富济贫的故事,就有些上不了台面了。 就是问到传说中的紫炼仙子,陶桃满脸好奇问沈翊怎的不见她人。 沈翊笑着道,有事情暂且分开。 陶桃对此还颇为遗憾。 只打趣沈翊说是多年重逢,没想到他竟然已经有了红颜知己。 沈翊没有否认,只是笑着道: “世事难预料。” 就在这悠闲的时光里,太阳渐渐西斜,以至于明月东升,繁星闪烁。 终于,寂静的丛林外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非自然的声响,沈翊打了个哈欠。 “终于来了。” 沈翊的声音不大,但在这寂静的环境里,足够让该听的人听到。 丛林外的声响戛然而止。 显然是被沈翊一句话震住了,如今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 郭岩缓缓睁开眼,朗声道: “来者何人。” “请现身说话。” 郭岩粗犷的声音一响,丛林外的那本已经寂静的声音又突然急促响起来。 几乎是下一秒, 两条布衣大汉自丛林里扑出,落在林间空地上,他们看到盘膝打坐的郭岩,先是急急呼了一声帮主!旋即又看到在树边打瞌睡的沈翊,和一脸好奇看过来的陶桃。 沈翊眯眼一瞧,这两人功底扎实,气息内敛,一个是外罡,另一个是宗师。 他们虽然衣着各不同。 但腰间皆是挂着几个口袋,宗师的那人有八个,外罡的则是有六个。 郭岩开口道: “李长老,卢长老。” “这二位是自己人,对我有救命之恩。” 此话一出,这两个大汉才放下戒备心,转而扑至郭岩面前,查看其伤势。 李长老更是开口问道: “帮主,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董长老和何长老说你与北莽勾结,被他们撞破之后仓皇而逃。” ”虽然他们拿出许多信件佐证,但手下的兄弟们都不相信帮主你是那样的人。” 郭岩摇了摇头: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们只是觊觎帮主之位罢了。” “先莫管他们如何颠倒黑白,你们可有莫长老的消息。”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摇头: “未曾。” “只是莫长老的那名亲传弟子说,君山大会当日,莫长老自会现身分说一切。” “如今看来,莫长老也极有可能对您不利。” 郭岩皱眉: “这怎么可能?” 正当几人沉默之际,丛林之外的四面八方再度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只是不同于方才两人的小心翼翼,这一次的响动连绵而起,仿佛群狼过境。 霎时间,无数人影自周遭扑将出来。 一部分是衣衫褴褛,一部分是布衫麻衣,相对干净,皆持竹杖棍棒,一眼瞧去便知是丐帮弟子,而且是污衣和净衣都有。 陶桃噌的一下绷紧了身子。 再看沈翊,双臂作枕,头靠树干,抬了抬眼皮,却是动也没动,她又一下放松下来。 一个绝顶高手在身侧,该紧张的不是她,而是包围他们的人。 半跪在郭岩身前的李长老和卢长老,顿时脸色大变,他们急急分辩: “帮主!” “这些人不是我们引来的!” 郭岩眼眸微凝,不置可否。 “郭帮主放心,当然不是这两个蠢货出卖您,我们只是料想您若活着,定会联系他们以为臂助,所以一直在守株待兔罢了。” 一道阴恻恻声音自远处传来,随后,黑压压的人群分出一条通道,三道人影鱼贯走出。 中间一人师爷打扮,手摇折扇,脸上挂着阴恻恻的笑容。 两侧的人影一高一低,相比之下,则略显不修边幅,这三人无一例外,全都挂着八个口袋。 皆是八袋长老。 李长老怒斥道: “陈有全,你竟敢算计我们!” 师爷扮相的中年人笑了笑: “那又如何?” “郭岩与北莽勾结!” “尔等与他同流合污,合该按照叛帮论处,对待叛徒,哪还讲什么道德公义?” 郭有全眸光落在郭岩身上,声音一挑: “帮主,莫怪我等无礼了!一起上,将他们抓回帮中,以帮规论处!” 李长老和卢长老噌的一下跳将起来,摆开架势护在郭岩身前,暴喝道: “我看谁敢!” 两人真气鼓荡,一时间卷得草叶飞扬,震得一众帮众不敢妄动。 陈有全却是微微一笑,一挥手。 身旁的一高一矮两道人影齐齐踏步向前,他们动势一致,踏步的方寸齐平,就连气息和真意也仿佛连成了一体。 这情状,眯眼旁观的沈翊并不稀奇,显然这两人身具某种合击之法。 而李、卢二位长老则更是脸色一变,这一高一矮两位八袋长老本是一对兄弟。 他们生来心意相通,练武资质仿若,与人争斗,不管对方多少人,他们从来是并肩而上。 而且,他们都是积年的宗师,合击威力不容小觑,在整个丐帮里,除了帮主郭岩和三位太上长老,便没有人是这高矮长老合力的对手了。 如今郭岩受伤。 单凭他们两个,绝对难以护持周全,更别说还有个陈有全在侧虎视眈眈,以及无数帮众弟子围阵,耗也能把人耗死。 除非,真有神兵天降。 唉? 李长老和卢长老好像想起了什么。 环顾四下,看到了还躺在树根处打瞌睡的沈翊和环抱手臂看戏的陶桃。 叹息一声,好像指望不上。 旋即二人以慷慨悲歌之义大喊道: “来!” “想要带走帮主!” “就从我们尸体上踏过去!” 忽然。 一声长长的哈欠声响起,众人见那一袭青衣站起身来,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这么多人呐。” “篝火晚会吗?“ 第466章 我是沈翊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的声音不大,却犹如朔风过境,令焦灼的气氛瞬间冷却下来。 陈有全刚刚也有注意到沈翊和陶桃。 但他看着两人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便以为是他们两个慑于丐帮人多势众,怕了…… 如今看沈翊的模样,这哪里是怕了,分明是没将他们放在眼里。 陈有全也不恼。 反倒饶有兴致地看着沈翊和陶桃。 这是两张年轻的面孔。 在这江湖中,如果抛开那些天机榜上的怪胎不谈,年纪往往是和实力划等号的。 退一步来说, 就算沈翊自恃实力过人。 但他们在场足有三位八袋长老,更有近百丐帮帮众,能够组成打狗阵法,足以应对任何变故。 陈有全折扇一摇,淡然一笑: “游长老和他的两个亲信昨夜追踪帮主而去,至今未归,我就猜到了帮主想必是有了帮手。” “莫非便是这两位少侠?” 沈翊迈步而动,几步就走到了郭岩面前,略带困倦的眼眸半开,轻轻扫过众人: “看来没有其他高手了。” “那就快点吧。” 沈翊松松垮垮地站着,脚下不丁不八,摊掌朝着陈有全和高矮两名长老勾了勾。 如此散漫的态度, 彻底激怒了陈有全和一众丐帮子弟。 但见他啪的一下合起手中折扇,直指沈翊,横眉冷眼: “你找……” 呼!一阵劲风猛然吹起! 吹得陈有全须发飞扬! 沈翊的身形犹如鬼魅般出现在陈有全的眼前,动势带起的强大风压更是让他最后一个字堵在嗓子眼,愣是发不出半点声音。 唯剩一双眼眸满含震惊地望着他! 不过很快,他便也看不到了。 只听砰的一声! 沈翊一巴掌直接扣在他的脸上,强横的力道让他身形后仰滞空,被狠狠灌倒在地上! 轰! 地面塌陷,折扇脱手而飞。 “你想找什么来着?” 沈翊和善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陈有全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眼睛一黑就昏死过去。 高矮两长老满目骇然。 他们根本没觉察到沈翊是如何掠过他们,将陈有全一巴掌拍在地上的。 反应过来的两人当即真气涌动。 一个旋腿横扫,一个双掌齐动,上下齐动笼罩的沈翊周身要处。 这两人真意相合,真气联袂而涌,更是犹如风暴海啸一般,相互助长威势,将周遭闪躲的余地尽数封锁,只能硬扛。 再加上他们心意相通,招式互补,一时间掌势和腿影密如雨织,更是没有半分破绽。 若是如李卢长老这样的寻常宗师,猝不及防之下便会落入下风,甚至重伤。 可惜,他们面对的沈翊。 只听得一声疾风骤起。 那钳着陈有全的青衣弹身而起,双臂一展,澎湃掌势好似涟漪无形激荡。 三道人影撞作一处。 拳掌相对引得气劲连绵相撞,快得让人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光影。 沈翊装模作样交手数合。 自觉差不多。 旋即掌间劲力一吐,力道猛然瞬间陡增,将对方两人的合击之势硬生生撕开破绽,探手如龙,扣住两人的手腕,猛然一抖。 两人只觉浑身上下筋骨都被抖散了一样,一身全架顿失。嗖!高矮两道身影接连被沈翊甩飞出去,宛如沙包直接轰然撞入人群,砸出一片人浪。 丐帮这边一阵人仰马翻,而围阵的其余子弟皆是不由自主吓得退缩几步。 己方三名长老顷刻间就被对方手拿把掐,他们这些人再上也只是炮灰。 “滚吧!” “是非黑白,待得君山大会,我自会与郭帮主一道前往分说。” 沈翊扬声。 他需要有人给搅事的幕后传话,所以此刻也不能尽杀,同时,又不能表现的太过强势。 若是他太强。 对方有可能连君山大会也不参加。 直接散入九州,提桶跑路。 所以便要拿捏好分寸,既展露出大宗师的战力,却尚未有大宗师的意象。 这样才能让他们幕后之人自觉有把握,并且通通现身而出,好让沈翊一锅端。 一众丐帮弟子见沈翊发话,也不敢应,扛起重伤的高矮两名长老,呼啦啦便风卷残云般撤走。 唯有昏迷的陈有全,因为离得沈翊太近,没人敢来收拾,竟然就这么留在了丛林里。 待得陈有全迷迷糊糊转醒。 看到沈翊、陶桃和郭岩及亲信围拢在一起,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一瞬间,他感觉天都塌了。 陈有全本就不是什么刚硬性子,眼下形势比人强,还没上刑逼供,已然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着说自己都是被逼的,他现在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求留得一条性命。 根据他所言。 如今丐帮上下,除了李长老和卢长老,便只剩下污衣派的乌长老还敢为郭岩说话。 剩下的几位八袋长老。 全都倒向了董其与何兆丰两位太上长老。 更无论还有莫闲游的亲传弟子王川和的煽风点火,有莫长老的威望在,如今丐帮上下,对郭岩的质疑声便是越来越大。 只要在君山大会上,将郭岩的罪名坐实,那丐帮易主,便是在一日之间。 问及莫闲游的下落。 陈有全倒是有了不同的消息。 他曾言,他看到过莫长老的身影在君山驻地出现过,只是仅仅一次,后面便再没有公开露面。 不消一刻钟的时间。 陈有全已经将自己知道的全都吐噜了出来,没有半分保留,只求饶他一命。 其实陈有全趋炎附势的性子,本就不为郭岩等人所喜,只因他是太上长老董其亲信,所以才能一直高居长老之位,如今,李卢两位长老直截了当,建议直接杀了。 郭岩沉吟。 他倒是还念着帮派情谊,毕竟陈有全刚刚也是真的彻彻底底坦白,寻思要不要从宽处理。 这种时候, 沈翊便知道又该自己出马了。 他一把拎起陈有全,便往丛林中走去,都不用多说,郭岩等人已然意识到了什么。 郭岩叹息一声,沉默不言。 唯有郭有全求饶的声音不绝于耳,他先是求郭岩,见无果,便直接央求沈翊。 声嘶力竭,涕泪横流。 沈翊只淡淡反问一句: “你知道我是谁吗?” 陈有全摇了摇头。 沈翊半蹲在他身前,拎着他的衣襟凑近,一字一顿道: “我是沈翊。” 陈有全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知道, 自己今日绝计无法活命。 第467章 君山大会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拍了拍手掌自丛林走回来,看着众人瞧过来的目光,他随口道: “没事儿。” “已经埋了。” 众人: “……” 最不惊讶的就是陶桃了,毕竟是曾经并肩的战友,她知道沈翊是什么性子。 凡是交手的敌人,但凡品行有点儿问题的,基本都活不下来,这是实践出真知。 而其余几个, 翻来覆去只能道一句: “名不虚传。” 叹服过沈翊的威名,郭岩和两名亲信合计过后,觉得仍是要让他们先回转丐帮。 一来是两位长老麾下各有子弟人马,这些都是郭岩的拥趸,不可随便放弃。 二来董其和何兆丰暂时不会再明面上去动郭岩一系的人。 须得等到君山大会将郭岩彻底拉下马来,方才能一举将郭岩及他的一脉的人马通通扫除干净。 三则是陈有全说的莫闲游已然身在君山,但是却从未公然现身,而对郭岩出逃之事,是非之论也没个说法,此事诡异,还需再探。 于是,李卢二位长老立即回转。 待得天明,沈翊三人也转移阵地,按照郭岩的说法,如今打狗棒已然取回,他便还是丐帮帮主,只待君山一会,当面对峙。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 是夜里。 明月高悬。 君山拦腰的山坪处,可谓是人山人海,这些人多持杖棍,或衣衫褴褛或粗布麻衣。 但凡穿点儿稍微丝滑的料子,在这人群中都会显得格格不入。 沈翊、陶桃和郭岩便乔装作扮。 混在李长老身后的子弟中。 陶桃披着一件褴褛布衣,环顾漫山遍野人头攒动,眉头微蹙,暗中传音道: “沈翊,我估摸这里有上万人了。” “你真的应付得来吗?” 沈翊眉头一挑,笑着道: “那不还有你陶女侠吗?” 陶桃啧然: “要是我的话。” “根本不会来这劳什子君山大会。” “暗中潜入徐徐图之,才是我们盗门的风格。” 沈翊道: “那就看咱们郭帮主振臂一呼,大展神威了,毕竟这是他的主场。” 陶桃看着两人身前宽阔的背影, 暗中传音蛐蛐道: “你不知道吧,郭帮主天资卓绝,得莫闲游莫前辈力挺,成为了丐帮最年轻的帮主。” “在你出现之前,更是位列人榜第一,压得丐帮老一辈抬不起头来。” “他上任之后,大刀阔斧整顿丐帮,不用想都知道这其中动了多少人的利益。” “他在丐帮赢得了多少人心且不说,但一定有不少人恨他入骨,就比如对他出手的两位太上长老。” 沈翊点点头。 帮派内部的倾轧,他在怒潮帮已经见识过一次,想要改革,必定会面临老牌势力的阻挠。 陶桃又道: “只是这其中奇怪的便是,莫老前辈和郭帮主的关系应当是不差的,但不知为何他的弟子却要与那两位太上长老搅和在一起,反而要谋算郭帮主。” “而莫长老却对此,无动于衷!” 沈翊颔首, 这便是此事最大的疑点所在。 “真相如何,当是很快就能揭晓。” 郭岩不知道身后两人如何暗地蛐蛐他,此时忽然转头提醒道: “他们来了。” 沈翊和陶桃抬眼循声远望。 便看到另一侧的人群如潮水般分开一条通道,几道人影鱼贯而至,步入场中。 场中摆放三条太师椅。 却只有一胖一瘦两个精神矍铄的老者坐在其间,中间的位置犹有空缺。 沈翊打眼一瞧,这位子排布就很明朗。 两个老者。 一个是董其,一个是何兆丰。 中间空缺的,自然就是莫闲游。 另外,一个浓眉大眼,长相憨厚的青年恭恭敬敬站在两位老者身旁。 若是猜的没错。 这人当是莫闲游的亲传弟子,王川和。 陶桃小声嘀咕: “看面相倒是个憨厚之人,怎料想竟能做出下毒暗害的勾当。” 沈翊啧声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嘛。” 最后走入场中的则是一位面相老成的八袋长老,他当即扮演主持全场的角色。 他轻咳一声。 浑厚的内力顷刻便将全场的嘈杂压下,他站在中央,双掌虚按示意全场安静。 “各位兄弟不远千里齐聚君山,皆是为了咱们丐帮一年一度的大会。” “可是,前些日子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莫长老亲传弟子王川和无意之间,竟然撞破咱们帮主和北莽蛮子暗中勾结往来!” “郭岩见事情败露,竟想当场打杀王兄弟灭口,幸得董其和何兆丰两位太上长老及时出手,这才将王兄弟救下。” “事已至此,真相大白!” “我丐帮一向忠义,怎能有勾结外族的帮主,便借今次大会,罢免郭岩的帮主之位,大家另举贤能!” 八袋长老滔滔不绝说了许多,最终落到了这次君山大会的真正目的。 罢黜帮主, 另举贤能。 场下不少人已然暗中投入两位太上长老门下,此刻更是起了烘托造势之用,纷纷附和,只言郭岩倒行逆施,违背帮规,合该严惩。 而李长老和卢长老的这些郭岩亲信,则是奋起反击,喝骂空口无凭,此乃出言构陷云云。 然而,他们这边毕竟人少,纯以声量和骂战,却是渐渐被对方压了下来。 不过丐帮大会虽然都是些糙汉,但也不是纯以骂声分胜负,那主持的八袋长老从怀中掏出一叠书信: “这些都是郭岩与北莽往来信件,其中字迹和郭岩手书一般无二。” 这一手,郭岩的反对者叫嚣得更凶了,李长老忍不住运起真气暴喝一声: “字迹可以模仿!” “这些也不算铁证!” “哼!” 冷哼声起,那坐在右手的高瘦老者眯眼望了过来,强大的威压扑面而至。 “老夫和何长老皆看到郭岩那厮暴起伤人,难道不算人证?” “人证物证俱在!” “尔等又当如何狡辩!” 太上长老董其的威压犹如深渊,迫得李长老说不出话来。 污衣派的乌长老叹息一声,起身道: “即便如此!” “咱们帮的镇帮打狗棒还在郭岩手中,至少也应该将他追回当面对质,再免掉他的帮主之职,怎可如此轻率。” 太师椅上的胖老者何兆丰乐呵呵一笑: “不必那么麻烦。” “昨日郭帮主给咱们高矮长老留了句话,今日便会来这君山一会,辩一个是非黑白。” “怎的,郭帮主是怕了吗?” 哗。 一道人影自李长老身后人群飞出,倏然便站在场中,身上褴褛披袍一抖,佝偻的身段噼里啪啦挺身而立,便是一条威武英气的昂藏大汉。 岂不正是郭岩,他抬臂高举手中打狗棒,一手抹去包裹的灰布,露出了翠绿的棒身。 扬声大喝,声如雷霆: “郭某在此!” 第468章 掌出降龙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见到郭岩现身, 台下众人皆是一片哗然惊愕。 他们不敢相信, 已然沦为丐帮叛逆的郭岩,又是有何胆气,面对两位太上长老的攻讦。 董其和何兆丰却是不意外,即便他们没有事先收到高矮长老逃回的传话。 以他们对郭岩的了解。 此子一生追求光明磊落,自不愿背负污名,若是未死于前日袭杀,君山大会定然现身。 果真,郭岩来了。 面对万众注目,郭岩伸手指向低眉垂首的王川和,怒声斥责: “此子狼子野心,施毒暗害于我!” 伸手指向董其和何兆丰: “你二人贵为丐帮太上长老,与之合谋,意图染指帮主之位!” 郭岩伸手将打狗棒好似扎豆腐一般扎入地面,朗声道: “帮主之位在此!” “哪个想要,尽管来取!” “你来?” 郭岩伸手指向唯唯诺诺的王川和。 “还是你们两个!” 郭岩又将目光投向了董其和何兆丰。 郭岩一身威严尽显无疑。 在场帮众闻者皆不敢出声诳语,唯董其和何兆丰仍是好整以暇。 何兆丰拍了拍自己浑圆的肚子,慢条斯理道: “郭岩,你说王贤侄污蔑你,他可是莫长老的亲传,难不成莫长老也要污蔑你不成!” 郭岩眯着眼道: “莫长老何在?” “我不信他也不辨是非。” 董其冷笑道: “莫长老自有明辨之能,他不仅会来,而且还要当场拿了你这丐帮叛逆!” 刹那间,一股滔天掌势倏然笼罩郭岩,一道人影从天而降,单掌划圆,掌出龙吟! 降龙掌! 来人鹤发童颜,面色红润。 赫然是沈翊陶桃此前遇到的老乞丐,莫闲游! 只是此刻,他的脸上笑意不复,满是愤怒,眼眸中甚至蕴含滔天杀意。 郭岩蓦然一惊。 他不曾料想莫闲游会突然出现,而且话都不说直接便是一掌打开,这掌力雄浑,真气磅礴,半点没留手,俨然是将郭岩当作生死仇敌! 好在郭岩毕竟是含金量十足的人榜第一,他眼眸一凛,双掌旋动间,同样是龙吟声起。 莫闲游一掌从天打落。 蓄势而至再加惯性,力道磅礴!自然不可硬接,郭岩斗战经验丰富,双掌一拨一转,使了一个神龙摆尾,身形好似一片落叶,借着莫闲游的掌力激荡掠出。 砰! 地面轰然炸出深坑,烟尘弥漫。 莫闲游身形倏一落地,借力转身,如影随形而追,单掌划圆,一掌横推! 亢龙有悔! 郭岩人在半空已然调整好动势,同样是单掌划圆,运起亢龙有悔,一掌迎上! 轰! 两道刚猛无俦的掌力轰然对撞在一处,强横气劲化为一股滚滚气浪轰然在君山激荡开来。 一众丐帮弟子全都被气浪掀得嚎叫不止,人仰马翻。 而郭岩并没有选择与莫闲游纯以掌力较劲,而是一触而动,掌势连绵,在烟尘四起的广场与莫闲游极快交起手来。 江湖上众所周知,丐帮有两大门面。 一个是人榜第一的郭岩,在沈翊出现以前,一直被认为是中青一辈第一人。 另一个便是莫闲游,地榜二十七席。 乃是丐帮的中流砥柱,也是丐帮之所以能跻身天下大势力的最大底气。 作为一帮之中的前浪与后浪。 练得又都是降龙掌。 江湖上的好事者不是没有讨论过莫闲游和郭岩,究竟谁更强上一筹。 更多的共识是, 或许日后莫闲游会被郭岩所超越。 但只要郭岩仍在人榜,应该不是地榜莫闲游的对手。 毕竟,即便他是人榜第一,说破天也还是宗师,他或许能对抗普通大宗师。 但地榜高手和不在榜的大宗师相比,那可是天差地别。 然而,现实的情况却是狠狠打脸。 郭岩和莫闲游,降龙对降龙,掌影翻飞,劲力鼓荡,从局面上看,竟是相持不下。 即便莫闲游的状态有些异常,那也绝非他们这种寻常大宗师可比。 而郭岩此刻只是稍逊一筹。 胜负看起来更是犹未可知。 这本身,就已然跨过了天机榜所排列榜单而划定的天堑,实在难以想象! 先前好整以暇的董其和何兆丰,此刻也不禁瞪大了双眼,惊骇异常。 他们好像才真正认识到了,人榜第一的份量,究竟有多重! 而对于在场的丐帮帮众而言,最让他们震惊的是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莫闲游…… 倏一现身就和郭岩打了起来,这简直是令人感到一头雾水。 要知道莫闲游的在丐帮的威望,赫然超过了郭岩和任何一个太上长老。 他的一个决断,有时候比手持打狗棒的帮主还好用,他的行动比起董其和何兆丰的巧舌如簧,更具有号召力。 如今莫闲游追着郭岩打,宛如生死仇敌,已然让一众丐帮子弟心生动摇。 反应过来的董其和何兆丰立即放声大喝: “郭岩勾结外族,倒行逆施!” “我等太上长老有监察之职责,莫长老亲自出手镇压,我等也不能任其逞凶!” 说罢,两人竟是一拍太师椅,一胖一瘦两道身影腾跃而起,便要加入场中战团。 陶桃神色大惊。 下意识侧目想要问沈翊怎么办,然而沈翊的身形却是已然消失不见。 一样的武功,不同性格的人习练出来的味道总是不一样,一门降龙掌法。 豪气干云的郭岩施展而出,便是天下第一等刚猛掌法,让游戏人间的莫闲游所使,掌法便是刚柔并济,劲力变化无穷。 而董其和何兆丰双双出手, 所使的也是降龙掌,因为丐帮的太上长老,除监察之外,亦有传功之职。 故而,丐帮的绝学他们悉数掌握。 只是这一门降龙掌,由高瘦的董其施展起来,便多了几分阴毒之感。 掌势凝聚,走刁钻偏门,赫然犹如一条阴险狡诈的毒龙。 而何兆丰使来,却又是另一种感觉。 守在攻先,八面玲珑,本是一门刚猛无俦的掌法,却硬生被使出了一种圆滑的掌意。 “不伦不类。” 一道清朗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场中,原本掌风已然笼向郭岩的两人皆是倏然一惊。 什么时候?! 是高手! 董其和何兆丰心念刚起。 一股沛然吸力突然自身后传来! 这力道如此惊人,两人跃起身形不由自主倒飞,反倒离郭岩更远了。 两人身形于半空拧转,赫然便见一袭青衣的俊朗青年赫然现身场中。 他嘴角勾起: “来,我来陪你们玩!” 董其和何兆丰养尊处优,何曾被如此调侃,当即勃然大怒! 掌中各异龙吟乍起! 反手朝着沈翊呼啸挥出! 第469章 变故突生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先前沈翊将高矮长老放回传讯,董其和何兆丰便知道了郭岩的身边有高手。 然而,根据两名长老的描述。 对方并未未展露大宗师意象,那便是宗师之境,即便再如何高估,了不起上限是另一个郭岩。 在有莫闲游这样底牌得情况下, 即便料定郭岩身边有根基深厚的宗师高手,他们也相信自己是十拿九稳。 因此, 面对突然出现的沈翊, 两人是虽惊不乱。 何兆丰滚圆的身形一马当先。 趁着沈翊龙吸水的劲力,好似一个皮球在地面一弹,速度极快地腾起半空。 他掌收腰间,劲力蓄势而发! 掌意弥漫的刹那, 一掌轰然推出,龙吟乍起,更隐有一道龙形虚影自半空呼啸而至! 这声势看着骇人,但这一掌却是七分守,三分攻,失了勇猛精进的真谛。 正如沈翊点评: “不伦不类。” 他抬掌如幻,瞬息凝聚金刚掌势, 迎向那外强中干的掌力。 忽的,一道身影自何兆丰身后纵跃而起!董其刻意与何兆丰打了个先后手。 同样是降龙掌! 他的掌风却是刁钻迅疾,擅长偏门偷袭。 一式双龙取水凌空拍至,便似有两条毒龙呼啸蜿蜒,分左右袭向他的太阳穴。 何兆丰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笑容,只觉沈翊年轻狂妄,须知未雨绸缪者,百战而不死。 沈翊这样顾头不顾腚的打法…… 要么是无功而退,被何兆丰和董其占据先机,接连抢攻,直至一败再败。 要么,是沈翊当场被董其的双掌拍成脑震荡!当场身死! 然而,沈翊却是轻轻一笑。 何兆丰如此瞻前顾后的怕死想法,如何能领悟一往无前的刚猛劲力。 沈翊给出了第三种解法。 但见他周身气血宛如江河焚煮,瞬息沸腾奔流,沿着腿部经脉汇聚足尖,猛然一点! 轰! 地面砰响皲裂,浮光一瞬施为! 沈翊的身形骤然快似电光提速,从董其的双龙夹击的掌势中擦着劲力掠过。 金刚掌力聚于掌心。 骤然迎向那半空中因何兆丰震惊势弱,而蜷缩成一团的龙形气劲。 砰! 刚猛无俦的金刚掌力直接令那龙形气劲轰然崩碎,龙吟大作,却是哀鸣之声! 何兆丰骇然之间, 只觉一股沛然掌力逆势卷至,身形顿时像一只皮球被轰得倒飞而去。 在地上拖出一道等身宽的沟壑痕迹。 “老何!” 董其双掌落空,急急来援。 身形一矮,宛如潜龙出水,直袭沈翊后腰两肾,亦是防止沈翊对何兆丰的追击。 “嘿,还真歹毒。” 沈翊的身形虽不及回转,却是先一步手腕一翻,般若掌势荡漾开来,令董其一掌如坠泥潭深陷,不得解脱。 董其心中惊骇。 此子虽仍未显露大宗师意象,但这雄浑有若实质的至柔掌势,决然超过了宗师的极限,即便是郭岩,也不可能纯以掌势劲力,就让他寸掌难进! 此人究竟是谁?! 然而不待董其细细思量,沈翊已然转身探手,好似一条金龙自云雾中探爪而出,一把将那刁钻毒龙的七寸命门扣住。 龙爪手的刚劲顺势催发,毒龙惨吟,凝为虚相的降龙掌力顷刻被捏得粉碎。 一招就几乎败退,董其亡魂大冒! “老何!” 何兆丰身形像有弹性的皮球。 瞬间从地上弹起来。 他知道自己和董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当即再度挥掌而至。 这一次他没有运起降龙掌。 反而施展起一套奔流掌,蕴江河奔流之迅猛,又有流水无形之圆融,倒更为契合他的心性。 掌法一经施展,便是掌影连绵,好似层叠的潮汐重重涌向沈翊,迫得他不得不撤手回防。 此谓,围魏救赵。 沈翊一笑: “这样还算有点儿意思。” 他分出一掌,以般若掌势接引流水之意,复又用力一扯。 何兆丰便觉得一股巨力涌来,身形几欲趔趄,被拽进了沈翊的掌势。 当此时,沈翊虽以一第二, 一身拳脚却是变化无穷! 或拳或掌,或指或爪,双臂如旋,腿进如风,招式连绵如烟如雾,反而压得董其和何兆丰几无还手之力。 董其的降龙掌,在沈翊面前犹如脆弱不堪的毒虫泥鳅,三拳两脚便是灰飞烟灭。 何兆丰的奔流意,则是被沈翊以撼山拳意,硬生生砸得源头枯竭,江河改道! 不必说身在局中苦不堪言的董其和何兆丰,便是一众围观的丐帮弟子和陶桃,此刻也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难以置信的一幕…… 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两位太上长老,此刻被一个素不相识,突然出现的青年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关键是这青年看着如此年轻,即便是相比郭岩,都要小个八九岁的模样。 如此年轻,却有绝顶修为。 站在郭岩这一边的李卢二位长老,此刻亦是瞠目结舌,他们知道沈翊很强…… 但从没想过,他竟然可以这么强! 二人不禁朝着同样有些发愣的陶桃,喃喃低语道: “小兄弟,你这位朋友……” “究竟什么来路!” …… “你绝不是寂寂无名之辈!” “你究竟是哪个?” 董其嘴角渗血。 近乎绝望地呐喊出同样的问题。 沈翊笑道: “你猜。” 何兆丰虽然不言,但是心思早就如电急转,如果沈翊早就名动江湖。 年纪轻轻, 有堪比地榜大宗师的修为。 他心中骤然生出一个极其恐怖的猜测,他不由地脱口而出: “沈,沈翊!” “你是修罗沈翊!” 轰! 董其脑海犹如霹雳火爆炸,顿时一片空白,郭岩什么时候和沈翊攀上了交情。 而且,沈翊不是刀剑双绝的吗? 此人无刀无剑,却有一身惊天动地的拳脚绝学,这也是沈翊? 然而,便历所有的可能! 能够和眼前之人对的上的,除了隐世大宗的弟子,便只有一个真真切切的沈翊了! 沈翊展露出极为和善的笑容: “猜对。” “既然如此。” “想必你们也没有遗憾了吧。” 董其与何兆丰心头警铃大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翊双手握拳,瞬息收于腰间, 顷刻之间, 仿佛有一座青山大岳的虚相凝聚于他的身后,这一刻,沈翊终于展露出大宗师的意象! 双拳未出, 铺天盖地的重压已然如潮涌来,压得董其和何兆丰喘不过气。 沈翊一步如缩地,骤然出现在两人身前,双拳如撼山,带着恐怖的音爆悍然轰出! 董其和何兆丰双目圆瞪! 血丝尽显! 这犹如天灾般的拳头,又如何抵挡! 便在此时, 一道嘹亮的龙吟骤起,一道身影自沈翊身后出现,一掌划圆,朝他后背打去! 降龙掌! 掌劲刚猛霸道, 犹在郭岩和莫闲游之上! 而出掌偷袭的却是一开始就安静立在一旁,貌似憨厚的王川和! 第470章 古怪之处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轰! 两声短促的炸响融为一声轰鸣! 先是董其和何兆丰化为两道极速的黑影倒飞而出,轰然撞入山体,烟尘弥漫。 几乎是同一瞬间, 沈翊的身形紧随其后,直接被磅礴巨力一掌轰入烟尘,再度响起山石崩裂的轰鸣。 而场中安然而立的, 竟是一脸憨厚,单掌横推的王川和。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全场人都为之震惊,陶桃更是下意识瞪大双眼,掩嘴惊呼: “沈翊!” 在场众人,谁又能想到, 王川和, 作为莫闲游收入门中仅仅一年的亲传弟子,竟能插手大宗师之间的战斗! 刚刚的一掌, 虽有暴起偷袭之嫌。 但换作任意一个八袋长老,接近战圈就已经是勉强艰难之举,更无论一掌偷袭建功…… 还是直接将地榜上赫赫有名的冷面修罗,打入山腹,这俨然犹如神降! 即便是依旧在与莫闲游倾力周旋的郭岩,此刻眼见王川和的表现,也不禁愕然震惊。 刚刚那一掌。 换作是他,也绝没有如此强横的掌力。 这王川和绝对已是大宗师! 而且身在绝顶之列! 就这么走神片刻的功夫,莫闲游已然双掌连环抢来,迫得他步步倒退! 致使郭岩不得不凝神应对。 然而,他此刻亦是心沉如渊,有如此高手横生枝节,沈翊又被暗中偷袭。 眼下形势可谓斗转, 这一局,恐有生命之危。 他已然打定主意。 若是事不可为,定要让两位长老护送陶桃离开,绝不可再牵连他人。 就在一众人思绪万千之际,一道人影却是从烟尘散尽的山腹圆坑中缓缓步出。 一袭破破烂烂的青衣,手上还拖着一胖一瘦,生死不知的两道人影。 沈翊嘴角微微渗血,却是咧嘴一笑: “你还真沉得住气。” “就不顾这两位的死活吗?” 随手一扔。 董其和何兆丰犹如烂泥被直接扔在一旁,他们完完整整接受了沈翊的撼山拳力,甚至还承接了一部分王川和的降龙掌力,又结结实实撞入山中,此刻俱是浑身筋骨尽断。 还能喘气, 已经是他们修持扎实的结果。 围观众人亦是一片哗然。 刚刚那石破天惊的一掌,众人全都看在眼中,结果沈翊竟施施然从山坑中走了出来。 除了衣袂褴褛微脏,嘴角带血之外,面色依旧红润,说话还是蓬勃如朝。 这怎么可能? 正常不应该是像董其和何兆丰那样,即便不死,但是也该是半死不活的模样, 方才符合常理吧…… 然而沈翊就是这样打破常理的存在。 陶桃轻舒一口气, 仿佛又回想起一路北上的种种战斗,虽然今时的场面与那会儿,不可同日而语。 那心路历程,仍是出奇相像。 她需要做的,只是相信沈翊。 仅此而已。 …… 王川和的神情平静,憨厚的面相,一双眼眸却是极为灵动,他淡然道: “董其和何兆丰,两块垂垂老矣无法寸进的朽木罢了,他们本就是棋子。” “只不过若非因缘际会,碰到了你。” “我或许还会考虑提前合围。” “不过你实在太过危险,我不得不等待一个机会,一个一击必中的机会。” “只是,可惜……” 王川和看着沈翊龙骧虎步,神气不减的模样,语调微微上扬,其中蕴含一丝惊讶: “钢筋铁骨吗?” “竟能把横练修到这种地步。” “除了烈山堂那群没脑子的,我竟不知还有此等高功,我发现……” “我好像还是,低估了你。” 沈翊轻轻抹去嘴角的鲜血,有大成的九玄功和琉璃不灭功护体,沈翊方才只是受了轻微内伤,却也转瞬便愈合无碍。 他此刻却是琢磨着王川和的话。 烈山堂曾是分属魔门的一支,但相传魔门分裂后前去北地开枝散叶,少在中原出现。 然而,这人却好似对烈山堂的底细颇为熟悉,沈翊眼眸微微一眯: “你不是王川和。” 王川和再是根骨奇绝,也未及弱冠。 这天下应该没有人能以比沈翊更短的年纪练就绝顶的大宗师之境。 莫闲游再是老眼昏花,也不会在收徒之初,连一个人会不会武功都辨认不出。 再结合莫闲游如今奇怪的状态,一个更加合理的解释便呼之而出。 定然是莫闲游先遭了眼前人的算计,而后王川和便被替了身份,再联合董其和何兆丰,将郭岩拉下马,最终,彻底攫取天下第一大帮的果实。 王川和嘴角微扬,饶有兴致道: “那你猜我是谁?” 沈翊笑了: “猜?” “打过就知道了。” 话音落罢。 沈翊脚步一错,脚下烟尘四起,身形已然化为一道电光疾掠而去。 他的速度极快, 比之方才又提了一个档次。 如果说先前是为了引得幕后出手,沈翊与董其和何兆丰交手还有所保留。 而现在“王川和”跳将出来。 沈翊自然一经爆发便是全力施为,誓要逼得对方不得不使用真功夫,自形显露跟脚。 但见沈翊握拳如锤, 撼山拳意骤然磅礴而起! 一刹那间, 无尽拳影呼啸而来! “王川和”双臂一展,掌势早已铺陈开来,身形动如龙虎,毫无畏惧地朝着沈翊迎上! 轰轰轰! 两道人影骤然撞在一处,顷刻迸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宛如天倾! 沈翊的拳法取撼山拳意, 凝金刚巨力, 每一拳轰出,刚猛劲力凝聚一点爆发,便是青山大岳也能一拳崩碎! 然而,“王川和”所使的亦并非凡俗, 仍是降龙掌。 这掌法乃是丐帮传承数百年的成名绝学,更有九州第一刚猛掌法的威名。 这一路掌法,越是勇猛精进之人所使,便越能发挥出莫大威能。 而“王川和”使来。 这降龙掌势更是刚猛至极! 每每一掌轰出, 便有一条龙形虚影伴随悍然掌力与沈翊的拳劲撞在一处,犹如雷鸣砰然而动! 一时间竟是势均力敌。 然而,这正是令沈翊惊讶之处。 一路武学能够发挥多少威能,往往与人的心性有关。 不说别的,单看几家降龙掌的区别,便能从中一窥端倪。 莫闲游恣意潇洒,何兆丰圆滑惜命,董其阴险刁钻,各自使出的降龙掌意便各有不同,真正与降龙掌契合完美的,反倒是郭岩这种豪迈粗犷,勇猛精进之人。 然而,这套通识, 在“王川和”这里却失效了。 “王川和”能先后设计出攫取丐帮的大局,便表明他绝对是一个心思深沉之人。 这样的人,七窍玲珑工于心计,原本更应该习练招法多变,繁复无穷的武功。 对于降龙掌这样大巧若拙,简单直接的武学,他本不应该像郭岩一般,能够完美、完全地发挥其真正威能。 然而,“王川和”却偏偏做到了。 甚至,其掌势雄浑刚猛,掌意精纯无畏的程度,犹在郭岩之上! 轰! 沈翊与“王川和”一触而分轻飘落下。 眸光却是紧盯着“王川和”, 眉头轻扬, 真是奇哉怪也! 第471章 所谓身份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王川和”自是瞧出了沈翊的疑惑, 轻轻一笑: “如何,猜的出吗?” 沈翊沉默不语,他心中隐隐有了猜测,沿着先前的思路。 如果问有没有一个人。 拳掌刀剑无所不精,刚猛阴柔无所不容,每一门武功落在他的手里,不论是否与心性相合,全都能融会出最契合的真意,发挥出百分百的威能。 当然有。 沈翊自己就是。 然而,他并非是人格分裂,而是因为领会了天魔真意。 天魔千变万化,能够以真意演化万千。 不论沈翊心性何如,却都能够自如驾驭、和发挥出每一门武学的真正威能。 想到这里, 沈翊眉头微微一扬。 若论天魔真意,他却并非独有。 甚至,真正的天魔传人,正是另有其人! 沈翊凝望眼前的“王川和”: “有点想法。” 只是仍要再验一验。 话罢,他的身形提纵如风。 却是拳势再起,好似掀起一座青山大岳冲着“王川和”当头砸落。 面对沈翊的来势汹汹,“王川和”双掌一错,掌风带起龙吟之声,一掌迎上。 龙形气劲扶摇而上, 硬生将犹如青山的拳劲撞得粉碎。 沈翊却是拳势一转,以天魔真意糅合的天心四御,浩浩荡荡铺陈开来,笼罩向“王川和”。 左手劈出刚猛无俦的金刚掌势, 右手拈指如拈花般轻柔。 刚柔并济的劲力相辅相成,更隐含着般若掌力与至刚爪势的诸般变化。 轰! 两道刚猛掌力轰然对撞,拈花指已然沿着龙形劲力层层叠叠逆势席卷,顷刻搅碎。 “王川和”眼眸一凝。 撤肘抬臂一转,掌势立时变化,以神龙摆尾甩开沈翊的拈花指力。 沈翊见招拆招,拈花指化为龙爪手。 穷追不舍连环抢攻,爪势更是接连九转,试图拿捏降龙掌劲的七寸命门。 “王川和”身形连退,一式震惊百里横推而至,这是降龙掌中最刚猛霸道的一掌。 试图将沈翊逼退。 然而沈翊又怎会让对方如愿,金刚掌势一转,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手腕拨动,如搅动汪洋。 般若掌力如涟漪般层叠荡漾,将震惊百里的刚猛劲力层层化去。 即便仍有劲力残存,扫在沈翊的身上,却也只是听个响,不痛不痒了。 这一阵。 却是轮到“王川和”眉头紧皱。 他现在被沈翊穷追猛打,犹如掣肘在身,根本无法逆转颓势。 毕竟沈翊一身天心绝学千变万化,对上招式简单,纯粹刚猛的降龙掌,本就有千百种应对法门。 若是郭岩易地而处。 他本身就练了一套降龙掌, 自是以一力应万法。 以郭岩的勇猛路子,任凭沈翊千变万化,哪怕拼得搏命,他也会想尽办法以降龙掌破招。 “王川和”却是不一样。 他显然藏掖着不少东西。 面对沈翊的变化多端的招路,往往有的时候,用其他招法比用降龙掌更加适合。 然而,为了隐藏根脚。 他又不得不只用降龙掌! 如此一来,相比郭岩和莫闲游他们,“王川和”思虑太多,反倒致使掌势之中出现了很多不该有的破绽。 这也是沈翊想出的破招之法。 天魔真意或许能演化降龙真意,但是一个人的心性和记忆,却是没办法抹除的。 装的再像。 天魔也只能是天魔。 千万变化,才是天魔的路子! 围观众人惊疑地发现, 刚刚还和与沈翊势均力敌的“王川和”,此刻却是在数合之间,便捉襟见肘,节节败退。 不是“王川和”想不到沈翊所想,但对敌之间的所思所虑,皆是瞬间下意识的反应。 除非他真能立刻将自己一身所学忘得干干净净,只留降龙掌,反倒有可能与沈翊纠缠更长时间。 又是一个犹豫间隙。 沈翊以龙爪手捏碎龙形劲力,堪堪便要扣住手腕命门,情急之下,“王川和”手腕一翻,却是同样凝为爪势迎上,一时间,两相龙吟大作! 锵! 两爪交锋,皆如龙形,却是相持不下。 只是这一招,已然并非降龙掌意。 而是天魔玄功中的变化法。 以天魔真意遁形,感应对方真意而演化,再辅以天魔玄功奥妙,模拟刚猛劲力。 于是龙爪复现! 众人惊骇,“王川和”这一招竟与沈翊一般无二,沈翊嘿然一笑道: “忍不住了吗?” “天魔传人,叶弥笙。” 天魔传人?! 场下众人皆是面面相觑,相传天魔千变万化,能演天下武学,如今瞧来,这“王川和”先用降龙掌,又演龙爪手,妥妥能与传说中的天魔对上! “王川和”啧然一声: “你成长之迅速,实在令我感到惊讶,只是闭关一趟的功夫,竟已然身证绝顶之列。” “可惜啊,当初白帝论武坪,未能及时觉察你也身具天魔传承。” “否则拼得天魔刀不要……” “也该先杀了你才是。” 此刻沈翊和叶弥笙指爪相抵,真气鼓荡纯以内劲交锋,竟是不相上下。 沈翊笑道: “其实我也惊讶,你这一趟闭关,想必也是受益匪浅,否则何以提升如此之快。” 叶弥笙摇了摇头: “我不过受先人遗泽,所求的天魔刀,亦只是一把开门的钥匙。” “我之路途有迹可循,你的成长却犹如天授,看不透啊,看不透。” 沈翊笑道: “你便当作天授好了。” 叶弥笙轻叹一声: “我的身份道破,丐帮此局便功亏一篑,今日我亦杀不了你,我们来日再会。” 说罢,叶弥笙爪劲一吐。 刚猛劲力将沈翊震脱开来,便欲脱身离去,然而沈翊又怎会轻易放他离开。 身形一转已然身凌半空。 天心四御悉数流转,一掌既出,倾天掌意便已然从天而降,朝着叶弥笙笼罩。 “再模仿试试。” 叶弥笙只觉周身被一股翻天覆地的掌意所笼,天魔真意悉数流转,触之竟觉好似朦胧一片的迷雾,其中隐有一种熟悉的意蕴。 沈翊同样以天魔意遮掩真意流转,让叶弥笙无法洞悉,如此一来,还何谈模仿? 就这么一耽搁。 掌势已经轰然落下,叶弥笙只觉心神被慑,对于大小快慢的感知悉数模糊。 眼前的一掌,竟变得无边广阔,横亘东西,令他避无可避。 叶弥笙眼眸冷然: “果然一定要杀了你。” ‘天魔,只能有一人!’ 倏然间,其人周身气劲磅礴鼓荡。 避无可避,那便不避, 叶弥笙抬掌一翻,玄黑而纯粹而天魔真气凝化为重重掌影,迎向沈翊的倾天掌势。 第472章 败走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轰! 沈翊从天而降,叶弥笙纵地而起。 两掌相抵之处。 一股震耳欲聋,宛如雷鸣般的巨响轰然爆发,气劲交击引发的气浪滚滚翻涌。 震得君山石壁碎石滚滚而落。 丐帮子弟更是人仰马翻,惊呼声声连滚带爬地退避之,竭力避免被殃及池鱼。 沈翊的掌力有倾天之威,能一瞬间混淆现实与精神,让人避无可避。 然而叶弥笙作为天魔传人,自非浪得虚名,他虽然被沈翊迫得一掌迎敌,但掌中劲力却是虚实相生,一层虚劲加杂一层实劲,如此迸发出百千道劲力,万般变化。 以虚劲请君入瓮,以实劲分而击之,看似是一掌之力,却好似有千百道掌力交叠而出,将沈翊的倾天覆地的一掌堪堪接下。 “好手段!” 沈翊都不由赞叹一声。 只是可惜,纵使叶弥笙天纵之材,又得前人遗泽,在炼气修身或能与沈翊一较高下。 但沈翊却比叶弥笙, 更多了一身绝顶横练之功。 要知道,在整个九州天下,能够将外功横练修至绝顶,可谓是凤毛麟角。 一是能修至绝顶的横练功法本就稀少。 除了传承千年的魔门,也就是朝廷军中还有纯粹由外而内的顶尖横练功法。 二是横练功法修持太过艰难。 比之内功习练,也更加看中修者禀赋,否则即便十年、二十年的耗下去,恐怕也只是精进甚微。 故而包括叶弥笙在内。 沈翊所有敌对,在看到他那一身臻至钢筋铁骨般的肉身横练之时,都几乎惊掉了下巴。 故而此时此刻。 纵使叶弥笙变化万千。 沈翊却是周身气血滚动似沸水岩熔,平添无穷膂力朝着叶弥笙横压而落。 砰! 叶弥笙闷哼一声。 只觉无穷力道自天穹源源不断压了下来,浑身筋骨都好似被压得咯吱作响。 喉咙顿时便有腥甜翻涌。 叶弥笙自是知道沈翊内外兼修,功至通玄,只是没想到竟能如此强横。 他于君山遇到沈翊本就是巧合。 如今试探沈翊实力竟如此强横,就更没打算与沈翊当场决死了。 故而面对犹如天倾而至的掌力,他体内天魔玄功一转,掌间劲力瞬间崩散如流云雾霭。 这是天魔玄功中的脱身法。 无论是面对夺命之招,还是真意锁定,都能让叶弥笙敛气息声,遁形无踪。 沈翊只觉与他对抗的天魔劲力忽的虚不着力,崩散如水流飞溅,叶弥笙便借着劲力四溢的乱势,潜行遁走。 倒是与他的流云剑意有异曲同工之妙。 叶弥笙脱出沈翊掌力笼罩,闪身掠入丐帮弟子人群之中。 沈翊自然不会那么容易让他走脱,顷刻间,气机蔓延追索,身形凌空紧随而至。 凌厉刀意更是顷刻勃然而起: “哪里走!” 君山大会外。 正悠哉吃草的乌云踏雪,马背上的斩却刀倏然出鞘,化为一道流光疾飞入天空。 乌云踏雪扑通一声, 被那冲天刀意惊得跪倒在地。 旋即它噌的一下站起身来,急忙左右探首,发现没有人看到它的囧相,旋即才继续吃草。 反正自从沈翊将它当作刀架剑架以来,时不时就会来这一出,它都习惯了。 叶弥笙身形在慌乱的丐帮弟子接连闪动,依靠人群障碍,阻挡沈翊的追击。 他的身法玄奥,移步换影之间,身形一晃便将沈翊的视线和气机甩脱。 必须急急而寻,方才能再度追上。 若是给叶弥笙几息时间,他铁定走脱无踪,沈翊身形一跃凌空,探手虚握。 一道青色流光疾飞而至, 稳稳落入其手。 刀意所至,沈翊朝着一道飞掠急纵的身影劈刀斩落!瞬间,刀气迸发如落雨! 然而叶弥笙一瞬间竟好似幻化出数道身影,此乃天魔幻身的绝顶身法。 而且,每一道身影的气息都无比真实! 但真正的叶弥笙,只有一个。 刀气分化四散,噗噗噗!接连洞穿五道身影,皆是一刀穿过胸膛,尽是幻象。 只有最后一道刀气,在洞穿叶弥笙的脖颈的刹那,被对方并指一夹,顷刻崩断粉碎。 天魔指! 此时,叶弥笙已然遁出沈翊刀势笼罩的范围,不由淡然扬声道: “沈翊,我们会再见的。” 他倏一回头, 一道赤红剑光拖拽出一道离虹赤火,从正面直刺而来,沈翊并指为剑引诛邪而动。 “既然这么挂念我。” “不如留下再叙叙旧。” 噗! 剑锋入肉,鲜血飞洒! 叶弥笙僵在原地,神情都似乎呆滞。 沈翊探手握住疾飞而来的诛邪,闪身掠至叶弥笙的身前,挥剑斩敌头! 剑出,如真火燎原, 落处却空虚无物。 叶弥笙僵直的身形渐渐虚化,化为丝丝缕缕的黑芒,消散于空中。 这一次,叶弥笙是真的遁走了。 天魔身法,虚实相生。 即便是沈翊, 初遇之下,也不慎被对方钻了空子。 只是沈翊横剑而起,丝丝缕缕的鲜血顺着剑锋滴落,叶弥笙当是伤在诛邪剑下了。 十里之外, 一道黑光极速掠入丛林,骤然熄灭。 叶弥笙显现而出, 一个踉跄扶住一棵大树,一口瘀血喷出,借此将纯阳剑气迫出体外。 他挥手连点,止住了胸膛贯穿流血的剑伤,随手将“王川和”的人皮面具揭下,露出一张白皙如玉的脸庞,尤其是眉心一颗红痣,更添几分妖冶气质。 他轻轻擦去嘴角的鲜血,神经质般的轻笑自语:“沈翊,我们会再见的。” …… 沈翊摇了摇头,没有事前筹谋的遭遇战,果真是多了些许变数。 好在他还在顾子桑那里留了一道后手。 这一次叶弥笙在他手中吃亏,恐怕会更加迫不及待地想要杀了他。 正好,他也如是作想。 放下叶弥笙的事情,折身四望,他周身数丈已然悉数真空,不远处的丐帮弟子见他望来,更是又下意识后退几步,生怕被这尊杀神殃及池鱼。 而大会场中,郭岩和莫闲游仍在如火如荼,只是终究莫闲游占了境界的优势,郭岩浑身已然数处受伤,在这场拉锯战中,渐渐将郭岩拖入无可挽回的颓势。 若是没有强援,今日倒有可能真的死在莫闲游的手中,不过,沈翊此刻已经腾出手来。 他将斩却诛邪随手插在地上。 身形一纵,拳出撼山, 顷刻加入战团,有了他的加入,郭岩立时便感到获得了解放。 现在却是莫闲游以一对二。 压力倍增。 再加上沈翊先前和叶弥笙对战,对降龙掌已然颇为熟悉。 在和郭岩的前后夹击之下,仅仅数招交锋,沈翊便一掌将莫闲游镇压,和郭岩一左一右按住了莫闲游的臂膀。 并指连点要穴,将对方周身穴道彻底封闭,这才终于让他消停下来。 第473章 真相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我要杀了你!” 即便被按在地上, 莫闲游依旧在怒吼着试图摆脱两人的钳制,怒火在他眼眸中涌动,杀意更是不减反增,盈天冲霄,直指郭岩,连带沈翊也成了被针对的对象。 “什么情况?” 沈翊问。 郭岩喘着粗气,亦是一脸茫然。 他和莫闲游大战三百回合都是真刀真枪的打,哪还有余力探查莫闲游的异常。 “莫长老认不出我。” “似是神志不清。” 沈翊探手扣住莫闲游的手掌,九玄真气一吐,便涌入对方经脉游走探查。 “好像是中毒了。” 沈翊感知到隐有一团血红色气毒,如雾如烟,盘踞在莫闲游的心脉附近。 郭岩急道: “我这便让人去寻医道高手。” “不用那么麻烦。” “我来解。” 郭岩愣神的功夫,沈翊已然利落地控制九玄真气向着莫闲游心脉进发。 虽说心脉脆弱,但沈翊身为大宗师,对真气的控制自是到了极为精微的程度。 他先是以一缕真气进击试探。 顺利将部分血红毒雾瓦解。 旋即,沈翊便心神细分万千,引领一道道入微真气分而进击。 面对沈翊的攻势,那血色毒雾宛如霜雪遇朝阳,被源源不断的九玄真气渐渐融化消解。 不住扑腾的莫闲游终于停歇下来。 “好了?” 郭岩喜笑颜开。 “还没。” 沈翊看着莫闲游神情呆滞,可不像是恢复神志的模样,倒像是喊打喊杀和理智清醒的中间状态。 郭岩也看出了问题。 沈翊又以最为柔和的佛念感知莫闲游的真意,依旧是充满凌厉杀意。 只是他体内血雾气毒被消解之后,现在的杀意失去了目标,变得内敛于神魂。 而沈翊的心神沿着真意逆势而上,便探入了莫闲游的识海。 随后,他便看到了一幅惊人一幕。 沈翊花了两秒时间来确认,那在识海中央悬浮的,乃是莫闲游的神魂, 一个几乎被血红浸染透彻, 红的发黑的神魂。 沈翊有些愕然,这种情况,似是神魂受到毒素牵连浸染,进而发生了异变。 那附着神魂表面血色,像是是一种集合杀意、仇恨、悔怨形成的执念……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沈翊意识消退,出声朝着已然掠身至一旁护法的陶桃说道: “桃子,将那两货儿带过来问问。” 陶桃点头,直接将半死不活的董其和何兆丰拖了过来。 郭岩朝着一众踌躇无措的丐帮帮众,朗声大喊:“董其和何兆丰勾结天魔传人,下毒暗害莫老前辈,意图谋算我帮,证据确凿!” “若仍心存不轨者。” “丐帮上下定齐心共诛之!” 场外帮众皆齐声道: “谨遵帮主号令!” 而原先董其与何兆丰派系的长老弟子眼见尘埃落定,靠山倒台,此刻也恨不得与他们立刻划清关系,反倒成了响应和拥趸郭岩的最积极的一群人。 郭岩吩咐李长老和卢长老组织众弟子回驻地候命,他们要先行想办法救治莫闲游。 安排完了后续收尾之事。 几人来到一处相对幽静的丛林中。 莫闲游被点了睡穴,静静地躺在一旁,沈翊挥手给何兆丰渡了一口真气。 开始审讯事情缘由。 虽说没了阿月,审讯的酷刑环节大大失色,但好在在场的要么是盗门传人,要么是大宗师。 想要从一个人的口中撬出些东西, 那还是轻而易举的。 于是在何兆丰痛哭流涕的讲述下,众人方才了解个中始末。 大约在一年前,叶弥笙找上了董其与何兆丰,坦言要合作,助他们拿下丐帮。 他对人心世事洞若观火。 一眼便看出丐帮内部的龃龉。 郭岩受莫闲游扶持上位后,立马开始大刀阔斧整顿帮务,自然会引得诸多既得利者的不满。 其中尤以两位太上长老为首。 面对叶弥笙抛来的橄榄枝,董其与何兆丰虽然意动,但也并没有立刻相信。 毕竟在整个丐帮中,莫闲游一人的影响力远超他们二人,若是没办法搞定莫闲游,他们的野心再大,终究只是镜花水月,梦幻泡影而已。 叶弥笙却道, 他来负责搞定莫闲游。 彼时,叶弥笙虽然惊才绝艳,一身修为莫测精深堪比郭岩,但终究只是宗师。 董其两人自是怀疑。 叶弥笙说他要去做一件大事,若是事成,当能有万全的把握。 于是三人便约定好了。 若叶弥笙真的搞定了莫闲游,又相助董其与何兆丰执掌丐帮。 他们也要帮叶弥笙一个忙。 如此过了许久,叶弥笙再也没有消息。 直到不久前,叶弥笙再度现身。 带着一身通天修为,以及神志皆失,沦为傀儡的莫闲游。 董其和何兆丰皆是震惊。 莫闲游作为老江湖,绝非等闲,若是叶弥笙堂堂正正将之击败,那也倒能接受。 只是要让莫闲游成为傀儡。 两人实在难以想象。 叶弥笙那日心情不错,便笑着给他们讲述了他的得意之作。 简单来说,便是叶弥笙抓了莫闲游的新收的徒弟王川和,而后又易容成王川和的模样。 靠着下毒和偷袭, 出其不意将莫闲游制下。 这仍不是关键,真正让董其和何兆丰心生胆寒的,是叶弥笙后续的一系列操作。 他给莫闲游种下一种名为恨心引的毒,据说这是万毒门高手精心调配而成。 这种毒盘踞心脉,能够催发和放大人心底恨意,进而通过无尽的负面心念影响神魂理智,最终令其沦为被恨意所侵占的丧尸理智的怪物。 而后,叶弥笙便在莫闲游面前。 日日折磨王川和,加速激发莫闲游对他的恨意和杀意,再经过“恨心引”进一步扩大。 经过十天不眠不休的折磨。 王川和全身上下被千刀万剐,无一块完整好肉,而莫闲游也彻底沉沦在滔天恨意之中。 叶弥笙再以天魔真功里的精神秘法借助”恨心引”的药力牵引,给莫闲游种下潜意识。 致使莫闲游彻底沦为叶弥笙的傀儡。 即便是董其与何兆丰这样狼子野心之人,听闻叶弥笙如此残酷折磨人的法子,也不禁毛骨悚然。 只能不住暗叹,不愧是天魔传人, 行事无法无度,根本没有下限。 至此,整个丐帮中,莫闲游俯首,只剩下郭岩这个麻烦。 董其和何兆丰信心满满,料定万无一失,只待君山大会一起,便是丐帮易主之日。 却是万万没想到,有沈翊横插一脚,让他们满盘谋划彻底功亏一篑。 听罢,何兆丰的供述, 众人皆是唏嘘。 沈翊又将董其唤醒,如法炮制再问了一遍,得到了基本一致的答案。 这便是此局的真相。 第474章 启程北上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叶弥笙,谋算我丐帮至此。” “郭某定当与他势不两立!” 郭岩攥着拳头沉声道。 “现下该是先想办法帮莫前辈疗伤才是”,陶桃出言,声音清脆。 “我师门与药王谷有几分交情,我们可以去药王谷,求药王和医仙出手。” 沈翊轻咳一声。 他可是刚从药王谷出来, 总不能再折回去一趟。 丐帮这一摊子烂事儿,郭岩还要留待整顿,最多也只能派几位宗师长老护送。 思来想去, 仍是容易出意外。 常言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莫闲游曾有人情与他,他至少要帮他恢复清明。 只是莫闲游神魂被侵染,沈翊虽能以佛念遁入识海,但却从没涉猎过精神秘法。 也不会如此精微的操作,故而他自己是束手无策,但他不行,不代表其他人不行。 他此行正要去天心寺。 正好带着莫闲游一起。 天心寺那么多前辈,想来定然有精研神魂一道的高僧有办法。 沈翊将这般想法说与郭岩。 郭岩当即抱拳,对沈翊感激涕零,只言天心高僧慈悲为怀,定会出手义助。 只是他困惑,沈翊当初叛出天心,如今又回转天心,这是作何想法? 他旋即神情一变。 莫不是因为沈翊当初与天心有嫌隙,如今神功既成,要回天心找回场子,甚至大开杀戒不成? 想到此处。 郭岩神情一肃,连忙开口询问: “沈兄弟,敢问你取道天心所求为何?” “俗话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当初你托身天心偷师绝学,后又叛出寺庙,是你不对在先,即便有什么嫌隙,也希望解怨而非系仇。” 沈翊开始听着还奇怪,郭岩说这有的没的究竟是什么意思,而后越听越不对味。 倒是陶桃先噗嗤一笑。 直截了当道: “郭帮主是怕你回天心寺大开杀戒!” 沈翊哑然,痛呼风评害我! 他一脸正色道: “郭帮主放心,沈某一路闯荡江湖,如今幡然醒悟,正是前往天心寺出家为僧,只求佛前诵经,消解我的杀孽。” 陶桃一眼看出沈翊又在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当即捂着嘴背身偷笑。 郭岩却是将信将疑: “果真如此?” 沈翊郑重点点头: “果真如此。” 他扭头看了看昏迷的董其与何兆丰,伸手一指两人,随口道: “噢对了,这两老货。” “郭帮主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贵帮清理门户,不用客气。” 郭岩本来都要相信了,此刻听罢沈翊如此离谱的要求,瞬间额头青筋直跳…… 果真如此个鬼啊! 明明就是嗜杀成性的修罗杀胚啊! 只是郭岩虽然内心咆哮,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经过沈翊的调侃,他也大约明了,沈翊和天心寺的关系,绝非像天心寺声明的那样,水火不容。 甚至,刚刚沈翊施展的那一套精妙绝伦,变化万千的拳脚绝学,其中处处可见梵意禅韵,绝非是能偷学来的,恐怕更有一层传法之谊。 如是倒也放心让莫闲游跟着沈翊一道北上天心。 此外,陶桃说她也要同行,毕竟当初同与莫闲游有一面的交情,如今同去,也是全了一番因果。 郭岩原本还准备派李长老带一部分亲信护送,但却被沈翊婉拒了。 一来郭岩这边正是用人之际,二来沈翊此去中郡,乃是身入晋王的地盘,轻装简行更方便一些,若是人数太多,沈翊还真不能保证他们能活着回来。 郭岩这一听,顿时犹豫了。 李长老更是被沈翊吓得蹦了起来,扯着郭岩的袖子说要留在他身边,为他肝脑涂地云云。 只求不要让他跟着沈翊。 无奈之下,郭岩也妥协了,最终沈翊陶桃带着莫闲游北上。 至于董其与何兆丰。 最终仍是按照帮规处死,执行者便是沈翊,收获约莫四十年潜修。 【潜修】剩余156年零9月 …… 沈翊和陶桃在君山镇又留了两日。 一方面是要调理好莫闲游的身体,另一方面,则是帮着郭岩处理丐帮里那些不服管的刺头和残党。 等到第三日清晨,一辆马车自镇北出,沿着官道往中郡而去。 莫闲游就安静地坐在车厢里,经过沈翊的调理,他体内的“恨心引”已然去除干净,亦不会致使他的杀意和怨愤持续增长,只是他原本已生的纠缠神魂的执念,却也不会消减。 就这么维持不增不减的状态。 若是寻常人靠近,一旦莫闲游本能觉察到威胁,也会暴起反击,但沈翊作为他的祛毒者和救命恩人,他却是不会暴起伤人。 甚至对于沈翊的一些简单话语,也能够予以反应和执行,这样总算是方便许多。 陶桃依旧维持白衣公子的形象。 坐在马车前辕手扬皮鞭策马。 沈翊则坐在乌云踏雪的背上,徐徐跟在一旁,出镇之前,他还刻意在青衣外面披了一件玄衣外套,又将乌云踏雪脚下如云的四缕白毛染成黑色。 刀剑依旧悬在马鞍一侧,用布料包裹严实,寻常江湖人不细细瞧也瞧不出端倪。 最后再稍微易容改貌一番,如是打扮,沈翊不再是沈翊,而是一个策马游历的读书人。 毕竟他此行回天心,乃是秘密。 不欲他人得知。 为保万全,沈翊又给莫闲游套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看起来像一名普通老者。 哪还能联想到那个掌出降龙, 纵横天下的老乞丐。 沈翊和陶桃对了一下口供,便宣称老乞丐是两人的长辈,正要带着他去中郡找名医看病。 两人就这样一路向北。 间或可以听到江湖上有人在谈论丐帮内部生变,只是天魔传人和沈翊的消息被郭岩按下了,未有流传。 前者毕竟是丐帮丑事,被一介天魔传人渗透戏耍得团团转,总归不太光彩。 后者是沈翊的交代。 他现在便是希望自己的名声莫要攀升太快,不然没人找他麻烦,他也会觉得麻烦。 此外,沈翊还有听到宋闻现身西北,一剑荡平了连云剑派。 江湖都传言他剑心入魔,受乱神所控,纷纷呼吁顾亦然现身,阻止宋闻为祸。 但也有人说连云剑派藏污纳垢,欺凌百姓,皆是一群人面兽心之徒。 沈翊想到当初宋闻信誓旦旦不会被乱神剑所控制,但他也知道那柄剑的邪性…… 一旦握在手中,便如魔低语,时时刻刻如在深渊边上行走,随时有可能跌入深渊。 沈翊受剑庐所托要毁了乱神。 虽然相信宋闻不会妄造杀孽,但如果宋闻真的为祸江湖,到那时候,顾亦然不出手,他也会出手。 最后值得注意的,便是无心自玉门一路东进,回归天心寺的消息。 而沈翊他们这一路倒是平静无波。 过了黄江口。 便进入了中郡地界。 再往北走了几日,天心山便遥遥在望。 第475章 再入天心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小师父,我们想要拜见广远禅师。” “若是禅师无暇,广渡禅师或者无心法师都行,他们应该都认识我。” 山门外的知客僧朝着沈翊躬身行礼: “敢问施主名讳。” 沈翊微微一顿,笑了笑。 …… 藏经阁前。 无心一袭白衣僧袍胜雪。 与一身灰衣的扫地老僧相对。 无心眉目微阖,双手合十,正襟危坐,周身气息微微起伏,如静潭涟漪。 老僧则是一手杵着下巴, 似是困倦,伸手打着哈欠。 无心微微睁开眼,老僧随口道: “如何?” “造化通玄,一时难以悟透。” 老僧嘿然一笑: “小小年纪,贪多嚼不烂。” “若是你能一朝顿悟,那老和尚我这两百年岂不是白修了,慢慢感悟,常感常新。” “要是你真能完全消化成自己的东西, 那你也就天人在望了。” 无心微微颔首: “多谢圣僧师父传法。” 这时。 一名知客僧走近院里,遥遥出声道: “无心师兄,有客人找。” 无心心中微微一顿: “可曾通了姓名?” “来人只说,前尘未敢忘,梵院送旧人。” 无心轻声自语: “前尘未忘。” “忘尘。” 老僧乐呵呵一笑: “那小子来了。” 无心眼眸一亮,笑着道: “那我去迎一迎。” 山门口。 陶桃狐疑道: “陈,郁……” “你上来便要找天心寺的主持方丈,你确定一会儿天心寺不是去集结降龙伏虎大阵过来收你的?” 沈翊嘿嘿一笑: “谁知道呢。” 便在此时,一袭白衣,丰神俊朗的无心自山门中迎步而来,他见了沈翊,当即笑着行礼: “沈施主,一别有余,风采更胜往昔!” 岂止风采更胜,沈翊的实力更是与西陵所见有了云泥之别。 不到一年时间。 沈翊竟已跃居地榜绝顶之列,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清风和无心刚回到大夏之时,几乎是傻眼了,清风禁不住好奇,当场就想算一算沈翊是不是有什么奇遇,方能如此进步神速。 结果就在起卦的刹那, 清风脸色一变,无心问他为何停了。 清风道: “我有预感,若是不停,我也不用走回青城了,你给道士我一把火烧了。” “随便收点骨灰朝风里一扬,这样又快又洒脱。” 沈翊笑道: “无心师父也还活着,也很不错。” 陶桃一听沈翊这话说的,这不是咒别人吗? 无心却是一笑,更是丝毫没有生气,沈翊虽有调侃之意,但说的也是事实。 无心在西陵群狼环伺之地要另立新教,那是稍有不慎,便会落个尸骨无存,行神俱灭的下场。 能够安然归来,怎能不算是幸事。 “多谢施主挂怀。” “已辟得一片净土,当是徐徐图之。” 除了沈翊,其他人皆听不懂无心这谜语般的回答,陶桃只觉这两人指定藏着事儿。 无心伸臂作引: “走吧。” “我带你和你的朋友进去。” 沈翊颔首,全由无心安排。 无心将陶桃和莫闲游安排在天心禅房,而后又依次拜见了往日相熟的各位首座。 再就是广渡禅师和广远禅师。 广远禅师道: “忘尘,尔一路杀孽缠身。” “所行所事。” “可曾更添迷障。” 沈翊微微摇头: “回方丈,弟子以剑破迷惘,刀问本心,行侠仗义,并无迷惘。” 广远禅师只是轻叹: “善。” “持而恒之,勿忘本心。” 沈翊双手合十,行了一个久违的佛礼: “弟子谨记。” 最后,无心带着沈翊来到了藏经阁。 老僧闲坐茶台前,身前已经摆好了两个蒲团,两杯清茶升腾白烟袅袅,已是等候多时。 无心和沈翊并肩迈入阁楼门槛,朝着老僧齐齐施礼: “圣僧师父。” “老前辈。” 老僧点点头: “坐。” 两人依言落座。 沈翊和无心动作齐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轻轻发出一道啧响。 老僧脸上挂着笑容,看着沈翊和无心的目光,很是慈祥。 他的目光特地在沈翊身上打量了几圈,嘴角笑容更盛: “你小子,一年不到从宗师踏入大宗师之境,真是让我都开了眼了。” “我记得就算是当年的白帝,也绝没有你这般快的修行速度,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被别人惊叹也就算了。 被自己视为长辈的圣僧这般盛赞。 沈翊顿感有些脸红,这哪是什么天赋,只不过是开挂罢了。 沈翊轻轻一咳: “略有奇遇,略有奇遇。” 老僧却是不以为意地摆摆手: “不必自谦,能修到地榜的武者,谁没有奇遇,坦然受之即可。” “该交代的事情,我已经给广远广渡他们交代得七七八八。” “你们俩小子回来的最晚,有几件事,我还是要特意一起给你们说道说道。” 沈翊和无心身子前倾,做出洗耳恭听状。 “第一件。” 老僧伸出手指比划: “后山伏魔殿下,镇压着历年来天心寺收俘的妖魔邪道,这些人,无一不是一时巨擘,有不少是被我抓来的,也有被广远他们小辈们外出行走江湖时擒下镇压的。” 沈翊眉头微扬,伏魔殿…… 这不就是类似蜀山的镇妖塔吗?果然天心寺也有这种地方。 他身子微倾,神情洋溢一种兴奋: “老前辈可是怕他们在您离开后兴起事端,从而祸及天心?所以,想要先下手为强?” “这活计晚辈熟悉,完全可以代劳!” 无心哑然失笑。 老僧端起一口茶刚抿了一口,听着沈翊这杀气腾腾的话,差点喷了出来。 当即狠狠瞪了沈翊一眼: “好你个杀胚!” “在天心寺喊打喊杀,胆子够肥!” 沈翊明白他会错了意,当即讪讪一笑: “刚刚的话,我撤回。” “您继续。” 老僧轻哼一声,这才放下茶杯继续道: “伏魔殿下面的那些人,关了几年到几十年的都有,日日听伏魔殿的罗汉们讲经诵佛,不少人已经有悔改心,诚心向佛,忏悔罪过,而且我走之后,广渡也会常驻伏魔殿。” “当是无虞。” 沈翊微微颔首,天心十八罗汉至少都是宗师以上的高手,再加广渡大僧亲自值守。 称一句固若金汤也不为过。 “不过……” 老僧道: “世事总有难预料,沈小子,倘若天心寺某日真的遭逢意外,致使邪魔出逃。” “老僧拜托你为天心兜底。” 沈翊眉头一挑: “老前辈,你说的兜底是指?” “为祸为恶者,任尔处置。” 沈翊懂了。 可杀。 第476章 转身余音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您放心。” 沈翊笑容满面。 不过他也知道老僧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已,只是若真有一天伏魔殿倾覆,致使邪魔出逃。 他定会一刀一剑,将始作俑者以及一干邪魔追杀至天涯海角,直至荡涤群魔。 老僧没理会沈翊窃喜的嘴脸,转而竖起了两根手指,说到了第二件事。 “老和尚我心有所感。” “天地正在发生某种改变,犹如春起惊蛰始动,悄然无踪,但却实实在在发生着。” 沈翊眯眼: “您这心有所感,是指?” 老僧指了指天上: “踏入天人合一之后,神念便能与天地自然交互有感,也能隐隐感觉到先天自然的细微变化。” “你也可以当作只有天人才有的直觉,正所谓玄之又玄,难以言表。” 无心的神色颇为凝重: “难不成是清风所说的,天地大劫?” 老僧沉吟片刻,缓缓道: “不无可能,但也有可能是我等天人以上更近一步的机缘,所以我决定提前动身。” 沈翊微微皱眉: “那是什么时候?” 老僧道: “交代完该交代的, 约莫也就这一两日的工夫。” 沈翊问: “小子路过桑海郡的时候,曾上山拜见夫子,听他的弟子说,他亦是远游无踪。” “莫非也是感应到了天地异变。” 老僧微微颔首: “或许吧。” “那儒生比我在陆地神仙之境走的更远,该是更早时候就觉察到了异动。” “放眼整个九州天下,凡是踏入天人的武者,恐怕都会被天地异动所牵。” 沈翊道: “若没了您的震慑。” “西陵佛宗恐怕会坐不住了,毕竟他们讲究灵童转世觉醒宿慧,又是以信仰立教。” “天地异动对他们的吸引力,当是没有佛国扩张来的巨大。” 老僧微微颔首: “我自是想到了。” “所以,这第三件事。” “我是想着与其任由西陵活佛不断试探。” “倒不如我远游之时先去一趟西陵,和那些个活佛痛痛快快打上一架。” “我会尽量将他们伤得重一些,应该能再拖个一年半载的时间。” 无心问道: “圣僧师父,若您离去。” “大夏佛宗可还有天人坐镇?” 老僧笑了笑: “自是有的,那些年纪比我小的家伙,应该不会那么快离开的,你们莫要杞人忧天。” 老僧言尽于此。 他给沈翊和无心说这些。 本意也只是知会一声。 并没有要往他们身上加担子,不过沈翊倒是觉得一年半载,时间倒还充裕。 现在的问题,到了那时候或许对他而言,就已经不是问题,确实没必要提前担忧。 而且提前担忧也没用。 老僧端起茶喝了一口: “正事说完了。” “沈小子,在外面打打杀杀那么久,多少沾了些戾气,多久没读佛经了,去翻翻经书吧。” 沈翊眉头一挑,似有所觉,双手合十道: “弟子遵命。” 沈翊缓缓起身,迈步走到第一排经架,拿起第一卷经书开始翻阅。 一如当初在藏经阁的修行。 展开第一页, 里面却夹杂着另外几页薄纸。 上书: 《易筋洗髓经下卷》 沈翊哑然,他本以为要从头到尾读到最后才会有惊喜,没有想到老僧就放在最开头。 沈翊先拿起薄纸通读一遍。 收录系统面板之中: 【武学】易筋洗髓经下卷 【品质】天人 【境界】未入门 记载了直指天人之路的根本法,便如此水到渠成的到手了。 沈翊手上真气一吐,几页薄纸便被震为齑粉,随后他继续翻阅经书,十分认真,并没有因为提前拿到了奖励,便弃之不阅,这本来也是一种修行。 接下来的几日。 沈翊白天就在藏经阁读经。 无心在藏经阁打坐。 老僧自个喝茶、睡觉,扫地,偶尔出言指点两句,怡然自得。 莫闲游的神魂病灶也有解决方法。 由广远禅师亲自出手相助,以心经禅念日日诵读,为他消解偏执愤怨。 沈翊已经探查过,经过广远禅师的医治,那纠缠在莫闲游神魂的深红偏执,正在渐渐淡化。 只要时间充裕,莫闲游消解执念, 恢复神志当是不成问题。 如此过了三天。 沈翊将书架上的经卷全都翻阅了一遍,虽说这些经卷早已在他心里倒背如流。 但心境不同,环境不同,佛法修为不同,仍是常读常新,自有一番新的感悟。 这一日清晨。 老僧将藏经阁的角角落落全都洒扫一遍,每一卷书都规整在架,摆放整齐。 走出藏经阁,再度回望这座与他相伴上百年的阁楼,往事历历于心。 他想起自己还是沙弥的时候,在师父的带领下,第一次来藏经阁借阅经卷。 此时,彼时, 百年也只在一瞬而过, 唯有古刹永恒。 转头。 广远、广渡以及各院首座。 沈翊、无心、无我等弟子,皆列于院中。 老僧一步踏出,人已然腾空而去,唯有余音袅袅不绝: “走了。” “天心寺,靠你们看顾了。” 众人皆是躬身低诵: “恭送,圣僧。” …… 圣僧离开,没有惊动太多人。 沈翊还要在天心待一阵子。 一方面是莫闲游的病症还需要些时日方能痊愈,这一点他倒是不担心。 有广远禅师出手。 陶桃又每日看顾在侧,莫闲游甚至都不必强行封穴就能接受治疗。 他就是偶尔探一探莫闲游的神魂。 瞧瞧进度罢了。 颇有甩手掌柜的意味。 陶桃每天照顾莫闲游起居,又在和尚庙里听经念佛,竟也不觉无聊。 反倒有一种脱出红尘, 闲居方外的悠然闲适。 沈翊还道可惜天心寺不收女施主,不然陶桃这性子倒是很适合入寺修行。 如此言论,自然换来了陶桃一番反唇相讥,说什么沈翊不如先出家,再被紫炼仙子从天心强行带走,凡心未了的和尚与妖冶仙子的故事,绝对能被印成话本,流传坊间。 好在这些混账话,没被古板的广远禅师听到,不然估计会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 另外,沈翊留在中郡还有一些和晋王的旧账,也该到了清算的时候了。 也是在这时, 一只信鸽在天心山上盘旋几转, 飞入寺庙禅房之中。 第477章 蝴蝶与血衣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星隐云起,月如钩。 晋安城的城墙如巨龙匍匐在大地。 守城兵卒披坚执锐,自城墙之上交错巡过,两方错身之后的盲区,一道血影一闪而过,宛如一片深红的云彩,翩然落入城中。 沈翊一袭血衣,手执锈剑。 腰间挂着血衣楼的令牌。 在寂静无人的街巷穿梭,沈翊自忖,他应该是血衣楼最兢兢业业的血衣了。 虽然,是没有编制的。 根据飞鸽传信来的地址。 沈翊很快就停在一处宅邸大门之外,门上正写着“晋王府”三个大字。 飞鸽传信, 是陈之昂传给无心的。 实则是陈之昂推算着日子。 无心归山,圣僧将去,沈翊也该到天心山了,便让无心代为向沈翊传话。 讯息提了两件事。 一个是陈之昂可以暗中协助沈翊,确保他能找到晋王,将之赶尽杀绝。 第二则是希望沈翊不必以真面目示人,但却是闹得越大越好。 沈翊当即眉头一挑,问无心: “他在搞什么鬼。” 无心笑着摇摇头: “小僧也不知他在谋算几何。” “能信吗?” 无心沉吟片刻,缓缓点头: “当是能的。” 是以,沈翊虽不知道陈之昂具体谋算,但终究还是应了这份人情。 于是,沈翊此刻站在晋王府面前。 既然要闹的大一些。 他伸出一脚。 朝着紧闭的大门猛地踹去。 砰的一声震响,两扇黄铜大钉的祁红大门当即扭曲形变,轰隆一声飞入庭院。 沈翊抬步迈入,一袭深红血衣在夜幕中猎猎作响,锈剑斜指,好似天降修罗。 巨大的声响自是惊动了整个晋王府。 原本四处巡夜的护卫、重金聘请的客卿,王府坐镇的供奉,更是全都惊醒。 飞速向着前院门庭集结。 沈翊就站在院中,自怀中不紧不慢掏出一个小瓷瓶,这瓶子是随着讯息一起寄来的。 打开塞子, 竟是一只蝴蝶探头探脑地爬出瓶口。 它摇晃了一下身子, 张开一对湛蓝如宝石般的宽大翅膀,尝试扑闪几下,身子晃晃悠悠飞了起来。 它在半空盘旋数合, 旋即朝着一旁的廊道翩跹而飞。 沈翊脚步轻快,提剑跟上。 王府的护卫如潮水般从各处府院涌至,一看到那抹廊道间的血色,便尽皆暴喝: “贼子安敢擅闯晋王府!” 锵啷声连绵而起,各个手持百炼钢刀,朝着血衣杀将而来。 哗。 一股晦暗斑驳的剑意,好似一股涟漪,以沈翊为中心波荡开来,弥漫整座庭院。 一刹那间, 众人只感觉如坠泥潭。 一股重压沉落肩头,扑通几声,飞起半空的护卫重重摔在地上。 而那些本就在地面疾奔的护卫,他们的动作却是变得极为迟缓。 就连他们的精神仿佛都受到了重压,好似是停止了思考一般。 他们宛若慢动作回放,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只宛如宝石般湛蓝的蝴蝶,以正常的速度,悠哉悠哉沿着走廊翩翩飞过。 沈翊一袭血衣跟在后面,原本只要轻轻出剑,就能划过他们的咽喉,取走他们的性命。 然而,沈翊却只是就这么施施然,从他们身旁走了过去。 就好像路过一叶草,一尾花,一片雨, 丝毫不能令他贪恋留步。 事实上。 沈翊也本不欲徒增杀戮。 他非嗜杀之人,若是闯不过他的剑意,已经根本贡献不了潜修,连死在他剑下得资格都没有。 走到走廊尽头。 蝴蝶翩跹一转,沈翊迈步踏入中院门槛,数道人影刀光闪烁,自左右屋檐飞掠。 刀气磅礴呼啸,好似吹入涟漪的疾风,勉强破开层叠剑意,攻至沈翊跟前。 最终却是崩碎在他的护体真罡之上。 先天境的八名护卫统领,在沈翊面前,也只是扑火飞蛾而已。 沈翊的目光连看都没看几人一眼,只是跟着蝴蝶,身形不急不慢地走着。 手中锈剑一扬,衰朽剑气沿着剑意八方弥漫,六人胸膛刹那间便迸出鲜血。 惨呼倒地。 紧接着四名中军偏将身着铜甲,手持银枪跃入大院,自四面朝着沈翊冲杀而至! 四人所修皆是破阵枪诀,身未至,一身战意滔滔涌起,联袂成阵。 四道身影冲将而来, 却好似携着千军万马呼啸席卷,其一往无前的战意,顿时冲开了弥漫四周的锈剑剑意。 随后,四人银枪如龙,抖出无尽枪影,连成一片枪海朝着沈翊周身刺至。 沈翊的身形微微一顿。 “还行。” 剑出如疾风,抖出一个圈,将那翩飞的蝴蝶保护外,而后旋身四顾,剑影极快连点。 四剑齐出, 却只好似发出一道声响。 只听砰的一声,晦暗的剑气恰到好处的点在四人的银枪枪尖。 只此一剑,剑气沿着枪尖蔓延! 咔嚓一声,枪杆崩裂! 枪头被磅礴劲力震得飞旋反撞回去!砰的各自贯穿了自身的胸甲,扎入胸膛心口。 “呃……”冲锋之势戛然而止。 四人齐齐跪地,重重跌在院落里。 蝴蝶引路,血衣杀人。 沈翊只停了一瞬,便继续往里走去。 …… “王爷!” “不好了!” “是血衣,血衣楼杀进来了!” 晋王噌的一声自床上弹了起来,旁边侍寝的美人不着寸缕,尤自迷迷糊糊发出一声嘤咛: “殿下,怎么了?” 晋王啪的反手一巴掌将女子抽得晕了过去,冷声道: “聒噪!” 他朝着门口大喊: “滚进来说话!” 他伸手将一旁架子上的锦袍披在身上,一名小厮撞入门口,扑通跪在地上。 “殿下,有人打上来了!” “护院统领偏将军皆拦之不住,已经去请列座客卿了,有人说那是近来血衣楼最为有名的杀手,血衣锈剑!” “连大宗师都能刺杀!” 晋王怒极,啪的一巴掌将小厮拍到在地: “屁的血衣锈剑,那是沈翊杀上门了!快去请两位供奉阻挡!” 旋即,他的眼眸闪过一丝恐惧。 一脚踢在两股战战的小厮屁股上: “快去!” 小厮连连点头应下,不敢耽误地匆匆出门,小跑离去。 而另一边的沈翊,跟着蝴蝶已然穿过中院,来到一处衔接的亭台石桥。 无数护卫手持硬弩长弓,无数冰冷的箭头对着那抹血色,更有十道人影在两侧院墙,屋檐,走廊错落而立。 这十人手中兵器各异。 皆是宗师,亦是晋王府客卿。 至此奉命,擒贼! 第478章 你终于来了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血衣,锈剑。 即便不知底细的一众客卿,近些日子也没少听闻他的战绩。 他自半年前异军突起,先是杀了不少宗师,而后更是对大宗师下手,光是镇抚司,便在他手中折了数位佥事,更是早就上了镇抚司最顶尖的悬赏榜单。 一众宗师心里打鼓。 若是有的选,没人愿意来办这趟差。 但人在江湖,总是身不由己, 享了晋王府多年的俸禄供养,该是回奉己身的时候了。 嗖嗖嗖! 周遭的强弓劲弩齐震连发,无数足以穿甲破城的弩箭呼啸着冲向沈翊。 而一众客卿,亦是倏然自八方掠出。 有的刀气四溢,有的剑生寒光,有的持关刀纵劈而落,有的挥手间,便是暗器如雨,又是点点繁星。 更有长鞭如龙呼啸,双钩锐似巨蟒獠牙,子母刀剑,正奇相合,甩头飞子,兵行刁钻。 一时间,可谓是群英荟萃。 各展其能,百花齐放。 沈翊左手一拢,那翩飞的蝴蝶,便觉得一阵劲风吹来,晕晕乎乎被他拢在袖袍之间。 右手锈剑一横。 磅礴剑意化为一股无形巨浪呼啸而出! 刹那间,所有呼啸而来的劲弓弩箭仿佛陷入无形力场,速度骤然放缓。 手中长剑或拨或撩,或挑或粘, 周遭密集如雨弩箭,各个方向偏转,对准了自屋檐跳将下来的十位宗师。 沈翊顷刻剑意收束而回。 原本迟缓如滞的箭矢嗖嗖嗖,擦着掠过原地不动的沈翊周身,直指半空中的十位客卿宗师! 什么?! 一众宗师和放箭的护卫皆是大惊。 护卫们尤自怀疑自己的准头,但是宗师却各个面临生死危机。 毕竟晋王府配备的,全是自军械处私调出来的破甲攻城的利器,穿透力和破坏力皆远非寻常江湖箭镞可比,而一众宗师,又皆是未作丝毫防备。 即便在电光火石之间,悍然爆发罡气全力抵挡,只听一阵轰隆作响的轰鸣。 那冲在最前的刀客剑客,关刀暗器尽数至少被一两根箭矢贯穿,鲜血喷洒。 虽然他们勉力避开了要害。 但在沈翊面前,这一点差距却是无所谓,涟漪般的剑意再临,腐朽衰迟的感觉瞬间让人心生绝望。 他们仿佛停滞一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沈翊从他们身旁借过,剑光如江水横天般纵掠。 便是一颗颗头颅滚落在地。 一连四颗。 而其他几位宗师,才刚刚处理完弩箭,便已经折了四位同僚。 啪。 长鞭如龙蛇掠来,裹挟凄厉哨音,缠向沈翊的脖颈,双钩贴地,直袭沈翊的膝盖。 子母刀剑正面抢攻,以阔剑开路,短刀暗藏在下,寻得是开膛破肚的心思。 而周遭的护卫眼见刚才不可思议的非人情景,自也不敢胡乱放箭,只能引弓静待。 沈翊此刻是一招鲜吃遍天。 剑意再展如平湖蔓延,顷刻便将八方来敌尽罩,一剑点向那陡然变慢的蟒鞭七寸。 嗤的一声, 那来势凌厉的蟒鞭瞬间便蔫了下来。 沈翊剑锋一转,反令鞭子捆搅在锈剑剑身,挥臂一甩,将持鞭人整个甩向了正面袭来的阔剑。 同时,足下一点地面。 身形凌空后翻,以毫厘之差躲过交错袭向小腿的奇门双钩。 这一连串应对,皆在巅毫之间,看似惊险,对沈翊来说,却是闲庭信步。 一切变化, 悉数为剑意所覆,又尽数于心。 而那边的子母刀剑毕竟不是死士,眼见同僚飞身撞来,只得急急收剑,无功而返。 而沈翊纵跃之际,顺势挥剑上撩。 剑气顷刻如画扇平展, 那蟒鞭瞬间断为两截,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在那客卿前胸绽开。 人在半空,已然身死道消。 她的尸身更是受剑气冲击,砰的一声与子母刀剑撞作一团。 剑气透体,迫得子母刀剑发出一声闷哼,只觉经脉绞痛,如受剑戮。 此时此刻,他心下骇然。 这剑气透过一人还有如此威势,这血衣锈剑莫不是有地榜实力? 他的念头只晃过了一瞬。 一道晦暗无光的剑气倏然在他的视野放大,在他迟缓地意识到危机的刹那,一个血洞赫然已经出现在咽喉。 电光火石之间,沈翊出了两剑, 再度带走两人。 而此时,那双钩客卿扑了个空,本欲抽身退走,然而他却猛然发现沈翊的踪影已然消失。 噗! 一柄锈剑倏然自他胸前贯穿而出,真气在他周身经脉悍然迸发,摧毁殆尽。 沈翊身在半空未落。 睥睨四望, 剩余的三个宗师的身形赫然凝滞当场。 他们本欲与其他人形成合围。 怎料沈翊先是一剑杀了四个,转身两招之间,又取了三条性命。 外围的弩手并不能添为臂助,反倒会被沈翊利用反给己方添乱。 这怎么打? 三人进也不是, 想退,却哪还来得及。 那晦暗无光的剑意荡漾开来,带着衰朽,迟缓和死寂的意蕴。 剩余的三名宗师,只觉顷刻间深陷泥沼,几乎动弹不得。 凡是冲不破这股剑意束缚的人,都只是引颈受戮的羔羊罢了。 但沈翊的一身修为对于这些人来说,堪称通天造化,又怎会有机会挣脱。 扑通扑通,三声连响。 三位宗师接连授首。 沈翊衣袖一挥,蓝色的引路蝶拍打翅膀,从袖袍悠悠翩跹飞出,缓缓落在肩头。 剑斩十位宗师。 收获八十年潜修时间。 再加上先前死在沈翊手中的一干先天外罡,沈翊的潜修赫然来到一个惊人的数字。 【潜修】剩余25年零9月 举目望去。 四下的护卫早已四散奔逃,明知阻拦是死,哪怕再是忠心的奴仆,都会犹豫。 蝴蝶飞,跃过墙头。 朝着后庭而去。 这一路上,再无拦阻。 沈翊便跟着蝴蝶穿过后院,来到一幢僻静的庭院,吱呀一声,推门而入。 院里只有一座没有窗,只有门的堂屋。 蝴蝶盘旋飞向紧闭的大门,沈翊不用推门,气机感应之下,便能感到一股气息于门后起伏。 沈翊推了推,被上了锁。 巨力于掌,横推而出。 砰的一声,门内的铁栓当即断成两截,两扇大门哗啦一声,朝内洞开。 沈翊眼眸微眯。 一袭锦衣蟒袍的晋王,正居中坐在太师椅上,他勉力维持着亲王的威严,冷冷开口: “沈翊!” “你终于来了!” 第479章 天罗地网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衣袖轻挥,不动声色将蝴蝶罩起, 淡然一笑道: “晋王殿下,说起来我们只是当年在天心山上有过一面之缘。” “我却好像和你认识了很久一样。” 晋王冷哼一声,不言不语。 沈翊也不以为意: “从古神血窟谋我性命算起,到白帝城的围杀,西北郡嫁祸秦王,贪墨青阳郡的赈灾粮……” 沈翊捻着手指,慢条斯理道: “这一桩桩,一件件……” “历历在目。” 晋王面色难堪,沉声道: “本王谋算,大半毁于你手!” 沈翊轻轻一笑: “岂不是一饮一啄,皆有天定。” “我便是你的定数。” 沈翊缓缓扬起剑锋,指向晋王: “准备好受死了吗?” 晋王眯眼,咬牙切齿道: “沈翊,本王若死!” “你以为朝廷会放过你?!” “届时镇抚司悬赏你,东厂会抓你,皇室宗亲人人自危,恨不得将你杀之而安心!” 沈翊笑了,他摇了摇头: “谁说是沈翊要杀你。” “今日晋王府所有仆从护卫所见所闻,皆是血衣楼的血衣锈剑独闯亲王府邸。” “待斩杀亲王后,锈剑又会扬长而去,血衣楼如此嚣张,朝廷该抓的抓,灭的灭。” “我沈翊举双手赞成。” 晋王怒不可遏: “你!” 沈翊笑道: “好歹是雄居一方的一代亲王。” “又何必悻悻作态。” “若是想靠左右墙后藏匿的两个老货杀我,未免也太小瞧我了。” 晋王愤怒的神情瞬息消散。 他凝视着沈翊,沉声道: “沈翊,我承认我看走了眼,一开始我就该不惜一切代价,将你留在中郡!” 话音落罢。 晋王扶着太师椅的把手骤然一拧。 轰隆隆! 天上地下齐声响动,浑然灿金的玄铁精金打造的鸟笼,自上下朝着沈翊笼罩闭阖! 而晋王所坐的座位,哗啦一声朝后一翻,竟然在椅子下出现一条黑洞洞的密道。 只要沈翊被困在精金鸟笼, 再加上两位大宗师供奉齐齐出手。 即便杀不了沈翊,也定能给他造成不小的麻烦,而这正是晋王借助密道逃离的时机。 然而,理想和现实, 往往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晋王身坠密道之际,一道晦暗的剑光却先一步嗤声疾掠而至,直接贯穿晋王胸膛。 连同那把太师椅呼啸卷起,将晋王整个人直接悬钉在背后的墙面上。 几乎同时,主屋左右两侧的石墙轰然崩碎,两道绝强罡气滚滚席卷而至。 一道是剑光,持剑者剑挑青山,凌空剑荡,便似有一座青山大岳虚凝成相,轰然从天而降。 一道是掌劲,霸道无匹的掌力,带着一丝威压四海,万世升平的意象,大有镇压一切邪魔宵小之势。 精金鸟笼底部,倏然荡起滚滚赤红烟雾,这是晋王曾向温家重金求购的剧毒“赤练烟”,稍有沾染便会腐蚀肌体,销化骨骼,如今却是尽数用在了这里。 鸟笼上方则有一阵机括运转。 密密麻麻的牛毛细针倏然劲射,这是唐门机关暴雨梨针,每一枚牛毛细针皆是由玄铁打造,专破内家真罡,上淬剧毒,可谓沾着就死,擦着便亡。 如此天罗地网的围势。 便是势要将沈翊留在这里! 沈翊身困鸟笼,没有躲闪,事实上这鸟笼也就三尺见方,他也没处去躲。 九玄功和不灭体齐齐运转。 磅礴九玄真气和滚烫如岩的气血瞬间充斥四肢百骸,继而自沈翊的周身大穴喷涌而出! 轰! 平地罡风起! 赤练烟被罡风吹得四散飞荡,化为一片红云迷雾,梨花针如暴雨,嗤嗤洞穿沈翊的护体罡气,洞穿他的血衣和皮肤,却被钢筋铁骨倏然震飞。 而那针上所涂抹的见血封喉之毒,在沈翊滔滔不绝的九玄真气下,几乎是刚刚入体,便被浩浩荡荡的真气摧枯拉朽地吃干抹净。 此时此刻。 剑光和掌罡方才轰至眼前。 沈翊左手屈指拈花,好似飞蛾倏然撞向一座从天而降的青山,右手探手并掌,划圆蓄势,似缓实疾迎向那道掌罡,好似蕴含亘古积累的金刚力道。 至柔与至刚两股劲力同时流转, 在沈翊左右轰然爆发! 指剑相交,掌心相印。 三股劲力轰然席卷无边气浪,四面石墙轰然崩碎,上房的屋顶更是轰隆一声砸了下来。 那困住沈翊的精金鸟笼更是咔嚓咔嚓皲裂有声,继而轰然崩碎成渣,四处飞散! 毕竟再是坚固的玄铁精金,又如何能禁得住三位大宗师的气劲宣泄。 烟尘弥漫之中,黑袍老者身形倒飞而退,双足在地面更是拖出两道深深的痕迹。 他手臂更是不住地微微震颤,那是被沈翊的金刚力道打出的后遗。 老者眼现惊骇,他是晋王的贴身老仆,皇室宗亲的护道之人,所修更是皇家秘传。 他刚刚所使的掌法,更是能够源源不断积蓄掌力,时间越久则掌力越强,只是没想到他蓄势许久的一掌,却仍是被面对左右夹击的沈翊,随手一掌击溃。 这沈翊竟真如传说中那般恐怖! 而场中又生变化,沈翊以刚猛劲力把黑袍震飞,拈花指恰好掐住了那重如山岳的剑锋。 咔嚓一声。 至柔劲力层叠不绝! 不仅稳稳接住了这一股威道重压的剑力,更是以拈花指力碾压其锋,沿着凌厉剑身逆势而上。 只听得咔嚓连声脆响,那青衣老者剑锋上的青山虚相轰然崩碎。 沈翊笑道: “我很奇怪,太岳剑派一而再,再而三地掺和晋王之事,就真的不怕灭派绝种吗?” 青衣老者沉声道: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太岳剑受了晋王几十年供奉,不得不出手!” 青衣老者说话的功夫,内息亦是竭力运转,仍试图源源不断提升剑力,想要压下沈翊的拈花指力。 然而,他的刚猛劲力却皆如同泥牛入海,无论如何激荡真力,却是激不起丝毫浪花。 “那你便要有身死的觉悟。” 沈翊屈指一弹,剑身劲力倏然爆发,震得青衣老者爆退,只觉持剑的虎口生疼。 而另一侧的黑袍老者已然再度朝着合身扑上,双掌连动,裹挟连绵掌力笼罩而来。 沈翊折身而迎,一身真气猎猎如龙,拳脚倏至,人未至,已然令黑袍老者心惊胆战。 青衣老者则是迅速强按沸腾的真气, 再度挺剑而上。 他知道面对沈翊这样登上地榜的强者时,唯有联手,唯有联手,或许还能…… 多撑一些时间…… 第480章 宁折不弯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深夜的晋王府,接连不断传来如滚雷般的轰鸣,三位大宗师交手之下,仅仅几合之间,整座院落便在滚动波荡的气劲之下,轰然化为一片废墟。 此时此刻,黑袍老者面如金纸,嘴角渗血,他被沈翊一拳一掌连绵不绝的金刚力道,硬生生砸得双臂震颤,肌肉崩裂,胸腹更是被磅礴力道震出内伤。 真气虽然犹在,但一身拳架几乎溃散,肉身好似一滩烂泥,再也榨不出半分气力。 而青衣老者也不好过。 他手中长剑杵地,灰头土脸。 剑身之上裂痕密布,那是被沈翊一指一爪,硬生生捏出来的痕迹。 唯有沈翊神气完足地站在两人之间。 除了那一身血衣愈发显得破烂。 也就是受了一些无关痛痒的皮外伤,气血运转之下很快便痊愈。 沈翊迈步走向黑袍老者,对方只是冷哼一声,恨恨说道: “沈翊,你四处树敌,真以为无人能治你吗?我们终将在黄泉相见。” 沈翊并掌为刀,平淡说道: “且下去候着吧。” “你的主子已经在下面等你了。” 黑袍老者只是冷笑。 倏然,掌刀泛起刀光,脖颈一道血线缓缓而现,一颗头颅便咕噜一声掉了下来。 【斩杀大宗师武者,获得潜修时间,二十年。】 沈翊继而又转向青衣老者: “太岳剑派只有两位太上长老和掌门踏入大宗师,你是哪个?” 青衣老者苦笑一声。 临近身死,对手才想起来问他名字,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讽刺。 “太上长老,吕子澄。” 沈翊微微颔首。 “晋王身死,我太岳剑派将再不履世,还请沈大侠放我全宗上下一条生路。” 沈翊眯着眼,缓缓道: “是你们三番五次来招惹我。” 吕子澄再度苦笑: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抱歉。” 他用剑支撑着身子缓缓站起,扬声道: “太岳剑以威立道宁折不弯,在下还有一剑之力,只求死在斗战之中。” 沈翊探手一摄。 一道剑光从废墟中掠起,飞入手中,屈指一弹,锈剑发出一声沉闷的剑吟。 沈翊啧声皱眉, 锈剑这声音弹起来是真不好听。 他剑锋一扬,直指吕子澄: “既如此,我便以太岳剑杀你。” 吕子澄蓦然一愣,旋即朗声大笑: “多谢。” 刹那间,威道剑势再掀! 仿佛有一座巍峨高竦的剑山,自吕子澄身后拔地而起,剑意直指沈翊。 沈翊纵身而起。 锈剑一点,一股极为相似的磅礴剑意骤然升腾,好似一座遮天蔽日的剑山自九重高天倒悬垂落。 吕子澄的剑意虚相与之相比,竟只如细土泥丸,天差地别。 沈翊这一剑,没有多余的变化,也不需要多余的变化,纯以威道剑意碾压。 轰! 这一夜匆匆赶来的镇抚司和捕快,看到了晋王府的天空上,一座血色剑山倒悬而落。 发出地动山摇般的轰鸣。 如此惊天动地的异象,直接骇得一众人当场停步,踌躇不敢向前。 府院中。 吕子澄举剑向天,七窍流血,是被犹如天倾的磅礴力道,硬生生震死。 【斩杀大宗师武者,获得潜修时间,二十年】 沈翊行走吕子澄面前,望着他缓缓垂落的眼皮,暗道,倒也是个敞亮之人。 他的目光又落回废墟之中。 随手一掌轰开屋瓦沙尘。 便看到一袭锦袍的晋王尸体,已经是面目全非,沈翊半蹲下来,摩挲着下巴。 又从衣袖里掏出瓷瓶。 刚刚沈翊怕动手声势太大,会把蝴蝶轰得渣都不剩,便将它收回瓷瓶。 如今,蝴蝶又从瓷瓶中振翅飞出。 它在地上尸体盘旋几周。 复又晃晃悠悠飞到了另一处废墟,沈翊再度出掌清理,正露出通往地底的地洞。 沈翊拍了拍手,啧声道: “果真没那么容易死。” 说罢,他又将小蝴蝶装进瓷瓶,身形一掠,上了屋檐,朝着府院之外掠去。 待看到院门外围了一众镇抚玄衣、捕快和守军,他也不停留,血衣猎猎,飞身便要离开。 “放箭!” 有人高声大喊。 顷刻之间,无数箭矢朝着天空攒射,化为漫天逆势而上的箭雨浪潮。 下一刻,众人便见一股晦暗涟漪自半空荡漾开来,所有箭矢瞬间变得凝滞迟缓。 这种迟缓仿佛仅仅停顿了一秒,无数箭矢嗖嗖嗖劲射而出。 只是箭镞所指的夜空里, 赫然已是人迹渺渺,无影无踪。 …… 晋安城郊,有一座永安寺,城中百姓听闻近日有高僧讲法,故而白日里香火络绎不绝。 只不过值此夜深人静。 永安寺已经是大门紧闭,除了守夜的沙弥,整座寺庙都已经陷入安眠之中。 一袭血衣倏然自远方疾掠而来。 在寺庙门口翩然落下。 沈翊看了看寺庙门头的匾额,喃喃道: “是这里没错了。” 咚咚咚。 寺门敲响,等待几许。 大门打开一条缝隙。 一个小和尚探出头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猛然一身血衣的沈翊,顿时吓得清醒: “这位施主,你,你找谁?” 沈翊含笑: “我找晋王。” 小沙弥颤声道: “我,我们这里都和尚,没,没有什么晋王。” 沈翊摇了摇头: “有没有人。” “你说了不算。” “我说了也不算。” 小沙弥懵了: “那,那谁说了算?” “它。” 沈翊一指趴在肩头的蓝翅蝴蝶,蝴蝶飞去,悠悠飞入门隙之间,向院中飞去。 小沙弥蓦然一愣。 蝴蝶说了算? 沈翊笑了笑: “小师父,得罪了。” 小沙弥只觉似有一股无形的磅礴真力挤入了庙门,他怎么按也按不住,只能任由吱呀一声洞开。 沈翊抬步而入, 掠过小沙弥,跟在蝴蝶身后。 小沙弥刚想伸手阻止,却倏然感觉一股涟漪笼罩周身,更有无形重力压在肩头,让他一步都难以动弹。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翊远去。 沈翊跟着蝴蝶,走上山阶,穿过广场。 剑意所过之处,有的僧众被惊扰,出来查探,却发现愈是接近沈翊,便愈能感到一股缓缓增强的重压。 这股压力越来越重,致使一个个和尚在试图接近的沈翊的路上,便一个个跪伏或坐倒在地,那几步路的距离,竟好似咫尺天涯,再也接近不了。 沈翊就这么一路无阻, 跟着蝴蝶来到后院的佛殿。 大半夜的,这里竟然有和尚在诵经打坐,前排的,是一个身披袈裟的老僧。 后面,则是一个戴着僧帽穿着僧衣的弟子。 而那只蝴蝶,却是悠悠翩飞落在那名弟子肩头,不再动弹了。 沈翊粲然一笑: “晋王殿下,你可让我跑了不少路呵。” 第481章 就剩咱俩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那身穿僧袍的弟子微微一颤。 却是不动声色, 依旧在垂眸念经。 虽然不确定陈之昂给沈翊的这只蝴蝶究竟是什么原理,但辨人的准确度,却是得到了验证的。 沈翊见那人还不承认,便也不废话。 他对晋王的耐心和忠告,已经在晋王府都说给那个晋王替身了。 便让那人在下面慢慢转告吧。 说罢,沈翊剑意弥漫, 顷刻将整座大殿全都覆盖,锈剑扬起,剑出如虹,直指那弟子的脖颈。 “阿弥陀佛。” 这一声佛号骤然响起。 宛若洪钟大吕在沈翊的耳畔和脑海中响彻,就连他也不由恍惚一瞬。 “施主,得饶人处,且饶人。” 梵音落下,那老僧的身影赫然已经挡在沈翊的锈剑剑锋之前。 铛! 一声清脆轰鸣。 金灿佛光凝炼如实的真罡,将沈翊的锈剑剑光稳稳拦下。 佛光所至。 象征腐朽衰迟的锈剑剑意被迫退驱散。 老僧身后的弟子倏然松了一口气,显然刚刚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沈翊微微侧头,眼前的老僧须发皆白,慈眉善目,身形都有些微微佝偻。 若非真气鼓荡之间,一身璀璨佛光与真气凝实混为一体,根本看不出是如此高手。 “你是哪个。” 老僧双手合十,声音温润如泉: “梵空寺,空悲。” 沈翊眉头一挑: “空字辈吗?” “梵空寺方丈空戒大师是你的?” “是老衲的师弟。” 沈翊了然,晋王与梵空寺纠集在一起,想必是听说了自己和梵空寺的恩怨。 所以想要借梵空寺之力来护他一护。 只是他不知梵空寺是个什么章程,是要直接打,还是有其他说道。 “空悲大师,当初他拦杀于我,为了楼兰财宝设计屠戮东厂和镇抚司,更罔顾青阳大灾,横敛赈灾粮款的时候,您又在哪儿?” “这等仇怨,不只于在下,更在于千千万因他而死的冤魂,岂是您轻飘飘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就能化解的了的?” 空悲蓦然一愣,他不经意间回眸望了一眼身后的“弟子”,显然是并不知道这些真相。 他顿了顿,开口道: “是非公论,自当有朝廷衙门决断。” 沈翊冷笑一声: “朝廷?” “朝廷什么烂样儿,您不清楚。” “我可清楚的很!” “我只一句话,他死不死,我说了算!” 沈翊这话杀气腾腾,那“弟子”听罢又是浑身一颤,显然已被吓得不轻。 空悲摇了摇头: “沈施主,你杀孽尤重,恐堕入心魔。” “让开。” “莫顾左右而言他。” “看在你还算有礼貌的份上,我才和你说这许多,否则我早就动手了。” 空悲双手合十。 “沈施主。” “老衲愿以亲身化解这段仇怨。” “老衲不闪不避,愿意接沈施主三拳。” “若是三拳过后老衲仍能站在原地,便请施主免了我这位“弟子”一死,日后我当携他青灯古佛,诵经一生偿还罪业。” 沈翊眯着眼,缓缓吐出两个字: “迂腐。” 他随手将锈剑插在地上。 缓缓摊掌,将五指一根一根合拢攥紧成拳,显然沈翊已经不准备和他废话。 他既然站着让沈翊打,沈翊便打。 他还从没听过这样奇葩的请求。 沈翊心中默念,将一百五十年潜修灌注到【天心四御功】之上。 缓缓收拳在腰。 沈翊的心神已然进入精神空间,进一步推演天心拳脚绝学。 借鉴近日种种拳脚交锋的经验,尤其是降龙掌这样刚猛无俦,真意纯粹的拳脚绝学。 持续提炼金刚般若、龙爪拈花的四门绝学精粹,再进一步融汇圣僧传给他的如来神掌的一点心得。 就这样一遍遍钻研、打磨。 时光如流水,不觉而逝。 一百五十年,也只忽然而已,沈翊于拳脚方面的领悟,悄然之间已臻至大成。 【武学】天心四御功 【品质】大宗师 【境界】大成 沈翊睁眼之际,一股玄之又玄的真意于他周身冉冉升腾,看得空悲眼皮直跳。 空悲是知道沈翊在天机榜上的座次的,地榜第十七席,可谓是惊才绝艳。 他也知道沈翊以一敌四,斩杀他们寺中的三大神僧,堪称盖世无双。 然而,他仍旧敢于提出硬挡三拳的提议,自是有所倚仗。 他作为梵空寺仅次于方丈空戒的高手,亦是地榜在列,他的座次是第十三席。 从名次来看,更在沈翊之前。 其次,他所主修的乃是不动明王神功,以真气凝炼真罡,身证不动明王法相。 虽然并非肉身横练的功法。 但亦是一门内外兼修,注重守御的绝学。 一旦他功臻周天。 虽是不闪不动,却能暗合不动明王的真意,反倒成就他最强的守御之姿。 所以,他自忖要站在原地硬接沈翊三拳,当是无虞的。 毕竟他不是真的去赌晋王的生死。 他是要保下晋王。 抛开梵空寺和沈翊的矛盾不谈。 中郡被晋王经营多年,各方势力方才勉强维持住一个均衡的局面。 一旦晋王被沈翊所杀。 中郡将彻底陷入群龙无首的状态,无论是镇抚司,还是郡守衙门都做不到横压全郡。 更无论还有晋王私军、帮派势力浑水摸鱼,若是这些人为了争权夺势再起争端,那受苦的,还是普通老百姓。 而沈翊自是没有想这么多。 他只是想杀了晋王。 当然,就算沈翊想到了空悲所想,他也不会如此悲天悯人,杞人忧天。 船到桥头自然直。 沈翊从不对未知过分纠结,遇水断水,过山开山,这才是他的作风。 此刻的沈翊一拳凝握。 大成的天心四御真意悉数运转。 刚猛如龙,至柔似水, 阴阳合和,包罗万象。 这一拳好似蕴含着千变万化的拳道至理。 这一拳又好似大道至简,摒弃了所有变化,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拳轰出! 哗! 沈翊的身形未动,仿佛只是出现一瞬间的模糊,下一刻,他整个人便好似缩地瞬移般,出现在了空悲身前,好像只是一眨眼之间,他的拳头就落在空悲凝聚的法相之上。 空悲根本没有看清那一拳是如何抬起,又是如何轰出。 他只听到一声仿佛迟延许久,来自亘古时代的巨大雷鸣,震耳欲聋! 下一刻。 一股磅礴至无可匹敌的劲力自那拳锋之上,轰然宣泄而出! 咔嚓。 那是法相碎裂的声音。 空悲的双脚不由自主地离地而起,而后整个人好似陨石一般倒飞而去。 轰轰轰! 空悲消失了,只剩下庙殿之后的一连串断壁残垣,与那发愣的“弟子”静静相对。 “晋王殿下,就剩咱们俩了。” 沈翊冰冷的声音, 正在逐渐靠近,犹如恶魔低语。 第482章 此局终了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弟子”垂暮低眉,双手合十。 簌簌妖冶的烛火光影里,沈翊的身影逐渐扩大,直至彻底笼罩了对方的身影。 “弟子”仿佛能感受到沈翊的身子微微前倾,俯首在他的耳畔。 冰冷的声音骤然传入耳中, 让他的血压瞬间飙升。 磅礴如山的压力层层涌至压在肩头,几乎要令他喘不过气来。 “晋王殿下,你若无颜见我,我倒不介意现在就拧断你的脖子。” “弟子”终究就是沉不住气, 功聚于掌,转身一掌打出。 这一掌凝聚他浑身功力, 掌势雄浑充满威严霸道之意,凌厉的掌罡更是卷起呼啸的劲风,直直袭向了沈翊的腰腹。 这是他全力施为的一掌,也是他精气神凝聚至巅峰的一掌。 他自问此前,往后, 恐怕再也打不出这样巅峰的掌力。 只可惜。 他和沈翊差距,已然有天堑之隔。 沈翊避都不避,就连罡气都懒得撑起,任由对方一掌打在他的腰腹。 掌力如泥牛入海, 仅仅激起沈翊衣服上的些许风尘。 “呃……” 沈翊一把掐住那“弟子”的脖颈举了起来,眉头微微一挑,这是一张陌生的脸。 眼眸惊恐,讷讷难言。 他伸出另一只手。 在对方耳根部细细摸索,而后刺啦一声撕下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 露出一张虎目浓眉,威严狠戾的脸庞,这一张脸,才是沈翊依稀记忆中的晋王。 沈翊仰头笑道: “晋王殿下。” “我们,终于见面了。” 只是,此刻的晋王却是仪态尽失,眸中泛着惊恐,急声而道: “沈翊,放我一马。” “我再也不会和你作对!” “只要你饶我一命,任何要求我都满足你!” 晋王身份倏一败露, 便当即开口苦苦哀求。 他知道沈翊的性子,若是他再惹沈翊不爽,沈翊真的会懒得跟他废话。 而是当场杀了他。 沈翊看着晋王求饶的卑微模样,不由唏嘘一叹: “晋王殿下。” “当初你也是桀骜不驯,雄霸一方的大人物,死到临头却仍是如此表现。” “真是令人失望啊。” “还不明白吗?” “你今天注定要死。” 晋王感受到脖颈处,沈翊的手掌好似铁箍一般逐渐收紧。 终于认命一般,也不再作卑微之状,神情颓然一肃,反倒是拾起了些许王室风度。 “沈翊……” “本王只有一个疑问……” “替身假死,托庇永安寺,这都是绝密安排,你是如何知道的?” 沈翊的眸光一动,追随着蝴蝶翩跹飞舞,轻轻落在他掐着晋王的臂膀之上。 “自然是它告诉我的。” “它?” 晋王失神地望着那只宛如宝石般湛蓝的蝴蝶,实在无法将自己的败亡系于一只蝴蝶的身上,能够知道他这些秘密的,唯有他极为信赖的身边人。 忽然。 一道身影自殿外步入。 一袭素衣儒袍,头戴纶巾,手摇折扇。 晋王失神的眼眸重新聚集了神采。 “原来,是你。” 沈翊并未回头,却早已感知到来人。 “我以为你不会现身。” 陈之昂轻轻一笑: “此局终了,在下合该来送晋王一程。” 晋王此刻就像霜打的茄子。 再也不复壮志豪情。 当一个人发现自己心念所寄、雄霸天下的宏伟蓝图,不过是他人给你描绘的幻梦。 本以为自己是翻覆天下的执棋人,最后发现自己才是那枚被操纵命运的棋子。 晋王此刻已然心如死灰,只是麻木地开口:“为什么是,蝴蝶。” 陈之昂笑道: “殿下可还记得我送于您的香囊,那里蕴含着一种很独特的香气,蓝月蝶十里可寻。” “陈小先生,本王待你不薄。” “为何?” 陈之昂笑着摇了摇头: “但殿下待天下人却也不厚。” “厚在下一人而薄待天下万民,之昂不为也。” 晋王默然。 显然他再无话可说。 沈翊手掌微微用力,晋王的脖子咔嚓一声,便被扭断,彻底没了声息。 【斩杀外罡武者……】 陈之昂朝着沈翊抱拳: “沈兄,晋王的尸首便由我带回收敛吧,我会对外昭告,晋王死于血衣楼之手。” 沈翊自无不可,他问道: “你之后还有何谋划?” 陈之昂顿了顿。 他感觉到沈翊的气机如渊似海将他牢牢锁定,沈翊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陈之昂在借他这把刀,再行自己的谋划。 他可以不在乎。 但他也不想当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局中人。 陈之昂明白沈翊的意思,他若是试图隐瞒,先前在学宫的承诺,沈翊可就不保证会履行了。 “对沈兄,之昂自是知无不言。” “晋王身死,他豢养的私军,三千门客必定生起事端,若是无人管束,定会祸及百姓。” “师出有名矣,这正是秦王东进的最好时机,中郡富饶,物华天宝,若是秦王能趁着朝廷反应不及,以摧枯拉朽之势掌控中郡之地。” “便是彻底解除了晋王一直以来对西北粮草辎重的钳制,自此当是龙跃于渊,有扶摇九霄之势。” 沈翊恍然,眼眸微眯: “原来你竟是秦王之人。” 陈之昂却是轻轻一笑,摇了摇头: “还只是合作,秦王骁勇有雄才伟略,自驻守西北,将一郡之地经营固若金汤。” “无论他日西陵东进,亦或是玄之又玄,始动于西的天地大劫,秦王都是守卫大夏的第一道铁闸,在下合该为之扫清掣肘后患。” 沈翊不由重新打量了一番陈之昂。 本以为他是想谋定即将到来的乱世,求个从龙之功,没想到他却是着眼在更高处。 陈之昂所谋, 从来都是天下苍生。 沈翊缓缓撤去了剑拔弩张的气机,如此看来,若是顺手的话,他倒是不介意帮陈之昂一把。 陈之昂朝着沈翊拱手一礼,旋即又望向庙殿后方,断壁残垣延伸的深处: “沈兄,你还有首尾要处理。” “我便不叨扰了。” 沈翊感受着那正缓步靠近的雄浑气息,眉毛微微一挑: “这也是你的手笔?” 陈之昂摸清了沈翊的脾性,倒也没有做谜语人,而是笑着道: “只是借着晋王的由头去摸了摸梵空寺的底,我只担心圣僧一去,梵空寺恐生事端。” “结果如何?” 陈之昂倒是难得露出一副为难的神情, 轻轻叹息一声: “要说论藏着掖着,真是谁也比不过那些个老和尚,那位空戒大师,我看不透。” “全程只有我口若悬河,痛陈你的危险性,他却是无动于衷,只对我说了二字。” 沈翊瞪大眼睛,好似听到了什么奇怪的说辞,但还是下意识问道: “哪两个字。” 陈之昂道: “送客。” 第483章 受益者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陈之昂横抱起晋王的尸首,转身离开。 而那残垣深处, 空悲的身形缓缓迈步而来,他的身上的明王虚相炽烈如火,凝如实质。 其人作为地榜前列的高手,自然不会弱到被沈翊一拳就砸得再起不能。 事实上,他虽然刚刚因为小觑了沈翊,结结实实挨了他的全力一击,但他本身就尤擅守御。 经过短暂的调息,被刚刚那一拳震荡的五脏六腑的轻微伤势也尽数恢复无恙。 沈翊微微侧头。 空悲身后的那座不动明王正俯身注视着他,眼中浮现明王忿怒之火。 “大和尚。” “要打吗?” 空悲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庙宇,晋王早已经消失,他摇了摇头,双手合十而叹: “沈施主达成所愿,心中可有半分欣喜?” 沈翊平静道: “喜不自胜。” 空悲嘴角一抽: “就没有大仇得报后, 茫然无措的迷惘和空洞吗?” 沈翊笑着道: “我内心完满无缺,何来迷惘。” “晋王身死,是他的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你若是可怜他,倒不如多念两遍往生经替他超度,而不是和我在这里废话。” 沈翊拎起插在青砖上的锈剑。 “若是你不打,我可就走了。” 空悲躬身朝着沈翊行礼: “沈施主。” “方丈师弟想请你得闲去梵空寺走一遭,时间由你来定。” 沈翊眉头一挑,他也如同陈之昂一样,搞不懂空戒在搞什么鬼。 他杀了梵空寺三个神僧,理当是死仇才是,不过他转念一想,佛门比较特殊,其中不乏割肉喂鹰,以身饲虎的故事,与他们理念相比,仇恨反倒是最不重要的。 “若是我不允呢?” 空悲道: “方丈师弟或许会亲自来寻你。” 沈翊了然,颔首道: “知道了,我会去的。” “且等着吧。” 他转身欲走,空悲就这么静静看着他。 沈翊又扭头回身: “大和尚,你又不打,维持这法相做甚?” 那尊不动明王虚立于空悲身后,通天彻底,气势威正而逼人。 空悲坦然道: “沈施主修为绝顶,听闻你素来嗜杀成性,老衲需得留待此身积德行善,故而……” 懂了。 怕沈翊一言不合再动手。 沈翊摇了摇头,懒得再纠正自己的风评,纵身一跃离去,血衣猎猎,瞬息无踪于夜空。 永安寺中,只剩下空悲的往生经诵念的声音,余音缭绕,经久不消。 …… 翌日。 中郡震动。 血衣楼血衣闯入晋王府,屠戮无算,就连晋王本人都死在这血衣杀手的手中。 一时之间,各城各县府衙官员人人自危。 晋王府分崩离析,门客散尽,短短几日,晋王私军无以奉养,开始在周边乡县生乱。 为军为匪,也只在一息之间。 幸得有秦王携亲自率领军队自黄江关东进,以摧枯拉朽之势镇压私军作乱。 又以雷霆之势整肃中郡绿林,将与晋王勾结一起,鱼肉百姓的毒瘤通通铲除。 众人皆传,有一白衣剑客随军而行,凡秦王虎贲所至,皆无其一合之敌。 于是,在京城尚未反应过来之时, 秦王已然坐拥两郡之地。 全郡上下大大小小的要员,皆是苦晋王久矣,见此情此景,也皆乐得与秦王勾兑。 反正都是皇室血脉,秦王和晋王,这天下,谁坐还不都是姓夏了。 而即便没有当场投诚的,也都建立了良好的关系,下意识站队秦王这一边。 自此,中郡变故, 秦王无疑地成了最大的受益者。 即便是后面朝廷反应过来,派人接管中郡,秦王也无所谓,毕竟如今晋王一死,中郡的关系网已经被秦王渗透。 无非是明面还是暗面的区别。 …… 而沈翊。 回到天心寺后。 便常常窝在藏经阁修身养性,每天扫扫地,喝喝茶,和陶桃一起照看老头,倒像是真的遁出了这世俗。 而莫闲游的状况,经过广远禅师的日日调理已基本祛除了神魂执念。 除了有些呆滞如低龄儿童, 平时也不会暴起伤人了。 中郡乱局平定之后,陈之昂一纸飞鸽传信,言及自玉门传来的消息。 根据西陵的探子来报。 西陵中土三宗出现异象。 天空雷鸣滚滚,云层横断如堑,裂如蛛网,三日三夜,经久不息。 之后,三宗宣布山门大闭, 未知重启时机。 沈翊和无心对视一眼,两人皆是知道,该是圣僧出手了,这是他最后的余音。 翌日, 无心启程折返西陵。 并与沈翊约定了如果西陵有异动,需得第一时间飞鸽传讯,好早作准备。 无心走后。 沈翊和陶桃便扶着莫闲游,来到广远禅师的禅房,今日是最后一次治疗。 静室里。 广远禅师双手合十,与莫闲游相对坐定,沈翊和陶桃则是一左一右,杵着下巴坐看。 这种场景已经十分熟悉, 故而沈翊也不担心。 广远禅师启声开口,诵经念咒,一股温润佛念好似温泉热汤将莫闲游包裹其中。 他神魂上最后一点殷红,便在这温润的梵音之中,渐渐褪去,还原本真。 功至收尾,广远禅师轻喝一声: “痴儿。” “还不醒来。” 说罢,并指一点直指莫闲游的眉心,沈翊似见到一枚菩提叶的虚影一闪而起。 落在莫闲游的眉心,渐渐消散。 莫闲游浑身一震,眼睛一闭一睁,赫然已经恢复清明,抬眼看到广远禅师,不由惊呼道: “广远和尚!” 他只是下意识叫了一声,被毒药操控的记忆碎片便悉数融入了他的脑海中。 莫闲游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依稀记得自己的徒弟王川和,在他眼前被叶弥笙活生生摧残折磨,粉身碎骨。 连一具完好的尸体也没有。 那种惨状刺得他心如刀绞,残存的理智这才被执念所吞噬。 他死死攥着拳头,恨恨道: “天魔传人,叶弥笙!” “老乞丐与你誓不两立!” 广远禅师道了一句阿弥陀佛,只是轻轻一叹道: “莫施主的遭遇,我已经听忘尘提过,若是需要天心寺相助降魔,我天心自当义不容辞。” 听了广远禅师的话。 莫闲游这才想起了他的救命恩人。 他侧头望着沈翊和陶桃,心中颇为感慨,当初在酒馆的一面之缘,一时兴起的随口点拨,反倒救了他自己一命。 这其中因果循环,果真是难以捉摸。 他起身朝着沈翊和陶桃郑重抱拳,躬身行了大礼: “多谢两位小友的救命之恩。” “他日若有驱使,但凭吩咐!” 第484章 南北剑决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莫闲游痊愈,先折返平原郡,协助郭岩整肃丐帮帮务去了,陶桃跟着莫闲游一道离开。 莫闲游说要传一两手绝技给陶桃, 以作报答。 至于沈翊,沈翊的功夫他可教不了,当初就是他看走了眼,现在哪敢再班门弄斧。 沈翊本也准备告辞离去。 一则消息却忽的在江湖上流传起来。 北地剑宗约战南海罗浮。 罗浮这边,自然是手持乱神魔剑,在江湖上四处游走,寻觅顾亦然的宋闻了。 剑宗这边,邀战的却不是顾亦然。 而是剑宗当代掌门,林慧。 在沈翊看来,或者天下的江湖人看来,这都有些诡异,谁都知道宋闻要找的是顾亦然。 可不是剑宗掌门。 林慧突然跳出来,这算怎么个事儿。 更为奇怪的是, 宋闻竟应下了这一约。 约战之地, 更是定在十日之后的黄江壶口。 大家对宋闻的操作更加疑惑。 你不是找顾亦然吗?这又和林慧剑斗个什么劲儿? 天下人心中皆是如许困惑。 沈翊却是有些明悟。 这两位貌似是在默契十足地钓鱼,就是要钓顾亦然这只大鱼。 而且,地点选在黄江壶口。 就夹在西北郡和中郡之间。 显然他们约莫已经锁定了顾亦然可能藏身秦王府邸。 但对于宋闻来说,顾亦然不愿意和他打,就是跑到秦王门口叫阵,对方也不会理他。 如今,林慧与他约战,显然也有自己的想法,宋闻倒是不管林慧什么打算。 在他看来,林慧是顾亦然的师弟,绝对不会这么坐视林慧与自己剑决死斗。 尤其是他现在执掌乱神魔剑,在外的名声便是随时会陷入疯魔的凶徒。 除非顾亦然真的不顾念与林慧的同门之谊,否则他一定会到场。 于是,一场意料之外的巅峰剑决即将展开的消息,便浩浩荡荡的传遍了九州江湖。 虽然当事人不是顾亦然。 但却是剑宗掌门。 相传剑宗一脉传两人,两人决一而胜者,方能任掌门之位。 虽说上一届剑宗传承好像出了些问题,致使顾亦然出走,不过个中内情却并不为人所知。 林慧当年也并未在江湖上多走动,风头完全被顾亦然所盖。 不过他既然能当剑宗掌门,想必剑法定有过人之处,即便不如顾亦然,但未必不如宋闻。 再退一步来说,即使剑斗不慎落败,在场众人一拥而上,定也能将那堕入魔道的宋闻一举拿下。 于是,江湖上的剑客皆是趋之若鹜,从九州各地赶赴黄江壶口。 沈翊自己也准备动身前去凑一凑热闹。 一是他答应了白知秋。 魔剑乱神,他一定要毁掉。 二是顾亦然对他有人情,宋闻手持乱神,这剑邪性的厉害,沈翊怕出什么乱子。 不过在出发之前,沈翊还是在天心寺先消化了一下此前积攒的潜修。 将一百五十年的潜修时间灌注至【刀剑九章】的推演。 一举将【刀剑九章】推演至大成之境。 如今他在刀剑真意的修持上,同样臻至大宗师中的绝顶。 如此再面对宋闻和顾亦然这样的顶尖高手,当是更有把握应对可能的突发状况。 而且,沈翊在推演过程之中又创出一式刀剑合击的绝招,取阴阳合和之意。 以剑光演化朝阳大日。 以刀光演化冷月如钩。 刀剑齐出,便是日月同辉,刀剑化为日月光辉倾洒而落,无处不在,无处可避。 至此,沈翊四门大宗师绝学尽皆步入大成,他打开久违的面板: 【宿主】沈翊 【修为】大宗师 【武学】 天人级:易筋洗髓经下卷(未入门) 大宗师级:九玄极意功(大成)、琉璃不灭功(大成)、刀剑九章(大成)、天心四御功(大成) 先天级:浮光掠影(圆满),玄阴秘典(未入门) 【奇门】千面神功(圆满) 【道学】佛法(大成) 【绝招】风云无量,日月同辉 【潜修】剩余10年零9个月 沈翊感觉神清气爽。 当即愉快地向广远禅师辞行。 广远禅师亦是知道沈翊要去观摩南北剑决的盛会,他面上带有忧色,自从听沈翊说了乱神剑的邪异之后,便常常担心宋闻被乱神影响,沉沦魔道。 要知道这样一个地榜前十的绝顶大宗师堕入魔道,那定然是苍生之祸。 沈翊却是笑着道: “广远师父放心。” “我一定毁了那柄剑!” 带着满满的承诺,沈翊骑着乌云踏雪下了天心山。 驾马上了官道,一路向西。 如此行了两三日。 渐渐能看到一些江湖人三三两两,结伴而行,这些人多是剑客,偶尔才有一两个佩携其他兵刃的。 他们所谈论的,也多是南北剑决。 这一场堪称是剑客的盛会。 沈翊刀剑都悬在马鞍,一袭青衣头戴斗笠,没人能认出他,便就跟着一众人,热热闹闹的往黄江壶口去。 又行了三五日。 众人翻山越岭,遥遥看到一条蜿蜒的江水自起伏崇峦的山间奔腾而出。 色泽金黄的滔滔江水,宛如一条长龙横亘在高原之上,随着水势渐进,万里长河渐渐变窄,收束一口之间,谓之壶口。 滔滔江水,前赴后继。 相互簇拥着奔向错落的悬崖,迸发激扬出白银般的雪花细浪。 “壶口到了!” 有人高声呼喊, 同行的众人亦是齐声欢呼。 沈翊抬手遮眉眺望而去,他到的不算晚,明明还有两日才是约定之期,只是黄江两侧竟已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这才短短几天的功夫,江岸两侧甚至都已经形成了两条沿河而列的集市,宛如长龙。 不少讲究的江湖人在岸边林间搭起帐篷,没那么讲究的人,便各自找僻静的地方休憩,以天为被,地为席,只等罗浮宋闻和剑宗林慧两位正主到场。 沈翊跟着人群靠近岸边? 顺便在集市上随意闲逛,这里有正经的货郎,卖些方便随身携带的吃食。 也有江湖人摆摊叫卖。 兜售一些草药丹药兵器秘籍之类。 沈翊还看到一个简陋搭起来的赌坊,门口歪歪斜斜挂着“金银赌坊”的四个大字。 里面人头攒动, 显然聚拢了不少人。 沈翊凑近门口,踮脚伸脖往里瞧去,嘿,原来是赌坊对宋闻和林慧的剑决开了盘口。 宋闻地榜第七, 又身怀魔剑乱神。 大多数人自然压得是他赢。 除此之外,沈翊还看到一个盘口,是押顾亦然会不会现身。 这个就五五开了。 毕竟大家伙都没见过顾亦然,只听过他的传说,全凭臆想和瞎猜。 沈翊屈指一弹。 一个铜板便飞到了“会”的那一边,打着旋的落稳,押多少钱不重要。 重要是赢的感觉。 “嘿,没想到沈兄还挺有闲情逸致。” 一道听起来悠闲懒散的声音, 从旁边悠悠传来。 第485章 大买卖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回头,一个身穿蓝白相衬锦袍玉面公子,手摇秋蝉红叶扇,正笑吟吟瞧着沈翊。 却不正是唐凤鸣。 沈翊哑然失笑。 “唐公子,久违了。” “竟没有被那合欢妖女吃干抹净?” 他上次和唐凤鸣破了长生宗的青榕镇,抓了合欢宗的妖女妙玉,随后便分道扬镳。 如今看唐凤鸣一脸精神抖擞。 相比之后的事情没出岔子。 听了沈翊这话,唐凤鸣自是想起了曾在王家别院被妖女蛊惑攻心的糗事。 刚刚端起的风雅无双的气度,瞬间被破了个干干净净,他啪的收起折扇,凑近低声道: “嘿,沈兄真是太小看我了。” “合欢宗在蜀郡的据点已经被我唐家拔得差不多了,我在其中可是居功至伟。” 沈翊比了个厉害的手势。 给足了情绪价值。 唐凤鸣笑着拱了拱手: “当然,这其中自是少不了沈兄的臂助,若是有暇再入蜀郡,定要到我门中做客。” 沈翊随口应着: “下次一定。” 旋即道: “没想到你一个精研暗器的世家公子,竟也对这南北剑决感兴趣。” 唐凤鸣摆摆手: “如此十年难遇的盛会自然要来横插一手,况且,在下来此,是有大买卖。” 沈翊眉头微微一挑,无论血衣楼还是唐门,唐凤鸣干得可都是刺客买卖。 “血衣楼吗?” “竟还没被覆灭?” 唐凤鸣抚额无奈。 “这个倒是还没。” 不过血衣楼的境况有些复杂。 一方面是沈翊将他们的血衣杀手杀了个七七八八,致使高端战力出现断档。 挑选晋升血衣的速度, 甚至还赶不上沈翊杀人的速度。 但另一方面,沈翊又顶着血衣楼的名头在外四处作案。 从镇抚司到皇室亲王。 哪个都敢杀,哪个都能杀, 杀完还能扬长而去, 这反倒让血衣楼一度名声大噪。 这段时间,血衣楼的生意反而因此愈发红火,以至于血衣楼主对于沈翊的情结。 倒愈发纠结。 你说深仇大恨,倒也谈不上。 杀手失败被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是死在沈翊手里的,稍微多了一些。 只是血衣楼还从没在谁手里吃过这么大的亏,故而有一种不蒸馒头争口气的心理在作祟。 唐凤鸣趁机出言建议不必盯着沈翊不放,反正沈翊在外面作妖,血衣楼日进斗金。 这是双赢的事情。 至于说躲着镇抚司和官家的搜捕,这对血衣楼来说,反倒是轻车熟路。 是最不重要的。 沈翊哑然,他却没想到事情的走向竟然如此诡异,倒是果真应了那句话: 世上没有永远的仇恨, 只有永远的利益。 说罢了血衣楼的现状,唐凤鸣便又继续传音道:“如今,这黄江壶口有一桩大买卖。” “这桩买卖不仅传到了血衣楼。 而且在整个刺客杀手的地下行当流传,我唐门自然也收到了这个消息。” 沈翊好奇: “多大的买卖。” 唐凤鸣横起折扇, 又伸出一根手指搭在扇面: “十万。” “白银?” “黄金。” “十万黄金?!” 沈翊目瞪口呆。 “这么多钱,是要杀谁啊?” “不会是要刺杀宋闻或者林慧吧?” 唐凤鸣摇了摇头: “那倒不是。” “若是刺杀地榜前十这种高手。” “已经不是钱不钱的事了。” “整个杀手行当里,恐怕也只有我们唐门才有可能接得下来,而且还可能损失惨重。” “那是要杀谁?” 唐凤鸣下意识瞧了瞧四周, 轻咳一声,悄咪道: “你别往外说啊。” 沈翊忽略了这句。 “目标是,尚公子。” 沈翊微微眯起了眼睛。 唐凤鸣没注意到沈翊的表情变化,他继续道: “这个尚公子,是西北巨富尚德崇的三公子,才高八斗文武双全,尤好剑之一道。” “此次南北剑决,他必会出现。” “雇主要求将让尚公子死于黄江壶口,无论是血衣楼、唐门亦或是刺客散修,凡是能取得尚公子人头者,皆能到大通大有钱庄,兑现十万黄金。” 沈翊眨了眨眼睛盯着唐凤鸣。 没了? 唐凤鸣肩膀一耸,两手一摊。 “没了呀。” 沈翊提示: “一个西北巨富的三公子, 能值十万两黄金?!” 唐凤鸣也眨了眨眼睛,咂了咂嘴: “这个嘛。” “我自然知道其中有猫腻,但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多的信息也查不出来。” 沈翊问: “那雇主呢?” 这下唐凤鸣却是正色严肃起来: “沈兄,你知道的。” “我们这行当最重信誉,雇主的消息,却是万万不能泄露。” 沈翊肃然起敬。 唐凤鸣又小声嘀咕,补充道: “再说那雇主托人来办,消息都不知道倒过几手,我也查不到有用的信息。” 沈翊的敬意顷刻又烟消云散。 原来是不知道啊。 沈翊还是提醒道: “十万黄金。” “这其中必涉及大宗师,我劝你莫要牵扯进去,小心丢了性命。” 唐凤鸣摆摆手,笑道: “这哪有我出手的份儿。” “血衣楼派了第一血衣,听杀。” “我们唐门,我姑姑唐蓝,亲自出马。” “其他势力若要出手,当然也会掂量掂量,我就是来充当殿后跑腿的。” 沈翊眉头一挑。 真是财帛动人心呵。 只是若尚公子真是那人的话, 恐怕谁来都不好使, 除非南北剑决,真的能把顾亦然钓出来。 沈翊: “血衣楼不好说。” “你本家唐门的话,我建议还是不要掺和了。” 唐凤鸣狐疑道: “沈兄,你知道这里面的门道?” 沈翊微微颔首: “只是有所猜测,但我也不方便说。” 唐凤鸣以折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壳,嘟囔道:“我那姑姑神出鬼没,只有她找我的份,我哪能寻得着她,难搞噢。” “不管怎么说,多谢沈兄提醒。” “我还是得去找找她,让她断了动手的念头,和我一起看戏得了。” “再会。” 沈翊摆摆手和唐凤鸣分别。 自己则继续在集市游逛。 他买了一袋子点心,边走边吃。 耳边是滔滔黄江的轰鸣,混杂着小贩的叫卖声,倒别是一番新奇体验。 沈翊走到集市的尽头。 正准备往林子那边走走。 找一块休憩之地。 转头却被一个身穿劲装,样貌普通的中年男子拦住了去路。 “这位兄台,我家主子相邀一叙。” 沈翊拍了拍手,抖落指掌间的残渣,随口问道:“你家主子是哪一个?” “我家主子号称,尚公子。” 第486章 尚公子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眉头一挑。 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带路。” 中年男子伸臂作引,走在前面。 沈翊亦步亦趋,跟在其后。 两人往深林深处走去。 此地汇聚的江湖人虽然不少,但若丢到林子里,那便是好似群鱼入海。 越是深入, 便越是瞧不见人影。 两人就在林子之中走了约莫两刻钟。 便看到前方有同样身穿黑色劲装的护卫把守,护卫见有人领着沈翊过来。 立即无声无息地分立两旁。 穿过一众护卫和茂密的林荫,沈翊便看到一片被清出的林间空地上,矗起几间大帐。 那人领着沈翊直奔中间最大的那个,神情愈发变得肃然恭敬,垂眸拱手道: “尚公子,沈大侠到了。” “请。” 帐中传来一道冰冷而淡漠的声音,沈翊一听声音,心中的猜测已然确定了十之八九。 帐篷的帘帷被一名素衣长袍的老者掀开,他瞧着慈眉善目,身形微躬。 沈翊却能以气机感应到, 这是一位修为精深的积年大宗师。 老者和蔼笑道: “沈大侠请。” “公子正在里间等候。” 沈翊颔首,走入帐中, 转过梨木雕花的屏风,便看到一袭玄衣长袍的秦王坐在主位,形似远山气似霜。 有一种沉静安然的淡漠。 并不令人觉得倨傲,反倒是觉得,此人此相,本就该如此而已。 秦王,便是尚公子。 除了秦王,一袭白衣的顾亦然也在。 他神色平静,抬眼望来,就像是见了老朋友,微微颔首点头。 再就是那沈翊身旁引路的素衣老者,整个大帐里,仅仅四人而已。 秦王抬眼瞧来,炯然有神的丹凤眼,略微舒张开来,淡声开口道: “无需多礼,坐。” 沈翊刚刚准备抬起的手直接耷拉下来,施施然走到余下的空位,撩起衣袂便坐下。 素袍老者亲自给沈翊倒茶。 又依次给沈翊和顾亦然斟满。 秦王举起茶杯,遥遥一敬: “又见面了。” “中郡之事,本王欠你一个人情。” 说罢,秦王将杯中热茶一饮而尽。 他虽然寡言少语。 但并非不知礼节。 沈翊单人独剑杀了晋王,这其中秦王所得好处最大,他自是要谢谢沈翊。 该欠的人情,那就记下。 留待日后再还。 如此有来有往,才能加深关系。 这也是除了性格豪迈爽朗的襄王之外,沈翊对秦王的观感一直不错的原因。 “殿下身在西北,却能决胜千里,与陈之昂遥相呼应,沈某也是心生敬佩。” 沈翊这话半是赞叹,半是揶揄。 秦王却也不恼,只是嘴角微微扬了扬,继续慢条斯理地喝茶。 沈翊诧异: “今次南北剑决的盛事,怎的不见那陈书生随殿下一道前来?” 秦王抬眼侧望过来,轻轻道: “他进京了。” 沈翊眉头微微一挑,除去了晋王这个威胁,陈之昂便又进京搅弄风云了吗? 只是如此秘辛。 秦王就这么开诚布公地给自己说? 沈翊哑然: “这个消息,我是不是不该问的好。” 秦王嘴角微微一抿: “无妨。” “你想知道,我便说给你听。” 沈翊哑然。 好家伙,虽然知道这未尝不是秦王的一种笼络人心的语言艺术。 但架不住这样的说辞是真的能说到人的心里,他笑了笑道: “殿下,我刚刚恰好还听到一个消息。” 秦王和顾亦然的目光投来。 沈翊语调缓缓: “有人在各路杀手渠道下放了一笔十万黄金,只为悬赏一人的性命。” “那人就是您,尚公子。” 秦王的面色却是未有丝毫波澜。 顾亦然微微一笑: “公子来的路上,已经遭遇了两次杀手伏击,一个外罡,一个宗师。” “细查之下。” “确实有不少杀手组织闻风而动,就连血衣楼和唐门的人都卷了进来。” “只是这源头雇主,却是难以追寻。” 秦王淡然而念: “本王如今占两郡之地,便是众矢之的,想要本王这颗头颅的人,有很多。” 旋即他淡淡道: “十万黄金。” “本王这颗人头倒是值得这个价。” 沈翊旋即一笑: “只是有顾先生在。” “这钱,他们是莫要想领到了。” 