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特别礼物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尘中镜】全网首发!耗时两百六十六小时,揭秘唯一真结局‘六尘归真’!” 顾芳尘按下回车,等待视频上传,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 《尘中镜》,一款半年前发售的,完全划时代的仙侠题材单机游戏。 拥有几乎无尽的沙盒地图,高智能ai的可互动npc。 除开主线外,还有上千条剧情支线,可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玩一辈子也不会腻。 顾芳尘作为一个游戏攻略区大up,自然也不会错过这波天降热度。 目前播放量最靠前的几个主线结局视频,都是他打出来的。 《尘中镜》的主线攻略难度极高。 游戏中大量的支线彼此之间看似八竿子打不着,实则牵一发而动全身。 有时候,剧情走完了,都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的错。 就只能一遍一遍推倒重来,观察一切有可能影响结局分叉的细节。 如果是以前遇到这种麻烦的攻略流程,顾芳尘肯定不会用这么笨的办法,而是直接扒游戏底层代码了。 但是《尘中镜》的制作公司“洪炉”十分神秘。 整个游戏的代码都被层层加密,至今没有任何人能够攻破。 所以顾芳尘用了整整半年时间,点灯熬夜。 用最笨的办法一点点尝试,再加上一些运气,才终于打穿了这最后一个结局! 甚至可以说,现在除了游戏制作人,没有人比顾芳尘更加了解《尘中镜》的世界。 “只是总觉得‘六尘归真’这个结局,好像也还是差了一点意思……” 顾芳尘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闭了闭布满血丝的眼睛。 明明游戏主角已经牺牲自己,打败了最大boss,推翻了一个腐朽庞大王朝的统治,开启了一个全新的纪元。 而且最后还给出了彩蛋,女主之一在黄泉彼岸重新等到了主角的转世归来…… 但游戏中经纬交织的无数剧情线,依旧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算了,先休息休息吧。” 顾芳尘摇了摇头,拿起热水喝了一口。 “嘀!” 屏幕上突然跳出一封邮件。 顾芳尘愣了愣,点开一看。 “顾先生,恭喜您成为首个全成就通关《尘中镜》第六结局的玩家,我司将赠送您一份特别礼物……” “轰!” …… “卧槽——” 顾芳尘猛地睁开眼睛,一脸懵逼。 踏马的,他在三楼啊,怎么会有一辆半挂从落地窗创进来的?! 还有这种死法? 顾芳尘一愣,不对,如果他已经死了。 那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他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立刻感觉到了身体和环境的不对劲。 顾芳尘此刻正跌坐在地上,双手滴答滴答地淌血,染红一地碎瓷片。 周围烛火昏暗,断裂的珠帘纱幔摇曳不停,影影幢幢,铜金兽炉被打翻在地,隐约有如兰似麝的暗香浮动。 房内门窗紧闭。 外面隐约传来混乱的吵嚷声。 “嘶——” 顾芳尘试探着戳了戳手上的伤,立刻疼得龇牙咧嘴。 但随即,他瞳孔紧缩,看到抬起的左手,掌心浮现一片猩红杂乱的纹路。 这些纹路,形成了一个有几分眼熟的妖花图案。 顾芳尘目光一凝,立刻拉下衣袖。 果然看到一条如同脉络的竖纹,从掌心一路顺着白皙的手臂延伸。 不会吧…… 他心中一沉,胡乱扯开胸口衣服,看到那根脉络从右臂蔓延到了心脏位置。 但在即将靠近心脏的地方,被一个形似拈花的金色手印死死镇压。 两者互相对抗,无法再前进一寸。 “种心毒?拈花印?” 脑海里轰地一声,顾芳尘只觉得顷刻间头痛欲裂,几乎要爆炸一般。 “我穿成了《尘中镜》里,那个背景板炮灰,镇北王府假世子?!” 镇北王府在游戏里绝对属于一方大势力,但是这位倒霉透顶的假世子,却连一个名字都没有。 因为在剧情开始时,他就已经因为身份暴露,直接惨死了! 玩家视角里,有关于他的文本信息只有寥寥几句。 坊间传闻说他“淫恶无度、罄竹难书”。 最大情报机构头子评价他是“活得糊涂,死得窝囊,被人拿来当了擦屁股的抹布还沾沾自喜”。 真世子顾元道则随口提及“其实我也没有怪他的意思,让他留在王府做些活计赎罪便罢了,谁知他竟然想不开,新年时在马厩里吊死了”。 当然,现在这位真世子还叫做张元道,乃是今年朝廷科举的新科状元,三元及第,风光无限。 不仅被尧山圣人收为嫡传,得了一口浩然正气。 而且即将在文武百官面前与镇北王当庭相认,上演一出父子情深的好戏。 “不……” “是已经相认了!” 顾芳尘用手肘撑着自己,摇摇晃晃爬起来,看着房间里一片狼藉。 顿时明白了现在的处境。 那对真父子相认的消息已经传回了王府,原身直接发了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把能看到的东西全砸了。 不仅无能狂怒,还因为摔瓷瓶,把自己手给割破了。 顾芳尘在心里暗骂,这原身真是被养成了个纯纯的废物! 因为王府世子的身份被各方暗害,身上纠缠了至少三种无解剧毒,丹田被毁,连修炼都做不到。 多年来只顾吃喝玩乐,会的事情只有两件。 一是惹事,二是喊爹。 现在爹没了,天塌了。 顾芳尘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到了门口,推了推房门。 没推动。 他心里一沉,眯起眼睛,看到了门上一闪而过的灵气波纹。 这房间被人下了禁制! 他预料的没错,王府内的供奉和影卫肯定已经得到消息,打算趁机把他囚禁在自己房间里。 这顾芳尘平日里欺男霸女,路过的狗都要被他踹一脚。 在王府内也是人憎狗嫌,现在他们自然要抓住机会落井下石! 等镇北王和真世子一回来,就是顾芳尘这个鸠占鹊巢的假世子死到临头的时候了。 “卧槽里的洪炉,这特么就是你们公司送全成就首通真结局玩家的特别礼物?” 顾芳尘真是眼前一黑又一黑,脸色十分难看。 不说给个天胡开局,起码也得给他一个正常的新手村开局吧? 这堪比阿飞的地狱开局闹哪样呢?! “我挂呢?我一刀999的外挂呢?” 顾芳尘朝天竖了个中指: “连挂都不给我一个,你妈……” 他动作突然一顿。 就在他的头顶上,竟然漂浮着两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皇帝】 顾芳尘竖起的手指,正好强势插入了这两个字中间的缝隙,展开了详细信息。 【职业:皇帝(1天)】 【技能一:奉天承运(被动)】 【技能二:生杀予夺(主动)】 “……你妈妈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第二章 穿越就是来当皇帝的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原来如此,随机职业体验系统,我已经完全了解了。” 顾芳尘十分淡然地扯了一段纱帘,先把自己的手简单包扎了一下。 他扫开床榻上的散落明珠,随意坐下,左腿盘起压在右边膝弯底下,支起手肘摩挲下巴。 ——这是他卡关时,习惯性进行头脑风暴的思考动作。 《尘中镜》作为一个拟真度高达90%的划时代单机游戏。 自然,也有自己的休闲玩法和各种副职业。 不过,这个游戏的副职业并不需要走就职或者转职的流程,而是“在其位、谋其政”。 只需要在游戏内做出相应的事情,就能够获得相应的副职业。 玩家想当【皇帝】,也完全可以。 无论是推翻统治,还是自立一国,当上了就算你的本事。 但在《尘中镜》里,这样的操作难度很大。 因为在这里,“国运”是一个可以被感知的具体事物。 就算你在深山老林里面找了一窝原始人当上了他们的皇帝,也会在下一个瞬间,因为分去国运,被大魏朝廷感应到。 黄袍是上午披的,血衣卫是下午到的。 不过,对于玩家来说,也就是死一个档而已,总会有人乐此不疲地作死。 一些攻略组还整理过,游戏中可以获得的各种职业到底有多少。 到顾芳尘穿越之前,目前统计出来一共是两百七十二种。 这还不是全部! 作为一个专业的攻略up主,顾芳尘当然也深入研究过这套副职业系统。 因为不同的副职业,会额外给玩家两个特殊技能。 而其中一些奇葩技能,在特定的环节,会有出于意料的奇效! 甚至在他成功的那个存档中,有几个职业是流程里一定要获得的。 但不管在他哪一个存档里,【皇帝】这个获取难度过大的职业都不在计划内。 现在反而是开局就随机到了,不得不说,这挂可真得劲。 虽然职业随机,体验时间也随机,可好处是省去了前置流程,一些就职条件极其苛刻的职业就能够直接获得。 “而且……【皇帝】职业给的两个技能,我记得都强得离谱啊。” 顾芳尘抬头看了一眼那两个技能。 【技能一:奉天承运(被动)】 【说明:你受命于天,与国运同在。你的运气非同寻常。】 第一个技能,是一个常驻生效的被动。 根据玩家测试的结果,这个被动技能的效果主要是影响“概率事件”和“事件概率”。 简单地说,就是会变得更加幸运,同时让任何事情的结果导向正面。 ——随便找个悬崖跳都大概率会被树枝接住,并且捡到绝世武功。 可以说是“时来天地皆同力”的具象化。 这也是就职皇帝之后,会被朝廷立刻gank的原因。 得到这个被动,就等于强行夺取了一部分国运为己所用,正儿八经在位的大魏皇帝不跟你急眼才怪。 “话说回来,我现在就职,应该也会引起朝廷注意吧?” 顾芳尘不由得陷入沉思。 “不过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他眯起眼睛。 “镇北王府看似风光,背地里可是被血衣卫紧紧盯着,若是被朝廷注意到,反而可以成为我手中的一张牌。” 对于此时此刻的顾芳尘来说,第一个被动技能,只是锦上添花。 真正能够雪中送炭的,是第二个主动技能—— 【技能二:生杀予夺(主动)】 【说明:你执掌皇权,可定乾坤生死。使用该技能后,你每天可以无视条件,指定一个人令其死亡。】 没错,这是一张刀人卡。 真正的阎王点卯,点谁谁死。 因为【皇帝】这个职业的就职难度巨大,大到如果不走邪道,就职的那一天,就差不多就是打出结局的时候。 获得这样一个技能,也不算破坏游戏体验。 但现在,这样一个逆天的技能,被顾芳尘开局就拿到了! “可惜这个职业的体验时间也只有一天……” “也就是说,我只有一次机会。” 顾芳尘点了点下巴,昏暗的烛火倒映在他眼睛里,明灭不定。 当年镇北王妃那一胎只生了一个孩子。 只要顾元道和镇北王的血缘关系确认属实,他的假世子身份便已经是板上钉钉。 而且镇北王聪明就聪明在,选择在朝堂上当庭认亲。 直接让皇帝,或者说……逼皇帝直接承认。 此刻,皇帝应该已经下旨彻查当年之事了。 无论是杀顾元道,还是杀顾于野,事情都不可能发生逆转。 “只杀一人,如何打破必死的困局?” 顾芳尘闭上眼睛。 再睁开,眸中闪过一丝跃跃欲试的光芒。 “那就干脆玩一把大的!” 他堂堂玩家,穿越就是来当皇帝的,何必畏首畏尾? 开局不利,那就把整个局势打碎重组! 顾芳尘跳下床榻,打量了一下门上的灵纹,伸手拂过,细细感受。 虽然他现在这具身体乱七八糟,体内一点灵力都存不了。 但是凭借他的游戏经验,至少有三种办法,可以在无灵力的情况下解开一般禁制。 恰好,以王府中人对于顾芳尘的轻视,是绝对不可能设置高级禁制的。 但顾芳尘并不打算解开禁制。 相反,他准备把禁制加强一波。 现在整个王府的共识,就是先把身份未定的顾芳尘关禁闭,防止他作妖。 等待镇北王回来再行定夺。 他现在就算有办法出去,也得被押回来。 毫无实力,自然只能任人揉捏。 想要出去,必得反其道而行之才行…… 因为现在整个王府里面,能够暂时保他出去的,就只有一个人! 顾芳尘用从床上顺来的明珠为媒介,以针沾血,在上面绘制出了一个并不稳定的“回澜阵”。 ——虽然以肉眼绘制阵法,对一般修行者来说是天方夜谭,但是开玩笑,他以前是用鼠绘的好吗? 这纨绔世子房间里的明珠也不是寻常货色,而是海国进贡的鲛人泪。 本身就可以用来做阵眼。 顾芳尘自己虽然无法修炼,但因为身体已经被三种顶级剧毒腌入味了,血液堪比天材地宝,完全可以用来引导灵气。 由于“回澜阵”的等级要高出这个禁制大概三四层楼。 只要在恰当时机放进禁制灵纹运行的空隙中,覆盖原有灵纹,改变其性质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虽然理论上有概率失败,但是不要忘了他现在身上有【奉天承运】这个被动在。 “成了!” 顾芳尘看着手上散发出淡蓝色如波浪般灵纹的明珠,深吸一口气。 用手扶着门框,等待了几秒。 他立刻将绘制着“回澜阵”的珠子猛地按到了禁制上。 几乎在一瞬间,明珠化作齑粉。 而上面的灵纹刹那融入禁制,彼此交缠。 整个房间四面八方,墙壁、房梁上全都浮起一层模糊的淡蓝灵纹,激烈地向外喷发如潮汐般的灵气。 回澜,意为水波回荡。 这是一个反击阵法。 “砰!” 顾芳尘猛地被灵气击倒在地上,脸色惨白,胸腔震动,扯着嗓子就喊: “娘!我疼!” 喊完,他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第三章 人间一见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芳尘从融合的记忆中,可以十分轻易地分析出来。 原身这个假世子,之所以会“淫恶无度”,和他的成长环境以及家庭教育脱不开关系。 因大魏与青蛮连年交战,镇北王镇守边疆,并不常回位于皇天城的王府。 顾芳尘在王府生活整整十九年,和镇北王见面的次数,居然一双手就可以数得过来! 而其中原因,竟然要么是因为顾芳尘被人下毒,要么是因为他闯下大祸需要善后。 在他眼中,自己这个儿子想要见到心中又敬又怕的父亲,得到他的关注,竟然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要么他自我毁灭,要么他毁灭别人。 显而易见,顾芳尘选择了后者。 大魏以武立国,全民崇武。 在丹田被废之后,顾芳尘俨然已经成了皇天城功勋子弟圈子内的最大笑柄。 而人往往越是缺什么,就越是追求什么。 顾芳尘缺失的自尊,就以骄奢暴戾的外在表现代偿了。 更重要的是,镇北王妃宁采庸对他几乎是无限的溺爱和包容。 顾芳尘屡次被害,宁采庸性子温柔,又自觉对他亏欠良多,无论他如何胡闹,都会尽力帮他摆平事端,满足他的要求。 这直接导致顾芳尘被养成了一个巨婴。 内在空虚,便要无止尽地向外索取。 他越是顽劣,从被人那里获取的情绪价值就越多,长此以往,自然变本加厉。 常言道,慈母多败儿。 宁采庸就是那个毫无底线可言的慈母了。 甚至可以评价她为“溺子成痴”! 当然,对于玩家来说,这角色属性完全不是负面标签…… 反而直接让宁采庸坐稳了“这可是能当我妈妈的女人”的人气宝座! 总而言之。 现在整个王府中,唯一还有可能站在顾芳尘这边,无条件相信他的,就只有她了。 顾芳尘被关禁闭她也许还能忍,毕竟兹事体大。 可要是他因此受伤,那宁采庸是绝对忍不了一点的! …… 属于世子的撷芳院外。 一干王府供奉并暗卫,正齐齐阻拦一位衣着华贵、形貌昳丽的美妇人。 这美妇人粉面桃腮,美目含霜,白皙无暇的绝美脸庞柔婉淑丽,一袭织金暗花红裙,透出隐隐的威严与高贵。 翠鬟垂云,金钗横斜,露出的一截柔腻脖颈宛如凝脂。 游戏内公布的胭脂谱上,曾将未出嫁前的宁采庸,评为绝色第一。 有诗云,“碧天遥难梦姮娥,人间一见宁采庸”。 乍一看她外表,甚至仿若二八少女,绝对想象不出这已然是一位生育过三个孩子、年近四旬的妇人。 镇北王妃宁采庸,出身六华道第一大宗——剑阁,乃是阁主之女。 以一剑划陆为舟闻名天下的“剑圣”宁送君,便是她亲弟弟! 宁采庸本身虽无修为在身,只是一个柔弱闺阁女子。 但当初她出嫁时,仍是少年的宁送君一路亲自将她从剑阁背到王府门口。 从六华道到皇天城,十二万里之遥,小剑圣弯腰又屈膝。 此后,世人皆知,镇北王妃的后台有多硬。 便是宁可得罪剑圣,也绝不能得罪这位剑圣亲姐姐! “请王妃息怒。” 为首的一名影卫跪伏在地,口中说着息怒,态度却强硬: “我等也是奉王爷的命令,为防止世子一时冲动做出傻事,这才设下禁制。” 宁采庸抿了抿唇,愠怒道: “终究是我一个妇道人家久在内宅深处,所有人都当我愚昧短浅,竟然连几个影卫供奉也敢随意欺瞒于我!” 她呵地冷笑一声: “王爷又何时如此关心挂怀过我的尘儿?” “他若是当真怕尘儿冲动之下做出傻事,难道堂堂镇北王,还拦不下这一个自己长不出腿儿的消息?” 她本是个足以具现化“温柔乡”的美人,便是生气也不会和人脸红。 但涉及到顾芳尘,就宛如触及到她长在身上的一块逆鳞一般。 说起话来,竟也能辛辣得直戳人脊梁骨。 这番话说得……底下影卫顿时噤声不敢言语。 “你们还有什么话要来搪塞我的?” 宁采庸环视一圈,轻斥道: “若是没话说,便让开。” 她作势欲走,旁边的王府供奉连忙上前两步阻拦。 眼看是劝不住,便眼珠一转,直言不讳地道: “王爷确实是下了命令,叫我们看住世子,请王妃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小卒子了。” 供奉叹了口气,跪拜下来: “王妃见谅,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王爷心意已决,又岂是我等可以违逆的?” “请王妃放一万个心,这禁制只限制世子出入,绝不会损伤世子一根寒毛!” 他语气哀求地道: “还请王妃行行好,回去吧!夜深露重,若是您尊体有恙,王爷又要怪罪我等了!” 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他们这些供奉,能在王府讨口饭吃,在修行者里也是人精级别的了。 比起那些只知道一板一眼按命令做事的影卫,更知道如何运用说话的艺术。 王妃心善性子软,吃软不吃硬。 便一定要拿出自己的苦衷,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才能让王妃心软犹豫。 等今晚一过,王爷回来,这恶贯满盈的小畜生身世盖棺定论,便是王妃,恐怕也不能再护着他! 其他人也立即附和,哗啦啦跪倒一片。 “请王妃回去吧!” 宁采庸见此情状,脚步一顿,内心一软,果然不复坚决,反而踌躇起来。 这些人多半确实是奉命行事,而顾于野治下如何狠辣严酷,她一清二楚。 到时候就算她帮忙解释,顾于野也只会责罚他们办事不力。 若是这禁制当真只是限制尘儿行动…… 且眼下尘儿身份存疑…… 那供奉见有转机,连忙上前引路: “王妃,您还是先……” 就在这时,远处的卧房处,四面猛地亮起淡蓝色的灵纹,在黑夜中格外耀眼。 “砰”地一声,连地面都跟着震动。 随即,传来了顾芳尘扯着嗓子的委屈叫喊声。 “娘!我疼!” 宁采庸脸色顿时一变,眼神冰冷地看向那供奉,质问道: “这便是你说的不会伤到尘儿一根寒毛?!” 那供奉傻眼了: “这不可能!这禁制……这禁制分明……” 他设下的绝对是只能限制进出的禁制,为什么会突然具有攻击性? 宁采庸已经不想听了,唤道: “崔婆婆。” 一道老妪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卧房门口,伸手一点,那些淡蓝色的灵纹立刻土崩瓦解。 那身影后退两步,恭敬地低下头,将房门打开。 宁采庸立刻焦急地快步走了进去,一眼便看见了倒在地上吐血的顾芳尘。 她吓坏了,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仿佛被抽离了所有的血色,双唇颤抖: “尘儿!” 宁采庸蹲下来温柔抱住顾芳尘,见他气若游丝一般,霎时间泪眼朦胧。 顾芳尘抬手擦了擦唇角的血,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在游戏中,或许是运算ai和沙盒占了太多内存,角色的建模并不算太精细。 如今在现实中见到这位绝色第一,才知道什么叫人间一见。 这让他心里更加微妙。 哪怕口嗨了无数次“这是能当我妈妈的女人”,但真要面对这样一个美到极点的女人喊娘,还是有点古怪…… 顾芳尘恍惚间,感到脸颊上传来几滴温热触感。 他抬起头,见到宁采庸惊慌的眼中,泪水如一颗颗珍珠,不要钱似的掉下来。 “唉……” 微不可查的叹息在风中散去。 顾芳尘直起身子,一把抱住宁采庸。 宁采庸猛然被一个成年男性抱住,下意识心里一惊,便想挣开。 但顾芳尘反倒抱得更紧了,甚至抓得她臂膀发痛,声音闷闷地传来,似在咬牙发狠: “娘,我好痛,他们都要害我,现在是不是连你也要抛弃我了?” 此言一出,宁采庸娇躯一震,顿时觉得自己的心被撕成了一片一片! 为自己得到消息之后有过的片刻迟疑,千刀万剐。 都知道王妃心善,可论苦肉计,谁能比得上他? 第四章 离开王府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宁采庸心疼不已,原本僵硬的娇躯逐渐松懈下来。 她抬起手,轻柔地抚上自己养了十九年的孩子的后背。 自从顾芳尘十二岁丹田被毁以后,性格愈发顽劣暴戾,行事愈发乖张,这些年来她也时常伤神伤心,对他产生无法抑制的失望。 她出身名门正派,性格又温柔良善,对着这样一个糟糕透顶的纨绔儿子,又怎么可能心里真的没有一丁点的芥蒂? 宁采庸也曾尝试劝阻儿子,可得到的只有顾芳尘的厌烦和冷漠。 近两年来,母子之间的关系已经有渐行渐远的趋势。 纵使是心中有愧疚,但也中终究有被这般无休止的恶行消耗完的一天。 得知顾于野和新科状元在朝堂之上相认的那一刻,宁采庸也很难判断,自己心中,是不是有一闪而过的如释重负? 然而顾芳尘此刻的示弱、依赖和信任。 又让宁采庸仿佛回到了顾芳尘十二岁那年,她看到这小小的孩子浑身是血倒在地上,腹部是一个几乎将他拦腰斩断的巨大血洞。 不断汩汩流淌而出的鲜血,化作此刻排山倒海的加倍愧疚。 她是一个母亲,怎么能抛弃自己的孩子? 就算不是亲生的,那也是她亲手养大的孩子!这十九年的感情,难道是假的吗? 哪怕有一分一毫这样的念头,都是她的不称职。 宁采庸羞愧地柔声道: “不要怕,尘儿,娘在这呢,娘带你走,绝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 顾芳尘闻言,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一个臭打游戏的,又不是专业演员,在最熟悉原身的人面前演戏,多半一眼就能看出不对劲来。 所以才干脆先声夺人。 一是利用拥抱的错位,掩盖表情上的破绽。 二是激发宁采庸的愧疚之情,让她被情绪裹挟,没有办法细想。 不过,顾芳尘方才开口的时候,便感觉到了心头涌现出的复杂感情,鼻头也是跟着一酸。 可以说是八分的真情流露。 仿佛原身的情感也和记忆一起融合了。 这倒是让他安心了不少,毕竟这个世界可是有神魂之说的,如果他是“借尸还魂”,很有可能会留有后遗症。 也有几率被人看破,变成一个隐患。 现在这样的情况,应该是最好的。 …… 顾芳尘在宁采庸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一站起来,他就忍不住又弯腰喷出一口血。 宁采庸脸色一白,连忙道: “尘儿!” 旁边一直看着的老妪上前两步,搭住了顾芳尘的手上心脉。 顾芳尘立刻感到一股十分浑厚的阴寒灵力进入了自己的身体,镇压住了心口处的灼烧感。 略一感应,那老妪低声道: “小姐不用担心,世子无碍,拈花印未曾松动,只是因外力冲击,气血一时翻涌,带动心脉中毒素有些浮躁。” “调养几天便好了。” 宁采庸丝毫不嫌弃地伸出纤细玉手,替顾芳尘擦去唇边的血迹,喃喃道: “崔婆婆,你要我如何不担心?” 才刚得到消息,王府里这些人竟然就敢阳奉阴违,暗害她的尘儿。 若是以后…… 尘儿在这王府中又如何立足? 顾芳尘却没有崔婆婆那么淡定了,他闻言立刻捂住自己的心口,脸色惨白地干嚎道: “娘,我不想死!我是不是要毒发了?” 宁采庸连忙安慰,但顾芳尘哭丧着脸,更加难过。 “我感觉好难受!心里像有火在烧一样!” “我就知道,顾于野自己的儿子回来了,就要让我给他让位,把我弄死了!” 他捋起自己的袖子,给宁采庸看,言之凿凿: “娘,这根毒线肯定变深了!” 宁采庸看得清清楚楚,既然当年觉慧大师设下的拈花印没有松动,这毒必然掀不起什么风浪。 可顾芳尘眼巴巴地看着她。 她心里明镜似的,有些无奈。 这孩子,肯定是又想闹一闹,证明自己在娘心里的地位没有变了。 以往顾芳尘都是无理取闹,要做的事情那都是伤天害理的恶事,胡闹起来,只会伤了母子感情。 可今晚不一样,他是真的被人害了。 ——至少表面上是真的。 宁采庸便觉得,顾芳尘寻求安全感,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想了想,柔声道: “既如此,娘带你去兵部尚书府上寻神秀和尚,他是伽蓝寺真传弟子,佛法精深,对岐黄之术也颇有研究。” “听闻他曾为西方一国王解开奇毒,想来或许有想法。” 顾芳尘坚决摇头,道: “不行!娘,那群秃驴只会讲大道理,根本不会治病!” 他眼神闪烁,低声道: “娘,我听说,度母教那位般若公主秘密拜访皇天,如今正在城外白马寺中。” 宁采庸一愣,般若公主已秘密到了皇天? 她都不知道,为什么尘儿会知道? 顾芳尘接着自顾自道: “这世上哪有岐黄之术,比得上度母教希音侍者的神通?” 宁采庸哑然无言。 这确实是事实,只可惜度母教不会为了一个世子出手。 更何况……如今还是假的。 “好。” 宁采庸轻轻摸了摸顾芳尘的鬓发。 “娘带你去。” 先避开风头也好。 …… 宁采庸扶着顾芳尘刚出门,便看向之前设置禁制的供奉,摇了摇头。 她吩咐道: “王府里,容不得阳奉阴违的小人,你领了罚,便自行离去吧。” 那供奉跪在地上,面如死灰。 王妃心善,饶他一命。 可这样形同背主的行为,若是传出去,他又怎么可能还有谋生的余地? 失了王府的庇护,从前仇人,必定如青蝇竞血般叮上来。 自知逃不开一死,却是想破头,也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设下的禁制会突然改变! 他一咬牙,猛地朝顾芳尘冲了过去,目光怨毒。 “你该……” 这供奉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突然闪现的崔婆婆提起了脑袋。 只剩下身体朝前倒了下去。 宁采庸不忍地转过头,轻叹了一口气。 她牵起顾芳尘的手,又吩咐人找来大郡主处理后事,便向王府外走去。 …… 撷芳院里,很快就重归寂静,只剩下仆人有条不紊地清洗血迹。 而在一片狼藉的顾芳尘卧房内。 一位与宁采庸有七分相似,却更加清媚宛然的素衣女子,正轻移莲步,视线缓缓地扫过房内所有的摆设。 她眸中若含清光,神情冰冷厌恶,似乎连身在顾芳尘的卧房内,都是一种莫大的折辱。 正是顾芳尘原本的姐姐,王府大郡主——顾幽人。 她是尧山书院的先生,年纪轻轻,便已经是点雪境的神道宗师,天下闻名。 被圣人赞誉为“千古风流今在此,才情占去三百州”。 顾幽人的目光忽地一顿。 她伸手一招,地上散落的珍珠粉末便全部漂浮起来。 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将珍珠粉都染成了褐色。 顾幽人心念一动,一丝丝淡蓝色的残光一闪而逝,归于黯淡。 粉末簌簌落下。 她眉心一跳,轻声喃喃道: “四品阵法回澜阵……皇天城内,什么时候来了一位阵道宗师?” 第五章 白马寺野渡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旁边的王府大侍女菁儿闻言,顿时皱起眉头: “大小姐的意思是有人在背后出手,助……世子。” 菁儿顿了顿。 虽然现在王府上下都知道,顾芳尘这家伙百分百是个假货。 但圣上旨意尚未下达,他就仍然还是世子。 菁儿虽然素来看不惯这个只会玩女人的纨绔,但作为王府大侍女,也不会坏了规矩。 顾幽人一挥衣袖,拂散珍珠粉末,嗓音清冷无比: “王府内的供奉怎么可能做出这种傻事?何况齐荣阵道修为不过七品,根本没有能力布置四品阵法。” 齐荣,便是已经身首异处的那位供奉名字。 大郡主目光幽幽: “再者,若单单是四品阵法,也称不上宗师。” “重要的是,此人对阵法超群的理解和举重若轻的手段。” “不同的禁制和阵法之间,岂是能够简单转换的?能够做到这一点,他本身的阵道修为,就必然在二品以上。” 她喃喃道: “可大魏境内,能排得上号的阵道宗师,总共也只有三人。” “这三人,如今皆不在皇天城中。” 菁儿沉吟道: “那阵法是刻在珍珠上的?王府内不可能被人潜入,这房间当时又完全封闭……” 她心里一惊,顺着逻辑推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结论。 难不成,是世子做的? 顾幽人意识到了菁儿想说的什么,淡淡瞥了她一眼。 菁儿顿时哑然失笑。 也是,这太荒谬了,怎么可能呢? 性格可以伪装,但顾芳尘丹田尽毁,这是做不了假的。 他都无法修炼,又如何藏拙? 再者说,以顾芳尘那不学无术的性格和浆糊似的猪脑子,学阵道?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顾幽人摇了摇头,望向门外的夜空,眯起眼睛: “房间是今晚封的,可里面的东西,却不是今晚才出现的。” “那小坏种没这个脑子,必定是为人所利用,不可让母亲再被他欺骗。” “让跟着母亲的影卫随时回报,看看他们要去哪里。” 菁儿低下头: “是!” 顾幽人以手中书卷敲了敲掌心。 “对了,父亲何时能回来?” “裴国师勘验血脉时,发现此事似乎还跟魔教有关,王爷正在与陛下陈情,不消一个时辰,便能赶回来。” 至于勘验结果,自不必多说。 顾幽人长长吐出一口气,想到自己真正的弟弟乃是新科状元,只觉得心中骄傲又痛快: “那一无是处的恶种辱没王府名声这么多年,如今正本清源,也该还回来了。” …… “咣!扑朔朔——” 夜色中,幽静寺庙传来沉沉撞钟声,惊飞了山林里的群鸟。 山脚下的湖中停泊的一叶小舟晃了晃,空放着的钓竿滚了两圈,荡开一圈圈渔火。 崔婆婆在山道前停下玄驹马车。 顾芳尘先跳下车,习惯性地回头朝着宁采庸伸出了手。 宁采庸微微一愣,看着顾芳尘重新包扎过的手掌,眼神霎时有了一丝变化。 见她没反应,顾芳尘催促道: “娘,你愣着做什么呢?” 他嘟囔着:“我听说那般若公主有天人之姿,出生时地涌金莲,体带异香,美艳不可方物,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宁采庸这才回过神来,轻吐兰芳,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哑然道: “我道你这孩子怎么知道般若公主,原来是惦记她美貌,是不是那帮狐朋狗友又给你出馊主意了?” 她面色沉凝地叮嘱道: “尘儿,你万不可遭这些人利用。” “度母教为佛家两大宗之一,单论其势力,比你外公家还要大。” “般若公主为掌教圣女,地位之高,在教内一呼万应,修为莫测,喜怒无常。” “绝非你可以招惹的女子,记住了吗?” 顾芳尘装作满不在乎地哦了一声,眼见糊弄过去,才松了口气。 妈的,原身这个出生,平常连下马车都不知道扶一把自己的娘,都是一脸叛逆自顾自走开的。 刚才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背后险些吓出一身冷汗来! 太吓人了,还是要更加谨慎一些才行。 人设可以慢慢改变,但是这种小习惯,现在还是得维持住。 否则要是宁采庸产生怀疑,他就得开启备用的逃亡方案了…… 当前这个开局虽然十分不利,但论身份和资源,已经胜过世上九成九的修行者。 而且这个看似一无是处、死得轻如鸿毛的纨绔身上,有可能牵扯着一桩游戏中隐藏在暗线里的惊天大案。 这对于一个玩家来说,可太有玩头了。 只要能抗住整个王府和皇天城的仇恨,大有可为啊,大有可为! 能保留身份,还是尽量保留。 顾芳尘跟随两人拾级而上,抬头好奇地看了看隐没在山林中的白马寺轮廓。 这白马寺是大魏开国皇帝下令建造,最开始专门用以接待往来游方僧道,给一个歇脚的地方。 但后来渐渐地,随着朝廷和仙宗关系的蜜月期,各方势力往来聚集于此,就变成了一个情报集散地。 在游戏里,这地方则是个知名的支线任务刷新地点,外加最方便的几个和尚入职处之一。 很多玩家前期刷级,就会选择蹲在这里等各种任务随机刷新。 运气好的话,三天就能刷20级出来。 顾芳尘对这地方,那是十分的亲切。 ——废话,每开一个新档,他都要在这里坐牢三到十天不等,连寺里方丈有几个痔疮他都一清二楚。 德高望重的白马寺方丈正在和宁采庸交谈,忽地感觉腚肌一紧。 宁采庸疑惑道: “方丈,怎么了?” “没什么。” 方丈干咳两声,双手合十道:“只是王妃或许听错了,今晚寺内并无度母教道友前来。” “当真?” “当真,出家人不打诳语。” 宁采庸回头看了一眼顾芳尘。 少年一愣,顿时大怒:“怎么可能?!难不成是他们耍我的?” 自然,他本来就不是为了般若公主而来,只是模糊记得这会儿她会到白马寺。 来了,好。 不来,那更好。 宁采庸却松了口气,原来只是胡诌,她就说,自家儿子怎么可能知道度母教圣女的行踪。 她连忙安慰了几句,顺势道: “既然如此,今晚便住在寺内,王府如今是非之地,不回去的好。” …… 到了深夜,顾芳尘便借口撒尿,一路拨开草丛,持着一根野草,左右挥打,慢悠悠走到了山脚下。 崔婆婆正远远地吊在后方。 四周芦苇飘荡,荒野渡口无人,只有一只小船悠闲地横在水面。 渔火幽幽。 顾芳尘抬起头看了一眼自己头顶上的字。 【皇帝(23小时27分钟)】 时间应该来得及。 他两步跳上船,掀开草编的帘子,歪头看向里面正盖着一顶斗笠呼呼大睡,潦倒邋遢的白发老头。 笑嘻嘻地道:“丁老头,送你一场造化怎么样?” 第六章 三件事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呼……呼……” 小船中歪七扭八躺着的老者一点没有醒来的意思,鼻息间发出细细的鼾声,正在酣眠。 从外表来看,这老者的年纪应该在七八十左右。 一头花白的头发稀疏扎起,一眼就能看到布满老人斑的头皮,身上穿着渔民常见的粗布短打和犊鼻裤,干瘪的身体几乎骨瘦如柴。 裸露出来的两条黝黑胳膊,肌理像风干的肉条,一根根拧在一起。 船舱里,挂着蓑衣、柴刀、鱼干,旁边还摆着一个小火炉,几个散落的破口杯碗。 无论怎么看,这都只是一个打渔为生的糟老头子。 见对方不理人。 顾芳尘也不急,把帘子卷起来,自顾自在船头坐下来。 十分熟稔地摘了一条新晒的鱼干下来,撕下一条当零食嚼了起来。 吧唧吧唧。 丁老头眉毛一抖,似乎传来了牙齿摩擦的声音。 顾芳尘吃得津津有味。 这丁老头晒鱼干的手艺是一绝,在游戏里面,这可是紫色品质的美食,可以拿来贿赂不少npc。 游戏里面的物品品质分为灰、白、绿、蓝、紫、金、橙、红、彩九个等级。 食物类的物品,顶天品质也就是金色。 他一直很好奇,这一条鱼干,要多好吃,才能到紫色? 今天可算是吃到了。 以顾芳尘这个习惯了科技和狠活的现代人味蕾,也能给出一个不差的评价。 顾芳尘咂吧咂吧嘴巴,还是有点咸了。 他叼着鱼干,伸手把小火炉支了起来,从外面折了一些树枝,用破碗舀了点湖水。 又从船里各种杂物里面精准翻出了火折子。 就这么十分自然地煮起了水。 咕嘟咕嘟。 丁老头额头青筋绷起,眼皮狂跳。 这到底是谁的船? 为什么这家伙好像比他还熟悉他家? 那火折子他经常乱扔,隔三差五就找不着,得翻个半天。 这莫名其妙的小子,居然一找一个准! 丁老头的心里不由得产生了一丝怀疑,难不成还有人可以躲过他的感知来监视他? 不,不可能。 先不说,修为比他高的人会不会亲自来监视他。 至少面前这个家伙,绝对是一点修为都没有。 过了一会儿,顾芳尘手忙脚乱地把火灭了,把烧开的水倒进碗里,等着夜风把水吹凉。 这段时间他也不闲着。 捡起一块石头抛了抛,然后丢了出去,玩起了打水漂。 啪啪啪啪…… 丁老头听着水面上石头跳跃的声音,胸膛起伏,鼻息沉重,两只拳头终于握紧了。 一双阴鸷而饱含杀伐煞气的眼睛猛然睁开。 在黑暗中,如寒芒乍现。 他只是老了,不是死了。 竟然有一天,连黄毛小儿也敢骑在他头上肆意拉屎! 镇北王世子又如何? 便是镇北王亲自来了,也得对他毕恭毕敬! 顾芳尘似乎毫无所觉,依旧随意地,一颗颗扔着石子。 啪啪啪啪…… 丁老头已然坐了起来,如一具挂不住肉的骷髅,冷冷地在黑暗中盯着他。 顾芳尘忽然回过头,道: “杀我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我不仅没有修为,身上还有三种罕见的无解剧毒,你不用动手,我大概率也活不过二十四。” 丁老头掂了掂手上的柴刀,呵呵一笑,冷漠地道: “这就是你来我这找死的理由?” 顾芳尘摇了摇头: “我不是来找死的,相反,我来求生。” 丁老头的目光依次掠过像被狗啃的鱼干,被熏黑的火炉,以及涟漪未平的湖面,面无表情。 “这就是你的求生手段?” 顾芳尘摊了摊手: “不觉得很巧吗?” 他看向丁老头的眼睛,直视着他: “武圣丁行风平生最讨厌的三件事——” “不问自取,暴殄天物,殃及池鱼。” 丁老头沉默了片刻,缓缓道: “看起来,你们对我很了解,甚至似乎比我自己还要了解我。” 顾芳尘并没有否认他这个“你们”的误会。 或者说,他就是故意的。 想要让自己的行为合理化,最好的办法,就是借用游戏中主角所在的隐世仙宗名头。 听见丁行风这句话,他就知道,稳了。 这老头是白马寺的高等级隐藏npc。 也是全游戏,等级最高的几个中立npc之一,来头大得吓人。 正是大魏当世七位二品大能之一,“不败武圣”丁行风! 当然,想要提高这倔老头的好感度来接任务拿奖励,也是极其困难。 几乎所有的玩家,都卡在了第一步。 即如何“触发对话”上。 人人都知道白马寺边上有一个隐藏npc,但是不管怎么对话。 他都只会回复“……”。 要不是有个神人得到了关键情报,谁踏马能知道,想要触发对话的唯一办法,居然是一口气做三件丁行风最讨厌的事情! 你不把他好感度先刷到负数,他连理都不会理你。 简直是反直觉反人类。 而当玩家做出这三件事之后,他又有80%的几率直接杀死玩家,剩下20%的几率开启对话…… 所以一般而言,想要触发对话流程,都得先确保自己能抗住武圣一刀不死。 顾芳尘此刻国运加身,所以才敢大胆这么干。 只要丁行风肯起来说话,那就好办了。 顾芳尘抬头看了看天空,故作玄虚,十分深沉地道: “这世上总有一些人,能够轻易地掌握这片天空底下的命运。” 对面干瘦的老头冷笑一声: “呵呵,就凭你?是你那一滩烂泥般的丹田能叫命,还是你毒入膏肓的身体算是运?” 顾芳尘:“……” 嘴还是那么毒啊这老头。 他假装没听见,把玩着手上的石子: “那我们来赌一把吧。” 丁行风咧嘴一笑,表情多少带点私人恩怨的狰狞,把玩着手上的柴刀: “既然你知道我是谁,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赌?你说的狗屁造化我不感兴趣,可顺手杀了你,我还是很感兴趣的。” 顾芳尘也笑了: “其实我已经把武圣最讨厌的三件事放进信石里,交给眼天司的人了。” “只要我死了,信石上的禁制就会解封。” 丁行风:“……” “啊,我好像写错了,写成武圣的收徒条件了,还附了地址……” “赌什么?” “就赌下一次打水漂的次数。” 丁行风顿感索然: “这有什么赌头?” 顾芳尘目光平静,把手上的石头递了过去: “你来扔。” 丁行风表情一滞,转过头,看向顾芳尘的眼神霎时间变了。 匪夷所思。 像在看一个绝世大傻子。 顾芳尘接着道: “我说一个数,然后你来扔。” “如果你扔出来的次数,和我说的符合,就算你赢。” 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反之,就是我赢。” 第七章 一国之运vs人力之极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丁行风沉默了一阵,然后忽然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越笑越大声,到最后,变成了无法抑制的仰天大笑,捧腹大笑。 他笑了半天,才一抽一抽地停下来。 半晌。 这位大魏武圣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顾芳尘的肩膀,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竖起一个大拇指: “就冲你把我逗笑了,我等下一定给你一个痛快。” 这不按套路出牌的小子,也终于让一生纵横寂寞的武圣大人发现—— 原来人无语到极致的时候,也是会笑出声的…… 顾芳尘被拍得一个趔趄。 嘶—— 他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肩膀,感觉多半是被拍肿了,可能离脱臼也差不了多少。 心道你等下最好是痛快一点…… 头顶上的倒计时已经又走过了半个小时。 丁行风不接他的石子,而是自己从地上捡了一颗,上下一抛,眯起眼睛。 “几下。” 他这辈子活了两百岁,都没有见过这么荒谬的事情。 和武圣赌打水漂的次数? 多新鲜呐。 这小子到底以为武圣是什么?路边捡来的名头吗? 便是今天这小子说要打出一万下水漂,他也得让他见识见识,到底何为武圣。 武极为道,道极曰圣。 这是一门技艺的极限,所有武道修行者梦寐以求的境界。 若是连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到,那他这武圣的名头也可以不要了,干脆送给这小子得了! 顾芳尘暗笑,他可太了解这老头的臭脾气了。 虽然名义上是隐居,但实际上傲得不得了,根本放不下半点身外名。 一点激将法,就能让他暴跳如雷。 当然,绝对不能太明显,一定要让他自己不知不觉产生“我怎么可能做不到”的想法。 不然这老头也不傻,马上就会反应过来。 这都是用玩家一条条命试出来的啊! 顾芳尘看了一眼湖面,随口道: “三下。” 丁行风侧头: “你确定?” 顾芳尘笑了笑,点头道: “就三下,一下不多,一下不少。” 丁行风吐出一口气。 行,看来这小子根本就是看自己活不长了,来主动找死的。 他胳膊一拧,向前一掷,就不去看了。 “好了,你……” 话刚开口,丁行风心中就忽地产生了一丝不祥的预感,猛然转过头去。 “啪!啪!……哗啦!” 水面上,石子弹跳了两下,任何人看到它剩下的势头都知道,第三下过后,这石子就难以为继,必得沉入水底。 然而,就在石子即将落下的瞬间,一条湖中的鱼忽然跃起,就冲着那石子咬了过去。 丁行风脸色一变,立刻朝着那鱼吐出一口口水。 这一口口水似箭离弦,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射向那条鱼的鱼头,瞬间将其洞穿。 眨眼变成尸体的鱼在半空僵直,重新落下。 但丁行风吐出的那一口口水,势头不减,打断了一根卡在两块石头中间摇摇欲坠的树枝。 “啪!” 树枝折断,这两块更大的石头猛然落了下来。 这石头掀起的水波,势必会直接打翻那块小石子! 丁行风瞳孔紧缩,心态在这一瞬间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这小子,还真特么有点邪门! 恐怕就算他现在把这两块石头打得粉碎,恐怕也会冒出其他东西,试图再度掀起风浪。 他脸色一沉,重重冷哼一声。 但是那又如何? 区区水波风浪,以力镇压即可! 随后右脚前踏,轻轻往下一跺。 霎时间,“轰隆”一声,在山林间回荡,就连白马寺中,都能有轻微感知。 如果有武道修为在四品以上的宗师在此,就能发现,整座白马寺所在的山峰,都向右下沉了一寸距离。 而山脚下的湖泊,就在这一踏之下,诡异地突然完全平静。 明明前一秒还泛起无数皱纹,此刻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直接捋平了一般。 整个湖面平滑如镜。 连一丝一毫的波浪都不再有。 那两块巨大的石头,在半空中互相一撞,没入水中的瞬间,都不再激起半点波澜。 顾芳尘看的目瞪口呆。 不愧是武圣,牛逼是真特么牛逼…… 任你如何邪门,我一力破万法,你又能如何? 丁行风看到小石子顺利碰到水面,把手一背,云淡风轻。 看,说是三下,就是…… “咕嘟。” 只见那小石子碰到水面之后,并没有再次弹起,而是就那么直直沉了下去。 “?” 丁行风一愣,眼睛都直了。 顾芳尘在旁边很是遗憾地哎呀一声: “怎么是两下啊?” 丁行风猛地一挥手,刚才掉下去的两块石头被他捞了起来。 这两块石头刚才撞在一起,直接撞开了其中一块的表面,露出了底下的真面目。 颜色漆黑,玄沉如墨。 赫然……竟是一块阴阳磁石。 而那块被丁行风扔出去的小石头,就这样被这块石头给牢牢吸住了…… 丁行风此时此刻的表情难以言喻。 他沉默地将那块他亲手捡起来的小石子拿在手中,轻轻一捏。 里头果然也是同样的漆黑颜色。 这……也是一块磁石! 顾芳尘似乎也意识到了问题,挑了挑眉毛,把自己手上那块狠狠砸在地上。 “啪嚓”碎成两半,当中普普通通,就是一块随处可见的石头…… 换而言之,如果刚才丁行风接了顾芳尘这块小石子,是不会被吸引走的。 但丁行风就是用了自己挑的磁石。 他自己的选择,导致了此刻的结果。 这一切兔起鹘落,不过在短短的一息之间。 堂堂武圣拼尽全力,依旧无法阻止石子轨迹的偏移。 丁行风:“……” 他黑着脸,缓缓转头看向了顾芳尘,眼神好像见了鬼。 顾芳尘摊了摊手,眨眨眼睛,表情十分无辜。 你笑我不懂武圣,我笑你不懂国运。 开玩笑,一国之气运的重量,老登,你扛得住吗? 丁行风的神色阴晴不定,表情变幻中,把手上的磁石捏成了粉末。 他自然可以反悔。 就算现在翻脸把顾芳尘杀了,也没人可以置喙。 毕竟他早就已经是世人眼中杀人逾万的残暴魔头。 但不得不说,他现在当真有些好奇了—— 国运,为什么会在镇北王世子身上? 第八章 平视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作为一个位于当世巅峰的修行者,丁行风清楚地知道,这世界上,绝不存在这样离谱的巧合。 刚才短短一息之间,丁行风便见证了三次突然发生的意外。 这三次意外,无一例外,都是在阻止水漂次数吻合。 换而言之,就连老天爷都在帮顾芳尘赢下赌约。 那么顾芳尘,这样一个丹田被毁、剧毒缠身的家伙,凭什么让天意眷顾吗? 如果他天生幸运,就根本不可能会是现在这样的下场。 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只有一种可能。 就是他截取了国运! 当一整个国家的气运汇聚于一人之身,自然就能够发生任何匪夷所思的事情。 丁行风虽然看不上这家伙,但镇北王世子身上出现国运,这可是真正足以震动天下的事情。 他重新审视顾芳尘,把手里的粉末重新捏成了石头,冷笑道: “顾于野是终于疯了吗?” 顾芳尘却叹了口气: “他可没有疯,他聪明得很。” “刚找到自己的亲生状元儿子,就要把我踢出局了。” 丁行风眼神一闪,神色玩味起来。 亲生儿子? 也就是说,眼前这小子,竟然还是个假的世子。 可假世子身上,却有真国运。 这可是国运呐! 想要悄无声息地截取国运,绝非儿戏,而且还是在皇天城的眼皮子底下。 没有几个顶尖神道高手合力,这就是痴人说梦。 而以顾于野的人脉,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 倘若此事与顾于野相关,他必定背后谋划良久。 调换亲子,截取国运。 那镇北王如今究竟是要踢人,还是要保人? 顾芳尘这语气听上去也是知情的参与者,不过结合他之前的说法,似乎他背后还另有势力。 这股势力,才是他有底气背着顾于野,找上自己的原因。 顾芳尘看到丁行风手指间转动着那颗石子。 虽然老头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他已经知道,自己这好感度已经刷上去了。 丁行风心情好的时候,就会心不在焉地做小动作。 相反,心情差的时候,他就会定住不动。 至于怎么刷的? 很简单。 这位武圣为什么选择隐居在白马寺? 很多人觉得,是他觉得自己造下杀业太多,要求一个彼岸解脱。 但顾芳尘知道,其实是因为…… 他平生最喜欢听八卦。 白马寺作为各个势力修行者往来交际的场所,每天都流通着各种消息。 以丁行风的耳力,整个白马寺范围内,有只蚊子聊天,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可谓是每天都行走在八卦的第一线。 不亦乐乎。 顾芳尘自己现在就是一个巨大的八卦中心。 他把自己的遭遇加工润色一下,那简直可以水几百条UC浏览器头条啊。 一说出来,丁行风自然就好感+1+1+1…… 丁行风转身背过手去,淡淡道: “所以你来找我,想要一条后路?这就是你所谓的求生?” 他面上不显,实则支起耳朵。 顾芳尘摇了摇头,道: “想要一条后路对我来说是很简单的事情,但我要的不是后路,是前路。” “不止是我的前路,还有……你的前路。” 丁行风险些又要被逗笑了。 他发现这小子真的是个人才,这世上已经很少有人能让他笑了。 而今天,他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其实是个性格开朗的人。 世人总说他杀人如麻,是个疯子。 他以前也深以为然,但是今天他发现自己错了,那是他们还没有见过真正的疯子长什么样。 但顾芳尘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的嘴角僵住了。 顾芳尘一字一顿地说: “你想不想杀了摩诃无量?” 丁行风转过头,面无表情。 “黄毛小儿,你知不知道摩诃无量是谁?” 顾芳尘抬手指了指夜空,笑起来: “我刚才就说过了,这世上总有一些人,能够轻易地掌握这片天空底下的命运。” 他干咳一声,开始全文背诵丁行风的其中一则红色秘闻。 “永安一二五年,青蛮的大天萨摩诃无量,化名聶许,假扮西域行僧来使大魏。” “他先辩经论道八十八场,全战全胜,在大魏获得了‘佛子圣师’之称,积累下偌大名声,一时风头无两。” “随后,他对永安帝说,说自己可辨识人心,有勘破天魔之能。” “我们的陛下信了。” 顾芳尘看向面前这个头发稀疏、形容邋遢的暴脾气老头,低声道: “第一个要勘验的,就是当时北击青蛮大捷,以武入道的弈州侯,武圣丁行风。” 丁老头忽地自嘲一笑: “是啊,那你一定也知道结果是什么。” 顾芳尘点了点头: “丁行风天生一心无窍,暴虐成性,活坑上万,以杀人为乐,若不遏制,必为残害荼毒一方的魔鬼。” 丁老头盯着他: “既然你知道,为何不怕?” 顾芳尘却是面色一肃,朝丁行风十分郑重地行了一个抱拳礼。 “既然杀的都是在我大魏境内烧杀抢掠,烹食我大魏边境百姓的畜生,我只恨杀得还不够多,不能让他们听到我们大魏人的声音就肝胆俱裂!” 这是他的真情实感,游戏中的大魏背景有华夏历朝历代的缩影。 对他而言,自然也有无限的共情。 丁行风沉默半晌,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可笑。” 可笑就连一个黄口小儿都懂的道理,那时衮衮诸公、朱紫衣冠竟没有人懂得。 他禀明边关实情,他们竟说,这些都是不可能发生的无稽之谈! 青蛮虽蛮,同他们也是人族,既然有牛羊吃,何以会吃人呢? 也有人不相信,丁行风一生惩奸除恶,为侠之大者,不可能会说谎。 便叩问端坐尧山的儒圣。 圣人言: “人之初,性本善。” 于是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成了他恫吓人心、谎报军功的罪证。 丁行风是不怕这些的。 可他后来才明白过来,对方的目的,不仅是要让朝廷忌惮他,还要毁他的道心。 因为摩诃无量说的是真话。 丁行风真的以杀人为乐,暴虐是真,坑杀也是真。 当他失去为人崇敬的好名声,不能用论迹不论心来说服自己拿起屠刀,他就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应该放下屠刀。 但是在他还没有想清楚之前,摩诃无量就在他面前暴露了真面目。 丁行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杀。 然而其他人,只看到他杀了“佛子圣师”聶许。 青蛮大天萨的伪装天衣无缝。 那之后,武圣丁行风成了不容大贤的小人,名声尽毁,世人唾骂。 既然杀坏人不对,难道他应该杀好人? 销声匿迹隐居那么多年,有大半时间,他为心魔所困,半疯半癫。 直到现在,他好像仍在原地走不出来。 思来想去,前面似乎也只有一条路—— 杀了仍藏匿在青蛮的摩诃无量。 顾芳尘神神鬼鬼弄了一通,丁行风原本还以为他最开始所说的“造化”,不过只是随口胡诌。 结果他居然来真的。 丁行风坐下来,端起水碗喝了一口。 他抬起头,第一次平视面前这个原本在他眼中如蝼蚁般的青年。 “摩诃无量为二品神道大圣,看来你想要从我这里拿走的,会很多。” 顾芳尘深吸一口气,心中如释重负。 夜风一吹,他背后湿透的衣衫传来阵阵寒意,但他一刻也不敢放松。 从现在开始,才算是进入正题了。 第九章 镇北王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芳尘又是亮明动机,又是展示情报。 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两人站在一个平等的地位上进行谈话。 ——或者说,是让“他背后的某个组织”,和武圣站在平等的地位上。 别看他好像全程牵着丁行风的鼻子走。 实际上,只是因为这位武圣的性格,已经是相对来说比较好说话的了。 只要成功触发对话,后续的任务他基本上不会为难人,只是嘴上毒一点。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属实是个老实人。 有些高等级npc,那真的是十句话里面能有十一句是假的,连游戏官方给出的文本都不能信。 得靠玩家自己去琢磨推敲。 稍不注意,就会被直接玩死…… 而就连丁行风这种比较务实的npc,也是有可能因为心情不好就直接一刀把你杀了的。 顾芳尘熟悉流程,可毕竟现在是真人上阵。 还是有一点点没底。 好在他发挥得还不错……从前他倒没有发现,自己的心理素质也挺强的。 而且,顾芳尘现在的身份,也帮了不少忙。 丁行风肯定知道他是跟着宁采庸来的,即使世子身份是假的,但宁采庸对他的宠溺却不是假的。 虽然兵圣顾于野和他没什么关系了,可剑圣宁送君还是他舅舅啊! ——众所周知,家里圣人多就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不然真的随便过来一个路人,还是有概率直接被砍死的。 船头。 顾芳尘和武圣在火炉两边对坐。 远处的崔婆婆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她原以为世子不过是贪玩性子起来,随意和湖边一个渔翁比起了打水漂,便远远地站在旁边守护。 毕竟她向来知道,世子并不喜欢被他们这些家仆跟得太紧,不然便要大发脾气。 但直到刚才,她才后知后觉,自己居然没能听清楚两人之间的任何一句对话。 哪怕距离比较远,这也是不可能的事! 然而她刚准备过来,就感到一股恐怖的慑人威压轰然降临,将她直接钉在原地,全身僵硬动弹不得。 崔婆婆张了张嘴,出不了声音,涔涔冷汗顿时就从额头流了下来。 对方的实力,在宗师之上! 而且,恐怕远高于宗师! 世子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还能和对方谈笑自若? …… 顾芳尘抬起头,看到头顶上的倒计时。 【皇帝(22小时12分钟)】 “我有一星宿秘术,无论对方是何修为,只需时机合适,便可令其立刻死亡。” “但必须要靠近对方才能做到。” 顾芳尘面不改色,表情十分严肃地道: “倘若要杀摩诃无量,老丁你得先带着我冲进青蛮中央金帐所在,至少要在对方三十丈内。” 老丁? 丁行风抬眼,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突然得寸进尺套近乎的家伙。 但是转念一想。 这小子一开始的时候,还一点不客气地叫他“丁老头”来着,现在也算是尊重一点了吧。 算了,随他去吧。 顾芳尘顿了顿,接着沉声道: “况且,唯有如此,你才能当众斩杀摩诃无量。” 丁行风皮笑肉不笑,眯起眼睛: “怎么,你要把杀摩诃无量的功劳让给我?难不成,你觉得我是个贪功爱名的虚伪之人?” 武圣的气势猛然具现化,无数尸山血海扑面而来,骇人至极。 若是换一个在这里,肯定以为他心情不悦,要说出恭维的话来。 顾芳尘看到丁行风轻敲碗底的动作,眨了眨眼睛: “难道不是吗?” “不过,好话谁不爱听,喜欢功名,怎么能叫虚伪?相反,是个大大的实诚人才对。” “如果有人说自己不求名利,那恰恰相反,他比谁都想要名利。” 顾芳尘耸了耸肩: “再说了,要杀摩诃无量,我一个人可做不到。” “且我这星宿秘术绝不可外泄,我想要这偌大名声,也要不了啊。” 他做出肉痛又不得不大方的表情,长叹一声: “只好忍痛,让给你了。” 丁行风挑了挑眉,哈哈大笑。 这一次,是真正畅快淋漓地笑。 “世人误我!” “原来,这世上,当真有人知道,我丁行风究竟是个什么人!” 侠之大名武圣者,天生无窍人屠者,都不算是他。 从一百八十年前参军开始,他就只是为了求一个流芳千古而已。 因此摩诃无量以名毁他,才成了他过不去的心魔。 丁行风这一笑毫无阴鸷,甚至可以隐约窥见他曾经的将帅武圣的豪迈气度,气氛顿时缓和不少。 然而他放下手里的碗,却直言道: “可我还是不信你。” “我活了快两百年,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什么星宿秘术能够让一个没有修为的人,杀死一个二品圣人。” 他是个武夫,深知如果在暗地里一直存在这样的手段,那么天下早该大乱了。 何来永安盛世两百年? 顾芳尘挑了挑眉,挪了挪屁股,凑过去揽住丁老头的肩膀,道: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老丁你觉得——这天下间,拥有国运的人多吗?” 自然不多。 何止是不多…… 如今在大魏境内,恐怕也只有两个人有。 一个在皇天城内,一个就在他眼前。 丁行风看着平静的湖面,暗道果然如此。 他在问出这句话之前,其实就已经有这个设想了。 否则顾芳尘又为什么暴露自己拥有国运? 如果真的有这样一种逆反常理的秘术,那就只有以国运来驱动,才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不过…… 丁行风其实想试探一下,顾芳尘的倚仗到底有多少,他和他背后的那些人,又是怎样的关系。 毕竟,倘若涉及星宿与命运,这世上应当只有一个地方有可能拥有这些莫测的力量。 ——“谭渊”。 每当天下将乱,便会有来自谭渊的传道者降临人世,归正世间的秩序。 这是所有修行者心照不宣的,一则并非传说的传说。 丁行风必须慎重对待。 他好整以暇地保持沉默。 顾芳尘拧了拧眉毛,仿佛下定了决心,退一步道: “秘术发动不易,我可以展示一次,但是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无法再次施展。” “如果你可以接受,那么在此之前,你必须发下心魔誓,确保我这具……这个身份的安全。” …… 镇北王府上空。 两道身影化作长虹,破开云层,以常人肉眼难以看见的速度划过夜幕,落在了王府正门前。 王府通明的灯火,照亮了两人的模样。 一个身着文武袖蟒袍的清癯中年男子,负手而立,只是简简单单地站着,却有不怒自威之感。 旁边一个英俊青年帽插宫花,身着一袭红袍,身形颀长挺拔如竹,长眉入鬓,目如寒星,风度翩翩,好一个风清月朗的读书人。 赫然便是赶回来的镇北王顾于野,与刚刚改名顾元道的圣人弟子、新科状元。 王府内的家仆赶忙前来迎接。 一道红彤彤的娇小身影跟着冲了出来,拉住顾于野的胳膊摇晃,娇嗔道: “爹,你怎么才回来?” 她嘟了嘟嘴巴,鼓起腮帮子: “你不在,那假货都快闹翻天了!” 第十章 一家子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那冲出来的娇小身影,赫然是个俏丽明艳、面若桃李的红衣少女。 从四周连忙低头行礼的仆从不难看出。 这少女,便是王府的小郡主——顾怜纤。 也是此前整个王府中,最厌恶,或者说,毫不掩饰表现出来最厌恶顾芳尘的人。 顾怜纤性格单纯直白,就如一张白纸,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 她向来看不惯顾芳尘做出的种种恶行,便处处和后者对着干。 顾芳尘欺凌孤女,她就抄了一壶滚水朝他下身泼,差点把他断子绝孙。 顾芳尘把人打骨折,她就偷偷雇人半夜给顾芳尘套麻袋。 顾芳尘去宁采庸那告状,顾怜纤就去顾于野那告状…… 在原来的那个顾芳尘看来,这个妹妹也是他最最最恶心的存在,真正的平生大敌。 毕竟其他人和他作对,他可以背地里下狠手,事后装一下可怜卖个乖也就是了。 但顾怜纤不行。 她要是向顾于野告状,顾芳尘是要被实打实关禁闭的。 不过离谱的是,以原身的无可求药,他甚至不觉得顾怜纤是出于善良,才做的这些事情。 而是这个性格刁蛮的家伙想踩着自己博关注! “纤纤,慢慢说。” 看到鲜妍明媚的小女儿,顾于野眼神柔和,稍显几分冷硬的面部线条都似乎软化了不少。 除了两个亲传弟子之外,顾怜纤是得他衣钵传承最多的,可以称得上是关门弟子。 大女儿拜在国师“命圣”许负座下,这是她自己的意愿,顾于野也乐见其成。 但这也意味着,她和顾于野的道途走向截然不同。 而顾怜纤,却是天生的武道种子! 年仅十六岁,便已经跻身六品武胆境,这般天赋,哪怕比之当年那位威名赫赫的武圣,也只略逊一筹。 其实如果不是武圣销声匿迹多年,加之当年的事情,实在为陛下所不喜。 让顾怜纤拜武圣为师才是最好的。 毕竟顾于野的武道修为其实只有三品,能被称为“兵圣”,其实靠的是兵法势阵。 而顾怜纤闺阁小儿女,性格单纯跳脱,并非能领兵打仗的将帅之才。 但顾于野相信,假使让那位武圣老前辈见到顾怜纤在武道之上的才情,也必定会愿意收她为徒。 届时,大女儿为国师弟子,小女儿为武圣之徒,而唯一的儿子得圣人真传。 这才是顾于野心中,他顾家一门真正应该有的模样。 而至于某些他刻意制造出来的污点和错误…… 他今天回来,就是为了纠正一切。 让错位的东西回到原本应该待在的地方。 等到今天之后,世人会认识到一个全新的镇北王府。 顾怜纤吐了吐舌头,把顾芳尘把自己关起来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像倒豆子一样说了出来。 末了,她气鼓鼓地道: “娘亲分明已经知道她是养了一个陌生人,何况那顾芳尘如此畜生,为什么还要继续维护他?” 顾怜纤老早就觉得,这个只会吃喝玩乐、一无是处的纨绔和他们不像是一家子了。 如今被证实,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 若是没了王府庇护,顾芳尘当年犯下的案子自然要一并清算,起码也能判他几个重刑。 可谓是为人间除一害! 顾于野淡淡一笑,摸了摸小女儿的头: “十几年的感情岂是说弃就弃的,你娘是多情之人,若是可以一夕放下,也就不是你娘了,她只是一时之间还想不明白。” 他转头看了一眼顾元道,低声说: “等她见到自己真正的儿子,血脉相连有感,必定会渐渐醒悟过来。” 顾怜纤自然看见了旁边站着的俊秀青年。 不过她一想到顾芳尘跑了就心急如焚,便只顾着告状了。 她想到自己刚才种种作态,顿时脸颊一红,连忙摆出乖巧模样: “二、二哥好。” 天可怜见! 顾怜纤上一次说出这个词,可能还是两三岁的时候,被娘亲哄着叫顾芳尘。 稍微大一些的时候,她就和顾芳尘打得不可开交了。 简直是前世的冤家。 顾元道微微一笑,温和地道: “早听闻小郡主风采,没想到竟然有缘分当兄妹。” 他取出一柄短剑。 “这是我从奇剑林得来的一柄玄品剑,名为‘辟邪’,虽不算什么稀罕物,但名字倒是吉利。” “来得匆忙,这剑就当做是见面礼了,还望小妹不要嫌弃。” 顾怜纤脸上更红,接过来,大声道: “不嫌弃不嫌弃!” 她珍惜地一寸寸看过这柄短剑,将其握在手中,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远远看去,气氛和谐融洽。 这才是一家子的模样。 “父亲。” 顾幽人走了出来,素带当风,在月下如清冷仙子。 她从前就见过顾元道一面,只是抬起眼眸,向后者微微点头示意。 “顾芳尘正在白马寺中。” 顾于野皱起眉,他们去白马寺做什么? 这不在他的预料之中,不过仍然在掌控内。 他等待了那么多年,就是为了确保到了这一天,无论顾芳尘逃到哪里,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顾幽人淡淡道: “似乎是顾芳尘胡闹,误以为今日般若公主会来白马寺,硬是求着母亲想去拜访她。” 她眼中闪过厌恶和不屑。 顾芳尘素来好美色,想见般若公主只有一个理由。 没想到这家伙死到临头了,竟然依旧如此肤浅可笑。 简直是无可救药! “呵!” 顾元道也是没忍住轻笑一声: “没想到代替我的这位,也是一个‘妙人’。” 话语中的讥讽之意,不要太明显。 什么妙人,他想说的自然是蠢人! 他摇了摇头:“般若公主何等人物,怎么会见一个酒囊饭袋?” 就连顾元道自己,如今三元及第,圣人真传,在同辈中已经算得上是惊才绝艳的人物。 但若是去求见般若公主,恐怕也只会被拒之门外。 哪怕是当今圣上,欲见般若,都需沐浴焚香,诚心斋戒三日,才得一句箴言。 遑论是他们这些小辈。 这顾芳尘实在是不自量力,连一点脑子都没有。 “既然如此,我与元道去一趟,今晚把事情了结了吧。” 顾于野拍了拍顾元道的肩膀,沉声道: “去见一见你的娘亲,她会听你劝的。” “顾芳尘不过是卑贱马夫之子,当年魔教以因果命术断绝血脉感应,使我们顾家受血肉分离之苦。” “如今,是时候正本清源了!” …… “崔婆婆!尘儿!” 宁采庸提起裙摆,跌跌撞撞扶住了崔婆婆,衣袖被割破了都顾不上,抬起头搜寻顾芳尘的所在。 顾芳尘跳上岸,笑嘻嘻地挥了挥手: “娘,我没事!就是遇到个熟人,多聊了两句!” 宁采庸松了口气,朝顾芳尘伸出手,温柔一笑,清夜生光。 “快过来,真是的,半夜出来乱跑,也不怕遇见坏人。” 顾芳尘正欲走过去扶住宁采庸。 两道流虹落地,拦在了宁采庸前方。 顾于野负手而立,冷冷地看向顾芳尘,后者顿时下意识止步。 光风霁月的状元郎跪倒在宁采庸面前,向下一拜,朗声道: “母亲,我才是您的儿子啊!” 顾元道抬起头,与怔愣地宁采庸对视,摇了摇头: “您不要被这畜生蒙蔽了,当年调包之事,他早在三年前就已经知晓了!” 第十一章 老丁,看好了,我怎么杀的(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芳尘猝不及防地对上顾于野清癯冰冷的脸孔时,确实是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一方面,是顾于野来得突然,他本身就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 就好像看恐怖片正聚精会神地欣赏女主角的大胸时,猛地遇到一个jumpscare。 很难不被吓得一哆嗦。 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是这具身体记忆里的本能反应。 ——顾于野在原身心里,是彻头彻尾的阴影。 顾芳尘尚且还能修炼的时候,也是不甘过,也认真刻苦过的。 就是因为每一次顾芳尘被人暗害,顾于野回府之后不仅从来没有半句安慰的话,还只用冷漠而失望的眼神过来看他一眼,然后处理完事情,离开。 让顾芳尘一次次觉得,是自己不够强,才会让父亲失望。 他一心想要得到“父亲”的认可。 虽然收效甚微,尤其是在顾怜纤的对比下,更是显得有些杯水车薪。 但他也是真的努力过的。 然而,丹田被毁之后,顾芳尘的一切努力,都成了笑话。 被摧毁的不止是他的丹田,还有他的心态。 王府内的禁闭室只为顾芳尘一个人准备,结构很简陋。 四面只有墙壁,完全隔音,没有光。 每当顾芳尘犯错就会被关进去跪着面壁思过。 一关,就是三天。 让现在的顾芳尘来看,这完全就是专门为了毁灭一个人的意志而准备的酷刑。 但是在原身看来,这反而是父亲的宽容。 不打不骂,不是很轻么? 可是不知何时起,他一想到顾于野,就会胆怯发抖,下意识地畏惧。 他以为这是自己的软弱,越来越自我厌弃。 殊不知,这就是顾于野的手段和目的。 …… 顾于野负手站在原地,俯瞰着眼前这个由自己一手打造的蠢货。 察觉到顾芳尘的颤抖时,他心里满意极了。 在战场上,顾于野是兵圣,号称“心魔”,令人闻风丧胆。 众所周知,只有叫错的名字,没有取错的外号。 对敌人来说,顾于野就是他们逃不开的心魔,总能如鬼魅般轻而易举地把他们耍得团团转,让他们在不知不觉间丢盔弃甲,一泻千里。 而当他将这些攻心手段,一样一样用在这个“儿子”身上时,效果一分不减。 他完美地获得了自己想要打造出来的靶子。 并且确保,当他想要彻底消灭污点的时候,只需要挥挥手,就像“掸去一粒灰尘”。 顾芳尘。 从取下这个名字开始,一个悲剧就已经注定了。 顾于野看着顾芳尘,冷声道: “孽畜,与魔教勾结,鸠占鹊巢,鱼目混珠,你还不知悔改,过来跪下!” 他声音并不大,然而传到顾芳尘耳边时,就宛如惊雷炸响,令他脏腑都跟着震动。 顾于野冷哼一声。 来自一位三品修行者的威压,轰然降下。 顾芳尘霎时感受到无形的立场压在自己的脖子和肩膀上,要将他压至跪地! 他眼前一黑,闷哼一声,原本之前就因为回澜阵的反击效果受的伤,立刻就被牵动了。 “我就知道,顾于野百分百是想要直接灭口!” 顾芳尘暗自心惊。 虽然游戏里面的假世子开局就已经死了,但是从游戏中种种碎片化的线索,都可以看得出来,他的死和顾于野父子俩绝对脱不了干系。 甚至他可以断定,原身并不是自杀。 从父子相认开始,他这个假货就没有价值了,相反,还因为宁采庸对他的感情,成了一个定时炸弹。 顾于野是走一步算百步的人,霸道专横,专断独行。 平生最恨,就是脱离掌控的不稳定因素。 这一个照面,他就想先用顾芳尘“蓄意欺骗”的信息镇住宁采庸,趁着她没反应过来,直接把顾芳尘杀了。 顾于野是在下死手! 顾芳尘试图对抗那股力量,但他越是想要直起身体,虚空中传来的力量就越大。 “咯吱咯吱——” 他可以清晰地听见,皮肉和骨骼受到庞大的重压,逐渐不堪重负,内里的组织正在断裂。 可以想见,再这样下去,他就会像液压机下装满水的气球一样。 砰地爆开,变成一摊烂肉。 宁采庸看到青年晃了晃,霎时七窍流血的画面,顿时揪心不已,下意识要过去接住他。 “尘儿!” 然而,她刚抬起脚步,就被顾元道拦住了。 顾元道疾言厉色: “母亲!您还不懂吗?三年前,他就已经和魔教的人有过来往,不仅当初的事情他知道,他还很有可能是魔教的内应!” 然而美妇人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低声道: “我知道。” “什么?” 顾元道愣住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宁采庸看向眼前丰神俊朗的青年。 第一眼,她就知道,这就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生孩子。 长相、气度、成就,顾元道才更像是那个王府世子,可以称得上完美无瑕。 但是看到顾芳尘痛苦的样子,想到那时候小小的孩子拉着她的手说自己好痛…… 她不忍心。 宁采庸重复道: “我知道这件事,一直都知道,尘儿也并没有和魔教勾结,我可以作证。” 一生柔弱温驯的镇北王妃冷静地看向顾于野,提起裙摆绕过顾元道,转过身挡在了两人面前。 她一字一顿地道: “如果王爷是为这件事而来,那么,就请回吧。” 顾于野沉默了片刻,冷硬的眉头才微微一松。 “既然王妃开口……” 空气中弥漫着的巨大威压骤然消失。 顾芳尘像是溺水的人刚刚上岸,猛地松了一口气,被喉咙口涌上来的腥甜味呛到,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 宁采庸连忙转过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娘,我没事……” 顾芳尘咧了咧嘴,抬手摸了摸耳朵和眼睛。 果然摸到了一手的血。 顾芳尘叹了口气。 在见到顾于野之前,他想过自己是不是应该暂避锋芒,同他虚与委蛇。 毕竟这是一个权倾朝野的三品大能。 无论如何,在发育都没有一撇的时候,正面和他对刚,都是不太明智的决定。 但现在,他觉得没有必要了。 顾于野想杀了他,他也想杀了顾于野。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啐!” 顾芳尘朝旁边吐了一口血。 摸上心口,他感受到了另一个灵魂的愤怒和不甘。 世子之位,从来是他留给自己亲生儿子的。 可承世子之名,要经的因果,却全都让他这个外人受了,到头来,还要给正主做嫁衣。 毒入血,毁丹田,没半点反抗之力,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凭什么呢? 顾芳尘看向顾于野,玩味地轻声道: “我猜,你手里已经捏了一个搜魂术,就等着娘注意力一转移,就直接拍我脑门上,直接从我搅烂的脑子里找到你想要的答案,对吧?” 顾于野的右手猛然僵住,他瞳孔微不可查地一缩。 怎么可能? “顾于野,你真的很好猜啊!” 顾芳尘眼中毫无笑意,笑嘻嘻地看向他。 “两面三刀,反复无常,狡诈毒辣,阴险城府,你有哪一点称得上圣呢。” 顾于野还没有说话,顾元道先急了,冷喝道: “住口!像你这种作恶多端的小人,有什么资格倒打一耙?!” “父亲不过是为了国之社稷,确保魔教不会利用一些不忠之人动摇大魏江山,纵使手段粗暴了一些,也是他秉性耿直,护国之心急切。” “反倒是你,若是你当真问心无愧,就该让父亲搜魂查证。” “父亲堂堂三品大圣,一个搜魂术,怎么可能伤你神魂分毫,你分明是心虚了吧?” 神他妈秉性耿直! 这话要是让死在顾于野手上的人听到,怕不是也得笑得活过来…… 该说不说,不愧是状元,嘴皮子真他妈利索,正反话都给他说全了! 不愧是后期主角团里面的话术担当,遇到一些难缠的人物,派他出去游说一番,十之八九都能直接过。 三两下就把锅又甩给了顾芳尘。 可惜顾芳尘并不打算和他讲道理。 顾芳尘摇了摇头,很惊讶地道: “如果我没有记错,今天应该是你们父子二人第一次见面吧?” “怎么我们的大魏状元郎,一口一个父亲好顺口。” “是以前没爹养,所以这么急不可耐地想尽孝了吗?” 开玩笑,每天在贴吧和人对喷练出来的键术。 讲究的就是一击必杀。 顾元道哪里见过这种人身攻击,当下脸色涨红,伸手怒指: “你!” 顾芳尘摇了摇头,转头朝宁采庸笑嘻嘻地道: “娘,你看,他急了。” 宁采庸:“……” 王妃掩嘴咳嗽了两声,拉了拉顾芳尘,示意他不要太过分。 同时,因为顾芳尘的话,她心里也冒出了一个淡淡的问号。 是啊,明明应该是第一次见面。 为什么这父子两人之间,似乎半点隔阂也没有? 用血脉亲情或许也可以解释……但总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 顾元道胸膛起伏,一甩袖子,眼珠子都在喷火:“我!” 他是真的急了。 那么多年没有和自己的亲生母亲见过面,他心里自然也是渴望自己一朝功名在身,能够让母亲另眼相待。 可结果亲娘偏向这假货不说,自己在她面前被人贬低成这样,他还偏偏没办法反驳。 顾于野抬起手,拦住了顾元道。 他平静地看着眼前满脸是血的“儿子”,目光如同不透光的深渊,叫人捉摸不透。 眼前的顾芳尘无论怎么看,都还是那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可顾于野的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违和感,让他极度的不舒服。 不应该。 不应该是这样的。 为什么他不害怕? 他看上去不仅不害怕,甚至像是……无所畏惧。 顾于野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 “你是谁?” 此言一出,宁采庸和顾元道都一起愣住了。 顾芳尘心里咯噔一下,面上仍旧笑嘻嘻: “怎么,王爷不认我这个儿子也就算了,连我的人都不认识了?” “那我重新和你介绍一下,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叫做顾芳尘。” 没有说谎…… 顾于野的眼神更加深沉。 顾芳尘擦了擦自己脸上的血,发现擦不干净,干脆放弃了。 他往前走到顾家父子两人面前站定。 左右看了看,他捡起地上一根树枝,直直指向了顾于野。 顾芳尘将心里憋着的那口气吐了出来,直接把话说开: “顾于野,纵使人人都觉得我仗着镇北王府的名头胡作非为,是镇北王府对我有恩,你也应该清楚,我从来不欠你什么。” “这世上从来没有无根之水,无因之果。” 宁采庸怔怔地看着儿子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些陌生,但又有一种笃定油然而生。 这还是顾芳尘,并没有变。 甚至,从之前带出顾芳尘之后,就一直隐约存在的违和感,都瞬间消失了。 顾芳尘也感觉到,从穿越而来,心头隐约的一种顿闷感彻底消失。 他若有所感—— 这恐怕就是原身的不甘心。 顾芳尘心里一笑,看来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究竟想要做什么…… 顾元道还在旁边冷笑道: “你不欠王府还有谁欠?若非是你,父亲一生无暇,何以会被冠以‘教子无方’的污点,整日被人弹劾。” “若非是你……” 顾芳尘并不理会他的bb,自顾自地道: “同样,我向来不喜欢别人欠我东西,你今天险些杀了我两次,那就算两个半次吧。” “所以……” “老丁,看好了,我是怎么杀的。” 顾芳尘话音未落,顾于野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 老丁,是谁? 顾芳尘那可笑的树枝像是孩童的任性玩笑,毫无杀伤力,可是就在这一瞬间,他却感觉到了一种极端的危险预兆! 在场的所有人都冒出了一个疑惑,他要杀谁? 下一秒,他们就知道了。 顾于野瞳孔紧缩,刹那间反应过来,就已经抬起了手。 这一次,他没有任何留手。 只要他出手,顾芳尘必死无疑。 然而毫无预兆,下一秒,他的表情僵硬,眼睛失去了神采。 镇北王高大如山的身形,轰然倒塌,化作齑粉。 飘散在了空中。 顾芳尘手中树枝轻轻一划,【生杀予夺】发动。 …… 白马寺内。 在寺庙后院,一处幽静的院落中。 夜风徐徐,天井中央的水池内,一池幽紫色的莲花悄然开放,散发出阵阵魅人的香气。 一层层飘动的雪白纱帘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白马寺主持正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额头紧贴着地面。 纱帘之中,传出了一道慵懒的女子嗓音,语气饶有兴趣。 “你是说,在我今日到达之前,就有一个人,提前知道了我要来?” 第十二章 请世子殿下来作客(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白马寺住持名为“元心”,乃是一名佛家散僧,有七品神道修为。 散僧的意思是,他并未加入佛家两大仙宗任何之一。 这也是他能够成为白马寺住持的原因。 大魏儒释道三家鼎立,可称是势力最为庞大的三门仙宗。 儒家有尧山书院千古一圣,是除开斩出天门的那位上代剑圣之外,唯二抵达了一品境界的大能者。 一千三百年前,便是儒圣出手,一纸盟誓书立下“江山半壁”,才让大魏得以立国。 历代大魏皇帝,即位之时,都需要前往尧山祭拜那一纸盟誓书,代代如此。 而道家如今是“天命道”独大,只因如今的天命道主,便是本朝的女国师——“命圣”许负。 传说她真正意义上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掌握着大魏上下五百年的国运走向。 一念之间,就是天翻地覆。 至于佛家,伽蓝寺与度母教各称正统,势成水火,矛盾最为激烈。 白马寺是皇天城下辖设立的半官方驿站,当然需要一个成分中立清白的人来担任住持一职。 否则的话,很容易被渗透利用。 不过即使立场不偏不倚,让一个七品散修来直面度母教圣女,想要直起腰杆,也是一件难事。 元心跪伏在地上,咽了口唾沫,如实道: “是的……” “就在公主驾临之前半个时辰,镇北王王妃携世子前来拜访,称要拜访公主。” “我本以为是那世子胡说八道,便将他们安置在了寺内禅房中。” “谁知……您竟真的来了。” 重重帘幕后面的人,赫然便是般若公主。 公主随意地依靠在榻上,如瀑黑发倾泄蜿蜒,柔软的白衫如莲花花瓣绽放,华丽冰冷的璎珞顺着胸前弧度隆起又垂落,曼妙身姿展露无疑。 臂钏、脚环如枷锁套在她纤细的胳膊和小腿上,但再耀眼夺目的宝珠首饰,在她面纱遮盖的绝美面孔之前,也要黯然失色。 朦胧的细纱遮住了她上半张脸,叫人看不透她的眼睛。 然而仅仅是半张脸,也已然足够倾倒众生。 般若公主是称号,因她曾是西域一黄沙古国金枝玉叶的娇贵公主。 在传说之中,古国受沙暴之灾,赤地千里,每年枉死数千人,般若公主心生慈悲,发大宏愿,自挖双目献祭苍天,令天道垂怜,降下甘霖。 古国化作绿洲,四方臣服,繁盛一时。 然而不知为何,没过多久,这强大的古国便忽然在一夜之间又消失在黄沙里,变成了一个传说。 般若公主被度母教接引为圣女,真正的名字,如今也鲜有人知了。 般若公主纤纤玉手支着脑袋,颇有兴致地问道: “听起来,并非王妃找我,而是那个臭名昭著的镇北王世子,那个不能修炼的……纨绔?” “是。” “他来找我做什么?” “听王妃的口吻,似乎是为了世子身上的毒,想请公主出手。” 元心汗如雨下,头抵着地面,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土里。 这天下谁不知道那顾芳尘作恶多端,最喜好美色。 他找般若公主,能有什么正经事情? 解毒多半就是借口。 便是他脑子里想一想,那也是对公主殿下的极大亵渎,公主慈悲,平日里倒也罢了…… 现在不仅是找上门来,居然还提前打探了公主的行踪! 阿弥陀佛,他只希望血不会溅到自己身上了…… 般若公主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额头。 有趣。 她的行迹,便是眼天司都拿不到这份情报,更不要说是镇北王府一个假世子。 这绝非凑巧可以解释。 她轻启朱唇,问道: “现下那位世子在何处?” 一旁浑身包裹在黑色斗篷之中的侍女弯下腰,道: “山脚野渡口。” 般若公主忽地轻笑一声。 “真是一场好戏……你去吧。” 侍女点了点头,掀开纱帘朝门外走去。 元心战战兢兢地开口: “公主这是要……” 公主懒懒地道: “看不出来吗?” “去请我们的世子殿下来作客。” …… 野渡口。 一片鸦雀无声。 只留下呼呼的夜风,带着芦苇微微摇晃。 顾元道满脸呆滞,目光几乎涣散。 无论是理智还是情感,都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和冲击。 风一吹,那无数由顾于野崩解形成的飞灰,还扑到了他的脸上。 他原本下意识因为震惊张开了嘴,这些飞灰险些进了他的嘴巴里,把他吓得连忙闭上嘴。 顾元道脸色苍白,颤抖地想要伸手去抓,然而这显然是徒劳。 他看向眼前面不改色的顾芳尘,难以置信地颤声道: “你……你杀了父亲?” 顾芳尘挑了挑眉,咧嘴一笑,用手上的树枝接住了一片飞灰: “瞎子应该不能当状元吧?你不会自己看么?” 他吹了一口气,把飞灰吹散,耸了耸肩: “要是你觉得不是我杀的,那我把这个闻名天下的机会让给你,也未尝不可。” “毕竟是我鸠占鹊巢了十九年,唉,确实是对不住你,就当我的赔偿了。” 杀了镇北王,当然是闻名天下的机会。 当年青蛮三大高手围攻,都没能留下顾于野的命,谁能杀得了权倾朝野的兵圣,可不就得立马传遍整个修行界。 顾元道的身躯摇晃了一下,几乎听不清顾芳尘的话语。 他喃喃道:“君子应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君子应泰山崩于前……而……而……而面不改色……君子……君子……” 他从来没想过,顾于野会死在自己面前。 这么轻易,这么离奇。 死在这个从来没有纳入他们计划之中的,连修炼都做不到的废物! 顾元道不断喃喃重复着一句话,想要镇住自己的心境,然而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咔嚓!” 这一刻,顾元道的道心出现了一条巨大的裂纹。 他原本是五品神道修为,一口浩然之气镇压神魂,念头刚正,妖邪难侵。 然而此刻,他像是生了一场重病般,脸色惨白,整个人不断冒出虚汗,如同虚弱的惊厥病人一般。 顾芳尘心里冷笑。 修儒家一脉的神道修士,讲究的就是“立身”,胸有成竹,胆魄如钟,所以敲打不动。 即内在意志的浑然一体。 想要以最快速度击溃一个儒家修士,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他感到恐惧。 顾芳尘说要用这一次刀人的机会打碎局势重组,就是真的要打碎。 他这次的计划一共有三个目的。 其一,是阻止顾于野直接在今晚盖棺定论。 其二,把丁行风绑上自己的贼船,让他想下也下不来。 其三,就是要痛击顾元道的道心,直接斩断他的道途。 现在,这三只雕,都已经被顾芳尘手中的一根小小树枝射成了串串香。 只是可惜了…… 虽然嘴上那么自信,但实际上,他并没有能杀了顾于野。 顾芳尘看着那些飞灰齑粉在风中消散,眼中闪过一丝遗憾。 顾于野能被成为“心魔”、“兵圣”,自然是个究极无敌老阴比。 具体阴到什么程度呢? 这么说吧,截止到顾芳尘穿越为止,都没有玩家能够真正杀死他! 就是这么离谱! 因为这家伙实在太能活,所以人送外号“耐活王”。 在一般情况下,顾于野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百分之两百不是本体,而是他用心血炼制而成的“兵傀”。 目前已知的“兵傀”,就有三个,修为都在三品。 所以也有人猜测,顾于野的修为之所以只有三品,很可能是因为他把修为分给了这些傀儡。 当然,也有更恐怖的想法。 比如……顾于野本体的修为,会不会其实远远高于三品? 不过这都是玩家的阴谋论猜想了,目前都没有证实。 “兵傀”与顾于野共享自身因果,就算是【生杀予夺】这样的因果论技能,也只会定位到“兵傀”身上去。 顾芳尘也不打算这么快就杀了顾于野。 不仅是他自身能力有限,也是因为目前的大魏不能没有顾于野。 顾芳尘没有把握在顾于野死后,自己能够稳定住整个大魏的格局,不让虎视眈眈的青蛮趁机入关。 要是等他发育个两年左右,顾于野不死也得死。 但现在,太早了。 真是……太可惜了! “君……君子……” 顾元道濒临崩溃。 宁采庸终于回过神来,她不可思议地看向顾芳尘,又看了看地上那些灰。 好像第一天才认识自己这个儿子。 顾芳尘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乖巧的表情,扔掉手上的树枝: “娘,其实我刚才正要和你说呢。” “我遇见的那个熟人,是他教我的这一招!” “他说,如果不是这样,顾于野肯定不会好好听我说话,所以我只能这样了,娘,你不会怪我吧?” 芦苇丛里目瞪口呆的丁行风:“……” 被迫背上天大一口黑锅的武圣大人黑着脸。 这该死的臭小子,胆子居然大到这个地步……连他也没有料到。 在他想来,就算顾芳尘说的是真的,他的确有能够杀死二品大圣的某种秘术,那也应该要提前准备个起码三个月。 这样才符合他对于那些神神鬼鬼的秘术的认知。 所以他万万没有想到,顾芳尘居然今晚就直接选择对镇北王动手。 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也因此,当顾芳尘喊出“老丁”两个字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顾于野肯定已经听到了! 这世上,姓丁,实力还足以杀死三品兵傀的人,还有别人吗? 丁行风这下是真的服了。 此时此刻,就算他再不爽顾芳尘,可是等下顾于野必定要来兴师问罪,他难道还能说不是自己干的? 这不就等于直接认怂么? 这也是顾芳尘这一招的高明之处了,他把丁行风架起来,以后者的性子,是绝对不会给自己找台阶下的! 老武圣磨了磨牙,不就是顾于野么? 在他面前,不过也是一个小辈罢了。 宁采庸闻言瞳孔一缩,抿了抿唇道: “尘儿,你是说,你刚才说的‘老丁’?” 顾芳尘点了点头。 他装出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的模样,看向宁采庸: “娘,你不高兴,是我做得不好吗?你看到了,是顾于野先想杀我的。” 顾芳尘喃喃道: “我真的很痛,但是娘,你看,我也不是什么都不会。” ——刚才那不甘消失之后,他感觉自己和另一份记忆完全融洽,不再有需要回忆的生硬。 此刻的演技也是八分真,两分假。 不会再有被识破的风险。 原身就是这种性格,把一些十分离谱的事情当成展现自己能力的方式,借此想要博得关注,从来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顾芳尘现在做出来的事情,虽然离谱,但是绝对不算ooc。 宁采庸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用责怪的眼神看了一眼顾芳尘,道: “下次绝不可如此莽撞,也不可用如此激烈的手段。” 她伸出手摸了摸顾芳尘的头发: “无论如何,娘都会护着你的。” “顾于野想杀你,也要先问过你舅舅的剑再说。” 对面正在恍惚的顾元道听到两人的对话,顿时愣住了。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宁采庸。 无法理解。 顾于野死了!被顾芳尘杀了! 为什么宁采庸竟然是这种反应,那么平静,甚至都没有责怪顾芳尘,而是让他不要用那么激烈的手段…… 要么,是这个世界疯了。 要么,是他疯了。 顾元道捂住自己的头,隐约听到了一声叹息,脑海中那一丝浩然正气忽然散发出中正平和的光芒。 如同一桶凉水浇在脑门上。 顾元道瞬间清醒过来,抓住了第三种可能性。 “父亲……没有死!” 宁采庸这才想起来自己的亲生儿子,连忙转过头,柔声道: “你也不要怕,你父亲哪有那么容易被杀的,刚刚那个只是兵傀而已。” 顾元道踉跄了一下,死死地看向了面不改色的顾芳尘。 “你是故意那么说的,你要毁我道心!” 顾芳尘缓缓地勾起一个笑: “什么是道心?我连修炼都不会,怎么知道道心这种东西?” 顾元道气血翻涌,竟猛地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 某处暗室。 正在打坐的顾于野霍然睁开眼睛,双目血红,表情骤然变得无比狰狞。 和他在人前永远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截然不同。 他缓缓站起来,四周的石壁和土地一寸寸崩裂,化作虚无。 “顾!芳!尘!” “好好好,好样的,我的废物儿子,竟然骗过了所有人,给了我这么大一个惊喜!” 顾于野一脚踏进虚无之中。 下一刻,便猛地出现在了那一堆飞灰里,朝着顾芳尘一指点了过去。 第十三章 乖徒儿(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于野是什么人? 是心魔,是兵圣,是威名赫赫、权倾朝野的镇北王。 算无遗策,多智近妖是他的标签,阴狠毒辣、谋而后定是他的性格。 无论是谁,提到顾于野,都会感到背后一寒,和他为敌,必须要步步为营,否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没人能想到,顾于野被人算计栽跟头会是什么样。 顾于野自己也想不到。 他从来没有想过,被自己亲手,一步步培养成的废物。 一个经脉尽废、一无是处的纨绔,有一天竟然会化作毒蛇,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终日打雁,却没想到被一只待宰的肉猪给拱翻了! 顾于野凭着多年来习惯性的谨慎没有被杀,但也仅仅是没有被杀而已。 兵傀与他感知相通,死亡那一瞬间的惊愕和猝不及防,都是一样的。 这对顾于野而言,远远比单纯的失败更加让他难以接受。 因为顾芳尘是他看着长大的,每一步都应该在他的计划之中才对,可一夕之间,整个棋局都被掀翻了。 为什么? 这才是让顾于野最破防的地方。 他竟然想不出来哪里出了差错! 顾芳尘究竟是在哪一刻,将自己隐藏起来,隐藏得那么深,深到连他都看不破。 顾于野绝不允许一个随手可以掸去的灰尘,居然足以成为杀死他的原因。 这对他来说,是莫大的耻辱。 他必须要杀死顾芳尘,就算是武圣,也不能阻止他! 顾于野一步之间踏出,手指已经抵达了顾芳尘的眉心之前。 只需要再前进哪怕一点点,顾芳尘就是形神俱灭的下场。 但顾于野的脸色却更加难看。 因为在他的计算之中,他破碎虚空一步踏来,就应该直接一指点在顾芳尘的脑袋上,把他整个头颅点碎的。 然而事实上却差了一点。 又一次,事情偏离了他的预期。 不过这一次,他很快就意识到了原因。 他下意识以原来白马寺所在的这座山应该有的地形,作为脑海中假想的坐标。 但今天不一样—— 今晚整座山,都向右偏移了一寸距离! 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一寸距离,再次救了顾芳尘一命。 顾芳尘并不知道这么一个小小的偏差,但如果他知道,他一定能马上明白,这又是【奉天承运】的效果。 就是因为之前丁行风为了平定整个湖面的风浪,导致整座山右偏一寸。 继而,使得顾于野计算失误,又没能杀死顾芳尘。 也就是在这刹那之间。 “啪!” 一只干瘦的手掌,精准地抓住了顾于野的手腕,纹丝不动。 “啧。” 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这小子都喊了名字了,你还要杀人,是真当我死了啊!” 顾于野重新找回了表情管理,长出一口气,目光下移,对上了一双浑浊的眼珠子。 那黝黑精瘦的老渔夫平平无奇,可对顾于野来说,这人的样貌再熟悉不过。 当世七位二品之一。 不败武圣,丁行风! 顾于野之前听到顾芳尘喊“老丁”的时候,就已经有了预感。 可丁行风归隐失踪多年,连眼天司都不知道他的下落,为何会突然出现在白马寺,又怎么会和顾芳尘认识? 顾于野心中的那股无名火不知为何愈发旺盛。 他面不改色,淡淡道: “逆子意图弑父,在下想来应当是和武圣前辈并无干系。” 丁行风乜了顾芳尘一眼。 顾芳尘看着自己脑门前的手指,脸色苍白,但还有余力咧嘴露出一个笑容,摊了摊手。 意思很明显,我已经示范给你看过了。 你想要我帮忙的话,之前的承诺你遵不遵守……就看你自己了。 小小年纪,居然比混江湖的滚刀肉还狠…… 丁行风冷哼一声,就直接把顾于野的手腕一点点掰了下去: “你们有血缘关系吗就父子?刚才谁大老远从皇天城赶回来就为了赶紧把这小子踢出王府,好赶紧给你亲儿子让位。” “你这镇北王当得可真威风,说话比圣旨还管用,说风就是雨。” “再者说,是谁先动的念头,你不清楚吗?” 丁老头可没有什么前辈高人的包袱。 这么多年他生活在这野渡口,就是打渔为生,和普通的老渔夫没有什么两样。 若遇到不高兴的事,不爱看的人,就破口大骂,直接把人骂走,然后哈哈大笑。 活得不知道有多自在。 就算要重出江湖,他也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假模假样,该说什么就说什么。 顾于野也没有想到,传说中的这位不败武圣,居然是这种地痞无赖般的性格。 他手腕细微地颤抖,两人之间无声地角力。 然而顾于野只觉得对面如渊渟岳峙,深不见底,仰不见高,他无论用多么大的力气,都只能被一寸寸地压倒。 仅凭肉身力量,谁能与武圣相抗衡? 不败,是真不败。 顾于野自然也没有动真格的,可今晚已经不再适合出手。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顾于野深谙带兵之道,又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 他接连三次想要动手杀顾芳尘,都没能成功,已经是难得的冲动。 再来一次,也不会有结果。 想要在今晚解决一切的计划,已经不可能了…… 不过,武圣出面,倒是让顾于野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 因为这证明,顾芳尘能够突然变成一条毒蛇,靠的绝对不是自己,而是武圣的力量。 这样的认知,才符合常理。 顾芳尘依旧是那个废物而已,只是为人利用,有幸变成了别人手上一颗有用的棋子。 想要碾碎他,不过是要多几分力气罢了。 顾于野沉默了几秒,主动放下了手,飘然后退扶住了顾元道,道: “本王也是一时心急,魔教势大,若是有一颗暗子就在身边好几年,想必任谁也会辗转难眠,夜半惊醒。” “况且,如今情况未明,虽无血缘,但陛下亲赐的世子并未收回,尘儿自然依旧是本王的儿子。” 他话锋一转: “只是这么说来,让尘儿对本王动手的人,竟真的是老前辈?” 顾芳尘已经躲到了宁采庸身后,继续装可怜去了。 丁行风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道: “对,就是我,是我让他干的。” 他颇为阴阳怪气地道:“不然还能是谁呢?这小子丹田一滩烂泥,经脉一团乱麻,连修为都没有,怎么杀得了镇北王?” 顾于野问道: “本王和老前辈有仇?” “没有。” “那莫非是本王无意中得罪过老前辈?” “也没有。” 顾于野深吸一口气,感觉今天吃过的瘪,比他这辈子摔过的跟头还要多。 他冷声质问: “那么敢问前辈,无缘无故,对朝廷超品亲王的动手,是对大魏存了叛逆之心?” 丁行风咧嘴: “谁说是无缘无故?” 他指了指顾芳尘: “你得罪了这小子,也就是得罪了我了。” 顾于野又沉默了。 他想了很多原因,唯独没有想过,丁行风真的是为了顾芳尘才出手。 在他看来,丁行风应该是借着顾芳尘这个理由,借机对自己发难。 其中必定有更加深层次的原因。 因为顾芳尘根本没有那个价值让武圣动手啊! 不,一定是丁行风不愿意说。 顾于野目光沉凝,镇定自若,好笑道: “那敢问,老前辈为何要如此维护小儿?个中有什么缘由?具本王所知,他几乎未曾离开过皇天,如何结识的老前辈……” 丁行风嘿嘿一笑: “哪里用得着结识?” 他走过去,大力拍了拍顾芳尘的肩膀,理直气壮地道: “我今晚在这湖边闲逛,无意中看到这小子,吓了一跳,这他妈是万年难得一遇的练武奇才啊!” “当下我就觉得和他一见如故,就直接收了他当真传弟子。” 顾于野的表情一僵。 宁采庸:“?” 顾元道:“???” 顾芳尘:“……” 丁行风揽住他的肩膀,笑眯眯地道: “乖徒儿,来喊声师父来听听。” 妈的,姜还是老的辣啊。 顾芳尘抽了抽嘴角。 他废了半天劲,才把丁行风拉到了一个平等交谈的地位上,增加自己的话语权。 结果这老登几句话,又把顾芳尘按了回去。 而且很难不怀疑,他是在报复之前顾芳尘威胁他,要把他最讨厌的三件事情当成收徒条件放出去。 现在倒好,他自己成了挡箭牌了。 顾芳尘黑着脸,不情不愿地咬牙道: “师父。” “欸~” 丁行风心情愉悦地拉长了语调。 臭小子,坑了他一个大的,怎么也得收点利息回来。 有一个能瞬杀三品兵傀的徒弟,就算这家伙一点修为也没有,怎么也算不上丢脸。 更何况,他堂堂武圣,收徒弟难道还在意天赋吗? 反正再有天赋,也不如他有天赋。 在场其他几个人都已经惊呆了。 练武奇才?顾芳尘? 这两个词不能说是毫不相关,只能说是南辕北辙。 就算是丹田还好好的时候,顾芳尘的天赋都只能算是中等偏下,更何况是现在,他根本就是一个废人。 连普通人都不如啊! 他有什么资格当武圣弟子? 然而就连顾于野,也一时无言以对。 毕竟,那可是武圣。 哪怕其他不在意,他的衣钵传承,也能不在意吗? 这可是真传弟子,不是记名。 就算丁行风当年名声尽毁,可武道之上,他的地位依旧,也不至于自暴自弃到这个地步…… 顾元道咬了咬牙,胸膛又不受控制地剧烈起伏起来,勉强才咽下了上涌的气血。 凭什么?! 这家伙连修为都没有,就能被武圣看上,收为真传。 最该成为武圣弟子的,难道不是他的小妹顾怜纤吗? 怎么可能…… 顾元道此生最为骄傲的事情,就是成为圣人真传,得了一口浩然正气。 结果一个他最看不起的废物,突然摇身一变,成了武圣弟子?! 那他这么多年的努力,又算是什么? 而一直被顾芳尘拉着衣袖的宁采庸,恐怕是在场唯一一个感到高兴的人。 她虽未曾见过武圣,但剑阁阁主与武圣有过一面之缘,曾受过指点。 剑阁之中,至今还保留着武圣的画像。 她看不懂瞬息变幻的局势,甚至就算挡在顾芳尘前面,也依旧无法阻止顾于野的杀意。 但是她知道,武圣的认可代表着什么。 “太好了……” 宁采庸怔愣着,胸腔内泛起一阵酸涩之感。 她看着顾芳尘的侧脸,感到骄傲和失落。 一直在她庇护之下的孩子好像突然之间长大了……但是她这个娘,却好像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有用。 宁采庸垂下眼眸。 明明她说了要从顾于野手中保下尘儿,但结果,竟然还是让尘儿自己去面对一切。 顾芳尘感到他手中拉着的衣袖悄悄地扯啊扯,似乎想把自己扯出去。 他眨了眨眼睛,转过头看到了一个低垂的发顶。 气氛沉闷,好像这个头顶上下起了雨。 顾芳尘面不改色,主动松开了衣袖。 宁采庸顿了顿,身形似乎晃了晃,下意识地想抬起手,但顿了顿之后,还是颓然垂落。 这时,青年才反手迅速抓住了宁采庸冰凉的玉指。 紧紧地抓住。 宁采庸先是一愣,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了头,抿了抿唇。 这孩子…… 但是握着的手,却一点没有放开,反而顺势贴了上去。 “看来,今晚之事是武圣误会了。” 顾于野将手背在身后,率先开口,把事情定调。 “我只不过是奉陛下的命令来调查犬子是否与魔教有勾结,谁成想,竟然引得武圣出手。” “调查之事可以从长计议,至于今晚,不如先请武圣与犬子先到府上一叙。” “那恐怕不能如王爷所愿了。” 一个浑身包裹在漆黑斗篷内的侍女忽然出现在了旁边,淡淡地开口。 这侍女抬起头,竟然整张脸都被绷带缠绕,唯有一双融金色的眼睛,绽放虚空莲花,神圣而庄严。 众人瞳孔紧缩,希音侍者! 度母教三位希音侍者,乃是般若公主的贴身侍从,也是度母教的高层,至少四品起步的修为。 怎么会在这里? 那侍女恭敬地行礼,道: “公主请世子前往白马寺作客。” 第十四章 般若公主(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世子?” 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了顾芳尘。 ——今晚顾芳尘之所以突然跑到白马寺,就是不知道从哪里听说般若公主在白马寺,想要求希音侍者出手解毒。 然而他们,包括宁采庸,都把这当成了顾芳尘的又一次胡闹。 而且就算般若公主真的在白马寺,她是何等人物,怎么会搭理顾芳尘这样一个臭名昭著的家伙? 尤其是顾元道,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他前不久可还说过,“般若公主何等人物,怎么会见一个酒囊饭袋?” 结果现在,希音侍者竟然真的出现了! 别说他们。 顾芳尘自己也愣住了。 不是吧?这么巧? 【奉天承运】连这个都管的? 他只是隐约记得度母教是在这段时间到的皇天城,但是具体是什么时间,他一时之间也没想起来。 毕竟这只是写在背景故事里面的一段介绍。 他一个做攻略的,再牛逼,也不是人形计算机,很多东西都得靠翻笔记,或者有相互关联的事件,他能记得更加清楚一点。 原本顾芳尘的计划就只是借般若公主的名头离开王府。 真正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丁行风。 她在或者不在,顾芳尘都不打算在这个时间点接触度母教。 因为这段时间里,度母教正好发生了一件大事。 不过相比于镇北王府这边闹得人尽皆知的世子打假事件,度母教的事情虽然更大,但保密措施做得很到位,因此并没有传播开来。 此事在【度母教红色秘闻·二十三】中亦有记载。 这本来和顾芳尘并没有关系。 但是现在的关键在于…… 他先一步到了白马寺,求见般若公主。 而般若公主明显是后脚才到! 这一个时间差,直接让意识到问题所在的顾芳尘冷汗都下来了。 他一开始想的完全没有错,般若公主今晚无论是在,还是不在,都好说。 可偏偏现在的情况,是他问的时候般若公主还不在,问完了她才来…… 整件事情的性质已经完全变了! 顾芳尘硬着头皮装作生气的模样,道: “公主找我?可那老秃驴之前还说她不在,原来是骗我的!” 他偷偷抬起头瞄了一眼自己头顶上的字。 【皇帝(16小时19分钟)】 主动技【生杀予夺】已经用掉了,剩下来的就只有超国家级的幸运被动。 只能靠自己了…… 那名希音侍者看向他,金色莲花瞳如古井无波,声音柔和缥缈: “住持并未撒谎,公主此前有事暂时离开,听闻有人求见,这才吩咐我前来。” 宁采庸闻言一喜,连忙问道: “可是公主一念慈悲,愿救尘儿一命?” 希音侍者淡淡道: “那就要看世子殿下的意思了。” 这话乍一听没头没脑。 她要救人,怎么还得看病人的意思,不过其他人也知道般若公主喜怒难测,许是有其他条件也说不准。 只有顾芳尘知道—— 般若公主肯定是以为他和那则秘闻有关系。 此番相邀,是鸿门宴啊。 前狼后虎,顾芳尘脑子转得飞快,把秘闻和度母教相关的情报过了一边,很快就下了决定。 相比之下,现在回王府肯定更加危险。 他现在一点修为都没有,在顾于野的地盘里,他怕丁行风都保不住自己。 武圣武力值是没话说,可是作为一个老实人,玩心机他一点玩不过别人啊! 否则当年又怎么会被摩诃无量陷害,动摇了道心,直接打出归隐结局。 而现在接触度母教,虽然时机不太合适。 但好处是,如果能得到希音侍者的帮助,他身上的三种剧毒和被废的丹田,可以尽快解决。 修炼的事情可以直接提上日程。 地狱开局不是说说的。 顾芳尘身上的三种剧毒,基本上只有三个办法可以解开,而希音侍者就是其中之一。 也是最简单的一种办法。 度母教信奉的是【度世佛母】,有二十一尊化身,七只眼睛,眉心一只眼睛观十方佛土,其他六眼则看六道众生。 慈悲度世是教众的信条,也是他们的神通。 在游戏里,也是最好的奶妈职业。 度母教的教众可治愈一切伤痛,转移到自己身上,因此信徒通常全身裹得严严实实。 因为修为越高,自身的伤势越重,浑身上下往往皮溃肉烂,如果揭开特制的绷带,就会流出脓水血液,散发难以忍受的恶臭。 在从前,度母教的教众会被误以为是魔教成员,遭到世人厌弃。 不过对度母教的人而言,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灵上的伤痛,都是佛母赐下的考验。 越痛,她们越高兴。 当身体达到极限,最终腐烂崩毁,便可以进入极乐世界。 而希音侍者与一般的教众又有不同。 度母教的教义中,在佛母座下,侍立着一位如来,名为【天鼓音如来】。 当世间降下灾难,天鼓音如来便会以偌大雷声响彻天地之间,预告人间的灾难和痛苦。 大音希声。 常人是难以分辨这偌大雷声的,唯有被天鼓音选中之人,天赋异禀,才能够听见这种预兆。 这样的人,就是希音侍者。 他们能够分辨预兆,提前知晓灾难的降临,指引教众前往灾难发生的地方,救度世人。 不过不要这样就以为这个门派是全员圣母了。 他们可以把别人的灾苦转移到自己身上,当然也就能把自己身上的灾苦,转移给别人…… 其他人可没有度世佛母的肉身赐福,根本扛不住一点。 而且死法往往是痛苦扭曲到极点,非常恐怖。 顾芳尘收回思绪,深吸一口气,看向面前这位希音侍者,露出惊喜又得意的表情,道: “既然是公主邀请我作客,我本来也打算拜访公主,当然是喜不自胜。” “听说连皇帝见般若公主都要沐浴更衣,而我却不用,可见公主是对我青眼有加!” 他转头对宁采庸,轻快地道: “娘,你去寺里等一会儿,我见了般若公主就回来。” 宁采庸有些担忧: “敢问侍者,能否让我与尘儿同去?或者……丁前辈?” 她看了一眼旁边望天的丁行风。 老头假装四处看风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看热闹模样,看起来就十分不靠谱。 不过毕竟是亲口说了收尘儿当亲传弟子,总该上点心。 希音侍者摇了摇头: “公主只邀请了世子殿下一人。” 顾元道闻言,真是牙都要咬碎了,眼睛里血丝弥漫。 世子殿下? 明明他才是世子! 他才是顾于野和宁采庸的亲生儿子,是真正的镇北王府血脉。 那个假货,凭什么能在这里继续用这个名头招摇撞骗! 听这家伙的语气,必定甚至在肖想般若公主的青睐,实在是无耻愚蠢至极! 在顾元道看来,顾芳尘这样一个货色,绝对不足以让般若公主开口邀请作客。 般若公主会主动邀请,只有一个原因。 就是顾芳尘“世子”的身份。 “慢着。” 顾于野眯起眼睛,突然开口: “圣女的意思是,邀请的是世子?” 他缓缓道: “圣女久居度世宫中,耳边清净,或许还不知道,本王不久前才发现,顾芳尘并非本王之子,而是被魔教调包的卑贱马夫儿子。” “顾元道,才是本王的儿子。” “待彻查真相之后,这世子之位,终究是要还给元道的。” 宁采庸浑身一震,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了旁边负手站着的丈夫。 她没有修为,甚至不知道刚才顾于野三次动了杀心,真的想要杀掉顾芳尘,只以为顾于野是想像从前那样教训儿子。 但现在,她听懂了。 她带着顾芳尘来到白马寺是什么目的,顾于野不可能不知道。 希音侍者能救顾芳尘的命,他也不可能不知道! 但是如果般若公主是因为顾芳尘的世子身份才邀请他,那么顾于野现在的解释,就是赤裸裸地要将顾芳尘置于死地! 这是她养了十九年的儿子,她坚决表明态度要护住的儿子。 宁采庸本来以为,顾于野至少会顾及自己一点。 却没有想到,顾于野是真的要断了顾芳尘的一切生路…… 宁采庸脸色苍白,说不出自己心里此刻是什么感觉。 顾芳尘闻言心里冷笑。 顾于野还真是想自己死啊。 如果般若公主真的是因为世子身份临时起意,那么还真可能让他成功了。 可惜,无论顾芳尘是不是世子,甚至就算他只是路边一条。 今晚般若公主都一定会见他一面确认情况。 仅仅是因为,他提前预测到了她的行动这件事而已。 那希音侍者闻言,淡淡道: “多谢王爷告知,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就请世子跟我来吧。” 她朝着顾芳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就只是这样? 顾于野不着痕迹地皱起眉头。 但是出言提醒已经是极限了,再主动阻止的话,就太掉价了。 只好点了点头,看向顾芳尘: “既然公主有请,本王也不便多说什么,不过本王奉旨调查调包之事真相,最多到天亮之时,请将犬子送回王府。” 顾芳尘皮笑肉不笑地磨了磨后槽牙。 真踏马难缠啊这家伙。 希音侍者不置可否: “若是公主兴尽,自然会将世子送回。” 顾芳尘抽了抽嘴角。 这话说得,好像他是上门服务的一样…… 顾芳尘转头看向丁行风: “喂,老丁,别忘了我说的话。” 丁老头打了个哈欠,翻个白眼,捡起了地上的柴刀,猛地朝山上一扔: “你忘了我都忘不了。” “嗖——轰!” 那柴刀的刀身四周,甚至爆开了一圈白色的气浪,瞬间消失不见。 似乎落入了白马寺中。 …… 顾芳尘跟着希音侍者重新回到白马寺中,绕到了一处后院里。 看上去普普通通,但以正常视角是绝对发现不了这里的。 因为这地方有一个五品的迷幻阵。 专门用来遮蔽某些隐藏地点。 顾芳尘对此十分熟悉——这游戏下副本一次,起码得拆掉七八个这样的迷幻阵才能拿全宝箱。 至于白马寺里的这处,里面也有一个金色等级的宝箱。 可以专门挑般若公主不在的时候潜入进来拿走,不过事后极大概率被度母教追杀就是了。 他一眼扫过去,就知道这迷幻阵的节点都在哪里。 无他,唯手熟尔。 顾芳尘刚进到院子里,第一眼就被中央的水池吸引了。 倒不是这水池有多好看。 而是那原本种满了莲花的精致池塘……现在四分五裂,被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水流四散淌去,莲花东倒西歪,一片狼藉。 而在坑洞的正中央,正插着一把朴实无华的柴刀,深深地嵌入了池底。 顾芳尘:“……” 老丁啊,你这是帮我,还是害我啊?! 正前方,白色的重重纱帘飘动。 希音侍者掀开帘子走入其中,身影逐渐消失,只剩下了顾芳尘一个人站在院子里。 整个院子安静地吓人,只剩下了水和风流动的细微声音。 几盏灯照亮了四周。 顾芳尘也不客气,找了个还算完好的池子边沿石头坐了下来,伸手舀了一点池水洗了一把脸。 之前被顾于野威压震得满脸是血,黏糊糊地贴在脸上十分不舒服,现在总算是能够洗干净了。 顾芳尘对着倒影看了看,这具身体的皮囊倒是不错。 皮肤白皙,眉眼俊秀,有养尊处优贵公子的气派。 就是常年不干好事,眼角眉梢透出一股子肆意邪气,看着就不像好人。 “咳咳……” 他终于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胸腔里都是毒素沸腾的麻痒感,让人很想去抓。 说起来,理论上般若公主作为度母教一员,也应该像其他人一样,绷带裹身才对。 但实际上,她的颜值却是全游戏数一数二的。 这是因为般若公主的特殊—— 她被视为是度世佛母的在世化身,而并非普通教众那样的肉体凡胎。 换而言之,般若公主已经是无垢之身,无需再经历浊恶之世各种劫难的洗礼,天生就是顶格的修为。 唯有曾经救下一国百姓发下的宏愿,让她失去了一双眼睛。 顾芳尘忽然一阵恍惚。 眼前的水流瞬间化作了流淌的金色沙子,无穷无尽地涌来。 他抬起头,烈日当空,热风扑面。 我擦! 顾芳尘抽了抽嘴角,暗道不妙。 他看得出迷幻阵,可他现在一点修为都没有,防不住迷幻阵啊! 第十五章 黄粱一梦神道成(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迷幻阵,顾名思义,就是迷人神志,令人陷入幻觉的阵法。 但这其实是一类阵法的总称,底下还有几十种功能各不相同的阵法。 顾芳尘踏进这个院子的时候,就已经判断出来,其中布下是五品阵法“黄粱一梦”。 这阵法的名字虽然文雅好听,效果却很恶心。 陷入幻觉之中的人,会经历无穷岁月变迁,身处沧海桑田,误以为自己真真切切地活了不知道多少年岁。 如果阵法主人不解除的话,入阵者信以为真,在幻觉里面经历了多少年,出来就会真的衰老“幻觉中度过时间*0.16754-法抗*0.21765(最终结果不小于0)”岁。 《尘中镜》世界观里,神魂与肉身相连,两者是会真实相互影响的。 假设在幻觉里面度过的时间太长,并且法抗不够,最终就会神魂枯槁,如蜡炬成灰,直接死了。 而对于玩家来说,这是最恶心的一类debuff。 这个世界上减少寿命的手段很多,但增加寿命的办法却很少。 控制的角色寿命不够的话,也是会老死的。 很多任务必须要等上好几年才有反馈,到时候还没等到npc出下一步任务,你先老死,就搞笑了…… “他喵的,现在搞笑的是我了。” 顾芳尘看着天上的大太阳,眼神死了一样。 现在这具破烂肉身,剩下来的寿数不超过五年。 而且法抗可能还是负的…… 别人是蜡烛,他顶多是根蜡烛芯,要是真的陷入这个阵法当中,恐怕瞬间就烧没了。 当然,对他来说,五年和五个月的区别其实并不大。 最要命的是,他不知道这段时间里面,外面被迷幻阵控制的自己,会说出什么胡话来…… “不行,必须立刻破阵。” 顾芳尘看着四周一片黄沙漫漫无边,远处隐约能看见一抹绿色。 仿佛只要走一段路,就能抵达绿洲一般。 但他知道,这些全都是陷阱。 在这迷幻阵中,无论往哪里走,都没有出口。 所有肉眼可见的东西,都是引人逐渐迷失在里面的诱饵,真正的解法只有一个。 “好的,让我回忆一下攻略。” 顾芳尘原地坐下,摆出了思考的姿态,托着下巴沉吟。 “首先,破除这个五品迷幻阵的第一个条件并不高,只需要最基础的神道九品修为……” 哦,神道九品,入定境修为。 相比于五品阵法,这个破阵条件确实是很低了,毕竟这意思就是,只要入门了开始修行就可以。 顾芳尘:“……” 麻蛋,他没有啊! 顾芳尘面无表情。 mmp,第一个条件就不符合,直接等死吧。 修行者最大众的两条修行路线,第一是武道,第二就是神道。 前者修炼肉身,后者修炼神魂。 神道九品,是真的低得不能再低了,就是玩家只要开始修炼,并且是神道路线,那直接就是九品。 但问题是,顾芳尘现在不是玩家。 玩家那体质,在游戏里平平无奇,就是啥路线都能选而已,可放在世界观下,那就是“混元圣体”。 妥妥的顶尖修炼天赋之一。 而顾芳尘现在呢? 他大概可以评个废体之首…… 众所周知,无论是哪个路线,想要修炼,丹田和经脉都是刚需。 没有丹田,无法储存灵气。 没有经脉,无法运转功法。 两者都没有,那就算是神仙也难救! 顾芳尘的丹田被人一掌拍碎,经脉则被三种剧毒完全缠结堵塞,尤其是“种心毒”,直接封锁了他最重要的心脉。 如果不是有伽蓝寺高僧的“拈花印”拦截,他早就毒气攻心,一命呜呼了。 这种情况下,想要修炼,难如登天。 “不……” 顾芳尘忽然一愣,然后跳了起来,看向了眼前的幻境。 “还有一种办法。” 丹田和经脉,也未必是刚需! 他曾经在贴吧看过一个热度不算高的贴子,贴主研发过一种极其小众的修炼路线。 因为在《尘中镜》里,存在一种隐藏机制—— “当修行者活过一定的岁月,就有极小的概率,直接触发一次境界提升”。 这种机制,被玩家称为“化凡顿悟”或者“红尘炼心”。 而且关键在于,这种境界的提升,是无视原本修为的。 就算是凡人,只要活得够久,就能够触发这个隐藏机制,直接跨越境界。 就比如观棋烂柯的那位樵夫,如果有这种机缘,就能直接变成修行者。 不过,前提就是“活得够久”,而且“足够幸运”。 恰好,现在顾芳尘的面前,就正好存在一个以岁月作为迷障的阵法。 先前说过,在阵法之中度过的岁月,对肉身也有影响,便是当初发那个帖子的玩家首先发现的。 因为那个隐藏机制,在幻阵里面,也是同等生效的! 并且现在,顾芳尘身上有【奉天承运】加持! 这天底下,除了永安帝,没有人再比他更加幸运了。 “我现在的寿命大概只剩下五年左右,按照公式计算反推,大概就是能在幻境里面待三十年。” “以【奉天承运】提高事件发生的概率,绰绰有余……” 顾芳尘嘟囔着对旁人来说,极其疯狂的想法。 主动进入岁月幻境,这是连大能者都不敢干出来的事情。 迷不迷失先不说,他们这些修行者,最珍惜的就是自己的寿命,肯定不会拿这来赌。 不过顾芳尘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本来就是地狱开局,都在谷底了,之后再怎么走,那也是往上。 而且,他倒并不担心自己真的死了。 因为在外面的般若公主,不管问到了什么,都不会让他在这个时候死掉。 在这一重保证下,他需要做的就是尽量让自己保留理智,记得自己要破阵就行。 “这似乎也不用担心……” 顾芳尘目光闪烁。 这个世界的人会迷失,是因为幻境内外区别不大,没有锚点。 可顾芳尘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而且两个世界之间相同时间接收到的信息密度,差太多了。 现代社会刷一晚上手机,就是古代人穷其一生都接触不到的庞大信息量。 他熟悉的世界,和这里天差地别,就算把他扔在这里一百年,他都不会忘掉自己从哪里来。 只要修为突破,一个念头,他就能重新想起来。 顾芳尘深吸一口气,站起来,朝着那无边无际的黄沙走去。 …… 院子里。 眉眼间带着一丝邪肆的青年坐在水池边,双眼无神,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倒影。 一只纤纤玉手撩开了纱帘,随后,身着一袭柔软白衫,璎珞琳琅,以轻纱蒙眼的绝美女子从中步出。 “叮铃叮铃……” 她一双纤秾合度的赤裸玉足虚空轻点地面,走过之处荡开朵朵涟漪,步步生莲。 般若公主的表情饶有兴致,绕着顾芳尘走了一圈,虽然蒙着眼睛,却似正在仔细观察着他的一切。 她伸出手指,隔着一寸距离点在顾芳尘的额头上,缓缓下滑。 从他的眉骨,滑到鼻梁,再到嘴唇。 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的确是长得不像。” 既不像宁采庸,也不像顾于野。 可……也不像那个被抓住的卑贱马夫。 般若公主指尖轻挑,屈指一勾,从顾芳尘的身上勾出了一根虚幻的血红色丝线,宛如鲜血凝就。 她再往后一扯,竟从虚空中,扯出了一张密密麻麻的红线编织成的网来。 每一根线,都死死地牵扯着顾芳尘身上这一根,力道之大,连她都无法撼动分毫。 般若公主:“……” 她松开手,那些红线又隐没在了虚空之中,心中却愈发好奇。 魔教用因果命术斩断了真假世子身上的血脉联系,这是皇天城中已经确认的消息。 毕竟如果不是这样,以顾于野的修为,不可能错认自己的亲生血脉。 但是这只是表面一层。 顾芳尘身上的因果,不仅是血脉这一条做了假。 连其他一切……竟然也都是假的。 而且施术的人修为极高,把真实的因果掩盖得严严实实,牢不可破。 那么这位假世子身上的异常,究竟是皇天城中那位没有看出来,还是故意没有说? 般若公主的手指顿了顿,继续往下,点在了顾芳尘的心口上。 这是毒素集聚之处,只要她一念之间,就能瞬间引爆三种剧毒,让顾芳尘变成一具尸体。 不过显然,她对杀人没什么兴趣。 般若公主弯了弯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 “世子殿下,我们来玩个游戏吧,我问你答,只许说真话,否则的话,我就挖出你的心——” “你知道我今晚会到白马寺?” 顾芳尘抬起头,目光依旧无神,僵硬地点了点头: “知道。” “噗!” 般若公主的纤纤玉指瞬间已经戳进了顾芳尘的胸前肌肤里。 顾芳尘无知无觉,又摇了摇头: “又不算知道,我知道你这段时间会到皇天城找度母教丢失的圣物,但是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到。” 般若公主动作刹那一顿,笑容更深: “圣物?” 顾芳尘似乎很乐于解惑: “对,最顶级的洗点道具,【胎中莲藏】。” 般若公主笑容不变,但语气已经冷若冰霜。 “你从何处知道的胎莲?” 五指同时用力,瞬间插进了顾芳尘的胸腔,呈现抓握状,已经虚虚拢住了他的心脏。 他胸口的拈花指散发着金色的光芒,隐约似乎闪烁了几下,仿佛想要抵抗。 但是般若公主背后忽然浮现出一尊端坐于莲台之上的佛母法相。 那佛母法相面露慈悲之色,伸出一只手,点在那拈花印上,就立刻平息了后者的躁动。 “论坛。” 般若公主沉默了片刻:“论坛?” 这听上去像是个宗教,但是她为何从来没有听说过。 大魏难不成还有她不知道的组织存在? 顾芳尘却好像来了性质,开始滔滔不绝地道: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是想要找许负来算出圣物的下落,但是许负这段时间正巧因为真假世子的事情,被皇帝指派协助调查。” ——没错,就是他本人引发的一系列事情。 “你只能无功而返,也因此错过了圣物回归的最好时机。” 他说到这里,又不说了。 般若公主正听得入神,忽然没了下文,伸手戳了戳顾芳尘跳动的心脏。 “然后呢?” 顾芳尘继续道: “其实哪里用得着那么麻烦,圣物其实就在……” 般若公主心中一惊,他竟然知道圣物在哪里?! 她面色沉凝,问道:“在哪?” 顾芳尘张开嘴巴,正要说话,脸色骤然一变。 忽然,般若公主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她抬起头,看到顾芳尘眉心忽然亮起一点光芒。 这一点光芒骤然绽放,凝实,就像是一枚种子,悬浮在顾芳尘的额头中间。 而四周亮起的灯笼,瞬间全部熄灭。 以顾芳尘为中心,无数的淡金色灵纹如同波浪一样扩散开,然后“咔嚓”一声,齐齐碎裂! “黄粱一梦”幻阵,破了! 顾芳尘双眼瞬间恢复了神采,额头光芒内敛,而他的身上,则散发出了一丝修行者的气息。 虽然对于般若公主来说,这气息微不足道。 但是却是实打实存在的—— 神道九品,入定境! “?” 统御十方佛土、等视六道众生的度母教圣女,见多识广的般若公主,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这么多年,她见过有人在岁月阵法当中迷失,见过有人疯狂,也见过有人坚守道心不为所动。 这些都是经常发生的事情,不足为奇。 但是,有人在岁月阵法里面,修炼,然后突破?! 她真的没见过。 更何况,这家伙,原本应该是个根本不能修炼的废人! 般若公主都在瞬间产生了疑惑、迷茫、震惊等种种情绪,呆呆地“看”着面前的顾芳尘。 顾芳尘一醒来,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心口怎么那么痛? 他恍恍惚惚低头一看,一双如玉似雪的手正插在他的胸口心脏位置。 再一抬头,对上了一张绝美且有点眼熟的脸。 “?” 顾芳尘也打出了一个问号。 不是,姐们,你在对我做什么? 他原本不是很清醒的意识也完全清醒过来了,因痛苦而扭曲的苍白脸上,露出了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 “那什么……般若公主,可以拔出去了吗?” —————— ps:刚才从码字软件复制发布的时候出了点差错,有一段重复了,已经修改 第十六章 你得跪下来求我别死(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要破除“黄粱一梦”的阵法,有正道的路子,也有邪道的路子。 正道,就是以力破巧。 因为“黄粱一梦”虽然是岁月迷阵,很容易着道,但是品级并不高,还不如之前顾芳尘改造禁制布下的回澜阵。 只要神道修为足够高,自然可以轻易破除。 然而对顾芳尘来说,正道的路子肯定是行不通的。 邪道的路子就简单多了。 只有三个要求。 第一,至少神道九品的修为。 第二,找到阵眼。 第三,毁掉阵眼。 而且邪道之所以是邪道,就是因为这办法几乎不用什么技巧,甚至不需要任何阵法上的造诣。 因为“黄粱一梦”的阵眼有两个。 第一个是明面上的固定阵眼,在阵法灵纹之中,需要自己去寻找。 但对于一个迷幻阵来说,这个明面上的阵眼藏在茫茫多的人、事、物中,就算是顾芳尘,也几乎找不到。 毕竟游戏里面至少会给线索提示,再让你解谜。 可现在,这幻觉无定,幻化出什么也不是顾芳尘能够决定的,还要在其中玩几十年的找不同,可谓难如登天。 而第二个,是机制阵眼,实际上就是入阵者自己—— 只要入阵者死亡,神识入灭一霎,阵法不攻自破。 这就是为什么需要神道修为的原因。 神道第一个境界,名为“入定”。 入定者,心神自发镇定,不会轻易被外力震慑,导致神思摇晃萎靡,同样也象征着意志力要远超常人。 如果将人的意识比作烛火,入定之后,就相当于给这盏烛火盖了个罩子。 从此风吹不灭。 当然,除非这风太大了,连罩子也一起吹飞! 就比如顾芳尘之前用顾于野兵傀之死,诈了一下顾元道。 直接就把人道心都诈崩了…… 这一招邪道破法,就是要在幻境中死去的同时,坚信自己并没有死。 实在是邪之又邪。 一般人根本做不出来这种事,毕竟命只有一条,谁也不敢确定在这里死了是不是就真的无了。 也只有玩家,能找到这种路子。 而在游戏里面,玩家使自己死亡之后,需要过一下意志鉴定。 只要神道修为有九品入定境,就肯定能达标。 在迷幻阵当中的第二十二年,顾芳尘终于等到了顿悟的契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在陷入幻阵之前想到了关于般若公主的种种传说,他所经历的幻觉,竟然就是那个已经覆灭的黄沙古国—— 迦楼罗。 在游戏当中,有关于迦楼罗古国的情报,全都在度母教的相关秘闻里面,作为背景故事存在。 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尘中镜》里并没有迦楼罗古国的地图,也没有玩家触发过相关的支线,关于这个覆灭古国的一切,都是一个未解之谜。 在度母教的大主线【红尘火】的最后,迦楼罗最后一个遗民般若公主,也会死于大火之中,被玩家亲手逼上绝路。 是的—— 虽然般若公主因为颜值在玩家里的人气很高,但她其实是个反派角色。 这也是顾芳尘不想这么早接触她的其中一个原因。 而她的死亡,彻底埋葬了迦楼罗的一切情报。 顾芳尘始终觉得,这游戏里面还有很多内容没有被挖掘出来,而不是游戏公司没有做。 在达成全成就第六结局【六尘归真】之后,顾芳尘心里的这种感觉就达到了巅峰。 他的疑惑,或许能够在下个周目得到答案。 却没想到,游戏公司直接送他真人上阵…… 总而言之。 看到幻境里居然是迦楼罗古国,顾芳尘还是很高兴的。 这个黄沙国度资源匮乏,国民骁勇善战,以征服掠夺周边国家为生,顾芳尘就差不多在里面当了二十二年的兵。 当兵这种事情,那就不在他擅长的范围里面了。 而且他肯定是以保命为先,能跑就跑,能躲就躲。 主打一个怯战。 二十二年,他最后也就当上了个十夫长。 当然,最遗憾的是他进入这个幻境的时机貌似不太好,压根没碰上什么关键人物。 不要说公主了,就算是迦楼罗的祭司、将军,他也没有资格去见。 这幻境可以说是白来了。 但也是因为这样,顾芳尘最后自杀的时候也没有什么犹豫遗憾的。 “只是可惜了……” “好不容易玩一次养成,还没把女儿养出个所以然来。” 顾芳尘抬起头,眼中闪过狠厉,一剑捅进对面士兵的喉咙里。 “噗嗤!” 鲜血喷涌而出,泼洒在顾芳尘的脸上。 幻境中岁月变迁,他也年过四十,已经变成了中年人的模样。 风沙将他磨砺得粗糙黝黑,满脸胡茬,气质也沉稳许多,更加接近玩家顾芳尘,而不是那个纨绔顾芳尘。 他没有抽出剑,而是抵着那士兵的咽喉,暴喝一声,将后者的尸体当做盾牌向前推去。 后方的士兵被短暂阻挡在门外,但随后,无数长矛就透过那具尸体,把顾芳尘洞穿! 直到死亡来临的最后一刻,顾芳尘依旧死死地抵着那扇门,屹立不倒。 门外的士兵散去,顾芳尘的眼睛也失去了神采。 不知过了多久。 整个幻境开始逐渐崩塌。 他拼死守护的房间里,才从地窖里爬出一个十二三岁的黑发小姑娘。 这小姑娘纤细瘦弱,样貌清秀,有一双宛如琉璃宝石般的青色眼睛,通透漂亮到了极点。 她呆呆地走到顾芳尘的尸体旁边,伸手扯了扯他的衣摆。 “爹爹……” …… 顾芳尘猛地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的心被面前的绝美女子物理拿捏了。 画面十分恐怖且震撼。 “那什么……般若公主,可以拔出去了吗?” 不对,怎么感觉这句话怪怪的? 对面的绝美蒙眼女子似乎呆了呆,然后回过神来,表情骤然冷了下来。 她收拢五指,反而将顾芳尘的心脏捏得更紧。 几乎要捏爆一般。 种心毒在暴走的边缘,其他两种毒也跟着乱窜,顾芳尘痛得几乎要龇牙咧嘴……但是他忍住了。 开玩笑,他好不容易在丁老头那塑造起来的神秘莫测人设,绝对不能崩掉。 头可断,血可流,人设不能崩! 否则之前废了那么大的劲镇住丁行风,就全都白费了。 ——丁行风未必全信了他的话,仍然处于观察考量的阶段,如果他这次不能全身而退,这老头肯定要产生怀疑他背后并没有什么势力。 更何况,如果原本他有八成的把握,般若公主会因为忌惮丁行风不敢真的动手。 那么现在他就十成笃定,般若公主不会杀他。 相反,她现在其实是在因为不能杀了顾芳尘,而恼羞成怒。 这说明,在顾芳尘陷入幻境里面的时候,他一定说出了什么不得了的情报。 这则情报,可以直接让他反过来拿捏般若公主。 并且,结合现在这个时间节点,还有般若公主之所以找上顾芳尘的原因…… 顾芳尘可以猜得到,他肯定是说了度母教大主线关键道具【胎中莲藏】相关的情报。 但是,他醒来的时刻,应该正好打断了关键情报。 所以般若公主才会这样恼羞成怒。 玩家接到这个任务已经是两年之后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一次般若公主错过许负帮忙的时机,也就没有后续了。 顾芳尘心里电光石火,已经想到了对策。 他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抬起手,抓住了般若公主白皙光滑的手腕。 般若公主冷声道: “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不怕。” 顾芳尘很坦荡,直视度母教圣女传说中没人见过的面容,笑了笑: “一来,我可是武圣最最最心爱的真传弟子,他老人家还在山下等着我呢。” 这话真的不能再真,真传是刚刚收的,人的确在下面等着。 “二来,顾于野还想要名正言顺定我的罪,给他宝贝儿子铺一条青云路。” “我现在要是死在这里,顾于野对朝廷没有交代,他的打算也落空一半,肯定要来兴师问罪。” 这话就是半真半假了。 顾于野本来肯定是要正大光明地把他这个假货驱逐出去,接回自己的亲儿子。 但是从顾芳尘屡屡破局开始,他就已经彻底破防,直接要动手杀人了。 要是顾芳尘真的死在这里,顾于野只会感谢般若公主出手了结逆子。 “三来……” 顾芳尘顿了顿,眨眨眼,这才图穷匕见道: “难道公主不想知道胎中莲藏的下落了吗?” 般若公主仿佛透过轻纱在审视他,良久,才轻声一笑,靠近他的耳朵,呵气如兰: “我已经知道了。” “虽然你能够这么快破阵,确实出乎我的预料,但是你难道忘了,陷入迷幻阵中的人,意识会被操控。” “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当真是和我养过的一条小狗般乖巧呢。” 她一边说,手上的力道一点点收紧。 试图攻破顾芳尘的心理防线,让他自乱阵脚,露出破绽。 但是顾芳尘一点也不带怕的,甚至撇了撇嘴。 说得那么好听,但按照你的人物设定,要是知道答案,现在这么愤怒的情况下,早就已经动手了。 ——般若公主有一个习惯,如果她对某件事情没有把握,就会下意识地利用自己的容貌去蛊惑人心,让对方放松警惕。 她对调动如何调动人的七情六欲,可以说是驾轻就熟。 而当你被分散注意力的时候,也就是被她一击致命的时候。 要不怎么说,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呢。 现下,为了从顾芳尘嘴里套话,她自然也是双管齐下。 生命威胁,容貌诱惑。 都是想要动摇顾芳尘的意志。 不过不好意思,站在你面前的是全成就通关玩家,BOSS【般若公主】他已经杀了整整十二次。 已经杀到心冷。 顾芳尘耸了耸肩,道:“那你杀吧,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我一个一无是处的纨绔,能够死在般若公主的手下,这辈子也算是值了。” “不过我可警告你,你要是再用点力,不出五秒,就得跪在地上求我别死。” 他说到这里,突然抬眸,好奇地看向了般若公主脸上蒙着眼睛的轻纱。 说起来,就算是在游戏里面,也没有玩家能够一窥般若公主的真容。 这个神秘的女人,永远只有半张脸。 但是哪怕只有半张脸,也已经足够美丽,可以颠倒众生。 在游戏里面,也有玩家做不到的事情,就比如说般若公主到底长什么样子。 有人猜测,她只有半张脸是美人,实际上另外半张脸是骷髅。 正好对应了佛教的红粉骷髅概念,和度母教的理念也相吻合。 毕竟般若公主也是度母教教众,她若是给人治疗,那身上怎么也会有转移过来的伤势。 身上没有,那就只能是挡住的上半张脸了。 也有人猜测,她当初献祭了自己的眼睛,那么她的模样,就应该是两只眼睛都没有,只剩下空空如也的两个窟窿。 当然,更多的人没有那么猎奇。 顶多是猜,她肯定是闭着眼睛而已,就像是一尊慈悲度世的观音。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说法,都只是玩家的猜测和遐想。 一想到这里,顾芳尘就心里痒痒的。 ——不知道是不是物理上被捏得有点痒。 现在他就有这个机会啊! 他现在可不是玩家,是和般若公主面对面的。 玩家做不到的事情,现在的顾芳尘反而可以做到了。 顾芳尘穿越之后向来大胆,说干就干。 他这一个念头起来,就打不住了,既然如此,反正对面本来就是想杀自己又杀不掉,不如趁着现在,再干一件大事。 顾芳尘又抬起头看了眼。 【皇帝(1小时4分钟)】 很好,虽然在幻阵里面过了这么久时间,但是好歹,运气还在。 希望他能够成功…… 般若公主原本心中正恼,险些被顾芳尘无赖的言论气笑了。 却忽然看见,顾芳尘原本抓着她手腕的手,突然抬起来,朝着自己的脸上袭来。 这一下本来般若公主可以轻易挡住,但好死不死,因为顾芳尘这么大的动作,他薄弱的心脉终于支撑不住。 直接爆开了! 这不仅仅是心脉爆开的问题,他身上原本被封锁住的种心毒,也跟着一起爆开了一团血雾。 般若公主脸色一变。 种心毒连她也不能随意忽视,顿时注意力被转移,顾芳尘目光一闪。 好机会! 他伸手抓住那面纱一掀,下一秒就已经被般若公主一巴掌打翻在地上。 顾芳尘怔了怔。 方才惊鸿一瞥之间,他赫然看见,那面纱之下,一抹极其漂亮的琉璃般的青色。 第十七章 诛心(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芳尘倒下去的瞬间,般若公主脸上的蒙眼轻纱也同时落下复原,又重新变成了朦胧如雾气般的样子。 因为种心毒爆发又受了般若公主一掌,顾芳尘也只支撑那惊鸿一瞥的时间,就直接晕了过去。 ——虽然那一掌算不上致命,不过顾芳尘现在这个小身板,就是被普通人打一拳都可能会晕过去。 般若公主冷着脸,伸手按在自己眼睛的位置上,沉默不语。 旁边的希音侍者走上前来,看了看地上躺着顾芳尘,又看了看自家圣女,恭敬地低声问道: “公主,世子殿下这样恐怕撑不过一炷香。” 言下之意,自然是在问,救还是不救? 般若公主面无表情,胸脯却明显起伏了好几下。 如果可以,她当然不想救这家伙。 早先就听说过,镇北王世子是个整日流连秦楼楚馆的混账纨绔,也就是王妃不允许,否则他能在家里养七八十个侍妾。 但今夜顾芳尘突然预判了她的动向,前来拜访她,让她误以为这个假世子,可能还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谁知道,才几句话的时间,这家伙就原形毕露! 这根本就是个得寸进尺、毫无廉耻之心的登徒子! 般若公主倒真的想满足一下顾芳尘的愿望,让他真切体会一下什么叫牡丹花下死。 然而…… 最可恨的是,正如顾芳尘说的那样,她还真的不能让他死。 圣物的下落关系重大,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丝线索。 尤其是顾芳尘,他在意识被控制的情况下,竟然能说出找到圣物的下落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这样的话。 这意味着,他确实很有自信,对圣物的下落一清二楚。 要许负出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女国师脾气古怪,无欲无求,此行前来,多半谈不拢。 何况,顾芳尘本身,就是阻碍他们与许负沟通的一环。 “……救。” 般若公主话里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是。” 希音侍者低下头,走到了顾芳尘身旁,单膝蹲下,解开自己的斗篷,露出绑满了绷带的玲珑身躯,伸出手拥抱住他。 她低声吟诵着古老的语言,身上包裹的绷带渗出一层几乎呈现腐烂泥土般质感的血色,缓慢地构成了无数深奥晦涩的经文。 希音侍者和顾芳尘衣衫破碎的胸膛紧紧相贴。 顾芳尘血肉模糊的伤口,以极快的速度愈合,而希音侍者的胸口绷带上,浮现出了一个同样的凹陷,不断涌出鲜血。 但是鲜血触碰到绷带,就立刻被吸收了。 最终,顾芳尘身上的伤势尽数愈合,恢复如初。 而希音侍者则仰起头,喘了口气,眼角微微发红,金色莲花瞳透出的眼神也有些迷离。 顾芳尘醒过来看到这一幕,微微一愣,然后就忍不住感叹。 度母教,这个把酷刑当享受的教派,果然还是那么变态…… 希音侍者垂下头,见他已经醒来,颔首示意,便后退一步,重新穿上了斗篷。 顾芳尘这才意识到。 度母教转移伤口,是得肌肤相贴的。 游戏里,这一点倒是没什么感觉,但是放到现实里,岂不是意味着,他刚刚和这位希音侍者,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绷带抱在一起? 希音侍者专门侍奉圣女,貌似都是虔诚纯洁的童女…… 对她们来说,自己的皮囊已经献给了度世佛母,灵魂则注定要进入极乐世界。 施救行为完全是佛母赐予的考验。 但是对顾芳尘来说,就有那么一点在意。 顾芳尘干咳一声,连忙爬起来道: “姑娘,多谢。” 希音侍者穿好斗篷,后退两步,冷淡地道:“这是公主的意思。” 顾芳尘笑了笑,并不在意她的态度,只是道: “要是在意身上的疤痕,玉炼丸配方我这里有。” 如果他没记错,刚才看到这个希音侍者的斗篷内侧绣了一朵桃花,应当是三位希音侍者中,名叫“青翦”的一位。 而青翦的个人支线中,就是想让玩家寻找玉炼丸的失传配方,修复自己身上的疤痕。 许多玩家还十分期待,能见到这个希音侍者长什么样子。 然而最后,青翦随般若公主一起葬身火海之中,玩家的希望也落空了。 莲花金瞳的侍女闻言忽然一愣,看向顾芳尘,瞳孔震动。 般若公主皮笑肉不笑,轻飘飘地开口道: “没想到镇北王世子风流至此,连我的侍女也不放过。” 青翦听到这话,又把头低了下去。 很明显,般若公主并不希望顾芳尘和自己的侍女套上近乎。 顾芳尘:“……” 我不就是不爽中了幻术,怼了你几句,用得着这么冷嘲热讽么? 他深吸一口气,转过头,笑嘻嘻地摊手道: “哎呀,我刚才说什么来着,你得求着我别死。” “你瞧,这不就应验了了?” 般若公主冷笑道: “不装了?” 顾芳尘摇了摇头: “我有什么可装的。” 般若公主绕着他踱步,缓缓地道: “装了十九年的纨绔,难不成竟然还装上瘾了,敢对我出言不逊。” “我看,这才是你的本性,桀骜至极,傲慢至极,有恃无恐……” 顾芳尘咧了咧嘴,并没有否认。 实际上,哪个都不是他的性格……只是如果不把虎皮扯起来,想搞定这帮人可就难得多了。 而般若公主现在说了这么多,无非只是因为—— 她发现自己对顾芳尘没辙了。 其实原本应该是顾芳尘来求助度母教,让他们帮忙解决自己的体质问题。 不过那样的话,顾芳尘手上的筹码就根本发挥不出价值。 顾芳尘的地位,在这些人的眼里,实在是太低了。 对他们来说,如果发现他好拿捏,这样的一场交换,就连交易也算不上,完全就是纯纯的压迫。 如此一来,顾芳尘就太被动了。 所以,他得极尽可能地,掩盖掉自己的需求。 把这件事情,变成他其实是拿这个借口当机会,来找般若公主谈事情。 他是另有目的。 比如现在,般若公主突然发现,这个疯子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命,又何况是身上的毒? 再者,他没有丹田,也没有经脉,都特么能凭空变出来神道九品的修为,强行破除幻境。 谁还能觉得他是个废物? 那么进而,她就不会觉得这是可以拿来拿捏顾芳尘的条件。 无论如何,这场博弈,依旧是顾芳尘的胜利。 虽然对于顾芳尘来说,现在开口让度母教给自己祛毒,变得有点尴尬。 但是,从一开始就占据优势,长远发展来看更加重要。 这是顾芳尘无数次通关得出来的经验。 不过,既然都已经掺和进度母教寻找圣物的事情里来了。 那不如干脆……拿下圣物。 胎中莲藏,可是最顶级的洗点道具之一。 不仅是能够洗点,而且可以洗出最好的几个天赋圣体,前期用的话,绝对是事半功倍。 顾芳尘心里盘算了一下,觉得似乎可行…… 至于身上的毒,正好可以用另外一个办法。 也就是不剥离身上的毒素,而是将它们炼成法器。 虽然麻烦了一点,但是能成的话,就可以打造出绝对劲爆强无敌的神器。 般若公主还不知道,对面的这个家伙已经打上了自家圣物的主意,淡淡道: “说吧,你,或者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顾芳尘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我的目的你还没有资格知道。” 般若公主的脸色又是一黑。 既然对方觉得他性格桀骜。 那就桀骜给她看。 顾芳尘接着拿起架子,双手抱胸,冷笑道: “你刚才的态度我很不满意,对我使用幻阵,同样是自不量力。” “原本,我到这白马寺来,就是想要直接告诉你圣物的下落,但是现在,我觉得有必要再观察观察。” “在我心情变好之前,你就自己找着吧。” 般若公主的胸脯又是一阵剧烈起伏,从当上圣女以来,她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 连皇帝来见她,都要沐浴焚香,郑重其事,尊敬有加。 这家伙居然敢如此傲气! 可是顾芳尘越是如此,般若公主的心里反而越是犹疑,觉得自己的某个猜测或许是对的。 顾芳尘不像是突然被人夺舍,也不像是隐忍多年。 反而更像是转世之身,有什么重要的目的需要完成,因而忽然动手。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有一个十分合理的解释。 “谭渊”! 自谭渊而来的人,会在乱世入局,然后终结纷争。 这实在是和顾芳尘的表现,太像了…… 倘若如此的话,顾芳尘现在的语气就很正常了。 因为他很可能是某个老怪物的轮回转世。 般若公主心里一沉。 这些老怪物的脾气,的确是桀骜。 而现在,她已经得罪了对方,原本唾手可得的圣物下落,也忽然遥不可及了…… 可恶。 若是没有圣物,她该如何复活那人…… 至于让她对这家伙服软,是绝对不可能的! 般若公主面无表情,忽而想到刚才顾芳尘对自己侍女的态度,深吸了一口气,道: “青翦,送世子下山,好好照顾我们的世子殿下,不要让他有半点损失,知道了吗?” 青翦一愣: “公主……” 般若公主已经转身离开,掀起帘子走了进去,只传来她的声音: “从今天起,你就是世子殿下的侍女。” “……是。” 青翦恭敬地目送般若公主离开,转身看向了旁边的青年。 “世子殿下。” 顾芳尘眨了眨眼睛: “叫我公子就行。” “是,公子。” 青翦顿了顿,抬起头目光落在了顾芳尘破碎的衣服上,道: “公子,换身衣服吧。” …… 天空蒙蒙亮的时候。 丁行风终于等到了顾芳尘下山。 一袭白袍的青年从山路上走下来,衣服上沾了些许露水,身上一尘不染,一张俊美贵公子的面孔波澜不惊。 总体来看,颇有一些潇洒的气度。 丁行风立刻注意到,顾芳尘换了一身衣服。 随后,他的目光转移到了顾芳尘的身后,一个披着漆黑斗篷的侍女正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丁行风一瞬间以为自己眼花了。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走到自己跟前,终于确定,这踏马不是般若公主身边的希音侍者么? 怎么亦步亦趋地跟在顾芳尘的身后,看样子绝对不是押送犯人,而是……跟着主人的模样。 顾芳尘挥挥手: “走吧,师父,跟我回家,我还得给您敬拜师茶呢。” 丁行风瞅了瞅旁边跟着的金瞳侍女。 顾芳尘大大咧咧地道: “害,般若公主见我如今要被王府赶出去,孤苦伶仃一个人,大发慈悲,把自己的侍女分了一个给我,说好照顾我的起居。” 丁行风:“……” 这小子是真的邪门。 进了白马寺一趟,希音侍者都变成他的侍女了。 “行,那就走吧。” 丁行风冷哼一声: “顾于野估计都等急了。” 他伸出手,一把抓住顾芳尘的领子,化作一道长虹往皇天城飞去。 青翦紧随其后。 …… 王府中。 宁采庸依旧不敢置信,眼中含泪,质问道: “王爷,你为什么要杀尘儿?!” “尘儿虽然顽劣,却也是我亲手抚养长大,你不喜欢他也就罢了,连我的意愿也不管不顾么?” “他只是一时糊涂……” 顾于野沉下脸,冷喝道: “妇人之见!” “众口铄金,这小畜生三年来,靠着王府的名头,做下多少腌臜事!” “如今看来,他分明是早有预谋,与魔教合谋,毁我镇北王府名声,致使陛下疑心。” “采庸,他既然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三年时间,一个非你血缘的男子,心怀不轨,与你如此亲近,你也不怕吗?” 宁采庸先是一愣,随后不敢置信地脸色一白,娇躯一晃。 顾于野这话,是要诛心啊! 她仿佛是第一次认识自己的枕边人般,从来不知道他竟然能够狠到这个地步。 顾于野这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失态了。 他不该这么说,可也不想看宁采庸执迷不悟,只能狠一些了…… 罢了,等事情结束之后再哄一哄就是了。 第十八章 顾公子(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宁采庸并不是不知道自己丈夫的性格,也常听闻“心魔”的可怖。 她没有修为,除了容貌与家世之外,就只是一个最最普通的闺阁女子。 相夫教子,操持家业,就是她最大的追求。 这么多年,她的所有生活,全都围绕着自己的几个孩子,甚至连自己的手帕交都没有。 丈夫在外的威名,对宁采庸而言,只是一种遥远的概念。 有时候,她会为此有荣与焉,为勇武的丈夫为大魏而战感到骄傲。 但大多数时候,她只能会心一笑,然后落寞地把目光放回王府里的几个孩子身上。 但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竟然要轮到自己去体会这份恐惧和不安。 宁采庸会成为顾于野的王妃,算是一场多半出于利益的联姻。 彼时剑阁刚刚经历内乱,宁送君提着意欲分裂剑阁的“峥嵘剑”冯流头颅,一剑划陆为舟。 这一剑,将整个剑阁所在的方圆千里范围陆地,都直接割了下来,在惊天的巨响之中漂浮入水,化作洞龙湖中的一座岛屿。 就此成就了“剑圣”之名! 剑阁经过一场大战,自顾不暇,而作为六华道第一大宗,自然也是树敌不少。 内忧外患之际,只有一个不通俗务的剑圣,是无法维持偌大一个仙宗的。 就在此时,镇北王顾于野主动上门求娶宁采庸,称在姑孰偶见一面,倾心佳人。 阁主对自己的大女儿向来疼爱,思虑良久,又询问了宁采庸的意愿,这才同意了这门婚事。 剑阁与镇北王从此算是绑在了一条船上。 有镇北王这么个女婿,剑阁才得以从内乱中休养生息,重新坐稳六华第一大宗的位置。 宁采庸其实不记得自己和顾于野在姑孰哪里见过。 她头一次看见顾于野,就是后者上门求亲,她躲在帘子后面,悄悄地看了一眼。 顾于野虽然眉眼冷淡,卖相却是极佳的,年轻时少年将军,意气风发,年岁渐长后,也是气度沉稳,儒将风采。 但提起宁采庸的时候,眼神也会柔和几分。 宁采庸不难想象,这个人成为自己的丈夫会是什么样子。 应该是她理想中的一个“合适的丈夫”。 可靠,稳定。 之后在王府之中多年,两人从来也是相敬如宾。 不管在外人还是她自己看来,这段婚姻都是无比成功……除了不成器的儿子。 但在宁采庸看来,顾芳尘的乖戾和不成器,都并非天生的劣根。 她见过顾芳尘小时候的认真和努力,也看过那小小孩子的绝望和不甘,才明白顾芳尘如今为什么会走入歧途。 这也是她一直维护顾芳尘的原因。 归根结底,是他们没有保护好这孩子,才让他受了那么多的伤。 ……宁采庸原本以为,顾于野也是这么想的。 她以为,自己的这个丈夫,即使手段再如何残酷,性情再如何冷酷,那也始终是对敌人的手段。 就像当初第一面第一眼,她看到顾于野提到自己的名字时,眼底的一丝柔软和温情。 纵使是错养了别人的孩子,这么多年的相处,难道顾于野竟有这么狠的心,一夜之间就断了一干二净? 宁采庸还奢望着自己能够劝说顾于野将顾芳尘留在王府,收为义子继续抚养。 却没想到,顾于野竟然不仅要直接杀了顾芳尘,而且还说出了这种诛心之言! 宁采庸的最大追求,无非相夫教子,为此,出嫁后这数十年间,她几乎就在王府之中未出一步。 就连弟弟,成婚后都不曾见过几面。 但现在,顾于野却疑心她! 宁采庸脸色苍白地后退了两步,这张人间一见的绝美面容,却没有丝毫黯淡,反而有西子蹙眉捧心的倾世可怜。 就如同水中易碎的纤细月亮,美丽得让人想要捧起,却又会从指间轻易流逝。 无论是谁见了,都会心生怜惜。 她颤声道: “王爷,你是在怀疑什么?” 顾于野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他深吸了一口气,仍是冷声道: “你觉得我在怀疑什么,那我就是在怀疑什么。” 宁采庸这么多年来,没有任何错处,他几乎找不到可以利用的点,唯有她对顾芳尘的处处维护……这是唯一的破绽。 说出这些话,会伤了她的心。 可留下顾芳尘,这就是他的破绽。 顾于野不允许自己的身上,自己亲生儿子的青云路上,出现任何的破绽。 所以顾芳尘必须死! 顾于野看向宁采庸,叹了一口气,拉起她的手,沉声道: “采庸,你应该想清楚了,他不是你的孩子,而是魔教留下来的一枚钉子。” “退一万步,他有什么资格当你我的儿子?你想一想,他这么多年干的蠢事坏事还不够多吗?你为此伤神伤心,他可有体谅你半分?” “他就是天生的卑贱坏种,才会如此难以教导,也幸而老天有眼,让我得以和我们的亲生儿子相认。” “我们的亲生儿子,圣人真传,五品神道修为,这才是值得我们骄傲的好儿子。” “他现下差点被那小畜生诈毁道心,你应当去看一看他,他这么多年从未有过母亲的亲近疼爱,你偏偏就熟视无睹?” 顾于野紧握着妻子的手,那双冷硬的眼睛柔软下来,就仿佛充满了情意: “不要再让我失望,好吗?” 宁采庸沉默了一会儿。 就在顾于野以为她终于想通的时候,宁采庸抽出了自己的手,抬起头,一字一顿地道: “王爷,究竟是尘儿难以教导,还是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将他教好?” 顾于野瞳孔骤然紧缩。 宁采庸看着他,眼神一瞬间无比陌生,轻声哀婉道: “王爷,你一回来,就将神秀和尚请来给元道疗伤,又亲自护法,他的伤能有什么大碍。” “可你忘了吗?当年尘儿丹田被毁之后,你不过是回来匆匆看了一眼,便又回到了边关。” “你留下的剑法,尘儿都翻了无数遍,可因为丹田被毁,他连修炼都做不到,他的伤痛,你从来不知道。” 她顿了顿,道: “王爷,尘儿是我亲手养大的,他可以不是镇北王的儿子,却一辈子都是我宁采庸的儿子。” “你若要怀疑,那便怀疑,我宁采庸问心无愧。” “若是查验之后,尘儿与魔教并无干系,你还是不愿意认他,那么我会带着他回剑阁。” 说完,她便转身推门离开。 惊得门外偷听的顾怜纤“啊”地一声,连忙躲到一边。 顾于野面无表情地走出来,伸手抓住门框,看着妻子离开的背影,脸色阴鸷,下意识地用力,竟然“咔嚓”一声直接把门框给捏碎了。 顾怜纤走出来,喃喃道: “娘怎么就想不通呢?” 她心里其实也有些嫉妒,家里三个孩子,顾芳尘得到的偏爱永远是最多的。 俗话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顾芳尘虽然一无是处,可却是宁采庸耗费心力最大的那一个,感情自然深厚。 这道理顾于野又何尝不懂,只是也没有想到往日温柔如水的宁采庸,今天被逼急了,也会咬人。 而且……话语间,似乎对顾于野从前的态度,也有了一些怀疑。 镇北王吐出一口气,望向蒙蒙亮的天际,眯起眼睛。 也罢,只要证实顾芳尘和魔教勾连,宁采庸看清真相,多深厚的感情,也都会破裂。 而为了这个目的,三年前他就已经把局做好了。 武圣? 武圣也抵抗不了皇权。 …… 顾芳尘回到王府的时候,远远就看见宁采庸提着灯笼站在门口等候。 淡蓝色的天光照在她身上,将一袭红裙衬托得愈发醒目,灯笼摇晃,美妇人担心地四下张望。 看到顾芳尘落地,这才舒展眉眼,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她伸手一招: “尘儿,快过来。” 顾芳尘三步并作两步,下意识上去抱住宁采庸,喊道: “娘!” 他喊完才发现,自己喊得比之前可顺溜太多,顿时有些汗颜。 果然有些事情,多做做,也就习惯了…… 宁采庸先是勾起嘴角,理了理顾芳尘的头发丝,然后脑海中忽然闪过顾于野的话…… 她触摸到青年额头的手指顿时一僵,随即心里默念。 问心无愧,怕什么? 顾于野故意拿这个激她,难道她就要如他所愿,因此而疏远尘儿吗? 那么尘儿还能依靠谁? 那老武圣虽说认了尘儿当真传弟子,可尘儿毕竟无法修炼,他又能有几分真心? 况且这不靠谱的性格,一看就不会好好教导尘儿武功。 也就只有自己了。 宁采庸想到这里,顾芳尘忽然转过头,伸手一指,道: “娘,这是青翦姑娘,般若公主虽然暂时解决不了我身上的毒,但是她宅心仁厚,又和我一见如故,特意派了人来照顾我的。” 青翦:“……” 这个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倒是一流。 她朝宁采庸行了一礼:“王妃。” 宁采庸恍惚了一下,这才发现,这不是……这不是度母教的那位希音侍者么? 青翦继续淡淡地道: “公主让我来伺候顾公子。” 伺、伺候?! 宁采庸睁大眼睛,顿时被吓了一跳。 先前这位希音侍者来传达般若公主命令的时候,可是连顾于野也不曾放在眼里,虽然表面恭敬,礼节周全,却是分毫不让。 分明一副眼高于顶的冷淡模样! 不过以希音侍者在度母教的崇高地位,也只比般若公主低一些罢了。 虽然修为并不是度母教最顶尖的那一批,但是因为基本可以代表般若公主,所以任何人也不敢看轻。 怎么会居然甘愿伺候尘儿? 以尘儿的名声,般若公主本来应当是能避开就避开才对啊! 将贴身侍女送给一个男人,还让她照顾伺候,这其中可以发挥的余地,太大了。 般若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宁采庸是真的迷茫了。 若是般若公主对尘儿身上的毒感兴趣,所以打算看一眼,那还算可以解释得通。 但是这样的作为,就完全想不通了。 她虽然宠溺顾芳尘,可更加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什么德行,根本不可能让般若公主这样的人物垂青。 然而,宁采庸看了看左边的武圣,又看了看右边的希音侍者。 最终,她转头看向了西边暗沉的天空。 奇怪,今天太阳也没有从西边出来啊? “母亲,怎么了?还站在门口。”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顾幽人的身影出现在了门边,随后就注意到了身穿漆黑斗篷,一双莲花金瞳的青翦,顿时一愣。 她脸色一变:“希音侍者?可是般若公主来访?” 青翦面色不变,依旧淡淡道: “我现在是顾公子的侍女。” 顾幽人先是目光疑惑,随后皱了皱眉,有些奇怪地道: “这是般若公主的意思?” 青翦点了点头,嗓音十分冷淡: “般若公主担心顾公子的安危,因而让我来照顾一二。” 顾幽人点了点头,瞥了顾芳尘一眼,冷哼一声,赞同道: “的确,某些卑鄙小人才暴露身份,就迫不及待想要将正主除之而后快,好继续鸠占鹊巢。” “般若公主有这般明见,护君子,防小人,的确是必须之举。” 众人听到这里,顿时全都露出了古怪的神情。 宁采庸张了张嘴,这才察觉到大女儿的语气为什么会这么不对劲…… 她为什么只是奇怪,而没有惊讶,也没有质疑。 而是甚至表达了自己的赞同。 宁采庸方才乍一听,还以为自己的大女儿转性了,没想到……居然是以为,青翦是般若公主派来,保护顾元道的! 顾芳尘眨了眨眼睛,摊了摊手,然后一本正经地作出咬牙切齿的神情,愤怒地道: “顾幽人!我都已经落魄至此了,你居然还如此嘲讽我!你还是人吗?!” “般若公主就不能是派人来保护我的吗?” 顾幽人轻笑一声: “呵,你?” “顾元道的道心为何受损,你难道不清楚,也只有你这样的卑鄙小人,才会照面就暗害于人。” 顾芳尘面色不变,继续叫嚣道: “谁卑鄙了?还不是那顾元道自己修为不够,被人说了两句就碎了道心,还不如我呢!” 顾幽人眼神更冷: “般若公主防的是谁,谁便是卑鄙小人,你还不认么?” 顾芳尘勾起嘴角: “这可是你说的嗷。” ———— ps:最近从码字软件复制过来复制得急,总是复制错位,已经修改过来了 第十九章 你姐说你是卑鄙无耻的小人(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要说王府之中众人对顾芳尘的态度,顾怜纤是最厌恶他,那么顾幽人就是最看不起他的那一个。 大郡主顾幽人如今不过二十一岁,便已经是神道四品的宗师修为,大魏立国一千三百余年,能够和她相比的,恐怕也数不出一个手掌。 更何况,她既是命圣弟子,又是尧山书院的先生,清贵无比。 又曾在万里之外的铁荆山前线,种下一株桃花,彻夜之间,改换时节,令凛冬冰雪消融,逆转战局,拯救了数万将士和百姓的性命。 至今在铁荆山山脚下,依旧立着顾幽人的生祠,被当地人视作“春神”供奉。 论修为,论身份,论人品,她都比顾芳尘这个假世子高到不知道哪里去。 自然有看不起顾芳尘的资本。 当然,以原身的负数人品和拟人行为,随便来个正常人都能看不起他。 拿顾幽人和他比较,完全是大炮打蚊子。 但顾芳尘回王府,可不是来替原身认罪的。 哪怕顾幽人的确有理由看不起他,他也绝对不能表现出半分心虚、愧疚和退让。 一方面是保持原身的人设,另一方面,他都已经和顾于野撕破脸了,再怎么和王府的人拉关系也是没有用的。 这些人十九年积累下来的印象,并不是认个错,服个软就可以改变的。 顾芳尘虽然需要拉拢她们来削弱顾于野的力量,但也不急于一时,没必要做这种掉价的事情。 他穿越过来又不是为了受气的。 倒不如先给她们一点小小的玩家震撼。 顾芳尘心里清楚,顾幽人这个角色,最重要的一条标签,就是“正直”。 她性格冷漠,眼高于顶,清高自傲,但做事可以说一丝不苟。 同时,对自身的品行要求也十分严格。 这位命圣弟子,书院的第一女先生,是真正贯彻一生,在奉行君子之道。 而她的结局,也是很多玩家的心头遗憾。 无论是在哪一条结局路线之中,顾幽人都会在玩家无法顾及的时刻,为了保护天下和黎民百姓,死在战场上。 身化千里桃林,泽被众生,成为真正报与桃花一处开的“春神东君”。 六个结局。 好结局,玩家要同时面对青蛮、叛乱和魔教,内忧外患,压力爆炸,敌人的兵线铺天盖地。 而她的死,可以拦腰斩断敌人一支主力,换来其中一条战线的彻底安全。 哪怕救下来了,顾幽人也已经是重伤状态,而玩家这边还会面临兵线崩溃的情况。 玩家再舍不得这个胭脂谱第五的清冷美人,权衡之下,也只能放弃了。 至于坏结局,玩家要么根本发育不起来,要么直接化身二五仔投靠敌人,局势更是一面倒。 基于顾幽人一生贯彻正直,没有污点的履历,她的好感度,有两种办法来刷。 第一种,老老实实走正道。 多做好事,狂刷声望,让顾幽人对你渐渐产生欣赏。 这样的路子需要的时间比较长,不过胜在稳定,而且正道声望本来就是走好结局必刷的。 不过是顺手而已。 第二种,是逆向思维,反其道而行之。 办法也很简单,就是首先让顾幽人产生误判,无论是对你的人品还是做的事情。 让她先以为你在做坏事,再解开误会,让她产生强烈的羞愧之情。 在这种情况下,顾幽人会因为自己犯下错误,产生抵偿心理,加上前后强烈对比,好感度一下子暴增。 当然,也有一定的风险。 首先是在一个四品神道宗师的面前表演,必须先过伪装鉴定。 技能没学到家的话,照面就被识破了,好感度反而暴跌。 其次就是必须要把握好这个“误会”的度,如果演得太过,也是有风险直接当场殒命的…… 毕竟你要在一个嫉恶如仇的人面前做坏事,一个不小心,可能就被打死了。 而顾芳尘现在的身份,反而处于一个非常好的位置上。 顾幽人对原身的坏印象,让她很容易先入为主。 顾芳尘都不需要特意表演,顾幽人就会下意识觉得他又干坏事了,稍微引导一下,就可以制造误会。 而且顾幽人又不能对他下死手。 因此,顾芳尘才会出言激她一下。 ——引诱她犯错,才是对付一个正直之人最好的办法。 顾幽人听到他的话,果然立刻冷冷道: “自然是我说的,怎么,你又想要和母亲告状不成?” 顾芳尘看了看面前素衣白裳的清冷美人,又转头看向宁采庸,目光十分无辜。 宁采庸欲言又止,看着自己大女儿被顾芳尘戏弄而不自知、言之凿凿的模样,心里又想笑,又无奈。 尘儿这孩子又调皮了…… 可这件事,的确是顾幽人先入为主,错认在先。 从前尘儿有错的时候,宁采庸尚且要偏袒维护一二。 更何况为着这样莫须有的事情,大女儿就将尘儿又加了一桩罪名,仿佛他有多么不可教诲。 宁采庸刚刚和顾于野争执,恰恰就是因为后者从未对顾芳尘上心教导,却当他是天生坏种。 顾幽人同样也犯了这样的错误。 不教而诛,谓之虐。 宁采庸对自己的大女儿,一样产生了失望之情。 之前在白马寺野渡口,一上来就咄咄逼人的,可不是尘儿,而是顾于野父子两个啊。 因而,这一次,宁采庸选择了沉默。 顾芳尘见宁采庸不说话,就知道她默许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心里暗笑。 但表面上,他却像是求助宁采庸撑腰无果,露出了气急败坏的表情。 他收敛了嘴角的笑意,没好气地道: “算你说得对好了,般若公主有慈悲心,能分辨善恶,自然她防的是谁,谁便是卑鄙小人。” 顾幽人虽然有些奇怪他今天为何这么快就服软了,但也只以为他无话可说,将下巴一抬,冷声斥道: “我便知道,果真是小人行径,这么多年了,强夺他人之物的恶习依旧不改分毫!” “如今王府真正的世子回来,你也不知羞愧害怕,反生恶念!” “我本来还想着,你虽愚蠢,却不至于和魔教为伍,现在看来,是我把你想得太好了!” “连般若公主一个外人,都看得真切,否则不会让希音侍者前来保护元道。” “今日,恐怕便是你在王府之中的最后一日,劝你实话实说,还有一线机会。” 顾幽人目光冰冷,此前见到顾元道脸色苍白吐血归来,顾于野言下之意这竟然还是顾芳尘干的。 她心中其实便已经认定顾芳尘和魔教必定有勾结。 否则以顾芳尘一个连修炼都做不到的废人,怎么可能险些毁掉顾元道的道心。 顾芳尘房间里残留下来的阵道宗师痕迹,也恰恰佐证了这一点! 他的背后必定还有人在操纵整件事情,指点他的行动。 眼下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想要利用宁采庸对他的慈爱进行最后的负隅顽抗。 顾幽人心头一念而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便飘起一尊半透明的法相。 正是一个与顾幽人一模一样的白衣女仙,手持一枝桃花,眼中绽放清正无比的神光。 “叱!” 女仙张开嘴巴,口中发出震慑心魂之音。 无形的波动在半空中扩散开,神魂威压骤然落下,要震慑恐吓顾芳尘的心神。 对神道修士来说,这样的手段多半是用于审讯、干扰,是最寻常的神通之一。 一般人,乃至是普通武道修行者的神魂,都是十分脆弱的。 只要在出其不意的时刻,利用神魂一吓,马上就能将对方吓破胆,说出真话来。 往日里,顾幽人碍于顾芳尘的身份,宁采庸的维护,再加上前者确实不曾算是犯下滔天大错,并未使用过这种手段。 但是现在,顾芳尘既然和魔教有勾结,又并非她的弟弟。 这样的手段,就算不上是过分了。 顾幽人目光清冷,等着顾芳尘神魂被震慑之后,说出真话。 然而那波动落到顾芳尘身上,却如同水滴进入大海,瞬间消失了…… 顾芳尘的神魂,只是如同虚影一样摇晃了一下,就重新稳定了下来。 顾幽人一愣。 没有效果? 不可能的! 顾幽人脸色一变,凝神仔细一看,这才发现,顾芳尘的周身,笼罩着一层只有神道修士才能看见的淡淡护体白光。 这是……入定境?! 顾幽人几乎呆住了。 因为顾芳尘身上的神道气息微弱,而且先入为主,并不觉得他身上会有修为。 顾幽人甚至都没有分出心神去查探顾芳尘的神魂。 以至于现在,才发现,他竟然有了神道九品的修为! 但的确,也唯有入定境,才能抵抗神道修士的神魂威慑之力。 顾幽人一时间,几乎难以掩饰自己的惊讶,向来冷淡的脸上也不淡定了。 “你……你为何会有修为?!” 此言一出,在场的其他人,包括丁行风,也愣住了。 等等……修为?! 是在说顾芳尘?! 他他奶奶的不是丹田和经脉都废了吗?这可是人尽皆知的事实,怎么可能突然就能修炼了? 丁老头面皮一抽,然后直接一把抓住了顾芳尘的手腕,探查了一番,傻眼了。 这家伙体内还是那一团乱麻,一滩烂泥。 但是诡异的是,他本该散乱的上丹田,也就是灵台处,居然突兀地凝聚出了一点灵冥。 灵气凝聚不散,凭空生根,稳稳当当。 虽然丁行风是武道修士,但是一法通万法通,他对神道也不是完全无知。 这赫然就是九品入定境的表征啊! 邪门,太邪门了! 宁采庸更是睁大了美目,入堕梦中一般,迷茫地道: “尘儿……你能修炼了?” 顾芳尘耸了耸肩: “我也不知道,只是和般若公主聊了聊天,就突然灵光一闪,就神道九品了,可能我是天才吧。” 他煞有介事地若有所思: “毕竟师父你说过,我就是传说中万中无一的武道奇才。” “既然武道上是奇才,那么神道上,说不定也是呢!” 丁行风:“……” 我特么瞎说的,结果你来真的? 如果今天之前,有人告诉他,没有丹田和经脉也能修炼,他一定当对方是失心疯了,满嘴放屁。 但是现在……他真是涨了见识了。 活了快两百年,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妖怪。 丁行风忍不住啧啧称奇,心里对于自己之前的猜想愈发笃定了。 这“顾芳尘”的来历非是谭渊不可,否则怎么能有这样超出常理的手段? 顾幽人的脸色则是变了又变: “般若公主……怎么可能?” 这和她的想法就完全相反了,如果是般若公主帮顾芳尘拥有了修为,又怎么还会派人来保护顾元道? 顾芳尘呵呵一笑,揶揄地问旁边的青翦: “青翦,你说我是不是天才?” 希音侍者看了他一眼,表情平静,十分没有原则地道: “是,公子自然是天才。” 她这个称呼一出,顾幽人的身躯顿时晃了晃,瞳孔紧缩,透出一丝不敢置信。 青翦这样指向明确的态度,顾幽人当然不可能再搞错了。 顾公子……竟然是指的顾芳尘! 顾幽人张了张嘴,脸色逐渐变得有些苍白,意识到了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全都变成了强词夺理的欲加之罪。 顾芳尘咧了咧嘴,却故意转头朝着王府最中央的大堂走了过去。 中气十足地大声喊道: “喂!顾元道,你姐说你是卑鄙无耻的小人!” 同时,他心里吸了一口气,看向了头顶。 和顾幽人扯皮那么一段时间,也不全是为了搞这姐弟俩心态。 更重要的是,他终于等到了职业刷新的时候! 顾芳尘踏进大堂中的那一刻,他头顶上的【皇帝】,终于走完了一天的倒计时。 随着五彩的特效光芒一闪。 顾芳尘的职业随之一变。 【钓客(7天)】 顾芳尘心中默念: “查看详情!” 职业立刻哗哗展开全部信息。 【钓客(7天)】 【技能一:窝一直打(主动)】 【说明:你坚信鱼不上钩,一定是窝不够多。你可以选择将自身拥有的某件物品扔进水里,有1%几率得到更高品质的物品,33%几率得到更低品质的物品,66%几率一无所获。】 【技能二:真不是买的(主动)】 【说明:这鱼真不是从菜市场买的,你言之凿凿。当你拥有一件赝品时,可以花费一定量的金钱使其变成真货。(金钱量与赝品的认可度以及该物品的实际价值有关)】 ———— ps:上推荐了,求一下追读和月票!拜托了!这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第二十章 赝品与小贼(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芳尘看到自己头顶上的新职业,挑了挑眉,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他的运气还算不错。 【钓客】职业,也是他构想当中,可以在当前困局中派上大用场的其中一个职业。 虽然不是上策,但也是中策了。 这个职业在普通玩家当中的风评在中上,在攻略up当中则要更好一些。 因为这个职业的获取难度并不高,不像【皇帝】这种到结局都大概率得不到的稀有职业。 【钓客】的要求十分简单,就是“用鱼竿钓上一条鱼”,就可以立刻就职。 就算是现实当中的空军佬,在游戏将钓鱼简化的情况下,也还是可以比较轻松地达成这个要求。 而且【钓客】的两个技能都是很实用的技能。 一技能【窝一直打】,纯纯的赌狗专属神技。 虽然抽中高品质物品的概率比较小,但之所以说这个技能是神技,它神就神在——它对于可以获得物品的范围和等级,并没有限制。 没错,这就代表着,就算你朝水里扔了一个最低的灰色品质物品,也同样有1%的概率,能够赌出一个最高的彩色品质物品! 所以这个技能的正确用法,实际上是尽可能地拿到多的低品质物品,然后开始……抽卡。 剩下的交给天意。 当然,这是普通玩家更常用的玩法。 像顾芳尘这样的攻略up主,最常用的其实是更加稳定的二技能。 他现在的困局,要用到的是二技能。 只需要足够多的金钱,就可以把一件赝品变成真货,如果一件物品必须获取但正常办法又太麻烦,还有什么比这更加方便稳定的攻略路径么? 不过,这也不是没有条件。 首先,你得有赝品才行。 所以,想要让这个技能的价值发挥到最大,有一个npc是必须去结识刷刷好感的。 这个npc叫做“无名牙匠”,是一个在地图随机刷新的神秘工匠。 虽然名叫牙匠,但是这个npc并不会补牙,而是可以铸造你想要的东西。 你给他完整图纸的话,他可以造出真货,给不出来,就只能收到没用的赝品了。 想要和他做交易,就必须用各种各样的牙齿来换。 不管是人的牙,兽的牙,还是妖的牙,都是可以的。 顾芳尘知道牙匠最可能刷新的地点,但是他现在可没有办法接触到他。 他之所以说二技能有用,是因为…… 【顾芳尘】本身,就是一件赝品。 这并不是异想天开,也不是打算把一个假的概念变成真的。 【钓客】的二技能并没有这样改变概念级别的力量,否则这个职业不会只有中上级别的评价,而是上升到超模等级了。 而是顾芳尘这个人物本身,有种种迹象和线索表明,他从头到尾,就是一个被刻意制造出来的工具! 镇北王世子不是他的身份,但和魔教勾结的马夫之子,同样也不是。 如果玩家深入调查镇北王府,在获知关于真假世子的秘闻后,又接触到一个疯癫的乞丐,接取了【月升日没】这个小支线。 跟随线索,就会在乞丐家中的井里发现一具被掩埋了许多年的男婴尸体。 这个没头没尾,还有点恐怖氛围的小支线,才是关于假世子这个人物最大的秘密。 顾芳尘和其他几个做剧情分析的up一起讨论过,一致认为,那个疯癫乞丐,应该就是当年参与调包孩子的马夫。 而这具男婴,才是马夫的孩子。 但后来死在马厩里的假世子到底是谁? 因为那个小支线并没有后续,这个答案,恐怕除了“洪炉”,没有人知道。 这也是顾芳尘之前提到过,这个人物的身上,可能隐藏着一条十分重要的暗线的原因。 但是由于在游戏剧情开始之前,这角色就已经死了,这条暗线也直接断掉。 就算是顾芳尘这样的全成就玩家,也不可能知道背后的真相。 ——现在他自己穿越成了顾芳尘,倒是可以好好地研究了。 言归正传,顾芳尘到底是谁这个问题尚且没有定论,但是首先,他肯定不是镇北王世子。 当年魔教为了能够调包成功,在顾芳尘和顾元道两人身上施展了因果命术。 不仅是斩断了顾于野的血缘感应,也混淆了两个人身上的因果线。 而“因果线”这个东西,在这个世界,可是实打实存在,并且可以被神道修士抓取、改变、收集的物品。 注意,此处划重点—— 因果线,是“物品”! 因此,存在于顾芳尘身上的因果线,也就是他拥有的物品。 也就意味着,【真不是买的】这个技能,是可以对因果线生效的! 顾芳尘此时身上的因果线,依旧是属于“镇北王世子”的假造因果,铁打的赝品。 顾于野是武道修士,主修势阵,所以之前照面那么久,也没法对顾芳尘身上的因果如何。 所以他必定是要让顾幽人出手,纠正因果。 当着众目睽睽,公开揭露顾芳尘的身份,再从这因果线上留下的修补痕迹,找到他接触过魔教的证据。 这修补痕迹,大概是在三年前产生,而恰好,顾芳尘就是在那时候,和当年的马夫见的面,并且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是的,这件事上,顾于野说的是真的。 顾芳尘的的确确在三年前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所以当东窗事发之后,他才会那么歇斯底里地恐惧。 原本的剧情里,顾芳尘就是坐实了和魔教接触的事实,彻底无法翻身。 即使被宁采庸保住性命,最后也难逃一死。 “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 顾芳尘脑海中思绪纷飞又转瞬收敛,眨了眨眼睛,看向堂中猛然站起来、难掩怒容的顾元道。 顾元道也换了一身衣服。 他脱掉了那身状元袍,穿上一看就造价不菲的锦绣衣裳,原本风清月朗的书生气,恍然变成了沉稳的世子气度。 如此神清气正的俊朗青年,站在这王府气派的中堂,从容自若,合适无比。 顾芳尘面无表情,他一眼就认出来,这一身崭新的锦衣华服,是前天宁采庸为原身亲手缝制的。 顾于野已经笃定今天他翻不了身,拿来给亲儿子穿倒也没什么,不过顾元道居然穿得这么自然。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本来应该自小清贫度日、孤苦无依的状元郎,怎么会对这种繁复华贵的衣物,表现得十分熟稔。 一个人从小养成的习惯是很难改的。 就算顾元道天生聪明,触类旁通,也绝对不可能自然到这种地步。 顾芳尘笑嘻嘻地走进去,眯起眼睛道: “我说,没想到堂堂状元,在亲姐姐的眼里,居然是个卑鄙小人,真是让人没想到啊。” 顾元道目光冰冷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一挥衣袖,洒然一笑: “你若是想要挑拨我们姐弟,我劝你不要白费力气了。” “当年我在尧山书院求学,就与大郡主有过一面之缘,我如何品行,郡主一清二楚。” “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拙劣手段,拿出来摆弄,撒谎都不撒得像样一些,无非是丢人现眼。” 他此前被顾芳尘诈得吐血,自觉丢人,现下自然要找回场子。 一番应对,表现得体。 如果顾芳尘真的是想用拙劣手段挑拨离间,那毫无疑问,就会被衬托得像是跳梁小丑。 但是……事实胜于雄辩。 顾芳尘耸了耸肩,看向后面走进来的顾幽人。 “大郡主,你说我撒谎了吗?” “你刚才的话,难道不就是这个意思?” 这位原本清冷高华的美人,抿了抿唇,脸色僵硬,不敢与顾芳尘对视,显得颇为尴尬。 顾芳尘叹了口气,对走到自己身边站定的青翦道: “哎呀,你家公子我真是惨啊。” “说实话还被人倒打一耙,今天才知道,原来传说中的书院第一女先生行事如此霸道,连自己说出来的话都不敢承认。” “恐怕什么刚正不阿,也只是徒有虚名,空谈罢了。” 顾元道心里嗤笑,这小畜生真是昏了头了。 连大郡主都敢说胡话诋毁,看来是黔驴技穷,垂死挣扎。 他好整以暇,正打算看顾芳尘怎么被顾幽人教训,却见自己的亲姐姐,正直的女先生咬着嘴唇,冷冰冰的脸上一片涨红之色。 她是真的鄙夷顾芳尘,看不起他从前的胡作非为,从内心就有一种清高的优越感。 所以发现自己在顾芳尘面前犯了错,才更加难以接受。 自己都做错了事情,不能以身作则,又怎么能够训诫得了别人? 那以前说的话,不全都成了回旋镖,扎在自己身上了…… 如果现在不承认,不知羞愧的人不就变成她自己了么。 顾幽人深吸一口气,恼羞而煎熬地低声道: “我……是我方才一时情急,说错了话。” “我就知道大郡主定然……什么?” 顾元道一愣,自信的表情瞬间僵住,随后脸上浮现出茫然与惊愕。 他看向顾幽人,后者抿了抿唇,心里羞耻到了极点,话都在嘴边了却说不出来。 难道要她说,她是误以为般若公主专门派希音侍者来保护顾元道,因此将顾芳尘说成卑鄙小人…… 这不仅仅是判断失误,还将自己的傲慢展现得淋漓尽致。 顾幽人心里对旁边得意洋洋的顾芳尘更加恼恨,脸色愈发冰冷。 这么多年了,也没有几个人能把她的情绪牵扯到这个地步。 从前顾芳尘其实是有些怕她的,哪里敢这么给她下套。 而且重要的是,还套中了! 怎么好像一夜之间,顾芳尘不仅胆子变大了,还变得聪明了好多? 顾幽人思索中的沉默,让顾元道更加难以接受,脸色一瞬间显出阴沉,情急之下质问道: “大郡主原来是这样看待我的吗?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乃新科状元,不日便要入朝为官,你这样说,让旁人如何看我!” 他知道多半是顾芳尘从中捣鬼,但是顾幽人在文官当中的声望太高了。 她说错一句话,若是传出去,对他刚刚塑造的名声就是毁灭性的打击。 但还好只是在王府里,只要把仆人的嘴捂严实就行了。 顾幽人自知理亏,哑口无言。 但同时又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顾元道的语气太急切了。 急切得和他从前表现出来的光风霁月,不屑名利,似乎有些不太符合。 但顾元道毕竟年轻,于前途有损的事情,肯定还是在意的…… 顾幽人勉强说服了自己,但是一念既动,那种违和感就如影随形,好像哪里都不太对了一样。 宁采庸刚刚安排好丁行风在客房坐下,回来见状连忙打圆场: “好了好了,一家人有什么误会,说开了就是。” “谁和他是一家人!” 一道娇斥声传来,一袭红衣的顾怜纤气冲冲地跑了出来,瞪着顾芳尘,冷哼道: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等下姐姐一验,你是否和魔教有勾结,一目了然。” 顾芳尘看着眼前熟悉的又一个人物,咧嘴一笑。 那可不一定……有时候,真的可以假,假的也可以真。 当然,现在还有一个关键的问题需要解决。 顾芳尘看向面前浮现出来的文字。 【假世子因果线:万两黄金】 他现在身上,一文钱也没有…… …… 天光微熹之时。 皇天城最中央,是象征着大魏权力巅峰的紫极殿。 而最北边,则矗立着一座远远望去几乎通天彻地的百丈高楼,名为“参寥柱”。 高楼之顶,身着宽大道袍、额头点一枚红痣的绝色女冠,正面无表情地站在水镜前。 无数涟漪在这片水天星河中荡漾开一圈圈波纹,它们从不同的地方起始,如同一场天地之间落下的无形大雨,缓慢地向着一个方向靠拢。 不知道过了多久。 这些原本杂乱无章的雨点,最终密密麻麻地重叠在了一个点位上。 许负睁开眼睛,目光落在了涟漪重合的地方。 只差最后一道涟漪合并,锁定范围就足以缩小到某一个人身上。 “抓住你了……小贼!” 她漠然伸出手,点向那位置。 一刹那,整个水天星河都随之微微颤抖。 皇天城上空,当旭日破云的第一缕霞光倾洒漫天,庞大的无形威压随之而来,整个皇城之中四品以上的神道高手纷纷骇然变色,寒毛倒竖。 在这一瞬间,对他们来说,整个天空都好像化作一根巨大的手指,朝下方压了下来。 真正意义上的,天地翻覆! 虽然手指的目标并不是他们,但仅仅只是见到这一幕,就已经让他们为之战栗。 可就在许负的指尖即将落下,与涟漪合于一处的瞬间。 那些急急密密合围而来的涟漪,忽地一停。 然后…… 倏然全部消散! 许负的手指骤然一顿,瞳孔紧缩。 国运,既然已经被窃取,怎么可能突然之间又不见? 她沉默了一会儿,指尖轻轻落在水幕上,泛开一道涟漪,揭开星天帷幕,露出了隐藏在星河之下的景象。 一座气势凛然的府邸赫然在目。 掌握大魏国运的命圣一字一顿: “镇北王府。” ———— ps:不知道吃了什么,在厕所蹲了好久,出来忍痛坚持把更新写完了,继续去蹲……求票! 第二十一章 太平(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命圣眯起眼睛,挥了挥手,眼前的水天星河霎那间恢复了平静。 她缓缓踱步,走到了“参寥柱”的边缘,凭栏沉吟,俯瞰整个皇天城。 在皇天城内,没有其他建筑敢高过中央的紫极殿,这是属于皇权的威严。 但唯有这座高楼,不但高过紫极殿,且是整个大魏最高的建筑,真正意义上的俯视众生。 这是对于天命的敬畏。 大魏朝廷和仙宗向来是相辅相成,又相互掣肘制衡,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就连那位尧山中的千古一圣,门下弟子学成之后,多半也是入朝为官,为大魏效力。 但只有命圣许负,以天命道道首的身份,隐约凌驾于皇权之上。 连当今圣上永安帝,也自诩是她的记名弟子,见面执弟子之礼。 这就不得不提天命道的特殊之处。 所谓“天命道”,是一个无比神秘而古老的隐世门派,门下弟子稀薄,有时数百年间都会销声匿迹。 但是关于这个门派道统的传说却一直没有断过,因为这个门派实在是十分离谱。 “天命道”弟子所修行之法,便是找到自己的天命,然后践行它。 这天命,自然是有大有小。 有些弟子,一生的天命,或许只是当一个普通人,隐于世间的柴米油盐,最终平凡地死去。 而有些弟子,一生的天命,就十分离谱了。 或许用一根勺子舀干一条大河里的水,或许是不动刀兵而颠覆一个国家…… 无论多么离谱的天命,天命道的弟子都会花费一生去践行,直到死去。 而许负的天命,无他,便是“天下太平”。 也就意味着,她终其一生,都要背负着令天下太平的使命。 只要这一条天命在,她选择站在大魏这边,那么大魏就站在了最名正言顺的位置上。 天下有识之士,无须招揽,自然会为大魏朝廷卖命。 民心归附! 就连儒圣都做不到这样的事情,而许负甚至只需要坐在这高楼之上,哪怕她一动也不动,都能达成这样的效果。 这就是连永安帝都愿意尊许负为国师,执弟子礼的原因。 他实际上只是在向天下人,表明自己的态度,彰显他是个支持“天下太平”的明君。 更何况,许负本身的修为也足够高,掌握命运神通,完全可以成为大魏的巨大助力。 这种所有人都一起赢的局面,何乐而不为? 许负的目光掠过下方笼罩在晨光之中的皇天城,最终定格在了镇北王府之上。 晨风猎猎,吹起女冠的道袍和黑发,令她仿佛身披羽衣的姑射仙人,餐风饮露,绝尘脱俗。 许负不用看就知道,此刻的王府,必定无比热闹。 毕竟,事关镇北王血脉,真世子身上的因果命术,还是她亲自查看,且溯源发现了施展这因果命术的,正是魔教的“六司星君”。 所谓魔教,其实本称“十上道”。 教众信奉生、死、工、义、灭、揭、情、因果、衡常、丈量十位“道主”,教义极尽扭曲疯癫,所作所为悖逆人伦,因此才被叫做魔教。 而这十位道主行踪不定,一直是大魏心头大患。 这“六司星君”,正是因果道主。 所擅长的,自然就是因果命术,而巧的是,这位因果道主,实际上正是“天命道”数百年前的某一代弟子。 算起来,还是许负的老前辈。 但“六司星君”的天命,显然并非什么正道,才会让他成为魔教道主。 若非是这个“天命道”的老前辈以因果命术干扰许负,她早就能够定位魔教这几个道主的下落,逐个击破了。 至于现在……大家都是一个师父教的,破不了招啊。 因此这么多年来,许负一直在寻找“六司星君”的破绽,想要定位魔教道主的下落。 而现在,真世子身上的因果命术,竟然就是“六司星君”的手笔。 这让许负如何不在意? 皇帝让她亲自协助彻查此事,最主要的目的其实就是抓住背后隐藏着的魔教中人。 否则解开因果命术之后,让血衣卫直接去审问即可。 何必要国师出手。 因此原本,她也是要去一趟王府的。 谁成想,竟然恰在此时,有胆大包天的小贼,窃取了大魏国运! 相比之下,魔教和国运,自然还是国运更加重要。 大魏国祚能延续一千三百多年,长盛不衰的国运起到了最重要的作用。 唯有足够庞大鼎盛的国运,才能引导整个大魏的龙脉,保佑二十八道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 被人偷走哪怕一丝一毫,都是不可容忍的。 毕竟这也意味着,居然有人敢在大魏境内,蛊惑民智,自立为帝! 国运错综复杂,许负演算花了一天一夜。 但奇怪的是,往常若是有人试图窃取国运,其实也用不上许负来演算,必定从一开始就有迹可循。 这是自立为帝,又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的事情。 运气,运气,运与气本为一体。 国运,乃一国百姓之气的集合体。 想要窃取国运,首先是需要百姓认可的。 在真正到了窃取国运这一步之前,地方上肯定是已经发生了暴动和起义,或者传出一些风声。 许负事先圈定了范围,想要缩小就简单很多。 而现在,地方上太平无事,结果国运竟然被人窃取。 实在是称得上匪夷所思。 许负原本以为,会出现这种情况,很可能是有人找了个深山老林,纠集了一些无知山民,骗取信任之后,让他们把自己当成皇帝。 结果,没想到最后国运不仅凭空消失,结果居然还落在了镇北王府上。 镇北王府…… “兜兜转转竟然回到了这里,可这分明是最不应该出现国运的地方。” 许负将一缕飘散的鬓发捋到了耳后,细长的美眸冷如玉珏,清绝脱俗的面容在晨光中熠熠生辉,为她笼盖上了一层神性的华光。 镇北王顾于野,人人都说他权倾朝野,朋党无数,然而执掌兵权这么多年,他始终安然无恙,没有被皇帝猜忌。 其中原因有二。 一是他实在是太恭谨慎重了。 虽然赐封异姓王,有赞拜不名,剑履及殿的特权,但顾于野一次都没有实际做过。 且镇北王府直接在皇帝允许后,不设在封地,而是设置在了皇天城内,他的妻儿全都住在其中。 顾于野常年北征青蛮,基本不怎么回来。 镇北王府当中的所有人,就等于是留给皇帝的人质。 这样的态度,还有谁能怀疑他的忠心? 光是这一点,镇北王府就不可能出现国运。 就算顾于野是表演出来的忠心,但公然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窃取国运,也属于是嫌自己活得太长。 况且,既然都表演了这么多年,又怎么会毫无预兆地自爆? 更应该密谋行事,缓缓图之才对。 但许负想到第二个原因,又觉得事情变得十分耐人寻味。 这第二个原因,自然就是他的儿子,镇北王世子顾芳尘。 顾芳尘无法修炼,又性情恶劣,无恶不作,张扬跋扈没脑子,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镇北王的继承人,竟然是个这样扶不上墙的烂泥。 这恐怕是镇北王身上唯一的污点。 但是又何尝不是他的免死金牌? 继承人从一开始就是个废物,镇北王这份家业也算是白攒了,还没传下去就已经到头了,令人唏嘘不已。 这个原因,或许才是皇帝一直对他宽容的理由。 可就在昨天,镇北王在上朝时意外发现,新科状元,竟然和自己有血缘感应。 ——武道修行者将肉身锻炼到了极限,能够控制身体内的任何一寸血肉,对于由自己身体一部分结合诞生的血脉后代,也是能够所有感应的。 当时皇帝的脸色就变了。 但是顾于野面不改色,依旧跪下来请求当朝进行验证。 至于结果,张元道直接改名顾元道,现在皇天城内应该已经传开了。 顾元道和顾芳尘,这两个人之间,可是真正的云泥之别。 后者当世子,只会败光家业。 可若是前者…… 对皇帝来说,镇北王,就真的变成了威胁。 或许短时间内,他会顾念旧情,但是平衡的局面不会持续太久,顾元道这个新科状元、圣人弟子是肯定要上朝为官的。 届时他做得越好,皇帝心里的旧情恐怕就会越来越少了。 “我若是顾于野,在这种情况下,必定会先保持低调,甚至是自请降罪。” 许负抬起手指,叩了叩栏杆。 “国运此刻出现在镇北王府,要么顾于野昏了头,要么是有人故意如此做,想要让我关注到镇北王府……” 顾于野这样谨慎的人,又怎么可能事到临头突然发昏。 所以,国运的突然被窃取,和突然消失,定然是有人刻意为之。 “呵。” 许负眯起眼睛,俯视着镇北王府所在的位置。 “既然如此,就让我来看看,到底是谁有这个能耐,又究竟有什么目的。” 更重要的是,这样的异常,极大概率与“六司星君”有关! 如果真的是这样,事情就严重了。 能够随意操纵国运,就意味着,“六司星君”或许晋升到了一品! 若真的是这样,天下或有一场大劫…… 许负面色沉凝,闭上了眼睛。 …… 王府之中,一个正侍立在大堂角落中的侍女动作一顿,眼神便已经完全不同。 她看向堂中众人。 顾家几个人正在对峙,最中央的,自然是顾芳尘和她的弟子顾幽人。 而宁采庸挡在顾芳尘前面,看向顾于野: “我早就已经说过,尘儿当初和那马夫见面的事情,我是知道的,我也早知道他不是我的孩子。” “当初让他们见面,是我的授意,他不可能和魔教有接触!” 虽然她竭力让自己沉着脸,显得有威严。 但是这张已经被温柔浸透的脸,实在是没有什么说服力。 顾怜纤直觉宁采庸又是在无条件维护顾芳尘,立刻瞪了一眼后者,问道: “娘,你说你知道,那你说一说,顾芳尘和那马夫是什么时候见的?” “那马夫现下已经被血衣卫抓进大牢里去了,只要一审问,立刻就知道对不对。” 顾怜纤还提前预判,指向顾芳尘: “你不许说!” 顾芳尘一脸无辜,看向宁采庸,心里叹了口气。 “这……” 宁采庸咬了咬嘴唇,只能硬着头皮道: “三年前的时候我记不太清了,似乎、似乎是丑时。” 顾怜纤看向顾于野,后者坐在主位上,拍了拍手,立刻有军士进来但系跪下听候吩咐。 顾于野道:“那马夫的口供在吗?” 军士点了点头:“在。” 顾于野看向宁采庸: “那就拿过来,给王妃过目。” 宁采庸听见他的语气,立刻就知道自己肯定是猜错了。 她脸色一白,下意识地看向顾芳尘。 顾芳尘淡定自若,面上十分严肃地自顾自道: “有一说一,要是我和魔教勾结,武圣前辈怎么会收我为弟子呢?” “你们可以怀疑我,但是不能怀疑武圣的眼光啊。” 小郡主好笑地道: “顾芳尘,你要是吓破胆了就直说,武圣怎么可能收你当弟子,你这样自欺欺人有什么意思?” 当武圣弟子可是她从小的梦想! 这个家伙,又想用这种话来恶心她了! 她转过头去,正想拉着其他人一起嘲讽。 却发现,剩下的人全都陷入了沉默。 小姑娘茫然地看向父亲: “爹?” 他们为什么都不说话,还一脸好像吃了苍蝇的表情。 顾芳尘笑嘻嘻: “很显然,因为我没有说谎。” 他抬起头,拿起茶杯,翘起二郎腿,态度很嚣张: “要查验我的身份完全可以,可若是你们以这样的理由毁坏我师父的名节,我一定和你们不客气!” 心里则想着,怎么还不来…… 正在隔壁斜斜坐在椅子上喝茶的丁行风:“……” 得,他成这小子的鸡毛了。 武圣大人冷冷一笑,拿起茶杯,轻轻吹了一口飘起的热气。 不过他说得倒也没错,他的徒弟,怎么也轮不到其他人来质疑人品。 丁行风从茶里抿出一片茶叶,用力一吸,又一吐。 原本软趴趴的茶叶,瞬间被重新吸干,变硬,再“噗”地一声飞了出去。 这一片茶叶,直接打穿了两层墙壁,又打碎了顾芳尘手里的茶杯,插进了众人之间的地面上,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顾芳尘:“……” 宁采庸道:“武圣老先生,此刻正在隔壁喝茶。” 顾怜纤瞳孔紧缩,表情先是不敢置信,随后变成了无法接受的空白,目光呆滞。 怎、怎么可能?! 武圣怎么会不收她,反而收这个废物当弟子…… 宁采庸叫旁边的侍女过来收拾地上的茶杯残渣。 顾芳尘看着那侍女从旁边经过的身影,忽地闻到了一股子十分独特的清冷幽香,微微一愣,猛地松了一口气。 黄金万两,终于来了! 他回忆了一下原身的做派,邪邪一笑,展臂一拦,抓住那侍女的手,道: “倒是没有发现,原来家里还有这般姿色的侍女。” 顾芳尘目光下移,玩味地道: “就是可惜……太平了。” 第二十二章 黄金万两(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许负的境界何等高深,虽然是以神识附身在王府侍女身上,但要提前躲开顾芳尘的动作,一点都不难。 然而问题也在于,她现在是附身在王府侍女身上。 一个王府的侍女,哪怕顾芳尘的身份已经板上钉钉,但他此刻毕竟还是世子,也是不可能躲开他的手的。 所以许负在察觉到顾芳尘意图的瞬间,仅仅是僵硬了一下,就控制住了自己,任由青年握住了手。 但她的心里,仍是有一些微不可查的恼怒。 虽然隐约听闻过顾芳尘的坏名声,但实在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能荒谬到这个地步。 眼下王府上下都等着审判顾芳尘,一旦确认,就可能决定顾芳尘的生死。 ——即使有宁采庸护着他,可镇北王世子的身份就代表了大量的资源,其中也包括了维持顾芳尘这具千疮百孔身体生命的各种灵药。 如果不是王府能够供给这些资源,顾芳尘根本活不到今天。 然而在这种时候,他居然还有心情来调戏侍女! 无论如何,此等悖逆狂徒,必需得受些教训…… 许负面无表情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被顾芳尘拉住的手,难以避免地注意到传来的陌生感知。 青年冰凉的手指,紧贴着她的掌心,属于另一个人肌肤的触觉如此鲜明,无法忽视。 无论是作为“天命道”弟子,还是高高在上的国师,从未有人牵过她的手。 更何况是一个异性…… 许负压下心中异样,却在这一瞬间心念电转,忽然察觉到一丝违和。 不应该…… 正常而言,女子易体寒,男子的身体温度往往是要高于女子的,手足更是如此。 但是顾芳尘手上的体温,却竟然远远低于她! 许负看向顾芳尘,眼中神光一闪,立刻就发现了端倪。 顾芳尘此刻虽然虚空生出一簇神魂之火,在她的视野之中,神识蓬勃旺盛远胜往昔。 但与之相反的是,他的肉身正散发出枯槁腐朽、油尽灯枯的气息。 这是将死之人的气息! 许负做出这样的判断之后,心中皱了皱眉。 怎么可能? 理论上,顾芳尘,应该还有五年寿命,怎么会瞬间燃尽生机? 这一刻的疑惑,让许负没有动手给出她的教训。 反而是下一秒,她听见顾芳尘那堪称是极尽亵渎的话语,神情顿时一僵。 这番话,无论谁来听,都是赤裸裸的调戏,只会觉得这假世子实在是混账至极。 大庭广众之下,也敢当着镇北王的面口无遮拦。 但偏偏听的人是许负。 太平…… 可惜太平。 许负的天命,可正是“天下太平”啊! 这是巧合? 不,这绝不是巧合。 许负作为“天命道”的道首,恰恰是这世界上最不相信巧合的人。 况且,顾芳尘后半句的语气,一丝淫邪之意也没有,叹息之中尽是遗憾。 倒像是在说,可惜这天下太平实现不了。 许负抬起头,对上了顾芳尘的目光。 顾芳尘挑了挑眉,十分不怕死地拉过她的手一边摩挲,一边继续邪笑着点评: “但是太平也有太平的好处,你这长相清丽,若是眉心点一颗红痣,扮成女冠模样,定然别有风味。” 许负面无表情睨了他一眼。 顾芳尘表面淡定,实际上被看得背后都要出冷汗了…… 他这么做虽然大胆,但绝对是最有效的,在众目睽睽之下,让许负意识到自己认出她的办法。 顾芳尘料定许负为了魔教的线索,是一定会过来一趟的。 而且国师大人并不喜欢亲临,而是更喜欢神出鬼没地突然附身在某个人身上。 这个习惯鲜为人知,而且是许负的神通之一,哪怕是其他几位二品也察觉不到。 附身之后唯一的特征,就是那一阵独特的冷香气息。 加上顾芳尘对家里的侍女全都无比了解,身上香气发生变化,他一清二楚……所以才能精准判断出来。 不过调戏这位国师大人,哪怕是隔着一层皮囊,压力也真是够大的。 好在,许负并没有抽回手。 反倒是旁边的顾怜纤,终于忍无可忍,一掌拍掉了他的手。 一张娇俏的面孔气鼓鼓地涨红了: “顾芳尘!你当你还是世子么!你搞清楚,你现在只是一个鸠占鹊巢的假货,哪轮得到你在王府里继续作威作福!” 顾芳尘大大咧咧往后一靠,无赖地道: “怎么了,现在结果不是还没有出来么,圣旨没有下,那我就还是世子。” “再说了,就算我不是世子了,我也还是武圣唯一的真传弟子,难道不能嚣张一点吗?” 顾怜纤立刻被戳中了痛处,银牙紧咬: “你!” 顾于野喝了口茶,转头看向宁采庸,淡淡道: “看看你养出来的‘好儿子’。” 顾于野这话,实际上还是在提醒自己的王妃,想一想自己之前对她说的那番诛心之言。 其中究竟有几分口不择言,几分可能成真。 让这样一个行事不端的“儿子”继续待在王府,合不合适? 但宁采庸昨晚便已经下定决心,只是手指蜷了蜷,捏紧了手里的帕子,并不理睬自己冷嘲热讽的丈夫,转过脸对顾芳尘轻声呵斥: “尘儿!正事要紧,不可胡闹!” 生死攸关的时刻,顾芳尘此举要是旁人来做,必定显得十分突兀。 但是托了原身人设的福,在场众人表现不一,可这其中唯独没有惊讶和怀疑。 可见顾芳尘平日里的荒淫无道,究竟有多么深入人心! “哦。” 顾芳尘一脸乖巧地正襟危坐,却忽然听见脑海里响起了一道陌生的淡淡女声。 “你从未见过我。” 许负常年在参寥柱上枯坐,遥望星天与大地,除皇帝之外,根本没有人见过她的模样。 但顾芳尘却能知道她眉心有一颗红痣。 顾芳尘很淡定地用神识接话,笑嘻嘻地道: “错了,国师大人,我不仅见过你,还曾和你彻夜长谈。” 神道修士之间是可以用意念交流的,当然,同为神道修士,顾幽人一般来说,是会有所察觉的。 但是,现在发起对话的人是许负,是顾幽人的师父! 所以顾芳尘忽悠人起来,更是大胆。 反正没有其他人听见,也就没人能够戳破他吹的牛皮。 许负:“……” 国师大人沉默了。 神魂交流,低修为者在高修为者面前一切情绪都无所遁形。 她可以轻而易举地判断出,顾芳尘竟然没有说谎。 可这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她还能不记得自己和谁聊过天么? 除非对方的修为高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能窥见这世上一切因果的另一种模样,并随意穿梭其中。 但很显然……这更是天方夜谭。 许负的本体睁开眼睛,伸手拨动那片水天星河,寻找属于顾芳尘的命运。 但当那双白皙纤细的素手从水中出来,捧起的却是一片空空如也。 国师大人顿时不淡定了。 先前永安帝来找她的时候,她就曾经为顾芳尘粗略推演过一次,那时候得到的结果可不是这样的。 顾芳尘确为魔教调包的假世子,且将在半年后横死。 这才是当时的结果。 可现在,顾芳尘的命运……竟然似乎消失了! 他分明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并且身上的因果线纷乱如麻,可他的命运竟不可推演。 过去分明如此清晰,为什么未来却消失不见? 许负神情变幻莫测。 她忽然想到了那突然毫无预兆被窃取,又毫无预兆消失的国运。 这两者之间,又何其相似? 这样的因果命术,必然达到了一品! 那么,顾芳尘是六司星君的人? 不,应该不是,六司星君的性格谨慎非常,不是这种会出来炫耀挑衅的人。 天下莫非还有第三人,能将因果命术的造诣拔高到这种程度? 顾芳尘问道: “怎么样,算出什么了吗?” 许负抬眸,透过侍女的眼睛,看向好似有几分期待的顾芳尘,并不回答,而是道: “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应当也清楚,如今你的生死都在我一念之间。” 顾芳尘嘿嘿一笑,道: “可国师大人不也看出来,我时日无多了么?用死亡来威胁一个死人,是最没用的。” 确实,顾芳尘这种情况,只能说是货真价实的神仙难救。 哪怕是许负,都想不到他该怎么活。 许负沉默了一会儿。 顾芳尘见状,就知道许负的确没有从自己身上算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穿越者的身份,应当是超越了这个世界的规则,把许负也干沉默了。 而国师大人可是所有npc当中人品最好的几个人之一,不然怎么能教出来顾幽人这样正直的徒弟。 在无法用因果命术算出结果的情况下,她能想出来的最后手段,也就是死亡威胁了。 顾芳尘趁热打铁,转而叹息了一声。 “只可惜,有生之年,怕是看不到天下太平咯……” 许负唯一的执念,就是天下太平这四个字。 想要打动她,自然要和她谈理想。 不过他这么轻飘飘几句话,许负虽然知道他并没有撒谎,却依旧不为所动: “这天下,真正想要太平的人很少,有能力能让天下太平的人更少。” 顾芳尘目前超出她预料的地方很多,可她更相信自己的所见。 说到底,他的修为终究只有神道九品,还是空中楼阁。 在没有实际修为的支撑下,遮蔽命运也可能只是一种小把戏。 如今那一小撮国运消失无踪,许负也无法判断这是否和顾芳尘有关系。 顾芳尘却勾起了嘴角。 许负这么说,就已经意味着,她在衡量自己是否能够相信和合作。 如果是原身,就压根不在国师大人的眼里,更不要说衡量了。 可以说,顾芳尘几句话之间,就已经把自己的价值抬高了好几百倍。 顾芳尘更进一步道: “国师大人,我的确是用了一些小把戏,可若我能够算出六司星君的下落呢?” 许负瞳孔紧缩。 哪怕顾芳尘的确是六司星君的人,后者也绝对不可能把自己的行踪透露出去,这样的出卖是绝对不允许的。 想到顾芳尘身上那些超乎常理,连她也捉摸不透的异象。 许负有些动摇了。 但她依旧冷冷地道: “就凭你这些小把戏?” “就凭我这些小把戏。” 顾芳尘笑了笑,言之凿凿: “你与六司星君同为‘天命道’,走的都是因果正道,你算我,我算你,最后谁也算不到谁。” “但我不一样,我这是歪门邪道,专门钻空子,自然是防不住的。” 虽然他其实对六司星君的下落一清二楚,但是话可不能就这么说出来。 把这包装成自己的力量,显然更能忽悠住国师大人。 懂得画饼,才能把人吊住。 许负对六司星君这个心头大患,自然是无比在意。 如今又这么个机会摆在眼前,她又怎会错过? 顾芳尘道: “我不妨透露一些,正如国师所想,我的确并非顾芳尘,只是借了他的因果。” “引国师大人前来,是有一些不得已的难处……” 许负没有问他是谁这种废话,直截了当地道: “你想要什么?” “国师大人果然痛快,我原本是想帮国师大人挣一个太平,只是我如今前途未卜,心里实在没底……” 顾芳尘说到这里忽然停顿。 “有话直说。” 顾芳尘嘿嘿一笑,道: “只要国师大人现在给我黄金万两,我便为国师大人效犬马之劳!” 许负:“……?” 国师大人直接愣住了。 她想了很多对方可能会提的要求,却没有想到,居然是要最俗最无用的黄白之物! 对他们这种等级的修行者而言,黄金白银,岂不是唾手可得? 结果顾芳尘的要求居然这个……这远远比之前的几个异象,更加震撼国师大人的内心。 令她久久无语。 看来这个假冒顾芳尘的家伙,的确如他所说,是个只会小把戏走邪道的粗鄙小人。 但这天下奇人异事多如牛毛,许负也不会在意这些。 她倒要看看,这家伙到底想要做什么。 以她对顾于野的了解,就算顾芳尘借了国师之名,这人也不会放弃自己的目的。 …… 不管顾芳尘如何插科打诨,终究还是进展到了顾幽人勘验他身上因果命术的时候。 就在顾幽人伸出手的瞬间,一个军士快步走入,小声向顾于野汇报。 顾于野皱起眉: “参寥柱的炼丹童子前来?搬了很多箱子,来做什么……” 他挥了挥手,放人进来。 门外很快传来了稚嫩的童子嗓音: “都搬进来吧!” “砰!砰!砰!” 一箱箱沉重的黄金被搬进来,放在地上,砸得尘埃飘散。 顾于野眉头皱得更深: “敢问童子,国师这是何意?” 粉雕玉琢的道袍童子作了一揖,朗声道: “国师的意思,赠世子——黄金万两。” 第二十三章 娘,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黄金……万两?! 谁赠的? 赠给谁? 来自参寥柱的道童短短一句话,就让在场众人疑惑了三回。 国师、黄金、世子。 这三个词,无论怎么看,都不可能一同出现在一句话里。 然而此刻,竟然偏偏就一起出现了! 顾于野的表情瞬间僵住了,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这位向来以心机深沉、算无遗策著称的大魏兵圣,甚至产生了一丝怀疑人生的情绪。 从他带着顾元道从紫极殿回到王府,之后的一切和他计划的就完全脱节了。 一天一夜的时间,顾芳尘身上的意外一个接着一个。 武圣、般若公主、国师……这些原本应该和顾芳尘一点关联都没有的人物,突然之间,全都站了出来,变成了顾芳尘的老相识。 顾于野不由得怀疑,难道过去十九年,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的这个纨绔,是假的不成? 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问题只能出在昨天晚上,他和顾元道相认,顾芳尘执意前往白马寺的这段时间里。 顾于野仿佛抓到了事情的源头,压下了自己心中浮动的思绪,目中冷光一闪。 越是这样脱离掌控的异常,他越是要将顾芳尘打压到底,不能让他有任何翻身的机会。 国师是什么意思都无所谓,除非顾芳尘能把自己从假的变成真的,否则谁来也不管用! 顾元道面无表情,看着那一箱箱在阳光下耀眼夺目的黄金,袖子下的手紧握成拳,修剪整齐的指甲令掌心泛出惨白。 为什么? 明明是他高中状元的日子,本该他春风得意,又认回亲生父母,众人的目光自然应该落在他身上才对。 恭喜和艳羡,钦佩与赞叹,他已经预想过很多次。 但结果现在,所有的焦点,竟然还是在顾芳尘这个假货身上! 连那端坐高楼之上,俯瞰众生如蝼蚁的国师,都主动赠送这么一个废物黄金万两! “师父……她老人家怎么会给顾芳尘送黄金?” 另一边的顾幽人,则更是恍惚失态,难以置信到了仿佛白日见鬼的程度。 这天下间,与“命圣”许负关系最近的,应当就是她了。 她十三岁就拜在国师座下,虽非真传,只是记名弟子,但比起永安帝那种自诩的,顾幽人显然更加名正言顺,接触许负的机会也更多。 若要形容国师大人,那定然只能用“人仙”二字。 她不是冷漠无情的神仙,而是心怀苍生的人仙。 但人仙人仙,说到底还是仙。 许负几乎没有任何世俗的欲望,在参寥柱清修枯坐,一坐就是几十年,观天地,观众生,掌中持国运,翻手覆云雨。 所谓“参寥”,高旷廖远,不外如是。 除非能影响到“天下太平”,否则许负不会过问外界的任何事情。 而要能影响到“天下太平”这种事情,至少也要到某个大宗倾覆的程度吧? 顾幽人睁大眼睛看向直奔那十箱黄金而去,正在苍蝇搓手,一点都不掩饰自己兴奋和贪婪的顾芳尘。 这样一个烂人,能影响到天下太平?! 而且,她那一点不在乎世俗名利、在世人仙般的师父,为什么会赠给顾芳尘一万两黄金,这才是顾幽人最无法理解的地方。 师父也送过她不少东西,但都是玉箫、棋盘、团扇、古籍等等风雅女儿之物。 黄金这种东西,对高等级的修行者来说唾手可得,也只有顾芳尘才会喜欢吧? 那、那岂不是说…… 顾幽人突然脸色苍白惊恐,产生了一个十分可怕、甚至一瞬间能动摇她道心的想法。 除非……就是因为顾芳尘喜欢,所以师父她老人家才会送黄金给他! 这一念既起,顾幽人就无法遏制自己的思维了。 因为这逻辑太合理了! 其他一切的猜想都站不住脚跟,就只有这个猜测,通顺到离谱。 那么,师父她老人家,为什么要挑在这个时候,给顾芳尘送他喜欢的东西? 怎么、怎么就那么像是在给他撑腰? 顾幽人想到这里,甚至于,从那出手阔绰的万两黄金里面,品出了一丝“宠溺”来。 顾怜纤正张着小嘴吃惊,扯了扯自己的姐姐,正想诉说自己的疑惑,发现扯不动。 “?” 小姑娘一抬头,才发现向来冰雪明慧、处变不惊的书院第一女先生,已经如石化一样僵在原地,整个人仿佛裂开了。 顾怜纤眨眨眼,更加茫然了。 怎么自家大姐的反应,比她还要大? “不愧是国师大人,就是有钱啊。” 顾芳尘感叹着,拿起一块沉甸甸的金子掂了掂,分量十足。 一万两黄金,在这个时代,是一笔绝对的天价巨款。 就算是对于玩家来说,也是一样的。 黄白之物对高等级修行者用处不大,那也得是在修行者本身就有背景的前提下。 不过【顾芳尘】这个假世子的因果线,估价一万两黄金,已经比他预想的要低很多了。 仔细想了想,应当是消息还没有完全传开的原因。 皇天城之外,应该只有几个顶尖势力收到了消息,底下目前还没有大范围得知真假世子这件事。 所以对于【顾芳尘】这个赝品的认可度,目前还没有下去。 判定的时候,贴心地给他打了个折。 顾芳尘看向旁边的小道童,笑了笑: “多谢国师了。” 小道童面色严肃,又作了一揖。 “我已将东西带到,这些黄金,就由世子自行处置。” 宁采庸回过神来,连忙道: “叫人来先把这些箱子搬到撷芳院……” 顾于野走上前两步,接着淡淡道: “既然是国师所赠,自然不能怠慢,清点完之后放进府库之中……” 顾芳尘将手上的黄金一扔,金属碰撞一声脆响,打断了顾于野的话。 “不必了。” “国师怕我东西被人偷,特意教了我一个小戏法防贼。” 他皮笑肉不笑地道。 然后伸出手,打了一个响指。 “啪!” 【假世子因果线:万两黄金(已转换)】 一瞬间,整个院子里的黄金全部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 顾于野面无表情,这回倒不吃惊于顾芳尘的手段了,他心中的怒意已经一瞬间被点燃。 贼? 顾芳尘竟然敢骂他是贼! 这王府里的贼,只能有一个人,就是窃取了世子身份的顾芳尘! 而他居然还敢倒打一耙,真是好样的! 顾于野险些被气笑了,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的大女儿: “幽人,还不动手勘验?” 顾幽人咽下心里的惊涛骇浪,重新走到顾芳尘身边。 顾芳尘看向了宁采庸,叹息道: “娘,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宁采庸只以为他也舍不得和自己的血缘心情,一时十分感动,美眸闪过点点泪光,抿了抿唇: “尘儿,你放心,娘说过,不管如何,你都是娘的孩子。” 好吧,希望您真的受得住…… 顾芳尘点点头,一副大义凛然的肃然表情,等着顾幽人动手。 他黯然唏嘘,诚挚地看向顾幽人,轻声道: “既然娘永远待我如亲生,你不要伤了她的心,只需要知道我的生父是谁即可,好么?” 顾幽人隐约感觉哪里怪怪的,但也没有多想,伸出手,点在了顾芳尘的眉心,闭上了眼睛。 她心有所感,眼前浮现出顾芳尘身上缠绕的因果红线。 大郡主纤手拈住这一根红线,去假存真,探知其中走向。 想到那已经被捉住的马夫,她下意识浮现第一个问题。 顾芳尘的父亲是…… 顾幽人手指一动,红线朝着旁边蔓延而去。 她微微一怔,然后猛地睁开眼睛,近乎骇然失色地看向了——身旁站着的镇北王! ———— ps:还有一章 第二十四章 釜底抽薪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于野在大女儿转过头来看向自己之前,就已经发现了她反应的不对劲。 顾幽人的表情明显不是得到了预期结果,而是十分吃惊。 但顾于野心中只以为最多是连顾幽人也被因果命术所干扰,无法得出正确的结论。 让他完全没有想到的是,下一刻,大女儿竟然满脸骇然地看向了自己! 顾幽人惊骇的目光里蕴含的情感十分复杂,但也极其分明。 那是一种,仿佛看到自己十分信赖仰慕的人,突然之间变成了一个无药可救的绝世人渣,而自己竟然被蒙在鼓里为虎作伥的不可思议和荒谬绝伦。 ——简单来说,就是偶像塌房了。 顾幽人这辈子也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在某一天,见证这样一件出现在自己家里的丑闻。 更可怕的是,她完全想不出来,自己的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根本就是自掘坟墓…… 如果这样的事情传出去,镇北王的名誉几乎能直接毁于一旦。 可顾于野竟然会如此大张旗鼓地把事情闹大,又让自己的女儿来公然确认结果。 不仁不义,不忠不智,这和顾于野过往以镇北王身份展现的一切人设截然相反,简直匪夷所思! 可顾幽人颤动的指尖还拈着那根刺目的因果红线。 线的这一头连着顾芳尘,另外一头,就在顾于野的身上。 因果确实可以作假,但是顾幽人已经剥离了表面上的那一层假象,这一层因果,就应该是真的才对…… 她长久的沉默,自然引起了其他人的怀疑。 一直在旁边看戏的丁行风狐疑地看了看顾于野,又看了看顾幽人,好整以暇地喝了口茶,玩味地道: “小丫头,以你的修为,看个因果要这么麻烦?” 他跟过来就是答应了顾芳尘要保他安全。 就等着顾于野动手,都等得手痒了。 丁行风隐居了那么多年,被顾芳尘一通挑衅,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没地方发,正郁闷呢。 他之所以答应顾芳尘,也有想试试手的意思在里面。 结果现在马上就要到关键时候了,突然寸止,他当然不乐意了。 甚至催了起来。 顾幽人僵硬地转过头来,深呼吸,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境,沉声道: “我……有些不确定,请前辈再稍等片刻。” 丁行风听她这么说,面上淡淡哦了一声,实际上顿时一个激灵,直接就精神了。 这是真有问题啊? 顾芳尘侧头一看,这丁老头手上直接把茶杯当核桃盘了,速度快出残影! 他暗笑,作为一个八卦爱好者,丁行风现在简直就是老鼠进了米缸。 新闻越劲爆,顾芳尘这个八卦中心,在他心里的好感度越高。 顾幽人这样犹豫而模棱的态度,不对劲地太明显。 宁采庸担忧地问道: “幽人,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你不要逞强。” 顾幽人几乎不敢看自己的母亲,扭过头去,抿了抿唇,语气生硬: “娘,没有,我只是想再确认一下。” 顾怜纤却等不及了,瞪了一眼顾芳尘,跺了跺脚: “姐,你怎么不快点说,和这种坏得流脓的卑鄙小人在一个屋檐下,多呼吸一次我都难受!” 顾芳尘也点头附和,深以为然: “是啊,和这种坏得流脓的卑鄙小人在一个屋檐下,确实是浑身难受,不如早些离开得好。” 顾怜纤一愣,像看傻子一样看向他。 这年头,竟然还有人自己骂自己,还骂得这么狠的?! 看来果然是这件事对他打击太大,让这家伙都快成疯子了。 顾于野深深地皱起眉头。 他隐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可是眼下的局面,他推算不出来究竟还能有什么对他不利的结果出现。 于是顾于野呵斥道: “幽人,我自小如何教你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不管是什么结果,你说出来就是了。” 殊不知,他越是这么说,顾幽人心里越是崩溃。 她稳住心神,摒弃一切杂念,再度放出神魂,去捕捉那一条显现出来的因果线。 然而最后的结果,依旧没有变。 顾幽人睁开眼睛,怔怔地看着手上的因果线,近乎绝望地闭了闭眼。 她抬起头,缓缓吐出一口气,将手掌抬起。 心念一动,整条虚幻红线,顿时显化在众人的面前。 左边,连着顾芳尘。 右边,连着顾于野。 大郡主艰难地幽幽道: “勘验已毕……顾芳尘,的确是您的血脉。” “他是您的亲生儿子。” 顾怜纤不满地道: “姐你怎么不说重点,这件事不是都知……” 她说到一半,突然呆住了,震惊无比: “你、你说什么?!” 霎时间,整个堂前鸦雀无声。 宁采庸茫然地看了看顾芳尘,又看了看顾于野,目光落在两人之间的因果线上。 她不知所措地捏了捏手上的帕子,睁大了那烟波水月般温柔的眼睛。 幽人在说什么? 尘儿……是顾于野的亲生儿子? 可,当年她只生了一个孩子啊! 也就是说…… “荒谬!一派胡言!” 顾于野脸色极其难看地厉喝一声,猛地一甩袖子,轰然将堂前的地面都直接掀开,砸出了一个坑洞。 尘浪翻涌,那些空箱子瞬间全部爆开。 他终于发现自己踩进了一个深不见底、为他量身打造的陷阱当中! 这一个由他创造的死局,被顾芳尘釜底抽薪,直接翻盘了! 顾芳尘现在所以面对的一切困境,源头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并不是顾于野和宁采庸亲生。 但请注意,当下的现在,这件事的证据,还并不是直接证据。 而是因为先确认了顾元道是顾于野亲生,才反向推断出了顾芳尘不是亲生。 顾于野为了能够一锤定音,选择了在朝堂之上,直接先确认顾元道的身份。 却又因为完全没有把顾芳尘放在心上,选择了回到府上,再进行后续的调查和勘验。 对他来说,解决顾芳尘只是顺手,所以并没有第一时间先确定顾芳尘的身份。 可对于顾芳尘而言,这恰恰是最大的突破口。 如果此时此刻,顾芳尘被证实,真的是他的儿子呢? 所有的形势都将直接逆转! 一时间,在场所有人,都将呆滞、震惊的目光,投向了顾于野。 丁老头先是愕然,随后毫无顾忌地哈哈大笑: “原来真正的卑鄙小人,另有其人啊!精彩!精彩!” 真他娘的开了眼了! 虽然不知道这小子是怎么做到的,但是能看到号称算无遗策的兵圣挖坑把自己埋了,这场戏是真的值了! 等下顾于野就算是发了疯,他也要保住这小子! ———— ps:第二更,哼哼,求票! 第二十五章 宁采庸的愤怒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丁行风的大笑声回荡在堂前,让呆住了的其他人回过神来。 但这回过神,还不如不回。 顾家几个一脸茫然,产生了一种巨大的荒诞感和不真实感。 这个结果……太惊人,太离谱了! 倘若顾芳尘真是顾于野的血脉,那他们之前那一天一夜,又算是什么? 算他们戏多? 而且既然顾芳尘是顾于野亲生的,后者之前的咄咄逼人,原本可以说是愤怒,现在看来,反而显得极其不智。 不智那都是说的客气了,说白了,这根本就是愚蠢! 顾于野先认下顾元道,又自己把顾芳尘和自己的关系挑明,那不就是主动把自己的丑事直接抖出来了吗? 这简直是疯了! 宁采庸也终于反应过来,娇躯晃了晃,看向顾于野,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己的丈夫。 她与顾于野之间的婚姻是两个势力的联合,两人感情不算深,甚至可以说是聚少离多。 但这么多年下来,生下一子二女,再怎么样,心中也有三四分真情。 宁采庸是个无比传统的女人,剑阁的女主人早逝,她自小持家,生命里唯有四个男人占据了重要的位置。 父亲,弟弟,儿子,丈夫。 而两个女儿因着顾芳尘的关系,和她都不是十分亲近。 可以说,顾于野就是她人生的四分之一。 她本以为,自己待顾于野的心,和顾于野待自己是一样的。 夫妻本为一体,就算因为顾芳尘,两人之间有争执矛盾,顾于野还说出了那种诛心的话来。 但宁采庸也只是失望地觉得,是自己囿于后宅太多年,擅自把顾于野想象美化了。 比起“丈夫”这个角色,显然顾于野这人用“兵圣”去概括更加合适。 在顾芳尘这件事上,他不肯妥协,自然会用上自己的手段。 宁采庸想清楚这件事后,也就很快调整了过来。 她虽然对于顾于野竟然用这种手段对付自己,感到伤心难堪,但她对于顾于野几十年的感情却不会因此就在短时间内彻底消失。 当然,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知道这是顾于野在故意为之,而非真的怀疑自己。 这王府上下,哪里没有顾于野的眼线,他能不知道王府之中发生的事情吗? 这种怀疑,本身就是无根浮萍。 只是顾于野拿来动摇宁采庸的武器而已。 在宁采庸想来,这左右不过是两人成为夫妻之后第一次红了脸吵架,等事情结束也就恢复如初了。 可此时此刻,宁采庸脸色惨白,只感觉胸腔里、脑海里都有火在烧,嗫喏着几乎说不出话来。 她完全没有想到,最后竟然是这样一个结果! 她才接受尘儿不是自己孩子的事实,怎么眨眼之间,又成了顾于野的血脉? 如果顾元道才是她和顾于野十九年前生下的孩子,那顾芳尘又是谁生的? 显然,在他们两人之间,还有一个没有出现过的女子! “荒谬!荒谬之极!这根本是无稽之谈!天子脚下,竟然有人胆大包天,篡改因果,查!给我查!” 顾于野铁青着脸,伸出手在半空中虚空握住那根鲜红的因果线,朝旁边的军士低喝着,暴怒之情溢于言表。 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暴跳如雷!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兵圣,都顾不得此时是在众人面前,抬起头,用冰冷而怀疑的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大女儿。 “!” 顾幽人眉心一跳,心中一惊,刺骨的寒意让她后背一瞬间毛骨悚然,浑身紧绷。 那竟然仿佛是……杀意?! 但下一瞬,那寒意又消失无踪,好像只是她的错觉。 顾幽人一时恍惚,再看过去,顾于野的目光中,似乎只有对她深深的愤怒和失望。 镇北王深吸一口气,沉声质问道: “幽人,我教过你什么?凡事三思而后行,你将这结果说出来之前,难道就没有想过自己可能被奸人利用的可能性?” 顾于野的态度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虚。 当然了,唯独这一次,他的的确确是被人摆了一道—— 他和顾芳尘有没有血缘关系,他能不知道吗? 但也因此,他险些没有控制住自己。 事情都已经到了要盖棺定论的地步了,突然直接被人掀了桌子,这谁能忍得了? 顾幽人闻言一愣,顿时心生羞愧之情,对啊,如此异常的情况。 她这样直接说出来,确实是因为结果太过震撼。 但既然因果可以被隐瞒,自然也可以被篡改,万一又是一次奸计,她不就等于被人利用了么? 可是…… 以她在因果命术上的造诣,这因果线是不是被人篡改,她还是看得明白的。 但顾幽人心里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父亲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所以她犹豫了一下,选择低下头抿了抿唇: “抱歉,父亲……是我欠考虑了。” 顾元道和顾怜纤惊魂未定,见状顿时有一种绝处逢生、虚惊一场的错觉。 是啊,因果也是可以篡改的。 这肯定是有人布下了阴毒的连环计,要让父亲身败名裂! 丁行风嘿嘿一笑: “当真是奸人陷害么?我看不一定。” 顾于野面无表情: “那老前辈当年,难道也会觉得自己被陷害是‘不一定’么?” 好狠! 顾芳尘咋舌,这顾于野是真的会抓七寸,直接打中了丁行风的痛处。 若是以前的丁行风,肯定直接沉默了。 但是顾芳尘的出现,带来了沉冤昭雪的希望,如今他对于这件事,倒也没有那么耿耿于怀了。 丁行风阴恻恻地道: “我当年拿不出证据,圣上怪罪下来,也是直接认栽,镇北王倒是威风,没证据也能一句话颠倒黑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老头伸出干瘦的手指,点了点那根因果线: “你说这因果是假的,那就证明给所有人看。” “顾于野……” 沉默良久的宁采庸向前走了一步,抬起头看向自己的丈夫,目光执拗地开口道: “像老前辈说的,证明给我看。” “你不是一心想证明尘儿不是你儿子吗?现在就证明!” 顾于野深吸一口气,长长吐出: “采庸,这是假的……” 宁采庸美眸含怒,终于忍无可忍,一字一顿: “证明给我看!否则我立刻收拾东西,签下和离书,带着尘儿回剑阁!” 这件事第一次触碰到了她的底线,再温柔的性子也不能忍受自己的丈夫可能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 而且,甚至有可能是他故意将尘儿给自己养着…… 这根本就是彻头彻尾的羞辱! 顾于野眯起眼睛,目光森冷地扫了一眼好整以暇看热闹的顾芳尘。 “元道,幽人,跟我来。” 他伸手一拂,堂前一片狼藉的箱子碎屑全都变成了齑粉,转身离去。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也知道虽然顾于野没有说,但今天这场对顾芳尘的审判,只能暂停,不了了之…… 顾芳尘弯了弯嘴角,扶住了宁采庸,安慰道: “娘,你别生气,不管怎么样,我永远都是你的儿子!” “尘儿……” 宁采庸伸手按在自己胸前,那饱满起伏几下,她握住顾芳尘的手,本就柔弱的身子经历如此大起大落的情绪波动,此刻骤然松懈,只觉得眼前一黑。 失意落寞的美妇人只觉得身子一软,顿时失去了支撑力,整个人倒了下去。 “娘!” 顾芳尘下意识喊了一声,连忙伸手环抱住这具瘫软下来的女体。 馥郁的香气扑面,宁采庸的头一歪,脸颊贴住了顾芳尘的脖颈,湿漉漉全是泪。 顾芳尘一愣,犹豫了一下,抬起手揩去她脸上残留的泪痕。 ———— ps:今晚只有一更,还有一更放到白天,容我调整一下作息,实在不行了_(:з」∠)_ 第二十六章 无中生有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芳尘扶住宁采庸的瞬间,顾怜纤直接炸毛了。 “不许你碰娘!” 少女上前两步,接过宁采庸,摆出一副凶巴巴、气鼓鼓的模样,两颗小虎牙若隐若现。 活像一条攻击性十足的护主小狗。 顾芳尘松开手,皱眉看着顾怜纤的动作,轻声呵斥道: “轻些!你以为娘跟你一样皮糙肉厚吗?” 顾怜纤一愣,她从来没有见顾芳尘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 往日里的顾芳尘因为被她针对好多次,还险些被断子绝孙,对她是有几分怕的。 两人每次见面,就是针尖对麦芒,火气十足地互相嘲讽。 但顾芳尘没有修为,怕被她打,次次都只能灰溜溜地放狠话开溜,找宁采庸告状,怂得一批。 也因此,顾怜纤对顾芳尘的厌恶与日俱增。 她平生最恨的,就是无耻小人,顾芳尘这种敢做不敢当,欺软怕硬的家伙,简直就是这四个字的具现化。 然而此刻,顾芳尘严厉的语气太自然了,完全是长辈管教小辈的教训姿态。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让顾怜纤想到了顾于野。 等她下意识把动作放轻了,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事情,顿时恼羞成怒。 她竟然鬼使神差,听了顾芳尘的命令! 可恶! 顾怜纤银牙紧咬,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你说谁皮糙肉厚!” 顾芳尘掏了掏耳朵,不屑地道: “六品境界的武道修士,连话都听不清楚吗?自然说的是你。” 他这一开口,顾怜纤心里的微妙违和感又消失了。 果然还是那个只会耍嘴皮子的无赖! 顾芳尘接着道: “娘只是个普通人,你用这么大力气,伤到她怎么办?” “假惺惺!” “假惺惺?” 顾芳尘看着她,片刻后,摇了摇头,冷笑道: “真不知道是谁在假惺惺,在王府那么多年,连怎么扶娘的力道都控制不了,可见平日里对娘没有半分的孝心。” “结果到了这时候,反倒上赶着表现来了,总听人说我是小人,我怎么倒觉得这王府里处处是小人,也不差我这一个。” “前有人不分青红皂白,后有人冒充忠孝两全,还有一个颠倒黑白,真是一台好戏。” 王府里面几个人物,顾怜纤是最好对付的一个。 年纪小,心思简单直白,善恶分明。 但恰恰也是因为年纪小,她对善恶的判断全都是非黑即白,在王府里面娇生惯养,不明白世事的复杂。 说白了,她除了不做坏事,性格和原身是如出一辙的蛮不讲理和娇纵妄为。 稍微戳一下少女自以为是的梦幻泡泡,这薄薄一层膜立马就破了。 “你——” 顾怜纤闻言,果然一张小脸憋得通红,捏紧了拳头却说不出话。 因为顾芳尘说的是真话。 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顾芳尘沉下脸,摆出一副严肃的兄长做派。 “你什么你,没大没小,刚才你们怀疑我身份,我不跟你计较,现在你应该叫我什么?” 顾怜纤被气得头顶都快冒烟了。 若是顾芳尘仍旧是顾于野的血脉,就算不是王妃生的,那也还是她的哥哥,镇北王府的世子。 按照规矩,她当然要叫一声兄长。 但是她怎么可能开这个口,她以前都是直呼顾芳尘大名的! 顾怜纤心里不断告诉自己,不可能的,爹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他根本没道理自己曝光自己有个私生子,绝对是有人故意陷害! 这家伙才是那个小人,倒打一耙! 顾怜纤哼了一声,倔强地抬起细巧精致的下巴,就算是她有错,但是要她向顾芳尘低头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家伙想嘲讽,就嘲讽吧。 顾芳尘见她绷着脸不说话,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 “唉,算了,圣人曰,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若是知道错了,就小心好好扶着娘。” “别抢了我的活,反倒把娘给摔了。” 顾怜纤愣了愣。 