顾亦然笑道: “我在的时候自是无妨。” “不过此次南北剑决,宋闻和我师兄无非是想逼在下现身,他们皆知我性情。” “我怕届时无暇两顾。” 沈翊听出其中真意,直截了当: “可是需要我帮忙?” 顾亦然拱手: “若是寻常宵小,王老当是能料理。” 一旁侯立的素衣老者, 朝沈翊颔首微笑。 “但十万黄金毕竟非比寻常。” “血衣楼和唐门亦是高手众多,深不可测,我只恐不在公子身侧会有闪失。” “还望届时沈兄弟能够照拂一二。” 沈翊瞧了瞧一脸平静、安然而坐的秦王,只是由着顾亦然出声,他自己倒是老神在在。 沈翊笑道: “我此次前来,除了观战,还有一个目的,便是受剑庐所托,毁掉魔剑乱神。” 顾亦然道: “无妨。” “我自将乱神从宋闻手中取来。” 沈翊惊讶: “乱神和宋闻我都见过。” “那魔剑虽说会摄人心智,但对剑者的提升,却也是前所未有的。” “顾先生当真如此有把握?” 顾亦然端起茶,轻抿一口,缓缓道: “或许吧。” “我所悟者, 魔剑神剑、铁剑木剑, 并无分别。” 沈翊哑然,虽然认为顾亦然或有小觑乱神之嫌,但他既已承诺,便也抱拳道: “既然如此。” “在下定当尽己所能。” 一直未开口的秦王,此刻却是端茶朝着沈翊遥遥一敬: “有劳。” 沈翊和秦王、顾亦然又随意闲话几句,言及顾亦然的剑宗师侄关北风亦在寻他。 顾亦然却是露出苦笑。 其实沈翊还挺好奇,当初剑宗继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顾亦然毅然离开剑宗。 隐姓埋名至今。 而剑宗师徒一个两个现身江湖,好似誓要将他寻回一般。 只是顾亦然显然不想说起这段往事,秦王又是个只顾喝茶,从不多说一句废话的闷葫芦。 沈翊就更不好强问了。 一直到了天色将黑。 沈翊这才说要告辞离开,本来按照顾亦然的意思,是要给沈翊安排住在营帐。 但他却道一个人自在逍遥惯了,和这么多人住不自在,便拱手作别。 当然,秦王自是没开口强留。 甚至留人的也是顾亦然。 秦王只是端坐一旁,如云如山,任尔身边人来去自由。 第487章 七绝堂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回去的路,沈翊大抵识得。 便不劳人送,自个走在寂静的深林中。 如水的月华自九天而落, 穿过茂密繁盛的枝叶,在地上留下斑驳零星的光影,若是阿月在侧,一定会道一声: “沈翊,好看哩!” 嗤。 一枚银针在夜色的掩映下,疾掠而来,几近无声地扎向沈翊的脖颈。 沈翊微微侧头,骤然抬手。 拇指和食指如拈花一掐,一枚银针赫然在距离脖颈三寸之距被稳稳捏住。 针尖色泽迥异,俨然是抹了毒。 “点子扎手!” 有低喝声在丛林中响起。 继而林中似是闪烁起一片星光,无数银针如漫天花雨急洒而来。 又有数条身影飞身扑出。 只听得一阵哗啦啦的铁链掣动。 几人手中钩爪急舞如轮,嗖的一声,齐齐向着沈翊的四肢和头颅索套而至。 若是不慎之下被这几人套中,立时便是四肢被钳制不能动弹,若是灌注内力合力撕扯,更有五马分尸之危。 沈翊嘴角微微一扬,他为何不在营帐留宿,便是想到了这一出。 既然尚公子是价值十万黄金的香饽饽,而秦王一行人数不少,想必是早就被人给盯上了。 但是从唐凤鸣那里来看,尚公子的身份情报少之又少,且有诸多古怪。 对于崇尚知己知彼的杀手们来讲,势必会让他们心生忌惮。 但是十万黄金又属实诱人,不想放弃的话,就只能设法刺探出更多的情报。 再加上尚公子的护卫众多,严防死守,那些潜藏在暗处的杀手没什么机会。 又怕打草惊蛇。 如今,突然出现自己这么一个能够自由出入尚公子营帐的陌生青年,看着年岁不大。 看着像是个没有武力的读书人。 试问,谁能错过这样打探情报的良机。 平心而论,换了是沈翊自己。 他也不会错过。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电光火石之间,沈翊拈着手中的银针挥手一掷。 银针沿着来时的路,嗖的一声,往黑漆漆的丛林里扎了过去。 沈翊没管丛林中隐隐传来的一声闷哼,另一只手已然挥掌一拨,般若掌力犹如涟漪般弥漫而出。 那灿若繁星的漫天花雨,刚刚一陷入掌力便好似陷入泥沼,倏然凝滞不动。 又被沈翊反手一拨,一股无形掌力卷起这如雨密集的银针,便朝着半空中飞掠而来的几道人影,咻咻咻地散射开来。 几人身在半空哪里来得及躲避。 即便是运起真气护体,但那银针本就是专破内家真气,只听得噗噗噗几声轻响。 几人皆是身中数针。 针上有毒,不致命,却是让人瘫软麻痹。 他们的内息就像缺了柴薪的炉火,断续燃烧几何,便终究难以为继。 扑通扑通,从半空掉落下来, 在地上摔成一片。 那几道浑铁钩爪失去了劲力的支撑,还没飞到沈翊的身前,便哐当几声砸在地上。 声势浩大,在杀手们看来十拿九稳的袭击,顷刻间就被沈翊掐灭,偃旗息鼓。 沈翊身形一闪进入丛林。 片刻拎出来一个同样瘫软的男子,这人正是刚刚洒出银针的武者。 他身上自是有解药的。 只不过沈翊刚刚那随手掷出的一针,恰好凝出一股劲力扎在他的穴道上。 他不是被自己的银针毒翻,而是相当于被沈翊点了穴道。 沈翊凌空一指, 先解开那使针男子的哑穴: “姓名,哪门哪派,是否还有同伙,细细道来,否则教你生不如死。” 虽说没有阿月辅助,但沈翊好歹大宗师,人体四肢百骸,奇经八脉,上百窍穴,如何让人感觉痛苦,他还是能轻而易举做到的。 于是在沈翊一番审问之下。 这些人便知无不言。 他们来自七绝堂,这是一家扎根在京畿的杀手组织,曾经的七绝堂也是能跻身顶尖的地下势力,只可惜几十年前,他们遭逢一场大难,堂中高手尽数殒命。 只剩下一些残存旧部,依靠着往日积累,慢慢恢复生机,这些年倒也卓有成效。 更是招揽到几位宗师坐镇。 如果抛开唐门这样的刺客世家,以及血衣楼这样的顶尖杀手组织不去比较。 七绝堂现在也可以称得上第一梯队。 故而,这次价值十万黄金的委托,他们自是想来分一杯羹,若是有机会从血衣楼和唐门手中抢下这一块肥肉,不仅能够赚一笔大的,他们七绝堂的名声还能更进一步。 届时,或可引入一名大宗师,他们七绝堂也将重新成为地下势力的一面旗帜。 与那血衣楼、唐门比肩。 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残酷。 沈翊干净利落地送几人归西,埋好入土,只留了一个,带他去七绝堂的驻地。 七绝堂这次出动了一名宗师。 此外还有两个外罡和四个先天高手、以及一众后天为他打点前后事。 像这样的宗师高手在七绝堂里地位尊崇,往往只需要负责刺杀就行。 前期的情报,路线,刺杀方案,后期的撤离路线和收尾工作,自有其他人来做。 这次袭击沈翊的便是一个负责刺探情报的外罡,带着三名先天和两名后天好手。 可惜,不论外罡还是先天,甚至是宗师,对于沈翊来说差别都不大。 他想干脆趁着这一两天剑决未起,先集中精力收拾一拨准备搅乱的杀手。 免得到时候真有意外发生,致使沈翊左右难顾及,那就不妙了。 沈翊拎着那指路人,又朝着更深处的丛林奔行一阵子,便来到一处小山坳。 这里便是七绝堂驻地所在。 四周的大树上藏身着放哨的刺客,那名宗师则在一处被清理好的洞穴里打坐练功,养精蓄锐。 沈翊本就没想隐藏身形,一手拎着指路人,大摇大摆便沿着林荫朝着山洞疾行。 两侧树冠上的刺客顿时如同被惊起的夜鸦,先是纷纷扬刀荡剑飞扑而来。 然而,却是不见沈翊动作,念头一转,有剑意如涟漪弥漫而出。 随手一划,流云飘渺般的剑气便随着剑意弥漫散开,嗤嗤洞穿一众刺客的咽喉。 那些人便像一只只折翼的鸟雀,在沈翊走过的身后,扑通扑通,从掠起的半空,从树上枝丫跌落下来,惊起阵阵残枝败叶。 咻! 终究是有人来得及发出警示。 一道尖锐如夜莺啼鸣的声音传入山洞之中,原本正在打坐的宗师倏然睁眼。 敌袭! 第488章 百里鸣的刀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七绝堂这次来的宗师,唤作百里鸣。 此前是北地刀客,一手刀法霸道绝伦,罕有敌手。 七绝堂主三顾北地,重金相邀。 这才请动他南下,成为七绝堂的刀绝供奉,也是七绝堂的实力最强的底牌。 若非这一单买卖干系重大,疑窦重重,七绝堂也不会派他亲自出马了。 只是按照百里鸣的认知。 他只需等待到了动手之日,根据七绝堂设计好的刺杀计划,提刀执行就好。 其他事情无需费心。 更没想到在这深山老林的夜里,他们专业做杀手刺客生意的,竟然还会遭遇敌袭。 百里鸣抓起膝前的厚背长刀。 身形一纵便掠出了山洞。 刚一出了洞口,百里鸣疾掠的身形便戛然而停,他一双虎目瞪得滚圆。 恰看到一名青年手上提着一个黑影正大步走来,那黑影不是别人,正是负责情报刺探的掌事。 而原本自周遭放哨的七绝堂众,在沈翊所过之处,皆如同喝醉了一般,纷纷从树上跌落下来。 他耳聪目明,那哪里是喝醉了。 他分明听到一声声嗤然细微的剑气啸吟,那在青年周身飘然如流云的,正是一道道凌厉无端的剑气剑影。 剑气如流云飘渺,毫无预兆地贯穿一个个七绝堂帮众的咽喉,收割一条条性命。 这些七绝堂人的性命在百里鸣看来,死不足惜,但沈翊这神乎其神的杀人手法,却是令他十足惊骇。 在他的感知中, 更有一股飘剑意如云似雾扑面而来! 若是被笼罩其间,顷刻便会遭受连绵剑气的接踵而至的侵袭。 锵! 百里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刀而出,一股凌厉刀意自他拔刀的刹那,将扑面而来飘渺流云搅碎一空,辟出一块目之能视的净地。 “咦。” 沈翊随手将手上的引路人扔在地上。 饶有兴致地望向那刚刚从山洞中走出来的男子,样貌刚毅中带着一丝狠绝。 大概三十多岁的年纪。 一身刀意极为精纯,霸道威严,隐隐中有一缕君临天下的意蕴。 嘿。 七绝堂有点儿东西。 当然, 也只有一点。 百里鸣面色冷峻,厉声道: “阁下是何人?!” 沈翊笑道: “受尚公子之托。” “来收了你们这些搅事添乱的人。” 百里鸣心中骤然一凛。 尚公子?! 他冷眼瞧了那摔在地上的黑影,心中很快便搞清楚了原委,自家这边不仅没刺探到情报,反被对方顺藤摸瓜找到了老巢。 只是万万没想到那尚公子身边,竟然还有这等高手,这般年纪,就有如此武学气象。 即便不是大宗师,也不远矣。 百里鸣心中暗忖,这十万黄金的份量,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更重许多。 他没有试图求饶,且不说双方本就是势不两立你死我活的关系。 就是他所练就的刀法刀意,更是追求傲立于万万人之上,绝不许他卑躬屈膝。 否则不用别人动手,自己这一身刀意便是发挥不出十之一二的威力, 一身刀法更是就此彻底废了。 这对于一个拥有傲骨的刀客来说,可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百里鸣双手执握厚背刀,缓缓横于身前。 沈翊拦住了他所有的退路,若是想走,他就必须得杀出一条路来! 百里鸣心念急转,已是玄功暗运。 雄浑精纯的真气激荡周身,继而沿着手臂如江河宣泄一般,源源不断灌注至手中的乌金厚背刀。 刀身的乌金光泽,几欲流动, 散发生人勿近的凌厉气息。 嗡! 百里鸣身形骤然飞扑而起,刚刚就撑起的刀意,伴随着一声清脆刀鸣,宛如山洪般朝着沈翊咆哮而来。 果决,悍勇,无畏! 沈翊暗赞一声。 此人有着一名刀客该有的一切珍贵品质,只是却做了一名刺客,可惜了。 他探手合指。 拈花之势, 却如闪电般迅速。 锵的一声金铁交击的脆响。 那乌金厚背刀便被沈翊牢牢拈在两指之间,复又屈指一弹刀身。 一道至柔指力化为刚劲轰然爆开,百里鸣只觉一道刚猛力道沿着刀身蔓延袭来。 掌中之刀顿时剧烈震颤,宛如一头猛虎正在剧烈抖擞,几乎要脱手飞去。 然而,他毕竟是刀道宗师,若是掌中之刀被人震得脱手,无疑是一名刀客最大的耻辱。 他猛然运转真气灌注刀身,借助撤身疾退的惯性,方才将那股指力完全卸掉。 只是百里鸣却没有松一口气,反而眼中浮现绝望之色。 对面这青年只是屈指一拈,一弹,便将他全力斩出的一刀破了个干干净净。 刚才若是对方乘胜追击,他自己即便不死,恐怕也要身受重伤。 沈翊却是站在原地,笑着道: “刚刚的刀意不错。” “还有更厉害的吗?” 百里鸣瞳孔骤缩,沈翊这话,简直有辱人之嫌,亦或者说,他也是用刀之人? 但他明明空手而来! 刚刚那一记指法更是妙之巅毫! 百里鸣此刻心中骇然,终于不禁问出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问题: “你……” “究竟是什么人?” 沈翊想了想: “告诉你也无妨,我是沈翊。” 百里鸣只觉心脏骤然一紧,仿佛被人狠狠地用力攥了一把,旋即很快又放松下来。 “沈翊吗?” 如此年轻,却又修为通天。 他早该想到的。 “如此说来,我今日是活不了了。” 沈翊点点头: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是的。” 百里鸣横刀而立,知道自己死期已定后,他反而放松了下来,一身刀意竟如赤焰般燎原而起: “听闻沈翊乃是刀剑双绝,你既然想看我的刀意,我便也有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 “不要用拳脚糊弄我,我想死在你的刀下。” 沈翊哑然。 “其实我的拳脚也不差的。” “但既然你非要的话……” 他屈掌一摄,丛林里一柄明澈如水的长刀疾飞而来,锵的落在手中。 沈翊并掌抚过刀身。 “名刀斩却。” “如何。” 百里鸣畅然一笑: “多谢!” 话罢,他手中乌金刀一卷,一股君临天下的霸道刀意倏然激荡! 这一刻,他感到自己达到一种心神合一,前所未有的高度。 这一刻,他终于觉得,自己向那夜夜梦中仰望的身影,靠近了一些! 百里鸣一声暴喝。 身形一闪已至半空,凝为一道硕大的乌金刀光,朝着沈翊之所在,轰然纵斩而落! 沈翊感知入微。 只觉百里鸣的那股刀意一出, 便是君临天下,威压四海! 若是寻常宗师面对这样的刀意,只怕连刀都拔不出来。 有趣。 可惜太过生疏。 就像小孩子穿着一件帝王的锦袍, 不合身,也格格不入。 凭百里鸣的底蕴,领悟不出这样的刀意。 沈翊身形一闪而逝。 百里鸣似有所觉, 骤然抬眼而望, 这一刹那,他好像看到整座天空都化为一片青苍,沈翊的身形显于半空。 随着他手中斩却刀芒落下,好像整座天空,都被这一刀劈成了两半。 第489章 决战之日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百里鸣只觉天地都不存在,眼中只剩下了那一片璀璨的刀芒。 一片绚烂之后。 沈翊清朗的声音传入耳中: “可惜,这不像你自身的刀意,倒像是东施效颦之作,否则,焉不能与我一战。” 百里鸣只觉周身气力消散,就连沈翊的声音也好似是从天边而来。 他一个踉跄几欲跌倒。 旋即又以掌中乌金刀撑住了地面,勉力支撑不让自己倒下,胸膛处,一道狰狞刀伤自上而下,鲜血淋漓。 “沈,翊,名不虚传。” “你说的,对。” “这不是,我的刀意……” 沈翊微微一扬眉毛: “你的名字。” 他只看到对面的刀客竟咧嘴一笑: “我叫,百里鸣。” 沈翊笑了。 “姓百里吗?” 这样貌似说的通了。 “刀君百里浮屠,是你的?” “他是我的,哥,哥……” 说完此句。 百里鸣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目光凝视着沈翊,嘴角挂着一抹笑容,似是解脱。 他就这么一直站着,直至死亡。 【斩杀宗师武者,获得潜修时间十年】 百里浮屠,地榜第五。 号为刀君。 他一手创建神刀盟,短短二十年的时间,便成长为了北境最大的江湖势力。 沈翊望着眼前站着身死的百里鸣, 啧声自语道: “没想到随手处理一个小小的七绝堂,竟然牵扯出这样一只猛兽。” 不过百里浮屠也好,刀君也罢。 毕竟远在北境,沈翊很快就抛开了杂念,开始处理身前之事。 沈翊两掌轰出一个大坑。 将包括百里鸣在内的七绝堂一众杀手的尸体全都埋了,算是他最后的人道关怀。 而后天色不早。 沈翊干脆就在百里鸣住的山洞里歇息。 翌日,沈翊又出去随意闲逛,在临时搭起的酒肆,借着豪饮的醉态,以炫耀的口吻将他和尚公子往来的事情断续讲出,且极尽夸张之能。 这是在钓鱼执法。 一个酒醉口胡大话,又知道尚公子的人,对于那些个隐藏在暗中的杀手来说。 可谓极富吸引力。 于是,在深更半夜回转山洞休息的路上,沈翊又前前后后遭遇三波人的来访。 前两波皆是浪荡江湖的散人, 也都是宗师修为。 他们其实不是专业的杀手行当,只是有地下势力的消息渠道,偶尔做些报酬丰厚的零活。 正所谓财帛动人心,这黄金十万的巨额委托,自然也引得两人再度出山,想来碰碰运气。 结果碰上了沈翊这个晦气。 第三波则也是一个杀手组织,唤作青衣阁,比青衣楼还强一些,出动了两名宗师杀手。 只不过这些人全被沈翊料理干净,一共进账五十年潜修,他还赶得及再回山洞里补个觉。 只不过,他钓来钓去。 没有钓到真正的高手。 血衣楼的听杀, 唐门的唐蓝。 都一直没有现身过。 直到约定之日来临。 这一日, 天朗气清,万里无云。 黄江依旧以奔腾万里的气势滚滚流淌,收束于一壶狭口,复又向东一泻千里而去。 两岸皆是熙熙攘攘的江湖人。 秦王一行护卫提前占据了宽敞和视野开阔的位置,沈翊自是乐得借秦王之便。 秦王被众护卫拱卫在最中央,顾亦然在他左侧,右侧依次是黑袍的王老和沈翊。 其实类似秦王这样大动干戈的也有不少,多是江湖大势力的公子、少爷。 他们是宗门的少宗主,帮派的继承人,即便是行走江湖历练,也在帮众护卫、师兄师姐的看顾下,而如此南北剑决的盛会,自然是这些少侠们不可或缺的江湖历练的重要一环。 故而,在一众江湖人看来,秦王也只是这些世家公子之中的一个罢了。 沈翊环顾四周。 没见到唐凤鸣的身影。 同样的,也没看到关北风和徐剑生。 只因两岸观战之人实在太多,称一句人山人海摩肩接踵也丝毫不为过。 两岸人群吵吵嚷嚷。 混杂着江潮坠落拍岸的轰鸣,便犹如闷雷在耳边来回滚动,让人心生烦躁。 不少人抱怨道: “怎么还没来?” “不会是在耍大家伙儿吧?” “那怎么可能?” “若真是一个都不现身,南海罗浮,北地剑宗可就真成了笑话。” 众人济济谈论揣测之时。 却不知在哪一刻,有一道人影赫然出现在滔滔江水之间,水花飞溅,细浪如银,让他得身影在水雾弥漫之中,若隐若现。 只是两岸皆有不少好手。 有眼力好的伸手一指,大声喊道: “有人!” 两岸众人凝神望去,那是一名一袭布衣长衫的中年人,手中一柄长剑如墨似尺。 沈翊凝神望去。 但见那中年人约莫四十来岁的年纪,竟是一头如雪华发,随风猎猎。 而且,沈翊感知清晰,这中年人并非天生如此,而是气血衰败,生机迟暮之相。 沈翊不由侧目望向一旁的顾亦然,眼见他亦是一脸震惊之色,喃喃道: “师兄……” 来人便果真是北地剑宗的当代掌门, 林慧。 只是顾亦然显然也不知道,林慧为何会变成这般气血衰迟,满头华发的模样。 众人显然也大致猜出了来人身份。 北地剑宗的掌门,林慧。 林慧几乎未在江湖之上公开出手,故而也未在天机榜列有席位。 但尽管江湖名声不显,但就凭借剑宗之名,众人便皆不敢小觑之。 况且那华发男子一手持剑斜指江面,整个人轻若无物,虚踏浪头。 身形静立不动, 唯有足下江水滚滚东逝。 犹如谪仙降世下凡。 单是这一份神乎其神的功力,便已然超出在场绝大多数江湖客的想象之能。 “剑宗已至!” “罗浮宋闻又何在?” 众人纷纷出声疑问,显然对这场南北剑决,已是迫不及待。 便在众人嘈杂之时。 一股摄人心魄的剑意自高天弥漫而来,原本晴空万里的天色,此时却倏然变得昏暗。 只是天光明明还亮,大日犹在高悬,却仿佛是蒙上了一层阴影或黑纱,让人不由自主心底生寒。 沈翊眸光凝重。 “来了。” 天生异象。 宋闻的剑意在乱神的加持下,赫然已经触及到了那层高天之上的瓶颈。 众人仰头望去。 便见一道人影自远处踏虚而来,一步近百丈,仅仅两步,便来到滚滚黄江之上。 俯瞰众人。 正是罗浮,宋闻。 全场希声, 唯剩江水滔滔,不止不休。 第490章 无上剑决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所有人皆被宋闻那摄人心魄的剑意、犹如天人般的出场所震撼。 两岸人山人海,尽皆希声。 而以沈翊的视角观之,此时所见之宋闻,与当日剑庐所见又有所不同。 一身玄色如墨的锦袍,虽然面相未有大改,仍是冰冷淡漠,但浑身却散发着一种晦暗如阴的气质,让人望之生寒。 他反手握着一柄深邃如夜的黑色长剑, 赫然便是魔剑乱神。 它此刻并不像在剑庐时那般,具有某种招蜂引蝶的慑人魔力,反倒十分安静,像是真的被宋闻所驯服。 只是现在的宋闻,一眼看去,被人揣测是一个魔道巨擘的可能性,要远远多过一个正道大侠。 驯服和影响,自是相互的。 宋闻自觉能够拿捏乱神,然而乱神对他的影响,恐怕也比设想之中还要大。 除了沈翊。 顾亦然也在默默凝望天空中的宋闻,熟悉而又陌生,心中不知作何想法。 便在这剑意威压万籁希声的时刻,一道声音宛如一道利剑刺破这晦暗沉默的天空。 “剑宗林慧,今日问剑罗浮。” 林慧抬头,朗声而道。 他的声音是一种苍劲老声,与他的面庞格格不入,却又透着一种北境朔风的苍茫。 他的剑意也是, 随着手中如墨长剑扬起, 好似平底刮起呼呼长风,逆势呼啸而上,硬生生将被阴影笼罩的天空撕开一道裂缝。 天空中的宋闻,神情淡漠,缓缓横剑于身,乱神更是发出一道奇异的剑吟。 两字吐出: “来战!” 刹那间,剑决一触即发。 林慧剑势裹身,自下而上直冲九霄! 天空中,宋闻乱神在手。 只是简简单单一扬剑锋。 霎时间,漫天剑意收束如网,笼罩那试图登天而上的华发男子。 继而长身自高天纵跃而落。 以身化剑,凝如一道黑色剑光,轰然坠下! 两道剑光,一上一下, 相向而疾掠。 皆是漆黑如玄墨,只是林慧手中的剑光如水墨般勾勒,是纯粹的剑气凌厉。 而宋闻手中的乱神, 却是散发着来自九幽地狱般的森寒。 铛! 剑锋相抵! 一股剑劲对撞的气浪犹如黑色浪潮向八方蔓延,那滔滔而逝的黄江水都仿佛停滞一瞬。 围观的众人更是屏住了呼吸。 咔嚓。 似有碎裂之声于冥冥之中传荡八方。 沈翊眉头一拧。 遭了。 在见到林慧本人的时候,沈翊便隐约感觉不对,气血衰迟,纵使修为再如何高绝。 如此不完满的状态,再高恐怕也与原本的宋闻有差距,更无论如今宋闻执掌乱神。 其剑意通天, 几乎触到了那道瓶颈。 林慧的剑意在乱神剑意面前,几乎就坚持了刹那光景,而后便是宛如青瓷般,寸寸碎裂。 乱神剑意欺夺心神。 林慧的眼眸中,顷刻便有无边恐惧泛涌而起,身形更是骤然陷入僵直难以动弹。 宋闻手中剑劲轰然爆发。 只听砰的一声。 林慧身形如陨石般从天空直坠而落,轰然一声砸入滚滚黄江。 刹那间, 无边巨浪被剑劲余波激荡而起! 滔滔江水几乎瞬间枯竭! 江岸围战的众人更是尽皆骇然之色,堂堂剑宗掌门,竟然被宋闻一击即溃?! 然而。 他们下一刻就明白,不是林慧太弱。 而是宋闻太强。 宋闻本就是位列地榜第七的大宗师。 执掌魔剑之后,更是距离那传说中的天人只有一步之遥。 天地异象,浮空不落。 种种皆是天人之兆。 即便宋闻是依靠魔剑乱神,强行提升上去的剑意,但和林慧之间,显然已是天差地别。 一招败落,便也非难以理解。 只是如此一来。 若宋闻彻底入魔,只怕纵是顾亦然亲至,恐也难以抵挡对方的滔天魔焰。 正当众人惊疑之际, 四周因剑劲震荡坦露出的河床,却并未被后续涌来的滚滚黄江水填补。 反而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劲力阻挡,化为奔腾激荡的浊浪,盘旋而升腾。 而在那河床之地,那满头华发的中年男子,虽然长衫染血,面色灿如金纸,却依旧如一柄利剑屹立着,硬挺着并未倒下。 而在他周身,那被乱神击碎的剑意倏然再起,凝为一股无上凌厉的剑势剑域! 正是这股化地为域的剑意,将方圆十丈的滔滔江水排为真空。 剑意激荡之处,那四溅倾泄的如银细浪,更是凝为了一缕缕剑气傲立潮头。 剑锋所指之处,便是那铺天盖地,弥漫天穹的,魔剑之影。 如此惊人威势,再度令周遭众人屏气凝神,沈翊更是分明听到顾亦然喃喃自语: “无上剑诀……” 无上剑诀,乃是剑宗至高剑法。 只有历代剑宗掌门才有资格进入剑冢研习领悟,便是顾亦然也不会。 林慧如今便是全力催动真气,以剑宗至高的无上剑决挑战魔剑乱神! 宋闻傲立高空,眼见林慧剑威如许,冷漠的神情亦有一丝动容,他引剑直指,乱神剑意缓缓流动,发出一声凌厉尖锐的啸鸣, 似在邀战! 锵! 林慧剑势一震。 连带周遭接天而涌的万顷浪涛,齐齐发出一声铿锵铮鸣,好似万剑齐鸣, 甚至,不只是万顷波涛如剑和鸣,就连周遭围观之众的佩剑也齐齐发出震颤。 仿佛想要响应那无上剑意的号召, 齐齐震飞而起,并肩作战。 沈翊感受着遥远丛林里乌云踏雪马鞍上的诛邪传来的悸动,不禁暗道一声厉害。 林慧剑势蓄成! 身形骤然提纵,便好似化为一团模糊的光影,几度闪现,再度直冲九霄! 与他几乎是无声的纵跃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周身剑域笼罩的万顷浪涛,发出轰然一声炸响,化为无穷剑浪,以一种肉眼难见的速度,逆势而起,直追林慧身形。 林慧,扬剑直指! “咄!” 万顷滔滔化为无穷剑气浪潮,裹身径直撞入了被乱神魔剑遮天蔽日的漆黑苍穹。 铛铛铛! 是剑与剑的碰撞。 砰砰砰! 是明与暗的交锋。 林慧的身形也似是融入了滔滔巨浪,以剑风荡破重重黑暗,破至宋闻身前。 宋闻神情淡漠,并指抚剑而过,一双眼眸中,似有黑白争锋消长。 “无上剑诀,名不虚传。” 冰冷的声音如阴风灌入耳中。 来自九幽般的乱神剑意,已然顷刻铺天盖地自八方蔓延而来。 林慧以精纯的剑意, 破开心中源源不断荡生的恐惧。 挺剑而上! 天空中,骤然爆发出黑白分明的璀璨剑光,这一刹那,就连天地都为之失色! 第491章 顾亦然现身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黑与白的碰撞,如同打翻的水墨,在天空中构成一个个交织不断的黑白漩涡。 铿锵剑鸣交击之声,连续不断。 林慧的无上剑诀很强。 不仅能够凭借精纯的剑意抵挡源源不断的乱神剑意对精神的侵袭。 而且能以剑意驭万物以成剑,在几乎无穷无尽的乱神剑劲中辟出一块净地。 然而, 他终究与宋闻差距明显。 催动无上剑诀已是他强行动用真气,调动衰朽气血的竭力之举。 是在凭着一口心气强撑。 但这一口心气,却在无穷无尽乱神剑气的冲击下,被渐渐消磨殆尽。 尤其是那裹挟随身的万顷剑浪接连不断被击溃如雨,重新倾洒坠回滔滔黄江。 众人所见,便是属于林慧的那抹剑光在无尽的黑夜里左冲右突, 却并未带来黎明, 反而渐有重新被黑暗吞没的趋势。 噗。 林慧手中最后一抹剑光被轰然击碎,连绵剑气透体,更是让他体内经脉如被针扎。 体内的真气已然几近枯竭。 而八方天地都被乱神剑意封锁。 他更无法借助内外勾连的先天之象,汲取到天地元气以滋助。 “你败了。” 宋闻冷漠的声音倏然响起。 他一袭玄衣,手执黑剑,就像化身黑夜里的魔神,一双眼眸依旧是黑白分明。 林慧形容凄惨,面如金纸, 却依旧是淡然。 “来吧。” “我还能出最后一剑。” 宋闻眸光微动,似有黑气增长。 “那样,你会死。” 林慧扬剑: “来!” 无上剑诀再度激扬如风,林慧像是一根燃尽的薪柴,要在黑夜里迸发出最后的光亮。 宋闻不语。 挥剑起, 层层叠叠的乱神剑气涌起。 犹如浓重黑夜倾压而至,只听砰的一声轰响,鲜血倾洒,剑劲如涟漪般荡漾开来。 林慧好似断了线的风筝, 自高天坠落。 一头华发如风飘洒,好似天降谪仙。 宋闻如俯瞰众生, 再度看到林慧那决然的眼眸,遂引剑再动,漫天剑气如影随形,朝着林慧极速蔓延而至。 围观的众人皆知道, 这一剑, 杀意涌动,是奔着取他性命来的。 一道暴喝倏然响起; “师父!” 关北风自西岸人群之中纵身跃起,迎向天空坠落的林慧,他一手已然握住了背后重剑。 面对漫天追击而来的凌厉剑气,他已决然拼着身死,也要为林慧挡下这一击。 然而,宋闻的一剑, 并未留手, 反而比此前任何一剑都倾力施为, 关北风纵使天纵英才,但在这自高天坠落的剑影面前,仍旧是扑火飞蛾。 他挡不住,会死, 林慧,也会死。 唉。 一声轻叹,忽然在众人耳畔响起。 一刹那间,众人只觉那滔滔无尽的波涛声好像倏然消失了一样,陷入一种静谧。 但这并不是那种令人心生恐惧的死寂,而是一种午后阳光,秋水长天的空灵寂静。 是一种让人身心放松舒缓的沉寂。 而后,便只能听到这一声温和的叹息,众人不觉之间,一袭白衣倏然出现在半空。 一手扶住坠落的林慧, 手中一柄犹如秋水鸿天般的长剑扬起。 是顾亦然。 刹那间。 一道犹如秋水般的剑光迎向那蔓延坠落的黑暗,只听得乒乒乓乓的一阵剑锋交击。 顾亦然手中墨白每一剑都点在那裹藏在黑暗的剑气剑锋,将之击溃崩散。 旋即,剑锋一转, 黄江轰然有一道剑浪激荡而起,随着墨白剑锋指引,化为一道剑光直冲黑暗。 砰! 那追击而至的黑暗终于被完全击溃, 消弭无形。 两人身形坠如飞絮,重新落在黄江之上,如此电光火石的变化,左右也不过一息之间。 众人这才恍然, 尽皆振奋喊道: “是顾也,顾亦然!” “顾亦然果真现身了!” “……” 而被一股无形温和力道推回岸边的关北风看着江面上虚立的那抹白衣,眼眸中还在回放着顾亦然刚刚那宛如秋水长天般自然的惊世一剑,不禁喃喃道: “他,就是我的,师叔?” 黄江江面。 林慧看着近在咫尺的熟悉面庞,猛烈咳嗽两声,缓缓开口,他的声音中带着笑意: “师弟,你终于肯见我了。” 顾亦然轻叹: “师兄,为了逼我现身。” “何至于此。” 他一口真气渡入林慧体内,只感他周身经脉破损,气血亏空,俨然已是油尽灯枯之相。 林慧气若游丝,艰难开口: “我本就是将死之人。” “若非如此,我又怎会急着逼你现身。” 感受着天空之中剑意涌动,顾亦然温声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我们师兄弟晚些再聊。” 说罢,他挥手荡起一股真气,将林慧送到岸边,并以传音叮嘱关北风: “师侄,照顾好你师父。” 关北风伸手接过缓缓飞来的林慧,将其拦护在怀里,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师父你放心!” “我不会让别人伤到你的!” 林慧听着关北风憨直的言论,只能无奈,又转而侧头望向江心。 一旁的徐剑生同样在全神贯注盯着场中战局,只不过他是仰头看天,他感觉到天空中那宛如阴影,弥漫倾天的剑意,正如煮水沸腾般,激荡不休。 显然,宋闻再见顾亦然。 他的心情只比林慧更加激动。 “顾也。” “这一天,我等了很久。” “终于,逼你现身了。” 顾亦然一袭白衣猎猎随风,仰头望天,他只是无奈轻声道: “比武问剑都是寻常事。” “何须耿耿于怀。” 宋闻眼眸中光影明灭,喃喃道: “作为胜者,自是不懂夜夜梦回,品尝失败的个中苦楚,事已至此,无需多言。” “只以剑论!” 顾亦然微微颔首,足下轻点,长身纵跃而起,身形宛如鹏鸟扶摇九天,掠入漫天黑暗。 而他所过之处,那弥漫的黑暗便好似涌入了一抹素白,将周遭黑暗尽数逼退。 那是顾亦然的一身剑意。 于周身宛如涟漪般缓缓荡漾而出,将那周遭层层叠叠的乱神剑意迫退至周身十丈之外。 刚刚林慧拼尽全力,祭出无上剑诀方才能做到的事情,顾亦然却是如此轻描淡写,举重若轻。 宋闻的眼眸中黑意激荡, 乱神剑扬起直指白衣。 “不愧是,顾亦然。” “来!” 顾亦然手中墨白同样指向那漆黑的乱神剑锋,缓言轻声道: “来。” 围观众人全都打起精神, 这才是真正的南北剑决。 第492章 接纳我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摩挲着下巴。 抬头仰望天空。 凝神以观。 不只是他,包括身旁的王老,秦王,以及沿江两岸的所有江湖人,全都在关注这场大战。 然而,便在无人在意的角落。 一道纤细的身影好似游鱼一般穿过拥挤的人群,踩着一个又一个影子,来到一众护卫之外。 秦王的护卫们自然不像沈翊和周遭的江湖客,他们不是来观剑决的,他们是来保护秦王安危的。 他们分列在四周,肩并肩形成一个圈,将周遭的江湖人与秦王一行隔绝开来。 那道身影来到护卫跟前就不动了,她目光炯炯地盯着身穿玄衣,负手立在岸边的秦王。 简直要将有所图谋写在脸上,然而那些个护卫面对如此近在咫尺,嫌疑重大的江湖客,却好似没看到似的熟视无睹,逡巡的目光也是直接越过她,看向了后方。 就像站在他们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石头,一棵树,被下意识地忽略掉。 只是她想再要往前,要么就得挤过这几个大汉,要么就是飞身而起。 只是真要这么干,那再好的潜行身法也是没用的,除非真的能做到隐匿无踪。 她抬头望天。 先看看战况吧, 须得等待一个良机。 …… 天空中,顾亦然的“来”字倏一出口。 宋闻率先而动。 他身形疾掠,快似一团模糊的黑影,乱神一横,如同荡起千堆雪。 这是燕山燕荀的“燕山风雪歌”! 却被宋闻拿来即用。 顾亦然手中墨白应势而动,如泼墨写意般,随意挽了个剑花,剑光一点继而如万点寒梅绽放。 嗤嗤嗤。 寒梅凌霜雪。 剑光交织如梅如雪,却是只闻剑意交击的嗤响,剑锋却是丝毫没有接触。 两人剑招变化极快,往往招至半途,又倏然三转四变,每人各出十余招。 却愣是没有发出一声金铁交击的碰撞,一如寒梅傲立的剑意,无声无息,却能安然任尔八方霜雪的侵袭。 宋闻剑锋一转。 剑意如飞,快至无影。 燕云飞剑术,宋闻被手中快剑带动,速度快至无影,直刺而来。 顾亦然扬手以剑锋轻点相迎。 身形却是斜斜疾坠,借助坠势争取接招的空间,继而手腕一抖。 墨白剑身一转,旋出无数圆圈,与乱神发出叮叮当当的金铁交击之声,借助四两拨千斤的卸力技巧,将飞剑那势如破竹一往无前的剑意消磨殆尽。 砰! 顾亦然坠入江水,荡起千层巨浪,但与林慧不同,他是主动借江水之力,卸去宋闻的剑劲。 宋闻如影而至。 乱神再转,如挥开山巨斧,一道剑影虚相以劈山断岳之势,朝着顾亦然重重砸来! 宋闻接连变化数种剑势,皆是被他融汇乱神剑意,拿来即用的他人真意法门。 顾亦然抓住剑意转换的空档,急急避退,轰隆一声,黄江壶口被一剑劈的山石崩裂。 簌簌滚石朝着下游轰然坠落。 尽管面对宋闻咄咄逼人千变万化的剑意剑招,顾亦然尚能够见招拆招,但却明显落入下风。 他几乎没有反击的余力,只是不断或避、或挡,或卸,化解着宋闻连绵不断的攻势。 常言道,久守必失。 顾亦然不能一直这么守下去。 然而,眨眼间百招已过, 顾亦然却仍未见明显颓势。 他的剑意依旧澄澈如水,不曾被乱神剑意污染入侵,他的剑势剑招无比精准,每一招的应对,更是恰如其分。 就仿佛他能一直这样挡下去。 顾亦然耐心十足。 然而宋闻眼眸中的黑意却愈发兴盛。 为何。 为何他借助乱神,已然剑意大涨,却仍旧不能拿下顾亦然。 他和顾亦然的差距, 貌似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 或者说,在这数年的潜修之中,顾亦然比他走的更远。 宋闻心中惊怒交加, 在执握乱神的期间,他虽然以高绝的修为将乱神剑意压制,但自身心性亦难免受到影响。 不甘,愤怒,怨怼, 无数负面情绪在识海升腾而起,经由乱神剑意催发,瞬间占据他的理智。 他似乎听到了乱神剑在对他说话, “想打败他吗?” “放开心神, 完全的接纳我, 我能帮你彻底将他踩在脚下。” 识海之中,一道魔剑之影在神魂前,源源不断散发魔气,像是在对着宋闻喃喃细语。 现实中,顾亦然神情平静。 即便身处险境,依旧是从容不迫,他瞧着宋闻眼眸中的黑意渐盛,温声道: “宋兄,此剑不祥。” 快弃剑。” 乱神低语持续: “听到了吗,他怕了。” “放弃我,你永远无法胜过他。” “接纳我,你会成为全新的自己,一个只为剑而生的自己。” 识海之中, 神魂化形为宋闻的模样,缓缓抬手,执握住了漆黑的乱神。 嗡! 宋闻的眼眸完全变为了漆黑一片。 手中乱神发出一阵尖锐的剑吟,似是鬼哭,又似在狂笑。 八方迫近的乱神剑意骤然爆发出磅礴的杀意,将顾亦然护持周身的剑意撕开缺口。 而后犹如虎狼般侵入识海。 将之毫不犹豫拖向无底深渊。 无尽的恐惧好似化作有如实质的九幽恶鬼,一个个挣扎着扑向顾亦然的神魂。 然而,顾亦然心中无恐惧。 他不像宋闻和林慧,一个个虽然是天纵之资,却始终有一块阴影难以填补。 而顾亦然,他是别人的阴影。 自己却没有阴影。 也不像燕荀那样苦修数十年再无寸进,致使心境有缺。 顾亦然修行三十余年, 修行从未有片刻停滞。 如今更是修得剑心圆满,天人在望。 乱神激发的恐惧,便似那无根浮萍,难以寄托,又好似镜花水月,自顾亦然的心中穿行而过,不留下半点痕迹。 只一刹那, 顾亦然识海中,一片风平浪静的秋水长天便将九幽地狱的黑暗尽数驱散。 然而,乱神剑却不止乱神,在宋闻的执握中,更是威能倍增,那无匹的剑劲骤然震散顾亦然层叠抵挡的剑影,击穿他的护体剑罡,一剑刺入了顾亦然的胸膛。 两人身如陨石坠地, 朝着黄江水轰然砸落! 哗。 众人皆心惊胆寒。 便在此刻,那一直安静矗立在护卫之外的纤细身影,轻盈纵起,无声无息的朝着秦王掠去。 就在众人心神皆为战况所牵的刹那, 护卫没有察觉, 大宗师修为的王老没有察觉。 秦王自身,更是丝毫没有觉察到来人存在的痕迹。 只剩下了,沈翊。 第493章 唐门出手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轰! 两道身影自天空撞入黄江, 剑劲震荡,激起千层巨浪。 浪涌更如碎银落雨般,浇向两岸,引起围观众人的阵阵骚动。 秦王拂袖,驱散席面而来的细浪,却没发现一道寒芒悄无声息地抹向他的脖颈。 锵! 寒芒骤止,两指如拈花骤然从旁疾探而出,将那薄如蝉翼的锋刃掐停。 锋刃流转银光,距离秦王的脖颈,也就不到三寸的距离,只是无论如何,却无法更进一步。 “不得不赞叹。” “你的轻功着实高绝。” “即便我有心防备,竟还能让你潜近如此距离出手。” 清朗的声音, 在秦王和刺客的耳畔响起。 秦王方才缓缓转头, 原来不知何时,沈翊的身形倏然出现在他身侧,拈花指掐住了一柄短刃。 这短刃没有刀柄, 同样是被人以两指并夹。 指尖刃。 这是唐门特有的一种兵刃。 薄如蝉翼,便于隐藏, 出刀又能杀人于无形之中,往往目标身死,都不知道动手之人是谁。 不过秦王现在知道了。 那是一个女子。 样貌普通,皮肤粗粝,就是一个寻常村妇模样,却有着一双灿若星河的眼眸。 刺客瞳孔骤然收缩。 心中更是震惊。 正如沈翊所说,她的潜行秘术极为独到,能够通过特殊的行气之法收敛气息,再配合独到的身量步法,能够极大程度降低存在感。 让她做到身在眼前,却好似透明一般,熟视无睹的程度。 再掐准顾亦然和宋闻激战的乱局档口,众人心神为之他顾,刺客自忖…… 即便是大宗师, 应该也没办法发现她的行踪。 譬如王老,他便是在女子跃起出刀的刹那才惊觉,然而,这又怎能来得及。 然而,偏偏沈翊却是事先觉察。 更是出手将她的指尖刃拦下。 事实上沈翊也颇为惊讶,他受顾亦然所托护佑秦王,故而在顾亦然出手之后,他便已是心神两分,密切感知周遭异动,即便如此事先细细探查。 他仍旧在对方纵身前的气机流露,方才觉察异常,可见此人轻功和潜行的造诣。 血衣楼做不来如此专业的事情。 结合此前唐凤鸣的透露。 沈翊立刻便知晓了来人的身份,唐凤鸣的姑姑,唐蓝,专修刺客之道的大宗师。 唐门仍旧来了。 看来唐凤鸣这个侄子的话不怎么好用。 而唐蓝虽然一击落空,却仍想尝试,毕竟就差那两三寸的距离。 只听嗤的一声。 一捧黑炎骤然在对方指尖燃起,顺着锋刃流转,刹那间将沈翊的拈花指力焚灼殆尽。 锋芒松动欲斩。 沈翊却是一缕剑意萦绕指尖,以纯阳为意,炼罡为薪,点燃纯阳真炎。 砰的一声清脆爆鸣。 黑与白, 极阴与极阳, 两种性质完全相异的火焰倏然碰撞产生一股强劲的爆破震力。 沈翊以琉璃不灭的肉身硬接震荡余波,能做到不动如山,但唐蓝却不行,她身形被震得倒退以卸力。 然足下一点,身形斗转。 闪现至秦王后背,并指再斩。 沈翊迈步,拦在唐蓝身前,左手为剑,右手拈花迎上,刹那间,刀光指影剑气,在小范围极快交手几合,发出一连串噼啪的气劲交击的脆响。 唐蓝无心与沈翊缠斗, 她是来刺杀的,不是来比武的。 身形三转,试图绕过沈翊,抹了秦王的脖子,然而,虽然唐蓝的身法如鬼魅,但沈翊毕竟占据守御的位置,对方三四步的工夫,沈翊背靠着秦王,一步就能到位。 而唐蓝的速度纵使再快,也没有高出沈翊三四倍的差距。 两人交手数次,每次都是两三招的刀光剑影,亦或是以快打快的拳掌交锋。 而后唐蓝就移形换影,另寻机会,如此三番五次,却终究每每被沈翊阻拦。 如此电光火石的交锋。 身在一旁的王老和一众护卫也尽数反应过来,想要合身夹击,唐蓝眼眸中闪过一丝不甘,周身真气陡然荡漾开来,似是化为无数漩涡。 漩涡荡漾之处,皆有唐蓝身形显现,刹那间,竟有七八道身影同时出现八方。 她们指尖的刀光更皆有一捧黑炎爆起,斩向秦王周身,沈翊眉头一挑,身法和幻术的结合? 王老和护卫们紧急之下哪来的及细细分辨,各自挑着最近的身影,以磅礴真罡轰去。 罡气所过,唐蓝的身影尽数化为梦幻泡影,而唯剩三道人影朝着沈翊袭来。 只要他判断出现些许犹豫,唐蓝就有信心将秦王的性命取下。 有意思。 沈翊不得不承认,唐门在刺杀的技巧上堪称巅峰,但他即便看不穿,也有办法。 当即气沉丹田,将九玄功宛如海潮掀涌般,自周身窍穴喷涌而出。 刹那间,周遭真气凝成的漩涡和虚影被沈翊摧枯拉朽的真气狂潮硬生生冲散。 唐蓝的身形更是独独显露而出。 此之谓,一力降十会! 唐蓝暗啐一声,莽夫!但她也认清,沈翊在此事不可为的现实,转身欲走。 沈翊却是追势更疾。 一拳凝握,自腰间旋出,这一拳龙吟虎啸,劲似撼山,极尽刚猛之能。 唐蓝并指横刀拦阻。 拳头未至, 那股骇人的拳风已然是扑面而来,指尖刃上黑炎跃动震颤,几乎被强劲的风压吃得熄灭。 铛! 拳头与刀锋结结实实撞作一处。 唐蓝只觉一股沛然大力沿着刀锋席卷而至,一圈气浪自拳锋涌出,她的身形宛如沙包,嗖的一声倒飞而出,直接轰隆一声飞过拥挤的人海,撞入江岸旁的丛林。 “看在唐凤鸣的面上,速速退去!” 沈翊的声音在唐蓝的耳畔回荡。 唐蓝分明看到沈翊平静中略带一丝笑意的神情,更令她愤怒的是,秦王。 沈翊实力通天也就算了。 但这个始终在她指掌之间生死徘徊的男子,却是神情淡漠地目送她离去。 好像方才的涉险对他来说不值一提,那双冷漠的丹凤眼,竟让她如此挫败。 哗! 她的视野被层层林荫取代,而后撞断数棵大树,方才跌落在地上。 若非她有罡气护体。 这下真的会五脏俱裂,不治而亡了。 一道身影从旁斜里飞掠而来,一手将头晕目眩的唐蓝架了起来,几个纵跃离开。 身后,秦王的护卫紧随追至丛林,却发现除了残枝败叶,唐蓝的身影早已经消失不见。 林深之处。 两道身影自树梢之上落下。 “姑姑,你没事儿吧?” 唐凤鸣将唐蓝放靠在树旁,一掌抵在她的后背,同源的唐门内功真气源源不断涌入。 她的体内纯是被一股刚猛的力道震成内伤,只能静养,倒也没有生死之危。 沈翊显然是留手了。 唐凤鸣不由道: “我的好姑姑啊。” “这些天我是遍寻你不到。” “留了咱门里的印记你也不来找我,不然我也不用在那尚公子一众人的外围蹲你。” “你也不用受这份罪了。” 女子缓缓吐息, 以真气将伤势稳定住。 随手在耳根处轻轻一揭,一张极薄的人皮面具便被女子摘了下来。 露出一张极为姣好的面庞。 只是女子此刻脸色有些苍白,柳眉倒竖,娇声道: “我可是听说了,你在外闯荡,不是勾搭这门的妹妹,就是去撩那宗的姑娘。” 我寻你做甚?” “看你沾花惹草,败坏门风吗?” “你也是不济事,刚刚若是与我一道出手,说不得十万黄金就已经到手!” 唐凤鸣哑然失笑。 “看到那人在场,我哪还有出手的心思,不是找死吗?” 唐蓝这才忽然想起沈翊的忠告。 “那人是谁?” “他认得你?” 唐凤鸣两手一摊: “他是沈翊啊。” 第494章 乱神剑断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 唐蓝美眸一瞪,惊愕一闪而逝,旋即喃喃道:“是了是了,如此年轻,却有通天修为。” 旋即看着眼前自家的花花公子,恨铁不成钢地一把攥住唐凤鸣的耳朵,狠狠道: “你看看人家!” 但凡你把一半的心思用在修炼上,不说大宗师,人榜第一也该是你了!” “气死我了。” 唐凤鸣被捏得哇哇痛叫出声,只能连连求饶,他这姑姑可是暴脾气,得顺毛说话,但凡敢顶嘴,自己就别想好过了。 半晌过后。 唐凤鸣揉着自己发红的耳朵,小心翼翼道:“姑姑,那十万黄金,咱不琢磨了吧?” 唐蓝想到了秦王那双冷漠的眼神。 不由更气了: “琢磨个屁,老娘不要命了吗?” “要琢磨也要等沈翊不在了再说!” 唐凤鸣暗自松了口气,心中暗道: “我的老爹呦,总算给咱们老唐家多保下了一份骨血。” 且不说唐家姑侄的亲切交流。 黄江岸边。 就在秦王遭遇刺杀,到唐蓝被沈翊一拳逼退之际,顾亦然和宋闻的交手又生出了变化。 先前顾亦然被宋闻的剑劲裹挟, 身形直接被轰入江面。 两相剑劲纠缠,更是令黄江之水环绕两人激荡,形成一道巨大的漩涡。 众人本想顾亦然这下当是受伤不轻,不料众人定睛一瞧,宋闻手中乱神一剑刺入顾亦然的胸膛是不假,顾亦然却也反手为扣,将宋闻执剑之手牢牢钳住。 刹那之间。 两人以乱神为桥梁,剑意真气滔滔不绝灌入,展开内功与心神的较量。 宋闻此刻双眸漆黑如墨,散发着摄人心魄的魔力,寻常剑客只消得与他对视一眼,便如同是凝视深渊,自有无尽恐惧自心底蔓延而起。 然而,乱神无往不利的心神攻击,却在剑心圆满的顾亦然这里吃了瘪。 反倒是顾亦然眼中泛着温如秋水的鸿光,虽然并未开口,却有一种精纯的意念宛如利剑,刺入宋闻的心神。 这意念,是对剑道一以贯之的纯粹,是对默念如渊的淡然,还有惋惜, 对宋闻的惋惜。 惋惜? 陷入魔念深沼的宋闻仿佛在无穷无尽的黑夜里,突的见到了一缕黎明的天光。 继而恍然失神。 我是谁? 我是宋闻。 是那个日日沉湎过往,一心只想击败宿敌,执念深着的魔剑宋闻, 还是那个从小习剑,立志攀登剑道绝巅的罗浮宋闻? 我的存在,究竟为何? 是为了击败某人而活。 还是为了,为了自己而活。 宋闻的眼眸陡然荡起波澜,竟从那漆黑的玄色里荡起一缕白光。 周遭江水掀起的巨浪,更是在两人激荡的剑劲下,尽数泯灭,还原为虚空。 顾亦然苍白的脸庞倏然出现一抹笑意: “宋闻,醒来。” 宋闻眼中白光如剑似电, 不断从漆黑之中抢夺地盘,另有一股宛如怒海狂潮般的精纯剑意自宋闻身上陡然升腾。 这是原属于他自己的剑意。 他苍声开口喝道: “来!” 顾亦然与宋闻心意交锋,瞬间心领神会,难得的朗声大笑道: “好,来!” 瞬间两人磅礴精纯的剑意裹挟无匹剑罡涌入乱神剑身,发出激荡不休的爆鸣。 沈翊看出来了。 这两人已经不是在二虎相争,而是以二对一,合力绞杀乱神剑意! 乱神剑纵使神异非常,但终究是一柄剑,又怎能敌得过两大宗师剑意和剑劲的翻覆摧折。 只见乱神剑骤然急促震颤,继而迸发出一阵连绵的刺耳剑鸣,仿佛在尖叫恐惧! 听到这等乱神之音, 周遭所有使剑的剑客全都神色大变, 眼眸中尽皆出现迷茫和挣扎,下意识朝着两位大宗师交战的核心伸出手去! 乱神在求救! 心智不坚者, 几乎是毫不犹豫朝着江中飞身扑去。 然而,顾亦然和宋闻却对周遭的情况不管不顾,只是倾尽全力,将周身真气和剑意全都灌注进入乱神剑身。 事实上,也无需理会周遭剑客的干预。 两人周身气劲迸发,激得江水如剑掀涌,无数浪花便是一柄柄利剑,直接将贸然跃出的剑客刺个血肉模糊的对穿,扑通扑通落入江中,被滔滔水流冲走。 这些被乱神引动的人,不过是扑火飞蛾,又怎能在两位剑道大宗面前生事。 唯有沈翊愕然。 旋即愈发对乱神咬牙切齿。 顾亦然和宋闻要是再搞不定,他可就不管什么南北剑决的规矩,也要进去掺和一脚了。 便在一连串雀起惊鸿般的突变下,冥冥之中忽然传来一声咔嚓的碎裂声。 继而砰的一声炸响,那刺入顾亦然胸膛的半截乱神轰然碎裂成无数碎片。 强大的剑劲和剑意的碰撞,让两人身形犹如断线风筝般,倏然倒飞而出。 关北风和徐剑生连忙自人群中飞身而起,将各自的长辈扶稳落回。 而此时此刻。 顾亦然和宋闻谁胜谁负, 也已经不再重要。 一众剑客的心神,全都落在另外半截自宋闻手中旋飞而出的乱神残剑之上。 残剑锵的一声扎在一块河床底部的岩石之上,而刚刚被顾亦然和宋闻剑劲排开的江水滚滚回流。 眨眼便将那残剑淹没。 嗡! 乱神残剑发出一声嗡鸣! 早已经虎视眈眈的一众剑客全都眼神一变,犹如饿虎扑食般朝着江心飞扑而去。 沈翊瞳孔骤缩,他本以为乱神剑断,灵性和剑意也相应身死,却不曾想竟然仍能惑乱众人剑心。 他正欲出手夺剑。 一道血影已然从飞扑的人群中一马当先,疾掠来到江心,但见其周身真气一震。 江水瞬间激荡,被再度排空成旋, 插在岩石上的乱神赫然而现。 那人一手握在乱神剑柄上,一股宛如九幽深渊的黑暗剑意冲天而起。 随后凌空飞至的剑客们, 周身尽数暴起团团血雾,当场身死。 而那人一袭血衣,立于江心岩石之上。 佝偻的身形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他几乎在握剑的刹那,就完全接纳了乱神的剑意。 此刻猛然挺身长啸,原本匀称的体型骤然变大一圈,原本该是冷酷无情的面容,竟然突兀地露出一个狰狞的邪笑,细长的眼眸更顷刻变成了完全的漆黑。 这是血衣楼,第一血衣。 听杀。 他此刻缓缓转向沈翊方向,望向他身后的秦王,伺机夺取乱神,完成刺杀,这…… 便是他血衣楼的计划。 第495章 剑毁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刚要掠身而出的身形戛然而止,微微眯起眼睛,看来不需要他去抢了。 乱神剑会自己送上门来。 听杀横起手中乱神残剑,刹那之间,轰的一声,身形消失,脚下岩石崩碎。 铺天盖地的乱神剑意,犹如永夜,朝着沈翊这方向蔓延袭来。 一众江湖人尽皆慌忙逃窜。 王老和一众护卫急声大喊: “保护公子!” 就在这糟糟乱局之中,两道飞光自空中疾掠而至,锵的一声,被沈翊执握在手。 刀剑入手的刹那。 血衣听杀已然一步现身当前,手中乱神裹挟漫天剑影朝着江岸倾洒而至。 沈翊足下一点,陡然撞入无边黑暗,然而那乱神剑意威势无边,顾亦然和宋闻之后,又有谁人能挡,众人只道沈翊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孰料,一股磅礴刀剑真意迎着乱神剑意倏然爆发,一缕青色刀光自漠漠黑暗中横斩而出,宛如黎明破晓的天光一线! 哗—— 一线青光横亘东西,于黑暗之中蔓延无际,血衣听杀扬起的漫天剑影顷刻弥散。 那铺天盖地的乱神剑意却是在沈翊一刀之下,上下两分,显露出听杀震惊的面庞。 “这……怎么可能……” 而围观的众人看到左刀右剑,宛如天神般的沈翊,这才纷纷恍然大喝: “沈翊!” “他是沈翊!” 沈翊对于两岸嘈杂充耳不闻。 旋身扬剑而起。 斩却刀后, 诛邪剑宛如黎明天光中倏然跃出的旭日朝阳,朝着听杀激荡而出! 伴随飞剑呼啸,纯阳剑意散如晨曦,普照八方,周遭黑暗顷刻如冰雪消融。 诛邪剑势太快,剑意太广。 听杀根本避无可避,只得勉力全力激荡手中乱神剑意,扬起残剑朝着诛邪迎上! 几乎在眨眼之间,两剑轰然对撞! 一者明,一者暗, 一剑炽烈,一剑森寒, 然而,任凭黑夜如何张牙舞爪,却终究是阻挡不了晨曦漫天,阳光普照的大势。 只听得乱神一阵急吟! 继而便是,轰的一声炸响! 纯阳剑光将漆黑剑气轰然击散,两剑交击之处,更是砰的一声散出一圈气浪。 下一刻,听杀身形倒飞。 宛如陨石斜斜撞入黄江之水,磅礴的剑劲又又又一次激得江水震荡逆卷。 沈翊的身形在空中一闪而至,真罡激荡而出,将四周江水尽数排空。 身形方才轻轻落在江心河床之上。 他看着被诛邪一剑钉在河床底部的血衣,双眸漆黑,痛苦挣扎。 更是发出如兽般的嘶吼。 但他的浑身经脉被纯阳剑气灌入封堵,根本无法调动,越是挣扎,反而越是激得周身如被无形利刃扎得千疮百孔。 沈翊一手搭在诛邪剑柄上,轻叹道: “可惜,若你还是你,或许能撑得更久一些,一柄残剑,反倒成了负累。” 听杀怒吼,似是愤怒。 亦或是乱神在愤怒。 沈翊轻轻道: “别急,马上就料理你。” 说罢,雄浑真气灌入诛邪,纯阳剑气顷刻将听杀的周身经脉尽数摧毁。 血衣楼,第一血衣, 身死。 【斩杀大宗师武者,获得潜修时间,二十年】 【潜修】剩余120年零9个月 听杀一死,他的周身异象如潮褪般消散,双眼恢复黑白分明,身形缩小一圈,变得修长匀称。 而乱神残剑却是再度嗡然震响。 嗖。 残剑飞入沈翊的手中。 “还想蛊惑他人?” 却是乱神的剑意被沈翊以真意隔绝,无法散发出去引得一众剑客失心献祭了。 乱神剑急急而吟。 剑意一转,反朝着沈翊袭涌而来。 剑的灵性本能竟如天魔低语。 不断诱惑着,想让沈翊放开心神,彻底接纳它的剑意。 感受着那徘徊在脑海中的低语,沈翊微微摇头,即便断折残破至此,竟仍能诱导人心。 不愧是魔剑。 只是可惜, 你的筹码对我没有任何吸引力。 自语话罢,沈翊以刀剑真意和九玄真气齐齐灌入乱神残剑之中。 乱神倏然发出阵阵尖锐的爆鸣,像是在遭受万般酷刑,发出持续的惨叫。 这声音几乎要穿透沈翊设下的剑意阻隔,引得周遭剑客纷纷群情激愤。 有的人更是悲声大喊: “放开它!” 更有不要命的,想要跳入江中,硬闯沈翊的护体真罡。 好在沈翊没让他们等太久。 真气与真意一瞬间灌入乱神残剑之身,直接令剑身发出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声音。 继而砰的一声巨响。 乱神残剑在骤然高亢的急鸣之中,炸为无数碎片,散入滚滚黄江,彻底奔流东去。 沈翊傲立江心,滚滚黄江自他两侧激荡而过,烨然若神,他提气长啸: “乱神已死,魔剑已亡!” “假借外物非正途,诸位,好自为之!” 声音滚滚散开,落入一众剑客耳中,令群情激荡的氛围倏然平息。 …… 沈翊环视落罢,方才自河床纵身而起,重新落回秦王一行人的阵地江岸。 至此,一波三折的南北剑决终是落下了帷幕。 待得沈翊归来。 秦王吩咐一众人带上了剑宗、罗浮的几位,排开熙熙攘攘的人群,率先离去。 不少江湖剑客对着黄江恍然若失,怔怔无神,或许还在为乱神剑毁而失神。 尽管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但乱神剑意临身的一刹那,确实是给他们带来一种无与伦比的畅意,而这一缕心魔,他们以后要靠自己去勘破了。 唐凤鸣和唐蓝混在人群,望着秦王一行人渐行渐远,唐凤鸣好奇道: “姑姑,刚刚沈翊擒乱神的时候,可没在那尚公子身边了,你怎么没再出手?” 唐蓝望着秦王那高大的背影,又听着自己侄子刺耳的话,不禁柳眉倒竖: “我已经出手一次。” “可不想趁人之危!” 唐凤鸣眉头一挑,这话听着不对,咱们唐门不就是要趁人之危吗? 而且,他看着唐蓝虽是一副冷漠凶戾的神情,但那双明媚的眼眸里却好像有了不一样的东西。 他是沾花惹草的老手,一眼就看出这个从小就是冰山一般的姑姑,貌似是动了凡心。 但他可不敢说, 不然他就是自讨苦吃。 “姑姑,怎么说,要回唐门吗?” 唐蓝不耐烦道: “行了行了,任务都失败了,随便你去哪儿沾花惹草,别来烦我了。” 唐凤鸣折扇轻轻在掌心一拍,高兴道: “好嘞,小侄遵命。” 唐凤鸣心情不错地转身离去。 心中盘算着是去找峨眉女侠叙叙旧,还是回血衣楼找织女调调情。 织女是血衣楼的第二血衣,如今还压在唐凤鸣之上的,便只剩血衣楼楼主。 他又怎能心情不悦呢? 第496章 收尾之事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中郡,壶口县的一座大院。 这里已经被秦王盘了下来,专门给顾亦然、宋闻等人疗伤之用。 有沈翊和王老轮番以真气相助疗伤,顾亦然和宋闻的性命无碍。 只是顾亦然当时被乱神一剑贯穿胸膛,乱神剑气深入周天经脉肆意破坏,如今想要伤愈,至少也要个把月份。 宋闻则相对好一些。 除了因为剑气余波引发的内伤,便是心神为乱神魔念所扰,故而损耗甚重。 静养数日就能恢复。 说来说去,要死的人就只有一个了,便是那北地剑宗的掌门,林慧。 只不过林慧并非被宋闻重伤身死,而是正如他自己所说,他在来之前就已经气血亏败,油尽灯枯。 他之所以要逼着顾亦然现身, 实则是来交代后事的。 林慧躺在榻上。 面如金纸,一手紧紧攥着顾亦然的手,好像生怕他再跑了。 沈翊和秦王几个外人本欲回避,但林慧却道了一声不必,只言他们在此,也好做个鉴证。 “顾亦然,我死后唯有一愿。” “我要你接下这剑宗掌门之位!” 顾亦然神情黯然: “师兄,你又是何必。” “我当日在师父面前立誓,已然脱身剑宗,如今又怎可再归宗。” 林慧艰难摇了摇头: “当时是师父答应你,我可没答应你,现在师父远游离去,我才是剑宗掌门。” “掌门之位传给谁,现在是我说了算!” 顾亦然犹豫: “师兄,这……” 林慧两眼一瞪,再度加码: “你若成了掌门,剑宗二子决一继承的宗门规矩,也任由你想改就改。” “我死前唯一的遗愿便是,便是不能让剑宗在我手中没落!” 沈翊虚着眼,瞧着一脸悲戚恍然无觉的关北风,还哭呢,小风呐,长点心吧。 顾亦然若是不接,剑宗掌门不得落在你头上,你师父的意思,那是落你头上就叫没落了。 当然,关北风憨直的性子自然不会计较这些,即便是知道了,恐怕他也会说一句,他本来就差顾亦然师叔远矣,师父他老人家说的没错。 总之,林慧一番苦口婆心。 顾亦然终是从林慧手中接过了掌门剑令,成为了北地剑宗的掌门。 林慧长舒一口气。 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下了一半,另一半则是藏在后半段的话里: “我死后,你要回一趟宗门,去剑冢禁地领悟无上剑决,若是你的话,当能领悟万全,不至于如我一般,心血耗尽也只是一窥皮毛。” 顾亦然闻言愕然: “师兄,你这一身气血亏败,难道尽是修炼无上剑诀所致?” 林慧喘了一口气: “是也不是。” “那年你一剑致我落败,不忍杀我,遂决定脱身宗门。孰料,便是你这一离经叛道之举,亦在我心中埋下难以磨灭的阴影。” “而后师父远游,我被迫成为剑宗掌门,那阴影并未缩减半分,反而随着我修为精进,愈发深重。” 他的眼眸瞥了一眼远端的宋闻,笑了笑: “说起来,我倒也像是宋先生一样,被与你相关的心魔所纠缠,我想打败你。” “或许,彼时彼刻不行,但剑宗掌门都能够修炼剑宗最后一门剑道绝学,无上剑决。” “我自忖待我修炼无上剑诀之后,或可与你交手中占的先机。” “于是,我愈发刻苦。” “然而无上剑决之所以无上成名,便是要求精气神圆转如一,心无杂念地体悟无上剑道。” “我心境愈加偏执,反倒愈是落了下乘,于我而言,便于是急躁郁愤。” “如此心血损耗郁气郁结之下,自己终究走火入魔,成了这般油尽灯枯,时日无多的模样。” 众人望向顾亦然,他的光辉,致使多少如林慧、宋闻如此的剑道天骄如坠阴影。 细细思来,真是可悲可叹。 林慧最后反复叮嘱顾亦然,务必要回到剑宗,务必要将剑宗传承下去。 这是他最后的遗愿。 说罢,林慧攥着顾亦然的手颓然一松,却又被顾亦然反手捞起,郑重将手掌合握。 “我会的。” 一代剑宗掌门,林慧, 至此阖然长逝。 满屋子沉默。 只有关北风号啕大哭,声音悲怆宛如肃寂的寒风,刮的众人脸上生疼。 …… 众人暂歇两日。 顾亦然决定即日北上归宗,之所以如此匆忙,实则是想将林慧的尸首带回剑宗安葬,落叶归根。 这本无可厚非。 但有两点顾忌,一是顾亦然自身重伤未愈,一身实力发挥不出一二。 而北境武林本就纷乱,再加上北莽和大夏在拒北关对垒,时不时便有摩擦。 顾亦然如此北上,太过危险。 即便是关北风提出要一起归宗护送,但一来他的实力不上不下。 敢于对顾亦然下手的。 绝对不会将他放在眼里。 二来,他此地外出游历,按照剑宗的传统,当是要游历九州天下,没有半途而归之礼。 沈翊一听,心中寻思距离阿月闭关和疗伤还有些时日,便直接开口道: “我陪顾先生走一趟得了,正好我从未到过北境,正好去一睹北地风光。” 众人一听沈翊要跟着一起去。 那便没得说。 有沈翊在,恐怕除了天人现世。 即便是拒北军或者北莽铁骑倾巢而至,他们两人也能保得性命。 此事落定。 另一件让顾亦然忧心之事,便是他这一去,秦王身侧便无高手护卫。 虽说有王老随身。 但说白了,秦王此时已是身占两郡之地,手握西北大军,更无粮草辎重的钳制。 那是想反就反。 上京城,齐鲁地。 想杀他的人恐怕不知凡几,就连这次十万黄金的悬赏,估计也是那些人抛出来的鱼饵。 若是他们探知顾亦然重伤。 亦或是秦王身边只剩王老,那两人恐怕顷刻便有生死之危。 秦王却是大手一挥,让顾亦然只管去做他的事情,不必挂怀,他的安全自由他自己负责。 说是这么说,但顾亦然对秦王亦友亦臣,友在臣先,自是不会放心。 宋闻却忽然挺身而出: “顾兄自去。” “此事皆因我为心魔所趁。” “顾兄不在的日子,我便护佑秦王殿下左右,虽然我不如你,但当也能护他周全。” 顾亦然闻言, 悬着的心这才彻底落下。 宋闻此番勘破心魔,又在乱神剑意之中触及天人瓶颈的体验,实则实力更进一筹。 顾亦然谦虚的说,他和宋闻胜负几何,还真不好说。 “如此,当是多谢宋兄!” 第497章 路遇不平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中北古道,一辆马车拉着一口黑皮棺材,自南向北滚滚而来,御马的车夫,是一个一身素衣长袍,腰悬黑鞘佩剑,先生模样的中年男子。 马车旁边,一匹黑马悠哉悠哉,徐徐跟着,马背上躺靠着一个人。 一袭玄衣,容貌年轻而俊朗,双手坐枕,闭目晒太阳,嘴上还叼着一根狗尾巴草。 若是不考虑他在马背上躺如平地这样高难度的动作,这人还真有一种悠闲自得的意味。 这一行正是沈翊和顾亦然。 为了避免麻烦,两人自壶口镇乔装一番后,夤夜而行,一路上更是走的偏僻路线。 算得上是日夜兼程,这才到了中北古道,这是中郡通往北郡的一条偏僻道路。 转过刚刚的山口之后,两人便算踏入了北郡的地界,北境三郡之地,北郡地跨东西,最为辽阔。 这里地广人稀,常年受北莽蛮夷滋扰,江湖各道鱼龙混杂。 寻常百姓若非托庇一方, 想要求存堪称是步履维艰。 “有人。” 驾车的顾亦然温声说道。 自与宋闻一战后,顾亦然虽然周身经脉身受重伤,但是剑意却是愈发广博浩远,深不可测,心神意念与天地契合也更进一步。 他对周遭环境的感知,更在沈翊之上,他说有人,那就指定有人。 沈翊一个挺身自马背上坐了起来,抬掌置于眉间遥望。 他也感知到了, 就在前方古道的尽头。 不多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远处响起,一匹毛色深青的骏马,四蹄如飞地朝着两人疾奔而来。 这骏马高大异常快似极影,单论速度,恐怕还要稳压在跟了沈翊之前的乌云踏雪。 不过现在乌云踏雪被沈翊日日温养,生了灵性,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远远看去,只是一匹马在如飞狂奔,但顾亦然和沈翊却是感知的真切。 有一个人紧伏在马背上。 看其衣着,是个女子。 她的双眸紧闭,俨然已经失去了意识,但双手却是紧环着马脖子,防止自己掉下来。 气息着实微弱,俨然受了重伤,再这么颠簸下去,恐怕会直接死在马背上。 顾亦然轻叹一声: “沈兄弟,可否?” 沈翊笑道: “自无不可。” 倏然间,一股剑意如水波涟漪般荡漾开来,刹那便将疾奔的骏马所笼罩。 那烈马本是要与两人错肩而过,却在被顾亦然剑意笼罩的刹那,倏然急停。 几声嘶鸣之后, 竟是顺从地朝着两人踱步踏来。 沈翊纵身下马,抬手一摄,马上的女子便被他的真气虚托着放在地上。 这女子一袭劲装外披淡色裳裙,样貌温婉,只是现在却是眉头紧皱,脸色青白,嘴唇发紫,像是遭受了某种极寒冻创。 沈翊伸手搭在手腕上。 九玄真气涌入经脉探查伤势。 “如何?” 顾亦然同样半蹲下来询问。 “当是自后背中了一掌,一股阴损掌劲自后心蔓延周天经脉,如附骨之疽难以祛除。” “要是没遇到咱们,估计活不过两天。” 沈翊一边说着,一边以真气将那阴损掌力瓦解消弭,且不说九玄功本就对症。 以他现在的功力。 除非天人降世,否则天下当是没什么异种真气是他没办法化解的。 沈翊除掉女子体内沉疴,又以九玄真气在她体内转了几圈温养经脉。 如此一番动作下来,女子的伤势已然稳定了,只不过尚未转醒。 时值天色将暗。 两人遂决定就在道旁林中休憩。 因为马车拉着棺材。 故而他们也没有深入树林。 就简单寻了一块空地。 沈翊随手几道纯阳剑气就从周遭的树木上打下柴薪,顾亦然提着墨白,咔嚓斩作数段,架起一个火堆,沈翊再并指一点,纯阳真炎嗤的一声就将之点燃。 两人分工明确,俨然已是熟练工。 顾亦然给那昏迷的女子喂了几口清水,而后两人翻出包裹里饼子和牛肉干,就着水吃起来。 虽说填不饱肚子,但到了他们这境界,虽说餐风饮露有些太夸张,但对外界食物的需求也已经是很少了。 就算是几天几日不食不睡, 也基本不会损耗太多精气神。 两人也没有讨论这女子的身份,为何被追杀之类的问题云云。 反正事主就在眼前,等她醒来一切便真相大白,而且她也确实快要醒了。 …… 马小灵自昏沉中睁开双眼。 火光,树影,残月,繁星。 余光之中, 两道身影或躺,或坐在篝火旁边。 她心思急转,从被追杀到意识昏迷,再到如今的境况,她知道自己当是被人救了。 只是这救她的人,是何身份。 是善是恶,却又尽数未知。 须得小心留神。 “你醒了。” 一道温润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出声的是那个先生模样的男子,马小灵见自己被戳破,也不好装晕,旋即撑起了身子,拱手朝着两人道: “多谢两位侠士救命之恩,只是在下被人追杀,只怕会连累两位,我……” “哎,现在说这,已经晚了。” “事已至此,不如先吃点儿东西吧。” 沈翊打断了马小灵的滔滔不绝。 将手中的牛肉干递了过去。 马小灵被噎了一下,旋即看着眼前的食物,咕咚一下咽了口水。 他瞧了瞧沈翊,这人年纪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刚刚是躺在地上,一副惫懒模样。 如今也是一手撑地,歪歪扭扭地坐着,这样的人性格应是颇为随和。 而顾亦然,一看便是一个温润沉稳的先生,性子想来也不差,马小灵遂伸手接过,口中不断称谢,已然撕了一条放入口中咀嚼,虽然不算是什么美食,但唇齿肉香,也堪堪能够抚慰她的饥肠辘辘。 忽然,她意识到了什么,急忙反问: “你刚才说什么?!” “什么晚了?” 沈翊笑了笑。 一阵马蹄轮动的哒哒声已然呼啸而来,继而是烈马嘶鸣,十几条人影小心翼翼淌入了丛林中。 方圆数里,就他们这一处篝火明晃晃燃烧,在黑夜里如此耀眼。 要真有什么追兵, 自然是直冲而来。 马小灵脸色大变,惊呼糟糕。然而那十几条人影已经将他们三人团团围起。 这些人手持各异兵刃,身形健硕精壮,一股凶悍气息扑面而来,显然都是刀口舔血之辈。 为首是个光头的疤脸汉子。 肩扛一柄鬼头大刀,一脸粗犷狰狞之相,此刻却是眯眼瞧着沈翊和顾亦然: “两位是何人?” 第498章 追杀的凶人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无怪疤脸汉子谨慎,北郡江湖腥风血雨数十载,不谨慎的早就滚滚大势中被大浪淘沙。 哪还能活到现在。 而眼前这两人,一个样貌年轻两手空空,一个成熟朗逸,一副先生模样。 气质不类凡俗。 更奇怪的是,旁边还有一口黑皮棺材,带着一口棺材赶路,十足奇怪。 在北郡,越是奇怪的人, 往往越是和深不可测沾亲带故。 沈翊打了个哈欠,随口道: “过路人。” 大汉拧着眉头: “听口音,阁下不像是北地人士。” “我们?” “中郡来的。” 疤脸汉子眸光移转至马小灵的身上: “此乃北郡的江湖事。” “还望两位莫要插手。” 顾亦然此刻却道: “姑娘可是姓马?” 马小灵原本正警惕着伺机突围,对方人多势众,他没想过沈翊和顾亦然还能帮她。 更没想到还与她搭话。 马小灵微微一愣,旋即点头: “是,我叫马小灵。” “北郡万马堂,马卓群是你的?” 顾亦然此话问出,沈翊分明感受到疤脸汉子身上突然迸发出一闪而逝的杀机。 马小灵闻言却是两眼一红: “马卓群是我爹!” “万马堂一夜覆灭,我爹为护我离开,更是,更是当场战死!” 马小灵本是性子坚强的姑娘,即便父母亲朋一夜皆死,她都坚强地没有露出半分软弱。 她只有一个信念, 那便是她爹不能白死, 她一定要活下去,留待来日为她爹报仇! 只是如今马小灵先是被两人所救,如今言辞之间,又听闻顾亦然似是她爹的旧相识。 再加上顾亦然的温文宽和的语气,马小灵就像找到了家人长辈依靠一般,为了生存而强行编织出的坚硬甲胄崩碎的彻彻底底,只剩下满心的委屈和悲苦。 呜呜。 两行清泪止不住地从眼眶淌出,马小灵捂着嘴巴,却依旧是挡不住那断断续续的啜泣。 顾亦然轻叹一声,向沈翊解释道: “万马堂是北郡大帮,专门做马匹生意,尚公子和万马堂每年都有固定的生意往来。” “只是没想到他们竟遭此横祸。” 沈翊听着面色平静,只是眼眸中已然带上了一丝冷色,眼睛一闭一睁,惫懒之意尽祛: “既是江湖事。” “那天下江湖客皆可管之。” “言辞闪烁,遮遮掩掩,既然做下此等灭门惨案,何不报上姓名。” 疤脸汉子面色一变,沈翊这话是铁定要插手了,眼眸中闪过一抹戾色。 他们纵横北郡是谨慎不假,但不代表是连刀都没动,就被吓退的怂包。 疤脸汉子暴喝: “既然阁下找死,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一起上,杀了马家人!” 一刹那间,十几条身影飞扑而来! 火光映照之下,更犹如群魔乱舞,疤脸汉子更是单掌抓着鬼头大刀,朝着沈翊缠头纵斩! 他的左手却是掏出三枚透骨钉,趁着众人围攻的乱势,朝着马小灵甩手打出。 哪怕他们今天遇到高人,一个都活不了,那马小灵也一定要死! 然而,他本以为自己的小动作隐秘难知,却听得沈翊一声轻笑: “还算有点儿小聪明。” 疤脸汉子瞳孔骤缩。 他仿佛看到一圈涟漪自沈翊周身扩散开来,将飞扑围攻的众人尽皆笼罩。 无形的重压,平等坐在每个人的肩头,疤脸汉子只觉他们的动作骤然变得迟缓。 就连三枚打出的透骨钉, 都仿佛陷入泥沼。 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空中划过,在马小灵慢慢瞪大的眼睛中,迫近她的脖颈。 只有沈翊的并指抬手的动作如常。 不,还有那个一身素衣先生,亦是仿佛不受影响环顾四周的乱势,轻轻摇头。 轰! 随着沈翊一指落下,虚空生剑! 无数道无形剑气,如水波在涟漪中乍起,十几条人影周身轰然爆出一团团血雾。 而疤脸汉子只觉眼前一花,手中的鬼头刀已然不知何时被沈翊劈手夺去,又反手一扔,鬼头刀嗖的一声,半空来路的三枚透骨钉,被直接斩作两段,失去穿透的威能。 哗啦。 一阵齐刷刷的尸体扑通落地的声响,疤脸所带的一众好手尽数身死当场。 而他自己除了手中的鬼头刀丢了,身上竟然毫发无伤,疤脸汉子看着一晃眼就出现在面前的沈翊,对方脸上挂着笑容,却将他吓得冷汗涔涔。 他知道,自己没事不代表他实力强,而是沈翊刻意留下的活口。 “小马姑娘。” “这伙人的来历,你可清楚?” 小马姑娘? 马小灵怔了一下,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叫他,旋即望着疤脸汉子,茫然摇头。 他们一家子遇袭突然,那些人各个要么蒙面,要么就是没见过的生面孔,却偏生人数众多,不少人更是实力强悍。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出声道: “但我知道是谁杀了我爹爹!” 忽然。 一道阴恻恻的声音骤然响起: “嘿,我就这群酒囊饭袋靠之不住,还得本座亲自出手!” 与话音同步而起,一股冰寒彻骨的掌意自黑洞洞的丛林中突出,朝着马小灵笼罩而来。 这掌势裹挟好似朔风呼呼大作,顿时让马小灵感到一股窒息般的威压,让她再也说不出后半句话。 对方还有高手潜伏在侧。 而且趁着几人说话的空档暴起突袭,似要一举将马小灵毙于掌下。 然而,这声势威猛的掌意遮掩下,却另有一道掌力贴地急掠,隐藏在灌木草丛之中,打向的却是疤脸汉子。 这一着,仍是声东击西。 看似要灭口马小灵,实则是灭口疤脸。 不过这等伎俩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便是显得多此一举。 对方的一切动向。 皆在沈翊气机感应中清晰可知,包括那突然冒头而出的高手,而且还是个宗师。 沈翊没去管马小灵。 那冰寒彻骨的掌意刚刚逼近马小灵,便被顾亦然的剑意化解,朔风呼啸化为春风拂面。 他一掌搭在疤脸汉子的胳膊上。 以纯阳真意为核,般若掌力为用,纯阳至柔的掌力沿着疤脸汉子的经脉游走。 以其足下经脉为桥,与那贴地而来,印上小腿的阴寒掌力结结实实碰撞在一起。 砰! 疤脸汉子腿部直接炸出一声闷响。 整条小腿倏然崩碎。 在沈翊纯阳掌力之下,那股阴寒掌力便好似是一片雪花撞进了熊熊大日之中,顷刻蒸发殆尽。 丛林之中传来一声闷哼。 那人大惊失色,甚至来不及压下因为反噬而翻腾的气血,当即转身,一脚猛地踏在地上,地面砰然而裂,欲要夺路而逃。 啪! 那人身形疾掠而出,却是眼前一黑,竟然突兀出现了一道人影。 他就像是自投罗网般,将自己的脖颈送到对方的手中,咔,身形骤停,只剩带起的疾风吹得沈翊发丝飘扬。 “走?” “想走哪儿去?” 第499章 有骨气要吃苦头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这一番雀起鹘落的惊变,看呆了马小灵,她此前见过最厉害的人,就是她爹爹。 哪能想到沈翊这样一个看起来比她年岁还小的青年,竟能有如此通天彻地之能。 就那么好似随手并指一点。 那些一个个追杀她的好手,连落地都没来得及,就在半空尽数爆体而亡。 那疤脸汉子更是凄惨。 依照马小灵此前追逃的经验,他绝对是一名踏入外罡境的强者。 但在青年的手中,却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只是被随手一搭肩膀,一条小腿便砰然炸得粉碎,倒地凄惨哀嚎。 如此干脆利落的杀伐血腥。 让她刚刚因为顾亦然的安慰而稍稍落定的心神,再度紧张地提到了嗓子眼。 她莫非方出狼窝,又入虎穴……又碰上了什么冷血嗜杀的魔头不成…… 正当马小灵惴惴不安,胡乱揣测之际,沈翊自丛林中施施然走回。 他手中拖着一条瘦长的人影,那人影下半身耷拉地上,拖出一道清晰的痕迹。 嗤。 一道指力凌空而发,将那哀嚎的疤脸汉子的哑穴点了,顿时让周遭清静了下来。 只是马小灵分明看到那疤脸的神情瞬间扭曲,脸额上更是大汗淋漓。 无法通过哀嚎分散对痛苦的感知。 反倒更加让他体会到了断骨削肉,生命渐渐流逝的痛楚和恐惧。 如此折磨。 即便马小灵与这疤脸有仇,此刻心中也并非是快意,而是对沈翊蔓延增长的恐惧。 生杀予夺,不外如是。 沈翊却是没管这姑娘将他看成了怎样的魔头,随手一挥,手上的人影打着旋飞落。 扑通一声,重重摔在的地上。 借着篝火昏黄的火光,那人的脸面便清晰的出现在马小灵的面前。 这是一张略显瘦削到有些尖刻的脸,两侧颧骨清晰到有些凹陷,眉目狭长,嘴唇薄而下撇,本应是阴鸷邪狞,令人生畏的脸庞,此刻却是满眼的恐惧和绝望。 “是你!” 马小灵有些咬牙切齿! “毒手孙乾!” “就是此人杀了我爹爹!” 她背后的一掌,亦是孙乾的手笔。 孙乾此刻手脚关节全都被沈翊捏碎了,像是一滩烂泥跌在地上,更是无心无力对马小灵的斥责反驳。 沈翊又将那疤脸汉子拎过来,与这孙乾齐排放好,蹲在两人面前,笑眯眯道: “对待你们这种渣滓,我向来没什么耐心,听好了,我只说一次。” “把你们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否则我让你们生不如死。” 沈翊解开两人的哑穴,除了痛苦的闷哼,两人皆是不约而同地选择沉默。 沈翊眉头一挑。 “好,我欣赏你们的骨气。” “没关系,武功修到这份上,也是该有些骨气的。” “不过,有骨气就意味着要吃苦头。” “来吧。” 沈翊双手并指点出。 各有一道纯阳剑气倏然灌入两人的周身经脉,而后他入微般的心神掌控下,纯阳剑气一化二、二化三、三化万千,直接分化成无数纯阳气针,在体内经脉结出了纯阳剑阵。 孙乾和疤脸此刻已经感到手腕经脉传来一种由内而外的万针穿刺的深彻痛苦。 心中皆是不约而同升起一股慌张。 沈翊心神一动。 两座纯阳剑阵瞬间启动,沿着手臂经脉逆势横扫,所过之处,经脉千疮百孔。 与之而来的,更有像是从内部被人千刀万剐凌迟般的痛苦,而这种痛苦随着纯阳剑阵摧毁经脉,逐渐蔓延到全身。 一刹那间,孙乾和疤脸便瞳孔骤缩,脸部扭曲形变,苦痛犹如恶鬼。 两人刚要张口嚎叫。 沈翊已经贴心地再度封上哑穴。 只能张大嘴巴,发出阵阵无声的呜咽,涎水肆溢,涕泪止不住地横流满面。 两人身形更是不住颤抖,一条条青筋好似蚯蚓一般,自脸庞蔓延至周身。 若非沈翊点了穴道。 两人准会痛的满地打滚,甚至纵身跳入篝火,引火自焚,以速死求解脱。 “若是害怕,就莫要看了。” 顾亦然温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惊醒沉浸在这场酷刑的马小灵。 马小灵缓缓摇头。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却是异常的坚定:“我要看,我要看着恶人自食其果!” 沈翊微微一笑,便也没说什么。 如此折磨一番,沈翊又用九玄真气替两人疗愈经脉,贴心地说道: “我的真气对经脉疗愈有奇效,治好之后,我们就可以继续再来一次……” “嗯,全身经脉针灸……” 孙乾和疤脸一听,面色骤变,嘴巴急急张合,沈翊顺势一指解开两人的穴道。 这一次,他们忙不迭要将所知尽数相告,只求沈翊别再折磨他们,送他们一场痛快。 沈翊爽快答应。 便按照流程,先审一遍孙乾,然后再背对背审一遍疤脸以验真伪。 孙乾的身份,马小灵也是知道的,江湖上号称毒手,乃是在北郡武林纵横的六邪道之一。 他练得一双寒冰毒掌,据说是师承万毒门,出师之后来到北郡闯荡。 说到这里,沈翊倒是有印象。 当初他杀入万毒门救阿月的时候,确实碰上了一个擅使阴寒毒掌的大宗师。 没想到竟还有这一层渊源。 说回孙乾,此人在北郡作恶多端,恶名日盛,渐渐与其他五个臭味相投的邪魔外道结伴成伙,号为“六邪道”在江湖上为非作歹。 只是约莫在三年前,“六邪道”突然在北郡江湖上销声匿迹。 江湖客们皆猜测这几个邪魔,许是被哪位侠义道高人行侠清剿了,所以才没再出现。 没想到当晚却是联袂出现在万马堂,将万马堂上上下下全都灭了满门,只有马小灵侥幸脱逃。 而那疤脸汉子,则是苍狼帮。 这也是曾经在北郡纵横的黑道大帮,鱼肉百姓,欺凌乡里,惹得天怒人怨。 后被人群起而灭。 也是一个理应早就消失的势力。 而如今一个个本该身死消失的邪魔和黑帮,又好似又从地狱里爬了出来。 显而易见的是,这背后还有幕后在操纵着这一切,沈翊出声问道: “六邪道,苍狼帮。” “你们幕后是谁?” 孙乾张了张嘴,他犹豫了。 然而再想到沈翊那千刀万剐的手段,他心中一寒,不由打了一个哆嗦,忙不迭道: “神刀盟!” “是,神刀盟。” “什么?!” 马小灵失声惊呼: “你说的可是那刀君百里浮屠的神刀盟?!” 第500章 刀君之名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刀君,百里浮屠。 沈翊再度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名字。 上一次还是在黄江壶口。 沈翊清剿围杀秦王的杀手时,杀了一个七绝堂的供奉宗师,那人叫百里鸣,一身刀法霸道绝伦,有君临天下之意象,可惜,却是未得真意,只是粗浅拙劣的模仿。 他是百里浮屠的弟弟,他模仿的对象,便是这刀君,百里浮屠。 他和百里浮屠本就有着杀弟之仇。 “百里浮屠。” “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顾亦然微微摇头,他和百里浮屠同在地榜前列,但他此前和对方并无交集。 而百里浮屠立身北郡。 马小灵和孙乾自然更有发言。 而听闻是百里浮屠灭了万马堂,马小灵的脸上则是一百个不信,急忙出言分辩: “百里盟主自创立神刀盟以来,从来都是以荡魔诛邪,扫荡匪寇为己任。” “便是北莽犯境之际,神刀盟亦是配合拒北关清剿流入的北莽贼子,又怎会倒行逆施,反要灭我万马堂!” “定是你们这些邪魔外道在污蔑他!” 望着马小灵气极暴起的争辩,孙乾面目全非的脸上,仍是露出一个勉勉强强的嗤笑。 “嘿,百里浮屠真是赚得好名声,竟将尔等皆玩弄于鼓掌之中。” “依我看,他哪是什么刀君,该是暴君才对,他那一身做派,可比我们小打小闹还要狠,还要邪!” 马小灵蓦然一愣,旋即呵斥: “你什么意思!” 沈翊只是催促道: “别卖关子了。” “我向来没什么耐心。” 孙乾脸色一僵,旋即恭顺低声道: “那百里浮屠,表面上是仁义大侠,数年时间将北郡的邪魔外道清扫一空。” “然而,他却在暗地里将我们、苍狼帮之流皆收归己用,于神刀盟之内另设暗盟,专门为他们做见不得人的勾当。” “难道说……” 马小灵难以置信地喃喃低语。 孙乾嘿然一笑: “没错,起初百里浮屠所针对的都是邪道绿林,一方面能扩张势力,一方面还赚得美名。” “之后他便将目光投到北郡各种中小势力,尤其是趁着北莽叩关,北郡纷乱之际,便大肆对中小势力下手。” “动辄灭门敛财,事后再推到北莽头上,届时抛出十几具北莽蛮子的尸体,又是一波财名两收。” “马家丫头,你就没发现百里浮屠的神刀盟扩张的速度太快了吗?” “因为他本就是踩着别人的尸体,一步步走到如此称霸北郡的地位。” “而今天下将乱在即,他想在其中分一杯羹便需要聚起更庞大的势力,他便想要整个所有北郡大势力,结为攻守同盟,这盟主之位,自是他刀君百里浮屠。” “凡是犹豫不决,或者不同意的,百里浮屠也懒得再去分说,便找机会出动暗盟,将之覆灭,北山拳宗,聚义庄便是如此。” 马小灵愕然: “他们……” “他们不是被北莽暗探报复灭门的吗?” 孙乾冷笑: “哪有什么北莽暗探。” “有的只是神刀盟的利欲熏心之徒。” 马小灵已然有些恍惚。 她记起三月之前, 神刀盟召集北郡各大帮会前往藏刀城参加北郡武林大会,说是为商讨共抗北莽入侵。 她记得她爹马卓群回来之后,神色郁闷,沉默寡言,她当时只恨未能一同前往藏刀城,见识刀君的风采,却根本没有注意到马卓群的反应。 如今想来。 或许那时候,百里浮屠的野心便已经昭然若揭,只是马卓群恐怕也没想到…… 百里浮屠竟然丧心病狂至此,直接将不归服神刀盟的万马堂全都覆灭。 至此,真相大白。 沈翊又将那疤脸汉子唤起,他的陈述与孙乾一般无二,他长舒一口气。 马小灵在原地怔怔发愣。 她见沈翊动作,只以为是沈翊心觉这事情背后牵扯甚广,而且关系到刀君百里浮屠这样,地榜第五的绝顶强者。 她面露抱歉之意: “两位大侠,抱歉将你们卷进来,百里浮屠非人力可敌,二位还是速速离开北郡吧。” 顾亦然的声音依旧温和: “小灵姑娘,你待作何打算?” 马小灵毫不犹豫回道: “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我誓要覆灭神刀盟,杀了百里浮屠!为我满堂上千条性命报仇!” 她的声音虽然铿锵,却是透着些许空洞,说到后面,声音更是隐有呜咽。 口号喊得震天响。 可她如今独身一人, 又凭何能够与北郡霸主神刀盟抗衡…… 只是,她的彷徨也仅犹豫了片刻。 除了江湖,还有庙堂。 拒北关有定北侯坐镇,他们万马堂做马匹生意,本也和拒北关有生意往来。 只要能见到定北侯,阐明真相,定北侯一定会为万马堂主持公道。 “两位大侠,我决定了!” “我这便北上拒北关!” “咱们江湖再会!” 沈翊却是笑道: “小马姑娘莫要急着和咱们撇清关系,细说起来,我和那百里浮屠也有一桩因果未了。” “我之所以长舒一口气,便是因为庆幸他不是一个知行合一,受人拥戴的真大侠。” “刀君,暴君,一切都刚刚好。” “这样如果我出手打杀了他,方才是没有心理负担。” 沈翊此话一出。 不说是马小灵,便是一旁垂垂欲死的孙乾和疤脸也不由惊愕出声。 诚然沈翊表现出来的实力足够强势,但他们却根本不知道他真正的底细。 在他们看来,百里浮屠坐拥藏刀城,位列地榜第五,那是高高在上的绝顶人物。 沈翊说杀就杀? 他凭什么? 马小灵看着眼前这个亦正亦邪,让她心生畏惧的青年,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在下还未问过两位大侠姓名?” 沈翊咧嘴一笑,伸手一指自己: “我是沈翊。” 几人眼神一震,竟然是他! 剑渺刀寒,冷面修罗的凶名, 谁人不晓! 但……终究是地榜十席开外,与百里浮屠仍是有着天堑般的差距。 沈翊又一指顾亦然,语调上扬: “这位可就厉害了。” “地榜第二。” “顾亦然!” 几人浑身再震。 马小灵的眼眸中更是陡然生起巨大的希望,好似迸发出星星般的光彩。 顾亦然施施然喝了一口水,含笑道: “在下重伤在身,出不了手。” 啊? 第501章 王座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和顾亦然的短短几句话,就让马小灵心跳加速,跌宕起伏,一颗心刚刚落地,下一秒,又提到了嗓子眼儿。 马小灵这下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沈翊和顾亦然,只能呆愣地看着他们。 反倒是孙乾,震惊的神色转瞬而逝,竟然发出断断续续的嗬嗬低笑: “沈翊,纵使你是当代最年轻的地榜天骄,但你带着两个拖油瓶,又怎能敌得过百里浮屠。” “嗬嗬,你们躲不过百里浮屠的搜捕,马小灵会死,你和顾亦然也会死。” “我会在下面等你!”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陡然高亢而沙哑,显然已经拼尽最后一丝气力呐喊出声。 沈翊微微一笑: “行,且下去等着吧。” 哗的一声,一缕刀光乍现如青苍,孙乾的脑袋咕噜一转便掉在地上,滚到了疤脸身前。 疤脸两眼惊恐,刚要开口求饶。 “你也是。” 沈翊并掌如刀反手再斩。 疤脸的人头扑通滚落,和那孙乾的头颅撞在一处发出碰撞的闷响。 【斩杀宗师武者,获得潜修时间,八年】 【斩杀外罡武者……】 沈翊拍了拍手:“好了,烦人的家伙处理完,咱们继续说。” 马小灵看着两具头颅还在冒血的尸体,脑子彻底宕机,变得一片空白。 顾亦然轻轻摇了摇头: “你把她吓坏了。” 沈翊看着两眼空洞,已然停止思考的马小灵,摸了摸鼻子,嘿然一笑: “那我下次注意一下好了。” …… 藏刀城,神刀盟总舵的地下, 有一处规模宏大的地宫。 其格局布置,几乎是按照地上神刀盟总舵,一比一进行复刻。 地上是神刀盟的面子,地下则是神刀盟的里子,是暗盟之所在。 地底大殿之中。 百里浮屠坐在刀兵铸就的王座上。 他的身形魁梧,身披一件貂皮玄色披袍,一只胳膊随意支在扶手上。 整个人便如同一只匍匐的猛虎。 一双虎目更是透出摄人心魄的凶光,他随意地审视着王座之下的众人。 “你们是说,去追马卓群之女的苍狼帮众和毒手孙乾,至今未归?” 百里浮屠的声音伴随着一股强大的威压,犹如朔风呼啸,瞬间骇得座下众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有人语气颤巍回道: “当日我等围攻万马堂,马卓群拼死拖住了三位宗师给马小灵辟出一条生路。” “毒手孙乾击毙马卓群之后,便立即率人去追,而且马小灵身受孙乾的一掌波及……” “料想该是万无一失的。” “但偏偏……” 百里浮屠冷哼一声,声如震岳: “偏偏出了意外是吗?” 座下那人是苍狼帮的副帮主,也是围攻万马堂的调度和指挥。他此前帮百里浮屠做过很多诸如此类的脏活,也从未出过纰漏。 因为依照百里浮屠的暴君性格,凡是出过纰漏的,都已经死了。 这人当即连连磕头如捣蒜: “盟主饶命,盟主饶命!” “求给属下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百里浮屠只是静静地盯着那人一下接着一下,额头咚,咚,咚,不断地砸在地面上。 磕得头破血流。 却是没有半点叫停的意思。 他忽的淡漠道: “尔等可知。” “若是让马小灵走脱会是什么后果!” 另有一人拱手沉声道: “回禀盟主,苍狼帮和孙乾至今未归,恐怕不一定是失手那么简单,很可能性命都不保。” “若是他们死前将我等的谋划泄露,马小灵又在北郡江湖上大肆传播。” “届时拒北关和其他两帮一派反应过来,神刀盟恐会陷入极为不利的被动局面。” 百里浮屠只是淡淡道: “各位有何良策。” 有人出言: “孙乾带苍狼帮追着马小灵一直入了中北古道,那里两侧山势高耸,只有一道贯通南北。” “咱们可以飞鸽传讯那边的人手,在南北出口堵截,定能堵到她。” 其余人影也纷纷出声献策: “孙乾栽了,那马小灵定是得了他人相助,这次务必要加派人手,不能再让她走脱。” 百里浮屠微不可察地点点头,出声道: “苍狼帮,盘龙寨,黄沙帮,点齐你们先天以上的精锐,汇通六邪道剩下的几个一起出手,务必要杀了马小灵,以及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 “若是再失败的话……” “便无需再回来了。” 王座之下,数道人影齐齐应是。 百里浮屠顿了顿,微微侧头,朝着一侧的阴影说道: “李兄,你吃了我那么多东西。” “如今也该出去活动活动了。” 黑暗里,突然传来咕咚一声响动,像极了口水吞咽的声音。 只是这声音实在太响。 不像是人,反倒像是某种饥饿的猛兽。 旋即,有一道身高近丈,高大如熊的身影自阴影中缓缓走出,此人头发糟乱,看不清面目,只能看到一张夸张到几乎咧到耳根的大嘴,异常显眼,浑身散发中一股犹如来自远古的凶蛮之气。 那人的大嘴咧开,缓缓吐出一个字: “饿。” 百里浮屠像是早有预料,淡淡道: “那个,就赏给你吧。” 虽然百里浮屠没有意指,但是那一直有节奏响起的砰砰磕头声,却是戛然而止。 众人全都不约而同地望向满额头是血的苍狼帮副帮主,眼中皆是流露出同情的目光。 他们都无比清楚的知道, 与被赏赐给那人相比。 死亡反而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情。 苍狼帮的副帮主也知道! 所以他毫不犹豫从地上弹射而起,周身真气全力爆发,似是发出砰然一声空气炸响。 他的身形犹如离弦之箭,嗖的一声朝着大殿的出口疾掠而去。 其余众人没有动作,更是无人阻拦。 王座上的百里浮屠亦是没有变换姿势,仿佛根本没看到那人快要奔出大殿。 副帮主心中忽的泛起窃喜,只觉自己或许逃命有望,然而下一刻…… 一阵劲风铺天盖地自身后上方呼啸而来,巨大的宛如巨兽般的阴影将他的身形彻底覆盖。 他转头之际,只感到一股腥臭的飓风扑面,一张几乎占据了他全部视野的大嘴,朝着他的肩膀一口咬了下来。 咔嚓。 真气,真罡, 在这张大嘴面前,脆弱得像纸一样。 撕拉一声。 他便感到自己的肩胛骨被咬碎,一块肉被硬生生地撕了下来,鲜血淋漓飞溅。 “啊啊啊啊啊!” 痛彻心扉的惨叫持续不断的响起,伴随着撕扯,咀嚼,嗬嗬低笑的野兽般的喃呢, 在众人身后的黑暗响个不停,让一众跪伏在地的邪魔外道寒毛倒竖,手脚冰凉。 渐渐的,惨叫没了声息。 只剩下咀嚼和吞咽的声音。 百里浮屠这才缓缓站起身来,淡淡道: “散了吧。” 旋即,自己转身走入王座之后的黑暗中。 第502章 四方驿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日上三竿。 阳光明亮,但并不炽烈。 朔风依旧带来阵阵凉意。 马小灵这一觉,足足睡了五六个时辰。 待她悠悠转醒之际,刹那间,她的身体肌肉骤然紧绷,惊坐而起,眼神警惕地环顾四周。 一袭长袍的顾亦然在捧着书卷看书。 形容懒散的沈翊半靠半躺在树干,双手作枕,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 “呦,醒啦。” “我还以为要等到下午日落呢。” 马小灵瞧了沈翊挑眉打趣的神情,以及那开玩笑般的轻松戏谑的语气。 这才恍然醒觉她身在何处。 她已经脱离了那种被日夜追杀,连睡觉都是奢侈的绝境。 “咦,那些尸体呢?” 孙乾、疤脸以及那些苍狼帮众的尸首赫然已经消失不见,就连地上的血迹也被清除了。 就好像昨晚沈翊造就的恐怖场景,只是她自己经历的一场噩梦。 沈翊随手指了指她身旁的平坦地面: “喏,都埋在那下面了。” “这条道上毕竟人来人往,不好真给他们曝尸荒野,入土为安什么的倒是不讲究,就是怕吓坏了过路的百姓,那就不好了。” 马小灵愕然,传说中的修罗杀神,竟然……竟然还有如此“体贴”的一面。 简直同昨晚挥手间,便取了十几人的性命的嗜杀模样,判若两人。 她再望向顾亦然,这位传说中的地榜第二,也不像想象中是一个冷酷孤高的剑客。 倒像是一个温文尔雅的教书先生。 虽然与想象中有出入。 但马小灵昨晚经历了从小崇拜的百里浮屠形象崩塌的事件,现在心里容错和接受能力都极大程度地提升。 至少,到目前为止。 顾亦然和沈翊皆是心怀侠义的好人。 咕噜。 一道不算响的声响从马小灵肚子发出,但顾亦然和沈翊是何等武力,再细微的风吹草动也逃不过他们的耳朵。 待得马小灵面露羞怯地捂住肚子,试图遮掩并且缓缓抬头之时,却见顾亦然和沈翊一个两个,皆是投来目光。 虽然那目光里没有审视,没有戏谑,也没有鄙夷,但马小灵却想找条地缝钻进去得了。 顾亦然微微一笑,开口解围: “既然小灵姑娘醒了。” “咱们就上路吧。” “正好我也饿了,去前面找个集镇吃点东西。” 沈翊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嘿嘿一笑: “对对对。” “我也饿了。” 马小灵感激地看了一眼顾亦然,三人遂整装出发,她乘骑绝影,沈翊驾乌云踏雪。 顾亦然赶着马车隆隆而行。 马小灵的计划是前往拒北关求援。 不过沈翊却不置可否。 只道神刀盟必定会设下重重关卡拦阻。 马小灵要真能顺利到达拒北关,除非将神刀盟源源不断而来的人通通杀光。 然而,若她真能杀光所有人, 又何必前往拒北关呢? 沈翊的话顿时让她陷入迷茫,马小灵下意识问道:“若是如此,我该怎么去拒北关?” “是不是要作一番乔装。” 沈翊摇了摇头。 伸手指了指顾亦然身后,笑着道: “那车上那么大一口黑皮棺材,如此扎眼的存在定是被关注的对象,你又没有学过易容,如果只是简单的伪装,定然瞒不过神刀盟。” 沈翊说的在理,但若是让马小灵与沈翊两人分开,孤身一人往北,她也还没有蠢到那个地步。 她心下知道,若是跟着沈翊两人,活命的机会或许还有一半,那么孤身往北闯,定然是十死无生! “那我们该怎么办?” 马小灵只觉前路重重险阻,好似有无数只在黑暗中窥伺的猛兽,下一刻就会蜂蛹扑至,将她撕得粉碎。 沈翊瞧着她一脸紧张的神色, 笑了笑,轻飘飘道: “你就放宽心。” “真要碰上了,你就坐那儿照顾好顾先生,神刀盟来多少,我就杀多少。” “都不白来。” 马小灵听着这杀气腾腾,却好似玩笑的话语,却是清楚的知道,沈翊没在开玩笑。 毕竟他那尸山血海,修罗杀神的凶名,每一个字都渗着浓郁至极的血光。 一行三人就这样, 近乎是大摇大摆走在官道上。 又行了大半日的功夫。 终于在前方看见一个集镇,名曰四方集,这已经是到了中北古道的北面道口。 过了四方集。 官道四通八达,便可去往北郡各处。 是以南来北往,东奔西走的客人们,都习惯在这小小的四方集歇歇脚。 吃一口四方驿里地道的北郡涮羊,尝一尝荡气回肠的大漠烧酒,再听一听北郡的刀光剑影的英雄事迹,简直是江湖快哉! 哐当。 四方驿站的大门打开! 负手含笑的玄衣青年,佩剑劲装的娇俏姑娘,素衣长袍,捧书悬剑的文雅先生,依次鱼贯而入。 瞬间。 驿站内,唰唰涮, 十几道目光从楼上楼下齐齐投来,原本颇为嘈杂的驿站,竟在一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呦,这么热闹。” 大剌剌的声音在寂静的驿站里响起,沈翊看似随意地环顾一圈。 楼上楼下,皆坐得满满当当。 店里的小二迎了上来,一脸殷勤: “三位客官,这边请。” “恰好还剩一张桌子。” 马小灵循着小二伸臂指引的方向瞧去,那一张空荡荡的四方桌,恰是在厅堂中央。 四面八方皆是乌泱泱的江湖客。 而随着小二的接待,原本瞧过来的眼神也一一收了回去,又各自攀谈起来。 驿站再度恢复如常的嘈杂热闹的景象。 马小灵瞧了瞧沈翊。 她已经看出来了。 即便是被沈翊说是地榜第二的顾亦然,一路上也都是听沈翊的安排。 沈翊大咧咧地坐下,她和顾亦然自然也是放心地坐下,不作他想。 想那些有的没的,是真的没用。 沈翊吩咐道: “涮肉和烧酒各来一份。” “其他冷热各来两碟。” 小二一一记下,末了高声应了一句: “好嘞,您几位稍坐。” “马上就来。” 马小灵心中忐忑,只听得周围嘈杂的谈论如此刺耳,列座的人群似是各个眼神闪烁,不怀好意。 沈翊笑了笑: “放轻松,风声鹤唳也要先填饱肚子。” 马小灵听得沈翊如此安慰,只道是自己多疑,心下亦是稍安。 小二很快端上来了热腾腾的烧酒和下酒小菜,乐呵呵道: “几位先垫垫肚子,涮肉马上就好。” 沈翊接过烧酒,像是贪杯似的,自己先斟了一杯一饮而尽,后又拿起筷子,捡了几粒花生和青瓜丢进嘴里,吧唧吧唧,好似意犹未尽。 马小灵肚子饿得咕咕叫,见沈翊都动筷子了,自己也拿起筷子,刚要伸手。 沈翊却哎了一声: “小马姑娘,这酒菜我吃得。” “顾先生我不知道。” “但你却是万万吃不得的。” 啊? 马小灵愕然: “为何?” “因为,有毒。” 第503章 八方围杀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有毒? 沈翊此话一出。 马小灵不禁手一抖,筷子啪嗒一下便掉在桌子上。 她忽然意识到,刚刚顾亦然也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并没有动筷子。 一旁的小二亦是神色惊恐,他连连摆手: “这怎么会。” “这些酒菜都是我从后厨直接端过来的,期间我并没有离手,怎么可能有毒?” 沈翊笑了笑,安慰道: “小二哥放心,我知道不是你。” “是那位。” 沈翊的目光落在角落一桌上的一道干瘦人影,小二此时有些懵了,循着沈翊的目光看去。 那个位置是从后厨端着酒菜上桌的必经之路,但是小二也有印象,他经过那人的时候,并没有异常发生。 “那位客人当时甚至连起身都没有,又是如何在酒菜上下毒呢?” 小二不解。 而这边的争端也引得周遭人群的连连围观,沈翊所指的那道干瘦人影亦是转头,一对三角眼盯着沈翊,尖声道: “小子,空口白牙。” “可莫要污人清白。” 沈翊笑了笑: “你的动作确实隐秘,以凌空指力将无色无味的毒药洒落在菜碟之中。” “甚至连酒盅都照顾到了,如此,我们不论是喝酒吃菜,都会中毒。” “手法不错,毒嘛,尝起来也勉勉强强,不是街边的大路货,应该是自己精心调配的。” “从刚刚的指法和指力来看,应该是个宗师”,沈翊拿着筷子,又挑了两粒花生丢进嘴里,一边嚼一边随口道: “莫非你也是那北郡的六邪道之一?” 听着沈翊娓娓道来,那干瘦人影先是面沉如水,继而冷笑一声道: “小儿信口雌黄。” “你有何证据?” 沈翊摇了摇头,探手而出,五指虚拢,笑着道:“我又不是镇抚司办案。” “要什么证据。” 话音落,一股磅礴吸力骤然自沈翊的掌中传来,那干瘦人影脸色骤变,轰然一声周身爆发出炽烈毒罡,身下更是长凳轰然被腐蚀化为飞灰。 然而,即便他倾力运功行转。 一身护体毒罡在那股如山倾地覆的吸力面前,却仍是显得如此渺小。 身形更是不由自主朝着沈翊飞去。 他当即暴喝出声道: “点子扎手!” “你们还在等什么?!” 他那尖锐的声音像是一根导火索,彻底将整座四方驿引爆。 一瞬间,一楼坐在沈翊等人周遭的客人,二楼围栏旁的江湖客,全都亮出样式各异的刀兵,齐声暴喝出声,犹如虎狼般,从四面八方扑来! 举目四望,整座四方驿里,除了店家小二,竟全是有备而来,包藏祸心之辈。 嗡。 冥冥之中, 似有一声剑鸣响彻, 无形剑意如涟漪般荡漾开来,以弥漫八方,涵盖寰宇之势,顷刻将整座四方驿笼罩。 一刹那间, 所有被剑意涟漪所笼罩之人,动作似乎都被拖入了慢动作的界域。 沈翊的感知入微。 他感知到了马小灵的眼中浮现出惊恐无措,俨然是即便有心理准备,但却没想到这四方驿里四面楚歌,竟没有一个寻常吃客,心生绝望之下,更是只待引颈受戮。 他感知到了周遭的江湖客个个满目狰狞,刀剑之上真气激荡,或是冲着沈翊,或是对着顾亦然,还有一部分对着马小灵,誓要一举将他们三人碎尸万段。 他还感知到,除了被他以龙吸水吸扯过来的那用毒宗师,另外还有几道隐秘的气息掩藏在人群中,伺机而动,不只是五邪道的五位之数,要比那更多。 唯有顾亦然神色如常,端着茶杯不疾不徐喝了一口,轻声赞叹一声: “很不错的剑意。” 沈翊笑着回道: “献丑而已。” 嗡! 无形剑气如云似雾,沿着涟漪般剑意八方蔓延开来。 店家小二忽觉一阵天旋地转,自己不知为何,身形只觉一股巨力席卷,便脱出众人的围攻,落在了驿站门口,他慌忙转身看去。 便看到了此生最不可思议的一幕。 只见那些暴起扑击,或从二楼纵跃杀来的江湖客,周身倏然暴起团团血雾! 仿佛是被无形利刃纵横斩切而过,留下道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而这些人却仿佛丝毫没有反应的余力,只来得及齐齐发出声声惨叫,便如断线风筝一般,失了扑击的架势,扑通扑通,在沈翊几人周遭摔跌成一片。 小二瞠目结舌,只以为见到神迹! 然而,这些冲在最前面的都是苍狼帮和盘龙寨的炮灰,真正的杀招则是以五邪道为首的,各帮挑选出来的精锐。 纷落的人影之后。 那使毒的宗师借着沈翊龙吸水的吸力,一双毒掌聚势而起,掌意雄浑势如破竹,轰然打向沈翊。 来人两侧,各有一道身影急急踏步而行,手中刀剑并起,剑影刀光卷起阵阵罡风,朝着沈翊脖颈和心脏的要害招呼。 另外的三个方向,同样有高手突袭。 有人手中钩索抖如龙蛇腾跃,一甩便缠向了马小灵白皙的脖颈。 有人手中双刀生寒,刀势一展如秋风扫叶,刀光更如漫天飞舞的秋叶,纷纷扬扬笼向顾亦然。 更有苍狼帮主动势如苍狼夜奔。 双手成爪,伴随着隐隐中苍狼啸月的意气激荡,凌厉的爪势拧向马小灵的脏腑。 盘龙寨寨主手中更是一杆长枪动如龙蟠,一枪点出,便似金龙探首,朝着顾亦然脖颈咬去。 如此两波攻势,一波接着一波,每个人都要面临两三名宗师高手的夹击。 他们料想,即便对方是大宗师,也难以有心兼顾所有人的周全。 面对四方而来的围剿攻势,沈翊的神情含笑,没有一丝变化,一把抓起桌上竹筒里的筷子,不多不少,一共八根。 旋即好似漫不经心地,随手一甩。 剑意为引,剑气为实,八根筷子凝聚着飘渺剑气,瞬间朝着四方激射而出。 马小灵眨了眨眼睛,便看到对面袭来的席卷而来的刀光剑影轰然溃散。 那气势凌厉的刀客、剑客,更是骤然发出愕然闷响,身形扑通伏倒在地。 两人的刀身剑锋上,皆出现一个筷子大小的圆洞,而两根竹筷子,则分别插在两人咽喉,汩汩冒出鲜血。 马小灵看不到的身后和四周, 同样发生着类似的事情。 却是被店家小二在门口看得清清楚楚。 第504章 饕餮,李食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那一根根筷子,犹如利剑。 有的钉在了钩索七寸,带动索势,反将缠向了自己的脖颈,拧断了脖子。 有的好似裹挟劲风,将漫天秋叶般的刀势,轰然集散,继而如疾电突破双刀拦阻,没入那刀客胸膛,惯性带动,更是让其倒飞,远远摔了出去。 最后的两根筷子。 一根洞穿了苍狼帮主的一对千锤百炼,凝聚爪罡的手掌,又贯入心口。 一根点在了盘龙寨主的蟠龙枪的枪尖。 只听得咔嚓咔嚓的崩裂脆响,镔铁铸就的蟠龙枪,自枪尖到枪身,寸寸断裂。 筷子却是完好无损。 在盘龙寨主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一举洞穿他的咽喉,径直扎在其身后的立柱上,尤自震颤不已。 一把筷子,八位高手伏首而亡。 再加上刚刚一剑清杀的盘龙寨和苍狼帮帮众,将近六十年的潜修入账。 【潜修】剩余200年零6个月 砰! 一对腥黑的毒掌结结实实地印在沈翊的护体真罡之上,便好似泥牛入海,经不起一点波澜。 那用毒宗师掌发之势,八方围杀。 气势磅礴,浩浩荡荡。 就这么电光火石,一掌落在实处的功夫,着意四望,发现他的同僚尽皆横死。 只剩他孤零零地一掌打来,连瘙痒都算不上,那干瘦男子顿时汗如雨下,即便沈翊尚未有丝毫动作,他自己却是脚下一软,几乎要跪下了。 沈翊嘿然一笑: “不好意思。” “忘了料理你了。” 话罢,不待对方求饶,一掌凝金刚力道朝着对方的毒掌拍出。 砰的一声闷响,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劲碰撞引起的威能,干瘦男子身形宛如沙包嗖的一下,撞破驿站木墙,鲜血飙飞半空,狠狠撞入街对角的石巷。 人尚未着落,沈翊就听到了潜修入账的声音,他被沈翊那内外兼修的无匹掌力硬生生震死当场。 短短几息的功夫,方才还拥挤喧闹的驿站就变得安静了下来,几乎所有人都死了。 他们的尸体以沈翊一桌为中心,朝着外扩散,几乎铺满了整座驿站的一楼。 即便心有预料的顾亦然见此情景。 也不禁心生感慨。 即便是当年他刚出剑宗,最年轻气盛,出手必剑血的时候,所造成的杀力,也不及沈翊的十分之一。 而马小灵,则是再一次对传说中的修罗杀神,尸山血海有了更加深刻而清晰的认知。 她就这么愣愣地问了一句: “杀完了吗?” 沈翊凝神一感,微微一笑: “恐怕还没。” 大街上。 因为四方驿爆发的地动山摇的动静,普通的行人早已避之不及。 店家小二正在心疼自家驿站墙面崩坏的时候,余光却忽然瞥见了远处空荡荡的长街尽头,出现了一个十分魁梧的身影。 他蓦然转头,凝神而望。 那身影身似铁塔。 整个人比起街巷的石墙还要高半头,他寻思以自身相比,最多也就到对方的膝盖。 而且,这人竟是穿着一身腥黑的宝甲,只有一颗须发蓬乱如杂草的头颅露在外面。 大步走来。 就像是一个小型堡垒。 每一步踏在夯实的地面上,都能留下一个浅浅的脚印,这声响更是宛如闷雷在地面滚动,震得尘土飞扬。 那人手中似是拎着个血红的物什。 待得走近, 店小二瞳孔骤缩,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双手撑地,吓得连连后退。 他这次看的清清楚楚,那巨汉手中拿着的,分明是一条血肉模糊的人腿! 巨汉扬手将人腿送到嘴边,那络腮胡子下,一张巨大的,几乎咧到耳根的大嘴倏然张开,露出一颗颗黑黄的牙齿,撕拉一声,便将大腿上的一块肉撕扯下来,露出森森白骨。 那巨汉朝着街道上唯剩的店小二咧嘴一笑,满嘴血肉,鲜血混杂着涎水滴落。 一股原始凶蛮之气扑面而来,更是让店小二当场惊声尖叫出声: “啊啊啊啊!” 忽然。 一道身影自方才破碎的墙洞一步跨出,阻挡了他的视线,也让他惊骇的内心稍稍安定。 来到街上的,正是刚刚在客栈里大杀四方的黑衣青年,以及随后走出的,他的两个同伴。 沈翊抬掌眺望,瞧着远处宛如巨兽踏步而来的巨汉,啧啧称奇。 他自从踏入江湖一路拼杀至今,所见奇人异事也有不少,但却从未见过如此高壮如兽的巨人。 沈翊目测对方估计接近一丈的身高,换算到前世,也约莫三米有余,绝对可以称一句小巨人。 他身上穿着的腥黑重甲,不知是其本身就是腥黑之色,亦或是在血液浇灌的日积月累之下浸染如此。 关键是,那套战甲不仅瞧着骇人,而且散发着一股极其凶悍嗜血的气息。 似乎如乱神剑一般,有了某种嗜血灵性,让人望之便生出一种直入心灵的恐惧。 与那夸张的体型和奇异的战甲相比,这巨汉以人为食,并且不嫌脏的对着一条人腿大快朵颐,除了沈翊觉得有些膈应,反倒是无需特别关注了。 “腥黑甲,食人魔!” “这人是饕餮,李食!” 马小灵紧跟着走出街道,一眼看到那巨汉便惊呼出声,这李食不知师承,未知来历。 数年前突然出现在北郡江湖大肆屠戮,他不仅杀人,而且当场将人残忍啃食。 立刻便引发了北郡江湖的震怒。 关键是此人实力极其强悍,更不知修得何种功法,一身膂力有无双盖世之威。 身上一套腥红战甲,更是诡异霸道至极,不仅有着极强的防御,而且能够吸噬气血和内劲。 北郡高手围攻之际,刀气剑气落在这饕餮身上,不仅分毫未损,气劲反倒被对方吸了个干干净净。 得益于这套战甲之功,这饕餮李食更是不惧群战,将那些围攻的北郡高手杀得大败。 其中不少更是沦为他的腹中口粮。 最后还是刀君百里浮屠出手,与这饕餮李食追战三天三夜,两人交战波及,更是绵延百余里,最终百里浮屠对外声称,饕餮其人已然亡于他的神刀之下。 那之后,饕餮果真再没有出现。 百里浮屠更是凭借那一战踏入地榜前列,奠定了他刀君的无上威名。 “没想到这等凶戾的妖魔人物,竟也被百里浮屠纳入麾下,任其驱使!” “此人实力强悍至极,身上红甲极其诡异,真实战力恐不在地榜前列之下!” 马小灵迅速给沈翊科普, 免得他大意轻敌。 沈翊转了转手腕和脚腕,嘿然一笑: “多谢介绍。” “果然不是什么普通货色。” “那百里浮屠为了灭口,竟然出动这么多人,还真看得起咱们。” 第505章 清理老鼠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迎着那饕餮巨汉,沈翊轻轻踏步上前,而后猛然一跺脚,磅礴真力重重砸落在地面。 只听一声轰然巨响。 周身地面骤然如蛛网般开裂,夯实坚硬的泥土好似浪潮瞬间掀涌而起。 阵阵惊呼传来。 那地底泥浆之中竟然掩藏着数道人影,却是被沈翊这么一跺脚,以真力灌入地底,全都震了出来。 这些人都是黄沙帮的精锐,擅长打洞挖土,潜行遁地,自地底对敌人发动围剿,令人防不胜防。 只是沈翊的真意成围,不仅是对整个四方驿周遭的一草一木的细微变化感知入微。 就连地底也是一样。 沈翊刚刚一脚踏在地面上,除了感知到长街远处的李食那势如滔天的饕餮凶戾的气息。 便是发现周遭地底,还有一圈活人的气息,这些人正是等着沈翊和巨汉打生打死之际,伺机破土而出,暗中偷袭。 “开打之前,还是先将暗地里的老鼠都揪出来吧。”沈翊轻描淡写地说着。 探手一拨,般若掌势如涟漪般滚滚荡漾开来,将周遭被掀飞在半空的黄沙帮众全都覆盖。 而后沈翊手掌虚拢一握,一众黄沙帮众惊疑不定,倏然只觉周身有无形巨力收紧,咔嚓! 胸腹塌陷,脖颈扭曲,五内俱损,一众人皆是齐齐闷哼一声,鲜血喷涌。 扑通扑通,跌砸在地上。 黄沙帮主的实力和经验倒皆是更胜一筹,比起被沈翊般若掌势沾连,如坠泥沼的普通帮众…… 他第一时间便毫不吝惜地爆发周身真气,凝炼真罡,并以手中朴刀聚意,横斩。 他并非斩向沈翊,当他被对方一脚从地底以一种难以理解的方式震出来的时候,他就知道沈翊此人,犹如神魔,他哪敢朝他再去动手。 他这一刀,是朝着巨汉的方向,正是要试图破开般若掌势的牵引,辟出一条生路。 只要能引得巨汉和沈翊接舷而战, 他便有机会活下来! 哗。 他穷尽周身精气神斩出的一刀,竟真的破开那犹如泥沼深潭的掌力。 面上一喜,黄沙帮主纵身便要逃遁,耳畔却传来一道清朗中带着笑意的声音: “想去那边吗?” 沈翊一步跨出,身形便出现在黄沙帮主身侧,只是他和善的语气此刻在对方听来,却是预示死亡的呢喃…… “我送你过去。” 沈翊随手一掌推出,金刚掌力瞬息凝聚,不显于外,掌力透体却是爆发出砰然巨力。 黄沙帮主只觉后背仿佛是被山撞了一下,砰然一声,自己身形竟然如沙包般,朝着饕餮疾飞! 先前那一刀斩向巨汉,落在他的腥黑宝甲之上,便如清风拂面,只是吹得对方须发飞扬。 李食抬眸,正欲咆哮。 竟发现一道人影紧接着朝他飞了过来,那足以直接塞下一个头颅的恐怖大嘴当即咧开,似是高兴十足,毕竟,抬头便见到食物送到嘴边,又怎能不高兴。 他抬起那长满黑毛,宛如熊掌般的巨手,一把将疾飞而来的黄沙帮主的头颅稳稳接住。 然而,巨汉却是没料到,一股砰然的金刚掌力顺着黄沙帮主的身子透体爆发。 就好似沈翊以隔山打牛的劲力,借着黄沙帮主的身子,与巨汉对了一掌。 砰! 一时间不察,巨汉手掌被震得发麻。黄沙帮主脱手跌落,他没有庆幸,反而更生绝望,他看到了沈翊宛如缩地成寸般,纵身一掠便横跨长街,来到自己身后…… 而后一掌,又是结结实实地印在自己后背,轰!他的身形重重砸在了巨汉的胸膛,又是隔山打牛,金刚掌力浑然透出,撞在那腥黑的重甲之上,更是发出砰的巨响! 黄沙帮主被两相巨力挤压,只觉胸腹尽碎,整个人宛如瞬间被压成了一张肉饼,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引恨归西。 沈翊的金刚掌力能摧山断岳,巨汉自是不能熟视无睹,他的身形被一掌打得倒飞。 却又听得一声如兽般的怒吼。 那宛如两条坝柱的粗腿,猛然踏入地面,硬生生止住了倒退之势。 “有趣。” 沈翊这一掌内外兼修,除了九玄真力,还有琉璃不灭体修出的强横膂力。 然而,刚刚巨汉身上的腥黑宝甲竟真如传说中一般,将他金刚掌力中的气劲尽数吸收,最终只有气血力道,结结实实打在身上。 当然,沈翊琉璃不灭功修至大成,一身膂力亦是沛然莫测,故而将这饕餮巨汉打得倒飞而去,只是那对方毕竟有保甲护体,本身又拥有万中无一,堪比妖魔的肉身天赋。 这一掌并没有伤到他。 反而是巨汉看着他刚刚到手的“食物”,却又被沈翊一掌生生打死,反而却是愈发激起了他的凶性。 巨汉将手中血肉模糊的半截人腿别在腰后,看的沈翊眉头一挑: “呵,还挺勤俭。” 继而,那夸张的大嘴咧开,满嘴血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陡然迸发而出! 吼! 无形音波犹如实质,滚滚而来! 仿佛有人拿着雷公凿,对着他的耳朵哐哐猛砸一通,继而,巨汉一步踏在地上。 沈翊眯眼,他几乎看到那蒲扇般的脚掌踏在地上激荡起的裂纹如涟漪荡起。 继而,那犹如铁塔般的巨大身形便倏然消失原地,沈翊的瞳孔猛然收缩。 嘿。 手掌刚刚抬起。 一个堪比头颅大小,长满黑毛的拳头便狠狠砸在他的掌心,轰! 无匹劲力自拳掌之间宣泄而出,长街两侧的商铺石墙齐齐发出一阵轰然连绵的爆鸣。 门窗尽碎,墙体垮塌。 沈翊的身形被巨汉这力道无匹的一拳,砸得身形飞退,更是直接在街道上犁出两道长长的痕迹。 顾亦然一手拉住马小灵的胳膊,纵身掠向一旁避退,两人刚刚躲开主街,两人方才站立的位置便被巨汉推着沈翊激荡起的滚滚烟尘所覆盖。 这一拳,巨汉进了近百丈, 沈翊也退了近百丈, 所过之处,地面泥土翻起,两侧石墙商铺皆成残垣断壁。 就经历过数次地龙翻身和龙卷摧折一般,让人触目惊心。 马小灵惊愕地下意识捂住嘴巴: “沈翊不会出事吧!” 顾亦然神色平静,他的剑意亦如沈翊一般,一开始就笼罩着方圆百丈之地。 “小灵姑娘放心,沈兄弟没事。” 烟尘缓缓散开, 沈翊和那巨汉的身形显现。 第506章 纯粹的力道碰撞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烟尘散尽处, 沈翊和巨汉李食的身形显现长街。 沈翊并非如马小灵担心的那般,被一拳砸入地底,或是手臂尽断之类的残相。 反而,两人的动作,亦如刚刚接触之时,沈翊手臂抬起微屈,手掌摊开,与那巨汉的硕大的拳头相抵。 两人动作好似静止,但是马小灵分明感到两股骇人的力道仍旧在拳掌之间,难解难分。 “好大的力气呀。” 沈翊的语气上扬,马小灵并没有听出凝重,反而隐隐听出了一缕兴奋。 那巨汉却是发出一声狰狞的兽吼,他此刻力道全开却依旧被沈翊拦下,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在力道比拼中没能碾压。 就算是当初的百里浮屠!在与他的交战的时候,也不得不对他的拳头避之锋芒! 关键是在巨汉看来,沈翊身形瘦小,与他之前随手捏死,一口吞下的蚂蚁别无二致。 但沈翊这只蚂蚁,偏偏要挑战他这只巨兽,这让他感到异常愤怒。 “死!” 巨汉大嘴咧开, 再度发出一声混杂不清的咆哮。 沈翊讶然。 “你能说话?” “就是……” 旋即眉头一皱,内息和气血轮转,化为沛然掌劲沿着手臂,于掌间砰然炸开! 那夸张的铁拳被炸开些许空档。 沈翊皱眉,神色愤怒,手掌凝攥成拳,矮身躲过对方拳风,一拳上勾自腰间轰然祭出,狠狠砸在对方的下巴。 强行将对方的下巴砰的打得合了上去,无匹力道更是直接将巨汉轰得冲天飞起。 “你从不漱口刷牙是吧!” 巨汉的咆哮被沈翊打得戛然而止,继而被沈翊愤怒的咆哮取而代之,在四方驿滚滚传荡。 马小灵本是目不转睛地紧紧盯着场中势均力敌的局势,一颗心更是七上八下,生怕沈翊有个三长两短。 然而,她此刻乍一听沈翊的吼声,那满脑子的紧张感,仿佛被瞬间击穿,化为了一片空白。 她是真的想愤怒摔桌! 这都什么时候了! 还在关注漱口刷牙?! 忽然,一旁幽幽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 “是不太好闻。” “小灵姑娘,我们再退远点吧。” 顾亦然脸上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依旧波澜不惊的淡然,马小灵忽的恍然明悟。 好像从头到尾,只有她在提心吊胆,无论是当事人沈翊,还是旁观的顾亦然。 他们好像从未将胜负和生死放在心上。 是他们不看重吗? 当然不是。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 即便对面是饕餮李食这样的绝世凶魔。 沈翊依旧无比笃定自己不会败。 顾亦然,也是如此。 马小灵忽然感觉轻松许多,她听了顾亦然的建议,跟着顾亦然退回客栈。 还找店家小二要了一碟瓜子干果,四人齐排排坐在长条凳上,近距离观看长街上的天灾雷动。 至于为什么有四个人,马小灵、顾亦然和店小二,他们三个是从头到尾的观众。 店家里的厨子听到动静,拎着菜刀就跑了出来,最后干脆也成了观众的一员。 且不提观众席的变化。 沈翊一记类似升龙拳的拳法,将巨汉打得闭上了嘴,身形一点地面,骤然于半空闪现。 拳出似撼山!刹那间,仿佛一座青山虚相于沈翊身后显现,他的拳头便狠狠砸在那巨汉的脸上。 知道了对方身上的战甲诡异,沈翊自然是挥拳直接往对方没有遮起来的地方砸。 这一拳砸在鼻梁骨的部位。 沉重如山的力道直接将鼻梁骨砸得凹陷下去,力道沿着着力处传荡开来,两只硕大狰狞的眼珠,几乎要被挤得暴突而出。 轰! 巨汉那如铁塔般的身形被沈翊一拳砸入地底,轰隆一声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 沈翊身形一闪, 紧随而至,再是一拳。 巨汉竟是没有被沈翊刚刚的一拳打懵,顶着那张狰狞的面容,瞬间从泥地里拔起,一拳迎上。 轰! 拳头与拳头相抵, 迸发出毫无花哨,最原始凶蛮的碰撞! 惊人力道荡起滚滚音尘,拳势在先,声浪在后,轰隆,如晴天雷震! 沈翊身在半空,被一拳震得凌空翻身,兴奋的声音传来:“好拳,再来!” 他身形刚落,身形猛地噔地,身形贴地而掠,又是一拳撼山! 巨汉也被激发了凶性。 循着本能,一拳朝着沈翊砸来。 轰! 又是惊雷炸响! 这次沈翊脚踏实地,力从地起,更是不退分毫,巨汉身形微微一晃,怒吼一声。 挥拳继续! 吼! 沈翊虽然未作言语,眼中的振奋却是有增无减,他自从琉璃不灭功大成以来,还未彻底感受过如此力贯透体,酣畅淋漓的拳力交锋,简直痛快! 再来! 拳出无影!力似撼山! 轰! 两人一拳接着一拳对轰,每一拳都拼尽全力,每一拳都声如惊雷破空! 巨汉的吼声和沈翊酣畅淋漓的叫好,交织四起,那原本被对方轰砸而出的深坑,更是在两人力道余波的震荡下,不断加深,扩大。 渐渐的, 巨汉怒吼的频率越来越久, 变得沙哑,变得微弱。 沈翊那荡气回肠的声音,却越发洪亮,中气十足。 “哈哈哈哈!” “痛快!” “再来!” 轰! “再来,再来!” “……” 巨汉的无双力道倚仗的是天赋异禀,沈翊的一身钢筋铁骨,却是千锤百炼的混元修持。 更何况,除了琉璃不灭功,沈翊还有九玄功运转不休,让他的气力始终充盈无竭。 轰! 又是一拳对轰! 巨汉李食的脚步虚浮,已然扎不稳地面,被磅礴的力道带动微微抬起。 沈翊嘿然一声: “你没力了。” 他的气血鼓荡,手臂倏然隆起,再度迸发新力,轰!沈翊细小的拳头硬顶着那砂锅般的拳头,霸道的拳力悍然轰出! 李食的拳架彻底被轰散。 发出一声如兽般的惨叫。 其庞大的身形更是被沈翊一拳,再度砸得倒飞出去,在地上滚作一团。 最后呈大字瘫在地上。 沈翊两步跨越十几丈的距离,人尚未至,拳头已然高高扬起,宛如一座大山,朝着巨汉的头颅砸下! 砰! 地面被震得尘土飞扬,荡起一拳气浪。 李食横起双臂十字交叠挡在头面,沈翊几拳砸下去,砸得他臂骨凹陷,却是死死护住头颅。 身后双手探出如龙爪,扣住那粗壮如树根的小臂关节,刚猛无比的龙爪劲力,伴随着龙吟声涌出。 旋力咔嚓一扭。 再以无匹力道猛然一扯, 哗! 两条小臂就这么硬生生被沈翊撕扯下来!鲜血倾洒在他身上的宝甲,反被迅速吸收。 沈翊看着身下露出的那张惨不忍睹的头面,两只暴突的眼中尽是恐惧! 沈翊嘿然一笑,笑容竟也带上一股子凶蛮和原始的意味: “你倒是,再挡啊!” 这声音宛如绝世凶兽的低鸣, 让李食不寒而栗! 第507章 让你吃个饱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吼! 一直凶蛮如同野兽的李食竟然发出一声好似惊恐的嚎叫,狰狞的头脸一缩,竟然神奇地直接缩进了那套战甲之中。 沈翊眉头一挑,意外地嘿了一声: “缩头乌龟是吧!” 双手攥拳扬起,撼山拳骤然轰出,刹那间,无数拳影如雨点般落在前胸的战甲。 声声轰鸣连绵而起, 砰砰砰! 似天神擂鼓, 又宛如雷霆掣动。 那副狰狞的重甲被沈翊砸轰然作响,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嘎吱的声音。 然而沈翊却是感知得清晰,他拳风上的气劲正源源不断沿着胸甲扩散至各个部分,而后尽数被吞噬。 这腥黑的重甲,竟似贪婪的饕餮一般,对沈翊的拳劲竟然来者不拒,全都笑纳。 其上腥红至发黑的颜色,似乎在缓缓流转,发出某种奇异而诡异的光泽。 随后,重甲竟然发出轻微震颤的鸣音,就好像是饱食了沈翊的拳劲之后,发出的欢愉。 沈翊还感知到。 龟缩在重甲里的李食,刚刚被他打得羸弱无力的气血生息,反而渐渐强盛起来。 沈翊皱眉,停下拳势: “吸噬气劲气血,以养自身吗?” “还真是够邪性的。” 李食在战甲之中发出一声凶戾的闷哼,其被沈翊以青山重岳之势压制的身形,也逐渐颤抖起来,仿佛正在蓄势凝力,要将沈翊这座大山彻底掀翻。 沈翊却是咧嘴一笑: “喜欢吃是吧。” “那我就让你吃个够吧!” 话罢,沈翊双掌并立,以倾天翻覆之势轰然落下,印在胸甲那狰狞的兽头上。 砰! 李食刚刚聚起的力道被沈翊一掌拍散,然而沈翊没有收掌,反而是调动九玄功全力运转,精纯浩瀚的九玄真气奔腾如江流,沿着手掌朝着胸甲滔滔不绝的灌入。 胸甲来者不拒,那狰狞的兽头俨然是饕餮之相,将沈翊的九玄真气源源不断的吞噬殆尽。 战甲的鸣音越来越刺耳,那腥黑的色泽中越发有一抹深红流转不歇,李食在战甲的滋养下,一身气息更是水涨船高,刚刚被沈翊彻底打散的架势,正在重新凝聚。 只是这一切,仍然在被沈翊以重逾泰山般的无上真意和浩瀚沉重的真气所镇压。 除非,这诡异的腥红重甲, 真能将沈翊吸干。 然而,不说沈翊体内经脉早已内外勾连,形成生生不息的周天循环。 他这一身大成的九玄功,在大宗师之境也只有寥寥几人能够比肩。 他的真气积蓄更是浩如烟海,源源不绝,这李食的护身甲即便再如何诡异。 若是连沈翊都能吸干,那作为宝甲主人的李食就不会被他镇压得丝毫不得动弹。 早就能去硬刚天人。 沈翊双眸之中,青苍和黑芒交替闪烁,九玄功已然运转至巅峰,真气磅礴奔行,在其周身更是形成有若实质的劲风龙卷,风雷掣动,宛如天灾。 如此宛如天河倒灌的吞噬, 持续足足十几息的工夫。 沈翊忽然感到那饕餮战甲发出一声震颤,吞噬气劲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怎么慢了?” “是吃不动了吗?” 沈翊的声音冰冷中带着一丝嘲弄,掌中真气却仍旧是一刻不停。 嘎吱嘎吱。 这饕餮战甲震颤得越来越剧烈,其所发出的鸣音也越来越尖锐,越来越频繁。 像是在哀嚎。 李食更是不断想要挺身而起,然而他每每刚刚起势,便被沈翊一波接着一波的掌劲所蕴含的力道,重新镇压在地面。 “今天不撑死你。” “别想走脱!” 轰! 真气灌注如雷鸣轰响! 突然, 一声极其尖锐刺耳的声音自战甲响起,犹如杜鹃泣血哀鸣,再做最后的乞求。 而后嘎吱嘎吱的声音,在整套战甲各处响彻,一道道腥红的纹路犹如蛛网,又好似血管蔓延各处,越发明显,甚至隐隐有如同血液的光泽流动。 沈翊知道这饕餮重甲已经到了极限。 当即加大力度,以丹田蓄势之后,将体内的九玄真气一次性全都灌入战甲之中! 轰! 整套战甲沿着蔓延四散的血色纹路,轰然四分五裂地崩碎,更被汹涌磅礴的气劲四散炸开! 其上粘连着大块血肉,带着汩汩鲜血四溅飞散,便是沈翊的一身玄衣披袍,都被鲜血溅了不少污秽。 这套饕餮战甲已经与李食的躯体融为一体,或者就像是当初硬生生嵌在他的皮肉里扎根一般。 如今被沈翊强行灌入海量真气撑得四分五裂,自是相当于将李食的周身皮肉全都扒了下来。 此刻呈现在沈翊眼前的,则是一个浑身血肉模糊,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完整肌肤的,整个人浸泡在鲜血里的,将死的野兽。 即便是李食这样体魄惊人的怪胎,如此夸张的伤势和失血量,也几乎是无力回天。 濒死之际,李食那狰狞而混沌的眼珠中,竟然出现在一丝清明和追忆,他望着居高临下的沈翊,视野变得模糊,那身影好似变成了另外的人。 他颤颤巍巍探手,仿佛想要抓住什么,咧开那愈发恐怖,满是鲜血的大嘴。 没有再发出凶蛮的兽吼, 而是发出一声粗粝却颤抖的声音: “娘,我饿。” 沈翊微微一动,李食这宛如初生婴儿般的痴语,倒让他恍然醒悟。 即便之这样凶兽般的怪物,也并非是天生地养,也有从婴儿长大成人的过程。 可惜,对方却把它养成了一个食人无智的痴愚怪物,实在是枉为人父母。 沈翊原本想用一双铁拳将李食硬生生打死,以全一个有始有终。 不过此刻却有一些意兴阑珊。 他抬手一招。 一道青光自客栈方向极速飞掠而来,直落入手中,沈翊抚过明澈如水的刀身。 一面映照着沈翊青苍的双眸,一面则是映照着李食那一双暴突的兽瞳。 沈翊双手执握斩却,横刀而起: 淡淡道: “很快你就不饿了。” 话罢,通天彻地的刀意直冲九霄,天空的翻滚的阴云瞬间裂为两断。 客栈观战的马小灵、小二和厨子全都呆滞,全然忘记了手中的瓜子。 这……还是人吗? 唯有顾亦然微微一笑: “刀剑双绝。” “厉害。” 李食的眼中被那青苍的刀芒所占据,瞳孔骤缩,发出一声极度恐惧的呜咽声。 如兽哀鸣。 沈翊双臂旋落,凌厉的青芒,朝着李食粗大的脖颈豁然斩下。 咔嚓。 一颗狰狞恐怖的头颅就这么滚落开来。这凶戾的人魔,终是彻底没了声息。 第508章 道左相逢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一场大战落下帷幕。 整个整条四方集的主街已然沦为一片废墟,好在神刀盟此前为了埋伏沈翊,已经将四方驿周遭的闲杂人等全都驱散,替换了各帮帮众,如此反倒免了无辜之人受灾。 四方集独立在中北古道的北口山麓,距离最近的县城还有一段不远的距离。 无论是镇抚司还是衙门捕快,从得到消息到赶来收尾,至少还有半天时间。 反倒是神刀盟原本埋伏在街巷,而后被沈翊和李食大战的威能吓退的暗盟余孽们。 在目睹沈翊一刀斩下李食的头颅之后,哆哆嗦嗦给神刀盟飞鸽传书,先将消息传了出去。 神刀盟。 百里浮屠看着手中传讯的字条,瞳孔骤缩,他拈着字条反复确认。 “马小灵身侧有绝顶高手相护, 李食身死,精锐皆亡。” 百里浮屠喃喃自语: “绝顶……高手……” 他感到事情好像正在渐渐脱离他的掌控,他骤然沉声开口: “来人!” 有弟子匆匆入殿跪伏听令。 “给我查!” “查清楚马小灵身旁有谁跟随,能够杀了李食,必定有地榜前列的实力!” 