怎么回事,若是以前,顾芳尘要是能抓住她一点错处,肯定要蹬鼻子上脸。 今天怎么轻拿轻放…… 少女心里有些狐疑,可顾芳尘和宁采庸的关系的确是最好的。 虽然近几年越来越混账,但他要是生出良心来,担心娘亲,倒也正常。 她不自在地哦了一声,双手小心地控制力道,让宁采庸靠在自己身上。 就在她努力且谨慎地专心调整姿势的时候,顾芳尘忽然伸手捏了一把少女婴儿肥的脸颊: “人小鬼大,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碰娘?” “无耻之徒!” 顾怜纤呆了呆,气得发抖,又因为腾不出手,连暴打顾芳尘都做不到。 这才明白,顾芳尘刚才为什么没有得寸进尺。 他根本就是得寸进海! 让她好好扶着宁采庸,就是不让她能够出手。 可顾芳尘的问题又把她问住了,她刚才只是一瞬间想起了顾于野质问宁采庸的话,所以一时情急。 这种话,又怎么能和顾芳尘说? 顾怜纤扭过头: “不让你碰就是不让你碰!” 少女加快脚步,朝着宁采庸的院子走去,恨不得离顾芳尘远远的。 顾芳尘看她气得不行,却还是不说理由,眼神一闪,心下瞬间了然。 顾怜纤就是直来直去的性子,被他这样激怒,居然都不说为什么。 那就说明,这理由不好说。 或者,是不能放到台面上的话。 连顾怜纤都知道不能当着人说出来,可见其中必定有龌龊心思。 顾芳尘能打通全结局,最擅长的,就是捕捉细节,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 肯定是顾于野,在他和般若公主对峙的时候,对宁采庸说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话。 顾于野毕竟是个男人,急了口不择言也是正常的。 难怪宁采庸会直接气晕过去…… 前脚被丈夫怀疑,后脚发现丈夫可能有外遇。 顾于野的怀疑,这样看来反而像是心虚了。 原来是顾于野给他打了一波助攻,那可就怪不得他更进一步了。 想要瓦解顾于野的力量,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宁采庸代表的剑阁势力,但宁采庸对顾于野不是没有感情,又是个相夫教子的传统女人,想要让这对夫妻决裂,并不是容易的事。 但现在,是顾于野亲手给他送来的机会! 顾芳尘沉吟片刻,忽地有些晕眩。 丁行风一把抓住他的领子,没让他直挺挺栽到地上。 “小子,你娘只是气血攻心,你可是真快死了。” 他脸色难看: “你若是毒发身亡,可不能算我没完成承诺。” 顾芳尘胸口一阵翻涌,稳住身形,抬手擦掉嘴角的血迹,看向了笼罩在斗篷下的希音侍者,咧嘴一笑: “没事,操作一下,还能活。” 天下三种奇毒都聚集在一个人身上,寿命也快耗光了,理论上是活不了一点。 但好就好在,他的丹田也毁了。 这样一具身体,不能拿来修炼,但却极其适合拿来炼成傀儡! 没错,顾芳尘从一开始就不准备修炼,而是打算把自己直接炼化! …… 顾于野带走顾元道和顾幽人之后,让他们两个在外面等着,回到自己房间里闭上眼睛静坐,复盘这两天一夜之间发生的一切。 片刻后,他睁开眼睛,眸中寒光一闪而过。 顾芳尘突然和众多顶尖修行者有了联系,虽然离谱,却也算是有迹可循,有其他人给他背书。 但唯独一件事,是无中生有—— 撷芳院中,突然被篡改的禁制! ———— ps:第二更,顺产 第二十七章 外置血包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于野站起来,将顾幽人和顾元道叫进来。 他看向顾幽人,沉声问道: “当时在撷芳院卧房内布下回澜阵的媒介,我记得是……一颗鲛人泪?” 顾幽人一愣,点了点头道: “是。” “那颗鲛人泪呢?” “鲛人泪承受不住回澜阵的威力,碎成粉末,眼下应该已经被下人收拾掉了……” 顾幽人叫来自己的大侍女菁儿。 菁儿恭敬地行礼,小心谨慎地回禀道: “那鲛人泪珠粉混了许多灰尘血迹,奴婢叫人收起来慢慢分了,珠粉可用作炼丹辅料,之后要送往李供奉那儿。” 这鲛人泪是海国所产的顶尖珍珠,在顾芳尘的卧房里只能拿来串成帘子,碎了就是随手扔掉的无用垃圾。 但是对于他们这些王府下人而言,这就是主子们手指头里漏出来的黄金。 尤其是顾芳尘这纨绔子弟,行事作风最是浮夸,在他院子里当差,虽然风险大,但是打赏也多。 底下的人捡漏都成习惯了…… 那一颗鲛人泪,也是如此。 只是幸好,因为那鲛人泪碎得太彻底,要完全分开,需要一段时间,暂且先保存着。 否则被如今正在气头上的王爷发现,免不了责罚。 顾于野没空去在乎府上的下人在做什么勾当,只是吩咐道: “全部拿过来。” “是。” 菁儿去而复返,将装着鲛人泪珠粉的盒子呈了上来。 顾元道看着那盒子里脏乱的珠粉,眉头一皱,立刻发现了异样。 “这鲛人泪的品质不高,不足以单独支撑回澜阵的形成,会炸成粉末,本身就意味着成阵十分勉强,就算完成,一息之间就会崩塌。” “如果要以这颗鲛人泪作为阵眼,就必定需要其他材料来辅助。” 顾幽人的阵道修为并不高,只是触类旁通,但顾元道却是有六品的阵道造诣。 一眼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顾幽人顿时恍然,意识到了自己当时的判断失误。 那时,她曾以为,是有人提前在鲛人泪上刻画阵法,让顾芳尘带在身上,才让后者脱困。 但既然鲛人泪本身不能稳定成阵,就意味着这个想法是不成立的。 她脸色凝重,喃喃道: “可是当时在屋子里,并没有发现其他可以用到阵法上的东西。” 顾元道踱步沉吟片刻,忽地灵光一闪。 他猛地回过头,看向那一盒珠粉: “有的!” “血迹!是血迹!” 顾元道笃定道: “顾芳尘身上的毒,让他的血天然就成为了极佳的阵法绘制媒介,也就是说,有人利用他的血,在这珍珠上绘制了回澜阵。” 顾幽人瞳孔紧缩。 她竟然被灯下黑蒙蔽了! 因为当时顾芳尘在房间里打砸,把自己的手也割伤了,她下意识便以为这珍珠上面的血,是顾芳尘不小心沾上的。 而如果这血液才是媒介,就意味着,这阵法应该是顾芳尘所画! 顾幽人立刻摇头: “不可能!能有这种手段,至少也是阵道宗师,顾芳尘连阵道都没有接触过,又怎么可能布置回澜阵?” “确实不可能……” 顾于野冷笑一声: “所以,不管他是谁,都绝不是顾芳尘。” 顾家两姐弟面面相觑,心里都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果然,父亲是不可能做对不起母亲的事情的! 顾于野眯起眼睛。 就算对方手段通天,令因果线无法被证伪,只要他把“顾芳尘”整个人证伪不就行了? 顾芳尘都不是顾芳尘了,是不是他亲生的,又如何? 顾于野看着那盒子里的珠粉,冷声道: “顾芳尘不是为了解毒找的般若公主么,去请觉慧大师,当年‘拈花印’,为了镇压种心毒,伽蓝寺取走了他一滴心头血,一缕神中魄。” “若是对不上,那便是有人冒充。” …… “嘎吱——” 顾芳尘推开宁采庸院落东边厢房的门。 因为撷芳院毁得七七八八,根本住不了人,他接下来的日子里也只能在宁采庸的院子里凑合先住一段时间了。 ——这院子的东厢房本来就是他小时候的住处,现在还完好保留着,自然是想住就住。 丁老头被他打发到了客房。 眼下便只有青翦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顾芳尘走进房间里,关上门,便整个人垮了下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只觉得因为一直紧绷着,导致浑身都有一种拉伤的感觉。 这弱鸡身体,也太精贵了……顾芳尘忍不住吐槽,然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呼…… 总算是暂时能安稳一阵子了。 他感叹着,又抬头看了一眼【钓客】职业。 但也只是一阵子……就算顾于野不作妖,这【钓客】职业只能维持七天时间。 在游戏里面,玩家身上的职业是可以叠加的,可现在他身上的这个随机职业系统,显然一次只给一个。 一直挂着的职业技能当然是始终生效的,但是如果不就职了,很多技能的效果是会消失的。 人死不能复生,但这因果线会不会复原,他也不知道。 到时候万一因果线还原,他可没有机会再转化一次。 因此,他需要尽快给自己谋取到足够的底牌。 自身的实力,当然也是最重要的那一部分! 顾芳尘转了转胳膊,转头看向一动不动的青翦,故意沉下脸: “怎么?连怎么伺候人都不知道,还要我来提醒?” 青翦抬起头,莲花金瞳里毫无感情。 她似乎是犹豫了一下,上前来伸出手,搭上顾芳尘的肩膀,然后往下想去解扣子。 顾芳尘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无语道: “我让你帮我揉揉肩捶捶腿,你在想什么。” 青翦“嗖”地收回手,面无表情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十分僵硬地转而去捏顾芳尘的肩膀。 顾芳尘拿起一叠纸,闭眼想了想,开始默写炼化自己需要的材料。 青翦偷偷瞄了他一眼,发现他好像并没有在意刚才的误会,顿时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顾芳尘写完,整理了一下手上的纸张,忽地抽出一张递给了这个希音侍者。 “喏,玉炼丸的配方。” 青翦一愣,拿过来,沉默良久,问道: “没有代价?” 顾芳尘抖了抖手上的纸,将其吹干,悠然道: “当然有,接下来几天,你可能都要和我贴在一起了,同吃同住……同睡。” 他要用“炼魔法”把自己的肉身炼成傀儡,而很显然,想出这个办法的人,并不需要考虑到傀儡的身心健康。 一些专走邪道的玩家试过这条路子,一是考验肉身强度,二就是考验意志力。 而顾芳尘两者都没有,所以只能走捷径。 外置一个超大型的人肉血包。 在这个过程里,时时刻刻给他补血! 第二十八章 心魔大炼与经验书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所谓“炼魔法”,正如听上去的那样,是一种不太人道的手段。 毕竟,正经人谁炼傀儡啊——你说是吧?某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镇北王。 当然,炼傀儡这件事其实并不邪恶,重要的是炼成傀儡的原材料。 像镇北王的“兵傀”,实际上用的底料是【兵仙武墓】当中镇压煞气千年的兵马俑。 这些兵马俑本身是顶尖机关术的产物,拿来炼成傀儡,契合的同时,也没有什么道德压力。 但即便如此,顾于野炼制“兵傀”的事情,也没有几个人知道。 而“炼魔法”,用的底料,就是活人。 还不能是尸体,就得是实实在在活着的人。 在活着的状态下,把人炼成傀儡,其中痛苦可想而知。 更何况,这种办法,是要始终让人处于“将死未死”的极限状态,是彻头彻尾的邪法。 如果说出“炼魔法”的来源,那更是叫人闻风丧胆。 正是魔教十上道中的“死道”道主——【窳败(bai)公(gong)】。 ——玩家一般亲昵地叫他瓜瓜公。 顾于野原本的计划,便是揭发顾芳尘和魔教勾结,冒充世子身份,直接把他顺理成章弄死。 可因为顾芳尘把自己的身份转正,给顾于野泼了一盆脏水,他不得不先解决这个更大的问题。 至于那因果上有没有修补痕迹,就已经不重要了。 甚至恰恰相反,在反证顾芳尘身份之前,顾于野必须竭力避免这一层因果和魔教的联系。 毕竟,底下盖着的如果是假的,那可能是魔教的阴谋。 但如果是真的,魔教有什么动机呢? 有动机的人,就变成顾于野自己了! 思来想去,也只有他要把自己的私生子转正,才会在上面再盖一层假因果,来欺骗宁采庸。 这要是再扯上魔教,顾于野那就是纯纯给自己屁股上抹黄泥。 所以顾幽人一说是真的,顾于野直接否认,强行定调,但并没有要求再验一次。 那是他知道,再验下去,出事的大概率会变成他自己。 但他恐怕把头塞进茅坑里都想不到,顾芳尘会利用这一点,转头就真的用上了魔教手段。 什么叫灯下黑,这就叫灯下黑。 “在顾于野反应过来之前,我有足够的时间,完成‘炼魔法’第一重,确保自己不会出师未捷身先死。” 顾芳尘目光闪烁,把手上的一叠纸也交给了青翦,淡淡道: “告诉般若莲月,这上面的东西,明天之前交给我。” 青翦闻言心里一惊。 般若莲月,就是般若公主的真名,外界鲜为人知,只有她们这样亲近的侍女才知道。 顾芳尘就这样随口说了出来…… 还是用命令的语气! 若是放在从前,有人在青翦面前,对圣女如此无礼,她必定要让对方知道何为众生之苦。 但是现在,她伸出双手接过那一叠纸,垂下眼睛。 只觉得这人愈发高深莫测。 她扫了一眼,上面写着的都是一些十分珍稀的药材,还有一些有点古怪的东西,连她也只是隐约听说过名字。 看上去有点像要炼丹,又有点像是要布置阵法。 青翦对这方面不甚了解,便只将纸张叠好收起。 这些东西,对于般若公主来说,并不难获取就是了。 眼下圣物下落不明,无论什么刁钻古怪的要求,公主也只能满足他。 顾芳尘并不担心别人从中看出什么来,一来“炼魔法”最根本的东西是所画的阵法,二来这个时间点,“窳败公”是个傀儡师的事情还没有暴露。 现在所有人眼里的“窳败公”,还是一个身披锈剑冢蓑衣的神秘铁笠人,手中一柄锈剑长出毒花,中之必死。 但“窳败公”凡所过之处,必然掀起腥风血雨,赤地千里,鸟兽不存,人若是沾上一点,立刻全身由内而外腐烂,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实际上,这个以毒术和剑术闻名的形象,就是“窳败公”以“炼魔法”制成的一尊傀儡。 从中也不难看出来,“炼魔法”和毒,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炼魔法”总共五重,每一重,都要完成一次“心魔大炼”。 便是要让傀儡在“将死而未死”的极限状态下,完成对于肉身的升华。 而想要达成这种状态,办法很多,但用毒是最简单的。 想要找到一次维持在极限边缘的生死战斗,太难了,风险也高,但用毒的话,可控性就高多了。 而且如果大炼成功,傀儡和毒素融为一体,如臂指使。 这也就是顾芳尘之前所想的,将身上的三种毒,变成为自己所用的强大法器的方法! 他这具身体被毁得太彻底,用一般的办法去救,效率太慢了。 非得用最极端的法子,向死而生不可。 “不过,要把自己炼制成傀儡,首先神魂修为必须至少到神道八品‘出壳’境界,如此一来,炼制过程中才能实现灵肉分离,转变成自己操控自己。” “我现在的九品修为还不够,一旦神魂离体必死无疑。” 顾芳尘摸了摸下巴: “其实最好要七品‘游神’境界才最保险,不但能够神魂离体,还能够以念头干涉移动物品,有一个兜底。” “但是短时间内,想要连升两级不太行。” 不过,升一级还是有办法的! 《尘中镜》里,玩家除了可以做任务升级,还有一些升级的捷径。 其中就包括了经验书! 游戏中,经验书是以高等级npc的墨宝和手扎的形式出现的,尤其是某些神道高手。 玩家使用经验书有成功率。 经验书和所属npc等级越高,成功率也就越高。 而其中,最受玩家好评的,就是某位天命道道首、参寥柱唯一常住人口、当朝超品国师、大魏道德高地占有者——许负许大人。 青翦离开之后,顾芳尘先确认了一下宁采庸没什么大碍,然后泡了个澡,叫人送来吃食,吃饱喝足,直接躺床上呼呼大睡。 穿越过来这两天,比他通宵做一个星期游戏攻略还心累,倒头就睡,堪比关机。 反正钩子他已经下了。 就等着国师大人自己找上门来。 …… 宁采庸坐起来,纤长手指揉了揉太阳穴,下意识问身旁的侍女: “尘儿怎么样了?” 那侍女低声道: “世子送您回来,就在东厢房沐浴更衣,进了些吃食,此刻已经睡下了。” “这孩子,定是累着了。” 宁采庸忧心地皱起眉头,喝了口热茶漱口,想到顾于野,只觉得心中千头万绪的烦闷,长叹了一声。 她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这事是真还是假…… 她放下茶盏,忽地抬眸,打量眼前清丽又局促的侍女: “你不是……之前在厅堂里的那个侍女么?” 那侍女行了礼,脸上浮现一丝紧张的红晕: “奴婢雪香。” “崔嬷嬷让我到您院里伺候。” 崔婆婆…… 宁采庸顿时了然,这自然不会是真的让她来自己院子里,而是因为尘儿在。 这侍女当众被尘儿抓了手调戏,左右也是放不出去了。 尘儿既然被武圣收作弟子,又得般若公主垂青,解毒有望,也不必如从前那样管得严。 是到了在房里添些人的年纪了…… 宁采庸一笑,拉过雪香的手,柔声吩咐道: “我这里不缺人,你到东厢房里去伺候世子。” 雪香红着脸,喏喏称是。 她正欲离开,又被宁采庸叫住,打量她的脸,用胭脂在她眉心点了一下,满意道: “尘儿倒是个会看人的,你这模样,若作女冠打扮,真有几分脱俗。” “换身衣服再去吧。” 第二十九章 玩得还挺花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雪香小心翼翼地整理了一下身上材质上乘的女冠道袍,将盖过手指的袖子挽起来了一些。 她抬起手嗅了嗅,道袍上沁满了香香暖暖的味道,和王妃身上的一样,让人有点想埋进去。 大魏虽是三教鼎立,但因为尊天命道道首许负为国师,永安帝又自诩弟子,皇天城中的风气自然是偏向崇道。 达官贵人为了附和永安帝,也会论经讲道,以穿道袍为时尚。 这件道袍,就是王妃旧时兴起,叫人裁制,不过才穿了几次便腻了,现下被拿来赏给了她。 雪香今年不过十五,身量纤瘦,和高挑雍容的宁采庸没得比。 这宽大道袍穿在她身上,清冷之余,更显得柔弱,又有几分孩童错穿大人衣服的不谙世事。 加上眉心一点颜值,将如新雪一样洁白的肌肤衬得更白几分。 十分惹人怜爱。 少女有些忐忑地站在东厢房的门前,咬了咬下唇,伸手轻轻推开了房门。 此刻已经是黄昏时分,加上拉上了纱帘,房间里几乎没有光线。 她不敢看床榻上,轻手轻脚地走到边上,点亮了一盏灯笼。 结果一低头,就看到地上散落着几件顾芳尘的衣服,顿时脸上一片粉霞。 雪香忍着羞意蹲下来,把衣服捡起来整理好,放在了旁边的架子上。 她们这些侍女,从进入王府开始,就都是经过王妃精挑细选,早就准备好了会有这一天的。 镇北王世子的荒唐名声,皇天城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外人看来,这是个火坑,可像雪香这样家里穷困潦倒的,这就是她最好的活路。 若是能当上世子的通房,阿嬷的病就有钱治了,阿哥也不用参军卖命。 雪香鼓起勇气,走到了世子的床前,跪在铺了厚厚软毯的脚踏上,好奇打量着十分陌生的青年。 ——虽然在王府里伺候有一段时间了,但是每次贵人经过都得低头,雪香其实根本不知道世子长什么样。 她借着光仔细地看,发现世子和她以前想象的肥头大耳或者凶神恶煞完全不一样。 熟睡的世子殿下眉眼俊美,鼻梁高挺,养尊处优的皮肤有几分病态的苍白,连睫毛好像都比她长…… 真好看。 少女扒着床沿眨了眨眼睛,心里怦怦直跳,连耳垂都红了。 其实按道理,白天在堂中,她就已经见过世子一面了,还被当面夸赞长相。 但奇怪的是,雪香并不记得自己怎么就得了世子的青睐…… 当时在堂中,她只觉得自己晕晕乎乎地好像是和世子说了几句话,但是具体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却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国师就派人来送赠给世子的黄金,没多久,所有人就不欢而散。 他们这些侍女下人当然没有看热闹的机会,在那之前就都被赶了出去。 再之后,就是王妃身边的崔嬷嬷来找她,把她调到了王妃院子里服侍。 雪香只当自己当时太紧张了,并没有太在意。 “只要把当下的事情做好就行了。” 雪香握了握小拳头,深吸一口气,然后看着还在睡觉的世子,陷入了茫然。 “但是……应该、应该怎么做?” 雪香眨巴了一下眼睛。 她倒是看过避火图,并不是完全懵懂无知。 可是现在世子还没醒,又不能叫醒他……就这样等着吗? 小雪香陷入了沉思。 她支起身子,试着伸出手,轻轻扯下世子的被子。 但是才刚刚动了一下,顾芳尘就立刻惊醒,猛地坐了过来,目光凛冽,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欸!” 雪香惊呼一声,失去了平衡,一下子趴在了顾芳尘身上。 …… “化假为真,这世上竟然能有这样的因果命术……” 眉心一颗红痣的绝美女冠端坐在水天星河前面,面色凝重。 她面前的水天星河之中,一颗颗明亮的星子骤然熄灭,激荡的水流恢复了平静。 和顾幽人不同,许负是提前就演算过顾芳尘身上因果的。 所以她当然知道,顾芳尘原先身上的因果线上,他并非顾于野的血脉。 或者说,他镇北王世子的这一条因果线,是被人造假的。 而在顾幽人勘验的时候,这条因果线,就突然变成真的了! 相比于不知情的顾家人,许负因为了解更多,心中的震惊反而更甚。 在不可思议地反复验证了数个时辰之后,她仍旧还是只能得出,这条因果线是真实的,这个结论。 而且,关于顾芳尘的未来,以及他对周围人的影响,她也一样演算不出来。 但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世上因果千丝万缕,彼此交织,牵一发而动全身,怎么可能说变就变。 在她的认知之中,这绝对不是因果命术能够做到的事情。 这更像是……改变了规则! 这对于修习天命道的许负而言,毫无疑问是巨大的从未有过的震撼。 “这顾芳尘身上,绝对是一个真正的老怪物!” 许负面色十分沉重。 假如拥有这样通天手段的人要为恶,对整个大魏来说,都将是一场灭顶之灾。 就算这只是对方口中弄虚作假的小把戏,但能够蒙蔽他们这些人的判断,也已经十分危险。 但目前来看,至少对方似乎是站在他们这一边,要和她谈“天下太平”。 “必须要更进一步接触,确定此人的性情……” 许负闭上眼睛,心思重重,下意识附身到了上一次已经附身过的人身上。 …… 顾芳尘沉着脸看向面前的小丫鬟,正想说话,却忽然闻见了那一股特别的冷香。 “?” 他眼皮一跳,抬眸对上了一双冰冷的眼睛。 许负转过头,看到了顾芳尘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腕,而自己的另一只手撑着青年的胸膛。 两人正在床榻上。 而她身上不仅穿着不合身的道袍,从顾芳尘瞳孔里倒映出来的清丽稚嫩的脸上,还在眉心点了胭脂。 顾芳尘抽了抽嘴角,深吸一口气,十分严肃地道: “这其实……是个意外。” 意思是说,意外让这个她附身过的小丫鬟穿上道袍,意外还点了红痣,然后意外地跑到了他的床上。 鬼才信! 许负面无表情,眯起眼睛,冷笑道: “玩得还挺花啊。” 顾芳尘:“……” 这还有的救吗?在线等,急! ———— ps:生了,求票!(*╹▽╹*) 第三十章 我心悦国师久矣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芳尘也不知道自己原来玩得那么花…… 这叫什么事? 但他转念一想,就明白过来,这应该是宁采庸的安排,顿时哭笑不得。 以前原身虽然荒唐好色,常年流连秦楼楚馆,但是实际上被宁采庸管得很严。 说去听曲,那就真的只是听曲。 但宁采庸也是完全为了自家儿子的性命着想。 因为顾芳尘身中剧毒,体质实在太弱,基本上是有心无力…… 而且,如果气血激荡翻涌,还有可能引起毒发,直接吐血三升。 原身那阴暗扭曲的性格,其中也有一直被人在背后蛐蛐这方面的缘故。 当然,原身也真不是什么好货,往往因此迁怒那些可怜人,做出来的事情,只能说畜生都不如。 这方面留下来的隐患,还是得顾芳尘给他擦屁股。 不过话归正题,他其实倒是不怕许负因此动手把他杀了。 毕竟现在六司星君的行踪掌握在他手上,两人都差不多谈妥了,许负再怎么样,也绝对不会亲手断送了线索。 但是这并不代表,许负就不会生气。 人仙,那也是人啊。 许负归根结底,也是个女子——她可能完全不在意世俗,但她完全不在意世俗不太可能。 国师大人的好感度,可以不高,但绝对不能降到红线以下。 否则她有太多手段,在暗中让你难受了。 要不了你的命,但关键时刻卡你一下,真是比死了还难受。 尤其在游戏里还有很多和概率有关系的事件和技能,她给你加一个下调概率的debuff,你就等着在被窝里蒙头哭吧。 这些修因果的,有一个算一个,本质都是老阴比啊。 许负在里面已经是异类中的异类了。 她的性格,依然在很多人眼里可以说是古怪至极,同样一件事,如果换一个人,甚至换一个时间,就可能是截然相反的态度。 仿佛毫无规律可循。 但实际上,她的出发点十分简单粗暴,那就是你在这件事里产生的影响,会不会让大魏的局势靠近“天下太平”的愿景。 如果会,那直接过。 如果不会,那就进入下一步判定,看你会不会让大魏的局势远离“太平”。 如果会,那直接死。 如果不会,接下来做出的决定才是许负的个人意志。 觉得许负脾气古怪的人,多半是太把国师大人当人了。 天命道的弟子,没有例外,全都是疯子。 只是许负疯得太正常了,且当前大魏的发展也太正常,以至于被人当成了正常人。 但别人没见过,顾芳尘可是见过最糟糕那个结局——【众魔降凡】当中,国师许负真正的模样的。 要达成【众魔降凡】,玩家就要加入魔教或者青蛮势力,联合吞并大魏,杀死大魏九成的顶尖高手,导致天下大乱,生灵涂炭,化作一片地狱景象。 ——就算在这个结局里面,顾于野本体也只是下落不明,应该是远遁海外了,可谓是真正的耐杀王。 而在这个结局里面,大魏朝廷还在等皇帝决策的时候,许负直接砍了皇帝的头。 以镇国玉玺和皇帝头颅为阵眼,利用国运铸成了覆盖整个大魏的超品阵法“天地烘炉”,加持大魏修行者的实力。 自己则坐镇洪炉中心,演算天下局势变化。 硬生生在内忧外患的情况下,让大魏坚持了整整三十年。 这等于是一般玩家竭尽全力走真结局路线差不多五年就崩盘的压力,她一个人抗住了三十年。 真正意义上的,只打高端局。 顾芳尘玩到这里的时候,目瞪口呆,只能用“牛逼”两个字来形容。 当然,并不是说,这是许负被自己的天命所支配。 天命道弟子的天命,是需要自己寻找的,也就是说,只有他们自己认可并且自发追寻的唯一理想,才是他们的天命。 只是理想高于他们自身的一切利益,让私欲变得无比渺小。 那么,在当下这种完全关于私欲的场合,让她的理智高于情感,就十分重要。 通俗来说,拿捏国师大人的关键,就是用更高一级的判定,去覆盖掉下一级。 顾芳尘眼珠一转,干脆大大方方地打量着眼前的小美人,嘿嘿一笑: “国师大人,我是个俗人,确实就这么一点小爱好。” “黄金虽好,美人更佳。” “这天下美人虽多,但国师大人仙姿冰清玉洁,自然远在凡俗之上,说实话,若非见过国师大人的模样,我是不会来为这劳什子天下太平冒险的。” 这话一点也不假,如果不是见过许负打高端局,在当前这种开局的情况下,他还真有可能直接投魔教…… 但是现在,算了算了。 “我心悦国师久矣,但想来国师大人高不可攀,只好私下里解解馋罢了。” 顾芳尘叹了口气,一副我好委屈的无赖模样: “我朝并不崇尚灭尽人欲,国师大人不会连这也不许吧?” 许负沉默,她直觉这是对方的诡辩,但这一番话也的确没有错。 此人连酬劳都要黄金万两,可见俗到了何种地步。 先前许负还有所怀疑,现下见到这一幕,却是基本可以确定了。 这几句话里七分真三分假。 但大体上都是真心话,也就是说,他是真的爱黄金也爱美人。 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粗鄙俗人。 只是……倒头一回有人对她说什么,“心悦”。 这天底下,没几个人能和她平等对话,加上她修天命因果,谁在她眼前都无所遁形,谁敢说这种话? 胆子忒大。 但许负一听,就知道这是假话。 满口胡言,实在可笑。 许负盯了他一会儿,才冷声道: “松手。” 她自然能够不许,但是这家伙的存在太过诡异,而好金钱好美色,也是一根缰绳。 利用这一点,或许能够控制他为自己所用。 朝着天下太平,更进一步。 顾芳尘放开握着的细细手腕,心里松了口气。 看来国师大人的权衡机制,还是生效的。 许负撑着他的胸口站起来,转过身淡淡道: “那黄金万两我命人送来了,六司星君的下落,你若是不知,那么你身上的虎皮,也可以扯下来了。” 顾芳尘掀开被子,看向面前负手而立,气度完全不同的小侍女。 其实他心里奇怪的是,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巧合? 许负身上最不应该的,就是发生她意料之外的事情。 顾芳尘不知道,是因为他睡着了,许负总不能也睡着了吧? 她就算是再急,也不可能把自己往顾芳尘怀里推。 但为什么她偏偏就是进了。 除非……她算不到。 顾芳尘目光一闪。 如果真是这样,或许可以小心利用,将来能成为关键也说不定。 ———— ps:明天有点事情,要早点睡,晚上更新 第三十一章 国师大人的虎皮(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芳尘咳嗽了两声: “‘六司星君’的下落……我也不知。” “但是!” 许负的眼神刚刚转冷,闻言立刻又凝滞,颇有一种被这人给耍了的感觉。 她想了想,沉默地抬手掐诀,静静地看着顾芳尘。 俨然一副你再说错一句话,马上就让你形神俱灭的架势。 顾芳尘:“……” 好吧,再也不皮了。 一是没人懂我的幽默,二是真的有人想杀我。 顾芳尘若无其事,一脸严肃地继续道: “我的意思是,‘六司星君’的下落,是无法直接确定的。” “想必你也尝试过去推演他的所在,但是得到的结果却混乱不堪,锁定的对象,时而是青年,时而是老人,时而甚至是个婴儿。” “那是因为,他将自己的因果线裁成了六段,投入轮回之中。” 许负皱起眉头: “但这就意味着,他的记忆也会随着因果线的裁断而丢失,一旦迷失在轮回当中,他就永远缺失了一部分因果。” 据她所知,“六司星君”的存在远远比魔教诞生更加古老。 这也就意味着,他的人生之中,至少有一段是和魔教毫无关联的,如果他不记得自己的目的,就可能在轮回中变成另外一个独立的人,更不要说为魔教众人遮掩行踪。 再者,修习因果命术的人,最忌讳的就是自身因果的缺失。 因为欲以天地为命盘去演算,就必须以自身为中心支点,锚定天干地支。 如果支点都不稳定,得出来的结果一定不可能是真的。 顾芳尘点了点头: “的确如此,但如果……他能够以六条因果线,在足够长的时间、足够广的距离里面轮回的轨迹,编织出一个属于自己的命盘呢?” 许负闻言,顿时瞳孔紧缩。 顾芳尘所说的话,并没有超出她的理解范畴。 而正因如此,才更让她内心震动。 简单来说,正常人以自身为坐标系的原点,去观察测量这天地之间的一切。 人只是这尘世当中一个渺小的点而已。 但按照顾芳尘所说,“六司星君”是准备直接化身坐标系,甚至于是……化身这片天地! “六司星君”要用自身的六条因果线,以时间为经,距离为纬,经天纬地,最终化为无形的天地之主,一切因果都逃不出他的掌握。 这就是“六司星君”的经纬命术! 他不需要那些被他裁下的因果在轮回中保持清醒,只需要他们一直在轮回当中,就已经足够了。 他的命盘,已经由时间编织而成。 许负也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目光沉凝: “因此,想要破他的命术,必须先找到属于他的六段因果线如今在哪些人身上?” 顾芳尘点了点头: “想必这对你来说并不难。” 在游戏里,这任务妥妥的就是搞人心态的电车难题。 “六司星君”是魔教道主,但是他分出来的因果线,在轮回之中早已变成了一个个独立的人。 在你做到“六司星君”这个任务之前,会先给你几个关于这些人的日常小任务。 你以为他们只是生活在大魏的普通npc,甚至可能刷了他们的好感度,建立起情缘。 结果做到后面,居然又让你亲手杀了他们。 而且,每次重开,这些人的身份全都是随机的,防不胜防。 想要完成任务,那就只能狠下心,或者从一开始就减少接取不熟悉的任务。 但想要快速升级,就避免不了做任务升级。 对此,顾芳尘的决定是,豆沙了。 缺的经验这一块,就让国师大人来补偿吧。 许负这么多年进行推演也不是没有过疑问,如今结合顾芳尘的说法,立刻就知道他所言非虚。 但如此一来,又有了一个问题…… 许负沉声道: “既然‘六司星君’的因果线,已经在这世间轮回那么久,那么他的经纬命盘……应当基本已经成形了。” “近几年我便能感觉到,我的推演常常受到干扰,本以为是天象异变的缘故,现在想来,应该是‘六司星君’在误导我。” “换而言之,他已经能够感应到我的推演。” 顾芳尘早有预料,挑了挑眉: “国师怕‘六司星君’提前知道你的行动然后遁走?” 他大大咧咧地道: “其实也不难,声东击西不就行了。” 当然……是不行的。 “六司星君”如果会被这么简单的手段欺骗,那就不能当因果道主了。 顾芳尘其实有办法能够屏蔽“六司星君”经纬命术的反向推演,但是故意不说,就是想试探一下他心里之前那个猜测。 许负抿了抿唇,敛眸有些僵硬地道: “不可,事以密成,语以泄败,越多的人知道此事,‘六司星君’得知的概率就越大。” 她抬起头,肃然道: “你来。” 顾芳尘有些惊讶地道: “其他人不行?我连修为都没有,再者,国师大人不是不爱我穿上你的虎皮么。” 他揶揄道:“难不成……非我不可?” 许负沉默了一会儿,道: “非你不可。” 连她也算不出顾芳尘的未来,‘六司星君’也不可能。 唯有顾芳尘出手,才是最保险的。 既然对方爱美色,那就正好利用这一点…… 此言一出,顾芳尘顿时了然于心。 他叹了口气,大义凛然地拍了拍胸脯道: “好吧,既然国师大人厚爱,我辈自然义不容辞,愿意为国师大人效力。” “只是……我总不能师出无名。” 顾芳尘笑嘻嘻地看向许负: “国师大人,我有个不情之请……” 又要报酬?当真是唯利是图。 不过,只要能好好做事,给他一点甜头也是情理之中。 许负在心里说服了自己,咬了咬嘴唇,淡淡道: “说吧。” 顾芳尘竖起一根手指,道: “听闻参寥柱中,有国师亲自抄录的经书三百卷。” “我垂涎国师真迹已久,要的不多……就要一卷,日日瞻仰,可解我相思之苦。” 他也是佩服自己,胡话越说越顺畅。 许负闻言却是一愣,因为刚才说服自己做的心理准备,平白生出一丝恼羞之意。 人都在你面前了,你要经书解相思之苦? 顾芳尘还以为她不乐意,又道: “我虽没什么慧根,但国师亲笔所写的经书,必定日日认真研读,说不定得国师点化,能让我这榆木脑袋开窍呢。” 亲笔? 许负心里冷哼一声,原来是非得她本人才行。 他竟然还敢嫌弃此刻是附身,贪得无厌! 顾芳尘见她一直不说话,心里也打鼓。 许负做事一向以天下太平优先,但是那些经书都是天命道真传,现在好感度明显不算高,不知道能不能到手。 实在不行的话,顾幽人那儿好像有两本手札,也不是不行。 等了好一会儿,顾芳尘才听到一道细细柔柔的嗓音,怯生生地茫然道: “世子殿下,怎么了?对、对不起,吵醒您了!” 他一抬头,看见雪香几乎要哭出来,就要给自己下跪。 就走了? 真是女人心海底针…… 到底给不给,倒是说一声啊! 顾芳尘望天长叹一声,伸手把她扶住: “没事,是娘叫你来的吧。” 小侍女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顾芳尘想了想,道: “以后就留在我这伺候吧,对外就说是通房。” 雪香睁大了眼睛,先是高兴,然后又有些迷惑。 为什么是对外说? 顾芳尘伸手按住她的肩膀,严肃地道: “还有,下次不用穿成这样,我还是喜欢你原来的样子。” 雪香哦了一声。 心里更加奇怪,可是世子殿下不就是觉得她打扮成女冠的样子会更好看吗? 不过贵人们总是反复无常,想一出是一出的。 雪香脸上红扑扑地,朝顾芳尘行礼: “是,世子殿下。” 顾芳尘笑了笑,推开门出去,就听见外面急急忙忙跑来一个下人。 “世子殿下,国师叫人送来一卷经书。” …… 顾芳尘到了门口,又见到了那个眼熟的道童。 他挥挥手,自然地打了个招呼。 那道童上下打量着他,这回是真正有了惊讶的情绪。 他将装在匣子里的经书递给了顾芳尘,肃然道: “这可是国师大人亲手抄录,务必悉心保存。” 额…… 顾芳尘想到自己要做什么,就心虚至极,脸上挂着热情的笑: “一定一定。” 跟着出来的宁采庸愣了愣,心里有些古怪。 国师这是怎么了…… 又是送黄金,又是送经书? 她可是对自家孩子什么德行一清二楚,不,整个皇天城都应该对顾芳尘是什么德行一清二楚。 为什么国师会如此青睐? 道童又拿出了一枚令牌。 顾芳尘一愣,伸手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一个“许”字。 道童作揖道: “此乃国师府令,持有此令,可自由出入国师府,命令国师府备军士。” 宁采庸捂住了嘴巴,震惊道: “这、这也是国师的意思?” 道童点点头: “国师的意思,她常年不在国师府,需有个人帮忙打理。” “她觉得,世子殿下不错。” 顾芳尘:“……” 他抽了抽嘴角。 不是,他知道这是许负给他“披虎皮”了。 但是我们几乎不和人打交道,情商为负数的国师大人,显然不明白自己的措辞,会造成多么离谱的误会…… 旁边的宁采庸瞳孔地震,原本烦闷的心绪都被冲淡了不少。 国师这是什么意思?! 顾芳尘硬着头皮送走了那道童,转头发现宁采庸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 “娘,怎么了?” 宁采庸摇了摇头,幽幽道: “许是娘想多了……” 她伸手摸了摸顾芳尘的脸颊: “尘儿,无论这件事最后结果如何,娘都已经决定回剑阁清净一段时间,你会陪着娘吗?” 顾芳尘一愣,然后立刻点了点头: “自然,娘去哪,我去哪。” 他心里琢磨,剑阁那可是好地方,全游最好用的剑就在那。 当然,前提是,他这个尴尬的身份,会不会让那个姐控剑圣直接拔剑…… …… “大郡主,您也不必为此烦心。” 一位亲近顾幽人的王府女供奉,安慰道: “就算世子得了些机缘,他品性低劣是不争的事实,世子之位,绝对还是要还给顾公子的。” 她不说还好,一说到“顾公子”,顾幽人心里更是难以言喻。 被那恶种一激,就犯了错。 现下,她对着顾芳尘,都似没办法理直气壮地谴责了。 顾幽人叹了口气,皱眉轻声道: “丁老前辈性情乖张,般若公主喜怒莫测,这两位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其实并不奇怪。” “可我奇怪的是,为何连师尊也……” 那女供奉一笑,讥讽道: “咱们国师何等清高之人,怎么会送人黄金这种俗物。” “我看,这分明就是在讽刺。” 顾幽人闻言一愣,随后眉头舒展开来。 是了,她对师尊的用意揣测过度。 仔细想来,师尊虽然性情古怪了些,但也绝非做事一定要有什么深意。 王府中发生这样的秘辛,师尊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说不定,就是听闻此事,以此表达对顾芳尘这低劣纨绔的嘲讽罢了。 没错,连师尊都表露如此鲜明的态度,想来也是为这件事替元道鸣不平。 顾幽人摇了摇头,念头顿时通达,好笑地叹了口气。 原来是她想得太多。 只等觉慧大师前来,将顾芳尘的阴谋揭破,一切自然都会回到正轨。 她站起来,这几日心头的躁动终于平复。 想了想,让那女供奉抚琴,她拿出许负的手札,平心静气地焚香,心平气和地观看,从中领悟师尊的高深思想。 越是揣摩,越是感觉许负的超凡脱俗,不与世俗同流。 “真的是,我怎么会觉得师尊是因为顾芳尘喜欢,才送给他黄金万两呢?真是昏了头了。” 顾幽人扶着额头,勾起嘴角。 却听见外面一片嘈杂之声,立刻皱起眉头,低喝道: “何事聒噪?” 外面的声音停了下来,随后有人回报: “回郡主,外面又来了国师的人。” 顾幽人一喜: “可是师尊找我?” 以师尊的本领,定然是发现了她的误解,找她去解开心结了。 外面的人顿了顿,艰难道: “不是……又是来找世子的,这回送来了一卷国师手抄的经书,还有、还有国师府令。” 顾幽人高兴的表情顿时僵住,手上的手札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 ps:太难受了,今天早上醒过来之后突然胸闷气短,气管剧痛,呼吸都是哮喘音,难受了一整天,从阳完之后就时不时这样,苦啊 努力码字,求个票票(╥╯^╰╥) 第三十二章 【窝一直打】的正确用法(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幽人尚且如此,那弹琴的女供奉更是失态地直接站了起来,脸色狂变,嘴唇嗫喏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怎会如此…… 她前脚还说国师送那万两黄金是为了讽刺顾芳尘人品低劣,后脚国师就叫人送来了她亲手抄录的经书。 那可是国师亲手抄录的,就算不谈其中内容,就只是“命圣亲手所书”这六个字的含金量,就已经足够令人疯狂。 这天下人,不知道有多少都梦寐以求国师一笔亲批。 那可是前掌五百年,后掌五百年的命圣,大魏国运都在她一念之间,她若能指点一二,何愁不能青云直上? 这一整本经书,其中或许就可管中窥豹,得见一丝端倪? 再者,一个二品顶尖神道修行者亲手抄写的经书,其中留有多少神韵,根本是想都不敢想。 只怕是寻常神道修士看上一眼,都能令修为大有进益。 这女供奉也是修行的神道,对国师多有向往,亲近顾幽人,未尝没有想过借此瞻仰国师真迹的想法…… 结果现在,顾幽人这个记名弟子这里也就两本手札,顾芳尘倒好,直接拿了整整一卷! 暴殄天物,简直暴殄天物! 女供奉脸色青一阵红一阵。 而更可怕的是,国师竟然将国师府令,也一并给了顾芳尘! 虽然众所周知,参寥柱才是国师日常居住的地方,圣上御赐的国师府,她十年也不一定进去看一眼。 但再怎么说,国师府都是许负名义上的私人府邸。 换而言之,这是许负的家啊! 结果,目下无尘的国师大人,居然就把自己家的钥匙给了这么一个废物纨绔…… 这完全就是直接给顾芳尘站台,一点都不演了! “师尊怎么会……” 顾幽人咬了咬嘴唇,将那掉在地上的手札捡了起来,紧紧握在手中。 她向来如一片冰壶的心境,掀起了惊涛骇浪,四品的神道修为都没有能稳住自己的情绪。 结合她此前的猜测,难道、难道师尊她当真是…… “不,绝对不可能,我要去参寥柱拜见师尊,亲自问问她。” 顾幽人站起来,表情无比坚决。 如果不是师尊亲口说出来,她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顾芳尘这种天生的坏种,人品低劣,好色无耻,一无是处,分明应该是师尊最厌恶的那种人才对。 除了那一张皮囊之外,他根本没有半分可取之处。 但师尊性情高洁,岂是这种肤浅之人? 这么多年来,她作为长姐,也算是看着顾芳尘长大,这家伙什么德性,她还不清楚吗? 顾幽人想到这里,却忽然一顿。 但如果,整如父亲给出的猜测那样,现在这个顾芳尘并非顾芳尘呢? 倘若如此,这会不会和当前一切离奇的变化有关。 顾幽人刚刚要迈出去的脚步停了下来,这想法一出来,就像是兜头浇了一盆冰水,让她的神志冷静了下来。 她不能冲动。 顾幽人固然尊敬崇拜许负,但后者的身份首先是国师…… 镇北王府现下世子之争,对朝廷的格局影响重大。 她以王府中人的身份看,是身在此山中,自然觉得顾元道这样的天才,能够正本清源,成为世子是最佳人选。 但对于其他人而言,却未必如此。 “这件事,背后如果有师尊在推动,那顾芳尘的身份……会不会是师尊在运作?” 顾幽人越想越有可能,越想越心惊。 恰恰在她眼里,这天底下最擅长因果命术的人,就是许负。 “如果‘顾芳尘’是师尊的人,他的身份就更加值得怀疑了,可为父亲的猜测多提供一份佐证。” 顾幽人目光一沉,打定主意,转头朝着王妃院子走去。 “先去看看那坏种是何态度,是否有异样,再做打算,不能坏了父亲的计划。” …… “父亲,国师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顾元道站在窗边,看向王府外乘着白鹤离去的道童,面色沉凝。 “她会不会……” “不可能。” 顾于野立刻否定,坐在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若是她知道,早该知道了,不可能等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顾元道心中焦急,沉不住气: “可现在,她又是给经书,又是给府令,难不成还能是看上那废物?” 他这话一说出口,就知道自己失态了。 竟然口不择言,说出这种肤浅之言。 可这也不能怪他,蛰伏了那么多年,终于要拨乱反正,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了。 结果不仅事情一拖再拖,而且眼下的局面越来越不妙。 顾于野虽然封锁了王府的消息,但是原本明摆着,根本不需要花多少时间调查的事情,现在居然拖了好几天都没有下文。 这本身,就已经是一个结果了。 到时候,皇天城中必定流言四起! 现在对于顾元道的风评,还都是文曲状元,清流君子,一朝苦尽甘来。 再过几天,要是今天的结果传出去,事情可就不一定了…… 他怎么能不急? “愚蠢!” 顾于野睁开眼睛,呵斥道: “这件事你难道还想不明白?” 他深吸了一口气,冷笑道: “许负什么时候代表过她自己?她的意思,多半就是紫极殿的意思。” 顾元道一惊: “您的意思是……” 顾于野敲了敲扶手,叹道: “我还是着急了些,你娘这些年来费尽心力,多给那小畜生续了五年寿命。” “我原本只是想让她多行溺爱之举,把人养废,却没想到她用心太深,竟如此护着那小畜生。” “若非如此,今天他就该死了。” “怎么还会拖到给人抓住破绽,一步错,步步错,再想顺理成章地让你继承世子之位,又要费一番力气了。” 顾元道闻言,握紧了拳头。 是啊,那可是他的亲生母亲,竟然会这样护着一个外人,反过来对付自己的亲生儿子。 妇人之仁,实在是糊涂! 但偏偏这局面,是顾于野亲手造成的,原本是属于计划的一部分。 两人沉默之时,旁边没什么存在感,正在倒茶的一个仆人突然笑道: “王爷,您还是太慎重了,要正大光明地守规矩,就得忍受规矩的束缚。” “请来觉慧大师,还是太费功夫。” “不如冒些风险,免得夜长梦多。” 顾于野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抬起头,冷笑一声,道: “说得倒是好听,你们又有什么结果?三种剧毒,丹田尽废,照样让那小畜生活得好好的。” “这皇天城一千三百多年,可有哪个皇帝稳稳坐在那个位置上一百七十年?” “一百七十年啊!” 顾于野放下杯子,冷冷地从窗户望出去。 外面,重重叠叠的屋檐如枷锁,组成了一个宏大的皇天城。 “永安,永安,当今太子,都已经一百五十岁了,他没有修行的天赋,六品武者,活到现在就已经是极限了。” “你见过他的模样吗?” “头发花白,牙齿脱落,连走路都要拄着拐杖,完完全全就是油尽灯枯的老人模样。” “而这样的太子,还要向自己精神焕发,看上去最多三四十岁的父皇下跪!” “而他那位慈祥的父皇,还会关心他昨天有没有摔倒,是不是拉在了床上!” 顾元道想象着那样的画面,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这是……何等的绝望! 权力巅峰的宝座就在自己的眼前,只有一步之遥,而自己却永远也够不到,只能日复一日地衰老,跌向死亡,谁能不绝望? 这么多年,太子难道没有动过心思吗? 他一定动过。 甚至,一定动过很多次。 而当今太子,当初年轻时也是以贤明著称,党羽众多,支持他的人一定更多。 可就算这样的名正言顺,这样的顺理成章,也一样是当了一百五十年的太子罢了。 “永安”这个年号,实在是取得太好了。 好到像是一个诅咒。 顾元道从前其实也常常生出一丝怨恨,怨顾于野为什么要把自己扔出来,吃这些苦,受这些罪。 而让那个小畜生在王府里享福。 但现在,他明白了。 如果不是这样,他根本没有机会展露自己的才华和能力,恐怕到死也只能得一个“天妒英才”的名头。 正是顾于野的谨慎谋划,才保全了他。 面对一个能坐稳皇位一百七十年的恐怖存在,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可哪怕是已经把计划周全到这个地步,把一切都放在光明正大的规矩之中的顾于野,现在却依旧面临着几乎要崩盘的局面! 这里面,永安帝出了多少的力? 顾元道不敢想,但从此时此刻国师的出手来看,应当是很多,很多…… 那仆人也无言沉默了一会儿,似是斟酌片刻,开口道: “那倘若是……‘灭道’出手呢?” 顾元道瞳孔紧缩,神情震动。 十上道一共有生、死、工、义、灭、揭、情、因果、衡常、丈量十位道主,教众分别信奉其中一位。 而其中,最恐怖的,并非是“死道”,而是“灭道”。 “死道”,只是追求无限接近死亡。 “灭道”,却是追求从自身到外物的彻底毁灭,可以说是就连魔教中人,都不愿意碰到的教众。 顾于野动作一顿,然后饮尽杯中茶水。 “一般的‘灭道’,不够。” 那仆人道: “倘若是【形草剑】呢?” “好。” 顾于野眯起眼睛。 “他需要什么?” 那仆人摇了摇头: “他要的东西,王爷也给不起,所以,只请王爷给他制造一个机会。” …… 顾芳尘回到自己的厢房里,将手中的一卷经书打开来。 上面的字是许负亲笔,字迹极其好看,哪怕顾芳尘不懂,也能体会到其中的美感。 当初,就有很多玩家奇怪,为什么《尘中镜》这个游戏里面,竟然会有完全不同于历史上真实存在的那些有名字体,但又艺术含量极高的字、画、建筑等种种事物。 顾芳尘腹诽: “现在想来,说不定是因为……这压根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那什么‘洪炉’公司,该不会是什么幕后黑手吧?” 他抽了抽嘴角。 那么‘洪炉’公司送他穿越的这份特别礼物,还真是有点耐人寻味了。 不过,对于目前的他而言,探究这些,还为时尚早。 保住小命才是要紧事。 顾芳尘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咳嗽了两声,都能感觉到喉咙里的腥甜味。 他看向经书,上面的内容他其实都已经滚瓜烂熟了,只是看到开头,他就能背出来后续。 ——这b游戏里面想要使用经验书,第一件事就是把里面的东西一字不落都背下来。 没错,就是那么坑爹。 所以顾芳尘这样的攻略up,想要速通,就必须提前把内容都背熟。 否则何至于做个攻略,要做上半年。 顾芳尘回忆起那段经历,不由得露出了痛苦面具。 他上学的时候都没有那么努力啊! “不过,现在,这倒是帮了大忙了……” 顾芳尘拿着这一卷经书,默念了一段,脑海中聚集的神魂灵明,就已经有了一丝蠢蠢欲动的征兆。 若是念完一遍,对神魂修为必定能够有提升。 但这对他来说并不够! 因为他根本无法理解这经书当中的意思,所以仅仅能受到逸散出来的那一点神韵的影响,而不能像游戏里面的角色那样,直接升级。 简单来说,就是他的悟性,太低了! “这一卷经书只是紫色品质……” “就算我看上几百遍,也达不到升级的程度。” “但是,没关系!” 顾芳尘看向了自己【钓客】职业的第一个技能,目光闪烁。 “品质不够,数量来凑!” 【技能一:窝一直打(主动)】 【说明:你坚信鱼不上钩,一定是窝不够多。你可以选择将自身拥有的某件物品扔进水里,有1%几率得到更高品质的物品,33%几率得到更低品质的物品,66%几率一无所获。】 前面提到过,这个技能最好的用法,就是凑到足够多的低等级物品,然后靠数量去赌概率。 而现在,他已经有了。 顾芳尘深吸一口气,摊开手中的经书。 这一卷经书,总共两千三百六十六字…… 每一个字,都可以单独裁下来,当做一个物品! ———— ps:感谢月票!咳嗽是后遗症,去医院拍了两次ct也看不出问题,每次只能对症吃点消炎药枇杷膏,好在一般一天就能好 另,看到有人问,就说一下,这本是多女主(我还以为很明显) 第三十三章 杀之(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芳尘将那一卷经书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翻开来,然后开始了自己的升级大业第一步—— 把所有的字都单独拆下来。 没错,由于【窝一直打】的判定,是单独一个物品扔进水里就可以生效。 而由许负所书写的每一个字,都具有不俗的神韵,都能够让人产生顿悟的效果。 也就是说,她写的那都不是字,是一个个经验包。 在《尘中镜》极高的自由度下,一本完整的经书,就是按一个物品算。 因此,如果把两千多个字都拆出来,那就是两千多个物品! 这就是玩家研究出来的,【窝一直打】最离谱的用法。 每一个字扔进水里,都能进行一次置换。 如此一来,赌出更高等级的字,无论是概率还是效率都会大大增加。 但要注意,这种拆字法也不是没有代价的。 因为拆字,具有不可逆性。 66%一无所获,就意味着很大概率,丢进水里就直接没了。 而一本书里,缺了一个字,都不能再重新组合起来,重新变成原来那本书。 一旦用了这个办法,就意味着完全放弃原来那本书。 而且,也不是说拆完之后把字随便拼起来,就又能用了,而是必须重新“拼成有意义的语句”,系统才会判定成一个整体。 正常情况下,玩家能获得的都是字帖、手札,字数相对来说比较少。 真的非到令人不忍直视的地步,拆字也有可能会得不偿失。 但是顾芳尘不需要担心这些——这就是他选择要一整卷经书的原因。 两千三百六十六个字,无论如何,最后留下来的字,都一定能拼成句子。 “撕拉……撕拉……撕拉……” 顾芳尘拿着叫雪香取来的一把缀满宝石的短匕首,勤勤恳恳地将那些小字齐齐整整地划开,取下。 雪香在旁边好奇地眨巴着眼睛,并不懂世子殿下正在做什么。 只是捧着一个盒子,听顾芳尘的话,小心翼翼把那些裁下来的字放进里面。 她生怕自己把这些轻飘飘的纸片吹飞,常常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憋得小脸鼓鼓,一片通红。 顾芳尘抬起头看了一眼,哑然失笑,然后煞有介事地道: “闲着也是闲着,我教你隔空取物的法术怎么样?” “法术?” 雪香吃了一惊,连忙摇了摇头: “那是修行者的神通,奴婢又没有修为,怎么能学会?” 顾芳尘道: “不难,这法术人人都能施展,只是施法得要一些工具,再加一点简单的步骤。” 雪香睁大了眼睛。 人人都能施展? 顾芳尘道: “你先把盒子放下,去拿一根琉璃簪子,一张丝绸帕子。” 雪香连忙点点头,噔噔噔跑出去,气喘吁吁地跑回来。 她手上攥着簪子和帕子,红着脸,结结巴巴地小声道: “奴婢去找王妃借来了,王妃嘱咐奴婢告诉您,节制一些,不要玩得太厉害了,小心身体要紧……” “???” 顾芳尘抽了抽嘴角,目光落在那细长的簪子和细滑的帕子上,陷入了沉思。 娘亲啊,你在想些什么呢? 顾芳尘再看向这小侍女,顿时感觉对方并非小脸通红,而是小脸通黄。 他没好气地道: “小小年纪,思想健康一点。” 雪香哦了一声,但是并不懂什么叫健康一点。 她本来就是世子殿下的通房,伺候殿下天经地义,这难道不健康吗? 雪香机智的小脑袋瓜转了转,立刻想到了答案。 一定是世子殿下现在身体尚且虚弱,不能剧烈运动,所以不健康……意思就是说,她要更体贴一些,照顾世子的难处。 小侍女心中暗暗点头,握住拳头,感觉自己领悟了世子的言外之意。 顾芳尘并不知道自己刚收下的侍女正在想什么,他继续道: “用帕子裹着簪子,上下摩擦几下。” 他说着说着,脸色古怪。 怎么本来很正常的小实验,被这么一打岔,好像突然就不对劲了…… 尤其是看到雪香纤纤玉指盖在朦胧半透的丝绸之下,合拢握着那簪子轻轻上下。 说起来,以这里的丝绸工艺,完全可以仿制出丝袜吧? “接下来呢?” 雪香的提问打断了顾芳尘的思路,他咳嗽了一声,正色道: “再重一点,快一点。” 雪香听话地用力摩擦。 “好了。” 顾芳尘一本正经地道: “现在,这根簪子就有法术了。” 雪香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手上的簪子,这、这样就好了吗? 也太简单了…… “不然怎么说人人都能施展呢?” 顾芳尘道: “现在拿着簪子伸进盒子里,靠近那些纸片。” 雪香带着忐忑和期待,把簪子小心靠近过去,然后猛然睁大了眼睛,兴奋地哇了一声: “世子殿下!好神奇!纸片全都飞起来了!” 顾芳尘肃然道: “这法术叫静电。” “哦!静电!” 看雪香眼睛亮闪闪,在那玩得不亦乐乎,顾芳尘感到十分欣慰。 所谓寓教于乐,启蒙物理科学,从我做起。 下回给这孩子脑袋上扔几个苹果看看…… 顾幽人进到东厢房院子里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和谐的一幕。 和谐到她差点以为自己进错了地方。 雪香沉浸在静电法术之中,不知不觉就坐在了石凳上。 而顾芳尘就在旁边忙活,和雪香并肩而坐! 顾幽人脚步一顿,目光不可思议。 顾芳尘这纨绔性情乖张暴戾,往日里,何曾有和下仆侍女平起平坐的时候?! 但凡是王府里的家仆有任何一点让他不爽的地方,他便是动辄打骂惩罚,更何况是如此大不敬的举动! 而此刻,顾芳尘甚至和那小侍女在谈笑。 哪怕是有些姿色,但从前伺候顾芳尘的那些名伶,哪个不是荣色倾城。 顾幽人目光一沉。 所以,果然此人…… 她正欲走上前去,定睛一看,忽然呆住。 那、那纨绔手上,正在用刀裁下来的,是什么?! 顾幽人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之后,脑海里嗡地一下,浑身都在颤抖,再也不能控制自己。 她绝无可能认错! 那就是她师尊的字迹,她师尊亲手抄录的经书! 师尊给她的手札,她日日研读,悉心保护,生怕弄破弄脏了一丝一毫。 而现在,这坏种竟然把那一卷经书,全都裁了个稀碎! “顾芳尘!住手!” 顾幽人大惊失色,急忙大步上前,伸手将那剩下的经书抢了过来。 但显然,为时已晚。 她脸色苍白,双手颤动地捧着那残破不堪的经书。 这一整卷经书,如此只剩下了零星的几页是完整的,上边的字都已经全部被抠了下来,剩下破破烂烂的几根白条随风飘荡…… 可怜至极。 顾幽人眼前一黑,只觉得胸口一片气血翻腾,险些要吐出血来。 她原本还奇怪,为什么以顾元道的资质,灵台早已稳固,又有处变不惊的气度,怎么还会被顾芳尘诓得道心破碎? 现在,她切身体会到了顾芳尘的威力。 这家伙,这家伙简直是个煞星! 怎么能有人牛嚼牡丹、焚琴煮鹤至此?! 愚不可及,愚不可及! 顾芳尘啧了一声,伸出手: “能还给我了吗?这是你师尊送给我的,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你现在来强抢,也是尧山书院教的君子之风吗?” 顾幽人捏着手上的经书,愤怒到了极点: “师尊送你经书,定是要你向学,你怎可将她的心血付之一炬?!” 顾芳尘叹了口气: “那你就误会我了,我怎么会将国师的心血付之一炬?那我成了什么人了?” 他佯装愤怒,瞪着顾幽人,一拍桌子: “你可以骂我无耻,骂我小人,但你不能用莫须有的事情污蔑我!” 顾幽人一愣,然后就想到了自己之前不分青红皂白,就把般若公主防的是顾芳尘这个小人这顶帽子扣在了后者身上…… 可不就是用莫须有的事情污蔑了顾芳尘。 她又见顾芳尘言之凿凿,心中顿时犹豫起来,有些心虚气短。 难不成……是她误会了? 也是,师尊的手抄经书何等珍贵,就算是不学无术如顾芳尘,也应该明白其中价值。 再者,他这么做,师尊或许也是默许的…… 顾幽人抿了抿唇,将手中护着的经书交了出去,沉声问道: “那你究竟是想做什么?” 顾芳尘拿过来,继续自己的大业,表情十分严肃: “你等着就是了,不许打扰我。” 顾幽人心里恼怒,何时轮得到这家伙来命令自己了? 但是她现在进退两难,也只好干站在旁边等待,看着顾芳尘把剩下的字也裁了下来。 整卷经书,就剩下了一个空空如也的书脊。 顾芳尘放下匕首,活动了一下筋骨,满意地把那一盒子纸片端起来晃了晃。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他抬起头,王妃的院子里正好有一个小池塘,便直接走了过去。 顾幽人跟在他后面,心中疑惑又带着一丝好奇。 顾芳尘走到池塘旁边,深吸一口气,把手上的盒子整个倒了过来,纸片哗哗哗全都飘进了水里。 恰如梨花纷纷。 顾幽人表情一僵,呆呆地问: “你、你这是做什么?” 顾芳尘转过头,疑惑地道: “当然是拿来钓鱼打窝了,还能做什么?” 他肯定是不会把经书付之一炬的,他只是沉之入水罢了。 顾幽人:“……” 从来只和文人雅士交流琴棋书画,才情盖世、最懂风雅的书院第一女先生,裂开了。 她面无表情: “你用,命圣亲手抄录的经书,钓鱼,打窝?” 顾芳尘立马转头喊道: “娘!顾幽人要杀我!” 顾幽人差点一口气没上来,黑着脸,胸口剧烈起伏。 但眼见宁采庸走了出来,她只能憋了回去,咬着牙气呼呼地拂袖而去。 她可以百分百确定了,这就是那个没脑子的坏种! …… 顾芳尘看着顾幽人离开的背影,心里啧了一声。 以顾幽人的高傲性格,知道许负把经书给他,肯定是直接自闭,眼不见心为净,怎么会主动跑到他这里来受气。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她过来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想要试探情报。 至于是什么? 自然只能和顾芳尘的身份有关系。 顾芳尘能来一招釜底抽薪,对真相心知肚明的顾于野,自然也能。 以兵圣的多疑,此前在白马寺下,就已经怀疑过顾芳尘的身份。 如今必定疑心更重。 顾幽人只能是来试探这一点的。 而要命的是,顾芳尘在幻境中入神道九品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身上确实有一个巨大的破绽。 他此刻的神魂,是完整的。 而本来的顾芳尘,为了镇压体内剧毒,曾被伽蓝寺拿走了一魄。 “不急。” “要应付伽蓝寺,皇天城内就有一个绝佳的人选。” 顾芳尘眯起眼睛,和雪香一起用抄网将那些纸片从水里捞了起来。 数了数,够了。 他吹了吹那些纸片,望向天空: “在游戏里,顾芳尘惨死马厩,可有不少文本暗示,他绝非自杀,而是‘灭道’形草剑动的手。” “而恰巧,这个时间段,形草剑在皇天城附近出没,说不准……有一些狗急了要跳墙。” “不知道般若公主拿到我的材料单子没有……” …… 白马寺。 那被丁行风一柴刀毁了的院子已经重新修筑起来,种上了新一批的莲花。 般若公主在纱帘后面,盯着那轻纱飘动,心中依旧烦躁至极。 那家伙,最好真的知道圣物下落…… 忽地,她神情一动,转过头,看见身披斗篷的莲瞳侍女静静地半跪在旁边。 般若公主眯起眼睛,慵懒地道:“他让你来的?” 青翦点了点头,将那几张写满了材料的单子交给了般若公主。 “他说,希望您明天之前可以把这些东西交给他。” 她把顾芳尘的语气变得委婉了一点。 般若抬眸接过来,随意地一张张看下去,讥讽道: “他倒是敢开口,天底下有几个人能把这些东西一天之内凑齐。” 可偏偏,她就是其中之一。 般若公主支起头,忽地冷笑: “没见识的家伙,竟然还有错别字……” 青翦一愣,然后想到,其中确实有一些十分古怪的东西,连她也只是隐约听说过名字。 原来竟然是错别字? 这可真是…… 般若公主越看越觉得自己可能是被人戏耍,面无表情地想把手中的纸撕碎,却忽地一顿。 她目光一凛,再度仔细看去。 那几个错别字,竟组成了一句话—— “城西,形草剑,杀之”。 第三十四章 齐天之高(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形草剑? 般若公主神情晦暗不明。 魔教十上道之中,“灭道”是最令人畏惧的疯子群体,就算在修行者之中,也堪称是闻风丧胆。 这些疯子是纯粹的疯,不分敌我、没有规律的疯。 就算是魔教教众,和他们接触都得小心翼翼,可能哪天就因为先迈左脚被直接杀了。 但同时,他们的不分敌我里面,也包括了他们自身。 所以很多时候,“灭道”的信徒,你还不知道他在哪里,他就已经自我毁灭了…… 从大局上来看,“灭道”的危险性其实要远远小于其余九道。 最可怕的,是那些保留了理智,还有几分清醒思维的“灭道”信徒。 形草剑,就是其中之一。 没有人知道形草剑的名字,从他出现以来,他所修习的剑术就是他的名字。 所谓“形草”。 其理念只有一句话——“夫无我合道者,视形如草木,被斫如树林”。 简单来说,他的世界里面只有两种人。 道友,以及蝼蚁。 不合他的道,那对他来说,这就不是人了,而是杂草朽木,可以随意拔除砍伐。 而至于他自己,除非他遇到瓶颈,在剑道上无法寸进,否则他不会把自己归类到杂草里面。 十分遗憾,形草剑恰好是个剑道天才。 这个极情于剑道的天才,今年不过三十七岁,便已经是武道三品,广厦境界的高手。 这种自毁意图十分微小的“灭道”信徒,才是真正的危险人物。 近些年来,已经有不少大魏的高手死于他对剑道的极致追求,自然也不乏被卷进魔教行动之中的普通百姓。 可以说,这是魔教最锋利最好用的一把剑。 “这种级别的魔教高手,必定会有‘六司星君’出手隐藏踪迹,他怎么知道形草剑就在城西?” 般若公主看着手上的纸张,无形的目光扫过上面的每一个字。 旁边的青翦见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便开口问道: “公主,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般若公主抬起头,才意识到,这里面的信息,连青翦也看不懂。 这里面不少材料不仅仅是稀有,可以说是罕见至极。 寻常人连名字都没有听说过,又怎么看得出来,其中夹杂着错别字。 虽然其中或许有防备魔教或镇北王的关系。 可她的贴身侍女不得信任,让般若公主心中极为不爽。 原本她让青翦跟着顾芳尘,就是有监视的意味在里面,现在顾芳尘来这么一招,毫无疑问是在警告她。 他有的是办法,在青翦的眼皮子底下,传递后者看不出来的信息! “这家伙的疑心病,恐怕比那兵圣还重……” 般若公主冷笑。 若是如此,这家伙或许是转世老怪的可能性,就又增加了许多。 “一点圣物的线索都不透露,就想让我替他做事,空手套白狼也不是这么套的。” 她正欲放下那张纸,吩咐青翦去城西一趟,先看看这消息是否属实。 至于什么时候动手……杀一个三品的魔教高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青……” 般若公主刚说出来一个字,忽然脸色一变,重新拿起了那张纸。 或许是时间太长,或许是她刻意遗忘。 她刚才竟然没有意识到,这其中有一种草药,只有迦楼罗古国才有。 而迦楼罗国早就覆灭了…… 一个中原人,怎么会知道迦楼罗特有的草药? 当年生活在迦楼罗中的每一张脸,每一个人,她都记得清清楚楚,根本没有如顾芳尘这样性格的修行者。 般若公主的表情变幻莫测,最终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吐出。 随后,她从榻上站起。 青翦疑惑道: “公主?” 般若公主一挥手,那张纸飘到了青翦手上。 “你先去一趟三宝寺,找药师凑齐这些东西交给顾芳尘。” “是。” 青翦恭敬地道。 “那形草剑呢?” 随后,她便看到面前绝美的女子面容肃杀地抬起头,额心裂开一道缝隙,猛地睁开一只如兽如神的竖瞳,望向远处。 “我来杀。” 同时,她的身后,浮现出了一尊面容安详,有四手四臂的慈悲佛母虚影苍白塑像。 佛母两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两只手交叉覆盖了自己的嘴巴。 唯有一双眼睛栩栩如生,好像是从活人身上剜下来镶嵌在上面,古老庄严,威势深重。 青翦睁大眼睛,耳边的一切声音全部消失,唯有昭告杀戮的宏大天音在回荡。 她目露狂热沉迷之色,立即叩拜。 度世佛母共有二十二尊化身,唯有圣女可以自身降神。 而眼前的正是第十五尊化身,大寂静度母。 大寂静,其意为…… 杀伐。 …… 形草剑正盘着腿,静静地坐在简陋的木质床榻上。 从外表来看,他像是一个落拓的侠客,身形削瘦乃至有几分嶙峋,疏狂不羁的长发随意披散,冷厉的眉眼透出锋利和桀骜。 不需要睁开眼睛,就能让人知道,他的目光里面,一定有常人难以逼视的寒芒。 就像一把出鞘的剑。 仅仅是逸散的剑气,就能够把人的肌肤割伤。 而他的剑,没有剑鞘,就那么赤裸地横在他的膝盖上,只是一把平平无奇的剑。 黑色的鱼皮剑柄,包裹着脏兮兮的白布。 唯有如水清亮的剑身,透出一丝不寻常。 这把剑的,太亮了,太干净,也太崭新,上面没有刀砍斧凿的痕迹,也没有沁入其中的血渍。 简直像是一把刚刚锻造出来的新剑。 新得让人心里发毛。 恐怕也只有形草剑下的亡魂,才能明白这是为什么。 形草剑,是一往无前的快剑。 只进不退。 一剑既出,有死无生,快得就连剑身上,都沾不上血。 甚至连对手都反应不过来,曾经就有一名在江湖上成名已久的老剑客,迎战下了拜帖的形草剑。 当日,形草剑只出了一剑,剑停在老剑客的脖颈旁边,没等老剑客还手,就转身离去。 老剑客以为他自愧不如,主动认输了,当即大肆宣扬,广发请帖,在自己的山庄里宴饮了三天三夜。 直到第四天早上,山庄中的仆人发现他久久没有出门,去叫他起床,才发现这位老剑客躺在床上,而头颅已经滚落在地。 原来,四天之前,形草剑的那一剑,就已经砍断了他的脖子。 只是血肉尚且还连在一起,老剑客站着的时候还能维持。 他一躺下,血肉连接之处自然就无法支撑,直接断开了。 听者无不骇然变色。 自形草剑出道以来,没有人能够在他面前撑过一个照面。 而他越是契合自己的灭道,就自然愈战愈强,如今已经到了三品广厦境界。 而他自信,哪怕是当世那几个二品,除了那位剑圣和命圣,其他人若是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也未必能撑得过他一剑。 不过,在没有十足把握的情况下,形草剑是不会冒然对二品出手的。 因为他对敌,只能出一剑。 这就是形草剑的道心所在。 既然“夫无我合道者,视形如草木,被斫如树林”,自然对任何敌人,都应该像对待草木那样。 只需要轻轻一割,草木断头。 如果做不到这一点,那么形草剑这么多年养起来的势,就会瞬间崩塌。 因此,形草剑的每一次行动,都需要魔教的配合,以确保他能够一剑杀死自己的对手。 可以说,他这把剑,就是魔教一点点养出来的。 若是正面对战那些二品,赢不赢得了都要另说,只要他出了第二剑,实际上就等于他输了。 听说这一次,可能要杀的,只是一个连修为都没有的家伙。 形草剑伸手轻轻拂过自己的剑,心中无悲无喜,并没有任何波动。 在他看来,非同道者,都只是草芥。 杀修行者和杀一个普通人,杀一万人或者杀一个人,并没有区别。 都只要一剑。 他屈指弹了弹自己的剑,无趣地想,若能击剑而歌,尚且还能排遣一番,只可惜他现在需得伪装待命。 “嗡……” 手中的剑发出凛冽的剑鸣声,久久不散。 形草剑嘴角勾起,为老伙伴的共鸣而喜悦,但很快,他嘴角的弧度就僵住了。 因为剑鸣声一直持续不散,甚至还越来越响。 越来越响,越来越响! “嗡——” 那剑鸣声迅速拔高到了常人的耳朵难以忍受的尖锐程度。 形草剑立刻背后汗毛倒竖,猛地睁开眼睛,脸色一变,正准备拔剑,那剑鸣声又立刻消失不见。 他脸色极其凝重。 不,不止是剑鸣声不见了…… 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不见了! 谁? 是谁出手了? 形草剑屏息凝神,紧紧握着自己的剑,全身紧绷,想去感知对方的存在。 但是,没有。 怎么会没有? 形草剑脸色难看至极,他抬起头看向四周,却发现茅草屋不知何时,竟然已经不见了。 四周一片漆黑,不要说人了,连鬼都没有一个。 什么时候……?! 形草剑心中骇然,难不成是阡陌将军出手,转换了整片空间? 但是阡陌将军为什么要对他出手?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他和丈量道之间完全没有矛盾,也没有利益冲突。 时间一点点流逝,但是四周没有半点变化。 一片死寂,一片漆黑。 他到底到了哪里? 形草剑的额头流下了一滴冷汗,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闭了闭眼睛。 不管在哪里,他都还有一剑! 他下意识地想要去握住自己的老伙伴,但是……他摸了个空。 形草剑呆住了。 他低下头,他身上没有剑。 不可能! 没有人能悄无声息地从他身上拿走他的剑! 他的心中终于产生了一丝恐惧,向四周看去,想要走出去,但是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再次低头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也没了…… 最后一缕茫然的思绪消弭在大寂静之中,融于黑暗。 三品,名广厦境。 身如广厦,藐众人如蝼蚁。 二品,名齐天境。 齐天之高,藐广厦如蝼蚁。 这一天,形草剑才明白,真正的二品是什么样。 …… 那仆人从镇北王府出来,拐过三个街道,出了城,走进郊外一户人家,再出来时,已经变了一个模样。 从苍老憨厚的仆人,变成了一个妖娆美艳的妇人。 这变化之法,并非是她自己的手段,而是“六司星君”的替身术。 只需扎一个稻草人,将一截因果线和自身的八字塞进其中,再将其烧掉。 就能在一定时间内,直接替换掉某个人在这世间的存在,就算是神仙来了,也难以分辨。 但代价就是,这段因果只能使用一次,且在此期间,将完完全全化身成这个人,就连修为也是一样。 虽然这法子也能够逆向使用,变成修为更高的存在。 但显然,那些顶尖修行者的因果线另有他用,“因果”道主并不会给他们这些小人物。 而更低级别的,这些平民百姓的因果线,就随便使用了。 至于她自己,实际叫做麻姑。 这并非她的名字,而是代号。 信奉的是“丈量”道主——“阡陌将军”,擅长位移遁法,因此负责各道之间消息的传递以及人手的调度。 所有这样的人,无论男女,都叫做麻姑。 此次和镇北王的交易,涉及形草剑,也是上头的意思,而非她擅自做主。 麻姑带上一个篮子,里面装满了馒头,袅袅娜娜地朝着城西走去。 皇天城西边,是一片田野,里头的农民,都是为城里的贵人们劳碌耕作。 麻姑此刻的家里,住着的却是形草剑。 她提着篮子,推开门,轻声道: “大人,可以出手了……” 麻姑往前走了两步,突然一愣,随后大惊失色。 眼前,形草剑和她离开时一样,盘腿坐在自己的床榻上,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但她瞬间就发现了,眼前的三品修行者,此刻生机全无! 他已经死了! …… 顾芳尘将那些纸片分批淘洗了四遍左右,终于凑到了差不多四十个橙色品质的字,十个红色品质,还有三个彩色品质。 好在如今虽然不在游戏里,属于职业相关技能该给的提示,还是会给的。 他深吸一口气,将纸片排列组合,开始参悟。 片刻之后,顾芳尘感到身躯一轻,猛然睁开眼睛,自己半漂在半空,底下是自己打坐的身体。 他目光一闪。 成了! 神道八品,出壳境! ———— ps:先发后改,有语句缺失可以刷新一下 第三十五章 神道与武道(二合一,求月票!)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三宝寺。 这里是度母教所建立的,规模最大,也是香火最旺盛的几座寺庙之一。 整座寺庙有三百三十三丈宽,三百三十三丈长,供奉佛母的大殿之中供奉香烛不计其数,百年不熄,殿内号称能够在其中跑马。 ——当然,也并没有人敢在里面真的这么做,所以到底能不能,也是一个未解之谜。 度母教的香火,直到最近几十年,因为永安帝的认可,才逐渐旺盛起来。 在之前几百年,度母教一是出身西域,二是因为神通特性总是绷带缠绕全身,周身散发出隐约腐烂气息,神神秘秘不似好人。 一直被凡人警惕厌恶。 而伽蓝寺,才是大魏正统。 但自从度母教发展起来之后,香火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毕竟伽蓝寺管的是来世,赎的是心里的罪,而度母教就实用多了,管的就是你身上实际的病痛。 所以凡人有什么疑难杂症,都爱往度母教的寺庙跑,大夫治得了的病他们能治,治不了的病他们也能治。 虽然依旧有不少人觉得这是邪法,可能会有后遗症。 但架不住用过的人都说好啊。 不过,度母教的教众经常因为“功德圆满”,当场化为一滩血水,没有伽蓝寺圆寂坐化那么光风霁月,还是打击了一部分的风评…… 这三宝寺的住持,叫做药师,乃是度母教八位护法之一。 也是真正意义上的度母教核心。 后院内。 青翦一到,药师就递给她一枚戒指,温和道: “侍者请过目清点,这里面便是圣女所需的东西。” 他穿着一袭雪白斗篷,身上依旧绑着绷带,但脸上却是戴着一个金色的莲纹面具。 青翦接过来以神识扫了一眼确认,点了点头。 她收起戒指,看向药师,抿了抿唇,从怀里拿出了一纸药方,递给了对方。 药师一愣,接过来看了看,道: “这是……玉炼丸配方?” 青翦闻言,心里就知道这配方是真的了,顿时松了口气。 护法药师,所擅长的便是丹道,只差一步,便是宗师。 但是玉炼丸失传已久,药师也无法复原。 没想到……那家伙手上居然是真的。 青翦点了点头: “我想要这上面的材料,不知护法可否帮我炼制?” 药师沉吟片刻,道: “在下尽力一试,只是……为何侍者不请给出丹方的人来炼制?” 青翦也不好说这其中曲折,她现在只是被般若公主派去暂时给顾芳尘当侍女,实际上就是当眼线的。 顾芳尘给她丹方,虽然面上不说,可明显是另有所图。 一张丹方,她可以用为对方时刻疗伤来偿还。 她若是再求对方炼制丹药,等于欠下一个人情,让她十分不安。 总有一种,仿佛背叛公主的感觉…… 再者,顾芳尘能不能炼制这种等级的丹药还要另说。 其他人不知道,青翦跟着顾芳尘这么近距离一天时间,作为一个神道高手,早就把后者里外看了个透。 这家伙实际上修为就那么一点。 炼丹需要神识的精密控制,顾芳尘根本做不到! 青翦敛眸,淡淡道: “这护法就不用管了。” 药师无奈笑了笑,收起丹方: “玉炼丸的等级太高,在下的成功率只怕不足百分之一,若是失败,也请侍者见谅。” 青翦摇摇头: “无碍。” 她收起戒指,化作一道流光回到了王府之中。 一到东厢房,青翦心中一动,神识就扫到了房间内多出来的一缕念头。 不,并非多出来,而是顾芳尘的神识离体了。 青翦面无表情,看着那一缕念头在半空中十分活泼地游来荡去。 她只要心念一动,就能马上掐灭顾芳尘的这缕念头,这家伙真是胆子大…… 但随即,青翦瞳孔缩了缩。 她离开之前,顾芳尘分明还是九品底边,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变成八品了?! 这才不到一天时间啊! 就算是历史记载上最强的神道天才,也没有到这种离谱的程度啊。 一天晋升一品,是人? 青翦皱起眉,脸色凝重: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实在是超出了她对于修行的理解。 一个丹田被废了那么多年的公认废物,怎么好像一夜之间就成了万年难遇的奇才。 难不成……顾芳尘说的其实是真的? 他真的是天才? 青翦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思维冷静了一些。 不一定,也许是用了什么拔苗助长的邪道手段。 再说了,他就算一天升一品,不还是只有八品而已,根本不可能炼制玉炼丸! 青翦摇了摇头,身形一闪,就出现了房内。 …… 顾芳尘飘在半空中,好奇地四处打量。 现在他的视角还有点模糊,四周的物品好像带了柔化滤镜,而且能感知的范围只比房间大了一点,勉强能够探知到隔壁院子。 他的状态也不是鬼魂阿飘那样的半透明,而是压根没有身体。 出壳境的神识,那真的就只是一个念头。 有点像是在做梦,给出了一个第三人称视角。 只是不再受现实实体物品的影响,穿墙、透视,能够发现正常情况下发现不了的信息。 到了七品游神境,才会凝聚出有具体形象的神识。 别看那些上三品的大佬特效一个比一个炫酷,各种出手毁天灭地的特效,什么千里之外杀人于无形,说的那么好听。 神道修士的前期发育,那叫一个朴实无华。 除了能轻松过意志判定,下秘境的时候能解个机关,和npc对话的时候有时候能多一点信息,真要论能力,和普通人没什么太大区别。 下三品,神道修士就是妥妥的脆皮法师,如果不能提前出手,一旦武道修士打出技能,就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一般情况下,要修神道,首先得堆防御,苟到极致,猥琐发育。 神道路线,主打的是后期,而且由于经验书大部分都是出自神道高手,升级也不难。 更重要的是,神道修士,修为越高越难杀。 就算肉身死亡,只要在一定时间内找到新的肉体,就能复活。 甚至,就算不找,也可以活。 至于武道路线,前期优势巨大,但到了中三品之后,升级速度会越来越慢,需要的资源将会以指数增长。 如丁行风这样一个武圣,想要培养出来,光靠天赋是绝对不够的,必须得倾尽一宗,乃至一国之力。 这也是丁行风在名声尽毁之后,即便隐居,也没有想过叛国的其中一个原因。 因为说白了,倘若没有大魏,没有永安帝。 他现在也还只是行伍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兵,不过换而言之,他的失意,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 武道和神道的这一点区别,也十分清晰地体现在了称呼上。 武道修士,五品就可以称为宗师,而神道修士,得至少四品,还要在自身的领域有一定的威望才行。 此外,这个世界根本上只有武道和神道这两条修行路线,分别修炼肉身和神魂。 两条路线前面六个境界的名字不同,到了上三品则殊途同归。 其他的比如剑道、阵道、兵道、命道……都只是掌握的不同技艺而已。 顾芳尘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就感到眼前的视野有些模糊,还有些眩晕感传来。 他估算了一下,最多也只过了一炷香时间而已。 “我刚刚晋升,而且没有上丹田作为根基,神识比普通神道修士更加不稳。” “还是得把肉身的问题解决掉,否则我的神道修为也要受影响。” 顾芳尘心里啧了一声。 之前提到过,到了七品游神境,神识才能影响现实物品。 但这只是能让他在炼制傀儡的时候有个兜底,多出一分安全性而已。 想要彻底解决问题,不再受肉身影响,起码也要到五品自在境。 顾名思义,到了这个境界,就算不要肉身也能够逍遥自在,和一般人没有两样。 哪怕是一时兴起,想要后代了,也没关系! 自在境的修士,可以通过“神交”令人受孕。 在凡人之中流传的种种梦见异象而怀孕的传说,大多就是五品以上的神道大佬干的好事…… 一些邪道中人,甚至专门以此为乐。 但对于顾芳尘而言,在抵达五品之前,还需尽可能地提升肉身,至少不能拖自己神道修行的后腿。 顾芳尘心念一动,神识飞回了自己的肉身之中。 而在这个过程里,他已经感受到了一丝明显的,如同在水中前行的阻力。 这就是神识离体太久,和肉身的联系减弱的后果,如果再继续呆在外面,就可能被肉身排斥,永远也回不去了。 也就是所谓的,脑死亡了。 他睁开眼睛,长出一口气,心中一动,转过头,就看见披着斗篷的希音侍者安静地站在了角落里。 青翦伸出手,白皙的手掌中放着一枚戒指: “公子,您要的东西。” 顾芳尘站起来,伸手接过那枚刻满了无数细小灵纹的戒指,打量了两眼。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专门拿来收纳东西的(((呐呐呐呐呐)))戒。 阵道修士在什么容器上刻下了“小洞天阵”,什么容器就能用来当储物空间。 当然,容器的品质自然也是有要求的。 这“小洞天阵”也是玩家的必修课。 因为这就是背包栏位啊! 不自己画的话,npc卖的价格一个比一个黑。 顾芳尘对“小洞天阵”熟的不能再熟了,他用神识扫了一眼细节,这枚戒指上的灵纹刻画风格,一看就是出自度母教的药师之手。 他抬起头,笑眯眯地道: “有顺便找药师要玉炼丸的配方材料吗?” 青翦心中一惊。 这他怎么知道的?! 顾芳尘之前只是让般若公主凑齐材料,又没有指定去找谁。 三宝寺并非最近的度母教寺庙,只是药师手上的材料绝对是顶级,这是般若公主的重视。 但以般若公主之前的态度,理论上他应该以为公主会随便找一个地方要材料才对。 怎么会开口就是药师…… 除非他很确定。 想到般若公主之前突然决定自己去杀形草剑,应该也和顾芳尘那材料单子有关系。 但是那单子她之前也看过,却完全看不出来问题。 可见其中一定隐藏着只有公主才能明白的信息。 青翦目光凝重,这人的修为另说,玩弄人心的本事却是一流…… “玉炼丸,药师炼不来的。” 顾芳尘重重叹了一口气,似笑非笑地道: “你现在求我,还来得及省一些药材,要是之后开口,可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青翦沉默不语。 顾芳尘也不在意,下来伸了个懒腰,将那些材料从小洞天中放出来,清点了一下。 “帮我看着点,不许别人进来。” 他随口说了一句,然后回忆了一下流程,开始制作需要的引导材料。 “炼魔法”的阵法要直接刻在自己身上,所以节省了容器。 最重要的东西,是一百零八根镇魔钉,以及阵法本身。 剩下的,就靠死撑。 只要过了肉体和意志判定,一切好说。 顾芳尘捣鼓半天,因为精神高度集中,差点晕过去。 这“炼魔法”毕竟事关他自身,不可能和布置“回澜阵”那么随意,而且当时他有【奉天承运】,现在可没有。 必须慎重再慎重! 到了晚上。 “呼……” 顾芳尘长出一口气,面色凝重,把刻画了阵法的镇魔钉依次摆放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这些镇魔钉长达三寸。 一共一百零八根,原本是用于封印修为和折磨犯人的酷刑。 现在,全都要用到他自己身上了…… 哦不对,是用在青翦身上了。 顾芳尘心里顿时微妙了起来,然后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有点抓瞎,朝着青翦招了招手。 “过来。” 青翦走了过来,就听顾芳尘淡淡道: “替我把衣服脱了。” 青翦一愣,顿时产生了一丝恼羞之意。 他竟真的把自己当侍女使唤? 顾芳尘看着她,心里很无奈—— 他是真的不会脱这古代衣服啊,原身也是个天天被人伺候的主,压根没有这方面的知识。 青翦面无表情,抿了抿唇,走上前,伸出了手,缓缓把顾芳尘的外套脱下。 …… “你是说,你到的时候,形草剑已经死了?” 茅草屋内,一个身材两米有余的铁塔般的独臂壮汉,蹲下来盯着形草剑的尸体,脸色难看地问道。 麻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是。” 那独臂壮汉眯起眼睛,冷笑道: “这顾芳尘,当真有那么难杀?” “我倒不信了,这世上,有吾等‘死道’无法赐予的死亡。” 第三十六章 窳败公:我感觉自己活在他的阴影下(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麻姑低下头,低声道: “现下形草剑已死,镇北王那边……” 那高大的独臂壮汉目光冰冷: “养出一把能用的剑不容易,任何人,就算度母教,也不能阻碍吾等道途。” 这天下神道高手数来数去就那么几个,能悄无声息杀死一个三品的更是不过一掌之数。 更何况,从形草剑的死状来看,明显就是般若公主的手笔。 度母教这么多年以来,和他们十上道井水不犯河水,向来态度暧昧,并没有什么大冲突。 ——毕竟,度母教是度人但不救人,而度人是为了度己。 说白了,世间有苦难,他们才能去度世人,若是没有苦难,也就没有他们什么事了。 而大魏最大的苦难……不就是他们十上道? ——这逻辑虽然有点地狱,但的确是符合度母教教义的。 这顾芳尘不过一枚镇北王的弃子,为何竟然能让般若公主主动和他们十上道产生矛盾? 而且一出手,就杀了他们最重要的一把剑。 实在是令人费解。 “但这件事,更可怕的地方在于,般若公主怎么会知道形草剑在这里?” 独臂壮汉皱了皱眉,莫非……大魏国师已经破了“六司星君”的因果命术? 不,不可能。 若是这样,他们各处的行动都应该受阻了。 不会只有这边出事。 也许只是哪里留下了痕迹和破绽,或者……他们内部出现了叛徒。 独臂壮汉看向低着头的麻姑,冷哼一声,伸手并指一点: “告诉顾于野,我来接替形草剑就是了,希望他最好能安排妥当。” “另外替我吩咐下去,今天开始截杀所有在外的度母教教众。” 麻姑手心一烫,心中一惊,抬起手一看,掌心浮现出了一个“烛”字。 这无比高大魁梧的壮汉,乃是“死道”道主“窳败公”的亲信手下,名为吴回。 号称“驯日人”。 据说,他以失去左臂为代价,用一枚金乌死后所化的精晶代替了自己的心脏,以金乌神火为自己所用,可焚烧世间一切。 他手下养了一批死士,便叫做“剪烛鬼”。 熄灯一盏,灭人一户。 乃是“死道”培养起来的最精锐,最忠诚的一支修行者。 麻姑连忙道: “是,吴回大人。” 吴回点了点头:“去吧。” 麻姑转身消失,吴回抬起手,摸了摸自己左臂的断口。 那上面贴满了写着金色灵纹的封条。 “撕拉——” 他将封条猛然撕开,无数金色的火焰喷涌而出,化作一条火焰凝聚的熊熊燃烧的手臂。 吴回抬起这条火焰手臂,朝着天空张开手掌。 掌心金色的火焰如鸟雀飞向天空,融入月光之中。 世人无知,以为日月并列,是相同位格的东西。 实则月亮黯淡无光,只不过是借来日光明亮自身。 吴回眼中被金光覆盖,控制着金乌之火,顺着月光前行,落入王府之中。 这次的事情,让他心中警觉,必定是有内鬼作祟。 他可不会傻傻地等顾于野安排的机会,倒不如他自己动手,看看这顾芳尘,究竟有什么猫腻! …… 麻姑乔装打扮,又变回了那么苍老仆人,回到王府之中,直到此刻,还有些如梦初醒的恍惚。 那可是自出道来无敌手的形草剑,竟然就那么无声无息地死在了那么一个破烂的茅草屋里。 前半生的一切辉煌,都随之湮灭。 这就是真正的高位修行者之间的斗争…… 麻姑定了定神,想起自己的任务,找到了顾于野。 顾于野皱了皱眉: “我想形草剑应当不至于出尔反尔。” 他并没有预料到,麻姑竟然会在一天之内就去而复返,心中产生了一丝熟悉的不安之感。 顾于野面无表情,心里无比烦躁,又是这种感觉。 出乎意料,出乎意料,不断地出现意外,打断他的计划,自从他将顾芳尘和顾元道原本打乱的命运归正,出现的意外,简直比他过去一辈子经历过的还多! 麻姑艰涩地道: “形草剑自然不屑出尔反尔。” 顾于野冷声道: “那么你这次来又是为了什么?” 麻姑深吸一口气,道: “形草剑,死了。” 顾于野瞳孔紧缩: “死了?!” 荒谬! 如果不是他确定,眼前的麻姑是来自“丈量之道”,而并非“情道”。 他甚至要以为,这人是专门回来逗他玩的! 一个三品的剑道顶尖高手,怎么可能才过了一天时间,说死就死?! 光以品级论,形草剑和顾于野的修为甚至相当,他自然知道形草剑是什么实力。 麻姑沉声道: “王爷,我也不敢相信,但形草剑确实死了,就死在刚才。” 顾于野脸色无比难看: “死在刚才?谁出的手?” “应当是度母教。” 顾于野阴沉着脸,度母教……又是般若公主? 她请顾芳尘去白马寺作客,又让希音侍者跟着顾芳尘,现在,居然又动手杀了形草剑。 形草剑和度母教又没仇,般若公主是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动手的。 更何况,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偏偏就是在今天,在刚才! 很显然,这就是在针对他们! 这是铁了心要参与王府这场真假世子之争? 可这对度母教又有什么好处? 就算她知道了顾于野和魔教有关,这对她来说,难道不是更加有利吗? 天下大乱,苦难降世,伽蓝寺的来世管不了今生,度母教的信众才会越来越多。 般若公主,可从来不是什么真正的圣女。 若是从利益出发,她就绝对不该这么做。 但为什么她偏偏就要替顾芳尘出手? 这个取代了顾芳尘的人,到底是谁,凭什么能够说服般若公主…… 顾于野沉默不语,坐在座位上很久,开口道: “形草剑既然已经死了,那么我也不必再为你们布置什么了。” 麻姑摇了摇头: “上面对和您的交易十分重视,吴回大人已经到了,还请王爷的配合一切照旧。” “吴回……他是神道三品巅峰,倒是确实不必太过畏惧般若。” 顾于野揉了揉太阳穴: “那就先试试吧。” 麻姑离开后,顾于野支着头闭上眼睛静静地思考。 直到敲门声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王爷,紫极殿来人了。” 一个军士在外面单膝跪地,神情凝重。 顾于野沉沉出了一口气,摩挲了一下椅子扶手,站了起来。 虽然他已经勒令王府上下闭紧嘴巴,但顾芳尘这一招釜底抽薪,果然是太狠了,又快又狠,打乱了他的所有布置。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拖。 紫极殿这么快得到消息,也算是在意料之中。 这么大的事情,根本瞒不住,不过以永安帝的性格,这次来应该只是施压。 顾于野沉吟道: “来的是肖秋?” 军士恭敬回答:“是。” 肖秋是司礼监秉笔,同时掌管血衣卫,这个大太监是跟着永安帝一百年的老人,一条好狗。 大魏国姓为萧,而肖秋这个名字,是永安帝赐的,可见他有多受宠。 想也不用想,这次他来,肯定要问验亲之事的结果。 顾于野朝外面走去,衣摆在夜风里飘飞。 越急越错,他现在倒是想清楚了。 若是对方能够提前杀了形草剑,那么就算叫来伽蓝寺的觉慧大师,多半也奈何不了他。 当然,也有可能这次的事情是顾芳尘色厉内荏,想要通过警告,让他投鼠忌器。 所以那一缕神魂,是一定要再验的。 顾于野真正想明白的,是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 能够拿捏般若公主的,不止度母教,还有……圣物。 度母教最近才隐约透露出寻找圣物的意思,此前并没有苗头,以至于他一时之间没有想到。 但结合般若公主突然秘密来到皇天城,可以推断出,她对圣物的重视程度绝对很高。 所以,如果顾芳尘知道圣物的下落,般若公主会这么反常就完全可以理解了。 然而,如果顾芳尘以为可以凭借圣物立于不败之地,那就大错特错了。 顾于野心中冷笑。 圣物,就在他手上啊。 …… “吴回大人的命令,让你们从今天起,截杀所有在外的度母教教徒。” 麻姑看向面前看上去平平无奇、正在耕地的农夫,伸出手,展示掌心的“烛”字。 那农夫擦了擦汗,走上前来眯起眼睛,咧嘴一笑: “俺知道了,确实是吴回大人的命令,你可以走了。” 麻姑点了点头,转身正准备掐诀。 忽然听到了一阵沉重的风声。 “呼——嗤!” 一根沾满了泥土的耙子猛地插进了她的脑袋里,锋利的刺穿过她的透露,从脸上刺出。 她瞪大了眼睛,透出迷惑。 那农夫面无表情,继续用力一杵,直接将她的脑袋戳进了地里,踢了两脚土直接埋上。 “都说了,是吴回大人的命令——‘你可以走了’。” …… “呜!” 顾芳尘将最后一根镇魔钉笔直插进了自己的天灵盖,听见紧紧抱着自己的青翦浑身剧烈一颤,发出了苦闷的哼声。 “额……你没事吧?” 顾芳尘一边把镇魔钉往里面推,一边忍不住道。 阵法已经完成了大半,他此刻处于意识半离体的状态,有点像是在做清醒梦。 只要这最后一根镇魔钉插进去,贯通上中下三个丹田,就能够正式开始“炼魔法”的第一次心魔大炼。 由于他即是主人,也是傀儡。 所以在炼制的过程中,他必须维持和肉身的联系,作为傀儡存在。 但在完成的一瞬间,他必须立刻出壳,作为主人存在,才能够继续控制自己的肉身。 否则都算是失败。 所以他必须尽力控制自己保持这种若即若离的状态。 如果没有青翦辅助,他就要一边承受痛苦,一边进行微操,根本不可能做到。 但是现在就容易多了。 看可对于承受痛苦的青翦而言,显然就不是特别美妙…… 顾芳尘往身上插了一百零八根镇魔钉,青翦绷带包裹之下的女体上,就多了一百零八个血洞。 而且这不仅仅只是往身上插根钉子那么简单的事情。 这镇魔钉上面的阵法灵纹,将会瞬间犹如活物一般,钻进血肉、骨骼,进行改造,带来深入灵魂的剧痛。 毕竟这玩意本来是作为刑罚用的,不然不能拿来当成心魔大炼的工具。 一根镇魔钉,就足以让一个神道六品的犯人开口了。 而青翦现在身上,等于有一百零八根! 就算是习惯了痛苦的希音侍者,也已经快到极限了。 “呜……” 少女紧咬牙关,双目迷离,眼角带着泪痕,双手环抱着顾芳尘的后背,圆润的指甲在上面挠出了几道红痕。 “嘶——” 顾芳尘吸了口气。 青翦睁开眼睛,眼角滑落了泪水,下意识问道:“疼、疼吗?” 她用力咬着嘴唇,强迫自己的双手放松下来,还抚慰般地把头靠在了顾芳尘肩膀上。 顾芳尘:“……” 突然感觉自己好出生啊,怎么回事。 “没事,就这么一点痛算什么。” 顾芳尘十分大度地道: “你想抓就抓吧。” 这才刚开始呢…… 这位希音侍者不会被他玩坏吧? 顾芳尘把最后一根镇魔钉推到了底,深吸一口气,手中掐诀,口中念咒。 三丹田上下贯通,所有的镇魔钉相互连接。 就是现在! 顾芳尘心念一动,身上除“种心毒”之外的两种剧毒瞬间被释放,积压十多年的毒性,席卷他的经脉和身体。 青翦猛地张嘴,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行吧,咬就咬。 顾芳尘继续集中精神,表情严肃地控制阵法。 片刻之后,他双手一合,闭上眼睛,神魂瞬间离体。 而他的肉身之上,无数的血色纹路如同脉络一般蔓延,扩散开,又消失隐没,如此往复了一百零八遍。 顾芳尘神识归位,张开眼睛,松了口气。 虽然有点艰难,但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总算是成功了! 这全靠他的努力啊! 顾芳尘突然感觉身上仿佛湿湿的,他低头,伸手在青翦垫在床榻上的裙摆一摸,竟是一片温热。 坏了,真坏了。 …… 月光中凝聚出一只只火焰鸟雀。 吴回神识扫过顾芳尘所在的东厢房,突然脸色大变。 这是…… 主上的气息! ———— ps:求票票! 第三十七章 惊世智慧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众所周知,“驯日人”吴回,是道主“窳败公”的亲信。 但在这个时间点,“窳败公”的傀儡师身份虽然还没有暴露在世人视野中,甚至是连吴回这样的亲信,也完全不知情。 不过,哪怕是知道了,对于吴回而言,也并没有任何区别。 吴回向来信奉一条原则——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无论“窳败公”是剑客、毒师还是傀儡师,他只需要效忠于“窳败公”即可。 当年他险些随父母死在五十年前西南道那场大饥荒中,是“窳败公”救了他,让他得以用金乌精晶重活一世。 对他而言,“窳败公”是如师如父的恩人,是再造人生的主上。 就算是对方一声令下,要他自裁,他也绝没有二话。 但是,恰恰因为在这个时间点,吴回对于这件事不知情。 所以他也并不知道,他所以为的属于“窳败公”的气息,实则为“炼魔法”所炼制的特殊傀儡气息。 傀儡一旦炼制成功,内里血肉都会被阵法和引导材料取代,不再是单纯的血肉之躯。 自身气息也会随之发生改变。 更何况,顾芳尘还特意选择了“窳败公”那一具傀儡完全相同的材料。 除了进行心魔大炼的毒素不同,其余的完全一模一样。 就算是我们瓜瓜公本人来了,恐怕也要疑惑一下,自己什么时候还多炼制了一具傀儡…… 吴回更是直接被镇住了。 对于“窳败公”的气息,吴回当然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绝对没有可能认错! 所以,在顾芳尘身上感应到属于自家主上气息的时候,吴回的心里只闪过了一息的疑惑,就平滑地略过了对于顾芳尘身份的质疑,然后开始思考—— 这难道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和顾于野的交易始于十九年前,由“六司星君”主持,他们“死道”向来只负责杀人。 整个计划里面,顾芳尘这个被调换过来的马夫之子,是最无关紧要的一环。 根本没有人把他放在眼里。 只等着顾元道归位,就把这个抵挡因果灾劫十九年的工具人给扔了。 但“六司星君”向来行事谨慎,就像他神秘莫测的行踪一般,没人能够窥探他的真实想法。 倘若其实是要借此掩饰,让一个二品大能直接以身入局,也不是没有可能。 “按照原来的计划,这个假世子现在就应该已经死了,就算不死,也对我们毫无威胁,但是现在凭空多了这么多变数……” “以‘六司星君’的作风,计划出错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是了,顾芳尘这个经脉丹田尽废的废物,哪里来的那么大能耐扳动本来已经板上钉钉的局面?” 吴回脸色凝重,陷入了沉思,然后恍然大悟。 “原来一切依旧在计划之中!” 吴回甫一产生这样的念头,之前所有人百思不得其解,完全想不通的所有细节,顿时就全都对上了。 “为什么顾芳尘突然似乎能够修炼了?因为这压根就不是顾芳尘了,而是堂堂二品大能,‘死道’道主‘窳败公’。” “为什么顾芳尘会在勘验当中,忽然又变成了顾于野的血脉?因为这根本就是‘六司星君’的手笔。” “他既然能够调换两人的因果,自然也能够再次瞒天过海。” “为什么要这么做?” 吴回的大脑飞速运转,瞳孔骤然紧缩,产生了一个大胆且合理的想法。 “和顾于野合作,终究是受制于人,兵圣毕竟狡诈,难免有兔死狗烹的风险,为何不能吾等自己来?” “顾芳尘身上的变数,让永安帝发现了端倪,这老妖怪肯定会借此做文章。” “届时,他为了制衡顾于野,肯定会主动支持顾芳尘上位,让他去对抗顾元道。” “但他们谁也想不到,顾芳尘其实是主上,如此一来,主动权就全都回到了我们手中。” “甚至于,连安排顾芳尘和‘因果之道’的人接触,可能也是为了方便行事……” “原本,顾元道就算倒逼永安帝承认,之后也肯定要考虑如何与永安帝博弈,站稳脚跟,进一步取得民心。” “但现在就不需要了,相当于顾元道才是弃子,直接将他作为一个靶子,得到永安帝支持的顾芳尘不是天然的名正言顺?毫无后顾之忧!” “对付一个顾于野,可比对付永安帝的难度要低多了!” 攻守易势,天衣无缝! 不愧是主上! 这一刻,吴回深深地折服于“窳败公”的惊世智慧。 他心念一动,那火焰凝就的小鸟纷纷再度融入月光中,等待片刻,飞入了顾芳尘的房间中。 想来,这一次的接触,也是主上的安排。 他必得为主上尽一份力! …… 顾芳尘把衣服收拾好,把守在外面的雪香叫进来,让她扶着从昏迷中醒来,但依旧处于失神脱力状态的青翦去沐浴更衣。 雪香听话照做,乖乖搀扶着青翦,然后忽然眉头一皱,小鼻子嗅了嗅。 这是……什么味道? 香香的,但是有点怪怪的…… 雪香狐疑的目光落到了青翦身上,看到后者咬着嘴唇,浑身还在止不住地时不时痉挛,脸上顿时一红。 怎么可能?这位、这位好像是度母教来的希音侍者呀! 都说希音侍者救苦救难,一心侍奉般若公主,都是纯洁无瑕的室女……可这样子,分明就是被玩坏了。 不要脸! 雪香心里急得啐了一口。 明明她才是世子殿下的通房,竟然被人捷足先登,还是希音侍者,实在是不像话。 她愈发笃定,肯定是自己不够主动,心下盘算一定要偷偷寻个机会。 …… 顾芳尘掐了个简单的清理法诀,将房间里一片狼藉弄干净。 此刻,他的肉身已经焕然一新,上中下三个丹田,都已经完全被镇魔钉结成的阵法取代。 这些阵法就如同蔓延的血红菌丝,覆盖了他每一寸血肉。 光看肉体强度,已经直接达到了武道七品,奔血境! 如果有人从内部探查,就会发现顾芳尘现在的身体就像是一个被不明生物占据的巨大巢穴,十分恐怖。 不过“炼魔法”的阵法本身就包含了隐藏自身实际情况的功能,所以顾芳尘并不怕暴露。 现在他的神识不再无依无靠,可以安稳地待在魔巢之中,甚至可以依靠镇魔钉提供的灵气修炼,和常人一般无二。 不过…… 顾芳尘抬起手,心念一动,指尖就变成了漆黑。 以前他只是血液里被封存着剧毒,现在,他就可以自由控制着两种剧毒显现。 等于现在的他自身,就是一件攻击性极强的法器。 顾芳尘眯起眼睛,忽地发现自己的影子不太对。 屋子里只有一盏灯,他的影子本来应该只有一个,但是现在,却隐约多了一些相对黯淡,几乎难以察觉的分散重影。 仿佛是有多个看不见的光源突然出现。 他淡淡一笑,端起小几上的冷茶,开口道: “阿回,替我温一杯茶吧。” 吴回现身,心中再无半分怀疑,恭敬地跪倒在地,双手捧过那杯茶,小心翼翼地控制着金乌之火,替顾芳尘温茶。 第三十八章 圣上想要见一见世子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看到吴回果然从月光中现身,以一堆火焰构成的鸟雀,凝聚成一个人形虚影。 顾芳尘十分自然地将手上的茶杯放到了这位“驯日人”的手中。 这其实是瓜瓜公的习惯,也是他标志性的开场动画。 作为魔教道主之一,瓜瓜公是绝对的后期大boss,也是压迫感最强的boss之一。 那身披锈剑冢蓑衣的铁笠人,是玩家们名副其实的噩梦。 尤其是当玩家拼尽全力战胜他,将武器插进这铁笠人的心脏当中,却发现当锈剑纷纷掉落,露出他蓑衣覆盖之下的身体,而那胸膛处居然是一个巨大的漆黑空洞! 玩家心里咯噔一下,只来得及大叫一声布豪,就看见屏幕一黑—— 【“偃师”玄冥】的血条赫然出现。 二阶段,请。 对于已经弹尽粮绝的玩家而言,这是何等绝望的画面…… 无数玩家在他手上折戟,在论坛哀嚎痛骂的帖子建了足足百万楼。 可以说,瓜瓜公在cg里每喝一杯茶,就代表着一个玩家的去世。 顾芳尘在瓜瓜公手上死了一共一百零六次,远远低于平均数。 这倒不是因为他熟能生巧,学会了怎么速杀瓜瓜公,而是他发现了一条隐藏支线,可以直接规避和这个boss的战斗。 完成支线之后,就可以发动嘴炮,说服这个“死道”的道主,态度从敌对变成中立。 但想要触发这个支线,前提是必须先打通前面五个结局当中,第二难的隐藏结局——【万古同天】。 光是这么一条,就拦住了99%的玩家。 顾芳尘选择“炼魔法”来解决肉身问题,那可不是乱选的。 他了解“窳败公”,或者说,了解“偃师”玄冥的程度,远高于魔教其他九个道主。 而利用信息差冒充“窳败公”,原本也在他的计划之内。 只不过倒是没想到,吴回这个时候自己找上门来了。 估计是因为形草剑死亡造成的蝴蝶效应。 但……来得正好。 “窳败公”并不常出现在他的下属面前,“死道”在外最活跃的,就是吴回以及他手下的那群剪烛鬼。 负责为魔教清除一切妨碍他们的敌人。 而“驯日人”吴回,无论是作为队友还是作为中期boss,他都熟得很啊。 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愚忠。 “窳败公”的正常结局,就是死在玩家手中,而这个睥睨天下不知多少年的大boss,对于第一个能够杀死傀儡,看见他真面目的对手,也表达了十分的赞赏和尊重。 吴回就在旁边的情况下,他二阶段居然阻止了吴回上前帮助,选择了和玩家一对一,公平对决。 ——虽然作为一个偃师,他本身就能召唤一堆傀儡群殴玩家,这一点经常被玩家拿出来吐槽。 一对一,但没有完全一对一。 简直卑鄙! 而吴回还真的就听从了“窳败公”的命令,全程没有出手。 在“窳败公”彻底死亡之后,吴回带着他的尸体逃离,之后还会卷土重来,对玩家进行复仇。 直到最后自爆金乌精晶,化作一团火焰。 在暴露之前,假冒“窳败公”身份的顾芳尘,可以借此完全掌控吴回以及他麾下的剪烛鬼。 四舍五入一下,和掌控“死道”也没有什么两样。 顾芳尘估算了一下时间,好整以暇地等了三十秒,伸手拿过杯子,正好就是“窳败公”的习惯。 号称能焚烧一切的金乌之火近在咫尺,但是顾芳尘面不改色。 ——他要是敢改色就直接gg了。 他喝了口茶,才抬眸,淡淡道: “把针对度母教的命令收回来……‘灭道’的人死了,你替谁发的火?” 顾芳尘这一句话开口,吴回额头冷汗顿时就出来了,立刻把头低了下头,碰到地面。 “是属下冲动,考虑不周,请主上责罚!” 他现在完全明白了主上的意图,那么对于形草剑为什么会暴露,死在般若公主手上,他心里也有了答案。 主上这是在削弱‘灭道’的力量,排除异己啊! 他们十上道,互相之间也是常有矛盾的,而“灭道”因为不分敌我,和其他几道矛盾最多。 尤其他们“死道”经常和“灭道”一起行动……更是首当其冲。 所以这肯定也是主上要利用度母教,让“灭道”那帮疯子消停消停。 他真该死啊! 差点就坏了主上的计划! 吴回毫无自己的原则,连忙道: “我这就让他们回来!” 主上说得对,“灭道”的人死了就死了,他替人生什么气,还平白让主上怀疑自己的忠心。 顾芳尘把茶杯放下,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地道: “不必,让他们继续。” 吴回一愣,就听见顾芳尘眯起眼睛,道: “不仅要继续,还要杀到度母教上下震动,为之胆寒。” 顾芳尘站起来,走到吴回面前停住,目光无比冰冷: “让那小女娃知道,我们,和顾于野是一伙的。” 吴回立刻明白过来。 这是要激化般若公主和顾于野之间的矛盾! 现在,既然般若公主支持假世子,又知道他们十上道和顾于野之间有关系,自然他们动手,也就等于顾于野动手。 毕竟,应该没人会觉得,兵圣顾于野会对合作伙伴的动向一无所知。 ——顾芳尘就是要直接影响般若公主对于度母教和圣物之间的权衡。 他这次让般若公主明着对形草剑出手,顾于野很快就能想到,其中的关窍是圣物。 而现在,圣物的确是在顾于野手上。 顾于野如果去找般若公主,后者很可能动摇。 顾芳尘此举,是要让般若公主发现,自己一旦倒戈,将化为顾于野砧板上的鱼肉。 以顾于野的性格,出尔反尔只不过是顺手的事。 如此一来,她难免有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疑虑。 顾芳尘想了想,又随意道: “就从……莲生寺开始吧。” 这个莲生寺,是度母教的其中一条大支线。 寺中的度母教教众被“情道”的人蛊惑,走上了一条邪路。 通过放任瘟疫,让一大片区域的普通人不停地感染疾病,而他们进行救治,一边被感恩戴德地塑像供奉,一边制造苦难。 度母教的人,追寻痛苦就是他们的终极,回归净土就是他们的毕生追求。 也算是给他们一个痛快了。 吴回低下头,凛然道: “是!” …… 镇北王府大门。 顾于野的面前,一个满面和善笑容的胖太监道: “圣上的意思是,十九年了,朝政繁忙,他唯有世子抓周宴上见过这苦命孩子一面。” “如今,这情况颇为有趣,竟然连兵圣都分不清谁是自己的孩子,圣上想要见一见世子,再作判断。” ———— ps:最近事情多,更新也比较少,但是多亏了读者老爷们的支持,这本书已经顺利通关新书期所有推荐,大约下周上架,所以明天开始两更,要勤奋起来了ヾ(◍°∇°◍)ノ゙! 上架保底有五更,求一个月票支持! 第三十九章 风声入剑阁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永安帝的反应,在顾于野的预料之中。 顾芳尘表面上还是顾于野亲生儿子的时候,永安帝十九年也没见这家伙一面。 丹田经脉没毁之前,永安帝还会偶尔问一句近来修行如何,功课如何。 之后就连问都懒得问了,最多顾芳尘闯祸的时候,不痛不痒地问责一下顾于野,让他多加管教。 现在真世子刚认回来,顾芳尘身份存疑,永安帝立刻要召见他,真是演都不演了。 永安帝这一句“有趣”,恐怕是已经笑了半天才派肖秋过来传旨…… 这一局,从开头就已经输了一半。 若非是那突然被不知何人给取代的顾芳尘,他堂堂兵圣,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 但……进宫,也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顾于野眼神中阴霾一闪而逝,负在身后的手指动了动,看向眼前的胖太监,平静地道: “圣上想见,自然是那逆子的荣幸。” 那圆滚滚如一尊弥勒的胖太监面容和善,正是司礼监秉笔,大太监肖秋。 肖秋闻言,笑眯眯地道: “听王爷的语气,也还是认世子的,想来就算世子并非王爷血脉,这十几年亲情也是割舍不了的。” “往日里,世子闯了天大的祸事,听闻王爷也不曾打骂,只是禁闭几日,圣上常常感叹镇北王府父子情深。” “怎么也不至于就要立刻翻脸,打杀那苦命孩子……” 他摇头叹了口气道:“想必是那白马寺里人多眼杂,看错了。” 肖秋说到这里,忽地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巴: “哎呀,咱家是没有后的人,对这天伦之乐常常向往,若是说错了,王爷莫要介怀。” 顾于野眯了眯眼睛,淡淡道: “公公说笑,那逆子能记得王府十九年的养恩,不倒戈相向,本王便已经谢天谢地了。”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凛然道: “本王行事,只看事实,若是那逆子未曾与魔教有干系,本王将他养在家中又何妨?” “但若是他当真为虎作伥,本王定不轻饶!” 顾于野眼神一片冰冷。 现在不仅没有查到顾芳尘和魔教勾结的证据,反而又让他反将一军。 明面上,自然不能再轻易动手。 但顾于野不能动手,顾芳尘更不能。 他让自己的身份回到原点,掣肘顾于野的同时,也限制了他自己。 大魏尊儒,第一纲要,便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凡事,都讲究一个师出有名。 借丁行风出手杀他一个兵傀的事情,只要在皇天城内,就不会有第二次。 一旦顾芳尘不能锤死顾于野定罪,整个大魏官场、一小半的仙宗还有尧山书院所有弟子都直接转为敌对,正道路线基本就和他无关了。 “怎么会呢?世子本性不坏,只是被那些毒啊伤啊给耽误了,唉,真不知道是何人如此狠辣,对稚子下此毒手。” 肖秋又道: “但王爷啊,不是咱家说,王妃那可是胭脂谱上第一美人,怎么还会有这等……” 顾于野冷声道: “公公慎言!这其中定然是有小人作祟,想要混淆视听,行离间之事!” “依本王看,反倒像是魔教心虚之下,情急之举。” “本王奉圣上旨意,仍在全力调查此事,还望公公不要人云亦云!否则,恐有与魔教为伍之嫌疑!” 旁人若是被镇北王如此大义凛然地扣帽子,恐怕都得直接吓破胆。 但肖秋只是愁眉苦脸地道: “咱家也是相信王爷人品的,只是听说,王妃的娘家,似是已经听到了风声,闹开了……” 王妃的娘家,自然就是剑阁。 六华道第一大宗,天下剑道之首。 顾于野深吸一口气。 他这么多年除宁采庸外不近女色,和宁采庸相敬如宾,不就是因为当初对剑阁许下了此生唯宁采庸一人的承诺。 否则,一句一见钟情,怎么能说得动那请愿背着宁采庸走十二万里送嫁的剑圣? 顾芳尘这一招,真正要引爆的,就是剑圣这枚超级核弹! 这才是顾于野真正需要顾及的问题。 顾于野冷冷道: “风言风语,待我查出背后作祟之人,剑圣自然会明了真相。” 肖秋笑起来,拱了拱手: “那就,祝愿王爷早些找出真相。” 顾于野看了他一眼,叫人去找顾芳尘过来。 虽然现在已经接近午夜,但是永安帝想做什么事情,自然不用考虑别人的心情。 顾芳尘很快匆匆赶来,身上的衣服还是新换的,领口歪歪扭扭。 脖子上竟然还带着一个鲜明的红色牙印! 看那齿痕大小,分明是属于女子。 顾于野目光森冷地上下打量着顾芳尘,若非他确定此人必定是被人代替,一时间居然也找不到破绽。 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有心情找女人…… 如果不是那个没脑子的纨绔,他真不想到还有谁会做出这种荒唐的事情。 但顾于野的表情很快就变得阴沉了几分。 因为顾芳尘身上的气息,正是属于那希音侍者的! 般若公主为了那圣物,居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顾于野目光一闪,心里更加笃定几分——既然如此,他手上的圣物,想必能发挥出更大作用。 顾芳尘整理了一下衣服,面不改色地拍了拍那布料上金丝织就的鸟形暗纹,然后嬉皮笑脸地迎了上去。 “肖公公!是不是我天赋太好,连武圣都求着收我为徒的事情,把圣上也惊动了?” 肖秋:“……”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这位皇天城著名纨绔,还真是不改本色。 他笑道: “是,圣上对此也有几分好奇,只是武圣避世不出,想来不愿意面圣,否则也是要一并请来的。” 顾芳尘咧嘴一笑,转头看了一眼丁老头的屋子,大方地道: “没事,我作为武圣最最最心爱的唯一真传弟子,我去了,就等于武圣去了。” 哼! 夜色中,隐约传来了一声冷笑。 众人几乎可以想象那老头瞪着眼睛的模样。 但是以丁行风的暴躁脾气,居然只是哼了一声,就没有动静了…… 肖秋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顾芳尘,看来这位的确是武圣最最最心爱的弟子了。 临走时,肖秋突然脚步一顿,一拍脑袋,回头笑眯眯地道: “哦,对了,咱家差点忘了,圣上体恤王爷,生怕王爷,已经特意询问了参寥柱,请国师算了一卦。” “想必,关于世子究竟是不是王爷血脉的事情,很快就能有定论了,请王爷放宽心。” 顾于野:“……”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冲天而起,化作流光消失不见。 这不男不女的玩意,还是那么会恶心人啊…… 顾于野屏退下属,一步跨出,已经重新回到了白马寺。 他站在那后院前面,看向门前扫地的主持,淡淡道: “劳烦通报一声,顾于野欲见般若公主,为了……胎中莲藏之事。” 第四十章 六皇子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芳尘离开后。 东厢房的院落恢复了平静,但耳房内,泡在浴桶内的青翦依旧在怔怔失神。 她是希音侍者,是负责聆听世间灾苦,为教众指引方向的存在。 除了侍奉般若公主,平日里是不会主动帮人转移痛苦的。 但青翦抵达今天的修为,依旧只用了短短的十六年。 这是因为,希音侍者的天赋,便是只要听见那虚空之中敲响的苦难天音,就能对那些痛苦感同身受,化天地之哀痛于己身。 这是天赋,也是……诅咒。 和其他一心向道才信奉佛母的教众不同,希音侍者的天赋是与生俱来的。 就像她眼中那朵盛开得越来越妖异的莲花。 因此,度母教在四处传教的时候,会注意留心有没有莫名其妙全身溃烂或者重伤的孩子,然后带回教中养大。 如果没有被度母教收养,这些希音侍者大多活不到一岁就会直接死亡。 这种可怕的表象,只会被人当成怪病丢弃。 青翦低下头,抬起手,没了绷带的遮掩,她丑陋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身上布满了无数互相覆盖了不知道多少层的狰狞疤痕。 水珠从她身上滑落,带下一道道血迹,没入已经浑浊的水中。 那新增的一百零八个血洞,仿佛还残留着那份深入灵魂的痛楚。 那一根根镇魔钉,被顾芳尘一点点推入血肉之中,破开阻碍,就好像是顾芳尘亲手钉在她身上的一样…… 一想到刚才的体验,青翦就忍不住加重了呼吸,鼻翼翕动起来。 这种感觉,很不一样。 天音带来的痛苦,是一种宏观的痛苦,无数人的细小的苦难叠加在一起,才形成了那巨大的痛苦,更像是一种持续的钝痛。 而刚才从顾芳尘那里得到的痛苦,尖锐,激烈,迅猛。 瞬间凿穿身体、被强迫到无法承受的可怕剧痛。 让她一个堂堂四品神道修士,都在一瞬间不能控制自己。 但…… 这份痛苦之大,让她原本四品的修为,竟然有所松动! 青翦的身体不自觉地战栗起来,浴桶的水面上荡开一圈圈密集的涟漪。 她竟然有些害怕…… 但更多的,却是一种隐秘的期待。 “这家伙好像说,他修炼的功法,一共要进行五次对肉身和精神的磨炼……” 青翦眼神迷离,舔了舔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漆黑长发遮盖的神态,竟然显出几分妖艳。 也就是说,同样级别的痛苦,还有四次。 她已经隐隐有了要突破的感觉,只要再来一次,她一定能直接突破到三品! “而且,这家伙现在的处境,将来可能会受的伤肯定不少。” 青翦从浴桶里出来,为自己一圈圈缠上绷带。 她站在铜镜前,伸手虚空摸了摸镜子里自己的脸,表情莫名。 如果只看这模糊的轮廓,旁人一定以为,这是一个美丽少女的身体。 如果她不是希音侍者,如果她是个健康自在的普通人,她今年才十六岁,她会是什么样子? 这么多年,她不敢照镜子。 更不敢看到般若公主那张绝美的无暇面孔。 她怕有一天从自己的眼睛里,看到嫉妒,看到更加可怕的感情。 所以…… 她一直在偷偷寻找玉炼丸的下落。 玉炼丸是早已失传的二品丹药,只有两千年前古周的一些残篇当中还有记载。 可以生死人,肉白骨。 在更早的上古时期,玉炼丸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长生药。 但实际上,玉炼丸并不能令人长生,它的效果仅仅是能让人的血肉几乎无限地再生。 而这种再生,反而是以消耗气血为代价的。 服下丹药的短时间内,的确可以白发变青丝,重返青春。 但当气血耗尽,内里被掏空,玉炼丸就会开始增殖那些衰老的血肉,最后的结局,就是化作如同枯木般的肉块。 它曾经引发过无数的腥风血雨,后人明白它真正的效果之后,就将其改名为玉炼丸,避免再度引发悲剧。 再后来,玉炼丸就被当做了禁药,遗失在了历史长河中。 不过,玉炼丸的副作用,对于希音侍者而言,就等于几乎没有了。 有佛母的赐福,希音侍者的肉身能够源源不断地产生气血。 而来自天音的苦难,则正好抵消了玉炼丸的无限再生。 对青翦来说,这就是重新变成正常人的希望! 但她也明白,要找这么一个失传上千年的二品丹方,可以说不过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指望。 只是她心里的那一点不甘心,让她一直在坚持。 哪怕,这样的举动在某些度母教高层的眼中,恐怕和叛教无异。 直到…… 那个一开始根本不在她眼里的纨绔,将她心里那点虚无缥缈的指望,从天上摘下来,放在了她的手里。 “顾芳尘……” 青翦喃喃自语,莲花瞳里晦涩不明,咬了咬嘴唇。 “若是玉炼丸配方是真的……” 她没有继续说,沉默了很久,披上斗篷走了出去。 …… 皇天城很大。 分为外城、内城和皇城三个部分。 镇北王府就位于内城之中,这里也是各种天潢贵胄、达官贵人的居所,基本上一个砖头砸下去,就可能砸到三个五品以上的官。 而外城,就是一些普通百姓。 皇城,自然就是皇帝真正的住处,最中央的紫极殿,就是永安帝的办公室。 无论是上朝,还是举行宫宴,都是在这里。 顾芳尘并不是第一次来皇宫。 永安帝不爱见这个纨绔,但是顾芳尘却经常进皇宫。 因为皇后和宁采庸的关系不错,前者曾经评价宁采庸为“我见犹怜”,常常召宁采庸进宫配自己聊天。 而宁采庸,就会把顾芳尘带着。 不过,只限于顾芳尘小时候,自从他丹田被破之后,宁采庸十分自责,为了照顾他,就抛弃了几乎所有的社交活动。 皇后这也不经常来了。 当然,对于玩家顾芳尘来说,这皇宫更是熟的不能再熟,简直跟回家了一样。 毕竟最后一个结局当中,他可是直接推翻了永安帝的统治,开始了一个新的时代。 虽然代价是他操控的角色主动牺牲。 顾芳尘跟着肖秋,远远地,看见一个身穿蓝色劲装、气势汹汹的少年冷着脸走了过来。 他挑了挑眉。 这不是六皇子么,老熟人啊。 ———— ps:赶上了!第二更! 先发后改,有出入就刷新一下 第四十一章 都说我是天才了你还不信(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永安帝到目前为止,一共有八子四女,加起来十二个孩子。 他虽然活的时间长得离谱,但反而并没有生一堆孩子出来,仅仅十二个后代,在历代皇嗣数量里面也算是少的了。 一方面永安帝修的是长生术,需要保持一定程度的清心寡欲,中正平和,方能长久。 另一方面,皇帝对子嗣的需求,大部分是为了江山稳定,一旦自己意外死了,大魏能够后继有人。 但这一点,对于永安帝来说,根本没有必要。 没有人会怀疑永安帝能活得比谁都久……哪怕太子死了,他都还能活得好好的。 那么子嗣的多少,对他来说就毫无意义。 甚至反而是越少越好。 而正因为如此,皇子之间的年龄差,也达到了令人瞠目的程度。 如今最大的大皇子萧省,也就是太子,已经一百五十岁。 而最年幼的八皇子萧献,竟然还不足周岁。 太子都够当八皇子的太太太太爷爷了! 而六皇子萧仪,也只有十六岁。 对顾芳尘来说,六皇子是熟人,但并不是他的熟人,而是原身的熟人。 八个皇子里面,戏份最多的是老大萧省和老三萧审,其他几个,在游戏里基本上都是和顾芳尘一个级别的背景板。 在大魏永安年间当皇子,首要的任务就是赶紧躺平。 夺嫡?你夺得过谁? 上头的大哥太子一百五十岁,皇帝一百七十岁,两个老妖怪斗法斗了一百多年,期间波诡云谲,随便拿一个事件出来就能让人冷汗直流。 有这两个人在上面,光是和他们见面都得战战兢兢,生怕被当成有心人。 不过,三皇子因为拜入伽蓝寺出家当了和尚,且深得伽蓝寺掌门真传,隐约有立为佛子的风声。 反而让永安帝很是欣赏,常常召他回来讨论佛法。 太子表面上对此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赞扬这个弟弟颇有佛慧,实际上的心思,自然是谁也不知道。 六皇子萧仪这个年纪,堪称乳臭未干,性格也没有什么城府,自然只能当个背景板。 不过他的生母是当朝皇贵妃,亲姐姐则是最得永安帝宠爱,执掌白龙军与顾于野分庭抗礼,被册封为长公主的“军神”萧盈好。 所以他在几个背景板里面,算是最醒目的那一个。 按理说,他有这样显赫的背景,若是被人强行架上夺嫡的车,也十分正常。 但奈何……他的姐姐太耀眼了。 皇子之中,老大和老三是戏份最多的那个,而皇女里面,就是萧盈好独占鳌头。 斗到后来,实际上就是这三个人在斗。 在普通结局【人心万钧】之中,玩家选择的路线就是支持其中一个皇嗣,帮助他/她登上皇位,拿到从龙之功。 胜率最高的就是这三个人,其他几个都是什么臭鱼烂虾,全尼玛刚一开始就直接被对面嘎了。 支持六皇子的话,前期倒是可以得到萧盈好的支持。 但是到了后期,萧仪城府心机上的缺点会越来越明显,重复决策失误,势力就会逐渐偏向萧盈好。 最后萧仪登上皇位不到三天,就被萧盈好软禁,玩家手下基本倒戈,根本没得玩。 当然,玩家也可以中途转向,选择趁乱自立为王,然后继承国运,建立自己的王朝,同样也能达成【人心万钧】结局。 但是那样的话,终究只是进入了下一个循环。 结局最后会暗示,真正的动乱现在才刚刚开始,玩家推动建立的新王朝撑不到十年就会瓦解,整个大魏从此分崩离析,天下大乱。 对于原本的那个顾芳尘,他当然看不到那么远。 六皇子萧仪,对他而言,就只不过是一个只会听顾怜纤的话和自己作对的傻【哔——】。 顾芳尘在皇天城中横行无忌,自然有一堆阿谀奉承的小弟马仔,也有看不惯他行事猖獗的勋贵子弟。 萧仪就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一个。 萧仪习武,且天赋不错,虽然不及顾怜纤,但如今也有八品修为,以他的修炼速度,上限应该在五品丹心境。 不要小看这五品——武道修士,五品便是宗师! 太子用了一百五十年,花费无数人力物力,最终还是跨不过这道坎,因为武道五品,就是真正的仙凡界限。 不入宗师,一辈子也只不过是凡人。 萧仪若是有心皇位,便应该借着这身天赋,投身白龙军中,上阵杀敌,多立些军功。 但偏偏萧仪没这份心思,他师承“快剑”燕回,最向往当一个行侠仗义的游侠儿,对朝政一概不感兴趣。 而皇天城里,恰恰有一个完美符合被行侠仗义的对象。 那就是镇北王世子——顾芳尘。 每次顾芳尘要欺男霸女,那指定萧仪雷达嘀嘀一响,就要出动了。 两个人论家世,肯定是萧仪身为皇子高上一头,但顾芳尘根本无所顾忌,发起疯来皇子也照样打。 虽然他没有修为,但是他有娘给的防身法器啊。 他打对方不痛,但是对方也破不了他的防,最后的效果往往就是演变成了拳脚相加的市井斗殴。 两个人也算是你来我往,卧龙凤雏。 此刻,萧仪一听说父皇要召见顾芳尘,立刻就马不停蹄地火速赶来拦截。 “顾畜生!” 萧仪气势汹汹,上来就怒视顾芳尘,指着鼻子骂道: “我向来知道你是卑鄙无耻,毫无底线,却没想到你为了鸠占鹊巢,竟然连勾结魔教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王爷和王妃对你不薄,你居然恩将仇报,说你是畜生,简直侮辱了畜生!” 顾芳尘好整以暇地抬手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嬉皮笑脸地道: “萧蠢驴,我劝你说话慎重一些,不要听风就是雨,有些话随便乱说可是要负责任的。” 倒不是他想在皇宫里面直接骂一个皇子是蠢驴。 他还原的就是原身的嚣张程度…… 顾芳尘就算这么干,永安帝也只会不轻不重地说两句让他回去面壁思过,多年来,让他说话做事都根本不过脑子了。 充分诠释了什么叫横行无忌。 萧仪闻言一愣,随后大怒: “父皇召见你,自然是要定你的罪!” “你如今不过一介戴罪庶人,居然还敢骂我蠢驴!你以为你还是镇北王世子么?简直不知死活!” 眼下皇天城里都已经传遍了,顾芳尘不是镇北王和王妃亲生,而是被魔教替换来的马夫所生的野种。 而且顾芳尘对调包一事也早早知情,后来更是参与到了瞒天过海之中。 就是因为他勾结魔教,才导致真正的世子流落在外十九年。 但幸好真世子不扶而直,竟然不仅被钦点为状元,更是被圣人收为真传弟子。 这般励志,不知道是多少学子的榜样。 相比之下,占尽王府资源却依旧不求上进的顾芳尘更加令人生厌! 萧仪往日里就与顾芳尘势同水火,现下对方身份已经败露,竟然还是不知悔改畏惧,对自己肆意谩骂,直接让他怒上心头。 他“噌”地一下拔出了腰间的剑。 “我便要好好教训教训你,今日没了王妃庇护,看你还能如何和我斗?!” 萧仪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当和自己师父一样潇洒的游侠儿,快意江湖,驰骋恩仇。 但就因为顾芳尘那一身法器,头一回行侠仗义的少年吃了大亏,直接在心上人面前摔了个屁股蹲。 这一屁股直接摔碎了他的江湖梦。 后来更是多次和顾芳尘打得满大街打滚,灰头土脸,毫无风度可言。 可以说,就是顾芳尘毁了他的最大梦想。 不亚于生死大仇! 萧仪这次来,自然就是要趁着定罪之前,先一步报仇雪恨。 否则勾结魔教、顶替世子的罪名一旦成立,又惊动了父皇,顾芳尘肯定直接死刑没得商量。 ——也正是因为顾芳尘这次的罪名太重,萧仪才敢直接动手。 反正,他只是出一出气,父皇脾气好,向来对他多有宽容,说他稚子赤诚,心性可嘉。 这次他惩恶扬善,对顾芳尘这种畜生动手,父皇一定也不会怪罪,最多斥责几句。 萧仪想到自己的幕僚对自己说的话,挺起胸膛,更加理直气壮。 他手上的剑是一把好剑,来自剑阁的千工炉,可削铁如泥,对付顾芳尘这种连修为都没有的废物,简直大材小用。 往日里,都是顾芳尘的法器护着他。 现在,看他怎么办! 萧仪心中意气风发,挽了一个剑花,便极快地朝着顾芳尘的眼睛刺去。 少年心里十分快意地道: “这一剑,就教训你有眼无珠!” 王妃是多好的人,连他都羡慕顾芳尘有这样一个娘亲,结果顾芳尘却将之弃如敝履,竟还鸠占鹊巢,令真正的那一对母子分离,不能享受天伦之乐。 实在可恨至极! 萧仪八品浑身境的武道修为,早已做到皮肉筋骨里应外合,能够自如控制自身每一处血肉。 皮为肉应,肉为筋应,筋为骨应,骨为意应。 剑与手合,手与眼合,眼与心合,心与神合。 意到,神随,任何武器在手中都如臂指使,便是八品浑身境。 萧仪这一剑,除去有些花哨,论威力便是八品武者的巅峰。 这一剑刺出,足可穿金裂石! 这从小养尊处优的六皇子,根本就没有和人真正动过手,往日里和他过招的一些六七品的武道修士,都是收着力道喂招的。 往日里,他和顾芳尘来来回回,也不见伤到对方分毫,反而是让自己郁闷。 这就导致,他根本对自己的实力没有了解。 他自觉这一剑没什么大不了,顶多就是弄瞎顾芳尘一只眼睛。 但实际上,这一剑若是真的落到实处。 如果顾芳尘真的只是一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他整个脑袋都得直接爆开。 旁边恭敬行礼的肖秋眼中精光一闪,正准备出手,忽地一顿,然后瞪大了自己常年被肥肉挤成一条缝的眼睛。 “啪!” 清脆的一声。 顾芳尘抬起手,用两根手指,夹住了萧仪刺过来的剑锋。 萧仪一愣,然后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这怎么可能?! 顾芳尘吹了口气,落在那剑锋上的一根头发立刻被吹得断成两截,从雪亮的剑锋上飘走。 他抬眸,笑嘻嘻地看向六皇子: “都说了让你不要听风就是雨了,你看,什么都不知道就跑过来教训我,就只有这种被打脸的下场了。” 萧仪死死盯着那剑,感觉自己简直在做梦。 他是绝对不会相信顾芳尘有了修为这件事的,还在拼命地试图找到顾芳尘身上发动法器的痕迹…… 但是,没有! 一点痕迹都没有! 萧仪把顾芳尘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都没有发现他身上带着法器。 但顾芳尘的手指,却是实实在在地夹住了他的剑。 萧仪涨红了脸,使劲用力想要更进一步。 但是顾芳尘的手指纹丝不动,那巨大的力道,简直像是往日里对阵家中七品的客卿一般…… 七品?! 萧仪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 他大叫道:“邪功!你肯定是练了什么魔教的邪功!肖公公,你快拿下他啊!” 顾芳尘:“……” 这瓜娃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没心眼,但是直觉准得吓人啊。 他叹了口气: “说你蠢驴还真是蠢驴,我要真是和魔教勾结,圣上还能让我这么大摇大摆地进来?” 六皇子咬着牙: “那你说,父皇找你还能是为了什么?!” “因为我的绝世武道天赋终于被武圣发现,他收我为弟子了。” 萧仪沉默了很久,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就算是你死到临头,也不至于说这样的笑话给我听吧?” 顾芳尘笑着看向他,手指动作一动不动。 萧仪的笑声渐渐地停了,逐渐变成了幻灭的表情。 “肖公公,这、这是真的?” 肖秋点了点头。 萧仪还想挣扎,面色扭曲地灌输灵气,还想往前刺去。 顾芳尘两根手指用力一错,那剑锋咔嚓一声断裂,掉在了地上。 萧仪目光呆滞。 肖公公也张了张嘴。 顾芳尘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过去: “都说了我是天才了你还不信。” …… 顾于野迈入院子中时,心中沉沉地想。 埋伏在六皇子身边的人应该已经动手了…… ———— ps:勤奋失败(跪地) 先发后改,有不对的地方可以刷新一下 第四十二章 胎中莲藏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于野早三年前就往六皇子身边安插了一个暗子,作为幕僚的身份一直潜伏在皇子府中。 这三年来,这枚暗子逐渐取得了六皇子的信任,成为了他最亲近的几个下属之一。 顾于野如今手中能够动用的每一个暗子,都是极其用心培养的,确保了忠心和背景的绝对清白。 能够到可以用的地步,就证明了其中花费大量的心血。 一旦启用,顾于野就要确保暗子可以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原本,六皇子萧仪这样重要的一个角色,身边安插下去的暗子,自然要在更为关键的时候使用。 很有可能,就会成为某一局翻盘的关键。 但现在,他不得不为了对付顾芳尘,将这枚暗子提前暴露出来。 在皇城之内动手,这枚暗子等同于直接自爆。 对于顾于野而言,花费的多年心血付诸东流,就为了解决顾芳尘这个变数,实在是得不偿失…… 但他又不得不这么做。 如果只是本来那个顾芳尘,就算成了变数,顾于野一样觉得不足为惧,这是他亲手塑造出来的弃子,没有人比他更知道如何毁灭顾芳尘。 可在接二连三的意外之后,顾于野那惯性的盲目自信被打破,他的心态才转变过来。 顾于野对顾芳尘十九年的完全掌控和打压,塑造了顾芳尘心理上的牢笼,但何尝又不是顾于野自身心理上的牢笼。 因为惯性思维,他犯了太多错误。 直到不久前,他才终于发现,站在他对面的,已经不是那枚弃子,而是另外一个棋手! “王爷不去管一管自己的家事,倒来管我度母教的圣物,真是稀罕。” 白色的帘子后面,般若公主慵懒冷淡的女声听不出感情变化。 “家事固然重要,可为天下苍生,也能暂且一放。” 顾于野负手而立,缓缓开口: “自五百年前,度母教第六代圣女孔昭因受魔教‘生道’蛊惑而叛教,带走了‘胎中莲藏’,这件传说中能够洗伐根骨的圣物就始终下落不明,导致度母教一度衰落,险些就此一蹶不振。” “但孔昭实为孔雀一族后人……众所周知,度母教所信奉之度世佛母,在传说中便是吞下释迦摩尼又将其重新诞育,以大痛苦、大功德成就金身的孔雀度母。” “按照度母教的说法,孔雀度母之果位,为世间至尊,远高于释迦摩尼。” “释迦摩尼感念其恩德,自愿为度世佛母座下侍立,为其彰显世间苦难,便是那位【天鼓音如来】。” “所谓‘胎中莲藏’,正是佛母诞育如来之时,以大功德所显化出来的一朵宝藏莲花。” “而伽蓝寺所信奉的正是释迦摩尼,尊其为佛祖,自然将度母教之说斥为污蔑,佛家道统之争,由是而来。” 般若公主淡淡道: “这些事情,人人皆知,难不成镇北王嘴上说天下苍生,实际上却是是来找我唠家常?” 她身为度母教圣女,顾于野说的这些她岂能不知道? 对她来说,这跟唠家常也没什么两样。 般若公主不由得皱了皱眉,单纯扯皮,可不是兵圣的作风。 她心里沉了沉,顾于野越是这样,反而就越说明,他对接下来的事情很有把握。 还是关于“胎中莲藏”的事情…… “般若公主说的倒也不算错,这件事的确也算是家常。” 顾于野笑了笑,接着道: “孔昭带走‘胎中莲藏’后,因血脉与之重新融为一体,最终幡然醒悟却已经为时已晚,为保全圣物,她只能选择自杀,重入轮回。” 镇北王脸上的笑容颇为诡异,一字一顿地轻声道: “度母教第六代圣女,孔雀一支唯一的遗脉,其转世之身——” “恰为小女,顾怜纤。” …… 顾芳尘越过萧仪,朝着皇宫走去。 但这位和他作对了十来年的六皇子,显然依旧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在原地呆愣了片刻,丢下剑就追了上去。 被他丢在地上的剑上,隐约闪过了一道十字形的痕迹,随后消失不见。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萧仪上蹿下跳,瞪大了眼睛: “你是不是在身上藏了我看不见的法器!卑鄙!无耻!” 顾芳尘脚步不停,淡淡道: “那你拿着一把六品的剑,对一个在你眼中没有修为、手无寸铁的无辜之人出手,就不卑鄙,不无耻?” 那把剑有六品强度,若是在一个正常的八品武者的手中,对付七品以下,都是切瓜砍菜。 但萧仪学艺不精,出手花哨,完全按照剑谱来。 可以说是真实的宛如游戏npc一般的固定出招,顾芳尘一眼就看出了破绽。 当然,这不是没有条件的。 如果是他以前那种身体素质,就算看出来了,也根本出不了手。 不过他现在这具身体,论肉身强度,已经在七品巅峰,以他丰富的背板经验,萧仪这种水平,就跟小孩子打架一样。 这是顾芳尘第一次以自己的实力出手,效果他很满意。 至少证明了,游戏中的战斗经验,一样是可以运用到现实里的。 比如光是萧仪出的那一招,他就能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出自哪本剑谱的第几招第几式,甚至可以说出来在第几页。 基本上,就和王语嫣差不多。 同时,顾芳尘刚才也发现了,那把剑上面有人设了一个传送坐标。 他接触到这把剑的时候,那个传送坐标就打在了他身上。 这属于丈量之术,也就是说,是魔教的人在背后动手…… 不用想,这肯定是顾于野在接触的那一支魔教中人。 萧仪涨红了脸,然后反应过来,梗着脖子道: “我卑鄙?你敢说自己和魔教没有勾结?!” 顾芳尘面不改色: “自然没有。” 他怎么会勾结魔教呢? 他现在都是魔教的其中一个老大了……这能叫勾结么?那魔教都是他的手下! 萧仪见他理直气壮,顿时哑火了,又想到他刚才说的话,有些心虚。 本来他也是一时冲动上了头,现在发现事情不对劲,自然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如果真的像顾芳尘所说的那样,那他刚才这一剑下去…… 岂不是闯了大祸? 他眼巴巴看向肖秋,而肖秋摇了摇头,无奈解释道: “此事说来话长,殿下不如之后再听咱家慢慢说,圣上还在紫极殿等着世子殿下呢。” 丸辣! 萧仪一听他这句话,就知道事情大条了。 肖秋居然还称呼顾芳尘为“世子”,就说明他不仅没有定罪,甚至连身份都没有被剥夺! ———— ps:晚饭点了一碗微辣米粉,但没想到居然是江西的微辣……一直窜到现在,有点虚脱了 有点窜……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不慎吃了一碗江西微辣的米粉,不知道要在厕所蹲多久……白天努努力,三更补回来《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有点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三章 走上来,让朕看一看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肖秋看着如丧考妣的萧仪,接着道: “六殿下,请随咱家在此稍候吧,方才之事,待陛下见过世子,自会有所决断。” 这下不仅没有给顾芳尘教训,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萧仪像个蔫巴的小白菜,立刻就没了底气,但他心里依旧百思不得其解。 凭什么? 明明前几日说是在朝堂上,都已经当场验过,那状元张元道就是镇北王的亲生儿子。 而且连顾芳尘的生父都已经找到拷问过了,怎么会三天了,还没有把顾芳尘定罪? 可恶! 萧仪瞪着顾芳尘的背影。 这肯定又是魔教的阴谋,居然连英明如他都栽了跟头,魔教果然不可小觑! 肖秋拍了拍手,立刻有身穿暗红色劲装的血衣卫从暗中闪现,将地上被折断的剑细细检查之后收起。 这面色和善的大太监看向顾芳尘的背影,目光闪烁。 不过一夜之间,就从一个废人直入七品…… 这位世子殿下,藏得真够深的啊。 …… 顾芳尘抬起头,偌大的紫极殿巍峨耸立,仰头看不到尽处,比游戏里的画面更加来得震撼。 大魏的奇观建筑有很多,其中以三座主城池最为有名—— 蔽日皇天、鬼斧金鳞、神工浮屠。 象征大魏权力巅峰的中原皇天城,镇守朔北边境的金鳞城,以及在江南立地佛国的浮屠城。 金鳞城是顾于野的玄黄军驻守的地方,城内遍插顾字旗,也是他真正完全由他掌控的地盘。 浮屠城则是由伽蓝寺一手所建的人间佛国,城内共有四百八十座寺庙,更有一尊百丈巨佛雕像,垂眼俯瞰世间众人。 这三座城池,就是玩家最喜欢打卡拍照的地方。 当然,想在这三座城池里面抵达最佳风景打卡点,难度也不是一般的大…… 但是没关系,sl大法无敌口牙。 虽然这破游戏的存档位只有三个,主打攻略的玩家是谨慎再谨慎,但是一般休闲玩家就没有这个烦恼了。 想到那些玩家在紫极殿的房顶上拉屎,嗯……顾芳尘把这辈子最难过的事情都想了一遍,才忍住没有笑出来。 “咳咳……” 他咳嗽两声,拾级而上,在禁卫的瞩目下,走进了紫极殿内。 紫极殿很大,但也很空。 平时上朝时,站满了文武百官的大殿上,现在空无一人,落针可闻,显得寂静、森然且压抑。 举目望去,只能看到那台阶尽头,那层层叠叠垂落的黑色绣金龙纹长幡,背后若隐若现的高大龙椅轮廓,甚至连永安帝的人影都见不到。 顾芳尘深吸一口气。 唯有他知道,接下来自己要面对的,就是整个游戏的最终大boss。 此时此刻,此地此间。 就在他穿越之前不久,才刚刚将其打败,亲眼看他大笑着灰飞烟灭,化作尘寰中一缕劫灰。 执掌大魏最高权柄一百七十年的永安帝萧定。 或者,应该叫他—— 【衡常道主·始古人皇】。 没错,永安帝萧定,就是魔教十上道中“衡常之道”的道主。 大部分玩家打不出真结局的原因,就是没能揭开这位真正的最终boss的身份。 无论是杀死永安帝萧定,还是杀死“衡常”道主“互”,都只是杀死了他的其中一个身份。 并且,在这两个身份之下,萧定还有一个隐藏身份。 不能挖出这个身份,玩家怎么努力都是无用功,因此顾芳尘最后发出视频攻略的时候,才会断言其他几个结局都是假结局! 只有【六尘归真】才是唯一真结局! 《尘中镜》的历史中,自上古有记载以来,统治中原的王朝一共有五个。 周、启、夏、宁、魏。 顾芳尘梳理了大量的线索,结合之前五个结局,才发现,每一个王朝开国皇帝和末代皇帝,实际上都是同一个人。 同样,也包括了……大魏。 一千三百年前,和儒圣订立盟约,意气风发建立了大魏的开国皇帝,与如今紧握权力不肯放手的永安帝,也是一个人。 开启乱世的昏君,也是终结乱世的人皇。 王朝一次次更迭,正邪一次次交锋,此涨彼落,却始终还在一个人的掌中囹圄。 此为,衡常。 顾芳尘依旧还能清楚地记得,自己将所有的线索依次排列,最后得出这样一个结论的震撼。 那一个瞬间的头皮发麻,至今依旧让他记忆犹新。 这也是他达成结局之后依旧感到不安的其中一个原因,他总觉得就算是【六尘归真】这个结局,也依旧好像少了一些什么。 他所建立的新秩序,真的能摆脱这样一个宛如附骨之疽的阴影吗? 回来的那个主角……真的还是主角吗? 之前所有玩家包括顾芳尘都以为,永安帝只是一个精于玩弄权术的皇帝,专心于朝廷势力之间的平衡,而论其本身功绩却是乏善可陈。 能坐稳皇位,全靠国运加持和自身权术,让所有的势力之间互相制衡。 但正因为对权术的过分追求,永安帝有些时候甚至会显得有些昏庸软弱。 例如为了抬高度母教的地位,让其能够与伽蓝寺抗衡,他曾沐浴焚香以示尊重,才让民间对度母教的风评渐渐扭转。 玩家对永安帝多半也是嗤之以鼻。 在前面几个结局当中,杀死永安帝也并非是一件难事,只要局面开始混乱,没多久永安帝的脑袋就掉了。 结果顾芳尘到后来才发现,这丫是个大洋葱啊。 马甲剥了一层还有一层。 顾芳尘的记忆一瞬间闪回,捏了捏已经有些出汗的掌心,走上前去。 他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保命要紧,正准备跪下去。 永安帝饶有兴致的声音却忽然从长幡组成的帷幕后传来,在空旷的紫极殿内回响,几乎失真。 “走上来,让朕看一看。” 看什么? 顾芳尘一愣,走到台阶前,没听到永安帝说话,于是硬着头皮继续走上去,一直走到了那重重的黑色长幡前方站定。 再往前走,就不礼貌了。 他站在原地,感受到长幡后方的目光正在静静打量自己,心里冒出疑惑。 不谈他的身份,也不谈顾于野,永安帝想干嘛? 等等…… 顾芳尘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条关于“衡常道主”的,只能算是八卦的秘闻。 【“衡常道主”代表着不变,所以不该有后代,但因为一场论道,不变曾被打破。】 要注意的是,这条秘闻属于“衡常道主”,而不是永安帝。 且全游戏,只有这么一条。 这条八卦秘闻的意思是,“衡常道主”有过一个后代,但是后来又没了。 顾芳尘心里有点古怪。 他想到了原身的来历。 这家伙是被魔教设法调换的,那马夫也是魔教的人。 该不会那八卦里说的—— 是他吧? 第四十四章 偷天换日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坏了,最终大boss才是我爹? 顾芳尘抽了抽嘴角,心说他可能是“衡常道主”的后代,但他是“衡常道主”的后代应该不太可能。 他虽然对于《尘中镜》当中玩家能够接触的剧情可以说了如指掌,但对于这件事,顾芳尘也没有把握。 毕竟本来那个顾芳尘都直接死在剧情开始之前了…… “衡常道主”留下来的秘闻还只有那么一条,没有能够互相作证的文本。 顾芳尘也只能说,有这个可能性。 但是其中和他认知矛盾的信息更多。 首先最重要的一点—— 如果他真的是“衡常道主”的后代,永安帝为什么要把塞给顾于野,任由顾于野把孩子养废,甚至最后死于非命? “衡常道主”,是游戏中第三个玩家可知的一品神道修行者。 其他两个,一个是立下江山半壁的尧山儒圣,一个是在天门山肉身坐化的前代剑圣。 这三个角色,加上在结局后达到满级的玩家本人,是游戏里面唯四能算活着的一品万古境。 万古境,顾名思义,其意为万古不磨,如天地恒在。 到了这个境界,几乎已经是不死不灭,任何一个活着的万古境,对于其他修行者都是几乎碾压式的存在。 大魏明面上有儒圣在,所以能够在如此内忧外患的情况下,屹立不倒一千三百多年。 但后来在尧山书院的支线剧情当中,如果走【众魔降凡】路线,就会用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变相杀死了这位儒圣。 这才导致大魏真正陷入混乱,必须要靠许负支撑。 证明了万古境并非无解,人力依旧可以胜天。 不过一般情况下,神道一品,就是不可战胜的,因为到了这个境界,已经能够干涉时间线了。 “六司星君”依靠分裂自身因果,投入轮回之中,也只能算是勉强掌握了近似干涉时间线手段。 但也只能做到通过锚定“过去”,掌握“现在”。 而对于神道一品,这就是念头一动的事情,他们的本体已经不存在于当下,而是升格到了更高的维度。 永安帝相当于只是“衡常道主”的一个化身,但在此刻的时空中,他就是“衡常道主”。 要说永安帝不知情,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顾芳尘心里暂时有两种猜测。 要么,他就是故意的。 “衡常道主”的不变是他的道,所以他要消灭那个让自己发生改变的因素。 所以他把自己的后代隐秘地替换了顾于野的儿子,就是为了杀死他。 可如此一来,现在永安帝对他的态度又显得很暧昧。 要么,这背后另有隐情,比如,和那场让不变者变的“论道”有关系。 这场“论道”当中,究竟是谁,和“衡常道主”说了一些什么,才让他主动或者被动选择了变化。 可能就是这里面,有促使永安帝这么做的原因。 这两种猜测,信息不足,顾芳尘目前都想不出准确的结论。 不过,这些猜测,对于他的现状,倒是有点帮助。 至少,让顾芳尘确定一条—— 不能在永安帝面前,装成自己是哪个老怪物夺舍重生。 如果他真的是“衡常道主”的后代,那这么做就等于给自己判了死刑了。 虽然这一招目前来说很有用,但这是在原身和那些个大佬一点关系都没有的情况下。 而现在……谁能接受自己的后代被别人夺舍了啊? 永安帝自己想杀,那是他自己的事情,别人掺和进来,那不是找死么…… 所以,最好的策略,就是和永安帝站在一边,然后暂且继续扮演原主,不做任何出格的事情。 顺便,也可以试探一下永安帝究竟是个什么想法…… 顾芳尘想了想,直接开口道: “陛下叫我过来,难道就是为了看看我吗?” 永安帝笑道: “不可以吗?” 顾芳尘:“……” 话是这么说的吗? 陛下您多少有点没起子了。 “陛下想看,当然可以随便看。” 他咧嘴一笑,十分大胆地道: “但是陛下,顾于野还等着杀我呢,您再看得久一点,他就要急死了。” 永安帝对顾芳尘的态度不明确,但是他对顾于野的态度那可太明确了。 那就先避开对于顾芳尘自身的注意力,重新让事情的主体回到顾于野身上。 拥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往往比有共同的利益要更能联合双方。 永安帝淡淡道: “我看他不急,还有闲心去白马寺和人谈天。” 这么说来,是已经和般若公主聊上了。 顾芳尘心念一转,道: “般若公主是来寻找圣物的,而圣物现在因为六代圣女转世,在顾怜纤身上,已经和她融为一体。” “顾于野如果以此要挟,度母教大概率会被他拉拢。” 他并不避讳自己知道一些情报,想看看永安帝是什么反应。 隔着长幡,永安帝深深地看了一眼顾芳尘: “你不是已经派剪烛鬼去杀度母教的人了么?” 果然连这一点也瞒不过…… 毕竟都是魔教里的同事关系,还是平级的,“窳败公”的傀儡师身份在永安帝这里并不是秘密。 再者,他应该也清楚“窳败公”这时候在哪里,不像下面的人有信息差。 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假扮顾芳尘的。 顾芳尘干咳一声: “那只不过是拖延时间的策略,只能解决一时的问题。” “你还有一劳永逸的办法?” “那倒没有……” 顾芳尘嘿嘿一笑: “不过,我有让度母教和顾于野决裂的办法。” “哦?” 永安帝问道: “什么办法?” 顾芳尘眯起眼睛,看了眼自己的【钓客】技能,笑得灿烂: “偷天换日。” 【真不是买的】还能够管四天时间。 而在这四天里,他要造假一个“胎中莲藏”,替换真货。 首先,他需要一个赝品。 但就算是赝品,“胎中莲藏”也不是一般人能造出来的,唯有“牙匠”才有这个本事。 顾芳尘知道牙匠在哪里,但是他过不去。 所以,他引诱顾于野出手,因为在皇天城中,魔教出手的机会并不多。 顾于野一定会启用一枚暗子,然后在顾芳尘身上下丈量标记,而顾芳尘要借此进入丈量道的传送体系“经纬间”之中,传送到牙匠身边。 当然,这么干最难的一点在于,胎中莲藏已经和顾怜纤融合在一起,没人见过,根本没有模板,但是…… 顾芳尘见过啊。 ———— ps:勤奋又失败了……(跪地) 第四十五章 魔教有孤忠啊!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魔教十上道之中,“丈量”之道的信徒算是最无害最中立的,平时基本上只负责打打辅助。 但是作为“空间”这种挂壁属性的持有势力,“丈量”之道也不是吃素的。 在后期的大战当中,由“丈量”道主【阡陌将军】所设立的大型动态阵法“经纬间”,在其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所谓“经纬间”,就是中阴幽冥,在于天地经纬之间,是民间传说当中死者的灵魂逗留徘徊的地方,依靠“阡陌将军”的“丈量”之道,开辟出了一个足以供人穿梭的通道。 被打下丈量标记的人,就会被纳入这个传送体系之中,成为阵法的一部分。 而每一个“丈量”的信徒,都是其中一份子,他们只需要人到位,就可以随意成阵,影响被覆盖的一整片区域。 无论是折叠、隐藏、颠倒还是嵌套、循环、错位,都是“丈量”之道的一部分,在实战里非常实用。 魔教的洞天据点,也是“丈量”信徒所支撑的阵法。 “六司星君”的经纬命术,同样也需要这个大型阵法的配合,才能完成对于他分裂出来的六条因果线的一次次转移,最终使得空间上的覆盖度足够广。 当然,魔教毕竟是魔教,这阵法邪就邪在,一旦成阵,作为阵法一部分的“丈量”信徒,就相当于一根根“人桩”,只能被钉在被称为中阴幽冥的夹缝里,维持阵法运转。 只有当阵法被“阡陌将军”解除之后,人桩才能复原。 但正常情况下,往往就算阵法解除,人桩也已经失去理智,直接废了。 而如果阵法是被人攻破的,“丈量”之力消散,人桩更是直接被中阴幽冥的压力碾成一滩血泥。 同样,外人也是进不去“经纬间”的,进去了就是一样的下场。 就蒜挤进去了也是橘外人.jpg 因此,顾芳尘才需要这一个丈量标记。 简单来说,他知道“经纬间”阵法的底层代码,但是没有这一个秘钥,他连编辑代码的界面都进不去。 至少凭他现在的神道修为,还复制不出来“阡陌将军”这个级别能赋予的秘钥。 而顾芳尘这其实是钻了一个空子。 因为“阡陌将军”对于自己这个阵法的自信,丈量标记是不分敌我的。 不过,正常来说,也确实没人能破解“经纬间”。 但是奈何…… “阡陌将军”是大魏阵道第一的人物,一生钟情于阵道,如痴如醉,可以说是个“阵痴”。 而顾芳尘为了全成就中的其中一项——收集全部阵法,在走【众魔降凡】魔教线的时候,把“阡陌将军”的好感度给刷满了。 在那一条线路中,顾芳尘那可是魔教响当当的大忠臣,在后期和许负抗衡的过程里,不少魔教教徒都撑不下去选择了背叛,但唯有顾芳尘忠心不二。 就连“情道”道主见了都得感叹一句,魔教有孤忠啊! 这种情况下,顾芳尘自然凭借自己的阵道造诣,和“阡陌将军”成了至交好友。 然后他存了个档,故意让魔教覆灭,在最后的时刻,坑了“阡陌将军”一把,使得他被正道围攻,身受重伤。 “阡陌将军”在即将身死的时候,将“经纬间”大阵交给了他心心念念的至交好友——顾芳尘操控。 所以,当下,全世界也只有两个人可以操控“经纬间”。 其中一个,就是玩家顾芳尘。 顾芳尘伸出刚才夹住那柄剑的手,在他的掌心,就浮现出了十字形的白色痕迹。 这就是丈量标记。 他目光闪烁,抬起头看向帷幕后的永安帝,道: “‘牙匠’,我能够找到他,而这世上只有他能够造出‘胎中莲藏’的赝品。” “只是……需要一点点的代价。” 永安帝沉吟道: “一颗足够珍贵稀有的牙齿?” 他自然知道“牙匠”的存在,这是“工”道的祖师爷之一,行踪莫测的百工之祖。 这家伙的怪癖,就是收集各种各样的牙齿。 而一颗价值能和“胎中莲藏”对等的牙齿…… 永安帝平静地看向对面脸色严肃的少年,心里不禁怀疑这小子现在心里可能在觊觎他的牙。 实际上,顾芳尘确实是有一瞬间这么想的……毕竟,天子的牙,沾染国运,确实可以说是天底下最珍贵最稀有的牙齿之一了。 当然,这是不知道永安帝真实身份的情况下,才能够动用的方案。 现在嘛……还是不作死了。 顾芳尘严肃地抱拳道: “请陛下准我,取一枚‘规矩’之齿。” ——反正永安帝没让他跪,那他就顺杆爬,不跪了。 这“规矩”不是别的,而是养在皇天城内的一只龟形灵兽的名字。 甚至这玩意,就在紫极殿前面。 只不过它常年驮着一块石碑沉眠,常常被人误以为是雕像。 这只灵兽,和大魏一个年纪,是当年开国皇帝和儒圣订立盟约的时候,儒圣留在城内的护城之兽。 取名“规矩”,不仅仅是因为这灵兽象征着大魏秩序的建立,还因为此兽有问心的神通。 任何坏了规矩的人,在这灵兽的面前都无所遁形。 因此,当年才将这灵兽养在紫极殿前,震慑文武百官,避免贪污营私之事的发生。 只是永安帝“仁慈”,朝廷“清明”,这么多年,也没有动用过几次。 这灵兽的一枚牙齿,要论获取难度,价值确实比得上度母教圣物。 永安帝也怔了怔,然后一挑眉,知道了这小子的意图,故意冷声道: “你可知道这‘规矩’是儒圣留下的?” “哪怕是朕,也不能坏了规矩,更何况是让你去取一颗牙齿来。” 顾芳尘挺起胸膛,大义凛然: “自然知道!” 他眨了眨眼睛: “所以,陛下,您只管当做不知情,我会自己跑的。” 永安帝:“……” 好一个自己会跑的。 他肃然沉声道:“你是要和儒圣作对啊。” 顾芳尘无所谓地拱手道: “我是皇天城脚下长大的无知纨绔,只知陛下,不知道什么儒圣!” 当孤忠嘛,他可熟了! 永安帝突然哈哈一笑,悠然道: “行,朕准了。” 他遥遥一指: “这‘规矩’就在那,想要牙齿,就自己去拿吧。” …… 镇北王府,正院。 “夫子敬启,学生愚钝,受奸人欺骗,致使道心蒙尘,道途受阻。” 顾元道沉心静气,在面前漂浮的卷轴之上写到。 “请夫子出手,以规矩问心,破贼。” ———— ps: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明天上架,但是没想到突然身体不适,勉强吃了三颗止痛药才爬起来写,太难受了 等下发个简单的上架感言吧,明天尽量还是努力多更新一点……抱歉抱歉 上架感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照例写一下上架感言,也顺便回答一些问题 首先,我确实是小号,也确实在外站写过,之前的笔名有四个字也有三个字,但并不是某某某某的马甲,我写书向来算是有自己的特色,并不觉得自己像谁 然后更新问题,我疫情之后身体就不太好,一直在修养,只能说尽力而为,明天晚上能更新多少就一口气更新多少 最后,感谢开书时候给我py的作者朋友,感谢编辑姜茶的一路推荐护送 也感谢FoolArcana、睛空碧、风色の悲鸣、口此不清、湾湾君、虎月、萧云醉、淮竹细雨、kingㄨ‖风云、有恨天、chaodon、火神^周公瑾、soijin、书友20250119074345859的打赏支持 尤其是其中FoolArcana这位朋友,一直在本章说里活跃解说,很让我感动! 现在这本书才刚刚开始,我衷心希望能和所有一直追读到现在的读者朋友们,共同见证这本书的一点点成长 敲竹(不是敲竹杠)拜谢!《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上架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六章 打马与骑鹤(求首订!)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元道收起笔时,卷轴上的字迹渐渐隐没,消失在背后的山水之间。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卷轴的神情晦涩。 那仿佛蜿蜒无尽的山水,所绘的画面正是天下读书人的桃源圣地——尧山。 立于尧山之上的书院,由如今唯一在世的一品修行者——儒圣谢谦所创立。 同时,也重立了统治大魏一千三百多年的儒道。 古周覆灭之后,所历三朝两千年,都深陷战乱之苦,秩序崩坏,怪力乱国,人性泯灭之举数不胜数。 如今青蛮不过是时常骚扰边境,而在大魏之前,中原政权一度退居江南十三道。 ——现今的大魏共分二十八道,有西南五道,江南十三道,中原四道,朔北六道。 而江南十三道,就是整个大魏的最南边,再往南去,就是海国。 管中窥豹,见当时情况之险恶。 可谓有倒悬之急。 直到一千三百年前,无数惊才绝艳的人物于绝境中涌现,十年之间,将青蛮兵线逼退二十万里。 又有谢谦立下“江山半壁”,永远限制了青蛮人的修为,让他们的高手从此无法晋升一品。 百姓才重新可以称自己为中原人。 书院中担任夫子的修行者有很多,但唯有谢谦,是所有人心目中真正可以称得上“夫子”的人。 是读书人眼里名符其实的“千古一公”。 真正的圣人! 顾元道在会试当日,单以一篇民生文章立道,得圣人真传,自然万众瞩目,意气风发。 “明明只差一步……” 顾元道面无表情,这一口气不顺下去,他实在是不甘心。 顾芳尘一个野种,强占了他的世子之位那么多年,为非作歹,坏事做尽。 这其中多少因果,他不该还吗? 竟然还不知悔改,理直气壮地试图继续鸠占鹊巢,拿走不属于他的东西。 可笑! 明明他才是宁采庸亲生的孩子,这么多年来,寒窗苦读,刻苦修行,等到了相认的这一天,结果等来的却是亲生母亲对一个败类的百般维护! 为什么? 无非是宁采庸性子太过优柔,被这么多年的溺爱习惯蒙蔽,看不清顾芳尘的本质。 以为这野种不过是性格顽劣,实则若非宁采庸约束,此人早不知杀人放火多少回。 小奸不除,必成大恶! 而顾芳尘更是深谙“会哭的孩子有奶喝”的道理,不停地增加宁采庸的沉没成本,以至于纠缠不清。 现在如果不快刀斩乱麻,宁采庸只怕是越陷越深,更加为虎作伥。 这还只是从如今的顾芳尘还是顾芳尘来分析,若是连人都换了,那更是不用说。 现下永安帝把顾芳尘叫去,多半就是要给他站台背书,确定他的世子身份。 一旦圣旨下来,就算觉慧大师确定顾芳尘不是本人,那也没有用了。 如果顾芳尘继续以世子身份生活在王府,那么顾元道就尴尬了。 原本名正言顺可以直接拿回来的地位,给顾芳尘做的死局,居然也能翻盘,让这小畜生有了筹码,上桌和他们对弈。 这对顾于野的计划而言,简直是毁灭性的打击。 因此,为今之计,唯一的解法,便是直接让儒圣以规矩问心! 坏没坏规矩,一问便知! 届时,若顾芳尘是邪非正,冒名顶替,勾结魔教,哪怕是永安帝,也得守着让大魏延续一千三百年的规矩,将顾芳尘处死。 这便是堂堂正正的阳谋! 顾元道冷笑一声,将手中毛笔放下,默默等待片刻。 卷轴上,缓缓地浮现出一句话。 “可一,不可二。” 这便是儒圣的回复。 顾元道面色整肃,向卷轴深深作揖: “多谢夫子成全!” 他直起身,长出一口气。 现在,就只差一个契机了…… 顾元道抬起头,目光落在了桌上的一张红金请柬上。 他高中状元之后,原有两个荣耀。 一是打马长街,遍游皇天城,风光无限。 二是皇帝赐下庆贺的琼林宴,这宴会也是科举之后的一次文坛盛会。 父子相认,便是在他打马游街之后。 但因为这个插曲,让本该举行的琼林宴,被推迟到了明日。 原本在他的计划中,琼林宴上,他就该以镇北王世子的身份出席,满城的少年俊杰,文坛名宿,达官贵人,都要来恭贺他正本清源,双喜临门…… 结果现在,因为顾芳尘所起的变数,弄得不尴不尬,不上不下。 “明日,倒也不算迟。” 顾元道拿起请柬,在烛光下打量片刻,冷笑一声。 众目睽睽,规矩问心。 顾芳尘,这次你怎么接? 我便要看着你原形毕露,万劫不复! …… “那陛下,既然您看也看了,可看出什么结论来?” 顾芳尘没忘记自己现在最重要的身份问题。 永安帝笑道: “朕肉眼凡胎,看了能有什么用,还得国师来看。” “国师又不在这儿……” “扑棱棱——” 顾芳尘说到一半,就听见了外头传来翅膀拍打的声音。 他抬头远眺,眯起眼睛,看到一只散发着五彩瑞光的白鹤乘风而来,细长的嘴上叼着一个卷轴。 这白鹤从参寥柱飞来,跨过了半个皇天城,一路上引得无数人驻足抬头,瞪大眼睛议论纷纷。 底下两个身穿白色儒生袍的年轻修行者见到这一幕,随口聊了起来。 “那白鹤不是国师的坐骑么?” “看样子,似是往紫极殿方向去的……奇怪,近来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关乎国运的大事。” “我倒是觉得,或许与镇北王府真假世子有关,听闻国师将国师府令给了顾芳尘……” “哈哈哈,这种谣言你也信?简直离谱得没边了,这要是真的,我明天琼林宴上,直接把贺礼给顾芳尘得了!” 紫极殿内。 顾芳尘伸出手,从白鹤嘴里取下了那一个卷轴。 他展开来,上面写着五个字—— “撕着好玩吗。” “……” 额…… 顾芳尘汗颜,立马表情严肃地把卷轴重新合了起来,就当没有看见。 别说,其实还挺好玩的。 但是想到他不仅撕了国师大人亲手抄录的经书,放进水里淘洗,而且洗着洗着还有大半不见了…… 嗯,还是装死吧。 顾芳尘收起卷轴,朝永安帝道: “那陛下,我先走了。” 他心中一动,看向了旁边的白鹤,脚步一顿,又问道: “陛下,皇天城里禁飞吗?” 永安帝:“?” …… 底下那两个儒生看着白鹤飞过去,然后又飞了回来,原本都把目光收回来了,突然一愣。 其中一个目瞪口呆,抬起手指着那白鹤背上的人影: “我没看错吧?!那、那好像是,顾芳尘?!” 另外一个张大嘴巴,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好像……还真是。” 两人目送萦绕五彩瑞光的白鹤朝着国师府的方向飞去,然后落下,面面相觑,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四周惊呼声此起彼伏,多是皇天城内的修行者,这关注度,简直比顾元道游街那日还热闹。 那白鹤可是国师的坐骑! “该不会是这纨绔抢来的吧?” 那人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咽了咽口水。 除了国师允许,谁敢去抢国师的坐骑啊…… 难道,传闻竟然是真的? 旁边另一个人忍不住问道: “那你的贺礼还送不送?我记得你是替书院‘诗仙’送的贺礼……” 那人黑着脸,咬牙道: “君子一诺千金,送!” ———— ps:实在是昏昏沉沉地想吐,拼尽全力写了一章,先发出来,晚上再写点吧orz 第四十七章 赠剑第一流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因琼林宴在即,皇天城内已经聚集了不少文坛修行者,早已听闻这真假世子的争端,各方都有自己的揣测和想法。 而今晚夜空之上,骑鹤入国师府的顾芳尘,自然引起了各种不同的反应。 无论是从紫极殿出来,还是径直进了国师府,其中所代表的含义,都非常耐人寻味。 与这两人类似的对话,在皇天城各处发生。 其中许多人,心中的衡量和态度也随之悄然产生了些许变化…… 那替“诗仙”送贺礼的儒生与友人告别,回到了自己的落脚处。 夜风一吹,他的酒也醒了。 想到刚才自己豪气干云的一句“送”,不由得望天,深吸一口气。 他都干了些什么啊…… 他们这种书院来的学子,不必与一般修行者那样去挤白马寺,在皇天城内有专门的驿站。 因为大魏官员,很大一部分是出身书院,有同门之谊,自然会格外关照一些。 他百般踌躇,咬牙推门,结果一进驿站,就听到师妹抱怨: “大师兄,你又去鬼混了!” 刘玄尴尬地抬起头,看到一袭白衣、清雅如初荷的李清光站在楼梯上,目光十分不赞同地看着自己。 他们同为书院“诗脉”的学子。 刘玄和李清光都师从“诗仙”李忘机,而李清光还有一个身份,便是李忘机的女儿。 刘玄干咳一声,一本正经地辩解道: “我这怎么叫出去鬼混,不过是采风罢了。” “不多看看这人间百态,怎么写得出打动人心的诗句?” 李清光显然经历过很多类似的事情,根本不相信自己这个不靠谱的大师兄。 她眯起眼睛: “人间百态?我看是又和人喝酒去了。” 刘玄心虚地挠了挠头: “有、有吗?” 李清光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幽幽道: “算了,起码还知道回来,没有喝死在大街上,把我们‘诗脉’的脸都丢到皇天城。” “明天琼林宴还要为父亲送贺礼,还请大师兄以正事为重!” 刘玄更加心虚,讪笑道: “哦、哦……” 他目送小师妹离开,回到自己房间里,拿出李忘机交给自己的盒子,陷入了沉思。 这盒子里面装的就是“诗仙”打算赠给顾元道的贺礼—— 李忘机从前的一柄佩剑,名为“第一流”。 这柄剑的名字,来自他所写过的一句诗——“须知少时拏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打算以此剑作为勉励,希望圣人弟子亦有这般志向和愿景,将来能够成为大魏的下一个支柱。 这贺礼无论是价值还是意义,都非同寻常。 送给三元及第的当世天骄顾元道,也是十分的合适和完美。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然而此时此刻,无论是李忘机还是李清光,都想不到,刘玄一时酒壮怂人胆,嘴上没把门,已经直接答应把贺礼送给顾芳尘了! 按理说,这种私下里做出的承诺,当成开玩笑,一笑而过也就算了。 但是刘玄此人,虽然行事不太靠谱,品性上却是出了名的真君子。 事到如今,既然都说出口了,哪有不作数的道理? 刘玄下了决心,沉痛地长叹了一口气,露出了坚定的目光。 大不了被师父打一顿! 就算逐出师门他也认了! …… 顾芳尘乘着白鹤,落在国师府中。 国师府上下都已经被打过招呼,加上顾芳尘骑着的可是许负的坐骑,自然没有人阻拦。 顾芳尘从白鹤上跳下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迎面便走上来一个道童向他行礼: “世子殿下。” 顾芳尘点了点头,开门见山: “国师府的库里还有多少银钱?” 那道童一愣,抽了抽嘴角。 这些年,来国师府拜访的人不计其数,就算明知道国师并不在府上,也要装模作样一番。 人人都试图从这国师府里窥探出哪怕一丝许负的想法。 但是没想到,当真的有一天,有人得到了接管国师府的权力,第一件事,不是别的,是问国师府有多少钱…… 这位世子殿下,还真是……不拘一格。 原本,他们都以为,国师送顾芳尘一箱子黄金,是别有深意。 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 道童将顾芳尘带到库房中,将账目清点了一遍,一共是四十万两黄金,六百万两白银。 都是圣上赏的,全都放在国师府一点都没有动过。 顾芳尘看着一屋子金灿灿银晃晃的光芒,拿起一块金子,啧啧称奇。 放在前世,这是他一辈子都得不到的财富。 但现在货真价实的真金白银放在他面前,他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多么兴奋。 若说之前在镇北王府之中,面对那一箱箱金子,还能说是因为马上就要用掉,解决生存危机才是第一任务。 但现在,以他的估算,这些金银用来将“胎中莲藏”的赝品变成真货其实是绰绰有余,剩下的他大可以独吞。 “果然……我还是更喜欢玩游戏。” 顾芳尘眯起眼睛,将手里的金子扔了回去。 这个真实的游戏世界当中,无尽的崭新可能性,才是他现在最期待的事情。 他往洞天戒指里面塞了四十万两黄金,正准备回王府。 道童走进来,递出一道请柬: “这是国师大人的琼林宴请柬,请世子殿下代为参加。” 顾芳尘伸手接过来,瞅了两眼。 玩家能拿到的琼林宴请柬,一般就是正常修行者能拿到的规格。 给国师的请柬却不一样,上面镶嵌了黑白两色的阴阳玉髓,十分有仪式感。 抠下来想必也能做成一个五品级别阵法的阵眼…… 永安帝要在明天的琼林宴上,彻底把顾芳尘的身份定下来,给所有人一个结果,所以将国师的请柬给了他。 毕竟顾芳尘原本压根没有资格去参加琼林宴,自然没有请柬。 他虽然是镇北王世子,但是不能修炼,又没有功名,琼林宴只有修行者和官员能参加,再大的身份也没有用。 顾于野那么急着想要解决顾芳尘,也是想要在琼林宴之前,给顾元道铺好路。 不知道多少人等着明天看好戏。 顾芳尘带着四十万两黄金施施然离开国师府。 那就等着吧,真正的好戏才要开始。 …… 翌日。 琼林苑。 顾芳尘带着青翦和丁老头刚下马车,就见一个穿着华贵、痞里痞气的青年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然后扑上来就是一顿上下其手。 顾芳尘黑着脸,一把把他推开,没好气地道: “赵文渊,几天不见你是改好男色了?” 赵文渊不可思议地道: “你居然还能完整出来?这么多天没消息,我以为你这假货一暴露,肯定要被兵圣当场打死才对!” 他十分疑惑: “而且今天不是琼林宴么?你来这干什么?” 当朝兵部尚书的次子赵文渊,乃是顾芳尘的狐朋狗友之一,也是个纨绔子弟。 但区别在于,赵文渊这个纨绔是装的,这家伙才是真的在韬光养晦。 干什么? 顾芳尘呵呵一笑,并不言语,啪地一下展开手上的扇子。 赵文渊定睛一看,上面写了四个字。 “人有所操”。 青翦在旁边面无表情。 虽然这四个字乍一看,按照习惯,从右往左读没有问题。 但她分明看着顾芳尘早上,是从左往右写的…… ———— ps:极、极限了(跪地) 明天看看能不能好一点,我再努努力orz 第四十八章 让他们准备迎接吧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人有所操?” 赵文渊念了一遍,先是疑惑,随后有些忍俊不禁。 扯淡! 顾芳尘这家伙能有什么“操守”? 论人品,顾芳尘这些年欺男霸女,除了没杀人,基本上坏事做了个遍,哪怕是皇天城中的小儿,都知道顾芳尘的纨绔大名。 论学识,顾芳尘胸无点墨,文道一窍不通,气晕过三个书院请来的夫子。 毕竟,就连顾幽人这个书院第一女夫子都教不了他,其他人自然也是爱莫能助…… 赵文渊敢肯定,这四个字,顾芳尘一定是随便找人要了点好意头的词儿,好到这琼林宴上假装有文化。 这家伙……该不会是被顾元道三元及第刺激到了,心里不服气,所以才想过来打充脸充胖子吧? 赵文渊心里无奈地摇了摇头。 如果换一个人来,他肯定觉得没人会那么蠢,妄图和圣人弟子攀比,但是这个人是顾芳尘…… 他就觉得合情合理了。 赵文渊这么多年和顾芳尘混在一起,多少也感觉到镇北王的意图不对劲。 如今顾元道回来,他茅塞顿开,马上就想明白了镇北王究竟想做什么。 结合当前局势,他心念一转,就觉得顾芳尘这是彻底完了! 人人都知道,镇北王妃几乎是溺子成痴,就算顾元道回来,揭穿了顾芳尘的身份,他也没那么容易失去地位。 但若是他自己在琼林宴上出丑,有顾元道作对比,镇北王妃会失望,若是得罪书院,更是自取灭亡。 顾芳尘这次还能大张旗鼓过来,想必是镇北王刻意默许。 兵圣这是要把事情做绝啊! 赵文渊愈发觉得顾芳尘可怜至极。 他是为了藏锋不得不装成纨绔,对顾芳尘这般没脑子的蠢货,心中其实多有不屑。 但毕竟相交多年,顾芳尘在王府中的处境他也知道,镇北王绝对是故意将他培养成如今这副模样。 被利用至此却不自知,到头来还要被人一脚踩进泥巴里。 只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 赵文渊目光怜悯,拍了拍顾芳尘的肩膀,看着那扇子上的字,小声道: “下回这字也请人一起写了吧?” 顾芳尘:“……” 一直用键盘打字,太久没提笔,字写的是烂了一点。 顾芳尘“唰”地把扇子合上,敲了敲赵文渊的胸口,似笑非笑地道: “我再给你一次组织语言的机会。” 赵文渊立刻变脸,严肃地拱手道: “这字剑走偏锋,别具一格,自成一派,谁来了也比不上。” 顾芳尘抬起头往前走: “这是自然。” 赵文渊跟上去,又问道: “你还没回我呢,你来这琼林宴做什么?你的请柬哪来的?” “你能来,我就不能来?” 赵文渊撇了撇嘴,他再怎么样,好歹也是神道八品,当了个校书郎,才能混进这琼林宴里。 你顾芳尘又是何德何能? 多半应该是从镇北王妃那儿求来的请柬。 顾芳尘神秘兮兮地道: “其实这请柬是我昨天从地上捡来的,你可不要到处乱说。” 赵文渊一愣,然后就看见顾芳尘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十分素雅的青色请柬,交给了琼林苑门口站着的侍卫。 这请柬的颜色不对啊…… 赵文渊的第一反应是,顾芳尘该不会拿了一张别的请柬来冒充吧? 但是随后就否定了,哪怕是顾芳尘,也不至于蠢到这个地步。 然而一般琼林宴的请柬,都是红金色。 怎么会是青色…… 不,似乎确实有传闻有一张请柬是特殊的。 赵文渊脑海里灵光一闪,看到顾芳尘递出的请柬上面,有一个薄薄的,向内凹陷的阴阳鱼图案。 但是……那张请柬是给国师的啊! 赵文渊眼皮一跳,暗暗吸了口气。 不会吧? 每一年的琼林宴,确实都会邀请国师来参加,只不过国师几乎每次都缺席而已。 那张传说中镶嵌了阴阳玉髓的青色请柬,也无人有缘得见。 结果顾芳尘说…… 是他捡到的?! 什么地方能捡到给国师的请柬? 这玩意又不似每年乞巧元宵被各家小姐嫌弃,丢出来的定情信物,能随地捡到…… “顾芳尘,这可不是能开玩笑的东西!” 赵文渊脸色一肃,连忙上前两步,伸手截住了那请柬。 ——他倒不是担心顾芳尘,而是怕顾芳尘要是得罪国师,连带着他说不准也要殃及池鱼。 但门口的侍卫却没有伸手接,而是直接恭敬道: “陛下早有吩咐,世子若是来了,直接进苑即可,不必请柬。” 顾芳尘挑了挑眉。 那看来给他请柬,其实是许负的意思? 国师大人还真是懂大棒甜枣的道理……那么,撕经书的事情应该就算过去了吧。 大概。 顾芳尘伸出手,从赵文渊手里把请柬抽了出来,把请柬重新给那侍卫,笑嘻嘻地道: “我有请柬怎么能不用呢?” “对了,既然是国师的请柬,自然我代表的就是国师本人了,通报一下里面的人,让他们准备迎接吧。” 顾芳尘理直气壮。 他对琼林宴的流程一清二楚,这种单纯就是为了介绍关系,让各方势力能过来刷个脸,装个逼的社交宴会,来了大人物,自然是要给足面子的。 侍卫果然没有二话,点了点头,简单检查了一下请柬,便去通报。 赵文渊这时才反应过来,有些恍惚。 不对,那请柬,竟然是真的?! “那可是给国师的请柬?!” “是啊。” 赵文渊噎了一下。 这是给国师的,又不是给你的,要不要这么自然,这么随意? 顾芳尘竟然能拿到国师的请柬…… 他说的什么“捡来”肯定是胡诌的,但是怎么到的顾芳尘手上,其中文章就多了。 而且竟然连圣上都吩咐了,若是顾芳尘来就直接放他进去。 今日琼林宴,可是涉及世子之争,顾元道若是确立地位,朝堂上的格局又会发生巨大的改变…… 何以永安帝和国师,都在此时对顾芳尘改变了态度? 莫非…… 顾芳尘其实也同他一样,藏锋隐忍多年,其实是永安帝和国师布下的棋子,于今日启用? 赵文渊忍不住看向顾芳尘手上的请柬。 却忽然注意到了一个忽视的细节。 那请柬上……好像缺了一点什么? “我记得,给国师的请柬上面,应当镶嵌了一黑一白两块阴阳玉髓才对?” 赵文渊看着请柬上面的空缺,抽了抽嘴角: “你捡来的时候,它就长这样?” 顾芳尘点了点头,十分严肃: “是啊,不知道谁那么缺德,连请柬上面的玉都偷,实在是可恶。” “若是让我抓到是谁偷的,定然要告诉国师,将其绳之以法!” 赵文渊:“……” 明明是你把上面的阴阳玉髓给抠了吧? 这作风……倒的确是顾芳尘该有的。 赵文渊又开始怀疑自己。 世子殿下这纨绔模样不似作伪,莫非只是那两位在做局? 这局势,确实有些不太明朗了…… 静观其变吧。 他摇了摇头,走入已然齐聚青年俊杰、文坛诸公的琼林苑,只是才走了两步,他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赵文渊往自己怀里一摸,手中已然多了两块黑白玉髓。 正是本来应该镶嵌在请柬上的那两块。 赵文渊:“……” ———— ps:等下还有一章 第四十九章 国师来了?!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赵文渊一看见这两块阴阳玉髓,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坏了,我成小偷了。 他瞳孔地震,抬起头,对上了顾芳尘正好转过头看过来的目光。 顾芳尘的眼神似笑非笑: “怎么了,赵文渊,倒是跟我一起走啊。” 赵文渊心里一沉,深吸一口气,听出了他这分明是话里有话。 顾芳尘的请柬当然绝对不可能是捡来的,必定有永安帝或者国师给他背书。 但这阴阳玉髓的去处,可就是他说了算了。 现在只要顾芳尘一句话,赵文渊就成了偷窃国师之物的贼人了…… 至于真相? 如果永安帝和国师都在顾芳尘这一边,那么真相如何,这根本不重要。 权力在谁那,真相就在谁那。 赵文渊韬光养晦这么多年,没有被大哥抓住一点把柄,就是他太了解这一点了。 正如今天这场琼林宴,最终能给出结果的人,其实只有永安帝。 顾芳尘的意思很明显,你要么跟我站一边,要么我现在就把你废了。 赵文渊把手上的阴阳玉髓收起来,立刻露出了谄媚的笑容: “世子殿下,我这不是来了么?您等等我……” 顾芳尘摇了摇扇子,叹气道: “哦?我还以为赵二公子看我势单力薄,要弃我于不顾,让我独自一人面对琼林宴上的虎豹豺狼。” “哪里哪里,怎么可能?咱们俩从小一起偷鸡摸狗的交情……” 顾芳尘笑了笑。 未来能和顾于野掰掰手腕的左丞相就是脸皮厚啊。 …… 琼林苑内。 这座由历代皇帝不断扩建,专门用于为新科进士赐宴的园林占地极大,种满了松竹梅柏,又挖了一个清池,栽培接天连日的荷花。 其上修建九曲回廊,通往中央的庭院。 此时庭院之中,丝竹声声,觥筹交错,大魏官员以及各路修行者都已经齐聚一堂,围绕着中央的顾元道贺喜。 “早就听闻圣人弟子的大名,乃是千年难遇的文道奇才,上映文曲天星,今日一见,才知道所言不虚!” “我朝第一个三元及第,又是镇北王独子,好一个麒麟儿,唉,我家那个若是有这样的出息便好了。” “可惜从前明珠蒙尘,白白暗投这么多年,如今总算是苦尽甘来。” “什么苦尽甘来?分明是正本清源!” 其中一个官员举起酒杯仰头喝完,冷笑一声: “那顾芳尘勾结魔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镇北王已经调查三日,今天也该有个结果公之于众。” 这官员激愤道:“这畜生强占镇北王世子之位这么多年,为非作歹,也该清算因果了!” 旁边的人连忙拉住他,小声道: “林兄,林兄慎言!” “等到圣旨下来了,再骂不迟……” 那林姓官员冷哼一声,又端起酒杯,看向中央的顾元道,大声道: “顾状元,我得敬你一杯!” 而众人瞩目的中心,正是新科状元顾元道,身着一袭状元袍,头戴金花乌纱,脚踏云纹皂靴,立于宴席中央。 长身玉立,清俊潇洒,任谁看了,都得说一句好一个如松如竹的君子。 他举起酒杯,回敬一杯,淡淡一笑: “诸位谬赞,我不过是侥幸得天子青睐,只愿今后为大魏尽一份绵薄之力。” 众人纷纷道: “顾状元以一篇民生文章,得一口浩然正气,必为国家之栋梁,何必妄自菲薄!” 顾元道被众人簇拥,只觉得心中郁结尽消,吐出一口浊气。 这才对啊! 这才是他重回王府之后,该有的待遇! 被顾芳尘打乱的一切,终究是要回到正规的! 顾元道面带笑容,一一回敬。 气氛正当时,来自尧山书院的人也上前祝贺。 顾幽人既是顾元道的亲姐姐,又是尧山书院的先生,自然也在其中。 她看着众人称赞顾元道,连带着镇北王府的风评都好转,仿佛污浊的寰宇为之一清。 被顾芳尘种种出乎意料的行动搅乱的内心,也顿时平静了下来。 顾幽人抿了抿唇,想到顾芳尘把师尊亲手抄录的经书撕碎扔进水里,目光更冷。 就算师尊一时有其他谋算,为国运大计需要利用顾芳尘。 但是做出这种堪称侮辱的行为,定然已经超出了师尊容忍的极限! 她必定已经知道,顾芳尘这天生坏种根本不可教化,完全就是一滩烂泥,一根朽木。 竖子如何与谋? 顾元道已经和她说过,今天将会借儒圣“规矩”以问心,届时,顾芳尘定然原形毕露。 坐在顾幽人身旁的,正是“诗脉”的李清光。 她看了一圈有些失望,忍不住问道: “顾先生,国师大人不来么?” 顾幽人在书院任教,就算还有其他身份,李清光这些学子也要称呼她为“先生”。 李清光此行最向往的,便是见识传说中那位女国师的风采。 毕竟,命圣许负,便是当世修为最高的女子。 “师尊性子冷,这些热闹她向来不爱……” 顾幽人才淡淡说到一半,就忽然听到外头侍卫的通报声。 “恭迎国师法驾——” “国师来了?!” 众人顿时惊起,整个琼林苑四下一片哗然。 所有人瞪大了眼睛,纷纷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这么多年来,从未见国师应邀参宴,结果今日,居然破例了? 立刻就有一个老臣反应过来,捋着胡子,对顾元道感叹: “国师大人亲临此宴,特地为新科状元庆贺,可见顾状元的才情动天,已然到了能够影响国运的地步!” 其他人虽觉得这马屁拍得肉麻,可这话却不假。 众所周知,国师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天下大势尽在掌握,若非天子问卦,她便枯坐参寥柱,从不问世事。 而现在,她亲自前来为顾元道庆贺,无疑是对顾元道才华与潜力的最大肯定。 在场无论官员还是修行者,都朝着顾元道投来更加热烈的目光,恭维与祝贺之声不绝于耳。 顾幽人虽然惊讶,但却也更加笃定自己的想法。 师尊必定已经是对顾芳尘失望至极,转而支持顾元道——顾幽人心里猛地松了一口气,事情终于没有出现更加离谱的走向,而是回到了该有的正常发展。 众人翘首以盼,整肃衣冠,只等着国师到来。 门口转进来一个人影。 顾元道勾起嘴角,心中得意,抬起手行礼: “学生顾元道,见过……” 却忽地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笑嘻嘻地道: “呦,这不是大魏状元郎么,怎么对我行此大礼?莫非阁下不止是喜欢认爹,还喜欢到处认野爹?” 顾元道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 ps:更!票! 第五十章 敢不敢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芳尘自然是故意的。 他今天来又不是真的来吃席的,甚至说白了,他就是专门来砸场子的! 琼林宴是什么? 是专门给状元和新科进士举办的宴会,里面多的是儒家弟子,顾元道的绝对主场。 顾芳尘要是还老老实实地进来,那不就是给对方提供发挥的机会,顾元道是主,他是客,上来气势就平白弱了一截。 扯一扯国师大人的虎皮,让侍卫提前通报国师要来,这群人绝对不敢想有人会冒充国师,因此修为再高的神道修士,也不会提前以神识窥探。 自然,也就不会知道来的人是谁。 对着国师行的礼,此刻全都给顾芳尘行了! 顾元道好歹还只是拱手作揖,后面还有好几个老迈的大臣直接跪下来了,看到顾芳尘进来,当即一张张老脸都绿了。 顾元道脸色极其难看,立刻直起腰一甩袖子,咬牙厉声道: “顾芳尘!你胆敢冒充国师?!” 顾芳尘摇了摇扇子,走到他前面,呵呵一笑,道: “国师那么忙,怎么有空亲自来参加琼林宴,恭贺一个毫无功绩的状元?” “顾元道,你未免把自己想得太重了点。” 顾芳尘轻飘飘的这一句话,却是结结实实地刺进了顾元道的心里,让他瞬间捏紧了拳头。 顾芳尘对于顾元道这个“前队友”,也同样十分了解。 在《尘中镜》里,以玩家视角展开的话,顾元道作为年轻一辈当中儒家的代表人物,和朝廷与仙宗之间的格局息息相关,基本上各种任务都会和他沾边,交集自然也十分多。 如果玩家选择走儒家路线,顾元道就是最好的队友,人品绝佳,实力牢靠,背景深厚,人脉广阔。 只要把顾元道的好感度刷上去,很多任务甚至只需要打声招呼就行,十分方便。 而顾芳尘在刷好感的时候,自然也发现了顾元道这个人物,有着强烈的自尊心和好胜心。 当时,他以为应该是顾元道年轻时贫寒的生活导致。 现在成了这倒霉的假世子,顾芳尘才明白,锅在镇北王身上。 无论是对顾芳尘还是顾元道,一个人的教育方式是不会改变的。 顾于野对原身打压,对顾元道一样也是打压,只不过后者有顾芳尘这个更差的作为对比,而且自身有能力,所以好一些。 但是有这样一个兵圣父亲在上面压着,顾元道对于别人承认和自身能力的渴望,自然也是无法掩盖的。 那么,摧毁顾元道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顾元道意识到自己的“无能”。 无需其他行动,顾元道的道心裂隙,就会无限扩大。 顾元道盯着顾芳尘,面无表情,低声道: “可笑,目无王法,口出狂言,你以为现在还是在王府,还有母亲会护着你吗?” 如果就为了让他当众出丑,顾芳尘是打错主意了。 如此浅薄狂昧的小人行径,只会让他得罪琼林宴上所有人,所有被他戏耍的人,只会和顾元道同仇敌忾。 谁是鱼目,谁是明珠,这琼林苑内文人官员,看得清清楚楚。 顾元道尚且沉得住气,但后方那几个老迈的大臣已经红温了,直接涨红了脸,走上前来指着顾芳尘,怒骂道: “竖子尔敢!冒充国师,你可知这是何等重罪!” 顾芳尘挑了挑眉,看向这位衣冠楚楚的老臣,很谦虚地请教道: “抱歉,抱歉,小子无知,还真不知道这是多重的罪。” “敢问这位大人,这罪够不够诛九族?” 那老臣一噎。 有这样的人吗? 说你犯了重罪,不惧不怕,还反问这罪够不够诛九族,我看你是真的想被诛九族了! 那老臣黑着脸,正准备说话,却突然意识到对面这个人的身份…… 圣旨未下,顾芳尘依旧是镇北王世子。 镇北王名义上的儿子。 琼林宴上公然冒充国师,欺骗在场那么多文人臣子,若是按照大魏律往严重了算,还真是能够诛九族的大罪…… 但是他敢说么? 这一诛,第一个诛的就是镇北王顾于野。 第二个就是这场琼林宴的主角顾元道。 直接打回来了! 那大臣进退两难,顿时悻悻闭上了嘴巴。 其他人心中也是不由得一惊。 原本顾芳尘在他们所有人心中的印象,都是一个没脑子的蠢货,他假冒国师一出场就耍了他们,心中除了愤怒,以及好笑。 果然是没脑子的家伙才有可能做出来的事情,这么容易就被人抓住把柄,还以为自己占了便宜。 结果顾芳尘这一番唇枪舌剑,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甚至反而让那开口质问的老臣说不出话来。 因为他这么问,不就是直接把脖子都伸出来了,问你敢不敢诛我九族? 那不是废话么……除了永安帝,谁敢诛镇北王九族。 只怕连永安帝,若是要动手,都得思虑再三。 这绝对不像是没脑子的人可以说出来的话! 顾元道早就见识过顾芳尘怼人的厉害,冷着脸道: “诛九族不够,将你打入镇妖狱是足够了。” 镇妖狱是区别于正常天牢的大魏最高规格牢房,专门用来关押祸乱国纲的妖人妖物。 顾芳尘笑了笑: “理论上确实如此,但是你就没有发现,嗯……血衣卫还没有来么?” 顾元道从难堪和愤怒中回过神,深吸一口气,心里一沉。 怎么可能…… 国师送来东西也就罢了,难不成还能让这家伙替自己参加琼林宴? 顾芳尘笑吟吟地从怀里拿出了请柬: “看清楚了,这是国师的请柬,她没空,便让我来替她出席,各位若有什么不满,便去找国师说吧。” 这还不够。 顾芳尘手掌一翻,拿出了白鹤衔来的那张卷轴,不过又被他重新郑重其事地卷了起来,还用红绸打了个蝴蝶结。 “我听闻,近来很多人都十分关心镇北王的私事,有关于我和顾元道,到底谁才是镇北王血脉。” “我特地找国师问了。” 他将卷轴往前一递,故意放到了顾元道的面前,笑容灿烂。 “这是国师卦算的结果,你敢看吗?” 顾元道瞳孔紧缩,手抖了抖,却是没有能抬起来。 身后众人顿时哗然。 顾芳尘一出场,连问两个“敢不敢”。 结果却是……都不敢! 这琼林宴才开场,出尽风头的人,竟然变成了顾芳尘。 ———— ps:先发后改,有不一致就刷新一下,等下还有一章 第五十一章 行酒令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琼林苑内,所有人都被顾芳尘连续打出的两个王炸给炸晕了。 这信息量,太大了! 众人的目光落在他手上两样东西上,一边是国师的请柬,一边是国师的批命。 那个被顾芳尘说得哑口无言的老臣连忙上前,仔细地看了看那请柬,然后脸色就像是吞了苍蝇一样,艰难地道: “那的确是给国师的请柬……” 和老臣品级虽不高,但年纪是真的大,也是德高望重的文坛名宿,以他的阅历见识,绝没有认错的可能性。 这下,不止是他一个人像吞了苍蝇一样难受,其他人也全都难以置信,难以接受。 那般清贵的国师大人怎么会让这个纨绔替自己来参宴?! 若是寻常宴会,他们还可以自我欺骗一下,说是国师大人随便找了个人替自己出面。 但琼林宴可不是一般的宴会,这种场合让人代替自己出场,那不就相当于说顾芳尘今天的言行,都是国师的授意? 李清光更是吃惊,转头看向顾幽人,问道: “顾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还能是怎么回事? 顾幽人面无表情,已经彻底麻木。 这种程度,真的还能用势力上的衡量去解释么? 就连亲手抄录的经书被毁——还是以那样不尊重的形式,师尊竟然都没有生气,反而让顾芳尘代替自己参加琼林宴。 她不由得想,师尊……到底是有多喜欢顾芳尘,才会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他破例。 但随即,顾幽人的目光又落在了顾芳尘另一只手上拿着的卷轴,眉心突突直跳。 那的确是师尊惯用的卷轴。 虽然并非最高规格,也就是问国运所用,但也不会随意给人。 师尊亲自出手,这次的结果绝对不会有错。 只要打开来,真相自然明了,也不必等觉慧大师来了。 但是…… 顾幽人对上了顾芳尘似笑非笑的目光,抿了抿唇,心里原本笃定的答案也动摇了起来。 别人不知道,他们却清楚。 顾芳尘昨晚被永安帝召入宫中,又进了国师府,早就拿到了这份结果。 但是今天,他却敢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公开这份结果。 所以,卷轴里面的结果只有一种可能…… 顾芳尘笑眯眯地把手上的卷轴递出去。 除了他,没人知道,里面其实只有“撕着好玩吗”,这五个对别人来说意义不明的字。 顾芳尘心里嘀咕着。 国师大人其实终归是生气了,不然以永安帝的意思,应该直接把“顾芳尘是镇北王血脉”明明白白地写出来。 也就不必顾芳尘还要费一番功夫,借着请柬先声夺人,做一个让全体目光向我看齐的引子。 先让顾元道明白,他和国师真是一伙的。 再拿这卷轴出来,威慑力才够大。 顾元道自然心知肚明,顾芳尘绝对不可能是顾于野的儿子,但是他不敢赌。 只要国师给顾芳尘背书,他不是也是了。 众目睽睽之下,顾于野之前的计划全部落空,顾元道不会冒这样的风险。 接了,九成九就是死局。 不接,还能够拖延时间,一旦问心成功,局面自然能够反转。 于是,顾元道只能选择沉默。 顾元道一沉默,那些本来觉得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正准备嘲笑顾芳尘自取灭亡的官员,便霎时瞪大了眼睛。 这顾芳尘假世子的事情,不是早就已经确定了吗? 顾元道既然和顾于野相认,王妃当年又只生了一个,自然顾元道是真,顾芳尘就是假的。 现在国师也给了结果,不是大好事么…… 为什么顾元道却反而不敢看? 赵文渊从后面冒了出来,疑惑道: “顾状元,你为何不看啊?” “这两天,王府为了此事闹得不可开交,不就是为了这么一个结果,有国师出马,必不可能算错。” 他心里是真的奇怪,明明看一眼就能结束僵局,为什么顾元道不敢看。 而且,顾芳尘为什么也自信对方不敢…… 难不成,顾芳尘还真是顾于野的儿子? 那事情可就好玩了。 不止是赵文渊,在场的要不是官场人精,要不是拿笔杆子的文人,脑补能力一个比一个强。 他们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很快就联想到了,顾芳尘……怕不是顾于野的私生子! 那兵圣,恐怕是阴沟里翻船,被人给坑了啊。 自己挖的坑,最后把自己给埋了……这可怎么收场? 顾元道冷冷地看向赵文渊,朝着紫极殿方向拱了拱手,沉声道: “事为私事,宴却不是私宴,圣上设此宴席,是为了嘉奖所有翰林进士,非为我一人而已。” “学生如何能将嘉奖天下翰林学子的琼林宴,变为解决私事之所?” “岂不是自私之极?” 这理由虽然牵强,但道理却说得通。 与顾元道交好的一些学子立刻大声支持: “确实,既然是私事,自然应该拿到私下里去解决。” “公私不分,是逆乱之始啊!” 顾芳尘闻言挑眉侧目,顿时有一种想给对方竖大拇指的冲动。 这些尧山书院的学生……还是挺可爱的。 眼神里有一种没有被社会污染过的纯真之美。 顾元道面皮一抽,却有些挂不住。 众所周知,顾于野和顾元道相认,便是在朝堂之上,典型的把私事变公事。 这句话,倒像是在点顾于野了。 最后,还是顾幽人站出来,沉声道: “元道说得对,既然人已经齐了,便先开宴吧,不要耽误了时辰。” 然后……问题又来了。 这琼林宴的座次是按照地位来排列的。 而此时此刻,整个琼林苑里,地位最高的,就是持着国师请柬的顾芳尘。 顾芳尘收起请柬和卷轴,摇着扇子,大大咧咧地就走上前,越过顾幽人,一屁股坐到了上首第二的位置。 ——第一是给永安帝留着的。 顾幽人:“……” 她别过头去,深呼吸几次,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下方,众人窃窃私语,气氛比起之前,多少有些不尴不尬。 她深吸一口气,作为书院先生,给出了第一份来自书院的状元贺礼。 一袭白袍的清冷女子伸手一点,半空中霎时展开一张卷轴。 上面写着“文以载道”四个字。 顾幽人站起来,看向顾元道,声音柔和几分,道: “此乃夫子所书,欲以此勉励读书人,需时时言之有物,不可空谈。” “他已知你殿试上所作文章,因此以这四个字作为贺礼。” 顾元道为之动容,严肃道: “弟子必定不负所望!” 恭维之声四起,似又回到了最开始的热烈。 顾幽人有心要给顾元道找回场子,心念电转,又道: “今日机会难得,年少俊杰、文坛宿老齐聚,不如行酒令助兴,以这荷花为题,一人写一首诗。” 底下顿时一片叫好声。 李清光眼睛一亮,这不是到他们“诗脉”表现的机会了吗? 想必大师兄能力压群雄! 她一转头,却看见刘玄目光呆滞,用一种难以言喻、欲言又止的表情看向了顾幽人,看向自己手上的盒子,最后又看向了顾芳尘,面皮抽搐。 这位世子殿下…… 知道什么叫诗吗? ———— ps:感谢FoolArcana的盟主!今天身体状况已经好多了,应该能开始加更(握拳) 第五十二章 人至少不能闯出这么大的祸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李清光皱起眉头,十分疑惑地道: “大师兄,你这是怎么了?” 既然要行酒令作诗,那对于他们“诗脉”而言,自然是在这众多同道面前大展身手的机会。 以刘玄就爱人前显圣的性格,往日里早就该来兴致了,怎么现在居然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不止是李清光感到奇怪,周围其他书院学子也注意到了这位“诗脉”大师兄的态度不对劲,纷纷侧目,窃窃私语起来。 “诗仙”李忘机,乃是书院赫赫有名的“诗书画”三绝之一。 最著名的,便是五十年前,李忘机面对青蛮大军,以诗为剑,凝聚文气冲天而起化作两条青蛇,斩落青蛮的鬼将军耶律人头。 那一战之前,青蛮借着朝廷内鬼,突破了江山半壁的界线,险些一鼓作气夺了朔北六道。 若非李忘机神魂出壳,直入敌营,背水一战,如今的战况恐怕大不一样。 但那出壳一剑,也让李忘机被大天萨发现,险些被打碎灵台,修为大退,至今仍在修养。 作为其真传弟子的刘玄,近些年在年轻一辈当中,自然也是名声响亮。 现年二十六岁,便已经是神道五品。 虽然比不上顾家这两姐弟的风采,但也绝对称得上是绝对的天才,诗作灵气不输自家老师,人称“小诗仙”。 对于李清光而言,自己这个大师兄什么都好,就是常常口无遮拦,尤其他还有爱喝酒的臭毛病。 喝多了就发酒疯胡言乱语,经常得罪人…… 但是今天,刘玄如此安静,反而让她感到十分不适应,心里有些担忧。 刘玄尴尬一笑,抬手扶着额头,作痛苦状: “额……师妹啊,我、我昨日可能是喝得太多了,今天有些头疼,思绪纷乱,大概是作不了诗了。” 李清光一愣,然后叹了口气,小声抱怨道: “我就说让你别喝那么多,你不听!” 旁人一听,顿时好笑地调侃起来。 “诗脉”大师兄爱喝酒误事,在江湖上也是一桩众所周知的趣闻。 没人知道,刘玄内心正在痛苦挣扎,大声呻吟起来。 老师啊!我对不起你! 刘玄捂着脸以头抢桌,表情真是扭曲到难以言喻。 要是今天只是一个个排队普普通通送出贺礼也就罢了。 他把贺礼给了顾芳尘,顶多只是显得有点出格,他还能够用自己喝醉了或者单纯是性格自大狂妄之类的理由硬抗。 到时候给老师道个歉磕个头,自己去面壁思过几个月,老师也就心软了。 反正他往日闯的祸也不算少…… 但是偏偏顾幽人竟然提议行酒令! 这顾芳尘可是出了名的不学无术,让他来作诗,他能写出一个打油诗都算不错了。 要是他胡诌一通,当众写了个狗屁不通的东西,那才是真的贻笑大方。 而若是在这种情况下,刘玄再把“第一流”赠给顾芳尘…… “诗脉”大师兄:“……” 他简直不敢想象那画面。 当着琼林宴上各路文坛宿老的面,整个“诗脉”名声尽毁。 恐怕到时候就不止是面壁思过的事情,而是要被老师追杀,亲自清理门户了。 把“诗脉”已经退隐的几位老前辈惊动,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行! 刘玄打了个寒颤,人至少不能闯出这么大的祸。 他抬起头来,看向在上面淡定自斟自饮、仿佛事情和自己无关的顾芳尘,面色一肃。 还有办法补救! 刘玄深吸一口气,假装身体不适,往后一靠,闭上眼睛。 下一刻,他已然神魂出壳,眨眼飞到了顾芳尘旁边。 顾芳尘这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不会作诗不要紧—— 他来! …… 顾芳尘坐在第二位,给自己倒了杯酒,喝了一口,咂吧咂吧嘴巴。 这酒名为“思无邪”,以淡雅清幽闻名,在文人当中颇受欢迎,达官贵人也喜欢附庸风雅,因此价格不菲。 原身常年在秦楼楚馆厮混,酒当然也没少喝,对这思无邪酒的评价也不错。 但是对于顾芳尘嘛。 感觉……不如可乐。 顾芳尘不由得陷入了思索。 他记得好像确实有玩家试过,加入了魔教“工”道之后,在游戏里面复刻出了类似可乐的饮品,给npc喝过之后的评价以及反应,和可乐一模一样。 后来大规模推广之后,还策反了不少大魏的修行者投靠魔教。 让他想想那配方内容是什么来着…… 顾芳尘发呆的时候。 下面作诗的气氛正热烈,几个学子小试牛刀之后,终于抽到了顾幽人。 以她的才情,自然不必多说,略一思索,就想出了一首。 顾幽人低吟道: “莲分知舟动,波开见鹭踪。本无求客赏,何必有香浓?” 这随意一首小诗,意境幽雅,颇有闲趣清志,自然赢来了众多学子的喝彩声,纷纷称赞。 这行酒令并非考试,不求名篇,考验的是短时间内的反应力,类似七步成诗,对一般人来说,能想出一首对仗工整的就不错了。 但水平高低,却是能够管中窥豹。 这对顾幽人而言,不过是寻常事,坐下来后转头看向了面色不变的顾芳尘,心中冷哼一声。 虚张声势,只怕这家伙现在心里已经慌得不行了。 只有嘴皮子利索有什么用? 到头来不过是些小聪明罢了。 圣人言,小人求诸人,君子求诸己。 就算得了师尊青睐,又有什么用,不知道这平日里不学无术的家伙,等下当着所有人的面出丑,会有多难看! 很快,万众瞩目之下,便轮到了顾元道。 顾元道淡然一笑,来回踱步片刻,便开口道: “诗道非我所擅长,便以《残荷》为题,献丑了。” 他目光一冷,吟道: “霜刃曾凋万木丛,独留枯柄战西风。人间岂少繁华色?要立寒塘第一功!” 声音掷地有声,一时之间,底下几个老臣顿时拍案而起。 “好!好诗!” “不愧是兵圣之子,此诗气象非凡,尽显少年桀骜,锋芒毕露啊!若要立功,自然要立第一功!” 那些年轻人更是激动: “我等大魏读书人,自当为国效力,此诗读来长志气!” 眼看气氛推向高潮,旁边的青翦看顾芳尘依旧十分淡定的样子,忍不住道: “公子,你会作诗吗?” 顾芳尘一本正经,突然想逗一逗这希音侍者。 “自然会了,我现在就给你作一首。” “书到用时方恨少,好多荷花在洗澡……” “噗——咳咳咳!” 顾芳尘的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呛到的咳嗽声。 ———— ps:这段剧情不以文抄为主要,我想剧情还是以有趣作为宗旨 ̄▽ ̄ 第五十三章 真正的作弊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刘玄神魂出壳,刚刚落到顾芳尘身边,猝不及防听见他这么一句,好悬险些灵台不稳,直接折在这里。 这都已经不是打油诗的范畴了,根本就是胡闹! 刘玄刚刚稳住灵台,却忽然感觉到一道气机锁定了自己。 他一愣,随后暗道不好。 刘玄一转头,果然发现顾幽人正目光冰冷地盯着自己。 他考虑到可能会被顾幽人发现,提前隐藏了自己的气息,是打算速战速决,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顾元道身上,把自己作的诗告诉顾芳尘。 结果却被顾芳尘这惊世的诗才给震撼得泄露了气息。 顾幽人神情冰冷,看向刘玄本体,冷声道: “我却不知道,‘诗脉’什么时候竟然成了别人的人脉!” 众人原本讨论顾元道的诗作,夸赞的夸赞,恭维的恭维,气氛正热烈,突然听到顾幽人突然如此严厉的说辞,纷纷安静下来,不明所以地看向那边。 “小诗仙”不是身体不适,不能作诗,所以在休息么,为何顾幽人会突然发难? 顾幽人向来性子正直,有话直说,不会拐弯抹角。 听这话里的意思,“小诗仙”难道是给谁走了后门? 众人面面相觑,但方才所有人的诗里,仿佛也并没有符合刘玄水平的诗啊。 刘玄:“……” 他叹了口气,回归本体,硬着头皮站起来,朝顾幽人行礼道: “我亦不知道顾先生何出此言,莫非是哪里有了些许误会?” 若是刘玄此刻已经将自己作的诗给了顾芳尘,那他自然认栽,向顾幽人告罪。 但此刻,他什么都没有说,什么也没来得及做。 自然是要继续嘴硬的。 况且如此一来,他的作弊计划显然已经行不通了……事已至此,他辩解与不辩解,都已经改变不了最后被逐出师门的结局。 当然不能再给自己增加没有的罪名了。 顾幽人皱了皱眉,她毕竟没有真的抓住刘玄的作弊行为,看样子,刘玄应当也还没有开口。 警告一下便算了…… 虽然她更加不理解,为何刘玄会突然帮顾芳尘,但是这样的“突然”,她已经经历了整整三回。 此刻,她已经不会对相同的事情感到奇怪了。 顾幽人淡淡道: “或许是误会吧,只是希望‘小诗仙’尚且记得,夫子所言,君子不欺暗室。” 刘玄长叹一口气,心里惭愧,也知道此事终究是自己的错。 他是一时鬼迷心窍……可想到等下顾芳尘要用“好多荷花在洗澡”拿到“第一流”,他就浑身像有无数“诗脉”前辈在爬…… 顾幽人高高拿起,又轻轻放下,这奇怪的态度还是让在场的人都猜到了什么。 但是他们又猜不到,小诗仙究竟是给谁在走后门。 哪个人有那么大的面子,居然能说得动这向来我行我素的家伙? 现在,似乎也就只剩下几个人还没有作诗了。 总不至于是上头那个连诗该怎么写都不知道的纨绔吧? 在场修行者不少,先前顾芳尘逗青翦的两句打油诗,自然也被听去了,都在暗笑。 立刻便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学子站起来,揶揄嘲讽道: “方才似乎听到世子殿下已经作成了诗,何不说出来让大家共同欣赏欣赏?” 顾芳尘把酒杯放下,露出了犹豫的神情,道: “你确定要让我说?这不是还没抽到我么……” 那人立刻道: “行酒令不过只是游戏而已,世子殿下难道玩不起么?” 顾元道在旁边仰头喝下一杯酒,看到顾芳尘犹豫的模样,露出了玩味的淡淡笑容。 就算顾芳尘或许是哪个老东西假冒的。 但毕竟只擅长命术和心术,大魏历史上的诗才也就那么几个,修为高的更是寥寥无几,绝没有可能和书院作对。 在他擅长的领域,还不是得低他一头! 顾芳尘站起来,负手而立,仰天唏嘘道: “唉,好吧,我本不想出风头的,奈何这位仁兄盛情难却啊。” “不过刚才确实是没什么好作品,才让各位如此急切,盼着我出手。” 众人闻言,顿时都气笑了。 无知小儿,竟然敢如此大言不惭! 就凭你那“好多荷花在洗澡”?居然敢说刚才没什么好作品,果然是不知者无惧! 呵!顾幽人摇了摇头,还以为顾芳尘能有多深的城府,没想到这样就受不了了,他现在为了面子越是强撑,等下出丑才越狠。 顾芳尘看到顾幽人的表情,勾起了嘴角。 原本他确实不准备出太大风头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想帮他作弊的刘玄,倒是给了他一个机会。 对顾幽人绝杀的机会。 “那就请诸位听好了——” 顾芳尘深吸一口气,缓缓念道: “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 那学子原本一句“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已经在嘴边了,听完整首诗,顿时整个人呆立在原地。 四下鸦雀无声。 这四句,写的是采莲,可分明有无尽的荷花扑面而来,人,景,动,静,浑然一体,登峰造极。 不少人已经将目光转向了顾幽人。 这……这前面两句,分明就是在针对顾幽人方才的诗。 两句意境和手法都极其类似,但顾芳尘这两句,分明水平高出不止一筹! 不仅是针对,更是完完全全的碾压! 开玩笑,七绝圣手,和你闹呢? 顾芳尘笑眯眯地看向顾幽人: “顾先生以为我这首如何?” 顾幽人瞳孔紧缩,面色立刻无比冰冷,第一反应便是她刚刚发现得迟了! 刘玄已经将自己的诗给了顾芳尘,帮他作弊! 这一次,顾幽人可以确定,自己绝对没有可能误会顾芳尘。 有这种写诗水平的人,当世只有那么几个而已,这一首的水平虽高,却还没有超出“小诗仙”刘玄的能力。 只有那一种可能! 顾幽人当即心中怒火中烧,冷声呵斥道: “让刘玄为你作弊,无耻之尤,你竟然还敢在这里沾沾自喜!” 其他人正被这首诗震惊,一听这话,顿时反应过来,恍然大悟。 原来是请“小诗仙”作弊,就说这不可能是顾芳尘写的,果真是那个不学无术的小人,居然想出这种办法! 李清光着急道: “大师兄!你莫非被那顾芳尘威胁了?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刘玄张了张嘴,十分茫然无辜,脸色比其他人还要更加震惊。 不是,他还没有来得及作弊啊? 那谁帮顾芳尘作的弊? 而且还是这种水平的诗作…… 难不成……是老师亲自来了?! ———— ps:月末最后一天了,求一下票票(超小声) 第五十四章 才气感应,天地异象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懵逼归懵逼,但刘玄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马上意识到不妙。 这么大一个锅,他绝对不能背上! 不管顾芳尘是怎么作出来的诗,但肯定不是他帮的忙,这种事情可不能玩笑。 刘玄立刻脸色一肃,站起来语气冰冷地一字一顿道: “顾先生,慎言!” “若是我真为世子作弊,我现在就认错,绝对没有二话。” “可这莫须有的罪名,我刘玄担不起,‘诗脉’也一样担不起!” 众人见状,又都愣住了。 刚刚似乎已经明了的真相,此刻又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 顾幽人发难,先前就已经有征兆,而当时刘玄的古怪反应,也说明她这番话绝非空穴来风。 可现在,刘玄却矢口否认,态度如此坚决…… 顾幽人皱了皱眉,刘玄看上去不似在说谎,可也有些像是为了维护名声在嘴硬。 若是她方才没有抓包刘玄偷偷神魂出壳到顾芳尘身边的话,或许她还会犹豫一下。 但是偏偏刘玄一时不察,企图作弊的行为已经被顾幽人知道。 在先入为主的情况下,她对于此事的判断心里已经有了论断,之后再怎么想,也只会往自己想要的结论偏移。 再者,如果不是刘玄。 这诗还能是谁写的? 难道还能是顾芳尘?! 相信这是顾芳尘写的,还不如让她相信太阳能从西边出来! 更重要的是,她已经见识过顾芳尘颠倒黑白的能力,深知不能让他有发挥的余地,否则再要抓住他的马脚就难了。 必须要一击即中,不能犹豫! 因此,顾幽人并不退让,冷声道: “你敢否认,方才你瞒着所有人,暗中神魂出壳,不是在将这首诗告知顾芳尘?” 顾元道对刘玄作揖,语重心长地沉声道: “刘师兄,圣人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才是君子所为。” 他自然也是一点不信,那首诗能是顾芳尘写的! 顾元道心里冷笑,这家伙真是昏了头,竟然不顾自己往日里有多么声名狼藉,想通过刘玄作弊找回面子。 想必是众目睽睽之下,不愿意就这样被顾元道压一头。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劝刘玄认错便是。 “是啊是啊,刘师兄何等人物,必是受了小人威胁蒙蔽,才将自己的大作拱手让人。” “刘师兄此诗写得好,这顾芳尘不当人子,竟强占别人如此佳作,忒不要脸!” “以势压人,无耻至极啊!” 眼看群情激奋,纷纷开始声讨顾芳尘无耻小人。 顾芳尘面色不变,依旧摇着自己的扇子。 他看着顾幽人咬死不松口的坚定模样,脸上的笑容更深。 刘玄心里又气又急,悔恨交加,长叹一声,朝着顾芳尘行了一个大礼: “世子殿下,此事都怪我一时鬼迷心窍,都是我一人之错,让你蒙受这不白之冤,实乃刘玄糊涂。” “我必为世子澄清真相……” 顾芳尘将扇子一收,指向他,摇了摇头,笑道: “欸,刘兄言重了。” “毕竟这件事,大家确实是没有说错——” 他挑了挑眉,坦然道: “我的确作弊了,这首诗并不是我写的,我不过是拿出来让大家欣赏欣赏罢了。” 此言一出,台下更是一片哗然声讨,讽刺乃至叫骂。 顾幽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心中一喜。 终于,终于扳回一局! 这坏种今日总算是栽在了自己的狂妄自大上! 在琼林宴上做出这的这等离谱的事情,就算是母亲,也没有办法再护着他了! 而另一边,顾元道的心里一突,却是突然浮现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顾芳尘能是这种直接认错的人吗? 他还没来得及思考顾芳尘为什么会有这么反常的举动,顾芳尘便已经咧嘴一笑,直接一步跳到了桌案上,接着高声道: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琼林宴是个好地方,我看诸位都是一等一的人才,这才起了兴致,想将好作品分享出来。” “如今一看,诸位果然对此兴趣浓厚,讨论得十分热烈!” 顾芳尘环顾四周,笑容灿烂: “既然如此,我这里还有几首佳作,想与各位一同欣赏!” 什么?! 还有几首佳作?! 顾元道脸色陡然一变,其余众人更是全部懵了,根本不知道顾芳尘在说什么胡话。 这样水平的诗,几百年恐怕也难出一首,是绝对能够青史留名的作品。 他竟然说还有几首? 这一回,连刘玄都睁大了眼睛,感觉这位世子殿下是不是被气糊涂了。 就算要找场子,也不是这么找的啊…… 底下那老臣脸色难看,立刻指着旁边的松树道: “几首?你莫不是以为这好诗是大白菜!今日你要是真能说出来,我即刻就找一根绳子吊死在这树上!” 顾芳尘一笑: “这可是你说的,你们读书人讲究什么来着,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老臣冷哼一声: “你说!” 李清光叹了口气,已经笃定这是一场闹剧。 她作为“诗仙”的女儿,对方才那首诗的水平再清楚不过,就算是自家爹爹,这样的诗句也是百里挑一,可遇而不可求。 怎么可能随意让人就批发个几首出来? 她低下头,伸手拿了一块糕点,耳畔已经传来了顾芳尘淡淡念出的第一句诗。 李清光动作一顿,茫然地抬起头,看到那眉眼间带着几分邪肆的俊美青年高高站在那桌案上,摇着扇子,踱步说出了下一句。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所有人的脑海里一下都空白了,各色的表情全部僵硬在脸上。 竟然、竟然丝毫不输此前那一首! 怎么会? 此时此刻,顾幽人可是实打实地看着刘玄,后者若是神魂出壳,铁定会被发现的。 没有刘玄作弊,顾芳尘这首诗又是哪里来的? 难不成……是刘玄往日里未曾发表的库存,他刚才一并给了? 众人心里才冒出猜测,却看见顾芳尘脚步一顿,换了个方向接着踱步,顿时全都眉心一跳。 不会吧…… “刚才是第二首。” 顾芳尘扫视下方所有人,接着大声道: “接下来,是第三首!” 他就是来欺负人的,一刻不停地念道: “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第四首!” 顾芳尘脚步一转,非常嚣张: “……红莲相倚浑如醉,白鸟无言定自愁。” “第五首!” 他摇头晃脑,手中“人有所操”的扇子格外醒目,众人耳边飘来的句子如同惊雷炸响: “凌波仙子静中芳,也带酣红学醉妆……有意十分开晓露,无情一饷敛斜阳。” “还有最后一首。” 顾芳尘说着一顿,看向已经落魄失神地跌坐回自己座位上的顾幽人,勾起一抹冷笑: “这最后一首诗,赠给我向来公私分明、嫉恶如仇的长姐。” 他缓缓地,一字一句念道: “世间花叶不相伦,花入金盆叶作尘。惟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此花此叶常相映,翠减红衰愁杀人。” 分明是同一株花,为何摘花入金盆,却将那叶碾作尘? 不问是非,不见真相,究竟是为公,还是…… 为私? 这一句诗,宛如箭矢,直接扎进了顾幽人的内心,让她脸色一白。 “轰隆!” 一道惊雷炸响。 众人惊呼,顾幽人悚然抬起头,天空上云层聚拢,顷刻间暴雨倾盆落下。 琼林苑内的荷花原本并未完全盛开,被那雨水一打,霎那间全部开放,带着五彩霞光,如同瑶池仙境。 才气感应,天地异象! ———— ps:下章依旧是等下发,结束这段剧情了 第五十五章 那你等下可别后悔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芳尘眯起眼睛,伸出手去接那些雨水。 但那些雨滴在落到他身上之前,就纷纷自动退避,在半空中化作氤氲水汽,将那些五彩光华折射到周身。 一时之间,顾芳尘浑身笼罩着五彩霞光,四周盛开的莲花全部朝着他微微垂首。 神异而梦幻。 琼林苑内,大半的人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暴雨成了落汤鸡。 但是此时此刻,已经没人在意这些了。 他们所有人,都恍恍惚惚地看着顾芳尘,不少人一屁股坐到地上,喃喃着刚才顾芳尘念的几首诗,只觉得天都塌了! 先前说过,世间修行者,只有两条路,一是神道,二是武道,其余手段,都不过只是技艺而已。 对于在场这些读书人而言,他们的技艺,便是“文采”。 此方天地之间有才气,而对于读书人文采的最高认可,就是因才气感应而生的天地异象。 无论诗词歌赋,文章长短,只要得到天地认可,便能引动异象加持,而这些异象也可成为攻击手段。 如“诗仙”李忘机剑斩鬼将军,便是凭着自身一首诗,剑化青蛇。 不过若是写景写物的抒情诗,就算引发了异象,也只能给自己加点特效而已。 若是自身修为不够,天地异象的威力也有限。 在《尘中镜》里,玩家照样也是可以通过和npc斗诗引发天地异象的,算是一个挺好玩的小彩蛋。 顾芳尘所用的这些诗,单单一篇就足以引动天地异象。 不过,理论上不会这么夸张,最多就是满塘荷花盛开而已。 但是他直接连着批发了六首! 这个数量,直接引起了质变,让特效上升到了天地变色、风云汇聚、霞光氤氲的程度。 眼下,整个皇天城都能看见这异象了。 震惊之余,众人的目光不由得落到了失魂落魄的顾幽人身上,十分的微妙。 顾元道脸色铁青,死死地盯着顾芳尘身上的五色光晕。 就连他,迄今为止也仅有两篇文章引动过才气感应的天地异象……便是这样,也已然是当世天骄,能够与他比肩的寥寥无几。 更可怕的是,那几首诗,是无可挑剔的好。 就算让“诗仙”亲自来评价,照样也是如此! 天地异象的出现,不仅证明了这几首诗的含金量,也证明了它们是第一次面世。 也就是说,今天之前,没有人说出来过…… 如果这是别人说给顾芳尘的,那么,在说出口的瞬间,诗成,异象也会随之出现。 更何况,谁有这种能力,一口气作出整整六首荷花为主题的诗,全都能引发异象? 顾芳尘能不能另说,反正……刘玄肯定是不能的。 顾幽人又一次判断错误,成了她自己最厌恶的是非不分、颠倒黑白之人。 “不可能……不是的……” 她呆呆地坐在座位上,任由雨水打在身上,喃喃着: “花入金盆叶作尘……难道、难道是我错了?” 旁边有人惊呼: “林公!林公!你怎么了林公!” 原来是那个和顾芳尘打赌的老臣,竟然直接两眼一翻,直挺挺地晕了过去,被两边的学生七手八脚地抬了出去。 也不知道是真晕,还是假晕…… 只能说官场老油条的反应,还是很快的。 顾元道看着一片人仰马翻的琼林苑,深吸一口气,心里明白,再不出手的话,今天这宴会只怕就要彻底变成顾芳尘的独角戏。 他走到刘玄面前,沉声道: “刘师兄,万分抱歉,此事是家姐武断了。” 刘玄冷着脸摆了摆手,道: “我先前确实曾神魂出壳,顾先生会误会其实也能够理解,正如顾状元先前说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而二位真正应该道歉的人,是世子殿下才对。” 顾元道闻言顿了顿,却是目光沉凝,皮笑肉不笑地低声喃喃道: “那也得他过得了这一关……” 刘玄狠狠皱了皱眉,心里忽然有些不舒服。 虽然早就听说镇北王府真假世子的争端,但看样子其中矛盾比他想象的还要更深。 看来,今日的琼林宴,倒像是专门给顾芳尘设的鸿门宴。 镇北王府上下,都欲除之而后快啊。 以顾芳尘往日的性情作风,王府有这样的态度似乎理所当然,但今日细一看,这位世子殿下怕是一直在藏拙。 但不管如何……至少他的问题是解决了。 刘玄长出一口气,将老师的贺礼盒子拿了出来,走到刚从桌案上跳下来的顾芳尘面前。 他朗声道: “此为老师昔日佩剑,名为‘第一流’,今日得见世子殿下六诗咏荷,天降彩霞,我刘某人借花献佛,便将此剑赠予殿下!” 顾芳尘瞅了瞅盒子里的剑。 这剑确实是好剑,只不过…… “刘兄莫要冲动。” 顾芳尘很是谦逊,委婉道: “此剑既然是来自书院,想必是给状元郎的贺礼,你给顾元道便是了。” “?” 刚才那个嚣张的直接踩上桌案的人是你么? 刘玄大为奇怪,但是依旧坚持: “世子殿下的诗才举世罕见,当配这‘第一流’!” 经过刚才那么一番误会,他将这贺礼转赠顾芳尘,就显得十分合理了。 顾芳尘拿起那柄长剑,沉吟道: “那你等下可别后悔。” 刘玄豪气干云: “自然不会!” 旁边传来议论声。 “那不是‘诗仙’的佩剑‘第一流’么?我听闻这不是送给状元郎的贺礼么,怎么给了顾芳尘……” “赠贺礼是给面子,都被人误会是作弊了,还给什么?” “不说别的,世子这六首诗一出,莫说是年轻一辈,就算是老一辈,又有几个人能和他比?这‘第一流’名副其实。” “反倒是这状元郎……” 顾元道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愠怒,提气开声: “诸位!” “既然有误会,自然要解开!人力不能判断的真假,就交由‘规矩’来裁定!” “顾芳尘,你之前问我敢不敢,那么现在,你又敢不敢让‘规矩’问心?” 图穷匕见。 顾芳尘环顾四周,挑了挑眉: “有何不敢?你敢,我就敢。” 顾元道为圣人弟子,自然请得动圣人留下来的灵兽,何况他早就和谢谦报备过了。 很快,便有两位书院学子,将一只驮着石碑的巨大石龟请了上来。 那石龟十分笨重,但壳上写满了经文,流转墨绿色灵纹,双目半阖,竟充满了深邃玄奥之意。 顾芳尘走上前。 它抬起头,口吐人言,淡淡道: “我以‘规矩’问之——” 它话锋一转: “你可是镇北王的亲生血脉?” 顾芳尘站定,不受控制地遵从本心,摇了摇头: “不是。” 顾元道顿时勾起嘴角,几乎要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意料之中的结果,一切尘埃落定! 底下已经传来了一阵惊呼。 顾芳尘挑了挑眉: “那我倒也有个问题要问你。” 灵龟一愣,却看见顾芳尘衣衫上绣金的鸟形暗纹猛地燃烧起来,很快化作一团金色火焰向外扩散,拦住了周围所有人。 他紧握拳头,咧嘴一笑: “我们魔教,什么时候讲规矩了?” 顾芳尘运起灵力,手臂上亮起镇魔钉留下来的痕迹,血色互相连接,化作宛如星图般的神秘痕迹。 他飞身上前,右手拔出“第一流”,直直插进了灵龟的嘴里,撬下来一颗牙齿。 另一只手立刻抓住牙齿,手上的“丈量”标记闪现,带着他进入了“经纬间”。 刘玄在底下看得目瞪口呆,还没反应过来,顾芳尘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他这才明白过来。 什么叫“等下可别后悔”。 ———— ps:求票(跪地) 第五十六章 假亦真时真亦假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刘玄目瞪口呆的同时,在角落里的赵文渊忽然心有所感,伸手摸到了怀里的两块玉髓。 那两块玉髓此刻相互吸引,已经合并到了一起。 上面提前布置的禁制瞬间解开,一道早已留下来的语音传到了赵文渊的脑海里。 正是顾芳尘淡淡淡的声音。 “不想这两块玉髓现在飞出去,大喊‘计划败露,赵文渊快逃’,就按我说的做……” 赵文渊面皮一抽,不动声色地缓缓挪动脚步,走到了一片焦黑的桌案前。 …… 整个琼林宴现场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反应过来的几个学子着急忙慌地冲了上去。 “灵龟!快救灵龟!” “竟敢大庭广众之下伤及圣人所留灵兽,胆大妄为,快快叫人封锁皇天城,用神识搜索,不要让那贼子跑了!” 有人快意冷笑: “好啊,没想到这顾芳尘不仅并非镇北王血脉,竟然还真的和魔教勾结!” “唉,如此自曝身份,看来他分明是眼看情势不对,狗急跳墙了!” 但金乌之火尚且残留在原地,那些人试图上前安抚痛苦嘶叫的“规矩”,却被那高温火焰灼伤,纷纷惨叫起来。 “寻常术法不管用!快后退!” 其中一人看着那金色火焰,瞳孔紧缩,震惊地高呼: “金乌之火!这是金乌之火!这不是那‘驯日人’吴回的独门绝技么?!” 顾元道闻言,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他脸色一沉,立刻上前,伸手抓住一簇火焰。 那金色的火焰立刻化作鸟雀之形,将身体一扭,霎那间散开,消失不见。 其他火焰也同时聚集起来,化作金色鸟雀,朝着雨霁云收的天空一同飞去,融入了洒下的阳光里。 在场众人见识都算得上广博,自然是一眼就都认出来了。 这的确是那吴回独有的能力。 旁边有人犹豫道: “这……他刚才说自己是魔教中人,又使出来金乌之火,难不成,那人并非顾芳尘,而是吴回假扮?” 众人闻言一愣,顿时哗然。 顾元道立刻坚决否定: “不可能,吴回修的五行之道,又不是文采之道,刚才那几首诗他从何而来?” 那人犹豫道: “可……顾芳尘那纨绔,岂不是更不可能拿出那几首诗?” “……” 顾元道一时语塞,竟然有一瞬间觉得这句话说得很对。 他意识到这一点后,脸色立刻一沉。 就连他都觉得有道理,更何况是其他人? 他脸色沉凝地环顾一圈,发现在场众人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纷纷露出的恍然大悟的表情。 是啊,顾芳尘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确实是绝对不可能作出这六首诗的。 就算当年调包世子的事情有魔教参与,他们又何必大费周章地拿这些诗让顾芳尘来出这个风头,反而是应该让顾芳尘低调一些来洗去嫌疑才对。 如此,顾芳尘才有机会继续和顾元道争这世子之位。 否则像今日这般,不就恰好被状元郎抓住把柄,以“规矩”问心,问出了他的真实身份? 而假如说的确是顾芳尘本人作的这几首诗,那更是天方夜谭! 绝对不可能! 他们刚才对于顾芳尘过分夸张的六诗咏荷的种种质疑,此刻都转变成了笃定。 那被抬到半路突然幽幽醒来的林公,颤巍巍走到前面,沉声道: “原来竟然是魔教中人假扮,怪不得……怪不得!” 他语气凝重地道: “魔教当中最神秘的,便是‘揭’道,这一支里,有不少走了极端的读书人,更有当年的‘诗魔’,若是魔教中人假扮,那就不奇怪了。” 周围人纷纷附和: “林公所言极是,那就不奇怪了啊!” 原来不是他们太菜,竟然被一个纨绔子弟吊着打。 对面竟然是神秘莫测的魔教“揭”道,这他们比不过,实在是理所当然。 顾芳尘那没脑子的人设,此刻反倒让“他本人就是魔教中人”的这一种猜测直接被排除了。 这群文人好面子的被动一触发,就绝对嘴硬到底! 输给魔教,总比输给天下闻名的纨绔来得好一些…… 顾元道飞速思考,又道: “但掌控金乌之火的吴回,乃是‘死’道,而非‘揭’道。” “而以文人之高傲,又如何肯将这引动天地异象的六首诗,一起交给别人?” 他沉声道:“试问,他们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难不成就为了让顾芳尘在这琼林宴内,将你我众人的颜面扫地?” “依我看,只有顾芳尘自己,才有动机,他潜伏这么多年,装傻充愣……” 这时,旁边突然有人“哎呀”大叫了一声。 众人转头看去,发现是赵文渊正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两块玉髓。 一黑一白,呈阴阳鱼的形状。 “这是?” 顾幽人走过来见到这两块玉髓,顿时一愣,随后瞳孔紧缩,立即上前。 “师尊请柬上的两块阴阳玉髓!” 赵文渊一脸严肃: “我看着,方才这两块玉髓,仿佛是从那个‘顾芳尘’的身上掉下来的。” 方才场面一片混乱,加上有金乌之火肆虐,并没有看清楚顾芳尘在离开时究竟做了什么。 顾幽人上前两步,将那拼合在一起的玉髓拿过来,沉吟片刻,脸色一变。 “这上面布置的,是‘蜃阵’!” 在场的并没有阵道高手,对这个名字十分陌生: “顾先生,请问何为‘蜃阵’?” 顾幽人道: “海市蜃楼,障蔽五感,幻假为真,真假难辨,便为‘蜃阵’。” “此阵为三品,是魔教‘情’道的独门阵法,能够制造几乎一模一样的幻象蒙蔽世人,其唯一的破绽,便是……” 顾幽人说到这里,忽然一顿,然后猛地抬起头,看向了桌案旁边一动不动的丁行风和青翦。 这两人是跟着顾芳尘来的,但是此前态度乖张的武圣,这一次……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而顾芳尘忽然自曝身份离开后,两人依旧没有太大的反应,面不改色地站在原地。 看上去倒是高人风范…… 顾幽人深吸一口气,下一个瞬间,已经出现在了丁行风的前方,猛地伸手向前一劈。 “前辈,得罪。” 她说着,手掌已经在丁行风的注视下,穿过了丁行风和青翦的身体。 “呼——” 如一阵无形的风吹过。 打扮成仆人模样的武圣和身披斗篷的希音侍者,霎那间都化作沙粒,消散不见。 众人瞪大了眼睛: “这、这是怎么回事?!” 顾幽人深吸一口气: “‘蜃阵’的最大破绽,就是幻象一旦被人触碰,就会解除。” 赵文渊恍然大悟道: “原来如此,这个世子殿下,原来是‘情’道的人假扮的!” 众人纷纷明白过来: “‘情’道以挑拨他人七情六欲为修炼根基,尤其爱以欺骗人为乐,所以方才他才会极尽挑衅之能事!” 合理啊! 如此一来,事情便彻底明了了。 赵文渊大声道: “还得多谢顾状元,勘破了魔教意图假扮世子的阴谋,为今之计,还是要快些找到这个魔教贼人的下落!” 顾元道面色黑如锅底,到这时,他已经发现,自己完全被顾芳尘给耍了。 他对顾芳尘的问心,此刻反而变成了顾芳尘对魔教势力的一次绝佳切割。 但如果一开始在这里的顾芳尘就是假的。 那真正的顾芳尘又去了哪里? 丁行风和青翦,又去了哪里? 他还有机会! 只要弄清楚顾芳尘的行踪,证明这个顾芳尘是真的,事情还有逆转的可能! 顾元道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道: “赵公子此言差矣,当下最重要的,是确认真正的顾芳尘在何处!” “通知王府,彻查近日他的行踪!” …… 顾芳尘看着眼前的“经纬间”,无数纵横交织的光线组合在一起,像是星际穿越当中的高维空间。 他心念一动,下个瞬间,便已经落地,来到了记忆当中的坐标点。 眼前是一个佝偻着背的老者,正是牙匠。 ———— ps:熬不动了,还是白天更新吧 第五十七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芳尘借助“丈量”之道的标记,反向利用“经纬间”的传送通道,从中阴幽冥瞬间抵达了目的地。 但他这一次传送,属于彻头彻尾的违规操作,立刻便引起了“阡陌将军”的注意。 顾芳尘回过头,就看到那一片尚未关闭的通道裂隙内猛地伸出一只庞大的手掌,将裂隙短暂地撑开了片刻。 这是“阡陌将军”的神魂法相。 “经纬间”这样的大型阵法牵一发而动全身,并且依托于中阴幽冥,就算是“阡陌将军”,也无法过多干涉其中各个节点。 否则可能导致中阴幽冥入侵现实,干涉轮回。 但阵法被人挪用,可不是小事。 直接把“阡陌将军”给引来了。 那通道之中,隐约可见半张模糊的面孔,传来惊怒交加的声音震耳欲聋: “谁?!是谁破了我的阵法?!” 顾芳尘的手上,属于“丈量”之道的标记浮现。 “阡陌将军”心念一动,将那道标记回收之后一感应,就陷入了深深的疑惑当中。 这标记……应当是在那假世子顾芳尘身上,之后由‘死’道传送过去负责直接暗杀啊? 也就是说,破了他阵法的人,难不成是那个人尽皆知的废物? “阡陌将军”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太久,顾芳尘呵地一笑,淡淡道: “段其苍,窝在中阴里太久,连我都认不出了?” 嗯? “阡陌将军”一愣。 段其苍正是他的本名,除了那几个老东西以外,当世绝没有其他人知道! 这种语气…… 他随即注意到这个“顾芳尘”身上的气息不对劲,但却有几分熟悉,瞬间意识到了对面是谁,没好气地道: “窳败?你这家伙冒出来做什么?!” “你们‘死’道,不是要杀了这顾芳尘么?怎么变成你了!” 顾芳尘眯起眼睛,淡淡道: “这不是已经杀了么?” “不过顾于野此人,不足与谋,倒不如我自己来借萧定的势,好过之后还要和顾于野来来回回。” “阡陌将军”摇了摇头,以“窳败公”的孤僻和直接,反感这些弯弯绕绕,倒不奇怪。 假如顾芳尘被窳败顶替,现在的局势对他们只会更加有利。 唯一的问题在于,“因果”、“揭”和“生”这三道的道主原定的计划被破坏,可能会找“窳败公”来算账。 但以窳败此人的性格……根本不会在意。 “阡陌将军”不抱希望地问道: “此事你可曾与其他人商议?” 顾芳尘将手上的剑一收,并不说话。 我就知道…… “阡陌将军”叹了一声,又奇怪地道: “你何时竟会阵道了?还能破得了我这‘经纬间’……” 顾芳尘淡淡道: “我只会杀人,不会阵道。” 那便是他麾下的人……可“死”道里头有这般阵道造诣的人么? 要借路“经纬间”,和他说一声不就是了,何必如此大张旗鼓,倒像是在挑衅! 但“阡陌将军”这个一心阵道的阵痴,并不会对这样的挑衅感到太过生气。 发现破自己阵的人是自己人,心中的愤怒立刻就变成了好胜心,心痒难耐起来了。 这世上,竟还有能破了他毕生得意之作的人! “你……” 他一开口,顾芳尘就淡淡一笑,玩味地道: “段其苍,我记得,三百年前你布下‘经纬间’时,曾经说过,若有人破此阵,你便以师礼相待,为其马首是瞻。” “阡陌将军”啧了一声,这个老家伙,原来是冲着这个来的。 要和其余三道起冲突,光是“死”道还是吃力,但若是加上“丈量”,情况就不一样了。 这倒的确是他说过的话,那时候年轻气盛,嘴上没把门。 但他连人都没见着,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破的阵,自然不能就如此轻易地认了个便宜师父。 “不算,不算!” “阡陌将军”不愧是魔教中人,十分没皮没脸地道: “这次不算!我怎知不是我的阵法太久没有维护,因一时疏漏,叫人钻了空子!” “除非……等我用一个月时间修整阵法,再来一次!” “若是此人还能再突破一次,那我便遵守承诺!” 顾芳尘沉吟片刻,假装思考,然后才道: “可。” “但你要先替我做一件事。” “阡陌将军”爽快地答应了:“好,什么事?” 顾芳尘目光闪烁,道: “下一次见到我的时候,记得提醒我——解铃还须系铃人。” 他在琼林宴上的动静闹得那么大,魔教必定要查出这个自称魔教的人是谁,道主之间必定相见。 所以下一次“阡陌将军”见到的,一定是“窳败公”本人。 这句话,是顾芳尘要和“窳败公”说的话。 也是完成隐藏支线之后,发动嘴炮说服这个“死道”的道主,使其变成中立人物流程当中,最重要的一句话。 他现在冒充身份只是一时的,很快就会被“窳败公”发现。 被“死”道追杀,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和直面顾于野的压力也差不多——反正都是能把他直接秒了的程度。 而现在,他可没有【生杀予夺】这个技能了。 因此,他将“阡陌将军”引来,就是要借他的口,让“窳败公”转变立场,替他背这个锅。 顺便,也给自己造一个魔教马甲。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以镇北王府世子的身份做事,多少还是不太方便…… “阡陌将军”也没问为什么他要自己提醒自己,他们这种人,活了太久,身上总有些古怪。 就像他也没有问为什么“窳败公”会突然跑到牙匠这儿来一样。 神魂法相的手收了回去,裂隙也随之关闭。 顾芳尘这才松了口气。 他看了看自己空无一物的手掌心,眯了眯眼睛,勾起嘴角。 “丈量”标记被回收,顾于野和魔教不管安排谁来不管用了。 而这一次的琼林宴,也算是永安帝给他的考验。 那一场紫极殿内的对话,这老妖怪从头到尾都没有正面承认他的身份,而许负给他的那张卷轴,也无法证明什么。 顾芳尘才只能拿出来压一压顾元道的风头。 永安帝,或者说“衡常道主”,从来不在乎他是谁,只在乎他表了忠心之后,有没有能力替他做事。 如今尧山书院的学子占据朝野半壁江山。 再让顾于野的儿子作为圣人弟子进入朝廷,原本还能维持的平衡必定完全倾斜。 永安帝想要打压的,是整个尧山书院的势力! 而顾芳尘许诺拿走“规矩”一颗牙,又何尝不是直接拔了儒圣的牙! 唯有这件事做成了,且他还能保全自身,永安帝才会真正给他站台。 同时,他和顾于野、顾元道父子之间的仇恨,也真正到了宁采庸也无法调和的地步。 但……这才对嘛。 希望顾于野等下承受得住。 顾芳尘目光闪烁,拿起手上尚且沾着血的“规矩”牙齿,朝着从刚才开始就笑眯眯站在旁边搓手的牙匠扔了过去。 牙匠眼睛一亮,接过来如同抚摸宝物一般爱不释手。 “客人,您要打造什么啊?” “胎中莲藏。” “好嘞!” …… 顾于野刚刚从白马寺出来,便立刻接到琼林宴出事的消息。 他皱了皱眉,心中立刻产生了不祥的预感。 顾芳尘绝对不是这种会自曝身份的人! 但明面上,他仍是大怒,一口咬定: “这逆子竟然是魔教中人!禀告陛下了吗?快些派人缉拿这逆子!” 属下慌张道: “已经封锁全城,正在搜查世子下落,但是……府上刚刚传来消息,说,说……” 顾于野冷声道: “什么事支支吾吾,快说!” 属下低下头,汗颜道: “说昨晚,王妃已经带着世子出城往剑阁去了!” ———— ps:等下还有一章 今天陪家里人看了哪吒,挺好看,就是电影院的按摩椅给我按得腰痛了一下午……真是老了 第五十八章 江山半壁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于野进入白马寺内,与般若公主密谈,从昨夜到今天,不过六个时辰时间。 但因这一次和般若公主的谈判是要化敌为友,必须展露十足的诚意,所以他没有带上属下。 而且,今日便是琼林宴,他笃定顾芳尘也在严阵以待,指望着永安帝一道圣旨,不会突然再出什么幺蛾子。 毕竟顾芳尘又是进紫极殿,又是骑着白鹤招摇过市,怎么看都是在炫耀自己的胜利。 因此,他也就没有防备王府之内。 ——毕竟是他自己的地盘,能出什么事? 殊不知,顾芳尘从一开始就没有指望过永安帝会保住自己…… 顾于野霎那间回到王府,看到王府内一片混乱,铁青着脸大步流星朝着王妃院子走去。 一袭红衣的顾怜纤站在王妃院子里,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一脸不敢置信。 她察觉到背后动静,立刻转过头,哭丧着脸道: “爹!” “我今早还看见娘在院子里弹琴,我看她弹得伤心,就没有打扰。” “结果方才婢女进去,发现没有回应,才知道那琴音竟然是幻阵!” “过来一看,整个院子都空了!” 确实是空了。 宁采庸的院子里,环境布置得清幽雅致,池塘假山以及一株花树相映成趣。 树下一架长琴,往日里是美人微笑抚琴等待丈夫归来的景色,此时琴上落满了花瓣,凳上空无一人。 颇显落寞孤寂。 顾芳尘带来的人,都一并随着王妃离开。 就连那刚刚被指给顾芳尘伺候的雪香,都跟着走了! 顾于野环顾一圈,确定阵眼在琴上,表情越发阴沉: “希音侍者以幻阵掩护,武圣想要瞒着王府上下带走几个人,还不是轻而易举?” 他以为自己趁着那小畜生进宫,去白马寺策反般若公主,能够打顾芳尘一个措手不及。 却没有想到,那小畜生借着大闹琼林宴将注意力全部夺走,竟然将宁采庸送了出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顾于野先是忍不住自嘲一笑,随后愤怒到大笑起来。 结合方才下属告知他琼林宴上顾芳尘的所作所为,包括了阴阳玉髓布下的“蜃阵”幻象,他已然知晓了顾芳尘布置。 “我道他怎么会自曝身份!” “大闹琼林宴的人的确是顾芳尘,但跟着他的只是两个能够以假乱真的幻象。” “跟随采庸离开的武圣和希音侍者才是真的,有这三人为证,能够证明他昨晚早就离开了皇天城,根本就没有参加琼林宴。” “琼林宴上的那个顾芳尘,就真成了魔教假扮的了,问心问出什么,都不作数。”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好,好得很啊!” 这一刻,他竟然在想。 若是这顾芳尘,当真是他的儿子,那这“兵圣”的名头,就真的是后继有人了! 可惜! “可惜啊……他不是!” 院子里,顾于野沉默地走到那架古琴旁边,伸手拂去上面的花瓣。 良久,顾怜纤以为他伤心,正想出言安慰。 却听见镇北王轻声道: “采庸……你当真要为了那小畜生,与我为敌么?” 这话语中透出的冷意,竟让顾怜纤不禁打了个寒噤。 她张了张嘴,又见顾于野转过身来,淡淡道: “怜纤,你带着人去追吧。” “拦住你娘的车架,我倒要看看,那小畜生究竟在没在上面!” 他伸手按住顾怜纤的肩膀,长叹一声: “多劝劝你娘,她会听你的。” 顾怜纤连忙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 她听到爹爹语气里的疲惫和无奈,顿时感觉自己方才应该只是错觉而已。 否则…… 她怎么会从爹爹的话里,听到一丝—— 杀意? …… 顾芳尘一屁股坐在地上,等待牙匠制作“胎中莲藏”的赝品。 乒乒乓乓的声音不绝于耳。 他抬起头,看到了天空上横亘着一道巨大的屏障。 这道屏障宛如一卷水墨图,上面写满了无数人的名字,此刻仍在不断地增加。 他此刻所在的,是朔北六道当中秋安道的荒郊野外。 也是朔北六道里面,最靠近西南的一块地方。 但朔北终究是朔北,在这六道范围内,能够看到当年儒圣谢谦布置得“江山半壁”。 那写满了名字的水墨图。 便是所谓的“江山半壁”。 而那些名字不是别的,正是在与青蛮大战当中死去的所有大魏士兵的名字。 不分军衔高低,不分杀敌数量,不分身份背景。 他们身死魂灭,名字却会永恒地留在这“江山半壁”上。 或者说,这些为了大魏牺牲的人,才是真正的“江山半壁”! 顾芳尘仰头凝望着庞大的水墨名录,心中久久无言。 当初在游戏里,见到这一幕的时候,无数玩家都为之震撼。 无论儒圣后来做了什么,但唯独立下“江山半壁”这件事没得喷。 在这个强者为尊,弱肉强食几千年的世界里,让无数渺小的人被那些强者仰望。 光这一件事,他就足以称圣。 顾芳尘此刻真切地看到这一幕,心中更加震撼。 可以想见,这个世界当中的人们,对于儒圣的信仰有多么坚定。 但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却不会为之动摇。 想要得到真正的好结局,推翻儒道的统治,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否则整个世界将会走向另外一个极端,死去的人会更多更多…… 他现在就身在其中,对这个世界好一点,就是对他自己好一点,这并不冲突。 不过现在的他可不是玩家,只有一条命,不能真的乱来。 他在琼林宴上拔了“规矩”的牙,就是和整个儒道为敌,所以他才干脆把锅甩给了魔教,不然的话皇帝撑腰也没辙。 顾芳尘闭上眼睛。 接下来最重要的事情,一是提升实力,二是前往剑阁方向,与宁采庸几人汇合。 他这具身体无法修炼。 但现在不是巧了么? 他既然已经找到了牙匠,那么他大可以再造一个“胎中莲藏”。 唯一的问题是,哪里还有价值足够高的牙齿? 顾芳尘睁开眼睛,看向了江山半壁的另一边。 那是大魏与青蛮的战场。 …… 西南四道。 宁采庸掀开马车的帘子,看向前面正在驾车的青翦,担忧道: “侍者,尘儿真能赶得过来么?” 青翦道: “公子说他要去的是朔北六道当中的秋安道,如果顺利的话,三天时间应该能到。” 另外一个小脑袋冒了出来,叽叽喳喳: “世子殿下肯定会没事的!” 宁采庸伸手摸了摸雪香的脑袋,莞尔一笑: “嗯,肯定没事。” ———— ps:有点来不及,先发后改,有出入就刷新一下 第五十九章 插眼(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哒哒哒……” 玄驹马车沿着官道疾驰,迎面而来的风呼啸着,吹起青翦的斗篷兜帽。 她面无表情,表情并不乐观。 说三天,其实是按照最好的情况进行计算。 如果顾芳尘一到秋安道就直接往剑阁方向,以七品武道修行者的极限速度奔行,那么至少要用三天时间才能在中途和他们汇合。 但顾芳尘在秋安道显然还有事情要做。 目前,青翦还想不到顾芳尘该怎么才能不被发现,其实他压根就没有跟着他们出城往剑阁去…… 实际上,若是顾于野派人来追,追上他们的速度还要更快。 因顾芳尘如今还是世子,顾于野本人肯定会被永安帝叫去质询,不可能亲自出马。 最可能被派出来的人,就是顾怜纤。 六品武胆境巅峰,半步宗师的绝世天骄。 她追上来的速度,显然比顾芳尘要快太多太多。 青翦粗略一算,如果顾怜纤全力发挥,最多十八个时辰,也就是一天半时间,就会追上他们了。 哪怕有丁行风随行,可以随意阻拦顾怜纤,但是只要顾芳尘不出面,就已经说明一切。 何况这位武圣,当年的仇家也不少,一露面,只怕引来的麻烦更多。 青翦看向前方,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更何况……公主和顾于野密谈之后,迟迟不给她消息,仿佛是有所犹豫。 她伸手摸了摸身上的丹方,咬了咬嘴唇,表情阴晴不定。 罢了。 若是到时候真的来不及,帮他拖延一会儿就是了。 …… 马车内。 宁采庸放下帘子,看着好奇地往马车外面东张西望的雪香,幽幽叹了口气。 这一次离开,除了这几人,她自己的物品,几乎一件都没有带走。 不,说是她自己的物品,其实大部分都是顾于野送给她的一些小玩意,胭脂水粉、玉簪金钗……还有几本稀罕的琴谱,一张名为“长相思”的琴。 真正属于她自己的东西,只有一件。 便是她一岁抓周时,抓住的一把小木剑,从小当做平安符挂在她的脖子上。 若还有的话,便是由她亲手养大、倾注所有感情和心血的顾芳尘。 除此之外,她什么都可以不要。 顾于野是否背叛,她不知道,但事到如今,他利用自己做局,却已经是板上钉钉。 何以顾元道一成状元,顾于野就与其相认? 且顾元道孤身一人修行那么多年,才一相认,就如此自然地称呼父亲母亲。 她原本以为顾于野只是性子严肃面皮薄,父子之间天然不亲近,所以对尘儿也展现不出什么柔情。 但如今看来,他似乎并非没有柔情,只是从一开始,就把尘儿当成了棋子。 那么她对尘儿付出的心血,也在他的计算之内吗? 宁采庸虽然在后宅待了几十年,但却不傻。 她必须好好想一想,顾于野的这场谋算里面,自己在什么位置上。 想清楚了,想明白了。 才能知道,顾于野对于她而言,又意味着什么。 至于顾元道…… 宁采庸垂下眼睫,遮住了那双在旁人目光中温柔如水的眼睛。 这孩子是她亲生的,却从小不在她身边,若真是受魔教调包所害,她自然心疼。 如今是圣人弟子,成就非凡,也是好事。 将来尘埃落定,她作为母亲,虽无法再付出相等的感情,但也会照顾一二。 可倘若一切都是顾于野的算计,作为一切事件的中心,这孩子又是知情,还是不知情? 宁采庸伸手抚上胸口,隔着衣服轻轻摩挲着那柄小木剑。 …… 牙匠一旦开始打造物品,就不会再随意移动位置。 顾芳尘这才能够放心前往朔北边境的战场。 不过他的剩余时间也不多,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否则时间一过,赝品不能变成真货,就得找其他办法了。 打造一个“胎中莲藏”的赝品,需要两天时间。 那么留给他的,也只有两天。 但就算赝品变不了真货,顾芳尘也有其他路子让它发挥应有的价值。 毕竟牙匠出品的赝品,除了没有一样的效果之外,和真货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就算是让别人拿在手上,哪怕修为到了二品,一样分不出真假。 从样子、气息到因果,都可以造假。 不过一旦使用,立刻露馅。 很多玩家一开始被“情”道欺骗,拿着不完整的图纸找牙匠,最后只拿到了一个赝品。 还大肆夸赞这个神秘商人npc出品又快又好,让大家快来。 一用才知道没有用,被坑的人一大堆,到后来老玩家也开始骗新玩家…… 而这个时候,牙匠早就跑路了。 玩家这才知道,这特么是个奸商! 这家伙从一开始就没说自己造的是真货……所以为什么那么神秘到处跑呢? 不是因为他高人风范,而是因为一露面就会被受害者追杀啊! 不然怎么会是魔教“工”道的祖师爷呢…… 当然,这背景玩家也是后期才挖出来的。 要是一开始就知道,怎么会有那么多人上当?! “呼呼呼……” 顾芳尘眯起眼睛,耳边呼啸的风声凛冽。 他充分发挥了七品奔血境续航强的优势,镇魔钉提供的灵力在体内如长河奔腾不息,在旷野上全力奔跑。 顾芳尘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大脑不由自主地兴奋。 无论是前世今生,哪个顾芳尘都没有过这种将身体机能发挥到极致的体验。 甚至原身比他这个死宅还要虚,稍微动一下,可能就会导致毒素从心脉扩散。 现在有镇魔钉压制,除了种心毒之外的两种剧毒都已经被炼化,再加上拈花印,足以短暂封印住种心毒。 片刻后,他就已经逼近了江山半壁的边界线。 在这边界线附近,景色便大不相同。 放眼望去,土地一片焦黑赤红,坑坑洼洼,无数的兵器被折断,插在地面上。 顾芳尘闻到了硝烟和血腥的味道,便放慢脚步,找到了一处以石头垒砌的简单坟地。 这坟地上插了一面旗子,上面画着九条向中间太阳拱卫的白龙,破损的旗帜随风猎猎飞舞,象征着此地战死军士的归属。 正是萧盈好所率领白龙军的标志。 秋安道附近的战场,是这位长公主的军队在驻扎镇守。 “我想想,现在白龙军应该是在和青蛮的阿赫部交战。” 顾芳尘眯起眼睛看向远处,想起了关于这场战役的秘闻: “大魏一百七十年,因内部泄露军情,萧盈好中了青蛮埋伏的血河忏阵,被围困七天,导致白龙军折损十万,战力大减。” “事发之后,泄露情报之人全部自杀,背后真相如何不得而知,变成了一桩悬案。” 这件事情,一样是发生在剧情开始之前。 结合这个时间点,其实这件事谁干的简直一目了然。 顾于野为什么敢那么直接就在永安帝面前跳脸,把顾元道直接认下来? 要知道,如此一来,顾于野唯一的最大黑点以及软肋——镇北王府世子是个废物纨绔——就完全没了。 不仅没了,还直接反转,直接成了天才中的天才。 把儒家也拉拢了过来。 哪怕永安帝再信任他,这么一来,也能直接看出他的野心。 顾于野就不怕永安帝直接青蒜吗? 答案是,他真的不怕。 白龙军这一战之后,秋安道几乎失守,不得不让顾于野出马,调动玄黄军去支援。 在这种情况下,永安帝当然不可能青蒜顾于野。 不仅不能青蒜,还得好好安抚嘉奖他。 这才有了玩家开局的时候,“大魏一百七十五年,偌大的王朝从内而外腐朽,只剩下一副粉饰太平的华美躯壳,永安帝寿数将尽,镇北王权倾朝野,一手遮天,阴谋之中,各大仙宗接连覆灭,乱世的巨轮即将碾过众生……” ——这样的背景介绍。 此刻的顾于野,距离一手遮天,显然还差上一步。 而这“一步”,如今就被顾芳尘给堵住了。 也不怪顾于野直接急了。 “如此说来,论坛里的猜测就是对的,顾于野这个时候就勾结了魔教,里通外敌,将白龙军的情报卖给了青蛮。” “这家伙,真是乍看小人,仔细一看,根本就是烂人。” “一点气节也不存在,怪不得后期逃跑起来,为了活下去,卖队友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只能说,不愧是人气倒数第一的反派人物。 顾芳尘扯了扯嘴角,忍着恶心反胃,从死人堆里扒拉出来一件衣服换上。 ——他原本的衣服在这战场上就是靶子,被人发现,不到一秒就得被围杀。 这坟坑里面不仅埋着白龙军的将士,也有前来协助白龙军的仙宗修行者。 顾芳尘现在扒拉的,就是一个来自不太有名的小宗“玉虚道”的修行者的衣服。 这个小宗没其他特点,最大的特点就是没有特点。 平平无奇的道门,平平无奇的正派。 正适合用来伪装。 虽然他的主要任务,是先拿到一颗与“规矩”价值相等的牙齿,给自己洗点。 但他要做的第一件事。 并非去战场上,而是先保证自己做的前一局不会露馅。 顾芳尘以这个五年后依旧存在的坟堆为坐标,大致推算了一下,就找到了眼天司的其中一个“插眼点”。 眼天司是游戏中最大的情报组织。 亦正亦邪。 纯粹的情报商人。 由于他们特有的情报网络和传递情报的手段,消息传播的速度那是一等一的快。 其中最重要的手段,就是他们独有的神通——“眼通天”。 他们可以分离自己的眼睛,只要在原地埋下,就可以记录并且同步此地发生的一切。 俗称,插眼。 之前顾芳尘就用这一点要挟过丁老头。 连武圣都要投鼠忌器,可见眼天司的威名。 “嗯……顾于野多半会让顾怜纤去找娘,顾幽人和娘不亲近,顾元道完全陌生人,更何况现在娘护着我。” “那就只有顾怜纤出马了。” 顾芳尘换上衣服,往死人堆里打滚一圈,捡了把趁手的大剑,随即朝着“插眼点”跑去。 他左右看了看,确定位置,用大剑铲了下去。 铲了三下,就翻出了一枚眼睛。 顾芳尘伸手捡起来,笑眯眯地道: “久闻贵司手眼通天,有没有兴趣做个交易?” …… 告别父亲,顾怜纤立马带上自己心爱的剑,循着剑阁方向,带着两个王府暗卫踏上了行程。 虽然她并不觉得这两个暗卫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但是顾于野的安排,她也只能接受。 玄驹虽然是专门培育出来的宝马,比一般的八品及之下武道修行者跑得更快,而且更加持久。 但远远比不上六品武者的肉身。 所以顾怜纤还是选择自己来。 她很久之前就向往能够自己出门行侠仗义,学那些话本里写的,当一个女侠了! 但是奈何顾于野一直不让她出去,觉得她修为还不够。 没想到这一次因为顾芳尘闯的祸,她竟然意外得到了外出的机会! “哼,顾芳尘,这一次你是栽到我手上了!” 顾怜纤跃上山顶,眺望着远处,眯起眼睛,抬起细白的下巴。 “以我全力,一天时间,就能追上玄驹马车,证明你并未跟着娘亲出城。” “武圣前辈也会知道,收你为徒是多么错误的决定!” 因为顾芳尘这个废物竟然被武圣收为弟子,顾怜纤回自己房间里自闭了一天时间,完全没有想通究竟是为什么。 顾芳尘这样的废物都能当武圣弟子,而她这般天才,难道连顾芳尘都不如? 而现在,她就要证明,顾芳尘这次的决定,是多么的愚蠢。 顾怜纤挽了个剑花,只觉得自己马上要报仇雪恨了。 她“唰”地一下消失不见,闪现在远处。 …… 手中的眼睛沉默了很久,终究是发出了声音。 “阁下想要如何交易?我们眼天司的情报价格可不菲。” 顾芳尘笑眯眯地道: “我不是来买情报的,我是来卖情报的。” 那眼睛道: “什么情报?” 顾芳尘道: “顾于野的女儿,顾怜纤,她身上,有度母教的圣物——‘胎中莲藏’。” 第六十章 江湖哪有顾芳尘险恶啊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这一枚插在边境战场上的眼睛,隶属于眼天司甲级成员卓柳。 眼天司共有甲乙丙丁四个级别,甲级成员二十八人,便对应大魏二十八道。 眼天司的独门神通“眼通天”,可修出百、千、万只眼睛,做到真正的手眼通天。 而甲级成员,都有千眼,至少五品修为,因此也被叫做“千眼甲司”。 再往上,还有“阴”“阳”二眼,乃是眼天司二位司主。 卓柳掌管的,便是朔北六道当中的秋安道。 也包括了边境线上青蛮与大魏交战的部分区域,他麾下部分人员,也会和大魏传递军情。 当发现自己的这一只眼睛有所异动,卓柳的第一反应是糟了,肯定是战场扩大,波及到了那一片。 他正准备控制转移那眼睛的位置,结果那只眼睛,就被人给按住了。 卓柳先是一愣,然后心里冷笑一声。 原来是被人发现了…… 不自量力,他的眼睛岂是那么好拿的? 竟然还妄图借此和他做交易,向来和他们眼天司交易的人都是求着排队,你以为你是谁,敢用这种嚣张的态度说话…… 但对方能够发现他插眼的位置,还是让卓柳心中升起几分警惕,想看看他想耍什么花招。 结果对方一开口,就涉及到了两个大势力。 顾于野的女儿,身上有度母教的圣物? 卓柳皱起眉头,这家伙还真是张口就来,胡编乱造也要讲逻辑吧? 度母教的圣物失踪了多少年了,连他们眼天司都找不到下落,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镇北王府的小郡主身上? 这其中一点关联都没有。 卓柳冷声道: “你有何证据能够证明这一条情报的真实性?” 顾芳尘慢悠悠地道: “有啊,只要你们抓住顾怜纤,削了她的肉,剃了她的骨,喝了她的血,自然就知道何为‘胎中莲藏’。” 顾怜纤是孔昭转世之身,单纯就是巧合,没有什么既定的阴谋,自然也不存在什么证据。 唯一的证据,就是顾怜纤自身。 孔雀五百年一轮回,正正好好就投胎到了顾怜纤身上。 游戏中关于顾怜纤的这条支线,名为【何日莲开】。 她一心以为自己是顾于野培养出来的骄傲,傻傻地为顾于野卖命,少女时以为自己行侠仗义,长大了以为保家卫国,实则每一次,都只是在给镇北王的野心添砖加瓦,不知道杀了多少真正的忠贞义士。 最后顾于野的真面目都暴露了,她还以为坏事都是魔教干的,顾于野是被陷害的。 直到跟着顾于野一路逃到青蛮,才知道顾于野早已叛出大魏。 顾怜纤此刻才幡然醒悟,在悔恨交加的崩溃当中,第一次向顾于野举起剑,想要劝顾于野回头。 殊不知,在此刻身受重伤的顾于野眼中,她就是一株活生生的天材地宝。 莲开之日,命陨之时。 顾于野借着“胎中莲藏”,重塑根骨,晋升二品,正式加入青蛮阵营。 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 “荒谬!” 众所周知,顾怜纤是镇北王掌上明珠,这家伙居然想着杀她。 不想活了吗? 卓柳顿时感觉自己被耍了,他怒极反笑: “顾怜纤有‘胎中莲藏’,那你说在哪不就行了,削肉喝血又是什么道理……” 他说到这里,突然一愣。 “胎中莲藏”当年,应当是和六代圣女一同失踪。 而那圣女又是孔雀一脉…… 如果她带着“胎中莲藏”一起转世成了顾怜纤,那么顾怜纤本身,不就是“胎中莲藏”了么? 卓柳猛地回过神,深吸一口气,忽然感觉背后有些寒意爬上来。 但他立刻反应过来,冷声呵斥: “简直胡说八道!既然没有证据,你来交易什么?” 顾芳尘摇了摇头,笑道: “你搞错了,这并不是我要卖的情报,是你们需要付出的价格——” “我要你们把这个消息以最快速度散播出去,一天之内,必须人尽皆知,至于证据,嗯……你们看着想个吧。” “至于你们需要买的情报,是另外一则。” 顾芳尘伸手一挥,简单地幻化出了一张大魏地图。 卓柳真的要气笑了,感觉自己遇到了一个疯子: “大魏地图谁没见过?你卖这个给我?” 顾芳尘笑眯眯: “那你再看得仔细一点?” 卓柳并不觉得自己能从里面看出什么东西来,但是因为顾芳尘种种匪夷所思的言行,反而让他产生了一种“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说出什么疯话来”的逆反心态。 实际上,他已经开始暗中通知在秋安道的下属,去教训教训这个不知所谓的家伙。 然而在定睛一看之后,他掐诀的动作立刻停止了。 卓柳看着那地图上密密麻麻的标点,额头上缓缓滑落一滴冷汗。 那上面标着的,竟然都是他布下的插眼点! 整个秋安道,一个不落! 顾芳尘遗憾地道: “我记性也不是很好,具体的点位可能稍微有点不一样,不过应该偏差不大。” 眼天司的插眼点当然可以变换,但是大规模变动是很麻烦的事情,所以大部分时候都是固定在某个地方。 顾芳尘这一招也只能用一次。 下一次,眼天司肯定会重新转移点位。 不过此时此刻,作为震慑来说,这些信息已经足够了。 眼天司最神秘莫测的,就是这些插眼点位,也是他们获取情报的核心。 简单理解,就是安插在各处的针孔摄像头。 而现在,这些摄像头的位置一旦曝光出去,眼天司的情报系统直接就能崩溃……因为这其中还会涉及到给他们提供情报的人。 卓柳艰难地道: “你究竟是谁?” “我?” 顾芳尘咧嘴一笑: “一个死人罢了,你觉得我是谁,那我就是谁。” “怎么样,这个情报,你们买还是不买?当然,你们大可来找我,只不过在那之前,会有多少人知道,我就不能保证了。” 卓柳沉默了一会儿,在请示阴司得到了肯定答复之后,道: “买。” 他心中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这人和顾家有什么仇,要对那小郡主下此毒手。 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顾怜纤立刻就会被所有仙宗明里暗里追杀,“胎中莲藏”的诱惑,可不是一般的大。 顾芳尘则十分满意。 可怜顾怜纤,以为出来闯荡最怕是江湖险恶,但实际上—— 江湖哪有顾芳尘险恶啊…… ———— ps:等下还有一章 第六十一章 掀了你的桌子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芳尘和卓柳各自在“眼通天”的见证下,发下心魔誓,便算是完成了这一笔交易。 卓柳的态度和之前天差地别,挂上笑脸道: “阴司大人已经向各地甲司下发密函,今天之内,顾怜纤身上有“胎中莲藏”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大魏。” “若是满意,贵客再有情报需要买卖,也可来寻我们。” “好说,只要你们下次记得,不要再玩这些小把戏。” 他微微一笑,捏住那枚眼球猛地用力。 顾芳尘的手掌心上刹那渗出漆黑鲜血,如荆棘般向上交错包裹住眼球,然后同时向内收拢。 他提前以毒血勾勒的“牵机阵”发动。 这“牵机阵”属于蛊毒之道为基础的阵法,以毒为蛊,化作阵法,而蛊道,作为因果命术的下位代替,且更加阴毒,一般人畏惧如猛虎。 不过要下蛊,一般都需要施术对象的一部分肉身作为媒介。 比如头发、血液。 当然,眼睛也算。 这专门针对血肉器官相关的神通,算是眼天司的克星。 “嘭!” 那整个眼睛直接爆开,在嗤嗤的声音里,被顾芳尘的血液腐蚀殆尽…… …… 卓柳脸上的假笑瞬间僵住。 他手臂上无数堆叠在一起的眼睛同时爆开,化作一滩黑水,而那些黑水竟然如同虫子一般扭动起来,想要钻进他的皮肤之下。 他脸色立刻一变,一手掐诀,手臂上再度增生无数眼睛,将那些“虫子”困住后一同爆开。 卓柳脸色苍白,表情难看地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手臂。 这一下,就险些废了他一只手! “蛊!这家伙竟然是蛊师!” 原本他正准备和那一枚眼睛建立联系,让那枚眼睛短暂变成自己的化身,抓住那家伙。 结果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还好对方似乎也只是警告,否则这毒蛊若是寄生到他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卓柳连忙联系阴司汇报,戴着白色面具的阴司虚影也沉默了片刻: “看来……这人的确是对我们了解得很透彻。” 卓柳犹豫道: “这人身上的衣服是玉虚道的,是否……” 阴司摇摇头:“不必了。” “他既然对我们的手段一清二楚,怎么会不防备,玉虚道哪里来的蛊师?不过是伪装罢了。” “暂且派人密切关注秋安道战场的情况,不要轻举妄动。” “是。” 阴司顿了顿,又道: “但这则情报,倒是有点意思……” 卓柳皱起眉头: “阴司大人,这不是胡编的么?” 阴司玩味道: “就在昨晚,顾于野大概率去白马寺见了般若公主,你觉得这是巧合么?” 嘶…… 卓柳心里一惊,低着头不敢说话。 阴司沉吟道: “将顾怜纤的行踪也一并发出去,看看顾于野的反应。” “是。” …… 顾芳尘摇了摇头。 眼天司也不是什么好鸟,说到底就是一群追逐利益的情报商人。 现在顾芳尘掌握着他们的命脉,怎么可能不急呢。 他都不用想,就知道眼天司肯定要背后阴他,干脆先下手为强。 虽然他现在只有神道八品,但依靠身上被融合的两种剧毒,以及针对性的阵法,对方必定暂时被唬住,摸不准他的实力。 捏爆那枚眼睛,也是为了让对方没办法仔细研究他现在的伪装。 相信以眼天司的效率,很快顾怜纤就自顾不暇了。 如此一来,顾芳尘才有足够的时间进战场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不过,顾芳尘也不是真想让顾怜纤死在那些仙宗修行者或者江湖客的手里。 至少在这个时候,她还没有背负上那些不该背负的人命,未曾成为顾于野手里的刀。 对原身处处针对,也只能说,确实都是原身活该。 他真正想要的,是转移一部分顾于野的注意力,扭转秋安道战局,保下白龙军。 把顾于野的桌子直接掀了。 顺便,让顾怜纤趁早从英雄少侠的美梦里面清醒过来。 “嗖——” 顾芳尘飞身落到“江山半壁”之前,深吸一口气,伸手穿过了这道水墨屏障。 眼前的场面更加惨烈,远处燃起滚滚硝烟,隐约有厮杀声传来。 顾芳尘表情凝重,拔出了“第一流”。 不得不说,刘师兄这把剑送的确实是时候,在战场上,有一把能用的武器,情况就大不相同。 不然的话,他就只能继续在尸体堆里面捞武器。 这对他的心理素质,也是另外一种考验…… 进入边境战场之后,就没有什么太多的标识能够作为依据了。 顾芳尘走了一段,就将剑插进地里观察影子长短,判断具体的方位。 大约走了百里路,深入战场之中,四周到处是白龙军的旗帜。 “轰隆……” 地面忽然震动起来。 顾芳尘脸色一变,抬起头,眯起眼睛,看到相反方向一道道猩红血光冲天而起。 “血河忏阵!” 他心中一沉: “我来得还是迟了,萧盈好已经被困,这就是最差的情况!” “等对面确认萧盈好短时间内无法脱困,就会立刻开始大举进攻,十五万白龙军群龙无首,和青蛮三十万大部硬碰硬,折损十万有余,还是靠萧盈好脱困之后,才逼退青蛮,但这种情况,连惨胜也算不上。” 顾芳尘抬头看向自己的【窝一直打】技能,深吸一口气。 来之前,他就想过,假设运气真的那么差,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这场战役在游戏里也没有留下太多资料,在失去了主帅之后,几乎单纯就是靠数值硬抗。 既然如此,他反而能够让白龙军的数值往上硬提一截! 秋安道边境之外,有一条泗始河,宽百丈,汹涌浩大。 假如白龙军能承认自己归属于他,那么,【窝一直打】就能够对所有的白龙军生效。 以地形优势引诱青蛮大部进入谷地,施法以泗始河倒灌,濯洗一遍白龙军。 最差不过损失六成,还能淹死一大批青蛮军队。 尤其,这是一个个人武力值可以改变一切的世界,一个等级的跨越,就是百倍千倍的实力差距。 只要洗出那1%的人,局势立刻就能逆转。 ———— ps:更、更了(吐魂)求票(抓住) 第六十二章 丁老头最有用的一集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窝一直打】这个技能,对于“拥有物品”的判定,取决于游戏系统的逻辑。 正常情况下,活生生的人当然不能算是物品,技能是无法生效的。 但因为,《尘中镜》当中有“兵道”、“军阵”的设定,事情又变得不一样了。 《尘中镜》的自由度极高,玩法也多种多样,玩家在修行各种“道”之后,都会有自己独特的玩法。 “兵道”同样如此。 “兵道”玩家主要通过带兵打仗来提升自己的能力,各个武德充沛,而在打仗的时候,就会开启一个俯瞰视角的沙盘,让玩家进行自由指挥。 当修“兵道”的玩家使用“军阵”来编辑自己所指挥的“军队”,“军队”就变成了一个可以选中的对象。 唯有在这个时候,“军队”这个整体才会被判定为物品。 【窝一直打】也就可以对“军队”生效。 但顾芳尘这个计划,现在需要解决两个最重要的问题。 一是如何布阵施法,令泗始河倒灌。 二是怎么让白龙军的归属变成自己。 “能够控制如此大规模水流的阵法有三种,都是杀伐意象为主,且不谈我现在的实力能不能成阵,到时候如果没有控制住,自己人先得死上几万。” 顾芳尘想了想,敲定了需要的阵法: “想要令河流倒灌,未必就要直接控制水流,改变天象,降下暴雨,让水位自然暴涨,一样可以让泗始河形成洪水,冲进谷地。” 他目光闪烁,看向四周,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 青蛮擅驯妖兽,主要作战兵种以骑兵为主,放眼望去,遍地都是高阶妖兽的尸体。 “这些都是现成的材料,只要再找到几个修为足够,且能够配合结阵的阵道修士,勉强可以结成四品天象阵法‘云梦泽国’。” “白龙军内,应该是随军带着五个七品以上的阵道修士,绰绰有余。” “再加上能够赋予水中行走特性的七品军阵‘定风波’,就可以保证我方生存率。” “但……要做到这些,都必须要白龙军自愿让我指挥,进入我的军阵体系之中。” “如此一来,他们才能成为我所拥有的‘物品’。” 顾芳尘将手一翻,从洞天戒指当中,取出了一枚上面刻着“弈”字的令牌。 昨晚他回府之后,为了金蝉脱壳顺利进行,第一个找的人就是丁行风。 丁老头对此表示,你小子最好现在就滚,滚得越快越好。 但等送走宁采庸一行人,顾芳尘就发现了这枚被人大力嵌在桌子上的令牌。 丁行风当年成就武圣,便是被封为“弈州侯”。 当然,只封侯并不是因为永安帝小气,而是因为丁行风自己拒绝封王。 孑然一身,不慕名利,几乎等于没有软肋…… 而因为丁行风威名赫赫,一路高歌猛进,大破青蛮,赏罚分明,他麾下的士兵忠诚度又贼高。 只能说,当年丁行风这桩让他退隐的冤案看似离谱,但并非完全没有缘由。 而这枚令牌,如今虽然已经等同一块废铁,却代表了丁行风本人。 当初丁行风被一撸到底,退隐江湖。 丁行风麾下的部队也被打散重编,而其中有一支,便是并入了如今的白龙军,且地位不低。 “嗖——” 一支箭突然射来。 顾芳尘侧身躲过,闪身出现在了那个试图偷袭的青蛮士兵身后。 “第一流”出鞘,毫无阻碍地刺穿那士兵的喉咙。 顾芳尘闭了闭眼睛,紧握手中的剑,拔出来甩掉上面的血。 这是他穿越之后第一次亲手杀人,但实际上,因为长期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反而并没有太多的不适。 ……总归是要适应的。 顾芳尘吐出一口浊气,用另外一只手拔出旁边插着的白龙军旗帜,飞身朝着军队驻扎营地方向而去。 他将以武圣旧部的身份,介入战局,借人心,暂时接管整个白龙军。 …… 另一边。 “多谢姑娘相救!” 两个九品的修行者朝着顾怜纤深深地作揖,语气感激涕零。 “若非姑娘出手,我们两个今天便要命丧于此了。” 顾怜纤收起剑,看到自己肩头渗出鲜血,皱了皱眉,疑惑地道: “你们两个为何会被魔教‘剪烛鬼’追杀?” 她自小跟着顾于野,耳濡目染,理论知识是绝对足够的。 魔教“剪烛鬼”,可是“杀”道的精英,一般唯有重大任务才会出手。 但面前这两个无门无派,修为还只有九品的散修,显然不应该在重大任务当中。 其中一个散修苦笑道: “我等二人近来练功出了岔子,受了些内伤,想请莲生寺的度母教法师出手治疗,便前去拜访。” “谁知道,那‘剪烛鬼’竟已经将莲生寺上下屠戮殆尽!” “我们两个倒霉,正好撞上他们办事,眼见是要被灭口了……幸而姑娘出手。” 顾怜纤心中一惊。 这魔教果然狠毒,一出手就是灭门惨案。 但却不知道,为何是莲生寺? 这里面,肯定有阴谋! 顾怜纤暗暗记下,等回去便将这则情报告诉爹爹。 另外一个散修拱了拱手: “还不知道恩人尊姓大名?” 顾怜纤回过神来,抬起下巴,假装矜持地淡淡道: “顾怜纤。” 那两人吃惊地对视了一下,目光一闪,先开口的那人连忙道: “可是镇北王府的小郡主?久仰小郡主大名,今日竟然得见,实在是三生有幸!” 另外一个人也附和道: “小郡主大恩大德,我们两个散修,也没有其他可以报答。” 他取出一些零散丹药,赧然道: “唯有这些,还望小郡主不要嫌弃。” 顾怜纤被两人一吹,脸红耳热,但还是尽量维持自己高人风范,淡淡道: “我救你们,又不是为了报答……” 她话音未落,那人忽然将丹药一抛,嘭地一声炸开血色烟雾。 顾怜纤一愣,然后才意识到,这是毒药! 她脸色一变,一剑将两人撂倒,然后不可置信地飞速后退,道: “你们、你们在干什么?!居然恩将仇报!” 那两人倒地,不甘心地贪婪望向踉跄逃跑的顾怜纤,大喊道: “现在谁不知道,‘胎中莲藏’就在你身上!你竟然还敢孤身一人出来……我们二人是自不量力,可那些高门仙宗呢?” “说的没错。” 一道声音传了出来。 顾怜纤茫然回过头,却看见四周走出来七八个气息不弱的修行者,面色不善,朝着她围拢。 “交出‘胎中莲藏’,你还能死得痛快一些。” 第六十三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怜纤咬了咬嘴唇,心中一片茫然,根本没有听懂他们在说什么。 什么“胎中莲藏”? 这东西怎么会在她身上? 而且为什么他们每个人都那么笃定…… 顾怜纤实在不能理解现在的情况,只能握紧了手上的剑,调整内息,打算把体内的毒逼出去。 但很快,她就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气运行有些迟缓。 糟了……居然是针对经脉的毒。 顾怜纤心中顿时一沉。 虽然她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后退,但是对方以有心算无心,她一点防备都没有,就算是六品武胆境的速度也还是着了道。 毒雾从她身上的伤口渗入,见效极快。 而这些伤口,却是她路见不平,和追杀这二人的“剪烛鬼”全力一战才受的伤。 毕竟顾怜纤江湖经验虽少,但论战斗经验,她可是顾于野一手培养,一般人可伤不了她。 结果现在,反而成了她的催命符。 顾怜纤一点点后退,紧咬牙关,看向地上那两人的目光依旧充满了不解。 她不懂,明明是她救了他们的命! 为什么竟然能够毫不犹豫地转头就对她下手? 这个世界,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顾怜纤不至于觉得全世界都是好人,毕竟从小和她作对的顾芳尘,就是她眼里的“大恶人”。 但她以为的这个世界,至少应该善恶有报。 结果小郡主初出茅庐,就直接摔了个大跟头,掉进了一个巨大的坑里。 ——当然,她还不知道,这坑就是“大恶人”给她挖的。 现实直接给了她当头一棒。 顾怜纤冷着脸,环顾一圈,举起剑强撑道: “我不知道什么‘胎中莲藏’,它也不在我身上,你们找错人了!” “胎中莲藏”……应当是某种天材地宝,但是她从未听说过。 她可以肯定,自己从来没有拿到过这东西,但这些人各个都言之凿凿,肯定是有人在故意放出错误的情报! 顾怜纤虽然并不愿意拿顾于野的名头出来压人,但是此时此刻,她几乎等于是孤立无援,也不得不呵斥道: “你们既然知道我是顾怜纤,就应该知道得罪镇北王府和剑阁是什么下场,莫要自误!” 那为首的修行者摇了摇头,冷笑一声: “只要能拿到‘胎中莲藏’,镇北王府又算得了什么?” “五百年前,度母教能够凭借‘胎中莲藏’异军突起,五百年后,自然也能再现一次圣迹。” 这可是能够洗伐根骨的圣物,多少修行者梦寐以求。 只要能够拿到,短时间内就能培养出一批又一批的高手,虽是火中取栗,却是一本万万利。 这样的买卖,谁能忍住不做? 顾怜纤这一回听懂了,这“胎中莲藏”,就是度母教传说中遗失的圣物。 但他们凭什么就确定这东西在她身上? 她和度母教之间的联系,甚至还不如顾芳尘! 顾怜纤不明白: “你们到底为什么会觉得‘胎中莲藏’在我身上?” “我与度母教毫无干系……” 其中一人打断道: “眼天司传出来的消息,岂能有假?我看必定是镇北王偷来的圣物,因此才不敢让你和度母教接触!” “你也不必拖延时间了,那两个暗卫,已经被我们杀了。” “我们先一起上,将她制服,‘胎中莲藏’归属,各凭本事就是了。” 小郡主抿了抿唇,她确实是想拖延时间,等暗卫回去报信。 结果现在……暗卫也死了。 她心中顿时生出一丝慌乱,咽了口唾沫,安慰自己。 按照、按照话本里说的,这种时候,对面不过一群乌合之众,肯定容易起内讧,不能慌。 只要稍稍挑拨离间,他们之间的联合必定不攻自破…… 可是……可是她不会啊! 顾怜纤心中欲哭无泪,书上的主角总是一眼就看出来敌人之间存在的矛盾。 可是她都分不清楚对面这些各自伪装过的人,究竟是来自哪门哪派。 又谈何离间? 顾怜纤犹豫了一下,下定决心,转头就跑。 她是六品没错,可是这几个人也至少是七品的修为,更何况她之前和“剪烛鬼”一战,本就强弩之末。 其他人也是一愣,然后立刻包围上去。 顾怜纤拼尽全力,也只能砍下一个人的胳膊,原本剑都已经架在对方的脖子上了,可是她竟然下不去手! 这么一瞬间,后面的人就一掌打在她后背。 顾怜纤顿时感觉眼前一黑,喉咙口一阵腥甜味上涌。 她勉强运起灵力,纵身一跃,从撕开的包围圈冲了出去,一路狂奔,不敢停歇。 但让她绝望的是,无论她跑到哪里,竟然到处都有在追杀她的人…… …… “这件事除了我和采庸,根本不应该有其他人知晓!” 顾于野听到下属传来的消息,脸色无比阴沉。 关于顾怜纤是圣女转世,便是“胎中莲藏”这件事,他甚至就连顾元道都没有说过。 唯有顾怜纤出生之时,曾有地涌金莲的异象,才可证明这件事。 当时在场的所有下人,早就已经被他秘密处理掉。 然而,眼天司却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虽然没有明确说出顾怜纤就是“胎中莲藏”,但却十分肯定,就在顾怜纤身上。 此事无比蹊跷,但顾于野心里却有一种明确的直觉。 “这件事,肯定和那下落不明的小畜生有关系!” 顾于野目光中满是冰冷杀意,心中的愤怒无以言表。 顾怜纤这一出事,拦车架倒是小事了。 关键是,度母教那边,他原本要和般若公主做的交易,现在就岌岌可危了。 他找来下属,正想让人去找眼天司问出提供情报之人。 下属却又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死’道……屠戮莲生寺?” 顾于野这回的表情难看程度,当真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他前脚已经和般若公主几乎摊牌,结果后脚魔教就对度母教出手。 不仅是显示他对于魔教这个合作对象没有掌控力,更要命的是,这更像是对般若公主的威胁。 如此一来,只会适得其反! 他这一趟去白马寺,可谓是真正意义上的赔了夫人又折兵…… 顾于野表情阴晴不定之时,下属小心翼翼地道: “王爷,陛下请您进宫一趟。”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眼前的沙盘,上面在秋安道边境区域,放置着一个红圈。 至少…… 这个能稳住他地位的最大计划,仍在顺利进行。 …… 顾芳尘又杀了几个青蛮士兵,顺利抵达一处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白龙军军营。 喊杀声在前方震天而起。 青蛮大部已经和白龙军接触,后者在支撑了一段时间后,明显因为无人指挥,陷入了混乱和颓势。 ———— ps:今天更新还是比较早的……吧 第六十四章 白龙军阵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以长公主萧盈好为统帅的白龙军,共有四十万兵力,分别部署于秋安道、玉门道、平阳道。 秋安道由萧盈好亲自领兵,玉门道和平阳道则由她两个亲信将领把守。 秋安道的这十五万兵力,有三万重骑,且入品的修士就有一万人,一千名八品之上的精锐修士,五个七品阵道修士。 这个入品修士的数字看上去夸张,几乎比得上那些仙门大宗上下加起来的人数。 但实际上,其中绝大部分,都是选了忠诚的士兵,以秘法强行提升的修为,代价就是这辈子也不可能再往上提升,而且寿命基本上只有五十岁。 论质量,是远不能和仙宗相比的。 不过,这些士兵原本都是平民百姓,现在成了修士,又吃上了朝廷的军粮,相比之下,寿命减少已经是很小的代价。 剩下来的千余人,才是自愿协助白龙军抵御青蛮的正经修士。 就比如被顾芳尘扒了衣服的那个玉虚道修行者。 其他两道之中的兵力也不弱,但还是比不上秋安道。 因为这秋安道不仅有“瀚川峡”一处天险易守难攻,还有一处品质极高的火精石矿。 火精石,乃是制作威力极大的破云箭的主要材料,也是许多破坏性阵法的重要施法载体。 青蛮擅长驾驭妖兽,而妖兽体型巨大,皮糙肉厚,最大的优势就是防御力极高,一般武道修士都破不了防。 破云箭就是专门针对妖兽的武器。 因此,秋安道在战略上的意义非同凡响,才需要萧盈好亲自镇守。 和丢掉这一处火精石矿相比,白龙军折损十万都不算大问题了。 所以当秋安道失守之后,顾于野的支援才会那么重要。 “快!快!崔虎!殷诚!你们去掩护华都真人开阵,我去拖住那红毛鬼!” 副将石勒瞪着双眼,大喊道。 “都给我死!” 他怒吼一声,运起金刚咒,身上金光一闪,身形暴涨一倍有余,将那特制的盔甲撑开紧贴着虬结的肌肉,伸手将两个青蛮士兵的头抓住,如皮球一般捏爆。 随即抓起旁边的长戟,绑上白龙军的军旗,翻身上马,朝着对面冲了过去。 那醒目的旗帜高高举起,来自五品丹心境武者的吼声震天,直接震碎了四周一部分青蛮士兵的肺腑。 直接短暂地冲出了一条血路! 如此夸张的效果,极大地提升了白龙军士兵的士气。 因为对面偷袭而导致混乱的局面,也随之稍微缓解,重新结阵,没有被直接冲散。 石勒举起旗帜,策马冲锋。 长戟挥舞,不断收割人头,但他心中却并没有放松,反而十分沉重。 看到那冲天血光之后,他们就派人前去联系长公主了。 但是长公主到现在都还没有回应! 白龙军只能各自为营,依靠他和姚晋两个副将指挥。 但他们两个都不修“兵道”,没有军阵支援,情报无法瞬间同步,光靠神道修士传信根本无济于事,面对大量妖兽和青蛮骑兵的突袭,防线几乎是一击即溃。 然而他们心知肚明,后方的秋安道不可能让出去,此战只能死守不退。 而对面明显有所准备,仿佛不计代价一般,那汹涌的敌军源源不绝,简直好像是浪潮一般。 而且,此次都是朝着他们最薄弱的部分进攻。 竟然仿佛吃准了他们这边没有人指挥,还十分了解他们的行军布置! 石勒心里已经有了些许预感,或许他们这边有人背叛了,不然对面不可能了解得如此详细。 如此一来,他们现在的情况就更加危险了。 “长公主一定能尽快赶回来的……” 石勒也只能在心里如此安慰自己。 但实际上,他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感。 永安一百二十五年,丁帅遭到贬黜之前,他在皇天城之外驻扎的营帐中彻夜睡不安稳,也是一样的不安。 那时候,他作为伽蓝寺俗家弟子,还尚未晋升宗师。 而从那之后,他麻木地看着弟兄们被打散,而他则加入了白龙军,渐渐地成为了长公主的副将。 “无论如何,决不能让青蛮人突破秋安道防线!必须守住火精矿!” 石勒目光坚决,看向了对面不远处站在一条巨蛇身上的红发绿眼的青蛮人。 那青蛮人目光冷漠,赤裸着的上半身,画满了赤红色的图腾和咒文,脖子和手腕上戴着苍白的骨饰,散发出古老和野蛮的血腥气息。 那就是青蛮这次进攻的首领,四品实力的神道修士——阿加罗。 神道修士一般而言,最大的弱点,就是自己的肉身。 但是青蛮人擅长驭兽,就弥补了这一点。 他们驾驭的妖兽,足以能够弥补他们肉身脆弱的缺陷。 那一条巨蛇妖兽也有六品武道修行者的肉身强度,石勒虽是宗师,但也并没有把握在一个四品神道修士和六品武道修士的共同围攻之下获胜。 他能够做的,只有拖延时间。 等! 只要等到长公主回来,他们就一定能赢! 石勒深吸一口气,从马上一跃而起,持着长戟,大喝一声,朝阿加罗扔了过去。 “嗖——” 阿加罗脚下大蛇如一座大山起伏,卷起烟尘,尾巴一卷,便拦住长戟。 石勒紧随其后,闪身踩在那长戟上,冲向了阿加罗。 他必须速战速决,直接解决青蛮首领。 否则一旦陷入苦战,他很快就会落败……到时候,白龙军才是真正的群龙无首。 “无谓的挣扎!” 阿加罗冷笑一声,伸手掐住一枚骨饰,上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咒文。 他大喝一声:“破!” 石勒瞳孔紧缩,感到大脑里针扎一般的剧痛,身上的金光霎时黯淡。 他面色扭曲,痛苦地感知到,竟然是自己头盔中,藏着两根金针,刺入了他的耳后! 金刚咒无坚不摧,最大的破绽,就是耳后两个穴位。 果真有内鬼! 石勒强撑着与巨蛇和阿加罗周旋了片刻,最终仍是不敌。 “嘭——!” 石勒倒飞出去,一路砸到了营地前方,先前被派去掩护开阵的两个军士踉跄冲了过来,喊道: “不好了!石将军!华都真人突然呕血暴毙!火精矿的大阵开不起来了!” 绝望顿时笼罩他的心头。 石勒勉强坐起来,耳后传来一阵阵嗡鸣,眼睁睁看着白龙军节节败退。 难道……他们连秋安道都守不住了吗? “站起来!” 忽然,他的眼前伸出来一只手。 手掌白皙,手指纤细,简直像女人似的养尊处优。 石勒恍惚抬起头。 陌生的青年风尘仆仆,满身血迹,伸手把他拉了起来,以不容置疑地语气冷喝道: “马上整合所有还能行动的士兵,我来开白龙军阵!” ———— ps1:等下还有更新 ps2:老看到问到底是单、多还是无的,我前面不是说过一次了么……也是无奈了 就最后再说一次,这本是多女主,后宫文,但是感情戏占比不会很高,而且我之所以会选择这个题材,就是为了(),但是众所周知(),不得不(),所以(),懂得都懂 等下我会建一下女主角的角色卡,不要再问了! 第六十五章 我乃弈州旧部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石勒的第一反应,是险些被气笑了。 白龙军阵,便是萧盈好独创的三品军阵,这天底下按道理也只有她一个人会。 这不自量力的小子是谁? 光从一双手来看,他可能连兵器都没怎么拿过,凭什么敢说自己能开白龙军阵?! 向来兵道非将才不可修。 因为相比于阵道,兵道依赖的是“人”,依靠排兵布阵,指挥作战,凝聚士气,形成兵魂。 以人为阵,就代表着整个军阵时时刻刻都是动态变化的。 必须有能力正确调动所有的士兵,才可成阵。 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无论怎么看,都像是在拿他寻开心! “都什么时候了,滚回自己的队伍去!” 石勒只以为对方是哪个脱离队伍、异想天开的年轻修士。 他提气怒斥,随即大脑立刻传来一阵眩晕,无法控制地就要重新倒下去。 金刚咒猝不及防被破,又经过一番苦战,遭受一个神道修士对于神魂的攻击,对他的反噬太大了! 顾芳尘伸手扶住他,并不废话,直接将那枚写着“弈”字的令牌放到了他的面前。 “石勒,看清楚了!” 顾芳尘一边逼出掌心的血,在石勒身上画了一个简化版的定神阵法,一边肃然低喝道: “我乃弈州旧部,奉丁帅之命,前来暂时接管白龙军!” 他看着自己前不久才止住血的手掌再度鲜血淋漓,有些无奈。 看来还得再多薅点布阵材料…… 否则一直用自己的血施法,再多来几次,他就要贫血了。 但话又说回来,被三种天下闻名的剧毒腌入味的血,确实是特别好用就是了。 多少刻意制造的药人,都没有顾芳尘自己的身体好使。 石勒如遭雷击,顿时僵在了原地,不敢置信地道: “弈州旧部……丁帅……丁帅让你来的?” 顾芳尘伸手一拍他后背,定神阵法生效,石勒精神一振。 神志也清醒不少,定睛看向手里熟悉的出现在梦中无数回的令牌,双手捧着,浑身都跟着颤抖起来。 他不会认错,也不可能认错! 这就是丁帅的令牌! 那上面每一角的磨损,他都在梦里清晰见过,更何况,那是丁帅的气息,做不了假! 那么多年,石勒始终都在等着这一天。 等丁帅重新召集他们这些旧部,再次举起“弈”字旗…… 白龙军虽好,却终究不是他们的家。 是的,在石勒心里,“弈”字旗下,才是作为一个孤儿的他,唯一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 当年多少弟兄,就靠一腔热血,跟着丁帅南征北战,都是这么想的。 石勒霎时眼眶湿热,将手中的令牌双手奉还,沉声道: “丁帅如今可好?” 他再度仔细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可惜血和尘覆盖了他的面容,叫人看不清楚。 这也让他心生些许疑虑,虽然这人自称是武圣旧部,但他对这人的相貌没有一点印象—— 他看上去太年轻了。 如果他就是外表这个年纪,他就不可能是武圣旧部。 丁行风出事都是五十年前的事情了! 如果是当年旧人,他这副样貌是驻颜有术,就说明当时他的修为就不会低。 可这样一个年轻且修为不低的人,石勒更不可能一丁点的印象都没有。 但……这令牌总归做不了假。 谁能从武圣丁行风手里抢走这块令牌? 不存在的! 石勒这种真正的武圣旧部,对于丁行风的崇拜已经到了盲目的程度,就算这么多年过去,也依旧是半点不减。 因此,当顾芳尘拿出这枚令牌之后,他就算有属于自身的一点疑惑,也不会对丁行风产生质疑。 顾芳尘将令牌收起来,道: “还行吧,爱好没变,钓钓鱼听听八卦,还收了一个弟子,应该是快走出来了。” 他低声道: “石将军,寒暄就到此为止了,等先将青蛮大部逼退,再谈别的!” 石勒闻言,彻底放下心来。 能知道丁帅喜欢听八卦的,不用说,肯定是自己人! 至于白龙军阵到底能不能成……此刻形式严峻,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他们再不行动起来,只怕很快兵线就直接崩溃了。 石勒立刻点了点头: “好!” 顾芳尘挑了挑眉,丁行风的旧部对他还真的是忠诚度max,他现在才七品的修为,说要开一个三品军阵,居然连一句质疑都没有。 他道: “先带我去护矿大阵的启动机关处,我修为不够,必须借阵法一用。” “你还会阵道?” 石勒咳嗽两声,擦了擦嘴角的血,苦笑道: “我不在此坐镇,只怕军心更加涣散,得先留下来指挥,让其他人顶住,就让崔虎和殷诚两人带你去吧。” “他们两个刚刚从那里回来,阵道宗师华都真人突然暴毙,想必也是被人提前暗害。” “就算你不能开军阵,若是能够将护矿大阵启动也好。” 旁边两个士兵立刻上前,朝着顾芳尘一抱拳。 崔虎?殷诚? 顾芳尘先是眉毛一拧,然后点了点头: “行,你们带我过去吧。” 那两人没有多想,转头就要往前走。 顾芳尘目光一冷,双手呈手刀状,指尖瞬间化作一片漆黑,将剧毒全部集中到了前段。 趁着二人没有防备,他直接以手为刀,插进了两人的后背。 那两人怒目圆睁,不敢置信地回过头: “你……你……” 顾芳尘收回手,看着两人倒下,上前从其中一人的指缝里抠出了一根金针,瞥了一眼石勒,晃了晃道: “这两人,就是内鬼。” “华都真人,应该也是趁乱被他们杀死的。” 石勒沉默片刻,心中仿佛有惊涛骇浪。 他没有什么心腹,这两人算是他最信任的部下,结果,竟然就是他们对自己下套! 顾芳尘将那金针收起来看了看,道: “三煞针,收集世间煞气,专破你的金刚咒。” “不过倒也正好,这根还能用。” 他直接拿这金针,在那两具尸体上面画了阵法,两指夹着金针念咒施法。 那两具新鲜热乎的尸体顿时满脸死气地站了起来,两眼漆黑,朝顾芳尘跪下。 顾芳尘把旁边的军旗拿过来,给其中一人手里塞了一根,另外一个人手里塞了令牌,道: “去,骑马绕场一周,大声喊援军来了。” 那两人朝他大声道: “是!” 石勒:“……” 要不是令牌不能有假,他真的要怀疑眼前这人的身份了。 这手段,怎么仿佛比魔教还邪门? 顾芳尘回头看了他一眼,笑眯眯地道: “石将军不用害怕,这起煞法只对死人有用,对活人是不管用的。” 石勒:“……” 那意思是,只要我变成死人,也就能对我用了? 他心里深吸一口气,他从未见过此人,此人却对他们白龙军了如指掌一般。 ———— ps:写着写着睡过去了,又醒过来 调一下作息,白天更新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如题,头好痛,再也不熬夜了呜呜呜(倒地)《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调一下作息,白天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六章 长公主指腹为婚的驸马(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芳尘和石勒很快赶到了护矿大阵的中心,也就是启动机关所在的位置。 石勒上前两步,就看到一个身穿道袍的老者倒在地上,眉心闪烁着金光,七窍流血,瞪大了眼睛,死不瞑目。 “华都真人!” 他心中沉痛,伸手为老者闭上眼睛,伸手小心翼翼拔出那根金针。 石勒拿起来,和方才那两人手中的金针对比,便知道顾芳尘所言不虚。 华都真人,的确是被那两人所害! 他脸色难看至极。 这金针显然是有神道高手布置,隐藏气息,不仅瞒过了他这样的宗师。 甚至就连华都真人这样的神道修士,也一样察觉不到。 如此手段,必定早有预谋! 从长公主被困,到青蛮敌袭,再到以金针暗害华都真人和他,环环相扣,每一步都是要置这十五万白龙军于死地。 顾芳尘走到中心位置,低头查看脚下散发着淡淡光芒的阵法灵纹。 护矿大阵只是一个方便军中上下理解的称呼。 实际上这个阵法的名字,叫做五炁镇界阵,由道门一位阵道宗师配合十二个阵道修士共同布置,覆盖了整个火精石矿场,以及前方驻扎的兵营。 其作用不仅是防御外敌,也可以镇压火精石矿中产生的各种焚灭之气,防止爆炸和损伤采矿工匠。 而如此巨大的阵法,消耗也一样巨大,因此平时都只是开启第一重,剩余四重处于待机状态。 理论上,这阵法想要全功率启动,也得让十来个阵道修士一同出手。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阵道修士是宝贵的战略资源,能留下五个在白龙军这边常驻已经是很难得了。 因此这护矿大阵才留下了一个相对简易的启动机关,能够抽取火精石矿脉中的一部分灵气来支撑阵法的启动。 这五个阵道修士当中,华都真人是五品,其余都是六品,平日里遇敌了就由华都真人来开启,其他几个人负责维护。 而现在,华都真人被背刺,当场去世,其他几个人都在节点处赶不回来,等于这阵法就废了。 所以石勒才会陷入绝望之中。 石勒站起来,看向踱步观察的顾芳尘,忍不住问道: “可有把握启动阵法?” 他心中忐忑,虽然顾芳尘方才一眼识破内鬼的表现,如有神助,着实让他惊讶。 但顾芳尘的肉身修为,以他感知,最多不过七品。 他又说自己能启动阵法,也就是说,他可能是神武双修。 而众所周知,神武双修,多半最后两边都是半吊子……就算是记载中的天才人物,神武双修也最多就是六品顶天了。 六品阵道修为,想要启动这阵法都困难。 这还是往好了想…… 果然,他见顾芳尘面色凝重,表情十分为难地沉吟道: “我觉得……或许有些困难。” “主要是,缺点材料。” 他走过来,看向了华都真人的尸体,又看了看石勒。 石勒一愣,然后立刻反应过来。 他深吸一口气,从华都真人的侧腰拿出了一个洞天袋。 “情况紧急,真人身上的材料应该都在这个袋子里了,他平生无妻无子,若他在天有灵,应当也希望有人为自己报仇雪恨,劳烦小兄弟尽力而为!” 顾芳尘不动声色地把袋子收了过来,沉声道: “多谢!” 毕竟人刚死……舔包这种事情,当着人家队友的面也不好意思直接干。 毕竟他现在又不是顶着镇北王世子那个纨绔的身份,可以没有道德压力地胡来。 作为弈州旧部,还是多少得要有点节操。 顾芳尘熟练地解开禁制,打开洞天袋用神识扫了一眼,又不动声色地合上了。 无妻无子,没有家族需要养,一个五品阵道修士能够积攒的身家,那只能用富得流油来形容。 石勒在旁边看着顾芳尘把洞天袋收了起来,然后用自己的血在阵法上修修改改。 “……” 是不是哪里不太对劲? 石勒眼角抽了抽,随即听到顾芳尘拍了拍手,道:“成了。” 算了……只要能把大阵开起来,怎样都好。 顾芳尘看着眼前的阵法,伸手按在了阵法中心的灵纹上,沉声道: “开!” 青年身上血色纹路浮现,镇魔钉输送的灵气集中一点,冲入阵法启动机关内。 霎那间,整个大阵重重灵纹在半空中勾勒出五重阵法,覆盖了整个矿场和战场的天空。 石勒心中先是一喜,随后便看到那些灵纹上骤然亮起血色,然后传来了火精矿中布下的节点相继破碎的声音。 “咔嚓!咔嚓!咔嚓!……” 四周的节点纷纷破碎,繁复阵法当中相应的灵纹随之消散,然后被血色的纹路覆盖。 石勒瞳孔紧缩,看到那些火精矿原本应该提供给阵法的灵气,在半空中凝聚,无法进入阵法,徘徊如一条条长龙。 而在血色纹路成形之后,这些火龙灵气就好像找到了主心骨,发出长吟,朝着中央的顾芳尘冲了过来,进入了顾芳尘的身体之中。 不过眨眼之间,他全身便如投入火焚炼狱,肌肤上绽开一道道裂隙,透出些许熔岩般的火光。 石勒立即上前,不敢置信地厉声道: “你在干什么?!” 他立刻反应过来,顾芳尘刚才修改阵法是修改了什么。 这机关是抽取火精石矿脉中的一部分灵气来支撑阵法的启动,而现在,那一部分灵气转而提供给了顾芳尘。 “你疯了!这矿脉灵气之中蕴含的焚灭之气足以让宗师爆体而亡!” 他不理解,就算顾芳尘也是内鬼,这种行为也无异于自杀。 石勒一靠近,立刻就感受到了火精石当中焚灭之气的灼烧,被巨量的灵气击飞出去。 顾芳尘耸了耸肩,咧嘴一笑,道: “我可没有说,我是来开护矿大阵的。” 他只是来“借阵”,真正要开的是白龙军阵。 石勒觉得他说要开白龙军阵不自量力,但出于对武圣的完全信任,连带着可以信他一半,所以退而求其次,希望他来开启护矿大阵。 顾芳尘也知道,如果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他,他多半铁了心阻止自己。 所以才顺势而为。 因为他实际上要做的,非但不是开阵,反而是毁阵。 开启阵法和维持阵法,当然需要足够高的修为,但从内部改变阵法,却不需要。 白龙军的人现在可不知道,萧盈好要被困七天时间,整个白龙军届时已经折损过半,根本没有赢的机会。 他们现在只会心存侥幸,只要等长公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根本不会觉得需要破釜沉舟。 毁了护矿大阵,不仅损失巨大,若是青蛮军队攻过来,一旦突破了他们的防线,后方就直接失守了。 可顾芳尘知道。 他必须依靠军阵才能让这场战役胜利,而以他现在的修为,和石勒判断的一样,是支撑不起军阵的。 因此,他修改了护矿大阵。 把输送给阵法的灵气,改为输送给自己,并且把自己和整个大阵进行了绑定。 简而言之,他现在就是类似“阵魂”的存在。 他存阵存,他亡阵亡。 而且这么做,就是在透支整个大阵的生命。 等结束之后,整个大阵也差不多破了。 如此庞大的灵气,对一般人来说,就算只是当一个短暂经过的媒介,也是直接爆体而亡的量。 但顾芳尘这具身体,是以炼魔法,从极致的痛苦当中淬炼而出的傀儡。 以镇魔钉构成的灵气回路,短时间内是可以承受得住的。 而借助这股庞大灵气的支撑,他可以让神魂暂时出壳,变成主人模式,来控制傀儡肉身。 顾芳尘立刻盘腿而坐,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借助灵气的支撑,神魂骤然离体。 神识依附在阵法当中,直接扫过了整个覆盖的范围。 上升到了高空之中,俯瞰整个混乱的战场。 虽然先前叫人佯装援军来了,勉强支撑了一段时间,但显然还不够。 白龙军左翼已经被冲破,青蛮的神道修士招起沙尘暴,掩护狼骑冲锋,披甲巨狼如入无人之境。 由姚晋率领的右侧重甲军队还在苦苦支撑,但对面如雨的骨矢扎入地面,形成一个个毒池泥潭,不断将兵线往后缩。 他心念一动,无数由火精石矿提供的灵气,构建成了一个军阵的雏形。 霎时间,十五万白龙军士卒突然发现手中兵刃开始隐隐共鸣,无数人先是一愣,然后立刻狂喜。 “是白龙军阵!长公主回来了!” 他们抬起头看去,那火龙灵气交织成遮天蔽日的无数血色战旗,顿时愣住。 白龙军阵……什么时候变红了? …… “还行……和游戏里的视野差不多。” “就是缺了编队界面,不是那么方便,得自己手动操作了。” 顾芳尘看着眼前尚未成形的阵法,当中的众多空缺,正等待着他的将士们填补。 嗯……或者说,马上就是他的将士们了。 他回到自己的身体里,站起来,指向远方,道: “石将军,请入阵吧!” 石勒看着面前青年怎么看都仿佛要四分五裂的身体,张了张嘴,转头看向远方。 战场上空,一条巨大的火龙轮廓在滚滚硝烟之中若隐若现,只是双眼黯淡无光,没有神采。 这排布,是白龙军阵没有错…… 石勒咽下心中震撼,双手抱拳,沉声道: “阁下大恩,白龙军上下,铭记于心!” 石勒并不知道顾芳尘毁阵的操作,也不知道他的肉身是傀儡术炼就。 在他看来,顾芳尘将灵气灌注自身,能开启白龙军阵,已经是强弩之末。 不管此战胜负如何,他本身必定是凶多吉少。 如此大义,让他心中对于顾芳尘的怀疑,顿时全部如云烟般消散,只剩下了感动和佩服。 虽然当年他未曾见过眼前这人,但如此牺牲自我的品行,已经足够证明一切。 石勒不敢耽搁,立刻化作一道流光,冲入战场之中,朝着阵眼位置而去。 白龙军阵两个阵眼,便是龙形的两个眼睛位置。 是他和姚晋两个副将所成。 石勒抬起头,看到一面赤红旗帜朝着自己落下,放开心神,伸手接住那旗帜。 霎时间,那旗帜化作一条赤龙,他浑身灵气暴涨,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爆裂的强大力量。 与此同时,他的意识也被顾芳尘所掌控。 副将石勒,入阵! 石勒一边冲锋,一边大喊道: “白龙军全体,入阵!快入阵!” 从高空俯瞰,一道血红色的痕迹,宛如刀锋切入黄油。 他麾下的士兵自然听从他的命令,立刻伸手接过那一面面落下的旗帜,士气顿时高涨。 但立刻,就有人发现了不对。 “不对,这白龙军阵阵主是谁?不是长公主!” “将军,是长公主回来了吗?” 石勒赤红着眼睛: “来不及了!听我命令,全部入阵!” 另一个副将姚晋发现了异常,看着高空中的旗帜,瞳孔紧缩,怒视石勒,震声道: “石勒,你竟敢背叛?!” 石勒立刻道: “我不曾背叛!阵主乃是当年弈州旧部,奉丁帅之命,前来支援!” 姚晋怒斥道: “呸!为何我不曾接到命令!” “何况白龙军阵乃主帅独门军阵,怎会有第二个人能用!丁行风又哪来的兵权,他有什么资格支援!” “我看你是通敌叛国,要将白龙军拱手交给他人!” “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石勒着急: “事从权急,我若是背叛,必定不得好死。” “唯有你我二人入阵,白龙军阵才能真正成形!” 姚晋正欲说话。 眼前赤红灵气忽然凝聚成一个青年的神魂。 正是顾芳尘。 因为白龙军阵成形一半,反馈于他,也让他的实力暂时提升到了五品,能够远离肉身。 他一现身,姚晋更是冷笑: “当年我也是在弈州待过的,丁帅亲信我都见过,为何从未见过此人!” 顾芳尘闻言,叹了口气: “事到如今,看来我也不能再隐瞒下去了。” 姚晋沉着脸,语气不善: “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说出什么屁话!你骗得过石勒这个憨子,却骗不过我!” “今日就算是战死,我们白龙军怎能易主!” 顾芳尘面不改色地道: “其实……” “我是长公主指腹为婚的驸马,这些年一直跟随丁帅修行,这白龙军阵,正是当年长公主亲自教给我的。” “你抬头看看,当真认不出这白龙军阵是真是假么?若非亲密无间,怎么会将此阵传授。” 顾芳尘言之凿凿: “我为驸马,也即是赘婿,白龙军由我指挥,怎能算是易主?” …… 血河忏阵之中。 银甲黑衣的绝美女子目光冰冷,手持长剑,在血河之中谨慎前行,忽然皱起眉头,眼皮一跳。 此阵虽然难缠,却不到极端危险的地步。 但为何……会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 ps:更了!是白天!(确信) 第六十七章 萧盈好:?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这血河忏阵中的女子,自然便是当朝长公主,与顾于野分庭抗礼的“军神”萧盈好。 萧盈好十三岁上阵杀敌,如今二十七岁,武道修为已臻至三品,统领白龙军几乎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朔北六道,顾于野和她各自驻扎三道,抵御青蛮入侵多年。 和顾于野善于谋划不同,她的领兵风格更像是当年的丁行风,主打一个一力破万法。 顾于野修为虽然高,却并不常亲自领兵作战,惯于谋定而后动,运筹帷幄之中。 萧盈好则常常一马当先,担任白龙军阵的“龙头”。 也是因此,当初丁行风被打散重编的那些将士们,才会渐渐服气,愿意在她麾下听命。 白龙军阵赫赫威名,都是实打实的军功积累,枭首无数,一步一个脚印杀出来的。 而这一次,她率领一小支部队独自秘密行动,乃是因为在秋安道战场上发现了魔教中的“揭”道活动的痕迹。 魔教十上道之中,“揭”道最为神秘,但其道主反而是身份最清晰的一个,乃是自号“千岁翁”的古周炼气士安期生。 没错,这安期生自称是古周末代生人。 周、启、夏、宁、魏,从古周覆灭到如今,历时三千多年,倘若他当真从彼时存活至今,号称“千岁翁”那是一点也不夸张。 但若要活那么长时间,安期生就必定要有一品万古境的修为。 哪怕是二品,寿数最多也就是三千年而已。 因此,大部分人的看法还是认为这安期生不过是自吹自擂。 而之所以说“揭”道神秘,是因为他们信奉的东西既不邪门,也不可怕,而是……很神秘。 他们信奉的是“天门”,并自诩为“传道者”。 一百年前,前代剑圣应白首养剑千年,才终于竭尽心力,斩出那一道“天门”。 但在此之前,“揭”道信徒就以开“天门”为己任了。 按照古周炼气士的说法,天地如洪炉,阴阳为炭,人为铜,本意是说修行艰难。 但“揭”道却认为,修行者在这天地之间吐纳灵气,以为磨砺自身,提升修为,但说到底,也依旧只是炉子里的一块铜罢了。 所谓万古不磨,不过都是困在其中。 想要更上一层楼,就必须要打开这洪炉的盖子。 也就是——“天门”。 这便是所谓“揭”道之“揭”了。 然而这种论说当中,却存在着足以动摇所有修行者道心的大恐怖。 假如天地不过是个炉子,那么他们这些炉子里的修行者又算是什么?炉子外面又有什么? 这其中种种,都不可细思。 “揭”道之所以为魔教之一,其原因就在于此了。 这群人自诩为“传道者”,目的就是将这种说法扩散出去,实际上堪称是道心毁灭者,甚至能引发大规模的修行者自我怀疑,最后直接发疯乃至自杀。 因此,“儒圣”谢谦重立儒道,将其斥为鼓动人心、妖言惑众的邪说,以仁德善念定人心,也是一桩大功绩。 但最重要的是,“揭”道并没有办法证明“天门”的真实存在。 此后一千多年,“揭”道都偃旗息鼓…… 直到应白首一剑开“天门”。 然而,他也只开了一半,就直接以自身万古境的血肉化作封印,将那“天门”重新关闭。 后来人无法靠近,也无从得知这“天门”后面究竟是什么。 没人知道,应白首究竟看到了什么,又为什么宁愿牺牲自己,也要把自己亲手打开的“天门”重新关上。 这其中真相,除非能有人再度开启“天门”,否则应该是不会再有结果了。 但“天门”的存在却已经是板上钉钉。 在那之后,“揭”道再度兴起,企图再开“天门”,所图谋的,是毁掉所有修行者道心根基的事情。 萧盈好对此不得不重视。 此前派去探查的亲卫确认了有四品神道高手,她才决定亲自出手,以雷霆手段出其不意。 然而,她没有料到的是,这一次行动,竟然是一次预谋已久的陷阱。 “如此大阵,不可能是一日之功,对方必定清楚我的动向。” 萧盈好看向眼前无边血河,目光冰冷。 “顾于野……还真是急不可耐啊!” 那血河之中,血浪翻腾,无数亡者的怨念化作狰狞的面孔,朝着萧盈好袭来。 而最中央,是一具具排列整齐的女尸。 肚子高挺,中央裂开,浮现出尚未出世的红色胎儿。 血河忏阵以未出世的胎儿作为施法媒介,将难产而死的孕妇当做祭坛,是实打实的青蛮天萨邪法。 杀人越多,化作怨念越多,这血河忏阵的威力就越大。 完完全全就是针对萧盈好所设计的陷阱! 萧盈好入阵的瞬间,就知道自己恐怕轻易是出不去了。 她深吸一口气,干脆将手中剑插进泥泞血河之中,直接盘膝坐下,坚定心神,抵御丛生的种种杂念和幻象。 四周虚空之中,传来青蛮天萨苍老的声音。 他怪笑道: “大魏的女军神,想必此刻心系你那神武的白龙军吧?不如就来看看,你们大魏人,是如何被我青蛮大军肆意践踏屠戮!” 若要动摇萧盈好的心志,那么让她看到自己的军队在青蛮手下溃败,无疑是最佳手段。 这对于任何一个主帅来说,这种不可接受的失败,都足够动摇道心。 “哗啦!” 血河顿时搅动起来,朝着萧盈好扑来。 秋安道战场之上的场景,顿时幻化而出…… …… “我为驸马,也即是赘婿,白龙军由我指挥,怎能算是易主?” 顾芳尘面不改色心不跳,仗着萧盈好此刻被困不能出来澄清,眨眼之间就给自己又安了一个新身份。 反正没个七天,萧盈好是出不来那血河忏的,等她出来的时候,他早就已经跑路了。 她又不知道是谁干的…… 顾芳尘想到这里,表情更是坚定坚决坚如磐石。 跟真的一样。 姚晋也被他的态度打动,抬起头,看到那漫天飞舞的旗帜,浩浩荡荡的火焰长龙,再看四周得到军阵加持的士兵重新奋起。 心中的天平也不由得倾倒过去。 这的确是白龙军阵没有错…… 以他们对白龙军阵的了解,不可能感应错误。 姚晋深吸一口气: “若是赘婿,确实也不算外人……罢了,生死存亡之际,便赌一回!” “众将士听令,入阵!” 护矿大阵中心,顾芳尘猛地睁开眼睛,那无数旗帜如流星坠落,十五万军士的命火在他眼中亮起,千丝万缕的意识与他连接。 白龙军阵,成! ———— ps:晚上还有一更 第六十八章 云梦泽国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战场上空,流星坠火。 顾芳尘立于阵眼处,身躯在庞大灵气持续不断的冲刷下发出细密的崩裂声。 但一百零八根镇魔钉如定海神针,硬是维持住了形体。 ——毕竟镇魔钉这种东西,原本是用来封印三品以上武道修士修为的,强度自然是高得一批。 要是那么容易就被冲破了,瓜瓜公也不可能凭借一具傀儡,就把玩家虐得死去活来。 此时此刻,顾芳尘感到自己的神识前所未有地壮大,如神明笼盖四野—— 三百丈外的重骑兵勒马重踏,踩断一个青蛮士兵的脊椎,七百步处的弩手,箭囊之中余矢七支……种种细节尽数映照心头。 这便是军阵! 在战场上,令主帅与士兵意念合一的绝对外挂。 仿佛把整支军队变成了自己的手足,每块肌肉都随他心意颤动。 “嘭!嘭!嘭!” 十五万心跳在此刻几乎同步,如战鼓冲天。 顾芳尘感到自己的心跳几乎要跟着蹦出来,太阳穴突突直跳,难以抑制自己的血液奔流,抬手在鼻子下面一抹,果然鲜红一片。 他长出一口气: “如果没有火精矿脉的灵气支撑,五炁玄门阵分摊压力,这军阵一开,我的神魂处理不了这些信息,直接爆了。” 不过……这可比用鼠标玩带感多了! 可惜现在不能胡来,整点“重弩位置左移五米”的微操…… “石勒,巽位三步!弯腰!” 指令穿透震天喊杀,在脑海中响起。 石勒虎躯一震,下意识朝着命令的方向大踏步,顺势一个弯腰,避开了后方闪现的青蛮武者射出的三支淬毒骨箭。 嗯……人位置左移五米还是可以的。 石勒来不及道谢,便又听见顾芳尘道: “你们二人维持冲锋,目标是敌方主将,力求一击即溃。” “好!” 石勒与姚晋二人应答。 “前锋枪骑兵汇合,以锥形阵突围!” 前军枪兵齐声暴喝,三千杆铁枪迅速形成一个三角形的阵势同时突刺,直接在狼骑洪流中撕开一个缺口。 加持的巨力让枪尖贯穿铁甲后去势不减,火龙以犁庭扫穴之势,反向突破了青蛮敌阵。 一时间,巨大的形势逆转,让青蛮狼骑人仰马翻。 …… 阿加罗在看到那冲天的火龙时,脸色猛然巨变。 “白龙军阵?” “不,不可能!血河忏阵明明未破,萧盈好根本不在战场上,怎么可能还有人能开军阵?!” “情报里面根本没有提到还有‘兵道’修士……” 但阿加罗眼看着那大魏军队撕开裂口,心中顿时生出一丝慌乱。 他都如此,底下的士兵更是慌张。 阿加罗稳住心神,沉下脸,以青蛮语怒喝道: “滚回去顶住!一点虚张声势就把你们吓住了,还当什么战士!” 阿加罗拔出腰间短刀,划破自己的手掌,捏住脖子上的一枚牙齿骨饰。 这是从前大天萨给他的赏赐,是青蛮“天神”的遗体。 青蛮的“天神”有四十八颗牙齿,是天生圣人的异象。 而牙齿是人类身体中最坚硬的部位,象征着的是无坚不摧的勇气。 “请无所不能的天神,赐予我等战无不胜的勇气和伟力!” 他高举那枚沾满了鲜血的牙齿,其上密密麻麻的灵纹亮起,无形的波纹扩散。 所过之处,那些青蛮士兵眼中顿时一片血红,气息猛然攀升一截,大吼着朝前方冲去。 阿加罗站在那巨蛇头顶上,看了一眼那没有动静的血河忏阵,喃喃道: “一定只是大魏人的诡计……” 巨蛇焦躁地来回扭动了几次。 由军阵气势凝结而成的火龙在上空忽然摇晃了一下,如同风中残烛一般,仿佛即将燃尽。 但很快,又重新凝聚,只是明显萎靡了很多。 阿加罗眼睛一亮,大笑道: “果然是虚张声势!” “顶住!通通都给我顶住!只要等到这个假阵无力支撑,就是我青蛮的胜利!” 又几次兵线相撞之后,那火龙果然摇摇欲坠,一部分阵线向侧翼散去。 阿加罗信心大涨,见到之前被他重伤的石勒面色苍白吐出一口血后气息萎靡,露出了慌乱的神情,仓皇后撤。 他顿时哈哈大笑,驾驭巨蛇追了上去。 “跟上我!今天就杀他们大魏人一个片甲不留!” …… “猎物入笼了。” 顾芳尘勾起嘴角,神识能清晰看到远处四道身影正贴着泗始河岸飞身疾驰。 那是白龙军中剩下来的四个阵道修士,而“云梦泽国”的阵图,顾芳尘已经通过神识告知了他们。 这几个都是久经沙场的阵道修士,能够做到一边移动一边布阵。 一道道灵纹,正在半空中浮现。 石勒一丝不苟地汇报: “佯败完毕,重甲营折损三成!” “再退百丈,两队分流。” 石勒和姚晋带着手底下的士兵浑身伤痕朝谷底狂奔,沿途甚至慌乱地丢弃了军旗。 这慌不择路的表现,让阿加罗愈发兴奋。 打赢这一战,他便是青蛮的英雄! “轰隆——” 巨蛇轰然撞碎山壁。 “轰隆隆……” 泗始河上游传来一阵阵闷雷声,但被震天的喊杀声掩盖。 姚晋往谷地逃入,石勒则朝着坡上逃窜。 阿加罗仅仅犹豫了一秒,就朝着姚晋等人追去,青蛮骑兵顺着陡坡俯冲而下,骨甲与山石摩擦出连绵火星。 石勒不过是强弩之末,之后再追也就是了。 但这片谷地可是死路,只要围堵住姚晋这一支,大魏人就再也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巨蛇的尾巴横扫而过,几十个士兵当场炸成血雾。 姚晋大喝一声,一把抓住那巨蛇尾巴,猛地甩了出去。 “轰隆……” 阿加罗飞身至半空悬浮,猛地察觉到不对劲。 “轰隆!” 惊雷炸响。 他抬起头,看到漫天雨幕席卷而来。 金色的灵纹构成结界弱化了他的感知,而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泗始河终于挣脱束缚,裹挟着“云梦泽国”积蓄的暴雨轰然灌入峡谷。 阿加罗惊怒交加: “大魏人是疯了吗?!这根本就是同归于尽!” 当然不是。 其他士兵大基数可以赌,但是姚晋和石勒这样的主将,赌那1%的几率就太冒险了。 顾芳尘深吸一口气,紧咬牙关,暴喝道: “起!” “轰!轰!轰!……” 地下的火精石矿脉轰然接连爆炸,炽烈的高温顷刻间融化了泥土和石头,化作了岩浆。 顾芳尘借着大阵之力,令岩浆喷涌而出,与那满天河水相撞,拦住了冲向姚晋等人的洪水。 上方,被洪水冲刷而过的大部队中,气息起起伏伏,在顾芳尘的感知之中,无数命火骤然高涨,代表着某个士兵的修为晋升。 【窝一直打】,生效! 第六十九章 连我的驸马也打不过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芳尘能够清晰地感知到,那些与他相连的意识正在快速地泯灭和亮起。 而每一次变动,都代表着一条生命的抹除,或者一次实力的晋升。 这是他早已预料到的结果。 十五万人里面,【窝一直打】生效之后最差的情况,就是直接抹除九万人。 因此,他才会提前将一部分青蛮军队引入谷地之中,先尽可能削减敌方的实力。 毕竟这一次,根据后来的秘闻来看,青蛮是动真格的,大部队都秘密抵达了秋安道进行支援。 别看战场上只有一个四品神道修士,那是因为三品都在维持血河忏阵,围困萧盈好。 不夸张地说,失去一个萧盈好,白龙军实力就直接下降一半。 自然一点都打不过早有准备还偷袭的青蛮大军。 顾芳尘开启的白龙军阵,即使借了护矿大阵的火精灵气,也最多只有全盛白龙军阵的八成加持。 而且还坚持不了多久,最多六个时辰,护矿大阵就要直接崩溃了。 虽然示弱是为了诱敌,但也是实际情况。 而但凡能赌出一百个七品以上的修行者,对于整个白龙军阵而言,实力便只升不降。 下三品和中三品之间,一样也是一条实力的鸿沟。 七品奔血境,也就是顾芳尘现在的肉身修为,提升的是体内气血的循环,换而言之,提升的是续航能力。 而到了六品武胆境,也就是顾怜纤的境界,便能够将气场实质化,举手投足之间,光凭气势,便足可以惊心裂胆。 简单来说,就是虎躯一震,敌人纳头便拜(物理)。 到了这个程度,杀人就只是一个眼神的事情。 以一敌百,以一敌千都不是问题。 可想而知,在战场上冲杀之时,一个七品能够发挥出来的力量,甚至可能比一万个九品都要来得大。 很多时候,以弱胜强,就是凭着一鼓作气攻破敌人的心理防线。 再多的乌合之众,也只是乌合之众罢了。 更何况,这其中,还有一定的几率,能够赌出无上限的修为。 理论上,赌一个一品都不是不可能…… 虽然这个概率,不亚于住在三楼却被一辆半挂创至穿越。 以十五万为基数,可比之前用那两千多个字的经书,几率要高得多得多。 索性顾芳尘的运气向来还算不错。 大浪淘沙,当漫天的洪水褪去,那一簇簇命火,最终留下了八万。 白龙军中原本入品的修士就有一万人,还有一千名八品及以上的精锐修士。 但反过来说,也就意味着,其余众多士兵,都只是普通人罢了。 他们的品质,对应着的就是游戏中的最低“白色”品质,已经是退无可退。 对于顾芳尘来说,这就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此刻,在他的感应里,九品修士有八千人,八品两千人,七品一千五百人,而六品,有足足一百四十六人! 但五品以上,就一个都没有了。 整个白龙军的实力,反而提升了一倍有余! 不过,顾芳尘也同样感觉到了强烈的情感波动在这些人之中跳跃,他吐出一口浊气,俯瞰整个战场,心念一动,直接以军阵阵主的身份强制镇压住了所有人的情绪。 军阵的好处就在这里了,只要大部分情绪统一,阵主就能够抹平差异,阻止溃逃的现象。 顾芳尘低头看了看自己手掌上越来越多的裂纹渗出焰光,抬起头面不改色,继续指挥剩下的部队作战。 叹息声在震天的龙吟雷鸣中显得微不可查。 “那消失在洪水之中的七万人……就算他们运气不好吧。”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 顾芳尘已经尽力而为,将原本折损十余万的惨烈局面变成了留存过半,胜利在望。 以他如今只有武道七品、神道八品的实力,已经是堪称逆天的战绩。 就算是萧盈好来了,也只能说一句牛逼。 “按照现在的攻势,再过四个时辰,应该就能暂时结束战斗了。” “还得多亏了三品神道修士去围困萧盈好了,不然哪有那么容易……” 青蛮的三品困住了萧盈好,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又何尝不是被萧盈好困住了呢? 顾芳尘按照以往用军阵作战的经验估算了一下,发现还能有点余裕。 他顿时松了口气,才感觉到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面色扭曲了一下。 虽然没有插镇魔钉那种程度的痛,但也已经相当于一次轻度凌迟。 “既然还有余裕,就说明为大阵提供灵气的火精矿……还有的剩。” 顾芳尘一咬牙,闭上眼睛,身上镇魔钉亮起血光。 引动那些火龙灵气朝自己身体里狠狠灌注。 “来都来了,痛都痛了,绝对不能白痛!” “就借这灵气和痛苦,锤炼肉身,突破六品!” …… 萧盈好看着那血河之中浮现出来的画面。 从顾芳尘自称是长公主驸马,到开启白龙军阵,引水入谷,奇迹般地扭转战局。 大概是青蛮人太想让萧盈好道心崩溃。 这每一个画面全都历历在目,清晰得好像亲临现场一样。 萧盈好一开始眉头紧皱,面色冰冷,还以为此人也是青蛮安插的内鬼,想要借着丁行风之名,骗取信任。 当顾芳尘说自己和她指腹为婚开始,她目光中就陡然爆发出了杀意。 她一生戎马纵横,哪里来的小贼,竟然敢冒充与她有婚约,败坏她的名声?! 无耻之尤! 还大言不惭,是自己教给他的白龙军阵! 笑话! 她独创的军阵,难道还能教给一个根本不认识的陌生男子不成? 然后,她就眼睁睁看着顾芳尘驾驭白龙军阵,在战场上纵横捭阖,与她的白龙军配合无间。 萧盈好:“……” 大概是在这血河里呆太久了,她甚至有一瞬间自我怀疑—— 难道,她真的教过? 好在,之后顾芳尘以“云梦泽国”引水的操作,又让萧盈好心中一惊,清醒了过来,再度狠狠皱起眉头。 这一招凶险万分,几乎就是同归于尽! 若是山穷水尽,也未成不可一试,但是现在白龙军刚刚重新振作士气,明显还有一拼之力。 实在是昏招! 萧盈好心中叹息。 此人虽然有几分奇智,但明显不是将才,并未太多带兵经验。 白龙军此战,看来是回天无力…… 她正这么想着,那些心魔杂念纷至沓来,然后便忽然愣住,死死盯着那血河中的画面。 “怎么可能?!” 那布下血河忏阵的青蛮天萨忽然失态,不敢置信、气急败坏地震惊道: “白龙军突然实力大涨,凭空冒出一千多个七品,一百多个六品?!” “不可能!不可能!” 青蛮天萨声音颤抖,只觉得自己才是在血河忏阵里面的那个人,听到的都是幻觉。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他们落入了大魏人联合起来布置的圈套,破口大骂: “大魏人果然奸诈无耻!不可信!不可信!” 那庞大的火龙冲破云霄,挟着雨幕水汽,龙吟声响彻战场。 萧盈好愣愣地看着,心中深深为之动容。 她同样也无法理解,但她知道……白龙军因为这个陌生男子,有救了。 她抿了抿唇,蓦地拔出剑指向血河上空,目光明亮,勾起一个放肆的笑: “青蛮老狗,连我的驸马也打不过,还妄谈大魏!不如洗洗睡吧!” 女子长发飞舞,剑意如虹,划破这片虚假的天空。 “轰隆……” 血河忏阵,猛然一震。 第七十章 大忠似奸顾于野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萧盈好挑衅的声音从阵中传出,如惊雷炸响。 她的剑意,顷刻间撼动了整个血河忏阵。 青蛮天萨看着眼前盛满鲜血青铜盏忽然剧烈摇晃起来,意味着血河忏阵不稳,脸色骤变。 他转头看向前来报信的士兵,厉声呵斥道: “大魏怎么会有援军的!密报不是说了,不会有人派兵过来么?!” 他忽然脸色一变: “地道?难道是地道?这些大魏人提前挖了地道,将援军埋伏在其中,就等我们上钩!” 那士兵恐惧地道: “不知道啊……布防图里面没有画,而且下面就是火精矿脉,如果挖掘地道,也藏不住这么多人,很容易引发爆炸!” 青蛮天萨跳脚痛骂道: “该死!该死!该死的大魏人!” 整个战场的局势瞬息之间,就已经发生了完全的大逆转,这是他们根本预料不到的变化。 更重要的是,他原本是打算以战场幻象,击溃萧盈好的战意。 配合血河忏阵的心魔,重创萧盈好的神魂和意志。 结果这么一来,反而让萧盈好战意暴涨,从心魔中脱离了! 恐怕再过不久,这血河忏阵就再也困不住萧盈好了…… 青蛮天萨看着远方天空上在云层中若隐若现的火龙,脸色阴沉得要滴出水来,又问道: “这人是谁?” “你们有谁见过?有谁认得?” 底下的修士们犹豫了一下,纷纷摇头。 青蛮天萨愈发觉得荒谬。 他们的计划天衣无缝,原本一切顺利的话,这就是他们攻破大魏的突破口。 结果,就因为这个谁也没见过的家伙,他们的所有布置都没用了! 他就算是把自己的头塞进天神屁股底下,也想不出来,这个“萧盈好的驸马”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别说是密报里了,这样身份的一个人物,他们怎么可能没有听说过! 难不成,还能是从天而降的? 青蛮天萨沉着脸,左右踱步,终于命令道: “告诉阿加罗,先退,再让内应找机会,接近白龙军阵阵主,将其斩首。” “这火龙气象虽大,实则却是外强中干,支撑不了多久,如果能破阵,那就还有翻盘机会!” 那士兵战战兢兢地低头道: “阿加罗王子……被围困泗始河水,重伤昏迷,被敌军俘虏了。” “而且,瀚川峡被淹没,我们的部队一时半会儿,过不去……” 青蛮天萨暗骂一声废物。 我青蛮战士,宁死不俘,这阿加罗还是四大部之一可图各部的王子,竟然成了敌军的俘虏。 丢人现眼! 青蛮天萨深吸一口气,感到深深的无力和不真切。 分明一切进展顺利,为何那个自称萧盈好驸马的家伙一出现,他们突然就变得满盘皆输? 况且,有这种本事的人,竟然愿意屈尊做赘婿? 大魏的天骄难道泛滥到这个地步吗…… 他脸色变幻不定,道: “让其利古顶上阿加罗的位置,按我说的做,然后传信金帐,告诉大汗。” 青蛮天萨咬牙切齿: “顾于野此人,绝不可信!他是个骗子!” “竟然连萧盈好有驸马这样重要的情报都不知道,他必定是故意为之,就等着我们上钩!” 本以为顾于野是为了那紫极殿上的位置,才抛弃了尊严和仁义,与他们合作。 没想到,此人竟然大忠似奸! 为大魏朝廷如此殚精竭虑,策划了这么一出阳谋,实在是可恨至极! …… 皇天城,紫极殿。 顾于野走入大殿内,抬起头,看着眼前熟悉的台阶,眯起眼睛,心中唯有一片宁静。 不久前,他才在这里,和自己的亲生儿子相认。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验明血脉,逼着永安帝不得不承认,下旨调查当年真相。 那一刻,虽然面上激动,但他心中同样是这般的宁静。 因为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内。 顾于野的心里唯有一丝愉悦和傲慢。 永安帝啊,永安帝,权衡了那么多年,在这一刻,却被他所算计,不得不按着他的计划走。 会不会在那重重帷幕的后面,那张似乎永远不会变的面孔,也有一瞬间的失态? 虽然如今,因为顾芳尘的突然改变,让他的计划出现了一些失误。 但他最大的倚仗,如今依旧在顺利进展。 那就是突袭秋安道。 只要青蛮人将秋安道拿下,重创白龙军和萧盈好,那么一切都还在正轨之中。 秋安道一旦攻破,火精矿场失守,将会是大魏不可承受的损失。 所以永安帝绝对不会任由青蛮军队继续前进。 而萧盈好身受重伤,白龙军其余部队驰援也没有用。 唯有靠他! 靠他“兵圣”顾于野! 满朝文武,只有他有这个能力,挽大厦于将倾,将秋安道重新夺回来。 届时,就算是永安帝知道了他的谋划又如何? 他能如何? 还不是只有请他披甲挂帅,前去支援! “咔嚓、咔嚓……” 顾于野朝前走去,衣袍下的鳞甲和腰间的长剑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这么多年以来,他第一次披甲持剑,走上这紫极殿,履行自己的特权。 永安帝传唤顾芳尘之后,顾于野就知道,自己已经等于和永安帝撕破脸了。 既然如此,也没有必要再装下去。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博弈。 顾于野一边走,却见旁边暗处,肖秋躬身快步上前,急匆匆呈上了一份奏折。 顾于野不用想就知道,那肯定是来自秋安道的加急战报。 帘幕后方,永安帝拿上了战报细细观看,并不言语。 顾于野单膝跪下,抱拳沉声道: “陛下,臣听闻秋安道战线崩溃,必须及时驰援!请派兵前往!” 永安帝沉默良久,突然呵地一笑。 “啪!” 永安帝将手中那一封战报扔了下去。 越过帘幕,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顾于野心中一沉,但还算淡定,并没有动作。 永安帝淡淡道: “你捡起来自己看看吧。” 顾于野上前将那一封战报捡起来,展开来一看,初看时还是一副如我所料的淡定,然而一翻页,脸色顿时一变。 他瞳孔紧缩: “怎么可能?!” 秋安道果如他的计划被青蛮所破,却突然冒出来了一个“萧盈好指腹为婚的驸马”,开启白龙军阵,反败为胜了? 顾于野脸色难看,看着那上面一笔一划,立刻反应过来,抱拳冷声道: “陛下!此战报实乃无稽之谈!长公主何来驸马?” 永安帝玩味道: “哦?当真没有吗?” ———— ps:先发后改 第七十一章 挂逼和笑话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于野闻言,表情一僵,瞳孔紧缩,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目光。 有便是有,没有便是没有。 什么叫做“当真没有吗”? 萧定作为大魏皇帝,更作为萧盈好的父亲,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压根就不存在什劳子的驸马! 长公主“军神”之名赫赫,手握兵权,修为通天,且容颜美艳绝伦,不知道得了多少青年俊杰仰慕之心。 若是真有一个指腹为婚的驸马,朝廷内外,仙宗上下,各方早就应该闹翻天了! 顾于野还不至于怀疑自己的记忆。 他在这朝堂上几十年,千防万防,如履薄冰,最防备的就是同样手握重兵的萧盈好。 若是她再有个出身仙门大宗的驸马,那便更是如虎添翼,真正对顾于野产生了威胁。 但萧盈好一心镇守边疆,心思全都扑在了武道上,永安帝曾多次提出为她择婿,但都没有结果。 长公主性子冷傲,目下无尘,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许多自诩修为身世俱佳的人物,在萧盈好眼中的评价就只有“蠹虫”二字。 在萧盈好看来,皇天城中勋贵子弟,不过是仗着家世横行无忌的无能废物罢了,而那些大宗弟子,更是绣花枕头稻草包,除了修为之外,肚子里空无一物,成日里恃强凌弱,与斗鸡走狗的纨绔无甚区别。 能入萧盈好眼的人物,唯有两种。 一则于江山社稷有功。 二则于己道登峰造极。 无论哪一种,总之不包括这个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所谓“驸马”。 以萧盈好的性格,真有这样一个惊才绝艳能让她委身的人,她绝对不可能隐瞒至今。 所以这个“驸马”一定是假冒的。 顾于野看到战报上胜负反转的一刻,就知道自己这一次恐怕真的要栽一个大跟头。 以永安帝的作风,既然已经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就不可能再整这种虚与委蛇的把戏。 永安帝虽然喜欢玩弄权术,却也不是一个为了面子什么都不顾的昏君。 面对秋安道这种要地失守的局面,他再要粉饰太平,那就是真的要把自己推上绝路,为顾于野送上一个绝佳的机会。 因此,战报肯定是真的。 但顾于野毕竟是顾于野,很快就抓住了其中的漏洞。 也就是这个“驸马”的身份。 按照他的计划,此时萧盈好应当还被困在血河忏阵当中出不来,无人指挥的白龙军是没有机会获胜的。 想要反败为胜,无论用了什么办法,其中的关键点,都是必须重整白龙军。 所以,此人之所以冒充长公主驸马的身份,也必定只有一个原因。 就是取信白龙军,让他们听从自己的指挥。 虽然顾于野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让白龙军相信这一点,但假的就是假的。 公然宣称自己是皇家驸马,私自调度军队,哪一个都是杀头的重罪! 以顾于野的敏锐,立刻就察觉到了这是可以拿来攻讦的点。 他并不寄希望于就这样可以否定战败的真实性,而是要借此拖延时间。 顾于野有自信。 这份战报当中的胜利,一定只是暂时的。 就算白龙军重振士气,但没有萧盈好这个三品“兵道”武者坐镇,照样敌不过青蛮大部进攻。 至于什么白龙军阵? 这就纯粹是扯淡了…… 顾于野倾向于这是萧盈好留下来的后手,或许有可以模拟白龙军阵的手段,但却绝对无法持久。 永安帝将这份战报砸在他脸上,恐怕是想让他心生犹豫退却之意,拖延到萧盈好破阵。 既然如此,他就也要拖。 只要等到第二份战报递送过来,败势必现! 倘若顾芳尘知道顾于野这番分析,他一定会感叹,“兵圣”终究还是“兵圣”。 他对于战局的大方向把控,确实准确。 但可惜…… 顾芳尘是个挂逼。 让顾于野想破头,也想不到有人能够在一瞬间让白龙军的实力提升接近两倍! 哪怕没有萧盈好,也一样能胜。 顾于野沉着脸,拱手道: “请陛下恕臣无知,臣在朝为官,在军为将,至今已有四十六载,也曾与长公主一同与疆场上作战,却从未听过,长公主还有驸马!” “陛下若是欲为长公主择婿,也需等到长公主班师回朝。” “如此不顾长公主意愿,只怕寒了长公主的心。” “更何况,此人身份姓名未知,在这战报上一概未提,只怕是有心人假冒,为的是延误战机,其心可诛!” 他脸色肃然: “还请陛下不要误听误信!” 顾于野一口咬死了这驸马就是假冒的,语气严厉。 永安帝好整以暇,却是含笑道: “顾爱卿当真不知道吗?” “说来,驸马的身份,你应该才是最熟悉的才对啊。” 顾于野一愣。 心里不知为何,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种预感,十分的熟悉…… 永安帝叹了口气,站起来在帷幕后面负手而立,踱步几回: “此事,倒确实也怪朕,朕这位长公主向来脸皮薄,从前拒绝那么多人,将自己架了起来,如今便不好意思将此事公之于众,” “朕怜爱她难得女儿家心性,便也顺着她,只拟了一道圣旨交给她,却未曾昭告天下。” “没想到,今时今日,却让顾爱卿生出诸多顾虑。” 顾于野面无表情,心里冷笑。 看来,永安帝也是狠了心了,竟然一定要把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配给萧盈好。 萧盈好何等人物,怎会甘心雌伏? 此举,无异于将自己的亲生女儿推出去! 永安帝道: “顾爱卿既然怕延误战机,不如再等一等,这第二封战报,应是由金鳞城发来。” “如此,顾爱卿总能相信了。” 顾于野的目的达到,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在殿中静待。 金鳞城,便是他的玄黄军驻扎处。 不到三个时辰,第二封战报被送进来。 顾于野打开一看,顿时面如死灰。 “前线捷报,白龙军大胜,青蛮军已退出秋安道边境!” 他今日剑履及殿,已成了一个笑话。 …… 战场上空,火龙与云团相撞,漫天的水雾泼洒而下,化作无边的雨幕,却浇不灭下方的滚滚战火。 那红色的兵线,已经向前推进百里。 青蛮军,溃败! 顾芳尘睁开眼睛,浑身裂纹彻底弥合,眼中一抹精光收敛,举手投足之中都散发出令人心惊的气势。 六品,武胆境! 第七十二章 事了拂衣去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借助火精矿中庞大的灵气灌注身体,由此让身体濒临崩毁极限,产生近乎凌迟的痛苦。 顾芳尘成功用“炼魔法”打破了下三品和中三品的壁垒,晋升武道六品。 “只是可惜了,以我现在的肉身强度,承受不住火精矿产生的焚灭之气,这些多余出来的灵气大部分都浪费了。” “不然这么大量的灵气,全部吸收的话,能直接飙升到四品巅峰去。” 火精矿脉之中蕴含的灵气,虽然大部分都用于支撑护矿大阵和白龙军阵的开启了,可剩余的部分,依旧十分可观。 “不过,对我来说,还不算亏。” 顾芳尘目光闪烁,伸手握拳,随意打出一拳。 “轰!” 他手臂上蔓延开如裂纹般的暗红色纹路,灵气轰然集中输出,将四周空气推开,瞬间炸开一圈炽烈的焦红色气浪。 仔细看去,就会发现,这红色气浪的颜色,与上方庞大的火龙一模一样。 大量来自火精矿脉的焚灭之气充盈他的傀儡肉身,“炼魔法”也将其炼化了一部分进去。 他现在的灵气,等于是弱化版的焚灭之气! 需知,这可是能够破开妖族防御的暴烈之物,攻击力极强。 现在没有对象,所以效果不明显。 实际上,他刚才那一拳,对面如果是个七品武者,现在已经直接炸成烟花了。 焚灭之气的可怕,不仅在于会爆炸,更在于其附着性。 一旦打出,就会迅速扩散在四周,碰到就是连环炸。 当然,焚灭之气也是七伤拳,伤人也伤己。 正常情况下,还是要少用。 不然可能会把自己也炸了…… “又毒又火,真是好标准的debuff流,持续输出的威力不可小觑。” 他一个穿越者,当然不可能像这些土著一样学个好几年的武学,一板一眼地精进实力。 所以他一来,就直接给自己定了发展路线。 他根本不会什么武学,也不需要会什么武学。 神武双修,就是绝对的数值。 到时候他一拳下去,三种无解剧毒加焚灭之气,不得直接把对面打得欲仙欲死。 顾芳尘点了点头,十分满意: “嗯……等我和移动血包汇合,就可以随便用了。” …… 正在驾车的青翦,突然背后一寒。 她悚然一惊,回头却只看到了沙沙作响的树林,警觉地以神识探查了一番,才皱起了眉头。 青翦有些纳闷。 按道理,现在顾怜纤就应该追上来了…… 但是到目前为止,却是一片风平浪静。 难不成顾怜纤迷路了吗? 她收回神识,却忽然感觉有一双柔软冰凉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青翦一转头,就对上了公主的度母法相,那一张慈悲的面孔。 她心中一沉,只以为般若公主是来找她拦截车架,抿了抿唇,以神识道: “公主殿下……” 般若公主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语气凝重: “眼天司传出消息,圣物在顾怜纤身上。” 青翦闭上眼睛,只道果然。 倘若如此,度母教便要和顾于野站在一条战线上…… 她心里正在下决心,却听见般若公主接着道: “但是现在,整个江湖都知道了此事,顾怜纤正在被各路人马追杀。” 她冷声道: “莲生寺又被魔教屠戮一空,顾于野对于此事的把握半分也无,只怕他尚且在魔教掌控之下。” “再等一等,魔教绝不会让圣物的消息就这么走漏,顾于野所说的或许有诈。” 她顿了顿,道: “等那家伙现身再说。” 法相消散。 青翦心里怔了怔。 那家伙……显然就是说顾芳尘。 只是不知道,他究竟赶不赶得回来…… …… 顾芳尘适应了一下肉身的全新强度,听到四周传来了“咔嚓”的破裂声。 正是更多的护矿大阵节点正在纷纷碎裂。 过不了半个时辰,整个大阵就会彻底崩毁。 他深吸一口气,看下方战局已定,心念一动,先将白龙军阵撤了回来,让石勒和姚晋两个人各自领兵收拾残局去。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他可不敢让这两个副将看到,否则他可能立刻就要被拉去砍头了。 顾芳尘自己则进了营地的俘虏地牢之中,找到了对方的首领阿加罗。 他看到阿加罗脖子上挂着的牙齿骨饰,顿时眼睛一亮。 ——这才是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帮白龙军扭转战局,不过是顺手的事罢了。 阿加罗奄奄一息,还在昏迷,顾芳尘伸手将那牙齿摘下来,收进了洞天戒指里面。 这一枚青蛮“天神”遗体的牙齿,价值与那“规矩”灵龟,自然是不相上下。 想要再造一个“胎中莲藏”,自然也不成问题! 顾芳尘拍拍屁股,不等石勒和姚晋两个人回来,就直接走人去找牙匠了。 “没想到长公主这样的人物,竟然也有驸马!” 姚晋回到营地中,不由得感叹道。 石勒咧嘴一笑: “长公主,那毕竟也是女人嘛,只是不知道这位驸马,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做到这种神异之事。” 他说的,自然是让白龙军实力突然大涨的事情。 姚晋道: “不如直接问我们的驸马大人好了。” 两人走到护矿大阵的中心,却发现早已不见顾芳尘踪迹。 石勒一愣,随后感叹佩服道: “我们这位驸马,还真是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咔嚓!轰隆!” 那护矿大阵突然发出最后不堪重负的崩裂声音,直接整个垮塌了下去,底下是一个空空如也的大洞。 底下原本用来提供灵气支撑的火精石矿,已经全部破碎。 石勒:“……” 姚晋:“……” …… 此时此刻。 魔教一处隐秘的据点内。 一座通讯大阵在中央亮起,数个人影在其中浮现。 其中就包括了“生”、“死”、“揭”、“丈量”、“因果”几道的道主。 其中一个人影,身披铁剑组成的蓑衣,头戴铁笠,看不清面目,但气息如渊渟岳峙,无边炼狱般的死气缠绕在他周身,光是看一眼,便犹如见到尸山血海一般战栗。 正是“死”道道主——“窳败公”。 在来到这里之前,他便已经与吴回见过一面,顾芳尘所作所为,他都已经知晓。 胆敢冒充他行事,真是好大的胆子! ———— ps:写得比较赶,有出入就刷新一下,先发后改orz! 第七十三章 十上道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窳败公”性格孤高冷漠,行踪神秘莫测,平日里并不怎么出现在人前,一出现,就必是为了杀人。 就算是他的亲信下属,也未必见过他几次。 但吴回突然命令“剪烛鬼”屠戮度母教莲生寺这么大的事情,他不可能袖手旁观。 他立刻召回了吴回,而吴回竟以为自家主上是让他过来汇报情况的,便将此前顾芳尘吩咐他做的事情事无巨细地说了出来。 还顺便拍了两句马屁,说主上英明…… “窳败公”听完,倒也不觉得生气。 只觉得这个假世子,当真是藏拙的典范,心性胜过那些所谓的天骄不知多少。 那么多年,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像个傻子一样浑浑噩噩活着,居然临到头了,才发现原来他们才是那个被愚弄的傻子。 这家伙胆子大得离谱,能力更是匪夷所思,竟然敢冒充他直接向吴回下令。 按吴回所说,此人的修为顶多不过七品。 吴回可是实打实的三品,一旦他露出任何一点破绽,都会当场毙命。 此等胆识,绝非常人能及。 更让“窳败公”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是,对方如果连吴回都能瞒过去,就说明那已经不仅仅是简单的扮演了。 顾芳尘只有一种可能和自己的气息完全相同,那就是他会自己的“炼魔法”。 并且,他和吴回交流时的那具肉身,便已经是由他操控的傀儡了。 这即便对于“窳败公”来说,也已经超越了理解的范畴。 倘若顾芳尘会“炼魔法”,也就意味着他知道“窳败公”的真实身份,其实也只是某个人的傀儡。 但“窳败公”更知道,自己绝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自己傀儡师的身份—— 这可是他为数不多的软肋,怎么可能告诉别人? 就算有人或许能够窥见这个秘密,也只能是传说之中能够存在于时间长河之中的一品万古境! 而顾芳尘,显然不可能是一品。 如此一来,事情就变得十分有趣了。 “有趣,实在是有趣……” “如此有趣的人物,便合该为我再添一具傀儡。” “窳败公”斗笠下流露出来的目光冰冷无比,并无半点笑意。 对方不仅仅是冒充了自己,更是直接给“剪烛鬼”下令屠戮莲生寺。 这不仅毁掉了他们和顾于野之间的交易,更是直接断了度母教这个原本在计划之内准备由“情”道进行突破的口子。 “情”道蛊惑莲生寺几十年,才渗透到如今这个地步。 一夕之间,全部死了个一干二净! 这其中的损失,甚至还要比失去顾于野的信任要更多! 这一场谋划,他们已经等了很久很久。 然而就在即将要出结果的时候,却被人用这样的方式,如此轻易地毁掉,无论是对于“窳败公”自己,还是对于十上道上下,都是无法接受的。 所以,顾芳尘必须要死! 恰巧,他又已经是傀儡之身了,那么届时,正可以收为己用,让他实力更上一层。 “炼魔法”的成功率可不高,需要的材料更是连他这个一道之主都觉得稀缺。 这样一具现成的傀儡……岂不是正为他准备? “窳败公”抬起头,眯起眼睛,看向四周几位道主的投影。 此次参与集会的道主便有六人,已经占去十上道大半势力。 这六道,分别为“生”、“死”、“揭”、“义”、“丈量”和“因果”。 “死”道道主自不必说,便是“窳败公”本人。 “生”道道主乃是一个身披血红嫁衣的极其高挑的女子,身量足在八尺之上,胸丰臀腴,如帷幕一般的红盖头垂落在地,看不清面目,唯有一头浓艳黑发向四周蜿蜒逶迤。 号“欢喜娘娘”,奉“氤氲”之道。 所谓“氤氲”,便是指天地阴阳交汇,乃生万物,这其中,也包括了极乐合欢之道。 但极乐合欢之道,其实也是正道,而他们所信奉的,实则更为妖邪无度。 “生”道对于阴阳交汇、衍生万物的执着,已经到了极端恐怖的地步。 在修行功法到一定程度之后,便会对肉身产生影响,各种神通,常人难以理解,就连看到都会感觉精神崩溃。 是仅次于“灭”道的疯子。 “揭”道道主,此前提过的“千岁翁”安期生,在这一圈人里面,是画风最正常的那一个。 一袭白麻道袍,鹤发童颜,白发以玉簪束起,手中持着一根桃木拐杖,端的是一派仙风道骨。 “义”道道主,则是一个身形精瘦的矮小老头,身上粗布短打,肌肤粗糙黝黑,满面愁容,布满了皱纹。 他站在这里,显得十分格格不入,就仿佛是田间地里一个随处可见、饱受生活摧残的老农夫。 唯有十指漆黑,彰显他“卖炭人”的身份。 所谓“义”道,信奉便是“仁义”之道,但这个“仁义”,仅仅是他们眼中的“仁义”。 “义”道上下,俱是“卖炭人”。 有风雪处,便有“卖炭人”。 民间传说,凡世间有不公冤屈,便会有“卖炭人”前来,为你雪中送炭。 他会给你一块烧红的炭火,你若能握住十息而不松开,便是有真正的冤屈,“卖炭人”会帮你找到鸣冤的办法,助你雪恨。 但如此一来,仇恨纷乱便永无止息。 “义”道挑起纷争,却不会将其结束,传闻之中,当年剑阁内乱,便是他们在其中作祟。 而“因果”道主的位置,只有一个身披黑袍,头戴兜帽,分辨不出样貌和身形的人。 “六司星君”将自身因果投入到了轮回当中,已经没有本体之说。 在这里的这个,仅仅是他的六分之一。 这一世恰巧接触了“十上道”,觉醒了一部分记忆,才能站在这里。 否则的话,一般都是由“因果”之道信徒,解读他各个分身所留下来的信息,口口相传命令。 至于“阡陌将军”段其苍,便是一个身穿落拓长袍的高大男子,脸上胡子拉碴,眼下青黑,看着没精打采的。 实则若是靠近,便会发现他手上始终在以灵气编织各种阵法。 “千岁翁”安期生率先开口,便直接目光凛然看向“窳败公”,敲了敲手中的拐杖,沉声质问道: “‘窳败公’,你的‘剪烛鬼’为何忽然向莲生寺出手,毁了我等的布置,还杀了‘情’道的暗桩,截了‘灭’道的任务!” “你这是要向我们其余几道,一起宣战么?” “此事你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窳败公”正欲将真相告知,却听见那外表看似心不在焉的段其苍,忽然向自己传音: “喂!你这家伙,上次见的时候,让我提醒你一句话,我可是守信用的,你也要记得和我的约定。” “窳败公”一愣,然后立刻反应过来。 段其苍上一次见到的一定不是自己,而是伪装成自己的顾芳尘! 呵! 原来竟还有后手? 果真是胆识手段过人,但今日,不管此人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他的死局了。 且看他能说出什么花头来! “窳败公”面无表情,心里冷笑一声,同样传音道: “哦?我让你提醒我什么?” 段其苍道: “解铃还须系铃人。” “……什么?” “解铃还须系铃人。” “窳败公”顿时陷入了沉默之中,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他的女儿……便叫做玄铃。 ———— ps:看到有人说怎么好像人才都在魔教,实际上是因为,魔教并不是一个势力,而是十个,无论是什么离经叛道的人物,总有一款适合你() 第七十四章 此人正在秋安道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此时此刻,还没有其他人知道,“窳败公”不过是一具傀儡。 “偃师”玄冥,才是背后操纵这具傀儡的人。 自然也没有人知道,玄冥还有一个女儿。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然而顾芳尘叫人传达的这句话,却让“窳败公”知道了,竟然还有第二个人,知道了他唯二的软肋。 “解铃还须系铃人,解铃还须系铃人……” “窳败公”心中喃喃重复,难掩自己的震惊、愤怒和杀意。 他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更该杀了此人! 知道“窳败公”是傀儡,尚且不能激起他的情绪波动,但知道他女儿的存在,却已经触及了他的底线。 这么多年以来,“窳败公”的存在,都是一个无亲无友、无情无爱,杀戮无数的冷血怪物。 但对方这句话,不仅是知道玄铃这个人,还知道玄冥为此隐藏了上千年的秘密! “窳败公”的杀意一显现,四周其他几个道主立刻有所感应。 他周身地面迅速化作一片触目惊心的赤红,就连通讯大阵都被腐蚀,灵纹扭曲,迅速消失。 “阡陌将军”段其苍立刻脸色一变,伸手将手上的阵法拍在了通讯大阵之上,将其稳定住,同时数个阵法在“窳败公”周身显现,阻止了那赤红色的扩散。 他悄悄抹了把汗,心里嘀咕道: “不至于吧?不是你自己让我提醒你的吗?” “难不成其实是怕破不了我重构的‘经纬间’,所以恼羞成怒,想提前下手?” 其他人就没有段其苍这个阵痴来得心大了。 安期生刚刚才开口质问,结果“窳败公”直接演都不演了。 这杀意若不是冲他们来的,那还能冲谁? 他当即脸色难看地冷声道: “‘窳败公’,你莫非是当真想和我们其他几道对着干么?!” “卖炭人”皱起眉头,劝道: “‘死’道虽强,但若要成事,却并不是只强之一字就可以的。” “欢喜娘娘”轻笑一声,声音柔媚入骨: “要想颠覆大魏之国运,只会杀人可不成~届时适得其反,恐怕‘窳败公’你也并不想如此吧?” “窳败公”沉默了一会儿,周身杀意渐渐收敛。 其余人莫不松了一口气。 “窳败公”的性情孤僻古怪,若是此时翻脸,对他们而言,百害而无一利。 “窳败公”抬起头,看向安期生,淡淡道: “杀了便杀了,你们又待如何?” “‘灭’道的人屡次对我‘死’道动手,难道就想过我们是自己人了?” 他转头环视一圈,呵地一笑: “你们就没有被‘灭’道这群疯子杀过手底下的人,心里就没有不爽过?” “我不过就是借着这次的机会,挫挫这群疯子,让他们安分一些罢了。” 这…… 此言一出,倒是引起了其他几位道主心里的共鸣。 安期生压下心里的怒火,又道: “那莲生寺的事情,又怎么说?” “窳败公”面不改色地道: “据我所知,莲生寺已然暴露,若是坐以待毙,不知道要泄露出去多少情报,还不如我们先动手。” 他倒是也没有说错。 顾芳尘既然专门挑了莲生寺下手,那么肯定已经知道了“情”道在其中干的事情。 他不等其他人反应,随即又反问道: “我倒是还听说,那顾芳尘在琼林宴上大作新诗,水平奇高,将那顾元道都比了下去,这样的手笔,我看更像是你们‘揭’道的人吧?” “窳败公”话锋一转,把锅又扣回给了安期生。 安期生一噎。 然后沉着脸道: “我已经问过,绝非我手下的人出手。” 但显然,其他人并不怎么买账,目光依旧十分怀疑。 顾芳尘那几首诗,已经从皇天城中传了出来,那等水平,若非“诗仙”,便是“诗魔”。 恰巧,“诗魔”正是安期生麾下。 安期生只好深吸一口气,道: “那人用的是‘情’道的蜃阵,只怕是‘情’道的人动的手。” “窳败公”立刻恍然道: “如此一来,我心中的一些问题,倒是有了答案。” “欢喜娘娘”道: “哦?什么问题?” “窳败公”道: “就在昨日,我手下的吴回向我禀告,有人企图冒充于我,只怕确实是‘情’道的人在作祟。” 其他人点了点头,心里竟然倒也不觉得奇怪了。 “情”道的人向来不大配合,以其他人的七情六欲为修炼根基,那么就算是自己人,也是可以耍的。 安期生敲了敲拐杖,沉声道: “稍后我便去质询!” “欢喜娘娘”轻笑一声,道: “哪用得着这么麻烦,想知道那顾芳尘的真实身份,让星君一算,不就知道了?”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始终沉默的“六司星君”。 但段其苍还忍不住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窳败公”,眼角一抽……真没问题么? “六司星君”看了一圈,第一句话,便是语出惊人。 他沉声开口道: “我已算不出顾芳尘此人的未来。” 此言一出,安期生瞳孔紧缩,脸色一沉: “连你的经纬秘术也算不出?” “六司星君”摇了摇头: “此人不在经纬之内,无论我如何推演,都无法测算到他的命运该落在哪里。” “卖炭人”冷笑一声: “不会连‘六司星君’,也不肯尽力吧?” “今日一来,才知道各位全部心怀鬼胎,心思各异啊。” 显然是不信。 “六司星君”不疾不徐,又道: “虽看不见未来,但过去既定,并非不可见。” “我可定位真正的顾芳尘此刻位置,请诸位各显神通吧。” 他伸出手一挥衣袖,通讯大阵中央,顿时显现出一片无尽星河。 “六司星君”伸手一点。 那星河之中,隐约的画面浮现,正是顾芳尘所在的位置上空。 “此人,正在秋安道内。” 安期生目光闪烁,道: “好!只需击杀此人,万难可解,我们的计划自然可以继续推进。” “窳败公”看着那画面,将双手背负身后,目光冰冷。 经过他这一番周旋,顾芳尘的身份又被剥离了出来,搞事情的变成了来自“情”道的不知名高手。 而顾芳尘本身,还是那个幸运逃过一劫的假世子。 其他人对顾芳尘的判断自然全部错误。 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剩下的,就看顾芳尘自己的本事了。 …… 顾芳尘正盘腿而坐,静静等待。 天色又一次暗下来的时候,牙匠捧起两朵半透明的莲花,走到他的面前,笑眯眯地道: “好了,你要的‘胎中莲藏’。” ———— Ps:先发后改,等一等刷新 第七十五章 我高兴(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那两朵“胎中莲藏”,凭空悬浮于牙匠的手上,莲花瓣呈现半透明,其上经络如血管一般,甚至还在有规律地带动花瓣一同脉动。 而莲花的中心,赫然是一团如心脏般的血红肉团。 无论是莲花瓣,还是莲花心,都隐隐有金光流动,清香四溢,化作淡淡的雾气流泻而下,落在地面上,立刻便有新芽破土而出。 原本焦黑的土地,立刻变得生机盎然。 神秘而圣洁。 “还是和游戏里一样,连特效也一起一比一还原了啊。” 顾芳尘接过来端详了一下,不由得感叹。 牙匠不愧是十上道“工”道的祖师爷之一,这手艺确实没话说。 当然,最终成品能表现成什么样子,也得你亲自描述出来要求才行。 以假乱真,首先得见过真品,而且了解真品的各处细节。 否则,牙匠也不能凭空制造他自己都没有见过的东西。 而顾芳尘给牙匠描绘的,自然是和原版一模一样。 就算是顾芳尘明明知道,这东西就是假的,但见到眼前这样神异的场面,也有一瞬间被唬住了。 若是换成其他根本没有见过实体的,必定更加找不到破绽。 牙匠见他将两朵“胎中莲藏”收纳进洞天戒指里面,却是难得好奇起来,搓了搓手问道: “你拿那两枚,就为了做两朵‘胎中莲藏’的赝品?” “我看以你的能耐,哪怕拿不到‘胎中莲藏’的图纸,拿到些其他同等级的东西图纸想必不难。” “若要拿这赝品去诓人,一个也就够了,何必多此一举?” 若是旁人,牙匠肯定不是这种态度。 这么多年来,和他做交易的人不计其数,但一个两个不是无法理解他为什么收集牙齿,一直絮絮叨叨。 要么就是根本拿不到什么好货色,拿那些凡俗牙齿来糊弄他。 而顾芳尘给他的两颗牙齿,全都是最顶级最稀有的好牙齿,在他的收藏库里面,足可以位列绝品! 并且,整个交易过程没有半句废话,拿来就给,做好就收。 实在是一个难得的好顾客。 因此,牙匠才有闲心,和他多聊这几句。 顾芳尘挑了挑眉,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道: “牙匠什么时候也会过问客人的目的了?” 牙匠嘿嘿一笑: “老匠我也是人,自然也有好奇之心。” 顾芳尘沉吟片刻,故作严肃地道: “告诉你也无妨,但你有你的规矩,我也有我的规矩,想知道我的目的,就得用价值相等的东西来换。” 牙匠闻言,直起腰杆,心里十分好笑: “你的目的什么价值,能抵得过老匠我这么多年打造过的种种收藏?” 他从身后的工具箱子里拿出了一杆金色小秤。 这一杆小秤,便是他用于衡量交换之物价值的工具,是他当年从“衡常”道主手里得来的。 那些牙齿的价值,并非是牙匠单纯以自己的主观意愿来判断。 而是需要先上秤,若是两厢可抵,交易才算达成。 不过有时候,牙匠见猎心喜,也会为一些特别喜爱的牙齿开后门…… 这小秤不仅能够称量物品,也可以称量世间存在的一些概念。 牙匠自信地交给顾芳尘一张纸,一根笔,道: “你将你的目的写下来,放在左边,我拿我的收藏来压秤,若是平了,交易便达成,如何?” 顾芳尘接过来,想了想,心中忽然一动。 这秤的功能和来历他也是一清二楚,尤其这东西还是来自“衡常”道主的,印象自然更是深刻。 他自己的目的份量肯定不轻,可以换点好东西,但对他的帮助也不大。 这玩意能生效,靠的是“衡常”的神通,也就是说,每一次使用,永安帝都是有感应的。 话说回来…… 倒是可以试试看。 顾芳尘手上的笔顿了顿,在纸上面写下几个字。 然后将这张轻飘飘的纸盖在了那秤上。 “哐当”一声,那秤的左边直接一沉到底。 牙匠:“……?” 老者看了看努力维持着一脸高深莫测的顾芳尘,又看了看那小称,不信邪地道: “你拿起来再放一遍试试?” 顾芳尘刚才好悬破功,抽了抽嘴角,蚌住了自己的表情。 依言拿起来,又放下。 “哐当!” 依旧是一沉到底,没有任何水分。 牙匠嘶地吸了一口气,瞪大了眼睛,来回检查了一下这金色小称,确定没有出任何问题。 然后脸色顿时黑成了锅底。 此前那两颗牙齿上了称,也只是往下沉了两寸左右! 那一颗牙齿来自圣人灵兽,一颗来自青蛮天神,哪个不是世间稀罕? 结果这小子的目的,能比他们重那么多?! 牙匠心里除了震惊,那便是愈发好奇。 这小子,到底是想做什么? 他一咬牙,从自己的工具箱里面掏出了一捆闪烁雷光的金属丝,一张幽蓝如玉、中央镶嵌一枚宝珠的弓,还有一个小玉瓶。 这三样东西放上去,只见那小称往上抬了一大半,但仍旧没有平衡! 牙匠的脸更黑了。 顾芳尘在旁边眼睛一亮,然后啧啧称奇。 这老匠这回还真是下血本了…… 那金属丝是“千劫丝”,引了一千丝天雷劫之力炼制而成,每次天劫只取一丝,等于是要收集一千次天劫降临,才能打造而成。 似绳非绳,如丝如缕,不可断绝,又有雷霆之力,杀伤力非同小可。 无论是拿来困人,还是杀人,都是十分好用。 那张玉弓,则名为“碧海潮生”,上面镶嵌的是来自海国的“碧海珠”。 以这张弓射箭,能够引动天象改变,将雨水化为重重利箭。 顾芳尘之前让那四个阵道修士一同结阵,才降下“云梦泽国”,若是早有这张弓,往天上射个一箭就成了…… 当然,这只是理论上。 因为要拉动这弓,首先,得有五品武道修为,其次,需要专用的箭矢。 而能够和“碧海珠”共鸣的,就是“鲛人泪”。 没错,就是顾芳尘一开始穿越的时候,拿来改阵的媒介,他卧房里面拿来当帘子的那些珠子。 和这把弓配套的弓,得用“鲛人泪”镶嵌在箭上。 一箭就消耗一颗珠子。 可谓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一掷千金”。 一般人玩不起半点。 至于最后那一个小玉瓶,就更不得了了。 顾芳尘记得,那应该是“蕴神瓶”。 顾名思义,是能够容纳神魂的法宝。 但是这玩意的功能,并没有名字看上去那么平和。 它的作用,是吸纳和炼化别人的神魂,然后化作“琼浆玉液”,喝下去,就可以直接增加自身的神道修为。 有一个众所周知的玩意,和这东西的功能说起来也差不多…… 那个玩意,叫做“万魂幡”。 要是这小玉瓶有特效,那一定是酷酷冒黑烟啊。 可想而知这东西的风评,在正道那边只能说是屌差。 但这东西,对顾芳尘而言,那简直是太棒了! 他这具身体,丹田目前都是假的,完全由镇魔钉构成的灵气回路来担当。 而“胎中莲藏”重塑根骨,需要的流程十分复杂。 他现在还没有彻底安全,至少要等和宁采庸等人汇合之后,抵达剑阁,才能使用“胎中莲藏”。 也就意味着,他暂时还无法主动提升自己的神道修为。 而“蕴神瓶”,对他来说,完全没有负担。 相信现在魔教的人也在找他,很快就有人来送人头了…… “这小子,邪了门了!” “他到底什么目的,能这么值钱?!” “而且,我这么多收藏,难道还不能抵得过?!” 牙匠深吸一口气,心里一万个不服气。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价值不价值的问题了。 而是他的面子问题! 牙匠心中一狠,我就不信了。 他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尊白净的瓷娃娃,轻手轻脚放在了那秤上面。 “嘎吱……” 小称摇晃起来,缓缓向上抬起,在牙匠紧张的目光中,终于达成了平衡! “呼……” 牙匠大松了一口气,忍住自己的肉痛,将目光从那瓷娃娃上移开,再度直起腰杆,得意地看向了顾芳尘。 “好了,交易达成,这几样东西归你。” 他大手一挥: “快些拿走吧!” 顾芳尘见到那瓷娃娃,也是瞳孔一缩,心中一跳。 没想到牙匠居然连这东西都舍得拿出来! 看来确实是给他激得太狠了…… 顾芳尘都怕牙匠后悔,干咳一声,连忙将东西一收,向牙匠脸色一肃,郑重拱了拱手。 “多谢老匠赠宝!” 然后转身就跑了。 牙匠看着他一溜烟跑没影的急匆匆模样,摇了摇头,十分好笑。 怎么急成这样? 难不成还怕他后悔不成…… “呵呵,难道就如此小看老匠我的气量?东西既然已经给出去了,怎么会有反悔的道理?” 牙匠不甚在意,伸手将那纸条拿起来。 小称重新恢复平衡。 牙匠将那纸条翻过来,待看清楚了上面的字,顿时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巴。 那上面只写了三个字—— “我高兴”。 牙匠:“……” 顾芳尘做两个赝品,没别的原因,就为了高兴高兴? 扯淡!这根本连理由都算不上! 然而这一张根本没有意义的纸条,竟然能将这金色小称一压到底?! 牙匠抬头看向那小称,脸色并没有被戏耍的恼怒,反而在呆滞了一瞬间之后,越来越严肃,越来越凝重。 他长出了一口气,看向顾芳尘离开的方向。 缓缓地,郑重其事地,将那张纸条放进了自己的工具箱之中。 放在了最底下,等级最高的位置上。 …… 秋安道战场。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抗衡,青蛮军队的残部终究是无力再支撑,兵败如山倒,纷纷丢盔弃甲,朝着后方撤离。 “胜了!我们胜了!” “真是多亏了那位长公主的驸马,若非他前来相助,我们这一次,恐怕就真要中了青蛮的毒计了。” “是啊,听说那驸马此前一直跟随丁帅修行,这一出山,便是此等大功,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士兵们欢呼着,朝着兵营走去,想要迎接那位带领他们反败为胜的神秘驸马。 然而,率先前来的石勒和姚晋两位副将,却是脸色十分古怪地站在兵营之中,并没有他们想象当中那般簇拥着那位驸马。 反而是根本不见那位驸马的踪迹。 当下,立刻有士兵奇怪地问道: “两位将军,驸马大人呢?” 驸马大人把护矿大阵毁了,然后溜之大吉哩。 石勒能这么说吗?当然不能。 他心里腹诽着,很是无奈地想,其实驸马倒也不用跑得那么着急…… 若是此前,将护矿大阵毁了,当然是重罪。 但如今这一战打赢了,毁去护矿大阵便是事从权急,无奈之举,反而更能说明驸马胆识过人。 哪怕之后有人怪罪,那肯定也是不痛不痒地被说两句罢了。 终究是少年心性……太急躁了些。 石勒面色古怪,正不知道该如何向其他人开口,旁边的姚晋沉声道: “咳咳……驸马的意思,还是先去找长公主要紧!” 石勒连忙道:“是,是!长公主尚未脱困,我们也需尽快追击,寻找阵眼所在!” “众将士听令,随我前去那大阵所在。” 底下的士兵立刻齐声喊: “是!” 但实际上,长公主脱困已经无需担心,不过是时间问题。 青蛮军队败退,那天萨也已经落荒而逃,阵法根本维持不了多久。 他们赶到之时,便见那冲天的血色霎时被一道剑气冲破,一道流光飒然落到了他们面前。 “长公主!是长公主脱困了!” 众人纷纷跪倒在地。 萧盈好看向石勒,眯起眼睛,问道: “他人呢?” 石勒自然明白这个“他”,指的就是顾芳尘。 看来驸马身份不假! 但是驸马啊驸马,你怎么这时候跑了呢? 石勒只好硬着头皮,道: “他……已经走了。” 萧盈好眼睛一弯: “好,好的很啊。” “我的驸马怎么能跑掉呢?带我去看看,他是怎么跑的。” …… 顾芳尘奔袭了数百里,将自身的衣服重新换上,又给自己捏了一张新的面目。 随后坐在树上,调息回蓝,时刻准备迎战魔教来人。 忽然,有一阵“得得”的马蹄声传来。 他睁开眼睛,看到一队人马缓缓走来,为首的是一男一女,两个身穿锦衣华服的修行者。 第七十六章 逆境菩萨与不是道人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芳尘坐在树上,眯起眼睛,看着那一队人马越来越近,隐约觉得领头的两人有点眼熟。 他稍微一想,就想起来了这两个人的身份。 “剑阁峥嵘山一脉真传弟子,丘鹤、齐灵华,这两人都是六品。” 剑阁作为西南第一大宗,门下人丁兴旺,分为峥嵘、崔巍两山。 峥嵘山一脉修剑道,皆为剑修。 不过正如之前所言,剑道本身,不过是一门技艺,剑修当中,武道修士和神道修士都是有的。 而剑阁,便是天下几乎所有剑修心中的圣地,人人心向往之。 因为它不仅出产剑修,还出产名剑。 另外的崔巍山一脉,便是全部由铸剑师组成,在洞龙郡洞龙湖畔,铸炉三千,日夜不熄。 剑阁每过五年,便出一把上品宝剑。 每过十年,出一把稀品。 五十年,出一把绝品。 两百年,出一把神品。 在游戏中,对应的便是紫、金、橙,红,这四种品质。 剑阁至今传承一千年,才出了五把神品宝剑。 至于最高的箴品,也就是彩色品质,天下间已知的唯有一把。 而这一把,就在那肉身坐化的前代剑圣应白首的膝盖上横着呢…… 想要拿到这把最高的箴品宝剑,方法一目了然。 只要先抗住万古境肉身的威压,解开天门山的封印,然后从前剑圣的肉身手里,把剑给抠出来就行了。 反正顾芳尘是没能做到。 游戏里,玩家修为上限,在结局之前,都只能达到二品巅峰。 对抗一品,还得靠机制和前期各种操作去削弱战力,众人合力才能打败。 而天门山的登天路,只能玩家一个人走。 不到一品,根本上不去。 唯有达成结局之后,玩家才能晋升一品。 但达成结局之后,游戏就直接结束了,玩家没办法回头再去登天路。 这就直接死循环了。 且一般的结局,是无法保留修为到下一个周目的。 因此,天门之外究竟有什么,不止是游戏内的角色不知道。 也是游戏之外,众多玩家心中的未解之谜。 只有顾芳尘最后打出来的那个第六结局【六尘归真】,由于最后玩家控制的角色是从轮回中归来,也就意味着,能够真正地保留修为再次开始。 然而不幸的是,这唯一一位可能得知真相的玩家。 已经被“洪炉”公司送的特别礼物给创进游戏里了…… 顾芳尘摸了摸下巴: “这两个人,我记得就是俩傲娇小情侣,互相喜欢对方,但都以为对方喜欢别人。” “游戏里给了一个小支线,可以让他俩加深误会,或者解除误会。” 加深误会的话,两人分道扬镳,到后来丘鹤在和魔教的战斗中陨落,没有送出去的簪子才被齐灵华发现,悔不当初,后来也和魔教同归于尽了。 而解除误会,也没好到哪里去。 原本不解除误会,两人会各自投入歼灭魔教的作战之中,但是解除之后,丘鹤就会带着齐灵华回老家结婚。 但是他们不知道,丘鹤家乡村庄已经被魔教“生”道占据。 后来玩家前来剿灭魔教据点的时候,就会在一堆血肉里面发现两人的头颅了…… 不得不说,制作组真的是恶趣味。 “而除了这个支线小任务之外,他们还参与了剑阁这个门派大主线当中的重要一环。” 顾芳尘的目光落到了这一队人马的后方。 果然看到了一个身穿杂役弟子灰衣,浓眉大眼,面色十分严肃冷漠的一个少年。 顾芳尘眼睛一亮,心中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动。 是你! 我的天选好队友! 剑圣宁送君的亲传弟子,逆境菩萨许贞观! 要说《尘中镜》里面的强力队友,顾元道算一个,而许贞观可以算两个半。 许贞观此人,之所以外号逆境菩萨,是因为这个家伙一遇到逆境,就会开始顿悟,战力突飞猛进,直接carry全场。 顺境看顾元道,逆境就要看许贞观了。 而以《尘中镜》这个游戏的险恶程度,大部分时候,玩家都是处于逆境…… 因此,许贞观就是玩家眼中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遇到怎么也打不过的情况,就得靠许贞观来翻盘了。 但是之所以算两个半。 是因为这个人,幸运拉满,并轻易不会陷入逆境。 所以在一开始的时候,虽然玩家发现可以把他邀为同道,但是他本身除了为人勤谨,人品绝佳之外,完全没有任何有用的地方。 不过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剑阁杂役弟子,既没有什么人脉背景,修为也才只有九品。 最多可以当做增加幸运值的挂件。 但是许贞观的幸运只对他自己有效,其他人不管用。 因此玩家很快就把他扔到了一边。 然而也有一些热爱作死的混沌邪恶玩家,想看看这家伙的幸运能到什么地步,故意把他扔进了魔教据点。 不到三天时间,许贞观突破到七品,直接杀了回来。 从此以后……许贞观就成了玩家的常备挂件。 换而言之,许贞观有一个被动触发的主角光环。 平时你不动他,他就完全是个普通人。 但只要让他陷入逆境,他就会开始升级。 “不过,首先就得让他陷入逆境,同时又不能用那种简单粗暴的手段,直接与他为敌,那就和目的背道而驰了。” 顾芳尘闪烁,想到可能在四处搜寻自己的魔教中人,以及顾于野的人,心中已有定计。 这两个人的修为不算高,不可能是来接应宁采庸的。 那么现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条路上,基本上只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来寻找和支援顾怜纤。 “你说,小郡主身上当真会有‘胎中莲藏’么?” 齐灵华喃喃道。 丘鹤沉声道: “眼天司所出的消息,多半不会有假,但不管有没有,都与我们无关,我们只需要确保小郡主完好无损就行了。” 齐灵华看了他一眼,正想说话,忽然脸色一变,拔出长剑: “谁?” 顾芳尘从树上跳了下来,脸色焦急道: “两位可是剑阁弟子?” 丘鹤迟疑道: “阁下是?” 顾芳尘道: “贫道道号‘不是’,一介散修。” 齐灵华和丘鹤脸皮一抽: “不是?” 顾芳尘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两位可以叫我不是道人。” 第七十七章 拿着“第一流”的人,一定是顾芳尘!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那你到底是不是道人? 两人心头都不由自主地冒出了这样一个问题,然后立刻回过神来。 这家伙,未免也太可疑了一点。 突然出现,又自称什么“不是”道人…… 齐灵华冷着脸,呵斥道: “满口胡言,你究竟是何目的?再不说的话,便先做过一场。” 顾芳尘摇了摇头,摆摆手道: “贫道出山,并非来和你们打架的,只是算到有人因贫道遭了劫难,因此特意来救人一命。” 丘鹤皱起眉头,一愣: “谁?” “你们刚才不是在聊么?” 顾芳尘道: “那镇北王的小女儿,名叫顾怜纤的。” 齐灵华与丘鹤对视一眼,保持警惕,语气愈发冰冷: “小郡主如何是因你遭难?” 顾怜纤分明是因为眼天司流出消息,以至于突然被人追杀。 难不成这人是眼天司的人? 但看起来也不像…… 眼天司那些情报商人,虽然唯利是图,却并不会装神弄鬼。 顾芳尘脸色不变,叹了口气,道: “那眼天司的人搞错了,‘胎中莲藏’不在顾怜纤身上,而在贫道这里啊。” 他说着,竟然便手掌一翻,拿出了一朵半透明的莲花。 那莲花上蔓延血丝,中心一团心脏般的红肉,向四周逸散清香雾气。 一时间,顾芳尘脚下的草木疯长,开出鲜妍花朵,奇异非凡。 剑阁和一队人马纷纷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顾芳尘,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这……这是‘胎中莲藏’?!” 丘鹤和齐灵华直接傻眼了。 丘鹤紧握着长剑剑柄,深呼吸好几次,强行让自己冷静了下,几乎要以为自己出了什么幻觉。 但是他仔细感应,却感应到了那莲花之中蕴含着的庞大生机。 这气息,这异象…… 两人对视了一眼,丘鹤立刻捏碎了一枚传音玉简,以心音传递给自己师父——君子剑程偿。 这传音玉简非紧急情况不可用,只能维持三十息时间。 程偿的回复很快,也很简短。 “八成属实!试探此人来历,可为友,便尽量不为敌!救人为先,事后带他来剑阁!” 丘鹤深吸了一口气。 连凡人都知道,财不露白的道理! 这人竟然就那么大大咧咧地将如此至宝,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拿了出来! 而且,竟然还是真的! 这都不能用胆子大来形容了……简直是没心没肺! 不过,如此以来,倒似乎符合他刚才所说的“出山”一词。 确实像是从哪个深山老林里面蹦跶出来的隐世门派弟子…… 当初,师从“天命道”的许负,不就是这么蹦跶出来,然后成了他们大魏的国师么? 丘鹤用眼神示意齐灵华,然后上前拱了拱手,看着那肆无忌惮散发着特效的莲花,连忙道: “我等知晓,道长可以先收回去了。” 顾芳尘托着那莲花,道: “那你们信了?” “信了!信了!” 信了就好。 顾芳尘收回那莲花,沉声道: “贫道出山,为的便是将这莲花物归原主,交还给度母教。” “却没有想到,天下竟然谣言四起,说那‘胎中莲藏’在镇北王府的小郡主身上,还引来各方势力追杀。” “贫道实在于心不忍,紧赶慢赶地来到此地,想要澄清此事,救下顾怜纤,归正因果,却是找不到顾怜纤的所在。” “正发愁呢,就遇见了几位!” 他看向面前几人,真诚地道: “还请各位助贫道一臂之力!” 其实按道理,他这么说了,对面如果当真想要帮忙,第一反应,应该是将他送到度母教去。 把“胎中莲藏”归还给度母教,然后让度母教来镇压此事。 但如果起了别的心思,就一定会想办法和他交好,和他同行寻找顾怜纤。 顾芳尘其实便是要找到顾怜纤,将这个假的“胎中莲藏”放到她的身上,毁掉顾于野这一枚和度母教交易的筹码。 他可不知道顾怜纤这会儿会钻到哪里去。 但是剑阁的人一定知道。 宁无珍对于自己女儿有多宠爱,对女儿生下来的孩子就有多喜欢,是肯定会定位的。 ——当然,除了顾芳尘这个成日闯祸的纨绔。 而顾芳尘并不担心对面不起心思,因为谁让丘鹤的师父程偿,绰号“君子剑”。 此人当真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伪君子。 要不然怎么担得起“君子剑”这个名号呢? 丘鹤面色肃然,道: “我们几人确实正在寻找小郡主踪迹,道长若是能够与我们同行,自然是欢迎之至。” 顾芳尘点了点头,微笑看其他人一一自我介绍,便算是混进了这个队伍里面。 只是其中好几个人的眼神闪烁之中,都看向了他手上的洞天戒指。 顾芳尘并不在意,反倒是中途休息的时候,许贞观一边打水做饭,一边脸色十分冰冷地低声提醒道: “小心。” 然后又若无其事地走了。 顾芳尘瞅了瞅灰衣少年,露出了一个十分感动的灿烂笑容,不愧是他的天选好队友,还是那么暖心。 一路上,众人遭遇了几波同样来追杀顾怜纤的人。 许贞观一个杂役弟子,实力只有九品,自然是最吃力的那个。 但是因为之前他对顾芳尘的提醒,其他人都有意无意地让他到前面去,几场战斗下来,身上挂彩不少。 就连手上的剑也折了。 “拿着!” 许贞观正在处理伤口,却听见旁边传来一道声音。 他抬手一接,接住了一把一看便不凡的长剑。 许贞观一愣,抬起头,对上了顾芳尘笑吟吟的脸: “看你剑都没了,送你一把新的。” …… 另一边。 魔教也开始纷纷行动起来。 “六司星君”始终在定位顾芳尘的位置,但因为他的未来无法预测,对定位有极大的干扰,所以只能定位到一个大致的范围内。 魔教众人,也只能在这个大概的范围里面,进行搜索。 以顾芳尘的速度,半天时间,已经从从秋安道进入了到西南道的边缘,马上就要进入其中。 魔教的人对于顾芳尘的具体样貌是知道的,但是当时在琼林宴上,他已经展现了自己会蜃阵,所以外貌就成了一个不确定因素。 他们必须寻找一个更加确定的特征。 而通过情报传递,他们也知道了,就在琼林宴上,顾芳尘拿走了属于李忘机的佩剑“第一流”。 “记住了,拿着‘第一流’的人,一定是顾芳尘!” 第七十八章 正人君子顾芳尘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芳尘说得轻巧,但许贞观却并非不知好赖。 他虽然只是杂役弟子,连峥嵘山外门弟子都算不上——说白了就是天赋完全不够,但诚心可嘉,人品不错,被留下来帮忙打杂而已。 平日里可以和外门弟子一同修习基础功法,学个一招半式,已经是顶天了的待遇。 但好歹,他也是正儿八经的剑阁弟子。 不至于看不出一把剑品质是好是坏。 更何况,眼前这把剑,是无论谁来都得说一声好剑的。 看外表,此剑从剑柄到剑鞘,所用材料都不菲,做功极其精细,文雅而不失贵气。 看内在,则隐约透出清正之意,已经到了自身就蕴含剑意的程度。 非宗师不可锻造。 顾芳尘将其扔过来的时候,旁边几个剑阁弟子的眼睛都直了。 其中一人看见许贞观用沾满泥尘鲜血的手抓住剑柄,留下来了一个泥手印,顿时急了。 那剑阁弟子三步并作两步,连忙上前阻止道: “不是道长,不可,万万不可啊!” 顾芳尘挑了挑眉,道: “我将我的剑送给这位小友,又有何不可?” 他一副我是冤大头的样子,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这把剑的价值。 倒是和他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拿出“胎中莲藏”的表现完全一致,活脱脱一个缺心眼子的隐世门派弟子。 那剑阁弟子顿了顿,瞥了一眼许贞观,立刻脸色严肃,朝着顾芳尘拱了拱手,道: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此剑对道长而言,或许微不足道,但是放在其他人眼中,却是价值连城。” “这人不过是个杂役弟子,九品不到的修为,得此宝剑,无异于小儿捧金过闹市,必定引人觊觎,招致灾祸,实为不妥啊!” 我劝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你这一通大道理,要是给许贞观的榆木脑袋说通了,我的锅等下谁来背啊? 顾芳尘面色不改,心里啧了一声。 这剑在谁那里其实都不要紧,但是阻碍我给好bro升级,就是你们的错了。 许贞观自然也觉得十分不妥,那张冷漠的脸上显出几分局促,双手捧着剑,朝顾芳尘递出,沉声道: “前辈好意,晚辈心领了,但此剑贵重,晚辈不敢领受。” 他捧着剑的双手紧紧握着,抿了抿唇,目不斜视,似乎对如此宝剑并不留恋。 但顾芳尘知道,“目不斜视”,才是许贞观口是心非的表现。 这个将来的剑圣弟子,著名剑道天才,自然也是爱剑之人。 这把“第一流”,恐怕是他接触到的第一把如此高品的宝剑。 而且,还是别人点名赠送。 怎么可能心里没有一点不舍呢? 恰恰相反,现在的许贞观心里应该是不舍极了。 顾芳尘看向浓眉紧皱的许贞观,淡淡微笑道: “贫道做事,只讲缘法,此剑与这位小友有缘,便赠给他了,缘法生灭,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且既然有缘,自然也不会再落入别人手中,阁下实在是多虑了。” 那剑阁弟子见他坚持,摇了摇头,扼腕叹息道: “这杂役弟子并无剑修天赋,入门三年也没什么长进,道长怕是看错了人。” “要辱没这一把宝剑了!” 他说话直白,毫不客气,摆明了就是看不起许贞观,且并不怕得罪人。 反正他说的也是实话,这样一个怎么看都是一辈子杂役弟子的人,又怎么担得起这一把宝剑? 顾芳尘保持微笑,心道这环境,怪不得游戏里一进剑阁,就能直接把许贞观邀为同道。 多亏这些人衬托,才显得咱道德高尚啊。 他挑了挑眉,看了一眼许贞观满是伤疤老茧的双手,十分温和地微笑道: “如何算得上辱没?无论剑之好坏,不过就是给人用罢了。” “这位小友不也是剑客么?日练夜练,夏练冬练,勤学苦练,剑不离手,便是一个好剑客了。” “既然是个好剑客,自然配得上任何一把好剑。” 顾芳尘伸出手,越过了许贞观捧剑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贫道送出去的东西,那都是修行的缘法,你若是不收,那可就是坏我修行了。” 许贞观面色动容,对上顾芳尘的目光,犹豫了一下,便并没有再推辞。 他收下那把剑,十分认真地沉声道: “道长,它有名字吗?” 顾芳尘正色道: “无论它以前叫什么名字,现在它属于你了,就由你自己来给它一个名字吧。” 许贞观想了想。 一时间没想出来…… 才上了一年私塾的乡野少年,不动声色地把剑挂在腰上,朝顾芳尘郑重地拱了拱手: “感谢道长赠剑,许贞观此生铭记于心!” 一直旁观的齐灵华抚掌笑道: “今天的事情若是传出去,倒是一桩佳话了。” 丘鹤看向许贞观,淡淡道: “既然道长送你,你就好好收着。” 许贞观点了点头。 其余人见真传弟子发话,也只好纷纷向这个杂役弟子贺喜。 只是其中难免有眼中流露出不甘之色的人,互相对视几眼,似乎达成了什么共识。 丘鹤想起师父给的任务,朝顾芳尘道: “道长如此年纪,便有此等修为见识,方才一番话,令我等生愧。” 齐灵华也不由得感叹道: “这般言行举止,才叫做正人君子,可怜王妃家里,那位世子本就够头痛了,现下又出了这档子事。” 旁边几个剑阁弟子附和道: “听说,就是因为那混球世子怂恿王妃离开皇天城,小郡主才会追出来,结果现在被人围困,下落不明。” “这顾芳尘当真可恨!怎么就在这马上要验明血脉的关键时刻,给他跑了呢?” “是不是跑了还两说呢,我看多半是他与魔教在一同故弄玄虚!” “待我们救出小郡主,与王妃汇合,自然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届时,定要看看他是什么下场!” 顾芳尘面不改色,又走了一段路,抵达了西南四道边境石林地带。 只见那无数高耸的石柱之上郁郁葱葱,长出许多奇花异草,而相对的,环境也变得更加复杂。 才走了几步,丘鹤脸色一喜,看向手中的一枚铜钱所指方向: “找到了!就在前面!” …… “阿嚏!” 顾怜纤躲在一处寒潭瀑布之内的石洞里,禁不住打了个喷嚏,瑟缩在角落里面浑身哆嗦。 她吸了吸鼻子,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双眼通红,可怜兮兮地蓄满了小珍珠。 顾怜纤强忍着心里的委屈,踢了一脚自己刚刚捏的小泥人,在心里大骂顾芳尘: “无耻!无德!坏蛋!要不是你,我堂堂镇北王府郡主,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第七十九章 话本里的侠客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却说顾怜纤在各方追杀之下,逃进了这片石林之中。 一开始,她还能够勉强应付那些和她修为差不多的仙宗修行者。 而且第一波来的,多半是一些小宗门想要碰运气的。 这些修士的修为虽然和顾怜纤持平,但是论武道技艺高低,肯定是不如顾怜纤的。 顾怜纤一开始还因为江湖经验不足,战斗上屡屡受挫,但后来,等她逐渐适应,并且学会了如何正确运用自己的技艺来杀人之后,这些人就奈何不了她了。 因此,顾怜纤虽然受了伤,但还能够支撑着逃了一阵子。 然而后来,等那些大宗门验证完消息的准确性之后,就连五品的宗师都开始出手了。 那位宗师隐藏身份,为了不让顾怜纤认出来,并没有用出什么明显的手段,也因此实力削弱了不少。 但是对付一个顾怜纤,显然是够用的。 顾怜纤此刻脸色一片惨白,毫无血色,纵然调息了一段时间,依旧无法平息体内五脏六腑之中攒动的灵气。 脱了外衣劲装的身躯娇小白皙,背上、腹部、手臂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鲜血已经浸透了她的鹅黄色肚兜。 若非她身上还有几枚保命的丹药,恐怕已经坚持不了多久。 此刻,她雪白的脊背上,那些纵横交错、鲜血淋漓的伤口处,正蔓延出一道道如莲花般的血色纹路,隐约闪烁着血光,蠕动间修复着血肉。 那一滴滴血液落在这石洞的缝隙当中,直接让其中的草籽萌发新芽,钻出来舒展着叶片。 而她毫无所觉。 顾怜纤头晕眼花,眼冒金星,心里越发委屈。 她出来明明是当惩恶扬善的女侠的,怎么就会突然无缘无故被眼天司陷害,满世界被人追杀? 而越是委屈,顾怜纤就越是恨极了顾芳尘。 要不是他,自己金枝玉叶,怎么会出来遭遇这些? 浑身的泥巴和血水,洗也洗不干净。 还有那些伤口,痛死了! 顾怜纤伸手抹了抹眼泪,手上的泥巴又在脸上画了一道痕迹。 到了这个地步,她不敢出去,怕一出去就被抓走吃掉。 “吃掉”并不是夸张的形容。 随着她受伤越来越多,那些追杀她的人眼神也变得越来越奇怪。 那些人的眼神,看她就像在看一块肉,而不是一个人…… 顾怜纤不明白,但是她本能地感到恐惧。 所以只能找到了这个隐蔽的山洞,用水流冲掉自己的气息痕迹,然后躲着试图疗伤恢复状态。 但是她这才发现,混乱之中,她的经脉被人用阵法封住了。 现在冲不破封印,她调用不起灵气,连给自己疗伤都做不到。 事到如今,她和等死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顾怜纤如今也不过十六岁,去年才刚刚及笄,被封为郡主。 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心智不全的小孩。 她委屈又害怕,随着时间推移,那种独自一人的恐惧,几乎要压垮她的内心,几乎是哭了一宿。 一边哭,一边用这寒潭边上的泥巴,捏了一个顾芳尘模样的小泥人,通过折磨“顾芳尘”,给自己增加一点勇气。 这小泥人的模样张牙舞爪,和顾芳尘本人不能说毫不相干,只能说完全不同。 但对顾怜纤来说,这就是她此刻唯一的精神支柱了。 “死顾芳尘!臭顾芳尘!等我回去,一定要把你打死!” 她恨恨地瞪着眼前的小泥人,又抬起娇嫩白皙的小脚丫踩了过去,一脚把它踩扁! 然后又捏了一个新的,对它拳打脚踢。 顾怜纤也不管自己以前最嫌弃这些泥巴脏兮兮的,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又捏了一个自己,提着一把剑追杀顾芳尘。 但是追杀着追杀着,就变成了顾芳尘张牙舞爪,变成一个大怪物,反过来追着她跑。 顾怜纤一个激灵,摇摇头: “不行不行!我堂堂女侠,怎么能被坏蛋打败?” 然后她想了想,又捏了一个话本里的侠客,从天而降,将顾芳尘打得落荒而逃。 顾怜纤勾起嘴角,举起手里的侠客小泥人,眼睛亮闪闪: “这才对嘛!” “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天下无双的大侠客,把坏的流油的小贼狠狠打败!” 但随即,她将小泥人抱在怀里,看向四周黑漆漆、阴沉沉的石洞,眼里的光又黯淡了下去。 “咳咳……咳咳咳……” 顾怜纤咳嗽了两声,擦了擦嘴角溢出来的鲜血,把自己往墙角里面缩。 她看向那被水流覆盖的洞口,喃喃道: “真的能有大侠客吗?” 如果有……能不能来救救她? 少女强撑着不闭上眼睛,浑浑噩噩地看着那洞口。 …… “就在前面!” 丘鹤话音刚落,四周突然一静,随后走出来几个身穿黑衣、带着恶鬼面具的修士。 众人顿时大惊失色,纷纷拔剑,神色紧张凝重。 这些人现身之前,他们竟然没有半点察觉,这就足以证明这些人的修为,远远高于他们! 丘鹤冷着脸: “阁下是谁?我们是剑阁弟子,是否有什么误会?为何突然阻拦我等?” 为首的修士站出来,目光冰冷,冷笑道: “没有什么误会,找的就是剑阁的人!不枉费我们跟了你们一路,果然就找到了那小妮子的所在。” 丘鹤脸色顿时一变。 这才知道,他们竟也成了别人的嫁衣…… 剑阁弟子交换了一下眼神,脚下开始挪动步子,列出剑阵。 双方都知道彼此目的,也没有什么废话,当即便由那为首之人一声“杀”,开始了交战。 丘鹤杀了几人之后,脸色仍是十分阴沉。 顾芳尘凑过来,沉声道: “对面肯定不止这些人,说不定已经趁着拖住我们的时间,去找小郡主了!” “不如分头行动,先去救出小郡主!” 丘鹤咬了咬牙,他心里其实也是这样想的。 他看向顾芳尘,道: “道长,你去救小郡主,我们拖住他们!” 此时此刻,顾芳尘的修为高,且人品值得信任,是最好的托付对象了。 ———— ps:求票(弱弱地) 第八十章 天雷勾地火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芳尘等的就是这一刻。 这几个剑阁弟子都是武道修士,因此神识并不敏锐,没有发现有人跟着。 但他还有八品神道修为,早在路上就已经发现了这群人的气息。 很明显,这几个人一直不动手,也是和他一个目的,想要借着剑阁,找到顾怜纤的位置。 顾芳尘判断出这群人的综合实力比丘鹤几人还要高出一些,但是气息比较杂乱,应当是几波人临时联合在了一起。 距离他放出消息,也已经过了快四天时间。 这么多天,大逃杀也能出个结果了,能留到现在的,肯定都是实力不俗的高手。 故意不点破,为的就是让双方交战。 丘鹤带着的一众剑阁弟子,必须要形成剑阵实力才足够抗衡这些人。 若是分散,必定会被逐个击破。 而丘鹤在这种紧急情况下,出于私心,必定下意识不敢让齐灵华独自突围。 因为现在在这里的最高修为都只是六品而已。 而他们都知道,石林之中还有一个五品宗师在追杀顾怜纤,而此人至今没有现身。 显然,那个人才是真正的后手,等的就是他们突围去救顾怜纤。 剑阁一行人赶来的路上,就已经遭遇了几次袭击,实力并非全盛,丘鹤自然不会让齐灵华去冒险。 当下,只有顾芳尘有这个能力对抗那五品宗师! 顾芳尘朝丘鹤点了点头,丘鹤立即深吸一口气,伸手将那一枚定位用的铜钱扔了过去,喝道: “变阵!掩护道长突围!” 其余人默契十足,立刻变幻剑阵阵型,全力清出一个足够突破包围的口子。 顾芳尘顺势折身踏在一根石柱之上,躲开一道剑气,屈膝借力一个腾跃,眨眼便冲出去数丈。 “砰”的一声,那巨大的石柱上霎那间被他踩出一个深坑,碎裂的石块尘土四处飞溅。 其中一个六品瞳孔紧缩,冷声道:“哪里走!” 急速飞身追了上来。 然而他才追上去,想要挥剑,就感觉到脖子上传来一阵剧痛。 顾芳尘返身撤步,右手一展,猛地用力向后一扯,却见他手臂上缠绕着的紫色电光“滋啦”一声显现。 而这一缕电光,笔直地延伸到了那六品的脖子上,死死地缠着,掐进了他的血肉之中。 尽头,则就缠绕在另一边顾芳尘借力过的石柱上。 “千劫丝”! 顾芳尘咧嘴一笑,身上一道道灵纹浮现,蓄力已久的灵气全部输送进了这由一千根天劫编织而成的细丝之中。 天劫之力加焚灭之气! “这一招叫做——天雷勾地火!” 那六品高手被勒得涨红的脸色骤然一变,发现自己斩不断那“千劫丝”,立刻调用全身灵气护体,想要硬抗。 然而他实在是低估了这东西的威力。 顾芳尘蕴含了一丝焚灭之气的灵气,和千劫丝上的雷光一碰触,立刻彼此激烈反应。 “轰隆!” 一声巨响,令所有人心神剧震。 只见那中央火焰和雷光交织,猛地炸开一团腾起的巨大火焰云团,地面轰地一声碎裂,一阵无形的冲击波扩散开去,将旁边几人也一同震飞。 那几个人不仅是被震飞了,由于沾染到了焚灭之气,肌肤甚至是体内连续不断地发生爆炸。 修为弱一些的,直接连着内脏都变成了一滩烂泥,吐出大量鲜血,当场暴毙。 丘鹤瞳孔紧缩,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位“不是道人”的实力,竟然能可怕到这个地步!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一般六品的范畴。 而且他刚才用的那一根蕴含雷光的丝线,也极其不凡。 他喃喃道: “难怪……那样一把好剑,竟然能随手送人!” 众人朝爆炸中心看去,顾芳尘已经不见踪迹。 而那个六品高手,整个头连着半边身体都被炸没了……只剩下半个身体,还站在原地。 但能够站在原地,也并非是因为他的肉身强大。 而是因为,他的这半个身体,已经化作了一块焦炭…… 所有人心中都霎时一寒,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一时之间,原本要去追击顾芳尘的人,脸色一变,纷纷停驻了脚步,选择回头继续对付其他人。 反正抓一个活口问一问,也一样的…… 一番打斗之后,剑阵也终于支撑不住,众人各自分散,逃入石林之中。 许贞观修为最弱,虽有第一流这样的宝剑傍身,但是帮助终究有限,被人追着狼狈逃窜。 好在,正因为他修为弱,对面也只分出了一个七品来追他。 与其说是追杀,不如说是戏耍。 那七品如猫戏耗子一般闲庭信步,眼中带着戏谑的笑意,步步逼近。 无论许贞观怎么逃,他始终保持着同样的距离。 他的目光落在许贞观手上的剑上,笑道: “剑倒是好,可惜人不行,当真是暴殄天物。” 许贞观紧紧握着手里的剑,即使体内灵气耗竭,也咬牙拖着身体继续跑。 这是第一次……有人认可他是一个剑客,还将这样的宝剑赠送给他。 就算是死,他也绝对不能交出去! “砰!” 那七品一脚将许贞观踹翻在地,踢掉他手里的“第一流”,便要提剑刺入他的喉咙,忽然动作一僵,低头一看,胸前透出了剑尖。 许贞观一愣,连忙爬了起来,看到那人背后站着三位剑阁的师兄。 他心里松了口气,连忙行礼: “几位师兄!” 那三个剑阁弟子对视一眼,为首那人从那七品身上拔出剑,然后缓缓地抬起来,指向了许贞观。 许贞观瞳孔一缩,看到另外两个剑阁弟子捡起了“第一流”,仔细端详,啧啧称奇。 “果真是一把好剑!” 那剑阁弟子笑道: “多谢许师弟的孝敬了。” 许贞观顿时明白过来,胸膛猛地剧烈起伏几下,眼中寒光乍现,但最后还是低下头颓然道: “多谢几位师兄相救……” 他心中苦笑,什么缘法,果然是根本不存在的。 许贞观摇摇晃晃爬起来,抬起头,却看见石柱上的草木之间缝隙,突兀地浮现出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他心下顿时大骇。 许贞观虽然不过是个杂役弟子,但也认识,那是属于魔教麾下“死”道“剪烛鬼”的标识! 他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到寒光一闪。 那三位师兄的头便直接滚落下来,一直滚到了他的手边,鲜血喷洒在他身上。 “当啷”一声,“第一流”掉在地上。 “剪烛鬼”闪现到了面前,伸手提起那为首剑阁弟子的头颅,脸上变换出属于那剑阁弟子的脸来,皱了皱眉: “不是顾芳尘。” 他将这头颅扔到一边,捡起“第一流”,看向了许贞观,冷声问道: “你们从何得来此剑?” 许贞观一阵恍惚,电光石火之间,他反而前所未有的冷静,他听见自己说道: “有人、有人送给这位师兄的……” “那人在哪里?” 许贞观伸手一指: “他之前就走了,朝那走的。” 所指方向,正和顾芳尘离开的方向,完全相反。 “剪烛鬼”收起“第一流”,身后闪现出一众无脸人,伸手抓起许贞观,飞身离开。 “带路!” 第八十一章 舅舅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芳尘拿着那枚指路铜钱,看它悬浮在掌心上,“永安通宝”四个字上,只有“安”字沾了血,指向的就是顾怜纤所在的方位。 这石林在西南四道之中的石门道,占地面积极其广大。 此地地势险峻,崇山峻岭连绵不绝,还都是九十度垂直的悬崖峭壁,所以鲜有人居住。 仙宗也不爱在这种地方建立门派,整个石门道,就只有几个比较偏门的小宗门。 毕竟大门派首先需要大量的资源来供养门内弟子,要么选择较为繁华的中心地段,要么就选择水草丰茂的环境。 像剑阁所在的六华道洞龙郡,就是毗邻洞龙湖的水路交通要地,才能支撑一个千年大宗门的持续发展。 这石门道,就是两不沾。 不过,数千年前,这里的地形还不是这样的。 在【石中剑】这条支线当中便有记载。 这组成广袤石林的众多石柱,实际上,是一片被封印的剑冢。 每一根石柱,代表的都是一把至少上品的宝剑。 在原本的游戏当中,是几年之后,剑阁发现了此地的异样,才让玩家前来调查,属于剑阁大主线的一环。 最后发现,这石林底下,埋藏着的,是早已覆灭的一个古周宗门—— “大道剑宫”。 这地底下,就是一个布满了危险和机遇的大型副本。 而副本的入口,就在这附近。 “算算时间,魔教的人应该也到了……” “许贞观这会儿多半已经和他们接触了吧?” 顾芳尘回头看了一眼,面色不改: “希望人有事。” 唉,给好bro上压力,他也很难过、很于心不忍的啊! 但是只有这样,许贞观才能大幅提升实力,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自古成大事者,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只能让老许多忍一忍了。 吾心甚痛! 顾芳尘痛完,转头朝着顾怜纤的方向继续飞奔。 他时刻保持着神识警惕,虽然在混乱之中引走了魔教的人,但此时此刻,还有一个五品宗师要解决。 而且…… 顾芳尘侧头看了一眼自己另一只垂落下来的手臂,此刻已然是一片焦黑,隐约可见其中血肉模糊的样子。 他之前就说过,焚灭之气是七伤拳,威力巨大的同时,伤人也伤己。 加上用千劫丝去启动,更是杀伤力1+1>2。 这一只手,目前算是暂时废了。 他现在的真实实力,仅仅是刚刚晋升的六品而已。 虽然凭借千劫丝和焚灭之气,可以秒杀一个六品,可代价也很大。 并且这对于宗师来说,杀伤力就不太够看了。 五品宗师,即为丹心境。 所谓“丹心”,指的是武道修行者到了这个地步,对自身武道的掌握已然混元如意,一颗丹心映照一切,洞彻雪亮。 六品武胆境,是“放”。 是极度强大的武力,造就了极度自信的气魄,才能产生那举手投足之间惊心裂胆的气场。 一个眼神,一声喝令,就足以杀人。 而五品丹心境,则是“收”。 到了这个境界,精神气反而内敛,一般人看去,就好似普通人一般,但实际上,是因为对自身的掌控完全到了游刃有余的地步。 而五品巅峰的象征,便是肉身修成“无漏金身”。 而也唯有修成了“无漏金身”的境界,武道修士,才算是有了抵御神魂攻击的手段。 因为精气神的高度集中,形成了一层自动防御。 在自身肉体被打漏之前,低于五品的神魂攻击将会削弱,乃至无效。 这也是为什么,到了五品才能被称作宗师的缘故。 石勒之所以会被人以三煞针暗算,也是因为修为没有到五品巅峰,尚未修成“无漏金身”。 对顾芳尘而言,如果对方是五品巅峰,那么事情就有些麻烦了。 他的神道手段无效,就只能硬拼。 最好的情况,也仅仅是能够重伤对方,但同时,自己多半也会失去战斗力。 之后再想带着顾怜纤突围,就更困难。 如非必要,他并不想现在就动用其他手段。 但对方只是一般五品的话,就简单太多…… 顾芳尘的脚步一顿,眼前已经看到了一处寒潭瀑布。 他眯起眼睛,想起来这个地方里面应该有个山洞,洞里面还有个隐藏墙壁,自带一个隔绝气息的阵法。 “还挺会挑地方的……怪不得能够躲这么久还没被发现。” 顾芳尘挑了挑眉,并没有立刻上前,而是将手里的那一枚铜钱打出。 “嗖——” 铜钱以极快的速度穿透了一根石柱,打进了后方的石壁上。 一个同样戴着面具的修士,缓缓从石柱后面走了出来。 这修士身穿一袭紫衣,负手而立,从气息上看,和普通的七八品修士差不多。 但顾芳尘知道,此人,便是那个一直没有露面的五品宗师。 ——因为他直到对方靠近,才发现了这人的踪迹。 一般的七八品修士,可做不到这一点。 顾芳尘神色凝重,上下打量了对方一遍,看到对方右边的肩膀略微往下倾斜,心中忽地闪过了一丝狐疑。 这肩膀,似是有暗伤。 但五品宗师以上的修为,肉身已经接近圆满,正常情况下,并不会有这么明显的痕迹。 除非手臂受过极其严重的损伤,甚至到了无法完全治愈的地步。 宗师级别的人物,细数过来也就那么几个而已。 而据他所知,里面并没有哪个人,胳膊受过这么严重的伤势…… 也就是说,对方并不是五品! 顾芳尘先是心中一沉。 他对局势的判断失误了,居然会有五品之上的人参与追杀顾怜纤?! 按他原本所想,这些仙宗碍于度母教和顾于野,肯定不敢明着抢夺“胎中莲藏”。 也就意味着,他们基本不会派来有可能暴露身份的高境界修士,五品,就已经是极限了。 四品之上,那不是一查一个准…… 但随后,他又愣了愣。 顾芳尘沉默了一会儿,看着那人越走越近,突然开口道: “舅舅?” 那人脚步猛地一顿,原本闲庭信步的姿态也僵住了。 ———— ps:正打字,被猫踩了一脚键盘……先发后改先发后改 第八十二章 傀儡之身的妙用(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剑阁阁主宁无珍,也就是原身的外公,共有一子一女。 也就是宁采庸和宁送君。 宁采庸比宁送君大了五岁,顾芳尘的这个剑圣舅舅,如今正好三十三岁。 阁主夫人早逝,俗话说长姐如母,宁送君基本上也是宁采庸带大的,姐弟感情不是一般的深厚。 ——宁采庸能被玩家一致评选为“这可是能当我妈妈的女人”,母性光辉真不是盖的。 这才有了宁采庸出嫁的时候,当时已经人称“小剑圣”的宁送君亲自背着她,从剑阁走到皇天城的事情。 当然,以那时宁送君的修为,即使是实打实用两只脚走到皇天城,实际上也费不了多少功夫。 之所以这么做,便是要让所有人知道,剑阁对于这位大小姐的重视。 即使宁采庸没有任何修为,但她所代表的,就是整个剑阁势力。 这一次镇北王府的真假世子风波,消息也是很快就传到了剑阁。 但最开始的时候,此事真相尚不明朗。 且又涉及书院、魔教,再加上剑阁对于顾芳尘这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同样也是恶感拉满。 倘若真世子当真是如今的新科状元,正统儒家学子,又是寒窗苦读,靠着自己高中翻身,在紫极殿中与亲生父亲相认的佳话…… 两厢对比之下,剑阁自然也是偏向顾元道。 毕竟他们也觉得,顾芳尘只会让宁采庸操心烦忧,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行事乖张顽劣,根本无可救药,甚至连带着辱没了他们剑阁的名声。 但本来想着顾芳尘再差,那也是宁采庸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她愿意宠着,那谁也没办法。 此事最终如何,还是得看宁采庸怎么想。 他们剑阁只需静观其变,所以一直没有动静。 结果还没过多久,突然又传来差点让老爷子气炸了的消息。 顾于野验血脉,验到最后,居然连顾芳尘也还是他亲生的,也就是说,顾芳尘是顾于野的私生子! 这下,剑阁才终于坐不住了。 若只是真假世子,那是魔教作祟,如今正本清源,把两个人的身份调换回来也就是了。 但倘若顾于野还有个私生子,那问题就大了。 当初顾于野求娶宁采庸的时候,嘴上说的好听,保证此生唯爱宁采庸一人。 结果现在,不仅有个私生子,而且竟然交给了宁采庸来养! 此事若是属实,这顾于野实在是欺人太甚! 不仅欺辱宁采庸,而且根本没有把剑阁放在眼里! 如此恶心的行径,自然让剑阁大怒,哪怕顾于野立即传信,说明其中蹊跷,老爷子也不是十分买账,勒令他必须在三天之内查清真相,否则便要直接上门要个说法。 但这三天下来,不仅是没有得出真相。 反而更是意外频发,且一次比一次离谱,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 先是顾芳尘疑似被魔教中人顶替,在琼林宴上整了个大活。 后又是宁采庸趁夜离开王府。 ——当然,这对剑阁来说,算是一件好事。 他们最怕的,就是宁采庸因为这件事伤了心,但又因为本身的性子温柔,舍不得和顾于野翻脸。 现在宁采庸要回娘家,剑阁上下真是恨不得张灯结彩庆祝。 可惜,还没来得及高兴,又出了顾怜纤这档子事! 顾怜纤这件事,带来的影响,比真假世子还要大。 王府的真假世子之谜,对大多数修行者而言,顶多算是一则惊天八卦。 这件事情对于利益相关的势力来说,尤其是朝堂之上衮衮诸公,那的确是可能左右将来命运的重大分叉口。 但是对大部分仙宗而言,真就是吃个瓜。 然而“胎中莲藏”现世,那对于所有的修行者来说,就全都是利益相关了。 虽然仙门大宗不一定会拉下面子出手,可对那些小宗而言,就是一场足够起贪念的豪赌。 别看只是一些小宗,但他们要是豁得出去让高层出手,能集中起来的战力也不容小觑。 因此,宁送君才会出现在这里。 顾怜纤虽然实力不弱,但她自小娇生惯养,几乎没有什么实打实的战斗经验。 更何况,这一次要一口气面对那么多同等级的敌人。 还全都是豁出去脸面,不会吝惜手段的老江湖。 不夸张的说,顾怜纤这小外甥女一出江湖,就直接面对生死劫了……亲舅舅自然要来捞一把。 不过,宁送君也并没有以本体前来。 否则也不会是五品修为了。 顾芳尘“舅舅”一说出口,对方猝不及防,下意识的停顿就直接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在宁送君眼中,顾芳尘一进入他的视野,伪装便早已无所遁形。 ——这位二品齐天境的当代剑圣,修的是神道。 虽然未曾以本体前来,而是以神识控制了这个来自天元宗,企图抢夺“胎中莲藏”的五品修士。 但神识的等级却不会有变化。 顾芳尘这点修为,用“蜃阵”做出的伪装,骗骗其他人还行,但却骗不过宁送君。 但让宁送君震惊的是,自己这个分明无法修炼的外甥——现在大概率还是假的外甥——怎么会突然之间,就变成了六品修行者?! 这可是六品! 中三品的修行者,放在整个江湖之中,也算得上是小高手了,又不是什么大白菜。 否则六品的顾怜纤,何以会被称作绝世天才。 可顾芳尘,他的身体状况,可没有半点误判的可能性。 那就是纯正的经脉尽废,丹田俱毁! 无论是皇天城,还是剑阁,这些年都请各路大能过来诊疗过,无一例外,那都是无药可医。 何以会突然之间,从废人直接变成了六品高手? 宁送君眯起眼睛,看着面前的青年,想起那则顾芳尘可能被魔教中人顶替的消息。 看来……消息是真的。 这假冒顾芳尘的家伙,认出了自己,居然还敢叫“舅舅”? 就算是原本那个顾芳尘,也不敢私下里喊他舅舅。 宁送君因为长姐头痛于这个孩子而日渐形容憔悴,对顾芳尘向来态度冷漠,乃至于十分厌恶。 小时候训练顾芳尘,也没少下狠手。 反正打不死,就往死里打的那种…… 顾芳尘对这个舅舅,本能地畏惧,如何会这么大大方方地喊他? 宁送君面无表情,冷冷地看着眼前不知是什么魑魅魍魉的家伙: “你也配?” 虽然不知道对面是如何认出来自己的,但既然已经暴露,他也懒得装了。 本来假装成这个五品的杂碎,最大的目的只有两个。 一是探清这来自眼天司的情报虚实,看看究竟是谁在其中作祟。 二则是吓唬吓唬自己那个总嚷嚷着去行侠仗义的小外甥女,让她长点教训。 却没想到,居然还能在这里遇上假冒顾芳尘的家伙。 看样子,既然是出现在这里,那么多半也是冲着顾怜纤身上那所谓的“胎中莲藏”来的。 说不定,此人便是罪魁祸首! 顾芳尘却是耸了耸肩,似乎半点不惧,甚至理直气壮地笑嘻嘻道: “我怎么就不配了?既然我娘是宁采庸,那剑圣自然是我舅舅——出门在外,凡事都能找舅舅,舅舅会和娘一样护着你,这可是娘亲口跟我说的。” “我不配,还有谁配?顾元道吗?” 他叹了口气,摇摇头,道: “唉,原来在舅舅心里,也觉得顾元道比我更适合当娘的儿子,不知道娘怎么想的,等我见了她,定要问一问她才行……” 对付别人,可能还要给自己披个马甲。 但是对付宁送君这个究极姐控,那就完全没有必要了。 “顾芳尘”这个身份,就已经足够。 不过,顾芳尘现在这么说,可不指望宁送君就这么相信了。 自己身上的修为变化太大,出现的场景也不合适,宁送君是必定要起疑心的,而且这疑心还非常巨大。 几乎是不能用其他任何情况来解释的离奇。 顾芳尘再怎么自白,宁送君也只会觉得他是在伪装狡辩。 且现在狭路相逢,可不是在王府之中,顾于野出于对各方的忌惮,因而不敢直接动手的情况。 这荒郊野岭,顾怜纤都被追杀得走投无路。 更何况是一个身份不明的歹人。 顾芳尘这么说,恰恰不是取信宁送君,而是为了激怒宁送君。 一个身份可疑,而且假扮成宁采庸最在意最爱护的儿子的家伙,现在说,“要去找宁采庸”。 其中的危险意味,不言而喻。 宁送君果然眼神一冷: “找死!” 下一个瞬间,一袭紫衣的五品宗师陡然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了顾芳尘的面前,手中捏出剑指。 以指为剑,电光石火之间,便刺向了顾芳尘的眉心位置。 宁送君是神道修士,动手时下意识的习惯,便是要让人形神俱灭。 因此,这一剑刺向的是顾芳尘的上丹田。 若是武道修士,反而会着重朝着心脏、咽喉等要害动手。 而像顾于野那样性格阴毒之人,也会选择对上丹田动手,因为他绝不会给自己留有后患。 但此时此刻,宁送君控制的这具身体,却是个武道修士。 宁送君以武道修士的身体,在被激怒的状态下,用出神道修士的招式,自然也就忘记了,这身体并不能用出来他的神道手段。 顾芳尘对宁送君的习惯自然也是十分熟悉。 毕竟如果走坏结局,那么这些正派人物,都会反过来变成要打的boss。 宁送君妥妥的正道魁首之一,战力天花板。 像瓜瓜公那样打个几百遍倒是没有,但也至少有五十遍了。 他在发现宁送君身份的瞬间,就已经想好了对策,屏息凝神,准备好了“千劫丝”以及最重要的道具。 相比于一个小宗门的五品,对付宁送君,对他来说反而更加容易。 这些不知名的五品,顾芳尘留下来的印象不多,不一定能碰到他打过的。 可宁送君,那就好办多了。 宁送君的剑指直直地点了过来。 顾芳尘瞳孔下意识紧缩,浑身汗毛倒竖,比起之前面对顾于野那一指的压力也不相上下。 不过,这一次,就并不是因为实力差距而产生的压力。 全然是因为宁送君杀人无算,一往无前要摧毁一切的可怕剑意。 这一个瞬间,顾芳尘的眼前闪现出了众多幻象。 但因为他至少还有八品的神道修为打底,硬是抗住了一瞬间,维持了刹那的清醒。 而同时,因为这一瞬间的极端惊吓和恐惧。 顾芳尘的神魂自然而然地进入了“六神无主”的状态,一瞬间离开了身体,脱离了肉体的掌控。 也就是俗称的,“吓得魂都飞了”。 但这正如顾芳尘所预料的那样! 以他这三脚猫的神道修为,想要和宁送君比速度,完全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不自量力。 然而依靠生死之间的这一个刹那,他就能够自然而然地依靠宁送君的可怕剑意,在几乎同时,完成神魂和肉体的脱离。 不要忘了,顾芳尘现在的肉身和其他人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的肉身,是一具傀儡! 一旦他神魂离体,就能够以傀儡之主的身份存在,在短时间内并不会魂飞魄散。 顾芳尘的神魂猛然后退,而肉身却在他的命令下往前。 手中的“千劫丝”霎那间已经缠绕上了宁送君伸出来的胳膊。 “爆!” 顾芳尘目光一闪,暴喝一声。 与此同时,宁送君的手指也已经点在了顾芳尘的眉心。 “嗖——!” 一声破空炸响。 顾芳尘的肉身头颅被那一道无形的剑气贯穿,在眉心留下了一点血迹。 宁送君却是神色一凝,脸色一变。 “不可能!” 他抬头看去,只见顾芳尘的神魂竟然安然无恙! 顾芳尘嘿嘿一笑。 若是换成一般人,现在估计早就死了。 但他是一般人吗? 他的肉身……根本就没有上丹田啊! 他的所有修为,都是建立在镇魔钉构成的灵纹回路上。 对一般人来说,洞穿眉心就是死路一条,但是顾芳尘却不是。 “千劫丝”刹那间被输出的灵力轰然炸开,宁送君的手臂也跟着炸裂。 这点威力,对剑圣宁送君来说是不咋样,但这毕竟不是本体! 五品宗师手臂上的鲜血霎时飞溅。 落到了顾芳尘刚刚一同抛飞的瓷娃娃身上。 第八十三章 别问大厦为什么会倒(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芳尘扔出去的那一尊瓷娃娃,便是之前他从牙匠手上凭实力坑来的四样东西当中,价值最高的一件。 《尘中镜》里,物品的品质等级也分为九个等级。 分别为箴品(彩)、神品(红)、绝品(橙)、稀品(金)、上品(紫)、精品(蓝)、介品(绿)、杂品(灰)、无品(白)。 “千劫丝”和“碧海潮生”这两样武器,都是金色品质,即稀品。 虽然稀有,但还不到无法复刻,天下独一件的地步。 而“蕴神瓶”的初始等级只有蓝色精品,但最高等级是橙色,即绝品。 因为“蕴神瓶”同样需要通过炼化神魂来升级,吃得越多,升级越快,妥妥的邪器。 但这东西最多只能炼化三品神道修士,对二品就无能为力了。 这三样东西,放在一般修士的眼中,那都是世间罕有的宝贝。 然而这其貌不扬,看上去就是一片白白净净,还有几分可爱的瓷娃娃,却是游戏里面为数不多的红色神品! 这瓷娃娃,实际上名为【血替童子】。 乃是来自“谭渊”之物,没错,也就是剧情当中玩家所控制的角色所属的门派。 在原本的《尘中镜》剧情当中,能够左右未来格局的玩家并不是什么小人物,而是隐世门派“谭渊”的一位弟子。 而关于这个门派,却是从头到尾也没有展开细写过。 只写了这“谭渊”每当乱世将要显现的时候,就会派遣弟子入世,终结纷争。 行为模式,和许负所在的“天命道”,有几分相似。 只不过不是每次都能成功。 但如今顾芳尘想来,若是结合永安帝即为“衡常道主”,并且其实乱世的开启和结束,都是他自己。 那么就有一种细思恐极的可能性—— 这所谓的隐世门派“谭渊”,有可能信奉的其实是“衡常”。 剧情中,由于是玩家在控制角色,行为都是玩家的思想体现,因此对角色自身的来历和过往,反而知之甚少。 所以,这也仅仅只是一种猜测。 说不定,人家就是单纯心怀苍生呢? 现在这个世界,可没有玩家一说,不知道“谭渊”是否还会派遣弟子入世…… 不管如何,“谭渊”存在的时间都无比漫长,历代弟子流落在各地的物品不少。 不仅品质不错,而且也只有身为“谭渊”弟子的玩家知道该如何使用。 算是游戏给玩家的福利和一种收集物。 顾芳尘作为全收集全成就玩家,当然不会错过这一件神品。 这“血替童子”的作用十分简单,说白了,就是以血作为媒介,令两人肉身之上的因果短暂互相替换。 乃是因果术的一种。 这游戏当中,以人形物品作为外在形象的物品,多半都是因果术相关的东西。 例如“六司星君”的替身术,就是用稻草人作为媒介来发动。 此时此刻,那“血替童子”瓷娃娃上,本来就沾着顾芳尘自己的血,再加上这一具五品宗师身上的血。 霎那间,两人的鲜血被瓷娃娃吸收进去。 那白白净净的瓷娃娃脸上顿时浮现出两团极其诡异的红晕,脸上则咧嘴一笑。 “血替之术”,发动! 宁送君只觉得眉心一跳,竟然一瞬间感到极端的危险预兆,立刻瞳孔紧缩。 多少年了,他都没有再感受到过这种清晰的威胁。 就算是以神识控制他人的肉体,也不曾有过任何人,能够让他产生危险的预感。 而今天,他控制一个五品宗师,对一个六品,竟会有这样的感觉?! 宁送君已经看到了地上的瓷娃娃,立刻反应过来,就是这诡异东西的缘故。 他眼中寒光一闪,剑意霎时勃发,想要斩断那瓷娃娃阻止其发动。 但是已经迟了。 顾芳尘此刻身上的伤势,对于别人而言,那是货真价实的致命伤。 而对面宁送君身上的,却仅仅只是手臂被炸了而已。 两边伤势一换,顾芳尘血赚。 两个人不受控制地同时眨了一下眼睛,闭上眼睛的瞬间,还能看到那瓷娃娃诡异的笑脸就出现在眼前。 再睁开眼睛时,顾芳尘的神魂归位,感到手臂上传来一阵剧痛。 而宁送君再睁开眼睛时,就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本体身上。 这也就意味着,被他控制的那个五品修士,已然身死道消…… 他脸色难看,目光无比凝重。 此等果断和诡异的手段,此人不知是何身份,但……当真是枭雄之姿! 宁送君立刻伸手抓住身边放着的佩剑,朝着宁采庸车架来的方向化作一道流光飞了过去。 在宁送君看来,如此危险的人物,方才还扬言要找宁采庸,俨然是要对宁采庸不利。 必须要尽快赶到宁采庸身边,将这家伙立即诛杀! …… “呼……” 顾芳尘看着面前眉心一个血窟窿的五品修士闭着眼睛直挺挺倒下,长出了一口气。 随后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感到两条手臂传来无法抑制的剧痛。 “嘶——” “这下好了……两条胳膊一起废了。” 顾芳尘瞅了瞅自己两条手臂上的伤势,其中一条胳膊只是鲜血淋漓,但另外一条胳膊那就是惨不忍睹了。 之前反伤的伤势还不怎么影响他的行动,不过现在就是不治不行了。 还好,之前从那个不幸去世的五品阵道修士华都真人那,薅了不少东西来。 出门在外,果然应该多舔包。 顾芳尘捡起恢复了白净可爱的瓷娃娃,翻出几颗疗伤丹药,囫囵吞下,原地开始打坐调息。 也不管现在顾怜纤还在寒潭瀑布后面担惊受怕…… 嗯,反正现在最大的危险也已经解除了。 ——虽然本来有剑圣亲临,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不让顾怜纤吃点苦头,她怎么能意识到,此刻的情况是多么的危险。 进而她才会开始思考,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顾于野却迟迟没有亲自过来救她。 才会明白,她心中所谓的父女之情,实际上是多么的薄弱可笑。 更重要的是,顾芳尘将要自导自演的这一出英雄救美,唯有在顾怜纤最恐惧的时刻,才能产生几乎是扶大厦之将倾的效果。 别问大厦为什么会倒! 总之是扶起来了! …… 紫极殿内。 顾于野已经在殿中跪了三天三夜,面色极其沉重。 永安百年之后,永安帝上朝的次数就屈指可数了,基本上几年才会正式上朝一次,其余时候,都是单独召见某个或者某几个大臣。 其余时候,则由肖秋下达圣旨。 上一次召集文武百官,还是因为顾元道三元及第,又被圣人收为真传,这才特意开了一次朝会,还给了顾于野发挥的机会。 对于顾于野不仅披甲上殿质问战报,还言之凿凿笃定秋安道战线崩溃的各种胡言乱语。 永安帝的态度倒也十分宽容,只是让他在这紫极殿内“静思沉淀三天”,以后做事不要再那么急躁莽撞。 也幸好永安帝已经不怎么开朝会了,否则文武百官,都能有幸瞻仰到“兵圣”长跪的“英姿”。 但这样的“静思”,对于顾于野而言,其中落差真是比死了还难受。 这几天时间,已经足够消息从紫极殿传到皇天城各地。 不知道有多少他往日的仇敌,此刻正在暗中耻笑! 以算无遗策著称的“兵圣”,竟然也会在军情上犯下如此荒谬的错误,秋安道的情况,竟然和他的判断完全相反! 这就意味着,顾于野对战局的把控彻底失误,“兵圣”之名,几乎可以说是浪得虚名了。 从前顾于野被捧得有多高,现在就摔得有多惨。 而更重要的是,他手下众多将士,从前便是因为他“兵圣”之名,才会对他言听计从,有着极高的凝聚力。 顾于野也并不是不会犯错,但往日的错误,最多只是细节上的误差而已,没有说截然相反这么离谱的。 但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此动摇…… 这对于顾于野来说,才是最大的打击! 而他这三天,等于被困在紫极殿,无法对底下的情况进行调整,更是糟糕透顶。 他暴露了自己的野心,却不能更进一步,反而要安分守己,让永安帝没有再借题发挥的余地。 等于是直接失去了对整个局面的掌控力。 就连顾怜纤如今成为众矢之的,顾于野也同样不敢派人去大张旗鼓地救。 他当年取信于永安帝,便是拿自己的家人放在皇天城当人质。 那么现在,就算是顾怜纤身上有“胎中莲藏”,他也不能违抗永安帝的“静思”命令。 这就是他的“忠”。 永安帝在这个时候,困他在紫极殿内,也必定是要让他表现得“忠”。 哪怕顾怜纤之后对他产生什么不信任的小情绪,又如何? 反正,他原本的打算,是用顾怜纤作为筹码,来和度母教进行交易。 在他心里,顾怜纤已经是一枚随时可以拿出来的弃子。 顾怜纤确实能是一把很好的刀子。 可如果能拉拢整个度母教,那才是顾怜纤最大的价值。 顾于野低下头,看着光滑如镜的地面上,倒映出那重重帷幕之后隐隐绰绰的龙椅。 现在最大的问题,只是如何重新挽回度母教的信任,搞清楚那该死的魔教为什么会对莲生寺动手。 而至于顾怜纤的安危,顾于野并不担心。 剑阁的人,只会比他更加着急…… 这世上,难道还有剑圣保不住的人么? …… 顾芳尘跳进那寒潭后方隐藏石洞的时候,顾怜纤正倒在墙角地上,抱着一个丑不拉几的小泥人瑟瑟发抖。 娇俏明艳的少女脸色惨白,毫无血色,脸颊上全是一道道的泪痕,卷曲纤长的睫毛上还沾着一颗颗泪珠,身上只有一件鹅黄肚兜,身下则垫着她皱巴巴的外衣。 浑身脏兮兮的,像是刚从地里拔出来的一颗蔫巴小白萝卜。 泥泞潮湿的地面上还有许多干涸的血迹,画面不是一般的惨。 显而易见,这几天的追杀,真是让王府小郡主吃尽了苦头。 “唉。” 顾芳尘叹了口气。 属于原身的一些记忆霎时浮现出来。 对于原身而言,他小时候,和顾怜纤的关系其实还不错,毕竟对他来说,这是唯一一个亲妹妹。 顾怜纤两三岁的时候,也喜欢跟在顾芳尘的身后,屁颠屁颠当个小跟屁虫。 再长大一些,也是一起掏过鸟窝、一起挨过骂的。 这些记忆,在原身的脑海里始终那么鲜明。 但之后,随着顾芳尘的丹田被毁,而顾怜纤的天赋日渐耀眼,所有人的关注,都倾斜给了武道天才顾怜纤。 最开始,顾芳尘因为被人嘲笑,才找人打了回去。 但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耳边充斥着对比他和顾怜纤的言论,他就连那些人也一起打了。 顾怜纤在他眼中,就越来越刺眼,甚至到了碍眼的地步。 到最后,就变成了针锋相对。 在顾芳尘看来,顾怜纤根本不会理解自己的世界,却一味地把那些人当成什么好人,反过来对付自己。 根本就是愚蠢至极。 而在顾怜纤看来,顾芳尘就是越来越偏激、极端,并且,别人的话听得多了,她自然也就产生了类似的想法。 顾芳尘一开始也想要扭转自己在顾怜纤那里的印象,送她许多自己能够得到的稀罕东西。 然而他越是利用自己世子的权利,在顾怜纤看来,他越是无可救药。 直到后来,顾芳尘被嫉妒蒙蔽,甚至被自己招募的供奉影响,想过毁掉顾怜纤的天赋。 而这个供奉。 实际上应该是顾于野的人…… 当然,后面顾芳尘还没动手,就被顾怜纤给发现了,直接踢进三冬腊月的湖水里面清醒清醒,险些毒发。 顾芳尘勾起嘴角,顾于野对于把原身彻底培养成一个废人,真是竭尽所能了呢。 不过这帐,还得一笔一笔的算! 顾芳尘从地上捡起顾怜纤的腰带,伸手盖在了顾怜纤的眼睛上打了个结,然后一挥手,卷起寒潭水泼在了顾怜纤身上。 “啊!” 顾怜纤猛地惊醒。 ———— ps:先发后改 第八十四章 小绵羊(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怜纤浑浑噩噩,从一片乱七八糟的噩梦当中惊醒。 这几天以来,她都在提心吊胆地害怕被人发现,精神压力巨大,时刻都在惶恐不安之中,方才终于还是支撑不住几乎是昏迷了过去。 虽然仅仅只是昏迷了一小会儿,但脑子里的各种想法,短短一瞬,就好像经历了一个漫长而又可怕的梦魇。 在醒来的一瞬间,顾怜纤的心中甚至产生了一丝庆幸。 ——还好,那么可怕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而已。 等她睁开眼睛,迎接她的一定还是自己香香软软的床榻,娘亲会在床边坐着,伸手摸一摸她的额头,关心地嗔怪她傻怜怜,怎么都这么大了还会把自己弄生病…… 然而顾怜纤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一片漆黑,顿时心中一沉,慌张起来。 这寒潭石洞之中虽然也只有一点点的光源,但是以她六品武胆境的修为,纵使是在黑夜之中,依旧能够视如白昼。 根本不可能出现什么都看不到的情况。 很快,随着身体感知的回归,顾怜纤也发现了自己的眼前,其实是被人系上了一块蒙眼布! 而她自己的身上,则是一片冰冰凉的寒潭水,打湿了身上轻薄的衣物,贴着肌肤上的伤口,传来一阵阵刺痛。 顾怜纤身上一冷,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内心生出无边的恐惧和羞耻。 有人! 她终究还是被人发现了,还是、还是在几乎等同裸裎的状态下。 顾怜纤从前就算是和人喂招受了伤,也是由房里的丫鬟帮忙上药,哪里自己做过这些繁琐事情? 她为了给自己身上的伤口上药,嫌麻烦,干脆就把自己身上沾满了血迹的衣服都脱了,只剩下亵衣。 反正在这石洞里面,又没有其他人看到…… 却是顾头不顾腚,没有想到要是之后被人发现了该怎么办。 而现在,她才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 若是为了那“胎中莲藏”而来,她身上到底有没有,一看便知道了,无需再做这些又蒙眼又泼水的事情,多此一举。 就算是恼羞成怒,大不了一剑也就是把她杀了。 此人如此行径是什么目的,昭然若揭! 顾怜纤年纪虽小,但偷偷看的话本却不少,对这种情节并不算是懵懂无知。 “谁在那!你……你现在速速离去,还有活命的机会!” “等我爹来了,你们全都得死!” 顾怜纤一边颤声娇斥,一边慌忙想要找到自己垫在身下的衣服,却听见了一声轻笑。 一个有几分熟悉,但在这石洞的回音之中又变得相当陌生的男人声音在她旁边响起。 “呵,顾于野的小女儿,真是被养得天真可爱。” 那陌生男人近在咫尺,声音竟然就在她的身侧,和她脑袋齐平的位置。 顾怜纤浑身一僵,脑海里已经脑补出了一个一直蹲在自己身边,好整以暇看着自己慌张醒来,不知所措模样的可怕男人。 但她没有冒然去把自己蒙眼的布摘下来,因为这情节她也在话本里面看过。 要是她没看见这人的相貌,那还有缓和的余地。 可若是看见了,那就肯定会被灭口了! 顾怜纤瑟缩着想要往后挪动,色厉内荏地高声道: “你既然知道我爹是顾于野,就该知道‘兵圣’的厉害,等他来了,你再想要后悔也迟了!” 少女暗中拼命地想要调动灵气,冲破体内的封印。 但是既然之前那么久都没有被她冲破,现在自然也没有可能了…… 那男人啧啧两声,欺身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随后伸出手抚摸上了她的脸颊。 因为之前顾怜纤浑身湿透,身上脸上都是水,她只觉得这男人的手指冰凉滑腻,简直如同一条毒蛇,爬到了她身上,正在对着她的脸颊吐着蛇信子…… 顾怜纤这几天积累下来的无尽恐惧,终于落到了实处。 就像是悬在头顶上的一把剑,笔直地落下来,贯穿了顾怜纤的心脏。 同时,也击溃了顾怜纤早已无比薄弱的心防。 “你、你想干什么?!” 她霎那间尖叫起来,强装镇定的表象瞬间被打破,扭动着想要挣脱逃跑。 然而男人的手如此有力,就像是一把铁钳,牢牢地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即使她用尽全力,都无法撼动分毫。 这让顾怜纤越发绝望。 她的灵力虽然被封,但是肉身强度却还是在的。 以她六品的肉身也撼动不了对方分毫,也就是说,对方至少也是六品。 就算是在她全盛时期,对付六品也需小心谨慎。 更不要说是现在这种状态下了…… 那男人冷笑道: “不然怎么说你天真可爱呢,不……应该说是愚蠢才对啊!” “都已经快四天了,顾于野要是想派人来,早就已经来了。” “他可是‘兵圣’啊,谁能阻拦他救自己的女儿呢?” 他的手指从顾怜纤的脸颊,缓缓摩挲到了她的下巴,凑近了一些,低声道: “瞧,我们的小郡主,在这里像个白花花的小绵羊,多可怜啊,连我看到了,都觉得有些不忍心了。” “我们的大魏‘兵圣’,你的亲爹,怎么忍心让你在这里受磋磨……” “堂堂三品大能,权倾朝野,力压群雄啊,区区几个六品、五品的修士,难道是他打不过吗?” “还是说他怕了?” “竟然连我这样无权无势的小角色都怕,看来所谓‘兵圣’,也不过只是一个废物罢了!” 顾怜纤立刻抬起头,浑身颤抖,却依旧倔强地反驳道: “你、你胡说!” “我爹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对……肯定是那个卑鄙小人又使了什么诡计,把爹爹给拖住了!” 这个“卑鄙小人”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自然只能是害得她落到这个地步的堂堂镇北王世子,坏得流脓的顾芳尘了。 “哪来的卑鄙小人有这种本事,竟然能拖住‘兵圣’快四天时间,真是好厉害啊!” 男人夸张地阴阳怪气,随后嗤笑道: “好吧,那我就在这里慢慢折磨他最宠爱的女儿,等着看他什么时候能来。” “让我也见识见识,‘兵圣’算无遗策的风采!” 顾怜纤只觉得胸口一凉,随后就被人抓着手腕,粗鲁地按在了一片泥泞的地上。 她背后的伤口遭受摩擦,顿时传来剧痛,让她额头冒出冷汗,下意识地反弓身子,像只虾米似的向上挺起。 下一刻,男人的手掌已经掐住了她纤细的腰。 “呜……” 顾怜纤憋着的眼泪终于包不住了,霎那间从决堤的泪腺涌出,融入了本就湿淋淋的蒙眼布里,倒是看不出来。 她蒙眼布后面的眼神向上看去,因无法聚焦而显出一片空洞。 恍惚之间,顾怜纤心里仍旧存在着一丝侥幸。 没关系,没关系的…… 话本里都是那么写的,勇闯江湖的女侠遭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一般这种时候,肯定会有人在关键时刻来救她的。 只要她再坚持一会儿,爹肯定会来的…… 他最宠自己了,怎么可能怕这些小喽啰呢? 他、他一定会来的! 顾怜纤死死咬着下唇,不断在心里重复,给自己心理暗示。 但实际上,她看不见自己的表情,没办法发现,自己此刻的神情,有多么地绝望和崩溃。 就仿佛一直以来的信仰,终于在眼前崩塌。 男人的手掌顺着她的腰身,抚摸到了她腰腹上纵横交错的伤口,也摸到了那越来越明显的如莲花般的血丝状裂纹。 他按压着那些裂纹,力道越来越大,让那些伤口也跟着撕扯崩开。 淡淡的一缕缕金色在其中闪烁,令少女的血肉呈现出一种藕断丝连般的状态。 但依旧无法阻止男人的手指,由那不断收缩挤压而来的滑腻活肉之中,逐渐深入到少女的肚子里。 那些金色的无形丝线从中涌出,飘散在空气之中。 一个隐约的半透明莲花印记,悄然在她的肌肤上浮现。 “呃……” 顾怜纤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浑身剧烈颤抖,脸色惨白,银牙几乎将嘴唇咬出血来。 她惊恐地摇着头,哭喊道: “你、你要做什么?!给我住手!停下!停下!听见没有!” 少女因可怕的剧痛大幅度地仰起头,雪白纤细的脖颈顿时拉长,显出毫无遮拦的脆弱。 “畜生!败类!” 她挣扎着抬腿乱踹,用另一种手死命去推拒男人的身体。 但显然,都没有用。 正是因为有顾于野的庇护,所以她能够肆无忌惮地享受一切,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 而此时此刻,她终于意识到。 顾于野不会来救她了。 所谓“胎中莲藏”,自然是藏于胎中。 少女呜咽抽噎着,挣扎的力度缓缓慢了下来,双手无力地垂落在地上,在淤泥里划过一道道痕迹。 只有肚子里奇怪的感觉,在疼痛里越来越清晰。 她咬着嘴唇,扭过头去闭上眼睛,面色灰败绝望。 但是反而让那只手的触感更加清楚了…… 身为六品武者,她对自己身体内的脏腑,都是具有掌控力的。 之前就因为顾芳尘的种种畜生行径,听闻到了许多下三滥的恶心手段,却没有想到,今天竟然会轮到自己亲身体会。 据说有些畜生,会专门挑选有一定武道修为的女子,玩一些只有武者才能做到的花样。 因身体愈合能力更强,所以他们会让女子在保持不破身的情况下,怀上身孕。 就像她现在这样…… 这种可怕的玷污方法,简直是畜生里的畜生才会做出来的事情! …… 顾芳尘聚精会神,面色沉凝,在顾怜纤的肚子里揉揉捏捏,四处摸索。 他的心情颇有一些微妙。 虽然看上去在做很变态的事情,但实际上也很变态……不是,实际上是在干正事。 让顾怜纤在绝望之中丧失对顾于野的信任只是其中一环。 最重要的,是将他手中的这份赝品,放到顾怜纤的身上。 顾芳尘转头看了一眼漂浮在半空之中的那朵仙气飘飘的莲花。 这半透明的莲花状,只是“胎中莲藏”的表象而已。 真正的“胎中莲藏”,实际上就是一团经络般的物质。 这莲花融入人的身体之中,逐渐展开,铺满身体各处,然后再取代身体的经脉和丹田。 这就是所谓的重塑根骨。 而真正的“胎中莲藏”和顾怜纤融为一体,想要取出来,是根本不可能的。 除非顾怜纤死了。 顾芳尘所能做的,就是将赝品放进顾怜纤的身体之中,令其覆盖掉原本的真货。 如此一来,就可以骗过度母教。 毕竟,度母教此刻还没有走上反派的道路,般若公主当前的目的只是找到圣物,不可能说直接把顾怜纤杀了来确认真假。 而瓦解掉顾于野和度母教之间联合的可能性之后,顾芳尘才能继续忽悠般若莲月…… “不过,这过程,确实看上去过激了一点。” 顾芳尘沉吟地低下头,看着已经生无可恋的顾怜纤,眨了眨眼睛。 “但……本来我的目的就差不多,无非是效果更好了一些罢了,无伤大雅,无伤大雅。” 他心念一动,那漂浮着的莲花就落到了顾怜纤的小肚子上。 冰凉的触感激得少女又瑟缩了一下,发出啜泣声。 而她俏丽明艳的脸蛋上,已经布满了泪痕。 那模样,实在是仿佛被欺负得过头。 莲花花瓣片片剥落,融入了顾怜纤的身体之中,最后是那中央一团心脏般的红肉。 顾芳尘伸手,将那团血肉塞了进去。 金光刹那大绽,随即又隐没。 顾怜纤估计是感到了疼痛,回光返照一般,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就好像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她啜泣着呢喃道: “呜……好痛!谁都好,谁来救救我……我不要……” 顾芳尘毫不留情地抽出手,轻声嗤笑道: “你看,顾于野到现在还没来呢!” “看来,你在他心里的分量,也就这样……” …… 顾怜纤仿佛坠入无尽的深渊,整个人都绝望了。 而就在此时,她忽然听见了那瀑布突然炸响的水声,那陌生男人突然站起身,冷喝道: “谁?!” 随后抽身离去。 一阵打斗声过后,顾怜纤忽然被人轻柔地扶了起来。 蒙眼的腰带被人扯了下来,她恍惚抬起头,看见一个年轻男子伸手将外套解下,盖在了她身上,朝她一笑: “别担心,没事了。” ———— ps:剑圣舅舅的年纪已经改成了三十三(偷偷摸摸) 第八十五章 赶到(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少女脸颊遍布乱七八糟的泪痕,眼神恍惚空洞地上抬,好一会儿才重新聚焦。 眼前的年轻男子长相纯良无害,白净清秀,笑起来眼睛一弯,隐约带着几分温柔。 ——这张脸是按顾芳尘前世自己的长相幻化出来的,作为一个准备长期使用的马甲,自然是挑顺手的用。 况且,这个马甲将会在正道活跃,用这张一看就正气凛然的脸,相得益彰啊。 但对于顾怜纤而言,第一反应是这个人她并不认识,而且看他穿着,既不非是王府的人,也不是剑阁的人。 倒像是个道士…… 这个认知让她下意识攥紧了身上的衣服,惊恐地蜷缩身体,往后瑟缩。 “别……别过来!” 但是顾怜纤忘了,她此刻就是在顾芳尘怀里,这一退,反而是贴得更近了一些。 顾芳尘摊开手,将那枚丘鹤交给他的指路铜钱展示出来,柔声道: “小郡主别怕,贫道是受剑阁弟子丘鹤所托,前来救你脱困的。” 顾怜纤终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脸色微微怔忪。 她作为剑阁大小姐的女儿,自然对剑阁格外关注一些。 丘鹤作为剑阁真传弟子,实力也不差,顾怜纤当然听过他的名字,当下目光落在他的手掌心上。 她犹豫地抬起手,微微颤抖地将那枚铜钱拿起来,盯着仔仔细细地看了看。 终于确认,这就是剑阁寻人的秘法。 一瞬间,顾怜纤紧紧握住那枚铜钱,突然把头埋进顾芳尘怀里,抓住他胸口的衣服,浑身颤抖,传来低低的啜泣声。 没一会儿,就把顾芳尘的衣襟都打湿了。 顾芳尘挑了挑眉,伸手轻轻揽住少女纤白的肩头,缓缓拍了拍以示安慰。 这不拍还好,一拍,顾怜纤直接放声哇哇大哭起来。 顾芳尘等她哭了一会儿,拿出一块干净帕子,沾了寒潭水,耐心给她擦脸。 一边低声哄道: “好了好了,没事了,坏人都已经被打跑了。” 顾怜纤这崩溃过后骤然放松的哭泣,可没有一点梨花带雨的美感,就差把鼻涕泡给哭出来了。 加上之前全身又是淤泥又是鲜血,可谓形象全无。 她抽抽噎噎半天,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顿时僵了僵,且眼前分明是一个陌生的成年异性,而自己竟像个小孩子一样让他帮自己擦脸,哄着自己。 若是以前,心高气傲,向来自诩女侠的顾怜纤,必定感到极度的羞耻,马上要拉下脸抢过帕子,背过身去自己擦。 还得恨恨来两句“要你多事”之类的话。 但是此刻,顾怜纤想到自己方才必定是几乎裸裎地躺在污泥里,明眼人联系到之前的歹人,都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的肚子还能感受到那种可怕的剧痛,此刻仍在时不时地痉挛。 一想到这里,她的内心就涌现出强烈的不安和恐惧,就好像再度坠入了无底深渊。 自己最狼狈最不堪的时刻,都已经被眼前的男子全都看到了。 顾怜纤诚惶诚恐,不敢想其他人会怎么看待自己的时候,他却没有一丝嫌弃,抱着自己,帮自己擦脸。 而恰好,她从前最仰慕最信任的父亲,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缺席了,从她最依赖的位置上离开了。 这个男人的出现,立刻就完美地填补上了顾于野的位置。 陷入极度不安的顾怜纤,最需要的,恰恰就是这样一根新的心灵支柱。 因此,少女只是下意识地因羞耻轻轻挣扎了一下,就任由顾芳尘施为了。 微凉的帕子从脸上,擦到了脖子,转而是手臂,每一根手指,顾芳尘将每一处肌肤都擦拭干净。 顾怜纤这个人物,相比其他人来说,简直太好理解了。 她一切自傲矜骄的基础,一是她的修为,二是她的家世,所以她永远有恃无恐,天真到愚蠢。 就算最后顾于野都带着她跑到青蛮去了,她依旧一厢情愿地相信自己的父亲是有苦衷的,是不得已而为之。 而在今天,这两样东西都被完全击溃。 现在,就是重新树立她所依赖之人的最佳时刻。 顾芳尘是在强化她被自己“掌控”的潜意识,就必须让她完全放开身心,打碎重组。 否则的话,其实随便用个术法就搞定的事情,何必还要亲自动手? 顾怜纤闭上眼睛,把头埋进顾芳尘胸前,听到男子低声抱歉道: “冒犯了,还请小郡主忍一忍。” “唔——” 顾怜纤蝴蝶般纤细的肩胛骨剧烈颤抖起来,几乎展翅欲飞般,抓着顾芳尘衣服的小手骨节泛白,骤然睁开的眼神湿漉漉的,像是受惊的小动物。 是疼痛的…… 但是,又和之前的粗暴完全不同,能够感受到对方的轻柔和克制。 少女咬着下唇,将那疼痛咽下,几乎一动也不敢动。 生怕自己的不堪被对方嫌弃。 恐怕就算让宁采庸来了看到这一幕都得惊呆,不敢相信向来娇纵任性的小女儿,居然还有如此乖巧听话的一面。 顾芳尘帮她清洁全身,又敷上药膏,缠上绷带,给她换上一件不分男女款式的黑色劲装。 随后才拿出一枚疗伤丹药给她。 顾怜纤拿起那丹药,毫不犹豫地吃了下去,小脸顿时皱巴巴。 好苦! 换以前,她是肯定不会吃的,非得闹着要就着糖果蜜饯才行。 可是现在,她一声不吭,强忍着就咽了下去。 顾芳尘眼神闪烁,随后面不改色地道: “可惜贫道不精阵道,小郡主身上的封印,贫道也无能为力。” 顾怜纤摇了摇头,忸怩地低着头小声道: “没关系……你、你是道门弟子吗?可是国师门下?” 顾芳尘今天真是长见识了。 原身只怕这辈子也想象不到,娇纵蛮横的顾怜纤会有这样小心翼翼的时候。 他微微一笑,道: “在下道号‘不是’,一介散修而已,并非小郡主所想那般出身高贵。” 顾怜纤顿时涨红了脸,连忙抬起手摇了摇,害怕他以为自己嫌弃他,急切地道: “没有,我只是想之后该去哪里寻你!” 她鲜有说好话的时候,磕磕绊绊地道: “散修、散修也很好的……” 顾芳尘心里呵呵一笑。 顾怜纤从前,可是最看不起那些野路子出身的散修,认为他们尽是一些偷奸耍滑、歪门邪道之辈,和魔教几乎是一丘之貉。 当然,他面上依旧是柔和一笑,十分大度。 随后往前走了两步,半蹲下来,道: “时间急迫,这石林之内,恐怕还有追兵,剑阁弟子尚且还在拖延其他人,请小郡主和我先行离开,他们才能安心脱身。” 顾怜纤愣了愣,有些不知所措地呆在原地。 顾芳尘回过头,手上用动作示意: “我背着你走。” 顾怜纤犹豫了一下,还是趴到了顾芳尘的背上,用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顾芳尘背着她,飞身而起,冲出寒潭瀑布,朝着之前约定好的路线,追赶宁采庸等人的车架。 一路上还不忘给剑阁等人留下了印记,让他们知道顾怜纤已经脱困。 路上。 顾怜纤吹着迎面而来的冷风,乱成一团的思绪终于渐渐平复下来。 她咬了咬嘴唇,想起石洞之前,额头被洞穿的那具紫袍宗师的尸体,心里下意识便以为那人就是欺辱自己的家伙。 少女忍不住闷闷地试探道: “你……你有没有……” 顾芳尘立刻柔声道: “小郡主,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有些事情不必太放在心上,贫道必定守口如瓶。” 这番话分明是温柔安慰,但顾怜纤听了,却是脸色一白,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捏紧了小拳头。 他、他果然是什么都看到了…… 顾芳尘面不改色,感到身后的少女更加紧张地抱住自己,将额头抵在自己的后背上。 越是自傲的人,越容易转变为极度的自卑。 从今以后,“不是”道人这个马甲,将会成为顾怜纤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唯一一个知道了她的秘密之后又不嫌弃她的人。 但仅仅是这样……还不够。 顾于野十几年时间,在顾怜纤心里的高大形象,又岂是一朝可以覆灭? 所以,恐怕还得再来几次。 …… 宁采庸掀开马车的帘子,忧心忡忡地看向远方逐渐沉下地平线的夕阳,美丽的脸上愁容不减。 因为已经即将进入六华道,加上听闻顾怜纤出事被追杀的事情,他们已经暂缓了行进的速度。 按照原本预计的时间,最多四天时间,顾芳尘就该赶到和他们汇合了。 再拖延下去,只怕就算是顾怜纤没来,顾于野麾下的其他人,也要赶到了。 届时,顾芳尘没有跟他们一起走的事情便多半要暴露。 琼林宴上那个疑似魔教的人物身份,也就不言而喻。 宁采庸心中对于自己这一双儿女的安危牵肠挂肚,这几日舟车劳顿,吃不下,睡不好,脸色都憔悴不少。 俨然一副病美人的模样,没了往日养尊处优贵妇人的威严贵气,反倒有几分西子捧心的柔弱美感。 小丫鬟雪香前几日还叽叽喳喳地打气,现在也不吭声了。 虽然她不懂什么修为阴谋,但也知道,今日若是过去,他们被人追上的话,世子的处境就糟糕了。 眼看那夕阳坠落,与此同时,远处骤然飞来几个人影。 宁采庸心里顿时一沉,连忙低声道: “青翦,先进六华道,等剑阁的人过来接应!” 青翦的反应比她更快,立刻启动之前布下的幻术,驾马离开。 然而这几个人全都是顾于野手底下的精锐,都是有备而来。 其中一个阵道修士立刻眼中闪过一抹狠色,手中掐诀,一咬舌尖,将精血喷出,抛出一柄漆黑匕首,大喝一声: “破!” 那精血喷洒在匕首之上,令其上金光大亮,随后朝着那前方幻术刺去。 这匕首在空中急速挥舞,划出道道金光,竟直接将那幻术强行破解。 但代价就是,那阵道修士的气息瞬间萎靡下去,脸色惨白,伸手接住那匕首,直直下落。 早知道这队伍里面有希音侍者和武圣,他们自然准备好了破解之法。 另外一个修士立刻取出一面小旗,祭至半空。 那小旗霎时化作六十四面,围住了他们几人四周,结成一个小阵。 此阵名为死生阵,并无其他作用,只有一个用处,那就是短暂地增强他们的生机,锁住他们的神魂。 就算是死了,也能够以活死人的状态继续存活一段时间。 他们不需要做其他事情,只需要确认这马车之内并没有顾芳尘就行了。 其中一人双手抱拳,出示了镇北王的令牌,大声道: “吾等乃是镇北王麾下,来此只为护卫王妃安危,还请王妃让我等随行!” 其他几人瞬间逼近。 他们只要逼得武圣出手,几乎就能够确认,这车上根本没有顾芳尘。 青翦面色一肃,当即一跃而起,神魂离体而出,化作一尊天女形象,呵斥天音。 那犹如滚雷般的天音落下,那几人立刻发出哀嚎,全身溃烂流血,露出种种痛苦之相。 这就是度母教转移痛苦的手段,寻常人根本承受不住。 不过镇北王府这几个人都是经过严格训练,对酷刑也有抵抗能力,因此竟然强忍这可怕的蚀骨剧痛,面露狰狞之色,继续追来。 青翦神色沉凝,一边驾车,一边神魂飞到半空,与几人缠斗。 为首之人大喝道: “王妃,我等只为确认您与世子安危,只要您让世子露面,我等自然离去!” 马车飞快离开,但众人也知道,再拖下去,来的人会更多。 宁采庸面色沉凝,咬着自己的嘴唇,心里无比焦急。 就在这时,她忽地听到外面传来敲击声。 她心中一惊,抬起头,却看见一张陌生的脸,下意识想要叫出声来。 却见那男子伸出手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将背上全是泪痕的少女脸孔露了出来。 “娘!” “怜纤!” …… 就在几人缠斗之时,顾芳尘已经悄然落在了马车后方。 他隐藏身形,靠近宁采庸的那一辆马车,和青翦对视一眼,随后将顾怜纤交给了宁采庸。 顾芳尘转身离开,顾怜纤下意识抓着他的手臂不肯放开,惶恐道: “你……你要去哪?” 宁采庸看得一怔,竟从未见自己的小女儿对哪个同辈异性如此依赖…… 顾芳尘笑了笑,将她的手轻轻拂下,道: “请小郡主先好好待在这儿,有王妃在呢,我去隔壁请希音侍者为我疗伤。” 顾怜纤看着他钻进了另外一架马车。 随后忽然意识到,她已经抵达了自己最开始的目的地,进入了娘的车架之中。 她睁大眼睛,这车队只有两辆车,这一辆是宁采庸的。 另外一辆,理应是顾芳尘的。 但现在,既然不是道长能进入疗伤,就意味着,顾芳尘不在这里! 顾怜纤抿着唇,目光霎时重新冰冷,忍痛爬了起来,不顾宁采庸脸色大变的阻拦,就踉踉跄跄要往另一边的马车跑去。 都是因为顾芳尘,她才会遭受这一切—— 这一回,她定要顾芳尘好看! ———— ps:先发后改,有不一致就刷新一下 第八十六章 娘,就是你弟弟要杀我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怜纤踉踉跄跄地跑到了那辆马车之前,满怀着心中因极端恐惧压抑中生出的怒火和即将大仇得报的快意。 要不是顾芳尘,她怎么会遭遇这几天来的追杀,更不会被人那般肆意欺辱! 但那又如何? 少女紧紧抿着嘴唇,冰冷的目光重新绽放出希望的神采,表情因过于复杂的感情,甚至显出几分扭曲。 虽然受了那么多的苦,但她终究是赶到了! 只要可以证明顾芳尘不在这马车内,就能够将这卑鄙畜生打入比她更痛苦的地狱里! 琼林宴上那个顾芳尘的所作所为,已经得罪了整个儒家所有弟子,更是直接打了圣人的脸! 那所谓魔教中人背的锅,马上就会回到顾芳尘的身上。 届时,就不单单是失去世子之位那么简单的事情了,就算是娘亲让剑阁出手,也保不住顾芳尘的命! 但原本,顾芳尘其实只要乖乖认个命,说不定靠着娘亲的心软,还是能够在王府之中当个下人生活的。 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此刻的顾怜纤已经被怒火吞噬,只要顾芳尘下场能够比她惨,她就能够从中获得那一点可怜的安慰了。 少女苍白的脸上,因为兴奋,甚至浮现出了病态的红晕。 不过,她还没有忘记,此刻在马车之中的,并非是那该死的可恶的顾芳尘,而是救她于水火之中的不是道长。 顾怜纤胸脯起伏,在马车前站定,伸出手抓着那帘子,深呼吸,脸上带着红霞,轻声细语地问道: “不是道长,我、我能进来么?” 马车内沉默了片刻,传来了语气十分微妙的男子声音,好整以暇地反问道: “你进来干什么?” 顾怜纤隐约感觉声音不太一样,心中产生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但是隔了马车一层木板,声音失真很正常。 她并没有太在意,抿了抿唇,继续有些羞涩而大胆地小声道: “我忧心你的伤势……能不能让我看一眼,也好安心。” 顾怜纤心里十分羞耻,她此生还没有对哪个异性这般“直白”地表达自己的关心,难免有些少女心思。 且她这话倒是不假,她一路都是道长背着过来的,道长身上的伤势她分明看得真切,尤其两条手臂上更是十分严重,若是不尽快治疗,可能会留下暗伤和后遗症。 片刻后,她感觉到手中的帘子被人掀开。 少女怀着别样的心思,目光兴奋地看过去,却在一瞬间睁大了眼睛,脸色一僵—— 帘子后面冒出来的,分明是一张俊美邪肆的熟悉脸庞,她此生最厌的卑鄙小人! 已经解除伪装的顾芳尘,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啧啧称奇: “我倒是不知道,原来小怜纤背地里这么关心兄长啊……” 追上来的宁采庸面色一喜,顿时松了一口气,但还记得顾芳尘应该是“原本就在车上”的,立刻将情绪按捺住,并没有表现出自己的惊喜。 顾怜纤此刻却如遭雷击,指尖连同内心都霎时一片冰凉,不敢置信地后退,脸色变得一片惨白。 不是道长明明是进了这辆马车的…… 若是原本顾芳尘就在这里,以这纨绔的性子,绝对不可能让其他陌生人上自己的马车。 那不是道长去了哪里? 少女霎时红了眼睛,瞪向顾芳尘,倔强咬牙道: “不可能……不可能的!” 她跳上马车,掀开帘子看向里面,质问道: “不是道长去哪里了?!” 马车内,空空荡荡,并没有其他任何人的身影。 顾怜纤转而扑向顾芳尘,愤怒地揪着他的衣领,像是正在哈气的小猫,露出了两颗虎牙,作势就要一拳打过去: “是不是你把他藏起来了!” “啪!” 顾芳尘懒懒地后仰,伸出手抓住她此刻根本没有威慑力的小拳头,恶劣地笑起来: “你猜啊?” 顾怜纤僵硬在原地,大脑几乎是一片空白,无法思考。 或者说……她在极力遏制自己思考的能力。 这件事,但凡思考一下,就会朝着那无边的深渊滑落。 顾怜纤根本不敢去猜。 “小丫头,你找谁呢?” 苍老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顾怜纤转过头,看到丁老头曲起一条腿,坐在马车前面,嘿嘿咧嘴一笑: “你若是想找一个道士,他刚刚径直走了,并没有到这马车里来。” 顾怜纤犹如风中残烛的内心,霎时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她放开顾芳尘,连忙问道: “前辈,他去了哪里?” 丁行风看了一眼顾芳尘,后者一脸无辜地耸了耸肩,摊开手表示自己完全不知情。 真是个无情的小子,比他这老头子年轻时候还狠心……丁老头只好撇了撇嘴,没好气地道: “这我怎么知道?腿长在他身上,爱去哪里去哪里。” 他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不过,这对于顾怜纤而言,已经足够了。 “多谢前辈告知……” 她抿了抿唇,恨恨地瞪了一眼顾芳尘,从马车上爬下来,擦干净自己脸上的眼泪,转身就要离开。 不是道长不辞而别,一定是有他的苦衷,她要去找那些剑阁的人问清楚。 而且……无论顾芳尘用了什么办法,他现在露了面,就等于把自己从琼林宴风波之中完全摘了出来。 她没有做好爹爹交代的事情,还惹了一身麻烦…… 顾怜纤抿了抿唇,黯然地晃了晃身形,霎时间有些脱力,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宁采庸正巧走上来,立刻抱住顾怜纤,看到她身上包扎过的痕迹,不免心疼,看向落地的青翦: “还请希音侍者帮小女治疗伤势。” 青翦看向了顾芳尘。 顾芳尘却冷哼一声,把自己的衣领一扯,指着自己的脖子上的几道淡淡红痕: “她刚刚还想掐死我呢!” 实际上,这几道痕迹,真跟小猫挠的差不多。 但无理取闹才是顾芳尘的作风。 宁采庸面露无奈,立刻就知道,她的尘儿小心眼,必定是看到自己先关心顾怜纤,心里又不爽吃醋了。 她嗔怪道: “莫要任性,这么点小伤,再不治,只怕就要好了。” 但话是这么说,她还是将顾怜纤交给雪香搀扶着,上前为顾芳尘细细查看伤势。 顾芳尘侧过头,向宁采庸露出自己的脖子,同时,还有衣服遮掩下,从手臂一直蔓延到肩膀上的狰狞伤口。 那是他特意保留下来的皮外伤。 内里其实早已用丹药治好了。 但不保留,宁采庸怎么知道他这几天一路过来的艰辛? 宁采庸见了,果然先是一愣,然后立刻慌忙上前,手忙脚乱地取出自己身上的疗伤药: “尘儿!怎么伤成这样?!” 她心里后悔不迭,自己方才说什么“小伤”,岂不是要让尘儿屈死? 宁采庸拉起他的手,卷起衣袖,看到其下黏连在一起的皮肉,简直像是心头肉被人剜下来一样,心都跟着颤。 美妇人抬起头看向顾芳尘,低声悔道: “对不起……娘不知道你伤得这么重,竟说出这样的话来,都是娘不好。” 顾芳尘垂下眼睛,心里其实知道,这一步做戏可有可无,甚至可以说是多此一举,更像是他被原身的部分记忆影响到了。 但这样一份毫无保留的偏爱,谁能忍住不去占有? 他委屈道: “娘,我疼死了!” 宁采庸将他的手小心捧起,又心疼又愤怒地道: “娘帮你看看,哪个天杀的,竟对我的尘儿下此毒手!” 顾芳尘目光一闪,不远处落下来的飘逸身影见到这一幕,顿时瞳孔紧缩,提剑就要杀来。 他立即万分委屈地伸手一指,大喊道: “娘!就是你弟弟要杀我!” 宁采庸一愣,回头一看,就对上了自家亲弟弟充满杀意的冰冷眼神。 然后她的目光下移,落在了宁送君指向顾芳尘的长剑上。 宁送君的表情顿时一僵。 第八十七章 宁送君!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宁送君在自己附身的那个五品宗师死亡之后,就立即以本体从剑阁赶来。 石林和宁采庸的车队距离比剑阁更近,几乎差了一整个道,但以宁送君的修为,直接抹平了差距。 顾芳尘前脚刚到,宁送君后脚就跟着抵达。 宁送君和顾芳尘交手之后,便人认定此人绝非自己那个外甥,更何况就算是本来的那个外甥,现在也多半是假的。 此人假装顾芳尘,又提及宁采庸,定然是要对他长姐不利。 他火急火燎地赶来,就看见顾芳尘抬起手,还放到了宁采庸的脖子旁边。 当下就什么也不管了,直接提剑便要杀。 但顾芳尘早就防着他了,和宁采庸几乎贴在一起,又抓着她的手,让宁送君这个究极姐控犹豫了一息,在脑子里给顾芳尘换了一种不会怎么流血,以至于脏了长姐的死法。 而也就是这一息时间,顾芳尘便已经喊出了声。 顾芳尘发动技能【告状】。 效果拔群。 宁采庸先是一怔,然后脸色一变,伸手将顾芳尘护在身后,愠怒道: “阿送,你要做什么?” 宁送君冷冰冰的表情顿时维持不住了,眼中的杀意霎时化开,但手里的剑并没有放下,依旧是对准了顾芳尘。 他尽力绷着脸,冷声道: “请长姐让开,此人并非顾芳尘,而是有人冒名顶替,恐对你不利。” “你待我杀了他,再去替你寻那不争气的外甥下落!” 宁送君倒是不担心自己能不能杀了顾芳尘。 在如此近的距离下,他要是还不能一击必杀,就不必叫什么“剑圣”了。 哪怕顾芳尘有那诡异的瞬杀之法,但他已经察觉到,那办法多半是需要两人鲜血才能发动。 现下顾芳尘无论如何,也是拿不到他鲜血的。 他也不会让顾芳尘有机会再度发动那术法。 宁送君言之凿凿,让宁采庸皱起眉,心里产生了一丝犹豫。 毕竟这也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亲弟弟,她最是清楚宁送君实力和人品, 这小弟人如其剑,赤心如一,说什么便是什么,绝不会欺骗于她。 小时候她生日,宁送君偷偷下山买了礼物想给她一个惊喜,却因为慌慌张张,被宁采庸抓包质问。 他连撒谎都不会,只能垂头丧气把礼物交出来。 但宁采庸也不会因此就觉得顾芳尘是其他人假冒的了。 他好端端带着顾怜纤回来,而且连武圣和希音侍者,都没有怀疑他的身份,又怎么可能是假冒的? 因此,一定有其他原因,让宁送君产生了这样的误会。 ……最好,不是顾于野。 宁采庸的眼神一暗,看向亲弟弟,柔声道: “阿送,可是有什么人,对你说了什么,导致你对尘儿有了误会?” 宁送君摇了摇头,冷冷道: “我能有什么误会?我那外甥不能修炼人尽皆知,而此人不但身负武道六品修为,而且竟然与五品宗师相斗而不落下风,一个照面就以计反杀——” 他斩钉截铁:“这能是顾芳尘吗?这就根本不是他!” 宁送君这实际上还是说得保守了。 不说修为,顾芳尘这个蠢货,就压根没有这个脑子去算计别人才对! 如此明显,难道他还能搞错不成? 宁采庸怔了怔,然后睁大了眼睛,回头看向顾芳尘,目光不可思议。 就在宁送君以为自家长姐终于反应过来这是个冒牌货的时候。 宁采庸又是惊喜,又是担忧地道: “尘儿,你六品了?可是用了什么伤身的秘法?” 宁送君:“……” 他知道长姐想来宠溺顾芳尘,有时甚至一味偏听偏信,可是也不能罔顾事实吧? 你清醒一下,顾芳尘经脉丹田俱废,什么秘法也不能让他修炼啊! 但由于宁采庸的反应过于离谱,宁送君也不由得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为什么宁采庸没有对顾芳尘能修炼这件事,产生怀疑,就好像早已知道一样…… 宁送君正在狐疑,却见顾芳尘摇了摇头,然后斜了他一眼,委屈巴巴地伸出手: “娘,你看,他承认了,这伤就是他干的!” “借着五品宗师的身体要来杀我,我承认当时我确实伪装了,但是他明明看出我的身份了,还说我不配叫他舅舅!” 宁采庸看向宁送君,这下是真的有些生气了,沉声道: “阿送,此事当真?” 宁送君挣扎了一下,张了张嘴,还是如实道: “当真。” 宁采庸按着自己的胸口,胸脯起伏几下,气得不轻: “宁送君!” 一剑划陆为舟的剑圣此刻却像是个普通人家的小弟,被喊到全名,顿时一个哆嗦,脸色一变,下意识心虚起来想要逃跑。 但宁采庸直接伸出了手,娇喝道: “你给我过来!” 宁送君手里还提着剑,就自觉走了过去低下头。 宁采庸将手一伸,纤纤玉手已经拎住了亲弟弟的耳朵,愠怒道: “你就是这么对待自己外甥的?你配当他舅舅吗?” 宁送君沉着脸,万分不解: “长姐,他会修炼,你不惊讶吗?” 丁行风在一旁吃瓜看热闹,忍不住“啧啧”了两声,这才知道什么叫做一物降一物。 宁送君这才发现早已将气息隐蔽之法练得炉火纯青的丁行风。 他瞳孔紧缩: “武圣?!” 丁行风嘿嘿一笑,把瓜皮一扔,跳下来,走到了顾芳尘身边,拍了拍他肩膀: “这,我徒弟。” …… 顾于野从紫极殿中走出来时,天空上阴沉沉地,正在酝酿一场暴雨。 作为国师的许负,其实是能够轻易改变天象的。 理论上,让整个皇天城一直保持风和日丽的晴天也不是难事。 往日里,也有一些想拍马屁的大臣谏言,认为皇天城乃国运中心,应当“如日中天”,令太阳高悬,以彰显皇恩浩荡,皇天城子民能够共沐天恩。 但永安帝认为如此强行调和天气,有伤天时,不利人和,予以严词驳回。 那一片阴沉的紫极殿长廊尽头,迎面缓缓走来了几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身穿华服的老者。 这老者身形削瘦佝偻,皮肉都已经显出萎缩的迹象,紧紧贴着骨头,满头稀疏白发束起,以一顶金冠玉簪固定。 原本清癯儒雅的长相在极度的衰老面前,也早已辨认不清,将眼神都变得无比阴鸷。 再体面华贵的衣服,穿在这一副和骷髅架子没两样的身体上,也好似空荡荡漏着风,透出一丝诡异的鬼气来。 他身边两位内侍低头恭敬地搀扶着他,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能让紫极殿的内侍以如此态度对待的,唯有一人。 当朝太子——萧省。 顾于野与他擦肩而过,看着他走进紫极殿内,眼神阴沉。 “种心毒”,这是天下第一的无解剧毒。 从顾芳尘三岁起,就已经和他的心脏融合在了一起,只能以佛门拈花印镇压,两者相互制衡。 这剧毒如同附骨之疽,早就已经和顾芳尘的身体融为一体,无法剥离也无法祛除。 而今天,当年为顾芳尘布下拈花印的觉慧大师,已经到了。 第八十八章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种心毒”来自西域,在古国迦楼罗覆灭之后建立起的伐图玛。 这个西域最大的国家,有着造诣最精深的蛊师群体。 自古毒蛊不分家,蛊师往往也都是用毒的高手。 这“种心毒”介于毒和蛊之间,是天下第一的无解奇毒。 当然这个排名其实是有争议的。 因为同样无解的毒还有至少五种。 既然这些毒目前都是无解的,也没什么人挨个试过到底能毒死什么级别的高手,又怎么能说,谁比谁更强呢? 只不过从古周到目前为止,“种心毒”的战绩最佳。 因为此毒,曾经毒死过古周的一个皇帝。 有国运加持在身的皇帝,即使没有修为,也应该视作至少三品级别的修行者。 所以“种心毒”被排到了目前的毒物战力榜第一。 不过,此处的无解,指的是以正常的岐黄之术来化解此毒,而不是其他办法。 例如,顾芳尘如果能找到一个三品以上的度母教高手,自愿为他牺牲,直接转移此毒到自己身上。 那么别说“种心毒”了,再来十种八种,也无所谓。 可惜的是,度母教未必肯就这样帮他解毒。 而以岐黄之术和炼丹术闻名天下的“慈悲道”,在古周之后就失传了,只有一部分的医书和丹方遗散各处,被后人一知半解地学去。 到了大魏,医道和丹道的地位已经大不如前,基本上都已经被度母教代替了。 反正不管身上哪里不痛快,找度母教教众转移走就行了…… 也算是某种意义上,让“慈悲道”一直处于失传状态的原因吧。 顾芳尘身上的“种心毒”,以心脏为寄生部位,扎根其中,以此为基点,从全身经脉汲取养分,供给自身。 当吸收到足够的养分,就会从心脏之中“破土而出”,开出一朵无比艳丽妖冶的花朵。 ——也就是顾芳尘右手上,一直连接到心脏的那个血色花纹。 而中毒之人,则会从内部血肉开始完全被毒素腐蚀成一滩血水,再被这朵花吸干,只剩下一张皱巴巴的人皮。 “种心毒”介于蛊毒之间,就是因为它在释放毒素的同时,也是一个活物。 不过它并不会自己移动而已。 而这毒,毒就毒在,它会在瞬间与人的心脏完全融合,取代心脏的功能,成为人体的一部分。 若是中毒者本身修为较低,想抢在它吞噬心脏之前把它剔除都不行。 菜无心可活,人无心,那是必死啊。 何况当初的顾芳尘不过只是一个小孩罢了。 更可怕的是,它不仅仅寄生在人的肉身上,若是时间稍长,更能寄生在神魂上。 就算神魂离体,也照样能够依附在其上! 连着神魂也一起吸干,可怕至极。 以此来看,这毒甚至已经接近因果秘术。 当年顾芳尘被人下了此毒之后,王府便请伽蓝寺觉慧大师,以拈花印将其封住,让“种心毒”不再生长。 而封印“种心毒”,需要顾芳尘的一滴心头血,一缕神中魄。 