那弟子抱拳领命, 遂转身急急离开。 百里浮屠坐在神刀大殿的座椅上,沉思片刻,遂至起身独身来到殿后的一间密室。 这里有文房四宝。 百里浮屠提笔疾书。 又在一旁的笼子里取出一只神骏的信鹰,将字条卷进竹筒,最后系在其钩爪之上。 百里浮屠从密室的后门走出来,这里是一处天坑山窟,他扬手一掷。 信鹰便振翅疾飞,宛如一道利箭自天坑掠出,直接冲向碧蓝如洗的天空。 百里浮屠负手而立,抬头仰望着被石壁圈起来的天空,沉默不语。 …… 官道上。 顾亦然驾着马车拉着棺材,马小灵骑着绝影,沈翊则是骑着乌云踏雪。 三人没在四方集多逗留,细细算起来,连一口热乎的也没吃上,便又匆匆上路。 毕竟四方驿被毁了一半,店家小二和厨子忙着收拾烂摊子,哪有闲心再去做吃食。 退一步来说,就算他们做的出来,看着满目废墟和残尸,马小灵也吃不下。 于是,沈翊先是帮着将所有尸体埋进了一个大坑,又把从尸体上搜刮出来的银钱,分了百两给店家,足够弥补了他的损失,乐得小二和厨子喜笑颜开。 做完这一切,三人便又匆匆上路,想着赶到北原县,一定要饱餐一顿,而后再换洗一番,祛一祛身上的血腥气。 沈翊抽空看了一下潜修收获,斩杀李食收获了三十年潜修,再加上林林总总死在他手下的先天以上的高手,潜修积累已然超过两百年。 【潜修】剩余246年零6个月 忽然,远处一队人马疾驰而来。 为首一众皆披玄衣,腰佩绣春,英武不凡,正是镇抚司玄衣卫。 玄衣卫的身后,则是跟着一众皂衣捕快们,一行人自对面而来,看所行的方向,正是四方集。 他们是被驻守四方集的哨卫传讯,言及四方集似有帮派火并。 而且,两方高手交锋,摧毁一街之地。 玄衣卫负责执掌天下武事,凡是江湖武人争锋可能波及百姓的,都在玄衣卫职责之内。 虽说地方上报为了引起重视,多有夸大虚实的成分,但往往也不会太离谱。 听描述交锋之人有荡街摧城之能,至少也是实力极强的宗师才能做到这一点。 于是,北原镇抚司最强战力当即倾巢而出,一名镇抚司副使带队,率领四名外罡境的千户,并百户,总旗十余人,以及衙门快手二十余众,快马加鞭,浩浩荡荡赶赴四方集。 如此人多势众。 即便仍不是对手。 但也足可形成威慑。 况且由于北莽频频异动,北境如今风云汇聚,郡城和拒北关均有朝廷高手坐镇。 对方见到镇抚司, 多多少少想必也会给一些颜面。 领队的徐若望如是作想,带着一队人马纵马于官道上疾掠而过。 忽然,一阵极淡的血腥气自空中飘散而来,徐若望瞳孔骤缩,手中缰绳一勒,马蹄高高扬起,勒马而停。 身后一众玄衣同样勒马, 两名千户急声问道: “副使大人!” 徐若望抬手制止两人的问询,调转马头,望向那与他们错肩而过的一车两马。 他的眼力很好。 两匹马膘肥体壮,神骏异常,当是皆为能日行千里,蹬萍涉水的良驹。 那马车也是用上好的黑铁木打造,虽然样式简单朴素,却是结实耐用,不怕火烧水泡。 更为奇怪的是,马车上拉着一口黑皮棺材,驾车的却是个儒衫长袍的读书人。 “大人,那三人有什么问题吗?” “除了那个书生拉着一口棺材有些奇怪,另外两个看起来倒是并无异常。” “许是一个回乡安葬亲友的异乡人。” 徐若望摇了摇头: “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血腥气。” 两名千户也皆是老道玄衣,天天和死人打交道,经过徐若望一提点,赶忙抽了抽鼻子。 空气中还真有一股腥味儿弥漫。 若说平常于道左相逢。 或许两人还不觉有什么,毕竟江湖中人一言不合拔刀相向,身上沾着点儿血,简直稀松平常不过。 然而,这一行人却是让两个老千户立刻提起了警惕心,因为这一行人所来的方向,正是四方集。 其间并无岔道。 结合哨卫传来的消息,这伙儿人倒是极其可疑,就算不是事主,也可询问一番四方集发生的变故,好早做打算。 两人心领神会,一挥手。 身后的一众玄衣和捕快立刻调转马头冲了出去,眨眼之间就将沈翊三个团团围住。 徐若望带着两名千户随后奔来。 “玄衣卫办案!” 徐若望将腰间的镇抚司令牌拿在手中,在三人面前晃了晃。 “吁。” 沈翊三人齐齐勒马。 马小灵整个人是懵的,她本就饿得饥肠辘辘,经历了沈翊那一场血肉飞溅,脑子肠子满地流淌的大战之后,虽然饿,但也一点吃不下。 此刻坐在马上,全凭绝影带着她走,没想到一晃神之间,就又被围了。 她下意识的第一反应便是沈翊又要大开杀戒了,她要和顾亦然找个地方远远的避开。 不然,死不死的不要紧, 被鲜血浇个淋头倒是极有可能的。 第509章 替我带话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乐呵呵地拱了拱手:“这位大人,不知拦住我等的去路,所为何事?” 徐若望眯着眼,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三人的组合,瞬间便觉察出怪异之处。 拉棺材的车夫是一个气度不凡的教书先生,即便被他们一众玄衣团团围住,也依旧淡然自若,丝毫没有慌张。 一个身穿劲装,腰悬双剑的女子,她倒是一脸警惕地看着众人,仿佛随时会夺路而逃的模样。 最令人怀疑的是那个笑容满面的青年,徐若望闻得清晰,这青年身上的血腥气最浓。 而且,沈翊虽然是一身玄衣,但是衣袂各处明显有深浅不一的污迹,经验老道的玄衣自是一眼能辨出,那是鲜血凝固干涸的痕迹。 徐若望沉声道: “我乃北原县镇抚司副使徐若望,接到消息四方集有武人生事,几位形迹可疑。” “请配合我们跟我们走一趟。” 马小灵只觉脑子里轰隆一声,如遭雷击,四方集武人生事,那不就是他们吗? 这哪是形迹可疑,这是玄衣卫直接找上正主了,只是马小灵不担心自己,反而担心这些玄衣,毕竟沈翊和镇抚司水火不容,是天下皆知的事情! 要是镇抚司玄衣在此纠缠不休,沈翊会不会不厌其烦大开杀戒?不无这种可能! 马小灵见状当即抢话道: “这位大人!我们确实是从四方集逃出来的,那里现在乱成一团,有不少人出逃离开。” “你们还是尽快过去主持大局的好,莫要在我们这里浪费时间了。” 徐若望眉头皱起,马小灵显然在欲盖弥彰,身旁的老千户当即老气横秋道: “女娃娃,镇抚司怎么办案,用不着你来教,我倒是看你们很可疑,万一我们放走了嫌犯,岂不是我们的失职!” 马小灵无名火起。 这些老顽固真是冥顽不灵,要是再纠缠下去,莫说失职,便是连命都有可能丢了! “小马姑娘,你先退下吧。” 清朗和煦的声音突然从旁响起: “我和镇抚司熟的很,我来说。” 沈翊的声音让人如沐春风,但马小灵只觉的是春寒料峭,寒从心起。 徐若望却是更觉两人对话的古怪和诡异,沉声道: “小子,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沈翊笑了笑: “我对镇抚司的编制倒是有过了解,按理来说,县城该是设置千户所统辖方圆四御吧。” “怎会有副使常驻?” 徐若望眉头一挑: “看来你确实对镇抚司有所了解,不过你却不是北郡人士,北郡幅员辽阔,又毗邻北莽,自是比其他州郡要分驻更多的人手。” “只是,莫要再顾左右而言他,老实交代,你的身份究竟是谁!” 徐若望已然失去耐心,一手搭在刀柄之上,一身气机流转,将沈翊牢牢锁定。 沈翊微微一笑: “我是沈翊。” 反正他们在四方集大闹一场,无论是神刀盟还是镇抚司,很快都会顺藤摸瓜,查出他的身份来。 现在提前透露,倒也没有关系。 然而,这简简单单四个字丢向一众镇抚玄衣和捕快,简直如同雷火轰鸣。 沈翊?! 徐若望的脑海刹那陷入一片空白。 修罗杀神…… 叛出镇抚司,并遭受多番追杀…… 根据司内的情报,包括四相白虎在内,上京总司内白虎一系的高手几乎被他杀穿了。 他们竟然在试图拦阻沈翊的去路,他们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徐若望搭在刀柄处的手颓然放下, 一众玄衣和捕快,更是个个冷汗涔涔,鸦雀无声,唯有座下马匹感知到主人的不安而焦躁的蹄踏咽鸣。 “四方集的事情确实是我做的。” 果然,徐若望竟然一点都不惊讶,有沈翊在,弄出什么样的动静都不为过。 他已经做好四方集被整个覆灭的心理预期,关键是,他们今天恐怕也要死在这里。 四方集,恐怕是到不了了。 “镇抚司北郡主事者为何人?” 沈翊一连几句,见对方都是悄无声息,干脆直截了当地开口询问。 听到沈翊问题,徐若望才恍然醒悟,略微有些结巴道: “是,是指挥同知,朱雀大人。” 沈翊眉头微扬: “我记得北方不是玄武在统辖吗?” “玄,玄武大人身在京中,另有要事,是,是朱雀大人主动请命来北郡坐镇。” 徐若望对沈翊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传言沈翊残忍嗜杀,凡是忤逆他的人,皆会遭受惨无人道的折磨,方才将之杀死。 他寻思即便注定要死,他也想舒舒服服地被一刀毙命,免于苦痛折磨。 反正沈翊要问的,也并非是什么机密要事,徐若望脑子里一片混沌之际,沈翊却压低声音道: “朱雀吗?” “那正好,我有个消息。” “要麻烦你带给她。” 啊? 徐若望诧异反问: “你不杀我们?” 他的声音很大,身后一众玄衣和捕快顿时眼睛迸发出求生的光亮。 沈翊虚着眼: “你要是再这样大吼大叫。” “我倒是不介意你的提议。” 徐若望闻言立即闭住了嘴巴,他这才恍然意识到刚刚沈翊好像说要让他带话。 他也压低声音拱手道: “沈,沈大侠有何吩咐。” 沈翊便将万马堂和神刀盟的纠葛,以及四方集火拼之事一一分说,而后他出言道: “此事是真是假,只消得到了四方集,将那尸体挖出来一验便知,此行北上,我欲顺路往神刀盟走一趟。” “劳烦转告你们朱雀大人,你们镇抚司看戏也好,旁观也罢,莫要让不明事理之人跳将到我脸前,否则若是被误伤,我可不负责。” 沈翊一番话删繁就简,只挑重点所说,却也让徐若望骇得震惊当场,久久无言。 与沈翊这种外来人不一样,他和马小灵一般都是北郡之人,刀君百里浮屠在北郡便是威名赫赫的盖世豪侠。 即便他身在公门,对斩妖诛邪,镇压宵小的百里浮屠也是满心满眼的佩服。 甚至拒北关、镇抚司和神刀盟还常有合作,对外抵御北莽,对内镇压江湖邪魔。 然而,就是这样名满北郡的大侠,背地里竟然收录邪魔宵小成立暗盟,为他做下无数毁派灭门的恶事。 徐若望沉声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会去四方集验证,若是沈大侠所言非虚,我定当传讯朱雀大人!” 沈翊颔首,轻咳一声。 朝着四方朗声道: “今日沈某心情不错,无心杀戮。” “还不快滚。” 徐若望深吸一口气,勒马调头,大声喝道: “走!” “去四方集!” 一众人如释重负,当即浩浩荡荡疾奔远去。 第510章 神刀盟的反应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众人身影远去,马小灵则有些呆滞,一路走来,她所见皆是沈翊大杀四方。 没想到碰到镇抚司这等传闻中的生死仇敌,他却如此轻拿轻放,这还是那个跺一跺脚,神刀暗盟尽皆授首的修罗杀神吗? 拦路者都走了,沈翊笑道: “走了,发什么愣。” “前面就是北原县。” 马小灵恍然,耳畔又传来顾亦然的话语: “沈兄弟并非滥杀之人。” “心中自有分寸。” 马小灵若有所悟,一行人继续北行,路上便再没有生出波澜,顺利到达县城。 找寻客栈,换洗衣物,饱餐一顿,再好好睡一觉,三人有条不紊地进行战后休憩,哪管外面洪水滔天。 然而,北郡武林却是炸了锅。 徐若望赶到四方集, 将尸体掘了出来,一一查验。 饕餮李食,六邪道,苍狼帮盘龙寨和黄沙帮,无一不是当年被神刀盟和百里浮屠镇压的邪道,如今却个个再现江湖。 岂不正合沈翊所说,百里浮屠组建暗盟,豢养邪道,所行所事天怒人怨。 徐若望立即决定传讯郡城镇抚司,好将沈翊的话悉数转达。 北郡城,镇抚司。 朱雀看着手中的字条,眸中先是震惊,继而涌现熊熊怒火,怒斥道: “百里浮屠欺世盗名!” “枉为刀君之号!”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四方集的事情也随着四散的江湖客,在北郡武林不胫而走。 昔日被镇压的邪道重现江湖,这事本就诡异,有的明眼人已经开始怀疑神刀盟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而当日与饕餮李食放对厮杀之人的身份,经过多方揣测,也锁定在了沈翊身上。 毕竟,年纪轻轻,又能手撕李食的绝顶高手,除了沈翊便也没有第二人选。 再加上沈翊和马小灵他们本人在路上的刻意传播,越来越多的人将矛头指向了神刀盟,指向了刀君百里浮屠。 甚至,有人传言北地剑侠郁成郭已经向神刀盟而来,要代北郡江湖亲自向百里浮屠讨个说法。 然而,就在疑声四起之际,神刀盟却成了哑巴,一言未发,对马小灵等人的追杀也偃旗息鼓。 毕竟,现在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神刀盟意图一统北郡武林的大计宣告破灭,再追杀马小灵还有什么意义。 只是神刀盟不来找沈翊几人,沈翊却要往神刀盟走一遭。 一来神刀盟在北,恰好顺路,二来对沈翊来说,百里浮屠是一个定时炸弹,还是尽早解决的好。 神刀盟中,百里浮屠坐在王座之上,左右两位护法长老安静侍立。 百里浮屠喃喃道: “沈翊……” 左护法道: “启禀盟主,这沈翊亦正亦邪,是个杀人无算,冷血无情的人屠。” “他在中原各地都挑起过争端,树敌无数,他此前在中郡黄江壶口出现掺和了顾亦然和宋闻的剑决,没想到现在又出现在北地,坏了我们的大事。” “他身旁那个拉着一口棺材的长袍先生应该就是顾亦然,他从来没有出手过,想来是被宋闻重伤后还未恢复。” “棺材里应是剑宗掌门林慧,传言他在黄江壶口死在与宋闻的剑决之下。” 右护法补充: “根据他们的路线推测,沈翊当是护送重伤的顾亦然北上剑宗,只是在路上恰好碰到了奔命的马小灵,这才……” 百里浮屠眼眸微眯: “顾亦然,沈翊。” “不论是谁,坏我多年谋划,都要死!” 左护法担忧: “如今整个北郡江湖多有质疑,我我等不便贸然触及,况且,沈翊此僚实力强横,功臻绝顶,若非盟主亲自出手,恐怕拿他不下。” 右护法道: “此僚既然树敌良多,我们不妨联合镇抚司,共同行事,顾亦然和马小灵是他的拖累,我们人多势众,总能找到可乘之机。” 左护法反驳: “但镇抚司恐也听到了那些传闻,我们主动向镇抚司抛橄榄枝,可莫要引火烧身呐!” 右护法也不说话了,他们神刀盟的处境确是不容乐观,稍有不慎,便可能一朝倾覆。 不料百里浮屠却是眸光灼灼: “老杨说得对,沈翊与镇抚司势不两立,之所以现在相安无事,那是因为沈翊势强,且镇抚司要统管天下武事,经不起沈翊的折腾和损耗。 如果说有个机会能弄死沈翊,我想镇抚司一定乐见其成,甚至不介意引为臂助。” “传信给镇抚司!” “不只是镇抚司,还有拒北关定北侯府!” “就说神刀盟请万马堂马小灵和沈翊共赴藏刀城,用以澄清近日的流言,需请镇抚司和拒北关来藏刀城予以鉴证。” 左右护法接话道: “若是盟主能帮镇抚司杀了沈翊,料想他们也不会揪着此事不放,北郡便还是三分之势,神刀盟当是无虑。” 三人一拍即合, 遂起一只飞鸽传书传向北郡城。 北郡镇抚司的天枢阁内, 朱雀打开执事递传来的字条,磅礴真气好似燎原赤火,将字条轰然化为飞灰。 朱雀咬牙切齿,娇声怒喝: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一旁的金鹏佥事不明就里地叹息一声,这顶头上司哪哪都好,人又漂亮武功又高。 就是这脾气实在火爆。 这什么消息啊, 他还没看呢, 朱雀就气得将字条给一把火烧了。 “大人,您这是什么情况?” 朱雀怒不可遏,将百里浮屠想要和镇抚司联手对付沈翊的事情一一道来。 朱雀说着说着,又忍不住骂道: “神刀盟藏污纳垢,一屁股屎没擦干净,还要把咱们拖下水一起搅和!” “若非神刀盟势大,指挥使身在上京抽不开身,定北侯又与拓跋宏对峙分身乏术。” “咱们焉能放任他颠倒黑白,如此猖狂!真是气煞我也。” 金鹏佥事一脸讪笑,一边拍着朱雀的后背帮她顺气儿,一边徐徐道: “头儿,您嘴里不干净不是不行,可别连带着咱们自己一块儿骂了呀。” “百里浮屠会这么想是没错的。” “他哪知道镇抚司内部派系分立的弯弯绕绕,更不知道咱们对沈翊的态度。” “既然神刀盟藏污纳垢,咱们不若来个将计就计,他们不是想联合咱们灭了沈翊吗?” “咱们干脆联合拒北关和沈翊,一起把神刀盟给端了,斩了百里浮屠这伪君子,也免得他日大战一起,给咱们背后捅刀子!” 朱雀眼神一亮: “有道理!” 第511章 优劣分析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清晨。 拒北关,北山大营。 一名相貌坚毅冷肃的中年男子正在校场演武,他的脊背挺拔,气质巍峨而浑厚。 双手执握一杆百炼玄铁打造的重戟,脚步交错如满月弓弦,如淌泥地,徐徐而动。 他的动作虽然不快,但却充满力量,无论是劈,斩,扫,撩,都仿佛在戟头挑动一座大山,在收势的刹那,却能骤然迸发出山崩地裂的雄浑力道! 此人正是定北侯谢眺之。 大夏抵挡北莽南下的中流砥柱。 而男子旁边, 则有一红衣劲装的女子。 她手持亮银枪,亦如定北侯一般以枪演武,动作缓慢却凝重,一枪一式皆清晰明澈,又好似朝阳初升,充满勃勃生机之意! 待得旭日东升而起,紫气消散,两人一前一后,方才缓缓收势。 定北侯瞧着一旁红衣劲装的女子,满意地点点头,旋即告诫道: “小楼,你在北境的这段时间借着斩将杀敌的意气打磨枪意,确实是突飞猛进。” “不过打法和练法也要兼而并行,不可偏颇,内外兼修才能更快踏上那一步。” 一袭红衣的谢小楼微微颔首: “是,父亲大人。” 这时,一名兵卒自远处匆匆而来: “启禀大将军!” “神刀盟有传讯到拒北关!” 谢眺之接过传讯字条,迅速扫了一眼,旋即微微蹙眉,谢小楼好奇: “神刀盟传讯何为?” 拒北关自是也听到了这些日子北郡那些流传甚广的,关于神刀盟不好的风声。 但北莽近来频频挑衅,他们暂时脱不开身,另外,拒北关也在等神刀盟的回应。 没想到却等来了这样一封传讯。 “神刀盟号称邀请马小灵和沈翊入藏刀城当面对峙,并邀请拒北关和镇抚司共同鉴证,以示公允,这样免于江湖同道说它神刀盟以势压人。” 谢小楼同样蹙眉,干脆利落道: “有就是有,无就是无!” “又何须当面对峙,我看那百里浮屠本就存了以势压人的心思。” 谢眺之眉头微微一扬,笑道:“小楼,你可是在为你那位沈翊小友鸣不平?” “神刀盟之事尚未有定论。” “你这语气,倒好像是已然确定那百里浮屠就是个欺世盗名之辈了。” 谢小楼一脸坦然: “我了解沈翊,他不是那种空口污蔑之人,而且,百里浮屠,我也曾随您见过一面。” “现在想来,却是极像心思深沉,包藏祸心之徒。” 谢眺之瞧着谢小楼被他刻意打趣,并没有半点羞恼,倒像是单纯的朋友意气。 对这个不开窍的女儿摇了摇头,旋即道: “此事拒北关须得出面。” “只是拓跋弘压阵于关外,我也不好擅自离开拒北关。” "沈翊是你好友,镇抚司那边想必是你师父朱雀亲自出马,便由你代我出面,与杨意一并走一趟吧。” 谢小楼当即抱拳行军礼: “是。” …… 就在神刀盟传讯拒北关和镇抚司的时候,邀请万马堂马小灵和沈翊共赴藏刀城的消息,也迅速在北郡江湖扩散。 虽然没有专门的人跑来给沈翊他们传讯,但在茶肆酒馆,凡是有江湖人歇脚的地方,言谈闲聊之间,总会聊起这件大事,便也很快传入了沈翊三人的耳朵。 “就这么堂而皇之的邀请我们去藏刀城,百里浮屠,这是阳谋呐。” 道旁食肆,沈翊端着一碗白粥哧溜哧溜地喝着,间或丢两个馒头进嘴里,随口道。 马小灵神色凝重: “神刀盟邀请拒北关和镇抚司前去,看似为了公允公平,但那毕竟是神刀盟的地盘。” “我们只有两三人,与神刀盟这个庞然大物相比,简直是蚍蜉撼树。” “若是不敢去,神刀盟的拥趸便会叫嚣,谣言不证自破,若是贸然而去,又怕神刀盟设下埋伏,教我们有去无回。” 她跟沈翊和顾亦然待了不短的时间。 对于现下的处境,也和两人多番请教过,故而此刻分析来,也是头头是道。 “那咱们,去吗?” 马小灵这话也有些小心翼翼,即便沈翊的表现已经足够震撼人心。 但那毕竟是藏刀城,神刀盟的大本营,不仅有地榜第五的百里浮屠亲自坐镇。 其中大宗师和宗师之流恐怕也不在少数,这还只是明面势力。 这些年来百里浮屠剿灭的魔道势力如过江之鲫,恐怕通通被百里浮屠转化为了暗盟。 若是对方一拥而上, 沈翊恐怕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 只是马小灵的眼中,沈翊却依旧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他噼里啪啦的将白粥扫荡干净。 举着筷子,指着马小灵: “当然要去。” “我问你,神刀盟的劣势是什么?” 马小灵皱着眉头: “有……吗?” 沈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哎呀,当然是他们人多啦。” 马小灵愕然: “人多?” “那不是优势吗?” 沈翊不理她的反问,继续问: “那咱们的优势呢!” 马小灵举一反三: “难不成是人少?” 沈翊点点头,老气横秋道: “孺子可教也。” 马小灵懵了,是这样吗? 她双手挠头: “我完全被你搞糊涂了!” 沈翊大失所望地摇了摇头,一本正经: “他们人多啊。” “我一巴掌下去,他们死伤一片。” “咱们人少咯,他们来多少,都伤不了你们分毫,这不是咱们稳赢吗?” 马小灵:“……” 这是诡辩啊。 马小灵一脸恼火,却是无力反驳,一旁喝茶的顾亦然清朗大笑: “沈兄弟,你就别逗小灵姑娘了。” “此去藏刀城确实凶险。” 马小灵愤愤地瞧着好整以暇的沈翊,这人果然是在逗她,这一路走来属实恶趣味。 听到顾亦然所说,沈翊微微一笑: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百里浮屠自以为对我们了若指掌,但其中仍有变数。” “而且,我大概率肯定,那会是对我们有利的变数。” 顾亦然略微一想,要说此行最大的变数,便是在镇抚司和拒北关的态度。 江湖上传沈翊和谢小楼惺惺相惜不假,但拒北关毕竟是定北侯主事,定北侯向来嫉恶如仇,沈翊的名声更是贬多于褒。 说不好对沈翊的态度如何。 而镇抚司,在明面上看来,却是沈翊的生死仇敌,这恐怕也是神刀盟敢于当面对峙的倚仗。 这就是变数吗? 顾亦然道: “只是我们也不知百里浮屠还藏着什么底牌。” 沈翊耸耸肩: “要是明着牌打,那该是多么无趣嘿。” “倒是顾先生,我们这样走走停停,会不会耽搁林掌门入殓。” 顾亦然摆摆手: “此去北上本就是顺路。” “况且,我要是现在与你们分道扬镳,恐怕师兄会从棺材里跳出来,指着我的鼻子骂我胆小如鼠,临阵脱逃。” 沈翊顿时哈哈大笑。 忽然,有声厉喝从旁传来: “你便是那万马堂的马小灵?!” 沈翊三人立即循声而望。 第512章 拥趸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神刀盟的消息遍传北郡江湖。 虽然仅仅是邀请了马小灵和沈翊一行人,但江湖上从不乏好事者。 几乎整个北郡都闻风而动,许多江湖客更是结伴而行,浩浩荡荡赶赴藏刀城,要瞧一瞧这场热闹。 而百里浮屠在北郡戮力经营十几年,威望积累本就极其深厚,各地不乏他的拥趸。 用沈翊前世的话来说, 就是脑残粉。 这一类人,不论他们的偶像做了什么,他们都会无条件脑补将之合理化、正义化。 尤其在当下这个信息不对称极其严重,消息只靠小报邸报、口耳相传的世道。 操纵江湖舆论,培育愚忠的拥护者,简直不要太容易。 而百里浮屠凭借着苦心经营的盖世大侠的形象和威望,自是坐拥无数这一类的蠢货。 尤其是关于百里浮屠和神刀盟的猜疑愈演愈烈之时,这一类人便跳将出来摇旗呐喊。 只说马小灵倾慕百里浮屠,因爱而不得,便想要诋毁,污了百里浮屠的威名。 更是和冷血嗜杀,恶名昭著的沈翊沆瀣一气,当是北郡武林之耻。 这些人不仅如此坚信,甚至为了维护百里浮屠的威望,更是听不得他人有些许质疑。 轻则反唇相讥,重则当场大打出手,甚至因此弄出不少流血和伤亡的事件。 北郡江湖因此更乱了。 而此时此刻跳到沈翊三人脸前的,正是一群这样的无脑拥趸。 为首是一个佩刀青年,虎目浓眉,一看就是那种火气把脑子点燃的类型。 他指着马小灵厉声大喝: “马小灵你如此污蔑百里盟主,定是那北莽的奸细,为了离间我们北郡武林而来!” 此人吼得义愤填膺,唾沫横飞。 此人身后,皆是如他一般的无脑人,他们一行洋洋洒洒站在街中央,反倒吸引了越来越多的江湖客的目光。 周遭看戏的江湖客们一看沈翊三人的形象,很快就对上了号。 他们皆是远远地看着,百里浮屠的无脑拥护者舞到了事主面前,以沈翊修罗杀神的恶名,这下绝对有热闹看。 马小灵皱眉,冷声道: “滚!” 对于这种百里浮屠的走狗,马小灵没心思搭理,然而马小灵不理,那群人反而变本加厉,口中各种污秽之辞不绝于耳,极尽低俗和无底线。 其中更是不乏编排马小灵和沈翊的关系,诋毁她以身饲魔,方能换来沈翊的出手相护。 便是顾亦然这样涵养十足的先生,此刻听来也不由地眉头微皱。 其实顾亦然在此事中,全程隐身,倒是没有被谩骂和波及,主要是他们骂得实在太过难听。 马小灵当即怒而拔剑。 剑锋直指那为首青年,断喝道: “闭嘴!” “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那青年却是冷笑道: “恼羞成怒,想要杀人灭口是吗?” 他锵啷一声抽出腰间大环刀,九个大环撞得叮当作响:“那今日我便替百里盟主,清理你这个北郡败类!” 说罢,那人扬刀纵身,一跃而起! 宛如一只大鹏鸟,朝着马小灵飞身扑来,这人竟然是功力不弱,刀锋震颤,激荡起凌厉刀芒。 而马小灵先前被六邪道的孙乾一掌透体,此刻经脉未愈,奋而起身也只是意气所激,此刻才发现,她竟不是这人的对手! 甚至这一刀,她是绝对避不开的! 嗖! 一声轻响自马小灵的耳畔响起,随后她便发现那让她避无可避的刀锋,戛然而止! 那双手执握环刀的青年宛如断线的风筝,倏然自半空坠落,扑通跌在街道中央。 他的脖颈处, 明晃晃地插着一只筷子。 满场寂然。 众人的视线全都落向马小灵,身后的沈翊,却见其施施然起身,手里的筷子恰好缺了一只。 “嘿,大清早便听到一群神刀盟的走狗在这里狺狺狂吠。” 沈翊扬着眉,声调挑高: “是百里浮屠买不起狗粮了?” “让你们跑到我这里来犬吠讨食?!” 沈翊这话,从他一个地榜大宗师的嘴里说出来,有十足的杀伤力。 在大家的认知里,地榜大宗师哪个不是自恃身份,德高望重之辈,哪会如泼皮骂街一样,反唇相讥。 只是,沈翊是个例外。 他不仅是地榜大宗师,他还是个不过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他前世最讨厌的就是脑残粉,没想到来到此世,竟然有幸体验了一波线下真实的“语言暴力”。 “滚!” “否则,他便是你们的下场!” 孰料当场有人反驳道: “沈翊,莫要以为武力胁迫就能将我们吓住,你杀的了一人,你有本事杀了我们所有人!” “就算你杀了我们所有人,公道自在人心,你也堵不住北郡武林的悠悠众口!” 有人领头。 便有人附和。 一众人当即将矛头转向沈翊,有的攻击他滥杀无辜,有的揣测他与马小灵有染,甚至有人还要连带谩骂紫炼仙子。 嗖! 沈翊手中另一只筷子倏然消失。 下一刻,噗的一声便洞穿了那人的咽喉,让那人的脏话梗在喉咙,再也说不出来。 其势不止,筷子自喉咙贯穿而出后,化为一道赤红剑光,接连在众人之间穿梭,贯穿一个又一个脖颈,最后骤然插在最后一个叫嚣者的咽喉。 街道上重新变得清净, 刚刚凡是出声之人,全都化为一具尸体,铺陈满列在街道上。 “从未听过如此容易满足的要求。” 沈翊淡淡道,也没有回去落座,而是招呼马小灵和顾亦然,该继续上路了。 三人走远,一众看客才敢徐徐靠近。 看着满地尸体,那一个个年轻的面孔,仍旧维持着死前的愤怒或是不可思议。 有人弱弱地出声道: “沈翊,是不是太过了……” …… “不对劲!” 骑在绝影上的马小灵冷静下来后,复盘了刚刚发生的事情,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那些人是故意找茬,而且,在沈大哥杀人之后,不仅没有吓得四散而走,反而愈发反应激烈!像是要一心求死一样。” 顾亦然点头认同: “当是神刀盟的手段。” “他想激得沈兄弟大开杀戒,彻底坐实你滥杀无辜,邪魔外道的形象。” “借此将象征朝廷的拒北关和镇抚司,彻底拉入他们的正义阵营。” 顾亦然顿了顿: “若是所料不差。” “前方还会有这样的人在等着。” 沈翊神色平静: “让他们来。” “百里浮屠要给我们铺一条血路。” “那我们就走走看。” 第513章 阳谋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事情果如顾亦然所料。 随着逐渐向北而行,一路上陆陆续续碰上自各处而来,同往藏刀城的江湖客。 其中更是时不时就会冒出来拥护神刀盟和百里浮屠的江湖客,对沈翊他们发起“精神摧残”。 对这些人,马小灵最开始还出言告诫,莫要为了一时意气被百里浮屠利用,枉送了性命。 结果自是不如沈翊的一根筷子,一粒石子,一片树叶来的好用。 后来,马小灵都懒得与他们废话。 沈翊更是以气机感应,遇上有人心生恶意,意图靠近,便是剑意一开。 这些人连话都没说一句,便已然周身暴起血雾,身死当场。 这些被百里浮屠利用的炮灰虽然个个修为低微,但却是源源不绝,前赴后继,倒是给沈翊贡献了一波潜修。 就这么一路向北,一路喋血。 沈翊一行真就走出一条血路,一条百里浮屠精心设计,惹得北郡江湖天怒人怨的血路。 转眼两日功夫, 他们便到了藏刀城地界。 …… 藏刀城。 矗立在北郡北沿,北靠北阴山,朝南而建,其后跨过北阴山便是北莽。 其与拒北关、北郡城互为犄角,构成了抵御北莽的三角屏障。 此时此刻。 藏刀城外已然聚集了大批江湖客。 这些人自北郡各地赶来。 皆是为了见证这一场神刀盟与沈翊等人的对峙和结果。 不过,现下藏刀城却是城门紧闭,将一众江湖客拒之门外,只因事主还未来。 忽然。 车轮碾过地面隆隆声由远及近,两骑一车的形影,出现在远处的官道上。 众人翘首以盼,有人惊呼: “沈翊!” “是沈翊来了!” 换回一袭青衫的沈翊,此刻腰悬刀剑,跨坐乌云踏雪徐徐而行,神情平淡地目视前方。 仿佛没有看到道旁众人那或恐惧,或愤怒,或是敬畏的目光。 顾亦然亦是神情悠然地驾着马车,饶有兴致地看着众人投来的视线。 他只是感慨,跟着沈翊短短几日,却是风波诡谲,赫然让他想起年轻时闯荡江湖的时光。 而身后的林慧,更是从未有过如此经历,反倒是死后归乡的路途上,别有一番精彩纷呈。 只有马小灵感到压力深重,她是事主,一众神刀盟的拥护者,多半朝她怒目而视。 甚至一些原本中立的江湖客,听闻沈翊一路而来的滥杀之举,此刻也尽皆对他们冷眼而对。 沈翊转头随口道: “先吃点东西再进去吧。” “进了藏刀城恐怕就没的吃了。” 顾亦然点头。 三人便朝着一旁的食肆茶摊行去,所过之处,人群自觉如潮水般两分,让开一条通路。 原本在茶肆坐着食客见这阵仗,哪敢继续逗留,连忙慌不择路地四散奔逃。 沈翊熟视无睹,就在食肆周遭一群江湖客的注视下,开口问道: “店家,有什么吃食?” 店家心虚地看着茶摊外八方而围,人头攒动的人影,显然也是没经历过这样的阵仗。 略有些结巴道: “阳,阳春面。” “那就三碗阳春面。” “好,好。” “您稍坐。” 等待的功夫,又有数人窜了出来,一如此前路上碰到的那些被利用的蠢货。 他们举着刀剑,直指沈翊和马小灵,有的说要为神刀盟正名,有的斥责沈翊滥杀无辜,有的要以性命点燃大家同仇敌忾,直言沈翊有本事将在场所有江湖人全都杀光。 沈翊随手抓起一把筷子,头也不回地随一掷,只听得嗖的劲风声起,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每一根筷子便精准地扎在一个人的脖颈咽喉。 周围渐次传来扑通扑通的身形摔在地上的声音,刚刚那义正言辞的喝骂斥责,瞬间偃旗息鼓。 一众江湖客皆是大惊失色。 他们皆是没想到沈翊在藏刀城前竟然还敢毫无忌惮地杀人。 要知道此前他肆意出手屠戮,充其量只是传闻,无论是正道还是朝廷,可以眼不见心不烦。 然而,此刻在藏刀城前的凶行却是众人共鉴,镇抚司和拒北关还能熟视无睹? 若仍是纵容沈翊,岂非失了民心大义? 这正是神刀盟想看到的。 用无数炮灰的性命将沈翊推到道德深渊。 逼着拒北关和镇抚司不得不和他们神刀盟合作,在此将沈翊拿下,这是阳谋。 食肆周遭的一众江湖客虽然被沈翊震慑得不言不语,但心中皆有一团火气渐渐郁结。 而且在沉默中越烧越旺。 “呃……面来了,客……客官。” 店家看着沈翊随手便用筷子取了十来人的性命,诚惶诚恐,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沈翊摸出一排铜板, 在桌子上依次排开,笑着道: “谢谢。” “多余的算是赔偿筷子钱。” 店家见沈翊一脸温和,如沐春风,又与方才判若两人,这才大着胆子收下铜板。 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不惯着谁,也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沈翊从来都是如此,他一直没变过,变得是江湖风波,舆论诡谲。 轰隆隆。 紧闭的藏刀城城门,缓缓开启,未见人,先闻声,一道清逸的声音徐徐传来: “素闻沈翊嗜杀冷血,绝情绝性,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一众围拢在食肆的江湖客,此刻闻言尽数哗啦啦的分出一条道来。 便见两队身着劲装,挎佩腰刀的精干子弟骑着清一色的黑马,自城门口走出。 为首者乃是一名儒服纶巾的文士,也是方才说话之人,左右两侧,则皆是形容剽悍之辈。 一个身如块垒,虽然不似李食那般非人的体型,但也是九尺有余,他肩上扛着一柄通体乌金的劈山大斧,气势雄浑逼人。 另一个相比之下,则是身形匀称修长,神情有一种毒蛇变得阴鸷冷意,手中执握一杆蛇矛,斜指地面。 马小灵神色一肃,低声道: “说话这人是神刀盟的谋士,唤作许青,神刀盟能发展成北郡第一大帮,声望堪比拒北关,他在其中运作,居功至伟。” “左边的是秦天,神刀盟左护法,三位大宗师之一,右边的是乌鹫,神刀盟右护法,亦是大宗师。” “这只是神刀盟明面上的实力,背地里的暗盟不知还有哪些高手。” 马小灵的声音紧绷,神刀盟的敌人就在眼前,周遭江湖客目光里的咄咄逼人,都让她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沈翊拿起筷子,哐哐敲了敲桌板: “事已至此,先吃面吧。” 第514章 各方汇聚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蹄踏的马蹄声渐渐逼近,许青的话落在空处,处在众人环伺的威压之中。 沈翊捧着面条,不紧不慢,哧溜哧溜地吃着,他人坐在那儿,仿佛便有一堵无形屏障,将压抑的氛围隔绝开来。 马小灵也实在饿了。 见状也端起瓷碗,挑着筷子,大口大口吃了起来,顾亦然云淡风轻,他只是斟茶细品。 许青见状也不生气,沈翊越是目中无人,便越是正中下怀,越能引起同仇敌忾的众怒。 许青乐呵呵道: “阁下临道杀人在前,倨傲无理在后。” “你不将我我们神刀盟放在眼里,镇抚司,拒北关和北郡武林的同道,难道都不在你眼中吗?” 许青云淡风轻,言之凿凿,单以唇枪舌剑就将沈翊再度推到风口浪尖。 沈翊仍是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 忽然,一声震耳欲聋的长啸自人群之后传来,盖过许青的声音: “许青,百里浮屠不见人,你个小兔崽子倒是在门口放屁!” “百里浮屠呢!让他出来见我!” 众人诧异,是谁竟然对神刀盟如此不客气,循声回望,但见一个苍颜白发,身穿粗布裘袄的老剑侠正阔步走来。 他双眸如火,怒气冲冲犹如实质。 沈翊听着声音耳熟。 抬眼一瞧,便见这老剑侠形貌十分熟悉,却不正是当日在剑庐相识的北地剑侠,郁成郭老爷子。 马小灵精神振奋: “是郁老爷子!” “先前听闻他正赶赴藏刀城,果真来了!” 郁成郭是北郡闯荡的老前辈,一生行侠仗义,在内斩魔诛邪,在外扫荡贼寇。 在北郡的江湖威望,无人能出其右,论资排辈之下,就连刀君百里浮屠都要排在郁成郭之后。 马小灵解释说,当初万马堂被屠戮戕害,她第一反应就是去找郁成郭主持公道,而且郁成郭也一定会挺身而出。 只是当时郁成郭深入北莽斩贼除寇,踪迹难寻,她又遭受追杀,碰到了沈翊,知道了背后乃是神刀盟作祟。 她这才知道,即便是郁成郭,也没办法为她做主,只有沈翊有这个能力! 而那一边,许青见到郁成郭也是神色一怔,郁成郭在此,所有人都是他的晚辈。 北郡大半江湖人或多或少都受过他的照拂,他也不能不给他面子,旋即笑着拱手: “郁老爷子。” “盟主他在城中准备接待事宜,这才派我出来迎人!” 郁成郭却是冷笑道: “接待?他真以为是请客吃饭吗?!” “我看你们这弓马拉开的架势,我还以为要在这儿直接开打呢!” 远处听着的沈翊眉头一挑,他记得剑庐时候的郁成郭可是个心坚如城,可靠沉稳的老爷子,今日却是怒火滔滔,句句如刀似剑。 许青无奈道: “老爷子有所不知,沈翊兄弟在城外无故杀人,咱们北郡武林同道也只是想他给一个解释。” 郁成郭针锋相对道: “解释?!” “正好我这次来也是要百里浮屠给我一个解释!当初他口口声声宣称那饕餮已死!” “又是缘何重现江湖的!” 沈翊眉头微微一挑,症结在此。 马小灵适时解释: “当初饕餮李食大闹北郡,最先组织围剿的正是郁老爷子,他当是带着许多侠义道前辈,与那李食大战了一场,将之逼至北阴山麓,那一战无数江湖同道身死,郁老爷子也受了重伤。” “而后百里浮屠横空出世,方才将李食逼得逃跑,乃至最后声称坠崖身死。” 马小灵忽的愤愤道: “百里浮屠骗了所有人,郁老爷子怎能不怒,他又怎对得起那些死在李食手下的同道。” 沈翊恍然,原来如此。 百里浮屠,还真不是人啊。 许青环顾四周一众诧异的江湖客,铁色瞬间铁青,郁成郭的影响力太大了。 他好不容易建立的针对沈翊的统一防线,却在郁成郭针锋相对的三两句话,就已然彻底瓦解。 许青连忙道: “老爷子稍安勿躁,只等镇抚司和拒北关到场,入了城后,一切自会见分晓。” 郁成郭冷哼一声,大步朝着沈翊走来,声音终于是稍微柔和了些: “小友,我向你讨个位置可好?” 沈翊笑了笑: “老爷子请坐。” 顾亦然已经翻开个茶杯,给郁成郭倒满一杯。 周遭众人这下更是一片哗然,郁成郭竟然坐到了沈翊这个杀人魔头一桌! 再结合他和许青的对话, 就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至少,郁成郭是站在沈翊这一边的,有了郁成郭的站台,众人心里的天平不自觉向沈翊倾斜。 许青面色一变,不仅大家伙没料到,他竟也未料到,一向嫉恶如仇的郁成郭,竟然会力挺沈翊。 他一直淡然如水的语气,此刻也有些急了: “老爷子,你可看看周围的尸体!” 你和这杀人无数的邪道坐在一起,败坏的是你自己的名声!” “你就不怕镇抚司和拒北关连你一起追究吗?” 郁成郭端起茶水一口饮尽,啪的将杯子砸在桌子上,冷笑道: “就算沈翊小友是真邪性,也比百里浮屠那装模作样的假惺惺来的爽利!” “老爷子,消消气。” 沈翊出声安慰,同时给马小灵使眼色,马小灵立刻拎起茶壶,给郁成郭续上一杯。 许青的脸色铁青。 忽然,一道清亮蓬勃的声音遥遥传来: “郁老爷子乃北郡的盖世豪侠,是北郡武林的旌旗,镇抚司和拒北关怎会追究!” “我看,也就神刀盟敢做出如此倒行逆施的悖逆之事吧!” 伴随声音而来的是一阵轰隆隆的马蹄声,众人举目望去,只见黑压压一道潮汐自地平线滚滚而来。 有人瞳孔骤缩,语无伦次惊声高呼: “玄甲精骑!” “是拒北关!” 另外有人高声补充: “还有玄衣卫!” “镇抚司也来了!” 为首两人,一个是玄衣加身,金凤勾勒,一身火红披风,随着劲马蹄踏,猎猎作响。 正是镇抚司四大指挥同知之一,朱雀。 另一人则是一袭红衣轻甲,同样是火红的披风,一杆亮银枪挂在马鞍上,闪烁锋芒。 正是许久未见的定北侯府的火凤,谢小楼。 朱雀身侧紧随的, 是与沈翊见过几面的金鹏佥事。 而谢小楼身旁,则是跟着一个冷峻如刀的男子,一杆混铁长枪执握手中,更显凌厉卓然之气。 转眼之间,一众玄甲精骑浩浩荡荡奔至近前,谢小楼振臂一呼,清冷的声音带着一缕肃杀凌厉: “众将士听令!” “将藏刀城团团围住!” “不可放跑神刀盟任何一人!” 一众精骑齐声应和,好似山呼海啸: “喏!” 第515章 毕生难忘的一幕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谢小楼一声清喝,彻底将众人惊疑焦灼的气氛引燃推向了高潮。 许青神情惊骇,下意识喝道: “小楼大人,朱雀大人!”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许青死死盯着勒马急停的谢小楼和朱雀,几乎是在急声喝问: “尔等不捉拿那杀人无算的沈翊,围我藏刀城做甚!” 他在信中与镇抚司勾兑的计划可是三家汇合之后,齐齐出手一举将沈翊拿下。 而后沈翊交给镇抚司,马小灵交给神刀盟。 神刀盟听从拒北关调度,协力抵挡北莽南下的攻势。 此之为三家共赢。 然而此情此景,却是和说好的计划,完完全全南辕北辙! 许青几乎濒临崩溃。 这一瞬间,他几乎看到百里浮屠眼眸森冷地捏碎他的脑袋,以惩处他的办事不力。 朱雀冷哼一声。 运足真气开口出声,其声音清脆如凤鸣悦耳,却是能从中听出满满的愤怒: “神刀盟暗中收受邪魔外道,为图谋北郡武林,利用所谓暗盟覆灭大小门派十余个!” “事后又推脱给潜入的北莽异族,又以剿匪缉盗赚取美名!” “万马堂更是亡于神刀盟之手,若非沈翊仗义出手保下了马小灵,北郡江湖仍被你蒙在鼓里!” “那些被尔等煽动欺骗而身死之人,这笔账也合该算在你们的头上!” 朱雀的话语字字珠玑,声声入耳,宛如晴天霹雳,让许青的大脑陷入一片空白。 拒北关,镇抚司和沈翊联合一道,携手声讨神刀盟?还有比这更加难以置信的事情吗? 不,现在不只是朝廷势力。 周遭的江湖客原本见到郁成郭现身力挺沈翊,已然是个个犹豫不定。 此刻听罢朱雀激昂澎湃的演讲,更是当即纷纷临阵倒戈,对着神刀盟众人破口大骂,只言险些被欺骗,被人当枪使。 许青和沈翊不约而同道了一声: “乌合之众。” 只不过沈翊是饮茶轻笑。 许青却是咬牙切齿。 如今大势逆转,犹如天倾,神刀盟更陡然沦为众矢之的,郁成郭拍案而起,怒声道: “百里浮屠,尔大势已去!” “还要龟缩到什么时候!” 此时,突然一阵豪迈淋漓的大笑声,如闷雷滚滚自藏刀城中传荡而出,震耳欲聋。 “尔等想清算我神刀盟。” “本座恭候!” 这声音粗犷豪迈,正是百里浮屠以内力凝声在城中遥相呼应。 显然,他虽不在场, 却对此间发生之事,了如指掌。 许青大手一挥,低声道: “所有人!退守藏刀城!” 城墙之上。 顿时出现无数张弓搭箭的箭队精锐,且他们所使弓弩,竟皆是攻城掠地的良造! 几乎是一刹那间, 弓弦急振,万箭齐发! 嗖嗖嗖! 漫天箭雨顷刻铺天盖地,倾落而至! 包括谢小楼、朱雀、郁成郭等人在内的所有高手和一众江湖客,尽皆骇然。 神刀盟赫然是早有预谋! 他们事前就已经在城墙之上埋伏了无数弩手,若是事态失控。 便是先下手为强,以无孔不入的破甲箭阵,将此地的江湖客一锅端了! 而城门前的江湖客们本就聚作一处,又不像拒北关和镇抚司精锐一样披甲携盾。 在这势不可挡的箭雨之下,恐怕顷刻就会出现重大伤亡。 郁成郭怒目奋起,欲要飞身拦阻。 然而这箭发只在顷刻之间,如此仓促之下,他根本来不及荡剑凝罡。 不只是他, 即便是四相朱雀,此刻也来不及拦下这密密麻麻,几乎将天空遮蔽的箭雨。 除了,沈翊。 啪。 手中茶杯轻放在木桌上。 沈翊静坐而立,不动如山,却一股无形真意却是似涟漪般,骤然扩散弥漫而出! 茶肆,箭雨,天空。 就连城头的无数弓手, 正欲撤回城中的许青和左右护法,尽数被这一股有若实质的真意所笼罩。 在场的高手尽皆齐齐侧目,望向那茶肆的中的青衣,他们不仅仅是因这近乎弥漫百丈的武道真意感到震惊。 而是感知敏锐的他们,分明感知到一股磅礴的真气,以真意为引,犹如浪潮一般顷刻弥漫寰宇八方! 刹那之间,天空那密密麻麻即将坠落而至的箭矢,陡然静止半空不动。 城墙上,一众张弓扣弦的弓手,更是感觉好似有一座无形青山落在身上,万钧重力自四面八方挤压而至,更是将他们压制的浑身骨骼嘎吱作响,丝毫动弹不得。 即便是能够撑起护体真罡的外罡境的高手,也仿佛如坠沼泽深渊,动乎艰难。 然而,这变化还不算完。 只听得砰砰砰的连绵炸响!漫天箭雨在无形真力的摧折下,尽数崩散! 化为漫天银屑齑粉。 阳光之下, 熠熠生辉,宛若白日星辰。 一众江湖客昂然抬头,他们虽然被真气镇压动弹不得,内心却是震撼的无以加复。 他们这辈子, 恐怕永远不会忘记今天这一幕。 顾亦然亦是抬头看着,眼中浮现感慨之色,轻声道: “我从未想到大宗师之境的内功修成,竟能到如此地步,可谓是前无古人,后也难有来者。” 沈翊微笑不语。 【武学】九玄极意功 【品质】大宗师 【境界】圆满 【特性】真气浩瀚,千变万化,无穷无竭。 二百五十年的潜修投入九玄功的推演修持,一举将之推向圆满之境。 方能成此时之功。 砰砰砰! 就在全场寂然之时。 城头的一众弓手只觉八方重压陡然倍增,胸前尽数暴起团团血雾。 城墙上的弓箭压制彻底解除。 谢小楼最先醒觉,银枪在握直指城门,高声喝道: “玄甲将士听令!” “突入藏刀城,擒拿百里浮屠!” 说罢,银枪跃马,一骑红衣,当先冲向许青等人的阵列。 “喏!” 众骑齐声喝道,紧随谢小楼冲锋而起。 许青一行人本就在退守。 只是方才倏一陷入沈翊的真意笼罩,如坠泥沼,这才耽搁了动势。 如今,见谢小楼竟然跃马而出,当先冲阵,许青身旁的秦天和乌鹫皆是冷笑: “区区宗师!” 两人不退反进! 一左一右自许青身旁掠出,劈天斧和玄铁蛇矛瞬间激荡起磅礴真罡,笼罩谢小楼。 谢小楼策马冲阵,不闪不避! 身旁一道凌厉的枪意陡然突出,芒似冷月,疾掠无声。 一枪点向蛇矛,发出砰然炸响! 乌鹫厉声惊道: “杨意!” 另一侧,谢小楼耳畔,陡然响起嘹亮的啼鸣,朱雀一袭赤火披风猎猎,瞬间超过谢小楼: “徒弟冲在师父前面,这可不对!” 话罢,她身形一转,双剑交错,好似化为一只赤红朱雀,锵然撞向秦天的劈山斧罡! 轰! 谢小楼跃马银枪,宛如天神下凡,陡然冲出两侧罡气碰撞弥漫的滚滚气浪。 手中银枪一抖,便是荡起一团燎原之火,一枪扎向满目惊骇的许青! 这一刻,她的英姿, 仿佛凝固为亘古永恒的定格! 第516章 第二场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许青亦是宗师,只是他的根基修持自是无法和千锤百炼的谢小楼相提并论。 而今被谢小楼犹如天神下凡的英姿震慑,更是呆立当场,待得他反应过来之际,那银枪上的赤火已然崩碎他的真罡,一枪贯入胸膛之中。 谢小楼真气如燎原之火蔓延,顷刻将许青的经脉摧毁殆尽。 枪锋一挑,许青的尸体宛如破布口袋,便直接飞入神刀盟子弟的阵中! 许青乃是城前神刀盟众的主心骨。 而当此两军交战,相当于军师的许青被斩,顿时引起神刀盟阵阵骚乱,败势已成。 沈翊遥遥所见,心中赞叹,不愧是谢小楼,在北境历练如许,俨然已经成为不让须眉的一代女将军! 郁成郭大声叫好,他亦是不甘其后,身形一纵,已然从茶肆中一掠而出。 抬臂扬剑,振臂高呼: “北郡的同道们!” “神刀盟倒行逆施,百里浮屠欺世盗名,大家随我一起,为枉死其手的冤魂讨个公道!” 郁成郭那苍然老声铿锵有力,直入人心。 一众江湖客早已经憋了一肚子火,此刻郁成郭更是一呼而百应,齐齐亮出刀剑,呼喝成群,随着玄甲精骑和镇抚玄衣,一起杀入藏刀城! 沈翊哑然。 明明是他先来的, 现在反倒是落在人后了。 顾亦然笑道: “沈兄弟跃跃欲试,自去便可。” 沈翊之所以一直没有冲出去,便是想着分心照顾顾亦然,毕竟他是伤号一枚,自己也答应过秦王。 若真是自己只顾杀得兴起,反倒令顾亦然出事的话,那可真就悔之晚矣。 “你可以吗?” 沈翊反复确认。 顾亦然含笑点头: “放心,在下好歹也是大宗师,虽然受伤,但也没到手无缚鸡之力的地步。” “况且,还有小灵姑娘保护我。” 马小灵听着愕然,指着自己的鼻子: “我?” 沈翊却是哈哈一笑,一拍懵逼的马小灵的肩膀,“顾先生靠你了。” 此话落罢,身影赫然消失原处。 顾亦然理了理衣袍,亦是施施然站起身,马小灵呆呆地问: “顾先生,我们是要?” 顾亦然已经来到道旁的马车旁,跳将上去,指了指一众浩浩荡荡攻入藏刀城的人群背影。 “当然是去看热闹。” “去晚了可就没了。” 马小灵这才恍然似的噢了一声,两步迈开,跳上马车,坐在顾亦然的身旁。 她双手握着剑柄,警惕四顾,听着沈翊的嘱托,贴身保护顾亦然的安全。 隆隆声起, 马车开拔而行。 …… 列军冲阵和江湖捉对厮杀。 从来都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概念。 刚刚那随着许青出城和赶来支援的神刀盟子弟汇合一处,也有数百人,倘若结阵抵挡,本也是一股不容轻视的战力。 然而,在谢小楼率领的一众玄甲精骑和镇抚玄衣面前,这些人无疑是新兵蛋子。 谢小楼一马当先,率领身后重骑,宛若一柄钢刀沿着城中大街冲阵直入,他们毫不恋战,只以手中枪矛穿刺,横扫,便宛如裁刀般将一众神刀盟众分割为两半战场。 而后谢小楼勒马调头,领兵回转。 反复冲进阵中,将一众神刀子弟的阵型冲了个七零八落,四散分割。 而后便是郁成郭带着一众江湖人,和两位佥事带领的镇抚玄衣,结阵涌上,将晕头转向,彻底失去斗志的神刀盟众,杀得节节败退,只得一路往半山上的总舵退走。 秦山和乌鹫两位护法,此刻眼见败退之势无可挽回,便不欲与杨意和朱雀纠缠。 四人边打边退,好似两团龙卷横扫过境,反而比谢小楼和一众江湖人冲阵的速度更快。 四位大宗师交手所过之处, 四周房屋街墙更是尽数被气劲波及,轰然垮塌,沦为片片废墟。 谢小楼率众挺进,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中城大街,沿着山势一路杀至了神刀盟的殿前广场。 郁成郭更是长声喝道: “百里浮屠,还不现身?!” 便在此时。 秦天和乌鹫眼神一对,心领神会,真气游走带动真罡汇聚,倏然之间便暴起刚猛劲力,将朱雀和杨意震得飞退而回。 而后,猛然纵身高跃而起! 秦天咧嘴狞笑,厉声喝道: “这就送你们去见盟主!” 话音方落。 轰轰轰! 一连串震耳欲聋的轰响在地底传荡开来,玄甲精骑、镇抚玄衣、一众北郡的武林人士,皆是感觉脚下地面剧烈震动几合,身形都站不稳,继而只觉落足之处骤然一空。 整个前殿广场的地面竟如蛛网般裂开,继而轰然垮塌,一刹那间,所有人向下坠落。 一众人的也仿佛提到了嗓子眼, 只觉好似坠入了无底深渊! 好在“深渊”有地, 崩塌的块垒泥石已然先一步触地荡起无尽烟尘,而在场的不论精骑、玄衣还是江湖客,皆是好手,只听谢小楼一声清喝: “提气!弃马!” “落地后警戒四周!” 众人皆是很快调整好半空中的身形。 纷纷运起轻功, 或是借着坠落的石块纵身卸力,或是凭借过人的轻身功夫,消解缓冲,即便是功力不济,反应不及的,也有旁边有余力者搭把手,有惊无险地安全“着陆”。 然而,与松了一口气的一众江湖人不同,谢小楼、朱雀、郁成郭等人,却是急急观察四周环境,心中陡然生出警惕! 广场的地下, 是另一处广场! 而在四面八方的黑暗中,突然有连绵如潮的强横气息陡然冲出,朝着众人飞扑而至! 真气联袂,罡气狂涌,真意磅礴! 这些人竟皆是先天之上的好手,外罡、宗师不乏其数,其中更有大宗师之气象涌动! “嘿嘿,郁成郭,你还记得我吗?” 一道干瘦修长的男子,罩在一袭黑袍之中,仿佛踩着众人的影子,时隐时现。 “影鬼!” “果然你也没死!” 郁成郭的声音听起来咬牙切齿。 “嘿,老东西,你都没死!” “我们怎么会死!” 另一道雄廓身影自半空逼近,袒胸露乳,赤发红眼,双掌猎猎如烈火焚烧。 “赤发魔!” 这两人皆是北郡十几年来出现过的邪修,与郁成郭交手数次,后又销声匿迹。 没想到亦是被暗盟吸纳。 而此时,谢小楼的清喝声响起,一贯冷静的她,声音中竟也不免出现一缕惊愕。 她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一个阔口挺鼻,眼窝深陷,赫然是北莽异族。 双鞭镇山,独孤宇, 地榜列第二十一席! 另一个筋肉如块垒虬结,乃是魔门烈山堂的大宗师,王烈! 百里浮屠竟然和北莽搅和了一起! 然而更加危险的是,加上方才高纵而起,如今从天而降杀至的秦天和乌鹫…… 此刻神刀盟一方已然有六位实力强横的大宗师联袂杀至! 百里浮屠坐在钢铁王座之上,声音自黑暗中的大殿里滚滚传来。 “第二场!” “看你们有没有命见到本君!” 第517章 地底混战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与顾忌百里浮屠那令人胆寒的声音相比,一众大宗师戮力先应付眼前的一波致命围攻。 郁成郭暴喝一声,双手执握“故城”,骤然朝着地面扎下! 一瞬间,坚如城郭的浑厚剑势沿着八方弥漫而出,罡气涌动,只听得轰隆声响,八面阔剑的虚影在众人四周道道矗起,仿若结成一围坚固的城墙。 几乎就在城墙结成的刹那! 赤发魔那闪烁着熊熊烈火的掌罡和王烈那宛如砂锅般蓄力轰砸的拳头,便重重砸在郁成郭的如城剑罡之上。 轰! 罡气对撞! 引发一声地动山摇般的轰响! 郁成郭闷哼一声,他虽然是成名的北地剑侠,但毕竟也是年事已高,气血衰竭。 况且,赤发魔和王烈皆非好相与之辈,两人合力的夹击,即便是郁成郭专擅守御,也绝不好受。 那浑厚如城的剑罡一阵簌簌震颤,剑光瞬间黯淡若虚,而更为强大的独孤宇手中双鞭,已然接踵而至。 半空中,更有秦天的劈天斧和乌鹫的丈八蛇矛蓄势待发。 那行踪好似鬼魅的影鬼, 更不知隐在何处,伺机而动。 然而尽管危机仍在,但郁成郭拼尽全力争取来的这一瞬,并非是毫无意义。 他率先以如封似闭的剑围护持所有人的周全,免于被赤发魔和王烈那磅礴的真罡打个措手不及。 众人得以在这间歇,调整好突坠地底引发的惊呼,立即有条不紊结阵迎向四面八方冲将而来的敌人。 而利用这争来的短暂空档。 朱雀和杨意的身形陡然蓄势,冲天而起! 一者手中双剑舒展,宛如朱雀振翅,离火赤焰沿着剑势陡然蔓延,直冲从天而降的独孤宇。 一者手中铁枪抖如龙蟒,凌厉枪势好似排山倒海,压向赤手空拳,宛如铁塔的烈山王烈。 轰! 轰鸣再震! 独孤宇和朱雀皆是地榜在列,实力普遍更强一筹,双鞭与双剑在空中震颤交锋,竟如同打火花一般,赤焰流火般的真罡受真力激荡,在空中肆意泼洒,宛如烟花灿烂。 杨意和王烈的争锋则是龙枪战铁拳。 王烈一双拳头砸在杨意的枪头,发出砰然而持续的金铁交击之声,好似在千锤百炼,锻打某种神兵。 而烈山堂所修者,正是将自己当作神兵锤炼锻造,以求得证无上不坏大道。 王烈虽然被杨意的龙枪压制得节节退让,却是发出一声畅然大笑: “来来来,杨意!” “我们再战三百回合!” 而最后的赤发魔,正欲对力竭的郁成郭动手,却有一道极影掠空而来,好似划过一道金色光影。 砰! 赤金爪影与烈火掌劲对撞一处,一袭金色披风猎猎作响的金鹏佥事,挡在郁成郭身前。 赤发魔怒喝一声: “滚开!” “我要找郁成郭算账!” 金鹏只觉手中赤金爪套上有炎炎灼热之气弥漫而至,他的功力还是略逊一筹。 不过,他自是没想过单凭自己就能击溃赤发魔,只需要拖到郁成郭回气就好。 “老爷子歇着呢,我来陪你玩儿。” 金鹏身形一闪掠至身侧,手中钩爪拖出连绵爪影攻向赤发魔,引得对方一掌扬出熊熊赤火。 然而,金鹏却是一沾即走,绝不硬拼。 几番交手,金鹏身化金光在场中接连闪烁,每每一毫厘之差避开赤发魔的掌劲。 若是赤发魔舍了对他的追击,他便又像狗皮膏药一样粘上去,直接撩拨得赤发魔怒火中烧,气得哇哇乱叫: “老子一定要把你烤成焦炭!” 就在人影错乱的混战之中,一道鬼影却是悄无声息地摸入玄甲玄衣的结阵里。 影鬼,依靠着极为高明的敛息和身法著称,他脚踩玄奥步法,身形借着一个又一个影子形成的视野盲区,矮身贴地飞快地掠向,阵中的郁成郭。 不仅是因为他和郁成郭有仇。 而且郁成郭的剑意和剑罡太适合这种攻防阵战,若是郁成郭不死! 这场大战会被拖得极其艰难,思量之间,影鬼已然接近背后,倏然从阴影中跃出! 手中凭空出现一柄玄黑尖刺,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直刺郁成郭的后背。 郁成郭毫无所觉。 嗡! 一点寒芒从旁乍现,带着一抹燎原星火,扎向身在半空的影鬼。 影鬼瞳孔骤缩。 来人一袭红衣轻甲,是个年纪轻轻,英武不凡的宗师女娃。 影鬼心中旋即落了大半。 即便这人机敏,但如此年轻的宗师,又何堪大用,恐怕连他的护体真罡都未必能破! 他的思绪尚在飘转。 砰! 谢小楼一枪扎在护体真罡之上,收束枪尖威能不显的燎原火劲,此刻却被轰然引爆。 咔嚓。 影鬼那晦暗如影的罡气骤然被刚猛的火劲崩碎,若非他瞪大双眼,及时撤手回挡。 恐怕他堂堂大宗师,便要被这枪扎个透心凉,砰!影鬼的身形倒飞而出,直接撞翻了不少暗盟盟众才停了下来。 好家伙。 这女娃可真有心机,枪劲内敛引而不发,竟连我也骗了过去! 而且她的根基怎得如此深厚,我的护体真罡在对方的枪劲面前竟是脆如琉璃,我可是大宗师! 然而不及影鬼骇然。 谢小楼手持银枪,双手抖出连绵枪影,将影鬼圈入如火如荼,星火燎原的枪势中。 酣战延续。 半空中,以内气维持身形徐徐而落的秦天和乌鹫此刻也看清了形势。 对方的高手尽出,且皆陷入了纠缠。 他们只要二人夹击将郁成郭拿下,便无需盟主出手,便能将此地众人全歼。 只是他们只觉好像忽略了些什么, 但箭已在弦,事不宜迟, 两人当即使了个千斤坠,身形朝着郁成郭急落,真罡更是如猎猎真火,铺天涌来! 忽然。 一股令秦天和乌鹫极其熟悉的浩瀚真意,伴随磅礴真气,宛如天河倒灌,自广场上的坑洞席卷而落,将整座地底广场悉数笼罩。 秦天和乌鹫两人的身形陡然一滞,他们骤然想,他们忽略了什么…… 沈翊! 除了最开始在城前出手,便再没有动作和甚至现身,而今这令人窒息的磅礴气海再现。 两人顿觉如陷泥沼。 致命的危机陡然从天而降,两人抬头,只见一抹璀璨青苍的刀芒倏尔斩至! 这刀光极快,两人感知尚在几十丈的巨坑之外,下一瞬便已经逼至两人近前。 只是一刹那间,秦天和乌鹫眼中,便只剩下这近乎撕天裂地的惊世刀芒。 砰! 秦天横起的劈天斧被一刀斩为两段,乌鹫犹如巨蟒出笼般的矛影,而是被劈成泥鳅。 磅礴刀劲以排山倒海之势,裹挟秦天和乌鹫的身形撞碎紧闭的石门,直接卷入了黑暗中的大殿里,两人身形直接在地上拖得青砖崩飞,泥石翻滚,形成两道长长的拖痕。 直到一只朝天靴一脚蹬在乌鹫的肩膀,才止住了他的动势。 至于秦天。 他刚刚站位在前,完完整整地吃了一记刀斩,整个人几乎被拦腰斩断。 已经没有活的可能了。 沈翊的身形倏尔出现,施施然跨入地底宫殿,昂首瞧着那坐在王座上,一脚踩住乌鹫的张狂男子: “我只是稍微迟到一会儿,没想到竟然弄出这么大的阵仗。” “赔上整个神刀盟呐。” “百里盟主,你可真是大手笔啊。” 沈翊嘴角含笑,出声赞叹。 第518章 刀君对修罗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嘴角含笑,斩却刀斜指地面。 眼眸却是落在那刀柄铸就的王座之上,一个身披大袄的男子,内里却是赤膊上身,露出一身棱角分明的腱子肉,一柄造型极为夸张的金背大刀就插在王座旁边。 毫无疑问,这人就是百里浮屠。 野性,狂放,放荡不羁, 神刀盟之主。 面对沈翊调侃,百里浮屠却是神情淡漠,他自是知道今日神刀盟对拒北关和镇抚司动手,不管结果如何,他在大夏都再无立足之地。 但他早在围杀马小灵失败之后,便已然暗中与北莽王庭勾兑。 只要北莽出人出力,他便借此机会一挫拒北关和镇抚司的锋芒。 若能将谢小楼擒获,北莽面对定北侯谢眺之,将会有更多筹码。 他日北莽南下,他未尝不能列土封疆,真真正正成一地之主,无愧刀君之名。 百里浮屠淡淡道: “草莽匹夫,怎知鸿鹄之志。” 沈翊摆摆手: “我是没兴趣知道,不过,你也要死了,是没机会做你的春秋大梦了。” 百里浮屠一脚将重伤的乌鹫踢开,长身而起,单手抚上那矗立的大刀。 就在他蒲扇般的大手落在刀柄上的刹那,竟陡然爆发出一股君临天下,睥睨九州的霸道刀意。 威压四海,万刀臣服! 凡用刀者,在百里浮屠的刀意下,连拔刀的念头都不会产生,只能束手待戮。 “早听闻沈翊刀法卓绝。” “所过之处更是尸山血海,白骨成城,今日便让本座看看是否言过其实。” 沈翊微微一笑,横刀身前。 在铺天盖地的刀意威压面前,斩却刀顿时发出一阵清脆嗡鸣,但那并非是面对刀君威压的臣服,而是蔑视。 斩却刀本就在论武坪受白帝真意滋育,蕴出灵性,后又随沈翊转战万里,早就养出一身傲骨,又岂会随随便便对人俯首称臣。 沈翊并掌缓缓扶过刀身,随着他的动作,一股倾天不世的刀意缓缓而现,仿佛将四周无处不在的君临天下的刀意,硬生生撑开,辟出一块分庭抗衡的刀意界域。 他的气势一路攀升,一边却是轻笑道: “尸山血海,白骨成城?” “都传这么夸张了吗,这绝对是谬传。” 然而,百里浮屠感受着那节节拔高的刀意,以及那随之扩张的磅礴真气,神色却是越来越凝重。 他现在知道,那绝非谣传。 使然刀中真意不同,但这刀意刀势的精纯凝炼,俨然已经不弱于他。 更令他心沉胆寒的,是那蕴藏在刀意之中的磅礴真气,宛如天地元气般充盈浩瀚,竟然更隐隐在他之上,百里浮屠几乎以为自己的感知出现了错觉。 沈翊这面相,至多不过二十来岁的模样,哪来如此雄厚的根基。 然而,即便是心有疑惑,百里浮屠却是知道他不能再等了,若是再让沈翊这么肆无忌惮的蓄势下去,那对方一刀劈出,他恐怕也难是对手。 百里浮屠沉声道: “是不是夸张,打过就知道!” 话落,他不再多言。 五指虚拢,骤然一掌拍在金背大刀的刀柄,只听砰的一声!金背刀化为一道金灿刀光朝着沈翊激射而出,刀光所过,卷起一道煌煌威严的刀气! 刺啦一声!黄金刀气以长风破浪之势撕开沈翊的刀意气海,直斩当胸。 沈翊没有硬碰,斩却刀扬手一撩。 只听铛的一声脆响,金背刀劲未透,便被拨得旋飞至高空。 百里浮屠身形高纵半空, 抬手便将金背刀握紧手中。 他双手执刀, 蓄势已久的刀意宛如帝王威压海内,牢牢将沈翊锁定,缠头一刀朝着沈翊纵劈而来! 这一刀,他是全力施为! 只是这正中沈翊下怀。 他此刻九玄功圆满,真气修持的根基更在百里浮屠之上,速战速决,亦是他之所想。 他屈腿一纵,身形一闪便身至高天,漫天刀意真气宛如浪潮般收束于斩却刀身! 继而,百里浮屠只觉周遭视野全都化为一片青苍之色,一道耀目的青苍刀芒倏然斩至! 铛! 两刀交锋,发出震耳欲聋的刀鸣。 刀气余波化为涟漪自刀锋接触之间荡漾开来,整个地底宫殿更是哗啦一声被一分为二! 两人刀罡刀意焦灼针锋,磅礴真力激荡更是形成两道圆弧,托举二人浮空不落。 沈翊赞叹: “刀意不错。” 百里浮屠的刀意追求的是霸道极意的君王之威,一刀既出,先以无上威压震撼心神。 致使对手如面君王,一身实力未战先弱三分,是以百里浮屠越是霸道勇猛,反倒越能以弱胜强! 但前提是, 他的心神,他的刀意能够压过对方。 然而,这在沈翊这里却行不通。 他的刀剑九章大成,一身刀意精纯本就不下于地榜前列的高手。 况且他的真意,乃是脱胎倾天不世的孤高和天魔千变万化的无相而成的大自在超脱。 帝王之威在他面前,与一缕清风,一缕月光,一声虫鸣,一碗白粥,并无分别。 更何谈压制。 况且沈翊九玄功圆满,更有琉璃不灭体傍身,只见他双臂隆起,气血凝转化为无穷沛力,已然压得百里浮屠手臂微颤。 而后心念一转,功聚周身。 那弥漫周身的浩瀚真气如海洋般无尽无止,尽数灌注刀锋之上。 俨然瞬间超过百里浮屠的临界,砰!他的身形宛如陨石倒飞而回,轰然一声砸在那钢铁王座之上。 轰! 高台瞬间崩塌成了一个圆形深坑。 刀兵崩散,王座化为废墟。 烟尘之中,百里浮屠长刀杵地,披头散发仰望天空,但见沈翊浮空不落,周身真气源源不绝,如同弥漫着一片无尽的真气汪洋,俨然形成一个真气所化的独特场域。 沈翊斩却刀直指地面的深坑,心念一起,那无尽的真气汪洋,赫然化为无尽闪烁着青苍刀芒的凌厉刀罡。 百里浮屠一双虎目染血, 其中充斥着绝望。 此情此景。 不是天人,却又与天人有何分别。 若是他走的是机巧百变的刀意之路,或许还能有机会。 但是他一身霸道直面的帝王刀道,却是全方位被沈翊所压制,绝无取胜的可能! 要,逃吗? 百里浮屠内心生起一丝犹豫。 忽然。 沈翊的声音自高天传来: “我曾在中郡杀了一个人,叫百里鸣,如果我所料不差,他应该和你有些关系。” 百里浮屠瞳孔骤缩! 他遣人遍寻不到的弟弟,竟然已经死在了沈翊手中! 陡然间,一股夹杂着熊熊怒火的刀意,以更胜百倍之势,再度滔天燃起! 第519章 死战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百里浮屠生于微末,父母早亡,只剩兄弟两个相依为命。 是他一手将百里鸣带大,许是吃过太多苦,百里浮屠自小便立志要人上之人,而他在底层摸爬滚打的经验告诉他,想要成为人上人,那就要将别人踩在脚下! 他带着弟弟加入帮派,凭借逆天的刀道天资,如彗星般崭露头角,用了十年时间,成为了帮派掌舵人。 而后,他的刀法大成,其势愈发不可当,将帮派改以神刀为名,自县镇一隅,向整个北郡扩张,他的修为越来越高,地盘越来越广,威望名声越来越响亮。 更是成就刀君不世之威名。 而百里鸣,一直活在百里浮屠的庇护之下,小到两人乞讨街头,一口饭食,一口水皆是百里浮屠讨来给他,大到他修刀练武,江湖闯荡,也皆是事无巨细地被一一安排。 他没有自己的姓名,没有自我,更没有自主决定的权力,只是作为刀君百里浮屠的弟弟,出现在世人口耳相传之中。 于是百里鸣为了证明自己,提刀出走神刀盟,隐姓埋名以独行散人的身份于北郡闯荡,终于闯出一些名气。 而后他更是在七绝堂的邀请下,南下京畿,欲要见识天地之大,会遍各路英雄。 可惜,他的性命断送在了沈翊手中。 对于百里浮屠而言,弟弟就是他的禁脔,是他最初想要成为人上人,凝炼君王刀意的原初动力。 百里鸣离开神刀盟在北郡闯荡,百里浮屠最开始自是有派人留意看顾,然而,没想到百里鸣似是觉察,竟然不声不响南下,自此音讯全无。 在他心中,神刀盟损失惨重也好,暗盟全部覆灭也罢,都不重要,只要他还活着,他自有信心东山再起。 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不知身在何处的百里鸣,而如今沈翊的短短两句话,彻底让他的希望破灭。 沈翊俯瞰着陡然爆发磅礴刀意的百里浮屠,已然秉持决死之意,只觉是歪打正着。 对于百里浮屠这样的绝顶,沈翊不怕他拼命,就怕他一心跑路,那还真不容易留下。 百里浮屠的声音深沉如渊, 一字一顿道: “沈,翊!”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百里浮屠周身真气陡然宣泄狂涌,荡起无尽烟尘,身形砰的一声,消失原地,继而出现在半空之中。 横刀而起,刀意瞬息流转。 威压四海的君王霸道,瞬息染上一层九幽地狱般的凌厉森寒。 百里浮屠好似身化利刃,犹如一柄散发着滚滚九幽寒意的长刀,直直扎进了沈翊的弥漫八方的气海汪洋。 刺啦! 刀锋所过,破海浪分! 沈翊手中刀锋一转,汪洋真气瞬息化为无尽青色刀罡,朝着百里浮屠连绵飞袭。 铛铛铛铛! 百里浮屠手中刀锋急舞如轮,一身刀罡挥洒泼墨,密不透风,那如浪潮接踵而至的青色刀罡,刚刚临身便尽数被斩得粉碎。 其势如疾风,朝着沈翊挺近,却仿佛陷入无尽的青色海洋。 即便他坚如磐石,固如砥柱,然而青色刀罡更如浪潮滚滚,无穷无尽,一波在百里浮屠这里撞碎,更有后来者,自四面八方涌来,好似整片天地,化为沈翊的刀域。 这便是臻至圆满无漏的九玄极意。 已然初具天人之征。 若是境况如是不改,沈翊甚至有可能依靠这近乎千变万化,无穷无竭的真气汪洋,将百里浮屠硬生生耗死在此。 然而,百里浮屠不会就此坐以待毙,沈翊的时间宝贵,也不会选择如此费时的战法。 于是变化陡然。 百里浮屠双眸漫上血丝,尽显赤红一片,他的刀意在搏命极意催发之下,更是染上一缕深红血色。 刀光一展,玄黑如渊的刀气横贯当空,周遭如浪般的青色刀罡一刹那尽数被斩碎。 锋芒蔓延无际,整片真气汇聚的汪洋更是哗的一声,上下两分,露出一抹青衣! 百里浮屠的刀意在决死至性的极境中再作突破,沈翊的真气汪洋已然封不住他。 “不愧以刀君为名!” 沈翊语气平淡。 手中斩却刀锋缓缓扬起,便好似搅动汪洋大海,周身真气好似浪潮滚滚融入刀身。 青苍刀芒越发炽烈! 百里浮屠脚步一动,虚空发出一声砰然爆响,身形宛如利箭离弦向着沈翊暴射而去! 只一刹那, 金背刀和斩却刀轰然对撞! 一者意强, 一者气盛! 气劲和刀意的碰撞交锋,宛如天倾,整个地宫更是在气劲余波的震荡下,簌簌摇晃。 轰! 终究是内外兼修的沈翊力盛,百里浮屠被一刀劈的倒飞,他勉力在半空控制身形,沈翊已然仿若跨海驭浪般掠至近前,又是毫无花哨的一刀斩来! 铛! 刀锋再撞! 百里浮屠挡下了刀招,却扛不住劲力透体,身形再退! 一退,便有一进, 刀影呼啸,眨眼间,便有千百次交击,连绵爆鸣更犹如雷鸣般,在两人刀锋碰撞之间炸响。 百里浮屠的身形被沈翊劈入山体,两人气劲交锋之间,身形更是沿着山体一路向下贯穿! 这下不只是地底宫殿,甚至连殿前众人交战的地底广场,都是传来持续不断的地动轰鸣,众人身形摇晃,落足不稳,只以为地龙翻身,天灾忽至。 而百里浮屠,与沈翊交锋数百招,亦是被沈翊的磅礴真气与金刚巨力,一路轰入山体百丈之深。 他刀意依旧炽烈旺盛,甚至能引动刀气贯穿沈翊的护体真罡,将他斩得鲜血淋漓。 但他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 每一次刀锋的碰撞,那源源不断的劲力激荡,对他的经脉和肉身来说,都是极大的负荷。 他的意志可以支撑,但他的经脉已经在千百次的气劲摧折之下,尽数被摧毁。 一身块垒分明的雄壮体魄,此刻却是道道血痕密布,宛若一个,一碰就会崩碎的瓷瓶。 嗡! 明澈如水的刀锋, 在百里浮屠的头顶骤然悬停。 一身浴血的沈翊,神色平静的看着眼前,同样是血痕满布的大汉。 只不过沈翊是外伤,但对方是从内到外,已然尽数被沈翊的劲力摧毁成墟。 百里浮屠双手垂落, 勉强以金背刀支撑地面,挺住了身形。 他已经抬不起刀了,却依旧昂着头,一双布满血丝的赤瞳,死死地盯着沈翊。 【斩杀大宗师武者,获得潜修时间,四十年】 百里浮屠,战死。 第520章 筹码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平静目视着身死的百里浮屠, 一个死也要站着的对手, 手中的刀锋骤然而落! …… 地动山摇的震荡忽的平息了,原本在地底广场酣战的众人不约而同偃旗息鼓。 即便是大宗师之间的争锋, 也纷纷暂且罢斗。 他们知道,在那黑暗深处的宫殿里,左右这场战局胜负的关键之战,似是落下帷幕。 谢小楼眸光炯然,投望而去。 她对沈翊有信心。 虽然两人再见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说过一句话。 但见到沈翊挥手间,便有气冲斗牛的气象,满天箭矢更是顷刻化为灿如银河的齑粉。 而刚刚面对六名大宗师的围战,又是沈翊,以摧枯拉朽的刀势,将秦天和乌鹫一刀直接劈得倒飞而去,生死不知。 不仅顷刻解了众人之危,更是直接找上了百里浮屠,他是去解决罪魁祸首。 谢小楼此刻已然无比确定。 她所认识的那个沈翊,俨然已经登上了一个难以企及的高处,即便对手是地榜第五…… 她依旧对沈翊信心十足。 就在众人对峙的当口。 手持双鞭的北莽大将独孤宇,却是不动声色地朝着烈山堂的太上供奉王烈使眼色。 两人心领神会,就在全场静默的刹那,独孤宇和王磊分别舍了朱雀和杨意,转而朝着谢小楼扑去。 他们来自北莽,与百里浮屠是合作关系,神刀盟的存亡,甚至百里浮屠的生死,其实他们都无关紧要。 他们之所以答应相助百里浮屠的计划,为的正是将定北侯之女谢小楼拿回北莽,以作筹码。 原本两人料想神刀盟有百里浮屠坐镇,再加上六名大宗师合力,想要擒拿谢小楼,应该是手到擒来。 然而,当他们真正看到沈翊那从天而降的一刀威势,两人心中自是泛起惊疑之色。 此时此刻,众人仍不知胜者为谁,但独孤宇更是没来由地心中一阵悸动,似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故而他这才给王烈示意,要趁此机会暴起突袭,拿了谢小楼之后,赶快退走回转北莽,不再掺和此间事端。 两人是在战场上配合良久的战友,几乎是眼神勾兑的下一刻,两人突然暴起! 独孤宇纵地而出,身形化为一道黑影,极速掠向谢小楼,王烈更是一步踏出,落足之地,地面皲裂如网,再度地动山摇。 朱雀和杨意虽然未曾料到这等变化,但是也始终没有放松警惕,纷纷暴喝一声: “贼子,尔敢?!” 双剑交错如火凤展翅,枪出如龙蛇探首,循着两人身形疾追,只是这变化虽突然,但谢小楼也并非泛泛,只消得挡下独孤宇的先手,朱雀和杨意自会赶上。 电光火石之间, 独孤宇和王烈身形交错。 王烈陡然回转身形,一声暴喝,整个身形凭空暴涨数尺,好似化为一个人形肌肉怪物。 俨然是催发潜能的秘法! 单从体型来看,王烈此刻已经堪比饕餮李食一般雄壮! 他双拳凝握。 硕大的拳头朝着朱雀和杨意悍然轰出!他要为独孤宇争取足够的时间! 铛! 朱雀的剑锋,杨意的龙枪和王烈的拳头结结实实撞在一起,发出掷地有声的脆响。 “滚开!” 朱雀娇声厉喝。 嘹亮的朱雀啼鸣声起! 赤红的离火沿着王烈的胳膊蔓延而上,发出滋滋的烧灼之声。 杨意一言不发,长枪却是陡然疾旋,一股凌厉的螺旋劲力瞬间贯穿王烈的皮膜,扎穿了他的拳骨。 王烈吃痛怒吼,但他终究是将两人拦了下来,双臂鼓荡劲风,猛然爆发出沛然拳力,将朱雀和杨意轰然震退。 而独孤宇却是满目森然,真意蓬勃好似万钧加持,双鞭之上更是罡气如炼,好似两道倾天铁闸,朝着谢小楼轰然砸下。 谢小楼虽惊不乱。 她一路走来,虽然不像沈翊杀得尸山血海,但也是经历过难以计数的争斗。 当即,身形急急后退,双手执握银枪,却是猛然前探上扫,燎原之火弥漫而出! 砰! 双鞭荡破离火! 势如破竹! 然而,谢小楼本不求一招奏效,刚刚是借助枪势消弭对方刚猛精进之意。 而今,谢小楼长枪一横, 却是宛若拦河江坝,横亘于前! 独孤宇一声轻笑,谢小楼的资质确实万中无一,但他不是来切磋指点后辈的。 谢小楼身后的阴影中。 一个干瘦的人影仿佛自影子里钻出,手中尖刺更是荡漾着黑芒,直刺谢小楼的丹田小腹。 影鬼嘴角泛着阴恻笑容,他刚才被谢小楼疾追猛打,虽说有他不善正面斗战的原因,但他毕竟是大宗师,竟然被一个如此年轻的宗师小辈压得抬不起头,简直是奇耻大辱。 此刻有机会报仇,他自是毫不犹豫落井下石,正如独孤宇所想,谢小楼身份非常,就是一张护身符,谁若拿下,便能占尽优势。 而谢小楼前有独孤宇的攻势压迫,此刻绝对无力抵挡他的突袭。 影鬼如是作想,嘴角忍不住泛起笑容。 忽然,他的耳畔传来呼呼飓风,只觉好似有一股涟漪般的潮汐瞬间席卷而至。 影鬼恍惚一愣,他只觉自己好似陷入泥沼,无论身形还是思维,都变得迟缓,凝滞。 噗。 影鬼低头,便见到明晃晃的刀锋自胸膛透体而出,手中尖刺更是无力垂落,哐当砸在地上。 影鬼愕然: “什么,时候?” 他艰难回头,身后无人,只见远处黑暗之中走出一道人影,满身鲜血。 手中却是拎着一个圆形物什。 那是头颅, 百里浮屠的头颅! 扑通,影鬼便在这满目惊骇之中,彻底失去了声息。 独孤宇自是觉察到了异样,只是他的修为比起影鬼更高了不知几筹,刹那之间,他真气凝罡四溢奔涌,将沈翊的真气汪洋尽数排开,手中双鞭更是朝着谢小楼狠狠砸下! 铛! 双鞭与银枪骤然碰撞! 枪身上的燎原火劲被双鞭带起的罡风顷刻扫灭,地榜大宗师的莫测修为,化作源源不断的磅礴劲道,朝着谢小楼双臂轰然压下。 谢小楼虽然勉力支撑,但毕竟两人境界差距甚大,几欲溃败之时,八方的真气汪洋骤然而动,好似开了灵智一般,涌入谢小楼周身要穴,令她平添无穷新力。 喝! 银枪再度爆发赤火真劲猛然一挑,好似挑起一座青山大岳,独孤宇势若万钧的双鞭,再也压制不住,整个人被凌空挑飞。 独孤宇身形于半空翻转,蓦然瞥见一抹青衣突兀地出现在周身上空。 其一手提着一个头颅,独孤宇瞳孔骤缩,那头颅竟是百里浮屠! 那青衣却是一拳凝握成拳,趁着独孤宇震惊之际,朝着他的胸膛轰然砸下! 第521章 大局已定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轰! 一拳至, 与交叠的双鞭轰然碰撞! 空气被无匹力道瞬间挤压成浪朝着四面八方轰然炸开。 独孤宇只觉一股沛然巨力贯通而至,身形宛如陨石砰然朝着地面重重砸落。 轰隆一声, 砸出圆形坑洞, 沈翊攻势未歇,自天空俯落,探手一招,斩却刀自影鬼尸体上激荡而起,飞落手中。 独孤宇抬眸望去。 只见沈翊一手提着百里浮屠的头颅,一手斩却刀锋横身,真气弥漫八方,宛若汪洋浮沉,将本就黯淡的山洞渲染出一片青苍无垠的青天。 一刀以倾天之意纵斩而落! 刀锋未落,倾天刀势已经宣然而至,那好似整个天空坠落的重压,让独孤宇的骨骼被压迫得咯吱作响,身上的肌肉、皮肤更是被无形压力荡漾出如波纹般的涟漪。 他倏然暴喝一声! 勉力凝起武道真意,周身真气竭力催发,更是宛如江水滔滔灌注双鞭。 独孤宇长啸壮势, 纵身奋而跃起! 宛如扑火的飞蛾,奋不顾身,朝着那好似几乎横亘天际的青色刀芒扑去! 轰! 那双鞭扬起的浑然罡气,宛如细流浊浪,顷刻便被青苍汪洋吞没。 几乎是一刹那间,独孤宇的身形便被浩浩荡荡的青苍刀势裹挟,以比跃起更快的速度,轰然灌入地面。 满场寂然。 整个广场上交战的众人全都目瞪口呆,循着这通天彻底的浩然声势,投来目光。 便见那青苍光韵消散之处,独孤宇整个人被一柄长刀纵贯在轰砸而出的圆形深坑里,一袭青衣的沈翊于深坑之上浮空虚立,宛若天神下凡! 他扬手一扔,手中百里浮屠的头颅划出一个抛物线,飞入场中,平淡的声音倏然响起: “百里浮屠已死。” “神刀盟覆灭,便在今日。” 倏然之间,群情沸腾! 只不过神刀盟和暗盟的一众是天塌心死,绝望悲嚎,镇抚司和拒北关则是振奋激昂,更加奋起杀敌! 如此气势消长,神刀盟众哪里有还有心抵挡,全都开始四处奔逃,溃败之势更盛。 沈翊真气激荡,再度如涟漪般朝四面八方荡漾开来,武道真意所至所引,修为低如后天者,周身要害皆砰然暴起血雾,如被刀剑贯穿。 即便有罡气护体的外罡以上的高手。 在无形剑气突然暴起的飞袭之下。 亦是纷纷应接不暇,随后又被接连赶至的玄甲玄衣斩杀当场。 烈山堂王烈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魁梧如妖的身体上,一半焦黑且遍布剑痕,一半浴血,皆是一个个长枪贯穿的血洞,他的两臂耷拉,关节,经脉已经被朱雀和杨意尽数摧毁,再起不能。 而广场另一边的远处。 则有赤发魔与郁成郭和金鹏一直纠缠争斗,郁成郭有伤在先,金鹏则是修为不如赤发魔精深。 是以赤发魔以一敌二,竟能凭借疯魔之势拼个势均力敌,甚至犹有压制,只是如今眼见沈翊势强,他一时三刻又拿不下伤重的郁成郭,便寻思先走为上计。 一念至此,赤发魔双掌火焰顿时高涨,朝着愈发不支的郁成郭轰然拍出! 此为围魏救赵。 金鹏佥事见状,亦只能放弃追击赤发魔,身形一闪出现在郁成郭身前,双手凝出灿金爪劲,助他一并消弭这烈火掌势。 赤发魔趁此机会,已然纵身朝着深坑之上跃起,他声音粗犷带着深深的愤恨: “郁成郭,老子会来找你的!” 孰料,他身形掠至半空,忽见一道赤红剑光犹如一道离火长虹,从天而降。 剑未至,那凌厉剑势已然如朝阳晨曦层层叠叠蔓延,将他的身形彻底笼罩。 赤发魔刚刚放完狠话,一口气还没顺畅,便又梗了起来,激荡的劲风吹得他赤发飞扬,他那一双宛如蒲扇的巨掌,猛然朝着当胸相合。 锵! 剑锋入手,好似两座大山猛地将诛邪剑钳住,赤发魔两掌燃起熊熊赤火与诛邪剑上跃动的纯阳真炎轰然对撞,发出噼里啪啦的争锋之势。 诛邪剑鸣音嗡然,剑意引动剑劲激荡,在赤发魔的掌间剧烈震颤,好似一条蛟龙,欲要挣脱他的钳制,然后一剑灌入胸膛。 赤发魔心中发狠,他也是修持十数年的大宗师,自觉弄不过沈翊,还弄不过一柄剑。 双掌愈发激荡出真力,重新钳住了诛邪,甚至想要发力当场将之折断。 可惜,赤发魔着力之处,只觉诛邪剑身被剑罡裹挟,坚如磐石,根本连撼动都不能。 只能退而求其次,双掌侧身一甩,将诛邪陡然甩得旋飞而出,不要阻他的退路。 只是,刚刚料理完了诛邪剑,耳畔却忽然传来毛骨悚然的声音: “你倒是鼓捣得挺有兴致。” “既然刚才不走,那就别走了。” 赤发魔亡魂大冒,转头便看到一抹青衣出现在身前,将天坑上投下的天光遮得严严实实,唯剩一片令人绝望的黑暗阴影笼罩而来。 一瞬间, 他运转全身功力, 双掌迸发出前所未有炽热烈焰,仿佛上古火神,手擒两条火龙,朝着沈翊轰然横推而去! “好,有勇气。” 沈翊身形舒展,宛若一张绷紧的长弓,一掌蓄势,从天而降悍然朝着赤发魔落下。 一股掌意宛如九天怒潮,轰然笼罩赤发魔,在其眼中,只觉沈翊的手掌舒展开来,便好似五指山一般,迎风见长,越变越大,顷刻间横亘天地四方。 仿佛整片天地,尽数在沈翊一掌之间! 他双掌上的火龙再是凶猛,但在这遮天蔽日的掌中世界,又能翻起什么浪花。 赤发魔双眸失神。 轰! 那荡涤八方的烈焰被沈翊一掌湮灭,赤发魔的身形轰然倒飞从半空坠落。 重重砸入地底广场。 待他回神之时,便看到朱雀、杨意、郁成郭、金鹏、谢小楼一圈人围站在坑边。 天空中的一袭青衣倏然而至,一掌印向他的天灵,竟是连求饶的机会都不再给他。 【斩杀大宗师武者,奖励潜修时间,二十年】 …… 天坑边缘,顾亦然和马小灵坐在马车上,一直在俯瞰地底战局。 看到沈翊自黑暗宫殿中走出, 顾亦然轻声道: “此局已定。” “百里浮屠已死,神刀盟自此不存。” 马小灵因为距离太远,看不清沈翊手上拎着的头颅。 但见到沈翊现身,便知道顾亦然所言非虚,心中顿生一种大仇得报的舒心。 随后而来的,便是目标完成后,天上地下无所凭依,世间唯余自己的孤苦。 正当马小灵独自消化情绪之际,远处一道满身血污的身影自地底爬了出来。 他本欲朝着山外疾掠离去,又戛然而停,随后遥遥一道真意弥漫,笼罩了顾亦然和马小灵。 “顾亦然!” 第522章 疯狂念头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听到有人直呼顾亦然之名,马小灵顿时回头,眼神骤然一变,但见来人怔怔地站在远处,身形修长,一身劲装沾血,手中更是提着一根丈八蛇矛。 这人是神刀盟护法乌鹫! 虽然不知他为何没有陷在天坑乱战之中,但她却是知晓,神刀盟护法乃是真真切切的大宗师。 若是他想要对顾亦然不利的话,自己就是螳臂当车,然而,她仍旧是毫不犹豫,锵啷一声拔出腰间双剑,剑锋交叠,护在顾亦然身前。 “你意欲何为?” 马小灵神情警惕。 虽然她打不过乌鹫,但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若是要伤顾亦然,那便要从她的尸体上跨过去! 而面对乌鹫的真意威压,顾亦然却是神情淡定如初,平淡说道: “如果我是你。” “现在就会毫不犹豫的逃命去了。” “若是待沈兄弟回转而来,你还焉有命哉?” 乌鹫眼眸中闪过一缕厉色。 说实在的,若是一个纯粹理性,纯以功利论的人来说,顾亦然说的完全没有毛病。 他之所以趁着沈翊和百里浮屠交战之时,勉力支撑通过密道逃出地底,就是村里保命跑路的想法。 诚然,他对经营多年的神刀盟有感情,但这感情却不至于让他折身回去白白送死。 然而,他又不甘心。 神刀盟偌大的家业,一朝尽丧,他作为北郡数一数二的话事人,从今之后更是会沦为丧家之犬,北郡,乃至整个大夏都无他容身之地。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沈翊所赐! 他对沈翊充满怨愤,但却半点没有与之对峙的勇气,而今看到马小灵和顾亦然…… 他的怨愤却忽的犹如野草般疯涨,马小灵区区先天,顾亦然重伤未愈,连出手都做不到。 即便他身上亦是被顾亦然一刀斩得伤痕累累,但那一刀多半落在秦天身上,未伤及他自己的根本,便是还有再战之力! 一个疯狂的念头, 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杀了马小灵,为神刀盟报仇! 废了顾亦然,夺了剑宗传承,他便有机会能东山再起! 这个想法不是没有实施的可能,只有抓住时间差,趁着沈翊没反应过来。 而且,顾亦然的出声劝解,俨然是在虚张声势和拖延时间,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乌鹫疯魔一般自我催眠, 身形只是微微一顿,而后便如弹簧一般,骤然面目狰狞的纵身扑来,怒吼道: “尔等,速速受死!” 马小灵身体顿时一个激灵,眼见对面磅礴真意裹挟无匹真气宣泄而来,蛇矛缭乱,更是仿佛传说中的九头蛇怪,张牙舞爪地扑面而来! “别怕。” 顾亦然温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似有一缕春风拂面而至,将那凶煞狂蛮的真意威压,尽数驱散得干干净净。 “他受伤了。” “凝心,静气,仔细观察。” 马小灵只觉得顾亦然的声音好似直接在她脑海中传来,让她不由自主按其指引而动。 观察。 马小灵感觉时间仿佛变慢,变长,足够他将那半空中乱舞如飞的重重矛影看得清清楚楚。 “一十八道矛影劲力,但他只有一柄蛇矛。” 顾亦然循循善诱。 马小灵重重点头: “出招要把握虚实之变,我爹教过我!” 顾亦然轻笑,鼓励道: “找到它。” 马小灵瞪大了眼睛,仔细观察,她的感知仿佛在一缕春风吹拂之下,蔓延得更远,深入那缓慢前进,近乎凝滞的枪势之中。 忽然,马小灵神光一现。 “找到了!” “那就是破绽所在!” 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手中双剑交错并举,径直探向了宛若乌云漫天而来的矛影。 但她却全然没想过,她自己一个刚刚跨入先天的武者,即便寻到枪势之中的破绽,又怎是大宗师的对手。 铛! 剑锋恰到好处地点中重重蛇影中的矛尖,两相倏然碰撞一处! 乌鹫感觉到剑锋传来的宛如蚍蜉撼树的微弱劲力,顿生轻蔑,正待将马小灵一矛贯穿。 “别怕。” 顾亦然温声道: 同时并指点出,落在马小灵的后背。 嗖! 一缕剑气自背后经脉灌入,循周天游走,以手臂为桥梁,又从双剑剑锋激射而出! 陡然间, 一股凌厉到极点的剑气迸发于双剑剑锋之上,不待乌鹫有所反应,手中的便蛇矛被剑气摧至寸寸崩碎。 那一缕剑气竟是几乎不损分毫地直接贯穿蛇矛长柄,自尾端激射而出, 又不费吹灰之力地, 将他的心脏直接洞穿而过! 漫天矛影倏然而散,扑飞至半空的乌鹫好似断线风筝,直直摔跌在马小灵的面前。 马小灵神情呆滞地看着眼前的尸体,叱咤风云的神刀盟一代大宗,就这么死在她一个小小的先天手中。 简直难以置信。 她的耳畔还回响着那句“别怕。” 如沐春风。 她这才回想起刚刚自后背涌入的暖流,连忙回头:“顾先生,刚刚是你出手了对吧。” 顾亦然笑而不语,只道: “他果然受伤颇重。” …… 地坑之中,沈翊刚刚处理完赤发魔,心神一动,下意识抬头望向顾亦然方向。 旋即又笑着摇了摇头,收回了目光。 自己果然是杞人忧天。 至此,神刀盟一战落下帷幕,包括百里浮屠在内,无论是神刀盟,还是暗盟,亦或是北莽潜入的大宗师高手,尽数伏诛。 神刀盟众死伤大半,小部分则是通过地底密道,四散而逃。 接下来的收尾工作,只是要镇抚司朱雀带领一众镇抚司安顿藏刀城中大小事务。 顺便揪出藏匿在藏刀城中的神刀盟乱党,彻底将神刀盟的余孽肃清。 沈翊先是帮着郁成郭和一些伤重的玄甲精骑和镇抚玄衣疗伤。 玄甲精骑还好一些,毕竟常年在拒北关,又多在军营和战场往来,对沈翊的名头只是客观上的敬仰。 镇抚司一众玄衣在沈翊面前,却是个个抖若筛糠,毕竟沈翊可是真真切切将白虎一系杀绝除名的狠人,玄衣们生怕沈翊一个不高兴,疗着伤呢,就顺手给人来一掌。 届时被一掌拍死,都没地儿去说理。 好在众玄衣战战兢兢,总算是挨个治完了伤势,沈翊暂歇,随手看一眼面板: 【潜修】剩余155年零6个月 因为推演九玄功至圆满而消耗殆尽的潜修,如今又得以补充近半。 沈翊心情不错。 众人回到地面,各自休整。 沈翊找到了顾亦然和马小灵,又看着乌鹫的尸体,喃喃直道可惜。 顾亦然捧书挡脸,只当没听见。 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从旁传来: “沈翊!” 第523章 地榜第五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一袭红衣的谢小楼,英姿飒爽迈步而来,远处的杨意发现,自家侯府这位一向清冷孤高的女将军,竟然罕见的露出一抹笑容。 旋即,他不动声色地靠近两步,想要听个究竟,只是蓦然抬头间,发现朱雀和金鹏这两也假模假式地往那边凑,竟和他打的是一样的心思。 “久违了,小楼大人。” “风采更盛往昔。” 沈翊含笑。 谢小楼打量着眼前这个越发成熟稳重,深不可测的青衣男子,赞叹道: “你才是越发今非昔比。” 两人简单寒暄,谢小楼又向顾亦然见了礼,提及此后作何打算。 沈翊道: “出了大夏,再往北一路至雪原。” 谢小楼沉吟片刻: “时值秋冬,北莽近来动荡,北地极不太平,你们此去北上,恐怕危机重重。” “那倒无妨。” “我反而希望来的越多越好,我正好可以帮拒北关减轻些压力。” 谢小楼抿嘴一笑: “倒是这杀气腾腾的意味是一点没变。” “既然要北上,不如来拒北关一叙,让我为你们饯行,家父也想见见顾先生和你这位不世天骄。” 沈翊愕然: “不世天骄?” 他摸了摸鼻子,想着自己花费千百年潜修方才寸进一功的窘境,着实有些脸发烫。 “伯父真是谬赞了。” “我现在是顾先生的保镖。” “他若应允的话,我自无不可。” 顾亦然乐呵呵一笑,他看着谢小楼清冷的眼眸中尽是满满的真挚,笑道: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杨意、朱雀和金鹏皆是一脸大失所望的模样,显然没听到什么他们期待的八卦。 一行人议定行程,沈翊和顾亦然便随着谢小楼、杨意回转拒北关。 朱雀和金鹏率领一众镇抚司玄衣,收拾藏刀城的首尾,负责清剿神刀盟余孽,以及安置城中的寻常百姓。 只是让沈翊没想到的是,马小灵竟也继续跟着他们二人同行。 原以为百里浮屠一死,万马堂大仇得报,她也彻底摆脱了追杀,天下之大任尔自由。 然而,马家覆灭, 她的亲眷朋友通通被杀。 天下之大,她一生竟如浮萍,无所凭系,她的心没有着落和依靠,便像燃尽的蜡烛,走向熄灭和寂然。 沈翊能够体会这个感觉,当初他穿越而来,这里的一切全都与他格格不入。 寂寞、孤独、迷茫…… 让他想过破罐子破摔,一了百了,这也促成了当初那毅然决然,斩向同僚的一刀。 不过直到他开始被追杀。 渐渐的便再没有这种感觉,因为他有了切实可成的目标,以及极其充实的日常。 不是在被追杀, 就是在去杀人的路上。 思来想去,无非两个字: 希望。 有了希望,人才有动力继续活。 顾亦然瞧着迷茫的马小灵, 向她伸出援手: “若现下心有迷惘,不若先跟我们一道同行,什么时候有了目标,有了想做的事。” “再离开。” 马小灵看着坐在车辕上温润如玉的青衫先生,又看着坐在乌云踏雪上,环抱双臂,吊儿郎当歪头嬉笑的青年,下意识捂住嘴巴,突然觉得眼睛有些发酸。 旋即纵身一跃,跳上马车车辕,伸手指着前方开拔的玄甲精骑,清脆声道: “出发!” 沈翊的声音幽幽飘来: “你不自己有马吗?” 马小灵愕然语塞,梗着脖子道: “我,我保护顾先生。” 沈翊将绝影的缰绳系在马车桅杆上,又从另一侧赶上来,侧头调侃道: “呦,怎么眼圈红了。” 马小灵顿时俏脸通红,捂着脸: “啊啊啊,沈翊你这人!” “哈哈哈哈哈……” 空气中传来沈翊畅快大笑,顾亦然亦是轻轻笑着,充满了欢快的氛围。 行在最前方的谢小楼闻声抿嘴,嘴角微扬,每次听到沈翊的消息,都是他大杀四方,又酿造了多少血海尸山,她很怕沈翊沦为沉迷杀戮的邪魔。 以沈翊的天赋,届时不只是大夏, 而是整座天地的千秋大劫。 不过,现在看来她倒是有些杞人忧天,沈翊的性子依旧如故,甚至好像更加开朗了。 …… 神刀盟覆灭的消息并没有被刻意捂盖,很快就传遍了北郡江湖,继而向九州各地蔓延。 事实上, 当日那么多江湖客在场,参与了这场大战,还见识了沈翊的神威,想要捂住他们的嘴,那是比登天还难。 此间又临近天机榜半月刊发之际,于是沈翊再一次于天机榜之上名动九州。 于藏刀城刀斩百里浮屠,一手促成神刀盟覆灭,更有独孤宇、影鬼、赤发魔等一众成名已久的老牌大宗师,皆亡于沈翊之手。 沈翊取代百里浮屠一举登上了地榜第五席的位置,此番正是: 横刀斩鬼蜮, 覆手震仙寰。 刀君从此逝, 修罗震北川。 于是众人回到拒北关大营之时,那是被北境将士夹道而迎,一众将士皆翘首以盼,希望看一看传说中,将北郡搅动翻天覆地的杀神修罗。 这些将士眼中除了满是好奇,或多或少还带着一丝敬意,毕竟沈翊此番覆灭神刀盟,确确实实是帮着北郡铲除了一个毒瘤。 毕竟百里浮屠暗中与北莽勾结,若是他日大战一起,百里浮屠在关键时候给拒北关捅刀子,那可真是为时已晚,凡是想通此节的北境将士自然对沈翊是千恩万谢。 回到了拒北关大营,谢小楼先是让杨意率领玄甲精骑各自归队,她则是带着沈翊几人直入中军大帐。 尚未靠近,沈翊等人远远便看到一行披甲执锐的魁梧身影站在营帐之外,即便未刻意展露,但几人仅仅是站在那里,一股沙场征伐的肃杀之气便扑面而来。 而这一群人中, 有一道身影的存在感尤为瞩目。 他只是站在那里,就像一杆顶天立地的长枪,傲立在天地之间。 正是站在最中央的那面容刚毅,身形挺直如松的中年男子。 无需谢小楼出言介绍,沈翊和顾亦然当即知晓了此人身份。 当世地榜第一。 定北侯,谢眺之。 谢小楼引着几人走近,曲臂为引: “这位便是家父。” “这两位则是顾亦然,顾先生。” “沈翊,沈大侠。” 中年男子踏前一步,飒踏成风,抬臂拱手朗声道: “谢某携拒北关守将在此,恭候多时!” 第524章 切磋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谢眺之当面,顾亦然和沈翊自是不敢托大,郑重回礼,不仅仅是因为他的修为堪称功参造化,而且在于他坐镇北郡,抵挡北莽二十余载,护佑大夏安定,是国之柱石。 谢眺之左右各有四人。 皆是拒北关三军将领,先前护送谢小楼前往藏刀城的杨意赫然在列,这几位便是拒北关的中坚力量。 众人一一见过礼节,又寒暄几句,谢眺之便让人几位将领退下,各自去忙碌。 中军大帐之中,就只剩谢眺之父女和沈翊、顾亦然和马小灵,接下来便是接风洗尘。 烈酒、牛肉依次端了上来。 谢眺之端起海碗一口饮尽: “北地苦寒贫瘠,不像江南富庶,酒水和食物都粗糙了些,两位莫怪。” 顾亦然笑道: “侯爷客气了。” “在下久居西北,这已是丰盛佳肴。” 沈翊随口说: “我也是个糙人。” “太过精细的,还真吃不来。” 三人捧碗对饮,酒过三巡,三个老爷们桌上都有些上头。 谢小楼则是含笑,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吃菜,马小灵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着,一会儿看看谢眺之,一会儿又在顾亦然和沈翊身上打转。 地榜前五的绝顶高手,现在这里坐了三个,这场景可谓世所罕见。 不知道是不是马小灵的错觉。 她虽然看着三人觥筹交错,气氛热烈,寒暄不止,却总好像蒙着一层朦朦胧胧轻纱,看得不真切,好像藏着许多他瞧不出来的弯弯绕绕。 忽然,啪的一声, 沈翊手上酒碗往桌面一砸: “侯爷,咱挑开天窗说亮话。” “难得聚在一处,不比划比划,恐怕你也心痒,划下道来,咱们练练!” 谢眺之一双略带三分醉意的虎目,闻言陡然变得明亮,闪过一缕精芒。 “爽快!” “前日听说沈兄弟斩了百里浮屠,谢某确实有些跃跃欲试,顾先生呢?” 顾亦然一手搭在膝盖上,一手摩挲着酒碗,笑着摆了摆手: “动手是不成了。” “倒是可以切磋一下真意。” 谢眺之朗声道: “好!那就先切磋真意,再一较技法。” “顾先生,请!” 马小灵茫然。 什么? 怎么忽然就要切磋了? 谢眺之手中海碗啪的落下,浑身一震,隐隐有马蹄声起,隆隆作响,沉如闷雷。 如万马奔腾般轰然炸响。 便是这轰响声起之际,马小灵只觉眼前天旋地转,营帐之中一切陈设皆已不存。 自身则是置身于一片古战场。 天空暗沉,天光不透。 断折的兵戈,战死的尸骸, 铺陈满地,又堆砌如山。 不及惊愕,便看到四面八方有金戈铁马呼啸而来,犹如一道漆黑席卷的狂潮。 兵锋凌冽如雪,马蹄震如雷霆,万马奔腾所过,便是横推一切,寸草不生。 身处其间,马小灵已然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她心中只剩一个想法,这还能算是武道真意? 她即便想要抵抗,但身处幻境般的真意铸就的意象里,根本无从着手抵挡。 只消得被万军辟易的铁骑狂澜吞没,轻则痴傻,重则因心神惊惧而亡。 忽然。 马小灵的脚下似是出现一抹白光,而后,这抹白光绕着她周身一转,便辟出一汪清澈的水潭。 马小灵虚踏其上,只觉周遭的铁血肃杀之气,尽数被排出水潭之外,唯有温润的春风吹拂临面颊。 这股熟悉的温暖感觉,马小灵一眼便感知到,这是顾亦然的剑意在心相之中的显化。 不待马小灵惊喜,那汪水潭顷刻舒展开来,瞬间撑开百丈,化为一汪平静长湖。 与周遭的铁马兵戈轰然对撞。 铁血肃杀, 秋水长天, 两种格格不入的真意,却在中军大帐中势均力敌的碰撞,尤其是万马奔腾的沙场战意,从四面八方冲锋而来,简直震撼人心。 只是顾亦然的剑意虽如斜风细雨般,威势不显露于外,但那一抹秋水长镜般的平湖,却是丝毫未退,反而仍在缓缓扩张。 谢眺之朗然大笑的声音自八方传荡: “好,好一个顾亦然。” “看来南北剑决于你受益良多,你竟已跨入了这一步。” 马小灵环视天空阴云,只闻如雷震响的声音,却是丝毫见不到人影。 “侯爷,承让。” 顾亦然的声音轻轻来,那一汪平湖秋水却是瞬息扩张而出,蔓延八方而去,在一片温润的白光之中。 马小灵又回到营帐,一脸懵。 没看明白。 沈翊随手将酒碗一扣。 站起身来,将衣袖扎紧,朝着若有所思的谢眺之一抱拳: “侯爷,我在帐外等你。” 谢眺之虎目一睁,哈哈一笑: “这就来!” 两人于营帐外的空地分列两侧,谢眺之摆出一个拳架,扬声道: “听闻沈兄弟刀剑,拳脚皆是一绝。” “今日定要一一领教一番。” 沈翊抱拳,微微一笑: “得罪了。” 说罢,脚步一错。 糅身而上。 因为在营帐之地,沈翊一身真意真气皆内敛于身,没有如神刀盟般浩浩荡荡铺陈开来。 但威力却是丝毫不逊色! 众人只见沈翊的身形一动之间,仿佛在原地出现一团模糊的光影,砰的一声滞后的闷响才姗姗来迟。 落足之处,更是出现一个龟裂的浅坑。 这甚至不是高明的轻功身法,而是纯粹的力量,带来的绝对速度! 下一刻,他的身形便出现在谢眺之身前,一拳凝握,自腰间悍然轰出! 拳出如撼山! 就在拳出的刹那,拳意拳劲拳罡凝为一股,轰然在沈翊拳头炸裂! 劲风疾卷,吹得谢眺之须发飞扬。 他大喝一声: “好!” 同样是一记铁拳,轰然迎上。 拳锋碰撞。 马小灵只觉嗡的一声低鸣, 如涟漪般荡漾而出,瞬间席卷淹没几人,甚至向着八方营帐蔓延而去。 继而便是, 万籁俱寂。 仿佛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不见。 她当然知道并非真的如此,而是谢眺之和沈翊那看似内敛无声的交锋。 却蕴含着近乎能够泯灭万籁的深沉力量,在两拳之间来回激荡,消弭。 “好拳!” 这一拳,沈翊内修外炼的两门绝学齐齐运转,而谢眺之亦是倾力而为! 谢眺之所学乃是破阵总诀,正是沈翊最初在镇抚司学到的破阵心法的总纲绝学。 这一套总诀乃是兵家天人所创的包含拳法、枪法、刀法、内炼、外修的直指天人大道的无上绝学。 要说武道路途。 谢眺之反倒是和沈翊是最为相似的,皆是内修外炼,精气神齐头并进的路子。 此时此刻,两人对垒,谢眺之好似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顿觉酣畅淋漓。 大笑道: “再来!” 第525章 突破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谢眺之和沈翊纯以力量对拼一记,谢眺之还想看更多,旋即化拳为掌,百炼钢可化为绕指柔,撤掌一拿,磅礴吸力凭空陡生,牵引沈翊身形失衡,不由自主前倾。 沈翊眉头一挑,他没想到破阵总诀练到深处,竟能刚极生柔,当即进步跟上。 五指舒展,单掌虚按,至柔掌势如海潮荡漾开来,发出嗤的一声轻响,两人掌锋未触,却好似被无形劲力沾连,难解难分。 “好!” 朗声再响,两人齐齐变招,一时之间身形倏然闪动,模糊成影,两人周身更是气劲旋涌,形成一个又一个无形漩涡,几乎将光影折射扭曲。 诡异的是,两人看似身形连动,拳出掌迎的激烈交锋,实际上却极为静谧。 声音好似某种低频的嗡鸣,嗤嗤然不觉有声,却隐约能感到某种内蕴碰撞的韵律,好似潮汐般,一波接着一波,冲击几人的耳膜。 大帐前的交锋,很快吸引的巡防过路的兵将,只是大家伙儿碍于军令,不能像好事的江湖客一样聚众围观,便也只能巡视而过的时候,放缓脚步,往里瞥上一眼。 渐渐的,马小灵发现中军大帐外,不知不觉竟多了不少披坚执锐的铁甲军士。 他们行动缓慢,目光灼灼,死死盯着场中,马小灵顿生警觉,她暗中问顾亦然: “先生,若是侯爷吃了亏。” “他们不会一拥而上吧。” 顾亦然微微一笑: “不会。” “他们只是好奇战况而已。” 正如顾亦然所说,这些兵卒平日里便视定北侯为不败的军神,如今碰上斩杀百里浮屠,声名鹊起的沈翊前来切磋交流,怎能不好奇,只是好奇归好奇,他们却看不懂。 场中两道人影被周身荡漾的真气漩涡扭曲,身形快若闪电,虚幻如泡影。 看不出丝毫招式招路, 更不用说胜负之势。 即使只是点到为止的切磋,绝顶之间的交锋,已是常人难以理解,更莫说企及。 众人围观之际,谢眺之豪迈声音响起: “再试试兵器!” 沈翊道: “晚辈奉陪!” 锵! 几乎是同时,一道寒芒自大帐之中倏然飞出,青色刀光划出长虹,自远处飞至。 谢眺之和沈翊的身形骤然分开纵跃而起,他探手一招,一杆浑铁重戟便落入手中。 沈翊横臂抬手。 斩却刀亦是倏然没入掌间。 两人动势一展, 谢眺之一戟扬起,好似搅动风云大势,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沙场战意呼啸席卷。 沈翊抚刀横身,几乎连天地都晦暗,唯剩手中青苍一刀,绽放耀目光芒。 所有人尽数屏住呼吸,看着两人周身异象,只觉犹如神魔。 轰! 戟落。 刀斩! 两相对撞,罡气焦灼! 依旧是几乎寂静无声! 马小灵却感觉压抑,仿佛心头陡然压着沉甸甸的石头,让人喘不上气。 倏然间,轰隆! 宛惊天动地的巨响终于迸发而出! 仿佛将刚刚积蓄已久,沉默无声的力量通通发泄出来。 无形气浪滚滚激荡四溢,好似平地刮起无尽狂风,朝着四面八方扩散! 吹得一众军帐军旗猎猎作响。 一招既落,两人并未再度进招,而是齐齐偃旗息鼓,飘然从天而降。 谢眺之一手杵着重戟,豪迈大笑道: “好,此战痛快!” 沈翊拱手,笑着应道: “多谢侯爷赐教,在下也获益良多。” 沈翊倒是没再说客套话,虽然两人是点到为止的切磋,但谢眺之所修的路子却是与他最为相近。 而且,他这一套破阵总诀,融内修外炼、拳脚兵器为一体。 无论是招法招式、真气运行的配合度和连贯度,皆是毫无滞涩的顺畅丝滑。 如此方能让他以更少真气,更少凝炼的战意,迸发出无与伦比的绝强力量。 沈翊隐隐觉得, 或许他踏入天人的路途,就在其中。 谢眺之和沈翊寒暄作罢,转头一瞧四周,原本围观巡逻军士,一个个触电一样各自转头,装模作样地继续去四处忙碌,甚至到走过的地方再走一遍。 马小灵见状,只觉好笑。 切磋也切磋了,众人又回帐中闲谈几句,谢小楼便安排他们下去歇息。 想着明日要进城一趟采买物资,此行北上出关之后,便入了北莽之地,再想出入城镇,便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翌日。 谢小楼陪着沈翊、顾亦然、马小灵到拒北城里采买,除了干粮食材,锅碗瓢盆这样的炊具也必不可少。 集市人很多,人们摩肩接踵,在一个摊子一个摊子来回比较,充满市井之气。 谢小楼双手背负,走在前面。 忽的出声询问: “听闻此前你和阿月妹妹一起闯荡江湖,如今怎的孤身来了北地。” 沈翊挠了挠头,怎么每个熟人见了都问这个问题,他笑着道: “阿月有事耽搁了。” “我自北地回来后再去寻她。” 谢小楼微微颔首。 清风吹动她的发丝,蓦然无声。 …… 南郡,药王谷。 松云坪上。 孙思齐和李时平盘膝而坐,两人面前,一袭紫衫的明媚少女,五心朝天端正盘坐。 她的眉间,一枚金针悬浮。 孙思齐提醒道: “小心,这最后一次行针。” “是成是败,就看这一下了。” 李时平不满: “我知道,几十年的手艺。” “还用你提醒?” 李时平虽然嘴上反驳,但他心里比谁都紧张,毕竟阿月的离魂症之难缠,是他们生平仅见。 两个月来,他们夙兴夜寐,日日钻研,熬药施针,不敢稍有懈怠。 如今,就只剩最后一针,点入神魂,将阿月潜意识中的记忆全都激发出来。 李时凝气聚于金针,凝心沉气缓缓催发,一道无形针劲自金针之上荡出,缓缓落在阿月的眉心。 咔嚓。 仿佛隐隐有轻微的破碎声传来。 陡然间,阿月周身涌起无尽深紫气劲,仿若熊熊紫炎将其身形完全笼罩。 甚至看不清她的面貌。 李时平吓一跳,噌的一下从地上窜了起来: “什么情况,怎么自个烧起来了!” 他着急之下便要扑上去灭火。 却被孙思齐一把扣住胳膊: “冷静点!” “那不是火!那是炁毒凝罡!” “以阿月的炁毒,你就这么扑上去,她人没事,你自己半条命都没了。” 李时平愣在原地。 孙思齐瞪了他一眼: “一把年纪了,这么不稳重。” “你看仔细了。” “这丫头是要突破了。” 第526章 北方来的消息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李时平瞪着眼睛,看着那几乎被深紫火焰覆盖的少女,不怪他不稳重,阿月这么可爱的弟子要是因为他的失误出了什么岔子,他真的难以原谅自己。 就算,他能原谅自己, 等到沈翊回来,估计也没法原谅他。 孙思齐看似淡定,其实刚刚也实实在在地出了一头冷汗,此刻他抬手抹了抹额头,与李时平一道继续观察着阿月的状态。 那覆盖周身的深紫火焰般的异象,并未持续太久,一时三刻之间,便偃旗息鼓。 阿月那白皙明艳的脸蛋,再度出现在两个老头面前,周身异象卓然,隐隐与天地自然相呼应。 “成功了吗?” 李时平喃喃问道。 “心神勾连天地,有融而为一之征,这是大宗师气象,成功了!” 孙思齐重重点头。 如果没有沈翊朱玉在先,两人恐怕会惊异阿月小小年纪,便走在众多天骄之前,率先踏破大宗师之境。 不过有了沈翊的对比,他们再见到阿月如何惊艳也不会有太大的感觉,反正也不会比沈翊那厮更加妖孽。 反倒看到阿月安然无恙,两人旋即长长舒了半口气,另外半口,因为阿月仍然眼眸闭阖,没有醒来,所以还在两老头的嗓子眼儿梗着。 李时平又不淡定了: “怎么还不醒?” 孙思齐只觉额头青筋隐隐跳动: “师弟,淡定。” 李时平忍不了了: “你说风凉话,又不是你下的针!” “那也是我煎的药哇!” 两老头大眼瞪小眼,脸红脖子粗,吹胡子瞪眼地在阿月面前杠了起来,就差上手揪胡子薅头发了。 殊不知,一双清澈有神的大眼睛不知何时悄然睁开,忽闪忽闪地望着两人。 嗯? 李时平最先感受到两道皎然如月的眸光,蓦然转头,一巴掌将师兄的老脸掰了过来。 “醒了!” “阿月!” 孙思齐原本怒气冲冲的神情,顿时变得柔和的像一团棉花,他和李时平皆一生无后,不仅将阿月当成衣钵传人,更是将她当作亲孙女一样对待,可谓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怎一个溺爱了得。 如今眼见阿月醒来,孙思齐和李时平一个两个舔着笑脸凑近,轻声问道: “阿月,你没事吧。” “感觉如何?” “有没有记起什么?” 阿月灿然一笑: “我没事儿哩。” 她扑闪着一双大眼睛,瞅瞅李时平又看看孙思齐,清脆如铃的语气中透着一丝疑惑。 “你们是谁呀?” 轰! 两老头如遭雷击。 什么情况?! 这离魂症治的,怎么越治越严重了? 没想起来以前的记忆不说,现在连师父们都不认识了。 李时平一脸几乎要崩溃的表情, 语气颤颤巍巍道: “你,你知道沈翊是谁吗?” 阿月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孙思齐双手抱头,越是外表平静的人,在遭受真正的打击之后,反而最先崩溃。 他喃喃道: “不应该呀!” “配方、药量、火候,我都是亲自看顾的,分毫不差的呀。” 旋即,孙思齐猛然盯着李时平: “是不是你!” “一定是你的金针渡穴出了问题,这才功亏一篑!” 李时平被孙思齐瞪得吓了一跳,而后听到孙思齐的指摘,当即气得破口大骂: “你放屁!” “你才有问题!” 两老头指指点点互相甩锅,甚至开始上手,手拿把掐,揪胡子薅头发。 却是没注意到阿月眉眼弯弯,嘴角盈盈带笑,眼眸中更是闪过一缕微不可察的狡黠。 忽然。 一个药王谷弟子跑上松云坪,遥遥喊道:“两位师祖,天机榜发刊了!” “有沈大侠的消息!” 嗖。 一道紫影倏然出现在弟子面前,白皙的皓腕伸出来,银环玉镯叮当碰撞,清脆作响: “给我吧。” 弟子抬眼一瞧,被明媚动人的脸蛋惊得愣了一声,旋即低声应道: “好,好的。” “小师姑。” 弟子将天机榜的刊册递给阿月,忽然见到阿月背后人影绰绰,他疑惑道: “是师祖们吗?” “他们在干嘛?” 弟子歪着身子想要绕过阿月的身子瞧一瞧,没成想阿月也以同样的角度歪了歪身子,将弟子的视线挡了个严严实实,她脆生生道: “师父们在晨练哩。” “不要打扰他们。” 弟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想着刚刚惊鸿一瞥的画面,直以为是某种高深武学,需要互相掐着脖子对练。 然后便躬身行礼,告辞离开。 阿月转身。 捧起天机榜,迅速翻看起来,一眼便看到了沈翊攀上了地榜第五的位置。 沈翊这一路北上,先是在黄江壶口现身,强势插手南北剑决,毁了魔剑乱神。 而后,更是继续往北,汇通北郡群英,揭露神刀盟藏污纳垢的真相,一举刀斩百里浮屠,登上地榜第五席之列。 堪称绝艳当世。 阿月看到天机榜评述的诗句,顿时眉眼弯弯,喜笑颜开。 只是天机榜通常也惯会抛出几个问题引得江湖热议,比如说南北剑决之后,宋闻实力几何,又去往何处? 百里浮屠死后,藏刀城何去何从? 再比如沈翊与谢小楼曾在玉门关外结下生死之交的情分,如今于北地再见,共克藏刀城,两人能否再续前缘,萌生其他情愫? 此前与沈翊出双入对的紫炼仙子,如今又在何方? 阿月的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定定地看着这段文字。 而面前两道阴影渐渐伸长,覆盖了阿月纤细的身影,反应过来的两老头“凶神恶煞”对着阿月,低沉道: “小丫头,你耍我们!” “这古灵精怪的劲儿!以前的阿月可想不出这损法儿!你的记忆恢复了吧!” 阿月缓缓抬头,一脸清澈纯真。 “大师父,二师父,我要去北郡!” 李时平和孙思齐没想到这鬼精丫头根本不接茬,又抛出一个老大难题。 “不行!” “沈翊让你在这里等他!” 孙思齐正在气头上,毫不犹豫拒绝。 李时平这次出奇一致附和: “对!” “我们两个老家伙一定要顾好你的安危!” “不能失信于人!” 阿月眼眸咕噜一转,旋即耷拉着小脑袋: “好咯。” “阿月听两位师父的。” 李时平听着阿月放弃这个想法,复又想起方才被戏弄,当即冷哼一声: “竟敢戏弄你的两位师父。” “说吧,要怎么罚你!” 阿月嬉笑道: “我给两位师父捏捏肩膀,我的手法可好哩,我娘经常夸我。” 孙思齐和李时平听着这愈发灵动的声音,也着实来了兴趣。 不过依旧是佯装愠怒,微微颔首。 “师父们,你们坐下来。” 阿月拽着两个老头的胳膊,走到蒲团前,倏然之间,一缕紫芒自指尖涌起,毫无征兆地钻入孙思齐和李时平的手腕经脉。 两人只觉身形一僵,只觉全身无法动弹,不由自主跌坐在蒲团上。 两人瞪大眼睛,看着蹲在他们面前的这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 忽然,觉得好像被之前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蒙骗了良久,眼前这个阿月,才是真真切切从从五毒教走出来的小妖女。 “嘻嘻,两位师父。” “你们先休息一下咯。” “一个时辰后毒就散哩。” 第527章 我去找沈翊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我去找沈翊!” 阿月将天机榜展开,放在两老头面前展示,两人一瞧,果然,沈翊又大杀四方了。 又往下一看。 嗯? 不太对。 天机榜怎么也开始传八卦了。 好家伙,定北侯的女儿,当年千里追击,并且斩杀北莽麒麟第一的谢小楼。 两人瞅着眼神清澈,一脸纯真的阿月,皆是心领神会,这位可是个劲敌! 难怪咱们的阿月,火急火燎地要往北边去,要真待在药王谷傻等,到时候指不定回来几个人呢。 只是李时平却是个讲承诺的,急忙道: “就算我们拦不住你。” “你当初也答应了沈翊等他回来,你就这么出去,万一碰上危险怎么办!” 阿月脆生生道: “答应沈翊的,是失忆的阿月。” “不是现在的阿月。” 她皱了皱鼻子: “阿月恢复记忆了,现在是大宗师,阿月才是危险!” 她比了个强壮的姿势,不过在两老头眼里没有威慑力,反倒是有点儿萌。 不过,透过现象看本质。 两人现在真真切切感受到,现在的阿月了,表面的天真单纯只是她的保护色。 内里可是古灵精怪,藏着一肚子坏水儿! 倒是谁敢打她主意, 反倒是要那人自求多福了。 孙思齐唉声叹气: “孩子大了不留人,反正我们被你拿了,也拦不住你,你出门在外,可千万要小心。” 阿月笑嘻嘻绕到背后,搂住两老头的肩膀,亲切地靠了靠: “你们也要照顾好自己噢。” “要按时吃饭睡觉,多多散步,年纪大了,不要经常熬夜看书煎药。” “琐事就吩咐师兄师弟们去做就好啦,等我和沈翊回来看你们,给你们带好吃的噢。” 阿月笑盈盈地叮嘱着。 孙思齐和李时平虽然被毒翻了,动弹不得,却是嘴巴咧开笑得合不拢嘴。 眼睛却是渐渐泛红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也絮絮叨叨着。 叮嘱着冷了要添衣,饿了要吃饭, 要多带些银子,外出就住最好的客栈,不要风餐露宿。 若是阿月回来身子骨瘦了, 定然饶不了她。 阿月笑嘻嘻连连点头。 最后给两老头挨个捏了捏肩膀,寻思着总不能骗人,然后便挎着小包,步履轻快地起行。 行至山坪口,阿月转身朝着孙思齐和李时平挥挥手,而后飘然下山远去。 只剩叮叮当当的环佩声, 在风中余音袅袅不绝。 …… 沈翊和顾亦然坐在道旁茶肆,喝茶歇息,谢小楼和马小灵两人依旧扎在集市里。 沈翊啧然感慨: “厉害厉害,从早上到日落。” “她们竟都不露疲态,恐怖如斯。” 顾亦然笑着道: “毕竟都是武者,看她们兴致勃勃的模样,估计一天一夜也不嫌累。” 此时此刻,谢小楼和马小灵正在成衣铺子,此去北上,马小灵寻思买一些御寒的大氅,以及换洗的裳服,不止是她自己买,还要帮着顾亦然和沈翊置办。 故而她才拉着谢小楼一起参谋,从衣服颜色、款式、材质,处处要斟酌,个个要考究。 这时候,一向清冷的谢小楼也被热情的马小灵所感染,打开了话匣子,变得神采飞扬。 顾先生,适合白衣,长袍儒衫云山大氅,自有一股温润如玉,秋水长天的气度。 沈翊则是适合青衣或玄袍锦缎,内里得是劲装武袖,方便与人动手。 外面可以披两件长袍披风之类的,看起来是能好好讲理的那种。 两人从衣铺店里迈步走出。 门口街市上人来人往,两旁摊贩奋力吆喝,更有挑货郎扛着糖葫芦走街串巷。 一个女娃娃挣脱家长紧攥的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货郎手中的糖葫芦,伸着小手挥舞,登登两步便要跑过去。 忽然,一个脊背佝偻的黑影急急闪身而来,那宽大的袖袍一展,便将女孩搂在怀里,再用衣袍一裹,便要一头扎进巷子。 这一幕, 被马小灵和谢小楼瞧个正着。 拍花子! 马小灵还未惊呼出声, 谢小楼已然脚步一错,身形掠出。 只是集市人影绰绰,那人矮身一头扎进人海,实难辨认,谢小楼以气机蔓延感应,身形宛如游鱼滑过拥挤的人群,又飞身上檐梁,踏壁而追,瞬间拉近距离。 那黑影眼见谢小楼来势极快,自己避无可避,旋即转身,一掌横推而来。 这一掌,真气涌动凝炼无形真罡,掌间空气都被挤压发出一声尖锐的爆破声。 竟然是个外罡高手! 谢小楼心中一凛,她双手拎着衣服不好出手,当即以腿作枪,凌空旋身点出。 燎原真劲沿着修长有力的长腿呼啸而起,冥冥中宛若有枪鸣震响。 砰! 那黑影的掌罡瞬间被凌厉的燎原枪劲挑破,其人只觉手掌好似被无形锋刃扎穿,鲜血淋漓。 无匹的力道贯通之下,咔嚓一声,臂骨自肩膀处森然突出,交手一招,其人被一枪轰得倒飞出去。 怀中衣袍裹着的女孩,更是受惯性所致,被倏然抛飞到了空中。 远处落后几个人影的马小灵长吁一口气,心中赞道不愧是谢小楼,出手好似火凤凌空,举重若轻。 却不知身后那挑货郎不知何时来到了马小灵的身后,手中一根糖葫芦无声无息扎向了她后背心脏的位置。 茶肆里的沈翊摇了摇头。 手中刚好抓起一粒花生,屈指一弹,嗖的一声,花生自人群缝隙之间一掠而过。 噗的一声, 直接没入货郎咽喉。 挑货郎瞳孔剧震,只觉浑身气力悉数流逝,原本进击的身势,直接扑倒在地上,当场身死。 听到声响的马小灵,这才转身惊觉。 沈翊和顾亦然两人感知入微,又时刻关注谢小楼和马小灵的动向。 此刻对视一眼。 皆是心知这是一个局。 马小灵只不过是万马堂的遗孤,而且神刀盟覆灭,百里浮屠身死,动手的又是沈翊。 对她出手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只能是为了转移视线。 相反追着那拍花子出去的谢小楼,才是在这拒北关之中,具有举足轻重的身份,这是声东击西。 他们的目标是, 谢小楼。 无边真气砰然似汪洋波荡弥漫,沈翊身形倏然一闪,消失在长凳之上。 而谢小楼这一边,她正欲伸臂接住那被抛飞空中的女孩,孰料那女孩身形看似慌乱。 双臂乱挥之间,倏然一掌凝聚莹莹毒芒,朝着近在咫尺的谢小楼腹部打去。 这一掌掌意无声默然,让人防不胜防,这小女孩,竟是宗师级高手! 第528章 声东击西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小女孩”身形矮小,看着年岁不大,但实际年龄却是不小,只是先天患有侏儒之症。 除非她将横练外功修至由外而内,武道通神,否则一辈子也就只此四尺而已。 她痛恨自己的天生缺陷。 但也不得不承认,凭借这天然的外表,她不知迷惑了多少目标对手,令他们面露惊愕地死在自己的毒掌之下。 她看着眼前面露惊愕的红衣,她双手还拿着给沈翊买的新衣,反而牵制了双手。 若谢小楼对沈翊真有情谊,定会心生犹豫,即便只有一瞬,也足够她一掌见功。 然而,事与愿违。 但见谢小楼几乎没有丝毫停顿,两手的提袋直接朝她劈头盖脸的甩了过来。 两股旋劲震荡之下,那刚刚从成衣铺子买来的衣服反而铺天盖地朝着“小女孩”盖了过来。 这次轮到了“小女孩”惊愕。 此情此景, 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期。 谢小楼哪有半分犹豫,那是恨不得将辛辛苦苦挑选的衣服全都拍他脸上,干扰其视线。 “小女孩”愣神一瞬,手中掌劲如飓风砰然,将当头而来的青衣黑袍全都轰得粉碎。 然而,谢小楼失去了踪影。 身形掠至一半的沈翊也停下脚步,果然,谢小楼不像马小灵,根本不需要他照看。 而谢小楼趁着漫天飞衣的混乱,身形凌空一翻,腰间银光倏然震飞而起。 只探手一抓,一拧。 便听得咔嚓一声枪杆拼接的脆响, 两截枪杆,一截枪头,便骤然成为一根凌厉无端的银枪! 待那“小女孩”惊觉转身。 却只见到一杆银枪,好似游龙探云,倏然探点她的胸膛,枪尖一捧星火,以燎原之势呼呼席卷而来。 “小女孩”万万没想到,她处心积虑自以为是营造的优势,却成了埋葬她的坟墓。 高手对决,拼的就是意料之外。 她怒吼一声,发出一阵不属于小女孩的苍然怒吼,双掌运起真罡,勉强迎向枪头狂拍而去! 然而,谢小楼却手中银枪左右一抖,两道枪影便好似双龙出水,砰然一声将掌劲消弭。 “小女孩”闷哼一声,两掌掌心赫然多出两个血洞徐徐渗血,好在她一掌将谢小楼震退,总算保住一条性命。 然而,就在她心安之际,一道银光却如游龙贯入双臂之间,直接贯穿胸膛,强大的惯性直接带着她整个人扎入地面,她的身形就挂在枪杆上。 她看着半空中,徐徐下落的红衣,依旧保持着一掌将银枪横推出的掌式。 如此果决,没有一丝犹豫。 无论是手上的提挂,还是赖以杀敌的兵器,都只是附庸,并不会成为牵绊。 一切都只为战胜敌人, 这便是,谢小楼。 不对。 这一个宗师根本不够谢小楼打的,若是没有后手,那便还是,声东击西! 沈翊转头, 望向茶肆方向。 拎茶的伙计许是忙眼瞧着街上的热闹,脚下一个绊算,朝着顾亦然的方向跌了过去。 此人并指之间,却骤然出现一枚薄如蝉翼的短刃,指尖刃顺势抹向了顾亦然的脖颈。 他的动作没有丝毫杀意杀气,仿佛就是下意识要抓人搭把手。 甚至他指尖的薄刃清透如水。 若非在阳光之下透着粼粼如波的寒芒,惊鸿一瞥之下根本辨不出他手中有刀。 顾亦然重伤未愈, 机会千载难逢。 两次声东击西皆是为了将沈翊从顾亦然身边调走,只为创造这一击绝杀的机会。 顾亦然手中端着茶杯。 另一只手提着筷子。 看似毫无觉察,却是好似掸去灰尘般,衣袖一甩,一双筷子倏然出现拦在锋刃跟前。 一股剑意更是在筷子上荡漾而起。 筷子与锋刃对撞,无形剑意与刀意更是在冥冥之中倏然交锋,发出嗤的一声轻响。 “小二”并未惊讶。 若是地榜第二的顾亦然,真的连一击抵抗之力都没有,那才是不合理。 不过南北剑决的当日,他也在场。 顾亦然被宋闻一剑洞穿胸膛,又遭乱神剑意入侵,全身经脉受创也是实实在在的事实。 这种重伤,绝非短短月余不到就能恢复,这便是他的机会! “小二”当即玄功一转。 一股凌厉的气机倏然自锋刃之间绽放,化为一捧炽热的黑炎,顿时将筷子之上的剑气焚烧殆尽。 一双筷子咔嚓一声,自筷尖砰然崩为飞灰,燃烧黑炎的锋刃直接抹向了顾亦然的脖颈。 顾亦然一眼望来。 那一双眼眸中从容不迫,好似蕴藏一汪秋水平湖,继而,似有一股涟漪翻涌,荡漾而出! 小二只觉天旋地转,好似置身一汪平湖之上,彻底失去了对顾亦然的气机感应。 这是什么?! 剑意影响现实,欺瞒气机和感知?! 但这又怎么可能,他的武道真意可是实实在在的大宗师,可以说不输地榜前列。 如此近的距离,顾亦然怎么可能单凭剑意就彻底让他失去了感知?! 好在此人的刺杀经验极其丰富,既然无法感知,那便以点化面,挥刀横斩! 指尖锋刃一转,拉成一条长线,黑色的火焰顷刻便会在顾亦然面前弥漫开来。 他刚刚凭借无与伦比的剑意拖延片刻,但如此电光火石之间,他已然再难避开这几乎会波及整街道的一斩! 就算他能避开,这街道上近半的人都会被这无与伦比的一刀,拦腰斩断,身死当场! 他不能避。 好在,也无需避了。 “小心,他不弱。” 一阵劲风呼啸而至,两指若拈花,不声不响抹上了那燃烧着黑炎的薄刃。 铛! 正要起势的黑炎就这么被层层递进的拈花指力摁得泯灭,甚至几近消散。 迅疾如影的刀势更是被山岳般的金刚力道,硬生生拈住了去势。 沈翊皱着眉头,这黑炎的性质,侵蚀真罡,磨灭真意,实在太过熟悉。 “唐门?” 可是,怎么会? 且不说他们的目标该是秦王,而非顾亦然,而且眼前之人的实力强横前所未见。 唐门现如今有名有姓的高手,可并没有人位列地榜前十之列。 除非是唐门暗藏的隐世高手,但他们没理由对顾亦然出手。 沈翊心思电转。 那小二却也心生惊异。 没想到沈翊回转如此之快,或者说是他们的先手根本没给谢小楼造成麻烦。 他身形一晃。 直接选择放弃被沈翊拈得死死的刀锋。 周身须臾荡起一圈真气涟漪,凝聚无数气旋,将周遭空气都扭曲,使得光影折射。 他的身形倏然扭曲,消散,好似清风一般,企图掠过沈翊,冲向顾亦然。 呵。 这诡异到能凭生幻象的身法。 确定是唐门绝学无疑! “在我面前还敢出手,也太小瞧我了。” 沈翊皱眉低语一句,周身真气如汪洋般轰然扩散而出。 第529章 花样不少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一刹那间,沈翊磅礴的真气就像是奔腾的江流朝着四面八方滚滚奔流。 周遭激荡的气劲漩涡,眼花缭乱的扭曲幻影被这有若实质的真气浪潮骤然冲击。 皆如梦幻泡影般, 轰然一声!尽数泯灭无形! 店家小二只觉自己仿佛是砸入平湖的一块石头,轰然激起阵阵涟漪。 如此显眼, 顷刻便无处遁形。 但他的手中正拿着一个材质青铜的圆筒对准了顾亦然,只听嗤的一声轻响。 密密麻麻的银针如暴雨飞瀑,激荡而出。 暴雨梨花针!唐门绝顶暗器,专破内家真罡,针上淬毒,见血封喉! 嘿。 花样不少。 沈翊挥臂探掌,五指虚拢,好似凝聚无形气旋,倏然迎向那如云似雾的无尽银针。 嗤嗤嗤。 沈翊以九玄真气凝聚的掌间真罡,宛若薄纸一般,被细如牛毛的银针骤然戳破。 尽数扎在沈翊的掌心、手臂,即便他有琉璃不灭功护持,那穿透极强的锋锐针尖,仍是轻而易举地扎进了皮肤,刺入血肉,留下无数密集而细小的血点。 小二眸光一凝,但也未见沮丧。 虽是沈翊挡在顾亦然身前,但也几乎满满当当地接下了完整的暴雨梨花针。 一旦银针入体。 针尖上裹挟的混元真罡便会裹挟绝命剧毒,在对方体内轰然扩散。 届时沈翊浑身僵直、百骸消融,也只在一时三刻之间,如此再构不成威胁了。 他只要乘胜追击,拿下顾亦然,此行辗转北上,便是功德圆满。 小二如是作想,身形一转,便要掠过沈翊的身形,再度朝着顾亦然欺身而近。 忽然之间,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宛如金龙探爪而来,一把扣住了小二的手腕。 而原本该是毒发而动弹不得的沈翊,此刻却是面带微笑,眸光炯炯如星地望着他。 “你怎么……” 其实说实在话,唐门的暴雨梨花针不愧为当世一绝,不仅沈翊的真罡和横练皆挡之不住。 暗器入体后所爆发的罡气亦是极其刚猛,顷刻就会肆虐奇经八脉。 更无论还带有剧毒,小小的一件暗器死物,其中蕴含的危险,却是一波接着一波。 不说寻常大宗师。 就是地榜前列的绝顶,骤然碰上如此暗器突袭,不死也会重伤。 只是,此人不巧,刚好遇到了沈翊。 他的一身九玄功身证圆满,在银针透体的刹那,便调动无垠真气将银针的上真罡包裹。 连带其针尖上所附带的毒素,亦尽数顷刻炼化,虽是须臾之间,但沈翊已然在体经过一番龙争虎斗的交锋。 这才趁着对方不察之下,一举扣住了对方的手腕,只是这小二虽是愕然,但显然争斗经验非比寻常。 心念一动,真气瞬间鼓荡。 沈翊只觉爪间手腕好似瞬间如岩石般肿胀鼓起,继而又好似泄气般急剧收缩。 缩骨功。 这人手腕顷刻变得纤细如柳,身形疾退,想要从沈翊爪间抽离。 虽不知为何暴雨梨花针未能见功,但他已然知道此行难成,须得从长计议。 沈翊眉头轻挑。 花样不少。 他足下踏出浮光一瞬,身形骤然追近。 手臂疾挥之间,只听嗤嗤作响,无数牛毛细针自沈翊臂膀、掌间的血洞疾飞而出! “还给你!” 小二瞳孔剧震。 那密密麻麻的暴雨梨花针,漫如血雨一般,竟然被沈翊的真气尽数逼出,激荡而至! 暴雨梨花针,附骨难驱, 这怎么可能?! 这其中所涉需根基内功,又是何等深厚! 