这两样东西,从那之后,便放在了伽蓝寺一尊金刚怒目佛像之下,以至刚至阳的佛光镇压。 而这,也是顾于野让觉慧大师前来的原因。 心头血和神中魄这么多年以来,始终都在那佛像之下,没有沾染一丝一毫其他因果,自然也不会被那小畜生的因果秘术干扰。 以心头血可以证明这具身体究竟是不是顾芳尘原来的身体,也能够证明他到底是不是顾于野的儿子。 以神中魄则更加能够证明,这壳子里的,到底还是不是顾芳尘本人。 还是说…… 是另外一个夺舍的老怪物? 顾于野深吸一口气,正欲离开,却又被殿内赶过来的肖秋叫住。 “王爷,请留步。” 肖秋和和气气的圆润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朝顾于野行礼道: “陛下请您回紫极殿一叙。” 顾于野转过头,看着那偌大的紫极殿。 “秋安道的事情不是已经结束了么?” 肖秋一甩拂尘,往旁边让开半步,面色不变地道: “方才太子殿下与陛下汇报,说西南四道七宗暗中联合,已兼并三道,或欲起事……” …… 萧省缓缓步入紫极殿内,颤颤巍巍地跪下。 “儿臣参见陛下……” “起来吧,说了多少次,你年事已高,不必次次对朕行礼,咱们父子之间,何必管这么多规矩?” 永安帝以温和的语气,说出对自己儿子的关心之语。 然而其中代表的,却是对于萧省来说,最残酷的事实。 太子低下头,面无表情。 从紫极殿漆黑光滑的地面上,他看到自己苍老衰败的面孔。 多可笑啊,天底下竟然还有轮到爹对儿子说“你年事已高”这样的事情。 更可笑的是,他已经在太子这个位置上,坐了整整一百五十年了。 自萧省出生,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 中宫皇后所出,嫡长子! 还有比他更适合当下一个皇帝的么? 从小时候起,他就怀着这样明确的认知,朝着当一个贤君的方向去努力了。 他励精图治,学贯古今,书院的先生都赞誉他有仁古之风,将来必定泽披天下。 萧省三十岁的时候也这么认为。 但永安帝毕竟身强力壮,不见疲态,治下安稳,自然尚未到退位的时机。 可那时候的萧省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毕竟永安帝对他的一切态度,都是以继承人来要求的,甚至那个时候,都已经允许他帮忙监国了。 他以为,等父皇累了,自然就会将权柄交给他。 没人能想到,这一等,就是整整一百多年。 等到他两鬓斑白,垂垂老矣。 等到他的意气风发,一同随着脱落的头发和牙齿消失。 “是。” 萧省应声,在内侍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坐到了旁边特意搬来的椅子上。 永安帝用手指敲了敲龙椅,道: “你急匆匆前来,可是为了日前调查之事?” 萧省咳嗽两声,点了点头,拱手道: “陛下明鉴,西南四道的仙宗果然有所异动,已然暗中联合,似乎有合围剑阁之意。” 永安帝淡淡道: “当年剑阁内乱,这几宗出力不少,只不过都被那宁送君杀了回去,如今是想要卷土重来么?” “仿佛不止……” “哦?说来听听。” 萧省沉声道: “据儿臣所知,西南四道近来有传言,那剑阁所在的洞龙郡洞龙湖中,有除了天门山上那位膝上的……另一把箴品宝剑。” 永安帝顿时来了兴趣: “另一把箴品?” 萧省点了点头,接着道: “据说,此剑为当年剑阁叛徒所铸造的一把邪剑,曾在古周之时为祸人间,之后被仙人所获……投入这洞龙湖之中,是为了利用其下的一条龙脉,镇压剑上煞气。” 他说完之后,永安帝饶有趣味地道: “龙脉?” 随后沉默一霎,猛地一拍龙椅扶手: “大胆!” 一时之间,整个紫极殿内的内侍全都刷拉拉跪在了地上。 萧省也立刻站起来,跪在了地上: “陛下息怒!” 永安帝道: “你接着说。” 萧省跪着低下头道: “龙脉乃国运之根本,这七宗联合,明面上说是为了争夺那箴品宝剑,但难保不是对那一条龙脉起了心思。” “若是传说属实,那邪剑需以龙脉镇压,只怕也有可能伤及龙脉。” “届时……恐动摇国运,后果不堪设想!” “因此,儿臣急忙回来,请陛下决断,如何镇压这七宗之乱……” 他之所以要来请示永安帝。 就是因为这件事,表面上看着是仙宗之间的事情,而不是朝廷地方的动乱。 朝廷和仙宗是并列,而不是管辖关系。 除了完全融入朝廷体系的儒家之外,朝廷是没有立场去命令仙宗做事的。 最多只能派人去调停一下。 而涉及西南四道七个宗门的事情,名义上又是仙宗之间的恩怨,朝廷派人过去,未免管的太宽。 永安帝沉吟片刻,似乎颇为头疼地叹了一口气,道: “去将顾于野叫回来。” 肖秋立刻出去,回来的时候,身后便领着还没走远的顾于野。 “顾爱卿来了。” 永安帝道: “肖秋可将事情与你说明白?” 顾于野点了点头,沉声道: “臣已经知晓,只是……不知陛下让臣前来,是为何事?” 他是领兵打仗的“兵圣”,难不成还能带着军队去和那几个仙宗打? 那其他仙宗怎么看? 原本以修行者的高傲,这些仙宗就极其厌恶朝廷插手管事,再来这么一下,不得直接炸锅。 永安帝再糊涂,也干不出这种离谱事情来。 更何况,顾于野刚刚才被永安帝一通敲打,现在就用他,并非后者的作风。 上首。 永安帝忽地站起来,双手掀开那重重帘幕,走到了台阶前,看向下方两人。 永安帝的外表看上去,竟像是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 与顾于野的外表年龄相当,只是气质完全不同,喜怒无常,叫人难以揣测。 永安帝展开的双手合拢,竟忽地抚掌一笑: “顾爱卿,朕忽然有个极好的主意,既能解这七宗之乱,又恰能解你家事之难啊。” 顾于野一愣,便听永安帝道: “你那世子,不是正巧和王妃一同回了剑阁么?” 顾于野瞳孔紧缩,连忙道: “确实是这么说,但此刻尚且还未……” 但永安帝却是温和笑道: “既然如此,不如叫我们的状元郎,也一同前去吧。” “顾爱卿分不清谁是自己的儿子,那就让朕来帮帮你——” “自古世子之位,能者担之,谁能平定这七宗之乱,谁就是这世子,爱卿觉得如何?” 顾于野心中闪过许多念头。 但此刻,他不可能说不。 再者,这件事对于他来说,反而是好事…… 比才能,他亲手培养出的顾元道,难道还会输给顾芳尘? 顾于野拱了拱手,沉声道: “陛下圣明。” …… 宁送君的目光充满了不敢置信。 这位可是武圣啊! 往前几十年,谁不知道武圣的名头,往后几十年,就算丁行风当年因为那个箴言,名声一落千丈,但他的功绩造不了假。 崇拜他的人比比皆是。 就算是他,那也是从小就耳濡目染着武圣的传说长大的,可以说是一代人的偶像也不为过。 更何况,宁无珍和丁行风也有一些私交。 宁送君虽被称作“剑圣”,不过在他心中,自己仍是丁行风的后辈,心里多少带着一些仰慕。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丁行风再度出山,居然会收了自己那个一无是处的外甥当弟子! 宁送君沉默了一会儿,道: “若是记名弟子,倒也……” 宁采庸连忙纠正: “是真传弟子!” 她可是对这一点十分自豪的,就算是自家亲弟弟,也不能就这样随意搞错。 宁送君:“……” 真传? 他转过头,看向了顾芳尘,抽了抽眼角。 他作为舅舅,也算是看着顾芳尘长大的,这家伙,凭什么能当武圣真传? 要当,也该是顾怜纤当啊! 收错了吧? 顾芳尘煞有介事地道: “俗话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舅舅都至少三年没见我了吧?” “那我变成六品,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 这一点也不正常! 宁送君面无表情,感觉自己可能是在场唯一一个正常人。 他扶了扶额头,道: “等一等,那你究竟是如何才能修炼的?” 顾芳尘摇了摇头,看了一眼丁老头,然后理直气壮地道: “师父说了,无可奉告。” “不过,我身上‘种心毒’仍在,舅舅一看便知。” 他坦坦荡荡地伸出手。 右手手掌心上,那妖异杂乱的血色花纹,赫然在目。 宁送君一愣。 是了,他之前因担心宁采庸的安危,并未仔细探查过顾芳尘的身体状态。 此刻心念一动,立刻就发现了那“种心毒”的存在,依旧在顾芳尘的身上沉寂。 为了假冒顾芳尘,给自己上天下第一的无解剧毒,确实不可能……就算是二品修行者,也不见得愿意去碰这玩意。 宁送君的神经这才稍微放松下来。 ———— ps:先发后改,今天有点拉肚子,抱歉抱歉! 第八十九章 揭顾于野老底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宁送君之所以急着赶来,便是担心有人假冒顾芳尘,会对宁采庸不利。 而他对此判断的依据,一是修为,二是心性。 在附身那个五品宗师身上,短暂和顾芳尘交手的瞬间,这两点都和原本的顾芳尘天差地别。 除了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混球性格,还有几分原本顾芳尘的影子之外,根本就是两个人! 一个根本不能修炼的人,突然变成了六品高手。 一个一无是处的蠢货,突然变得工于心计。 这绝不是一朝一夕可以产生的变化。 而当时顾芳尘提起宁采庸,宁送君回过神来就发现他绝对是故意的。 这种精准掌握人心的能力,远远比那六品的修为更加可怕。 其他人或许因为和顾芳尘朝夕相处,反而因为过往的印象太深而看不清楚。 而宁送君这样和顾芳尘不远不近的人,第一感觉才是最准确的。 此刻,宁送君的其中一个疑惑得到了解答。 有“武圣”背书,就算他依旧无法理解,但作为武道之极的丁行风未必没有办法,而且看样子,长姐对此也知情。 这就意味着,对方看样子至少做了长期准备,并不会如他担心的那样,在此刻利用长姐的舐犊之情,对她下手。 但这并不代表着,宁送君就相信了对方。 心性的改变,才是最直观最危险的。 原本的顾芳尘虽然蠢笨,但坏得明白浅显,对宁采庸的依赖和感情也是真的。 可现在的这一个…… 哪怕看上去一切向好,宁采庸看上去比从前憔悴的模样要好得多,看向顾芳尘的眼中也多了更多的神采,不再愁眉苦脸。 宁送君照样有一种奇怪的不安。 他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 “我知道了……长姐你先放开我,外人面前,好歹给我留点面子。” 宁送君语气软化了一些,黑着脸低声道。 宁采庸也是一时气急,闻言犹豫了一瞬间,料想有丁前辈在,小弟应该不会太过冲动,于是便松开了手。 但她刚刚放开手,宁送君就借着此时的错位,往前一进,抬起剑,直接架在了顾芳尘的脖子上。 这一剑之迅疾,连丁行风也只能捕捉到一瞬间。 若是全力出手,他自然可以拦住。 不过,他立刻就察觉到,宁送君这一剑,并没有杀气,便挑了挑眉,等着顾芳尘的应对。 说实话,他其实也很好奇,宁送君能不能逼出顾芳尘的身份来…… 宁采庸却不知道,直吓得花容失色,下意识就想要抬手直接去拦。 宁送君早有防备,以灵力挡住了宁采庸的手,将她轻柔推开。 宁采庸抿了抿唇,道: “送君!丁前辈亲口说过,尘儿是练武奇才,过往无法修炼,或许只是尚未找到名师而已……” “当年觉慧大师也曾说过,尘儿只是修炼希望渺茫,并非彻底不能。” 宁送君并不动摇,冷声道: “长姐,我相信‘武圣’所言非虚,也相信觉慧大师的判断。” “可我更相信自己的直觉,也相信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天底下,未必没有能够骗得过‘武圣’的人,就如同当年的‘佛子圣师’聂许骗得了天下人。” 顾芳尘左看看,右看看,倒觉得这姐弟俩确实不愧是一家人。 至少,在固执和一根筋上,可谓是一脉相传。 他耸了耸肩,对上宁送君的目光,笑了笑,道: “那么,你的疑问是什么?就仅仅是怀疑我并非顾芳尘吗?” 顾芳尘此刻的语气,和方才对宁采庸的撒娇卖痴完全不同,冷静而陌生。 宁送君冷笑道: “干脆不装了吗?” 顾芳尘现在可有最强保镖当后盾,并不怕宁送君突然把自己给杀了。 只不过,他也不希望和自己这个舅舅莫名其妙变成敌对关系。 顾芳尘摇了摇头,大大咧咧地道: “我有什么可装的?我就是顾芳尘,从前是,现在也是。” “以舅舅二品神道修为,应该不至于看不出来我有没有在撒谎吧?” 宁送君脸色一变,神情变幻,但依旧没有放下手里的剑。 顾芳尘接着道: “你奇怪的无非就是,为什么我好像变聪明了,为什么不像以前那样又蠢又坏,好像变了一人似的。” 他看了一眼忽然愣住,肉眼可见地有些紧张起来的宁采庸,叹了一口气,很无奈地道: “舅舅,这原因不是很简单么?” “我都又蠢又坏了,顾于野都不肯放过我,又是下毒又是掏丹田,还天天找到机会就想用关禁闭来摧毁我的心智。” 他咧嘴一笑,眼睛里却毫无笑意: “要是我还表现得像个正常人,只怕他就要直接杀了我,换一个傀儡来顶替我了。” 顾芳尘这番话说得轻飘飘的,然而其中信息的分量,却是重逾千斤。 宁采庸毫无防备,顿时愣住,然后如遭雷击,猛地后退了两步。 这些话,如果换成之间,宁采庸半个字都不会信。 但是经历了这几天的变故,宁采庸对自己这个丈夫的认知已经完全不同。 且这些话又是由顾芳尘说出来,当即冲击力,不亚于世界观的重组刷新。 宁送君瞳孔紧缩,电光石火间,脑海中立刻就联系到了突然和顾于野相认的顾元道,沉默了片刻,沉声道: “你知道自己这么说意味着什么吗?如今世子之争,可还没有尘埃落定,你就不怕前功尽弃?” 在宁送君想来,对方如此种种,其中一个重要的目的,必定是要保住这个世子之位。 但是他这番话一说出来,就等于直接自曝了。 顾芳尘直接敞开天窗说亮话,道: “我的确不是顾于野的儿子,先前所为,无非只是为了保命,并没有什么前功可以尽弃。” “顾于野以为我三年前才知道自己的身份,实则不然,三岁那年,我就已经知道了。” 他也不可能装一辈子的原身性格,当下顾于野这一局已经输了,他的处境暂时安全,也是时候给自己的变化一个理由,为自己拉拢更多的盟友。 “那又如何?” 宁送君冷声道: “如今顾元道才是我的亲外甥,只要我站出来作证,他登上世子之位,才是最符合剑阁利益的选择,你以为现在就保得住自己的命了吗?” 他冷硬地补充道: “不要提我长姐,这世上的事情,总有取舍,我除了是长姐的弟弟,也是剑阁下一任阁主。” 说得那么坚决,要不是我看过你的人物秘闻,我还真就信了…… 等着看你怎么跪榴莲。 顾芳尘笑吟吟地道: “那你尽管试试看,看有朝一日,剑阁阻碍了顾于野利益的时候,他又会怎么选。” “顾元道养在外面十九年,他是顾于野的亲儿子,却未必会当自己是你的亲外甥。” 他勾起嘲讽的笑意,看向尚且昏迷不醒的顾怜纤,冷飕飕地道: “今日的顾怜纤,就是来日的剑阁。” 顾芳尘费劲让眼天司放出这个消息,可不止是要阻碍顾于野联合度母教,更重要的是,让顾于野的真实一面更多地暴露出来。 杀人诛心,可不止是顾于野会。 宁送君沉默片刻,终究缓缓地将剑放了下来。 他盯着顾芳尘,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三岁你便能知晓世事?” 顾芳尘干咳了两声,抬头望着天空: “这世上总有一些人,能够轻易地掌握这片天空底下的命运……” 丁行风:“……” 他抽了抽嘴角,看着宁送君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真是好熟悉的一句话…… 第九十章 我一向以诚die人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丁老头翻了个白眼,看着顾芳尘用差不多的话术,把宁送君一顿忽悠,就知道这一回,也照样是探不出这人的真正来历了。 说实话,他心里此前是猜这家伙可能来自谭渊。 毕竟那样连他都看不出深浅由来的秘术,如果不是谭渊,他想不出还能来自哪里。 但是他观察越久,就越是觉得,这家伙并不像是那些轮回许多年的老妖怪。 反而,若说他就是顾芳尘本人,还可信一些。 活得太久的人,言行举止都不可能再做到和少年人一模一样。 这就让这位热衷八卦的武圣愈发好奇了。 但可惜,今天他蠢蠢欲动的八卦之心也依旧得不到满足。 “舅舅若是实在不信。” 顾芳尘笑了笑,道: “其实顾于野更加不信我就是顾芳尘,所以他一定会让觉慧大师前来,以心头血、神中魂验证我的身份。” “届时,由顾于野验出来的身份,舅舅想必也得相信了吧?” 顾于野让觉慧拿出那两样东西,就是为了验证顾芳尘到底是不是本人。 而顾芳尘却正好能够借此,彻底稳固自己的身份。 当然,前提是,他能够让结果走向自己想要的方向…… 顾芳尘设想的办法有很多,不过他准备等今晚职业刷新,再决定如何实施。 宁送君收起自己的剑,也收回了自己的灵力,点了点头: “好,便等那觉慧前来。” 顾芳尘转头看向了宁采庸。 宁采庸抿了抿唇,这一回却没有立刻像从前那样直接扑上去关心顾芳尘有没有被划伤,反而是犹豫了一下,才试探着伸出手。 顾芳尘主动走上前,握住了宁采庸的手,低下头老实认错道: “娘,对不起,瞒了你那么久,还骗了你一回。” 此前他替换真假因果,的的确确是伤到了宁采庸的心。 但在他自曝的前提下,此前原身遭受的种种加害,更显得无比可怕,无形地已经卖了一波惨。 以宁采庸对他的溺爱之深,发现孩子原来在暗中还承受了那么多压力,只会更加心疼。 宁采庸心里好似有一块石头终于落地,沉沉掷地有声,缓缓摇了摇头道: “娘知道,你是为了自保,若非顾于野如此狠毒,有娘在,你绝不会出此下策。” 倘若顾于野就是让顾芳尘变成一个废物的始作俑者,那么在暴露之后,不惜让自己再当仇人的儿子,一定是因为如果不这样,就算是宁采庸也大概率保不住他。 否则以宁采庸对顾芳尘的溺爱,无论如何,总不至于到认贼作父的程度。 如此,反而更能看出来,顾于野究竟狠到什么地步。 这其中来龙去脉,宁采庸光是想一想,就心惊胆战了。 此刻,恐怕唯一能让宁采庸感到欣慰的,就只有顾于野并没有背叛她这件事了。 然而,此时此刻,在更大的冲击面前,她倒宁愿顾于野早就背叛。 倘若一切都是顾于野自导自演,也就是说,就连让她和自己的亲生骨肉分离,也是他一手安排的。 将顾芳尘放在她身边教养,又一次次加害。 其目的,无非是要借此拿到皇帝的信任,顺便给顾元道铺路,让有朝一日他重回世子之位,变得名正言顺。 这其中牺牲掉的,又何止是顾芳尘? 真正被瞒在鼓里,一无所知,被拿来当工具的,其实是宁采庸。 “其实……这几天我也不是没有这样想过。” 她惨然一笑: “只是不愿意想,自己的枕边人,竟然能够可怕到这个地步。” 是不是如果顾芳尘没有早早发现这一切,等到顾于野和顾元道相认之后,将顾芳尘在她心里的地位彻底毁掉,他还要看着自己慢慢接受顾元道,上演一出母慈子孝的戏码,然后再露出欣慰的,掌控一切的笑来? 宁采庸想到这里,想到自己在顾于野眼里,大概只是一个随他摆弄的提线木偶,就感到一阵难以忍受的反胃。 宁送君在旁边道: “长姐,来日方长……”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宁采庸马上沉下脸。 宁采庸向来是温柔的性子,只是这一次宁送君屡屡以顾芳尘的性命做要挟,实在是心中再也无法忍耐了。 “你长大了,便可以不听长姐的话了是不是,让你往东你偏往西,尘儿都比你听话!” 我至于和这家伙比么? 这话也未免太伤你弟弟的心了! 宁送君很气恼,但刚刚想反驳自己是为了长姐的性命安全,就对上了宁采庸怒火中烧的眼睛,语气又软了下来道: “没有……” 宁采庸生气道: “那就现在回去,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哦。” 宁送君应声,转头走了两步,又面无表情地折返回来,道: “长姐,我走了,谁来护送你们……” 顾芳尘劝道: “舅舅说的是,顾于野必定还派人来追了,离剑阁还有一段路,还是得有人护送,免得被这些苍蝇纠缠。” 他看了看不远处刚刚才被宁送君顺手给钉在地上的几个顾于野手下。 宁采庸脸色柔和下来,道: “尘儿说的也是。” 这待遇差距怎么那么大啊…… 剑圣心里委屈,但剑圣不敢说。 毕竟车队里面,还有一个武圣在,他这个剑圣还真是可有可无。 顾芳尘要是不帮忙说话,只怕他真的就要被赶走了。 虽然留下来,也只是个赶苍蝇的…… 一行人重整车马,再度往剑阁去。 顾芳尘和青翦、雪香一乘,宁采庸则由宁送君亲自驾车,在马车内照顾被青翦治好的顾怜纤。 至于丁老头,仍是像个野人似的消失在了四周。 按他自己的说法,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了隐居,不想出现在人前,被人跟猴子似的围观。 顾芳尘却觉得,他大概只是在享受暗中偷听八卦,然后再冷不丁跳出来吓人一跳的感觉。 马车内。 雪香昏昏欲睡。 顾芳尘眯起眼睛,看着越来越近的洞龙湖,目光闪烁。 接下来最重要的事件,应当便是七宗之乱,不过,这件事虽然发生在剑阁,却并不是剑阁的主线任务,而是属于尧山书院主线的开端。 或者说是……儒家和太子。 他默默回忆相关剧情。 这七宗,涉及整个西南四道,分别是六华道的铁瓦殿、九剑门、火燎宗,石门道的孤崖峰,阳河道的阳河剑派、沉沙帮,还有邑台道的驰马驿。 青翦拉上帘子,握住他的手,眼睛当中金色莲花绽放旋转。 顾芳尘看到她身后浮现出一尊雪白美艳的度母法相,正是般若公主的模样。 般若莲月看着他,忽而娇媚一笑,道: “你倒是悠闲自在,想好自己的死法了么?” 顾芳尘挑了挑眉,道: “公主何出此言,我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竟然非死不可。” 般若莲月叹息道: “你胆敢骗我,还不够么?” 顾芳尘一脸无辜: “我一向以诚die人,不知什么时候骗过公主。” 般若莲月的法相绕着顾芳尘飘了一圈,伸手从后面圈住他的脖子,一只手从他胸膛向下轻轻拂过他心口,道: “不知道?你那妹妹身上有‘胎中莲藏’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所有仙宗,你还敢说只有你知道下落。” 顾芳尘耸了耸肩,道: “那恐怕是有人想要混淆视听罢了,要是顾怜纤身上有圣物,不早该发现了。” 般若莲月在他耳边轻声道: “身上没有,那体内呢?” 如她所想的那般,顾芳尘的脸色陡然一变。 ———— ps:没能……赶上(倒地不起) 第九十一章 老实人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芳尘的反应,在般若莲月的预料之内。 眼天司从来不会给出准确率在八成以下的消息,多半是有了实际的证据才会放出来。 更何况是像这一次那么大张旗鼓,满世界都已经知道了。 这一份情报,本身就已经得罪了顾于野。 要是再出错,眼天司就要承受愚弄天下人的罪名,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般若莲月想不出眼天司这么做的动机。 因此,就算“胎中莲藏”不在顾怜纤身上,也必定和她有着密切的关系。 再和顾于野的说法两相映证,基本就可以确定他所说的转世之说,多半是真的。 若是和顾于野合作,般若莲月其实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是,顾于野和魔教之间的合作关系,显然并不稳固。 否则何以会出现前脚顾于野来谈合作,后脚魔教就屠杀莲生寺的事情。 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她并不想和十上道那群疯子为伍,更何况中间还有一个不太可信的顾于野。 恰在此时顾芳尘突然搞事,来了一出调虎离山。 般若莲月当时心中便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想—— 要说在琼林宴上让一众儒林学子,尤其是顾元道颜面扫地的人不是顾芳尘,她半个字都不信! 那人一定就是顾芳尘! 此人之胆大,她早已领教过。 在琼林宴上当众自曝是魔教,还拔了圣人座下灵兽的牙,简直是匪夷所思,堪比疯子。 但一般人做不出这种事情,不代表顾芳尘就做不出来。 他越是表现得反常,别人越觉得这个顾芳尘肯定是别人假扮的,才方便他之后的金蝉脱壳。 不过,之后顾怜纤追出去后,“胎中莲藏”的消息突然散播开来。 般若莲月并不觉得,这也和顾芳尘有关。 根据青翦所说,当时他去了秋安道,加上之后白龙军大捷的战报突然传来,可想而知,他应该是参与了这一场战役的。 在这种情况下,顾芳尘还能够随意左右眼天司的情报网络? 哪怕顾芳尘是什么老妖怪,和各种古老门派都有些牵扯,对其中因果知之甚多。 但眼天司成立迄今,也不过两百年时间而已,是一个绝对的新生组织,一切与之相关的事情都有迹可循,其中并没有如顾芳尘这般的人物掺和进去。 般若莲月并不觉得他神通广大到这个地步,连眼天司也可以一并拿捏。 若是如此,此人岂不是真正的算无遗策? 因此,顾怜纤的情报泄露,应当是顾芳尘也没有想到的意外。 就如同魔教突然袭击莲生寺。 又如同……顾于野和自己谈合作,已经将顾怜纤是前代圣女转世的事情告知了自己。 否则,顾芳尘何必火急火燎地回来,将顾怜纤救走? 她按兵不动,始终没有出手,就是想看看顾芳尘能不能借此将顾怜纤真的保下。 如此一来,对她也是坐收渔翁之利的好事。 顾芳尘之前能以“胎中莲藏”的下落威胁她,现在却不能了。 既然她都已经知道“胎中莲藏”在顾怜纤体内,那么,接下来要考虑的,无非就是如何取出来的问题。 宁送君虽强,但般若莲月也不惧与“剑圣”动手。 事到如今,再没有人能够阻止她。 只要拿到“胎中莲藏”,复活那人就不再是镜中花、水中月…… 之后,再和顾芳尘算账! 般若公主看着青年一瞬间变幻、又似乎强作镇定的表情,轻笑道: “怎么?终于知道怕了不成?” 她伸出手,指尖落在顾芳尘的心口上画圈。 这姿势看着暧昧,实际上全然是威胁。 毕竟当初一照面,她就直接捏着顾芳尘的心脏说话,现在俨然一副要直接捅进去的架势。 顾芳尘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摇了摇头,唉声叹息道: “我有什么可怕的?” “我说了,我向来是以诚待人的,对公主并没有半句谎话,这‘胎中莲藏’,并不在顾怜纤身上。” “公主可不要被什么阿猫阿狗传出来的流言蜚语给误导,伤了我这个老实人的心,之后再想追悔莫及,用尽力气弥补,只怕是也没有机会喽……” “古话说得好,勿谓言之不预也……公主可不要轻易尝试人心千钧。” 他越是这么说,般若莲月越是觉得他在心虚,淡淡道: “既然如此,顾怜纤反正就在这里,不如我亲自验上一验,便一清二楚。” 顾芳尘板着脸,盯着她,十分不虞地沉声道: “这么说来,公主是一定要信别人,而不信在下了?” 他顿了顿,又道: “公主可要想清楚,‘剑圣’宁送君,就在隔壁驾车,你这么一来,若是被发现,那就是和‘剑圣’为敌……” 呵……色厉内荏。 般若莲月笑起来: “你当我不敢?” “宁送君的确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但我早在百年前便成就二品,还会怕一个小辈不成?” 顾芳尘看着她,叹了口气,道: “唉,原本这么多天以来,看在青翦勤恳侍奉的份上,我已经打算将‘胎中莲藏’的真正下落告知。” “毕竟,圣物原本便是度母教的东西,如此一来,不过是物归原主。” “可惜啊,可惜……” “有人一点也不承情。” 他伸出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冷下脸来: “既然公主已经考虑好了后果,那就请公主自便吧。” “我虽是个好脾气的老实人,但也不能叫人随意揉圆搓扁了还不吭声。” “此事之后,我决计不会再将‘胎中莲藏’的下落告知。” 般若莲月看他一番拙劣的表演,愈发肯定他完全就是在虚张声势罢了。 顾芳尘这段时间以来,演技并没有大的进步,多以其他手段掩盖,此刻表现得粗糙,却反而让他想要的效果更好了。 般若莲月冷哼道: “我只希望你心里也明白,此前愚弄于我的下场~” 她转身离去,法相消失在马车之中。 青翦内心下意识感到了一丝担忧,张了张嘴,竟伸出手想要劝阻公主殿下……但很快她就回过神来,愣了愣,连忙坐正。 想做什么呢,她可是公主殿下的人! 现在两边合作破裂,想必她也不用再伺候顾芳尘了,何必替他说话。 不过是那一两次的痛楚…… 修行怎么能依赖如此捷径? 慢慢聆听众生天音,循序渐进地提高修为,才是她的正道。 再者……难不成顾芳尘还能再来几次一样程度的痛苦不成? 只怕是难。 但看在他给了玉炼丸丹方的份上,等下她还是可以为他说几句好话的。 青翦脸色严肃,转过头去,却看见顾芳尘竟然一点也不见紧张。 青年反而是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然后笑吟吟地侧靠着马车上的软枕,支着头好整以暇地等待。 青翦见到这一幕,心里忽地咯噔一下。 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公主,应该不会第二次栽在这家伙手上吧? 第九十二章 水中捞月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般若莲月的法相骤然一转,已变化成了一道雪白的闪电,骤然出现在了另外一辆马车之内。 此为度母的另一尊化身,名为“奋迅度母”。 此化身迅疾如闪电,隐蔽如朝露,能够在短时间内,进入中阴幽冥,瞒过同等级高手的感知。 哪怕是同为二品,也可以瞒住一道闪电划过的刹那。 但她能够行动的时间,也只有这么一点。 若在这段时间内,没有办法完成要做的事情,她只要显露出一点气息,就肯定会被同样二品神道的宁送君察觉。 只不过,她现在要做的事情,也仅仅只是确认“胎中莲藏”就在顾怜纤的身上而已。 虽然她并不惧怕和剑阁为敌,但该有的谨慎,她也照样有。 般若莲月执掌度母教多年,并不会因为被顾芳尘稍微激怒,就在这种时候直接贸然行事。 在没有确定“胎中莲藏”的存在之前,和宁送君一战,只会折损自己的实力,得不偿失。 在这刹那之间。 般若莲月进入了另外一架马车之中。 看着依偎在宁采庸身上,蜷缩起来紧皱眉头,显得极没有安全感的顾怜纤。 般若莲月伸出手,轻轻按在了少女的小腹上,身后其余二十尊度母化身依次幻化显现,又合二为一。 无数双手臂在她身后如同莲花一般盛开,而手掌中心又睁开一只只眼睛,慈悲怜悯地俯瞰众生。 般若莲月的额头上,也同样睁开了一只如兽如神的竖瞳。 霎时间,在二十一尊度母化身的注视之下。 少女身上亮起一道道淡金色的裂纹,如丝如缕的光芒在虚空之中向外飘散,化作了一朵莲花的形状,将她包裹在其中。 这莲花含苞待放,重重迭迭花瓣正呈现出一种由虚转实的状态,仿佛预示着,它即将成熟绽放。 般若莲月勾起嘴角,露出了笑容,心里松了一口气。 顾芳尘果然是在虚张声势罢了! 她刚才竟然会有一瞬间的迟疑犹豫,觉得那家伙会不会还有后手。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真是想得太多了。 这世上,从来没有任何人,能够真正地算无遗策! 哪怕是号称如此的“兵圣”,不也被顾芳尘弄得焦头烂额,顾此失彼。 同理,顾芳尘自然也不可能做到。 这家伙的伎俩,也不过如此! 般若莲月按捺住自己激动的心情,伸出手,轻柔地想要捧起那一片片虚幻的金色花瓣。 此刻,她才发现自己的指尖都有些许颤抖。 有了“胎中莲藏”,就能够制造出一具能够承载那不存在的因果的身躯,才真正有了复活那人的希望! 为了这个愿望,她已经等待了太久太久。 从那她亲眼见证覆灭的黄沙古国,到被度母教接来中原,成为人尽皆知的般若公主。 她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将一切众生因果颠倒,从始至终,就只是为了再换来一个回眸。 每每想到那人如山的身躯,为了救自己,死死地抵在那破烂的门板上,被无数根利刃洞穿的画面。 她就感到当初还是太便宜那些人。 哪怕是活埋,也不足以平复她心中无止尽的愤怒和仇恨。 可恨她太弱小,太无知。 竟然等了那么久,才完成她的誓言,回到了当初自己和他生活的那个小木屋。 到头来,竟然连那人的尸体都找不到…… 这世界何其不公,有人能够轻易在轮回之中永生,而她,就连复活一个人,都要费尽心机! 如今,重铸肉身的机会已经近在咫尺。 但她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凡人的灵魂和因果,在时光长河中湮灭得太容易,她必须想办法将其全部找回来才行。 “不过,好在第一步已经成了!” 般若莲月深吸一口气,背后无数只手掌当中的眼睛,齐齐看向了顾怜纤的小腹处。 她脸上狠色一闪而过,手掌向下一按,周身灵力运转,无数手掌向前伸出,托住那莲花虚影,想要引发与“胎中莲藏”的共鸣,将那逸散的淡金色莲花虚影向内压缩。 随后,她便能够将这“胎中莲藏”连根拔起…… 但是,当般若莲月的无数化身手掌,触碰到那莲花虚影的时候,却并没有如她所想的那样,将其托住。 而是……从虚影中笔直穿了过去。 般若莲月的笑容一僵,脸上表情瞬间呆滞。 不可能,不应该的! 以她的度母法相,应该是唯一能够触碰到真实的“胎中莲藏”的存在。 其他人只能见血肉莲花,而她所见的,才是“胎中莲藏”。 所以,她也应该能碰到这片虚影才对! 但是事实,就是和她想的完全不同。 般若莲月的手臂一次次挥动,尝试将其托举起来。 然而,都不过只是水中捞月…… 刹那光阴转瞬即逝。 般若莲月终于明白过来—— 这“胎中莲藏”根本就是假的! 她脑海中一瞬间闪过很多念头,但此刻,并不是细思的时候,她脸色难看地收起化身法相,收回手,遁入中阴幽冥,消失在了原地。 车外面,宁送君的目光骤然一凛,猛地回过头看向身后。 他神识一扫,却并没有发现异样,顿时皱起眉头,转而看向了另一边的车架。 那倒霉外甥的车里,一直有那希音侍者的灵力波动。 按理说,顾芳尘身上的伤势,哪里需要疗伤这么久。 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宁送君表情一沉,想到了这倒霉外甥流连秦楼楚馆的极差风评。 哪怕一无是处是伪装,可这风流好色的性格,倒不像是伪装……完全是真情流露吧? 长姐向来治家极严,最看不得歪风邪气。 剑圣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呵呵一笑,就你会告状? …… 顾芳尘已经换了个姿势,躺在雪香的大腿上。 雪香刚刚从困倦里醒来,叽叽喳喳说世子殿下辛苦了,一定要把他伺候得舒舒服服,便学那些小姐妹丫鬟所说的,让他把自己的腿当做肉枕头。 但实际上……雪香身形太过纤巧,大腿上也没几两肉,当枕头实在是有点硌得慌,只能再盖一层软毯在上面。 膝枕这种事情,还是得让身材丰腴的人来做才合适。 顾芳尘隔着软毯,反手捏了捏雪香纤细的小腿肚,严肃地道: “太瘦了,到了剑阁多吃点。” 雪香脸上一红,感觉小腿上痒痒的,但是又不敢动。 只能咬了咬嘴唇,问道: “那、那世子殿下,奴婢吃成什么样才好啊?” 她心里高兴,觉得世子殿下这是关心自己。 “胖胖的,吃成小猪那样吧。” “啊?” 雪香小嘴张开,结结巴巴地道: “小猪?那也太胖了吧……” “嗯?” 雪香委屈地“哦”了一声,整张小脸都垮了。 顾芳尘逗弄完自己的小侍女,才抬眼看向青翦身后面色铁青的美艳化身。 面对去而复返的度母教圣女。 顾芳尘挑了挑眉,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忽然绘声绘色地阴阳怪气道: “我只希望你心里也明白,此前愚弄于我的下场~” 般若莲月:“……” ———— ps:努力地更了!求票!(挺胸) 第九十三章 母子夜谈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般若莲月闻言,银牙紧咬,脸色更是一黑。 她之前对顾芳尘说的话,现在都成了回旋镖,狠狠扎在她自己身上! 顾怜纤身上的“胎中莲藏”……竟然是假的! 可就连她自己都被骗了过去,无论是从气息、形态,都和真正的“胎中莲藏”一般无二。 可见,眼天司恐怕也不是故意散布假情报,而是也被人给欺骗了。 能做到这一点的人,般若莲月的认知之中,恐怕就只有“工”道的那位“牙匠”了。 究竟是十上道之中有人要打散顾于野的势力,还是有人在利用这一点搅混水? 般若莲月不得而知。 她此刻唯一能确定的就是,现在,能知道真正“胎中莲藏”下落的,又唯有顾芳尘一个人了。 而她……刚刚把自己的退路给堵死了。 顾芳尘阴阳完,又继续躺了回去,懒懒地道: “怎么?公主是回来打算找我算账了?” “好吧,来吧。” 他一副躺平任草的无赖模样,长叹一声,道: “在下毕竟也只是一个区区六品武者而已,面对堂堂二品大能,自然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被随意打杀。” 从未有人敢在她面前这般嚣张,甚至是将她戏耍! 还是两次! 既然顾怜纤身上的“胎中莲藏”是假的,那么顾芳尘刚才的种种表现,自然也全都是故意的。 就是为了激她…… 般若莲月表情冰冷难看,然而念及自己的目的,却也只能强忍着心中的杀意。 而且顾芳尘每一次敢这么嚣张,还都是有十足的底气在身上。 上一次,有武圣。 这一次更夸张,武圣和剑圣两个一起。 这阵容,直接拿去造反都够了! 般若莲月心里再怎么噌噌噌地怒火中烧,也只能暂且隐忍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地道: “世子殿下说笑了,莲月怎么会想要杀了世子殿下呢。” 啧啧,自称都变了。 这位度母教的圣女,还真是相当在意圣物。 不过,要不是这样,她也不会在原本的剧情里面,因为始终找不到“胎中莲藏”而直接黑化了。 但在原剧情里面,玩家只知道般若莲月似乎是想要复活某个人,但并不清楚这个人到底是谁。 毕竟,到最后,般若莲月也没有成功。 顾芳尘眯起眼睛,看着忍辱负重的圣女大人,坐起来冷哼道: “话说的倒是好听,可惜……这话要是刚才说的,我早就将真正的‘胎中莲藏’下落告知。” “但现在,迟了!” “公主,我方才就说过,勿谓言之不预也,你不愿意听,可怪不得我。” “这‘胎中莲藏’究竟在哪,公主不如自己猜猜看。” 般若莲月咬了咬嘴唇,她根本不相信这家伙嘴里的话。 这家伙把那么多人玩得团团转,到最后都是让局面朝着利好自己的方向发展,绝对是无利不起早。 调子起得那么高,无非就是想要提出更多的条件罢了。 至于是什么条件…… 她绷着脸,心里思绪转了一圈,还是开不了这个口。 之前在这人面前就已经矮了一头,现在若是松口,当真是要被拿捏得死死的。 顾芳尘见她沉默,直接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既然你不杀,又不猜,那我这小小的马车里面,可载不了公主这尊大佛,请公主自便吧。” 他摇了摇头: “唉,若是等下被我娘发现了,又要以为我色胆包天,在路上就敢玩这么大的了呢……” 般若莲月闻言,面无表情地捏了捏拳头,胸脯猛地起伏好几下。 但最后,还是气恼不过,转身融入虚空之中。 走了。 她就不信,以她度母教上下那么多教众,再加上眼天司的情报网,还找不到真正的‘胎中莲藏’在哪里! 还非得依靠这家伙不成?! 般若莲月离开之后,青翦张了张嘴,露出了一丝迷茫的神情。 公主怎么没有把她一起带走…… 又没有说让她走还是留,那她现在到底算是什么? 还要继续给顾芳尘当侍女吗? 青翦犹豫了一下,按照她对公主的了解,既然没有收回之前的命令,那就还是让她继续当着的意思。 不明说,看来还是不想做得太绝…… 顾芳尘都已经这么不给面子了,公主竟然还是留了一点余地。 看来是真的两次栽跟头,有些怕了。 雪香不懂,但是雪香看出来那个漂亮的大美人被世子气走了,她“呀”了一声,小声问道: “世子殿下不追吗?万一她不回来怎么办?” 在她的小脑袋瓜子里面,世子殿下无非就是调戏美人,把美人惹急了,肯定还是要把人追回来的。 说不定以后还是她的伺候的姨娘呢…… 不过这位看上去不像是主母,世子殿下仿佛也不是特别上心。 “她一定会回来的,也只能回来。” 顾芳尘耸了耸肩淡淡道,笑眯眯地看着般若莲月离开的方向。 所谓“灯下黑”,就是藏木于林。 在惯性思维的作用下,没人想得到,假货的下面其实就是真货。 天下除了他手上,再没有第三个“胎中莲藏”。 般若莲月只能回来找他。 …… 剑阁位于洞龙湖中央。 湖水如墨,七十二座剑峰刺破暗青色的天穹,这些山峰并非天然生成,而是千年前剑阁祖师以无上剑意劈开地脉,将整条玄铁矿脉炼成参天剑柱。 每当湖水之上的晨雾漫过峰腰时,嶙峋山岩在薄纱后若隐若现,便恍如悬在云端的巨剑阵列。 峥嵘山的主峰——问剑崖的峭壁上,有历代剑阁弟子留下的一道道剑痕,正散发出冲天的锋利剑意,远远看去,恍惚间,仿佛看到一柄冲天的长剑。 千年不散的剑意让这些痕迹始终鲜活,山风掠过时便发出金铁铮鸣。 最上方那道百丈长的裂痕尤其骇人,乃是当年剑阁内乱之时,宁送君一剑划开陆地,令剑阁带着这七十二座剑峰一同变为一艘陆舟,进入洞龙湖中央,所留下的痕迹。 一行人悄然回到了剑阁内。 宁送君将几个外来者的住处一应安排好。 顾芳尘则随着宁采庸,来到了她当年居住的小楼内,熟门熟路地钻进了侧面的客房。 宁采庸隔几年要回一趟娘家,他也是这么跟着住在这里。 楼外桃花飘落,静谧无比。 “嘎吱——” 宁采庸推开客房的门,排闼而入,又将门关上。 美妇人抿了抿唇,水盈盈的眼睛看向顾芳尘: “尘儿,娘想和你谈谈。” ———— ps:先发后改,一直拉肚子不好,我调整一下,明天白天更新 第九十四章 顾芳尘的心思(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芳尘对于宁采庸找上门来并不意外。 今天他的摊牌,对于身在局中的宁采庸来说,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消化的信息量。 在之前几十年的谋算之中,顾于野的伪装天衣无缝,没有一点破绽。 他最精明的一点的就是,让顾芳尘的恶劣性格,看上去像是自然而然的变化。 随着时间的拉长,那一点点的变化,都会被视作平常。 而他自己,不过只是疏于管教又不知如何是好的严厉父亲而已,摘得干干净净。 以至于,就算把顾于野的计划明着说,只怕换成其他人,都会觉得是顾芳尘在给自己开脱。 宁采庸愿意相信顾芳尘,已经是建立在这几天发生所有事情的铺垫下了。 但……毕竟她并没有像顾怜纤那样直接遭受那么剧烈的冲击。 顾芳尘心知肚明,可手上现在也没有证据。 当年下毒的人,早就已经被处死,锅都被扔给了顾于野的政敌,这些年,他没少利用顾芳尘中毒的事情除掉自己的对手。 毕竟这件事关乎顾于野的最大野心,要瞒过的人是大魏最高统治者,但凡留下来一点把柄后果都不堪设想。 而有“六司星君”帮忙,因果线都能抹掉,其余证据更是不在话下。 不过,他没有留,不代表顾芳尘就不能无中生有。 只不过,在那之前,必须先解决顾于野背后的儒家和魔教,并且让萧盈好足以顶住顾于野缺失之后的大魏军力。 大魏这几百年来的朝堂斗争,无非是东风压倒西风,而不在于事实如何。 只要导向有利于局势趋向稳定平衡,永安帝就会默许事情发展…… 魔教那边,和瓜瓜公搭上线,转化成中立单位,有了内应,算是开了一个头。 但儒家却不好办。 因为整条儒家线,一切因果背后真正的主导者,都是儒圣谢谦。 是的,也包括了顾于野调包自己儿子,让顾元道拜在谢谦座下,成为真传弟子。 而顾于野和魔教合作的事情,谢谦照样知情,但是他并不在乎。 《尘中镜》里的【永堕囹圄】、【一念慈悲】、【万古同天】、【人心万钧】、【众魔降凡】、【六尘归真】六个结局之中,有四个结局,玩家都是要打谢谦的。 这家伙不好说是不是反派,但他的理念,显然是和正常思维相悖的。 在顾芳尘看来,或许当修行者晋升一品之后,就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维度的生物,和正常人类的思考方式已经完全不同了。 太宏观了,以至于一般人的死活,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谢谦的出发点或许是有利于整个人族发展的,但实际上的结果,惨烈程度,却和【众魔降凡】不相上下。 无数玩家的经验已经证明了,要走儒家线,自上而下是没有用的。 就算搞文抄把声望刷上来,到最后要面对的就是谢谦。 论声望,谁能比得上儒圣? 比不过,根本比不过,这条路从一开始就是被堵死的。 所以,顾芳尘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过什么文抄。 你就算把千古绝篇都抄完了也没用! 当年谢谦一句“人之初,性本善”,就能直接定调,把当时如日中天的丁行风,直接逼得道心受损,进入半退隐状态。 你靠文抄来的名声,能比武圣更强? 不可能的。 顾芳尘从一开始就确定,想要干顾于野,就得两手抓,把儒家给搞下来。 至于儒家怎么搞。 那就得从剑阁这一次的“七宗之乱”开始了…… 顾芳尘心思飘忽了一阵,回过神来的时候,宁采庸已经在他旁边坐下来了。 美妇人借着月色,伸出手轻轻理了理他的鬓发,低声喃喃道: “尘儿,娘总觉得,你的心思重了很多……” 这句话要是换成刚穿越的时候,顾芳尘指定心里要咯噔一下。 不过现在,他已经给自己的人设上了几重保险,再者,原身的记忆都已经和他融合得差不多了,就算性格上有一点不一样,也不会轻易露馅。 以他现在对于宁采庸的了解。 相比于怀疑,宁采庸此刻这么说,更多的是对儿子的担心。 准确地说,是在担心早已知晓自己身份,且颠覆自己蠢笨废物人设的顾芳尘,会不会和自己生分疏远。 顾芳尘侧过头,将脸颊贴在了宁采庸的玉手掌心上,闭上眼睛,叹了口气道: “娘,这些年我也好累啊。” “可是,我要是没这点心思……恐怕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顾元道回来,抢了我的世子之位、荣华富贵,还要在我面前叫你娘。” 宁采庸是所有角色当中,最感性、最重感情的那一个,甚至到了一种极端的地步。 利益?权衡? 她都不在乎。 她可以付出极致的爱,也渴望得到极致的爱。 但顾于野是完全被利益驱动的冷血动物,仗着宁采庸少女时期的懵懂,将她对爱情的向往占为己有,却没有给出对等的回应。 顾幽人和顾怜纤,被顾于野培养得太优秀,反而太过独立,让宁采庸的母爱没有发挥的余地。 顾元道更不用说。 只有顾芳尘,恰恰因为弱小、愚蠢,需要宁采庸无微不至的呵护,让她可以尽情付出自己的感情。 所以原本的顾芳尘才会得到那么多不讲理的偏爱。 而现在,因为顾芳尘人设的转变,他注定也会一步步变得强大、独立,一味地接受,已经变得不可取了。 尤其是今天,他一跃晋升六品,已经从客观上不能再接受宁采庸的庇护,反而会像其他人一样,变成无力和不安的来源。 要想继续这份偏爱,让宁采庸动摇的心安定下来。 就得转变态度—— 化被动为主动,从接受爱,变成给予爱。 “我知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顾元道才是娘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生儿子,他回来了,认回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这天底下最名正言顺的事情。” 顾芳尘睁开眼睛,定定地看向宁采庸,低声道: “可是娘……我不愿意啊!” 他抬起手,覆盖在宁采庸的手背上,然后紧紧地握住。 “我不想看到他喊你娘,不想你回应他,不想你把他当成儿子,像对我一样对他露出温柔的笑。” “顾元道回来的第一天,顾于野就故意把我的衣服给他穿了,他就是想让我发疯。” “呵!” 他讽刺地道: “‘兵圣’!他就是这么当的‘兵圣’!所有人的感情,都是他利用的工具!” “那是娘你亲手给我一针一线缝的衣服……我一想到以后,娘一样会给顾元道缝衣服,给他做饭,照顾他,责怪他,我就从心里嫉妒得发疯!” 顾芳尘将自己的感情交给原身的记忆,牢牢地抓着宁采庸的手,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美妇人的眼睛,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说着,表情甚至显得有几分扭曲。 在这昏暗的月光都照不进的房间里,青年的半张脸被床边纱帘投下的阴影笼罩,只有眼神炙热无比。 “我的心思,无非也就是这些罢了。” 他轻声问道: “娘,我是不是很自私?” 宁采庸的手有些僵硬,似乎被他的这番话镇住了。 顾芳尘的意思,也很简单。 你觉得我心思重,但其实我的心思,也不过只是不愿意看你把顾元道当儿子,把对我的照顾,分给了另外一个人。 这其实是在悄悄偷换概念。 但是这并不妨碍顾芳尘这一招,直戳宁采庸的内心! 宁采庸原本的想法,确实是偏爱顾芳尘,但顾元道毕竟是她亲生的儿子,再怎么样,总不能放任不管。 再者,顾元道流落在外那么多年,她心里也是有愧疚的,回来了,该有的待遇总是要给的。 不过,这是在不知道真相之前。 如果当年的调包也是顾于野一手策划,顾元道所谓的孤身寒门考科举的经历,也肯定是假的。 现在想来……顾于野又怎么会让自己真正的儿子受苦呢? 可即便如此,宁采庸到底是顾元道的生母,总不能不管不顾不认,只是在她心里的地位,自然是比不上顾芳尘的。 但,顾芳尘现在这样说,却就是极端到不愿意宁采庸认下顾元道。 宁采庸心里明白,这样做肯定是不对的。 顾元道现在在所有人的眼里,都是历经艰辛,苦尽甘来,才终于得以和自己亲生父母相认的励志状元郎,妥妥的一段佳话。 她身为顾元道的亲生母亲,可以没感情,但连认都不认,实在是有些过分。 有违她从来接受的闺阁教育,如何能算一个贤妻良母? 然而…… 听到自己的尘儿这么说,宁采庸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高兴的。 她最怕的事情,无非就是尘儿有一天不再需要自己了。 就像其他所有人那样,只是短暂地依赖自己,然后很快就留下她离开。 但现在,她的尘儿虽然渐渐有些陌生,可是他仍然需要自己。 甚至于,比从前更甚! 尘儿从前绝不会这样直白地回应自己,反而对自己的管教越来越不耐烦,有时甚至会拒绝自己。 就像长大的鸟儿,等到发现自己的翅膀强壮到能够飞翔的一天,就总会尝试飞向天空。 哪怕之前说得再好听,到最后,也只会迷恋那片自由的天空,再也不愿意回来。 可是今天,顾芳尘告诉宁采庸另一种可能性—— 我的翅膀强壮了,但不是为了飞翔,而是为了回过头,把你牢牢地拢在自己的羽翼下。 宁采庸的脑海里霎时间闪过各种纷乱的想法,感到自己的身体都在随着呼吸轻轻颤抖。 柔婉淑丽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因内心情绪翻涌而不由自主显现的红晕。 自从嫁给顾于野,她从来没有背离所谓“贤妻良母”的人设。 她已经尽力将一切都做到了无可指摘的最好。 是顾于野……他将自己的儿子调包,让她养了别人十九年,将自己的感情全部倾注。 如今又要让自己把前面的感情抛弃,去和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再重塑母子之情。 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什么事情,都要按照他顾于野的想法去发展吗? 就连名为宁采庸这个人的感情,也要被他随意左右? 不。 宁采庸感到自己前所未有地清醒,那一丝丝愤怒汇聚在她心头,让她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此前困扰着她,让她心中纠结窒郁的一些感情,一瞬间豁然开朗。 原来她其实可以不用忍耐自己,为了一个“贤妻良母”的头衔,认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当儿子。 还要把属于尘儿的东西,也分给他! 尘儿对她始终如一,她却不能吗? 美妇人抿了抿唇,抬起另外一只手,一同捧起顾芳尘的脸颊,将自己的额头贴了上去,极尽温柔地埋怨道: “尘儿,我的尘儿,你怎么能这么自私呢?” 她将顾芳尘揽进怀里,幽幽道: “可是……娘也是一样的自私。” “若是要看着尘儿叫别人娘亲,我心里如火焚烧,也是一万个不愿意的。” 她水盈盈的美目里是几乎要滴出来的温柔,说出来的话语却冷若冰霜: “顾元道可以是顾于野的儿子,但绝不会是我的儿子。” …… 皇天城,王府。 “劳烦觉慧大师陪犬子多走这一趟了!” 顾于野叹了一口气。 觉慧双手合十: “王爷爱子心切,忧心世子被人夺舍也是人之常情,老衲亦不忍见世子为歹人所利用,必定竭尽全力,为王爷确认真假。” 他有一条浓眉,脸色严肃起来宛如金刚怒目,叫人胆寒。 此际话锋一转,冷声道: “若是确定世子并非本人,老衲即刻便收回拈花印,将贼人毙于掌下。” 顾于野亦双手合十,长叹一声: “那便有劳大师了。” 他转过头,看向顾元道,将手上的圣旨交给后者,沉声道: “陛下一言九鼎,我等着你凯旋而归的那日,摆下庆功宴!” 顾元道接过来: “孩儿必定不会让父亲失望!” 顾于野顿了顿,又道: “你那母亲心软,多提一提你受的苦,她会明白过来的。” 顾元道低下头,脸上尽是不忿不甘的怨毒之色。 这一回,觉慧大师同行,还有几位在西南四道任职的书院师兄师姐相助。 顾芳尘…… 几次三番,挂了他的面子,今次就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让母亲看一看,这人究竟有多么不堪! …… 顾芳尘站在门口,目送宁采庸回去。 抬起头时,头上的职业已经再度转变。 【小偷(15天)】 【技能一:万花丛中过(主动)】 【说明:你享受刀尖起舞的危险,并乐此不疲。当与人产生肢体接触超过5分钟时,你可以随机偷窃对方拥有的一件物品(无上限)。】 【技能二:片叶不沾身(被动)】 【说明:你总是游刃有余,潇洒自如。当触发‘排查’行为时,如果你的嫌疑最大,则自动下降一位;如果不是,你被怀疑的几率将大幅度降低。】 顾芳尘摸了摸下巴,脸色微妙。 是这个职业啊…… ———— ps1:开了个书友群,放在简介里了,想看老书的话可以加进来看公告 ps2:无奈拖到现在更新,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天气剧变的原因,家里的猫也跟着我一起拉肚子……长毛猫沾着稀屎满地乱爬,简直地狱绘图_(:з」∠) 二合一!求个票票! 第九十五章 什么叫剑圣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芳尘坐在床上,目光闪了闪。 在更换掉【钓客】职业之前,他已经顺手花掉了洞天戒指里面的四十万两黄金,把“胎中莲藏”变成了真的。 发挥了【钓客】职业的最后一丝光和热。 【小偷】这个职业光从名字来看,似乎挺低端的,但从技能描述来看,反而更有“盗帅”楚留香的感觉。 顾芳尘当初看到这个职业的时候,心里就忍不住吐槽了。 兄弟,你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那采花贼算什么? 当然,《尘中镜》里也并没有“采花贼”这个职业。 毕竟角色最高就是好友关系顶天了,并不能结婚,也没有少儿不宜的环节。 “生”道作为最接近传统合欢宗的宗门,主打方向也是猎奇,和涩涩完全不搭边,反而让人十分生理不适。 因此,“采花贼”大概是作为“贼”类职业一起合并到了【小偷】里面。 不少玩家单纯因为这个职业看着帅,就一直挂在自己的职业栏里。 但这个职业的技能,效果也并不差。 【万花丛中过】通过持续的肢体接触,就能够窃取对方身上的物品。 虽然五分钟的时间要求比较苛刻,而且还是随机的,很不稳定,但是“无上限”这三个字的含金量又太高了。 足以将前面这两条苛刻的要求抵消掉。 也就是说,如果能够一直产生肢体接触,那么理论上,就能够把对方身上的所有东西都偷光。 而且,还可以配合一些能够提升幸运值的道具,提高获得高价值物品的几率。 其实之前【钓客】的【窝一直打】技能,最好也是这么做。 但之前没有时间做那么充分的准备,环境也并不允许,现在这个职业给了整整15天时间,绰绰有余。 顾芳尘如今身在剑阁,也不必急于一时。 他想了想: “今天是四月十八,西南七宗联合,向剑阁下‘伏龙帖’的日子,应该就是在三天后……足够了。” 原本的剧情当中,七宗向剑阁发出这“伏龙帖”后,是以洞龙湖中邪剑异动,唯恐其破开龙脉封印为祸人间为理由,向剑阁施压。 要抽干洞龙湖的水,将那邪剑取出重铸。 剑阁自然不会答应。 且不说洞龙湖是剑阁老家,你让我抽我就抽,我堂堂西南老大,岂不是很没面子? 剑阁崔巍山一脉的铸剑师,就是依凭着洞龙湖的湖水,才能让三千铸炉日夜不熄,不断地铸造出一把把宝剑。 这些铸炉,一刻也不能关闭,否则其中正在锻造的剑胚就会全部损毁。 再者,这洞龙湖沿岸千万百姓,都靠着洞龙湖维持生计,你把水抽干了,取出邪剑要多久,这都是未知数。 这段时间,这些凡人怎么活? 七宗拿出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却压根就没有解决这些问题的办法。 只是一味地将剑阁架起来,站在道德高地上面指责。 剑阁只要不愿意,就是要放任邪剑危害人间,自私自利,不明事理。 那我们七宗也不必再和你讲什么道义,大家伙直接一起并肩子上! 剑阁里外不是人,宁送君一个赤子心性的剑修,自然受不了这个气。 你要打,那就打。 整个西南四道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这场“七宗之乱”,一直要持续到玩家控制的角色到来,而那时,两边的实力都已经和消耗得差不多。 没有办法再耗下去了。 剑阁只能接受朝廷的调停,选择在洞龙湖中央,放开一条通路,让人下去探查。 至于这个人是谁,就要看玩家的选择了。 倘若要走儒家路线,打【万古同天】结局,那就让儒家或者太子的人下去。 他们会发现,底下的邪剑已经要破封而出,整条龙脉岌岌可危,必须派重军镇守,重新加固龙脉。 剑阁迫不得已,只能接受朝廷驻军,协助镇守龙脉,玩家也由此开启了关于“邪剑”、应白首和剑阁内乱真相的【开天门】支线。 但遗憾的是,在前面五个结局当中,整个剑阁,因为“邪剑”的邪念污染,都将成为被牺牲的第一枚棋子。 而如果玩家达成了前置条件,和剑阁的好感度足够高,就可以自己下去。 这也是【六尘归真】结局的触发条件之一。 当玩家自己下去之后,才会发现,原来底下的龙脉根本完好无损,压根就不存在什么“邪剑”。 一切都是儒家的谎言。 但大部分时候,玩家一下来,上面剑阁的人就会被杀,维持不了洞龙湖的通路。 整个洞龙湖的湖水直接合拢压下来,把玩家粉身碎骨。 直接游戏结束了。 除非玩家能够在那之前,先完成儒家的一条小支线,得到关于谢谦的一则秘闻。 这时玩家才会知道,在洞龙湖底下的那条龙脉,压根就不是大魏的龙脉。 而是…… 古周的龙脉! 顾芳尘眯起眼睛: “想要阻止剑阁覆灭,现在要做的事情,无非就是阻止‘七宗之乱’的发生,进而让儒家没有办法接近底下的龙脉。” “一旦让儒家接触龙脉,不管怎么样,在这上面的剑阁都只有死路一条。” “而想要阻止‘七宗之乱’,倒也简单。” “只要证明洞龙湖底下,压根没有什么邪剑就行了。” “但是以我现在的风评,哪怕是狐假虎威,借着宁采庸的关系,也绝对不可能让剑阁主动低头让人去探查。” 这群剑修,就是一群实打实的倔驴,那叫一个宁折不弯。 而且更重要的是,那西南四道七宗,也不是省油的灯,敢直接和剑阁叫板,也有自己的底气。 早在几年前。 他们就已经布置好了第一步。 即,削弱宁送君的实力。 宁送君这个剑圣,是整个剑阁的核心支柱。 当年内乱之后,剑阁实力大损,是宁送君一手将剑阁支撑起来。 如今虽然休养生息多年,但总体实力,仍是较为空虚的。 只有削弱了宁送君,七宗才有可能和剑阁拉扯那么多年。 不然剑圣一剑下去,他们就得先死一半人。 为此,七宗筹划多年,买通了崔巍山的老铸剑师,在为宁送君磨剑时,一点一点在上面磨进去了微乎其微的阴阳磁石粉末。 当然,他们所用的阴阳磁石,就不是当初坑了丁行风一把的那种劣质货色。 而是最高级别的天外陨铁。 这种级别的材料,正常情况下非但不会对剑身有损害,还会提高剑身的强度。 宁送君手上的那把佩剑,原本便是天下仅有的五把神品之一。 在那个老铸剑师的操作下,此剑的品质已经无限接近了臻品! 任谁也怀疑不到这把剑的身上。 可七宗借助这么多年在其余三道布下的其余阴阳磁石,围着剑阁开启“龙蛇起陆”大阵,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宁送君手上的佩剑直接失衡,这对一个剑修而言,简直堪比毁掉道心。 尤其宁送君的性格还是个犟种,又从未怀疑过那位老铸剑师,就只能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了。 然而越找,就只会越来越崩溃。 事到如今,让宁送君怀疑自己的贴身佩剑有问题,还不如说服他抽干洞龙湖的水。 所以。 与其让他内耗,倒不如直接从根源解决问题。 顾芳尘看了一眼头上的【万花丛中过】技能,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他决定去找宁送君也谈谈心…… 都是大男人,舅舅和外甥,天下还能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大家聊聊天,喝喝酒,再勾肩搭背地一聊,欸,这事情不就过去了? …… 宁送君在山顶上缓缓地演练剑法。 “唰!” 他收起剑,想到路上自己因为顾芳尘一句告状,在丁前辈面前颜面尽失,冷哼一声。 在长姐面前,我不和你计较。 如今到了剑阁,非得好好教训教训这混小子,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剑圣不可! ———— ps:再调一下作息,明天一定白天更! 第九十六章 四相劫主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宁送君作为顾芳尘的舅舅,从前就常常因为宁采庸的请求,教导小时候的顾芳尘剑术。 但是顾芳尘的武道天赋已然是平庸至极,剑道更是一窍不通。 又自小娇生惯养,原身以为自己修行时已经吃了很大的苦头,已经非常勤奋了,但实际上还不如别人十分之一的强度。 若非看在宁采庸的份上,剑阁之中但凡有这样的弟子,宁送君都得直接将其逐出门派。 从后面宁送君收了许贞观当弟子也能看出来,剑圣还是更加青睐脚踏实地的老实人。 毕竟许贞观虽然在逆境下能够突飞猛进,但是更加惊才绝艳的剑道天才也不是没有。 就比如那个已经死在般若莲月手上的“形草剑”,就属于这种出道以来无敌手的级别。 不过这样的天才,多半眼高于顶,而宁送君平生最不喜的,就是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顾芳尘现在,在宁送君眼里,就有这样的趋势。 隐忍十六年而不发,一朝武道六品,剑走偏锋,再加上如此心机,今后难免视天下之人如无物。 若不压制一番,顾芳尘的行事作风只怕要变本加厉地嚣张…… 宁送君脸色沉凝。 从前顾芳尘没有修为,能够惹出来的祸事再怎么样,也是他们能够解决的范围。 可如今,一个上限未知的六品武道高手,能闯出来的祸,就不可估量了! 哪怕是为了长姐,宁送君也必须要让顾芳尘明白,四品过后,一重关隘便是一重山。 上三品的实力远远不是他能想象的,绝不可轻视。 像上次那样,被他反杀五品的偶然事件,只不过是小概率的不可复制的侥幸! 宁送君沉着脸。 嗯…… 没错,绝对是侥幸! 无论如何,压一压这小子的气焰是必须的。 宁送君刚才以剑威胁时,就看出来了,顾芳尘空有修为,还是根本没有练过任何武道功法,剑道技艺的痕迹。 这也是他最终选择相信顾芳尘的原因之一。 假如他是被夺舍的,一个人的嘴巴会说谎,身体会说谎,但“道”不会说谎。 顾芳尘的身上,并没有任何已经成形的“道”。 短时间内,或许可以一力破万法。 但是有朝一日到了上三品,就如同无根浮萍一般,迟早要吃大亏。 宁送君走到山顶悬崖边,俯瞰整个洞龙湖云雾蒸腾,笼罩剑阁四周一座座拔地而起的山峰。 一丝霞光在远处逐渐向整片天地洒去。 身后一名剑阁长老前来回报: “少阁主,两名真传弟子丘鹤与齐灵华已经返回宗门,正在与阁主禀明情况。” 他简单说了一下伤亡情况,还有对不幸去世弟子家人的抚恤。 长老顿了顿,又有些困惑地道: “不过……他们口中,是一个道号“不是”的道门中人救下了小郡主,这人来历不明,自称‘胎中莲藏’实则在他手中,而他身上还有一把可能是绝品级别的宝剑。” “路上,此人将宝剑赠予了一个杂役弟子,随后与他们兵分两路,前去救下了小郡主。” “但是现在,那个杂役弟子带着宝剑不知所踪,这不是道人也未曾现身,其中颇有些蹊跷,所以我想问一问,您是否见过这个不是道人?” “不是道人?” 宁送君皱起眉头,然后又松开。 心里冷哼了一声,料想定然就是顾芳尘所伪装的那副样貌了。 什么“不是道人”,那不就是在说,我压根就不是什么道人么? 这帮弟子竟然也会相信! 实在是缺心眼! 被顾芳尘骗的团团转,还不自知,说出去都丢人! “没见过!” 宁送君黑着脸,挥了挥手,忽然心中一动。 他问道: “这不是道人,可在那些追杀者前露面?” 长老点头道: “正面冲突,不少人应当都见过此人样貌。” 宁送君眯起眼睛,道: “既然如此,放出消息,就说‘胎中莲藏’在他身上吧,此人浑水摸鱼,目的不明,便干脆如他所愿。” 他稍微一想,便知道顾芳尘如此说,定然是想要把“胎中莲藏”这个锅,背到“不是道人”的身上。 如此虽然不能完全平息这场风波,却足以让剑阁堵住其他人的嘴,转移部分人的注意力。 那长老点了点头。 宁送君又沉声问道: “怜纤情况如何?” 那长老犹豫了一下,道: “阁主亲自照料,小郡主身上的外伤自然没有大碍,万幸并没有留下暗伤,修养一阵子便可。” “只是……小郡主初入江湖,就遭此大劫,只怕心中要留下不少阴影。” “眼下,尚且还在昏迷之中,待醒来,才可知道当时详情。” 宁送君眼神一冷: “眼天司那边呢?” “还是一口咬定情报属实。” 宁送君冷声道: “看来某些人,是不见剑锋不落泪。” “改日我便去一趟眼天司,和两位司主好好地聊一聊。” …… 顾芳尘迎着霞光走出房门,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筋骨。 想和自己这个舅舅聊天,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尤其是还想要一聊就聊上个把钟。 原身在宁送君那,可没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耽误剑圣一个小时的时间,就为了闲聊。 所以,得先做点小准备。 宁送君平生除了剑、姐不可放弃,其余并没有什么大爱好。 但唯独,好酒。 这洞龙湖的湖水不仅能养出好剑,还能养出好酒。 而那位老铸剑师,之所以会深得宁送君信任,还有一个原因,便是酿得一手好酒。 但若说宁送君最爱的,还是洞龙湖边曲坊的“醉春风”。 只可惜,唯一会酿“醉春风”的酿酒师,三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留下来的几坛子酒,在前年就卖完了。 世间再无“醉春风”,是多少爱酒之人心中的最大遗憾。 然而,现在这个时间点,除了顾芳尘,没有人知道。 其实这“醉春风”剩下来的还有一坛,是那酿酒师给自己女儿埋的“女儿红”,要等出嫁才能启出来。 顾芳尘此行,便要找到这酿酒师的女儿,把这坛酒给弄到手…… 唯一的问题是,这酿酒师的女儿,虽然看似普通平凡,不过是一个当垆卖酒的小美人。 但实际上,乃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灭”道道主—— 【四相劫主】。 第九十七章 放开那个女孩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不过,这件事说起来很唬人,但实际上却没有那么恐怖。 凡事都有两面性,在是“四相劫主”的同时,她又只不过是洞龙湖畔曲坊一个经营酒垆的小姑娘“意儿”而已。 说人话就是,“四相劫主”是一体双魂。 两个灵魂完全独立,知晓对方的存在,但是无法干扰对方的意识和行为。 甚至连修为、因果,都相对独立。 而且每过一段时间,两个人的主导权会此消彼长。 所以“灭”道的道主才会神出鬼没,无比神秘,几乎没有人探查到她的真实身份和下落。 毕竟,谁会想到,一个洞龙湖边普普通通、勤勤恳恳的卖酒小姑娘,会是公认最疯魔、最可怕的魔教“灭”道道主? 玩家一开始也想不到。 直到后来,有人想方设法地把“四相劫主”——这个全游戏难度第二高的boss给杀了。 并且还要将自身的属性提高到一定程度,才会在调查“四相劫主”尸体的时候,得到一条似是而非的线索。 【那细长白皙的手指上似乎有淡淡的,酒和杏花的香气】。 而同时,玩家还得记得在洞龙湖畔,有这样一个连支线都没有,只有一些相关传闻的小npc叫做“意儿”,家里种满了杏花。 花下埋了一坛没能取出来的“女儿红”。 由此,玩家开始反复蹲点,对比“意儿”这个角色,和“四相劫主”出没的时间。 最后发现,两人出现的时间,竟然完全错开! “意儿”消失,“四相劫主”就会出现。 反之依然。 如此一来,玩家才终于确定,酿酒师的女儿“意儿”,就是那个杀得他们满地乱爬,企图直接毁灭整个大魏的“四相劫主”。 而顾芳尘将在洞龙湖附近收集到的种种传闻、秘闻,以及关于“四相劫主”的各种情报进行比对。 拼凑出了一个相对完整的真相—— 这个酿酒师,实际上是当年的前代剑圣应白首的剑侍。 他曾经跟随应白首,一同到了那天门山之上,见证了应白首“开天门”的瞬间。 同时,酿酒师也看到了天门之后究竟有什么。 在应白首牺牲自己封印了天门之后,酿酒师不知为何选择了三缄其口,甚至干脆直接改头换面,隐姓埋名,就在洞龙湖边上开始酿酒。 并且逐渐地酿出了一些名气。 之后,他娶妻生子,有了女儿“意儿”。 并且从那以后,他停止了酿造,只出售以前酒窖内的库存,并且神志也开始不再清晰,人也有些疯癫。 时常呆呆地站在洞龙湖边,望向剑阁的方向,或者是天门山的方向。 没过几年,他的妻子因病去世。 而直到三年前,他也终于油尽灯枯,死在了家中。 唯有他的女儿,守着他的家业和酒垆,依旧在这曲坊之中,杏花之下,酿酒卖酒。 只是没了“醉春风”,酒垆的名气大不如前,也有不少人,打起了“意儿”的主意。 原本,这只不过是一个有些许悲伤和遗憾的小故事。 但是如果联想到,“意儿”其实是“四相劫主”,这事情就变得有些细思恐极了。 酿酒师当年究竟看到了什么? 让他选择沉默,并且直接隐藏自己的身份,再也不以真面目出现在人前。 为什么就算看到了天门的真相,他也没有发疯,反而是“意儿”出生之后,才变得疯疯癫癫? “意儿”虽然有着这样的身世,但毕竟一开始,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罢了。 为什么会突然就变成了要毁灭一切的“四相劫主”? 从种种迹象来看,也并没有人逼酿酒师发疯,也就不存在仇人。 “四相劫主”恨天恨地,仿佛没有任何理由…… 这都是顾芳尘也没有解开的谜团。 毕竟天门他没打开,自然也就无从知道这些相关事情的答案,究竟是什么了。 不过,至少顾芳尘知道一点。 在目前阶段,是那个小姑娘的意识在主导。 而两个灵魂,不会同时出现,也就是说,在“意儿”主导的时候,就只把她当成普通的小姑娘就是了。 完全不用在意“四相劫主”。 而且,顾芳尘也确定,自己拿走那坛酒,短时间内,是不会被发现的。 更何况…… “四相劫主”本身就以寂灭一切作为自己的道途,就算得罪了她,那也是一样的。 反正都是她要寂灭的对象。 但如果能搭上“意儿”这条线,就或许能够直到顾芳尘前世都没有找到的真相。 关乎“天门”的真相。 这对于顾芳尘来说,才是最大的诱惑! …… 顾芳尘带着雪香和青翦,换了一身原身留在剑阁之中的常服。 当然,这肯定是宁采庸留着的。 剑阁上下,都是恨不得让他这个败类赶紧离开,滚得越远越好,不要和他们沾上边。 说是常服,但这个纨绔子弟,压根就没有普通人的衣服。 这一身打扮以白色为主,银线暗织,密密地压成了麒麟纹路,高调且奢华,完全没有一点遮掩身份的意思。 这就是原身的作风,天大地大老子最大,其余人都给我靠边站。 顾芳尘掏出了自己的扇子,摇晃着“人有所操”四个大字,就晃晃悠悠地到了曲坊之中。 这一片都是普通百姓的居所,但因为剑阁就在附近,时常会有修行者在这里歇脚,百姓对于修行者也是见怪不怪了。 前面被顾芳尘逮住帮忙带路的剑阁弟子眼中暗藏鄙夷,但面上不显,只是抬起手指道: “世子殿下,那便是吕家酒垆了。” 顾芳尘抬头看去。 见到枝头一大片雪白的杏花,在风中轻轻摇曳,抖落一地花瓣。 剑阁弟子带着他刚走几步,就听见了一阵纷乱声音。 “小娘子,这酒垆在你手上一年不如一年,倒不如你将这酒垆当嫁妆,给了我,不出半年,定然是红红火火,更胜如今百倍啊!” 顾芳尘脑海里霎时闪过一句经典台词—— 放开那个女孩,让我来! 他兴味盎然,啪地一收扇子,冷笑一声: “敢在本世子眼皮子底下当纨绔,大胆!” ———— ps:反复地去厕所……最后一天还是放弃挣扎了 拉个痛就是说() 但还是弱弱地求个票 第九十八章 顾元道:背上突然有点重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自从穿越以来,光顾着给原身这个纨绔人设擦屁股了,都没有享受过这个身份带来的好处。 这回顾芳尘倒是想过一把纨绔的瘾,感受一下这种纯粹的快乐。 可惜对面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顾芳尘大摇大摆地走进那吕氏酒垆之中,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酒铺门前的几人。 为首之人一袭锦袍,相貌平平,身形有些肥硕,公子哥打扮,看起来是经典款脑满肠肥的纨绔子弟。 但他腰间挂着一把长剑,手指上没有戒指,反而特定部位可见一层老茧。 这是只有常年练剑的人才会有的老茧位置。 像顾芳尘这样真正养尊处优的勋贵子弟,不缺人伺候,往往一双手细白地跟女人一样。 从中可以看出三点。 一,这人身份不差,但也不算好。 二,这人是修行者,且是剑修。 三,这人所在的门派,或者他的长辈行事规矩严格。 顾芳尘再看他身后两个跟班,衣领上绣着的暗纹样式,是流动的火焰纹路。 这是西南四道的特产布料,制成衣物可以附加火属性阵法,唯有较大的门派才负担得起。 他眼睛一眯,已经判断出这几人,都是来自阳河剑派! 再仔细回想了一下,顾芳尘就想起来这个胖子的身份了。 虽然容貌完全不一样,多半是经过了伪装。 但顾芳尘方才缩小的范围里面,就只有一个人符合全部要求—— 阳河剑派的剑首阳青之子,阳正。 这阳正在游戏里面,就是个平平无奇的恶少npc,没有什么故事,只有调戏民女被玩家打,然后化作经验值的戏份。 没想到换了个视角,换一个时间,依旧还是他来扮演恶少。 玩家总是吐槽,npc每天就跟上下班一样打卡调戏民女,太假了。 难道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没事就调戏民女当娱乐活动吗? 看,事实上npc就是这样生活的…… 顾芳尘忍不住在心里腹诽。 当然,阳正会调戏民女,其实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他就是这么个人设。 不正常的是,阳河剑派在阳河道,是阳河道的地头蛇。 他不应该出现在六华道的洞龙湖边调戏民女。 “阳正会出现在这里,就意味着,七宗已经在洞龙湖附近集结……比我预计的时间还要早一些。” 顾芳尘感觉其中原因,估计和自己有点关系。 他把顾于野和顾怜纤一起给爆了之后,剑阁作为宁采庸娘家人,肯定不能坐视不理。 尤其是宁送君,如果事情没有那么快平息,他肯定不止是用神魂附体了,得直接上本体。 事实上,也确实本体出动了。 不过顾芳尘那时候算得刚刚好,一行人已经抵达了六华道的边缘,让宁送君也回来了。 不过,这一下,估计把七宗的人吓得够呛。 他们原本已经就已经筹划数年,到了即将动手的关键时刻,六华道附近都布置妥当。 宁送君出来一趟,要是发现了什么异常,事情又有大变数。 可不就得把他们吓得干脆直接提前行动了。 毕竟也不差这么几天。 不过,阳正恰好出现在这里,还特意伪装过,倒不像是巧合…… 顾芳尘摇了摇扇子,心里已经有了定数。 七宗的人,是想来试探一下,他们这几个横插一脚的,有没有带着顾于野的人来吧? 原本还在皇天城里闹得沸沸扬扬,转头就全部到了六华道。 确实挺像是顾于野在声东击西的…… 怕这个“兵圣”也要来掺和,也是人之常情。 顾芳尘一眼就把对面的底细看了个透彻,而阳正听到他的声音,转过头来,眼神一闪,已经抬起自己的双下巴,十分嚣张地道: “你又是哪来的劳什子世子?我在这洞龙郡,从来就没有听说过还有世子一说!” 他左右看了看,问道: “咱们这儿,可曾出过什么侯爷、王爷?” 那两个跟班立刻摇了摇头: “没有!” 阳正接着讥讽道: “你若是什么外地来的世子,在这六华道可不好使!” 顾芳尘无语,你们几个阳河道的人,都不如他算半个六华道人,跟谁咱们啊? 但顾芳尘不介意再给顾于野和顾元道扣一口大锅。 反正本来就都是千年的大王八,背上多背点的东西很正常吧? 以七宗此刻惊弓之鸟的状态,反正防的不会是自己这个无能“纨绔”,只会觉得他是受人利用。 顾芳尘十分配合地给出了阳正想要的反应。 他打量着面前一行人,撇了撇嘴: “果真是天高皇帝远,穷山恶水出刁民,一点眼界都没有。” “听好了!本世子乃是镇北王府的独子!奉我父王之命,特意前来看看你们这破烂地方的什么龙蛇……” “一帮乡下泥腿子,害得本世子走那么远的路,等元道来了,非得把你们这些什么龙什么蛇全铲平不可。” 顾芳尘顿了顿,忽然用扇子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喃喃道: “不对,这好像不能说出去!” 阳正瞳孔紧缩,心中顿时骇然。 他们只不过是前来试探一下,却没想到竟然得到了如此惊人的情报! 按照他们的计划,等朝廷和儒家的人到了,应该是帮他们圆上那个“邪剑”的谎言的。 顾元道作为圣人真传,那妥妥的是自己人! 到时候,他们自然会配合顾元道,假装接受调停。 但是没想到…… 顾元道似乎已经被顾于野策反了! 阳正心中急切,但是顾芳尘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立刻话锋一转。 “咳咳,我是说……” 顾芳尘干咳两声,反手用手里的扇子指了指后面的剑阁座座山峰,淡淡地说出了更加嚣张的话: “在这六华道,剑阁就是王法,我外公是剑阁阁主,你们胆敢反驳我说的话,已有取死之道!” 顾芳尘潇洒一挥手: “给我打!” 后面的剑阁弟子:“……” 我们不是,我们没有! 我们剑阁才不是这种设定啊! 他抽了抽眼角,但是……剑阁可能不是王法,但眼前这个小祖宗的话,对他来说只能是王法。 剑阁弟子无奈只好搓了搓手,左右吐了口唾沫,上去就是一顿胖揍,把人丢了出去。 顾芳尘看着阳正几人仓皇逃窜,但是脸色明显并非慌张,顿时笑了笑。 这口锅……顾元道你可要背好了! 这个时候,站在后面布衣荆钗的温婉小美人才敢走出来,脸色涨红,怯生生地行礼道: “多谢公子……” 顾芳尘笑眯眯地走上前: “别急着谢啊!” “你就不问问,本世子是来做什么的?” 意儿一愣: “公子是来……买酒的?” 顾芳尘摇了摇头,直接上前,伸手捏着小美人的下巴,挑眉道: “小娘子,这酒垆在你手上一年不如一年,倒不如你将这酒垆当嫁妆,给了我,不出半年,定然是红红火火,更胜如今百倍啊!” 身后几人:“……” 台词也要直接照抄吗?! 第九十九章 偷错了人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芳尘这番操作,让知晓他如今根本不是那个纨绔世子的青翦,皱了皱眉,然后又松了开来。 虽然顾芳尘确实已经今非昔比,但在外面的人看来,他依旧还是那个纨绔。 以他六品的实力,在年轻一辈之中,其实已经算得上是高手了。 唯有仙门大宗,才能培养出来的顶尖人物,也不过如此。 就算是放在剑阁,也是要竭力倾斜资源培养的中坚力量。 但相比于他现在所处的环境,要对付的敌人,仍然还是十分危险。 这么做,想必……是为了自污。 现在顾芳尘的修为暴涨的事情,还没有几个人知道,就算说出去了,因为太离谱,也多半会被以为是讹传。 借由原本的名声继续打信息差,维持纨绔的人设,让敌人产生误判。 ……很阴险,但是也很符合青翦认知当中的顾芳尘。 而在雪香和那个剑阁弟子看来,这个名声稀烂的镇北王世子,做出这种事,更是再正常不过了。 只不过这手段,实在是有点偷懒了。 你调戏就调戏吧,直接把前面那个家伙的词儿原样照搬,是不是也太没创意了? 那剑阁弟子黑着脸,暗暗吸了口气,捏紧了拳头。 他原本看顾芳尘来了这么一出英雄救美,还以为恶人自有恶人磨,这纨绔总算是坏心做了一回好事…… 结果,居然是他要自己来! 若是方才那种败类,打了也就打了,但真要为虎作伥,他是绝对不肯的。 这剑阁弟子看着顾芳尘,一只手悄悄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时刻准备传讯给阁中。 顾芳尘但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他就是拼着得罪这个混世魔王,也得拦住这家伙! 他们剑阁中人,绝不能看着别人为非作歹而无动于衷! 意儿也是微微一愣,然后抿了抿唇,声音柔婉但坚定地道: “公子,我家酒垆是我爹留下来的……就算再不好,我也不会转交给其他人的。” 顾芳尘沉下脸来,冷哼一声道: “你可知道我是谁?竟然敢拒绝我?” 意儿抬起手,抓住了他的手腕,看向他的眼睛,倔强道: “我虽然只是一个小小卖酒女,但也听说过剑阁阁主的外孙,是镇北王府的世子。” “但是酒垆,绝对不可能当做嫁妆!” 顾芳尘的手松开一些,转而反手抓住了面前小美人的手,勾起嘴角道: “那也就是说,其他东西可以当嫁妆咯?” 意儿抬头,看着顾芳尘俊美邪肆的一张好皮囊,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小脸上忽然飞起一片红霞,嗫喏道: “意儿这些年,攒下来的不多……” 雪香:“!” 小丫鬟的神情霎时间警觉起来,便是十分严肃,坏了……是来抢她饭碗的! 青翦:“……” 剑阁弟子:“???” 这事情发展,怎么和他想象之中的完全不同? 同样的台词,刚才那个肥头大耳的,这姑娘手上都已经准备拿上簪子了。 结果到了顾芳尘这儿,怎么就变成了打情骂俏…… 他面无表情,看着顾芳尘和意儿到远处角落里面开始了壁咚的肉麻戏码,陷入深深的沉思,并感到心中有些凉意。 这难道就是世界的参差? 不过,既然人家乐在其中,他也没有必要多此一举了。 剑阁弟子把手放下,转过身去,望天的背影十分萧瑟…… 顾芳尘当然是把握了意儿的性格之后,才选择继续扮演纨绔的。 大魏文道昌盛,不止是民间,就连修行者也受话本荼毒颇深,像顾怜纤那样整日捧着些侠客故事废寝忘食的大有人在。 意儿这样和顾怜纤年纪差不多的少女,自然也不能免俗。 只不过不同于顾怜纤天天幻想做女侠,意儿更爱看点梁山伯与祝英台之类的悲情故事。 总而言之,就是向往一场入室抢劫般的爱情。 但前提是,颜值得够高。 虽然“意儿”本身,只是一个连支线都没有的npc。 但顾芳尘可不是凭空臆测,这都是从游戏内文本得出的可靠信息。 顾芳尘为了打出真结局那半年时间可是为了攻略,疯魔到把路边所有npc的对话都听了一遍记录下来的。 而顾芳尘现在这张脸,就属于客观上颜值无可挑剔的高! 毕竟,原身的名声都败坏成那样了,堪称是过街老鼠级别,但是黑他长得丑的,却没有几个…… 拿来对付意儿,轻轻松松。 顾芳尘一边旁敲侧击关于意儿亲爹的消息,一边摸着小手,看到眼前弹出来的红字提示。 【你和[意儿]肢体接触达到5分钟,成功窃取了“一串铜钱”!】 【你和[意儿]肢体接触达到5分钟,成功窃取了“一根梅花银簪”!】 【……成功窃取了“一枚醒酒石”!】 【……成功窃取了“一张手帕”!】 …… 【……成功窃取了“一坛醉春风”!】 顾芳尘维持着笑容不知道多久,终于看到了自己想要的提示蹦了出来,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看着面前满脸通红,就快化身蒸汽姬的少女,忍不住腹诽。 再偷不到,他今天就得在这吕氏酒垆住下来,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可能都得聊进被窝里去了。 虽然他并不介意,但是考虑到万一欺骗少女感情的事情被“四相劫主”发现,有几率翻车的结果,还是稳着点吧。 加点好感度就得了…… 不过,有关应白首那位剑侍,也就是酒垆主人“吕平”的事情,意儿似乎也知之甚少。 但顾芳尘还是问到了一点从前不知道的新信息—— 吕平在疯了之后,曾经让意儿一直守着这酒垆,并且明确地让她绝对不能离开。 不是“不要”,而是“不能”。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看样子,吕平甚至可能早就知道意儿身上的异常…… 不过,更深入的信息,短时间内问就太奇怪了,还是得徐徐图之。 顾芳尘正准备见好就收,给这场“偶然且美妙的邂逅”画上一个句号,收回自己的手。 眼前却忽然又弹出了一条提示。 【你和[意儿]肢体接触达到5分钟,成功窃取了“劫海业轮”!】 顾芳尘:“……” 他第一眼还以为自己眼花了,然后定睛再一眼,还是没有变。 卧槽,我这是偷到什么了? 顾芳尘的心中猛地一沉,霎时间僵在原地,手上的动作也跟着完全凝滞。 他之所以敢偷到意儿身上,就是因为“意儿”和“四相劫主”是完全分离的,两个人的因果也相互独立。 所以,他不可能在意儿的身上,偷到属于“四相劫主”的东西! 而“劫海业轮”,是特么的“四相劫主”的功法才能修出来的玩意…… 也就是说,至少在这一刻,他偷错人了! 第一百章 劫海业轮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小偷】这个职业的两个技能,实用就实用在,它们都是概念级别的能力。 【万花丛中过】能够偷到的东西,包括了一切“对方拥有的物品”。 从“金钱”、“武器”、“衣服”这类实际物品,到“功法”、“修为”这种概念,甚至是如果对方名下创建了一个“门派”,也同样可以偷走。 但是虽然明面上说是全部随机,但实际上在游戏中,使用这个技能的时候,根据物品的价值高低,概率是暗中有差别的。 价值越高,越难偷到。 世界上最后一坛“醉春风”的价值,自然是“绝品”起步的。 理论上,这玩意的价值很高很高。 不过,意儿作为一个孤女,本身拥有的东西就不多,因此,聊上一个小时,就差不多能够把她偷光了。 在这种情况下,偷到“醉春风”的概率就变得非常大了。 而此刻,这个技能,就发挥出了它最实用的功能,直接把“四相劫主”的神通给偷过来了…… 所谓“劫海业轮”,是“四相劫主”所修功法衍生的神通。 也是最核心的神通。 “四相劫主”的名字来源,并非说她自身拥有四相,毕竟人家是一体双魂,又不是一体四魂。 此四相,指的是天地洪炉所历经的无量劫数之四相。 世界从诞生到毁灭,从始至终,都在不断地经历四种无量劫数,形成对应的四种生态面貌。 即,“成”、“住”、“坏”、“空”四相。 这四种无量劫数的面貌,象征着诞生、繁盛、毁灭、虚无。 按照玩家的分析,“四相劫主”之所以会有寂灭一切、毁灭一切的理念。 便是她认为,如今的天地洪炉,正在“坏”的阶段,已然是末法之世。 而她遵循的“灭”道,便是要指引这个世界走向正确的轨迹,完成洪炉该有的轮回。 从“坏”相,转变为“空”相。 从毁灭,到虚无。 而“四相劫主”所修行的,便是通过种种行为产生的众生业力,在神魂内形成一个“劫海业轮”。 这个“劫海业轮”,在自身神魂内分为四个阶段,模拟小天地,形成一个和外在天地洪炉类似的内循环。 在自己的身体内,同样推演出“成”、“住”、“坏”、“空”四相。 这代表的,就是她修为的四大境界。 如今的“四相劫主”,便是已经集齐了“成”相和“住”相,正处于“坏”相的后期。 而此刻,她便已经是二品巅峰的修为,距离一品一步之遥。 她麾下的“灭”道教众越疯狂,她收集业力的速度就越快。 一旦收集到足够的业力,将“坏”相推进到了“空”相,也就是她晋升一品的时候。 到了那一天,恐怕就是她毁灭整个外在天地的时刻。 不过,虽然现在所有人都还不知道“四相劫主”的真正理想如此恐怖,但“灭”道的疯狂人尽皆知。 连魔教内部都似有若无地防着“灭”道,更不用说正道这边。 一旦发现“灭”道中人,直接杀了是共识。 所以,“四相劫主”的实力推进是越来越缓慢的。 直到玩家登场的时间,她也还是二品,到死也还是二品,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不过,二品齐天境,那也是整个游戏最顶峰的那一批人了。 更何况,这是一个疯子。 玩家前期要是碰见了她,不出意外,就是直接剧情杀没商量。 顾芳尘是确信这会儿“四相劫主”正在沉寂状态。 要等过段时间,她才会出现在海国,开启【九幽降世】大支线,才会跑来意儿这里偷个酒,顺便打探吕平的消息。 而这两个人,其中一个人正在正常生活的时候,按规律,一般是不会换人的…… 但没想到,“四相劫主”会猝不及防突然顶号。 而且,好死不死,就凑巧在他满足了肢体接触时间的条件,【万花丛中过】生效的时候。 不过。 顾芳尘在短暂地惊出一身冷汗之后,就深吸一口气,缓了过来,大脑开始急速思考。 不幸中的万幸。 顾芳尘向来觉得自己运气不错,但这一次,确实也算得上是运气爆发。 上来就直接中了头奖。 虽然并没有发生直接把对方修为偷走的大成功事件,但实际上也差不了多少…… “劫海业轮”这个东西。 原本是在“四相劫主”神魂之中形成的神通,背负无量劫海轮回的业力,再通过这内循环转化为了她的修为。 但是现在,被顾芳尘给偷走了。 也就是说,这些业力,都跟着“劫海业轮”转移到了顾芳尘的身上。 然而,这东西,依旧还是“四相劫主”本身修出来的神通。 顾芳尘又没有功法基础,压根不配套,消化不了这其中的业力,所以,换个说法,实际上他是成为了“劫海业轮”的载体。 “四相劫主”的外接神通、业力银行…… 如果一直保持这个状态,她想要使用自己的修为,首先就得从顾芳尘这里支取。 而这个东西,作为一种神通,还不能随意转移。 顾芳尘原本就是通过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技能偷来的,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还回去…… 他要是一死,神魂连带着“劫海业轮”一起没了。 而业力没了载体,顷刻间就会回归洪炉轮回,消散于无形。 也就是说,至少对面现在是杀不了顾芳尘了。 否则的话,积攒多年的业力化为无形,基本也就等于洗点重来。 这神之一偷,算是保住了顾芳尘的小命。 但顾芳尘现在还需要面对一个小问题—— “劫海业轮”当中庞大的业力,以他仅仅八品的神道修为,能不能扛得住? 在思考的这短暂时间里,顾芳尘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的神魂之中,一轮无比宏大的金色巨轮在其中浮现。 这巨轮分为四段,第一段万物始生,第二段诸法恒常,第三段诸行无常,第四段涅槃归寂。 种种众生量劫在其中不断浮现,又不断消亡…… 推动着整个巨轮滚滚向前,完成一个又一个天地循环。 这原本应该是一个二品齐天境的大能神魂才能承受的无边神通。 这巨轮才碾过芥子须弥般微末的距离,其中业力便已经要按恒河沙数来计算。 这沉重的重量,瞬间拉扯住顾芳尘,在虚空之中扯出了他身上的一条条因果线。 第一零一章 吕拂意(第三更)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四相劫主”,即吕家酒垆的酿酒女“意儿”。 本名叫做吕拂意。 如顾芳尘所想的那样,她原本是不应该在这个时间点出现的。 大部分时候,她都沉寂在虚无之中,不会打扰意儿的正常生活,但这一次,她之所以会突然出现,归根结底,还要追溯到几天之前。 为了真假世子之争,让顾元道上位,十上道几乎大半联合起来,做了这个局。 而吕拂意向来不介意在这种事情里面掺和一脚,因此在此前,她也提前同意了配合。 原本,这一次的行动,只不过是随随便便走个过场就是了。 顾于野早就把他那个假儿子、真纨绔顾芳尘给养废了,哪里轮得上“灭”道入场,大材小用。 但没想到顾芳尘竟然突然之间不仅请出了武圣,还勾搭上了度母教,有希音侍者随身保护。 魔教为了速战速决,不得不请出了“灭”道的“形草剑”。 但更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形草剑”的所在,竟然无故暴露,导致他被度母教圣女——般若公主所杀。 结果这一下,就直接惊动了正在虚无之中沉寂的吕拂意。 其实手底下死几个人,对于吕拂意而言,是经常的事情。 甚至“灭”道之间自相残杀也是常有的事情。 但是这一次,死的是三品的“形草剑”。 到了这个级别,已经能够为吕拂意提供较为明显的四相业力,并非一般的“灭”道教众可以比。 这种等级的“灭”道信徒,才是将世界导向正确路径的主力—— 原本,在吕拂意看来,如今一切众生的行为,几乎都在不断地走向那唯一的结局,也就是自取灭亡。 万物只要还在变化,就会一直走向不断的永恒的寂灭。 理论上,就算她就在原地,什么事情都不做,最后,她也能达到“空”的境界。 但这个世界,并不讲道理。 大魏出了一个一品的儒圣谢谦。 一品万古境,那是真正的圣人! 圣人的手段,便是可以化腐朽为神奇,逆转这个世界的规则了。 最直观的,谢谦一个“江山半壁”,就直接遏制住了整个青蛮的后续发展,让世界走向寂灭的进度直接停滞不前! 为了抵抗这个儒圣,吕拂意才不得不开始传教,创立“灭”道,并入十上道中称魔教。 以“灭”道积累业力,来继续推进“坏”的进度。 但现在,她其中一个得力部下,“形草剑”竟然死了! 死得那么突然,那么无厘头。 更重要的是,在“形草剑”死去的一瞬间,整个世界的“坏”劫业力,居然瞬间倒退了一截! 要知道,一品的圣人谢谦,目前也不过只是让“坏”劫凝滞。 可这一个三品的修行者死去,却居然会让“坏”劫倒退! 简直匪夷所思! 这让吕拂意的意识一瞬间就苏醒了过来。 而当时,她可以清晰地感知到,真正杀死“形草剑”的因果,并不在般若莲月的身上。 她想要进一步感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居然无法感知到那背后因果的落脚点。 她虽然沉寂于虚空之中,与现实有一层隔膜,实力大大削弱,但总归是二品神道大能。 怎么能连一段这么明显的因果都感知不到? 吕拂意立刻意识到这件事背后并不简单,但是无奈找不到源头,她也无法虚空立靶。 但她心里,已经标记了顾芳尘的存在。 对她而言,这个能够导致“坏”劫业力倒退的不确定因素。 威胁性,已经比谢谦还要高了…… 不过,说是这么说,她毕竟也找不到顾芳尘—— 也就是说,原本吕拂意无法正常感知到顾芳尘的因果,只能继续沉寂,伺机而动。 但没想到,顾芳尘竟然会自己找上门来! 吕拂意虽不愿意打扰意儿的生活,可却不代表,她不能强行夺取身体的控制权。 只是这么做,会让意儿察觉到自己的存在,动摇她们存在的根基……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主动暴露的。 然而,这一次,事关她的“灭”道大业,不得不直接出手了。 在短暂地观察了一段时间之后,发现顾芳尘的目的似乎只是埋在地下的那一坛醉春风,她就干脆直接选择占据了意儿的身体。 因此,这一次意外,实际上还是顾芳尘自己的锅。 他为了保命,提前杀了“灭”道最得力的其中一个,才导致“四相劫主”吕拂意提前苏醒。 然后,正好就碰上了他使用技能的瞬间。 …… 吕拂意原本的目的,便是要在夺取了肉身之后,速战速决,直接将顾芳尘给杀了的。 这家伙的存在,不合常理,不可思议,已经严重威胁到了她的道途。 既然让她抓住了机会,她不可能再把这个送到眼前的家伙给放走! 更何况,她强行夺取身体控制权的时间越久,意儿就越可能意识到自己的存在,所以她必须立刻出手。 但就当“意儿”再度眨眼之后,意识换成了吕拂意主导,她调用灵力,准备将这个区区六品的家伙直接湮灭的时候。 她突然发现,自己体内的整个“劫海业轮”—— 不见了! “???” 吕拂意直接呆住了。 她整个人身体一僵,第一反应是难不成谢谦出手,这是儒圣布下的陷阱,就为了让她上钩,让她进入了幻境之中? 但下一刻,她就意识到,这并不是幻觉。 因为…… 她的“劫海业轮”,居然跑到了对面这个家伙的身上! 所以,这不可能是幻境。 哪怕是幻境,也是要讲逻辑的! 可是很显然,面前的事情,根本没有逻辑可言,荒谬到了无法理解的程度! 堂堂“四相劫主”,花费了一秒钟理解了目前的情况,然后缓缓地打出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不过随后,她看到,那金色的巨轮开始转动,顷刻间就拉扯开顾芳尘身上的因果。 只要稍微转动一下,就能将顾芳尘的因果碾碎,将他灰飞烟灭。 “愚蠢至极!” 吕拂意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看着蝼蚁自取死路的笑。 …… 顾芳尘本该是被巨轮上的业力因果给压死的。 但是他和常人不太一样…… 当那巨轮试图转动的瞬间,他身上的无数因果线,竟然纹丝不动,将其牢牢地束缚在了原地。 ———— ps:用尽全力补更了!求票! 第一零二章 未曾打破的第四面墙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以顾芳尘如今神道八品的微末修为,甚至还看不到自己身上的因果线。 更不要说切实地感受到因果线的存在。 之前将自身的假世子因果化假为真时,也是靠着系统的提示,他自己那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但他能够直观地看见,那神魂之中的宏大金色巨轮,好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卡在了原地,无法往前转动。 而顾芳尘知道,“劫海业轮”的驱动力,就是“四相劫主”所收集的众生业力。 业力,也是一种因果术。 既然这东西被他偷到了自己身上,那么他也必须要以自身的因果业力去承受住它。 就像是一匹野马,顾芳尘现在骑在上面下不来,就只能想办法牵住缰绳,把它拉住。 否则的话,这匹野马就会立刻开始发疯,把他甩下来,甚至直接把他踩死。 当然,以“劫海业轮”这个神通,和他自身的神魂强度对比的话,其实不应该比喻成野马,根本就是骑在了核弹上…… 所以,能够让它停滞的,也只有他身上的“因果”。 顾芳尘身上的因果线有异常,目前还只有般若莲月真正发现过。 而且就连般若莲月这种级别的二品大能,也无法窥探到背后的真相。 但顾芳尘对于自身的异常并不是一无所知。 首先,作为一个穿越者,这个身份,就足以让他成为一个独一无二的特殊存在。 如果某一天真的有人窥探到他的全部记忆,估计看到的人不管什么级别,恐怕都得跟直视古神一样,直接发疯。 这是足够动摇认知的事情,远远比摧毁道心更加可怕。 当然,谢谦这样的一品除外。 按照游戏里的描述,谢谦的完全体就是能够干扰时间线,是超脱当前维度的存在。 不过奇怪的是,理论上,这游戏此刻应该照例玩一下Meta。 比如打着打着,突然让谢谦打破第四面墙,直接和“玩家”面对面对话之类的。 但是让玩家失望且奇怪的是,并没有任何这样的剧情发生…… 顾芳尘从前也十分不解,但是话又说回来了,他都能被“洪炉”公司派来的半挂直接创进游戏里面。 那么,谢谦无法打破第四面墙,说不定也是“洪炉”的手笔。 是某种被特意布下的“机制”。 但换而言之,也就是顾芳尘自身,就已经是连一品万古境也无无法掌控的存在。 这样一个存在,他身上的种种因果,倘若说能够和“劫海业轮”相等,也是理所应当的! 其次,顾芳尘曾经在许负那里,曾证实过一点—— 连“命圣”,也因为某些不可知的原因,无法准确预测到他,以及和他有关的人,在短期之内的行动。 当初她附身雪香,却不小心倒在了顾芳尘身上,产生了较为亲密的接触,就是铁证。 性子清冷如许负,可不会投怀送抱…… 凭着这两点,顾芳尘再看到眼前这一幕,心里其实是有点底的,控制住了自己脸上的表情。 但是对于吕拂意而言,眼前发生的事情,就好像是蚍蜉撼大树的具象化。 关键是…… 这只蚍蜉,居然还真的把大树给撼动了! 吕拂意讥讽的笑意僵在嘴角,很快她的目光就变成了不可置信和深深的震惊。 如果说,“劫海业轮”被偷走,尚且因为实在是超出了常理,就连她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情绪更多的只是显出迷茫困惑。 但现在发生的事情,就恰恰因为在她的认知范围内,而且还是她无比熟悉的领域,而更加清晰地让她感受到其中的无法理解…… 一个神道八品的蝼蚁。 在吕拂意看来,这八品的修为,跟没有也没有多少区别。 而且此人的身份也清清楚楚,不过就是镇北王府的那个假世子顾芳尘,他们原先的一枚弃子罢了。 左右他身上相关的因果,不过就是剑阁、镇北王府,最多加上当时参与行动的魔教一干人等。 既然修为等于没有。 也就是说,他单纯就靠身上加诸的因果之力,就拉扯住了“劫海业轮”。 但凭什么? 这家伙算什么东西,竟然能以自身的因果,强行抗衡“劫海业轮”的碾压?! “劫海业轮”之中的业力总量,别人不清楚,她作为修出这神通的人,还能不清楚吗? 这可是一个小世界内循环的业力! 压死一个普通二品,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吕拂意目光冰冷,死死盯着那金色的巨轮,试图等待那轮子重新转动,以说服自己这不过只是一次巧合。 可能,这家伙因为参与了他们魔教的行动之中,充当了重要角色,所以才能勉强抗住这么一会儿。 然而…… 一息。 两息。 三息……十息。 顾芳尘心里也有点胆战心惊地,于是也跟着吕拂意盯着自己神魂之中的金色巨轮。 生怕它动一动,把他碾成渣渣…… 不过,好在,六十息过去了,这巨轮依旧没有动静。 “咳咳!” 顾芳尘看着面前的“四相劫主”固执地保持沉默,干咳了两声,打破了吕拂意心里的侥幸。 他耸了耸肩,道: “劫主大人还要接着看吗?我是不介意继续浪费时间,或者再偷点什么东西……但是再怎么看,也改变不了事实。” 吕拂意抬起头,虽然还是那张温婉小美人的脸,但气质已然翻天覆地,那双漆黑的眼睛里面毫无光彩,如同空洞的深渊。 看一眼,就好像要将人吞噬一般恐怖。 她已经收敛了情绪,面无表情地道: “你故意的?” 顾芳尘笑了笑,原本要放开的手也继续大胆地捏住了“四相劫主”的小手。 顺便还不知死活地摸了两把。 ——这不是一般的手,这可是全游戏次难boss的手,有机会光明正大地调戏,不多摸几下都是亏了。 他笑嘻嘻地道: “劫主大人这是哪里的话?你的神通都在我身上了,难道还是它自己跑到我这儿来的不成?” 他身上的因果既然替他装了个大的,他要是不接着装下去,就对不起 自己玩家的身份。 吕拂意:“……” 她的脸色变了变,逐渐变得无比凝重。 神通当然不可能会自己跑到别人那里。 这家伙到底是谁? 竟然料到了她会来,在这守株待兔,就为了拿走她的“劫海业轮”? 这世上,有这样的能力,又和她的道截然相反的,似乎就唯有一人…… 顾芳尘看她没有立刻把自己扇飞,就知道自己是暂时唬住她了。 但光靠自己,显然还不够重量级…… 但“四相劫主”提前出现,倒是能够加以利用,防止有些人急了。 他思量甫定,忽然凑到小美人的耳边,眯起眼睛低声道: “劫主大人想杀了我吗?可惜,现在‘劫海业轮’在我身上,我死了,业力就要回归天地,你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顾芳尘仰起头看了一眼天空,表情十分慷慨大义,洒然一笑道: “我自愿为人棋子,等的就是这一刻!” “从今日起,万古同天将不再是一句空谈梦话!” 第一零三章 君子求仁得仁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在这个时间点,除了几个最高战力的角色,还没有人知道,儒圣谢谦到底想要做什么。 儒家也还没有揭露他们的真实目的。 “万古同天”这个代表着谢谦真正理念的口号,目前为止,恐怕只有那么几个人知道。 而作为和谢谦的道途完全相反的“四相劫主”,则百分百肯定听过这四个字。 因为如果在打谢谦之前,先杀死了“四相劫主”,并且还没有触发儒家的这一条支线。 那么在她的战败语音当中,就会有一句,嘲讽玩家什么都不知道,就要跟着谢谦,一同奔赴名为“万古同天”的永恒囚笼…… 并且,后面调查因为首领死亡而四分五裂的“灭”道中人时,也会发现一段记载了部分信息的秘闻。 而这一段秘闻的记录时间,已经是在三十年前了。 由此可以知道,“四相劫主”其实很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一点。 只是当下,尚未明白这四个字所代表的含义。 顾芳尘现在如此大义凛然地喊出了“万古同天”之后,吕拂意自然会以为,他是其实是谢谦的人。 是儒家的走狗! ——所谓玩家,立场和身份都是可以随时变的么么哒。 顾芳尘也只能是儒家的人。 不然的话,根本不可能知道如此机密,并且从未向外透露过的四个字。 而之所以原本应该天衣无缝的计划,突然错漏百出,也就可以理解了。 因为在计划之中,和他们合作的顾元道,已经真正变成了谢谦的人。 那么,顾芳尘会突然反将一军,也就十分寻常了。 这是因为这一切其实都是自导自演,就是为了引出她,偷走她的“劫海业轮”。 吕拂意听到这四个字,果然脸色一变,冷哼道: “原来是一条儒家的狗!” 顾芳尘似乎才发现自己失言了,表情霎时变幻,干脆挑衅地侧了侧头,露出自己的脖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道: “劫主大人若是恼羞成怒,我现在就在这里等着,你想杀便杀吧!” “反正‘劫海业轮’已经和我融为一体,不可分离!君子求仁得仁,亦复何怨!我们儒门中人,从来不惧死亡!” 太对了! 这一口一个君子,完全就是儒家酸腐的模样! 吕拂意发现他是儒家的人之后,反而变得十分平静,那一双深渊般的眼睛,看着他,淡淡道: “万古同天……这就是你的信念?” 她的语气变得异常轻柔: “你们儒家的每一条狗,都自诩是能够为理想奉献一切的蠢货,以为牺牲自己,就可以让事情变得更美好。” “其实你们的前仆后继,不过是一次次虚伪的自我感动罢了。” “比如你现在,想要激怒我杀了你,但是实际上,你是笃定了我不会杀你,又害怕又得意……是不是还想要借此威胁我?” 她勾起讥讽的笑: “我最喜欢看见的,就是你们这样心口不一的小人模样。” 一看到,她就忍不住想要将其彻底摧毁! 由无望变为绝望是世界上最无聊的事情。 而唯有从希望变成的绝望,在如此剧烈的改变之下,才能够提供最大量的业力。 吕拂意顿了顿,道: “让我想一想……” “我记得,你们的人,现在应该正在往洞龙湖聚集吧?” 顾芳尘的眼神,如她所料的那般,骤然一变,变得有些惊慌和心虚。 ——当然,他本来冒充儒家就心虚得不得了,完全不用演的。 哼,果然…… 这些年一直搜集到儒家在各处活动的消息,似乎都与这所谓的“万古同天”有关系。 而最近的,便是联合洞龙湖七宗,欲对剑阁出手。 不管如何,其中定然有儒家的手笔,而且对此十分重视。 和以前的行动规模完全不同。 顾芳尘重整表情,故作淡定地道: “那又如何?劫主大人真是想得太多,想得太错。” “劫主难道不知,那顾元道是回来抢回自己世子位置的,是我的仇敌,他母亲妹妹都在这里,他心中担心,过来不是最正常不过了吗?” 仇敌? 我看你们根本就是一伙的! 事到如今,还要嘴硬! 看来,洞龙湖对于儒家,是真的十分重要! “你放心吧,我不会杀你。” 吕拂意看着顾芳尘,自顾自冷笑道: “我只会让你知道,你们的努力,没有任何意义!” 顾芳尘吃了一惊,手上的动作更加用力,仅仅抓住吕拂意的手,道: “你、你要做什么?” 吕拂意轻轻一震,就将顾芳尘震开,然后转身走进了酒垆之内。 淡淡的声音一字一句传来: “我会一个一个,把你们儒家的人全杀光,让你亲眼看着自己的理想彻底破灭。” 顾芳尘趔趄了两步,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发现骨头都已经完全碎裂了。 他揉了揉,顿时龇牙咧嘴: “嘶……” 身后青翦却仿若没有察觉到一般,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酒垆之内,上前道: “公子,人都走了,你还看什么?” 她有些无语,聊了那么久,都要结束了还在那里深情对视…… 真是肉麻! 顾芳尘知道“四相劫主”降临之时必定会瞒住其他人,强忍着疼痛,咧了咧嘴: “没事。” 他摇摇头,感叹道: “就是在想,这样一个小美人,儒家的人有福气承受得住吗?” 那跟着过来的剑阁弟子闻言,目光愈发鄙夷。 这纨绔,莫非以为别人都是他这般好色德行吗? 儒家弟子,不各个都是坐怀不乱的如竹君子,哪里会跟你一样,看到一个漂亮些的女人就走不动道! …… 话分两头。 那阳河剑派的剑首之子阳正,被顾芳尘赶走之后,惊慌失措,一刻也不敢停歇,一路飞奔到了七宗的汇合地点。 而此刻,其中不仅有阳河剑派,还有六华道的九剑门,石门道的孤崖峰,阳河道的沉沙帮这其余三宗的人物。 此刻,正在阳青的带领下,抓紧检查“龙蛇起陆”大阵,只等顾元道过来,便准备起阵。 “不好了!爹!” 阳正连滚带爬地冲进来,大喊道: “大事不好!” 阳青沉声道: “小声些!什么事情大惊小怪,成何体统?我平时怎么教你的,你身为剑派下一任剑首,得稳重一些!” 阳正喘了口气,咽了口唾沫,道: “爹!那顾芳尘,早就知道我们要布下‘龙蛇起陆’大阵了!” 阳青脸色骤然大变,高声道: “什么?!” ———— ps1:今天起得比较迟,就两更了,明天再尝试三更! ps2受托推荐朋友的一本书《挂科的魔女小姐想要毁灭世界》 二次元,维多利亚奇幻,无敌+曝光+日常恋爱+轻松欢乐+群像 一个萌萌小魔女邂逅无敌老登的故事,正在新书期很关键,希望大家帮帮忙,追读一下! 第一零四章 意思是好的,执行坏了(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不怪阳青反应比自己儿子还大,阳正说出这个消息之后,其他几个仙宗的人,全都齐齐变了脸色。 那几个基本都在五品以上的修行者立刻停下检查布置大阵的动作,飞身到了阳正面前。 “阳正侄儿,你此话当真?!” 最先开口的修行者脸色凝重,外表看上去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背上一把一体浇筑的漆黑巨剑。 此人正是沉沙帮的帮主,名叫白飞鹰的四品修行者。 沉沙帮和阳河剑派同处阳河道,前者实力较弱,基本上是依附于后者,多年相互缔结姻亲,自然是同气连枝,关系十分不错。 白飞鹰与阳河同样都是武道四品,也是早年结拜的义兄弟,自然可以叫阳正一声侄儿。 至于在场的另外两个门派——六华道的九剑门,还有石门道的孤崖峰,实力就大不如阳河道的两家,连门派首领,也只有五品水平。 不过这两家主修神道,又有修为不弱的阵道修士,因此才有资格加入这次的“七宗之乱”,并非滥竽充数。 阳青大步走到阳正面前,沉声道: “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细细说来!事关重大,绝不可胡言乱语!” 阳正连忙摇头道: “爹,我发誓,这种事情我怎么会乱说?!” “我不是伪装了之后,去试探那顾芳尘来洞龙郡,是不是顾于野的意思么?结果,我刚和他打了个照面,就听到他说,等顾元道来了,就要毁了我们的‘龙蛇起陆’大阵!” 阳青皱起眉头: “顾芳尘亲口说的?” 阳正点了点头,将顾芳尘当时说的话复述了一遍,着重强调了顾元道,还有铲平龙蛇之类的话。 龙蛇本身就不是什么常用字眼,且以顾芳尘从前的做派,他在天子脚下尚且胡作非为,根本不会说什么地头蛇之类这么客气,甚至带有恭维性质的话。 在他眼里,恐怕从来只有自己是老大。 何况洞龙郡真正的地头蛇,他自己也说了,是他母亲的娘家——剑阁啊! 再者,是顾于野让他过来看龙蛇,若是从顾于野的口吻出发,就更加不可能是指人了。 偏偏那么巧合,他们正在布置这“龙蛇起陆”大阵! 白飞鹰越听越是心惊,脸色愈发难看,看向阳正,道: “若真是如此,恐怕顾芳尘是当真知道了!” 而能够告诉顾于野和顾芳尘这件事的,就只有既和儒家挂钩,又是顾家人的顾元道了! 君不见,原本应该和顾元道水火不容的顾芳尘,竟然脱口而出叫他“元道”? 这能是仇人之间的叫法? 且之所以顾元道要这么做,也好理解。 顾元道本来自然应当是儒家的人,可他毕竟已经回了自己的家,见到了自己的亲娘。 常言道,血浓于水。 他若是一时心软,不愿意让剑阁就此毁灭,也是在情理之中。 亦或者,若是从利益角度分析,他舍不得剑阁势力带给自己的助力,那更是意料之内! 阳正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正儿,你此次可说是立了大功了!” “待我传讯给其他几宗的人,让人前来协助,拦住那顾元道,必不能让他靠近大阵节点!” 那孤崖峰的峰主见状,迟疑道: “阳剑首是否有些武断了?” “这万一……万一这顾芳尘是装的呢?光凭这一个照面的两三句话,就下决定,还是太草率了。” “若真是顾于野让他来的,‘兵圣’号称算无遗策,怎么会让他说漏嘴?” “是不是再观察一下更为妥当?” 阳正挥了挥手,和白飞鹰对视了一眼,好笑地摇了摇头道: “石门确实是个避世的好去处,竟然让徐峰主对这个天下闻名的镇北王世子也不甚了解。” “这顾芳尘,乃是出了名的又蠢又坏,根本没有这个用计谋的脑子。” “而之所以说漏嘴,想必只是他从顾于野那无意中听到了什么,顾于野本身,必定是不会和他说这些话的。” 白飞鹰点了点头: “我也是此意。” “顾于野向来是以有心算无心,可是怕就怕,这无心人还无脑。” 那九剑门的门主也点头赞同,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摇了摇头道: “徐峰主多虑了!我也曾在剑阁见过那纨绔几次,只能说是,比传言的还要夸张!” 见其他人都执意如此,那孤崖峰峰主也只好放下了自己的疑虑,沉吟道: “既然如此……只是拦住顾元道倒是简单,和他好好商量,让他留在洞龙郡外,待‘龙蛇起陆’大阵开启之后,若是误会一场,再请他进来便是。” 其余三人一同点了点头。 “甚好!” 阳青立刻对阳河剑派弟子下令道: “你们在这里守着,继续布置阵法!” 弟子们应声回答:“是!” 阳青又问道: “那顾元道已经到了哪里了?” 底下的人道: “已在千里之内,不到三个时辰时间,应该就要经过我们这儿了。” 阳青皱了皱眉,再看向其余几人,道: “顾元道虽只有神道五品,但毕竟是圣人真传,不可小觑。” “我等只拦人,不伤人,难度更上一层,不如等支援到来,一同出手,先发制人。” 白飞鹰沉声道: “可!” “我等只要能让他知难而退即可!” …… 距离洞龙郡千里之处。 两道流光从天空之上飞驰而过,迅如雷电。 正是一刻不停赶到六华道的顾元道,还有那准备验明顾芳尘身份的伽蓝寺觉慧大师。 为了不让顾芳尘察觉到目的,提前做出应对心头血、神中魄验证的准备。 这一次出行,顾元道宣称只有自己一人,并无其他随从,就算是对那七个宗门,也照样如此。 无怪乎顾元道如此谨慎,他这几天都不知道明里暗里被顾芳尘坑了多少次,都快留下心理阴影了。 对于顾芳尘阴险狡诈、没有底线的作风,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 实在是不可不防! 顾元道都有了一种潜意识,那就是绝对不能让顾芳尘知道自己在算计什么,否则大概率就会失败…… 因此,他请觉慧大师隐藏了自己的气息和身形,装作只有自己一个人上路。 身为三品神道修士,觉慧想要隐匿自己的身形,那在进入洞龙郡范围内之前,就绝对没有其他人可以发现他。 整个西南四道,也只有“剑圣”宁送君一个二品而已。 而一旦进入洞龙郡,也就无所谓了。 那顾芳尘一旦得知消息想要逃跑,就等于主动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有问题! 先直接解决了顾芳尘,然后等七宗和剑阁两败俱伤之后,他再利用亲舅舅的信任,出面调停,进入洞龙湖底。 完成老师交给他的使命! 世子之位,本来就是他的,也只能是属于他的! 顾元道心里冷笑着,看向前方越来越清晰的洞龙郡,正欲再度提速,却忽然眉头一跳,心里一沉。 神识感知之中,竟然有好几个至少五品的气息在靠近! 觉慧已经停下了身形,皱眉道: “三个五品,两个四品!” “七宗之人,难道便如此急不可耐?” 觉慧跟着顾元道出来,自然知道他此行还带着圣旨,要与顾芳尘争夺世子之位。 在他看来,圣上此举再正常不过。 七宗欲对剑阁不利,也是大魏势力的一次巨大动荡。 永安帝是肯定要派人镇压的,绝对不能让事情进一步扩大到难以控制的地步,否则西南四道乱成一锅粥,其他几道也会受影响。 而谁来解决这个问题,就很关键。 顾元道和顾芳尘两人身上都没有官职,只能算半个朝廷的人,偏偏又和剑阁关系深厚。 让他们两个人,来解决这件事,同时,决定世子的人选,是各方都能满意的决策。 觉慧对于七宗的印象就十分不好了。 无非是借机生事,想要谋夺剑阁的地位,取代它成为西南四道的霸主。 再有,就是当年剑阁内乱,这七宗都站错了队伍。 如今在宁送君掌控的剑阁压制下,都过得不是很好。 纯粹为了一己私欲,将西南四道搅得鸡犬不宁,实在是叫人厌憎! 觉慧作为佛家弟子,最不愿意看到的,便是仙宗之间相互斗争,导致血流成河,生灵涂炭。 他跟着顾元道前来,也希望看到这个圣人弟子,能够平息这一场无妄之灾。 现在七宗的人突然出现,而且一来,就是大张旗鼓地来了五品、四品的修行者。 人数还不少! 这显然是来者不善! 觉慧拨动手中的佛珠,脸上的表情逐渐冰冷下来。 但他并没有直接现出身形,因为那七宗的修行者到了百丈之外,就放缓了速度,飞身到顾元道面前。 顾元道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比觉慧还要疑惑。 奇怪…… 七宗这个时候,不应该主动来见我啊? 在计划之中,顾元道应该是完全中立,甚至是偏向剑阁的,这样才能取得宁送君的信任。 这个时候七宗的人过来,难道是为了做戏做全套,假装阻挠自己,然后自己受点伤,到时候跑到剑阁的时候,才更像真的……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和顾元道料想的完全相反。 见他只有一人,为首的阳青摆出一副和和气气的表情,拱手恭敬地道: “七宗在此恭迎世子殿下。” 他是懂得该怎么拍马屁的,虽然顾元道现在还处于一个不尴不尬的身份,但是他已经直接叫上世子了。 可见他态度居然如此温和,顾元道皱眉更深,摸不准他们这是要做什么,便问道: “你们这般大张旗鼓,难道便是待客之道?” 阳青看他态度并不怎么强硬,便更加将语气放软,以示自己并无恶意: “我们自然是不会违反约定的,只是还请世子殿下暂且先留在洞龙郡外几日,待我们布置妥当,自然会来请您继续演这一出好戏!” 阳青觉得自己的态度简直太好了,绝对没有半点可能被误会成敌意。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态度到位了,一切都好说。 如此一来,就算最后证明只是一个误会,那么想必顾元道也不会太过生气。 滴水不漏! 这就是一个宗门门主的处世之道! 然而,根本感知不到觉慧存在的阳青,并不知道自己这番话,简直就是把顾元道给扔出去直接爆了! 顾元道霎时间脸色一变,整个人如堕冰窖,手脚都跟着冰凉了。 正准备现身出手的觉慧,动作一顿,看向了顾元道,奇怪地问道: “敢问顾状元,此人口中所说是什么约定?什么又叫……一出好戏?” 顾元道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还没进洞龙郡,原本说好了各司其职,准备启动“龙蛇起陆”大阵的七宗,怎么会突然跑过来,和自己说这些话?! 要是对面直接动手,也就罢了。 好死不死,突然和自己阿谀奉承起来,认识他的表现如此明显! 而自己此刻,若真是孤身一人前来,倒也没有什么问题,但是问题在于,他还带着一个对事情一无所知的觉慧! 顾元道当机立断,瞬间沉下脸来,冷声怒喝道: “一派胡言!我什么时候和你们做过约定?!” “我此次前来,是为了主持公道,查明真相,你们难不成以为说些莫须有的东西,便能够和我攀关系,乃至诬陷于我了吗?” “我告诉你们,是非曲直,自然有真相来说话!” “让开!我今日便要进洞龙郡,我看你们谁敢拦我!” 阳青等人闻言,霎时间脸色一变。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真有问题! …… 宁送君正想着挑个时间给顾芳尘上上课,就发现人竟然不见了,一问,就是去了曲坊瞎逛,顿感孺子不可教。 待这臭小子回来,他定要加练! 宁送君回到自己院子里,忽地眼睛一眯,转过头冷哼一声: “怎么?不去和你那些侍女温存,跑来我这里做什么?” 顾芳尘从山路走上来,嘿嘿一笑。 他抬起手,拿出了那最后一坛子的“醉春风”。 宁送君鼻子顿时动了动。 ———— ps:肠胃还是不好,蹲了半个小时,明天再努力吧…… 第一零五章 知外甥莫若舅舅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芳尘把“四相劫主”骗走了之后,先用幻阵打发了那剑阁弟子,带着青翦去了一趟附近的“明珠楼”。 宁送君和意儿可不同,他拥有的东西太多了。 如果只是偷不到还好说,但偷到不该偷的东西……事情就大条了。 因此,他必须要先做一点小小的准备。 这明珠楼,就是平时修士们进行各种交易的场所,可以在明珠楼中坐镇的鉴宝师见证下以物易物,也能够用真金白银来买,自然也有定期举行的经典拍卖会。 这类各色交易的场所数不胜数,但明珠楼是其中做得最大也最得信赖的。 而实际上,明珠楼背后就是眼天司的人。 顾芳尘重新把自己伪装成了那玉虚道弟子的模样,一进明珠楼,果然立刻就有人过来请他到顶楼详谈。 一时间,明珠楼中所有修行者都纷纷侧目,当看到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时,神情更是各异。 顾芳尘在顶楼见到了明珠楼的分楼主,也不客气,直言自己要借他们的“金母珠”一用。 这明珠楼的立身根本,就是每一座楼中,都有一枚“金母珠”。 这“金母珠”没有其他作用,就是能够自发地提升持有者的财运,而对于修行者的效果,其实不止是获取金钱的概率提升,也能够提升获得其他法器的概率。 在明珠楼起家的时候,这件法器的效果极佳,但是如今这东西顶多就是一个吉祥物了。 不过,这件法器的存在,也是鲜为人知的。 那分楼主显然十分愕然,找人商量了五分钟,最后还是将这法器借给了他。 并且甚至都没有限定出借的时间。 颇有一种白送的意味…… 对此顾芳尘心知肚明,这帮人肯定会想再试着找到自己的身份,尤其是眼天司的阴阳司主。 但…… 洞龙郡的明珠楼,是阴司在掌控,而阴司是神道修士,而且会因果术。 他想弄清楚顾芳尘身份,肯定会试着推演他身上的因果。 如果换在之前,顾芳尘并不会这么直接过来讨要,而会选择用【万花丛中过】偷。 不过现在……他身上带着一个“劫海业轮”,因果已经重到了一定的地步。 谁来看一眼,都得直接被吓尿。 所以明珠楼这种态度,实在太正常了。 …… 东西到手,顾芳尘就马上溜回了剑阁。 反正短时间内,“四相劫主”是奈何不了自己了,但她不能杀了顾芳尘,不代表不会强行控制他。 到时候把他打至跪地,带回去当业力奴隶,可就不妙了。 顾芳尘暂时把她诓住,驱虎吞狼,让她去把儒家那几个可能在七宗之乱当中出现的家伙给弄死,也只不过是缓兵之计。 “四相劫主”想杀几个儒家的人,尤其修为还不超过三品的,实在太简单了! 最多只能拖住一时,还是回剑阁找舅舅更安全。 起码在剑阁范围内,“四相劫主”是讨不了好的。 更何况,自己还把人家的“劫海业轮”给偷了……实力大打折扣。 院子里。 顾芳尘提着那一坛“醉春风”走到了宁送君的面前,放到了石桌上。 宁送君狐疑地拿起酒坛掂了掂: “‘醉春风’?” 顾芳尘挑了挑眉,竖起大拇指: “看来舅舅的剑和鼻子还是一样的灵。” 宁送君脸色一黑。 什么叫剑和鼻子一样灵? 这臭小子,又趁机编排自己! 宁送君眯起眼睛,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贿赂我?” “唉,舅舅这话就生分了,什么叫贿赂啊?” 顾芳尘一副我很伤心的模样,道: “我寻着了好酒,还想着孝敬舅舅,结果舅舅就是这么想我的?” 他撇了撇嘴,伸手作势就要把酒抢回来: “不要就算了,我拿去给我最最最最疼爱弟子的武圣师父,想必他老人家一高兴,还能教我一招半式,或者给我点自己的珍藏法器……” “省得在这里热脸贴冷屁股,还要平白被污蔑!” 宁送君面无表情,看着他表演,任由他把手上的酒抢了过去,然后转身就走。 顾芳尘走出去不到十步,就听见了剑圣平静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等等。” 顾芳尘转过头,明知故问: “舅舅还有什么事情吗?没有的话我就要走了。” 宁送君干咳了两声,道: “你从哪里得来的‘醉春风’?能酿出这酒的人,应该早就已经死了。” 这么多年,吕家的酒垆也不是没有人去搜过,但没有一个人发现其中还有剩下的“醉春风”。 顾芳尘道: “舅舅不是不要吗?还关心这酒的来历做什么?” 宁送君板着脸道: “你若是偷来抢来,借着你那世子的名头为非作歹,我今天必定要告诉长姐。”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最担心的,莫过于顾芳尘藏拙那么多年,把自己藏习惯了。 知外甥莫若舅舅啊……您猜得真准。 顾芳尘面不改色心不跳,道: “你情我愿的事情,怎么能叫为非作歹?” 他和意儿聊的时候,开启话题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其他东西能不能拿来当嫁妆”。 而意儿的回答,其实就表明了,除了酒垆,她这些年攒下来的积蓄,都可以给顾芳尘。 之后旁敲侧击,意儿也都表达了,如果顾芳尘愿意娶她的话,那一坛女儿红,也可以启出来。 因此,顾芳尘要是真娶,她就真嫁。 当然,这件事意儿应该是没什么意见,但是吕拂意有没有意见……他就不知道了。 顾芳尘现在拿走这坛酒,顶多算是提前支取嫁妆。 宁送君面色狐疑,显然不是很相信。 但顾芳尘这话,确实没有说谎…… 他接着问道: “你拿这坛酒,就为了想换功法或者法器?暴殄天物!” 宁送君双手负在身后,脸色一沉,不动声色地吓唬自己的外甥: “你可知道武圣平生最讨厌三件事?” 顾芳尘很配合地眨了眨眼睛: “什么?” 宁送君很严肃地道: “不问自取,暴殄天物,殃及池鱼。” “这三件事,当年但凡有人当着他的面做,下场都不是一般的惨。” 不好意思…… 我和丁老头刚见面,就已经把这三件事都做完了。 顾芳尘咋舌道: “这么严重?” 宁送君点了点头。 顾芳尘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手里的酒,无奈道: “那还是送给舅舅你吧。” 宁送君伸手接过那一坛酒,仔细看着坛口褪色的封条,可惜道: “这坛酒才十六年,尚未到最醇香的时候。” 顾芳尘看他很是不舍,一副要再藏个几十年再喝的模样,撇了撇嘴,直接叹了口气道: “这样啊……那确实是可惜了,早说嘛,我都开封喝了一口了。” 这世上能醉倒宁送君的酒太少了。 他当然不可能再让宁送君把这酒再埋回去藏着。 宁送君:“……” 剑圣的额头上冒出一根根青筋,脸上一片漆黑。 现在别说是武圣最讨厌暴殄天物,他也讨厌了! 第一零六章 我考一考你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该死的纨绔子弟,到底是谁把他养成这样的? 这可是天底下最后一坛的“醉春风”,才十六年,他拿出来就直接启封喝了?! 比焚琴煮鹤还要暴殄天物! 什么?是我长姐啊…… 哦,那没事了。 宁送君深吸一口气,把自己想要立刻把这个外甥打一顿的冲动压制了回去。 好歹还知道孝敬舅舅了。 比之前十几年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好了太多太多。 顾芳尘还一脸无辜地眨眨眼睛: “舅舅,怎么了?” “哦,您好像有些洁癖,难道是嫌弃我喝过的脏了?” 他拍了拍胸脯,打包票道: “不用担心,我可没有直接对着坛子喝,就倒出来喝了一杯而已。” 那我真是谢谢你啊。 宁送君抽了抽嘴角,无奈扶额道: “罢了,也是你一番心意。” 这酒既然已经被启封过,就算再封回去,味道也不会再一样了。 再过几十年,只怕酿出来的就并非“醉春风”。 虽然十六年份的“醉春风”确实还不到最醇香的时候,但也总比毁了要强。 再者,这小子不过就是想要点功法、法器罢了,这么点小心思,当舅舅的,难道还能不给? 宁送君也不再纠结,掂了掂手上的酒,身形一闪,抓着顾芳尘的后领子眨眼间就到了剑阁的最高峰上。 也就是他之前练剑的所在之处。 他一挥手,在悬崖边放了一套矮几和坐垫,抬了抬下巴示意顾芳尘。 宁送君自己则提着酒,掀起衣袍下摆,十分潇洒地坐在了左边,再用手指一点,又出现两个通透的白玉杯。 顾芳尘拿起杯子,把玩着看了看,沉思道: “这杯子……好像是前几年西域伐图玛进贡过来的,圣上赏赐给了镇北王府,然后娘又转手给了剑阁?” 他笑嘻嘻地伸手没大没小地拍了拍宁送君的肩膀。 “舅舅你也挺会享受的嘛。” 顾芳尘又话锋一转,皱起眉头,道: “不过,这杯子,舅舅平时应该就自己拿来喝,没有拿来招待过别人吧?” “我也有那么一点小洁癖,希望舅舅不要介意。” 他朝着宁送君咧嘴一笑。 宁送君:“……”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看到这外甥一张俊脸上些微酡红,摇了摇头,没好气地道: “我手里的我自己喝过,你那个杯子没用过。” 顾芳尘嘿嘿一笑。 他当然不是想惹怒宁送君,现在就是故意贫嘴,插科打诨而已……和宁送君套近乎也是要有方法的。 这位剑圣虽然一心追求极致的剑道,但唯有亲情是他的软肋。 尤其是宁采庸。 而顾幽人和顾怜纤,虽然和他关系不错,但也仅仅只是不错而已,宁送君一个娘家人,不可能天天往镇北王府跑。 在顾于野刻意为之的情况下,这两女还是和顾于野更亲。 反而是顾芳尘,和宁送君接触得更多一些。 只是顾芳尘以前的性格,对外是嚣张跋扈,对内就是各种不服管,一天到晚吊儿郎当没个正形。 宁送君想拉他一把,他也要先冷嘲热讽一番,再用自己是个废物这件事刺一下宁采庸,然后摆烂。 从没有什么正常的亲人之间的相处。 顾芳尘和宁送君之前的关系,实在是太僵了。 但说到底,宁送君还是希望增进和长姐子女关系的。 宁送君无妻无子,对他而言,长姐的孩子,和自己的孩子并无什么区别。 本来也不是外人。 因此顾芳尘先提了一下宁采庸,就是要让宁送君心里放松下来,然后以一个微醺的纨绔子弟该有的态度,开点小玩笑。 就能够直接把原本那有点僵硬的关系,直接拉近了…… 顺便给之后的肢体接触埋下足够的伏笔。 宁送君将那坛“醉春风”启封,深深地吸了一口,顿时眼睛一亮。 他感叹道: “上一场喝这酒,也有二十年了……” “没想到还能再喝到这样的好酒!” 他并未用什么神魂法术,只是简简单单将坛子里的酒倒出来,一人一杯。 将其中一杯推到了顾芳尘的面前。 哪怕顾芳尘不爱喝酒,也闻到了一股极其醇厚醉人的酒香味。 要说像什么,那毫无疑问,就是“春风”。 温和醇厚,徐徐暖风迎面吹来,仿佛无尽春色都在眼前,抚过身上每一寸肌肤,舒服至极,直叫人醺醺欲醉。 顾芳尘之前就已经喝了一杯,早就有了些许醉意,此刻闻到这酒香气,都觉得有几分晕乎乎的感觉。 他暗中咋舌。 不愧是能把剑圣喝醉的酒,真够劲的。 他好歹也是六品的武道修为,居然隐约有一杯倒的架势! 宁送君自己则眯起眼睛,将自己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然后正襟危坐,沉声道: “昨晚长姐去和你谈过一回,今日我也要和你谈一谈。” 顾芳尘深吸一口气,看向远处的洞龙湖。 “舅舅想要谈什么?” 宁送君肃然道: “修士安身立命,无非是三样东西,修为,心性,技艺。” “若以人作为比喻,其中修为是躯干,心性是大脑,技艺是手脚。” “你如今躯干已经强壮有力,城府更是让我也大吃一惊……” 他放下酒杯: “但,你的技艺,我感受不到一丝一毫。” “上一次在石林一战,你根本就没有想过正面和我打吧?第一时间便是想着如何激怒于我,然后用你那些旁门左道来对付我。” 顾芳尘心中腹诽。 我怎么正面打? 我一个六品,打剑圣附体的五品,我有病? 但宁送君现在很显然想要讨论的并不是这一点,他道: “我考一考你。” “武胆,武胆,你知道六品为什么叫做武胆境吗?” 顾芳尘想了想,道: “武胆,是先有武力,后有胆气,圣人言,所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武者首先因对自身的实力充满了自信,继而才能生出无边的胆气和勇敢,能够对敌人毫不畏惧地出手。” 宁送君:“……” 他原本还想要用这个问题为难考校一下顾芳尘,以为他会说出什么因为武者举手投足之间就能够有无边的气势之类粗浅的理解。 结果…… 竟然如此准确,甚至仿佛比他理解的还要到位?! ———— ps:等下还有一章 第一零七章 让剑圣斟酒(第三更)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所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这话用来形容武胆境,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人若是不知道畏惧,就会好狠斗勇,进而不断地斗争,杀人,化作一头被杀戮欲望操控的野兽。 但人是有理智的。 因此,人一旦开智,就自然懂得畏惧。 而有畏惧的人,心里的胆气就不可能凭空产生,必然是因为自身有了足够的实力,才有了自信。 有了对自己实力的充足掌握和自信,才能生出击碎敌人的胆气。 这般胆气,才能叫其他人一看到就生出畏惧。 如此,才能叫做武胆境。 像顾怜纤这样,从小就娇生惯养,让顾于野专门找人喂出来的自信,实际上就是纸糊的老虎。 她这个六品武胆境,一旦被人戳破了那一层虚假的自信,就会变得比谁都胆小。 这也是她宁可在那隐藏的山洞里面躲着,也不愿意出来拼死一搏的原因。 根本就在于,她的武胆,在第一次后退的时候,就已经没了。 她对自己的实力不再有自信,因此实际上能发挥的境界早已后退到了七品。 这才会被人追着碾。 根本没有半点武胆境的样子。 宁送君仔细一想,便经不住脸色一变,心中大受震撼,手上的动作一顿,忍不住转头看向顾芳尘。 顾芳尘眨了眨眼睛,奇怪道: “怎么了?” “难不成我说错了?还请舅舅指教。” 他心里暗笑,知道宁送君根本不可能反驳得了自己的话。 开玩笑,这可是数千年前的武道之祖亲口说的。 我直接从出题人口中听到的答案,还能让你抓出错漏来? 要是其他人,说不定还会强词夺理地狡辩一下。 但是宁送君就是宁送君,赤子之心,不屑在小辈面前撒谎。 于是只能把自己酝酿了一肚子的训斥话语全都憋了回去…… 剑圣黑着脸,深吸一口气,道: “没有,你没有说错。” 他有些生硬地夸奖道: “你说的很好,对武胆境的理解很不错。” 宁送君现下心里一松,倒是对于顾芳尘可能是通过拔苗助长的邪道手法获得的修为没有担忧了。 看样子,他这突飞猛进的修为,应当真的是武圣传授,否则难以有如此说法。 这样的理解,已经超过了世间绝大部分的六品修士。 甚至于,可能比一些五品宗师的理解还要深刻! 顾芳尘嘿嘿一笑,把自己的酒也喝了,脸上霎时一片通红,酒气上头,把空杯子往前一递。 “舅舅,来,给我再满上!” 宁送君:“……” 世间能有几人,让剑圣亲自斟酒? 宁送君哑然失笑,摇了摇头,罢了,这题答得不错,就当奖励了。 剑圣心里感叹,这看着长大的外甥,说不定还真有些靠谱了呢? 他用手一指,酒坛飞起,斜斜倒出酒液,果然给顾芳尘不折不扣地满上一杯。 但随后,他又板着脸,沉声道: “看样子,你的修为的确不是花架子。” “但我刚才也说了,修为不过是躯干,技艺才是手脚。” “光凭着你那些法器,还有你的小心机,拿这些东西和你的敌人次次弄险,早晚有一天,若是你玩不过别人,反让别人算计了。” “到了那个时候,你又怎么办?” 顾芳尘心里也是叹了口气。 自己这个舅舅,还真是为他操碎了心。 而自己……却正打算偷他的大宝剑,真是有些过意不去啊。 他猛地把桌子一推,挪了挪屁股,一屁股坐在了宁送君的旁边,一边喝酒,一边怒地一拍桌子,道: “我知道,舅舅你说白了就是看不起我!” “我这么多年装得太像,都让你们把我看孬了!以为我这也不会,那也不会!” 顾芳尘冷哼一声: “就算我展现了自己的实力,你们照样还是觉得我这也差一点,那也差一点!” 他这话说得气势十足,倒是很像样子。 如果忽略他正在使劲戳宁送君胸口的手指的话…… 指指点点.jpg 宁送君沉默地给自己倒了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他收回前言。 这死孩子一点也不靠谱…… 顾芳尘接着叹息道: “唉,我就知道舅舅你不信我,可我就是个绝世武道天才啊,丁老头亲口说的,武圣认证,难道还能有假?” 丁老头…… 宁送君抽了抽面皮。 真是开了眼了,要不是这小子醉了,他都不知道,原来还有人能这么叫弈州侯还不被打死的。 顾芳尘又道: “舅舅,你就说,怎么才能让你相信我是个天才?” 他面色严肃认真: “说出来你肯定也不信,但是我早就将剑道技艺融会贯通,只是平时不屑施展罢了。” 宁送君沉吟片刻,道: “行,既然你说自己早就将剑道技艺融会贯通,那我便在这里考校你一番……” “不行不行!” 顾芳尘立马耍赖: “你堂堂剑圣,打我一个小辈,好意思吗?” 宁送君摇了摇头,他就知道……这家伙还是一样的惫懒。 但是今天他绝不会再让这小子随随便便赖过去了。 宁送君想了想,道: “我不出手,也不必你出手,今日,就只论道。” 他伸手一挥。 那前方的半空之中,赫然出现了以云雾凝聚而成的画面。 这画面之中,几个剑阁弟子正在其中与傀儡演练剑术。 宁送君道: “这是我剑阁内门弟子训练之所在,他们此刻便是在进行剑术考核,对战长老们所操控的同等级傀儡。” “等下我让你控制其中一具傀儡,与他们对战,你若是赢了,我便承认你的剑术,不再考校你,如何?” 顾芳尘十分自信: “这可是你说的!” 宁送君冷笑道: “自然是我的说的,但若是你输了,今后就要日日到我这里来练剑!” 顾芳尘嘿嘿一笑,凑上去勾住了宁送君的肩膀: “舅舅你就看好吧!” 他心里松了口气,可算是达成肢体接触的条件了。 接下来,就看怎么凑到足够的时间,让他偷走那天下仅仅五把的神品宝剑之一。 剑名,连星。 顾芳尘望向那云雾画面,心里哼哼一笑。 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资深玩家的游戏理解! ———— ps:三更!求票! 又补上一更,好像还欠六更……呜呜呜 第一零八章 玩家的游戏理解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问剑崖。 剑阁内门弟子考校剑术的地方,正在其中一处山腰的空地上。 当代内门弟子一共不到百人,但平均修为都在七品,其中不乏六品、五品的精英高手。 如之前的丘鹤、齐灵华,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内门弟子也包括了真传,修为比一部分长老高,也是常事。 但将最核心的五位长老,占据剑阁除了问剑崖之外的五座最高山峰,有三个四品,两个三品,就是真传弟子也要望其项背的存在了。 由此也可以看出来,剑阁的实力之雄厚,无愧于西南第一大宗的名头。 虽然当初内乱伤了元气,但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规模依旧不是普通的宗门可以碰瓷的。 毋宁说,如今的剑阁已经是削弱版本的,才能让七宗有可乘之机。 西南四道那七个宗门,合力加起来,也只是勉强能够追平剑阁的总体实力。 这还没有算上宁送君这个最大杀器。 也不怪七宗想出对宁送君的剑下手,这样的阴损招数。 不这么干,他们哪里来的胜算? 而此刻,剑阁内门弟子们,虽然最近隐约感觉到了一些风声,但上面的长老们稳如泰山,他们自然也不急。 其中,本代弟子之中,最出色的莫过于第一峰的内门大师兄湛雪松,还有第三峰的真传弟子徐月秀。 湛雪松如今二十五岁,就已经是五品宗师修为。 像这种日常的考核早就都已经免去了,如今甚至是可以站在最前方的长老席位之中,给自己的师弟师妹当评委,指点他们的剑术水平。 而在眼天司所公布的各种榜单之中,湛雪松位列“小天榜”第六,是以如今年轻一辈当中名副其实的佼佼者。 在他前面的五个,就是真正绝世天才之中的绝世天才。 其中顾幽人排在第二,顾元道排在第四,都是榜上有名。 而如今的第一,便是“军神”萧盈好。 既然有这“小天榜”,对标的自然就是“天榜”。 而这两者的区别,就是年龄,三十岁以下的,列入“小天榜”,三十岁以上的,就列入“天榜”。 当然,眼天司公布的榜单之中,只有小部分人是真正交手过的,剩下的基本上是根据眼天司收集的情报来综合比较。 所以每一次公布榜单排名,都会引来一大批人,对于战力的比较和探讨。 激烈程度不亚于他们自己上榜作比较,甚至经常有因此发生的血案…… 让人不得不感叹,战力党果然哪里都有。 至于第三峰的徐月秀,就逊色很多,只在“小天榜”第十六,如今是刚刚晋升六品的境界。 倒不是她不够优秀,只不过这一届的湛雪松是断崖式的天才人物。 而顾怜纤,则靠年龄优势排在了第十一。 不过,经过这一次被各路人马追杀而存活的战绩,想必有可能直接挤进前十去。 是的,别看顾怜纤这次那么狼狈,但在外人看来,她的战绩就是在一堆六品加一个五品的手底下存活,最后被一个尚且不知道存不存在的不是道人救了一把。 简单来说就是——顾怜纤是mvp,不是道人是躺赢狗。 “下一位,第三峰,徐月秀。” 一个干净利落的紫裙女子提剑走上场中央,人如其名,目光湛湛有神,容颜秀美如月。 这徐月秀在内门弟子之中的人气也是相当高,一登场,底下便传来一阵呼声,都非常期待这位内门第二人的表现。 负责考核的那位长老点了点头,抬起手正欲启动那具木头傀儡,耳边忽然传来了熟悉的冰冷声音。 “放开控制,我来。” 那长老瞳孔紧缩,顿时怔了怔。 这是……少阁主的声音?! 少阁主怎么今日忽然想到要亲自来考校内门弟子了? 真是稀奇…… 就连当初的湛雪松,也没有这种待遇啊。 长老心中十分纳闷,这徐月秀难不成有什么特殊之处不成? 不过纳闷归纳闷,他自然是不会提出反对意见的。 少阁主出手,就代表他看好这名弟子,能被剑圣亲自教导,可是实打实的好事啊! 那长老在心中默默道: “是。” 随后放开了傀儡的控制权,交给了宁送君。 这傀儡的修为也是初入六品的级别,想要战胜它,就单纯要比剑术造诣的深浅。 宁送君将这傀儡的控制权再转交给了顾芳尘。 这傀儡虽然等级比顾芳尘还要高,但是宁送君把权限全都解开了,所以即使顾芳尘只有八品神道修为,控制起来也并不吃力。 反而十分圆润丝滑。 顾芳尘让这傀儡随便做了几个简单的招式,心中满意。 这剑术傀儡就是有一点好—— 它内置了一套剑阁的基础剑法,里面有七十二路剑术,是可以直接通过命令去施展的,并不需要真的自己手操。 实现了一个半自动。 这对于顾芳尘而言,就方便多了。 因为他本身,压根就不会什么剑术…… 但如果是通过傀儡就不一样了,剑阁的基础剑法,足够他发挥了! 傀儡登台,站定。 徐月秀面色沉凝,严阵以待。 宁送君在旁边说风凉话: “这徐月秀可是本代真传之中,剑术第一。” “哪怕是那湛雪松,也不及她造诣精深,不过修为天赋有些差距,不然她的成就,假以时日,只怕比湛雪松还要高。” “如何?这般人物,你要怎么应对?” 顾芳尘沉默不动。 徐月秀抢攻。 使出一招“暗雪封喉”,上来就是杀招,傀儡顿时后撤。 徐月秀借着变招,剑尖向下,刺向丹田。 宁送君道: “好变化,已然将剑招融会贯通,如臂指使了。” “你往后撤,难道是想用‘空潭泻月’,先暂避锋芒?” 顾芳尘揽住宁送君的肩膀,又喝了口酒,嘿嘿一笑: “错了,是‘断弦贯日’。” 那傀儡骤然顺着后撤的身体倾斜,一个下滑,用剑身抵住了对方的剑尖,插进了地面之中。 然后格住对方的剑,利用对面猛地下刺的力道,瞬间折断了自己的剑身。 “咔嚓”一声! 傀儡手里的剑已经断成了两截,眨眼之间,它已经弹起,用断剑的切口,抵在了徐月秀的脖子上。 胜负已分。 全场哗然! 无数内门弟子愕然地看着场中呆在原地,一脸不可置信,脸色苍白的徐月秀,也全都无比震惊。 怎么回事?! 徐师姐竟然输了?! 输给了那同等级的傀儡! 第一零九章 大宝剑到手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原本,对于在场的所有剑阁弟子来说。 这次的考核的第一名并没有什么悬念。 谁知道,竟然会是这样出乎意料的结果?! 徐月秀就算是败了,那也应该是经过了一场精彩的剑术对决,然后以一招半式险败才对啊。 结果居然一个照面,就被傀儡给拿下了。 实在是匪夷所思! 徐月秀也是脸色一片苍白,她原本自信自己的剑术甚至不输湛雪松,无论如何,就算不敌长老,也不应该这么快就败下阵来…… 可脖子上架着的断剑寒光闪烁,赫然在目。 分明昭示着她已经输了的事实。 原来她不过是井底之蛙,狂妄自大罢了。 “我……败了。” 徐月秀脸色黯淡地后退两步,抿了抿唇,拱手道: “弟子才疏学浅,还不足以进入禁地领悟剑意……” 以徐月秀的实力,这考核也就是走个过场,真正有用的,不过是这一次考核给第一名的奖励—— 到问剑崖大殿之下的禁地,感悟其中的剑意。 那禁地,便是从前的剑阁祖师他老人家,引地下玄铁矿脉,铸就剑阁七十二峰这般雄伟奇景所留下来的那一道无上剑意。 这剑意之浑厚,历经数千年而不曾散去,反而形成了这样一处充斥着锋利剑意,常人难以靠近的地方。 历来弟子,对剑阁这一处禁地议论纷纷。 有人说,只不过是因为这其中剑意太过危险,为了保护弟子性命,才不许他们靠近。 也有人说,其实,那禁地之中,就封存着祖师爷的不腐尸身。 当年祖师爷晋升一品失败,无力渡劫,只留下了一具半步万古的尸体。 而这些剑意,实则是从那尸身之上散发出来的,而并非当初的那一道剑意。 …… 顾芳尘得说。 这些内门弟子是真能八卦……而且还八卦对了。 不知道是不是当初是不是有哪个内门弟子,在进入禁地之后,无意中发现了老祖宗的棺材,所以才流传出了这么一个都市传说一样的故事。 “欸,对了。” “话说回来……” 顾芳尘看着考核场地之内一片哗然混乱,眨了眨眼睛,转头看向了自己旁边突然僵住的剑圣,语重心长地道: “舅舅啊,你说,我其实应该也算是剑阁弟子吧?” 宁送君瞳孔紧缩,回过神来时,脑海之中还回放着刚才那傀儡突然之间反转的应对。 这解法……实在是无厘头。 哪个剑修,会战斗的时候一上来,就奔着把自己的剑给直接毁了来出招的? 任何一个剑修,对于自己的剑都是十分爱惜宝贝,当成自己的朋友或者伙伴来看待的。 顾芳尘这一招,太过于离奇。 把剑当成了消耗品一样。 可以说是超出,乃至于颠覆了一个剑修的思维。 但也……确实是精妙至极! 宁送君不得不承认,顾芳尘这一招用本来势大力沉,用于正面突袭的“断弦贯日”,直接把自己的剑折断。 还顺着对方的力道,让徐月秀在两剑角力时下意识更加用力,结果就是剑断掉的瞬间,她也没能反应过来,手里的剑依旧只能继续向下。 在这种情况下,徐月秀根本没有再度回防的空余。 因此,当顾芳尘转而用断剑直逼咽喉要害,她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而手上已经没有机会再将剑反转过来抵抗了。 干脆利落,直接有效。 只过了一招,就将徐月秀打败。 而且,用的是他们剑阁的基础剑法,可见是已经把这剑法当中的剑招,都已经拆解得淋漓尽致。 精彩。 宁送君浸淫剑术那么多年,又号称剑圣,自然不是浪得虚名。 一眼便被这局短暂的战斗所惊艳,越分析,便越发能够感觉到这用剑之人的剑术理解之深厚。 临战能够做出这样的反应,已然起码是剑道宗师级别的人物了。 除了对剑无情之外,没有任何瑕疵。 当然,如果这场对局的赢家,不是他那不成器的外甥,就更好了…… 顾芳尘赢了,理论上是好事。 只是,宁送君想要教训一下这个没大没小的外甥的想法,又没有着落了。 而且,一想到等下又要看见这家伙得意洋洋的脸,他就感到深深地无力。 宁送君深吸一口气,黑着脸,没好气地道: “你又没有加入剑阁,如何算得上是剑阁弟子?” 顾芳尘严肃道: “此言差矣,我有剑阁中人当师父,怎么不算剑阁弟子?” 宁送君道:“谁?” 顾芳尘眨了眨眼睛: “您啊。” 宁送君:“……” 顾芳尘拍了拍宁送君的肩膀,眯起眼睛,乐呵呵地道: “哎呀,都是您教得好啊,不然我怎么能在您的指点下,拿到这剑术考核的第一名呢?” 宁送君终于发现外甥的图穷匕见了,瞥了他一眼,无语道: “绕了这么一大圈,你就是想要这第一名?” 顾芳尘笑眯眯地道: “有何不可?反正我也赢了。” 宁送君抽了抽嘴角。 他总不能说,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对顾芳尘抱有希望,觉得他必输无疑,想让他被毒打一下,这才让他控制了那傀儡的吧? 顾芳尘使出了必杀技: “您也不想自己让外人参与剑阁内部考核,暗箱操作拿下冠军的事情被人知道吧?” 好大一顶帽子! 宁送君好笑地叹了口气。 他倒是不怕这威胁,也不想想,这剑阁上下都是谁的人? 但是这小子的剑术,的确够格了。 而且,承认自己是他师父这一点,更是让他心中泛起一丝愉悦…… 也是,顾芳尘用的都是剑阁的基础剑法,这都是他一点点亲手教的,只怕是连真传弟子都没有这个待遇。 怎么不算是剑阁弟子呢? “行吧。” 宁送君无奈道: “等下我与那长老说一声,再进行一次考核,让你和那徐月秀一同进入禁地,感悟剑意。” 宁送君站了起来,忽然脸色一变。 他本想招出自己的佩剑,但不过是一瞬间,他就失去了对自己佩剑的感应。 第一时间,宁送君就狐疑地看向了自己的外甥。 顾芳尘拍拍衣服站起来,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怎么了,舅舅?” 【你和[宁送君]肢体接触达到5分钟,成功窃取了“连星”!】 【片叶不沾身】,发动! 第一一零章 顾芳尘,又是你!!!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片叶不沾身(被动)】 【说明:你总是游刃有余,潇洒自如。当触发‘排查’行为时,如果你的嫌疑最大,则自动下降一位;如果不是,你被怀疑的几率将大幅度降低。】 当宁送君对顾芳尘产生怀疑的瞬间,就等于触发了“排查”行为。 对于宁送君而言,他的佩剑丢了,眼前这个和自己把酒对酌,聊了不知道多久的外甥,自然就是第一嫌疑人。 毕竟,顾芳尘一开始送酒过来,就颇有一种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感觉。 但顾芳尘用自己正是想要来讨要个法器为借口,成功掩盖了过去…… 然而,宁送君眉头一皱,转念一想。 这个外甥什么境界,他还不知道吗? 哪来的本事,在面对面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他的佩剑? 再者,顾芳尘偷他的剑有什么用? 完全没有动机和理由啊! 应当不是顾芳尘…… 宁送君摇了摇头,沉声道: “我的剑不见了。” 顾芳尘借着酒劲,满脸茫然地看向他: “哈?” 他反映了一下,凑上来,拍了拍宁送君的肩膀,叹了口气: “舅舅,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你回去再练练吧。” 宁送君:“……” 顾芳尘吃惊地道: “该不会是真的吧?这,这也太奇怪了……谁会突然来偷您的剑啊?” 宁送君没有说话,面无表情,目光沉凝。 能在一瞬间盗走他的剑,还能让他在此之前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要么此人的修为远远高于他,要么……就是这人所修的道有特殊之处。 前者,世上若是还有一个圣人,他如何会不知道? 因此就只能是后者。 至于盗走他的剑,所为的是什么…… 最近七宗异动,他们剑阁也不是一无所觉,反而有想要借此一网打尽的意思。 “呵。” 宁送君在心中冷笑一声。 若是他们以为盗走他的佩剑,就能够让他实力大损。 那就大错特错了! 他是以道为剑,而不是以剑为道。 这帮鸡鸣狗盗之徒,当真如虫豸一般无知! 不过,也怪他当初没有将他们斩尽杀绝,竟然让他们生出了这种愚蠢的心思。 顾芳尘在旁边瞅了瞅他的模样,确定他不仅没有因为佩剑失踪而不安,反而被激起了杀心。 要是七宗的人知道宁送君此刻的想法,一定大呼冤枉,他们的计划远远比这缜密多了! 整个计划针对的就是宁送君的道心,利用他的佩剑,只不过是手段,而不是目的。 但现在,被顾芳尘一盆脏水泼上去,自然是泥巴掉裤裆里,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宁送君摇了摇头: “我知道是谁了,不必担忧,你先去你外公那,和那徐月秀照常进禁地,其他事情不用管。” 在他的观念里,仍觉得这七宗汇聚,也不过只是小事一桩。 天塌了,也有他顶着。 宗内大小事情一切照旧,才是西南第一大宗的气度。 顾芳尘点了点头,目送宁送君化作流光离开,眼神闪了闪。 宁送君的道心问题,这就算是解决了一半。 道心受损的剑圣可能不再是剑圣,但没有“连星”剑的宁送君,依旧是剑圣。 另外一半,则是“连星”剑本身的隐患。 因为被磨入了阴阳磁石,若是再遇见同样的手段,一样还是会生效,所以,还是得从根源解决问题。 也就是……那个老铸剑师。 在本来的剧情里,这个老铸剑师,是受到了“义”道的蛊惑,要为当年的剑阁内乱中死去的儿子寻一个公道。 在事发之后,就直接自杀了。 而现在,倒是可以让他来重铸“连星”。 毕竟,顾芳尘对于铸造冶炼方面的技术,就不是十分擅长了。 至少还没有到能够对一把神品宝剑动手的地步。 有宁送君顶着,“七宗之乱”基本上会被镇压回去,但多半儒家会出手搞点盘外招。 因此,虽然意外得了“四相劫主”相助,咳咳,被动相助也是相助……但依旧还是不够。 这才是顾芳尘在外面磨叽了一圈,特意挑这个时间点,来找宁送君的原因。 他需要进入禁地的资格,来完成破局的最后一环。 再来,就是顾元道了。 这家伙反倒最不需要担心…… 七宗的误会,就已经足够阻拦他进入洞龙郡,顺便让两边反目。 至于觉慧的验证…… 顾芳尘勾起嘴角,坐下来优哉游哉把剩下的半杯酒喝完,走向了剑阁的中央大殿。 呵,当初他就说过。 能对付觉慧的人,就在皇天城中。 而那个人,恰恰就是顾元道自己啊! 这个倒果为因,甚至于把自己都骗了的伪君子,一旦露馅,在那位真正的大德高僧觉慧大师的眼里,便无所遁形。 而那种感觉,才是顾元道平生最厌恶,最害怕的。 他以为自己在阴沟里隐忍十几年,就可以继续光鲜亮丽地披上人皮。 但当真正的内里被人揭露,那才是顾元道破防的时候。 …… “该死的……他们不应该在暗中等待吗?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突然冒出来说这些?!” 顾元道一边后退,一边脸色狂变。 这样的情况,太突然,太奇怪,但同时,又有那么一点点的熟悉…… “……有人让他们以为,我的目的不纯,所以他们才会前来试探!” 顾元道咬牙,在心中怒吼: “顾芳尘,又是你!!!” 阳青等人见到顾元道竟然直接翻脸,立刻便认定顾元道确实有问题。 否则何以明明四下无人,他们的态度也如此谨慎,顾元道却非但驳斥他们是胡说八道,还直接激烈到要强闯? 就算以他来调停矛盾的目的,也不应该一上来就那么绝对地站在他们的对立面。 除非…… 他早就已经如顾芳尘所说的那样,将他们的目的全都透露给了“兵圣”顾于野,站在了剑阁的那一边。 阳青等人当机立断,便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把顾元道拦在洞龙郡外,不能让他破坏“龙蛇起陆”大阵。 觉慧尚未显出身形,传音道: “可需要老衲帮忙?” 顾元道退开百丈,抛出一张山水画卷,拦住那几人的脚步,顿了顿,摇了摇头,肃然道: “不必,多谢大师好意,这些人实在是莫名其妙,不可理喻……” “我看,他们多半是被魔教的人蛊惑,失了心智。” 觉慧又看了一眼被困在那山水画卷之中的几个七宗高手。 双手合十,看向顾元道,继续沉声道: “但……老衲却听得出来,他们并未撒谎。” 伽蓝寺觉慧大师,业已修成“他心通”之神通,可听闻心声,辨别真假。 第一一一章 破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面对觉慧的质问,顾元道沉默片刻,没有言语。 觉慧语重心长地沉声道: “其实早在来时,我询问王爷对于世子的态度,便感受到一片混沌,此行也是想要看一看,是否真如王爷所说那样。” “只是没想到,儒家……难道会和七宗的人勾结对付剑阁吗?若是如此,莫非其中另有隐情?” 他是发自内心地感到疑惑,真挚地道: “还请状元郎,给老衲一个答复。” 顾元道深吸一口气,无奈地道: “大师,这确实是误会一场,眼下并非解释的时机,不如大师助我先将这几人擒住,再一一问个清楚。” 觉慧脸色肃然,点了点头: “也好。” 他转过头去,却看见那山水画卷竟朝着自己席卷而来。 觉慧脸色一变,正欲出手,却感到庞大的压力从上方落下,那无形的浩然正气来自儒圣,直接将他的修为全部镇压住。 眨眼之间,他就被收入了画卷之内。 顾元道面无表情,高高在上,幽幽冷笑道: “我怎能让你毁了我的前途。” 若无他的前途,又如何借来国运,实现那‘万古同天’的愿景? 这一次七宗之乱,原本就是为了他量身定制的一条青云路。 等到仙宗互相倾轧,洞龙湖被搅得天翻地覆,百姓流离失所,生灵涂炭,他自然会出面调停双方,为百姓说一句公道话,重建西南四道,兴修水利。 让那些百姓记住,是谁为他们说的话,做的事。 不是朝廷,不是仙宗,而是他,状元郎顾元道! 这大魏的国运,从来不是一成不变。 若是直接起义称帝,自然是不可取的,不仅立刻会被国师发现,而且也不会有仙宗站在你这边。 历来朝代更迭,都是由下而上。 如今是乱世,魔教横行无忌,百姓深受仙宗争斗之苦,何不让他来做这个好人? 待到一切潜移默化修成正果,那昏聩的永安帝,也不会再有人支持。 更何况如此一来,谁比谁更能得“太平”,便已经不言而喻了。 “觉慧大师,你就暂且先在这山河图当中休息一阵子吧。” 至于休息到什么时候,那就不一定了。 这山河图是谢谦给他的法器,足够困住一个三品,而在其中一刻,便是一天。 希望觉慧大师的寿数还足够…… 就算没有那拈花指下的心头血、神中魄,辨别不出顾芳尘的身份。 他也照样可以胜过顾芳尘! 这一次平定“七宗之乱”的人,只能是他! “吼——吼——吼——” 那山河图中,不断传来如同狮子吼一般的声音,冲击着法器的屏障。 一圈圈灵力向外扩散,将四周的空气都震的颤抖。 顾元道面色冰冷,抹掉嘴角流出来的鲜血,因为过度驱动山河图,丹田之中灵力已经透支,甚至隐隐有反噬的迹象。 五脏六腑被那灵力震得一团乱。 他伸手一挥,将七宗的几个人放了出来。 阳青等人一出来,就觉察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顾元道脸色苍白,淡淡地道: “几位前辈,不好意思,方才有伽蓝寺的一位高僧随行监视,幸好我发现得及时,路上仔细伪装,才未被发现破绽。” 他拱了拱手: “幸而有几位帮忙吸引了注意力,否则我难以将其拿下!” “之前不得已恶语相向,实在是迫不得已,希望几位前辈海涵,不要耽误了之后的合作。” 对面被顾芳尘先入为主,以为他另有目的,前后两难,他要么一装到底,直接放弃计划,在觉慧面前装好好先生。 要么反水,把觉慧这个不稳定因素控制住。 顾芳尘这一招,实在是毒! 顾元道自然不可能放弃这个布置了那么久的计划,自然只能选择主动把觉慧困住。 如此一来,顾芳尘的身份,就无法再从根源上解决。 必须以这一次的“七宗之乱”,作为决定世子身份的唯一解。 阳青等人也看到了顾元道如何解决那觉慧。 这个三品高僧的存在,确实让他们吓了一跳,但也直接佐证了顾元道的说辞。 阳青面露羞愧,连忙道: “原来如此,我等想来是被那顾芳尘给欺骗了!” 他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几人虽然修为更高,但此事确实是他们的错,险些毁了大计,也纷纷对顾元道拱手道歉。 果然是顾芳尘! 牺牲一个觉慧,换来对顾芳尘算计的破局。 实在算不上是胜利。 顾元道深吸一口气,心里愈发如同有一团火在烧。 若不能拿下这“七宗之乱”,他心中难平! 他立刻道: “此事恐怕是那顾芳尘的调虎离山之计,十有八九,是要对那‘龙蛇起陆’大阵不利,速速回去检查!” 阳青几人脸色一变。 确实,他们几个人都走了,那“龙蛇起陆”大阵反而空虚。 他连忙道: “世子可要一同过去查看?” 顾元道摇摇头,冷声道: “我还有我的事情要做!” 他飞身朝着将方向而去,拿出那圣旨摩挲。 巍峨的剑阁近在咫尺。 而本该欢迎他到来的母亲,却成了别人的靠山,带着一个陌生人,回了娘家。 顾元道面无表情。 母亲…… 这一次,你要选谁呢? 若是选错了,可别怪儿子无情。 毕竟,这一整座剑阁,偏偏就坐落在那一条龙脉之上。 若没有足够的灵力支撑,又如何能够唤醒那一条早已沉寂的龙脉? …… 顾芳尘跟着领路的剑阁弟子,走到了中央大殿之内。 头一次见到了原身的外公。 剑阁阁主,宁无珍。 老者身穿白袍,长相威严,总是一脸严肃,看到顾芳尘进来时带着一阵酒气,更是皱起眉头。 他向来是最疼爱自己的女儿。 因此,对这个不争气的,总是让女儿头疼的外孙,也是格外讨厌。 顾芳尘过来的这几天,他虽然是事务繁忙,但也并非是一点空都没有,然而却硬是一面都不想见顾芳尘。 采庸还说什么这小子已经悔悟,和从前大不相同了,看着分明还是一样! 纨绔子弟! 回来就是喝酒! 宁无珍呵斥道: “你都要二十了,还吊儿郎当的,像什么样子!” 顾芳尘酒劲上头,还真有点晕乎乎的,一个激灵,下意识道: “是舅舅请我喝的!” 酒都已经送给宁送君了,那当然是宁送君的。 宁送君反过来让他喝,可不就是请的他……没毛病! 宁无珍:“……” 第一一二章 五个解法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宁无珍虽然对酒没什么研究,但也闻得出来,顾芳尘这喝的必定不是凡品。 其中酒香醇厚,灵气充盈,闻之欲醉,必定是极品的好酒。 这样的酒,也必然只能出自那些有名的酿酒师之手。 以顾芳尘这个纨绔性子,往日里动用爹娘的面子扯虎皮,确实能够结交到不少达官贵人。 或者不如说,其实是各路人马都上赶着巴结他。 但问题在于,这里是剑阁,不是皇天城,顾芳尘哪里来的能量动用人脉拿到这样品质的好酒? 万万没想到,这一次,居然是自己儿子干的好事! 而且宁送君好酒这件事,他们这些亲近之人都是一清二楚的。 宁无珍一点也不奇怪,宁送君能做出这种事情。 ——在宁送君眼里,顾芳尘是那个成天上房揭瓦的瓜娃子,但在宁无珍眼里,宁送君又何尝不是? 打小时候起,闯出来的祸,比顾芳尘还多,都是宁采庸帮忙收尾。 如今也不过就是从一个皮猴,变成了一个看似成熟的皮猴。 这不,小时候偷喝酒,长大了带着外甥偷喝。 顾芳尘还理直气壮地道: “您要是不信,那坛子酒还在舅舅那呢。” 宁无珍黑着脸,挥了挥手,道: “罢了罢了,先过来,把正事做了,其他的事情,之后再说。” 顾芳尘十分乖巧地哦了一声,走上前去。 他审视着顾芳尘: “你舅舅,说这一次,打败了徐月秀,拿下剑术第一的傀儡,是你在操控?” 顾芳尘点了点头: “是我。” 他大大方方地问道: “外公可是觉得以我的蠢笨无知,不该有这样的水平,怀疑我用了别的手段?” 这小子还真有自知之明…… 但如果是从前的顾芳尘,被怀疑的第一时间,就要暴跳如雷,又哭又闹,去找宁采庸撒泼告状了。 怎么可能如此心平气和地说出来? 看样子,倒确实是和从前不一样了……但究竟是真的不一样,还是假的不一样,还得再看看。 宁无珍目光沉凝,看着顾芳尘道: “我也不为难你,你只需再回答我几个问题,这禁地的资格,我就给你。” 顾芳尘却没有急着答应,眨了眨眼睛,问道: “外公,那您具体要问几个问题?是回答了就给呢,还是非得答对了才能给?” “给了资格就能让我进禁地吗?要是能进,是今年能进,还是明年能进?” “进了禁地,我和别人一样能去感悟剑意吗?还是说,只能进去参观一下,看两眼就得出来?” “……” 宁无珍抽了抽嘴角,这小子心眼变多了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事,这一串叭叭的,全给他防出去了…… 宁阁主没好气地道: “三个问题,你回答了我就立马把你踹进去,你想在里面待多久就待多久,在里头干什么我都不管你。”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嗷! 顾芳尘嘴角一勾,面上依旧是一脸的无辜,摊了摊手: “我就那么随便问问,您老人家别急嘛……” 他拍了拍胸脯: “就三个问题,您说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都被你压缩到只有三个问题了,你还知无不言个屁! 西南道人向来性子暴躁,宁无珍多年的养气功夫都险些破功了。 宁无珍心里叹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差点被气笑的心情。 算了,起码如此一来,虽然还没开始问,就已经差不多知道,这外孙的性格,的确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只是这小子城府心机竟然有如此深不可测……从前藏拙到他们所有人都被瞒了过去。 宁无珍想了想,问道: “第一问,若当时徐月秀胆子更大一些,放弃闪躲,立刻以‘斫地星飞’一招,旋转剑柄三分之一周,以剑刃朝着自己,顺势用剑柄击你手腕,你当何解?” 这就是当时徐月秀未能临机应变,不曾想出来的破解之法了。 既然反应时间不够去直接挡住剑刃,那就只转小半圈,用剑柄半路截击手腕。 顾芳尘立刻笑嘻嘻地道: “简单,既然剑刃都被她收了回去,我下盘再无威胁,直接抬脚踩她脚趾。” 踩、踩脚趾?! 宁无珍:“……” 他正欲呵斥生死之间,岂容儿戏。 但顿了顿,仔细一想,也未尝不可。 这思路实际上就是攻击对方的下三路,让对方产生剧痛,或者失去平衡。 脚趾可以,其他部位自然也可以。 只不过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像是演练剑招了……完全就是生死搏杀。 宁无珍回想自己刚才的想法,反倒有些羞愧。 这不正是生死之间,该有的应对么? 不过,这和他的本意又偏差了,他原本是想看看顾芳尘对于剑阁剑法的理解。 顾芳尘这应对虽然合理,然而却离开了剑术的范畴。 宁无珍干咳一声,看了他一眼,道: “我问的是,若你用剑术,该如何去解。” 顾芳尘嘿嘿一笑,道: “这算第二个问题么?” 宁无珍面无表情:“……算。” 毕竟是他没有限制好条件,这一问,也只能被这小子糊弄过去了。 真能钻空子! 顾芳尘摸了摸下巴,沉吟片刻,并没有立刻回答。 宁无珍见状,也是松了一口气,他差点就要以为,这小子还能一点都不犹豫地说出来如何应对了。 总算还是个正常人…… 他正这么想着,顾芳尘抬起头,道: “若是用剑术,则我有五个解法……” 宁无珍:“?” 感情你不是想不出来,是解法太多? 就这么一瞬间,就能想出五个解法,哪怕是宁送君当年,也未曾有这样的造诣! 不会是这小子开始胡说八道了吧? 宁无珍狐疑的目光中,顾芳尘侃侃而谈: “如果是用剑阁基础剑法应对,有‘冷萤穿袖’和‘戍火照冰’两种解法……” 剑阁所谓的《基础剑法》,实际上并非基础。 这是一套囊括了七十二种剑招的顶尖剑法,全部融会贯通的话,都够资格进阶五品了。 十分的实用而且高深。 “而如果是用其他剑法,我推荐驰马驿这群马匪所擅长的截风剑第二十一式,或者铁瓦殿的六字诀,至于火燎宗的烬衣十三剑,我列为最次的选项……” 宁无珍目瞪口呆地听完,仔细思量之下,竟然觉得每一种都可行,每一种都巧妙。 但他的表情却是越来越凝重,心里越来越胆战心惊。 虽然只是一招半式,可其中的理解,却不是单纯知道皮毛就可以说出来的。 自己这个外孙,竟然仿佛把西南四道有名的剑道仙宗,家底都掏空了一般! 顾芳尘却是越说越起劲,颇有一种当年熬夜做攻略录视频的怀念感觉。 等一一解说完五种解法,他咂了咂嘴巴,仍觉得意犹未尽。 开玩笑! 此刻又不用实战,论纸上谈兵,他要是连五种解法也想不出来,也就不用当什么顶尖攻略up了! 顾芳尘看向目光震悚的宁无珍,挑了挑眉,道: “外公觉得,我这五种解法怎么样?” 宁无珍沉默了一会儿,道: “很好,哪怕是你舅舅,只怕也不如你。”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顾芳尘: “尤其是,对其他宗门,竟然也了如指掌。” 顾芳尘耸了耸肩,咧嘴一笑道: “若是不对他们了如指掌,我又怎么助剑阁,把他们全部夷为平地?” 宁无珍看着他,忽然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比你舅舅心狠。” 他话锋一转,沉声道: “顾于野毕竟也养了你十九年,你既然早早就知道真相,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个挡灾的替身,那么如今,你们父子二人早晚有彻底翻脸的一天。” “你娘性子软,和顾于野夫妻多年,她心中必定会有不忍。” “到时候,你又要如何对顾于野?” 顾芳尘看向他: “这是第三个问题?” 宁无珍点了点头:“是。” “我的回答是——” 顾芳尘抬起头,冷声道: “杀之!” 第一一三章 并非师兄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对顾芳尘而言,这个问题的答案连思考都不需要。 顾于野是什么人,他还不清楚吗? 众所周知,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取错的外号。 传奇耐活王不是开玩笑的。 给这家伙任何一点机会,他都能找到逃跑的办法,然后卷土重来。 所以顾芳尘才要想尽办法,断绝他的一切后路,撬走他的所有助力,将他放进围城之中,然后给他致命的一击。 如此,才算是了结了原身的因果。 回报他十九年布局给予的绝望。 而此外的一切因素,都不能干扰到他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 宁无珍看着他,问道: “你就不怕你娘伤了心?” 顾芳尘直视他,一字一顿地道: “顾于野做的事情,难道还不够让她伤一万次心?” “她为顾于野生儿育女,管理王府上下,难道有哪里做得不好?顾于野要把她和亲生骨肉分离,让她养着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付出全部的心血,然后再毁掉。” “这样一个人,不配当父亲,不配当丈夫,更不配为人。” “这么一个东西,死了之后,娘也不是为他伤心,只是为了自己过去付出的感情喂了狗而伤心。” “这种伤心,不过是一时的。” 听到他这么说,宁无珍的脸色却有些奇怪的微妙。 毕竟,顾芳尘自己,就是那个“来历不明的孩子”。 但听到他这么说,宁无珍心中也是有所动容,眼里带上了一丝笑意,问道: “你怎么就笃定你娘就只会伤心一时?” 顾芳尘指了指自己,理直气壮地道: “因为娘有我啊,如果她伤心了,我哄一哄不就是了。” 宁无珍愣了愣,竟久久地沉默。 顾芳尘眨了眨眼睛,道: “外公,刚刚这可是第五个问题了。” 他伸出手,无赖道: “再问我可要收费了。” 宁无珍无言以对,伸手把他的手打掉,瞪了他一眼,道: “行了,别贫了,这三个问题,就勉强算你通过。” “拿上你的通行令牌,和那徐月秀一同进禁地吧。” 顾芳尘收回自己的手,手中赫然便是一块剑形的玄色令牌,上面有一个“禁”字。 他道了声谢,正欲离开,又被宁无珍一把抓住后脖颈。 顾芳尘吱哇乱叫,连忙回头道: “您不会要反悔吧?!” 宁无珍扔给他一套剑阁内门弟子的衣服,道: “穿上。” 他顿了顿,又道: “再穿个斗篷,不要暴露身份。” 顾芳尘张大眼睛,道: “您不会是嫌弃外孙,觉得让我当第一很丢人吧?” 宁无珍面无表情瞥了他一眼: “你说呢?” 顾芳尘悻悻地接过衣服套上,撇了撇嘴。 不就是怕他忘了隐藏修为,特意帮个忙么? 真是天下老头一般傲娇。 …… 徐月秀在禁地门口等待了许久,终于等来了那位打败了自己的神秘师兄。 先前,她险些大受打击,心里对自己剑术的自信都动摇了。 毕竟,她虽然不求大胜,但是平日里以傀儡训练,与自家师父,还有几位长老对战时,都算是有来有回。 剑术上的造诣,就连阁主和少阁主,都曾经赞赏过。 结果今天,却一个照面,就被一招打败。 她还以为自己的剑术竟然退步到了这种程度,怀疑平时长老们都是在敷衍自己,还准备以后给自己每天再加练两个时辰。 ——当然,这个想法被她师父狠狠地驳回了,她原本就每天修炼十个时辰,再加两个时辰,岂非是一点休息时间都没有了。 但后来,剑阁几位长老出面,说明了一下,方才操控傀儡的,其实是宁送君的一位真传弟子。 这下,徐月秀的失败,瞬间就变得无比合理了。 一招败给剑圣的真传弟子,这太正常了! 方才那一招的惊艳,他们也是有目共睹,不至于怀疑这第一名的含金量。 但不合理的是,什么时候剑圣有了真传弟子了?! 一时间,内门弟子议论纷纷,不知道宁送君什么时候多了个真传弟子,在此之前,居然一点消息都未曾透露。 说实话,在亲眼见到这位师兄本人之前,徐月秀心里都是持怀态度的。 她总觉得,说不定是长老们看她险些道心破碎,胡诌了这么一个存在来安慰自己。 顾芳尘扯了扯斗篷的帽沿,将自己的脸遮得更加严实了一些,看向面前容貌秀美的紫裙女子。 这位内门老二,他也算是挺熟悉的。 剑阁内门常年排名老二,并且还是著名的内卷王,修炼起来那叫一个忘情了,发狠了,没命了。 和她相关的一个任务,便是想办法让她去好好地睡一觉。 就这样,玩家都得绞尽脑汁。 可见她到底卷到了什么程度。 “不知师兄……如何称呼?” 徐月秀有些好奇地看着面前的男子,拱手行礼。 看身形,倒是挺拔如竹,可是不像剑修,手上没有剑,腰上也没有剑。 身上更没有他们这些剑修冷硬锋利的气质。 尤其是那双手,修长白皙,如女人一样……不,应该说,比她还要像女人。 徐月秀自己的手上,全是各种已经无法消去的老茧,手指更是粗糙。 虽然能够以丹药治愈,但徐月秀因为平日里练剑的强度太高,不久就会重新长出来。 更何况,她觉得粗粝的手,更有剑修的气质。 顾芳尘想了想,十分严肃地道: “我最近给自己取了一个道号,你可以叫我‘并非’。” 徐月秀:“……” 看得出来师兄不愿意透露自己的身份,但是连一个假名都懒得想吗? 她面皮一抽,十分难以启齿地道: “并、并非师兄。” 顾芳尘点了点头,道: “月秀师妹,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一同进去吧!” 徐月秀只好点了点头,不再纠结,拿出了自己的令牌: “好!” 顾芳尘伸手,将令牌高举。 前方的禁地大门幽深如黑洞,随着他们手里的令牌闪光,骤然将两人吸入其中。 …… 顾元道化作流光,进入洞龙郡后,并没有首先前往剑阁。 而是到了洞龙郡的郡守府。 洞龙郡的郡守,乃是他一位儒门师兄,三品修为,正是此行的其中一个助力! ———— ps:先发后改 3.9请假条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如题,身体不适,请假一天,第一卷马上就要结束(大概),顺便整理一下思路,明天两更基础上再补上两更 看了一下,这本书的均订不知不觉也到了8500+,还要感谢各位的鼎力支持,最近状态有所回升,会努力还上欠更,然后加更的! ——敲竹(不是哈基竹!)《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3.9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一四章 全都是笨蛋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大魏有二十八道,其中各地郡守、县令基本上都是儒家的修行者。 否则别说根本镇压不住下面的仙宗,就连各地的府兵都控制不了,一旦起义作乱,直接就成摆设了。 而其中,较大较为繁荣的一些郡,郡守的修为一般都在三品广厦境。 但这个三品是有水分的,并非自己实打实修炼出来。 朝廷设立在这些要郡的官员,起步是四品,但只要做出政绩,三到五年时间,就有机会可以晋升到伪三品。 所谓广厦境,在古周时,又称为“香火境”。 说的是到了这个境界,便基本相当于立地神仙,可塑金身,造庙宇,凝聚香火愿力,为人所信仰。 信仰此人之人,一旦念诵其名,立刻便能有所感应,不管何处,一念即至。 但同时,这个因果也是相互的,如果一个人身上,能够凝聚足够多的众生愿力,那么就算他原本一点修为也没有,也可以立刻成就“香火境”。 这就是伪三品。 因为这样得来的修为,一旦失去了众生愿力的信仰加持,马上就会跌回去变回普通人。 而这所谓的众生愿力,在如今,也被叫做—— “国运”。 这就是为什么有国运加持在身的皇帝,即使没有修为,也应该视作至少三品级别的修行者。 朝廷和儒家能够合作,也是基于这个机制的互惠互利。 也因此,二十八道本身,并不设置专门的官员进行管理,而是由朝廷中央隔一段时间委任真三品修为的官员进行督查。 为的就是防止有人借此凝聚愿力,晋升到三品以上。 而洞龙郡的郡守林再思,便是通过这个机制,晋升的伪三品修行者。 也是顾元道此次前来,最为重要的一个助力。 想要接触和控制洞龙湖底下的龙脉,就一定要逼剑阁让步,他们再借助剑阁的信任进行调停。 原本,这一步,便是要由林再思进行的。 想要通过愿力晋升伪三品,也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至少证明了他当郡守,绝对不是尸位素餐,而是切切实实地为百姓做了事的。 作为洞龙郡郡守,林再思和剑阁的关系也不错。 因此,让他出面,是再好不过。 但是,由于永安帝突然决定让顾元道和顾芳尘通过“七宗之乱”来决定世子之位归谁,因此这个人选,也顺势交给了顾元道。 毕竟,再亲,也亲不过亲外孙,亲外甥。 让顾元道去,剑阁的信任度一定会再上一层。 林再思也是这么想的。 何况,他对顾元道也十分欣赏,很想见一见这个优秀的同门后辈。 虽然如此一来,可能会折损他的声望,导致他修为倒退,可为了“万古同天”的大业,这么一些牺牲是必要的。 “这顾芳尘,死性不改,竟又在曲坊欺男霸女。” 林再思站在桌案前,看着手下呈递上来的情报,摇了摇头,皱起眉头。 “这等祸害,早该一死了之,镇北王抚养他,让他活到今天,已是莫大的恩情,竟还要继续鸠占鹊巢,实乃忘恩负义之徒。” 在他看来,自己这个师弟的身世实在凄惨。 自小被调包,凭着努力修炼到如今的地步,重新父子相认,却没想到,这顾芳尘居然还想霸占着世子之位。 “不过,待这七宗配合平定之后,这世子之位,仍然还是师弟的。” 林再思冷笑一声,捋了捋自己的胡子。 “陛下设置这般考验,想来也是为了名正言顺,送师弟一个大功,让那顾芳尘彻底死心。” 在林再思看来,这次“七宗之乱”结果根本没有悬念。 单纯就是给自己这个师弟镀金的任务罢了。 那纨绔能有什么办法? 对剑阁而言,七宗逼宫,只有两种解法。 要么让第三方介入,证明“邪剑”不存在或者无害。 而只要剑阁证明不了那把“邪剑”只是一个传说,他们就只能退一步,让儒家的人进去探查。 要么,正面说服或者打退七宗。 “龙蛇起陆”大阵一开,剑阁没了宁送君,就失去了碾压七宗的资本。 而七宗和他顾芳尘素不相识,难道他要拿出去花街柳巷向那些妓子作威作福的派头,给七个仙宗下命令,让他们离开? 林再思一想到那个画面,都忍不住要大笑了。 他刚刚勾起嘴角,放下手里的纸张,一抬头,就看见了眼前站着一个秀美清丽的小姑娘。 小姑娘正一脸好奇地看着他手上的纸张,十分柔弱的模样。 林再思下意识地皱起眉头,问道: “小姑娘,你是谁,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他的话语突然停了下来,意识到,这里是郡守府。 根本不会有什么人迷路,乱跑到这里来。 林再思反应过来,想要立刻调动灵力,但此刻,他已经动弹不得了…… 那小姑娘朝他一笑,背着手一步一步走上前来,轻声道: “我叫吕拂意,你可以叫我意儿。” 吕拂意? 林再思浑身僵硬,心中疑惑,脑海中闪过的所有大能者之中,并没有叫这个名字的。 意儿看向他手里的纸,问道: “你在看什么?” 林再思不受控制地道: “我在看,顾芳尘来了……” 意儿点了点头,笑道: “顾芳尘来了,所以你笑了——你们果然是一伙的。” 不…… 林再思正想反驳,那少女已经伸出手,按在他的头顶上,轻轻地拍了拍。 “嘭!” 林再思整个人忽然炸开,爆成了一团血雾,涂满了整个书房。 意儿漫不经心地抬起手,在书桌上划开血渍,留下一个“一”字。 她诡异地咯咯笑道: “果然全都是笨蛋……我说什么,就信什么。” 少女站在这血红的书房中央,捧着脸,咬着唇,白嫩的脸上浮现一团红晕。 “不过,长得真好看……能用自身因果衡量整个世界,真有趣,真好玩。” 她开心地原地转了一圈。 “笨蛋,在洪炉破碎、道火燃尽之前,活得久一点吧……” 少女说完,眼神逐渐从清澈柔婉变得深邃漆黑。 吕拂意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惨状,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抬起手,脸色难看。 “失去了‘劫海业轮’,我对‘灭’道之力的掌控之力都被削弱到这个地步了吗……” 她黑着脸,咬牙切齿地一甩手: “该死的顾芳尘!等我杀了这些儒家的狗,再将你碎尸万段!” …… 不知过了多久。 顾元道推开门,开口道: “林师兄,请助我……”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啪嗒。” 一团血糊糊的不明物体从门框上掉了下来。 顾元道脚步一顿,脸色苍白地看着犹如地狱的整个书房,身后传来下人的惊恐叫喊声。 ———— ps:至少还有两更! 第一一五章 她只有一个儿子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元道站在书房门口,看着府兵将四周团团包围,几个同是书院出身的修行者小心翼翼地收拾林再思的“遗体”。 如果那确实还能称作遗体的话…… 其中一个修行者面色沉重,走过来拱手道: “顾师弟,这房间里,一点气息都没有留下……恐怕是一个二品动的手。” “并且,我们刚刚接到消息,附近赶来的三个四品同门,也全都遭遇毒手。” 他深吸一口气,含怒道: “加上林师兄这里,此人在附近分别写了‘一’、‘群’、‘好’、‘狗’这四个字,再看林师兄这个样子,八成是魔教‘灭’道道主干的……这魔教妖人以杀戮为乐,多半是魔教发觉我等意图,想要警告我等。” “我们已经通知了书院和夫子,但是其他师兄师姐各有要事,要赶来恐怕也要不少时间。” “平定此次‘七宗之乱’,恐怕暂时只有我们几人能够协助你了……” 顾元道脸色阴沉,摇了摇头。 那人还以为顾元道嫌弃他们修为低,羞愧道: “顾师弟,我等实力微薄……” 顾元道立刻拱手,沉声道: “并非如此,我是在怀疑,此事也可能是顾芳尘勾结魔教所为。” 他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魔教“灭”道的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那么巧合,就挑了林师兄和过来帮忙的儒门弟子下手? 思来想去,虽然一点直接证据都没有,但顾元道心里就是有一种直觉—— 这件事,肯定和顾芳尘有关系! 那人闻言愣了愣,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看向了顾元道,犹豫道: “顾师弟,我知道你这世子之位被顾芳尘霸占,心中必然郁结,可那顾芳尘,哪来的本事请得动‘四相劫主’?” 他这说的算委婉了。 实际上,他险些就要觉得顾元道脑子有问题了。 那纨绔子弟,就算和魔教勾结,也顶多是个棋子,哪里有资格让“灭”道道主为了他出手? 顾师弟该不会是被这惨状给吓傻了吧…… 顾元道也察觉到了对面古怪的眼神,立刻反应过来,连忙道: “或许是我多虑了……” 也是,顾芳尘就算再厉害,难道还能使唤得动“灭”道的疯子? 这些疯子,可不在乎什么利益,甚至连魔教自己,都很难和他们沟通,像“形草剑”那种比较纯粹好理解的“灭”道高手,还是少数。 应该只是意外。 他深吸一口气,道: “麻烦师兄,以舆论向剑阁施压即可,剩下的交给我来吧。” “还有……厚葬林师兄吧,他的牺牲是值得的,夫子出关那日,大同世界再相见。” 那人脸色缓解,十分动容地点了点头: “好!” 顾元道也点了点头,飞身朝着剑阁而去。 到了剑阁门口,却被剑阁弟子拦住。 “来者何人?” 顾元道整理了一下仪表,朗声道: “尧山书院真传,镇北王府独子,顾元道!” 剑阁弟子顿时面面相觑,脸色很是微妙。 众所周知,他们阁内还有一个镇北王府世子……眼下,恐怕有好戏看了。 顾元道放缓语气,彬彬有礼地道: “两位师兄,我是来前来求见母亲的,烦请通报。” 那剑阁弟子拱了拱手: “不必客气,自然应该通报的。” 顾元道看着他离开,等待了片刻,那剑阁弟子,脸色却十分尴尬。 他看着顾元道,欲言又止。 顾元道不知为何心里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但他猜测可能是顾芳尘又搞了什么幺蛾子,道: “这位师兄,怎么了?若是有什么意外,大可与我直说。” 他心里冷笑,顾芳尘在外若还是那样使小性子,那他只要表现得大度一些,自然能成为人心所向。 那剑阁弟子只好犹豫道: “大小姐说……” “她只有一个儿子,叫做顾芳尘。” 顾元道呆了呆。 这句话不断在他耳边回响。 霎时间,他心中一片空白,即使对自己再怎么安慰这些小小的感情不重要,他随时可以为了大业牺牲掉这些东西,但这一刻,他依旧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巨大失落。 随即,他的表情扭曲了一瞬间。 顾芳尘! 这小畜生到底给母亲灌了什么迷魂汤! 明明他才是母亲十月怀胎的亲生孩子,为什么竟然连拿回自己应有的东西,都成了奢望? 顾元道低下头,再抬起时,已经恢复如常,微笑道: “无妨,那就请师兄,再向阁主禀报一声吧。” 母亲,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这都是你自己选的! 那剑阁弟子正欲出言安慰,突然看到远处飞来至少数千人,乌泱泱如一片黑云,举着七个仙宗各自的旗帜,顿时脸色一变。 顾元道抬头,冷眼看着眼前巍峨的剑阁。 这样高大的山峰,倾塌时,想必也一定很壮观吧…… …… “嗡——” 六华道附近各处,以阴阳磁石布置的节点全部启动,一道道无形的波动连接起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阵法。 一时间,六华道内所有剑修,都隐约感觉到,自己手中的剑颤动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 “龙蛇起陆”大阵,开启! …… 阳青与其他六位宗主站在最前方,列阵在剑阁前方。 宁无珍和宁送君站在山顶上,前者淡淡道: “几位,无故来我剑阁,是为何事?” 他声音分明不大,然而却如惊蛰闷雷,轰隆隆地传到千里之外,到了耳边时,竟有震耳欲聋之感。 “无故?” 铁瓦殿殿主冷笑一声,信手扔出一张帖子: “诛灭妖邪,吾等正道人人有责,如何能叫做无故?宁阁主此言,未免有推卸责任之嫌!” 宁无珍接住,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三个字: “伏龙帖?” 铁瓦殿殿主高声道: “请宁阁主交出洞龙湖下邪剑,以免生灵涂炭!” 宁无珍和宁送君对视一眼,呵斥道: “荒唐!什么邪剑?” 铁瓦殿殿主道: “人证物证俱在,宁阁主难不成要睁眼说瞎话?” 他挥了挥手,一个老者飞身上前。 宁送君心中一沉,脸色一震。 正是那个老铸剑师! 老铸剑师低着头,道: “我曾听阁主亲口所说,昔年,剑阁曾有叛徒铸造箴品宝剑,投入洞龙湖中,利用龙脉镇压邪煞之气,只是如今……快要压制不住了。” “但剑阁就在洞龙湖上,阁主并不想举宗搬迁,况且,箴品宝剑古今罕有,若能利用当年图纸再铸,价值不可估量。” 他伸出手,拿出了一张图纸,颤声道: “这,就是当年那叛徒留下来的宝剑锻造之法,货真价实,天下独此一份。” 宁无珍听到这里,长叹一声。 这老铸剑师,就是天下最可能再造出一把箴品宝剑的人。 甚至,这图纸多半也是真的…… 但现在,他竟要用自己画出来的图纸,用一把尚未现世的箴品宝剑,构陷剑阁! 铁瓦殿殿主道: “宁阁主,这可是你们剑阁的老人了,总不会说谎吧?” 他痛心疾首地道: “你们剑阁竟要为一己之私,罔顾天下百姓安危,你们是何居心啊!” “今日,我们七宗联合,下伏龙帖,愿为天下讨个公道!” 七宗众人齐齐拔剑,朝向剑阁,齐声道: “请剑阁抽干洞龙湖水,取出邪剑!” 第一一六章 偷到祖师爷头上(第三更)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就在七宗之乱正式开幕时。 禁地内。 顾芳尘和徐月秀一落地,便看见了无边的战场。 “杀——” “杀——” “杀——!!!” 眼前有无数士兵怒吼冲锋,见人就砍,重甲骑士驾着高头大马,高举重剑,头盔下的眼神冷漠凶残,朝着两人践踏而来! 依稀可见,那铁蹄下还站着一块血肉模糊的头皮碎片,昭示着这匹马,刚刚才踩死了人。 顾芳尘面色如常,对这场景早有预料。 况且他不仅从上帝视角亲自指挥过一场几十万人的大规模战役,也有作为底层士兵,一步步花了几十年时间成为……额,十夫长的经历。 虽然幻境之中的经历,离开幻境之后就会逐渐淡化遗忘。 但是目前还不算太久远,对于那几十年的经历,他印象还是比较深刻的。 因此,面对这样的场景,顾芳尘还算淡定。 然而徐月秀就不一样了。 她这种纯粹是学院派的修行者,最多和修行者打过,一打几都不常有,哪里见过这样几十万人一起迎面冲过来的阵仗。 徐月秀脸色刷白,直接吓得呆立当场,浑身僵硬,连动都动不了。 但她还记得自己是个修行者,本能地想要拔剑,但随即,她就发现,此刻的自己身体里灵力沉寂,仿佛变成了普通人。 眼看着那铁蹄践踏而来,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顾芳尘见状…… 默默地后退了两步。 “啪!” 鲜血溅开,恰好没有沾到他身上。 那重甲骑兵大笑起来,挥舞着重剑砍下了徐月秀的头。 顾芳尘借此机会,一脚挑起地上的长剑,用手接住,然后朝着那重甲骑兵的眼睛刺去,一个旋转就剜下了一颗眼珠子。 “啊啊啊啊——” 那重甲骑兵惨叫着,被顾芳尘再刺进咽喉。 顾芳尘伸手把他拽下来,自己翻身上马。 徐月秀的尸体在原地模糊了一下之后,重新恢复了刚进来时候的模样。 紫裙女子脸色苍白地颤抖了一下,眼神十分迷茫,抬起手发现自己完好无损,这才松了口气。 同时,她也反应了过来,这里似乎是一片幻境! 想到这里,徐月秀唰地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看到顾芳尘骑在马上,朝她伸出了手。 “愣着干嘛,走了。” 霎时间,徐月秀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幽怨,但还是立刻伸出手,抓住他的手,坐到了他身后。 披挂盔甲的战马肆意奔驰,在战场上横冲直撞,立刻就冲出了一条路,到了比较空旷的地方。 比自己杀出来容易多了。 徐月秀也抢了一把剑,闷头厮杀,并不言语。 等稍微安全一点了,顾芳尘才耸了耸肩,柔声解释道: “这是让你意识到这里是幻境最好的办法。” 徐月秀惊魂未定,才经历了一场厮杀的胸腔里心跳噗通噗通个不停,深呼吸好几次,才冷静下来。 她这时才彻底回过神来,连忙诚恳地道: “我明白的,还要多谢师兄相救!” 以她刚才的心理素质,如果不是顾芳尘故意让她死了一次,让她下意识心生怨恨,转移注意力,只怕还要在这幻境里面迷失许久,才能想起自己是来干嘛的。 说不定还会因为心态失衡,永远被困在这里。 徐月秀暗自庆幸,还好……额,并、并非师兄帮了她一把。 这禁地,果真凶险! 顾芳尘也是知道她性格,才会有那么一招。 见她已经习惯了,这才进一步解释道: “我们此刻是进入了那一道剑阁祖师爷留下的无上剑意之中。” “这场景,便是剑意所化,留下来的一道试炼。” 而想要通过试炼,有两种办法。 第一种,是领悟这幻境里面真正的剑意,自然能够退出。 至于第二种…… 则是找到祖师爷本人。 没错。 剑阁传说中的八卦是真的,祖师爷本人也在这幻境里面。 但并非活人,而是祖师爷的尸体。 顾芳尘只对徐月秀说了第一种解法,然后指了指那片战场,严肃地沉声道: “我能给出的提示只有这么多了。” “剑意这种东西,只能你自己去领悟,和我待在一起,太安全了,你什么也领悟不到。” ……我要偷到祖师爷遗体头上的事情,可不能让你知道。 如此欺师灭祖的事情,让剑阁弟子看见,那还得了? 声望不得直接跌到谷地,变成不死不休了。 顾芳尘十分心虚。 徐月秀闻言,却有一种面对师长的感觉,心中生出羞愧之情。 是她太弱小了! 一进幻境就直接懵了,还要靠并非师兄带着,才能缓过神来。 以师兄的本领,在这幻境之中自然是游刃有余,因为带着她这个拖油瓶,刚才才险些被伤到…… 否则的话,她毫不怀疑,师兄完全可以做到万军丛中七进七出! 明明都是第一次进入禁地,但是师兄就连那些士兵会从哪里出招,他都能预料得一清二楚,实在是太强了! 她之前竟然还怀疑师兄的实力,以为他是哪个长老的儿子,走后门塞进来的! 实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现在,在徐月秀的眼中,顾芳尘那双女人一般白皙的手,也变成了优雅从容、臻至化境的象征了。 徐月秀连忙道: “我明白了!多谢师兄指教!月秀必定不负所望!” 顾芳尘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慈祥和蔼地道: “去吧,我看好你!” 他挥了挥手,目送徐月秀大义凛然地走进那绞肉机一般的战场中。 对不起了,徐师妹! 其实…… 在祖师爷的尸体上,也是可以直接领悟到真正的剑意的。 …… 顾芳尘按照记忆当中的路线前行,顺利抵达了战场边缘。 这边缘地带就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 任何人看了,都会以为这里就是幻境的边界,再往前也是死路一条。 而且游戏里面,还有空气墙阻挡。 但是只有在某一个特定点位,是没有空气墙的,可以直接跳下去。 看上去像是卡bug一样的路线,实际上就是正路。 在底下,就是剑阁祖师爷的尸体所在。 顾芳尘摸到了点位,深吸一口气,望着那漆黑的悬崖,给自己做了点心理建设,然后一跃而下。 ———— ps:三更!(燃尽了……倒地) 第一一七章 冒犯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芳尘一个信仰之跃,没入黑暗之中。 在半空中持续下落了大概十分钟。 如今他毕竟不是屏幕之外的玩家,不能跳下来之后就挂机,心理上的煎熬自然不必多说。 要不是他知道流程,而且意外地还得多亏了顾于野常年给原身关禁闭,对这种无边的黑暗多少有点适应。 再加上八品出壳境的神魂底子,就算没有修炼过功法,也一样能够提高神志的承受力。 恐怕在自由落体的过程里,就已经要吓得晕过去了。 不,不止。 在这个下落的过程里面,迎面而来的罡风足以撕裂肌理,连他六品强度的肉身都有点承受不住。 顾芳尘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写攻略的玩家要特别强调,武道修为至少要达到七品,而且血量、意志属性也要达标,不然会突然暴毙了。 ——这估计也是祖师爷设下的考验,能够在这种情况下坚持住,那通过外面战场领悟真正的剑意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十分钟后,顾芳尘看到下方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光点。 并且迅速在视野中扩大。 很快,顾芳尘眼前一白,同时,身体仿佛被一股力量轻柔地托起。 如同落入无形的水中,他漂浮了一瞬间,就重新脚踏实地。 “呼……” 顾芳尘长出一口气,放松下来,背后的冷汗都已经湿了又干三回了。 他抬起头来,四周是一望无际的蓝色花朵,在幽暗的水面上散发着萤火般的光辉。 顾芳尘此刻,正站在浅浅一层泛红的漆黑水面上。 而不远处的花海中央,放置着一具石棺。 顾芳尘坐下来调息了一会儿,才站起来往前走去,脑海里闪过关于这个隐藏地点的相关信息。 有些玩家猜测,这里应该也是“九幽”的其中一处边界,位于夹缝的“中阴幽冥”之中,但被剑阁祖师爷设下了结界,并不会让人立刻魂飞魄散。 这一层浅浅的水面,连接的就是黄泉。 玩家普遍认为,《尘中镜》的世界观里,世界应该分为重迭在一起的三层。 第一层,是人间现实。 第二层,是九幽黄泉。 第三层,是没能打开的半座天门之后的世界,应当就是天庭上界。 但顾芳尘研究了一下文本之后,不这么觉得。 因为既然是重迭在一起,那就应该是同样的生态位,有些相似的功能。 可游戏世界里,万物的循环轮回,通过前面两层就完整了。 无论是凡人,还是修行者,死后进入九幽黄泉被碾碎重组,然后再度降生,只需要那两层就够了。 所谓天庭上界,根本插不进这个轮回里面,压根没有作用。 就连“揭”道,也只是觉得,天门打开的是上限,而不是补充缺失的一部分。 所以这种看法是不成立的。 而九幽世界,偶尔会有边界和裂隙,出现在人间,导致其中的部分破碎神魂化作邪物作祟。 游戏中很多邪祟,都是这么来的。 不过这样的事情概率十分小,在游戏里,也只是作为一些类似人鬼情未了的小任务出现。 直到“四相劫主”开启【九幽降世】大支线,这些邪祟才会跑得遍地都是…… “库库——” 顾芳尘走到那石棺旁边,伸手将沉重的棺材盖推开。 刺耳的摩擦声回荡在无边的花海中。 石棺之中,铺满了蓝色的花瓣,当中躺着一个身穿青色纱裙的绝色美人。 历经数千年的岁月,这美人依旧红颜朱唇,栩栩如生,仿佛仍在呼吸,随时会睫毛一颤,苏醒过来一般。 这便是剑阁那位祖师爷—— 施清光。 是的,由于时代太过遥远,后辈弟子误传性别,实际上的“祖师爷”,是个女人。 顾芳尘摸了摸下巴,仔细地端详着这位剑阁祖师爷的真面目。 得出结论:比建模好看。 如果能有配套的立绘,作为一个独立角色,应该能评进女角色颜值前五。 并且按照这个祖师墓的位置,这位祖师爷的性格估计也挺有趣的…… 他其实一直觉得这个剑阁祖师爷的尸体位置,特别像制作组安排的彩蛋。 致敬第一个发现祖师墓的玩家。 要么是运气爆表,无意中掉下来还正好好奇挂机了一会儿,发现了隐藏地点。 要么就是武侠狂热爱好者,励志每个悬崖都跳一遍,寻找绝世武功秘籍,不然想不出来这么刁钻的法子。 不管哪种,都妥妥的是神人了。 顾芳尘研究完毕,目光在这具美人艳尸上逡巡一圈,最终还是选择握住了施清光冰凉的手。 毕竟人家是剑阁祖师,而且已经死了,还是稍微尊重一点吧…… “虽然很快就要十分冒犯了。” 顾芳尘嘀咕着,开始了耐心等到【小偷】职业的技能生效。 【万花丛中过】这个技能,只要与人产生肢体接触即可生效,并不在乎这个人是死人还是活人。 甚至也并不在乎肢体完整与否,和双方是不是还连在一起。 因此,这个技能,还有一种更加阴间,但是非常好用的用法。 如果可以接受断肢的代价,或者事后能够弥补,就可以砍断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放到对方身上隐藏起来。 如此,就可以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偷取一些东西。 不过,这里还是有一个隐形条件的。 那就是肢体接触的面积,至少要大于十平方厘米,差不多就是一根手指的面积。 但,这毕竟需要付出伤害自身的代价,所以一般情况下,还是在战斗之中用的比较多。 【你和[施清光]肢体接触达到5分钟,成功窃取了“避尘衣”!】 顾芳尘:“……” 没想到第一次生效,就中奖了。 但是,这也在意料之中吧…… 和这位祖师爷有关系的东西,多半都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里了,她所拥有的价值最低的东西,应该就是身上的衣服了。 而且,他还不能还回去。 因为技能还在生效,迟早还会偷回来。 顾芳尘眼观鼻鼻观心,尽量不去看眼前洁白如玉、完美无瑕的胴体。 …… 一个又一个五分钟后。 顾芳尘手心都快把祖师爷冰冰凉的小手给焐热了,终于眼睛一亮,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你和[施清光]肢体接触达到5分钟,成功窃取了“七十二峰参天剑”!】 霎时间。 “轰隆”一声巨响。 整个祖师墓都跟着剧烈震颤起来。 第一一八章 山来就我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剑阁祖师爷至今为止,已经死了千年时间。 这么长的时间,和她有关系的人、物,大部分都早已消失不见,或者早已易主。 虽然她的遗体看上去完好无损,栩栩如生。 但就连她身上的东西,基本上也都彻底损坏,根本没办法用了。 顾芳尘偷到的大部分东西,上面的阵法,还有一些材料,都已经脆弱到一旦碰触,就会立刻碎裂化作飞灰的地步。 哪怕这些东西,曾经的等级也都不低,但经过千年时间,也会失效。 只有找人重新修复,才能再度换发光彩。 除了一品万古境,能够自称不死不灭。 世间的一切,都逃不过时光长河的一遍遍磨损。 剑阁祖师爷曾经是风光无限,可死了以后,还属于她的东西就不多了,就连剑阁,现在算起来,也应该是属于现任阁主宁无珍的。 但有一样东西。 只属于这位剑阁祖师爷,千年不变,而且谁来也不能改变它的归属。 众所周知。 剑阁如今分为两脉,分别为峥嵘山和崔巍山。 剑阁所占的湖心陆地,有七十二峰,分别让两脉弟子居住。 而这七十二峰,并非天然形成。 而是千年前,剑阁祖师以无上剑意劈开地脉,将整条玄铁矿脉炼成的参天剑柱…… 是的。 顾芳尘要从剑阁祖师爷身上偷走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 剑阁的地基! 而这条玄铁矿脉,源头,便是龙脉的灵气。 当初施清光之所以选址,将剑阁建立在这里,就是看上了那条龙脉的地气。 古周龙脉虽然已经沉寂,但当初毕竟福泽一方,还是有很多残留的地气在,乃是灵气充裕的所在,自然可以孕育出一个庞大的宗门。 真正支撑起这七十二峰的,不是玄铁矿脉,而正是那一条龙脉! 千年时光更易。 但唯有这七十二峰,是由施清光亲自,以自身的无上剑意,凝练整条龙脉的灵气,塑造而成! 它们不止是一座座山峰,更是一柄柄货真价值的宝剑! 并且毋庸置疑的,这些宝剑,就是属于剑阁祖师爷的东西! 同时,也是顾芳尘能够偷走的东西! “想要证明剑阁底下的龙脉没有受损,想要证明根本没有那么一把邪剑,完全不需要抽干湖水,到地底下一探究竟。” “俗话说得好,山不就我,我来就山。” “而现在……我偏要让山来就我!” 顾芳尘笑起来,笑得很嚣张。 “你们要龙脉,要箴品宝剑,我这里都有了……” “就看你们,接不接得住!” 他心念一动,一道龙吟声从虚空中响起,随即,一条虚幻的灵龙浮现,背后驮着一座座层峦迭嶂的高大山峰。 一共七十二座,宛如山水画卷。 那灵龙摇身一变,化作一柄刻画着山峰纹路的长剑,屹立在半空中。 缓缓地顺时针转动,分成了七十二柄,纹路各不相同的长剑,纷纷列在顾芳尘身后。 【七十二峰参天剑】。 “虽然还没有到达箴品,但作为箴品胚子,果然特效拉满!” 顾芳尘越看越满意。 这把剑虽然不是箴品,但也只差一个契机。 构成这把剑的,是龙脉,那么自然,只要能够重新唤醒其中的龙脉,就能够让它蜕变,进阶到箴品。 但顾芳尘只是拿出来看了一眼,就马上收了回去。 就这么一瞬间,他全身的灵力都快被抽空了。 想要发挥出这把剑的真正威力,非得至少二品不可,否则强行动用,只会被这把剑吸干。 现在的他,最多只能用这玩意狐假虎威一下。 “轰隆隆……” 整个幻境再度摇晃了一下。 顾芳尘深吸一口气,可以想象到,现在外面是什么样的场景。 当然,对于剑阁,顾芳尘也不是没有考虑过,把剑阁的地基抽走了会有什么后果。 那不是还有跺一跺脚,就能让山峦下沉的武圣在剑阁坐镇么? 况且,说是地基,但龙脉并不具象。 玄铁矿脉也只是剑阁七十二峰中间的小小支柱,这么多年下来,剑阁的山峰上早就已经覆盖了更厚更结实的岩石山峦。 因此,剑阁并不会发生塌方。 只是……心理上可能会有点难以接受。 顾芳尘深吸一口气,有点心虚地放开了施清光的手,然后把那件“辟尘衣”给祖师爷重新穿了上去。 他屏气凝神,将最后一件衣服复原,松了口气。 正欲离开,顾芳尘忽然脚步一顿,背后汗毛瞬间倒竖。 他刚刚……好像看见,美人的睫毛当真颤动了一下? “不,应该是错觉。” 顾芳尘再仔细凝视了一会儿,那祖师爷的尸身,又恢复了平静,一动不动。 他松了一口气,喃喃道: “可能是风吧……” 顾芳尘安慰了自己一句,连忙将石棺重新盖上,按照自己知道的流程,从幻境中离开。 …… 外头。 剑阁与七宗剑拔弩张。 剑阁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同意抽干洞龙湖的决定的,而七宗自然指责剑阁自私自利,包藏祸心。 想要将邪剑占为己有! 宁送君看着对面义愤填膺的模样,忽然有些奇怪地皱了皱眉。 他实在不太理解。 为什么这帮人,竟然敢如此大胆地跑到他面前来叫嚣,难道当他这个二品是摆设吗? 太奇怪了…… 而且,看他们的神情,似乎并没有从前的忌惮,反而又一种“笃定”。 笃定什么? 宁送君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无故失踪的连星剑,目光冰冷。 果然是这些人干的! 此时,顾元道忽然飞身而起,在两方之间,朗声道: “在下顾元道,诸位请听我一言!” 他立刻合情合理地提出了让自己作为第三方来调停的方案。 那七宗面面相觑,只是犹豫了一下,就有人站出来,道: “状元郎的名头,我们也是听说过的,自然相信你能够公平处置,不知道宁阁主意下如何?” 宁无珍犹豫了一下: “这……容我考虑考虑。” 顾元道拱了拱手,诚恳地道: “外祖父,您难道还信不过我吗?” “再退一步,您信不过我,还信不过书院吗?” ———— ps:抱歉抱歉,有点来不及了,先发后改,有错漏的地方等下修改! 第一一九章 你们要的是哪把剑?(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元道敢在双方对峙的时候站出来,自然有绝对的自信,剑阁必然会接纳他的意见。 虽然他一开口就先叫外祖父,拿出了自己亲外孙的身份。 但顾元道的自信大部分并不来自这里。 在和顾于野相认之前,他首先是儒圣弟子,书院真传,出身寒微,靠自己一步步爬到小天榜第四的天骄人物“张元道”。 不仅在年轻一辈之中成名已久,最重要的是,“张元道”心怀苍生、正直无私的好品格确实是人尽皆知。 不然,怎么连玩家,都把他当成最靠谱的队友之一? 倘若相信君子论迹不论心,那么顾元道在原本的剧情里面,在顾芳尘死后,就是一个标准的儒门真君子。 虽然有些文本会暗示某些事情他是知情的,但事情毕竟不是他做的,且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而顾元道,也是唯一一个,愿意揭发地方朝廷和仙宗联合对百姓压迫,试图限制修行者滥杀无辜的修行者。 甚至如果玩家和顾元道的好感度足够高,且完成了他的个人支线【公竟渡河】。 那么之后打顾于野和儒家的时候,顾元道会选择倒戈,向玩家透露重要情报。 最后,被谢谦反杀,失去全部修为,选择归隐山村。 但……如果玩家去这个山村的地址查看的话,会发现顾元道实际上,是选择了自杀。 ——以顾元道骨子里的自尊和高傲,他可以站在高处成为凡人发声,但并不能接受自己变成一个没有修为的凡人。 正如此时此刻。 顾元道就是有这样绝对的自信,他从不怀疑当自己来做这个第三方,会有人担心不公。 哪怕他和剑阁并没有关系,此刻代表尧山书院站出来,剑阁同意的概率也至少应该有八成。 剩下的两成,就在于“龙蛇起陆”大阵配合七宗大势逼宫,能不能让剑阁退让了。 顾元道的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宁送君身上,发现他并没有拿出自己的佩剑,忽地微微一愣。 以宁送君的脾气,七宗都打到门口了,怎么还没有拔剑? 而且……刚才,宁送君似乎并不是从剑阁里出来,而是从剑阁之外回来的…… 他刚刚去了哪里? 顾元道心里有些不安,尤其是联想到顾芳尘似乎已经发现了“龙蛇起陆”大阵,并且借此陷害于他,让阳青等人误以为他已经背叛,是和顾芳尘在唱双簧。 一箭双雕,耽误了他进入洞龙郡的时间,还破了的觉慧验明正身的后手。 但是知道归知道,顾元道并不觉得顾芳尘能够在这种情况下进一步破局。 他陷害自己,不就是想要让自己和七宗起内讧,破坏“龙蛇起陆”的开启吗? 可现在,“龙蛇起陆”大阵还是已经开启了。 借助阴阳磁石形成的大阵,已经覆盖了整个六华道的范围。 七宗围困洞龙湖,就是为了将宁送君也困在这里。 他不离开这里,一旦用连星剑,就会发现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剑。 这位“剑圣”,道心必定破损,战力大损! 顾芳尘输定了! 顾元道稳了稳心神,给自己找到了解释,宁送君此刻不拔剑,应该是出于对七宗的轻蔑,还有一点,就是自己来的时机不对。 他来的太迟,正好遇上了七宗提前计划,两边太凑巧。 宁送君应当是对此有些怀疑的。 不过,这么一点犹豫,无伤大雅,应该还不足以让宁送君产生态度上的根本改变。 顾元道心里充满了自信。 …… 七宗同样也充满了自信。 剑阁最大的倚仗,无非就是宁送君这个二品“剑圣”。 而现在,只要宁送君敢拔剑,以他偏执的性格,发现自己不能控制自己的剑,他就直接废了! 铁瓦殿殿主走上前,高声道: “宁阁主何必犹豫?难不成是心虚了不成?!” 其余几宗的宗主也纷纷帮腔道: “这状元郎少年俊杰,秉性正直,我们也都有所耳闻,何况,他既是书院学子,又是你们剑阁的亲戚,我们都没有意见,为何你们剑阁,反而犹犹豫豫?” “是极是极,按照常理,宁阁主该高兴才是!” “有这么一个好外孙来替你们洗清嫌疑,为何竟还不肯?” “我们两边都是为了天下苍生,更应当同心同德,能和平解决问题,自然是最好不过……” 宁无珍看向这些人的一张张神情各异的面孔,最后落到了顾元道身上。 自己这个亲外孙此刻满脸诚恳,看不出半分破绽,可他此刻,分明是背对着七宗之人! 宁无珍背负双手,威严的脸上面无表情。 若是顾怜纤这么做,宁无珍相信她江湖经验尚浅,心中没有防备。 但这个人是顾元道。 他应该是自小孤苦,靠自己摸爬滚打,历经风霜才有今日的成就。 对着这些企图侵吞剑阁的虎豹豺狼,他不应当,背对着他们的! 刚才采庸拒绝相见的事情,他也看到了。 看来,那小子虽然从前混账……但当真会讨采庸开心啊。 那么,亲疏之分,就已经在人心之中了。 宁无珍沉默片刻,抬起头直视顾元道,目光平静地开口道: “顾状元,你学识渊博,想来明白事理,从来清者自清,剑阁并不需要为自己证明一些原本就莫须有的事情。” “除非,你从一开始,就相信这件事。” 顾元道面色一僵,瞳孔紧缩,抖落出一丝不敢置信。 宁无珍的语气无比客气。 堂堂剑阁阁主,用这样的语气对人说话,对一般的青年俊杰而言,已经是莫大的殊荣了。 但是对于顾元道而言,却如遭雷击。 这代表着,宁无珍将他当做了一个完全的外人! “顾状元”这个称呼一出来,就完全无视了他之前对宁无珍叫“外祖父”的行为。 顾元道无法理解。 为什么? 这和他预想的完全不同! 是,他是刚刚抵达剑阁。 可剑阁过去十几年,对于顾芳尘借着剑阁的势力,败坏名声有多厌恶,顾元道的身份一公开,他们不是就应该天然对他的好感度就有多高吗? 顾芳尘这样纯粹的败类废物,甚至都并非亲生,不应该立刻就抛掉吗? 为什么宁无珍竟然似乎不想认下他? 铁瓦殿殿主冷笑一声: “敢问宁阁主,人证物证确凿的事情,难道也能够叫做‘清者自清’吗?” “你这么说,是否有些大言不惭?” 七宗之中,也只有铁瓦殿殿主说话敢这么嚣张,毕竟他是其中唯一一个三品实力的修行者。 并且,他现在就是为了激怒剑阁。 只要让宁送君出剑,确定他道心受损,他们自然可以放心大胆地和剑阁做过一场。 如他所料,宁送君闻言,立刻飞身上前,冷声道: “你们想查剑阁,想要抽干洞龙湖湖水,调查底下是不是有一把被龙脉封印的箴品宝剑,都可以。” 铁瓦殿殿主和其他其宗的人闻言,都是一愣。 这事情的走向,不对啊…… 宁送君怎么会同意? 这人还是宁送君吗? 该不会是什么人假扮的吧? 但宁送君身上二品修为的威压那么鲜明,锋利冰冷的剑意悬在他们头顶上,让他们此刻还头皮发麻,提醒着他们,眼前确实是那个货真价实的“剑圣”。 “但是——” 宁送君话锋一转,目光冰冷地看向七宗所有人,道: “我这里,最近也有一桩案子,希望在场的各位,都能够配合我。” 他此话一出,第一个侧目的人,竟然是宁无珍。 这位剑阁的老阁主转头看向自己这个小儿子,目光十分的吃惊。 知子莫若父,原本按照这个瓜娃子的性格,这种时候他应该直接提剑就全砍了才对…… 但宁送君竟然像是转了性子,似乎要智取了?! 一时之间,宁无珍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欣慰……但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再看看。 自己这个儿子能想出什么主意?别是什么馊主意就好了。 而宁无珍都如此吃惊,七宗的人更是惊呆了。 这和计划大相径庭的发展,让他们的心中也产生了些许不安。 铁瓦殿殿主反应过来,谨慎地沉声道: “敢问是什么案子?配合自然可以配合,但总不能不明不白……” 宁送君冷哼一声,道: “就在近日,我的佩剑‘连星’无故失窃,我怀疑是你们偷的——” “若是各位愿意配合我搜查一番以证清白,那么,我自然也能够让各位抽干洞龙湖的湖水,让你们好好查一查剑阁底下到底有没有邪剑。” “!!!” 宁无珍霎时间瞪大了眼睛。 这不能是宁送君自己想出来的主意吧? 宁无珍抽了抽嘴角,看向自己这个面色冷厉的儿子,看来看去,也看不出来他在撒谎的模样…… 但这一招,当真的绝妙的应对。 你说我藏了邪剑,那我就说你偷了我的剑,你让我查,那我也让你查。 但至于查出来什么,那就不一定了…… 七宗的人一时间全都愣住了。 铁瓦殿殿主反应过来,脸色一沉,下意识反驳道: “你莫要血口喷人!我们怎么可能偷你的佩剑?” 他其实想说的是,他们哪里来的本事,把剑圣的佩剑给偷走? 这根本就是胡说八道! 但七宗几人面面相觑,对视一眼,都觉得事情太巧了…… 就算是随便找个理由,为什么会正好是“佩剑丢了”? 要是宁送君不用自己的佩剑,那他们的计划不是完全无效了?! “为何不可能?殿主是否有些心虚了?” 宁送君冷笑道: “若不是心虚,你怕什么?不过只是搜查一番罢了,只要没有搜到,我就让你们也搜一遍剑阁。” 有人反驳道: “你说偷就是偷了?这根本就是莫须有的事情!” 宁无珍此时呵呵一笑,道: “怎么?你们也要清者自清?我儿的人品也是人尽皆知的,他此生光明磊落,从不屑撒谎,他的剑丢了,你们就来了,难道你们不自证一下吗?” 他心念一转,也想明白了。 宁送君肯定是不会撒谎的性子,那么,他的剑一定是丢了。 至于究竟是怎么丢的…… 嗯,最近有可能在剑阁里面对剑圣行窃的小老鼠,是谁呢?真是好难猜啊! 宁无珍心里无语,真亏得那混小子能想出这种办法,让宁送君被动“撒谎”。 那人顿时哑口无言了。 铁瓦殿殿主冷下脸来,搜是肯定不能让剑阁搜的,眼下无论怎么看,都是宁送君在做戏。 一旦让他搜了,要是真搜出来了,形势可就彻底反转了! 他当即愤怒道: “你们剑阁当真是欺人太甚!” “我等为苍生而来,而你们却顾左右而言他,分明就是做贼心虚,将苍生安危置于何地?” 宁送君的剑怎么可能会丢呢? 只要逼他出手,一切谎言和困境,自然就迎刃而解恶劣! 顾元道隐约感觉不妙,开口阻拦道: “殿主,此事怕是有蹊跷,不如改日……” 铁瓦殿殿主只以为他还在配合演戏,挥袖道: “顾状元无需多言!” “这邪剑关系重大,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让剑阁给出一个结果来不可!” 身后是一片山呼海啸。 宁送君挑了挑眉,右手并起剑指,缓缓地举起来,纳闷道: “我从刚才就一直很奇怪,为何你们竟然有胆量,在我面前大放厥词?” “难道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都忘了当年我斩出的那一剑?” 顾元道心中一沉,事已至此,也不能再单纯当个和事老了。 他连忙拱手,沉声道: “舅舅!实不相瞒,此事涉及龙脉,朝廷对此也十分重视!陛下和太子都安排了人,在附近暗中观察,若是不能证明清白,只怕朝廷会因此猜忌剑阁……” 宁送君的动作一顿。 忽然。 整个剑阁所在的山峰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整个洞龙湖的湖水都随之翻腾,万顷波浪拍打两岸。 剑阁之内,正在房顶上看热闹的丁行风“啧”了一声,往下一拍。 剑阁簌簌摇晃的七十二峰霎时间被拍得矮了一截,但同时,也重新凝实起来,波浪也随之平息。 “听说你们在找龙脉和邪剑?” 一道漫不经心的青年声音忽然传来。 众人随着声音看去,瞳孔震动。 顾芳尘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剑阁的问剑崖顶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下面乌泱泱一堆人。 “不知道……你们要的是哪一条龙脉,哪把剑?” 他咧嘴一笑,伸手一挥。 背后齐齐排列七十二把长剑,特效拉满,闪瞎人眼。 ———— ps:先发后改,等下还有一章 第一二零章 天下人物多一名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剑阁七十二峰乃是当年剑阁祖师爷以无上剑意,劈开地脉,引玄铁矿脉铸就而成,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虽然历代剑阁弟子已经没有办法再见到祖师爷的英姿,但这道留下来的无上剑意,却是能够日日瞻仰。 许多弟子,都从中领悟剑意,成就了一番事业。 可以说,在某种意义上,祖师爷依旧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引导、庇护着自己的徒子徒孙们。 但数千年来,从未有人想过,竟然有一天,用这种方式,见到祖师爷的剑意重新“活”了过来! 众多剑阁弟子原本正在义愤填膺地准备和七宗大战一场。 忽然就看见那原本留在问剑崖上的那一道无上剑意,仿佛被什么东西召唤了一般,猛然间化作一道长虹般的剑光飞起。 同时被带动着飞起来的,还有七十二峰本身! 那参天的七十二根剑柱,仿佛拔地而起的飞来峰,遮天蔽日地压倒下来,将整个天地都翻覆了! 不,当他们目瞪口呆、两股战战地定睛一看,才发现并非是七十二峰本体,而是一道道层峦叠嶂的幻影。 被那道无上剑意牵扯着,共同从七十二峰之上分离了出来,朝着天空飞去。 “那是地脉!” “或者说……一条沉寂的龙脉!” 立刻,就有一部分见多识广的长老,认出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每个王朝都有自己的龙脉,被山川地势以及人文气象所影响,当朝代更迭之后,这些龙脉之中属于“人”的那一部分就会隐退消沉。 但是山川地势没有改变的话,这条龙脉之中所蕴含的灵气是不会消失的,只是会沉寂下来,变得微薄。 沉寂的龙脉,实际上就是地脉。 这些地脉的表现形式各不相同,有的是河流,有的则是矿脉。 而洞龙湖下方的这一条,毫无疑问,就是玄铁矿脉。 那长老无比震惊地道: “有人将当初用以牵引地脉的那一道无上剑意,连带着整条地脉,都直接收走了!” 众人仔细看去,这七十二道幻影腾飞而起,跟随无上剑意在空中蜿蜒长吟,宛如化作了一条山水巨龙。 霎时间,整个洞龙湖的灵气都被吸引了过来,其灵气密度之大,几乎有粘稠之感,让人喘不过气来。 这赫然,便是龙脉的具象化! 而那一道挣脱了问剑崖的无上剑意,更是直冲云霄! 剑阁弟子们人都傻了,纷纷猜测。 “难不成是……祖师爷复活显灵了?!” “不然谁能将那道剑意直接拿走?少阁主也没能做到啊!” ——宁送君没能收走这道剑意,倒不是实力不够,而是因为他早就有了自己的剑意了。 再拿走别人的剑意,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 不过,剑意是可以拿走,但这七十二峰并起的地脉,宁送君的确是没有能力拿走的。 这可是一整条地脉,除非有相关的神通,不然神仙来了也搬不走。 宁送君的剑从来管杀不管埋,自然做不到。 更重要的是—— 他娘的,谁会把自家地基给抽走啊?! 宁送君见到这一幕,内心也同样十分震撼。 他当真没有想到,原来这七十二峰,居然是七十二把以龙脉祭炼,但尚未成形的剑! 向来他们看到那无上剑意,都默认了祖师爷应当是峥嵘山一脉,就没有往铸剑师的方向去想。 但现在看来,祖师爷是剑道和铸剑两样都精通。 并且,其铸剑的方式,简直匪夷所思! 直接用龙脉来祭炼宝剑,这般做法,简直可以称作大逆不道! 然而,这埋藏了数千年的七十二把剑,今日,竟然又重见天日…… 时隔数千年时光,再度被人拔出。 “是谁?” 这一刹那,宁送君的心中震惊之余,也不免好奇。 究竟是谁,有这样的本事,不仅发现了这七十二把剑,还能将其与地脉一同取走。 若是他们剑阁的弟子,此人必定得到了祖师爷的认可,是那万中无一的剑道奇才! 宁送君深吸一口气,心中十分欣慰,若有如此弟子,剑阁的未来当真是光明无限! 哪怕是将这地脉给抽走了,也无妨…… 就在这时,那无上剑意落回了问剑崖上,竟化作顾芳尘的身影。 七十二把长剑在他身后乖乖排列。 宁送君:“……” 他面无表情,感觉剑阁的未来一片漆黑,滑向了深渊。 怎么又是你小子?! 宁送君心里虽是这么想,但实际上,面色却放松了下来。 那道无上剑意,是“至诚”。 这小子能得到祖师爷的认可,就说明,他之前所说的话都是真的,自己这个外甥的的确确是站在他们这边的…… 与之相对,也就是说,顾于野当真干了自导自演一出狸猫换太子的闹剧! 宁送君心念电转,目光陡然转向了表情完全失控,霎时间一片狰狞的顾元道。 那么他呢? 自己长姐真正的亲生儿子,对此是知情,还是不知情? 似乎……也已经有了答案。 下方众多剑阁弟子也先是一愣,然后一片震惊哗然。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现身之人,居然会是那个人憎狗嫌、恶贯满盈的绝世纨绔,他们剑阁有史以来的最大污点—— 顾芳尘! “等等……他不是不能修炼吗?怎么好像有六品的修为?!” 底下有人愕然发现了盲点。 这简直完全颠覆了他们的认知,一个不能修炼的废物,突然之间,不仅有了足以媲美天骄的修为,而且一出手,就驾驭着那七十二把威势惊人的宝剑…… 那通天彻地的无上剑意,有如龙蛇起陆般的山河倒转。 剑仙之姿,也不过如此了! 这一刻,所有人都知道,从今以后,这天下英雄人物之中,必定要多出一个绕不开的名字了。 但对于七宗的人而言,顾芳尘带来的,就是彻头彻尾的噩梦。 那铁瓦殿殿主眼前一黑,看向顾芳尘,咬牙道: “你是哪来的黄口小儿,在这里信口雌黄,这哪有什么龙脉、邪剑……” 顾芳尘笑道: “我是你爹!” 铁瓦殿殿主目瞪口呆,没有想到对面如此不讲武德,怒火攻心,指着顾芳尘: “你!” 顾芳尘笑容灿烂地道: “我是你爹,这件事情就像我手上的七十二把剑,是由一条地脉祭炼出来的箴品宝剑一样,都是真的。” “只不过有些人以讹传讹,将这么一把好好的宝剑,传成了邪剑,把地脉传成了龙脉。” “害得我不得不出面澄清一下事实。” 他看向面前众人,缓缓道: “你不信?” 众人霎时间齐齐后退一步,胆战心惊地看向了还在散发着特效光辉的七十二把长剑。 方才山河倾轧而来的画面仍在眼前,历历在目。 那恐怖的剑意,除了箴品之外,别无其他可能! 而更加可怕的是…… 这样的箴品宝剑,顾芳尘身后,有整整七十二把! 传闻之中,箴品宝剑,一剑一世界。 剑中有灵,已是堪比万古境的存在,那么此刻,他们要面对的,岂非是七十二个一品?! “荒、荒谬!荒谬至极!” 铁瓦殿殿主沉着脸怒斥。 理性上,他分明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他的腿,的确是不敢再往前迈出一步了。 “看来,诸位应当是相信了。” 宁无珍心里松了一口气,沉声道: “那么,我剑阁所蒙受的不白之冤,也可以洗清了!” 宁送君目光冰冷,扫视面前脸色苍白,冷汗直流的七宗众人。 他剑指向前,冷笑道: “我们剑阁的冤屈洗清了,但诸位身上的嫌疑,可还没有摆脱呢。” “为了诸位的清白着想,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搜查一番的。” 顾芳尘闻言,一脸吃惊: “什么?!你们连剑圣的剑都敢偷?!” 七宗的人连忙摇头摆手: “未曾!未曾!只是剑圣所有怀疑……” “那还不赶紧自证清白!” 顾芳尘比他们还着急,面不改色地道: “刚才我都听见了,你们觉得有一个第三方来搜查,便是十分的公平。” “既然如此,搜你们,也需一个第三方的人。” 顾芳尘抚掌微笑道: “恰好,我既不是你们七宗的人,也不是剑阁的人。” “就由我来吧……顾状元,你意下如何啊?” 他一边说,一边抬起头,看向了沉默许久、双拳紧握着,修剪平整的指甲都快掐进手掌里面的顾元道。 “原本呢,顾状元也是个不错的人选。” 顾芳尘笑吟吟地道: “可是方才,我听到你说,陛下和太子正在暗中监视,这种事情,不是自己人应该不知道吧?” “既然如此,仙宗的事情,朝廷还是不要插手太多了,免得叫人以为,是朝廷要挑拨离间。” 顾元道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面无表情地道: “你想搜便搜,无需说这些无用的话。” 说出这句话时,他就知道,自己这一局……惨败。 顾芳尘看向七宗众人,收起那七十二把长剑,道: “那么,诸位,请吧。” 他笑容灿烂,看向了阳青。 “我日前曾在曲坊,见过令郎,形迹可疑鬼鬼祟祟,于是与他攀谈了片刻,现在想来,倒确实有些偷偷摸摸的模样。” “幸而,我在他身上留下了一个标记,能够知道他此刻身在何处。” “不如,就从他开始吧?” 阳青的脸色陡然刷白。 他的儿子阳正,正守着“龙蛇起陆”大阵! ———— ps:三千字!拼尽全力地更了!求票! 还欠……六更(吐魂) 第一二一章 最后一次机会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阳青的脸色很难看,其他人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 和阳青一同布下“龙蛇起陆”大阵的那几个仙宗宗主,听到顾芳尘这么说,都是浑身一僵,额头冒出豆大的冷汗来。 在他们原本的计划中,“龙蛇起陆”大阵的隐秘性是有保障的。 毕竟是能在六华道附近秘密布置完成的大阵,结界阵法全都安排妥当。 只要大阵开启,宁送君一出手,道心受损,剑阁让步,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之后顾元道介入调停,事情了结,他们再趁乱将“龙蛇起陆”大阵彻底销毁,一切都无迹可寻。 但是,偏偏他们的计划,就卡在了让宁送君出手这一环上。 此时此刻,留在大阵处的人,并不知道如今整个形势都已经颠倒。 现在仍在维持着大阵的运转。 更糟糕的是,由于他们之前对于顾芳尘没有半点防备,为了试探他是不是顾于野安排过来想要横插一脚的棋子,而选择让阳正和他接触了一次。 在那之后,也没有仔细检查阳正有没有被人跟踪…… 毕竟,在当时的他们眼中,顾芳尘仍旧是那个一无是处的纨绔废物而已,谁会特意去防备他? 如果顾芳尘真的在阳正身上做了标记,那“龙蛇起陆”大阵的存在也瞒不住了。 一旦被发现,那才叫真正的人赃并获! 阳青面如死灰,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会成为他们计划的最大漏洞。 可当下,他们面临的已经是一个破解不了的死局…… 阳青下意识地看向了前方,对上了铁瓦殿殿主的冰冷目光。 他环顾四周,其他人的眼神或愤恨,或焦急,或乞求,甚至还有毫不掩饰的杀意。 一旦“龙蛇起陆”大阵被发现,七宗联盟土崩瓦解,他们阳河剑派就是罪魁祸首了。 阳青知道他们的意思,他们还心存一丝侥幸,以为只要他让阳正直接顶罪,那么七宗剩下的人,还有活下来的希望。 然而阳青知道,这根本是无稽之谈。 他儿子能有什么本事去偷剑圣的剑? 这家伙的目的,就是“龙蛇起陆”大阵啊! 而且,从一开始,他恐怕就对这个大阵了如指掌,才能精准地让阳正误会,前来报信…… 既然是冲着大阵来的,那就算阳正顶了罪又能怎么样呢? 顾芳尘还能有一万种办法,找到大阵的位置。 他们从一开始就瞎了眼,以为这纨绔当真是个废物,却没有想到,原来他才是那个守株待兔的猎人! 阳青沉默良久,心中苦涩一笑,拱手道: “在下教子无方,愿意亲自将阳正捉拿,任由剑阁处置……” 七宗的人尚在眼前,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有的。 顾芳尘却是冷哼一声,十分铁面无私地道: “你来捉拿?” “虎毒尚且不食子,你们本就是一伙的,我怎么相信你是去捉拿,而不是通风报信,让你儿子快点跑?” “还是由我这个第三方,来看看这鬼鬼祟祟的家伙,究竟藏在哪,在耍什么花招吧!” 顾芳尘转头看向宁送君,一脸严肃地拱手道: “还请舅舅与诸位,随我同往一趟了。” 宁送君飞身上前,眼疾手快,仿佛感情很好地伸手扶了他胳膊一把。 他面不改色,冷声道: “好。” 在其他人都被那七十二把剑的威势所震慑的时候,也就只有宁送君看得出来,这小子身上的灵力都快被抽干了。 不知道用了什么秘法,强行支撑了这么一会儿,用那七十二把剑的气息盖了过去。 要是七宗的人回过神来,就得发现不对劲。 但幸而,顾芳尘虽然看似铤而走险,可有宁送君、宁无珍在,他才是占据主场优势的那个。 宁送君的灵力输送过去,一时间竟然宛如泥牛入海,进入了一个黑洞般,毫无反应,顿时一愣。 剑圣大人心中咋舌。 顾芳尘炸胡的次数太多了,他还以为那七十二把剑里面得有七十一把是假的……结果这一次,居然是来真的。 那七十二把剑,竟然全都是箴品胚子。 这消息要是放出去,只怕天下剑客都要疯狂……甚至远远比顾怜纤的“胎中莲藏”要危险的多。 宁送君收回手,顾芳尘也是松了口气。 他这点微末修为,也就只能用这【七十二峰参天剑】的特效放放烟花了…… 好在,他手里捏着的这个烟花,起码也是个蘑菇云级别的。 别人光是看见他手指放在按钮上,就已经先吓破胆了。 哪里还有时间思考到底是不是真的? 顾芳尘、宁送君,带着剑阁几位长老,以及七宗宗主,一并离开了剑阁,笔直地前往“龙蛇起陆”大阵的最近节点。 到了这个时候,七宗众人嗓子眼里一颗提着的心才终于死了。 他们终于不能自欺欺人,安慰自己顾芳尘只是虚张声势。 顾芳尘是真的知道! 那所谓佩剑失窃,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 七宗几位宗主此刻的表情,就只能用如丧考妣来形容了。 顾芳尘落到了六华道西面一处空地上,看着眼前一片空荡荡的树林。 身后,众人跟着落下。 铁瓦殿殿主试图挣扎: “世子殿下,你看这,这里不是什么都没有么?会不会是标记弄错了……” 顾芳尘心里好笑,这会儿改口喊他世子了,当真是前据而后恭,思之令人发笑。 他目光一转,落在了阳青的身上。 这位阳河剑派的剑首,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顾芳尘找到的节点位置没有错。 不过,他实际上压根就没有在阳正身上放什么标记。 但他知道这“龙蛇起陆”大阵的所有节点位置都在哪里。 只要稍微一想,就能判断出来,阳正当时肯定是因为距离剑阁更近一些,才被派来试探他。 那么他只需要找到直线距离和剑阁最近的那个节点就可以了。 顾芳尘沉吟片刻,摸着下巴,回忆了一下这地方的解谜步骤。 他往前几步,找到了作为幻阵阵眼的那一棵树。 顾芳尘刚刚抬手,想要解开这幻阵。 身后忽然便传来了一道风声。 “噗嗤”一声。 顾芳尘转过头,看见了一张狰狞的面孔。 原来是那阳河剑派的剑首阳青,突然从他背后出手,想要刺杀他。 不知是为了七宗联盟,还是为了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但有宁送君在,怎么可能给他机会? 剑圣两指并起,只轻轻一抬,便已经将阳青的头颅斩下。 阳青的头颅滚落的瞬间,看向那逐渐显形的山峰据点,充血的眼中充满了绝望。 他们七宗联合,筹谋了那么多年…… 竟然一朝毁在了他们从未在意过的一个纨绔身上! …… 阳正紧盯着眼前悬浮在半空之中的两块阴阳磁石,不敢懈怠。 忽然外头便传来了一阵骚乱。 有人慌乱大喊道: “幻阵被破了!剑阁的人来了!少主快跑!啊!” 阳正心中一惊,猛地站起来,却见寒光一闪,那人已经被一剑捅穿了心脏,倒地不起。 一个眼熟的身影笑吟吟地走上前来,将脚底下的一个球状物踢到了阳正的跟前。 阳正低头一看,对上了自己父亲死不瞑目的眼睛,当即直接吓瘫在地。 他涕泗横流,连忙道: “你,你你你……别,别别别杀我!我什么都说!我什么都说!” 顾芳尘低头看着这个胖球纨绔,心里想到,原身在别人眼里,估计也差不多是这种窝囊形象吧。 不过,阳正至少还有一个好父亲。 顾芳尘伸手从旁边尸体的身上抽出长剑,拍了拍阳正的脸,笑眯眯地道: “嘘——什么都别说,我就饶你一命。” 阳正不解,但是听见有活命的机会,连忙疯狂点头,而且还记得自己不能说话。 “唔唔唔!” 顾芳尘满意地收回剑,转头看向那正在中央如同星辰般互相吸引旋转的两块阴阳磁石。 那就是“龙蛇起陆”大阵的其中一个节点了。 趁着其他人还未进来。 顾芳尘手腕一翻,拿出了一直藏着的“连星”剑,伸手往那节点里面一扔。 “啪!” 那被老铸剑师磨入了磁粉的“连星”剑,霎时间被节点吸引了过去,直接牢牢吸附在了上面! 原本,以“连星”剑上面的微量磁粉,是不足以让“龙蛇起陆”大阵产生如此巨大影响的。 毕竟这“龙蛇起陆”大阵,要覆盖整个六华道,到了洞龙郡范围内时,影响已经微乎其微。 倘若按照七宗原本的计划,那么这把剑只会失衡。 毕竟宁送君可是剑圣,效果太明显了,他肯定是能察觉到异样的。 然而此刻,顾芳尘直接把剑扔进了节点里面。 这庞大的磁力,再细微的磁粉也能吸引进去,更何况是“连星”剑呢? 捂住自己嘴巴的阳正瞪大了眼睛,直接傻眼了。 顾芳尘转过身,看向走进来的宁送君,很是无辜地伸手一指: “舅舅!你看!” 他冷下脸,看向七宗众人,怒斥道: “你的剑果然是被偷了,此处竟然还布置了如此一个大阵,不知道七宗究竟是何居心?!” …… 顾元道留在剑阁,并没有跟着一同去那“龙蛇起陆”的节点。 他和宁无珍来到剑阁大殿之中,忽然拱手沉声道: “外祖父,可否让我见一见母亲,她虽将我拒之门外,可我毕竟是她怀胎十月亲生的骨肉……” 宁无珍负手而立,转过头道: “原来你还记得自己是采庸十月怀胎亲生的骨肉么?既然记得,就不要总做些让你娘失望的事情!” 顾元道心中一沉,道: “外祖父,我此次前来,是为了平定七宗之乱……” 宁无珍冷声道: “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和你那好父亲,自己心里清楚。” “为着你刚才这句话,我今日尚且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绝没有下一次,你去看看你妹妹,然后就走吧。” 他说完,便直接拂袖离去。 顾元道在原地站着,脸上的表情几经变换。 最终,他拿出那一道圣旨,紧紧地捏住。 圣旨既然尚未宣读,那他就……还没有输! 在顾芳尘回到皇天城之前,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 ps:三千字,熬夜熬的大脑有点宕机了,果然血肉苦弱……明天,明天一定能白天更新 第一二二章 连星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这一道圣旨乃是密诏,到目前为止,也唯有五个人知道。 而顾元道既是圣旨当中所涉及的对象,也是宣读圣旨之人。 从法理上,圣旨颁发的那一刻就已经生效,但顾芳尘与他尚未抵达皇天城之前,密诏仍是密诏,此事并无其他人知晓。 在这个过程之中,就仍有转圜的余地。 “龙蛇起陆”大阵一旦被发现,七宗计划败露,不仅逼宫不成,反倒给了剑阁名正言顺清算的理由。 这“七宗之乱”,还没有真正开始,就已经彻底失败了…… 而按照圣旨,顾芳尘便能够继续鸠占鹊巢,当他的镇北王府世子! 顾元道不甘心。 他不明白,顾芳尘才抵达剑阁不过三天时间,为什么能发现“龙蛇起陆”大阵的存在? 而且他不止是发现,且仿佛是了如指掌一般,把他们计划的每一环都堵死了! 他们设计针对宁送君,要毁他道心,结果宁送君的剑就不见了。 他们设计针对剑阁,要截取龙脉,结果更离谱,顾芳尘直接抽走了整条龙脉! 顾元道想破了头,也想不到顾芳尘的应对办法,居然是把整条龙脉给端了! 无论在谁的眼里,龙脉这个东西,都应该是固定在原地不动的。 谁能想到,当年剑阁祖师爷,居然在用龙脉祭炼山峰为剑。 而顾芳尘不知为何,竟能让那七十二峰认主,动用这一套箴品宝剑。 不费吹灰之力,就让他们筹谋了数年的计划,毁于一旦! 没了这一条龙脉,万古同天的愿景又如何实现? 更何况…… 他绝不能让属于自己的世子之位,被顾芳尘以这样昭告天下的方式夺走! 若是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家伙,继续当镇北王府世子,那么他和顾于野的高调相认,又算什么? 他这个顾于野真正的儿子,不能名正言顺地入主王府,反而成了个尴尬的外人,又算是什么? 简直是倒反天罡! 这么多天,有多少双眼睛,等着镇北王府这一场真假世子之争迎来结果。 他绝不能当一个笑话! 顾元道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寒光。 他取出一枚信石,用力捏碎。 既然如此,在抵达皇天城之前,杀了顾芳尘,这份平定“七宗之乱”的功劳,就仍是他的。 这样,无论对于书院,还是对于他,都是最好的结果…… 武圣? 武圣又如何,若真能称无敌,当年就不会隐退。 未曾修复道心之前,武圣也不是当年那个以一敌万的恐怖存在。 他需要护住所有人,而他们……只需杀了顾芳尘。 这就是顾芳尘的最大弱点。 顾元道从大殿走出来,看了一眼宁采庸所在的绣楼,转头面无表情朝着顾怜纤的住处走去。 那么,生死面前,顾芳尘,你又要怎么选? …… 众人顺着顾芳尘手指的方向,看见了那被吸附在阴阳磁石上的“连星”剑。 那长剑剑身纤细,锋刃修长,中间竖着镶嵌九枚莹蓝色的宝珠,宝珠中心流动着一片璀璨星河,美丽而梦幻。 作为一把神品宝剑,外观颜值自然也是没话说,绝对的顶尖视效。 宁送君上前两步,先瞥了顾芳尘一眼。 在顾芳尘进来之前,他尚且没有感应到自己爱剑的存在,而就在他进来之后,就能够感应到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真是难猜啊。 不过……罢了。 宁送君此刻扫了一眼这大阵当中的模样,就明白了七宗这帮人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这帮人,竟然对他的剑动了手脚! 若是没有顾芳尘提前将剑偷走,今日这一局,他恐怕也要着道! 宁送君沉下脸,伸手虚空一握,那“连星”剑霎时震动起来,脱离了“龙蛇起陆”大阵节点的影响,回到了他的手中。 他目光冰冷,剑尖垂落地面,看向了面色灰败的七宗众人。 “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妄图污蔑我剑阁,还以此阵窃取我的佩剑,所图甚大啊。” 这大阵的真正作用,七宗的人此刻必定不会承认,所以宁送君也就顺水推舟,把偷剑的罪名扣在了他们头上。 此事已经是人赃并获,没有任何翻案的可能性。 铁瓦殿殿主嘴皮子都在哆嗦,声音颤抖着,依旧试图狡辩: “我们也不知道此处竟然会有这样一个大阵,这……这恐怕都是阳青干的!” “哦?” 顾芳尘笑了笑,踢了踢旁边的阳正。 “这位可是阳青的儿子,你来说一说,是谁让你们守在这里的?” 阳正早已被自己亲爹的一颗头颅吓破了胆。 被顾芳尘踢得往前滚了半圈,连忙伸手指向面前的六宗宗主,哭嚎道: “是他们!” “是他们联合起来,要陷害剑阁!” “是他们勾结‘义’道的人,策反了那个老铸剑师,向这把剑里面磨进了磁粉,想要毁了剑圣的道心!” 眼见这小胖子像倒豆子似的把所有事情都倒了出来,剩下六个仙宗宗主之中,已经有人支撑不住,腿一软,脸色苍白地直接跪在了地上。 铁瓦殿殿主瞳孔紧缩,脸色一变,急忙呵斥道: “你莫要血口喷人!” “我等都是名门正宗,怎么可能和魔教的人扯上关系!” 宁送君的眼神闻言同样一变。 若为当年站错队伍被剑阁打压的事情,向剑阁报复,是一回事。 和魔教勾结,那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顾芳尘眯起眼睛,心里一清二楚,装模作样地继续道: “你说的可是真的?” 阳正连忙点头道: “当真!绝对是真的!我、我这里有证据!我爹说了,要是有一天他被害死了,这东西可以保我一命!” 他谄媚地爬过来,毫不犹豫地磕头道: “世子殿下,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饶我一命!” 此言一出,那几宗的宗主脸色纷纷大变。 那铁瓦殿殿主愤怒上前,作势要抓住阳正,而实则,他掌心藏起的长剑,已经蓄势待发。 这铁瓦殿殿主,擅长的正是穿梭转移之术。 也就是——传送。 在瞬息之间,他便能够将长剑传送到阳正脖子上,让他和他的老子一样身首分离。 宁送君眼皮都没抬,轻轻举起手中“连星”。 下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为何此剑的名字,会取作“连星”。 那剑身之上的宝珠亮起光芒,连成一线凝练的剑光。 这一线剑光无限地延伸出去,一颗颗明星亮起,随着宁送君的动作横扫而过。 随即。 铁瓦殿殿主的动作一顿,半个身体上浮现出一条红线。 而在他身后,中空的山峰上也浮现出了一条线,缓缓地一同下滑。 “轰隆……” 半座山,都被削了下来。 在持续的震颤之中,众人头顶上,天光大亮。 而面前,铁瓦殿殿主的半个身体,“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第一二三章 开荤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那剑光横扫而过,留下来的残影上一枚枚星子闪烁,一同铺陈开一条美丽而梦幻的璀璨星河。 若是在黑暗中,这便是星河倒悬一般的绝世美景。 不过,此刻因为这座山被削掉了天灵盖,令外头的天光照射进来,反而让这景色失去了几分梦幻之感。 这特效,亲眼看着,可比在游戏里面震撼多了。 不愧是“神品”! 可惜现在不能截图保存…… 顾芳尘啧啧称奇,目光惊艳,伸出手碰了碰那美丽无比的星子。 指尖立刻传来刺痛,收回来一看,便已经留下了一道正在流血的口子。 顾芳尘心中咋舌。 果然和游戏里一样,这些星子看似美丽,实则全是剑意和剑气组成,三品以下,触之即伤,碰之则死。 而同级别和宁送君战斗,那就是一边打,一边被对方满地图放暗雷了。 可想而知,这打起来得有多么难受。 他这个舅舅为人耿直,但手里的武器,却是阴损至极。 也算是互补了。 宁送君收起剑,那些残影还留在原地,将那其余五个仙宗的宗主都困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仔细一看就会发现,其他地方的星子是稀稀疏疏,漂浮不定,而他们四周却无比紧密,宛如天罗地网,把他们所有人围了个结结实实。 稍微一动,就有当场殒命的风险。 宁送君冷声道: “我当年饶你们一命,是因为薛启以死为你们求情,说你们是为着恩情大义,被他蛊惑,念在你们宗门上下,仍有无数弟子需要庇护,我才放过你们。” 这薛启,便是剑阁内乱的元凶,崔巍山的上一代山主,铸造了“连星”的铸剑师。 同时,这人也是应白首的义子。 当初,因为剑阁内部两山之间势力不平衡,几乎历代阁主都是出自峥嵘山的剑修。 而崔巍山的铸剑师们,逐渐沦为了峥嵘山的陪衬,甚至内部的风气,隐隐有将铸剑师当做仆人的倾向。 毕竟铸剑师的本事都在一身技艺上,修为普遍不是很高。 而薛启便打算叛出剑阁,自立门户。 剑阁当然不可能同意,这么多年来,你们铸造宝剑的资源都是我们给的,现在你们功成名就了,就想单飞,哪里有这么容易的事。 于是双方僵持不下,直到有人爆出,原来薛启竟然是一个魔教高手的儿子。 他全家都是死于应白首之手,只留下了他一人,被他的仇人应白首收养。 这件事,当然,也是“义”道在背后推动。 薛启原本心中便有怀疑,这么一来,当然直接炸了。 杀了我全家,还要收养我,给你的门派铸剑卖命,心态顿时崩了。 随后,他便动用多年的人脉,联合了当时的七宗,发动了那一场差点让剑阁直接消失的内乱。 顾芳尘在心里过了一遍剧情。 当初如果不是宁送君突破二品,力压群雄,成为了新的剑圣,这场内乱的胜负,还真不好说。 当时的剑阁,其实也不是在湖中心。 而是在湖岸边,连接着的实际上还有一座最大的铸剑炉,那铸剑炉所在的山峰,才是崔巍山。 如今的七十二峰,其实本来都是峥嵘山。 内乱之后,宁送君与崔巍山薛启一派割袍断义,直接斩断了与那一整座山峰连接的陆地。 让整个剑阁七十二峰转移到了湖中心。 这件事,至今还是一个让人津津乐道的传说。 当初的宁送君年轻气盛,性子也不强硬。 薛启作为他的长辈,对他下跪求情,又用那些宗门之中的弟子引发他共情,宁送君自然动容,没有斩草除根。 所以宁无珍之前和顾芳尘谈话的时候,才会说他比他舅舅心肠硬。 毕竟宁送君连薛启都会心软。 但顾芳尘却能够对养了他几十年的顾于野,果断说出“杀之”二字。 然而现在的宁送君,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年轻的剑圣了。 宁送君看着眼前几人,冷声道: “当初我不曾杀了你们,还让你们在西南四道好好地经营宗门,已经是仁至义尽。” “然而,你们竟还不满足,时至今日,竟然想打剑阁的主意。” “忘恩负义,屡教不改……实在让我失望。” 那几宗的宗主吓得连忙跪下来,乞求道: “我们……我们也是受那魔教蛊惑,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啊!” 宁送君恍若未闻,举起手里长剑。 那些人顿时脸色一变,破口大骂起来: “宁送君,你敢杀了我们?!你今日连灭七宗,难道不怕世人将你当做邪魔外道?!” 宁送君冰冷的目光没有一丝一毫动摇。 顾芳尘却忽然伸出手,拦住了宁送君。 宁送君皱起眉头,不解地转过头。 这小子难道也会心软? 顾芳尘咧嘴一笑,道: “舅舅,把他们交给我吧,光凭‘义’道,难道就能把他们这这几个大宗门的宗主,逼迫到这个地步么?” “我看这件事背后,恐怕另有隐情。” “封了他们的修为,让我来审问一番,说不定还有意外收获呢!” 宁送君瞥了一眼那些神情各异的家伙,点了点头,伸手一挥,几张画着禁制的符便贴到了他们身上。 宁送君虽然是个剑修,但他也是神道修士,身上法宝道具也不少。 这些人自然也有企图逃跑的,可哪里打得过完全体的剑圣,一个个都不过只是离了水的鱼,徒劳挣扎罢了。 顾芳尘笑眯眯地看着这些人,也伸手一挥,把他们塞进了洞天戒指里面。 这洞天戒指可是般若莲月给的高级货。 连“炼魔法”需要的高级材料都能保存,保存几个人绰绰有余。 顾芳尘又十分严肃地道: “舅舅随我来,剩下的几个节点位置也是重要证据,一并去捣毁吧。” 宁送君直觉这小子态度不对劲,但又想不出什么问题,只好点了点头,抓起他飞身化作一道流光。 很快,两人就将其余几个节点都横扫了一遍。 顾芳尘把其中的七宗之人全都放进了洞天戒指里面,修为高的低的,一个都没有放过。 而他抓这些人,当然不止是因为要进行审问。 他手上的蕴神瓶可还没有开荤啊…… ———— ps:依旧是先发后改,前一章已经改过 第一二四章 苦一苦七宗,骂名我来担!(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之前在“牙匠”那,顾芳尘坑来了四件好东西,里面最好用的实际上应该是“蕴神瓶”。 这小玩意能把人的神魂直接炼化,化作“琼浆玉液”,喝下去就能直接增加神道修为。 但是之前去捞顾怜纤,一路上跟着丘、齐两人,虽然敌人挺多,但并没有什么机会用“蕴神瓶”。 毕竟当时他的人设可是正人君子不是道人,突然拿出一个万魂幡把人全收了,算是个什么事…… 不过现在,作为众所周知坏得流脓的镇北王世子,顾芳尘直接把人弄死都算是仁慈了。 何况现在这帮人,本就该死。 顾芳尘压根不需要拷问,就知道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整件事的背后推手是尧山书院,是谢谦,是整个儒门。 这帮人或许会有想要供出幕后真凶求一条生路的心,但言出法随的誓约之力却不是吃素的。 有谢谦在,他们就别想说出半个字。 反正顾芳尘的目的已经达到,这些人最后的价值,也就只有成为他的大量经验值了。 并且,顾芳尘不让宁送君动手,也是为了防止他的声望下跌,被儒家的人抓住把柄搞点恶心人的舆论攻势。 宁送君当初给这些人留下一线生机的事情,让他在许多正道修行者那边,大刷了一波好感度。 也是因为这件事,所以他那么年轻就继承了“剑圣”之名,却很快就得到了认可。 ——虽然到了二品齐天境,自然能够称“圣”,但是剑道领域毕竟有应白首珠玉在前,自然会被拿来比较。 宁送君当时修为不够,可这般得饶人处且饶人的行为,的的确确是真正的正人君子所为,声望迅速攀升,尤其是在剑修之中,年轻一辈但凡用剑,都是把宁送君当做偶像的。 因此,顾芳尘这位舅舅在正道修行者之中的声望也是一个重要资源,这种灭门的事情,还是他来做比较好。 反正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 顾芳尘溜达了一圈之后,就和宁送君一同回到了剑阁之中。 宁送君先去和宁无珍商量了一番,随后召集长老以及真传弟子,拿上七宗的掌门信物,各自前往这些宗门所在地点,直接接管这七个宗门,可谓雷厉风行。 至于违抗者,一律当做同党处置。 从此以后,这七个宗门将成为剑阁的下属宗门。 当然,其实本来以剑阁的地位,实际上六华道附近的宗门,也相当于依附于剑阁。 只不过这七宗不甘心这样的地位,联合起来想要自己翻身做主。 现在可好,当真成了附属宗门。 西南四道,从此以后,那就是剑阁的天下了。 之前顾芳尘还开玩笑,说在六华道,剑阁就是王法,现在这句话可不是玩笑了。 此事一出,西南四道的朝廷和其他宗门的眼线自然是大为震动,毕竟这格局变动可不是小事,纷纷奔走相告。 七宗之乱,一日之内竟然就被平息! 实在是让那些相看热闹的人大失所望,但同时,也十分震惊。 七宗上门送“伏龙帖”,当然是做好了打舆论战的准备。 第一时间其他所有宗门都知道剑阁陷入了两难的困境之中,在这种局面之下,如何才能一日破局? 修行者各种猜测闹得是沸沸扬扬。 尤其当日,洞龙湖中山河倒转、龙吟震天的异象,更是让无数人好奇不已。 一时间,众多不知真假的传闻纷至沓来。 大部分人原本还以为是宁送君又大显剑圣之威,然而最后剑阁的人亲自放出的真相,却是让他们全都大跌眼镜。 按照剑阁的说法。 洞龙湖下确实有一把剑,而且的确是箴品胚子,但不是什么邪剑,而是当初剑阁祖师爷祭炼在此的一把宝剑。 此剑以山为形,以川为势,是正正经经的一把绝世之剑。 底下也确实有一条龙脉,但此龙脉并非本朝龙脉,而是古周的一条已经沉寂的龙脉。 七宗被“义”道蛊惑,欲以这两样东西陷害剑阁。 但幸而,当日他们剑阁阁主的外孙,无意中在试炼之时得到了祖师爷的认可,令宝剑认主,将其连带着地脉召唤而出,成功解了剑阁的两难之危。 如今七宗已然认罪伏诛,如今正在审问。 这事情的经过充满了精彩的反转,大大满足了那些看客的八卦之心,经过眼天司发酵,不到半天时间,就直接传播到了江南。 但这事情是好事。 可这里头,却有一个细节,让所有人心中都产生了一丝疑惑—— 宁无珍的外孙,指的是哪个? 众所周知,现在镇北王府真假世子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而当时,恰好顾元道和顾芳尘都在剑阁。 为此,不少人还设下了赌局,就赌究竟是谁替剑阁镇压了七宗之乱,解开困局。 嗯……可想而知,几乎是没有人压顾芳尘。 然而很快,眼天司就传出了三个消息。 其中便包括了,为剑阁解除困局,令箴品宝剑认主之人,实为顾芳尘! 而剩下来的两个消息,也全都是重量级。 一是,“胎中莲藏”并未在顾怜纤身上,现下在一个名为“不是道人”的隐世门派弟子身上。 二是,“小天榜”提前变动。 这两件事,一样是仙宗修行者最关注的焦点,立刻引发了更多讨论。 原本,前者是近来最大的风波,自然应该是讨论的重中之重。 然而,很快就就有人发现了,“小天榜”之上真正的重量级消息—— 第十位的名字,赫然已经变成了顾芳尘! 修为,赫然是武道六品巅峰! 这一下可不得了,所有修行者都傻眼了。 顾芳尘不能修炼,这件事可是板上钉钉的事实,结果突然之间,这个废物,就变成了六品高手?! 众多不信邪的修行者以为这是同名同姓,然而翻遍了最近的消息,也没见哪个叫顾芳尘的修士。 再结合之前,为剑阁解围之人,实为顾芳尘。 这件事的可信度一下子就高了许多! 一时间,关于顾芳尘此人的形象,一下子就从一无是处的废物,变成了心机深沉的妖人。 还有人说,剑阁将七宗阴谋挫败之后,原本宁送君是不愿意再多造杀孽的。 但顾芳尘心狠手辣,直接把七宗宗主及其家眷全部残忍杀害,实在是狠辣冷酷至极。 不久之后,更有好事者称,此前的赌局实则就是眼天司开设…… …… 在西南四道势力洗牌、江湖为之侧目之时,外头的风风雨雨却打扰不到顾芳尘。 回到剑阁之后,顾芳尘回到了宁采庸的住处,就开始了闭关修炼。 虽然宁采庸无法修炼,但这地方原本就设置了修行用的静室,如今却便宜了顾芳尘。 以宁无珍对于宁采庸的重视,说是整个剑阁最安全的地方也不为过。 且这静室所用的材料和阵法,全都是顶尖规格,凝聚起来的灵气都足够一个二品修炼了。 可惜原身经脉丹田都废了,白白浪费了这个地方许多年。 “如今整条地脉被我收走,剑阁附近的灵气也少了许多……好在只是一个已经沉寂的龙脉,少了三分之一,花个五十年时间,应该就能补回来了。” “好吧……影响还是挺大的。” 顾芳尘盘腿而坐,摸了摸下巴: “等我出关了,给剑阁留一个‘玄水圣火阵’吧。” 这阵法来自古周炼气士,如今还是失传状态,并没有其他人会。 这阵法以水火大炼,提炼灵气,形成循环,是二品级别的宗门大阵。 以洞龙湖的水文环境,加上上千个铸剑炉的炉火,这个阵法正好能发挥最大的效果。 补上剑阁丢失的灵气绰绰有余。 只是这阵法的节点,要覆盖到整个西南四道,可能会让四周的那几个宗门未来几十年的灵气锐减。 尤其是那七个宗门,都属于比较大的宗门了,选址当然是十分讲究,全都是位于灵气较为丰富的地方。 到时候,估计全都被吸干了。 接下来几十年,七宗的弟子修炼可能都会比较困难。 唉,苦一苦七宗,骂名我来担! 顾芳尘十分大义凛然。 随即,他看向了面前的小玉瓶,神识探入了自己的洞天戒指之中。 其中几个宗的宗主修为基本都在五品以上。 “我看看,六个五品,三个四品,一个三品,不错不错。” 顾芳尘满意地点了点头,伸手一挥,将几个人放了出来。 那几个宗主目光愤恨怨毒地看向他,如果目光能够杀人的话,现在估计顾芳尘都已经死了几万遍了。 不过也有一些软骨头,连忙跪地求饶,道: “世子殿下,放了我吧!我可以发心魔誓,我可以把这些年的收藏全都交给你!” 顾芳尘微微一笑,十分灿烂: “几位,不必白费力气了,我想要的真相,想必你们根本说不出来。” “至于你们的东西,我也不需要你来交给我。” 那人一愣,连忙委婉地道: “世子殿下,我知道您自小养尊处优,见惯了奇珍异宝,可我这里是一整个宗门的宝库……” 顾芳尘嗤笑一声。 这些老帮菜,死到临头了还不忘自己的傲慢,竟然还想跟他炫耀自己宝贝多。 顾芳尘走上前,慢吞吞地道: “我的意思是,我不需要‘你来交给我’,我自己会拿的,放心吧,你的宝库,我一件都不会落下。” 他说完,心念一动,两条手臂直接爆开。 “嘭!”地一声。 他的手臂化作一团血雾,朝着几人飘去,直接附着在了他们的脸上、脖子上、手上。 那些人一愣,然后浑身一僵,脸色大变,纷纷更加用力地求饶。 他们还以为顾芳尘在施展什么邪法。 毕竟这场面太吓人了。 他们身为大门派的领袖,自然不缺少审问人的经验,然而也是头一次,遇见审问的人自己先把自己手臂给炸了的…… 这如果不是要对他们施展什么可怕的邪法来审讯,那就只能是顾芳尘疯了。 而后者显然不可能。 顾芳尘看着他们一副惊恐地模样,心念一动,又把他们塞回了洞天戒指里面,看着自己消失一半血肉的两臂,心里叹了口气。 唉,又是手臂遭殃……算了,习惯了。 他转过头去,看向了早就在旁边准备着的移动血包。 青翦的表情也有几分古怪,看了一眼神色自若的顾芳尘,走上前去,咬了咬下唇,脱掉了自己的外衫和里衣,留下一条肚兜。 顾芳尘伤在手臂上。 她自然也要用自己的身体贴住对应的部位,才能成功转移顾芳尘的苦痛。 希音侍者抱住顾芳尘的手臂,默默地承受着痛苦。 顾芳尘的手臂飞速再生,而同时,他的眼前也开始刷出一条条提示。 这么多人,他当然不可能一个人一个人地偷。 所以他选择直接用自己的血肉分开来,全部糊在这些人的身上,完成“肢体接触”这个条件。 如此一来,就可以一次性全偷完。 效率杠杠的! 毕竟这个技能,可没有说过,肢体一定的还长在自己的身上。 顾芳尘对于这些大宗门的宗主有什么库存,可是很期待的。 “不过就算掏空他们的家底,恐怕大部分最后还是要投入到‘玄水圣火’阵之中……” 取之用之,不亏。 这些人想偷完,怎么也得五六天时间。 顾芳尘等待身体复原,随后将几个修为比较低的拎出来,直接用“蕴神瓶”抽走神魂,进行炼化。 不过,他现在并不打算直接喝下其中的“琼浆玉液”。 因为此刻的“蕴神瓶”等级还太低。 “蕴神瓶”的初始等级只有“蓝色”,产出来的“琼浆玉液”,要么给自己升级,要么只能提升九品的修为。 所以顾芳尘准备先给“蕴神瓶”升升级。 升到“紫色”,产出的“琼浆玉液”就能够提升到七品了。 利用“胎中莲藏”重塑根骨,过程复杂而且需要相对安全的环境,顾芳尘自身的神道修为也要尽可能提升。 一旦中间出了问题,他还能够出壳挽回一下。 ———— ps:等下还有一章,大概凌晨更新,不用等了,先睡觉吧么么 第一二五章 被安排的顾芳尘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芳尘抬起头,看着面前悬浮在半空之中的小玉瓶。 静室四下一片漆黑,唯有这“蕴神瓶”正在散发出淡淡的光芒,将那刚刚抽出来的几个修士神魂吸入瓶子当中。 这几人不过七品、六品的修为,而且还是修的武道,神魂强度并不高,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瞬间就化作了一团雾状物体,落入小玉瓶中。 那小玉瓶摇晃两下,霎时间其中清光流溢而出,带上了一层淡青色的光辉。 不得不说,就特效而言,这“蕴神瓶”看上去简直正派得不行。 让旁人来看,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这里面已经炼化了好几条亡魂。 顾芳尘心念一动,那小玉瓶倾斜过来,从中流淌出那清光缭绕的雾状物体。 这边是“蓝色”品质的“琼浆玉液”了。 “蕴神瓶”里产出的“琼浆玉液”品质越高,就越浓厚,最低品质的就直接不是液体了。 理论上,产生“琼浆玉液”其实用不着七品、六品这种等级。 但“蕴神瓶”升级所需要的神魂品质,要比炼化成“琼浆玉液”的要求更高一些。 更何况这些人是武道修士,而不是神道。 顾芳尘聚精会神,让那些雾状物体均匀包围着小玉瓶,开始用这些“琼浆玉液”进行祭炼。 这些稀薄的雾气逐渐融入其中。 大约过了三个时辰。 “嗡——” 瓶身突然剧烈震颤,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 顾芳尘早有预料,并不慌张,静静等待片刻,就看见那裂纹中渗透出紫气,将其中填满。 原本青玉般的瓶身,浮现一片紫霞,原本光滑的表面上,那些裂纹则化作了一片云纹。 祭炼成功! 顾芳尘松了口气。 他毕竟不擅长炼器,流程虽然都知道,但第一次实操,和游戏中还是有点出入的。 失败的概率也是有的。 为此他还专门准备了一些后手,不过好在没有用上。 “看来我也是有点子天赋在身上……” 顾芳尘用神识检查了一番“蕴神瓶”,确定其品质成功晋升,又从洞天戒指里面抓出来两个七品的神道修士。 那两人见到“蕴神瓶”,立刻脸色一变,意识到了顾芳尘想要做什么,拼命地想要挣脱符箓封印。 但是宁送君拿出来的东西,又岂是他们能轻易破除的? “去!” 顾芳尘将“蕴神瓶”朝两人扔去,小玉瓶微微倾斜,紫芒一闪,直接将两人的神魂硬生生扯出来。 与武道修士无形无状的神魂不同,七品神道修士的神魂已经凝成了一股念头,在半空之中,就宛如一小团燃烧的火焰。 顾芳尘表情微妙,感觉自己像是拿着宝贝葫芦吸人的金角银角。 他心念再动,那魂火就跌入了玉瓶之中。 瓶身再度摇晃几下。 这一回摇晃的幅度更大,甚至能够看见那魂火在其中四处乱撞。 不过很快,“蕴神瓶”就渐渐地稳定了下来,没了动静。 顾芳尘耐心等待片刻,心中一动,伸手一招,将那小玉瓶握在手中。 他侧过来一倒,从其中掉下来三滴清水凝露般的液体,漂浮在半空之中,蕴有五色光华。 这三滴其貌不扬的液体,就是两个七品神道修士的浓缩液了。 顾芳尘张嘴吞下这三滴“琼浆玉液”,立即凝神打坐。 一瞬间,他就感觉到识海仿佛轰的一声炸开。 高度浓缩的灵气猛地灌入神魂之中,令其不断地膨胀生长,好像变成了充气上升的气球,想要挣脱身体的控制。 顾芳尘只能努力地让意识的中心固定在身体里面,让它不随着神魂的膨胀而飞走。 似乎只过了短短的一刹那。 顾芳尘睁开眼睛,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和身体有着一瞬间的脱节。 他的意识中,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大胖子,每一个部分都填充在静室的所有角落。 而他的身体,却依旧只是在原地打坐。 好在这样的恍惚,只持续了一瞬间。 当他用眼睛重新看到面前的静室时,就明白过来,那错觉只是因为自己的神识范围扩大了,感知也更加清晰。 不再像之前那样,一旦神识出壳,他就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了。 此刻,只要身体还在他神识的范围里面,他就依旧可以自如控制肉身。 顾芳尘眯起眼睛,神识穿过静室的墙壁,飘荡到了外头宁采庸的卧房之中。 此刻已是晚上。 宁采庸只穿一件素纱单衣,坐在床边缝着一个平安符,如瀑的黑发披散在身后,衬得她愈发美艳而温婉。 雪香在旁边试着木桶里的水温,感觉差不多了,唤道: “王妃,这会儿刚刚好,可以沐浴了。” 宁采庸放下针线,垂下眼睫,摩挲着手里的平安符,上头缝了一个即将完成的“尘”字。 她站起来,抿了抿唇,淡淡道: “雪香。” 雪香连忙抬起头: “奴婢在呢。” 宁采庸皱起眉,道: “以后不要叫我王妃,叫……夫人即可。” 雪香懵懵懂懂,哦了一声。 忽然,旁边的烛光猛地摇晃了一下,霎时熄灭了。 “呀!” 雪香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查看,疑惑道: “这灯罩好好的,也没有风……蜡烛怎么会突然灭了?” 宁采庸走过去,伸手将蜡烛重新点起。 随后,雪香为她宽衣,伺候王妃……不,现在是夫人了,伺候夫人沐浴。 雪香正在认真工作,却忽然听到宁采庸十分严肃地低声问道: “那日我叫你伺候世子,你可尽心了?” 雪香动作一顿,小脸一片涨红,嗫喏道: “我、我不知怎的脑袋一昏,把世子惊醒了之后,他就、就让我留下来伺候,对外说是通房。” 宁采庸眉头紧锁: “对外?那就是说,未曾让你伺候。” 雪香不敢撒谎,只好恹恹地道: “是……” 宁采庸心里顿生担忧。 往日里她管得严,又为着尘儿的身体着想,不让他行房事。 可如今尘儿都大好了,怎么还是…… 宁采庸的目光落在了雪香红扑扑的脸蛋上。 留在身边伺候,那至少说明这小丫鬟长得合尘儿的心意,怕是这丫鬟胆子小,不肯下功夫。 她伸出手,拉过雪香的手,语重心长地道: “尘儿既然肯让你留下来,就是同意了,你大可以等晚上……” …… 顾芳尘的神识从卧房里退出,颇有几分狼狈。 刚想着试验一下自己七品游神境的力量,以神魂之力干涉现实,灭了个小火苗。 却没想到,有人想着给自己来个大的。 顾芳尘对此倒是不介意,但是突然撞上,多多少还是有点尴尬,显得自己像故意听墙角来的。 他正这么想着,晃晃悠悠就到了顾怜纤的住处。 听到小郡主缩在被窝里喃喃自语: “不是道长,你到底去了哪里……能不能教教我,我该不该这么做?” ———— ps:更了!求票! 第一二六章 坏孩子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芳尘这一次祭炼“蕴神瓶”,加上消化“琼浆玉液”晋升七品,花了五天时间。 而距离“七宗之乱”的闹剧结束,也已经过去了五天时间。 顾怜纤在抵达剑阁的那个晚上就已经苏醒了,毕竟她身上的伤势也并不算太重,只是心灵上受到了冲击,一时有些承受不住。 因此,虽然身上的伤势已经大好,但却始终躲在房间里面未曾露面。 就连“七宗”打上门来,然后被顾芳尘以获得箴品宝剑认可化解的事情,也是从伺候她的侍女口中听到。 顾怜纤听闻此事之后,恍惚许久,心中除了不敢置信之外,还有她自己并不愿意承认的一丝恐惧。 对她而言,顾芳尘此前种种表现,全都是投机取巧,用了邪门歪道的手段,故意拖延时间,想要保住自己的世子之位。 这样的龌龊手段,虽然行之有效,但是顾怜纤心里只有恨得牙痒痒的愤怒。 她绝不会惧怕顾芳尘这般狐假虎威的小人。 因为他所借来的力量都是别人的,和他自己没有一点关系。 就像他从前也只会去找娘告状一样。 面对武道六品的顾怜纤,顾芳尘从来只有无能狂怒一个表现,因此,无论顾芳尘搬出什么大佛,顾怜纤心里对于他,也都是充满了优越感的。 任你如何上蹿下跳,终归不是你自己的本事! 但是剑阁的这把剑不同,那是所有人众目睽睽之下出世的准箴品宝剑。 如果放在其他地方,这剑还有可能作假。 然而,这里可是剑阁! 天下间最强的剑修和最好的铸剑师都在这里,任谁也不能怀疑这把剑的真实性。 就连那背叛了剑阁的老铸剑师,看到那把剑之后,也当场脸色颓然灰败,没有再说出一句话,也没有反抗,直接被剑阁的人押送进了地牢。 这也就证明了那把【七十二峰参天剑】确实是准箴品。 而更可怕的是,顾芳尘当众展现了至少六品的武道实力! 这才是让顾怜纤产生恐惧的原因。 倘若顾芳尘当真有这样的实力,那么顾怜纤心中长久以来,让她能够在面对顾芳尘时保持着蔑视态度的优越感—— 就将真正荡然无存。 因为这一丝恐惧,顾怜纤这一次并没有像从前那样冲动,跑出去质问顾芳尘,这把剑是不是又是通过他那些邪门歪道的手段偷来抢来…… 直到被顾元道找上门来,和她进行了一次谈话。 …… 顾怜纤躲在被窝里面,蜷缩起来,被子里面也满是清苦的讨厌的药味,让她心里愈发纠结。 这几天她身上的伤势需要换药,除了侍女,便是宁采庸亲自帮她来换,哄着她吃药。 宁采庸虽然溺爱顾芳尘,但是对她们姐妹两个日常也并没有厚此薄彼,待遇都是一样的。 同样是儿女,宁采庸的关爱之心自然也是同样的。 只是一碗水终究没办法端平,遇到事情了,总归是心里第一时间向着顾芳尘。 少女下意识咬着指甲,在迷茫中下意识想到了救自己于水火之中的不是道长。 那张清秀的面孔浮现在眼前,让她惴惴不安的惶恐内心有了一丝依靠。 顾怜纤伸手抱住了软软的枕头,用带着婴儿肥的脸颊蹭了蹭,闭上眼睛企图找到一点属于不是道长的味道。 然而枕头就是枕头,被她一挤就瘪了。 “砰砰!” 顾怜纤睁开眼睛,举起小拳头锤了枕头两下,恼恨枕头软趴趴,不如道长的胸膛充满男子气概。 少女气鼓鼓半天,又偃旗息鼓,恹恹地喃喃道: “道长,我究竟该怎么做……” “要是让顾芳尘回了王府,他就是圣旨钦定的世子了……他根本就不是娘的儿子,怎么能让他占了二哥的位置?” “如果我帮了二哥,说不定就能把顾芳尘那个鸠占鹊巢、坏事做尽的混蛋给干掉。” 她的脸上浮现出犹豫: “可是……不行,我怎么能对娘出手?” “但是,我也并不是真的要对娘不利,只是假装一下,让那个混蛋分心而已。” “我有分寸,不会伤到娘的。” “二哥说得对,眼下王府分崩离析,都是顾芳尘在挑拨离间,否则娘和爹还是恩爱的一对,怎么会闹到如今这个地步?” “只要我像他说的那样,假装对娘出手,顾芳尘一分心,就死定了。” “只要这个混蛋没了,一切都能恢复如初……” 顾怜纤喃喃重复着顾元道对自己说的话。 一切都是顾芳尘的错! 顾怜纤知道,二哥这样做都是逼不得已的,要对付这样的无耻小人,只能用非常的办法。 而顾芳尘从小到大,最在乎的,无非就是娘了。 可是同样,顾怜纤下意识地感觉到,自己这样做可能会有不好的后果…… 我这样,娘真的能醒悟过来吗? 但怎么想,好像都没有其他办法了。 “二哥说得对,长痛不如短痛,让娘伤心一次,好过以后都被那无耻小人蒙蔽,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认。” …… 顾芳尘听了一会儿听明白了,脸色也渐渐地冷了下来。 顾元道在被他三番四次地打击之后,终于剥下了自己伪善的面具,暴露本性了。 而且,似乎比原本剧情当中要更加疯魔。 毕竟,原本的剧情里面顾芳尘早就被他弄死了,心魔已除,自然是一片豁达。 而现在,顾元道接连被他在各个方面挫败,在这争夺世子之位的最后时刻,用什么手段都不在乎了。 并且,看样子,顾元道手上有一道关于世子之位的圣旨,应当就是永安帝的助攻。 多半是和七宗之乱有关。 他隐瞒圣旨不宣读,意思已经十分明了。 顾芳尘早就想到,顾元道绝对不会如此善罢甘休,在回去的路上,一定会再度出手。 但这家伙,居然想要让顾怜纤背刺宁采庸,从而让自己分心。 当真是比原身还要畜生啊! 顾怜纤心志不成熟,在刚刚经历了诸多事情之后,对顾芳尘的愤恨也达到了顶点,因而也被顾元道轻易用话术蛊惑。 不过…… 这么一点蛊惑,又怎么比得上他当时留下来的心理阴影呢? 顾芳尘飘荡到了顾怜纤的床边,勾起了一个笑容,用当时在山洞里的声线开口道: “原来我看错了,小绵羊原来也有坏心思……” “想着对自己娘亲动手的坏孩子,该怎么惩罚呢?” 顾怜纤浑身一僵,霎时脸色苍白,如堕冰窖。 第一二七章 惩罚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这五天时间里,顾怜纤身体上的伤势好得很快,但每天晚上,都会不由自主地做噩梦。 原本,以她六品武胆境的实力,早就应该不再被噩梦侵扰了。 武道修为在进入六品之后,就有了神魂上的增强,意志非同常人。 这些东西,在从前的顾怜纤看来,是精神和肉体都同样脆弱的凡人才会烦恼的。 她可是父亲赞誉的武道奇才,堂堂镇北王府的小郡主。 天不怕地不怕,还有什么东西,能让她畏惧,以至于甚至变成夜晚的噩梦? 然而就在她最志得意满的时候,却遭遇了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刻。 那个她至今都没有见过真容的卑鄙小人,无耻禽兽,趁着她重伤动弹不得,对她施加了恐怖残虐的暴行! 这件事情,到目前为止,她都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 剑阁的人,还有宁采庸,也都只以为是她被人追杀了几天几夜,难以接受自己的失败,才一直闷闷不乐,躲在自己房间里不敢见人。 但实际上,顾怜纤虽然心智尚且不成熟,却的的确确是个纯粹的武道天才。 这一次失败,反而让她很快就认识到了自己的各处不足。 和各路高手之间的生死交战,让她对于武道的理解飞速增长,否则又如何能够在众多同级别修行者的围攻之下,顺利逃脱躲避起来。 这几日闷在房间里,除了养伤,便是在修炼。 短短几天时间,顾怜纤便感觉到自己隐约有突破的迹象。 从前她因为心中的胆气,实则为其他人恭维出来的虚假武胆,所以六品修为并不凝实。 但经过这么一遭,反而让她有了破而后立的可能性。 反倒是因祸得福了。 正如顾芳尘之前所说,武胆,是先有了对于武力的绝对掌控,才生出无所畏惧的胆气。 顾怜纤明白自己的实力,并且有了对应的认知之后。 这一次的失败非但不会让她感到畏惧,反而能够让她在武道上的心境更上一层楼。 她真正害怕的,是在那山洞之中的一片漆黑。 是那个不知姓名,不知面目的陌生男人,在她的身体之中为所欲为,粗暴地揉捏她的每一处器官。 而无论她如何呼喊,都没有人来拯救她的绝望。 午夜梦回,她总在呜咽中醒来,眼泪不由自主地流淌满脸,只能蜷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甚至,明明她已经检查过,那陌生男人并没有留下什么脏东西。 但是每当梦醒,她却会隐隐感到小腹在作痛。 仿佛那人的手还在里面四处作乱。 那是顾怜纤此生经历的,最可怕的梦魇。 她还没有崩溃,一是有不是道长的心灵支撑。 虽然不是道长当下不知所踪,但是有宁送君亲口承认,确实有“不是道人”存在,顾怜纤便可以告诉自己,道长一定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才会不辞而别。 二就是因为那个陌生男人已经死了。 顾怜纤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当时外面的尸体当中,唯有一个紫袍人,是五品修为,且刚死不久。 她心里认定,这人就是被不是道长所杀的那个歹人。 所以,顾怜纤醒来时,便安慰自己,那人已经死了,除了不是道长之外,没有人知道那件事。 只要等时间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会从那一片漆黑之中走出来。 然而,当那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耳畔,顾怜纤又一次,不受控制地被那双手强行拉回了深渊般的黑暗里。 那潮湿冰冷,泥泞脏污的山洞,模糊而狰狞的人影,再度清晰地出现在了眼前。 怎么可能?! 怎么会……不可能的,他怎么会还活着?! 而且,更恐怖的是,还出现在她的房间里? 这里可是剑阁! 是舅舅的地盘,一个神道二品坐镇的宗门,怎么可能让宵小之辈潜入进来? 少女脸色苍白如纸,剧烈颤抖起来,用力地蜷缩起来,抓住被子将自己包裹住。 绝对不可能! 一定、一定是错觉! 对,没错,她现在肯定是在做梦! 顾芳尘看着面前瑟缩成一团的被子,就知道顾怜纤是想当鸵鸟,假装没听见了。 他接着直接坐到了床边,好整以暇地冷笑道: “做了坏事就心虚,被发现了就躲起来,真是顾于野的好女儿啊,和他一样虚伪得很。” “你说,要是其他人知道,我们高贵的小郡主,其实是个坏种,想对自己亲生母亲下手,还早就已经不干净了,他们会怎么想呢?” 七品游神境的神魂,虽然还没有办法显形,但是已经能够像常人一般,影响到现实之中的物品了。 顾怜纤瞳孔剧震,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床榻边缘,被明显的重量压得沉下去一截。 她捂住自己的嘴巴,险些叫出声来,眼睛里霎时出现了泪水。 怎么办? 真的是他! 那个禽兽,他没有死! 非但没有死,而且还悄无声息地进入剑阁,再度抓住了她! 顾怜纤的心中无限恐惧,甚至都忘了自己是个六品武者,手脚僵硬,连被子都不敢掀开来。 在山洞之中的经历,已经让她失去了所有底气。 她拼命地摇头,抿了抿唇,闭上眼睛慌张道: “不要!不要告诉别人!求……求你了!我不想对娘动手的,我只是假装一下,只要那混蛋分神了,我马上就停手!” 顾芳尘冷声道: “你不想?还能有谁想?” 他伸出手,直接掀开了被子,也卸下了顾怜纤最后一点心理防御。 顾怜纤短促地尖叫一声,躲到了床角瑟瑟发抖,依旧不敢睁开眼睛。 外面的侍女察觉到动静,立刻询问: “小郡主,可是又梦魇了?” 顾怜纤想要呼救,但马上,她就感到两只冰凉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她抖了抖,颤声开口道: “没、没有,我想自己安静一会儿,你先下去休息吧。” 侍女不疑有他,听话走开了。 顾芳尘低声道: “你好像很讨厌顾芳尘啊?别人随便一两句话,你就可以牺牲掉自己的亲娘,就为了除掉他?” 顾怜纤用力摇头,苍白地反驳道: “没有,我没有想过这种事情……” “那就是顾元道想。” “不可能的!二哥是正人君子,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因为机会只有一瞬间,我来动手是最保险的……他说了,就算我拒绝了,他也不会生气的。” “哦?” 顾芳尘低下头,道: “那就是说,如果你没有动手,他就会选择放弃这个计划?” 顾怜纤肯定地道: “当然!” 顾芳尘道: “果然天真至极。” 顾怜纤见他没有立即对自己做什么,反而似乎对这件事有兴趣,竟鼓起一丝勇气来,咬牙道: “事实如此!二哥才不是坏人!” 顾芳尘冷笑道: “那么我想到该怎么惩罚你了。” “就让你看一看顾元道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吧,按我说的去做——” “假装答应他,你会配合他挟持宁采庸,但到了那一天,你不可以动手,亲眼看一看,他会怎么做吧。” 顾怜纤感到自己身上的手松开来,随后那人含笑道: “如果顾元道依旧动手,那么你就是撒谎的小狗,我要你……对着那顾芳尘跪下来学三声狗叫。” 顾怜纤心中一愣,不敢置信地猛然张开眼睛。 但眼前,却是空无一人。 ———— ps:更新迟了一点,头痛呜呜呜……(倒地) 第一二八章 最好用的一把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怜纤怔怔地看着眼前空空荡荡的房间,如果不是那全部熄灭的烛光,昭示着方才有人来过,她一定以为,这又是一个可怕的噩梦。 然而,她抿了抿唇,想要把枕头抓起来抱住,给自己一点安全感的时候,就感到双肩上一阵疼痛。 少女连忙低下头,看到细白的肩头上,留下了两个青紫的手印,顿时娇躯一震,脸色愈发惨白。 这手印一看便是成年男子的手掌大小,力道毫不留情。 方才她只顾着害怕,都未曾感觉到痛楚,此刻才察觉到这两个手印,都几乎要捏碎她的骨骼一般。 ——如果她运起灵力抵御,以顾芳尘七品的神魂,是无法在她六品级别的肉身上留下如此深的痕迹的,但很显然,顾怜纤当时只顾着瑟瑟发抖了。 这一定是那人的警告…… 顾怜纤几乎感到了窒息,好像那人依旧没有离去,仍然在黑暗中,用阴冷潮湿的目光看着自己一般。 她双手环抱,交叉抚摸着自己肩头的手印,疼得额头冒冷汗,心中惶恐万分,想到了那人说的话。 少女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闭上眼睛,泄气地把头埋进了膝盖里。 对不起……二哥,我不能帮你了。 那人真像是如影随形的妖魔,随意将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不仅没有死,还能够在剑阁来去自如,毫不费力地在她身上留下那两个手印,她难以想象这人的修为究竟有多高。 如果她不听那人的话,万一那人要对剑阁、对其他人动手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她是假装的,可这人却是实打实的禽兽…… 但是顾怜纤心中相信,这个赌局,自己是不会输的! 她又抬起头,目光坚定。 虽然她和二哥相识不久,但是“张元道”的大名她早就听说过了,更何况大姐顾幽人就是书院的先生,一样对前者十分欣赏。 无论如何,她绝不相信,二哥会做出伤害娘的事情! 一直在让娘伤心伤神的,难道不是顾芳尘那个混蛋吗? “混蛋……全都是混蛋!” “居然让我给顾芳尘下跪学狗叫……这种事情,我绝不可能做的!” 顾怜纤恼恨地咬着嘴唇,刚才那一瞬间,那人突然提到顾芳尘,她心里其实有一瞬间的奇怪。 但转念一想,那人肯定也知道,她和顾芳尘不对付的事情,所以应当是要用这件事来羞辱她而已。 她从来看不起顾芳尘的,让她去给那个混蛋下跪,还要在后者面前学狗叫,无疑是摧毁她自尊心的最好办法。 可是这一回,那人肯定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彻彻底底地打错算盘了! 少女笃定地相信,自己的亲二哥,一定会用自己的实际行动,狠狠地打那人的脸。 不过,虽然心里豪言壮语。 但实际上,顾怜纤可怜兮兮地缩在墙角,抱着枕头,把被子一点点挪过来堆在身上,也不敢叫人进来,就这样挨着直到疲惫和恐惧席卷身心,才沉沉地睡去。 …… 顾芳尘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原地静静地观察了一阵子。 如他所料的那般,在听到他说出要求又消失之后,顾怜纤脸色阴晴不定,但最后,依旧选择了做鸵鸟。 那两个手印……差不多是他现在的神魂强度用尽全力的结果。 为的就是在顾怜纤突然的惊慌失措中,再一次加深她对于自己那个形象的恐惧。 只有建立了她对于这个形象无所不能的印象,她才会进一步说服自己,无条件地服从于这个形象的每一句话。 吊桥效应也好,斯德哥尔摩也罢。 顾芳尘的最终目的,就是要取代顾于野原本在顾怜纤心里的位置,成为她在心灵被摧残之后,新的唯一的支柱。 顾怜纤的天真愚蠢,无论在顾元道还是顾于野看来,都是最好利用的一枚棋子。 而恰恰因为太笨了,他们这些聪明人,是不会对她产生怀疑的。 顾怜纤在他们心里,永远是站在自己那边的天然盟友。 所以,他们绝不会防备顾怜纤,担心她会背刺自己。 而顾芳尘的手段,远远比他们还要极端和龌龊,直接对顾怜纤进行人格上的清洗重塑。 顾怜纤表面上依旧清醒,相信并支持着他们,可实际上,她已经无法违抗顾芳尘的命令,哪怕心里再不乐意,也会下意识按照他说的话来做。 到了成功的那一天,顾怜纤将会是顾芳尘手里的最好用的一把刀子。 毕竟…… 顾于野哪怕逃去青蛮,也都不忘带着顾怜纤。 “现在……还差点火候。” 顾芳尘摸了摸下巴,目光闪烁,看着顾怜纤脸上的泪痕。 他故意直接提到自己的名字,把赌注放到了“顾芳尘”身上,就是为了试探顾怜纤的反应。 包括之前,他以“不是道人”的身份进了马车,却以“顾芳尘”的身份出现在顾怜纤面前,也是一种对她认知的冲击。 那一次,其实破绽是十分明显的。 只要稍微一想,立刻就能明白过来。 但顾怜纤在第一次的时候,就下意识地选择了自我欺骗,把“不是道人”独立了出来。 因为如果“不是道人”是“顾芳尘”,顾怜纤本就岌岌可危,刚刚重建起来的心灵,恐怕就要立刻崩塌了。 所以她只能选择骗一骗自己。 而这一次,也是同样。 顾怜纤不能接受,自己一直以来鄙夷不屑的人,和自己畏惧的人是一个人。 顾芳尘这么做,其实就是在一次次地强行撬开她封闭起来的内心。 而当顾怜纤彻底意识到这三个形象其实是一个人,但却依旧不敢说出来的时候,甘愿被骗,甘愿沉沦,就算是大成了。 到那个时候,顾芳尘既是她的支柱,又是她的噩梦。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离开顾芳尘,只能真正地成为他听话的小狗了! …… 顾芳尘回到了自己的身体当中。 眼前密密麻麻的提示跳动已经差不多全部停止,代表着那几个宗主、长老,差不多被他偷完了。 这一次,起码偷出来几万件东西,可谓收获颇丰。 顾芳尘用神识扫了一遍,都有点吃力,感觉到了算力不够的卡顿…… “不过,‘玄水圣火’阵的材料差不多凑齐,‘胎中莲藏’要用到的材料也足够了。” 顾芳尘深吸一口气,瞥了一眼旁边的青翦,面不改色。 剩下的,就是找一个足够隐蔽的地方。 “胎中莲藏”连青翦也不能透露,就只能他自己来了。 而他盘算了一下,目前正好有一个极佳的地方—— 石林,【大道剑宫】遗址。 ———— ps:今天看见陆游的“我与狸奴不出门”和“铁马冰河入梦来”原来是一组诗,是《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其一和其二,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是这一天他窝在家里睡觉,做梦的时候听到哒哒哒的声音,以为是马蹄,但其实是猫猫在房子里跑酷 哈哈哈太神金了,笑了半天 第一二九章 大道剑宫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大道剑宫,这个早已覆灭的古周宗门,存在的时间比剑阁还要早许多。 在许多人眼中,这个宗门不过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 而在顾芳尘眼里,这是一个奖励丰富的大型副本。 并且,在这副本当中,还有一把全游戏最好用的剑。 这把剑,是他原本来剑阁,就打算取走的。 【七十二峰参天剑】虽然酷炫,可对他来说,这件准彩装的等级实在是太高了,根本就用不了,只能拿来吓唬人。 《尘中镜》的设定里,玩家是可以越级使用各种装备和道具的,只要到手就能够使用,并不会出现无法装备的情况。 但是属性不达标,就会有比较严重的相应惩罚。 不仅无法正常使用,还会影响到自身的属性和状态,挂上一堆defuff。 这把剑对现在的他来说,就是如此。 仅仅是拿出来放一下特效,就足以抽干他全身灵力,倘若要挥出一剑,恐怕就得直接献祭自己了。 就算带着青翦也不管用。 而在大道剑宫当中的那把剑,是一把绝品橙装。 等级恰到好处,虽然以他现在的实力,依旧不能完全发挥全部力量,但也足以动用八成。 这八成,对他而言,就是如虎添翼。 毕竟顾芳尘走的是神武双修的数值碾压路线,压根不会什么功法技艺。 这种时候,身上的装备就十分重要了。 离开剑阁之前,他必须尽量提升实力。 这种相对安全的好日子,等回了皇天城,真正和顾于野撕破脸,可就没有了。 而说到好武器,他也该去顺手捞一下替自己扛了一波魔教追杀的好bro了…… 咳咳,不是顺手,是本来就计划好了的。 顾芳尘是打算给许贞观上上压力,让他尽快升级,可没准备直接弄死他。 魔教的人加上一个等级不低的大副本,就算是逆境菩萨,恐怕也够呛能全须全尾的。 该照顾的时候,自然还是得拉一手。 而且最重要的是,以“大道剑宫”这个副本里面的规则,他现在完全可以横行无忌。 思量甫定,顾芳尘拿出纸笔,凝神静气,花了三个时辰时间,将“玄水圣火”阵的图纸仔仔细细绘制了下来。 要绘制这种级别的阵法图纸,不仅需要特殊的材料,也是需要消耗大量精力的,神魂强度不够支撑,轻则萎靡数日,重则当场暴毙。 这阵法不同于之前他所绘制的高等级阵法,要么是投机取巧的半成品,要么有护矿大阵的灵气支撑神魂。 只能靠他七品的神魂强度,自力更生。 好在顾芳尘现在根本不缺补给品,各种蓝药续航,硬生生地画完了。 “呼……” 顾芳尘长出一口气,将手里的图纸,连带着一个偷过来的洞天袋扔给了青翦,拍了拍手,淡淡道: “接下来我要独自闭关大概七天左右,你出去一趟,将这图纸,还有这些材料交给宁送君。” 这七天里面,大部分时间都要留给重塑根骨,剩下的时间拿来取剑,以及捞许贞观。 青翦接过来点了点头:“是,公子。” 静室之中只剩下了顾芳尘自己,他调息片刻后,切开了自己的手掌,用鲜血在地上画了一个阵法。 这个阵法名为“传送阵1.14514”。 嗯…… 之所以叫这个名字,不是制作组突然让内容超游了,也不是出了bug。 而是因为,这是顾芳尘自己创作的其中一个阵法。 《尘中镜》的自由度极高,玩家如果在某一道钻研得够深,是能够自创出东西的。 甚至有个别极其逆天的玩家自创过功法,不过据说修炼效果不是很理想就是了。 顾芳尘在阵道上的造诣最深,尤其是后来和“阡陌将军”成了莫逆之交以后,把“经纬间”这样的大阵也研究了一遍之后。 这个“传送阵1.14514”,就是根据“经纬间”所创造的其中一个阵法,一共迭代了14次。 至于为什么代号是1.14514,就单纯是顾芳尘的恶趣味了。 这传送阵选取了建立坐标和动态传送这两个要素。 一般的传送阵,是必须建立在固定两个地点上的。 而“传送阵1.14514”的坐标,可以随着目标而移动,而且只需要用相同的一种材料作为媒介,就可以使用。 顾芳尘这里是一个坐标,而另外一个坐标,就在许贞观的身上。 当时他赠剑时,曾拍过许贞观的肩膀,坐标就是那个时候打上的。 而原料,自然还是最好用的,顾芳尘自己身上的血了。 顾芳尘画完阵法,摸了摸下巴,眯起眼睛: “说起来,顾元道既然是孤身一人前来,就代表觉慧大师多半被他用山河图给囚禁了。” “这可是重要人证啊……” 到时候,也得把这位大师给弄出来。 顾芳尘将自己再度伪装成“不是道人”的模样,踏入阵法中央,输入灵力,将其启动,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 许贞观喘着粗气,浑身浴血,捂着自己的胳膊,牢牢抓着手里的“第一流”宝剑,在石道之中狼狈奔逃。 五天前,他的修为还只有九品,但眼下,却是已经飙升到了七品。 这速度,和顾芳尘也只有一线之差。 顾芳尘是靠着开外挂,而许贞观就是那个天生的挂逼。 盖因他不慎掉进了这个上古宗门的遗迹之后,导致宗门大阵开启,整个遗迹的各种机关都进入了防御模式,还有好几尊傀儡,对闯入者进行了灭杀。 那几个魔教的“剪烛鬼”,实力较低的几个和傀儡战作一团,最后不敌死亡。 剩下两个五品宗师级别的高手。 许贞观趁乱逃进了遗迹内部。 奇怪的是,那些傀儡只追杀那两个“剪烛鬼”,却不追杀他。 经过他仔细观察,发现手上的这把剑,似乎是用和傀儡手中的剑同样的材料铸成,或者很可能,就是用出自这个宗门的某把剑重铸的。 导致这些傀儡把他认成了自己人。 随后,许贞观一边躲避追杀,一边在这遗迹之中寻找出口,路上不是闯入了藏经阁,就是跌入了炼丹室。 误打误撞学了一本剑经,又在重伤状态找到了一颗半成品的三品丹药涤尘丹,能够改善根骨,提升修为。 想到这里,许贞观心里对不是道长更加感激。 道长真是他恩同再造的大恩人! 若不是手上这把宝剑,恐怕他一跌进这遗迹,就直接被那些傀儡杀了,哪里有这样的大造化? 只是眼下,他恐怕没命享受这样的大造化了…… 许贞观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苦笑。 许是运气到了头,他终于进入这遗迹内部地带的时候,不慎惊醒了一个竟还存活着的老怪。 那老怪似乎并非是这遗迹所属宗门的人,而是前来覆灭此宗的敌人,以龟息法留存性命,只等着外面来人,吸收灵力,重现人间。 “小友,跑什么呢?” 那形容枯槁,宛若骷髅一般的老者面色和蔼,以极快的速度追了上来。 霎那间,就抵达了许贞观的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那老者语气温和,然而瞳孔血红,愈发显得诡异: “这大道剑宫早已封闭,若是没有阵法秘钥,进得来,出不去,不如你我合作,借你手上宝剑一用,进入剑宫内部,拿到秘钥,自然能够出去。” 许贞观冷着脸,道: “借?怕是有借无还!” 那老者哈哈大笑,举起手里的剑: “你既然明白,不如直接交给我,我给你一个痛快!” “以七品战四品,哪怕以我残躯,杀你也如杀一只蝼蚁,除非你能发动弈剑,可惜,唯有剑宫弟子才知道如何重启剑宫大道……” 他话音未落,却见许贞观的肩膀上,忽地搭上了一只手。 随后,是一张灿烂的笑脸。 “哦?是吗?” ———— ps:推荐朋友的书《魔女小姐原谅我吧》,轻后宫文,感兴趣可以看看 第一三零章 竟然是同道中人?!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许贞观听到略有几分熟悉的声音,先是一愣,随后转头看到顾芳尘的脸,顿时一喜。 “不是道长!” 他先是对于自己的恩人突然出现在这里感到惊喜,但随后,脸色便沉凝下来,连忙提醒道: “道长小心!此人是四品修为的老怪!在这地宫里活了不知道多少年头!” 顾芳尘心说我还能不知道? 这【大道剑宫】副本里面的怪,他打了得有百八十遍。 作为一个大型副本,玩家想要一次清完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一般只能等剑阁的人过来,一层层推进,一层层开放。 因为里面地形复杂,一共分为六层区域,且怪太多了,等级也高。 到后面,剑阁还会开放给其他门派的人,让他们帮忙过来探索前三层,给予一部分奖励。 直到有人触发了一条隐藏支线,才发现这个副本有一个速通的方法,不仅简单快捷,而且基本上没有任何风险。 在比较前期的时候,就可以直接抵达第二层左右的位置。 唯二的难点就在于,首先,必须有大道剑宫弟子的身份,并且学会“弈剑法”。 其次,必须先拥有一把品质足够高的剑。 第二点其实并不算很难,如果玩家能和剑阁搭上关系,拥有一把高品质的剑,是十分容易的事情。 最难的,就是第一点。 这所谓的“弈剑法”,便是大道剑宫的特殊功法,同时,也是这个副本之内的一条隐藏特殊规则。 和如今大魏的正经宗门不同,这些上古宗门,一个比一个怪诞。 大道剑宫,之所以叫做大道剑宫,就是因为,这个宗门,曾从不知名处,截取了一条“大道”。 其老祖将这一条“大道”炼化,扭曲其中道韵,笼罩整个剑宫范围,并且每个剑宫弟子,都能够领悟其中大道。 这道韵,就是“弈剑法”。 在此大道覆盖范围内,其中的剑类武器,将会诞生一定的灵性。 一旦使用“弈剑法”,低等级的剑,就会对高等级的剑强制俯首称臣,连带着,就连剑主也是一样。 说穿了,十分简单,便是单纯以剑的品质,决定宗门之内的地位高低。 这就是大道剑宫的畸形门规。 在副本之内,只要拿到剑宫弟子的身份,会“弈剑法”,就能直接兵不血刃,干掉所有武器比自己等级低的怪。 在副本之外,“弈剑法”的效果会削弱大半。 但依旧能够直接以自身的剑压制住对方的剑,让对方直接拔不出剑都有可能。 因此,大道剑宫虽然名字正派,也长期被人当做一个正派宗门。 然而实际上,这是个彻头彻尾的邪宗。 能用“弈剑法”来确定地位,就意味着这个宗门完全就是弱肉强食,内部竞争可想而知有多么残酷和激烈。 所以这个宗门的覆灭,还真不可惜。 相反,当年入侵大道剑宫的修行者,说不定都比这个宗门本身要正派。 顾芳尘一看到眼前这个红眼睛老者,就记起了这家伙的名字。 【灵血尊者·胡文心】。 【大道剑宫】第三层的关底boss。 也就是说,这里应该就在第四层的门口了。 不愧是逆境菩萨,还是一如既往地逆境起飞,才五天时间,就一个人打到了后三层的入口。 顾芳尘很怀疑,要是自己没来,他怕是能直接单通【大道剑宫】…… 当然,许贞观或许能单通,但是他单通的可能性不大。 人的修为又不能凭空增长,走到这里才惊动了一个胡文心已经是奇迹了,要是再多来几个高等级怪,那他不就炸了么? 好在,第四层近在咫尺。 也就代表着,顾芳尘省了很多功夫。 “我知道,所以……” 当即,他也不废话了,一把抓住许贞观,低喝道: “跑!” 顾芳尘瞅准方向,先往后扔出了一堆消耗道具阻碍胡文心的视野,然后立即一拳砸开了旁边的墙壁。 他灵力之中的焚灭之气轰然连环爆炸,随着他的飞速前进,将沿路那几十丈的墙壁直接炸开。 这石道墙壁后方,赫然便是被掩埋在其中的第四层剑宫遗址。 一切速通,无非是悬崖、墙角。 在游戏里还需要卡进去,这会儿就更方便了,只需要一拳。 当然,游戏里能卡进去,恰恰也是因为此处的墙壁被腐蚀,中间有多处中空。 现在顾芳尘才能一拳砸开。 这石道本就向下倾斜,砸开之后,两人直接笔直地掉了下去。 后方,传来了胡文心的冷笑声: “我当有多大的本事,原来也不过只是一个六品的黄毛小儿!雕虫小技,待我抓住你们两个,定要将你们全身鲜血抽干,炼成法宝不可!” 他血红的目光贪婪至极,看向了顾芳尘: “尤其是你!我闻到了,你身上的血,真是最极品的材料!” 顾芳尘充耳不闻,眼前豁然开朗,下方是一座廊腰缦回的宫殿,看准方向,猛地将许贞观一甩,让他挂在了走廊的屋顶上。 他自己则朝着宫殿前方,一具身上插着长枪的尸体落去。 这胡文心号称灵血尊者,自然擅长的是以血为媒介的各种术法和法宝,顾芳尘这一身毒血,他自己用了都说好,对胡文心是极大的吸引力。 顾芳尘眯起眼睛,在半空中,便划破自己的掌心,开始念咒施法,刻画阵法。 数秒之后。 他一个超级英雄落地,落在那尸体前方,掌心往地上一拍。 “起!” 顾芳尘低喝一声,掌心鲜血迅速向外蔓延,形成一个诡异的阵法,将那具尸体覆盖。 这具尸体,属于一个剑宫长老,同样有四品实力。 顾芳尘手指一翻,已经出现了两根金针。 赫然便是当时在秋安道战场上,青蛮人用以暗算大魏军队的那两根“三煞针”。 后来指挥军队的时候,他就重新收了回来。 起煞法虽然并不是正道手段,但可绝对是一个好东西…… 顾芳尘直接用两根金针,扎进那尸体的太阳穴里,心念一动,那尸体便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上空原本正狞笑的灵血尊者,见此情状,霎时脸色一变。 之前那个七品的小子一身老实正气,他还以为会前来救援的,也是正道弟子。 闹了半天,竟然是同道中人?! 顾芳尘勾起嘴角,笑眯眯地把手上的血也抹在了那尸体上面,一点也不浪费。 他确实没有大道剑宫弟子的身份。 但是……他可以偷一个来! 之所以用“弈剑法”必须要剑宫弟子身份,就是因为唯有剑宫弟子,才能领悟那被截取而来的大道道韵。 剑宫的人现在基本上死完了,就算没死,也不可能让顾芳尘现场拜师。 因此,顾芳尘决定自己偷。 这些大道剑宫弟子的尸体,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下不知道多久,早就没有了任何属于他们的物品。 能够被偷出来的,就唯有他们身上的一缕道韵。 ———— ps1:再调整一下作息,明天上午更新,要是没更新我……我就是哈基竹! 再推荐一本朋友的书《EVA:从迪迦归来的碇真嗣》,感兴趣的可以看看,链接在下面! ps2:看到有人在评论区问我的老书,我之前就说了,可以加群,群公告有说 回答的评论消失,可能是自己删的,也可能是系统发现了外站的关键词删掉的,因为起点是不许提及外站站名的,不是我删的! 第一三一章 搏命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胡文心看见那尸体站起来的时候,就感觉情况不妙。 察觉到尸体上的气息时,他的脸色更是十分难看。 他虽然是四品,但毕竟也在这地下被困了不知道多少年,靠着剑宫本身的大阵封印和龟息法,才勉强存活。 灵力留存有限,真实的实力实际上也就是堪堪五品。 他气势那么足,就是想先发制人,把进来的愣头青给唬住,先让他心生怯意,然后一鼓作气,用最少的力气把人干掉。 却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也是他们魔道中人,而且上来就控制了一具四品的尸体。 虽然以胡文心的眼光来看,这尸体应该支撑不了太久。 但关键是……他自己也撑不了多久啊! 他这强撑的四品实力,一旦打起来,不到片刻,就要露馅了…… 霎时间,胡文心脑海中天人交战。 在他看来,对面肯定也是在和他打心理战,奴役一具四品的尸体,耗费灵力必定也是巨量的,以一个六品修行者的实力,哪里能够全力发挥? 谁先怕了,谁就输了! 他要是拼一把,说不定有机会等到对面先不行…… 一念至此,胡文心咬了咬牙,眼中红光大盛,凶芒毕露。 下方。 顾芳尘心念一动,控制着那尸体向上飞去,毫不畏惧地正面对上胡文心。 胡文心作为一个上古魔修,与人斗的经验确实丰富,判断得很准确。 这起煞法能够维持的时间长短,和尸体的完整度关系很大。 眼下这些剑宫里面的尸体,基本上都快烂没了,只能维持大概十分钟左右,这还是考虑到顾芳尘的灵力完全够用的情况下。 但其实,如果单纯以顾芳尘自身的灵力来计算,就只能驱动一分钟了…… 所以,要是正常发展,胡文心的判断真是无比正确。 他只要可以撑过一分钟,就赢了。 然而,那是“正常发展”。 胡文心一口咬在舌尖,喷出一口精血,鲜血在半空化作一根根箭矢,朝着那尸体爆射而去。 那尸体死去的身体虽然迟钝,但依旧保留了本能,一把拔出原本钉在身体里的长枪,在手中飞舞如花,将那箭矢全数格挡出去。 但胡文心冷笑一声,那些血箭立刻回头,嗤嗤嗤全都射进了尸体之中,随着他一声低喝。 “爆!” 那些血箭悉数爆炸,将尸体一条手臂给炸断了。 但是这尸体没有痛觉,仅仅只是停顿了一下,就继续往前冲去,以剑法使用长枪,和那胡文心战作一团。 霎时间,漫天血光。 胡文心逐渐有些力不从心,但发现那尸体的行动也迟钝起来,明显是灵力不够的表现,顿时心中一喜。 果然如他所料! 这六品的小子身上的灵力,也只够支撑这么一会儿了! 马上,看老夫我把你炼化,让你尝尝什么叫做人间炼狱! 胡文心得意地勾起嘴角,抽空低头看去,瞄了一眼顾芳尘。 却发现,顾芳尘自顾自在那宫殿之前的广场地面上,不紧不慢地研究着四面屹立的四根柱子,在上面捣鼓着用血绘刻阵法。 似乎察觉到胡文心的目光,青年抬起头,看到尸体有些迟钝的表现,挑了挑眉,察觉灵力快要耗尽。 胡文心原本正欲欣赏欣赏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该如何面露焦急乃至绝望之色。 却只见顾芳尘手掌一翻,掏出一枚丹药,囫囵咽了下去,然后继续画自己的阵法。 他身上原本有些萎靡的气息顿时暴涨,但同时,脸色一白,额头上也爆出几根青筋。 而天上那具尸体一抖,原本无神的目光都凝聚出了一丝灼灼金光,进攻的态势愈发猛烈。 胡文心:“……” 他娘的! 那小子刚才吃的什么?! 四品的混元丹,那可是能够瞬间激发两倍实力的保命丹药,他就不怕爆体而亡吗? 这丹药人家都是性命攸关的时刻,吃下去和人搏命的,因为一旦药效结束,经脉必定大受损伤,没个几十年养不好。 他现在的情形,也绝对没有到这种地步…… 这家伙是疯子吗? 但是…… 从另一方面来说,也足以证明,他现在完全是强弩之末了。 胡文心眯起眼睛,虽然被尸体逼得节节败退,但眼中凶光更甚。 这丹药效力虽强,但是不到十息时间,这六品的小子肯定支撑不住! 胡文心深吸一口气,拼了! 他运起全身灵力,和那尸体你来我往,不断后退的同时,苦苦支撑,在心中倒数。 一息,两息……十息! 胡文心在心中大喝一声——倒! “嘭!” 然而,迎接他的,只有那尸体的当头一击。 那把长枪在刚才的战斗之中,已经被折断了,此刻,只剩下了那尸体的武道本能在继续动作。 “轰!” 胡文心被一个头槌砸得直直飞进了旁边的宫殿墙壁上。 “哗啦……” 那一部分的宫殿倒塌。 胡文心眼冒金星,哇地吐出一口鲜血,看着那追击而来的尸体,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怎么可能?! 他连忙躲避,飞出去,看见底下的顾芳尘浑身都是血色的脉络蔓延,明显是经脉已经到了极限。 但他居然还抬起头,朝着胡文心咧嘴一笑。 胡文心脸色一变。 疯子!这家伙根本不要命! 还拼什么? 先跑! 他躲了那么久,是为了活,而不是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 事实上,顾芳尘完全无所谓自己的经脉如何。 这具被他炼成傀儡的身体,本来就千疮百孔,完全不能正常修炼,再怎么折腾都没有关系,反正等下就要彻底重塑了。 现在纯属是废物利用了。 胡文心立刻转头就跑,但是他并不是朝着来的路走,而是脸色狰狞,冲着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躲在旁边的许贞观去。 这剑宫到处都是傀儡机关,如果没有被认可,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他必须要拿到许贞观的剑! 那把以从前长剑重新铸就的剑,能够让傀儡将他当做自己人,这才是他的生路。 胡文心伸出手,一掌将许贞观拍飞,抢走了“第一流”。 殊不知,顾芳尘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脚下一踏,手中结印,念诵咒语。 四周的四根柱子,顿时全部亮起! 弈剑法!开! ———— ps:不是哈基竹! 第一三二章 叫老奴小胡就行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大道剑宫覆灭后,剑宫弟子大多与入侵者同归于尽,连同那一条大道也跟着封印一同沉寂。 但仍有办法能够重启。 这第三层的宫殿广场,便是当初供奉大道的祭坛。 这具四品修行者的尸体,来自大道剑宫的一位护道长老,正是为了防止大道被人窃取,才陨落于此。 不过显然,他也没有想到,有人能够直接偷走他们身上的那一缕道韵,还知道重启“弈剑法”的准确流程。 除了这两点之外,想要动用弈剑法,还有一个不算条件的条件。 那就是双方手里,必须有剑。 灵血尊者胡文心是个血修,自然不用剑。 但在这大道剑宫之内,他有一个不得不主动拿上剑的理由—— 那些傀儡凭剑认人,而那一把“第一流”,正是用来自大道剑宫的剑重铸。 持剑者,在这地下,就会被傀儡当成是大道剑宫的人,并不会被攻击。 唯有如此,才能进入剑宫中心,拿到离开封印结界的秘钥。 当然,如果能让剑宫之中的一部分剑认主,也有一样的效果。 但是胡文心偏偏是个血修,对剑道一窍不通,谈何让那些早已在剑宫之中受过“弈剑法”感召产生灵性的剑认主? 因此,“第一流”便是他唯一的选择。 也是他一直追杀许贞观的原因。 而在这一刻,胡文心被顾芳尘以起煞法控制的尸体逼得节节败退,慌乱之下,自然会下意识夺剑跑路。 尤其,还是在顾芳尘还特意把他往许贞观方向击退的情况下。 “嗡——” 那四根柱子上绘刻的阵法和原本上面的纹饰重叠,黑芒白光交相辉映,无形的波纹扩散开,整个剑宫宫殿之上,都划过一道光亮,浮现出无数上古篆文。 厚厚的尘埃被一扫而光,剑宫废墟霎时间焕然一新,仿佛重新活了过来的一头巨兽。 各种沉眠的机关也随之开启。 这就是【大道剑宫】副本的隐藏形态,在游戏中,唯有完成了隐藏支线才能开启。 也只有在这种状态下,一些隐藏的密室才会打开。 也包括了顾芳尘即将要去的【奉剑室】。 胡文心看到这一幕,顿时脸色骇然: “弈剑法?!你、你怎么可能会弈剑法?你是大道剑宫的弟子?!不,不可能的!” “你明明是从外面进来的,怎么可能是剑宫弟子!” 他看到自己手上的剑,立刻意识到自己上了当,想要松开手,把“第一流”扔出去。 但是已经迟了! 顾芳尘已经念完了咒语,伸手朝着他一点,按照流程吟道: “大道为枰,弈剑落子!” 霎时间,两人的身上亮起黑白两色的光芒,恰如阴阳。 顾芳尘执白,而胡文心执黑。 而两人之间,则出现了一道棋盘虚影,两人分别站在两边,看着棋盘之中风云变幻,棋子一颗颗出现,落在棋盘之中,逐渐决出胜负。 而棋盘虚影之上,还有一张巨大的苍老脸庞,正注视着这一切。 那老脸上两只眼睛,一只纯黑,一只纯白,俯瞰众生,压迫感十足。 在游戏里,这就是在对两人身上佩剑的数据进行比较。 在这里,便是那一条大道,加上大道剑宫老祖的意志体现。 胡文心浑身僵硬,拼命想要挣扎,但是根本没有什么作用。 那一条大道死死地压制住了他全身修为,只能被强迫着看完这一局棋。 那老祖饶有兴趣地看着,然后笑起来,伸手点在了胡文心的头顶上,淡淡道: “你输了。” 话音刚落,胡文心便感到一阵庞大的压力从头顶上倾轧下来。 “轰!” 这位堂堂四品的灵血尊者直接被压得从空中坠落,重重砸在了广场地面上,被迫朝着顾芳尘双膝跪下,连头颈也只能埋进地里。 胡文心怎能忍受这样的屈辱? 他面色涨红,双手死死地撑着地面,将那些砖石都抓得留下了手印,想要重新站起来。 但是显然,这不过是徒劳无功而已。 胡文心眼睛充血,面色狰狞,抬起半边头颅,看着顾芳尘缓缓地走过来,蹲下,然后朝他露出了一个十分遗憾的表情。 “早跟你说了,这世上不止是剑宫弟子会弈剑法,你还不小心。” 顾芳尘叹了口气,伸手给了胡文心一个脑瓜崩。 “啪!” 胡文心好不容易抬起来的头,顿时又被压了回去。 整张脸都埋进了地里,只能发出怨毒的叫喊声: “我堂堂灵血尊者,怎能给一个六品的黄毛小儿当牛做马?!我宁可死,也不会屈服的!” 顾芳尘顿了顿,然后十分善解人意地道: “没想到你还挺有骨气的,那好吧,我这个人一向尊重别人的自主意愿,你不愿意当我奴仆的话,就只能请你去死了。” 胡文心:“……” 眼看顾芳尘当真将手掌按了下来,他吓得连忙道: “停!别!我可是四品,四品啊!” “弈剑法”已成定局。 他刚才那么说,只是想要试探一下顾芳尘知不知道弈剑法的具体效力,笃定自己这样一个高手,如果忽悠一下,对方说不准会把他当个正经帮手对待。 但没想到顾芳尘不管不顾,大有一掌拍死你的架势。 而可怕的是,那“弈剑法”的威压,当真随着他的动作加大,将他的脑袋压得都扁了,仿佛随时能够把他像西瓜似的压爆脑浆。 胡文心一咬牙,大声道: “我服了!我服了!主人!主人停手!我……老奴是发自真心自愿的!” 顾芳尘这才叹了口气,顿了顿,收起力道,啪啪拍了拍他的脑壳。 “这才对嘛,魔道中人讲什么骨气?”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正道夺舍了,真没出息,给邪修丢脸!” 胡文心感到身上骤然一轻,猛地松了一口气。 他连忙爬起来,讪笑着跪在地上,谄媚道: “主人明鉴!是老奴糊涂了!” 这称呼……怎么听怎么恶寒。 顾芳尘没好气地道:“别叫主人,叫我公子。” 他伸手一招,将三煞金针收了回来,那护道长老的尸体霎时一软,直接腐烂成了一滩肉泥。 刚刚被拍飞的许贞观也跳了下来,不顾自己伤势,急忙道: “道长,你没事吧?” 顾芳尘掏出一颗丹药扔了过去。 许贞观接住,定睛一看,发现那追杀自己的老怪没皮没脸地跪在地上,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呵斥道: “公子神功盖世,哪里会有事?” 许贞观愕然瞪大了眼睛: “这……这是?” 顾芳尘呵呵一笑,道: “有些人就是天生贱骨头,你说是不是啊?灵血尊者?” 胡文心脸上谄媚的笑容僵了一下,然后面不改色地道: “公子折煞老奴了,老奴本名胡文心,叫老奴小胡就行,灵血尊者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 ps:更了!求票! 第一三三章 多行不义必自毙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胡文心面上无比谄媚,但实际上心里却是咬牙切齿。 若不是这黄毛小儿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弈剑法”,他怎会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 该死的大道剑宫,自家的东西怎么也不看好点? 平白让外人学了去! 可害苦了他,堂堂四品,居然要给一个六品卑躬屈膝! 可惜大道剑宫的人都死得七七八八了,胡文心再怎么恨,最多也只能无能狂怒地鞭尸几下。 让他心中绝望的是,这“弈剑法”虽然没有办法在外面开启。 但是如果在大道剑宫内部施展成功,并且身具道韵,那么压制效果在外面也一样有用。 胡文心若是找不到解除的办法,那么这辈子也只能当小胡了。 而据他所知,“弈剑法”唯有两种解除办法。 一是“弈剑”胜利的人,当场去世。 二是“弈剑”失败的人,得到了更高品级的剑,那么“弈剑法”就会重新计算权衡。 胡文心面上恭恭敬敬,心里已经开始思考该怎么弄死这小子了。 当然,如今在这大道剑宫之中,高等级的剑比比皆是,在他的记忆之中,比他手上这把剑等级更高的起码有三把。 不过……他就只知道其中一把的位置。 当初攻入大道剑宫,最困难的一步就是让“弈剑法”停止,卧底潜伏几十年,忍辱负重,才毁掉了这祭坛。 没想到顾芳尘直接给重启了。 胡文心低着头,跪在地上目光阴森。 那就,先把他骗去那把剑所在的位置……那把剑的主人如今依旧活着,正是大道剑宫的“司剑”。 这职位掌管的便是那陈列着众多宝剑的“奉剑室”,地位比不上宫主,但重要性毋庸置疑。 成为“司剑”之后,历代“司剑”就没有了自己的名字,只叫司剑。 如今这司剑依然以身为镇,在大道剑宫的中心,维持着剑宫的结界封印,誓要与所有敌人同归于尽。 胡文心和这司剑也算是老相识了,这家伙就是个纯粹的老顽固,对大道剑宫有着极高的优越感。 若是知道有外人学会了“弈剑法”,必定大怒。 司剑手上的剑,乃是神品宝剑。 无论如何,这毛头小子手上的剑,都决计不可能超过这个等级! 到时候,一旦不能用“弈剑法”作弊,这小子就是个待宰的肥羊罢了! 他胡文心还有一招金蝉脱壳没有用,届时先装死,再看着他们斗。 顾芳尘并没有在意胡文心,向许贞观解释了一下何为“弈剑法”,随即摇了摇头道: “只是可惜了送你的这把剑,要暂时保管在我这一段时间了。” 这“弈剑法”其实只要生效了之后,就成为固定的束缚法则了,并不需要两人一直持有判定时的剑。 不过“第一流”这把剑,关系到了“诗仙”李忘机,放在许贞观这里反而会给他惹麻烦。 压力都已经上过了,魔教的注意力也转移过了。 他正好可以借口收回来…… 这“第一流”也就是稀品到绝品之间的等级,这地下剑宫里面,有的是差不多品级的剑。 再给好兄弟捞一把就是了。 许贞观对此并不在意,反而摇了摇头,目光十分坚毅地道: “道长赠我此剑,已经给了我偌大的帮助,如今物归原主,怎么能说可惜?” 唉,bro就是太实诚了,你这样让我下一次坑你的时候负罪感很大啊! 顾芳尘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大道剑宫之中,什么都缺,唯独不缺剑,贫道为你再物色一把。” 许贞观抿了抿唇,拱手道: “又要麻烦道长……” “欸,你我相识一场,皆是缘分,何来麻烦?” 顾芳尘露出了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 转头看向远处的宫殿,道: “小胡啊,你在这大道剑宫里面,应该也活了有些年头了,想必对这里十分熟悉,你知道哪里是这剑宫的藏剑之处么?” 这问题正中胡文心下怀,他连忙爬起来,躬身道: “公子问得好,老奴最清楚这地方了!老奴给您带路!” 顾芳尘看着他飞身上前,勾起嘴角。 许贞观才七品,气力不济,无法腾跃那么远的距离,顾芳尘带着他一同进入那宫殿之中。 …… “公子,到了!那就是奉剑室!” 胡文心指着前方的一座高塔般的雄伟建筑,一脸谄媚。 顾芳尘一点不客气,一脚把他踢了出去,冷笑道: “既然到了,还不快点给本公子开路!” 胡文心脸色难看,表情一阵扭曲,心里疯狂叫嚣咒骂。 该死的小畜生,等下有你好看的! 如果他是个咒修,现在已经扎小人把顾芳尘扎成刺猬了,可惜他不是。 胡文心低头时目光阴森,抬起头来还是那谄媚的笑容,道: “公子放心,老奴一定为您办妥当!” 给你的黄泉路开开道! 胡文心刚刚靠近那奉剑室,前方一阵波动,霎时浮现出一个白衣老者的神魂。 那白衣老者看气息也有四品,面容阴鸷冷肃,正是大道剑宫的司剑。 司剑看着面前的熟人,冷笑一声: “灵血老贼,竟还贼心不死么?” “你在我剑宫之中躲藏数年,我寻你不到,便是放你一马了,你竟然还敢主动找上门来?” 胡文心忿忿道: “你以为我愿意?若非你们将‘弈剑法’外泄,我怎会成人奴仆?你个老畜生,受死!” “‘弈剑法’?不可能!” 司剑皱起眉头,目中寒光乍现,陡然看向了后面的顾芳尘。 胡文心故意道: “你在这坐镇奉剑室,耳聋眼瞎,当然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说罢,直接冲了上去。 与司剑交战几十回合,胡文心便露出不敌的态势,连连后退,一招不慎,被对方用剑钉死在了旁边墙壁上,没了气息。 司剑随后冷眼望向顾芳尘: “好胆小贼!自作聪明,竟然敢窃取我剑宫秘法!今日便让你明白什么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作为司剑,他手上的剑,自然经过了大道剑宫的规则重重考验,乃是神品当中的极品。 这六品小贼,根本不可能让更高品质的剑认可。 他自信满满,抬手用剑一指,竟然也向着顾芳尘使用了“弈剑法”。 那棋盘虚影再度出现,老祖衡量片刻,沉吟着伸出手指,点在了司剑的头顶上,无情道: “你输了。” 司剑脸上的表情僵住,愣了愣,随后脸色大变: “怎么可能?!” 第一三四章 莲开之日,重塑根骨(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司剑怎么也想不到,竟然还有人手中的剑,能比自己手中的剑品质还要高! 而且,“弈剑法”比的也不仅仅是剑的品质,剑因为秘法生出灵性之后,还有对于其持有者的认可度,包括了剑道、修为各种方面的衡量。 就算对方手中有着箴品级别的宝剑,这区区一个六品,甚至气息虚浮,举手投足甚至都没有练过剑法的痕迹,凭什么让那般宝剑认可? 司剑并非大意,而是此事实在是超乎常理,完全超出了他修行数百年的认知! 他一生深耕剑道,坚信剑有其灵,必择明主,这也是“弈剑法”的根基。 大道剑宫的人是让宝剑自身择主,而不是修行者来选择剑。 所以他们将人的高下,交给剑来判断。 在剑的灵性之中,剑修的一切才算无所遁形。 顾芳尘在司剑看来,完全不具备一个优秀剑修的素养,甚至于……这家伙压根就不是剑修! 无论如何,自己都不可能在这种情况“弈剑”失败! 所以,司剑自信地上了。 然后,当场去世。 他怎么都想不到,顾芳尘这把剑是利用系统偷来的。 虽然这个世界不再是游戏世界,但顾芳尘身上的系统,在做出判定的时候,依旧是按照游戏当中的规则来的。 这就导致,有些地方的判定其实算是bug。 比如,按照系统的规则,偷来的东西哪里还有认不认可一说,当然是直接出现在玩家的背包里面,可以直接使用的。 就像之前,“劫海业轮”这种东西,属于神通,在原本的游戏里,应该是算作偷了一个技能,那自然是出现在技能栏里。 但是由于顾芳尘现在,根本就没有技能栏这个东西。 所以,这玩意儿就直接变成了出现在他神魂里面,和他死绑了。 而【七十二峰参天剑】也是如此,它品级再高,对玩家而言,也就是一件装备。 只有负荷过大,削弱属性,没有不能装备一说。 因此,顾芳尘拿到就能直接使用。 管你这那的,这就是系统的抛瓦! “不、不可能的!老祖!老祖你一定是判断错了!这家伙根本就不是剑修啊!” “我怎么会输?!你为什么让我输!” 司剑目眦尽裂,几乎道心崩溃,看向那巨大的苍老面孔虚影。 然而那老祖的意志早已融入了这一条大道之中,根本就没有自己的想法,面色冷漠地低头看了一眼,就重新隐入了虚空之中,消失不见。 司剑颓然跪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剑。 虽然他只剩下了神魂,成为整个剑宫封印的核心,但是这一刻,就连他的神魂看上去都苍老了不少。 顾芳尘走到他面前。 司剑沉默片刻,虽然心中无限的愤慨不解,但他是大道剑宫的弟子,就要遵守“弈剑法”,愿赌服输。 他跪下来,朝着顾芳尘沉声道: “我输了……” 顾芳尘挥了挥手,让他站在一边等着,然后绕过他,走到另一边的胡文心尸体面前,笑眯眯地道: “是你自己出来,还是我动手?” 尸体:“……” 司剑一愣,然后意识到自己刚才被骗了过去,想到这家伙有激怒自己用“弈剑法”的嫌疑,顿时大怒: “灵血老贼!竟敢假死!你还要不要脸!” “假死怎么了?我一个邪修,不择手段很正常啊!” 那尸体四周的血液原本都已经流淌到了边缘阴影之中,眼看就要逃跑成功,现在又被顾芳尘叫破,只能重新凝聚回到那没有生机的尸体当中。 原本干瘪下去的尸体,顿时重新鼓了起来。 胡文心睁开眼睛,跳了起来,厚着脸皮瞪向司剑。 原来这邪修能够通过转移全身血液金蝉脱壳,正是想要借此隐匿,等两人一方落败,他好趁机逃跑。 但可惜,顾芳尘对这家伙的技能一清二楚。 在第三层打死了这家伙一次,到了第四层还得再打一回……结合这家伙能在这剑宫之中一直苟活不死,要不是实力不够强,作为一个副本boss,知名度也不高,估计能和顾于野争一争耐活王的称号。 司剑瞥了他一眼,看向顾芳尘,面色严肃地道: “公子,这老贼假死脱身,必定意欲不轨,绝不可留!” 胡文心目瞪口呆,心里暗骂一声,妈的,比我还不要脸啊这老逼登! 但实际上,司剑才是大道剑宫本地人,虽然不甘心,但论对这套规则的熟悉程度,没人比得上他了。 他连忙谄笑着,真挚地道: “不不不,公子不要误会了,老奴我胆子是小了些,但我发誓,我绝没有背叛之心啊!” 顾芳尘挑了挑眉,道: “哦,那你发个心魔誓吧。” 胡文心:“……” 在顾芳尘的注视下,胡文心只好屈辱地发下了绝不背叛的心魔誓。 四品炼劫境,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此时会受到内魔和外魔的侵扰,开始渡劫。 从中三品到上三品,便是修行者的第二道槛,渡劫成功之后,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仙人”。 对别人来说,心魔誓还只是未来可能阻断道途。 但对于胡文心这样的四品修士而言,心魔誓就是当场应验的,渡不过去当场去世,一点都不敢赌。 顾芳尘向司剑要了秘钥,将大道剑宫的封印解开,让司剑为许贞观挑选一把合适的剑之后,护送许贞观离开。 ——虽然他可以通过“传送阵1.14514”传送回去,但是那样的话,他的身份就直接暴露了。 他必须制造一个时间差,给“不是道人”这个身份制造一个目击者,更好地和“顾芳尘”区分开来。 许贞观那张冷漠严肃的脸上表情波动不大,拱手犹豫道: “道长既然要闭关,晚辈不便留下,只是此去一别,不知道何日才能再见……” 他这个实诚人,只觉得自己欠不是道长的越来越多。 若是不是道长再失踪,他这恩情是真的还不完了…… 且他心里还有个猜想,此刻出言,算是试探。 顾芳尘看了他一眼,笑眯眯地道: “你回剑阁之后,就去找顾芳尘吧,跟着他,便有你我再见之日。” 许贞观神色一动,便肃然点了点头: “好!” 说罢,便跟着司剑离开,进入了奉剑室上层。 顾芳尘则在剑宫宝库走了一趟,拿到了重塑根骨需要的最后一样材料,才折返奉剑室,打开了第一层的其中一扇不起眼的门,让胡文心守在外边。 这门内有一个暗室,解开对应机关之后,顾芳尘在其中绕了三圈,破解了其中迷阵。 “要拿这个隐藏还是这么麻烦啊,不过相对的,在这里闭关确实是再安全不过。” 顾芳尘感叹着,看向了眼前被四道锁链缠绕,镇压于此的长剑。 这把剑,就是全游戏最好用的剑了。 剑名——【白驹】。 洞龙湖下面的所谓邪剑是被虚构出来的,而这把剑,才是真正的邪剑。 这把剑的品级不算高,但邪就邪在,它具有一个特性。 它能够为剑主显示任何物体上存在的一条“隙”,沿着这条“隙”,就可以用这把剑将其切开。 面对任何boss,这把剑,基本上都能一上来就把对方的血量削上一大截。 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秒杀。 而且,一个物体切成两半的话,又能够算是独立一个物体,又能切了。 因此,玩家也戏称这把剑为“液压机”。 众所周知,当你家里有一台液压机的话,过不了多久,你家就只剩下一台液压机了。 而这把剑也是如此。 它并没有任何引导人产生邪念的能力,但是拥有它的历任剑主,都无一例外,变成了嗜杀的魔头…… 因此,它被大道剑宫封印于此,不允许它重现江湖,掀起腥风血雨。 顾芳尘解开着锁链上的禁制,将长剑拔出,横在面前,屈指弹了弹。 “叮——” 剑身发出轻吟,微微颤抖。 好听。 顾芳尘抬眼,看向四周。 此刻他的眼中,墙壁上、锁链上、地面上,全都出现了一条正在散发着淡淡白光的“隙”。 他朝着旁边锁链上的“隙”随手一划,那锁链顿时平滑断裂。 顾芳尘顿时生出一种蠢蠢欲动的念头,想要把其他的“隙”也全部切开。 俗称,手痒。 他深吸一口气,立刻把剑收了起来,平心静气。 幸好,他并没有强迫症…… 否则大魏就真要多一个绝世大魔头了。 随即,顾芳尘就在这暗室之中就地盘腿而坐,布置妥当后,取出了“胎中莲藏”。 那半透明的莲花瓣上面布满了血红的经络,如血管一般,有规律地带动花瓣一同脉动。 清香雾气泛着金光,流泻到地面上,立刻就从缝隙里长出嫩绿的新芽。 莲花中央的肉团正噗通噗通地跳动。 像是一颗心脏。 顾芳尘托着它,缓缓地按进了自己的心口。 随着他的动作,“胎中莲藏”有所感应,那半透明的莲花瓣逐渐枯萎凋零,化作雾气流入顾芳尘的身体之中。 而那些血管般的经络,则与那一团心脏般的血肉一同深入肌理。 “胎中莲藏”的重塑根骨,那就是物理上的重塑。 比洗筋伐髓要粗暴得多。 正常人洗筋伐髓,顶多就是来一次典中典之浑身冒酸臭黑泥。 但“胎中莲藏”,是直接替代经脉和丹田,冒出来的只能是血。 不过,若非如此粗暴,也解决不了顾芳尘没办法正常修炼的问题。 …… 远在十万里之外的皇天城。 镇北王府。 书房中一片昏黑。 顾于野坐在上首,目光阴冷地道: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你们不仅没能截杀顾芳尘,反而让他仅仅用了三天时间,就将七宗联盟尽数击溃,而且还以一把准箴品的剑,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我还当几位道主有什么好主意,原来照样被那小畜生耍得团团转!” 黑暗中,走出一个十指漆黑的愁容老者,正是“义”道道主“卖炭人”,沉声道: “此事颇有蹊跷……是我们小看了这人。” 在没有和顾芳尘交锋之前,他们只当是顾于野无能。 竟然三番四次地栽跟头,一个世子之位,亲生儿子明明都已经认回来了,证明一个身份的事情,居然能硬是拖到现在。 实在是聪明人也有犯蠢的时候! 凭他们十上道出手,要灭杀顾芳尘,不是轻而易举? 结果此人偏偏凡事都如同未卜先知一般,提前将他们的人引走不说,一到洞龙湖就破了“七宗之乱”的局。 这甚至已经不是因果术能够预测到的地步了。 哪怕是“天命道”的弟子,如许负,“六司星君”这样的佼佼者,要预测未来发生的事情,也只能得到一部分的箴言。 但顾芳尘,却仿佛对每一步都了如指掌。 而更可怕的是,他竟然能得到每一件事的最优解,这是他们复盘时,最不可思议的一点。 “七宗之乱”当中涉及的势力错综复杂,盘根错节,但顾芳尘好像一眼就能看透,单刀直入,直接把问题的根源给连根拔起。 别说是三天时间了。 原本他们预计让顾元道去镇压,他们这些对整件事心知肚明的操盘手,都把计划时间拉长到了一个月! 顾芳尘这解决问题的效率,简直令人发指。 就好像…… 他已经解决了这件事无数次,这一次,也只不过是对其中一种答案的再现而已。 “卖炭人”手中转着一根烧红的炭,继续道: “但这一次,我等自会全力助王爷阻止此人回到皇天城。” 顾于野冷哼一声: “你们最好是全力在协助我!” “卖炭人”微微一笑,将手里的炭火拿起,道: “此火,属于曾被丁行风屠戮殆尽的塞邵城,当年侥幸逃过一劫的孩子,如今已化作寂灭之道的厉鬼。” “这是弈州侯的业障,也是他的心魔。” “没了武圣保护,若再有小郡主的配合,就算他能修炼,成了六品又如何?” “‘灭’道,便是连因果也能一同毁灭的存在。” “就请王爷放心准备属于世子殿下的庆功宴吧……” …… 七天后。 顾芳尘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四周地面上已经长满了盛开的莲花,将他簇拥其中。 颇有地涌金莲之感。 “呼……” 他长出一口气,从莲花中站起来,那些莲花便尽数枯萎,消失不见。 顾芳尘嗅了嗅,闻见一股淡淡的清香萦绕在整个暗室之中,随即确定,是从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 “好吧好吧,总比浑身酸臭黑泥要舒服。” 他无奈抬手看向自己的掌心,发现那“种心毒”化作的妖花依然还在。 “不过,好在丹田和经脉已经重塑,可以进行正常修炼了,与‘炼魔法’构成的灵力回路并不冲突,甚至相当于有了两套经脉。” “神魂有了上丹田依凭,也更加稳固。” 顾芳尘眯起眼睛,捏了捏拳头,活动了一下全新的身体。 而他之前吞下去的那颗混元丹,过多的药力也恰好在重塑的过程中得到了释放。 此时他的修为,已经从六品初级,来到了六品巅峰! 半步宗师! ———— ps:气温一变,咳嗽的老毛病又犯了,更新迟了点 群号在简介下面,才发现人满了,升级了一下,现在可以进了 第一三五章 两倍数值怪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胎中莲藏”的洗点,原本是物理上的彻底洗点。 连经脉和丹田都完全替换了,修为当然也保存不了一点。 在提高天赋的同时,将会直接把人物洗成白板号。 因此,若是本身修为已经很高的修行者,想要使用“胎中莲藏”来突破瓶颈,必定要下极大的决心。 顾于野逃去青蛮之后,牺牲掉顾怜纤,然后重新起号,突破二品,确实是忍常人之不能忍了。 但顾芳尘的情况不一样。 他的修为,原本就没有依托于经脉和丹田! “炼魔法”的本质,就是用覆盖全身的阵法,来取代丹田的作用,同时控制傀儡的身躯和意志。 顾芳尘内视时,依旧能够看到,那由镇魔钉化作的阵法,就如同蔓延的血红菌丝,覆盖了他每一寸血肉。 由于他的修为原本就不存在于经脉里,也不在丹田里。 因此,“胎中莲藏”对他来说,仅仅是重塑根骨,而没有把他的修为也一起洗掉。 他能够将镇魔钉当中的灵力输入到丹田经脉里,也可以随时收回来。 顾芳尘此时修为的增长,依靠的是消化混元丹的多余药力,和“胎中莲藏”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顶多就是为他提供了一个更加宽阔便利的场地。 不过,顾芳尘在尝试了几次,适应了一下身体之后,脸色就有些古怪了。 他摸了摸下巴: “我好像……又卡出了个bug?” “炼魔法”的阵法和“胎中莲藏”重塑的这套修炼系统……竟然完全相互独立了! 也就是说,如果他将“炼魔法”存储的灵力全部收起来,那么此刻他的身体,就完全是一具没有修为但是天赋异禀的新号。 换而言之,就是他可以在同一个身体里修炼两次,获得两倍的修为…… 这是顾芳尘自己也没有料到的情况。 毕竟就算在之前的游戏里面,也没有哪个玩家能把自己折腾到经脉丹田尽毁,但同时人却还好好活着这种地步。 根据他的分析,要达成现在这样的情况,三个必要条件缺一不可。 第一,就是顾芳尘这具身体被毁得够彻底,完全不能修炼。 第二,“炼魔法”必须在重塑根骨之前。 第三,重塑根骨只能用“胎中莲藏”。 倘若肉身原本就完整,“炼魔法”的阵法布满全身,必然也会涉及经脉和丹田,其中也会有一部分灵气回路存在。 恰恰因为,顾芳尘本来一点都不能修炼,才使得“炼魔法”的阵法只存在于血肉里,不存在于经脉丹田中。 同时,其他洗点的办法也没有这种效果,因为只有“胎中莲藏”是直接取代原有丹田。 ——刚才那满地的莲花看着是挺仙气的,但本质上其实就是被“胎中莲藏”挤出去的部分经脉和丹田残渣。 “胎中莲藏”自动给加了个滤镜,不得不说,也是挺贴心的。 “可惜神魂分裂的危险性太大,只能在肉身上再修武道,但也足够了。” “原本神武双修就是数值怪路线了,两倍灵力和肉身强度,更是数值怪当中的数值怪……还有谁能阻挡得了了?” 顾芳尘挑了挑眉,心中已有定计。 如今重塑出来的顶级根骨自然不能浪费,更何况,他还有一个大魏武道巅峰的便宜师父。 当初丁老头自认是他师父,不过是想要占他便宜。 毕竟,顾芳尘当时给自己的人设,是一个转世不知道多久的老妖怪,以平等的姿态和丁行风交谈。 而丁行风心里不爽,才强行认了顾芳尘当徒弟。 在这老头眼里,顾芳尘是降辈分了,甚至因此洋洋得意。 殊不知,其实是顾芳尘占了大便宜。 甚至都省了忽悠这老头的步骤。 “等回去之后,这个便宜师父也该发挥一点作用了,只是不知道下一个职业能不能帮上忙……” 顾芳尘对自己这身顶级根骨很有信心,但对于自己没有信心。 他还挺想试试靠自己能不能正经修炼的,反正他现在不缺修为,就当圆梦了。 如果实在不行,就只能用丹药和经验书灌功。 虽然这么做,连顾芳尘都觉得暴殄天物。 “此外,如今我上丹田完整,神魂稳定,已经可以进一步搜寻奇毒进行‘心魔大练’。” “想要炼化‘种心毒’,至少也要到‘炼魔法’第四重,而我现在才堪堪第二重。” 当初身上的两种剧毒,加上承受护矿大阵的火精灵气,让他抵达了第一重大圆满。 而这一次重塑根骨,让他晋升到了第二重。 再想升级,就得设法承受更大的痛苦,或者找到合适的剧毒。 思量甫定,顾芳尘步出暗室,早已等待在外的胡文心和司剑走上前来。 从黑暗中走出来的青年俊美依旧,但经过根骨重塑,那股子眼角眉梢的颓靡邪气一扫而空,眼中凛然有光,往那表情淡淡一站,白衣翩翩,便称得上是萧疏轩举,湛然若神。 两人仅是稍微感应了一下顾芳尘的修为,便是心中一惊。 七天时间,从六品初级到六品巅峰? 这是什么修炼速度? 胡文心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原先以为顾芳尘吃下那颗混元丹是自寻死路,不是爆体而亡,就是经脉大损。 结果他居然全部消化了,还修为大进! 这家伙的修炼功法,必定有古怪…… 胡文心暗暗又起一丝邪念,可想到这家伙竟然连自己的金蝉脱壳之法都能发现,又想到自己立下的心魔誓,这邪念又给缩了回去。 他挂上谄笑,直接一个箭步上前就是滑跪,道: “恭喜公子顺利出关,神功大成,老奴我与有荣焉啊!” 顾芳尘不理他,转头看向司剑,饶有兴趣地问道: “许贞观选了哪把剑?” 不提还好,一提到这里,司剑的脸色就变得十分古怪,道: “我本欲带他前往奉剑室上层挑选一把,但……走完了这九层楼塔,也没有一把剑与他共鸣。” 顾芳尘并不意外,挑眉道: “然后?” 司剑苦笑道: “然后,他说,既然如此,当是我修行不够,与宝物无缘,本是我的错,但又不能叫你在道长那吃挂落……便从那些傀儡手中拿了一把铁剑走了。” 说实话,比起顾芳尘,他更加不理解的其实是顾芳尘为什么会和许贞观交好。 在他看来,顾芳尘压根不是剑修,而那许贞观却是一根朽木。 顾芳尘哈哈大笑。 这就是许贞观啊,天大的老实人。 天赋完全没有,但是悟性心性都拉满,且唯有逆境才能显现出来。 看来他想强行塞机缘也是塞不进去的……只有再想办法给他上压力了。 顾芳尘摇了摇头,再度布置下传送阵,带着两人一同回到了剑阁的静室之中。 一直守候在此的青翦看着从传送阵当中显出身形的三人,瞳孔紧缩,猛地跳了起来。 去的时候分明只有顾芳尘一个,怎么回来的时候就多了两个陌生的四品修行者?! 顾芳尘摆了摆手,随意道: “别紧张,自己人。” “这是小胡,这是小剑,都是我的奴仆。” 他叹了口气: “把他们带出来,可真是费了我好大力气。” 胡文心和司剑闻言,面皮抽了抽,但也只能恭敬地低下头,默认了这个称呼。 青翦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这可是四品啊! 她自己就是四品实力,当初被般若公主安排给顾芳尘当侍女,心里也是百般的不屑。 然而这两个完全陌生,从未在世人眼前出现过的四品修行者,却对顾芳尘如此谦卑…… 结合顾芳尘说的话,青翦的目光沉凝,对于公主之前一直拿捏不准的猜测,好像终于有了一个确定的答案。 这家伙,绝对是来自“谭渊”的老怪物转世! 那个神秘的传送阵,恐怕就是传送去了那传说中的神秘“谭渊”,将他从前的仆人给带了出来…… ———— ps:顾芳尘在小天榜上的六品巅峰是眼天司从战绩和信息判断的,属于高估,不过由于视角问题,目前不好补充解释,就在这里说一句 第一三六章 我只希望以后,娘只在我面前哭(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般若莲月对于顾芳尘的身份,始终只有猜测,并着意让青翦暗中观察。 这侍女也不是白当的,安放在顾芳尘身边,最大的目的就是为了监视他的行动,探查他的真实身份。 而现在,这两个凭空冒出来的四品修行者,就完全能够佐证他的话了。 如今在世的四品修行者不超过百人,青翦作为度母教的希音侍者,随侍圣女左右,不说全部认识,至少基本能够数得出来。 眼前这两人,她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因为到了四品的炼劫境与点雪境,就要开始渡劫了,无论武道神道,都需要渡劫,但侧重内外不同。 内魔是心魔,暂且不提。 而外魔,便是天地洪炉对修行者降下的劫难,包括“刀兵劫”、“南柯劫”、“病衰劫”、“游魂劫”、“地劫”、“天劫”六种劫难。 到了四品,修行者就已经到了超脱人类,效仿天地的阶段,开始感悟属于自己的“大道”。 换而言之,就是夺天地之造化,为己所用。 哪怕只是模仿,也会遭遇天地意志的阻力。 惩罚也好,考验也罢。 只有渡过这六种劫难,才能抵达上三品。 而这六种劫难,前面四种还算没什么动静,但是后面两种,却都是天地为证的大劫。 一旦发动,那都是天崩地裂的架势,不可能不被人知道。 青翦自己,目前只差“天劫”,便能够晋升三品。 而面前这两个四品,修为气息明显比青翦自身还要浑厚一些,和她的修为至少相当。 到了这种修为的人,一旦渡劫,就不可能不被人知道了。 更何况,四品的人,怎么会随意认主? 因此,青翦才能断定,这两人是顾芳尘从“谭渊”带出来的仆从。 青翦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十分平静地行礼道: “公子,这七天时间,剑圣、王妃都来过,方才剑圣还过来了一趟,说有一个叫许贞观的外门杂役弟子遇险归来,想要求见你。” 这下轮到胡文心、司剑二人心下吃惊了。 他们虽然已经发现了顾芳尘的诡异之处,比如,他不知道从何偷学来的“弈剑法”,再比如,他对剑宫莫名的熟悉,更比如他暴涨的实力…… 去除掉对他实力的刻板,他们已经发现这人压根不是什么六品的愣头青,而更像是个和他们一个时代的老家伙转世。 但没想到,到了外面,他居然还有一个四品的侍女! 原本以为他们这是耻辱屈居人下,如今看来……竟好像是这家伙的日常?! 青翦的态度,霎时让这两个老怪的心理发生了微妙的改变。 但其实,没有青翦,他们多半也会找到其他理由说服自己的。 毕竟俗话说得好,如果反抗不了,那就享受吧…… 顾芳尘闻言,点了点头,道: “他现在在哪?” 青翦道: “在问剑崖大殿……底下的地牢里。” 顾芳尘:“……?” 他抽了抽嘴角: “他怎么跑去地牢了?” 好嘛,一个没看住,好bro就把自己送进地牢了。 对于剑阁内部的事情,青翦不便置喙,只是简单地道: “听闻,是为了当时在石林当中的事,有剑阁长老怀疑他戕害同门,他说是魔教所为,但没有其他人证,连当时那把剑都不见了,那长老闹到宁阁主那,誓不罢休。” “许贞观为了不让剑阁为难,就自愿下地牢受处罚。” “不过,宁阁主把这件事给压了下来,所以许贞观暂时只是在地牢里面关着。” “哦——” 顾芳尘眯起眼睛,原来是为了这么一档子事。 当时丘鹤、齐灵华带着的队伍里面,那几个觊觎“第一流”,不断贬低许贞观的人里面,有一个便是剑阁长老的儿子。 想来,是这位长老,想给自己儿子打抱不平来了。 不过这件事好处理得很。 毕竟,这位长老……底子可不干净。 顾芳尘又问道: “那个老铸剑师呢?” 青翦道:“也在地牢里关押着,他对自己背叛剑阁一事供认不讳,并且愿意重铸‘连星’剑赎罪,但他说,想要见一见公子你手上的那把剑。” 顾芳尘眯起眼睛: “正好,我也有事情想要问一问他。” 这老铸剑师,可能是唯一一个知道吕平隐姓埋名,并且还和他保持过联系的人。 除了意儿之外,能知道吕平是否知道一些其他信息的,也只有这个人了。 …… 顾芳尘先去了一趟宁采庸的住处报平安。 宁采庸抓着他上上下下仔细查看了一遍,确认他一切无碍,才松了口气: “修炼闭关竟要闭关七天,要不是我逼问你舅舅,还不知道动用那把箴品宝剑让你受了内伤。” 她从前担心尘儿不能修炼,可如今能修炼了,她要担心的竟然更多了。 生怕一不留神,尘儿又受了什么伤。 顾芳尘当时其实很有分寸,并没有到受伤的地步,只是要给自己闭关一个借口。 他摇了摇头,道: “其实只是小伤,只是我有所顿悟,修为更有精进,因此多耽搁了几天。” 顾芳尘看向宁采庸,柔声道: “娘,我之前虽然能修炼,但经脉还有一些暗伤,但此次闭关之后,无论是经脉,还是丹田,都已经恢复到了完好无损的程度,与一般人无二了。” 宁采庸一愣,美目霎时间充盈泪水: “当真?” 对于顾芳尘不能修炼的问题,宁采庸劳神伤心了整整十多年,依旧找不到解决办法。 她虽然不能修炼,可对于顾芳尘的情况却并非一无所知。 此前顾幽人等人的反应,其实也能说明,他们对于顾芳尘有修为这件事很惊讶,也就是说,在他们看来,顾芳尘仍旧应该是不能修炼的才对。 因此,才会觉得顾芳尘是走了歪门邪道。 所以,宁采庸也隐约知道,顾芳尘这一身修为,恐怕是治标不治本。 这几天她还偷偷问过宁送君,而宁送君的回答也很模糊。 但听他的意思,大致是说顾芳尘身上确实有修为,可浑身经脉仍不大好。 此刻,听到顾芳尘这么说,宁采庸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才仿佛一下子落地。 “当真!” 顾芳尘点了点头,故意板着脸道: “若是娘不信,等回了皇天城,我们再找那神秀和尚给我诊一诊脉,您也可宽心。” 他抬起手,擦掉美妇人眼角的泪珠,揶揄道: “省得让顾怜纤看见,又成了我惹您生气掉眼泪,成了她嘴里罪大恶极的不孝纨绔。” 宁采庸脸上一红,抿了抿唇,有些恼羞地拿下他的手,道: “你小时候,眼里看不到娘都要哇哇大哭,长大了难道要嫌弃娘是个爱哭鬼么?” 顾芳尘摇摇头,笑眯眯地道: “我怎么会嫌弃娘?我只希望以后,娘只在我面前哭。” 宁采庸破涕为笑,心里嗔道: “油嘴滑舌,竟拿你的风流本事用在娘身上,却与那雪香丫头说什么‘当做通房’,真是不像话。” 不过这种话,她心里转了一圈,不知为何,却是没有说出口。 顾芳尘没察觉到,只是又与宁采庸聊了几句。 安抚好了宁采庸,他随后便走上问剑崖,找到宁无珍。 将那位剑阁长老私下偷偷更改剑阁铸剑炉铸造日志,以次充好贩卖宝剑的黑料给抖了出来。 包括了一连串所涉及人员的名单。 宁无珍拿着那名单,把胡子都揪下来了一根。 “这……你能确定这名单的准确性么?” 顾芳尘一挑眉: “外公要是不信,暗中跟踪这里面的名单几天就好了,反正算算日子,这几天应该就是下一批宝剑出炉的日子了吧?” 他咧嘴一笑: “再结合这次七宗之乱,看看里面有没有和七宗的人交好的,说不定还有意外惊喜呢。” 宁无珍叹了口气: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他看向顾芳尘,又低声提醒道: “你若要回皇天城,务必要小心行事,我叫你舅舅跟着……” 顾芳尘摇了摇头: “剑阁接手七宗,若是没有舅舅坐镇,恐怕会生出不少乱子,请外公放心,我心中有分寸。” “更何况,有我师父在呢,他老人家闲得很,说不得在正手痒呢。” 宁无珍看着他进退有度,思虑周到的话语,心中不由得感叹,从前自己真是看走眼了。 这小子演技竟然好到这个地步,连他们这些老家伙,都能骗过去…… 不过,若非如此,也骗不了顾于野那个人精! 他伸手拍了拍顾芳尘的肩膀: “你心里有数就好,要是在皇天城受了委屈,大不了就再回剑阁来。” “他顾于野想找事,有我和你舅舅,还有整个剑阁担着。” 顾芳尘自然承情,然后又问道: “舅舅呢?” 得到的答案不出意料,还是在问剑崖顶上练剑。 但等顾芳尘上去了,却发现自己这舅舅哪里是在练剑,完全是在偷偷喝酒。 看来自己这一坛“醉春风”,完全把宁送君的馋虫给勾起来了。 顾芳尘走上前,故作威胁道: “舅舅,你也不想自己背着门人偷懒的事情被传扬出去,勤奋形象一朝崩塌吧?” 宁送君转头看了一眼,无语地没好气道: “有话快说,有屁就放。” 顾芳尘嘿嘿一笑,道: “舅舅你觉得那许贞观怎么样?” 宁送君一愣,沉吟道: “根骨差了点,不过心性可嘉,就是老实过了头……什么都敢往自己身上背。” 许贞观的老实程度,连宁送君都觉得有些无言以为。 那长老原本就是无凭无据,只是倚老卖老,想给宁无珍施压罢了。 结果许贞观发现他们有为难的迹象,居然立刻主动背锅,愿意自己下地牢。 说穿了,一个外门杂役弟子,剑阁对他能有什么提携之恩? 这七品的修为,还是他自己捡到了奇遇。 宁送君差点就气笑了,让许贞观去地牢,纯粹就是想在处理掉那个长老之前,让这小家伙先避避风头。 他狐疑地看着顾芳尘,道: “这人可是个老实孩子,修为也低,应当不值得你算计吧?” 顾芳尘不满道: “在舅舅眼里,我就是满肚子坏水的人吗?” 宁送君毫不犹豫点了点头。 顾芳尘:“……” 刻板印象! 完全是刻板印象! 顾芳尘叹了口气,道: “恰恰相反,我来给他谋好处的——” “我觉得此人不错,正好舅舅你这么久以来,都没有收真传弟子,不如就他吧。” 宁送君这下确实是吃惊了。 这许贞观何德何能,居然能让顾芳尘亲自过来游说? 可他思来想去,还是摇了摇头,沉声道: “这许贞观心性确实上佳,可以他的天赋……恐怕我就算收了他,也教导不了他什么。” 宁送君这么说已经十分委婉了。 真实想法就是许贞观的天赋太差了! 毕竟他也不是做慈善的。 真传弟子的意思,就是要将衣钵传承下去的。 宁送君也得精挑细选,不可能随意决定。 顾芳尘却咧嘴一笑,道: “也就是说,只要他修为达标,您就能收了咯?” “那您总得给个具体指标,到了什么修为,您才肯点头?” 宁送君总有一种自己上当了的感觉。 他什么时候就说要收真传弟子了? 他无奈叹了口气,想了想,随口道: “五品吧,以他的天赋,倘若能够到五品,就说明我看走了眼。” 顾芳尘满意地点了点头,嘿嘿一笑: “那就一言为定了!” 在原本的剧情里面,许贞观可是等到四品,才真正让宁送君点头的。 “对了,我先提前借用一下您未来的真传弟子当侍卫,您应该没意见吧?” 宁送君当然没有意见,只是看着他离开的轻松背影,心里狐疑,但随后,还是摇了摇头。 许贞观可是在外门当了杂役弟子那么多年的,再如何,也不可能再出现一次奇迹。 …… 顾芳尘在剑阁弟子的带领下,走到了地牢内,先把许贞观给放了出来。 许贞观第一次看见没有伪装的顾芳尘,先是犹豫地打量了一下,然后恭谨地拱手道: “外门杂役弟子许贞观,参见世子殿下。” 顾芳尘把他扶起来,微笑道: “错了。” 许贞观一愣,又听见他继续道: “要叫我公子。” 许贞观愣了愣,瞳孔地震,仿佛领悟了什么,随后连忙改口道: “公子。” “我向舅舅把你要过来了,以后就跟着我,当个侍卫,也不算委屈了你。” 顾芳尘十分矜骄地点了点头,又走到了另外一个牢房前。 这牢房当中,正跪坐着那个紧闭双眼的老铸剑师。 ———— ps:今天写了差不多七千字了,求票! 第一三七章 来自天门的遗言(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这老铸剑师名为周德清,是应白首开天门之后,崔巍山中水平最高的一位铸剑师。 剑阁出品的五把神品宝剑之中的其中一把,就出自他手。 如果不是这样的声望,宁送君也不会把自己的佩剑交给他来养护。 剑阁当中的弟子,谁也没想到他会被“义”道蛊惑,做出这种违背自己原则的事情。 身为铸剑师,最不应该的,就是在剑上动手脚,毁掉了自己一生的信誉。 也因此,在原本的剧情当中,周德清事发之后,就直接自杀了。 不过,顾芳尘并不觉得这件事不可思议。 “义”道的煽动能力,比“情”道还要更胜一筹。 “情”道靠的是欺骗,并且他们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欺骗,为的是收获情绪大起大落的瞬间变化。 但“义”道的信徒,是真心相信自己做的是正确的事情,是真的在帮人完成他们的心愿,伸张他们眼里的正义。 在这种情绪的渲染下,只要心中有不甘,有怨恨,就很容易被他们煽动。 更何况,周德清的儿子,当初在剑阁内乱当中,支持的并非叛乱一方的薛启,而是坚定地支持了宁家。 他的儿子,不幸死在了那场内乱当中,也就是说,周德清的杀子仇人,实际上并非宁家,反而是薛启,以及当时支持了崔巍山叛乱的人。 如今的七宗,也在其列。 但当初内乱的结果如今众人也都清楚——在薛启的求情下,宁送君选择放过了七宗大部分的人。 周德清当时怨恨滔天,主张的便是将七宗之人尽数杀光。 宁送君却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周德清理智上能够理解,这是为了剑阁的声望地位能够稳固,在内乱之后得到其他正道宗门的支持和帮助,因此当时也默默选择了放弃。 但在感情上,失去儿子的痛苦日复一日的折磨着他,让他心中日益扭曲。 自古情义两难全。 周德清就在这样压抑的仇恨中,被“义”道的人找上门来。 在“义”的蛊惑下,让他原本对于当时叛党和七宗的仇恨,转移到了宁送君身上。 如果不是他选择了放过,不是为了剑阁的名声,他早就能够为自己的儿子报仇雪恨了。 更何况,自己的儿子分明就是为了他们宁家而死。 是宁送君,害死了我的儿子! 周德清的想法就是这样一步步地被扭曲,最后做出了一个铸剑师所最不齿的事情,背叛了剑阁,反而与七宗——他真正的仇人为伍。 当日,在洞龙湖上,见到那【七十二峰参天剑】现世时,他作为一个铸剑师的灵魂才幡然醒悟过来。 意识到了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蠢事! 如今,他只求在死前弥补自己的过错,然后再见一眼,那把剑阁祖师爷留下来的准箴品宝剑。 然后……唯有一死而已。 老铸剑师感应到有人前来,睁开眼睛,看到了屏退其他人的顾芳尘打开牢房的门,走了进来。 顾芳尘蹲下来,问道: “你想再看一眼我手上的那把剑?” 周德清沉声道: “是。” 他目光狂热,诚恳而热切地道: “那把剑,只要能够彻底炼化其中那一条地脉,就能够成为一把真正的箴品宝剑,世间第二把箴品!” “我想在死前看一看它,摸一摸它,这是一个铸剑师此生最大的心愿!” 顾芳尘嗤笑一声,目光讥讽地道: “这的确是一把能让一个铸剑师死而无憾的绝世宝剑,但你配吗?” “一个背叛自己的信条和原则,背叛宗门,利用剑客的信任,对剑动手脚的铸剑师,凭什么死而无憾?” “倘若我当时没有及时出现,拔出那把剑,替剑阁洗清嫌疑,你知道剑阁的下场是什么吗?” 周德清一愣,沉默了一会儿,道: “我想过……以少阁主的实力,纵然没了剑,七宗这群乌合之众也断然不是对手。” “七宗联合起来,大约也只能和剑阁打个平手……” 他苦笑道:“我那是昏了头,竟以为七宗之力,能替我报了承宗的仇。” 承宗承宗,就连他当初给儿子取的名字,也是希望他可以继承剑阁宗门的荣光…… 但到了最后,居然是他背叛了剑阁。 然而,他话音刚落,就听到顾芳尘冷声道: “你错了!大错特错!” 他目光冰冷地道: “你根本就没有明白,为什么这件事会有魔教的人掺和进来,为什么那么多大势力他们不煽动,偏偏去煽动七宗?” “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过让七宗对付剑阁,真正要对剑阁下手的,是尧山书院。” 顾芳尘抓着他的领子,眯起眼睛低声道: “你以为邪剑不过是一个诬陷剑阁起事的由头,等儒家的人来了,便会查明真相。” “实际上,他们要借调停,将邪剑变成事实,彻底覆灭整个剑阁啊。” “你这个大功臣,差点就要亲手毁掉剑阁了,而你竟然还想要死而无憾?” 周德清瞳孔紧缩,脸色一变,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道: “你有什么证据?” 顾芳尘道: “你伪造的邪剑图纸,真的可以复刻出那一把实际上早就被销毁的邪剑,是也不是?” 周德清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而顾芳尘接下来的话,就让他不能淡定了。 顾芳尘又眯起眼睛,目光仿佛穿透他的内心,咧嘴道: “你在说谎。” 周德清是唯二可能接触过天门相关信息的人,毕竟从游戏中的秘闻信息,至少可以明确一点—— 周德清的酿酒手艺,是跟着吕平学的。 这两人的关系绝对非同寻常。 他一定是吕平隐姓埋名之后,唯一知道真相的人。 但是游戏中,并没有人从他的口中问出来过。 主要原因,就是任务结束之后,他很快就会自杀,根本来不及问。 而现在,因为顾芳尘手里的【七十二峰参天剑】,延迟了周德清的死期,也给了他质询的机会。 并且,和吕平闭口不谈应白首一样,周德清也对吕平相关的信息三缄其口,很难撬开他的嘴巴。 顾芳尘现在要做的,就是利用周德清的愧疚和负罪感,让他以赎罪为由,说出他是不是从吕平口中得知过什么…… 顾芳尘道: “你在图纸上故意写错了一个步骤。” “但实际上,早就已经被人看透了——铸炉之中要放的不是青光金,而是天晶砂,对吧?” 老铸剑师脸色霎时变幻不定。 当世可以看出他所留的那个错误的人不多,一样水平的铸剑师毕竟就那么几个人。 而恰恰有一个,就在尧山书院。 而整件事,和其他几人根本就没有任何关联,唯有儒家的人,过来调停。 除此之外,别无他选! 周德清浑身颤抖起来,抬起自己的双手,无穷的悔意涌上心头。 若真是如此,他竟然真的险些毁掉了剑阁! 他颤声道: “你说得对……我没有资格死而无憾。” “是我冒昧请求,还劳烦世子殿下到这地牢来一趟,像我这种人,不配。” 顾芳尘看着他的眼睛,突然沉声道: “你见过吕平,对吗?” 周德清原本面色颓败,已然心存死志,猝然听到这个名字,猛地脸色一白。 他沉默片刻,道: “世子殿下问这个做什么?吕氏酒垆的名头,天下闻名,我自然见过他。” 顾芳尘冷哼一声,道: “那在吕平还不叫吕平,叫做吕阿铁的时候呢?” 吕阿铁,才是这个应白首剑侍的真名。 “你……你怎么会知道?” 周德清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顾芳尘拿出了从意儿身上偷来的一枚醒酒石,道: “因为我也见过他,这便是信物。” 周德清正想说不可能,以顾芳尘的年纪,怎么可能见过吕平? 他才出生几年的时候,吕平就已经发疯死了。 可那块醒酒石,霎时让他哑然了。 这醒酒石,是吕氏酒垆独有的,压在酒窖底下,遏制“醉春风”过分浓郁的酒气,防止伤了他妻子女儿的身体。 这是吕平特意寻来的东西,倘若作为遗物,吕家的女儿必定不会给出去。 至于偷? 周德清并不觉得眼前这位天生富贵命的世子殿下,会做出这种下三滥的事情。 倒不是相信顾芳尘的人品,而是众人皆知这纨绔的性格之桀骜乖戾,应当不至于自降身份。 那么,这还真有可能是吕平生前给出去的。 可是……怎么给的顾芳尘? 顾芳尘眯起眼睛,收起醒酒石,道: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也还不叫吕平。” “只告诉我,若要让应白首自由,必须解开天门之迷。” 他看向周德清,道: “这是他的遗愿,但遗憾的是,在他告诉我该怎么解开之前,他就发疯了。” 实际上,顾芳尘也不知道吕平到底想要做什么,只能通过只言片语之中的剑侍人设,虚构出了这么一个愿望。 周德清知道一部分信息,但肯定不多。 否则以天门的邪性,周德清也该像吕平一样疯掉。 他应该是接触过疯了的吕平,并且从他口中知道了一点什么,但是就这么一点东西,也让他心生畏惧,多年不敢宣之于口。 周德清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被愧疚感淹没了,他已是无用之人,原本也该带着秘密赴死,但是既然是吕平所托,应当也无碍…… 如此,他也算是最后贡献出了一点价值。 周德清咬了咬牙,才开口道: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可既然他说绝不可外泄,我便闭口不谈了十几年……请世子附耳过来。” 顾芳尘深吸一口气,上前两步。 听到他说道: “当初,应圣开了天门之后,吕平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直接晕了过去,等他醒来时,就已经是七天之后了。” “而应圣,已经以身为镇压,关闭了那一半天门。” “在他的遗体旁边的石头上,留下了两句用剑刻下的话。” …… “天地如洪炉,阴阳为炭,人为铜,道为火。” “有传道如抱薪救火者,终引火自焚,错,错,错……” 顾芳尘低声喃喃自语,看着马车之外飞速掠过的风景,陷入了沉思之中。 “殿下,你在嘀嘀咕咕什么呀?” 雪香凑了过来,一脸好奇。 “没什么。” 顾芳尘摇了摇头,长叹一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从那天从周德清口中得到答案之后,直到离开剑阁,踏上了回到皇天城的路,他的脑海里一直徘徊着这两句话。 这是在游戏里从来未曾出现过的信息,就连他这个全成就玩家都没有接触过的,来自天门的遗言! 对于顾芳尘而言,就像是开了一局新游戏一样令人兴奋。 因此,他这两天都在飞速回忆相关的信息。 但是很显然。 从他现在还在思考,就能看出来,他还没有找到头绪。 其实前面一句话,游戏当中是出现过类似的话的。 就是魔教十上道中,“揭”道所信仰的世界构成,而“揭”道的信徒,正是以打开“天门”为己任的。 在他们看来,按照古周炼气士的说法,天地如洪炉,阴阳为炭,人为铜。 天地就是个炉子,而炉子的盖子压住了人修炼的上限,而他们的任务,就是要揭开这个盖子。 也就是“天门”。 但现在,在这句话的基础上,又多出了一句“道为火”。 阴阳为炭,人为铜,而“道”,竟然是燃烧炉子的火焰…… 光是这句话,就已经和一般修行者的基础认知相违背了。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修炼的尽头,便是截取天地大道化为己用,唯有如此,才能晋升上三品。 顾芳尘正思考着,忽然心中悸动,猛地抬起头。 “唏律律——” 马车外,玄驹发出嘶叫。 “小心!”骑马随行的顾元道的声音传来。 丁行风从马车顶上倒挂下来,看向掀开帘子的顾芳尘,脸色难得严肃,沉声道: “是‘灭’道的人!” 而且……竟还是他的熟人! ———— ps:点了个日料,送到的时候外卖小哥十分好心地提醒我,这是小作坊做出来的 我不自量力地表示ok,然后吃完不到十分钟,就开始喷射…… 今天是无力为继了,明天再努力 第一三八章 杀人诛心我也会(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芳尘掀开马车帘子,眯起眼睛,看向外面。 来时他从秋安道孤身一人偷渡,去时却是浩浩荡荡一队人马,光明正大。 宁采庸在顾怜纤作为伤员可怜兮兮的卖惨撒娇之下,和小女儿同乘一辆马车,顾芳尘与雪香、青翦一辆。 相比于来时,雪香的情绪就不是十分高涨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偷瞄顾芳尘一眼,然后露出有些苦恼的表情。 不过总体而言,对于她而言,这次出来和春游也没什么区别。 从皇天城到剑阁,已经是她这辈子出过的最远的远门了。 此外,顾元道也臭着脸一同骑马跟着,一路上,单从气氛上来说,竟短暂地风平浪静。 而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两个王府的供奉,都是顾于野的人。 是的,在交代完剑阁一系列事情之后,一直被晾在剑阁的两个王府供奉,终于被搭理了。 当时顾芳尘赶到时,这两人被顾于野派来,以确认安危为理由,欲拦截宁采庸的车架。 事后,虽然因为顾芳尘即使抵达,他们的任务并未完成,但他们依旧跟着在剑阁小住了一段时间。 只是这一回,理由变成了请王妃息怒回府。 毕竟总不能真的就让王妃在娘家定居吧?那像什么话啊…… 不过,之前一段时间剑阁生乱,顾芳尘闭关,宁采庸当然是闭门不见。 直到顾芳尘出关,才干脆将这两个人捞出来,顺理成章地回皇天城。 拿下这个世子之位,不仅仅是要打顾于野的脸,也是一次站队。 代表着他向永安帝证明了自己的价值,成为了永安帝打镇北王一方势力的重要一手。 不同于玩家身份的天然超脱地位,到了这一刻,顾芳尘才算是有了可以上桌的资格。 他这一路来,多半靠忽悠,诈唬住了这些动辄二品的大佬。 虽然顾芳尘尽量表现得轻松写意,但实际上完全是如履薄冰。 不提其他人,就光一个一直跟着他的丁行风。 这老头貌似一直凑热闹地似的看八卦,实则就是在观察顾芳尘的待人接物,临危决断。 一旦顾芳尘表现出不符合他人设的慌乱或者迟疑,丁行风立刻就能察觉到他之前说的话都是谎言。 丁行风现在能跟他嘻嘻哈哈,都是建立在顾芳尘给自己立的人设基础上。 一旦人设崩塌,顾芳尘必死无疑。 要知道,丁行风的退隐虽然是被聶许陷害,但他杀人如麻,屠城时连妇孺都不放过,一概坑杀却是事实。 这样一个人,如果知道顾芳尘从一开始就是骗他,只怕立马要动杀心。 在没有真正稳住世子之位之前,顾芳尘就是无根浮萍,他建立在忽悠上的一切稍微动摇一下,随便一个人真的想动手,就能杀了他。 而现在,有了永安帝背书,别人想要下手之前,起码得先想一想。 不要小看这想一想的一瞬间。 只要有这一秒的犹豫,顾芳尘就有新的操作空间。 此刻的他最需要的不是实力,在他所处的位置上,他想要拥有让别人忌惮的实力,短时间内根本做不到。 顾芳尘需要的,是其他人思维上的让步。 这在当下,远比实力更加重要。 当然,到了最后,还是得用实力说话…… 就比如此时此刻。 天色有些惨淡,绵绵地下着小雨,带来些许凉意。 而车马前方空无一人。 四周安静到死寂,透出几分诡异,唯有几匹马儿在不安地嘶鸣。 另一边的马车内,宁采庸皱起眉: “这是怎么了……” 顾怜纤心不在焉,神情有些忐忑地看了一眼外面坐在马上的顾元道。 她已经按照那人说的,假意答应与顾元道合作,等到顾芳尘迎战的时候,便出手挟持娘亲,让顾芳尘分心。 但实际上,她并不会出手。 依照赌约,倘若顾元道在发现她没有下手之后,依旧选择继续动手,那么她就要对顾芳尘跪下来学狗叫…… 似乎察觉到了顾怜纤的紧张,顾元道微微俯下身来,安抚般和她对视一眼,随即看向宁采庸,道: “母亲小心,恐怕是魔教的人……” 宁采庸没有回应,转头挑开帘子,看向了顾芳尘所在的位置。 “……” 顾元道骤然捏紧了缰绳,脸色无比难看,心中气极反笑。 好好好,好一对母子情深! 明明他才是亲儿子,到了如今,竟然连目光都不肯分给他一分了,如此黑白混淆,是非不分…… 那他心里也不必再愧疚了! 顾元道直起身体,目光阴鸷地盯着顾芳尘。 既然如此情深,等一会儿,可不要让他失望啊…… …… 顾芳尘跳下马车,伸手抚摸着玄驹的脖子,安抚它们的情绪。 他看着玄驹鬃毛上的雨水,伸手沾了一些,两指一碾,竟然留下了一道血色的痕迹,眯起眼睛,笑嘻嘻地抬头道: “腥风血雨,这是来自塞邵城的厉鬼来找你索命了啊,老丁。” 目之所及,那惨淡的天色已经覆盖上了一层不详的血红色,飘落下来的雨水渗透泥土,令草木迅速枯萎。 凄惨的风虽然不大,然而所过之处,却如同被什么庞大的无形之物以利爪划过一般,犁出一道道深深的沟壑。 这些沟壑的出现仿佛没有规律,但却离车队越来越近。 画面诡异恐怖至极。 若是一般人在这里,早已被这恐怖的画面吓得瘫软在地了。 但是在场大部分都是修行者,清楚地知道,对面的东西,正是从九幽的边界和裂隙当中逃出来的破碎神魂。 这些本该早已死去进入轮回的神魂,因为极大的怨恨和执念,回到了人间。 一般情况下,这些神魂并没有理智,只会化作邪物作祟。 但这些神魂,被魔教捕获,被唤醒了一部分理智,培养成了“灭”道的信徒。 丁行风面无表情,冷哼一声: “活着尚且不过是些被我割喉放血的畜生,死了难道就有用不成?” 他选择不再隐居的那一日,就已经想到了自己往日的仇家必定会一个接一个地找上门。 无非便是一群虫豸,再踩死一次罢了! 顾芳尘心里腹诽,恐怕还真的有用…… 丁老头嘴上话是这么说,但顾芳尘知道,魔教这次是动真格的了。 丁行风是武道二品。 道心被毁之后,他的实力降低到了三品巅峰,接近普通二品的层次。 但不管他的实力是强还是弱,他都是个纯物理输出。 而现在,对面派出的“灭”道厉鬼,三品的邪祟,恰恰是主攻精神攻击。 对付神道修行者,丁行风尚且能够抢攻近身,先一步毁灭对方的肉身,失去了肉身的依凭,神道修士的神魂虽然依旧能够存在,但实力却会大幅度削弱。 但这种高等级邪祟,就是武圣最大的弱点。 因为对方早已经没有了肉身,能够存在,是因为身上背负着因果业力。 否则,丁行风的脸色可不会那么严肃。 “嗖——” 很快,那无形之物随着腥风血雨急速逼近,所过之处,草木簌簌凋零,鲜血汩汩冒出。 丁行风站在原地,负手而立,口中呵斥一声: “吽!” 霎时间,他身后金光乍现,显现出一尊怒目金刚的虚影,张开嘴,朝着那无形之物呵斥过去。 “轰——” 如洪钟大吕的声音庄严正大,淡淡的金光波纹随着声音猛地扩散开,在丁行风面前,仿佛触碰到了实体一般,向两边绕行过去。 这波纹一圈圈扩散,将那无形之物的轮廓全都勾勒出来。 那无形之物的形貌赫然显现在众人眼前。 竟然是由无数婴儿尸体团结而成的硕大肉球,有扭曲如利爪的肢体,最中央,还有一个庞大的婴儿头颅,正怨毒地看向丁行风。 从这头颅的脖子上一道数十丈长的裂开伤口上,正喷洒出无尽的血雾,飘上天空,化作那腥风血雨落下。 “哇——!!!” 宛若婴儿啼哭一般的声音,从那无形之物的嘴里发出,尖利到足以刺破耳膜。 武道和神道殊途同归,到了后期,尤其是进入上三品之后,神道修士的肉身强度也会提高,而武道修士的神魂强度也非同一般。 甚至,能够学会一部分的神道手段。 丁行风施展的,便是伽蓝寺的六字真言,专门用于克制这种污秽邪祟。 不过,神道方面的手段,都需要精神契合。 丁行风性格暴烈嗜杀,也就只能学会这一个有着镇压作用的真言字。 其他字,他是一个不会…… 但有这么一个字,倒也够用了。 在丁行风呵斥的瞬间,他身上金光笼罩,便是神魂之力。 在这一瞬间,他能够对神魂造成伤害。 丁行风直截了当,一拳轰出! “轰隆!” 瞬间,前方的地面炸开,猛地下沉一个巨大的坑洞,如蛛网般的裂隙向四周蔓延,就好似地龙翻身一般。 丁行风目光冰冷,并没有露出放松的神情。 而那无形之物,却消失在了那烟尘之中。 这种级别的战斗,顾芳尘暂时插不上手。 他并没有上前,而是眯起眼睛,看着那远处的一个个爪痕,心里开始飞速计算对方的下一个落点…… 这厉鬼出场几率不高,他只打过两次,但也记住了攻略。 以方圆百里为范围,对方的行动会遵循九宫八卦的特定顺序来行动。 这腥风血雨,实际上是一个巨大的幻阵,能够削弱阵中人的意志力,导致产生幻觉和误判。 如果知道规律,就可以预判对方的行动。 而预判的难点在于,九宫八卦的阵盘位置,是随机出现的。 想要精准预判落点,首先就要确认,阵盘的中心在哪里。 而唯一的办法,就是从对方已有的落点,根据规律进行反推。 如果是之前,顾芳尘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因为这个厉鬼的活动范围太大了,他才只有八品出壳境的神识连稳定都是难事,更何况是探查如此大的范围。 但现在就不同了。 顾芳尘已经晋升到了七品游神境,能够影响现实的同时,神识的范围也扩大不少,离开身体百里范围,也不会轻易魂飞魄散。 更何况,还有他重塑的丹田,也进一步加强了神魂,连带着他心算的能力都增强了。 很快,顾芳尘就确定了阵盘中心。 他正欲说话,顾元道却忽然飞身过来,朗声开口道: “丁前辈,晚辈修为虽浅薄,却也有神道五品,如今魔教在前,不如暂且冰释前嫌,晚辈可为您探查此厉鬼位置!” 顾芳尘乐了。 这家伙居然连丁老头的墙角都想撬……看来自己抢了他亲娘,确实是给顾元道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让他心中极其不平衡,表现欲已经达到了顶点。 理所当然,在顾元道看来,顾芳尘的形象依旧是那个酒囊饭袋,无耻纨绔,斑斑劣迹不胜枚举,自然不配有武圣当师父。 就算他确实有武道上的天赋,能得武圣青眼。 但此时此刻,一个六品武道修士,又能在一个三品厉鬼面前发挥出什么作用来? 无非也就是躲在武圣身后瑟瑟发抖罢了。 而自己堂堂的五品神道修士,正是表现的时候! 虽然以他真实修为,要看破一个三品厉鬼的行踪,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他神魂之中,有一缕浩然正气,在此正气面前,一切邪祟都无所遁形! 此事虽然不在计划之中,但顾元道很有自信。 丁行风转头看向了顾芳尘,眯起眼睛: “你小子,刚才是不是想说什么来着?” 顾芳尘眨了眨眼睛,笑眯眯地假惺惺道: “时间紧迫,既然已经有人愿意帮忙,我就不添乱了。” 丁行风没好气地道: “快说!” 顾芳尘咳嗽了一声,将下一个落点的位置报了出来。 顾元道掐指一算,冷笑一声: “胡说八道!这位置分明不可能……” 他话音未落,丁行风已经朝着那里一掌打出,凄厉的婴儿叫声已经再度出现。 “嘤——!!!” 那无形之物赫然被打得飞了出去! 顾元道一愣,瞳孔紧缩,脸色骤然一变,一片铁青。 顾芳尘这是……神武双修?! 而且他的神道修为,恐怕不低! 但比起这件事,更重要的是,为什么他会判断错误?! 顾芳尘咧嘴一笑,道: “知道为什么你看错了吗?” “这腥风血雨,勾人邪念,邪念越深的人,眼中的迷障就越重,浩然正气也吹不散。” 第一三九章 顾元道的选择(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芳尘这一回,十分难得的没有说谎。 在这腥风血雨之中,人心意念浮动,神魂被勾出种种杂念,便会产生干扰五感的幻觉,影响判断。 这厉鬼的实力非凡,哪怕是自带的环境buff也挺强的。 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陷入这腥风血雨之中的时间越长,被影响就会越深。 但以顾元道的实力,原本应该是在场所有人里面,最不应该被影响到的。 尤其此刻才面对那厉鬼不过一会儿功夫。 又有丁行风的六字真言镇压邪风。 可偏偏,顾元道现在一心想着怎么杀了顾芳尘,满腹的怨毒已经积压到了几乎无法掩盖的地步! 因此,他反倒成了最先中招的人。 若是先中招,倒也无所谓,毕竟顾元道的修为在那里,若是他肯静下心来仔细感知,一定能发现其中的不对劲。 然而,他现在太急了…… 等了十几年,就憋着口气,然而从回到皇天城开始,他预想当中所有应该自己出风头的场合,全都被顾芳尘给抢了。 现在终于等到马上就能除掉顾芳尘的机会,心里自然急迫。 顾元道的心里,估计都已经想到等顾芳尘死了之后,自己如何风风光光地占了平定七宗的功劳,然后拿回自己的世子之位了。 因此,才会迫不及待地想要表现自己。 然而,他这一急,也就忽略掉了其中的不对劲,尤其是顾芳尘一个武道修士,还要来指指点点自己擅长的领域。 这一个最不应该出现的差错,出现在了顾元道的身上。 顾芳尘可不会给他留面子,当即就直接朝他心窝子里扎了一刀进去。 正所谓,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顾芳尘这一句难得的实话,却是打出了真伤。 顾元道表情变得十分难看,怒视顾芳尘,疾言厉色地呵斥道: “顾芳尘,我乃圣人弟子,尧山真传,做事从来问心无愧,你自己心术不正,休要血口喷人!” 然而他这番话,却显得十分苍白,并没有什么说服力。 顾芳尘似笑非笑地道: “若非是被邪念干扰,那你一个堂堂的五品神道修士,怎么连我都不如?” “说好探查厉鬼位置,若是刚才我师父听了你的话,早就被那厉鬼偷袭成功了!” 他双手抱胸,目光鄙夷地看着顾元道,好整以暇地反问道: “请问,这位圣人弟子,尧山真传,你连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吗?你能回答我这是为什么吗?” 顾元道被顾芳尘说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然而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只能冷着脸,强行狡辩道: “不过是一时失误罢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你逞一时之运气,又有什么可得意的!” 然而事实胜于雄辩,车队中随行的众人看向他的眼神都变得十分微妙。 顾元道表现在人前的模样,从来是正人君子。 何况,以他五品自在境的神道修为,再怎么样,也不能不如顾芳尘吧? 再加上所有人都知道他身上有一口浩然正气,若是连邪念也压制不住。 那这邪念,究竟该有多邪? 心里始终想着赌约的顾怜纤也是怔怔出神,抿了抿唇,看向顾元道的小脸十分苍白。 原本那人的声音就始终萦绕在她的耳畔,让她心里犹豫不决,现在这这一出插曲,更是让她胡思乱想不断…… 顾怜纤只能闭了闭眼睛,心里不断安慰自己: “不会的……二哥绝对不是那样的人……这一定又是顾芳尘使的诡计!” 就在她犹豫之时,那厉鬼卷土重来,先是再度冲向了丁行风,可顾芳尘每一次都精准地报出点位预判。 丁行风心里啧啧称奇,对顾芳尘的神秘来历愈发好奇,不过此刻并不是八卦的时候,他继续凝神对付那厉鬼。 由于无需担心那九幽厉鬼遁入虚无之中,发动精神攻击。 丁行风的武道优势又能发挥出来,很快就将那厉鬼打得节节败退,如此反复几次。 当那厉鬼再度显形之后,忽地便尖啸着冲向了顾芳尘。 “嘤——!!!” 这厉鬼也有神志,发现了是顾芳尘在旁边辅助,顿时就决定先将顾芳尘解决掉。 它重新化作无形之物,带着那地面上一道道利爪痕迹和铺天盖地的腥风血雨席卷而来。 “轰!” 马车被掀翻,众人纷纷躲避。 顾怜纤带着宁采庸,而青翦带着雪香,其他人也后退散开。 顾芳尘脸色沉凝,急速后退,而四周,忽然再度出现了几十个魔教教众,看打扮仿佛普通的的修士一般,应当是“义”道的人。 这厉鬼此时并没有掩盖自己的行踪,丁行风神魂强度有限,使用那六字真言的次数也快到了极限,他向来是一力破万法,此时自然不愿意再和厉鬼纠缠,欲一口气直接将其解决。 霎时间,丁行风便出现在了那无形之物的上方,再度呵斥真言,一拳打出。 正在这时,顾元道退到一边,眼神闪烁,望向了不远处的顾怜纤。 “小妹!” 他厉声传音道: “按计划行事!今日顾芳尘一死,我们一家五口,才能真正团聚!” 电光石火之间。 顾怜纤深吸一口气,心跳如擂鼓,抬头看向了被自己带到了一边的宁采庸。 美妇人并无修为,这高速的战斗她也看不清,自己脸色发白,也不忘记看向顾芳尘的方向,满脸担忧,喊道: “尘儿!当心!” 顾怜纤的手按在了自己腰间藏着的短剑上,紧紧握住了剑柄。 这把短剑,正是初次见面时,顾元道送给她的见面礼,名为“辟邪”。 按照本来的计划,在此刻,顾怜纤就应该拔出这把短剑,作势要对宁采庸不利。 在此时此刻,以顾芳尘的修为,应对那些“义”道信徒便已经足够吃力。 若是再一分心,必定自顾不暇,陷入危险之中。 顾元道见到顾怜纤作势欲拔剑的模样,嘴角顿时勾起一丝得意的冷笑来,胸腔之中几乎涌上想要放声大笑的痒意。 顾芳尘,你不是母子情深么? 那就让我看看,让我看着你怎么因为这根本就不属于你的母子之情,走向灭亡! 这一刻,顾元道先前所受的屈辱,心中的憋闷,都被释放了出来。 他睁大了眼睛,想要仔仔细细地看着那鸠占鹊巢的小畜生,究竟是怎么死的! 然而。 一息,两息,三息……十息! 就在他的注视下,整整十息过去,丁行风那一拳都已经打出,将那厉鬼打出原形。 “轰!” 一声巨响。 那厉鬼被直接打爆,碎成了一滩肉泥,被打进了地里,发出无比凄厉刺耳的声音。 随后,那肉球上面的无数婴儿面孔,霎时分散开,化作一个个怨灵朝着丁行风冲去! 但顾怜纤,依旧保持着紧握剑柄的姿态,一动不动! 顾元道瞪大了眼睛,表情逐渐狰狞扭曲起来,顾不得传音,直接大吼道: “顾怜纤!你在做什么?!动手啊!” “啊!” 顾怜纤被吓了一跳,脸色苍白畏惧地松开了握着剑柄的手,颤声道: “对不起……二哥,我……我不敢!” 顾元道都快气炸了! 你不敢?! 当时答应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你不敢? 那时候,你不是还信誓旦旦,保证自己一定会完成任务么?! “废物!” 顾元道再也演不下去,咬牙切齿地脱口而出。 顾怜纤脸色更加苍白,目光不可思议地后退了两步。 她完全没有料到,自己所憧憬的,原本应该比顾芳尘好上一千倍一万倍的亲二哥,居然会对她说出这样的伤人的话! 宁采庸也是一愣,随即皱眉道: “顾元道,怜纤不过十五岁,又才遭逢大难,不敢出手也是人之常情,你何故如此贬低于她?” 她还以为顾元道是嫌弃顾怜纤不敢对那些魔教之人出手。 以宁采庸的柔弱良善,根本想不到,自己的亲儿子想着利用她的性命做文章。 “娘!” 顾怜纤闻言,霎时间眼泪如决堤一般流了下来,一把抱住宁采庸泣不成声。 此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先前有多么鬼迷心窍! 就为了杀顾芳尘,她竟然想要对这样好的娘亲拔剑! 她真是该死啊! 顾元道的脸色变了又变,无比阴沉地看向了顾芳尘的方向。 因为错过了时机,顾芳尘没有被分散注意力,此刻已经反应过来,和那些魔教中人战作一团。 这些魔教中人实力都在六品上下,全都是精锐。 甚至还有几个熟面孔,在之前的七宗之乱当中出现过。 应当就是鼓动七宗生乱,对剑阁下手的其中一些人。 这些“义”道中人隐藏在宗门当中,平日里就跟普通的弟子一般无二,到了关键时刻,就会被魔教启用。 可顾芳尘一身诡异灵力,碰到便是连环爆炸,炸开来还有剧毒随着灵力在空气中蔓延扩散。 那两种剧毒虽然比不上“种心毒”,却也是天下闻名的烈毒,就算是宗师,碰到也讨不了好。 压根就是一个碰不得的毒气炸弹! 这乱战当中,顾芳尘的实力只够自保,但他要自保,那别人真是一点都碰不到边。 几乎所有人的走位和出手,他都能够提前进行预判,然后躲开攻击。 同时,他所使用的“千劫丝”也十分难缠,天劫之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 虽然顾芳尘也无法发挥出全部威力,可也能让他们束手束脚,无法发挥出自身的全部实力。 而消耗战更是无稽之谈。 这家伙的身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补给丹药好像无穷无尽。 这还是那种单纯补充灵力的丹药,还有一些激发力量的没有使用…… 顾元道的脸色愈发难看,心中压抑着的愤怒和怨毒再也不能忍受。 废物!废物!废物! 全都是废物! 这一次绝佳的机会,他绝对不可能放弃的! 如果让顾芳尘就这样回到皇天城里,他就要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了! 他应该是那个天之骄子才对! 这么多年的努力……难道要一朝付之东流吗? 不行! 绝对不行! 顾元道的目光,从顾芳尘那,转移到了宁采庸的身上。 脸上的表情,从狰狞愤怒,逐渐平静下来。 而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地靠近了宁采庸…… 就在此刻,一直隐藏在暗处的“灭”道信徒忽然闪现。 那是一个如影子一般通体漆黑的存在,宛如液体一般从顾芳尘的影子里凝聚出来,化作一个人形,手中骤然幻化出一把巨大的镰刀。 那厉鬼,不过是牵制丁行风的存在。 这才是魔教安排的暗杀主力—— “灭”道,【魍魉】。 从众人进入腥风血雨的范围内之后,他便一直潜伏在顾芳尘的影子里,等待着这一刻。 他的修为只有四品,但却是掌握着最恐怖的因果术。 魍魉是人的影子,而影子,便是人本身投射而下的因果,人创造的因果不会消失,但人若无因无果,则必死无疑。 他的因果术,就名为“影杀”。 躲藏在影子当中,能够完全遮蔽自己的气息。 而他甚至不需要和敌人正面接触,只需要杀死对方的影子,就等于杀死了对方的因果! 因果消失,则人必死! 魍魉面无表情,挥动镰刀,斩向了顾芳尘的影子头颅! 当然,此术并非没有代价。 若要灭杀对方的因果,自身的因果就必须要比对方的因果更多,更重! 他如今已经四品,但凡身上因果业力低于万人,就只能被他轻易抹杀。 而面前的这个镇北王府假世子,满打满算,也不过活了十九年。 身上如何能够背负万人命运? 就算他是个转世投胎的老怪,可转世之后,修为从头,因果尽消,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唯有此世因果,才作数。 因此,这顾芳尘,今日必死无疑! “唰!” 顾芳尘回过头一看,就见到那漆黑而诡异的影子站了起来,朝着自己的影子挥舞镰刀,直接砍了下去! 丁行风此时正在拦截那厉鬼,发现不对也只来得及低喝一声: “小子!躲开!” ———— ps:肠胃还是有点不好,再休息休息……明天一定三更,我发四! 第一四零章 太晚了(三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丁行风低喝提醒的同时,脚下也跟着一踏。 虽是仓促之间,但武圣对于力量的控制依旧无与伦比,地面之上立刻出现了一条深深的裂隙。 “轰——!!!” 那裂隙从丁行风的脚下如闪电一般向着顾芳尘所在的方位蔓延,从细细一条,很快扩大到丈许宽。 “轰隆隆……” 两边地面随着那裂隙的扩大猛地一段段隆起,倾斜出一个角度。 丁行风手虽然空不出来,但他举手投足之间的影响,随意施为便胜过千百人合力。 这一脚下去,产生的裂隙正好在那挥舞着镰刀的黑影和顾芳尘之间,呈现出将两者分开的趋势。 倘若对面是个武道修士,势必会被影响身体平衡,瞬间偏移手中镰刀方向。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只要这一丝的差距,便足以让顾芳尘躲开致命一击了。 然而,魔教这一次可是充分考虑到了武圣的存在,派来的主力全都是神道修士。 而那厉鬼此前所布下的环境幻阵,不止是腥风血雨,也包括了地面。 这方圆百里之内的土地之中,也散布着那就九幽厉鬼的神识,此前地面冒出来的汩汩血液,实际上也是在制造见知障。 丁行风的判断,从一开始就已经错误。 出发点错了,那么再大的力量,也扭转不了这一瞬间局势。 铺天盖地的腥风血雨中,一个恍惚之间,那被踏出来的裂隙便直接偏移了一个角度。 从原本划开顾芳尘和黑影之间的地面,变成了从两者旁边过去。 如此一来,两者同方向的地面倾斜,反而让他们之间的距离缩短了! 丁行风心中一沉,便知道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之中中招了。 若是换成当年,弈州侯道心如铁,怎么会被这种幻阵影响认知? 可道心破碎之后,隐居多年,听多了家长里短,敢号称当世无敌的武圣,也已经没有了当年的心气。 他心中自然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如此。 若非如此,他又怎么会寄希望于顾芳尘身上? 顾芳尘对于丁行风的失误并不奇怪。 毕竟这游戏的平衡性做得还是挺好的…… 神道路线和武道路线各有长短,也有自己的针对手段。 对面全是神道修士,不是全盛时期的丁行风怎么打? 如果是弈州侯时期的丁行风,心中无所畏惧,一往无前,天不怕地不怕,神魂自然炽烈如大日高悬,意志所照之处,鬼魅冰消雪融。 武道之极,自然而然地生出了神道之极。 就如同阴生阳长,降本流末的天地大道一般,抵达了一个真正的“至人”之境。 到了这个程度,便是半步万古。 哪怕是神道修士,也奈何不了他的意志。 只可惜,青蛮的大天萨摩诃无量算出了丁行风即将抵达终极,而倘若大魏再出一个一品修行者,青蛮再无生路。 于是以身入局,破了丁行风的道心,导致他修为倒退。 今非昔比,此时此刻的丁行风,想必对这四个字才算是真正的有所体会。 而正当他准备硬抗那厉鬼对神魂的撕扯,转而去驰援顾芳尘时,却忽然动作一顿,表情怔了怔。 因为这一瞬间,他看到了顾芳尘转过头后脸上的表情。 青年的脸上没有恐惧,也没有慌张,反而十分淡定,连目光都没有半分动摇。 就和当初这小子和自己打赌的时候,眼神一模一样。 丁行风于是便知道了,就连这影子偷袭,恐怕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唰!” 那魍魉的镰刀霎那间落下,斩向顾芳尘身后的影子,同时,也斩向了顾芳尘的本体。 原本,在魍魉的设想之中,他手中的“影杀”之镰,应当像是热刀入豆腐一般,没有分毫阻碍,就将顾芳尘影子的头颅轻易斩落。 瞬间收割了顾芳尘的性命。 对付这样一个才不过十九岁,修为六品的修行者,这一刀,就得像鸿毛一样的轻才对! 但是,当他的镰刀真正落下时,收获的触感,却和他想象的截然相反,竟像是用一把锈菜刀去砍万吨精铁! “铛!!!” 金铁交击的声音在魍魉的脑海中响起,如洪钟大吕,震耳欲聋。 刹那,就将魍魉的神魂震得涣散,乃至险些崩溃! “噗!” 他远在千里之外的本体瞬间被反震地飞了出去,口中狂吐鲜血,脏腑也直接化作一滩烂泥,眼睛里的光瞬间熄灭。 竟是直接被震死了! 但凡他是个武道修士,就得当场去世。 不过,他作为一个四品神道修士,已经到了即使本体死亡,但神魂依旧可以继续存活很长一段时间的境界。 不过即使如此,魍魉的神魂也遭受了重创,他意识嗡嗡地一片空白,神色骇然地看向了自己的镰刀所接触的地方。 那本该是砍到顾芳尘影子头颅的地方,却是砍到了一轮无比宏大的金色巨轮! 那金色巨轮浮现在顾芳尘漆黑的影子脑后,就宛如佛陀菩萨背负的功德轮和大光明,将他模糊的影子衬托得宛如一尊无悲无喜无面孔的神明。 魍魉的神魂几近破碎,神识眼中的世界已经变得光怪陆离,不可分辨,但依旧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嗡——” 那巨轮当中分为四段,每一段各不相同,各自展现出众生各色的百态面貌。 而当中产生的无量业力,正推动着整个巨轮滚滚向前,完成一个又一个天地循环。 这当中的业力蕴含着的庞大信息量,常人哪怕是看上一眼,都会直接疯癫。 而魍魉,竟然不自量力,想要以自身的十万人业力,妄图灭杀这哪怕只是碾过芥子须弥般微小距离,便如同恒河沙数的无量业劫。 这才是真正的蚍蜉撼树! 顾芳尘伸出手,捏住那一截停留在自己脖子旁边的镰刀,笑眯眯地道: “不认识吗?” “这可是你们道主的东西啊!” 魍魉仰头看着那“劫海业轮”,表情空白一动不动。 并没有回应。 顾芳尘挑了挑眉,抬起手指,弹了一下那把漆黑的镰刀。 “哗啦……” 霎时间,那镰刀便化作了尘沙飞舞,逐渐消失在了半空中。 原来是刚才业力反震的一瞬间,这魍魉的神通,就已经被震碎了。 魍魉的神魂维持着原本的姿势一动不动,没有反应。 顾芳尘眨了眨眼睛,就明白过来,应该是直视“劫海业轮”的瞬间,他身上的因果也一起被碾碎了。 此刻的魍魉,就只是一缕空白的念头而已。 眼看眼前的神魂也开始崩解,即将化为无形,顾芳尘脸色一变,立刻掏出了“蕴神瓶”,把魍魉的神魂给收了进去。 这可是一个四品神道修士的神魂! 都足够给“蕴神瓶”再升一级了! 不能浪费! 这一切兔起鹘落,不过转瞬之间发生的事情。 四周围攻顾芳尘的那些魔教教众,还依旧保持着进攻的态势,各种神通法术朝着顾芳尘招呼。 顾芳尘祭出“蕴神瓶”的时候,也拔出了“白驹”剑。 他眯起眼睛,眼前的万物之上,纷纷多了一条散发着淡淡白光的“隙”。 顾芳尘方才甚至都没有拔剑对敌,就是节省心力,防备着这魍魉偷袭呢。 这魍魉隐藏气息的手段确实很强,但“影杀”之术的施展,会有一个微小的前兆。 那便是附近的影子,都会转变方向,将头朝着魍魉所在的位置。 这前兆十分隐蔽,尤其是在乱战的情况下,正常情况下是绝不会被人预判的。 因为会被施展“影杀”之术的人,只能看见这预兆一次,然后就死了…… 压根就没有机会,把这个预兆说出去。 魍魉虽然只有四品,但是他修习的因果术确实是逆天。 甚至,不如说“灭”道的人,实力都很逆天,全都是机制怪,一旦中招,都是十死无生。 然而这对于玩家来说,就完全不管用了。 反正死了可以重来,只要不死档,随便浪。 死多了,自然就能发现这些隐形规律,并且总结成攻略,广而告之。 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腥风血雨的异象吸引时,顾芳尘就发现了周围影子的异常,并确定除了眼前来自塞邵城的九幽厉鬼之外,真正的后手其实是【魍魉】。 从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魔教这一次,也依旧只能无功而返了! 他身上背负着的“劫海业轮”,其中因果业力的等级,可不是一个四品可以碰瓷的。 但凡对方想要用“影杀”之术来杀他,便只有死路一条。 不过,往常顾芳尘的方针,都是利用对方的轻视之心,然而这一次,却截然相反。 为了防止魍魉对自己过于轻视,反而不使用因果术。 顾芳尘并没有让自己陷入仿佛被围困的情形,而是选择了制造一种那些“义”道修行者完全奈何不了他,仿佛随时能够跑路的感觉。 如此一来,魍魉为了防止任务失败,一定会选择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 而这,就正中了顾芳尘的下怀。 不过,虽然他赢得十分轻松写意,但拔剑面对魔教教众的同时,他立刻咬破舌尖,让鲜血从嘴角流淌而出,脸上的血色也尽失,仿佛受了很严重的内伤般。 “唰唰唰!” 顾芳尘手中的长剑挥舞,斩开数个最先冲上来的魔教教众身上的“隙”,随后很是色厉内荏地表现出凶狠的表情,喝道: “你们的首领已经死了!四品照样伏诛,没看见吗?!” “不想死的,就速速离去!” 魔教教众对视一眼,心中虽然惊骇于他竟然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能杀了魍魉大人。 但是看他的情况,纵然是越级杀了魍魉大人,自己也一样受伤不轻! 当然,这才符合他们的认知。 不然的话,一个六品秒杀四品? 根本不可能! 不知道谁高声喊了一句:“他不过是强弩之末了,一同上,杀了他!” 趁他病,要他命! 众人迅速达成共识,联手起来,攻势愈发凶猛。 而另一边,顾元道也注意到了顾芳尘的状况,发现他被逼得节节败退般,眼神更加晦暗发狠。 他心中愈发笃定—— 无论如何,顾芳尘今天必须死在这里! 顾芳尘尚且六品,竟然就能反杀四品而不死,而仅仅是重伤,若是再成长下去,死的人就轮到他,乃至是父亲了! 他绝对不允许这样一个祸害继续成长!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现在就是最佳的机会。 顾元道深吸一口气,走到了宁采庸的身旁,对顾怜纤拱了拱手,语气诚恳地道: “母亲,方才十分抱歉,我一时情急,吓到了小妹……” 宁采庸并未发现异常,只是叹了口气,语气温和地呵斥道: “你在书院随圣人学习,如何能不知道君子宽而不僈,廉而不刿,辨而不争,察而不激,直立而不胜,坚强而不暴的道理?” “如此急躁,轻易动怒,怎么当得起圣人真传的名头?外人如何看待书院?” “你如今尚且年轻,有时气盛可以理解,知错就改即可,只是万万不可一而再再而三,应当一日三省,引以为戒……” 美妇人将君子立身之言娓娓道来,柔声劝诫,一时之间,竟然让顾元道微微一愣,有些恍惚。 他对于自己生母的认知,全都来自顾于野。 而在顾于野的口中,宁采庸不过是个容貌出众的内宅妇人,喜爱音律,温柔善良。 持家安宅尚可,可并无修为,柔弱不堪,终究和他们不是同路人。 然而此刻,听到宁采庸这番话,顾元道才恍惚间发现,或许自己和父亲,对于这个柔弱美丽的妇人,从来都不够了解。 顾元道心里五味杂陈——原来,顾家的孩子,便是在这样温柔又严格的母亲话语里长大。 而他呢? 他自小只能生活在破烂的茅屋里,日复一日地点灯读书,受人白眼。 只知道,要读出功名,进入书院。 为此受了多少的苦! 若非心中那一点执念,他如何能坚持十九年! 如今,他只是想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竟然还要被那小畜生,三番四次地阻挠! 宁采庸看到顾元道低下头,只以为他是愧疚了。 虽然答应了顾芳尘,不会再将顾元道当做自己的儿子。 但是她心里对于顾元道的印象也不算差。 罪魁祸首,毕竟是顾于野,当年调换两人时,顾元道也不过只是一个在襁褓之中的婴孩。 此事,到底并非顾元道策划。 顾于野施加在这个孩子身上的意志,才是推动一切的元凶。 宁采庸只希望这孩子能够迷途知返……不要再助纣为虐,成为顾于野那不知什么谋划的帮凶。 她柔声道: “你若是知道错了,一切都还来得及。” 一旁的顾怜纤心中生出不祥之感,紧握着那把“辟邪”的剑柄,连忙急切地点头道: “是啊,二哥,一切都还来得及的,你、你不要操之过急!” 但顾元道沉默了片刻后,幽幽道: “可惜……” “太晚了。” 他抬起手,神识一动,包裹着袖中匕首爆射而出,直指宁采庸的咽喉,眼中冰冷再无遮掩: “太晚了啊!” 顾芳尘,去死吧! 只要你回过头来,一切就能回到正轨! 我做我的世子,你做你的孤魂野鬼! 匕首的寒光乍现。 顾怜纤不过六品,先前还受到了惊吓,六神无主,根本反应不过来,跟不上顾元道这个五品神道修士的速度。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匕首从眼前划过。 宁采庸惊惧地呆在了原地,霎时花容失色,眼中无比震惊、愤怒和失望。 “啪!” 下一刻,那匕首在半空之中被人一把抓住。 顾元道的表情瞬间僵住,不敢置信地对上了老者的平静目光。 司剑将那匕首抓住,看了两眼,淡淡评价道: “这匕首倒是中正,品相极佳,只可惜被一个心术不正之人拿来用了。” 顾元道瞳孔紧缩,心中无比震惊。 此人的气息,分明是四品! 但是,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人! 究竟是什么时候…… 他脸色刷白,咽了口唾沫,立刻厉声威吓道: “我乃尧山书院弟子,圣人真传,你是何人,竟敢说我心术不正?!” 一边说着,他正欲后退,却听见了另外一个阴恻恻的声音。 “啧啧,公子果然有先见之明,叫老奴等在此处,看了一出好戏!” 胡文心从暗中现身,冷笑着堵住了顾元道的退路。 “哪怕是老奴我这般的邪修,尚且知道孝敬父母,世上竟然还有如此败类,对亲生母亲,也能够下得了手!” 宁采庸惊魂未定地回过神来,闻言不由得一愣,颤声道: “两位前辈说的公子是……?” 司剑拱手严肃道: “不敢当,我二人的主子,便是世子殿下。” 顾芳尘把他们带到剑阁的时候,就给他们科普过了自己的身份,并且简单说了一下当前情况。 随后,就嘱咐他们先隐藏行踪,除了青翦之外,也就只有宁送君知道他们二人存在。 而如此守株待兔,自然等的就是顾元道出手! 顾元道听到这句话,心里最后一丝侥幸也消失了。 倘若这两人只是路过,一时路见不平出手,那么他还有一点狡辩的机会。 可是按照他们的说话,这两个四品修行者,分明就是顾芳尘特意安排! 宁采庸站稳了之后,才看向顾元道,这一刻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惊讶或者愤怒,反而变得无比平静,只是声音微微颤抖地不解道: “为什么?你们究竟在谋划什么?竟然到了非要杀那么多人的地步?” “杀一个不够,要杀一群,杀了不相干的人还不够,连我也要杀?” 顾元道深吸一口气,当机立断,咬碎了嘴里一直准备着的一枚漆黑药丸。 霎时间,那药丸之内包裹着的黑色蜘蛛纷纷爬了出来。 从他的口腔,爬入血肉肌理和五官孔洞之中,从嘴里、耳朵里,甚至是眼睛里爬了出来。 一时间,他的表情无比狰狞,七窍全部流血。 这就是他最后的应对办法了。 倘若这一次的计划一败涂地,那么他就将早已准备好的“生”道培养的蛊毒拿出来,给自己用。 如此一来,虽然要承受巨大的痛苦,可至少能够保住自己的最后一点名声。 因此不到没有半点希望的时候,他是不会用的…… 而用了,就代表,他彻底失败了! 这样回到皇天城,便是丢人丢到底了,辜负了父亲的所有期望。 可是……他已经没有其他办法。 顾元道脸色灰败,浑身颤抖起来,跪在地上,看向宁采庸,面露哀求,痛苦哀嚎道: “我没有!母亲!救我!” 他用尽全力嘶吼道: “魔……魔教……是魔教下的蛊毒!我不想的……我不想的!” 然后用力掐着自己的脖子,眼睛一翻,当场晕了过去。 宁采庸看着他倒地,抿了抿唇,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叫人把他扶起来查看。 若是换成任何一个陌生人,宁采庸都不至于如此…… 可是顾元道作为宁采庸的亲儿子,竟然得到了这样的待遇,可见他这一次,究竟让宁采庸多么伤心。 丁行风解决了厉鬼,走过来,又恢复了一个八卦老头的松弛感,围着昏迷的顾元道啧啧两声,摇了摇头道: “真惨啊!这家伙,真是不知道为了什么……” 另一边,顾芳尘也杀了其他魔教中人,飞身回到了车队。 他十分惊讶且担忧地走到了宁采庸身边,问道: “娘,怎么了?” 宁采庸张开双臂,忽地抱住了顾芳尘,并不言语,片刻后,才道: “没事……尘儿,我们回去。” 她幽幽道: “回去问一问,顾于野究竟要和他的好儿子做什么。” 在场也只有顾怜纤还在意顾元道,少女走过去将顾元道扶起来,探了探鼻息,确定还活着,但也不敢施救,只能用求助的眼神看向了宁采庸。 但宁采庸抿了抿唇,闭口不言。 顾芳尘挑了挑眉,道: “‘佛手牵丝’,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带着他回去吧。” 顾怜纤正想把顾元道带上马车。 顾芳尘伸手拦住,淡淡道: “你想带着他,那就你自己扛着他,走回皇天城去。” …… 皇天城,王府。 四处张灯结彩的府邸内,下人们行色匆匆。 忽然有人前来通报,喜气洋洋地道: “回来了!回来了!王妃带着世子回来了!” ———— ps:感谢各位的支持,这本书终于突破了万订! 下个月想开一个月票悬赏加抽奖,作为回馈,会努力更新的! 第一四一章 我来告诉你什么叫惊喜(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自三天前开始,镇北王府内便张灯结彩,布置妥当,只为了迎接即将从剑阁归来的王妃和世子殿下。 下人们都议论纷纷,称赞王爷对王妃的深情,对世子殿下的重视。 至于这世子殿下,究竟是指顾芳尘,还是顾元道…… 虽然各人心中自有答案,不过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顾芳尘肯定是不配当这个世子的。 就算这世子之位一直都没有定论,可顾元道这般惊才绝艳的年轻一辈天骄,才像是王爷的种啊! 顾芳尘这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早就有人怀疑他并非王爷亲生了。 如今,他倘若确实不是,那才是意料之内,情理之中。 当有人前来通报时,整个王府霎时热闹起来。 王妃离开之后,王爷去了一趟紫极殿,回来之后成日冷着一张脸,十分阴沉,导致整个王府都笼罩在压抑的氛围当中,沉寂郁闷。 往日里,王爷久居朔北,不在王府之中,王府从来都是王妃打理主事。 王妃温柔良善,治下有方,王府之中的气氛对比其他的勋贵府邸,向来也算是十分轻松自在。 像现在这样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的气氛,称得上是绝无仅有,战战兢兢地伺候着,可谓苦不堪言。 如今王妃要回来,王府上下如同是久旱逢甘霖,心中期盼已久,自然高兴。 书房内。 顾于野结束等待,睁开眼睛,长出一口气。 外头有军士恭敬回报: “王爷!王妃与世子殿下的车驾,已经在皇天城百里之外,即将进城了!” “嘎吱——” 顾于野站起身,推开门,望向天空。 魔教的人出手的时间,应当就在方才不久之前……而现在,车驾便已经接近皇天城。 可见魔教的人,并没有花什么功夫。 那九幽厉鬼,作为针对丁行风的手段,魔教原本是不会在这种时候派出去的,毕竟如果有了这一次经验,丁行风一定会警惕起来。 防止魔教再动用相同的手段对付他。 对于魔教而言,是得不偿失…… 不过,连“灭”道的魍魉都动了手,“影杀”这种等级的因果术,哪怕是三品的修行者,若是一着不慎,也只有死路一条。 唯有二品,才能剥离自身因果,对这类因果术有所免疫。 就例如顾于野自己所炼制的兵傀,便是能够代替本体抗住因果术的。 三品之下,根本没有硬抗的手段! 如此缜密且具有针对性的布置,如果还杀不了顾芳尘,那么……事情就要走到顾于野最不愿意看见的局面了。 如今在皇天城中,他此前又被永安帝请去静思己过,因此顾于野并没有派出去太多的人进行探查情况。 否则若是被发现一点端倪,将他和魔教的出现联系在一起,那么以永安帝的多疑,只怕又要生出事端。 顾于野这段时间确实是反思了自己的表现。 他必须承认,此前与顾元道成功相认之后,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事情很快便能明了,这让他心中生出了自大和狂妄,以至于一再栽跟头,乃至越来越急切。 如今遭遇这接二连三的意外后,顾于野这段时间重新恢复了收敛,没有再莽撞行事。 但是他相信,自己亲手培养出来的儿子,必定会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结果。 然后向自己证明,顾芳尘只是个意外。 而且,只能是意外! 顾于野走出书房,背负双手,准备亲自去迎接顾元道的归来。 那军士半跪着低下头,又道: “方才紫极殿传来口谕,请王爷带上王妃与世子,前去紫极殿赴宴。” “嗯,本王知道了。” 顾于野目光闪烁,霎时化为一道流光,落在了城头上。 他此前承诺要为顾元道办一场庆功宴,从剑阁传来消息之后,他也没有取消,反而十分大度地表示,不管是谁当世子,总归都是他的儿子。 自然不能厚此薄彼。 给谁办不是办? 于是依旧让王府上下继续操办相关事宜,准备迎接世子归来。 永安帝前几日听说之后,也来凑热闹,说平定“七宗之乱”是大功一件,怎么能让爱卿自己来办庆功宴呢? 然后,便决定在紫极殿上,大操大办,并且当众宣读圣旨,一定要让整个皇天城都知晓才行! 虽然此次赴宴的大部分人,都并不知道这庆功宴,究竟是给谁庆祝。 但并不妨碍,皇天城内的权贵大臣们,或为了讨好永安帝,或好奇这背后缘由,纷纷热情答应赴宴。 而顾芳尘这几日名声大噪,各种不知真假的传言甚嚣尘上,倒让不少人生出一些揣测。 虽然如今这些消息,实在是有些太过离谱。 比如顾芳尘这个废物,又是成了六品,又是拿了箴品宝剑,又是震慑七宗,怎么看怎么假,叫人一个字都不愿意相信…… 可……若是真的呢? 倘若这些事情都是真的,那么顾芳尘过去十九年,又是为了什么,才将自己伪装成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废物? 这当中,是否另有隐情? 顾于野对此唯有一哂。 这庆功宴,从来只为他的亲生儿子顾元道准备! 今天之后,顾芳尘这个名字,将不复存在! 镇北王府世子的位置,从十九年前开始,就只是属于顾元道的。 顾芳尘……不过就是一个他精挑细选的傀儡替身。 为顾元道挡掉那该有的,不该有的灾厄。 让永安帝能够放下心来的一个工具罢了! 十九年的荣华富贵,狐假虎威,也该享受够了! 区区的一个替身、工具,竟然肖想取代正主,谁给他的胆子?! 若不是他当年选中了顾芳尘,现在他还是一个卑贱马夫家里的儿子,吃着麦麸,住在马棚。 他不感恩戴德也就罢了,还妄图倒打一耙,实在是叫人恼火至极! 顾于野眯起眼睛,隐约已经看见了远方车队激起的滚滚烟尘。 然而,一些进城百姓的窃窃私语,就让顾于野脸上的哂笑一僵,心里生出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你看见了吗?刚才那车队前面被扛着的人,好像是状元郎啊!” “看见了看见了!真是!之前状元郎打马游街,我见过他一面,虽然脸上全是血,看着有些吓人,但我敢肯定,就是他!” “那是怎么回事?镇北王府不是说他才是世子,今日要回来么……” “害,别提了。” 有个低品修行者摇了摇头,插话道: “我听说,是王妃的车驾在路上遇到了魔教的袭击,结果其他人都好好的,只有这位状元郎,居然中了魔教的蛊毒!” “蛊毒?” “是啊,不仅中了蛊毒,而且竟然向王妃拔剑相向!” “本来王妃车队之中,有当年隐居的那位武圣随行,魔教哪里奈何得了?结果,险些倒叫他给坏了事!” 其他等待入城的修行者们顿时哗然。 “这……这状元郎不是圣人真传,神道修士么?” “都说尧山书院的弟子,最重视的,不就是心志坚毅,心性如洗,不会轻易被影响神智。” “怎么这状元郎,能这么容易就被蛊毒控制?” 言下之意,便是这顾元道,多少有些外强中干,名不副实了。 若是对面有魔教高手倒也罢了,被控制也正常。 但是偏偏,这车队里面,大多是修习武道的,就一个顾元道以神道修士的名头闻名遐迩,其他人全都没事,还就只有顾元道出了事。 这一下子,就衬得顾元道十分的水。 往日里顾元道被吹得天花乱坠,已经成了尧山年轻一代神道修士的代表人物,尤其是吹他圣质君子,有淳古之风。 这也全都是顾于野的计划,为了让顾元道取得民心做准备。 而现在,这位众所周知的圣质君子,还有圣人赐予的浩然正气作为辅助的情况下,居然还会被魔教的蛊毒控制神智?! 是不是,也太过于意外了…… 一时之间,竟有好事者嘀咕道: “什么圣质君子……我看水货君子吧?” 顾于野站在城墙上沉默不语,一动不动。 而他背后的双拳紧握,脸色一片僵硬阴沉,而且有越来越难看的趋势,看向远处车驾的眼里,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他没有转移目光,甚至没有任何动作。 那下方的修行者正在与人说笑,神情忽然一顿,然后整个脑袋都直接充血,迅速涨红,皮肤膨胀成了一个气球般,五官在上面惊恐扭曲。 “嘭!” 那人的脑袋涨到了极致,就像是一个装满水的气球一般,直接炸开来。 四周的人霎时惊叫起来,纷纷后退,让出了一个空白的区域。 随后,城门口陷入了寂静。 直到有卫兵前来,将那人以通缉犯的身份草草收尸,送去乱葬岗。 顾于野面无表情。 顾元道既然动用了蛊毒,也就意味着,他失败了。 但这不是顾于野如此失控的原因。 他真正失控,是因为顾芳尘将中了蛊毒的顾元道展示了出来,将他的失败、无能公之于众,让所有人耻笑! 顾芳尘大可以杀了顾元道,甚至也可以废了他,报自己当年丹田被废的仇。 但他偏偏没有,而是选择了将一个并没有受伤,却被魔教控制的圣人真传三百六十度展现出来! 顾于野的眼前,似乎突然闪过了顾芳尘的脸。 那张他从前连正眼都没有瞧过的面孔,似乎正在向他露出一个标志性的嘲讽的笑。 而不远处,飞速驶来的马车上,顾芳尘似乎若有所感。 他竟掀起了车帘,抬脚一跨,站在车前面,然后“唰”地一下,展开了手里的扇子。 上面那歪七扭八的“人有所操”,赫然在目。 迎着飞扬的尘土和熟悉的空气。 青年笑眯眯地看向城头上站着的堂堂镇北王,抬手朝着顾于野打了个招呼,然后做了个口型: “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 巍峨的皇天城已在眼前。 顾芳尘跳下马车,大摇大摆地扇着扇子。 城门口的气氛十分诡异,不少人在交头接耳,但却没有人敢大声说话,而且眼神闪烁,似乎有所畏惧。 青翦走下来,低声道: “刚才这里死过人。” 顾芳尘点了点头,顿时了然了。 呵,这顾于野,又破防了。 这顾于野和顾元道一脉相承,性格其实也有几分像,都是自负到极点的阴暗逼。 尤其顾于野,熟练掌控人心的感觉,一定很上瘾,才让他有一种天下任何人,都逃不出他手心的错觉。 一旦情况失控,顾于野便会精准破防。 不过,现在才哪到哪啊? 以后还有的是机会,让我来告诉你什么叫惊喜…… 他转过头,看向顾怜纤。 少女之前吓得不轻,现在满脑子都是赌约,心里唯有“完了”两个字,失魂落魄地扶着那仍在昏迷的顾元道。 没错,这一路过来,他们是坐的马车,但是顾怜纤一直扶着她的好二哥,就这么跟着车队走过来的。 而且顾元道身上的情况没有任何遮掩,但凡修行者等级高一些,马上就能看出来情况。 因此,那些修行者,才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顾怜纤察觉到顾芳尘的靠近,身躯下意识地颤了颤,颤抖道: “你、你还想做什么……” 她抿了抿唇,难道她真的要遵循赌约,向顾芳尘下跪,然后学狗叫吗? 顾芳尘眯起眼睛,低声道: “没什么,只是看你从刚才开始,看见我就像耗子见了猫一样,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他十分好心地温和道: “唉,你好歹也是当了我十九年妹妹的,若是有什么烦恼,讲给我听也不是不行……” 但顾怜纤却是更加颤抖了。 “纤纤,过来。” 顾于野突然出现在了顾芳尘的身前,朝顾怜纤道。 然而,以为顾怜纤会立刻走向他的顾于野,却发现少女竟然犹豫了一下,然后站在原地,低下了头: “爹。” 顾于野皱起眉头,但并没有在意,而是看向了顾芳尘。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三尺。 也就是,一剑的距离而已。 顾于野身材高大,几乎是俯瞰着顾芳尘。 顾芳尘抬起头,笑眯眯地道: “顾于野,好狗不挡道啊,麻烦让一让。” ———— ps:数了数,应该是把之前欠下来的都还掉了,下个月可以继续欠了(bushi) 第一四二章 长公主班师回朝(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时隔十四天时间,辗转万里,顾于野和自己这个为儿子精心挑选的傀儡替身再度面对面。 这直接标志着他的计划第一步,彻彻底底地走向了失败。 并且,还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那种失败。 顾于野对于顾芳尘的看法,已经不再有最初的不屑和轻视,而是转变为了完全的杀意和震怒。 此时,顾芳尘的态度,也毫不掩饰两人撕破脸的局面。 要是换成最开始的时候,顾芳尘哪怕是心知肚明一切,最多也就是在宁采庸面前委屈地喊喊冤,而没有一上来就揭穿真相。 仅仅是作为顾芳尘这个身份,出于对于性命的自保,顺理成章地做出一些事情,推动自己的地位发生改变。 因为关于真相的话语权,不在他的手里。 假如用数值来衡量,顾芳尘的初始声望是负一百,而顾于野的声望,是一万! 这还不是顾芳尘瞎编的,在游戏里,当时顺利将顾元道推到政治舞台中心的顾于野如日中天,在大魏的声望值,就是整整一万。 和永安帝并驾齐驱。 顾芳尘敢说,顾于野就敢直接把他弄死,连流程都不用走了。 毕竟,镇北王怎么可能会故意把自己的儿子调换,流落民间吃那么多苦呢,这太荒唐了,明显就是在胡说八道! 更何况是顾芳尘这种本就坏事做尽的纨绔说的话。 就算有人怀疑,顾于野的声望,也就是从一万减到九千九百,根本没有任何影响。 说不定大部分人,都会觉得顾于野是大义灭亲,在为民除害呢。 就像刚才那个死在城门口的倒霉蛋。 皇天城内,天子脚下,顾于野尚且敢这么做,根本不怕被抓什么由头攻讦,要是换成金鳞城里,那就是真正的一手遮天了。 顾于野计划当中的第一步,便是原身死无葬身之地的开端。 原身是个来历不明的人,失去了世子的身份,在这群妖魔鬼怪当中,根本就没有立足之地。 一旦失去了脚下的土地,开始下坠,就是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他和顾于野之间,有我无你。 谁进一步,另一个就必须退一步,直到将对方彻底毁灭。 而顾芳尘的脚下,从一开始就唯有那一小块土地,恰好够站下他自己一个人。 提供这块土地的人,叫做宁采庸。 也是他穿越之后的起点。 如今,在这皇天城外,顾芳尘分毫不让,笑容放肆,与拦住他去路的顾于野对视。 “放肆!” 顾于野先是一愣,随后勃然大怒,目光无比冰冷: “孽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当街辱骂镇北王,是哪怕永安帝也没有做过的事情啊! 顾于野盛怒已极,浑身气势骤然爆发。 “轰!” 四周地面轰然向下塌陷了一截,连带着那些路人,也纷纷脸色一变,因为那可怕的威压,立刻惶恐跪下。 顾芳尘摇了摇头,抬手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挑眉道: “顾于野,省省力气吧,你要骂自己的儿子,可以回去私下里偷偷骂,这样大庭广众的,你不觉得丢脸,我都替顾元道觉得难堪!” 他这话,便是主动承认了自己并不是顾于野的血脉。 此前屡次被顾芳尘糊弄过去的真相,也是顾于野最希望澄清的事实,就在此刻,被顾芳尘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只可惜此时此刻,顾芳尘已经不再需要这个幌子来给自己续命了。 可笑顾于野,却依旧习惯性地把原身叫做“孽子”。 “牙尖嘴利!” 顾于野脸色难看,冷冷地盯着他,下一刻,便已经猝然抬起手。 这次和白马寺前那一次不同,顾于野已经知道了武圣就在后面,直接用上了全力,更何况是这样近的距离…… 然而,几乎失去理智,打定了主意要给顾芳尘一个教训的顾于野,却忽然停下了手。 因为顾芳尘悠然地从自己袖子里,掏出了那张圣旨! 那张原本在顾元道的身上,也本该由他来宣读的密诏,现在,到了顾芳尘的手上。 顾于野的动作霎时停止。 就如同当初在白马寺前一般无二。 只不过当时,阻止顾于野的是丁行风,而这一次,是顾于野自己停下来的。 这一瞬间,顾于野猛地握紧了拳头,就停在顾芳尘的面门上。 劲风向两边分散,愣是连四周的建筑物都没有半分动摇。 可见堂堂镇北王、兵圣大人,对于力量的掌控,也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但这其中的每一分极致控制,都好似反过来打在了顾于野自己的脸上一样。 让他的脸色也是青一块紫一块…… 十分精彩。 顾芳尘好整以暇,抬起手,展开了手上的圣旨,慢悠悠地吹了吹上面不存在的灰尘,道: “哎呀,我都差点忘了,圣旨这么重要的东西,应该直接拿在手上,才能显示出我对陛下的尊重啊。” “尤其是这密诏,还关乎整个镇北王府的将来。” “顾于野,你说是吧?” 顾于野死死地盯着那圣旨。 事以密成,语以泄败。 顾元道的任务没有完成之前,肯定不会把圣旨轻易地拿出来,顾芳尘怎么拿到的? 不,应该说,他是怎么知道的?! 当时,在场的人里面,绝对没有会跑去告诉顾芳尘的存在。 永安帝也并没有派人去剑阁。 顾芳尘又是如何得知这密诏当中内容,并且从顾元道手上抢过来的? 然而,不管顾于野心中多么不甘心,但在圣旨面前,他也只能低头。 顾芳尘见他依旧站在原地,似笑非笑地道: “王爷,现在我手上拿着圣旨,便是宣读圣旨的使者,换而言之,我现在代表的就是陛下。” 他很好心地科普道: “平常人见到圣旨呢,应该跪下,修行者见到圣旨,则应当恭敬行礼。” “皇天城前,天子脚下,多少人看着呢。” 顾芳尘拿着圣旨,身体往前一倾,笑吟吟地道: “顾于野,你该不会,想对陛下不敬吧?” 顾于野深吸一口气,再吸一口气,然后收回了手,一甩袖子。 他强忍着心里的无穷不甘和无处发泄的怒火,冷冷地呵斥道: “本王乃是陛下亲赐的‘入朝不趋、赞拜不名’,若见圣旨,也不必下跪,本朝有此殊荣的,唯独本王与儒圣二人而已。” 随后,顾于野的面色便恢复了平静,面无表情地道: “黄口小儿,无知之极,本王行得端,坐得直,何来不敬之说?” 顾芳尘心道,顾于野的确是比顾元道这样的愣头青要难对付多了。 尤其是在之前吃过亏之后,如今谨慎了太多。 这样激怒他,竟然也能在最后关头收住力道…… 刚才倘若顾于野的劲力,有一分一毫地擦伤了顾芳尘,他都能够借此大做文章,但可惜的是并没有。 顾芳尘的目光落在顾于野身上,随后耸了耸肩,道: “那看来是我误会了,不过……王爷可以不行礼,但这皇天城的路,总得让圣旨先行吧。” 他笑容不变,看向顾于野。 顾于野与他对视数秒之后,终究是面无表情地后退了一步,让到了旁边。 顾芳尘挥了挥手,便大摇大摆地继续往前走,后面车队跟上。 顾怜纤抿了抿唇,嘴唇嗫喏了一下,但终究没有说出话来,扶着昏迷的顾元道继续往前走。 顾于野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马车渐行渐远。 而坐在车内的宁采庸,始终都没有下来。 这是十九年来,顾于野对于顾芳尘的第一次让步。 但却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 紫极殿内。 永安帝依旧如同上朝时一般,坐在那重重帘幕后方,俯瞰着下方的众多座位。 不过不同的是,今日设宴,按永安帝的说法,乃是“家宴”,叫群臣不必拘束,只当是来吃吃喝喝便是了。 因此,永安帝的右手边下侧方,还坐着当今的中宫皇后,独孤临鸾。 这独孤临鸾出身江南鹿台道,乃是仙门氏族之中最大宗的独孤世家嫡长女。 凡有修行者所在之地,便称为仙门。 仙门大宗是仙门,仙宗氏族一样也是仙门。 宗门靠师承,而氏族便靠血缘。 宗门之内,虽然也常有代代相传宗主之位的情况,但大部分时候,还是师徒传承,以能力为先。 而氏族,之所以能够成为氏族,则是因为,他们的血脉与众不同,的确能够传承一些特殊的能力。 例如独孤家,便是有几率出现天生重瞳。 这重瞳既是一种神通,也是天赋能力的象征,一旦拥有重瞳,就意味着,有成为圣人的潜质! 虽然独孤临鸾已经年过一百六十,但依靠丹药驻颜有术,又是五品宗师修为,看上去与三十岁也相差无几,美貌动人,肌肤白皙,脸颊红润富有生机。 但她的头发,却是一片雪白。 有人说,这是因为独孤皇后的天赋有限,五品的实力,寿数也已经不多,因此才满头白发。 也有人说,这是皇后怜惜自己的儿子,也就是太子萧省,不愿意让他成日面对比自己还年轻的父皇和母后,因此故意留了一头白发,就为了宽慰萧省,叫他不至于太伤心。 底下的座位第一排,便是留给皇子皇女的。 为首第一个座位,坐着的便是萧省,他正襟危坐,闭目养神,但放在膝盖上的手,却是不断用手指上下敲着,显出几分焦躁来。 而这一排座位,却是空出许多位置来。 三皇子至今还在伽蓝寺修行,长公主则是在朔北驱赶青蛮残部,稳固秋安道战局。 殿门外的内侍不断唱名,走入其中的都是至少三品的官员、皇亲和勋贵。 此外,还有留在皇天城内,配合调查当日“魔教冒充镇北王世子大闹琼林宴”之事的一干儒门修行者。 刘玄、李清光两人也在其中。 此时,不少修行者都面露好奇之色,窃窃私语,不知道为何永安帝会突然之间举办这一场“家宴”。 李清光叹了口气,嘀嘀咕咕地埋怨道: “师兄,都说了喝酒误事,结果你还是捅了那么大一个篓子出来!” “你若是要把爹的剑送给别人倒也罢了,那镇北王世子要是真有本事说出那几首诗来,也不算是辱没了‘第一流’。” “可是你偏偏把那剑,给了个魔教的人!而且居然连那人的真实身份都不知道!” “还好爹没有生气……” “下次,那可不能再喝多了!” “好好好,我保证……绝对不会再贪杯了!” 刘玄一脸严肃地举起手来,嘴上答应,眼睛却一直盯着面前的酒壶。 大殿内逐渐地热闹起来,唱名声也寥落下来。 但上方的永安帝却始终没有开口。 这使得下面的气氛也跟着尴尬了几分,寒暄过后,面面相觑,便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殿内一时之间,竟清冷了下来。 萧省站了起来,拱手沉声道: “父皇,如今人都差不多齐了,是否要开宴?” 永安帝淡淡道: “哪里齐了?这不是还有不少空位么?” 萧省张了张嘴,转头看向了自己旁边,以及隔了一个二皇子的座位,瞳孔紧缩,心中霎时间一沉。 现在缺的,无非就是这两个人了。 难不成,他们现在要回来? 这可是大大的不妙! 这两个人,都是他的竞争对手,并且全都不是省油的灯。 只是全都长年在外,并不如他接近权利中心。 若是这两个人回来,岂非代表着父皇心中,有了一些别的意思? 萧省的手指蜷缩起来。 正在这时,却听见外面传来了唱名声。 “镇北王府世子——!” 众人睁大了眼睛,霎时间,甚至有人直接不顾礼仪,刷地一下站了起来。 镇北王府世子?! 这真假世子之争,可是已经沸沸扬扬快一个月了,如今竟然突然之间回来了?! 而且那唱名的声音,仿佛是永安帝的贴身大太监的声音啊! 岂不是说,这就是永安帝的认证?! 那世子,究竟说的是谁? 众人心里一波未平,随后竟又听到那太监唱名道: “长公主——” ———— ps:感觉睡眠不足的缘故,头好晕啊,动一动就感觉天旋地转的,先二合一了(倒地) 第一四三章 极致鞭尸(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在进入皇城之前。 顾芳尘径直带着车队,从外城走到内城,路过王府的时候,才停下来。 而此时,顾元道的惨状,已经被内外城的百姓以及权贵家眷围观了十分钟。 这十分钟时间,每分每秒,都能让顾元道的状况进一步传播给至少一百个人,然后社死上一百遍。 顾芳尘心里呵呵冷笑一声。 也亏得顾元道能忍得住……这么能忍,那就多享受一会儿吧! 这名为“佛手牵丝”的蛊毒,的确能够控制人的心智。 但被精挑细选出来,用于甩锅的蛊毒,又怎么可能会对顾元道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这蛊毒只是效果看着唬人,实际上对中了蛊的人,就连痛苦也只有那么一瞬间而已,对肉身更是毫无影响。 蛊毒蛊毒,蛊和毒从来不分家,一般的蛊,多多少少都得带点毒性。 可偏偏“佛手牵丝”,来源和佛门挂钩,并不带毒。 也是难为顾于野,千挑万选,就为了不让自己的亲儿子出事。 并且,“佛手牵丝”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背后必须有人操控,这些蜘蛛才会改变人的心智。 如果压根就没有幕后操控的人,这些蛊毒就只是钻进脑子里原地待命而已。 所以,顾元道现在所谓的昏迷,也完全是假的。 他仅仅只是让神魂抱守灵台,遁入中阴,制造出了昏迷的假象,而实则,他的神识甚至还能够清晰感知到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芳尘让顾怜纤一路扶着他给沿途所有人展览,那些旁观者的讨论,包括目光,顾元道都一清二楚。 但是他只能忍着! 顾元道清楚地知道,一旦他表现出一点点清醒的迹象,就会被顾芳尘立刻抓住把柄。 到时候,可就是“拭母”的罪名! 不仅仅是社死,更是身败名裂,没有一点挽回的机会! 因此,不管他现在有多煎熬,都只能任由顾芳尘把他拉着溜了一圈又一圈。 现在人人都知道,王妃的车驾在路上遭遇魔教袭击,从侍卫到婢女,所有人包括没有修为的普通人都没事。 但唯独顾元道这个神道修士,居然被魔教得手操控了心智,险些伤了王妃。 前段时间还名声显赫,有着一口浩然正气镇压心神的状元郎,一离开皇城,表现便如此不堪? 这对于爱惜羽毛的顾元道,简直是堪比精神凌迟的酷刑! 不得不说,这种时候,顾芳尘的负数声望,这种时候反而有了优势。 顾于野父子做这些下作勾当,还得遮遮掩掩,尤其是顾元道给自己立的无暇君子形象,一个污点都经不起。 但顾芳尘就不一样了。 他作为一个浑身上下只剩下污点的人,实际上等于无法选中的无敌状态。 任何不涉及犯罪的污蔑,对他来说,都是无效的。 圣人一旦跌落神坛,那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可浪子回头,那就是金不换啊! 顾芳尘但凡做一件好事,那名声就是蹭蹭地往上涨。 这几日时间,“小天榜”变动,连带着江湖之中对于顾芳尘蒸蒸日上的讨论度,就是铁证。 宁采庸走下马车,伸手理了理顾芳尘的头发,柔声道: “尘儿,早些回来,莫要让别人欺负了去。” 一直暗中隐藏着的胡文心、司剑二人抽了抽嘴角: “……” 您对您这儿子是不是有点误会……这家伙哪里会被人欺负? 他不把别人折磨死,就算他良心发现了! “嗯。” 顾芳尘点了点头,随后把自己带回来的人都交给了宁采庸去安排,那态度,显然是十分自然地把自己依旧当做王府的主人。 至于顾元道,还是叫顾怜纤带着走。 高看了顾芳尘,还以为至少他会把人留下来先疗伤的顾于野,终于还是没忍住,道: “成何体统!元道身受重伤,自然应该先疗伤,再去面圣!” 顾芳尘抬起手,晃了晃手里的圣旨: “蛊毒疗伤要多久?眼下宴会就要开始,圣旨里明确指名的就是我和顾元道两个人,难不成,要让陛下等人吗?” “顾于野,你胆子很大嘛!” 他起手就是扣帽子,顾于野脸色难看,真像是吃了屎一样难受。 顾芳尘朝着紫极殿方向拱了拱手,又一脸严肃地道: “再说,我都让师父看过了,顾元道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自然是赴宴要紧。” “陛下的事情,才是头等大事,想必如果顾元道还醒着,作为新科状元,一定也很同意这个观点。” 丁行风这才慢悠悠地揣着手,从马车上下来,冷笑道: “顾家都是个顶个的忠臣,能有这么个表忠心的机会,我估计他高兴得要死,难道镇北王连这样的机会,都不留给自己儿子么?” 顾元道:“……” 顾于野:“……” 他们还能说什么? 再说下去,恐怕就要变成乱臣贼子了。 顾于野深吸一口气,确认顾元道现在只是昏迷,只好放行。 这宴会邀请了王府上下,但宁采庸舟车劳顿,需要休息,因此就不去了。 宁采庸目送顾芳尘离开,转身想入府,沉默许久的顾于野终于上前两步,一把抓住她纤细的手腕,沉声道: “采庸,你我之间,几十年的夫妻,就当真要生分至此?” “还有元道,他可是你的亲生儿子,你难道真要当他是个外人,从此就这样不管不顾,不闻不问?” “这十九年骨肉分离,你心里就没有半分的不忍?” 美妇人脚步一顿,抿了抿唇,垂下眼睫,深吸一口气,冷声道: “是我把他当外人,还是你们父子二人,从始至终,都把我当外人?” “事实如何,王爷自己心里最清楚。” 她看向顾于野牢牢抓住自己手腕的手,下意识地抚上胸口挂着的小木剑挂坠,抬起头,接着轻声反问道: “王爷,剑阁没有倒在七宗之乱,你会不会很失望?” 这一刻,她向来给人柔弱美丽印象的脸上,竟全然是一片冰冷。 宁采庸和宁送君其实长得有三分像。 但从前,就算是熟悉他们姐弟两个的人,看到他们站在一起,也会觉得完全不同。 而当宁采庸的脸上褪去温柔时,旁人才会发现,何止有三分像。 若她手中再持一把剑,那气质样貌,甚至恍惚间,就像看到剑圣亲临,刺得人眉心发凉,脊背一紧。 顾于野脸色一沉,厉声道: “是不是那小畜生跟你说了什么?才让你对我有了这样的误会?” 他发现宁采庸的态度不对劲,才出言试探。 而宁采庸的回答,直接验证了他的猜想。 宁采庸恐怕已经知道了不少东西…… 顾于野直视着自己的发妻,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你这么说,便是怀疑我对剑阁别有用心,采庸,你真让我失望透顶!” “人人都道我顾于野生性冷漠,唯独对你,是一往情深,我待你这几十年的好,旁人都看的分明,可偏偏你就当做寻常。” 他沉声道: “采庸,在你眼里,我难道就是那样背信弃义的人吗?” 宁采庸一时恍惚。 但随即,她还是一点点抽出了自己的手,扭过头道: “你是不是,我说了不算,老天才看得见。” “走吧,陛下的宴会要开始了……” 说完,她提起裙摆,走进了王府。 顾于野并没有再挽留,低头看向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面无表情——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以他妻子的性格,如果还有一分相信他,就一定会至少安慰两句。 可是她并没有。 也就是说,她已经完全对他失去了信任! 但是,宁采庸心里对于他并非没有感情。 在顾于野打出感情牌的时候,她的表情分明有几分恍惚,那是往日的情分在作祟。 可是,在她想要回应的时候,却遏制了自己。 如此感性柔弱的一个人,居然能冷下心肠。 那就代表……她知道的,一定比他原本想象的,要更多! 顾于野抬脚,目光阴冷,朝着皇城走去。 当年需要剑阁作为基石,稳固自己的地位,可现在,剑阁这块石头,却已经横亘在了路上,阻碍他继续往前。 既然如此……就该一脚踢开。 …… 顾芳尘径直走向紫极殿方向。 一路上,不断遇到前来赴宴的宾客,基本上都认识他,见到就会十分震惊地行礼。 然后,当他们把目光投向了他身后,见到顾怜纤扶着的顾元道。 更加惊讶地发出疑问: “状元郎这是怎么了?” 顾芳尘煞有介事地道: “哎呀,路上不幸遇见了魔教袭击,原本有我师父在,那真是切瓜砍菜一般,但不知道为什么……” 听到“师父”两个字,那些人的目光,就十分好奇地落在了后边没个正形的干巴老头身上。 师父? 这纨绔世子什么时候有的师父? 曾经他还是个废物的时候,王妃的确给他找过几个武道上颇有成就的修行者来教导他武功。 只可惜,一来没有天赋,二来性格顽劣,往往是没到两天,那些修行者就只能让王妃另请高明了。 这看上去普普通通的老头,又是什么来头? ——丁行风隐居多年,如今真正见过他样子的人并不多,更何况他这些年隐匿之术练得炉火纯青,现在和从前的模样气质,也已经完全不同。 哪怕是以前知道武圣的,若非有些眼力,也是认不出来的。 因而,在这些人的心里好奇的是,这瘦小的老头凭什么能把那些魔教当瓜砍? 面对这些人各异的目光,丁行风并不在意,自顾自地翻了个白眼,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 他当年最在意自己的名声,习武立功,都是为了争一个名。 可道心被毁之后,非但是有几分看开了,甚至有一种物极必反的感觉。 这些年,在那白马寺山脚下当个渔夫,不知道受了多少眼高于顶的白眼,丁行风也没见生气。 养气功夫一流。 直到某个胆大包天的小子,敢在他面前一口气把所有的忌讳都犯了,直接让他破功。 而认出了丁行风的人,心里更是无比震惊。 武圣竟然重新出山了! 武圣竟然收了顾芳尘当徒弟! 一时间,他们都分不出来,究竟是哪一条消息,更加震撼一点。 ——此前被顾于野拼命拦截的消息,终究还是要在今天彻底扩散出去了。 不过很快,那些人的注意力,就被顾芳尘的讲述吸引了,议论和异样眼光的对象,就变成了顾元道。 顾怜纤像只鸵鸟一样,把头越埋越低,脸上一片涨红。 虽然事情的主要对象并不是她,但是其他人的目光都聚集到她这里的时候,她总有一种别人讨论的是她的错觉…… 太可怕了! 顾怜纤甚至感觉到自己扶着的二哥,现在变得十分烫手。 少女心里很不应该地闪过一个念头—— 呜……好想立刻把二哥给扔了啊! 与此无关的顾怜纤尚且如此难熬。 更何况是顾元道。 此时正抱守灵台的顾元道神识,表情一片极致扭曲。 他没有料到,自己不仅败得一塌糊涂,还要在失败之后,被顾芳尘反复鞭尸,拿来像耍猴一样,给所有人展示。 现在就算是路过一条狗,恐怕顾芳尘都要拉着狗腿,强行往顾元道身上踹一脚! 此等小人,实在是令人发指! 做人留一线的道理,难道这家伙不懂吗? 顾元道这样想的时候,却是完全忘记了,从一开始就不留余地的人,分明是他们父子两个。 顾于野跟上来的时候,顾芳尘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至少讲给了三十个人听。 并且依旧乐此不疲…… 顾于野打断道: “够了!已经到了!” 他上前看向大太监肖秋,道: “请公公通报吧。” 顾芳尘咂了咂嘴巴,看着还有三步距离的紫极殿,又看了一眼被自己拉住,十分无措的宫娥。 只好叹了口气,很是善解人意地挥挥手: “走吧,唉,下次我再讲给你听……” 顾于野额头上青筋暴起。 还想有下次?! 正在此时,忽然有人笑盈盈地道: “巧了,竟在这里遇上了熟人。” 顾芳尘回过头去,果然看见了熟人。 那素未谋面的老熟人走上前,绝美的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看向顾芳尘: “讲什么故事那么精彩,不如讲给本公主听听?” 顾于野见到长公主的态度熟稔,瞳孔紧缩,忽然想到,长公主那蹊跷的未婚夫…… ———— ps:调整过来了,明天一定三更!更不出来我是哈基敲! 第一四四章 官方认证的镇北王世子(5k)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萧盈好此时已经褪去银甲戎装,恢复了长公主的打扮。 这位在战场上斩将夺旗的修罗,此刻华服加身,竟比皇城最娇贵的牡丹还要雍容夺目。 华美的朱红长裙广袖层层迭迭,金线绣出的孔雀自裙裾盘旋而上,尾羽缠过纤细腰肢,在胸前托起饱满起伏,最终停留在精致的锁骨上。 那锁骨上方,一颗小痣点缀在雪白细腻的肌肤上,肌理流动间,格外勾人,仿佛在等着人采撷。 鬓边坠下红金步摇,光晕流转,修长颈侧的淡青血管也被照得清楚明晰,薄薄的肌肤在此刻展现出一种好似能被随意拿捏的脆弱感。 绝美的面孔上,一双丹凤眼向后飞去,眼尾一抹嫣红,凛冽如刀锋,睥睨天下英雄如尘土。 这是属于“军神”,属于当朝长公主的一双美目,千万敌军莫敢直视。 此时却是笑意盈盈地看着顾芳尘,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的俊脸,眼神里说不出是不满,还是满意。 顾芳尘被吓了一跳。 他可没料到萧盈好会在今天回来! 秋安道的战局,虽然被他扭转了,但是白龙军损失几万人也是事实,要重整队伍,收拾残局,也是需要时间的。 理论上,萧盈好应该继续在秋安道坐镇才对,居然提前回来了…… 而且,她这个态度是怎么回事? 顾芳尘当时易容了,而且萧盈好全程被困在血河忏阵当中,应该没有机会知道是谁干的才对。 虽然从大局来看,他当时毫无疑问做到了最好。 但是从结果来看,白龙军死了七万人,火精石矿脉的护矿大阵也被他吸干,等于毁了。 再想重建,也得要花费大量的资源。 从白龙军主的角度出发,难免会有一种被人牛了,还被玩得一塌糊涂的感觉…… 更重要的是,他还假借了萧盈好驸马的名头。 虽然大魏不流行立贞操牌坊,甚至还挺流行娶寡妇的,毕竟这代表着好生养,但这种事情,总归是造谣。 顾芳尘也是仗着萧盈好不知情,才敢胡作非为。 要是被萧盈好知道了,秋后算账,可不得了…… 顾芳尘心念电转,已经想到了该如何应对—— 以不变应万变。 萧盈好就算怀疑,目前应该也没有证据。 他现在既然还是那个纨绔身份,那就继续当纨绔就行了。 这恰恰是和那个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驸马”背道而驰的形象,也是萧盈好的性格,最厌恶的那种人。 众所周知,能入萧盈好眼的人物,唯有两种。 一是对江山社稷有功。 二是修行上登峰造极。 而与之相反的,自然就是她平生连理睬都懒得理睬的“蠹虫”了。 而顾芳尘原身,简直就是这两条完全量身打造的反面。 完全的绣花枕头稻草包。 顾芳尘当下“啪”地收起自己的扇子,干咳两声,回想了一下原身的部分记忆,看向长公主,露出了一个十分邪肆浮夸的笑容,拱手行礼道: “参见长公主,久仰长公主容颜绝色、艳冠群芳的大名,神往已久,只可惜往日里随母亲进宫时,总不得见……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偷偷打量着对方,目露惊艳之色。 当然,不是往胸口……那样就不是让对方厌恶了,而是在找死。 他专门盯着那锁骨上的小痣和白皙修长的脖颈,神色晦涩,展现出了一个色中老饕的素养。 毫无疑问,这两处位置,因为那种区别于她那张侵略性极强的美艳面孔的脆弱感,才是萧盈好身上,最性感的地方。 倘若这样一个强势的,几乎站在权力巅峰的女人,有一天能自愿为某人展露出最脆弱的要害,让人任意拿捏把玩。 那才是她完全臣服绽放,最叫人沉醉的一刻。 而这,才是萧盈好最厌恶的目光—— 不止是出于对纨绔子弟的厌恶,而且还有一个顶尖修行者,对于要害部位的警惕。 何况,对方还是一个不自量力的弱者,一个名声烂穿的纨绔。 顾芳尘现在的样子,原身去秦楼楚馆找乐子的时候,差不多就是这种模样。 不提萧盈好的战绩卓绝,却只说她的容貌倾城。 而用这种态度对待长公主,便是毫无疑问的亵渎。 顾芳尘都已经做好对面拂袖离去的准备了。 但萧盈好却只是挑了挑眉,淡淡道: “神往已久么……呵,当真是谎话连篇。” 她伸手按在自己挂在腰间的长剑剑柄上,纤纤玉指轻轻点了点,眯起眼睛,依旧笑盈盈地道: “我怎么听说,世子曾经说过,习武的女子多半皮糙肉厚,身板硬如石头,根本入不了眼。” 顾芳尘:“……” 原身这么不知死活的吗? 他想了想,想到原身应该是在和某个名妓调笑的时候,口不择言,曾经说过类似的话。 不是,怎么萧盈好连这种私密的事情都知道? 理论上,谁都不放在眼里的萧盈好,应该根本不会关注这种花边新闻。 那么……也就是说,她很可能是最近,专门调查过了顾芳尘的一切经历和情报。 顾芳尘抽了抽嘴角。 完了,这怀疑的程度,还不是普通的怀疑,是相当怀疑啊! 他回想了一下自己当时在秋安道的种种行为,并不觉得自己留下了破绽…… 除非当时有人能够直接看穿他的伪装,发现他的真面目,否则绝对不可能有人联想到他身上来。 一个纨绔,又怎么可能会白龙军阵? 他心里笃定。 萧盈好多半是在诈他! 顾芳尘立刻一脸严肃地矢口否认道: “年少无知,完全是年少无知!” 然后他摇了摇扇子,挺起胸膛,笑嘻嘻地道: “现在我觉得,习武的女子才是最好的,寻常女子都太柔弱,稍微碰一碰便喊疼,若是武者,无论怎么摆弄……” 他立刻打住,装作一时嘴上没把门的样子,心虚地转移话题: “对了,方才长公主问我,在讲什么故事,实际上,也就是路上发生的一个小意外。” 他顺便把顾元道的小故事又说了一遍。 萧盈好静静听着,看着他的眼神一瞬不瞬,嘴角笑容更深,压迫感十足。 顾芳尘越讲,脸色越是僵硬,额头上的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他都表演到这个地步了,以萧盈好的性格,早该生气了…… 但刚才萧盈好的话,确实是有那么一点生气的意思,然而,她生气的点,明显不太对劲。 等到顾芳尘说完,萧盈好才点头抚掌道: “原来如此,的确算得上是个精彩的故事。” 她瞥了一眼顾元道,嗤笑道: “我还当圣人弟子,能有什么特别之处,原来也不过如此,得了浩然正气也压不住区区‘佛手牵丝’。” “我十岁时,便已经能够辨识千种蛊毒,说出对应解法,堂堂状元,见识竟能浅薄至此。” 萧盈好看向旁边的顾于野,淡淡道: “终究是养在乡野弹丸之地,未曾好好教养,空有满口之乎者也,却非实干之才,镇北王今后可要多多培养才是啊。” 顾于野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十分阴鸷冰冷,拳头紧握,沉声道: “长公主殿下言重了,犬子不过是性子太过温和敦厚,对这些阴毒下作之物不甚了解罢了。” “哦?如此性情,今后若是优柔寡断,又如何在朝堂之上为百姓谋民生?不如读读书便罢了,若是被王爷赶鸭子上架入了朝堂,当真可怜呢。” “长公主错了,岂不知苛政猛于虎,若是性情暴戾,残虐下属,只怕将来要被自己人背刺,死无葬身之地!” 两个人针锋相对,你来我往,刀刀见血,打出来的都是真伤。 顾芳尘看得叹为观止。 论戳痛脚,还得是老对手带劲啊! 萧盈好和顾于野,那是多年的政敌了,彼此之间对对方最忌讳的地方,那是一戳一个准。 两人都是手握重兵的武将,被永安帝拿来相互制衡,这么多年来,都想着干掉对方。 而这一次萧盈好被困,就是因为顾于野往白龙军里面安插人手,导致军情泄露。 萧盈好冷笑一声: “若无一颗慈心,再怎么乐善好施,终究也不过只是沐猴而冠罢了。” “只希望圣人之名,不会被某些人拿来当挡箭牌,一而再,再而三地亵渎。” 眼下终究是顾元道失利,他自己就是好大一个证据。 萧盈好抓着这一点不放,就足够让顾于野难堪了。 好在此时,肖秋上来堆笑打圆场道: “长公主,王爷,这宴会陛下已经等了许久,两位暂且消消气,先进殿中入座吧。” 顾于野一甩袖子,冷哼一声,强压下心中怒火。 萧盈好和顾芳尘先被肖秋请了进去。 顾于野目光沉凝地扫过顾芳尘萧盈好之间,想到刚才两人之间的态度,眯起眼睛,也走向了紫极殿。 他此前的全部布局,最为重要的一步,便是秋安道战局的变化。 倘若当时的秋安道,按照他预想当中的发展,没有出幺蛾子,萧盈好依旧被困,白龙军大败溃退。 那么此刻,他绝不会如此荒谬憋屈地为那一道圣旨让步,眼睁睁看着顾芳尘欺辱自己的亲生儿子,并且马上还要当着衮衮诸公的面,重新坐稳世子之位! 在秋安道的布置,才是他当初敢于在紫极殿上,当众和顾元道直接相认的底气。 与青蛮的战局一旦不稳,永安帝就算再忌惮他,也只能对他委以重任。 同时,也无法置喙他们父子相认的事情。 如此,才能进行下一步。 而顾芳尘,甚至就根本不在他们的考虑之中…… 但是现在,秋安道的战局,因为那个突然冒出来的长公主驸马,完全被打乱了。 根据顾于野后来收到的几封详细战报当中所描述,这驸马突然出现后,杀内奸,开军阵,水淹青蛮,简直有如神助。 更不可思议的是,这没有主将、差距悬殊的一战过后,白龙军虽也死伤惨重,但剩下来的人,不知为何,竟然有上千人实力一夕之间突飞猛进。 其中抵达六品的,竟有百余人! 要知道,原本白龙军内,便只有长公主的亲卫十二人,有六品实力,剩下的,七品四百人,八品一千余人,九品万人,其他的全都是不入品级的普通人。 现在十二个变成一百多个,哪怕死得再多,也给直接补回来了。 更何况,这里面还有一堆从九品乃至普通人突然晋升的! 堪称是神迹! 以至于秋安道现在已经有传说,那驸马其实是天神下凡,特意襄助大魏了。 各种离奇的说法层出不穷,只差给此人立生祠了。 并且因为战局的迅速逆转,导致了长公主提前突破了血河忏大阵,让秋安道战役结束得更加迅速,远远超过了原本的预计需要进行的持久战。 本来压进了秋安道的青蛮军队,经此一役,直接往后退了几千里,原本白龙军的压力荡然无存。 顾于野预想当中,自己领命前去力挽狂澜,顺便打击萧盈好声望的计划,自然就付之东流了。 一切,就仅仅是因为那个根本就不应该存在的驸马! 顾于野心里其实对此人的身份有过怀疑—— 这所谓的“驸马”,可能就是顾芳尘! 永安帝亲口对他说过,这人他认识,甚至很熟悉,并且,顾芳尘从琼林宴上消失的时间,和那人突然出现在秋安道的时间基本吻合。 “六司星君”定位顾芳尘位置时,也发现他就在秋安道。 但其中,有两点,让顾于野不能百分百确定。 一来,是此人会白龙军阵。 这是当时数万人共同见证的事情,哪怕顾于野心里再怎么不相信,这也不存在作假的可能性。 几万的白龙军士兵都是人证,而且白龙军阵成阵之后,声势浩大,整个秋安道都能够看得见那燃烧整片天空的命火旗帜。 而作为以兵道称圣的顾于野,对于军阵再了解不过。 修为可以速成。 但军阵调度,再怎么样,也不可能速成! 同时链接上万人的神识,如果没有足够的修为支撑神魂强度,顷刻之间就会被海量的信息直接失去神智,变成一个傻子。 就算强行撑住了,也不可能指挥得如此顺利。 正常人,连下一局棋,都往往要冥思苦想许久。 而军阵所需要的算力,就是同时思考几万枚棋子的落点。 若非神魂雄厚,且经过训练,是绝对不可能在一夕之间就速成兵道。 以发到他手上的战报来看,此人整体的指挥风格中规中矩,但每一步应对都是按照《华表兵书》——也就是最广为流传的一本兵道基础书籍来。 不出格,但很老练。 无论是对于敌情的判断,还是对于白龙军的掌握,都非常熟稔,进退有度,相当从容。 这绝对不是短时间内可以达成的效果。 所以,这人必定擅长兵道,是此中老手。 二来,就是那已经成为了一则仙人降凡传说的神迹。 如果顾芳尘真的有这样的神力,可以提升那么多人的修为,他何必和自己如此拉锯? 直接造反都行! 顾于野对于这个“驸马”的身份,始终处于举棋未定的阶段。 但此刻,长公主突然的回归,和这熟稔的态度,却让顾于野心里的犹疑顿时一扫而空。 他可以完全确定,顾芳尘绝对就是那个所谓的“驸马”了! 顾于野做出这个判断,并不武断。 在此之前,顾芳尘和萧盈好,甚至连面都没有见过。 ——萧盈好之冷傲睥睨,就连那些青年才俊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完全是一滩烂泥的纨绔,再加上常年在外征战,顾芳尘压根就没有见到她的机会。 可偏偏如此冷傲睥睨的萧盈好,竟然对着顾芳尘笑了! 要知道,以萧盈好的性格,一年到头也笑不了几次,还多半是冷笑、嗤笑。 且她要是笑了,必定是有人要倒霉。 顾于野负手而立,目光闪烁,抬起头看了一眼紫极殿上的匾额。 若驸马当真是顾芳尘,事情倒好办了…… 驸马即皇家赘婿,历来不能担任实权官职。 如此一来,这世子之位,绝不可能让顾芳尘坐。 再不济,也意味着顾芳尘不可能再接触权力核心。 而众生愿力,在大魏,唯有被朝廷认可,才能凝聚到个人身上,正如那些伪三品的诞生。 名不正,则言不顺,顾芳尘身上只要没有朝廷承认的官职,那么做出的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再凝聚众生愿力。 一旦凝聚,就等于偷窃国运! 如此一来,他自然也不会是顾元道的对手。 …… 随着肖秋的唱名。 顾芳尘踏入紫极殿中,面对众人或震惊或不敢置信的目光。 从这一刻起,被官方认证的镇北王世子,就唯有“顾芳尘”一人而已! 他顺着中央的阶梯走上前,笑嘻嘻地抬起手里的圣旨,晃了晃,大声道: “幸不辱命,为陛下带来了好消息!” 永安帝笑呵呵地道: “不错,不错……好孩子,没叫朕失望。” 他左右看了看,随意一指,道: “这座位不多了,你便坐在那里吧。” 霎时间,太子萧省瞳孔紧缩,几乎要站了起来。 那空着的位置,不是别人的,正是还在伽蓝寺修行,没有赶回来的三皇子——萧审的座位! 父皇把这个位置,让顾芳尘坐,又是什么意思? ———— ps1:呜呜……我是哈基敲,啊啊啊可恶啊,本来能写到的,结果外卖员一直找不到地方,气死我了 ps2:推荐一本生死之交挚友的书《工匠领主,真理只在射程之内》,链接在下面,感兴趣的可以看看 第一四五章 驸马是谁(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芳尘闻言一愣,挑了挑眉,目光也落在了那空位上。 他抬起手道: “谢陛下赐座……” 很显然,其他的空位还有不少。 虽然他们几个是最后到的,但一场皇家宴席,总不至于把座位也安排得紧巴巴的。 尤其能在场的人地位都不低,必定是专人专座,全都排好了。 甚至,除去临时不能来的,至少还多出来了四五个位置。 但偏偏,永安帝却指名让顾芳尘坐到属于皇子的座位上! 在场的人一时间纷纷侧目,眼神里除了震惊,看向顾芳尘的目光里又多了一些其他的意味。 经过一个月沸沸扬扬的,最终得到承认的镇北王世子依旧是顾芳尘,而不是备受瞩目,早已被许多人押了宝的顾元道,已经足够令人吃惊了。 但那还局限在镇北王的家事范围当中,除了早早站队,与镇北王同党的人,对于此事可能十分懊恼之外,其他人暂时还是看热闹的态度。 顾芳尘仍是世子虽然出乎意料,可数天之前,他在剑阁镇压七宗之乱且修为暴涨的消息,已经传到皇天城了。 原本还有人质疑是真是假,现下真相如何,已然是清晰明了。 永安帝此刻的态度,就足以证明一切。 而这其中的意思,可大可小。 往小了说,从顾芳尘说的话来看,他之所以会去剑阁,镇压那七宗之乱,实际上就是永安帝的旨意。 那么,今天的这场宴会,他们一直疑惑永安帝突发奇想的原因和正主,实际上应当就是顾芳尘了。 这是给顾芳尘专门举办的庆功宴啊! 那么,永安帝赐座嘉奖功臣,让他坐得离自己近一些,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如果要往大了说,那可就没边了…… 永安帝虽然始终没有退位的想法,甚至把本朝太子都快拖死了,但是这不代表着他的想法就不会变了。 人活得太久了,难免越来越变态。 万一永安帝和太子实在是相看两厌,又不属意其他的皇子皇女,想直接掀桌子,重新选一个局外人进来呢? 如今顾芳尘明摆着和镇北王是彻底闹掰了,又占了一个镇北王世子的位置,甚至连封王的步骤都省了。 从前也不是没有皇帝因为后代不争气,传位给义子的。 反正现在看来,顾芳尘多半的确不是顾于野亲生,改姓萧也很容易…… 再退一步,永安帝这样做,也至少是要培养顾芳尘替代顾于野的意思。 那指不定,就是要让他当从龙之臣。 那顾芳尘现在亲近谁,是不是也就代表了永安帝的意思? 在座的全都是人精,走一步看三步,霎时间,甚至都已经准备等下怎么恭维讨好世子殿下了。 别人看永安帝这样的态度心里都忐忑,顾芳尘知道的信息更多,脸色愈发古怪。 他的确推测过自己有可能是衡常道主的那个唯一的后代—— 注意,并非永安帝,而是衡常道主。 永安帝,以及各个朝代的开国或末代君王,都仅仅只是【衡常道主·始古人皇】在轮回之中的一个化身。 两者本质上完全不同。 一品万古境,说白了就是高维生物,和人类都有生殖隔离了。 永安帝可以有八个儿子,但衡常道主如果不是出现了意外,那么祂永远都不会有后代。 但是最说不通的就是,为什么永安帝要把原身当做那马夫的儿子,塞给顾于野。 以如今顾芳尘的视角来看,永安帝毫无疑问,对自己十分重视。 他当初在牙匠那,利用那杆秤,就是在试探永安帝对自己的态度,究竟能有多重视,才随便写了个“我高兴”。 那杆秤本来就是衡常道主的东西,只要他想,当然可以直接把秤压到底。 事实也证明了,永安帝确实很够意思。 其实当时,顾芳尘心里感觉基本上,八成,自己就是那个原本剧情里秘闻当中提及消失的后代了。 可这样一来,永安帝前后的态度,就十分矛盾…… 顾芳尘心里思忖着,走过去落座。 萧盈好已经坐在了他左手边的另外一个空位上。 ——萧盈好的年纪虽然并非众多皇嗣中第二,但作为永安帝册封的长公主,地位仅次于太子萧省,理所当然被安排在了这里。 而顾芳尘占的位置,就是第三个位置。 本该在两人中间的二皇子,因为娘胎里带了病根,自小体弱多病,常年不出门,仔细温养着才苟延残喘,因此并没有准备他的位置。 顾芳尘正欲坐下来,看到自己手掌心的“种心毒”花纹,动作忽地一顿。 等等…… 其实,永安帝的态度,也完全可以说是不矛盾的。 因为,被调换的顾芳尘,和如今的顾芳尘……也根本不是一个人啊! 顾芳尘一时间愣在了原地,有些汗颜了。 倘若,永安帝知道他和原身的区别,这前后态度的区别,就说得通了啊。 如果是其他人,顾芳尘还有点犹豫。 可一品万古境,游戏中号称超越维度的等级,这种事情,完全是有可能发生的! 这时,肖秋的唱名打断了顾芳尘的思绪,随后才走进来的顾于野面无表情,顾怜纤带着昏迷的顾元道,又一次引发了众人的瞩目。 不过这一次,倒是没有太多的惊诧。 此前顾元道一路过来,消息都跟插上翅膀一样到处飞,殿里的人该知道的,早就知道了。 若是从前,顾元道有点什么事情,肯定一堆人要围上来嘘寒问暖。 这样的态度,已经足够表明顾元道在他们心里的地位变化。 顾芳尘在细微的停顿之后,面不改色,接着坐了下去。 旁边的萧省这才站了起来,道: “父皇,不知世子是立了什么功,让您今日如此高兴?” 永安帝笑道: “我正要与诸位爱卿说道说道。” 他唤道: “肖秋,你读。” “是。” 肖秋弯下腰,恭敬地走到顾芳尘面前,从他手中接过了圣旨,随后大声朗诵其中内容。 无非便是当初约定,如何决出世子之位的归属。 肖秋读到结尾: “……世子之位,能者居之,今平定七宗之乱,带回圣旨者,即为镇北王世子!” 只不过越读,顾于野的脸色就越是不太好看,捏着手里的酒杯,闭上了眼睛。 当时他有多自信,如今就有多狼狈。 这当众朗诵的圣旨,每一个字都是在啪啪打他脸。 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顾于野之所以那么自信,就是因为圣旨中所写,不光要平定七宗之乱,还得是带回圣旨的那个人才有资格当世子。 在他想来,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不应该有半点问题。 结果……居然两样皆失! “今日朕这场宴会,便是专门为这孩子举办的,七宗之乱才起不过三天,便尽数被镇压,避免了一场百姓的浩劫,实在是令朕心颇慰!” 永安帝的目光落在了顾于野身上,问道: “顾爱卿,你可有异议?” 顾于野深吸一口气,站起来道: “愿赌服输,臣对此事并无异议!” 众人一愣,没有想到镇北王竟然就这样认输了。 毕竟,都到了要“能者居之”的地步,可见顾芳尘应当确实不是他亲生的。 虽然其中隐情暂且不知晓,不过王妃都气得跑去娘家了,可见里面多多少少,还有些不为人知的阴私…… 才使得顾于野不得不让自己的孩子和顾芳尘来这么一出。 但就这样认了,和兵圣从前的作风,完全不像啊。 众人正这么想着,就见顾于野眯起眼睛,接着拱手肃然道: “但臣心中尚且有一疑问。” 顾于野看向了萧盈好,高声道: “长公主殿下,此前本王惊闻秋安道传来噩耗,一时间乱了方寸,还误听了军情,闹了笑话,却没料到,竟然是从未听闻过的长公主驸马力挽狂澜,将那青蛮大部军队击退。” “不知道这位驸马姓甚名谁,又是何身份,如此惊才绝艳,本王竟然未曾识得,实在可惜,长公主可否告知一二?” 霎时间,这紫极殿内一片哗然。 萧盈好对秋安道的军情,在经过了此前的泄露之后,把控得更加严格。 除了大捷以外,并未向外透露当时指挥的人其实是萧盈好的驸马。 毕竟当时顾芳尘使用的是白龙军阵,就算是在附近几个道的修行者看来,也只会以为是萧盈好在开阵。 因此,顾于野此言一出,众人自然是全都惊呆了。 尤其是留在的某些年轻一辈修行者,更是心碎无比。 当即就有人站出来,愤怒道: “王爷,早知你与长公主不和,但也不必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无中生有,恶意造谣吧?!” “长公主一心保家卫国,何来的驸马?” 其他一些年轻修行者纷纷附和,甚至有义愤填膺之感。 坐在角落里的刘玄看着四周修行者竭力维护的模样,愕然地小声道: “师妹,长公主在修行者里的声望有这么高吗?我怎么感觉,他们与其说是在替长公主辩白,倒像是自己不希望长公主有驸马呢……” 李清光:“……” 她感受到四周忽然恼怒地看向自家师兄,几乎要戳死他的目光,扶额长叹一声。 “师兄,你还是喝酒吧……” “师妹,真的?不是说不让我喝吗?” “现在可以喝了!” 看着底下闹哄哄的场景,永安帝也不生气,反而慢悠悠地开口道: “盈好,你怎么看?” 萧盈好看了一眼顾芳尘,站了起来。 环佩叮当声清脆悦耳,其他人顿时噤声,将目光投向了这位美艳绝伦又冷傲至极的“军神”。 顾芳尘的目光也不由得转过去,他就坐在萧盈好的身边,近得能够闻见她身上传来的淡淡幽香。 那是一种类似松脂的冷香气混合着衣服上萦绕的百花熏香的味道。 前者是常年养护刀兵沾染的,后者则是她身上极致华贵的衣服自然散发。 他一抬头,就可以看见萧盈好细白的侧脸上,被照出一层淡淡散发光辉的绒毛。 武道到了极致,肉身便返璞归真,保持了婴儿般的纯净和柔软。 不过那只是表象,实际上面前女子的纤纤玉手,可以轻易捏碎人的头骨,挥舞上千斤的长枪。 在战场上,关于萧盈好的传闻,最离谱的一个就是她身高八丈,骑着一匹高大的黑马驰骋疆场,喜欢用长枪把人的头颅串起来,当糖葫芦一样啃,宛如鬼神。 而对于熟知一切信息的高玩顾芳尘而言,他必须要辟谣一下—— 她只是单纯喜欢把人的头颅串起来,并不会啃。 此时此刻,顾芳尘闪过的是萧盈好站起来时,似笑非笑看向自己的那一眼。 这一眼,让顾芳尘有一种感觉,她恐怕确实知道自己就是假冒驸马的人了。 这也让他心里产生了一丝担忧。 自己当时那么做,的确是利用了萧盈好的名声,而如果萧盈好心里记仇,想要报复自己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现在认下来他的驸马身份。 因为如此一来,自己这个世子的身份又形同虚设了。 长公主转头看向顾于野,淡淡道: “镇北王,这是本公主的私事吧?” 顾于野拱手道: “长公主既然受大魏子民供养,那你的私事,也是天下的公事。” 顾芳尘心里啧了一声。 顾于野还是那么会道德绑架啊…… 当初把他架起来,好像他吃了王府十九年的饭,就欠了他们什么一样,而对于他经脉尽废,根本享受不到半点王府的资源,还挡掉了顾元道原本可能遭受的陷害,一句不提。 现在,又来绑架萧盈好了。 “好一个满口大义的镇北王。” 萧盈好拍了拍手,皮笑肉不笑地道: “本公主的确有一个指腹为婚的驸马,只不过,他这个人比较腼腆,不爱抛头露面,因此一直没有说。” “如今,倒是一个好机会。” 她环视一圈,落在顾芳尘的脸上。 ———— ps1:4.1~4.7准备开个七天的月票悬赏激励自己码字,顺便搞个抽奖回馈大家,奖品直接抽现金,一等奖648,二等奖3个128,三等奖5个68,月初记得留一下月票哦! ps2:再推荐一本朋友的书《我今天就是要猛攻!》,雇佣兵类,感兴趣可以看看! 第一四六章 桌子下的裙摆和脚尖(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芳尘和萧盈好的目光对上的瞬间,就发现了她眼里一闪而逝的促狭。 他抽了抽嘴角,心中立刻了然。 这女人,绝对是想报复自己…… 报复他在秋安道假借她的驸马名头,做的一系列事情,还得她来收拾残局。 于是,便要把他假借的驸马,变成真正的未婚夫。 而对于顾芳尘来说,倘若坐实驸马的身份,有利有弊。 好处嘛,就是从此盖上了萧盈好的章,扯来的虎皮有露馅的可能性,但公诸天下的婚约,就是实打实的后台了。 以萧盈好的身份和实力,真论起来,还比此时的顾于野地位要高一截。 往后,作为一个盖了章的皇家赘婿,任何人想要动手,都得先想一想萧盈好的态度。 哪里还会像现在这样,笃定了他是个弃子,谁都敢上来踩一脚…… 并且,萧盈好的颜值之高,也是女角色里面能排到第三的美貌。 不过……以她的实力,能不能摘下这朵皇天城中最艳丽的牡丹,暂且还不是顾芳尘能说了算的。 想到这里,顾芳尘突然懂了刚才长公主为什么一上来就盯着他的脸猛看了。 她压根什么都没想,就是单纯在看他长得怎么样而已。 满意了,才选择坐实他的驸马名头。 换而言之,要是顾芳尘长得差一点,萧盈好就得换一种报复方式了……也许是把他的头砍下来当糖葫芦串起来吧。 但这件事的坏处,也是盖上了萧盈好的章。 一则便是难谋实权,尤其是军权。 萧盈好本身便是手握重兵的权臣,再让顾芳尘分掉顾于野的兵权,那后果自然是萧盈好一家独大。 这并非永安帝想要看到的局面。 永安帝从一开始给顾芳尘站台,要的也是让顾芳尘也是一个能够随时对抗所有势力的孤臣,单纯为他所用的一把刀。 而不是让萧盈好如虎添翼的一个驸马。 顾芳尘并不认为永安帝会因为自己是他那个后代,就对自己有多么特殊的待遇。 要知道,“衡常道主”有了后代,就意味着打破了“不变”之道。 那么,理论上,他反而应该想办法把自己消灭才对…… 因此,也有可能,当初永安帝的确就是抱着弄死他的心态,才把他塞给了顾于野折腾。 但因为一些不知道的原因,现在转变了想法。 如果自己成为了永安帝建立自己永世王朝的阻碍,那么顾芳尘相信,永安帝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干掉。 二则,顾芳尘可不是为了当谁的马仔,才在危险之中斡旋了那么些时日的。 如今坐实了这个名头,换来的是一时的安全,但却可能会损失掉其他几个二品心里的忌惮和猜疑。 失去了这些让他们犹豫的理由,顾芳尘之后再想忽悠人,就更难了。 因此,顾芳尘绝不能低人一头。 这驸马的名头,他不能要。 电光石火之间,顾芳尘心里捋了一遍此刻萧盈好相关的有用信息。 由于“顾芳尘”的存活,蝴蝶效应是肯定会出现的,短时间内还没有那么偏离太多,是因为他连第一个重大节点的改变,都还没有稳固。 顾芳尘对于这方面,有着丰富的经验。 毕竟,《尘中镜》本来就是这样一款游戏,当中各个支线之间的相互影响,就是做攻略最先要考虑的事情! 作为玩家,在支线的均衡之间找到属于结局的通路,是家常便饭。 现在要做的事情,也半斤八两。 今天这场宴会,敲定世子身份后,才有可能迎来剧情的重大变化。 顾芳尘对此早有预料,不可能所有的事情都完全按照他期望的方向走,但他能够尽量规避和修正。 思量甫定,他正襟危坐,脸色严肃,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事不关己,但……桌子下面的腿往旁边挪了挪,便贴到了萧盈好的长裙边。 两人的座位紧挨着,萧盈好站起来的时候,往他这边还走了一步。 此刻,倒是方便了顾芳尘。 这宫宴规格颇为隆重,桌子上都铺了厚厚的织锦布料,伴随四角垂落的宫铃,长长地逶迤在地。 每一桌上头的织锦花纹还各不相同,代表着各个座位上的人地位高低。 平时看来,这华美精巧的织锦,在紫极殿的宫宴上是相得益彰。 而此时,这长长的布料,也遮住了顾芳尘的隐秘动作。 向来性情冷傲肃正的“军神”挑了挑眉,心中还有些诧异,不知道顾芳尘想要干嘛。 然后,她就清晰地感觉到,顾芳尘轻巧地用脚尖一撩她朱红色的裙摆,就灵活地钻了进去。 半步宗师的武道修为,在此刻尽显风采。 他的动作轻柔仔细,连那桌布四角坠着的宫铃都没有惊动半分。 在这紫极殿内,所有人都收敛了自己的修为,不敢造次。 哪怕是后面跟进来,让肖秋不要唱名,自顾自在角落里自斟自饮的丁行风,也是一样的。 唯独顾芳尘,竟如入无人之境一样。 萧盈好:“……” 她当真没有想到,顾芳尘居然大胆到这个地步! 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间,竟然敢做出这般逾越狂悖的事情! 简直是把皇宫当自己家了! 萧盈好面色一冷,心里几乎是怒极反笑,他哪里来的胆子,居然敢对她一个堂堂三品,做出这样亵渎的事情? 借了一个驸马的名头,难不成就让他以为自己便是他的囊中之物,合该雌伏当他的禁脔玩物? 当真是不知所谓! 有那么一瞬间,萧盈好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判断错了,认错了人。 这家伙那纨绔的模样,真不像是装的,而完全像是真情流露…… 若是放在平常,其他男人但凡怀着半分龌龊目的靠近萧盈好,都得变成糖葫芦。 但偏偏此刻,还是在永安帝的宴席上。 萧盈好再怎么位高权重,实力超群,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在紫极殿上发怒杀人。 更何况,顾芳尘还恰恰是这宴会的主角,杀了他,伤了他,都变相等于对永安帝不逊。 她这么做,和造反也没什么区别了…… 萧盈好几乎可以猜出来,顾芳尘正是笃定这一点,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顾芳尘也恰好就在此时,勾起嘴角,眯着眼睛,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这一刻,他就是萧盈好此生最厌恶的那一类人。 再如何霸道,这位长公主也是个女人,不可能对自己的婚姻大事不在意,而现在,他的所作所为,就足以把之前她升起来的好奇心和好感抹平。 