银针宛如漫天血雨倾洒,小二惊骇之下,即便身法卓然,却也不免中了数针。 好在针上剧毒已清,只是牵扯穴道行动,并不致命,然而沈翊的拳掌已然接踵而至。 一手至柔的般若掌势激荡而出,好似拨出一汪劲力牵引的深海暗流,让小二如坠泥沼深渊。 另一手则是掌聚金刚力,誓要功聚内外真力,给这滑不溜湫的刺客结结实实来上一下。 如此接连陷入被动之势。 小二实乃避无可避。 只得功聚手掌,一掌迎上! 砰! 九玄功和不灭体凝聚的无匹力道,顿以摧枯拉朽摧毁小二的掌罡。 小二只觉浑身仿佛被一座大山狠狠砸了一下,浑身筋骨都齐齐震颤。 闷哼一声。 这是什么力道?! 这沈翊的根基究竟要深不可测的什么地步?! 小二本就不擅硬碰硬,如此一掌之下,只觉手臂颤抖,经脉寸寸崩碎,抬都抬不起来。 关键是他本想借着沈翊这刚猛的掌力远遁撤走,却又被至柔掌势牵扯而回。 着实憋屈。 眼看沈翊又是一掌打来,小二心头警铃大作,这一掌要是挨实了,那便是彻底地一命难逃! 他当即运转丹田真气,自周身窍穴轰然爆发,气浪砰然,将周身沾粘的掌力震开些许空挡。 而后身形一转,气劲化为无尽漩涡,身形更是顷刻扭曲,想要借着幻象凭生的高绝身法,脱困而走。 沈翊嘿然一笑: “再一再二,没再三!” 他身形从天而降,指掌之间,一股倾天翻覆的掌意轰然降临。 小二只觉那蒲扇般的手掌倏然间便是见风而长,只一眨眼,便是遮天蔽日笼罩而来。 任凭他幻化出多少身影,也只如五指山下的孙猴子,逃脱不出这一掌的笼罩。 砰! 小二双臂交错抬起,与沈翊一掌轰然碰撞,咔嚓一声,磅礴倾天般的掌力所至,双臂断折。 周身真罡更是像是鸡蛋壳一般,裂如蛛网,继而轰然崩碎。 轰! 小二口吐鲜血,身形跌飞,轰然落在茶肆中央的空地上,周遭更是泥土塌陷,显出一个手掌形状的巨坑。 而除了沈翊和此人交手的方圆三丈几乎是一片狼藉废墟,三丈之外,则是秋毫无犯。 盖因沈翊刚刚一直分出了心神以真气凝墙护持周遭,不然就以他们两人交手溢散的劲力余波,半条街道恐怕都要沦为一片崩塌的废墟了。 “小二”如今重伤昏迷。 谢小楼提着那个半死不活的“拍花子”和马小灵匆匆赶来,几人对视一眼,当即折身出城,到野外寻了个僻静的地界。 沈翊给“小二”渡了一口真气将之唤醒,不待他发话,又一把撕去他脸上的人皮面具,将先前夺下的指尖刃,在他眼前晃了晃: “指尖刃。” “暴雨梨花针。” “你是出身唐门?此行又是谁派你来的?” 第530章 先把人杀了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揭下面具,露出真容的小二,年纪看起来将近四十,一副成熟英俊的长相。 他脸色惨白,望着沈翊笑了笑: “你既知我是唐门出身。” “我自是唐门派来的。” 沈翊眉头一挑: “唐门不是素来只做生意的吗?” “我确是知道有一单十万黄金的生意,在地下杀手势力之间流转,但那目标可不是顾亦然。” “况且,如果不算隐世无名的高手,唐门应该没有你这种堪入地榜前十的绝顶高手。” “小二”冷哼一声: “任你胡乱猜测罢了。” 谢小楼指了指一旁昏迷的“拍花子”黑衣汉子,开口建议: “要不问问这个。” 一旁的顾亦然却是忽然出声道: “若说唐门的绝顶高手,我倒是知道一些,大概在二十年前,唐门出了一个天才。” “此人虽是外门外姓,却是个天纵之资,自麒麟榜横空出世,十年之间,一路在人榜攀升,最后更是未及而立,便跨入地榜之列,被唐门赐唐姓,唤作唐叔墨。” 沈翊的耳朵里听着顾亦然的故事,却是在仔仔细细地观察着这位店家小二。 他听到“唐叔墨”这个名字时,明显瞳孔微微一缩,显然是有所触动。 马小灵追问: “然后呢。” 她年岁小,并没有听过过往的江湖历史,此刻倒是极为感兴趣。 “然后……” 顾亦然沉吟片刻: “他死了。” 啊? 包括沈翊在内,众人皆是惊愕。 死了? 顾亦然微微颔首: “据传,唐叔墨偷入唐门传功秘地。” “私自偷学宗派绝学。” “事情败露之后,唐门更是出动了六位长老联手追杀,直至唐叔墨身坠无情海,方才了结。” “之后,唐门便对外宣告,唐叔墨叛门身死。” 顾亦然瞧了瞧僵直如朽木的“小二”,继续补充道: “如果说唐叔墨侥幸活下来,今此能有如此实力,便也说的过去。” 众人听罢,皆是惊叹。 不曾想那隐在蜀郡的神秘唐门,竟还有如此秘闻。 沈翊则是眼神怪异。 坠崖不死。 主角待遇呵。 而且,他这一身修为手段繁复,想来真是偷学了不少绝学秘技。 沈翊望着“小二”笑了笑: “如何?” “唐前辈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小二”低头不语,显然准备装聋作哑。 沈翊想了想,又道: “既然你不说,我只能将你遣送回唐门,想来唐门的各位长老看到你这位死而复生的叛逆,一定会很是,惊喜。” 沈翊着重在惊喜二字上加重语气。 “小二”这下绷不住了,当即怒目沈翊: “你!” “既落入尔等之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又何必如此折辱于我,唐门与我不共戴天。” “要我回唐门,绝无可能!” 沈翊挠了挠耳朵,嘿然一笑:“你落在我手里,还要跟我讨价还价?” “快快将你身后势力说出,否则,我真把你送回唐门去!” 唐叔墨愤愤凝视沈翊,沉默半晌方才缓缓开口道: “我等是夜幕的杀手,只因接到了命令,要来袭杀顾亦然。” 夜幕? 沈翊想起来了。 当初在泰山下镇抚司指挥使曲云祯曾提醒过他,夜幕是东厂麾下的杀手组织,专门替他们处理各种暗面脏事。 如此想来,顾亦然身为秦王臂助,如今身受重伤,上京城内自然有人不想他活。 合情合理。 沈翊好奇问道: “我听闻夜幕皆是自小培养出的死士,你堂堂出身唐门的一代绝顶大宗师,又怎会沦为给东厂效力的地步。” 唐叔墨神情惊异望着沈翊: “你怎会知道夜幕背后……” 沈翊摆摆手: “我又不是只会杀人。” 唐叔墨旋即又恢复颓然,他如今为沈翊的阶下之囚,已是难逃一死,又何必去关心夜幕的未来。 “当初我身坠无情海,全身经脉尽毁,是夜幕找到我,帮我恢复武功。” “所以我帮他们做事,而且,他们在我身上下有奇毒,若是不听之任之,顷刻间便会身死。” 沈翊虚着眼恍然,原来是生死不由己,还倒是忠义为报恩呢。 他复又再问: “夜幕如你这般的高手,还有多少?” 唐叔墨眼神奇怪地看了沈翊一眼: “如我这般被召入夜幕的大宗师,原本有七人,但当初在桑海被你杀了一个。” “我恐怕也活不了了,便只剩下五人。” 沈翊不禁给唐叔墨竖起了大拇指。 很有觉悟。 “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 沈翊十分绅士地让出询问的机会,顾亦然也不客气,难得声音严肃道: “尔等可还有对秦王出手?” 唐叔墨沉默片刻,点头道: “有。” “但是失败了。” “据传来的消息,秦王身边竟突现宋闻护持,更有一名高手暗中阻挠,夜幕派去的三名大宗师皆身受重伤。” “”那名突然出现的大宗师,疑似是出身唐门,我不愿与之对上,这才特请北上,袭杀顾亦然。” 嗯? 沈翊和顾亦然对视一眼,唐门高手,莫不是唐蓝去而复返? 但不应该呀,依照唐门的规矩,若是刺杀失败,便不会再反复纠缠。 这又是怎么回事。 不过目前来看,唐蓝出手帮忙击退了夜幕,怎么倒像是敌非友。 这操作,委实让人看不懂。 正当沈翊摸索下巴琢磨事儿,谢小楼则是开口道: “尔等要在拒北城里做出此局,必得有人接应,而且还是得北山大营之中的人,是谁?” 谢小楼此言一出。 马小灵懵懵懂懂,但沈翊和顾亦然立即明白了谢小楼的意思。 他们入城乃是临时起意,若无人事先接应安排,唐叔墨一行人生地不熟,怎能做成此局。 说的再透彻一些,拒北关之中有东厂暗探,甚至身份还绝对不低,否则难以做出如此周密部署。 唐叔墨默然摇头: “我等接到命令,只以暗信密语联系,从未见过真人,且今日无论成败,此人都不会再联系我。” 顾亦然沉吟轻声道: “竟如此谨慎。” 沈翊揉着太阳穴,忽然一拍手: “要不死马当活马医。” “咱们来个引蛇出洞。” 顾亦然和谢小楼齐齐看过来,虽然没开口,但眼神里已然蕴含疑问: “怎么个引法?” 沈翊却是转头望向了唐叔墨和那“拍花子”中年汉子,满面笑容: “这个不急,先把人杀了再说。” 第531章 钓鱼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马小灵错愕道: “那这位唐门前辈,也杀吗?” “道交给唐门处理吗?” 沈翊轻嘿一声: “你问他是想死在我手里。” “还是想回唐门。” 唐叔墨二话不说,直接开口: “沈翊,你要重信守诺之人,就立刻杀了我。” 沈翊指着唐叔墨给马小灵看: “喏。” “他求我杀的。” 众人哑然。 旋即沈翊朝着唐叔墨笑了笑: “既然唐门说你死了。” “我便帮他们收拾一下收尾,好歹也是一代天骄,走好吧。” 唐叔墨轻嘿一声: “多谢。” …… 处理完了唐叔墨和夜幕的杀手,收获了近30年的潜修,沈翊和众人回转拒北关。 半个时辰后。 沈翊扛着浑身染血的顾亦然,谢小楼和马小灵跟在后面,众人风风火火的回到的北山大营。 谢小楼更是入了大营便高声清喝道: “顾先生在拒北关遇袭重伤,快去通知大将军,去请最好的大夫!” 如此,一传十,十传百。 整座大营都知道了顾亦然重伤之事。 营帐之中,谢眺之带着数位将军匆匆而来,见到顾亦然面色苍白,胸腹染血地躺在榻上。 当即震惊,立即上前查探。 一缕真气渡入体内。 但见顾亦然胸膛经脉确实受创不轻,并且如蛛网般,向着四面八方的经脉蔓延,只是这伤势貌似是沉疴,而非新添,并且也正在逐步好转。 谢眺之目露疑色。 谢小楼轻咳一声,适时上前解释: “我等今日在集市采买。” “突遇杀手连环刺杀,顾先生本就因南北剑决之战落下旧疾,面对杀手不得不强行运功,方才导致伤势恶化。” 谢小楼明着说完买。 又暗中传音。 将军中疑似有东厂奸细的消息透给谢眺之。 谢眺之能稳坐定北侯之位,自然识得其中的弯弯道道,朝中势力互相渗透,亦是稀松平常。 如今,东厂动用暗子对付顾亦然,他们则正好将之一举引出,击杀。 谢眺之心领神会之际,立即沉声道: “果真伤势严峻!” “我军中大夫多是治疗刀剑枪棒的外伤,这样的内家伤势须得去找薛神医。” 众人肃然。 一众将领更是面面相觑。 竟是没想到沈翊他们才到拒北关一日的功夫,就出事了。 沈翊适时接上一句,问道: “敢问侯爷,这位薛神医是什么人。” “他在哪儿?” 谢眺之的眸光不经意间掠过身后的一众将军,旋即说道: “薛神医是药王谷传人。” “出师之后一路北上,在北郡数次出手,素有神医之名,只不过他的脾气古怪,只救脾性相投之人,若是遇上看不顺眼的,哪怕是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也不会救的。” “他就在北郡城的杏林巷。” 沈翊急道: “我倒是和药王谷有几分交情,那我便去一趟郡城,若是这位薛神医不允……” “嘿,我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看他是不是真如传说中一般,无惧生死。” 谢小楼在一旁补充: “我来给沈公子引路,我知道一条近路,若是快马加鞭,一夜来回足矣。” 此时,已是月明星稀的深夜。 沈翊和谢小楼嘟囔着事不宜迟,便要赶紧出发,沈翊朝着马小灵道: “顾先生就有劳你照顾了。” 马小灵抿着嘴,重重点头。 她一直没有开口,扮演一个神色凝重,被状况吓得呆住的姑娘,因为她怕自己一开口就会笑场,或是在状况外,反倒惹人怀疑。 她看着沈翊和谢小楼你一言,我一语,煞有其事,一脸郑重,简直是惟妙惟肖。 于是不得不感慨, 演戏,这事也要天赋呀。 谢小楼则叮嘱谢眺之,一定要派兵看顾好顾先生和小灵姑娘,以防有人夜袭搅扰。 谢眺之自是做戏做全套, 满口应承。 于是,沈翊和谢小楼出了营帐,驾上快马夜奔离去,谢眺之带着众将士离去,并派重兵把守,吩咐闲杂人等,一律不得进入打扰顾先生休息。 经过短暂的喧闹之后, 整座大营又陷入了寂静。 谢眺之率先离开。 八位战将则是三三两两各自离去,或是回营帐休息,或是回岗位值守。 只是这突如其来的事件自是引得众人纷纷讨论,他们虽然身在拒北关抗击北莽,但并非不知天下大事。 顾亦然是秦王护卫的事情,自秦王入主中郡之后,便在江湖朝堂渐渐流传开来。 秦王本就坐拥西北重军,如今少了晋王的钳制,其势更如日中天,更在齐王和倾城公主之上。 上京城里有很多人,都想他死。 连带的顾亦然如今重伤,自然也有很多人想要剪除秦王的最有力的臂助。 只是于定北侯而言,他一向不参与党争,说的好听一些是忠于皇室,说的直白一些,便是那位子无论谁来坐,这拒北关都要定北侯来守,否则北莽南下,生灵涂炭。 所造成损失更是不可估量。 “这些人将手伸到拒北城,真当咱们拒北关是吃素的吗?” 有人愤愤不平。 有人则道: “听说倾城公主回到上京后,朝中威势大增,秦王又如此强势,那齐王更是在桑海虎视眈眈。” “咱们侯爷不问世事,但这也不是办法,风雨欲来拒北关也不能永远置身事外。” 这话一出,倒是有人出言附和。 显然,这些将军里,有不少人持有与定北侯不同的意见和态度。 有的人偏向同为武将出身的秦王,有的人偏向文治彪炳的齐王,或许还有人心中对那倾城公主也心生好奇。 只不过他们各个己见,全都按在肚子里,在拒北关,定北侯谢眺之的态度,就是拒北关的态度。 而就在众人讨论分散之际,一道沉默的身影却是从头到尾一言未发。 他的眼眸中闪烁着阴晴不定的光晕,又转头望向那被重兵包围起来的大帐。 旋即又转身,跟上众人的步伐。 一刻钟后。 两道人影趁着乌云遮月飞掠而回,落在营帐的阴影里,一股无形真气涌出,将两人的气息全都包裹收敛于内。 如此,即便是武道高手以气机探查,也只道是空空如也。 这两人自然是沈翊和谢小楼,她们出去绕了一圈,再以轻功折回,悄悄躲在守卫的视野盲区,便是静静等着守株待兔。 如此,又过了一刻钟,一道身影出现在营帐不远处,朝着这边走来。 沈翊和谢小楼对视一眼。 这就上钩了? 第532章 纷至沓来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哗啦一声,两道长戈交叠,拦住人影去路。 “冯将军,侯爷说过。” “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虎背熊腰,一身黑甲,腰佩阔剑的粗犷汉子,手中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砂锅,他听着拦路士卒的口吻,登时就脸色一变: “什么?” 那守卫被那张凶神恶煞的脸猛然突进一吓,不由后退一步,却仍坚持道: “侯爷说,闲杂人等……” “笨蛋!” “老子堂堂拒北关大将,是闲杂人等吗,顾先生重伤,我给送碗鸡汤补补身子!” “滚滚滚!” “一切后果,老子一力承担!” 说罢,这人凭借雄廓的身躯,直接硬挺着兵戈,哗啦一下,挤进了大帐。 远处暗地里的谢小楼出声解释道: “这是冯左,前锋大将,性子豪迈爽利不拘小节,一手阔剑重若斧钺,十分厉害。” “我预想过很多人。” “却唯独没想过是他。” 沈翊摇了摇头: “不急,再等等。” 此沈翊功聚双耳,再以若有似无的气机感应,营帐之中的情景,大略浮现在他脑海之中。 面对冯左的突然闯入,马小灵也是吃了一惊,她本着做戏做全套的原则,正浸了毛巾,准备给顾亦然擦一擦脸。 眼看着一个魁梧黑甲大汉挤进了营帐,还厉声威胁守卫不准进来。 当即心生警惕,一手已然搭在剑柄。 “你意欲何为!” “竟敢罔顾侯爷之命!” 她刚刚在谢眺之身后见过这个披甲大汉,显然是拒北关的将军,如今夤夜闯入,不正合了沈翊和谢小楼的猜想! 只是这两人怎的还不动手! 她哪是这身经百战的拒北关大将的对手! 只一瞬间,马小灵就在脑海中脑补出了无可能,心中焦急得快哭了。 冯左见马小灵如此警惕神情,立刻咧嘴一笑解释道: “小姑娘莫怕,俺是冯左。” “我来看看顾先生醒了没,我让人熬了一锅鸡汤,给顾先生补补气血。” 冯左不笑还好,这一笑,左脸的一道刀疤扭曲地好似蜈蚣游动,活灵活现。 看着更加诡异骇人。 马小灵怔怔地还没来得及应话,背后传来一阵咳嗽声,顾亦然幽幽“转醒”。 “冯将军,安好。” “顾某多谢将军记挂。” 他的声音断续,透着一股无力的苍白,这演技,堪称入木三分。 冯左眼眸一亮,将热腾腾的砂锅放在桌子上,语气激动道: “顾先生,你醒了!” “真是太好了!” 旋即又愤愤道: “那群杀千刀的刺客,竟敢行刺先生您,敢把手伸到拒北关,真是活腻了!” “我明日定会上禀侯爷,彻查大营和内城,找出潜藏的蝇营狗苟,给先生消愁解恨!” 马小灵愕然。 有点儿不对。 这怎么像个热血上头的青年,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主导拒北城刺杀的幕后黑手。 顾亦然轻咳两声: “冯将军,你深夜来此,应该不只是来探望我吧,还有什么要事吗?” 言下之意便是没事的话,就赶紧离去。 他要休息了。 冯左听罢,倒是有些扭捏,他那蒲扇般长满老茧的手掌搭在剑柄上摩挲。 马小灵不由脚下弓步一错。 拦在顾亦然面前。 冯左奇怪地看了一眼她的动作,又望向顾亦然道: “顾先生,我自北地出生,从小便听闻北地剑宗的传奇,我练剑道也是受了剑宗影响。” “如今得见顾先生当面,左某自当亲自拜见,先前本想请您得闲指点指点在下剑术,现在看来,却是不行了。” 说罢,他又愤愤骂了一句刺客。 营帐外,沈翊听得也是一脸怪异,没想到在这北山大营,竟然还碰上一个顾亦然的粉丝。 谢小楼亦是无奈苦笑。 “冯将军是这样的,所以父亲不敢让他独自带兵,非得带上一名参谋或军师不可。” 营帐中,顾亦然也哑然,他当即开口: “冯将军放心,待得我伤势好转,定会尽我所学,为你指点一二。” 冯左大喜,躬身便拜, 遂心满意足地离开。 马小灵长吁一口气,喃喃道: “原来是虚惊一场。” 顾亦然道: “你先休息一会儿吧。” “距离天明,还有两个时辰。” 待得冯左离去,月隐中天之上。 一道挺拔修长的黑自远处行来,人尚在远处,谢小楼已然认出来人,语气中带着一丝惊疑: “是他?” “怎么会?” 沈翊循声望去,来人一袭黑衣金装,挺拔如枪,正是曾随着谢小楼一道往藏刀城的杨意。 “杨意将军是我的枪术启蒙老师,他表面上虽然冷酷不近人情,但内里却是热心肠。” “应该不会背叛拒北关才是。” 沈翊点点头: “那就再看看。” 杨意走近营帐,两名守卫惧怕这位冷面将军,更胜于莽夫一般的冯左。 守卫刚刚弱弱出声: “杨将军,侯爷说……” 杨意冷淡道: “我进去送点吃的。” “送完就走。” 说罢,也不理两个守卫的反应,一个闪身就掠入营帐。 马小灵正靠在床边,头颅一起一伏地打着瞌睡,听到劲风吹拂帐帘,瞬间睁眼: “杨将军?” 杨意扬起手中食盒: “我怕顾先生晚上醒来饥饿,让厨房做了些热食,姑娘你也吃一些,别熬坏了身子。” 马小灵怔怔地下意识道: “谢,谢谢。” 杨意颔首点头,顿了两秒,许是感到没话说了,便开口: “那我就不打搅了,这就离开。” 说罢,也不待马小灵回应,转身就离开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顾亦然都还没来得及出声讲话,杨意已经掀帘而出,飘然远去。 沈翊也一手撑着下巴,打了个哈欠: “你们拒北关的将军,一个个还挺热心肠哈。” 谢小楼听着沈翊的揶揄,俏脸微红,这两人一个个无视定北侯之命,虽然个各有好心。 但终究是落得个不遵军令的瑕疵。 “让沈公子看笑话了。” “嘿,我倒不是这个意思。” 两人闲侃之间,却是不知道远处同样有一个人影静静看着这一切。 他撺掇冯左和杨意先后去探望,亦是存了投石问路的心思,想看看是否有诈。 如今看冯左和杨意先后无恙走出,也没听到什么特别的动静,虽然依旧不能排除有人埋伏的可能。 但他已经竭尽所能去降低和排除风险,接下来就是必要的冒险了。 他若是不趁着今晚的绝佳机会将顾亦然杀了,他在拒北关也会迟早暴露,而于东厂那边,寸功未立的他,更是没什么价值。 念及于此。 此人迈步而出, 毅然决然地走向营帐! 第533章 对错未定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远处影影绰绰,一名身着玄色锦袍,面容淡漠的中年男子踏步行来。 两名营帐守卫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送走一个,又来一个,三番两次,这是没完了吗? “这是哪个。” 沈翊问道。 谢小楼沉吟片刻,沉声道: “邹言。” “后军大将,负责粮草辎重,与上京城多有往来,也与我最相熟。” “我在上京的时候,爹爹与我的信件和物什,也多是邹叔叔帮忙递送的。” 谢小楼沉默: “他借此便利,倒是最有可能与上京搭上线,我,其实早该想到的。” “只是……” 沈翊安慰道: “先看看再说,没准也不是呢。” 谢小楼摇了摇头,虽然没说话,但她有一种预感,守株待兔,这就是他们要等的“兔子”了。 邹言走近营帐,两名守卫依旧恪尽职守地陈述着侯爷的命令,这些将军能够违抗军令,但他们两个兵卒却是不敢稍逾越。 邹言头颅微垂,沉默着站在门口,似是在思考,两名守卫面面相觑,又一次道: “邹将军,侯爷命令任何闲杂人等不得入门。” 邹言的脸被遮挡在阴影里,只有低沉的声音喃喃自语道: “是,吗?” 倏然间,双臂探出。 五指如钩,好似鹰爪扑食,径直抓向两名守卫的脖颈。 两名守卫哪曾想过如此变化! 瞳孔骤然震动! 然而,即便是他们想到了如此变故,也根本躲不开邹言这凶猛绝杀的双爪。 嗖!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倏然响起,杀意盎然的邹言听来,却是心中惊意四起! 果真有埋伏! 然而,他却是只闻破空声,却遍寻不到攻击来处,直到真意激荡,如海潮奔涌。 终于隐约捕捉到一抹气机。 那是一柄薄如蝉翼,清透如水的七寸短刃,疾飞而来无声无息,就仿佛融入了夜色。 而那凌厉的刀锋所指,正是他的咽喉。 攻敌必救! 若他还要去抓两名守卫的脖子,那他的喉咙将会先一步被贯穿。 邹言没有丝毫犹豫,急急撤爪,以空手如白刃之势,锵的一声,合掌夹住剧烈震颤的刀锋。 这一刀。 力道惊人,罡劲凌厉! 带动他整个身子不自觉倒退,双脚在地上犁出两道浅痕,但终究少了个中真意。 被他两掌一转,甩在了地上。 “抱歉,我的飞刀刚练。” 清朗的声音响于耳畔,宛如恶魔低语,抬眸之间,不知何时,眼前竟已出现一道矫健身影。 硕大的拳头在视野中逐渐放大,拳劲如撼山之势,拳意精纯更是犹如青山横推! 拳未至,强横的风压已经吹得他面皮荡起层层涟漪,这是何等天灾般的伟力! 他勉力功聚双爪,硬着头皮,双爪交叠迎上,只听轰隆一声,宛如惊雷在黑夜的大营中平地炸响。 邹言只觉浑身骨头一瞬间被无匹力道贯透全身,散了架势,身形更是嗖的一声离地倒飞!朝着远处的营帐砸去! 一袭红衣的谢小楼却早已在邹言倒飞的去路等候,轻叹一声,手中银枪一横,倏然碰在邹言的腰间,枪杆上生出一股沾粘力道,如天星轮转,身形被调转方向,轰然撞在地面。 砸出一个人形浅坑。 谢小楼枪出如影,连点数下,燎原火劲涌入周身经脉,将邹言的气海丹田封了个严严实实,再无法调动丝毫内息。 邹言愕然地看着翩然而落的谢小楼,旋即眼神黯然,彻底接受自己的失败。 营帐外的交手动静,虽然极为短暂,但也依旧惊动了外松内紧的北山大营。 片刻之后, 谢眺之会同几位将军便再度出现。 众人将邹言提入顾亦然的帐中问话,谢眺之坐在主位,面沉如水地望着座下之人。 缓缓道: “为什么?”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是重逾泰山。 七位将军分列两侧,形成气势如虹的威压,沈翊几人则是占据一旁,静静看着。 这是拒北关的内事。 他们不好插手。 邹言低头沉默半晌,复又缓缓抬头,他先是扫视一圈昔日同僚,然后又凝望向主位之上的谢眺之。 “为了拒北关。” “一派胡言!” 性子粗犷的冯左大声斥责: “你投效东厂,背地里做下如此诡事,竟敢在此大言不惭!” 邹言没理会冯左的喝骂。 他顿了顿继续道: “侯爷。” “此世当变,没有人能留在过去止步不前,每个人都要做出选择,这就是我的选择。” “成王败寇,你可以说我输了,但是对是错,现在还不是评判的时候。” “说的什么狗屁不通的玩意儿,” 冯左低声嘟囔。 正要继续责骂,谢眺之却是抬手制止,他沉声道: “好,事已至此。” “我也不多说什么。” 他瞧了一眼顾亦然和沈翊,淡淡道: “邹言借拒北关之便行刺顾先生,是谢某御下不严,此僚便交予顾先生发落。” “要杀要剐,任由处置。” 顾亦然拱拱手,应承下来。 谢眺之颇有些意兴阑珊,他望着邹言,眼神却好像是望着帐外: “大夏走向未明,大家相交一场,如想另谋前程,本侯绝不阻拦。” “万盼莫要在背后耍阴招,使绊子,若是让本侯抓到,一律军法处置,绝不姑息!” 身后的数位将军面面相觑。 旋即齐齐半跪在地,铿锵有力地齐声道:“我等誓死效忠拒北关,誓死跟随定北侯!” …… 大事初定,但犹有收尾之事。 凡是邹言亲信,负责粮草辎重的校官,都要一一排查,若有发现图谋不轨者,一律严惩。 而冯左和杨意,因为罔顾军令,也被罚了禁闭禁足,闭门思过。 至于邹言,顾亦然转手交给沈翊,成了他的刀下亡魂,又于大营后山,矗起一处坟茔。 如此,又耽搁了一天。 沈翊几人也该上路了。 只不过走之前,顾亦然去了冯左的大营,依照承诺,交流了剑法心得,自是令其喜不自胜。 而谢小楼则又去了一趟拒北城的成衣铺子,给沈翊置办了两身新衣,她笑着对沈翊道: “先前打坏了你的新衣。” “重新买给你,当作饯行之礼。” “此去北地虽然深入漠北腹地,但以你如今通天彻底的修为,当是能自如应付。” “但尽管如此,北莽仍是险地,不仅有那北莽军神拓跋弘,更有萨满之流的诡谲手段。” “要千万小心。” 沈翊捧着包裹,看着眼前的红衣笑着道: “晓得了。” “我此去快则半月,多则一月,待我回转之日,再于拒北城把酒言欢。” 谢小楼微微一笑: “好。” “一言为定。” 第534章 北上出关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天光未破,马蹄声悠悠自拒北关城门的官道上传来,一队商旅自城门小门而出,向北而行。 虽然大夏和北莽势同水火,但商贸往来依旧存在,甚至就算是以往南北激战的档口,也依旧有黑市存在。 说白了,只要有需求,只要有利益,就会有人甘冒其险。 故而,每日都会有商旅进出拒北关,但数量并不多,而且进出关口要严加盘查。 而与在拒北关的盘查相比,进入北莽之后,才是真正的战战兢兢,朝不保夕。 毕竟即便关系通天,打点万全,但北莽异族素来性情暴虐,反复无常。 朝令夕改,动辄打杀也不是没有的事情,当然,大风险往往伴随着大机遇。 若是一趟商队往复平平稳稳的归来,黄金万两,盆满钵满也不是梦。 沈翊他们三人便是跟着这样一支商队出关,整个队伍浩浩荡荡,马车成龙,光是护卫便有数百人,其中更有一名宗师坐镇。 不得不说,这已然是极大手笔。 长龙般的车队前后,有旌旗招展,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一个“徐”字。 徐家,这是拒北城的大户,世代专营边境向生意,和北莽的各部族都有关系打点。 就连北莽军伍之中,也有人脉。 唯有如此,这生意才能做的下来,否则就是就是羊入虎口,给人送菜。 这次带队的,是徐家三掌柜。 他往来南北这条线已经有数次,每一次都安稳地活了下来,本以为这次仍是如常的一趟买卖。 却没成想,在出关的最后。 却来了三个外人。 一个样貌俊朗的青年,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还有一个文质彬彬的先生。 最关键的是,那先生赶着一辆马车,马车上却是拉着一口黑皮棺材。 这三人着实怪异。 只是拒北关盘查放行并非即来即放,而是在早晨和傍晚的固定时辰,故而,徐家车队和沈翊一行便不得不同一批出关。 而,徐家商队的行程是一路向北,沿途各大部族后,最后抵达王城,再行回转。 徐三掌柜望着队伍后面的三道人影。 虽然不知这三人的目的地为何。 但至少目前为止,众人是顺路的,皆是一路向北而行。 只是他却没来由地有些心悸。 他并非江湖人,不熟江湖事,更认不出这三人的来历,思虑几合,遂御马追前,去询问随行的宗师。 徐家的这位宗师供奉,唤作袁鹏飞,四五十岁,早年也在北郡江湖闯荡过,更受过北地剑侠郁成郭的指点。 突破至宗师之后,动极思静,又恰逢徐家重金聘请,便当了徐家供奉客卿,平日里锦衣玉食,只有往北莽跑商的时候才出动。 不过,他虽然已经不履江湖,却依旧关注着江湖动向,这几日北郡的江湖大事,他更是一件没落。 若非徐家出关在即,他都想去藏刀城凑凑热闹,顺便拜见一下郁成郭老爷子。 原本在出关之际,看到沈翊三人到来,袁鹏飞便是心中一惊。 两骑一车,两男一女, 还有那一口十分显眼的黑皮棺材。 他当即就无比肯定,这三人就是自南向北,杀穿了整个北郡的沈翊一行。 此时,徐三掌柜打马而来,凑近拱手道: “袁供奉。” “咱们队伍后面的那三位,你可识得?” 袁鹏飞瞳孔微微一缩: “你想干嘛?” 徐三掌柜瞧着他戒备的眼神,也兀自奇怪,这位宗师客卿怎的如此紧张,他开口道: “咱们这一趟事关重大。” “那些人似乎与我们同路,在下还是想的搞搞清楚,免得后面生出什么误会和嫌隙。” 袁鹏飞似也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度应激,当即道: “你可听过沈翊吗?” 天机榜在江湖上流传甚久,凡是在江湖里摸爬滚打的人,自然不会错过。 徐三掌柜虽然不在江湖,但却常常与江湖客打交道,天机榜自然也有好好翻看。 此时一听沈翊的名头,顿时心中大惊。 “你是说那斩了百里浮屠,灭了神刀盟,一举成为地榜第五,冷面修罗?!” 袁鹏飞嘴角抽了抽: “是,那位玄衣里衬,身披大氅的青年,应该就是,沈翊,那位先生,该是地榜第二,顾亦然,那个姑娘,或许是万马堂的马小灵。” 徐三掌柜捂住嘴巴: “他,他们不是刚灭了神刀盟吗,现在怎么出关北上了?” 他除了天机榜,自是没有机会去茶楼听这类追踪沈翊动向的江湖小道消息。 是以也并不知晓沈翊北上出关。 袁鹏飞摇了摇头: “江湖上传是沈翊陪同顾亦然折返北地剑宗,但内里细节,孰人又能知晓。” 徐三掌柜点头应是,他眉头紧锁,并没有因为见到两位地榜绝顶高手而兴奋。 反而是透着无尽担忧。 他与袁鹏飞商量,传说沈翊所至必定招致腥风血雨,他们车队还是应当尽早远离才是。 袁鹏飞亦是如此看法。 毕竟被这样一个修罗杀神跟在后面,不发怵那是假的,心理压力实在太大。 还是敬而远之吧。 于是徐三掌柜高声大喝,传令前后加速行进,整个车队在掌柜的催促下,很快与沈翊几人拉开了距离。 车队背后,顾亦然驾着马车,沈翊和马小灵骑着马,三人不疾不徐,匀速而行。 忽然,马小灵惊讶地指着前方,但见徐家车队渐渐远去,很快就剩一个尾影。 “哎?” “他们怎么突然走快了。” 顾亦然乐呵呵一笑: “有可能是沈兄弟名头太响亮,让那些人不禁望风而逃。” “哎哎哎,我怀疑你诽谤我!” “我又不会杀了他们。” 懒懒散散的声音自马背上传来,伴随着滚滚车轮,在大道上回荡。 …… 而加急赶路的一行徐家车马基本看不见了沈翊几人,徐三掌柜这才抹了一把汗,轻舒了一口气。 漠北多戈壁,偶有草甸和绿洲,晴空万里的时候,能看到高山虚影在远处起伏。 但大部分的时候,则都是被风沙蒙上一层蒙蒙昏黄,这里是荒凉贫瘠之地。 也无怪北莽从来不曾放弃南下占据大夏疆土的野望,这是生存和民族之争。 入夜,徐家车马就在戈壁道旁扎营休憩,再行一日,便能到达第一个歇脚的部族。 沈翊等人也歇息了。 不过也是远隔着数里之地。 等到翌日,众人收拾行李,再度启程出发,只是这一次刚刚上路。 远处有黄沙卷积滚滚,近了些许,众人才发现是一队北莽精骑奔马而来! 只一眨眼间,这群精骑便将徐家车队团团围住,徐三掌柜大惊失色,连忙掏出一枚令牌,高举呼声道: “误会!误会!” “我们是南北通商的商客!” “绝非歹人!” 第535章 北莽精骑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徐三掌柜急切的呼喊在风中回荡,袁鹏飞和一众车队旁的护卫,也皆打起精神来。 不过他们并不是特别紧张。 毕竟往来北莽通商,总得经过几遭盘查,只不过奇怪的是,这一只北莽精骑,与以往他们遭遇的装备样式,皆有不同。 好像并非同一部族。 骑兵分列两侧,一名身裹兽皮黑甲,背负长弓,腰佩弯刀的彪形大汉,骑马越众而出。 此人身形极为高大,低眉睨了一眼矮半头的徐三掌柜,探手一摄。 徐三掌柜手中的令牌,却是嗖的一声飞入其掌中,大汉随手翻看,嘿然一笑: “朔风的令牌,管不到我们赫炎的兵!” 说罢,他大喝一声: “据传有大夏朝廷奸细潜入北莽,我等奉命严加盘查,尔等最好乖乖配合。” “否则,哼!” 徐三掌柜脑门上瞬间冷汗涔涔,大夏奸细,这是什么玩意儿…… 他抹了一把汗水,镇定心神,又从腰间取下沉甸甸的一个钱袋,陪笑道: “军爷有命,我们肯定配合,只是咱们这都是货物,还望各位爷仔细小心着些。” 徐三掌柜双手捧起钱袋递上去: “这一点心意作酒钱。” “就请各位笑纳。” “待我们此行做完买卖,还有重谢。” 大汉又是抬手一招,汹涌的内力瞬间将钱袋一卷便落入其手中,他毫不避讳地打开一瞧,顿时咧嘴一笑,淡淡道: “还算懂事!” 砰砰砰! 一群北莽骑兵跳将下马,一个两个十分粗暴地一脚将马车上的箱子全都踢下了车辕。 徐三掌柜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一众徐家护卫见状,顿时怒从心底起。 袁鹏飞倒是心境平和,现在形势比人强,只能听之任之。 况且,那北莽将领气息浑厚,俨然是一名宗师,再加上近千名训练有素的北莽骑兵。 想要将徐家车队屠戮殆尽也不过费点工夫,当然真到了那时候,他肯定是调头就跑。 毕竟,再是锦衣玉食的供奉,也抵不上自己性命重要。 徐三掌柜伸手虚按,安抚道: “大家配合盘查。” “没事儿的。” 哐哐哐,一只只箱子的铁锁被弯刀劈开,里面的绫罗绸缎,米面粮油散落一地。 甚至几刀下去,绸缎布匹支离破碎,米面袋子更是被戳出无数个小洞,纯白的精面簌簌落出,又随风飘散。 徐三掌柜只觉得心在滴血。 关键是这些人也不是,而是要将每一个箱子都翻个底朝天。 北莽大汉摩挲着装满碎银的钱袋。 嘴角含笑。 心道若非因为搜查奸细,大将军让他们交叉盘查,他可还不知道朔风部那些家伙,竟然藏掖着这么多条大夏肥鱼。 难怪这几年,朔风部族发展得越发欣欣向荣,压了他们其他部族一头。 好在是朔风部的天才独孤傲死在大夏人手中,不然真让此人成长起来,他日很有可能威胁到拓跋弘的地位,届时他们赫炎部的发展恐怕会更加难受。 大汉如是想着,一众精骑的搜查也宣告尾声,有人折身来报: “回禀将军,所有马车和箱子都翻遍了,没有发现异常。” “就是不知奸细会不会藏在这些人之中。” 这回禀之人露出一抹奸诈的笑容。 他太了解他们将军的作风,借助纠察奸细之名,行敛财之实,反正是大夏人,不抢白不抢。 而且,这里是朔风部的地盘,抢完就是一竿子买卖,以后也不会有的捞。 况且,别的部族也是如此,就是朔风部跑到攀岩部的地界,见到鲜肉,不也个个变成饿狼。 这就是北莽。 弱肉强食, 没有永远的盟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而徐三掌柜。 他听到前半句话,本是心中大定,然而听到那骑兵的后半句,好似受惊的野猫一样,全身寒毛瞬间炸起! 他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军,军爷。” “您这是,什么意思?” 北莽大汉掂了掂手中的钱袋,随手系在自己腰间,哂笑道: “凡有嫌疑者,通通杀了了事!” 此言一出,徐三掌柜当即惊愕当场,袁鹏飞眼眸一眯,要遭,他已经看到那北莽大汉一手在腰间一抹,弯刀的锋芒已然自刀鞘中寸寸绽放! 而他距离徐三掌柜还有一段距离,即便是现在出手,也没把握在对方的弯刀下将之救下来。 更何况,北莽精骑群起而攻之,他现在最应该考虑的是,立即转身,毫不犹豫地逃命! 然而,他却不知怎的,真气急运,腰间阔剑骤然出鞘,朝着那北莽壮汉纵斩而去! 大丈夫,舍身取义,死则死矣。 这是当初郁成郭老爷子指点他剑法的时候,说的第一句话! 而在那徐三掌柜的眼中,他只觉一刹那间,仿佛时间都变得极度缓慢…… 进入了死亡的倒计时。 他看到一抹璀璨的刀光自对方刀鞘绽放,看到那好似弯月的刀锋蔓延向自己的脖颈。 他甚至已然感受到那股锋利无比的无形锐气刮得皮肤生疼,好似能够预知未来般,看到自己的头颅冲天而起,鲜血喷洒,那北莽壮汉浴血狂笑的画面。 他听到了马蹄声。 不疾不徐的马蹄踏地的声响,不知怎的传入耳中。 除此之外, 还有车轮碾过土地发出的隆隆声, 劲风呼啸破空声。 竟然争先恐后地涌入耳畔。 他只觉得自己大抵是死了,否则又怎会听到如此多的奇声怪语。 “啊!” 一声惨叫忽的骤响,将神游天外的徐三掌柜叫得回魂了回来。 他瞳孔凝聚,便看到那北莽大汉执刀的手背上,倏然出现一个血洞,正在滋滋冒血。 而袁鹏飞已然飞身而至! 他虽眼现不明情况的惊异,但手中阔剑依旧是不停歇地朝着大汉胸膛重重斩落! 噗! 鲜血淋漓! 北莽大汉身形被磅礴剑劲轰得倒飞出去,轰隆一声,重重砸在远处的地面,砸出一个人形深坑。 全场惊愕寂然,包括袁鹏飞在内,他自己都没想到能一刀建功。 他这才确定刚刚所见的,并非幻觉,一缕刀芒掠空而来将大汉的手掌洞穿。 这才给了他可乘之机。 而这时,刚刚徐三掌柜神魂出窍听到的马蹄声、车轮声方才渐渐清晰的传入耳中。 众人循声望去,但见一袭玄衣大氅的俊朗青年跨着一匹神骏的黑马缓缓而来。 一缕青光疾掠如飞,骤然落入他的指尖,那是一柄薄如蝉翼的锋刃。 青年随手将锋刃上血珠甩落,清朗的嗓音遥遥传至: “哟,这才半天没见,怎么这么热闹了。” 第536章 疑惑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唐叔墨身死之后,他的指尖刃就被沈翊收缴了,这种唐门独有的短刃十分灵巧,可近战,可远攻,平日隐藏在衣袖里更是十分便捷。 正是抽冷子耍阴招时候的不二选择。 沈翊还给这柄薄如蝉翼,清透如水的指尖刃取了个新的名字,寒蝉。 噤若寒蝉。 方才沈翊遥以飞刃相击,一举洞穿了那北莽大将的手掌,保下徐三掌柜的一条命。 而后沈翊以真意为引,又借助龙吸水的劲力收发的技巧,寒蝉便受到劲力牵引,划出一道弧线飞掠回到手中,免去了传统飞刀丢出去,还得自己捡回来的窘境。 此刻,沈翊等人姗姗来迟,却是令在场一众人都愕然当场。 一众北莽骑兵直以为他们的将军是被袁鹏飞一剑劈飞,根本没看到飞刀的轨迹。 当下又见到沈翊三人骑马拉棺的形迹,简直是可疑至极,当即有副将扬刀大喝一声: “将他们全都杀了!” 徐三掌柜也反应过来了,急忙大叫: “兄弟们!” “他们拼了!” 一众护卫当即奋起反击。 袁鹏飞更是仗剑掠起,杀入北莽群中,一剑荡出,便有两三骑的战马直接飙飞鲜血,马背上的骑兵更是被重逾城池的剑气狠狠撞飞,纷纷口吐鲜血。 另有一队骑兵纵马绝尘。 朝着沈翊三人杀至。 她们只觉好似疾奔迎面撞上了一圈无形席卷的涟漪,好犹如跌进了泥沼。 身形猛然一滞。 坐在马背上的沈翊并指虚按,刹那间,形如流云飘渺的剑气,凭空而生,连绵不绝斩向疾驰而来的骑兵。 骑兵皆着轻甲,面对徐家护卫和寻常的江湖客本该是优势尽显,只是在沈翊的剑气面前。 有没有甲胄,已然没有什么差别。 剑气纵横交错之下, 只听得噼里啪啦的脆响! 骑兵身上的甲胄尽数四分五裂,鲜血飙飞漫天,好似血色风沙。 一众人还未冲到近前,便已经扑通扑通,从马背上摔跌下来,落成一地残尸。 沈翊的真气和剑意未歇, 而是宛如碧波荡漾,继续向着已经战作一团的徐家车队迅速蔓延。 剑意所至,飘渺如云的剑气陡生, 破甲、封喉、穿心, 剑气所至,原本被压制的徐家护卫,瞬间犹如神助,纷纷举起刀剑奋力反击。 马小灵也没有闲着,面对北莽骑兵逞凶,她早已经跃跃欲试,在沈翊剑意催发之际,也一抖马缰,纵马疾奔向徐家车队。 但见其身形一扬,自马背上腾跃而起,宛如彩蝶翩飞,腰间双剑陡然出鞘! 剑光如虹, 瞬间便将两名骑兵劈得飞了出去。 有了沈翊一行人的臂助,交战的形势陡然逆转,原本人数、武力和装备尽数占优的北莽骑兵,此刻却被砍瓜切菜一般,一个接一个惨叫倒下。 先前那被袁鹏飞一剑劈飞的北莽大汉艰难挣扎着爬起来,他修持横练,浑身筋骨耐揍,耐砍,袁鹏飞那一剑虽然威力不俗,但也只要了他半条命。 他还能活。 只是他抬头之间,便是两眼一黑。 他带来的北莽精骑此刻竟被杀得大败溃输,大半已然化为满地尸骸。 即便是幸存的,少了他这个主将指挥,也根本是无心拼杀,只想着杀出重围,四散奔逃。 一身文士服饰的徐三掌柜,此刻左右手均提着刀剑,他衣衫沾血,脸面沾血,一双眼睛更是杀得通红,此刻更是厉声呐喊: “兄弟们,一个都别放跑!” 这等凶戾模样,竟与方才的谄媚讨好大相径庭,即便是杀人无算的北莽汉子,看得也是眼皮直跳,头皮发麻。 大汉虽然犹有余力,但他却根本没想过振臂一呼,聚拢残兵以反击。 且不说他胸膛上的剑伤深可见骨,气血流失,一身战力发挥不出一半。 况且,他刚刚可是看得清楚,他的手掌被一柄七寸飞刃洞穿而过。 他的真气,护体真罡乃至横练的筋骨,在这飞刀面前就像是纸糊的一样,没有半点抵抗之力。 虽然现场人影混乱,他不知是谁暗中出手,但他却知道,有这样的高手在侧,他能逃得性命已经是侥幸,哪敢再兴反击反杀之念。 想到此处,大汉趁着周遭混战的骚乱,飞身上了一匹战马,缰绳一抖,便要疾奔逃离。 烈马嘶鸣,四蹄扬起。 便朝外飞奔而去。 大汉正欲开怀,却陡然感到身后传来一股无可匹敌的磅礴吸力,将他的身形摄得倒飞而回! 他只能看着那战马疾奔,越走越远。 他的身形却是风驰电掣般倒退…… 啪的一声,脖颈被一条坚硬若钢铁的手臂钳住,整个人被举至半空,呼吸艰难。 循着手臂看去,只见一个俊朗的年轻人面容含笑的望着他: “我才刚来,怎么急着要走。” “再聊会儿吧。” 只是这平和得宛如老友见面的话语,却让他心凉了半截,他感受着脖颈处的力道重逾山岳。 任凭他如何挣扎,都不能撼动分毫。 他看到沈翊周身真气如汪洋涌动,并指虚按,八方剑气如云激荡,自己的骑兵精锐便在这看似飘渺无形的剑光之下,纷纷丢了性命,身死当场。 若是徐三掌柜之前狂吼着不要放跑一人,是意气所至的怒吼。 如今,有了眼前这修为通神的年轻人,与数百徐家护卫配合,他这数百骑兵精锐恐怕一个都逃不脱了。 他越看越心惊。 这等真气如海,以意成剑的通神手段,除了他们的无上大将军,拓跋弘,还有谁能挡得住。 大汉本就是伤口滴血,如今被沈翊钳住脖颈,呼吸不畅,再加上气息翻涌,惊怒交加之下,竟然脑袋一歪,就这么昏迷了过去。 ……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 大汉再度睁开双眼,只见天边一轮明月高悬,周围人影绰绰,皆是刨土的声响。 “呦,醒了。” 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再度响起,侧头看去,昏黄的篝火毕毕剥剥燃烧。 沈翊、顾亦然、马小灵、徐三掌柜和袁鹏飞围坐一起,而刚刚那恐怖青年正虚着眼瞧了过来。 原本懒懒散散的语气,大汉却从那轻微上扬的语调,听出了那正在被逐渐调动起的兴趣。 沈翊探手一摄,大汉的身形嗖的一声飞掠而来,扑通摔在篝火旁。 “徐家掌柜,咱们的疑惑。” “我想他应该可以解答。” 第537章 情况不明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大汉其实没昏迷多久。 在沈翊的帮助下,徐家护卫以摧枯拉朽之势将北莽骑兵尽数斩杀,之后便是互通姓名,勾兑信息。 按照徐三掌柜的话来说。 若非在战时,从拒北关到北莽王城这一段,本该是朔风部的地盘。 他们徐家多年经营,将朔风部上上下下打点到位,即便拦路盘查,也不至于动辄杀人。 而这些动手的人, 却是从未见过的生面孔。 赫炎部。 徐三掌柜还记得那北莽大汉自报家门。 北莽五大部族。 苍狼、朔风、赫炎、黑水、磐岩。 赫炎部正列其中。 五大部族中,苍狼部是当今王族。 朔风部兵强马壮。 赫炎部则是因为有名列地榜第四席,有北莽军神之称的拓跋弘,故而最为嚣张跋扈。 至于那大汉说的大夏奸细,徐三掌柜的则是一无所知,不知是真有其事,还是只为了劫掠,而干一票大的。 只是听到这里,马小灵却是悄摸地瞥了一眼沈翊、顾亦然和自己,莫不是自个三人被认作了奸细,所以才引得对方兴兵而来? 但她不好说。 沈翊也不置可否。 这事说白了,还得问问正主。 于是,袁鹏飞便擢领护卫们收拢货物,挖坑埋尸体,处理交手首尾。 在数百人的通力合作下,一直忙碌到半夜,这才勉强抹去了一切蛛丝马迹。 而沈翊几人,则是十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苏醒的大汉,看得他毛骨悚然。 “你们……” “这里是北莽!” “你们待……如何?” 沈翊笑道: “老实交代,为何突下杀手。” 大汉沉默片刻: “王城传出消息,有大夏奸细意欲北上王城,大将军着令麾下四部军士仔细排查沿途要道,不得放奸细入王城。” “奸细为何人?” 沈翊问: “大夏奸细,自然是大夏人?” 大汉有些奇怪。 “没有更具体的了?” “还要更具体吗?” 沈翊无语。 “例如这所谓的奸细入王城做何事?” 大汉道: “反正这里是朔风部的地盘,遇到大夏人全都杀了,自然不会有奸细北上。” “还能卷一笔横财,哪里用管那么多?” 大汉一副破罐破摔,管杀不管埋的野蛮思维,听得沈翊眉头大皱,他恶狠狠道: “所以你现在落在我手里了!” “而且很快命也就没了!” 北莽大汉这下终于是大惊失色: “你,你不能杀我!” “这里是北莽!” “我是赫炎部的大将,你要是杀了我,赫炎部不会放过你,拓跋将军也不会放过你!” 沈翊摇了摇头: “在我手中,没有谁不能杀。” “拓跋弘也救不了你。” 大汉这才想起来,他一直忘了问此人姓名,急忙大叫: “你!你究竟是何人!” “我是……” “沈翊。” 沈……翊…… 大汉复述了一遍这两个字眼,瞳孔骤缩!虽然在拒北关的隔绝下,北莽关于大夏的江湖消息有些滞后不灵。 但天机楼的天机榜却依旧能发行在北莽,而他们这些常年与大夏对垒的北莽军伍之众,更是对天机榜上的每一个名字,都耳熟能详。 沈翊,正是最新跃居地榜第五的新晋天骄,比起他们的拓跋将军也不遑多让。 甚至有脑子灵光的分析过,此人从麒麟榜展露头脑开始,一路升入人榜,地榜,也仅仅两三年的时间。 而且其一路而来。 更是杀得尸横遍野,血海滔滔。 这样的一代天骄,看起来已然不是他们的拓跋将军可比拟的。 就连天榜上那些高高在上的天人强者,也从不曾做下沈翊这般惊人的艺业。 大汉这才意识到,沈翊不仅能够杀他,而且,杀了他之后,拓跋弘还真不一定能替他报仇。 大汉开口求饶: “求你,别杀我!” 沈翊已经失去了耐心: “这里是北莽还是大夏,都没关系。” “反正你都会死。” 在对方愕然惊恐的眼神下,沈翊干脆利落地一手捏碎了他的脖子。 而后随手将尸体丢进刚刚挖好的大坑,正好和其他北莽骑兵一起掩埋。 “徐家掌柜,情况有些复杂不明了。” “我等还是要继续向北。” “你们呢?” “可要回转?” 徐三掌柜脸色愁苦,这是他自干这买卖以来遇过的最麻烦的局面。 眼下各道皆是四部族的军队交叉巡视,即便是就此回头,也难保不会碰上北莽骑兵。 若是碰上朔风部的还好说,若是其他部族,难保不会再度上演今日之祸。 届时可就没有沈翊救场了。 他想了想,咬了咬牙,问道: “诸位大侠,敢问你们北上可会途经王城?” 沈翊望向了顾亦然。 顾亦然点点头: “会。” 徐三掌柜轻舒了一口气: “我,我们也要向北,前往王城。” “可否,不吝同行?” 沈翊眉头一挑: “咦,你们这是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吗?” 徐三掌柜摇了摇头。 王城是当今王族苍狼部的地盘,我们每次往来北莽都会给苍狼部分一大笔润出去。 希望苍狼部能够念在长久合作的利益上,庇护一二,待得风暴过去,我等再回转大夏。 马小灵心直口快: “那你这批活嘞。” 徐三掌柜也是有魄力,既做出了决定,便斩钉截铁道: “先不经沿途小部小集,直奔王城,等到安全的时候,再慢慢销货。” 沈翊几人恍然。 徐家掌柜既然决定,他们自没有插手的道理,至于同行,沈翊也欣然答应。 依他所料,此去王城的路上不太平,徐家车队树大招风,定然会引来接连不断的试探。 这正合他心意。 双方一拍即合,收拾完战场痕迹,便夤夜而走,一刻也不多停留。 沈翊抽空看了一眼自己的潜修积累。 【潜修】剩余241年零6个月 心情舒适,只道是北莽追兵多多益善,最好再多来一些高手。 …… 一行人浩浩荡荡开拔离去,星月兼程。 待得月落西山,东方启明。 一队骑兵却是纵马疾奔,卷起滚滚黄沙而来,而后领头的一骑倏然勒马。 马蹄高高扬起,发出清脆的嘶鸣。 旁边人出声道: “鹰将军,仍未发现雷将军等人的踪迹,按照计划,我们该继续往南搜寻。” 那将领却是眯起双眼,淡淡开口: “不,有线索了。” “此处方圆三丈土壤质地偏软,有松动回填的迹象,那憨子恐怕是栽了。” “所有人,下地给我就地开挖。” 身旁的副将一听感觉要遭,当即转身吩咐道: “快快快!” 一众北莽士兵下马,立刻挥动手中兵器就地挖掘,不消一刻钟,巨大的尸坑,赫然呈现在众人面前。 那将领面沉如水,急促道: “快快回禀大营!” “发现大夏奸细的痕迹!” 第538章 没有消息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北阴河畔,连绵不断的营帐驻扎,好似一条匍匐的灰色长龙,营帐之间军容肃然,巡防严密,可谓是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这里,是五大部族当初为南下破关集结的精锐大军,以北莽军神拓跋弘为五军大将。 而后拓跋弘率全军南下,前后五次叩关,均被定北侯谢眺之击退。 除拓跋弘的本部赫炎之外,其他四部对他的未见寸功,徒增伤亡,自是心生不满。 只不过众人皆知大夏也是风雨飘摇,北莽只需等待一个机会,再加上拓跋弘的个人武力属实强横。 赫炎部仗势崛起,对内施压,几乎就要朝着苍狼王族蹬鼻子上脸了,其他各部更是敢怒不敢言。 就连原先各部的军力也不敢抽调回族,只怕被当成了被打压的出头鸟。 万一拓跋弘真的狠下心,借机调转枪头,想要五部族变成四部族,三部族,那也没地去说理。 一日之前。 拓跋弘为了调查王城四起的流言,留下了仔细搜查大夏奸细的命令之后,便亲自率亲卫赶赴王城。 与此同时,却有一只信鹰自远处振翅而来,飞入绵延无际的大营之中。 当前五部大军的主帅,是由拓跋弘的弟弟,拓跋风暂代,此人是赫炎部第二高手,大宗师修为,实力仅在拓跋弘之下。 中军大帐。 拓跋风挺拔如弓,负手踱步, 在营帐之中来回。 他的眉头微皱。 一队精骑失踪未归,其中还包括一名宗师偏将,这不是一件小事。 尤其是在这流言四起的节骨眼上,更要慎之又慎,这时,一个传讯步卒匆匆而来。 “将军,赫炎斥候传来消息。” 说罢,步卒递上字条。 拓跋风接过字条一展,便见上面寥寥数字: “人尽皆死,疑有大宗师出手。” 拓跋风深吸一口气。 果真有奸细,竟然还是大宗师亲入北莽。 拓跋风向来是个谨慎的人,尤其是拓跋弘此去王城的档口,他自忖更不能出乱子。 拓跋弘走时的命令是抓住大夏奸细,勿使其进入王城,既然现在已经有了线索。 而且对方还是大宗师修为,他自当调动足够的战力,将之一举擒获。 于是,拓跋风沉吟片刻,开口道: “传令磐岩部耶律石将军,烈山堂崇元圣供奉来大帐,另外命令本将军亲卫即刻集结。” 传讯兵卒拱手应是,旋即转身匆匆离去。 兵卒走后, 拓跋风又反复思量复盘。 假设对方有大宗师坐镇,所以大规模的骑兵就不起作用了,只会徒增伤亡。 故而带少部分精锐前去追击最为合适。 他刚刚召集的崇元圣,耶律石皆是如今军中数一数二,独当一面的大宗师。 包括他在内,那就有三名大宗师携手,当是有十足的把握将对方擒住。 只是他总觉得缺了些什么,拓跋风又招来一个兵卒问道: “拒北关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兵卒摇头: “禀将军,咱们的探子很难过了拒北关那道槛,之前埋的钉子也都被大夏一个一个拔掉了。” “最近……也没什么消息。” 拓跋风叹息一声。 不是没消息,是消息根本透不过来。 甚至在沈翊特意叮嘱谢眺之和谢小楼之后,更是不会有他和顾亦然北上的消息流入北莽军中了。 拓跋风摆摆手让人下去。 做事也要讲究分析推理,不能由着直觉胡来,按照目前的情况,集结众人之后,火速出发在那奸细北上王城之路将之截住,方才是最优解法。 “禀将军,耶律将军和崇供奉到了。” 帐外的守卫的声音传来。 拓跋风压下心头思绪,沉声道: “好,快请!” …… 一夜疾行。 徐家车队皆是人困马乏, 遂在路边驻扎休憩。 徐三掌柜张罗大家伙儿生火做饭,沈翊等人干脆也一起歇脚。 有徐家掌柜的操持,他们也免得去啃硬邦邦的干粮,而是能跟着混上一口热的。 片刻之后,沈翊几人便捧着一碗热汤饭,和徐三掌柜、袁鹏飞坐到了一起。 众人哧溜哧溜吃着,徐三掌柜则给众人漫谈,他这些年闯荡北莽的经验和见闻。 他只言再往前二三里路,有一条河叫北陵河,河畔有一个朔风旗号的小集。 那里有不少部族汇聚定居。 按照以往,他们要是去那里走一遭,销销货的,不过现在形势有变,为了免于横生枝节,掌柜的还是决定绕开那里,一路北上王城。 众人休憩完毕,养了养精神便又启程赶路,走了一阵子,众人果真见到一条河,这河并不宽,河水甚浅。 河道中铺着青石鹅卵,便成了一条起伏颠簸的过河道,众人轰隆隆地依次渡河而过,上了河岸边上,果然看见远处隐隐有一片集市人烟。 只是此刻黄沙弥漫,好似有阵阵呼喊的声响传来,徐三掌柜放眼远眺,骤然惊呼道: “是马匪!” 沈翊众人也循声望去。 却正见一伙儿浩浩荡荡的马匪手持弯刀正在冲阵。 而集镇这一边。 像是自发组织起的抵抗力量,男女老少齐上阵,各个手持钢叉,朴刀,长棍,轰轰烈烈与马匪们战作一团。 沈翊甚至遥遥看到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身穿一身鹿皮小袄,手里拿着短匕首,跟着家里的大人们,在与匪众纠缠。 徐家掌柜说过,北莽地广人稀,匪盗横行,袭击村镇集市也屡见不鲜。 故而他们徐家才组织了数百护卫,不是为了和正规军硬抗,主要是为了防范马匪。 只是没想到,沿途没碰上马匪,反倒是和北莽骑兵做过了一场。 想着息事宁人。 却又在这里见到了马匪行凶。 沈翊望着徐三掌柜挑了挑眉头,意思是怎么说,要帮忙还是袖手绕路。 虽说马匪逞凶,伤及无辜。 但北莽是异族。 无论徐三掌柜如何决断,其麾下护卫都不会有异议。 徐三掌柜犹豫片刻: “此地都是平民百姓,集镇首领也与我熟识,咱们帮忙!袁供奉,劳烦带领兄弟们,帮忙击退马匪。” 袁鹏飞自是应允,当即率领一半护卫,策马扬鞭率先疾驰而出。 忽然,身旁一道黑马的身影疾奔追来,一道颇为惫懒的声音传入他耳畔: “我也来帮忙吧。” “免得耽搁时间。” 袁鹏飞侧头一望,正是沈翊策马奔来,他心中一松,这下彻底没他事情了。 只听锵的一声。 一道赤红剑芒自马鞍一侧震鞘而出,化为一道离火长虹,直刺远处马匪之众! 第539章 马匪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一众马匪本是势头正盛,匪首跨马而坐,望着节节败退的抵御力量,已然想着杀入集镇里抢个盆满钵满,再掳掠两个漂亮妞。 最近各部游骑不知为何调动频频,已经接连灭了七八伙儿马匪。 他们这一伙儿也是东躲西藏,实在到了弹尽粮绝的时候,否则也不会闯进集镇。 一般来说,这样插着朔风旗子的集镇,他们这一波抢了,之后肯定会被朔风部追杀到天涯海角。 但,那也是之后的事情。 肚子饿了就要吃,憋屈了就要杀,这里弱肉强食的北莽,被逼急了,王城也有胆气冲一冲。 正当匪首豪气干云地畅想未来,身后却传来一声凌厉的劲风呼啸。 他若有所觉的回头望去。 便见到一抹赤火流星自天际飞袭而来,弥漫他的整个视野。 他看清了,那不是流星, 而是一柄剑, 一柄跃动燎原之火的凌厉长剑! 只是他哪里来得及反应,只听得噗的一声,胸口吃痛,诛邪剑贯入胸膛,带动他的身形自马背上斜飞而起,砰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烟尘弥漫。 却也让焦灼的喊杀声为之一顿。 匪首死了,被一剑贯穿胸膛,直挺挺地扎在地上,震撼当场。 集镇的人们顿时高呼雀跃,精神振奋,而一众马匪却是顿先慌乱之势,士气大输。 再加上袁鹏飞率领一众徐家护卫疾奔声援,那滚滚而来的马蹄声,仿佛直接踏在他们心口,吓得一众人慌不择路,四散而逃。 只是有沈翊在,那些人又怎能如愿,身形高飞掠起,一道真气涟漪汹涌,朝着四周扩散。 以纯阳剑意为引,超大范围的纯阳剑阵,一时间众马匪只觉四面八方云蒸霞蔚。 似有朝阳初升,自云霞之中普照万丈光芒,每一束光便是一缕剑气纯阳。 几乎是一刹那间, 这些九成九在后天之下的马匪身上齐齐飙血,惨叫一声纷纷倒地不起。 一众集镇百姓瞠目结舌,以为神迹。 在集镇民兵,徐家护卫、袁鹏飞和沈翊的联合剿杀之下,这些马匪支撑不到一时三刻,便尽数身死,无有一人逃离。 唯一可惜的是,他们实力太过低微,沈翊剑阵一开,便收取了近百人的性命。 潜修却是增长寥寥。 乱局平定。 一众集镇百姓终于振臂欢呼,他们没有为什么死去的同伴伤心,却是在为打了胜仗而欢呼。 斗战,是融入他们骨血里的基因,身死黄沙皆是寻常,没时间为昨日哀悼,而要为今日又活了一天狂欢。 这便是北莽的信条。 而这些百姓望着沈翊,更是眼现崇敬,如见神明,若非沈翊这一眼就能看出的异族人长相。 他们甚至可能会纳头便拜,高呼长生天保佑之类的。 待得徐三掌柜和后续车马姗姗来迟,集镇百姓情绪则更加高亢,不少人指着车马上竖着的徐家旗子高声欢呼: “徐!” “徐!” 人群之中,一个裹着兽皮,头戴毡帽,身形健硕的女人走了出来。 遥遥朝着马背上的徐三掌柜挥了挥手: “徐,你们来了!” 徐三掌柜亦是面上露出那种总算见到一个熟人的舒心笑容: “贺兰族长,好久不见。” 壮硕女人见到掌柜身后的车队鱼贯而来,当即眼睛放光: “你们又带好东西来了!” “先等我们收拾完这些尸体!” “一会儿再聊!” 沈翊在一旁瞧着啧啧称奇,这个大马金刀,豪迈粗犷的女人,竟然是此地族长。 马小灵亦是看着那壮硕女人站在一群人之中,指挥若定,有条不紊: “好厉害。” 顾亦然微微一笑,他曾往来北莽多次,倒是见怪不怪: “北莽部族多以母系为尊,就是那王城里,大殿上坐着的也是北莽王后。” 沈翊和马小灵恍然点头。 待得集镇百姓收拾首尾,便结队迎接徐三掌柜一行人的到来,这倒是让徐家掌柜忐忑的心稍稍安定。 看来所谓的大夏奸细,还并未影响普通北莽民间对他们的态度,他们这一趟,不算白跑。 此地族长唤作贺兰琼。 听起来是个秀气名字,其人却是孔武有力,颇有些五大三粗,性子也十分豪爽。 她招待一行人入集镇做客,包括徐家的车马护卫,皆有安排,显得极为熟稔。 待得众人安顿下来。 双方简单交流一番,沈翊等人这才知道原是北莽五部大军接到拓跋弘的调令,全力追踪大夏奸细的行踪,只不过奸细的踪迹还没抓到,却是炸出了一窝又一窝的马匪。 对于北莽军而言,奸细和马匪,都得杀,而且谁说奸细不会和马匪暗通,索性一起剿灭了。 只是马匪们死的死,伤的伤,只能走投无路,孤注一掷,这才了今日冲击集镇之事。 徐三掌柜叹息一声,也和贺兰琼分享了被赫炎部劫杀之事,贺兰琼听罢,当即大拍桌子: “简直欺人太甚,徐,你们是咱朔风的朋友,向来只做买卖,又怎么会成了奸细。” “我看是他赫炎部故意刁难你们。” 徐三掌柜苦笑道: “说白了,赫炎部若是存心要搞我们,我们身处北莽又怎是他们的敌手。” 贺兰琼大手一挥: “我知道朔风的队伍被调往王城附近,你们在这里歇一天,明天我安排一个人带你们去。” 徐三掌柜顿时止住了哭诉,连连拱手,喜笑颜开地说道:“多谢贺兰族长。” 双方交流过后,徐三掌柜招到了本地外援,贺兰琼表达了谢意,都十分满意。 而在徐三掌柜的指挥下,一众徐家子弟开始分拣货物,拿出来与集镇百姓买卖。 一切好似步入正轨。 入夜,众人点起篝火,烤起牛羊。 邀请徐家和沈翊众人一起吃喝, 庆祝朋友到来,庆祝今日逃过一劫。 沈翊作为集镇的救命恩人,自是被众人围观敬酒,一杯酒接着一杯,络绎不绝。 若非他的内功境界同样高深莫测,恐怕三圈下来,他就得被一众北莽醉汉喝撂了。 欢闹之余,一个盛装出席的小姑娘捧着比她的脑袋也小不了多少的大酒坛,走近: “大哥哥,我敬你!” 沈翊一瞧,这姑娘正是白日里手执匕首,敢于向马匪挥刀的那个。 此刻她穿着纹饰繁复华丽的服饰,脸蛋红扑扑地盯着沈翊,满眼都是崇拜。 沈翊微微一笑,也不矫情,接过酒坛子就是咕咚咕咚,喝了个酣畅淋漓。 “如何?” 沈翊将空荡荡的酒坛递回,爽朗大笑,忽然他的视线落在姑娘的服饰上,眼眸微微一凝。 第540章 搞鬼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小姑娘,你这衣襟上的图案画的是什么?” 在欢歌笑语的角落,沈翊整个人斜靠着草墩,用酒坛支着地面,随口问着。 小姑娘眼前一亮,竟然伸手将衣襟绕了几圈解下来,是个披巾,上面画着诸多繁复花纹。 沈翊所指的那个,是一个椭圆,再加上一些纹饰点缀,合起来看便隐隐似一个兽头。 “这个是我们信奉的凶兽!” “一共有九个。” “大哥哥你指的这个,叫饕餮!” 沈翊眉头一挑: “饕餮……” 那披巾上的图案,与当初李食的那套腥红凶甲的胸铠上的图案,几乎一模一样。 所以那套邪异的战甲, 还有李食, 其实都是源于北莽? 沈翊问道: “十凶。” “另外八个图案,分别是什么呢?” 小姑娘眼眸更放光亮,她兴冲冲地指着衣襟上的一个个图案,细心讲解。 穷奇,梼杌,混沌,九婴,相柳,蛊雕,猰貐,犼,狰。 小姑娘不仅描述其形,还将北莽流传的凶兽故事给沈翊细细讲述。 小姑娘兴奋道: “传说当年十凶肆虐北莽。” “北莽遍地尸骸,血流如海。” “后有天神下凡,以无上伟力,将之镇压在黑山之中,使其不得出世害人。” “那座黑山。” “后来就变成了我们北莽的神山啦。” “时间久了之后,十凶慢慢变成了一种图腾和纹饰的象征。” 沈翊一边听着小姑娘的解释。 一边若有所思。 神山、十凶、李食,好像有一条无形的线,将一切都串联了起来。 但他掌握的信息太少。 小姑娘这边说罢。 亮晶晶的眼眸一闪一闪绽放光彩, 仿佛在说,快夸我。 沈翊不再多想,看着小姑娘抿嘴一笑,朝她竖起一个大拇指: “厉害!” 小姑娘瞬间笑靥如花。 一夜欢闹直至深夜,众人才歇息睡下。 …… 翌日。 徐三掌柜招呼众人收拾行李上路,贺兰琼出来送行,她就那么直勾勾盯着沈翊,可惜道: “若不是恩公您武力滔天,就凭您这样貌,咱肯定伙同镇子上的姑娘,将你给绑了做咱们的夫君。” 马小灵好奇问道: “一个人能有很多夫君。” 贺兰琼理所当然: “那有什么问题,好东西就该给姐妹们分享。” 沈翊在一旁听得直冒冷汗。 这北莽属实民风彪悍。 他只想着赶紧出发。 贺兰琼按照约定,集镇出了一名向导,若是再遇到北莽军卒盘问,还可以应付应付。 这向导是个皮肤黝黑的汉子。 叫贺兰明。 而且十分凑巧的是,还是那个昨天大胆给沈翊敬酒的小姑娘的父亲。 众人上路的时候。 小姑娘还在路边招摇挥手,贺兰明还道自家的贴心棉袄是来送他的。 却不成想,小姑娘看也没看她老爹,而是使劲朝着沈翊方向招呼。 沈翊亦笑着抬手,挥了挥。 以示作别。 贺兰明脸色一僵,一抖缰绳,马蹄踏前,融入隆隆的马车声,一行车马好似长龙缓缓远去,渐渐就消失在远处风沙漫天的戈壁尽头。 贺兰琼一众人看着人影消失,也各复回转,只是他们没有注意到…… 就在徐家一行人远去不久之后,一道滚滚黄沙疾卷,同样追着沈翊等人行踪而去了。 …… 北莽以北,一座孤绝古老的城墙横亘在黑山之前,这便是北莽王城。 北莽各部族的圣地。 北莽王族可能会流转,会易手, 但王城却是永恒的圣城。 千古无改。 当今的王族乃是苍狼部,当年苍狼部天人横空出世,横扫北莽诸部,入主王城,至今已经两百年有余。 只是随着赫炎部的崛起,尤其是拓跋弘的武力飙升,苍狼部的同代人中却无人能与之争锋匹敌。 如果正常发展下去。 再过十几年,甚至是数年时间。 只要拓跋弘踏入天人之境,王城易主,赫炎称王便是板上钉钉之事。 这便是北莽,弱肉强食。 强者,便能赢得一切。 “拓跋将军。” “王后有请。” 王宫大殿外,一名侍者恭恭敬敬朝着一名凭栏远眺的男子恭敬行礼。 男子收回思绪,缓缓转身,颔首。 虎目豹头,乱发如狮。 身形如熊,扑面而来的一股凶悍气息,让同样身负修为的侍者,也不禁感到窒息。 拓跋弘淡淡嗯了一声。 大步迈入幽黑深邃的长生大殿。 大殿之中空空如也,十根两人合抱粗细的青铜雕纹撑天柱,沿着大殿缓缓延伸。 铜柱之上,雕刻皆是峥嵘异兽的图纹,正是北莽传说中的十大凶兽。 轰隆。 两扇青铜大门缓缓闭合。 拓跋弘不以为意, 踏步行前, 走过几近黑暗的甬道。 来到高台王座之下,而后缓缓抬头,便看到那个高坐在王座上的身影。 北莽王后。 北莽的掌权者,北莽王族的象征。 只是拓跋弘既不见礼,眼中更无半分恭敬,直接开口道: “王城的流言。” “是不是你搞的鬼。” 王座上的身影默然,旋即才缓缓开口: “是。” 拓跋弘一步抬起。 身形骤然出现在王座之前。 那粗壮如龙虎的臂膀,骤然探出,期待破空的呼啸,一把掐住了王后白皙的脖颈。 拓跋弘一双虎目森寒,盯着王后那风韵犹存的面庞,眼眸中却尽是杀机: “我知道你这些年,背着我在背后搞了不少小动作,看在你以往将我服侍得不错的情分上,我不愿、也不屑管你。” “但若你因此变本加厉,我倒真不介意直接杀了你,莫要忘了……” “你们苍狼王族的地位,是你跪着向我求来的!” 拓跋弘甩手将手上身影摔在地上,披风一展,大马金刀地坐在了王座之上。 他望着地上挣扎爬起的身影。 声音平淡开口道: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算计,都是徒劳的。” “爬过来,认错吧。” 王后神色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 “我确实收到了消息。” “大夏有高手北上。” “但却不成想王宫里的侍者竟然如此松懈,让这个消息越传越广,竟变成了大夏奸细。” 拓跋弘的虎目一眯,他听出了些许不对劲,他沉声道: “谢眺之的拒北关严防死守,除了天机楼,北莽在大夏的消息渠道,几乎都被祛除。” “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王后笑着道: “大将军也说了,我在你背后搞了不少小动作,这自然就是小动作之一。” 拓跋弘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盛: “是谁,北上!” 王后的笑容越发灿烂: “我也是刚刚查清楚了消息,出关北上之人,是地榜第二,顾亦然。” “以及……” “地榜第五,沈翊。” 第541章 红甲来袭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顾亦然和沈翊?! 拓跋弘心中骇然。 旋即他又联想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在入王宫之前,他收到了拓跋风传来的飞鹰传讯。 大夏奸细已经查到了踪迹。 他带着崇元圣和耶律石,以及红甲重骑亲自去追击,当是能手到擒来。 然而,那可是顾亦然和沈翊…… 地榜第二和地榜第五! 即便拓跋风向来谨慎,又怎会料到竟是如此强敌来袭! 面对两个地榜前列的高手,即便是拉上全部的五族大军中的高手,恐怕都不一定能将之留下。 拓跋弘望着地上的王后怒道: “你算计我!” 抬手一摄,王后身形被一股强大真气带动,修长的脖颈,再度落入拓跋弘的手中。 强横的力道袭来。 随时都能掐断她的脖子。 王后无力地掰着拓跋弘那宛如钢筋的指节,挣扎着想要获得些许氧气。 “等……等……” 呼。 指节稍松。 王后暂得喘息,她喃喃道: “我得到的……消息,顾亦然……重伤未愈,只有……沈翊能打。” “若是……你去的及时,或许还能……阻止……” 拓跋弘面色阴晴不定,他掐着王后的指节并未放松,而是冷声道: “我杀了你,再去也不费工夫。” 骤然间,数道强横气息笼罩而来,或凶蛮,或残暴,或阴鸷,或凌厉。 四道身影在那大殿上青铜柱之后,缓缓转出,朝着高台王座缓缓逼近。 “呵呵……呵呵……” “大将军,你不是说实力才是一切的吗,这些是我背地里培养出来的高手。” “你觉得……如何?” 拓跋弘心中一凛。 这些人的气息如兽非人,而且,竟然每一个都是大宗师的实力。 虽然,他自信寻常大宗师在他手中,不过是几合之敌,即便四人联手。 他也相信自己能够,战而胜之! “你以为凭这些人……” “就能保下你的性命?” 王后只觉自己的脖颈快要被对方掐断,但她仍然嘴角带笑,艰难说道: “大将军,你杀了我不难。” “只不过这些人,会拼死留下你,即便留不下,也会拖住你。” “届时,天下皆知北莽军神,杀了北莽王后,赫炎部还如何堂堂正正地入主王城。” “况且……” “你耗在这里如许时间,恐怕你的族弟,更是凶多吉少了……” 拓跋弘的眼眸里阴晴不定,却是随手一甩,王后的身形骤然飞出,重重撞在一侧的大殿的墙壁上。 “便让你苟活一阵子。” “你别忘了。” “当初你跪在我脚边摇尾乞怜的样子,狗,永远只能当狗。” 拓跋弘大步迈出,越过那严阵以待的十道身影,走出大殿之外。 哐当。 大殿的两扇青铜大门再度闭合。 只剩下幽幽烛火提供着些许光亮。 王后身形踉跄地重新踏上高台,满身伤痕,脖颈淤青一片,却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度豁然自生。 她施施然坐在王座之上,望着台下的身影,他们皆披着形制各异的奇特战甲。 胸甲正中央,更是雕饰着奇异凶兽的纹路,赫然便是北莽的凶兽图纹。 “拓跋弘,鹿死谁手!” “犹未可知!” …… 重新上路的徐家车队和沈翊等人,在茫茫戈壁上行了大半日光景。 中午简单休整过后,便又上路而去。 这次没走多久。 忽的看到远处一队红甲重骑卷积滚滚黄沙,自远处疾奔而来: “前人止步!” 人尚在远端,声如洪钟的高喝声好似闷雷滚响,遥遥传荡而至。 这声音落处,整个行进的车队响起层出不穷的烈马嘶鸣,齐齐一顿。 领头的徐三掌柜更是神情一凛,转头瞧去,这么一瞧,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但见那踏尘破风而来的是一队百人骑兵,每一个人,甚至马匹都身着狰狞红甲,甚至头面都被包裹的严严实实。 这是真正的重甲骑兵,先前遇到的骑兵与之相比,可谓是天差地别的差距。 这一百来骑的冲阵之势,裹挟漫天风尘,震得地面隆隆作响,有若实质的杀气更是扑面而来。 仅仅百来人, 却是冲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而那位被贺兰琼指派来的贺兰明此刻却脸色发白,两股战战,这红甲重骑,这群大夏人不认得,他难道还不认得吗? 这是赫炎部最精锐的重甲骑兵,每一个人的修为都至少在先天之上,再搭配上那北莽神匠特制的赤炎红甲,即便是外罡或宗师高手,想要单纯凭借劲力破防,都能累个够呛。 更不用说,这红甲精骑精通战阵合击,那上限之高,已经不是他能想象的了。 这样的精锐来拦截队伍,贺兰明反而是开始有些怀疑人生,难不成这队伍里,真有奸细? 然而,心里发怵归发怵。 贺兰琼给出的任务,他还是得尽力而为,他勒马从人群中迎上前去,高声喝道: “我是朔风旗下北陵集的贺兰明,这些是大夏商人,有朔风部同行文碟为凭。”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轰隆隆。 如雷的马蹄声淹没了贺兰明的呼喊,而那来势汹汹的红甲重骑,更是半点都没减速。 眨眼便剩数丈之距。 贺兰明瞳孔骤缩,眼睛瞪得像铜铃。 这样的距离,即便勒马也停不下来!或者说,对方根本没想过要停下! 就好像没看见贺兰明一样,红甲重骑好像一堵城墙,轰隆隆碾压而来。 贺兰明仿佛已经预见到裂马身飞,五脏崩裂的惨死之状。 忽然,一股磅礴吸力骤然自身后而来,贺兰明只觉自己身形倏尔倒飞? 他仿佛清楚看到了近在咫尺的狰狞面甲之中的冰冷眼眸,陡然浮现惊异之色。 显然,他们也没料到, 贺兰明竟然自己倒飞而回! 砰! 贺兰明坐下马匹惨叫一声,被撞得跌飞,又被重骑踢踏而过,鲜血和风尘混杂飞扬。 而贺兰明能逃过一劫,自然是沈翊出手,他不想那个视他为神明的小姑娘,一日之间,便失去了父亲。 沈翊以龙吸水将贺兰明摄回,速度极快,几乎刹那就脱出红甲重骑疾奔的笼罩。 然而,却有一道极致的破空声倏然响起, 一只长箭疾若长虹,横贯长空而来,箭镞所指,正是贺兰明的胸膛。 然而,沈翊却能明显感受到,那箭锋之意却是锁定在他的身上,贺兰明在对方眼中,就像是一片树叶,一棵树,阻挡在了沈翊面前,是一只随手就能取走性命的,蝼蚁。 沈翊真意顺势宛如涟漪荡漾而出,顷刻便感知到在千丈之外,三道磅礴气机严阵以待。 有高手! 而且还是,三个! 第542章 飞箭与横练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掣肘一荡,贺兰明的身形飞旋,被他直接甩向了身后的袁鹏飞。 另一只手却是闪电般抬起,拇指和中指切向那宛如流星激荡而来的箭镞…… 以拈花之式,分毫不差地将之拈住! 刹那间,箭镞上凌厉的真罡倏然爆发,宛若流星坠落九天积蓄的无上伟力,至刚至猛! 大宗师的箭矢! 若是落在贺兰明的身上,当场就会将他的胸膛炸开一个前后贯通的血洞! 好在沈翊眼疾手快。 先是凭空将贺兰明拽回。 再以拈花指相迎, 只不过相比对方的蓄势一击,沈翊抬指难免仓促,为了不殃及座下的乌云踏雪,沈翊更是主动卸去了稳固下盘的力道。 于是磅礴的刚猛劲力在沈翊指尖轰然炸开,他的身形便被这股刚猛箭力带的直接倒飞,轰然撞入地面! 那箭镞之上的箭劲更是二次引爆,炸得地面出现一个大坑,烟尘四起。 红甲重骑紧随其后蹄踏而至,手中长戈闪烁锋芒,交错划出森冷的寒光。 齐齐扎向坑中的身影! “滚!” 一声暴喝响起,浑厚如固的剑光豁然横亘在一群重骑身前,袁鹏飞怒喝出声,身形竟好似鹏鸟高飞,以孤身入阵,以一敌众的勇气,手中阔剑横扫一众重甲骑兵! 面对那势如洪流,狰狞可怖的红甲精骑,他本来是心里发怵的。 只是料想有沈翊坐镇,这才勉强稳住身形,不然这一次他真的会调头就走,逃之夭夭。 然而,令人没想到的是除了红甲重骑,北莽竟然还有高手潜伏在侧。 沈翊一时不察,竟然吃了大亏。 若是任由红甲重骑重创了沈翊,他们这一行都将沦为待宰的羔羊! 于是,原本想要夺路而逃的袁鹏飞,再一次下意识挺身而出,一剑宛如长城横关,拦在沈翊面前。 “杀!” 固城般的剑气横扫而至,轰然撞在骑兵们的赤红战甲之上,发出声声砰然巨响。 然而,袁鹏飞一代宗师的凌空剑劲,竟然只是将这些重骑迫得后退数步,便复又挺戈而进。 这重甲的对于凌空劲力的防护,竟然达到一种可怖的强度。 轰! 十几道长戈砸下,袁鹏飞一咬牙,运起剑罡横剑拦阻。 只一瞬间,十几个重骑的膂力,红甲的重量,甚至战马跃起的踢踏下落的重势,通通压在袁鹏飞的剑身,好似有数座大山重重压落,他闷哼一声,怒吼发力,乃至手臂和额头的青筋暴起,方才堪堪挡下。 一旁,另有十几骑踏马而至。 手中长戈如雨纷纷扎下,而已然被压制的袁鹏飞,若是不退,便只有死路一条。 在真正的重甲骑兵的乱刃围杀之下,便是武道宗师也有可能顷刻丧命。 就在这危急关头。 只听得嗤嗤嗤的音爆声响,一连三道箭矢宛如流星连珠,从天而降!直指深坑中的沈翊。 砰砰砰! 劲力宣泄,烟尘更盛! 袁鹏飞心生绝望,他的苦苦支撑,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竟是沦为笑柄。 甚至,当下面对红甲重骑的围杀,他也已然失去折身遁走的最佳时机。 便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 嗡! 一股剑意如水波顷刻荡漾开来,将袁鹏飞周遭的一众红甲重骑顷刻淹没。 这剑意,并非是沈翊。 而是顾亦然。 他端坐车辕之上,墨白长剑横在膝前。 铮然一声,出鞘半尺,刹那间,便有凌厉剑气如秋水,沿着剑意荡漾八方。 那红甲重骑刺向袁鹏飞的十几柄长戈,咔的一声,齐齐折断。 继而剑气涟漪不止, 朝着周遭红甲横扫而过。 那些骑兵的红甲,哗啦一声,自胸前斜斜裂开一道齐整的剑痕,剑气横贯透体。 鲜血飞溅,簌簌如风。 扑通扑通。 最先扑至的红甲重骑,宛若蒿草一般,竟一个一个从马背上坠下,伏地而身死。 马小灵惊愕: “先生,你的伤好了?” 顾亦然微微一笑: “五成。” 而烟尘散尽之处,沈翊的身形依旧挺立,他的衣袂些许有些破碎。 一只箭矢被折断丢弃在坑中, 左右两手,又各擒着一只。 袁鹏飞竟是长吁一口气,沈翊无恙,顾亦然伤势好了五成,已然能够出手。 他的这一条小命。 似乎算是保住了。 剩余的红甲重骑勒马急停,留远处观望。 而沈翊原本感知到三位大宗师高手的身影,却是有一道飞纵跃出。 以极快速度, 朝着徐家车队疾奔而来。 此人周身并无真气涌动,但是奔行的速度却是极快,仿佛单凭那夸张的身体素质,便跑出了风驰电掣的效果。 沈翊眯眼远眺。 只觉来人气血旺盛如龙,那沸腾的气血仿佛将周沿途的空气灼烧,就连天空都染上了已成血红之意。 这是, 横练修体的绝顶高手! 这表现,与当日在藏刀城见过的烈山堂王烈,几乎是如出一辙。 只不过此人貌似比那王烈,更加强横! “去吧。” “这里有我。” 顾亦然的声音传来。 沈翊刚刚也看到他一剑斩敌的凌厉剑气,自觉有袁鹏飞和一众徐家护卫从旁协助,剩余的红甲重骑当是算不得什么威胁。 “好。” 沈翊吐出一个字。 他脚步一错,内外真力刹那于周身汇聚而起,抬手之间,手中箭矢朝着那疾驰而来的崇元圣猛然一掷! “还给你们!” 嗖的一声, 两道箭矢划破空气而去,发出刺耳的尖啸。朝着飞驰而来的身影狠狠扎了过去。 沈翊的身形随后消失在原地,竟是紧随长箭之后,势如龙虎,朝着那人疾掠迎上。 崇元圣的精气神凝如一。 未作丝毫动作,单单是炽烈的气血凝为刚猛至绝的护体罡劲,便将箭矢摧为齑粉。 他望向眨眼间扑至近前的沈翊,心头竟是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 早在拓跋风一箭未见功之时, 三人便意识到此人非比寻常。 毕竟在那般出其不意之下,一般的大宗师,早就被拓跋风一箭洞穿的胸膛。 哪里还需要他再出手。 然而,真正直面的时候,崇元圣才猛然意识到,他们还是低估了对方。 崇元圣不敢托大,功聚拳锋。 凝聚浑身劲力,一拳朝着沈翊迎上! 倏一见面,便是全力施为! 而面对这种横练高手,沈翊也没想着和对方切磋拳脚,当即探手一招。 斩却刀犹如青虹疾闪,飞入指掌。 横刀一斩! 刹那间,凌厉的刀光仿佛横亘千古,弥漫八方,以势如破竹之威,迎着崇元圣的拳头斩去! 便在此时, 一声凄厉的尖啸,远处又一道箭矢如流星激射,再度从旁夹击来袭! 第543章 逮到你了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拓跋风从来就没打算一对一的公平对决!崇元圣的肉身横练无双,当为主攻。 他的弓箭,快如流星,重逾山岳,势如疾风,号为北莽第一箭,擅旁敲侧击。 两人合力围杀,便是拓跋弘当面,不察之下也要受伤吃亏,更勿论…… 眼前这年轻人。 然而,令崇元圣惊讶的是,眼前的年轻人却是对身侧飞袭而来的箭矢毫不在意。 他依旧左手横刀斩来。 嘴角甚至轻轻上扬: “有趣。” 崇元圣瞳孔微微一缩,他看到沈翊的右手倏然并为剑指,轻轻一划,随后便听得一声剑吟于冥冥之中响彻! 有剑光宛若赤红云霞,以绝荡层云之势,激射而至,径直撞向那快若流星的连珠箭矢! 不差分毫! 铛铛! 铛! 两箭被诛邪剑锋寸寸摧折! 第三箭上的刚猛劲力倏然爆发,箭矢崩为齑粉,诛邪却也被震得飞旋。 而崇元圣却也没有工夫去关注拓箭矢的战果,因为沈翊的宛若撕天裂地的刀光,顷刻便与他的拳头,狠狠撞在一处! 轰! 沈翊一身内外兼修的滔滔真力化为无坚不摧的青苍刀光。 即便崇元圣的横练修持天下无双,却也难挡沈翊的无穷伟力和斩却刀的凌厉锋芒。 几乎是甫一接触。 崇元圣便感到自己那锻炼至能够摧金断石,坚硬胜钢的铁拳,陡然传来一种久违的撕裂般的疼痛。 继而,磅礴巨力自刀锋袭来,瞬间将他整个人都掀翻倒飞出去,刀气余劲更是犹如浪潮,完完整整地倾落在其身! 几乎是一刹那间,崇元圣浑身浴血如瀑如雾,一身衣物几乎化为极为细窄的布条挂在身上。 如此惨状和出血量,正常人应是会瞬间毙命,沈翊却是眉头一挑: “不错。” 崇元圣身形倒飞凌空之际,已然重新掌握好了失控的身子。 仅仅两个呼吸之间,那浑身密密麻麻,宛若遭受千刀万剐的刀伤,便止血,结痂,愈合如初。 伤势最重的反倒是他的拳头,几乎被沈翊一刀劈开,刀锋撞在拳骨之上,发出金铁交击的脆响,就连他的钢筋铁骨,都因刀斩而破碎! 沈翊一眼看出崇元圣的修持,肉身横练臻至化境,比起他大成的琉璃不灭功也不遑多让。 钢筋铁骨,断肢重生,不在话下。 刚刚的刀气席卷造成的伤势虽然恐怖,但实际就像擦破了皮一般,反倒是用斩却刀伤到的拳骨,更能有一些实质性的伤害。 对付这样横练的绝顶高手,沈翊知道一个最有用的方法,那就是以神兵利器,将对方的头颅硬生生砍下来。 否则对方就会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次次地站起来,与你不死不休。 当然,这个方法对沈翊也同样适用,当然前提是,有人能够真正割下他的头颅。 心思电转之间,沈翊一步欺身而近。 周身真气浩瀚如海,势如汪洋,顷刻化为无处不在的如山重压落在崇元圣的周身,使之行动滞涩。 斩却刀锋闪烁寒光, 一刀抹向了崇元圣的脖颈。 此时,他刚坠地, 便看到青色刀芒再度袭来,他瞳孔骤缩,这人好快的反应,却已然来不及挣脱真气束缚。 嗖嗖嗖! 远处的拓跋风弓弦连振,连珠箭矢势如流星激射,散如雨幕,笼罩沈翊周身。 是为围魏救赵! 沈翊探手一招,刚刚飞旋而起的诛邪剑,嗖的一声落至手中。 左刀右剑,刀光剑影顷刻弥漫如云,漫天箭矢只一刹那间,便化为齑粉。 趁此机会,崇元圣浑身气血凝如龙虎,倏然一震,将周身的真气束缚挣脱开来。 他看着沈翊大展神威的模样,脑海之中倏然灵光一现,左刀右剑,刀剑双绝! 地榜上的一个人名倏然闪过脑海,崇元圣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你是沈翊?!” 沈翊刚处理完漫天箭矢,闻言朝着崇元圣灿然一笑:“不才,正是在下!” 说罢,手中刀剑并举,身形动势快如疾风,朝着崇元圣杀将而至。 远处的拓跋风亦是震惊。 然而沈翊凶名在榜,双方交战至此,已是不死不休之局,他没有犹豫,当即引箭再发! 若是没有他的策应。 崇元圣在沈翊手中撑不了几合。 拓跋风全力施为。 箭矢如雨连珠,凝聚真罡接连攒射,宛如一道赤金长河呼啸而至。 崇元圣则脚踏玄步。 身形好似鬼魅忽隐忽现,面对手持神兵的沈翊,他不欲硬拼。 而是以刚猛无俦的横练之躯,展开一套灵巧机变的擒拿之法! 两人配合无间,远袭近攻。 更是以同样的战法击败过不知凡几的强敌,即便在与拓跋弘的对战演练中,亦能不落下风。 只是,他们这一次,却是要接受地榜前列的绝顶高手的生死考验! 沈翊神色平静,扬剑一引。 剑意所至,诛邪化为一道赤红剑光倏然迎向接连不断的漫天箭矢。 砰砰砰! 金色长河与赤火长虹轰然对撞,好似在漫漫昏黄戈壁之上,泼出绚丽的油彩。 而沈翊本身则是刀锋如泼,卷向崇元圣,青苍刀气自八方绝荡,犹如怒海狂潮一波接着一波涌向对方。 即便崇元圣想以高绝身法行游走之法,但他却是不识得九玄圆满之高妙。 他落身周遭的天地元气全都被沈翊的气海汪洋所替代,尽管能以气血蒸腾辟出周身自如的活动空间,但身处其间,终究是如一叶扁舟,坠入汪洋大海。 这片大海还是为沈翊尽数掌控,而无论他如何躲避,都决然逃不过沈翊的感知。 而刀意所至,那青苍刀气皆如倾天笼罩,一次次将他千刀万剐成一具浴血的残骸。 沈翊身形踏虚而至,斩却刀锋便以一种避无可避,躲无可躲的必中之势,朝着崇元圣的脖子抹来! 崇元圣瞳孔骤缩。 当是时,则变故又生! 地面忽然发出阵阵隆隆轰响,继而泥石土浆如潮泥涌而起,将半空扑至的沈翊倏然笼罩,复有凝固为坚硬岩石,沈翊瞬间被包裹成一枚巨大的石茧。 一道身披土黄长袍的身影,出现在地底深坑,但见其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这横生变故,自然是他的手笔。 北莽磐岩部的萨满巫术,以真气真元调动地气,能够聚土成岩,引土流沙。 一直潜身在侧的耶律石。 终于瞅准时机,朝着沈翊悍然出手。 然而,这石茧无论如何坚硬,却也拦不住沈翊的无匹刀光,只是一瞬间,岩石震响,道道裂纹蔓延密布,青苍刀光豁然自石茧迸发,无尽碎石更是朝着八方崩散。 趁此耶律石创造的机会,崇元圣身形一晃,避开沈翊刀斩的斩却刀锋。 浑身淌血尚来不及修复,已然硬挺漫天碎石欺身沈翊身前,并掌为刀,朝着他的胸膛直刺而落! 掌刀没入,鲜血飙飞! 喜色在崇元圣的脸上一闪而过,继而变为惊恐手掌没入血肉三寸,便发出铿锵一声脆响! 金铁交击! 沈翊竟也是钢筋铁骨的横练修持! 一只手掌探如龙爪,倏然探来,趁着崇元圣愣神之际,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沈翊淡然的声音倏然传来: “嘿,逮到你了。” 第544章 死期已至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的话如阎罗判词, 在崇元圣耳畔响彻。 令他心头警醒,亡魂大冒。 耶律石和拓跋风亦是惊骇,没想到仅仅两个照面,崇元圣就被沈翊钳制住了。 更令人心觉恐怖的是! 沈翊还是心神两分,控制诛邪在周身结成纯阳剑阵,将拓跋风连绵如长河的箭矢尽数挡下! 眼下唯有耶律石还能腾出手,他真气一运,泥石翻涌成龙,直冲半空的沈翊。 想要围魏救赵。 然而,这种聚土成岩的巫术看起来花里胡哨,但是对沈翊和崇元圣这样的横练绝顶。 伤害,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沈翊一把掐着崇元圣调转身形,使了个千斤坠,反朝着那呼啸而起的土龙冲坠而去! 沈翊以崇元圣作盾, 直接没入那狰狞的龙口,继而只听轰隆轰隆的巨响,那身长百丈的岩石龙躯从上到下,龙躯寸寸崩碎! 绝荡滚滚烟尘! 那土龙更是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化为无数碎石,散如雨落。 轰隆! 沈翊带着崇元圣宛如陨石坠地,重重砸落地面,一个数丈巨坑赫然而现。 如此惊天动地的威势,更是让混战一处的红甲重骑和徐家众人全都震撼当场。 烟尘弥漫之处,耶律石依靠着地气感应,连续不停地调动泥石汇聚成地刺,自深坑中层层突起,扎向沈翊落足之地。 远处的拓跋风一咬牙。 自后背箭桶摸一根造型奇特的羽箭。 箭镞似凶兽尖牙,箭身苍白如骨,箭尾插着青色翎羽,这是北莽神匠琢磨的骨箭神兵。 弑神! 能箭伤天人! 北莽共有五支,受各部供奉。 他作为以箭入道的大宗师,赫炎部的这一支便为他所掌握。 如今面对沈翊,他直觉非得要祭出这件杀器,否则沈翊不死,死的就是他们! 拓跋风张弓搭箭! 动作行云流水,亦快如闪电,弓弦震颤,弑神箭矢倏然消失,只听得一声尖锐的箭啸。 铛! 箭镞罡气磅礴,犹如一只凶兽扑击而出,硬生生撞开拦阻的诛邪剑,径直没入烟尘! 顷刻间, 好似响起天神擂鼓般的轰鸣炸响。 继而,便是万籁俱寂。 地刺翻涌声,箭矢呼啸声,金铁交击声,一刹那间,仿佛被掐断了声音源头。 归于悄然。 拓跋风、耶律石,乃至远处交战的骑兵护卫们,全都将目光投望而来。 只见烟尘落尽的深坑之中, 一座被地刺交织的囚笼赫然而现。 囚笼之中,沈翊浑身似是被地刺交叉刺穿,他一手执握斩切刀,一脚踩着崇元圣的身躯,刀锋染血,崇元圣的头颅正好滚落在脚边。 而他的另一只手,抓着一只苍白的骨箭,手掌被箭身上的骨刺刮得鲜血淋漓。 箭头没入胸膛,距离沈翊的心脏只有寸许距离,却被他执掌间的金刚巨力牢牢钳住。 再也无法寸进。 弑神箭头乃是黑山凶狼的獠牙,淬炼致命绝毒,哪怕没有一箭洞穿心脏,毒素蔓延全身,也该全身瘫痪,经脉尽损。 耶律石心情一松。 虽然崇元圣死了。 但至少沈翊被他们合力解决了,然而,他却忽然看到,沈翊朝他咧嘴一笑。 那笑容灿如旭阳。 耶律石却仿佛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无形之力狠狠攥了一把,几近窒息。 下一秒, 那岩石囚笼砰然炸碎。 沈翊的身形消失,一股凌厉的刀意倏然朝着耶律石蔓延而来。 耶律石大惊失色,丝毫没有抵挡的意思,折身后跃,手中掐诀,仿佛跃入海洋一般,直接遁入泥土之中。 这萨满巫术, 竟是类似土遁的效果! 沈翊身形堪堪来迟,倏然出现在半空,他眼中洋溢着振奋: “有趣!” 当即凝聚内外真力于腿部,外加运起千斤坠,重重一脚踏在地上。 刹那间,仿佛是一座大山砸在地表,坚实的土地朝着耶律石遁走的方向,轰隆隆的蔓延塌陷。 所过之处, 地块崩裂,泥浆翻涌。 身在地底的耶律石只觉地动山摇,一股浩瀚真气随着沈翊的一脚蔓延地底,将地底搅得天翻地覆,一股无形巨力更是骤然从身后追至,将他整个人从地下掀飞起来。 耶律石身在半空。 陡然觉得一股巨大危机自身后袭来,眼前,拓跋风的箭矢已然自远处激荡而至。 他当即运转真力功聚后背。 只要再支撑片刻, 拓跋风定然能为他争取脱身的时间。 如是作想之际,只见一道红色剑光突然出现,飙向远方箭矢! 耶律石后知后觉,那出剑的方向…… 分明是…… 他低头看向自己胸膛,一个明晃晃的血洞,正是被沈翊祭出的诛邪剑,一剑洞穿,将心脏炸得粉碎。 耶律石意识溃散,瞥见沈翊倏然出现在身旁,横刀一卷,自己的视野便天旋地转。 头颅冲天。 这人对枭首,是有什么执念…… 这是耶律石的最后遗思…… 连斩两名大宗师。 沈翊步履不停。 剑意所至,诛邪剑飞,剑气豁然暴涨,一剑便将拓跋风的箭矢摧毁殆尽。 事实上,只要打开了三人联手的定式之局,余下两个对他来说,便不再是什么难事。 拓跋风眼见耶律石亡于沈翊手中。 当即转身便走, 连自己那被顾亦然杀得死伤惨重的红甲重骑也顾之不及。 他的轻功很快。 甚至比起沈翊来,还略胜少许, 毕竟作为一名箭手, 放远击长,游走而攻是基本原则。 而他刚刚与沈翊交战,也始终保持着一个自认为的相对安全距离。 此刻,折身而走, 瞬间便又拉远了数丈。 他此时已经与沈翊身隔百丈之远。 诛邪剑虹的追击,他可以一边奔走,一边以弓箭遥遥拖延,如此一来…… 即便是面对拓跋弘, 这么远的距离也绝难再追上他。 然而,他面对沈翊所犯下的最大错误,就是以拓跋弘作为衡量基准。 而沈翊的身形虽然一时半会追之不上,然而他以真意为引,仿佛无穷无的真气,便倏然爆发,自近向远,瞬息席卷弥漫百丈之远。 拓跋风只觉一道真气涟漪倏然将他浸没,心中尚来不及惊呼糟糕,如青山大岳般的重压已经轰然落下。 他的身形,戛然一滞。 诛邪剑在身后疾追嗡鸣不止,弥漫周身的真气汪洋更是顷刻升起道道纯阳剑气,纵横交错而来。 此时此刻。 拓跋风已然意识到, 他的死期已然来临。 第545章 死亡回响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听说人之将死的时候,会有死亡慢放,走马灯,预知未来的种种神异。 拓跋风杀过的人不记其数。 但他却不知,也从未想过这些人死前看到过什么,毕竟对于他来说…… 那只是手起刀落一瞬间的事情。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不知为何,思绪开始不受控地胡乱飘飞。 只是生死关头,却由不得他胡思乱想。 他更没有坐以待毙的习惯。 浑身真气砰然暴涨,将八方激射而来的纯阳剑气震得退散。 他必须赶紧脱离沈翊真气波及的范围。 倏然间,他看到地面陡然出现一片阴影,遮蔽晴空,犹如降世恶魔般,将他整个人笼罩。 那黑影双臂伸展。 刀剑阴影在他的头顶交错,落下。 巨大的气劲风压和磅礴的真意,几乎让他的身形凝滞,再难以踏前一步。 拓跋风无力回头。 这一刻,他只觉时间仿佛陷入了静止,他眼中浮现出往日种种画面。 从哇哇大哭的出生、童年的嬉闹追逐,第一次骑马、跟着族老练武、第一次杀人,随着族兄踏上战场,声名赫赫…… 再到此时落幕,原来死亡之前,真的能看到自己的一生。 恍惚之间,拓跋风仿佛还看到远处地平线之上,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裹挟一线洪流滚滚激荡而来。 那是拓跋弘, 和他率领的北莽铁骑。 可惜。 噗! 拓跋风的头颅被激荡的劲风刮得飞起,鲜血飞溅数丈之外,方才扑通掉落。 他的思绪戛然而止, 只有北地的风沙,千年无终。 沈翊轻轻一甩刀剑之上的血珠,随手挽了一个刀花剑花,锵啷一声,收归入鞘。 他抬掌扬眉,遥遥眺望拓跋风死前紧紧盯着的远方,那里黄沙滚滚,空空荡荡。 沈翊小声嘟囔: “瞅什么呢。” 张望了片刻无果,沈翊折身而回。 他先前所受的伤势基本无碍。 即便是被崇元圣一掌贯穿和被拓跋风弑神一箭洞穿的胸膛,也在气血凝转的修复下,结痂复原。 经此杀戮。 他的潜修积累突破了三百年的大关,他随手将海量潜修灌注【刀剑九章】的推演。 沈翊神入潜修空间,刀剑并举,推演不休,他的刀意剑意,在潜修时间的浇灌和淬炼下,一点一滴地增长。而每一点的增长,都是琢磨九转,千锤百炼之功。 三百年,转瞬而过。 沈翊只觉自己的刀剑真意,在冥冥中节节攀升,上至无穷高渺之地,下接九幽玄冥之渊。 甚至,他已然能清晰感知到那一道横亘在高天之上的帘幕,只差最后一道助力,便能将那道遮掩天人真容的纱帘…… 轻轻揭开。 【武学】刀剑九章 【品质】大宗师 【境界】圆满 【特性】意臻寰宇,知著入微,意之所至,锋锐既往 此外,借助突破之际,上临天穹下接九幽的感悟,陈郁还推演领悟出了,第三式刀剑合击之招,谓之【混沌天地】。 相传,盘古一斧劈开混沌,自此清浊两分,开天辟地。而沈翊此招刀剑合击,则是反其道而行之,借刀剑演天地,让一切重归混沌。 不过沈翊还记得他之前推演的【日月同辉】还没有机会施展过,便想着有机会要试试。 正好他如今在北莽大开杀戒。 料想地榜第四的拓跋弘不该坐视不理,那就下次拿他试招好了。 沈翊如是想着,身形几掠,便又重新回到战场,红甲重骑和徐家护卫的交战也已然收场。 即便那些重骑红甲形制殊异。 个个又修为精深。 但有顾亦然坐镇于此,即便只有五成功力,却也是没有任何意外。 顾亦然剑意一展入微,剑气随意而至,顿时万千道剑气就在一众精骑红甲周身迸发。 只听得剑气连绵不断发出嗤然轻鸣。 那一众精骑身上的红甲更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便好似庖丁解牛一般,沿着关节联结之处全都崩散纷飞。 这一幕,比起一剑将众骑尽数斩杀, 更要来得匪夷所思。 北莽众骑当场骇得怔住。 袁鹏飞和马小灵趁机挺剑飞袭而上。 徐三掌柜更是扬臂高呼,招呼徐家一众护卫一拥而上,众人合力,将失去倚仗的红甲重骑尽数搏杀。 待得沈翊回转之际,这边的战局也落下尾声,他只是捡了两三个漏。 最终,拓跋风带来的红甲重骑, 也尽数覆灭于此。 沈翊只叹可惜,不过他也明白,做人不能吃着碗里的,还要看着锅里的。 此行一举将【刀剑九章】推演至圆满之境,再待将【琉璃不灭功】和【天心四御】推演至圆满。 他便能着手借助天心寺所传的天人绝学,融会贯通出自己的天人之道。 这一步,应该不会太远,只不过沈翊看着一朝回到解放前的潜修积累: 【潜修】剩余45年零5月 嗯,还是慢慢来吧。 马小灵看着沈翊一身衣衫破破烂烂,胸膛更是明晃晃的两个碗口大的伤疤。 掩嘴惊呼: “沈翊,你受伤了?” 沈翊摆摆手: “不碍事,已经愈合了。” 顾亦然眯眼一瞧,发现沈翊不仅神完气足,一身尚未敛起的真意更是高渺通玄,疑似更进一步。 他不由感慨: “沈兄弟天资特异,每每经过血战,似乎都有所精进,简直是为斗战而生。” 沈翊哑然,顾亦然虽猜的不中,但答案和真相倒是不远矣,他只是微微一笑,没有接茬。 徐三掌柜招呼众人收拾首尾,贺兰明则是满脸焦急,火急火燎催促众人赶紧离开。 他们刚刚杀了赫炎部的红甲重骑。 如今沈翊完好无损归来,刚刚来袭的追风大将拓跋风以及另外两个高手恐怕也凶多吉少。 这下他们不是大夏奸细,也会算作逆贼敌寇,若非他的命也是沈翊救下的,他是半点都不想和徐家车队多待。 众人匆匆启程。 走出那片交战的狼藉废墟。 贺兰明忙不迭地朝着众人道别,抛开沈翊、顾亦然这种超级猛人不谈。 他只言徐三掌柜等人想要活命,回头无门,必须继续北上王城,寻求朔风部和苍狼部的庇护。 苍狼王族现在与赫炎部暗地里已呈水火不容之势,朔风部则是苍狼部的忠实拥趸。 若是能与两部人接头,或许有活命的机会,但贺兰明却也不看好。 除非沈翊能一路为他们保驾护航。 徐三掌柜欲哭无泪,只觉这一趟实在命运多舛,越是北行,越觉是在深渊徘徊。 稍有不慎,便是倾车翻覆。 他眼巴巴地看着沈翊,这可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沈翊不置可否。 轻轻拍了拍徐三掌柜的肩膀: “别慌,保证给你们全须全尾地送到王城。” 一来,去往极北雪原和王城本就顺路,二来沈翊还想钓拓跋弘。 自然不必放过徐三这个大饵。 第546章 识时务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等人走后,天空之中传来一声嘹亮的鹰隼利啸,远处一道黄沙滚滚而至。 为首者,虎目豹头,乱发如狮。 两柄玄铁重戟,悬在马鞍。 正是姗姗来迟的拓跋弘。 其身周两侧,是他的两名亲信副将,三人身后,则是浩浩荡荡跟着一众红甲重骑。 他北上王城之时,抽调了一半红甲亲卫跟随,如今从王后那里得到消息之后,便又调齐了所有兵马,在信鹰的带领下,马不停蹄地赶赴支援。 只是…… 拓跋弘勒马急停。 身后众人尽皆止步,众人望向远处,那仿佛遭受了一场天灾洗礼的漫漫戈壁。 地面塌陷。 到处是重击形成的大坑。 更有数不清的刀剑斩击在地上纵横交错,拓跋弘凝神感知,便能感到一股浩瀚的武道真意,凝而未散。 拓跋弘脸色铁青。 身旁副将一挥手,大喝道: “搜!” “死要见尸!” 身后一众红甲顿时动如奔雷,朝着那令人心惊胆寒的战场席卷而去。 盏茶之后。 拓跋风、耶律石、崇元圣三人的尸体被摆在拓跋弘的面前,异处的头颅也被找回。 小心翼翼地清理了面上的风沙, 重新摆放在了脖颈处。 拓跋弘手中握着半支弑神断箭,脸色赫然一片铁青。 而死去的那些红甲重骑,也被他们的同僚将一具具尸体从徐家护卫挖埋的浅坑里掘出,在戈壁上铺陈数列。 副将沉声道: “将军……” “这……” 拓跋弘带他们自王城奔走而出,并没有说详细原因,只说有强敌来袭。 而今看此地惨状。 拓跋风,北莽第一神箭手,崇元圣,烈山堂横练无双的大供奉,耶律石,磐岩部首屈一指的巫术大宗师。 尽数身首异处,这是何等强敌…… 依他们观之,即便是拓跋弘亲自出马,也不一定能稳稳拿下三人。 更勿论那些红甲重骑,他们身上的红甲尽数崩碎,每一块碎片之上隐有剑意残留。 这出剑的手段,又似与拓跋风等人的伤势有所不同,副将不由喃喃道: “究竟是何人。” 拓跋弘此刻面寒如冰,沉声道: “风弟、崇元圣和耶律石是被一刀斩首,三人交战周遭皆是刀剑真意凝固不散。” “刀剑双绝,是沈翊动的手。” 他又望向那些红甲重骑: “那些红甲受剑气而溃散,每一道剑气都击在战甲联结的关键之处,如此入微而精细。” “该是剑宗,顾亦然的手笔。” “据传顾亦然身受重伤,如今看来,即便没有痊愈,也不至于没办法动手。” 两名副将沉默。 一人犹豫片刻,复又开口: “将军,那我们还追吗?” “顾亦然和沈翊联手,我们想要报仇,恐怕……” 拓跋弘斜睨了一眼身旁的副将,冷哼一声道: “我知道你们要说什么!” “一个地榜第二,一个地榜第五,就凭我们眼下的人手,莫说要找去找他们二人的麻烦,就是想要全身而退,怕是都有困难,即便是五部大军倾巢出动,怕是也留之不下那样的绝顶高手。” 拓跋弘眼眸微眯,淡淡一声冷哼: “你们放心,我不会冲动。” “当下王族轮定在即,王后想引我与沈翊争斗,她好坐收渔利。” “她的算计,我一早就明白,只是可惜没能救下风弟。” “但我不会和沈翊起冲突。” “你们也要传令赫炎部重众,凡见到沈翊,皆要退而远之,莫要与之起冲突,被有心人再利用。” 两位副将对视一眼,齐齐拱手: “将军明鉴。” 拓跋弘望了望满地的尸体,沉默半晌,缓缓道: “将他们的尸首收好,我们回营!” 余者皆应: “是!” …… 另一边,徐三掌柜率领着徐家车队,一路提心吊胆快马加鞭,不敢稍加耽搁。 生怕后面再有赫炎部或者是什么其他北莽部族围追堵截,虽说有神功盖世的沈翊相随,那沈翊毕竟单枪匹马,不比他家大业大,方方面面都要照顾周全。 短短几日路程。 徐三掌柜整个人看着都憔悴了一大圈。 幸运的是,自从击溃了红甲重骑,再也没有北莽的其他部族现身阻拦。 一路上倒像是此前多次往来一般,平安无事,再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后来遇上实在顺路的部族集镇,徐三掌柜还大手一挥,开箱做起了游市货郎的买卖。 终于, 经过了数日的赶路。 一众人抵达了北莽王城。 沈翊和马小灵都是第一次来,两人好奇地看着眼前这座横亘在高山之下的大城。 雄浑气阔,绵延无际。 犹如一只黑色巨兽, 蹲踞北地,远远眺望着中原。 徐三掌柜则是指着王城之后,那隐约可见的高山轮廓,给两个初来乍到的大夏人讲解: “那里就是北莽的神山。” “大黑山。” “相传是北莽诸神的埋骨地,也是北莽神明封印十凶的圣地。” “北莽王城于大黑山之下,便是寓意王城能够像大黑山一样,千年不朽,亘古不衰。” 沈翊恍然,笑道: “之前在大夏,只道北莽乃是蛮夷之地,没想到竟也有如此渊源。” 众人闲谈之际,一队人马自城门行出,径直朝着沈翊等人而来。 远远瞧去,皆是披坚执锐,高头大马的骑兵,一水苍然厚重的甲胄,上有苍狼纹饰。 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一众徐家护卫下意识警惕起来,只是此地已是王城,若是再起冲突。 那可真就是在龙潭里戏水,虎穴里打滚,不将北莽放在眼里了。 只是待得一众人走近。 徐三掌柜眼前一亮。 为首的一人脸面眼熟,正是朔风部里多次与徐家牵头合作的族中长老,独孤云。 见到熟人就好办了。 他正要上前见礼,独孤云却是驭马紧前几步,遥遥拱手道: “徐家掌柜!千里迢迢到我北莽跑商,却是途遭横祸,我北莽有愧,朔风有愧啊!” “好在长生天保佑,诸位皆是安然无恙,诸位快快随我进城,我已备好宴席,为诸位压惊。” 徐三掌柜见状,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是落了大半,至少朔风部的态度依旧友好。 甚至比从前他们来的时候还要热情数倍,他自是知道因为沾了沈翊的光。 马小灵却在一旁小声嘀咕: “虚伪。” “长生天保佑?” “明明是沈大哥和顾先生保佑。” 那独孤云却是听到了马小灵的话语一样,和另外一个同行的黑裙女子翻身下马,朝着沈翊和顾亦然走来,两人皆是恭敬行礼: “沈翊,沈大侠。” “顾亦然,顾先生。” “两位能光临王城,实乃北莽之幸事,王后派人邀请两位入王宫一叙,以尽北莽地主之谊。” 第547章 王宫宴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黑裙女子是北莽王后的近侍,身后身着苍狼铠甲的一众精骑,则是王宫近卫,负责拱卫王宫安全。 沈翊瞧了瞧顾亦然,顾亦然则递回一个眼神,让他拿主意,马小灵也像小鸡啄米似的,无声地点头,但眼中的好奇之色,却是难以遮掩。 沈翊咧嘴一笑: “好。” “那就去见识见识, 北莽王宫是何等气派?” 沈翊朝着徐家掌柜打了声招呼,当着独孤云的面,说着他日再会,把酒言欢云云。 然后拍了拍独孤云的肩膀,这才驾着马,随着黑裙女子和一众王宫近卫离开。 独孤云额间冷汗流下。 沈翊这后来的几句话他是听明白的,让他招待好徐家车马,莫要耍什么花招。 事实上,独孤云也根本不敢开罪沈翊。 他于北上途中刀斩拓跋风、崇元圣和耶律石的事情已然传至王城。 人未至,已然是声名大噪,王城贵族的圈子里,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大家的共识皆是, 如非必要,莫要招惹这尊杀神。 只是令王城贵族们感到意外的,拓跋弘竟然也偃旗息鼓,没有任何动作。 要知道沈翊杀得基本都是赫炎部的精锐,如此大仇,他们还道拓跋弘会亲率精兵,和沈翊大战一场,拼个你死我活。 没想到,拓跋弘竟然忍了。 能走上高位之人,没有一个是傻子。 沈翊明显只是北莽的过客。 攒劲和他一个路人去打生打死,说不好还要赔上性命,白痴才干。 莫说死了弟弟,只要不杀到拓跋弘的头上,他都没准备招惹沈翊。 毕竟,对方总不可能一辈子待在北莽。 独孤云旋即朝着徐三掌柜和袁鹏飞曲臂作引,色愈恭,礼愈毕: “诸位大夏的朋友,请跟我这边来。” 徐三掌柜和袁鹏飞对视一眼,皆是满怀感激地望向沈翊。 这哪是什么修罗杀神, 这简直是救人苦难,普渡世人的真佛。 …… 王宫坐落在王城之内。 跟随黑裙女子,众人穿梭在北莽王宫。 宫道开阔宽敞,目之所及,巨大的黑色玄武岩块垒成高耸数十丈的城墙和宫殿。 没有雕梁画栋飞檐翘角的精致,只有磅礴大气,气吞万里的苍茫和古朴。 众人行至一座大殿之外。 黑裙女子躬身指引,言道: “王后已在殿内恭候多时,请三位贵宾入殿。” 沈翊耸了耸肩,率先迈步入殿。 大殿之中,十根撑天青铜柱分列两旁,其上有长明灯火,映照大殿通明大气。 让沈翊留意的是,十根铜柱之上,亦是龙飞凤舞,雕刻十凶之兽。 殿前已然摆放桌席,一人一座,但只有孤零零的四个座位,显得颇为空旷。 “只有四个位子?” 沈翊下意识问,眼眸却是落向端坐在高台王座上的身影,一袭玄衣长袍,上绣金色苍狼纹饰,头戴珠冠,样式并不繁复,却自有一股威严端庄之意。 显然,这就是北莽王后。 意外的是,她的模样并不老,甚至显得极为美艳,以沈翊前世的眼光来看,更有一种成熟的风韵。 “此为私人宴请。” “便不劳各族大臣兴师动众了。” 王后那略带磁性的声音遥遥传来,旋即有一道窈窕身影自后殿转出。 “此为小女,绛姝。” “陪同诸位宴饮,请入座。” 来人是一明眸皓齿的灵动姑娘,眼眸深邃,鼻梁高挺,更添几分异域风情。 沈翊三人客随主便,依言落座。 顾亦然、马小灵坐在一边。 绛姝则陪着沈翊坐在对侧。 马小灵暗自瞧着对面的妙龄姑娘屡屡偷眼暗瞧沈翊,便凑到顾亦然耳边: “先生,这姑娘是不是看上沈翊了。” 顾亦然微微一笑: “沈兄弟一表人才,修为通天,受到北莽公主的青睐自是顺理成章。” 沈翊当然也感受到身旁灼灼目光,立即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主打一个装聋作哑。 王后于王座之上举杯。 “北莽简陋。” “还望三位勿怪招待不周。” “本后先干为敬。” 沈翊眉头一挑,这位北莽王后也太过客气了,他端起酒杯凑到鼻子前轻轻一嗅。 烈酒清香,确实没有加什么奇怪辅料。 看起来倒是颇有诚意。 沈翊仰头饮下,只觉烈酒似火,从喉咙一路烧透了胸腹。 “好酒。” “王后客气。” 顾亦然和马小灵也各自拾起筷子,吃菜的吃菜,喝酒的喝酒,突出一个宾主尽欢。 酒过三巡。 王后道: “沈大侠年少有为,据我所知,尚未婚配吧,你看我这女儿如何?” “可否能配的上你。” 顾亦然轻轻一笑,终于说到重点了。 马小灵更是两眼放光,只觉自己先前猜测的果然是极准的。 绛姝本人则是面颊绯红。 不知是酒意,或是羞怯。 沈翊哑然,这什么神展开,这北莽王后是想要用女人来拉拢他吗? “多谢王后美意,只不过在下只是路过北莽,且已有知己红颜,只能婉拒了。” 王后倒是不意外。 “沈大侠莫要误会,我并非是要拉拢你,将你留在北莽,你如此少年英雄,自是人人倾慕,我这女儿生平就最爱英雄,对你这样的一代天骄,更是一见倾心,便是让她跟在你身边做个妾,伺候起居,也是愿意的。” 沈翊愕然。 堂堂北莽公主,不惜屈尊降贵,要和他流浪江湖,还要做妾为侍,何至于此。 偏偏绛姝一脸崇拜与深情地望着他,显然并非是王后逼迫,而是自愿的。 两世为人的沈翊终究难以完全理解这姑娘的脑回路,但并不妨碍他拒绝,仍旧是笑着摇了摇头。 “王后,咱们何必走这弯弯绕绕,你有何事,便开门见山地说,这样反倒来的爽利。” 王后微微一愣,旋即一笑: “我倒是真有心促成一桩缘分,不过既然沈大侠要再考虑考虑,那我便先说另一件事。” 王后顿了顿: “你杀了赫炎部的拓跋风,那是拓跋弘的族弟,五部族征南大军的追风大将。” “拓跋弘必然心怀怨恨。” “但他并没有来找我麻烦。” 沈翊耸了耸肩。 他其实还蛮期待的来着,没想到之后一路北上的行程,竟然如此顺利。 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因为他怕。” “他怕死在你的手上。” 王后声音笃定中带着一丝振奋。 “所以,我才要找你合作,我想对拓跋弘,赶尽杀绝!” 第548章 一个秘密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眯了眯眼。 就连顾亦然和马小灵也竖起了耳朵。 马小灵眼中更是透着大大的疑惑。 沈翊想杀拓跋弘,她完全能够理解。 沈翊嘛,向来是斩草除根,不留祸患的,更勿论拓跋弘这样,随时都有可能踏入天人的绝顶高手。 早杀早放心。 然而,对于北莽来说。 拓跋弘是北莽军神,是北莽的柱国基石,王后却想对之赶尽杀绝,这岂非自断北莽的臂膀? 而沈翊和顾亦然,则是结合进入北莽以来的一路见闻,则略微能窥见其中玄机。 说穿了,无非两个字。 权利。 北莽由五大部族和无数小部落组成,并非铁板一块,部族兴衰更是关乎王族更迭。 如今,赫炎部因拓跋弘而势强。 苍狼部想要保住王族地位,只有两个方法,一个是培养出能够匹敌拓跋弘的强者。 这在短时间内,显然不可能。 另一个方法,便是让赫炎部在极短时间内,迅速衰落。 这在沈翊杀了拓跋风,屠了红甲重骑之时,就已是切切实实在发生的事情了。 只是,这还不够。 只有拓跋弘身死,苍狼部才能保住王族地位,继续绵延在北莽至高无上的权威。 只是, 王后挑明此事,便是明牌了。 想要借沈翊这把刀,去替她杀人。 沈翊端起酒杯,一口饮尽: “我和拓跋弘有怨不假。” “但我为何帮你?” 北莽王后沉默片刻,她盯着沈翊那双清澈的眼睛,认真道: “世传沈大侠所过之处尸山血海,杀人如麻,凡与你有隙者,皆斩草除根,不留祸患……” 王后的话外音很容易明白。 难不成,这传言都是假的?按道理来说,你不应该拍手称好,欣然应允吗? 沈翊轻咳一声: “绝对是谣言。” 顾亦然和马小灵全都沉默。 他们不予评价。 王后险些被噎住。 她顿了顿,旋即说道: “既然如此,我用一个秘密来交换。” 沈翊眉头一挑: “什么秘密,能价值一条绝顶高手的性命。” 王后徐徐开口: “沈大侠名列地榜第五,想必大宗师的路途也快要走到巅峰。” “你难道就不好奇。” “为什么除了西陵的活佛们,中原九州、北莽南疆、几乎很难见到入世行走的天人吗?” “我便用这个秘密作为交换如何?” 沈翊身形微微一顿。 他向着顾亦然投去目光,顾亦然微微摇了摇头,显然他这个半路出家的剑宗掌门也不知道。 即便剑宗有记载或者传承,那也是林慧知晓,但显然,并没有来得及告知顾亦然。 如此看来, 这显然是个有价值的秘密。 沈翊仰头,瞧了瞧王后那威仪端庄的面庞,笑了笑,举杯一口饮尽: “成交。” 王后微微一愣,似是没想到沈翊方才还一脸严肃地抵触模样,现在却如此轻易接受。 她瞧着沈翊一脸开心的样子,颇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他明明就想杀了拓跋弘! 不过,总算沈翊答应了下来。 王后轻舒一口气。 沈翊抿了一口酒,又慢条斯理道: “据王后所说。” “拓跋弘城府深沉,心有所谋。” “即便对我有怨,恐怕在这期间也不会直接现身在我面前。” “他若是一心想躲着我。” “我也没办法。” 沈翊摊了摊手,耸肩道。 王后眼眸闪过一缕寒光,微微一笑: “这个不劳沈大侠费心。” “我自有办法让他现身,你只负责动手就好。” 沈翊爽快应声。 一场宫宴, 双方皆心满意足,离场而去。 唯一令沈翊意外的是, 那位绛姝公主对沈翊好像是真喜欢。 不仅亲自给三人安排住处,用自己的车辇送沈翊出宫,而且大张旗鼓给沈翊几人宿下的客栈,送了许多珠宝金银。 声称要给沈翊作妻为妾,仅仅半天时间,就在王城闹得沸沸扬扬,就差半夜直接把自己给沈翊送上门了。 便是在王城小住半日时光的徐三掌柜和袁鹏飞都听说了,一众徐家护卫对沈翊更是钦佩地五体投地。 竟然杀得北莽心服口服,还有把王族公主嫁给沈翊,这种操作,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然而,对于他们这些大夏人来说,北莽人对于这种操作貌似更加容易接受。 在北莽的文化里,强者为尊,弱肉强食体现得更为淋漓尽致。 甭管沈翊是不是大夏人。 就问他强不强。 身为强者,就该有此尊重,受到公主倾心仰慕,也就无可厚非了。 只不过,显然来自大夏的沈翊,受不了北莽如此热情的招待,仅仅在王城逗留一日。 便随着顾亦然、马小灵落荒而逃。 三人自一大清早便自城东,快马加鞭出城离去,不少人还看到绛姝公主策马疾追,追出了城外三里后,方才悻悻而归。 五部南征军的大营中。 拓跋弘看着手下递来的情报,沉声问道: “沈翊真的走了?” 副将点头确认: “探子在城门亲眼见到两骑一车自城东离去,我派人远远跟着,信鹰传来的消息,三人一路向西北而去,那是大雪原的方向,并无回转的迹象。” 拓跋弘冷哼一声: “王后这个贱人。” “先是算计沈翊和咱们起冲突,而后又想施美人计,将沈翊绑上苍狼部的大船。” “哼,可惜那绛姝妮子不中用。” “留不下沈翊的人。” 他沉吟片刻,缓缓道: “继续盯紧沈翊三人的动向,若有异动迅速回报。” “是。” “然后……” “点齐亲卫。” 拓跋弘眼眸中闪过一抹戾色: “我们北上王城,风弟身死的这笔账,要找王后这贱好好算一算。” “她在那个位置坐太久,已经忘了谁是主人呢,谁是奴仆!” 副将拱手抱拳,领命道: “是。” …… 很快,信鹰自南而来, 飞入王城王宫。 王后端坐在大殿王座之上,一名侍从快步跑了进来,下跪禀报: “启禀王后。” “拓跋弘率领亲卫离营,北上王城!” 王后沉静而威严的面容,嘴角微微扬起一抹微笑,继而嘴角越扬越高,一双眼眸越瞪越圆,竟是变得极为诡异。 “呵呵呵呵……” “拓跋弘……” “你的死期,就要到了!” “就要到了……” 空荡荡的大殿上,只有王后神经质般的呢喃声久久传荡,听得侍从心里发毛。 忽然,他余光瞥见一枚铜柱之后,一道身影缓缓转出,发出一声低沉的兽吼。 侍从惊惶,猛地转头, 便只看到一张血盆大口,倏然呼啸而来! “啊啊啊啊!” 第549章 再入王宫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入夜,一道黑影猎猎如鹰,掠入王城王宫,轰然一声落在大殿之前。 一身重甲,兽纹狰狞,腰间悬着两柄短戟,戟锋上寒光闪烁,似有杀机荡漾。 身后的披风在激荡的夜风里, 如黑云翻滚。 拓跋弘怀着满腔怒火,伸出蒲扇般的大手,轰隆隆,紧闭的青铜大门被一掌推开。 迈步走入。 往昔的光影在拓跋弘脑海中历历在目, 他记得少年时第一次参加五部族集会,他一眼就看到了当时的王后那张绝艳的面容。 明明才是十几岁的年纪,略显青涩的面容之上却有一双异常成熟的眼眸。 他的心脏,因此而猛烈跳动。 后来他夺得了摔跤大赛的第一,当他看向王后之时,对方的眼中却没有他。 不,有的。 她的眼中流露着淡淡的蔑视,她根本不将这一群在黄泥地里打滚的少年,放在眼里。 拓跋弘倍感屈辱。 却也因此更加奋发。 他拼命勤修苦练,在五部族的同代天才之中崭露头角,被誉为当时北莽的第一天骄。 他登上战场,于拒北关一战扬名,更被天机榜收录在天下麒麟之名。 他怀着满满的自信。 只以为终于能得到王后的青睐,然而,在十年一度的五部族集会之上。 拓跋弘又见到了她。 那时候,她已然依偎在一个男人的臂弯之中,那是苍狼部的族长,也是北莽的王。 她成了受北莽所有部族尊崇的北莽王后。 拓跋弘满心惊愕。 而他,还要作为北莽天骄登上点将高台,跪在王后和她男人面前接受封赏。 当他抬起头的刹那, 王后那绝艳倾世的容貌近在咫尺。 她双手捧着一道金牌, 金牌上刻着四个大字, “北莽骁将。” 这是北莽年轻一代中的最高荣誉。 然而此时此刻,拓跋弘只觉得耻辱,两人对视的刹那,拓跋弘眼眸中的火焰有若实质。 王后的眼神,却是淡漠,平静, 眼中更没有拓跋弘的身影。 就这么步履款款,重新回到王的怀抱。 又是十年。 拓跋弘的名头越来越盛,修为越来越高,顺其自然地踏入大宗师之境。 他有过很多女人。 但是他始终忘不了在王宫大殿上,并排坐在王身边的那道身影。 直到北莽之王突然暴毙身死。 凶手未知,但拓跋弘却隐隐猜到,应是族中长老而为,伴随着他的强势崛起。 赫炎部的实力和军中威势已然超过了苍狼王族,他们已然不甘屈居于他族之下。 该赫炎登上王族位置的时候了。 北莽王的身死,拓跋弘不知晓,就算他事先知晓,他也不会阻止。 因为北莽王, 占有了他一见钟情的女人。 而他也想看看, 待得五部族集会重定王族之时,那个女人的眼中,会不会有他的身影。 事实上,不出他的所料,集会召集的当晚,王宫传讯,王后请他入宫一叙。 也是在这青铜大殿之上, 也是在那高台王座之巅, 王后端坐, 眼眸中终于映入了他拓跋弘的身影。 她看着高台之下那雄廓如山的身躯,令人倍感窒息的气场,徐徐开口: “这么多年,你眼中的火焰从来没有熄灭过。” 拓跋弘仿佛遭受五雷轰顶般,心灵狠狠震颤,原来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 但她却一直选择无视! 拓跋弘只觉一股屈辱感涌上心头。 “助我保住王位。” “你可以得到一切,你想要的。” 王后那略带磁性的声音遥遥传荡而来,并没有半分诱惑的意味,却让拓跋弘骤然心头火热。 他一步跨上高台,凑近身子,看着近在咫尺的绝艳容颜,缓缓显露出一个略显狰狞的笑容。 他要将曾经所受的心灵屈辱, 全部都讨回来! “跪下吧。” “看你的表现。” 拓跋弘看到王后眼中那一闪而过的错愕,心中升起一种扭曲的快感。 终于不再淡然自若, 目空一切了吗? 拓跋弘伸出蒲扇般的手掌,一把抓住王后的脖颈,随手摔在地上。 而后大马金刀地坐上了青铜王座。 他看着王后的眼神从错愕、到屈辱、到隐忍着接受一切,而后跪伏着,用那白皙的柔荑,慢慢抚上了他的铠甲。 拓跋弘知道,自此以后,这个女人将成为他一个人的掌中之物! 他的思绪缓缓回落。 他一直知道,王后是一个不甘寂寞的人,但也始终自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在一切阴谋诡计都将化为乌有。 然而,这次沈翊北上,却让他生出一种事态几乎超出掌控的感觉。 王后散布谣言,致使赫炎部与沈翊发生冲突,最后再拖他下水,让他和沈翊鹬蚌相争。 王后自己则端坐在王座上坐收渔利。 好在他并没有怒火冲昏头脑,虽然他和沈翊的在天机榜上的排名相差仿若。 但沈翊一路崛起的势头太过骇人,他此生从未见过如此这般惊才绝艳的天骄。 面对沈翊这样年轻的天骄, 他没有信心。 囿于部族之间勾心斗角的他,几乎已然失去了勇猛精进之心。 好在沈翊也正如他的判断,只是从北莽路过,这样的绝顶高手自有气度风骨。 更不会被王后轻易利诱。 入宫之前,他已然找了副将再度传讯确认,顾亦然一行人已然行至极北雪原。 即便回转,也赶之不及。 那么, 一切已经尘埃落定,现在的他只需要考虑如何惩罚那个女人。 他不能再纵容对方暗地里使手段,王族的位置,也该轮到赫炎执掌了。 拓跋弘如是想着, 大步行走在空旷昏暗的青铜大殿,他的身影没入十根青铜巨柱交织的光影里。 空旷的大殿中, 只有清晰的战靴踏地的声音。 忽然,这声音戛然而止。 拓跋弘看到一道身影歪歪斜斜,倚靠在珠帘遮蔽的王座之上。 他脸上的狞笑,戛然而止。 …… 极北雪原的边缘。 驾着马车的顾亦然忽的勒马而停,他朝着一旁骑着乌云踏雪、身披大氅的青年遥遥拱手。 “这一路,劳烦护送。” “请回吧。” 青年抬头间,并非是沈翊的面容,而是一个面容英武的北莽异族的青年。 他抱拳朝着顾亦然和马小灵行礼: “两位,在下告辞。” “请保重。” 勒马转身欲走,忽然,顾亦然却开声叫住,“且慢”,旋即并指一划。 一道剑气如水波荡漾激荡而去,没入远处皑皑白雪之间。 “此去五里外,有两名贵族同袍的尸体,就烦请一并带回吧。” 青年愕然。 旋即明白当是赫炎部跟随而来的斥候,只是他没想到对方竟然跟了这么远。 而顾亦然的剑气,相隔这么远的距离,竟然还能杀人! 第550章 天裂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青年离去后,茫茫雪原。 只剩下了顾亦然和马小灵。 马小灵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朔风,好似刮骨一般,赶忙紧了紧身上的大袄。 “先生,对上拓跋弘。” “沈翊能赢吗?” 顾亦然轻轻一笑: “自是能的。” 马小灵也没有怀疑,这一路走来,沈翊带给他们的震撼实在太多太多。 “可惜,王后那个关于天人的秘密,我们听不到咯,其实我还挺好奇的。” 顾亦然笑了笑: “那本来就是讲给沈翊一个人听的。” “不过,我倒是有一种预感。” “剑宗的剑阁,或许也收录了这个秘密。” 马小灵神情振奋: “真的吗?” “那我可以去瞧吗?” 顾亦然轻轻一笑: “想看,就看吧。” “现在剑宗,是我说了算。” …… 王宫大殿。 拓跋弘看着珠帘后王座上的身影,脸色难看,那不是王后,而是一个青年。 剑眉星目, 身形随意倚靠在王座上, 有一种惫懒的模样。 “为什么人人都想坐这个位子?” “质地这么硬噢,一点都不舒服。” 调侃的语调,并没有让剑拔弩张的氛围缓和,反而,更添了几分诡异。 拓跋弘没有见过沈翊。 但他此刻却能百分百肯定,这王座上的青年,就是沈翊无疑。 “沈,翊。” 拓跋弘缓缓吐出两字,沉重而艰难。 “北莽军神,久违了。”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拓跋弘难以置信。 他明明派人盯着沈翊一行人,自王城而出,一路向北直到雪原都没有任何异动。 沈翊耸了耸肩: “我一直在王城。” “这两天住在绛姝公主的府邸,好吃好喝招待,不劳拓跋军神关心。” 沈翊伸出手指微微画圈,笑着道: “如果你要问我为什么没和顾先生他们继续北上,嘿,极北雪原太冷太荒,我受不了。” “准备在这里住一段日子就南下回中原了,绛姝公主好心,便派了一个侍卫去给顾先生引路。” 沈翊顿了顿,凑近珠帘,一双眼眸满是戏谑地望着拓跋弘: “你不会将那人认作是我了吧?” 拓跋弘瞳孔微缩,这,仍旧是王后的算计,而且,他也中招了。 拓跋弘深吸一口气,沉声开口: “我仍有最后一个疑问。” “我们是有过节,但我并无心找你寻仇,你又为何要甘愿受那女人利用,与我生死相争呢?” 沈翊缓缓从王座上站起身来,腰悬刀剑,左右手分别搭在斩却和诛邪的刀柄剑柄上。 他自珠帘后走出。 居高临下睥睨而视。 “你不欲找我麻烦,我却是想你去死。” “你我异族而处,无论王后还是你拓跋弘,对我来说,都是一样。” “既然,她想借我的刀,我便也借这地利之便,与拓跋将军好好交流交流。” 锵啷一声。 刀剑出鞘,斜指地面。 “话已说尽。” “接下来,便手上见真章吧。” 刹那之间,刀剑真意倏然爆发,扑面而至,更有一股磅礴如瀚海的真气汪洋,倏然自沈翊周身爆发,弥漫整座青铜大殿。 拓跋弘神色骇然。 这周遭源源不断,堪比天地元气的浓郁真气,还有那无孔不入,几乎有若实质的刀剑真意。 赫然已经超越了他所在的层次, 他喃喃惊呼道: “半步,天人……” 九玄功和刀剑九章圆满无缺,让沈翊真正距离天人,只剩下半步之遥。 只待拳脚和横练同样修至圆满,他便能以最完美的状态,创出属于自己的天人总纲。 这是沈翊自己的道路。 即便只以现在的状态来看,相比拓跋弘,也已然是稳稳地更胜一筹。 拓跋弘心情沉重,缓缓抽出双戟。 曲臂一划,两股灼热的气浪自戟锋荡漾开来,武道真意随之呼啸升腾。 沈翊只觉其周身好似骤然化为灼热的岩浆地狱,将其周遭的九玄真气和刀剑真意焚烧一空。 双戟交错,发出锵啷声响。 拓跋弘眼中战意徐徐如火焰般升腾而起。 “这样才对,刚才颓然无措的模样,可没有半点北莽军神的风采。” 拓跋弘看着高台上那随意点评自己的年轻人,明明年岁小自己快要两轮。 竟然还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拓跋弘眼中怒火更盛: “毛头小子,莫要逞口舌之利!” “来战!” 倏然之间,两道身影消失原地! …… 大殿外,远隔百丈之远的高阁之上,一袭王袍珠冠的王后和绛姝遥遥望着大殿方向。 绛姝担忧地问道: “沈翊能杀了拓跋弘吗?” 拓跋弘的强横对于他们苍狼部族造成的阴影已然积重在心,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削去的。 王后沉默不语。 只是身后的四道黑影,林立如兽,散发着逼人的气息。 这不是一对一的决斗, 如果沈翊杀不了拓跋弘, 她也会千方百计,做那个补刀人。 就在此时。 只听得轰然一声, 犹如雷鸣般的震响! 一股混杂着刀光剑影、炽热岩浆般的气浪自大殿之中轰然炸开,向着八方滚滚荡漾! 这是沈翊的刀剑和拓跋弘双戟的全力碰撞,只此一击,两人凝实无比的气劲碰撞引动的余波,更是轰然向着四面八方蔓延。 气劲横扫八方, 十根青铜柱轰然崩断。 殿顶冲天飞起,化为无数瓦砾断木的碎片,四面的殿墙、大门更是发出嗡的一声轰然坍塌崩飞。 只一刹那间。 一座巍峨庄严的大殿, 便崩碎为了一片废墟。 远处的绛姝和王后全都目瞪口呆。 此时此刻, 他们终于认识到了, 何为绝顶大宗师。 如此变故,自然引得王宫之中一片骚动,甚至王城中的不少百姓,也被这巨响惊扰。 好在王后事先做了部署安排。 王城之中,又多是苍狼部和朔风部的族众,能够确保没有外人插手。 而大殿废墟之上,沈翊凭风虚立,真意感知和真气激荡,蔓延整片废墟。 轰然之间, 拓跋弘倏然自废墟之中冲天而起。 他双戟挥动重如山岳,烈如岩浆,动势冲天宛如一头烈火狂狮,冲向沈翊。 轰! 他的双戟抡动,好似火山爆发般猛烈,两手更如擒着两条火龙。 沈翊眼眸一亮,清声道: “像点样子了。” 刀剑一扬,席卷浩浩荡荡风云大势,涌向那宛如烧天而来的烈火大势。 轰! 双方对撞。 好似天云火烧与青苍飓风纠缠呼啸。 两人的身影,完全隐没在天空焦灼绚烂的气劲和光影的交织碰撞之中。 众人只能听到一声声雷鸣连绵,在王宫上空轰然响彻,王城里,越来越多的人奔走而出。 他们看着王宫之上, 那片天空被流淌的岩浆和呼啸的青罡割据,好似有一道裂痕,自中央蔓延南北。 天空崩裂,犹如神罚。 众人惊恐, 尽皆跪地祈祷,乞求神明宽恕原谅。 