更重要的是,让她打消把让顾芳尘成为驸马的念头! 其实,这和顾芳尘之前的策略也是一致的,只是他低估了自己在萧盈好心中的形象之正面。 萧盈好以前没有关注过顾芳尘,实际上并不是一种负面效果。 但凡她真的关注过顾芳尘,就会先入为主,开局的好感度是负数,再往上提升,也只是追平了而已。 然而,她偏偏没有。 以前的顾芳尘,连进入她视线里的资格都没有。 因此,在萧盈好这里,先入为主的反而是那个穿越后的顾芳尘。 秋安道战场力挽狂澜,还会萧盈好独创的白龙军阵,屡次挫败顾于野……种种事迹,都先营造了一个毋庸置疑的青年俊杰形象。 之后,萧盈好再收集那些情报,也无非就是笑一笑,感叹顾芳尘为了藏拙真是不遗余力。 并不会降低她对于顾芳尘的感官。 因此,此前萧盈好对于他作死没反应,纯粹他作的力度还不够大! 顾芳尘现在,才是真正触碰到了萧盈好的好感度临界点。 在一瞬间的停顿之后。 萧盈好此时恼得牙痒痒,冷冷地看了一眼顾芳尘,转过头去,接着话锋一转道: “原本,本公主是这样想的,但是镇北王方才开口询问,提及秋安道战场……” “倒让本公主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同样让本公主十分困惑。” “不知道镇北王能否为本公主解惑?” 顾于野皱起眉,不知道为何萧盈好会突然改变主意。 只要她一开口,就能将顾芳尘直接收入麾下,而且分明她刚才已经准备这么做了。 顾芳尘如今的改变,确实是很大。 但是他起步太晚,如今哪怕六品,也并没有什么潜力,甚至对萧盈好而言,与其投资他,不如直接扼杀他的潜力,专心给自己做事,才是最合适的。 因此,打压震慑,也是很有必要的。 让顾芳尘成为赘婿,于萧盈好而言,稳赚不赔。 然而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是什么改变了萧盈好的决定? 顾于野当然猜不到,顾芳尘居然敢直接用脚去撩“军神”的裙子,这何止是不可思议,简直是骇人听闻! 说出去,别人都不可能相信…… 而且,这么做,也完全是把自己的脑袋当球踢的行为。 以顾芳尘在顾于野心里此刻的狡诈歹毒,是断断不可能做出这样愚蠢的事情的。 顾于野按捺住心里不安,道: “这秋安道战场属于白龙军驻扎范围,不属于玄黄军管辖,本王对其中境况也不甚了解……敢问长公主有何疑问?” 萧盈好一开口,直接就是王炸。 她冷声道: “本公主的一名亲卫,在秋安道此战结束之后,截获了一则青蛮天萨传往金帐的消息。” “那消息当中,竟然提及了镇北王顾于野的名字,列位说奇不奇怪?” “王爷,这并非玄黄军管辖的地方,青蛮为何要提到你?你又如何看呢?” 此言一出,方才众人关于萧盈好驸马的关注,立刻就被转移了。 这消息太重磅了! “怎会如此?” “青蛮好端端的,怎么会提到镇北王……” “我听说,长公主这次被困,是因为有内奸作祟!” 萧盈好这一次出师不利,本就有许多捕风捉影的传闻,而现在她这么一提,自然就让众人将两者联系在了一起。 顾于野脸色微微一变,但依旧沉下脸来,呵斥道: “长公主,你若是有什么想说的,不妨直说!” “我顾某人忠于朝廷,忠于陛下,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向来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惧任何流言!” “若是其中是有奸佞小人谗言挑拨,我们可以当庭对峙!” “否则你这样不清不楚的几句话,便是将顾某人架在火上烤,是何居心?” 他心里其实没底,因为当初与青蛮合作,就是让对方听从了他的布置。 他信誓旦旦不会有问题。 然而最后却因为顾芳尘横插一脚,把一切计划全毁了。 青蛮人至今没有理会他的消息,也有可能是因为损失过大,一时恼羞成怒,要把他揭发了也有可能…… 不过,顾于野是不会怕这些的。 内奸人证物证都已经没了。 青蛮人说的话,直接打成谎话就行了,谁会相信敌人说的话? 萧盈好不敢直说,多半也没有掌握实质性的证据,顶多是煽动一些舆论罢了。 只要撼动不了玄黄军,就撼动不了顾于野的地位。 萧盈好也确实只是诈一下顾于野。 那消息里面是提到了顾于野没错,可却前后矛盾,将顾于野当成“大忠似奸”的忠诚,令人啼笑皆非。 拿出来,也不过是要把刚才的话题盖过去。 上方,永安帝叹了口气,似乎颇为头痛地道: “好了好了,盈好,叫人将那消息呈上来,朕看看便是了。” 萧盈好便叫人上前。 永安帝沉默之时,萧盈好站在原地,却忽然发现……顾芳尘动了。 方才他把脚伸进萧盈好的裙子底下之后,就停了。 萧盈好说话的时候,他也没有动作。 但这时,他又挪动了一下,碰到了萧盈好的纤细圆润的小腿,脚尖踢了踢她的鞋子侧面。 萧盈好眼神冰冷,心里暗道,要是他敢冒犯于她,就立刻踩断他的腿骨。 下一刻,顾芳尘脚底咕噜噜滚出来一枚极品火精石。 正是当初那被毁掉的火晶石矿护矿大阵,中央的阵眼。 那时其实被他给带走了。 萧盈好:“……” 长公主面无表情,心里愕然沉默,感觉自己好像被这小子耍了…… 顾芳尘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只是还个石头,长公主为何如此生气。 萧盈好怔怔地看着眼前青年,心里又好气又好笑,抿着唇,抬起脚,踹了顾芳尘的腿一脚。 力道轻柔。 暧昧地像是在桌子底下调情…… ———— ps1:等下发个单章,说下月票悬赏的具体规则 ps2:推荐朋友的书《我能穿越诸天,但系统是乱的》,感兴趣可以看看,链接在下面! 4.1~4.7月票悬赏与抽奖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悬赏加更】:从1号到7号,每累计500月票加一更,这个月内还完……应该能还完吧() 【月票抽奖】:顺便搞个抽奖回馈活动,奖品直接抽现金,一等奖648,二等奖3个128,三等奖5个68 【兑换方式】:抽奖结果8号公布,获奖读者凭月票截图号码,加读者群找我领取,群号在简介《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4.1~4.7月票悬赏与抽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四七章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芳尘心中暗笑。 说实话,这力道其实还是有点痛的…… 若非他是六品巅峰的肉身,这一脚下去,能直接踹断一个下三品的腿。 而对他来说,则是可能有点淤青红肿的程度。 毕竟萧盈好前一秒的恼怒还没有消除,现在肯定要出出气的。 但是相比于一个武道三品的水准而言,这力道已经十分收敛,乃至于可以用轻柔来形容了。 顾芳尘方才采取的策略十分简单。 就是欲擒故纵。 首先,要让萧盈好打消坐实他驸马身份的念头。 顾芳尘所做的也简单,便是把自己纨绔子弟的身份发挥到极致,将萧盈好的好感度瞬间拉低。 萧盈好是有着自身骄傲的,绝对不会让一个自己讨厌的人,成为自己的婚约对象,哪怕只是名义上。 但是其次,顾芳尘可不希望这样的印象,继续停留在萧盈好那里,给自己平白添堵,浪费了那比较高的好感度。 根据萧盈好的表现,如果现在好感值还能量化的话,顾芳尘估计自己应该在40到50之间。 对于这位长公主而言,这好感度已经是相当高了。 哪怕是她弟弟,她母妃,好感度基本上也就70左右。 其他人,更不用说。 因此,顾芳尘在降低好感度,达成自己的目的之后,必须立刻把好感度再拉回去。 而根据顾芳尘所知的资料。 虽然萧盈好表面上铁血军神,经常满脸冰冷严肃,仿佛不苟言笑,但是她还有个十分反差的柔软爱好。 那就是……她喜欢小孩子。 白龙军在各地都设置了孤儿的收容所,专门收养无家可归的孩童,看资质进行培养,其中大部分,便是白龙军的组成来源。 而若是没有武道资质,也不适合参军,则会教导各种手艺,养到十五岁左右,就让他们自己出去讨生活。 这些人出去了之后,其实也相当于一枚枚暗子,进入了大魏的各种产业之中,向萧盈好提供情报。 不过,萧盈好每年都会抽空,易容去一趟收容所,作为一个普通白龙军士兵的身份,和那些两三岁的孩子们相处一会儿。 或许生活在皇家这种亲情凉薄的地方,她内心渴望的,正是这种没有算计之心的孩童纯真。 萧盈好的亲弟弟,六皇子萧仪,在后来的夺嫡结局之中,也仅仅是被软禁控制,而没有被杀,就已经足够说明萧盈好对于小孩,宽容度还是挺大的。 尤其是像萧仪这样被宠坏了,还没什么脑子,一心还想着行侠仗义的家伙。 换而言之,顾芳尘其实是在抢占萧仪的一部分赛道。 就在萧盈好产生误会的那一瞬间,顾芳尘不退反进,将自己的目的,从逾越调戏,变成了偷偷送东西。 这种在正经宴会上开小差、传纸条的行为,就相当的“孩子气”。 顾芳尘这实际上,也是变相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若非是他当时在秋安道战场上,那么这枚火精石阵眼,也到不了他的手上。 并且这枚阵眼,他已经修复了其中的阵法。 只要重新找一处合适的矿脉塞回去,就可以再度启动护矿大阵。 而这时,萧盈好意识到自己刚刚“误会”了顾芳尘的好意。 虽然事情都是顾芳尘干的,但起因,却是萧盈好判断失误,导致自己被困,群龙无首,青蛮才偷袭得逞。 这口锅,追根溯源应该由萧盈好这个军区首领来背。 包括了护矿大阵损毁。 甚至于,在顾芳尘扭转了战局之后,护矿大阵的损失,可能才是萧盈好最该被追责的地方。 而顾芳尘,分明是想偷偷将这枚阵眼还给她,弥补自己当时干的事情,也顺便把这个锅给萧盈好摘下来…… 然而,顾芳尘的“好意”,却因为他这放肆大胆的行为,被萧盈好给误解了。 这才让萧盈好又好笑,又好气。 好笑的是,顾芳尘这行为,简直就像小孩儿一样幼稚! 唯有那些还在开蒙的孩子,才会上课给邻桌开小差传纸条,而顾芳尘这是在皇家宴会上,干出这样任性的事情,实在是幼稚得没边了。 萧盈好甚至不会觉得,顾芳尘这是故意的……因为这样做的风险太大了,以萧盈好的名声,她不觉得有人敢用这样的方式戏弄自己。 一旦她没忍住,就直接血溅当场了。 何况顾芳尘其实什么都没做…… 极其有分寸地停在了她的脚边,一点多余的心思都没有。 好气的是,她对于顾芳尘的刻板印象,竟让她错失了这最好的时机。 明明笃定顾芳尘的纨绔外表都是伪装,结果到头来,却还是因此恼了顾芳尘…… 顾芳尘很是无辜又委屈地做口型道: “给你的,你要是不高兴,就还我,踢我干嘛。” 然后就把脚收了回来,完全是好心当作驴肝肺的被辜负模样。 萧盈好一瞬间就想起来,对面的顾芳尘,实际上也才十九岁,尚未及冠,比她弟弟也才大了三岁而已。 和她比起来,也不过是个孩子而已。 她心里一软,罢了……错过便错过了,总还有机会的。 而顾芳尘一看她的脸色,就知道自己的好感度又拉回来了。 永安帝在上头看了那呈上来的战报,立刻就明白自己的女儿单纯是在给顾于野上眼药。 他呵地一笑,道: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顾爱卿,此事你可知罪?” 顾于野闻言,立刻就跪下来,沉声道: “臣知罪!” 但他心中其实并不慌张,永安帝若是真的生气,绝对不会是这种语气。 因此,多半那消息确实和自己做的事情有关系,但不足以让自己定下大罪。 果然,永安帝轻拿轻放,道: “你知罪便好,等宴会结束,自行去领罚吧。” 其他人或松了一口气,或感到好奇,这消息究竟写了什么…… 顾于野谢恩,但并没有站起身来,而是接着道: “陛下,臣之忠心,天地可表。” “因而,有些事情,臣不得不说。” “世子一事,臣愿赌服输,无论是不是我的儿子,镇北王之名都是为江山社稷而立,臣自然听从陛下安排。” 他清楚地知道,顾芳尘带着顾元道如此大肆宣扬,一定是要对后者发难,进一步毁掉他的名声。 所以,他必须要先发制人。 赌约的结果已成定局,但是不代表他顾芳尘就能坐稳这个位置了。 还有一关,他得过! 顾于野接着道: “可此人的身份,尚且不明朗,当初那马夫的供词言之凿凿,正是魔教调换了元道与此人的襁褓。” “若说当初他尚且年幼不知情,但三年之前,此人便与那马夫见过一面,难保那时魔教便与他勾结!” 他沉声道: “如果不能摘除这一嫌疑,便让此人当了世子,恐怕是中了魔教的奸计!” “何况,他如今行事,便如此残暴,我儿被魔教所害身受重伤,他竟然一路不予医治,实在是魔教作风!” “还请陛下明察!” 确实,顾芳尘的身上,除了并非王府血脉之外,还背着一个勾结魔教的罪名。 但如今,破局之法,却已经由顾元道亲手送到了顾芳尘手上。 顾芳尘也站了起来,走到了顾于野旁边,冷笑着低声道: “顾于野,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句话我要送给你,还有你的宝贝儿子。” 他朝着永安帝拱手道: “陛下,我有人证,可证明我的清白!亦可为各位解惑,为何我对顾元道如此施为。” 永安帝十分感兴趣: “哦?谁?” 顾芳尘手掌一翻,拿出了一个卷轴。 那正是儒圣给顾元道的法宝—— 山河图。 第一四八章 觉慧大师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芳尘一路上不给顾元道治疗,可不是单纯为了折磨他。 而是为了让他维持满身血迹的狼狈状态,方便他偷偷把自己的一部分肢体也掺和进去…… 【小偷】职业只剩下最后一点时间,他也要发挥这个职业的价值到最后一刻。 这一路上顾芳尘手指化作的血浆贴在顾元道身上,加上他手里“金母珠”的效果。 在进入皇天城之前,就已经将这山河图给偷到手了! 不过,山河图本身并不是关键,关键在于,被顾元道给关进里面的那位觉慧大师! 顾芳尘此时拿出这张山河图。 不认识的人还在交头接耳地疑惑讨论,而认识的人,已经将目光投向了在一旁座位上昏迷的顾元道。 但就算不认识这件法宝的人,也已经察觉到了那卷轴上面的无边清气。 这清气弥漫,离得近的人,都能感觉到一片神清气爽,大脑无比清明。 这就是典型的儒家法宝的特征。 而且,这法宝一看便十分不凡,至少也是上三品修行者所炼制! 刘玄原本正得到师妹的允许,在那捧着酒壶解馋,霎时间心中一动,抬起头看到了那卷轴,顿时惊呼: “这、这不是夫子的山河图么?!” 他醉眼朦胧地提着酒壶,猛地站了起来,然后踉踉跄跄就朝着顾芳尘走了过去。 顾芳尘转过头去,看见这位把“第一流”送给自己的老熟人,顿时微微一笑,道: “刘兄。” 刘玄下意识拱手: “世子殿下客气了……” 他说到一半,才忽然意识到,这称呼,不是当日那个“魔教中人假扮的顾芳尘”对自己的叫法么…… 倘若眼前的顾芳尘,和当时的顾芳尘不是一个人。 那么理论上,琼林宴前一晚,他就应该和王妃一起走了,压根没有机会见到自己。 也就是说,他应该不认识自己才对! 现在却直呼“刘兄”…… 刘玄霎时汗颜,感觉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 那岂不是说,这位世子殿下,当日的确连作六首荷花诗,引动了天地异象? 如此说来,他当时并非无意中协助了魔教中人! 刘玄醉醺醺的大脑里面,顿时一喜,感觉一直以来心中的负担消失了。 虽然事后师父并没有责怪他,反而对那个魔教中人的才华表示了惋惜。 不过,他内心还是十分自责。 但现在,既然当时的人,确实是顾芳尘,那么他也没有给魔教为虎作伥。 不是魔教干的就好…… 刘玄的心情一下子雀跃起来,摇头晃脑地走到顾芳尘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肯定: “世子殿下,你、你这是哪里来的山河图?” “我记得,这不是被夫子,给了顾师弟吗?” 他头一转,看了看顾元道,又看了看顾芳尘。 顾芳尘似笑非笑地道: “或许是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不小心就让我们一身正气的状元郎露馅了呢?” 顾于野脸色一沉,心里已经感到了大大的不妙。 这山河图的确是顾元道的。 如今被顾芳尘拿出来,又说有人证,那么这里面一定关了人,而且,是被顾元道给关进去的。 那么这个人,就只能是……觉慧! 顾于野其实知道觉慧和顾元道反目的事情,且也知道觉慧被顾元道关进了山河图。 但是既然已经进了山河图,那么在顾于野眼中,这个人就是死人了。 顾元道绝对不可能把觉慧再放出来。 同时,如此重要的法宝,顾元道自然也会藏好,怎么可能突然到别人手上去? 倘若他刚才反应过来,还能一口咬死这是赝品。 可顾芳尘从踏进皇城到现在,一点预兆都没有,而顾怜纤那边也没有任何消息传递给顾于野,直接零帧起手。 顾于野当然是防不住一一点。 而且非但没有反应过来,反而让刘玄抢先。 直接叫破这就是儒圣手里的山河图。 那么此时此刻…… 顾芳尘手里的,就只能是货真价实的山河图了。 “朕也知道儒圣手里的山河图,能以山河入卷,吸纳万物,也包括人。” 永安帝问道: “你既然说有人证,那这人证,莫非在此图之中?” 顾芳尘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卷轴唰地一下展开: “正是!” 他心中冷笑。 既然顾于野想要继续伪装成好人,那么他就要完全戳破对方的真面目。 顾于野一路上顺从他,除了在城门口因为事情完全超出预料,直接破防以外,之后全程都没有再。 这绝非因为他理亏词穷,或者良心发现了。 实际上,顾于野就是想等着这一刻,利用舆论,把自己和魔教勾结的事情再翻出来一遍。 显得他的所作所为十分像是魔教中人。 顾元道反而成了可怜兮兮的受害者。 这一套顾于野向来熟悉。 把妻儿留在皇天城当人质,自己诚惶诚恐地有特权也不用,全都是在装老实罢了。 此刻也是一样的。 他越是退让,就越显得顾芳尘咄咄逼人。 哪怕占了理,都好像是他在欺负人家这个忠厚的老父亲。 但顾芳尘又怎么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你翻旧账,我直接给你来个最新最劲爆的! 那就来看一看,究竟谁才更像魔教好了! 顾于野深吸一口气,顾不得去想这山河图怎么会在顾芳尘手上,道: “陛下,这山河图乃儒圣法宝,若是没有惊天才气,得到儒圣认可,是无法打开的,还是等犬子清醒过来……” 顾芳尘立刻高声打断道: “陛下!请看!” 他将那山河图一扔,霎时间整张图迎风就涨,瞬间就铺满了紫极殿的上方,瑰丽壮阔无比。 才气? 我那六首诗,难道是白背的? 顾芳尘心中一动,那山河图当中的景象霎时变幻,无穷的景色放大再放大,直到定格在了一个正在树下打坐的老和尚身上。 那老和尚似乎若有所感,顿时睁开了眼睛。 霎时间,天旋地转,他便已经重新来到了外界,来到了这紫极殿上。 “觉慧大师!” 顾芳尘双手合十,微微一笑: “幼年曾见一面,如今已是久别重逢了。” 觉慧看向他,一时恍惚,同时也明白了情况,长叹一声: “阿弥陀佛,世子殿下,好久不见!多谢相救!” 随后面色一冷,道: “贫僧在伽蓝寺静修多年,却不知晓,人心易变,竟能让人胆寒!” 第一四九章 消失的两样东西(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萧盈好见状,挑了挑眉,立刻配合起来,一副惊讶的模样问道: “伽蓝寺觉慧大师?我听闻,当年世子身中‘种心毒’,正是大师以拈花印镇压此毒。” “因此前段时日,镇北王还请了大师回来,想要验明世子的身份……” 她冷笑一声,看了看那依旧迎风招展的山河图卷轴。 “怎么,就跑到这山河图里去了?” 这一下,底下的目光就不止是惊讶了,瞬间纷纷哗然议论起来。 丁行风在角落里,往自己嘴里扔了一颗花生,但目光却是一片冰冷,并没有往日里吃瓜听八卦的兴致盎然。 ——四十五年前,就在这紫极殿里,也是差不多的群臣齐聚,一样也是一个秃驴,宣判了他从弈州侯,变成了湖边一个邋遢渔翁。 他抬起头,看向那重重帷幕之后。 然而帷幕之重,就连“武圣”,也看不透那后面端坐的人,往日或此际,究竟在想着什么…… 觉慧大师的突然出现,让宴会上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并没有立刻理清楚其中的因果关系。 因为请来觉慧这件事,顾于野是刻意隐瞒了消息的,就是为了不让顾芳尘有反应的机会。 现在殿内,也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这件事。 以萧盈好的情报网,知道这件事不难,不过个中过程,她也的确不了解,但并不妨碍她从开头结尾猜到过程里面发生了什么。 而她的这番话,恰好帮助其他人也明白了事情。 长公主不动声色地将目光转回了顾芳尘身上。 既然驸马的事情暂且搁置,还是因为她自己的一时误解,那么现在,她自然只能退而求其次,要帮顾芳尘将这世子之位坐稳。 顾芳尘是顾于野的敌人,而顾于野是她的敌人。 敌人的敌人虽然不一定是朋友,可在当下,能够打击到敌人的机会,她绝对不会放过! 而这一次,顾芳尘的果断出手,也让萧盈好愈发欣赏,更加肯定顾芳尘的纨绔表现都是伪装,之前也的确是自己的误会。 这家伙,必定是从顾于野请来觉慧就开始布局了,走一步看十步,心机之深,不可估量。 萧盈好原本以为,顾芳尘此刻必定要有几分得意。 这可是痛击顾元道和顾于野的机会,筹谋那么久,隐忍多年,不就是为了这一刻。 再怎么老辣成熟,这个年纪,总有几分按捺不住的。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 顾芳尘脸色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反而第一时间走上前,十分自然地伸手扶住了因在山河图中遭受时光流逝冲刷,有些虚弱的觉慧大师。 哪怕他只是六品,而觉慧大师却是三品的神道大能者。 萧盈好一怔,美目流转。 这一瞬间,她心里竟生出一丝异样。 都说顾元道谦谦君子,她怎么觉得,由小见大,此时此刻,顾芳尘反倒更符合“君子”的形象。 永安帝也似乎颇感兴趣,手指敲了敲龙椅扶手,直起身道: “是啊,朕心中也十分好奇,究竟发生了何事,觉慧大师又何出此言?竟连伽蓝寺的高僧,都心寒至极……” “这山河图不假,所属为顾元道不假,困住了觉慧大师也不假。” “难道,朕钦点的状元竟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因私怨对大师下此毒手?” 他话锋一转,语调骤然变冷: “状元为天下学子表率,书院又是天下修行者表率,无论在庙堂之上,或是仙门之中,都容不得此等斯文败类。” “朕又如何能相信,一个为私怨戕害高僧的人,能够当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 “倘若顾元道当真做出了此等不智之举,朕绝不姑息!” 顾于野跪在地上,闻言,将目光看向了自己还在昏迷之中,脸色惨白,七窍流血,凄凄惨惨的儿子。 这一次,他的脸色不止是难看,还多出了几分晦暗。 因为,顾芳尘搬出了觉慧,实际上,并不会对他造成什么舆论上的压力。 从始至终,他都仅仅是请觉慧回来,以那一滴心头血,一缕神中魄,探查顾芳尘是不是被人夺舍而已。 顾于野并没有暴露出自己的任何目的。 带着觉慧一起去剑阁的人,是顾元道。 不慎被觉慧发现目的,与觉慧反目,将其关进山河图里的,也是顾元道。 如果顾元道当真坐实了这个罪名,那也只是他自己德行有亏。 和他顾于野没有任何关系! 顾于野的目光重新转了回来,落在自己的双手上,不知不觉间,他已经紧握双拳。 没人比他更加了解自己。 如果他真的多爱这个儿子,根本就不会舍得让他在外面受苦,过那些所谓的寒门日子,还美其名曰锻炼他…… 任何事情,只要会损害到他的利益,他可以立刻牺牲掉其他人来保全自己。 说到底,也是顾元道自己不争气…… 觉慧双手合十,朝着上方行礼,面色肃然,将当时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请陛下明鉴,王爷当日请贫僧前来,是为证明世子是否为人夺舍,好正本清源。” 他伸出手,将那装有心头血、神中魄的盒子拿了出来。 众人顿时又看向了顾芳尘。 这段时间,顾芳尘的变化的确是出人意料,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除了他刻意隐忍伪装之外,也确实有夺舍的可能性。 也难怪镇北王要遣人去请觉慧大师过来,原来是要用这种办法,来验明正身…… 顾芳尘面色不变,眼睛一瞬不瞬,都不往那盒子看上一眼,端的是胸有成竹。 好像根本就不怕这所谓的验证。 但他扶着觉慧的手,却是一刻也不敢松啊! 顾芳尘清楚这位高僧的确是高风亮节,身上一贫如洗,唯独带了那盒子里头的两件东西。 而那两样东西,因被镇压在佛像之下,受佛光普照多年,已经算得上是法宝。 如果他现在偷的话,是一定能偷到的…… 然而,片刻后,顾芳尘的表情却变得有些古怪。 【你和[觉慧]肢体接触达到5分钟,成功窃取了“一串佛珠”!】 不对…… 顾芳尘心中微微一怔。 这一串佛珠,仅仅只是普通的佛珠而已,并非什么法宝。 他身上有“金母珠”生效,理论上绝对不可能先出佛珠…… 顾芳尘心里霎时有了一个猜测。 不过,还得再偷一次看看。 好在顾于野的党羽够给力,意识到事情不妙,纷纷跑来救场。 你一言我一语,非要给顾元道开脱。 【你和[觉慧]肢体接触达到5分钟,成功窃取了“一本金刚经”!】 等到觉慧将事情经过在七嘴八舌的提问之中说了一遍,顾芳尘也长出了口气。 确定了…… 觉慧的盒子里,根本就没有原身的心头血、神中魄。 顾于野的党羽已经十分努力。 但很显然,当时顾元道的行为,怎么看都是做贼心虚。 只要有点脑子,都不会觉得他是被人蛊惑,或者有了什么误会。 毕竟,那七宗之人言之凿凿,就是与顾元道私下里有约定,要借助大阵。 如果顾元道真的问心无愧,那么解释清楚不就好了,何必直接动手,并且在事情结束之后,也并没有将觉慧大师给放出来…… 摆明了,就是要用山河图,取觉慧的性命! 而且,这些人也根本质疑不了觉慧所说的话。 先不提这位伽蓝寺高僧,这些年当真是一心佛法,在伽蓝寺潜心修炼。 半点把柄也没有。 更重要的是,这帮佛门中人,最擅长的事情……叫做辩经。 再者,顾元道名声再好,他也只是一个后起之秀,短时间内的声望,如何能够与觉慧相比? 而伽蓝寺的高僧大德,那都是身上起码有十万人的功德在身,活着被供奉在浮屠塔中的活佛。 更何况觉慧还修成了“他心通”,能够辨别真心假意,是名声享誉天下的高僧。 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被尊称为大师。 顾芳尘这一招,就是用魔法打败魔法! 而现在,顾于野一派用尽全力,也没能挽回顾元道的口碑。 甚至……连书院都被牵扯了进来。 顾元道一个人,难道就能调动七宗配合他吗? 这其中,一定有书院的高层在给他背书! 觉慧沉声道: “陛下,贫僧一人死不足惜,只怕若是没有世子殿下力挽狂澜,死的,会是西南四道无数百姓!” “还请陛下,肃清朝野纲纪,严查此事有无更多人牵涉其中!” 顾芳尘松开了觉慧大师的手臂,上前朗声道: “诸位若是还不相信,我这里还有七宗之人的口供,以及那‘龙蛇起陆’大阵的图纸,可谓人证物证俱全!” “此阵法之中,分明有儒家心法痕迹,借山河之势而成,必定是儒家之人所创!” “顾元道乃圣人弟子,怎会如此不堪呢?我看,怕是书院出了内鬼,和魔教勾结所致!” 他眯起眼睛,环顾一圈,竟无人敢和他对视: “你们说是不是?” 自然没有人回应,现在的情况,已经从顾于野的家事,升级到了儒家和朝廷之间的问题。 这锅,可不是一般人能够背得起的…… 但众人的脸色依旧变得十分微妙,他这话说得很委婉,但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 他顾芳尘并非勾结魔教的人,反而那顾元道才是! “我对此痛心疾首,自然不可能对这样一个两面三刀、道貌岸然的无耻之徒有什么好态度!” 顾芳尘扼腕痛惜,振振有词: “我这一路,每每想到剑阁,想到西南四道的无辜百姓,想到被魔教鼓动的七宗,都觉得心如刀绞啊!” 他十分慷慨激昂地道: “只是放任他自生自灭,又何错之有?!居然要被镇北王攻讦!实在是不可理喻!” 顾芳尘看向顾于野,咧嘴一笑道: “还是说,从一开始,你们父子便是狼狈为奸呢?” 顾于野并不回答,而是冷声道: “陛下!凡事一码归一码,就算犬子被魔教蛊惑,做下错事,也不能证明顾芳尘就没有勾结魔教!” “还请大师,完成我当日所托之事!我倒要看看,这家伙,究竟是谁!” 他已经彻底放弃了顾元道的名声,一定要把顾芳尘勾结魔教,或者被魔教之人夺舍给坐实。 顾芳尘面色不变,看向了觉慧大师。 不知道……根本就没有带上那两样东西的觉慧大师,又要怎么说。 他确实没懂,为什么觉慧会不带上那两样东西…… 要么,有人提前预料到了某些事情,让他不要带上。 要么,就是他没办法带上那两样东西,比如……消失不见了。 觉慧双手合十,淡淡道: “不必验了,贫僧能够作证,世子的确便是本人,并未被其他人夺舍。” 他看向顾芳尘,面不改色地举起手里的盒子,道: “这心头血、神中魄,其实并不需要与本体融合才能验证是否是本人的神魂,若是神魂有变,早在伽蓝寺内,贫僧便会有所察觉了。” “毕竟,如今,贫僧留下的拈花印,也依旧在世子身上,并未被剥离或者覆盖!” 顾于野的脸色愈发难看。 而顾芳尘则抽了抽嘴角。 没想到觉慧大师居然也会睁着眼睛说瞎话…… 说好的出家人不打诳语呢大师? 顾芳尘心中微妙,但面上还是双手合十: “多谢大师为我正名!” 觉慧摇了摇头,而顾芳尘则听到了传音: “世子殿下,别的倒没什么,若是方便,可否将佛珠和佛经还给贫僧?” 顾芳尘:“……” 他心虚地讪讪道: “还,肯定还。” 离得太近,觉慧身上东西又太少了,他神志还清醒,果然还是不太好逃…… 顾芳尘又道: “如此一来,也足够证明我的清白,给顾元道定罪了吧?” “顾于野,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最好趁早说,否则等下再想找补,可就没有机会了……” 顾于野捏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却忽然听见了有人惊呼: “看!快看!那山河图上!” ———— ps:先发后改,有错漏就刷新一下,明天开始还悬赏,一定三更!洗刷哈基敲之名! 第一五零章 何不为世子贺?(三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芳尘听到有人惊呼时,便抬起头看向那半空中的山河图,目光闪烁。 他并没有感到出乎意料,反而有一种一直等待的发令枪终于击发的感觉。 无论是作为玩家,还是作为顾芳尘。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这一条剧情线,要想走通,要面对的最终boss不是别人。 正是那位如今仅存的一品万古境,尧山圣人——谢谦。 虽然这位圣人,因为要维持“江山半壁”的缘故,一直在闭关,在尧山书院教导学子的也只不过是一缕神识化身,但并不代表他就无法干涉外界。 以这位儒圣的声望,哪怕不出手,仅仅只是说两句话,表达一些意图,都会有无数人跟着揣测,进而影响大魏朝堂与仙宗的格局。 就例如顾元道,在书院的时候,他虽然也是名列天骄,修为名声都不错,但也仅仅只是在年轻一辈当中,远远没有现在这么风光。 会试当日,谢谦赐下浩然正气,将其收为真传,一时风头无两。 而要说谢谦的立场,其实不在顾于野,也不在顾元道,甚至不在大魏任何一个人身上,而只在于他那个“万古同天”的梦。 正如之前所言,谢谦,乃至于衡常道主,活得太久的一品,思维都已经超越了人类,不会再单纯去思考一个国家的兴亡。 更何况是几个人的生死。 只是恰好,此时此刻,顾元道是他手上最佳的一枚棋子。 被逼到了这种地步的时候,谢谦是一定会站出来的。 而现在,只能说—— 该来的还是来了…… 所有人都循声抬起头来,看向了上空横亘着的画卷。 那山河图上,从那隐没的群山之间,缓缓地向外走出来一只通体雪白的灵鹿,从画卷中,走到了画卷外。 那白色灵鹿背上,一个身着宽松青衫的削瘦老者随意侧身而坐,斑驳白发以一根桃木簪束起发髻,正伸手轻轻抚摸着灵鹿的长角。 灵鹿轻盈跳跃,落在紫极殿内,泛起一阵阵清气涟漪。 殿内的书院学子立刻恭敬地站了起来,脸色肃然,拱手行礼,齐声道: “恭迎夫子!” 其中也有不少曾为书院学子,如今在朝为官的修行者。 一瞬间,竟有过半的官员起身呼夫子,而剩下的才道“见过圣人”。 以如此浩大的声势,昭示着来者的身份。 正是大魏当世唯一存活的一品修行者——“儒圣”谢谦! 不过,这当然并非他的本体,而仅仅是那留存在尧山书院之中的一缕念头。 甚至,这一缕念头,其实和本体并没有什么交流,相当于只是一个预设ai。 但是就算只是一个念头,也没有人敢真的当他只是一个念头,对其不敬。 永安帝亦掀开帷幕,走上前亲自迎接,十分惊讶地道: “朕还准备稍后便通知圣人,怎的圣人竟亲自来了?害得朕都未曾多设一副碗筷。” 谢谦摇了摇头道: “并非什么光彩的事情,原也无颜赴宴,陛下不必如此麻烦,倒叫人知道了,笑话我这老头教徒无方。” 他转过头,看向顾元道,呵斥道: “孽徒,还不醒来?” 谢谦不过如平常老师叫醒贪睡的学生一般,语气严厉地说了这么一句。 而顾元道一直缩在灵台之中的神识,却是猛地惊醒,上浮到了表面,骤然睁开眼睛。 随即,他便感到了喉咙口上涌一阵腥甜。 顿时往前一倾,“哇”的一声,吐出了一滩包裹着漆黑秽物的鲜血。 这鲜血之中的秽物,正是他七窍和脑内盘踞着的“佛手牵丝”蛊,隐约还能看到那仿佛无数漆黑小蜘蛛般的模样。 但不过一瞬间,那些小蜘蛛就全部化作了脓水。 旁边的顾怜纤吓了一跳,惊呼道: “二哥!” 虽然看着吓人,但顷刻间,顾元道的脸色就从之前的惨白灰败,迅速恢复红润。 他稳住身形,连忙站起来,踉跄两步,朝着青衫老者跪拜下去,眼泪唰一下就流淌而下,涩声道: “多谢夫子相救,学生惭愧,道心不坚,被魔教蛊惑,蒙蔽双眼,竟犯下大错……” “学生悔不当初,愿领受惩罚!” 事到如今,顾芳尘连觉慧都搬出来,他再怎么狡辩,都无济于事了。 哪怕是谢谦来了,也不可能罔顾事实,直接给他翻案……一旦如此,顾芳尘必定也会想到利用灵龟“规矩”来问心,确认双方所说是否属实。 到时候,顾元道要面临的,才是无底深渊! 他只能先一步认罪,而唯一能够甩锅的对象,也只剩下了魔教。 但这样一来,就等于承认了自己道心不稳,意志不坚,连浩然正气都无法令他抵御魔教的神通和蛊毒控制。 虽然这很没道理,毕竟他也才五品修为,放在年轻一辈里面是佼佼者,可放眼整个修行界,也不过只是中上游罢了。 没有人会要求一个年轻小辈,做到上三品修行者都做不到的事情。 ——魔教之中,从正道叛变过去的上三品也不在少数。 可若是要让所有人信服,他就必须做到无懈可击! 非得如此,他才能够最快地成为人心所向。 如今,那经营了数年的无暇君子形象,终究是顷刻破灭,付诸东流了…… 若是以他此前的声望,只要再做出一些政绩,立刻就能高歌猛进,青云直上了。 但现在,“被魔教蛊惑”这一标签,就将永远贴在他的头上! 顾元道脸色颓然又不甘。 他不甘心……说来说去,一次又一次地试图挽回,无非是不甘心! 可他这十几年的蛰伏,就在即将一飞冲天的时候,却被一个原本毫不在意的路边小虫子给打了下来,换作任何人来,都会不甘心! 可恨他竟然都没有察觉到,山河图什么时候竟然到了顾芳尘的手里…… 分明顾芳尘这一路上也没有怎么靠近他,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拿到的山河图?! 而且还拿到就能用…… 顾元道心里不由得想,这不就证明了当日在琼林宴上的就是顾芳尘本人么? 魔教“情”道的幻阵都会用,还说你不是魔教的人? 如果放在此前,顾元道一定会马上提出质疑。 但是现在,他心里已经不会再有侥幸了。 当心里的不甘化作颓然,心中的不屑消散于无形,他不得不承认,之前的每一步,都在顾芳尘的掌控和预料之中。 他不敢赌顾芳尘会没有应对之法。 现在的局面,要是再给顾芳尘一个展露才气的机会,当着文武百官再把他比下去一次,那他真的要当场自杀了…… 谢谦叹了口气,白鹿灵巧迈步,走到了顾元道跟前。 老者伸出手,五指张开,按在顾元道头顶上,淡淡道: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他抬起头,看向永安帝,又道: “陛下,我这学生学艺不精,道心不坚,实在是丢人现眼了,然其本心未泯,尚可教化,便由我这老师带回山中,面壁思过吧。” “陛下以为如何?” 轻描淡写两句话,便将顾元道勾结魔教,企图对剑阁不利的罪名给消弭了。 只一句“丢人现眼”,就把事情的严重性弱化成了小孩子不懂事一般。 但在场的无论是修行者,还是官员,都没有反驳的意思。 或者说,就算有想法,也只能压下去…… 这便是朝廷与仙宗之间的本质不同了。 王法、国法,落到普通人头上,是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但落到修行者头上,却首先要考虑立场,再谈对错。 立场没有问题,只是一时被蛊惑,那么哪怕是杀人无数,也不过是小错而已。 反省了,再去练练,争取下次别被蛊惑就是了。 除了可能对“道”有特殊追求的一些门派。 哪个修行者手上没有几条人命? 你打生打死的时候,一不小心手上力道没控制好,不小心波及了几个凡人,难道还要自裁? 得了吧,能认个错就算好了。 更多的,连看都不会多看这些凡人一眼。 我和魔教战斗,还不都是为了保护你们? 这些不过是必要的牺牲,你要和我叫板,那你首先就要过那些被我救下来的人那一关,看看他们是支持你,还是支持我。 如今,顾元道算是在立场不对的边缘走了一遭,但归根结底,他还没有过界。 因被顾芳尘坑得只能向宁采庸出剑,不得已用蛊毒掩盖自己目的,最后那一手,反而救了他一命。 如果他当时没有被逼到给自己用“佛手牵丝”,那现在他就没有任何理由辩驳觉慧的指控。 顾芳尘面色不变,对此也有预料。 如果不逼顾元道在宁采庸面前彻底露出真面目,此刻哪怕是儒圣来了,顾元道也洗不白,最多只能保下性命。 但再来一次,他还是要这么选。 宁采庸和顾元道之间,毕竟是真母子,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哪里能说断就断? 哪怕是已经让宁采庸发下誓言,不再将顾元道当做自己的儿子。 可有朝一日,如果自己亲手杀了顾元道,难保宁采庸看到他不会生出几分嫌隙。 如果不逼迫到这个地步,让宁采庸自己感受顾元道的冷血狠毒,顾芳尘不放心。 “圣人言重了,状元郎若是误入歧途,朕心中也深感痛惜……” 永安帝此刻态度又不复方才严厉,只叹道: “既然圣人如此说,朕自然也欢喜,只希望状元郎再出山时,更为国之栋梁。” “谢陛下恩典。” 谢谦将手一抬,顾元道便霎时化作一只白鸟,绕着他飞了两圈,随后飞入了山河图之中。 他再将手一挥,卷轴收起,落在了他的腰间。 顾于野也连忙道: “犬子修为尚浅,阅历不足,有劳圣人费心教导了。” 虽然如今他们的计划算是已经彻底废了,但有儒圣出面兜底,好歹没有发展到难以挽回的地步。 只是如今,叫顾芳尘占了这世子之位,顾元道不仅没能得人心,反而连之前打下来的根基也毁了。 全盘皆输…… 到了现在,计划已经彻底阻塞,走不通了。 今天之后,他们的首要目的,也已经不该是维持本身的计划发展,而是……杀了顾芳尘,先把这个变数彻底按死! “王爷客气了,修行先修心,近年来,九幽浊气上涌,人心浮动,书院上下亦不得幸免,难免让魔教有机可乘,竟至于此,忝为天下文士净土。” “说起来,也是谢某闭关多年,疏于俗务所致,好在……出关之日不远矣,届时必要清一清书院这污秽风气。” 众人闻言,顿时心中一惊,随后一喜。 儒圣竟要出关了?! 那岂不是说,与青蛮如今愈发焦灼的战局,马上便可以扭转了? 永安帝问出了众人最关心的问题: “敢问圣人何时出关?” 谢谦却是一笑,道: “昔日有佛,未来成佛,便称未来佛,谢某也学古人,陛下若要一个答案,那便是已经出关了。” 已经出关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是一脸困惑迷茫。 若是圣人出关,他们又怎么会一无所知,总该有点动静才是。 更何况眼前这一缕念头都没有被收回去,如何叫做已经出关了? 随即,老者转过头,忽地看向了顾芳尘。 顾芳尘心里一跳,但面上不变,坦然接受这位当世第一人的打量。 他心里安慰自己。 没关系没关系……既然谢谦没办法打破第四面墙,那应该也看不出自己的真正来历。 自己身上这傀儡之术,也不是什么魔功,别人拿来炼傀儡,但他是拿自己来炼,难道还犯法? 而除开这“炼魔法”,他一身灵气,干净得不得了。 ——咳咳,都是从正道修士那里吸过来的经验值,他们也是自己一点点修炼出来的,怎么就不算干净了! 话虽如此,但顾芳尘其实也不虚。 谢谦此刻仍在闭关,实际上就是处于离线状态,一缕念头留在外面,虽然也很强,但并非不可战胜,也就是巅峰二品的实力。 如果谢谦连一个念头都可以保持完整实力,那么大魏早就一统天下了,哪里还有青蛮的事情。 更何况咱们衡常道主也在场呢…… 现在他刚刚把顾于野冒头的趋势给按了回去,算是通过了永安帝的考验,正式加入了永安帝阵营。 在他还有用的情况下,永安帝还不至于这么快卸磨杀驴。 “此番倒还要多谢小友当头棒喝,免得叫我这不成器的弟子一错再错。” 谢谦看着他,摸了摸那灵鹿的脖子,面色倒是很和蔼: “且观小友身上才气横溢,文脉凝聚,未能成为书院一员,是尧山之憾。” 要不是他打过剧情,知道这儒圣皮囊下,装着一个多么疯狂的非人生物……此刻真要以为这是什么正道魁首了。 但说正道,那也确实是正道。 至少在他的逻辑里面,自己是为了天下苍生,光从出发点来看,是正道没错。 只不过,谢谦想要的太平……以正常人的视角来看,太邪了。 顾芳尘叹了口气,道: “圣人老前辈倒也不必感到遗憾,我觉得我没进书院是好事,要是我去书院当了学生,不知道多少人要被我气得吐血!” 底下的众人面色微妙,都有些忍俊不禁。 这位世子殿下……倒是很有自知之明,没有把儒圣客气的话当真。 虽然他武道修为突飞猛进,但是不学无术却是过去十几年里,整个皇天城一同见证的事实。 前段时间被一个魔教中人冒充,害得大家以为世子殿下偷偷进步,着实吓了一大跳。 好在最后证实,确实是虚惊一场! 六皇子萧仪原本坐在旁边,看着往日自己的死对头大出风头,忽然之间宛如变了一个人般,竟然将本来板上钉钉应该归还给顾元道的世子之位,又夺了回来,心里是万分的惶恐。 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顾芳尘突然就变成了小天榜第十的高手,和各路大佬谈笑风生。 以前,顾芳尘可是被他追着打的废物啊! 更可怕的是,他心里又敬又怕的姐姐,竟然对顾芳尘和颜悦色,态度非常好。 这让萧仪目瞪口呆,简直要怀疑人生了! 顾芳尘可是他姐姐最讨厌的那种人啊,为什么才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在姐姐面前跳脸调戏,姐姐都没有反应? 但眼下这么一出,倒是让他松了一口气。 还好…… 顾芳尘如果一夜之间变得文武双全了,他之前对顾芳尘的嘲讽可就要全都变成回旋镖扎自己脑门上了,但是怎么可能呢啊哈哈哈哈…… 萧仪心里还没笑完,就听到谢谦哑然一笑,道: “小友可比谢某谦虚多了,谢某并非是想让小友进书院当学生,而是……希望小友来当个夫子,也好叫书院里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们多长些见识。” 此言一出,满座寂然。 如果说之前顾芳尘突然变成武道天才,还能让人接受,但此刻,才是真的让人震撼到失去言语了。 纵观历史,天才如过江之鲫。 可无一不是在神、武各自领域有所成就。 而此刻,他们仿佛在见证一个“全才”的诞生。 才气的延伸,便是神道啊! 才气不等于神道修为,可倘若才气有了神道修为加持,变现成修为是非常快的事情! 谢谦这句话的意思便是,顾芳尘单凭文气,便已经足够担任书院夫子了。 那么倘若他修习神道,并且以文为道,那么他至少也能成就四品,上限不可估量! 谢谦的话,或许其他人会当做是客套话,但是书院那些弟子,却是一点都没有怀疑。 因此,包括刘玄在内,各个倒吸一口气,脸色肃然沉凝。 “才气横溢”还好说,书院里面起码也有二十个年轻一辈担得起这个评价。 但是“文脉凝聚”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这代表着,有一条全新的,未曾开辟过的道路,在顾芳尘的身上延伸而出。 那就是所谓的“文脉”。 古往今来,这些“文脉”的拥有者,无一不是开宗立派,名震一个时代的大儒。 这个评价,太重了! 众人心里都觉得,顾芳尘起码应该推脱一下,但他挑了挑眉,咧嘴笑道: “既然圣人老前辈抬爱,我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 众人:“……” 你也是真不谦虚啊! “不过,我最近事情多,恐怕还得忙上一阵子,待有空了,一定莅临指导一下书院的学生们。” 顾芳尘十分大言不惭。 他也不怕谢谦生气,除了最终目的十分非人哉,在没有出关之前,圣人依旧还是担得起圣人之名的。 听得众人嘴角抽搐,夸你两句你还喘上了……他娘的,没天理啊,这小子能有“文脉”,圣人看错了吧? 谢谦闻言,果然只是愣了愣,然后笑起来,还能配合他打趣道: “那谢某便在书院恭候小友了。” 说罢,他身下的灵鹿呦呦长鸣几声,跃入半空。 骑着白鹿而来的老者,又飘然离去。 众人只觉得眼前好似出现了重重山林,雾气飘散,眨眼之间,谢谦便隐没在其中,消失不见。 书院众人再度高呼: “恭送夫子!” 永安帝转头看向顾于野,好似才反应过来,道: “哎呀,顾爱卿怎么还跪着呢,快快请起吧。” 顾于野这才缓缓站了起来,面露惭色,拱手道: “臣有愧,未能及时发现犬子作为……” “欸,爱卿如此忠君爱国,未能兼顾小家,也是人之常情,朕岂会怪你?” 永安帝张开双臂,环视一圈,笑眯眯地道: “何况,如今此事不是完美落幕了么?” “爱卿曾与我说过,不管是谁当世子,总归不能厚此薄彼,要风风光光办一场庆功宴。” 他走到一旁,端起一杯酒,塞给了顾于野: “顾爱卿,何不为世子贺?” 顾于野端着那杯酒,脸色真跟吃了绿头苍蝇一样,很恶心,但是已经到了嗓子眼,不得不往下咽。 他拿着那杯酒,良久,才走到了顾芳尘面前,缓缓举起酒杯。 顾芳尘看得清楚,他捏着酒杯的手骨节发白,还要克制着自己的力道,不把酒杯捏碎。 ——永安帝还特意给的一只琉璃杯,简直蔫坏。 顾芳尘似笑非笑地看着顾于野,低声道: “顾于野,你知道吗?我就喜欢你这副看我不爽,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顾于野面无表情,眼里的杀意几乎要迸射而出。 顾芳尘自顾自伸出手,将那酒杯拿了过来。 他并没有喝下去,而是忽地高举那酒杯,冷声道: “陛下,我听闻秋安道边关此役牺牲良多,这杯酒,不该敬我,该敬那些死去的人!” 说罢,便这样笑着,当着顾于野的面,将手中的酒杯倾倒泼洒。 “飒!” 酒液洒落,在顾于野的身前划成“一”字。 宛如祭奠。 这一刻,顾于野的表情扭曲到了极点! ———— ps:不是哈基敲!票来! 现在投票还能参与抽奖,统计持续到7号为止,具体看前面单章,不要错过了! 还欠两更 第一五一章 世子和镜子(三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宴无好宴,顾于野被如此当众拂了面子,又不能发作,当真是一张脸都涨成猪肝色。 等到宴会一结束,便匆匆谢恩告辞,拂袖离去。 也带走了此前一个月的满城风雨。 顾芳尘从紫极殿走出来的时候,一堆官员都围了上来,恭维贺喜之声不绝于耳。 “恭喜世子殿下沉冤得雪!” “世子殿下果真勇猛机智,听闻原本七宗与剑阁僵持不下,世子殿下一出手,便持着那箴品宝剑一扫寰宇,震慑群雄,实在是叫下官佩服得紧!” “世子殿下,此前下官遭小人蒙蔽,不慎勿听谣言,还请世子殿下大人大量,不要放在心上……” 倘若在之前,顾芳尘作为一个六品修行者,即使加上镇北王世子的身份,也不足以让这些朝廷大员几乎低声下气。 这些官员之中,身居高位者,清高自傲者,比比皆是,一个粗鄙武夫,又怎么值得他们弯腰? 但现在,因为儒圣对于顾芳尘身具文脉的肯定,让这些清高文人,也不得不对顾芳尘另眼相待。 ——毕竟如今和魔教勾结的嫌疑都洗干净了,就证明当时在琼林宴上吟诗的,的确不是他本人,那这才气横溢从哪里来,他们只能蒙在鼓里了。 总之,虽然暂且看不出来这位世子殿下的才华在哪里,但圣人都开口了,一定不会有错。 这便是儒圣谢谦的影响力。 其中,也包括了顾芳尘那个狐朋狗友赵文渊的父亲,兵部尚书赵为。 赵为原先便放任自己次子和顾芳尘这纨绔一同厮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日常也就训斥两句,只不过是为了讨好顾于野。 在此事之前,顾芳尘这个镇北王府世子,向来被认为是顾于野的软肋,对于顾芳尘的溺爱纵容,天下皆知。 但赵为自己最看好的长子赵武德,则是在萧盈好帐下担任守关大将。 他作为兵部尚书,真是圆滑到了极致,两头都不得罪。 不过总的来说,还是偏向萧盈好的,赵文渊和顾芳尘交好,只不过是顺势为之。 但现下,赵为却是庆幸极了。 永安帝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如今绝对有扶持顾芳尘,取代掉顾于野的意思。 也就意味着,以往站队顾于野的,一旦后者失势,就全都会被清算。 但赵为让自己那没用的次子和顾芳尘交好,反而无意中成了妙手! 赵为现在心里只遗憾,自己生的不是个女儿…… 这不争气的儿子,只能当个世子殿下的酒肉朋友,这交情虽有,但也太薄弱了点! 赵为回忆了一下,好像每次赵文渊想要偷溜出去鬼混,十次有八次,都是被自己打回去的。 赵为:“……” 罢了,年轻人脸皮薄,疏于人情往来,也是可以理解的。 赵为捋了捋胡子,相当热情地笑容满面挤进去,拱手道: “世子殿下离开皇天城多日,犬子常常提起往日同游的时光,几乎是茶饭不思啊!” “不知道世子何时有闲暇,与犬子再小聚小聚?” 顾芳尘闻言抽了抽嘴角,你这话说的,像那小子相思成疾一样…… 实际上,赵文渊应该盼着顾芳尘永远也别回皇天城才对。 毕竟当时,他不得不配合自己在琼林宴上捅了那么大个篓子,当了共犯。 而那两枚阴阳玉现在应该还在赵文渊身上,这样一个烫手山芋,他巴不得扔得越远越好! 顾芳尘皮笑肉不笑: “好说好说,我这些时日心力交瘁,是该好好寻个时间放松放松,届时必定登门拜访。” “请赵大人让文渊好好备着瓜子点心吧。” 当然,找赵文渊还是其次。 现在的赵文渊不过是个小卡拉米,顾芳尘真正要找的,是如今在赵府上作客的神秀和尚。 这家伙,看上去只是一个伽蓝寺的真传弟子,不声不响的,但实际上,可是伽蓝寺支线最重要的一个隐藏人物。 如果不和他接触,伽蓝寺不出三年时间,就会直接分崩离析。 而伽蓝寺,是镇压九幽的最重要势力。 倘若九幽入侵成功,那就要走向【一念慈悲】结局了。 虽然这个结局听上去起码是个普通结局,但实际上,却是个实打实的坏结局,某种意义上,比【众魔降凡】还要惨。 【众魔降凡】起码还是人类势力之间的斗争,而【一念慈悲】那就是人间炼狱互相打通,邪祟遍地爬的场面了。 魔教都好商量,可邪祟厉鬼却不会和你商量。 这个结局,是一定要前堵死的。 而且,想要躲避【四相劫主】的追杀,顾芳尘心中的打算也必须先走这条线。 当时吕拂意只是被他暂时骗走,后续碍于有两个二品一直保驾护航,才没机会动手。 顾芳尘要是离开皇天城一步,估计用不了一秒钟,吕拂意就要冲过来给他头拧下来…… 当然这些思考,赵为是不知道的。 他只觉得世子殿下竟然与自己儿子交情出乎意料,十分惊喜,又连忙寒暄了一阵子。 不过很快,人群便纷纷自发后退,让出了那一道朱红色的身影,然后被她的手下隔开老远。 顾芳尘微笑道: “长公主。” 萧盈好勾起嘴角,玩味地道: “怎么,现在不装了?之前不是胆子很大吗?又是神往已久,又是随意摆弄……” 顾芳尘咳嗽两声,面色严肃地道: “先前不知道长公主已经有了驸马,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一时心动,自然情难自禁。” 他十分遗憾地道: “不过现在,既然长公主名花有主,我也不好夺人所爱,只能忍痛放弃了!” 萧盈好无言了,别人不知道,你自己假扮的驸马,你还不知道吗? 在这里装什么蒜! 呵,仗着自己没有暴露,便想把事情彻底揭过,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一枚火精阵眼,可还不够…… “哦?” 她美目流转,忽地笑道: “世子如此正人君子,却是不知道,此前一番轻薄撩拨,又是为何?” 长公主往前一步,走到了顾芳尘面前,手掌一翻,便拿出了一块透明的玉石。 顾芳尘一眼就看了出来,这石头上刻着的是一个留影阵法…… 而此刻,上面正播放着一个足以标上“非正常视角拍摄”标签的影像—— 乃是桌子底下,顾芳尘横插一脚,撩进裙底的画面。 噗! 顾芳尘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好在他心智坚强,避免了堂堂的准五品修行者,命丧口水的惨案。 萧盈好如好哥们一般豪迈地揽住他的肩膀,背对众人,一双丹凤眼此刻却是媚意横生,凑到他耳边笑盈盈地道: “我还以为……世子殿下就喜欢采有主的花,夺人所好呢!” 长公主呵气如兰,吹得顾芳尘耳根痒痒,心神为之一震。 娘,果然越漂亮的女人越有毒! 哦,我娘是天下第一美人啊,那没事了…… 都怪这破游戏,就只有固定女主,不能自由攻略npc,谁能想到萧盈好好感度高了之后喜欢玩这种play? 但是事到如今,把柄都在别人手上了。 那就只能配合了……唉。 顾芳尘继续试图挣扎,抗拒道: “长公主,如此于理不合……” 萧盈好哼哼冷笑道: “顾芳尘,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也不希望自己在宫宴上做出这等下流之事为人所知吧?” 顾芳尘:“……” 这不是我的招数吗?你怎么用到我身上了? 再说,我哪里下流了? 这不是什么都还没做么…… 顾芳尘叹了口气道: “那长公主想要怎么样?” 既然毁坏护矿大阵的事情,已经弥补上了。 且关于驸马这件事,自己的处理也不会掉好感。 那么现在,萧盈好这样做……有可能单纯就是出于自己的xp了。 嗯,躺平任艹,好过直接被拉进萧盈好的阵营绑死。 萧盈好低笑道: “本公主将会在皇天城停留七天左右时间,三天之后子夜时分,你得来公主府一趟。” 她还很贴心地道: “放心,驸马不会知道的。” 顾芳尘:“……” 她还真玩上了! 但是他能怎么样呢?也只能配合答应这场“偷情”罢了。 见顾芳尘点头,萧盈好这才收起留影石,挥了挥手,让手下跟着自己扬长而去。 留下那些不明所以的官员面面相觑,心里开始揣测长公主这是和世子密谋了什么重要的大事。 顾芳尘摇了摇头。 萧仪突然从人群里面冒了出来,很不服地盯着他,怒道: “我不信!肯定是你又耍了什么阴谋诡计!” 他是不敢当着萧盈好的面和顾芳尘作对的,只敢等人走了,暗戳戳跳出来。 之前在皇宫内一时冲动,当面对顾芳尘动手,事后害得他被父皇关了七天的禁闭,可苦死他了。 连带着对顾芳尘愈发迁怒。 顾芳尘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道: “你不信什么?是不信陛下的旨意,还是不信觉慧大师的证词?” 恰好此时,觉慧大师走了出来,闻言道: “阿弥陀佛,六殿下可是觉得贫僧在撒谎?” “……” 萧仪一时语塞。 事实如此,父皇都下了旨意,觉慧大师高僧大德,轮得到他质疑吗? 可是萧仪心里怎么接受得了这么大的落差! 明明不久之前,这家伙还是被他碾得满大街乱窜的无能废物,现在摇身一变,就好像过往的一切一笔勾销,全洗白了…… 那以前自诩正义,在替天行道的他呢? 不就变成小丑了吗? 萧仪只能干巴巴地道: “就算是这样,你以前做的事情,难不成就能当做没发生了吗?” 他越说越没底气,转头看见顾怜纤走了出来,立刻眼睛一亮,道: “小郡主,你说是不是?” 往日里,都是他屁颠屁颠跟着顾怜纤“惩奸除恶”,对恶劣的犯罪分子顾芳尘实施打击。 此刻看到顾怜纤,当然有看到好伙伴的感觉。 只可惜,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好伙伴失魂落魄,看向顾芳尘的眼神更是躲闪。 少女闻言一愣,抿了抿唇,感受到顾芳尘看过来的目光,浑身升温,脸上一片涨红,真像是被火烧了一般。 她一想到自己要履行赌约,对顾芳尘跪下来学狗叫,整个人都臊得慌。 在顾芳尘的目光下,都像是没穿衣服一样羞耻。 顾芳尘似笑非笑地道: “哦,原来是小郡主来了,你听见了,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顾怜纤的嘴唇抿得更紧,保持沉默。 萧仪见状,顿时傻眼了。 往常最恨顾芳尘的小郡主,能胆大到给顾芳尘套麻袋打他一顿的小郡主,现在怎么像个鹌鹑一样缩头缩脑…… 仿佛、仿佛竟有些畏惧顾芳尘! 萧仪只觉得这不过一个月时间,他被关禁闭也只有七天,怎么好像改天换地了一样,所有人都变得那么陌生? 他顿时急了,连忙道: “小郡主,你不是最讨厌他了吗?是不是被他威胁了?没关系,他是世子,我还是皇子呢,他要是欺负你了,你和我说啊!” 顾怜纤低下头,依旧沉默不语,纤瘦的肩膀还抖了抖。 她确实是被威胁了没错,但不是顾芳尘,而是被一个可怕的死而复生的陌生男人…… 那个男人掌握了她最不堪的秘密,她绝对不能让对方透露出去哪怕一点,所以……她只能按照对方说的那样做。 顾芳尘见状,收敛笑容,淡淡道: “好了,她说她没有意见,六皇子还要纠缠的话,不如去和陛下说吧。” “我往日所做的事情,我之后自会设法弥补,就用不着你来替我做决定了。” 他目光冰冷地看着萧仪,低声冷冷道: “镇北王都做不了我的主,你算是哪根葱?之前我说你蠢驴,你都不知道反省反省,回去的时候,难道长公主没有把你身边的所有人都换过一茬?” 萧仪被他劈头盖脸一顿骂,本来怒火中烧,然而对上了顾芳尘的眼睛之后,心里就生不起半点胆子了。 他张了张嘴,感到不可思议—— 这一眼,他竟然有一种对上了父皇,或者镇北王,总之……就是对面长辈和那些大能修行者的感觉。 下意识地生出了畏惧之情。 萧仪脸色苍白,后退了两步,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眼睁睁看着顾芳尘带着顾怜纤从自己面前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他心下骇然,咽了口唾沫。 武胆境!这便是武胆境! 只需一眼,敌人便肝胆俱裂,举手投足之间,气势便可杀人! 萧仪这下是切身体会到了顾芳尘现在的实力,大受冲击。 他坐在原地,脸色呆滞。 旁边的侍从七手八脚将他扶了起来,小声问道: “六殿下,您没事吧?” “没、没事……” 萧仪下意识低头看了看,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没湿…… 他抬起头,看向顾芳尘离开的方向,喃喃道: “好厉害……” “殿下,怎么了?”侍从不明所以。 萧仪拍了拍屁股,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说了什么,脸色涨得跟猴屁股一样,立刻大声否认: “什么都没有!我刚刚什么都没说!” 他大步流星地离开,板着脸冷哼: “哼!小人得志,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六品吗!走着瞧!我也修炼给你看!” 随后一路小跑向萧盈好离开的方向: “姐!顾芳尘他欺负我!” …… 顾芳尘刚走了两步,顾怜纤越走越快,走到了他的前头,然后飞速消失不见。 顾芳尘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不知道小绵羊需要花多久的时间做心理准备,又要挑个什么时间来找他兑现赌约。 顾于野愿赌服输了,她女儿也得跟上才行啊! “贫僧这便拜别世子殿下了。” 觉慧双手合十,打断了顾芳尘的思绪,他也双手合十,连忙道: “大师……” “贫僧明白,世子殿下心中想必仍有疑惑,但贫僧所知也不多……十六年前,贫僧受王妃所托,为世子镇压‘种心毒’,那时,贫僧欲取世子一滴心头血、一缕神中魄。” 顾芳尘一愣,随即眯起眼睛:“但……出了意外?” 觉慧点了点头: “是的,那时,世子的心头血和神中魄,便忽地消失不见了。” 顾芳尘瞳孔紧缩,脸色一肃,严阵以待。 来了,剧情记载之外的变数……或许可以解答他疑惑的情报! 但继而,觉慧的脸上,竟流露出一种不受控制的恐惧之色。 他张开的嘴巴立刻合上,然后双手合十,浑身颤抖,低声念诵着佛经,过了大概一分钟时间,才冷静下来。 但此时,觉慧已经是满头大汗。 见此情状,顾芳尘皱起眉头,越发感觉棘手,这原身的身上,怎么好像还有秘密? 觉慧似乎在极力控制自己,涩声艰难道: “那之后,贫僧仿佛入梦一般,竟向王府说自己已经取走了那心头血和神中魄。” “回到寺内,贫僧竭尽全力保留神志,但依旧恍惚数年时间。” “直到镇北王再度传来消息,贫僧才重新清醒过来,得以将此消息,告知世子……” 顾芳尘深吸一口气,这事情听上去可不得了了…… 这他妈的,分明是被人附身控制的迹象! 而能够这样悄无声息地控制一个三品的神道高手,还能是谁? 要么是儒圣谢谦,要么是……衡常道主。 顾芳尘本想再问,但一抬头,便脸色一沉。 觉慧此时一边说,一边脸色逐渐变化,从吃力,变成了茫然。 最后,变成了疑惑。 他看向顾芳尘,神色和蔼地道: “世子殿下,贫僧这便要拜别了。” 顾芳尘:“……” 此刻分明是大白天,但他却好像感到了一阵阴风吹来,后背凉飕飕的。 一个大活人,在眼前突然无端好像被格式化了一样,宛如npc般说出重复的台词。 简直荒诞又恐怖。 一瞬间,顾芳尘几乎要以为,自己可能还在玩那个叫《尘中镜》的游戏。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道: “此行路远……大师保重。” 觉慧朝他一笑,便离开了。 顾芳尘留在原地,不知道过了多久。 神出鬼没的丁行风才从拐角走了出来,面无表情。 顾芳尘知道刚才肖秋偷偷找他,让他留在了紫极殿一会儿,必然是永安帝的意思。 丁行风看着他,没好气的道: “你小子在这里发呆做什么?老子还能对着这皇城的地砖怀古,哪一片地方我当年没走过,你小子又是在干嘛?” 顾芳尘转过头去,道: “陛下找你什么事?” “没什么……不过是拉我叙叙旧,把当年的一些旧物还给了我。” 丁行风扯了扯嘴角,浑浊阴鸷的眼睛看向了身后重重宫殿包围下的紫极殿一角。 “但这又有什么用?” 他回过头来,抬脚踢了顾芳尘一下,阴恻恻地道: “你小子给我争点气,要是杀不了摩诃无量,我找你算账!” 记仇的老头! 不就是把你从归隐状态骗出山吗? 顾芳尘抽了抽嘴角,举起手投降: “知道了知道了,武圣大人,都这么久了,你还不相信我么?保证说到做到!” 他话锋一转: “不过……我这身体的实力越高,那秘术恢复得也越快,作为师父,武圣大人不表示一下吗?” 丁行风盯着他,良久,冷哼一声: “行啊,原来你打的这个主意,我教你可以,但是你就不怕功法冲突?” 顾芳尘嘿嘿一笑: “这就是我的本事了……” 丁行风翻了个白眼: “看我心情吧!等老子高兴了,再教你!” …… 时隔一个月时间。 原本被顾芳尘用回澜阵给震塌了的撷芳院,也早就修缮完毕,被重新安排了丫鬟下人在其中伺候。 顾芳尘和宁采庸打了招呼之后,便回到了这最初穿越第一眼看见的地方。 他背负的手,总算能够真正放松下来,优哉游哉从院子里逛到了房间内。 逛了一圈之后,顾芳尘忽然皱起眉头,后退两步,重新打量着整个房间。 他拉过来一个丫鬟,疑惑地问道: “我的房间里,为什么没有镜子?” 那丫鬟也是一愣,然后道: “世子殿下,是您自己要求的,从三岁开始,您就哭闹着,不许在您房间里面放镜子了。” 顾芳尘指了指自己: “我?” 丫鬟点了点头:“您。” 顾芳尘心里愈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叫她去取一面镜子过来。 丫鬟拿来一面铜镜,他拿过来往自己眼前一放,霎时间如堕冰窖。 那镜子里面的脸,不是别人,正是穿越之前的他。 ———— (第一卷【泼杯酒】完) (下一卷【赊把刀】) 第一五二章 尘中镜(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芳尘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熟悉的模样,一瞬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和镜子里的自己对上视线的这一刻,他的脑海里闪过很多,又仿佛只有一片空白,但最后全部都变成了两个大字—— “卧!槽!” 顾芳尘瞪大了眼睛,第一个念头浮现出来: “我踏马的,不对啊!我见过这具身体的长相,和我自己完全不同,否则当初我还易容个屁?!” 他自己前世的长相是纯良那一挂的,白净清秀,人畜无害,谁来了都是一眼的好人。 因此后来才被他当做了“不是道人”这个马甲的皮套。 可原身的长相却是极富侵略性的俊美,是连顾幽人都不得不承认的好皮囊。 俗话说,绣花枕头稻草包……那起码外表也得是个绣花枕头,要是本来就是个烂枕头,可担不起这个称呼。 “等一下,等一下……让我想一想,好好想一想。” 顾芳尘喃喃自语着,先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首先,要先确定,眼前这个现象,不是自己的幻觉。 然后他对着镜子里面的脸,先做了几个表情,嗯……流畅自然,没有延迟,确定这的确是镜子里映照出来的自己的模样。 又叫丫鬟去换了一面镜子,确定并不是某一面镜子的问题。 结果是无论在哪一面镜子里面,照出来的长相,都是那个前世的顾芳尘。 再之后,他想了想,又到院子外的池塘边,对着水面,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而此时,水中的倒影,却又变回了依旧是原身的模样。 “是了,当时在白马寺后院,我就看到过水里的倒影,并没有出现这样的偏差。” “不然我也不会到现在才发现不对……” 顾芳尘面色沉凝,伸出手划过水面,圈圈涟漪扩散,打碎了他的模样,又重新拼合。 从他穿越以来,他从没有照过镜子。 都是从水面倒影所见。 ——现在想来,不光是撷芳院里面没有镜子,就连剑阁当中给他长期留着的房间里面,也一样没有镜子。 真他妈操蛋了! 这对于原身来说,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情,而且日常起居都有下人伺候,缺了镜子,也完全不会对生活有什么影响。 也就是因此,他始终没有对自己的样子出现怀疑! 顾芳尘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使劲地捋了捋思绪。 他一向心细如发,才能打穿《尘中镜》的六个结局,稍加思索,便很快就注意到了问题所在。 脑海里,跳出了一个有点奇怪,但又不奇怪的疑问。 “为什么是镜子?” “是啊……为什么是镜子?” 恍惚之间,顾芳尘好像回到了自己穿越的那一天。 那时,他志得意满,刚刚破解了千头万绪的无数支线,抵达了他所以为的那个唯一真结局。 可在结局之后,他却下意识感觉到了一点“迟疑”。 那不是真正得到了答案的痛快,反而让他脑海里交织的剧情,即将滋生出一个更大的困惑。 但是那个困惑在即将破壳而出的时候,就被那一辆横空出世的半挂给创没了。 之后接近一个月时间,他辗转险境,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 直到现在。 顾芳尘终于想起了自己未曾脱胎的那个巨大的困惑。 “《尘中镜》,为什么叫做‘尘中镜’?” 这个问题看上去好像很废话,但众所周知,一个游戏的名字,再怎么谜语人,那终究也应该有着点明主旨,或者作为一个线索引导剧情的作用。 在这个游戏刚刚发售的时候,玩家普遍有两种看法。 第一种,是认为,所谓的“尘中镜”,应该指的是一件十分重要并且强力到得之可得天下的法器。 就像《轩辕剑》。 第二种,则是觉得,这是在表达一种“尘世如潮人如水”的意境,并没有特别具体的指向。 但到了后期,越来越的攻略和玩法不断堆积,玩家的注意力就被转移了,不再去纠结这个问题。 而更倾向于认为,这名字就是制作人瞎几把取的,看上去有点逼格而已。 毕竟,搜遍了整个游戏,也没见到这所谓的“尘中镜”一根毛啊! 可对于顾芳尘来说,此时这个问题,突然就变得至关重要了…… “‘尘中镜’、‘尘中镜’……镜子内外,穿越前后,还有突然消失的心头血、神中魄……” 顾芳尘喃喃自语着,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总不会,是因为我才叫这个名字吧?” 已知那“洪炉”公司疑似让他穿越的幕后黑手,而现在,镜子又成了关键信息,就说明,这游戏的名字绝对不是瞎几把脸滚键盘。 那么,还真有可能,就是因为先有“顾芳尘”,再有了“尘中镜”。 他的穿越就是早有预谋。 “如果……我和这个顾芳尘本为一体,那么如今我感到自己神魂完整,就不是因为我夺舍了原身。” “而是当初消失的心头血、神中魄,回归到了这具身体、这个灵魂,才重新变得完整。” “可他们又凭什么确定,我就一定能通关这破游戏?” “而这个‘洪炉’公司,又究竟是谁?衡常道主?” “不像啊……他的道,应该是衡常不变,可我带着所有的剧情而来,只会推翻一切,带来无穷的变数。” “【六尘归真】结局,就是灭杀衡常,结束掉整个大魏王朝啊!” “还是说,当初的那一场论道,把衡常道主的脑子给论坏了?” 顾芳尘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只觉得很头痛。 不是生理性的头痛,而是从前遇到卡关并且找不到任何线索时候的头痛。 他看着水池里的自己,一恼,干脆把脸直接埋进了冰冷的水里。 “咕噜噜……” 冰凉的水流没过耳朵,外面的声音好像隔了一层薄膜。 因为时间久远,就连原身自己,关于为什么不放镜子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了。 但是当他仔细回想的时候,隐约还能记得起来。 当顾芳尘在镜子里看到一张完全不属于自己的脸时,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怎样巨大的冲击…… 惨,真惨! 如果只是被顾于野利用倒也罢了,但现在看来,从头到尾,他根本就是像块抹布一样,被人随便拿来到处擦。 你也用一下,我也用一下…… 等等! 顾芳尘豁然睁开了眼睛,忽地灵光一闪。 有人,对原身,下过类似的判断! “尘儿!尘儿!你在做什么?!快来人!雪香,快帮我!” 顾芳尘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惊慌失措的大喊着,话还没说两句,就带上了哭腔,随即有人用力抓着他的胳膊往后拽。 但来人的力气小的可怜,柔弱无骨的一双玉手自然撼动不了他一个六品巅峰的武者肉身。 然后,另一道声音的惊呼就传来了: “来了!啊!世子殿下!” 另一双更加娇小的手伸过来,抓住了他的另外一边胳膊,一起往外拉。 嗯……还是撼动不了一点。 “哗啦!” 顾芳尘十分无语,主动从水里出来抬起头来,甩了甩浸湿了一半的头发,长出一口气,转头看向了一大一小两女。 宁采庸和雪香都愣住了,三个人大眼瞪小眼,尴尬的一批。 院外,传来了下人的询问声: “额……王妃,可是出了什么事?” “没有,没什么事。” 宁采庸立马恢复了端庄,绷着脸道: “你们继续做你们的活计就是了。” 那下人心中疑惑,但还是依言退下了。 而这厢,发现自己闹了个乌龙,宁采庸强撑着屏退仆人,尴尬得都快钻进地里去了。 她向来柔弱,可为母则刚,一直是将自己视作顾芳尘依靠的,反而不会在顾芳尘面前展现出慌乱的一面。 且往日里,顾芳尘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撒娇卖痴、假装寻死觅活的次数也不少。 宁采庸虽然娇纵他,但这些事情,都是可以拎得清的。 何况,如今的尘儿,已经不是那个成天胡来的尘儿了。 何至于自己竟然会脑子一热,以为尘儿无缘无故地会去做傻事…… 关心则乱,也未免乱得太过了。 宁采庸心里乱糟糟的,好像自己的主心骨,不知不觉间,从丈夫身上,转移到了尘儿这里…… 一想到他可能出事,就无法思考了。 雪香则是吃了一惊,眨了眨眼睛,呆呆地道: “啊,世子不是在寻短见啊……” 顾芳尘看着脸颊绯红的美妇人,双手抱胸,挑眉道: “我寻什么短见?我要是死了,这刚刚抢到手的世子之位,不是又要白白送给顾元道这个废物?” 到了现在,他已经不必再掩饰自己的身份。 说话更是肆无忌惮,嚣张至极,比以前还夸张。 这话要是当着顾于野的面说,估计能直接把他气吐血…… 不过,他这么说,其实也是想试探宁采庸的态度。 但在亲眼见证了顾元道对自己出手之后,宁采庸心中那唯一一丝因为顾元道原本声望而留存的好印象,也彻底消失不见了。 她闻言,也只是让雪香赶紧去拿条毛巾来,无奈道: “你这孩子……又叫人拿镜子,突然把头埋进水里,真是吓了娘一跳!” “自从你小时候不愿意再照镜子,但凡是你居住的地方,就都不再放镜子了,怎么突然想到又要了?” 顾芳尘咧了咧嘴: “只是突发奇想,小时候的毛病,现在好像没有了。” “至于水,只是天气渐渐热了,想凉快凉快,却不想竟然让娘亲担忧了,是我的错。” 宁采庸接过雪香的毛巾,让顾芳尘坐下来,帮顾芳尘细细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当真是无微不至。 顾芳尘安安静静地坐着,倒显得十分乖巧。 撷芳院里种满了花,花瓣徐徐飘落,落在两人肩头,气氛一时静谧温馨。 宁采庸也感叹道: “自从你十六以后,就不愿意让娘来安排起居了。” 顾芳尘抬起手,轻轻捏了捏她的指尖,笑嘻嘻地道: “娘要是喜欢,以后都让娘来。” 宁采庸嗔道: “哪里有这样的事情,岂不是要累死娘了,往后等你有了世子妃,有了侍妾,自然要让她们来做这些事情。” 她说完,忽地垂下眼睛,咬了咬下唇,将手放在他肩上,轻轻拂去几瓣落花。 顾芳尘:“……” 果然催婚这种事情,古往今来都避免不了吗? 宁采庸又抬眼,幽幽道: “你的生日是在下一个秋分,到时候可就是加冠礼的日子,身边连个体己人都没有,成何体统?” “娘也得抽个时间,帮你物色物色,哪家有适龄的姑娘。” 顾芳尘愣了愣。 没想到……居然连生日都是一样的。 游戏里的顾芳尘死得太早,很多信息都是缺失状态。 倘若早就发现这么多巧合,他肯定不会直到现在才意识到不对劲。 但马后炮也没有什么意义……这些信息,肯定是“洪炉”公司刻意隐瞒的。 “我全听娘的安排。” 顾芳尘举双手投降,阻止了宁采庸蓄势待发的后文。 “不过我往日的名声那么差,一时半会儿恐怕也扭转不过来,怕是没有哪家姑娘看得上我就是了。” 以镇北王府的势力,怎么可能没人有想法嫁女儿,只不过都被顾芳尘废物纨绔的名头给吓退了而已。 宁采庸无奈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心道以现在的尘儿的眼光,看不上别人才是真的吧…… …… 顾芳尘一通搪塞,把宁采庸送走的时候,天色已渐渐地黑了。 他看向那夜空上的浩瀚星穹,喃喃道: “活得糊涂,死得窝囊,被人拿来当了擦屁股的抹布还沾沾自喜……” 这句话,正是大魏最大的情报机构头子,眼天司的“阳司”,对于顾芳尘的评价。 其实这句话,现在细品的话,其实非常不对劲。 前面八个字倒还贴切,但是后面这一句,却是和剧情里面顾芳尘的表现不太符合。 反而更加贴近此时此刻的顾芳尘。 “眼天司……这名字看来还真的是没有取错,我得抽空去一趟,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手眼能通天……” 顾芳尘眯起眼睛。 他盘腿坐在床上,取出几滴“蕴神瓶”的琼浆玉液,继续炼化,增长神道修为。 回来的路上他也一直没有懈怠,此时不消片刻,他便感觉到自己逼近了七品巅峰。 外头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顾怜纤的声音颤抖传来: “你……你开门……” ———— ps:整理一下剧情,今天就二合一了,明天继续还更 月票抽奖的统计时间持续到7号,再提醒一下,不要错过 第一五三章 女鬼(×)祖师奶(√)(三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怜纤在来之前,纠结了很久。 浑浑噩噩地回到王府,她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面,虽然已接受了事实,可心中仍觉得难过…… 她真的输了和那人的赌约。 怎么会这样呢? 这短短的二十多天的时间,世界用最残酷的方式向她展示了一个个完全不同的真相。 她从前生活在王府里,真觉得父亲是天底下最顶天立地的男子,人人敬仰的“兵圣”,名声赫赫,无敌于天下,是抗击青蛮的大英雄。 从小到大,她最崇拜的就是顾于野,听到路人夸奖镇北王,都得停下来多听一会儿,自豪得不得了。 可是当她被那么多的敌人围困在石林,却始终没有等到自己心里的大英雄来拯救自己。 她最了解自己的父亲了。 所以,她清楚地知道,只要顾于野愿意,他一定可以出手找到她,救出她。 可是他没有来。 哪怕今天回来之后,顾于野亲自来找过她,向她阐明利害,告诉她,当时他不慎被人陷害,必须在紫极殿内静思。 顾怜纤不是不明白这些道理,也体谅父亲的难处。 但从前顾于野塑造的形象,可不是这样的,在顾怜纤面前,他是宠爱女儿的慈父,是不会将权势利益放在心上的英雄。 在亲人和自己的地位面前,他理应选择亲人。 可是他没有。 顾怜纤再傻,再蠢,也明白了。 父亲不是她所想的那样,她安慰自己,毕竟他是镇北王,是权臣,有自己的身不由己。 那么她的亲二哥呢? 顾怜纤原本最开心的事情,就是自己讨厌的顾芳尘,这个让王府所有人蒙羞的小人,被一个众所周知的君子取代了。 但到头来,却发现她的憧憬也只是一厢情愿。 这个所谓的真君子,竟然真的出手想杀了他们的娘亲! 就算是顾芳尘,都不至于做出这样畜生的事情来! 结果,顾元道却没有一点犹豫,就刺出了那一剑,其中杀意,绝无虚假。 别人会被什么顾元道被魔教蛊惑控制之类的说辞糊弄过去。 但顾怜纤被他找上门来,让她配合假装挟持宁采庸的时候,可没有任何神志不清醒的样子。 她当日在紫极殿内,其实有想过揭发顾元道的,但是儒圣一来,她就开不了口了…… 江湖不是她所想的那个江湖。 所有人非黑即白,善恶分明,那些可恶的坏蛋,都等着她这个女侠去打败……不是这样的。 君子也不是君子,英雄更不是英雄。 因为她对于顾元道这个君子的信任,还让她陷入了更深的泥沼里面。 “如果他是个真君子,我也不会输掉这一场赌局,不会输给那个可怕的禽兽了……” 在顾怜纤眼里,本来能拯救自己的两个人,偏偏两次都没有来救自己。 她想了很久,也没有想明白。 这些事情的复杂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脑袋瓜能够思考的极限。 可是眼见天渐渐地黑了,她又想起了那个禽兽说的话。 如果她不履行承诺的话,不知道那家伙又会对她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因此,顾怜纤磨磨蹭蹭半天,还是趁着夜色,跑来了撷芳院。 当然,在这王府上,她这动静也瞒不过别人。 她也没有打算隐藏自己的踪迹,干脆主动找到宁采庸,说自己之前误会了顾芳尘,想和他道个歉。 宁采庸还夸她懂事了…… 顾怜纤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娘亲,羞愧难当地到了这院子里,敲响了顾芳尘的房门。 顾芳尘似乎并不惊讶,淡淡道:“进来。” 顾怜纤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低着头,双手捏着自己的裙子,将薄薄的布料捏得乱七八糟的。 顾芳尘呵地一笑,玩味道: “这不是我们最讨厌卑鄙小人的小郡主吗?怎么,大半夜地到我这个小人的院子里来做什么,不会是想来套我麻袋,再打我一顿吧?” “提前说好了,你现在还不一定打得过我,到时候别被我打哭了,还要找顾于野告状!” 顾怜纤闻言涨红了脸,银牙紧咬,原本心里存着羞耻和胆怯的,但是被顾芳尘这么一激,顿时又觉得牙痒痒。 这家伙,怎么还是那么欠揍! 她下意识不想在顾芳尘面前服软,不服气地道: “大言不惭,你才六品多久……我、我才不怕你!” “哦?真的不怕吗?” 顾芳尘似笑非笑,然后猛地一挥衣袖。 “啪!” 门猛地关上。 顾怜纤心中一惊,刚想回头,却见寒光一闪。 顾芳尘已经直接祭出了【白驹】,一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目光冰冷无比。 顾怜纤寒毛直竖,刚想后退,一瞬间,六品武胆境的气势已经排山倒海一般地压了过来。 她浑身僵硬,大脑空白,腿一软,直接瘫在了地上。 顾芳尘用剑敲了敲她的肩膀,嘲讽道: “顾怜纤,你当真废物一个,同样是六品,你连我一剑都接不住,你都没有发现,自己的水平已经快要退步到掉境界了吗?” “你只记得自己是六品,都快把武胆境这个叫法给忘了吧?” 顾怜纤脸色惨白。 她自己也不敢相信,可是事实就是这样……她真的连顾芳尘一剑都抵挡不住了。 往日里,她还把顾芳尘叫做废物,现在,这个称呼竟安在了她的头上! 因为恐惧和怀疑,她的胆气,已经彻底地没了。 那她还有什么可骄傲不服的…… 原来就算不被那禽兽威胁,她也还是那么没用。 她好没用哇! 少女的眼泪啪嗒啪嗒就往下掉,瞬间决堤了,不争气地小声道: “对不起……我错了,从前都是我的错,我只是、只是来向你道歉的……哇!” 说完,她身子抖了抖,直接哇哇大哭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顾芳尘:“……” 好像……有点用力过猛了? 几个身份轮番轰炸,直接把顾怜纤的人格都快炸崩了。 这几天哭的,估计比她前面十六年的加起来都多。 这小郡主原来的性格,和她的名字可不一样,不是什么可怜兮兮的爱哭鬼,而是娇纵跋扈的混世魔王类型。 现在倒快成哭包了。 顾芳尘被她哭得一时心烦,啧了一声,收起剑,好整以暇道: “那你打算怎么道歉?” 顾怜纤抽抽噎噎地缓了缓,然后抬起头来,干脆破罐子破摔,顺势趴在地上,发泄一样朝着顾芳尘龇牙咧嘴一顿叫唤: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顾芳尘:“……” 学狗叫倒是也确实没规定到底是什么品种嗷? 这家伙学的是比格吧? “好了,我是小狗,你满意了吧!” 顾怜纤涨红了脸,只觉得这辈子的脸都丢光了,爬起来转身就飞奔了出去。 跑到一半还“嘭”地一声平地摔在了地上,结结实实地脸朝地,然后又飞快跳起来继续跑。 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她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墙后面躲起来,蹲在地上,把脸埋进了膝盖里面。 呜呜呜呜…… 她居然真的跪下来给顾芳尘学狗叫了! 但过了一会儿,少女微微抬起头,露出一双水盈盈的迷离双眸。 可是……可是……她居然觉得刚才那一瞬间,心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好像只要当了一只狗,就不必再去思考那些有的没的,万分复杂的事情。 人的烦恼都消失不见了。 她只需要当一只狗,吃吃喝喝睡睡,不高兴了就叫……那该多好啊。 “不行不行!” 顾怜纤猛地摇了摇头,抿了抿唇,喃喃道: “我是人,我是镇北王府的郡主,怎么能给人当狗呢?我是被那禽兽给逼迫的,怎么能自己也这么想呢?那不是自甘堕落么!” “绝对不行!” 她重复了几遍,勉强让自己重新恢复了理智,站起来朝自己的院子走了回去。 “没错……我绝对不可能再给任何人当狗了!” …… 顾芳尘目光闪烁,看着远处消失的背影。 嗯……目前来看,效果还是挺好的。 一味地施压肯定不行,或许会导致顾怜纤渐渐地人格崩坏,但是干脆直接一口气点爆的话,反而没有那个问题。 顾怜纤的世界转变太大了,光靠她自己去思考,一定会钻牛角尖。 所以,干脆不要让她去思考就行了。 只要她刚才放空了理智,就能感觉到压力的释放……再来几次的话,应该就会爱上这种感觉了。 这也是为了将来的三个身份合并做准备。 如此一来,三个身份,有人施压,有人当心灵支柱,还有人负责降压。 缺了另外两个都没事,可唯独顾芳尘这个负责降压的,顾怜纤会上瘾,一点都离开不了。 顾芳尘吩咐外面伺候的丫鬟跟上去照看顾怜纤,自己重新回到了房间之中,继续之前被打断的修炼进程。 他现在重塑的经脉和丹田都是绝佳的天才资质,修炼吸收的效率都高了好几倍。 再加上之前一路上都没有浪费时间,他已经抵达了七品游神境的巅峰。 这主要是因为神道修炼的前面几个小境界,对于功法的要求几乎没有。 反正本来也施展不出几个神通,纯粹堆经验值就行了。 而恰恰,“蕴神瓶”的琼浆玉液,对于刚刚使用的修士,也是效果最好的。 就像抗生素一样,用得多了,才会有耐药性。 现在两个效果叠加起来,那就是1+1>2了。 因此,刚刚顾芳尘查看时,就感觉到,自己的境界似乎有所松动。 他此刻心血来潮,决定顺心而为,直接尝试突破! 神道七品之上的六品,名为得意境。 得意而忘形。 就像武道六品的武胆境,会生出胆气,凝成惊心裂胆的气势。 神魂到了这个境界,则会生出自己的意境,不再只是单单的一个念头而已。 有了意境的神魂,将不再拘泥于自身肉身的模样,可以变幻成为自己观想之中的某些模样,从而震慑他人,或者是进行斗法。 神道修士,到了六品,才算是有了一点进攻的手段。 在这之前,都是单纯的精神攻击,或者干涉一下现实,移动一点物品什么的,别的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都没有,十分可怜。 顾芳尘吞下琼浆玉液,静下心来,盘腿而坐。 不过,想要突破神道六品,正常流程需要的时间还是有些长,起码要闭关个两三天,耐心等到神魂蜕变。 但是顾芳尘熟知所有捷径。 而突破神道六品,也有一个更简单的办法,叫做“化蝶法”。 说来也简单,就是类似观想法,通过想象一个画面,促进神魂的意境凝聚。 这个办法,是一个小修士自己发明的,并没有传扬出去。 但的确行之有效。 不过片刻时间,他就感到眉心泥丸宫位置微微发热,鼓鼓的,有些发胀,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挣脱出来一样。 集中精神,想象了一下蝴蝶破茧的画面。 神魂用力一挣,便离体而出,化作了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六品,得意境! 顾芳尘此刻的视角,就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是一个飘忽不定的念头,而是几乎化作了实体。 就好像是依凭在了一只蝴蝶上一样,连翅膀的扇动、触角的摇摆,都需要他自己来控制。 “哗哗哗!” 小小的蝴蝶飞舞在半空之中,像是喝醉了一样左摇右摆。 翅膀扇动的声音,在顾芳尘的耳朵里都好像狂风大作! 他用了好一会儿,才适应了蝴蝶的形态。 下方传来几个守夜丫鬟好奇娇笑的声音。 “快看,好漂亮的蝴蝶!” “是蓝色的呢!真好看!” “嘘——我去抓来!” 顾芳尘刚听到这句话,就感到一阵劲风扑面,只见到一个巨大的圆盘——团扇,朝着他压了过来。 “咦?我明明抓到了的!” “嘻嘻,说大话!蝴蝶都抓不着,下次看我的!” …… 房间内,顾芳尘唰地睁开眼睛,摸了摸自己的眉心。 这就是六品,到了这个阶段,神魂幻化而成的形象,就能够在人前显形,并且以假乱真,迷惑或恐吓对手。 额……蝴蝶不算。 这蝴蝶意境,本身就是为了突破而专门准备的,自然没有什么实战价值。 就算是要偷窥,那也得变个苍蝇蚊子之类的。 这蝴蝶飘飘悠悠,动作慢的一批,完全不合适。 “等找眼天司的时候,顺便问他们要点观想图吧。” 顾芳尘摸了摸下巴。 虽然他神武双修走数值怪路线,但既然有条件变得更强,肯定不能就这样敷衍了事。 要说天下哪里功法最全面,那肯定也是眼天司了。 各个势力珍贵的观想图肯定也有,但是那些都太高级了,顾芳尘要拿到比较困难,并且他觉得自己悟不了一点。 主要还是找一些简单方便,最好还十分阴……咳咳咳,他是说,好用的…… 顾芳尘走下来,伸了个懒腰,因为刚刚晋升,精神饱满,神清气爽,一点困意都没有。 他准备就这样等一会儿,等到今晚时间一到,他的职业刷新,然后规划一下之后自己的发展路线。 答应了要替丁行风杀了摩诃无量,最多就是拖个一年半载,时间太长了丁老头肯定要起疑心。 如果职业不能再刷到类似【皇帝】这样的秒杀技能,那他就只能自己上了。 还是得尽可能提高自己的实力。 对了,还有一场和阡陌将军之间破阵的约斗,算算时间,也快了。 以他现在的神道水平,倒是不必太过担心。 只是魔教现在沉寂下去,肯定不是怕了,绝对是没憋好屁……估计正准备着杀他呢。 现在他们依托顾元道的计划彻底失败,第一目标肯定要转为把自己这个阻碍计划的因素先排除掉。 “呵……不过,现在也该轮到我反击了。” 顾芳尘眯起眼睛,坐到桌子前面,摆弄着那一面铜镜,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 “国师大人,应该已经算到了‘六司星君’其中一个分身的下落了吧?” 什么时候国师大人再来找他,就是他接任务的日子了。 “上一回魔教的人来的那么快,肯定也是‘六司星君’在占卜,这家伙在魔教那边,就跟开了迷雾一样,加上‘经纬间’的机动性,根本找不到魔教的据点。” “只有先把视野清出来,才能直捣黄龙。” “但话说回来,国师大人向来不喜欢神魂示人,而喜欢附身,下回不会也附身雪香吧……” 顾芳尘的面色有点古怪。 以雪香一路上的表现,还有宁采庸催婚的急切,肯定是嘱咐了这个小侍女一些事情。 这国师要是再附身,会不会有点尴尬? 至于国师不喜欢神魂示人,倒也不是为了保持神秘,纯是……国师大人有点社恐。 一个深山老林里面出来的隐世门派弟子,说好听点清冷绝尘,实际上就是单纯的社恐。 国师府都不住,就喜欢一个人住在“参寥柱”里,完全不爱和人说话。 神魂显形,也完全可以不使用观想法产生的意境,单纯变成自己原本的模样也是可以的。 如此一来,就变成了类似分身的神通。 而分身出现在人前,和自己出现在人前,也是一模一样的。 就像是现在在他后面站着的这位…… “……” “嗯???!!!” 顾芳尘陡然瞪大了眼睛。 等等! 什么情况?! 他浑身僵硬,看向了铜镜之中。 镜子内,除了他自己的脸之外,就在他的身后不远处,房间左边的墙角,不知何时,默默地站着一个身穿青色纱裙的绝色女子。 那绝色女子红颜朱唇,不久之前,还躺在蓝色花海包围之中的石棺里面栩栩如生。 而现在,她依旧闭着眼睛,但却变成了宁静端庄的站姿,脚下正盛开着一朵朵蓝色的花,渐渐向四周蔓延。 顾芳尘心脏咚咚地跳,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一颗心好像要蹦到了喉咙口。 这他妈的,比他看到自己的脸还要惊悚! 他自己的脸跟着来了,那就来了,好歹那也是他自己的…… 但面前的,这个可是个货真价实的死人啊! 在顾芳尘已知的剧情里面,那也是个死人。 现在却变成了活的…… 这一刻,顾芳尘知道,自己穿越所造成的蝴蝶效应,终于来临了。 而且,一来,就是个大的! 按道理,如果以史料记载来看,这位剑阁的祖师爷……不对,是祖师奶,应该也是个好人。 但那前提是,对于一般人而言,是个好人。 可是,顾芳尘那是一般人吗? 他回想了一下。 自己不仅十分冒犯,狠狠地牵了祖师奶的玉手整整好几个五分钟,把人家的衣服偷光,冰清玉洁的身子看光。 就连留下来的剑意、地脉,连同铸造的宝剑,也通通偷了个精光。 怎么办? 现在把剑还回去,还来得及吗? 顾芳尘深吸一口气,僵硬地转过头去,飞速瞥了一眼墙角。 昏暗的房间内,那散发着淡淡荧光的蓝花长满了角落,甚至有几分好看。 而那容颜绝色的青裙女子,此刻骤然睁开了眼睛,对上了顾芳尘的视线。 那双眼睛如星空般浩瀚,又如黄泉般深邃,其中一片漠然,并无任何感情。 但顾芳尘敏锐地发现,女子和他之间的距离……似乎更近了。 “!” 卧槽! 她过来了! 顾芳尘僵持在原地,不敢动弹。 他之前之所以没有看到这位跟着自己的祖师奶,应该是神魂强度不够。 此前没有突破到六品,因此就连祖师奶的神魂都看不到…… 他欲哭无泪。 这我还不如不突破呢。 一突破,变成恐怖片了! “问题是,这祖师奶来找我干嘛……以她悄无声息跟着我的实力,要是为了我把她看光生气,路上就能直接把我杀了吧?” “那无非应该是我身上有什么她需要的东西……” 顾芳尘的大脑飞速运转,试探着手腕一翻,将那【七十二峰参天剑】拿了出来。 他面色严肃,诚恳地道: “施前辈,在下之前并非故意冒犯,实在是事从权急,为了保命,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拿走了您的剑……” 顾芳尘将剑双手举起: “现下,我便将剑归还前辈。” 他说着,站起来,深吸一口气,朝着那角落里的“女鬼”缓缓走了过去。 ———— ps:还欠一更 第一五四章 我和这把剑真的不熟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不能怪顾芳尘怂…… 这位剑阁祖师奶,生前就是半步万古,千年之前便是纵横无双、名震天下的大能。 无论剧情记载,还是剑阁代代相传,都说她当初因渡劫失败,无法晋升,已经是含恨而终了。 顾芳尘虽然向来知道剧情文案不可尽信,但是施清光的尸体就在那石棺里面躺着,实打实的证据,难道还能作假? 然而如今却是不知为何,竟然直接活了过来! 据顾芳尘所知,非万古境界,哪怕想要复活一个普通人,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是的,不是可能性渺茫,而是完全没有这个可能性。 或者说,就算复活了,也只不过是水中捞月罢了。 此刻,施清光连死而复生都能做到,天知道她现在是什么境界? 更何况。 顾芳尘之前看不到她,是因为境界低……那永安帝呢?儒圣呢?这两个可都是一品,但是这个女鬼跟着他进了王府,这俩人却一点表示都没有。 这才是最恐怖的地方。 她就算不是一品,但是半步一品绝对没跑了! 拿捏一个小小六品,真就跟拿捏一只蚂蚁一样。 和身家性命相比,一把准一品的武器,又算得了什么? 顾芳尘拿着剑,小心翼翼,一步步朝着墙角走去。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祖师奶那张清艳美丽的面孔,生怕她跟173似的,移开目光就会靠近一点。 那也太吓人了…… 而且从刚才自己只是转过头,从看镜子里的她,变成了看实际上的她,她就直接睁开眼睛挪了一步来看,还真他妈有这个可能! 顾芳尘走到了祖师奶跟前,脸色肃然道: “当日之事,是为解剑阁之围,说来……也是借前辈之物,护前辈传承,还望前辈勿怪。” 他没有半分犹豫,双手将手中的剑奉上。 祖师奶目光漠然地看着他,似乎是在打量他,又似乎在透过他看到另外一些什么。 然后她目光下移,落到了那把由地脉祭炼而成的绝世宝剑上,沉默了片刻,便伸出了那白皙无暇的手。 顾芳尘顿时松了口气。 看来自己猜的没有错…… 施清光是为了这把剑而来,只消将这把剑还给她,应该就没事了。 这样看来,当初她选择用那一道无上剑意隐藏自己的尸体,专门布置在九幽黄泉的边界,又处在地脉之上,并非只是为了考验后辈,恐怕……或许和她现在的复活有关系。 顾芳尘顺着思路,想起剑阁七十二峰的布局。 不是单纯看如今剑阁的湖心浮岛部分,而是要结合原本在洞龙湖边上的那一部分。 因为现在的剑阁,已经和最初的剑阁位置完全不同。 究其根本,就是因为剑阁当年内乱,宁送君一剑割袍断义,斩断了原本峥嵘山和崔巍山连接的陆地。 让整个剑阁七十二峰转移到了湖中心。 单看现在的七十二峰,看不出什么来。 可如果把两边拼在一起,以顾芳尘的阵道经验,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这些剑柱,丫的根本就是阵法啊! 可就是因为被分开了,后来之人如果没有一开始就预设一个方向的话,很难想到这一点。 顾芳尘心里叫苦。 舅舅啊,你可害苦我了! 如果整个七十二峰都是一个大型阵法,那么一定关联的就是地脉以及黄泉边界中的石棺。 或许就是祖师奶复活的关键。 而自己把剑连着地脉一起撬走了…… 要是早知道这个关键信息,我一定换个办法徐徐图之,这该死的熟悉感觉,是你,沟槽的游戏策划,还在追我! 顾芳尘在心里骂着那个或许根本不存在的游戏策划,只能庆幸好在祖师奶就算成了女鬼,也是个通情达理的好鬼。 看样子只要剑,不要命。 她拿了剑,应该就不会跟着自己了…… 顾芳尘目光希冀,看着越来越近的指尖即将落在剑上。 忽然,那剑上有一条小龙的虚影浮现。 “嗡——” 那小龙发出一阵长吟,【七十二峰参天剑】上光芒流转,厚重澎湃的地脉气息再度出现。 然后,它朝着靠近自己的玉手以及玉手的主人龇牙咧嘴地哈气,浑身龙鳞都直接炸开了。 而这一把七十二合一的准箴品宝剑,威力也确实是不同凡响。 居然硬生生地把祖师奶的手给弹开了一寸,不让她碰自己。 更离谱的是,它哈完气,立马转身一游,攀上了顾芳尘的手臂,亲昵地蹭了蹭,还一副邀功的样子。 祖师奶:“……” 顾芳尘:“……” 丸辣! 你这条哈基龙有病吧! 怎么对着铸造你的人也哈气啊?! 哈气就哈气,为什么好像和我关系很好的样子,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拿到这把剑才不到十天吧? “祖师奶在上!我发誓,我和这把剑真的不熟!” 顾芳尘心里真是拔凉,立刻板着脸,举起手保证。 同时再度把手里的剑往前一递。 祖师奶抬起头,幽幽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伸出手。 “哈——” 那小龙梅开二度,再次哈气,把她的手弹开了。 “不是!这真的是误会!死龙!给我快走!” “哈——!!!” 祖师奶:“……” 她仿佛也困惑了,歪了歪头,露出了有些气恼的表情。 顾芳尘也麻了,但是,他终于看出来了,面前的祖师奶……好像并不具备太多的智慧。 这么说好像不太准确,就是这个祖师奶的神魂,应该不是完整状态,好像只是一段程序,或者……执念。 她确实只是想拿到这把剑,但问题是…… 这把剑,也确实不想让她拿。 祖师奶思考了两秒……无果,还是抬起头,看向了顾芳尘,确定了阻止她的源头,还是面前这个假装顺从的家伙。 顾芳尘如果知道,一定大声喊冤。 他是真的很顺从,奈何手里这条哈基龙乱哈气…… 清艳美人面无表情,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抬起的手不再朝向剑,而是直接以指尖点向了顾芳尘的咽喉。 顾芳尘瞳孔紧缩,只觉得喉咙口传来一阵刺骨寒意,全身汗毛倒竖。 也就在这一刻。 他看到头顶上金光一闪而过。 时隔15天,他的职业终于迎来了刷新! 顾芳尘心中狂喜,抬起头一看,只见原本的【小偷】,已经被三个字取代—— 【打更人(30天)】 ———— ps:今天月票抽奖的统计截止,明天下午在群里直播抽奖,会把链接和录屏放在群里 前文写错了主角的境界(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把六品记成五品),已修改 目前主角的修为是武道六品武胆境巅峰,神道六品得意境初期 第一五五章 打更人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此刻,面对一个半步一品的神道高手,别说武圣在外面,就算他就在旁边,也不管用! 一个能连一品也发现不了踪迹的神道高手,对一个道心破碎状态的二品,毫无疑问,结果将会是碾压。 顾芳尘如今就不指望翻盘了,他现在唯一的目的,就是保住自己的小命。 如果刷新出来的职业没有用,那么他就要尝试直接冲出去找永安帝摊牌救命了。 大不了我直接把你“衡常道主”的身份给爆了! 哪怕不知道永安帝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但是现在这个阶段,他绝对不会让自己的身份暴露。 一旦暴露,就是天下大乱,和永安帝的计划背道而驰。 而自己这个刚刚被认证的永安帝的人,说出来的话,可太有说服力了。 况且,如果自己真的是衡常道主的后代,那么自己的穿越,他不可能不知道! 因此,永安帝心里最清楚,顾芳尘手里是掌握了实质性证据的。 顾芳尘求救,他不会不管。 只是这样一来,好不容易重新稳定的局面,可能又要重新再规划过。 好在,替代【小偷】的职业,是顾芳尘所期待的几个之一! 只一个瞬间,顾芳尘方才几次试探之时便早有准备,手中的【七十二峰参天剑】长吟一声,幻化而出的龙灵霎时挟着山川地脉之力,再度展露出了属于准箴品宝剑的气势,朝着那绝美女子完美无瑕的手阻拦而去。 祖师奶的脸色一变,手上的动作微微凝滞。 她并非真的无法对抗这把剑的力量,但她的目的,本来就是拿走这把剑。 如今两股力量对抗之下,她自然也怕直接毁了这把剑。 她现在只能进行单线操作的大脑在思考中宕机了一秒,原本就缺失的智慧更加迟钝,在犹豫之下,手中的动作才跟着停了。 也就是这么一瞬间,便抽干了顾芳尘身上的所有灵力。 好在他早有准备,顷刻用力咬碎后槽牙内准备着的丹药,立刻把灵力续航接上,另外一只手上,已经握住了【白驹】。 顾芳尘的眼中的祖师奶身上,霎时便出现了一道散发着白光的裂隙。 这裂隙,就在祖师奶的脸上,横亘过她的眼睛。 顾芳尘目光一凛,作势抬手。 液压机在手,神也切给你看! 祖师奶只觉得右眼竟似传来一阵刺痛,看到眼前这个目光冰冷、毫无畏惧朝着自己挥剑的青年,瞳孔一缩,神情第一次出现了大幅变化,仿若惊讶。 在她看来,眼前这个青年不过只是蝼蚁一样的存在,弹指可灭。 但是,就是这只蝼蚁,竟然振翅而起,企图咬自己一口…… 更重要的是,她居然有了一种预感——他真的有可能伤到自己! 这让施清光无比讶异,甚至,她那迟钝且混沌的意识中,竟不由得诞生了一丝欣赏。 这是她作为一个剑修,留存在身体里的本能和潜意识。 身为剑客,就该这样一往无前! 无坚不摧,无锋不斩! 哪怕身死道消,也不会对任何一个对手有所退让,即使对方的实力足够碾压自己,也要拼尽全力,挥出那一剑。 施清光的目光落在顾芳尘的身上,闪动着些许光彩。 从这一刻起,顾芳尘在她眼中,不再是一只蝼蚁,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剑客。 无关修为高低。 施清光面色一肃,既然如此,更要给他一个体面的死法—— 若是死在自己的剑意之下,也算得上是荣耀了。 她原本随意挥动的指尖并拢成剑指,势如雪崩,愈发恐怖。 但…… 实际上,顾芳尘可没有想就这样从容就义。 以他现在的实力,怎么可能伤到一个半步一品,他连碰都碰不到! 只是要尽可能地增加祖师奶的思考时间。 为自己创造出发动技能的空隙。 刚刚他就观察到了,这位祖师奶的实力虽然强大,但是或许因为阵法被破坏,或许因为复活得不完整,她的神智并未得到保留。 也可以说是……并未觉醒。 她要来拿【七十二峰参天剑】,也应该是要继续完成自己的复活。 而这,也是顾芳尘唯一的突破口。 祖师奶现在呆呆的,脑袋里思考问题的容量有限。 不然,她绝对不会和自己来来回回地拉扯好几次才反应过来问题的根源,而应该直接动手。 因此,顾芳尘连着做出好几个动作,就是为了阻碍祖师奶的思考。 顾芳尘的脑子里已经快速过了一遍【打更人】这个职业的详细信息。 【打更人(30天)】 【技能一:阎王帖(主动)】 【说明: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点名一个对象施加“阎王帖”,持续期间,该对象遭受攻击的即死率持续上升;同时,将打开九幽黄泉的通路,将你传送至黄泉底,并召唤厉鬼追踪攻击该对象,直至一方死亡才能回归。】 【技能二:待时飞(被动)】 【说明:且看云中大鹏雕,不为弈天不肯飞。根据所处时间区间不同,获得不同的增益效果[点击查看详情]】 其中最重要的技能,就是第一个【阎王帖】! 这个技能的其他描述,现在都无关紧要。 唯一能够让顾芳尘脱离危险的,便是“将你传送至黄泉底”这句话描述的效果! 这天地之间,已知的便分为两界。 人间现实,以及九幽黄泉。 两者之间互不干涉,唯有一品才能穿过两界之间的屏障。 而从祖师奶只能将自己的石棺放置在九幽边界来看,她也还无法达到这一点! 所以顾芳尘看到这职业的一瞬间,便是松了口气,知道自己不用和永安帝爆了。 趁着祖师奶的思考空隙,顾芳尘心中大喊。 【阎王帖】,发动! 对象选定为……当初那个秋安道战场上的青蛮天萨! 下一个瞬间,顾芳尘带着宝剑霎时消失在了原地。 祖师奶气势汹汹的手指,划过了空气,霎时凝滞不动。 祖师奶:“……?” 逃、逃了? 清艳美人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空空如也的房间,表情不可思议。 说好的一往无前剑客呢?! 4.1~4.7中奖结果公示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4.1~4.7的月票抽奖已经结束啦,下面是结果 三等奖:1132(已兑换) 1156 1633 1402 2190 二等奖:2104 1184 1003 一等奖:268 请中奖选手加群私聊我,群号在简介最下面,给我月票号码截图兑换,从“我→月票→月票纪念册”查看,15号之前不来领取就作废了,要尽快哦《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4.1~4.7中奖结果公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五六章 倒霉的天萨(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哗啦!” 顾芳尘眼前一花,面前便已经从自己的房间,变成了一片无垠的血海。 而他正身处其中。 这个其中,并非是说他在血海表面载沉载浮能够游泳的其中,而是往上往下往四周都看不到头的那种“其中”。 这一瞬间,顾芳尘就相当于肉身抵达千米深海,硬抗水压。 这就是“黄泉底”。 九幽黄泉,乃是邪祟厉鬼所在的世界。 虽然名为【九幽黄泉】,但却是黄泉在前,而九幽在后。 千万亿的死者灵魂,在死亡之后,先经由中阴幽冥,也就是两者之间的过渡区域,同时也是阡陌将军布置“经纬间”阵法的区域,再抵达黄泉血海。 黄泉血海的压力,会直接碾碎大部分的普通灵魂。 在这里,就直接重新进入了天地循环,转生去了。 而一小部分比较强韧的灵魂,以及修行者的灵魂,则会继续下落,正式进入“九幽”。 而这底下,并没有什么负责审判的阎罗,只有这千百年来无数因为不甘心,不愿意被天地循环倾轧碾碎的灵魂。 说白了,“九幽”才是一台大型液压机,是这片天地,用来批量处理灵魂,然后再让他们重组的一种机制。 这个机制,就是“九幽”当中的种种酷烈环境。 东方幽冥,南方幽阴,西方幽夜,北方幽酆,东北幽都,东南幽冶,西南幽关,西北幽府,以及位于正中心的幽狱。 这九个地方,当中有九种炼狱,统称“九幽”。 但一部分修行者的灵魂太强大了,强大到可以保留一定的意识,在这种机制当中存活下来,并且开始谋求回到现实之中。 而唯一的机会,就是等待“九幽”和现实之间的边界不稳定的时候,从裂隙之中突破。 但是这样的裂隙往往可遇而不可求,又因为狭窄,只允许一两个灵魂通过,因此逗留在“九幽”的灵魂就开始相互厮杀。 而在这种本来就高压的环境下,又要警惕同类暗算,弱小一些的灵魂就会选择依附更强大的存在,发展成了一些势力。 某种意义上,也能够理解为什么有时候说修行者是逆天而行。 对于天道来说,这些修行者,就是阻塞了程序的bug啊。 这些灵魂一边躲避着炼狱碾压,一边伺机重返人间。 在这样长时间的折磨下,他们只能依靠吞噬其他灵魂维持自身的存在,但是随着大量灵魂的融合,他们的意识开始模糊,想法开始扭曲。 就算回到现实,大多也成了厉鬼,或者占据其他生物的肉身,进一步成了邪祟。 只有极少数幸运儿,才能有幸保有原来的意识,上演类似人鬼情未了的剧情。 大部分,在跑出来的第一时间,就被修行者给消灭了。 但那一小一部分,放在整个【九幽黄泉】里面,就连万分之一都算不上…… …… 顾芳尘对于当下的情况早有准备,闭了闭眼睛,下意识直接屏住口鼻呼吸,转为了内呼吸。 也即是通过脏腑皮肤,由灵力的循环取代正常呼吸,并且同时,对肉身施加保护。 【九幽黄泉】说来玄乎,但也只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并没有超脱世界的法则。 不过其中的居民,从正经人类,变成了一大堆妖魔鬼怪而已。 这黄泉水,虽然加了一堆的debuff,而且比他身上的“种心毒”还要毒675.894659倍,在游戏里,这玩意三秒就能把玩家的毒条给爆了,然后开始百分比哗哗掉血。 一掉掉百分之五,两秒掉一次,和暴毙也没什么两样。 谁见了不得直呼一声恐怖如斯,当场吓尿了。 那青蛮天萨所布置,用于困住萧盈好的血河忏阵,其实也是对于黄泉的拙劣模仿。 但即使如此,里面……也还是有氧气的。 因为【阎王帖】技能是将他传送到了黄泉底,马上就能脱离黄泉范围,这种情况只有实力太低或者初见杀才需要担心即死。 尤其这黄泉水,主要针对是神魂。 顾芳尘以肉身进入其中,反而算是一种优势。 以顾芳尘当下的实力,在里面短暂停留并没有什么问题,主要就是注意全力隔绝黄泉水接触自身,以及对抗压力和缺氧。 不过,当顾芳尘真的这么做了之后,才愣了愣,想起来自己是六品巅峰,而不是五品。 理论上到了五品丹心境,才能够建立起完整的内循环。 肉身自成循环,能够独立于世界,完全不受影响,才可以叫做“无漏金身”,那就是五品巅峰。 不过,只要能够建立内循环,就能够算是真正脱离的肉体凡胎,寿命也大幅度增加。 于是,才能被叫做“宗师”。 而循环的建立,主要便是修成“日月二轮”。 一是胸中日轮,炽烈如日中天,由旺盛的气血和心火构成。 二是脑中月轮,清明如月当空,由洞彻的精神和意志构成。 二者交相辉映,便成就一颗映照一切的如雪丹心。 而进入循环的第一步,就是“内呼吸”。 唯有将灵力从内外之间,自身和天地的循环,变成了内部的自循环,才能将其凝聚压缩,促进气血和精神的集中。 而顾芳尘刚才情急之下,竟自然而然地觉得自己可以做到,并且他确实做到了…… “咕噜噜……” 顾芳尘一边控制身体急速下沉,一边感受到自己顷刻达成的内呼吸,脸色古怪。 嘶…… 难道我其实一直低估了自己,其实我就是真正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 “哗啦!” 片刻时间,顾芳尘便从黄泉水中脱离出来,猛地睁开了眼睛。 但是他依旧脸色凝重,不敢呼吸。 因为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这【九幽黄泉】,和【大道剑宫】不一样,是他妈大大大后期的副本! 里面的怪等级高就算了,攻击还全都带极强的debuff,环境更是恶劣得一批,毒池遍地。 他可没有越级挑战这种大后期副本的想法,没有取巧速通的方法,这纯粹就是找死。 他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活下来! 剩下的,就要靠那位青蛮的天萨了……嗯,要是他足够倒霉的话,两三下就能触发即死。 这也是顾芳尘之所以选择这家伙的原因。 如果太强了,在即死率提高之前,他支撑的时间太久,对顾芳尘而言就非常不利。 这家伙三品的修为恰恰好。 且当时自己破坏了他们和顾于野之间的合作,现在顾于野肯定会再度去争取。 尤其,还有一个四大部的王子算是死在自己手上。 现在青蛮肯定想着怎么干掉自己…… 不如先下手为强。 顾芳尘抬起头。 他刚才分明是在下沉,但是此刻,当他浮出水面时,就变成了漂浮状态,重力再度颠倒。 “黄泉底”就是“黄泉顶”。 眼前的血海一望无垠,上方大雾笼罩,不断有灵魂从黄泉之中脱离出来。 但大部分都没有撑得过去,直接化作了一缕青烟,消散在雾气之中。 也有许多的灵魂在拼命地划动自己的胳膊,想要向远处雾中朦胧闪烁着的灯光游去。 顾芳尘眯起眼睛,也看向了那摇晃的灯光。 在这无边的大雾和可怕的血海包围下,惊恐的灵魂们,都会朝着那唯一的光源过去。 但是他并没有向那个方向过去,反而屏息凝神,稍微靠近了一些之后,在旁边悄悄等候。 顾芳尘看向头顶上展开详情的职业。 现在……就是第二个技能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技能二:待时飞(被动)】 【说明:且看云中大鹏雕,不为弈天不肯飞。根据所处时间区间不同,获得不同的增益效果[已展开]】 【增益效果包括以下四种】 【晨:你感应天人,回复速度大幅提升。】 【昼:你气血旺盛,肉身强度大幅提升。】 【昏:你灵光一闪,悟性大幅提升。】 【夜:你和光同尘,存在感大幅降低。】 而此时此刻,正好属于【夜】的范畴。 顾芳尘现在存在感大幅降低,因此,作为肉身进入“九幽”的人类,才并没有第一时间就被发现异常。 那些厉鬼在这底下,全都只能靠吞噬灵魂勉强生存。 而人类的血肉,对于他们来说,可就是难得的美味珍馐,加上十全大补丸了! 顾芳尘小心翼翼地等待片刻,那些弱小的灵魂往往支撑不了多久,还没游到地方,就已经死了。 在这期间,他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黄泉水给渐渐腐蚀掉了。 顾芳尘也没有办法…… 他现在的实力如此,如果使用丹药的话,太过强烈的灵力波动,就会引起注意,只能先靠着自己苦苦支撑。 而最有效率的办法,就是尽量缩小灵力的范围,只留下薄薄一层,保护住自己的肉身就可以了。 这样既节约,灵力波动也小。 至于衣服什么的,就先不管了。 反正这里都是鬼……又没有人,谁看啊? 羞耻什么的,克服一下就好了。 更何况还是在血海里面,这血刺呼啦的厚厚一层挡着呢…… “但是,这时间也太久了一点……” 终于,顾芳尘等得快要出冷汗的时候,总算有一个修行者的灵魂稍微强大一点,明显应该是神道修士。 在撑过了黄泉水的洗礼之后,吭哧吭哧地游到了那光亮前面。 但是当他满怀希望地游到了跟前之后,却发现,那一团光亮,其实是一只极其长而瘦的鬼手,拿着一盏破破烂烂灯,漂浮在黄泉之上。 当他靠近的时候,那鬼手之上,瞬间睁开了无数的眼睛。 “哗啦!” 霎时间,血海翻腾,一个庞大的身影从水面之下浮起。 这竟是一个宛如安康鱼一样的鱼形邪祟,在那个修行者惊恐万分的目光里面,张开了自己的血盆大口,将其吞噬。 是的,这玩意实际上并不是什么灯,而是一个厉鬼的诱饵,如果你朝着光亮的地方跑,那就上当了。 这黄泉之中,可没有什么摆渡人…… “咔嚓咔嚓!” 那邪祟心满意足地吞下这灵魂,晃晃悠悠地朝着另外一边游去。 顾芳尘松了一口气,紧紧地贴在这邪祟的身上,融入了那些各种畸形的鬼手里面。 他成功趁着刚才对方注意力集中在那个修行者灵魂上时,绕后趴到了这邪祟身上。 如此一来,以这邪祟的气息,掩盖掉自己的人味儿。 他可以暂时休息一会儿了…… …… 与此同时。 远在朔北之外的青蛮。 和大魏不同,位于北边的青蛮,地处草原和雪山,是彻头彻尾的游牧文化。 他们并没有自己的城池,而是以青蛮大可汗的金帐为中心,向四周辐射出去二十四个部落。 这二十四个部落当中,有四个大部的实力最为强大,他们的首领也被可汗册封为王。 每一个部落,都由一位天萨占卜天神的旨意,引导他们行动、耕种,甚至是婚配和死亡。 而引导整个青蛮的,便是那位唯一的大天萨,也是破了丁行风道心的‘佛子圣师’——摩诃无量。 此前被顾芳尘取走了脖子上牙齿骨饰的阿加罗,便是四大部之一的可图各部的王子。 此时,金帐之内,身穿厚重盔甲,披着沉重的毛皮披风的可汗高高在上,大刀金马地坐着。 青蛮人相信。 他有一双威严的眼睛,看着谁,谁便下跪。 还有两只龙象难敌的臂膀,能够托起青蛮神圣的大雪山和那无边无际的天空。 可图各部的首领正跪坐在他下方,声泪俱下地控诉: “可恨无耻的中原人,抢走了我儿身上的护身符,夺走了天神赐给他的勇气!才让他陷入绝境之中,死在中原人手上!” 那一名青蛮天萨则道: “可汗!顾于野为表诚意,将新的布防图送来了,并且强调计划并非他泄露,那支援萧盈好的中原人名叫顾芳尘,阴险狡诈,竟提前知道了我们的计划!必须先杀了他!” 可汗尚未说话,忽然瞳孔紧缩,看向了那天萨的背后。 那天萨也感到背后一寒,连忙转过头去。 却见一道裂隙忽然在虚空之中打开。 当中血红色的一道道目光,先是一愣,然后看到了天萨的血肉,霎时间凶性大发,张开血盆大口就冲了出来…… ———— ps:先发后改 第一五七章 进去了,又出来了(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就在不久之前,因为顾芳尘的掺和,秋安道一战非但没有成为青蛮进攻大魏的突破口,反而让青蛮损失惨重。 当时进攻秋安道的青蛮军队,主要便是可图各部的蛮族士兵,带头的也是可图各部的王子。 这名天萨,也正是属于可图各部,其名为阿日贡。 此前,他向金帐给出消息,认为顾于野故意将青蛮军队引导到了秋安道,配合萧盈好设下陷阱,来了一出瓮中捉鳖。 但顾于野的反应也很快,当他发现自己在秋安道的一切布局全都被顾芳尘给毁了之后,便立刻意识到不妙。 他出卖军情,放出消息给青蛮,为的是让萧盈好镇守的那一条防线后撤,永安帝不得不放权给自己,让自己带兵过去驰援。 从而让原本分庭抗礼的三方兵权,往玄黄军方面倾斜。 青蛮打的主意,则是削弱萧盈好后,进一步分散顾于野的兵力,适当的时候放出消息,让顾于野和皇帝之间的猜忌加深。 可以说两边都是各怀鬼胎。 不过到这一步为止,顾于野依旧是没有叛国的打算的,并没有继续和青蛮合作的想法。 只要他拿下秋安道,自然会继续将青蛮打退。 在顾于野看来,青蛮不过是自己将来要吃下的一块肉而已,根本没有资格和自己平起平坐。 实力和行动将会证明一切。 然而现在萧盈好的白龙军实力大涨,威望更甚……他反而脱不了身了。 如果不继续给青蛮情报,萧盈好的势头必定大涨,若是永安帝属意于这个大女儿,那么顾于野就没得玩了。 尤其是青蛮那边还可能以为是他故意设陷阱,到时候极大概率会反咬一口。 他不仅踢不掉青蛮,还必须维持住和青蛮的合作。 因此,顾于野只能将自己手上剩下的一些情报,也一并送到了阿日贡手上。 不过,秋安道那边是暂时没有办法获得新的情报了。 ——白龙军当中的钉子,都已经被顾芳尘顺手全拔了。 顾于野也顺便提醒了青蛮顾芳尘的危险性,并警告他们,如果还想继续合作,就必须相信他的判断…… 阿日贡原本也已经被说服了。 毕竟当时他做出这个判断的时候,其实也有气急了的原因,若是仔细分析,顾于野的性格,实在不像是会给萧盈好送嫁衣的。 然而这一刻,现实给了他迎头痛击! 作为天萨,精通召神降鬼、占卜问天的神道三品修行者,阿日贡对于“九幽黄泉”的通路十分熟悉。 虽然正常情况下,人不能进九幽,鬼不能到人间。 但是只要能够设法打开裂隙通路,哪怕只是短暂的一瞬间,两者也就可以互通了。 不过,要打开通路,并不是简单的事情。 哪怕是他们这些三品修行者,也必须经过长时间的准备,布置好阵法,才能接引九幽之下的厉鬼邪祟来到人间。 且通路和裂隙还不一样。 通路更加稳定,持续的时间也长……只需要一看就知道两者的区别。 因此,阿日贡看到那打开的通路,立刻便心中一沉,知道绝对是有人故意为之! 他瞳孔一缩,立刻举起手中的骨头刀划开自己的胳膊,以鲜血施法。 鲜血喷涌而出,随着他的吟诵,血芒大炽,将那些贪婪扑上来的厉鬼阻拦在外。 另一边,可图各部的首领“虎王”巴尔斯立刻拔出腰间的巨斧,大呼: “来人!保护可汗!” 金帐四周的亲卫立即涌入,拱卫在了可汗的身边,并阻拦那些厉鬼和邪祟。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了,那些厉鬼的目标只有一个人。 便是阿日贡。 那通路当中涌出的厉鬼呼啸着,顷刻间几乎要将他淹没,这画面,和黄泉血海也大差不差…… 不过,这些厉鬼的等级都不算特别高。 阿日贡配合四周前来协助的亲卫,勉强还能支撑住。 巴尔斯也发现了不对劲,犹豫地看向了可汗: “苏勒可汗,这……” 这一代的可汗,名为苏勒,其意为“天罚”。 是在战场上曾和“武圣”丁行风不分高下的二品武者,也是千年之前带领青蛮一度攻入中原腹地的盖世雄主。 若非出了谢谦这样的人物,如今他们青蛮早已入主中原了。 苏勒已经站了起来,一双黄金般的兽瞳散发出凛冽的光芒,目光落在那打开的通路上,眉头渐渐地皱了起来。 他沉声道: “如此稳固的通路,非一日之功。” “可汗的意思是……?” 巴尔斯的话还没说完,阿日贡已经咬牙切齿,急得跳脚: “一定是有人确定到了我的位置,才能直接建立起如此稳固的通路!” “我没有感应到有人卜筮我,那么就是用的媒介!” 他一边应对那些厉鬼的进攻,一边飞速思考,然后突然瞪大了眼睛,伸手拿出了那张顾于野给的布防图! “是顾于野!” 阿日贡将那布防图高高举起,悲愤地控诉道: “该死的中原人,果然狡诈!竟然骗了我两次!” 两次啊两次! 他不是相信顾于野的忠心,恰恰是相信了他的野心,才屡次上了中原人的当! 他身上的所有贴身物品,这段时间都没有接触过外人,自然不可能有被当做定位媒介的可能性。 如此一来,就只剩下的这一种可能性。 这张顾于野送来的布防图,实际上是作为媒介,用于开启九幽黄泉的通路,来暗杀他的! 巴尔斯也瞪了瞪眼睛,愤怒地一斧子破碎了一只厉鬼: “我就说那顾于野奸诈,此番戏耍,恐怕是挑衅!” 他们的武器都是用骨头做成,附着神魂之力,天然便可以对付这些无形之物。 苏勒叹了口气,挥了挥手,吩咐亲卫: “去叫大天萨过来。” 亲卫连忙离开金帐,去找摩诃无量。 而后续赶来的几个神道修士联合布置阵法,企图将那九幽通道关闭。 然而这通道,却是比他们想象的更加牢固。 简直像是就长在这里一样! 几人顿时汗流浃背。 阿日贡虽然不惧那些厉鬼,可随着时间推移,灵力逐渐消耗,也越来越吃力。 更何况,那通路存在时间越长,就越会吸引更高等级的厉鬼。 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苏勒突然道: “阿日贡,将布防图给我。” 阿日贡吃了一惊: “可是可汗……” 他断定这布防图就是媒介,可上面的信息他已经和探子初步确认过,至少六成是真的,他不敢毁掉才一直撑着。 若是给了可汗,这些厉鬼不就去进攻可汗了? 苏勒厉声呵斥: “阿日贡,你是在担心我对付不了这些魍魉吗!” 阿日贡一个激灵,他当然相信可汗是无敌的雄主。 于是咬咬牙,立刻将手里的布防图扔了出去。 苏勒一把接住,然而那些厉鬼却是一眼都没有看向他,依旧朝着阿日贡冲去。 阿日贡一愣,被越来越多的厉鬼淹没。 他正欲说话,被其中一只厉鬼碰到了之后,突然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苏勒拿到布防图刚看了一眼,抬头就感知到阿日贡的气息忽然微弱下去。 就连他都没有反应过来,脸色一沉,瞳孔紧缩,立刻闪身上前。 巴尔斯也愣住了,完全傻眼了: “怎么回事?!” 阿日贡手上的动作还维持着,但眼睛已经失去了光彩,没有任何预兆,就噗通一下直接倒在了地上。 变成了一具尸体。 与此同时,那些厉鬼也一下子失去了兴趣,全部退回了通路。 然后通路也啪一下关上了。 金帐内,瞬间鸦雀无声…… 苏勒伸手抓住了阿日贡的衣领,将他死不瞑目的尸体提了起来,脸色凝重。 他居然看不出来阿日贡是怎么死的! 巴尔斯上前,确认了自己部落的天萨居然就这样死在了自己的面前,不敢置信地道: “这些小小的鬼怪怎么可能杀得了阿日贡!” 苏勒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 “杀他的不是那些鬼,但……也不像是人。” 巴尔斯一愣: “不是人?那还能是谁?” 苏勒盯着那无端暴毙的尸体,喃喃道: “或许……是天,是道。” “唰啦!” 那亲卫气喘吁吁地掀开金帐,道: “可汗,琪琪格来了。” 从他身后,钻出来一个衣服毛绒绒的美艳少女。 那少女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却是高鼻深目,衣服也掩盖不住高挑丰满的身姿,已经有艳光四射之感,吐了吐舌头,道: “阿爸,不用找了,大天萨到雪山顶上去看星星了。” 苏勒转头看向自己的女儿: “所以他让你这个徒弟来传话?” 琪琪格点了点头,笑嘻嘻地道: “是呢!” “大天萨说,如果您感到疑惑的话,就去雪山顶上找他,他看到了苍龙要从东南升起,如果不行动的话,就要来不及了。” …… 顾芳尘突然消失之后。 施清光自然没有坐以待毙,她出来,本就是为了那回那把剑,还有上面的地脉。 如果拿不到的话,失去了地脉温养的身体,就会渐渐地真正走向死亡。 唯有重新拿回地脉,重构阵法,她才能够真正地复活,同时,冲击一品! 所以,那剑她势在必得。 就算顾芳尘逃到了“九幽黄泉”之下,施清光也要把自己的剑从他手上给收回来! 是字面意义上的“上穷碧落下黄泉”,不离不弃了。 而祖师奶虽然呆,但是行动力绝对是杠杠的。 尤其是以她近似一品的实力,这九幽世界和现实世界之间的壁垒,虽然突破不了,但是她可以以最快的速度,直接找到一个现成的裂隙! 是的。 只要数值足够高,万事万物都可以用穷举法来解决。 祖师奶虽然没办法自己创造一个通路,可她能够地毯式搜索,找到一个足够自己穿过去的裂隙。 哪怕这些裂隙都是随机出现,根本没有规律。 但她的速度够快! “嗖——” 祖师奶的神魂顷刻间穿过了大魏不知道多少距离,多少疆土,终于捕捉到了那么一道裂隙。 她面色冰冷,目光一闪,也隐约有了一种“不管你逃到哪里,也终归要被我抓住”的得意。 而眼前,那裂隙之中,正有一只厉鬼欢呼尖啸着,从中脱离而出。 祖师奶眼神一冷,伸手一挥,那厉鬼便瞬间灰飞烟灭了…… 虽然意识都没有恢复,但是身为一个剑客的本能,还是让她不能容忍这些异类在眼前乱晃。 随后,她“嗖”地一下,进入了那裂隙。 而那短暂存在的裂隙,在她进入之后,便在身后关闭了。 施清光闭上眼睛,神识霎时向四周扩散,感应着顾芳尘以及【七十二峰参天剑】的存在。 很快,她骤然睁开眼睛,目光凛冽,嘴角也微微勾起。 找到你了! 祖师奶心念一动,下一刻,就出现在了顾芳尘的面前。 而此刻的顾芳尘,还贴在那安康鱼般的邪祟身上,并且压低身体,试图用蕴神瓶,装一点黄泉水进去。 那清艳女子忽然出现在眼前,还把他吓了一跳,险些就摔进水里去了! 顾芳尘现在全身灵力都用来内呼吸和阻碍黄泉水侵蚀,已经无力再分出来动用【七十二峰参天剑】了。 而更可怕的是,他刚刚动了一下,祖师奶目光一闪,就立刻抬起手轻轻一划。 “唰!” 顾芳尘藏身的这只厉鬼刚刚察觉一点动静,就直接被一剑劈成两半,一命呜呼了。 顾芳尘:“……” 他脸色一垮,苦笑着叹了口气道: “祖师奶我错了!我求饶!我认输!你放过我,我这次绝对把剑给你!” 顾芳尘举起手,很严肃地道: “我发誓!我这次绝对不骗你!” 祖师奶愣了愣,呆呆的脑瓜又开始了思考。 不过这一次,她仅仅思考了一秒钟,就断定,这人在撒谎! 祖师奶面色一冷,直接动手。 “嘭!” 顾芳尘作势掏出剑就往黄泉水里面泡,祖师奶被唬地手一抖,顾芳尘又靠着那遗骸挡了一下,但还是直接飞了出去,哇地吐出一口血。 但随后,他脸色顿时一喜。 谢天谢地! 那天萨果然够菜!这么快就没通过即死判定,直接死了! 下一刻,顾芳尘眼前一花,被传送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 参寥柱。 许负枯坐于星天水镜之前,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 ps:明明把猫撸得很开心,结果转头就给我抓了一下,还正好在手肘上,码字的时候摩擦起来痒死了,又痛又痒呜呜呜…… 第一五八章 梅开二度的国师大人(三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在闭关二十日后,眉间一点朱砂的清冷女冠终于睁开了眼睛。 而她面前的水镜内,浩瀚星天旋转扭曲,最终在涟漪之中,幻化成了一个约莫三四十岁左右的男子样貌。 这男子形容削瘦,颧骨高耸,右眉被一道疤痕断开,眼神桀骜锋利,像是一闪而逝的刀光。 此人并非籍籍无名之辈,相反,在修行者之中,也算得上是闻名遐迩。 天榜四十六,四品巅峰,“刀宗”曹天胄。 从这人的外号就可以看得出来,他以刀法出名,甚至,因为其刀法出神入化,已经到了返璞归真的地步,见过的人,都为之叹服,心甘情愿地称一声“刀宗”。 宗者,根本也。 这样的评价,就等于在说,此人的刀法,已经近乎“道”了。 排在四十六,所欠缺的,也只有修为而已。 不过,这个排名,只是此人曾经的名次,如今的“天榜”上已经没有了此人的名字。 三年前,曹天胄曾向姑孰道独孤氏递送拜帖,指认独孤世家嫡出的二公子淫人妻女,要与其在清水河畔一决生死,引起一时轩然大波。 独孤氏自然对此矢口否认,他们何等世家大族,而独孤家的二公子独孤月,更是号称“修月人”的谦谦君子,怎么可能做出淫人妻女的事情来? 再者,他们世家之中养出来的大家公子,还会缺女人不成,竟还要特意找你这乡野江湖莽夫的妻女,简直胡说八道! 这样这一件极具话题性的事情,自然很快就传遍了修行者的耳朵,好事者对此议论纷纷。 讨论度绝对不下于如今的真假世子之争。 有人站曹天胄,认为他不过是个一心刀法的乡野草莽,不可能撒谎构陷权势滔天的第一世家,独孤月绝对是个人面禽兽。 也有人站独孤氏,认为曹天胄或许是被魔教蛊惑,产生了误会。 所有人都翘首以盼,认为独孤家不管是不是真的无辜,但肯定要做出回应。 这场生死约斗,想必有乐子可看。 但等到了约定的那一天,独孤月坦然赴约,而曹天胄不但没有出现,还就此失去了踪迹,再也未曾露面。 独孤氏对此深表担忧,立即派人前去寻找,但最后也没有什么结果…… 这件事,也从此成了一桩悬案。 而现在,这水镜之中已经给出了真相。 许负站起身,一挥衣袖,那水镜之中涟漪泛开,其中幻化出的占卜结果霎时消失不见。 清冷女冠习惯性地踱步走到了参寥柱边缘,俯瞰整个皇天城,长风吹拂着她的鬓发,绝美的容颜在夜晚的薄雾之中,真如带着露水盛放的海棠花一般娇艳欲滴。 只可惜这参寥柱上唯有她孤寂一人,没人能够欣赏到这美景。 国师大人闭关二十天,自然不是宅在家里睡大觉摸鱼。 因顾芳尘所透露关于“六司星君”的相关情报,她又重新审视考量了过去自己从前的占卜结果。 排除干扰,抽丝剥茧,最终卜算出了“六司星君”的第一段因果线下落—— 正是这“刀宗”曹天胄。 换而言之,曹天胄还活着。 只不过是活在独孤家的“镇妖狱”当中,与被镇压的邪祟妖魔一同“生活”。 许负将鬓发拢到耳后,目光冷然。 “六司星君”将自身因果投入轮回之中,顺其自然地在世间流转,自然不会固定成为好人或者坏人。 他可能是男的,也可能是女的,可能是人,甚至可能不是人。 但无论如何,其本质,都是“六司星君”的一部分。 单纯的死亡,只是让他的因果再度向前编织了一段命盘,想要真正地杀死他,必须要将这一段因果彻底斩断。 那么就非他们天命道的因果术不可为。 不过,“六司星君”必定不会对此没有准备,同一个宗门出来的,许负知道这个老怪物一定早早做好了布置。 一旦发现自己预测到了因果线的下落,可能就会派出自己的门人,直接下手把自己的因果线杀了,重入轮回。 也就是说……到了顾芳尘干活的时候了。 只有顾芳尘是那个例外,他的未来不可预测,过去则是一团乱麻。 “六司星君”也预料不到他的下一步行动。 正如当时顾芳尘所言,让他和自己偷偷配合,“声东击西”,的确就是最优解。 许负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了王府之中。 她正欲再度附身去寻顾芳尘交代事情,回想起上一次附身的遭遇,抿了抿唇,一张清冷绝艳的脸蛋顿时绷得紧紧的,眼中有一丝恼羞闪过。 要不是这家伙如此邪门,她怎么会翻车? 要不是借着这家伙竟然让丫鬟扮作女冠模样的事情发作一通,险些就像是投怀送抱了…… 于是国师大人这次学乖了。 她先掐指一算,大致了解了顾芳尘过去二十天的经历。 然后蹲在参寥柱边沿,悄咪咪地观察王府灯光,特意多等了一会儿,确认顾芳尘院子里的灯还亮着。 如此光明正大,这家伙也才刚刚结束一场风波,总不能荒淫到这个时候吧? 许负心念一动,再度依凭到了雪香身上。 倒不是她不想依凭到别人身上,但不知为何,今夜顾芳尘院子里,居然只剩下了当时这个丫鬟。 如今事关“六司星君”,一切都要秘密行事,不可再暴露给其他人。 许负虽然对上次的遭遇十分恼羞,但也不会迁怒于这个小丫鬟身上。 且一切以铲除魔教为要,那曹天胄已经快要油尽灯枯,务必尽快…… …… 不久之前。 宁采庸听崔婆婆说顾怜纤悄悄去了顾芳尘的院子里,心里还吓了一跳,以为这孩子心里郁结想不开,要偷偷跑去找顾芳尘决斗。 毕竟以前顾怜纤就和顾芳尘不对付,一天到晚互相作对,三天两头上房揭瓦,她也没少操心。 现在顾芳尘兜兜转转还是当了这个世子,怜纤这孩子肯定又接受不了……一时冲动,直接做出蠢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宁采庸本来都准备睡下了,也是连忙爬起来叫人关注着。 若是打起来了,一定要将尘儿…… 宁采庸想到这里,忽地转过了脑筋,愣了愣,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暗道自己也是糊涂了。 尘儿今非昔比,往日里和顾怜纤对上,总是吃亏得多,但如今还指不定是谁欺负谁。 当然,她的尘儿现在听话懂事得很,想来自有分寸。 片刻后,顾怜纤从顾芳尘院子里冲了出来,宁采庸也从丫鬟嘴里得知,她们听着小郡主是在向世子说什么“对不起”,还听到了几声狗叫,仿佛是世子院子里走丢来了流浪狗。 宁采庸先是一愣,然后顿时感到心中宽慰。 不过……流浪狗? 王府这般戒备森严,也能进来吗? 宁采庸皱了皱眉,但并没有放在心上,只让下人赶紧去找找,找到了送出去就是。 不过,她看着撷芳院里许久不曾熄灭的灯火,忽地心里一动。 这孩子……大半夜的,还不睡觉。 她不由得想,这段时间,压力最大的实际上还是尘儿,现下夜半难眠,还是有心事。 若是换成小时候,尘儿有什么委屈,必定来找她。 如今长大了,面上笑嘻嘻,背地里便只能自己扛着。 这样想着,宁采庸抚着心口,冒出几分心疼和酸楚来……尘儿身边没个体己人是真不行。 好在还有个雪香,但这丫头听话是听话,但面皮子薄,不知道能不能行。 她沉吟片刻,吩咐了一下崔婆婆。 崔婆婆点了点头,悄无声息走到了撷芳院外,板着脸低声吩咐道: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世子院子里,有雪香伺候就行了。” 雪香在耳房里,偷偷扒着窗户往外看。 见到外头守夜的下人都被屏退了,顿时握了握小拳头,小脸通红地鼓起腮帮子,给自己加油打气。 上一次自己没能爬床成功,这一次,她总结了经验,一定是上一次的造型太过正经刻意了。 世子殿下虽然夸赞了她容貌清丽,适合打扮成女冠,但是她又不是那种清冷脱俗的性格,没有那种气质,画虎不成反类犬了。 俗话说,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因此,她这回换了一身小道童的道袍。 身段玲珑的小侍女拢了拢长长的没过手指的大袖,摸了摸头上扎着的两个双鬟髻,婴儿肥的脸上白里透红,清丽容颜更是颇有几分玉雪可爱。 真像是那长在云山不知处不谙世事的道童。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脯,想到了世子殿下写的那首诗……小荷才露尖尖角。 至于那个世子殿下是不是魔教假扮的,她不懂这些。 所以她特意穿了荷花…… 仔细一看,这道袍根本不是正经道袍,薄的几乎透明,稍微两眼,就能看见底下清清白白、柔柔嫩嫩的荷花苞。 雪香放下踮起的脚尖,心里噗通直跳,悄悄地打开耳房的门,进了世子的房间。 这耳房本就是为了方便伺候设计,和顾芳尘房间也只有一墙之隔,开门就能过去。 “嘎吱……” 雪香关上门,转过身便低头行礼,声如蚊蚋地道: “世子殿下,王妃让您早些歇息……” 她说完,等了一会儿,都没有听到回应。 雪香顿时迷茫了。 世子殿下睡着了吗? 可是不久之前,房间里好像还有动静啊…… 雪香茫然地抬起头,却见面前的房间里空空如也,一个人影也没有。 她一双杏眼顿时瞪大了,连忙在房间里张望寻找起来: “世子殿下?” 她连忙噔噔噔地跑过来,跑过去,到处翻找,桌子下面,门背后,最后爬到床上,掀开床上叠在一边的被子,也没瞧见人影。 小侍女彻底迷惑了。 世子殿下要是出去了的话,刚才她肯定会看见的。 可是她没有看见,王府里面的其他人也没有看见……那世子会去哪里? 总不能凭空失踪吧? 雪香想到这里,脸色一白,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妙,转过身,正想大喊,把王妃叫进来。 忽然便感觉头顶一黑。 ——这是物理上的一黑。 她一抬头,就看到一道身影忽地从半空出现,然后落了下来。 雪香只依稀辨认出那张吃惊的俊脸正属于自家世子殿下,就“啊”地叫一声,被压了个正着,倒回了柔软的床榻上。 世子殿下双臂在她头两边,勉力支撑缓冲了一下,撑出一个空隙,免得把她压死。 雪香这才发现……世子殿下,好像没穿衣服。 她脑海里刚刚闪过这个念头,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许负一睁开眼睛,就感到了不对劲。 不是十分的不对劲,是十万分的不对劲!!! 她并没有站着,而是躺着,身后是柔软的床榻,而她几乎被压得陷入其中。 压在她身上,沉甸甸热乎乎的,正是一具青年的结实身躯。 并且,她抬起来的手,正按在那青年的胸膛上,传来的触感滚烫真实又陌生,属于另外一个人的体温和她紧紧贴在一起,就连肌理的每一寸紧绷起伏,都如此鲜明。 青年似乎刚刚经过了剧烈运动,浑身都是汗水,直接打湿了她身上薄薄的衣服,喘息带出的热浪喷洒在她的肩头脖颈,带起一阵酥麻战栗。 更可怕的是,她感受到了紧贴着的身躯迅速发生的异样变化。 大胆! 这家伙,居然真的这会儿在宣淫! 许负惊怒交加,咬着嘴唇,生平第一次心里产生了一丝惶恐,目光如电,极其冰冷地看向了身上的人。 她抬起小手,极力推拒着眼前之人的胸膛,扭动挣扎着,但这具身体半点修为都没有,浑身还莫名地泛起无力酸软之感,连开口的呵斥都带着仿佛急哭了一样的哭腔: “顾芳尘!你给我起来,滚开!” 顾芳尘也没想到,自己被传送回来,正巧就压到了自己这个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自己床上的小丫鬟身上。 嗯…… 为什么会出现呢?好难猜啊。 但总之,这绝对不是一个好时机。 顾芳尘刚刚拼尽全力躲了呆呆祖师奶一击,但以祖师奶的实力,即使只是被擦上一下,也够他喝一壶的。 就那么一下,他的脏腑几乎全部碎裂,就连一百零八枚镇魔钉,都瞬间松动了。 好悬差点就给顾芳尘的魂儿都直接打出来了。 他身上此刻已经布满了那一根根脉络般的金色丝线,构成了一个莲花图案,而他丹田位置,隐约可见肌理之下,一团血肉正在不断跳动,向那些金丝输送着一缕缕的血光。 如果有人能够透视,就会发现正有千丝万缕的金色丝线,维持他体内破碎的内脏,并且在迅速拉拢愈合。 “胎中莲藏”还有这样一个提升肉身恢复速度,并且增加韧性的隐藏效果。 真正意义上的藕断丝连。 这样状态下的顾芳尘,基本上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从半空中掉下来,要是实打实砸中了这小丫鬟,直接就砸死了。 哪里还有什么暧昧…… 顾芳尘差点被这小丫鬟吓死,竭力控制自己不直接压在她身上就是极限了。 支撑了一下之后,直接就没力气了,瘫在雪香那娇小的身体上。 他现在的身体经过多次锤炼,肌肉匀称紧实,强度高的一批,修长挺拔,严严实实盖在这小丫鬟身上,能直接把她淹没,一点都看不见。 顾芳尘把人当垫子,心里也过意不去,但是他是真没力气了。 底下的小丫鬟却不老实,不断地扭来扭去。 他本来也不想注意,但是脑海里冒出了一个无法忽视的念头。 她穿的不是柔软贴身的道袍吗? 为什么上面会有两颗纽扣…… 当顾芳尘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时,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顾芳尘:“……” 十九岁的年纪,就像钻石一样,藏是藏不住的。 生死关头都不碍事啊! 顾芳尘尴尬地听着“雪香”呵斥自己,刚想说话,却感到喉咙口一阵腥甜涌了上来。 他脸色一白,咬牙把自己往旁边一挪,直接翻身滚到了床下,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许负原本又惊又怒,只以为顾芳尘压在自己身上是欲行不轨。 但见顾芳尘强撑起来,真的翻身滚下床,然后一口血喷出来。 这才注意到,他虽然没穿衣服,可身上却传来了浓重的血腥味,还有那难看的脸色。 许负愣了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是误会了…… 她连忙坐起来,伸手把顾芳尘扶了起来,问道: “你……世子殿下,这是怎么了?” 顾芳尘说话的力气都没了,脑袋嗡嗡地,脸色惨白,颤抖伸手朝旁边的床头柜子指了指。 许负立刻拉开柜子,里面满满当当的全都是各种珍贵的保命丹药。 顾芳尘从前那个没几年可活的身体状态,房间里都是常备丹药,省得他突然一命呜呼的。 许负一眼就辨认出了此刻最需要的丹药,给顾芳尘喂了下去。 顾芳尘缓过劲来,立刻开始打坐,恢复自己的伤势。 他一内视,顿时愣了愣,然后心中一喜。 此时他的胸膛之中,气血交汇之处,正赫然亮起了一轮初生旭日,而神魂之内,则高悬一轮淡淡明月。 胸中日轮,脑中月轮,交相辉映,映照一切,以成丹心。 他正式踏入了五品丹心境! 从此,可称宗师! 此前顾芳尘本来就已经是六品巅峰,半步五品,而下了一趟“九幽黄泉”,他下意识达成了内呼吸。 而在极端紧张的高压环境下,内呼吸急速巩固,精神高度集中,连带着灵力、气血、神魂三者合一的内循环也在短时间内建立起来了。 虽然差点被祖师奶干掉,不过能晋升五品,也不算亏了! 五品可是武道的仙凡门槛。 不是那么容易能突破的。 顾芳尘自己本来以为,也得过一段时间才能有机会突破,但没想到机缘巧合,居然那么快就五品了。 实在是意外之喜! 顾芳尘是高兴了,忙着巩固自己的修为。 但此刻,在旁边看着的许负脱离了紧张情绪自后,再看浑身赤裸的顾芳尘,打坐时五心朝天的姿势,眼神下意识地移到了最显眼的地方。 顿时目光都好像被烫了一下,立刻移开。 国师大人抿了抿唇,脸上红晕未消,心里又想起刚才这人压在自己身上的时候,那滚烫的温度和喘息。 她心里仍是恼羞,可想到是自己误会了,刚才这人明明已经重伤,居然还听话地自己“滚开”,此事却是自己的错…… “再者,他也是个男人,又年轻气盛,与自己的贴身丫鬟如此亲密接触,岂能把持得住?” 许负忍不住又瞄了一眼,然后愕然地发现这家伙明明在专心打坐,但是怎么……怎么还有反应?! 顾芳尘睁开眼睛,表情也很古怪和尴尬。 他一运功,灵力是内循环了没错,但是气血却阻滞在下丹田位置,不能散去。 感觉是晋升太急切,刚才那一摔,摔出问题了。 有点类似走火入魔,但是比走火入魔要轻一点……解决方法也简单,自己动手也成。 不过反正正好雪香在,他要是还自己来,岂不是白瞎了这个世子身份? 顾芳尘咳嗽了两声,作出痛苦状,看向了自己的丫鬟,柔声哄道: “小雪香,你家世子殿下练功出了点岔子,过来帮我一个忙……” 这登徒子! 许负岂会不明白他想做什么,冷下脸,正想怒斥,但随即便表情一僵。 若是现在亮明身份,那岂不是承认了,刚才被他压在底下无力反抗的也是自己? 那自己这个国师的形象岂不是毁于一旦? 不,不行。 许负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过去,蹲下身。 就假装自己没有来过吧…… 她低下头,有些难堪地抿了抿唇,问道: “怎、怎么帮?” 顾芳尘笑了笑,伸手顺着雪香散乱的发丝,摸到了她的脸颊。 一阵清冷的独特幽香从垂落的黑发上传来。 顾芳尘:“……” 等等,这个雪香,怎么好像是国师大人啊?! ———— ps:悬赏还完了,但是一等奖换成了加更,所以还欠一更…… 4.11请假条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如题,身体不适,请假一天,又倒欠回去了…… 还有抽奖结果已经单章公示,请中奖的读者尽快进群找我领取,15号截止就作废了《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4.11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五九章 自欺欺人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芳尘意识到这一点后,摸着眼前“雪香”白嫩脸颊的手都抖了抖。 老实说,这事还挺吓人的…… 他本以为自己是在调戏自家通房丫鬟,是劫后余生,来享受温柔小意的。 谁料下一秒,就换成了大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命圣国师,能提剑直接砍了永安帝脑袋就为了存续国祚的狠人。 龙头她都能砍,还有什么头不能砍? 何况自己这么大喇喇地竖在她面前。 但是下一秒,顾芳尘就回过味来了。 国师大人如果是刚刚才到,看到这场景的第一时间就该回避了。 然而此时此刻,她反而十分平静,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这说明,她非但不是刚刚才到,而且极有可能,是从一开始……被自己压在身下的那个就不是雪香了。 顾芳尘想起来刚才“雪香”混乱挣扎之中,喊的并不是世子殿下,也不是公子,而是直呼自己的名字! 以雪香那胆小害羞的性格,像含羞草似的,一碰就缩起来了,哪里来的胆子直呼世子大名。 就算是被吓到了,也不可能叫自己滚开。 因此,自己压到的那个,并非雪香,而是许负! 顾芳尘的目光微妙地落在眼前看上去十分不自在,脸上布满红晕,眼睛都不知道放哪里的小侍女。 哪怕自己的手都放在她脸颊上,开口让她帮忙了,她也没有拒绝。 他心里琢磨了一下就想明白了——国师大人好面子啊。 若是现在离开,雪香必定恍惚晕倒,只要稍微一问,自己肯定立马明白过来,刚才那个被自己压在身下半天的,就是国师大人。 对于要和自己长期合作的国师大人,这样威严扫地的事实如果暴露,肯定要在自己这个好色如命的“俗人”人设面前,低了那么一头,无法再被她拿捏了。 众所周知,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在许负眼里,顾芳尘肯为自己办事,无非就是为了钱和色。 钱他已经拿到了,剩下的,就是“心悦国师”这一条。 许负自然要好好拿捏这一点。 她倒也并非多么爱惜羽毛,为了追寻“天下太平”的天命,必要的时候,她连自己也可以拿出来当筹码。 只是就算给甜头,也不是这么给的。 因此,她好像打算假装成雪香,自欺欺人,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想到这里,顾芳尘的脸色愈发古怪,注意到了眼前这清丽的小丫鬟,现下竟然是作了道童打扮。 但是衣衫凌乱,道袍轻薄,一眼就能看到里头的白色荷花肚兜。 十分不正经。 上一次,雪香还学了眉间点砂,活脱脱的替身play,不过中途被正主给发现打断了。 结果今天……居然玩到真的了。 顾芳尘感觉自己不是小头控制大头的人。 但是眼下的情况,有点太刺激了。 谁能忍得住? 虽然风险很大,要是被国师大人知道自己是知情的、故意的,哪个头都不够她砍的…… 但是现在,是她先要自欺,那我顺理成章,当个甘愿被她欺的人,不过分吧? 这可是许负啊,真正不可触碰的高岭之花,多少玩家嚎着要让官方出攻略线的高人气选手。 哪怕被她打至跪地千百次,都扑灭不了玩家们的热情。 许负立刻察觉顾芳尘的动作突然停顿下来,心里一紧,眼神立马就要凌厉起来,却听到他开口问道: “小雪香,上次给你看的那本画册……你学会了没?” 她僵了僵,抬起头来,对上了顾芳尘灼热明亮的目光。 他……他怎么好像突然更加兴奋了? 国师大人虽然不知道什么画册,但是从这小侍女的神魂里扫一圈,就立刻知道了。 是宁采庸给的。 不堪入目! 堂堂王妃,就教侍女怎么爬床吗? 要是未出阁的小姐,她还能蒙混过去,但是这雪香本就是顾芳尘的通房,这种事情不可能不知道。 许负心里有些恼怒,但面上只能咬了咬嘴唇,难以启齿地学着雪香的口吻道: “还……还不太会。” 顾芳尘咳嗽了一声,面不改色、老神在在地道: “没事,学着学着就会了,俗话说,实践出真知……” 色胚! 许负心里对顾芳尘这道貌岸然哄骗自己丫鬟的样子嗤之以鼻。 当日在自己面前,这家伙就一副急色的模样,如今过去那么久了,带着这小丫鬟到处跑,还能什么都没发生过? 还说什么心悦国师久矣…… 许负这样想着,震惊地在雪香的记忆里发现,这二十天里面,居然真的什么都没发生! 虽然大部分时候,顾芳尘都处境危险,没有机会,但在剑阁当中的几日却也算得上安逸,但这家伙,除了四处乱逛,就是练功。 真把通房丫鬟当摆设了! 许负不由得想,难不成,他说心悦,还真不是单纯好色?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顾芳尘已经拉着她的小手,一手揽着她的细腰,以大腿作为支撑,让她坐到了自己的身上。 真轻啊…… 顾芳尘捏了捏小美人的手心,因为方才一番惊吓与挣扎,两人身上皆是潮热,美人薄汗混合着那一股子冷香,名副其实的香汗淋漓。 不愧是王府娇养出来的侍女,一双手比大户人家的小姐更加柔嫩软滑。 许负一下子贴近青年滚烫的身体,呼吸相闻,心里一跳。 她下意识想把手收回来,却被顾芳尘一把抓住了手腕,紧紧锢住,不容抗拒地道: “乖,合起来……” “……你!” 许负闭上眼睛,一点也不敢去看,只能说服自己很快就结束了。 为了天下太平,这是她也没有办法的事情,只能忍一忍。 没关系的,他又不知道这是自己。 但眼前越是黑暗,触感就越是鲜明,她屏蔽了自己在外的神识,但屏蔽不了自己的想象力。 两人相贴的肌肤,越来越烫,连交错的呼吸都好像要迸溅出火星子。 恍惚之中,道袍挂不住肩头。 顾芳尘禁锢小美人的手已经松开一只,悄悄地绕到了那白皙后背,头也低下来,靠到了白嫩的脖颈处一路轻吻到耳垂。 他感到怀里小美人下意识的抗拒,忽然张开嘴巴,一口咬在她耳朵上含住轻轻舔舐。 许负呜地一声,猛地睁开眼睛,忽然清醒过来,万分懊恼愠怒——我在干什么?!不行,不能再让他继续了! 这……这算是什么事? 她自出山以来,一心太平,冰清玉洁,竟要附身在别人身上,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叫他弄个遍不成? 许负一用力,想要挣脱开,却听到顾芳尘闷哼一声,紧紧抱住她,在她耳畔呢喃道: “国师大人……” …… 许负一个激灵,睁开眼睛。 眼前依旧是清净的参寥柱,水镜中涟漪微微摇晃,倒映出她全是红晕,微微喘息的绝美脸庞。 那向来如古井般波澜不惊的一双清冷眼睛,此刻竟也沾了些许水光,朦胧里带上一丝微不可查的媚态。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干干净净的纤柔玉手,咬了咬下唇,然后突然冷下脸来,将手伸进水镜里面搓了搓。 又搓了搓。 再搓了搓…… 国师大人冷着脸,神色不见半点缓和。 最关键的是…… 那家伙,最后喊自己那是什么意思? 第一六零章 雪香的野心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许负抿了抿唇,最终回忆了一下自己最后看到的顾芳尘的神情。 那似乎并不是直接对着她,而是说对着那小丫鬟说的,更像是一种隐忍的情不自禁,是透过这小丫鬟的皮囊,在幻想着什么…… 结合上一次,他让这小丫鬟打扮成自己的模样聊以慰藉。 换而言之,这家伙是又拿自己的通房丫鬟当替身。 在幻想着他心里的“国师大人”了。 许负想到这里,脸色缓和了下来。 也是……若是这小贼知道是自己,他敢这么大胆吗? 以许负看他这段时间的行动,此人看似大胆弄险,但实际上,每一步都是提前计算好的,都有生路。 说明他非但不是莽撞的人,相反,还深谋远虑。 而这一回,这般亵渎的事情,任凭他胆子有多大,恐怕也不会这样逞一时之快…… 再者,以许负眼力,自然知道,顾芳尘今晚事发突然,的确如他所言,是练功出了岔子。 而且他也不知道去干了什么,身上一股子九幽的阴森味道,还受了重伤。 明显并不是故意为之。 罢了。 至于曹天胄的事情……等到白日里再抽空告诉他吧。 国师大人沉着脸,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冷哼一声。 这色胚! 绝对……绝对不能再晚上找这人了! …… 顾芳尘一把接住昏过去的雪香,望着天花板,感受着体内重新恢复顺畅流动的气血,眼神分外清明。 五品已成,也算是能够在这即将开启的乱世之中,有资格留下自己的姓名了。 无论放在哪里,五品宗师,都是一方人物,无人敢小觑。 虽然以他现在的处境,保命都不够…… 但这可是他一个月都不到拿下的成就! 哪怕是以速通玩家的角度来看,也已经是相当不错的成绩了。 毕竟一般玩家都是从零起步,但顾芳尘虽然身体的资质有问题,可人脉却高出太多。 镇北王世子这个身份,果真是危机和机遇并存。 顾芳尘翻身将雪香抱起来,几步走进了耳房内,果然连洗澡水都已经提前准备好了…… 他伸手试了试水温,被他扒光放进木桶里面的雪香就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以许负的本事,附身也是有分寸的,理论上并不会伤害到被附身之人的神魂,顶多就是让人恍惚一下,并不会昏迷过去。 雪香之所以昏迷,是刚刚被顾芳尘突然掉下来给吓到了。 她一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好像不着片缕,被世子双臂圈在怀里,顿时脸上一红。 但随后就发现顾芳尘在捣鼓洗澡水,而自己才是那个在洗澡水里的人,顿时急了。 “世子殿下……这、这怎么能您来,该奴婢来伺候您才对啊……” 雪香踮了踮脚,就想爬出来。 顾芳尘挑了挑眉,道: “你都伺候完了,还伺候什么?” 雪香吃了一惊。 伺、伺候完了?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努力地回忆了一下,只记得自己进来找了一圈没找到世子殿下,然后一抬头,就被砸进了床铺里…… 小侍女一转头,世子殿下倒确实没穿衣服,身上还都是汗。 看着确实像是王妃说的那么一回事。 可是……可是她好像没有那种难受的感觉啊? 雪香忽地眨了眨眼睛,抬起手,发现自己手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散开了…… 奇怪,这是什么? 她不小心碰到桂花藕粉羹了吗? 小美人疑惑地抬起手,伸出舌头舔了舔,然后一张小脸就皱起来了,抬起头看向自家世子,苦着脸道: “世子殿下,好难吃呀,厨房这是做了什么给您?” 顾芳尘:“……” 他抽了抽嘴角,低头看了一眼,深吸一口气,凑到雪香耳边说了几句。 雪香的嘴巴很快就变成了“O”形,脸上也一片红晕。 原来那种东西……长这样啊。 她之前就看过那图册,还有一些模模糊糊的描述,还真不知道实际操作是什么样的。 但这样看来,她好像也算是完成了一半任务? 雪香意图乘胜追击,眼睛亮晶晶地看向顾芳尘,小声道: “殿下,等我洗完了,可以睡你那里吗?” 这小丫鬟,怎么比他还要急色啊? 顾芳尘有点好笑,想了想,还是伸手摸了摸雪香的头,道: “睡觉可以,别的不行,等我境界稳固了再说。” 他刚刚从重伤恢复过来,又才晋升,内循环都尚未稳固,之前一摔就摔出问题。 现在就不知节制,只怕再留下后患。 雪香虽然有点失望,但是想到自己已经完成了伟大的第一步,就觉得松了一口气。 以后再接再厉! 当了通房丫鬟,以后说不定还能抬成姨娘……到时候,家里人的生活才更有保障。 顾芳尘还不知道,自己这个小丫鬟,其实心里野心大大的。 通房不够,还想当姨娘。 当然,他这个世子身边目前啥也没有,哪怕让雪香来当,他也无所谓就是了。 两个人洗了澡,进被窝里面躺着。 雪香虽然脑子里还想着要再做点什么,但奈何她刚刚被吓晕一回,又被国师大人附身,精力不济,很快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娇小一只,蜷缩在被窝角落里面。 顾芳尘也没有干什么的心思了。 虽然刚刚被小小的插曲打断,但是国师大人既然来了,就说明,“六司星君”的下落已经被她推算出来了! 这将会是打击魔教的最重要一步。 马虎不得。 但是国师大人刚刚被他又吓跑了……就只能等她缓过来,再联系自己了。 …… 一夜无眠。 警惕着随时可能再回来的祖师奶,准备长期打游击战,他最近都别想睡好觉。 顾芳尘干脆起了个大早,想找丁老头学武功,但是丁老头却不见人影。 真像他自己说的,得看他心情了。 而同时,青翦也不见踪影,不过她的下落倒是很明白,是去了城外白马寺……大约是被般若莲月召唤了。 想来,这么多天,般若莲月也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那圣物的下落。 不久就得再来求自己了。 顾芳尘也不急,悠然换了身日常打扮,麒麟纹的白袍,摇晃着扇子,带上雪香,准备去兵部尚书府上,寻自己那位至交好友赵文渊了。 于此同时,整个皇天城的勋贵圈子,都已经因为真假世子令人大跌眼镜的结果而沸腾,不少与顾芳尘往日有仇怨的公子哥,都聚集到了皇天城教坊司,为此争论不休。 ———— ps:先发后改 第一六一章 千眼甲司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教坊司。 觥筹交错中,几个容貌不俗的女乐穿梭在座位之间斟酒。 二楼上,珠帘之后,端坐着一个弹琴的秀丽女子,纤腰束素,柳眉微蹙,眉眼间仿佛有着化不开的愁绪。 这女子,便是教坊司内最出名的花魁朱秀秀了。 论容貌,朱秀秀倒也称不上绝色,只是秀丽端庄,极有大家闺秀的风范气度,有因为颇通音律文采,静若弱柳扶风,十分有味道。 但放在教坊司里,已经是一骑绝尘的美貌。 毕竟,这教坊司里,多半都是被抄家流放的官员家眷,又不是专门挑着人贩子买进来的。 何况,在这个武力值够高就可以干翻一切的世界,要真是容颜绝世,若无修为在身坐镇,早就被人强取豪夺了,下场只怕是凄惨无比。 哪里还能安安稳稳在这教坊司里工作干活。 哪怕这里是天子脚下,也有的是无法无天之徒…… 就例如这位花魁朱秀秀,此前都一直被镇北王世子顾芳尘当做禁脔,其他人也知道,是不敢随意叫她出来作陪的。 哪怕她被顾芳尘这个纨绔怎么糟践,那也是顾芳尘的人。 可因着顾芳尘的身份存疑,朱秀秀这段时间也被拿来消遣,若非此前三番四次的幺蛾子。 最主要的是,国师疑似对顾芳尘青眼有加,因此倒也还只是停留在让朱秀秀出来弹弹琴唱唱曲儿的程度。 若是顾芳尘昨日在殿上没能坐稳世子位置,从前和他有干系的人,全都要跟着倒霉…… 楼下,几个光看衣着便非富即贵的公子哥凑在一起,拿着一册薄薄的书议论纷纷。 “看看看,最新一期整理成刊的小天榜,这顾芳尘当真名列第十!并非传言!” 众人的目光落在那名册上,顿时眼睛全都瞪得老大。 眼天司从公布天榜变动,到将新的排名整理成册发布,也是有一定时间滞后的。 因此,在那之前,顾芳尘摇身一变,直接从一个不能修炼的废物,一跃变成了六品高手,依旧有不少人觉得可能是谣言。 顾芳尘那可是专家会诊过的丹田经脉全废,又身中剧毒,现在却一下子成了半步宗师。 这实在是有些太过于匪夷所思了。 以至于就算顾芳尘仍是世子的消息都出来了,还是有人不相信他能是六品。 但是现在,他们不得不信。 “这下怎么办……那位秀秀姑娘,要不,小侯爷再叫她回去?” 其中一个小心翼翼看向坐在旁边脸色阴沉的一个锦袍男子。 这被叫做小侯爷的男子,名为纪鹏,其父亲为定远侯纪川,乃是萧盈好麾下的一位老将。 从前因为萧盈好和顾于野势同水火,纪鹏与顾芳尘之间也多有矛盾,几次三番互相作对。 要论对头,萧仪得排第二,此人才是第一。 又有人说: “那也太怂了……他顾芳尘无非就是重新当回了世子,他是六品又如何,谁家里还没个六品的供奉了?” “再者,一个教坊司的妓子而已,他自己说不定都不记得了……” 纪鹏原本心里确实有几分忌惮,但听到旁人如此说,心里又觉得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顾芳尘兜兜转转,也只是重新回到了世子的位置上而已。 六品又有多么了不起吗? 他们这些人,生来就在黄金屋里,手上只要能拿得起剑就可以的,哪有人亲自去当剑的。 就连顾芳尘自己,不也是如此。 就算顾芳尘从前的顽劣都是伪装,他对于朱秀秀也未必有多在意,一个玩物而已。 如今他一飞冲天,这些以前的腌臜事情,更是要马上埋进土里的黑历史才对。 他纪鹏不过是替他做了。 抢这朱秀秀,不过是赌气,等玩烂了,丢到乱葬岗也就是了…… 纪鹏一念至此,顿时心里放松下来,与其他人肆无忌惮地调笑起来。 放肆而阴晦的笑声传到二楼上,几乎掩盖住了那凄婉的琴音。 忽地,教坊司的妈妈从二楼后面走了出来,俯身对朱秀秀说了两句。 朱秀秀原本那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愣了愣,手上的琴音也呲了一下,“铮”地响亮一声,打断了底下的对话。 纪鹏脸色顿时冷了下来,道: “你们教坊司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找死不成?” 那妈妈顿时赔笑着掀开珠帘走上前,道: “诸位爷,不好意思,秀秀姑娘被赎身了,从此以后,都不在教坊司表演了。” 底下立刻有人质疑: “你这老贱货,敢耍我们?!这教坊司里都是罪臣之后,永世为奴,只进不出,哪里来的赎身?” 那妈妈脸上笑容不变,只谄媚道: “这是世子殿下的恩典,特意为秀秀脱了奴籍,以后便是天子脚下的良民了。” 纪鹏沉着脸,紧紧盯着上方那弱女子,目光阴鸷: “良民?良民又如何?我看上的,难道还能让你跑了?” 他直接飞身而起,一个闪身,就到了二楼秀秀跟前,伸手就要去抓。 “嘭!” 纪鹏霎时倒飞了出去,一路撞碎了桌椅,在腾起的灰尘里生死不知。 他带着的几个护卫脸色大变,顿时看向了前方,感应到一股恐怖的气息,纷纷后退: “四品?!” 一道苍老的身影嘿嘿一笑,落在了大厅中央。 正是此前被顾芳尘收作奴隶的灵血尊者胡文心。 六品或许还是他们家里的供奉,但四品,已经超过了供奉的范畴,在他们这些勋贵家族里面,也能当个老祖级别了…… 这人,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珠帘后方,带着面纱的雪香转出来,抬起下巴,颇有大丫鬟的风范: “世子殿下说她以后是良民,她就是良民,你们谁敢去打搅秀秀姑娘生活,这就是下场。” 说罢,她将手里一盒金子放到了朱秀秀手上。 朱秀秀眼睛里积蓄许久的泪珠终于滚落下来,抱着那盒子,泣涕涟涟: “多谢世子……” 她委身多年,看惯了那些姐妹的离奇死亡,所求不过一条生路。 从没想过,还能拥有自由身。 哪怕这可能只是世子殿下想彰显自己今非昔比的一次作秀,但也已经是她此生最大的奢望。 …… “你……你还真的来啊?” 赵文渊面皮抽搐,看着十分自然地坐下来喝茶的俊美青年。 本来听说自己的爹主动让顾芳尘到家里来作客,他还在祈祷,希望顾芳尘忘了他这个狐朋狗友。 结果这家伙居然第一时间就过来赵府拜访。 真可谓是情深义重…… 如果他手上没有那两块足以当做罪证的阴阳玉,那就更好了。 “呼……” 顾芳尘吹了吹茶水上的雾气,抬眼淡淡道: “你好像很不希望我过来?那行,那两块玉你自己留着,我先走了……” 他说着就要站起来。 赵文渊连忙拉住他: “诶诶诶,怎么会呢,我真是巴不得您天天来!” “这两块玉,您还是收了吧……” 他苦笑道: “我配合也配合过了,世子殿下,以您现在的本事,黑的也能说成白的了,我这么一个人微言轻的校书郎,也帮不上您了啊。” 顾芳尘皮笑肉不笑: “是吗?校书郎帮不上,眼天司的千眼甲司也帮不上吗?” 赵文渊的脸色顿时一僵。 第一六二章 密会长公主(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赵文渊现在是个小卡拉米没错,那也是相对于顾芳尘如今面对的普遍战力而言。 这个真正意义上的藏拙纨绔,如今实际上正是眼天司二十八位甲级成员之之一。 负责中原五道当中河东道的情报,同时,还有皇天城内的部分情报收集。 能在皇城中心收集情报而不被发现,已经足够证明他的能力之强。 虽然也有永安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故意放任情报流转的意思在里面,但不管怎么样,赵文渊实际上便是眼天司最核心的几个成员之一。 否则他都已经二十多了,要是真像他表面上那样的菜鸡实力,后来又怎么当得上丞相之位。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一个月就能跨好几个大境界的顾芳尘…… 被顾芳尘一语道破身份,赵文渊先是心里一惊。 但是想到这家伙之前种种事迹,尤其是此人竟然掌握着他们眼天司所有的插眼点位,又不觉得奇怪了…… 这家伙,比号称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的国师还离谱。 能够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似乎也并不奇怪。 反正当他发现那两块玉石上还有留影阵的时候,他就已经被拿捏得死死的了。 再多来一个“你也不想知道自己的千眼甲司身份暴露吧”,好像也没差。 赵文渊甚至产生了一种自暴自弃的感觉,脑海里只是一瞬的念头,就选择了放弃抵抗,长叹了一声: “算了,你直说吧,又想让我干什么?” 顾芳尘却是笑了笑,打趣道: “我说老赵啊,那么严肃干什么,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 赵文渊脸一黑,本想反驳“晦气,你才如丧考妣”,但转念一想,对面这个假世子,的确是相当于如丧考妣……顿时又止住了话头。 顾芳尘接着道: “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只是想让你帮忙联系,让我见见你们的的‘阳司’,聊上半个时辰。” 眼天司和其他势力不太一样,更像是一个大型服务器,而阴阳二司就是中央处理器。 他们必须要时刻汇总,处理下面的人传递上来的情报,确定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其他势力的首领随时可以拨冗,但是眼天司,就需要安排好算力的分配。 否则等下信息堆积过多,眼天司整个系统会崩溃。 因此,才要提前预约。 “只是这样而已?那有何难,到时候我禀告一声,抽出空来便告诉你。” 赵文渊松了口气,忽地眼睛一眨,感应到了教坊司内发生的事情,目光十分奇怪地看了看顾芳尘: “我还以为你不会管这些前尘旧事了,那秀秀姑娘……倒也是个苦命人。” 顾芳尘从前的欺男霸女、无恶不作里头,除了朱秀秀,还有不少人,而今顾芳尘不切割就算了,还主动一个个弥补。 实际上,也就是变相承认了那都是自己做的。 以赵文渊的看法,如今最好的做法,其实是全都推给下人,自己明哲保身才对。 这样做,不太像顾芳尘在之前的事情里面的表现。 “我难道是那种无情的人?” “倒也不是……” 只是自从相认,假世子身份暴露那一晚开始,顾芳尘分明判若两人,像是夺舍多过藏锋亮芒。 赵文渊有时复盘顾芳尘这二十多天的经历,都觉得心惊。 感觉这家伙简直不像个人。 此刻,倒是好像多了一点人味儿…… 顾芳尘不知道赵文渊在想什么,只是摇了摇头,垂下目光,喝了口茶。 他此前说过,穿越过来,并不想给原身擦屁股,做那些多余的事情。 因为他始终觉得,自己和原身并不是一个人,没有那个义务去揽下不属于自己的责任。 但现在却发现,前世可能并非前世。 顾芳尘回想起自己对于阵法和各种法术的熟稔,才惊觉那不是靠鼠标操作和一点原身的模糊记忆能够做到的事情。 原身在长成纨绔之前,是有过一段对于各种杂学时间系统且认真的学习修行的。 他当时没能意识到,那其实是属于他自己的本能而已。 镜中镜外,哪个真,哪个假……他不知道。 但顾芳尘猜测,他大概率只是从这个顾芳尘身上分出去的一缕魂魄,如今又回到了这里。 当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顾芳尘对于自己的认知发生了一些微妙的改变,因此心血来潮,才做了这么一点“多余的事情”。 至于心里有没有一点安慰,他也不知道。 但既然想做,那就做了。 反正对于现在的他而言,也不过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 顾芳尘放下茶盏,表明了自己前来的真正目的: “那位在你家作客的神秀和尚呢?” “怎么了?据我所知,他就只是伽蓝寺的真传弟子,你身上除了‘种心毒’,其他两种毒素应该没有威胁了吧?他的岐黄之术,恐怕帮不上忙。” “图个安心,让他替我把把脉而已。” 顾芳尘这么说,但是赵文渊显然不信,目光十分狐疑。 这个要求,非常的正常,正常到有点不正常…… 你身边的高手还少吗?非要一个只有六品修为的真传弟子来给你把脉? 不过,他也没有理由拒绝。 赵文渊想不出里头还能有什么花样,便干脆将那位这段时间一直在他们家作客的神秀和尚给请了过来。 还十分贴心地自动退避。 当然……他家里他当然是插了眼的。 不过可惜的是,顾芳尘似笑非笑地抬手就是一个阵法,直接把他的眼睛给屏蔽了。 赵文渊:“……” 好吧,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阿弥陀佛,在下神秀,参见世子殿下。” 那位名不见经传的伽蓝寺真传弟子有着一张好皮囊,哪怕光头,都掩盖不住这和尚的俊秀脸庞,低眉垂眼地双手合十时,颇有几分神圣的佛性光辉。 也难怪能够在皇天城里混得开。 多少闺阁小姐夫人……就好这一口。 更何况,这位神秀和尚,据说还是江南世家出身,也算是个家世不错的贵公子。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并不算稀奇的家伙,却导致了伽蓝寺连带整个浮屠城的覆灭。 全游戏的支线里面,就属伽蓝寺的门派大支线最莫名其妙。 神秀和尚在外游历六年,回到伽蓝寺后,便开启了一场关于“世界本源”的论道,起初这场论道只在真传之中进行,再后来,变成了整个伽蓝寺、浮屠城。 论道不过一个月时间,立地佛国的浮屠城直接封闭,不许外人进入,也不许里面的人出去。 再七天之后,浮屠城再度开启。 人们才发现,其中已经化作一片鬼蜮…… 整座城里面,所有的僧人、居民,全部惨死,无一例外! 而经过玩家反复尝试,只要阻止神秀靠近天门山附近的一个小村庄,就可以避免这场惨剧。 但具体是为什么,玩家并没有能够试出来。 顾芳尘也没有。 曾经,顾芳尘完全不理解这个支线的意义,感觉就是制作组拿出来恶心人的。 然而现在,他又有了点新的理解。 天门山附近的那个小村庄,说不定就有关于应白首那句遗言的线索。 应白首以身封印天门,神秀忽然论道“世界本源”,应当都是因为那句遗言当中包含的信息。 解开这个秘密,足以令人发狂,乃至于死亡。 神秀对于顾芳尘突然找到自己,有几分诧异: “敢问世子殿下,寻在下是为了何事?” 顾芳尘很直接: “听闻你将来要四处游历,我希望你不要靠近天门山。” “这……这是为何?天门山乃朝圣之地,我……” “十万两。” “世子殿下,在下乃出家之人,向道之心,怎能以金钱衡量?” “黄金。” “好。” 没错,这神秀还特么是个加钱居士。 这样一个人设的家伙,突然有一天会让伽蓝寺覆灭,浮屠城变成死域,只怕说出来都要被当成疯话…… 但如此一来,反倒更加让顾芳尘感受到那天门的恐怖之处。 …… 之后三天,因为顾于野的沉寂,顾芳尘难得悠闲地度过了一段斗鸡走狗的纨绔日子。 丁行风第二天就自己按捺不住,跳了出来,一副很勉为其难的样子,将自己的功法交给了顾芳尘。 他练的是拳法,其名为《双全法》。 顾名思义,这是一种追求两全其美的拳法。 哪两全呢? 很简单,就是“力速双全”。 朴实无华,大道至简。 而实际上,内容也的确到了一种相当朴实的地步,一共只有两拳。 一拳打生,手下留情。 一拳打死,不留活口。 按照丁行风的说法,生拳平时练练,能够炼体,真动手了,就必须用死拳。 这拳法讲究一个精气神合一,一拳下去,你死我活,每胜一次,精气神就上升一分,直到高的不能再高为止。 因此,这拳法杀气重的很。 顾芳尘一开始还想挑战一下自我,想不靠【打更人】的buff,试试自己练。 但结果自然是一塌糊涂…… 当然,其实他练得进度也不算太差,但是远远称不上天才。 和丁行风这样真正的武学奇才,也是没得比。 直接被丁行风黑着脸评价为朽木一块,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敢让自己教的。 “等等,我这是状态不好,等傍晚的时候,比较有意境。” 顾芳尘十分认真严肃地拉住了转身就走的老丁,眼神很真诚: “我真感觉得黄昏的时候会有感觉。” 丁行风:“……” 武圣的眼神摆明了不信,感觉这小子在晃点自己。 但是想到顾芳尘实力越强,那秘术恢复越快,他还是勉强忍了。 而到了黄昏时刻,看着和之前截然不同,表现堪称一个天一个地的顾芳尘,丁行风更加觉得这小子是在耍自己了。 真有人要看时间才有悟性吗? 顾芳尘看了一眼头顶上的被动状态,有的兄弟,有的。 【昏:你灵光一闪,悟性大幅提升。】 每天也只有三个时辰的时间,才能享受到这样大量的悟性提升…… 否则顾芳尘真觉得自己好像大学体育选修国标舞一样抓瞎,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好在悟性提升期间学会的东西不会遗忘。 六个小时的时间也足够了。 两天时间,《双全法》的基本练法他都已经学会了。 体内的第二套修为,也推进到了九品巅峰。 第三天的晚上,顾芳尘如约偷偷去了一趟公主府,和长公主私会……不是,秘会。 虽然真是为了正事,但是夜半偷偷摸摸做贼一样溜进去,还是莫名其妙的有点角色扮演play的感觉。 好像他是什么采花小贼一样,想采个皇天城的闺阁小姐,结果误入了“军神”长公主府邸。 在墙角猫着躲开亲卫巡逻,翻窗进卧室的顾芳尘,瞄了一眼此刻头顶上的buff。 【夜:你和光同尘,存在感大幅降低。】 坏了,更像了。 我这职业buff来得真是时候……不对,真不是时候啊。 毁了我的形象。 顾芳尘脸色微妙。 好像也不对……他一个坏得流脓的纨绔世子,哪里来的形象? 现在这样,无非就是从无耻,变成了下流,属于平移。 顾芳尘想到这里,脸上莫名的心虚瞬间消失,也是,反正是长公主自己主动邀请我半夜来玩自己ntr自己的把戏,我怕什么? 他在卧室里面打量了一下,发现公主府的摆设比他的房间都要简朴许多,不过里头用的东西都一样价值不菲。 房间里面充盈着一股淡淡的幽香,和长公主身上的一模一样。 顾芳尘发现床上没有人,朝里面走了两步,忽然发现不太对劲。 前面的屏风上挂着几件贴身衣服还有一条毛巾。 一袭牡丹色的轻薄长裙,还有一条宽松的白色里裤,以及一条简单的裹胸布,明显是日常内里穿着,或者说睡衣。 让顾芳尘有点意外的是,长公主居然不穿肚兜…… 不过似乎也挺合理的。 她上战场肯定要穿甲胄,平整度肯定比舒适度更重要。 不对! 顾芳尘回过神来,听见了屏风后面的哗哗水声。 他刚刚后退两步,就见到萧盈好十分雷厉风行地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伸手欲拿毛巾。 她动作忽然一顿,转头对上了顾芳尘的目光。 而这被她邀请而来的小贼,漆黑的瞳孔里映照出一片雪白光华。 萧盈好:“……” 顾芳尘:“……” ———— ps:这几章算是清理一下支线,实际上应该放到前一卷末尾的 第一六三章 身世(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房间内,正在沐浴的长公主身上当然不可能还穿衣服。 一双大长腿从屏风后面跨出来,紧跟着就是嵯峨高耸,明月悬空,将房间都似照亮了一瞬。 顾芳尘下意识瞪大了眼睛,虽然他敢对天发誓这只是一个意外,但是现在又不是在玩游戏,既然撤销不了操作,那就只能多享受享受了。 游戏里没有的内容,今天也算是补全了。 毕竟“洪炉”公司的代码突破不了,玩家想打mod都装不了。 所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他的目光微微下移,嗯……这是天生的,还是长公主自己想凉快点? “放肆!” 长公主反应极快,低喝一声,冷着脸,旋身便披上了宽大浴巾,一个闪身便是势大力沉的一拳。 “轰!” 顾芳尘只觉得眼前一花,劲风扑面而来,头皮发麻,但好在对面并没有露出杀意。 否则他就要再去一趟黄泉,和祖师奶继续捉迷藏了…… 他这几天受丁行风手把手教导,对于武道的理解突飞猛进。 单凭感觉,便能判断出来萧盈好这一拳只是为了教训一下自己,没有性命之虞。 因此,在闪过这个念头之后,他心头微松。 但身体的动作却一点都没有停顿,见到对方一拳头过来,便本能地矮身,紧跟着一拳打向萧盈好腋下空门。 《双全法》是只攻不守的拳法,根本不存在后退和防守。 被丁行风狠狠操练两天的顾芳尘,现在梦里都在打拳,此刻能和一个武道三品的顶级高手过上一招,心里都下意识兴奋起来。 当然……也跟刚才不慎看见了不该看的,血脉贲张有点关系。 然而很可惜,顾芳尘破招的思路是没错,可如今这点修为,放在萧盈好眼里,啥也不是。 她冷哼一声,出拳的胳膊向下一夹,一拧,脚下一踢,一绊,就将顾芳尘直接撂倒了。 “嘭!” 顾芳尘被打倒在地,刚刚一个翻身,就感到眼前一黑,腰上一重,那嵯峨明月就这样巍巍覆盖了视野。 光论声势,不亚于当日【七十二峰参天剑】从山川形势之中脱胎而出。 蔚为壮观。 以顾芳尘现在的视角,得微微仰头,才能看到萧盈好完整的绝美容颜。 呼吸之间,尽是随着蒸腾水汽氤氲而来的美人香气,冲得他都有一种头晕目眩的错觉。 哦,这个不是错觉,是被打得。 长公主居高临下,就这样压制住了不请自来……不对,还是她自己请来的小贼,坐在了顾芳尘身上。 两人之间就隔了顾芳尘身上两层衣服,她轻而易举地就感知到了顾芳尘的肉身状态。 “咦?” 萧盈好眯起眼睛,表情有几分惊诧: “内呼吸……五品?” 这才几天时间? 顾芳尘当日在宴会上,尚且还是六品巅峰,而且一看就是刚抵达没多久,气势锋芒毕露,敢当面给镇北王难堪。 盖因六品武胆境,是“放”。 一个眼神,一声喝令,就足以杀人,需要的就是极致的胆魄和自信。 当时在紫极殿上,顾芳尘一身武胆,便因为那一杯泼到地上的酒,抵达了真正的高峰。 殿上多少人,都不敢直视他的锋芒。 而五品丹心境,则是“收”,是从极致的外放,转变为极致的内敛,连气质,都会向返璞归真转变。 这样剧烈的转变,自然是十分明显,一眼就能够看出来。 不过刚才事发突然,萧盈好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只顾着把这胆大包天的小贼打倒在地了。 此刻才突然惊觉,顾芳尘这家伙的修为,居然又晋升了! 不过三天时间,就直接晋升到了宗师。 当真变态至极! 萧盈好自己当初,也在五品门槛卡了差不多半年时间,在战场上磨砺沉淀,才换来水到渠成。 哪怕是用隐忍多年,厚积薄发来解释,也未免有点太过分了点…… 萧盈好作为小天榜第一,自小也是别人家的孩子,真正的绝世天才,从来收获的只有别人艳羡的目光。 但现在她竟然有了一种别人看自己的感觉,人比人,气死人。 长公主目光复杂地看着身下面露尴尬的青年,心中对这家伙的评价,又重新改写了。 她原本的确觉得顾芳尘是个世间难寻的年轻俊杰,又被父皇看重,用以制衡顾于野,是个极好的拉拢对象。 但顾芳尘的年龄放在那,厚积薄发也有个头。 倘若用了什么办法续接经脉,重塑丹田,但肉身根骨也固定了,五品也已经差不多是极限。 然而现在一看……这哪里是到头了,根本就是才开头! 这样离谱的天赋,又横空出世把顾于野多年盘算都打碎,总不能是他自己从小就有这般智慧…… 该不会是父皇暗中偷偷培养的吧? 萧盈好眯起眼睛,冷笑着开口道: “好胆,皇天城第一纨绔果然不同凡响,半夜跑到公主府上偷窥本公主洗澡,意欲何为?” 顾芳尘感觉自己被仙人跳了,反驳道: “长公主,是你让我子夜时分到府上来的……” “那我让你到我卧房来了吗?” “那倒没有……” 顾芳尘眼神诚恳: “但是刚才这真是个误会,我才刚进来,谁知道长公主突然从后面走出来……再者,我还以为以我微薄的修为,长公主肯定会提前发现呢。” 方才她还当真没有发现这人的气息,也不知道这家伙哪里学来的隐匿法门。 不过高傲如长公主,是不会承认自己技不如人的。 长公主哼了一声,目光凌厉: “那你的意思,这件事是要怪我?” “不敢,不敢……” 顾芳尘连忙摇头。 但他一摇头,身体也跟着微微摇晃,腰也跟着摇。 身上压着的长公主殿下堂堂的三品武道强者,自然是不动如山,不可能跟着他一起摇。 可如此一来,顾芳尘便感觉到自己腰间已经被长公主身上的水珠湿透的衣服,遭受到了清晰的起伏摩擦。 他的脑海里霎时冒出了两句词。 山下兰芽短浸溪,松间沙路净无泥…… 萧盈好立刻注意到了顾芳尘神色有异,并且体温迅速上升,挑了挑眉,忽地低下头,俯下身体,丹凤眼中再度露出了那种媚意,伸出手指在青年胸膛上画了个圈。 “不敢?呵,说着不敢,不还是来了。” “我看你敢得很,上一次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撩我裙子,这一次夜深人静闯我闺房,下一次要做什么,我都不敢想了。” 她在顾芳尘耳边吹了口气。 “你说,这会儿要是你我被人发现,告诉驸马了,该怎么办?” 顾芳尘:“……” 他怎么觉得长公主像是故意的呢? 故意给一点福利和甜头,然后反过来拿捏他…… 这么一想,上一次宴会上桌子底下,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玩兵道的果然心都脏。 而且,她好像很享受这种拿捏纯情青年的感觉,出乎意料的喜欢找刺激。 实际上,萧盈好的确并不怎么在意自己被顾芳尘看光的事情,毕竟在她眼里,顾芳尘便是她内定的驸马了。 甚至,差一点就直接公之于众了。 男欢女爱,人之常情,何况享受的人也是她才对。 若是有朝一日,她能坐上那个位置,便是大魏女帝,胸中便该有这样的气量。 她方才恼怒,更多的是恼自己未曾提前发现顾芳尘。 顾芳尘此刻脸色古怪。 长公主喜欢小孩……其实是这种吃嫩草的喜欢吗? 不过以前没能找到够格的嫩草,现在找到他这一株,就使劲薅…… 顾芳尘却有点受不了,他最近为了防止气血循环再出岔子,专门沉淀观察了几天,刻意节制自己,连雪香都没有找。 现下,萧盈好这般撩拨,他是一点都压制不住。 关键是长公主武力值比他高出起码十倍,他一点也反抗不了,长公主不让他动,他也动不了,若是这样聊正事,不得炸了? 顾芳尘深吸了一口气,决定把刺激进行到底,顺着萧盈好来,把她哄上头了再说。 他看向萧盈好,摆出一副很严肃的表情,抬手抓住她的手臂,道: “若是如此,恐有损长公主清誉,所以请适可而止……我从前装作纨绔,是情非得已,名声已经扫地,岂能再拖累长公主?” 萧盈好转头看他,眯起眼睛: “这么正人君子?你说自己是装的,可我怎么觉得不是。” 顾芳尘正色道: “我不算正人君子,但是长公主却是大魏的顶梁柱,冰清玉洁的女武神,将来荣登大宝的人选之一,名声绝不可被我所污,被人当做是荒淫无道的……嘶……”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堵住了。 长公主的手掌向后一撑,抓到了她看上的一株挺拔嫩草。 她看着顾芳尘明显破功的表情,眉眼一弯,见顾芳尘再也嘴硬不了,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嘴上说得好听,实际上倒是很诚实。” 随即,萧盈好也脸色一肃,摆出“军神”的架势,指点呵斥道: “五品丹心境,精神气血应当抱守如一,稍微一点外力便让你动摇,当真是学艺不精!” “你既然不想污我名声,便是要单纯为我做事了,这般稀松功夫,自保都难,叫我如何用你?这里可没有十万兵马,供你施展我的白龙军阵。” 顾芳尘心里叹了口气。 长公主也是真会借坡下驴啊……他可还什么都没说,就自动变成要给萧盈好做事了。 但是这种时候,他如果说不要,那就是各种意义上的不要了。 从这一点来看,他还是被狠狠拿捏了。 不过,在找到真相之前,夺嫡之争,顾芳尘肯定是支持萧盈好的,和他的立场并不冲突。 顾于野在剧情上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手上的兵权。 只要萧盈好逐渐壮大,便可蚕食瓜分顾于野的玄黄军,彻底瓦解掉他最大的倚仗。 本来,顾芳尘眼里的真结局,应该是彻底推翻大魏的统治,建立下一个全新的政权。 但是现在,他觉得【六尘归真】,也不是真正的结局。 如果按照本来的路线走,有可能又进入了另外一个轮回,只是一个陷阱,所以在确定天门山遗言的意义之前,他不会决定结局,只控制支线走向相对好的路线。 而萧盈好当政,就是【人心万钧】结局当中,最好也最容易的一条支线。 协助萧盈好本来就是他的意愿。 现在又能拿来让长公主为了拉拢他,给他发工资…… 双赢,赢两次。 顾芳尘目不斜视,真诚地道: “是在下修为浅薄,心志不坚,还请长公主指教历练一番,才好将来为长公主事业尽心尽力。” 萧盈好对他这么上道十分满意,心里怀揣着几分好奇,纤长手指薅了薅嫩草,目光水盈盈地看了一眼顾芳尘,往后一挪。 顾芳尘的衣服上,顿时拖出一道水痕。 对于他们这种武道修士来说,就算隔着衣服,也依旧触感鲜明。 感到顾芳尘紧绷,脸色涨红,她笑着哼了一声,道: “为了本公主的名声,你可不能发出半点声音,本公主那位驸马最擅长隐匿之道,说不准现下就在外头偷偷藏着呢。” 顾芳尘:“……” 真是一点亏都不愿意吃。 但他还能说什么呢,当然只能顺从长公主点头了。 房间内,被冷落在旁边的热水桶,散发出浓浓雾气,缭绕在室内,摇晃着的水声,掩盖了低低的呵斥声。 “长公主,我……” “嘘——不许!躺着!” “……” 但长公主沐浴太久,还是引起了侍女的注意。 “叩叩!” “长公主殿下,可要换水?” “唔……不用,我睡下了,你们不用伺候了。” “是。” 只蹭蹭的坏女人萧盈好伏趴在顾芳尘身上,轻轻喘了口气。 顾芳尘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十分没规矩地放在了她的腰上,但是萧盈好此刻也不想计较这些。 懒懒地道: “顾于野在天牢里,从那个马夫口中,问出了点新东西。” “他可能又要拿你的身世做文章了。” 顾芳尘一愣,眯起眼睛: “我也不是那马夫的儿子,对吧?” …… 江南,鹿台道。 读书人心中的圣地——尧山,便坐落在这鹿台道的深林之中。 而鹿台道独孤氏,也是出了当今皇后的第一修行世家。 不过,独孤氏繁衍昌盛,势力遍布江南,也不止有鹿台道一支,只是这一支最大。 而第二大的分支,便是姑孰道独孤氏,也便是独孤月所在的派系。 尧山书院内,几位大儒正在一处石台上,盘腿而坐。 第一六四章 夺了他的剑(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尧山书院,自一千三百年前大魏立国时,便由儒圣谢谦在尧山建立。 分为戒律院、文华院、天工院、经世院四个部分组成。 尧山在江南,而不在中原,初衷是为了远离皇权和政治中心,求一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清净环境。 建立之初,书院弟子的心思还是很纯粹的,读书便是读书,若过多沾染到了世俗权力,这书自然也是读不进去了,满脑子只有功名利禄,又能看到书中几分真意?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不是他们的追求。 但作为天下读书人的“圣地”,名头一日比一日响亮,威望自然也如平地起高楼,拦也拦不住。 在尧山周围,在一千三百年前,就只有山清水秀的幽雅景致,可如今,早已遍布了各种所谓的“名胜古迹”,各种楼、塔、碑,五步一处,目不暇接。 前来瞻仰之人络绎不绝,门前踏出的路更是数不胜数。 也只有最中心的书院周围百里山峦,还有一丝清净的意味。 可光是看书院本身,门前一座座御赐的高大牌坊,写满了这一千三百年间所出的状元名字,密密麻麻,足有百余座。 气象恢宏,文气如云,便知道如今的书院,早已没有了当初那般纯质,人心所图的清净也一去不复返了。 这当中,自然也有顾元道的名字在内。 不过,他中状元的时候,尚且还叫做“张元道”,所以那牌坊上面写的名字,也是“张元道”。 之前真假世子并未分明,上头没有旨意下来,书院也不能擅自去修改那御赐之物上面永安帝的亲笔题字。 如今嘛,顾芳尘又当回了世子,朝堂上情况莫测,更没人敢去改。 就这么不尴不尬地一个“张元道”晾在这里,倒显得有几分讽刺…… 而书院会有此变化,和两件事脱不了干系。 其一,是千年以来,江南的众多世家子弟,都以进入尧山书院求学为荣。 久而久之,世家与书院彼此利益交错,难以分割。 甚至,如今书院之中的经世院首座,便姓独孤。 其二,是朝廷的主动靠近和拉拢,在世家介入之后,除了文华院当中的部分清高学子,书院本就不再排斥“货与帝王家”。 朝廷如此看重,他们自然更加卖力。 如今朝堂之上,得有大半都是书院弟子,也是两方面共同作用的结果。 不过,书院也并非不懂得避嫌。 在朝为官的书院弟子,一般不会超过四品修为,五品就已经是极限了。 若是修为太高,当下又没有什么非常必要的政务,就会选择主动辞官,回书院教书了。 永安帝一般也就象征性地挽留一下。 正如现下,这石台之上几位大儒。 这石台位于书院后山之内,瀑布寒潭中心,其上刻有“明心明智、同心同德”八个字,乃是“书仙”步苍苔所写。 这步苍苔与李忘机齐名,两人再加上一个“画仙”贞名士,并称为书院的“诗书画”三绝。 乃是平日里几位书院大儒议事之处。 书院之中,能称为大儒的,共有八人,皆为三品修为。 此际,便聚集了三位。 戒律院首座,孟守正。 文华院首座,刘闻清。 经世院首座,独孤玉。 此外,还有“儒圣”闭关时的代院长——“心圣”陆鸣渊,乃是二品修为。 一座尧山,就有二圣坐镇,放眼所有的仙宗,也唯此一例。 再往上算,那就是大魏朝廷了。 原本,这石台上,应当还有一个位置,留给天工院首座。 但这位首座,刚刚因为勾结魔教,帮忙构建“龙蛇起陆”大阵,被谢谦一个脑瓜崩敲碎了天灵盖,只剩个神魂被关进了山河图,和顾元道坐一桌了。 孟守正率先开口,道: “我已顺藤摸瓜,查明天工院与魔教勾结一事……” 他露出了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工’道的人混入天工院中,只将‘龙蛇起陆’大阵的构思和一部分图纸带给了这帮傻子,他们就帮着全部完善了。” 孟守正调查的时候目瞪口呆,‘工’道的人真就什么都没有做,甚至连进学院都是合理合规地通过考核进来的。 还在天工院的帮助下,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达成了一次“合作”。 可谓是真正地把“灯下黑”玩明白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首座失察,没能发现这大阵的用途和‘工’道之人的身份。 但天工院……本来就是一群痴迷工道、阵道、术数之道的,人情世故一窍不通,指望他们识人,实在是为难了。 这大概也是谢谦之所以对天工院首座小惩大诫的原因。 ——到了他们这样的神道境界,肉身已经不再重要,就算肉身死亡,也可以直接随便拿一具身体就装进去,单纯就是交通工具,可有可无。 长时间存在的神魂也几乎不会消亡,若是还有信仰之力支撑,哪怕是打散了也照样能重聚。 谢谦把天工院首座关起来,其实也就是让他面壁思过罢了。 而真正和魔教勾结在一起的,则是文华院内的一批人。 与“义”道合作,为了夺取剑阁之下的一条龙脉,不惜将整个西南四道都弃之不顾,险些搅动起一场动乱。 现下这批人已经全部人头落地,算是给朝廷的一个交代。 刘闻清此刻闭着眼睛,手里拨动着一串檀木珠,闭口不言。 陆鸣渊长叹一声: “叫经世院拨几个人,去天工院把关,此事做得不妥,实在是操之过急。” 而文华院首座,却忽然睁开眼睛,淡淡道: “我倒是觉得,若是成功了,也不算操之过急。” 孟守正转头看向他,面色沉凝道: “刘兄莫非也受魔教蛊惑?掀开洞龙湖,西南四道多少百姓将要流离失所,死伤无数,也不算操之过急么?” 独孤玉眯起眼睛,道: “若有真有那大同之世,天地轮回从此停止,这些百姓也就不会死去了。” “如果文华院此举成功,龙脉的收集进度将大大提前,说不定在这些百姓死亡之前,便可以进入大同世界。” “刘兄此言不假。” 孟守正心里一惊,瞳孔紧缩,质问道: “可如果失败了呢?” 独孤玉冷哼一声: “夫子闭关,不就是为了防止失败,万古同天,没有失败的可能性。” “只是过程需要的时间长短而已。” “倘若有办法可以缩短时间,何乐而不为?如果不是因为那顾芳尘坏事,如今我们手上,便有两条龙脉在手!” 他伸手一挥。 这石台之上霎时间幻化出一片壮丽山河,其间氤氲灵气,气息与【七十二峰参天剑】相似。 正是另外一条废弃的前朝龙脉。 孟守正沉声道: “哪怕是与魔教为伍?你们就不怕是与虎谋皮?” 他作为戒律院首座,性格出了名的老古板,以礼法纲纪为道,自然觉得这种说法是自欺欺人,不顾百姓死活的方法更是邪道。 就算目的是对的,但如果这样去做了,人是会变质的。 到时候,很容易就会陷入魔教的蛊惑当中,反过来被魔教利用。 刘闻清淡淡道: “所谓魔教,不过一群还在图谋皇位的宵小罢了,如何能够理解我等的伟大愿景,万古无边的大同世界?” “站得位置高度不同,又何来与虎谋皮之说?不过是将他们视为一枚棋子,落在哪里,就起什么作用,仅此而已。” 孟守正面色愈发沉重,听到这种完全疯魔的话,更是感觉荒谬绝伦。 但他张了张嘴,看了看左边面色平淡的刘闻清,又看了看右边目光冰冷的独孤玉,忽地意识到不对劲! 孟守正猛地站了起来,脸色一变: “你们……” 他话音未落,已经骤然飞身起来,朝着石台外面飞去。 但马上,他就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那幻化而出的地脉山河,猛地化作了巨大的囚笼,将他直接压了回去。 “嘭!” 孟守正遭受重创,落地猛地喷出一口血,就看到了石台上面闪烁着的灵纹。 很显然,这石台之上,也已经早早布置下了配合这地脉的阵法,为的就是将他囚禁于此。 孟守正抬起头来,看向了“心圣”陆鸣渊,不可思议地道: “这件事,你们从一开始就知情?” “就为了拿到地脉,你们直接和魔教合作?你们真是疯了!若是夫子知道了,你们如何自处?” 陆鸣渊负手而立,飘然悬于半空之中,目光并无变化,笑了笑,轻飘飘地道: “孟守正,夫子已经来过了。” 孟守正霎时如遭雷击。 没错,夫子已经来过了。 他给出的结果,就是杀了文华院的一批人,然后将“被蛊惑”的天工院首座和顾元道拉进山河图之中面壁思过。 最多不过几个月时间,他们就会被放出来。 面前这些都是书院的中流砥柱,夫子岂会不知道他们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 但是很明显,夫子并没有惩罚他们的意思。 而是拿了一个结果作为交代给朝廷……其中的区别,就是有没有公之于众而已。 也就是说,夫子也是知情的,而且默许了他们的做法! 刘闻清摇了摇头,道: “孟兄,我等同袍,是友非敌,并非是要与你做过一场,只是请你想想清楚,之后究竟该怎么做。” 独孤玉冷声道: “何必多言?他行事太过迂腐,之前多次试探,不都没有结果?若非如此,怎么会到这一步。” “要是他想不明白,难不成就这样一直用龙脉关着?” 按他的想法,哪怕是直接杀了孟守正,提拔一个自己人上位都不为过。 反正只要“万古同天”能够实现,那么孟守正和他们,就能够在大同世界再相见! 陆鸣渊摇了摇头,呵斥道: “怀瑾这就偏激了!” 孟守正听着他们说的话,目光呆滞,只觉得自己这几个同僚都已经疯了,说的都不是人话。 但随后,陆鸣渊一挥手,这石台上的阵法禁制便隔绝了声音,让他什么都听不到了。 刘闻清皱眉道: “那顾芳尘手上的剑,便是地脉祭炼,眼下,整条地脉都已经被抽取,变成了那把剑的一部分,若是不夺回来,五条龙脉便要缺失最关键的一条了。” “但眼下,他是永安帝器重的新贵,在皇天城中,如何动手?” 独孤玉淡淡道: “无需担忧,顾于野会帮我们的。” “他已经从那马夫口中问出来,顾芳尘也不是马夫的儿子,但偏偏当时调换顾芳尘和顾元道的,正是魔教。” “换而言之,顾芳尘要是证明不了自己的身世,那么他便只能是魔教出身,我们再让舆论发发力,无论如何,总有嫌疑,不可重用。” “而当初宁采庸正是在姑孰道生产,那马夫也是姑孰人,若他想要查明自己的身世,就非要来姑孰一趟不可!” 刘闻清眉头舒展: “他能镇压西南七宗,无非是逞了神剑之利,本身实力不过尔尔。” “届时,夺了他的剑,地脉到手,自然也能杀了他的人。” 陆鸣渊点了点头: “等他到了姑孰,夺剑,杀人。” …… 顾芳尘平淡的反应让萧盈好有些意外,眯起眼睛道: “你好像早有预料?” 顾芳尘眨了眨眼睛,煞有介事地道: “听说那马夫长得粗鄙丑陋,我一早就觉得,我不可能是那马夫的儿子了。” 萧盈好看他言之凿凿,站了起来,侧头打量灯光下顾芳尘的脸,哼了一声道: “倒也是……” 顾芳尘对此将当做是夸奖了。 不过,要不是他长得好看,对于他这个冒充驸马的人,长公主估计也不会顺水推舟,而是直接把他砍了…… 长公主方才又出了一身的汗,重新沐浴,穿上衣服从屏风后面出来。 便看见顾芳尘拿着张纸写写画画。 她眯起眼睛,疑惑道: “你这是做什么?” 顾芳尘拿起那张纸吹了吹: “多谢长公主为我通风报信,作为报答……送公主一个礼物。” 萧盈好将纸拿过来,瞳孔紧缩: “青蛮军队的布防图?” ———— ps:头痛得要死,先二合一了,明天继续还更 第一六五章 奖励说完了,惩罚呢?(三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萧盈好在边境和青蛮打了快十五年的仗,对于青蛮如今军队的情况也算了解,但是这张图纸上画的,和她了解到的部分却有些出入。 她皱起眉头,仔细看了看,越看便越是心惊。 因为这上头不仅画了布防图,还写了对面军队的详细情况,从主将的修为年纪爱好家里几口人,到其中一个侦察兵喜欢没事抓蛐蛐。 底下还有几种情况下衍生的防线变阵…… 再仔细一看,这布防图的顶上写的是《婴儿都能看懂的青蛮路线保姆级攻略》。 “?” 长公主抬起头,发现顾芳尘把这张图给了她之后却没有停,集中精神回忆,一口气画下来了整整七八十张图。 她也压下了呵斥这乱七八糟标题的心思,拿起来一张一张地翻阅,心里渐渐地从心惊肉跳到有些麻木。 这近百张布防图,推演了近百种双方交战时可能发生的情况变数,尤其是青蛮那边会做出的反应,事无巨细,几乎到了一种让她错觉以为对面站着的是青蛮可汗的程度! 每一种变化,都让她仿佛在和青蛮真实对战一般。 并且,萧盈好结合她现在已知的情报还有自己的经验,可以确定,这里面的情况至少有八成是可行的! 尤其其中几个情报,萧盈好也是最近才得到的,绝没有可能流传到顾芳尘这边的可能性! 这家伙怎么知道的? 萧盈好眯起眼睛,摩挲着手里的纸张,又想到了顾芳尘还会自己的白龙军阵…… 甚至相比于青蛮的布防图,这其实才是最令人费解的事情,用常理实在是难以解释。 白龙军阵是她独创,她教没教过别人,她自己还能不清楚吗? 顾芳尘也知道长公主半夜找自己,肯定不是真让自己来当男宠解闷的,他干咳了一声,就开口道: “长公主是在想我怎么知道的?” 萧盈好看向他,缓缓道: “本公主确实好奇,你自小在大魏,甚至没到过边境,为何会对青蛮如此了解?” “且,本公主的白龙军阵,你又是从何处习得?” 这其实才是她找顾芳尘过来,最想知道的问题答案。 如果不是白龙军阵,顾芳尘绝无可能冒充她的驸马,指挥得动她的白龙军。 也就没有当时反杀青蛮,让她提前破阵而出的事情了。 对这件事,客观来看,他用的法子非常的邪道,上不了台面。 但以主观来看,却是实打实救了萧盈好,那血河忏阵专门用来困住她,威力当真不俗,如果当时没有顾芳尘,她多被困个几天,必定重伤。 就算挽回了局势,也会被顾于野夺走秋安道的控制权。 萧盈好对此是心存感激的。 但另外一方面,萧盈好向来高傲,从来不觉得同辈之中,有谁能够和她比兵道造诣。 突然冒出来一个顾芳尘,竟然会白龙军阵,她心里自然是有好奇,也有好胜。 顾芳尘眨了眨眼睛,就开始胡诌: “其实……我三岁的时候,师父便开始教我杂学,阵道、兵道都有点狩猎,顾于野的书房向来对我不设防,就看到了有关长公主的一些情报,也包括了白龙军阵。” “至于这些青蛮的布防图,实际上,是师父发展的暗线所得情报,这些年,都是我在推演整理。” 嗯……没错,以从前顾芳尘的废物程度,王府书房那么机密的地方,他都可以随意出入,随便看。 因为他压根就看不懂! 萧盈好愣了愣:“师父……丁老前辈?” 虽然顾芳尘拜师丁行风这件事还没有传开,知道的人不多。 但是顾芳尘当时取信于白龙军,最开始用来打底的身份,便是跟随丁行风隐世修行的弟子。 萧盈好自然也知道这件事。 不过…… 长公主眼神带着几分狐疑: “然后你就靠着那么一点情报,学会了白龙军阵?” 顾芳尘面色严肃的,言之凿凿道: “长公主可以质疑我,总不能质疑弈州侯吧?我自小暗中跟随师父修行,可是师父亲口认证的兵道奇才,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他老人家。” 老丁这个背锅侠真是好用啊! 不管从哪方面来看,丁行风都是一个完美的甩锅人选。 一来他当年名气够大,声望够高,没有人会质疑他的修为和能力,哪怕他压根没有收过徒弟,但也没有人会怀疑他的教学能力。 二来他隐世的时间够久,导致在世的高手里面,真正了解他的其实不多。 对于丁行风这个名字的印象,全都是传说当中那个杀人如麻的武圣,心存绝对的敬畏之情。 更何况,丁行风虽然当年以武道无敌出名,却也的确会一点兵道,否则如何带兵打仗。 只不过……他这个一点的程度,简单来说就是十窍通了九窍—— 一窍不通。 纯靠个人武力先一个冲锋,再一个斩首。 一套下来,敌军全都吓破了胆,还没有人指挥,自然就溃败了…… 也就只有在永安帝或者儒圣面前,他才甩不动这口锅,其他时候,一甩一个准。 亏得如今顾芳尘修为高了,而神道修为一高,最方便的就是精神更加稳定和强大,撒谎也面不改色心不跳。 要瞒过别人,尤其是武道修士,并非难事。 不像最开始的时候,说话都必须谨慎斟酌三分,用取巧的办法来掩盖谎言,否则的话,对面稍微感应他的身体状况,就能判断出来真假。 此刻,萧盈好见他如此笃定,甚至有一点严肃生气的样子,想到丁行风往日的威名,心里便有六分相信了。 不过这兵道奇才的说法……依旧是有点离谱。 长公主眯起眼睛: “本公主也知道有人可以触类旁通,举一反三,但军阵推演,岂能一眼看会?” 在她看来,面前这家伙确实天才,但肯定夸大了自己的本事。 背后偷偷努力,说成是一天学会…… 这个年纪的毛头小子,最爱干这种事。 但说来奇怪,萧盈好往日里最讨厌油嘴滑舌之辈,但见顾芳尘也这般好面子,她反倒不觉得厌恶。 反而觉得这家伙有几分少年气,爱逞强,倒显得可爱。 嗯……大概是因为顾芳尘肚子里是当真有货。 不似那些只有口花花,实际上是银样镴枪头不中用的家伙。 顾芳尘最不怕的就是纸上谈兵的理论交锋,当即也不退让,挑眉道: “不信的话,长公主可以试一试。” 萧盈好瞅了瞅他,那双冷傲凛冽无比的丹凤眼里,眼神含笑,道: “好啊,你我来比一盘,三局两胜。” 年轻一辈当中,并无能和她较量军阵造诣的人,看顾芳尘主动挑衅,她也来了兴致。 萧盈好一挥手,眼前便化作一片战场幻象,军阵展开,两人分立两边,各自“执棋”。 顾芳尘知道,这便是简化版的军阵沙盘,是用来平日里推演练习用的。 实际操作的军阵,和游戏里其实还有挺大的区别。 但这简化版的军阵,倒是和游戏里的玩法几乎一模一样了。 他一看,就知道自己稳了。 于是忍不住抬起头,看向对面的长公主。 此刻的长公主重新沐浴过一遍,身上正穿着那一套十分日常居家的牡丹色长裙和白色薄裤。 长裙薄裤都以纱为主要材质,轻柔贴身,将长公主傲人的身材勾勒得纤毫毕现,垂落的布料落差极大。 至于有多大,刚刚体会过山峦压顶的顾芳尘只能说,承受不住。 加上刚刚奖励了一下顾芳尘,那张美艳至极的脸上,似带着微醺般的酡红,看着人的眼神却又高傲如波斯猫。 那雪白纤细的锁骨上方,一颗小痣格外醒目,勾人得很。 顾芳尘舔了舔嘴唇,道: “既然有胜有负,总得有点赌注才行吧?” 萧盈好听出来他意有所指,笑盈盈地道: “那你想赌什么?” 顾芳尘也知道刚才其实只能算一个意外,萧盈好也是被他激得有点上头了,才顺水推舟奖励他,好感度还不够,再进一步,难免过了尺度,到了冒犯的程度,便又道: “我也不知道,长公主来决定吧……” 萧盈好有些意外,但看向他时,却发现青年眼神飘忽,在她身上掠过去又不敢停留。 似乎是食髓知味,冲动之下开了口,但是又怕她不愿意,又退缩了。 长公主心里一动,只觉得玩性大发。 哼,刚才提到军阵,不是傲气自信得很,怎么现在,连看都不敢看她? 果然还是年纪小…… 萧盈好眯起眼睛,笑意更深,道: “人人皆知本公主号称‘军神’,最擅长的便是军阵,哪怕是推演,这也是两军对垒,不容儿戏,若是你赢了,本公主自然便是你的俘虏,你想怎么做,便怎么做。” 她是真的会……角色扮演都来了。 这角色还是特么是真的,这该死的代入感,直接拉满。 顾芳尘一想到高傲的长公主将军打了败仗,沦为自己的阶下囚,想象力就开始飞驰,若是吊起来抽,长公主只怕也还是咬着嘴唇一脸的高傲不屑倔强…… 但很显然,如果他真的提出这样的要求,被吊起来抽的肯定是他自己。 顾芳尘沉吟道: “那要是我输了也一样?任由长公主处置?” “自然。” “嗯……奖励说完了,惩罚呢?” “?” “咳咳……没什么。” 顾芳尘脸色一肃,道: “既然如此,那就请吧。” 他一伸手,让萧盈好先手。 萧盈好眯起眼睛,感觉顾芳尘真是胆子够大的,居然敢让她先来…… 不管是轻敌,还是因为刚刚的暧昧故意让她,长公主对此只有冷哼一声,心里有些不满意。 她堂堂“军神”,又不是什么寻常的闺阁女子,岂会对这种举动有好感。 她可不会管顾芳尘为什么这么做,她只会让对方明白,这么做非但不会让她感觉体贴,而且会在她面前输的很难看。 萧盈好当即也不客气,直接落子。 顾芳尘想了想,紧接着下。 他倒不是想让萧盈好,而是他学的对战萧盈好攻略,都是后手取胜。 因为萧盈好的风格太明显,太激进,变化多端,开局往往不确定。 一定要多走几步,才能确定应对策略…… 萧盈好一开始还含笑看着顾芳尘节节败退,但很快,脸上的笑意便消失了。 又过了大概一刻钟时间,她便不再如一开始那样轻描淡写随意落子了,每推进一步,都要思考个三十秒。 而随着时间推移,萧盈好的面色完全化作了一片严肃,沉浸在了对局之中。 顾芳尘依旧稳扎稳打,回想攻略,按部就班。 …… 一个时辰后。 “我输了。” 萧盈好久久不语,终于放下手认输,额头都出了密密的一层细汗,一时恍惚。 她抬起头来,面前的顾芳尘面色平静,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而实际上,在方才的对局之中,形势也确实如此。 萧盈好只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蛛网之中的猎物,明明一切都是按照计划来的,但却不知不觉间落入了陷阱。 她的所有行动,都被对方完全看穿。 现在她真的信了…… 这家伙,绝对专门研究过自己,而且是从里到外研究得透彻。 难怪能够学会白龙军阵! “好在你不是青蛮人……” 萧盈好深深地看了一眼顾芳尘。 顾芳尘瞪大了眼睛:“长公主不会想耍赖吧?输了就把我打成青蛮间谍,然后抓起来关进公主府的地下室,然后严刑拷打……” 萧盈好哼了一声:“公主府没有地下室。” 顾芳尘松了口气,就听到萧盈好接着道: “但是可以为世子殿下专门建一个。” 顾芳尘:“……” 萧盈好也就是故意吓吓他,绷着的脸持续了两秒,就化作了一声冷哼: “本公主在你眼里,便那么小气?输也输不起?” 顾芳尘嘿嘿一笑,道: “长公主‘军阵’无双,这推演之术,不过只是纸上谈兵,我只会依照理论破招拆招……要我上战场的话,肯定是不如长公主。” 萧盈好没好气地双臂抱胸,道: “我的白龙军阵你都使得如臂指使,这种文人酸儒的恭维屁话少说。” 顾芳尘叹了口气: “我是实话实说,当日在秋安道,若非是修为不够,我何必借护矿大阵之力。” 萧盈好瞥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道: “也就是说,修为够了,照样可以将理论化为实际,轻松打败我?” 顾芳尘只能眨眨眼,不说话了。 从未输过的萧盈好心里确实不甘,不过被顾芳尘这么一通插科打诨,她心里倒也没什么不好接受的。 败了就是败了。 技不如人,有什么可说的……这个妖孽,三岁开始学,还是在镇北王眼皮子底下藏拙偷偷学,竟然能达到如此高度,简直匪夷所思! 萧盈好对顾芳尘的认知再度刷新了一次。 顾芳尘当时在秋安道上的指挥确实是朴实无华,并没有什么太高明的技巧,还有仗着突然飙升的白龙军战斗力的缘故。 很容易让人感觉,他的真实水平不过如此,有些勉强。 但现在萧盈好发现了,顾芳尘的风格就是如此。 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军阵技巧,就是纯粹的预判,落子,然后赢。 但偏偏就是这样,萧盈好才能越发感觉到这人的恐怖之处…… 简直就像是一个无情的推演机器! 长公主输得起,一挥手,那推演幻象消失,看向了顾芳尘: “好了,现在我是世子殿下的俘虏了,殿下准备对我做什么?” 她甚至还主动伸出了手,示意顾芳尘可以绑住她,但同时,却目光高傲地抬起了下巴。 长公主真懂啊…… 顾芳尘心里再度感叹,不管是强迫还是被强迫,长公主在哪一方都很合适。 但显然,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暴露。 不然的话,当时在紫极殿上,自己立下的人设就崩塌了……当日自己横插一脚的目的,就完全立不住了,不得被发现真相的长公主吊起来抽。 顾芳尘想了想,伸出手,却是轻轻握住了长公主微凉的手。 将她紧握的手指揉开,牵在手里拉了过来。 萧盈好微微一怔,随着顾芳尘的动作,两人的距离靠近许多,几乎贴在了一起。 顾芳尘的手比她大上一号,不过养尊处优,白皙又好看,但若是亲自接触,就会相比女子,其实更加骨节分明。 掌心紧贴的陌生感觉传来,鲜明又酥麻,萧盈好竟有一种想要将手缩回来的冲动,但是被她强行遏制住了。 她是自诩将来能够荣登大宝,有女帝的胆大和气度,但是从小到大……也的确没有握过男人的手。 若是把顾芳尘单纯当成娱乐工具,她自然心中毫无障碍,并不羞涩。 可现下的情况,显然和使用“工具”相差甚远。 萧盈好贴近顾芳尘,微微抬起头,看到了顾芳尘灼灼的目光,掌心还传来滚烫的温度,顿时心里传来了一丝微妙的悸动。 顾芳尘低下头,看向萧盈好不点而红、柔嫩粉润的双唇,低声道: “长公主,可以吗?” 萧盈好自然领会到了他的意思,心里却有一分莫名其妙的恼怒,咬了咬嘴唇。 分明两人之间刚才的接触远远比这更亲密,这种要求理论上肯定是退了一步,但不知道为何,萧盈好却有了一种对方在得寸进尺的感觉。 但是看到顾芳尘直白又火热的眼神,她又说不出拒绝的话。 认赌服输……她不是会耍赖的人。 萧盈好点了点头,没好气地道: “方才胆子不是很大么,本公主都是你的俘虏了,做什么还要问本公主的意……唔!”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顾芳尘揽了过去,手也顺势放到了腰上。 萧盈好那冷傲凛冽的丹凤眼,霎时化作一片水盈盈的雾气,眼尾一抹红色愈发鲜艳欲滴。 顾芳尘停留了片刻,企图尝尝长公主的味道。 但很可惜……长公主实力超群,是他的十倍有余,紧张防守之下,根本撼动不了。 顾芳尘只能无奈放弃,分开后退。 萧盈好目光盈盈,有些失神。 顾芳尘怕她反应过来生气反悔,立刻干咳一声,从窗户翻出去溜了。 当然,顾芳尘还不忘记提醒道: “长公主,记得按我的攻略试一试,打青蛮有奇效!” 这可是他的攻略,绝无私藏。 刚才展现军阵实力,也有取信于长公主的意思。 如此一来,青蛮的防线必定大为溃败,起码后撤一千里,到时候,青蛮注意力全部转移到前线去,才好深入青蛮腹地…… …… 留在原地的萧盈好回过神来,刚想板起脸来,发现顾芳尘已经脚底抹油。 长公主:“……” 她无言地看着嘎吱嘎吱的窗户,脸上佯装的愤怒也消散不见。 她怔怔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尝到了几分湿润…… 刚才,这家伙是想伸进来吧? 哼,果然得寸进尺! 萧盈好冷着脸,一挥手,“砰”地把窗户关上了。 但转过身来,还是拿起了那七八十张图纸,坐下来,低下头仔细整理。 …… 翌日。 顾芳尘睁开眼睛,便看到窗户旁边站着本来该陪床的雪香。 而雪香此刻正负手而立,神情淡淡地看着窗外,听到他醒过来的动静,便欲转过身来。 “欸,先别……等等!” 顾芳尘连忙弓起身,把被子拉起来。 ———— ps:五千八……算三合一吧orz,求个月票,明天再努努力 第一六六章 作死的顾于野(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因为吸取了上一次和上上次的教训,许负这一次特意选择了白天过来,免得又遇上这家伙在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她自诩万无一失,但没想到就只是想转个身,还遭到了顾芳尘的拒绝。 许负动作一顿,皱了皱眉,确定此刻,房间内只有她和顾芳尘两个人。 顾芳尘睡觉又不是不穿衣服,只是穿得单薄了一些,何必遮遮掩掩的…… 这家伙对那小丫鬟老实不客气的样子,玩得那么花,此刻怎么还扭捏起来。 除非,是因为发现来的是自己,而不是雪香。 想到这里,许负眉头又舒展了几分。 顾芳尘曾说过心悦自己,虽然话里几分真假不可知,但从这态度的区别来看,倒的确是有一丝不愿意冒犯她这个“高不可攀、冰清玉洁的国师大人”的意思在里面。 她心念电转,想着私下里聊解相思都敢那么放肆,见了真的却不敢冒犯。 似乎上一次也是如此,分明她都开口了,结果顾芳尘竟然只要她亲笔抄录的经书。 也就是说……那日,顾芳尘果然没有发现是自己。 许负当日回去之后,心里自然不可能就那么直接当做完全没有发生过,也曾怀疑过,这家伙是不是装的…… 毕竟,她第一次附身雪香时,顾芳尘就直接识破了,后来却认不出来,难免有些牵强。 但现下,顾芳尘的第一反应不是装傻,而是立刻遮掩。 让许负心里微微松了口气,虽然此人对自己有觊觎之心,但面对一个二品,果然还是不敢放肆的。 殊不知…… 顾芳尘已经提前演练许久,就为了在国师大人面前,展现出一点自己认没认出来的区分。 以减轻自己“明知故犯”的嫌疑。 不过,昨晚被长公主奖励了一下,这才十九的身体又成天练的刚劲功法,也确实有了自己的想法。 顾芳尘闭上眼睛,月轮光华高照,神魂顿时清明,把反应强压下去。 唉,神魂修为高了就是好用,对肉身的掌控力都是常人的几十倍。 没点正当理由,那种中了药走火入魔的剧情都没可能发生……尤其还要瞒住国师大人这样的顶尖神道高手。 顾芳尘心头想法一闪而逝,才坐起来,开口笑眯眯地道: “国师大人,可是有‘六司星君’所分出来的因果线线索了?” 许负这才淡然转过身来,点头道: “我正要与你说此事。” 她将“刀宗”曹天胄的情况向顾芳尘详细说了一遍。 “这曹天胄已苟延残喘三年,恐命不久矣,当务之急,便是去姑孰道独孤家的镇妖狱,将那曹天胄救出,再以秘法斩去因果。” “否则一旦他死亡,此段因果便回重新进入轮回,也可能被魔教发现捷足先登。” 顾芳尘挑了挑眉,暗道这次居然随机到了这人身上…… 在游戏里,这曹天胄虽然只是个支线配角,不过因为悲情英雄人设,人气还挺高的。 虽然说是苟延残喘了,但其实这家伙还能再苟个三年,等到玩家把他救出来,再燃尽自身,一刀砍了独孤月。 至于当年的真相,也很简单。 就是独孤月暗中派人告诉他,你妻女都被我扔进了镇妖狱中,你有本事就自己进去救人。 曹天胄老实人一根筋,听了直接闯入镇妖狱,被瓮中捉鳖了。 就这样一直被关到了今天,外人都默认他已经死了。 结果他居然凭着心中仇恨和执念,在镇妖狱里和妖魔邪祟同吃同住,硬是活了下来。 顾芳尘对于这家伙也算佩服,除了实在是有点傻。 当然,曹天胄四品巅峰修为看着是强,但是独孤家的势力却不是说笑的,四品虽然强,但家族里起码也能数出双掌之数来。 曹天胄真要硬来,只怕也没有什么结果…… 顾芳尘将脑子里的信息整理一下,想了想。 要救曹天胄出来倒也不算难,正巧这回自己估计是要去姑孰道走一趟。 说起来,顾芳尘和独孤家也有点关系…… 宁采庸和宁送君的爹是剑阁阁主,而姐弟俩早逝的娘,叫做独孤萍,正是出身姑孰道的独孤家,算起来是独孤月同父异母的姐姐。 不然怎么说大宗门大世家,关系往往是盘根错节,同气连枝,关系乱的一批。 这也是为什么宁采庸当初会在姑孰道生孩子。 她是姑孰道独孤家的嫡亲外孙女,当时顾于野还在战场上和青蛮拼杀赶不回来,留宁采庸独自在王府待产,而剑阁又离得太远,她是被独孤家接去照看的。 谁知半路上出了意外,遇到邪祟作乱,宁采庸提前生产。 虽然母子平安,但却被魔教趁乱调换了孩子,如此,才有了今日的真假世子之争。 要想调查当年的事情,还真得从姑孰道入手。 顾芳尘眯起眼睛,一脸严肃地道: “既然如此,我正好去一趟姑孰,国师大人随便挑一个错误目标,让血衣卫去抓人,吸引魔教注意力。” 这原本就是他们一早就定好的计划,许负点了点头,听见顾芳尘又道: “国师大人,此事若是做成了,离天下太平,可是货真价实更近一步了……” 他抬起头,叹了口气道: “虽然为国师大人效力是我的荣幸,不过,从独孤家手里救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明里暗里,都是暗示需要一点甜头。 许负:“……” 便知道这家伙正经不过一会儿。 国师大人看顾芳尘那灼灼目光,鬼使神差想到了那一晚上闭着眼睛手掌心感受到的无鳞怪蟒……心里又升起了一丝恼怒羞愤之感。 虽然她很想说甜头早就给过,不要再肖想一些更过分的事情,但那就暴露自己当时附身的真相了。 因此,许负也只能冷哼一声: “你又有什么不情之请了?” 顾芳尘嘿嘿一笑,搓了搓手: “国师大人神机妙算……” 许负心里吸了口气,咬了咬嘴唇,道:“说吧,这次想要什么。” 顾芳尘目光炙热地看向许负,道: “我想要……” “天命道的神道观想图。” ? 许负的心里冒出了一个问号。 顾芳尘对一个拿来当替身的小丫鬟,都恨不得天天带身边,那么……难耐。 她都做好顾芳尘提出一点过分一些的要求了,结果这家伙嘴上说着心悦国师,实际上打的主意要么是经书,要么是观想图! 难道她本人,还不如这些东西? 国师大人显然不知道,当一个嘴上没遮拦,实际行动却有分寸的男人,一定是所图甚大…… 顾芳尘眨了眨眼睛,斟酌道: “每个门派的观想图都是隐秘传承,若是国师大人不愿意……” 许负压制住了心里莫名其妙产生的一点不忿,淡淡道: “天命道比较特殊,吾等除追求天命之外,并无严格门规,你想要的话,待你回来,我传给你就是了。” 但观想图传承确实隐秘,因此她不可能大庭广众地,用附身传给顾芳尘。 必须让顾芳尘到参寥柱上,用本体才行…… 顾芳尘顿时笑起来,伸出小拇指: “那就一言为定。” 许负一愣,听顾芳尘解释道: “这是凡俗仪式,拉钩以示契约成立。” 许负从未在民间生活过,自然不懂这些,看他十分郑重的样子,便学着他伸出手,两人小拇指勾起晃了晃。 一触即分,顾芳尘仿佛也没有占便宜的意思。 许负暗自颔首,果然……就该白天过来,这样安全多了。 随即,便带着“白天是安全的”这般想法,脱离了雪香的肉身。 雪香神情有些恍惚,迷迷糊糊地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世子殿下的床头,顿时有些迷茫。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顾芳尘揽过去亲了两口。 雪香顿时晕头转向,脸庞涨红几乎要冒烟,忘记自己怎么来的了。 虽然世子已经让她做了更过分的事情,但是亲吻还是头一次…… 雪香就不是长公主那样的绝世高手了,小侍女一碰就软,轻易就被撬开了牙关,搅得神志不清。 外头忽地传来了崔婆婆的声音: “世子殿下,紫极殿召您前去。” 顾芳尘松开差点变成小番茄的雪香,神色意料之中: “知道了。” 雪香心里噗通噗通,被吓得连忙跳开,拿起顾芳尘的衣服,杏眼桃腮快滴出水来了,还不忘尽职尽责,替自家世子殿下穿好。 …… 如长公主所透露的那样,顾于野果然从那马夫切入。 紫极殿上,顾于野将那马夫带了上来,果然是长得十分粗糙,皮肤黝黑,五官平平,十分粗鄙,身上此刻还布满了拷问痕迹,琵琶骨也被铁钩穿着。 “哗啦!” 那马夫带着锁链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地道: “饶命!饶命!我不是故意的,是那些人逼我这么说的!这、这就是那些人的印记!” “我是一时鬼迷心窍,才和他们做了交易……” 他抬起手臂,上面皮肉都被撕掉了一层,底下却浮现出一个玄色的“互”字。 这赫然便是十上道之中,“衡常”之道的标记。 这玄色咬入马夫的肌理骨髓,宛如附骨之疽一般,散发着择人而噬的气息。 不过此刻,这个标记被另外一股堂皇的力量所压制,并没有破土而出的趋势。 “衡常”之道的教徒在大部分人眼里,危险性不大,因为多数时候,他们是以商人、道士的形式出现。 阴阳,日月,呼吸……这些世间常理,在他们眼中便是道的体现。 而在日常实践“衡常”之道的时候,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等价交换”。 不过,倘若交易者违反了交易,就会被“衡常”之道消灭。 这马夫明显便是当初和“衡常”教徒做了什么交易,才做出了调换世子的事情。 顾于野肃然道: “陛下,据这马夫的说辞,顾芳尘亦并非他的孩子,而是魔教‘衡常’道教徒当时所替换的婴儿!” “即便当初调包之事与顾芳尘无关,但事关重大,尤其还曾有‘情’道中人冒充他,在琼林宴上坏了诸多学问大家的道心,难保没有魔教在暗中酝酿阴谋……臣以为,不可不查!” 顾芳尘抬头看了看那帷幕之后端坐的帝王,忍不住眨了眨眼。 都‘衡常’道了,这样查下去真的没问题吗…… 到时候要是查到永安帝自己头上,那事情可就大条了。 马甲一扒,直接进入最终boss战……面对衡常道主,顾于野都是小卡拉米,大家一起同归于尽。 顾芳尘都不敢和永安帝摊牌,一直打哑谜,就是因为“永安帝”和“衡常道主”,其实是两个概念。 就像是在角色扮演一样,套着永安帝皮套的时候,他说话做事都是符合永安帝人设的。 要是这皮套掉下来了,底下的可就不是个人了。 顾芳尘也不确定衡常道主的目的,不知道他把自己扔出来是个什么意思,一点都不敢轻举妄动。 但是顾于野……好像是在往作死的方向狂奔。 真查出来点什么,反正倒霉的肯定不是顾芳尘。 永安帝闻言,也是一副很吃惊的样子: “竟有此事?” 他叹了口气,好似有些为难,沉吟着把目光投向了顾芳尘: “既然如此,向来是解铃还须系铃人,你的身世如何,就由你自己来查。” “去一趟姑孰吧,把真相带给朕。” 顾芳尘听到这话,却是浑身一僵,觉得有点头皮发麻。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句话,他告诉了瓜瓜公,才让后者当了一回魔教内鬼,避免了“死”道主力的追杀。 现在永安帝这句话,仿佛是说给他听的。 告诉他……你做的事情,我全都知道。 顾芳尘深吸一口气,拱手道: “是。” …… 顾芳尘和顾于野一道回到王府。 顾于野在门口停下脚步,目光冰冷地看向顾芳尘,眯起眼睛,道: “顾芳尘,你不要以为你便是赢了,现在才是刚刚开始。” 恰恰因为撕破脸,顾于野一直顾及的名声已经不存在了,他动起手来就不必再有顾虑。 顾芳尘摊了摊手,笑得嚣张: “王爷想杀我,那就来好了,现在动手也可以。” 顾于野当然不会蠢到这个地步,猛地一甩衣袖,飞身离开。 “尘儿!” 宁采庸迎上来,担忧道: “圣上要你去姑孰?” 顾芳尘点了点头: “是。” 他想了想,突然上前两步,抱住宁采庸: “娘,我有一个请求……” 第一六七章 请娘和离!(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宁采庸方才听闻紫极殿又传召顾芳尘,自然心里担忧,一直就在王府门口候着。 这几日来,她也思虑良久,愈发确定无论是调换孩子,还是这些年尘儿所遭受的一切,都是顾于野的谋划。 顾于野自诩了解她,她又如何不了解顾于野。 只是从前不明就里,将顾芳尘当做亲生孩子,便下意识忽略了许多本该注意到的不对劲之处。 毕竟常言道,虎毒不食子…… 再怎么样,宁采庸也不敢想顾于野会故意害自己的儿子。 可如今知道顾芳尘并非亲生之后,从前一些想不通的地方,也就顺理成章了。 她记得尘儿每一次遇害时,偏偏顾于野都不在,偏偏王府的供奉都出差错。 她不知道那些暗害尘儿的人是不是顾于野所安排,但是顾于野一定有顺势而为的意思,就是为了让尘儿变成一个废物! 宁采庸对此难以接受,更甚于顾于野父子欺骗自己。 她自小养大、千娇百宠的孩子,就这样一点点被变成了一个受人嘲笑的废人。 怎能不叫她肝肠寸断? 她甚至偶尔会想到,尘儿是否也会怨恨自己没有早早察觉,没能保护好他…… 看到这些日子,顾芳尘跟着丁行风认真习武的模样,宁采庸心里欣慰,但却愈发生出一丝胆怯来,不敢过多打扰,只能嘱咐雪香每日来向她汇报。 但今天顾芳尘又被叫去紫极殿,她就知道,顾于野绝不会放过尘儿,让一个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继续坐这世子之位。 作为镇北王妃,她自然清楚顾于野做事狠辣,不是好对付的。 甚至,她可以说是一步步看着顾于野如何得到今日的地位,自然也包括了怎么弄死他的政敌。 “尘儿,怎么了?” 宁采庸也看到了刚才顾于野脸色有多么阴狠,还是习惯性地把顾芳尘当成孩子,抿了抿唇,伸手回抱了一下,转而抬起来抚摸着青年的脸颊。 美妇人轻蹙眉头,柔声道: “有什么事情,直接和娘说就好了,你以前从来不会说什么请求的……” 顾芳尘拉着她的手,先到了宁采庸的院落里,但也没有松开手,反而握的更紧了一分,与眼前的美妇人对视,郑重地道: “我想请娘和离!” 宁采庸心头一跳,也下意识地用力。 她这几天其实也辗转反侧,思考过这个问题,但要想和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她可以随时回剑阁,可是幽人和怜纤呢…… 再者,虽然她知道顾于野便是这一系列事情的罪魁祸首,但他切割得明明白白,一点证据都没有。 只要他还手握重兵,向永安帝求一道旨意强制捆绑住宁采庸都行。 因此,宁采庸也只是想一想,真要和离……只怕是难。 顾芳尘捏了捏美妇人的手,轻声道: “娘相信我吗?只要您相信我,一切都有解决的办法。” 宁采庸点了点头,不掩担忧: “娘当然相信你,但尘儿……凡事不可操之过急,你的安全才是娘心里的第一位。” 顾芳尘摇了摇头,目光却是宁采庸从未见过的凌厉冰冷: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顾于野现在被他打乱计划,又被他反复嘲讽,盛怒已极,一心想要除掉他,反而是最激进的阶段。 而在这个阶段,这个“传奇耐活王”才不会想着要逃跑。 换而言之,这正是杀他的最好时机! 顾芳尘之前不杀他,是因为他掌握了朔北一半的防线,一旦镇北王身死的消息传出去,青蛮即刻就会进攻。 在没有掌握住局势的情况下,必须留着顾于野。 而现在,以萧盈好的能力,拿着他给的攻略,在未卜先知的情况下,拔除内鬼,就足以镇压住青蛮一线。 哪怕顾于野倒了,萧盈好都能稳住一时。 这一时,便足够顾芳尘进一趟青蛮,把这条支线也顺便解决掉。 《尘中镜》想要达到比较好的几个结局,都必须先攘外再安内。 青蛮的危险,远远比不上大魏本身那两个隐藏起来的老登…… 恰好,顾芳尘现在还随机到了一个足够好的职业。 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好技能。 因此,这一次去姑孰,他不仅要让顾于野身败名裂,还要顾于野的命! 只是还有一个前提,便是要先摆脱掉祖师奶的追杀。 他现在用技能放风筝,仗的是祖师奶来回的速度没有自己直接传送快……毕竟想要找到两界裂隙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而这样一来,他点人杀就不能太自由了,必须挑能尽快杀掉的。 顾于野的“兵傀”能够替死,目前还有两次机会,他也必须要尽量在顾于野无法脱身的情况下,完成击杀。 否则他就要开启“耐活”模式了。 这也是顾芳尘对去姑孰道一点意见都没有的原因。 因为鹿台道就在姑孰道隔壁。 而尧山书院就在鹿台道。 他把“万古同天”最重要的地脉给撬走了一条,书院一定不会坐以待毙,放过这一次好机会。 以书院的本事,留下这把剑并不难。 届时,他们把祖师奶的火力吸引走,顾芳尘自然便可以用【阎王帖】点顾于野。 宁采庸看到顾芳尘眼里的冷意,心里明白从顾于野从紫极殿回来那一晚开始,这就是注定的结局。 她的丈夫和尘儿之间,必有决生死的一天。 宁采庸垂下眼眸,心里五味杂陈,有一丝明晰,却也有纷乱如麻的种种情绪上涌。 “娘……得想一想。” 她怕尘儿误会自己的意思,说完之后,又伸手温柔地环抱住眼前的青年,咬了咬嘴唇,道: “今晚,今晚娘给你答复,无论如何,娘都不会让我的尘儿为难。” 顾芳尘也知道,要割舍一切,对于宁采庸而言,的确需要一点决心,也愿意给她思考的余地,便点了点头: “好。” …… “轰隆!” 五月初已经入夏,天气变化更加剧烈。 刚才还是一片晴朗的天空之上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天风逞狂,呼呼地吹过人间一切。 皇天城也没能幸免,天地尘埃之间,万物平等,哪怕是内城的达官贵人,仓促之下,也免不了被雨水淋上一头。 顾芳尘摇了摇自己的扇子,雪香在旁边贴身打伞。 他抬起头,眼前是一座灯火辉煌的楼阁,当中的人们一点也不受这恶劣天气影响,依旧在觥筹交错,依稀可见敞开的窗子里,莺莺燕燕穿着清凉,嬉笑着左右逢源。 时不时传出一些夹杂在丝竹之声里面的靡靡之音。 不难看出来,这里便是教坊司…… 顾芳尘往日经常混迹于此,属于熟面孔,一露面,立刻就被认了出来。 “哎呦,世子殿下!” 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冯妈妈一得了消息,立刻就前来迎接。 “殿下有段日子没来了……可是来找秀秀的?