第551章 日月同辉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天空中油彩画般,声势浩大的交锋, 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但那赤红与青苍的绚烂光影,却将王城映照得犹如白昼。 沈翊以刀携风,剑荡云,旋身而起,便是化身无量风云大势,浩荡席卷而至。 众人的耳中,那犹如天神擂鼓般的轰鸣愈发急促,那青苍涌动的飓风,更是陡然大盛,朝着天空中赤火般的岩浆围剿而至。 砰砰砰! 罡气碰撞发出细密的爆破脆响,沈翊身形如风雷掣动,刀剑并举交错,悍然撕开拓跋弘双戟挥出的岩浆火域。 砰! 赤红的岩浆被青苍湮灭。 化为一道赤红流星,朝着王宫之下倒飞,轰隆一声,本就已经是一片废墟的大殿,在这宛如陨石坠落的撞击下,屋瓦门窗、断壁残垣,顷刻化为乌有。 更是轰隆一声巨响。 气浪翻涌,无匹劲力贯透之下,一个方圆数丈的圆形巨坑赫然塌陷而出。 拓跋弘整个人双手持戟,呈大字躺在巨坑之中,他刚刚已然燃烧爆发出了全部的潜力。 然而,面对已然是半步天人的沈翊,他赫然处处被压制,没有半点取胜的机会。 对方刚刚的刀剑合击,更是一举击溃他的真意真罡,将他浑身的架势,彻底击散。 拓跋弘已然感知到四面八方,影影绰绰的气息涌动,这气息如凶似兽。 赫然是王后当日所现的底牌。 这是防止他心生逃遁之意。 拓跋弘心中自嘲,到头来,最想他死的,还是这个几乎影响了他一生的女人。 他彻底放下遁离的心思。 抬头仰望之处,只见一片青苍荡漾的天空中,沈翊凭空虚立,宛如天神! “来。” “你还有一击之力。” 沈翊平静的声音,传入耳中。 拓跋弘深深地喘着粗气,他听着心脏剧烈的跳动,血液在体内滚动流淌。 他知道, 这将是他生命的绝响。 拓跋弘翻身一跃而起。 手中紧握双戟,真气澎湃倏然爆发,立身之处,整个巨坑顿时化为一片灼热火海。 朝天怒吼: “来!” 双戟抡动! 拓跋弘屈腿,砰然一声猛地朝空中跃起,刹那之间,那一片熊熊火海被其动势而引。 盘旋缭绕,直冲九霄, 伴随着拓跋弘戟锋所至,化为浩浩烈炎,逆势席卷高天之上的人影。 拓跋弘此刻心无杂念。 只想将自己所有的修为和潜能燃烧,绽放出此生最灿烂的光辉。 然而, 当他看到天空之际,依旧蓦然一愣。 沈翊的人影青苍的涟漪中,变得有些模糊,然而,他仍然能看到那缓缓举起的刀剑之影。 一刹那间, 刀光剑影弥漫天际, 刀如冷月,森寒彻骨,剑似朝阳,炽热蓬勃! 沈翊身形自天穹坠落, 一手裹挟煌煌大日,一手托举皎皎皓月。 刀剑合击,便是日月交错, 生辉! 众人之所见,便是天空中的太阳和月亮齐齐坠落,交汇,进而迸发出光照全城的光辉。 虚空生白, 所有人的视野, 尽数被一片莹莹白光所占据,就连那震耳欲聋的轰鸣,仿佛都变得遥远无比。 高阁之上, 绛姝双眸失神,喃喃轻语: “好美。” 王后则是神情急迫。 她虽然所见皆是一片白光,但仍然睁着眼睛,紧紧盯着大殿方向。 大殿的位置,原本被拓跋弘砸出的深坑,此刻扩大了一倍有余。 观其形状,就好像是一轮弯月和一轮大日硬生生砸出来的一样。 拓跋弘浑身浴血地躺在深坑之中,一身甲胄尽数崩碎湮灭成粉。 他还留有一口气在。 事实上,若是没有那一身防护周身重甲,他早就在刚刚的刀剑合击之中气绝身亡。 只不过,他现在浑身几乎瘫痪,经脉尽毁,也只剩下一时三刻的生息。 他仰望向那立在身侧的身影, 艰难问道: “这是,什么招式……” 沈翊含笑: “日月同辉。” 拓跋弘喃喃道: “日月,同辉……” 他的脑海中尽是那日月齐坠,交错生辉的画面,在这样天灾般的刀剑之势下,他以重戟演化出的烈炎真罡,便宛如地面浮动的火苗,顷刻便被扑灭。 “好招……” “好名字……” 沈翊一手扬起刀锋,明澈如水的斩却刀,闪烁着森森寒芒,随时都会落下。 “还有什么遗言吗?” 沈翊出声问道。 拓跋弘望着沈翊,笑了笑: “我死后,赫炎部自此衰落,对你再无威胁,放他们一马。” 沈翊不置可否。 “不会出手。” “别的人会不会,我就管不了了。” 沈翊意指的自然是王后,赫炎部衰落,苍狼王族自然不会放过落井下石的机会。 拓跋弘摇了摇头: “你不出手就好。” “北莽有自己的规矩,不能赶尽杀绝,只是,那个女人的野心,深不见底……” “待她整肃北莽之后,呵呵,对大夏未尝不是更大的威胁……” 沈翊眉头一挑: “你在离间?” 拓跋弘猛地咳嗽几声,呵呵笑了起来: “你说呢。” 沈翊笑了笑: “走好。” 手中刀锋豁然斩下! 拓跋弘, 身首异处! 【斩杀大宗师武者,获得潜修时间,四十年】 【潜修】剩余85年零5个月 劲风刮起,巨坑之外。 有影影绰绰的人影靠近,为首正是一袭王袍的王后,以及身侧的绛姝。 王后看着深坑之中,赫然已经身首两分的拓跋弘,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一瞬间,她感觉到压在心头的那座大山,彻底崩塌溃散,她的脊背,仿佛瞬间挺的更为笔直。 她睁开眼,徐徐道: “沈大侠,神功盖世,名不虚传。” “拓跋将军的尸首,便由我等收敛吧。” 话音落罢,三道人影自深坑之上跃下。 沈翊却是瞳孔微微一缩。 这四道身影,每一个都穿着一身狰狞铠甲,胸口甲胄上,更是龙飞凤舞勾勒出凶蛮兽形。 赫然是传说中的北莽凶兽。 最关键的是,这些铁甲虽然形制不一,但显然与他曾经斩杀的饕餮李食身上的那套腥红战甲,极为相似。 这下沈翊可以无比笃定,那南下肆虐的饕餮,果真是出自北莽王城。 当然,沈翊还是发现了一点不同,与李食那磅礴的生命力不同,这些身穿兽铠的身影,个个死寂弥漫,站在那里就像一只只冰冷的猛兽尸骸。 王后淡淡道: “沈大侠,我的承诺不会忘。” “容我收拾完首尾,定与你详谈。” “绛姝。” “先陪沈大侠回府邸休息。” 第552章 神山探秘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凝视着王后那风韵十足的面容,耳中已然听到来自王宫四面八方兵甲挺进之声。 此时此地,却非说话的时候。 沈翊锵啷一声刀剑归鞘,掠过四个身着凶铠的身影,提气一跃,纵身出了巨坑。 绛姝殷勤地迎了上来,若说之前她对沈翊的倾慕是半真半假,还有演的成分。 见识过沈翊的刀剑合击,日月同辉之后,她此刻就差两眼冒出小星星了。 她凑上前来就要两手去挎沈翊的胳膊,却被对方轻巧一闪避让了开来。 北莽的姑娘就是观念通达,看对了眼,就是生扑也有可能,沈翊连忙轻咳一声: “绛姝姑娘,注意分寸。” “我的刀剑可不长眼睛。” 绛姝悻悻然讪笑道: “抱歉抱歉,是我太激动了。” 沈翊回头看了一眼,深坑中的拓跋弘,他的尸体已经被两道黑影抬了起来。 头颅被另一个人抱在怀中。 而后,沈翊的视野便被王后周身护卫的另外几道黑影遮蔽严实,再看不到。 “沈翊,走吧。” “先回我府中歇息。” “母亲处理善后至少也要忙活到明天,等她忙完,会派人到公主府通传的。” 沈翊跟着绛姝离开。 王后则望着拓跋弘血肉模糊的尸首,突然发出一阵神经质般的轻笑: “拓跋弘。” “你终究还是落在了我的手里。” 旋即她的声音一冷: “将他的尸首封入冰棺。” “今晚便供入神山!” …… 回到公主府。 沈翊脑海中仍然琢磨着刚刚所见的那四个气似凶兽的身影,他施施然坐在太师椅上,端起侍女奉来的热茶,哧溜喝了一口: “绛姝,王后身旁那四个。” “什么来路?” 绛姝掩嘴惊讶,没想到沈翊竟然对这感兴趣,她想了想,旋即道: “那是苍狼部为了对抗拓跋弘和赫炎部的倾轧,不惜代价培养出来的凶甲近卫。 据说他们身上的每一套战甲,都是北莽最好的神匠锻造,又经大萨满在神山中蕴养,方才具备无上威势。” 沈翊眼眸微眯: “具体说说。” 绛姝沉吟片刻,却是没有昏了头,去做那漏风的小棉袄,而是捂嘴道: “这是北莽王族的秘密。” “不能说给外族人听。” “不过……” 这姑娘眼珠子一转,灵机一动: “若是你娶我,就不算是外人,那我就讲给你听。” 沈翊面无表情,这类话语,他这些天已经听绛姝讲得耳朵快要磨出茧子了。 只当是耳旁风或是口头禅。 他轻笑道: “这有什么遮遮掩掩。” “一套战甲再是神异。” “左右不过防御力惊人,至多能减缓气劲或者吸收气劲冲击。” 绛姝显然没练过表情管理,她此刻一副见鬼的模样,就好像在说,你怎么知道? “再邪乎一些,大不了吸人精气鲜血,供养自身。” 哐当,绛姝手中的茶杯一个没端稳,砸在了桌子,一对美眸瞪得滚圆。 沈翊好整以暇: “难不成,还能生出灵性神智来?” 绛姝坐不住了,啪的一下站起身子,下意识道: “你,你怎么知道?!” 沈翊眉头一挑,摆了摆手: “我猜的。” “是你在北莽孤陋寡闻,我就见过一柄剑,控人心神,吞噬剑意,已然生出灵智,邪性得紧。” 绛姝被沈翊忽悠过去,反而开始好奇地打问乱神剑的情况。 沈翊随口应付了几句。 指着门庭远处那坐落在王城之后的黑山轮廓,出声问道: “你们的神山,就是那个?” 绛姝一脸骄傲地点头。 传说当年天神降伏十凶,封印于黑山之地,历代北莽之王,身死之后也皆会葬入黑山。 王城之所以于此矗立, 更是因为黑山就在这里。 沈翊颔首,将手中茶一口饮尽,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打了一晚上的架,我困了,先去睡了,没事儿别来打扰我。” 沈翊说罢,大步迈出门庭, 径直离开。 绛姝面色一僵,旋即轻叹,这些天来她也不是没想过拉近关系。 但沈翊就像天上的月亮,并非冷酷无情,却总是让人感觉如隔千里,始终无法靠近。 沈翊没去管绛姝的少女心思。 绛姝在公主府邸给他安排了独立小院休憩,他前脚从前院门进去,屏退左右,将大门关严实。 后脚就从后院墙飞掠而起。 虚空踏步,直掠入高天之上。 他九玄功圆满后,真气弥漫开来,不下能够调动天地元气的天人强者,虚空飞渡已然不在话下。 他横空飞掠, 方向正是王城之后的连绵黑山。 如今日之所见,他在王后身旁看到的,与饕餮李食身上的腥红凶甲是同一种东西。 这种凶甲邪性异常,若是能被大量炼制,那对拒北关和中原的冲击可想而知。 更何况,拓跋弘死前的提醒也是对的,拓跋弘身死看似北莽少了一大战力。 但却也将北莽内部矛盾物理祛除了。 至少在面对大夏这一块肥肉的时候,王后有机会能将整个北莽拧成一股绳。 若是再配合这种邪异战甲,北莽的战力恐怕不降反升。 届时大夏内部一旦因为夺嫡生乱,北莽举族挥军南下,拒北关恐难抵挡。 沈翊没想过自己这一趟北行,反倒给谢小楼他们添出更多麻烦,所以要事先处理一番。 况且,饕餮李食南下屠戮北郡江湖。 这笔账,说不得也要算在北莽王族,甚至,算在王后身上。 沈翊如是想着,很快掠出王城,他想要去神山之上一探究竟。 一套凶甲的养成,最关键的恐怕便是在这最后的蕴养附灵环节。 忽然。 沈翊的真意倏然弥漫,他感知到下方丛林山道之间,一队苍狼精骑行进如林。 队伍中间,有一座纯黑金纹的轿辇。 轿辇四周,赫然是四道身披凶铠兽甲的熟悉身影,不用说,轿辇之中,定然是王后无疑。 沈翊身形稍缓,以剑意荡起流云遮掩身形,再细细一观,只见队伍最后,八名甲士抬着一口黑皮棺材。 沈翊几乎可以肯定,那棺材里,装着的正是拓跋弘的尸首。 沈翊心中一动,来的早不如来的巧。 难怪王后火急火燎让绛姝把他支走,原来后面还有动作。 沈翊遂在半空,远远吊着队伍行进,正好省去了他冲进深山老林,漫无目的寻找的工夫。 第553章 紫衫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王城公主府邸。 绛姝躺在床榻上睡得迷迷糊糊。 忽然,只听得砰的一声,房门似是被人一脚踹开。 绛姝身为北莽公主,别看她对沈翊花痴,但其人本身也是一个修成外罡境的天才。 假以时日,大宗师亦是未来可期。 几乎就在有人闯入的刹那,绛姝便猛地睁开眼睛,一手抓起身上的被子,罡气暗运,猛然朝门口掷去。 一整块被子,哗啦一声极其平整地展开,朝着门口方向飞旋而去。 不求克敌制胜,只求欺夺对方视野。 绛姝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纵身一掠,身形紧跟急冲门口。 然而,被子直直被甩在门窗之上,发出砰的一声,绛姝落足四顾,竟然发现空无一人。 她的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毛骨悚然的危机,下意识迅速转头回望。 竟然发现一个身着紫衫的明艳女子正笑盈盈,就坐在她的床沿。 一条银链将那盈盈一揽的细腰勾勒出来,一红一青两条小蛇在女子晶莹如玉的耳垂上,缓缓盘旋。 明艳,诡异集于一身。 绛姝几乎是下意识手捏爪势,真气一展,冥冥中似有一声狼啸响起,身形动如苍狼奔月,疾扑而至。 面对突然闯入的陌生人,绛姝一出手便是全力施为,想着先将人拿下再细细询问来由。 然而,那明艳女子却仍是笑晏盈盈,只是轻轻抬起纤细的手掌,紫芒流转,一道深紫掌影轩然而出。 砰的一声,绛姝的苍狼爪势直接被深紫掌罡击得粉碎,强横的掌风直接将之掀飞,重重砸在墙上。 这一击的力道,只让她觉得肝胆欲裂,五内剧痛,来人看着年岁不大,功力竟然如此之深,乃至有天壤之别。 关键是这女子的长相,明显有北莽各族均有不同,当是北上的中原人。 绛姝满眼惊骇: “你是何人?” “我乃北莽公主,擅闯公主府,你就不怕被北莽勇士围杀吗?” 她试图以语言拖延。 如此剧烈的声响, 公主府邸的人不该毫无觉察才对。 尤其是府上还有一位修为臻至大宗师的族老坐镇,若是能拖到他到来,眼前的危机当能迎刃而解。 明艳女子却是步履轻快,不紧不慢地来到绛姝身侧,好像丝毫不在意她用多高的声量: “你不用喊啦。” “你府上的人都被我放倒了哩。” “包括那个白胡子老爷爷。” 绛姝神色一怔,白胡子,那正是族中赫连长老,妥妥的大宗师,竟然也遭了暗算? 难不成她是大宗师? 但是如此年轻的大宗师,怎么可能?! 忽然,绛姝一愣,也不是不可能,她不久前还刚刚见过一个,难不成,此人和沈翊也有关系? 明艳女子微笑着道: “我是阿月。” “我来找沈翊!” “他在哪儿?” 果真如此,绛姝恍然,不出她的所料,天才和天才都是互相认识的。 绛姝赶忙道: “误会!我是沈翊的朋友!” “我可以带你去见他。” 阿月狐疑: “朋友?” “外界都传你喜欢他哩。” 绛姝看着眼前笑容满面的女子,眸光中好似涌动着某种危险的光泽。 心道糟糕,连忙摆手: “我是喜欢他这样的英杰。” “但他对我没有半点意思。” 绛姝连忙举起手掌: “我发誓!” 忽然,她这才注意到自己原本小麦色的手背上隐隐有紫气环绕,这是什么…… 中毒? 阿月满意点头,声音清脆如银铃: “带我去找他。” “不然你这只手就废掉了哩。” 绛姝哪有转圜余地,只得垂头丧气地点头应允,带着阿月刚一出了门庭。 见到门外侍从竟然在地上倒成了一片,宛如田地里被大风刮倒的蒿草。 绛姝下意识问道: “他们……” “都被我毒翻啦。” “呃……会死吗?” “不会哩,昏迷一个时辰就醒了。” 绛姝轻舒一口气,最起码阿月不是那种滥杀无辜的人。 只是看她的行事风格,也非那些被条条框框约束的正道侠士,反而处处透着一股子邪异。 绛姝带着阿月穿过门庭,绕过一路倒地的巡查的护卫,来到沈翊的院落。 院落门口,两个小厮倒在地上。 大门洞开。 绛姝诧异地回望一眼跟在身后的紫衫女子,眼下这情形,阿月显然已经来过了。 “我刚刚来过啦。” “寻路蛊就是指向这个院子,然后就一直盯着天上,我没的线索了,这才去找你。” 绛姝愣在原地。 沈翊失踪了? 她当即快步走进庭院,里里外外翻找了个遍,发现真的没有沈翊的影子。 甚至连桌子上的茶具,床上的被褥都整整齐齐,原封不动地在原来的位置。 他连房门都没有进过。 可是,他明明说了回屋休息,小院的侍从也来找她禀报过,沈翊进去就没再出来。 但显然,沈翊前脚进了院子, 后脚就溜走了。 以沈翊的修为,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现在问题的关键,沈翊去了哪里。 若是绛姝没办法帮眼前这紫衫姑娘找到沈翊,自己这公主府上下百余口人的性命,是不是都会付之一炬。 绛姝在庭院内踱步思索。 阿月则俏生生站在一旁,歪着脑袋含笑望着绛姝,夜风吹过,吹响她手腕,腰佩上的银环叮当作响。 绛姝不觉好听, 只觉得像是计时的丧钟。 一下一下敲击在她的心房。 蓦然之间,绛姝抬头,看到了远处那隐隐黑山的轮廓,联想到沈翊不久前与她的奇怪对话。 她福至心灵,脱口而出: “我知道沈翊去哪儿了!” “那里!” “他一定是去了神山!” 阿月循着绛姝所指,望向远处被夜色笼罩的巨大山脉,脆生生道: “噢。” “那你带我去找他。” 啊? 绛姝诧异,我也要去吗? 阿月笑容灿烂,白皙的手指萦绕紫芒。 “我现在立刻带你去!” 绛姝梗着脖子,毫不犹豫道。 …… 黑山深处,薄雾蒙蒙。 沈翊跟着王后一行,翻山越岭,穿林过河,来到一处巨大的漆黑洞窟。 王后一行人轻车熟路地走入洞中。 沈翊徐徐自半空落下,他仰头看着眼前这几乎通天彻底的洞窟,好似一只吞天巨兽的大口,其中黑黝黝宛如深渊,好似能吞噬万物。 更令沈翊在意的是,自从进入黑山,他就感受到天地元气在逐渐变得浓郁。 而且是,一路走来, 愈来愈浓, 而那天地元气喷涌的源头,便是这漆黑的巨大洞窟 第554章 围攻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显然,这洞窟有古怪。 而且这股元气之中,隐隐蕴含着一丝凶蛮厉气,与那凶兽战甲之上的气息倒是异曲同工。 沈翊本着来都来了的心思,略微一顿,便轻身掠入洞窟,循着王后一行的脚步。 山窟之内,十分开阔高耸。 但内里道路却极不平坦,兜兜转转,好似肚肠百转千回。 终于,转过一个山道。 一个巨大的石窟出现在眼前。 石窟中央则是一个不规则形状的巨大池沼,池中流淌着漆黑如墨的液体。 而在那群液体之中,隐隐有数道人影浸泡其中,只有个个双眸紧闭的头颅露在外面。 但他们皆没有生息流转, 好似只是一具具死尸。 沈翊又往上看,但见池沼之上,有一个石台,一名身披黑袍,手执骨杖的祭祀萨满高居其间。 王后一行停下脚步,恭敬朝着萨满行礼:“大萨满,拓跋弘死了。” “我把他的尸首送了过来。” “他生前是北莽第一勇士,如今死后,就让他变成凶将,继续为守护北莽做贡献吧。” 说罢,王后挥手间,身后的一众护卫精骑将一直合力抬着的棺材打开。 呼,丝丝缕缕的寒气自棺材里涌出,拓跋弘的尸首已然被清理干净,并且脖颈处的断口已经用隐线缝合,看起来就像没有断过头一样。 萨满缓缓道: “先沉入渊池保存尸身,待得新的凶铠锻打出炉,我再给他披甲养尸。” “拓跋弘是地榜绝顶。” “待得凶将养成,战力可比半步天人,届时,哪怕是拒北关,也将不足为惧。” 萨满手中骨杖一挥,拓跋弘的尸体无风而动,骤然自棺材中飞起,落在墨池之中。 王后微微颔首,望着那渐渐浮沉入池的身影,不由喃喃道: “呵呵,北莽军神。” “生前你是北莽内乱之根,没想到死后才能发挥出真正的价值。” 啪,啪,啪。 一阵清脆的掌声在石窟中忽而响起,众人脸色大惊,速速转头循声望去。 但见一道青年身影自石窟入口转而现身, 他的脸上挂起一抹微笑: “王后啊王后。” “没想到你的承诺还没兑现。” “却又给我一重惊喜。” 王后神情愕然: “沈翊,你怎会在此?” 沈翊耸了耸肩: “我晚上本想着到黑山上遛弯,恰好碰上王后带着一口棺材夜行出城。” “便一路跟来看看,没想到发现了了不得的东西,以死尸披凶甲,养成战力非凡的凶将。” “这种邪性的路子,还真是无愧我对北莽,对王后的预设。” 高台上的萨满眼见有外人出现, 高举骨杖直指沈翊: “外族人,不该闯入神山!” “当严惩!” 王后见状,连声阻止: “不,他是沈翊!” “拓跋弘就是死在他的手中!” 萨满面色一凛,骨杖收回: “话又说回来。” “长生天心胸宽广,包罗万象。” “亦会接受异族人的朝拜!” 沈翊眉头一挑: “你倒是会变脸,可惜,我不是来朝拜的,我是来毁了这里的。” “这等邪甲魔兵。” “我不会给拒北关留下隐患。” 王后闻言,神色震惊。 她万万没想到沈翊竟然是打的这个主意,但沈翊和她本就分属两族,先前能够合作,也是基于一起对付拓跋弘的的原因。 如今拓跋弘已死。 两人之间的同盟自然不告而破,重新回到了天然的对立立场。 更无论,他日凶将养成,半步天人在手,她统御北莽,第一件事定然是挥兵南下,直指拒北关。 沈翊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得逞。 高台上的萨满眼见谈不拢,当即挥杖一横,整座漆黑如墨的渊池犹如煮水沸腾。 哗啦一声。 四道人影自渊池里腾身而起,围拦在沈翊身前,而原本守在王后身旁的四个凶将,亦是身形一闪,堵住了沈翊的后路。 八个凶将,将沈翊团团围住。 凶悍如兽的滔天气息轰然连成一片,好似八只绝世凶兽,对着沈翊虎视眈眈。 沈翊环顾前后,轻笑一声: “怎么,还怕我逃了不成?” 沈翊脚步一错,身形动如疾风,一拳自腰间悍然轰出,径直砸在面前的“穷奇”凶将动胸膛。 砰! 撼山震响间,“穷奇”身形倒飞,重重砸入渊池之中,激荡起漆黑巨浪。 然而,沈翊却感受到他刚刚的拳劲被那凶甲吸收大半,只剩下肉身力道贯透而出。 对于一个被凶甲操控的尸将来说,刚刚的力道,还不至于让他四分五裂。 沈翊的突然出手,牵一发而动全身。 剩余七名凶将瞬间被激发凶性,怒吼一声,纷纷朝着沈翊悍然飞扑。 “梼杌”双手成拳,拳风呼啸引动刺耳尖啸,“混沌”速度快似鬼魅,手持双股短剑,直刺沈翊肋间。 “犼”立身在外,突然裂开一张夸张的大嘴,朝着沈翊陡然发出一阵极度尖锐的啸音。 “狰”的两臂护甲倏然探出虎爪般的短钩,凌厉的爪风,朝着沈翊背后探至。 更有其他凶将各展手段神通,一刹那间,沈翊四面八方尽被磅礴真罡笼罩。 沈翊不疾不徐,引气一提。 双臂如猿舒展,一手如拨荡激流,至柔掌罡弥漫,一手噼啪作响,凝聚无匹金刚掌势。 他身形不动,拳掌如影重重而现,顿时,刚柔并济的掌力便向四面八方弥漫。 无论拳风、剑劲,音波,爪风皆如坠泥浆,被至柔的掌势卸去头股劲力,而后刚劲如山崩地裂般涌来。 砰砰砰! 人影被震得四散飞退! 围观之众尽皆骇然。 沈翊何等妖孽,这些凶将各个都是力道无穷的大宗师战力,竟抗不下一合? 然而,对于半步天人的高手来说, 数量已经没有意义。 高台上的萨满手舞足蹈,跳大神一般,将手中骨杖猛然插在地面。 刹那间,漆黑的渊池再度激荡波涛。 一股浩瀚的凶蛮戾气自池底涌出,弥漫整个石窟,这一刹那,众人只觉仿佛被一层无形气罩所覆盖。 越是修为高深的强者,这一刹那的感知便愈发清晰,他们感觉似乎与整个世界脱节了。 而沈翊身为大宗师,更是清晰地感知到,这一瞬间,他仿佛被拖入一个异度空间,真意真罡与天地之间的勾连被瞬间切断。 也就是说,他的修为几乎被顷刻拉回到了宗师境界。 原本沈翊一进入地窟之中,便感知到渊池之下正是蓬勃天地元气和凶蛮戾气的源头。 只是没想到还能被萨满如此利用。 让他强制“跌境”。 沈翊轻嘿一声: “好招!” 哗啦啦,“九婴”周身突然迸发出九道锁链,趁机缠住了沈翊,飞身跃向渊池,试图将沈翊直接拉入池中。 另有“蛊雕”“猰貐”两凶,猛然将双手插入地面,发力怒吼,沈翊立足的整块地面轰然一声被两凶掀了起来,飞向了渊池。 第555章 紫影忽来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哗啦。 沈翊身形跌入渊池,激荡漫天浊液。 先前被沈翊一拳砸入池潭的“穷奇”身形再现,突然自背后扑来,一把锁住他的双臂,朝着池底拖拽。 这渊池本就蕴含至凶至戾的凶蛮戾气,更是饱含无与伦比的致命剧毒。 在池中,沈翊关于天地元气的感应进一步被削弱。而诞生于此的凶将,却似是打了鸡血一般,战力成倍飙升。 “九婴”战甲之上的九条带有倒刺银钩的锁链将沈翊五花大绑,钩刺在他的皮肤上来回琢磨,试图刺入骨血。 “相柳”则是双手一展,一股幽黑的毒素沿着锁链绵延而来,在漆黑而暗流涌动的渊池之下,更是无声无息,然而,那剧毒却是噬血销骨,杀人无形! 而先前被沈翊迫退的几个凶将,更是接二连三扑入渊池,宛如利箭、快似飞鱼,朝着沈翊扑杀而至! 石窟中的王后见沈翊被八大凶将拖入渊池,原本紧绷的心终究是稍稍放松了一些。 其实,她并不想和沈翊的关系闹僵。 一来沈翊实力实在强横,又帮她杀了拓跋弘,本就有一层盟友关系在。 二来她知道沈翊在中原杀得尸山血海,被大夏朝廷通缉,本就有心招揽他至北莽。 故而,她才一开始就让绛姝去接近沈翊,建立良好的非敌对关系。 只是事到如今,先前的一切努力都已经白费,沈翊决定要打,王族萨满更不可能由着他胡来。 即便他是地榜绝顶。 但神山渊池,本就是北莽圣地,凶兽凶将又是天人离去前,特意留下的镇族手段。 虽然十凶之中,尚有两凶空缺,另外原本在池中蕴养的四凶也未尽全功。 但在萨满的辅助之下,终究是占尽地利人和,便是沈翊也绝难在此逞凶! 正当王后如此作想。 只听砰的一声轰鸣。 地动山摇! 一股强横至极的真气波动自渊池之底迸发,激得漆黑池潭浪涌百丈,逆卷倾天。 面对一个个凶将仿佛叠罗汉似的扑将上来,沈翊当即选择以悍然爆气! 以圆满之境的九玄功和琉璃不灭功为根基的内外兼修,融会贯通的无穷真力,瞬间自周身窍穴,经脉百骸磅礴涌出! 顷刻之间,钳制双臂的“穷奇”、捆缚周身的“九婴”,还有扑面而来的“混沌”、“梼杌”等手持刀兵,欲要趁机偷袭的凶将们,皆是瞬间被无匹真力震脱开来。 衣衫褴褛,浑身是血的沈翊,终于恢复手脚自由,锵啷一声,刀剑出鞘在手! 浩浩真气所至,无孔不入试图侵蚀沈翊经脉的凶蛮毒素,瞬间被荡涤一空。 沈翊只是被隔绝了对于天地的感应。 然而其内在修持、肉身横练皆是实实在在的绝顶大宗师水准! 心念起,便有刀剑真意引动磅礴真气于刀锋剑芒之上激荡,继而,沈翊刀剑横身,势如风云旋身而动! 风云无量! 刹那间,气浪引动渊池暗流滚滚激荡,赫然在渊池之底形成一个暗流涌动的漩涡。 而四面八方的凶将,皆是受到无匹真力的牵引,顷刻被卷入这一趟池底漩涡。 即便是擅长远攻的“九婴”和“相柳”,亦是无可避免地迎向了那好似无穷无尽,化为风云的刀光剑影! 铛铛铛! 渊池之底,受到沈翊刀剑劲力牵引,风云漩涡的中心,几乎被排出一个水流真空。 九道人影疾舞交错,速度快到化为一团团模糊的光影,在幽暗的池中闪烁晕染。 在天地勾连被压制之下,一切刀气剑气,罡气化形通通被沈翊舍弃,只以最精纯的真气灌注刀锋剑刃,用最磅礴力道,最直接,甚至近乎原始野蛮的方式,进行碰撞! 斩却诛邪,本就是兵中名器,在沈翊内外兼修的真力加持下,更是无往不利。 刀光一闪,“穷奇”胸铠的兽头便被一分为二,袒露出内炼为漆黑的身躯,剑光一绕,那宛如“九婴”九头的链锁便噼里啪啦被削成数段。 刀剑连环,如云如雾。 连绵不断的交击之声砰然响彻。 那一套套狰狞凶甲之上更是顷刻留下数之不尽的伤痕。 只是八凶将终究人数众多,又各个悍不畏惧,拼着刀劈剑斩,也重重砸沈翊一拳,留给他一刀。 那砰然不断的金铁碰撞声中。 倒有四分之一是砸在沈翊身上,砍在他的脖颈,斩在腰腹、腿骨之上的。 沈翊虽是钢筋铁骨的内里,但终究仍是血肉之躯,扛不住这仿佛凌迟般的处刑。 浑身顷刻血肉模糊,鲜血飙飞,在这幽深如渊的渊池里蔓延四散,晕染开来。 沈翊也懒得运转琉璃功衍生血肉,反正很快又会受伤,何必浪费力气。 还是等着最后一举运功修复来的方便。 只是沈翊流淌的鲜血,却又被一众凶将的战甲争先恐后地吸收,就好像争抢舔舐鲜血的野兽。 让本就野蛮而原始的池底战局, 更显得混乱和凶残。 这样惊天动地的动静,自是引得一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渊池。 池潭中央,一个巨大水龙卷漩涡呼啸发出激荡响声,隐约可见水底,几团黑影在本就如墨的池底交织纵横。 不绝于耳,宛若雷鸣的金铁交鸣,更像是永恒的奏鸣,交织在山洞里,仿佛永远也不会停歇。 然而,真正的战局如何, 他们皆是看不清,只觉得沈翊在凶将的围攻下坚持得太久,太久了…… 作为北莽族人,他们显然在祈祷的沈翊力竭,败北,身死,北莽依旧维持着神山的荣光! 然而,事与愿违。 立身高台的萨满,真气真意源源不断贯入渊池,借助凶戾之气镇压沈翊。 但他也感知得最为明显。 沈翊那磅礴的生命力根本没有丝毫衰竭,他的血肉能够衍生,但北莽的凶甲,却是在他那一刀一剑之下支离破碎,根本没得复原! 砰! 一道黑影飞出池潭, 那是“穷奇”, 他身上凶甲几乎被肢解剥离,露出披甲之下漆黑如铁的尸身。 面甲断为两截, 一颗狰狞如兽的头颅与身体分离,重重地飞撞在岩壁上。 众人目瞪口呆, 八凶去一! 势均力敌之状态,正呈现逆转之势! 不待萨满惊骇, 石窟入口,忽然转出两道人影,宛如银铃般的女声突然传入石窟: “沈翊,你在哪儿哩?” 众人循声望来,一道紫影倏然掠空足点无形气浪,带出一连串层层叠叠的残影,朝着高台之上萨满,电射而至! 第556章 谈一谈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王后大惊,反应极快: “拦住她!” 护卫之中,更有眼力卓然的宗师在王后尚未开口之时,便已然掠身而起! 锵!一声脆响, 两柄寒光闪闪弯刀骤然出鞘! 石窟之内封禁天地,真气真罡皆无法流转于外引动威势,故而两名宗师并未激发刀罡遥击,而是引动寒光四溢的刀光径直劈斩,刀锋所向,正是空中的紫影! 在场的北莽人皆知,当前状况全赖萨满引动渊池的威势,方能牵制住沈翊。 若是萨满被干扰,沈翊重新恢复大宗师修为,那前面所做的努力全都将功亏一篑。 他们在场所有人, 都不知道有几个能活。 然而,面对突袭而来的弯月般的森寒刀光,半空中的紫影只是在腰间一抹。 刹那间,银链鞭如龙蟒蜿蜒激荡,链鞭上紫芒流转,砰然一声撞在刀光之上! 两名宗师只觉一股难以匹敌的真力袭来,顿时被一鞭子抽得自半空跌落。 “大宗师底蕴!” 两名宗师对视一眼。 皆从对方眼中看到难以置信的神色,这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的小姑娘,竟然是大宗师?! 这天底下哪来这么多的天才! 然而,任凭北莽众人如何惊讶,却依然无法阻止那道紫影。 紫影几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借力凌空一翻,身形再转,已然横飞向高台。 手中银链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带起凌厉风声,朝着萨满的脖颈缠绕而去。 当此危急之时,北莽其他人又不济事,萨满终究不能熟视无睹,只得唉声一叹。 手中骨杖一迎,荡起一圈如骨森白的光芒,与紫芒茕茕的银链砰然相撞! 啪! 紫白罡气砰然剧震, 化为滚滚气浪波荡开来。 那仿佛隔绝天地的戾气悄然褪散,紧接着,一股磅礴的武道真意自渊池之底轰然爆发,取而代之,弥漫整座天地。 众人心中骇然, 但见那漆黑如墨的渊池之底,仿佛骤然有两道光源迸发扩张,一者如炽烈纯阳,一者如清冷寒月。 日月交错,仿佛将整座渊池全都照亮,继而,只听得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炸响! 整座渊池,好似被瞬间蒸发了尽半的池潭之水,众人眼中尽是炽目耀眼的白光。 待得白光落尽, 只见一道血肉模糊的人形血影,虚立于池潭之间,漆黑的渊池水被激荡的真罡排于其外,形成一个巨大的半圆池底。 而剩余的七位凶将,已经被沈翊刹那间爆发出来的犹如日月普照的刀气剑影,摧至无形。 王后骤然身形踉跄,支撑不住的身体竟然脚步一软,跪了下来,她喃喃道: “完了……” “全完了……” 忽然。 一道催生生的娇喝: “沈翊!” 正在与萨满相持的阿月看向那几乎是皮开肉绽的血影,眼眸倏然一亮。 然而,就是这么一晃神,却也萨满抓住了可趁之机,当即催发真力。 似有苍狼啸月的虚影在其身后骤然而现,骨杖迸发出凌厉真罡,顿时撕裂紫芒,震得阿月倒飞而出。 哗。 沈翊倏然飞身,随手一掷,手中诛邪化为凌厉剑光激荡而出。 腾出来的手, 却是揽向半空飘飞的紫衫。 而另一边的诛邪剑光,顷刻化为纯阳长虹,砰然洞穿苍狼虚影,将那根森白骨杖轰然贯穿,寸寸击碎。 而后一剑贯穿萨满的胸膛, 将之牢牢钉在背后石墙。 沈翊却是没管诛邪的战果,反而将目光落在身侧的紫影,眼眸中浮现惊讶: “阿月,你怎么来了?” 沈翊此时满身血污,运起罡气虚托着阿月,实际上并没有碰到她。 阿月却是没回答,伸手扒拉沈翊的脸,将脸上的血污抹掉,笑盈盈道: “你受伤嘞。” 沈翊微微一笑: “不碍事。” 刚刚他以日月同辉收尾,斩了其余凶将,而后便调动气血衍生血肉。 现在身上的外伤已然尽数复原。 而天地封禁被解除,沈翊刚刚消耗的真气运转几个周天后,便又恢复充盈。 他现在除了卖相有些凄惨,实际上,就算不是全盛状态,也差不离了。 阿月靠贴在沈翊的胳膊上: “我恢复记忆了。” “来找你哩。” 沈翊眉毛一扬: “你还突破大宗师了。” “厉害厉害。” 阿月皱了皱鼻子: “那当然啦。” “我跟你讲噢……” 阿月絮絮叨叨给他讲自己如何快马加鞭,星夜奔驰,纵贯中原南北。 如何闯入拒北关,找到谢小楼问明沈翊去处,又是如何深入北地,听闻沈翊和绛姝的故事后,直奔王城。 她到了王城,本来打听到沈翊已然前往了极北雪原,正要离城向北。 便看到王城上空,沈翊和拓跋弘大战的奇景,阿月当即便认出了沈翊的武道真意,又折身而返,直接去了公主府,寻找他的下落。 沈翊笑容满面地听着, 不时还附和两句。 恢复记忆后的阿月,更多了几分鲜活和古灵精怪,以及久别重逢的亲切。 一众北莽人看着虚空而立旁若无人寒暄的两人,皆是又惊又怕。 而跟着阿月一起进来的绛姝,仰望瞧着沈翊揽着阿月,一副毫不避讳的样子。 眼中更是略有失神。 有意,无意之间的分别,是如此明显。 而唯有萨满被诛邪钉在墙上,发出一阵咿咿呀呀的痛呼。 王后怔怔地看着那道傲立虚空的身影,耳畔仿佛又浮现出了拓跋弘重复了许多次的话语。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千百般的谋算没有任何意义。” 她本以为已经推翻了拓跋弘的话,但看着犹如天神下凡的沈翊,恍然间…… 她才意识到,她并没有推翻。 沈翊的出现,恰恰证明了拓跋弘的话,无比正确。 终究还是沈翊意识到,此地不是谈话的地方,揽着阿月朝王后一众人翩然落下。 王后跌跪在地上, 声音有些颤抖。 “沈翊,我们需要谈一谈。” 沈翊抬手一招,诛邪剑飞入手中。 重伤的萨满亦被一股吸力直接摄来,摔跌在王后身旁。 此时,凶兽凶将被他杀了个片甲不留,北莽一众人的生死尽在他指掌之间。 这才是谈话的最好时候。 沈翊淡淡道: “王后,说说吧。” “你说的那个关于天人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我很好奇,我将此地闹成如此模样,却仍然没有天人降临,他们是真的不在了吗?” 第557章 天人去向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王后看了看身后一众护卫,面色犹豫: “此事事关重大……” 沈翊不置可否,王后遂回头低声道: “去洞窟外候着。” 一众精骑护卫面面相觑。 旋即陆陆续续转身撤走。 石窟里只剩下了王后、萨满、绛姝,以及沈翊、阿月五个人。 “说吧。” 事到如今,王后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她沉吟片刻,缓缓开口: “天人强者,不类凡俗。” “对于他们来说,俗世王朝的纷争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们毕生追求的只剩下了两件事。” “一是延长寿命。” “二是破碎虚空。” 沈翊微微颔首。 王后所说,与当年圣僧提及的不谋而合,所以天人强者轻易不在世间出现。 他们多是潜心修行,闭关不出。 对于天人来说,世间欲望如过眼云烟,转瞬忽逝,不留于心。 而天人们与天地交感,反而能深刻体会到到自然的生死轮转,周而复始。 也更能清晰感受到自身寿元一点一滴流逝的那种抽离和空虚。 在天人五衰这种枷锁的桎梏下,天人们只剩下唯一的执念,修行。 在倒计时滴答滴答的时间流逝中,修成更高的境界,获得更多的寿命,直至破碎虚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王后说的是同一件事。 破碎虚空也不过是为了摆脱天地束缚,获得长生久视的一种尝试。 “而世间存在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境,这种地方往往得天地造化,乃天地元气汇聚之所。” “若能在其中修行,则有事半功倍之效,这样的秘境,对于一心修行的天人强者来说,自然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这样的秘境,在中原另有不同的叫法,道家称作洞天福地、太虚仙境,亦或是昆仑墟,白玉京、佛家则称之为佛国、灵山、极乐等等。” 沈翊挑了挑眉。 这样的说法,新奇但很合理。 王后继续道: “这类秘境地点隐秘,难以找寻,唯有能够与天地交感的天人,能够沿着天地元气的走向变化,寻到这类秘境之所在。” “天人之下,即使入口近在咫尺,也只如镜花水月,过门而不入。” “而且,天人修持越是深厚,便越能感应清晰,寻到秘地脉络之所在。” “只不过秘境虽好,但有一个缺点。” 王后微微一顿。 看向沈翊,似是要卖一个关子。 沈翊眯了眯眼睛,开口道: “天人世上难见。” “难不成这类秘境,皆是有进无出?” 王后点点头: “没错。” “正是,有进无出。” “不过这只是我族先辈凭借以往经验的揣测,毕竟那些踏足秘境的人,皆是未归。” “亦有可能真的是流连忘返,毕竟俗世红尘对他们来说,再没有半点吸引力。” “在北莽。” “一旦有高手踏足天人之境,便会渐渐从俗世抽身而出,潜心闭关专注修持。” “而后,随着修持渐长,对于天地变化的感应也越来越深刻,便起身入秘境,不复出焉。” “久而久之,世间渐渐便形成如是现象,天人强者于世间显露名声之后,又会渐渐归于寂然。” 沈翊默然,原来如此。 白帝远游,夫子无踪。 圣僧自称心有所感,皆是感到天地元气汇聚流向,为证修持,而身入了洞天福地。 只是沈翊却犹有疑惑: “即便如此。” “偌大的北莽也不该一个天人强者都不存,难不成北莽此代,就如此青黄不接,没有天人出世吗?” 王后许是想到北莽被沈翊一刀一剑杀穿的场景,无奈苦道: “自非如此。” “十年之前,我苍狼王族,黑水部、赫炎部仍然有天人存世。” “他们平日皆是闭关潜修,只有危急存亡的大事,我等才会请老祖宗们出关。” 一旁重伤的萨满,此刻愤愤开口: “若是老祖们仍在。” “怎会容尔等黄口小儿在神山逞凶!” 阿月笑盈盈地凑近萨满: “老爷爷,受伤了安静在旁边听着,不然我就帮你安静哩。” 萨满看着阿月那耳垂上缓缓流转的青红小蛇,朝着他发出嘶嘶的蛇鸣,顿时偃旗息鼓。 沈翊没理会萨满的叫嚣, 而是开口道: “后来呢?” 王后沉默片刻,复又开口: “天地异变。” 天地异变? 沈翊记得圣僧也隐隐提起过,但是语焉不详,他赶忙追问: “何种异变。” 王后摇了摇头: “老祖们只道秘境之中灵气喷涌频频爆发,蔓延外世,但是老祖们皆不知缘由。” “原本秘境就对天人有极强的吸引力,如此异变之下,老祖们自想入境一观。” “只不过老祖们虽然修行心切,但终究对北莽留有一份香火之情。” “他们给北莽留了一些保障。” “一是指点包括拓跋弘在内的一众北莽天骄武道修行,尤其是拓跋弘,不出二十年便可踏入天人。” “二是以大神通造就渊池秘地。” “秘境灵气蔓延,带出了一缕凶戾煞气,老祖们道那是上古被镇压的十凶兽的遗骸精气,他们以将凶戾煞气牵引至渊池,我王族再以秘法制造凶将,若是十凶齐聚,结阵而迎,天人可挡。” “不过老祖们曾言,凶将只可作镇族之用,不可以之对内兴兵,我也不能主动将拓跋弘骗至渊池坑杀,大萨满也不会同意,故而,我只能假借你手。” “在那之后,北莽的天人老祖们,便先后陆续踏入秘境不复出焉。” 王后喃喃: “只可惜,十凶未尽全功。” “否则也不会……” 沈翊忽然道: “我在大夏北郡曾碰到过一个人。” “那人身似铁塔凶兽,身穿饕餮腥红甲,却并非死尸,而是一个神志迷失的痴人。” 王后神情微微一震,旋即道: “那是我的孩子。” “起初,我等培育凶将不得要领,欲先以活人披甲为祭,此子天赋异禀,我便以之为试。” 沈翊眯眼: “那可是你的孩子。” “竟能如此残忍。” 王后眼眸中涌现恨意,几乎咆哮道: “那又如何!” “那也是拓跋弘的孽子,是拓跋弘折辱我所生!他是我屈辱和卑微的见证!” “我对他恨之入骨,用他试炼凶将,变成如兽似妖的痴儿,正是我之所愿!” 一旁的绛姝则更为震惊,她显然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个兄弟,亦不知她的母亲竟被拓跋弘羞辱的苦痛经历。 沈翊沉默。 这种公理难断的事情,他也不愿做那辩驳是非的判官,只是他想起李食死前的挣扎的模样。 他一生的执念所在不过一个母亲的环抱,可他不知道自己却被当作一个污点和苦痛的纠集。 王后抱起了他。 将他投入渊池炼作了凶将,而后体生异变,凶蛮如兽,煞气入神智,变成了彻头彻尾的疯子。 最后,饕餮李食从神山出逃一路南下,潜入了中原,最终死在了沈翊的刀下。 第558章 毁灭根基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又道: “而当初那饕餮一路南下,正是落入百里浮屠之手,百里浮屠与北莽勾结,想来便是与王后有联系吧。” “你终究仍是心有记挂。” 王后双目呆滞: “呵呵,是吗?” “我只是在记挂那套造价不菲,辛苦蕴养的饕餮战甲罢了。” 沈翊撇了撇嘴: “随便你怎么说。” 沈翊想来,或许也是因为李食失控。 而后王后才改用死尸披甲,炼成这半尸半甲,如臂使指的凶将。 凶将不得用以北莽族内相残。 所以王后即便后来手握重器,也不能肆意对拓跋弘出手,还得借助沈翊的力量。 至此,一切厘清。 沈翊最后问了一个问题: “北地的洞天秘境是否就在这神山之中,渊池之底?” 王后眼神茫然。 似有第一次听闻的惊讶。 但是那萨满的眼神却是蓦然一变,眼中震撼和惊骇难以遮掩。 沈翊笑道: “果真如此。” 自他进入黑山就感知到了远比他处更加浓郁的天气元气涌动,进入石窟之后的感知愈发明显。 就在渊池之中。 而且,他刚刚被拖入渊池,也能感受到一股股凶戾煞气被一股无形力量自不知明的深处牵引而来。 渊池本身更是一汪活水,贯通山体,深不可测,一直延伸向山中极深处。 故而,沈翊揣测那传说中的秘境入口,当是在渊池之下,只不过他现在终究不是天人,未能与天地交感,他现在尽展真意,也只能感知到那牵引煞气的无形真力。 精神循着煞气源头延展,却是空空荡荡,遍寻无门,也就是说,即便沈翊想入洞天一探,也是没有门路,更何况这种有进无出的秘境。 他自己不敢随意尝试。 “看着他们,等我一下。” 沈翊叮嘱阿月。 阿月噢了一声,掐着细腰,眼神炯炯盯着一众俘虏,身后的沈翊却是扑通一声跳进渊池。 萨满惊愕,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惊恐大吼:“你要做什么?!” 身形当即便要飞身扑出,仿佛要拼尽全力阻止沈翊。 然而,他的周身穴道被封,连真气都难以运用,不过是无能挣扎。 阿月素手轻抬。 一青一红两道小蛇自白皙的手背上电射而出,掠向萨满的脖颈,埋头一咬。 两道蛇吻痕迹出现在脖颈。 冷热交加的两股极致痛感,瞬间蔓延萨满的全身,让他吐出一半的骂声,硬生生梗在喉咙。 扑通一声倒地, 宛若虾米一样,蜷缩不动。 只有赤红扭曲面庞,冷汗涔涔的石头,诉说着他此刻身处冰火地狱。 阿月拍了拍手: “我看谁还敢捣乱哩。” 沈翊没有去管岸边发生的意外。 以阿月现在的修为,自保无虞,除非北莽还有五六个凶将大宗师在侧。 这显然是不可能得了。 他将真意收束在渊池之内,尽力向着池底延伸,他虽然感知不到秘境门庭,但却能将那导引凶煞戾气的天人真力一一辨别而出。 他要做的,便是抽刀斩之! 彻底毁去北莽倚仗。 锵! 刀剑齐出。 刹那间,刀剑真意节节攀升! 刀意接天,剑荡九幽, 刀剑合击,便是天地相合,归复混沌! 混沌天地! 倏然之间,无尽刀气和剑气以沈翊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激荡席卷。 刀气剑气所至,那充盈渊池的凶煞戾气被尽数搅得粉碎,天人留存的接应煞气的真力,在沈翊这已然不亚于天人之威的刀剑合击之下,即便苦苦支撑,最终仍是支离破碎。 地窟中的众人只感到持续不断的地动山摇,洞窟山石簌簌而落,似要坍塌。 哗。 沈翊自渊池飞身而出,轻巧落回岸边。 萨满瘫在地上,怔怔无言。 漆黑如墨的渊池水此刻变得清澈,池中神异尽散,北莽天人留下的布置,已然尽数被毁了。 接下来,就是处理这几位。 沈翊并指为剑,一道纯阳剑气洞穿了萨满的咽喉,这位萨满精通炼甲秘传,虽然渊池毁了,但保不准自己鼓捣出什么麻烦玩意儿,还是杀了的好。 【斩杀大宗师武者,获得潜修时间,三十年】 【潜修】剩余115年零5个月 至于王后。 她此刻瘫坐在石壁上,眼眸中空洞无物,渊池被毁了,凶将被灭了,她的雄心壮志,已经被沈翊尽数粉碎。 拓跋弘死了,李食也亡了。 她的痛苦仇怨寄托哀愁,也都烟消云散。 这一切都是拜沈翊所赐。 王后怔怔地看着沈翊,要杀她吗?她似乎已经无所谓了,也懒得给自己争取活命的机会。 “沈翊,求求你。” “放了娘亲吧,她没想要害你的,而且北莽现在已经对你,对大夏都构不成威胁了!” 绛姝跪在沈翊面前,苦苦哀求。 王后的眼眸中焕发一丝神采,她并非一无所有,她还有女儿,还有绛姝。 或许将绛姝培养成一个合格的王,便是她此生唯余的目标。 沈翊听着绛姝的苦苦哀求。 看着已然心如死灰,形容枯槁的王后,她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多岁。 沈翊淡淡道: “她已经死了。” “不用我再杀第二次。” 他朝着阿月伸出手掌: “阿月,我们走吧。” 阿月点点头: “噢。” 白皙的小手搭上沈翊的大手,两人身形动如惊鸿掠影,倏然消失在洞窟。 绛姝环抱着王后,沉默望着空空荡荡的石窟秘洞,只觉恍若隔世。 她知道,她或许此生再没机会见到沈翊,但是他的身影,将永远,牢牢印刻在心。 …… 沈翊和阿月出了石窟,天已大亮。 两人行于山间,不疾不徐。 阿月东瞅西顾,一脸好奇: “来的时候都没有仔细看。” “这里的树叶、土壤,都是黑的哎,好神奇,怪不得又叫黑山。” 沈翊含笑: “这座山长年累月经受凶煞戾气弥漫滋养,山上草叶花木自是有奇特之处。” 忽然,一阵哗哗的流水声响起。 沈翊拽了拽了手掌,阿月回头: “怎么哩?” “满身是血,我去洗洗。” 沈翊指了指流水方向,阿月当即拉着沈翊蹦跳着往那方向跑去: “走咯。” 这是一条小溪,溪水潺潺自黑山上流淌而下,清澈见底,溪水底部皆是墨黑浑圆的鹅卵石。 阿月笑道: “这里好像明月峡哩。” 沈翊记得,当时他们帮阿火报了仇,而后沿着明月峡的山麓而行。 便也是遇到一条类似的溪水。 他们便是在那里互换了信物。 现在不仅他记得,阿月也记得了。 第559章 地榜第一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纵身一跃跳进溪水,一个下潜,刚好将他全身没入,真气催发,周身血污被荡起,又被涓涓流水带走。 水花激荡,在阳光下更显熠熠生辉。 阿月见状,玩心大起, 也跳进溪水,双手舀起清水就往沈翊脖子里灌,沈翊自然不甘示弱,奋起反击。 好好一条清溪,被两个大宗师,一顿肆虐,气劲激荡的水花四溅纷飞,将周边花木全都临幸了个遍。 半晌之后,两人湿漉漉躺在草地上,真气一运,周身水汽便尽数蒸发成雾。 两人对视一眼,顿时哈哈大笑。 “北莽没什么意思了。” “我们回中原吧。” 阿月笑着应和: “好噢。” 沈翊忽然想到了什么,笑问道: “你是不是还没回去看你爹娘呢。” 阿月秀眉微蹙,旋即嫣然一笑: “我忘了哩。” 远隔万里的五毒教山寨,蓝猛忽然打了个喷嚏,疑惑挠头: “谁在惦记我。” 旋即他又寻思阿月在药王谷医病已经有不短的时间,要不要去探望一番。 …… 一夜之间,北莽王城风云变幻。 拓跋弘与沈翊于王宫高天交锋,落败身死,王后公开宣罪己之书,自言致使北莽损失如此大将,将卸任王位,扶绛姝公主为北莽新王。 而失去了拓跋弘和拓跋风的赫炎部,大势倾颓,形势更是急转直下,当即选择退守本部,再不欲与苍狼和朔风部争锋。 五部族南征大军失去了大将军拓跋弘,旋即收到王城发来的一封调令,命各族军士各归其族,休养生息。 多年来对拒北关咄咄逼人的北莽大军,在短短几日,便已是分崩离析,烟消云散。 当然,大军之中不是没有人想站出来主持大局,然而,除了拓跋弘之外,谁又能有威望横压一切。 再加上王城王宫,绛姝刚刚登上王座,自忖没有足够威望震慑大军,索性号召各部族召回自家族兵。 而各部族被拓跋弘横压如许,对族兵的掌控力本就日渐消退,如今也乐得趁势而动 于是,大势之下,浩浩百万军,便不击而溃,不是溃于外患,而是溃于内忧。 太阳底下无新事, 古往今来莫不如此。 而沈翊和阿月早早便离开了王城,一路策马南下,重新回到了拒北关。 两人刚一入关。 一袭红衣轻甲的谢小楼, 赫然在城门等候。 她笑着道: “虽然料到你此去北莽不会太平,却没想到你直接斩了拓跋弘。” 沈翊哑然: “没想到你们已经得到消息了。” 谢小楼道: “这是自然。” “王宫一战惊世骇俗,直接引发北莽政变,南征大军溃退,拒北关的威胁更是一朝解除。” “这一战,比起南北剑决的影响力,还要意义深远威名远播。” “就在两日之前,天机榜刊定,你现在是当之无愧的,地榜第一。” 沈翊又是一惊。 没想到一趟北莽归来,这便地榜第一了。 不过沈翊转念一想, 如今他玄功圆满,刀剑通神。 天人之下,几乎没有敌手。 地榜第一,本就是水到渠成,当之无愧。 谢小楼带着几人回到北山大营,谢眺之自是设宴款待,他对于地榜第一的名头花落他人,倒是浑不在意,反而对沈翊孤身闯北莽,一解拒北关之危,大为敬佩。 直言感叹,英雄出少年! 而一众军中大将对沈翊的敬仰,更是无以复加,不是因为他的名头,也不是因为他的实力,而是,沈翊的功绩。 深入蛮族腹地,取万军大将首级,这是每一个军伍中人都幻想过的彪炳之功! 然而,他们也只能想想而已。 只有沈翊, 却是真真正正的做到了。 谁能不服。 只是听着一众人的溢美之词,沈翊却也有些不好意思,他之所以能杀了拓跋弘,实则还是得益于王后做局,让他有机会与之捉对厮杀。 若拓跋弘真是坐镇军中, 百万大军当面, 他沈翊能杀三百,杀三千, 可是能杀了三万,三十万吗? 恐怕很难, 就算沈翊的真气近乎无穷无竭,但也只是近乎,仍旧并非真正的天人。 他的精气神经过几十万人的消耗,也不可能毫无折损。 更遑论还有拓跋弘、拓跋风这等高手坐镇军中,若是沈翊一人与之对上,仍旧是胜负难料。 众人没想到沈翊在这欢朋满座的酒宴上,竟然真是在思考若一人对上百万大军,该是如何应对。 “沈兄弟,发什么愣。” “来来来,干了这一碗。” 人高马大的大将冯左举着酒碗怼到沈翊面前,让他从思考中惊醒。 抬眼看去,营帐里一众大将各个开怀拼酒,谢眺之坐在首位,亦是畅快大笑。 阿月自己俏脸本就通红。 揽着另一个俏脸通红的红衣美人,端着酒碗嚷嚷着要和谢小楼义结金兰。 谢小楼自己也有些醉意,一边抚着阿月的脑袋,一边惊叹阿月的酒量惊人。 沈翊望着眼前这岁月静好的一幕,只感慨自己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当即举碗让冯左给他满上, 啪的碰碗,一饮而尽。 …… 饮酒乐甚,大梦不觉。 沈翊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 走出营帐,北山大营已经分列分军,在各大演武场进行日常的演武操练。 昨日和他们饮酒大醉的将领们,竟是一个不落,谢小楼更是一身红甲,英姿飒爽。 算来算去, 只有阿月仍然趴在窝里,呼呼大睡。 待得日上三竿,阿月迷迷糊糊走出营帐,沈翊和谢小楼已经在喝茶闲聊了。 谢小楼问沈翊之后有何打算。 沈翊手头没有特别紧急的事情,一个是去梵空寺,一个是去纯阳宫。 “我估计陪阿月先回一趟彩南郡。” 沈翊指了指打着哈欠进来的阿月,阿月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嫣然笑问: “小楼姐姐,你呢?” “还待在这里吗?” 谢小楼笑着摇了摇头: “我毕竟是镇抚司之人,先前北莽叩关,我应召而来,如今拒北关的威胁已解。” “我也该回上京复命。” 沈翊恍然。 谢小楼向来雷厉风行,中午和两人道别,下午便已然策马而归。 谢小楼前脚离开,沈翊和阿月后脚拜别谢眺之,准备南下。 阿月如故坐在乌云踏雪的背上,乌云踏雪对于阿月的归来也很是欢喜。 好像浑然忘了之前是谁,动不动就想尝尝乌云踏雪这一身腱子肉的味道。 两人在拒北城采买了一番路上用度,策马自南城门而出。 忽然,一声劲风在耳畔响起。 沈翊探手一抓, 一个小纸团赫然现于掌中,而一个黑影没入熙熙攘攘的摊贩人群之间,很快消失不见。 沈翊将纸团打开。 眉头微微一挑: “阿月,我们恐怕要绕个路了。” 第560章 天魔异动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天魔异动,秘密入京相商。” 落款是,顾子桑。 许是沈翊势不可挡的势头,吓到了叶弥笙,他要是再不想办法,沈翊成就天人在望。 他将永远拿不到沈翊手中的天魔观想图,他手中的天魔传承便始终有缺。 他纵使再天纵之才,也很难凭借残缺的天魔传承,踏入天人之境。 他和沈翊不仅仅是意气仇怨,而是大道之争,必然要拼个你死我活。 如今,叶弥笙异动,沈翊自是要和顾子桑盘算一番,有所应对,最好能毕其功于一役,将叶弥笙这个暗中捣鬼的天魔传人,真正摁死。 阿月一听沈翊叙说一番前因后果。 当即两眼放光。 “快快快。” “小楼姐姐还没走远。” “咱们还能一道同行。” 沈翊却是摇了摇头,顾子桑和他联络属于绝密,越少人知道越好,他们不仅不和谢小楼一道,而且还得乔装打扮,秘密入京。 他提议道: “要不咱们给五毒教去一封信。” “免得你爹娘担心。” 阿月环顾四方,两人刚从拒北城出来,周遭正是荒郊野岭,更没有书局驿站这类地方。 阿月旋即朗声道: “不用啦。” “到了京城再说咯。” 五毒教。 蓝猛又是一个喷嚏,挠挠头: “谁又想我。” 旋即憨憨一笑: “莫不是我的小月儿记忆恢复, 想起了她老爹我?” …… 湘郡中部,一袭白衣胜雪的妖异男子,行走在崇山峻岭,林木茂密的深处。 原本荒无一人的林木间,忽然两道凌厉劲风响起,两道身着血色红袍的人影自林间飞掠而落,一左一右,挥掌袭向白衣男子的要害,掌风之间,血色流转,散发腥然恶臭。 妖异男子轻笑一声。 脚步一错,双手提掌之间,衣袖飘逸更有一股出尘意味,犹如谪仙翩然。 砰! 看似平平无奇的两掌,迎上左右两道血影,两个血袍人冷笑一声: “找死!” 玄功运转,化血蚀骨! 孰料,那妖异男子两掌之间,竟是倏然闪烁起同样的血芒。 两个血袍人神情陡然震惊,只觉得掌间不仅没有摄来对方气血,腐蚀筋骨,反倒是自己的气血仿佛开闸泄洪一般,滔滔不绝涌向对方掌中。 “你怎会……化血蚀骨神功!” 两人惨叫一声,想要脱手撤身,却是反被一股吸力牢牢吸住,只片刻,两人便化为两具干尸啪嗒摔在地上。 妖异男子拍了拍手,喃喃自语: “连话都不问就要夺人性命。” “真不愧有我圣门最恶之称。” 如此动静,好似投石惊起一众飞鸟,只听得嗖嗖嗖几道声响,数道血影飞掠而出。 这次终于有人踏身而出言: “来者何人!” “缘何闯我古神教!” 这一众血袍皆看出来者的诡异,此人功力高深,随手就将他们的两名同僚打杀。 而且这人刚才展露的血色劲力,俨然是他们古神教的化血蚀骨功。 并非此前那种误入山中随意打杀的蝼蚁。 妖异男子轻笑: “劳烦通报尹教主。” “天魔教叶弥笙,前来拜访。” 一众血袍皆是一惊。 对于他们这些魔门邪徒来说,天魔教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堪比白月光。 更在古神、无生两教之上, 更不用说其他四宗。 如今,叶弥笙报出名头,一众血袍的神情立即变得谦恭,一人忙道: “我这就去禀报!” 此人正待离去,一道血光自远处掠空而来,其势快如闪电,却偏偏所过之处,无波无澜,寂然无声。 “不必了,天魔传人大驾光临。” “师父让我来亲自迎一迎你。” 血光骤然停落,清朗的声音随之传遍山林,一众值守山门的血影,当即半跪在地,齐声道: “温公子。” 来人唤作温旷,乃是尹天妄的真传大弟子,一身修为已然踏入大宗师之境。 自从尹天妄念又从白帝城负伤而回再度闭关,温旷便被尹天妄委以重任,执掌整个古神教。 古神教的长老祭酒,供奉护法,莫不遵循,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温旷心性谨小慎微。 在尹天妄闭关期间,收束门徒,不管江湖上有何风吹草动,他都浑不在意,只一心等候尹天妄出关,倒也没有出过纰漏。 不久前尹天妄出关, 对温旷更是赞许有加。 毕竟对比其他魔门大宗,长生、合欢、烈山、万毒,这些跳得欢的,全都栽了跟头。 甚至万毒门直接被所谓的正道给灭了。 正所谓少输当赢。 没有作为,反倒成了最大的作为。 有了尹天妄的认可,温旷在教中声望更是一时无二,赫然就是内定的古神教下一任掌教。 温旷到此,便如教主亲至。 在场古神教众自是无不跪服。 叶弥笙听着温旷话中带刺,也不恼怒,毕竟一趟白帝城,只有叶弥笙得了好处。 原本刚刚伤愈的尹天妄,竟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负伤而归,如此大辱,古神教上下自会迁怒于他。 若他不是天魔传人。 若他不是已然承继了先天遗泽,踏入大宗师之境,温旷此时早就将他抽筋扒皮,以替他恩师泄愤了。 “温兄,好久不见。” “不知尹教主的伤势恢复得如何?” 叶弥笙笑容满面,专往古神教伤口撒盐。 温旷冷哼一声: “家师自然安好。” “想找死的话,跟我来吧。” 叶弥笙轻笑: “请带路。” 话罢,两人纵身而起,一者如遁血光,一者快似极影,几个闪现,便消失在林间。 叶弥笙随着韩旷穿过杀机暗藏的密林杀阵,淌过守卫森严的一线天峡,进入一座几十丈高,宛如巨兽之口的山洞。 沿着山洞一路向下。 兜兜转转。 叶弥笙终于来到一座规制恢宏的地宫,这是古神教的总舵,目之所及,四处是忙忙碌碌的血袍教众。 两人穿过大殿,一路向山腹深处行去,最终停在那两扇巨大的石门之前。 叶弥笙微微蹙眉。 他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自石门之后扑面而来,他的感知敏锐,甚至隐隐觉出其中隐含的一缕杀机。 韩旷面朝石门,躬身行礼: “师父,叶弥笙前来拜访。” 忽然。 石门之中爆发出一声苍然怒喝: “叶弥笙,你是来找死的吗?!” 砰! 两扇石门被一股强横的气劲冲荡开来,一道巨大的血色手印,裹挟无边威势呼啸。 叶弥笙瞳孔微微一缩。 那巨大手印并非气劲凝结的虚相,而是真真正正腥气逼人的粘稠鲜血组成! 九幽血海掌印! 中者全都气血蒸腾焚尽,只剩一张人皮,一具枯骨! 尹天妄是真的想杀他! 第561章 再入京城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血色掌印裹挟滚滚劲风,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而来。 叶弥笙足尖一点地面,身形骤然出现一瞬间的模糊,疾退! 砰! 掌印轰然将叶弥笙的身影轰个粉碎! 是残影! 叶弥笙落足数丈之后, 血色掌印却是势头不减,如影随形! 叶弥笙身形接连闪动,鬼魅般的身法凭空明灭,留下一个又一个真假难辨的虚影残相。 血色掌印则是接连摧毁数道身影,仿佛是彻底将叶弥笙锁定,不彻彻底底打在身上,绝不消散。 叶弥笙白袍飞舞,衣袖激扬, 天魔玄功运转,抬掌而迎,同样是一道血色掌印呼啸而出。 只不过他的血色,则是纯以深厚的天魔真气构建,两相对撞,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砰然巨响。 凝聚成掌印的鲜血受到劲力催发,蓦然崩散为漫天血雨,然而,血雨并未落下,而是化为密密麻麻的血珠,悬停在空中。 “天魔教出来的小兔崽子,若非你的天魔无相修至大成,我今日定要将你抽筋扒皮,做成我教中血尸,日日让人鞭笞泄愤!” 苍然老声传入耳中。 叶弥笙的目光穿过密密麻麻的血雨血珠,望向那血腥扑面的石室。 他的目力极好,感知更是敏锐, 他看到了,一片血海汪洋,一道黑袍血纹,面容青白的老者,虚坐在血海上浮沉。 这便是古神教主, 血海冥河,尹天妄。 叶弥笙轻轻一笑: “尹教主,若非修成天魔玄功,我也不敢出现在您的面前,您说是吗?” 话音未落,叶弥笙身形一闪,仿佛无相无形的清风,倏然掠过漫天血雨,掠入石室。 一旁的韩旷骤然一惊。 好快的速度, 好高明的身法。 他赶忙动身追进石室内,但见叶弥笙步履虚踏,脚下血海翻涌,化为一朵朵莲花,将之托举不落。 叶弥笙对面,尹天妄坐在血海凝聚的王座上,衣袖轻挥,石室外的悬停血雨再度飞回,一滴不落的落回血海之中,撞出层层叠叠的涟漪。 “叶小子,你来我古神教做甚!” 叶弥笙微微一笑: “伊教主,天地异变,天人远游,此乃魔门复兴的大争之势。” “我是来, 与你谈合作的。” …… 上京城皇宫。 顾子桑一袭鹅黄长裙,端坐在书房正在看书,一名侍女匆匆而来: “公主。” “定北侯府,谢小楼大人在北境归来。” “刚刚已经去了镇抚司复命。” “奴婢打听到,齐王已经派人送上拜帖,想要登门拜访。” 顾子桑微微一顿,笑了笑。 自她从桑海祭天归来之后, 齐王随后便也入京。 许是担忧顾子桑借助桑海祭天的大势,在朝中打开局面,齐王甫一入京,便接连拜访朝中诸公,争取文道的支撑。 如今,谢小楼前脚归京,齐王后脚便至,心思昭然若揭。 是想借谢小楼之便,一探定北侯的态度,定北侯在军中威望深重,若能得其支持。 哪怕秦王占两郡之地, 也不足为虑。 顾子桑轻声道: “也替我送上拜帖,我们不能失了礼数。” 既然谢小楼回来了。 那他, 应该也来了。 翌日,顾子桑大张旗鼓地出宫。 向定北侯府而去。 她坐在轿辇之中,周围金吾卫随行相护,浩浩荡荡的队伍,引得许许多多平头百姓驻足而观。 忽然,一阵清风掀起车帘一角。 一股犹如涟漪般声音忽的落入她的耳畔:“玉华院,报羽公子。” 顾子桑秀眉微微一挑。 这声音温润,极为熟悉,赫然便是沈翊,他果然来了,透出窗帘,顾子桑放眼瞧去,却见那一片片人头攒动的百姓,根本辨不出哪一个是他的身影。 顾子桑放下车帘。 这一趟出宫的目的已然达成,只不过她也不好立刻起驾回宫,做戏做全套。 便依旧如故继续去往定北侯府。 只不过她知道,无论是齐王还是自己,在谢小楼那里只会是铩羽而归。 若是定北侯是如此轻易就能被拉拢,那他就不会得到老皇帝信任,常驻北境而不归了。 定北侯谢眺之和指挥使曲云祯, 这两人是大夏的柱石, 谁都可能会站队,甚至东厂的那群太监也不例外,但只要这两人不动如山。 那便能稳住大夏的江山,避免王朝的分崩离析。 …… 人山人海的街道外的小巷。 一个样貌清秀的小姑娘蹲在小摊前,摊子上形似铜钱的圆饼,仰头朝着徐徐走来的青年道: “我想吃这个。” 传完话的沈翊见状轻轻一笑: “好。” 毫不犹豫,掏钱结账。 片刻之后,阿月捧着零嘴和沈翊在街上游逛,她嘴里鼓鼓囊囊,含糊不清道: “沈翊,你不是来过上京吗?” “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沈翊无奈: “我当时来去匆匆。” “只在定北侯府小住了几日,之后便被镇抚司追着逃出了城去。” “哪里知道什么好玩的地方,在这方面,我和你一样。” 阿月噢了一声,好奇道: “谁这么厉害,还能追得你落荒而逃哩。” 沈翊笑了笑: “是那时候的我,还不够强。” 忽然。 远处传来一声响亮的高呼: “镇抚司办案!” “闲杂人等速速避退!” 前方一道衣衫不整的人影飞檐走壁,朝着这方疾掠而来,身后则是几道玄衣疾追。 只是前方这身影速度极快,虽然看起来慌慌张张的,但奔行之间,还有空整理衣衫,速度更是不落分毫。 身形一窜就十几丈,飞掠之间罡气涌动,俨然是外罡之境以上,但这身法速度,已经是堪比宗师。 神仙打架,百姓遭殃。 街道上的百姓见状各个四散奔逃。 围观有人道: “听说上京城最近出了个采花贼,好多世家小姐都遭了毒手,难不成就是此人。” 沈翊一边听着。 一边拉着阿月靠路边站。 好在两方在屋瓦上追逃,除了偶尔被波及掉落的瓦片,倒也没有影响到百姓。 忽然。 一道犹如白虹的剑光,自极远处激荡而来,那是一柄通体玉白的长剑,剑气迸发,犹如龙吟! 剑锋直指那仓皇逃窜的人影! 沈翊正觉这剑光熟悉,一道身影却是自远方掠来,其一身青袍,风姿卓然。 “柳无痕,你今日跑不了!” 沈翊眉头一挑,看到来人脸上半截青龙面具和一对青色的眼瞳,竟真的是熟人,正是当年追杀他至城门之外的青龙使,经年不见,他也修成了宗师。 第562章 偶遇故人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白玉剑光激射而至。 那唤作柳无痕的采花贼大惊失色。 他本就不擅征伐,面对如此凌厉剑光而是慌了神,扬手一格。 手中匕首顿时被震得脱手而飞。 疾奔的身形更是受到剑劲震颤,也顿时失了平衡,身子一歪,从房檐上跌了下来。 扑通一声,落在了沈翊眼前。 身后的几名玄衣接踵而来,远处的青龙使更是顷刻便至。 柳无痕翻身而起, 此时已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凶狠的目光倏然落在街道旁四散奔逃,瑟瑟发抖的平头百姓,他要抓个人质。 只是方才的追逃, 街道上的路人一哄而散,早就所剩无几,剩下的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愣头青。 比如阿月这种。 故而沈翊两人离着这柳无痕反倒是最近的。 再说,阿月虽是易容改扮,但总归是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模样,在那柳无痕的眼中就是待宰的羔羊。 当即,势如虎狼, 飞身朝着阿月扑了过来。 身后的一众玄衣见状已然来不及赶至,只能连连挥手惊呼: “快快离开!” 但这又哪里来得及,对于柳无痕这样一个轻功不弱于宗师的高手来说,相隔数丈的距离,也不过是一个纵跃的事情。 柳无痕眼见小姑娘近在咫尺,面上已经挂上了喜色,手里有了人质,便能让镇抚司投鼠忌器,自己定能有机会逃出生天。 忽然,他只觉的眼睛一花,一个相貌平平的青年挡在那小姑娘面前。 他眼中发狠,这等杂鱼他向来随手可灭,当即真气凝转,朝着沈翊一掌拍了过来。 这一掌声势浩大。 罡气流转之下,更是发出阵阵撕裂空气的尖啸,寻常人若是挨实了这一掌,柳无痕手下便又添一道冤死的亡魂。 沈翊轻轻摇头,反手一巴掌朝着飞扑而来柳无痕盖了过去。 噗! 简简单单的一巴掌, 磅礴的掌力偃旗息鼓,凌厉的罡风希声若蚊,柳无痕只觉得眼前一晃,不知怎的,那巴掌就落在自己脸上,紧接着就是一股沛然大力袭涌而来。 他的身形打着旋倒飞出去,狠狠砸在地上,青砖崩裂,碎石如飞。 沈翊瞧都不瞧。 拉着阿月折身便走。 再耽误下去, 便要被镇抚司拦下问话了。 两人身形窜入小巷,七拐八折,阿月忽的回头,声音清脆: “有人跟来哩。” 沈翊止步回头。 便看到一袭青衣的青龙使手握白玉长剑,身形如电,足踏檐墙,飞身疾追而来。 “两位请留步!” 显然,对方看到沈翊一招败了柳无痕,心觉蹊跷,想要追上来问个究竟。 沈翊啧然一声, 抬眸望去。 青龙使恰好对上了那双眼睛,一刹那间,他只觉周遭环境风云变幻,化为一片漆黑。 只剩下的那一对奇异眼眸, 一者青苍,一者玄黑, 光晕流转,似蕴含无上大道玄机。 他仿佛看到天沉地升,轰然碰撞,归复一片黑暗无边的混沌。 青龙使的身形一歪,身如断线风筝般,扑通一声跌落在巷子里。 “走吧。” 沈翊拉着阿月复又动身。 阿月被沈翊拽着走,还不住回头望着地上一动不动的身,小嘴张圆,眼冒星星: “哇,沈翊你这是什么武功,瞪了他一眼就从空中掉下来了。” 沈翊笑了: “想学吗?” “我可以教你啊。” 阿月当即双手挽住了沈翊的胳膊,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想学!” …… 无边混沌的黑暗中, 青龙使仿佛听到有人声自冥冥中传来: “大人!” “大人,你快醒醒!” 他猛然睁开双眼, 双手一撑地面嗖的一下站起身来,只是他起身的刹那,仍觉脑子像是一片浆糊。 身形踉跄欲倒。 旁边的玄衣见状,赶忙上前扶住了身形: “大人,你怎么样?” 青龙使揉着太阳穴,缓了良久,总算觉得清醒了些许,他望向前方巷子,那里却早已经空无一人。 身旁人出言问道: “大人,是谁暗算了你?” 青龙使摇了摇头,脑子里一片混沌。 他根本不记得对方样貌,只记得那宛如天道九幽般的一对眼眸。 他理了理头绪。 方才那名高人应该是借着对视的一眼,以武道真意为媒介,让他陷入某种幻觉之中,让他彻底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细细想来,便更觉恐怖。 只一眼,身为宗师的他便失去了知觉,即便是他的师父,身为指挥同知的四相青龙,恐怕都做不到这样的程度。 而且对方定然留了手。 否则,他早已身死道消,魂归地府了。 他在脑海中回想起那一对漠然无情的眼眸,只觉自己宛如蝼蚁般渺小。 竟是再生不起直面的勇气。 “柳无痕呢?” 旁边人的语气心有余悸: “浑身经脉尽断,已经断气了。” 青龙使又是一阵庆幸,他叮嘱道: “将柳无痕尸首收敛归衙。” “目前看来,柳无痕只是碰巧撞上了那位高人,所有人务必保密!” “我将亲自回禀指挥同知和指挥使大人。” 余者镇抚玄衣齐声应是。 …… 另一边,沈翊很快就忘了这个小插曲,和阿月投入另一边的游逛。 至于曾经和青龙使交手的仇怨,在沈翊心中犹如过眼云烟,再没留下分毫痕迹。 两人在京城兜兜转转,一直逛到花灯明媚,夜如白昼,这才回到了京城落脚的玉华院。 玉华院是京城里首屈一指的奢华客栈,独户独院,院中亭台花树,流水假山,造景繁复,不同于江南的温婉、云梦的轻灵,而是有着上京特有的厚重和底蕴。 两人回到客栈刚刚坐下歇息。 便有小二叩门问安: “客官,有客人前来拜访。” 沈翊微微一笑: “来的好快。” 他朗声回道: “快请。” 吱呀一声,院门轻启。 一个身穿素衣儒服,手摇折扇的书生迈步而入,人未转过石屏,清冽如泉的声音已然悠悠传来: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沈兄弟,阿月姑娘,在下久候多时了。” 沈翊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神情闪过一抹愕然,竟然是他? 阿月笑颜如花,语气中亦有惊讶: “陈书生,怎么是你嘞?” 来人文质彬彬,朝着厅堂两人躬身一礼,正是那桑海学宫的才子,陈之昂。 第563章 将计就计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眉头轻扬。 顾子桑给他传讯来京, 如今出现的却是陈之昂。 他记得在黄江壶口之时秦王提过一句,陈之昂已然入京,当时沈翊只道陈之昂入京,是为秦王暗中谋划布局,却不曾想就这么大咧咧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沈翊让陈之昂入座勘看茶,开门见山: “你是以何等身份在此。” “秦王的暗探?” “还是公主的幕僚。” 陈之昂笑道: “我现在是公主的幕僚。” 沈翊哑然,拱手赞道: “不愧是纵横捭阖的儒家天骄。” “若是公主知道是你将晋王算计致死,促成秦王入主中郡,又该如何作想?” 沈翊的话中带有调侃。 陈之昂却不以为意。 “她知道。” “我入京第一天便与公主分说清楚。” “只不过是公主需要我,而非我投效她,否则其势单力薄不足与齐王相抗。” “所以她的身份,你也知晓。” 陈之昂颔首: “桑海之行,已然猜到。” “只不过,公主身份的真假已经不重要了,为了稳定朝局,假的也可以是真的。” 沈翊恍然。 朝堂诸公,镇抚司,乃至东厂的那些太监,并不是傻子,只不过顾子桑的出现,恰好成了维持各方平衡的支点。 有人想害她,有人想保她。 有人想看到藩王割据,乱世烽烟,便有人致力于朝局稳定,免于动荡。 顾子桑便是在这等乱局之中小心斡旋,难怪会选择召陈之昂为幕僚。 身边多个人帮她抽丝剥茧,厘清局势,也能让她看得更全面一些。 更何况,桑海一行。 陈之昂是知道沈翊和顾子桑的渊源,即便谋算于她,多多少少也会顾忌沈翊的反应。 沈翊听着这一团乱麻的朝局,只觉得头大,他摆了摆手: “还是说正事吧。” “所谓天魔异动,究竟为何?” 陈之昂探了一口茶,微微一笑: “天魔叶弥笙传讯魔门三教四宗,而今天地异变加剧,他遍访九州各地,正道天人已然十去八九。” “尤其是天心寺失去了圣僧坐镇,实力大衰,合该集群魔之力,攻上天心山,砸了伏魔殿,将被囚禁的妖魔邪道通通释放。” “届时天下大乱。” “便是群魔乱舞的盛世。” 沈翊眯了眯眼: “好一个天魔传人。” “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的魔头。” 陈之昂笑道: “其实我倒觉得要谢谢他。” “即便没有他主动而为,我本也想和你商量扫荡天下魔门诸道的事宜。” “西陵虎视眈眈,中原天人尽去,想要留心对抗西陵,以及那虚无缥缈的大劫,必须先把天魔、古神这些魔教趁乱谋私的不安定因素铲除。” 沈翊古怪道: “攘外必先安内?” 陈之昂愣了一下,点点头: “是这道理。” 沈翊道: “无生教呢?” 陈之昂微微一笑: “这便是另外一点好处,有公主在宫中,无无生教便有正统上位的可能,他们不会妄动。” “甚至谁想搅乱这天下,他们反倒还要掂量掂量插手阻止,毕竟这九州天下有很大可能是落入他们之手。” 沈翊愕然。 好家伙,还能这么想。 无生教以为入主了上京城,上京城却也以顾子桑牵制了无生教。 现在的无生教和魔门其他野路子尿不到一个壶里,反倒是有当二五仔的潜质。 嗯不对。 顾子桑现在和他谋算叶弥笙,已经是个魔门二五仔了。 沈翊抛开脑中的杂乱想法。 重新回到正题。 如今既然知道了叶弥笙要对天心寺下手,那就好办了,他们只需要来个将计就计。 力求毕其功于一役,将叶弥笙和他召来的魔门同僚一锅端了,那内患之危可解。 沈翊和陈之昂一直商量到了子夜,这才将人送走,而阿月哈欠连天,早已去趴窝睡觉。 翌日,日上三竿。 沈翊和阿月醒来吃过午饭。 又上街采买一些物资吃食,而后便打马出城,悄然无声地离开了上京。 上京虽繁华, 但并非心安处。 “阿月,要再顺道一趟天心寺咯,我曾经在那里当过和尚。” 沈翊与阿月共乘一骑,马蹄声哒哒在官道上悠扬,阿月的眼睛亮晶晶: “当和尚。” “好玩吗?” 沈翊道: “要把头发全都剃掉。” 阿月下意识摸了摸她自己的一头乌黑浓密的青丝长瀑: “阿月喜欢自己的头发哩。” “不想剃掉。” 沈翊敲了敲阿月的脑壳: “想什么呢,不是剃你的。” “是剃我的,而且,你剃了头发也不是和尚,那是小尼姑。” 沈翊瞧着阿月这明媚的小脸蛋,又补了一句:“还是个漂亮的小尼姑。” 阿月则是坐在马背上回头,惊讶道: “沈翊你以前是光头吗?” “我看看。” 她伸着手去抓沈翊的头发,给他扯得生疼,身子便顺势靠得更近,近在咫尺。 阿月却恍然不知一样。 “扯不下……来哩。” 阿月唇齿一启。 竟是与沈翊的嘴唇擦边而过,很软。 沈翊轻轻后仰,轻声道: “因为长出来了。” 阿月却是轻呼一声,捂着嘴巴,一双眼睛像只小猫一样,滴溜溜转着,看向了沈翊。 他还以为阿月是脸红羞怯。 没想到。 阿月却是脆生生道: “沈翊,我们亲嘴啦,我们彩南苗疆的规矩,你亲了我就要娶我哩。” 沈翊瞧着阿月满眼都是狡黠和古灵精怪,哪里有半分羞怯,他不由笑道: “好个苗疆小妖女。” “你套路我。” 阿月嬉笑: “那你娶不娶嘛。” “娶。” 沈翊毫不犹豫回答。 “当然要娶。” 阿月一双明亮的眼睛,笑得月牙弯弯,像一只奸计得逞的小狐狸。 沈翊笑道: “不过刚才只是擦了个边。” “要不我们再试试。” 这下阿月终于脸颊飞红,忙声道: “不行哩。” “你要见了我爹娘,才可以!” “哈哈哈,好。” 两人一马, 伴随着嬉笑乐语,远去风尘。 …… 就在沈翊两人行路的同时,中郡的深山,古神教纠集教众,陆陆续续分批北上。 长生宗,合欢宗,甚至远在北地的烈山堂,以及诸多魔道散修,甚至万毒门余孽。 皆是如涌动暗流, 朝着中郡集结而来。 无生教,虽然阳奉阴违,但毕竟分属魔道,同样派出了人马来装模作样。 一时之间,风雨欲来, 尽在中郡汇聚。 第564章 群魔来袭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咚咚咚。 沈翊叩响天心寺山门。 吱呀一声,一个脑袋溜圆的小沙弥探出头来,摇头晃脑道: “施主,今日不上香。” 沈翊瞧着这憨态可掬的光头,眼睛都没打开便出言谢客了。 “我们不上香,我们找人。” 小沙弥这才抬眼瞧了瞧,一眼看到沈翊,语气惊喜道: “忘尘师兄!” 这还是上次在门口接待他的沙弥,一眼就将沈翊认了出来,他瞄了瞄身旁的阿月: “咦,师兄又换姑娘了?” 这话一出,沈翊忽然感到一股凉飕飕的寒意,回头一看,阿月虽然是笑眯眯的,但是气场却莫名有些阴冷和焦灼。 沈翊道: “什么话,上次来的是我朋友。” 小沙弥好奇: “那这位不是朋友?” 嗖。 阿月的身形骤然出现在门口,弹指打了小沙弥一个脑瓜崩,掐着腰道: “我是他媳妇!” 阿月回头瞥了一眼沈翊,低声嘟囔补充: “未过门的。” 小沙弥哎呦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旋即弹射一样跳了起来,转身往寺里跑去,边跑边喊着:“广远禅师!广远禅师!” “忘尘师兄的媳妇打人啦。” 阿月被吓了一跳,退回沈翊身后猫着,小声问道: “和尚们不会捉了我。” 沈翊笑着道: “不会,他逗你呢。” 不多时,沈翊和阿月便被去而复返,脸上挂笑的小沙弥请入了山门。 兜兜转转,来到了禅房。 沈翊又见到了盘膝而坐,慈眉善目,须发尽白的老和尚,他双手合十,恭敬道: “禅师。” 广远禅师微微颔首。 “阿弥陀佛,忘尘,此来何为?” 沈翊双手合十见礼: “弟子收到消息,魔道来袭在即,意图染指伏魔殿,弟子欲要将计就计,将来犯魔头,围而杀之!” 广远禅师,眸光凝起,旋即对着门口沙弥长声道: “召各院首座于达摩殿议事。” 广远广渡、各院首座,甚至是一些隐修长老全都被召集在一起,沈翊将消息和计划再度详述。 原本这等惊骇消息,还需要反复确认真伪,再几经商讨,方能确定。 不过沈翊是圣僧指定的护道人,那战绩在天机榜上笔笔可查,现在更是地榜第一,大有天人之下第一人的威势! 故而,几乎就在沈翊提出方案之际,天心寺的方丈,首座,长老们,便齐齐通过,毫无异议。 于是,天心寺就在沈翊的组织下,外松内紧,抓紧时间忙活布置起来。 而天心之外,则由陈之昂接手,替顾子桑居中调度,一切有条不紊。 只等群魔入彀。 …… 数日之间,难得的风平浪静,就连天机榜发刊,都是少有变动。 众人旋即一想倒也合理。 最能折腾的那位已经到了地榜第一。 再有变动,便也只剩下一举登上天榜,能让整个江湖再震一震。 中郡,天心山下。 一袭锦袍的韩旷,率领一众身披血袍的古神教徒,缓缓迫至山脚,藏身在树林之间。 一匹奔马自远处疾驰而来, 一路沿着阶梯奔上天心山。 马背上有一踉跄人影,浑身染血,此人是常年混迹中郡的江湖客。 他将给天心寺带来一个消息, 那便是古神教在中郡太岳山附近现身,欲要意欲图灭太岳山上下全宗。 目的, 自然是调虎离山。 天心寺毕竟是大夏第一佛宗,底蕴深厚,高手辈出,为了踏破伏魔殿,自然要将对方分而击之。 至于,这调虎离山之计,并没有虚假作伪,江湖客是真的中郡老江湖,并非魔门弟子乔装,经得起查。 而且,韩旷确实派了一波人在太岳山下现身江湖之上,营造出了攻打太岳山的假象。 太岳剑宗乃是老牌大宗,近年来又接连有高手折在沈翊的手中,正是那种名气大,但是实力衰弱的软柿子。 成为魔道的目标,便也在理解之中。 而天心寺作为天下佛宗。 中郡翘楚。 自然不会将古神教如此置之不理,无论真假,总是要派人去看一看,而且古神教高手如云,天心寺也不会只让宗师之流去查,必然有大宗师带队。 韩旷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大宗师不是大白菜,被调走的多一个,留守天心的就找一个。 那他们的胜算就多了几分。 …… 而随着那满身沾血的江湖客被接入天心寺,在大雄宝殿痛陈古神魔教恶行,欲要上太岳山行杀戮之举。 广远禅师吩咐知客僧将江湖客带下去疗伤,而后长声道: “广律,广明两位首座,率领达摩院僧众三十六,罗汉院僧众一百零八,下山驰援太岳山!” 两名大僧迈步而出,躬身合掌: “遵方丈旨意。” 话罢,两人点齐武僧。 声势浩大,浩浩荡荡下山而去! 山下,有血影飞掠而来落在韩旷面前: “公子!” “天心寺的和尚们动了!” 韩旷皱着眉头,只觉对方动作可真快,但现在群魔毕至,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再次询问: “可探到沈翊的行踪。” 手下答道: “白帝城传来消息,沈翊和蓝心月一路南下,上了白帝城拜访歇脚。” 韩旷这才心觉稍安,当即道: “让教众弟兄和魔道朋友们再耐心些,莫要打草惊蛇,等到子时一过,再摸上天心山。” “是!”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弯月在天空勾勒出西行的轨迹,点缀着几颗稀疏的星辰。 山上山下,皆是一片死寂。 只待沙漏漏尽,子时已至。 韩旷沉默地望着黑压压的天心山,远处似有滚滚乌云蔓延而至。 他猛然一挥手: “上山!” 天心山下,影影绰绰的人影齐动,宛如一道洪流,悄无声息席卷上山。 其中血影最甚,弥漫山野, 仿若盛开在冥河两岸的曼珠沙华。 天空之上,更有滚滚黑云压城而至,顷刻间便遮蔽星月,黑云翻滚之间,隐约可见一抹血色翻涌,让人心惊胆寒。 韩旷率众涌至紧闭的天心山门,顿时生出一股不妙的感觉。 但身后漫山遍野的魔道邪修,却又化作一股十足胆气,推着他继续向前。 不用他吩咐,身旁的一众邪魔早就跃跃欲试,顿时有四五人出手,磅礴劲力化为滚滚气浪奔涌向天心山门。 轰! 山门破碎,化为齑粉! 憋了一宿的邪魔们当即兴奋狂呼一声: “兄弟们,踏破天心山!” “掀了伏魔殿,不要放跑一个和尚!” 轰隆隆,群魔汇聚的洪流好似狂潮般,涌入这处雄居数百年历经风霜的古刹! 第565章 空城围杀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群魔滚滚而来,宛如蝗虫般席卷各处,然而,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不对。 山门,殿宇,禅室,静房,皆是空空如也,众人奔至大殿广场,终究被因这天心诡异状态,惊得犹豫不定,一鼓作气的大势甫然衰竭。 群魔惊异之间,四面八方忽然传来一阵阵弓弩机括运转的噼啪声响。 嗖嗖嗖, 无数道人影跃上四面的房梁,下一秒,漫天箭雨倏然而至。 一众邪魔, 反应不及的,直接被数箭穿身而死。 反应快的,倒是忙不迭纷纷运起真气,撑起真罡,然而,这飞袭而来的箭镞,支支皆是催城破甲的利器,仓促而运的真气真罡宛若脆纸,倏然崩散! 一轮箭雨过后,群魔死伤惨重! 韩旷震惊! 天心寺的一群和尚,哪里来的攻城强弩!他扬声大喝: “毁了箭队!” 不消韩旷分说,乌泱泱的人群里,早有功力深厚的邪魔纵身飞起,真气激荡,朝着箭队掠去。 然而,这群黑衣箭队,竟是早有预料,一轮箭雨攒射后,当即抽身后撤。 更有重重黑影身披重甲, 手持圆盾,结阵断后。 只听得砰砰砰的闷响,真气内劲撞在密不透风的重甲圆盾的之上,如擂天鼓,却是难以击穿防线。 反而被对方从容退走。 韩旷面色难看。 箭士,重甲,再加上如此训练有素的调度,这些人绝不是普通的护卫私兵,而是真正的沙场王牌! 谁能拿出这样一支队伍驰援天心寺,除了新晋执掌中郡的秦王,不作他想! 这是陷阱?! 亦或者,他们群魔过境泄露了行踪。 毕竟秦王执掌中郡,但凡有风吹草动,免不了传入他的耳中。 更何况被纠集而来的一众邪魔,可不是什么有纪律的主儿。 即便三令五申要他们秘密潜入,但这些人要真那么听话,也不会被正道喊打喊杀了。 想到此处,韩旷只觉无奈。 不过说到底,所谓正魔交锋。 看得还是硬实力。 只要他们成功将伏魔殿掀翻,与被关押的一众邪魔汇合。 那无论是秦王,还是天心,都无法阻挡滚滚大势,念及此处,韩旷当即大喝一声: “加速冲阵!” “不要给他们留结阵的空余!” 吼! 众邪魔山呼海啸般的嚎叫,朝着天心深处挺进,而先前撤走的箭队,并非一撤到底。 而是边退,边打, 接连又有三轮箭雨攒射而至! 打得一众邪魔嗷嗷惨呼,鲜血飞溅肆意,更是留下一地尸体。 只不过,身死箭下的多是一些修为低弱的炮灰,真正的魔道高手不论是以罡气护体,或者干脆以身旁同道的尸体做掩护,倒是基本没什么损伤。 更有数位魔道宗师乘势掠进,罡气呼啸纵横,便是重甲强盾也挡之不住! 箭队重甲的阵营不少人顿时被掀得人仰马翻,另有数名军中高手越众而出,接下了冲阵而来的高手,才勉强稳住了局面。 其中,一人身形魁梧,手持一杆浑铁长枪,横扫八方六合,一人圈住了两名宗师。 此人正是信义堂,萧震北。 但见他一枪将两名宗师震退。 扬声大喝道: “魔头势大,快退!” 一众箭队重甲,顿时在数名军伍高手的掩护下仓皇而逃。 紧跟在后的众魔头兴奋得嗷嗷直叫。 刚刚被几轮箭雨打得抱头鼠窜,这下依靠着阵势压迫,终于能痛打落水狗! 当即一窝蜂似地,毫无章法狂奔疾追。 众人追逃之间,浩浩荡荡,穿过殿宇没入山林,直到冲入前方一片参天蔽日的丛林。 如此强压追击之下,对方箭队更是被迫得只顾奔命,没有再发出一轮箭雨。 忽然。 只听得咻咻咻嗡鸣。 继而便有数人莫名之间身首异处,或是脑袋顺着脖颈断面滑落,或是整个身子拦腰分离,切口平整,宛若刀斩。 还有不少人突然惨叫痛呼。 他们虽然没死,但是胳膊,手指,小腿,耳朵莫名其妙断为两截。 断口处更有幽幽绿色弥漫,受伤之人踉跄几下,当即双泛白,口吐白沫身死。 赫然是中毒而亡! 如此惊变,骇得一众邪魔更是大呼小叫,乱作一团,然而,越是纷乱,则越是伤亡增多! “停下!” 韩旷怒声暴喝,震若雷霆。 乱糟糟的全场终于安静了下来。 韩旷功聚,双眸闪过一抹血光,但见密不透光的丛林之中,密密麻麻,皆是细若纤毫的丝线,而在那莫名其妙有人断截身死之处,丝线之上隐隐泛红。 冷静下来的人群中,自有眼力强的高手,见此情景,当即沉声喝道: “是唐门暗器!隐线钩丝!” 这是一种唐门攻玉房研制的独门暗器,极具韧性,锋利如刀,是刺杀埋伏,以弱胜强的利器! 唐门轻易不拿出来售卖,一段隐线钩丝在地下黑市上,更是千金难求! 然而,一众宗师高手目之所及,整个树林四面八方,竟然尽数被事先埋设的隐线所包围! 而隐线隐秘,融于黑暗,根本难以一一避开,稍有不察就会和前任一样,落得身首分离的下场。 韩旷冷哼一声: “隐线钩丝勾连在树上,有劳众位携力,将周遭树木全都连根拔起!” 一时间,轰隆隆,气劲奔涌席卷四方,大片树木被魔道高手刀剑横扫,轰然而倒。 不远处的高崖上,四道人影卓然而立,目视下方烟尘四起的丛林。 身姿婉约俏丽的人影啧然有声,声音清脆而戏谑: “秦王殿下真是阔绰。” “十万黄金购得的隐丝钩线,就这么付之一炬,被尽数毁之一空。” 为首男子负手而立,玄色衣袍猎猎翻飞,他瞧着丛林中的变故,神情平淡道: “十万黄金而已。” “就当我向唐蓝姑娘答谢上次出手相助的人情。” 唐蓝轻哼一声, 嘴角却是不由微微扬起。 身后侍立的黑衣老者,微微躬身: “殿下,他们要冲出来了。”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就将他们尽数留在这一线峡吧。” “是。” 而丛林中,一众邪魔平推了整个丛林,终于破开了隐线大阵,迎面而来,又是一波箭雨攒射。 “妈的!” 有人忍不住破口大骂。 而箭队射完这一轮,忙不迭整军后退,憋了一肚子火气的邪魔们,已经不管三七二十一,紧跟着追了上去。 一追,一逃, 众魔浩浩荡荡,不管不顾冲进一道狭窄峡谷,一线峡,连结前后山的通道。 几乎就在众魔冲进峡谷之际,两侧山崖上,无数飞石如雨滚落。 各个裹挟气劲,真罡,宛若雷火般,轰隆隆砸向人群! 第566章 藏经阁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轰隆隆! 两侧崖壁之上,落石,箭矢裹挟劲力,如雨砸落,一众邪魔死的死,残的残。 有魔道高手想要纵身跃上山崖。 崖壁却皆被倾倒火油,滑不受力,根本没办法借力攀登。 乱石箭雨几轮而过。 众邪魔死伤惨重,乱石箭雨的攻势也终于暂歇,众魔只道好不容易喘口气。 抬眼便看到惊人一幕。 石壁之上,燃烧烈火的木桶好似道道火龙,轰隆隆地滚落,所过之处,崖壁上的火油被引燃,好似倏然张开的两道火毯,滚铺而落。 一众邪魔被箭射,被石头砸,现在又被火烤,十成十的邪魔外道,已然去了三五成。 不过留下来的,反倒都是有真本事的魔头,一道道罡风呼啸,真气涌动。 熊熊烈焰顷刻被扑灭。 包括韩旷在内的一众魔头便要飞身掠出这夺命的山谷,入目便看到两座罗汉伏魔大阵,赫然守在一线峡的关口。 天心寺的僧众终于现身。 四位寺院首座坐镇,带领两百余名罗汉院的武僧,摆出的降魔大阵,宛如铜墙铁壁,横亘在群魔眼前。 而他们峡谷身后的退路,更有一位首座率领武僧精锐结阵而待,呈现夹击之势,欲要一举荡魔于此。 然而,面对这明显的陷阱,一众邪魔满心皆被愤怒充斥,还能保持理性的真没几个。 就连韩旷也是压抑不住怒火。 这一路走来,敌人的影子都没摸到,自己这方已经被打得鸡飞狗跳。 眼下终于见着了真和尚,也不管阵不阵法,当即大袖一挥: “兄弟们,给我杀穿他们!” 轰! 滚滚黑色洪流与金灿灿的两座佛光大阵撞了个满怀,迸溅出磅礴的气浪和不经意间的鲜血! 兵对兵,王对王, 外罡对外罡, 大宗师那就逮着大宗师放对。 只是这一众妖魔道中,大宗师虽有,但不多,对不上如此声势浩大的体量。 韩旷却是知道,他们在前山打得愈是热闹,便愈是给另外的人争取时间。 群魔上天心, 自然不只是他们一波人马。 而且,虽然他们这一波人数最多,但实力却是最差的。 而真正的高手,却是直接从悬崖绝壁之处上山,去往了另外两处。 一个是藏经阁, 三千佛经,武库秘藏尽皆在此。 一个是伏魔殿, 殿下镇压邪魔无数,乃是众邪魔上天心的目的所在。 …… 藏经阁。 一伙儿人影飞身落在阁院之中,其中有身穿青袍的道人,妖媚异常,风情万种的妇人,一身肌肉虬结的壮汉,还有血袍在身的老者。 除此之外,还有林林总总,魔道散修跟在其后,各个眼神贪婪,望着眼前这座经阁。 天心乃天下佛门正宗。 四门绝学名传九州,任何一门都是直指天人的不世法门。 更有七十二门绝技绝学,包罗万象,威力无穷,堪称天下武学宝库。 若是能趁乱夺得一二门,此行上天心寺便是稳赚不亏。 “古神教,长生宗,合欢坊,烈山堂的各位供奉长老,还有枯心老人,黑山老鬼,赶尸人,各位魔道高人今夜齐聚天心,老衲倒是有失远迎。” 藏经阁门倏然洞开。 一袭僧衣长袍,手持禅杖的广远禅师飒然步出,身后两名首座分立两旁。 一众孔武有力的武僧,更是呼啦啦涌出,结阵而对。 这些武僧皆是达摩院修持十数年的高手,皆是先天以上修为,当此时组成降龙伏虎大阵,再加上广远禅师亲自坐镇,自是威能无穷。 只是,天心一寺之力,面对各路魔道巨擘,自是显得力有怠之。 这些魔道高手,尽数是各宗各派翘楚,虽然人数不及天心一方,但起步便是宗师。 其中,更有六七位大宗师。 甫一联手,即便是广远禅师坐镇,也拦不住一众魔头,有人已然开始半场嘲讽: “广远秃驴。” “圣僧一去,你们天心寺就这点实力了吗,区区七十二人的降龙伏虎阵,如何能挡得下我们?” 广远禅师尚未答话,忽有一人扬声道: “是谁在胡说大话,不怕闪了舌头,你说天心的大师们不够你看,那再加上我白帝城如何?” 一道人影自半空掠至院落的侧墙。 邋遢道袍,不修边幅, 左手提酒葫芦,右手握着一柄未开锋的道剑。 伴随着声音落下。 一众人影跃入阁院,正是白帝城白云卫一众精锐,为首一人银甲佩刀,一身宗师气度,意象非凡。 “司徒玄,商子羽!” 有人恨恨道: “你们怎会在此!” 司徒玄将酒葫芦怼到嘴边,咕咚咕咚痛饮一通,随意以衣袖抹了一把,嘿然一笑: “许尔等邪魔来天心搅乱,就不许我白帝城千里驰援?” 有人道: “哼!” “那又如何,便是你们白帝和天心联手,此时此地,我等魔道也不放在眼里!” “哈哈哈哈。” 一阵爽朗大笑自院墙之外传来,一众身影翻身落入墙内,为首乃是一个形容粗犷豪迈的大汉。 此人气势雄浑,朗声道: “那再加上我丐帮如何!” 话音落罢,身后一众丐帮高手摆开架势,与白云卫一道,将一众魔道高手的退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有人骇然: “丐帮郭岩!” “竟突破了大宗师!” 郭岩一身意象宛若虎豹龙吟,畅声大笑: “郭某不才,蹉跎至此方才踏破玄关,今日正好讨价诸位魔道高手的风采。” 此时,藏经阁围战魔道的天心一方的人数,已然是近三倍有余。 但就大宗师的数量而言,天心一方仍是稍逊一筹,魔道高手见此大喝一声: “诸位,藏经阁就在眼前。” “能拿到什么,就请各凭本事了。” 此话一出,众人齐齐真气涌动,大宗师气象犹如江潮滚滚四溢。 一时间,猩红、青褐气劲如龙飞腾,宛如黑烟,艳若桃红的真罡交相辉映。 一众人影齐齐朝着天心僧众冲阵掠去,而两侧的白云卫和丐帮帮众,立即包夹围拢。 广远禅师手中禅杖一杵地面,震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轰响,佛光扑天弥漫,与降龙伏虎大阵连成一片。 司徒玄道剑一点,纯阳剑阵随意而生,密密麻麻赤红剑气宛如长虹横贯。 郭岩则是双掌开合间,发出砰然脆响,有龙吟声轰然响彻九霄,两条龙形气劲有若实质,朝着一众邪魔呼啸而来! 轰隆隆! 藏经阁气浪翻涌,华光璀璨, 宛若白昼! 第567章 紫影翩然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藏经阁混战一起,几方势力气劲纵横,好似油墨重彩,砰然对撞一处,色彩绚烂交织。 广远禅师持杖在手,一身佛光灿若金辉,首当其冲,扬手便将飞袭而至的两名魔道大宗圈入杖间。 赤红如雨的纯阳剑气从右侧呼啸席卷而至,化为一道浩浩荡荡的剑气长河,将血色弥漫如海的古神教供奉,以及真气散发煌煌乙木长青之气的老道卷入剑河之中。 轰隆! 一道肌肉虬结,身高九尺的昂藏大汉脚步一错,双拳横推,激荡磅礴的气血,将两条势如千军横扫的龙形气劲轰得粉碎。 “素闻丐帮降龙掌是天下第一刚猛掌法,今日便让我来会一会你有几斤几两!” 气劲崩散之间,一声娇笑乍起,妖媚的女子身似惊鸿,飞身朝着郭岩掠来: “此前听说丐帮新任帮主是个顶天立地的威猛汉子,你可别打坏了,奴家会心疼的。” 郭岩却是丝毫不在意魔头的挑衅和女子调笑,只双掌划圆一叩,龙吟再起! 朴实无华的掌影左右两分,伴随身形踏步而进,分别招呼向了两个魔道高手。 其余的邪魔老妖,则是分别被人数众多的天心、丐帮和白帝城三方合力接下。 三方皆是结阵而迎敌。 丐帮的打狗阵法倚仗人数优势,穿插绕行,不与强敌硬碰硬的交锋,将游走,消耗,以多打少的精髓,体现得淋漓尽致。 白帝城白云卫则是以商子羽为首攻防一体,犹如一柄利刃穿插群魔之间,切割战场,杀力无双,寻常宗师当面,更非商子羽等人的一合之敌。 承压最大的自是守在藏经阁正门的天心寺的降龙伏虎大阵,虽有两名首座坐镇。 但是一众邪魔皆是功力深厚,各个又是眼红藏经阁秘宝,自是犹如海潮般不遗余力地冲阵,其中更不乏魔道大宗的调度,更助长魔焰威势。 尤其是数名身披黑袍的身影,双掌翻飞间,真气宛如滚滚黑烟,腥气扑鼻,显然蕴含致命剧毒。 这些是万毒门的余孽,别人或许是来夺宝的,但他们却还存了一分复仇的心思。 当初万毒门覆灭,天心寺正是始作俑者之一,如今群魔上山,他们正好借机痛打落水狗。 而面对这滚滚席卷而来的毒气真罡,天心僧众却是尤感为难,他们结阵而对便是少了躲闪的空间,一旦被毒气扫中,几乎顷刻就会失去战力,甚至可能致命。 然而,对方攻势如此猛烈,即便阵法玄妙,众僧配合默契,但也难免百密一疏。 只短短数合的工夫,已经有几个与万毒余孽交锋的武僧面容黢黑,手脚发软。 不知何时,一道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战场之中,她身形轻盈,宛如林中小鹿。 掠动之间,白皙手掌紫芒流转,荡出层叠掌影,或点、或拍,或刺,或拨,凡是紫芒钻入了护体真罡的空中,中掌的邪道妖魔顷刻倒在地上,瘫软不起。 有人惊呼: “毒!” “有人使毒!” 也有诧异的: “除了万毒的老妖们,这些和尚哪有会用毒的?” 下一秒, 一道紫影闪过,阿月一爪捏碎对方的真罡,紫芒顺着手臂的抓痕瞬息涌入。 待得那人反应过来。 紫影倏然远去,他一身真气和气血,却是如被冻结凝固,半点施展不出,直挺挺倒在地上! “真有!她是紫炼仙子!” “万毒门的老妖们,快对付这娘们!” 然而,不待人反应,紫衫快如极影,已然冲入万毒门的阵仗之中。 银链如龙蟒呼啸蜿蜒,紫芒流转,好似盛开的紫色流苏,绚烂迷人,但又足以致命。 链鞭重重的抽在毒罡之上,丝毫没有阻碍地没入,那一身毒罡反被紫芒吸收,更添几分力道,砸在人身,顿时口吐鲜血,身形横飞跌在地上不省人事。 众魔发现阿月这一鞭子下去,万毒门的人比他们更不济,简直是手拿把掐,几鞭子就将刚刚还气焰鼎盛的万毒门余孽横扫一空。 万毒门仅剩的大宗师,见到阿月仿佛见了鬼一样,他作为高层,自然知道阿月万毒之体的奥妙,更遑论她还练了万毒真经,简直就是天生克星,当即身形连连疾退,惊呼道: “此妖女毒术造诣当世罕见!” “诸位速速运足真罡,莫要被钻了空子!” 有了万毒门大宗的提醒,一众妖魔邪道这才意识到这突然冒出来的小姑娘,究竟有多可怕。 当即有两个精修真罡,擅长正面对拼的魔道高手飞掠袭向阿月,双方战作一团。 有了阿月的掺和,天心大阵这一方顿觉压力大减,更能从容应对。 …… 就在一线峡和藏经阁陷入酣战之际,后山茂密丛林深处,一座金色佛殿孤零零矗立。 四道身影悄然而至。 为首者,苍然白发,一身血袍猎猎作响。 气机延展弥漫,天上的乌云血煞之象为之翻涌,异象若神,赫然是天人之兆。 毫无疑问,此人便是古神教主,尹天妄。 自从白帝城败走之后,他潜修修持,又暗中吞噬血食以养自身,终于将白帝真意留下的暗伤,彻底祛除,他的实力也更进一步,重新向着天人门槛迈进。 每每念及此处,尹天妄便对白帝恨的咬牙切齿,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好在许是天地垂怜,尹天妄感应到近来天地异动频频,天地元气如潮汐般日益增长。 寻常武者皆受其益,周天运转,气血凝聚的速度皆是倍增,就连沉寂已久的瓶颈,也开始松动。 亦是得益于此,尹天妄才能祛除沉珂,自觉有机会再度冲击天人门槛。 除了尹天妄。 身后三人则是叶弥笙和古神教的左右护法,尹天妄答应和叶弥笙同上天心的提议,但前提是叶弥笙必须和古神教一起冲锋陷阵,不能像在白帝城一般,隐藏在人群中,暗中牟利。 对此,叶弥笙自是满口答应。 此时此刻,四人看着面前沉寂宁静的金殿,与被连绵轰鸣笼罩的前山庙宇大相径庭。 叶弥笙笑着道: “这里该是伏魔殿了。” “诸多魔道前辈翘楚,皆被困于此处。” 右护法冷哼一声,长声道: “天心寺的镇殿和尚,古神教尹教主大驾光临,还不速速出来迎接!” 第568章 怪象,埋伏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金殿之中,旋即有如雷暴喝炸响飙出: “魔道宵小!” “如尔等能放下屠刀回头是岸!” “我倒可向方丈求情。” “给你们在伏魔殿留个位置。” 尹天妄轻笑,周身真气涌动,一步迈出,好似凭空挪移,带动三人顷刻出现在大殿之中! 佛殿之内,人影绰绰。 正中央一位浓眉大眼,虬髯满面的大僧,单手并掌,手持金刚杵怒目而瞪。 正是坐镇伏魔殿的广渡。 他背后的佛台上,供奉的是一尊明王像,明王忿怒,镇世降魔! 大殿两侧,十八位金身罗汉持棍而立,背后皆有形态各异,栩栩如生的罗汉座相。 尹天妄嗤笑: “小辈,倒是不曾见过你。” “报上名来。” 广渡嗡声应道: “小僧出世之时,尹教主已经被白帝重伤隐退,古神教也人人喊打,不得不蛰伏修养。” “自然没见过我。” 尹天妄面色顿时铁青难堪。 被白帝一掌打落天人之境,是他一生的耻辱。 叶弥笙却是颇觉好玩。 这大和尚浓眉大眼的,嘴巴竟然这么毒,是专往尹天妄的伤口撒盐。 尹天妄冷哼一声: “看看你本事有没有你这张嘴这么损!” 他抬脚朝着脚下青砖骤然落下,只听轰的一声,真气汪洋席卷而出,仿佛一片浩瀚血海被尹天妄跺脚之间,便铺天盖地凭空生出,将整座金殿尽数笼罩在腥红的汪洋之中。 这汪洋血海乃是尹天妄一身根系所在,凡被血海笼罩者,骨蚀神消,神仙难救。 然而,就在尹天妄激荡滔滔血海弥漫的同时,其中却传来铛的一声金铁交击的轰鸣。 血海之中,有金光璀璨。 广渡和十八位金身罗汉,身上绽放金光,如通体披金甲,将滚滚涌至的血海,排挤出一道真空。 他们皆是修行天心寺四大神功之一的金刚不坏神功,本就寓意玄功既成,万法不侵。 虽说单对单碰上这血海之主,仍会力有未逮,但广渡坐镇,率领罗汉们结成的金刚伏魔阵法,却是将众僧气机真气联袂成圆,再加上金殿中诸般佛像构筑阵眼,平添阵威。 即便是对上半步天人的古神老魔,亦能一较高下! 只是顷刻之间,十九道金光勾连结圆,在滔滔血海之中辟出一块灵山妙地。 广渡和十八罗汉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丈六金身璀璨的忿世明王,以及十八尊金光灿灿的罗汉化身,他们撑开血海,阵势之威竟是丝毫不弱于尹天妄。 尹天妄眯了眯眼睛: “没想到圣僧不在,天心寺倒还留了几分手段,尔等先入伏魔殿,这些人交给我。” 叶弥笙扬声道: “有劳尹教主。” 话罢,竟然就大摇大摆,掠身而起,要朝着伏魔殿深处探去。 广渡声音在大殿上滚滚回荡: “邪魔休走!” 明王法相欲动身阻拦,然而,周遭汹涌的血海竟是凭空掀起滔天血浪,朝着明王法相卷去。 “本座在此,还敢分心?” 尹天妄虚踏血海之上,负手而立,意念一动,血海滔滔又另外化出十八道滔滔血浪,卷向十八个金身璀璨的罗汉。 轰! 血海与佛光, 在空荡浩瀚的佛殿中悍然交锋! 叶弥笙和两名护法掠过交手的前殿,探入后殿,一座紧闭的石门赫然出现。 三位大宗师于此,自不用找什么机关,甚至不用叶弥笙动手。 左右护法凝聚真罡挥掌迎上,两道巨大的血色掌影轰落,石门便四分五裂,露出一条通往地底的通道,三人对视一眼,动身掠入,沿着石阶飞速掠下。 天心寺的伏魔殿不是古墓密室,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顺着阶梯落下,便看到一座座石室分列两旁,显然,这便是囚禁魔道高手的囚笼。 叶弥笙和左右护法都是第一次来伏魔殿,举目望去,但见罗列石室均是宽敞无比。 与所想的杂乱无章,阴暗潮湿不同, 石室分区明确,颇为整洁。 有睡觉的卧房,活动的厅房,竟还有书房,书架上陈列的,自是佛经。 石室昏暗,便是无人居住。 通透明亮的,便是有人囚于其间。 两名护法朗声长啸: “各位,我古神教集结魔道同僚攻上天心山,今次特来解救各位出山!” 慷慨激昂的声音滚滚传荡,换来的是一片寂静和令人尴尬的沉默。 什么情况? 这地底石室之中,可有不少灯火通明之处,怎会如鬼域一般死寂。 两人对视一眼,谓为惊异,当即一左一右,掠向两侧的石室。 石室中。 有的人在打坐,有的人在看书,有的人在睡觉,有的人倒是平静地望着两个不速之客,却是一言不发。 护法们有些愕然。 但仍是按照惯性思维,一掌将室门铁锁扯断,推开石门,催促道: “各位前辈,快出来!” “你们马上就重获自由!” 怎料里面的人摆摆手,淡淡道: “快走快走,别耽误我看书。” 睡觉的干脆翻了个身,面朝墙壁,好像又睡着了。 那个盯着两护法看的人,则是默默起身,将洞开的石门缓缓关上,重新坐回石室。 ? 两护法不信邪。 难不成一个个曾经凶焰滔天的魔头,现在真的放下屠刀,改邪归正了? 这天心寺的伏魔殿, 怎么比他们古神教的血尸洞还要邪乎。 两人又接连看了几间石室,终于看到了熟悉的面孔,一个是长生宗的魔道同僚,一个是无生教的供奉大宗。 右护法盯着正在打坐的长生宗魔头, 沉声道: “吴玄龄,你在干什么,难道不想出去继续研究你的长生秘法了吗?” 吴玄龄缓缓睁开眼,摇了摇头: “施主,你着相了。” “长生之道,无处不修行。” 左护法则是在呼唤着另一个无生教的大宗师: “刘匡,你还记得我吗?” “我们当年在魔门会晤的集会上见过,和你同期的无生教同僚都当上教中长老护法了。” “此行,我还见了好几个呢。” “你不出去看看他们?” 那无生教大宗师不耐烦地摆摆手,嘟囔道: “我在这里有天心寺的秃驴供着我吃喝,比在外面还舒坦,我出去干嘛,跟着他们到处造反吗,多累人。” 叶弥笙走过一间间石室,却是眉头微蹙,他也没想到伏魔殿下竟是如此情景。 曾经煊赫一时的魔头们,个个都失去了激情一般,这真的是天心寺的佛法教化吗? 他感觉有些不对,有一些石室明显有人住过,但现在却是空无一人,哪里去了? 忽然,叶弥笙的余光,明明看到有些石室内的同僚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 下一秒,心中警铃大作。 一道身影突然自一旁的石室内掠出。 一掌朝他打来,龙吟乍响,无边劲力化为龙形呼啸席卷而至! 果然,有埋伏! 是莫闲游! 第569章 地底追逃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降龙掌刚猛霸道的劲力在伏魔殿激荡。 惊愕在叶弥笙脸上一闪而逝。 天魔玄功应气机而流转,抬手之间,同样是龙吟乍响,掌出降龙! 砰! 两道龙形劲力毫无花哨地轰然对撞在一起,气浪翻滚,震得两人须发飞扬。 虽然莫闲游出手在先, 叶弥笙仓促应对在后。 然而,老乞丐精炼一世的真功,终究敌不过天魔的百代传承。 莫闲游只觉一股沛然大力反冲而来,砰然一声轰鸣,身形顿时离地倒飞。 左右两名护法反应也很快,虽然没想通丐帮的老乞丐怎会未卜先知般的出现在伏魔殿。 但现在明显是三对一的优势,他们魔道中人就喜欢打这种优势局。 当即,两人身形如风雷掣动,红袍猎猎,血河涛涛,两道血影一左一右,朝着莫闲游疾掠而来! 两道磅礴掌劲, 更是化为一道滔滔血海, 漫天倾落! 莫闲游方才勉力控住倒飞的身形,抬眼便见到铺天盖地的血海弥漫而至。 古神教的左右护法,这两人任何一个都是不输他的魔头大宗,如今联袂追击。 他又立足未稳,恐怕当场就会身受重伤,他急急沉声一喝道: “沈小子,还在等什么?!” “嘿。” 一声轻笑在自他身后传来。 “自然是等送死之人。” 刹那间,一股磅礴浩瀚的真意凭空自莫闲游身后的黑暗中骤然而现,宛如极地寒潮顷刻淹没一片滔滔血海。 隐没在血海中的两道血影,骤然色变,他们只觉波涛涌动的血海浪潮,仿佛在瞬间被冻结成一块铁疙瘩,凝固在半空,一动不动。 不仅是真气,他们二人的身形竟也像陷入沙海泥浆一般,倏然变得迟缓,凝滞,动弹不得。 两人心头剧震, 这是何等骇人的武道真意! 气机所感之处, 一道黑影倏然与莫闲游错身而过,宛如惊鸿游龙般,卷起呼啸劲风朝着半空中近乎被凝滞的血海扑来! 锵! 明澈的刀锋于昏暗的地下石室乍现,化为青苍璀璨的刀芒,横斩而至! 通常来说,左右护法联手演化的滔滔血海,进可攻,退可守,即便是面如如何凌厉的刀剑拳脚劲力,一旦陷入血海,便会被层层叠叠的无尽波涛,尽数化解。 然而,此时此刻, 滔滔血海被对方霸道的武道真意凝结不动,一股致命危机更是倏然涌上心头。 两人当即毫不犹豫,以血海滔滔之意调动全身真气,迸发四溢,以集中爆发的血海威势,破开周身如泥沼般的真意束缚。 然而,刀光已至。 青苍的刀芒凝如海天一线的朝辉,切入血海波涛,所过之处,宛如庖丁解牛,以无厚入有间,滔滔血海豁然上下两分! 左右护法神情惊骇。 看着自己腰腹蔓延出一条血线,看着自己的下肢坠地远去。 看到那被一刀斩灭的滔滔血海中,一名冷峻英武的男子破海踏浪而至。 两人心头升起明悟, 沈翊! 这人定是地榜第一,修罗沈翊! 【斩杀大宗师武者,获得潜修时间,二十年】 【斩杀大宗师武者,获得潜修时间,二十年】 扑通,四段身影跌落在地。 沈翊没有停留,几乎身形一转,便疾掠而去,而方才叶弥笙所在的地方,已然人影渺渺。 …… 昏暗的地下石室廊道。 叶弥笙身形犹如鬼魅,掠出一连串残影,朝着伏魔殿外疾奔而行。 他此刻已然瞬息明悟。 那伏魔殿下,为什么一个个魔头皆是老实巴交,改过自新的模样。 恐怕受到天心寺佛法感化的是少数,而被沈翊以恐怖威压震慑得不敢动弹的才是大多数。 至于说那些生性残暴,魔性不改的,譬如修炼化血蚀骨功,亦或是血海真经的古神教高手,佛陀都难以度化的,恐怕早就被沈翊以他自己的方式度化了。 难怪那些个魔道高手端坐如塑,或是作壁上观,他们根本是要确定说来之人能够压制沈翊这尊杀神,才敢真正地踏出石室。 可惜的是, 当初在君山碰过之后,他便认识到了自己不是沈翊的对手。 更令他感到恐怖的是, 沈翊的进步好像根本不会停止。 对每个大宗师来说,那宛如天堑般难以跨越的瓶颈,在沈翊这里,就好像根本不存在一般。 当叶弥笙听闻,沈翊在北地以摧枯拉朽之势登临地榜第一后,他便知道面对沈翊,他更加不是对手。 更遑论,沈翊刚刚潜藏暗处,以风卷残云之势将古神教的左右两护法斩杀。 原本尚可能通过联手匹敌沈翊的想法,下一秒便被他亲自泯灭。 叶弥笙毫不犹豫转身便走。 如今在这天心山上,要说谁能稳压沈翊,恐怕只有半步天人的尹天妄,有这个可能。 他坚信,只要逃到地表, 就仍有一战的机会。 叶弥笙将天魔身法运转到了极致。 速度更是快若极影。 他相信,即便是沈翊功力大进,但被自己拉开了如此距离,也不见得…… 倏然间,在他的感知里, 一道凌厉剑意宛如浩浩朝阳蔓延而至,纯阳剑光随着剑意呼啸而至,好似一枚烈烈大日极速迫近! 沈翊或许没有他的身法迅疾,但是他的剑,绝对比叶弥笙跑的更快。 诛邪剑光直指后心,叶弥笙身形一晃,瞬间演化出无数身形奔走,虚虚实实,难以捉摸。 同样的招式,沈翊自不会栽两次。 紧追在后的他,扬手并指一划,诛邪剑光砰然散出无数密密麻麻的纯阳剑气,结阵纵横,将叶弥笙的逃窜空间尽数封死。 刚刚分化出的十余道虚影,瞬间被纯阳剑气斩得支离破碎,仅剩唯一一个活蹦乱跳。 叶弥笙身形快如幻影,接连闪现,以毫厘之差避开纯阳剑气。 然而剑气太密太急,叶弥笙玄功运转,周身赫然出现一道淡黑色的涟漪力场。 一刹那间,身处力场之中的剑气仿佛疯癫一般,毫无章法地纷乱急走,甚至相互对撞消弭。 甚至沈翊的剑意也一瞬间被排在力场之外,失去了对剑气的控制。 天魔力场,以真意和真气凝罡辟出一道特殊的力场,任何劲力和真意走向在其中都会被干扰紊乱。 疾追而来的沈翊见状,赞叹: “好手段!” 叶弥笙并指夹碎乱飞而至的剑气,再度脱身而去,然而,这么一耽搁,沈翊身形已然近在咫尺。 刀光,乍现! 第570章 天魔力场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凌厉的刀锋顺着叶弥笙的脖颈斜斩而落,叶弥笙身形一晃,隐隐好似出现一重叠影。 哗! 身首异处。 然而,沈翊刀锋落处,虚不受力。 只是虚影,叶弥笙没死。 而又以某种诡异身法以毫厘之差躲过致命一刀,甚至欺瞒了沈翊的感知。 沈翊不得不赞叹,天魔传承的身法绝对是他所见过的最顶尖的身法之一,不仅速度快如疾电,而且有诸多变化,就连盗门与之相比,恐都略逊一筹。 非要说,也就唐门专门为刺客而定制的身法与之相比,可谓各有千秋 如墨的刀光, 自下而上撩起。 叶弥笙的身形从被斩首的虚影里脱身而出,手中赫然出现一柄玄黑长刃! 天魔刀, 叶弥笙自白帝城取回的天魔神兵,这次也是带在身上,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而刚刚,沈翊的刀势集中在他抖落的虚影之上,正是他引刀反击的机会! 铛! 赤红剑光疾飞掠来, 击碎叶弥笙不切实际的幻想。 剑身点在天魔刀身,磅礴的剑力,顷刻碾压而来,将他震得急急而退! 圆满的九玄真功和刀剑九章所迸发的威能,又何止简单叠加那么简单。 叶弥笙要是没有其他特异手段,他在沈翊面前,将没有半点逃命的机会! 诛邪剑绕腕一旋, 落入手中, 沈翊左刀右剑,足尖点地,只听砰然一声地面皲裂,他的身形便宛如风雷,撞向叶弥笙。 “这一次,不会再放你跑了!” 沈翊来势凶猛, 几乎眨眼便近在咫尺,他必须脱出沈翊刀剑之势的笼罩,否则绝无脱逃活命的可能。 而想要逃, 先要战! 叶弥笙双手执握天魔刀,豁然纵斩,如墨刀光乍现,宛如辟出一道空间裂隙。 千变万化的天魔真意引动无形力场,轰然扩大成圆,将沈翊淹没。 刹那之间,沈翊只觉好似身处海底乱流,周身八方有无数道强悍劲力在撕扯。 顷刻将他的护体真罡撕成粉碎。 叶弥笙一刀挥出。 便似有千千万万的刀气瞬移般,以一种难以预料,毫无章法的轨迹呼啸而来。 铛铛铛! 沈翊周身顷刻飙血如泉! 真等匪夷所思的无形力场和真意调动,赫然已经超过叶弥笙的上限。 但见其双眸赤红,颤抖如糠,俨然是最大程度地动用了天魔刀上的天魔真意。 借助天人真意,自然能将天魔那千机百变,防不胜防的机理,发挥得淋漓尽致。 若非沈翊有横练护体, 此一着不慎,便也废了五成战力。 沈翊周身爆气,将临身的天魔刀气震得粉碎,身形后掠,脱出天魔力场,眼眸微微一眯。 叶弥笙,比想象中难杀。 他的斩却诛邪之上,虽也曾有白帝真意蕴养,但经过先后和西陵活佛,南疆巫神的真意碰撞,基本已经消耗殆尽。 叶弥笙能借助天人之威。 但他只能靠自己。 叶弥笙双眸漆黑如墨,一呼一吸之间,勉力调整着自己的身体状况。 他横刀在身,仍旧以天魔真意,勉力维持超大范围的天魔力场,如同身临一片黑洞之中。 叶弥笙全神贯注地盯着沈翊, 他知道自己的底牌, 天人真意,即便是沈翊身为地榜第一都会感到棘手。 当初论武坪上,白帝城可是凭借白帝的一道真意留形,就将尹天妄击溃。 如今他这天魔刀意,虽然并非天魔刻意而留,达不到那种惊世之威,但也绝对不容小觑。 叶弥笙知道他虽然不可能凭之杀了沈翊,但想要遁入地表,还是有一定的把握。 倏然。 叶弥笙身形疾动,朝着出口掠去。 维持天魔力场每时每刻都在消耗精气神,他实在是耗不起。 而叶弥笙一动, 沈翊身形也骤然而动。 天人真意虽然强悍,但他现在也非昔日阿蒙,他今日就要靠自己的力量,打破天人之威! 沈翊刀卷疾风,剑荡似云, 飞身掠空疾旋而起,便好似引动风云大势,裹挟无尽刀风云剑,朝着黑洞般的力场刮去! 轰! 风云撞入力场, 席卷成旋的风云大势,几乎瞬间便被四面八方的乱流撕裂驱散,风云劲力与纷乱乍起天魔刀气轰然对撞,发出砰然连绵的炸响。 只一刹那, 风云尽散, 沈翊要的就是刹那的间歇, 刀剑急转,引动无上真意。 刹那间 刀演新月,剑托大日, 冰寒冷冽的月华和炽烈昭昭的朝晖,赫然于刀光剑影之上迸发,刀剑交汇之际,更是拖曳出两道昊然光辉。 于漆黑的天魔力场, 轰然爆发出炽白的光团,继而轩然扩张化为无形气浪,震得整个地宫地动山摇! 与连绵不绝的风云无量不同,日月同辉是将刀剑真意凝聚于极点引爆的劲招! 如此强横的劲力横扫之下,即便天魔真意如何玄妙,单单凭叶弥笙的功力,也绝难维持如此强横的劲力冲击。 说白了,还是一力降十会。 当初白帝对天魔是如此。 如今,沈翊对上了天魔传人,仍是如此。 而几乎就在日月同辉爆发的同时,叶弥笙果断主动解除了天魔力场,收劲凝罡,横刀防守! 继而,他便被一股沛然剑力震得倒飞出去,鲜血好似不要钱一样,自嘴角渗出。 但他没有理会,借助气浪冲击,叶弥笙反倒被震得离出口更近一步。 希望好似就在眼前。 他以天魔刀杵地,身形便要朝外扑去,然而,剑吟嗡鸣,阴魂不散的纯阳剑气再度如雨而落! 叶弥笙身形似幻,如柳叶随风,接连躲闪,终是内伤不支,身形落地之际,一个踉跄。 诛邪剑贯胸而入,鲜血流淌。 沈翊的身形骤然出现其身后,挥刀横斩! 然而,刀光所至, 竟又再度落空! 又是残象,叶弥笙刚刚中剑也是故意为之,就是要让沈翊放松警惕! 几乎在沈翊意识到的刹那,漆黑力场倏然而现,将他完全笼罩。 乱流般的劲力自八方而来,将沈翊周身罡气撕扯,更让他感觉天翻地覆,方向感全无。 叶弥笙面色惨白。 却是形容肃然, 天魔一刀,毫无花哨直刺沈翊胸膛! 身处乱流,沈翊一时之间根本难以摸透其中规律,避无可避唯有硬扛。 天魔刀是神兵利器,即便是钢筋铁骨也挡之不住,唯有以斩却刀横身格挡。 如此,劲力爆发, 沈翊自然会被斩出百丈之远! 有此距离,他足以遁走! 叶弥笙如是作想,他从没想过可以就这么杀了沈翊,他从头到尾的作战计划, 一直是脱出生天! 铛! 刀锋碰撞,磅礴劲力倏然迸发! 沈翊果真横刀以挡,有天魔力场加持,他根本无法有效凝劲,身形顷刻便被叶弥笙轰飞。 叶弥笙心神一松, 然而,气劲掀起的气浪之中,却有一抹如水的涟漪,无声无息破空而至。 噗! 鲜血飞溅。 叶弥笙低头望去,一个血洞赫然出现在心口胸膛。 第571章 传承之重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磅礴凌厉的劲力残留,自心脏的血洞位置蔓延周身,将他那本就因为最大程度调动天魔真意,而达到负荷上限的经脉,尽数摧毁。 漆黑如墨,宛如黑洞般的天魔力场倏然崩解,叶弥笙支撑不住身形,半跪在地上。 几乎近在咫尺的地宫出口,如今在叶弥笙的眼中,却成了永远无法逾越的天堑。 清脆的脚步声传来, 叶弥笙抬眼望去,一袭玄衣的沈翊信步而来,刀剑已然归鞘,指尖却夹着一柄七寸短刃。 薄如蝉翼,明澈如水。 他的胸口血洞,就是被那短刃贯穿。 他从未想过,刀剑双绝的沈翊,竟然还会玩这一手飞刀手段。 否则,他或许犹有周旋的余地。 可惜, 武道争锋就是如此, 所谓正奇相辅,根基为正,手段为奇,拼得就是一个出其不意。 沈翊的根基本就比他更加深厚,竟然最后还藏了手段,他只能是心服口服。 沈翊亦是一脸感慨,半蹲下来,看着叶弥笙那渐渐散去生机的妖冶面庞: “不得不承认,在我遇到的所有对手里,你的实力不算最强,但绝对是最难缠的。” “天魔传人,果真名不虚传。” 叶弥笙闻言,咧嘴一笑, 摇了摇头: “不,你修持了天魔真意,现在,你才是天魔传人。” 他抬手微颤,自怀中掏出一本书册。 上书: 天魔玄功。 “天魔传承由天魔玄功和观想图组成,天魔刀则是传承地的钥匙。” “当初师父败于白帝之手,仓促之下只来得及传我天魔玄功,观想图和天魔刀皆遗失无踪。” “我费心谋划,终于寻回了天魔刀,开启传承地,继承了先人遗泽。” “可惜,天魔刀中的真意灵韵,始终不如观想图中的完整,否则踏入天人也只在俯首之间。” 沈翊哑然, 他看着叶弥笙手上的书册, 问道: “为什么要告诉我?” 叶弥笙眼眸凝聚神采,沉声道: “或许在你看来不可思议,但在我心中,天魔传承的意义,比我的性命更重要。” “既然我无法成为真正的天魔,那么也不能让天魔在我手中就此消亡。” “我知道观想图就在你手中,你现在已然身具完成的天魔传承,只要跨入天人,便能身证真正的天魔自在,千变万化之境,我知你或许自有自己的秘密或传承,但我只求你,莫让天魔一道失传于世。” “这是我唯一的遗愿。” 叶弥笙目光炯炯地盯着沈翊。 那模样, 好似一个虔诚的信徒。 他本就是天魔一道的虔诚信徒,只不过倒在了朝圣的路上。 沈翊伸手,接过书册, 系统当即将【天魔玄功】收录其中,叶弥笙并没有骗他,这也是真正的天魔传承。 沈翊淡淡道: “放心。” “天魔之道,我自会领会一番其中奥妙。” 叶弥笙双眸一亮, 绽放出一个可称为灿烂的笑容,喃喃道: “好。” “好……” 本就是回光返照的强撑,如今心愿有托,他的生机肉眼可见流逝而去。 终究消散一空。 【斩杀大宗师武者,获得潜修时间,四十年】 【潜修】剩余255年零5个月 沈翊深吸一口气,算上事前“教育”伏魔殿里的刺头,斩杀两个古神教护法,潜修终于再度积累了起来。 最重要的是,他解决了叶弥笙这一心腹大患,在他看来叶弥笙的威胁,比起尹天妄要更大。 毕竟叶弥笙天纵之资,智谋和武力皆分属顶尖天骄之列,只要给他时间,天人必是板上钉钉。 与之相比,尹天妄这垂垂老矣的衰朽之人,不过是旧时代的沉珂,苟活至今而已。 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办完,他也该去帮天心寺清理清理作乱的杂鱼了。 …… 伏魔殿中。 距离叶弥笙等人突入地牢并没有多长时间,但殿中的交战已然进入白热化。 整座佛殿被金灿的佛光与腥红血海交织弥漫,血海之中,更是接连不断的轰鸣震响。 尹天妄背负双手,虚立在滔天血海之间,周身气势节节攀升,引得血海翻滚,犹如深海恶兽在海中搅动波涛。 而这浮沉滔滔的磅礴血海中,闪烁着佛光的明王虚相和十八道罗汉金身,却是被连绵不绝的血海吞没冲击,复又驾驭佛光,一次次地破海而出。 血海与佛光,交锋往复。 只是尹天妄毕竟修为精深,乃是半步天人,交手几合之间,佛光便愈发黯淡,血海则是势态更凶。 尹天妄轻蔑冷笑: “天心寺,不过如此。” 说罢,挥掌抬手, 滔滔血海骤然凝出一枚遮天蔽日的血色掌印,朝着法相明王轰然覆落。 广渡虎目圆睁。 只觉一股倾世之威,裹挟无边血腥气意从天而降,劲力未至,掌势铺天盖地倾压而下,已然令他金刚不坏的护体罡气的嘎吱作响。 他心中骇然,只觉老魔威势盛极,如此掌力,即便依靠金刚伏魔的加持,他恐也难以力扛。 然而,束手就擒本就不是天心作风,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为苍生降魔才是天心之本。 广渡高喝一声,手中金刚汇聚阵势佛力,法相明王动作如是,手中金刚杵直指腥红的滔天掌印。 轰! 一股沛然劲力骤然迸发,仿佛天地都为之一滞,经过特殊修持,牢不可破的伏魔殿,更是顷刻被这股巨力掀了屋顶,变成断壁残垣的残破废墟。 而此刻天穹之上,滚滚乌云翻腾,闪烁着赤红血意,那原先被伏魔殿束缚的滔滔血海,瞬间在天心山上铺陈开来,几乎山上激斗的所有人皆看到那令人窒息的血海滔滔。 与之相对, 广渡一众天心僧众凝成的明王和罗汉法相,在这种几乎铺陈无际的血海之中,好似瀚海蜉蝣,如此渺小。 一线峡的高崖上, 秦王回头凝视那威势无边的滔滔血海,一贯平淡的神情难得凝重: “尹天妄威势尤重,天心众僧恐力有未逮,宋先生,劳烦你出手相助。” 从头到尾一直立在身旁的青衣剑客瞥了一另一侧身姿绰约的女子,开口道: “我若出手。” “恐难护你周全。” 秦王瞧了瞧唐蓝,平淡道: “无妨,若唐蓝姑娘杀我,我这命给她又何妨,你自去即可。” 唐蓝本在看着滔天血海上接天穹,暗自心惊,转头就听到秦王这平淡的话语。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只觉这话有些调侃意味,当即脸颊飞红,啐声道: “谁要杀你。” 宋闻是榆木疙瘩,不懂其中含义,只是秦王吩咐,他当履行对顾亦然的承诺。 代替他,作秦王手中的利剑, 刹那间, 他的身形消失原地。 继而,天心众峰上的人群皆可见, 一道横贯苍穹的凌厉剑气,好似荡起惊涛骇浪,直直贯向那魔焰滔天的滔滔血海! 第572章 掌覆天倾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咔嚓。 摇摇欲坠的明王法相在翻天而起的血色掌印之下,轰然破碎。 广渡的身形更如陨石般,极速撞入地底,若非一身金刚不坏的护体真罡,恐怕早已当场昏厥。 而一众金身罗汉更是受到气机牵引,纷纷虚相尽碎,跌落高天。 正当尹天妄想要一掌摁死广渡大僧之时,一道惊人剑气却自极远处分海破浪而来! 剑气所过, 滔滔血海被尽数蒸发! 尹天妄神色微变。 抬手一翻,滚滚血海便幻形化为一道血色长龙,自海中激荡而起,直冲破空而来的剑气长虹。 轰然之间, 剑气与血海尽数消弭。 尹天妄眼眸微微一眯。 以气机感应蔓延而去,便感知到一袭青衣的宋闻,身形恣意地掠空而来。 他手提长剑,身形浮空虚立, 周身气象好似有怒海激荡,将身前十余丈的血海尽数排挤荡开,哪怕血海如何翻腾咆哮,却再无法逼近半分。 天空之中,受到宋闻的气象影响,原本是滚滚乌云,血煞当空的异象,此刻也一分为二。 一半是滚滚乌云染血; 一半是晴朗明月星空。 尹天妄虽然没见过宋闻,但并非两耳不闻窗外事。 当世剑者有如此实力的,一个是剑宗顾亦然,一个是罗浮的宋闻,而顾亦然据说在南北剑决之时身受重伤,北上归宗,那此人毫无疑问,便是那来自罗浮的无上剑客…… “宋闻!” “没想到你竟然也踏出半步。” “但尔天人在望,又何必多管闲事!” 宋闻淡然道: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尹前辈,事不可为。” “在下劝你退而思量,莫要枉送大好性命。” 尹天妄顿觉一股怒火涌上心头, 冷哼一声: “狂妄小辈,你以为凭你能败我?” 宋闻摇了摇头: “不止是我。” 尹天妄心头疑惑刚刚起,继而骤然色变,他低头望向废墟之中,一个黑衣青年自伏魔殿地宫口迈步而出,恰好抬头望来。 那是一张十分年轻的面庞。 朝气蓬勃,更是朝他咧嘴一笑。 “……” 继而,一股滔天凶悍的气势自他周身升腾而起,直冲霄汉,原本一分为二的天空,此刻变成三足鼎立! 那第三方的天空之中,则是翻腾着青苍与玄黑交织的光晕,其中,更有一点赤红和佛光缓缓旋转。 沈翊一步踏出,身形踏虚而上,虚立在尹天妄和宋闻等高齐平之巅。 尹天妄骇然失语, 他已经猜到了来人身份: “你是沈翊!” 沈翊微微一笑: “是我。” 尹天妄瞧着沈翊和宋闻呈现合围包夹之势,面沉如水,喃喃道: “是你算计我们!” “叶弥笙呢?” 沈翊笑了笑,语气温和: “我可以这就送你去见他。” 尹天妄眯起眼。 显然,叶弥笙已经死了。 气氛陷入了一瞬间的死寂。 几乎就在一刹那间, 血海沸腾,剑气昭昭! 两道血海涌起巨浪,化为撕天狂龙朝着宋闻和沈翊呼啸而来。 宋闻提剑轻轻一点,轻描淡写地动作,却有一道凌厉剑气倏然炸响,荡破虚空。 两者砰然相撞, 迸发出挤压空气的轰然爆鸣。 尹天妄一击既出,不为败敌,只为争取脱身时机。 身为纵横江湖近百年的魔头,他深知在江湖浮沉,修为高低还是其次,最关键的是,要活的久! 关键时刻,莫要顾忌颜面,当逃则逃! 尹天妄袖袍一挥,血海滔滔裹身,便化作一道血光,驭海而走! 然而,刚刚便先一步消失的沈翊,却是倏然拦在血光飙飞的之前。 他飒然出声: “尹前辈来天心做客,怎如此匆匆。” 说话间,抬掌而立, 只见八方运气朝着沈翊掌中汇聚,无形掌势砰然呼啸而来,一刹那间,仿佛一道无边狂澜席卷。 尹天瞳孔骤缩,他脑海中涌起不好的回忆,身形骤止,急急调动滔滔血海护至身前。 砰!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 汹涌的血海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掌拍得四溅飞起,掌劲所至,血海尽数蒸腾泯灭,尹天妄的滔滔血海顿时消失四分之一,不复归焉。 【武学】天心四御功 【品质】大宗师 【境界】圆满 【绝招】掌覆天倾 沈翊在踏出地牢之前,便已然利用充足的潜修,将【天心四御功】推演至圆满。 不仅将圣僧留给他的掌法精髓消化透彻,更是凭之推演出一式,掌法绝技。 当年白帝一掌将尹天妄打落天人。 如今他效仿先辈, 掌镇血海! 沈翊一掌之威恐怖如斯,着实将尹天妄吓得一跳,甚至在刹那之间,他依稀看到那沈翊的身影,与那道孤高不世的身影出现某种相似的重合。 就在他愣神之际,宋闻已然提剑杀至。 他此前借助乱神攀至半步天人的高度,如今自身勘破魔心,水到渠成踏入半步天人。 扬剑直指, 剑气如惊涛骇浪,搅入滔天血海,顿时引得血海激荡,剑气四溢飞扬。 沈翊同样脚步一错, 身形裹挟无匹真气,宛如真气凝聚陨石轰然砸入弥漫半空的血海。 掌影连动,劲力所至,便有无形掌罡激荡而起,将八方血海泯灭一空,一圈一圈无形涟漪荡起,血海大势顿时溃散败退。 如今三路圆满的沈翊,无论武道真意还是真气浑厚全都更在尹天妄之上。 更遑论,还有一个宋闻。 尹天妄怒吼连连,以一敌二,任凭将血海搅动得翻腾不止,也难以压下那四溢纵横的剑气,以及一掌比一掌威势更胜的掌势涟漪。 众人抬眼而观, 只见天空变成绚烂的颜色,血色和青苍交锋,玄黑与深蓝共舞,血海翻腾与剑气纵横交错,涟漪激荡之处,尽是一片泯灭的寂然。 所有人无不骇然, 登天而战, 这已经超脱所有武者的想象,这是中原近年来武者相争的峰巅! 而肉眼可见, 天空中的血海逐渐被斩得支离破碎,血色慌张,几番想要突围而出,却被凭空激荡的涟漪,震荡迫退。 尹天妄的滔滔血海被打得只剩下三成,宋闻和沈翊皆是衣角微皱。 毕竟二打一, 优势简直不要太明显, 尹天妄面无血色,本就苍老的身形,仿佛更加佝偻。 宋闻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也不给尹天妄留遗言的机会,当即提剑再斩。 如瀑如潮的剑光,只一刹那,便将最后三成血海蒸腾成血雾,尹天妄身形倒卷,几乎稳不住踏虚劲力。 沈翊身形骤然拔高,俯瞰而下: “尹前辈,走好!” 一掌倾落,便是遮天蔽日,笼罩天穹。 覆掌天倾! 第573章 赶尽杀绝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这一刻,尹天妄的眼中再度浮现他记忆中,日日夜夜难以磨灭的一幕。 沈翊的身影, 与一个孤高不世的身影陡然重合, 他来不及说话, 那遮天蔽日的掌影已然将他身前最后支离破碎的血海泯灭于无形。 天心众峰皆所见, 只听砰的一声如雷轰响。 一圈好似空间褶皱般的无形涟漪,倏然扩散整个天心山上空。 滔滔血海,被倏然轰散, 尹天妄身形如遭重创,宛如陨石直直坠入山间石坪! 尘埃,落定矣。 …… 天地归于寂静。 然而,仅仅片刻之后,天心寺各峰却又再度喧闹起来,只是这一次,原本气焰嚣张与天心僧众争锋的群魔,却皆是选择毫不犹豫转身就逃。 古神教主都被一掌打落高天,身死道消,他们若是还留着跳脚的话,恐怕活不过一时三刻。 当然,也有杀红眼的,想趁乱浑水摸鱼的,或是被天心僧众拖住的,一时半会儿也脱身不得。 尤其是在藏经阁,群魔和天心之众交锋正酣,而伴随着血海泯灭,天心一方更是气势大涨,这种时候,即便一众老魔心急如焚想要脱战,正道群雄也会拼了命拖慢对方脚步。 因为援军马上就到! 嗡! 只听得一声低沉的嗡鸣,好似一道涟漪自远处高天弥漫而来,瞬间将整个天心寺都笼罩完全。 说曹操,曹操就到! 一众邪魔更是亡魂大冒。 他们感受的明明白白,这股涟漪不是别的,这是浓郁到有若实质的剑意。 剑意所至,几乎瞬间将一众邪魔的气机全都牢牢锁定,继而,一道赤红剑光灿若长虹,拖曳出一道长长的赤红光焰,从天而降。 飒!诛邪剑犹如赤色流星, 直直插入藏经阁院中央的空地! 不待众魔疑惑, 这凌厉到极致的剑光怎的准头如此之差? 诛邪剑身陡然赤光大盛,倏然迸发出无穷无尽的纯阳剑气。 剑气迸发宛如火树银花,朝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出,每一道剑气都直指被剑意锁定的魔头,而对天心一众的群雄,却能每每以毫厘之差绕身而过,分毫不伤。 众邪魔本就被天心一众高手纠缠难以脱身,此时再添剑气飞袭,无异于遭受大宗师的蓄势一剑。 顷刻间, 只听噗噗噗,剑气透体的连绵声响。 一众邪魔尽皆重伤,有的直接被四五道剑气透体贯穿,当场身死。 零星有修为高深的魔头能摆脱纠缠,又费尽心思挡下纯阳剑气。 他们拼尽全力跃出藏经阁院,只以为终于游鱼入海,困龙升天,然而他们抬头仰望。 便好似看到一道漫无边际的掌影从天而降,强大的掌势直接将油尽灯枯的几人的护体真罡轰然破碎。 鲜血飞溅, 几人砰然倒地,胸腔凹陷,身死。 沈翊在听到潜修进账的消息后,早已经掠身离去,只剩下那宛如掌印的大坑,震撼人心。 如此情景,在天心山各处上演,沈翊化身降魔卫道的急先锋,从藏经阁一路追杀到一线峡,在到山门大殿,群魔仓皇而逃,越逃越少。 直至沈翊满身血污,站在天心山脚,望着空空荡荡的旷野,方才停下脚步。 先后和叶弥笙、尹天妄交手, 又一刻不停地对一众邪魔赶尽杀绝,饶是沈翊玄功通神,此刻也不禁感到有些精神疲累。 此一役, 联袂杀上天心山的魔道妖人,十成有八成折在山上,只有见机的早,溜得快的,方才堪堪脱出了沈翊的魔爪。 山野丛林里, 有一众人悄然藏身而立,他们遥遥望着天心山口,那是进出天心山的必经之路。 沉默里,像是有人耐不住性子, 忍不住询问: “已经一刻钟过去了,没有人再出来了,是不是说,剩下的全死了。” 另有人道: “看到血海泯灭的时候,就知道结果了,尹天妄一败,还有谁能制衡那杀神。” “前面逃出来的那一波,应该庆幸自己跑的快,嗯,我们也快走吧。” “不然若是沈翊兴起搜山,我们很可能也会栽在这里。” 余者尽皆附和。 他们一行是无生教的护法长老们。 他们本是假装跟着一众邪魔攻山而上,只是在大殿遭遇秦王铁甲的箭雨袭杀的时候,就趁乱装死撤了下来。 这才保下一命。 他们此刻都心有余悸,幸好听从了圣女告诫,只是装装样子,要真的生出了贪念,恐怕现在已经在被收尸了。 无生教离去了,对于所谓的魔门同道的陷落,他们并没有半点同情。 无生教本来和其他纯粹作恶多端的魔道有所不同,他们的目的一直是造反和洗白。 如今,圣女在京筹谋, 无生教的大计功成过半,所有无生教的高层全都汇聚在京畿之地策应。 对于其他魔门邪道的作乱恶行,他们不屑与之同流合污,甚至,若是顾子桑真能登临帝位,他们无生教摇身一变,成为国之正统,恐怕还要反过来,讨伐魔门。 又怎会心生同情。 …… 大战落幕。 虽然天心一方大获全胜,但是死伤在所难免,千年古刹更是因战火波及,满目疮痍。 秦王派遣亲卫铁甲帮助天心收拾首尾,更是出言承诺,天心寺一切损失和修葺事宜,秦王府一应承担。 如此作为, 自是拉了天心寺众僧的一波好感。 沈翊与前来相助的丐帮、白帝城一众熟人寒暄之后,方才有空整理此番所得。 首先是,潜修积累突破五百年的新高,他毫不犹豫利用二百余年的潜修,将【琉璃不灭功】推演至圆满至境。 推演结束的刹那,沈翊只听到一阵细微的噼里啪啦的脆响,他周身皮肤竟如蛛网般出现极其细密的裂痕,劲力一吐,一层薄薄的死皮便轰然褪出,震为齑粉。 露出沈翊如今宛如琉璃生光的皮肤,这正是琉璃不灭功圆满,证得的琉璃不灭体。 无限接近于金刚不坏的横练肉身。 即便再遇上如暴雨梨花针,弑神狼牙箭矢的破气破甲箭矢,这一次也绝难突破沈翊的肉身防御。 而后,他又细细查看叶弥笙交给他的天魔玄功: 【武学】天魔玄功 【品质】天人 【境界】未入门 玄功收录进了脑海系统,只要动念便能翻阅其中内容,沈翊只粗粗一看,便深感天魔功法之奥妙。 第574章 陈之昂的邀请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天魔玄功共有六篇。 分别为炼气法、变化法、修身法、炼意法、遁形法、脱身法。 囊括内功,身法,精神感知等诸多方面,堪称包罗万象。 不过,其中并没有特别的关于拳脚、兵器的技法内容,而是注重以精神感知模拟真意,内息运转模拟真气,达到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千变万化之效。 而先前倍受沈翊称赞,帮助叶弥笙屡次逃脱真意锁定的天魔身法,正是源于遁形和脱身两篇法门。 最后再辅以天魔观想图,以一点天魔意统御六法归一,如此便能踏入天人之境。 而叶弥笙之所以对沈翊念念不忘也正是因此,没有天魔观想图,他永远会被挡在天人之外。 至于书册最后记录了绝密的天魔传承之地,地处巴蜀深山之中,藏风纳气,内有一先天精石可蕴藏精元,历代天魔传人在卸任之前,都会留得一身精元于其上。 以供后来人继承先人遗泽。 功效上,其实与西陵活佛传承类似,只不过能够直接继承精元炼化为真气,更加方便。 不过传承地的精元积累皆被叶弥笙所炼化,而他又死在了沈翊手中。 现在的天魔传承地,便是空空如也,没有再去的必要。 盘点至此,沈翊只觉收获满满,而且他在身法方面较为单一的短板,也终于有机会补缺。 念头一动,唤出久违的面板: 【宿主】沈翊 【修为】大宗师 【武学】 天人级:易筋洗髓经下卷(未入门)、天魔玄功(未入门) 大宗师级:九玄极意功(圆满)、刀剑九章(圆满)、琉璃不灭功(圆满)、天心四御功(圆满) 先天级:浮光掠影(圆满),玄阴秘典(未入门) 【奇门】千面神功(圆满) 【道学】佛法(大成) 【绝招】风云无量、日月同辉,混沌天地、掌覆天倾 【潜修】剩余267年零7个月 如今沈翊内功、刀剑、拳掌、横练四路大宗师圆满,还剩余两百余年的潜修。 天人门径,近在咫尺。 只不过若是单纯想要通过易筋洗髓或者天魔玄功踏入天人,以眼下的潜修参悟倒也足够。 但是沈翊却是另有想法,他想要将四门圆满绝学,结合天魔和天心的天人绝学,创出一门涵盖刀剑、拳脚、心法、身法的天人绝学总纲。 若是真能有所成就,他的天人道路,或能达到前所未有,匪夷所思之境。 不过沈翊所图如此之大,想要做到这一步,当下的潜修便又稍显不足,还需要进一步的积累。 他倒是不急。 细数手头要紧事情已经办完,接下来便是送阿月回家,和去一趟纯阳宫了。 沈翊又忽然想起来, 梵空寺还邀请他去一趟。 但是沈翊对梵空寺这种好似贪慕名利,却有些佛法修行的不太感冒,干脆先不予理会。 再之后,可以和顾子桑打听打听,其他魔门四宗的余孽何在。 届时再去降魔卫道一番, 想来也足以踏入天人之境。 沈翊如是作想,之后又在天心待了十天左右,和阿月一起帮忙进行灾后重建。 临行之际, 陈之昂却是匆匆赶来,现身相见。 沈翊笑问: “你不留在上京帮公主出谋划策。” “跑到天心寺来干嘛?” 陈之昂手持折扇,有节奏地轻轻敲着额头,笑着回道: “公主和齐王现已是势同水火,分庭抗衡,在皇帝离世之前,不会出现大变故。” “如今只要老皇帝还吊着一口气,朝堂局势便不会有变故,而江湖之上,经此一役魔道衰落,魔门四宗更会被你吓得不敢冒头,内忧暂时得解。” 沈翊眼眸微微一眯。 内忧已解。 他自觉陈之昂还有后半句。 外患呢? 北莽本就有定北侯在,再加上沈翊此次北上,将北莽的积累全都打没了。 至少二十年内北莽无力南下。 陈之昂抬头望向西面: “那里。” 西陵。 “无心传来消息,西陵当下正在大肆征敛,招募佛兵,为佛法东进做准备,致使当地民不聊生。” “在下私以为,与其被动防守,不如主动出击,趁着中陆三宗休养生息之际,我们先下手为强,剪去羽,断其翼,待三宗活佛出关,只会发现时已晚矣。” 沈翊眉头一挑,笑问: “你在邀请我?” 陈之昂反问: “沈兄难道不感兴趣吗?” 沈翊心中感慨。 这陈书生,看人真准。 “有。” “但我要和阿月先回一趟彩南五仙教。” 阿月摇头晃脑: “感觉去西陵比较有意思唉,要不先去西陵?” 沈翊眯了眯眼睛,他拐着恢复记忆的阿月东奔西跑,却迟迟不回家报平安,换位思考一下,沈翊估计蓝猛会直接心梗。 好在陈之昂出言解围: “倒也没那么急。” “沈兄可先陪着阿月姑娘回转彩南。” “我这边还要去一趟青城山,我们可约在一月之后,于玉门关碰面。” “沈兄记得入了西北郡,顺路去一趟纯阳宫,阿月姑娘届时也一定要来。” 阿月高兴道: “好噢。” 于是,沈翊和阿月最后与天心众僧道别,沿路纵马南下。 沿路之上,走走停停,顺风顺水。 魔道宵小蛰伏不出,镇抚司见之则避,没发生什么意外,便一路入了彩南郡,到了五仙教。 沈翊之前来过五仙教。 只是那一次五仙教恰逢万毒门来袭。 整个山寨被洗劫成墟,五仙教更是尽数退入群山迷窟以求存。 而今故地重游, 穿过郁郁葱葱掩映的丛林, 映入沈翊眼帘的,则是一座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苗家山寨。 寨门口的年轻人看见阿月和沈翊,皆是眼前一亮,纷纷开声大喊: “是阿月!” “阿月,回来了!” “快通知族长!” 众人一传十,十传百,山寨中人群顿时宛如洪流朝着寨门口涌来,那阵仗,谓为壮观。 阿月挂着灿烂笑颜,带着沈翊一路沿着人群让开的通道行进,同时,还不断笑着朝身旁的山寨族人招呼: “小虎!” “二宝!” “三叔!” “四婶!” 众人皆是惊喜,纷纷言道蓝猛说她失忆了,没想到今次回来,竟全都记起来了。 这时,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吼: “小月儿!” “你可终于回来了!” 身形魁梧的大汉从远处的塔楼上纵身一跃而下,身后紧跟着一个妇人的身影。 两人风卷残云般跑来,竟然有一种旗鼓相当的彪悍气场,带起劲风哗哗呼啸。 轰! 两道身影一左一右伸出手臂, 一把将阿月揽进怀中。 沈翊只是落在身后笑看着这一幕,汉子自是蓝猛,妇人想来是阿月的娘亲。 阿月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 甜甜地出声: “阿爹,阿娘。” 蓝猛闻言,猛地拉开些许,看了看阿月的眼睛,依旧是清澈,却不是略带空洞的呆萌,而是时而会略过一抹狡黠的弧光。 蓝猛再熟悉不过。 阿月每次调皮捣蛋的时候,就是这一副伪装单纯的模样。 他再度猛地揽住阿月,号啕大哭: “小月儿啊,你终于记起来了。” “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要让你阿娘给料理晒干,制成毒人了呀!” 第575章 连心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家人团聚,久别重逢,乃是天下一等快意事,蓝猛大臂一挥,整个山寨大摆宴席! 整个山寨上上下下,顿时欢呼一片。 而沈翊自然是那个被重点照顾的对象,无论是阿月的救命恩人的身份,亦或是有可能成为他们苗寨的女婿,都足以引起一众族辈族老的关注。 宴席之上,族众长辈个个笑眼开怀,挨个给沈翊敬酒,同辈之人也有不少,姑娘们呼朋唤友,个个面露好奇,像是看稀罕物一样,将沈翊上上下下仔细打量。 小伙子们,有不少更是爱慕阿月的,此刻看着沈翊,那是满眼怒火。 但那又能怎样,对方可是地榜第一,别说他们上,就是整个山寨并肩子上也弄不过他。 于是,只能各个拎着酒坛,攥着酒碗,要在酒量上和沈翊一较高下。 不过终究是沈翊功力精深,几坛子烈酒下肚,身旁已经四仰八叉地,喝倒了一片。 醉醺醺的蓝猛走过来,一把揽住沈翊,来到正在说悄悄话的阿月和娘亲面前,瞪着眼睛磕磕巴巴询问: “你,你小子,是不是要娶咱家小月儿,给老子一个准话儿!” 沈翊也是酒意上头,毫不犹豫回答: “是!” “还望前辈成全。” 还有一丝豪气干云的意味。 蓝猛嘿嘿一笑,另一只手拉过自家宝贝女儿,把两人往身前一扒拉,仔细瞧了瞧: “两个细皮嫩肉的,还挺配。” 啪。 蓝猛的头被重重扇了一下,阿月娘亲叉着腰,柳眉倒竖: “细皮嫩肉,你是要吃人是不?” 旋即又对着沈翊露出和蔼笑容,变脸之快,让人望尘莫及: “沈翊贤侄,既然你对咱们小月儿也有意,咱们苗疆没有中原那么多规矩,你们定个日子,成了亲,过了门,等到祭祖之时,再向老祖宗祭告,这事就算成了。” 沈翊连忙拱手: “伯母放心,待得在下忙完眼前事宜,必定风风光光迎娶阿月过门。” 阿月娘亲喜笑颜开。 显然对沈翊这个女婿十分满意。 蓝猛又拉着沈翊拼酒到了半夜,方才被放倒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沈翊也喝了不少。 待得他意识稍微清醒之时,只觉自己已经躺在竹楼软榻之上,丝丝缕缕的馨香钻进鼻子。 沈翊敛眼一瞧,昏暗之中,一张精致白皙的脸蛋就趴伏在他的胸膛,在淌入竹楼的月光里,阿月的容貌是如此明艳,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脸颊的红晕,更让她平添几分妖媚。 无疑是个十足的小妖女。 “阿月,你怎么在这儿。” “这是我的房间哩。” 沈翊酒醒大半。 也就是说,他在未来岳父岳母的眼皮底下,直接住进人家宝贝闺女的房间。 这,好像有点儿刺激……而且,若是让蓝猛发现,会不会被打断腿。 “我怎么会住你的房间……” 阿月的大眼睛忽闪忽闪: “你在山寨又没有房间。” “就住我的咯。” 沈翊感受着阿月呼气如兰,顿时有些心猿意马,不成想阿月却是凑得更近了。 “沈翊……” “嗯?” “我们苗疆,要是看对眼了,就要一起种下连心蛊,也叫是情蛊,之后要是有人变了心,就会被反噬的哩。” “娘亲晚上传了我种蛊的法门,但你不是苗疆人,你要是不愿意,那就……” 沈翊瞧着阿月明媚的俏脸,第一次出现了犹豫之色,他淡淡微笑: “我愿意。” 阿月呆了呆: “啊?” “你愿意?” 沈翊点点头: “我愿意,所以,要怎么种。” 此话一出,阿月的俏脸竟变得更红,她轻轻说道: “你不要动。” 而后,她像小猫似地,沿着沈翊的胸膛慢慢挪近,温润的唇便印了上来。 甘之如饴。 沈翊瞳孔微微一缩,看着依旧明亮的一双美眸,呼,轻轻分开,他微笑道: “亲的时候,可以尝试闭上眼睛。” “嗯……这样吗?” 阿月又凑了上来。 两人都不由自主闭上眼,沉沦其中。 连心蛊在第一次唇齿碰撞的时候,便种入了沈翊的体内,但两人却亲了一整晚。 …… 翌日。 沈翊揉着太阳穴走出竹楼,脑袋依旧有些昏沉,昨晚的情形历历在目,却如梦似幻。 阿月蹦蹦跳跳跟在沈翊身后,脸上挂着盈盈笑容,只是瞥见沈翊,偶尔还会脸红,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沈翊能清晰感受到连心蛊在心脏位置安营扎寨,当然,对于他这种半步天人,只要调运气血一震,蛊虫自然便会灰飞烟灭,只不过,沈翊自不会那么做。 而且,连心蛊在体内,他和阿月便会有一种奇特的心灵感应,好似两人的心跳都变得同频共振,这种体验,可谓十分神奇。 沈翊和阿月在苗寨待了几日。 阿月便闲不住,只道山寨无聊,催促沈翊启程玉门关,两人便向蓝猛告辞道别。 蓝猛也知道自家小女儿是什么性子,倒也没有阻止。 只是叮嘱沈翊,虽然他是地榜第一,但地榜之上犹有天人,依旧要万事小心为上。 于是两人再度出发。 自彩南郡沿着蜀郡北上。 进入西北郡,而后转道华阳山,根据司徒玄所说,纯阳宫就闭世于华阳深山之中。 沈翊两人来到华阳山脚。 道旁正好有个茶肆供行人歇脚,他叫了一壶茶水,旋即环顾四下环境。 但见周围林木葱郁。 远处山势奇峻,宛若利剑连绵矗立,着实有钟灵毓秀,天工地造之奇。 难怪纯阳宫会选择在此立派。 这时,小二哥拎着一壶热茶走来,先用热茶烫了一遍茶碗,而后又倒满,小心翼翼地端到两人面前,笑着招呼: “客官,请慢用。” 沈翊笑了笑: “小二哥,向你打听个事儿。” 他向阿月使了个眼色,阿月从她的小荷包里摸出一粒碎银,放在桌子上。 小二眼前一亮,躬身拱手: “客官你问就是了,何必这么客气。” 小二礼数周到,更没有急着去摸索桌上的银两,沈翊见状微微一笑,问道: “听闻华阳山上有一座纯阳宫,乃是道门大宗,你可知具体是在何方位。” 小二微微一愣,旋即细细打量一番眼前一对年轻男女,笑着道: “两位,想必是外地而来,听了些老旧故事,便想到那纯阳宫拜师学艺的吧?” 沈翊眉头微微一扬: “此话怎解?” 第576章 你们是来拜师的吗?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小二道: “放在几十年前,纯阳剑仙的威名,天下九州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不过如今这纯阳宫,已然闭世不出很多年了,虽然仍有不少人慕名前来拜师。” “但都是兴冲冲的上山去,一脸丧气地下山来,我劝你们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小二摆摆手, 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 阿月好奇: “为啥子哩。” “是纯阳宫不收徒了吗,还是太凶太严格,把人吓跑了。” 小二笑着摇了摇头: “都不是。” “相反,想要拜入纯阳宫很简单,只需在山门前静坐观云一个日夜,待得旭日东升即可。” 沈翊同样被勾起好奇心: “那又为何,十去九回?” 小二伸出一根手指: “只因,想要拜入纯阳宫只有一个规矩,那便是一辈子待在山上,不娶妻,不生子,潜修修道,终此一生。” “纯阳宫让人于山门前静坐观云,也是让他们细细思量,往后余生能否忍受如此孤独的修道生涯。” 沈翊和阿月尽皆恍然。 “原来如此。” 小二摊了摊手,叹息一声: “谁说不是呢。” “那些个上山拜师的年轻男女,哪个不是抱了学成一身武艺,下山锄强扶弱,仗剑江湖的美梦。” “如今纯阳宫却说,要一辈子清心寡欲于山上修道,如此一来,即便学得一身绝世武功,又有何用?” “自然纷纷败兴而回。” 沈翊打量了一眼这位小二,根骨不错,明显是有一些练武底子,他笑问道: “小二哥,可也曾上纯阳拜师?” 小二微微一愣,旋即抱拳: “客官您慧眼如炬。” 阿月接话: “你既然不想在山里呆一辈子,还留在这里做甚,怎么不去另外找出路哩。” 小二提起茶壶,又给两人满上: “两位客官明鉴,有的是这么想的,他纯阳宫若是再这么封闭下去,门内终究会青黄不接,若是纯阳宫不想就这么一代代人数越来越少,最终消亡于山上。” “它总归得重开山门。” “而且啊,这纯阳宫封山也有二十几年时间,听我爹说,我出生的时候,纯阳宫就再无人下过山,在下料想纯阳宫也该意识到问题所在了,便一直我在山下等,看看有无机会。” 沈翊乐呵呵一笑,朝小二拱了拱手: “小二哥深谋远虑,在下佩服。” “不过我们二人不是上山拜师的,而是要去送一样东西,劳烦指路。” 小二这才恍然, 他伸手一指远处一座云遮雾绕,形似利剑冲天的高峰: “重阳宫,就在那座山上。” “不过我劝两位客官现在山脚歇息,明日再启程上山。” 沈翊又生好奇。 只觉这小二弯弯绕绕,所知还真不少: “这又是为何。” 小二比了个手势: “大约在半天之前,小的茶肆有一队挎弓执剑的黑衣护卫经过。” “一众护卫之中,还有八个同样装扮的黑衣汉子充作轿夫,抬着一顶极其华丽的大轿,同样往纯阳宫方向去了。” “小的虽然眼拙,但是不瞎,这等做派,一看就是某个江湖大势。” “而且一行人气势汹汹,显然是来找纯阳宫麻烦的,两位此时上山,若是和对方撞个正着,小心惹了麻烦,甚至枉送了性命。” 沈翊闻言,和阿月对视一眼,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没想到除了他们二人,竟然还有一伙儿势力来寻。 自忖热闹难寻觅的沈翊,当即呼啦一声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小二的肩膀: “多谢小二哥提醒。” “偏生我这个人不怕麻烦,而且我还乐衷于解决麻烦。” 说罢,转身朝着茶肆外行去。 阿月站起身来,学着沈翊,装模作样地拍了拍小二的肩膀,故作高深。 而后走出茶肆,轻轻纵身一跃,就翩然落在乌云踏雪的马背上。 哒哒哒。 沈翊牵着缰绳, 迈步朝着远处山道而去,竟有一股说不出的洒脱悠然。 小二目送那一袭青衣、黑马和紫衫姑娘消失在山回路转的远处,蓦然回神,喃喃道: “难不成碰上高人了……” 他摇了摇头,这才将茶桌上的银两收入囊中,拎起茶壶,重新去开水煮茶。 …… 华阳山,通天峰。 一队黑衣披甲,挎弓佩刀的汉子,簇拥着一顶奢侈华贵的大轿,在白云缭绕的石阶上穿行。 夕阳西落,橘黄的暖光自远处云端蔓延,将一整片云海全都渲染成一片金灿的红霞。 大轿之中,伸出一只森白如寒,骨节分明的手掌,将车帘徐徐挽起,一道尖细的声音自轿子里传出: “还有多久。” 身旁有人躬身应道: “回禀公公,最多一刻钟。” “加紧着点,夜深露重,咱家还要回镇子里歇息。” 旁人神情闪过一丝惶恐, 身形愈发恭敬: “是。” 而后扬声喝道: “都精神着点,莫要耽搁了时辰。” 如此不到一刻钟, 一众人终是踏上了这高耸如云的通天石阶,一块汉白玉雕砌的石牌矗立眼前,坊匾上赫然写着: “纯阳道场。” 纯阳宫,这便到了。 牌坊之后,便是纯阳山门。 无需吩咐,有人已然越众而出,执起门环哐哐哐的敲了起来,厉声大喝: “开门!” 叫门的声音很大,在这四下无遮,云海缭绕的云山石坪回荡往复。 不多时,大门吱呀一声开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道童探头出来: “你们是来拜师的吗?” 话刚说完,他便看到门前凶神恶煞的黑衣,以及山门前那列阵如林,煞气盈天的架势。 小道童蓦然一愣, 显然,眼前这些人肯定不是来拜师的,砰,那黑衣护卫一脚踹在大门上。 哗的一声, 大门洞开。 小道童更是被大门巨力一冲,身形豁然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小道童自小便被送上山来,哪里见过如此无礼之人,小嘴一撇,眼泪珠子已经眼眶里打转。 黑衣却是挥手将两扇大门全都打开,给身后的大轿让出通道,旋即又厉声喝道: “小子,东厂掌剑大监,怀仁公公大驾,还不让纯阳宫主速速出来迎接!” 小道童哪里听得进去什么怀仁公公,掌剑大监,当即开口哇哇大哭: “师父师兄,有人闯山哇!” “呜呜呜……” 一众黑衣护卫见状,全都面面相觑: “……” 他们好像在欺负小孩了。 第577章 身外之物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小道童哇哇大哭,挡住了进山的道路,最开始叫门的黑衣瞬间额头青筋暴起。 如此聒噪,若是吵扰了怀仁公公,认为他连一个小孩都拿捏不了,恐怕他这辈子也就到头了。 当即,他也不二话,一掌挥出,便要将这吵闹的小道童毙于掌下。 玄阴掌风带起刺骨的冰寒,有若实质宛若雪原的狂风,呼啸席卷小道童的周身。 这小孩入门不过一年半载,锻体筑基的功夫都没入门,如何能抵挡这阴损掌力。 眼看便要身陨道消。 嗡鸣乍起。 一道剑光自远处后发而先至,初现如晨曦金辉生于云海,而后浩浩荡荡,浸染碧海蓝天,普照世间万物。 噗噗噗。 譬如朝阳东升的剑光连绵不绝刺入掌力,那股至寒至阴的劲力宛若冰雪消融一般,悄然之间,便化为无形。 而后那道剑光宛如和煦纯阳,回转一卷,便将坐在地上的小道童身形带得飞回,落入一人怀中。 来人一把揽住小道童,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让他止住哭腔,方才抬头望向山门处浩浩然的一众皇家护卫。 “诸位擅闯我纯阳宫在先,即便在下师弟年幼无知冲撞了诸位,你却动辄要杀人泄愤。” “此举与邪魔何异?” 这声音温润,本是如朝阳般令人如沐春风,只不过此刻却是饱含愤怒。 黑衣护卫眯眼一瞧,但见来人乃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俊朗男子,一身黑白相间道袍,洗得有些泛白,即便此刻引剑直指,怒火涌动,却仍难掩那一股出尘飘渺的道韵。 黑衣长舒一口气。 只觉终于来了一个晓事的。 耳根子也清静不少,旋即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自报家门,斥声道: “怀仁公公当面。” “还不速速让你家掌门出来!” 就这么耽搁的工夫。 纯阳宫一方陆陆续续也有不少弟子聚集,一道苍劲有力的老声遥遥传来: “怀仁公公大驾光临。” “纯阳宫有失远迎,还望勿怪。” 说话间,一名道人飞身掠来,来人须发灰白,一袭紫袍道衣披挂在身,手持拂尘,腰悬宝剑,端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见正主到了。 大轿的轿帘被一旁的黑衣侍从掀开挂起,显露出轿子里的身影。 一身锦衣蟒袍,面如女子白皙透着一股子阴柔,黑白相间的头发被梳理得一丝不苟。 膝前横着一柄白鞘长剑,凌厉阴寒之意刹那间宛如涟漪滚滚激荡而来。 又被纯阳宫现身的道人,手中拂尘一挥,以朝阳化雪之意,驱散于无形。 “守静真人,别来无恙呵。” “没想到纯阳宫闭世隐居经年不觉,竟凋敝至此,真是让人不胜唏嘘。” 当年纯阳宫春秋鼎盛之时,门下弟子近前,更有无数道学拥趸,一呼百应,可称为道门翘楚。 只是隐退闭世之后,情况便急转直下,离山的离山,作古的作古。 虽然偶有年轻人上山拜师,但皆被枯坐山中修道的规矩吓退。 长年累月下来,如今,偌大的通天峰纯阳宫,仅剩百余人,已全然在这山门广场。 其坐拥主场之利,但比起兵强马壮的东厂一众人,声势还要弱了三分,怎能不让人唏嘘。 守静真人却是淡然一笑,毫不在意: “我等修道之人,只求一颗道心不染,沧海桑田,繁华荣辱不过身外之物,又何须在意。” “只是我纯阳宫已然避世多年,怀仁公公突然造访又有何缘由?” 轿子里的怀仁公公轻轻一笑: “说的好,咱们这次来,也不过向纯阳宫求取几件身外之物。” 守静真人眼眸一眯: “何物?” 怀仁公公轻轻摩挲着膝前剑鞘,淡淡道: “皇帝病重,天下纷乱。” “邪魔横空,危及社稷。” “咱家奉命而来,特向纯阳宫求取留存的三枚神霄引雷符,以及当年纯阳祖师飞升所留的那一枚,纯阳剑气符。” 守静真人心中一凛,怀仁太监说的这几样,可都是了不得的东西。 神霄引雷符,乃是天人符篆,可引动天雷降世,降魔镇邪,威能无匹。 是纯阳宫天人强者给纯阳宫留下的镇宗秘宝,当初他师父丹阳真人入上京,担任国师之时,便携了一枚神霄引雷符作为贡礼奉给皇帝。 如今,纯阳宫则还剩三枚留存。 而纯阳剑气符的来头则更为骇人,相传乃是纯阳创派祖师破碎飞升之际,以无上神通凝结一枚剑气符篆,留与纯阳宫镇压道统。 如此仙人符篆, 其蕴含威能可想而知。 这四枚符篆,可算是纯阳宫仅剩的身家性命,守静道人波澜不惊的道心,瞬间掀起滔天怒火。 这群东厂的太监, 这分明是来抄家的啊! 守静道人冷冷一笑: “大夏朝廷底蕴深厚。” “镇抚司,东厂,皇宫内廷更是高手云集,据我所知,更有天人强者在皇城秘地闭关沉睡,若是真有妖魔横空,大夏举朝之力难不成还拿之不下,何故来谋我纯阳道统。” 面对守静真人的讽刺,怀仁公公更显涵养,丝毫没有生气,只淡淡道: “邪魔诡诈,朝廷必须要防患于未然。” “当年丹阳真人入朝担任国师之职,为陛下炼制仙丹秘法却中道崩殂,致使皇帝陛下身染旧疾,药石难医。” “尔纯阳道统尚能留存于世,已是皇帝天恩,守静真人怎能不念天家恩典。” “如今大夏危局飘摇,究其缘由,祸在纯阳,纯阳宫又何必留恋几枚身外之物,致使道统有存续之危呢?” 守静真人眼眸闪过一缕怒火: “阁下此话,难不成要强抢不成?” 怀仁公公拂手一指: “真人可以舍生忘死,但能忍心身后这上百条性命与尔共赴黄泉?” “若是人没了,纯阳的道统谁来延续,靠着那几张符箓吗?” 话罢,身后的黑衣箭队当即张弓搭箭,气机倏然锁一众纯阳弟子,吓得小道童惊呼一声,被师兄护在身后。 这些黑衣箭士都是东厂培育的精锐,每一个人至少是后天修为,如此强攻硬弩的攒射,即便是宗师,也很难完好无损。 更遑论,纯阳宫是青黄不接,弟子中有不少是刚刚入山修道,武道根基尚浅。 最关键的是,他们没有与人生死相搏的经验,一旦与东厂的人打起来,败局几乎是板上钉钉。 第578章 借名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守静真人脸色肃然,他知道怀仁太监说的没错,若是东厂倾力出手,他纯阳道统今日恐要覆灭在即。 只是就让他这么直截了当地交出先辈祖师传下的镇宗符箓,又无异于断送镇派根基。 他沉声道: “若尔等敢妄动,我必请出神霄符箓,将尔等尽数留在通天峰上!” 怀仁公公没想到守静道人竟然如此刚直,轻轻笑道: “守静真人何必如此执拗,即便你动用神符,将我们全都杀了,但在我等箭阵之下,你们纯阳子弟又有几人能活,何必闹到如此不堪的地步。” “不如这样。” “咱家和守静真人比试一场,若我侥幸胜得一招半式,那便请守静真人交出神符,我等绝不再来叨扰。” “若是真人得胜,我们调头就走,但我却无法保证宫里的大人们还会不会其他人来。” 守静真人眼眸一肃,怀仁太监的话,让他看到了某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决心,不由问道: “究竟是何等邪魔,让尔等如此紧迫?” 听到询问,怀仁太监也敛起笑容,他声音低沉,缓缓开口: “纯阳宫隐居避世,难免消息延后,事实上,近年来有一绝顶高手崛起于微末。” “其人所过,必是尸山血海,血流漂杵,此人多次与镇抚司和东厂为敌,横行四野八方无人能制,若他日心生歹念,想要对皇廷下手,那大夏朝局崩塌,天下动荡,也只在一念之间。” 守静真人愕然: “竟还有此等人物?此人是谁?” 怀仁大监笑道: “千真万确!” “此人乃是当世地榜第一,号为冷面修罗,沈翊是也!” 地榜第一?! 守静真人听罢,心中更是惊骇。 “守静真人,为了天下苍生, 还请不吝赐教!” 趁着守静真人愣神之际,怀仁公公那纤细修长的手指倏然抚过剑鞘。 内劲激荡之间,膝前长剑骤然出鞘! 一股凌厉刺骨的玄阴冰寒之气,宛若朔风猎猎,铺天盖地呼啸而来。 怀仁公公身形一闪,探手抓上疾飞的剑柄,速度快极,宛若一道雪地里折身的白光,一剑点向守静真人。 怀仁大监先发制人,这一剑融合了剑势剑意,快似疾电,完全出乎了守静真人的预料。 说到底,守静真人也只是个长年在山中修道,心思单纯的的宅男。 即便他和怀仁大监同为大宗师修为,但他的斗战经验和阴险狡诈程度,更是拍马都赶不上这位在东厂中百般历练,一路晋升高位的大内公公。 面对突然而来的偷袭,守静真人仓促之下,已然来不及引剑抵挡,只得以真气贯入拂尘,挥出一片火红云霞。 怀仁作为掌剑大监,于剑道自有独特见解,手腕一抖,冷澈的白色剑光重重荡起,剑劲于刚柔之间瞬息转化,散如云霞拂尘尽数搅得粉碎。 守静真人心神凛然。 这阴险的老太监还真有一手,只不过这么一刹那的工夫,他已经来得及拔剑。 锵啷一声,古朴无华的真阳剑骤然出鞘,剑光漫起,宛如带起缕缕晨曦。 然而,怀仁本就占据先发优势。 他一身玄阴剑法又是阴寒至极,极具凝聚和穿透性质,面对仓促而起的剑劲,更是摧枯拉朽。 只听得噗噗噗噗,一连串剑劲交击的爆鸣,守静真人宛如晨曦的剑光被怀仁一柄长剑点得支离破碎。 怀仁足下一点地面,踏出无形涟漪。 身形更是再度提速,一剑横空,直贯守静真人的胸膛! 值此危急时刻,周遭一众纯阳弟子,即便想要救援,却又哪里来得及。 忽然。 嗡! 一道轻吟似在山门众人心头响起,继而一道涟漪铺天盖地涌来,将广场上一众人顷刻覆盖。 一刹那间,众人只觉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变得迟缓,就连挺剑直刺的怀仁大监,以及引剑格挡的守静真人,仿佛都陷入刹那的静止。 只剩下哒哒的马蹄声,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与之而来的,还有一道清朗的声音: “这位公公借在下的名头,行偷袭之举,是不是有些不地道。” 声音落罢,一股剑意剑有所指,倏然蔓延,一刹那间,时间仿佛恢复流动。 唯有怀仁公公剑锋所指,仿佛突然升起一轮遮天蔽日的大日朝阳。 他的玄阴剑气是能锋锐无比,是能以点破面,但是当面对无处不在的晨曦朝阳之时,他又如何破之,砰! 怀仁公公身形骤然倒飞,轰然飞撞入奢侈大轿,咔嚓一声稳稳坐在了里面。 怀仁只觉全身经脉仿佛都被针扎一般,那是剑气余波的影响,他此刻还是脑子有些发懵,刚刚在脑海中的话语几经回荡,终于是脸色一变。 举目望去,一匹通体乌黑,蹄踏飞雪的宝马徐徐踏步而来,马背上,一青一紫的身影飒然出尘。 他双眸圆瞪,方才镇定自若的神情倏然崩碎一地,惊声呼道: “沈翊!” “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翊轻巧从马上一跃而下,笑道: “你们东厂都悄摸准备强抢宝物来对付我了,我出现在这里也不过分吧?” 怀仁大监满眼惊异。 不过分,但是邪门啊! 而一旁被突然救下的守静真人一听沈翊之名,也是愣了一下,先前还道沈翊此人之怀仁太监瞎编来骗来偷袭他的,没想到真有这么个人,而且,这人还如此年轻?! 最关键的是,对方刚刚的剑意蔓延而至,完美融入了自身的剑意之中,相当于是借他的剑势,迸发出远超他自身实力的剑威。 虽然立意和剑劲发力方式有所差别。 但毫无疑问, 这绝对是纯阳剑意,纯阳剑法。 守静真人下意识道: “你为何会纯阳剑意?!” 沈翊朝着守静真人拱手抱歉: “在下有幸得司徒玄前辈传授纯阳剑解,并且受司徒前辈所托,特回纯阳探望。” 守静真人心神摇撼: “竟是司徒师弟。” “他果然还是心念纯阳……” 沈翊刚刚在暗处听了大概,知晓纯阳宫和朝廷之间有些龃龉,司徒玄恐怕当初也是因此而出走难归。 只不过个中秘辛,还是先料理了来犯之人,方才有空坐下来慢慢分说。 这边厢怀仁大监心中已然萌生退意,只是不确定沈翊所来为何,他的态度又是怎样。 虽说此人杀人无算。 但,没准今天心情不错呢…… 他谨慎试探: “沈,沈大侠,你待如何?” 沈翊轻拂衣袖,淡淡道: “我需要有人给东厂带话。” 怀仁大监眼怀希冀。 “用你的命。” “!” 第579章 以命传话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对于隐居深山的纯阳弟子来说,江湖的风雨吹不到这里,沈翊这个名字亦是极为陌生。 然而,他们刚刚却是听怀仁大监讲得分明,眼前这人便是他口中横空出世的妖孽。 再看刚刚那一众气焰嚣张的东厂精锐,此刻在沈翊面前,却是偃旗息鼓,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纯阳弟子们这才后知后觉,难不成沈翊那尸山血海,杀人无算的凶名,竟是没有半点夸大的水分? 怀仁公公此刻已然心生绝望,只是他还想争取一下,当即慌忙道: “沈大侠,我东厂素来和你怨隙不深。” “求您放我一条生路,若我归去,定当约束东厂上下今后绝不来搅扰您。” 沈翊看着怀仁大监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笑着摇了摇头: “若非我适逢其会。” “今日纯阳恐会亡于尔手。” “更何况,说到底东厂强取神符,还是为了提防和对付我。” “要说震慑东厂……” 沈翊的眸光如剑,凝视这位掌剑大监:“我觉得还是你的命更有说服力一些。” 怀仁只觉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狠狠攥住,巨大的压力让他倏然爆发吼道: “放箭!” “杀尽纯阳弟子!” 尖锐的声音刺破长空。 一众东厂精锐虽然慑于沈翊的赫赫凶名,但是面对上位者的命令,他们依旧毫不犹豫执行,即便明知乃是赴死之举。 早已张弓搭箭拉满弓弦黑衣箭队,顷刻间便是弓弦齐振。 咻咻咻, 箭雨漫天攒射, 笼罩沈翊及身后的一众纯阳弟子。 每一支箭都凝聚着沛然真力,穿甲破弩不在话下,对武者真气真罡更是有针对性的奇效。 若是沈翊未来,怀仁大监自信,即便是守静真人全力出手,也难以尽数护佑弟子周全。 更遑论还有他这个大宗师坐镇。 纯阳覆灭,乃是板上钉钉。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此时此刻的箭雨齐射,也只能沦为了争取时间的手段而已。 怀仁大监本人则身形如电掠出,头也不回地朝着山下逃窜。 箭雨漫天,守静真人刚要扬剑抵挡,便听到嗡然一声剑吟,剑意若涟漪扩散而出! 漫天纯阳剑气倏然凭空而现,连绵长空,宛如日落红霞,耳畔传来阵阵嗤嗤脆响。 只一刹那,漫天箭矢崩碎泯灭, 连齑粉都未有留存。 众多纯阳弟子满目骇然,惊愕这竟然是纯阳剑法,与他们所使的,简直天差地别。 一众东厂精锐,抽刀的抽刀,扬剑的扬剑,后天、先天、宗师高手联袂齐上。 只为忠诚地执行怀仁大监的命令,然而,他们身形飞扑瞬间,无尽剑气凭空自生,宛若阳光普照而至,让人难以抵挡,也无从抵挡,噗噗连响,一众人周身接连爆出阵阵血雾。 个个宛如断线风筝,在广场上跌落如雨,只是这么两息的耽搁,怀仁大监已然遁至山门。 哗啦啦。 一道银链如蟒自一旁飞袭而来,沈翊刚刚被拖住,阿月则直接冲着怀仁追至。 怀仁公公眼眸一瞪。 我堂堂掌剑大监,怕他沈翊不假,难道还怕你个小丫头! 脚下步履不停,手中细剑点出,凌厉剑芒直刺蟒鞭七寸,深谙快准果决的刺剑精要。 砰! 银链鞭被一剑刺退。 却有一青一红两道蛇影自链鞭端头蓄力飞射,顺着被紫芒击散的剑罡间隙,游弋直接飙向怀仁的手腕。 而后,狠狠地咬了下去。 怀仁大惊,只觉冰火两重的极致痛感,顷刻便顺着手腕蔓延而至,苗疆剧毒! 他毫不犹豫换手扬剑,噗得一声,将自己手腕斩了下来,鲜血倾洒。 只是这么一耽搁,吃痛之下,他的身形不由踉跄一慢,再想提速逃窜,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已经在耳畔响起: “嘿,够果断呵。” 一股巨大吸力呼啸而至,怀仁大监身在半空,根本难以抗衡这沛然力道。 他只觉自己仿佛刚刚爬到深渊的边缘,便又被魔鬼拽着朝向深渊坠落…… 那种绝望与无力,更与何人说。 怀仁大监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只得聚气回神,左手擒剑,一剑刺向沈翊。 铛! 两指拈花,将怀仁大监的窄剑牢牢抓住,沈翊感到玄阴真气凝如坚冰,冲破层层指力,最终被他的两指巨力硬生生扼制。 再度赞叹一次玄阴秘典的奥妙通玄,而后两指微微施力,怀仁大监的御赐宝剑便锵啷一声,被沈翊当场折断。 沈翊也没再给怀仁辩解求饶的机会,一掌印在对方胸膛,砰然一声,一股气浪透体而出,怀仁尸首宛若破布口袋,倒飞砸落。 潜修入账。 “带上你们人的尸体,滚吧。” 沈翊特地留了一部分东厂黑衣,省得纯阳宫自己收拾尸体,而且,他所留的人实力太弱,不入先天,基本也贡献不了任何潜修。 于是,就在纯阳宫一众弟子瞠目结舌的注视下,东厂众人气势汹汹浩浩荡荡而来,灰头土脸,卷了一地尸体而归。 守静真人最先反应过来。 当即抱拳道: “沈,沈大侠,里面先请,我吩咐完弟子收拾残局后,这便过来。” 沈翊微笑颔首: “季夏,快去招待贵客。” 季夏就是最开始的小道童。 他此刻从师兄身后跑出来,倒也不怕生,更没有因为沈翊大杀四方而不知所措。 朝着沈翊和阿月有模有样恭敬行礼: “两位,请跟我来。” 沈翊哑然,这小孩倒是有一些赤子童心,是个修道的好苗子。 两人在季夏带领下先行入了纯阳宫,一路上小道童更是给他们讲解沿途殿宇景致。 目之所及,纯阳宫殿宇林立,依次坐落在通天峰的缭绕云雾之间,不过依着小道童的说法,现在纯阳宫没有那么多弟子,很多后山后院的殿宇房舍都是空置。 他们只在前殿活动便足矣。 季夏还出声询问了沈翊和阿月关于山下的事情,眼眸中亦是透出些许好奇与渴望。 很快,两人被安排到了一间侯客茶室,季夏忙忙碌碌地烧水煮茶,都是他一人的活计。 等到一切安排妥当。 沈翊和阿月刚刚喝上一口热茶。 守静真人便也到了,他和沈翊先是拱手见礼,而后便开门见山地问道: “敢问沈大侠,司徒师弟近来可好?” 第580章 纯阳秘闻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守静真人的语气唏嘘,神情真切,其中可见对司徒玄的关切,不似作伪。 沈翊笑着道: “司徒前辈出了纯阳之后,闯荡江湖闯出了纯阳剑仙的威名,之后又与白帝、陈静年两位前辈共同建立白帝城,现在他是白帝城的二城主,每日饮酒自在,当是过得不错。” “这一次晚辈前来,亦是前辈让我转交一物,”说罢,沈翊将《纯阳真解》自包裹里掏出递了过去。 守静真人听着沈翊的叙说,嘴角便不自觉地挂起了笑容,此刻见沈翊动作,便伸手接过细细翻阅,旋即感慨: “相比在山上清修,他那性子,果然还是适合江湖更多一些,他的《纯阳真解》化用一生万物的道意之典,确是让纯阳剑更生了诸般变化,师弟有心了。” 沈翊见守静真人神情,愈发好奇; “世有传言,司徒前辈与纯阳宫生有嫌隙,故愤而离山,不复归焉,我本来还道此行会有些许阻碍,不过我观真人对司徒前辈倒是颇为关心,似与传言不符。” 守静真人默然半晌,旋即苦笑: “此事说来话长,而且涉及一桩纯阳宫的旧事,不过沈大侠既是司徒师弟信重之人,说与你听也无妨。” 沈翊和阿月一个两个排排坐,俨然已经做好了听故事的准备。 守静真人微微一笑: “说是纯阳旧事,其实根本便是一桩纯阳丑闻,而且,此事也和朝廷,密切相关。” 当年,纯阳宫如日中天,门下弟子数以千计,麾下道观遍布九州,大有道门魁首之势。 彼时守静真人和司徒玄的师父,丹阳真人刚刚踏破天人之隔,正是春秋鼎盛,志得意满。 恰逢大夏皇帝慕好求仙问道,想平添寿数,绵延国祚,皇帝听闻纯阳乃道学大宗,精通丹鼎秘要,便亲自上山,请丹阳真人入京,拜为国师,兼钦天监正。 丹阳真人考虑三日,遂携神霄引雷符献予皇帝,入京赴任,对于师父的决定,守静虽觉不妥,但是不敢异议,司徒玄却是性情耿直之人,当即直面反对。 直言皇帝痴迷修仙炼丹,已是荒度之象,丹阳真人此去只会助纣为虐,累天下百姓承苦。 只是丹阳真人一心光大纯阳,想借助朝廷之势将纯阳宫的影响力扩大到整个九州,乃至成为西陵那样,一教信仰根植一国的程度,哪里听得进去司徒玄的劝告。 于是,勒令司徒玄闭门思过,只带了守静和几个道童前往上京。 初时,一切如常,事情如丹阳真人所想,他受封国师,纯阳道法大兴九州。 他结合纯阳丹法,也为皇帝调炼出不少适合的补气益血的丹方,受到多番赏赐。 然而事情很快就变得不对,皇帝给了丹阳真人一个奇特丹方,丹方记载了一种以人血肉入丹炼化的邪异法门。 丹阳真人起初犹有犹疑,想要劝阻。 然而他此刻方才意识到钦天监并非听命于他,而是皇帝,皇帝让他们炼,他们就要炼。 钦天监用天牢之中死囚入药,炼成的丹法犹有缺憾,会致人渴血疯魔,沦为非人怪物。 皇帝又勒令丹阳真人想办法改进丹方,否则他的钦天监正,国师之位,皇帝覆手而收,纯阳宫如今的地位也将一落千丈。 丹阳真人彼时深陷其中,只等用心钻研,竟也渐渐疯魔,心觉这诡异丹方犹有可取之处。 守静心忧师父越陷越深,在书信中与司徒玄提及此事,司徒玄便不顾勒令,直接杀入京城,在钦天监当面质问丹阳真人,直言他以人入丹的行径,与邪魔外道有何异! 丹阳真人大怒,当即将司徒玄驱逐出纯阳,勒令他不复归焉。 “自那之后,司徒师弟再未回来。” 守静真人语气黯然。 沈翊深吸一口气,这段秘闻足够骇人,而司徒玄的离宗显然只是点缀,他更关心事情后来的走向,以及纯阳宫缘何沦落至此。 守静真人继续讲述。 后来江湖上流传魔门秘宝于东海现世,其中蕴藏长生秘宝,皇帝派遣丹阳真人前去取得秘宝。 丹阳真人让守静坐镇上京,自己带了随侍道童便赶往东海,那一去,便没有再回来过。 守静长叹一声: “我们听闻师父在东海之滨陨落身死,死在一个无名剑修的手中。” “而后那名剑修一剑横贯千里入京都,断了钦天监的炼丹根基,斩了皇帝的命数,让他自此再无修行可能。” “而我纯阳一脉因师父身死受到牵连,被赶出了钦天监,回归华阳山,在下静思己过,只觉是师父修行不到家,方才会被心魔所趁,干脆闭了山门,自此隐世,潜心修道。” “朝廷、江湖皆与我等无关。” 沈翊和阿月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恍然,原来如是,当年踏足天人的丹阳真人却是硬生生被人剑斩于东海之滨。 可谓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守静真人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感慨道: “树欲静而风不止,没想到纯阳宫避世几十年,仍然被人找上门来。” “那怀仁公公所说,当今天下乱象已现,邪魔横空,嗯……其中几分真,几分假?” 说这话时,守静真人仔细打量着沈翊,毕竟这位的杀伐果断,他刚刚可是见识过了。 若非有司徒玄的信誉作保,他也不敢轻易迎进门来。 沈翊闻言,毫不犹豫道: “关于我冷血无情,杀人无算的那段,纯属是谣言,其他的嘛,皇帝确实快不行,但一直没死,后继无人,现在只有一个公主撑场面,各路亲王也是虎视眈眈。” “守静真人,纯阳宫还要避世下去吗?”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我这次杀退了东厂,保不齐他们还会去而复返,我也不可能一直驻足华阳山。” “就算没人来找麻烦,几十年隐世,纯阳传承凋敝至此,若是再过几十年光景。” “纯阳宫可还有传人?” 守静真人犹豫: “这……” “没有入世,又何谈出世,让纯阳弟子从小在山上枯坐清修,能忍受寂寞的人,少之又少。” “个中曲折,还望守静真人细细思量,莫要因噎废食,致使千年大派凋敝消亡。” 沈翊一番话,诚恳通达。 守静真人若有所思,拱手称谢: “或许是我执念太深,多谢沈小友点拨,贫道感激不尽。” 第581章 神霄引雷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也只是提建议,能否想通其中关节,还是在守静真人,只是沈翊从不认为应该用他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 人之殊异有别,一门里有好有坏,鱼龙混杂简直再正常不过,不是简简单单的避世修行,就能解决的。 几人寒暄几许,沈翊又将身上藏了许久的玄蛇内丹取出交给守静真人,看他能否炼制成丹药。 守静真人没想到沈翊竟然身怀如此异种丹药:“玄蛇内丹至阴,若是搭配至阳草药,当能炼出阴阳相济的宝药金丹。” “华阳山朝阳峰上正好有一株玄阳草即将成熟,正适合配此玄蛇内丹。” 沈翊干脆便将玄蛇内丹留在了纯阳宫,只言若是真有成丹一炉,饶他三成即可。 守静真人则是连连摆手。 直道沈翊救纯阳宫于水火之间,自该帮他免费炼丹,又怎会贪墨其利。 沈翊笑了笑也不争辩,一番交谈下来,纯阳宫此行要办的事便告一段落。 他和阿月在纯阳宫小住一晚,翌日早起见识了一番紫气东来,旭日初升普照万物的美景,便要告辞继续西行。 临行之际,守静真人捧着一个紫檀木盒递给沈翊,沈翊不明所以,揭开一看,一道繁复复杂,道韵十足的符箓,赫然齐整平铺在盒中。 “这是?” “神霄引雷符。” 沈翊眉头微扬,他和这符箓在祭天台交过手,引天雷降世,威力十分不俗。 守静真人道: “听闻两位要西行西陵,沈小友的实力虽然足以横行当世,但也犹恐遇到西陵活佛纠缠。” “此箓或可助你一臂之力。” 沈翊心头微动,昨日纯阳宫和东厂对垒之时,他可听得清楚,东厂此行便是为三枚神霄引雷符和纯阳剑气符来的。 这可算的上是纯阳宫的镇宗秘宝了,尤其是纯阳如今凋敝萧条至此,更需要利器傍身,方才能护佑宗门安然。 只是没想到守静竟然愿意拿出来给他,着实算得上慷慨。 只不过神霄引雷符虽然不错,但是要论威力,充其量与他刀剑合击之威相仿。 这道符箓对纯阳宫有大用,但对于沈翊来说,则是颇为鸡肋。 守静真人一观沈翊神色,便知其中或有隐情,当即笑着询问道: “小友可是曾见识过我纯阳符箓?” 沈翊坦言: “不瞒您说,在下曾在泰山之上见识过受皇廷供奉的那道引雷神符之威。” “威力确实不俗。” “但恐怕对活佛之流造不成威胁。” 守静真人捋着胡须,恍然大笑: “难怪朝廷东厂来势汹汹,竟还想谋我纯阳剑气符,原来已是雷符耗尽,也对沈小友束手无策。” 他顿了顿: “不过东厂番子粗鄙,不识符箓妙用,若是只以真气蛮力催动,也不过能发挥其中三成威力。” “我可传授沈小友道法秘术,凭之引动雷符,虽然不能凭借一符大败天人,但也可阻拦一时动向。” 沈翊于是心头一动,生出更多兴趣。 拱手道: “那在下就却之不恭。” “还请真人教我。” 激发符箓的妙法并不复杂,无须理解其中道意,只要记住特定行功路线,以心火引燃符箓即可。 沈翊让阿月也熟记一遍,而后便将神霄引雷符交给阿月放进她的贴身小包保管起来。 沈翊心中也生出好奇。 引雷符已然有如此威力,不知那纯阳初祖所留的纯阳剑气符,又是何等神妙。 难不成真能一符祭出,剑气冲霄,一剑斩天人? 对此,守静真人也难以想象,毕竟这种符箓神物的镇派意义,远大于其实际威能。 除非真的是面临灭顶之灾,否则纯阳宫也绝对不会动用这张符箓。 如此,纯阳宫的事情便告一段落。 守静真人说他和派中长老商量,已经着手准备开山入世的事情,他也会派人前往白帝城走一遭,请司徒玄回山叙旧。 沈翊颔首点头,届时纯阳宫重归江湖视野,又和白帝城结联盟之势,东厂即便还想暗中捣鬼,便也难成事了。 沈翊和阿月下了华阳山,距离与陈之昂约定的时间将近,两人便也不耽搁,当即纵马飞驰,星夜不止。 一连数日的功夫,终于在一望无际的旷远之地看到玉门关的轮廓。 乌云踏雪累得直吐舌头,每次它被沈翊蕴养得自觉身强体壮,沈翊就会用更加长途无休的奔袭来让他认清现实。 马儿再能跑,也不是这么造的! 但他不敢闹罢工。 因为背上驮着一个曾经惦记吃它马肉,现在不知道有没打消念头的女主人。 好在沈翊不是真的要累死乌云踏雪,每每到极限之际,便以真气帮它梳理气脉,恢复精力,让它再度恢复之时,耐力和速度便更有明显增长。 这何尝不是一种炼体。 如此歇了半天, 沈翊和阿月又花了半天时间,方才步入玉门关口,玉门关守将守军皆是秦王的人。 两人刚一入城,便有巡卒拦住两人去路,是陈之昂的人,巡卒将他们带到了一处独门独户的庭院。 推门进入,便看到一个清风霁月的白衣书生,和一个青衣道袍,神态惫懒的年轻道士对坐饮茶。 书生是陈之昂。 道士自然是清风。 他依旧是哈欠连天的模样,只不过气色明显红润不少,显然是钻研琉璃不灭功小有所成。 他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朝着两人拱手招呼:“沈兄,阿月姑娘,别来无恙。” 阿月惊讶: “道士,你怎么和书生在一块儿哩。” 清风笑道: “自然是一道去西陵搅乱。” “上次是我和沈兄,这次是咱们四个,肯定能把西陵搅个天翻地覆。” 阿月显然兴致极高。 沈翊则是好奇地问陈之昂: “这次你也要去?” 陈之昂笑道: “动脑子的事做的太多,这次去活动活动筋骨,不然可就被和尚道士越落越远了。” 沈翊闻言,轻轻一笑。 眯眼打量两人,他们身上气象流转,意韵犹深,显然也是个个有了极大的精进。 沈翊如今感应通天,几乎能觉察到天地之间的元气正在丝丝缕缕地增强。 正如当初北莽王后所说,世间的洞天福地正在发生某种异变,致使元气复苏。 而其中最大的受益者,自然是本就是资质出众的一众麒麟天骄们。 随着天地元气越发充沛,他们的修行进境,更会以几何程度迅猛提升。 第582章 再临西陵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四人碰了面,没有意外发生。 花了一日的工夫,分头准备物资,紧接着翌日清早,四人便乔装作西行的客商,西出玉门,行入滚滚黄沙之中。 沈翊和清风有过往来西陵的经历,这次又没有碰上黑沙暴,也无须转道楼兰,就这么一路走走停停,约莫十日之后,风尘仆仆的四人便抵达西陵边陲。 阿月和陈之昂都是第一次到西陵,开始还大呼小叫看什么都新奇,两日过后,看着两侧绵延无尽的戈壁黄沙,阿月有气无力反复询问什么,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如今到达西陵,众人皆是精神一振。 首要的是先和东道主汇合,再从长计议,至于说东道主,自然是在西陵称祖为尊的无心和尚。 清风站在风沙之中,手掐道诀,口中念念有词,阿月一双大眼睛闪过狐疑的光: “道士神神叨叨的,在干嘛?” 沈翊看着这熟悉的一幕,不由一笑: “在算方位。” 这时,清风睁开眼,脚步一错,青色道袍猎猎作响,朝左前方一指: “在那里。” 陈之昂和沈翊对清风的占测一道都十分信任,当即决定顺着所指方向出发。 阿月跟着沈翊,自也不会提出异议。 自戈壁进入西陵,渐渐便又村庄点缀,只是目之所及,所见田舍多有荒废。 一路上更是人烟稀少。 四人借道休息之时,打问了本地的乡人,原来是西陵佛宗大肆征募佛兵,征收税赋,尤其是靠近东方的地界,各村各乡皆是人丁凋敝,民不聊生。 沈翊又问及可曾听闻过罗刹之名。 乡邻闻言皆是大惊。 只言罗刹乃是西陵佛宗宣定的邪教,凡是发现罗刹踪迹,必定要上报,否则以渎佛论处。 沈翊佯装恍然,随口道: “我听闻罗刹宣扬人人平等,倒是与西陵佛宗有所不同。” 另有村人言: “罗刹的教义确实让人心生向往啊,可惜,西陵佛宗有活佛坐镇,任何邪教流传,最终都抵不过活佛轻轻一掌。” “村子里倒是有不少年轻人暗中投了罗刹作教徒,说要推翻佛宗的压迫和统制,只是……” “异想天开罢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们没想到西陵佛宗已经开始如此大规模动作,募兵征税,大肆敛财,简直竭泽而渔。 而罗刹教的星火亦是越烧越旺, 颇有燎原之势。 众人歇息过后,再上路。 一路走走停停? 行了一日的路,众人驾着掩护身份用的商队车马,停在了一座巍峨开阔的城门前。 沈翊和陈之昂眯着眼,瞧着城门上的三个大字“山台城”,沈翊不禁道: “清风道士,你是说西陵最大的邪教,罗刹教世尊,无心和尚,就在这座明显戒备森严的大城里?” “他可是脑子犯病了?” 沈翊说的并不过分,眼前这山台城外松内紧,进城的络绎不绝,出城的却是寥寥无几。 显然是许进不许出。 而且沈翊以气机感知,明显发觉道旁灌木里藏着两列佛宗高手,个个气机深厚如龙。 这显然是在埋伏谁。 当然,肯定不是沈翊的行踪暴露,若真是如此,这些埋伏,可就不够看了,至少得来一尊活佛。 沈翊这么打量的工夫,身旁几个也不是弱手,自然发现了不对,陈之昂使了个眼色。 沈翊几人凝神细听,便听到前面排队的人们闲谈话语: “听说了吗?” “山台城抓了一伙儿罗刹教徒,准备当众处决示众,就在明天。” 另有人叹息: “我听说这些罗刹们既不杀人,也不越货,宣扬的是人人平等,怎么就成邪教了呢?” “反倒是佛爷们的要求,咱们越来越难达到,咱们在菩萨那里的功德积累不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前往极乐。” “哎,别闲话了,排到我们了,要是被听到了,小心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前方的声音渐息。 沈翊几人眼中却是浮现明悟,清风传音入耳,语气中却是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无心和尚不会是被抓了吧。” 陈之昂道: “不一定,不过我现在倒是理解你的卦象为何指向山台城了,即便他没有被抓,但他也一定会出现。” 阿月问: “咱们进不进哩。” “快到我们了。” 沈翊拍板道: “进,不进怎么找无心。” 众人排队入城,守城兵卒并未仔细盘查,说白了,他们就是要先把罗刹教的人全都放进城里,再来个瓮中捉鳖。 若是查得太严,直接在城门口查出了问题,那怎么办。 沈翊他们进城之后,先找了一间客栈落座,之后便商定出门踩点,顺便在街上打听明日在哪里处决罗刹教徒。 西陵风物自与中原不同。 西风猎猎,常年呼啸。 无论是大城还是房屋,都透着一种结实耐用,粗犷到简朴的风格。 行刑地在四方街口。 那里有一座巨大的石台,平日可用作佛宗宣道,诏令颁布,亦或是傩戏表演。 明日,则会成为罗刹教徒的行刑台。 除此之外,沈翊他们还打听到一些新的消息,譬如自从小昭寺活佛被沈翊几人搅得陨落之后,小昭寺便趋于没落,被灵台寺和山圆寺吞并。 罗刹教也趁机吸纳了一部分原来归属于小昭寺的信徒,现下受到灵台寺和山圆寺的联合打压。 只是罗刹诡诈,两寺始终都未曾追踪到罗刹教的根本,更遑论那罗刹教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世尊。 而且,趁着两寺对外征募佛兵之际,罗刹教更是多次从中阻挠,更以那人人平等的教义,吸引八方信徒,风头一时无二。 灵台寺更是一怒之下,派出四名菩萨尊者,经过几天几日的蹲守追踪,终于端了一处罗刹分舵,抓到了罗刹教高层,其中更包括一名副教主。 灵台寺有如此战果,自当大张旗鼓昭告西陵,将一众邪教徒斩首示众,一扬西陵佛宗之威。 至于,中陆三宗。 自从圣僧光顾后,三宗只是传达着手准备西佛东传的诸般事宜,便闭宗不出,再无消息。 晚上,众人回到客栈一合计,便打算明日跟着人流一起去凑热闹。 届时根据情况,随机应变。 来罗汉,灭罗汉,来菩萨,斩菩萨。 要是活佛来了,沈翊也想试试,能不能将之留下。 第583章 罗刹世尊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翌日一早,便有敲锣打鼓声街市传来,有巡街吏卒吆喝,今日罗刹妖人斩首示众,以儆效尤云云,招呼邻里街坊前往观看,警示自身莫要被妖人邪教蛊惑。 沈翊几人吃过早饭,便随着浩浩荡荡的人流,涌向了四方街口。 他们来的不算晚,但最里面靠近行刑台的一圈已经被站得满满当当,四人便掩藏在人群中,一眼看去人头攒动,根本找不出来。 随着时间推移,四方街汇聚的人流越来越多,甚至连周遭的屋顶、树上都是人影绰绰。 很快,行刑台上的正主也依次出现。 先是一批身穿文武僧袍的僧兵手持镔铁棍,押送着一批面戴罗刹面具的人影陆陆续续上台。 一众罗刹依次被横压着,面朝台下百姓扑通跪下,而后行刑主官和一名身着华丽僧袍的大僧,走上高台。 主官身形虚浮,神情唯诺,只是个普通人,值得注意的是他身旁的大僧。 此人膀大腰圆,宛如敦实小山,听周遭人说,此人法号宝象,唤为宝象菩萨。 西陵的菩萨果位,对应中原的大宗师修为,宝象菩萨,正是灵台宗四大菩萨之一。 这位菩萨一亮相,一股佛韵好似涟漪波荡而出,刹那间,原本嘈杂的四方街广场,顷刻变得安静下来,众人双手合十,高呼宝象菩萨之名。 若非实在是人挤人的,场地有限。 沈翊毫不怀疑,在场众人会齐刷刷的跪下,这其中尚未有蛊惑精神的秘术,仅仅是常年累月的信仰积累,以及佛宗真意释放的余波,便已经做到让这些人令行禁止。 甚至宝象菩萨一声令下,要让他们慷慨赴死,或者对付罗刹妖人,这些平头百姓也会毫不犹豫。 对于罗刹而言,这是妥妥的劣势客场。 而灵台寺就是摆明车马,罗刹若是无人来救,那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人人平等,人人如龙的教义理念,便会在百姓心中一落千丈,灵台寺只要如法炮制,罗刹教,当不攻自溃。 宝象菩萨落座,行刑主官则是站至台前,掏出一篇类似檄文的讲稿,朗朗诵读。 大致意思是罗刹祸乱西陵,不尊佛陀,不敬菩萨,致使次第纷乱,上下失序,乃是大乱之祸首,今日斩首,超度恶魂。 啪。 檄文一合。 行刑主官不疾不徐走回座位,击节断喝道: “示众!” “行刑!” 一名罗刹被押送到闸刀之前,刽子手将他脸上的罗刹面具揭开,露出一个普普通通的青年面容。 台下百姓愕然,这罗刹邪教之徒,却并非如佛宗所说各个十恶不赦,青面獠牙。 分明是与他们一般无二的寻常百姓。 青年满面怒容,大声呐喊: “兄弟们,西陵佛宗高高在上,假借佛陀之名,奴役我等信仰!” “你们还要被蒙蔽到什么时候!” “佛在心中,不在高台宝座之上,佛陀面前,人人平等!” 青年的慷慨陈词说的众人微微动容,无他,实在是他所描绘的世界,太过美好。 行刑官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宝象菩萨,眼见这位大人微微蹙眉,当即毫不犹豫喊道: “妖言惑众!” “杀!” 刽子手当即一拉绳索,悬在头顶的巨斧利刃受到重力拉扯,轰然朝着青年落下! 众人尽皆屏住呼吸。 仿佛已经看到了青年身首异处,鲜血迸溅的惨相。 当此危急之时,一道破空风声瞬间灌耳,一柄降魔杵势如流星疾逝,呼啸直直撞向斧刃。 砰! 斧刃崩碎两段,降魔杵倒飞回旋,落入一道掠起的身影手中,那人一手啪的一声将降魔杵握在手中,一手将罗刹面具覆在面庞,身形凌空一翻,稳稳落在行刑高台。 降魔杵顺势一扫,押制的僧兵和一旁的刽子手,当即被无匹力道扫得倒飞而出。 无形劲力落在青年身上,更是化为一股崩劲,将他周身捆缚的绳索瞬间崩碎。 其声怆然有力: “罗刹不会抛弃自己的信徒,哪怕身死,亦是死得其所!” 说话之间,周遭一众围观人群里嗖嗖嗖跳上来十几道人影,他们原本都是看戏的平民百姓,此刻却是皆个个都戴上了罗刹面具,手中兵器自衣襟下取出,执握在手。 众人大喊: “逆为罗刹,顺为佛!” “人人皆可为佛!” 口号一喊宛如山呼海啸,震耳欲聋,众罗刹当即朝着一众僧兵杀去,要将被押解的同袍救出。 而端坐在主座上的宝象菩萨却是冷笑一声:“乌合之众。” 旋即双手合十,一声佛号念唱而出,将一众罗刹的呼喝硬生生压下。 嗡! 佛意宛如风暴疾卷涌动,宝象菩萨周身骤然扬起金光,化为一只遮天蔽日的巨象虚影。 巨象怒吼,声浪滚滚几乎将人识念震慑成一片空白,宝象菩萨抬掌笼向一众罗刹。 背后的巨象虚影瞬息抬腿, 那巨大的虚幻脚掌几乎比拟整座高台,自上而下倏然罩落,菩萨之威,恐怖如斯。 一众罗刹虽然来势汹汹,但其中确实没有菩萨果位的高手,更惊讶的是,虽说不敌,但这些罗刹竟然连看都不看高空的巨象虚影,而是直接冲向一众僧兵。 危急之时, 另有一道白影翩然,从天而降。 这是一个和尚,唇红齿白,俊朗如妖。 宛如从佛像神台上走下的圣子,浑身荡漾摄人心魄的神光。 清风仰头一看: “是无心那厮!” 这语气一半惊讶,一半有点儿酸溜溜,颇有一种可恶,让他给装到了的愤愤不平。 沈翊抬头一瞧,无心飞身掠空,确实极尽潇洒飘逸之姿,就阿月小声赞叹: “哇,好帅。” 当然,无心也不只顾着潇洒飘逸,手上自然是有真实力,一掌挥出,千万重掌影倏然而现,又化而为一,结结实实落在巨象虚影的额头。 嗡! 巨象仰天长啸,掌劲宛若爆破轰然击穿真罡虚相,一掌之间,巨象虚影烟消云散。 无心翩然而落,双十合念唱: “阿弥陀佛。” 清风低声怪叫: “可恶,这家伙修为又精进了!” 一众罗刹皆被解开束缚,站在无心的身后,宝象菩萨一见正主出现,噌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沉声道: “罗刹世尊?” 无心微笑颔首: “正是小僧。” 第584章 活佛降临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摆明了车马,亮明了身份! 宝象菩萨不和无心废话,衣袖飞扬间,一股磅礴真气倏然涌起,再度凝成通天巨象。 一柄降魔金刚杵落在手中,朝着无心等人呼啸横扫,竟带动那硕大的象鼻虚影,尽显摧枯拉朽之势。 无心头也不回,低声吩咐: “带人先走,我来殿后!” 说罢,身形已然犹如一道白炼荡出,伴随真意勃发,无心周身佛光大盛,隐有一座佛陀虚相拔地而起,其形态威仪,巨象虚影在佛陀人影之前,竟也显得娇小。 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众百姓见此状,蓦然震惊,直以为真佛降临,众人真正认识到何为…… 逆为罗刹,顺为佛! 罗刹世尊,亦是真佛! 砰! 无心一掌印落,与宝象菩萨的降魔杵发出砰然震响,宝象菩萨身形一顿,法相黯淡。 他心中顿时惊愕: “此子如此年轻,竟然有菩萨果位的修持!若放任成长,他日定成大患!” 念及于此,他袈裟一转,身形动如山岳横移,引动降魔杵朝着无心和尚砸落。 同一时间,另外三个方位,同时有三道身影电射而出,一个个衣袍猎猎,真意蔓延勾连天地。 这三人乃是灵台寺的四大菩萨的另外三位,既然要请君入瓮,那就要做到万无一失。 四位菩萨当此联手,个个真气磅礴,有镇压妖邪之威,无心纵有通天的本事,也只能饮恨于此。 陈之昂沉吟片刻: “再不出手,和尚怕是要遭。” 清风也知道现在不是看无心出丑的时候,这四个大宗师看着个个头脑光亮,慈眉善目,但招招尽往无心要害招呼。 头颅,心口,腰腹,双眼。 若是出手不及,无心就算扛下来这一波突如其来的围杀,身上总得留下些器官要件。 看戏的几人不约而同,身形骤然纵身掠起,宛如大鹏猎猎而动。 清风手中道诀一掐, 一只浑身冒着金光的狮子凭空自半空显现,朝着一名法相如青狮的威武菩萨咆哮飞扑。 这是青城道法,太乙狮子诀。 而那法相青狮的大僧,则是灵台寺的四大菩萨之一,唤为青狮菩萨。 陈之昂不落人后,腰间一柄点缀七星,镶嵌珠玉的君子礼剑赫然出鞘。 只见其身形恣意潇洒, 长剑挥洒如笔走龙蛇,中正平和的儒家浩然气化为精纯剑气,倏然迎向一道迎面而来的一道金龙虚相。 此谓降龙菩萨,手中降魔杵动掣如龙,犹如九天神龙翱翔,令人惧意顿生。 还有一个双掌合十,一身真罡灿若莲花,朝着无心后背落下,莲花菩萨。 只是劲至半途,则是被紫衫翩跹的阿月,一记宛如龙蟒探至的银链长鞭抽得粉碎。 沈翊没有出手。 他还在钓鱼。 无心见援军已至,笑着道: “各位,别来无恙。” 他此前回天心寺,得圣僧传法,而后在西陵教派交锋中,明心见性。 又逢上天地异变,元气如灵泉般日益激荡喷涌,实力增长极为迅速。 已然堪堪以深厚根基勘破大宗师门槛,单对单对上宝象菩萨,自是游刃有余。 大慈大悲掌抡动,带起重重幻影,劲力十足又变化多端,迫得对手连连后退。 清风见无心如此生猛,哇哇大叫: “现在是问候的时候吗?” 当即手诀连连掐动,一身玄功臻至巅峰,竟然也隐隐有踏破瓶颈之征。 青狮菩萨虽然没料到清风等人的突然插手,但尚可应对,青狮虚影与金光狮子在半空扭打厮杀,甚至他还隐隐占据上风。 只是一见清风像是被刺激了一样,气机暴涨,刹那间,太乙四相诀应声而起!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四相尽出, 会同金光狮子,朝着青狮虚影飞扑笼罩,青狮菩萨已经很久没有被围殴的体验,一时不察,被白虎扑倒,重重摔在地上。 沈翊见状哑然失笑。 清风和无心自麒麟榜之时就较着劲,如今来看,倒还有相互激励,相互成就的效果。 唯有陈之昂见状,顿生郁结。 你们一个二个突破, 不带我玩儿是吧? 不过他们儒家修行却又和佛道不同,佛家修佛法,道家修道书,儒家养一口浩然之气,追求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闭门苦修意义不大,反倒是积极入世,更能提升浩然气象。 他先是谋算晋王,促成中郡和西北郡合为一统,后又孤身入宫,代顾子桑斡旋朝堂,争取支持,平衡天下大势。 纵横捭阖,亦是修行。 他的一身浩然气亦是圆满如月,再加上元气增长的天地福利,他也不会太落后。 只不过,被和尚道士压过一头,还是让他略有郁闷,手中剑势更显浩荡。 至于说那个将莲花菩萨打得抱头鼠窜,面涨如紫的阿月姑娘,以及还站在人群里看戏的沈翊。 这两个是妖孽, 不在他的对比范围之中。 沈翊则是密切关注整个局势。 从刚刚一开打,周遭百姓全都四处逃窜,一众罗刹摘了面具,更是混入人群,四散逃离。 只是街道上人影实在太多,一乱起来,人挤人大呼小叫,情景愈发纷乱。 而行刑台周遭。 四大菩萨与无心等人陷入激战,事实上则是四大菩萨在挨揍。 即便是作为薄弱点的陈之昂,作为儒家的当代天骄,面对菩萨果位的西陵和尚也是半点不虚,势均力敌。 而一众佛兵和罗汉虽然也有不少围拢周遭,但很难插手进这样的高端局里。 照此发展下去,无需沈翊出手,灵台寺的布置便将付之东流。 事实上,别看沈翊一行人数不多,即便抛开沈翊这个战力逆天的存在,剩余的人也是灭门灭派的配置。 但沈翊觉得,灵台寺费尽心机谋划,不至于如此虎头蛇尾地落幕。 他们家活佛又无需沉睡闭关。 正思量间, 一股浩瀚佛意铺天盖地涌来,仿佛笼罩了整座山台城,原本还是晴空万里的天空,顷刻染上了一层金灿的佛光灵韵。 沈翊眸光炯炯地望着天空。 果然来了! 他暗中传音传讯激战的众人: “速战速决,正主来了。” 无心等人瞬间心领神会,当即便是各个强招尽出,再配合沈翊暗中以入微级的纯阳剑气偷袭。 几乎在一刹那间, 四位菩萨接连遭受重创, 鲜血狂喷,各自摔飞落在地上。 第585章 三教合一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咦……” 一声轻咦仿佛在冥冥之中响起。 一双佛眼居高临下, 俯瞰众生。 在活佛的感知中,明明上一刻还是胶着难分的战局,顷刻间便摧枯拉朽胜负已定。 着实令其不解。 不过,他也无需求解,今日的目的,是将罗刹教所谓的世尊引出,一举将之灭杀。 世尊身死, 罗刹教自会分崩离析。 于是,活佛现身,一道身披红裳,双手合十的修长身影虚立当空。 其人相貌和蔼,一身佛意澎湃涌动,一座清晰的佛陀法相在其身后缓缓清晰。 通天彻底的佛像端坐莲台,青狮白象分列左右,一条金龙在背后相光环绕,彰显无上佛威。 不止四方街,整个山台城都看到了天空中的异象,活佛降临,众人尽皆叩首而拜。 心中再无犹豫。 一眼望去, 便只剩行刑台上的无心四人仍然站得笔直,抬头仰望天空。 “利用天人通天手段,欺弄凡人信仰,这便是西陵呵。” 陈之昂望着四面八方顶礼膜拜之人。 无心颔首: “所以,必须要摧毁他们的信仰根源,他们的思想才会做出改变。” 清风抬手指了指天空中巨大佛陀虚相: “喂,你们说的信仰根源……” “不会是要打那玩意儿吧。” 阿月没参与讨论,东张西望,在找不知道躲到哪里去的沈翊。 忽然,天空中如雷掣动。 一道恢宏的佛音滚滚传荡而来: “尔等邪魔肆虐西陵,今日将尔打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话音落,活佛抬掌, 一股涟漪自半空中无形荡漾开来,刹那间,天空明灭晦暗,仿佛骤然从光明璀璨的极乐佛国坠入黑暗无间的地狱轮回,黑暗坠落,伴随滚滚梵音入耳,让人神迷意乱。 不少百姓此刻已然抱头痛哭,放声忏悔罪孽,而身处被地狱笼罩中央的四人…… 更是面临无与伦比的压力。 只是清风却仍是嘴硬: “这种真罡演化,七分外在,三分内里。” “看着倒是很唬人,倒不如直接凝聚一掌落下,直接将咱们拍死来得高效。” “咱不能被这杂耍一样的掌势给掀翻吧,”清风一边说着,道袍鼓动猎猎作响。 刚刚收起的太乙四相和金光狮子倏然凭空而现,清风道诀连掐,口中念念有词: “四相轮转,道元归一。” 四相神兽的虚影骤然围绕金光狮子飞速旋转,青白赤黑四色光晕旋如华彩,与金光融而为一,于金色中迸发出茕茕莹白。 这莹白光晕,仿佛开天辟地的第一缕光彩,激荡着撼人心魄的力量,朝着天空蔓延坠落的黑暗迸射! 无心和陈之昂也不落人后。 无心双手合十,周身佛光激荡如冽冽水波,身后似有菩提树亭亭生长,而后菩提宝树烟消云散,凝为一叶菩提,飘飘荡荡,陡然迸发出金色光晕。 陈之昂先是经历与菩萨对垒,如今又直面活佛威严,周身浩然气受压而砰然剧增,化为书山有路,经世济人的浩然气象,一举踏破大宗师门槛。 手中扬剑一点,中正平和的浩然剑气化为一道青光逆势激扬而起! 一瞬间,佛道儒三家天骄迸发出凌厉神采,莹白、青玉,灿金的三色光晕交织,盘旋,隐隐融而为一,轰然与天幕相撞! 轰隆! 惊天动地的巨响仿佛响彻寰宇。 那倾压坠落的地狱黑天,与三教合一的劲力轰然对撞,竟然呈现胶着之状。 灵台寺的活佛端坐虚空,神情讶异。 他显然是没想到三个未曾登天的蝼蚁,竟能做到如此程度,可是,也只有这种程度了。 无心清风三人一发入魂,此刻几近力竭,三教劲力黯然,天空中的地狱阴霾,开始缓缓沉落,带着无与伦比的威势。 活佛微笑。 谁都没有注意到,璀璨如霞的三教劲力之侧,有青衣紫影,无声无息飞纵高天。 沈翊一手牵着阿月, 一手以指腹缓缓推出刀颚,待得无心等人劲力耗尽的刹那,刀光乍现! 锵! 青色刀光一闪而过,极致凌厉的锋芒好似要将天地都一分为二,一刹那间…… 漆黑如墨的地狱黑天,宛若被青色刀罡自中间裁开,一分为二,显露出了地狱之上的璀璨佛国。 以及那高天活佛错愕的佛眸。 这是…… 触摸到了佛境的绝顶高手?! 锵! 腰间纯阳剑出! 骤然化为一道炽烈的纯阳剑光,直刺活佛本体,活佛震怒,双掌轮动。 顷刻间,天空中青狮咆哮、白象蹄踏,金龙更是蜿蜒呼啸而来。 沈翊手中刀光一卷,仿佛骤然带出一道青色飓风,风势呼呼作响,为无尽刀气演化,顿时将三只由真罡演化的异兽笼罩,不使之干扰剑势走向 哗!纯阳剑势势如破竹! 佛陀合掌,两道虚幻掌影凭空相合,以空手入白刃之姿,牢牢钳制住了纯阳剑光。 不过,正如清风所说, 西陵活佛贯以天人气象演化愚弄百姓的佛国意象,真要论及拼斗厮杀,陡然遭到沈翊的突袭,反倒是反应不及。 沈翊并指为剑,剑意大盛! 纯阳剑光迸发一圈炽热炎阳,直接将佛掌虚影焚灼出一个窟窿,穿透通天法身。 直指活佛胸膛。 铛! 这一次,是真正的活佛合掌,牢牢钳制住了诛邪剑身,毕竟是天人之威。 两方顿成胶着之势。 倏然间,一道紫影自沈翊身后转出,手中银链探如龙蟒,旋绕着诛邪剑身逆势而上。 鞭头如巨蟒獠牙, 狠狠扎向活佛掌腕! 紫芒如炎,瞬息之间,沿着链鞭萦绕而上! 以万毒之体修炼万毒真经,能够有机会领悟万毒门的至毒绝学,紫阳阴炎。 这种气毒阴阳相济,生生不息,一旦沾染,便宛如地狱之中的红莲业火,使人身如业火地狱,遍历焚身之苦,即便天人也不能幸免。 虽然,阿月距离修成圆满还有些的距离,但是她却已然凭借过人的天赋和体质,炼出一点紫阳阴炎的雏形。 借助沈翊的剑光破开活佛身前的重重罡气阻碍,阿月运使紫炎,沿着银链鞭,倏然蔓上活佛掌腕,进而,向着全身蔓延! 金灿灿的活佛其人,瞬间被一片紫炎覆盖全身,宛如蚂蚁钻心,烈火焚身的痛苦席卷周身! 什么?! 从来波澜不惊的灵台活佛, 心中第一次浮现恐惧。 第586章 咫尺天涯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砰! 活佛真力倏然迸发出刚猛劲力,将银链鞭和诛邪剑全都崩飞而回,自己竟是面带惊恐,带着一身难以磨灭的紫炎,转身便飞遁逃离。 沈翊一把接住飞旋而回的诛邪,一手将阿月送回地面:“你们相互照应,我去追!” 阿月仰头看着浮空的青衣,脆生生道: “小心哩。” 沈翊微微颔首,脚步一错,倏然远去。 只是另有四道纯阳剑气从天而降,嗖嗖嗖贯穿四名菩萨的脖颈。 先把潜修收入账中。 活佛和沈翊一逃一追,几乎眨眼便消失在山台上空,看着一众百姓当场愕然。 活佛降世,不仅没有将这一众邪魔当场镇压,反而自己被打得落荒而逃。 什么情况? 不少人下意识揉揉眼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然而,他们发现无心这几个邪教外道仍然好端端的站在台上,天空万里无云,活佛意象已然消失荡然无存。 陈之昂明白,这正是宣传的良机,这种时候,只需一个偶像和一句简单明了的口号。 当即,双手一推,将卖相周正俊美的无心和尚推到台前,朗声道: “活佛已死!罗刹当立!” “活佛已死!罗刹当立!” 如此几番呐喊,当即调动了百姓心气,他们渐渐地开始跟着一起出声,先是零零散散,而后山呼海啸。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原本犹豫不定,盲目口号的人群,也越来越坚信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无心望着台下一众民众, 双手合十,长声念道: “阿弥陀佛。” …… 自天泰城遁出,灵台活佛便化为一道璀璨佛光朝着远处疾掠而去。 他浑身燃烧熊熊紫炎,承受无尽焚灼痛苦,然而,活佛尝试以真气将之扑灭。 然而这紫色火焰却是极为古怪,竟能吞噬他的真气滋养己身,反而愈发生生不息。 活佛这才明白,这不是普通气劲构筑的真罡真炎,而是一种毒,一种附骨难驱的奇毒。 倒不是说他身为天人活佛,拿这气毒没有办法,而是身后还有一个绝顶高手在追杀。 这人着实邪门,年纪轻轻就已然半步天人,刚刚一番交手,活佛更是察觉,此人无论武道真意还是真气凝实,俨然都不弱于天人强者,唯剩一层窗户纸还没有点破。 若是全盛之势对上,他尚且有几分把握,然而现在,他承受着紫炎焚身之痛,虽然不致命,但着实影响状态,再面对沈翊,恐怕胜负难测。 他丝毫没有风度地朝着远处飞遁,也没有要回身反杀的意思,这里是西陵,是佛宗的地盘,他当然是要去找寻援手。 这一点, 身后疾追的沈翊也知道。 若是真让活佛找到援手,那反倒是乘胜追击的他会身陷重围之中,但他着实不想放过这个千载难逢,斩杀天人的机会。 沈翊真意如剑,如涟漪般荡漾而出,试图将之拉入威道剑意拖慢对方动作。 不过活佛到底是天人。 佛念一展便将沈翊的真意排除在外。 沈翊又尝试以诛邪化纯阳飞剑,飞掠刺击,然而没有剑意指引,纯阳飞剑的准头只能纯靠肉眼,极易闪避。 而且,活佛一念,天地响应。 元气如潮汐汇聚叠浪而起。 沈翊的纯阳剑光就好像没入大海浮沉的一叶扁舟,起起伏伏百折千回,更加难觅其踪。 沈翊啧啧两声。 老和尚,你不跟我打, 那是逼我作弊是吧! 原本按照沈翊的打算,是攒一波大的,将一身所学融会贯通,一举踏破天人之限。 他的潜修经过天心山、纯阳宫和刚刚在山台城的积累,也达到了三百多年。 本想着杀了一名活佛,便可以尝试踏破天人了,没成想这老和尚着实滑溜。 只是稍稍吃瘪,就跑得比谁都快。 沈翊之前碰上的都是死战的硬汉,还是第一次对上这么滑溜的泥鳅。 他寻思若是想拿下对方,远隔百余丈的距离着实没有机会,必须要拉近距离。 而他此前所见,身法绝顶者,非以天魔传人和唐门为首,盗门没见过真正的盗圣风采,姑且不算。 所以,他决定单拎出来天魔身法,看能否推演出一门速度更胜一筹的轻功。 让这老和尚避无可避, 只能搏命。 沈翊当即心神沉淀,将五十年潜修投入到天魔玄功之遁形法的领悟。 天魔真功玄奥无比,他也不求尽得其妙,只求尽量挑拣提速,轻身方面的技巧和运劲法门,和现有的浮光掠影身法相结合。 也幸亏他的系统推演只是一瞬之间,不然还真有从天空倒栽落下的风险。 于是,眨眼之后,一门绝顶轻功赫然而现: 【武学】咫尺天涯 【品质】大宗师 【境界】圆满 九转玄功在体内的行功路径倏然一变,沈翊只觉浑身一轻,方才呼呼大作的风阻,仿佛已然不存。 他原本浮空飞掠的速度已然到了极限,如今却只觉犹有余力,前方更是一片坦途。 沈翊足尖一踏。 雄浑真气被点出无形气浪,倏然间,他身形旋身飞出,犹如一道极影飞速掠向活佛。 活佛原本还满心安逸,心道僵持如此,一路飞到山圆寺,届时两大活佛联手,必然能将身后来敌斩落马下。 怎料感知之中,沈翊身形一闪,犹如极光般提速,横跨虚空而来。 他的身形快到略过天空,犹有一个个静止不懂的剪影残留,半晌方消。 一眨眼之间,沈翊便逼至面前。 “还跑呢?” 锵啷一声,刀剑出鞘,交错并举。 刀势如青天翻覆,上穷碧落, 剑扬似黄泉起雾,下接九幽, 刀剑相合,便是天倾地陷,泯灭一切,归复一片混沌! 混沌天地! 沈翊疾追而至,起手便是最强杀招。 刀剑意至,一瞬间甚至压过活佛真意,刀气剑光,更似两道遮天蔽日的洪流,朝着活佛倾泻席卷! 灵台活佛,仍旧身燃紫炎。 惊骇之下,赶忙急急调动天地元气汇聚,凝为无量佛光,欲要抵挡。 轰! 震耳欲聋的惊天震响,犹如晴空雷鸣,声传百里! 百里之外的山圆寺, 原本在后山佛洞闭关修行的山圆活佛,蓦然睁眼,天地气机流转而至。 是灵台活佛宛如烛火衰败的气机, 活佛心惊: “不好!” “灵台有难!” 第587章 登天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轰鸣声响彻一刹。 而后陷入绝对的万籁寂静。 刀剑的锋芒宛如盘古开天辟地残留的回响,重重扎入坚如山壁,浩瀚无量的佛光之中。 轰轰轰! 刀锋剑气所至,无量佛光被重重贯穿, 湮灭为无形无质的混沌。 无量佛光生生不息,却终究赶不上湮灭的速度,只听咔嚓一声,好似刀剑锋芒破入壁甲,沈翊手持刀剑,沉声大喝: “给我开!” 刀剑交错而斩,刀锋剑刃之上,再度迸发出日月生辉般的极致光芒,轰! 宛如城墙阻隔在两人之间的无量佛光,被轰然撕裂出一个巨大的缺口。 灵台活佛看着杀机凌厉的青年, 神情骇然无言, 他万万没想到沈翊的杀力竟然如此恐怖,威力俨然已经不弱于天人强招! 远处, 有如山岳般威重的佛意弥漫而来。 灵台活佛心中一喜, 知道此处交锋赫然惊动了山圆寺的活佛,他只要缠住沈翊一时三刻,攻守之势便顷刻互易。 沈翊自然也感知远处的异动,只是眼前的潜修近在咫尺,他当然不会放弃。 天魔身法运起,身形一动便沿着刀剑破开的佛光裂隙,瞬息而至。 手中刀剑高高扬起, 便朝活佛的头颅斜斩而落! 灵台活佛亡魂大冒。 身形疾退,而且他并非束手无策,天人高手能够调动天地元气倚为臂助,距离越近,对于元气的掌控力越强。 虽然沈翊刚刚强行突进,破了他的无量佛光,威势凶猛,但他仍然能调动元气抵挡。 只要再挡下一时三刻! 面对近在咫尺的刀锋剑芒,活佛压下惊惶,双眸精芒绽放,双手立掌! 啪的一下,猛然合十! 周身的天地元气化为无形巨掌朝着沈翊挤压而至,轰!活佛的绝境爆发非同小可! 沈翊周身罡气被这一掌直接挤压粉碎,周身皮肤受到天人重压,轰然迸出团团血雾。 整个人几乎被捏成一个血人! 然而,活佛却是不喜反惊,他只感觉自己好像捏了一个铁疙瘩,对方不仅生机没有湮灭,反而越发旺盛,蓬勃如龙! 更为恐怖的是,这人周身爆出的血雾,并没弥散,反而随着其气血攀涌成漩涡,再度朝着沈翊周身汇聚! 一个呼吸之间,沈翊便血肉衍生,恢复如初,活佛愕然惊呼: “你,竟然修成肉身成圣!” 沈翊咧嘴一笑,周身气血暴涨如龙,无穷沛力轰然爆发,将挤压而至的掌力撑开。 手中刀剑之势,畅通无阻,重重地砍在灵台活佛的护体罡气之上,发出刺耳的切割声。 “贼子!” “尔敢!” 浩荡如山的佛念铺天盖地自天边弥漫而来,一道巨大的金刚杵影自天空朝着沈翊坠落。 急急赶至的山圆寺活佛也顾不上他的攻势是不是会误伤友军! 他只知道自己要是再不出手,灵台活佛就真的,性命难保了。 然而,令他惊讶的是,面对他犹如天威的一击,那青年竟是不管不顾,仿佛非要杀了灵台活佛不可! 灵台活佛看着眼前沈翊狰狞如魔神的身形,背景是遮天蔽日,犹如巨岳横空坠落的降魔杵影。 刀剑刺啦一声, 划破他的罡气,抹向了他的脖子。 他最后的念头便是, 疯了。 沈翊,杀疯了。 轰! 降魔杵重重落下,整个地面轰然塌陷出一个方圆百丈的巨大圆坑。 烟尘激荡弥漫,遮蔽视野。 巨响之后,寂静无声, 一切, 好似尘埃落定。 天空之中佛光激荡如涟漪层层扩散,一道身披袈裟,手持金刚杵的高大人影,倏然出现在半空,俯瞰而下。 刚刚那一记降魔杵, 结结实实轰在沈翊的身上,就算是天人高手硬接这一击也要重伤。 更遑论那人气象, 明显尚未达天人之境。 而当下虽然烟尘未落,但他仍感知得清晰,沈翊浑身破破烂烂,整个人躺在巨坑的中央,好似动弹不得。 可惜的是,灵台活佛死了,他的头硬生生被沈翊斩了下来,滚落在不远处。 事实上,沈翊也确实受了不轻的伤,他虽然修成了钢筋铁骨,但是一身血肉脏腑经脉终究是有负荷上限的,那一记降魔杵砸下。 刚猛劲力不仅顷刻席卷沈翊周身经脉脏腑,而且更有宛如当头棒喝的精神重击的效果。 即便他能血肉衍生,疗愈伤势,但也绝非几个呼吸就能做到,再面对另一尊活佛强敌。 如此状态,几乎是必死无疑。 只不过沈翊此刻, 却是面带酣畅淋漓的笑意。 【斩杀天人武者,获得潜修时间,一百五十年】 【潜修】剩余487年零7个月 潜修积累已然足够。 沈翊立刻选择开始推演天人之功。 以大圆满的九玄极意功为根基,融会天魔玄功和易筋洗髓天人篇的精髓,创出一篇千变万化,覆海倾天的内功奇学。 再以内功为根基延展,将刀剑、拳脚、横练、轻功等外运之法与炼气化生的内运法门融而为一。 甚至,借助天魔真功千变万化的特性,沈翊还参透了玄阴秘典的本质,不用自宫也能凝炼出凝聚力卓然的极阴真气。 最终,创出一门宛如天魔玄功、破阵总诀这般包罗万象的天人武学总纲,沈翊谓之, 无极金章。 千变万化,威不可察,谓之,无极。 【宿主】沈翊 【修为】天人合一 【武学】无极金章(入门) 【奇门】千面神功(圆满) 【道学】佛法(大成) 【绝招】风云无量、日月同辉,混沌天地、掌覆天倾 【潜修】剩余37年零7个月 天人门槛。 他终究是一步踏过。 而在天空中的山圆活佛感知中,沈翊本已经衰弱的气机,竟忽然再度生机勃勃而起! 而且,是宛如鱼跃龙门,翱翔九天般逆势狂飙,这,怎么可能?! 他感知得分明, 这种气机如龙的登天气象, 分明是成佛之兆! 按照中原人的叫法,便是成就天人! 山圆活佛已然来不及惊疑此子受了如此重伤,为何还能临阵踏破天人。 他当机立断,手中金刚杵再聚威势,天空中佛光涌动,凝成一个金灿的漩涡。 一柄巨大的降魔杵从漩涡之中探出,朝着地面的巨坑轰然坠落! 此子,绝不能活! 第588章 山圆活佛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轰! 降魔杵看似缓慢,但几乎顷刻之间,那宛如天威的金刚巨力,便落在地面。 这一击,已然模糊了快慢之别。 那刚猛霸道的金刚伟力,更是让那已经被砸出来的深坑再度轰然沉降。 只是山圆活佛心中却无半点喜色。 因为在他的气机感知中, 沈翊的气机忽然消失了。 他心中明白,那不是被他的攻势泯灭,而是像一阵清风,倏然消散。 忽然,有清朗声音传入耳中: “西陵三宗四寺。” “三宗闭门不出。” “不知阁下是哪一寺的活佛。” 山圆活佛猛地回头,便见到一身破破烂烂的沈翊含笑虚立在百丈之远。 只是明明周遭天机已然遍布他的佛意,但明明就在远处的沈翊,在他的感知中就好像透明透明一样。 这是天魔脱身法的化用和延展,与唐门那门顶尖敛息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沈翊周身气机内敛,就好似闲庭信步一般,脚踩无形涟漪,一步一步朝着山圆活佛走近。 只是沈翊越是逼近, 山圆活佛就愈是骇然,因为随着沈翊靠近,他仍然在气机感应中捕捉不到沈翊。 好像是一阵清风,一片落叶, 一缕无形而流动的天地元气。 如果感知不到,又如何对阵,山圆活佛不由下意识后退一步。 “堂堂活佛,竟也会怕?” 未知, 总是让人恐惧。 活佛沉默。 只是看着沈翊走近五十丈,二十丈,十丈,忽然,他终于能以气机感知到沈翊的大致轮廓。 “看来就是这个距离了。” 沈翊颇为遗憾。 不过能无声无息,迫近十丈,他的敛息之功已然令活佛感到十足惊人。 毕竟,十丈距离对于天人来说, 与近在咫尺也无甚分别。 “接下来,试试新的手段。” 沈翊脚步一错,身形倏然而动,速度快极,带出一连串静止剪影。 山圆活佛急急掣动金刚杵,凝聚无上伟力席卷沈翊,然而,劲力轰然临身的刹那,沈翊的身形好似水花迸溅,顷刻化为六道身影疾旋而出。 活佛瞳孔一震。 每一道身影的气机都如此逼真,一时之间,根本难以分辨,活佛金刚杵一卷,金刚佛力如山呼海啸般,涌向四散而至的六道身影。 砰砰砰! 六道身影受劲力摧折, 宛如泡沫般尽数崩散! 没有一道为真,怎么可能?! 而那六道身影弥散的气机,宛如流云般在活佛身后汇聚。 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更是骤然响起: “对,就在身后。” 活佛回头。 一眼看到那浴血的青衣微微一笑。 周身豁然爆发出青苍玄黑交织的真气漩涡,将他的佛光界域撑开,形成一方力场。 活佛身没其中,只觉顿时失去寰宇上下的方向感知,周遭有无数无形劲力拉扯周身真罡,让他气机紊乱。 正是天魔力场演化而来的无极力场! 而沈翊身形骤然出现在当空,朝着感知迷乱,罡气不稳的活佛,一掌覆印落下! 掌覆天倾! 在无极立场的笼罩下,活佛更觉天地颠倒,只觉四面八方皆被沈翊一掌笼罩,他宛如渺小蝼蚁,哪怕拼命凝聚金刚佛力,在如此掌势面前,也不过是螳臂当车。 事实上,两者差距自然没那么大,只不过山圆活佛被无极立场所笼罩,感知本就错乱,而掌覆天倾的掌意更是会混淆对快慢,威能的判断和感知。 山圆活佛自以为拼尽全力,但一身佛力凝聚不过三四成,如何能挡?! 轰! 灿金佛光被倾天一掌击得粉碎。 无形涟漪弥漫扩散,将佛光浸染的天空归复湛蓝,山圆活佛的身形好似炮弹,轰然自高天坠落。 朝着刚刚被砸出深坑坠落! 地动山摇! 沈翊虚立浮空,对天人之间的交手更有体会,已然不单是劲力叠加的互拼。 更在于对精神、感知、元气,空间的运用和理解,棋高一招者,方能占据先机! 沈翊身形坠如流星,再度提掌,朝着山圆活佛从天而降,乘胜追击。 此刻,山圆活佛刚刚起身,他虽然被一掌打落,但还不至于一击便失去了战力。 只是他见沈翊不遗余力地再度杀至,虽然还有一战之力,却是战意全无。 沈翊的杀意凌厉, 更是让他大为震撼。 要知道即便是当年圣僧西进引发的天人争锋,也讲究做人留一线。 哪有像沈翊这样,非要赶尽杀绝的! 山圆活佛调运佛力,降魔杵悬停身前,迸发出无上佛光,继而降魔杵发出一声嗡鸣,犹如一道赤金流光,朝着沈翊逆势而上! 锵! 斩却刀出鞘,横刀一转, 刀意流转之间,仿若倾天倒悬坠落,哗的一声,赤金流光被青苍刀芒一分为二! 降魔杵同样被斩却一刀劈开,刀势不消反增,朝着佛光浓郁之处轰然斩落,刀气席卷,佛光泯灭。 只是山圆活佛的身影亦赫然消失,剩下空荡荡的大坑,彰显刚刚的激烈战况。 哐当, 两段降魔杵砸在地上发出脆响。 沈翊哑然,这西陵活佛一个两个怎么如此鸡贼,一招不敌,便要转身就跑。 他念识一展,朝着四面八方轰然蔓延,顿时觉察到山圆活佛的踪迹。 旋即身形一闪消失,疾追而去。 山圆活佛以金刚佛力破开地底泥石,宛如好似穿山甲一般在地底极速穿行。 待得远遁数里之外,山圆活佛才轰然自泥石之中跃出,佛念一展,亡魂大冒! 只见沈翊就出现在身后不远处,不仅没有被甩开,反而更拉近了距离。 而且,还朝他挥了挥手。 此子着实可恶! 嗡! 纯阳剑光以跨浪破海之势激荡而来,吓得山圆活佛急急凝聚金刚佛力化为重重屏障抵挡。 自己则转身便朝着山圆寺逃窜。 踏入天人之后,沈翊的纯阳剑意又有极大程度增长,剑起若赤火离虹,横贯虚空。 即便刚猛无匹的金刚佛力也只能稍缓其势,却根本无法拦阻。 不过山圆活佛倒也借这拖延之机,横飞远去,直接没入山圆寺中。 天空中的异象也早已惊动了山圆寺的一众僧侣,罗汉菩萨们在山门结阵而待,遥遥便看到自家活佛宛若兔子一般,火急火燎飞掠为落,连随身佛兵都没了踪影。 山圆活佛急急吩咐: “结护山大阵阻敌!” “我去请中央三宗出手!” 然而,下一刻, 沈翊的身影便出现在山门上空: “活佛既然回来了。” “就别急着再走了吧。” “中央三宗,我自替你一趟。” 第589章 属老鼠的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身形与声音几乎同时抵达,锵啷声起,山门外的天空几乎顷刻蔓上青苍与玄黑交织的底色。 山圆护山阵势方起。 天空之中沈翊的身影接连闪烁,留下数道残影,刀剑化为风云大势,浩浩荡荡直袭而来。 铛! 风云无量裹挟漫天刀光剑影,撞在联袂成圆的罡气屏障之上,凡高明的合击阵法,不论外在变化何如,内在本质都是聚众之力,合一御敌。 这其中,就包含有两道变化。 一是众人以意相连,使得罡气运转能够同频,联袂相结。 二是主阵之人为主导,调运阵力以迎敌。 只不过沈翊来的太快,众人尚未来得及完成阵意联结,沈翊已然杀至近前。 他以天魔真意的敏锐感知,横扫山门大阵,而后以刀剑化风云之势,直直插入阵意将连未连的薄弱之处。 轰! 刀剑锋芒透阵而过! 本该是为主阵之人的山圆活佛,此刻面对沈翊如此不讲理的蛮横大势,心觉败局已定,当即毫不犹豫,撇下一众山圆僧众,飞身掠空而走! 此举无疑背刺。 一众山圆寺的罗汉菩萨更是心生绝望,没想到他们的活佛竟然就如此弃他们而去。 就连沈翊都心中略微震惊,旋即哑然,西陵活佛们一个个借助转世重修之便,身证佛陀,可能一辈子都是高高在上端坐莲台,没有经历过生死相搏。 一旦陷入颓势,便不思绝地反击,只想一味奔逃,这样的活佛,就真成了莲台上的人偶泥塑一般,毫无生趣。 所以天台活佛死在沈翊手中,山圆活佛更是被他吓破了胆。 铛! 失去了活佛主持,本就不完善的山圆寺护山大阵被风云之势浩浩然冲击,顷刻土崩瓦解。 十位罗汉,六位菩萨,顷刻被刀光剑气席卷,周身爆出血雾,身死道消。 一波潜修入账。 【潜修】剩余110年零3个月 可惜的是,踏入天人之后,宗师之下,已然无法再提供潜修。 “活佛弃逃,山圆已灭。” 沈翊的声音渺渺在幸存的一众僧侣耳畔传荡,只是他们抬头望去,天空已然恢复万里晴空,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再望向周边横尸遍地的惨状,众人才明白,刚刚那神魔登临般的场景,不是梦。 而是,现实。 …… 沈翊曾听圣僧提过,西陵以三宗四寺为尊,小昭寺,灵台寺,山圆寺和悬空寺,四寺底蕴较浅,不足为虑。 但中陆三宗,却是汇集整个西陵以供养,底蕴和实力皆是不容小觑。 故而,当初圣僧离开之时,才要特意到中陆三宗走一遭,即便沈翊如今踏入天人,自觉与当初圣僧的境界,或仍有差距,若无万全的准备,自是不愿轻易登上三宗地界。 而三宗活佛虽然闭关静修,但并非是死关不出,故而,山圆活佛自圆山而出,便是一路向西,想着进入中陆以求援。 只是,沈翊自然不会让他如愿。 他在山圆寺耽搁时间不长,沿着山圆活佛遁离的轨迹掠空追踪,但是气机所及,却是空无一人。 沈翊念头一转,他如今的身法今非昔比,以山圆活佛先前表现出来的速度,绝对不可能脱出他的追击感应到范围。 要么是对方藏拙。 要么是对方没有脱逃出他感知,只是灯下黑,让他下意识忽略。 沈翊环顾四周,眼眸落在身下郁郁葱葱的山川林木之中,或许山圆活佛自觉逃不离,便没有施展引人瞩目的掠空飞行,而是收敛气息,潜入山林之中潜行匿踪。 一念至此,沈翊身形飞落而下。 气机如涟漪般在山林蔓延,万籁为声,鸟叫虫鸣,鳞羽毛湿,悉数于心。 只是片刻,沈翊便感知到一丝气机流转,抬步之间,身形一转,已然出现在一弯溪流之上。 溪水潺潺,游鱼出入, 一切静谧安然。 沈翊虚立溪上,却是盯着溪流轻轻一笑,旋即抬掌覆落。 轰! 一股磅礴倾世的无形掌力轰然落下,掌势笼罩之处,溪流蒸发,地面塌陷,显露出活佛于地底遁形的身形。 “活佛难不成是鼠精转世?” “竟如此酷爱钻地打洞。” 山圆活佛仰面望向俯瞰的沈翊,对方神情平静,但他却隐隐听出一股嘲讽不屑的意味。 这让他羞愧难当。 若不是为了逃命,谁愿意如此仓皇逃窜,他本以为借助溪流遮掩,溪底打洞深入,能够瞒过沈翊的气机感知。 怎料,沈翊这厮不知修的什么功法,气机感应敏锐异常,好似无论如何细微的气机扰动,都会引起他的警觉。 如今,更到了避无可避,逃无可逃的局面,山圆活佛双手一合,凝聚金刚佛力,被沈翊轰出的掌坑之中,好似升起一尊金灿灿的佛陀。 沈翊负手虚立,微微颔首: “早该如此。” “逃也逃不掉,倒不如奋力一搏。” 话罢, 身形一闪,身形青苍玄黑的光晕,朝着活佛狠狠撞去! …… 山台城。 灵台寺活佛败退,一众菩萨罗汉身死当场,灵台寺在罗刹教面前都一败涂地,山台城防哪还有心思抵抗。 竟容许无心在行刑台对着一众百姓“大放厥词”,大肆宣传教义教统之后,一众人又大摇大摆出城。 几人合计,先让罗刹教众各归分坛总舵,剩下无心、陈之昂、清风和阿月轻装上阵,去寻沈翊。 就算碰上活佛之流的高手,他们四人一体,也能与之周旋一二。 阿月与沈翊有连心蛊,冥冥中有特殊感应,凝神感应,当即伸手指着远处深山: “沈翊在那边哩。” 陈之昂道: “可有危险?” 阿月摇了摇头,银铃般的声线再度响起: “没有哩,要是有事。” “我的情蛊会有感应。” 无心和清风瞬间捕捉到了不是重点的重点,当即不约而同道: “情蛊?!” “难不成阿月姑娘你和沈翊已经……” 阿月脸上挂着盈盈笑意: “他要娶我哩。” 小语气带着一丝骄傲。 无心和清风皆是朝着阿月竖起了大拇指,陈之昂一拍脑壳,将话题拧了回来: “喂喂,赶紧去找沈翊。” “这才是正事!” 于是,阿月在前,佛道儒三家天骄在后,朝着远处山野疾奔飞掠而去。 第590章 在暴力面前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无心四人皆是修为精深,虽然不能遁空,但是一个提气纵跃,皆能掠数十丈而不落,速度自是飞快。 很快,便看到了远处一片山林上的天空,青苍与玄黑交织弥漫,在围剿一点佛光真灵。 阿月直接喊道: “是沈翊。” 无心三人眼中洋溢惊讶。 沈翊的武道真意,他们自然都熟悉。 只是眼前异象浩瀚恢宏,直入高天,远比沈翊先前围剿活佛之时表现出来的实力,更上一层楼。 沈翊彼时已经是站在大宗师绝巅的高峰,再进一步,自然是登天而上。 陈之昂难以置信: “难不成,他已踏入天人之境?” “这,这怎么可能?” 阿月却是肯定道: “我不会认错滴!” 阿月朝陈之昂皱了皱鼻子,语气里全是对沈翊踏破天人的理所应当。 陈之昂也不是不信,只是他不久前方才借着与活佛交手的压力突破大宗师。 转头一看,人家这边都踏破天人了,换作任何一个天骄,谁又能不平半点攀比和对比之心。 他的目光落在身旁的一佛一道一妖女,阿月是沈翊的小棉袄,自不必说…… 无心和清风却皆是一副司空见惯的表情,要不说还是人家和尚道士的心性好呢。 只有他俩互相攀比,对外都是云淡风轻。 忽然远处一道如雷般的轰鸣滚滚传荡而来,仿佛凭空绽起白光。 无心抬手一指,出声道: “天上的异象消失了。” 清风催促: “赶紧去瞧瞧。” 几人提速赶至,又靠近几里,皆是蓦然愣在原地,只见原本郁郁葱葱的林木延伸到远处,却忽然出现了断层。 林木消失了。 就连起伏的山峦都消失了。 一条溪水因为水源被磨灭,而半途干涸,一切都变为一个巨大的凹陷的圆坑。 圆坑底部顺滑,仿佛是被无匹气劲瞬间扩张挤压而成,而且绵延甚广,一眼看不到头。 无心四人站在坑边, 皆是心生震撼。 他们只叹,此乃天威,非人力所能及。 而沈翊,赫然已是非人哉! 阿月飞身掠出,沿着深坑向中心飞掠进发,她靠着情蛊感应,感知到沈翊远处深坑之中。 无心三人自是随后紧跟。 众人掠行一阵,便看到两道人影立在中央,正是沈翊和一个光头的喇嘛。 两人的情况都不太好,身上衣服破破烂烂,满是血污,只不过沈翊是长身而立,收刀剑归鞘。 而那个喇嘛,瘫坐在地上,四肢仿佛被蒸发了一般,一颗头颅也不在脖子上。 而是在地上。 “沈翊!” 阿月高喊着挥挥手,一个飞身掠至面前,一双白皙的小手在沈翊的身上,上上下下摸索: “咦,衣服都成布条哩。” “怎么一点伤没有呢。” 沈翊笑了笑: “都好了。” 清风几人赶来,道士躬身瞅了瞅地上的头颅,又比划了一番身形。 “不对唉,这人不是我们在山台城遇到的那个活佛,这是哪个?” “噢,那个灵台寺活佛已经被我斩了,后来碰到的这个是山圆寺活佛,想帮灵台复仇,只是也被我斩了。” 沈翊的话轻描淡写,斩杀天人活佛就像吃下酒菜一样简单,然而却在三人心中掀起滔天骇浪。 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合着你不是杀了一个活佛,是连斩了两个活佛? 西陵三宗四寺,统共算起来尚不到十数,沈翊刚入西陵就斩了三分之一? 这简直离谱。 无心简单明了地赞叹: “厉害!” “和活佛交手什么感受?” 沈翊道: “活佛受西陵供养,养尊处优,战意不足,不过也确实难杀,即便我的实力能压着他们打,也要战至百招开外。” “尤其是天人能随时以意念调动天地元气,就像我们调动体内真气,倚之攻防。” “这种随心所欲的集气,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御都是极佳的手段,很耐揍,除非能一瞬间蒸发对方所能凝结的重重罡气防御,否则就会陷入拉锯战。” “所以,我适应之后,毫不犹豫给他来了一记超大范围的日月同辉,这才能速胜之。” 沈翊眼神示意,周遭绵延无际的圆坑,便是他超大范围的日月同辉造成的效果。 清风撇撇嘴: “咱们可不是你这种怪胎,即便突破天人,恐怕也难以爆发出如此威力的强招。” “除了沈翊,天人对我们而言,依旧是难以杀死的存在。” 对此,沈翊倒是十分认同,毕竟他的刀剑之意乃是融汇百家之长,所借鉴的白帝真意,本就是以瞬间迸发出倾天之威见长。 而后借助天魔真意解析出的玄阴秘典的运劲法门,更是大大提升了他真气的凝聚力和穿透力,令他刀剑平添摧枯拉朽之威。 这种独一无二的际遇,除非是和他一样的开挂选手,否则其他人恐怕绝难复制。 陈之昂试探问道: “若是山圆活佛身陨,那山圆寺也……” 沈翊指了指地上的尸体: “追这厮的时候,路过山圆寺,嗯,简单来说,现在应该只剩宗师的喇嘛,在给他们家罗汉菩萨收尸。” 清风默默竖起大拇指: “你牛。” 陈之昂愕然一笑,摇了摇头: “果真在不讲道理的暴力面前,一切谋算都是纸老虎,如今沈兄踏破天人。” “我们可以直接堂而皇之横扫四寺,然后借罗刹教之名,扭转百姓的信仰。” “他日三宗出关,发现天地轮转变化,早已经迟了,届时再想聚众志之力东入玉门,也只是痴心妄想。” 陈之昂万全从大夏角度考虑,如此作为当是大夏无忧,只不过届时若三宗雷霆震怒,发泄到百姓身上,他却是管不着,也没考虑过。 但是无心却不得不考虑。 他本是罗刹世尊,又凭借立教立言之举明心见性,修为大进,若真有三宗震怒之时,他不可能不管。 只不过,那也是三宗出关的事情了。 眼下四寺中三寺皆已颓然不足为虑,只剩下西方的悬空寺。 清风眉头一挑: “合着是要直接杀上悬空寺?” “沈翊,你怎么看?” 沈翊耸了耸肩: “我赞同陈书生的话,我突破前跟你玩计谋,那是打不过你,我突破后还玩计谋,那不是我白突破了吗?” “直接上悬空寺吧。” “不过在这之前,我得去换一套衣服。” 第591章 潜入西域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众人一看沈翊身上的布条和血污,哪里像倾天覆地的绝世高人,妥妥一个土匪手中跑出来的乞儿,不由笑道: “那是自然。” 无心在西陵厮混最久, 也最是清楚西陵七十二小国分布。 因为要秘密潜入悬空寺的管辖地域,他带领众人绕开了中陆地界,来到最近的一处城镇。 一行人洗漱一番,然后花了些银子,买了一些西陵服饰披挂在外,又稍微易容改扮一番,毕竟悬空寺地域已经是西陵以西,很少有大夏商旅来访。 若是沈翊一行就这么大大咧咧一路西进,恐怕登上悬空寺之时,要么就是空空荡荡一座空寺。 要么就是中陆三宗和悬空寺的五六个天人守株待兔,把沈翊他们围死在西陵。 一行人装扮之后,最像的是无心和阿月。 阿月本就是有一些异族长相,西陵女子也皆是明艳动人一挂,小姑娘一张明媚的小脸蛋,披上彩色披肩,戴上繁复头饰,混在其中一点儿都不违和。 而无心,光头和尚一个,披上一件红衣长袍,那就是一个喇嘛,所过之处,人人都会投来敬畏眼神。 连带跟着他的样貌殊异的沈翊三人,也没有人敢来多加盘问。 众人赶了四五日路,彻底绕过中陆之地,进入了西陵西域,也就是悬空寺的地盘。 时值傍晚,赶了几天路的众人寻思找个村庄改善一下伙食,吃饱喝足,再去找麻烦。 遂自前路转入道旁的一个村庄。 出面交涉,自是由披着一身喇嘛皮的无心出面,无心为首刚敲开一家门,还没说话。 里面的老丈一见是个红衣,当即神情一苦,扑通一声就朝无心跪了下来。 “佛爷啊。” “咱们这个月都来了两三回了。” “是真没有余粮了呀!” 无心回头望了望虚眼瞧过来的四人,两手一摊,他还什么都没说呢,对方就跪了呀。 无心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 “老丈,我们不征粮,只讨口饭吃。” 远处的阿月拍了拍小荷包,补充道: “不白吃,我们花钱滴。” 老丈人也懵了,这世道变了吗? 还有不白吃的喇嘛? 但无论对方骗他也好,还是真话也好,只要对方是喇嘛,他都没得拒绝的资格。 在西陵,佛爷就是高人一等。 老丈迎着众人进来,家里还有一个妇人和姑娘,本来还有一个儿子。 但是听闻东边有罗刹恶鬼肆虐,周边佛庙都征募僧兵,强征粮财以备战。 而且,近来越来越频繁。 来的人还不一样。 今天是菩提庙的人来,后天是金刚庙的人,再之后,菩提庙的人又来。 若是敢追问,还会招致一顿暴打,对方只道上一波又不是我收的,钱没落我手里,那怎么能算? 这俨然已经是在明抢了! 两菜一饭,清汤寡水的饭桌上, 知道无心并非西陵喇嘛的老丈,愤愤不平地抱怨,一旁的妇人连连附和。 显然苦这些寺庙久矣, 但又无可奈何。 沈翊好奇: “悬空寺地界,一直这么强取豪夺?” 老丈见沈翊说话这么直白,简直像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吓得脸色煞白,连连比划噤声的手势,他小声道: “悬空寺圣地高高在上,咱们平日哪里能见,都是他们下辖的庙宇来收。” “不过之前是没这么乱,都是固定金刚庙来,还是一月一收,只是这半个月突然乱了。” 沈翊瞄了一眼其余三人, 事有反常,必有妖。 至于阿月,一桌子清汤寡水也吃得有滋有味,吃饱了和老汉家的姑娘互换一些趣事,根本没在听他们的谈话。 众人吃饭之间,忽然急促敲门声传来: “阿普叔,又有佛爷来了!” “让咱们到广场集合!” 老汉听罢,怒从心头起,啪的一拍桌子: “这世道,还让不让人活了!” 吱呀一声打开门。 老汉端着一副笑脸,对着门外挨家挨户通知的村长狗腿子道: “好嘞,我这就去。” 狗腿子探头往院子里望了望: “阿娅也要去。” “咦,你家有客人,都得去都得去!” “这伙佛爷凶得嘞。” 不待老汉反驳,那青年狗腿已然跑走,去通知下一户人家。 老汉眼眸中怒火闪烁。 旋即化为一声长叹: “几位,你们赶紧吃完,还是从村后悄悄走吧,我和狗娃叮嘱一下就当没看见你们。” 他们这些家落在这里的没办法,沈翊几个过路人,要是让那佛爷狠宰一顿,那才是无妄之灾。 岂料那愣头青的小青年放下碗筷,回头朝他微微一笑: “无妨,我们不急着走。” “阿普叔,你好像遇到麻烦了。” “正好,我们吃你一顿饭,就顺手帮你把麻烦处理了,不用客气。” 老汉怔怔发愣, 显然没料到沈翊会如此作答: “你,你们怎么处理?” 远处坐在草编秋千上上上下下的阿月脆生生道: “把制造麻烦的人处理掉。” “就没有麻烦啦。” 阿月的声音随着秋千忽上忽下,也让阿普叔听的七上八下,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然而,老汉看了看其他三人,尤其是一身喇嘛披袍的无心和尚。 三人的神情,显然深以为然。 院外,已经陆陆续续响起了村人集结跑动的声响,沈翊啪的一声放下筷子,笑着道: “阿普叔,咱们也走吧。” “若是去晚了让佛爷怪罪,那可就不好了。” 老汉还有点儿懵,但他劝也劝过了,也没别的办法,当即说道: “你们跟我来。” 说吧,他带着一众人出了院子,跟着一众村里人朝着村中央的广场汇聚。 沈翊等人来到广场之时,广场上熙熙攘攘已经站了不少人。 场中一座土筑高台上,一众身穿红衣的光头站在上面,各个提着梢棍戒刀。 看起来像是僧兵。 只是无心、清风和沈翊都是见过西陵僧兵的,这些人虽然装扮上勉勉强强。 但各个面露凶相,狰狞戾气昭然若揭,不像是佛庙里培养的僧兵,倒像是山里养出的土匪。 当然,也不排除僧兵们落草为寇, 变成了土匪。 为首一个高大的光头喇嘛朝着台下人群大声喊道: “挨家挨户,有钱的交钱。” “没钱的,那就交女人!” 沈翊眉头一挑,这话一说,这不妥妥的土匪吗? 第592章 异常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一行人多势众,又来的较晚,自高台上看来,自是十分惹眼。 尤其是阿月,作为明艳动人的南疆妖女,在这西域荒村,就如一颗遗世的明珠,璀璨得让那高台上的好色之徒,根本挪不开眼。 台上的僧兵欲念横生,当即扬起手中戒刀,直指沈翊一众,厉声喝道: “交出那个女人!” “饶你们不死!” 广场上的村民齐齐转头望来,立即看到宛如西域神女一般的阿月,惊艳的同时皆是生出疑惑,他们村子何时有了这么漂亮的女娃。 村长本欲开口辩驳,但看那一众僧兵凶神恶煞,又岂是轻易干休之辈,又讷讷不敢言语。 这本是人之常情。 沈翊微微一笑,摊手道: “你想请这位姑娘上台,怎么不亲自问问她,她又不是我们不会动的行李,怎么交?” 僧兵狐疑,他们历来烧杀抢掠,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新奇的说法: “若她不允我可要强抢,你们也不拦?” 沈翊笑道: “你还没问,怎么知道她不允?堂堂寺庙来的佛爷,就这点胆识吗?” 僧兵也不恼沈翊语带戏谑的挑衅,又望向那明媚的小姑娘,姑娘睁着一双清澈无波的大眼睛,眼眸中洋溢着一种跃跃欲试,好似在说,快问我,快问我呀…… 全然不似村里的其他娘们,一个个面带恐惧,往人堆里躲闪,生怕被看到。 嗯…… 这怕不是个傻的吧…… 关键是傻的也好看,带头的僧兵眼睛一眯,嘴角一扬:“小姑娘跟我们回寺里,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一辈子不愁。” 阿月眨了眨眼睛,噢了一声。 就这蹦蹦跳跳走上台去。 僧兵们头一次见到有娘们这么主动,有人轻嘿一声笑着道: “还真是个傻的。” 当即有人猴急,便朝着阿月白皙的脸蛋探手捏去,好色的魔爪刚刚贴近,阿月皱了皱鼻子,娇声道: “阿月才不傻哩!” 那模样娇憨可人,让人见之不由会心一笑,只不过在场的,也就只有沈翊还能笑出来,先前那个猴急的僧兵忽的瞧见姑娘粉嫩的耳垂上,一青一赤,两条小蛇宛若流光回转。 嘶。 两蛇亮出锋利森然的獠牙,倏尔一动,快若闪电弹射而出,落在僧兵的手背上。 那僧兵的神情从急不可耐到惊慌失措,也只在一瞬之间,紧接着便感到獠牙入肉的刺痛。 冰火两重天的冰寒和炽热,沿着手臂经络盘旋而上,僧兵瞬间痛得瘫倒在地,只一刹那就口吐白沫,昏厥了过去。 阿月轻掩小嘴: “哎呀呀,小红小青,你们下口太重了,一下子毒昏过去就不好玩哩。” 其他僧兵亦是大惊失色,见两条细小如手链的小蛇竟然如此凶猛,不由愕然道: “你,你,不是普通,村民!” “你是妖女!” 阿月笑盈盈看着一众不住后退,甚至开始谋求退路的僧兵: “是哩。” “今天你们谁也逃不了。” 阿月吹出一个嘹亮的哨音,青红两声倏然疾动,犹如两道电光,窜向高台上林林总总的僧兵。 一人一口,那人便痛呼倒地,或满目冰霜,或是赤红如火。 “快跑!快跑啊!” 众僧兵哪里不知遇到了硬茬,当即惊叫着逃离,但又怎能逃出阿月这位蛊毒大宗的手掌。 为了教训这伙儿僧兵的出言不逊,阿月自己都没有动用令他们瞬间麻痹的运毒手段。 只让这伙儿僧兵在冰火剧毒之中,尝尽百般作恶之苦,前前后后不过几息时间,两道小蛇在人群之间窜如电光,流转几合,又顷刻掠回阿月轻抬起的白玉皓腕之上。 与此同时,最后一名僧兵捂着脖子,两眼一翻,倒在地上抽搐不止。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方才还气焰嚣张,不可一世的僧兵土匪,全都倒在地上哀嚎,只剩下阿月一个小姑娘俏生生站在高台,双手背负,笑盈盈环顾一众村民。 众村民全都呆滞,寂然无声。 他们可万万难想到,阿月这漂漂亮亮的小姑娘,竟能有如此手段。 阿普叔更是满脸惊愕,此时此刻他才知道,刚刚他招待的究竟是怎样的神仙。 倒是刚刚和阿月玩得甚欢的阿娅姑娘,此刻却是欢呼雀跃,声音在寂静的广场上分外响亮。 陈之昂一步踏出,身形出现在高台: “诸位父老乡亲,此间事交予我等,夜深露重,各位各自回府歇息即可。” 陈之昂的声音以浩然之气催发,令人听之如沐春风,如遇教化之言,惊恐的情绪因此得以平复,而后陆陆续续,各自回家去了。 片刻之后,整座广场上就只剩沈翊一行,和一众倒地昏厥的僧兵。 “阿月,挑一个弄醒问问。” 阿月噢了一声,挥手一摄,将之前为首的僧兵身上的冰火之毒祛除,又渡了一道内息。 僧兵两眼一睁,眼见阿月的漂亮脸蛋近在咫尺,两条小蛇挂在耳垂上朝他呲牙。 僧兵当即吓得手脚并用朝后爬去,然而忽有一脚蹬住了他的后背,清朗的笑声响起: “朋友,刚才的胆子不是蛮大的吗?” 僧兵回头,便看到一名英武俊朗的青年含笑俯瞰,他当即毫不犹豫磕头如捣蒜: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请高人饶命!” “请高人饶命!” 沈翊半蹲下来,眯着眼道: “想活命是不成了,若是老实坦白,可以让你死的舒坦点儿,免受刚刚的痛苦。” 僧兵回忆方才如坠地狱,身受煎熬的痛苦,顿时声泪俱下,连连磕头: “您想知道什么,我只求速死!” 沈翊道: “你们可是土匪假冒僧兵?” 僧兵闻言大惊,连连摇头: “我们真是金刚寺的佛兵,绝无妄言!” 旋即又低声喃喃: “只不过我们刚刚被募入寺庙,庙里就出事了,所以,所以……” “所以你们就借着金刚庙的名头噢,出来招摇撞骗,敛财劫色是吗?” 清风冷笑道。 僧兵神情懦懦,不敢言语。 “金刚庙出了什么事儿?” 沈翊继续抓着重点来问。 僧兵神情恍惚,进而浮现恐惧之意: “死了!” “庙里的佛将罗汉,全都死了!”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皆是一惊,沈翊都还没到,怎么人就先死了? 什么情况? 第593章 意外的惨状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在沈翊的催促下,僧兵将一切经过缘由,皆细细道来。 半个月前,金刚庙有一黑衣僧人过门而入,此僧形容妖冶,时而似垂垂老者,时而好像生机勃发的青年。 他一言不发,挥手间,庙中一众佛将罗汉顷刻坐化,沦为一具具干瘪尸体。 而后,黑衣僧人一步踏出,翩然离去,只留下一众僧兵,骇然心惊。 寥寥数语,足以让人震惊。 沈翊沉吟半晌: “挥手间使人化为干瘪尸身,此等邪法与古神教蚀骨化血的邪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定是天人高手无疑。” 清风狐疑,望着僧兵道: “此人挥手可取尔等性命,又为何独独留你们活命?” “况且,如此邪狞天人过境,悬空寺竟无所作为,着实奇哉怪也。” 僧兵磕头如捣蒜: “小的怎知高人想法,只记得他人走时,叹息一声,西陵怎多了如许修持不足的蝼蚁。” “许是高人看不上小的这身肮脏皮肉。” 沈翊眉头一挑,这显然是了。 僧兵继续道: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等自要等待悬空寺定夺,只是我等前往悬空寺求援,还互相打气壮着胆子,罔顾规矩登上悬空寺之时,才发现悬空寺上下同样被屠戮一空!” “我等以为大劫将至,只觉要及时行乐,这才敢借庙宇之名敛财。” 林林总总,如是而已。 众人听到这里,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要知道悬空寺可不是金刚庙这种小门小户,那可是有活佛坐镇的西陵大宗。 没想到全宗上下被屠戮一空。 按照沈翊估计,就算是他,若是面对一尊活佛和严阵以待的护山大阵。 想要攻破一宗之地,也绝非易事,这黑衣妖僧,究竟是何方神圣?! 无心道了声阿弥陀佛,轻叹一声: “敢问施主,那黑衣僧人去往何处?” 僧兵毫不犹豫回答: “往东,那人往东而去!” 如今的情况很明显。 西陵出了变故。 黑衣妖僧来历不明,原本计划去的悬空寺更是没有了去的必要。 清风两手一摊: “咱们怎么办?” “要追那黑衣僧瞧瞧底细吗?” “此人来历成谜,恐怕不好相与。” 沈翊沉吟道: “你们还记得那所谓的天地大劫,始动于西的预言吗?” 清风眉头一挑: “难不成,这黑衣妖僧便是大劫之始?” “很有可能。” “悬空寺已经没有去的必要,我们去追这黑衣妖僧,看看你师父算出来的天地大劫,究竟是何等模样?” 佛道儒三人对视一眼,皆没有异议,毕竟自家这边的最强打手都发话了。 眼下形势不明朗,他们要是分头行动,更容易给对方逐个击破,毕竟根据僧兵的描述,除了沈翊,他们任何一个对上黑衣妖僧,都是有败无胜的局面。 “黑衣妖僧往东而行,我们此行自西向东,本该是相向而行,只是咱们却直至西域才发现异常。” “若不是黑衣妖僧偃旗息鼓,那他的去向便只有一个可能了。” 陈之昂条条有理地分析。 众人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陈之昂的意思。当然,阿月也聪明,但沈翊在的时候,她就不动正经脑子了。 沈翊啧声道: “这位黑衣妖僧怎的比我还莽。” 如果沈翊等人所料不差,黑衣妖僧该是直奔中陆三宗而去。 中陆三宗相隔临近,当初沈翊三人被圣僧护离西陵之时,更是亲眼所见三宗天人,各个都在灵台山圆活佛的水准之上。 更遑论,还有天榜第十的密宗活佛坐镇,就连沈翊都没想直接莽上去。 没想到这黑衣妖僧竟然做了他不敢做的,这让沈翊不禁更加好奇。 “走吧,如今也不作他想,先试着潜入中陆摸一下情况。” 众人定计,便欲往中陆折返。 只是在出发之前,还要帮村民们处理这些僧兵土匪,沈翊挥挥手,纯阳剑气犹如朝晖纵横交错而起,一众僧兵土匪便被无尽剑幕顷刻取了性命。 而后,几人合力将尸首挪出村外,随便轰出个大坑埋了,便又重新上路。 中陆地界,其实并不大。 被一片环形山脉围拢,与世隔绝,四方又有众多下辖寺庙拱卫,周遭除了三宗门人,便再无他人居住。 在西陵各个诸侯国心中,中陆可谓是不折不扣的西陵圣地,寻常人几乎不可能突破重重寺庙的封锁。 当然,沈翊等人自非常人,沿着来时的路,轻轻松松自西行山脉潜入中陆。 虽然预想过中陆三宗或也遭难,但当沈翊一行登上净世宗之时,仍是蓦然大惊。 全宗上下,尸横遍野。 自山门开始,干尸林立。 各个面目狰狞,沈翊一一查验,才发现这些人皆是被摄取了神魂精元。 几人也顾不得掩藏身形,飞身掠入宗内,目之所及,满目疮痍,众人在大殿深处,发现一座形似弥勒的干瘪的尸首。 沈翊和无心、清风对视一眼,三人皆认出,此人赫然是当初追击三人的净世宗活佛。 虽然从悬空寺的遭遇,众人已有设想,但如今当真眼见天人活佛也横遭劫难。 众人则更为震惊。 活佛尸首周遭并无明显打斗痕迹,甚至座下大殿都是完好无损。 这岂不是表明那黑衣妖僧的实力远在活佛之上,故而方能呈瞬间碾压之势。 这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你还有把握吗?” 清风犹豫问道。 沈翊沉默,摇了摇头: “不好说,你们先莫要妄动,我去其他两宗看看。” 说罢,沈翊飞身纵起。 朝着另外两座山头凌空飞掠。 须弥宗山门处,沈翊遥遥便看到同样宛如炼狱般的残状,气机流转瞬间覆盖全宗上下。 无有生机。 沈翊神情愈发严肃,沿着中轴大殿一路掠进,果真发现一尊形容金刚怒目活佛尸首。 此人正是须弥宗活佛。 两宗覆灭,而且看起来毫无抵抗之力。 沈翊飞身掠向最后一座高竦山岳,密宗,有天榜第十的密宗活佛坐镇。 沈翊踱步迈入佛宗山门,目之所及,竟也也皆是一片萧然疮痍之景。 再往深入,则有不一样的景象。 整个密宗的山头仿佛被无上巨力夷为平地,恢宏佛殿尽数沦为一片废墟。 终于有像样的抵抗了吗? 沈翊气机尽展,没有发现密宗活佛的尸首,但他却知道对方已然是身死道消。 在这一片佛殿废墟之上,活佛残存的气机宛如冰雪,正在逐步消融散尽。 这是以佛身解体,同归于尽的残存之相,沈翊福至心灵,取出了此前在小昭寺得到的凝魂珠。 以佛念催发,归拢活佛神元。 第594章 始末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西陵佛宗以凝魂珠为引,凝结活佛神元于其中,待选定转世灵童之身,便以凝魂珠灌顶。 如此,灵童便能获得一世活佛开悟通识,已及洗练精粹的无上根骨,如此踏入天人便是板上钉钉。 西陵佛宗便是凭此得以代代传承,在这其中凝魂珠是凝结神魂真元的关键,也是西陵活佛传承的根基。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沈翊取走小昭寺的凝魂珠后,密宗活佛曾言西陵定会寻沈翊讨回。 只是没想到,还未等到西陵佛宗东进传法,自己便已然遭了灾祸。 而沈翊此刻以凝魂珠尝试归拢活佛神元,便是与活佛凝魂转世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不过一个是主动, 一个是被动。 而且,佛殿废墟之上的活佛神元残留如风中烛焰,随时可能覆灭消散,沈翊也不确定这么做究竟有没有作用。 如此行法一刻钟的时间,沈翊感知到周遭神元尽数被凝魂珠吸纳,并且在凝魂珠安神凝魂的功效下,重新聚拢,呈现一道虚弱神识,沈翊遂以真意小心探入。 凝魂珠的精神空间,是一片无边无尽的灿金世界,沈翊真意显化,便看到一点灿金佛光闪烁,这只是残存魂相,连完整的意识都无法产生,只剩下死前的知觉残留。 沈翊抬手将那一点佛光摄入手中,轻轻按入额头…… 刹那间, 他只觉眼见天旋地转,出现一座金灿佛殿,他成了密宗活佛。 正端坐在殿中蒲团凝心打坐。 这是其人的生前影像。 正当沈翊兀自感知,一个小喇嘛忽然神色惊惶地匆匆跑进佛殿,大声呐喊着: “师祖,师祖,有人闯山!” “已经到山门前阶了!” 密宗活佛心觉古怪。 且不说中陆之外有大四寺无数庙宇拱卫,就是到达了中陆,想要来到密宗,必定要经过净世和须弥两宗,两宗绝不会坐视不理! “来者何人。” 喇嘛急急回道: “不知来历,只知是一名黑衣僧。” 不待活佛细问,一股真元波动自殿外荡漾而至,活佛身形一动,沈翊的视野便来到殿前。 然后,他便看到了那名黑衣僧的模样。 他面容俊逸如妖,却散发着一股苍老气息,他的生命力极其旺盛,却有一股迟暮夕阳之感。 苍老与年轻,蓬勃与迟暮共同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如此矛盾,却异常强大。 所过之处,只是轻轻一眼, 闻讯而至罗汉菩萨尽数心神失守,浑身神魂精元便如开闸放水般倾泻而出,化为汩汩灿金溪流于其周身汇聚。 而那些罗汉菩萨,在短短数息之间,便化为干瘪尸骸,矗立在佛殿广场两侧。 黑衣僧悠然一笑: “班觉,别来无恙。” 沈翊能感受到密宗活佛内心的惊涛骇浪,他骇然出声: “师叔,你……” “你怎会还活着!” 沈翊心中一动,没想到黑衣僧竟是活佛的师叔,而活佛的惊骇更是理所应当。 天人五衰,命有定数。 密宗活佛的寿数本就极长,而作为活佛的师叔,黑衣僧踏破天人之后,若是没有破碎飞升而去,也该早已坐化身死,又怎会好端端站在这里。 黑衣僧笑道: “我自灵山极乐归来,习得一身续命长生的法门,如是我方有机会得证佛祖道果!” 活佛望着这一地惨状,又看到黑衣僧周身荡漾的精魄神元被对方缓缓吸纳入体。 其身上的生机便愈发强盛, 蓬勃朝气瞬间盖过了苍老衰朽。 活佛已然看得明白:“你所谓的续命长生,难道就靠这一身损人利己的妖术!” 黑衣僧却不因活佛的怒斥而恼火,反而淡然一笑道: “大道无情,克己修持走不通佛道,那我便以魔佛之道,淌出一条通天路!” “班觉,来吧。” “献上你的神元,与我共赴修行大道!” 两人话不投机,当即动手。 活佛身形一闪便踏步而起,身形垂立高天之上,寂灭寂然的无形佛光随着活佛一掌,轰然落下。 