您前些天将她赎了身,她今日恰好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皇天城回姑孰去。” “我劝也劝不住……” 冯妈妈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然后眼尖地看到一个正往下走的倩影,招手道: “秀秀,快来,看谁来了。” 朱秀秀循声抬起头,和顾芳尘对上了视线,下意识地脸色一白,但随后又反应了过来,连忙带着自己的包袱,小步跑了过来,行礼道: “殿下。” 顾芳尘挑了挑眉,清晰听出来这姑娘声音在颤抖,心里啧了一声。 原本的那个他作孽,当中最大的受害者,就是这位教坊司的花魁朱姑娘了。 对这么个气质文静哀愁,似雨巷里那朵丁香花般的文艺小美人,用艾斯爱慕……真是够变态的。 他前天把这位朱姑娘赎了只是顺手为之,今天过来倒也没有故意找人的意思。 是赵文渊告诉他,眼天司的阳司终于抽出时间了。 而见面地点,就在这教坊司。 嗯……换而言之,这位阳司的插眼地点,就在教坊司。 顾芳尘早就知道,心里并不奇怪。 何况,教坊司作为皇天城当中达官贵人的重要交际场所,确实是流通着大量的情报。 现在碰上了,倒像是他故意来堵人似的…… 很显然,对面的朱秀秀也是这么以为的。 她这几天如梦初醒一般浑浑噩噩的,仍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这样成了自由身。 家道中落,从世家嫡女沦落教坊司三年时间,她都不敢奢望自己还能有恢复自由身回家的一天…… 但是她高高兴兴走出来,迎面就又碰见了那个化作梦魇的镇北王世子,简直犹如晴天霹雳,哪有那么巧? 这家伙,恐怕是想要故意戏耍她! 等她以为自己可以走了,又来堵她,把她心里刚刚萌芽的一点希望,又掐灭了。 朱秀秀紧紧抱着自己的小包袱,表情哀婉,咬着下唇,几乎是泫然欲泣,但还是乖乖地到了世子殿下跟前。 顾芳尘本来还在唾弃那个自己,见此情状,不由得产生了那么一丢丢的理解。 这花魁长得完全是乖乖女那一挂的,年纪也才十六七,此时素面朝天,也依旧清秀可人,特别像学习特别好家教特别严的女高中生。 然后被他这样,那样……呸! 顾芳尘心里摇摇头,把脑子里浮现出来的画面驱散了。 若是和自己有仇的,例如顾怜纤,他是不介意用下作一点的手段。 但朱秀秀这样的,明显不愿意,他虽然可以继续装成那个纨绔,却骗不了自己。 “回去吧,路上小心一些。” 顾芳尘摇了摇扇子,叹了口气: “若是孤身上路有些麻烦,我指点护卫给你……” 朱秀秀一愣,眼睛里有些不可思议,仿佛不敢相信,他居然就这样轻描淡写地放过了自己。 她回过神来,连忙低头道: “多谢殿下,不麻烦不麻烦,妾身已经雇了人了!” “虽然只是些寻常武夫,但是护送妾身到姑孰还是简单的……” 她说罢,急忙行礼,提着裙摆离开,看样子是一刻也不愿意多待,生怕顾芳尘反悔。 顾芳尘抽了抽嘴角。 感觉虽然自己很努力了,但原来的风评一时半刻还真扭转不过来。 他转过头,对冯妈妈说了指定的房间,后者立刻带着他前往。 顾芳尘进了房间,让雪香关好门,就用剑柄在墙壁上敲了敲。 那墙壁上凭空睁开一只血红色的眼睛,乍一看十分诡异吓人,不过顾芳尘却笑了笑,道: “眼天司司主日理万机,要见一面可真难啊。” 那墙壁上的眼睛,正是属于眼天司阴阳二司之一的“阳司”。 “镇北王世子才是真本事,藏了十九年,我这眼天司司主,居然一点都没有发现端倪,着实叫人佩服。” “不仅修为悄无声息地突破了六品……嗯?五品?!” 那眼睛猛地睁大了,紧盯着顾芳尘,仿佛在看一个妖怪,画面着实有些古怪。 明明这一只从墙壁里面冒出来的眼睛,更像是什么邪祟。 结果这眼睛看顾芳尘这个活生生的人,反而如同看见了什么不该存在的脏东西一样。 顾芳尘挑了挑眉,道: “最近若有所悟,恰好就突破了瓶颈。” “阳司”沉默良久,显然是不能接受这么敷衍的理由。 以他们眼天司当时对顾芳尘的评价,其实都是根据战绩往上虚抬了一些的。 公布小天榜排名调整的时候,其实顾芳尘的真实修为,应该只有六品初期才对。 他们估计顾芳尘的真实战力在六品巅峰。 但没想到,这才没几天时间,顾芳尘就摇身一变,突破到了五品宗师! 简直离谱! 五品若是那么好突破,太子就不会卡在那一百多年郁郁不得志近乎疯魔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不过“阳司”这一次,可不是为了更新情报来的,很快就稳住心神,道: “世子殿下特意找我聊聊,是想知道什么情报?” 顾芳尘道: “很简单,我想知道,我的来历。” …… 晚上。 顾芳尘盘腿坐在床上整理思绪,突然睁开眼睛,看向门口。 宁采庸推门进来,坐在顾芳尘床头,柔柔道。 “娘和你一起去姑孰。” ———— ps:先发后改 第一六八章 吐露心扉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宁采庸在王府内思考的这段时间,也知道了顾芳尘要去姑孰亲自查明当年的调包案。 此刻过来主动提出一起去姑孰道,毫无疑问,便是对顾芳尘和离请求的不答而答。 顾芳尘从打坐中放松下来,换了个姿势,也坐到了床边,和宁采庸并肩坐着。 “娘能和我一起去,我当然高兴……但此去姑孰,恐怕危险不少。” 他不想辜负宁采庸的决心,但也得提前说明白情况。 这一路的危险系数可比去剑阁要高得多。 上一次去剑阁,无非是回来的路上,遭到了魔教拦截,其他时候,并没有什么大危险。 哪怕是七宗之乱,有无损状态的宁送君镇压着,问题也不大。 可现在去姑孰,魔教、书院全都要闻风而动,估计去的路上,就得面对好几波追杀。 宁采庸抬起手,轻抚胸前,隔着衣服摸索着那小木剑,摇了摇头: “没关系……与其要娘留在这王府里面,孤零零地面对这家不似家的地方,倒不如和我的尘儿同生共死。” 她美目流转,看向顾芳尘,极尽温柔地一笑: “说来,若不是上一次你要娘演一回‘离家出走’,娘这辈子都快忘记王府之外的地方长什么样子了。” 她这辈子,大部分时候都在王府内做一个“相夫教子”的寻常传统女子,其他去过的地方,就只有剑阁、姑孰。 那些一眼而过的风景,早已在记忆里面模糊。 再去回忆,就只剩下了照顾顾芳尘的点点滴滴,充塞了每一个角落。 就连这突然之间的天翻地覆,都是因为顾芳尘的身份发生了变化…… 顾芳尘怔愣了几秒,只觉得她这一笑,满室生光,闪得他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 天下第一美人……果然不是盖的。 顾于野当年能选择联合的势力那么多,偏偏选了剑阁,还是借口求娶宁采庸,多半也有几分见色起意。 至于情意,这种自私至极的人,哪怕是亲生儿女,照样也能利用,何况宁采庸。 “咳。” 顾芳尘干咳一声,感觉自己这样像做贼心虚似的,又把目光转了过去,轻声道: “既然如此,那这一次,也能在姑孰看看风景,好好游玩一番,其他的事情,我来解决。” 他伸出手,盖在了宁采庸的纤纤玉指上。 宁采庸看着两人相错的手,恍惚了一下,笑容里带上了一分苦涩,喃喃道: “顾于野当年上门求娶于我,便说是在姑孰偶见一面,从此倾心……我虽未曾尽信,却也以为至少有一分真意。” “但凡女子,或许心里都会有一丝错觉,当自己是不一样的那个。” 这话说得黯然神伤,是向顾芳尘吐露心扉了。 顾芳尘沉吟着摸了摸下巴,道: “顾于野当年具体是怎么说的?在姑孰哪里见过娘?” 宁采庸一愣,道: “江陵河畔……当年我曾拜访你外祖母家,也就是姑孰独孤家,因为你太外祖母一百大寿,暂住了一段时间,那时如今的皇后,独孤临鸾也在姑孰,还时常一同玩耍,关系十分不错。” 宁采庸和皇后关系不错这他倒是知道,不过因为后来忙于王府事物,私交便有些淡了。 顾芳尘接着又问道: “河畔的哪坊哪街?” 他问得太详细,宁采庸有些奇怪地嗔道: “你这孩子问这个做什么?反正都是些陈年旧事,我都要和顾于野和离了,还提这些作甚。” 顾芳尘眨了眨眼睛,道: “也没什么……就是问问,娘不能和我说吗?” 宁采庸最受不了顾芳尘撒娇或者委屈,闻言无奈地伸手捧着他的脸揉了揉,道: “当年我们一群未出阁的姑娘们坐在画舫上游河放花灯祈福,途径的地方,有尧山设下的文武塔,年轻一辈的修行者都热衷于挑战文武塔,借此扬名。” “顾于野那时刚刚四品修为,恰好闯出塔顶,志得意满,朝江陵河看了一眼。” 然后就说自己一见钟情? 虽然在游戏里没有试过,但以他的直觉来看,顾于野九成九是在瞎扯淡……还是得实际试过才知道。 顾芳尘挑了挑眉,但没有再多说。 只是看了眼外面,道: “天色也不早了,娘早些休息,明天就出发。” …… 顾芳尘送走宁采庸,站在门口,看着那乌云密布的天空,面色沉凝。 回忆此前在教坊司房间内,和“阳司”的对话。 虽然他这个当事人都开口问了,甚至都暗示到了他知道这件事和皇帝有关系,但“阳司”沉默良久,依旧不肯开口。 不过,顾芳尘能够感觉出来,“阳司”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敢说。 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一个顶尖势力的首领不敢直接说出来的? 换而言之,他至少应该知道,永安帝的真实身份。 以眼天司的神通,在皇天城内设置插眼点的话,还真有可能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虽然“阳司”什么都没说,却也等于什么都说了。 顾芳尘心道: “也就是说,我的确是衡常道主因论道而产生的那个后代,那么现在的问题是……是谁和他论的道。” “应白首半死不活,谢谦和他完全对立。” “这世上,难道还有谁可以和衡常道主论道?除非,就是那天门之外的东西……” 假设衡常道主因为接触到了天门之外的某些人,某些东西,所以产生了后代,那么这个后代,一定承载着他的某部分“道”。 是为了某个目的而产生的。 而从《尘中镜》这个游戏的存在来看,很有可能,是为了推演出一个可能性。 至于为什么要让他成为“顾芳尘”。 纵观所有剧情线的玩家顾芳尘,对此倒是有点理解。 因为顾芳尘这个身份,其实颇有一种“宇宙中心”的感觉。 正是因为真假世子被调换,顾于野才能借此削弱萧盈好,儒家才能收集五条地脉,魔教才能夺取国运,在玩家降临之前,这些故事就已经走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而玩家做的事情,看样子……也没有抵达衡常道主想要的结局。 “呼……” 顾芳尘长出一口气。 以他现在的实力,想这些都没用,他连去天门山看一眼都做不到,还是先把该做的事情做了吧。 第一六九章 不是你们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翌日。 顾芳尘一推门,就看到了静静立于门边、一袭黑袍裹得严严实实的青翦。 他挑了挑眉: “是般若莲月终于想通了?” 青翦回过头来,无奈摇了摇头: “公主还在生闷气……” “那你是擅自过来咯?” 顾芳尘靠近了一些,在有些僵硬的青翦脸畔撩起一丝黑发闻了闻,笑眯眯地道: “你身上有香火味,这几天是去找护法药师了吗?” 青翦对于顾芳尘的料事如神已经有些习惯了,抿了抿唇,默默地点了点头: “找了……他炼制不了玉炼丸。” 或者说,尝试了这么快一个月时间,都失败了。 虽然只是尝试,但药师立刻就明白自己没有那个能力,或者说,就算能摸索出来炼制方法,也得很久很久以后了…… 顾芳尘笑容不变。 这丹药失传已久,等级又高,药师炼制不出来很正常。 尤其他并没有在配方上面写上具体的炼制步骤,只有材料种类,剩下的都得自己尝试。 若是有那么容易,短时间内就能炼出来,这配方也不至于失传这么多年了。 青翦这些日子看着自家公主焦躁不安地等着教众传来消息,然而没有一个是对的,心里就知道,公主多半也还得回来找这家伙…… 那么,她也不过是提前替公主铺路,免得到时候公主下不来台而已……不算擅自。 “此前公主多有冒犯,还望公子体谅……这‘胎中莲藏’为我度母教圣物,公主行事难免急切了一些。” “这几日,其实公主也颇为懊悔……” 青翦委婉地替自家圣女造了几个台阶。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 青翦觉得自己作为贴身侍女,这是实打实地为公主考虑。 万一拿不到“胎中莲藏”,公主指定要为现在的嘴硬后悔终生……所以,也只能她来当这个润滑剂了。 绝对不只是为了拿到玉炼丸。 顾芳尘当然不信般若莲月这相比圣女更像妖女似的性格会懊悔,不过很显然,青翦是已经完全被玉炼丸策反“恶堕”了。 那么拿捏般若莲月也不远了…… “无碍,正所谓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顾芳尘老神在在,叹了口气,挥挥手: “她知道错了就行,我向来是大人有大量的,不和小女子一般计较!” 暗中听着的般若莲月:“……” 她暗暗咬牙,要不是顾念下落不明的圣物,现在就得直接冲出去,把这个得寸进尺的家伙碎尸万段! 青翦松了口气,小声道: “那就好。” 顾芳尘笑了笑: “我正好叫雪香添置了一个丹炉,路上好替你炼制玉炼丸。” 青翦闻言,心里一愣。 她还以为以这家伙的性格,得软磨硬泡一段时间呢…… 结果,似是早就叫人准备好了。 青翦连忙行礼,语气都放软了下来: “多谢公子。” …… 雪香在马车里头好奇地看着中央的丹炉,宁采庸在一边看着窗外的风景。 顾怜纤靠在宁采庸的身侧,往后缩了缩,梗着脖子地看向顾芳尘道: “我、我只是担心娘的安危才来的,才不想和你坐一辆马车……” 顾芳尘相信她确实不想和自己一辆马车。 不过她又为什么非得跟过来,那理由大概就不像是她嘴上说的是担心宁采庸了。 毕竟跟着他们的还有武圣,要担心,也该担心一下别人…… 顾芳尘笑眯眯地摸了摸下巴,琢磨着,她应该是因为心里没有安全感,下意识不想自己待在王府里面。 换作以前,顾于野在哪,顾怜纤心里就该安全感十足。 如今这样的反应,就足以证明,顾于野带给她的不安,已经超过了他这个见证了她学狗叫的从前最讨厌的家伙。 调教大成功…… 顾于野已经不再是顾怜纤心里的第一依靠,甚至反向成为了不安的来源。 顾芳尘也懒得和她计较,反正很快就能进行下一步了。 他转过头,看向宁采庸,懒懒地喊道: “娘~你看她~” 宁采庸摇了摇头,拍了拍顾怜纤的头,严肃道: “此行不是为了游玩,莫要给尘儿添麻烦。” 顾怜纤顿时蔫了。 “哦……” 她跟出来的原因,还真是为了“游玩”。 从前都没机会出来,结果上次一出来就被围殴,经历十分惨痛。 这一次能去姑孰,她自然心里又蠢蠢欲动了。 而恰好……爹找了她,希望她跟着顾芳尘,随时汇报他们的动向,以及有关顾芳尘实力的情况。 于是,她就跟了出来。 但是顾于野想不到,顾怜纤此刻已经大半都变成了那不存在的神秘人的形状,对于顾于野,早已没有了之前的信任。 顺水推舟,其实更多是为了远离顾于野,希望在姑孰能够摆脱那漆黑的阴影…… 顾芳尘掌控着丹炉之中的火焰,外头忽地传来了青翦的声音。 “公子,前面好像有人被拦住了。” 听到这话,顾怜纤眼睛一亮,第一个掀开帘子,看了过去。 随即却忽地皱起眉头: “咦?那不是……秀秀姑娘吗?” 顾怜纤自然认识这个顾芳尘以前欺负的重点对象。 好几次,她偷偷坑顾芳尘,都是为了给秀秀姑娘报仇……前些日子,听说顾芳尘把人赎身,她心里虽然还是有点将信将疑,但也对顾芳尘的看法有了一点转变。 至少这一次……这家伙是真的做了一些事情。 顾怜纤朝着前面看去,发现秀秀姑娘在马车上,而四周几个修为粗浅的武者都已经被撂倒了,几个幸存下来的连忙朝旁边跑去,还一边喊救命。 而在上方,悬浮着一个老者的人影。 看修为至少在五品! 看到幸存者准备逃跑,他冷哼一声,伸手一挥,那几个人顿时人头落地,鲜血喷洒一地。 秀秀姑娘注意到了动静,脸色苍白地看到了他们这边,连忙呼喊道: “救命!” 那老者抬起头,阴恻恻地冷哼一声: “总算是等到了,世子殿下!” 顾芳尘掀开帘子,点了点头: “我也等很久了。” 那老者眯起眼睛:“好大的口气,世子殿下以为只有我一人不成?” 顾芳尘瞥了他一眼: “误会了,我说的……不是你们。” ———— ps:先发后改 第一七零章 一切战术转换家!(三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那五品的宗师老者,乃是定远侯纪川麾下的供奉。 前几日,给朱秀秀赎身时,定远侯的儿子纪鹏出言不逊,被顾芳尘忠心耿耿的老奴胡文心一掌拍飞。 虽然没有当场去世,但也和当场去世没什么两样…… 嗯,当场去势。 胡文心这个在地下剑宫里苟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妖怪,也就是被顾芳尘给坑成了老奴,不然放出来了,那就是标准为祸一方的老魔头。 下手狠辣,一动手那就是杀人又诛心。 这纪鹏和从前的顾芳尘相比,也只是差了一点地位,欺男霸女一点不少,尤其有风流的名头。 现在当场去势,直接崩溃了,这几天在侯府上要死要活。 定远侯目前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听说他出事,当然心中不甘又怨恨,听闻朱秀秀独自出城前往姑孰,立刻就找人半路拦截。 在他想来,既然顾芳尘都专门为朱秀秀赎身了,肯定是心里有几分情意在的。 没情意,那也事关面子。 先拿捏朱秀秀,再对付顾芳尘,让他分一分心,守株待兔,还不是手到擒来。 想法很好,但可惜定远侯身在边境,情报更新得太慢。 就放了几个宗师过来,连顾芳尘本人都打不过,更何况他一车的四品外加一个武圣。 上一个守株待兔的,起码也是拿出了一只三品的厉鬼邪祟。 顾芳尘等的,可不是定远侯派来的这几个人。 “嘻嘻嘻~” 一阵诡异的笑声在半空中回响,敌我双方霎时皆惊。 那五品宗师老者以及周围埋伏着的其他两个宗师以及一个四品高手,顿时抬起头来。 这一抬头,便看到那原本就乌云密布的天空上,霎时间裂开了一道横亘天空的裂隙,当中血光蔓延,宛若深渊降临,散发出极其恐怖的气息。 随即,一只仿佛能够遮天蔽日的青紫大手,从那裂隙之中伸了出来,扒拉着裂隙,将其撕开! 裂隙被撕开的瞬间,依稀可见那血光之中,睁开了一直幽蓝中带着猩红的巨大竖瞳。 好似远古魔神投来一瞥,带着无法反抗的无上意志。 “轰!” 而随着裂隙撕开,这远古魔神的青紫大手从中伸了出来,抓向了底下的众人。 那从天而降的气势,撕裂天空,擦过空气时宛如天外流星落地一般,擦出了一道长长的焰尾。 庞大的压力令方圆千里的地面都跟着轰隆隆颤抖起来,像是地龙翻身,土地纷纷碎裂,摇晃倾斜。 颇有“天柱折,地维绝”的威势。 光从气息来看,至少有二品! 连胡文心和司剑都心里一惊,面露警惕之色,而在另一辆马车上负责驾车的许贞观更是额头冒冷汗,紧握着手里的剑不停颤抖。 而对面那几个宗师,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吓得脸色惨白,连狠话都都忘了放,直接丢盔弃甲,四散奔逃…… 顾芳尘面对这天崩地裂的恐怖画面,表情十分淡定。 这手段他之前才用过,熟的不能再熟…… 便是“情”道的独门幻阵——“蜃阵”。 海市蜃楼,障蔽五感,幻假为真,真假难辨。 这阵法为三品阵法,其用处自然远远不止当初顾芳尘那样的简单用法。 他当初仅仅是拿来伪装成青翦和丁行风两个人,用以伪造行踪,实际上完全是大材小用。 而且三品只是使用者的极限,不是阵法的极限。 如果有足够的能力运用这幻阵,是足以伪造出能够欺瞒天地的幻想的。 眼前这幻象,使用者至少在三品实力。 再从这“嘻嘻嘻~”的起手式,他都能精准判断出是哪个“情”道的人。 他此前在琼林宴上,冒充“情”道的人,等于是用“情”道的手段打“情”道的脸。 这帮自诩聪明人,可以欺骗天下人的家伙,比“灭”道还目中无人,当然心里不服气。 是一定会来找他一雪前耻的。 而顾芳尘等的,就是“情”道的人! 这“蜃阵”起手,连丁行风都骗到了一瞬间,惊疑不定地现身抬头看了一眼,但随后就转过头看到了顾芳尘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还负手在背后,直接装起来了。 老丁一挑眉,顿时明白,这多半只不过是幻象而已。 顾芳尘面对那落下来的巨手,不闪不避,甚至直接飞身而起,然后掏出了“碧海潮生”弓。 这把弓,也是当初和“牙匠”交换来的收藏品之一。 此前因为实力不够,一直压箱底,没有拿出来用。 如今他突破五品,正好够到了使用门槛。 而且,这一次回了一趟皇天城,他把王府和国师府府库里面的所有“鲛人泪”全部薅了出来。 一共一千一百二十六颗,可谓是把家底都掏干净了。 也就是说,这把弓,现在可以使用一千一百二十六次,如果能够找到更多的“鲛人泪”,自然可以使用更多次。 顾芳尘迎着那劲风猎猎,长发狂舞,但却能够听到骨骼肌肉传来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响。 不过,此刻正位于【待时飞】的【昼】buff生效时间,他的肉身强度大幅提升。 配合着“炼魔法”提供的超高肉身强度底子,硬抗一下三品一击也能活着。 现在这顶多算是擦一下,硬扛着就行了。 “呵!无知小辈!以卵击石!” 那高空之上,传来了一声嗤笑,回音阵阵,在天地之间响彻,令人胆战心惊。 这幻象虽然没有二品,但也有三品的实力,那几个企图逃跑的侯府宗师,已经纷纷“咔嚓”一下,被压成了肉泥。 顾芳尘顶着压力,硬是面不改色,眯起眼睛,朝着天空射出了一箭。 那幻象巨手伸出来想要拦截,但下一秒,就在那箭矢之上,感受到了一丝“人气”。 这“蜃阵”属阴,最怕的就是人体气血,因此只要被人触碰,立刻就会破除。 而实际上,如果有精血,也是一样的效果。 他感应到了箭矢上的“人气”,自然下意识迟疑。 也就是这一瞬间的迟疑。 “咻——” 由融合顾芳尘精血的“鲛人泪”化作的箭矢冲入云霄,霎时间一个巨大的阵法在天空之上展开,如同天河开闸,如瀑的雨水倾泻而下。 这雨水微红,集合起来宛宛如血雨—— 穿过那巨大幻象时,便打出一个个细密的空洞,不过几秒的功夫,就变成了个巨大的筛子。 “碧海潮生”弓的好用之处,就在于全屏aoe,还能自己手动添加debuff。 用来用去,还是这一身的毒血好使…… “你!” 那天空上的幻象消散,顿时从地下传来了一声惊怒叫声。 “嗖——” 下一刻,一道漆黑的影子从地底下蹿了出来,一掌打向了顾芳尘。 但丁行风又不是摆设,同一时间已经出现在了那黑影身后,一拳轰出。 “嘭!” 简单直接一记老拳正中后背心,那漆黑影子顿时被原路打了回去。 在地上被打出一个人形坑洞。 天空上的幻象完全散去,其他这才发现四周的环境也远远没有之前所见的那么恐怖。 基本上那夸张的特效都是为了震慑住纯武夫的丁行风,其他人在他看来自然不足为惧。 他隐藏在地下,只等所有人被天空幻象吸引注意力,伺机出手。 但可惜,从一出现,就已经被顾芳尘给识破了。 顾芳尘吃了颗丹药压住自己的伤势,走过去蹲下来,笑眯眯地道: “观月,我劝你不要乱动,这可是用‘种心毒’做成的蛊。” 他抬起手,掌心的血红妖花犹如活了过来,闪烁着令人胆寒的斑斓色彩。 底下躺着的是个肥赘如山的胖子,被武圣锤了一拳,脸色惨白口吐鲜血,原本正欲遁走,闻言脸色狂变,看向了自己的身上。 那雨水从天而降,最终却是落入泥土之中,自然也落在了他的身上。 也就是说……这家伙一早就发现他的本体在地下了! 而且这家伙一眼就叫出了他的本名,摆明了不是他在守株待兔,顾芳尘同样在守株待兔啊! “嗤嗤……” 此刻,观月肥赘的四肢身体,接触到了雨水的部分,都生出了淡淡的红色脉络,飞速地化作了一朵朵红色妖花。 并且,当他企图催动灵力将毒素逼出去时,那些毒素反而更加活跃,顷刻间,那些红线就占据了他的心脉,充斥着四肢百骸。 观月心下骇然。 他知道顾芳尘本身是“种心毒”的受害者,但这毒在他身上扎根了,那也就是他的东西了! 可毒可蛊的玩意,用处可就太多了…… 反过来,他也可以是传播这蛊毒的“生化母体”。 其他人见此情状,也霎时背后一寒,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己的身上,回想起刚才有没有接触到雨水。 胡文心和司剑的反应尤其大,直接脸色一白,生怕顾芳尘把他们奴役了还不满足,还得再上一层保险。 发现没有红痕之后,才狠狠地松了口气。 就连丁行风,也抽了抽嘴角,差点想往旁边挪开两步。 “种心毒”这样的无解之毒太可怕,就连他这样的强横体魄,若是不能第一时间发现并且逼出去,恐怕也要受其所害。 顾芳尘若是掌握了以“种心毒”制成蛊毒的办法,那实在是有点太可怕了,以后谁和他打,都得提防他突然自爆,甚至都不能和他产生肢体接触。 可问题是…… 以前从未听说过有人将“种心毒”制成可控的蛊毒,就算是前面几朝历史上的“医圣”、“毒圣”,也没有这样的本事。 但丁行风想到顾芳尘来自“谭渊”,往日也表现出了诸多超出理解的能力,便觉得他就算再拿出一个“种心毒”蛊,也并不稀奇。 观月看到自己身上绽放的朵朵红花,也是僵在原地,面如死灰,顿时后悔刚才托大。 不过要是再来一次,他的策略估计也还是一样。 无论如何,要突破武圣,只能利用神道手段,“蜃阵”就是第一选择。 除非他一早就知道顾芳尘会这一招,才有可能直接撤出对方的攻击范畴。 但他一不知道顾芳尘将“种心毒”做成了蛊,二不知道顾芳尘还有“碧海潮生”弓。 这就是躲不开的初见杀…… 但观月又不是玩家,没有回档重来的机会。 他内心挣扎了一下,就听到顾芳尘玩味传音道: “朱观月姑娘,‘种心毒’无解,想不想活下来全在你一念之间,想好了再选。” 他低头看观月,嘴角一勾,淡淡道: “你这个样子真是难看啊,本世子还是更喜欢你本来的模样,或者……下次挑一个好看一点的人皮也行。” 顾芳尘侧头瞥了一眼旁边已经吓得晕过去的朱秀秀。 “和你妹妹一样,多好看。” 底下那肥赘的胖子一僵,抬头看向顾芳尘,眼底霎时流露出了不敢置信的震惊之色。 这人不仅连她的“披皮术”都知道,还知道她的来历?! 自从她加入“情”道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引她入道的人给坑死了,从此以后,知道她真正名字和长相的人,就唯有道主一人。 当年朱家没落被抄家,她侥幸逃过一劫,却被“情”道欺骗,成为了教徒。 如今妹妹终于得以离开皇天城,她自然第一时间护送,顺便杀了这个欺辱妹妹的无耻之徒! 因此,才会冲动出手。 没想到,对方居然一直在等着她…… 观月这下彻底偃旗息鼓,勉强爬起来,深吸一口气道: “我认栽……你要我怎么样才能解开这蛊毒?” 顾芳尘看到她信了,脸上笑容更甚。 他当然…… 压根没有把“种心毒”炼制成蛊毒的能力。 他最精通的是阵道、丹道,蛊道虽然也有涉猎,但还没有到可以炼化“种心毒”的程度,否则他就不必借助“炼魔法”之力了。 顾芳尘刚才射出去的那一箭,破幻只是掩饰。 真正的目的,隐藏在了“鲛人泪”上。 顾芳尘这两天除了习武,也没闲着,手头的每一颗“鲛人泪”,他都刻上了不一样的阵法。 “碧海潮生”自带的神通,来自上面镶嵌着的“碧海珠”。 以这张弓射箭,能够引动天象改变,将雨水化为重重利箭。 “鲛人泪”原本只负责和“碧海珠”共鸣,作为发射出去的消耗品箭矢。 但作为一种极佳的施法材料,只用来当箭矢,实在是有点暴殄天物。 因此,最高效率的正确用法,便是给每一颗“鲛人泪”都赋予自身的功能。 在化作箭矢炸开的瞬间,利用漫天的雨水,便可以瞬间成阵! 不仅高效,而且隐蔽。 可攻可守,功能多样。 从一把相对来说比较好用的弓,直接变成了顶级神器! 不过,其中的难度,就在于必须调整每一个阵法的构建,令其和那漫天的雨水完美结合。 这对于顾芳尘而言,并非难点。 这把弓该怎么用,早就有玩家研究透了,该怎么改阵,也只不过是考验记忆力。 刚才顾芳尘发射的那颗“鲛人泪”上,刻画的便是一个幻阵。 这幻阵恰恰是从“蜃阵”之上改变而来,或者说是进阶版,名为“镜花水月”。 当然,这名字和“传送阵1.14514”一样也是顾芳尘自己取的。 这“镜花水月”,就是一个并不畏惧人气的完美“蜃阵”。 开启需要的灵力比“蜃阵”更多,但还好他现在神魂强度也足够了。 混在观月自己开的“蜃阵”里面,在刚才那混乱的情况下,堪称是藏木于林。 观月企图用“蜃阵”转移注意力,顾芳尘何尝不是用破除“蜃阵”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在不知不觉间,就落入了“镜花水月”的幻觉当中,误以为自己中了“种心毒”蛊。 如此,打入魔教的第一步……便已经完成了。 顾芳尘心知肚明,这一次到姑孰,魔教一定会想尽办法阻止他。 那么,以魔教的习惯,这帮面和心不和的散装势力就一定会集合起来,研究他的全部弱点,全力配合施为。 而江南是“情”道的大本营,这一次的集会,“情”道一定出手。 既然如此,他可不会老老实实和魔教玩阳的。 正所谓,一切战术转换家! 这一次,他要直接混进魔教,偷他么的家! 观月从坑里飘起来,身上臃肿的皮囊剥落,黏着的血丝顺着湿漉漉的长发拉扯下来,就直接从一个肥赘的胖子,变成了一个眉眼阴郁、甚至有几分书卷气的清秀女子。 论长相,的确和朱秀秀有三分像,但气质上天差地别。 妹妹柔柔弱弱的,但姐姐,却是犹如滑腻阴冷的毒蛇。 但她身上的朵朵血红妖花,依旧如同附骨之疽般,在她的肌肤上攀援,渗入肌理。 胡文心和司剑看着她满脸不甘心地跪下来,都颇有一种同病相怜的熟悉感觉…… 太对了!就是这种一个照面就被拿捏的邪门感觉! 如果他们有在《尘中镜》里当boss和npc的记忆,就能明白,这是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已经被速通的无力感…… 顾芳尘先转过身,对丁行风道: “师父,你们先去姑孰,我很快就赶回来。” 这属于故技重施,不过由于是杀了个回马枪,不会有人怀疑他突然半路离队。 因为绝对没人猜得到他这一回想干嘛…… “尘儿……” 宁采庸伸手握住顾芳尘的手,抿了抿唇,对于还没平静两天就分开有几分不舍和忧心。 顾芳尘拍了拍她的手,保证道: “这次比上一次要做的事情简单,最多三天时间,我一定平安回来。” “遇到事情不用担心,让贞观来应对就行,我都教过他了。” 宁采庸也相信他,点了点头。 顾芳尘又叮嘱道: “还有……帮我照顾好秀秀姑娘。” 他这句话若有所指,是为了威胁朱观月,但宁采庸明显会错意了,柔声道: “娘知道,你以前是不得已,若是秀秀姑娘愿意,纳来做个妾室也未尝不可。” 顾芳尘:“……” 他看了眼旁边的观月,发现后者果然脸色一白。 某种意义上……倒也算是威胁到位了。 顾怜纤张了张嘴,知道这家伙肯定又要使坏,但是这一次……好像她是主动入伙的。 虽然她不想跟着做坏事,但万一这家伙把她学狗叫的事情说出去怎么办? 她这完全是被胁迫的…… 小绵羊又闭上了嘴巴,关上车帘,坐回了车子里,乖乖坐好,眼观鼻鼻观心,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 目送车队先行离开,顾芳尘转过头,看向观月,淡淡道: “魔教几位道主这两天应该在江南集会,商量着怎么杀我,还有补上顾元道这个漏吧?” 观月点了点头:“是。” 顾芳尘又道: “带我去‘危川商会’。” 他连“情”道在江南的大本营在哪里都知道?! 观月心里一惊,原本还想骗一骗顾芳尘,带他去错误的地点,顺便想办法弄点陷阱把他困住的想法顿时烟消云散了。 顾芳尘似乎料到了她的想法,皮笑肉不笑: “呵呵……你也不要误会了,我不是要你带路,只是要用你来证明一下我的身份而已。” 观月是“情”道的“井底月”、“水中花”两位护法之一,是除了道主之外,地位最高的两个人。 他给朱秀秀赎身,一方面的确是为了念头通达,另一方面,却是为了把她姐姐给引出来…… 前身对不起的人那么多,真要补偿过来,那一个个,得补偿到天荒地老。 专门给秀秀姑娘赎身,的确是别有目的就是了。 而观月闻言却是一愣,心里竟生出了一丝好奇和迷茫。 证明身份? 什么身份? 他的假世子身份,不是已经被他扭转,硬生生坐实了吗?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顾芳尘需要她证明的,到底是什么身份了…… …… 顾芳尘和观月离开不久之后,几个人影匆匆赶到。 正是定远侯府的支援人手,但等待他们的,只有一滩滩的烂泥,以及四周一片狼藉的环境。 “碧海潮生”弓的威力加上顾芳尘身上的毒血,虽然威力其实不算大,但却直接造成一种宛如赤地千里的效果。 几人顿时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回去汇报情况。 …… 危川商会,某一处密室。 众道主再度秘密集合起来,不过这一次,多出了“情”道的道主。 话题大概正进行到“此子断不可留”云云…… 密室的门忽地被打开。 重新恢复了肥赘胖子形象的观月走了进来,让“情”道道主一愣,但随后,众人就感应到了跟着观月走进来的顾芳尘! 顾芳尘一进门,就看向“情”道道主,大怒道: “竖子,安敢冒充于我!” ———— ps:先发后改,六千字求月票! 第一七一章 你“情”道道主,那我是谁?!(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这一次魔教在江南危川商会聚头,来的依旧有六个道主。 分别为“死”、“工”、“义”、“情”、“因果”和“丈量”这六道。 相比于上次,“生”道和“揭”道的道主各有要事,抽不出时间来商讨怎么杀顾芳尘以及制定新的计划。 而“工”、“情”两道则腾出时间来,加入了这一次的集会。 不过,这也是“十上道”这个拼好教的常态了,基本上凑不齐全部人,尤其是“衡常”道主和“灭”道道主,可能几百年都不现身,只通知手下配合行动。 像“工”道、“义”道以及“情”道这样道主更迭频繁的,换了几十代可能都没一个见过那两道的道主…… 真要凑齐十位道主,可能要等到魔教颠覆大魏的大业实现的那一天。 而相对的,也就是说,道主和道主之间,很可能并不熟,甚至压根不认识,连面都没见过一次。 这就是顾芳尘敢直接过来偷家的原因之一。 而最重要的原因,则是当代的“情”道道主,就是绝对意义上最弱的一代! “情”道以收集喜怒哀乐的情感变化作为自己的道途,而历代道主的身份更替,都是靠着把前代道主坑死,或者把这个身份骗过来给自己安上,窃取对方的道统。 理论上,在这种完全优胜劣汰的达尔文机制下,道主应该是一代比一代强才对。 但这一代却出了点问题。 顾芳尘对于魔教的了解,绝对比在场任何一位道主都要深刻。 毕竟他可是在【众魔降凡】路线里,当过魔教响当当的大忠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魔教上下的情报,包括几个道主,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其中自然也有“情”道道主的秘闻。 这代“情”道道主,实际上是上一代“情”道道主商紫芝的女儿。 上一代道主的人生也算是比较悲催的,身为魔教的“情”道道主,实打实的妖女,却为情之一字所害,爱上了一个最不可能对魔教妖女动情的正道剑客。 那个剑客的名字,叫做应白首。 商紫芝自诩知晓世间红尘,以化身游戏人间,体会之后再脱离,感悟“情”道。 但众所周知,淹死的往往是擅长游泳的人。 在最后一次化身时,商紫芝果然玩脱,在应白首这里栽了跟头。 那时应白首尚未成就一品,以“情”道道主的功力,一开始是把应白首给骗过去了,两人也做了一段时间的神仙眷侣,但随着时间推移,她自己反而爱上了应白首。 而应白首发现了不对之后,却是道心如铁,静思七日,斩断情丝,直接来了个杀妻证道。 攻守易位,商紫芝道心崩溃,被正道追杀的路上生下了女儿应两心。 ——从给女儿取名的时候还姓应来看,商紫芝这个道心可谓是一崩到底,没救了。 显然,商紫芝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在生命尽头,她主动让女儿假扮自己,制造出自己还没死的假象,骗过了下属,也骗过了天下人。 而应两心继承“情”道道主位置的时候,才只有七岁…… 显然,在这个年纪,她根本就没有能力去接过道统,全靠商紫芝设下的幻阵维持自己的伪装。 而外人都以为商紫芝只是单纯被应白首识破了身份,属于把剑圣也给坑了一把,戏耍完了还能全身而退,战绩斐然,也不敢轻举妄动。 更巧的是,不久之后,应白首就去开天门了。 从此,能知道当初真相的,也就只有应两心自己一个人。 如此战战兢兢,应两心靠着母亲临死的时候留给她的功法,也不敢找人请教,只能自己瞎几把练。 但作为两个顶尖大能的后代,应两心的天赋也不是盖的,练了一百来年,到了四品修为,总算是有了一点底气。 当年剑阁内乱的源头,是应白首的义子薛启被“义”道蛊惑。 然而,明面上“义”道动的手,但是主意却是“情”道出的,关于薛启身世的秘密,也是应两心所透露。 算是她给自己的母亲报仇了。 不过,应两心当初拿到的功法,不是商紫芝的,而是应白首的。 换而言之,她还是个正统得不能再正统的剑修…… 完全可以说是有史以来,最水的“情”道道主! 但从另外一方面来说,她又算是最合格的“情”道道主,从七岁开始强行扮演商紫芝,一百多年没有被识破。 只是当初阴差阳错,没能拿到对的功法。 要是拿对了,说不准,又是一个堪比商紫芝的妖女出世。 可惜她并没有拿到…… 这一百多年,纯靠不说话装高手,反正事情下面的人会自己去干,以魔教管理的混乱,基本上也不需要什么指挥。 直到现在,因为魔教计划的重心转移到了江南,“情”道道主不得不出来参加一下集会。 应两心原本以为,这次也不过只是过来走个过场。 结果还没商讨出个一二三来,光听着其他人说着那个顾芳尘如何如何离谱了。 她心里还想着,再离谱能有多离谱? 结果一转头,密室被她手底下的观月打开,身后跟着的那家伙,分明就是顾芳尘! 应两心心里愕然,还没来得及震惊这家伙过来自投罗网做什么,就听到顾芳尘一句掷地有声的: “竖子,安敢冒充我!” 隐藏在如烟似雾的幻象后面的应两心听到这句话,下意识浑身一僵。 她这个水货当了一百多年的道主,今天难道就要被揭穿了吗? 但随后,她就回过味来。 不对啊,我冒充的我娘,我娘一百多年前就死了,对面的又不可能是我娘,他凭什么说我是冒充他?! 应两心当即撑起气势,冷声呵斥道: “顾芳尘!你真是昏了头了!你是‘情’道道主,那我是谁?竟然敢自投罗网,真当我们十上道无人?” “请诸位一同出手,一劳永逸!” 顾芳尘负手而立,气势比她更足: “哦?那你敢承认自己是商紫芝吗?” 他不接招,继续自己打自己的。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想要占据话语权,一样也需要快、准、狠。 应两心当即被这个问题直接问得一愣,随后瞳孔紧缩,暗道不好! 商紫芝这个名字,外人是并不知道的…… 从来底下的人,都是叫她道主,她随便应付都没有关系。 但是其他几个道主,一定有知道这个名字的人,就比如“因果”道主“六司星君”。 虽然这里的“六司星君”不过只是其中一条因果线,但也是货真价实的二品修为,当世精通因果术的顶尖大能。 此前灯下黑,他们不往这里想,就不会产生怀疑。 然而现在,顾芳尘直接兜头就是绝杀,她承认的话,要是用因果术一测那不就直接炸了,一定会被看出问题。 不承认的话,更是没法解释! 不,不提承不承认的问题,她现在一秒钟的迟疑,在别人看来,都是心虚! 本来板上钉钉没有疑问的事情,也因为应两心的可疑沉默,而出现了疑问。 其他几道的道主原本都准备出手了,霎时转过头去,看向了应两心,目露疑惑和探究。 应两心被掐住死穴,只能继续强撑,冷哼一声: “哪怕我不是商紫芝又如何?‘情’道的道主之位不就是凭本事骗来的?” 顾芳尘呵呵一笑: “确实如此,所以这就是你趁着我被骗走,想要占据我身份的原因?” 应两心:“……?” 她瞪大了眼睛,等、等等! 怎么她好像两句话,就被带了节奏,反过来给对面提供了站稳脚跟的台阶?! 短短的一个对话来回,连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完整了。 应两心顿时陷入了怀疑人生。 她虽然不是真的“情”道道主,可也耳濡目染了一百年,否则也唬不住底下的人。 这家伙怎么会比那些“情”道元老还要棘手? 究竟你是“情”道,还是我是“情”道? 顾芳尘之所以敢这么大胆,也有应两心好拿捏的原因在里面。 应两心虽然身在魔窟,但是论性格,却比大部分的正道中人都单纯……从七岁开始装道主,根本没有人会来教她怎么为人处世,全靠沉默,以及商紫芝告诉过她的一些秘闻来应对。 别人还以为道主经历了应白首一劫,更加高深莫测了,纷纷一通脑补,久而久之,她自己都以为自己很行了。 但不好意思,你今天面对的,是魔教唯一孤忠! 顾芳尘想混进魔教,比混进正道还容易! 观月早就得了嘱咐,立刻站出来忿忿不平道: “正是!若非道主大人识破骗局,及时赶回来,诸位道主,恐怕都要为这竖子所骗!” 在场几位道主之所以没有立刻出手,就是因为观月这个“情”道高层的熟面孔带着顾芳尘进来。 而且不似是被威胁或者控制。 此刻观月开口作证,这原来是一场“情”道争夺道主之位的内讧。 几个道主顿时有了一种原来如此的感觉。 对于“情”道来说,这样的事情太普遍了! 这帮人一天到晚,就是以玩弄别人为乐,趁着魔教聚头的时候,先把人骗走,然后代替身份,完全不足为奇! 一旦成功,蒙骗他们几个道主产生的情绪波动,都足够借假成真了。 此招虽险,但胜算却大啊! “六司星君”看向顾芳尘,手里已经掐诀开始计算因果,眯起眼睛: “若是如此,你为何要以顾芳尘的模样现身?” 顾芳尘丝毫不惧,挑了挑眉道: “我近来‘蜃阵’大成,将其改进了一番,伪装成顾芳尘,不过特意以此证实自身身份罢了。” 他笑吟吟地看着“六司星君”: “如何?飞光道长,可查出了什么端倪?” “六司星君”掐诀的手霎时一顿。 他这一世是正好拜师在了“因果”之道的一位护法座下,短暂地当了一段时间的道士,道号飞光。 面前这家伙……居然知道。 相比于旁边那个始终沉默不语的“情”道道主,如此游刃有余的做派,的确是更像他们魔教中人一些…… “六司星君”放下手上动作,皱起眉头,他居然查不出对面这家伙的因果。 若非有人刻意干扰,那么就说明对面和他修为相当,轻易难以窥探。 而顾芳尘如今已经进入了江南地界,他又定位不到具体位置……着实难以判断此人身份。 顾芳尘出来之前,就请国师大人把自己的因果给短暂隐藏了。 国师大人和“六司星君”在因果术上是平分秋色,两个人有来有往,都奈何不了对方,对方自然算不出什么东西来。 “窳败公”目光阴冷,忽然缓缓开口: “既然是伪装,想必不止能装成顾芳尘吧?” 他其实是众人当中唯一一个轻易看出来对面这家伙就是顾芳尘本人的,但他不会主动戳穿。 而是打算看看这家伙在打什么算盘…… 应两心深吸一口气,也仿佛抓到了能翻盘的机会,道: “的确,你说自己是以‘蜃阵’做的伪装,但我在你身上,感受不到任何阵法波动,你如何解释?” 顾芳尘冷笑一声,教训道: “无知小辈!‘蜃阵’之玄妙,又岂是你这粗浅修为能够理解的?” 他这口吻,实在是太老怪物了,简直好像一天训诫八百个小辈。 应两心都恍惚了一下,心道该不会真是“情”道里面哪个长老看她不顺眼,冒出来想要夺位吧? 顾芳尘傲然一抬下巴,十分桀骜嚣张地道: “诸位道主当面,若是能识破我的伪装,我这‘情’道修为,便算是白修了!” 此言一出,“工”道道主,“义”道道主都纷纷侧目。 他们也深知“蜃阵”的厉害。 这么多年来,他们各自对“道”也是一直在研习精进的,只不过没有了年轻时候的冲劲。 此刻见顾芳尘这么说,也顿时起了一丝好胜之心。 顾芳尘笑道: “诸位,我这便伪装成‘灭’道道主,可有几分破绽?” 说罢,他直接展露神魂之中那巨大的金轮。 ———— ps:复制快了最后一段乱掉了,已经修改! 第一七二章 惊喜(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灭”道道主“四相劫主”今日并没有到场,但作为公认的疯子头头,在座所有人对她还是十分忌惮的。 哪怕这位“四相劫主”相对而言比较年轻,属于后来才加入魔教的新秀。 但论明面战力,“四相劫主”和“窳败公”不相上下,在十位道主之中,至少位列前三。 剩下一个位置,“生”、“揭”两道的道主是有力竞争者。 而其他几位道主,相对而言,并不擅长战斗。 毕竟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工”、“义”、“因果”、“衡常”……这些“道”本身就不是为了战斗而生的,自然也没有多少正面的战斗手段。 但也没有人会怀疑他们的实力和破坏力,顶多是在二品当中,不擅长单打独斗罢了。 当然,我们也知道,这只是目前别人眼中的评价。 某个“衡常”的老登一揭开真面目,能把剩下的人全部打包送走。 而“四相劫主”的特征也是十分明显。 众人都清楚,这位“灭”道道主有一门名为“劫海业轮”的神通,这门神通,能够将世间一切的生灭轮转化为庞大的业力。 借助这业力,“四相劫主”的战斗力也能飙升到一个恐怖的程度。 不过,她每一次出手,就会消耗业力,就等于把她的灭世进度倒退回去,她自然不乐意,所以“四相劫主”真正出手的次数并不多。 但她出手的时候有多恐怖,魔教的几个道主也都是见识过的。 否则的话,魔教也不会以“灭”道作为压箱底的锋刃,“死”道解决不了的事情,才会让“灭”道出手。 那“劫海业轮”之中,沉浮着多少怨魂,他们还不清楚? 此刻,顾芳尘一说自己要伪装成“灭”道道主,其他人的第一反应,便是这家伙当真是托大,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什么胡话都敢说了! 你“情”道再厉害,本质无非也就是依赖于幻术。 若是没有修为,“情”道实际上便是江湖骗子,手段都是江湖骗子那一套。 而幻术,想要达成完美的效果,通常而言,有两个前提。 第一,是修为上的差距不能太大。 第二,是有其他环节的配合,转移注意力。 例如当时顾芳尘在琼林宴上,就先声夺人,一波文抄引发天地异象,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身上。 压根就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面的青翦和老丁,而知情的人也不敢太关注武圣和希音侍者。 否则以他当时的修为,“蜃阵”露馅的几率还挺大的。 两个条件里面,至少得有一个,才能配合幻术,达成天衣无缝的效果。 再有的话,就是提前精心准备了很久,多上几层幻术。 众人眼中,此刻的顾芳尘如果确实是“情”道道主,或者说,是打算借此一举夺取道主之位的某个“情”道教众。 那么现在这样没有破绽的程度,一定是他精心准备多时,才能达到的效果。 此时众目睽睽之下,大家的修为也大差不差,甚至这家伙的修为可能更低。 现场施展的幻术,又要伪装成“灭”道道主这样修为的存在,种种不利因素都拉满了。 哪怕是“蜃阵”,也不可能做得到! 众道主的脸上,才刚刚展露出不信的表情和眼神。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那一轮冉冉升起的巨大金轮! 第一段万物始生,第二段诸法恒常,第三段诸行无常,第四段涅槃归寂……四劫轮转,万物生灭! “轰!” 随着轮子转动时,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众人全部身躯一震,瞳孔紧缩。 这巨轮只是碾过微末的距离,当中便有恒河沙数的业力和劫难产生。 那庞大的业力随着巨大金轮之中变幻的众生万物幻象扑面而来,整个密室都在瞬间进入了时空扭曲的状态。 四周的墙壁和地面,都恍惚被拉长、扭曲,仿佛要被拉扯进那轮子下面,成为其中的一部分。 这“劫海业轮”一旦发动,效果如同黑洞。 所有被碰触到的东西,都会被卷入其中,经历轮转生灭,最后化为一片虚无。 如果没有足够高的修为支撑,这神通就连神通持有者本身都能吞噬! 正因如此,当初吕拂意才会对顾芳尘窃取“劫海业轮”而自身竟然毫发无损,感到不可思议,不敢置信! 此前,这“劫海业轮”因为被系统判定成了物品,把顾芳尘的神魂当成了背包,在里面待得好好的,被顾芳尘本身的因果完全束缚住。 而现在,顾芳尘主动将其展露出来,那金轮简直就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立刻就展露出了自身恐怖的气势! 密室之中,所有人都感到头皮一麻,极度危险的预感便从心头显现。 在座六个无一不是修为高深的道主,目睹那金轮转动的景象,也全部汗毛倒竖,背后冒出涔涔冷汗。 “六司星君”脸色狂变,第一个反应过来,下意识就抬手掐诀,想要施展因果术,控制住那“劫海业轮”的转动。 其他几个不擅长战斗的道主更是直接吓得表情扭曲,大喊道: “住手!快住手!” 就连原本想要看看顾芳尘想做什么的“窳败公”,也是直接站直了腰杆,握住了自己面前拄在地面上的长剑,差点就要拔出来了。 开玩笑,“四相劫主”开大,有几个人敢站在原地不动硬接? 那不是找死吗? 但还好,“窳败公”还记得面前这家伙是顾芳尘本人,并不是什么“情”道的人,也更不可能是“四相劫主”。 所以……这真是幻术? “窳败公”忍不住抬起头,看向那巨大的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的金轮。 这未免也有点太真了……连他都看不出来是幻术。 这小子,当真有几分能耐! 难怪会知道玄铃的事情…… 连心知肚明的“窳败公”都要吓得拔剑,其他人自然不必多说。 这一阵混乱当中,顾芳尘脑后顶着金轮,笑眯眯地道: “诸位,我这改良升级版的‘蜃阵’如何?” “可有看出什么破绽?若是看出来了,一定要告诉我,我回去再修改修改……” 呵,这可是从“四相劫主”身上偷过来的真货! 这要是能被看出来破绽,那他都能娶“四相劫主”当老婆了! 他这一开口,被吓得后退几步的几个道主,才微微一愣,回过神来,想起来这只是对方的幻术而已。 许是自觉被幻术吓成这样有些丢脸,他们这才干咳两声,回到了原位,小心翼翼地看向那依旧散发着恐怖威压的灿灿金轮。 “阡陌将军”目光探究地看向顾芳尘,沉吟道: “这‘蜃阵’的确不同凡响……” 他最擅长阵道,但竟然感觉不到对方在施展阵法,连一点痕迹都看不到。 心里自然有几分疑惑。 “卖炭人”长出一口气,感叹道: “是啊,我竟然一点破绽都看不出来,跟真的一样!当真是神乎其技!” “工”道道主更是目光惊异,眼里放光: “的确,老夫真是丢人现眼了,方才恍惚还以为‘四相劫主’亲临,吓得老夫差点拔腿就跑,呵呵……” 鲜少表露态度的“窳败公”,此刻也语气凝重地开口道: “确实是不一般。” “若非提前告知是‘蜃阵’,我也分辨不出真假。” 实际上,他心里真的怀疑,这小子是不是搬出来的真货…… 但是这个猜测,比对方掌握了足以以假乱真的幻术,还要恐怖十倍! 实在是连他也不敢细想…… “六司星君”立刻不动声色放下了手中掐诀的姿态,点了点头道: “像!的确是像!” “这幻术……登峰造极,历代‘情’道道主都要自叹弗如,阁下来当这个道主,名正言顺。” 顾芳尘笑容不变。 而另一边的应两心,则是身躯一晃,脸色灰败,如丧考妣。 她刚才看到那金轮的一瞬间,就知道自己斗不过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了。 此刻“六司星君”开口,意思就更明白了。 不管之前“情”道道主是谁,现在得到承认的,就只有对方了! 毕竟魔教需要的是价值和实用。 应两心之前做事不出差错就是极限了,但眼前这家伙一手出神入化的幻术,显然对于魔教要做的事情,更加有用! “六司星君”这句话一出来,现在便已经由不得应两心的想法了。 应两心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手中洞天戒指里面的长剑已经蓄势待发。 魔教可没有什么道义可言。 她今日输了,那对方为了独揽大权,多半要将她灭口! 说不准,今天反倒算是一个机会……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活着逃出去! 但她才刚刚产生想法,顾芳尘就仿佛未卜先知一般,冷笑一声: “观月!” 观月立刻出手,手中掐诀,打开了密室之中的机关,飞身过去伸手抓向了应两心。 应两心早就对这肥赘恶心的胖子大为厌恶,还听说过对方风流成性,最爱折磨女人,发现对方伸手抓来,脑海里闪过许多恶心画面。 她立刻一咬牙,闪身朝着密室的暗门飞去。 ——对方能够从危川商会的正门进来,还收服了观月,就说明整个危川商会已经在对方的掌控之下,她如果从正门闯出去,正中对方的下怀。 顾芳尘对于她的逃跑路线早有准备,刚才趁着所有人注意力转移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了走位,堵在了离暗门最近的路线上。 见状立刻冷哼一声,气势十足地跺了跺脚,实则是踩碎了脚底下的一枚“鲛人泪”。 那“鲛人泪”破裂,上头的阵法被催动,霎时在他周身展开。 随即,他不紧不慢地挪了两步,恰好就在那暗门的门口。 应两心拔出剑,眼中含恨,正欲出手,却忽然感觉到了手里的剑宛如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无比沉重! 她心里一惊,就这一瞬间的迟疑,便已经被观月给追上了。 应两心咬牙,握紧了那沉重百倍的剑,朝着顾芳尘冲了过去,想要拼死一搏。 顾芳尘微微一笑,伸出两根手指一夹,便夹住了那雪亮的剑锋。 怎么可能?! 应两心面露震惊绝望之色,她好歹也是四品的剑修,怎么会那么轻易地被拿下? 顾芳尘淡淡道: “雕虫小技,竟然还敢垂死挣扎!” 他刚才踩碎的是“缚剑阵”。 这阵法是从大道剑宫流传后世的“弈剑法”残篇衍生出来的阵法。 专门针对的就是剑类武器。 但是没有“弈剑法”那么变态,只是让剑修产生宛如手里的剑被对方控制的幻觉,破坏对方的道心。 没错,这其实也是幻阵。 剑真正受到的影响,其实很小,绝大部分,都是轻微引导的幻觉。 但凡对方心中有自信,立刻就能发现不对劲。 因此,剑修越是恐惧,越是紧张,效果就越好! 而刚刚,见到了顾芳尘那恐怖“蜃阵”的应两心,对于前者的畏惧心理,显然已经达到了巅峰。 所以,才会被顾芳尘轻而易举地拿下。 现下,这看似轻飘飘的一夹,实际上已经用尽了顾芳尘的全身力气。 真是用上了吃奶的劲,才能表现得举重若轻。 但应两心可不知道,她一下子就失去了反抗的勇气,被观月一把抓住,身上的幻术也被破除,露出了一张颇有妖女风范的妩媚脸庞。 顾芳尘挑了挑眉,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啧啧道: “原来还是个小美人啊,不过四品的修为,竟然敢冒充本道主招摇撞骗,实在是胆子大!” “观月,带去我房里,本道主要亲自审讯一番!” 观月做好狗腿子,默默地点头,抓着人就闪身消失不见。 其他人看到紧闭双眼一脸不屈的应两心,真实修为才四品,看模样气质也确实并非“情”道道主的样子。 霎时间之前仅存的一丝怀疑,也都烟消云散了。 顾芳尘走到了应两心原本的位置上,顺利混入其中。 “好了,今日议事,还差一个人没来。” “六司星君”道。 顾芳尘并不意外,反而看向了空出来的一个位置,笑容不变: “顾于野?” “六司星君”点了点头: “没错。” 顾芳尘笑容更深。 顾于野啊顾于野,不知道镇北王看见他……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 ps:友情推荐朋友的书,文娱题材《明星排名》,有兴趣可以看看! 第一七三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三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江南,姑孰道。 山川之间,一个清癯儒雅的高大男人身影从地下走出,身穿一袭黑袍,目光冰冷,负手而立。 抬起手,给自己戴上了一个漆黑沉重的镔铁面具,遮住了自己的面孔。 这高大男人,自然正是顾于野。 或者说,是他放置在江南的第二具兵傀分身。 以顾于野的小心谨慎,自然不会把鸡蛋放进一个篮子里。 三具分身,一具是平常所用,已经被顾芳尘以“秘法”点杀。 一具在皇天城附近,如今成了日常示人的一具。 这一具则在姑孰。 江南为大魏的经济腹地,同时也是魔教最活跃的地方,与魔教合作,他自然也要随时掌控情况。 当然,这三具分身的位置,都是随时在变更的,并不会一直处于某个地方,以确保绝对安全。 只是如今,只剩下了两具。 虽然他还有最后的保险措施,但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动用的。 顾于野越发小心,除非事情当真要紧,不然他不会让这具分身出来行动。 而现在,显然便是那个要紧关头。 “嗖——” 顾于野前踏一步,消失在了原地。 不过片刻之间,他已经来到了危川商会,由早已准备好的“情”道教众带领,走向了魔教商量事情的密室。 顾于野目光凝重,心里怀着的是前所未有的强烈杀意。 天高皇帝远。 倘若顾芳尘此刻出现在他眼前,他一定毫不犹豫,就将其直接灭杀! 但此刻显然还不是时候……顾于野压下心中情绪,眯起眼睛。 “不知道这帮疯子这一次有什么打算……” 这一次魔教道主聚头,涉及到了未来计划的大方向调整,可以说是至关重要。 尤其是因为顾元道的名声因为勾结魔教的事情败露,又有觉慧大师认证,如今一落千丈,已经基本上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这就导致他们过去的谋划全部落空,需要启动备用计划夺取国运。 魔教“十上道”费那么大的劲,真正的目的其实只有一个。 便是倒反天罡,借国运冲开应白首的肉身封印,打开那半座天门。 虽然在这个过程里面魔教几个道主是各怀鬼胎,各自想要达成的目的完全不同。 但是如今最终的目的,以及当前把他们聚集起来的最大理由,就是上述的那么一句话。 魔教十上道,有人追求力量,有人想毁灭世界,有人想满足自己的求知欲,有人需要一个答案,有人想实现自己的野心…… 不管怎么样,想要做到他们想要的做的事情,第一要求,就是获得足够的力量,扫清一切障碍。 可横亘在他们面前的,是“儒圣”谢谦这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 到了他们这个境界,好几个道主的修为,和一品也就只有一步之遥。 但是这一步之遥,只要有谢谦在,他们就永远也跨不出去! 普通人只以为,“江山半壁”限制的唯有青蛮人的修为,是大魏的护国屏障,为江山社稷立下了大功劳。 只有他们这种已经窥探到一丝一品门槛的修行者才明白。 二品可以有无数个,但一品,理论上完全可以只有一个。 因为一品,已经突破了时间和空间的局限,能够跨过万古岁月,达成自己想要的目的。 倘若最先抵达一品的人有想法,那么他完全可以在任何一个人即将晋升一品的时候,先一步将其杀死。 不过,这其实也是“六司星君”和“千岁翁”的猜测。 毕竟他们也没有到过一品,不知道这样做的代价有多少。 但得出这样的结论,也不是凭空捏造,根据便是“六司星君”计算出来的结果。 无论如何演变,未来的路都已经被堵死了,他们不管怎么做,最后都会在尽头和这位儒圣一战。 换而言之,江山半壁能锁住的,绝对不止是青蛮人的修为。 大魏本身,也能够被锁! 在魔教看来,想要突破封锁,唯有“天门”,尚有一线生机! “揭”道的理论,便是“天门”背后,藏着更高层次的力量,很可能,便是真正的天道。 一旦打开,就能够越过一品的界限,直接悟道。 届时,谢谦又算得了什么? 这方法虽然看似无根浮萍,但是有应白首宁可直接肉身坐化,不去突破一品,也要封印住天门来看,反而可能性极大! 若非是发现其中秘密可能导致天下大乱,这位前剑圣,怎么可能那么极端? 理论存在,实践开始。 “揭”道可以说是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因为在剑圣开天门之前,他们的理论被贬斥为歪门邪说,胡言乱语,就连魔教当中,也鲜有人相信。 但现在,被应白首变相证明了之后,“揭”道的地位也蒸蒸日上,隐隐有成为精神领袖的感觉。 和顾于野的合作,始于二十年前。 魔教需要在儒圣的眼皮子底下,找一个完全身世清白的正道中人,一步步建立功绩,聚集众生愿力。 再制造乱世奇观,愚弄百姓的信仰,在日渐倾颓腐朽的大魏,打造出一个新的圣人。 这个圣人必须没有污点,甚至需要谢谦本身的认可,才能承受住魔教人为制造出的庞大愿力。 在合适的时候,当这些愿力的分量超过了人们心中大魏皇帝的分量,那么愿力,也就变成了国运! 而顾于野野心勃勃,装老实装了那么多年,眼看永安帝日渐昏聩,玩权术把忠心大魏的臣子都赶走,心里早就觊觎着那把龙椅了。 两边一拍即合。 将这个人选,定为了彼时还在娘胎里的顾元道。 顾于野心知肚明,在魔教的计划里面,顾元道不过是一个国运的容器。 简单来说,魔教想要借助国运冲破天门山封印,就需要制造一枚威力足以媲美一品实力的核弹。 而顾元道,就是核弹头。 一旦扔出去了……后果不言自明。 但是他根本无所谓。 无论如何,他自诩能力心智超群,为大魏江山做出的贡献,不比那群尸位素餐的家伙强? 那垂垂老矣的太子,难道能比他更适合这个位置? 当然不可能! 而想要实现这个计划,首先就要瞒过永安帝和儒圣,保证顾元道的履历足够干净,且让他能够成长起来。 幸而,儒圣尚在闭关,仅凭一念,做不到全知全能。 于是,便有了真假世子的调换。 事情是魔教做的,而顾元道作为受害者,难道还能和魔教串通,放着富贵日子不要,去当寒窗苦读的学子一步步走到今天? 他肯定是无辜的,一心向道的正人君子啊! 以他们原本的计划,只要把脏水全泼到顾芳尘身上,在把他弄死,顾元道妥妥的冰清玉洁,再运作个几年,大事可成! 结果到了这最关键,但也最没有悬念的把两个人调换回来的环节,反而出了事。 不仅顾芳尘没死成,给魔教留了个露馅的隐患。 还导致顾元道所作所为败露,打造圣人的计划,直接泡汤了! 如今,他们心中最完美的计划已经没了继续的可能性,只能开启备用计划。 而魔教的备用计划就要更加直接,风险也更大,难度更高。 这备用计划共有两步。 其一,是联合青蛮,破了“江山半壁”。 其二,是引导起义,直接加速大魏崩盘的速度。 内忧外患之下,国运将会开始流失,他们再以起义军的名义开始截取。 到时候,他们就要面对国师许负,等于直接正面硬刚。 相比于创造一个新的圣人,徐徐图之,这个计划显然十分冒进,非常容易被谢谦拦截。 但是另一方面,由于魔教一直是以制造混乱著称,倘若以颠覆大魏国祚为掩饰,掩盖他们要冲破天门封印的目的,也算是一种可行的办法。 不过……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而顾于野作为他们的长期盟友,又是青蛮防线的重要组成部分,自然依旧是这备用计划的主力。 此前他和青蛮合作,也是为了确保在圣人计划一旦失败之后,能够立刻无缝衔接备用计划。 只是青蛮那边,因为上次顾芳尘的横插一脚,对顾于野已经不是很信任了。 顾于野要想再重新取得信任,还得再给他们一点甜头。 “无论如何,先将顾芳尘这个不稳定因素给去除,才能安心展开计划……” 顾于野面无表情,脚步忽然一顿。 只见前方密室的门打开了一瞬,然后一个肥赘油腻的胖子走了出来,手上还拎着一个昏迷的妩媚女子,身穿黑衣,长相十分陌生。 这胖子他自然识得,乃是“情”道的高层观月。 但是他手上的这个女子,他却是一点都没有印象。 顾于野皱了皱眉头,心头闪过一丝疑惑。 魔教道主的集会,怎么会突然出现一个陌生女子,看修为,似乎还只有四品? 顾于野伸手一拦,沉声问道: “此人是谁?道主议事,怎的还有闲杂人等?” 观月看见顾于野,面上闪过几分古怪。 但并没有多说,只是嘻嘻笑了两声,提了提手上的人,阴阳怪气地解释道: “此人胆大,竟敢冒充我‘情’道的道主,意图谋夺道主之位!” “幸而道主大人及时赶回,将其真身识破,否则便让此人钻了空子,李代桃僵了!” 观月一边说着,心里其实也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方才她看着表面上淡定配合顾芳尘,但实际上,最惊讶的人反而是她。 只有她知道,里面的人就是顾芳尘,而手里的这位,才是他们的真道主。 不过现在看来,他们尊了那么久的道主,竟然也是个假货! 他们“情”道内部,尚且不知道,“情”道的道主已经换了人,结果顾芳尘,居然好像提前就知道了真相,如此有恃无恐地前来当面换人…… 搞得他们这些“情”道的人,还不如顾芳尘像个正宗“情”道! 但这样一来,某种意义上…… 顾芳尘这道主的身份,反而相当的正统啊。 反正他们“情”道,无非不就是坑蒙拐骗么? “……” 顾于野闻言,面皮抽了抽,顿时无语了。 虽然听起来很夸张,但这样的事情,确实非常像是“情”道能干出来的…… 这帮疯子,向来是这样突发恶疾,不然怎么能叫做魔教? 唯一需要怀疑的,就是眼下被带出来的,到底是假的道主,还是只是某个“情”道为了篡位,把真的变成了假的。 不过,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都和他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只要魔教能够顺利统合,完成既定的计划就可以了。 顾于野转过头,将视线收了回来。 观月耸了耸肩,拎着应两心离开了。 顾于野的眉头却皱得更深,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观月看向自己的目光非常不对劲。 那种古怪的笑意并不是嘲笑,而更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顾于野的目光闪过一丝阴鸷。 这帮“情”道的人,永远是那么讨人厌。 等到功成之日,他迟早要把这些碍眼的家伙全部杀光! 他深吸一口气,打开了密室的门,走入其中。 …… 诸位气息如渊渟岳峙的魔教道主分列成圆,全部抬起头看向了走进来的顾于野,这各路妖魔鬼怪手头起码也有上万条人命,投来的目光冰冷,压迫感十足。 但顾于野也不是普通人物,负手向前,扫过场上的每位道主,然后停留在了一个非常熟悉的面孔上。 这张脸,他太熟悉了,过去十九年,虽然他对于这个代替品一点都不上心,但也以父子的身份的相处了那么久。 最近,更是恨不得立刻把这张脸的主人给直接手撕了。 然而,这张熟悉的脸,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也绝对不能出现在这里! 顾芳尘挑了挑眉,咧嘴灿烂一笑,抬起手,朝顾于野挥了挥手: “你好。” 他感叹唏嘘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你说是吧,顾于野?没想到这么快又能见到我吧?” 顾于野:“……?!?!!!” 堂堂的兵圣,大魏执掌五十万大军的镇北王,霎时间好像遭了什么脏东西,瞳孔紧缩,露出了见鬼的表情!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觉得顾芳尘诡计多端、深藏不露,但现在,他真感觉有点邪门了! 这他妈的,怎么能有这样的事情?! 这里是哪里? 是特么的魔教大本营啊! 五个道主在旁边虎视眈眈,半数的魔教势力都在这里了。 魔教和顾芳尘是什么关系? 十九年前,调换身份,让顾芳尘来当替身,害得他成了废人一个。 十九年后,为了让顾元道上位,他们更是多次暗杀顾芳尘。 妥妥的死仇,不死不休的那种! 而他,居然在这里,看见顾芳尘站在属于魔教道主的位置上,和自己笑眯眯地打招呼! 如果不是身为三品修行者,他确定自己的感知不会有错,不会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 但是很显然,他绝对不会感觉错! 顾于野当场直接炸了,浑身气势外放,死死地盯着顾芳尘: “小畜生!我没去找你!你反倒来自投罗网了?!” “既然你不愿意多活两天,我今天就成全了你!” 说罢,他便直接消失在了原地,朝着顾芳尘当头一剑劈下! 这一剑,顾于野虽仓促,但却用了全力,划过半空,留下了一道玄奥深邃的剑光。 这一剑下来,以顾芳尘的修为,必死无疑! “铿!” 顾芳尘笑容不变,旁边的“窳败公”原地不动,横举长剑,拦住了顾于野的剑,看向了后者,淡淡道: “顾于野,看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 “嗤嗤……” 顾于野感到手里的剑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音,猩红的颜色从“窳败公”的剑上蔓延开,以极快的速度腐蚀了剑身,并且很快就传递到了他的手附近,心里的愤怒霎时转变成了惊骇。 “当啷!” 他立刻松开手,剑掉落在地,很快化作了一块锈铁,背后霎时出了一身冷汗,随即稍微冷静了一些。 “窳败公”的剑术和毒术之恐怖,他早已知晓,但从来没有正面对上过。 今日,总算是体会到了…… 顾于野手里的剑,已经是绝品的品质,然而在“窳败公”的毒剑下,竟然撑不过一息时间。 更何况,刚才“窳败公”拔剑的动作,他居然一点都没有看见! 他心里深吸一口气。 若是对上“窳败公”,只怕不拿出全部实力,是半分胜算也没有……果真是强横。 但顾于野心中的震惊和杀意并未因此退去,飞速后退,看了一眼笑容灿烂的顾芳尘,随后看向“窳败公”: “这里是哪里我清楚自然清楚,否则我来做什么,倒是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顾于野指向顾芳尘,怒道: “你们倒是解释解释,顾芳尘为何会在这里?难不成,他是你们安排的?” “自然不是!” “卖炭人”解释道: “王爷误会了,这不是顾芳尘,而是‘情’道道主,方才有人冒充于他,他便以‘蜃阵’伪装成了顾芳尘的模样,以此自证。” 顾于野根本不相信这种鬼话,眼前这家伙他百分百确定,就是顾芳尘! 他冷声道: “这小畜生诡计多端,你们不要被他骗了!” “这家伙绝对就是顾芳尘!不会有错!现在动手杀了他,我们的计划便万无一失了!” “六司星君”皱了皱眉: “顾于野,你的意思是,我们五个人,还比不上你一个人的眼力?” “连这么一点基础的判断力都没有吗?” “工”道的道主也是点了点头,呵呵一笑: “老夫明白王爷的心情,但这位的确是‘情’道道主不会有错,顾芳尘绝对没有这样的本事。” 顾于野环顾一圈,见他们居然全部深信不疑,面色十分难看,但本来十二万分笃定的心里,也冒出了一丝动摇。 明明这就是最好的时机! 顾芳尘自己找上门来,杀了便能杜绝一切隐患,怎么这帮人被下了迷魂汤了? 但眼前可是整整五个道主,这帮人竟然会对这样一个活生生的顾芳尘站在眼前,一点反应都没有! 难不成……真是他搞错了? “六司星君”见他犹疑,似乎稍微冷静了一些,便摇头道: “方才,他已经展示了自身‘蜃阵’造诣之深,便是伪装成‘四相劫主’也毫无破绽。” “这绝非顾芳尘能够有的实力,你大可放心便是了。” 顾于野闻言,顿时微微一愣,心里怒火被浇灭许多。 若是一般伪装,自然可能是顾芳尘干的。 但伪装成“四相劫主”,还能在五个道主面前都不露破绽? 这的确不像是顾芳尘能够做的事情…… 若是他当真有这样的本事,早就可以利用伪装,突破此前的真假世子困局。 何必还要在王府之中各方求援。 而此刻,顾芳尘才终于挑了挑眉,笑道: “顾于野,我这伪装可称得上是天衣无缝?方才我还与诸位道主打赌呢,就赌一赌你能不能识破我的伪装……看来,结果已经分晓了。” 顾于野一听他开口,心里就下意识涌上杀意。 但见周围的几个道主都颇为认可地点了点头,他压下心里的怀疑,沉声道: “我可见过‘情’道道主……她也没有你这样的本事,你如何能说被你请出去的那个才是假的?” “六司星君”淡淡道: “既然胜了,那么他就是道主。” 言下之意,他们都认可了,那假的也是真的。 “窳败公”收起剑,也配合道: “还不曾知道主名讳?” 顾芳尘面不改色地道: “诸位叫我‘非为’便可。” 他笑眯眯地又加了一句解释:“胡作非为的‘非为’。” “我们‘情’道中人,向来是这样的。” “窳败公”沉默了一下,心里下意识重复: “‘非为’道主……” 这‘非为’……除了胡作非为的意思,拎出来和后面的词组合,那不就是“不是”的意思么? 这家伙,不就是明着说自己不是道主么?! ———— ps:修改了一些前文的小bug,不过对剧情没什么影响 最近在思考改书名的问题……我是个取名废,当初取这个书名也花了好大一番功夫,现在……现在也想不出来什么好书名,要不大家集思广益一下? 第一七四章 送你一个大造化(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芳尘这明目张胆的假名,等同于大摇大摆地说自己不是道主。 但他越是这样,其他人反而越是不起疑心。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情”道的作风的的确确就是“胡作非为”这四个字,因为以汲取别人的情感波动作为自身的“道”,就算是魔教同僚,他们也不放过。 经常发生坑自己人的事情…… 不过大体上,由于目的一致,又有道主在统御,还没有出过什么大岔子。 “情”道只戏耍玩弄人的情感,一般不会直接要人性命,虽然也是无法无天,但相比“灭”道,要好得多得多。 而“情”道的人,行走江湖,有七八九个假名,四五六个假身份,也属实正常。 对于魔教的人,通常也不会透露真名,一句话里面有三分真就算是诚实守信了。 顾芳尘这做派,非常的“情”道。 更何况,他越是坦荡,别人越是觉得他不可能是顾芳尘。 “好了,我方才遣人去确认了,顾芳尘的车架刚刚进入了姑孰道,这位‘非为’道友的身份可以证实真假了。” “阡陌将军”忽然开口,眯起眼睛,伸手一挥。 面前便展现出了他手下的人传递而来的画面。 有着王府标志的玄驹马车粼粼进入姑孰范围,车上有人掀开帘子往外看,果然便是“顾芳尘”的模样。 不过,或许是因为此行注定凶险重重,“顾芳尘”面无表情,神情显得有些凝重。 他似乎正在与驾车的侍卫询问着什么,随后又重新放下帘子,回到了车内。 顾芳尘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幕。 ——那才是他真正留下的蜃阵,这一路上,只要没有人触碰到,或者被“情”道的人识破,就没有露馅的风险。 而现在,“情”道已经掌握在了他手上,剩下的,就是不能被人触碰。 虽然以他的身份,可以假装高傲,拒绝和人接触。 但是之后如果和独孤家以及书院打交道的话,就一定免不了会有人动手。 书院惯会用舆论压人,两个老奴只能保证护卫安全,对面如果以切磋的名义上来的话,就十分不妙。 因此,在顾芳尘回到姑孰之前,就要靠老许来抗压了…… 也不失为对于老许的锻炼,助他成为真正的逆境菩萨完全体。 唉,他的良苦用心谁懂啊? 眼下,这画面一出来,算是堵住了顾于野的嘴。 是的,放这个画面,单纯只是为了说服顾于野而已。 他们其他几个道主,刚才都快被“劫海业轮”给吓尿了,是不得不承认这“情”道道主的身份,结果你这个老小子上来就说他们认错了,那他们不要面子的吗? 自然顾于野也只能承认。 顾于野看了看那画面之中的马车,又转头看了看笑眯眯的顾芳尘,虽然心里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他也明白,此刻再纠结也没有用。 于是只能深吸一口气,朝顾芳尘拱了拱手: “是我误会了……不过,‘非为’道主的幻术造诣,确实是登峰造极,竟让在下闹了笑话。” “哪里哪里。” 顾芳尘很谦虚,大方地摆了摆手: “呵呵,既然是误会,解开了就好,接下来的计划,可还要仰赖王爷,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顾于野看着他这张脸,实在是难受,只能转头看向“六司星君”。 “犬子无能,星君接下来作何打算?” “六司星君”伸手一抹,众人眼前的画面一变,化作了大魏江山的地图。 那地图上,有几十处被高亮标记。 其中本来也包括了西南四道之中的几处,但此刻,已经全部转为了黯淡。 他淡淡道: “‘义’道筹备多年,如今各地的起义军都已经蓄势待发,只差一点火星引燃,便可乘势而起,逐个击破,向大魏各个重镇发起进攻。” 那上面的标记变动,又多了几处不一样的标志。 “这些地方的郡守已经被‘情’道所策反,为最薄弱之处,可从这里进行突破。” “此外,其他四处龙脉,一处在儒家手上,另外有一处已经基本被‘丈量’拿下,还有两处被儒家遮掩了气息,我还在探查……不过,从书院的动向来看,他们也尚未将其炼化。” “六司星君”脸色凝重: “虽不知那所谓‘万古同天’究竟是打的什么鬼主意,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尧山达成目的。” “这两处龙脉,必须抓紧时间剥离,我会调派人手,协助‘阡陌将军’。” “阡陌将军”点了点头,道: “我已经设下大阵,儒家的人靠近不了,不过,这一次顾芳尘到姑孰,尧山一定会想办法拿走他手里那把剑中的龙脉,我们也得尽快动手。” “的确。” “卖炭人”赞同道: “我让底下的人行动起来,对了,‘非为’道友,姑孰可是你们‘情’道的地盘,此次计划,可要多多出力啊。” 我杀我自己? 顾芳尘微微一笑,斩钉截铁地抚掌道: “好好好,我可等这个机会很久了,必定配合诸位行动,让他有来无回!” “六司星君”又指向那地图之上的大魏边境,道: “上一次秋安道战役失败,青蛮对王爷的信任恐怕大不如前,但是如如今,他们也没有选择。” “摩诃无量的因果术一定能够看得出来,上一次让计划失败的人,其实是顾芳尘。” “青蛮想要突破‘江山半壁’,萧盈好那边已经不可能了,就只有从玄黄军处。” “他们照样还是要与我们合作。” “江山半壁”不仅仅是一个限制青蛮人的诅咒,也是大魏誓死守卫的边境线。 一旦本体跨过这条线,摩诃无量就极有可能会抵达一品。 当年谢谦还未横空出世的时候,摩诃无量便是最有希望晋升一品的修行者。 但可惜被谢谦抢先一步,以至于至今无法突破。 青蛮做梦都想要把人送到边境另一头。 而当初“江山半壁”刚刚立下的时候,大魏的开国皇帝甚至直接下令,任何有青蛮血统的人,一律杀无赦。 哪怕是婴儿,一旦发现有青蛮血统混杂,也要立刻杀死,无一例外,以确保不会有任何一个青蛮人有机会突破一品修为。 当初这一场屠杀,也整整持续了大概十年,真是杀的人头滚滚。 如今的大魏和青蛮边界线上,基本连居民都没有了,唯有几十万大军沿线驻扎。 如今的大魏人,反而是忘记了当年的惨烈,还有不少人,开始反过来痛批当年的开国皇帝太过不近人情…… 如此舆论环境,才会产生当初丁行风那样的事情。 青蛮和魔教的目的,倒也不冲突。 魔教的目的,是颠覆国运,然后截留国运,借此打开天门。 至于是谁来颠覆国运,他们并不在乎。 青蛮来,还是起义军来,都是一样的。 所以他们两手抓,双管齐下,两头押注,这样一来,就算有一边失败了,另外一边也还有机会。 顾芳尘听着他们商讨,如何挖出当年埋在青蛮边界线上的混血儿尸体,借此做文章,以毁掉“江山半壁”的正义性和正当性。 这一招不可谓不狠。 如今的大魏以“善”为先,凡事都得师出有名,但当年大魏皇帝这所作所为,的确算的上残暴。 哪怕是为了江山稳固,以绝后患,也是实打实杀了从未犯错的婴孩。 在现在看来,这就是滥杀无辜。 “江山半壁”,很大部分,也是取了民众之信念,以愿力为基底,才能如此长久地存在。 这也是谢谦会在上面记录与青蛮战死之人的名字的原因。 民众见到这些名字,便会心生敬意。 这敬意一起,便融入“江山半壁”之中,令其更加稳固。 但如此一来,这些英烈,反而成了滥杀无辜之人。 强如丁行风,都得被这一句话逼得退隐,更何况是这些早已死去的普通人呢? “江山半壁”一旦动摇,变得薄弱,青蛮人便可以趁虚而入。 不过这样一来,不仅仅是当初牺牲的英烈会遭受质疑,连带着如今镇守青蛮边界的人,也一样会被质疑,是否在帮当年的开国皇帝掩盖罪行。 不止萧盈好,顾于野本身,也得被冲击。 可谓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但也无需担心,因为“义”道和“情”道都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顾于野再放个私自放过青蛮混血儿,让其参军,忠诚于大魏的戏码,来一波反转,自然是节目效果拉满,声望可以再度提升。 此刻再让青蛮进攻,配合一下被击退,青蛮混血儿便能顺理成章进入大魏。 “江山半壁”也是国运所系,动摇之后,青蛮人要进来就容易得多了。 一举两得。 不过对于顾于野来说,这其实便已经到了突破他自身底线的阶段。 顾于野此前的计划,是要借助萧盈好给自己造势,率领玄黄军驰援秋安道,然后再立军功,进一步提高声望。 但是不仅失败,还让永安帝抓到了把柄,现在进退两难。 他也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了。 顾于野在最开始的时候,是并没有叛国的意思的。 和青蛮的合作,仅仅是为了让自己可以掌握秋安道而已,只要成功了,他当然可以中断合作,独善其身。 不过现在,他已经做不到了…… 只能继续越走越黑。 如果让青蛮人进来,顾于野就真的无法回头了。 以他的性格,是将自己视作大魏的不败守护神的,做这样的事情,等于完全向青蛮低头。 顾于野心里多少是有几分的屈辱。 只是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顾于野深吸一口气,紧握双拳,劝说自己,一切以大局为重。 “其实……” 他忽地听到那仍是顾芳尘模样的“情”道道主开口道: “我这次过来,是还有一则情报,要与诸位分享。” 顾芳尘刚才一登场,就展现了不俗的实力,此刻开口,自然分量十足,立刻吸引了其他所有人的注意力。 “六司星君”眯起眼睛: “哦?” “你还有何情报?” 顾芳尘面色不变,看向那地图之上,伸手一指,道: “诸位且看。” “我这段时间,曾收到手下的一则消息,在剑阁附近,有一座古周时期的地宫出世,只不过如今已然被剑阁的人所掌控,旁人无法靠近。” “想必各位知道,剑阁如今弄出了一个品级极高的护宗大阵。” 其他人点了点头。 确实是有那么一回事。 “实际上,那大阵图纸,便是出自这地宫。” 顾芳尘道: “那地宫,实际上名为【大道剑宫】,是一个极为古老的门派,当年因为被仇家攻陷,所以被封印在地底下,不见天日。” “六司星君”皱了皱眉: “这剑宫的消息,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关系很大!” 顾芳尘面色一肃: “那剑宫当中,记载了一张龙脉图!” “其上,一共有六条龙脉,而不是五条!说明实际上,还有一条隐藏的龙脉!”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紧皱眉头。 “六司星君”负手而立,闻言第一反应是荒唐,这“情”道之人果然是老毛病又犯了,连自己人都骗! 但随即,他忽地心念一动,嘶地吸了一口气,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一般,抬头看向那地图。 其他人见“六司星君”反应不同寻常,也是心头一惊。 难道说…… 顾芳尘同时微微一笑,伸手指向那地图上,划过那五条龙脉的位置,虚虚地勾勒出一个形状。 “接下来我说的话,‘阡陌将军’能够作证。” “倘若五条龙脉的位置,恰好位于五个阵法节点呢?” 这话一出,“阡陌将军”也瞳孔紧缩,“嘶”地吸了口气,感觉到了心中震动。 顾芳尘又道: “这五个阵法节点,必定连接了一个阵眼。” “而阵眼所在,就是第六条隐藏的龙脉位置!并且,这条龙脉,是活的!” 顾芳尘看向了顾于野,玩味道: “顾于野,本道主欲送你一个大造化,你接不接?” 他并没有说谎,那条龙脉的确存在,但并不是存在于现世。 而是存在于九幽黄泉之中! ———— ps:先发后改 第一七五章 挖坑(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作为全成就玩家,见识过“耐活王”各种逃跑路线,顾芳尘太了解顾于野这人了。 这家伙虽然是个究极无敌老阴比,但也只有在所有的后手都无计可施的情况下,才会选择最后能够苟活的办法。 而且,顾于野的后手也很足,往往能够给自己一个体面的理由,旁人甚至总以为他有苦衷。 就像顾怜纤,到死的时候还觉得顾于野投靠青蛮是被逼无奈,卧薪尝胆。 想要把这老阴比逼到突破底线的绝境,其实很容易。 但想要把他的真面目挖出来,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断绝他一切后路,却很难。 顾芳尘想要的,不仅是顾于野的身死道消,还要他的身败名裂。 所以,他要先把顾于野架起来。 非但不能让他感觉自己无路可退,反而要给他指点一条正大光明的康庄大道! 这一条大道非顾于野不可走,能够青云直上,一步到位,抵达那个他最渴望的位置。 顾于野也不是傻的,看到顾芳尘反复提及龙脉,又说要送自己一个大造化,心里一跳,已经冒出一个猜想。 但他很快就按捺住了自己的想法,保持冷静,面无表情地看向了顾芳尘,沉声道: “‘非为’道主,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我顾于野一步步走到今日的地位,靠的是实打实的军功,修炼至今,也是凭着天道酬勤,还轮不到别人给我造化!” 他这话说的不客气,也是因为顾芳尘的措辞,明显有高高在上的嚣张。 顾于野虽然是三品修为,但也没人会把他真的当成三品看待。 他的本体到目前为止,有没有真正现身在人前还不一定呢,三个分身都有三品实力的人,本体的实力也绝对不止是一个普通三品。 放在这一堆道主里面,向来也是平等相待。 别人要压他一头,他心里当然不爽,势必要怼回去。 “欸,你别急呀。” “诸位也请听我一言——” 顾芳尘笑了笑,扫了一眼在座所有道主,上前两步,面色一肃,指着那地图,道: “不要怪我说话难听,如今的‘十上道’不过是一盘散沙,看似声势浩大,实则难成气候!” 此言一出,几位道主神色各异,不过反应倒也不算大。 “六司星君”皱起眉头,虽然尖锐了一些,但其实顾芳尘还真没有说错。 十上道本身就是几个势力统合起来,靠他们达成共识,以绝对的势力强行镇压,才能进行调度。 实际上日常内讧,并没有什么凝聚力。 “卖炭人”作为这一次行动原本的最主要成员,感觉顾芳尘这时候跳出来,必定是要对自己发表意见了。 而听到他这起手的话,心里就更加确定了。 他们这次两方面的计划,一是鼓动青蛮,二就是统筹各地起义。 一盘散沙说的谁,不言自明了。 这家伙……仗着一手“蜃阵”出了出风头,便想要抢夺话语权了。 还真是着急啊! 方才不过是猝不及防,才被吓了一跳,现在既然明白了确实是“蜃阵”,还真以为他们会怕这假的“劫海业轮”不成? “卖炭人”冷声道: “这种废话,难道还要你来说,我们才明白?” “‘十上道’本就是十条不同的道途,我等尽心尽力,彼此磨合迁就,才有了如今气象,你反倒说这些风凉话,来灭自己威风,难不成,你还有这样通天的本事,能让所有人一夕之间齐心协力?” 顾芳尘摇了摇头,哑然道: “我自然没有这样的本事,‘情’道若是能修炼到这个地步,我都能直接去杀了谢谦了。” “卖炭人”冷哼道: “那你又说刚才那些屁话?” 顾芳尘好整以暇地道: “众志成城如军阵,自然有军阵的玩法。” “一盘散沙,当然也有散沙的玩法。” “十上道不是军队,如今,起义军也不过才刚刚起势,萧盈好的白龙军未曾因为秋安道一役重创,反而整体实力有所增长,大胜而归,威望更甚从前,她若是分出一部分兵力回防镇压起义,再加上老皇帝调遣血衣卫,说不定能拉锯至少三年。” 顾芳尘面色不改,分析道: “而剑阁如今与顾芳尘关系甚好,剑阁的号召力如今也更上一层楼,宁送君振臂一呼,大批修行者必定响应,协助朝廷。” “更何况,后面还有国师许负,咱们原本想要真正动摇大魏的时机,就只有那么短短的几年功夫。” “等到许负反应过来,再配合尧山,可就来不及了。” “必须要集中所有力量,一鼓作气才行。” “越是拉长时间,想要成功就越是艰难!” 他这些都是实在话,原本就算玩家站在魔教这边,许负也能一个人撑住三十年。 如果按照本来的发展,魔教的胜率也就五五开吧。 虽然能胜,但肯定是惨胜。 毕竟大魏的皇帝,就是“衡常”道主本人,他一手操控着朝代的更迭,肯定是要让魔教推他选中的人上位,来完成首尾相接的“衡常不变”。 但是现在的魔教不知道啊…… 在顾芳尘的参与下,本来被削弱的正道势力,反而都被加强了,以短期的发展趋势来看,魔教确实是岌岌可危,胜率进一步拉低。 魔教本也是被逼无奈,才只能采取备用计划,有点破釜沉舟的意味。 现在这么一分析,简直好像他们必败无疑了一样…… 顾芳尘环顾一圈,看到他们产生了些许变化的脸色,又放缓了一些语调,道: “因此,眼下的计划虽然看上去稳妥,但实际上,在我看来,并不是适合一盘散沙的那个玩法!” “说到底,‘千岁翁’想得太过长远,却忘了夜长梦多,迟则生变!” 魔教现在的计划,是安期生给的,“六司星君”结合命盘进行执行。 这个自称活了几千年的炼气士,思虑周全,方案也给得充分,但是在执行的时候,魔教这一盘散沙,太容易出问题了。 计划太详细,往往是一步都错不了。 容错率太低! 顾芳尘这一句句,都是从实际出发,完全符合魔教的现实情况,其他道主原本觉得他口气大,但听完了,却觉得十分有道理。 他说话虽然尖锐,但看上去,的的确确是为了他们的事业在尽心尽力考量…… 不过“卖炭人”虽然知道了他提出的担心不是空穴来风,但依旧不买账: “你说了这么多,不说如何解决,那不一样还是空谈?” 顾芳尘挑了挑眉,笑道: “解决方法……我已经说过了。” 他抬起手一挥,那悬浮着的地图上,顿时勾勒出了一道新的标记。 那痕迹贯穿整个江南十三道,宛如一条长龙。 “卖炭人”一愣,瞳孔紧缩: “这便是你说的那第六条龙脉?” 其他人也是一惊。 他们原本以为,这第六条龙脉,应当和其他的龙脉差不多大。 因为早已被废弃的龙脉,实际上已经退化成了普通地脉,是不会太大的,只是其中还蕴含着残留的小部分愿力,因此比较特殊。 像是剑阁底下的那条龙脉,充其量,也就是占据了一个洞龙湖而已。 但是没想到,这第六条隐藏的龙脉,居然会是其他龙脉的几百倍大小! 这一道痕迹,简直像是在大魏中间横着切了一刀! 要知道,大魏一共只有二十八道,江南便占据了十三道,一半的面积,乃是真正的腹地,又是经济富庶之地,若是再掌握此处龙脉…… 众人顿时恍惚明白了这“非为”道主的态度,为什么敢那么嚣张和大胆,直接把他们原本的计划批得一无是处。 同时,他们的心思也随着那飞扬的龙脉而起伏不定。 这龙脉要是真的,那的确是比现在的方案要好太多! 无需再筹谋担忧,这龙脉一出,整个大魏都得乱套…… “六司星君”面色沉凝,沉吟道: “我手下的人的确收集过一条‘我’留下来的箴言……” 这个“我”,指的便是其他正在轮回之中的“六司星君”因果线。 由于“六司星君”早早就把自己分成了六份,又要瞒住许负,不能直接对门人下命令,只能经常留下相应的箴言。 他的门人便以搜集“六司星君”因果线留下的箴言为己任。 而其中,很多箴言都是讳莫如深,没头没尾,必须要进行解读才能理解。 所以,就算是“六司星君”自己,也很难判断,哪些有用,哪些没有用。 他也是方才听到顾芳尘说到这隐藏龙脉,才想起来,里面的确有一条写到—— “南斗之东,将起苍龙”。 若是将两者联系起来,那这第六条龙脉,岂不是坐实了? 众位道主面色一动: “星君的意思是?” “六司星君”点了点头,沉声道: “这第六条龙脉,的确存在,但……我此前测算过,并没有发现江南有龙脉的迹象。” “不过,这也确实有些奇怪,那五条龙脉,看尧山的反应,也没有一条在江南的。” “但江南占据了大魏一半面积,没有龙脉的可能性,应该很小才对。” 废话…… 这龙脉在九幽黄泉之下,你怎么可能找得到? “六司星君”虽然难搞,但终究也只有二品,突破不了两个世界之间的界限,自然也算不到。 至于他箴言里面的“苍龙”……理论上,指的应该是玩家。 可现在玩家都没了,这“苍龙”是谁,还不是顾芳尘自己说了算? 顾芳尘腹诽了两句,继续面色严肃地道: “所谓神物自晦,按照那张龙脉图所说,这条龙脉,实际上,应当是真正的人族气运之脉!” “并非是单独一个朝代的气运,而是人族所积攒的气运!” “这般庞大的气运,自然不可能轻易让人发现。” 他环顾一圈,语气凝重: “但,只要掌握了这一条中央的气运龙脉,告诉所有人,得龙脉者得天下,那么何愁国运不会汇聚于一身?” 众人闻言,不由得心头一震。 说到这里,他们也终于明白了顾芳尘的盘算。 魔教原本的计划,是要借人力,打散大魏如今的国运,通过正常的朝代更迭,人心的易变,正儿八经地再攫取国运。 但顾芳尘,他要让国运自己到手上来。 众人心里顿时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同时,又觉得心里有几分古怪。 这么一对比,怎么感觉他们以前的计划……太保守了? 完全不够魔教! 顾芳尘看到他们的脸色,笑容不变,心里知道他们已经相信了三分。 虽然只有这三分,但却已经足够他继续下一步了。 毕竟他也是做到了魔教实打实高层位置的,提出的都是魔教计划真实存在的痛点。 不过,他在游戏里,不是以“情”道,而是以“义”道的路子—— “义”道本身就是三教九流的人都收,除了制造争端和混乱,也为魔教充当收集和打探情报的部门。 “义”道是最容易加入,也最容易混到高层的一道,而且还能参与好后期的绝大部分核心计划。 而现在,他抢了一个“情”道道主的身份,起点更高,但流程还是一样的。 想要以三分真七分假的信息差,取得他们的信任,对他而言并不难。 顾芳尘想要让顾于野主动上套,还得把握一个合适的尺度。 不能太夸张,但也不能显得这件事很容易…… 他看向顾于野,笑眯眯地道: “顾于野,你现在明白我要给你的这场造化是什么了吗?” “我说实话,咱们的力量本就是一盘散沙,再让起义军多点开花,看似稳妥,实际上却是让力量更加分散了。” “倒不如击中力量,一击毙命!” 他目光深邃,充满了蛊惑的意味: “只要创造一个被第六条龙脉青睐的气运之子,让起义军奉其为主,那么,人心和国运,都将一并倒戈。” “这个人,必须有足够的声望,也有足够的力量。” “无需借助青蛮,只需龙脉显现奇观,此人振臂一呼,便可登上那九五之尊的宝座!” ———— ps:先发后改,有错漏之后刷新一下! 第一七六章 你们可是害苦了我啊!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芳尘这番话,就差直接报顾于野的身份证了。 但他说的话,的确是让在场的几位道主,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按照他的说法,魔教原本的计划,的确是让他们原本就分散的力量,变得更加分散。 本来,这其实是他们的优势。 魔教正是因为散入大魏各处,才能完美隐藏起来,如附骨之疽一般,不算致命,但想要根除,就必须挖出一块血淋淋的肉来,让人难以下手。 然而,那是在隐藏积蓄力量的阶段。 如今要直接刚正面了,再这样分散,确实难免要陷入拉锯战。 而且,他们原本的计划,其实也是找一个人作为国运容器,只是顾元道不争气,这条路子被截断了。 多年以来营造的人设一朝崩塌,再想凭空造一个,成本就太大了。 以龙脉造势他们也不是没有想过,可是如今能找到的龙脉,都是前朝残留下来的一部分龙脉,或者说,只是蕴含了一部分国运的地脉而已。 想要用这些残次品造势,就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笑话。 此时,顾芳尘给出的方案,不失为另外一种解法…… 在这短暂的沉默中,顾于野面无表情地看着那横亘大魏的龙脉,十分冷静地沉声道: “此法的确可行,但道主如何确保能够挖出这一条隐藏的龙脉?就连‘六司星君’,也未曾找到这条龙脉,你又怎么确定它的位置?” 模样智珠在握,很“兵圣”。 但顾芳尘知道,他已经心动了。 除开真正破防的时候,顾于野向来是心里波动越大,表面越平静的。 只不过,和顾芳尘的每一次对峙,都很让他破防而已。 现在这样看起来心如止水的样子,实际上估计已经想到国号叫什么了…… 筹谋二十年,一朝而毁,情况越糟糕,顾于野越急。 现在这么大一个饼放在眼前,就算明知有毒,他也得去尝两口。 顾于野之刚愎,与他的心机并不冲突,越是聪明人,越是相信自己的判断,觉得自己能够掌握局势,算计其他所有人。 哪怕这是个坑,但饵太诱人,他怎么舍得就这样看着? 当他觉得自己可以咬一口就全身而退的时候,也就是他死无葬身之地的那一天。 顾芳尘眨眨眼,嘿嘿一笑道: “我自然没有这样的本事,星君都做不到,我又何德何能?” 顾于野脸色一黑: “那你提出这个计划又有何用?” 其他人闻言,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听他说了一大通,临了竟然说自己没办法! 大家裤子都脱了,打开来发现是葫芦娃全集?! “窳败公”倒是知道这家伙必定不会无的放矢,沉吟道: “做不到将龙脉挖出来,但不代表不能利用它,你是想说这个吧。” 顾芳尘打了个响指,咧嘴一笑道: “知我者,‘窳败公’也。” “这龙脉既然确定存在,哪怕它隐藏在地脉当中,但如此庞大,就一定会有部分力量,溢泄于这沿途山川。” “若是可以借助其中力量结阵,便能够以假乱真!”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心中一动,面面相觑。 原本顾芳尘提出来的计划,勾勒的蓝图十分美好,但未免有点悬浮,让人不由得心生怀疑,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况且,这是你们“情”道该干的事情么…… 现在顾芳尘图穷匕见,他们终于是恍然大悟了! 原来说了半天,还是“情”道以真藏假的那一套骗术。 “情”道骗人,从来是七分真,三分假,但利用那三分假,就可以把人耍的团团转。 现在,顾芳尘这个计划,说白了,兜兜转转,便还是老手段。 虽然老套,但是倒让几个道主心里顿感踏实了不少。 “情”道干这个事情,那是专业的! 更何况,顾芳尘的“蜃阵”水平,他们刚才也都见证过了,的确可以做到完全以假乱真,连他们都分不清! “六司星君”沉吟道: “倘若可以派人前去勘探山脉,确定能够结阵的话,此法的确,但……” 他看向了顾于野: “镇北王向来忠于朝廷,此时反了,未免难以服众。” 这件事最合适的人选,的确是顾于野。 如果他们真的能把龙脉撬出来,那随便找个人安上造势也行,但龙脉既然是假的,那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的确需要一个本来就具有威望和实力的人来。 顾芳尘摇了摇头,笑眯眯地道: “这有何难?” 他娓娓道来: “镇北王一心为国,奈何天降大任于斯人也,龙脉有灵,自行择主,恰逢昏君当道,烽烟四起,天下苦暴政久矣,有识之士皆盼明主。” “一日,镇北王正为江山社稷发愁,殚精竭虑,以至昏昏午睡,醒来时却发现身上不知何时被人披上了一件黄袍,心中惶恐不已,对下属呵斥,你们可是害苦了我啊!” “可惜,此事究竟是谁干的也不可知,下属们纷纷跪下,齐声请求率众打进紫极殿。” “镇北王不得已,只能顺应天命了。” 他说得煞有介事,整个故事相当的令人信服,好似当真发生过一般! 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不由得惊叹,“情”道不愧是“情”道,这瞎话张口就来,而且相当的有水平! 如此一来,顾于野的动机问题也解决了。 都是别人害苦了他,他本人是一点野心都没有,全是一片忠心,只是别人的期望太大,他才不得不做了违心的事,但出发点,依旧是为了大魏。 忠诚!太忠诚了! “卖炭人”虽然不爽自己的成果被贬低,却也不得不承认,这当真是个好故事! 顾芳尘又道: “之后,江南世家也纷纷响应,拥立镇北王,则大事可成!” 他笑了笑: “这一步,我去联系独孤月即可。” 是的,姑孰独孤家的独孤月,是“情”道的人。 这家伙一直以君子形象示人,和顾元道是一个路数,但可惜真正的圣人,不能出身世家,否则魔教就要选他当那个国运容器了。 ———— ps:肚子不舒服,今天就一更了,明天补上 第一七七章 顾芳尘的真面目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芳尘拿这个“情”道道主的身份,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方便控制独孤家。 独孤月如今势头正盛,是下一任姑孰独孤家家主的热门人选。 不过他底下,还有一个独孤琸,也是天榜有名的人物,这两支算是多年来一直站队分庭抗礼,基本上就是只差一个契机,就能一锤定音,但是始终遇不上。 独孤月可以影响独孤家,但影响力还是有限。 倘若有一个机会可以洗牌姑孰独孤家,他一样绝不会放过。 而这个打破平衡的机会,就在眼前了。 顾芳尘用龙脉所创造的这个饵,足以让独孤月,乃至整个姑孰独孤家心动。 鹿台独孤家这么多年来占据世家之首,姑孰这一脉好处没多少,但却一直隐没于鹿台独孤之下,向来提到独孤便是鹿台,但既然同为独孤,凭什么你就高上一头呢? 两支的实力也不曾差多少,就因为你出了个皇后,姑孰独孤就永远矮了一头一般,提到第一世家便是鹿台独孤。 最开始,其实姑孰独孤氏才是起源,你们鹿台是分出去的才对! 理论上,两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但人心不足蛇吞象,古来如此。 姑孰独孤氏始终隐隐有正名的意思,想把第一世家的名头真正地按在自己头上。 只要顾芳尘通过独孤月提出来,姑孰独孤氏半数一定会上船。 顾芳尘这个计划的框架,可以说是非常完美。 不过更改计划大方向毕竟不是小事,几个道主轮番提出了一些他们心中的疑虑,顾芳尘一一回答,阐明利害,引得他们频频点头—— 每一个细节都安排到位,这计划绝非是临时拍脑门想出来的,而是深思熟虑,不过今天借此机会提了出来。 实际上,顾芳尘这套计划书,其实就是抄的魔教自己的…… 在某一条线中,魔教的计划因为玩家干预而失败,便是转而以此做局。 但区别在于,魔教是以假乱真。 而顾芳尘这一次,将要以真……乱假! “既然如此,若是当真能成阵,制造一个假的龙脉出来……我等可以全力配合。” “六司星君”看向顾芳尘,算是下了定论,又看向其他人: “诸位意下如何?” “工”道道主呵呵一笑,道: “自然没有意见,‘非为’道主既然与祖师爷相熟,便是我们‘工’道的朋友。” 刚才顾芳尘还顺便用“牙匠”套了个近乎。 “牙匠”如今虽然神出鬼没不干正事,但在“工”道的眼中,仍然是那个备受尊敬的祖师爷。 能和“牙匠”碰上面,还做过交易的人,那自然是和他们“工”道有缘,怎么样也得给个面子。 何况这计划如此缜密,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阡陌将军”、“窳败公”也没有意见。 “卖炭人”脸上表情变幻,眼神有些晦暗,但他也知道,此事已经有五个道主支持,基本上已成定局。 刚才那一轮盘问已经是极尽细致,但也没有问出什么破绽,拿到“千岁翁”那,也一样是可以通过的。 他也只能做出服气的模样,道: “只要龙脉可成……‘义’道可为大业效犬马之劳。” 但实际上,对于他来说,这和他的根本目的背道而驰了…… 起义军一直是他在负责推动,届时要选一个傀儡皇帝上台,也该是他的人,现在却变成了顾于野。 起义军直接变成了配角。 他心里是一万个不乐意…… “如此,王爷意下如何?” “六司星君”又看向顾于野。 顾于野心里始终有一种隐约的不安。 这个突然篡位的“情”道道主,以顾芳尘的面目现身的那一刻起,他就有这种感觉了。 哪怕刚才这“非为”对答如流,对于魔教上下的情况全部了如指掌,没有一点破绽,但他看到对方这副样子,就感觉有点发憷。 就仿佛是心理阴影一般…… 想到这里,顾于野又觉得有些好笑,他怎么会怕顾芳尘? 难道就因为对方以顾芳尘的样子出现,他就要因此投鼠忌器,放弃这样一个绝佳的机会吗? 他一直都知道,魔教的计划,是制造一个国运容器而已,虽然始终没有明说,但他早已知晓。 但是那又如何? 魔教利用他,他也可以利用魔教,只不过是比一比谁技高一筹,谁会是最后的赢家! 只要借这龙脉成势,届时天命在他手上,魔教又能如何? 到时候假的也得是真的…… 顾于野思量甫定,深吸一口气: “合作可以,但我有一个要求——我想要见一见,‘非为’道主的真面目。” 他紧盯着顾芳尘: “既然以后彼此要通力合作,自当坦诚相待,只是这么一点小要求,道主应该不会拒绝吧?” 顾芳尘面上露出不虞之色: “我等‘情’道,向来以真假为手段,未曾有哪个道主给人展现真面目的,你这要求,过界了!” 他伸手一指“六司星君”,佯怒道: “若是你不相信我等,怎么不叫星君显出真身给你看?” “六司星君”:“……” 其他人并不知道“六司星君”是把自己分成了六份,但却知道他有许多分身,眼下这一个,未必就是真身。 他们魔教彼此之间都防着呢,哪里有把真面目直接暴露出来的道理? 这顾于野的确是过界了。 顾于野知道自己这要求有点揭人老底的意思,但对方这态度,又让他免不了多想,沉声道: “事关重大,我从未听说‘情’道之中有擅长幻术到如此境界之人,总得知道阁下究竟是谁,莫非道主心虚?” 顾芳尘双手背负身后,也是寸步不让: “顾于野,你的确是最佳人选没错,但真要从起义军里面选一个人出来,也完全可以。” “龙脉在谁身上,谁才是天命之子,这造化你不要,有的是人要。” 顾芳尘又看向顾于野,眯起眼睛,冷笑道: “再者,你说要信任,便不能只谈单方面的信任,顾于野,你又信不信得过我等呢?” “若是我敢露出真面目,你又敢不敢以真身示人?” 这一问,可当真是拿捏住了顾于野。 但龙脉计划对于顾于野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了…… 顾于野沉默片刻,抬起头,眼神沉凝道: “可。” “我方才的要求的确有些冒昧,我本意并非由我来确认真假,相比于我,‘非为’道主应当更加信任其他几位道主吧?” “既然如此,只要一位道主确定阁下的真面目即可。” 随即,他便发下心魔誓,若是顾芳尘敢露出真面目,当龙脉成形那日,他将以真身,承接这份天命。 第一七八章 别怕,我不做什么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对顾于野而言,龙脉一旦成形,就意味着这计划基本完全落地,再没有其他顾虑。 哪怕是有坑,只要龙脉在他手上,那么他就可以掌控局势。 因此,真身暴不暴露,到时候便已经没有了意义。 他不以真身露面,向来是出于谨慎,而并不是出于害怕。 他本体的实力,反而要比分身更高,除非到时候倒霉到尧山那位圣人正好出关,否则没人能够一击将他杀死。 而哪怕圣人出关,届时只要国运在他身上,为保国运不被魔教利用打开天门,圣人恐怕还得保护他呢! 所以,顾于野仅仅思考片刻,就做出了决定。 只要确定这位“情”道道主不是顾芳尘,那一切都好说。 顾芳尘再怎么神通广大,那也是被魔教利用迫害的对象,两者之间的仇怨,不比和顾于野来的少。 丁行风、般若公主等人,还可以说是旧相识,或者有利益纠葛。 但再怎么样,魔教的道主,总没有理由包庇顾芳尘了吧? 所以,让别的道主来判断真假,顾于野也放心。 顾于野发下心魔誓,看向顾芳尘,道: “‘非为’道主,我的诚意,够不够算得上信任?” 顾芳尘闻言,面色稍缓: “这还差不多……” “论幻术造诣,除我之外,‘工’道道主最强,不过,我既然和他们祖师爷相识,自然应该避嫌。” 顾芳尘笑眯眯地看向了旁边沉默站立,身披锈剑冢蓑衣的铁笠人: “既然如此,那便……请‘窳败公’为我见证,诸位可有异议?” 众人皆点了点头,“窳败公”性格孤僻古怪,基本上不与其他道主来往,也谈不上什么交情。 他来见证,再合适不过。 原本以为这“非为”会选择明显关系更近一点的“工”道道主,结果居然选择了和所有人都不冷不热的“窳败公”。 如此看来,“非为”的确是底气很足,问心无愧! 顾于野听到他让“窳败公”来公证,心里便已经松了一口气,暗叹自己果然是多疑了…… 其他人尚且还有可能,但唯独“窳败公”绝对不可能! 当初,他可还是亲自和那“窳败公”亲信吴回对接,商讨如何直接暗杀顾芳尘的。 后来,“死”道也是追杀顾芳尘的绝对主力。 顾芳尘和“死”道,那也是不共戴天的血仇,“窳败公”绝无可能帮顾芳尘作假! “窳败公”:“……” 铁笠之下虚无的面孔十分平静,抬起手中的剑,向下轻轻一敲。 “咔。” 霎时间,关于“死”的道域骤然展开,以他那柄锈剑的剑尖为中心,恐怖而令人胆寒的纯粹血色向四周扩散开,迅速蔓延到整个密室,并包裹住了他和顾芳尘两人。 常人若是看到这一幕,心脏都得吓得骤停。 “窳败公”的道,是万物的死亡,但并非终结。 “灭”道,才是一切的终极。 而“死”道,则是一种迈向终极的进程。 万千死亡,才构成了寂灭。 “死”与“灭”密不可分,但同时,又截然不同,就像是点和线的区别。 生锈,腐烂,衰老,凋零……这些便是“死”道。 而修行者,有时并不惧怕一瞬间的毁灭,被消灭的肉身可以重生,但寿命的衰老,却几乎是不可逆的。 增加寿命的办法太少,哪怕只是损失一些,都会让人心痛不已。 遇到“窳败公”,最怕的不是被打死,而是一边打一边折寿…… 更何况这家伙浑身是毒,碰到一点都够恶心的。 顾芳尘其实也懂,作为玩家,和“窳败公”的战斗最可怕的事情,就是打着打着,对面直接扣你血上限! 这谁受得了啊? 前面打半天还没刮掉boss一层血皮,一转头,发现就被擦到一下,血条就剩一半了,同时还进入了中毒状态,哐哐扣血…… 堪称是地狱绘图! 和“窳败公”打,容错率实在是太低了。 但也因此,顾芳尘几乎都已经养成肌肉记忆了,瓜瓜公一抬手,他就知道对面是想平a、连招还是虚晃一枪,是神经刀、快慢刀还是当头一刀。 眼下这前摇的动静,很明显是虚晃一枪。 这道域之中,连毒素都没有放,单纯就是颜色比较恐怖,吓唬人而已。 展开道域,单纯只是制造一个私聊环境。 顾芳尘抬起头,笑道: “这应该是你第一次真正见到我吧,玄冥?” 玄冥,便是“窳败公”的真名。 也即是背后那个操控着这具傀儡的那位“偃师”。 “窳败公”虽然早有预料,但是听到这个名字时,依旧是瞳孔紧缩,紧盯着面前的这家伙。 “那么你的意思是,你并不是第一次见到我?” 顾芳尘叹了口气: “我见过你很多次,也杀过你很多次。” “同样……我也见过你的女儿很多次,还曾以为为她找到了一条生路。” 曾以为? 那么,即是没有生路…… “窳败公”沉默片刻,道: “你托段其苍给我带话——解铃还须系铃人,是什么意思?” 他的女儿,名为玄铃。 但这句话里面的含义,却不止是一个名字,对方一定还知道更多! 世人皆以为,直到百年以前,应白首开天门,那天门才得以现世。 却不知道,因为他曾经的愚蠢,致使他的女儿玄铃,实际上才是最早接触到天门的人! 在那之后,他想方设法,想要找到为女儿续命的办法。 为此寻觅千年之久,直至今日。 顾芳尘如实道: “回到最初的时刻,闭合因果,玄铃就能够醒来……我曾经是这样以为的。” “窳败公”并没有质疑如何回到最初,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沉吟道: “那么如今,你觉得这是错误的办法?” 顾芳尘只能如实,道: “我不知道。” 如果走【六尘归真】结局,那么如上述所说的那样做,就能够让玄铃苏醒。 但现在,在进一步发现了天门的遗言之后,他有一种感觉……倘若那么做,醒来的或许并不是玄铃。 就如同,最后从黄泉归来的,或许并非玩家。 “窳败公”并没有因此生气,反而长出了一口气,摇摇头沉声道: “至少,你为我排除了一种虚假的可能性。” 他感觉得出来,顾芳尘所言非虚,并且,他自身心中也有迷茫。 顾芳尘想了想,道: “能否让我见一面玄铃?” 不是以玩家的身份,而是以顾芳尘的身份。 在游戏当中,玄铃是不可调查的对象,她身上的诸多细节,对于玩家来说并未完全展现。 但是以顾芳尘现在的身份,或许能够找到隐藏起来的线索。 “窳败公”看向他,十分直接地道: “你还太弱。” 正如不可接近的天门一样,玄铃和天门有关,靠近她也会造成神志的错乱,至少要抵达三品实力才行。 顾芳尘眨了眨眼,笑嘻嘻地道: “懂了,只要我实力到了,就可以见了。” “窳败公”的确是这个意思,但看着这小子有恃无恐的笑脸,总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的不爽…… 罢了,也是为了救女儿。 这家伙应该有类似获取预言的天赋,知道的也远比他想象的更多……说不定,还真的有可能找到让铃儿醒过来的办法。 但凡有一点可能性,他都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去尝试! 短暂的谈话结束。 “窳败公”再度敲击手中锈剑,血红色的领域瞬间回收消失。 他点了点头,淡淡道: “他的确是‘情’道中人。” 顾于野最后的顾虑也消失了,剩下众道主也是松了口气。 虽然确信方才那幻术的实力确实是出神入化,不过顾于野那么怀疑,搞得他们心里也紧张起来了。 所幸,现在可以确定,他们的判断并没有错! “如此,便依照计划行事!七日后,便是龙脉现世的日子!” “六司星君”一锤定音,环顾四周,众人纷纷点头,然后接连消失在了原地。 留下顾于野沉声道: “我麾下有几人在江南,可与世家配合,待到起义军开始动乱,便以镇压的名义集结。” 顾芳尘一笑: “既然如此,过几日王爷可与我一同去独孤家。” …… 顾芳尘走出密室,观月在门口迎接。 “道主,那冒充您的家伙,已经按照吩咐,放在了您的房间里。” 她进入角色倒是飞快,一口一个“道主”,喊得贼溜,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 顾芳尘点了点头: “带我过去。” 他跟着观月走到了房间门口,吩咐后者在门外守着,随后便推门而入。 一进门,映入眼帘的便是被五花大绑的应两心。 而且捆绑的手法还十分的眼熟和下流…… 真是深得我心。 “呜呜呜!” 应两心嘴里含着绳结,眼神惊恐地看向他。 顾芳尘微微一笑,走上前去。 “别怕,我不做什么。” …… 与此同时。 宁采庸等人的车驾也终于到了姑孰独孤家府上。 镇北王世子为调查当年真相而抵达姑孰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江南是世家的地盘,当然是修行者遍地。 许多小天榜上有名的,纷纷上门递送拜帖。 ———— ps:肠胃还是不好,这章三千字,明天继续还…… 第一七九章 压力越大,压力越小(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人的名,树的影。 自从顾芳尘登上了小天榜,年轻一辈当中对于此事的讨论度就一直居高不下。 更何况真假世子出人意料的结果,更是增加了顾芳尘本身的话题性。 倘若大魏有微博,那么顾芳尘这个名字估计已经挂在热搜第一很久了…… 对于顾芳尘一夕之间反转的实力和风评,有佩服的,有质疑的,也有阴谋论的。 小天榜前十的变动,本就牵涉众多,再加上顾芳尘自身充满了争议,更是火上浇油一般。 修行者所求,要么是名利,要么就是证道。 而这两点,都可以通过登上大小天榜来实现,前者不必多说,而后者,也往往在榜单上寻找目标进行挑战。 若是有胆子大的,对自身实力也自信,甚至可以顺着名次,一路向上挑战过去。 因此,在顾芳尘登榜这件事上,其中备受关注的,不仅是他本身,还有被他给挤下去的那些人对此的态度。 尤其是原本那个位于第十名的倒霉蛋。 这倒霉蛋,叫做王明之,恰巧便是江南王氏的年轻一代翘楚,六品巅峰的修为,当初正好压了顾怜纤一头,排在了第十。 这王家,便是独孤往下数的第二世家了,同样不可小觑。 相比于占地为王但又不屑与世俗一般为伍的仙宗,世家的发展更加接地气,财侣法地四个字上,将财、侣二字做到了极致。 世家手中,掌握着商会,旗下酒楼、铺子不计其数,不仅面向普通人,也面向修行者。 既然是做生意,就免不了要打广告。 而最适合拿来帮忙打广告的,自然就是他们世家之中年轻一辈里面的高手。 说一句他用的剑、穿的衣服出自哪里,都立刻会有一大批人争相模仿。 但无奈,他们世家论硬实力,确实是差了一截。 年轻一辈当中最强的独孤仙,也只有小天榜第三,还在萧盈好和顾幽人之下。 王家更是只有一个独苗王明之,各种运作,也只堪堪排在了第十。 需知,凡是排名,人们真正会记得的,也就只有前十而已。 前三争不了一点,这第十总得保住吧? 结果顾芳尘横空出世,把王明之给挤到了十一,一夕之间,连着王家的生意都跟着大受打击。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啊! 当初王家一收到消息,几乎是立刻就站队支持顾元道,痛斥顾芳尘,认为他一定是使用了丹药或者秘法,才能有如此突飞猛进的修为。 明里暗里说他就是通过勾结魔教,用了魔教的邪法。 但后来没多久,顾元道才是勾结魔教的那个人,还被圣人收去面壁思过了! 这下子王家可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生意直接一落千丈。 如今王家想要翻身,就只有正面打败顾芳尘,证明他徒有虚表这一条路了。 修行者虽然也认别的,但说到底是认实力。 王明之拳头够硬,那么其他因素就都是次要的…… 然而问题在于,顾芳尘虽然战绩不详,可手上那一把准一品的宝剑可不是假的! 更有小道消息,声称顾芳尘其实是武圣弟子,只是此消息之前被王府给压住了。 武圣丁行风,当日庆功宴便现身紫极殿,给自己弟子站台! 如此一来,王明之的胜率更是惨淡,吃药都悬…… 因此,王家孤注一掷,决定向顾芳尘下毒! …… “这来的都是第几个了?” 独孤家的仆人议论纷纷,看着中央的演武场上。 上首,是独孤家现任家主独孤夏,也就是宁采庸的大舅,顾芳尘的外舅公。 旁边坐着的便是戴着面纱,身着繁复红裙,无比雍容华贵,在外人面前散发着淡淡威严的宁采庸。 宁采庸虽然是小辈,但作为王妃,从地位上来说,足以与独孤夏平起平坐。 而在宁采庸的旁边,便是搬了把椅子,摇着折扇,坐姿很嚣张的“顾芳尘”。 这实际上,便是真正由“蜃阵”产生的幻象。 不过,一般的幻象可没有这么生动形象。 像是当初顾芳尘在琼林宴上制造的老丁和青翦的幻象,便是连说话都做不到,否则很快就会露馅。 为了保险,顾芳尘在这“蜃阵”当中留下了一缕自身的神念意境,使得幻象也受他意念控制,能够与他本人一般无二。 作为六品得意境,分出神念也不影响他本体。 以他现在的神魂强度,完全可以做到一心二用。 不过,如此一来,对于“蜃阵”的要求就更高了,不再是像之前那样的一次性用品。 因此,顾芳尘选择了宁采庸身上佩戴的一串手钏作为“蜃阵”的依附对象。 宁采庸作为镇北王妃,身上的东西,基本上都是极品的施法材料。 顾芳尘在手钏上刻下“蜃阵”,增强了幻象的强度,也可以承载他的一缕神念。 但不好的地方就在于,幻象必须随时跟在宁采庸身边,在外人看来,就基本上是同进同出,虽然只是住在一个院落,但依旧显得十分亲密。 不过,顾芳尘从前和宁采庸基本上也是这么个状态。 十六岁之前,他甚至还经常住在宁采庸的院子里。 只有近两年,因为屡屡犯错,和宁采庸有了几分隔阂,才没有那么亲密了。 在外人看来,无非是又多了一份顾芳尘以前藏拙的证据。 王妃估计也是帮着顾芳尘隐藏的“帮凶”,之前故意疏远,放松顾于野的警惕心,此子果然是心机深沉! 难怪能够骗得过“兵圣”! 顾芳尘眯起眼睛,看向了中间的演武场。 旁边的雪香拿了把团扇,小心翼翼给世子殿下扇风,都记得叮嘱,务必不能碰到幻象的身体。 在别人看来,仿佛就连顾芳尘自己的贴身侍女,都有些惧怕这家伙一般,生怕一点伺候不好,就连扇风都得如此小心力道,生怕重了或者轻了! 底下依次坐着当代的独孤家年轻一辈,独孤月、独孤琸都在其中。 独孤月手上也拿着一把折扇,不过上头的字就比顾芳尘那狗爬一样的字要好看太多了。 上面写着“光风霁月”四个字,还配上了一幅墨竹图,十分风雅。 再加上独孤月那君子具现化一般的容貌和身姿,谁看了都要赞一句“好一个真君子”。 独孤月侧了侧目光,落在了顾芳尘身上,尤其是掠过他手上的扇子,维持温和笑意的眼神里闪过一丝鄙夷。 附庸风雅,却连一点功夫都不肯下。 这一手字,连他们独孤家的三岁小儿都不如! 再看那旁边的小美人,一看就是经常被这家伙欺凌,可怜兮兮地不知道受了多少苦! 早就听闻,顾芳尘对女人的手段酷烈,十分变态,跟不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 那皇天城教坊司的花魁朱秀秀,原本被他赎身,想要回到姑孰家乡。 谁料顾芳尘根本就是在故意下套,在路上就追上了朱秀秀的马车,直接拦了下来,一同带了过来,继续当做禁脔,现下还囚在房间里不准出来。 完全就是猫戏耗子。 再者,他手底下的仆人亲眼所见,那朱秀秀从顾芳尘车上下来的时候,气若游丝,身如飘絮,仿佛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以至于六神无主,虚弱得像是大病了一场。 可见,顾芳尘究竟有多残暴! 这一路上,少不得折磨身边人。 如此一个可怜的小美人……落在这世子手上,当真是暴殄天物! 倒不如在自己手里,好歹,还算是温存过一场…… 王家的那几个,正好可以试探试探这家伙的真实实力如何,若是外强中干,如今在这姑孰,可不是镇北王府上,能够任由他呼风唤雨,胡作非为! 独孤月眼神一暗,手里的扇子刚刚摇了摇,想把目光转移过来,就对上了顾芳尘似笑非笑的视线。 “!” 他心里一惊,险些失态。 怎么会?! 这家伙不是纯粹的武夫么?武道六品,人尽皆知,怎么能够感应到他这四品神道的目光? 神道修士对武道修士,境界高上一些,在感知上的屏蔽就可以说是全方位无死角了。 武道修士在他们眼里,跟一身肌肉的呆头鹅没有什么区别。 不,应该是巧合…… 独孤月稳住心神,感到顾芳尘只是看了他一眼,就重新转了过去,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是他多心了。 “世子手底下,果然是能人辈出啊!一个侍卫,竟然也有这般实力!” 独孤琸看着演武场上的两人交锋,眼睛放光,啧啧称奇。 他腰间佩剑,乃是一个剑修,自然对于其他剑修之间的战斗十分感兴趣。 尤其是这战斗水平还非常不错的时候。 这几天,不断有小天榜上的修士上门,意图通过挑战顾芳尘一战成名。 在他们看来,虽然顾芳尘有眼天司认证,手头还有一把宝剑,但是作为勋贵子弟,多半爱惜面子,不会轻易动用。 而之前王家放出来的舆论,影响也还在,不少人心存侥幸,觉得顾芳尘是靠嗑药和邪法有的修为。 ——某种意义上,他们确实没有想错,但是他们并不知道什么叫力大砖飞。 只要数值够高,这修为虚不虚又有什么关系? 但这些意图赌一把的投机分子,却完全想错了前提。 顾芳尘现在是个幻象,压根不能碰人,否则表面一层幻象消散,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只是一个神念意境而已。 所以,这两天他根本不应战。 按照他的说法,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有资格和他交手的,否则他这世子不是很跌份? 要想挑战他,就得先打败他手下的侍卫。 也就是许贞观! 因此,老许这几天,可谓是完全的mvp。 一天能接下来七八场比斗,而且修为基本上都比他高不少。 但这对于逆境菩萨来说,完全不算什么…… 压力越大,他的修为提升越快,提升越快,他的修为越高,压力也就越小。 许贞观刚到姑孰的时候,才只有七品初期的修为,而且还不是很稳。 但现在,在如此高强度的战斗中,已经直逼六品! 一般七品的挑战者,已经和他过不了几招。 而这些人,一般在小天榜上排在五十到二十之间。 二十名之上,才是六品。 也就是说,预计过不了几天,许贞观的名字,就要出现在小天榜上了。 丁行风站在暗处,看着许贞观再度打败了一个挑战者,摇了摇头。 “真他娘的是个奇葩……” 老丁这两天可能也是教顾芳尘教出手感了,看到这么一个好苗子,也跟着上手提点了几下。 不过很快,他就无语了。 在正常的教导下,许贞观简直就是一块朽木! 比不在黄昏傍晚的顾芳尘,还要离谱! 丁行风试了几次,也就彻底明白为什么这家伙此前会籍籍无名,只能在剑阁当个杂役弟子了。 也不知道顾芳尘是从哪里挖出来的奇葩! “承让!” 许贞观面色冷肃地收起长剑,感到六品瓶颈隐隐松动,心里一喜,对顾芳尘愈发感激。 公子把他留下来,果然是想要历练他! 不仅是锻炼他的实力,更重要的是,锻炼他的心境! 这几天,无数以前他仰望的高手,都成了他手下败将,从前他心里的一丝自卑,也渐渐地消失了。 正如公子从前所说,他正在成为一个真正的剑客! 他配得上公子给的这把宝剑! 对面那人咬了咬牙,面露不甘之色,但最后还是抱拳行礼: “小天榜二十三,韩南,甘拜下风!” 随后便灰溜溜地走了。 许贞观走到顾芳尘身后,肃然道: “公子,不辱使命!” 顾芳尘微微颔首,摇了摇扇子,道: “不错,没有辜负我的期望,再接再厉。” 许贞观顿时面色一喜: “多谢公子夸奖!” 独孤家其他人瞪大了眼睛,面色微妙,都觉得许贞观完全是被灌了迷魂汤了。 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连一点实质奖励都没有,竟然能让这样一个天才给他效命? ———— ps:推荐生死之交朋友的书《天魔寄生》(类凡人流世界观,琥珀流,第四天灾,微群像,微幕后),感兴趣可以看看!简介和链接在下面! 第一八零章 金钗坠(5k)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不过,虽然他们将许贞观的表现看在眼里,都知道这人潜力巨大,但是从他举止谈吐就能看得出来,这人必定是出身微末,顾芳尘对他有知遇之恩。 而这几天,也不乏一些许贞观的手下败将,得到家中长辈的指令,向许贞观抛出橄榄枝。 但许贞观面对各种利益许诺,都毫不动摇,对顾芳尘万分忠心,人品也可见一斑。 这样的人,最是固执,让他当死士都行,挖墙脚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独孤家的人也就只能羡慕顾芳尘的狗屎运了,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这么一个好下属。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今日的演武便到此结束,稍后,我亲自考校你们几个的功课。” 独孤夏站了起来,看向几个坐下底下窃窃私语的小辈,顿时引来一阵低低的哀嚎,但面上还得恭恭敬敬地行礼齐声道是。 那几个小辈的年纪,小的就十一二岁,大的看上去和顾怜纤差不多,还在家中私塾上课练武。 这几天,独孤夏之所以同意直接在独孤家直接设下擂台,也是因为想让家里的小辈们长长见识。 这样见证小天榜上连环挑战的盛况可不多见,机会难得,自然不能放过。 能来挑战顾芳尘的,多半实力不俗,能在这个年纪,看到这种水平的比斗,对自身修行大有裨益。 何况,这也是提升他们姑孰独孤家影响力的好机会…… 这几天来挑战的人太多,都到了要排队的地步。 不过,因为许贞观越打越强,这两天人数明显少了下来。 独孤夏招了招手,叫来仆从送一送那些挑战失败者,又屏退了小辈们,才转过头,看向顾芳尘: “世子这几日可有查出当年之事的端倪?若是有需要,独孤家也可全力襄助。” “当年之事,我也颇为自责,想为王妃尽一份绵薄之力。” 宁采庸摇了摇头,上前扶住了独孤夏,幽幽道: “舅舅言重了,当年的事,魔教精心策划,连堂堂镇北王都没察觉,又怎么能怪独孤家护卫不利?” 独孤夏顿了顿,感觉外甥女话里有话,但事情都到了这种地步,任谁都看得出来顾芳尘和顾于野水火不容。 宁采庸这种时候,选择陪着顾芳尘来姑孰,已经表明了态度。 再看这个语气,想来哪怕没有决裂,怕是也不久了…… 独孤夏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他那妹妹不争气,早早撒手人寰,留下这一双儿女,自小养在剑阁……终究是姓宁,和他们不是一条心。 当年的事,若是被查出几分端倪来。 恐怕没有善了的可能性。 顾芳尘将扇子一收,看向独孤夏,笑道: “多谢舅公好意,但我已经叫手下前去眼天司了,想必没多久,就可以找出真相。” 独孤夏一愣,犹豫了一下,皱眉忧心道: “这……当年我也曾叫人去找了眼天司,但当时魔教已经将此地镇守的眼天司成员杀死,死无对证了。” “虽然眼天司手眼通天,但如今再想查,只怕也是无从下手啊!” “欸——舅公此言差矣,虽然眼天司的人死了,但是他的眼睛没死啊,非但没死,还能继续瞪人呢。” 顾芳尘摇了摇头,悠然道: “虽然当年那个眼天司的甲司不幸身死,但眼天司最近才发现,他临死之时,还设法留下来了一只眼睛,只要能够找到当年埋在这里的那只眼睛,自然便能够还原真相。” 独孤夏垂落在袖袍当中的手骤然握紧,抬起头道: “竟然还有此事……” 顾芳尘自顾自道: “我起初也不相信,不过眼天司的人言之凿凿,想来是有些把握的。” 他笑容灿烂: “我还以为此次姑孰之行,起码得十天半个月,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水落石出了,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说是吧,舅公?” 独孤夏将手松开,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 “既然如此,我也可以放心了,你们母子两个这几日可在姑孰多多游玩,恰好近来入夏,世家的千金们爱结伴去江陵河上的画舫玩耍,你也到了年纪,可去看看是否有喜欢的,届时择一个好姑娘当世子妃。” 他看向宁采庸,和蔼道: “当年采庸不也是在画舫上,叫王爷一见倾心?” 宁采庸垂下眼睛,将一缕鬓发别在耳后,淡淡笑道: “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舅舅何必再拿出来,在孩子面前笑话我?” “不提了,不提了……” 独孤夏唏嘘道: “人老了,便总爱回想,一晃那么多年过去,岁月不饶人了,当年你娘,也是爱玩的小姑娘,这些年你不曾过来,我还整理出了不少你娘的遗物……” 宁采庸闻言,神情也略有触动,又看向了顾芳尘。 顾芳尘虽然防着这位舅公,但有丁行风看着,独孤家还没有能伤到宁采庸的人,也不打扰他们叙旧,和雪香一同回到了旁边的院子里。 擂台就在院子不远处,倒也不必担心距离太远露馅。 “世子殿下。” 路过长廊的时候,一个仆人迎面走来,恭敬地跪在旁边行礼。 顾芳尘忽地一顿,眯起眼睛: “我似乎,没有在独孤家见过你吧?” 那仆人面色一变,当机立断,直接掏出一把毒针洒向两人。 雪香呆愣原地,还没反应过来。 这毒针是物理攻击,对于神念状态的顾芳尘显然并不管用。 “唰唰唰!” 那些毒针霎时从顾芳尘身上穿了过去,他随即心念一动,挡住了落向雪香的那一部分,然后怒目圆瞪,作金刚忿怒相,目光冰冷地看向那仆人。 这是近来从眼天司获得的观想图,从中悟出的“金刚意境”,乃是镇杀之术。 虽然那所谓的眼睛,其实和眼天司没有什么关系,是游戏当中的另外一条支线内容,只不过拿来诈一下独孤家而已。 不过,眼天司现在还在他的拿捏之下,搞几张观想图还是简简单单的。 那仆人被顾芳尘这一眼镇住,惊骇恐惧,几乎瞬间便要魂飞魄散。 但他作为专业的死士,立刻激发了脑海当中被人设下的禁制,回光返照,重新取得了瞬间的清明,猛地一咬牙,以自爆丹田和经脉为代价,触发了最后的机关。 “砰!” 那死士瞬间去世,整个人从内部爆开,软成一滩烂泥。 “啪!” 那被顾芳尘拦下来的毒针,凝滞在半空中,忽然纷纷炸开,化作一片片带着一片氤氲雾气的金色磷光散向了四周。 那雾气有五色,色彩缤纷,煞是好看。 顾芳尘瞳孔紧缩,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什么—— “金钗坠”! 这的确是一种毒药,但毒性哪怕对于一般人而言,也不算致命,解法也很简单。 而其名字,除了根据颜色之外,还取自这毒药的作用。 金钗坠,堕凡尘。 这他妈的,是一种烈性淫毒! 这是谁想出来的暗杀办法,真他娘的人才! 顾芳尘抽了抽嘴角,无言以对。 难怪能够明目张胆地带进独孤家来,这玩意对男女都有效果,很多爱玩的世家子弟,就喜欢拿这东西来助兴! 见效快,效果好。 出现在世家当中,再正常不过,压根没有人会追究来历。 而正常情况下,“金钗坠”也并不会要人命,这种毒药的原理,是通过刺激上、中、下丹田,上下打通,令精神和气血全部瞬间爆发,只要将过盛的精力气血抒发完毕,就不会有性命危险。 只有硬憋,才会导致轻则丹田报废,重则爆体而亡。 但问题在于,中丹田,实际上便是心脏,掌控着气血循环,也是日轮升起之地。 一般人中了“金钗坠”,也就是心跳如擂鼓,血脉贲张,化身啄木鸟罢了。 然而顾芳尘不是一般人。 他身上还带着没有炼化的“种心毒”! 这毒,正是种在心脏之上! 而靠着拈花印,这些年一直压制着毒性爆发,也压制了一部分他的气血,让他时刻处于较为平静的状态下。 这也是宁采庸这些年一直严格要求顾芳尘,不让他胡来的原因。 他要是乱来,就有可能直接去世。 所以顾芳尘才说,想出这个暗杀办法的人,当真是个人才。 “金钗坠”完全不致死,但却能够作为一味引子,直接引爆“种心毒”!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还在于,“金钗坠”是少数几种,也能同时对神魂起效果的毒药! 所以中毒者往往觉得精神亢奋,能鏖战七天七夜。 顾芳尘现在恰恰是神魂状态,虽然只有一缕神念,然而这也是他自己的念头,以他的修为,还到不了能够斩断一念而不伤自身的程度。 为了防止毒针伤到雪香,他这一缕神魂,就直接接触了毒针。 而毒针炸开来的瞬间,还波及到了雪香。 清丽可人的小侍女睁大眼睛,看着那漫天的梦幻金色,尚且不明所以,有些迷糊地看向了顾芳尘,还连忙上前去手忙脚乱地想查看他有没有受伤,又不敢碰他,只能干着急: “殿下!你没事吧?” 顾芳尘当然没事。 “炼魔法”的傀儡之躯已经开始炼化“金钗坠”了,对于他而言,只要是可以造成痛苦的毒药,那就是他的养分而已。 问题在于,毒素被炼化之后,就变成了他自身的常驻效果,比如他这一身的毒血。 而现在,他要“金钗坠”的效果常驻干什么? 提升气血是有点用处,但一边提一边干,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然而为了不引发“种心毒”进一步爆体而亡,他也只能把这玩意给炼化了,大不了专门给它设置一个隔离区,需要的时候再放出来…… 顾芳尘看向了自己的侍女,瞅了瞅她已经布满红晕的脸颊: “我是没事……你没事吧?” 雪香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我?我好像……好像有点热,好热!世子殿下,呜呜呜,我好热呀!” 她很快察觉到了不对,脸上,脖子上,全部化作了一片通红,从白嫩的肌肤里面透出来,几乎瞬间就逼出了大量汗水。 而汗水又迅速被体温蒸的化作雾气,和她喘息出来的热气混在一起。 这两天姑孰刚刚下过雨,还处于温凉的天气,她现在却表现得像是在冬天,身上都要冒白烟了。 雪香的神志也迅速被侵袭,只觉得无比亢奋,双眼明亮,精神奕奕地看向顾芳尘。 她不明所以地感觉浑身宛如沸腾一般难受,急切地想要触摸什么获得一些安全感。 但是眼前最亲近的世子殿下,身上还带着幻术,不能碰人。 雪香虽然不懂修炼,然而世子殿下的吩咐,她记得很牢。 只能一边喘着气急得跺脚,一边向顾芳尘诉说自己的难受,亮晶晶的眼睛里面很快蓄满了小珍珠,委屈得都快哭了。 “殿下呜呜呜,怎么办,我好热!” 此刻湿漉漉的少女,就像是淋了雨,又想要主人抚摸安慰自己,又怕自己弄湿了主人的衣服,急得团团转的小狗。 顾芳尘瞥了一眼旁边的尸体,干脆直接设下了一个简单的幻阵,同时通知许贞观过来处理。 然后看向了旁边的房间,柔声道: “走,进房里,我体温低,你抱着我,就舒服了。” 他向雪香伸出了手。 雪香浑身汗流浃背,把衣服都湿透了,热得快糊涂了,刚抬起手又想起来: “可是……可是殿下的幻阵怎么办?” 顾芳尘笑了笑,道: “之后我教你再布置一个新的就行了,反正主要目的已经达成,独孤家害怕真相暴露,按捺不住,就一定会答应‘情’道的合作。” “嗯……书院的人也该来了。” “到时候我进了文武塔,他们就没空关注我是真是假了……走慢点,不要摔了。” 他说话的时候,雪香那点薄弱的意志力已经彻底被冲垮了。 能坚持几秒,已经是雪香的极限。 得到自家世子殿下许可,小侍女一把抓住了顾芳尘的手,直接贴了上去。 好凉! 肌肤相贴的瞬间,两者的体温差距,让雪香一个激灵,呜呜呜地胡言乱语个不停,抱着顾芳尘使劲蹭,眼神迷离。 世子殿下诚不欺我,真的好舒服! 顾芳尘现在虽是念头,但得意境,是能够化作实体的,全看个人自己的意愿。 只是时间长久有区别。 不过,他现在的状态,等同神魂离体。 俗称……鬼魂。 所以身上的温度非常低,完全没有体温可言。 现在让雪香碰一碰,只是让她维持一点理智,可以自己走回房间里面。 与此同时,由于雪香的触碰,他身上的“蜃阵”被破,也开始缓缓消失,他的形体也变得有些虚无。 雪香被他抱着,黏黏糊糊,快速走进房间,关上房门。 而顾芳尘的身形也变得很淡,好像被渐渐擦掉了一样。 这也是他之所以需要“蜃阵”掩饰的缘故。 不够凝实的神念,一眼看过去就是阿飘…… 雪香热得爆炸,只顾着去脱顾芳尘的衣服,手脚并用趴在他身上,通过这个人形大冰块给自己降温,甚至开始用嘴巴咬他的扣子,想尽快脱下来。 顾芳尘无语地看着身上的少女,弹了个脑瓜崩,推了推她的脑门,轻声道: “抬头。” 雪香的衣服都快滴出水来了,反应慢了半拍,才抬起头。 顾芳尘顺势低下头,吻住了雪香的唇瓣。 雪香不仅热,还口渴,很快反客为主,贪婪地吮吸搜刮着一切水源。 她无暇顾及其他,只隐约感觉到身上一凉,再一凉。 然后便倒在了床榻上,被抬起了小腿,蹬掉了绣鞋,湿透了的白色罗袜被人轻柔脱下。 雪香仰着头,紧闭双眼,紧紧环抱住了身上的青年,感觉到身上各处传来冰冰凉的各种触感。 她心脏狂跳,几乎要爆炸一般。 沉浸在冰水当中一般的感觉,让她清醒了一些,随即却猛地瞪大了眼睛,羞意上涌。 “呜……殿下,我、我想去小解……” “那就去。” 她慌乱小声地反抗,小幅度地挣扎起来。 但却被一把按住双手过头顶,挣扎不了一点,直到她往上一拱,转而紧紧抱住顾芳尘的身躯,几乎想要把他融进自己身体里一样。 雪香略微回过神来时,却吓了一跳,理智都回归了。 因为她的身前,已经不见了顾芳尘的身影。 雪香顿时慌了神,还以为自己真把世子殿下揉进身体里了。 “世子殿下?!” “我在。” 顾芳尘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连呼吸声也是一样的鲜明。 雪香躺在凌乱的床铺上,面红如血,目光却十分惊异好奇。 她能感觉到,世子殿下确实存在于自己面前,甚至和她亲密无间,但是她却看不到顾芳尘的存在了。 “这是……嗯……很难和你解释,总之放松,有我在。” 顾芳尘现在的视角也奇妙。 他现在已经几乎完全依附在了雪香的神魂之中,两者距离交融只差一步。 这个世界的神道,是很神奇的。 神道修士就算没有肉身也能长期独立存在,甚至是抛弃肉身,以神交直接产生后代,在民间留下了众多奇奇怪怪的传说。 因此现在,神识的交融……一样可以解决问题。 只不过现在顾芳尘只是一缕神念,恐怕只能暂时缓解,要想完全解毒,还得来个十几二十次。 顾芳尘思量甫定,心念一动,彻底沉入雪香毫无保留和防备的神魂当中,两者如水乳交融,融为一体。 雪香咬着嘴唇,神魂颠倒中,感觉自己被翻了过去。 此刻的房间里分明只有她自己,但却能感受到一切该感受到的,太奇怪了…… 她把脸埋进枕头里面,伸手捂住了自己折腾不休的小肚子。 …… 应两心躲在角落里面,小心翼翼地看向突然跑到床上打坐的青年。 顾芳尘刚才还说着要放她自由,眨眼之间就红温了,额头青筋暴起,险些就要对她实施暴力一般。 但好在,他只是赤红着眼睛,强迫自己立刻去打坐。 应两心看着他的模样,心中一惊: “金钗坠?”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就有了一种吾命休矣的感觉…… 但好在,顾芳尘真如他所说的那样,并不打算对她做些什么。 殊不知,一切岁月静好,都是有人在负重前行而已…… ———— ps:五千,求月票! 第一八一章 我考两次(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芳尘专心炼化着“金钗坠”,但由于药性的关系,整个人看上去格外狰狞。 应两心虽然是个水货,但好歹也当了一百年的“情”道道主。 一开始因为方寸大乱,思维慢了半拍,但是很快就发现了他现在的状态不是很好。 她迅速意识到,顾芳尘身上还有一味“种心毒”。 联想到“种心毒”和“金钗坠”的效果,就明白应当是两种毒素相冲,顾芳尘之所以没有兽性大发,是正在设法解决。 应两心出了一口气,随即脸色变幻,目光闪烁着盯着顾芳尘,悄悄招出了自己的剑。 顾芳尘既然能从密室之中全身而退,就证明他已经彻底坐实了“情”道道主这个身份。 而现在,知道他真实身份的,就只有观月那个叛徒,还有自己了! 自己是受害人,也也是知情者,以她多年在魔教当中生存的经验,顾芳尘可能真的大发慈悲,但是他大发慈悲的可能性不大。 倒不如趁现在……杀了他! 应两心紧握着手里的剑。 此刻那观月估计是为了不打扰顾芳尘的好事,自觉退出在外,若现在不动手,只怕等下自己就死定了。 但这家伙心机如此深沉……该不会是故意示弱,好等着自己动手,然后再醒过来,说只是骗骗你而已,没想到某些傻瓜真的会上钩吧…… 应两心觉得这种可能性也挺大的。 顾芳尘刚刚可是把五个道主一起戏弄了,不得不说,这家伙来当“情”道道主,确实是比她合适多了。 她不想当傻瓜,但是也不想死…… 可如果横竖都是要死的话,她只能战死,不能傻死。 应两心脸色阴晴不定,手里的剑拿起又放下,在顾芳尘身边反复试探,最近的一次,剑都要砍下去了,但最后还是没能下手。 顾芳尘没怎么样,她自己倒是累得够呛。 “呼呼呼,算了……要杀要剐想怎么样都行吧,给我个痛快!” 应两心瞪着顾芳尘,气喘吁吁抬起剑指向了他。 青年此刻已经恢复了正常,睫毛动了动,然后睁开了眼睛,看到了眼前的剑尖。 他挑了挑眉,顺着剑身,对上了应两心的目光,然后故作疑惑地茫然道: “你怎么没走啊?” 他伸手一挥,将房门打开来: “我还特意让观月把其他人给支开了,还准备了包袱和盘缠,够你去过自己想要的市井凡人自由日子了。” 应两心因为身世的缘故,不得已被锁在“情”道道主这个位置上百年,在原本的剧情里面,到死都以商紫芝的身份死去,一个好结局都没有。 玩家只能从她爆的装备和功法说明上面,才能知道她的真正身份,以及这么一个小小的心愿。 惨的一批。 顾芳尘和她没什么利益冲突,拿了她的身份,就还她自由。 应两心:“……” 她僵硬地一点点转过头去,看到了空无一人的门口,还有地上放着的一个包裹。 应两心深吸一口气,事到如今,她总不能说是因为自己生性多疑,怀疑你说放我走是诈我…… 所以笨得把自己留在了原地,没能走成。 她脸色不变,摆出一副淡淡的表情,抬起下巴十分不屑地道: “呵,你怎知我要的是什么市井的凡人生活?” “我放着好好的修行者身份不要,和凡人为伍,岂非自甘堕落!” 别说,这小模样,还挺唬人的。 但是知道应两心是个什么性格的顾芳尘,知道这姐们只是在装蒜而已,大概是刚才纠结了半天,没能对自己动手。 顾芳尘摸了摸下巴,笑眯眯地道: “那你想要什么?既然不想走,总得有能让我把你留下来的意义,不然的话,留你,就是留一个隐患。” 应两心此刻心里是无比的懊悔,肠子都要悔青了……该死,我为什么要嘴硬? 但是话都说出口了,她只能硬着头皮道: “你若是想要掌控‘情’道上下,我可以为你左膀右臂,个中流程,我比你熟悉。” 顾芳尘点了点头,似笑非笑道: “是有几分道理,不过,我用观月,是因为她可用,你又如何保证自己可用?” 虽然应两心相对而言无害,但既然要留着,他肯定不会留下隐患。 应两心抿了抿唇,知道自己没得选,只能发下心魔誓。 兜了一圈,她又把自己给按在了“情”道……而且还和顾芳尘绑死了。 不过,好在总算不必胆战心惊地继续扮演道主了。 应两心在心里安慰自己。 …… “这两天,你和照花一起,按照我的要求,去这些地方布阵。” 顾芳尘站起来,拿出一张准备好的地图,加上“情”道的道主令,交给了观月。 “情”道两个护法,“井底月”是观月,“水中花”则是照花。 观月点了点头,退后离开。 顾芳尘推门而出,看向了自己手中的“种心毒”,想起刚才的感觉,还有几分回味。 炼化这“金钗坠”花费了一个时辰,主要是怕引动“种心毒”,所以格外小心一些。 加上那一缕神念与雪香水乳交融,帮忙解毒。 甚至可以说,大部分时间,其实注意力全在给雪香解毒上,后半段顾芳尘就已经清醒了,应两心若是真要动手,下一秒观月就该进来了。 但不得不说,神交的体验,真是非同寻常…… 以感受而言,比肉体上的快感更胜一筹,肉身或许有阈值,但精神上的爽,可以提高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这还是雪香本身没有修为的情况下,顾芳尘不敢太深入。 倘若换成其他神道修士,放开来双修,不敢想能有多爽…… 不过,炼化“金钗坠”对于“炼魔法”的提升不算大,还没办法从二层进到三层,也就那点特效有点用,若是配合【打更人】的buff,或许能有奇效。 他看向应两心,笑道: “你与我一同去独孤家,找独孤月聊一聊。” …… 七天后。 江陵河畔,文武塔前。 一众年轻修行者聚集于此,仰头看着那缓缓亮起五彩光华的第四层楼,纷纷喝彩。 这尧山在鹿台道和姑孰道之间,水路交汇之处,设立了一座文武塔,不设限制,只要心存高志,皆可进入其中进行挑战,以彰显儒家有教无类。 在书院之外,也依旧为天下传道。 这文武塔顾名思义,内部分为两个部分,一为文试,二为武试。 共分为九层,每一层,都立下了一块传道碑。 那传道碑上,刻有九品到二品的修行者留下的心得,而最上面一层,则是来自“儒圣”谢谦的一缕道韵。 若是有得到书院认可之人,也可以将自己的心得体会增加上去。 这一座塔,堪比大世家大宗门的藏经阁,价值巨大。 远远比放些奇珍异宝,更加令人趋之若鹜! 无论什么境界的实力,无论是武道修士还是神道修士,只要能够通过相应的试炼,就必定可以提升自身实力。 每年,都会有慕名而来的修行者,企图以此成名,证明自己的实力。 不过,至今还没有人可以触碰到那一缕道韵。 此刻,便是有一位修行者,通过了六品的那一层楼考验。 这个水平已经相当高,那小天榜上说不定又要加一个人名,因此下面的人自然乐意捧场。 不过,修行者们的注意力也不完全在塔上,也有一些窃窃私语,沟通者近日的八卦消息。 “唉,听说各地都在起义,恐怕是魔教作祟!” “也不一定,有些地方的确是不得不反……” “慎言啊!” “不如早做准备,江南那庄鹏举已经拿下三道,犁庭扫穴,有龙盘虎踞之势,几个仙门都已经倒戈了,来势汹汹啊!” “慌什么?朝廷已经派了镇北王将功赎罪,前来镇压,‘兵圣’出手,这些所谓起义军,不过是土鸡瓦狗耳。” “但我听闻,江南似有一条新的龙脉将要凝聚,难不成是……” “可不敢说!但起义军都快打到门口了,独孤家也不见有什么动静,感觉有点玄乎……” “那也不一定,那位世子不是快找到当年事情的真相了吗?独孤家忙着帮他呢。” “诶诶,快别说了,画舫来了!” 此言一出,立刻终结所有话题。 那些假模假样假正经的年轻修行者们,立刻转过头去,看向远处江面上飘过去的几艘画舫。 这些画舫之上重重楼阁,豪华无比,上面都印着世家的标记,乃是世家小姐们出来游玩,欣赏这江陵河风光。 只可惜世家千金也不是随随便便能够被窥见阵容的,河岸两边,都有世家的人把守,没点关系,根本无法靠近。 但唯独这文武塔周围,距离稍微近一些,又不在把守范围里。 不少修行者为了看热闹,而聚集在这文武塔下,想要一睹哪家千金的芳容。 听说这一回,镇北王妃也在画舫之上。 那可是当初的天下第一美人啊! 若是能见识一番也是好啊。 不过可惜的是,这里依旧离得太远,只能模糊看到个船的轮廓,上面的人影都成了芝麻粒一般大小,哪里还看得见? 若是有上三品的修为,极目远眺,或许还能看清楚。 再不然,便是有传闻,说这文武塔上,七层之上,就能够看得见画舫之上的佳人样貌。 不过,这个传闻,也并没有被人真正证实过。 忽地,众人心中一动,脸色一变,纷纷抬起头,看到几个人影在空中急速飘来。 立即有人瞳孔紧缩,惊呼道: “那是书院的人!” “这不是书院的夫子们吗?全是四品的修为……都到这文武塔来,难道是有什么大人物要来?” 为首的乃是诗脉的夫子游绍,落地之后,便朝着一直站在角落里仰头看着文武塔的青年拱手道: “恭迎世子殿下,书院冒昧相邀,世子竟能前来,实在让我等不甚荣幸。” 游绍客客气气地温和微笑。 众人一片哗然,这才发现,角落里站着的这青年形容俊美,一袭麒麟银纹的白袍风度翩翩,颇有卖相。 跟在他身后的侍女蒙着面纱,一双杏眼清丽脱俗,眼角眉梢略有几分妩媚,肌肤白皙细腻,手中抱着一把剑。 翩翩公子,抱剑侍女的组合,相当的吸引眼球。 不过顾芳尘手上的扇子,上头的几个丑字,十分破坏气氛。 不知为何,方才众人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这两人的存在。 此刻听到那夫子口中称呼“世子殿下”,这才知道,原来这便是那风头正盛的镇北王世子——顾芳尘。 顾芳尘摇了摇扇子,呵呵一笑: “不必客气,谢圣曾邀请我进书院当个夫子玩玩,说不准以后和各位还是同僚呢。” 游绍:“……” 倒也不必如此不客气。 不过,他们这一次,都是带着任务来的,也不与顾芳尘做什么口舌之争。 游绍笑了笑,道: “世子有圣人亲口承认的一身文气,当个夫子自然是简单的。” “不过,书院毕竟还是要走走流程的,若是外人要当夫子,必得先过这文武塔,至少五层才行。” “当然,我等并非是不信世子的实力,只是底下的小子们听过当初圣人所说,可以叫他们知道天高地厚云云……心里难免心高气傲不服输。” “世子不妨也借此机会,敲打敲打他们才好。” 顾芳尘“啪”地和上扇子,一脸肃然道: “说的很有道理!” “不管当不当这个夫子,本世子生平最恨的,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是得让他们知道一下,这世上并非只有书院里头的人,才算得上是天才。” 他豪情万丈地招了招手,淡淡道: “且叫他们看好了,今日,我就直接通了这文武塔!” 说罢,顾芳尘就朝着那文武塔走去。 身后的雪香抱着剑,小步跟上。 游绍愣了愣: “世子!您这侍女也要一起去?” 顾芳尘挑了挑眉,回过头道: “不成吗?本世子嫌这剑重,得让她跟着。” “这……” 游绍也不知道行不行,这以前也没有这样的先例啊? 顾芳尘挥了挥手,道: “这塔过了考验才放人,那我一个人考两次不就行了?” ———— ps:先发后改,有错漏等下刷新一下 5月月票悬赏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200月票加一更,无上限,简简单单鞭策一下自己吧,争取当月还掉 嗯……还不掉我是哈基竹!《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5月月票悬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八二章 今日,便是他的死期!(三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这【文武塔】放在游戏里,也就是一个趣味小副本。 文试考你知识储备,虽然持续期间会占据你的屏幕,但是你依旧可以拿出手机来搜索答案,或者找人帮忙。 不过,因为闯关有时间限制,有时候考的还是游戏背景当中出现的某些冷知识,所以失败几率还挺高的。 武试就也不是单纯考战斗力,而是上各种机制怪,考你对于游戏当中各种buff和隐藏机制的深入理解。 总体而言,还是比较有意思的一个闯关副本。 但当初尧山进行设置的时候,这【文武塔】的确有一个算不上bug的bug。 理论上,这塔每次进去闯关的人,只能有一个。 通过一关,才会放开进入下一层的限制,让闯关者登上更高一层,继续挑战。 然而问题也出在了这里。 【文武塔】只规定了“闯关者通过一层考验,就放开一层限制”。 但并没有规定,闯关者的数量,也没有限制闯关者和通过限制的人必须是一个人。 也就是说,闯关者如果乐意,他可以回过头,再闯一次,让限制重新打开,然后让另外一个人也通过。 如此一来,就可以完成给人代考。 只能说,底层代码是这样写的。 不过,实际上,这种办法,以前也不是没有人想到过,但是操作起来的难度非常大。 毕竟【文武塔】并不仅仅是一个自己运作的机器,旁边可就是尧山书院啊,人家书院的人就在那看着呢…… 除了守门的书院弟子之外,也会有书院的夫子,时不时过来查看一下情况。 想在书院眼皮子底下,带着另外一个人进去,难如登天。 再者,大部分人自己都闯不过去,又如何给另外一个人代考?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只有存在的理论,而并没有实践的可能性。 不过,这些,对于顾芳尘来说,那都不是事情…… 游绍本来也想说这不合规矩,但是他看了看那侍女手上的剑。 那剑身古朴,犹如木石,看上去平平无奇。 但他们都知道,这就是那把由山川地脉祭炼而来,后来由眼天司确认名字为【七十二峰参天剑】的绝世宝剑。 在眼天司的神兵榜上,这把剑已经仅次于应白首手上的那把【病春】。 在箴品之下,这把剑就是天下第一。 没办法,虽然这把剑并没有实际上的战绩,但能够分化七十二把的特效,就已经足够惊人。 甚至,倘若可以完全祭炼成功,这把剑完全可以和【病春】碰一碰。 可惜的是,顾芳尘心里明白,这把剑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成功。 因为这把剑,实际上不过是作为阵法的一部分,将那地脉之力给提取出来,作为媒介,输送给祖师奶而已。 虽然不知道祖师奶想要做什么,但是毫无疑问,这把剑的祭炼已经彻底失败,并没有进一步的可能性。 不过,在外人看来,这把剑依旧是顾芳尘的最大倚仗。 游绍自然地将目光转了回来,落在顾芳尘身上,叹了口气,拱手道: “既然世子开口,我等也不好阻拦……若是世子能够闯过两次,那自然可以带着您的侍女上去。” 换成旁人,书院可不会那么容易就坏了规矩。 但谁让他是镇北王世子呢? 要是他能够做到闯两遍……那就算他有本事好了。 反正,只要让顾芳尘进入这文武塔,他们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不过,四周的修行者就没有游绍那么淡定了。 顾芳尘此言一出,等于在说之前没有通过的人都是傻子! 这些修行者里面不乏以前闯过但是失败的人,顿时就红温了,当下群情激奋,涨红着脸咬牙讽刺道: “好一个顾芳尘,他也不过只是一个六品的莽夫,以为儒圣客气两句,他就真是文武双全的天才了吗?” “就是!当初那琼林宴上出风头的人,又不是他!” “我看他根本不敢闯文试,也就是仗着自己武道修为,闯到第五层我看就是极限了。” “不会吧?书院邀请他当夫子,他难不成敢当众甩脸子?这也太嚣张了……” “这家伙以前不就是个纨绔无赖?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就不信他演了那么多年,没有点真情实感在里面!” 这些人议论纷纷,实际上也有几分想要激怒顾芳尘,让他去闯文试丢脸的意思。 因为他们心知肚明,哪怕顾芳尘真的去闯武试,书院的人难道还能反驳圣人不成? ——看这家伙来闯文武塔,还带着一个抱剑侍女,想来多半就是要走武试。 这邀请是当初圣人发出的,书院再不服,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顾芳尘走到塔前,门口那两个书院弟子分别做了个请的手势,解释道: “世子殿下,从左边进入是文试,从右边进入是武试。” 顾芳尘笑了笑,转头看向雪香,挑眉柔声道: “走吧,去文试那边等着禁制打开就行了。” 雪香点了点头,抱剑朝着左边走去。 那守门弟子暗暗摇了摇头。 若是走武试,他们也不会说什么……果然还是年轻气盛,受不了激将法,偏要走文试,等下怕是要丢脸。 顾芳尘笑了笑,随后摇着扇子朝着右边迈步,那守门弟子顿时一愣,道: “世子殿下,文试在这边……” 顾芳尘脚步不停,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我又没说只走一边。” 由于只预设了一个人闯关。 这文武两边,可没有分开来判定,人在哪里,并不影响文试答题。 让雪香去文试等着,他一边把武试通了,还能顺便帮雪香代考。 虽然普普通通过去也行,但是既然来都来了,作为玩家,不给这帮人一点小小的震撼,怎么对得起他那没日没夜做攻略的来时路? 要装,就装个大的! 那两个守门弟子瞬间表情呆滞,一时间似乎无法理解顾芳尘这句话的意思。 直到顾芳尘的身影跨入了武试的门槛,消失在其中,他们两个才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语。 这家伙……真是被激将法激得昏了头吧? 一边武试一边文试,可比通关两次武试或者文试,难度要高了不止一筹啊! 正常人一心二用都困难,更何况,这等于是一边体测,一边做数学大题。 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塔外头的那些修士见到顾芳尘和他的侍女分别走向两边,也是一呆,然后一片哗然。 “这顾芳尘疯了吧?!” “呵……果然是年少轻狂,经不起说,且等着他灰溜溜下来,这所谓小天榜第十,也不过如此而已。” “嗑药来的修为,武试都悬,还想两边通吃,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文武塔上的变化,江陵河上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这脸可是当真丢到了姥姥家……” 那些年轻修行者对于顾芳尘不知天高地厚的行为,纷纷摇头嗤笑。 这文武塔立在这里多少年了,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人能够闯到七层以上。 这些人后来,至少也是三品的修为。 顾芳尘流露在外的实战战绩实在太少,他们只觉得这家伙真是不自量力。 哪怕是急着要证明自己的实力,也不必用这样愚蠢的方式吧? 如此一来,本来只是丢一次脸就够了,这下要丢两回了…… 不过,这事情当真是惊世骇俗,本来注意力被画舫吸引的一部分修行者,都被重新吸引了过来。 并且,还不断有人聚集过来。 显然,是有好事者,把这件事立刻传播了出去……看热闹,听八卦,人之常情。 再者,若是顾芳尘真的成功了,那么今天这一场闯关,可就要载入史册了! 所有人抬起头来,翘首以盼。 但文武塔内部封闭,他们也看不到状况具体如何,只能等着塔上亮起那象征着禁制解除、传道碑所散发出来的五色光华。 …… 远处江面上。 独孤家的画舫在水波之中缓缓前行,一众莺莺燕燕挟着香风,在船头上嬉笑打闹,欣赏着沿路的风景,或作上几首简单的小诗,各自点评。 闲情逸致,好不自在。 这些都是独孤家适龄的小姐,还有几位正在闲谈的夫人。 宁采庸也在其中,正怔怔地看着远处岸边伫立着的那一座高塔。 她换了一身素雅端庄的衣裙,黑白水墨的梅花沿着腰肢盛开,手臂上却挽着一条水红色的披帛,素洁之中,这逶迤的一抹艳色便格外惹眼。 这醒目对比的颜色,一般人是压不住的,但宁采庸一张美艳无双的雍容脸庞,堪称是国色天香,远比那身上的红色更加艳丽。 旁人一眼看去,就只会被她的容颜吸引,其次才能注意到她穿了什么。 这位曾经的天下第一美人,竟是连岁月也无法战胜她的容颜。 哪怕在这一众娇娇夭夭的千金小姐之中,艳光四射的宁采庸也压过所有人。 宁采庸原本不仅是为了见证顾芳尘通关文武塔,还是带着为顾芳尘选一个世子妃的心思,才到这画舫上来的。 可真的身处在这些年轻的花朵中间,往日记忆涌上心头,她又觉得有些不自在,还有些难以自制的落寞。 世上总会有更加年轻的美人,而她已经无法再拥有自己那些被蹉跎的青春。 轻叹声消散在江风里。 当年缘起,如今缘灭。 她自以为曾有过的好丈夫,不过也是一场幻梦。 宁采庸看着那水面当中自己的倒影——当水波破碎,模糊了她的面容,水里的美人,恰似当年当日经过这文武塔的二八少女。 她身上这一袭裙装,正是那一天她所穿着的衣服。 宁采庸抿了抿唇,望向那文武塔,表情复杂难言。 她多么想……从头再来,免得所遇非人。 身后,几个独孤家的小姐以扇子掩面,小声议论,显然也知道顾芳尘受邀去闯文武塔的事情。 “这第一层没什么难道,你们觉得世子殿下得用多久?” “若是武试,不难,当初镇北王只用了十息便过了第一层,世子如今修为六品……三十息应该不是问题。” 顾芳尘突破五品的事情也才只有几日,尚且还没有外人知道。 在他们心里,顾芳尘还是六品武胆境。 此刻,文武塔四周散发着淡淡的白光,便是已经有闯关者进入的迹象。 船上的姑娘们话音未落。 下一刻,那文武塔第一层,便亮起了两道五色光芒! 船上的众人顿时一愣,瞳孔紧缩,纷纷不敢置信地站了起来,捂住的小嘴呈现了“o”形。 “这……这用了多久?” “好像不到五息……我应该没有记错吧?” “嘶——” “但是,为什么两边一起亮了?” 众人反应过来,顿时惊疑不定地互相看了看。 总不能是有两个人在一起闯关吧? 世子今天出门的时候,只带了一个丫鬟而已啊…… 那个丫鬟她们还打探过底细,只不过是一个农户出生的普通丫鬟而已,被世子看上当了通房已经是三生有幸。 身上根本没有半点修为,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又如何能够闯过这文武塔之中的任意一层? 当即,有人拿出了传讯石,询问岸边之人情况。 而就在这空隙之中,第二层,又亮了! 画舫之上霎时间鸦雀无声。 “这回用了多久?” “十息?” “又是两边一起亮……” 有人看了传讯石上的消息,目瞪口呆,手上一滑,险些把石头给扔了,失声道: “世子在同时闯文武二试?!” 此言一出,其他那些画舫上,原本对此事不算太过关注的人,也露出了震惊之色,纷纷起立,看向了文武塔方向。 十来艘浩浩荡荡的画舫,全部停在了水中央,不再前行。 很快,第三层也跟着亮起! “十二息?” 第四层! “等等……十息?!怎么还越来越快了?!” 这是根本就没有任何停顿,直接如履平地一般地走了过去啊! 此际,所有围观者心中震撼到无以复加,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给我干哪里来了,这还是文武塔吗? 这还是那个难倒无数修行者的文武塔吗?! 曾经闯过文武塔的修行者,更是心情复杂,若是真有那么简单,他们当年又算什么? 甚至产生了,书院是不是在帮顾芳尘作弊的念头。 不过,他们也知道,书院若是铁了心让顾芳尘去当夫子,那直接免去这一个试炼即可,又何必做得这么明显? 很快,又过了大概二十息时间,第五层两边同时亮起! 与此同时,文武塔上空,竟有风云汇聚,降下一缕五色祥云! “我去……那是文气?!” 那些修行者抬起头来,也全部目瞪口呆。 闯关就闯关,顶多算你运气好,遇到的题目全都是一些冷知识,顾芳尘见多识广,正好知道。 但是文气就不一样了! 这代表着,他在闯关过程当中,有可能遇到了创作类的题目。 可能是诗词歌赋当中任意一种……但无论如何,他的作品,绝对是从前并未出现过的惊世巨作,才能够引动天地异象,文气下降! 当时琼林宴上那个魔修能够做到的事情,如今顾芳尘,也一样能够做到! 原本以为,那魔道中人只不过是借题发挥,没想到是真的在模仿顾芳尘本人。 而且现在,顾芳尘本人还在同时过武试。 这意味着,他不仅是二十息时间通过了武试,同时还一边作诗作赋,还是能够引发天地异象这种级别的作品。 这是人啊?!! 这短短的时间内,下面所有人仰望着那塔上一层层的光芒,都露出了好像在做梦的表情。 如果不是在做梦,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众人屏息凝神,胆战心惊地看着上头,生怕还没过几秒,这塔又亮了。 但幸好,这次过了三十息,六层还是没有动静。 “到了第五层,便已经有了书院的资格……应该要停了吧?” “确实,这么久没动静,应该是要点到为止了。” 那人喃喃自语着,然后就发现四周人看向自己的眼神有点奇怪,顿时也发现自己说了什么傻话,尴尬地笑了笑。 真是疯了…… 以前闯关的人,三十息可能还在第二层呢! 现在被这个变态搞得,好像三十息也很久了一样……他娘的,实在是太变态了! 那些之前嘲讽顾芳尘的人,此刻都已经遮着脸,偷偷摸摸地趁着混乱跑掉了。 “嗡——” 过了大约四十息时间。 那第六层再度亮起,象征着顾芳尘的又一次前进。 宁采庸站在船头,纤手放在胸口上,明明此时顾芳尘不会有什么危险,她心里不知怎么,却紧张地怦怦直跳,同时,还有欣慰和自豪。 当年,顾于野闯到了第八层…… 尘儿重走了一遍他的路,却比他更强。 而且强得不止一星半点,是碾压至尘埃的强! …… 顾芳尘通过第六层,其实只用了二十五息时间。 多余的时间,是因为在五层多留了那么一会儿。 他走到五层走廊过道上是时,忽然感到一阵心悸,眼皮也直跳,跳得他感觉脊背都跟着发凉了。 于是连忙从窗户往下看了一眼,嘴角突然一抽。 底下的人群当中,突兀地出现了一把红伞。 江南文士好风雅,喜素衣,能聚集在这文武塔下的修行者,多半都是黑黑白白,并没有什么太显眼的衣服。 而这一把红伞,就显得非常晃眼。 但四周的人,却好像没有发现一样,仍在各自议论,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投给这把红伞。 顾芳尘往下看去的瞬间,红伞抬起来,露出了一张清秀白皙的少女面孔。 但和这张清秀的面孔不匹配的,是那双深渊一般的眼睛,还有冰冷彻骨的表情! 顾芳尘对这张脸,这双眼,十分的熟悉。 甚至,他不久之前,还通过冒充对方,给自己弄了个“情”道道主的身份。 意儿…… 或者说,“四相劫主”吕拂意! 她身穿一袭鲜血染就一般的红衣,悬浮在半空之中,手里撑着一把红伞,诡异至极。 如果再戴上一张漆黑面具,那么,就是游戏当中那个BOSS【四相劫主】的模样了。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自己冒充的动静太大,把她也给引了过来。 不过,“劫海业轮”既然还在自己身上,也不怕她过来寻仇,反正弄不死自己。 顾芳尘正想露出个笑容,再调戏调戏这位“四相劫主”。 但随后,脸上的表情便是一僵,眼神好像见了鬼。 ——他也的确是见了鬼。 就在吕拂意的后方,一道更加熟悉的青蓝身影突然出现了! 这宛如寒宫仙子般的身影出现得悄无声息,就连“四相劫主”都没有半点察觉。 青裙曳地,裸足踩过的地面上,纷纷长出了莹蓝色的花朵。 而她面如寒霜,看向顾芳尘的目光充满了杀意! 顾芳尘一瞬间汗毛倒竖,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他深吸一口气。 该来的还是来了…… 想尽办法把祖师奶困在了九幽黄泉下面那么几天时间,终于还是回来了! 这个调戏不动……溜了溜了! 抓紧时间……书院的人,应该也已经到了。 能不能救他一命,就得看书院的本事了! 顾芳尘毫不犹豫地转过身,继续开始了闯关,或者说……逃命! 底下的吕拂意:“……?” 怎么回事……这家伙之前不是还仗着自己身上有“劫海业轮”十分嚣张,根本就不怕自己吗? 怎么突然之间,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 “四相劫主”皱了皱眉,感觉有点奇怪。 忽地,她竟感觉到有一股阴风,从身旁掠过,带来一股透心凉的寒意。 她瞳孔紧缩,转过头去,却没有看到任何身影…… …… 文武塔正上方的高空之中,三位大儒在风云汇聚的云层之中,俯瞰下方亮起来的塔身。 这三位大儒,便是之前在书院后山议事的几位。 文华院首座,刘闻清。 经世院首座,独孤玉。 此外,还有“儒圣”闭关时的代院长——“心圣”陆鸣渊。 陆鸣渊看着那天空之上的才气异象,淡淡道: “此子确实有几分本事……可惜了。” “今日,便是他的死期!” ———— ps:当前欠更(1/4) 妈的,写这章之前看了一眼还只欠3章,写完就变成4了…… 第一八三章 祖师奶:?!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几人在这半空之上,自然也看到了刚才顾芳尘的惊人表现。 百息之内连通六层,不仅是文武试一起,而且还不是压线过,是足以引动文气的作品! 此举前无古人,后面估计也没有来者了…… 如果排除掉顾芳尘对于他们计划的阻碍,陆鸣渊心中对此子的表现也是十分惊异欣赏的。 这世道上,天才很多,但天才且全才的,恐怕也只有这么一个。 可惜为了他们的大业,那一条缺失的龙脉,必须拿到手! 刘闻清转了转手里的檀木珠,劝道: “院长惜才,待‘万古同天’完成之日,自然能够再续师生缘分,何必在意这一时。” “以此子聪慧,必定是能够明白我等苦心的。” “届时,自然便是两全其美。” 他这话言下之意,便是将来若是真有再见的时候,顾芳尘识趣的话,还能够加入书院在“心圣”座下当个功臣。 但如果他不识趣,不够“聪慧”,那就是没缘分了。 “只好如此了。” 陆鸣渊叹息着点了点头,随后眯起眼睛: “说来,那条隐藏龙脉的传闻又如何了?可确定真假?” 独孤玉的目光闪了闪,道: “恐怕八成是真的,姑孰独孤家近来似乎与顾于野的人过从甚密,两边应当是想借着这龙脉做些文章。” 陆鸣渊负手而立,道: “迟早的事情,顾于野等这一天太久了,那些起义军都冒头了,这几天便出手吧,不可真的让他们成气候。” “顾于野若是真的要反,倒是好事,如此一桩大功,可为太子殿下聚人心,得国运。” “届时,再将这五条龙脉融入他身上,会方便安全得多……”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底下可准备好了?” 独孤玉点了点头,道: “万事俱备。” 他微微一笑,看着底下再度亮起的塔: “镇妖狱暴动,开启文武塔基层大阵镇压,合情合理。” 独孤家用于镇压邪祟的镇妖狱,为了防止劫狱的事情发生,外人是并不知晓具体位置的。 而实际上,这镇妖狱,正是在这文武塔的正下方! 镇妖狱当中,关押着诸多邪祟厉鬼,但凡泄露出一丝气息,对于普通人而言,都是巨大的伤害。 因此,需要借助文武塔之中一座座传道碑,以及一代代年轻修行者的勃勃生机和浩然正气,结成一座大阵。 那由地脉祭炼而成的【七十二峰参天剑】,陆鸣渊也没有把握可以镇住,因此,必须得借助这大阵。 让顾芳尘来闯这文武塔,便是为了让他主动进阵。 几人闲谈这几句的时间,底下的文武塔第八层已经亮起。 文武塔的试炼,虽然不能完全代表实力,但绝对能够代表潜力。 能够同时闯到第八层,就说明,顾芳尘将来至少也是二品! 这是一个未来的齐天境啊! 刘闻清手里的檀木珠转动停止了,也是不由得暗叹一声: “当真是……可惜。” 独孤玉笑了笑: “别可惜了,若是真觉得可惜,不如早些完成大业,以待时日,看看到时候他选谁当老师。” 刘闻清哑然失笑,摇了摇头,道: “确实,快些动手吧。” 两人就这样语气十分轻松地讨论着,一个即将被他们下手杀死的人,将来会选他们谁当老师。 在旁人看来,完全就是疯癫了的模样。 陆鸣渊伸出手,虚空向上一抬,沉声道: “起阵!” 底下的文武塔“轰隆”一声,四周地面上骤然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 几只巨大的血红色眼睛,从那缝隙当中惊喜而贪婪地看向外面的世界。 “哗啦……” 在地面的倾斜中,江面上平静的水波化作怒涛,拍击两岸。 地面上,浮现出一个千丈范围的复杂阵法。 人群哗然四散。 但很快,就不止是文武塔和江陵河范围出现了异动,地面的震动很快就从四面八方传来。 在巨大的轰鸣声中,一声低沉悠长的龙吟响彻云霄! 天际,乍现金色的万里霞光,映照着云层上的鱼鳞纹,蔚为壮观! 这万里金光,横亘整个江南范围,气势磅礴,隐约组成了一个庞大的金龙! 所有处于江南的修行者全部被惊动,此起彼伏地发出惊呼: “龙脉!” “是龙脉!新的龙脉出世了!” 更有人目露恐惧,颤声道: “王朝尚未更迭,而新的龙脉诞生……此为,乱世之征兆啊!天亡大魏!天亡大魏!” …… 顾芳尘走出文武塔八层,凭栏眺望,看向那波澜壮阔的江陵河。 另一边的出口处,雪香捧着剑,也走了出来。 这第八层,两边就互通了,再通过这一层的考验,就能取得那一缕圣人道韵。 狂风猎猎,吹拂他的长发和白袍。 在这足有百丈高的文武塔上方,视野极尽开阔,迎着风,神清气爽,志得意满,确实会不由自主地生出豪情万丈。 顾芳尘眯起眼睛,看向下方的河流,其中画舫都仿佛只有芝麻绿豆大小,更何况是人。 上面再好看的美人,也都看不清一点。 以他的傀儡肉身强度,再加上神魂强度加持,基本上和四品没有什么区别了。 “呵……顾于野,果然是打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 顾芳尘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顾于野是什么人,他再清楚不过,从来在乎的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其他人,都不过只是他手里的一枚枚棋子。 “轰隆……轰隆……” 文武塔下,巨响传来,四处如同正在回应一般地接连传来轰隆声。 顾芳尘深吸一口气,转过头,看到了鬼魅般正从楼梯拐角走上来的祖师奶。 祖师奶的目光,瞬间就落在了顾芳尘身上,并没有看向雪香。 盖因雪香手上的,不过是一件赝品。 之前顾芳尘想尽办法把剑扔了都不行,就非得粘着他,才导致他被祖师奶给夺命追杀。 他让雪香拿着赝品,只是为了让书院的人,同意将雪香放进来而已…… 顾芳尘叹了口气,拿出了那把真正的【七十二峰参天剑】,晃了晃: “祖师奶,这回你可得看清楚了,绝对不是我不想给你……” “是有人想把这剑抢走嗷!” “轰!” 他话音刚落,整个文武塔就直接从中间开裂了,底下,正对着打开的镇妖狱,还有那巨大的镇压阵法。 这一重重阵法接连亮起,贯穿整个文武塔,直到上空的陆鸣渊手中。 顾芳尘立刻松开手里的长剑,那长剑化作一条小龙,还想黏着他。 祖师奶见状,柳眉倒竖,瞬间闪现到了他面前。 但下一刻,那小龙身上便出现了一道道虚空之中延伸而出的锁链,将它拖拽着,往上方飞去。 陆鸣渊伸手一抓,一把抓住了那小龙,嘴角勾起一抹从容的笑意: “费了一番功夫,这龙脉还是落入我等手中!” 哈基龙:“?” 祖师奶:“?!” 祖师奶扑了个空,动作一顿,看了一眼面前一脸无辜举起双手的顾芳尘。 随后缓缓地抬起头,一双星空般浩瀚恐怖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陆鸣渊三人。 ———— ps:总计欠更(1/5) 第一八四章 顾于野,阎王点名喽!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呵呵……小家伙,放弃挣扎吧。” “这镇妖狱大阵,可不是你能够突破的。” 这镇妖狱的阵法能够镇压天下所有的邪祟,但同时,也可以用来镇压有灵之物。 何况还有他们三人,两个三品,一个二品,作为开启这阵法的灵力支撑。 还有整座文武塔,作为阵眼。 无论这小龙,算是剑灵,还是地脉之灵,都只有被镇压的份。 万无一失! 陆鸣渊眯起眼睛,抓着手里不断挣扎的小龙,捋了捋自己的胡子,面上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淡然。 他自认这计划天衣无缝,今日就算顾芳尘死在了这里,那也是邪祟作恶,和他们书院没有一点关系。 是这镇妖狱多年下来,关押着的无数邪祟,凝聚出了一股庞大的邪念,冲破了封印。 恰好这邪念之中众多强大邪祟,将正在文武塔当中的闯关的顾芳尘波及,导致他不幸殒命,是天妒英才,关他们什么事呢? 他们书院可是想尽了办法对顾芳尘进行救援,为此不惜牺牲掉了文武塔上的浩然正气,启用了镇妖狱大阵的最大功率! 对于顾芳尘的死,他们书院深表遗憾,但是也无可奈何…… 陆鸣渊看向下方似乎完全懵逼,竟然做出举手投降姿势的顾芳尘。 果真是太过年轻了,遇到这样的变数,居然连一点反抗都没有,仿佛都没有发觉动手的是他们。 罢了,等大业完成之日,若有师徒缘分,他再好好地教一教他罢。 陆鸣渊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对旁边二人淡淡道: “一起动手吧,将此子打入镇妖狱,关闭阵法。” 然而,他并没有得到回应。 陆鸣渊皱了皱眉,有些不满。 这两个家伙,莫非也是得意忘形了,此时此刻,正是关键时刻,也敢走神? 他抬起头来,却霎时瞳孔紧缩,头皮发麻。 只见半空之中,那刘闻清和独孤玉二人,竟然已经身首异处! 他们的身体依旧漂浮在半空,但头颅已经高高飞起,脖子上碗大的疤血肉模糊,正在向外喷出血水。 而他们两个的头颅,瞪大了眼睛,面露茫然和恐惧之色,仿佛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陆鸣渊的脸色霎时狂变。 两人的脖颈处,尚且残留着一丝玄之又玄的意境,而这一丝意境,便已经流露出了极度危险的气息。 那是……剑意! 而且,是足以斩断一切、一往无前的无上剑意! 陆鸣渊隐约感觉这剑意的气息有些熟悉,下一刻便想了起来—— 当年他在剑阁,也曾观摩过剑阁那山峰之上,由剑阁那位祖师爷所留下来的无上剑意。 正与眼前这一道剑意一模一样! 不,这一道剑意,比之剑阁的那一道,还要更加恐怖。 甚至……已经有了天门山那一位的感觉! 换而言之,就是一品的边! 陆鸣渊霎时间,竟然有了一种不寒而栗的对于未知的恐惧。 这天下,现存的一品,应当只有他们尧山的圣人才对! 也是因此,他们才会笃定,“大同世界”是绝对可以实现的,但如果还有另外一个一品存在,就不一定了…… 这一个瞬间,陆鸣渊的脑海里想到了很多。 而他的面前,身首异处的刘闻清和独孤玉两人,因为肉身死亡,神魂刹那脱离,飘了出来。 他们两个都是神道修士,肉身的死亡,并不代表生命的终结。 陆鸣渊面皮一抽,高声道: “君子动口不动手!” 他们儒家弟子,修为到了二品,便有类似言出法随的规则能力,但动用起来代价不小。 情急之下,他也只能如此阻止对方继续下手。 陆鸣渊身上,一阵道域的无形波动扩散开,在四周掠过,造成了短暂的静谧。 在这道域的持续期间,其中的人,不可动刀兵。 刘闻清和独孤玉的神魂飘在半空,都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听见陆鸣渊开口,才松了一口气。 陆鸣渊额头冒汗,心中沉凝,拱手道: “敢问是哪位前辈当面?晚辈若有得罪之处,可否告知一二?” 他手上的小龙瞪大了眼睛,发出挣扎的叫声。 陆鸣渊顿时一惊。 该不会是为了这龙脉吧? 但这龙脉,他们是绝对不可能交出去的…… 他心里刚刚想到这里,就看见刘闻清和独孤玉的神魂露出了见鬼的惊恐表情,看向了他,或者说…… 他的身后! 陆鸣渊瞳孔紧缩,立刻转过头去。 而就在这一个瞬间,另外两人放大的瞳孔当中,便霎时绽放出了一朵莹蓝色的花。 随后,是他们的身体。 很快,两人的神魂上,便布满了无数莹蓝色的花。 等陆鸣渊回过头来时,两人的神魂已经彻底被那些蓝色的花朵吸干。 随后,愈发妖艳的蓝花,凝聚成了一个缥缈的人形。 青裙星眸,冷若寒宫仙子,那些蓝色花朵凋零成花瓣,在手上化作了一把长剑。 此时此刻的祖师奶,才是真正用了全力的状态! 初见顾芳尘时,她尚且“不太聪明”,脾气也算是比较好的。 但被顾芳尘反复戏耍,特别是被骗到九幽底下走了一趟,此刻的祖师奶,已经达到了极致的愤怒。 一出手,便直接是杀招! 两个神道修士的肉体和神魂,如何能扛得住剑阁祖师奶一剑? 在神魂飘出来的瞬间,实际上便已经从里到外全部死了。 …… 顾芳尘的视线从上方收了回来。 不知道书院的人能撑多久…… 顾芳尘深吸一口气,看向神情淡然的雪香。 “国师大人,这镇妖狱已经打开,有大阵在,外界的人也打扰不了你,那曹天胄就在底下,你可以尽情施为。” “雪香”,或者说许负点了点头,然后道: “大概一炷香时间,我就能完成对于‘六司星君’这条因果线的封印,彻底将其斩断。” 顾芳尘看向头顶上的【打更人】职业,咧嘴一笑。 祖师奶被书院的人吸引走了仇恨,至此,他再无顾虑。 【阎王帖】,发动! 对象——顾于野! 顾于野,阎王点名喽! 你可要接好啊! ———— ps:先发后改,调整一下状态,明天继续还更 第一八五章 天命所归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阎王帖(主动)】 【说明: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点名一个对象施加“阎王帖”,持续期间,该对象遭受攻击的即死率持续上升;同时,将打开九幽黄泉的通路,将你传送至黄泉底,并召唤厉鬼追踪攻击该对象,直至一方死亡才能回归。】 顾芳尘之前因为被祖师奶夺命追杀,必须留着技能应对,方便进行传送。 ——这技能其实如果仅仅用来杀人,远远不如【皇帝】的【生杀予夺】,也不如【刺客】的【一击毙命】,甚至不如【商人】的【一掷千金】,但如果用来逃命,却是一等一的方便。 这技能要是以杀人为目的,那后面的代价对大部分人而言,就太大了。 九幽黄泉可不是一个好去处,修为但凡低一点,就是九死无生的下场。 以顾芳尘掌握了攻略的情况下,上一次以六品修为去九幽,也是只能勉强苟命。 但是如果逆转思维,把这个技能当成逃命技能,而杀人当成是附带的好处,那就是绝对的神技了。 几乎没有代价的超远距离传送,只要对面没有突破两界界限的能力,那就是无解的。 这个时候再想想九幽,就感觉也并不是特别危险了。 毕竟,要用到这个技能来逃命的时候,一般就是下一秒就要去世的险境。 只要能在九幽苟住,等一波时机再回来,那不比待在原地安全得多。 可惜顾芳尘遇见的是祖师奶这样,bug级别的超级大能。 逃命神技也要甘拜下风…… 不过现在,总算也是有人替他负重前行了! 顾芳尘发动技能的一瞬间,在原地留了一个传送阵锚点后,神念与本体合二为一,同时消失在了原地。 …… 与此同时。 随着横亘整个江南的龙脉现世,正在和顾于野玄黄军交战的起义军被打至溃败逃窜。 前来镇压起义的顾于野迎来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几支聚集在一起发动总攻的起义军则死伤惨重,抱头鼠窜。 当然,这都是魔教提前安排好的。 特效、氛围全部拉满,顾于野恰好就站在那条龙脉之上,金色霞光笼罩,金鳞加身,谁来了都得感叹一句,好一个天命所归! 在场的其他几支起义军见此情状,直接丢掉了武器,纷纷跪在了地上,以示臣服。 一个副将立刻跪地抱拳,激动地大声道: “龙脉所向,是为明主,如今天下无道,民怨四起,王爷这是天命所归啊!” 玄黄军更是直接山呼: “天命所归!” “天命所归!” 这场面虽然夸张,但是绝对有效。 不出一刻钟时间,独孤家会把消息传遍整个江南,继而传播到整个大魏去。 顾于野负手而立,身旁是刚刚被他斩首的贼寇,那个名声大噪、占据江南三道,又联合了其他起义军的庄鹏举。 其实在原本的计划当中,庄鹏举此人是没有这样浩大声势的。 跟着他的人当中不止有起义军,还有来自好几个仙门的修行者,实力都不可小觑。 顾于野在这江南道的兵力不多,从朔北调人过来也不是一日之功。 况且他也不敢分散太多兵力过来,免得顾头不顾腚。 因此这一战,打得也不算容易。 见效果如一开始计划的那样,顾于野心里微微松了口气,那一直萦绕心头的不祥预感,终于消失不见。 此前计划屡屡被顾芳尘横插一脚,他心里着实是有点阴影。 生怕这种关键时刻,顾芳尘又冒出来。 “还好……此刻这小畜生应该已经被书院几位大儒镇压在文武塔下,很快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顾于野眺望远处,虽然这里看不到江陵河,但有“心圣”出手,想来没有什么悬念。 他此前不能直接对顾芳尘动手,是顾及永安帝和国师,但如今天高皇帝远,就算书院不出手,他也要杀了这小畜生。 现在,倒算是便宜了书院。 不能亲手灭杀顾芳尘,他心里还有几分遗憾。 但只要顾芳尘能死,他的执念也不算什么。 但他和书院之间暂且也只不过是合作关系,今天过后,龙脉加身,天命所归的言论一出,儒家一部分修行者,和他也是敌人了。 至于还有一部分,永安帝很多年搞权术平衡,对儒家下狠手也不是没有过。 顾于野自然早早就已经暗中联合了这部分人,兵权在手,今日过后,他的声望将达到定点,也无惧书院。 “快快起来,你们这样,又让我如何是好?” 顾于野叹了口气,就开演了,伸手将那副将扶了起来,但四周山呼海啸的声音依旧未曾停歇。 他装模作样地喝令他们安静,披着那金鳞霞光,沉声道: “此事非我所愿……” 顾于野正准备再说些漂亮的场面话,然后就认下来这天命所归的明主身份。 但下一刻,他就发现刚刚自己可能是高兴地太早了。 他脸色一变,感应到了自己的另外一具分身忽然遭遇了危险! 那分身此前在皇天城附近,在顾芳尘离开之后,他启用了在姑孰的那一具,也就是此刻的这一具。 皇天城的那一具留在了原地待命,防止紫极殿有什么异动。 然而现在,那一具分身的四周,忽然出现了一条九幽裂隙,当中冒出了无数的邪祟厉鬼,疯狂朝着他的分身进攻。 顾于野的分身都有三品实力,但他是武者,对付这些邪祟的手段不多,要麻烦很多。 顾于野的眼神立刻变得十分阴沉。 在这个节骨眼出事,他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顾芳尘干的! 虽然邪祟对于他只能说是比较麻烦,可关键在于,顾芳尘竟然知道他的分身在哪里! 顾于野的神情变化,立刻被面前的副将给捕捉到了,他愣了愣: “王爷……” 顾于野的面皮抽了抽,感应到那邪祟仿佛无穷无尽,而且随着数量增多,他竟然感到了一种极度危险的预感,甚至有些心悸! 出于谨慎,他立刻心念一动,令分身尽量不接触到那些邪祟,以逃为为主,同时通知他的亲信下属前去驰援。 顾于野自身前去回防当然是最安全的。 但此刻,他骑虎难下。 顾于野深吸一口气,看向面前大军,向副将挥了挥手,强自镇定,继续自己的表演。 但不知为何,那不祥的预感去而复返,并且越来越浓郁。 他看向那漫天金色霞光,心中才稍稍安心。 只要这龙脉已经在他手中,他就是天命所归,谁来了,都没有用! …… 一回生二回熟。 顾芳尘第二次进入九幽黄泉这个副本,就比上一次要更加从容。 主要是他已经进阶五品丹心境,体内自成循环,外界环境对于他的影响就几乎等于没有,除非灵气耗尽。 而现在,他身上还有职业buff加持,灵气恢复速度更快,因此不需要太过担心。 额……至少可以保住身上的衣服,不用担心再度裸奔了。 只不过,这次不是晚上来,他一掉下来,就立刻被邪祟发现了…… “人类?!” “血肉……血肉……好吃!” 那一大帮子邪祟厉鬼就一起冲了过来。 顾芳尘早有准备,将身上的“劫海业轮”一亮,看向为首的大邪祟,负手而立,面色淡然地呵斥道: “大胆!你们难道忘了与劫主大人的约定么?” “我奉劫主之命前来,还不带我去见中央幽狱之主!” 那邪祟桀桀桀地笑着,张开血盆大口正准备对顾芳尘进攻,闻言一愣,连忙来了个急刹车。 第一八六章 你杀不了的人,我来替你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这九幽之下,并非完全都是群魔乱舞。 在经年累月之中,这些大邪祟,早已形成了自己的势力,正如前文所提到的九幽分治,各自有自己的地盘。 而其中,最大的邪祟,便是九幽之中的“中央幽狱之主”。 这邪祟的实力,等同巅峰二品齐天境。 如果能够离开九幽来到现世,加上邪祟本身属性加持,那妥妥的就是一尊超级大BOSS。 而在后期的【九幽降世】大支线里,也的确是如此。 “中央幽狱之主”再加上一个“四相劫主”,就是这条支线必须杀死的两个boss,不杀的话,这个支线就会宣告失败,进入【一念慈悲】结局。 倘若进入【一念慈悲】结局,那么邪祟就会侵占整个现世,两个世界之间的平衡被打破,进而令整个世界走向坍塌覆灭。 那也就是“四相劫主”最希望看见的结局。 只不过现在,九幽和现世的大通道还没有打通,吕拂意和“中央幽狱之主”也还只通过裂隙接触了几次。 顾芳尘此刻冒充吕拂意的人,和九幽进行接触,露馅几率很低。 那大邪祟就是一团污秽血肉,但闻言心中一惊,确定那金轮的压迫感是真的,犹豫了一下,变幻成了一个红袍人类修士的模样。 乃是“中央幽狱之主”手下的鬼将“若耶”。 他也知道他们幽狱最近和现世“灭”道有合作,也感应到了顾芳尘身上的因果气息,沉声道: “吾等幽狱之主,如今正在闭关,无暇现身,你来此是所为何事?” 他会说人话,但显然已经不太会说了,叽里咕噜的口音极重,就好像长久隔离的野人说话,一般人完全听不懂。 还好顾芳尘在游戏里都听了八百遍了,对于每个音节对应的内容都十分清楚。 顾芳尘要的就是见不着“中央幽狱之主”,好方便自己操作。 仗着现在两边等同于失联,他自己瞎几把说,也没有人能过来纠正。 他面色肃然,拱手道: “劫主也在准备打开通道,以连接九幽和现世两界的事宜,因此需要九幽的配合,时间紧迫,请各位助我一臂之力。” 若耶不疑有他。 毕竟也不是谁都能直接肉身跑到九幽来的。 这人一开口就是劫主,又清楚他们是在打算连接两界,那肯定是自己人了! 若耶用那别扭的人话,继续说道: “你要吾等如何配合?” 顾芳尘咧嘴一笑,拿出了一张阵法图纸,道: “请帮我布置此阵。” 若耶拿过来一看,这上面勾勒的乃是九幽的大致地图,而阵法则位于东方幽冥和东南幽冶两处范围,心里更加相信这妥妥的就是自己人。 现世之中,哪里会有人这么熟悉他们九幽的地理环境? 若耶对于人类的阵法并不了解,但却知道,在那两处范围,乃是九幽浊气聚集之处。 幽狱之主曾经说过,这些浊气,是在九幽被碾碎死去神魂的怨气所化,凝结而成的。 若要类比,便近似于现世国度的龙脉! 但九幽的这一条,乃是“戾龙脉”,一旦成形,便为一品邪祟,连他也应对不了。 不过可惜的是,这“戾龙脉”凝聚需要的时间周期太长了,很难真正成形。 也许再过个一万年,这邪祟才有机会出世…… 若耶疑惑道: “你这是什么阵,劫主这是打算做什么?” 顾芳尘眯起眼睛,抬头看向那上方的“黄泉底”,笑道: “此阵名为,颠倒天地。”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两界相通,则先从地脉开始,若有此脉在现世作为锚点,届时各位有这浊气支援,不愁不适应现世环境。” 实际上,这便是“灭”道为了支援邪祟入侵,后来所用的阵法。 其效果,就是将这条“戾龙脉”从九幽移动到现世! 顾芳尘给顾于野造势,不仅是要让他露出真面目,最重要的,是要在他最志得意满的时刻,将他打入地狱! 如今给顾于野的这条龙脉是“情”道联合独孤家,以“蜃阵”假造的。 他自以为聪明,只要这龙脉带给他的声望到了手,万事便无忧。 就算后面魔教说这是假的,那也无所谓了,他已经起势,天命在他,便足以指鹿为马。 但顾芳尘,要将假的,变成真的! 若耶闻言,也是目瞪口呆,随后激动道: “妙!妙啊!我这就召集人手,多谢这位使者了!” 他学着记忆当中现世应该有的客套,热情道: “使者是否要歇……”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面前的顾芳尘“唰”地一下消失不见了。 若耶愣了愣,拿着手里的图纸,感叹道: “这使者当真雷厉风行……” …… 文武塔。 许负盘腿而坐,手中掐诀,口中念咒。 她的脑后,浮现出一轮巨大的星天水镜。 水镜当中,星河流转,结成一个极其复杂的天地命盘。 底下那曹天胄瘦骨嶙峋,眯起眼睛,抬头看向久违的天光,手里拿一把早就生锈的长刀。 他的脚边,躺着两具早已干枯的尸骸,一大一小,身上盖着破烂的衣服。 四周有无数的经文,围绕着他旋转,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结界。 他感受到了许负想要做什么,抬起手来,看到自己身上浮现出一条条红线。 那是“六司星君”的因果线。 只要斩断这一条,就削去“六司星君”以自身因果线编织的命盘一角。 因果术,必须以命盘作为基底施展。 因此,这一条因果线一旦斩去,实际上并非是“六司星君”六分之一的修为,而至少是一半! 从此以后,他的因果术便不再完整,无法再向许负遮掩自身的因果! “唉……苟活半生,一事无成,曹天胄啊曹天胄,你当真是个废物。” “最后连这条命,居然都不是自己的。” 曹天胄长叹一声,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原本苟活在这镇妖狱当中,就是想着若是有朝一日能出去,必定要将那玷污了自己妻女的贼子斩首。 可没想到,最后还是没有等到这一天…… “曹天胄,我借你一条命,就还你一条。” 上头忽然传来了陌生的青年声音。 曹天胄一愣,定睛看去,却见一个俊美年轻人探出头来,朝他伸出手: “把刀给我。” “你杀不了的人,我来替你杀。” …… 陆鸣渊捂着自己断掉的胳膊,剧烈喘息,额头背后的冷汗一滴滴地落下来。 他这辈子还没有那么狼狈的时候。 直到此刻,他才看见了自己的敌人长什么样子…… 那青裙女子抬起手,再度向他挥出剑指。 剑意冲天而起! “不要了!前辈住手!这龙脉我不要了!” 陆鸣渊终于崩溃了,大喊一声,直接将手里的小龙一把扔回了底下的文武塔。 然后目露阴狠之色,单手结印,再度起阵。 “轰隆!” 大阵展开,笼罩文武塔,将那小龙和顾芳尘直接锁死! “给我镇!” 陆鸣渊以手下压,大阵亮起,以镇压邪祟之势,向顾芳尘施加压力。 他这辈子就没有丢过这样的脸! 今天无论如何,顾芳尘都得死! ———— ps:orz努力失败,还欠五更 第一八七章 以身融剑(三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曹天胄与世隔绝整整三年,又是纯粹的武者,从前闷头修炼,若非是突然遭逢大难,他甚至连有几个世家都分不清。 这样一个人,自然并不认识顾芳尘。 但是此刻,他已经接近油尽灯枯,就算顾芳尘不来,他最多只能再支撑半年左右。 而且这半年时间,他也不一定能够活下去。 这镇妖狱当中的邪祟,已经不敢再招惹他,但是他全部的意念,都已经只剩下了以心气仇恨养出来的一刀。 他这些年,全靠吞噬那些邪祟血肉才能存活,肉身实际上早就已经没了生机,被这些邪祟的怨气所取代。 差不多成了行尸走肉。 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接下来的时间,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 顾芳尘的出现,对他而言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曹天胄仰起头,形同骷髅的脸笼罩在天光里,唯有一双眼睛,凝聚着刀锋一般锐利的光芒,幽蓝确青,比九幽黄泉之下的厉鬼更加骇人。 这双眼睛当中的刀意,已经到达了极限,真正抵达了“道”的境界。 “刀宗”曹天胄本身的修为,是四品巅峰。 而这么多年囚禁在镇妖狱下,肉身虽然无法突破,但他心中的恨意,却成为了最好的磨刀石,磨出了三品的刀意。 刀为戾器,本质就是拿来杀人的,恨意便是最好的刀意。 一切杀伐之道,都在一个“恨”字。 唯有恨到极致,才能生出最恐怖的气势和境界。 从这方面来讲,武胆境,其实也是如此。 当你的恨意上升到确定自己能够将对方杀死时,心里才能生出殷实的底气。 顾芳尘一看到这双眼睛,内心便感受到了一种真实的震撼。 不由得想起了老丁教他武道的时候说的话。 “我教你的第一件事,便是武道的本质。” “武道的本质,从来不是放下,而是拿起,不仅要拿起,还要狠狠地将一切攥在手心里。” “那种主导你的意念,若要总结出一个,便是‘恨’。” “一个心如止水的人,修不了武道,心都不动,你的气血又如何汹涌,如何一拳头打死敌人?所以武夫,大多性情怪癖,或狂,或骄,或疯,或痴,那些但凡看起来道貌岸然的,有一个算一个,心里面绝对比谁都变态。” 话糙理不糙,对于这一点,顾芳尘觉得很有道理。 顾于野也是修武道的,平日里都是儒将风采,斯文儒雅,实际上确实算得上整个《尘中镜》数一数二的变态人物。 而后丁行风又解释了何为“恨”。 “恨,不仅仅是对人生恨,当你与人交战,举手投足之间,便要充满了‘恨’。” “抬手时,是‘恨地无环’,恨大地为何不生出一个环,可以将抓住它,将整个大地都连根拔起。” “落手时,是‘恨天无把’,恨天空怎么不长出一个把手,好让你将浩瀚无垠的天空都拉下来,无论上面有什么漫天神佛,通通都要跟着掉下来!” 此时此刻,看到曹天胄的眼神时,顾芳尘才终于对于丁行风所说的武道本质,有了一种似有若无的领悟。 他从前以玩家的视角来看待武学,眼里便都是一个个的技能。 使用技能,无非就是鼠标一点,自然不可能生出什么情绪。 因此,就成了丁行风眼里的榆木脑袋。 若让顾芳尘来演练过招拆招,他绝对是专业的,任何一招一式都能说的头头是道。 但是让他自己上的话,就只得其形,而不得其意。 这个形,还是通过【打更人】的天赋获得的。 而现在,顾芳尘第一次感觉到了“意”的存在…… 不过,这种感觉,也仅仅是萦绕心头,却仍是如云似雾,好像还是隔了一点什么。 曹天胄将手中的刀往上一扔,声音极度沙哑平静地道: “独孤月,杀了他,我的刀送你。” “啪!” 顾芳尘一把接住那把刀,眼睛一亮。 虽然看上去其貌不扬,布满了锈迹,好像随时都会断掉一样。 但这把刀,在游戏里,也是神器级别的好东西。 这把刀的名字,就叫做【杀人刀】。 在曹天胄完成心愿之后,他自身的刀意,就会附着在这把刀上,产生两个效果。 第一个效果十分简单,便是对人形生物特攻,攻击力增加250%,如果仅在背包里面,则增加50%。 不过带着它的时候,要过一下意志判定,而且是一直过,一旦意志掉到某个数值下面,就会直接失去理智,开始进行无差别攻击。 更像是一把“魔刀”。 但由于《尘中镜》里面超过九成的boss全是人形,这把刀的意义就非常大了。 尤其是不直接使用,放在背包里面也能生效这一点,太划算了! 白嫖就是血赚! 第二个效果更是实用,便是吸血,同样也是只要带身上就生效。 每攻击一次,就回复由自身产生伤害数值的3%血量。 如果再加上能提攻速的功法,那可不得了了。 只要回血够多,刮痧也能把敌人刮死! 《尘中镜》的打boss的难度普遍偏高,增加任何一点容错率都很有必要,有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空隙嗑回血药,偏偏就是差了那么一点,就要重来,能把人逼疯…… 两个效果,一个增伤,一个回血,全是神技。 不过这条支线隐藏的比较深,关于曹天胄的轶闻,整个游戏里面也只有一句话,独孤月更是藏得滴水不漏,也是很后期才被挖出来。 而把这个支线挖出来的人,正好就是顾芳尘本人。 顾芳尘后退两步,上头的小龙“叽”地一声垂直落地,被镇妖狱的大阵压成了原型。 重新化作了那古朴木石之剑的模样。 文武塔当中以传道碑凝聚的千年浩然正气,足以和龙脉祭炼出来的宝剑抗衡。 准一品终究也不是真一品。 上头的陆鸣渊也不是真的菜,而是把大部分的灵力都用来启动加持这大阵了。 否则以他二品巅峰修为,能当代理院长的实力,倒也不至于如此不堪…… 结果又不愿意放开手里的剑,又要和祖师奶刚正面,被打得跟孙子一样毫无招架之力,就直接破防了。 顾芳尘将【杀人刀】收进洞天戒指之中,接住了宝剑,随后便被那从天而降的压力给压得直接半跪在地。 “噗!” 他直接喷出一口血,脸色一白,深吸一口气,强撑着,摆出了盘腿而坐的姿势,运起灵力勉强抵御。 但这镇妖狱全力发动的威力,又岂是他一个五品可以抵抗的? 连【七十二峰参天剑】都跪了,何况是他。 顾芳尘抬眼,看到许负正在专心施法,脸上都出现了汗水。 那星天水镜全力运转,一道道光华流散而出,将许负护住。 显然,与“六司星君”对抗,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远程附身在雪香身上的国师大人,也是自顾不暇,没办法照顾他这个小卡拉米了。 “咔……咔……咔……” 上方,绝美的青裙女子已经转过头,重新看向了顾芳尘,手中剑指刹那落在大阵之上。 指尖轻点,那大阵之上,便出现了一道道裂隙,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音。 不过眨眼之间。 顾芳尘浑身的肌肤已经尽数爆裂,鲜血直流,化作一个血人。 紧接着,便是血肉的崩解。 此刻整个镇妖狱大阵,既是要碾压他、杀死他的牢笼,同时又是保护他的防御阵。 比起被祖师奶一剑捅死,这镇妖狱也算是立大功了。 随后,地面上的【七十二峰参天剑】,因为是大阵的主要镇压目标,直接“咔嚓”一声,裂成了无数碎片。 山川幻形,如一阵雾气,从中飘荡而出,围绕在顾芳尘四周,发出了低沉的龙吟声。 仿佛在哀鸣哭泣。 “哈哈哈哈哈哈——顾芳尘,受死吧!” 上方,陆鸣渊见到这一幕,终于发出了大笑,在他满是血的脸上,显出几分狰狞。 原本的儒家高人风范,已经荡然无存。 此刻,只要能看到顾芳尘当场去世,恐怕比他年轻时中举还要开心百倍。 但顾芳尘并没有如他想象当中的那样惊慌失措,陷入绝望之中。 反而是睁着那差点淹没在鲜血当中的眼睛,朝他咧嘴一笑,手中掐诀—— “炼魔法”! 顾芳尘的身上,即将崩解的血肉之上,金线若隐若现,一百零八根镇魔钉从中浮现,如魔巢一般的血丝蔓延,将他表面上的正常身体完全覆盖。 此刻的时间,正好在【昼】的范畴,能够触发【待时飞】的效果。 【昼:你气血旺盛,肉身强度大幅提升。】 胸中如熔炉一般的日轮,在肉身不断的受损和修复过程中,逐渐沸腾,越来越明亮炙热,变得如同真正的太阳。 但是这样,还不够! 他的身体强度太低,短暂的平衡很快就被打破,继续开始崩解…… 顾芳尘再度睁开眼睛,已经进入了神魂出壳、操控傀儡的状态。 但此刻,他的神魂也一样在受到大阵的碾压,痛苦不减反增,神魂也忽闪忽闪地,片片剥落,露出了隐藏着的金轮,甚至连绑着它的因果线,都要被打出来了。 不过,他依旧面色不变,而是眯起眼睛道: “般若莲月,你再不帮我,这天下就再也没有人知道,‘胎中莲藏’的下落了。” 无人回应。 顾芳尘并不着急,多等了大概十秒时间。 他的身后,便浮现出了一尊苍白的巨大法相,这法相不断变换,以任何不同的角度,或者不同的人来看,都能看到不一样的模样。 一共有二十一种样貌,便是二十种度母的化身。 那法相有二十一种容颜,二十一种形体,二十一种声音,融为一体,发出如同天上雷音的呵斥声: “顾芳尘,你当真以为我就拿你没有办法?你得罪于我,还指望我来救你不成?” 她冷笑道: “若是我准备就这样看着你去死呢?你要是现在改口求我,倒还有一点活下去的机会。” 顾芳尘耸了耸肩: “那你也可以见死不救,我又没有逼你,就是随便喊一声,看看有没有人答应而已。” “谁知道你就自己出来了呢……” “你!” 般若公主气得法相都要变绿了,但咬牙切齿半天,她还真没有办法看着顾芳尘就这样死了。 顾芳尘说的话虽然气人,然而却是真的拿捏住了她。 要是他死了,她的计划就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否则,她跟着过来做什么呢? 不过……倒是可以多看看他这狼狈模样。 “哼,既然你嘴巴这么硬,那我就这样看着好了,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般若公主冷哼一声,似乎就这样打定主意冷眼旁观。 顾芳尘面色不变,手中再度掐诀,低喝一声: “起!” 那地上的木石碎片颤动着,漂浮在了半空之中。 “碎!” 碎片瞬间化作无数粉末,与那围绕四周的山川幻形融为一体,在顾芳尘周身转着圈。 顾芳尘深吸一口气,面色严肃。 “崩!” 这一回,并不是剑崩了,而是他的肉身随着那庞大的压力彻底崩解,只保留了中央的日月二轮,还有一百零八根镇魔钉镇住的身体框架。 换成之前,这一刻他已经死了。 神魂和肉身并不是独立的,神道六品之前,神魂以肉身为根基,若是肉身濒死,神魂也会直接消散。 不过进入得意境之后,神魂和肉身之间的联系就没有那么强。 肉身一瞬间的濒死,并没有关系。 只要在神魂消散之前,能救回来就行…… 只有到了五品自在境,才可以在肉身死亡之后,依旧存在较长的时间,同时,如果学了夺舍秘法的话,就可以夺取其他人的肉体为己所用。 但这样的肉身,也需要契合度。 一旦契合度太差,肉身也会逐渐腐烂,最后还得不停地更换肉身,十分麻烦。 顾芳尘此刻可不是在自杀。 他要将地脉连同【七十二峰参天剑】,作为祭炼材料,直接融进他的傀儡肉身当中! 既然扔不掉,那就干脆为己所用! 利用这镇妖狱大阵造成的极大痛苦,以及对肉体的压力,重塑“炼魔法”的傀儡肉身,突破“炼魔法”第三层,进入四品! 只是这份痛苦……实在不是人可以忍受的! 如果是正常的炼魔法,傀儡受的痛苦,关本体什么事? 但现在,顾芳尘自己是主人也是傀儡,那就只能他自己来受着了。 “凝!” 顾芳尘紧咬牙关,低喝一声。 只坚持了一秒,身体和神魂就出现了溃散现象,撕裂成了模糊的模样。 般若莲月原本冷笑着,打定主意要让他多受点苦,但不过一眨眼的时间,就发现顾芳尘在作死给自己上刑了。 她吓了一跳,立刻伸出手,按在了顾芳尘神魂的背上。 顾芳尘扭过头,咧嘴一笑: “嘿嘿……我说什么来着?公主殿下,你还是得求着我别死。” 这正是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对般若莲月说过的话。 开玩笑,从青翦回来的那一刻,顾芳尘就知道,般若莲月不可能就这样隐身,而肯定是跟在了自己周围。 只不过是碍于面子,不肯直接现身而已。 毕竟,一旦现身,就等于向他彻底低头服软。 不过,到了关键时刻,般若莲月还是得出手…… “炼魔法”第三层往上的痛苦,青翦这个级别的希音侍者已经没有用了,能够转移的分量有限。 而论这世界上,转移痛苦的效率,谁能比得上度母教的圣女? 般若莲月这一次却没有再和他犟嘴。 她的神色一瞬间恍惚莫名。 这一刻,顾芳尘背对着她,扭过头和她说话的样子,竟然依稀有些像是她梦中的那个人…… 从前顾芳尘的样子,因为原身的浸染,更有几分萎靡邪气,但现在,那几分邪气已经几乎完全消失。 此刻,却不止是眉眼上的相似,还有那种神态…… 般若莲月回过神来,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她在想什么?! 这家伙怎么可能是她梦里的那人? 时间都已经过去了五百年,迦楼罗都已经成为了一抔黄土,她找不到的人,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法相空洞的眼睛垂下眼睫,无数双手幻化而出,如花瓣合拢,将顾芳尘合抱住。 痛苦的天音浩荡,尽数转移到了般若莲月身上。 顾芳尘也松了口气,开始了下一步的祭炼。 …… 江陵河畔。 在滚滚的波涛之中,人群哗然惊叫,几艘画舫已经被修士送到了岸边。 世家大族的小姐夫人们惊魂未定,被护送向安全处。 邪祟四处横行,与修士们交战。 索性,那镇妖狱大阵开的及时,并没有太多的邪祟从底下跑了出来,人群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关于这龙脉异象,众人仍是议论纷纷。 “这龙脉,不会当真是有天命之子出世吧?” “那文武塔怎么会突然之间裂开?这些邪祟又是哪里跑出来的……我看着,有些像是镇妖狱……难不成,这镇妖狱,其实就在文武塔地下?” “看那上空异象,应当是大儒出手,不会有事的!” 忽地,又有人朝着岸边一指。 “快看,有军队!” “啊!不会是起义军想要趁乱生事吧?” “不对,那是玄黄军的军旗!” 玄黄军的人大声道: “各位不必惊慌!起义军已经尽数被剿灭!已经全部归顺镇北王麾下!” 一部分人闻言,心里是松了口气,感觉这段时间的提心吊胆,果然是虚惊一场。 但另外一部分,却是忽地心里一跳。 什么叫做“归于镇北王麾下”? 以永安帝的性子,一般而言,起义军若是败了,只有死路一条。 觊觎国运者,他是一个也不会放过的。 然而现在,镇北王却将起义军收于麾下,这又是何意啊? 但那玄黄军来势汹汹,很快就列阵两岸,旗帜飘荡,如云密织,在这种氛围下,有想质疑的,也只能默默闭上嘴巴了。 随后,镇北王顾于野从那旗帜当中一步步走出,身上,竟披着一袭金黄的盔甲! 众人瞳孔紧缩,顿时惊骇欲绝。 这可是大逆不道之举啊! 但众人随即定睛一看,却发现,那盔甲本身仍是黑色,只是上面汇聚了一层金鳞霞光,看着便像是金黄色的一般。 而这霞光来自何处,已经不言而喻。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抬头看看天空上的霞光,这下是真的一点都不敢说话了…… 就在众多世家鸦雀无声的时候。 那独孤家的家主独孤夏,笑呵呵地迎了上去,拱手道: “恭喜王爷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顾于野微微一笑,淡淡道: “为护着这江山社稷罢了,倒也不算什么。” 独孤夏连忙道: “哪里,如今这江山倾颓,王爷力挽狂澜,是多少人心中的期盼啊!” 他转过头,看向身后几个江南世家的家主,道: “诸位是不是也有同感?” 独孤夏这问题一出,是什么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那几个世家家主脸色一变,青一阵紫一阵,犹豫片刻之后,其中一个家主上前,拱手道: “独孤家主所言极是,我等心中所想,的确如此!” 有一个迈出第一步,剩下的自然也都纷纷跟上了。 但其中一个家主却是悄悄拿出了传讯石,后退两步,转身就要逃跑。 只可惜才走了两步,就被顾于野发现,冷哼一声,直接伸手一指,将其在半空之中洞穿! “啊!” 那家主掉落下来,没了声息。 其他人战战兢兢,朝着顾于野齐刷刷跪了下来。 唯独一个人,依旧站在河畔的画舫上,看向顾于野。 …… 顾于野没有花费多少时间,便赶到了江陵河畔。 他不仅不放心,想看着顾芳尘死在自己眼前,还要做一件事情。 顾于野抬起头,看向眼前一袭水墨长裙,挽着水红披帛的美艳女子,朝她伸出了手。 “采庸,本王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 ———— ps:一不小心吃瓜吃了太长时间,结果瓜还越吃越多,越扒越有,吃不完,根本吃不完……今天就三合一六千字,欠更(2/7) 求月票! 第一八八章 恩断义绝(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于野在来之前,就已经感觉到自己第二具分身的死亡。 而且,是极其诡异的死法。 他分明没有感到那些邪祟当中,有哪怕任何一个他的分身无法力敌的存在,甚至,他的分身都没有和那些邪祟有过太多接触,全都是让赶过去援护的下属帮忙挡住。 可在越来越多的邪祟攻击下,他难免还是要和那些邪祟交手。 交手,就免不了要被攻击。 而就在这段短短的时间里面,他那具分身,突然便暴毙身亡,没有一丝一毫的预兆! 那些邪祟的攻击虽然麻烦,但绝没有到致命的程度,也根本不可能秒杀他一个三品。 这种事情,唯有二品才能做到! 更何况,他还不是普通三品…… 并且在他的分身死后,那些邪祟立刻就从九幽裂隙之中脱离,可以看得出来,目的十分明确,就是为了杀他。 顾于野更加确定,这就是顾芳尘干的! 当初他和顾元道一同回到王府的那个晚上,他的第一个分身,便是这样莫名其妙地死亡。 什么丁行风,都不过是这小畜生的一个故布疑阵的幌子。 这两人从任何角度来看,都不可能是师徒关系。 丁行风除了保护顾芳尘,基本上不会怎么出现,也似乎并不愿意被人知道自己重新出山的消息。 倘若他真的想通了,决定收徒,绝对不会是这样的反应……更像是出于利益,和后者达成了某种交易。 那么,也就是说,丁行风实际上并没有顾于野之前所想的那样,和顾芳尘是什么牢不可破的同盟。 只要知道丁行风和顾芳尘之间的交易内容,就完全可以让丁行风倒戈! 顾于野承认自己看走了眼,顾芳尘的确是个棘手的敌人。 但他始终并不觉得,这世上真有什么事情,是顾芳尘做得到,而自己做不到的。 如今龙脉加身,只差一步国运,他不仅仅能够晋升二品,而且,是有军队加身,可以动用军阵的二品。 与当年的丁行风相比,也不会逊色分毫! 顾于野此刻突然向宁采庸伸出手,倒不是想起自己的深情人设了,而是既然顾芳尘在塔里,那么丁行风就一定在外面保护宁采庸。 他虽然确信顾芳尘绝对不是本人。 但如今这个顾芳尘,对于宁采庸也是一样的重视。 无论是因为她背后的剑阁,还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总之结果如此,那就够了。 而顾于野已经无所谓了。 无论是宁采庸,还是剑阁,凡是挡了他的路,他都要一并铲除! 此际的询问,无非是最后的通牒。 …… 宁采庸看着眼前朝着自己伸出手的男人,下意识抬手按在胸前,隔着衣服触碰到那小小的木剑挂坠。 她其实甚少看到顾于野如此全副武装的英武模样,回了王府之后,顾于野的人设便是那个她往常以为相敬如宾的丈夫,这样杀气腾腾的样子,是宁采庸平生仅见。 而可笑的是,在顾于野的眼里,她已经看到了那掩藏不住的杀意。 因为笃定她无法反抗,不再有用,竟然连装都懒得装了…… 宁采庸此刻感受到的,早已不是寒心和哀伤,这些情绪,在顾于野一点点暴露的真面目之中,已经彻底麻木了。 她抬起头,眸子里是冰冷的愤怒。 “顾于野,如果我说不要这个机会,你想怎么样?” 宁采庸冷声道: “杀了我?然后杀了尘儿?继续欺骗怜纤和幽人,让她们和你的好儿子,帮你造反,登上那张椅子?” 顾于野深深看了她一眼,温声道: “采庸,其实到头来,还是你了解我。” 他张开双臂,做出当年哄骗宁采庸时那般深情款款的模样,微笑道: “我这辈子守过的承诺不多,对你,也算是独一份了,只要你还愿意点一点头,只凭你这张人间一见的脸,将来你仍是我的皇后。” “只不过,以后,你一步也出不了中宫。” “我会将那小畜生的头颅悬挂在你的宫门口,日日经受风吹雨打,叫你看一看,忤逆的下场……” “厚颜无耻!” 宁采庸终于再也忍不住了,浑身颤抖地怒骂道。 当一切,顾于野真正撕破脸之后,暴露出来的模样,远远比她想的更加恶心和恐怖。 “兵圣”也不过是他披着的皮,或者说,自从他二十年的谋划毁于一旦之后,顾于野就已经一步步走向疯魔了。 他的执念,就是那把龙椅! 而随着顾芳尘对他的一次次践踏,他眼看着自己距离那个位置越来越远,道心早就跟着扭曲了。 现在,随着他再度获取这唾手可得的机会,便直接原形毕露。 “厚颜无耻?” 顾于野闻言,呵地冷笑一声: “自古谋天下者,向兄弟,向父母,向子女拿起屠刀者,数不胜数,我不过以父母之爱,为子女计长远,又哪里算得上是厚颜无耻?” “要怪,就怪你太蠢笨,当年那么简单的事情都看不透。” 宁采庸听到这句话,原本只是愤怒,但她仿佛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转过头看向了独孤家的一干人等。 她想到刚才独孤夏毫不犹豫地上前投诚。 虽然以形式和关系来说,独孤家最快倒戈也很正常,但是刚才的反应,还是太快了一点…… 而且顾于野的接受,也十分自然,完全不像他往日里多疑的性格! 宁采庸瞳孔紧缩,如堕冰窖,后退了两步。 独孤夏长叹一声,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无奈道: “采庸,当年的事,也是为了你好啊。” “若是成功了,对你只有好处……那顾芳尘这些年如何扶不上墙的,你也是亲身所感,元道不比他好得多?” “事到如今,谁知道你这般无情,连亲儿子都不认?” 宁采庸也算是半个他们孤独家的人。 他自然还是希望宁采庸可以迷途知返,毕竟谁也不愿意真的和剑阁为敌,若是能够拉拢,自然是再好不过…… 宁采庸不敢置信,胸脯起伏: “那是我用了十九年,一点一点,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你们这帮道貌岸然的禽兽,竟然还有脸倒打一耙!” 她咬牙大声说着,眼中的愤怒凝成寒星,气愤之情直冲脑门,突然伸手,“锵”地一声从旁边人的腰间拔出了一把长剑! 旁边那人正是独孤月,他猝不及防,眼看自己的剑被夺取,目光露出了一丝震惊和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 其他人大惊,纷纷道: “王妃不要冲动!” “王妃,一夜夫妻百日恩,何必为那外人,伤了自家和气?” 宁采庸举起长剑,指向顾于野,冷声道: “顾于野,今日,既然有这么多人,那正好,可以见证你我和离!从今日起,你我恩断义绝,便是陌路人!” 她抬起手,撩起一缕长发,剑锋一转,寒光一闪,便将其割了下来。 那乌黑长发随风飘荡,落入江陵河中,眨眼之间就被波涛淹没,消失不见…… 当年结发为夫妻,今日断发为陌路! 顾于野看着那一缕长发飘落,沉默片刻,冷笑道: “好好好,你既然铁了心要当那小畜生的娘,那就休怪我。” “来人!顾芳尘勾结魔教,宁采庸实为帮凶,执迷不悟,本王失望至极,将她关进镇妖狱里,好好反省反省吧。” 宁采庸深吸一口气,垂下眼睫,看向手里的长剑。 长剑如镜,倒映出她的脸。 那绝色的容颜在其中模糊,但唯有一双由温柔转为冰冷的眼睛,无比清晰。 披坚持锐的士兵们对顾于野无比忠诚,何况此此刻顾于野金甲在身,天命所归,立刻便齐声道:“是!” 朝着宁采庸围了过来。 独孤夏仍欲劝说,独孤月则吸了口气,作势上前,露出了一个惯用的温和笑脸,实则准备将自己的剑夺回来。 “表姐,你这又是何苦呢?咱们一家子,有什么事大可以好商好量……” 他原本就在宁采庸旁边,两步便接近了后者,但手中扇子已经悄然刺出了锋利的寒刃! 看其上泛着隐隐青紫,甚至还涂了毒药! 这家伙,分明是想要借此直接生擒宁采庸,进行邀功了! 独孤夏对此心知肚明,但却默不作声地继续劝说宁采庸,转移后者的注意力。 独孤月眼中寒光一闪,扇子往前一刺。 “轰隆!” 远处又是一声巨响,宛如天空之上的滚滚闷雷落下,令人心惊胆战。 “噗嗤!” 独孤月愣了愣,面色惨白而茫然,缓缓低下头,看到了从自己胸前心脏处刺出来的血色长刀。 宁采庸听到动静,转过头来,那冰冷愤怒的神色立刻柔和了下来,眼中迸发出喜悦。 “尘儿!” 顾芳尘拔出手中长刀。 独孤月的眼神已经失去了神采,扑通一声倒地。 顾芳尘低下头,眯起眼睛,看到手里的长刀夙愿达成,绽放出那惊人的冲天刀意。 这原本其貌不扬的生锈长刀,穿过独孤月的身体,被鲜血浸透,再拔出来时,所有的锈迹,都已经被独孤月的死亡抹去。 只留下了那纯粹的血色,变成了刀身的颜色。 这一把血刀,才是那真正的【杀人刀】! …… “哈哈哈哈哈哈哈——!!!!” 曹天胄仰天长啸,疯狂大笑。 三年,在这暗无天日的镇妖狱当中,他蛰伏了整整三年,几乎已经要化作妖魔。 没想到老天开眼,竟然还有报仇雪恨的一日! 敏儿!馨儿!你们可以瞑目了! 他笑着笑着,眼泪便流了下来,滴落在他身旁的两具骸骨上。 曹天胄俯下身,紧紧抱住那两具骸骨,失去了生机。 上方,许负猛地睁开眼睛,手中掐诀,往后轻轻一扯,纤纤玉指上,便出现了一条红色的虚幻之线。 这红线连在那曹天胄身上,随着许负的动作,将其身上的一条条因果线,也全部扯出来。 此刻的曹天胄,就像是一个毛线团,霎那间,就被抽空了。 许负眯起眼睛,看着那些因果线,面色清冷肃然,轻斥道: “断!” 她一只手做出剑指,向下一斩。 随着一阵虚空波动,那红线一瞬间便被斩断,随后化作几分,消失在了半空当中! …… “六司星君”原本坐在一处八卦石盘之上,五心朝天打坐,正在推演那龙脉究竟是真是假。 他虽然知道“情”道此次其实是使用的假龙脉,不过是为了给顾于野造势,而且也曾经在他自己留下来的箴言之中发现了类似的语句。 可心中始终还是有几分疑窦。 既然这第六条龙脉如此重要,为何他以前却只留下来了那么简短的一句话呢? 要知道,以前一些重要的情报,那都是十分准确的,从来没有过误差。 因此,事后他一想,便觉得其中或许还有蹊跷,只是他并不知道。 所以,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再进行推演。 而此刻,“六司星君”脸色一变: “不好!那龙脉不是假的,是真的!” 这本该是个好消息,如果这龙脉确实是存在于现实就好了…… “该死!我们上当了!” “六司星君”猛地站起来,正欲通知其他几道的道主,却突然瞳孔紧缩,表情变得无比惨白难看。 “噗!” 他忽地吐出一口鲜血,身躯一阵扭曲,右臂猛地膨胀,然后“砰”地一下爆开来,化作了一堆碎肉。 “六司星君”眼神震惊,不敢置信: “怎么可能……我的另外一条‘因果线’!” “许负不是被我引导向了错误的方向吗?国师府的门人此刻应当在朔北……该死,他们在声东击西!” “许负已经知道我的‘因果线’在哪里了,还顺着我,将我隐瞒住,然后派人去斩断了真正的‘因果线’。” “是谁?” “六司星君”沉下脸来,再度推演,然后咬牙切齿道: “顾!芳!尘!” 原来找了半天,就在眼皮子底下! 堂堂国师,竟然就屈尊,附身在那个顾芳尘身边一直带着的小丫鬟身上! “六司星君”不愧是老怪物,反应极快,冷笑一声: “既然如此,干脆就将你困在这凡人身躯之中!我看你之后如何与我斗!” “锁魂阵!起!” …… 许负原本松了口气,忽地脸色一变。 四周再度出现了诸多红线,结成了一个阵法,然后消失不见! 她意识到不妙,正欲神魂离体脱身,却发现自己的神魂竟然与这身躯逐渐相融,就像是遇到了屏障一般,无法再从其中脱离! ———— ps:总算是写到离芬了……这段剧情还是比较要斟酌的 欠更(2/8)怎么越来越多了啊啊啊啊啊,明天继续还! 第一八九章 龙脉,是假的!(四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糟了!‘锁魂阵’!” 许负心中一沉,意识到了“六司星君”是想将自己的神魂锁在这具凡人的身体之中。 一旦成功,就意味着,她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要以雪香的身体行动。 神道修士的修为,几乎全在于神魂之中。 但脱离肉身,对修为一样是有削弱的。 神魂出壳之后,存在于“中阴幽冥”这个两界夹缝当中,刚刚出壳的神魂较为弱小,如果长时间存在于中阴,就会无法回归肉身,被中阴判定成已死的魂灵,继而被消磨泯灭,进入九幽黄泉。 高阶的神道修士,肉身死亡也一样可以继续长时间存活,但修为却会直接降低至少一层。 而且一样也会被中阴当中存在的无穷量劫业力渐渐地消磨,只是时间会相对长一些…… 所以神魂出壳的时间也有限制,往往一段时间后,就必须要回到肉身,进行“维护”。 同时,若要夺舍肉身,修为也一样会被肉身影响。 例如,宁送君前去援救顾怜纤时,夺舍了一个五品宗师,虽然有着剑圣的经验,但却也只能发挥出五品的实力。 “六司星君”的目的十分简单,只要许负被困在这肉身之中,无法发挥出实力,她就算毁了他的命盘也没有用处。 困住她足够时间,魔教如今大势已成,过不了多久,就能拿下整个大魏! 当然,以许负超凡脱俗的实力,原本全力施为,以雪香的肉身,也一样可以发挥出不俗的境界。 但此刻许负为了一举斩断“六司星君”那轮回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因果线,已经几乎耗尽力量…… 再被这“锁魂阵”一困,她就当真得在这身体里面当凡人了! 许负面色沉凝,手中再度掐诀,不断变幻。 背后的星天水镜飞速流转,当中星光与涟漪此起彼伏,看样子都快冒出火星子了。 然而效果也十分显著。 那些消失的因果红线,重又出现在了许负的身上,一条一条如同乱麻,缠绕在她的身体和神魂上。 随着许负全力运转玄功,她的神魂和肉身错位分离,那张清冷绝艳的脸庞,浮现在了雪香清秀的面容之上。 眉心一点朱砂,衬得那张雪白的绝世容颜更添一分艳色。 与此同时,还有另外一道常人无法看见的微小念头,也浮了起来,似乎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在那左右摇晃,好像在探头探脑。 这便是雪香的神魂了—— 理论上,她一个没有修为的凡人,连神魂出壳都没有办法做到,但是因为和顾芳尘神交双修过,所以连带着她的神魂强度也提高了不少。 但此刻这状况,雪香还是完全不能理解的,并且很快就进入了消散阶段,出于本能很快就缩了回去。 许负冷静下来,开始梳理自己身上的那些因果红线。 但已经迟了…… 那些红线,一部分属于许负自己,另外一部分,则属于雪香。 现在,因为“锁魂阵”的缘故,两部分已经拧在了一起,无法分离。 “六司星君”的经纬命术,以自身的六条因果线,以时间为经,距离为纬,经天纬地,将天地化作自己的命盘,是一盘计划了上千年的大棋。 许负这一次将“六司星君”的因果线斩断一条,就等于毁了后者的命盘布局,他自然暴怒,报复起来也是一样的狠。 这“锁魂阵”,全名“同命锁魂阵”。 说是阵法,但实际上,却是一种诅咒类的因果术。 而且,乃是专门用来对付附身、夺舍之人的狠毒诅咒! 一旦中咒,附身、夺舍之人的因果命运,就会和此刻的肉身完全绑定,不可分割。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者的命运将会趋同,最后变成同一个人。 而且,这种趋同,将以肉身主人作为主导! 最初的时候,此法在古周时发明,彼时因为国运尚未统一,尚且称之为香火,于是各种邪神淫祀泛滥,几乎遍地都是滥用香火的神道修士。 这些神道修士无比猖獗,做事毫无底线,彼此为了香火争斗,死了之后就立刻找人夺舍,不知道害了多少人,搞得人心惶惶。 “同命锁魂阵”,一开始就是为了防止自身被其他人夺舍,提前布置的一种诅咒。 一旦被夺舍,就会触发诅咒,如果夺舍之人不够强,中招了,就会慢慢接替肉身主人的因果,不知不觉间成为肉身主人的意识主导。 此法一出,果然夺舍风气便渐渐消失了。 现在,这办法却被“六司星君”拿来对付许负,但不得不说,的确是非常具有针对性! 许负面沉如水,表情十分僵硬难看,依旧不死心地掐着诀。 但身后的星天水镜逐渐失去了灵力支撑,缓缓地随着波纹涟漪散去,化作一片四散星光…… 随后是红线隐没,神魂重新回到了肉身之中。 …… 远在数万里外的参寥柱上,国师大人的肉身维持着打坐的姿势,抱元守一。 某一刻睫毛颤抖,微微动了动,随后就恢复了沉寂…… …… 许负意识到自己短时间内恐怕是回不到自己身体当中了之后,便深吸一口气,果断收起了残存的灵力。 她现在无法回到肉身修养,神魂被困在这无法修炼的肉体当中,灵力用一点少一点,不能再浪费了。 在找不到解咒的办法之前,她就只能以雪香的身份行事了…… 更重要的是,“六司星君”已经知道了她的所在,一定会派人前来追杀。 “同命锁魂阵”存在期间,她和雪香共享因果,这具肉身若是死了,她一样会死! 这可能是国师大人以“天下太平”的天命入世之后,所遭遇的最大生死危机了。 许负站起身来,面色冰冷漠然,看向上方正在交战的青裙女子和红衣女子。 此刻,镇妖狱大阵已经彻底破裂毁掉,下面四窜的邪祟冲入人群之中,诸多修士正在激战。 顾芳尘脱困之后,那青裙女子第一时间便要去追,但随后,便被那红衣女子给阻拦了。 这青裙女子她不认识,但修为高得吓人。 比她可能还要高出一线。 不要小看这一线。 二品后期,修为高出一点,就是高的没边了。 任何一点进步,都意味着距万古境更近一步,其中差距就是千差万别。 她猜测,这青裙女子可能和那一晚顾芳尘突然受伤有关系。 而以这女子展现的剑意来看,或许和剑阁有些渊源。 至于另外一个红衣女子的气息,她就十分熟悉了,赫然便是“灭”道道主“四相劫主”! 然而,现在的局面却十分诡异。 来自剑阁的神秘女子,作势追杀顾芳尘。 而本该与顾芳尘势不两立的魔教“灭”道道主,却反过来帮顾芳尘拦人。 两边的立场和行动,居然完全相反了! 不得不说,顾芳尘这家伙,当真是神奇…… 和他沾边,多半都像是着了魔一样,转性都是寻常事。 许负抬起手,轻轻点在了自己的眉心。 属于雪香的面容上,额头中央缓缓浮现出了那一枚殷红的朱砂痣。 这是两人“同命”的象征,代表着神魂和肉身的融合。 原本,当初因为顾芳尘一句调戏的话,雪香刻意在眉间点了朱砂,穿上道袍玩cosplay,如今……居然真变成了正主。 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一语成谶吧。 忽地,许负睫毛一颤,脑海里忽地浮现出了顾芳尘那晚强硬的模样,心头一跳。 这小丫鬟是那家伙的通房,不知道后来几日做到了哪一步……她那时虽闭着眼睛,但以当时那怪蟒在她手里的表现,顾芳尘显然是年轻气盛,火气非常大。 这家伙之后不会趁火打劫,威胁她讨要甜头吧? 国师大人抿了抿唇,心湖一时泛起涟漪,难以平复。 她深吸了一口气,心道应当不会……顾芳尘虽然初见时一副无赖纨绔的样子,但后来种种行为,都算得上是十分正经。 助她天下太平,向她讨的东西,迄今为止,也不过是一些俗物,几本经书,还有一张观想图。 许负虽然不怎么通晓人情世故,但也知道,看一个人,不能看他说了什么,得看他做了什么。 以顾芳尘如今的所作所为来看,他反而是比那诸多自称君子的人,还要像正人君子。 而当时…… 是她主动隐瞒身份,顾芳尘还以为她是雪香,才那般肆意施为。 如今她是肯定没有办法再隐藏身份了的,只要将事情挑明,想必顾芳尘还是会尊重一下国师大人,好好忍住的。 当务之急,还是确认顾芳尘此刻的情况…… 许负抿了抿唇,看了一眼远处众多士兵包围的战场,面色一肃,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迈步朝着塔下走去。 不过走了两步,她虚弱的肉身双腿一软,脚下踩到裙摆,神情尚未反应过来,直愣愣地“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国师大人:“……” 许负冷着脸,灰头土脸重新爬了起来。 这些年,她有一半时间高来高去,一半时间附身行事,还从未有过这样窘迫的时候。 往往一个闪现就出现在人面前……都不知道多久没有这样需要一步步小心翼翼地走路了。 但堂堂国师大人,又岂会被这样一点困难打倒? 许负揉了揉额头和膝盖的伤处,轻轻吸了口气,便提起裙摆,继续走下去。 片刻后。 “噗通~” …… 顾芳尘看着独孤月在面前倒下,抬起头,将手中血刀笔直指向了顾于野。 这把以“恨”铸就的杀人刀,刀身鲜红无比,散发着极度危险嗜血的气息。 杀人刀出鞘,就一定要见血。 宁采庸上前两步,几乎喜极而泣,看到他的样子之后心中一惊,担忧地看着他身上衣服上面几乎浸透的鲜血。 “尘儿,你没事吧?” 顾芳尘摇了摇头。 虽然看上去十分凄惨,但实际上,他也就一开始的时候痛了一下。 剩下的,全都转嫁给了般若公主…… 此刻,他已然通过“炼魔法”重塑肉身,又祭炼融合了地脉和【七十二峰参天剑】。 以地脉为经脉,以宝剑为骨骼,可以说,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他这具肉身更加珍稀、更加高规格的法器了! 这强度,谁来了都得留下一句“卧槽”。 利用那镇妖狱大阵打碎肉身产生的巨大痛苦,连般若莲月都几乎支撑不住,此刻已经因为承载太多,快溢出来了,不得已重新遁入虚空,回肉身去消化。 可想而知,要是顾芳尘自己来,指定得当场痛死(物理)。 好在,一切都在计划之内。 “好一个母子情深,来得倒是及时。” 顾于野冷笑一声,伸手虚空一握,握住了一把缠绕蛟蟒的漆黑长枪: “只可惜,这一次,你不会再有翻盘的机会了。” 顾于野以“兵道”见长,但他本身修习的武学,其实是枪法。 不过真论起枪法,肯定是不如天榜上面。 顾芳尘耸了耸肩,挑眉道: “总是这么自信是好事,不过你就没有发现,自己前面几次这么自信的时候,结果都是我赢了吗?” 他叹了口气,很无奈地道: “这种时候,就不要再立flag了啊……” 他早已提前在宁采庸身上放了一枚刻有“传送阵1.14514”的鲛人珠。 