这一掌,掌势惊人。 所过之处,天空黯然呈现寂灭死寂之相,好像整片天空都死了。 那黑衣僧却是不闪不避,周身气机成圆,好似迸发出七彩光华,一刹那间,沈翊只觉惊喜、悲伤、愤怒、杀戮,情欲,各种各样的七情六欲,自心底凭空而起,在识海蔓延。 沈翊知道这是活佛的亲身体验,一念起构建无形气场,引动七情凭生,着实厉害。 一旦心房失守被七情占据,便如城门大开,魔佛妖僧便能以邪术摄取神元,令对方化为一具干尸。 在场的罗汉菩萨与之修为差异巨大,便是因此一个照面,就身死道消。 但密宗活佛修持经年,心中对七情掌控已达超然之境,佛念一起便将诸般情绪镇压心海之下。 掌势已然,近在咫尺。 只是黑衣僧却岿然不动,一声断喝好似振聋发聩:“痴儿,你真的知道自己是谁吗?” 此言如箴,宛如闪电刺入活佛识念。 一刹那间,活佛竟然心神失守,黑衣僧以摄元邪法趁虚而入。 沈翊便感觉到一身气血精元如洪水泻堤般流淌而出,根本难以制止! 他恍然明悟,这便是净世活佛和须弥活佛身死的原因,没有惊天动地,只是被黑衣僧一句断喝破了心房,而后被摄取了神魂精元。 只是密宗活佛的修持毕竟更加深厚,他又及时醒觉,虽然已经脱困不得,但仍然选择解体自爆。 以一身天人修持爆发的威能几乎将整座密宗山头泯灭一空,黑衣僧也遭受重创退去。 这便是前后始末。 至于为什么西陵活佛一个个在黑衣僧面前都被一瞬间就破了心房,这也跟他们转世传承地方式有关。 活佛传承乃是凝活佛神元代代传承而下,凡是接收凝魂珠的活佛传承之人,不可避免会接受前代智慧和知觉记忆,这在修行之途,无疑是最好的老师。 然而,黑衣僧出自西陵佛宗,却利用这一点,创出一门以断喝为引的精神秘法。 能瞬间牵引潜藏在活佛记忆深处的前代活佛残留的知觉感知,让他们瞬间模糊了本我真我,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谁。 有这一瞬的破绽,黑衣僧的噬元邪术对西陵活佛,堪称是必杀之招。 但是对于中原修者,这样一步一步修持而成天人高手,效果显然会大打折扣。 沈翊因此长舒一口气。 庆幸这所谓的魔佛妖僧,并非真的是一眼可断天人生死的无上神魔,那就还有得打。 这大劫,可破。 第595章 定计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魔佛因班觉活佛尸解而重伤,远遁无踪。 从两人对话里,魔佛自称来自灵山极乐,再结合沈翊在北莽王后那里得来的情报。 这所谓的灵山极乐,恐怕便是传说中的灵机汇聚的福地洞天。 只是按照北莽推断,福地洞天皆是只进不出,如今这魔佛妖僧却自言灵山。 “难不成所谓天地异变,会让洞天福地内外互通。”沈翊喃喃自语。 “照此推断,岂不是说诸如魔佛这样的妖魔鬼怪,会陆陆续续自洞天福地之中走出,祸乱天下?” 难道说,这便是天地大劫的真相? 沈翊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他将凝魂珠收起。 班觉活佛神魂溃散如飞雪消融,即便有凝魂珠稳固,也难再凝聚转世,最后只沦为一点佛性真灵,为凝魂珠平添一点清明自性的功效。 沈翊准备将其交给阿月,这样至少遭遇那魔佛之时,能够稍稍抵抗对方引动七情的力场,免得遭了对方的暗算。 如此一番功底做完,面对一山废墟,沈翊唏嘘几声,飞身掠空离去。 回落净世宗,沈翊与阿月等人会合。 他们也并非闲着干等,而是将净世宗里里外外搜寻一番,发现净世宗并非全宗皆灭。 而是有许多喇嘛奔逃而走的痕迹,终究没有被彻底断了香火。 沈翊则将他的发现一一与众人分说,魔佛现世,西陵活佛一朝尽丧,毫无疑问,这是大劫开端的征兆。 众人合计片刻,陈之昂道: “沈兄,你有何打算?” 沈翊道: “斩草除根要趁早,将这所谓的魔佛找出来,围而杀至。” 无心和尚望向清风: “道士,可有办法?” 清风抬手掐诀,脸色微微一变。 旋即又放下手: “我这一卦算下去,当场没命。” 陈之昂道: “既然没办法走捷径,我们只能想办法将他找出来了。” 沈翊遥遥回望东方: “魔佛依靠夺元噬魂以续命求生,但其中有两点值得注意,一是他的夺元邪术是以佛念为引,故而他的目标极大可能仍是锁定在佛修之上,二是他更青睐于修为深厚,佛法精深之辈。” “不然那些修行低弱的僧兵也不会幸存。” “西陵已经基本没有他嘱意的猎物,待得他伤势完全,下一步必然会东进入关,肆虐大夏。” 陈之昂心领神会,当即接话道: “所以与其在茫茫九州之中大海捞针,我们不若设下一局,令其主动现身。” 沈翊笑了笑: “说起来我这里还有梵空寺的邀请,眼下倒是个好机会,让我去亲身拜访。” 陈之昂当即拍手称赞: “好办法。” “梵空寺既然想出头做那中原佛门的头把交椅,自然也要拿出一起气量来,否则谁能信服。”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正欢,在旁人听来却和打哑迷似的。 好在无心和清风也皆是心思通透之辈,只言片语间,便明白了沈翊和陈之昂的算计。 只有阿月懵懵懂懂,转头问沈翊: “沈翊,我们现在去哪儿?” 沈翊揉了揉阿月的头,笑道: “回中原,去梵空寺走一趟。” 众人定计之后便分头行动,沈翊和阿月先行一步折返中原。 无心则要先回一趟罗刹教,如今西陵佛宗没了活佛坐镇,已然呈现大乱之势,正是罗刹并起,扩张影响力的最好时机。 清风和陈之昂则与无心同行,待安排好罗刹事务,便一同折返中原,以应不测。 虽说魔佛因为活佛解体而受伤将养,恐怕短时间也不会出来兴风作浪,只不过三人手段各异,抱团成行,也能相互照应一番,更有安全保障。 于是,众人在密宗山下分道扬镳。 沈翊和阿月乘着乌云踏雪向东,朝着玉门关方向疾驰,无心三人则往另一方向,罗刹驻地而去。 沿途一路,沈翊也没有闲着,时时刻刻以识念气机蔓延横扫八方,若是恰好探到魔佛踪迹,就算没办法当场拿下,也好先行摸摸底细,防止临了横生变故。 不过西陵之大幅员千里,古道绵延横贯西东,沈翊两人一路上并没有发现可疑形迹。 直到东入玉门,和玉门关的守将交代要密切关注一名黑衣僧的动向,而后方才复又启程。 梵空寺立寺于摩天崖。 在西北与蜀地交汇之间。 沈翊两人纵马行于山野之上,渐入崇山峻岭,黄沙转草甸,草甸生林木,更有飞瀑流泉,潺潺为声,极尽钟灵毓秀之美。 两人虽然此行别有他意,但此情此景,倒也像纵情山水的闲游,沈翊更是感慨: “梵空寺的和尚,倒是选得一处清修宝地,奈何本是出尘之所,偏想做入世之人。” 阿月听不懂沈翊叽里咕噜在嘀咕什么,摇头晃脑地追风引蝶,忽然抬手高指远处: “沈翊你看,那里有和尚。” “沈翊抬头望去,只见郁郁葱葱的山道上,两个身穿粗布僧衣的小和尚扛着一排水桶,正矫健地走在山道上。 沿着山道望向高崖,却是一片郁郁葱葱,看不见丝毫庙宇楼阁的影子。 沈翊笑道: “好一个深山藏古寺。” 打马转向,朝着山路追行而去。 哒哒哒的清脆马蹄声在旷野悠悠传荡,传入两个挑水和尚的耳中。 两个小和尚驻足回望,眼中皆是好奇。 这深山老林中,除了他们和尚,几乎见不到他人踪迹,没想到竟是见到了外人。 一匹神骏高大的黑马上,英武俊朗的青衣公子拥着明媚动人的紫衫姑娘,徐徐踱步而来。 小和尚们口中念叨着色不异空,空不异色,却也忍不住多看两眼。 两人放下肩挑的水桶, 朝着沈翊两人俯身施了一礼: “阿弥陀佛。” “两位施主,此来何为?” 沈翊看着小和尚们脸上汗水未干,衣襟湿透,笑着道: “梵空寺的和尚们好不知事,竟然让两个娃娃下山挑水。” 两个小和尚对视一眼,这青年一口叫破梵空寺之名,显然是有备而来。 一人微笑道: “施主着相了。” “挑水劈柴,生火做饭。” “皆是修行。” “小和尚做得,方丈也做得。” 阿月笑盈盈追问: “那为什么方丈不来挑水哩。” 小和尚流利应道: “方丈来挑水,小和尚却做不来方丈,所以小和尚愿来挑水,如此而已。” 沈翊闻言哈哈大笑: “梵空寺,有意思。” “小师父,劳烦带路,沈翊前来拜山!” 第596章 梵空寺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梵空寺虽然地处江湖之远,却并非纯阳宫那等避世隐居,两耳不闻窗外事。 相反,梵空寺积极入世,想要做那中原佛门的掌舵人,自然对江湖上的消息十分关注。 即便是寺里挑水的小和尚,天机榜上的奇人异事,也是如数家珍。 故而沈翊的名字一出。 啪嗒一声,两个和尚一屁股坐在地上,差点将满满当当的水桶都撞翻。 沈翊摇头失笑。 其实也无怪乎两个小和尚这么不稳重,实在是沈翊凶名太盛,而且梵空寺的四大神僧尽数亡于沈翊之手,梵空寺私下更是相传,沈翊乃是三头六臂,茹毛饮血的恶魔之相。 怎能让人不怕。 不过两小和尚很快也冷静了下来,抬头望去,发现青衣男子和紫衫姑娘只是静静坐在马背上,含笑看着两人。 不仅不像传说中那般身高三丈,三头六臂,面目可憎,反而是一双璧人,颇为赏心悦目。 小和尚呆呆问道: “你是来杀我们的吗?” 沈翊笑着摇头: “在下并非弑杀之人。” “是你们方丈请我来的。” 小和尚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问道: “真的?” 阿月皱着鼻子吓唬:“小和尚再啰啰嗦嗦,我就真的送你去见佛祖了噢。” 说话间,一条青鳞小蛇盘在阿月肩头,朝着两个小和尚龇牙,给两人吓得一个激灵蹦了起来。 这下终于有几分邪性气质了,两个小和尚赶紧一前一后挑起水桶,加快脚步急匆匆上路。 溪水在水桶里哐当哐当波涛汹涌,就好像他们的内心七上八下。 阿月掩嘴偷笑,却被沈翊轻敲脑壳: “怎么欺负小孩。” “好玩嘛。” 阿月转头朝着沈翊皱了皱鼻子, 笑嘻嘻回应。 两个小和尚在前,沈翊御马在后,沿着被密林遮蔽的山道行了小半时辰,便看到一间开阔山门,掩映在红墙绿树之间。 两个和尚忙不迭道: “沈,沈施主,前面就是我们梵空寺。” “我们,这就去禀报。” 沈翊抬手拱了拱,道了声谢: “不必这么麻烦。” 话罢,他扬声开嗓,一道清朗声音伴随浑厚真气朝着山门之中滚滚传荡开来。 “空悲长老,空戒方丈,沈翊如约前来拜山,还望不吝相见。” 两个小和尚呆滞原地,便听着沈翊的嗓音宛若空谷鸣雷,滚滚传荡而入。 梵空寺禅院,一个身披袈裟,身形宽胖的高大身影正在诵经念佛,忽闻声响,便骤然睁开双眼,眼眸之中佛光乍现! 下一刻,他的身形已然遁出禅房。 与此同时,沈翊这一嗓子好似将沉静的梵空寺喊得宛如滚水沸腾起来。 前山后院,各处禅房,一个个武道禅宗的高手身形朝着殿前广场飞扑而去! 短短几息的工夫,大雄宝殿前原本空荡荡的广场,已然站满了僧影。 身形富态高大的主持方丈,空戒大师居中而立,左右两侧则是与沈翊有过一面之缘的空悲大师,以及另一名护法长老,空信大师。 四大神僧缺位。 再之后是八大金刚,三十六罗汉,护法武僧林林总总,占据半边广场。 以八大金刚为领,一众护院武僧组成金刚降魔护山大阵,气机联袂成圆,浑然一体。 最终汇聚于三位空字辈大师身上。 这已是梵空寺应对强敌的最强阵容,理论上甚至可挡天人攻伐。 然而,面对凶名赫赫,甚至强杀尹天妄的沈翊,梵空寺众僧仍是心里没底。 其实,空戒此前邀请沈翊拜山,虽然并非存有恶意,但也绝没想过沈翊的修为进境会远超他们的设想。 如今沈翊前来,不知底细缘由之下,已经不再是他们有没有恶意的问题,而是沈翊有没有恶意。 梵空寺严阵以待,近千僧众眸光炯炯,全都望着远处的山门步道。 哒哒哒。 清脆的马蹄声被灌注真气传荡的极其悠远,一声一声不疾不徐,传入众僧的耳中。 这声音极富有节奏,一下接着一下,就像踩在众人心头一样,让人不禁心中压抑。 众僧深深呼吸,便看到两道人影自广场阶下匆匆奔走上来,竟是两个挑水的小和尚。 两人抬眼一看这阵仗,半边广场全都是人,方丈、长老、金刚护法,尽数出动,当即吓得呆滞在原地。 有人喝道: “悟禅悟道,怎的是你们?” “那沈翊呢?!” 这一声疾喝一出,又是将两个小和尚吓了一跳,肩膀一歪,两桶饱经挫折的水桶,终究是侧翻坠地,清泉溅洒。 然而,那从水桶中飞溅出的水花,忽的悬停在半空,仿佛静止一般。 而后一青一紫两道身影坐在高大神骏的黑马背上,徐徐踏上了台阶,沈翊扬声一笑: “梵空寺竟如此兴师动众欢迎在下,真是叫人受宠若惊呵。” 哗啦啦。 飞溅的水花一点未洒全都倾倒回木桶之中,虽然沈翊全程没有任何动作,但这一手仍是给梵空寺的一众高手天大的震撼。 见微可知著, 念动而气生, 这是天人之兆! 悟禅悟道两个小和尚眼见气氛针锋相对,哪敢还夹在两股骇人气机之间,当即抬起水桶,一溜烟跑走了。 此时此刻,广场上唯剩沈翊两人,与一众梵空寺高手对垒而立。 沈翊虽只两人一马, 但却气度自生,整个人缓缓散发出上接天穹,下临黄泉的恢宏气象。 竟是让人多势众的梵空寺众僧,如同面对天灾地难般,无比渺小。 三位空字辈大师对视一眼,心中皆是骇然,尽管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拔高对沈翊的预期,但真正面对之时,仍旧难以避免被震撼当场。 如此气象,即便不是天人, 也只差临门一脚了。 空戒方丈踏前一步,双手合十鞠礼: “阿弥陀佛,沈施主远道而来,梵空寺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沈翊就拥着阿月坐在踏雪的马背上,笑着应道:“听空悲大师说,空戒大师请我上山。” “看贵寺如今这阵仗,嘿,怎么,是想要降妖伏魔吗?” 空戒听着沈翊略带讥讽的语气,也不恼怒,反而是细细打量沈翊。 英武、散漫的气质混杂一起,随和与锋锐共存一身,这样的人,或许很有个性,但绝不像是被杀戮吞噬的魔头。 空戒一挥袖袍,让严阵以待的众僧收起架势,再度鞠礼: “沈施主声名远扬。” “还望勿怪。” “里面请,梵空寺扫榻相迎。” 第597章 当仁不让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大雄宝殿。 梵空寺僧众围圈成圆。 空戒,空悲和空信三位大师与沈翊相对而坐,阿月坐在蒲团上,满眼好奇地左顾右盼。 众僧之外。 更有金身佛陀端坐高台,菩萨塑像仪态端严,八百罗汉于壁上观,突出一个肃穆氛围。 阿月觉着梵空寺的和尚虽然收起了阵势,但依旧没办法像天心寺一样,待他们宾至如归。 “沈翊他们好像很怕你哎。” 阿月凑到沈翊身侧,附耳悄悄说道。 沈翊微微一笑,这是自然,虽说此前有梵空寺之邀,然而沈翊今次到访完全出乎预料。 梵空寺摸不清沈翊底细, 自然不敢大意。 沈翊端起桌台上的茶水轻抿一口,微微一笑:“空悲大师曾邀我前来,如今怎的如此拘谨了。” 空悲阿弥陀佛念了句佛号,侧目瞥向空戒,师兄你倒是说话,当初是你让我把这尊杀神邀来的…… 空戒轻咳一声,当初他邀沈翊前来,一是听闻此人嗜杀成性,有入魔之兆,二是沈翊似乎与天心寺不清不楚。 若是梵空寺能将沈翊渡化向正道,岂不是压过天心寺一头,能够进一步挑战中原佛门,梵空第一的名头。 至于如何渡化,自然是讲佛不成就动武,任凭沈翊魔焰滔天,他空戒一身半步天人的修为打底,自有信心将他降伏,再关在思过佛洞十年二十年,也定能化去魔性。 实质上,梵空寺的思过佛洞与天心寺的伏魔殿,并无二致。 只不过现在情况有变,沈翊修为增长快得离谱,更是在天心山上直接斩了无限接近天人的尹老魔,空戒哪还有留下沈翊的心思。 再加上今日一观沈翊心思通明,明知而聪慧,并非入魔嗜杀之状,他们就更熄了以身渡魔的心思。 这样的人,不去招惹他,他便是和善无害,空戒此刻只想沈翊喝两杯茶赶紧离开,没事儿也不要产生交集,大家相安无事,便是天下大吉。 空戒笑着道: “呵呵,沈施主名满天下,梵空寺上下早就久仰大名,故而相邀化解干戈,结一番善缘。” 沈翊见到老和尚开始打太极,笑了笑,也不再啰嗦,哧溜一声将茶喝到底,开门见山: “我算是看透了你们梵空寺,你们啊,是真有降魔心,但也真是放不下名利牵绊。” 众僧闻言,皆是色变而垂眸。 沈翊也不给和尚们留面子,伸手指着自己,眸光炯炯盯着空戒,一字一顿道: “我,是魔吗?” 空戒不语。 一旁的空悲和尚念了句佛号: “施主虽杀孽尤重,但行事自有章法,不久之前更是镇杀古神教尹天妄,一挫魔门锐气,自然不算魔。” 沈翊轻笑道:“所以,你们想借我扬名的算盘岂不是落空。” “阿弥陀佛,沈施主对我寺偏见尤深。” 沈翊也不理空戒如何辩解,继续开口: “我不管和尚们心里如何作想,不过我这里有个降妖除魔的机会,也是一个登台唱戏,号召中原佛门的机会,不知空戒方丈是否感兴趣?” 空戒一双佛眼微眯: “沈翊施主是为此而来?” 沈翊抿茶轻笑: “不然呢,真当我闲着无事,跑到和尚庙里来做客吗?” 空戒沉默片刻,旋即挥手,屏退佛殿上的左右僧众,只留下三位空字辈的话事人。 “沈施主,可否明示?” 沈翊轻轻吐出四个字: “西陵佛宗。” 心直口快的空信大师接话抢答: “天心圣僧远游而去,莫非西陵佛宗又蠢蠢欲动,想要入我大夏传教?” 这事确实有些棘手,更遑论除了圣僧远游,大夏朝廷也根基不稳,这对西陵来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对中原佛门则是史无前例的挑战。 当然,是挑战,便也是机遇。 若是梵空寺能站出来,统合中原佛门的力量,以应对西陵的威胁,他日自能坐稳佛门第一的位置。 更何况沈翊为此而来,当是有合作之意,如此一来面对西陵佛宗的迫近,便也更有把握。 空戒和空悲也皆是如此以为。 沈翊却是笑了: “这位大师倒是个急性子。” “西陵佛宗虽然与中原佛门佛法殊途,但也还不至称为邪魔外道,况且……” “西陵佛宗,活佛尽丧,几近覆灭,已然对中原构不成威胁。” 什么?! 沈翊此话一出,三“空”和尚皆是显露震惊之色,空戒见沈翊神情自若,不似作伪。 心中生出更大的惊惧: “难不成,是你屠戮了西陵活佛?” 结合沈翊今日的强势表现和在北莽大杀四方的名头,如今到西陵先下手为强,也不是没有可能。 事实上,空戒对沈翊的判断很准,若是没有魔佛横插一脚,西陵活佛多半都要死在他手里。 沈翊伸出两根手指: “我只杀了两个。” 三空个个眼皮直跳,只觉得梵空寺危。 “中陆三宗,则是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妖僧魔佛屠戮殆尽。” 此言一出, 空戒三人的惊骇更甚。 沈翊便将魔佛肆虐的情况与梵空寺的三个和尚细细分说。 三人听着沈翊叙述。 西天极乐,吞元噬魄,续命长生,祸乱天下之危,一桩桩,一件件…… 三人从震惊到麻木, 再到陷入良久的沉默。 沈翊也不着急,就一边喝茶一边等待。 直到一壶清茶见底,沈翊正犹豫着要不要叫个小和尚帮他添茶。 空戒方丈终于抬眸,徐徐开口: “天机楼主枉天机勘定天地大劫,没想到竟然来的如此突然,西陵竟已遭此横祸。” “若非沈施主适逢其会,又特意拜山相告,他入魔佛入主中原,没有防备之下,中原各寺各门,恐会遭其毒手。” 天机楼主枉天机,便是清风的师父。 他当初勘算天地大劫的批语,便已然知会了江湖各派各宗。 有的不信命由天定不屑一顾,有的即便相信,有力施为,但也无从下手。 直到魔佛甫然现世,横灭西陵佛宗,这大劫之影才堪堪被众人捕捉到踪迹。 空悲大师合掌扬声: “沈施主,你先前所说降妖除魔的机会,便是意指这西陵魔佛,你要我梵空寺号召中原佛门共诛妖魔?” 沈翊笑了笑: “首当其冲。” “梵空寺可有此气量?” 空戒神情肃穆,长声而道: “降妖除魔,义不容辞。” “当仁,不让!” 第598章 亲自试试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翌日,梵空寺借天机楼之口,宣告天下佛道,欲在一月之后,于安西白马寺召开水陆法会,交流佛学心得。 除了昭告天下,梵空寺还亲自派遣弟子,到各州各郡的名山佛宗派发请帖。 虽然明面上只是一场佛学交流的法会,但诸宗皆知,天心圣僧远游,梵空寺强势而起,再加上西陵佛宗的威胁,这一场中原佛门的法会迟早会来。 选在西北郡的白马寺,其意也是联合天下佛门共抗西陵佛宗的东进威胁。 这自是不言而明之意。 故而凡属佛门宗派,释家修行的,除了个别消息不通的乡野寺庙之外,皆有门内修行高深者率领得意门生,浩浩荡荡朝着西北汇集,共赴盛会。 天心寺亦是如此,由广渡大僧率领达摩院三十六名武僧,西向白马寺进发。 广远禅师还特意叮嘱。 莫要因一时名利与梵空寺起冲突,天心所系乃是承袭圣僧使命,抵挡西陵佛宗的威胁。 当然,如此江湖盛事。 除了释门佛宗的弟子,也有不少好事的江湖人前往西北凑热闹。 更有不少人想看看来势汹汹的梵空寺,是打算如何将天心寺从佛门第一的位置上拉下马。 一时间,西北之地风云汇聚,看似纷乱扰杂,实则西北郡各处往来要道,皆已被秦王府军暗中监探,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秦王府的洞察。 沈翊则和阿月先一步离开梵空寺,前往安西等候陈之昂等人汇合。 离开之际,空戒曾对沈翊道: “那魔佛能够覆灭西陵宗寺活佛,想必即使在天人高手之中,其战力当分属上乘。” “我中原佛门的天人高手,要么入了洞天福地,要么就是闭关潜修,踪迹难寻,届时也未必能到场,梵空寺为降妖伏魔身死道消,自无怨言,只是……” “若累得诸位佛门同道,江湖豪杰平白丢了性命,空戒和尚纵使万劫不复,也难以弥补今此过失。” 沈翊挠了挠耳朵。 絮絮叨叨,叽里咕噜说了半天,空戒无非担心这么多人拿不下魔佛。 沈翊平淡道: “你们负责请君入瓮,在旁策应就好。” “人,交给我来杀。” 他凝视着空戒大和尚那一张慈眉善目的面庞,咧嘴一笑道: “至于说,大师你是在怀疑我的战力。” “不若你亲自来试试。” 此刻沈翊和梵空寺建立了联盟,空戒也放下心来沈翊不会轻易大开杀戒。 他虽然不愿召集梵空寺与沈翊打生打死,但是正常切磋一下的胆子,还是有的。 况且,沈翊说的没错。 他也想看看沈翊如此年纪轻轻,修为究竟高到了什么地步,当即他缓缓抬手: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话音落罢,空戒双掌猛然合十,一股蕴含无上佛念的恢宏掌势,骤然在掌端生发。 啪。 两掌相抵,迸现无穷佛光,一座巨大佛陀虚影骤然出现在空戒身后,真罡涌动间,佛陀虚影与高坐莲台的金身造像轰然相合,平添无穷威势。 空戒单掌画圆,身后佛陀虚相平现万千掌影,形如千手如来之相。 至此,空戒掌势积累到了极致。 而看向沈翊,他仍好整以暇盘坐在原地,抬眸迎上空戒和尚的那一双佛意涌动的双眼,淡笑道: “来!” 空戒不再犹豫,高大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下一刻,骤然出现在沈翊正上方。 双掌齐动,如来虚相的万千掌影齐齐而落,掀起猎猎飓风,从四面八方倾覆。 面对近在咫尺的无穷掌势, 沈翊微微点头。 单论修为,空戒妥妥踏入半步天人之境,否则也不会在圣僧离去后,生出带领梵空寺上位的心思。 而且,这一路掌势精气神凝而唯一,隐隐调动天地大势,几乎不弱于尹天妄的血海波涛。 不过此刻沈翊已非当日的沈翊。 原先需要凝神以对的攻势,此刻也尽在指掌之间。 电光火石之际,空戒只觉一道磅礴真意自沈翊周身轰然迸发开来,上接天穹,下临九幽,空戒气机所感,整座大雄宝殿尽数化为一片白茫。 千掌真罡所笼之处, 沈翊身形赫然消失。 空戒心神一凛,急急调动气机蔓延八方,倏然之间,他只觉大雄宝殿周遭景象尽数不存。 仿佛身处虚空, 被一片茫茫庆云所笼罩。 恍惚间,他发现足下竟是一道宽阔无边的巨掌,沈翊一式掌覆天倾的变式祭出,掌势横贯东西,更是直接影响了空戒的感知。 他一掌平摊收拢。 五根手指宛若撑天之柱朝着掌心合拢,空戒心神激荡,即便身后有着丈六金身的佛陀虚相,此刻也只觉自身无比渺小,宛如蝼蚁一般。 他不是没有尝试过破开沈翊加持在掌势之上的精神影响,然而糅合了天魔真意千变万化性质的掌意,若非以同等的天人真意相抗,否则都绝难脱出掌势的影响。 遍寻不到沈翊踪迹的空戒和尚,只能全力撑起金身法相硬抗,轰!五指合拢,天倾地覆。 空戒本以为迎接自己的是无匹巨力,没想到沈翊手掌覆落的倏然之间,眼前一黑,又骤然明亮,他竟不知怎的又回到大雄宝殿之上。 眼前的沈翊含笑坐在蒲团之上,五指舒张,更重新端起一杯茶。 仿佛方才的一切不过是梦幻泡影。 “空戒大师,在下手段可堪入眼?” 空戒犹自沉浸在刚才一掌天倾的惊骇之中,当即双手合十,慨然而叹: “一掌落,天地倾。” “沈施主的掌法颇有圣僧当年的风范,定能降妖除魔。” 沈翊起身,笑着道: “那我就先行一步。” “到白马寺恭候诸位高僧大驾。” …… 一月时间匆匆而过。 安西城则是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盛况。 从百香阁的二楼探出窗去, 往朱雀街上一瞧, 一水的明晃晃的光头在阳光下闪耀,让整个街道都明亮了几分。 沈翊双手环臂,斜倚在窗边,随意打量着街上和尚攒动的盛景,开口问道: “秦王殿下的人还是没探到踪迹吗?” 房间里,阿月正蹲在椅子上,一手捧着刚买的糕点往嘴里塞,无心和尚正盘坐在蒲团上打坐参禅。 清风直接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只有陈之昂搭理沈翊,他坐在椅子上泡茶轻抿,复又摇了摇头: “毕竟是天人高手。” “想要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安西城,自是轻而易举,白马寺已经布置妥帖,一切等到明日便见分晓。” 沈翊瞥了一眼几个不靠谱的同僚,无奈道: “行,那就明天再说。” 第599章 魔佛现身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白马寺是梵空寺下辖的分支道场,坐落在安西城郊的白马山上,香火十分鼎盛,也是自西陵入玉门关后的第一座大寺。 梵空寺的一众僧众早早便到了白马寺布置水陆法会的诸般事宜,更安排了知客僧接待早到的佛门释修。 广渡大僧率领的天心僧众,也是在法会前一日提前到达白马寺。 令一众江湖人诧异的是,这两家本该针锋相对的佛门魁首,却是意外的和谐,没有起半点冲突。 空戒方丈更是亲自出门迎接,引着广渡等人到白马寺的厢房入住。 广渡是被方丈叮嘱过的,让他莫要与梵空寺起冲突,只是他没想到梵空寺竟然也对他们如此客气,尤其是方丈亲自出来迎接,可没有哪家哪派有如此待遇。 不过联想到刚刚入安西城时,被沈翊截下的一番叮嘱,便明白了空戒可不是看在天心寺的面子上,而是看在沈翊的面子上。 念及此处,广渡不禁感慨,想当初沈翊刚上天心这时,还是一个不入先天的混小子,这才短短几年时间,赫然已经把他们这些老前辈远远甩在身后。 除了天心寺,包括五台山,灵隐寺,天台宗,九华山在内的,九州各大名寺大宗也都先后到场,共同等待着法会召开。 翌日清晨。 天朗气清,晓风和畅。 一大群江湖客浩浩荡荡自城西而出,朝着白马寺进发。 沈翊拥着阿月骑在乌云踏雪的背上,在一群布衣和尚和麻衣江湖客之间分外惹眼。 “呐呐呐,沈翊有美人共骑,道士我就只能同和尚坐一匹马,苦也苦也。” 清风唉声叹气。 无心双手合十,笑着道: “你可以去和书生坐一匹马。” “小僧没意见。” 陈之昂驾着一匹白马齐头并进而来: “你们一个罗刹世尊一个青城道子,连个买马钱都凑不齐,啧啧。” 清风一听这话就来气,当即嚷嚷道: “就这还是我这两天在大街上摆摊算卦挣来的,无心你是一分钱不掏啊。” “我看就该将你扔下走路去。” 无心一摊手,语气平和: “小僧是和尚,本来就是要化缘的,清风施主心地善良,小僧于心无愧。” 清风眼见无心这一副死皮赖脸的模样,只觉恨得牙痒痒的。 忽然,旁斜里传来一道声音: “不错不错。” “我看这一路的释修僧侣,也就小和尚你有点儿意思,佛家普渡天下,化天下之缘。” “一饮一啄是为因果。” 这声音很突兀,像是突然出现。 关键是儒释道三人都没有感知到有人靠近,却偏偏有一道人影出现在无心和清风的马匹旁边。 要知道他们三个的修为不说绝顶,但也全都堪堪踏破大宗师之境。 再加上三教积累的深厚底蕴,能够无声无息潜入三人近侧,而不被发觉。 恐怕只有半步天人的绝顶高手才做的到,三人不约而同朝声音来处望去。 来人,是个和尚。 一袭黑色僧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年轻俊朗的面容上,却有两道白眉垂落,年轻而朝气蓬勃的气质里,偏偏因为这怪异的白眉,融入一丝苍老的暮气。 如此矛盾的气质,让他在一众粗布麻衣的僧侣中显得异常突出。 三人迅速交换眼神。 江湖上的绝顶高手几乎被收录在天机榜,而此人绝非任何一个熟知的中原佛道高手。 而且,此人一身黑衣僧袍。 来人身份显然已经呼之欲出。 驾马在前的沈翊,此刻也适时勒马而停,回头望来,眉头微微一扬。 果然来了。 而且就这么不加掩饰,大张旗鼓地现身。 是真觉得九州天下无人能治得了他? 只不过沈翊等人为他准备的舞台,不在这山下,而是在山上。 所以,他们要先把对方稳住。 沈翊勒马回头。 像是一个心生好奇的寻常江湖人。 实则全力收敛气息,以天魔真意遮掩,对外仅仅显化出宗师修为。 无心微微颔首: “前辈说笑,今日白马寺上佛学大家众多,小僧不过后学末进,当不起前辈的夸奖。” 旋即无心略微一顿,认真打量一番黑衣僧,真诚赞扬道: “前辈形容出尘,风姿卓然,想必也是佛法高深的高僧,届时也会登台论法?” 黑衣僧认真瞧了瞧无心,嘿然一笑: “小子,你也莫要谦虚。” “以你的年纪能有如此修为,已经实属难能可贵,若非水陆法会在即,我倒是真的忍不住和你就地论一论佛法了。” “希望这所谓的水陆法会……” “不会让我太失望吧。” 此话落罢,一缕气机倏然成圆扩散,尽管无心已经凝神戒备,但那缕气机却如钩子一般,轻而易举钩动他的惊惧之情。 如沈翊之前所述,这等引动七情的魔技,一旦突破界限,蒙蔽神魂,他的一身神元便会轻而易举地被摄取而出。 无心的心念一起, 当即调动武道真意镇压七情心神,菩提心经的总纲在心间如春水乍起。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 惊惧之情在心湖潮起潮落,无所凭依,竟然就这么僵持在原地。 哒,哒,哒。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传入无心的耳朵,让他仿佛在无尽黑暗中,突然发现一缕天光。 “和尚,愣什么呢?” “再不抓紧,要赶不上法会了。” 沈翊的声音又像一根橄榄枝,自那天光之中探入,伸向几乎沉溺在黑暗之中的他。 借着马蹄声和沈翊的干扰,无心陷入无神惊惧的双眸,猛然一睁,重新变得清明。 再看那黑衣僧竟然已经走远,只留下一句话遥遥传来: “你果真是修佛不世之才,我期待在水陆法会与你再度会面。” 余音袅袅,身影已然远去。 直到感受到无心的真意波动,清风和陈之昂这才后知后觉,无心刚刚竟然中招了。 无心双手合十,喃喃道: “魔佛之名,名不虚传。” “他以佛法为基,逆而引动人之七情,凡是修佛,但佛法修为不及他的人,皆为他所克。” “而白马寺上的众佛修皆是他的囊中之物。” 沈翊勒马走近,眯着眼瞧着远去的身影,淡淡说道: “若非如此棘手, 又怎值得我们一番精心安排。” 他一扬马缰: “正主已经到了。” “我们也走吧。” 第600章 陷阱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等人踏上白马山的时候,已是人山人海的一副热闹景象。 白马寺的广场上搭建一座圆形的法会高台,周围不设座,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尽是各宗各派佛家释修,以及前来看热闹的江湖浪客。 原本水陆法会是只有佛家参与的,只不过梵空寺对外宣称佛门广开方便之门,纳百家之徒,凡有心聆听佛法妙音之人,皆可入此门中。 当然,老和尚说的好听,但一众江湖客心里却有计较,这哪里是什么佛学大会。 分明是确定佛门魁首的武林大会,老和尚当然要让江湖中人来见证。 而且来的江湖人更是越多越好。 日值正午。 一袭袈裟锦衣,盛装出席的空戒方丈走上高台,扬声宣布法会开始。 法会乃讲经辩法之地,凡有所悟有所惑有所求解者,皆可上台,他环视四下攒动人群: “各位,请各现其才。” 空戒方丈说罢便施施然走下台来,留下一个空荡荡的高台。 台下僧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本着谦和礼让的原则,竟无一人上前。 沈翊一行人同样是站在台下,陈之昂手中折扇轻摇,笑着说道: “遥记五年前,天心寺开办水陆法会,无心兄登台讲法辩经,舌战群僧,成就佛子之名。”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无心双手合十轻念佛号: “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只不过无心虽然说的是好汉不提当年勇,但语气里却洋溢着一种小骄傲。 清风虚着眼撇了撇嘴: “嘿,虚伪。” 旋即语调一转轻扬: “咱们不若赌一赌那位佛爷,什么时候登台?” 陈之昂也来了兴致: “那你可不是占算作弊。” 清风连连摆手: “占算天人,我可不想狂吐三升血。” 陈之昂沉吟片刻,缓缓道: “要我说,在场高僧如许,谋定而后动,他肯定选择最后一鸣惊人。” 无心微微颔首,显然赞同。 清风面带狐疑: “在山下的时候,那老家伙就恨不得把无心当场吃掉,真的能忍那么久?” 阿月听罢兴致勃勃地拉着沈翊问: “沈翊沈翊,你猜嘞。” 沈翊微微一笑: “他确实忍不了,而且,他已经上台了。” 众人闻言皆惊,不约而同转头望向高台,只见台上毫无征兆地,骤然出现一抹身影。 黑衣僧袍,面容妖冶, 白眉垂肩,气质卓然。 他的身影如在高台,却像是镜花水月,让人无法感知感应,不在此处,不在彼岸…… 却又是无处不在。 不消多言,他往台上一站,便已然显露出高深的佛法至境。 台下众人皆是哗然一片。 最关键是,来人并非任何名门大宗的高僧,而是一个寂寂无名,没有人认识的和尚。 台下的空戒神情一凛。 他几乎是立刻便感知到此人的异常,以及那高深境界之中掩藏的邪性。 他当即扬声道: “阿弥陀佛,达者为先。” “这位施主境界高深令人叹服,不知是在哪里修行,来自何间寺庙?” 黑衣僧人微微眯着眼,环顾四周。 在他的感知中,周围佛意萌动,宛如春起之笋,生机勃勃,着实让人生起大快朵颐之欲。 他朝着空戒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一字一顿缓缓说道: “我自极乐净土归来。” “今日特来携尔等,共赴西天极乐!” 话音落罢。 他身上沉静安然的气质陡然一变,化为邪异凛然的滚滚魔气,魔气上冲九霄,顿时引发天地异象,白马山上空顿时乌云滚滚,仿佛从青冥白昼轰然坠入黑暗无间的地狱魔窟。 黑衣僧周身气势更是渐渐显化成为一尊魔焰腾腾,八臂缭乱的魔佛之相,通天彻地,令人望之顿生惊骇。 各宗各派的高僧事先并不知晓魔佛来袭的始末,此刻眼见这恐怖的魔佛巨相,更是尽皆骇然,畏惧之心油然而生。 而即便是了解前因后果的梵空寺和天心寺的一众高僧,此刻眼见魔焰盈天,直如地狱的景象,亦是不由心神剧震。 空戒和广渡两人心中更是不约而同惊起怀疑,沈翊要谋杀此等滔天凶魔…… 这,怎么可能…… 而与高台下一众惊呆凝滞的僧众不同,魔佛魔相一展,惊起万千恐惧浪潮,心中更是志得意满。 一切如他设想进行。 如是展开七情纵欲力场,便能轻而易举引动众人的恐惧击穿神魂防线。 再以噬元夺魄的秘法,将众人的神元摄出,他便可以彻彻底底地饱餐一顿。 念及此处,他不禁感激这水陆法会的举办者,真是甚合他心,旋即,只见其周身气机流转,瞬间化为无形气场,如涟漪波荡,顷刻笼罩整座广场。 深陷力场的所有佛修,只觉恐惧之情如焰火高涨层层攀升,眼中只剩那尊魔焰滔天的魔佛巨相,神魂失守,只在顷刻之间。 就连空戒、广渡这样修持精深的修者,也不免着了道,深陷恐惧难以自拔。 而陈之昂、清风等这样非佛修的江湖外来之客,虽然受到逆乱佛法的影响较小,但七情之恐惧仍是难免受到扰动,能勉力维持意识已然艰难,更别提反击。 魔佛之威,竟是如此令人骇然。 眼见恐惧临界瞬息便至,魔佛狂声大笑,指掌之间涌动通玄妙法,噬元夺魄邪法已然蠢蠢欲动,呼之欲出。 一直掩藏在人群中的沈翊却是双眸一展,迸发出一抹精芒,就是现在! 嗡! 一股凝如黑色漩涡的真意,倏然自沈翊的眉心绽放,向周遭弥漫扩散! 无极力场! 宛如在地狱中绽放的曼珠沙华,瞬间将高台上的魔佛笼罩。 一刹那间, 上下寰宇、古往今来混淆一气,无形劲力自八方蔓延,引动真气紊乱疾奔。 魔佛只觉空间难辨,如坠混沌,七情力场和噬元夺魄的秘法皆是难以维系。 有天人高手潜藏在侧?! 魔佛佛念一展,强行挣脱无极力场的干扰,正欲反应,只听一阵轰鸣自地底传来。 事先埋设在地底的雷火,骤然迸发出剧烈的火光,裹挟泥石自圆形法台之下冲天而起! 火光如龙,径直将魔佛整个吞没,烈焰焚灼加枪劲的爆破劲力,直接将法台、泯灭为飞灰。 法台之下,更是显露出一个事先挖好,深达十几丈的巨大深坑! 魔佛的身形朝深坑坠落。 他此时此刻,方才恍然而觉, 这是一个陷阱。 一个针对他,提前设下的陷阱! 只不过,这陷阱, 太过拙劣。 这群蝼蚁,也根本不知,什么是, 天人之威! 第601章 连绵不绝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刚刚雷火爆炸威能看似惊人,但是尽数被魔佛的护体真罡隔绝于外。 反应过来的魔佛真气鼓荡,瞬间掀起强横风压,将身上熊熊烈焰尽数扑灭。 而他,毫发无损! 甚至魔佛身形一转,浮空悬停,在深坑之中,轻而易举止住了坠势。 “哼。” 魔佛不屑冷哼。 正欲飞身而起,抬眼之间,倏然感知到一股惊人的刀剑之意从九天而落! 那乌云滚滚,魔焰缭绕的天穹,倏然被纯粹的青苍玄黑的两色从中撑开,仿佛被刀剑锋芒从中裁出的两道裂痕! 一道身影倏然出现在上空,手中刀剑并举,刀气剑影拖拽出迷幻的光影,仿若自九天倒卷而下的璀璨天河! 化为浩浩荡荡地风云大势。 朝着魔佛撼然轰至! 轰! 沈翊裹挟大势而来,魔佛则是接连遭受惊变在后,其身在半空更无半分着力之点。 刀气剑影轰在撑起的佛光屏障上,顿时有一股沛然大力呼啸席卷而至。 而融合了玄阴真气精髓的剑气刀气更是宛如钉子一般,瞬间扎入了魔佛的护体真罡。 无形气浪自两人交手之间砰然炸开! 魔佛身形轰然倒飞, 直直撞入地底深坑! 他周身罡气更是咔嚓咔嚓发出一阵碎裂声响,被玄阴刀剑之气轰然瓦解! 魔佛怒火中烧,怒目望向高天之上的青衣,厉声道: “你找死!” 然而,不待魔佛狠话放完,深坑之底四面八方的石壁上突然传来一阵机括传动的声响。 掩藏在泥土中的密集孔洞倏然迸发出细如蚕丝,几近无形的钩丝隐线。 这种唐门利器,薄如蝉翼,削金断石,秦王倾尽钱财,将唐门攻玉房的库存几乎搬了个空。 而今数不尽的钩丝隐线潜入石壁,宛如密集蛛网朝着坑底魔佛倏然坠落! 哗! 罡气破碎尚未复原的魔佛周身,瞬间遍布鱼鳞状的密集血痕。 随着隐线收紧,更是寸寸勒入周身骨血,几近将人分成无数碎块。 魔佛当即惨叫痛呼。 他堂堂天人,何曾遭过如此暗算! 当即想要调动真罡,要将紧紧缚身的隐线崩断。 然而,“暗算”并未停止,只听得嗖嗖嗖一阵细密如雨的短促声响,无数牛毛细针自十几丈的坑壁周遭齐动攒射! 暴雨梨花,如雾如云, 几乎覆盖坑洞的每一寸土地,让魔佛根本无从躲避,而暴雨梨花针作为唐门的招牌暗器,破气穿甲无往不利。 即便是沈翊,当初面对唐叔墨的暴雨梨花针,亦是被破开了护体真罡,全靠钢筋铁骨才得以幸存。 而且,魔佛虽然境界更高,但是一身真罡被沈翊出其不意击碎,正是将生而未生之际,如今遭逢暴雨梨花针的骤然攒射,刚刚凝起的罡气又顷刻被轰得支离破碎! 嗖嗖嗖! 鲜血飞溅! 原本一袭黑衣,气质邪异的魔佛高人,如今周身布条尽碎,浑身染血,甚至每一寸皮肉都被暴雨梨花针透体而入,深入骨髓,化骨噬心之毒顷刻在体内蔓延开来! “啊啊啊啊!” 接踵而至的痛苦让魔佛不禁痛呼出声。 而先前受魔佛七情力场影响的僧众和江湖客陆续恢复,江湖客们一扬身上衣袍,露出衣服下的精良皮甲,这些都是秦王府的精锐甲士。 他们从腰间抽出手弩,一拥而至冲到法台深坑的边缘,对准坑底的人影,嗖嗖嗖,弩箭齐射! 一队人箭矢耗尽, 则另有一队人替换跟上,如此三番。 整个深坑之中全都插满了密密麻麻的弩箭,就连魔佛的身上,也几乎被弩箭扎成了刺猬。 至此,攻势终于暂歇。 一众高手靠近。 空戒、广渡以及一众佛门高僧眼见刚刚迎接不暇的攻势,皆是心有余悸,自忖若是异地而处,除非修成金刚不坏,百毒不侵之体,否则绝不可能幸免于难。 但对方毕竟是天人, 而且方才气焰又如此甚嚣。 实在让人心觉忐忑。 陈之昂急急询问: “沈兄,如何?” 沈翊虽然感知到坑底的魔佛一动不动,生命力在迅速流逝,然而,仰头望天,那被他刀剑真意劈开的魔佛异象,此刻黑云滚滚,魔焰滔滔,竟然又再度朝着青苍与玄黑倾轧而至。 “还没,快退!” 几乎同时,一股红黑色的真气凝罡倏然自坑底模糊不清的血人周身爆发开来。 砰! 磅礴能量将束缚周身的钩线隐丝骤然崩断,透骨入体的三千六百枚暴雨梨花针,更是瞬间被强横劲力自体内逼出,反而朝着浮空的沈翊疾飞攒射! 真气朝着四面八方波及! 地底泥沙土石被尽数泯灭一空,整个白马寺广场殿宇轰隆隆巨响,整个朝着地底塌陷而落! 大多数人得沈翊提醒,纷纷纵身飞退跃离危险区域,然而,仍有避之不及的僧侣,受地崩坍塌的影响,身朝地底坠落! 铛铛铛铛! 沈翊刀剑疾舞,将暴雨梨花针尽数格挡开来,那熟悉的妖异气机再度迸发。 将身坠地底,心神惊惶的僧众尽数笼罩,噬元夺魄,便要摄拿神元! 然而,清冷的声音倏然响起: “喂喂,我还在呢。” 无极力场再度打断施法,沈翊刀剑交错,刀光剑芒迸射出耀目光芒,宛若日月! 沈翊宛如流星陨落,裹挟刀锋剑芒直直坠入地底深坑,继而,日月交辉的无匹劲力轰然自地底蔓延,最终凝为一声惊天动地的不世轰鸣! 白马寺,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几乎夷平半个山头的巨大圆形深坑,而所有参加法会的僧侣已然被梵空、天心和秦王府尽数转移离开。 烟尘散尽, 沈翊身形虚立在坑中, 刀剑斜指地面。 他的对面则是站着一血肉模糊的残骸,经历了唐门机关暗器和弩箭攒射,又硬撼一记沈翊全力施为的日月交辉。 魔佛没有被当场挫骨扬灰, 已是属实难能可贵。 而在沈翊的感知中,魔佛的气机不仅没有变弱,反倒是愈发生命力蓬勃旺盛! 对方周身血肉涌动如泉,一息之间,已然恢复四肢躯干,头面皮肤。 沈翊蹙眉。 他可以明显感知出,对方并没有修成肉身成圣,金刚不坏的修身秘法,但这血肉衍生的手段,反倒比他更强。 只是, 与先前妖冶俊朗的面容相比,此刻魔佛的面容竟是成熟了几分,眼角更多了些许皱纹。 魔佛死死盯着沈翊: “好小子!” “你害我大损神元积攒!” “你是哪家传承的天人!” 第602章 魔佛手段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眼见魔佛异状,微微眯了眯眼,心中已然有所猜测。 所谓的续命长生之法,便是借助吞噬他人的神元,弥补自身气血和神魂的衰败。 每一个天人就像是一根蜡烛,天人五衰为烛焰,恒定地烧灼着天人寿数。 沈翊能感知到自己这根蜡烛刚刚点燃,正值春秋鼎盛,至少还能燃个三五百年。 但魔佛却是从极乐归来的老魔头,他原本的那一根蜡烛早已经燃尽。 而今还能存活于世,则是以噬元夺魄之邪术,强行以他人神元接续成自己的性命,供烛焰燃烧。 刚刚沈翊等人的埋伏,几乎是生生折去了他一条性命,让他不得不运转神元抵补亏空。 也难怪其会如此震怒。 沈翊微微一笑,淡然回道: “在下沈翊,学的是百家艺,练得是混元功,微末伎俩,让前辈见笑了。” 魔佛语气森然: “百家艺?” “哼,若你这是微末伎俩,那修行数百载的我,岂不更是坐井观天。” “年纪轻轻便能踏入天人之境,着实不易,今日,我便拿你为我续命!” 魔佛语气陡然狠戾,周身气象如龙虎平动,周身气机迸发如剑,直袭沈翊。 七情力场再起,却没有大范围铺陈弥漫,先前只为横扫蝼蚁,而现下却是直接锁定沈翊其人,他明白,若是不将沈翊拿下,他绝对没办法摄取到神元。 而小范围集中的七情力场,威力更是平添数倍,魔佛眼眸闪过一抹恣意: “我能感受到你的真意之中有佛念加持。” “你学过佛法!” 倏然之间,借助佛念相衔的刹那,七情纵欲如钩子般探入沈翊心湖。 沈翊能够做到无喜无怒,无忧无思。 但方此征伐之际, 却难掩杀意萌动。 杀戮之欲,在七情力场之中被倏然放大,犹如滔天之火,顷刻灼燃沈翊的神魂神志。 说来冗余, 但从魔佛气机迸发,到引动七情欲起,也只在一念之间,魔佛借着先发之威,迷乱沈翊神识,身形一闪而进,一掌横推! 掌势动如须弥,收天地伟力于一掌之间,一掌落下,如须弥山从九重高天陨坠而落。 远处的清风和无心骇然震惊。 此情此景,赫然与当初须弥宗活佛追击他们所施展的手段如出一辙。 这的的确确是须弥宗的活佛秘传! 难不成那些活佛高僧,在被魔佛摄取神元之后,便是连秘法秘传,也可被其拿来即用…… 然而,事实是无疑的, 魔佛能在净土极乐的残酷征伐中幸存下来,又接连吞噬西陵活佛高僧,可谓身怀百家佛门秘技。 此前对付蝼蚁,他不屑使用。 如今对上沈翊, 终究是显露出他的峥嵘手段。 大须弥掌作为须弥宗的秘传,能最大程度调动天地元气和己身真气汇聚一掌之间。 不存在试探,留力等冗余变化,每一掌打出的力道,皆是凝聚所能调动天地元气的极限,可谓是功率拉满的撼世威能! 而沈翊被魔佛七情力场勾动杀意惑心,只来得及凭借最后一点灵识清明,全力催发无极力场。 刹那间, 魔佛只觉天地寰宇万象混乱,八方劲力撕扯扰动,将他的七情力场打破。 然而,单凭气机凝聚的无极力场,却是难以阻止那从天而坠的掌势须弥。 轰! 沈翊如同被一座大山狠狠撞在身上,直接带着他的身形贯入地底! 轰隆隆, 地塌山崩,烟尘弥漫。 原本不算高的白马山又被横贯八方,威能无匹的掌劲轰塌了一丈。 沈翊周身上下瞬间遭到沛然力道的轰击,这力道乃是真正地重逾山岳,均匀地落在他身上每一寸要害。 一掌便将护体真罡轰然击碎,劲力更是透体而入,遍及脏腑躯干,爆出团团血雾。 魔佛虚立半空,单手轻抬。 傲然斜睨坑底浑身染血的沈翊。 攻守互易只在转瞬之间, 他淡淡道: “虽然你的气机意场十分玄妙,但终究还是太过年轻,交出你的神元!” 魔佛单手伸出为掌,倏然迸发出一股奇异的吸力笼向沈翊,耳畔却传来熟悉的嗓音: “这么着急干吗?” 嗡! 剑鸣乍起, 沈翊手中诛邪剑骤然化为一道纯阳剑光,循着剑意指引,逆势而上! 以摧枯拉朽之势,瞬间扎向魔佛手掌。 沈翊的身形更是同时消失原地。 原本浑身冒血的伤势,顷刻已然尽数复原,更好似凭空瞬移一般出现在剑光之侧,刀锋横转而斩! 飞剑刺穴,横刀斩首! 魔佛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旋即被愤怒替代, 一手并指拈向剑光,一手横臂而挡,手臂佛光璀璨,凝如黄铜臂甲! 铛! 轰声连响,掀起气劲涟漪,劲力碰撞更将两人身形震开,沈翊眼眸微微微眯起: “拈花指,金钟罩?” “你从何处习得?” 魔佛冷冷道: “中原天心寺绝技,佛国极乐之地,自不是没有天心佛陀留驻。” “只不过,我摄拿了他的神元,又从神魂记忆中将这两门绝学挖了出来而已。” “倒是你……” “没想到你不仅修得气海如渊,意接天地,还另走了一路肉身成圣的路子。” “没想到洞天之外,竟然还有人能将这路走通,真是亘古罕见呵……” 沈翊眸光更冷。 他心中反复回荡着魔佛关于天心天人的话语,若对方所说不假,天心寺的天人也会前往了所谓的净土极乐? 那圣僧呢? 莫非也遭了此魔毒手? 沈翊追问: “你是何时遁出的洞天!” “这两门天心绝学你又是得于何时?!” 魔佛眉头微微一挑,没想到一直平静无波的沈翊,此刻却突然言辞灼然。 他忽的想到了什么,笑着道: “我记起来了,你身上那一缕佛念的味道,好像与天心的佛家传承有异曲同工之妙。” “你是他们的传人。” “嘿,莫不是你的师长师祖入了净土极乐,你是在担心他们的性命?” 魔佛心思机敏,当即将沈翊的心思揣摩七七八八,沈翊也不欲隐瞒,冷声道: “回答我的话。” “否则,我不介意用其他方式来问你。” 魔佛冷笑道: “那你来便试试。” 沈翊手中斩却扬起,诛邪剑若游龙在周身盘旋,神情重新归于平静: “也罢,本就有很多问题要问你。” “那便先将你打个半死。” “再问不迟!” 魔佛眸显怒意: “狂妄小儿!” “速速受死!” 第603章 痛打落水狗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两人身形再度消失,众人只觉冥冥之中有两道无形气浪相向呼啸,发出犹如惊涛骇浪般的激烈碰撞。 天空之中,象征魔佛的魔焰异象更是与青苍玄墨交织争锋,将整片天空都渲染成炫彩油画般的光影。 魔佛本就天资聪慧,手段高绝,他当年出身西陵密宗,不走转世传承之路,而是走中原的修行路子,依靠自己踏破天人,又孤身入净土极乐企图更上一层楼。 一身密宗绝学,本就十分棘手。 便是那密宗活佛的寂灭佛道,亦是信手拈来,一掌挥出,万物寂灭如死。 就连沈翊的刀气剑意,都瞬间凋零破坏,呈现一种“死亡”的状态,被顷刻崩碎。 更遑论,魔佛逆修魔道之后,更是吞噬无数神元,除了抵补性命亏空,更是将他人的绝学秘法,尽数拿来即用。 沈翊这便方以纯阳剑道的生生不息的剑意,堪堪挡下魔佛的寂灭掌力。 对方抬手又是一记至刚至猛的须弥天降。 好在沈翊修成天人总纲,一身所学也是千变万化,招意转圜之间,更无隔阂。 当即横刀破天, 以倾世刀意一刀劈开须弥之山。 然而,山势破尽,迎面而来却是梵天之火,这是净世宗的秘传神炎,焚灼万物,净涤神魂。 魔佛身居高天,一指点落,便将整片天空全都点燃,朝着沈翊倾覆蔓延。 沈翊旋即并指一划,诛邪剑光红芒大盛,引剑燎原,同样一剑划出一片炽白火焰。 纯阳真炎顿时和净世神炎烧灼一处,将整片天上地下全都化为一片火海汪洋。 双方你来我往, 在白马山上空的整片天地激烈交锋,一时间堪称天地色变,雷鸣电闪。 白马山几近摧折,山头更是不断崩塌,周遭助阵之人,更是一退再退,唯恐被神威波及。 令魔佛没想到的是, 他的手段已然是层出不穷,没想到沈翊的手段之多,竟然也不遑多让。 拳脚兵器无所不用,而且彼此之间更是融合无间,没有半点转换的生疏。 不仅能够应对他的奇招频出,反而时不时给他带来不小的麻烦。 更令他感到惊讶的是,沈翊明明是刚刚踏入天人,但底蕴之深厚,前所未见。 无论是武道真意,气机显化、亦或是对天地的感知和调用,都远超一般天人,更在西陵活佛之上。 更麻烦的是他所修的肉身成圣,肉身的重创对他来说,重伤心脏肺腑也和擦破表皮无异。 除非能够拧下他的头颅,或者泯灭他的神魂,否则他便是无法被杀死。 本以为当初自武界踏入洞天的那人已经足够棘手恐怖,没想到这俗世中原,竟然又出了一个更加恐怖的怪物。 而今,唯一令魔佛感到庆幸的是,沈翊即便是天纵之才,在底蕴上仍是差他一着。 而且,他修行了一道佛法, 便会被他的七情力场克制。 再加上他还有积攒的神元作为支撑和后盾,最终的胜者,一定是他。 殊不知,就在魔佛庆幸之时, 沈翊也在琢磨。 他其实也颇为庆幸。 毫无疑问,魔佛是很强,境界高深,手段莫测,更有噬元夺魄的邪法支撑。 但是却没有强到令沈翊无法抵挡的地步,所以沈翊这才没有让众人转身奔逃。 而是他觉得, 集众人之力,魔佛可杀! 沈翊气机凝转,青苍和玄墨交织的真气骤然与气机绽放成圆,将活佛骤然笼罩在内。 无极力场! 刹那间,活佛如坠混沌,周身被无形劲力拉扯真罡,更是失去四方寰宇的方向感知。 几乎同时, 活佛身上也闪烁起了深红气机力场,七情力场勾连沈翊七情,顿时让他陷入短暂凝滞。 双双僵直之际! 一道璀璨佛光和一道凌厉剑气横贯虚空,朝着魔佛其人撼然轰至。 从一开始就蓄势而待的空戒,和本就陪同秦王前来督战的宋闻抓住时机,双双出手! 沈翊叫他们来,当然不是仅仅组织法会和观摩天人交手的,而是要仗着人多势众的优势,展开正义地围殴。 只是之前他们两个天人交手声势太过浩大,周身有真罡护体,更是一念之间调动天地元气攻防,贸然偷袭功效不大,便一直引而不发。 如今,沈翊和魔佛两人相互催发气机力场,双双陷入失守的状态,方是最好的进击时刻。 魔佛也是在陷入无极力场的影响的刹那,方才洞悉沈翊的打算,这厮一开始就没打算和他一对一的对决。 可惜,即便他现在迸发佛念和真气挣脱力场,也要花费约莫一息的时间。 而宋闻和空戒俱是半步天人的高手。 两人更知道机会难得,甫一出手,便是倾尽全力的最强之招! 空戒凝聚千手如来真罡于一掌之间,掌落轰然带着声声雷鸣,结结实实重砸在魔佛身上。 直接将其从高天之上轰落如陨石,呼啸着再度砸入白马山坑之中,轰隆! 地陷山崩! 凌厉剑气紧随其后,宛如九天银河倒卷而落,径直笼罩魔佛身坠之地! 宛如一道清光通天彻地, 轰出一道深数十丈的剑形深坑! 两名半步天人之后,便是梵空、天心和秦王府一众大宗师落井下石。 无心、清风、陈之昂更是再度迸发出那三教合一,堪比天人的合击之招! 而其中阿月的一缕紫炎更是紧随其后,蔓延上魔佛残破躯体,灼灼燃烧! 如此一番痛打落水狗, 沈翊挣脱七情力场,双眸一睁,迸发悍然精芒,毫不犹豫身如流星直坠。 手中刀剑交错并举。 一刀接九天,一剑引黄泉, 刀剑真气催发极致, 轰然撞入掩埋魔佛的巨坑,混沌天地轰然在白马山腹之间爆发,轰隆隆! 魔佛几乎与沈翊同时恢复意识,但他周身已接连遭受重创,更是冒着一种堪比万蚁噬咬的紫炎。 即便他有天人体魄和神元积攒支撑,短时间根本无法立刻施展强招回击。 更何况,他更没有想到接连遭受重创之后,沈翊竟然还裹挟着毁天灭地的刀剑杀招,直贯地底! 这什么人?! 这不比我更像凶魔! 他勉力运起真罡,调动天地元气凝聚,但瞬息之间,混沌天地的刀剑真力已然呼啸而至。 所过之处,泥石化为齑粉,元气催发泯灭,真罡脆如薄纸,仅仅片刻之功,刀剑真力便贯入他体内,蒸发他的气血和神魂! 魔佛第一次感到了死亡威胁! 他求生般地疯狂呐喊着,不管不顾地全力催发积攒的神元,抵补被泯灭一空的气血神魂。 他知道,一旦自己势弱, 他的肉身便会被刀剑真力摧为齑粉! 第604章 棋差一招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轰如震雷的巨响持续了将近一刻钟, 终究是落下了帷幕。 原本色彩斑斓的天空消褪了颜色,重新显露出原本湛蓝的色泽。 白马山更是几乎被夷为了平地,一座堪称辽阔的巨坑出现在山腹之中。 正当众人想要靠近察看战果之际, 一道血红赤金光晕自烟尘之中激射而起,丝毫没有管众人,慌不择路朝着远处飞遁远去。 片刻之后,沈翊手持刀剑,紧随其后,化为一道青苍遁光,朝着血光疾追。 “魔佛未死,我去追!” 沈翊的声音遥遥传入众人耳畔。 却是让人愈发心惊胆寒。 魔佛刚刚遭受那等毁天灭地的强招,竟然还能活,而且他们刚刚隐约感知到那一团血红赤金的遁光里,赫然已经不是人形,而是一团血肉翻涌,不断滋长的肉球残骸。 这都能活? 还是人吗? 若真是让魔佛逃了去,今日参战的宗门势力有一个算一个,绝对逃不过对方的清算。 然而,魔佛和沈翊的遁形速度之快,几乎眨眼便消失在众人眼前,即便是修为最高的空戒和宋闻,也根本追不到两人的踪迹。 众人面面相觑之际,阿月却是运起轻功,纵身朝着远处掠去。 陈之昂一拍脑门,急急喊道:“快跟上阿月姑娘,她能追踪到沈兄何在。” 且不说白马寺这边一众人的手忙脚乱,疾追魔佛而去的沈翊,也是心中颇为惊异。 且不说空戒宋闻等人的连番强招轰击,就是他自己,也是以一种近乎极限的状态运使混沌天地,将所能调动的天地元气和自身周天真气全都灌注到刀剑真力的催发之中。 直至感觉脱力空虚,方才停手。 就是这般高强度的杀招, 都没能将魔佛留下, 魔佛,果然没那么好杀。 反倒是被其趁着沈翊脱力的刹那运起遁光,逃遁而走。 沈翊自是当即调动天地元气, 在身后疾追。 两人一追一逃之中,其实也是在利用天地元气急急恢复自身真气亏空。 而遁行在前的魔佛血肉更是借助神元衍生,渐渐重新出现人形。 只不过这一次魔佛变得更加苍老,形背佝偻,骨瘦嶙峋,一层层褶皱的皮肉就像是勉强挂在骨骼上。 已经是神元将尽,枯槁将死之相。 魔佛恨得咬牙切齿,沈翊几乎将他在西陵积累的神元尽数耗竭。 他本想先走为上,隐匿蛰伏起来,再慢慢找佛门寺庙吞噬逐渐恢复元气。 没成想沈翊竟仍对他紧追不放。 要知道,他这一门遁术乃是汲取的一门佛门天人的秘法以及魔道邪法糅合而成,以佛念为引,催发真气和精血,化为一道血光飞遁,瞬间爆发出的速度极快。 本以为能顷刻逃出包围。 没成想沈翊的轻身功法亦是如此高绝,他的爆发速度虽然没有自己迅速,但却是极为恒定,能遥遥拖着自己,不逃出识念感知的范围之外。 而魔佛本就精血亏空,他若是一直维持以燃烧精血催发遁形,有可能还没把沈翊甩开,自己就已经烧干了。 故而,到了某种临界,魔佛反倒是不得不仅以摄取来的天地元气催动,速度当即跌降两成。 几乎肉眼可见,魔佛便感知到沈翊拉近了些许距离,他还以为沈翊也是动用了某种秘术临时爆发出的遁形速度,现在看来,这就是他的常态速度。 魔佛的心彻底死了…… 在他看来,沈翊简直就是怪物,怎么可能有人如此全面,而近乎毫无短板。 而他现在虽然还有一身近乎全盛的实力,但神元积攒也近乎见底,禁不起半点失误,一旦损耗,便会彻底沦为砧板鱼肉,任沈翊宰割。 只不过沈翊没给他太多时间思考对策,经过一边追逃一边调动元气恢复周天,他体内真气已然恢复七七八八。 脚踏天魔玄步, 身形一荡之间,便出现层层叠叠剪影,速度再提,当场吓得魔佛一个趔趄。 “前辈,怎么脚软了。” 沈翊的调侃伴随着刀剑交错的铿锵之声,有刀剑真意再度如风云际会般凝聚。 魔佛感知到沈翊已然准备再开强招,当即暗骂一声: “好小子,现在你没了外援。” “还以为可以在此逞凶?” 魔佛当即双手结印,一朵燃烧魔焰的黑色莲花豁然成形,迎向沈翊刀剑所化的风云大势。 轰! 天地剧震! 黑莲魔焰将风刀云剑尽数焚灼一空,进而旋飞而近,倏然笼罩沈翊。 莲瓣开合之际,将沈翊倏然封闭其中。 刹那间,魔焰熊熊内炼蔓延,沈翊刀剑成圆,倏然爆发日月交辉。 再度引爆刀剑强招,与黑莲对撞,两相劲力碰撞顿时泯灭无形,更让身处风暴中心的沈翊周身罡气倏然崩碎。 沈翊都不得不感慨, 时值此刻,魔佛手段,竟仍未穷尽。 那魔焰黑莲的秘法,不仅威力堪比与风云无量叠加日月同辉,而且招法随着魔佛真意锁定沈翊之后,近乎瞬移般将他封在莲瓣之中,避无可避。 虽然沈翊勉力破解此招。 但魔佛却可趁此机会准备更加强力的秘法,让他陷入绝对的劣势。 就在沈翊凝神戒备之际, 一缕熟悉的邪异气机却是再度自身后传来,七情纵欲力场倏然乍现,引动沈翊被七情影响心神。 而魔佛一手并为掌刀,跃动着近乎寂灭一切的净世魔炎,朝着沈翊脖颈斩落! 斩首! 夺元! 毕其功于一役! 无论是沈翊展开无极力场还是挺刀而挡,都已经彻底来不及。 嗡! 掌刀斩过, 仿佛一道笔直的空间折痕出现在沈翊的脖颈处,让他的头颅和身躯交错倾斜。 然而,魔佛却是神情骤变。 这一刀没落在实体! 沈翊的身形由实转虚,消散空中。 与此同时,一种自净土极乐离开后,久违的致命恐惧骤然涌上了魔佛的心头。 “棋差一招啊,前辈。” 沈翊的声音自身后悠悠传来。 伴随着无极力场的气机波动,魔佛顷刻陷入天旋地转的僵直。 哗! 纷纷扰扰的混沌之中, 刀光剑影呼啸而来,径直贯穿他的胸膛,带动他的身形朝着山林轰然砸落! 轰! 雷霆震响之下, 方圆百丈,山林轰然寂灭! 化为齑粉! 一座圆形巨坑,赫然出现郁郁葱葱的山林之间,巨响之后归于沉寂,无言诉说着刚刚的天灾。 第605章 洞天之秘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山林深处,活佛形如残烛,身形枯槁,摇摇欲灭,一对刀剑穿胸而过,犹自源源不断以真力催发,令他残存的神元加速燃烧。 魔佛知道自己今日大限将至,只是却仍不甘心,不由出声质问: “你刚才明明中了我的七情力场,怎会不受影响?!你究竟用了什么手段?” 沈翊微微一笑,魔佛以气机凝聚的七情立场确实诡谲,但却有一个特性,唯有借助佛念为引,引动七情生欲火,方能最大程度反噬其身。 说白了,对佛家修持是天然克制,但对其他武者的效果,则大打折扣,不如沈翊的无极力场适用广泛。 知道了这一点,沈翊手段众多,自然会针对性进行提防。 在魔佛面前,虽然他修行了天心佛法的事情瞒不过去,但他却能以天魔真意千变万化的特性,掩盖根本佛意,在此基础上,构建一缕虚幻的佛念,让魔佛自以为引动了沈翊七情。 但是直接上却扑了个空。 如此出其不意,沈翊方能利用天魔脱身的技巧摆脱魔佛真意锁定,一举完成反杀。 这其中的精微操作和心理战术环环相扣,只能意会难以言说,沈翊开口: “问问题也讲究你来我往。” 魔佛眼中怒意闪动: “有话就问。” 沈翊咧嘴一笑: “洞天福地究竟发生了何等异变,堂堂西陵佛宗的老祖,又怎会变成如此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不久前天心寺有一名天人圣僧远游进入洞天福地,你可曾见过。” 魔佛嘿然: “娃娃可真贪心。” “这可不是一个问题。” 沈翊道: “你回答我的问题,我自然也知无不言。” 魔佛猛然咳嗽两声,旋即道: “也罢也罢,今日我命终于此,也是定数,便让你听个痛快。” “你已踏入天人之境,想必也能感应到天地之间的变化吧。” 沈翊点头: “天地元气日渐浓郁,犹如浪潮源源不断。” 魔佛道: “俗世有感,对于洞天之中的天人来说,则更早洞悉端倪,这异变的源头,便是洞天要崩塌了。” 沈翊不由惊呼: “什么?” 所谓有极乐、玉虚,仙境之称的洞天福地,其实并非是真正飞升的上界。 而是天钟地设,灵气汇聚的宝地。 这种地方介于虚实之间,独立于俗世存在,又像是树上的果实,与俗世相互依托。 洞天福地虽然入口不一,但内里却相互贯通勾连,并非隔绝独立。 故而,西方极乐与玉虚仙境共存,北地神山与南海归墟并立。 最关键的是,根据魔佛所言,在数百年前,洞天福地其实是能够自由出入的。 俗世江湖,天人高手行走于世,也并非如当今这般稀少。 只是后来,有一位破碎强者有感天人对俗世影响,弊大于利,为祸苍生。便以无上神通在九州各地的洞天福地的入口设下禁制,许进不许出。 只此一遭, 俗世天人便急剧而减。 沈翊略微一想便明白其中那位强者的思路,对于天人而言,洞天福地的天地元气充沛数倍于俗世。 天人身居其间,不仅修行速度倍增,就连寿命也会有极大的增益,这就意味着,他们有了更多的时间冲击更高的境界,直至破碎虚空。 所以,即便天人们洞悉了洞天福地只进不出的真相,随着俗事了净,天人五衰滚滚迫近。 只要天人们还执着于绵延寿命,还想寻求那突破的机会,就不得不踏入这阳谋之局。 只是如今…… “所谓的洞天崩塌,又是为何?可是有强者破除了那位强者施加的禁制。” 魔佛摇了摇头: “并非人为破坏。” “而是天地。” “那位至强者封禁洞天,隔绝两界元气轮转,才是悖逆天地之举。” “他一人之力虽然强横,却终究抵不过岁月流沙的变迁,他对洞天福地的封禁,反而致使洞天福地开始从内部瓦解崩溃。” “崩溃瓦解的力量,更是蔓延到了他对洞天福地的封禁之上,于是裂隙出现,天地元气自洞天之中溢散而出,流归俗世,而我们这些如困监牢的天人,方才有机会重归俗世。” 沈翊皱了皱眉: “即便如此,洞天福地仍旧是元气汇聚的福地,你为何要急着从净土极乐遁出,反而到了西陵作乱。” “他想起关于天地大劫的预言,难不成是洞天崩溃,天人俱死,酿成俗世天灾?” 魔佛依旧摇头: “洞天瓦解在于内,并非是毁天灭地之威,最终也不过是显化于俗世,融而为一。” “至于我为何离开,嘿,那根本不算是离开,而是出逃,如果说最初的洞天福地可称潜心修行的乐土,如今,那里却只能称之为地狱。”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沈翊眸光凛然: “此言何解?” 魔佛瞧了一眼沈翊,笑了笑: “天人,天人,便是脱离凡人,谋求登天而上的一群人。” “尤其是入了洞天这样的囚笼,彻底与俗世隔绝,人便也变得更加纯粹。” “修行,续命,仅此而已。” “只是我已记不清是从何时起,洞天之间忽然开始流传出一种吞噬他人精元,续命长生的理念和纲要。” “放在俗世,这种损人利己的邪法,不利江山,不利社稷,不利黎民,自然是被打击的对象。” “但是在洞天之中,当大家都为了一个目标而努力的时候,正与邪的界线便开始变得模糊。” “有的诸如古神教的邪道高手结合原就阴损的血魔真经,率先钻研出噬元夺魄的邪法,并仗之在洞天之中大肆杀戮,不仅大大延长寿命,而且使之实力大进。” “而后,洞天里三教九流的高手联手围杀那邪道高手,最终死伤甚重,终于将那天人斩杀。” “然而,那噬元夺魄的邪法却流落到三教九流的各位天人手中。” 魔佛嘿然一笑: “这样续命的法门,即便邪狞,自诩正直的时候能忍住不练,但是寿元将近濒临死亡的时候,能忍住吗?就算自己到死都能忍住,你能确保其他人能忍住吗?” “不能。” “也不可能。” “只要有一个人去修炼,便会有越来越多人参与其中,先是修魔,修武的修者,再到净土、玉虚的和尚道士,任尔心性修持多高,最终却不得不卷入这场……” “弱肉强食的丛林争斗!” “整个洞天,沦为人间炼狱!” 第606章 大劫端倪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感觉不可思议,忍不住问道: “你们个个都修行这噬元邪法?” “这怎么可能?” 魔佛瞥了沈翊一眼,猛烈咳嗽两声: “如你所料,自有高风亮节之人,但那又怎样,外有同道觊觎性命,内有天人五衰步步紧逼。” “要么横死,要么衰亡。” “再少之又少的,或得证破碎。” “数百年的演化,幸存下来的高尚之士,百不存一,真正活下来,并占据洞天各处的,尽是通过邪法续命,于无尽争斗中活下来的邪魔。” “你问我为何出走净土,自是因为净土之中危机四伏,而我又寿命将尽。” 恰好,我寻到一条洞天裂隙,便自裂隙遁出,重归俗世,俗世佛修万千,虽然修为比不上天人,但是数量却是数以万计,皆是我的资粮!让我有更多时间,得以探索破碎之道。” “咳咳……” “但我万万没想到俗世之间,竟然还隐藏着你这样的怪物,我没死在洞天里,却死在你的手里。” “这未尝不是一种因果报应呵。” “至于你说的天心圣僧,我并没有见到,但按照我的新经验,凡新入洞天的天人们,对其间险恶一无所知,多半是被害了。” “净土玉虚之中,危险的是同道,是那些从动乱时期就一直存活下来的邪魔怪物。” 沈翊只觉心中一跳,微微眯了眯眼: “危险?” “纯以修为而论,恐怕你并不比圣僧高妙,至少应该未达陆地神仙之境。” 魔佛轻轻念唱: “陆地神仙吗?” “或许吧,陆地神仙划域为疆,我确实也仅仅摸到一丝门槛,然而,洞天之中起步天人,想要在洞天之中生存,修为是最不重要的,谨慎,隐忍,果断,狠绝,缺一不可。” “我见过很多比我高明的佛修,但他们都死了,只有我还活着,只因我足够小心。” 魔佛旋即看了一眼沈翊,又止住话语,唉声一叹,一朝脱困,又灭了西陵佛宗后,他确实志得意满,疏忽大意了。 没想到就这样的一个失误,反被沈翊等人算计致死,这反而更印证了他的理念。 沈翊凝眉,旋即舒展开来。 多想无益,长辈自有长辈福,他现在虽然能隐约从天地元气溢散的轨迹寻摸到洞天入口。 但根据魔佛描述,那里的状况不明。 而且进去容易,想要出来,还得费一番工夫找到虚实交界的裂隙。 贸然闯进去,不一定能找到圣僧,可能还会把自己也搭进去。 况且,眼前当是有更加紧迫的事情, 需要着手去做。 魔佛眼见沈翊眼现忧色,旋即又复清明,不禁嗤笑: “你还有空担心别人。” “殊不知,俗世已然大难临头。” “洞天裂隙日益密布崩溃在即,恐怕已经有不少如我一般的天人已然出世。” “在丛林中待久了的野兽们,回到俗世恐怕很难遵守原先的规则,他们所思所想,只剩下一件事,续命,长生,证道!” “天下大乱在即,若你要管,终究会死在那些人的手中。” 沈翊默然,他此刻已然明白,所谓天地大劫的真相,便是一群从弱肉强食的法则中存活下来的天人重归于俗世,各个都想以众生为资粮,最终掀起生灵涂炭的天地大劫。 若是他放手不管,整个天下恐怕顷刻便会成为另一个弱肉强食的洞天炼狱。 魔佛此时已是宛如残烛败火,油尽灯枯,身形更是枯槁如蒿草,仿佛一阵风就能摧折。 “小子,你能活到最后吗?呵呵,我会在下面看着你的,一直看着你……” 沈翊收回思绪平淡道: “那晚辈就先恭送前辈。” “魂归冥府。” 手中刀剑真力蓦然催发,轰然一声,魔佛身躯尽数被摧为齑粉。 【斩杀天人武者,获得潜修时间,两百年。】 【潜修】剩余410年零3个月 锵啷一声,沈翊刀剑归鞘,环顾四周,尽是劲力摧折的一片狼藉之相。 他身上衣服破破烂烂,满是干涸的血迹,倒是没什么伤势,凭借他现在肉身成圣的修持,要么就是彻底被斩掉头颅,泯灭神魂,不然都能凭借血肉衍生,恢复如初。 只是他毕竟不是神,经过如此高强度的战斗,连番运使强招,并非没有代价,消耗最为严重的,是他的精神。 沈翊念识一展,在山头另一侧找到一处水潭,当即飞身几个掠空,直直坠入水潭之中。 借助瀑布冲刷,将身上泥泞尽数荡涤一空,而后沈翊实在疲惫困倦,便靠在落英缤纷的花树边,沉沉睡去。 一个时辰之后, 阿月带着一众高手飞身追来,先是看到沈翊和魔佛最后交手引爆的地坑。 宋闻凝神感知,复又沉声道: “魔佛气息断绝于此。” “当是死了。” 空戒方丈双手合十,面带感慨之色: “阿弥陀佛,沈施主为天下除魔,他终究是做到了。” 清风东张西望: “沈翊呢?” “他不会是重伤,或是被那贼秃……” 啪。 无心拂袖扇了清风的脑壳: “道士慎言。” 阿月凝神感应,脆生生道: “没有哩。” “他现在应该很安全,也很安稳。” “我去寻他。” 说罢,紫影翩跹朝着山上掠去,众人正欲再追,陈之昂却是挥手拦下,轻咳一声: “诸位,如今大敌尽祛。” “白马寺还有诸多善后事宜亟待处理,我看咱们还是先行回转吧。” “有阿月姑娘在,沈兄当是不会有危险。” 有了陈之昂的提点,一众不解风情的和尚和大老爷们,这才恍然大悟。 广渡挠头大笑带着天心武僧率先离去,空戒和宋闻分别带着梵空寺和秦王府的高手紧随。 最后,便只剩下无心、清风和陈之昂。 陈之昂看着周遭寸草不生的大坑,先是唏嘘一番,而后又眉头微蹙: “虽说也是一番艰难苦战。” “但这所谓的天地大劫,就这样解了吗?是不是有些虎头蛇尾。” 清风一手勾着无心,一手勾着陈之昂,便往回走,便随口道: “想那么多做什么,等沈翊回来不就知道了。” 无心被搂着身形歪斜,但还是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道士此言极是。” 陈之昂遂摇了摇头,伸手去掰清风箍着他脖子的胳膊: “臭道士,撒手。” “不撒。” “无心,揍他!” “哎呦。” 三人一路喧闹,渐行渐远。 …… 飞瀑流泉,水潭花树之下。 阿月蹑手蹑脚地走近躺靠在树边的沈翊,她已经自认悄无声息,却不经意间,还是对上了沈翊已然睁开的明亮眼眸。 沈翊眨了眨眼: “其他人呢。” 阿月眨了眨眼: “回去哩。” 见到沈翊醒了,阿月干脆屈腿坐到他的身旁,一阵香风扑面,她笑盈盈地伸手摸了摸沈翊的脸,将他的头放倒在大腿上,又低头在嘴唇上印了一下。 “你睡。” “这里有我哩。” 沈翊感受着嘴唇上的柔软,轻轻笑了笑: “幸好有你。” 第607章 猜想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梵空寺的一场水陆法会将白马寺办没了,白马山都被夷为平地,可谓惊天动地。 虽说准备充足,人员伤亡是几乎没有,但惊吓却是足斤足两。 魔佛那滔天魔威,魔云横亘白马山上空,绵延百里,不说白马山下的江湖客和佛修们战战兢兢。 就连不远处安西城的百姓都个个大门紧闭,直以为天灾降临。 好在最后是秦王府联合梵空寺、天心寺出面辟谣,此乃西陵魔佛入侵中土,被沈翊率一众中原同道,斩于西北之地,捍卫大夏道统。 此言一出, 江湖震动! 西陵魔佛入侵中原佛宗,沈翊这个杀孽缠身的修罗杀神,却带领一众佛修戮力斩魔。 这实在有些太过玄幻。 但沈翊的风评素来毁誉参半,尤其是先前在天心袭杀中原魔道,斩杀古神教尹老魔。 更是挽回了不少声誉。 大家伙的共识已经变成了这位青年天骄杀性是大了一些,但总归是斩妖除魔。 乃是当之无愧的正道之光,正义传说云云。 梵空、天心和秦王府收拾完白马寺首尾之后,便汇集在安西城百香阁等待沈翊归来。 只不过,他们还没等回沈翊,先等来了天机楼的人登门。 来人是给沈翊送帖子,言及是请沈翊前往天机楼,商讨登临天榜事宜。 不过沈翊的人是没见着,所来的青衣执事便将请帖给了清风。 让清风届时带着沈翊、阿月、无心和陈之昂,一同前往天机楼。 清风有两个师父。 他先是拜入青城山的赵牧游门下,主学道法,而后又被天机楼楼主枉天机找上门,传他占卜勘算之术。 只不过按照清风的说法,当时枉天机在青城山小住三月,将占卜数术尽数传授后,便又飘然离去。 之后,他便再也没见过,只是数年之前,枉天机推算出天地大劫的箴语批言后,派人送了一份到青城山。 他占算有成之后,自然也尝试推算天机楼何在,但得到的结果却是一片蒙昧天机。 显然,是他师父枉天机遮掩天数,让他想找也找不到,后来他也就放弃了。 只是现在枉天机让清风带着众人去天机楼,但那封请帖前前后后,也没半个字写明天机楼究竟何在。 陈之昂沉吟片刻,说道: “要不,你再尝试占算一番。” 清风眉头一挑。 当即抬手拈诀,口中念念有词,便在此时,包厢大门吱呀一声推开,一道声音飘来。 “神神叨叨,清风又算什么呢?” 众人循声望去。 一袭锦衣的沈翊带着阿月走入门中,步履生风,神采奕奕,可见神气完足。 房间里的众人见状, 终于是长舒一口气。 清风也适时倏然睁眼,他眼现讶异: “沈翊你回来了?” 陈之昂好奇: “如何?” 清风眯了眯眼,啧声道: “有门。” 他朝着沈翊咧嘴一笑: “我在算天机楼的位置。” “他们来请你,商议登临天榜事宜。” 沈翊恍然,默默点头: “也好,正好我也有些问题,想亲自问一问天机楼主。” 陈之昂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了别样的意味,当即开口道: “可是从那魔佛口中撬出了特别的线索?” 沈翊想了想。 便将关于洞天崩塌,天人重归的消息坦诚相告,一番话删繁就简,很快便说完。 随之而来的,便是长久的沉默。 即便是空戒,广渡这样修心修持的高僧,此刻也难掩眼中震惊。 无心一声长叹,念诵阿弥陀佛。 清风整个人瘫在太师椅上,捂着耳朵嘟囔: “近千年厮杀争斗幸存下来,而且已经大概率泯灭人性,邪法莫测的天人高手。” “是我的幻觉吧?” 唯有陈之昂喃喃自语: “原来如此,我就说天地大劫绝非如此简单,若不能将整个天下卷入其中,若不是导致血流成河,生灵涂炭,又何以称之为天地大劫!” 他的话语, 忧叹居少,兴奋占多。 似乎在感慨生于此世,不虚此生。 半晌,空戒望向沈翊: “乱世将至,沈施主有何打算?” 沈翊反是瞅了瞅空戒,之前意气风发的大和尚此刻却是有些颓然,他出声调侃: “空戒大师,梵空寺若想做佛门魁首,这种时候可要站出来担事,共抗邪魔外道呵。” 空戒合十垂首: “降魔卫道,梵空寺义不容辞。” “只是若真如施主所说,恐怕不仅佛门,恐怕天下道统,俗世王朝,全都岌岌可危。” 广渡此刻也出言: “忘尘,如你所说,世已危在旦夕,我们必须要凝成合力,方能有一线生机,你若有什么想法,便与大家直言分说吧。” 沈翊笑了笑: “我是有一些想法。” “不过,现场就有动脑子的,大家先听听他的意见。” 沈翊一把将陈之昂推到众人面前: “书生,此乃苍生存亡之局,岂不比宫廷争斗夺嫡谋算,更能勾起你的兴趣。” 陈之昂掸了掸身上尘土: “知我者,沈兄也。” “当此之下,我们要以最快速度,集结所能够集结的力量,尤其是天人和有潜力突破天人的大宗师们。” “当世天人行踪隐匿,我们恰好要同沈兄一起前往天机楼,正该借机一窥当世天人状况,尤其是除了我们所知行踪的那几位,百年未有变动的天榜,究竟还剩几位活跃当世。” “其他的我会传讯秦王殿下,派人北上召回顾亦然,同时通知青城山、白帝城、学宫、唐门、镇抚司等各宗各派,阐述大劫原委,若真遇天人归来,务必及时通知我等。” “至于空戒方丈、宋闻这样的半步天人的大宗师,眼下最重要的便是,借助天地元气溢泄增强的异变,尝试一举踏破天人门径。” 陈之昂洋洋洒洒说了小半时辰,给第一次听陈之昂讲演的众人听的一愣一愣。 释道二人组和沈翊阿月二人组则是围坐一旁喝茶谈别的,没怎么听,反正到时候陈之昂还会在他们耳边念叨。 主要是清风缠着沈翊问与魔佛交手的细节,沈翊不得不另给几人开小灶。 这边清风听罢沈翊讲述,眉头微微皱起: “你说这魔佛得了噬元夺魄的邪法,却只逮着佛门释修薅,为什么?” “莫不是他出身西陵佛宗,以一身佛门根基融合转修噬元邪法,所创也是吞噬佛修方能续命。” “照此类推,若是其他修武,修道,巫蛊,魔门得了此类邪法,也有创出不同变化的邪功?” 第608章 天机楼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清风的猜想,确是如此。 像沈翊自从踏入先天之后,选定了修行根基,便是在根基道路上不断融合,推陈出新。 若是他拿到天魔真功,想要纯粹的修炼天魔传承,那无疑是从头再来。 在俗世之中尚且如此,更遑论对于洞天之内那等朝不保夕的恶劣环境,没有人在得到夺元邪法后原原本本地修行,都是基于原本的根基进行融合。 如此,创出的邪法当是会有不同的变式,但他们损人利己,以人为粮的根性该是不会变,也一定会引得天下大乱。 沈翊几人小声讨论。 陈之昂这边也宣讲完毕,眼下更是事不宜迟的紧急时刻,众人便各自道别分道扬镳。 陈之昂给秦王去了一封信。 之后,清风带着沈翊一行,边算边走,一路向东南,深入中州腹地,神农岭之中。 神农岭山势险峻,猛兽横行? 传说是人皇神农作古之地,山岭方圆渺无人烟,更不用说山道了,挡在几人面前的全是人高的灌木。 虽然其他人并没有怀疑清风的占算方位,但他却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 他算的方向,真是对的吗? 毕竟以前算不出,天机楼一封请帖送来,自己又能算的出了,明显是他那便宜师父捣鬼。 而且这荒郊野岭,哪有人活动的迹象…… 就算沈翊他们修为精深,入深山如履平地,但这天机楼总舵,总不能都是宗师,大宗师之流吧,那也太离谱了。 不过清风怀着如此念头,还是得硬着头皮往前,俗话说来都来了,要是半途而废,那之前的苦不都白吃了吗? 如此,几人如同野人般,在神农岭里穿梭了三天三夜,除了沈翊和护着的阿月,佛道儒三人都有些灰头土脸了。 清风挥手扫出一缕劲风,吹倒眼前拦路的灌木,望向远处的断崖之上,顿时眼现狂喜之色。 “到了到了!” “我们到了!” 只见一座形制古朴的五层高楼,就矗立在山坪之间,被郁郁葱葱的绿树掩映。 几人都心生振奋,尤其是阿月,大呼小叫带着大家伙儿宛如猛兽冲阵般,轰隆隆从山坡向着山坳里冲去。 将天机楼门口值守的青衣执事们都吓了一跳,两名弟子形貌清秀,好似文士,看着沈翊一众如狼似虎的声势,顿时有些瑟瑟发抖。 “几位,你们是……” 清风没理两个看门的,叉着腰朝着阁楼之上大声喊道: “枉老头!” “我们来了!” 两个执事面面相觑不明所以之际,一道吱呀的开门声从身后响起。 一个身穿白衣的中年秀士徐步行出,朝着众人拱手一揖: “敢问,可是沈翊沈大侠一行。” 沈翊施施然走出,拱手回应: “正是我等。” 中年秀士 “在下徐若深,忝列天机楼主管,诸位,请随我来,楼主已经恭候多时。” 沈翊几人对视一眼,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随徐若深登上高阁。 原本沈翊设想,天机楼执掌天下消息,负责天机榜刊发,其中当是机关密布,井然有序的忙碌景象。 然而,步入楼阁之间,所见所想大:不相同,竟只是与普通文渊墨阁一般无二。 青玉瓷瓶,诗词书画,丝竹管弦,兵礼名器,依次陈列各层雅室,且少有人走动。 一直到了第五层。 放眼望去,东向是一个青石砌筑的巨大圆形露台,正对着断崖之外的涛涛云海。 辽阔旷远,心旷神怡。 露台之上,有一把竹编摇椅,隐有一道人影落座其间,徐若深站在门口止了步伐。 曲臂作引: “诸位,楼主当面。” “在下就不打扰,先行告退。” 说罢,当即转身先行离去,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只剩下了沈翊几人。 一众人站在门口。 数丈外的摇椅上,便是那位位列天榜第九席的,传说中的天机楼主。 枉天机。 清风见众人踌躇不前,便一步跨出,朝着露台走去,大大咧咧喊道: “枉老头,我……” 清风舒展的表情戛然而止。 两条眉毛缓缓蹙了起来: “你,这是怎么了?” 无心和陈之昂神色一凛,当即几步走近露台,侧身而望,便看到一个须发皆白,乃至有些蓬头垢面的小老头,正躺在摇椅上,双手交叠放在胸口,含笑看着几人。 最关键的是,无论无心还是陈之昂,他们都从眼前的老头身上感受不到丝毫真气波动。 这不是如沈翊那般可以收敛气息乃至于近似返璞归真,而是真真就面对着一个宛如夕阳沉落,风烛残年的老人。 沈翊淡淡道: “他快死了。” 既是沈翊的判断,那便是错不了了,只是众人不由错愕,堂堂天榜第九,竟然是眼前的将死之人,难不成…… 清风急急问道: “莫非是亦有天人来袭?” “咳咳……” 枉天机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清风将自己扶起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没有敌人。” “以凡人之躯,强窥天数,便该有此惩,我能得天年而死,未有横尸街头,已是福报了。” 众人皆知清风常常因卜卦呕血三升,困觉连天,没想到枉天机的情况更是如此严重,一时间,皆是无言。 沈翊抱拳道: “前辈之邀,在下已经来了。” “还请前辈示下。” 枉天机缓缓道: “想来你们也已经知道,这一局天地大劫,谓之,天人祸劫。” “昔年,有强者为免天人侵扰苍生之祸频生,故而强封洞天,划地为牢,分割出俗世与洞天之隔。” “殊不知,他虽力强,却不识天数,致使人心两隔,祸起洞天,再到如今洞天崩塌,天地劫起。” “用佛家来说,便是世间业力积攒,需得生起大劫消弭业力,还复天地安宁。” 众人听着枉天机深沉之言,也好似横跨千年,既为当初强者的逆天之举而感慨,亦为今日之祸而忧心。 清风抓着枉天机粗糙的大手,轻轻拍打,出言接话道: “师父啊,你算命算到心力交瘁,寿数将近,可有算到一线生机啊。” 枉天机笑了笑: “自然是有的。” “不然老头子我不是白死了吗?” “所谓的一线生机,就在……” 枉天机抬起手指颤颤巍巍转定,指向一人: “你。” 沈翊双手环臂,神情淡然。 自以为, 舍我其谁! 第609章 夕阳渐落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众人看着枉天机指着沈翊也不觉奇怪。 毕竟沈翊一身战力堪称天下无双,是俗世对抗异化天人来袭的最大倚仗。 然而,枉天机的手指又缓缓移向了无心。 众人惊疑。 继而他又指向了陈之昂,指向四处张望的阿月,最后落在身旁的清风。 “这一线生机。” 就在这天下的每一个有识之士。” 气氛沉默到这有些尴尬。 清风无奈一抚额头: “师父,有没有干货可以唠一唠的。” “比如如今天榜之上,大夏九州,还有哪些天人高手尚在俗世,能同我们共抗大劫。” 枉天机一拍清风的脑袋: “都这么大了,还毛毛躁躁的。” 旋即,他接过清风递来的茶水润了润嗓子,轻叹一声: “如今天榜十不存一。” “白帝、圣僧、北莽萨满皆是入了洞天,夫子镇压巫神,双双不知所踪,密宗活佛身死魔佛之手,我自己则是天年将至。” “另有当年于东海之滨斩杀纯阳宫主的无名剑修,也久不履世,依老朽卜算,当是破碎飞升而去。” “算来算去,唯有宣称闭关潜修的无生老母,以及在上京皇陵镇守的天人大监,还有可能留于俗世。” 枉天机语气加重: “尤其是那个老太监,皇陵镇守职责压身,应当是不会随意出京,更不会入洞天而去。” 沈翊啧然。 一个是想着篡位造反的老魔, 一个是镇守皇廷基业的太监。 这两位可是天然对立,想要将他们拉到一边,共抗强敌,虽有可能,但可能性却是不大。 “至于其他未在榜收录的天人……” 枉天机摇了摇头,叹息道: “几十年前,魔道被无名剑修斩了一批,儒释道三教也或有零星隐于世间,只是他们多是觅地潜修,少在世间行走,甚至干脆陆续远游洞天,如今想来,也多是凶多吉少。” 众人听罢,皆是无可奈何。 毕竟如果不知洞天为牢,生存残酷的真相,俗世突破的天人也只会认为那是证道潜修的福地宝地,多不会在世间流连。 枉天机见众人消化眼前的信息, 便继续又道: “既魔佛现世之后,我便戮力推算是否有其他天人已然遁入俗世。” 沈翊等人目光投来,这是干货。 枉天机指了指一旁小桌上的字条,清风展开字条逐字逐句缓缓念出: “东海长生道,极乐欲海升, 紫薇星数变,巫蛊归墟来。” 沈翊眉头一挑: “这前两句批言,难道是意指魔门长生宗或是合欢派?” 陈之昂亦是眉头蹙起: “紫薇星寓意帝王……莫非上京有变,至于巫蛊……” 他和沈翊对视了一眼,缓缓道: “便是应了巫神归来之预言。” 枉天机瞧了瞧几个年轻的娃娃,不虚提点,已然将卜算批言推测七七八八,当即欣慰地点了点头: “老朽已经尽力了。” “但这恐怕仍只是开端,那洞天之中究竟还剩多少老魔会源源不断现世而来……” “老朽,老朽算不出了……” 枉天机骤然剧烈咳嗽,吐出一口殷红鲜血,沈翊看着这位行将就木的老人,轻轻一叹。 拼着以寿命为代价,强行卜算天人因果,其中所遭反噬可想而知,若非枉天机同样是天人修持,绝对撑不了这么久。 沈翊轻轻半蹲在摇椅边上,轻轻拍了拍他那枯槁的手背,温言安慰: “前辈,您已经做的够多了。” “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 “无论有多少天人从洞天归来,但凡敢于在世间作乱者,我沈翊,定斩不饶!” 枉天机望着沈翊的清俊而英武的面庞,含笑点头,反手同样覆上他的手掌: “孩子,你是我看着一路走来的。” 他又望向在场的清风、无心、陈之昂和阿月,继续缓慢而有力地说着: “你们一路而来的成长。” “我都历历在目。” “当今时代,是亘古未有,群星闪耀的时代,大劫之下的一线生机,就在你们。” 枉天机的声音越来越虚弱,生机宛如残烛被飓风吹拂,焰心随时都会泯灭。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苍生,天下,我靠不了上天了……” “只能靠你们……” “了。” 枉天机的话止住了,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残烛缓缓燃尽。 “前辈,您放心去。” “后面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 沈翊不知道枉天机还能不能听见,但他依旧斩钉截铁地说着。 清风紧紧攥着枉天机干瘪的手掌,无心眉目微阖无声念动佛经,陈之昂也静静站在一旁,陪着这位老人走完他的最后一程。 阿月蹦跳着来到摇椅之旁,白皙的手指探出抚在枉天机拧巴的额头,似要替他抚平眉间的忧愁。 朱唇轻启, 悠扬的彩南小调宛如溪水潺潺流淌而出。 这是彩南人人会唱的摇篮曲,搭配着阿月婉转清脆的嗓音,更有一种空灵安逸之感。 在阿月轻哼的歌声小调里,枉天机不知梦到了什么,他的眉宇渐渐舒展开来…… 或许他回到了家乡,回到了小时候躺在野地里看星星,渐渐睡着的童年。 露台远处山间的云彩,被日落的余晖渲染成美丽的紫霞绸缎。 但这里面朝东方,是看不到夕阳落下的,只能看到红云点点稀薄,逐渐黯淡。 这样也好。 沈翊不喜欢看残阳西落。 他只愿人人如朝阳一般,人人如龙,朝气蓬勃。 哗。 枉天机的生机彻底消散。 沈翊心中默道: “前辈,走好。” …… 枉天机的后事,他自己已经安排妥当,天机楼事务也全权由徐若深负责。 只不过枉天机留下遗命,天机楼要全力配合沈翊等人追查天人的下落。 天机楼的情报网遍布大江南北,论情报搜集能力,大夏能和天机楼掰一掰手腕的,也就镇抚司,再往下最多加一个血衣楼。 嗯,就是那个被沈翊几乎杀绝血衣的血衣楼,他们作为第一杀手组织,情报能力自然也要跟得上。 有了天机楼的情报网,众人追查天人下落自是如虎添翼。 忙完枉天机的后事。 沈翊便直截了当问徐若深: “徐兄,枉前辈的批言,可有相关线索?” 徐若深朝沈翊拱了拱手: “我们已经在全力追查,上京和南疆暂无特别的消息传来,极乐欲海意指不明,也没找到合欢宗的踪迹。” “唯有东海之滨,倒是有所发现。” 第610章 天榜第一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徐若深道: “东海之滨近来出现一民间道统,唤作先天道,号称通过呼吸吐纳,达到修持坐忘,返照先天之用。” “值此乱世,迷信当道,民间教派如雨后春笋冒头,尤其是在大夏鞭长莫及的偏远之地,更是愈发猖獗。” 原本这些都只是依靠装神弄鬼的把戏来愚弄百姓信仰的把戏,不足为虑。” “但根据我们调查,这先天道却是有些不同,凡是信奉先天道之人,皆是三五日工夫便感应到气机,跨入武道修行的大门,即便是经脉闭塞的中年人和老年人也一样。” “我们的人蹲守数日,隐隐发现有魔门长生宗的活动踪迹,想来是他们在其中搞鬼。” 沈翊恍然: “若按批言,或有归来的天人与长生宗搅和在一起,我会先去趟东海解决此事。” 陈之昂问: “可需要我等同行?” 沈翊听出他话里有话,便问道: “你有何打算?” 陈之昂摩挲着下巴: “我准备先行回上京看看情况。” “若是要应对天人祸劫,务必要将朝廷和镇抚司成为我等助力。” “平衡的局势,需要被打破了。” “我们现在需要的,是一个集权中央,调动八方的帝王,如此才能天下合力。” 陈之昂说的有理。 况且枉天机批言所说的紫微星变,恐怕也是要去上京才能勘破其中奥妙。 不若先让聪明人去投石问路。 他和阿月先去一趟东海之滨,若是能顺利解决,双方在上京碰头。 沈翊点点头: “也好,东海之滨,我与阿月想来足以应付,实在有危险,我带着阿月也好跑路。” “你们两个呢?” 无心念了声佛号: “小僧想先去姑苏寒山寺一趟。” “当初圣僧师父外出访友,曾言说江南风景如画,寒山寺人杰地灵,那里或有天人尊者避世潜修。” 最后剩下清风未定。 他环抱双臂,一会儿看看陈之昂一会儿看看无心,就是没看沈翊。 因为他知道沈翊肯定不欢迎他一个孤家一个道士充当油灯。 他最后衣袍一挥: “我寻思我也回青城山拷问一下我师父,看看道门还有没有天人存世。” “也好。” 一行人在竹楼吃过饭,便准备离开神农岭。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不必从荒郊野岭的原路返回,而是直接通过天机楼内部秘道。 这些天,徐若深带着他们里里外外将天机楼参观了一遍,地上的五层阁楼仅是掩人耳目。 真正天机楼的根基则在底下,在整个绝龙岭的山腹中,天机楼的能工巧匠开辟出纵横地底,绵延百里的地下宫殿,构建出汇总天下情报的情报中枢。 每一次天机榜校准的信息,都是从这里发出,最终传至遍布九州的分舵和刊印书局。 天机楼的执事也可以通过地底地道,直通绝龙岭之外,端是隐秘。 沈翊离开之前,徐若深和他确认了最后一件事,如今天榜十不存一,合该更新换代。 沈翊必定是天榜有名。 只是徐若深想问的是,他觉得自己该是天榜第几。 毕竟以前有枉天机在,枉天机有天人修持再加卜算之能,看得自然准一些。 但徐若深虽然也得了枉天机的真传,但天榜高人,他就真心半点没有把握了。 沈翊想了想,笑着问: “若是将我立成一个靶子,是不是会惹得天人集火而来?” 徐若深若有所思: “不无可能。” 沈翊微微颔首,招呼阿月转身离开,伸出手臂摆了摆,声音遥遥传来: “既然如此,那就立我为天榜第一吧。” 徐若深蓦然一愣。 旋即面色郑重且满是敬意,朝着沈翊远去的背影,躬身作揖。 沈翊等人走后不久。 便有飞鸽自天机楼飞往各处总舵。 半个月后。 天机榜则如期印发各地。 天机榜素来按照天地人麒麟四榜的顺序,从前往后依次刊列。 江湖客们拿到天机榜往往是找一处茶肆,点上一桌茶点,一边吃东西,一边慢慢看。 对于一般的江湖客,天地人三榜的世界距离他们太过遥远,往往是走马观花翻到变动继而竞争最为激烈的麒麟榜单,津津有味地领略个中的江湖风雨。 只是这一次,每一个哗啦啦翻开天机榜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愣了一下,重新啪的翻回第一页。 有的甚至揉了揉眼睛, 就这么呆滞在那里。 原本从上到下的十席天榜高人,此刻却是仅仅剩下了三席。 而位于第一行的人名赫然便是: 沈翊。 天榜第一! 岂不正是: “白马山上斩魔头, 天上地下我为峰!” 刹那之间,江湖震动! 地榜第一直升天榜第一,古往今来,唯此一人而已! …… 东海之滨,东极镇。 一身朴素布衣,渔民打扮的阿月和戴着斗笠披着蓑衣的沈翊正蹲坐在街口卖鱼。 面前的鱼篓里还有沈翊昨夜在海边新鲜钓起的鱼货。 沈翊嘴里叼着根蒿草,有一搭没一搭的吆喝着,可惜的是,东极县里满街都是鱼贩,他们这又是零售,看着摊面寒酸也不可信,一上午了基本没人光顾。 阿月则是捧着天机榜册子反复观看,一打开就凑到耳边小呼小叫,说他成了天榜第一。 沈翊觉着被阿月吹得热热的,耳朵痒,伸手挠了挠按住躁动的小脑瓜。 天榜第一是早有预料,不稀奇。 第二是无生老母,第三是皇陵的镇世大监,都是估摸还在俗世的天人。 仅此三席。 若是有天人不服,大可寻沈翊找上门来,正常的拉拢,异化的打杀。 如此而已。 阿月喜滋滋继续翻看: “咦,地榜和人榜变化也好大。” “小楼姐姐和纪大哥也大宗师了噢。” 沈翊闻言微微一笑,随着洞天裂隙扩大,天地元气激增,这些天骄的进步速度只会越来越快。 不说别人,他身旁这尊万中无一的万毒天骄,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无论是真意还是真气增长速度,都堪称恐怖,甚至,沈翊估摸要不了多久,阿月就能摸到绝顶的门槛。 两人闲谈之际, 几道阴影却是朝着两人笼罩而来,一个刺耳的声音大剌剌地刺了过来: “喂,谁让你们在这里卖鱼的!” 沈翊抬眸。 三个布衣滥衫的地痞流氓,正环抱双臂,面露凶狠之色,俯视着沈翊和阿月。 眼中尽是不屑。 第611章 先天长生道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咧嘴一笑,平静反问: “这里不让卖鱼吗?” 为首的泼皮昂首挺胸,以大拇指指着自己: “这儿是我们的地盘!” “想卖鱼,得交份子!” 阿月双手环抱住天机榜的书册,好似惊恐害怕一般,朝着沈翊的方向瑟缩。 沈翊给阿月打扮的时候,是特意将她的一头如瀑长发披散开来。 又把白皙圆润的脸蛋涂抹黢黑,一眼看去,就像是个小乞丐,再不复绝美和妖冶。 倒也免了在西陵被骚扰的困境。 所以这几个泼皮就是单纯的欺软怕硬,欺负他们是村里来的,或者在他们身上捞点油水。 只是面对来势汹汹的三人。 沈翊却是摆出一副恰到好处,一闪而逝的嫌恶表情,旋即开口道: “这位大爷,我身上要是有份子,我还用得着顶着这么大的太阳在这里卖鱼?” “你就别消遣我了……” 泼皮怒极反笑。 他看着沈翊始终不咸不淡的神情反应,一股怒气倏然从心底燃起,当即踏步逼近厉喝一声: “小子,我看根本就是你在消遣我!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会老实了!” 泼皮喊罢,扬起一巴掌就要朝着沈翊打来,而在沈翊的眼中,这泼皮动手毫无章法,分明就是耍的一路王八拳,可谓毫无练武修身的经验。 然而,沈翊却隐隐看到有一股热流自对方丹田涌出,沿着手臂经脉流淌,让这稀松平常的一巴掌竟然带起一道呼啸的风声,平添一倍的威能。 沈翊眼眸倏然闪过一抹精光。 就是这个。 让普通人不费吹灰之力踏入修行炼气的武道门槛,这便是沈翊两人千里迢迢,四处走访所找寻的,先天道! 呼! 呼啸的巴掌眼看要落在沈翊的脸上,沈翊却是吓傻了一般,一动不动,事实上对方的速度陡增,他扮演一个普普通通的渔民,也不该避开。 沈翊已然看到了那动手泼皮的脸上,洋溢起狰狞而畅快的笑容。 只不过,沈翊虽然不予理会,倒也不是真的就忍辱负重要挨这一耳光。 有人会帮他挡。 咔。 一条健硕的手臂突然横插进来,一把扣住泼皮的小臂,粗粝的声音同时响起: “刘三,你别太过分!” 这突然插手的,是一个护院模样的大汉,这人一身水蓝布衣,长得浓眉大眼,一手扣住泼皮的手臂,令他丝毫动弹不得。 最关键的是,大汉出手刹那,也有一道内息自丹田自发而起,沿着手臂游走。 那唤作刘三的泼皮被大汉所阻,眉宇间闪过一缕惊惶,旋即面色浮现狠戾: “周崇,你莫要管我闲事!” 他手臂上使着劲,想将胳膊从周崇手中拽出来,不过相比刘三这种小泼皮,周崇显然原本就有练武根底,如今体内多了一道先天之炁的臂助,更是对这些泼皮轻易就能拿捏。 他随手一甩,将刘三甩得连连后退, 厉声呵斥道: “你难道忘了上师的教导了吗?竟敢对寻常百姓下手,小心我回禀上师,将你的真功收回!” 刘三怒意未消,脸上更是青一阵紫一阵,显然自觉大跌颜面,然而他对周崇的话显然十分忌惮。 尤其是听到收回真功的几个字眼,刘三和身后的两个泼皮更是面色大变,身后两人更是扯着刘三,低声道: “刘哥,算了。” “咱们还是走吧……” 刘三不经意间又看到了墙根里沈翊的眼神,其中赫然有一抹隐隐的戏谑,顿时让他怒火中烧。 他恨恨地撂下狠话,旋即转身离开: “你给我等着!” 周崇瞧着远去的刘三几人的身影叹息一声,复又蹲在沈翊两人面前,温声问道: “小兄弟,方才可有受伤。” 沈翊摇了摇头,咧嘴一笑: “没有,多谢大侠仗义。” 阿月抬起埋在臂袖间的头,一双明灿如星的眼眸盯着周崇,举起手中的天机榜: “大哥哥,你是这书里的大侠吗?” 周崇微微一愣,似是没想到眼前这个煤球一样的,竟然是个声音好听的姑娘。 旋即他哑然失笑: “小妹妹,你手上那书里可都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武道高手,盖世豪侠,我如何与之相比。” 阿月两眼清澈,声音如铃: “但大哥哥你也很厉害呀!你打跑了那些流氓泼皮!” 她还攥起拳头在面前挥了挥,宛如小猫乱挠,徒惹得周崇一阵发笑。 他顿了顿道: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近日得了一桩机缘,若是能潜心修炼,他日未必不能榜上有名!” 周崇话语之中透着一种豪气干云的意味,毕竟凡是练武的,谁不曾想过名动江湖,天下敬仰呢? 他兴致不错,原本只是仗义出手抱打不平,没想到对这兄妹俩却是愈发觉得投缘: “你们两个既然看天机榜。” “那你们想练武吗?” 沈翊心头微微一动,但他不语,而是一旁的阿月情绪高涨,兴奋道: “当然想啦!” “大哥哥能教我们练武吗?” 周崇问: “你们两个今年多大了。” “妹妹十七,我十八。” 沈翊干脆回应。 周崇蹙眉,叹息一声: “太迟了。” “练武宜早不宜迟,否则经脉定型,一辈子难有大成就。” “不过……” 沈翊恰到好处地神情有些焦急起来,却又小心翼翼地问着: “周大侠,是还有转机吗?” 周崇点了点头: “近来有仙门高人于东海之滨布道传法,凡入道统之人,皆可轻松跨入武道门槛。” “从此凡武两隔。” “刚刚那泼皮刘三,之前不过是东极镇里一个小混混,就是入了道统,得赐仙丹,这才一举超凡脱俗,行事也愈发嚣张跋扈……” 讲到此处周崇怒意再起,冷哼道: “咱们的道统是济世普渡的大道,真不知刘三这种人渣是怎么混进来的,我定要到上师那里告他一状!” 周崇言罢,便看向兄妹两人,本料两人还会心有疑虑,他倒也可以一一解答。 没想到转眼一看,沈翊赫然已是满眼向往,语气颤巍道: “我,我们也可以入道?” 周崇咧嘴豪爽一笑: “咱们道统主张济世渡人,有教无类,有我引荐,必定没有问题!” 阿月当即欢呼: “好耶。” “可以练武咯!” 沈翊则问: “周大侠,敢问咱们的道统叫什么名字。” 周崇郑重说道: “先天长生道!” “对外可称,先天道!” 第612章 慷慨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抱拳拱手,情真意切: “多谢周崇大侠!” 周崇慨然一笑,摆摆手: “不必客气,我痴长你几岁,你们叫我周大哥就好了。” 周崇一把拎起沈翊面前的鱼篓,掂了掂,略微一沉吟: “你们应该是外村来的吧。” “这样吧,今天这鱼也不用卖了,我全收了,我给你们找个住处,收拾收拾,明天带你们见上师。” 说罢,周崇从怀里摸出一把铜板,分了一半给沈翊,这些铜板远比沈翊的鱼货价值还要多得多。 沈翊正欲推辞几番,周崇已然拎起鱼篓长身而起,转身便踏步而出: “快快跟上我。” “莫走丢了。” 沈翊哑然,没想到竟然是个热心肠,旋即起身拉上阿月,跟着周崇离开。 周崇是本地东极镇的人,先前投身江湖练了一身武艺,归来被当地员外召为护院。 而后周崇囿于天赋和苦无门路,一颗练武的心渐渐熄灭,便在东极镇彻底安顿下来,不久之前,更是娶了一个美丽的妻子。 沈翊两人被周崇领回家中。 这是一间三进院落,规制井然, 在东极镇也属于富户。 三人回到院落,一个妇人便从屋里款步走出,面容温婉,嘴角含笑,声音更是温柔似水: “周郎?这两位是?” 周崇畅声道: “路上遇到的小兄弟和小妹妹。” “他们想练武入道,我明日想带他们去上师那里看看有没有机缘。” 而后周崇又向沈翊两人介绍: “这是我的妻子,玲音。” 阿月当即甜甜地喊了一声: “玲音姐姐好。” 玲音显然未想到这个煤球儿竟然是个女子,先是被吓了一跳,旋即展颜温柔一笑,走上前拉上阿月的手,伸出素白柔荑将阿月脸上黑黢黢的炭粉抹掉,露出白皙的皮肤和面庞。 玲音掩嘴惊讶,显然没想到煤球一样的遮掩下,竟是如此明艳俏丽的一张脸蛋。 旋即有些嗔怪: “如此好看的妹妹,你这哥哥怎的养得像个下窑洞的后生。” 沈翊哑然,挠了挠头: “小妹姿容惊人,扮丑一些少些纠纷。” 周崇显然也惊讶阿月竟然生得如此动人,不过他听闻沈翊解释,当即附和赞同。 正所谓江湖险恶,漂亮女人落在江湖上,若是没有自保的手段,那便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比今日刘三那般更加凶恶百倍的祸事,亦将接踵而来。 江湖,从来不是风花雪月,而是刀口舔血,尔虞我诈。 玲音自是知道其中凶险,轻轻拍了拍阿月的手,柔声道: “你们兄妹既然有心投身先天道,明日若是有幸能得传法机缘,也算是有了自保之力。” 阿月甜甜一笑: “谢谢姐姐。” 沈翊眼眸微眯,便感知到一团气流自玲音丹田生发引导至四肢百骸,形成生生不息的循环。 显然,玲音也入了先天道。 泼皮刘三,周崇,玲音三人体内都有一股不属于自己的先天之炁生发流转。 这股先天之炁会受到人的潜意识进行调动,让人的力量速度体质都有不同程度的提升。 只是,目前尚不知道副作用为何。 但沈翊至少可以肯定,若这真是那洞天归来的天人搞的鬼,必然与噬元夺魄脱不了干系。 “小兄弟,我们还不知道你们俩的名字。” 周崇粗犷的声音将沈翊走神的思绪唤了回来,沈翊笑了笑,现编胡诌道: “我叫陈言,妹妹陈雨。” “世代在东海捕鱼为生。” 周崇随意点头也不在意,开口道: “媳妇儿,晚上多整两小菜。” “我去烧热水,让他们兄妹俩好好洗涮拾掇一下,再找两件咱们的旧衣服给他们。” “不然明天见上师失了礼数。” 玲音笑容满面地应了声,让沈翊和阿月先到厅里坐着休息,当自己家一样,不必拘谨。 两人前去忙忙碌碌, 阿月小声道: “沈翊,我喜欢玲音姐姐和周大哥。” 沈翊微微一笑,周崇是仗义不平的豪侠,他的妻子玲音也是心地善良的良善之辈。 阿月赤子之心,与人相处天然的直觉反而比逻辑分析更加准确直观。 “走,咱们也不能傻站着,去帮忙干活儿。” 沈翊帮着周崇到后院打水烧水,也不嫌弃阿月浑身脏兮兮,让他在玲音的卧房洗涮一番。 沈翊这个大老爷们则是直接在井边,用井水冲洗一番,将身上的风尘尽数洗净。 周崇看着沈翊精壮的身子,冷峻而英武的面庞,也是一惊: “陈兄弟,没想到你拾掇出来也是这般英武逼人,不愧是一个妈生的。” 沈翊闻言没忍住挂起笑意。 还真不是一个妈生的。 待得他和阿月洗漱完毕坐到饭桌前,一对人虽然穿着普普通通的粗布麻衣,但却遮掩不住神骏光彩和出尘气质,更是引得周崇和玲音连连赞叹。 周崇笑道: “你们二人出落得如此出众,一瞧便是练武修道求长生的人才,上师定会传下仙缘。” 而后,众人便吃起晚饭。 晚饭是家常菜,两荤两素,一大桶米饭,还有一盆鱼汤,与一般人家相比可谓殷实。 吃过饭后,天色就不早了,沈翊两人被安排在后院客房入睡,褥子被子全是新换,真真是招待周全。 翌日一早。 周崇带着沈翊两人出了门,朝着镇外行去,上师在郊外的卢员外庄园开坛布道。 周崇自己则是卢员外家的武师护院,正好借此方便的机会。 三人沿着郊外山道行了半个时,便来到了一处规模不小的庄园,有周崇领头,一路上所行无碍,直接来到一处花园阁楼之前。 楼前有一石砌高台,一名青衣道袍,出尘俊逸的道人正手持拂尘端坐高台讲道。 讲的是先天长生之道。 “人生而赤子,有先天之炁伴生,红尘滚滚浊气入体,反把人身先天之炁冲散,致使人身陷浊世,难以解脱。” “先天道赐机缘,以一道先天之炁总领周身,此乃脱胎换骨,超凡入圣之始……” 道人在高台上侃侃而谈。 台下则是林林总总,人头攒动,这些人皆是周边信众,各个身怀有一道先天之炁。 周崇三人来的晚了一些,本该悄然入群,待得上师讲法结束后,再另求赐法。 只是那道人就朝着花园门口随意一瞥,只觉华光冲霄,透体而出,竟是再也挪不开眼。 第613章 怀璧其罪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先天长生道。 凡入道者,人人总领一股先天之炁。 虽然沈翊尚不知道这一股先天之炁如何渡入,但想要在体内丹田养住并且壮大这一股先天之炁,却与武道修行有异曲同工之处,根骨越好,效果越佳。 反向而推,越是根骨好的信士,便皆有可能被重视,也就越有可能见到道统核心人物。 恰好,沈翊也没太多富裕时间陪先天道的人玩儿什么扮演游戏,故而直接模拟出根骨绝世,宝气冲霄之兆,一举吸引住对方的眼球。 或许在他人来看,这一手操作简直是天方夜谭,毕竟,一个人的根骨如何更改? 然而沈翊修成肉身成圣,对于身体的掌控已经达到一种匪夷所思地非人程度。 再配合千机百变的天魔真意遮掩,想要瞒过一个堪堪宗师的修者,简直不要太容易。 事实上,也确如沈翊作想, 根骨对于先天道来说,乃是重中之重,若是根骨太差,连一道先天之炁都留存不住,更何谈后续谋算。 而台上的道人,作为先天道对外传道发展下线的上师角色,是特别被传授过一门根骨观法的。 这人朝着沈翊打眼一瞧,便看到沈翊的天灵隐隐有宝气冲霄之势,这是根骨如龙之兆! 而旁边那个女子,身轻体盈,亦有物华天宝,良玉天成之质,这小小的东极镇,竟然让他发现如此两块良材! 若是道主知晓,一定对他大加奖赏! 道人思绪飘飘,眸光凝滞,甚至连讲道之声都戛然而止。 台下众人渐渐也尽数发觉上师异样,纷纷循着上师的眸光望来。 人高马大的周崇被瞬间忽略,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在那光彩照人的一对璧人身上。 道人敛起眸中喜色,手中拂尘轻扬,装模作样拉长音调: “来者何人?” 周崇见状,诚惶诚恐拱手见礼: “上师,此二人乃东海村落渔家出身,心慕先天道统,小的带他们前来请上师一观。” 道人心中喜色更甚。 随着先天道的名声传开,每日都有人想要拜入先天道统,可惜多是资质平平之辈。 没想到今日竟让他遇到这一对资质傲人的天骄之才,留在渔村着实是宝珠蒙尘了。 他手中拂尘一扬: 你二人天资聪明,合该修我先天长生大道,可愿拜入我道统门庭?” 沈翊和阿月学着周崇恭恭敬敬行礼: “吾二人愿意。” “大善!” 道人抚须大喜,长声道: “好,你二人便跟在我身边修行。” 旋即他复又道: “周崇你做的很好,可领一枚先天造化丹,增进修行之益。” 周崇大喜,连连叩首称谢。 道人说罢,复又讲道,沈翊三人则汇入人群听讲,沈翊低声问周崇: “周大哥,这先天造化丹是何等好物,竟能让你喜形于色。” 周崇回道: “先天造化丹乃是道统的根本仙丹,凡是入道信士皆可领一枚先天造化丹,于体内凝炼一缕先天之炁。” “这先天之炁妙用无穷,配合传下的仙家口诀,能补气益血,延年益寿,助咱们脱胎换骨,超凡脱俗。” “每一个信士只在入教之时得授予一枚,之后唯有做出重大功绩之人方能得授。” “小兄弟,你们可真是我的福星啊,这一枚丹药我和玲音分食,定能有不小的增益。” 周崇小声感慨,旋即又露出艳羡之色: “你们二人能被上师看重,可谓机缘深厚,日后跟在上师身边,定要勤勉谦恭,未来成就必然不可限量。” 沈翊颔首应下了周崇的谆谆教诲,忽的却感到人群中一缕气机一闪即逝。 沈翊如今的念识自然而然与天地律动相合感应,任何风吹草动都悉数映在他的心湖。 甚至对方暗中窥探的眼神,悄然滋生的恶意,都会让沈翊心生本能感应。 所谓秋风未至蝉先觉,正是如此。 沈翊刚刚便感到一缕一闪即逝的恶意生发,循着望去,便看到那泼皮刘三和一众手下正恭恭敬敬地跪坐在人群之间,虔诚听道。 恶意便是从此而生。 沈翊没有在意,只是和阿月安静听着道人讲法,半个时辰后,布道结束了,人群陆续离场。 周崇也随着人群离开,但是沈翊和阿月就要留下,听候道人教诲。 临走之时,沈翊特意将周崇拉到一旁,提醒,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周崇被当场赐下造化仙丹,必然会引起恶人觊觎,而且先天道统入教唯论根骨,教众信士却是良莠不齐,要多加提防。 周崇却觉得沈翊多虑了,上师赐下的仙丹,谁敢打主意便是违逆上师之意,况且,他周崇一身武艺傍身,在这一众平头百姓的信徒之间,也是以一当十的存在。 谁敢来找麻烦。 不过他自是知道沈翊好心,虽然心中不以为意,却仍是面上抱拳: “多谢小兄弟提醒。” “我会注意的。” 沈翊老气横秋地拍了拍周崇的肩膀。 和阿月一同与之道别。 周崇心下感慨,虽然他与沈翊二人仅仅相识一天时间,脾性却是极为相投。 如今回想点滴相处,竟如有暖流回荡周身,让人心情舒畅,他又摸了摸怀里的瓷瓶,步履更快,迫不及待地要回去与娘子分享喜悦。 众人散场。 花园内便只剩下了一个丰神俊逸的道人,以及沈翊和阿月两人。 道人细细瞧着眼前一对璧人,满目欢喜,当即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瓷瓶,倒出两粒珠圆玉润的通透丹丸。 “这是先天造化丹。” “吞下他,按照本道方才所授吐纳之法行气,便能将之纳入丹田,脱胎换骨。” 沈翊和阿月伸手自道人掌心捏起丹丸,抬手置于阳光之下仔细观察。 朝晖洒落, 造化仙丹焕发出通透色泽。 沈翊凝神细感,喃喃自语: “性质中正平和,竟真是宛如先天之炁凝淬而成,奇哉怪也。” 阿月则是捏着丹丸上下左右,又嗅又瞧,复又粲然一笑,脆生生道: “没有毒咧。” 道人眼见两人动作怪异,哪里像是未经世事的纯朴渔民,分明是两个老练的江湖客。 他一身通玄真功竟是毫不犹豫运转开来,罡气喷涌宛如彩霞洋溢,厉声呵斥脱口而出: “你们……” 轰! 陡然之间,泰山压顶般的无形巨力轰然重重落在身上,道人周身罡气咔嚓碎为齑粉。 身形更是没有丝毫抵抗余力, 扑通一声被重重砸在地上,道人只感觉犹如山岳压在身上,几乎要将他整个人碾成肉饼。 原本的厉喝更是倏然转了音调,变成了沙哑的惨叫声: “……究竟是谁?” 第614章 长生之谋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半蹲下来,含笑道: “我且问你。” “你们可是魔门长生宗?” 尚不待道人反应,阿月轻车熟路伸手一引,小青小红便快如闪电疾掠而出,分别给道人来了一口。 道人双眸迷茫之际,下一刻冰火两重天的酷刑席卷全身,他两眼一翻,当即浑身踌躇不止。 若非他被沈翊以无上劲力镇压,动弹不得,恐怕当即会疼得满地打滚,恨不得当场自戮。 沈翊瞧着程度差不多,再这么下去就要吐白沫了,当即让阿月住了手。 “说吧。” “若仍是负隅顽抗,便还有百倍痛苦等着你。” 沈翊的声音森冷彻骨, 宛若千年不化的冰川。 道人猛烈喘息,仿佛仍未从那突然来临的冰火苦痛中缓过神来。 半晌,道人方才喘着粗气道: “我,我是长生宗!” “我没想负隅顽抗,我刚刚就想直接招供来着,您没给我这个机会……” 道人的声音隐隐带着一丝委屈。 沈翊望向阿月: “我没给他机会吗?” 阿月颜笑嫣然: “是我没给哩。” “大叔,不好意思,我手快了咯。” 道人愕然,听着这面善心黑的小姑娘,直以为是在威胁他,只得悻悻道: “没关系,下次注意就好……” 沈翊拍了一下手掌,将话题引了回来,他捏着手中丹丸在道人面前晃了晃: “先天造化丹呵。” “你们长生宗究竟在搞什么鬼?” 道人闻言,试图在重压之下昂首挺直脊背: “我们,我们是在探索长生大道!” 沈翊眉头一挑,追问道: “细细说来。” 根据道人所言,自从在天心荡魔之后,魔门三教四宗的高手被杀了大半,之后镇抚司又大举追杀各宗各教,长生宗遂不得不偃旗息鼓,全都撤到了东海长明岛蛰伏。 长生宗主更是明令禁止宗门子弟外出活动,尤其要避免引来沈翊的窥伺,否则长生宗恐会像古神教一样,有灭门的大祸。 只是变故就在那不久之后,有一道人凭虚御风,踏海凌波而至,那道人白须长眉仙风道骨,自称,长生道主,乃是长生宗上三代的祖师前辈。 沈翊听到这里,心觉果然如此,插话问道: “其人身份,尔等可确实无疑?” 道人旋即毫不犹豫点头: “自是能确定的,长生祖师的画像就挂着宗门祖祠之中,其人神情几乎与祠堂画像一般无二,更何况来人一身万化长春功的真功气机,做不得假,真真是我长生宗的传承。” “祖师归来,宗主和门人自是惊讶,而复又狂喜,我长生宗不求武道破碎,但求长生久视,要知道长生祖师乃是数百年前的人物,如今完璧而归,岂不是说明,祖师很有可能习得了长生法门?” 沈翊听着道人颇为激动的言之凿凿,不由嗤笑问道: “所以,他习得了吗?” 道人眼见沈翊眼眸讥讽,顿现不满之色: “祖师自言他数百年于玉虚仙境苦修,创下一道长生仙法,谓之先天长生经,乃是修得一口先天之炁,让人自后天返照先天,归复赤子混元之状,达到长生久视的先天之资。” “只是祖师有言,长生虽有术,但尚且未尽全功,仍需要全宗上下乃至广召门徒共参大道,故而亲自传下仙法和先天造化丹,让我等同享仙缘。” “只是外面风声紧,又有那沈翊逞凶,若是我等魔道露头,恐怕会立刻被镇抚司盯上。” “副宗主和门内长老如是谏言,但祖师是何等神仙人物,大手一挥,出来说话的副宗主和四位长老当即被取了性命。” 道人话语之间显然是力挺这位长生祖师: “祖师乃是自玉虚仙境归来的神仙,料想便是那天榜上的天人高手都未必是他敌手,区区朝廷又有何惧之?” 阿月补充: “现在天榜第一是沈翊噢。” 听到这名字,道人顿时身子一僵,显然下意识心生惧意,但是仍是梗着脖子道: “就,就是沈翊!” “这天榜才没了含金量!” “他沈翊才出道江湖多少年头,连我祖师活的零头都没有,怎么可能是我祖师的敌手?” 阿月瞅了瞅沈翊, 捂着嘴扭头到一旁窃笑。 沈翊轻咳一声,将话题从自己身上挪开: “长生仙法本该珍重藏之,而你们祖师却要广而推之,可知为何?” 道人流利回答: “祖师有言,先天一炁玄之又玄,变化无穷,其蕴体内可有千般演化。” “想要穷尽先天一炁诸般变化,并将之推演到返照先天,务必要在人体之内观察先天一炁的演化,故而才广而推之,祖师之意,便是长生道果该由天下人共衍共享。” 沈翊冷笑: “长生宗利用他人以全自己之功,还能粉饰得如此冠冕堂皇,也是不易。” 道人则是毫无悔意,嗤笑道: “尔等囿于正邪之分的正道侠士,自不知我长生宗之宏愿,若是长生得证,则天下皆可人人如龙!” 沈翊也不奇怪,道人作为长生宗本就不是善茬良人,而长生宗更是一群为了钻研长生之道的疯子。 当初在青榕镇,沈翊就见过长生宗的长老为了另辟蹊径钻研长生之道,将一个镇子的百姓都炼为了树人。 如今,长生祖师有如此忠实盲从的拥趸,也就不奇怪了。 “你真的认为所谓的先天一炁能得长生?”沈翊手中捏着几近透明的丹丸,好奇问道。 道人笃定无比,他丹田也有一道先天炁,其蕴养的程度远远超过周崇这些普通人。 “先天之炁流转周身,不仅能促进精气神圆融为一,更能益血补气辟谷逍遥,还能作假?” 沈翊毫不犹豫将透明的丹药丢到嘴里,鸡肉味嘎嘣脆,丹药入腹,顷刻化为一道源流之炁返照先天,试图将沈翊身上的无极真气吸纳同化。 这先天一炁十分精纯,品质奇高,面对寻常的内家真气,可轻而易举同而化之。 然而面对有化解异种真气功效的无极真气,这所谓的先天炁便像兔子遇鹰,撒腿就跑。 若非沈翊有意相护,这一道先天炁顷刻就会被无极真气震为齑粉。 而道人也直接呆愣原地,他没想到沈翊明知造化丹有问题,竟然还敢吃。 吃完还吧唧嘴,好似意犹未尽: “原来是这样。” “利用先天一炁将人精气神同化为一,届时只要长生祖师一声令下,凡先天道信徒的一身精气神元便会被轻而易举地,如洪水般宣泄而出,进入长生道主的口袋。” 这便是对方的谋划! 第615章 想活命?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道人听着沈翊有理有据地侃侃而谈,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慌乱,他当即反对: “不可能!长生祖师他老人家威德如渊,泽披万众,怎么会算计自家门人?” 沈翊嘿然一笑: “许你们拿普通百姓来试药,却不想有一天会落到自己的身上吗?” “尔等视百姓为刍狗,如今天人视尔等为刍狗,又有什么不同?” 道人仍是不信,喃喃道: “长生宗是历代祖师心血,他怎么可能……况且先天长生经确有奇效,想要凭此长生也不无可能!” “祖师他又怎会舍本逐末,涸泽而渔?” 沈翊无奈摇了摇头: “还不明白吗?” “你们的祖师已经疯了。” “他骗了你们,先天长生经只是一个谎言,他不是在追求长生,而是在续命偷生,天人五衰步步紧逼,他只是不想死而已。” 沈翊一手按在道人肩头: “若是不信。” “我证明给你看。” 刹那间,一道真气自沈翊掌间涌入道人体内,朝着丹田之中的那团先天之炁流转。 轰! 这是沈翊将一道无极真气抹除了一切气机神效,而后投喂给道人体内的先天炁。 于是,这道先天炁便好似吃了十全大补丸,倏然膨胀数倍,朝着周身经络奔涌反噬。 所过之处,经络气血好似被炽白火焰滚滚烧灼,将一切同化为先天之炁。 这过程就好像要看着自己的经脉气血骨骼被丹田内不断扩大的黑洞吞噬。 不仅肉体上要经受极端痛苦,精神上更是一种苦痛折磨。 道人当即痛苦大叫,却被眼疾手快的阿月点了哑穴,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惨痛呜咽。 这痛苦, 简直比起冰火两重天更为刻骨铭心。 沈翊见状,一掌真气渡入遏制住在体内疯走的先天之炁,又将刚刚送入体内的真气部分掐断收回,方才令先天之炁重新安稳回到丹田。 这种真气暴走体验,点到为止即可,否则道人真就一命呜呼,那可就是白费工夫。 体验结束。 沈翊干脆撤去了道人身上的压力,还顺手帮他治了刚刚先天炁暴走的暗伤。 “如何,先天炁只要稍以刺激,便会开始侵吞精气神,直至将你整个人都化为一团先天之炁,共你那位长生祖师吸收续命。” 道人深深喘着粗气,他眼眸中仍然洋溢着不可思议,但是其拳头却是越攥越紧。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体内,竟然被自己亲手埋下一颗定时炸弹。 半晌,他缓缓抬起了头: “高人,你们要对付我祖师!” “我帮你!” “但我只有一个要求,我想活命!” 长生宗魔道,以长生为执念,求生的欲望自然更在门派忠诚之前。 沈翊眉头一挑: “想活命?” “做过恶吗?” 道人摇了摇头,苦笑道: “小的一心潜修长春功,只求长生有道,此生最大的恶,恐怕就是今次散播这先天道种了……” 沈翊眯着眼: “果真?” “听说你们长生宗修到宗师,便会择一长生之法深入钻研,你选了什么?” 道人惊愕,诚惶诚恐: “高人对我长生宗真可谓了如指掌,不瞒您说,小人蹉跎几十载方堪堪踏入宗师,只想钻研性命修行的真法,尚且没有同门那般的奇思妙想。” 摁,也就是还没来得及鼓捣新玩意儿。 沈翊仔仔细细打量道人,直看得他心中发毛,方才缓缓道: “姑且信你。” “只要你助我们找到你祖师,并且以后不为祸人间,我可保你性命。” 道人长吁一口气,这才勉强从地上爬起来,朝沈翊两人行了个礼: “小道云虚,多谢两位高人,敢问两位可是来自镇抚司的玄衣大人?” 沈翊不置可否,平淡反问: “怎么说?” 云虚道人轻叹一声: “我前日里接到宗门密报,言及东郡镇抚司或已经开始注意到我们的活动踪迹,虽然祖师仙法通玄,但我们这些下面做事的人面对镇抚司,还是心里犯怵的,变想着能避则避。” 沈翊道: “行了,我们是不是镇抚司你别管,带我们去找你们祖师就行了。” 云虚道人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这个自然。” “每月十五,各地传道上师会带着一批资质优良的信士回宗门总舵交予祖师,供其参悟精深先天长生经。” “还有两天便是十五,其实即便两位不动手,我也会带你们去见祖师的。” 沈翊眉头挑起,反问: “那倒是我的不是了?” 云虚大惊,连连摆手解释: “怎敢怎敢,若非两位大人,在下恐怕身死也只是个糊涂鬼。” “如今细细想来,那些被祖师选中的信士,竟然无一再度出现,想来皆是被祖师炼化吸收了的。” 沈翊微微颔首: “月中是吗?” “那我们就在这儿再等两天。” …… 另一边。 周崇一路兴高采烈地回到家里,想着先把高兴的事情与玲音分享,却没想到两条街外,刘三和几个泼皮远远吊在身后。 “刘哥,那个就是周崇的家。” 一个泼皮道。 刘三一巴掌扇了对方一个嘴巴子: “废话,老子看得见。” “刘哥,咱们怎么说,要不要抄家伙冲进去将那仙丹抢来?” 刘三反手一巴掌扇在另外一个人的脸上: “白痴,这大白天的,那周崇可是练家子,咱们几个冲进去不是送菜吗?” “那……那怎么……办?” “等晚上!” “我这里有黑商那里买来的迷药,晚上咱们摸到周崇家门,先点迷药,一刻钟后再一窝蜂冲进去!” “知道了吗?” 其他两人方才讪讪应道: “明白。” 夕阳西下,长夜渐至,周崇高兴,今夜和玲音揭了一瓶老酒分喝,而后兴致高昂拥着脸红的玲音进了屋子。 院子外面,趴墙根的三个泼皮暗骂周崇这厮运气可真好,不仅有玲音这样的美娇娘,还被上师赐了仙丹。 刘三更是后悔。 他怎么就没看出沈翊那两个乡巴佬有什么稀奇,竟然能被上师看中。 三人在墙根外嘀嘀咕咕等了半宿,直等着周崇和玲音睡下。 三人翻身进了院墙,来到卧房外,用手指扎开窗户纸点起迷香。 等了一刻钟,刘三等人才破门而入。 泼皮们叮铃咣啷地冲进卧房,见周崇和他媳妇果真昏睡不醒,有泼皮见玲音娇媚,色心大起,刘三却是呵斥道: “先找仙丹!” “完事儿你想怎么玩都行!” 刘三说罢,直接伸手朝周崇抓去,想把他的里衣掀开。 然而,他的手掌尚未碰到周崇,冥冥中突然响起一声清脆刀鸣。 一刹那间,周崇周身倏然迸发一层鸿光,光晕化为锋锐刀光,朝着三个泼皮呼啸而过。 刘三三人当即僵愣原地。 一道明晃晃的血线出现在他们的脖颈,他们一身先天之炁,甚至来不及调动。 便已然被断刃割喉。 周崇吧唧吧唧嘴,丝毫没有觉察异样,一个翻身将玲音抱住,又呼呼大睡起来。 第616章 长留岛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东极镇城郊的庄园。 打坐修持的沈翊蓦然睁开双眼,榻上的阿月迷迷糊糊醒来,出声问道: “沈翊,怎么了?” 沈翊微微一笑: “有几个泼皮触发了我在周崇大哥身上留下的刀意,已经解决了,你睡吧。” 阿月嗷呜了一声,双手抻起伸了个懒腰,一翻身的工夫便又睡着。 沈翊斜眼一瞥,这姑娘一番倒腾,被子扑腾开来,纤细的腰肢裸露在外,犹如羊脂白玉,沈翊摇了摇头,拽过被子,将阿月的肚子严严实实盖好,方才重新入定修持。 周崇身上的刀意本是为防意外发生的后手,同时也是沈翊第一次凝炼类似真意留形的手段。 没想到竟真的起了作用。 其效果,类似于白帝城论武坪上的白帝真意留存,只不过是受到恶意加深后会自动触发反击。 周崇身上刀意萌发之际,同在东极镇的沈翊便立刻感到真意波动。 不用想,定然是刘三那几个泼皮觊觎周崇手里的先天造化丹,故而暗下杀手。 当然,沈翊的真意留形现下还远无法与白帝相提并论,这一缕刀意迸发,最多也只能斩杀宗师。 而白帝的真意留形,在大宗师的调运下,不仅能暴打尹天妄这样的半步天人,而且能够长期留存于石壁,实乃看门护山的利器。 不过,抛开修为的差异,白帝城论武坪的山势湖泊的构造,本就是藏风纳气之势,利于真意留存,想来是白帝特地修持过的。 而且,白帝城召开的潜龙之会,集天下俊杰于论武坪争锋,也是借助生机勃勃的武道运势温养石壁上的白帝真意,如此方能保证其一直凝而不散。 沈翊心中也颇为感慨。 没想到随着自身修持眼界的提升,过往种种经历,竟能品出新的意味。 这何尝不是一种,从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再到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的演进。 周崇那边只是小插曲,翌日醒来也只会觉得是路过高人出手相助。 沈翊和阿月在庄园待了两日。 第三日一早。 云虚召集了一批根骨不凡的信士信徒,随着沈翊两人共同出发,前往长生宗的总舵。 周崇的根骨不差。 原本也是在应召之列,只不过云虚道人自己琢磨周崇和两位大人或许沾亲带故。 便自作主张将其从名单上剔掉。 在卢员外的安排下,一众信士自东极镇外的私人码头汇聚,登上一艘规制不小的客船。 向东出海。 自从昔年白帝镇杀天魔,三教四宗纷纷隐匿,长生宗便将总舵转移到了东海的一座偏僻海岛之上。 如此,即便某日长生宗遭到整个大夏的驱逐,也可退守东海一隅,保一份香火传承。 客船之上,云虚道人独立船头。 尽显仙风道骨之相。 将近百人的信士队伍,各个皆是心情振奋,只道自己被选中登临仙岛,超凡脱俗的大道之路,就摆在眼前。 “那边的两男一女,内息潜藏,他们的站位看似无意,但是互为犄角之势。” “这样能确保一旦爆发冲突,他们能第一时间相互协防。” 甲板之上,行船无事的沈翊随意观察这些被云虚召来的信徒,大部分人的根骨皆是中上之资,先天之炁被蕴养壮大,让人个个红光满面,生机焕发。 不过,他在人群里还发现三个不同寻常之人,便低声给阿月分说。 阿月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双手从后面扒着沈翊脖子,像是挂在他身上的树懒。 “咦,真的耶。” “我之前都没注意到。” 沈翊道: “他们修为不弱,而且习得一手不错的敛息之法,无心之下,自然不易觉察。” 阿月问: “修为不弱?” 她只因隐约感知到对方除了先天造化丹凝炼的先天之炁外,另有内息潜藏,但在对方秘法加持之下,便难分深浅了。 但沈翊却是不同。 他的天人感应已然是细致入微到了另一个层次,自然能分辨出强弱之异。 “嗯,一个大宗师,两个宗师。” “联想先前云虚所说,能拿出如此不俗战力的,除了镇抚司,怕是没有其他势力了。” “镇抚司果然盯上了长生宗。” 阿月恍然: “那咱们管他们吗?” 沈翊摇了摇头: “暂时还没必要,不过上了岛的话,希望他们不会碍事。” 面对沈翊的窥探。 镇抚司的三人自是毫无觉察,同样静静等待时机,如相安无事地行船半日。 远处隐隐出现一座郁郁葱葱的小岛。 云虚道人拂尘一扬,朗声道: “诸位道友,前面便是长留仙岛,道统仙师便是于这仙岛闭关,体悟长生大道。” 这话一出,原本坐船疲惫的众人皆是精神一振,相互窃窃私语,热议不止。 又小半个时辰。 船靠码头。 海岸上已然有一众身着白色道袍的执事静候相迎,面对落地的众人,一众白袍执事恭敬一揖,长声道: “欢迎各位道友驾临长留。” “长生道主已然恭候多时。” 一众信徒皆是受宠若惊,没想到甫一上岛,竟然能受到如此欢迎。 一众白袍执事带着众人登岛入林,沿着青石铺就小径一路穿行,入目皆是清幽雅素之景,飘渺仙逸之致。 面见道主,要先沐浴更衣,以全周到礼制,而后,众人入云殿进山窟,行了小半时辰,终于来到一座宽阔的山腹广场。 广场之上,已然站满了青衣道袍的信士,众人如溪流入海汇入,凡总竟有成千近万。 这些皆是东海之滨召集而来的信徒,先天道沿海渗透弥漫,已成规模大势。 广场东向有一座抬起的高台,云虚道人站在高台人群之列,那些人则是长生宗的本宗的传承子弟。 高台站在最前的为首之人,踏步向前,朝着东向石壁高崖之上的一处山洞,躬身行礼: “信众皆至!” “恭迎长生道主出关!” 台下万万信徒皆是有样学样,齐齐躬身长声喝道: “恭迎长生道主!” 阿月和沈翊齐齐躬身,但这姑娘是个闲不住,眼睛滴溜溜地转,眼见众人宛若木头一样一动不动,不由嘀咕道: “啥时候才出来喲。” 忽然,耳畔传来沈翊的提醒: “来了!” 几乎就在下一秒。 一股浩瀚如渊,太上忘情般的天人意念席卷整座广场,让人如沐春风和煦。 转瞬间,春风转寒,化为猎猎朔风呼啸,一道恢宏冷漠的声音齐齐在耳畔响起: “青玄,有虫豸混入信众意图不轨,而你却一无所觉。” “该当,何罪?!” 低着头的阿月小声嘀咕: “哎呀,我们被发现了。” 第617章 长生道主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不是我们。” 沈翊好歹是天人,又融会天魔传承于身,在他的照看下,阿月又怎么会被真意一扫就无处遁形。 只不过随船潜入的镇抚司玄衣却是没有沈翊的照拂,在天人感应之下,自是暴露无疑。 也就在这恢宏道音响起的刹那,有联袂真气倏然自人群之中爆发! 嗖嗖嗖,竟足足有十几道身影,自人群中飞身而起,快如闪电扑向长生宗人所在的高台! 除了随沈翊那船而来的三个,其他玄衣皆是化整为零,随其他船队潜入而来。 有人高声大喝: “镇抚司办案!” “尔等通通束手!” 沈翊眉头一挑,嚯,蛮有精神的。 最引人注目的是掠身在前的三道身影,各个真罡奔涌,真意蔓延如龙,竟皆是大宗师修为! 高台之上,长生宗掌门青玄道人听闻祖师呵斥本就心情惊惧,此刻见到来人身影,更是心中一沉: “睚眦,嘲风,狻猊!” 这三位大宗师自非泛泛无名之辈。 其乃是镇抚司四相青龙麾下的指挥佥事,龙生九子,三人各自择一为名。 自沈翊天心荡魔之后,镇抚司指挥使趁机指派各地府司全力追踪魔门余孽踪迹。 青龙负责东部州郡,这三名佥事便是负责在大夏东部执巡,而长生宗搞出来的先天道,自乡村蔓延至镇县,声势愈发浩浩荡荡,自然被镇抚司盯上了。 考虑到可能要面对魔门长生宗以及这先天道鼓捣出的先天一炁性质不明,三人当即给上京传讯,请求增派支援。 只是三人左等右等,却迟迟未等到上京回信,却等来长生宗月中的登仙聚会。 整个东海之滨的各乡各镇,足有成千上万人被蛊惑,乘船出海。 镇抚司之职本就是保护百姓安危。 尤其是在沈翊这等外界刺激下,指挥使曲云祯厉行改革,一扫镇抚司积累的疲弊,如今,还能在镇抚司做事的,至少都是心怀职责和百姓之人。 为了保证百姓的安危,即便没有万全的把握,三名指挥佥事仍是全力召集东部三郡之地的镇抚司玄衣,以及东郡的海事驻军。 而后小部分精锐伪装潜入,大部队则沿着玄衣们留作的标记,调动战船追踪,争取将长生宗一举围剿。 只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一行人刚刚潜入传道广场,竟看到长生宗主青玄道人以及一众大宗师供奉长老,也恭敬如喽啰地恭迎所谓的长生道主。 意料之外,三名佥事原以为长生道主不过长生宗内的某个长老的假身或虚名。 如今看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这所谓长生道主的地位,还远在宗主之上! 难不成,这长生道主竟是天人武者?! 但这又怎么可能? 天机楼重新排定天榜,在榜天人只余三人,其中一个更是那近年来一路高歌猛进的沈修罗,可见尚在人间活跃的天人高手只剩寥寥无几。 而根据镇抚司所掌情报,当初在白帝荡魔和镇抚司清缴的先后打压下,长生宗已然近百年未出天人高手。 然而不待三位佥事想个明白,更加可怕的是,他们几乎在那所谓的长生道主现身的刹那,便被其一语喝破了行藏! 如此莫测之能。 直让领头的三位玄衣佥事心坠谷底。 然而,当此之时, 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三人只得暴起突袭,若是能趁着长生宗之众未及反应,挟持宗门机要人物,便尚有斡旋的余地。 而面对一众镇抚玄衣的突然暴起,以青玄道人为首的长生宗高手们,是真真的毫无准备。 或者说,有长生老祖压阵。 他们不约而同都放松了警惕。 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在长生宗的宗门腹地,竟然还有人想不开来闹事。 即便真有人混进来,自己这方还有天人坐镇,根本没有丝毫担心。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面对呼啸而至的真罡狂潮,一众长生宗高手虽然来不及反应,但却来得及大呼: “老祖救我!” “哼!” “废物!” 一道冷哼宛如惊雷从天而降,继而凭空有一道无形屏障矗起高台之间! 睚眦的刚猛拳罡、嘲风的无双剑气,狻猊那宛如漫天花雨的暗器…… 尽数撞击在那无形屏障之上,更是发出咔嚓咔嚓的罡气崩碎声响。 只一瞬间,三位大宗师的联手合击便被顷刻挡下,一众玄衣尚未来得及震惊。 方才那道恢宏真意再度降临。 一刹那间, 所有身在半空前扑的镇抚司玄衣,竟然全都奇异地悬停在了半空。 包括三位大宗师佥事在内,所有玄衣尽数骇然,各个爆发真气凝聚真罡,想要挣脱那无形束缚,然而却一个个只是手脚凭空乱舞,宛若被掌控命运的提线木偶。 人群中的沈翊却是眼眸一凝。 他瞧的明白,那所谓长生道主并非真能瞬间以无量真气钳制三名大宗师和一众玄衣高手。 他控制的, 是玄衣们体内的先天一炁。 而这些镇抚司精锐为了潜入长留岛,几乎个个都服了先天造化丹,个个都养出一道先天一炁。 而现在,他们体内的先天一炁不受他们自身控制,反而像是无形丝线,阻断控制了他们体内的真气循环。 而那无数先天一炁的无形丝线的另一端,则是向着山腹之上裸露在外的高天延伸。 而又被长生道主一手掌控。 只要对方一念之下,先天一炁便会在众人体内异化暴走,将寄宿者的血肉、真气通通同化为先天一炁,被长生道主收归囊中。 而且,不止是一众镇抚玄衣。 包括沈翊在内,在场所有人体内的先天一炁全都躁动不安,仿佛是遇见君王的臣民,迫不及待要脱离宿主的掌控,而对那高天之上,俯首称臣! 沈翊体内无极真气当即运转,反将躁动的先天一炁顷刻吞噬而尽。 天空之上的声音如洪钟大吕再度响彻: “镇抚司的蝼蚁宵小!便让尔等化为先天一炁,同我共求大道长生!” 天人一念,好似沿着无形丝线蔓延而至,一众镇抚玄衣顿觉体内先天之炁竟有狂化暴走之状。 与此同时,一股凌厉的刀剑真意倏然拔地而起,轰然将弥漫山腹充盈天穹的天人真意豁然撕开。 继而,有身影一步登天起! 赤红剑光宛如蛟龙出海,逆势而上,直接将好似弥漫茕光薄雾的天穹一剑划开,显露出那隐匿在天幕之后的出尘身影。 那人仙风道骨清癯出尘,本该是淡漠无情的面庞,此刻却满是难以置信的惊骇! “天人高手?!” “你是何人!” 第618章 先天一炁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到了天人层次的交锋,周身天地悉数掌控于心,先手突发的优势被降到了最低。 尽管沈翊以剑意为引,诛邪剑化纯阳,一举刺破长生道主弥漫穹天的天人真意。 但如此声势浩大的一剑,方一破除对方对先天一炁的摄拿,便被长生道主洞悉剑势。 于是,只见其迅速敛起惊骇之色,并指从上向下虚虚一按: “咄!” 苍然道喝仿佛喝断苍穹,一缕茕光自指尖蔓延,仿佛打翻了油彩,化为一片莹莹白光,自九霄笼罩而来。 沈翊眸光微凝。 那是先天一炁! 长生道主一指点出,好似凭先天一炁将天地元气尽数同化,并迎向逆势而起的纯阳剑光! 轰! 天人一念,先天一炁倏然演化为重重屏障无形横亘,以为阻隔,与纯阳飞剑轰然对撞。 预料之中的惊人轰鸣并未发生。 反而是宛如燎原之火的纯阳剑气甫一触及先天一炁,竟如冰雪消融般,消弭溃散。 沈翊的感知入微。 几乎是顷刻便明白,纯阳剑气并非被消解,而是被对方的先天一炁同化,反而化为对方助力! 诛邪剑嗡鸣不止! 仅仅一息之间, 剑身缭绕的剑气被尽数同化! 而失了剑气开路,单凭剑力又怎能破开对方先天一炁凝化的重重屏障。 铛! 震天动地的金铁交鸣之声姗姗来迟,诛邪剑从九天飞旋坠回,无功而返。 沈翊抬手接住飞旋而回的诛邪剑,只觉这先天一炁端是诡谲而玄妙。 这先天一炁能够同化宿主的气脉骨血,还能同化真气凝罡,毫无疑问,这便是长生道主结合夺元噬魄的邪法,创出的损人利己的邪法功诀。 只不过,与魔佛以佛念为引,直接夺人神元的修持不同,长生道主显然走的是另外一条路子。 先将世间万物返照先天,而后他自己将先天一炁尽收囊中,这便是长生道主的续命长生之道。 只是如此对沈翊而言,一切溢散外放的真气真罡的攻敌手段,几乎都没有了用武之地。 一旦被对方捕捉到其中一点先天意象,便有可能转为己用,助长敌盛我衰之势。 更遑论,在场近万人皆是身怀先天一炁的道种,直白的说,都是长生道主的外置血库,即便在和沈翊交锋之中不慎受伤,也能立刻抽去先天一炁补充。 沈翊心中暗叹,果然这些从洞天中跑出来的天人,一个个都有邪性手段。 这一仗,难打。 与此同时, 长生道主的恢宏道音再度滚滚传来: "何方宵小,报上名来!” 将沈翊一击迫退之后,他的声音不复惊讶,而是重新归于淡然,天人只是和他交手的门槛。 区区俗世之中成长起来的天人,又怎敌得过他在洞天之中弱肉强食的千锤百炼之功。 方才的交手看似声势浩大,实在仅仅过了短短几息,在场长生宗的门人,镇抚司的玄衣,乃至广场上的一众信徒,此刻方才从刚刚惊骇的变故中醒觉。 此刻皆是惊疑不定地看着虚空凭立,手持刀剑的青年,以及那矗立在洞窟高空,穹天之上的巍峨道影。 长生宗宗主越看越熟悉,那手执刀剑的身影也渐渐和传说中那恐怖的身影渐渐融合。 而后,化为一声慌张的呐喊: “沈,沈翊!” “祖师!他是沈翊,天榜第一!” “古神教教主横死,全教分崩离析,就是拜他所赐!” 此话一出,长生宗的一众邪修全都瞪大了眼珠子,尤其是云虚道人,更是当场瘫软在地。 无怪乎长生宗门人如此不堪,实则沈翊的名头太过响亮,尤其是对于魔门来说,见到沈翊几乎等同于杀戮,灭门的代名词。 从白帝城到青榕镇,再到天心寺,长生宗多少高手都死在了沈翊手中。 更不用说万毒门,古神教这等前车之鉴,更是历历在目。 而镇抚司这边惊骇程度根本不亚于长生宗,三名指挥佥事,更是对视一眼,皆从同僚的眼中看出某种难以置信的恐惧。 天人实力,刀剑双绝! 此人身份几乎已然确定无疑,只是这修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要知道天下皆知沈翊乃是叛出镇抚司,一路上的尸山血海之中,更是有不少是镇抚司玄衣的身影。 如今前有长生邪宗,后有沈翊杀星。 镇抚司的玄衣们几乎心生绝望,他们青龙一系的玄衣同僚,今天难不成都要葬身在这里! 而唯一还算镇定的,反倒是对沈翊知之甚少的普通信众,他们只是见到了沈翊和长生道主的神魔般的手段,单纯地伏在地上瑟瑟发抖而已。 天空之中,长生道主虽然惊骇沈翊如此年轻,竟已成就天人之资。 但是望着自家惶恐的长生宗门人,则更为气极旋即冷喝道: “一群废物!” “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就将你们吓成这样!” “小子,天榜第一?” “我们那时候可没有这种东西。” “能让你个小毛孩上榜,看来这天榜的权威性,还有待商榷。” 长生道主坐拥主场之利,自是有恃无恐,他已然决定不能放走沈翊。 若是任由他成长下去,恐怕洞天深处的那些大能都有可能拿他不住。 甚至,他们一众人苦苦追求的破碎虚空,都不再是遥不可及。 沈翊微微一笑:“是否有待商榷,还要请前辈再试上一试。” 话罢,不及长生道主回应。 沈翊扬起一拳,轰然朝着地面砸去,滚滚云气自拳头和地面接触的刹那,轰然翻涌,化为一片云山雾海滚滚荡漾开来。 整个山腹之底一刹那间, 变成了一片浩瀚云海,而镇抚司的一众玄衣倏然听到耳畔传来清朗声音: “长生道主交给我!” “你们跟着阿月拿下长生宗,然后带着所有信徒撤离!” 众人只见前方茫茫云海豁然开出一条直通高台的通道,显露出同样迷茫的长生宗人。 一道紫影已然掠如极影,飞上高台,手中银链带起一捧莹莹紫芒,裹挟沿途的流云劈向青玄道人。 三名佥事反应很快,立即明白沈翊的立场,当即暴喝一声: “所有人,随我等斩妖降魔!” 嗖嗖嗖,众人沿着沈翊辟出的云道飞身冲向高台的邪修。 而高天之上的长生道主眼见沈翊一拳砸出的茫茫云海,初时尚且迷茫,然而他很快便发现他的识念竟然被这云海阻隔,难以洞悉其中情景。 紧接着,云海之中更是传来长生宗门人的惨叫,这当即令长生道主气得火冒三丈! 那可都是他精心培育的道种! 可恶的沈翊,竟然不与他正面对战,反倒仗着天人之威去欺凌他的徒子徒孙。 长生道主当即拂尘一挥,先天一炁化为无形大手,朝着山腹云海一掌覆落。 云山雾海虽然玄妙,但终究逃不过真气演化,那就仍会为先天一炁所克制。 刹那间, 云净,雾清。 高台上两方人马战做一团,却独独不见沈翊的身影。 长生道主心中警铃大作。 忽然,更高处之上传来沈翊清朗的嗓音: “前辈,是在找我吗?” 一道身影好似从九天坠落。 手中刀剑并举,气劲敛而不发,朝着长生道主轰然斩落! 轰! 第619章 解脱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借助云海隐遁身形,让镇抚司替他牵扯长生道主的视线,自己则凭借诡异的天魔身法,无声无息攀至高天。 而后,藏匿在天地元气的律动之中, 悄然靠近。 虽说偷袭的意义不大,但沈翊却能凭借天魔身法最大程度欺近身前。 毕竟长生道主周身遍布先天一炁的大网,任何真气真罡的外放会被其同化。 故而想要与之放对, 唯有敛息于身,不再倚仗真气演化的奥妙,而是走纯粹内在真力和肉身力量的路子。 于是,沈翊在潜近到所能极限的距离后,当即最大程度运转气血和内息。 身如流星疾坠,刀剑并起毫无花哨地朝着长生道主重重斩落! 轰轰轰! 在长生道主惊骇的目光里,沈翊坠如陨落,接连击穿十数道先天一炁凝结的束网,在一连串惊天动地的轰鸣里,逼至近前。 长生道主竭力催发先天一炁。 然而,沈翊一身真力敛于其身,先天一炁无所凭借,仅仅勉强将刀剑之上溢散的真气同化,而散如絮网的先天一炁,又怎能挡得住浑身凝炼为一块金刚的沈翊。 只听得一连串噼里啪啦犹如鞭炮的脆响,沈翊已然势如破竹杀至近前。 长生道主方才堪堪反应过来沈翊这极具针对性的战法,若是放在其他人身上,长生道主或许会嗤之以鼻,毕竟天人武者之所以强大,便是能够赖以调动天地元气为己用。 单凭武者体内的真气真力,无异于从天人自斩为大宗师,又有什么威能。 若是因为被先天一炁所克制,反而主动放弃如此明显的优势,只是会败得更快。 然而, 这套理论却在沈翊这里倏然失了效,无他,只因除了走通了意接天地的路子,还修持了肉身成圣的法门。 沈翊的浑身气血激荡,便犹如龙虎于体内奔腾不息,甚至踏入天人之后,他将横练修持与真气流转进一步相合,更达到相辅相成之效。 纳天地元气于内,更平添气血之威,于是换来了这一身连天人也要惊骇异常的纯粹真力。 直到刀剑锋芒斩至眼前,长生道主方急急凝实先天一炁,化为坚实无比的无形屏障。 轰! 刀剑重重撞在屏障之上,沈翊沉声一喝,手臂肌肉更是瞬间隆起如岩。 沛然巨力沿着先天一炁席卷而至,终于,长生道主稳不住自己浮空的身形,砰的一声,两相交击的虚空骤然炸出一圈涟漪气浪。 长生道主的身形,宛若陨石被沈翊直接从高天之上轰落! 好似一道流星重重砸入山腹地底! 地动山摇! 原本蜷缩在角落的信徒更是吓得抱头鼠窜,惊叫连连,而正在激战的长生宗和镇抚司众人更是被打断,下意识看向地上突然显现的巨坑! 长生宗门人目露惊骇,如果他们刚刚所见无差,应当是他们的长生祖师被从天空之上狠狠砸了下来…… 只是这…… 这怎么可能,那可是存活数百年之久的天人老怪,怎会被沈翊一个小辈,打得如此狼狈! 唯一不受影响的,就是阿月。 她甚至趁着众人愣神的工夫,银链一甩,紫芒顷刻如星被抖落,没入众人体内! 霎时间,长生宗高手当即人仰马翻,被横扫近半,唯有云虚道人一开始就自愿挨了阿月一掌,浑身瘫痪被扔进了人群中,虽然狼狈,但好歹性命无忧。 哗! 沈翊的身影如风,从天坠落! 刀剑交错之间,引动风刀云剑的意象,化为重重叠叠光影,随着脚步疾踏,迫近道主身前。 长生道主刚被重击砸落,方才跳出可怖深坑,虽然有先天一炁护体,刚刚的刀剑斩击并未危及性命。 但沈翊的手段,着实在他意料之外,以至于他仓促凝结的护身屏障被轰然斩碎。 胸膛更有两道深可见骨的恐怖伤痕,汩汩淌出鲜血,雪白的道袍更是被斩出两道豁口,晕染为狰狞的深红。 而沈翊,依旧紧追不舍。 长生道主气急败坏大喝: “小辈,欺人太甚!” 刀剑锋芒已然突出烟尘,横斩而至,沈翊淡漠的眼神直视而来,不存在任何情绪。 唯有死寂。 轰! 超出预计的磅礴真力再度袭来! 这一次长生道主反应时间充裕,凝结出更为坚实的无形屏障。 砰! 这一次并未出现真罡破碎的脆响。 然而沛然巨力仍然将长生道主像沙袋一样,斩得朝向高台疾飞而去! 长生道主身形如影,嗖的一声掠过惊诧的玄衣和邪修们,直接撞入了高台后的石壁! 轰然之中,深坑再现! 只是长生道主的先天一炁聚散如意,着实玄妙,有心防备之下,沈翊终究还是差些力道。 沈翊正欲再进。 那深坑之中却是忽然激荡出一股浩如烟海的道念,引得高台之上的众人体内先天之炁蠢蠢欲动,沈翊神情一凛,急声道: “快退!” 三大佥事同样心惊,这种周天被控,身不由己的感觉实在恐怖,只是他们一时半会又解不了天人布下的道种,只能这么沦为傀儡。 好在阿月体内没有先天一炁。 身形疾退之间,挥鞭使了个柔劲,将一众镇抚司高手扫飞出高台。 长生道主的道念如虎狼扑出,念识弥漫之处,尽数只剩下长生宗人。 青玄等一众高手身不由己,更是从蠢蠢欲动的念识中感受到突然暴起的恶意,纷纷惊恐大叫: “祖师饶命啊!” 长生道主声音不复淡然,变得阴狠无比: “你们这群废物,本是迟早要死!” “干脆现在变成本道的养料,免得死在别人手里,白白浪费了性命!” 话音未落,天人念动之间,已然引得一众长生宗人体内先天一炁倏然狂暴,自丹田蔓延,循声同化众人经脉骨血。 感受自己的寸寸血肉被炁化反虚,其中痛苦比之凌迟更甚,一时间,惨叫接连,宛若深处哭嚎地狱! 修为低的武者,顷刻被炼化成虚,所受苦痛还少一些,诸如青玄道人这样的大宗师和宗师们,他们的身体经脉锤炼更为凝实,便也要遭受更加千百倍的痛苦! 青玄道人双眸圆瞪,好似看见了救星,声嘶力竭地大喊: “沈翊,求求你!” “杀了我!” “杀了我们!” 他已经被这痛苦折磨到,彻底失去了生的勇气,甚至不惜乞求那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头! 只求速死! 一声叹息,如风唏嘘而过。 刀光倏然闪过,沈翊的声音堪堪而至: “如你所愿。” 青玄道人只觉视野天旋地转,痛苦一下子远去如尘烟,他的双眸只剩下,解脱之后的释然。 第620章 力场交锋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手中的刀,此刻却成了长生宗的救赎之刃,一众饱受折磨的宗师高手,向他虔诚的祈求解脱。 事实上,就算他们不说, 沈翊也十分乐意助人为乐。 死在他人之手的道种,先天之炁随生机泯灭而溢散于天地,便无法再为长生道主所用。 而死在沈翊手中的高手, 却有潜修接连入账。 【潜修时间】剩余511年零7个月 长生道主的先天一炁聚散如意,攻防一体,想要单单凭借内在修持将他的先天一炁彻底击穿,沈翊先前直觉力有未逮。 如今,沈翊心中暗念, 将五百年潜修灌注于无极金章的推演之上,沈翊眼眸开阖的刹那,五百年的潜修时光悠悠而去。 沈翊日复一日,勤修不辍,将蕴含刀剑、拳脚、内功、横练的天人总纲,推演更进一步。 【武学】无极金章 【品质】天人 【境界】小成 “沈!翊!” 一声暴虐的怒喝自坑洞之中滚滚呼啸而来,因为沈翊的横插一手,他在长生宗人体内种下的道种损失近半! 对他来说,那是数十年的性命之功,长生道主只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我要杀了你!” 一息之间,沈翊睁眼。 只觉周身气血涌动,如龙虎翻腾。 体内筋骨齐鸣,好似雷音滚滚, 隐与自然韵律相合。 阔步交错之间,刀剑横身,气血如龙蒸腾,隐如龙虎之相,沈翊淡淡道: “来杀!” 呼。 长生道主身形如缩地成寸,一步自坑洞之中跨出,宽大袖袍猎猎鼓荡成风。 气机成圆,倏然绽放! 一座力场瞬息将沈翊笼罩! 天人修持精深者,能够利用武道真意、气机和真气真罡构建独具天人之征的独特力场,魔佛的七情力场,沈翊的无极力场,以及长生道主此刻的力场尽皆如此。 这也是是否熟练掌握天人修持,以及天人之间交锋的决胜关键。 而长生道主的力场特性,依然是构建在他所修持的先天一炁根本之上。 力场笼罩之处,先天一炁浩浩荡荡铺陈席卷,充斥蔓延,可谓无处不有无处不在。 身处其间,无法感知任何天地元气的流动走向,类似于沈翊当初在北莽神山遭遇的那种天地封禁之效。 除此之外,沈翊还要时时刻刻抵挡先天一炁的同化侵蚀,任何真气真罡的外溢外泄,都将被同而化之,成为长生道主养料。 简单来说,深陷力场的沈翊,便是彻彻底底被打落高天,沦为宗师大宗师之流。 而长生道主却是毫不影响,能够自在如意利用先天一炁凝为攻守。 如是此消彼长,长生道主几乎便是瞬间就成为掌控一方天地的神明,对于寻常天人来说,几乎是胜败立分! 长生道主五指虚拢,而后猛然收紧: “给我死!” 动念之间,力场之中的先天一炁好似化为无形大手,一把将沈翊攥紧,碾碎! 铛! 沈翊刀剑交错猛然一撑,与凝实无比的先天一炁轰然碰撞!好似撑住合拢的天地! 长生道主眼中闪过一抹狠戾。 肉身成圣的修持固然让此子多了几分挣扎的力道,难不成此子真能以人力,抗天威! 不待长生道主心思如何急转。 沈翊周身再度变化,顷刻荡起滚滚气血洪流,仿佛出现一片气血笼罩的红意。 进而, 化为无穷膂力在刀锋剑芒之上迸发! 咔嚓! 钳制周身的先天一炁被轰然崩碎! 什么?! 长生道主骇然震惊。 这是什么恐怖力道! 而沈翊竟似气力未殆,身裹重重刀光剑影,好似龙卷呼啸,朝着长生道主轰然撞来! 轰轰轰! 沈翊好似一座地底战车,在地底推进势如破竹,尽管先天一炁尽数凝固如泥石拦路。 但在沈翊不讲道理的蛮力面前,可谓遇山开山,遇石碎石,所过之处,那被先天一炁充斥的空间顷刻被凿出贯穿性的裂痕,就好像连空间都被沈翊硬生生斩碎,凿穿! 仅仅几息之间,沈翊便宛如凶兽迫近长生道主不足十丈的距离。 只是,越是靠近长生道主,其周身遍布的先天一炁便越是凝实如金刚。 沈翊身化刀剑挺进的速度,终究是无可避免的减慢,直至长生道主周身一尺。 刀剑斩在长生道主身前虚空,却宛如被坚不可摧的屏障所阻,有无形裂痕在蔓延。 但终究是止住了沈翊势如破竹的攻势,长生道主双手掐诀,眉目狰狞,显然也已拼尽全力,方才堪堪阻下沈翊的进击之势。 长生道主看着沈翊近乎被先天一炁凝固的身形,当即狞笑道: “贼子,看你还有何手段!” “还有。” 沈翊乍起的语气,让长生道主倏然一愣,旋即一缕气机自沈翊眉心波荡而出,倏然成圆。 青苍与玄黑交织的真意于先天一炁弥漫的场域中,另撑开一座无极力场。 长生道主眼眸惊骇,他万万没想到沈翊竟然已经能演化力场攻敌! 下一秒,周遭景致瞬息天旋地转。 四方寰宇错乱感知,令他的脑子仿佛被瞬间被拖入无垠放逐的异度空间。 坚如磐石的先天一炁因此松动,刹那间,沈翊攥紧手中刀剑,刀光剑气纷纷扰扰朝四面八方席卷开来。 只听得咔嚓咔嚓无形裂声, 先天一炁的潜质轰然崩碎。 长生道主恢复清明之际, 沈翊已然撞破重重无形桎梏,欺身而近周身一尺,刀剑并举横斩,蔓延向脖颈。 没有惊天动地的真气演化的威能, 此时此刻, 只有极致的速度, 和无物不斩的锋芒! 哗! 人首分离! 然而,沈翊却是并未欣喜,刀剑入肉之后,并未触及骨骼,触感更是脱实化虚! 长生道主竟能将肉身部分化为先天一炁,避开致命斩击! “啊啊啊啊!” “给我滚!” 濒死一线的长生道主几乎是半剌脖子挂在身子上,鲜血如注喷涌,将一身雪白道袍染成深红。 他念识一展勉强稳定住错乱的五感,一掌结印推出,先天一炁瞬间化为旋风,试图将沈翊横推出去! 沈翊身形在地面滑出两道深槽,手中刀剑交错猛然一崩,将先天一炁斩为粉碎。 长生道主,变弱了。 而那满身是血,狼狈不堪的道主,更是趁机飞身扑向散落在远处的信徒。 他要汲取先天一炁,弥补自身损伤! 第621章 力拔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眼见长生道主红了眼,宛如饥不择食的恶兽扑向一众视他如神明的信众。 沈翊反手将诛邪掷出! 剑锋明澈如水,没有真气附着,只是纯粹的力道加持,于半空拖拽出一道长虹光影,直刺长生道主后背。 长生道主手中掐诀,先天一炁倏然汇聚,仿佛凝成无形山岳横亘,铛! 诛邪剑一剑扎在虚空僵持,剑尖之处有裂隙如蛛网蔓延扩大,但剑势终究被阻。 道主伸手虚拢,猛然朝地下掼去。 与之同步,仿佛有一只无形大手抓住了诛邪剑,直接将其掼入地底百丈。 虽然诛邪剑被对方没收,但总算争取到了时间,正当长生道主念识铺开,凌厉刀意已然扑至! 沈翊身形高纵如大鹏,双手执握斩却刀,朝着道主当头劈斩而落! 哗! 长生道主手中拂尘一扬,拂尘白丝陡然延长将斩却刀身紧紧缠绕裹紧。 拂尘材质奇特,乃是由洞天之中一种奇特矿材炼制,刚柔并济,堪称刀剑克星。 如此在先天一炁的加持下裹住沈翊长刀,可谓是以柔克刚,让他短时间根本难以撤刀重整攻势。 “沈翊!你拦不住我!” 一众信徒只觉丹田中的先天一炁躁动如龙,几欲奔腾而起,将他们吞噬殆尽。 而沈翊却是做出一个让长生道主匪夷所思的举动,直接撤手弃刀。 他要干吗? 刀剑尽失,他难道用拳头硬抗我的先天一炁? 趁着长生道主心神恍惚的刹那,青苍与玄墨自眉心一闪而起! 气机成圆,无极力场! 长生道主双眸愕然,再度中招! 沈翊身形瞬移般, 凭空现于道主身前,一拳凝握,滚滚雷音自骨髓间震响,迸发无穷膂力! 自下而上的一记上勾拳,狠狠砸在长生道主的下颚,轰!强横的力道与护身的先天一炁碰撞,激荡出滚滚气浪! 长生道主身形被一拳锤得冲天而起,自山腹洞口直飞入高天之上! 沈翊身形连闪,快如闪电般的身形在空中留下一连串形似静止的剪影。 又是一拳,狠狠砸在长生道主的脸颊,他的身形顿时朝着海岸如炮弹般倒飞! 本就半剌脖子挂在身上,脖颈伤口更是血流如注,几近断折! 长生道主结结实实挨了两拳,虽然有先天一炁护体,但也很疼。 而且,他的先天一炁在短时间内消耗甚重,又并未得到补充,已然开始入不敷出。 原本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的出尘身形,此刻也不由变得干瘪佝偻,还原出那油尽灯枯,只靠邪法续命的本相。 沈翊的身形再度追至,双拳齐出,骤然化为百千道拳影轰然朝长生道主落下。 道主痛极怒极: “沈翊!” 起念之间,气机成圆,先天一炁瞬间化为千百无形大手与连绵拳影轰然对撞。 天空之中顿时传来连绵不绝的闷雷轰鸣,天空再度因天人意念出现异象。 宛如浪潮般的青苍之色朝着茕茕荧光的云海遮天,开启层层叠叠的冲击。 便宛如沈翊的拳势拳意,虽然未调动真气真罡,但是单凭肉身真力便有无坚不摧的撼世之威。 而相比沈翊有我无敌的撼世战意,长生道主所凝聚的先天一炁却是在接连砰然的炸响里,被轰成齑粉,又转瞬凝聚,再度迎上拳势。 只是这其中转换的频率却越来越快,沈翊距离长生道主,更是步步紧逼。 更遑论,沈翊总在紧要关头,配合展开无极力场干扰其身形,虽然长生道主几乎同时会以先天一炁力场回应,但沈翊本就放弃使用真罡真气,仅凭一身钢筋铁骨的肉身。 而先天一炁的侵袭,对他来说,就好似放入沸水之中烧灼,虽有痛楚和损伤,但甚至赶不上伤势恢复的速度。 每到此刻,沈翊就不得不赞叹无极力场的广泛适应性,说到底,仍是天魔传承玄妙上乘,才能让他屡屡占得先机! 嗡! 无极力场一展,在长生道主中招之际,沈翊欺身而进,一拳重重砸在道主头面。 砰! 长生道主从半空轰然斜坠而落,重重撞入海岸沿线的丛林灌木,轰隆隆,所过之处林木摧折,泥石飞溅,犁出一道百丈沟槽! 长生道主此刻身形狼狈不堪,一身道袍沾满血与尘土,若非时时刻刻有先天一炁护体,他此刻恐怕已是满身污泥,更加不堪。 他心中的愤怒已经在沈翊一拳又一拳的轰砸中被硬生生砸得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恐惧! 对死亡的恐惧! 他同魔佛一样,在洞天中苟延残喘,侥幸活到今日,方才有幸觅到一条洞天裂隙遁入俗世。 他还不想死! 他要逃! 长生道主身形一转,便要朝着海外飞掠逃遁,就在识念所及的远处,几艘大船遥遥行来! 长生道主大喜,正好将他们作为资粮弥补伤势,虽然未经过先天一炁的培育,一身精元利用率极其低下,但事急从权。 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 长生道主不知为何,纷乱的思绪不受控制的纷至沓来,却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他的身形刚刚掠至海面。 一道人影从天而降, 一拳凝握,轰然砸在长生道主的头颅! 这一沈翊的拳头终于砸碎了好似乌龟壳一样的先天一炁,将他整个人直接砸入大海! 轰! 强大的劲力在海面掀起巨大海浪,朝着远处镇抚司的船只轰然席卷。 船上镇抚玄衣和海事防军本是接到三名佥事的指令,前来接应长留岛上的镇抚精锐,围剿长生宗邪修。 如今,没想到竟碰上如此天灾! 他们看得分明,这犹如末世般的巨浪席卷,分明是两道人影在极远处交战碰撞的余波! 沈翊没有管自身掀起的惊涛骇浪,他在乘胜追击,一拳将长生道主砸入海底之后,飞身跃入海中,身形虚踏砰然激荡暗流,身形嗖的疾追道主身形。 道主被沈翊一拳砸的几乎脑浆崩裂,此刻已经是天旋地转,不知身处何地。 倏然之间,他只觉身后一道人影猛然扑来,双腿环腰将他死死锁住。 一双手探入龙爪,仿佛冥冥之中激荡龙吟呼啸,狠狠嵌入脖颈! 无极真气疯狂运转,与先天一炁相互吞噬同化,沈翊暴喝一声,硬是凭借迸发的无穷力道,抓入了先天一炁的护障,五指如钩,没入血肉颈骨。 长生道主惨叫痛呼! “啊啊啊啊!” 沈翊腰马一沉,双手猛然用力向上提拽,轰然一声雷鸣,本就快断的头颅连着一条羊蝎子,被沈翊硬生生端了起来! 顷刻间,先天一炁轰然溃散。 沸腾的海水化为平静,只剩下一团团血雾,自空洞的脖颈上蔓延而出。 第622章 犹如神魔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斩杀天人武者,获得潜修时间,一百八十年】 【宿主】沈翊 【修为】天人合一 【武学】无极金章(小成) 【奇门】千面神功(圆满) 【道学】佛法(大成) 【绝招】风云无量、日月同辉,混沌天地、掌覆天倾 【潜修】剩余191年零7个月 沈翊长舒一口气。 终于将这难缠的家伙斩杀。 其实要真论起来,这长生道主和魔佛虽然活的时间久远,但却是一直在为续命苟活而忙碌。 毕竟要真有那资质,早就突破陆地神仙,甚至踏破虚空而去,何至于在洞天蹉跎,甚至转修择人而噬的歹毒邪功。 其实,单单论及功法修持威能,魔佛和道主其实不见得比寻常天人高明许多。 但,这些从洞天遁出的邪修却尽数研习了夺元噬魄的邪术,乃至于不知发展出了什么样的邪门秘法,让人防不胜防。 一个是佛修克星,一个是针对天人的真气无量,若非沈翊着实全面发展,没有短板。 还真有可能栽在两人手上。 一念而落,沈翊手中提着羊蝎子,脚下一点身形带出一道水龙卷,轰然跃出海面。 哗啦。 海面上,原本刚从滔天巨浪中幸存下来的一众镇抚司玄衣,倏然看到一道人影自海中飞出。 虚空而立。 手中更提着一条血肉沾黏的羊蝎子,末端连着长生道主的狰狞头颅。 那一双眼眸泛着森然死寂的白光,好像在死死盯着船上的一众玄衣。 这情景,如此诡异恐怖。 即便在青天白日的阳光下,也不由令人感到遍体生寒。 更不用说那提着羊蝎子的身影傲然,虽然一身衣衫破破烂烂,眼神睥睨之间,一身气质更犹如神魔。 众人毫不怀疑,别看他们浩浩荡荡几船人,成千近万的披甲精锐。 但在这浮空而立的神魔面前,他们所有人人的身家性命,恐怕尽在对方一念之间。 沈翊倒是没想到一众玄衣甲兵是如何在下揣摩他的心思,身形缓缓下落至中间的大船之间,扬声道: “谁是主事。” 众人似是没想到沈翊会下来交涉,下意识后退数步,严阵以待。 继而一名身着玄衣的中年男子自人群里踏前一步,拱手行礼: “这位……前辈,在下淮江镇抚使,方城,敢问有何吩咐?” 前辈? 沈翊眉头一扬,他貌似没那么老。 不过镇抚司众人见识过刚刚的天威,此刻已然诚惶诚恐,脑子一片空白。 尽管沈翊看着年轻,但能有如此飞天遁地的本事,想来或是那种驻颜有术,修为莫测的老怪物。 自然选择恭敬以前辈相称。 “我不是前辈。” 沈翊一言打断了方城脑海中的碎碎念,更是给他惊出一身冷汗,直以为自己冲撞了高人。 “长生道主已然被我斩杀。” “长留岛上尚有长生宗余孽和近万无辜信众,尔等速速上岛,万莫有失。” 沈翊的声音勃然有力。 清晰传入在场玄衣耳中。 埋头作揖的方城更是蓦然一惊,此话听来这位高人竟像是他镇抚司的援手。 只是他思来想去。 镇抚司哪有如此神魔般的人物。 即便是他去京城述职所见的青龙大人,其风姿气度也万万难及眼前之人一二。 方城抬头正欲询问,却见船头人迹渺渺,哪里还有人影浮空。 若非惊涛未歇,一波接着一波拍击着船甲,众人恐怕会直以为是,幻梦一场。 “大人。” “那位高人已经走了。” 方城深吸一口气,平复心中惊骇。 且不说那人所言是真是假。 长留岛上有指挥佥事和近万平民,即便是龙潭虎穴,他们也绝不能退缩! “前进!” “登岛!” …… 沈翊沿着来时的路掠空而归,直飞到山川之上,从透顶的天窟遁入山腹之中。 而祭祀广场上的乱象也已然结束,长生宗的高手被长生道主吸了一半,又被沈翊杀了一半。 余者只剩下寻常的门人子弟,自然不是一众镇抚司精锐的对手,更何况还有阿月坐镇。 长生道主被沈翊带走之后,剩下一众人,阿月当场就可称无敌。 一阵强劲的劲风吹过。 沈翊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高台。 “沈翊。” 紫影翩然掠至,一把搂住沈翊胳膊,像只小猫一样,上下摸索。 沈翊知道阿月是在看他有没有受伤。 当即温言笑道: “我没事儿。” 一众玄衣见到沈翊出现,亦是长舒一口气,而且,他们俨然看到了沈翊手中提着的一条羊蝎子。 沈翊挥手一甩,羊蝎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扑通一声,落入人群之中。 “喏,这就是你们朝拜的长生道主。” 那狰狞血腥的条状物,以及长生道主死不瞑目的惨样,直接惊起阵阵惊呼骚动,更有人经历方才接连惊吓,此刻所见,成了最后一根稻草,身子一抽,当场后仰昏厥过去。 沈翊嘿然一笑: “乌合之众。” “如尔等所见,长生道主以传道长生为名,实则将尔等个个培育成他的资粮。” “身家性命,任他予取予求。” 众人默然。 更有人吓得当场痛哭出声。 沈翊继续淡然说道: “而今邪魔已除,尔等跟随镇抚司各归各家,天上不会掉馅饼,日后也莫要再做长生求道的痴梦。” 一番话说罢。 沈翊也不理会究竟有几人听了进去,言尽于此,复又转向三名管事的佥事。 三名指挥佥事当即收敛神色,郑重行礼:“沈大侠仗义出手,斩妖除魔。” “此等义举,我等自当铭记于心,待回归中土之日,定当昭告天下,远扬侠名。” 沈翊嘿然一笑: “侠名?” “我不需要侠名。” 三名指挥佥事一听这话。 顿觉一股寒意自脚下升起,让人不寒而栗,难不成,这杀神还未尽兴,仍要挥刀? 脑补过多的睚眦当即踏前一步, 慷慨悲声道: “若是沈大侠杀意难消,在下性命自可交予你,只求你放过在场无辜百姓和在下同僚。” “?” “少废话,我教你们祛除先天一炁的法门,之后你传予属下,将此地百姓和所有东海之滨被先天道蛊惑之人的先天一炁祛除。” “好。” “嗯?你不杀我?” 睚眦下意识反问。 沈翊两眼一眯,杀机骤现,声音森冷: “怎么,你很想死吗?” 啪。 身后的狻猊一巴掌拍在睚眦的脑壳上,给他扇得一个踉跄,旋即一把捂住睚眦的嘴巴,让他呜呜呜,说不出话。 “沈大侠,他脑子刚刚被打坏了。” “一切都听您的安排。” 第623章 京城有变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绷着脸,实则心里也想笑,旋即轻咳一声,淡淡道: “放开心神,莫要生起抵抗之心。” 话罢,沈翊抬掌虚按,磅礴真气倏然成漩涡,没入三人体内经脉大穴。 长生道主一死, 这些由先天造化丹凝化而成的先天一炁变成了无主之物,按理来说不会出问题。 但谁又能保证没有第二个长生道主,亦或是习练他邪法的漏网之鱼。 若真是如此,整个东海之滨遍及数万的先天道信众,仍将会有有性命之危。 故而沈翊还是要想办法解决这个隐患。 想要消解先天一炁,有两种法子。 一是以内功,将之沿左手少阴经逼出体外,二是直接将其在丹田内化去,先天一炁散入四肢百骸,还能增强人的生机。 故而,沈翊选择后者。 结合易筋洗髓的技巧,寻找到先天一炁凝转的核心,以内劲凝聚一点将之击散即可。 想要祛除寻常人体内微弱的先天一炁,只要利用这种感知和运劲的技巧即可。 并非一定需要无极真气。 沈翊以无极真气淌入三名佥事的周天,让他们亲身感受运劲,如何在丹田化去先天一炁。 行功一遍之后,三人便了然于心,而先天一炁被彻底散去后,反让他们的功力更进一步。 三人当即抱拳,这次更加情真意切: “沈大侠的大恩大德,我等没齿难忘,日后但有驱策,我等必定万山无阻。” 沈翊微微颔首: “剩下的人,你们慢慢祛除,我归来时碰到你们叫来的官船,想来不时便会寻到这里。” “我二人先行一步。” 沈翊一手揽起阿月,正欲纵身掠空离去,忽然想起了什么,身形一顿。 他伸手一指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云虚道人。 “此人,我答应留他一命,我不杀他。” “你们带回去。” “若是查明作恶多端,那便是骗我在先,你们杀了便是,若是真如他所说,无有大过,便也自行处置,但留一命即可。” 狻猊佥事当即抱拳: “沈大侠自可放心。” 沈翊颔首,旋即带着阿月冲天飞起,直入云霄九天,徒留众人仰望喟叹。 …… 高天之上,沈翊凌空踏虚,绝云而行。 阿月整个人趴在沈翊的背上,东张西望,时而伸手去捞身侧掠过的流云。 “沈翊,有船。” 阿月伸手指着流云下的汪洋大海,三艘镇抚司的官船,正徐徐靠近长留岛。 “那是镇抚司的船,去接人的。” 阿月噢了一声,抬眼一瞧,又拍了拍沈翊肩膀: “看那边看那边!” “有大鸟!” 沈翊瞥眼一瞧,一只青色大鸟,翼若垂云,自云海之上翱翔而过。 许是见到沈翊这一个不常见的生物,大鸟许是吓了一跳,怪叫一声翅膀扇动之间更是一个踉跄。 阿月惊喜,当即一拍沈翊的肩膀,便要飞身上前和对方交流交流。 阿月身形刚刚纵起,双臂张牙舞爪,一个饿虎扑食便往大鸟的背上去扑。 不成想,人在半空,动势却戛然而止。 一只无情大手从后探出,一把抓住了她的后领,悬在半空,沈翊将阿月重新扔回自己背上: “不准捣蛋。” 阿月黏黏糊糊叫了声: “沈翊!” 而那只青色大鸟,早在阿月饿虎扑食的时候,就怪叫一声,急急振翅飞逃离去。 随着沈翊踏虚疾掠,长留岛也在两人身后渐渐远离,最终化为一个黑点,消失在茫茫大海。 来时虽是乘船,但沈翊还是认识大概方向,长留岛距离海岸并不算远,沈翊如是疾掠半日不到,便看到海岸线遥遥在望。 沈翊便掠下云头, 一路疾飞找到一个有人迹的村庄,而后打问了一番方向,先行朝着东极镇回转。 他们的行头大半都挂在乌云踏雪的身上,而乌云踏雪则被他放生在东极镇郊外的丛林。 如此一路飞掠急行,回到东极镇已然天色甚晚,沈翊朝着山野吹出一个嘹亮的口哨。 很快,便有一阵烈马嘶鸣之声遥遥自山林中传来,继而,乌云踏雪蹄踏疾奔而来。 沈翊摸了摸踏雪脖子上鬃毛,将阿月托上马背,而后便牵着马,悠哉悠哉行入镇中。 两人先给天机楼留了记号。 旋即又找了一家客栈入住。 洗澡吃饭,略作休整,回到房间后只过了片刻工夫,门外有一道人影闪过,叩门声响。 沈翊也不惊讶,打开门来,便看到一名青衣执事走入,恭恭敬敬递上一封信。 这是天机楼的传讯。 沈翊打开信封一瞧,上面只有四个大字: “京城有变。” 落款则是“徐若深。” 沈翊眉头微微一挑,声音略沉: “可知具体有何变故?” “回沈大侠,据闻本次皇陵祭祖,宫里秘密召集所有在外宗室入京,据楼主推测,或许是皇帝大限将至,或将退位扶持新皇登基。” 枉天机天年之后,按照嘱咐,由徐若深执掌天机楼,为天机楼新任楼主。 清风则任天机楼传功长老,负责天机占卜之术传承,不使断绝。 沈翊沉吟片刻,若是放在往常,或许这样的推测便是正确答案。 然而,枉天机的临终批言,却特地指出过紫薇星变,想必没有这么简单。 此间皇城变故,十有八九与天人归来有关,沈翊复又问: “陈之昂先行入了上京, 可有消息传出?” 执事摇头: “如今整个上京城严加封锁,入易出难,就连上京镇抚司都停止调动,消息更是难以向外传递,我们也只能在京畿外围打探到一些谣传之言。” 沈翊眉头微扬,果真异常。 送走了天机楼的执事, 沈翊转身朝着阿月说道: “阿月,咱们得入京一趟。” 阿月双手赞成: “好哦。” “上次都没有好好逛过, 我们要去找小楼姐姐玩吗?” 沈翊揉了揉阿月的头: “先做事,后闲逛。” “如果顺利的话。” 阿月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去休息,明天我们一早上路。” 翌日,天还未亮。 沈翊便与阿月纵马上路,原本两人还路过了周崇家,但并没有去打招呼。 后续自有镇抚司来帮他们解除先天一炁的隐患,对于他们来说,与沈翊两人相忘于江湖,才是最安全的。 星夜飞驰,纵马疾奔。 即便沈翊两人一路没让乌云踏雪休息,仍是数日光景才堪堪到了京畿之地。 第624章 接头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连续奔行五六日光景,乌云踏雪都累得够呛,沈翊和阿月在一个较为偏远的集镇落脚歇息。 倒也不是要专门给乌云踏雪歇歇脚,而是他们要改换一下行头。 如今京城局势不明,暗中行事比大摇大摆走进去来的更方便。 更何况, 根据天机楼的消息, 皇陵之中至少还潜藏着一尊天人高手,若是贸然起了冲突,只会将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于是,沈翊扮做青衣书生,阿月扮做俏丽小书童,两人背着书篓,顺着人流轻车熟路进入上京城。 乌云踏雪则是留在上京城外天机楼的据点,让人帮他照料。 沈翊和阿月行至关口,士兵漫不经心地询问从何而来,入京何去。 沈翊随口道: “考学,投亲。” 士兵也没怀疑,打开沈翊背后的书篓,随便翻看,便挥挥手给放行通过。 天机楼所说果然不差,入城容易出城难,他刚刚瞥到的出城之人,里里外外要经过三番检查。 而且,城门口除了常规的守城士兵,更有许多身着黑衣轻甲,头戴黑纱帽的人影在暗中策应。 那不是沈翊熟知的镇抚司玄衣,但恰好,这样的服饰,他也认识。 那是东厂的黑衣暗卫精锐。 当时在玉门关外, 向夜雨和李啸天所率领的东厂精锐,便大多如是打扮。 沈翊眉头一挑,不动声色地与阿月步入上京城。 站在人山人海的朱雀大街上,沈翊微微闭目,气机悄然如涟漪荡漾展开。 只这一瞬,沈翊便发现是十几道暗桩,他们或是道上路人,或是街边小贩,看似无意,气机却皆是紧绷如弦。 他们自然不是针对沈翊,只是神情戒备地扫视着整条大街,寻找可疑之人。 尤其是那些身上佩刀执剑的,更是这些人的重点盯防对象。 在沈翊的感知里,这些人气机阴柔,多有玄阴秘典一脉相承的痕迹,毫无疑问,也是东厂之人。 若是皇位更替,上京戒备森严,倒也说的过去,但是从城门到街道,原本负责监察天下的镇抚司,却是丝毫不见踪影。 这就不得不让人感到疑惑。 沈翊收回气机,没有多作停留,免得引起警觉,当务之急是先寻一落脚处。 再想办法和京城里的熟人搭上线。 沈翊和阿月随意在街上走动一番,然后边逛边游,走到了玉华院门口。 这是上一次入京时, 沈翊和陈之昂接头的地方。 依陈之昂的敏锐,他知道若是自己进了京城,多半会到玉华院寻找线索,这是默契。 沈翊开了一间上房。 特地选了与上次相同的一座院落。 然后便是静静等待。 当然,沈翊也不是坐以待毙之人,他寻思着,若是到了后半夜还等不到人,他就趁着夜色,尝试去探一探镇北侯府,看看谢小楼那边有没有风声。 明月出东山,随后又渐渐移转,高悬头顶,沈翊和阿月肩并肩坐在阶前,抬头望着满天繁星。 阿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伸着懒腰: “沈翊,我困了哩。” 沈翊顺了顺阿月的头发: “你要不先回去睡会儿。” “今晚不一定能等到。” 阿月眼眸流转,旋即盈盈道: “我就在这儿睡!” 她双手箍着沈翊的胳膊,以他的手臂作枕头,还蹭了蹭,像一只乖顺的大猫。 凉风吹拂,星月披纱, 阿月的呼吸很快变得均匀。 也不知到了几更天。 沈翊本以为今晚陈之昂不会现身了。 忽然,只听得砰的一声轻响, 院门豁然大开。 一道麻衣裹身的人影,赫然闪入院中,而后顺手将院门关上。全程,沈翊和惊醒的阿月并未声张,因为他们已然认出那藏在麻衣之下的熟悉气息。 人影将头上的草帽摘下,果真露出一张俊秀的面庞,正是先一步入京的陈之昂。 只不过陈之昂此刻的脸色却是苍白无力,沈翊身形一闪到了陈之昂的面前,抬手便将对方手腕抓住,旋即眼眸瞬间一沉: “你受伤了?” 旋即轻咦一声: “后面有尾巴跟来。” 陈之昂骤然咳嗽两声,艰难道: “先前中了算计,这里不安全,我们得转移到南城,那里龙蛇混杂适合隐匿。” 不待沈翊回应,一股凌厉阴寒的气机在门外显现,继而,两扇院门倏然凹陷,只听砰的一声闷响,木门轰然挣脱墙体,朝着陈之昂的后背撞来! 刺啦一声细密声响,一道寒光自上而下将木门一分为二,露出一双阴鸷狠戾的眼眸。 刀光如线,自断门的缝隙倾泻而入! 将陈之昂和沈翊两人尽数笼罩! 一时间,四面八方皆失陷于凌厉刀光之中,这是一名大宗师刀客! 除此之外,还有追兵! 只听得嗖嗖嗖的破风之声响起。 院墙之上,有黑衣人影飞身掠至。 六道浑铁锁链以钩爪为首,快如极般袭来,发出哗啦啦的急响,探向沈翊和陈之昂的四肢和头颅。 若是被锁链钳制住行动,只怕是要被那刀客大卸八块。 沈翊没理会袭身而来的钩索,反倒是对破门而来的刀客感到有点兴趣。 并指一探,如拈花捉月,瞬间没入重重刀光的间隙,锵的一声,精准地拈住厚背刀锋。 那漫如飞雪的刀光刀势,刹那间烟消云散,刀客眼眸顿时浮现惊骇之色。 “霸刀宗?” 飞索接踵而至。 无形真罡自沈翊周身勃发成圆,只听得嗤声急震,六道飞索如撞磐岩,无功而返。 墙上六人同样心惊, 此人护体真罡之强,前所未见! 六人正欲继续联手,再施手段,一道紫影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出现在墙头。 银链鞭犹如龙蟒,自阿月手中窜出。 围绕院墙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罡气闪烁紫芒,发出砰然裂响,将六道猝不及防的人影直接扫入小院。 沈翊这边,当他叫破来人跟脚之际,那人双眸中陡然迸发滔天杀意,一股霸道无双的刀意犹如疾风龙卷,陡然攀升而上。 不仅没想过从沈翊手中撤刀远遁,反而再度爆发出一股刚猛至极的刀气,朝着沈翊的指掌下压劈斩! 仿佛要凭借一往无前的霸道刀势,硬生生破开沈翊的两指拈花。 “很有精神。” 沈翊朝着阴鸷刀客微微一笑,两指微微用力,那陡然升起的刀光顷刻被捏得粉碎! 不止是刀光, 那伴随刀客一生的厚背长刀, 更是在沈翊的无双指力之间,裂如蛛网,片片崩碎! 第625章 脱出重围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刀客脑子一片空白。 他的佩刀乃是霸刀宗以百炼寒铁锻造,号称坚不可摧无物不破,几十年随他斩敌无数,不仅没有任何折损,反而愈发寒光凛然,与他心意相通。 甚至,他觉得只要如此蕴养下去,掌中之刀他日未必不能生出灵性,成为一件宝刀神兵。 然而,今夜在这年轻人手中,竟然好似豆腐块一般,被对方轻轻一捏,便粉碎断折。 刀客似乎隐隐听到刀锋哀鸣,心神相牵之下,其人更是闷哼一声,一口鲜血渗出嘴角。 呼。 破风之声袭来,那恐怖的年轻人不知何时竟骤然出现身前,刚刚碾碎他刀锋的两指,形如龙爪呼啸,轻而易举抓碎护体真罡,一把掐住刀客脖子, ******后面还有2574个字内容被隐藏了****** ******后面还有2574个字内容被隐藏了****** loadBookInfo(17, 19077, 30645403,'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第625章 脱出重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26章 揣测局势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反了?” 沈翊眉头一挑,竟如此突然。 “此事流传在南城市井,真假还需确认,但站在齐王视角,皇廷大内突然召集宗室归京祭祖,恐怕除了新帝继位,便不作他想。” “而且,若是他也被召入宫中严加看管起来,那便彻底失去了上位的机会,他唯有放手一搏。” 陈之昂低声分析。 “只是如今看来,谁赢谁输,倒真不好揣测,虽然齐王音讯全无,但定北侯府被封,架空镇抚司,连倾城公主的贴身侍女也横死,整个上京城独留东厂一家独大。” “当初在泰山祭天之行,齐王就和东厂打过配合,如今看来,有可能是齐王上位,东厂得势,待得皇陵祭祖,登上大位,方能拨乱反正,一切归复如常。” 沈翊听着陈之昂分析头头是道,却仍旧只是个人揣测,如今的上京,便好似被迷雾笼罩,让人看不真切。 “当然,以上揣测是一般人的想法。” 沈翊虚着眼望了望陈之昂。 这大喘气。 “你还有什么想法,干脆点儿一块秃噜出来,别逼我让阿月动手噢。” 阿月当即攥紧小拳头,在书生面前挥了挥,以示警告。 陈之昂嘿然一笑: “这不是想显得自己在上京不是毫无建树嘛,如果将天人归来之事与京城异动联系起来,我倒有个更加惊人的揣测。” 他与沈翊对视一眼。 “皇宫之中,有天人归来!” 两人不约而同齐声说道,陈之昂补充: “而且,这位归来天人身份必定尊贵,否则皇陵的镇世大监怎会毫无动作。” “定北侯府和镇抚司又怎甘愿被监看架空,东厂更是借此一飞冲天,执掌京城监察大权。” 沈翊摩挲着下巴, 沿着陈之昂的思路一齐琢磨: “如果假定洞天归来的天人,皆已异化成了为续命不择手段的邪魔,那他的目标是谁呢?” 两人对视之间皆露出恍然之色: “皇室宗族!” “所有沾亲带故的皇室宗族皆应召入宫,前所未见,事有反常必有妖!”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相互捋清了思路,但也碰到了难题: “终究只是你我猜测,做不得数,只是若真如你我所想,不管是齐王、襄王、秦王以及各位宗族皇亲,皆有性命之危。” 陈之昂沉吟道: “一个不算好消息的好消息,秦王托辞西陵异动,坐镇西北郡,尚未入京。” 沈翊讶然: “圣旨亲召,还能如此?” 陈之昂笑了笑: “这是我留给秦王的主意,若是他日上京异动,一定要借口拖延,直至局势明朗。” “但也撑不了几天,他作为皇室子弟,终究要回京祭祖。” 沈翊点点头,他反复思量,忽然双手一拍发出清脆声响: “我倒是还认识两个人。” “或许能起作用。” 陈之昂狐疑,沈翊才来过几次京城,怎么人脉比他还广。 “哪个?” “沈翊道: “嘿,是东厂的两位督主。” …… 玉华院。 一群身着黑衣,腰佩刀剑的东厂暗卫,宛如洪流般浩浩荡荡冲入小院。 空空荡荡。 不仅他们一直跟着的陈之昂不见了踪迹,而且追踪而来的夜幕高手也个个凭空消失一般。 着实诡谲。 “人呢?!” “那么一群人你们都看不住?” 身穿锦衣,面如白玉的内监总管暴跳如雷,手下一众暗卫面面相觑。 他们也委屈,明明看着夜幕高手追着目标进了玉华院后就再没有出来。 而后他们左等右等,一直没有动静,这才想要入内察看,没成想他们突入玉华院,却是连个鬼影都见不到。 总管无能狂怒一阵,冷声道: “此人与公主或有勾连,决不能让其走脱在暗中搅事,若是坏了大事,我等都将万死难辞!” “快去找!” 麾下太监当即诚惶诚恐,便要领命离去。 “慢着。” 领命的太监步履稍慢,回身执手: “总管大人,还有何吩咐,这次让夜雨也领一队人马参与搜捕。” 太监双眸圆瞪: “向夜雨此前办事不力,不仅没有带回楼兰秘宝,而且还将东厂精锐尽数折在西北,这次怎敢还用他?” 总管冷哼一声: “我用你提醒?” “但我也知道,楼兰之事以前,向夜雨办事从无差错,素来得掌印大监爱重!” “而且,他坐镇城南所,已然缉捕了诸多无生教邪徒,这次若是能将这要犯抓获,便能彻底功过相抵,甚至高升一级。” 总管转头望向那颔首的太监。 一字一顿冷冷说道: “孙允,我知道你素来与向夜雨不睦,但若是你因为这件事暗中使绊子,那就太蠢了。” “若是皇陵祭祖之前仍然未能将那人捉拿,你便彻底没有机会了,你好好思量。” 孙允眸中闪烁不定,当即一咬牙: “属下领命!” 清晨。 东厂,城南所。 飞鹰传讯。 李啸天拿着一张字条,快步走入卫所值房,出声道: “督主,总管遣人传讯,让我们协同孙允搜捕要犯,卷宗稍后会送到。” 向夜雨一身白衣劲装,文质彬彬,好似一个饱读诗书的白衣秀士。 他手里捧着一卷书。 淡然出声: “孙允?就是那个被对方耍了一个月,毫无收获的废物是吗?” 李啸天颔首应是。 “稍后把卷宗送来,我先看过后再说。” 李啸天顿了顿,将值房门关严实,走近书桌凑近向夜雨的身边。 向夜雨眼眸微眯。 运使内力使了个传音入密: “还有何事。” 李啸天同样使用传音入密回道: “有属下在南城长短巷口发现了我们留给沈公子的记号,他入京了。” 沈翊! 向夜雨当即挺直了脊背。 他和李啸天欠着沈翊一份生死恩情,这令他始终耿耿于怀。 只是自西陵归来之后,他便看着沈翊在天机榜上一路高歌猛进,与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 不久之前,沈翊身证天榜第一,更是震动朝野。 他常常在想,沈翊已然成就天人,他这份人情想要报还,恐怕真是遥遥无期。 没想到,如今沈翊竟然真的找上门来了,向夜雨的语气不复淡然,急急道: “当前京城局势紧张,速速与他们碰面接头,安排到安全的地方!” “是。” 李啸天抱拳称是,转身要去。 “等等!” 向夜雨强调道: “一定要千万小心!” 第627章 拨云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早晨,沈翊让陈之昂继续歇着,阿月负责护法,他自己则去买些吃食,顺便看看留下的记号可有回应。 至于街头巷尾的东厂暗哨。 以沈翊如今可以影响天地的真念,自可以轻轻松松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如此,即便是大大咧咧走在街道上,甚至从东厂暗哨眼前横行而过,对方也只会视而不见。 街道上熙熙攘攘,叫卖吆喝声不绝于耳,都是早起谋生的早行之人。 沈翊买了一屉包子,回到长短巷口的时候,不动声色地在留有记号的青砖下,抽出了一张纸条。 打开一瞧,是城南的一张简易地形图,上面标注了一个地点,石头巷三号院。 嘿,反应还挺快。 沈翊将字条收起,揣入怀中。 而后轻车熟路回到借宿的杂物间。 陈之昂的气色已经大好,沈翊将包子分给两人先垫了垫肚子,又将向夜雨的回信给两人查看。 陈之昂谨慎问道: “沈兄,你这两位朋友毕竟是东厂中人,所食乃东厂的俸禄,可以相信吗?” 沈翊摩挲着下巴,回想起李啸天和向夜雨的模样,微微一笑: “我们相处过一段时间,他们虽然无根,但却不是无道之人,况且……” 沈翊两手一摊: “如今咱们两眼一摸黑,死马当活马医吧,实在山穷水尽待不下去,大不了我带你们遁空离开。” 阿月一个包子将嘴巴塞得鼓鼓囊囊,都不忘附和点头,含糊道: “是的哩。” “在天上飞可好玩了!” 陈之昂哑然,说的也是,他都忘了沈翊是天人高手,大不了一走了之。 其实,要不是揣测皇宫里可能藏着洞天归来的天人,以及皇陵中还有隐藏着一个镇世大监,单单沈翊一人就能平推上京了。 吃过早饭。 三人悄无声息跃出杂物房,再拖延下去,就要有被主家人发现的可能了。 按照向夜雨给的指引,沈翊在街头巷尾稍稍打问,便问到了石头巷的所在。 石头巷位于南城偏东。 周边商肆众多,更多有外来客商聚集买卖,可谓是鱼龙混杂,即便突有生面孔出现,也不会过分引人注意。 三人按照索引来到三号院。 这是一间不小的门庭。 沈翊一搭手,便以入微的真气震开门栓,看起来就好像伸手一推,大门便自然而然洞开。 没有引起旁人丝毫警觉。 这是一间三进小院,内里空无一人,但是各种家具物什却是一应俱全。 陈之昂步入厅堂,一眼便看到桌上那一套珠圆玉润,光泽浮动的紫砂。 陈之昂拿起一个茶盏轻轻摩挲,旋即又揭开一旁的茶盖,用手轻轻扇了扇,细细嗅闻: “南海紫砂,凤凰单丛。” “你这朋友倒是有心。” 沈翊微微一笑,直接上手煮水、泡茶: “这是让我们耐心。” “我估计要等到晚上。” “阿月你要是困了,可以先去睡会儿,这几日,我们恐怕都要昼伏夜出了。” 昨夜熬了一宿的阿月,正伸懒腰,打哈欠,闻言噢了一声,蹦蹦跳跳转入卧房。 房间里床榻被褥也早已经备好。 阿月直接倒头就睡。 如此日月流转,从中午到傍晚,沈翊和陈之昂先是煮茶论道,后又切磋厨艺。 明月东升之际, 两人已经做了一桌子菜。 沈翊还从书房里翻出两瓶不知名的藏酒,如此满满当当的摆满后院石桌。 如果不是在这风波诡谲的上京,如此邀月共饮,倒也别有一番闲逸风味。 咔嚓。 后院的石井里突然传来异响。 继而,接连有两道身影骤然从井中飞掠而出,前者一身黑衣,头发却是雪白。 冷峻面容上,一只义眼倏然无神,浮动着诡异的灰白光晕。 后者一身白衣如雪,面白如玉。 腰佩一柄镶嵌松石暖玉的宝剑,文气卓然而显,单论气质,更不在陈之昂这个正经读书人之下。 李啸天和向夜雨立稳身形,抬眸一瞧,便看到石桌旁,三双六只眼珠子一动不动凝视两人。 那紫衫姑娘手中的筷子都还夹着一块肉,就这么悬停在半空。 忽然,一道清朗的声音打破寂静: “吃了吗?” “过来吃点儿?” 沈翊声音平和,一身青衣如故,一下子便打破了静寂陌生的氛围。 向夜雨轻轻一笑,与李啸天一道踏前一步,拱手见礼,两人齐道: “见过沈公子。” 相互寒暄之后,阿月去厨房添了两副碗筷,一众人边吃边说。 按照向夜雨的说法,老皇帝病危告急,上京时值新帝登位的关键时期。 此前齐王因为召宗室入宫,狗急跳墙,暗中联合部分宗室,城防禁军和收拢的江湖好手,想要趁着入宫的机会发动宫变。 最终被司礼大监率领东厂好手于朱雀门镇压,此事过后,镇抚司曲云祯因监察不利革去职务,镇抚司上京总司的事务尽数被东厂接手。 而朝廷中包括定北侯府在内的一应要员全都被严加看管,无故不得外出,直至皇陵祭祖之日。 向夜雨讲述完他所知的上京变故。 沈翊和陈之昂对视一眼,与他们猜测相差不多,但个中秘辛,仍是存有疑虑。 只是向夜雨和李啸天毕竟非东厂核心人物,所知的消息也仅仅如此了。 “倾城公主呢?” 向夜雨微微一愣,他并不在宫中履职,也并不知道顾子桑的近况,只是揣测: “齐王失势,秦王忙于西北军务,似是无意夺嫡之争,襄王和其他宗亲更无意皇位。” “如今倾城公主继承大统已然十拿九稳,想来是在筹备皇陵祭祖的大事。” 但顾子桑的贴身婢女身死,沈翊和陈之昂却知道绝不可能如此简单。 李啸天想到一件事,补充道: “我们接到上命。” “要大肆搜捕无生教潜藏上京的余孽,防止其在皇陵祭祖之际作乱生事。” “我们已经抓了不少无生教的妖人,据闻无生教圣女也在上京城中,乃是东厂重点搜捕的目标。” 沈翊摩挲着下巴。 无生教也开始被重点针对,那么顾子桑的身份极大可能暴露了。 如此顾子桑和齐王双双失势, 如何稳定朝局。 向夜雨见沈翊和陈之昂一个二个眉头紧锁,旋即出声: “齐王案中,我们还抓获了一批江湖人,其中一个应是沈公子旧识,或许你有兴趣见一见。” “谁?” 向夜雨缓缓道: “静心斋,叶一心。” 第628章 囚徒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沈翊眉头微微一挑,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叶一心择齐王而辅佐,如今,齐王失势,她所谓谋定天下之野心,自然也破灭之。 只是没想到,她竟然被东厂所擒。 齐王一案仍有诸多疑点,而且虽然沈翊不喜欢叶一心,但细细算来,两人并无深怨。 多少,也算是故人。 “方便吗?” 向夜雨道: “倒是不麻烦,叶一心关在诏狱之中,稍作乔装便带入。” 沈翊沉吟片刻: “那便有劳!” 事不宜迟,向夜雨和李啸天当即安排,一行人从石井跳了下去,下有地道,直通不远处向夜雨的私宅。 沈翊三人换上东厂暗卫服饰。 又稍作易容伪装,便跟着李啸天出门,像是领命而去一行东厂精锐。 有李啸天带队,以及今日总管送来的缉捕文书,众人行于夜色,几经盘问皆畅通无阻。 顺利来到东厂诏狱。 诏狱向地下延伸有三层,每一层都满满当当关押着人影,这些人身上多多少少都带着伤势,半死不活躺在干草堆上,绝望心死,却又不敢真的去死。 甚至,有的审讯室里还有人在工作。 噼里啪啦的鞭子抽打声,伴随着阵阵凄厉的惨叫充斥整层牢狱,让人听的更是绝望弥漫。 李啸天带着众人一路向下,在一个拐角相对独立牢房,沈翊又看到了叶一心。 只是眼前的叶一心,却与他印象中那出尘飘渺的仙子形象,大相径庭。 一袭素白囚服上血迹斑斑,一对铁钩穿过琵琶骨锁在墙上,头发凌乱,面色苍白。 整个人带着手铐脚链, 蜷缩在角落。 似是在睡觉。 只是她的睫毛轻颤,眉头皱起,像是凝结了一团永远都化不开的浓愁。 一代江湖仙子沦为阶下之囚,此情此景,着实令人唏嘘。 “开门吧。” 沈翊开口。 李啸天用钥匙打开门房锁链,让沈翊三人鱼贯而入,躺在角落的叶一心许是听到了人声,缓缓睁开眼睛,见是三个身披黑衣轻甲的陌生人,后又闭上了眼睛。 “几位大人,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再如何拷问,也不会有新的结果。” 叶一心的声音不复清泉流响的清脆,而是变得异常沙哑,仿佛是被烙铁烫过了一般。 沈翊一手在耳畔轻轻一揭,还原本来面貌,平静说道: “叶仙子,别来无恙呵。” 这清朗的声音如沐春风,听在耳畔又极为熟悉,叶一心下意识双眼开合,便看到一个英朗青年站在面前,他虽然松松垮垮这在那里,一股气势却油然而生。 叶一心眼眸闪过一抹惊愕, 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沈……翊……” “你怎会……在此……” 说罢,叶一心像是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偏头一侧,她如今是囚徒之姿,何其落魄狼狈,自然无颜去见这位丰神俊朗的当代天骄。 “听闻上京生变。” “来看看。” 叶一心经历几多波折,本以为自己已然麻木,彻底沦为一具行尸走肉。 只是如今见到沈翊,那被深埋在心底的苦痛,委屈,屈辱竟如潮汐般席卷而来。 两行清泪不由自主从眼眶涌出,她扭头将眼睛埋在胳膊里,试图将眼泪擦干,想着要在沈翊面前维持最后一丝坚强,只是却是徒劳,眼泪如决堤山洪,奔涌难止。 李啸天走到牢门处,帮忙放哨。 陈之昂轻轻一叹,也没有急着出声,他只是联想,若是他被东厂抓住,或许也是同样的下场。 阿月走到叶一心的身侧,安静地蹲下身子,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叶一心的头。 十分温柔。 叶一心抬起头来,看到阿月那一双清澈明媚的眼眸,沙哑开口:“谢谢……” “不客气哩。” 声音灿烂如银铃悦耳。 她此时此刻,对阿月竟是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羡慕。 如此半晌,她方才止住啜泣。 “抱歉。” 沈翊平静道: “无妨。” “遭逢大变,人之常情。” 叶一心整理了一番心绪,缓缓道: “你们想知道齐王之变的始末?” “是。” “我……我知道我没资格……” “但沈公子,我求你答应我一件事……” 沈翊道: “你说。” “一心此前自视甚高,组建潜龙会,欲匡扶天下,如今齐王败落,潜龙会一应才俊死的死,俘的俘。” “一心死不足惜,但这些江湖俊杰有今日之祸,全赖一心昔日之因。” “若,若沈公子,仍有余力,可否伸以援手……” 潜龙会,沈翊倒是有印象,当初叶一心在白帝城之时便有心邀他加入,只不过他拒绝了。 但是叶一心凭借自己的名头和画大饼的能力,自然也笼络了一批追随者。 可惜,想来他们不久前也参与了齐王宫变之事,方有如今死生无算的惨状。 “不行。” 沈翊的声音依旧平淡。 叶一心眼眸浮现惊讶和绝望之色。 “他日之因,今日之果,他们选择加入潜龙会,便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我不会出手。” “当然,关于齐王之案,你也可以选择闭口不言,这亦是你的选择,我不会强求。” 叶一心沉默良久,缓缓道: “我明白了。” “多谢沈公子。” “齐王事变来的突然,一心至今想来也多有蹊跷,自当坦言相告,或许对你行事有益。” 半月之前, 一道召令毫无征兆出于宫廷, 召集大夏宗族入宫候命。 所有人都认为是老皇帝病危,齐王也是如此认为,齐王暗中打听,此召令疑似并非出于皇帝,亦非倾城公主,而是另有其人。 齐王怀疑,乃是朝中司礼大监意欲把持朝政,故而想要对所有宗室下手。 齐王应召入宫在即。 时间紧迫。 他来不及筹备更加周全的应对措施,只能暗中调动此前预备的所有布置。 欲以清君侧之名,发动宫变之谋。 齐王入宫之前接触过镇抚司曲云祯和镇北侯谢眺之,想要争取助力,但两人只觉事态不明,均持观望态度。 于是,就在齐王入宫的那天。 一众江湖人伪装成齐王近侍随之入宫。 齐王提出要拜见皇帝,却被告知皇帝在修养,不便告知,齐王自不可能就此罢休,便以关心龙体为名,欲要强闯养心殿。 事情便因此闹僵起来。 司礼大监率东厂五大监,欲要强行阻拦之,齐王当即振臂一呼,双方便动起手来,宫变之事自此揭幕。 第629章 龙相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东厂作为能和镇抚司相抗的内廷组织,实力自然不容小觑,五位大监本就有大宗师修为。 那位司礼大监更有地榜前列的绝顶实力,只不过齐王这边的底蕴积累也不容小觑。 除了自家招募的实力高强的客卿和供奉,还有静心庵和部分出身学宫的儒门高手。 其中,叶一心的师父,静心庵的定静师太的修为亦属当世前列,相比那位司礼大监也不遑多让。 况且,齐王的目的,并非真的要打生打死,而是要面见皇帝,分辨真伪。 而东厂的阻拦之举,更是愈发加重齐王揣测,只认为其中必有阴谋。 于是,在一众高手的护持下,齐王一行不与东厂之人纠缠,而是朝着养心殿长驱直入。 意欲直捣黄龙,探个究竟。 其中,定静师太以臻至圆满的剑心通明之境,助齐王破开司礼大监的封锁,突出重重围困,直入养心殿。 然而,令齐王惊讶的是,殿前广场守卫森严,而真正入了殿宇却是安静异常。 齐王与定静师太转过屏风,便看到殿上高台,珠帘翠幕之后,一道人影端坐,有两人于左右侍立。 其人气质巍峨如山,浑不似病入膏肓之相。 齐王眼中狐疑更甚。 但他面上礼数仍要做足,当即阔步向前,抬臂拱手: “皇兄久病缠身!” “臣下特来探望!” 齐王神色凝重。 当场景帝常年病重,身形病弱难支,怎会有如此虎踞龙盘的巍峨气象。 这珠帘之后,必不是他皇兄! 他已然查到了顾子桑与无生教有牵连,他甚至怀疑自家皇兄已然被妖人,李代桃僵! “齐王,你一路打杀冲撞而入,便是如此尽孝的吗?” 中气十足的声音, 宛如洪钟大吕在大殿回荡。 这话语中并未附着真气,亦或者利用音波秘术,却好似具备某种让人难以抗拒的无上威严。 威重如渊! 齐王神色骤变,瞬间下定某种决心,当即阔步朝着珠帘高台走去! 定静师太亦步亦趋跟在一旁。 一手已然握紧剑柄。 高台之上,那声音未显惊慌。 依旧沉稳威严: “齐王,尔意欲何为。” “久不见皇兄,心中思念,恳请赐见天颜!” 齐王说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一步迈出,身形带起劲风,倏然落至台阶之上,再一步,已然行至高台珠帘之前! 挥臂伸手,猛然将珠帘拨开。 那隐藏其后的高大身影, 终现端倪! 一袭黑龙帝袍披挂在高大威严的身躯之上,没有一丝褶皱,珠冠之下,是一张满是皱纹的苍老面庞,龙相,尽显。 其人端坐在龙榻之上。 一手撑着扶手。 眼眸如龙,缓缓扫过惊愕愣在原地的齐王,缓缓吐出两字: “如,何?” 齐王骇然,亲眼所见的刹那,眼前的老人仿佛化为一条盘踞在前的虬龙,龙首睥睨,一对龙眸更是看他,如看蝼蚁! 如山般的威压轰然坠落, 齐王砰的一声跪倒在地!他满脸青筋暴起,眼中充斥血红,显然承受极大压力。 他艰难开口,近乎是呐喊一般发声: “你是何人!” “我皇兄何在?!” 锵! 剑光乍起! 定静师太并未见过景帝,但见齐王表现,此人定是妖孽篡国!与他们先前猜测一般无二!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出剑! 静心庵修持佛剑玄典,乃是佛道同修的传承大宗,剑道修持到极高境界,便能勘破剑心通明之意! 后以通明剑心持剑,不仅剑意进境可一日千里,对敌斗法之间,剑气剑势的威能都能陡然倍增! 而当此危局之境,步步为营的小心试探已是无甚作用,必须行一举定鼎之功! 定静师太一念至此,更是毫无保留,一出手便是自己绝强之招! 一剑荡起, 整个养心殿劲风呼啸, 似有无穷剑气凭生! 吹得珠帘翠幕噼啪作响,如骤雨倾盆。 定静师太身形一闪而逝,骤然凌空现于王座之前,剑锋一转,一剑刺向龙榻上的帝影! 刹那间,无穷剑气如潮汇聚, 于剑锋之端,迸发出一道千锤百炼,前所未有的璀璨剑光,直刺妖孽心口! 面对近在咫尺的凌厉剑锋,那端坐的黑龙帝影仍是岿然不动,只是抬眸一望。 嗡! 定静师太只觉一股无形波澜倏然席卷而来,波澜所至,养心殿一切的金碧辉煌顷刻黯然失色先是褪出水墨黑白,而后又陷入无尽的黑暗。 只剩下,眼前陡然迎风而长,变得顶天立地的龙榻,以及盘踞在龙榻之上,一条形有千掌丈,龙首狰狞的黑色虬龙! 定睛师太蓦然失神。 她感觉自己好似雕塑一般,疾飞的身形被凝固在空中,那剑锋上的一点剑光,与这浩瀚绵延的黑龙相比,简直微不足道,更何谈斩而杀之? 若非她的剑心通明修持有成,她已然如齐王一般,慑服在对方的龙威之下! 此人,定然是天人高手? “但他窃取龙位,却一身真龙之相!” “此人究竟是谁?” 忽然,冥冥之中,两道尖细的声音倏然响起:“大胆狂徒,竟然冒犯武德帝陛下!” 刹那间,一道人影倏然掠至定静师太身前,一掌朝着她胸腹轰落! 定睛师太只觉眼前幻象倏然一清,但周身却仿佛仍被空间凝固,动弹不得。 只得结结实实被人一掌打中。 玄阴灌体, 定静师太宛若破布口袋,身形倏然倒飞,重重砸落在养心殿上,更是直接轰出一个深坑。 刚刚那出手的左侍太监,身形一晃,犹如鬼魅般出现在深坑之间,朝着殿上身形躬身一礼。 “陛下,这些随齐王谋逆之贼, 该如何处置?” 威严沉重的声音平淡传来: “年老的杀了,年轻的留下关押,待朕荣登大宝,皆可赐予宗族皇亲,繁衍宗嗣。” 左侍太监躬身: “是,陛下。” 他五指成钩,一把拖起被打得胸腹尽碎的定静师太走出养心殿。 随手一扔,定静师太便划过一道弧线,落入拼杀的江湖人群之中。 “陛下有令,年老者杀,年轻者擒!” 话罢,身形便如鬼魅般冲入震惊当场的江湖人群,与东厂太监一道反攻。 刹那间,腥风血雨更甚! 而叶一心第一时间抢到定静师太身前,看着定静师太塌陷的胸膛,彻底慌了神。 定静师太只颤颤巍巍抬起手,并指点在叶一心的眉心,似有一抹灵机没入,她艰难开口: “快,逃!” 第630章 帝心如渊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叶一心沙哑的声音在牢房里回荡,说到定静师太临死之际的嘱托,她的声音更是愈发颤抖。 “我静心斋所传佛剑玄典,修成剑心通明之后,可以通过剑心相印的精神秘法传承剑道领悟。” “师父将毕生剑道领悟渡入我的识海,连同他在养心殿中所经历的一幕幕,更让我如临其境。” “那盘踞龙榻的黑龙,绝不是我等可以抗衡,可惜的是,我辜负了师父的希望。” “没能逃出去。” 那从养心殿踏出的左侍太监,样貌上看着只是一个白白净净的年轻人。 但是修为却极其恐怖。 比起司礼大监更甚。 而齐王这边,齐王失陷养心殿,修为最高的定静师太当场身死,早已是斗志全无。 那白净太监冲入人群,犹如鬼魅,双爪如钩,不管是宗师还是大宗师的真气真罡,在他手中通通脆如纸张,一抓即破。 须发皆白的前辈被一抓拧断脖子。 分属青龙会的年轻才俊,则被伤而不死,由东厂精锐们拿下。 叶一心得定静师太提醒,见机的早,转身便全力运转轻功遁走。 然而,她还没逃出前殿广场的宫门,只觉耳畔一阵疾风袭来,一个面目白净,双手血红的年轻太监,挡在她的面前,朝她微笑。 叶一心心神震颤, 下意识回头望去。 满地的残肢断臂触目惊心,四处飞溅的鲜血将宫道染成了斑驳的红色。 她知道, 她走不了了。 而后一道劲风袭来,叶一心便彻底不省人事。 再之后,便同其他被俘的年轻天骄,一起关押到了这东厂诏狱的最深处。 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终于在叶一心的叙说中走到了尽头,狱中的沈翊和陈之昂沉默不言。 师父惨死在自己面前,静心斋和同行的江湖同道死伤大半,难怪叶一心心如死灰。 不求沈翊救她出去, 只想弥补自己曾经犯下的过失。 沈翊心中亦是唏嘘不已,当初与叶一心结识,他便不看好,江湖人参与朝堂事。 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想要实现她所说的梦想,动动嘴皮子是没用的。 非得见血,拼杀,才有可能淌出一条血路,稍有不慎,便会如齐王这般,坠入深渊。 “武德帝。” 陈之昂缓缓说出了这个名字。 “你知道?” 陈之昂点点头: “四百年前,大夏初立,天下未稳。” “武德帝横空出世,继承大统,用将近一百年,南征北战,平定东西,立下大夏鼎盛的根基,其后踏入天人之境,退位而去,自此无踪。” “如此看来,他当初便是入了洞天福地,不仅并未身死,反而在动乱之中,得以续命存活。” “如今武德帝归来,乃是真真正正的皇家血统,难怪皇陵的镇世大监丝毫未有动静,而东厂也尽数听命于他。” 沈翊接话道: “他既然自洞天归来,自然要想办法续命,延缓天人五衰。” “从大举召集宗室入京……” “以及留下齐王叛逆的江湖人不杀,还要借种繁衍子嗣。” “听着虽然离谱了些,但想来他是通过血脉联系,吞噬子孙后代的性命来补全自身。” “至于景帝。” “恐怕早已葬身他的腹中。” 沈翊和陈之昂的一问一答,让所见有限的叶一心得窥全貌,她知道,沈翊和陈之昂绝非无的放矢之人。 只是这真相,着实令她心惊胆寒。 一个几百年前的皇帝老祖,突然重现于世,而且还要靠着吃掉子孙后代来活命。 为了能够凭此长生久视,他甚至欲将所有宗师圈养,成为他予取予求的羔羊。 即便这世道纷乱,叶一心也从未想过,这天家皇廷竟然会成为作乱之源。 牢狱之外。 李啸天身影浮动: “沈公子,诏狱之外有异动,我们该走了。” 沈翊三人当即重新做好装扮,随着李啸天离开牢狱,叶一心就这么怔怔地看着他们。 没有开口祈求解救。 沈翊人影远去,冥冥之中,一缕声音传入叶一心的耳中: “往事不可追。” “若你能活下去。” “武德帝身死之后,或许会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叶一心心神一颤。 沈翊说的很委婉,但她却完全明白了沈翊的意指,他要去杀武德帝! 那可是数百年前, 就已经叱咤九州的天人帝皇! 沈翊,能成吗? …… 李啸天领着沈翊一行出了诏狱,远处,赤红的烟花在天空绽放。 “发生了何事?” 李啸天眼眸凝重: “赤色烟花代表最紧急的集结。” “是无生教!” “大监命令东厂上下,在全力搜索无生教的下落,务必要活捉无生教圣女!” 沈翊眸光一凝。 如今确认武德帝归来。 顾子桑的身份必然被发现有假,那么不难断出,真正的皇家公主要么在无生教,要么已然身死。 从如今大举搜捕上京的无生教余孽来看,武德帝已然确认无生教圣女才是当朝公主。 “走!” “我们也去看看。” 沈翊和柳倾辞是旧识,自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柳倾辞落入皇宫之中。 “武德帝为确保得位之正统,必会先将景帝的血脉赶尽杀绝,故而无生圣女一旦被抓,几乎定然会沦为武德帝血食。” “而后,他只要再于皇陵祭祖之时,将无生教李代桃僵之策公之于众,彻底将无生教打入深渊。” “他甚至可以以无生教生事为由,打杀一批宗室供自己享用,镇杀一批要员威慑朝堂。” “届时,如今因齐王受牵连的定北侯谢眺之和指挥使曲云祯,必然首当其冲。” “如是一番操作,景帝血脉断绝,齐王、襄王等势力庞大的亲王也不会被留下性命。” “如此,想要维持朝局稳定,无需他出面,朝堂诸公自会推举他这个强势归来的天人武帝再登大统。” 哗。 天空中的烟花不停,且在移动方位,不断为召集而来的东厂暗卫指引方向。 一众人朝着烟花绽放的聚集地疾行的功夫,陈之昂联系叶一心那里得到的信息,已然将武德帝的心思谋划揣测个七七八八,并通过传音入密给众人一一分说。 即便是身居东厂的李啸天此刻听来,也不免心惊肉跳,没想到上京剧变的水下,竟然掩藏着如此惊人的真相。 李啸天朝着城南方向一指。 “那边。” “无生教当是拼死一搏,意欲从南城口突围而出!” 第631章 重围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哒哒哒。 沈翊一行运起轻功在街道上疾奔。 随着向南城靠近,隐隐可见越来越多的人影,宛如道道洪流汇聚。 有的人还与李啸天打招呼,言道他身后的沈翊几人看着面生,李啸天只是冷眼旁观,一言不发。 不过对方倒好似知道李啸天是个怎样的冰山性子,倒也没有追根究底的意思。 只是嗤笑一声,留下一句冰坨子的嘟囔,便带着手下人提速奔离。 李啸天旋即才低声解释: “那人是掌香监麾下的管事当头,之前见过几面,为人油滑奸佞,还被向督主教训过。” “若有其他东厂同僚前来探问搭话,诸位亦只需报向督主的名字,便可置之不理。” “他们知道督主名号,便不敢来打搅了。” 沈翊只觉好笑,没想到在东厂之中,向夜雨和李啸天这一脉相承的冰山性子,竟也凶名赫赫。 越是靠近南城门,东厂精锐便愈发众多,街道上时不时还能看到散落的尸体,当是无生教众突围留下的残尸。 一阵阵强劲的气劲碰撞的声响已然越来越清晰,余波带起罡风呼啸席卷,更是吹得众人须发飞扬。 李啸天带着众人纵身跃上屋檐,便看到月色之下,城门周遭的街道,楼阁的屋瓦上尽是影影绰绰的东厂精锐。 而一群身披长袍戴帽兜的人影被四面八方的东厂精锐围拢成圆,陷入重重包围。 街道上更有无数断箭残矢,显然黑衣箭队已然有过数轮攒射,亦留下不少无生教徒的尸首,自长街向着城门口铺陈开来。 一袭白衣的向夜雨正孤身立在一座高楼飞檐之上,周围留出的空余,自是给李啸天和沈翊等人所留。 嗖嗖嗖。 众人几个纵跃便来到向夜雨身旁,李啸天躬身行礼:“督主。” “诏狱那边可一切顺利?” 李啸天点头: “并未横生枝节。” 陈之昂开口询问: “敢问向督主,此地是何情状?” 向夜雨眸光炯炯地盯着城门之处,言简意赅地解释: “捉拿无生教的安排,东厂已经筹备数日,并且通过几番摸排大致圈定了无生教藏匿之所。” “今夜齐齐发动,便是要将无生教一网打尽,只是我也没想到,无生教在上京竟然有这么多好手,左右护法,三大供奉,八大长老,还有无生教圣女呵……” “若非知道不可能,我还道无生教是将总坛直接搬到京城了呵,可见镇抚司这些年尸位素餐,漏洞百出,竟让魔教妖人渗透至此,真是群废物。” 李啸天轻咳一声,他刚刚一路已经听个明白,沈翊和无生教是不清不楚,和镇抚司的朱雀一脉又关系匪浅。 自家督主如此嘴毒, 怕不是到时候要招来祸患。 好在向夜雨也只是随口点评几句, 旋即继续道: “无生教被发现后,当即与东厂爆发冲突,意欲突出重围,更是自南城一路追逃之城门口,若非东厂也准备充足,还真有可能让他们直接遁出京城。” 向夜雨这边说着,沈翊几人也将目光投向那被重重包围的圈阵之中。 只见有三名身披长袍兜帽的身影,正与五名身着华贵紫袍的太监纠缠相斗。 交手之间, 可见真气磅礴罡气奔涌, 罡气凝聚的虚相演化,更是伴随着犹如雷鸣的激烈交锋,接连显现。 这激烈交锋的五人,皆是大宗师修为,无生教的三个,想来是向夜雨说的三大供奉。 而五名身着紫袍的太监,便是东厂鼎鼎有名的五位大监,是东厂于司礼大监之下,最为顶尖的战力。 无生教一路突围虽然损失惨重,但是两大护法三大供奉这样的高端战力并未折损。 且若是拼死一搏,恐怕东厂这边亦会遭受惨痛损失,故而,五大监提出只以大宗师战力出手一较高下。 若是无生教这边输了。 所有无生教徒束手就擒。 若是东厂败了,那便放无生教众出城。 沈翊眼力很好,他看到无生教众围拢的人群里,一个相对纤细的人影被两个高壮男子护在中间,那人虽然戴着帽兜,从上俯瞰看不清面貌。 但沈翊却是能无比确定, 那人便是柳倾辞。 阿月凑到沈翊身边,小声道: “沈翊,那个是不是柳姐姐。” 阿月修为进境恐怖,虽然相隔不近,但也一眼便发现了在桑海有过一面之缘的柳倾辞。 “要不要救她哩。” “先看看。” 无生教其他人的死活,沈翊倒是不关心,但是柳倾辞毕竟是朋友,是故人。 他自然不会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被东厂抓走,诚如陈之昂分析,柳倾辞一旦落入武德帝手中。 必是一个十死无生之局! “向督主,在下若要出手。” “可会对你造成不便?” 沈翊低声询问。 他们如今毕竟借的是向夜雨的身份,若要出手,还是得和向夜雨打声招呼。 而就在刚才的工夫,向夜雨也听了李啸天给他讲述了天牢之中的详情。 向夜雨乍一听当即吓了一跳,他竟也没想到齐王宫变的背后,还藏着如此恐怖的真相。 旋即他便明白了沈翊要做的事情。 且不说向夜雨此刻已抽身不及,便是他还有主动权,他也会毫不犹豫站在沈翊这边。 他欠沈翊一条命,虽然沈翊并不一定在意,但这是属于向夜雨的坚持。 此刻莫说是沈翊要救无生教的妖女,便是让他提剑跟着一起去弑君,向夜雨也说一不二。 “沈公子自去。” “但凡有首尾,我负责料理善后。” 沈翊微微一笑,他作为一个天人,若在一群大宗师面前还能留下首尾,那就真的不用混了。 不过沈翊并未多言,只是道了一句: “多谢。” 这边相说话的工夫,场中战局则又生变故,东厂的五大监毕竟占了人数众多的优势,且其所练皆为玄阴秘典,联手合击更是威力倍增。 反观无生教,三位供奉虽然也是大宗师,但所修所学各有不同,平日也不曾习练合击之法,只是勉强能做到相互配合不干扰。 相持几合,便已然初现败象。 无生教中,柳倾辞一双明眸凝望战局,泛起焦急神色,当即道: “白叔,劳烦出手!” “否则三位供奉危矣。” 第632章 年轻太监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左右护法对视一眼,皆现无奈。 一方面他们负责护持圣女周全,不好擅离,而东厂之所以对无生教大动干戈,降魔卫道是假,想要擒获柳倾辞才是真。 另一方面,他们知晓东厂犹有一位司礼大监执掌全局,其修为深不可测,恐不在地榜绝顶之下,他们还需防范这名尚未现身的高手。 只是圣女所说也是没错,三位供奉一旦失手,他们两人也没办法护着柳倾辞杀出城去,他们不得不出手。 右护法出声道: “我去,你护着圣女!” 旋即,一道身影已然自人群疾掠而出,一声暴喝伴随着倏然爆发的狂暴真气呼啸而来: “无生教白术, 领教东厂五大监高招!” 这声音宛如音爆呼啸席卷,东厂五人只觉好似一声震雷在耳畔轰然炸响! 这不是普通的一声断喝。 而是一道刚猛异常的音波怒吼。 五位大监的身形皆是出现刹那凝滞,紧接着白术的身形已然瞬间踏过三个供奉。 一步重重踏在地上, 轰然一声, 青砖炸裂出深坑! 白术一拳凝握收在腰侧,裹挟强劲罡风,朝着为首大监悍然轰出! 拳出,如龙! 掌香大监从震雷般的轰鸣中方才清醒,便看到沙包大的拳头已然逼近自己的头面。 只来得及匆匆挥掌相迎…… 然而白术作为无生教护法,功力本就比五大监还强上一筹,如今又是先声夺人! 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 掌香大监的身形好似陨石,轰然朝着街道远处疾飞,劲力透体溢散,更是将地下青砖尽数掀起犹如一条长蛇。 躲闪不及的东厂精锐,亦被掌香大监身形擦碰之间,就纷纷倒飞,轰隆隆撞塌两侧的坊市砖墙,尽是一片狼藉之相。 一拳之威,恐怖如斯。 “岂有此理!” 剩余的四名大监怒声喝道,齐齐朝着白术冲将上去,无生教三名供奉则是气势大振,皆提身迎上。 众人此刻再战,以四对四,数量虽是相持,但白术的修为却比四大监更高,于是攻守之势陡然互易。 一众无生教徒见状纷纷叫好。 在他们看来,只要能杀退五大监,他们今日便能脱困,一旦脱此樊笼,自是天高任鸟飞。 无论东厂还是镇抚司, 都休想再找到他们的踪迹。 然而,柳倾辞却发现身旁的左护法不仅没有半点轻松之意,反而是眉头紧皱。 “千叔,你怎么了?” “回禀圣女。” “有高手来了!” 话音未落,一股浩瀚真意自街道远处轰然席卷而至,这股真意冰寒彻骨,好似从千年冰封的雪山上刮下来的寒风。 就连刚刚被白术一拳轰出的地面,都噼里啪啦蔓延覆盖上一层冰封的寒霜。 在场的无生教众皆是练武入道的精锐,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寒暑不侵亦是平常。 然而,周遭急降的气温却是让在场所有无生教众不由打了一个寒战。 呼。 呼气成雾, 就好似身处冰天雪地的极北之地。 最关键的不是单纯的气温骤降,还有一股从心底生发得出的冷意,几乎让人思维冻结。 柳倾辞眸中泛起一抹惊骇,望向那条被摧残得不成样子的街道远处,一众人影正不疾不徐,缓缓踱步靠近。 为首之人,乃是一个身穿大红蟒袍,头戴纱冠的太监,其人身形略微富态,须发皆白,面带笑容,竟有一丝慈祥之意。 然而柳倾辞却感受分明,那弥漫全场的冰寒彻骨之意,正是从此人身上源源不断弥漫。 “此人……” 左护法沉声道: “当是那执掌东厂的司礼大监无疑!此人修为深不可测,恐入绝顶之列!” 柳倾辞看到那被白术一拳轰飞的紫袍大监,此刻正身形踉跄被两个小太监搀扶着,亦步亦趋地跟在司礼大监身后。 她的目光落在红袍身旁: “那位是?” 左护法的目光随着柳倾辞的提醒移转,落在了红袍大监身旁,一名身着青衣,双手拢在袖袍的年轻太监。 他心中已经一惊,他从始至终都被司礼大监那骇人的玄阴气象所吸引,竟然从未注意到这个年轻太监。 是太不起眼吗? 不对! 他自己乃是大宗师的修为,感知敏锐超凡,按理来说,绝不可能在感知中遗漏任何一个寻常人。 千回心中倏然涌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而此刻,场中的四名大监和白术率领的三位供奉仍在激斗,即便司礼大监现身,恐怖真意更是弥漫席卷。 但光凭真意影响,自不可能将同是大宗师的无生教高手压制,甚至,随着司礼大监到来,白术的真气愈发磅礴,攻势愈发迅猛,想要趁着对方靠近之前,抢出更大的优势。 一时间,在白术狂风暴雨的拳势之中,四名大监个个气血翻涌,嘴角渗血,眼看便是力有未逮。 忽然,犹如在冰天雪地的极寒雪原,激荡起一阵朔风。 柳倾辞瞪大双眼,她看到司礼大监身旁的年轻太监的身影,倏然消失。 千回却是看清了。 对方并没有消失,而是身如鬼魅,快到极致,几乎超出了寻常大宗师能捕捉到极限。 而其身形所指, 正是两方交锋的战场! 千回急声大喝: “白术小心!” 而战局之中,白术心意凝于拳锋,一拳轰向近在眼前,几无招架之力的掌剑大监。 耳畔传来千回的提醒。 心神顿生警觉。 下一刻,青衣太监凭空出现在白术身前,他面带微笑,双手拢在宽大袖袍之中,就这么大剌剌挡在面前。 白术虽然惊诧此人鬼魅般的身法, 然而他一拳已是全力轰出,既然这太监现身要挡,便叫他吃一吃苦头! 轰! 一拳砸向太监身前胸膛。 却与一道无形真罡结结实实撞在一起,刹那间,白术至刚至猛的拳力轰然宣泄! 然而,白术的瞳孔骤缩。 他只觉自己的拳力灌入年轻太监的护体真罡,便好似泥牛入海,尽无丝毫反应。 年轻太监依旧双手拢起。 只是微微一笑, 一股磅礴力道自护体真罡,朝着白术反扑而至! 轰! 方才白术轰来的拳力化为百倍沛然力道,朝着白术席卷而来! 咔嚓一声, 白术拳骨碎裂,手臂断折,身形以比刚刚那被轰飞的大监更快的速度,倏然倒飞! 轰隆一声直接撞入城墙之中。 刹那间, 满场寂然。 “嘿,半步天人的绝顶高手。” “无生教要有麻烦了。” 沈翊的声音在向夜雨、陈之昂的耳畔飘荡,其人赫然已经消失在屋檐之上。 唯有阿月耳畔听到嘱托: “等我回来。” 第633章 无生天尊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年轻太监身形挺拔,立于场中,其人尚未出手,便已然将白术倏然震退。 其周身虽然威势不显,却比那浑身散发冰寒气象的红袍大监,更加令人胆气生寒。 此刻对无生教来说,场中局势急转直下,东厂一方不仅有司礼大监现身,更有这身份不明的年轻太监强势出手,大有横压全场之势。 若不能设法扭转, 在场无生教今日恐全有覆灭之危! 心思电转之际, 三名无生供奉当即朝着年轻太监悍然出手。 左侧供奉手持双短棍, 身形掠起,顿时带出重重棍势。 右侧供奉双手扬刀, 飞身斜斩,刀光如惊雷落九霄。 中间的供奉则是手持一柄八面阔剑,凌厉剑气凝为一线剑光,直刺年轻太监的无形真罡! 面对无生教高手的联手施为,年轻太监神情不变,拢在衣袖里的双手缓缓抽出。 苍白细腻的手掌并起,如刀。 好似极为缓慢的抬掌迎向重重棍势,却一瞬间已然正中双棍交错的缝隙,一穿而过! 噗! 在这掌刀面前,护体真罡好似脆如薄纸,供奉只觉胸口一痛,年轻太监的手掌已然贯入胸膛,真气勃然而发,轰然开出一个血洞! 抽掌而出,带出鲜血飞溅。 供奉倏然倒地, 年轻太监则是身形一转,身如鬼魅幻影,以毫厘之差让过刀光劈斩,如法炮制,一掌穿胸! 心脏在胸膛轰然炸成一团血污。 “啊啊啊,给我死!” 持剑供奉怒喝一声,倾尽全力,一剑刺在年轻太监的护体真罡之上,砰! 凌厉剑气发出一声尖锐的鸣音,仿佛已然拼尽全力,但依旧无法撼动年轻太监的护体真罡! 年轻太监面容含笑,有鲜血飞溅在脸上,更添几分诡异。 面对近乎绝望的持剑供奉! 他也没有刻意耽搁时间,并指成剑,一指点在对方剑尖之上,高度凝聚的玄阴剑气自指尖迸发! 八面阔剑被剑气寸寸贯穿,化为碎片掉落,剑气余势未消,更是直接贯穿了护体真罡,将供奉胸膛贯穿出一个血洞! 年轻太监仅仅出了三招, 三名供奉当场身死! 绝望弥漫在无生教每个人的心头,左护法千回一手将柳倾辞揽在身后: “圣女,你听我说!” “此人修为前所未见,恐怕比之当初的尹老魔都不遑多让!我绝不是对手,但我会拼死拖住他,你要趁乱逃跑,不要往城外,要往城中突围,这样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柳倾辞咬着嘴唇,面带悲戚: “千叔!” 忽然之间,只听得一声雷鸣般的轰响,一道身影快如极电冲向年轻太监,是白术。 他的右臂此前遭年轻太监断折被废,身受重创,此刻却是以左拳凝势,倾尽全力再次冲上! “千回!带着圣女突围!” “我拖住他们!” 白术此刻已然运转爆发真气的秘术决定殊死一搏,他的吼声让本欲纵身冲出的千回硬生生止住了动势,反手揽住柳倾辞的胳膊,欲要率人强行突围。 然而,那年轻太监却是一步跨出。 瞬间出现在白术面前,手掌一抬,一把攥住了白术的拳头。 一股沛然巨力顺着拳锋席卷而来,白术的手腕被硬生生折成扭曲形状,凝聚在手的拳劲被强横的力道扼杀半途,发出一声骨裂的闷声: “你们,谁也走不了。” 年轻太监另一只手并为掌刀,正欲一掌斩下白术的头颅。 “白叔!” 柳倾辞不由痛呼,自她成为圣女之后,只要入京,定是有左右护法护持她的安全。 时间长久,柳倾辞早已经将他们视为长辈,眼见白术即将遭难,心中悲痛可想而知。 千回同样心生绝望。 但他不能放弃,一把拽着柳倾辞,便要往反方向突围而去。 便在此时, 一道劲风朝着年轻太监呼啸而来! 年轻太监眉头微皱,掌刀收势一转,五指顺势平摊开,迎向那飞袭而来的圆滚黑影。 玄阴真气化为柔劲, 让冲势极猛的黑影仿佛陷入棉花一样,最终稳稳地落在年轻太监的掌心。 那是一个, 头颅! 掌香大监死不瞑目,双眼惊愕地盯着年轻太监,颈部断裂处切口平整,如被刀斩! 年轻太监一直挂在脸上的笑意骤然一僵,他的目光循迹回望,便看到一名青衣男子出现在红袍的司礼大监身旁。 他的手掌如钩,正扣在司礼大监的脖颈处,面上挂着如他方才一般的笑意。 青衣虽然没有说一句话, 但是那眼神却让年轻太监瞬息明白,若是他再妄动,司礼大监的脑袋也保不住。 “刘素,你这个废物!” 年轻太监的眸光狠戾如刀,狠狠盯着出现的青衣,嘴上却是毫不留情地斥骂那权倾朝野,一人之下的司礼大监。 司礼大监的脑袋中此刻也是一团浆糊,他执掌东厂,一身修为本就臻至化境。 即便比不上曲云祯, 但是自信也有位列地榜前十的实力。 然而就是如此,他却丝毫没有觉察到这青衣男子究竟是从何而来? 当他看到掌香大监的头颅好似陨石一般从他身侧飞出去的时候,才知道身后出了事。 而下一瞬,这青衣男子便已然出现在他的身旁,看似随意的抬臂捏爪,速度不快,但是让他生出一种无论如何也无法躲开的怪异感觉。 他踌躇难断,最后竟然像是引颈受戮一般,僵直在原地,任由对方一把扣住自己的脖颈。 而他以气机感知身后。 无头的掌香大监直挺挺地倒在地上,紫袍沾染血水和泥浆,看起来如此凄惨。 而他带来的一众装腔作势的小太监,齐刷刷的倒在地上,周身没有明显的伤口,仿佛是睡着了。 但司礼大监却明显能感受到, 他们的生机全无,根本不是睡着。 而是, 死了。 而现在他的性命也在他人的指掌之间,只要对方轻轻扭动手指,他便会魂归九幽。 一股几乎被他遗忘的生死恐怖, 自脚底直窜上了心头。 …… 一袭青衣,平平无奇的相貌,年纪大概在四五十岁的中年。 能够瞬间制住司礼监,修为恐怕可入地榜前五之列,甚至比肩半步天人。 这样的人…… 年轻太监思来想去,都在江湖上对不上这一号人物,他的眼眸微微眯起,冷声道: “你,究竟是何人?” 青衣轻轻一笑: “无生教,无生老母座下。” “无生,天尊。” 无生教众人闻言,皆是心中凛然! 第634章 身份是自己给的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无生天尊?! 年轻太监皱眉。 他从来没听过无生教里还有这么一号人物,还以为是自己随师父久在皇陵避世,不晓世情。 只是环视周遭一众东厂精锐,乃至无生教众,众人眼中皆现迷茫之色。 年轻太监冷笑: “胡编乱造,不知所谓!” 面对质疑,沈翊不为所动,仍旧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平静道: “作为无生老母座下秘传镇教护法天尊,我的身份,岂是凡夫庸才可知。” “若我所料不差,这位公公也并非隶属东厂,在场的东厂暗卫,又有几个识得你?” 年轻太监一听便心神犹疑。 他自己是皇陵镇世太监的关门弟子,从小就被送入皇陵,接受天人强者的言传身教。 而且,还享受着皇家最好的武道资源,但诚如沈翊所说,他的身份成谜。 在整个皇宫内廷,也只有皇帝本人,以及司礼监等几个要员重臣可知。 若是这所谓的无生天尊,同样是无生老母暗中培育的高手,倒也不无这种可能。 只是寻常弟子不识便罢。 难不成…… “无生教圣女。” “左护法千回。” “拜见无生天尊。” 清冽和浑厚的两道声音,打断了年轻太监的思绪,柳倾辞和千回对青衣执礼躬身。 柳倾辞虽然也对突然出现,且自称无生天尊的青衣有些发懵。 但心思电转之际, 便如福至心灵,立刻拱手作揖,甚至还暗戳戳让千回同他一道行礼。 彻底将来人的身份坐实。 有了两人的带领,一众无生教众当即山呼海啸,朝着沈翊行礼,长喝道: “拜见无生天尊!” 阁楼屋檐上。 向夜雨、陈之昂等人只感觉额头青筋直跳,沈翊这一转眼的功夫,就成了无生教的护法天尊,简直不要太过离谱。 阿月则是两眼放光,只觉得好玩。 旋即又只叹可惜,沈翊怎么没带她玩,她也可以装一个护法天女什么的。 场中,年轻太监的疑虑尽消,他一手钳着双臂断折的白术冷冷说道: “那么。” “请问天尊。” “今日此局,你待如何收场?” 青衣顿了顿,笑着说道: “你手里有人质,我手里也有人质。” “不若我们直接一点。” “人质,我们都放了。” “我单独陪你玩一玩,你若是赢了,无生教束手就擒,你若是输了,放我教众出城。” “如何?” “你修为高绝,横压全场,想来应该不会拒绝我这个提议吧。” 沈翊虽有天人之威,但是京城里也有两个天人高手,故而,他想着还是要将局面控制在天人水准之下,免得引来对围剿,打草惊蛇。 年轻太监沉默半晌。 旋即竟又绽放出一抹笑容: “好。” “就依你所言!” 话罢。 年轻太监毫无征兆地起手一甩! 手中的白术好似一个破麻袋,裹挟呼啸狂风,直接被甩向人群中的千回。 千回震惊, 刚听到了年轻太监和沈翊达成了协议,怎料对方竟然冲着他来了! 好在他作为无生教左护法,修为精深自不待言,而且看到白术在对方手中的溃败。 更是愈发谨慎,不敢盲目抢攻,真气凝为真罡,化为不动如山的守势。 先将白术接下,再徐徐图之。 白术身在半空止不住飞势,但他一见千回的凝势,当即厉声大喊: “别管我!” “是声东击西!” 年轻太监身形自白术身后一闪而出,快若闪电,瞬息掠过千回凝滞如山的身形。 “看来,你也不太聪明。” 千回目眦欲裂,此刻再想由守转攻,却哪里还来得及。 年轻太监探手如钩,带起呼啸的劲风,一爪宛如遮天蔽日,已然笼罩向柳倾辞的头顶。 柳倾辞再是天纵之才。 此刻也方修至宗师之境。 面对这半步天人的当空一爪,只觉四面八方尽数被爪影笼罩,根本无处闪躲。 “不用躲。” 清朗的声音在柳倾辞耳畔响起,她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的移形换位,面前已然多了两道身影。 一个青衣如故。 一个则是红袍如火。 只是一个刹那间,年轻太监面前的柳倾辞便成了司礼大监,那青衣男子好快的身法! 甚至,比他还快…… 年轻太监心中一突。 他明白对方以司礼大监为挟,是要他投鼠忌器,继而,趁其不备反攻。 他心中发狠。 手中爪势未收,而是化而为掌, 在司礼监震惊的目光中,一掌重重拍在他的胸膛。 隔山打牛! 磅礴掌力以司礼监的身体为媒介,自后背透出,化为一股阴寒掌劲,直袭青衣当胸。 然而,司礼监却是损伤不大。 可见对方对劲力的掌控,已然妙至巅毫。 沈翊轻声一赞: “不错。” 一掌划圆,横推迎上, 同样结结实实印在司礼监的后背。 只不过沈翊可没有那么好心,还要顾忌司礼监的性命,无穷掌劲刚猛如龙,径直透体而过! 砰! 司礼监胸膛畸变突起! 猛然爆出一团血雾! 无形掌力更是势如破竹,与年轻太监的掌劲轰然对撞。 轰! 巨响震如惊雷,掀起层层气浪!四面八方的无生教众更是被震得连连退散。 气浪弥漫之中,一道青影倏然倒飞! 轰然一声狠狠撞在地上,其势丝毫不减,在本就狼藉,泥沙裸露的街道上,拖出一道蔓延无际的深沟地壑。 是谁?! 那人影倒飞的速度太快。 无人看清样貌。 而年轻太监和那无生天尊,皆是一身青衣,着实让人一时间难以分辨。 只是飞尘散落, 气浪平息。 一袭青衣的中年男子,负手踏步行前。 身后是在气劲对撞之中,早已经血肉模糊,身死当场的司礼大监。 眼见青衣飒然迫近。 一众东厂精锐全都吓得连连倒退。 这无生教的护法天尊…… 竟恐怖如斯! 无论是紫袍大监,亦或是司礼大监,竟皆不是其一合之敌,就连刚刚强势横压全场的年轻太监,竟也被其直接一掌打飞! 此情此景,与年轻太监初登场之时,竟是如此相像,只不过攻守之势…… 俨然互易。 远处,一袭青衣的年轻太监翻身跃深坑,他身上尽是污秽,纱帽更是不知所踪。 头发散乱披下, 已不复来时的一丝不苟,淡然出尘。 他望着远处走来的青衣,眼眸中不由浮现一丝恐惧,是天人吗? 不,虽然同样强势,但就其表现出的意象,尚未跨过天人门槛。 方才的一掌,对方还是吃准他想要留下司礼监的性命,故而纯粹以刚猛霸道的掌力破开了他劲力技巧。 他若是全力相抗。 不是没有机会,旋即脚步一错,五指成爪如钩,一身玄阴真功倏然运转全身。 刹那间,磅礴阴寒意象铺天盖地席卷开来,忽然,耳畔传来一道熟悉声音: “抱歉,我赶时间。” 第635章 脱出樊笼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年轻太监神情一凛。 招在意先, 手中已然挥出重重爪影,笼向青衣男子。 青衣双臂一展,五指成钩。 竟也是以爪相迎。 刹那间,两人之间爪影纷飞,迸发出阵阵指爪交锋的清脆炸响。 爪劲碰撞,轰鸣不断,好似阴风阵阵扩散,又若厉鬼哭嚎,令人闻之胆寒。 关键是,两人的爪法几乎如出一辙。 再加上两人的动作身法,均是快若鬼魅,众人所见,便只是两团青影交错轮转,一时间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只不过沈翊的速度更快。 爪影层层叠叠铺陈开来,直如大江浪涌,一波接着一波,顷刻淹没年轻太监,让人应接不暇。 噗。 伴随着一声脆响。 漫天爪影罡风倏然为之一清,两道青衣相对而立,年轻太监却是身形佝偻,几乎站立不稳。 他艰难开口: “你怎会,九幽,玄阴爪……” “我不会啊。” “只是从你那里偷师而已。” 淡然清朗的声音如故,年轻太监愕然,就这么双眸圆瞪,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彻底没了生息。 他的胸膛,赫然有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洞, 正汩汩不断地涌出鲜血。 当此时刻,全场寂然无声,众人只见在那一轮明月之下,沈翊的身形傲然而立。 一袭青衣依旧纤尘不染。 只是他轻抬而起的手掌上,赫然托着一颗心脏,仍在缓慢地,一下一下地跳动。 此情此景,看在众人眼中, 竟是如此诡异,骇人! 【斩杀大宗师武者,获得潜修时间,十五年】 沈翊缓缓转身,望向东厂剩余的四位大监,司礼监和年轻太监身死当场,便只剩下四位执掌大监负责东厂一应事物。 他也不多话,目光定落在四位大监身上,嘴角含笑,手中的心脏随手抛开,如弃敝履。 剩余四人心中一紧,连忙大喊: “撤!” “拦住他!” 四人让手下人阻挡身后脚步,自身却是转身便朝着内城逃遁。 沈翊身形纵身一闪,双爪如钩,快如鬼魅,所过之处仿若有重重虚影静止虚空,或抓,或拿,或钩或戳。 爪影横飞之处,鲜血飞溅如梅,掏心掏肺,斩首断颈,几无一合之敌。 四大监吓破了胆,根本升不起抵抗的心思,只知仓皇逃窜。 沈翊一路残肢断臂杀将而来。 犹如鹏鸟掠至身后,阴影当空蔓延,一爪从掌剑大监的后背贯入,瞬间捏爆心脏。 紫袍身形立时僵直。 不待其身形坠地, 沈翊猱身再闪,爪影横空掠至,如法炮制,剩下的几位紫袍尽皆命丧其手。 说来话长,从沈翊接连对年轻太监和四大监掏心掏肺,也不过是几息时间。 高阁屋檐之上, 陈之昂看着沈翊满手血污,宛若修罗,只觉沈翊此刻就如同九幽中走出的恶鬼。 若非他与沈翊相处日久,此刻只怕也要担忧九州天下又多出一尊滔天邪魔。 向夜雨和李啸天则是沉默不言。 脸色犹自显得苍白。 他们和沈翊有一段时间没见了,耳中所听也尽是沈翊尸山血海搅动江湖的种种事迹。 此刻眼见沈翊如恶鬼修罗, 哪能不惊, 他们是真怕沈翊大开杀戒,血洗上京,届时又该如何收场? 与沈翊同行之人尚且如此,而周遭呈包围之势的一众东厂精锐,更是个个两股战战。 直到不知是哪一个不堪重负, 不顾命令地转身夺路而逃。 便如同引燃爆破的导火索,原是数倍于无生教众的东厂精锐,全都慌不择路四散奔逃。 生怕自己逃得慢了, 死在那青衣修罗手中。 向夜雨长舒一口气,转身道: “走吧。” “我们也离开。” 陈之昂点点头,招呼恋恋不舍的阿月,随着溃败的东厂之众,奔逃离开。 原本熙熙攘攘,人山人海的街道上,转眼就变得空空荡荡,就连守城的兵甲,也在东厂得撤退浪潮之中,一哄而散。 沈翊也没阻止,东厂顶尖战力都折在他手里,其他的又不进账潜修,不必再杀。 他又不是滥杀之人。 东厂溃散,对无生教而言,这该是件大获全胜的喜事。 但是无生教众皆是沉默不敢言。 他们纷纷自觉让开一条通路,迎着这位身着青衣的无生天尊,朝着城门行去,眼眸之中尽是敬畏与恐惧。 沈翊走近柳倾辞,微微一笑颔首。 这一笑如沐春风。 将柳倾辞刚刚心底生发出的惧怕和惊疑全都压了下去。 “走,我带你们出城。” 沈翊踏步行前,抬掌推出,一道磅礴掌影轰然击出,十几丈的城门在轰隆一声巨响中,被开了一个巨大的门洞。 柳倾辞见状,振臂一挥: “所有人!” “跟我离开!” 于是,在柳倾辞的带领下,一众无生教众自南城而出,终究是逃出了上京这个樊笼。 城郊。 浮云山,望月崖。 一袭青衣的中年男子和白衣胜雪,青丝如瀑的无生圣女凭崖远眺,遥望远处的上京雄城。 无生教逃出上京后,又一路奔逃遁入大山,方才寻了一处平整地略作休整。 柳倾辞躬身执礼: “多谢天尊救命之恩!” “什么天尊呵。” “我是谁人,你还没猜到吗?” 声音依旧清朗,只是更多了一丝勃发生机,那张略显平凡成熟的中年面庞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英朗俊逸的青年。 柳倾辞收起礼节,像是长舒一口气一般,绽出一抹稍显轻松的笑颜: “沈大哥,果然是你。” “自然是我。” “只是没想到再回上京,竟会遭此变故,你们无生教这边有什么线索吗?” 柳倾辞苦笑摇头: “其实我教中对此变故之缘由,可谓一无所知,只知道或是小桑暴露,小月被杀,小桑自此与我等断了联系,而后便是东厂封锁上京,接连不断的搜捕抓人。” “我们一方面东躲西藏,另一方面也想要打听小桑现状下落,可惜,我们前去打探的人,或是直接入宫查探的高手,皆没有回来。” “时至如今,若非沈大哥出手相助,我们无生教在上京的布置,都将会毁于一旦。” 沈翊轻轻一笑: “还好我这边探到一些消息。” “什么消息。” 柳倾辞急急询问。 他们无生教现在被东厂一套组合拳打得摸不着北,更不用说想接下来何去何从了。 “你家二祖。” “武德帝,自洞天归来。” 沈翊缓缓道。 第636章 摇人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柳倾辞眼中先是略显茫然,像是在思索,旋即一双美眸骤然瞪圆,不由惊呼道: “武德帝?!” “沈大哥,你是说大夏数百年前的那位武德帝?他怎会还存于世?” 沈翊咧嘴一笑: “事有反常必有妖。” “无非是邪功妖法,续命偷生罢了。” 沈翊便将齐王谋逆的始末和关于武德帝所谋的猜想,与柳倾辞详述一遍。 这其中一番坎坷曲折,自是又让柳倾辞震惊几合,半晌,她才慢慢接受了现实。 喃喃自语道: “所以,武德帝是想杀了我,断绝景帝血脉,他便能名正言顺登上皇位。” “唉,我命中注定的劫难,最后还是由小桑来替我背负了……” 沈翊摩挲着下巴道: “顾子桑说不定还没死。” “若我是武德帝,若要宣告无生教妖人乱政祸国,必会将之留到皇陵祭祖。” “待得百官齐至,方能杀妖女祭先祖,登皇位,此乃笼络人心,上下归服之举。” 柳倾辞闻言, 眼眸中又闪烁起几分希冀之色。 沈翊微微一笑,轻声问道: “想救她吗?” “想!” “沈大哥,我该怎么做?” 柳倾辞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就,摇人吧!” 柳倾辞眼眸露出疑惑。 沈翊也没有卖关子。 “无论无生老母在何处闭关潜修,亦或是下了什么死令,通通不要管。” “想方设法令她知晓上京之变。” “若是她不想顾子桑身死,不想无生教被打入万劫不复的下场。” “那就皇陵祭祖之日,务必赶到上京!” “然后呢?” “然后?” 沈翊举目遥望,远处宛若巨龙匍匐的雄城,咧嘴一笑: “当然是闹他个天翻地覆!” 柳倾辞旋即心神一震。 立刻明白了沈翊所思所谋。 皇陵之中有镇世大监,此为天榜高人。 如今再加上数百年前威震天下的武德帝,那皇宫内廷这边就至少有两尊天人高手。 只要有此二人坐镇。 沈翊今天近乎斩尽东厂明面上的大宗师,也仅仅算是小打小闹,伤不到朝廷根基。 单凭沈翊。 面对两尊天人也难以扭转大势,故而必须要拉一个足够强力的外援。 无生教被武德帝整得如此凄惨,数十年谋划尽数成空,想来无生老母也不会真的清心寡欲,不管不顾吧。 除非,她早已经暗中前往洞天福地,身陷其中一时半会不得而出。 不过柳倾辞已然保证,她能联系到无生老母,那就表示对方仍在俗世闭关。 沈翊从怀中掏出一封信。 “还有个事情,需要请你帮忙。” “沈大哥,但说无妨。” “这里有一封信,需要请你着人帮我送往西北郡,秦王府。” 这封信是沈翊决定出手之前,陈之昂递给他的,他估摸沈翊这次会出城送一段。 于是正好让沈翊帮忙给秦王传递消息。 秦王虽然借口西陵乱局,拖延了入京时间,但皇陵祭祖本就是三年一度的盛事,此次又事关皇位更迭,皇宫里的那位也不可能让秦王这么糊弄过去。 一连七道金牌发往西北, 着令秦王即刻入京。 也拖延不了太久,陈之昂的消息正是雪中送炭,让秦王早作准备。 柳倾辞接过信封,颔首应是。 无生教毕竟是魔门大教,虽然在全面封锁的上京城,鸟飞不渡,连消息都难以传出。 但如今出了上京,自是不同。 柳倾辞只需让教众一纸飞鸽,便能直接传令西北分舵,耽搁不了两日的工夫。 话已说完,千回遥遥招呼柳倾辞该要上路,否则东厂携势追来,便又是一番计较。 柳倾辞闻言。 一双美眸流转,凝望沈翊: “沈大哥可是仍要回京,上京风波诡谲,你务必要小心行事。” 沈翊微微颔首: “我自省的。” “去也。” 说罢,沈翊足尖轻点,身形横飞出悬崖,继而凌空虚踏,渺渺入云,不见了踪影。 柳倾辞怔怔望着沈翊远去的身影,此中心绪千回百转,难以言说。 “圣女,那位天尊大人可是离开了?” 千回站在远处,恭敬行礼。 柳倾辞这才收拾起了心情。 转身微微颔首。 千回此刻仍为不久前那抹大杀四方的青衣而惊叹,不由问道: “圣女,你可知天尊身份?” “难道正是教主她老人家的秘传弟子?” 柳倾辞摇了摇头: “不,他和我们无生教没有关系。” “他独来独往,如风自在,没有任何势力,任何人,任何道德正义能够束缚他。” “他之所为,只为知之所指。” 千回脑海中思绪如电。 这样的人,这样高绝的实力,一道身影赫然落入心中,他忍不住压低声音: “难道说……” 柳倾辞嫣然一笑: “没错。” “他是沈翊。” “当今的天榜第一。” 修罗,杀神,豪侠,天骄。 没有一个词能形容能概括,他滥杀却仗义,他与朝廷作对,又扫荡四夷。 千回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果然是他! 沈翊! 柳倾辞轻轻走过犹在震惊的千回。 轻轻说道: “千叔,我们也走吧。” 千回此刻脑子仍是一片空白,原先装着的百般后续的想法,都被沈翊的身份击穿。 他下意识问: “我们去哪儿?” 柳倾辞微微一顿,沉声道: “回总舵!” “迎老母出关!” …… 夜未央。 一片狼藉,寂静的南城门处,又迎来一队队兵甲精骑,以及东厂暗卫。 为首的依旧是一个年轻太监,着褚衣。 他与死在沈翊手中的那个青衣太监一样,俱是出自皇陵,乃是镇世大监的亲传。 武德帝归来之后,第一时间去往皇陵与镇世大监勾兑,镇世大监所保的,乃是朝廷执掌在皇家血脉之中,但具体是谁,他不是很关心。 武德帝自然是皇家血脉,而他还一语道出,当朝的倾城公主是假的,她身上所流并非夏家骨血,乃是无生教妖人。 再加上景帝病重,诸王谁也不服谁,合该他武德帝重新登位,安定天下。 他如是对镇世大监所说。 对方也信了, 还将两个秘传子弟送到武德帝身边为左右侍奉,帮忙处理琐碎杂事。 只不过,此时此刻,褚衣太监站在一片狼藉城门口,随着皇城近卫将一具具尸体抬出。 五大监、司礼大监尽数身死。 东厂的老底几乎被打穿。 他的脸色越来越沉,眸中怒色也越来越甚: 当他看到青衣太监那空荡荡的胸膛。 他那最喜欢对人掏心掏肺的师兄,如今也被被人掏了心脏,当即再难不动如山: “尔等将尸首收敛整齐!” “随我入宫,面见圣上!” 第637章 秦王入京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养心殿。 青衣太监的尸体被陈列在殿前。 其他东厂人的尸体则都被近卫收殓。 因为没有价值。 包括司礼监和五大监在内的东厂高手。 皆是被突然冒出来的无生天尊,干脆利落地一击毙命,根本看不出门道。 唯有青衣太监尚且与之纠缠数合,勉强还能看出对方劲力运转和真意的痕迹。 褚衣太监跪在,额头磕在于阶前: “陛下,奴才已经查验过,赵玄似是死在了九幽玄阴爪之下。” “只是奴才愚钝。” “九幽玄阴爪是大内秘传,且需以玄阴秘典配合,方能施展,对方如何能会?” 珠帘之后,一道巍峨的身影倚靠在龙榻之下,很安静,只有褚衣太监的话语在大殿中回荡,渐渐奚落。 良久。 只听呼的一声低响,似有平地狂风疾卷而来,珠帘更被吹得猎猎作响。 忽然,一只宽大的巨手覆在褚衣太监的头颅,轻轻攥紧,那冰冷的触感,宛若真的被一头巨龙掌握。 “公主呢?” 褚衣太监知道武德帝意指的是柳倾辞,那是景帝残留的血脉,也是武德帝登基的最大障碍。 只是可惜。 “逃,逃了。” 褚衣太监头颅低垂,低声说道。 他感受到此话一出,一股磅礴威压倏然降临,那一只龙爪握着他的头颅瞬间收紧,几乎要将他的头颅捏爆。 褚衣太监诚惶诚恐,更是不敢抬头,额间冷汗已是涔涔而落。 就在他以为自己性命不保之时,龙爪的抓握力道倏然一松: “废物。” 苍然老声铿锵有力,武德帝收回手掌。 他一身黑色苍龙披袍。 身形佝偻,踱步往复,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但周身气场却是极其雄浑。 宛如一头苍龙盘踞目视, 令人无不胆寒。 “这不是你们的九幽玄阴爪,而以高明的真意洞悉爪势运劲法门,再以真气模拟应敌。”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从招式和劲力残存,看不出端倪,朕以陆地神仙之能洞察入微,方能觉察真意之中的细微差别。” “魔门传承万古,此人疑是天魔传承。” 褚衣太监仍旧伏在地上,接话道: “上代天魔死于白帝之手。” “其传人曾于白帝城现身,夺取天魔刀,后也曾入京与顾子桑有所接触。” “若是现身相助无生教,不无这种可能,只不过从现场痕迹看来,对方应该尚未踏入天人之境。” 也就是叶弥笙死在了天心寺伏魔殿下,被沈翊和天心寺抹去了相关信息,否则还真不好借他的名头行事。 武德帝缓缓抬步,劲风忽起。 他蔚然魁梧的身影,便重新落回龙榻之上,苍老声音从珠帘之后徐徐传来: “天魔传承自有奥妙,成就天人亦是水到渠成,能够杀了赵玄,并不意外。” 只是他不成天人,终究是翻不起浪花。” “事到如今,当务之急乃是皇陵祭祖,至于我那公主儿孙,就慢慢找吧!” 褚衣太监当即叩首称是。 …… 另一边,沈翊与无生教分离,踏虚进入上京,趁着夜色,悄然回转长短巷的小院。 陈之昂和阿月于正厅等着,向夜雨和李啸天则被安排去收拾残局。 沈翊将无生教的状况与两人分说,无生教和秦王那边皆已通了消息。 “只是想要大闹一场,还不够。” “怎么说?” “我们还需要两个人。” 沈翊自然心领神会: “镇北侯,谢眺之和镇抚司指挥使,曲云祯。” “此二人因齐王之案受皇帝猜忌,恐怕也是如在深渊,看不清方向,正需要我为他们指点迷津。” 陈之昂手摇折扇,微笑道。 沈翊当即鼓掌。 “这两位的家门口可都是重兵把守,号称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陈兄你待如何?” 陈之昂两眼一瞪: “这不还有你吗?” “你负责把我神不知鬼不觉地弄进去,我负责说服他们。” 沈翊瞧着陈之昂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当即发出一道鄙夷的嘘声。 往后的几日,上京城平静了不少,只有东厂依旧挨家挨户,隔三差五寻找可疑之人。 只是东厂遭受重创。 一众底层人员也没了心气,办事应付交差,更不知未来何去何从。 沈翊几人则是深入简出。 除了挑了两晚上,沈翊带着陈之昂去拜访了两座府邸之外,便没有再节外生枝。 十数日的时间一晃而过。 皇陵祭祖,便定在了明日举行。 傍晚。 夕阳渐落,明月东升,城门将闭之际,一支队伍浩浩荡荡由远而近。 中间的车马之上竖着大旗迎风招展,旗面之上,一个硕大的“秦”字十分显眼。 守城兵卒眼力很好,当即高喊: “是秦王,是秦王殿下的队伍。” “秦王殿下进京了!” 队伍之中,一辆宽敞的马车上,一袭黑色蟒袍,冷若冰山的秦王缓缓睁开了眼睛。 兜兜转转,走走停停。 终于踩准日子,到上京了。 …… 消息如飞一般传入皇宫,传入养心殿。 褚衣太监静候侍立,恭敬道: “陛下,秦王率领三百骑,二十乘绫罗绸缎,珠宝金银入京,称要奉入司库,以为孝意。” 只听珠帘之后,武德帝苍声大笑: “秦王手握重兵,还以为是个枭雄,没想到仍旧是来了,后世儿孙,不过如此。” “听闻此人与如今的天榜第一相交,身旁护卫更是剑道绝顶,可有随行。” 褚衣太监摇了摇头: “据东厂自天机楼得来的探报,沈翊其人江湖浪迹,并不在秦王身边。” “北地剑宗顾亦然北上未归。” “罗浮剑派宋闻南下归宗。” “今次随行秦王贴身护卫的,只有一个老管家和一个女子,那女子是出身唐门。” “唐门?” 武德帝眼神微微一眯。 “秦王竟与唐门交好?” 褚衣太监不确定地摇了摇头: “那女子对外宣称秦王欠了她一大笔债,在债务还清之前,她都会跟在秦王身边。” “看起来仅仅是个要债的。” 武德帝沉默半晌: “他可入了宫?” “不曾。” “秦王言称天色已晚,不便打搅,明日一早将在宫城外等候,同去皇陵。” 武德帝冷哼一声,缓缓调整了一下佝偻的身子,点评道: “算是有些急智。” “但既然入了上京,终究是入我彀中。” “先不用管他。” “就从宗室里挑一批年迈体弱的送到养心殿吧,明日祭祖,朕也要打起精神来才是。” 褚衣太监心神一震,当即颔首: “是。” 第638章 祭祖开端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皇陵祭祖,历来是皇家盛事。 而满朝的文武百官,前朝后宫皆知,这一次皇陵祭祖,更是非比寻常。 皇位的归属,大夏的未来, 九州的安定,尽在今日! 清早,天刚蒙蒙亮。 宫门之外,所有的皇室宗亲,文武百官皆列队而立,宗亲之中,以秦王和襄王为首。 齐王因谋反被收押,自不露面。 朝堂百官则以内阁的诸公为先。 另有金甲执锐的金吾卫,分列周遭,拱卫众人安危。 沈翊等人则是跟着向夜雨、李啸天等一众东厂精锐,负责暗中跟随队伍,排除潜在风险。 如是万事俱备,日头高升。 宫门发出轰隆闷响, 缓缓打开。 一座金碧辉煌,金龙盘旋的乘龙大辇,车轮碾过青砖,从步道缓缓而出。 前后自有无数宫女太监摆开仪仗,尽显天子出巡的肃穆威严。 只是有人疑惑,当此宗亲齐聚之际,竟是未见到那传闻将要继承大统的倾城公主。 着实奇怪。 只不过大势在前,纵有不寻常之处,也不会有人愿做那出头之鸟。 一身褚衣的年轻太监站在龙辇车头,缓缓扫视宫门广场上安静整齐的宗亲和诸公。 用他那尖细的嗓音,长声喝道: “起驾,皇陵!”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向皇陵进发。 …… 皇陵在上京西郊。 自西城出,一路沿官道而行,复转入万寿山,一直深入山中腹地。 按照一行车马的脚程, 约在正午抵达。 沈翊等人分属东厂暗卫,则是先行一步,负责暗中扫清沿途阻碍。 另有城卫分两列,守卫道旁,护迎车马通过,如此严密布防之下,一路自是无惊无险。 行行复行行。 众人默声赶路,天子当前,路途艰辛,大家伙多也没有交谈的心思。 就这样,行至中午。 一众人已然来到皇陵之下。 祭祖事宜已由礼部官员和内廷司一应操办万全,群臣百官于皇陵广场之中分列。 皇陵阶前已然新起了一座祭天高台。 此是特殊之处。 皇帝要先行登台,与群臣共同祭天祝祷,而后再与宗室入皇陵祭祖。 东厂、金吾卫、皇陵禁军则皆在四方拱卫。 沈翊阿月陈之昂几人掩身在后,立皇陵斜侧的山坡树丛之间,能俯瞰广场之上的情态。 阿月手中攥着根狗尾巴草晃来晃去,时而又左顾右盼,开口道: “沈翊,无生老母来了吗?” “看不到噢。” 沈翊轻笑着摇了摇头: “无生老母好歹是天人前辈,她若是有心隐藏,我也不好分辨。” 陈之昂手持折扇,轻轻敲着掌心: “终究是有变数,若无生教不能成事,便只能以退为进,另谋他法。” 沈翊笑了笑: “变数才好。” “若全是定数,那还有什么可争的。” 交谈之际, 听着场中褚衣太监高声一喝: “吉时已到,大典开始——” 那拖拽出的尖锐尾音在山谷中滚滚回荡。 “要来了。” 陈之昂眸光炯炯地盯着祭台之上。 这祭典的第一步, 便是要皇帝登台, 念祭文, 敬上天。 这也意味着,一直藏身在龙辇之中的武德帝,便要露出他的庐山真面目。 然而,群臣百官于高台之下静候,却未见到皇帝身影,而是一个木架被推上了高台。 木架之上, 一道纤细玲珑的身影, 赫然被捆缚。 台下众人看得清清楚楚,有人惊声高呼: “倾,倾城公主!” 满场更是一片哗然。 远处的沈翊眸光微凝。 顾子桑, 果然还没死。 不仅没死, 事实上,她仍旧身着一套华丽的金凤刺绣宫装长裙,身上更未有丝毫外伤。 若非她整个人被捆绑在木架上动弹不得,便是说她代替皇上登台祝祭,也无人惊讶。 毕竟当初泰山祭天, 便是她代行天子之职。 只不过沈翊却是敏锐洞察出顾子桑的异常,她眼眸闭阖,疑似昏迷,气机孱弱更似风中残烛。 这是神意缺失之相。 肉身上的折磨或许没有,但其遭受精神上的拷问,恐怕远比想象中更为严峻。 眼前的一幕还是超出了群臣预料,原本寂静肃然的广场,当即变得喧闹嘈杂,议论纷纷。 “老七,你说这是演的哪一出?” 襄王负手而立,目视高台。 他的话却是说给身旁的秦王来听。 秦王摇了摇头: “演什么,看什么。” “登台唱戏,见招拆招。” “如是而已。” 襄王慨然一笑: “你在上京之外徘徊日久,昨日方至,可是早做了准备?” 秦王神情冷淡,并没有回答襄王的话,而是反问道: “三哥早早入京,又有什么发现吗?” 襄王苦笑摇头: “我等宗室刚一入京,莫不是被东厂接入宫中,名为厚遇实为囚禁。” “我被困在露华阁三个月,没有出门,又能有什么发现。” 襄王顿了顿: “只不过,今日一行入皇陵,我有仔细留意,竟发现当日与我同行入宫的几个老辈,不见了踪影。” 秦王没有惊讶,他得陈之昂传讯,自然猜到了怎么一回事,平静道: “不见了,自然是死了。” “若今日没有个好结果,我们也都会死。” 襄王神情凛然,他隐约猜到了秦王的意图,他轻声一叹: “老七,我知你胸有大志,但老五如今身陷牢狱,你可莫要步了他的后尘。” 秦王缓缓转头。 凝视襄王那略有落寞的神情,襄王不喜权力,更讨厌党争和兄弟相残。 齐王的境遇,自是令他伤感。 “三哥,这次不一样。” “这次,我们无路可逃。” 便在此时,高台之上, 又有人影缓步而至。 那是一道极其魁梧伟岸的身影,身如铁塔矗立高台,一身黑龙帝袍加身,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双威严霸道的龙眸,令人心惊胆寒,其人不发一言,一股无形意气蔓延开来。 群臣百官悉数噤声。 在他们眼中,便好似看到一条苍然虬龙盘踞高台,龙威赫赫,让人无不臣服。 嘈杂的广场陷入寂静。 苍然老声自高台传来: “诸公,想必皆是好奇,本帝的身份。” “以及这所谓倾城公主,缘何成了阶下之囚。” 其人踏步向前,负手而彰。 滚滚龙音更是传荡四方山野: “本帝,乃大夏二祖,号武德皇帝!”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武德帝如今乃是中年模样,不复苍老之态,众人细看其眉宇,却与景帝神韵类似。 武德帝继续道: “当日我退位让贤,踏虚而去。” “本以为大夏当有万世之昌!” “然,本帝今从洞天归来,竟发现后世子孙,无能昏庸,竟致使妖邪窃国!” “此女!” 武德帝扬手一指: “并非景帝之女,乃无生教妖女李代桃僵,意欲窃取皇位,扶邪教为正统。” “若非本帝归来!” “今日大夏便将易于妖人之手!” “诸公皆是大夏肱骨,又该当何罪!” 此言一出,群臣哗然! 第639章 窃国者 - 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 七号写手 无生魔教,妖女窃国! 没想到这所谓的倾城公主,竟是将朝堂诸公尽数蒙骗。 群臣百官无不愕然,难以置信。 事实上,谢眺之、曲云祯乃至六部、内阁的高官,他们不是没有过如此怀疑。 只是顾子桑从未露过破绽,而且自入宫之后,兢兢业业不敢稍有逾越。 即便她是假公主, 却比真公主还要更真。 这对于朝局稳定是一件好事。 况且,退一万步来说, 顾子桑即便登临帝位,又能如何,文治靠六部,武治靠定北侯和镇抚司。 她区区一人,在朝中翻不起浪花。 再不济,若是顾子桑真的 ******后面还有2756个字内容被隐藏了****** ******后面还有2756个字内容被隐藏了****** loadBookInfo(17, 19077, 30822015,'开局叛出镇抚司,我刀问江湖');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