脱困而出的一瞬间,就启动了提前布下的传送阵,来到了宁采庸身边,一气呵成把独孤月杀了。 因为他之前不断诱导独孤家自己已经查明了当年的真相,为了家族的颜面,这帮人一定会趁着宁采庸落单,想办法直接对后者动手。 独孤月对于家主的位置势在必得,肯定要抢功。 顾芳尘刚才传送过来,实际上是独孤月自己撞到他的刀上了,倒是颇有几分宿命感。 顾于野当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flag”,只当他是在胡言乱语。 “小畜生,就算你晋级四品,自以为了不起,可于我而言,也不过只是大一些的蝼蚁,抬手便可以捏死。” 他淡淡道: “之前几次,你也不过是靠着别人才能活下来,那么这一次,你又能靠谁呢?丁行风?” 顾于野抬眼,看向了后方人群当中负手而立的丁老头,笑了笑,道: “丁老前辈,我思来想去,能让你甘愿给这小畜生当打手的事情,便只有当年萧定取信于那聶许妖言惑众的话,以此为借口,将你革职,削去兵权这件事了。” 萧定,便是永安帝的真名。 此刻顾于野已经毫无顾忌,直接撕开了自己的真面目,竟然直呼永安帝的名讳。 丁行风面色不变,冷哼一声: “那又如何?” 顾于野却知道自己多半说对了,继续叹息道: “其实当年,萧定未必不知道真相,那摩诃无量修为高深,为了让青蛮延续,不惜自损修为,化身潜入大魏,陷害丁老前辈,的确是无耻至极。” “若是我,又怎么会仅仅因为权衡朝野,就将一个直捣黄龙,灭了青蛮的机会拱手放弃?” “这些年,我为大魏江山守卫边疆,最恨的便是青蛮,无论如何,也一定要将青蛮打下来!” “我手下四十万大军,如今龙脉加身,天命在我,若有再有国运加持,灭青蛮如土鸡瓦狗,摧枯拉朽!” “这天下,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如我一般,更有机会扫平青蛮金帐!” 顾于野豪情万丈一番发言,振臂一呼,那众多狂热将士也跟着大喊道: “天命所归!天命所归!……” 顾于野又看向丁行风,伸出手,神色温和道: “届时,便请老前辈出手,亲手斩下摩诃无量人头,以他头颅做酒盅,痛饮一番,如何?” 丁行风沉默了。 他看了一眼顾芳尘,随即……后退了两步。 “哈哈哈哈哈……” 顾于野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冷眼看向顾芳尘: “小畜生,你若是还有后招,便都用出来,若是还有人能帮你,便都叫出来!” “否则,可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顾芳尘叹了口气,左右看了看,摊了摊手: “好吧,的确没有了。” 顾于野深吸一口气,吐出胸中一口浊气。 他脚下一踏,猛地飞身,悬浮于半空之中,将手中长枪指向顾芳尘,身上金鳞闪烁,在漫天的霞光映照下,宛如真龙在世。 这一刻,此前被顾芳尘屡屡挫败,一次又一次偏离计划的无能狂怒,都被他吐了出去。 心中无比地舒畅! 而另一边,趁着那恐怖的青裙女子被“四相劫主”拦住,陆鸣渊也赶了过来。 他作为儒家尧山书院的代理院长,也是德高望重,在场无人不识。 此时一只手臂被砍没,半边身体都是血的狼狈模样,也是让众人心中一惊,纷纷议论,不知道方才那文武塔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居然连“心圣”陆鸣渊,都被砍掉了一直胳膊……这文武塔下面镇压的邪祟,竟然有这种恐怖的实力不成?! 陆鸣渊一来,便是阴沉着脸,高声呵斥道: “顾芳尘!亏得圣人邀请你入书院为夫子,没想到你竟然真的与魔教勾结,毁坏文武塔,打开镇妖狱,放出这诸多邪祟为祸人间,实在是罪无可赦!” “我书院两位大儒,都命丧邪祟之手,此子当真歹毒!” 他声如洪钟,传遍了整个江陵河畔。 发现事情失控,他此刻出面第一件事,便是要将锅甩给顾芳尘。 反正等下这家伙肯定也是一个死人了。 若是不甩锅,他们尧山书院就是第一责任方,文武塔损毁,镇妖狱失控,全都难辞其咎。 尧山书院的威望仍在,此言一出,所有目光都投向了顾芳尘,一片哗然。 他们惊讶的,大多并不是顾芳尘和魔教勾结这事,而是陆鸣渊站在了顾于野这边。 虽然现在情况不明,但是顾于野被那突然冒出来的第六条龙脉认可,这是大势所趋,他们心里嘀咕也不敢说。 此刻,陆鸣渊站出来,代表书院声援,不管是为了什么原因,无疑更为顾于野增添了一分正当性。 仿佛已经认可了顾于野造的反…… 陆鸣渊身受重伤,只盼着顾于野赶紧把这小畜生杀了,也顾不上和顾于野只是表面盟友这回事了。 顾芳尘算了算时间,嗯……应该也差不多了。 陪着表演那么久,把气氛都烘托到位了,也该到了真正好戏开场的时候了! 他挑了挑眉,看向陆鸣渊: “陆院长,我与你素未谋面,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要如此陷害于我?” 远日无怨,近日无仇? 这小畜生当真是会装腔作势! 陆鸣渊咬牙切齿,十分悲愤地瞪着他: “你还敢说?!你可敢承认,杀我书院大儒,断我臂膀的,不是你招来的东西?!” 顾芳尘:“……” 欸,这个还真是。 他十分惊讶地道: “我还以为,是书院终于察觉到了我的辛苦,准备帮我分担一下压力呢……” “那脏东西是冲着我的剑来的,我一心想以己身对抗,谁料到,你们居然想把我的剑抢走?” “剑在谁手里,这脏东西就缠着谁——” “你这么说的意思,就是承认抢了我的一品宝剑喽?” 陆鸣渊大怒: “放肆!” 但底下众多修士,都已经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 他们又不是傻子,书院向来是和朝廷绑定的,突然支持顾于野,当中必有猫腻。 眼下顾芳尘这么说,这就说得通过了…… 顾于野原本是可以提醒陆鸣渊少和顾芳尘比口舌之利的,但看着这帮子书院总是眼高于顶的家伙,和他从前一样吃瘪。 竟然有了一种变态的快感…… 但他也没忘了正事,手中长枪蓄力,已经做好了开启“军阵”的准备。 眼下,他的军队已经包围了江陵河两岸,确定顾芳尘插翅难逃! 顾芳尘又眨了眨眼睛,悠然道: “陆院长,看在书院如此有责任心,我劝你一句话——勿谓言之不预也。” “你现在要代表书院支持顾于野,等下有什么后果,可都要自己承受住啊!” 陆鸣渊已经意识到,自己靠说,是说不过顾芳尘的。 而且还会暴露更多的事实…… 他冷下脸来,道: “证据确凿,还敢妖言惑众!请王爷动手,了结了这魔教妖孽!” 顾于野等的就是这句话。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故意等着陆鸣渊开口,就是想要书院给予自己的正当性。 如今龙脉在身,再加上书院代理院长的支持,他的“顾”字旗,已经无人可当了! 顾芳尘啊顾芳尘,这可是你亲手给我筑造的台阶! “院长开口,我自然要给书院这个面子!” 顾于野冷冷地高声道: “玄黄军,列阵!” “是!” 那将士们齐声高呼,众多神识与顾于野同在,加持他的修为,为他所指挥。 “轰!” 霎那间,天地变色,黄沙漫卷,在顾于野的身后,凝聚成了一个撑天拄地的金色巨人。 那巨人双目如同日月,四肢如同天柱,身躯伟岸无边,光是站在那里,便令人心生畏惧,两股战战。 这便是,玄黄军阵! 顾于野举起手中长枪,那巨人跟着举起了自己遮天蔽日的拳头。 众多修士纷纷色变,感到了直面这玄黄军阵的恐怖之处,也直观地体会到了,顾于野为何能胜过萧盈好,以三品修为,被称为“兵圣”。 眼下兵力,仅仅只有五万之数。 但这玄黄军阵的威势,却已经有了二品的压力。 若是四十万大军齐动,不敢想象是何等所向披靡…… 顾于野只觉得胸中可吞日月,眼中神光大绽,高喝道: “今日便诛妖邪,为我铸就兵道通天途!” 声如滚雷,甚至碾起了一阵尘埃,向四周扩散,将修为较低的修士直接给掀翻在地。 他气势节节攀升,俨然是要借此突破二品齐天境了! 天时地利人和,通通在我! 此时,正是晋升之机! 待拿下皇位,他便是一品! 顾于野低下头,看向顾芳尘,却没有看到他想看见的绝望和恐惧,也并非这小畜生往日里最常见的笑眯眯表情,而唯有一种…… 感叹。 顾于野心里冒出一个疑惑。 感叹什么? 无所谓了……蝼蚁所思所想,已经不在他的考虑范围里…… 顾于野蓄势待发已久,这一枪借着凝聚成一的精气神,枪出如龙。 他面色冰冷,摈弃杂念,以自身的无边杀念,融入这一枪,毫无保留。 “轰——嗡——” 那一枪从天而降,如流星坠火。 锋芒毕露,日月失色。 所过之处,近来下过雨的湿润空气尽数被蒸腾,化作数道白练,拖出长长痕迹。 巨大的轰鸣声,在纷纷变色退避的众人耳边爆开,而后化作了一线嗡鸣。 金色巨人的拳头随之落下,宛如开天辟地。 “飒——” 眨眼之间,那漆黑的蛟蟒长枪,便贯穿了顾芳尘的胸膛。 “咔——砰!” 顾芳尘脚下的地面轰然下沉,蛛网般的裂纹扩散,化作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噗!” 顾芳尘一口血吐出来,但并没有死,他浑身肌肤瞬间爆开,挡在胸口的两条手臂也全部折断,胸腔凹陷,紧咬牙关,以强化过的肉身抵住了这一枪。 开玩笑,这可是天底下最硬的肉身了! 他抬起头,朝着顾于野咧嘴一笑: “没吃饭吗?” 顾于野目露凶光,这一枪去势不减,继续向前,顾芳尘跟着后退。 “砰砰砰砰……!” 接连七步,顾芳尘每后退一步,脚下的坑就下沉一分。 枪尖也距离他的心脏更近一分。 顾芳尘的笑容也越来越大。 “垂死挣扎!” 顾于野拔出长枪,深吸一口气,准备再一次蓄力刺出。 忽地,顾于野听到了一阵惊呼: “那、那是什么?!” “龙脉……怎么会冒黑气?!” “你们看这是什么?这、这不是‘蜃阵’吗?这‘蜃阵’是在龙脉之上,被破之后,怎么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这根本不是龙脉!” 顾于野眉心一跳,抬起头来,看到那漫天的霞光忽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污浊血海。 地面上,无边黑气上升,化作滚滚黑烟,烟尘当中,厉鬼怨魂若隐若现。 “唳——” 一声尖锐凄厉的叫声,从那黑烟之中传出。 随即,一头庞大而模糊的龙形生物,从中冒了出来。 那龙形生物全身宛如被剥了皮一般血淋淋,上面有无数怨魂像是蛆虫一样爬进爬出,而它的头,是由无数的人头组成的一个骷髅头! 顾于野身上的金鳞盔甲,也尽数化作了断肢血污,无比可怖。 此时此刻,外面那众多的世家看到这一幕,都直接暴跳如雷,宛如疯了一样。 眼下这一幕,他们还有什么是不懂的你? 那龙脉,是假的! “顾于野!你敢骗我们!” “你这是个狗屁龙脉!!!!” “这根本就是九幽邪祟啊!害死人了!拿邪祟当龙脉,你怎么敢啊!” 与此同时,就连顾于野麾下的那些士兵,看到这一幕,也纷纷愣住。 他们此刻和顾于野是同气连枝,宛如手脚,因此,原本他们身上,也覆盖了一层金鳞盔甲,令他们自豪无比。 可此刻,那些金鳞,也变成了血肉残肢,还在他们身上不断蠕动。 甚至,还有不少怨魂,发出刺耳的啼哭。 这变化实在是太过骇人。 霎时间,那些士兵们也纷纷扔掉了手上的武器,大叫着拍打身上的血肉。 那宏伟的金色巨人,一下子便如沙子垮塌,散去了至少三分之二。 玄黄军阵,顷刻间瓦解。 顾于野浑身僵硬,抬起头目光血红,大喝道: “不可能的!是这小畜生的阴谋!是他布下的‘蜃阵’!” “噗嗤!” 顾芳尘蓄势已久的三品刀意终于抓住了破绽,一刀穿过他的心口,幽幽道: “是啊,你猜对了,的确是我布置的。” 那龙脉加身原本是半真半假。 乃是借助龙脉所在的位置 “颠倒天地”阵一成,九幽黄泉之下的那一条“戾龙脉”上浮到现世之中,就是移动到了对应的位置。 假的,也成了真的。 “啊,对了,真正的假龙脉,其实是用来掩盖另一个阵法的。” 顾芳尘轻声道: “用来定位你真身的阵法。” ———— ps:八千字求月票!!! 欠更(4/9) 第一九零章 灭杀(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芳尘在设置整个假龙脉的时候,一共在里面嵌套了三重阵法。 第一重,是最外层的“蜃阵”,用来制造假龙脉的幻象。 第二重,是原本就让顾于野知道的一个阵法,因为那阵法原本的用途就是引导龙脉和顾于野绑定。 是的,顾于野完全知情,并且是自愿的。 因为这阵法名为“普天”阵,还有一个作用,便是凝聚香火愿力到个人之身,换而言之,就是国运。 放在古周的时候,这就是那些淫祀形成的其中一个办法。 山川龙脉以国运而成形,相当于国运的具象化,虽然这里并不存在龙脉,有的只是一个幻象,但以众人信仰之力塑形,自然更容易让这幻象看起来像真的一样。 所以顾于野就算知情,也依旧选择了入阵的原因。 况且当时,这个阵法对他而言,不管怎么想,都的确没有什么坏处。 因为实际上他们制造的龙脉本来就是假的,那这个阵法的作用,就只剩下了凝聚香火愿力。 虽然比不上真正的国运,但也不差。 顾于野甚至能够借此,试图晋升二品。 而原本绑定龙脉的阵法,是没有子弹的一把枪,只能放空放哑炮。 但是现在,由于顾芳尘把那条“戾龙脉”给端了上来,用真的代替了假的,这就导致阵法重新有了主体对象! 这阵法在这一刻,真正地启动了! 而第三重,才是藏在“蜃阵”当中,只在顾于野自诩“天命所归”之时生效的定位阵法。 顾芳尘曾诓骗顾于野发下心魔誓,在承接天命之时,必须以真身现身。 一般情况下,以顾于野的谨慎,他可能会冒一点风险,选择接下这道心魔。 毕竟他已经不在四品炼劫境,直面心魔的风险会小很多,只不过需要一段时间的闭关才能彻底消化。 但是他现在正准备晋升二品,且正在魔教计划的关键时刻,是一点时间也耽搁不了。 原本只需要冒一点小小的风险,现在因为时间问题,但对于顾于野而言,那就是天大的无法接受的风险了。 顾于野绝对不会错过这样一个天时地利人和都到位,千载难逢的造反好机会! 因此,他的确以真身承接了自己的天命。 只不过,当初发心魔誓的时候,他耍了一个心眼,并没有提到究竟是哪一个天命。 这来自魔教的塑造天命之子的计划是天命。 他自己的天命也是天命。 因此,顾于野实际上,仅仅是在当时,让真身出现了一瞬间,并没有真正出现在这大阵当中。 只要不入阵,便不沾因果。 何况这龙脉和国运还是假的呢? 然而他没有料到,此刻的自己真正成为了这大阵之中,龙脉与国运汇聚的主体! 虽然这龙脉和国运都是虚假扭曲的,但是其中无数死去轮回之人的因果,却是真的。 那是无边无际的怨念和恨意形成的怪物,憎恨现世当中的一切,更何况是某个试图将自己当做附属品的家伙? 因果加身,顾于野当时出现的真身,也被怨念一同捆绑锁定。 也就是这么一瞬间,顾芳尘提早布置下来的定位阵法,将顾于野真身的所在,也一同找到! 顾于野终于明白一切,抬起头,目眦尽裂: “那所谓的‘非为’道主,果然也是你!!!” 他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手中用力,长枪再度往前,枪尖已经刺入了顾芳尘的心脏,击穿了拈花印。 但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顾于野的道心已经破碎,生机飞速流逝,整条“戾龙脉”都在反过来夺取他的生命。 龙脉加身,是天命所归。 但是“戾龙脉”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足够强大的时候,确实能够将其归为己用,然而一旦它察觉到对方比自己弱小,反噬起来可就不客气了…… 顾芳尘专门等待到了顾于野最得意最嚣张的时候,将他的一切全部摧毁。 刚才顾于野有多风光,此刻坑洞外面的骂声就有多么刺耳。 那谩骂声,被“戾龙脉”的怨念放大,顷刻间,就能够击穿顾于野的心防。 这一瞬间,就是顾于野最动摇的时刻。 也是他露出最脆弱的破绽的一瞬。 顾芳尘手中的【杀人刀】,对人形生物有250%的伤害加成,还能顺便给他自己回回血。 这一刀,是他晋升四品之后的全力一击。 借着曹天胄那打磨到极致的刀意,贯穿了顾于野的这具分身的最大弱点。 也就是心脏。 顾芳尘对于顾于野的三具分身弱点在哪里,都非常清楚,因此这一刀,起码还得加上弱点暴击。 顾于野这一具分身,必死无疑! 虽然是筹谋了那么多天的成果,但论结果,便是顾芳尘拼着自己重伤,以四品,逆斩三品! 顾芳尘咧嘴一笑: “是啊,都是我,我不是早就说了么?我‘非为’道主,你偏要相信,那能怪谁?” “怪你的野心太大,蒙蔽了你的眼睛吧。” “嗤——” 他抽出【杀人刀】,看着顾于野这具分身不甘而愤怒的目光,逐渐涣散,向后踉跄了两步,跪倒在地,眼中还倒映着那漫天的血色和黑雾。 他这辈子梦想当中最想得到的东西,犹如梦幻泡影一般,刚刚捏在手里,就已经全部破碎…… 杀人,还要诛心! 顾于野怨毒地低吼道: “小畜生!你尽管来找我,我会让你知道,比死还痛苦是什么滋味!!!” 顾芳尘呵呵一笑,对于这些BOSS临死前的放狠话环节,他也已经习惯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伤势,抽出了【白驹】,往顾于野脖子上出现的裂隙轻轻一划。 顾于野这具分身的头颅顷刻间落地。 随即身躯和头颅都化作了粉尘,随风飘散…… 这下,才是彻底死了。 对顾于野这家伙,补刀真的很重要。 …… 坑外,江陵河两岸,乃至整个江南的居民、修士,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前一秒还漫天金光的龙脉,下一秒就变成了一条血肉怪物。 江南世家所有人呆若木鸡,看着那顾于野被顾芳尘一刀捅穿心脏,然后又一剑斩下头颅。 死得不能再死了…… 当然,这死的只不过是顾于野的一具分身。 但是其他人并不知道啊。 顾于野的保密工作做得一流,除了他自己的亲信之外,并没有人知道他其实有多具分身。 之前两具分身,还都没有死在人前,当下无人知晓其实这死的只是分身而已。 大多数人都以为顾于野是真的死了! 当下,他们心中的最后一点侥幸都消失不见,脸色从震惊变成了恐慌。 完了呀! 顾于野这次如果成功了,他们是从龙之臣。 但现在不仅是失败了,而且连龙脉也是假的,这顾于野成了小丑,他们更是小丑中的小丑,下场一定凄惨百倍! 顾芳尘深吸一口气,直起身,环顾四周,目光如电,声如雷霆: “贼首顾于野已经伏诛!尔等若受蒙蔽、威胁,自可指认其党羽,我以镇北王世子身份保证,可向圣上求情,从轻发落!” 众人霎时一个激灵。 是了,顾于野既然已经死了,那顾芳尘作为镇北王世子,世袭罔替,自然要继承王位,成为新的镇北王。 而且以永安帝目前的态度,他的地位,将会比原本的顾于野更高! 顾芳尘当然不可能把江南所有大世家全都给杀了,现在这么说,就是要让他们站队啊! 有敏锐的人已经意识到了,这就是洗牌江南世家的好时机啊! 当下,之前被独孤家威胁杀了家主的那个世家立刻站了出来,大声道: “世子殿下明鉴,独孤家包藏祸心,与顾于野共谋,意图皇位,罪大恶极啊!” “好!” 顾芳尘点了点头: “说得很好,记你一功,还有没有?” 有了第一个开口,剩下的就容易了。 那些世家纷纷你争我抢地开口,各种独孤家做过的,没做过的,都安在了他们身上。 其中,甚至也包括了独孤月奸杀曹天胄妻女一案。 可见这些冤案并非真的没有知情人,只是全都碍于权威或者利益,不敢说出口而已。 江南的世家势力盘根错节,想要完全洗刷干净是不可能的,但是可以逐渐将其分化,换而言之,要让世家检举世家。 那些世家越说越是群情激奋,一拥而上,直接将独孤家的几人都绑了起来。 独孤家自然也有实力,但此刻那么多人,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独孤夏跪在地上,连忙大喊道: “尘儿!我是你外舅公啊!你不能如此无情无义!” 顾芳尘抬起头,笑眯眯地看向天空。 方才还站在那里的陆鸣渊,此刻已经消失不见了…… 可惜,这家伙溜得是真快,不然怎么着也得把这家伙也扒一层皮下来。 “心圣”的心,怕是从心的心…… “咳咳。” 顾芳尘咳嗽两声,捂住了心口,脸色已经从苍白逐渐变成了发紫,额头冒出汗水。 他立刻掏出一堆丹药,像吃糖豆一样倒进嘴里,囫囵咽下去。 从他胸前衣衫的破漏处可以看见,原本的“拈花印”已经消失不见。 留下那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从中甚至能够看见他跳动的心脏上,正在逐渐绽放的血色妖花。 顾于野那一枪,破掉了“拈花印”的封印,使得“种心毒”提前释放! 但是幸好,他现在的肉身强度足够高,已经强行闭锁心脉,阻止了毒素继续向外扩散。 然而坏消息是,他此刻重伤,灵力后继不足,怕是支撑不了太久。 “尘儿!” 宁采庸连忙迎上来,扶住了他的胳膊。 后方,丁行风慢悠悠走上来。 方才他后退,一是继续给顾于野加把火,二则是受顾芳尘委托,以保护宁采庸,提防陆鸣渊为主。 陆鸣渊伤则伤了,但依旧还是个资深二品,不可小觑。 “轰隆!” 突然,旁边那岌岌可危的文武塔,彻底地倒塌下来,化作了一堆废墟。 与此同时,小丫鬟雪香也冒着漫天灰尘,提着裙摆踉踉跄跄地跑了过来。 顾芳尘抬眼一看,就感觉心中一跳,顿感坏了。 雪香的额头上,除了三个大包之外,还有十分显眼的一颗红痣! 这特么的……不是国师大人么? 她还没走?! “顾芳尘!” 雪香跑了过来,一把抓住顾芳尘,脸色严肃,正欲说话。 顾芳尘灵力耗尽,头晕眼花,但是看到那上方交织的青红两色身影,立刻一个激灵,清醒了。 祖师奶显然现在是气疯了,连“四相劫主”都挡不住她的进攻,节节败退,咬着牙隔空冷声喊话: “顾芳尘!你从哪里招惹来的上古大能?!” “你若是还不跑,我可不会再救你!” 她出手,显然不是为了救顾芳尘,而是为了救自己的“劫海业轮”。 要是顾芳尘挂了,她的业力也得全部散尽,一切重来…… 但是现在,她自己也没有料到,顾芳尘这家伙居然能惹到这种级别的大能,连她也无法力敌! 方才顾芳尘生死危机,她也跟着提心吊胆,但好在最后是顾芳尘赢了。 但此刻,轮到她自己有生死危机了! 到了这种时候,若是顾芳尘自己还不能跑,那么她也不管了。 而且也管不了! 眼看最大帮手要撂挑子不干了,顾芳尘一口咬住舌尖,深吸一口气,先一步用手捂住了雪香的嘴巴,道: “段其苍!说好的,你没能拦住我,是我又赢了!” 四周没有动静。 “这一次你要是再耍赖,我就要把你是个秃子的事情告诉眼天司了!” 旁边的虚空之中,陡然出现了一道裂隙,一道法相从中探出头来,怒目圆瞪: “这种事情,你怎么知道的?!” 顾芳尘深吸一口气: “快点,权限!” 他之前和“阡陌将军”立下赌约,此前便以能否逃出文武塔作为第二次比斗的内容。 显然,顾芳尘的传送阵技高一筹。 “阡陌将军”不情不愿,伸手一挥,将“经纬间”的权限给了顾芳尘。 ———— ps:先发后改,有点失眠,状态不好……今天就二合一了,歇一歇,明天继续还 欠更(4/10) 第一九一章 兵仙武墓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阡陌将军”将“经纬间”视作自己的最高杰作,曾扬言,若有人破此阵,便以师礼相待,唯其马首是瞻。 一个多月前,顾芳尘便已经突破过一次“经纬间”,利用这阵法反向将自己纳入锚点之中,完成了一次传送。 那时为了保险起见,他是以“窳败公”的身份和“阡陌将军”交谈。 但是当时,“阡陌将军”这个没皮没脸的,哪怕对着“窳败公”,也敢耍赖,又一次约定了比试。 如今,“阡陌将军”用一个月时间,将“经纬间”再度进行加密。 几天前,顾芳尘就和“阡陌将军”重立赌约的内容,改成了他能否从文武塔中出来。 而这一次,顾芳尘则是以“情”道道主的身份,表明当初配合“窳败公”的人,就是自己。 算是彻底把之前给自己立的一个人设给转正了。 因此当时,在文武塔当中,不仅是有镇妖狱大阵的镇压,还有“经纬间”的封锁。 不过可惜的是,“传送阵1.14514”是已经迭代到了不能迭代的究极版本。 有着丰富的和“阡陌将军”比斗的经验,无论后者如何更新,都无法触及到这一版传送阵的真实。 代码水平压根就不在一个量级! 所以,这一次的比试,毫无疑问,又是顾芳尘赢了。 虽然“阡陌将军”显然还是想再赖一次,但是这一次顾芳尘可没有什么身份上的顾忌,直接就上威胁了。 这老小子甚少以本体现身,也不怎么有人知道他真实长相,但顾芳尘可是他的“至交好友”,秃头这种事情,他也是知道滴。 不仅知道,还曾经替“阡陌将军”找过生发秘方。 可见,就算是修士,也躲不过秃头的命运…… “阡陌将军”将权限交给他之后,顾芳尘立刻定位到了他需要的坐标—— 朔北,峡靖道,漠海! 顾于野的真身所在之处,就在其中! 不过,由于“经纬间”也只能传送到曾经打了坐标的地点,而且标记有限,只有需要的时候才会进行布置,“丈量”道的人会经常进行整理,删去许多没必要的。 而漠海这片区域,曾经属于青蛮,是后来才被大魏占据的。 其中有众多三教九流之辈,以及从中原流窜至此的邪道修士,是标准的三不管地带。 魔教本身在这里的人,就足够多了,自然不必再费劲打坐标。 因此,距离顾芳尘真正想要的位置,差的还是有点远……差不多已经定位到了沙漠深处。 但对于此刻的顾芳尘而言,偏僻,也是一桩好事。 他看着手中出现的十字白痕,看向宁采庸,脸色一肃,道: “娘,我得告诉你一件事!” 宁采庸面露紧张之色,已经发现顾芳尘的脸色十分苍白难看,以为顾芳尘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连忙道: “尘儿,有什么事情,都可以等下再说,你身上的伤……” 顾芳尘摇了摇头: “我没事,娘,不用担心,接下来我要去一趟漠海,你和师父,可以去那边找我。” “但这事情,我现在必须告诉你!” 他上前两步,握住宁采庸的手,眨了眨眼睛。 “文武塔顶上,什么都看不见!” 宁采庸一愣。 顾芳尘在出发之前,就曾问过她,当年顾于野究竟如何对她一见钟情。 她那时就感觉到,尘儿似乎有去验证的意思。 这结果,也只能说是在预料之内。 “所以,不必伤心,这家伙当真不值得娘哪怕一缕头发。” 顾芳尘松开手,柔声道,目光落在宁采庸那缺了一段的鬓发上,又收了回来。 远处,青裙女子终于突破了“四相劫主”的阻拦,来势汹汹,目露寒芒。 顾芳尘紧握手中的十字白痕,激活传送功能,和“雪香”一同进入了“经纬间”。 …… “噗!” 顾于野猛地睁开眼睛,喷出一口血来,残留血渍被他立刻抬起手用力擦干净。 他紧紧盯着地面上的血液,沉默不语,唯有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在空旷阴暗的空间当中回荡。 “呼哧……呼哧……” 最终,他紧握拳头,朝着地面狠狠砸下。 “嘭——轰隆!” 地面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带动着四周的石壁纷纷破碎,剥落。 三具分身尽数被毁,分摊的因果终于超出了“兵傀”自身能够承受的范畴,变成了对他本体的打击! 更重要的是…… 顾于野脸色难看,抬起手,看着身上若隐若现缠绕着的一缕黑气。 顾芳尘最后对他说的话,并非是虚张声势,危言耸听,而是真的! 他当真通过隐藏在假龙脉当中的阵法,定位到了顾于野的本体所在! “该死!小畜生,以为找到我的本体,便可以杀了我吗?” “区区四品,想和我鱼死网破,你还不够格!” 顾于野双目赤红,边缘布满血丝,凶光毕露,面色狰狞。 他缓缓地站了起来,四周剥落的石壁之下,全都是成片巨大的青铜塑像。 那些塑像,是披坚持锐的士兵,朝着顾于野所在的位置低头半跪,俯首称臣。 石壁上的九盏长明灯烛火摇曳,照亮了向四面八方延伸而出的一条条粗硕锁链。 顾于野的脚下,原本打坐的地方,赫然是一具庞大的青铜棺椁。 这棺椁的盖子已经移开了一丝距离,露出了其中黑洞洞深不见底的内部,只是仍被锁链锁住,无法再移动分毫。 那棺椁上,篆刻着一道道铭文,全部都是用于镇压煞气的符咒,上面更是贴满了各种各样的黄符,符上以鲜血勾勒的阵法因为岁月的侵蚀,已经大半模糊不清。 更有不少,被这地下的水汽浸透,化作血水,沿着棺身流淌而下,诡异至极。 若是有精通符箓的人来此,见到这一幕,必定骇然失色。 这些符咒黄符,全都是道家至少三品以上级别的镇符,这当中镇压着的东西,必定不同寻常,可怕至极! 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之前提到,顾于野的三具分身,乃是炼化自【兵仙武墓】当中镇压煞气千年的兵马俑。 而此地,正是那【兵仙武墓】! 第一九二章 怎么还哭了?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朔北共有六道,秋安道、玉门道、平阳道、峡靖道、北江道、巩州道。 其中前面三道,由萧盈好的白龙军镇守,后面三道,由顾于野率领玄黄军镇守。 而当年顾于野还在丁行风麾下当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百夫长的时候,便是从峡靖道起家。 峡靖道的位置最为险恶,所有权曾经多次在大魏和青蛮之间交替,也是最常起战事的地方,十分混乱。 当初,顾于野所在队伍与青蛮交战,不敌对方攻势,慌不择路进入了漠海之中。 顾于野在其中迷失了一个月时间,再回来时,修为大涨,从此青云直上,直到丁行风无端获罪,他顶替这位传奇武圣,最终成为了镇北王。 而那一个月时间,他便是机缘巧合,进入了这【兵仙武墓】当中,获得了“兵仙”传承。 无论是“兵傀”,还是军阵,都是来自这份传承。 这位“兵仙”,虽然号称“兵仙”,但却被镇压在这里,当然不可能是什么善茬。 从此地镇压石碑的部分记录来看,此人名为李戡,所处的时代,比古周还要更早,是名副其实的上古大能。 石碑上的记录,将那个时代,称为“洪炉大世”。 李戡便是那个时代最大王朝的镇国将军,所向披靡,战绩骇人,手下亡魂千万,在杀伐之道上走到了极致,因此被叫做“兵仙”。 顾于野曾经对这个描述感到十分困惑。 古人对于修行一事,并不应当有太大的偏差,而“道”行至极,就应当为“一品”才对。 况且,从他所得传承来看,哪怕是从他自身理解,“兵仙”李戡,也应当是一品实力。 但他近些年来,解读这墓中残留的碑文,却发现,“洪炉大世”镇压李戡的人,只将他的境界,称为【得道】。 顾于野猜测,也许是当时的人们,但也或许……一品,并非真正的极限。 正如“揭”道那帮人所说,掀开盖子,才能看到真正的世界。 但不管如何,来自这【兵仙武墓】当中的一点传承,就足以让他成为威名赫赫的“兵圣”,底蕴深得可怕。 他那三具炼化的兵傀分身,皆是三品。 而这墓穴底下,所有密密麻麻的士兵雕塑,全都是一样的兵傀! 只是当初他大着胆子,从那棺椁的缝隙里面捞出了阵法和兵傀的炼化方法,如今想要得到更多……就必须再度开启棺椁! 以前,顾于野同样也深知这李戡绝非善类,会被镇压至少上千年时间,漏出来的一丝煞气便那般可怕,绝对不可将其放出来。 然而现在,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是天下人先负我!这狗屁天下苍生,不如我一人独尊!” 顾于野漂浮半空之中,看向棺椁之上,他吐出来的鲜血,已经被逐渐吸收,消失不见…… 他目光冰冷,深吸一口气,取出长枪,向前用力一掷! “轰!” 长枪轰击在棺椁盖子上,两者猛然相撞,火星四溅,无形波纹扩散,吹得那些黄符刷拉拉作响。 顾于野再运灵力,冷喝一声: “给我开!” “咔嚓!咔嚓!……” 那些早已腐朽的青铜锁链纷纷断开,黄符化作飞灰,上面的血咒宛如泣泪。 “嘎吱——” 那棺椁缓缓地打开了更大的缝隙,隐约能够看到其中陪葬的一把长剑,还有一些刻在棺壁上的铭文。 顾于野眼睛一亮,瞬间停手,收回长枪,重新落到了棺椁上。 他深吸一口气,往下看去,看到上面的文字后,全神贯注,开始了阅读,神情逐渐变得痴迷。 顾于野没有发现,此刻分明没有风,旁边石壁上的长明灯,却忽地熄灭了几盏。 “呵呵……” 虚无缥缈的冷笑声仿佛回荡在石壁之间,顷刻间消失不见,宛如幻觉。 …… 朔北,峡靖道,漠海。 “呼呼……” 漫天的黄沙随风飞舞,一望无际的沙漠里罕见人烟,地面上只能看见几株枯死的树木。 天边的落日渐渐下沉,将天空晕染成血红的颜色,炽热的空气将视野当中的一切事物扭曲。 一道白光忽然在半空中一闪而过。 浑身是血的白袍青年抱着个衣裙脏兮兮的少女,闪现而出,由于身受重伤,不是很优雅地在地面上滚了一圈。 “呸呸……咳咳咳!” 顾芳尘把嘴里的沙子吐了出来,然后就感觉到气血翻腾,喉咙口涌上一阵腥甜,避开了身下少女,转头朝旁边咳嗽两声。 被顾芳尘压在身下的许负原本面色一冷,一下子想起了那晚的遭遇,想呵斥他的无礼,见状表情一变,发现手上触感不对。 她撑着顾芳尘的胸口,双手能感受到一片黏湿,分明是大量的鲜血。 顾芳尘咳着咳着,咳出一滩血,就把头一歪,往下一倒,靠在国师大人身上没了动静,气息微乎其微。 许负心中一惊,下意识想动用灵力,却想起来自己现在变成了凡人,只能吃力地抬起手,推搡着身上的青年,喊道: “顾芳尘!你没事吧?!醒一醒!” 她现在手无缚鸡之力,还被“六司星君”反向定位,若是魔教的人追杀过来,就只能依靠顾芳尘了。 偏偏从前胆大包天,好像什么事情都在掌握之中的小贼突然“失灵”了。 许负喊了几声,顾芳尘都没什么反应,她这具小丫鬟身体的情绪实在是难以控制,一瞬间就感到眼睛发热,鼻子发酸。 “怎么还哭了?咳咳咳……不至于吧,国师大人?”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许负一愣,转过头去,对上了顾芳尘带着笑意的眼睛。 许负一瞬间唬住小脸,冷声道: “是你的小丫鬟急了。” 顾芳尘瞅了瞅她红红的眼睛,笑眯眯地道: “好吧,就当是我的小丫鬟急了。” 许负抿了抿唇,随即抬起手给了他肩头一拳,轻斥道: “你装死?还不快起来!” 不过她现在软绵绵的力道,也就跟撒娇差不多。 顾芳尘把许负当垫子,其实还挺舒服的,闻言叹道: “唉,我重伤在身,方才休息了一下才缓过来一点,大概是动不了了……不过国师大人发话,岂能不从?” 他竭尽全力翻了个身,许负这才松了口气,坐起来转头一看,霎时瞳孔紧缩。 顾芳尘仰躺在地上,心口的伤已经闭合,但衣衫下的肌肤上,已经透出了那血色妖花的轮廓。 他的脸上更是毫无血色,苍白如纸,冷汗瀑布一样地往下流。 顾芳尘嘴上轻松,但实际上确实如他所言,已经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但偏偏还听着许负的话,给自己翻了个身。 许负心旌动摇,喃喃道: “‘种心毒’没有拈花印压制,以你现在的修为,最多坚持半年时间……” 第一九三章 将许负诛杀于漠海!(第三更)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芳尘!我就该知道!又是他!” “卖炭人”暴跳如雷,看向其他几个道主,怒道: “我当初怎么说来着!我就觉得这狗屁‘非为’道主,肯定是假扮的!这下倒好,人家连易容都懒得易容,就顶着真面目上门,把我们耍得团团转!” 他们这几个原本就参与到计划当中的道主,这些日子完全没有离开姑孰。 此刻一出事,立马就重新聚在了一起。 “卖炭人”当时就觉得事情不对,虽然当中大部分是出于他自己的私心,不希望被人摘了桃子,但他确实是当时最持怀疑态度的那个。 谁能想得到,顾芳尘竟然就顶着自己的脸进了他们魔教的老巢,然后把他们当猴耍! “工”道道主不乐意了,冷笑道: “说来说去,你不还是一样信了,又不止是我们?” “阡陌将军”老神在在地点了点头,肃然道: “谁能想到,他真有如此深厚的‘蜃阵’造诣,连‘劫海业轮’都能够以假乱真?” “再者说,连‘六司星君’都算出来的变故,又如何能够怪到我们头上来?” 虽然不久前他还在以法相和顾芳尘交谈,为了防止自己秃头的消息外泄,把自己的“经纬间”权限拱手相让。 但并不妨碍“阡陌将军”继续装蒜…… 反正他现在一心惦记着顾芳尘手头那个能够突破“经纬间”的传送阵,只希望这小子这回还能够活下来吧。 “工”道道主认同道: “别说我们,最擅长骗人的‘情’道自己,不也被骗麻了……” “卖炭人”冷冷地沉声道: “如今计划全盘皆输,我掌控的起义军七零八落,已经难成气候,顾于野没死也和死了没什么区别,除了让青蛮入侵,还有什么办法扭转乾坤?” 他话音刚落,旁边的位置一阵扭曲,一身黑袍头戴兜帽的“六司星君”便到场了。 他神色阴翳地扫过所有人: “我已经定位到了许负的所在,将她困在顾芳尘身边那个小丫鬟身上,此刻,她不过只是一介凡人了。” 此言一出,原本气氛沉重的众道主一愣,顿时产生了柳暗花明之感。 要问魔教最大的阻碍,除了儒圣,便是国师。 而儒圣如今对于书院不知为何,处于一种不闻不问的状态,任由他们和魔教合作。 因此,实际上的最大阻碍,正是许负! 若非许负一直在以因果术干涉他们的行动,推演他们的计划、布置,导致他们屡屡受挫。 以魔教的力量,也不至于需要到处躲躲藏藏。 若是可以一举诛杀许负,那么就算没有顾于野配合,他们一样可以借助青蛮,引导国运的倾颓。 “当真?!” “卖炭人”立刻瞪大了眼睛,瞳孔中爆发出杀意。 他作为“义”道道主,最擅长的事情,便是挑拨纷争,制造内斗,动乱整个大魏。 但许负的天命,偏偏是“天下太平”。 可以说,两者的“道”完全是背道而驰。 “义”道大部分阴谋,至少有八成是还没酝酿出来,就被许负提前推演出来,进行了规避。 这还是有“六司星君”和许负对抗的情况下。 “义”道企图天下大乱的进度,始终推进困难。 近几年,倒是因为“六司星君”的经纬命术即将大成,轻松了不少。 像是剑阁内乱、七宗之乱,这些事情,许负都被瞒了过去,没能提前知道,给了魔教可乘之机。 现在,若是能够杀了许负,他们“义”道这些年可是发展了不少人,大有可为啊! “六司星君”点了点头,然后将黑袍撩开,露出了自己血肉模糊,已经完全消失的右臂,冷声道: “以我一条因果线作为交换,还能有假?” “如今我尚且还能将她锁住,等她脱困,我的命盘受损,便不是她的对手了。” “眼下,那顾芳尘带着许负前往了朔北漠海,可谓自投罗网,机会只有一次,立即召集所有教众,尤其是‘死’、‘灭’两道,务必全力以赴,将许负诛杀于漠海!” “六司星君”看向了“窳败公”。 “窳败公”也没什么意见,点了点头,淡淡道: “可。” 他不杀顾芳尘,不代表不杀许负。 追寻“天下太平”的大魏国师,是他们十上道的死仇,如今终于等到机会,自然不可能放过。 “六司星君”伸手幻化出漠海地图,伸手在上面一点,红光绽放,代表着许负所在的位置。 “卖炭人”目露寒光,高声道: “好啊!漠海三教九流横行,当中不不乏我‘义’道中人,我这便下令,让他们围住整个漠海,仔细搜查,一只苍蝇都不放过!” 他右手一翻,拿出了一块烧红的炭,用力捏碎! 顷刻间,身处漠海的所有“义”道教徒,全部神色一动,接到了命令。 …… 许负对于顾芳尘身中“种心毒”一事,自然是一清二楚。 顾于野为了能够确保自己的儿子能够拿回属于自己的身份,殚精竭虑,生怕不能弄死顾芳尘。 这“种心毒”目前为止无解,唯一的办法就是用修为硬抗。 以顾芳尘这夸张的晋升速度,其实按部就班解决“种心毒”也不过只是时间问题。 但因为“拈花印”的破碎,导致毒素提前开始扩散。 许负抿了抿唇。 其实顾于野当时那一击,未必能够击穿“拈花印”,但是在那之前,顾芳尘就已经在文武塔当中,遭受了那镇妖狱大阵的镇压,重塑肉身的同时,也是对“拈花印”的消耗。 而归根结底,进文武塔,是为了斩断“六司星君”的因果线。 换而言之……是为了“天下太平”的愿景。 自己如今被困,还没有办法兑现当时承诺的观想图。 怎么想,顾芳尘现在这么狼狈,深受毒素折磨,大部分都是为了她…… 许负伸出手,在顾芳尘瞪圆了眼睛的惊讶目光下,用力将顾芳尘扶起来,咬着牙,把顾芳尘的胳膊抗在肩上,摇摇晃晃地站稳了,朝着大漠深处走去。 顾芳尘几乎趴在许负身上,神色微妙,倒是没有料到,自己卖了个惨,国师大人居然会屈尊…… 天色很快黑了下来,沙漠昼夜温差巨大,寒风刮过,闪烁着窥伺的眼睛。 ———— ps:欠更(5/10) 5.9请假条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如题,今日无更,顺便整理一下剧情,明天补上《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5.9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九四章 国师大人,道在屎溺啊(四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芳尘再度醒来的时候,看见的是一片漆黑的石壁,外面狂风呼啸,粗糙的砂砾刮过戈壁,留下一道道岁月磨蚀的痕迹。 他为了把顾于野真正逼入绝境,击杀顾于野那一具分身,是铤而走险,把自己也一起掏空了,卖惨归卖惨,但实际上也是真的惨…… 虽然早就服用丹药保命,不过消化那么大量的药力,也是需要时间的。 被许负扛着走了一段路,顾芳尘终于到了极限,直接就晕了过去,只能等待身体自己恢复。 好在国师大人没有掉链子,虽然被困在凡人的身躯里,但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顺利把顾芳尘扛到了安全的地方。 顾芳尘先尝试运起灵力,但无论是他自己的丹田,还是“炼魔法”构筑出来的魔巢,灵力都走得十分艰涩,还传来了一阵阵剧痛,好似经脉随时会断裂一般。 “嘶——” 顾芳尘抽了抽眼角,心头一跳,内视检查了一下,发现肉身伤势其实已经恢复了个七七八八,但是身体严重透支,大部分灵力都得优先阻止“种心毒”的扩散。 要想真正恢复巅峰状态,恐怕还得再修养个几天时间。 不过可喜的是,四品的武道修为已经暂时稳固下来,并没有倒退的迹象,让顾芳尘松了一口气。 当时他以身融剑,其实比较仓促,相对而言肯定是有些许瑕疵的。 后来再硬接顾于野一击,肉身崩裂,往后倒退也是有可能的。 好在他这一把剑骨头强度足够,抗住了! “即使单纯以肉身强度来对抗外魔,应该也足够了……” 顾芳尘长出一口气浊气,从内视中退出,忍着身上隐隐传来的疼痛,翻身坐了起来。 武道四品,即炼劫境。 所炼的劫难,包括内外二魔。 内魔为心魔,而外魔,包括“刀兵劫”、“南柯劫”、“病衰劫”、“游魂劫”、“地劫”、“天劫”六种劫难。 因为上三品殊途同归,到了四品,其实就是给了一个补足短板的过程。 神道四品点雪境,其实也是一样的,只不过神道修士,更加侧重于对抗内魔,外魔的相对难度,比较低。 但也只是“相对”的。 这里的相对,是相对于同等于的武道修士。 而实际上,对于相应道途的修士而言,都是另外一条的劫难,更难度。 基本上,若要死于劫难,武道修士都是死在心魔,神道修士都是死在天劫。 许多卡在四品的神道修士,都是不敢去渡天劫。 例如青翦,还例如顾幽人。 武道修士度过心魔之后,神魂凝练,铸就道心,大概能有相当于神道六品的神魂强度。 相应的,神道修士度过“天劫”之后,肉身得到加强,则有武道六品左右的肉身强度。 顾芳尘此前仗着神武双修的数值乱杀,现在就是还债的时候了。 因为这里实际上有一个不算bug的bug。 虽然他现在是武道四品炼劫境,但因为他身负神道修为,天道会自动对心魔强度进行补正。 直接补正到四品神道需要面对的心魔强度。 倘若他先以神道修为,抵达点雪境,情况也是一样的,会给他直接把外魔六种劫难也补正到武道四品的强度。 这也是神武双修最大的难点之一,六品、五品倒还好说,到了四品,就要同时面对内外二魔。 其他人单独面对一种,就已经够难受了。 他要打两个! 不过,这也不是没有好处。 一旦他顺利度过心魔,再以武道晋升三品,那么他的神道修为,也将一举提高到三品。 这bug可以说是一把双刃剑。 对于实力的提升很大,可要面对的考验强度,也十分恐怖。 这也是顾芳尘主修武道,没有利用“蕴神瓶”更快地提升神道修为的原因。 毕竟只要武道到了境界,届时就能自动升级。 在这之前,够用就行。 顾芳尘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这里并不像是哪个山洞,反而充满了人生活的痕迹,有凿开的壁柜,摆满了陈旧的锅碗衣物,他所在的石床上铺了毯子,应当是漠海本地居民的住所。 他自己身上的衣服,也已经被换成了样式十分简单的粗布麻衣。 洞天戒指在床头的一个布包里面找到了。 因为漠海常年沙尘暴,环境极其恶劣,盖的屋子基本上都是一次性用品,因此本地居民一般就地取材,直接住在地势较高的戈壁形成的山洞里面。 而且,看这些生活用品的使用痕迹都很新,并非废弃洞穴,他们应该是正好遇到了好心人。 国师大人的运气倒是很好——身为天命道的传人,专职气运,运气不好才奇怪吧? 这个世界可不讲什么五弊三缺。 天命道的代价,只不过是要终其一生追求天命,永不停歇。 顾芳尘舔了舔嘴唇,感觉有点口渴,拿起桌子上的茶壶,仰头咕嘟咕嘟喝了个干净。 就听见一阵脚步声,有人掀开被风吹起一角的门帘子走了进来。 他转过头,仍是雪香模样的许负愣了愣,眼神一闪,似是松了口气的模样,将手里提着的水放到了一边: “你终于醒了……” “终于?我躺了多久?” 许负面无表情: “七天。” 似乎是听见对话声,外面传来了一个老妪夹杂着口音的问话声: “女娃儿,你男人醒了?” 许负闻言,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抿了抿唇,然后转过头,道: “醒了,婆婆你忙着,我和他说一下情况。” “欸好。” 顾芳尘眨了眨眼,指着自己: “你男人?” 许负把头转了回来,放下帘子,眼神不变,淡淡道: “一男一女的陌生人突然出现在这漠海,难道要我说我们素昧平生吗?” 她只是近百年长居参寥柱上,但当初师尊圆寂之后,她独自出山后也是在人间游历过几年的。 并非完全没有和人打交道的经验。 如今整个漠海戒严,被魔教“义”道的人给包围了,稍微有些人烟地城镇都遍布眼线。 也只有这些大漠当中生活的本地聚落,因为太过分散和深入,才没有被魔教掌控。 而且,这些聚落在漠海沙尘暴的包围下,天然能够扰乱感知,才得以避开魔教这么长时间。 她路上遇到了这个好心的婆婆愿意收留两人,将他们当成了遇到马匪的夫妻,她自然不可能傻到去反驳。 因此也就默认了…… 原本顾芳尘昏迷着,她自己唱独角戏,倒也还好。 但现在顾芳尘醒了,她就得当着这小贼的面,继续演夫妻……这感觉一下子就变得非常别扭。 许负紧紧绷着脸。 这小贼当初还直言说过心悦她之类的话,现在借着两人遭难,哪怕是演的夫妻,只怕他心里也高兴着呢。 “哦——” 顾芳尘目光落在了那水桶上搭着的毛巾上,想起自己身上干净整洁,表情微妙,领会到了情况,上前两步抓住许负的手,笑眯眯地道: “这七天劳烦国师大人照顾在下了,感激不尽,往后必定为‘天下太平’肝脑涂地。” 这小贼……果然得寸进尺! 许负心里一惊,低头看着自己被紧紧握住的手,本想挣脱,但想到自己现在手无缚鸡之力,挣了也白挣,还平白让自己显出弱势。 罢了,他本就是个俗人,不给些甜头,怎么肯那么卖力做事…… 再者,这身体毕竟不是她的,到时候只要回去,当做没发生过便是了。 国师大人只得假装不在意,淡淡哼道: “粉红骷髅,血肉白骨,你如今也是四品修为,为何还看不透?” “国师大人,我早说了,我是个俗人,就好这些呀。” 顾芳尘眼中笑意更深,真要摸,雪香的小手他早摸了无数回了,本也只是试探一下国师大人的态度而已。 现在看来……换了个身体,果然让她的底线接受度进一步后退了。 此刻能接受的,将来未必不能。 顾芳尘看向许负,认真道: “再说了,国师大人都没体会过,怎么知道自己就能看得透?” 他话里赤裸裸的什么意思,许负非常清楚。 不过,打从一开始,顾芳尘也没掩饰过自己什么目的,许负只是觉得他实在是奇怪。 要说他俗,他的确是俗。 又要黄金又要美人。 但又没见他如何挥金如土,或是纵情恣欲。 ——国师大人显然是不能理解一个玩家的占有欲和收集欲。 这游戏里的东西都是我的,我当然可以拿来用,但放在那里,照样也还是我的,未必要真的用掉。 许负也没法反驳。 天命道并不禁止婚嫁,但许负多年清心寡欲,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虽然眼前这小贼,算是那么多年来,她唯一一个难以预料的真正变数,且……她承认,斩断“六司星君”因果线的那一刻,她对顾芳尘的帮助很感激。 那一瞬她所经历的情感波动,可能是五百年来真正触及到她心湖的时刻。 许负此时看着顾芳尘一副笃定的样子,心里闪过一瞬的不忿。 她哪里没体会过? 那天晚上,她在手中体会得清清楚楚,也不知道这种事情,有什么可舒服的? 除了磨得她手心发烫,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劲之外,还弄得那么脏……分明没有一点意思! 国师大人自觉自己看得透透的,明明是这个小贼强词夺理。 不过她要是拿这种话来反驳的话,不就是承认那天晚上其实是她附身雪香了吗? 所以,话在嘴边兜了一圈,又被许负给咽了下去。 她冷下脸,抽出手: “祖师曾说,道在屎溺,意在不言,未必就需要亲身体会。” “眼下魔教围困漠海,生死关头,不如先想想怎么活下去再说。” 顾芳尘闻言,脸色更加微妙,忍不住摸了摸鼻子,以挡住自己扭曲的嘴角。 话是这么说,也确实是道家的高深理论…… 但是冰清玉洁、清冷绝艳的国师大人嘴里说出来,就格外的刺激乃至香艳。 许负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劝说顾芳尘收心向善的话语,效果适得其反,反而让后者的脑子里一瞬间全是各种不堪入目的废料。 不行,再这样下去真要暴露了。 顾芳尘干咳两声,重新坐了下来,道: “你现在是被‘同命锁魂阵’困在了雪香的肉身里?” 许负面无表情,嗯了一声。 “那雪香呢?” “她神魂太过弱小,我被困在这具肉身当中,她的意识就暂时陷入了沉睡。” 其实并非暂时,许负的神魂太过庞大,相比之下,雪香就如同尘埃一样微不足道,主导权一直在许负这,而且两者同命的情况下,但凡雪香生出一点意识,都可能会被许负同化。 所以许负只要还在这具身体里面,就得让她继续沉睡。 但她下意识有一种自己不该这么说的感觉…… 纵使国师大人现在只是个凡人了,但她毕竟是天命道的,依旧保留着相当精准的直觉。 她产生了这样的感觉后,便鬼使神差选择了撒谎。 反正,也并非是什么大事。 顾芳尘挑了挑眉,以他的经验来看,雪香多半不是暂时沉睡,不过嘛,他也不会专门挑国师大人的刺。 顾芳尘想了想,道: “想离开漠海其实不难,不过,得先帮你把‘锁魂阵’解开。” “但我手头没有解阵的材料,这漠海之中……我记得有个遗迹,最近应该要开了,可以去试试。” 以祖师奶的速度,就算有“四相劫主”和圣女大人一同牵制,只怕最多也就半个月时间,就能够抵达漠海。 也就是说,只有差不多七天时间了。 祖师奶的危险程度,可比魔教的包围大多了…… 而且现在,可没有书院的冤大头再帮忙把剑给拿走,现在顾芳尘自己就是剑,也是龙脉。 到时候怕是要被祖师奶剥皮抽筋! 顾芳尘打了个冷颤。 但好在,既然进入了漠海,就有办法隔离祖师奶。 必须要抓紧时间! 按照定位来看,顾于野此刻估计在【兵仙武墓】,这是顾于野本体所在位置的其中一种可能性,开启的概率还是比较小的。 【兵仙武墓】也算是一个谜团,顾于野死前,玩家进不去。 顾于野死后,如果再去,就会发现整个【兵仙武墓】已经消失不见…… 不过,既然所在位置确定,那么他的下一个阶段,就已经被顾芳尘完全预判了。 只要一切顺利,等他出来之后,就将会迎接顾芳尘给他准备的超级大惊喜。 “兵仙”所给的,也无非就是兵道军阵之法。 而这一次,顾芳尘要釜底抽薪。 要的,是顾于野精心培养了那么多年的玄黄军! 兵道的根本,在于兵。 没了手下的兵,顾于野自然也当不了什么“兵圣”了,只不过是个寻常三品武者。 “铃铃!” 门口传来拍打帘子上铃铛的声音,随即是脆嫩的童声: “姐姐,婆婆叫你们吃饭!” 许负走上前,将帘子掀起来。 顾芳尘侧头看去,看到是一个矮不隆冬的小女孩,穿着厚厚的大人衣裳,瘦瘦小小,脸上一片蜡黄。 那小女孩好奇地看向顾芳尘,然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道: “哥哥好,你可算是醒了……要是换成那些去地洞干活的叔叔们,昏迷这么久,就没救啦。” 顾芳尘抽了抽嘴角。 就当做是夸奖吧…… 这漠海生活恶劣,居民作风也十分淳朴啊。 许负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 “她叫红豆,婆婆姓孟。” 红豆带着两人去了另外一个更大一些的石洞里,顾芳尘在那位孟婆婆的招待下,算是吃了顿饭。 这沙漠里能吃到的也没什么好东西了,全都是些米糠糊糊,得靠帮附近的一些帮派做活来换。 交谈中,顾芳尘得知这位孟婆婆还有一个儿子,几年前找到门路,跑出去给官府当兵了。 这好心收留两人的祖孙俩,祖先是早年全家获罪流放的中原人,原本要在边境服徭役,中途跑了出来,在这定居。 换而言之,他们全都是流民黑户,去了中原就得被抓起来,因此只能世代居住在这沙漠之中。 想要回去,就得想办法重新获得户籍。 而这孟婆婆的儿子,就是想要通过先冒名顶替当兵,然后立大功,换来户籍。 她知道顾芳尘两人肯定是中原来的,救下他们,实际上是希望他们若是有办法,回去打听一下自己儿子的消息。 原本半个月前就应该是送信来的日子,但却迟迟没有音讯。 “救命之恩,自然涌泉相报。” 顾芳尘呵呵一笑,伸手捏了捏红豆的脸: “我正好认识军中的人,可以帮忙问问。” 孟婆婆一番千恩万谢被顾芳尘拦住,一双浑浊眼睛泪光闪烁,道: “婆婆我年纪大了,活也做不动,快要换不来粮食了,可怜这孩子无人照料,若是寻不到我儿,可否请两位帮个忙,带她去中原……” 这对顾芳尘而言,自然不是什么难事,点了点头: “好,此间事了,我带她去中原。” …… 一天后。 沙尘暴停歇,天空上月明星稀,偶尔飞过一只秃鹫,血红色的眼睛紧盯着底下的人们。 漠海一角,一处客栈内。 能开在这漠海之中的客栈,自然都不是什么善茬,门口上挂着的不是旗帜,而是一张早已晒干的人皮,随风飘摇,骇人至极。 里头的多半是修士,偶尔进来的本地居民,也只有一些马匪和帮派中人。 大部分人都保持着警惕,但也有几个几两马尿下肚,面红耳赤,聊得热火朝天。 “欸,你们听说了没?那魔教要找的人,好像就在附近!” “知道又怎么样?难道凭咱们就能抓到人了?那顾芳尘如今可是小天榜第二!” “上面也就压了一个萧盈好,当初吹得上天的顾元道,现在一点声音都没了……” “而且啊,朝廷都下了圣旨,那顾于野造反,死有余辜,已经确定让平叛有功的顾芳尘继承镇北王的王位,只差他出来领旨了。” “欸,也不一定,那顾芳尘和顾于野一战,身受重伤,被魔教这样围困,现在都不敢出来。” 其中一个黑袍邪修嘿嘿冷笑: “指不定运气好,给我碰上了,让我也试试一举成名的滋味呢!” 旁边的人无语道: “呵,你就想吧!” 随后压低了声音,道: “还不如想一想,那马上就要打开的前朝遗迹,能不能趁机捡点漏!” “害,那遗迹没什么花头,灵蛇洞的人已经放话了,这次的遗迹,他们包圆了。” “这帮毒蛇什么德行,你们不是不知道。” “咱们进去,哪怕拿到了东西,能不能走也是两说……” 没多久,这几人闲谈完毕,酒足饭饱,各自进房间休息。 那黑袍邪修打开自己的房间门,确定自己之前布置的阵法没有问题,打了个哈欠,走向自己的床榻。 下一刻。 一道寒光闪过,这黑袍邪修瞪圆了眼睛,眉心已经被一根细丝穿过。 那细丝闪烁,如同一根细细的闪电,在一瞬间,已经摧毁了他的大脑,搅碎了他的上丹田。 神仙来了也回天乏力。 千劫丝——果真是杀人越货必备。 顾芳尘这才现身,熟练地把这人身上摸索了一遍,然后把洞天袋搜了出来,解开禁制搜寻一番。 这邪修确实如他所想的那样,运气非常好,碰到了顾芳尘。 只可惜,连脸都没有看见,就成了顾芳尘的战利品。 “原来还是个阵修……不过学的都太过时了,估计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面挖出来的功法。” 顾芳尘从洞天袋里面翻出来了一些残破的阵图。 以自学而言,这水平已经非常不错了,不过可惜的是,他遇到了顾芳尘。 阵修的身份,只能给顾芳尘提供了伪装的便利。 许负在旁边看着他一套行云流水的摸尸,眼神十分奇怪。 以顾芳尘现在的身家,不应该稀罕这些小地方的散修身上的东西才对……但是偏偏他一样也没放过,全部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到底得是什么经历,才能如此的“雁过拔毛”? 顾芳尘照着这邪修的模样,给自己简单易容了一下,不过他现在灵力有限,用不了“蜃阵”这样的高级阵法了。 只能用简简单单的五品幻阵糊弄一下。 不过,只要不是对幻术十分有研究的人,一般情况下,还是看不出端倪的。 再加上这人原本就穿着黑袍,还戴着兜帽,一副标准可疑邪修的模样。 在漠海这样的地方,正因为一看就很可疑,所以反而不可疑。 而最重要的是,这家伙之前还专门买了一个奴隶,用来下秘境的时候探路。 ——很多秘境当中的机关,是不能用死物触发的,必须感应到血肉才会启动,因此,邪修就会选择人肉探路。 此刻这个女奴隶,也被弄晕放在了一边。 这个角色,就由国师大人来扮演了…… 许负看了看那地上倒着的女奴隶,正准备换衣服,忽然意识到不对劲,又面无表情地看向了顾芳尘。 盯—— 顾芳尘摊了摊手: “国师大人,我扮演的是邪修,还能用灵力波动掩盖住幻阵的气息。” “但是你可是普通人,身上怎么样也不该出现不该有的大量灵力波动,衣服还是穿好吧,我再给你脸上微调一下就行了。” 他似笑非笑地惊讶道: “国师大人不会是害羞吧?这身体又不是你的,是我通房丫鬟的,该看的我早就看完了……” 许负又不是傻的,这家伙分明就是想哄骗自己当着他的面换衣服。 身体不是,可感觉还是一样的啊! 怎可混为一谈! 顾芳尘见状,又悠然道: “国师大人,道在屎溺啊……皮囊而已,放下看透就是了,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他叹了口气,摇摇头感叹道: “总不至于,堂堂大魏国师,嘴上一套,手上却是另外一套……” 许负:“……” 她总算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这小贼,一张嘴巧舌如簧,当真是恨的人牙痒痒! 可那确实是她自己说的,现在反悔,国师的淡然形象便是荡然无存。 许负深吸一口气,心里知道这就是顾芳尘在耍赖,嘴里全是歪理。 可现在,她就是被架住了…… 许负咬了咬下唇,冷声道: “你转过去。” 她其实也知道,这实际上不过是自欺欺人。 以顾芳尘的修为,可以说整个房间都在他的感应当中,转不转过去,效果是完全一样的。 顾芳尘得了便宜也不卖乖,很听话地转了过去,神识早已笼罩了整个房间。 背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盯着眼前的墙壁。 还是那么白…… 哦,这还是他亲手刮的,他是说刚才等得无聊在刮腻子。 虽然身体还是雪香的,但国师大人的魂儿在里头,味道又完全不一样了。 那股子想要假装淡定,但实际上非常羞耻,轻轻颤抖,连耳朵都红了的模样。 嗯……国师大人看到的时候居然没有惊讶,难不成也是? 这些修为高深的女修士,难道都主修杀伐之道? 顾芳尘陷入了沉思。 “快!给我搜!围住整个客栈!一个人都不准放出去!” 外头突然传来了一阵骚乱。 顾芳尘的神识刹那间感应到了至少两个四品修士,三个五品修士踏入了这客栈当中! 而且看样子,都是魔教“义”道的人! 顾芳尘眉心一跳,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既然没有明确目标,就说明他们并不是完全定位到了许负的位置,而是他们终于地毯式搜查搜到了这片区域。 “是!” 魔教之人蜂拥而入,开始了一间房一间房地搜查。 许负也听到了声音,刚刚抬起头来想询问,面前的顾芳尘便猛地转头扑了过来,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以不可抗拒的力道,把她拖进了旁边的衣柜里面,顺手还把柜门给关上了。 画面假如出现在某些场景,一点都没有违和感。 “呜呜?” 许负下意识瞪大了眼睛。 她还没穿好…… 这一动,直接全滑下去了,卡在岌岌可危的悬崖上。 因为没有高峰可挂,她只能下意识挺腰制造一个坡度。 “嘘——” 顾芳尘自然不是突然兽性大发,他进柜子的瞬间,还顺便启动了这房间里本来的阵法。 一颗鲛人泪从他手指里漏出去,掉落后瞬间粉碎,其上灵纹融入这阵法当中,变成了另外一个幻阵。 这是当初他所用过的技法。 用于改变阵法的性质。 霎那间,整个房间当中的画面一变,变成了整洁如新的模样,衣柜连同那地上躺着的两人,也消失不见。 顾芳尘松了口气,这才松开手,传音沉声道: “国师大人冒犯了,外面有魔教的人在搜查,暂时不要出声。” 许负转过头,咬着嘴唇,仰头瞪着他,一副生气到想咬他的模样。 顾芳尘低下头一看,才发现那衣服全靠两个支点和柜门摩擦,才得以停止下落,场面非常惊险。 也难怪国师大人都淡定不了了…… 他汗颜的同时,也觉得惊险过头,要化身啄木鸟了。 顾芳尘呼吸都沉了几分,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把衣服重新给国师大人捋上来。 许负能清晰地感受到,男人的指尖从自己的肌肤上似有若无地划过,带来一阵令她起鸡皮疙瘩的颤栗! 这本来也不算什么,但是不知怎么回事,她竟然觉得有些口渴。 身上也像是火烧火燎一般,很快就着了起来,化作一阵热流,席卷全身。 许负下意识往身后相对冰冷的顾芳尘身上一靠,脸颊绯红,两腿顷刻绞紧,表情一僵,目光不可思议地看向顾芳尘。 “我忘了说了……” 顾芳尘尴尬地紧紧压着她,热息就在耳畔,带着一丝湿润: “雪香上回误中了‘金钗坠’,我以神交的办法给她解了一点毒,但是因为她神魂太弱,只能缓解。” “眼下,这恐怕是要发作了……” ———— ps:欠更(5/11) 第一九五章 暗香(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许负闻言,先是愣了愣,然后才反应过来“金钗坠”是什么东西。 国师大人虽然见多识广,但这种小众毒药,顶多也就是在记录毒药的典籍当中略过一眼,从来都没有特意关注过。 因此,也是花了几秒,才想到这玩意的效果是什么…… 而她此刻浑身已经汗如雨下,这具凡人的躯体根本就扛不住药性,不过几个呼吸过后,原本少女雪白的肌肤就像个煮熟的虾子一样通红通红,像来了次汗蒸。 上一回,雪香坚持了不到一秒,就直接理智蒸发,来了个饿虎扑食。 这一次,气血翻腾还是一样猛烈。 毕竟上一次碍于顾芳尘的状态,以神魂融合,其实也才解了三分之一不到。 国师大人之前感觉这肉身虚弱,其实也有一部分是顾芳尘的锅。 这家伙…… 以这小贼那无所不知的架势,不可能不知道“金钗坠”的解药,绝对绝对绝对是故意不解的! 许负咬着嘴唇,已经蒙上一片水雾的美目瞪着身后青年,眸光一片冰冷,眼神意味充满了警告—— “你肯定知道怎么正常解开这毒,故意不解,故意不说,又故意等到现在,是不是就等着坑我呢?” 顾芳尘双手顺势从腋下托住少女的身体,似乎料到了她的想法,很是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传音道: “国师大人,你不要忘了,雪香可是我名正言顺的通房丫鬟,她中了这种下三滥的毒药,我难道还要坐怀不乱,先晾着她,再去找解药吗?” 他叹道: “那国师也太高看我了……” 许负将下唇都快咬出血来了,但也不得不承认,顾芳尘这番话无懈可击。 他一个男人,难道就要因为自己有可能附身在这具身体上,就在那种情况下还放着自己丫鬟不管吗? 国师大人虽然习惯清修,却从来只约束自己,不会拿来强行要求别人也清心寡欲。 归根结底,要怪……还只能怪她不慎被“六司星君”困在这身体里面,此事还真的和顾芳尘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眼下这种情况,“金钗坠”的药性狂猛,外头还有魔教堵门,想现在找解药也来不及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现下直接进行解毒。 许负的意志依旧在抵抗,但身体却自发开始寻找给自己降温的东西了,她第一个想法,其实是面前的柜门,但十分遗憾,这木柜子被她一贴,变得比她还热。 完全没有用! 国师大人气恼急了,想要闭上眼睛,默念清心咒,强行进入冥想状态,却是心烦意乱,被这凡人的身躯拖累。 顾芳尘见此情状,十分贴心地帮了帮国师大人。 原本托着她腋下的手掌,三指舒展,两指相扣,变作了个佛门的“说法印”,此印象征以法轮摧破烦恼,使身心清净。 以他六品神道修为,再加上身具“胎中莲藏”,可谓是天生的佛子体质,施展佛门神通,效果十分不赖,金光霎时如莲绽放。 国师大人霎时头脑一个激灵,身上险险挂着的衣衫跌落。 顾芳尘眼疾手快,将那衣衫一把攥住捞起,只是可惜了一块好布料,上头的刺绣纹样被蹂躏得东倒西歪。 许负吸了一口气,抬起手,抓住青年的手臂,想阻止他继续如此暴殄天物,糟蹋好东西。 但可惜的是,此刻国师大人浑身绵软无力,几下抓挠和小猫似的。 并没有往日里翻云覆雨的风采了。 顾芳尘做个“说法印”,可不是无的放矢,自然要向国师大人传授解毒的法门了。 他面色严肃,沉吟道: “国师大人,眼下就这一条路可走了,但怎么走,还是你说了算。” “我虽然心悦国师大人,但也不愿意强人所难,现在这情况,你我都不曾预料……为了避免将来说不清楚,彼此也膈应,我自然是交给国师大人自己来选择。” 他说得老神在在,但许负却觉得他一点也不老实,完全是拿枪指着好人,逼着她选。 可她也反驳不了。 情况确实如此,再不解毒,只怕她一世英名,要毁于一旦。 若是以后说起来,大魏国师是死于这种下三滥的毒药,那天命道的脸面,只怕也要丢完了…… 少女美眸里的泪水都快溢出来了,软在顾芳尘怀里,看向他,似乎在用仅存的理智问他,什么叫做一条路还有两种走法。 顾芳尘柔声解释道: “当初我给雪香解毒,是以神识交融的途径,若是国师大人愿意放开心神,容纳于我,此法也一样可以解毒。” “若以神识相交,是至高无上的修行法门,无情无欲,只求一心之道,也可免于这肉身困扰之苦。” 作为神道修士的顶点,当世数一数二的大能之一,许负当然知道何为“神识相交”。 但在顾芳尘提出来的一瞬间,她就抿了抿唇,知道这办法看起来似乎光风霁月,但其实根本就是说得好听! 甚至,这套说辞,压根就是某些龌龊的神道邪修,拿来诱骗凡人的说辞! 几乎一模一样! 要不是顾芳尘语气十分严肃沉重,再加上国师大人此刻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了,她肯定要觉得这小贼压根是蓄谋已久,故意为之。 对她这种级别的神道修士而言,神魂已经比肉身更加重要。 乃至可以说,神魂才是她的本体。 没了身体,她随时可以换一个就是了。 同理,就算是肉身发生了点什么,只要她从中脱离,那就和她没什么关系了。 可如果神魂发生了点什么,那就是抹不去的印记。 哪怕以后回到了自己的肉身之中,她也照样和顾芳尘神魂交融过,彼此之间神魂契合,是没有办法当做无事发生的。 顾芳尘一副将肉身看得比神魂重的样子,明显就是在试着趁机诓骗国师大人。 但可惜的是,国师大人就算迷迷糊糊,也保留着顶尖大能的操作意识,并没有上当! 许负的意识被那药性揉得七零八落,竭力摇了摇头,以示拒绝了这一种办法。 顾芳尘动作顿了顿,很是遗憾地道: “那就只能用最传统的办法了……若是冒犯国师大人,实在是情非得已,还望国师大人多多包涵。” 许负听到他的语气,心里松了口气,暗道这小贼果然是打着想和她神交的主意。 不过,如果国师大人转过头看一眼,就会发现语气遗憾的顾芳尘嘴角含笑,弧度比ak还难压。 此刻的国师大人真的是好骗啊…… 顾芳尘得到了首肯,忍了半天终于不忍了,低头就开始了解毒的流程。 许负只能紧闭双眼,假装此刻上号的是雪香…… 幸好,她此前留了个“伏笔”,说过雪香只是暂时昏迷,还是可能会醒过来的。 顾芳尘发现国师大人装鸵鸟,也配合地惊讶道: “雪香?你醒了吗?” 许负睫毛颤了颤,咬着嘴唇: “嗯……” 那可就不能怪我了…… 顾芳尘挑眉轻笑,语气一转,拿出了世子架势,淡淡道: “既然醒了,还要本世子自己来吗?自觉点!” 许负:“……” 这小贼!当真无耻! 但是坑是她自己挖的,现在跳下来了,也只能自己受着。 “是……世子殿下。” 她在黑暗中尽力紧绷着脸上的清冷之姿,听见柜子外面传来了魔教中人破门而入的声音。 …… 为首的魔教中人是个身材高大的光头壮汉,提起手中刀柄,将客栈门上挂着的两片绯红帘子挑开,随即便排闼而入。 “噗嗤!” 有胆敢反抗者,不愿意让魔教的人进房间搜查,竟直接被拔刀捅死,血溅三尺,在地面上和倒翻的茶水混在一起,蜿蜒流淌,化作了淡淡的粉红色。 这沙漠当中有能喝的茶水就不错了,品质实在是差,这茶壶里倒翻流出来的,就全都是泛白的茶水沫子。 很快,这整间客栈都被魔教中人给搅得天翻地覆,四处都是一团乱七八糟,不堪入目的景象。 一时间,闷哼声、悲鸣声、求饶声不绝于耳。 但随后,魔教中人到了二楼,发现其中一间门竟然紧锁着打不开,其中似乎还有阵法阻拦。 十分可疑。 “啪啪啪!” 魔教中人用力拍打着门扉,但里头却没有什么反应,立刻便怒发冲冠,涨红着脸,运起灵力用力一撞,硬生生将这扇门扉给撞开了。 魔教的人鱼贯而入,四处一番调查。 但并没有发现什么结果,只是将原本干净整洁的房间,也弄得乱糟糟的。 调查无果,只好全部退出去,留下那敞开坏掉、暂时无法关闭的门扉,被风吹着无力开合,叫人看着都觉得凄惨。 魔教的人声音渐行渐远,依稀能听见他们叫人过来询问。 “这房间里住着的是谁?” “是个修阵道的邪修,之前和人喝醉了酒,是上楼休息了,但这些邪修心机深沉,指不定是出去做什么事情了……” 很快,这些魔教中人,便暂时离开,只留下了几个人驻守。 …… 待天光微亮之时。 “嘎吱——” 房间的门无风自动,自己关上了。 顾芳尘伸出手,推开了柜门,抱着柔弱无骨、只能贴在他肩头上哼唧的国师大人,将那衣衫捡起来披在她肩上。 许负目光幽幽,勉强抬起胳膊,攥紧拳头,咬牙锤了顾芳尘两下,冷声道: “够了!毒已经解开了!放我下来!” 顾芳尘不知死活地掂了掂国师大人: “当真?” 对这个得寸进尺的家伙,许负只觉得非得给他一点教训不可,张开小嘴就咬在了他的肩头。 “嘶——疼疼疼!” 虽然实际上并不怎么疼,但顾芳尘还是选择了讨饶,顺着国师大人的意思,将少女抬起来,放到了床上。 然后沉着脸,重新布置了幻阵,推开窗户观察了一下魔教此刻的人员布置,准备突围。 国师大人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看他的眼神十分复杂。 哪怕是以另外一具身体,实际上感受一切的,还是她自己……也算是将身为女子的一部分交了出去。 并且,中途大概是因为国师大人晕了过去,雪香还真的醒过来了一次,但没多久就重新昏迷去了。 许负原本还有些过意不去,觉得自己占了雪香的身体和感受。 这下好了,轮流晕过去…… “罢了,既然已经发生了,就不必再去纠结。” “反正之后,待解开‘同命锁魂阵’,我是我,她是她,此事就当做没有发生过便是了。” 国师大人冷静下来,忍着酸痛,给自己重新穿上衣服。 她坐在床上的时候,还感觉没有什么,但是双脚一着地,想要站起来,便感觉到了一阵钻心的疼! 身体一歪,双腿一软,险些直接倒在了地上。 好在顾芳尘反应快,立刻闪身过来,将她扶住,重新放回了床上,动作轻柔小心,倒是没有之前那般粗鲁莽撞了。 然而,虽然顾芳尘如此小心翼翼,一抬头,却见许负的面上却闪过一丝愠怒之色,随后抬起手,劈头盖脸又给了他几拳。 这没有杀伤力的挠痒痒跟撒娇似的,香风拂面,并不能让顾芳尘受伤,但他眨了眨眼睛,有些迷茫。 “怎么了?可是哪里还疼?丹药应该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了才对……” 顾芳尘琢磨了一下,又拿出了一枚丹药: “凡人的身体承受不了太大的药性,内服的效果有限,不如……外敷?” 许负看着他手中那龙眼大小的丹药,愣了愣,然后脸上的表情更加冰冷,凉飕飕地看着他,大有等我回到自己的身体里,要你好看的意思。 顾芳尘把丹药给她,便开始老老实实收拾房间,发现房间内没有水可以用,霎时明白过来她无端生气的原因。 他转过身时,发现国师大人口嫌体正直,虽然很嫌弃,但事急从权,当务之急还是要对付魔教,不能留着身上伤口一直痛,好好地上了药。 许负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发现果然好受不少,冷声道: “正事要紧,先进遗迹。” ———— ps:先发后改,还是欠更(5/11),明天继续还 第一九六章 本地帮派:外地修士真尼玛黑!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这沙漠当中的客栈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不过魔教对这里也并没有多重视,只留下了几个人驻守,应该只是路过顺手的事。 他们当下重点排查的对象,应当是那些偏僻的地方。 而这客栈太过显眼,反而让他们并没有太过在意。 顾芳尘凭着对对魔教行动比魔教自己还有理解的经验,顺利避开了魔教搜查,带着国师大人前往那一处遗迹。 这遗迹在游戏当中,是一个名为【血神祭坛】的副本。 虽然看上去只是一个等级比较高的遗迹,当中也确实有许多资源,但实际上,这些资源,都是为了献祭所准备的陷阱。 或者说,这一整个遗迹,都是刻意布置的诱饵,用来诱捕那些发现此地的修行者。 一旦拿到其中的某些物品,就会被里面的邪祟标记,然后被吞噬献祭给“血神”。 而这所谓的“血神”,是曾经青蛮的一个名为“血神教”的教派,所信仰的一尊九幽大邪祟。 青蛮的信仰,大部分都是对于肢体、血肉的原始崇拜。 最正统的,便是青蛮四大部的“天神”和“英雄”信仰,利用这两者的遗体进行施法,能够令其精神意志降临或者附身,大大增加实力,或者实现种种不可思议的神迹。 此外,还有众多的其他分支,崇拜的东西就邪门多了。 这“血神教”,就是其中最邪门的几支之一,崇拜的是九幽底下的大邪祟! 用献祭血食,打开九幽裂隙的方式,与其建立起稳定的连接,寻求庇护。 因此,他们设立了众多的祭坛,用来贡献血食。 但后来,由于青蛮战败,漠海成为了大魏的领地,这些祭坛就被黄沙掩埋,化作了所谓的遗迹。 不过,本质上的作用还是一样的,就是诱惑人,然后将其献祭。 只是如果放在以前,这祭坛里暗处不知道要窥伺埋伏着多少的“血神教”教徒。 但现在,这些遗迹里面,已经没有活人了。 都是已经死去,又长期受到九幽的力量影响,化作了邪祟的一坨坨活死人。 他们的意识里面,就没有献祭这个概念了,只是纯粹的出于饥饿而捕食着活人,这祭坛,也失去了原本的主要功能。 当然,此刻的漠海修行者们,对于这个遗迹还并没有这么深刻的认知,还以为这只不过是又一个前朝被覆灭的门派留下来的遗迹而已。 此际,灵蛇洞的人虽然放话要把这个遗迹包圆了,但实际上也不会做得那么绝。 只是名义上,都得挂上灵蛇洞的名头。 修行者们对于遗迹的探索,很少会完全垄断,就像倘若【大道剑宫】出世,剑阁也会委托其他门派进行开荒。 毕竟,探索遗迹有风险,全靠自己来试错,成本实在太大,前期依旧会找到一些散修,让他们先一步用命去填。 至于有没有命,把拿到手的东西保住,那就要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反正大家都知道彼此心里是什么鬼胎。 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 顾芳尘所冒充的这个散修叫做程泰,修为有六品巅峰,因为会些阵法,在漠海一带也算是有一些名气,经常给各种门派当打手干脏活,算是修行者当中专业的雇佣兵。 而这一回,他也收到了灵蛇洞的邀请。 这都是顾芳尘专门观察了一段时间之后,才确定下这个人选的缘故。 他虽然知道遗迹开启的时间,却不可能清楚每一个参与了行动的人身份如何,只能靠自己判断。 不过,对于本次遗迹探索的结果,他倒是一清二楚。 因为,这次进入遗迹的,一个都没活下来。 全灭。 …… “诸位,想必都知道要求了,这次进入遗迹之人,都需要签订一份神魂契约。” 灵蛇洞的一位紫袍长老,肩头挂着一条嘶嘶吐着信子的血纹毒蛇,负手而立,看着底下的众多散修,淡淡道: “若是对要求有不满的,现在就可以退出了。” 他伸手一挥,一张张纸页纷飞,落到了众人手中。 顾芳尘捏着扫了一眼,嘴角就抽了抽。 拿到的东西,上品之上,全部归属灵蛇洞,上品以下,和灵蛇洞还得七三分。 灵蛇洞七,散修三! 这本地帮派真没礼貌,是真尼玛的黑啊! 上品,放在游戏里面,也就只有紫色品质而已。 哪怕是开荒阶段,正常玩家六品修为,身上起码得有一半装备是紫色,这还只是平均练度! 像顾芳尘这种高玩,早就穿上稀品(金色)装备了。 而漠海这些散修,是真的半点人权都没有啊! 程泰算是混得不错的了,身上却只有一件精品(蓝色)的软甲,还有一把上品的剑。 下一趟副本,还要签订这样的血汗合同,拿到的东西不仅大头要交给门派,有可能还压根拿不到。 因为这合同里面,只写了要上交,并且在遗迹内的时候双方不能互相攻击,根本没有写事后不能抢过来…… 不过看周围的散修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显然是已经习惯了。 并且这会儿,顾芳尘就感觉到好几道阴恻恻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十分警惕且充满恶意。 看来程泰确实是小有名气,这些人现在就开始提防了。 顾芳尘眯起眼睛,这神魂契约上面倒是没有额外动手脚,应当是这灵蛇洞知道这【血神祭坛】的危险程度,也把这帮散修当炮灰,懒得对死人费功夫了吧。 不过顾芳尘虽然不稀罕这里头的东西,但也绝对不会拱手相让。 他从“蕴神瓶”里拉了一个还没炼化的神魂出来,以替死之术顺手把契约转移到了那神魂上面。 面前那纸页上霎时闪过一道红光,象征着契约成立。 一些难以接受这条件的散修纷纷挥袖离开。 紫袍长老扫视一眼,便眯起眼睛,悄悄给旁边的弟子打了个手势,显然是不准备留活口。 随后,他转过身,联合其他几位长老,将那遗迹阵法破除。 “轰隆隆……” 遗迹的大门向两边打开,一股腐朽阴森的气息扑面而来。 紫袍长老做了个请的手势: “就请各位各显神通了!” 顾芳尘等其他人走得差不多了,才飞身进入那遗迹当中,才飞过那遗迹大门,他就直接在原地站定。 那紫袍长老一愣,皱起眉头: “程泰,你若是现在想反悔,已经迟了!” 顾芳尘笑眯眯地道: “我当然不是反悔,不过是有件事要做。” 说罢,他直接割破了手掌心,以血液施法,口中念诵着拗口的青蛮语,以“祭司”的身份,直接启动了沉寂已久的真正的血神祭坛。 “轰!” 一道粗壮的血光笼罩整个遗迹,冲天而起。 霎时,那大门上亮起一道道血红色的纹路,迅速闭合。 顾芳尘笑容灿烂,朝着外面挥了挥手,消失在了门缝当中。 紫袍长老:“……????” 他愕然看着这一幕,起码三秒都没有反应过来,然后立刻冲了上去拍打着遗迹大门,但这回上面的阵法可不是后来的人用以封印这祭坛的阵法了,而是祭坛本身的阵法。 众人攻击了半天无果,只能沉默着干瞪眼。 半晌,发现那冲天的血光已经将整个漠海修士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那紫袍长老面色扭曲,骂出来一串脏话…… …… 顾芳尘转过身,许负在旁边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冷声道: “你果然不止是为了帮我解开‘锁魂阵’,才要到这遗迹里来。” “啪。” 顾芳尘打了个响指: “当然了。” “你想用这青蛮遗迹做什么?” “国师大人不如猜猜看~” 顾芳尘看向眼前黑漆漆的遗迹通道,笑眯眯地走下石质楼梯。 “血神教”的遗迹,几乎遍布整个漠海。 所有的祭坛彼此相连,可以组成一个巨大的献祭阵法,但当年的“血神教”还没有成功将其发动,就灭亡了。 而现在,只有顾芳尘才知道如何将其重启。 其最中心的启动节点,就是这处遗迹! 顾芳尘脸上虽然带着笑,但目光却是冷如寒星。 或许是因为他此刻“祭司”的身份,又或许是因为别的…… 四周暗处窥伺着的邪祟,在他经过时,却是下意识地哆嗦着,缩到了角落里面,俯首跪拜。 如果此刻顾于野已经从【兵仙武墓】拿到了新的军阵,那么,他一定会召集玄黄军,全部进入漠海…… ———— ps:构思了一下剧情,歇一歇orz,这一章两千八,白天补上更新 第一九七章 该逃的是你们(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芳尘对于【兵仙武墓】的信息所知不多。 毕竟这东西,也属于游戏里的其中一个未解之谜。 哪怕过完了儒家线,回到过去,也搜寻不到那所谓的“兵仙”痕迹,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凭空杜撰出来的一个传说一样。 但顾于野的崛起,却能够说明,这位“兵仙”不仅的确存在,而且确实很强。 连一星半点的传承,都能够将一个无名小卒,变成权倾天下的镇北王。 而顾于野的确会在【兵仙武墓】这一条线中死亡,但却并不是被玩家所杀,而是无缘无故地就突然在逃亡途中暴毙了。 玩家找不到他的尸体,也没有后续剧情,但是如果用一些占卜问卦的因果术手段去测算,就会发现,顾于野已经死了。 这算是唯一一个能够确定顾于野彻底死亡的结局。 但同时,也是最扑朔迷离的一个结局。 不过,顾于野跑到【兵仙武墓】之后,到他逃入青蛮突然暴毙之前,这一段时间里面发生的事情,顾芳尘还是清楚的。 顾于野在【兵仙武墓】当中,会取得一个新的军阵。 所谓兵道军阵,本质上是以“人多势众”四个字为基础而衍生出来的动态阵法,一般阵道,有固定的节点和阵眼,以材料支撑。 而军阵,以人心和气势作为支撑,集中在一个人身上,进行增幅和演化,能够赋予各种各样的神通。 同时,开启军阵,又能够加强士兵的实力,通过完全没有延迟的指挥,完成战场的调度。 这是完全正向的反馈,实打实的正道手段。 但是,顾于野这一次获得的军阵,却是毫无下限的,真正的邪魔手段。 这军阵,与其说是军阵,不如说是一个大型的吸星大法。 其根本目的,便是让军主吸干军阵当中其他所有人的修为、生命力和摄魂,借此强行突破。 可见这个军阵的发明者,不仅对于军阵非常了解,同时,也压根不是人。 军阵要成形,是需要士兵主动放开心神,将自身的命火投入其中,与军主相连,是出于对主帅的完全且坚定的信任。 而顾于野,是要彻底不当人了。 这么多年经营下来的军队,出于对他的绝对支持,在朝廷都宣布他是反贼的情况下,依旧因为他一声号令,就赶到漠海。 但他们的期待却注定要落空了。 顾于野并不会带着他们一起杀回皇天城,举起旌旗,将那个无道昏君的头砍下来。 而是要直接在漠海把他们变成自己的修为了…… 顾于野此人,一旦走向末路,自私自利的性格就会完全暴露出来,而且越是后期越是极端。 正如在原本的剧情里,他会将顾怜纤也化作自己的养分一样。 在他想来,自己培养女儿/部下那么多年,现在自己需要了,那他们就该为自己做贡献,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简而言之,顾于野将玄黄军召集于此,实际上,是为了杀死他们,然后吸干他们。 而顾芳尘要做的,更简单。 他要等顾于野将这些人杀死的一瞬间,启动覆盖整个漠海的“血神祭坛”,截胡顾于野,提前把玄黄军给献祭了! 并且在开启的一瞬间,也就是【打更人】这个职业,发挥它最后作用的一刻。 顾芳尘将要用【阎王帖】,夺取整个玄黄军,并真正杀死顾于野。 …… 顾芳尘顺着通道走入遗迹之中,手里举了个地上捡的火把,将四周那古老的青蛮风格壁画照亮。 以他此刻修为的目力,再怎么样,也不至于看不见路。 举火把不是cos盗墓的,而是为了贴心地给身旁的国师大人照明。 许负眼神复杂地看着他,道: “你会青蛮语,还知道这‘血神教’留下来的遗迹。” 顾芳尘知道国师大人肯定对自己的身份起疑,虽然他此前对抗魔教战绩卓越,但是上面这两条还是太小众了。 任何一个大魏人,如果不是专门的情报人员,都是不会刻意去学青蛮语的。 更何况,这还是用于开启“血神教”遗迹的咒语。 说到底……他的身份对于其他人而言,始终还是一个谜团。 虽然,对于他自己而言,也是一样的。 顾芳尘转过头,笑了笑,道: “我曾经说过,国师大人,我不仅见过你,还曾和你彻夜长谈,这从来不是假话。” 他从前是怕自己的假身份暴露出事,所以得到处给自己扯虎皮,但现在,他已经拥有了足够的实力——至少不会因为身份不详就被人一指头戳死。 那么事到如今,他也终于能够说点实话了。 许负眯起眼睛: “你以一样的方式,见到了这些遗迹,学会了青蛮语?” 或者……还有他身上那些超出寻常的能力,如同全知一般的见识,都是如此得来。 她想到了顾芳尘那无从窥探的命运。 当初她的猜测是,顾芳尘有可能通过某种因果术,自由地穿梭于命运的可能性之间,通过推演,得到了其他人命运当中的一段。 但当时,她下意识否定了这种猜想,因为如果是这样,她不可能没有察觉到有人在拨动自身命运的因果之弦。 那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倘若有人可以悄无声息做到这一点,随意地截取他们任何人的命运,那就意味着他们在顾芳尘的眼中将会毫无秘密可言。 这样的人,修为必定要达到一品,甚至是更高! 而顾芳尘当时,虽然表现上有种种让许负惊讶的地方,可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一品的实力,否则何至于还需要扯国师大人的虎皮来装蒜。 不过现在,在这几日的朝夕相处当中,她隐约感觉到了顾芳尘的一丝迷茫。 这一丝迷茫,反而让许负觉得,当初自己的猜想是对的。 顾芳尘的确是经历过如她猜想的事情,但那可能并不是他主动为之,而是被动的…… 顾芳尘点了点头,抬头看向那古老壁画,沉默良久,忽然喃喃道: “国师大人,你觉得我是谁呢?” 许负皱起眉头,不明白顾芳尘为何有此一问。 她当初算过顾芳尘的来历,他的未来不可测算,但他的前尘清清楚楚……便是镇北王府那个纨绔世子。 许负忽地脚步一顿。 不,真的清清楚楚吗? 当初她只确定了顾芳尘调包之后的经历,但对于顾芳尘如何被魔教安排进王府取代顾元道这件事,由于“六司星君”的经纬命术遮掩,她当时也算不出结果。 而关于当初那个马夫,顾芳尘说找到了当年千眼甲司插的眼虽然是骗人的,但是他确实找到了马夫的家,还有那个被扔进井里的,真正的马夫之子。 这就证明,顾芳尘也并非马夫之子,来历依旧是不清不楚。 而现在,经纬命术已经被破,她便能够进行因果的梳理,找出当年的真相。 只是她现在被困这雪香的身体当中,施展不了因果术。 不然的话,或许就能解答顾芳尘此刻的疑问…… 许负眼睫颤了颤,道: “待我回到自己的身躯之中,自然能够知晓你这小贼的真正身份了。” 顾芳尘回过头来,眨了眨眼睛,道: “国师大人一卦难求,不为天下苍生而算,算我这么个卑鄙小贼?” 许负淡淡道: “一出手就偷走国运的小贼,天下苍生就差折在你手里了,我也很想知道,你到底是谁。” 顾芳尘看了一眼她,忽然凑过来,道: “难道不是想知道,自己的第一个男人是谁?” 许负:“……” 她看着眼前这贱兮兮的家伙,有些恼羞地冷声道: “这是你那小丫鬟的身体,不是我的,再者,后来是她醒来解的毒,与我无关。” 说罢,便冷着脸,快步从顾芳尘身边走了过去。 顾芳尘其实很想再来句,那后来神志不清的时候放狠话,最后却只能求饶的那个,难道也是雪香? 但国师大人脸皮薄,不经逗。 再说两句,恐怕以后要给他穿小鞋,直接给他下咒,让他从此变非酋。 便还是摇摇头作罢,跟了上去。 不一会儿。 顾芳尘看着气喘吁吁,还要强撑的国师大人,干咳了一声: “这遗迹确实是有点大……” 许负深吸一口气,感受到体内的异样,脸色更冷了。 这遗迹固然很大,但也没有大到这个地步……更重要的还是那塞进伤口里面的丹药,随着她走路的动作,一边化开一边移动,还凉飕飕的。 这小贼,肯定是故意的! 顾芳尘向来是没有机会就给自己创造机会的,当即上前揽住国师大人,揉捏着小手,低声道: “不如我背着你走……反正现在没别人看见,国师大人何必端着架子。” 看这架势,就跟哄骗喝醉酒的清纯高中生的黄毛似的。 许负犹豫了一下,下意识就顺着他的思路去想。 确实没有必要端着,反正再丢人的模样,也都已经被这家伙看过了……再说了,她现在这样,还不是顾芳尘害的。 而这个时候,国师大人也没有意识到,顾芳尘这句话,就已经把两个人当成了“自己人”,而其他人是“别人”。 顾芳尘见她抿唇不说话,就直接搭打蛇上棍,顺势就半蹲下来,示意国师大人趴到自己背上,催促道: “国师大人,时间不等人啊,待会儿需要的材料,都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许负心说你怕什么,那些散修的修为加起来也打不过你。 此刻,她分明应该不假辞色,戳破顾芳尘的谎言,划清两人之间的界限。 但她还是鬼使神差地往前两步,用手揽住了顾芳尘的脖子,被他背着朝更深处走去。 …… 国师大人很快就发现自己上当了。 顾芳尘两只手托着她的腿,走动时上下颠簸,非常不好受。 “咦?国师大人,药都化没了,再换个新的吧。” “你……你说的时间不等人。” “那国师大人更要抓紧一些了……这也是为了防止等下关键时刻毒发嘛,提前解掉一点总没错。” …… 就在魔教大肆包围漠海,热火朝天搜寻顾芳尘与许负下落的时候。 峡靖道边境,一批批人马正在悄然汇聚。 这些人,便是原本驻守在朔北其中三道的大部分玄黄军。 在接到顾于野暗令之后,玄黄军便发生了分裂。 在漫天黄沙的遮掩下,从金鳞城、边界,以及几处要塞赶来,历经几日时间,终于在峡靖道汇合,准备进入漠海,接应顾于野。 与此同时。 一架玄驹马车停在了峡靖道漠海边缘的一座客栈前,一袭低调衣装的宁采庸戴着帷帽,被顾怜纤扶着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驾车的许贞观在旁边持剑等候。 宁采庸原本被劝阻不要来,但她实在担忧,还是跟着过来了。 他们一行人,其中还包括了丁行风,还有顾芳尘那两个仆从,以及青翦。 但他们一到峡靖道,就收到了顾芳尘留下来的的消息。 ——这峡靖道当中,也同样有当年丁行风遗留的部下,他以“弈州侯”的令牌下令,让他们早早等候着,人一到,就知道了顾芳尘没有生命危险。 随后,丁行风便与旧部不知所踪,那两个仆从和青翦,则跟随指引,前往了其他几个【血神祭坛】。 准备开启献祭阵法。 …… “义”道的人,很快就发现了那冲天而起的血色光柱,派人前来探查。 在对灵蛇洞的人进行逼问之后,立刻就确定了,那个程泰是被顾芳尘冒充的! 而许负也一定和他在一起! 魔教的人立刻重重包围了整片遗迹,虽然花了一些功夫,但还是解开那外层阵法。 十天之后,轰隆一声,那遗迹大门被强行打开。 “顾芳尘啊顾芳尘,我看你还能往哪里逃!” “卖炭人”冷笑着浮在半空,看着底下的遗迹,目光森然。 他笃定顾芳尘此刻身受重伤,才会想方设法想要躲进这遗迹里面,却没有想到,这遗迹居然会有那么大的动静,完全暴露了他的位置。 身后,黑压压的一片全都是魔教的人,包括了“灭”道、“死”道的精锐,那些漠海土著只能在旁边瑟瑟发抖。 保准那顾芳尘插翅难逃! “谁说我要逃了?” 熟悉的声音在下方响起,“卖炭人”瞳孔紧缩,见到一个身穿黑衣的青年慢悠悠地从遗迹里面走了出来。 顾芳尘抬起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笑眯眯地道: “恐怕该逃的,应该是你们!” ———— ps:友情推荐朋友的书,书名《被催眠十年后,我向她们发起复仇》,感兴趣可以看看! 目前还欠7更 第一九八章 无伤速通(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卖炭人”闻言,下意识便心生警觉,思考自己是不是哪里漏算了顾芳尘的底牌,或者这家伙的修为是不是又突然暴涨了。 虽然现在明明是他们包围了顾芳尘,但他的第一反应,却不是对方在唱空城计,而是担心他真的有后手。 如果放在以前,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大放厥词,他一定直接动手,给对方一个此生难忘的教训。 然而面对的是顾芳尘,情况又不一样了。 这家伙是真的把他们十上道所有人都耍得团团转,而且也是真的临阵突破,以四品逆斩半步二品,把顾于野直接干碎了。 那样的情况都能翻盘,“卖炭人”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面前这个家伙,是真的邪门到家了! 比他们魔教还要邪门! 正常人,哪里想得出来为了彻底扳倒顾于野,就从九幽底下搬出一条“戾龙脉”的事情? 先前假龙脉的影响,至今都还没有消退,朝廷联合各门派对跑出来的邪祟进行清理,几乎波及了整个江南地区。 连带着世家势力全部洗牌……曾经的第一世家,如今怕是要全部倒了。 不过曹天胄一事,又牵扯出独孤家隐藏着的众多腌臜事事情,倒是给不少从前被冤枉迫害的世家官员平反了。 其中,也包括了此前被顾芳尘赎身的朱秀秀她爹,同时,也是观月她爹。 当然,对于他们魔教而言,这些事情和他们的关系不算大。 反正这次龙脉事件本来就是他们策划的,只不过本来只有伪造假龙脉这一条,又被顾芳尘扣了一个屎盆子在脑袋上而已。 明明这家伙才是罪魁祸首,结果却成了朝廷大大表彰的功臣,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黑锅全部甩在了顾于野和魔教身上,真让人恨得牙痒痒。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现在更离谱的是,“情”道已经集体叛变,脱离魔教,宣布效忠顾芳尘了! 是的,这么多天时间,以他们魔教的力量,集中起来想在漠海找人,哪里用得着费这么大功夫,等到今天才找到? 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情”道的人,在暗中阻拦,从中作梗! 前几日,他们才发现不对劲…… 不查不知道,一查,就发现整个“情”道在短短几天之内,就将顾芳尘这个假道主奉为了新的道主。 而其中原因也很简单,因为顾芳尘以龙脉做局的惊天骗局,把他们“情”道所有人,也一起给骗了! 对于“情”道而言,一经复盘,就发现这他奶奶的简直堪称艺术! 顾芳尘以身入局,先是骗了其他几个道主,夺取“情”道道主身份,再又以龙脉骗了顾于野,然后又反转,骗了天下人! “情”道的人被骗完之后,先是愤怒,然后惊为天人,一致认为,这才是他们等待已久的真正道主! 接着,这群疯子就一边欢呼雀跃,一边高高兴兴地叛变了…… 甚至就连顾芳尘的意愿,他们也并不在乎,就是单方面的直接效忠了,帮着顾芳尘遮掩行踪,拖延了魔教的行动。 “卖炭人”在经过了这么一系列事情之后,也完全服气了。 因此,此刻顾芳尘孤身一人,看着势单力薄,但是他也觉得这家伙并非虚张声势。 但哪怕顾芳尘有后手,他们这一次也是准备充分。 整个漠海都封锁了,他还能逃去哪里? 更何况还有被困在凡人身体当中的许负,此刻必定还在那遗迹之中,顾芳尘想跑也跑不掉。 “卖炭人”深吸一口气,苍老的眼睛里凶光毕露,啐了一口,道: “顾芳尘,你有什么手段都用出来,不必再想拖延时间,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顾芳尘的确是在拖延时间,不过也就只差了那么一点点,只要让对方犹豫片刻,也就差不多了。 这“卖炭人”虽然喊得响亮,但实际上也不敢轻举妄动。 “魔教还是挺有效率的,这几天只够把祭坛重启,没来得及解开国师大人身上的锁魂阵,不然现在稳赢……” 顾芳尘深吸一口气,伸出手,在自己手掌心一划。 毒血流淌而下。 嗯……虽然每次都砍自己一刀,但是四品武者的肉身气血旺盛,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啊。 如今拈花印没了,“种心毒”的毒素没了束缚,开始向身体四处蔓延,更进一步加强了他血液里的毒素强度和灵力浓度。 丝毫不夸张地说,他现在血管里面几乎没有一滴血,全是毒。 这玩意拿来当做布阵的媒介是真好使。 更何况,这一次他要开启的是【血神祭坛】,用鲜血再好不过了。 “不好!” “卖炭人”发现顾芳尘施法,便立刻意识到必须要阻止他。 他面色一沉,一个闪身,身躯已经猛地化作高大壮汉,一双黝黑的手膨胀起来,布满了虬结肌肉,上头裂开一道道缝隙,火光迸溅,温度骤然升高,令四周的空气瞬间扭曲。 他紧握拳头,一拳朝着顾芳尘轰来。 顾芳尘自然不会跟他硬拼,直接掏出了【白驹】,眼中白光闪过,发现一道裂隙,出现在了“卖炭人”的腿上。 虽然那裂隙没有出现在“卖炭人”的拳头上很可惜,但腿上也不差。 这家伙的修为是三品巅峰,修习的功法,名为《锻火诀》,是牺牲自身身体强度换取威力的功法。 一般武道修士,是越修行,肉身强度越高。 但是“卖炭人”,是修为越高,肉身反而越脆弱,实打实的高攻低仿。 他的攻击力数值,在整个游戏里面,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甚至能够和巅峰丁行风碰一碰。 但是相对的,他自己的肉身,却也是无比脆弱。 大概强度只有五品左右。 就算是现在的顾芳尘,也能够轻而易举地把他杀死。 但前提是,能够近身并且突破他的攻击以及防御法器,更重要的是,由于肉身的脆弱,他的身体一旦造成比较大的破坏,就会像“炭”一样产生连锁反应,一起崩坏…… 换而言之,顾芳尘这把【白驹】,就算是天克他了。 更何况,他手上还有“千劫丝”和“碧海潮生”这两样神器。 “轰!” “卖炭人”一拳袭来,四周的地面纷纷开裂,化作一片焦土,随着拳风席卷,尽数灰飞烟灭。 顾芳尘面对那摧枯拉朽的拳风,满是鲜血的手掌骤然一握,向后一拉。 “滋啦——!” 早早布置好的“千劫丝”在他面前显现,密密麻麻,构成了一张精心编织的蛛网。 只等猎物入网! ——以他现在的修为,终于能够发挥出这由一丝丝的天劫雷光构成的法器真正的威力。 “卖炭人”知晓自身弱点,因此身上佩戴了众多的防御道具,寻常法器根本伤不到他。 但是“千劫丝”不同,这是天劫所炼化,哪怕是三品的武道修士,也一样不敢硬碰硬。 更何况,顾芳尘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卖炭人”产生迟疑。 “卖炭人”见到那密密麻麻的天劫雷光,果然下意识停顿下来,而这一刻,顾芳尘拉着的“千劫丝”便同时拉动了身后准备好的“碧海潮生”。 他拉动的“千劫丝”也不是随便拉的,稍微改变了“碧海潮生”的朝向,便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射去。 玉弓早已蓄势待发,张开已经到了极限,被“千劫丝”牵动,其上鲛人泪立刻化作箭矢连发。 “嗖嗖嗖——” 顾芳尘弯腰一躲,箭矢朝着“卖炭人”的要害而去,他立刻瞳孔紧缩,头皮发麻,猛地侧头躲避。 “啪!” 那箭矢在半空中炸开,其中阵法展开,化作漫天雨水。 而这雨水当中,还有顾芳尘身上的毒血。 而此时,见“卖炭人”的注意力被转移,顾芳尘弯腰的同时,已经朝着前方窜去,举起了手中的【白驹】。 “嗤!” 【白驹】化作一道寒光,划开了那裂隙。 “卖炭人”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腿上传来一阵剧痛! 他茫然低头,才发现自己的一条腿,已经被顾芳尘直接砍断! “不……怎么可能?!” “这家伙,为什么知道我所有的弱点?!”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顾芳尘对付他的一系列手段,为什么会那么熟练? 就好像……杀了他无数次一样! “卖炭人”表情扭曲,心中闪过不可思议,随即,那腿上的断裂痕迹,就开始朝全身蔓延。 “咔嚓……咔嚓……” 原本,在“卖炭人”眼中,顾芳尘虽然狡诈无比,极其擅长骗人,但他本质上应当是个阵道修士。 顾芳尘正面战绩不多,多数还是靠着先将对面削弱,再利用自身肉身强度硬抗,要论武道,他似乎并不精通。 但他现在终于见识到了顾芳尘真正的战斗方式。 他根本就没有任何武道技巧,有的,只是对敌人知根知底的了解。 每一次出手,都只是在贯彻“高效杀死对方”这一条宗旨,使用的一切手段,都是用于达成这个目的。 武道技巧,根本就不重要…… 任何一个拥有一样修为和法器的人过来,都能达到一样的效果! 这才叫做——攻略! 唉,要是换成以前,他又能发一个《157秒无伤速通‘卖炭人’》的视频了…… 至于那一点的等级差距,重要吗? 他们玩家打boss,从来都比boss低起码10级的…… 顾芳尘完成了跨步附身横扫的一系列动作,抬起头朝着“卖炭人”一笑,手里的【白驹】向上一挑。 “唰!” “卖炭人”已经反应了过来,目露寒光,怒吼着,拼着被那无数雨点打在身上,雷光切过身躯,朝着顾芳尘轰出一拳。 “砰!” 顾芳尘硬接一拳,被打得倒飞了出去,摔进了遗迹废墟当中,扬起无数灰尘。 “卖炭人”哈哈大笑起来,抬起手的瞬间,脸色一呆,才发现自己的胳膊也被削了下来。 加上之前遭受到的损伤,浑身已经千疮百孔。 “咔嚓!” 他脆弱的肉身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大面积伤害,纷纷发出了碎裂的声音,就像是一块燃烧殆尽的炭火,化作灰败的颜色,碎了一地。 从四肢,到身体,再到头颅。 “卖炭人”的身体化作飞灰,随后又被持续不断的雨水浇灭,黏在地上,变成了泥土…… “道主……道主!” 那些魔教中人见状呆了呆,但随后,便爆发出更加强烈的杀意,冲向了灰尘扬起的遗迹。 顾芳尘刚刚把自己从壁画上扒下来,咳嗽了两声,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回头看到祭坛上裂开的九幽裂隙,以及冒出来的强大恐怖气息,勾起了嘴角。 “轰!” 更加粗壮有力的血柱冲天而起,覆盖了之前那一道细弱的血光。 与此同时,整个漠海,也出现了另外八道一样的血光! 一共九个【血神祭坛】全部重新启动,当年“血神教”未能完成的献祭大阵,已经启动。 其目标,便是囊括在整个漠海范围内的生灵。 当然,顾芳尘并不打算这么做……他又不是什么反人类的魔鬼,怎么会做这么残忍的事情。 正常情况下,祭祀已经启动,默认就是要献祭这些生灵。 但是顾芳尘是打算和对面商量一下的。 至于为什么能和大邪祟商量,则是因为……这“血神教”所信仰的所谓大邪祟,实际上,是顾芳尘之前就合作过的一位熟人。 “嗷!” 只见那裂隙当中,一团污秽血肉从中冒了出来,发出了摄人心魄的吼叫声,令人恐惧。 但顾芳尘招了招手,笑道: “上次一别,好久不见!” 那大邪祟就是一团污秽血肉,原本好久没有受到召唤,正出来打算大吃特吃一顿,但闻言心中一惊,低头一看,顿时呆住了。 “怎么是你?!” 它犹豫了一下,又变幻成了一个红袍人类修士的模样。 这所谓的“血神”,正是“中央幽狱之主”手下的鬼将“若耶”,上一回还是他帮忙布置阵法,才使得“戾龙脉”升入现实之中。 ———— ps:肚子又不舒服,明天一定三更,做不到我就是哈基敲竹! 第一九九章 你说的报仇雪恨(三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鬼将若耶,是九幽之下二品级别的超级大邪祟。 而且它在九幽至少存在了千年之久,这种级别的邪祟,在现世也不可能是籍籍无名的存在。 现世当中,总有主动沟通九幽的疯子,就比如那个早已覆灭的“血神教”。 这些疯子们主动打开和九幽之间的裂隙之后,为的是签订长期的契约,能够精准地召唤出需要的那尊邪祟。 而“血神教”,找到的,就是若耶。 因为听不懂邪祟说的话,而若耶又是一团污秽血肉的模样,他们擅自给若耶安了个“血神”的名头,把它当做了自身的信仰,就这样供奉祭祀了许多年。 而九幽之下的大邪祟,也并不介意白嫖吃喝的好事,反正只需要偶尔出手碾死几只小虫子,就可以得到大量新鲜的血食。 这可是九幽之下难得的美味,当初顾芳尘在九幽一暴露气息,那群邪祟嗷嗷地就喊着“我超冰”就冲了上来…… 不过,在“血神教”覆灭之后,若耶就失去了供奉。 今天才突然再度重新又建立起来,并且还是涉及一整个区域的大单子。 若耶立刻就跑了出来,结果居然就发现,召唤自己的,居然又是上回那个“四相劫主”的使者! 若耶飞下来,有些疑惑地看向顾芳尘,拱手道: “那‘颠倒天地’大阵已然成功发动,将‘戾龙脉’上升至现世之中,使者此刻找我又有何事?” 他打量了一下现在的局面和顾芳尘的状态,皱起眉头,目光嗜血地看看向那些魔教中人,冷声道: “可是要我帮忙?上回使者帮了我等一个大忙,若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只管说便是。” 顾芳尘还没开口,后面的那些魔教中人先惊呆了。 他们听不懂若耶说的话,但却能看见那一大团血肉在听到顾芳尘说话之后,突然就变成了人类的模样,然后十分有礼貌,甚至有几分恭敬地对顾芳尘行礼。 这已经完全颠覆了他们对于邪祟的认知—— 你召唤邪祟就算了,怎么这邪祟还能对你客客气气的? 正常情况下,献祭也不过是做交易,邪祟也听不太懂人话,无非是放出来就吃,吃完了就走。 怎么到了你这,邪祟人话也能听懂了,做事也有条理了,你这还是召唤的邪祟么? 当然,实际上邪祟们也确实听不太懂人话,只是顾芳尘能听懂他们的叽里咕噜,并且还知道怎么有来有往地叽里咕噜而已。 此前,顾芳尘那莫名其妙的人脉,到哪都有人帮着,就已经是公开的未解之谜了。 现在好了,不仅有人脉,鬼脉他特么也有! 更何况,这还不是普通的邪祟,光是看那献祭的阵法,就知道其修为必定不凡了,方才冒出来的气势,更是至少二品级别。 当真是邪了门了! 之前顾芳尘人脉多,还可以说,他是诡计多端,那现在这又是什么情况…… 难不成他死过? 去了一趟九幽还能打赢复活赛回来,这得是什么修为? 顾芳尘咳嗽了两声,给自己塞了两颗丹药,道: “确实是有些事情想要你帮个忙,不过倒不是因为这个……” 他看向后面的祭坛大阵,此刻,九个漠海当中的祭坛都已经顺利启动,构成了真正的【血神祭坛】。 只差一份用以献祭的血食。 不过很快,就会有人帮忙填补上这一份空缺了…… 这祭坛当年就差一点就能完全启动了,底下资源充足,足够支撑那九幽通道一会儿功夫。 若耶舔了舔嘴唇,看着外面那帮人的目光阴恻恻的,道: “那么,不如使者先等我吃完这一顿,再行商议?” 顾芳尘也不着急,便点了点头: “自然,请便。” 随后,他便自顾自地在原地坐了下来开始调息,冷眼看着若耶再度化作庞大扭曲的原形,肆意杀戮,将那些魔教中人尽数吞噬。 能出现在这里的魔教中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死不足惜之人。 但同样,若耶的最终目的,也不过是颠覆整个现世,令九幽统治一切而已,两边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如今顾芳尘也不过只是在驱虎吞狼。 他看着那血肉横飞的画面,扯了扯嘴角,竟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 虽然还不确定自己究竟是谁,但是他似乎已经融入了这个他曾经以为的游戏世界当中。 “不对……” 顾芳尘坐在废墟之上,盘起一条腿,摸着自己的下巴,神色忽地一动。 曾经这游戏刚刚出来的时候,玩家就吐槽过这个世界过于残酷,道德也非常低下,经常动不动就被坑死。 明面上好像这些都是修行者,但和“修仙”压根不搭噶。 细数整个《尘中镜》,绝对意义上的好人少之又少,绝大多数的修行者,都只不过是癫狂地追寻着自己所相信的“道”而已。 为此甚至不惜牺牲一切,偏执疯狂,踽踽独行。 但只是从玩家的角度看的话,理所当然便觉得,这是游戏制作组刻意为之,如果不是这样设置的话,又怎么给出足够多的boss。 从可玩性而言,肯定要一个足够黑暗的世界观,遍地都是怪,才能够让玩家尽情地战斗爽。 可他现在已经知道了,这个世界实际上是真实的。 从已知的信息来看,他,或者他的一部分,就是那个倒霉当了炮灰的世子顾芳尘的“心头血”与“神中魄”所化。 而后,或许是“衡常”道主,或许是另有其人,将他扔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又做出了《尘中镜》这个游戏,让他在其中推演出了那六种结局。 那么,也有一种可能性,就是那另外一个世界,才是假的。 他作为玩家顾芳尘的一生,才是被人制造出来的幻境。 在达成了需要的目的之后,他被人重新捞了回来,令顾芳尘重新完整…… 在这个真实的世界里,几乎所有的修行者,甚至包括满口道义的尧山书院,就算一开始真的有君子,发展到后来,也和道德两个字不沾边了。 离开玩家思维后,顾芳尘忽然意识到,这其实是一件很严重,很奇怪的事情。 相当于说,基本上,那些高等级的修行者,十有八九都成了正常人眼里的疯子。 甚至,其中不乏本来就寻求正道之人,从来没有偏离自己的追求,但所作所为,却和理念背道而驰。 倘若一两个人如此,那么应该是人的问题。 可如果所有人几乎都这样,那么,这现象本身才是问题! 顾芳尘面色沉凝,想起了那句应白首留下的两句遗言—— “天地如洪炉,阴阳为炭,人为铜,道为火。” “有传道如抱薪救火者,终引火自焚,错,错,错……” 他当时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其中最不对劲的一点。 “道”,原本是修行者的终极目标,在这里,却成了那燃烧炉子的火焰。 顾芳尘联想到自己给顾于野用龙脉做的局,忽然之间便感觉到浑身一冷。 倘若传道之人,也如顾于野一般,以为自己攫取了天命,实际上,抓住的却是那反过来要了他命的假龙脉呢? “道”是危险的火焰,而修行者却以为自己能够将其纳为己用,将其当做救命稻草。 然而实际上,不过是引火自焚,将会招致灾祸。 顾芳尘之前觉得,那天门之外,说不准真是个炉子,飞升是个谎言,实际上外边有人等着。 一有人从炉子里跳出来,就一把抓住顷刻炼化。 但,如果根本就没有那个假设呢? 倘若如此,应白首就不该这么写。 这两句话已经十分直白了,随便就能联想到这样的可能性。 他不如直接写“不要飞升、不要飞升、不要飞升”,来得简单直接。 何必发出这样的感叹。 应白首这两句话,与其说是警告,不如说是一种无奈。 他似乎感觉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所以才只能无奈地感叹…… 那么,就说明情况可能已经积重难返了,他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却挽回不了局势。 顾芳尘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似乎想通了。 如果修行者的“道”从一开始就是错的,那么所有已经踏上修行道路的人,都是“抱薪救火者”。 在这种情况下,确实不知道该怎么救…… 除了一个人。 也就是顾芳尘自己。 他身上的修为,理论上目前没有半点是自己修来的。 因为玩家思维的影响,他一路都是坐火箭似的跳级过来。 神魂修为是靠的“经验书”和“蕴神瓶”,武道修为是靠“炼魔法”炼制傀儡。 就连那第二套修为,靠的也是系统提高他的悟性进行推进。 但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这个悟性是怎么个事,反正只要在悟性提升期间,他就能够进行修炼,但其他时候,他还是一窍不通。 所以严格来说,也不是他在修炼,而是系统在帮他修炼! “道”是什么? 顾芳尘还真不知道。 他有的只是单纯的数值…… “也还好我是现在想明白。” 顾芳尘吐出一口浊气,他如今已经到了四品,正是最关键的档口。 再往上去,就是中三品和上三品之间的门槛。 而这道门槛,就是从天地之间攫取属于自己的“道”,这就是正常修行者必须经历的过程。 如果没有想明白这件事,那么顾芳尘还真可能因为好奇,试一试能不能自己悟道。 当然……以他那连丁行风都快尿了的可怕悟性,似乎也没必要担心自己会成功。 想到这里,顾芳尘忽地抽了抽嘴角,心里冒出了一个猜想: “该不会,故意把我扔到现代社会,就是为了让我上辈子变成唯物主义者,这辈子压根就断绝了悟道的可能性吧?” 嘿,这么一想,还真他娘的合理! 不过,既然想通了问题的关键,也就说明,永安帝,或者说“衡常道主”,实际上应该也是和应白首出于一个目的。 是想要阻止“道”的火焰继续高涨,最后把所有人烧干净。 “衡常”之道,不可能让一切走向毁灭。 顾芳尘站起身,目光闪烁。 既然如此,那么等之后回到皇天城,他或许可以永安帝开诚布公地谈一谈,至少能够试探一下他是不是这个意思。 “使者是想让我做什么事情?” 若耶大吃一顿,十分满意地落到了顾芳尘身边开口询问。 顾芳尘看向【兵仙武墓】的方向,眯起眼睛淡淡道: “其实也没有什么,等下会有一批贡品被杀死,但会有人抢夺其归属,我希望你将其截胡。” 若耶大笑起来:“这有何难?” “在这阵法加持之下,若再有充足血食,短时间内,一品之下,我尽可敌之!” 当然,是直接打败,还是一换一,就不好说了。 不过以他感应,这漠海之内,并无什么大敌,比较厉害的一个,还在其中一个祭坛,明显是自己人。 顾芳尘接着道: “这只是第一步,第二步,我需要你为这些祭品的神魂引路。” “引路?” 若耶一愣。 顾芳尘点了点头: “我会再开一个裂隙,令它们重返人间!” 这世界上的轮回规则如此,那些玄黄军的士兵当中,多数修为不高,甚至没有修为。 以他们自身的神魂,是无法在现世停留的。 但是顾芳尘的【阎王帖】技能,可以直接打开一条固定存在的裂隙,将九幽之下的厉鬼召唤回来。 这条裂隙,在游戏里面,可不只是一个技能特效。 这是真实存在的,可以利用的裂隙。 那么,只要顾芳尘在此刻使用技能,而后,再让若耶帮忙引路,就能够直接让这些被杀死的士兵,再度以厉鬼的形式归来。 并且,这条裂隙是会一直跟着指定对象的。 就说明,这是一个移动的传送阵。 顾芳尘自己,也一样是可以使用的! 这技能的代价,只说了会把人传送进黄泉,可没有限制不能再回来啊! 有若耶保驾护航,在技能持续期间,他也照样可以重新回来! …… 顾于野缓缓从【兵仙武墓】的出口走了出来。 外边已经整整齐齐站满了被他召集而来的玄黄军,见到他的一瞬间,全部面露激动期待之色,半跪在地。 “王爷!” 这一次还能过来的,都是顾于野真正的死忠了。 能到这里来,就说明他们已经做好了拥立顾于野称帝的准备,可谓是极尽忠诚。 不过,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们没有切身经历当时在江陵河畔的一系列谋划和变故,依旧以为眼下这局面,是顾芳尘和永安帝的算计。 顾于野是被那无道之君给陷害了! 狡兔死,走狗烹,当年在丁行风身上发生过的事情,如今又要再演一遍罢了! 顾于野这么多年演的戏,在这一刻终于发挥了最大的作用。 哪怕事情其实已经显露出了不对劲的苗头,但是这些士兵,依旧原因相信他们心里的那个一心一意为大魏镇守江山、谨小慎微的镇北王。 顾于野此刻面色平静,看向眼前的众多士兵,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道: “我与诸位同生共死数十年,到了如今这个时刻,还能见到你们生死相随,是我顾某人的福气!” 底下的将士霎时间都红了眼眶,心中无比感动。 有将领振臂高呼道: “我等誓死效忠王爷!请王爷率领我等,入皇天城,将那昏庸无耻的老皇帝斩下头颅!” “斩下头颅!斩下头颅!” 众人山呼海啸的声音,甚至盖过了风沙,将地面都震得颤动起来。 顾于野脸上的笑容更深,乃至于变得有些诡异和阴森。 他飞身而起,在半空之中俯瞰底下的大军,伸出手,张开五指。 原本黑色的眼睛里,一点血色逐渐扩大,覆盖了两只眼睛,配合他脸上僵硬的表情,呈现出了一种非人的感觉。 他开口道: “军阵,起!” “是!” 士兵们下意识配合,默契地全部放开心神,将命火交给顾于野控制。 那无数无形的命火升空之时。 顾于野猛地大笑起来,伸出来的手一把紧紧攥住。 霎时间,天空之上乌云密布,黄沙之中,一只巨大的腐烂的手掌从中冒了出来,一把抓住了所有的士兵以及他们的命火。 士兵们反应不及,纷纷变色,露出了茫然和惊恐的表情。 “这是什么?!” “这并非玄黄军阵!” “王爷,你这是要做什么?” 顾于野冷哼一声: “做什么?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既然你们愿意与我生死与共,我自然要成全你们!” 他瞪大了眼睛,表情无比狰狞,冷声喝道: “还不快快将你们的一切,奉献于我,助我晋升!” 那些士兵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但此时此刻,已经完全迟了。 他们已经把自己的命火交了出去,生死也就在顾于野的一念之间,只能露出了绝望、愤怒和不解的表情。 此时,他们才明白,压根不是永安帝陷害顾于野。 而是他们的镇北王,根本就是个疯子! 就算顾于野造反,他们都跟了,这样的忠心,换成别人,好歹也要先和他们虚与委蛇一阵子。 等到狡兔死了,才能走狗烹啊。 但顾于野二话不说,直接就要把他们全都炼了,当成自己晋升的工具。 他们纷纷咒骂道: “顾于野,你不得好死!”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 但顾于野的目光丝毫没有动摇,唯有一片冰冷。 开玩笑,这些人马上从肉体到神魂,都要被他碾碎成渣,连鬼都做不成了,这种话,不过就是笑话而已。 他冷笑一声: “好啊,有本事的话,尽管来找我报仇雪恨。” 那巨大的手掌合拢,碾压。 顾于野的军阵发动的瞬间,这几十万人的性命,就全部成为了他的养分…… 霎时,几十万人生机断绝,在顾于野张开双臂,贪婪的目光当中,那些命火上浮现出一条条无形的丝线,连接到了他的身上,朝着他飞来。 即将全部成为顾于野修为的瞬间。 地面之上,骤然浮现出了一个猩红的阵法。 九条血柱朝着这边汇聚,一道更加粗壮,几乎通天彻地的血光冲天而起! 眨眼间,就笼罩了那些士兵,将无形丝线给弹开了! “血神教”所布置下来的献祭阵法,因为提前发动,而且献祭对象的修为更高,优先级还要高于顾于野的军阵。 直接截胡! 随后,血光化作了一团巨大的污秽血肉,张开恐怖的血盆大口,将那些士兵一口吞了下去! 来自九幽的大邪祟咀嚼了两下,便把这些血食消化了。 顾于野:“……” 他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张开双臂的动作也僵住了。 若耶吃饱喝足,长出了一口气,嘿嘿一笑: “使者,多谢馈赠,我自当按照约定,为你引路!” 顾于野僵硬地一点点抬起头,看见了漂浮在半空的顾芳尘,一双眼睛霎时变得通红! “顾!芳!尘!!!!” 他终于彻底崩溃了,咬牙切齿地大声怒吼,额头上青筋暴起,真正意义上的暴跳如雷。 “我当初就应该杀了你!不,现在也不迟!” 顾于野面目狰狞,朝着他一个闪身冲了过来,手中长剑化为流光。 顾芳尘冷笑一声: “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阎王帖】,启动! 顾芳尘心中默念一声,整个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顾于野扑了个空,看着那巨大的朝着自己压来的血肉,咬牙道: “你以为自己找了个邪祟来,我就拿你没办法吗?!” 他面色阴晴不定,看向了手里的长剑,似乎在挣扎是否要做出某个决定。 但还没有等他做出决定,只见旁边出现了一条九幽通道。 其中冒出无数厉鬼! 这样的事情,顾于野已经经历过了一遍,心中一惊,立刻开始后退。 然而这一次,情况和从前大不相同! 其中竟然开始出现了顾于野熟悉的面孔——那些刚刚才被他杀死的士兵! 这些士兵化作厉鬼,怨念惊天,见到顾于野,就全部冲了过去! 而且数量越来越多,几十万的厉鬼,直接把那条九幽通道,变成了运兵通道。 顾芳尘的身影竟然从中出现,悠然道: “这可是你说的报仇雪恨……” ———— ps:欠6更 第二百章 旌旗十万斩阎罗(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阎王帖】这个技能,原本把人传送到黄泉底,是一种惩罚机制。 因为黄泉之下的九幽,是大后期副本,等级相当高,放在游戏里面,大部分玩家看里面的怪信息,那都是一堆红色问号。 等级差距太大,连对方的基础信息都看不到。 非常恐怖。 当然,对于高玩来说,也是一种可以提前抵达后期副本,获取一部分资源的办法。 这个技能一方面可以持续发力,直到攻击的即死率抵达一个临界值,或者期待对方足够倒霉,直接被干死。 一方面,也会让玩家本身进入一个远远超出自身承受能力的危险环境当中,面对高压怪海。 可以说是某种意义上的牛仔决斗。 就比谁先支撑不住。 但此刻,顾芳尘恰恰利用了这一机制当中,会持续把九幽厉鬼送到对方身边,并且对对方发动攻击这一点。 其中产生的通道是一直持续跟踪的,而这个技能也并没有强制把玩家困在九幽。 也就意味着,顾芳尘其实可以直接通过这个通道,在被传送进九幽之后,再通过这个通道,绕一圈,重新回来。 并且,他不仅是自己回来,还同时把那几十万的玄黄军神魂也一起送了回来。 毕竟顾芳尘的传送,和他们的死亡是同步的。 而刚死的人,第一步也是进入黄泉底,直接就接上了。 当然,这件事是挺有难度的。 最大的难度,就是距离问题。 但别忘了,顾芳尘现在有“阡陌将军”所给的“经纬间”权限。 “经纬间”之所以强大,就在于它是利用中阴幽冥建立的空间传送阵。 中阴幽冥横跨两界,是两边中间的夹层,像是一层膜,与两界都是贴着的。 这也就意味着,“经纬间”的传送,其实是两边通用的。 只不过“阡陌将军”也不会主动跑到九幽去,底下也没有坐标可以用,所以一般情况下,都只在现世使用。 但现在不一样了。 顾芳尘有若耶这个九幽本地人帮忙构建坐标,作为指引,自然就能在九幽使用“经纬间”。 于是,他一落地,就带着被顾于野杀死的玄黄军归来了! 并且,由于是通过系统制造的九幽通道而来,也被系统判定成了符合要求的厉鬼。 因此,这些玄黄军厉鬼,每一个,都具备了对顾于野造成即死效果的能力! 而对于顾于野来说,此时此刻发生的事情,才是真正超出了他的理解能力。 他已经连续四次,遭遇了难以理解的杀招。 第一次,是在白马寺外,顾芳尘一指点杀了他的一具分身,那一次,是丁行风背了锅,也因此让顾于野生出了不该有的轻视之心。 如今他无数次想到当时,悔的肠子都快青了。 倘若那时就拼一把,以丁行风倒退的修为,未必就能够保得住顾芳尘! 可是没有如果,再让他重来一次,以当时他心中的顾虑和谨慎的性格,是绝对不可能直接对顾芳尘下杀手的…… 而后面三次,便是这一样的九幽通道,厉鬼缠身,然后莫名其妙地又死了两个分身。 这状况,其实近似是使用了某种诅咒之力。 但顾于野想不通,什么样的诅咒之力,才能强横至此,好似什么代价都没有,就杀掉了他两具分身。 正如此时,他更加想不通,为什么顾芳尘会从九幽通道里出来,为什么能带着玄黄军的怨灵回来,为什么就连那些玄黄军身上,都传来了那令他心悸的危险感觉? 这其中,难道有什么联系吗? 顾于野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来这么多的为什么…… 但他清楚地知道一点,倘若这一次他躲不过去,可就没有分身再替他去死了! 顾于野死死盯着顾芳尘的眼神有着滔天的怨愤和杀意,但下一刻,他却是转身就跑。 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用事,全都是求生欲! 顾芳尘:“……” 刻意挑衅的顾芳尘见此情状,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他就知道! 虽然在游戏里面,顾于野最后暴露出来的,就是这么个性格,但是此刻他在顾于野那里的仇恨值应该都已经彻底爆表了。 于是顾芳尘就想试试看,以自己如此高的仇恨值,能不能对顾于野使用激将法成功…… 然而事实证明,顾于野这家伙,还真是名副其实的“耐活王”。 任何情绪波动,都阻碍不了他求生的心! 不过这一次,顾芳尘早已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斩断了顾于野在游戏里几条路线当中最大的几个助力。 顾于野的几个亲生孩子。 顾怜纤已经成了他的狗,顾幽人在得知顾于野造反之后也不可能再与之为伍,顾元道还在关禁闭。 魔教的人里一半都是内鬼,此刻在场的也全部已经被若耶吃了。 顾于野的声望已经因为龙脉事件归零,玄黄军也全部覆灭! 他的实力有大半来自军阵,如今自废修为,还偷鸡不成蚀把米,便是真正意义上的自掘坟墓。 “呼……” 顾芳尘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顾于野想战,那他这边有【阎王帖】,有祭坛加持的九幽大邪祟。 顾于野想逃,那他此前就已经给这家伙打上了定位标记,无论他逃去哪里,都能精准定位他所在的地方! 今天,顾于野必须死! 顾芳尘虚立半空之中,目光冰冷地看着被鬼潮追杀的顾于野,抬起了手。 前方,化身千丈大小的庞大血肉邪祟上眼球蠕动,几乎遮天蔽日,压迫感十足,紧盯着顾于野,发出可怕的尖啸声。 “轰隆隆……” 一瞬间,无形的声波掠过四周,地面所过之处全部碎裂,若还有活着的魔教中人,全部被一同震死。 方圆千里,再度被碾压了一遍。 这尖啸声针对神魂,虽然顾于野早有防备,取出了两枚有蓝色的冰针,扎进了自己两边太阳穴内,短时间内增强自己的神魂强度,提高到了三品级别。 但是收到完整祭坛加持的若耶,已经是名副其实的“血神”。 这一声尖啸声持续了十秒,顾于野的面色飞速从涨红变成了青紫,额头青筋暴起,两边锁住神魂的冰针“咔嚓”一声碎裂。 而顾于野也瞬间如遭重击,闷哼一声,身躯一晃,停滞了一瞬间。 他的脸上瞬间失去血色,七窍流血。 ——恰如彼时彼刻,顾于野意图直接以三品威压,直接让没有修为的顾芳尘爆体而亡,那时,顾芳尘也是一样的七窍流血。 那时,顾于野估计做梦都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在顾芳尘的追杀之下,露出这般狼狈不堪的姿态。 这就是这一瞬间的停滞,顾于野身后的几十万厉鬼全部怒吼着追了上来,如同漆黑的海潮,翻涌着席卷一切。 乌泱泱的一片,场面相当夸张。 顾于野脸色大变,之前分身所遭遇的,无非就是几十几百只厉鬼的围攻,就那样,被碰到了不知道多少次之后,就当场去世了。 而如今,他要面对的是几百倍几千倍的压力! 而且这些厉鬼追杀他的信念,比那些单纯就是被系统送过来的要强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因为这些厉鬼,当真是他亲手杀的! 一般神魂死后,其实也不会直接变成厉鬼……若是心中没有执念,一到黄泉,就直接被碾碎进轮回了。 只有那些心有不甘的神魂,才会因为心里的怨念而停留,在经过黄泉之后,变成了九幽厉鬼。 这几十万的玄黄军,死于自己信任的军主之手,可谓是怨念滔天! 每一只厉鬼,都以最怨毒的目光看向顾于野,恨不得将他亲手碎尸万段! 顾于野很快就被追上,被前后夹击,只能尽力周旋。 但若耶此刻的实力并非他能够正面硬刚的,于是他思虑一秒,便决定折返,从黑潮阴兵当中突围。 他心知肚明,此刻那些厉鬼,每一个都有着杀死自己的可能性。 这决定虽然看着风险大,但实际上,却比对抗若耶来得更加安全。 以他本体实力,距离二品也就只有一线,杀这些大部分都没有修为的弱小厉鬼,轻而易举。 需要提防的,仅仅是不要被攻击到自身,引发那诡异的诅咒而已。 如果速度够快,是能够杀出一条路的! “小畜生!今日之耻,我顾于野记住了!待我逃出生天,休养生息,借兵仙传承突破二品,便是你的死期!” 顾于野咬着牙,心中不甘地怒吼着。 他握紧了手里的长剑,深吸一口气,竭力运转全身灵力,眼睛里闪烁着诡异的红光,已经扩大到了超过瞳孔,覆盖眼白的程度。 顾于野将身子一转,朝着那黑潮阴兵折返飞了过去! 他手里的长剑也是从那“兵仙”李戡的棺椁当中获得,颇有神异,连那些神魂都能伤到,并且威力不凡。 在他灵力加持下,亮起重重剑光,将那些厉鬼纷纷斩灭。 霎时间,从高空俯瞰,便如同热刀切油块一般,被剑光包围着的顾于野切入那黑潮之中,化作一道笔直的白光。 顾芳尘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高举的手虚握,看着下方的黑潮阴兵,脸色一肃,深吸一口气,提气震声,大声吟道: “诸位将士,可看清楚了,顾于野卑鄙无耻,将尔等视作工具,如今欲杀他于此,只有一次机会。” “我乃顾芳尘,此去黄泉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诸位,可愿归我麾下?!” 这现世,有现世的军阵,若是修行兵道的人死后进入九幽,自然也有在九幽之下当大帅,役使阴兵的。 玩家在九幽副本当中,就能够获得一个专门用在阴兵上的军阵。 其名为“黄泉军阵”。 但想要成为军阵之主,首先便需要士兵们绝对的信任,让他们将自己的一切托付给军主。 此前白龙军因为陷入绝境,再加上他驸马的身份,才决定对他予以信任。 玄黄军不同,虽然被顾于野给杀了,但是顾芳尘此前是个什么形象,玄黄军里的人可是一清二楚的。 所以,他必须要先一步调动玄黄军的情绪。 让他们彻彻底底地明白顾于野的真面目,并且等待顾于野上钩。 好让他们将极致的仇恨,转化为付出一切的决心。 如此一来,顾芳尘才能够将这些阴兵纳入自己的军阵之下! 此刻,顾芳尘的话音刚落,那黑潮便爆发出了山呼海啸的厉鬼怒吼声。 “愿为世子效力!” 与此同时,天地变色,因为方才顾芳尘口中所吟的诗句降下了才气。 那才气落下,其中有刀兵煞气,落在顾芳尘虚握的手中,骤然化作了一面迎风飞扬的长长旗帜。 “唰啦!” 他用力向着旁边一挥。 与此同时,那些阴兵身上,有幽幽鬼火升腾而起,在半空之中,凝聚成了一把长刀,朝着顾于野的头顶劈了下来! 这才叫真正的“此去黄泉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 顾于野抬起头来,面对着那从天而降的巨大长刀,浑身肌肤渗出血色,无法承受那庞大的压力,骨骼也跟着嘎吱作响,面色扭曲到了极致,喊道: “我不会死的!小畜生,我怎么会死在你这小畜生的手上!你不过只是一个工具,一粒尘埃!” “我早该杀了你的!我早该杀了你的!!!” 他用尽全力去抵抗,但这一回,他已经失去了自己一切的倚仗。 “呵呵……” 顾于野的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阵似近似远的充满了蛊惑的冷笑声。 “你完蛋了,交给我吧,我来帮你杀了他!” 顾于野瞪大了眼睛,心中下意识抗拒,面色扭曲得不像人类: “不,不可能的……我不可能输啊!” “我自己可以的,我不需要你的帮忙……” “没用的,你看,你已经死了。” 顾于野感觉自己天旋地转,便漂浮在半空,看到自己的身躯和头颅一同爆开! “砰!” 顾于野近乎癫狂地大叫起来: “你帮我!你帮我杀了他!” ———— ps:有错漏刷新一下orz,先发后改,欠了7更……怎么又变多了!明天一定写八千! 第二零一章 宁采庸的剑(三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娘,前面太危险了,还是不要再靠近战场了。” 顾怜纤看着前方的血柱,露出了凝重之色,拦住了宁采庸。 这段时间在漠海当中,她和许贞观负责保护宁采庸的安全,以及寻找顾芳尘的踪迹,在这一片混乱的三不管地带,也算是得到了巨大的锻炼。 尤其是她一开始还把许贞观当成顾芳尘的跟班,但后来,许贞观在这漠海当中短短几天时间,就突破了六品,并且动不动就临阵突破,各种莫名其妙地得到机缘,一路就蹿升到了六品巅峰! 简直离谱! 顾怜纤对比自己,她因为之前道心受损,导致修为最近才堪堪回到了六品巅峰。 向来以为自己是不世出的天才,结果顾芳尘也就算了,怎么他一个木头一样的跟班都能像坐火箭一样飞速提升修为? 顾怜纤心中都不平衡了。 好在,她近来又感觉到自己或许有突破五品的预感,铆足了劲,要在许贞观之前晋升。 否则自己岂不是连顾芳尘的跟班都不如? 不过,她能够产生突破的预感,其中原因,却是不足为外人道…… 原本顾怜纤最大的问题,就是在温室里长大,空有一颗虚假的武胆,却生不出那混元如意的丹心。 但是自从被顾芳尘坑了一把之后,她也是破而后立,从其他方向,获取到了关于自我的认知。 武胆,本质上就是对自己的能力,有着足够的了解和自信。 由此生出了无比强烈的底气。 这实际上,就是“知行合一”。 这和武者实质上的举动并没有关系,例如顾于野,他虽然是“耐活王”,结局不是在逃跑,就是在逃跑的路上,但是他对于自我的认知是无比清晰的,因此道心从来不会动摇。 他对于自己该做什么,在做什么,都是一清二楚,十分明确。 并且,他的逃跑,也往往是为了积蓄力量,东山再起。 所以,顾于野的道心并不会碎裂。 顾怜纤当初被打击到崩溃,则是因为她对于自己的认知,和实际上发生的事情,完全不同,把她的世界观都震碎了。 而后来,顾怜纤重塑道心,却是在被逼着对顾芳尘狗叫的那个晚上…… 她发现,如果发现自己是作为顾怜纤的自己,就会对自己充满了失望,根本无法再继续修炼了。 但是,如果她把自己当成是某人所拥有的一条小狗,她反而会觉得无比安心和踏实。 小狗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主人的命令,不需要考虑更多的事情。 而她可以做一条很好的小狗。 不必动脑子,不必去想自己究竟应该怎么选择……只要遵循主人的命令,让她咬谁就咬谁,这样就可以了。 顾怜纤沉浸在这样的想象当中,本来只是想要逃避现实,然而隔天,她就发现自己的修为奇迹般地恢复了! 这下子……直接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之后,再进行这样的想象时,她大部分时候,将自己当做顾芳尘的狗,有时脑海里的人会突然变成那个她至今不知道面目的黑暗里的阴冷声音,甚至有的时候,还会变成“不是”道长…… 当然,后面两种情况时,顾怜纤会感到畏惧或者羞愧。 但不可否认,这让她已经有点上瘾了——反正顾芳尘也不知道,自己这样修炼,也就只有自己会觉得有点羞耻而已。 现在,她甚至就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晋升到宗师了。 也是因此,顾怜纤才愈发能够感觉到远处那血色战场上散发气息的恐怖之处。 以他们的修为,靠近可能都会被余波给刮死! 更何况宁采庸还没有修为,稍不留意,就有可能出现意外。 单单魔教围攻,断然不至于如此! 顾芳尘也不知道做了什么,竟然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她正这么想着,就看到那冲天而起的血光当中,一尊庞大而恐怖的血肉邪祟如山岳一般降临。 聚集于那片区域的魔教教众很快化作了血食,怨气煞气缭绕其中,比之当时江南那条假龙脉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宁采庸站在原地,遥望着那已经称得上是天崩地裂的战场中央,柳眉紧蹙,玉手抚上心口: “不知怎的,我总觉得有些心慌……” 顾怜纤转过头,看向自家容貌绝世的娘亲,撇了撇嘴,道: “娘,你不用担心,主……顾芳尘这家伙,每次都能化险为夷,再说了,那尊邪祟是他召唤出来的,该慌的是别人才对。” 这所谓的“别人”,其实她心里已经猜到了。 顾芳尘刻意跑到朔北来,必然不止是要对付魔教,真正的目的,必定是顾于野的本体。 兵傀替死一事,宁采庸也已经和他们说过了,不会和外人一般以为顾于野是真的死了。 不过,顾怜纤此刻心里反而生出一丝疑惑来。 她从前对顾于野有多信任,在经历过追杀事件之后对顾于野就有多失望,因此对自己这个爹的秉性,反而看得更加清楚明白。 顾于野的性格是极端的自私和狠毒,就连当初和宁采庸的所谓“一见钟情”,都是一场算计。 既然没有感情,也就不存在信任。 那么,以他多疑的性格,就不应该对宁采庸说出“兵傀”一事才对。 因为宁采庸知道此事,就代表剑阁可能会知道。 顾于野绝对不可能冒着把自己底牌翻出来的风险,把这件事告诉枕边人才对…… 那么,也就意味着,这件事,或许是宁采庸自己发现的。 可宁采庸没有修为,又如何能够发现如此隐蔽的事情? 于是顾怜纤又觉得,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宁采庸闻言,垂下眼睫,摇了摇头,低声喃喃道: “顾于野当年发家,便是在这漠海,且其中过程,颇有蹊跷……如今他本体回到这里,我担心他还有后手。” 这件事顾怜纤也是有所耳闻的。 她从前可是顾于野的忠实拥趸,对于顾于野的事迹如数家珍,其中自然也包括了他起家的历史。 但是,当初在这沙漠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至今也没有外人知道。 顾怜纤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自家娘亲了。 从小但凡涉及顾芳尘的事情,宁采庸就总是过度关心,或许这一次,也是太担忧了而已呢? 就这样想着,她忽地看到那战场上的庞然大物,忽地消失。 顾怜纤先是一愣,然后就发现那恐怖的气息,又在另外一边出现了。 她们几人此刻在一处戈壁形成的高地,能够将四面八方尽收眼底,此时局势变化,也是十分清楚。 顾怜纤连忙朝着另外一边看去,随后便见证了顾于野杀死跟了他那么多年的玄黄军,却被顾芳尘截胡。 她方才被带着有些紧张的心情,也终于放松了下来,连忙道: “娘,你看,我就说嘛,这家伙肯定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这后手不也被他一起预料到了么?” 顾怜纤现在对于顾芳尘早就已经没有了从前的鄙夷和蔑视,甚至连嫉妒也升不起来了。 顾芳尘的修为暴涨得太快,所应对的敌人也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 只是她刚刚说完这一句话,还是不免愣了愣。 因为眼下即将被顾芳尘斩杀的人,是她的亲生父亲! 然而,她心里,却只想着顾芳尘的厉害……甚至就连一丝不忍和揪心都没有了。 不知不觉间,顾于野在她心中的地位,甚至还没有那个从未露面的可怕家伙来得高了。 ——那个可怕的家伙这么久没出现,顾怜纤甚至都会下意识想,他去做什么了,怎么还没有来…… 但对于顾于野,顾怜纤现在是一点都不愿意去想了。 只要一想到顾于野,她就会想起当初被追杀的经历,产生一种宛如窒息般的闷闷感觉。 不过,相比于刚刚被救下来的那段时间,还是好了很多的。 那时候,每晚的噩梦里面,除了那一片漆黑之外,就是溺水一样的无助。 不管出于何种情感,反正,顾怜纤现在对顾于野,是真的一点情感都没有了。 “唰啦——轰!” 远处,无数的旌旗随风飘扬,汇成一把长刀,猛然朝着顾于野砍了下来! 这一把顾于野亲手造就的刀,终于还是落到了他自己的头顶上。 此刻,由于顾于野朝着外围逃跑了一段距离,他被斩杀爆开的身体,距离他们也不过只有千丈距离而已。 “我早该杀了你——” 顾于野不甘的怒吼声戛然而止,头颅“砰”的一声瞬间爆开。 失去了头的身躯在半空中顿了顿,摇晃了一下,随后像个破抹布一样笔直地掉了下来。 宁采庸看着那一面倒的局势,紧锁的眉头却没有松开。 相反,这一刻,她感到眉心剧烈一跳,极度的不安涌上心头。 见到顾芳尘飞身向顾于野的尸体而去,再度举起手里的飘扬旗帜,她瞳孔紧缩,眼睛里倒映出了一道劈开天地的剑光。 她下意识地喊道: “尘儿!小心!” 顾怜纤下意识转头,伸出手想要去阻拦自家娘亲做傻事。 但随即,她的动作一僵,表情呆滞。 因为那个在他们眼中,完全没有任何修为的镇北王妃,忽地脸色一冷,抓着脖子上的小木剑吊坠一扯。 木剑刹那之间破碎,化作一道长虹,朝着那剑光飞去! …… 顾芳尘正准备上前补刀,忽地瞳孔紧缩,便感觉到了一阵心悸。 就在他的面前,顾于野那破烂的无头尸体忽地凝滞在了半空,他头颅炸形成的血雾当中,恍惚出现了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 那面孔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冷笑。 顾于野的尸体便忽地抬起手,如同在召唤着什么一般,发出了诡异的重重叠叠好像有几千万人一同嘶吼的声音: “起!!!!” 与此同时,下方的地面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 从中可以窥见那无数的锁链锁住的青铜棺椁,以及底下密密麻麻的兵傀。 “叮叮叮……” 锁链剧烈颤动起来,纷纷崩断,棺椁的盖子在令人牙酸的声音当中,被无形的力量推开。 那些兵傀颤动着,似乎在发出愤怒的悲鸣,用尽全力想要镇压住棺椁,但却是无济于事。 因为他们所组成的大阵,因为被顾于野薅走三具做成了傀儡,已经被破了! 不过是顷刻之间,所有的锁链尽数断裂。 长明灯全部熄灭。 “咔嚓!咔嚓!咔嚓……” 那些底下的兵傀终于支撑不住,全部开裂,失去了身上原本如同活人一般的神采。 而旁边的墙壁上,被风沙掩盖住的一段段上古文字也显现出来。 顾于野到死都不会知道,这所谓的“兵仙”,实际上早已化作了妖魔,是被人封印于此。 当年,“兵仙”利用那军阵邪法,涂炭生灵,将麾下的将士尽数吞噬,形成了万魂一体,意图实现“我即万军”的理念。 后来被人联手击败,才镇压于此。 这些兵傀,便是按照那些惨死的士兵做成的模样,用来镇压这早已化为妖魔的“兵仙”的阵法! 但因为当年顾于野误入此地,将其封印破坏,给了“兵仙”一个机会,蛊惑顾于野将兵傀带走,等待复苏的时机。 时过境迁,直到今日,“兵仙”李戡才终于得以夺舍重生! 而他重生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斩杀眼前的这只小小蝼蚁! “轰隆!” 地面上那一道巨大的裂隙猛地隆起,向两边裂开。 一道恐怖的剑光,从地下被牵引而出,纵贯整片大地,自下而上,向着顾芳尘袭来。 李戡给顾于野的那把剑,不过只是刺激后者情绪,加速夺舍的工具。 这把剑,才是“兵仙”真正的佩剑! 顾芳尘的背后瞬间汗毛竖立,寒意从脊背窜上来,令他头皮发麻,甚至连身体都无法动弹。 这一刻,他甚至有了一种仿佛当初刚刚穿越的时候,面对顾于野的感觉! 对方的实力,已经到了碾压他的程度。 而这样恐怖的感觉,就连当时追杀他的祖师奶,都没有过! 这也就意味着,面前这个突然夺舍了顾于野的不知名家伙,或者说,是那个在游戏当中失踪不见的“兵仙”,修为很可能是——一品万古境! 整个游戏当中,未曾出现过的,第五个一品! “卧槽!一品是大白菜吗?!” 顾芳尘目瞪口呆,忍不住爆了粗口。 “我穿越之前,一品理论上也就只有两个半,还遮遮掩掩的。” “我一穿越,先是一个半步一品的祖师奶,现在又冒出来一个在游戏里面根本没有露面过的‘兵仙’,你们一品是在玩躲猫猫的游戏吗?我开始找了,就一个个都冒出来了?!” 能够在此刻夺舍顾于野的,也就只剩下了那个消失不见的【兵仙武墓】当中的“兵仙”了。 顾芳尘对于顾于野死亡的那个结局,心中其实是有所猜测的。 但是他完全没有料到,这么一个在游戏当中成为背景板的家伙,居然他妈的是一品! 不过,此刻再想别的已经没有用处了。 他必须想办法怎么自保才是真的! 顾芳尘冷静下来,第一时间心念电转,就想要再启动一次【阎王帖】。 因为顾于野已经死亡,他现在已经算是回归状态,再来一次,他就能够重新回到九幽。 然而就在此刻,因为地面的震动和开裂,底下的血神祭坛随之破碎。被召唤而来的若耶霎时被强制遣返。 而他这种级别的大邪祟,在被遣返九幽的一瞬间,影响到了两边通道的空间稳定,以至于出现了短暂的拥堵。 换而言之,服务器繁忙,卡住了! 也就是这一瞬间,滔天的剑光已经近在咫尺,就要落到顾芳尘的身上。 顾芳尘瞳孔紧缩,瞬间意识到,这就是他晋升四品之后的第一劫——刀兵劫! 外魔,是天地想要阻止修行者进一步取得“道”,从而降下的劫难。 既然是来自天地,那么就会发生像是死神来了一样的巧合。 虽然顾芳尘并没有什么“道”,但是程序就是这么写的…… 也就是所谓的,时来天地皆同力! 顾芳尘抽了抽嘴角。 他才四品啊,天地是有多么想让他死,居然派一个一品过来给他渡劫? 然而事到如今,他也只剩下了一个办法,那就是神魂当中的“劫海业轮”! 虽然“劫海业轮”因为强行和他的神魂绑定,无法被取出来,也不能使用。 但在他的神魂破碎的瞬间,“劫海业轮”就会被释放出来。 此时,其中的业力就能够暂时为他所用,阻挡面前这一道剑光。 不过,仅是如此,是扛不住一品进攻的。 因此,接下来就要看【血替童子】了! 顾于野的血方才就已经收集到了,此刻对方夺舍顾于野的身体,实际上就成为了顾于野。 血替之术一样可以发动! 一品的实力或许可以避免因果术的诅咒,但是不要忘了,顾芳尘身上的“劫海业轮”,有着庞大的业力。 足以支撑血替之术,对一个一品生效。 只不过接下来,究竟能不能杀了对方,就得看运气了…… “轰——” 剑光淹没一切。 顾芳尘经过那短短一瞬间的思索,便已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躯破碎,那“种心毒”所开的血色妖花,在他飘出的神魂上也若隐若现,十分诡异。 他肃然凝神,正欲等待自身神魂破碎,释放出“劫海业轮”。 却见一道虹光飞来,挡在了他的身前。 这一道虹光宛如轻纱般缥缈,却蕴含着无穷锋利的剑意,几乎能斩断世间的一切。 不过轻轻在顾芳尘面前飘过。 那冲天而起的剑光,就被一分为二,断成了两截,消弭于天空之中! …… 十万里之外。 洞龙郡,剑阁。 宁送君面对着那天门山的方向,坐在山顶上,自斟自饮,面色带着几分怅然。 徐月秀在旁边帮忙斟酒,感觉剑圣师父有点愁眉苦脸的,忍不住问道: “师父,听说王妃去了朔北,说不准师兄和镇北王要一决生死,您怎么不劝一劝,或者派人去保护?” “这一去,多危险啊,王妃还没有修为……” 徐月秀因为得了那禁地当中的祖师剑意,再加上作为剑圣作弊事件的的知情人,被宁送君收为了记名弟子。 俗称——保送了。 当然,重要的是前面一个原因,绝对不是后者! 如今,虽然众所周知镇北王和王妃已经决裂了,但是毕竟顾芳尘还没有回来接圣旨,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宁采庸,于是便暂且还是叫做王妃。 以前王妃安安稳稳在镇北王府当中生活,倒也不必剑阁担心什么。 但现在,眼看是天天深入险境,怎么也不见阁主和剑圣师父劝一劝…… 徐月秀心中十分费解。 宁送君将酒杯放下,长叹一声,瞥了自己这个记名弟子一眼,道: “你知道当年剑阁内乱的时候,我杀了多少人吗?” 徐月秀缩了缩脖子,她知道当年内乱的惨烈,还以为宁送君想让她不要多管闲事,迟疑道: “我记得当初伤亡似乎是……一千两百多人?” 宁送君摇了摇头: “错了,我只杀了一人,便是薛启。” 徐月秀愣了愣,迷茫道: “这、这不可能啊……当年,剑阁内乱之惨烈,是有目共睹的事实。” 宁送君呵的自嘲一笑: “真正看见过那一剑的人,都已经死了,其他人,不过是见到了些尸体,把事情放在了我头上而已。” “当年这些人若都是我杀的,我怎么还会被诟病优柔寡断,放过七宗之人,引来如今祸端。” 那时的剑圣,其实从来都只是躲在长姐身后,连杀人都不敢的小屁孩而已。 小时候宁采庸生日,宁送君偷偷下山买了礼物想给她一个惊喜,却因为慌慌张张,被宁采庸抓包质问。 他连撒谎都不会,只能垂头丧气把礼物交出来。 老实得不行。 这样一个人,又怎么会突然性情大变,因为内乱,就屠杀门内一千两百多人,血洗崔巍山。 他真正杀的第一个人,叫做薛启,从那之后,他才学会如何杀人,如何用剑。 徐月秀听到宁送君缓缓道: “真正的剑圣……从来不是我啊。” ———— ps:八千太难了……六千字orz,还欠6更 第二零二章 娘不是一品(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徐月秀瞪大了眼睛,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 她消化了一下宁送君这句话的意思,然后禁不住十分失态地咽了一口唾沫。 “师父,您的意思是说……当初您成就剑圣之名的那一战,其实真正出手的人,是王妃?” 没有修为的王妃,才是当初成就剑圣之名的那个人? 这要是说出来,绝对是能够让整个大魏举世皆惊的离谱事情! 但徐月秀仔细一想,却觉得居然有一种原来如此的感觉…… 若是熟悉宁送君,就会知道,这位剑圣的性格,其实十分和善,相当的好说话,绝非嗜杀之人。 然而当年内乱,剑阁死伤惨重,以至于差点一蹶不振,但后来,宁送君却听了薛启的遗言,将前来协助崔巍山的宗门放过了大半。 若说是为了种种权衡,但前后行事风格也确实相差甚大。 如果当时出手的是另外一个人,反而更加合理一些。 但这里又有了个更大的问题—— 既然宁采庸有修为,并且当年就那么高了,如今又为何会又变成了凡人? 宁送君从前其实也不懂。 在剑阁内乱之前,长姐才是那个世无其二的绝世天骄,他不过只是那个被长姐照顾,老实巴交的跟屁虫小弟。 内乱之后,长姐就好像忘记了一切,甚至连自己的修为也忘记了。 她随身佩戴的小木剑挂坠,是当年她抓周的时候抓到的。 抓周抓周,向来是以抓周之物,当做小孩的志向。 无论民间还是仙宗,习俗都是如此,更何况是在剑阁这样以剑修和铸剑师为主体的宗门。 放置的抓周物,又怎么可能只是一件普通的小木剑? 此剑,名为“流虹”,乃是宁无珍从一处上古遗迹之中取得的宝剑,因神物自晦,其品级无法坚定,不过以他的经验来判断,应当至少是一件主接近箴品的神兵。 只不过这把剑始终没有与任何人共鸣,宁无珍才想着,让自己的女儿试一试。 名为抓周,实为认主。 只是从内乱之后,宁采庸却将这小木剑,当成了单纯的护身符,从此尘封,再也没有取出来过。 宁送君后来杀薛启的时候,才知道当初剑阁内乱时,宁采庸手中的剑饮血而壮,似乎生出灵智,并引导她去过天门! 从那之后,宁采庸就如同变了一个人,虽然还是一样的温柔又可靠,可全身修为尽失,且再也没有任何对于修行之事的认知。 宁家父子两个害怕天门当中或许有令人讳莫如深的事情,让宁采庸忘掉了一切,如果再想起来,恐怕会出现对宁采庸不利的情况,因此三缄其口,再也没有提起过内乱之前的事情。 所幸宁采庸虽然天资卓绝,但在那之前,因为性格与长相的缘故,一直长在闺阁当中,只有一点绝色风姿的消息在江湖之中流传。 因而,宁送君将宁采庸当时所做的事情全部揽下来,倒也没有任何破绽。 从此以后,宁送君“小剑圣”的名声鹊起,一举成名。 宁采庸则变成了人人向往的“天下第一美人”,被后来的顾于野求娶,而她没有修为的事情,也变得人尽皆知。 维持着她温柔良善的性格,过着相夫教子的平凡日子,好像一辈子都会如此。 只是近些年来,宁采庸因为顾芳尘的事情,愈发地偏执,乃至痴狂。 其他看到的,是一个溺子成痴的母亲。 而宁送君看到的,并非宁采庸的改变,而是……回归。 内乱过后,宁采庸连血都不忍见,更何况是杀人,内心似乎并不存在半点杀意,完全是温柔的化身。 只有当面对顾芳尘的时候,她才会因为顾芳尘而愤怒,乃至生出那一闪而逝的杀意。 当宁送君第一次看到宁采庸眼中再现的冰冷之色,心中便隐约有了一些预感。 终有一天,他熟悉的那个长姐会因为顾芳尘,再度归来。 如今…… 随着顾芳尘和顾于野矛盾的愈演愈烈,终于到了兵戎相见的一刻。 这是他们无法阻拦的事情,从发现不对劲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不可挽回了。 唯一能够做的,就只有相信长姐。 遥远的天尽头,一束束虹光如帷幕纱幔自天穹降下,宛如九天神女的披帛,而整个大魏境内,都能够见到这美丽梦幻的异象。 不过,也只有几位二品才能够发觉,这虹光之中蕴含的恐怖气息。 那是……一品! 宁送君瞳孔紧缩,猛地站了起来,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低声道: “我从前也不懂,但我相信,无论是封印自己的记忆,还是重新找回自己的修为,这都是长姐自己的选择。” “从前的忘记,和如今的记起,都有着她自己的考量……既然她选择了顾芳尘,那么以后,无论如何,我们也会站在顾芳尘这边。” 虽然世人眼中,二品剑圣的强大,已经是不可比拟的。 但宁送君去过天门,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实力,在真正一品的眼中,同样也是蝼蚁而已。 徐月秀似懂非懂,但却从宁送君的语气当中,听出了很多的怅然,她问道: “王妃的修为回来了,就要离开了吗?” 她想着,如果王妃的修为回来了,顾芳尘当然有王妃护着,哪里用得着剑阁来站身后…… 论对顾芳尘的偏心,谁比得过宁采庸啊? 宁送君遥望那缥缈梦幻的虹光,摇了摇头,道: “当年应圣选择将天门封存……应当和长姐封印自己的记忆原因相似,既然这是她不愿意的事情,那么她应当不会继续留下来。” 其实以他们如今所知道的,关于上古时期的情报,绝对不可能直到谢谦才出第一个一品万古境。 但是如今的世界,明面上却只有谢谦一个一品。 这是绝对不合理的。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性。 那些一品,大概率都像应白首一样,选择了自我封印,或者……自我了断。 宁采庸既然终究还是寻回了自己的修为,那么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再继续以一品的实力留在世间。 宁送君握紧了手里的剑,感觉自己好像又一次回到了小时候,心中充满了忐忑不安。 他想起剑阁染血的那一晚,早已淹没在悲痛当中的记忆,冲天的火光在剑阁当中蔓延,他跌跌撞撞,看到了从血泊当中走出来的长姐。 长姐朝他温柔一笑,把手里的长剑和人头递给他: “阿送,从今以后,剑阁就交给你了。” …… 顾芳尘愕然抬起头来。 那漫天的虹光垂落,将他笼罩在其中,宛如一双温柔的手,将他破碎的身躯重新捏了起来,恢复如初。 眼前纵贯大地的剑光被一分为二,消弭于无形。 一道熟悉的温柔身影挡在了他的面前,手中还持着那虹光化作的长剑,长发在风中飞舞,黑白衣裙飘逸如仙。 “娘?!” 顾芳尘瞪大了眼睛,第一次感到真正意义上的震惊和不可思议。 ——这种感觉,曾经在他攻略失败的时候出现过无数次,每一次都让他一边摔鼠标,一边大喊卧槽这次又是哪里不对! 回来了,一切都回来了! 这种漏看一句话,就满盘皆输的感觉! 这熟悉的感觉,就好像又回到了老家一样。 给他八百个心眼子,他也猜不到,宁采庸居然有问题! 额,当然,他看见那小木剑的瞬间,脑海里就穿起了许多线索,才发现自己对宁采庸先入为主的印象太深,加上了厚厚的一层滤镜,根本就没有怀疑过宁采庸。 如果他能够以一个玩家的客观视角来看待宁采庸,拿出每一句话都先质疑再质疑的精神,一定能发觉不对劲。 也就是这时,顾芳尘才发现,自己下意识地信任宁采庸太深了。 无论是身体和神魂的影响,还是出于他自身。 总之,他对于宁采庸,至少并非单纯是对于一个npc的感情。 不过,顾芳尘这一刻虽然惊讶,但从穿越之后,就始终存在于他的脑海之中的那种,好像有哪里不对劲的感觉,此刻终于消散了一部分…… 宁采庸闻言回过头来,眼神复杂地看着顾芳尘,抿了抿唇,开口叹息一声,道: “抱歉,尘儿,娘不是有意欺骗你,只是到了这时,才忽然想起来一切。” 顾芳尘能够感觉到,她的神态虽然有了很大变化,但依旧对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的恶意。 他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坚定地道: “娘,我知道,也相信你。” 顾芳尘震惊的神情一闪而逝,很快就变成了不可动摇的决心。 “我的心思早就说给了娘听,如今也不会变,只要是娘就可以,无论娘变成什么样子,是一个凡人,或者修为通天,对我而言,都是一样的。” 宁采庸一愣,随即脸上神情动容,飞身上前,伸手紧紧拥抱了顾芳尘,后者看不到的角度,两颊晕染出绯红,目光完全是一片温柔到极致,如同要融化一般的痴狂。 从前宁采庸对顾芳尘的溺爱,还算是内敛的,只表现在为顾芳尘做的一些事情上。 这一刻,却彻底变成了外放的,浓厚到令人窒息的感觉。 让人感觉到,就算为了顾芳尘要杀尽天下人,她也一定在所不惜,根本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娘?” 顾芳尘只觉得这拥抱格外的用力,好像要把他印进身体里一样,但同时,又留着一分余力,不至于伤到他。 但他心里,却涌上了一种不安之感。 这拥抱当中蕴含的感情太深了,不像是因为他说的话而感动,而更像是仿佛以后再也见不到了一样,在和他告别…… 顾芳尘心里一跳,连忙道: “娘,虽然我待你一样,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从凡人,突然变成了一品啊?” 宁采庸深吸一口气,放开他,摇摇头道: “娘不是一品。” 顾芳尘愣住了。 不是一品? 这“兵仙”出手一剑,你轻描淡写地直接给劈成了两半,你还说自己不是一品!? 逗你家小孩玩呢? 宁采庸眉眼温柔,笑了笑,正欲说话,却听到后方传来了顾于野夹杂着无数人声音的怒吼: “你又是谁?!” 顾芳尘侧过头,看到了无头的顾于野尸体上,血雾凝聚而成的一张陌生面孔眼神凝重地死死盯着宁采庸: “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你并非大世残存下来的修行者,你我都知道如今得道者的不易之处,何必自相残杀?” “不如各退一步,将这具身体上的因果斩断,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如何?” 此人,自然便是“兵仙”李戡。 他虽然无法准确地感知到宁采庸的修为究竟如何,但是对方刚才一出手,他就知道,对面的修为比自己只高不低。 李戡如今虽然也并非完全体,但毕竟技不如人,只能暂避锋芒…… 只要他休养生息,按照这具身体的记忆,大可逃去青蛮,待吞下几十万的人当做自己的兵魂,他自然可以恢复到全盛时期,成为真正的“兵仙”! 宁采庸并没有理会此人的狺狺狂吠,只是重新转过头,捧住顾芳尘的脸,道: “我维持不了太久,只能尽量将我知道的信息告诉你。” “我不知道那老家伙如何选择了你,但你要记住,衡常道主可以信任。” 她目光一片温柔,将额头紧紧贴住了顾芳尘的额头,一触即分。 留下了瞳孔紧缩,表情一片呆滞的顾芳尘。 随后,宁采庸转过身,脸上温柔的笑意不变,手中长剑轻轻一挥。 “唰——” 那漫天的虹光向中间收拢,如同一朵美轮美奂的梦幻花朵,顷刻间,便将“兵仙”李戡包裹在了其中。 “嗡——” 而那虹光之中的无尽锋利剑意,眨眼间变成了绞肉机的刀片,将其化作了血雾和碎肉,就连惨叫声都没有。 宁采庸的目光没有一点变化,转过头看向顾芳尘,温柔一笑: “娘在‘洪炉’等着你。” 顾芳尘心中升起不祥预感,立刻冲了上去,却是抓了个空。 宁采庸的身影已经融入虹光之中,消失不见。 ———— ps:又在拉肚子,先发后改……等下刷新一下 第二零三章 天地洪炉本无道(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芳尘伸出去的手抓了个空,瞳孔紧缩,而刚才宁采庸与他额头相贴,传送过来的一连串庞杂信息才在他的脑海当中浮现出来。 一道道如洪钟大吕的声音震耳欲聋,混沌模糊,宛如天音,敲打他的神魂。 其中夹杂着几句不知道是谁说的人话,有癫狂的笑声,野心勃勃的愿望,绝望的痛哭呐喊,还有朗朗的读书声。 “哈哈哈哈哈,六合宇内列宿张,天地洪炉本无道,浩浩汤汤得道者,竟为蝇虫做嫁妆……” “朕为人皇,当为万古安泰之始,从今日起,将辟阴阳两界以作轮回,生民不再永堕洪炉,而可再世,三世,以至万世,此为——衡常。” “为何?为何?我毕生所求,难道都是一场空?!假的!都是假的!我不信!我不信!!!” “道可得而学邪?昔有传道者九,其名曰副墨,洛诵,瞻明,聶许,需役,於讴,玄冥,参寥,疑始……” 与此同时,还有一幅幅陌生的画面闪过。 无尽的山川大地在眼前倒转,日月同时并列,星辰被包裹在其中,一道万丈裂隙在虚空之中出现,其中密密麻麻的,布满了眼睛。 这些眼睛投下的目光,化作一缕缕金色的丝线,向着大地垂落,如同一道遮蔽天穹的帷幕。 而大地之上宛如蝼蚁般的人们,用手接住了那些丝线,并为之欣喜若狂。 当顾芳尘心中一惊,下意识向那些眼睛看去时。 似乎发觉到了他的目光,那裂隙当中密密麻麻的眼睛齐齐转过来,看向了他。 “轰!” 顾芳尘霎时感觉到了神魂传来恐怖的剧痛,像是被人从中间劈开,再撕开来揉着玩一样。 眼前的画面和耳边的声音随之消散,但痛苦仍在持续。 “他奶奶的,我就知道……” 他一时间浑身颤抖,紧咬牙关,脸色苍白无比,立刻朝着下方降落,希望自己还能来个平稳落地。 但显然已经迟了,他的神魂很快就无法承受这样的剧痛,眼前一黑,直愣愣地来了个倒栽葱。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冷香扑面而来,随后落入了一个柔软温暖的怀抱之中。 …… 顾芳尘再度醒来的时候,所见便是陌生的窗帘帷幔。 他眨了眨眼睛,下意识从帷幔的风格和装饰,分析出了自己应该是在峡靖道的某个郡守府上。 具体是哪个郡守的话……应当就要从其他角度来作证了。 比如他昏迷之前,是在哪个郡附近…… 不过,地点虽然未知,时间却很清楚。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打更人】的职业剩余时间,已经只有3天了。 换而言之,他应该已经昏迷了至少七天时间。 顾芳尘现在都能隐约感觉到残留着的头痛,神魂也是无比虚弱……但好在只是虚弱,稍微感受了一下,甚至意外发现修为还增进了不少。 直接到了六品后期,要是再有天命道的观想法,应该就能直接晋升五品了。 不过,以顾芳尘当时神魂受到的伤害,不该只有这么一点后遗症才对。 换而言之,他昏迷的这段时间,一定是有修为极高的神道修士在帮他维护神魂。 这个人是谁呢?好难猜啊。 现在神魂上的伤势,还不如他的肉身来得严重。 当时连战三品的“卖炭人”,又硬接那“兵仙”一击,虽然被救了回来,但是透支损伤也够呛的。 顾芳尘动了动身体,发现胳膊上沉沉的,转过头一看,看见了趴在自己手臂上睡觉的雪香。 小侍女呼呼大睡,看这没心没肺的天真样子就知道不可能是国师大人。 那标志性的冷香气也消失不见了。 “我昏过去的时候,应该是国师大人终于解开了‘同命锁魂阵’,回到本体去了吧。” 顾芳尘琢磨着,国师大人也不可能就直接守着自己整整七天,既然解开了锁魂阵,估计是去找“六司星君”报仇去了。 香雪被他的动作弄醒,迷迷糊糊地转醒过来,抬起头对上了顾芳尘的视线,下意识道: “殿下……” 然后才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立刻蹦起来: “世子殿下醒了!” 她连忙把顾芳尘扶着坐起来,拿起早就准备好的茶水,给世子殿下润了润嗓子。 这茶水里面估计也融了点天材地宝进去,喝下去灵力都活跃了不少。 顾芳尘被雪香服侍着穿好衣服,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 “我昏迷这几天,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雪香一五一十地把事情都讲了一遍。 顾芳尘昏迷之后,正是国师把他接住,然后离开战场交给了青翦等人。 ——雪香在那一晚和国师轮流晕过去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晕晕乎乎的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玄黄军的阴兵没了顾芳尘控制,但因为军阵约束,也没有作乱,只是在原地沉默等待。 不过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这画面,配上那毁天灭地的战场,很容易误解为他们是当时死在这里,因怨气而化作了原地徘徊的邪祟。 青翦能够看得出来这些阴兵和顾芳尘的联系,但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于是只能拿出希音侍者的身份,召集此地的度母教教众,将战场围了起来控制住。 谎称正在进行超度仪式,不允许外人靠近。 最大的问题,还是在于整个玄黄军基本上都覆灭了,朔北这边三道无人镇守。 不过毕竟还有一部分的玄黄军在原地驻扎。 更何况还有丁行风,他交出《双全法》的时候,就是真的把顾芳尘当做弟子了,当即联系已经成为郡守的旧部,以及当年被打散的一部属下,主动现身,接管了金鳞城。 丁行风正式重出江湖,自然引起了不小的震动,立刻就有许多人怀疑他可能是想趁着顾于野之死,掌控边境,成为第二个顾于野。 但丁行风直接就拿出了圣旨和虎符,证明这实际上就是永安帝的旨意。 一旦顾于野谋反,那么丁行风便可直接取而代之,统帅当年的旧部,兵权和“弈州侯”的身份,全部归还。 之前庆功宴最后,永安帝留下丁行风叙旧,并把当年的一些旧物还给了他。 说的,实际上便是这虎符了。 局面暂且算是稳定了下来,同时为给顾芳尘施治,几人暂时住在了郡守府。 直到现在顾芳尘醒来。 “呼……” 他长出一口气。 虽然还是一堆烂摊子,但总归没出什么乱子就行。 不过,目前这情况,还真是完全出乎意料了…… 顾芳尘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感觉一个头两个大,当初他打完六个结局,心里那种挥之不去的不对劲感觉,如今总算是应验了。 《尘中镜》里面未曾交代的信息,只怕还不止这点。 雪香看着顾芳尘沉凝的脸色,也终于问出了疑惑整整七天的问题: “世子殿下……王妃哪去了?奴婢问小郡主,小郡主让我问殿下您,我还问了国师大人,国师大人说,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啊?” 你问我,我问谁去…… 让我去“洪炉”再见,可是“洪炉”到底在哪? 总不能说的是那个神秘的游戏公司吧? 顾芳尘脑子里还留着一堆疑问需要梳理,沉吟道: “跟着我太危险了,我让娘先回剑阁避一避,她已经被舅舅派来的人接走了。” 如今,也只能暂且先用这样的理由搪塞一下了。 剑阁那边多半知道点什么……应该会配合他的说法。 否则凭空消失一个大活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先杀了镇北王,然后干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他这个说法,就十分合理了。 雪香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确实,王妃一个没有修为的凡人,总是跟着世子殿下涉险,确实是太危险了。 但偏偏王妃又那么执拗,也就只有世子殿下才能劝得动了。 现在这样也好,否则的话,世子殿下恐怕也担心。 顾芳尘又道: “顾怜纤这几天怎么样?” 他猜到,顾怜纤大概也目睹了宁采庸那一剑化长虹的画面,因此难以接受。 顾芳尘都被震撼得目瞪口呆,对顾怜纤的冲击,大概得和当初发现顾于野真面目一样大。 然而,雪香却道: “小郡主就是有点伤心和迷茫,一开始几日有些茶饭不思,不过很快就去帮忙安置百姓了。” 顾芳尘一愣,皱眉道: “她没有把自己关起来吗?” 以顾怜纤的表现,收到这样的冲击,怎么也得把自己关起来怀疑人生几天。 雪香摇了摇头: “没有。” 顾芳尘想起了那日在皇天城,觉慧那如同格式化一样的表现,心里一沉。 顾怜纤现在反应这么小,估计也像觉慧一样,被删除了某些记忆。 顾芳尘长出一口气: “行,我知道了。” 之后,顾芳尘便先去拜访了一下暂住的这府邸的主人,也就是郡守。 因为知道顾芳尘身份,这位郡守很是客气,并且表示了感激,若非是顾芳尘把丁行风给重新挖了出来,估计他们此后一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丁帅了。 这位郡守从前是丁行风的部下,之后作为峡靖道的一郡郡守,这些年也是在努力做出建设。 论治安,在这块边境地带,当地已经算是十分不错了。 幸而这地方在漠海的边缘地带,并没有被波及太多。 随后,顾芳尘又去了一趟战场外围,找到了青翦,用“蕴神瓶”将那玄黄军阴兵全部收了进来。 “蕴神瓶”的功效等同于万魂幡,自然不止能够炼化,也可以收纳神魂。 数量虽然多,不过“蕴神瓶”作为神器,还是勉强可以塞得下的。 更何况顾芳尘还从青翦那里得到了不少魔教中人的神魂,把“蕴神瓶”的等级也提了提。 顾芳尘将“蕴神瓶”一收,转头看向青翦,忽然“咦”了一声: “‘玉炼丸’你已经吃了?” 这丹药当初在前往江南的路上,就已经炼制完成,交给了青翦。 不过之后又出了点事情,青翦自然没有时间去吃这丹药。 但这七天,她也算是闲下来了,自然有空炼化丹药的效果。 青翦依旧还是习惯性将自己裹在黑袍之中,闻言抬起头来,有些不自在地嗯了一声。 “吃了。” “效果怎么样?让我看看。” 顾芳尘眼睛一亮,伸出手就去揭开青翦的兜帽。 在游戏当中,做过青翦支线的玩家,都十分期待,想要见到这个希音侍者长什么样子。 不过最后,青翦的结局,是随着般若莲月一同葬身火海,玩家的希望也落空了。 顾芳尘对此自然也十分期待。 青翦下意识想要躲避,但下一刻就硬生生止住了,抿了抿唇,僵硬且忐忑地在原地等待,感受到顾芳尘掀开她戴了那么多年的斗篷兜帽,又解开了她脸上缠绕的绷带。 娇嫩敏感的肌肤裸露在外,被漠海的风沙一吹,就呈现出了淡淡的粉红色,晕染出红霞。 莲花金瞳的美人,有着一张桃花般娇艳的面容,一双桃花眼水盈盈的,带着几分妩媚。 和她此前展现出来的冷冰冰和沉默寡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青翦感到脸上的肌肤失去了遮挡,如受惊的小鹿立刻闭上眼睛,强忍着内心的羞耻,对于她而言,每一寸肌肤这些年都在绷带包裹之下,早已成为了习惯。 只有在人后,她才会解下绷带。 现在被人完全看到面容,简直就像是脱光了衣服一样羞耻,以及仿佛等待审判般的忐忑。 顾芳尘用手指轻轻抚摸过她的脸颊,都能带起来一阵战栗。 青翦咬着嘴唇,忍住了喉咙口的呻吟。 顾芳尘捏了捏她带着婴儿肥的脸颊肉,笑道: “竟然是这样好看的一张脸,看来我这‘玉炼丸’还真是物超所值了。” 青翦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睛: “好、好看吗?” 顾芳尘的眼睛里倒映出她的模样,认真地点了点头: “好看!” 青翦顿时松了一口气,又听见顾芳尘沉声道: “这几天你继续守着漠海,我去地下那‘兵仙武墓’看一看。” 【兵仙武墓】在游戏当中,会在玩家找到之前消失不见。 但现在,却依旧存在。 其中,必定会有不少未曾展示给玩家的信息。 ———— ps:明天……再战六千 第二零四章 永安帝之死(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芳尘顺着那裂隙而下,进入了已经是一片狼藉破败的【兵仙武墓】。 当中的众多兵傀,在“兵仙”李戡破墓而出之后,迅速风化腐朽,如今已经全部化作了废铜烂铁,在底下东倒西歪地堆在一起。 一条条断裂的锁链轻轻摇晃,敲击着石壁,发出空洞的声音,在这墓穴之中回荡。 顾芳尘飞身一跃,落在那已经打开的青铜棺椁之上。 棺椁之内空空如也,并没有尸身。 这“兵仙”被人镇压封印的时候,就已经只剩下了神魂,肉身应该已经被完全摧毁了。 “一品万古境……万古不磨,就意味着无法被杀死,因此只能将其封印。” 这是一般情况下,修行者对于一品的理解。 顾芳尘沿着棺椁的边沿,抬头看着四周石壁上绘刻着的字,目光闪烁。 但是顾芳尘刚刚见证了一个一品的死亡,而且是彻头彻尾的死亡,不可能再复活的那种。 因为倘若是以原本修行者对于一品的理解,超越时空之时,他就不可能如此轻易地被杀死。 在原本游戏当中,儒家线要杀谢谦,要使用的办法非常极限,甚至于可以说,有点卡了系统的bug。 在游戏当中,有一个职业叫做【骗子】。 这个职业有一个主动技能,叫做【瞒天过海】。 其效果是,当玩家与人交流时,可以指定一个词语,将其进行词义的替换,但被人看破之后将会失效。 并且这个词义的替换,是游戏文本本身的替换! 也就是说,这是涉及到了底层代码的技能。 而同时,游戏当中,儒家修行者到了二品之后,就会拥有一项“言出法随”的神通。 当然,这个神通,也是需要大量的因果才能达成的。 不过,这对于玩家来说,问题不大,只要和【四相劫主】搞好关系,要多少业力没有? 因此,在有了以上两个条件之后,便有了一个十分逆天的办法横空出世。 即,设下一个真正的惊天骗局,将某个概念替换成“谢谦”。 而后,杀死这个被替换的概念! 于是,也就等同于对谢谦施加因果术,将其杀死。 在游戏当中,这是切实有效的一个办法,只需要玩家先走儒家线,成为儒家高层,然后就是秀操作的时候了。 其中难点,无非就是,不能被人看破两者之间的联系,并且还得彻底杀死这个概念。 顾芳尘曾经选择进行替换的,是“大魏”。 当王朝更迭的那一刻,“大魏”终止,也即宣告了谢谦的死亡。 “但现在想来,虽然方法很离谱,但终究还是杀死了一个一品,和一般理解上的‘万古不磨’,还是有区别的。” “那么,也就是说,首先可以确定,万古境的修士,并非真的万古不磨,不死不灭。” 顾芳尘坐在棺椁边缘,看着面前的石壁,陷入了沉思。 并且,他可以勉强辨认出这些石壁上的大部分字眼,判断出来,封印“兵仙”李戡的人,将他称作“得道”。 换而言之,在这些人眼里,一品,应当就是“得道”。 李戡是来自上古的人,而所谓上古,便是这些人所称的“洪炉大世”。 这是古周之前的时代,中间存在一个巨大的断层。 从“洪炉大世”到古周之间,这段时间是完全空白的,不存在任何的文献,而关于“洪炉大世”的信息,也几乎没有。 “不,不是几乎没有,就是没有。” 顾芳尘摇了摇头。 他对于《尘中镜》里面的现存文本都十分了解,其中并不存在任何关于“洪炉大世”的描述。 就像是游戏当中,也并没有“尘中镜”这个概念一样。 “那么……这些信息应该就是被人为抹去的。” 顾芳尘想到昏迷之前,自己见到的景象,以及耳边的那几道声音。 第二道自称为“朕”的声音,明显是来自“衡常道主”。 他真正的称号是【始古人皇】,恰与那句话当中的信息对应。 不过,顾芳尘从前以为,“衡常道主”是因为维持着朝代的首尾相连,王朝的永恒,才以“衡常”为道。 现在看来,他的“道”,似乎比想象的要更加宏大! 九幽黄泉,看起来,竟然似乎就是他开辟的! 而在这之前,世间的人们连成为天地轮回的一部分都没有机会,直接就“永堕”了。 但这就令顾芳尘十分费解了。 既然“衡常道主”这么强,又是为什么要在这玩过家家? 开辟一界他都能做到,何必在乎这王朝的稳定…… 可以顾芳尘所知道的一切信息来看,永安帝非但在乎,而且是非常在乎,一定要维持大魏,或者说某个秩序的存续。 就仿佛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但偏偏,还对这芝麻十分重视。 顾芳尘暂且想不明白,手指轻轻敲击着自己的膝盖,闭上眼睛,又继续思索其他几句话。 六合宇内列宿张,天地洪炉本无道,浩浩汤汤得道者,竟为蝇虫做嫁妆? 一切都是假的…… 结合自己所见的画面,也就是说,“得道”,对于这些人而言,并非是一件好事。 但同时,又没有到警告后来人不要修炼这种程度。 只是说,修炼到后来,都给“蝇虫”做了嫁妆。 修炼本身并非坏事,但是“得道”,某种意义上却是无用功。 “那么……” 顾芳尘猛地睁开眼睛: “如果,万古不磨的从来就不是修士,而是‘道’本身呢?” 紧接着,他瞳孔一震,冒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道’有自己的意识!‘道’就是‘蝇虫’!” 这想法,让顾芳尘深吸了一口气。 天地洪炉既然本来就没有道,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性了。 “道”是外来者,是寄生虫。 这个世界,一开始并没有修炼的办法,而“道”的产生,才带来了这个概念。 如此一来,就能解释,为什么这些高品修士的态度如此暧昧,基本上都是模棱两可的说法。 倘若如此,“道”对于修行者而言,就不算是坏事。 修行者因此得到力量,超凡脱俗,强大无比,这肯定不是完全的坏事。 甚至,对于低等级的修行者而言,这完全就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大好事! 但是,这些高品的修行者,应当是发觉了如果任由其继续发展,会发生不好的事情,所以,一部分人选择了悬崖勒马。 不过,这个时候,一切都已经迟了。 顾芳尘可以想象到,修炼既然已经成为体系,那么就意味着,修士已经占据了主流。 而对于低品的修士来说,这是他们高人一等的根基,是绝对不可动摇的。 于是,中间必定爆发了一个巨大的矛盾,从而有了“洪炉大世”和古周之间的空白。 导致如今“一品”寥寥无几的现状。 毕竟,李戡在面对宁采庸的时候,也曾说过,“你并非大世残存下来的得道者”。 意思也就是,当初“洪炉大世”,估计发生了修士之间的内乱,导致只有一部分人得以幸存,李戡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李戡说的话,也不可尽信。 他自己都被关在这古墓里面那么多年,对于外界情况的了解,估计还不如顾芳尘。 “但大致的情况,应该是差不了多少的。” 顾芳尘从这几句话,还有这古墓里面的线索,基本上就能够分析得七七八八了。 毕竟他虽然不了解“洪炉大世”,但却了解《尘中镜》啊。 顾芳尘沉吟片刻,在心里复盘总结了一下: “简单来说,如今的情况,很可能是三批人在斗法。” “第一批人,认为‘道’是‘蝇虫’,应该是想要停止其继续扩张,‘天门山’的遗言,讲的应当也是同样一件事。” “‘衡常道主’、应白首,以及宁采庸,就是这一批人的代表。” “第二批人,想要追求更进一步的力量,所以支持‘道’的扩张,觉得这是好事。” “‘揭’道,还有未曾现身的,如同李戡这样的上古幸存者,则是这一部分人。” “第三批人,或者可能压根不是人,应当就是产生了意识的‘道’。” “这一批人,暂时不知道究竟有谁,但一定存在,否则‘衡常道主’这些人,不会选择隐匿自己的力量,仿佛处处都有掣肘,说明他们应该在躲避着什么。” “这就是我所熟悉的剧情之外,并没有交代的部分信息……” 顾芳尘复盘完毕,仰头看着那洒下天光的剑痕形成的一线天,心中有豁然开朗,也有怅然若失。 对于他而言,这就算是解开了游戏当中一个巨大的谜团。 但与此同时,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没有解决。 那就是,“顾芳尘”到底是谁? 宁采庸临走之时,曾说“那老家伙选择了你”,又说“衡常道主”可以信任。 虽然不确定两者是不是一个,但可以确定,“衡常道主”因为论道产生的后代,应该就是他了。 “他应该是想要利用我,让我从游戏当中获悉这些信息,来达成遏制‘道’的目的。” 顾芳尘皱了皱眉: “从他的表现来看,我的行为,他都是认可的。” “也就是说,我在挣脱‘顾芳尘’这个身份的困境时,就已经完成了他想要做的事情。” 顾芳尘思索片刻,众所周知,排除一切不可能之后,剩下的答案就是唯一的可能性。 他想到了自己还没有用上的一条线索。 昏迷之前,他还听到了一句朗朗的读书声。 “道可得而学邪?昔有传道者九,其名曰副墨,洛诵,瞻明,聶许,需役,於讴,玄冥,参寥,疑始……” “道”既然是寄生虫,就意味着,一定会有宿主! 这些宿主,也就是所谓的“传道者”。 这九个名字,就是“传道者”的名字。 顾芳尘眯起眼睛,从中摘出了他熟悉的几个: “聶许、玄冥、参寥……” 老丁最大的仇人,青蛮的大天萨摩诃无量,进入中原时的化名,便叫做“聶许”。 “窳败公”的真名,叫做玄冥。 而国师大人的指定住所,便是那皇天城中通天彻地的“参寥柱”。 “虽然不能确定是不是一一对应,但是至少可以确定,这九个名字,确实是对应了人。” 顾芳尘心里有些迟疑。 因为目前看来,“天门”和“道”是有联系的,可能就是传染源。 其他人或许不确定,但“窳败公”并没有接触过“天门”,反而是他的女儿玄铃接触过。 并且很明显,应该就是“传道者”之一。 而且,其他两个也都不是对应的真名,也就是说,这几个词,应该只是某种意象的指引。 “不管如何,这几个人一定十分重要!” “既然‘衡常道主’可以信任……回去问一问就知道了。” 这一次,他要问的不是永安帝萧定,而是那个始终隐藏在背后的老登! 顾芳尘从墓穴之中跃出,朝着等待的青翦沉声道: “收拾一下,准备回皇天城!” …… 三天后。 “轰隆!” 随着天气入夏,皇天城上空依旧是雷雨不断,乌云黑沉沉地压下来。 顾芳尘就在这隐隐的闷雷声中,再度进入了皇天城。 这一次,随他回来的,就只有青翦一个人了。 其他人,包括雪香,他都让暂时留在了峡靖道的郡守府,而丁行风则干脆去守城了,再跟着回来边境守备就真的完全空虚了。 反正他这次回来,也只是来确定一些消息,很快就会重新回去。 他还答应了老丁,要进青蛮杀摩诃无量。 这次要是确认了消息,正好一箭双雕! “世子殿下!真是好久不见了!” 圆圆的胖球似的肖秋在紫极殿外早早等候,笑眯眯地迎接他: “陛下正在里头接见神秀和尚,为了伽蓝寺即将举行的说法一事,等他出来了,您就能进去了。” 顾芳尘点了点头,抬头看着熟悉的宫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宁采庸给吓到了,祖师奶这段时间都没有再现身。 顾芳尘还有点莫名闲得慌。 不久之后,神秀和尚从里头走了出来,看向顾芳尘,笑了笑,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还要多谢施主。” 上回自己给了他不少银钱,看来确实是让他挺高兴的,居然记到现在…… 顾芳尘心里颇为无语,也笑了笑,双手合十行了个礼,与他擦肩而过,走入殿内。 “陛下?我这次来,你应该知道……” 顾芳尘正说着,忽然发现不对。 那帘幕之后,一向端坐的人影歪歪斜斜,大量的鲜血顺着台阶流淌而下,一颗头颅从上方咕噜噜滚落下来。 ———— ps:九个名字,出自《庄子内篇·大宗师》 刷新一下前面一章!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结尾有部分没有复制过去orz,很关键,可以刷新重看一下,这一章等下删《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刷新一下前面一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零五章 我也可以爱青蛮(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芳尘刹那间脚步一顿,头皮瞬间发麻,背后涌上寒意。 “滴答!滴答!……” 那头颅从台阶上滚落下来,滚到了顾芳尘的面前,赫然便是永安帝的样貌,头颅上的瞳孔涣散,目光呆滞,显然已经死透了。 鲜血不断滴落,很快蔓延开来。 那上方的帷幕飘动,隐约可以看见瘫在龙椅上的永安帝,那穿着龙袍的身体,此刻脖子上只有一个血肉模糊的断面! 永安帝死了! 怎么死的?谁杀的?为什么会死? 顾芳尘的脑海当中瞬间冒出来了这三个十分关键的问题。 这永安帝萧定,虽然只是一具“衡常道主”的化身,但毕竟也是“衡常道主”的化身! 在游戏当中,玩家想要杀了永安帝,都至少要等到自己,或者自己的势力发育起来,高周目都得等到中后期才能动手。 不然的话,【皇帝】这个职业效果也不会那么好了。 就算“衡常道主”要把这个角色扮演游戏玩到底,但要提前杀死他,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皇天城内,有血衣卫,更有国师大人坐镇。 要想杀了永安帝而全身而退,至少也得过了许负这一关…… 要么,对面的实力超过了许负,要么就是用什么办法瞒过了许负。 顾芳尘至少可以确定,“六司星君”如今是没有这样的本事了。 那么,就是他所推测当中的“第二批人”或者“第三批人”,在被顾芳尘搅局之后,终于现身了。 而关于顾芳尘脑海之中的问题,他心里瞬间闪过了刚刚和自己擦肩而过的和尚,那双手合十的瞬间,后者脸上的微笑。 “神秀!” 顾芳尘冷静下来,立刻意识到了,他当时感谢自己,不是在谢自己给的十万两黄金,而是在谢自己即将替他背上的黑锅! 这家伙本身在游戏剧情里面,就是有问题的。 神秀这个人物,本身是伽蓝寺支线的关键人物,在玩家摸索的剧情当中,只要不让他去接触天门山附近的一个小村庄,就不会触发导致浮屠城全灭的那一场“世界本源”论道。 但是…… 顾芳尘现在知道了,这个世界最大的问题,并非是“天门”,而是“道”。 换而言之,接触“天门”,有可能是导致“道”附身的途径之一,但并不是唯一的途径。 毕竟,上古的“洪炉大世”,目前还没有任何有关“天门”的情报。 也就是说,在顾芳尘所不知道的其他时候,神秀也有可能早就成为了“传道者”,或者是被“道”所控制的存在。 触发浮屠城全灭剧情,也许只是因为那个小村庄让神秀改变了某个想法,而并非是改变了他被附身的事实。 那么,或许早在顾芳尘和神秀接触之前,他就已经有问题了! 只可惜,顾芳尘也是现在才明白这一点,否则他绝不会留着神秀,以至于让他有了可乘之机。 顾芳尘看着眼前永安帝的头颅,深吸一口气,心里明白从他踏入紫极殿的这一刻开始,这锅自己就背定了! 他目光一闪,立即抬起头,看向了龙椅。 既然如此……也不能便宜了别人。 果然随即,他就听到了身后传来了禁军的脚步声,盔甲咔嚓咔嚓摩擦着,众多士兵迅速闯入殿内。 为首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子萧省! 这位垂垂老矣的一百五十年太子背负双手,随着分列两侧、铿锵拔剑朝向顾芳尘的禁军缓步走而行,布满皱纹的脸上面无表情,还是一样的阴鸷。 而扶着萧省的人,则是刚刚在门口迎接顾芳尘的大太监肖秋,此刻他正微微弯下腰,态度恭敬地亦步亦趋。 萧省看了一眼顾芳尘,又看向地上的头颅和尸体,摇头叹了一口气,才十分惋惜地开口道: “真是没想到,父皇予以厚望的新镇北王,刚刚立下大功,平定了叛乱,就迫不及待地暴露了自己的野心,做出弑君的勾当来。” “当真是叫本宫寒心呐!” “该说是这泱泱大魏,竟无一个忠臣,还是说……镇北王一脉父子相承,虽无血缘,却是一丘之貉呢?” 顾芳尘眯起眼睛,紧盯着眼前的太子。 在原本的剧情当中,这太子也不算是省油的灯,虽然存在感不强,却也是儒家线的重要角色之一。 若是没有萧省帮忙,儒家可不能那么快找到那五条龙脉。 此前剑阁底下的龙脉,在原本的剧情里面,也是萧省代表朝廷,才能让儒家的人顺利入驻,最后实现了对剑阁的完全控制。 因为萧省当了太子整整一百五十年,是真的已经快疯癫了。 但没有想到,他不仅是疯癫,还可能是那“第二批人”的其中一员。 顾芳尘不知道这是不是由于自己造成的蝴蝶效应,正如他没有办法确定神秀和尚究竟是什么时候被“道”所感染。 “确实,连我自己也想不到,我居然是这样的复杂人设。” 顾芳尘感叹了一句,摊开手,右手一握,已经拿出了“碧海潮生”。 “不过,既然太子都这么说了,我也不介意就是了。” “只是有一点,你们应该知道国师不久前才和我一起合作,破了‘六司星君’的因果术吧?如今国师大人,对我可是青睐有加啊。” “敢在皇宫里面杀了皇帝陷害我,你们就不怕被国师大人引雷劈死吗?” 萧省呵呵一笑: “咱们大魏的国师大人的确很强,尤其是在没了‘六司星君’牵制之后,想要屏蔽她的感知很难,但……也不是不能做到的事情。” “只需要一个错位的时间,让你成为杀死永安帝的唯一真凶,那么就算是她许负,又如何能冒天下之大不韪,给一个弑君逆贼开脱?” 他这话说出来,顾芳尘心里便了然,之前出现在这里的神秀和尚,估计现在已经好端端地出现在浮屠城伽蓝寺了。 上一次,顾芳尘也玩过这一招给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 现在,却成了别人陷害他的方式…… 不过,此前顾芳尘之所以那么做,全然是因为自身实力不足,必须用那样的办法,才能名正言顺地短暂摆脱顾于野,给自己一个发育的机会。 只有让顾于野碍于名声,不敢明着对他出手,他才有继续和对方周旋的机会。 直到实力足够,让他积蓄力量,杀死顾于野。 而如今,他已经不需要什么名声了。 因为顾于野已死,大魏的最高掌权者也尸首异处,而现在的处境,这口黑锅他是非背不可,刷大魏声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对于一般人而言,这的确就是死局了。 弑君罪名一旦成立,那可比勾结魔教劲爆多了! 勾结魔教这一条,是可以被身份给盖掉的,例如顾元道,证据确凿,最后也不过只是去面壁思过而已。 毕竟这只是一时的思想错误,不是完全的立场错误。 而弑君,这就是实打实的大魏仇敌,洗都洗不掉。 要是放在游戏里面,所有正常的大魏人,对于顾芳尘的声望,这一刻估计已经变成了负数。 但是…… 很显然,顾芳尘并不是一般人,这原则对他来说不成立。 这黑锅扣在身上,谁说就只有坏处了呢? 顾芳尘一边拉开手中的玉弓,一边缓缓后退,咧嘴笑道: “是吗?那么事到如今,看来也就只能各凭本事了,你们这帮人,试试看能不能拦住我……” 他这样说,始终保持警惕的萧省自然也是一点也不敢放松。 毕竟顾芳尘如今的战绩已经是有目共睹,不仅仅是逆斩顾于野,更是追杀本体,直接将其斩草除根了。 无论是手段,还是实力,都从以前的模糊不定,被人质疑,变成了如今再清晰不过的小天榜第二。 甚至,这几天,都已经有人把他和萧盈好并列成第一了。 再也不会有人觉得顾芳尘只是凭借一时侥幸,耍弄小心机,借势才能做到以前那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更何况,这还是只是表面上其他人知道的事情。 对于他们而言,还有那悄无声息就消失的“兵仙”…… 萧省对于顾芳尘的实力,只有高估,没有低估。 因此,今日,他已经集结了手下几乎全部的力量,势必将顾芳尘的首级一同留在这皇宫之中! 萧省抬起手挥了挥,禁军立刻全部举起手中的剑,而皇宫上空,更是虚空站立着好几个三品高手,全部面色冰冷地紧盯着紫极殿,随时准备出手。 顾芳尘一步一步后退到了那永安帝头颅所在的地方,手中玉弓瞬间释放。 “嗖——” 玉弓凝聚的箭矢连发三根,在前方凝结成无数雨水,三个阵法隐藏在其中,瞬间展开。 毒素霎时扩散开,化作雾气和幻阵。 但这些禁军都是死士,面不改色地有一部分人出列挡住毒素,然后施法破除。 剩下的人立刻追了过去。 但随即,他们便被方才顾芳尘布置下来的“千劫丝”给拦住了。 这“千劫丝”,由于乃是取“天劫”之力炼制,威力上,也有“劫叔”之力的加持。 顾芳尘刚刚度过了一个让一品“兵仙”出手的刀兵劫,身上的“劫数”之力强大到离谱。 这“千劫丝”也受到影响,威力更上一层楼。 “滋啦啦——!!!” 那紫色的雷电在紫极殿之中乱窜,霎时间就化作蛛网,将好几个禁军劈成了焦炭。 无需国师大人出手,顾芳尘也能引雷劈死这帮人。 而就在这个空隙。 顾芳尘已经飞速后退,第一时间顺手弯腰捡起了地上永安帝的头颅。 随后一个闪现,出现在了龙椅上,伸手一指,点在了那龙椅上面雕刻的龙首口中衔着的一枚明珠上。 他另一只手掐诀,默念咒语,然后低喝一声: “破!” “嗡——” 那明珠之上,无形的波动扩散,霎时间整颗珠子都化作了尘埃。 一道碧绿光芒从中飞出,落在了顾芳尘手上,赫然化作了一个方正的玉玺! 萧省一愣,随后吃了一惊,大怒道: “镇国玉玺!!!!” 他瞳孔紧缩,没有想到顾芳尘居然连镇国玉玺在哪里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不仅知道,而且甚至就连怎么破除保护玉玺的阵法,他都了如指掌,而且十分熟练! 理论上,这镇国玉玺的位置,以及破除防护阵法的办法,都只有永安帝自己知道才对。 就连他这个太子,都完全不知情! 为什么顾芳尘会知道? 难不成,那老东西,居然有想要传位给顾芳尘的打算? 萧省又惊又怒,伸手一指: “竖子安敢?!快给我把他拦下来!!!” 顾芳尘转过头来,挑了挑眉,咧嘴一笑: “哎呀,太子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连皇帝都敢杀,拿个玉玺有什么不敢的?” “不如说,这才是配套流程吧?” “太子如此想要把弑君反贼的名头扣在我的头上,怎么我真的做了,你反而还不高兴了?” 顾芳尘摇了摇头,啧啧两声。 此前他就说过,在【众魔降凡】这个结局当中,国师大人以镇国玉玺和皇帝头颅为阵眼,利用国运铸成了覆盖整个大魏的超品阵法“天地烘炉”,加持大魏修行者的实力。 然后硬生生扛了三十年时间,才最终落败。 其中,“镇国玉玺”和“皇帝头颅”这两样东西,是必不可缺的材料。 而现在,顾芳尘也算是提前拿到了。 这两样东西,都是将国运从“香火”真正收归国有的关键道具。 换而言之,在朝代没有更迭,新的皇帝没有去尧山祭拜,获得百姓认可之前,国运这个东西,依旧还是寄宿在这两样东西之内的。 尤其是现在,永安帝驾崩的消息,还没有传开。 换而言之,与最开始顾芳尘以【皇帝】职业窃取的国运不同,这一次,他手上,是真的拿到了一国之运! 下一刻,顾芳尘深吸一口气,举起手里的头颅,大声道: “大魏国运已在我手,大天萨助我!” 我也可以爱青蛮! ———— ps:好像……还是欠7更……orz 第二零六章 五百年前的因果(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芳尘当然不是真的要叛出大魏了。 虽然在游戏里面,他可以无恶不作,甚至可以为了完成【众魔降凡】结局,把大魏的高手全杀了一遍,帮助魔教和青蛮入侵。 但是那是因为他可以读档重来,也能够重开几百个周目,打不一样的结局。 可此刻,他又不能再重来了,更何况他基本盘都在大魏,都已经发育得差不多了,又怎么可能再推翻重新再来一遍呢? ——顾芳尘并不怕重来,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名声,想办法运作一下,去哪个势力,基本上都有出路,但目前的情况显然还没有到这个程度。 只不过,顾芳尘的下一步,本来就是要去青蛮,帮老丁取摩诃无量的人头。 既然对面给了他一个更好的身份,可以顺理成章地进入青蛮,他自然也不介意顺水推舟。 直接就如萧省所愿,化身“弑君逆贼”,借一把青蛮之力。 青蛮人这些年就没停止过对于大魏的渗透,如今朝堂之上,皇天城中,也有着不少内应。 他们连顾于野都能策反,再策反几个高层为他们做事,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这几十年,由于永安帝表面上的昏聩,大魏是在逐渐从内部腐朽的,对于永安帝统治不满的人大有人在。 其他人有道德和名声的束缚,但是顾芳尘可没有! 他此刻直接“挟持”国运,喊出大天萨,一是为了“自证身份”,二则是迫使那些青蛮内应必须出手。 国运,便是天命! 便是师出有名! 顾于野为了一个“天命所归”的名头,直接跳进顾芳尘的陷阱里面,把自己给坑死了。 国运如今在他手上,青蛮要不要这份大礼,就由不得他们自己来选了…… 不过,这个办法,和国师好感度不够高的话,是不能这么玩的。 至少在这次漠海经历之前,顾芳尘都不能这么玩,容易把自己直接玩死。 但有了在漠海的经历,顾芳尘才会如此有恃无恐。 昏迷之前,国师大人主动第一时间跑过来接住他,就已经是好感度刷到至少八十的证明了。 虽然在游戏里面,玩家最多也就是能到六十的好感度,也就是“朋友”的程度。 但顾芳尘可以确定,只有六十,是不足以让性格清冷的许负,在没有被迫的情况下,主动跑来接着一个异性的。 哪怕是为了防止他摔着,但以国师大人的性格,也可以用手拎着他,或者是以灵力托住。 他当时在半空就被接住了,还被抱了个满怀,足以证明许负心里急切,以至于根本没有想到上面两种方式。 而后来国师大人那么多天避而不见,更是板上钉钉的心虚! 要是真的像许负当时说的那样,离开了雪香的身体之后,她是她,许负是许负,就当做没有发生的话。 国师大人反而应该和他正常交流才对。 明明才发生了那么重要的事情,却没有主动现身哪怕一次,和顾芳尘对话,也要通过雪香传话。 反而说明,国师大人心里恐怕意识到了,自己根本放不下…… 因此,不敢和顾芳尘面对面交流。 国师大人深知顾芳尘的敏锐,怕自己露馅啊。 以许负平生性情,恐怕除了她那个早已仙逝的师傅,就只有顾芳尘一个八十好感度的存在。 有着如此高的好感度,顾芳尘自然就能对国师大人做一些出格的事情。 ——指把永安帝的头拿来别在腰上,并抢了振国玉玺和国运,同时声称自己是青蛮卧底。 其中任何一件,放在之间,都能让国师大人直接把他给劈死。 更何况,还是在萧省陷害,没有其他证据能够证明顾芳尘清白的情况下。 此时此刻,顾芳尘赌的就是许负的信任。 赌自己哪怕坐实了青蛮卧底身份,许负动手也要迟疑。 顾芳尘用了十成灵力,一声大喊的同时,手中镇国玉玺之上金光冲天而起,一道龙脉虚影也缠绕在了他身上。 整个皇天城中,所有的修行者脸色大变,立刻抬起头,看到了那冲入乌云之中的金光。 金光之中,隐现血色,乃是帝崩之象! 这天空之上的异象,方圆万里都可以望见,而整个大魏上三品的修行者,都能感受到皇帝的驾崩。 “国运无凭,龙脉冲霄,陛下、陛下——驾崩了?!” “唉,大魏……果真是气数将尽了。” “顾芳尘?怎么会是他?!陛下不是才要封赏他为新的镇北王吗?!” “顾芳尘弑君叛国,意图携镇国玉玺而逃,速速将其拦截!!!” 一时之间,整个皇天城乱作一团,有人惶恐,有人感叹,有人迷茫,有人惊怒。 而就在顾芳尘喊话之后,从四处猛地有好几个三品修行者突然飞身而起,对视一眼,便一同朝着紫极殿方向而去。 与此同时,紫极殿内,原本包围着顾芳尘的血衣禁卫,其中一个四品的小队长突然剑锋一转,将身旁毫无防备的两人斩杀,随后另外一只手猛地挖出了自己的眼球捏爆。 眼球当中,竟赫然藏着一小截指骨! 那血衣卫小队长面不改色,开口便极快地吟诵了一段青蛮语咒语,手中指骨亮起血光,化作一匹披甲巨狼。 这披甲巨狼,顾芳尘也十分眼熟,此前在帮白龙军打青蛮的时候,还斩杀了不少。 这便是青蛮军队的主力军,青蛮狼骑! 而这一头明显更加不一样,竟然背生双翼,蛇一般的青色竖瞳中,目光如电,周身气息深邃,翅膀扇动时,隐约可以看见一道道虚空波动。 那是空间之力! 看其气息,至少有三品实力! 这不是一般的青蛮狼骑,而是一头已经生出了灵性,受过香火的“狼神”! 是的,在大魏,“香火”愿力已经变成了集中的国运。 但在青蛮,还依旧延续着更加古老的习俗,向他们心中的神明进献着“香火”,令其成为“香火境”的受信仰者。 顾芳尘也愣了愣,不对啊,这头狼神,乃是摩诃无量的坐骑! 按道理,是不应该出现在大魏的,更何况是在皇天城! “嗷——” 那“狼神”仰天长啸一声,随后扇动翅膀将四周欲上前而来的血衣卫全部切成了碎块,而后转过头看向顾芳尘,微微低头,口吐人言: “顾公子,请到我的背上来,我将带你去见我的主人,青蛮一切智慧的显化,大天萨摩诃无量。” 它的声音沉稳,甚至带着一丝睿智和儒雅。 《尘中镜》这个游戏当中,兽类很少拥有灵智,一般要么经过了漫长的岁月,以及有大能点化,例如儒家那只灵兽“规矩”。 要么,就是受了“香火”,因为众生愿力,而诞生出了智慧。 显然,这“狼神”是属于后者。 顾芳尘眉心一跳。 看这个意思,摩诃无量早就预见了他的叛逃? 居然早就派人前来接应了? 一旁的血衣卫小队长行了一个青蛮的礼仪,双手交叉在胸前,微微躬身,看到顾芳尘身上的龙脉虚影,目光十分狂热地道: “大天萨果真料事如神,苍龙要从东南升起,中央的星星同时陨落。” 他忠诚地道: “原来世子殿下,是我们的人!请殿下放心,我们一定会护送您带着镇国玉玺,回到青蛮!” 顾芳尘:“……” 他抽了抽嘴角,本意是威胁青蛮的内应帮自己打掩护,但没想到,青蛮的人当了真。 理论上,“六司星君”和许负都无法算出他的具体未来,那么摩诃无量也不可能。 因此,这一句箴言应该是被理解错了。 这“东南苍龙”,应该指的其实是被中途截胡的顾于野,而后面一句,指的是永安帝陨落。 这样一来,箴言的顺序才是对的。 摩诃无量当了真,提前安排人接应……某种意义上误打误撞倒也没错。 顾芳尘看着身上的龙脉虚影,心中感叹,这就是完整版国运的威力吗? 有这样运气的永安帝,又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死了? “衡常道主”的提前退场,应该是在规避着什么,或者出于什么权衡。 眼前一无所知的萧省,只怕不过是某人的一把刀,并不清楚当前棋盘之外真正在博弈的双方。 顾芳尘心念电转,面色一肃,朝着面前的血衣卫点了点头: “那就多谢你了!” 他翻身一跃,坐到了那“狼神”背上。 “哗啦——” “狼神”翅膀再度扇动,四周闪现漆黑的虚空裂隙,如同黑色的闪电攒动,刹那间包裹住了一人一狼,消失在了虚空之中。 眼前一切都化作了残影,被甩在了身后。 萧省惊怒交加的声音响彻紫极殿: “传本宫命令,向所有仙门下令,顾芳尘勾结青蛮,叛国弑君,所有修士务必联手,诛杀此逆贼!” 而后,他朝着参寥柱行了一礼,高声道: “东宫太子萧省,请国师出手,惩此国贼!” 过了一会儿,那高塔之上,才传来清冷缥缈的声音: “可。” …… 在青蛮的传说之中,“狼神”具备风雨和雷霆之力,神速可超越世间一切,甚至连它自己的影子都追不上。 而由于“香火”愿力的凝聚,“狼神”就真的具备了这样的力量。 单论速度,甚至可以超越“经纬间”。 毕竟,“经纬间”的开启,是需要庞大灵力支撑的,而且“丈量”信信徒无时无刻不在使用,很难经常进行超长距离的传送。 换而言之,服务器资源不够,要分流的。 但“狼神”基本上只送一个人,独占一条线路,自然快得吓人! 不过,顾芳尘现在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逃跑,早就有人定位了他的位置,从皇天城到青蛮也有整整十万里,这一路上的修行者,立刻就展开了拦截和追杀。 不过同时,青蛮的钉子,以及“情”道得知消息的教众,也在帮忙为顾芳尘开辟道路。 “嗖——” 顾芳尘微微俯身,听到狂风呼啸的声音在耳边掠过。 顷刻之间,就已经到了中原和朔北的边界上。 下一秒,他眼前一花,就和“狼神”退回到了边界之内。 而这时,国师大人的清冷嗓音,才在他的耳边响起,淡然冰冷而充满了威严: “顾芳尘,你弑君叛国,夺取国运,意欲何为?” 顾芳尘眨眨眼,拍了拍腰上别着的头颅,笑嘻嘻道: “我要是说就是看这老登不爽,国师大人不会打算直接把我灭杀了吧?” “……” 许负沉默了一瞬间,才幽幽叹了一声,没好气地道: “这几日,我重新卜了一卦,终于在你身上看到了一个,隐藏在诸多因果线之下的,模糊的过去。” 她虽然也被永安帝突然的死亡给惊了一下,但随即,当她去感应时,却发现,“太平”的因果之弦仅仅是轻微波动了一下,偏移竟然不算大。 这情况也是着实诡异。 按照以前她的感知,永安帝若是死亡,就是天下大乱的开端。 但是这一次,似乎被另一股因果给平衡掉了…… 想来想去,应当也是因为顾芳尘这个变数的参与,那么,既然“太平”没有被干扰,她自然不会对顾芳尘出手。 以她对于顾芳尘的了解,他也不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更何况,就算顾芳尘真的是凶手……她第一时间想的,竟然也是他是不是另有目的。 这让生闷气好几天的许负,心里更加郁闷烦躁,但是又没有办法静下心来。 顾芳尘闻言动作一顿,眼睛又眨巴了一下。 他之前和许负开过玩笑。 说国师大人一卦难求,不为天下苍生而算,算他这么个卑鄙小贼……没想到国师大人一诺千金,还真的想办法去算他的来历去了。 原来国师大人不和他联系,就是在闭关卜卦啊。 许负如此认真,倒是让顾芳尘有些不好意思了,以国师大人的性子,这默默无闻地干正事,其实就称得上是情深义重了。 顾芳尘深吸一口气。 如今国师大人的因果术,应该算得上是此世最强了。 她如果也算不到,那么其他人更加不可能算得出来。 也不知道国师大人算得到的,会是什么……总不至于把现代的事情也给算出来吧? 不,看她的态度,应该不像是算到了这些。 顾芳尘好奇地问道: “国师大人算到了什么?” 但随后,许负所说的内容,却和他想象当中的完全不同。 许负一字一顿,道: “你是否去过那西域古国——迦楼罗?我说的是,以你的真身。” 顾芳尘愣了愣,这算什么问题? 这个限制条件的话,就刨除游戏里了。 他摇了摇头,道: “没有,迦楼罗灭亡都是五百年前的时候了,那会我还没出生呢,但是……” “但是?” 顾芳尘心里一跳,忽地皱起眉,凝重地道: “我曾被困在幻阵当中,进入了古国迦楼罗……国师大人,你问这个做什么?” 许负道: “我在五百年前,找到了你的一根因果线。” ———— ps:迟了一点,最近状态不太好,我再调调 第二零七章 明珠儿(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五百年前?! 顾芳尘瞳孔紧缩,真真切切地吃了一惊。 虽然如今基本上可以确定,他应当并非真的是穿越而来,而是从原本的顾芳尘身上分出了一缕魂魄,只能算是回归了自己的身体。 但哪怕是以本体来计算,时至今日,也不过只有十九年而已。 何来五百年前的一根因果线? 因果术的计算方式,他也是清楚的。 单论“因果”的话,任何一个人的诞生,都能够往前一直追溯世代,甚至直接追溯到上古时代都是可以的。 因为有因才有果,有祖先,才有后代。 但是这些因果,和主体就没什么关系了,因为过去就已经过去了,除非是修为到了一品,能够影响过去。 ——不过这是当世修行者的理解,顾芳尘如今所知的情报,基本上可以确定,一品应该也无法超越时间和维度。 万古的是“道”,而非“得道者”。 这也就解释了他曾经的疑问:倘若谢谦等人真的能够超越维度,那么《尘中镜》理应设置打破第四面墙的环节,来展示这一特征。 《尘中镜》这游戏,每个地方的设定都十分严谨细致,不应该漏掉这个环节才对。 现在顾芳尘终于明白,不设置是恰恰是因为一品真的不能。 而“因果线”和因果是不一样的,“因果线”,必须是和因果主体密切相关,由主体亲身经历并且创造出来的,才能称之为“因果线”。 如“六司星君”的经纬命术,便是要将自身投入轮回当中,才能以无数的“因果线”,编织出一个足够大的命盘来。 所以,若非亲历,“因果线”是不可能存在的! 国师大人既然算出来,他有一条“因果线”在五百年前,那他一定是真的去过五百年前的迦楼罗。 然而,顾芳尘又清楚地知道,他不可能在五百年前出现。 目前为止,刨除游戏当中的经历,他和这西域古国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在刚刚穿越的时候,他曾被般若公主试探。 试探的方式,便是布下了岁月幻阵“黄粱一梦”。 这幻阵的作用,便是将人困在其中,经历岁月磋磨,若是没能找到破阵的方法,就真的可能老死在其中。 那时,顾芳尘恰恰是在幻阵之中,经历了在迦楼罗的二十二年岁月。 并且借此触发了保底顿悟机制,正式踏入了神道九品。 “但那是幻阵啊……没道理一个五品的岁月幻阵,居然能够真的把我送到五百年前。” 顾芳尘的眉头越皱越紧,感觉这情况更加匪夷所思了。 这特么的,一品大能都做不到的事情,一个幻阵做到了? 这么多年了,这“黄粱一梦”在幻阵里面,也不算是多么稀罕的级别,到处都有人用,也没见别人到处乱窜啊? 顾芳尘吸了一口气。 如果不是幻阵的问题,也不可能是般若莲月的问题,那么就剩下了一个可能性—— 是他自己的问题。 许负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沉吟道: “在那之后,你是否还经历类似的幻阵?并非单纯制造幻象,而是以真实存在的记忆和空间作为载体。” 顾芳尘摇了摇头。 开玩笑,打从他修为上来之后,基本上只有他让其他人陷入幻阵的,哪有别人让他入幻阵的份? 而且战斗当中,一般只会制造短暂瞬时的幻觉,而不会是那种长时间磨人的幻阵。 当时般若莲月使用“黄粱一梦”,目的也不是要他的命,而是想从他口中套出信息。 顾芳尘也猜到了许负想说什么: “你想让我试一试,再进入这样的幻阵,是否会发生一样的事情?” 许负道: “是。” “若非如此,恐怕也很难验证,究竟是不是你本身的问题。” 顾芳尘哑然。 要是换成其他地点,就好验证多了,但偏偏是迦楼罗。 这古国早就在五百年前就全部覆灭了……只剩下了一个般若莲月。 而般若莲月身为迦楼罗公主,和当时作为底层十夫长的顾芳尘,根本没有交集,自然不可能从她那得到关于顾芳尘的信息。 顾芳尘想到这里,忽然愣了愣。 原本,因为岁月幻阵的特性,破阵之后,在幻阵当中的记忆,是会慢慢淡化的,他这么长时间过来,其实已经快把当时所经历的二十二年给忘记了。 但此刻,被许负重新提起来,他就想起来了那个,他在幻阵当中收养的女儿。 模糊的记忆,瞬间又变得清晰了起来。 那是他在底层打仗的第十年,在某个被屠戮的战场上捡到的女婴。 因为想着自己还不知道要在这幻阵里面待多久,于是为了解闷,干脆玩了一次养成。 不过,因为他自己也是个底边,也没有办法提供太好的条件,只能算是相依为命,尽量省吃俭用,把什么好东西都给女儿安排上。 毕竟,顾芳尘当时以为自己只不过是在幻阵当中,他破了幻阵,出去还是镇北王世子,又不缺这些东西。 而幻阵当中的人,一生也就那么长,所见到的一切,也只有那贫瘠无边的黄沙。 顾芳尘自然也乐得扮演一个慈祥和蔼老父亲,为女儿倾尽所有,甚至最后还是因为女儿才死亡的。 当时,顾芳尘作为十夫长,过的虽然不算好,但绝对也不算差了,居住的房子,不说位于一环,那也是三环以内的好地方。 所处的时间段,距离迦楼罗灭国也还有几十年时间,算是鼎盛时期,自然不可能被人直接打进来。 因此,当时在幻阵当中杀死顾芳尘的士兵,并非来自敌国,而正是迦楼罗的高层所派遣的亲卫队。 这些亲卫队,四处秘密搜寻适龄的童女抓起来,找到了顾芳尘家里。 以顾芳尘的底边地位,并没有任何取得高层消息的渠道,不过以他玩家的身份,却可以猜测出来他们的目的。 彼时的迦楼罗,差不多已经到了公主发宏愿的时间点。 在古周覆灭之后,世间就不再有真正意义上的神明,存在的只有残留下来的部分融合了“道”的意识,寄宿于功法之上。 虽然传说当中写得很梦幻,什么古国受沙暴之灾,赤地千里,每年枉死数千人,般若公主心生慈悲,发大宏愿,自挖双目献祭苍天,令天道垂怜,降下甘霖。 但实际上,不过是功法适配度够高,引动了其中残存的“道”,降下了天地异象。 本质上,和顾芳尘吟诗引发的异象差不多,并没有传说的那么厉害。 但在公主发宏愿之前,迦楼罗也从来没有停止过改变气候和环境,而他们用的办法,以秘密抓童女来看,肯定不是什么正道。 顾芳尘当时拼死挡住了那些亲卫队的人,给自己那可怜的女儿制造了一条生路。 而顾芳尘也正好需要脱离幻阵,就顺势自杀了。 不然的话,其实他还有机会把动静闹得更大一点。 “如果迦楼罗全部覆灭的话……明珠儿应该也死了吧。” 顾芳尘喃喃自语。 他给收养的女儿取名叫明珠,意思很简单,就是掌上明珠……虽然随便了一点,不过毕竟他当时扮演的是一个底层士兵,文化太高了肯定不对,只能取得简单一点了。 不过寓意还是不减分毫的,至少在那十二年里面,他确实是全心全意地玩了一次养成。 许负闻言,淡淡道: “明珠儿?” 顾芳尘咳嗽了两声,敏锐地从国师大人的语气里面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连忙道: “是我在幻阵当中收养的女儿。” 他大致说了一遍当时自己在幻阵当中的经历,虽然即使当时明珠儿没死,以一个十夫长的女儿能得到的资源,估计也当不了修士,活不到现在。 但突然发现那段经历可能是真的,对于顾芳尘而言,多少也有点惆怅了。 他此刻已经几乎记不清那小姑娘的样貌了。 不过依旧记得清楚,那是个纤细瘦弱,样貌清秀的少女,有一双宛如琉璃宝石般的青色眼睛,通透漂亮到了极点。 纵使有关迦楼罗的一切都被漫天黄沙掩埋,但那一抹漂亮的青色,也依旧好似仍在熠熠生辉。 与黄沙之中的迦楼罗之民总是麻木而无希望的眼神,完全不一样。 那是顾芳尘亲手打磨而成的颜色。 是他从黄沙中捧出的一颗绝世明珠。 只是可惜,如果没有意外,那么明珠儿,应该也随着迦楼罗一同沉睡在了黄沙之中…… 但……当真没有意外吗? 顾芳尘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古怪。 他想起来,自己见过同样的一抹青色,就在当时破了幻阵后不久,他好奇作死了一下,掀开了般若莲月的面纱,看到了她面纱之下的一双眼睛。 那是完全一致的琉璃般通透的青色。 不过,因为此前在顾芳尘眼中,“黄粱一梦”就是真的一场幻梦而已,所以虽然心里有过疑惑,却并没有将两者联系到一起。 毕竟,谁特么能想到,幻阵居然也能成真?! 对当时的顾芳尘而言,这个世界依旧是以游戏当中的规则在运行的,哪里猜得到问题出在自己身上! 最多就是证明了当初那个传说的不实之处,证明般若公主并没有自挖双目。 天底下,有青色眼睛的人,又不只有一个。 可此刻,顾芳尘知道了,自己在五百年前,居然有一根因果线。 换而言之,他或许能把幻境变成真实的被动…… 既然明珠儿是真的,那么天底下,真有这样的巧合吗? 同样出身迦楼罗的两人,还有完全一样的眼睛颜色。 更重要的是,般若莲月终其一生,都想要复活一个从来没有出现在历史上的人…… 在原本的游戏当中,虽然明面上,是玩家将其逼入绝境,最终自焚而亡。 但实际上,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般若莲月在集齐了所有复活的条件,甚至牺牲了整个度母教之后,依旧复活失败了。 因此,般若莲月陷入绝望和疯癫之中,选择了以一把火结束自己的生命。 分明集齐了所有条件,又为何会复活失败? 这也是玩家有争议的地方,但当时大多数人都觉得,是方法有问题。 然而,顾芳尘现在觉得……可能是人有问题。 无论是复活一个不存在的人,或者复活一个还活着的人,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许负注意到了顾芳尘的沉默,问道: “你想到了什么?” 顾芳尘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确实是想到了一点线索,或许不必用幻阵做实验,也能够知道是否是因为我,导致幻阵由假变真。” 用幻阵做实验,就有可能再次改变过去。 若是产生了什么蝴蝶效应,他可不敢再赌了。 他现在已经深刻体会到了“蝴蝶效应”的后果,自己杀了顾于野,导致剧情大幅度偏移之后,宁采庸自曝修为消失不见,永安帝变成了他腰上一颗头。 再添一把火的话,不知道之后又会有什么离谱的变化…… 如今,他只需要继续帮般若莲月完成复活仪式,顺便套点情报出来,就能够确定真相。 这和顾芳尘本来的打算就不冲突,何乐而不为呢? 同时,国师大人的这个发现,看似和他的来历没什么关系,但实际上,却有可能确定他的存在,对于选中他的人来说,到底有什么意义。 因为顾芳尘身上,其实一直存在着一个最异常的地方。 这一次,或许可以弄清楚…… 他抬起头,看向头顶上大大的【打更人】三个字眼—— 顾芳尘身上最大的异常,就是这个从游戏当中衍生而来的“随机职业体验系统”! ———— ps:前情提要在15章……知道你们应该忘光了 填完这坑,差不多就进入收尾阶段了,本来其实还有一条儒家线和顾幽人有关,还有一条和宁采庸有关,都被我给砍了,所以感觉进度加快是正常的 前面写国师第二天就被找了,真的是让我心里一惊,所以想了想,在不破坏结构的情况下,砍掉两条线,也不妨碍剧情完整,之后还有两卷内容就差不多了 5.24请假条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如题,我调一下作息,明天补上更新orz《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5.24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零八章 我对你一见钟情啊,劫主大人(三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打更人(1小时)】 顾芳尘的头顶上,此刻还漂浮着这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打更人】这个职业,还剩下一个小时多一点的时间,就要随机成新的职业了。 这系统从他穿越开始,就一直跟随在他身边,一开始顾芳尘觉得是理所当然。 但倘若联想到《尘中镜》整个游戏,都是人为制造出来的,而穿越也并非一场意外。 那么这一份从天而降的金手指,自然也绝对不是凭空出现的。 也绝不应该。 顾芳尘心里其实一直存在疑惑,但是却找不到头绪。 如今国师大人找到的这根来自五百年前的因果线,给了顾芳尘一个可靠的思路。 如果有问题的始终都是顾芳尘自己,那么他和这份金手指就可能完全是一体的。 因为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并非顾芳尘以为的游戏,所以,他也绝对不可能在这个真实的、不是代码构建的世界,拥有一个依托于游戏机制的金手指。 那么,这个系统为什么会出现? 顾芳尘现在有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假设恰恰是因为顾芳尘自己,导致幻境变成了真实的历史,换而言之,他自身,就拥有类似【钓客】二技能【真不是买的】那样,化假为真的力量。 而且,还是个被动技能…… 那么,他同样能够从另外一个虚假的幻境里面,将某些本来不存在的东西拿出来。 那就是系统! 顾芳尘想到了镜子里自己的样貌,依旧是前世的模样……那或许也是一种提醒。 镜花水月,镜子里的才是不存在的东西。 不过,目前这也还是他自己的推测。 现在,第一步还是要能够证明,那五百年前的人,的确是他。 “圣女大人应该已经去了伐图玛……只要找到无量泉和往因天晷,复活仪式自然能够成功。” “只要届时因果落在我身上,就可以证明的确是我。” 顾芳尘的眼神有些复杂。 他的确没有想到,自己亲手抚养长大的小姑娘,就是如今这个万人之上的度母教圣女。 因为不管如何,“般若莲月”这个名字对应的身份是确定的,便是迦楼罗的公主,这是有明确记载的,也是当年度母教之所以会去接引她的原因。 在度母教流传的预言当中,下一任圣女,便是“般若莲月”。 而顾明珠,是他从战场上捡来的敌国平民,而且还是他看着生下来的,压根不可能是什么公主,连八点档狗血剧的剧情都不可能。 她之所以会成为“般若莲月”,恐怕其中还有一段故事…… “既然如此,就走吧,我拦不住你,但也不会帮你。” 许负淡淡地道。 顾芳尘心说,国师大人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也不比他差啊…… 分明都已经拦住了,再把他放走,两句话全是假的,当真是口嫌体正直的代表。 不过,顾芳尘也不会作死开口问她“当真拦不住吗”之类的话……要是国师大人急了,直接把他打至跪地抓回去关地下室里,那可就完蛋了。 但是,他也明白,如今许负之所以放过他,不仅仅是偏袒,更重要的是,他对于国师大人毕生追求的“太平”,没有产生负面的影响。 如此一来,许负无论处于私心,还是出于对天命的追求,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国师大人放心,我此去青蛮,是为帮丁行风取那摩诃无量的人头,绝无叛变之意,我的心意,初见国师大人那日,就已经说得一清二楚了。” 顾芳尘说着,嘴角勾起,露出了笑意。 现在,国师大人各种意义上,都是他的人了。 太子萧省未必就真的信任许负,但在他眼里的许负,考虑的是大魏的“太平”。 然而实际上,许负考虑的是天下的“太平”。 为了平定战争纷乱,她才是那个连龙头都能砍下来的人。 因此,萧省以为许负会为大魏考虑,会在意自己的名声,被国师这个身份架住,才出手请求许负出手。 这实际上是一种道德绑架。 不过,他对于许负的了解,显然不如顾芳尘来的深。 在许负反水后,这个国师的身份,反而成为了太子最大的掣肘。 有这么大一个内应在大魏,顾芳尘暂且也不必也忧心书院会提前搞事情。 虽然魔教现在废了一半,但是书院的高层,也被祖师奶给废了大半,他们的计划,只怕还得延迟。 更何况,永安帝死了,但“衡常道主”还在。 脱离了这个马甲之后,才是一品之间的较量…… 儒家和魔教之间的平衡,短时间不必担心。 许负听他胡说八道,就想起了初见附身雪香,他如何调戏自己,又说什么心悦……一张清冷绝美的面孔顿时绷紧了。 然而抿了抿唇,却说不出什么呵斥的话来。 顾芳尘转过身,正欲让“狼神”启动,忽地眨了眨眼: “对了,国师大人,你的奖励还没给我呢。” 许负自然没忘记,这家伙当初要的是天命道的观想图。 只是没想到一回来,就遭遇了永安帝驾崩的变故,直接整个大魏声望下降到负数,只能逃去青蛮了。 她沉吟道: “观想图只能由我本体传授……等你杀了摩诃无量,身上的罪名自然能够洗清,待你归来之时,我再将观想图给你。” 顾芳尘却摇了摇头,含笑道: “观想图我不要了。” 他原本是希望借助观想图,进一步提高自身的神道修为。 但如今发现,“道”可能是寄生虫,是那些大能者千方百计想要提醒后来者不要靠近的坏东西。 这蕴含着“天命道”的观想图,自然还是不碰为妙。 许负有些意外,随即又有些警觉地道: “那你要什么?” 她想到了在柜子里时顾芳尘的得寸进尺,回想起自己像个小孩儿似的被摆布,心里又升起了一丝羞耻。 他这般好色之徒,该不会是想要求自己本体给他吧? 纵然她可以拒绝,再给他别的奖励就是了,但是能和“天命道”的观想图等价的东西……世间罕有,再者,现在是她欠了顾芳尘的,主动权在后者手里。 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漏算了。 国师大人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却听见顾芳尘语气一转严肃,道: “我近日修炼,在古籍上见到一句话,心中有些疑问,希望国师大人能够为我解惑。” 许负:“……” 国师大人心中狐疑,这熟悉的感觉,终于让她觉得顾芳尘可能是在反复调戏自己了。 此前两次,顾芳尘也是一样假装正经,在许负误以为他要说出什么过分的话语时,突然转而给出了一个很严肃很正经的要求。 许负对人情世故完全一窍不通,相当迟钝,直到这时才发现自己被顾芳尘调戏了。 这家伙……就是想看她为此恼羞的样子吧。 但许负又不能点破他,万一这混蛋小贼顺杆子爬上来,真的提出要她本体,她就真的不能拒绝了…… 国师大人只能也跟着正经,淡淡道: “你说便是了。” 国师大人论修行方面的博学,估计也就在谢谦之下了,基本上不会有她回答不出来的问题。 因此,她连谦虚都省了,这实际上是诚实,不过总被人以为是生性高冷傲慢。 顾芳尘熟悉许负性格,当然不会误解,道: “副墨,洛诵,瞻明,聶许,需役,於讴,玄冥,参寥,疑始……这九个词,若为学道,何解?” 以顾芳尘的悟性,丁行风手把手教都不懂,更不要说让他自己去领悟了。 这九个词,让他自己想,想到地老天荒,也不知道是啥意思。 不如干脆问一下国师大人。 尤其国师大人,还是“参寥柱”唯一常住人口,恰恰她就可能是这其中一个。 许负闻言,立即面色一肃,沉吟片刻,道: “学道者如学步,循序而渐进。” “这九个词,一则代表‘道’的由浅入深,二则代表‘道’的传播途径。” 顾芳尘深吸一口气,国师大人当真不愧是国师大人,直接就点到了核心。 这就是传道者啊! 许负就当做是在论道了,继续道: “副墨为文字所垂者,洛诵为传诵所播者,瞻明为目见洞悉者,聶许为耳语心许者,需役为勤行不怠者,於讴为吟咏领会者,玄冥为深远虚寂者,参寥为高旷廖远者,疑始为迷茫而无所本者。” “我所说由浅入深,并非指其中有高下,这当中每一步,都是不可或缺的。” 她又抿了抿唇,语气有些复杂地道: “这‘参寥’二字,也是我师父当年为我所批的命书所写,高旷廖远,必茕茕孑立。” 许负一生,至少在遇见顾芳尘之前,的确是应了这命书所言。 她心中唯有“天下太平”的天命,不曾将任何人放在眼里,更何况是心里。 但在遇到顾芳尘之后,就是屡屡受挫,被反复拿捏,甚至还因为被困在他侍女的身体里,体验了一回本该和她永远无关的事情…… 从此心湖难平。 顾芳尘闻言,挑了挑眉,笑嘻嘻道: “那我算不算是乱了国师大人的命书?” 许负感觉他很得意,还很嚣张,再清冷的性子都感觉一阵牙痒痒,很想直接闪现过去,给他来一拳。 但是那样的话……反倒像是在撒娇一样,故而高冷的国师大人,只是沉默不回答。 顾芳尘感觉到了国师大人态度当中的暧昧,笑吟吟地正欲见好就收,忽地神色一动: “那这些词,会不会也是代表着其他人的命书?” 这九个词里面,他所知道的有三个。 聶许为耳语心许者。 玄冥为深远虚寂者。 参寥为高旷廖远者。 高旷廖远指的既然是国师大人过去一生的评价,其他几个词或许也能够以此类推。 耳语心许,不就是以言语祸乱人心? 摩诃无量当年,恰恰就是如此陷害丁行风,蒙骗了天下人心,祸乱朝纲,导致了“武圣”的归隐。 那么如此一来,“聶许”,指的应当便是摩诃无量了。 深远虚寂,却不像是“窳败公”,因为他的一生轨迹都是清楚明白的,傀儡术和马甲都扒光了,并不符合这四个字的描述。 尤其是“虚寂”这个概念,玄虚空寂,更像是他的女儿——玄铃。 玄铃,在游戏当中的称号是【解铃人】,关于她的一切,如今都还算是一个谜团,的确算得上是最玄虚的那个。 更重要的是,她因为长久的沉眠不醒,没有人比她更符合“空寂”二字的描述。 那么,“玄冥”,其实指的是玄铃。 如此一来,就能够确定下来两件事。 第一,传道者的确是指的人。 第二,这几个词,对应的就是这九个人相应的命书批词。 也就是说,“道”有可能选择了这几个人,作为自己的宿主,让他们成为“传道者”。 而当下,国师大人的命书,已经被顾芳尘所乱。 “换而言之,我的存在,倘若扰乱了这些人的命运,是否就等于阻断了‘道’的传播?” 顾芳尘心中想到: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要让我打通六个结局的原因?” “在那六个结局之中,所有人的命运,其实都没有发生实质性的改变,没有偏离这几句批词。” “那么,以我对于这些人物的了解,或许能够从这些批词,反推出来对应的到底是谁……” …… 参寥柱上。 许负站在风中,感应到顾芳尘朝着边境飞速移动而去,目光也有几凝重。 她手中掐诀,不停地进行演算。 面前的星天水镜不断流转,无数人的命运就在其中诞生又陨灭。 虽然许负无法预测顾芳尘的未来,但这段时间以来,顾芳尘上蹿下跳,甚至腰上别着永安帝的人头,都没有让“太平”的因果之弦产生大的波动。 这是一件十分反常的事情。 永安帝去世,乃至大魏国运的转移,理论上都是乱世之兆,应当会引发天下大乱。 但事实上,如今“太平”的因果,却稳如老狗,根本不带动的。 “那么如今……只有一种可能。” 国师大人眺望远方,若是有人见到此刻的她,一定会惊讶于国师大人的改变,自从她摆脱锁魂阵,回到自己的身体之后,那眉间的朱砂痣愈发地妩媚艳丽。 原本清冷脱俗,不沾一丝烟火气的缥缈气质,也因为眉眼的生动,而仿佛从一尊雪白无暇的神像,化作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呈现出诸般喜怒哀乐。 乃至于,甚至眼角眉梢,都带上了一丝叫人心中一热的风韵。 与国师大人冰清玉洁的清冷仙姿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她放下了手中诀,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 “‘太平’的因果,已经落在了顾芳尘身上。” 原本由天下局势牵动的“太平”,在永安帝死后,竟然全部系于一人之身。 许负也不知,这到底是好是坏了…… 但可以确定,倘若之后,“太平”的因果之弦,没有再出现变化,就意味着,她的天命,彻底和顾芳尘绑在一起了。 许负心中一动,抬起头来,脸色骤然冷了下来。 她感应到了两股熟悉的气息,正在飞速接近顾芳尘,且全是二品。 “‘四相劫主’、‘六司星君’……” 许负抬手掐诀,正欲出手,却听见了一道苍老的声音嘲讽道: “呵,小辈,天命之道,你还行之尚浅啊。” 许负心中一动,瞳孔紧缩。 这并非是那个单独一条时间线的“六司星君”,原本道号飞光的年轻道士。 而是真正的,重新将自己剩下的五条因果线拼合起来的“六司星君”本体! …… 顾芳尘被“狼神”载着,不过几息时间,就已经越过万里之遥,抵达了边境巩州道。 “狼神”是以直线最短距离行动,而从皇天城到金帐,最短的距离,就是经过巩州道这条路线。 反正如今丁行风收编了原本归顾于野管辖的三道,以他目前的消息灵通程度,估计已经赶到巩州道了。 丁行风虽然对大魏的忠诚度也不见得有多高,但是永安帝之死,他也不可能就那么不明不白地过去了。 肯定得找顾芳尘问清楚,更何况,顾芳尘现在这摆明了叛逃青蛮的模样,在其他人看来十分莫名其妙,但其实对丁行风而言,是最好懂的。 毕竟,丁行风算是和顾芳尘接触最多最久的人之一。 顾芳尘压根没有任何理由叛逃,反而是当初还答应了丁行风,要去取摩诃无量的项上人头。 因此,抛开永安帝怎么死的这一点,顾芳尘目前的行为,反而是相当合理。 但顾芳尘一到巩州道,就被迫停了下来。 因为“四相劫主”,就在他的面前守株待兔,明显已经等了很久。 他眉心一跳,抬起头,看向面前撑着伞的红衣少女,无奈地道: “劫主大人,其实当初我也不是故意要把你的轮子给偷了的……” 吕拂意的脸上覆盖了一张漆黑面具,一双眼睛冰冷无光,如同深渊一般叫人恐惧。 她冷声道: “哦?那么冒充儒家的人也是误会?” 顾芳尘眨眨眼,摊了摊手: “自保而已……劫主大人总不至于连自保都不让吧?再者说,其实我真的是儒家的人。” “你不能因为有几个蠹虫想杀了我,和我作对,就觉得我站在儒家的对立面。” 嗯……在游戏当中,他确实也当过儒家的中流砥柱,成为一代大儒,还在尧山书院立了雕像呢。 这待遇,千年以来,也就只有不到一手之数的人有。 可见他对儒家的拳拳忠心! 至于现实当中,他也是谢谦亲口认证的文气横溢,足以当书院先生的存在,比儒家还儒家。 顾芳尘这番话,一句假话都没有。 但吕拂意不吃这套,她目光更冷了,道: “抓着手调戏我也是误会?偷走我爹给我留下的女儿红也是误会?” 顾芳尘:“……” 算总账来了这是……但唯独这一点,顾芳尘还真没办法搪塞过去,偷了人家的女儿红,还喝完了,还都还不回去。 他十分诚恳地面色一肃,道: “那的确不是误会……而是出于我的本心。” 顾芳尘忍住了没回头看一眼,他心想,既然国师大人没有立刻出手,那应该是在别的地方被绊住了,那么大概是听不到这会儿他说的话。 果然是福祸相依…… 接下来的话,要是被国师大人听见,估计刚刚被他乱了的命书,又要翻回去盖住了。 不仅如此,还得把他当成负心汉直接剐了…… 吕拂意一愣,目光愈发冰冷,寒气跟着直冒,压根不相信顾芳尘这是实话。 她早就在剑阁调查过了情况,认定顾芳尘这个纨绔,当时就是临时起意,拿“意儿”当消遣调戏,然后故意引出自己,嫁祸给儒家,用来破局。 压根就没有半点真心! 想到爹留下来的最后遗物,就这样被人偷走浪费,吕拂意便满心愤怒和杀意。 ——不得不说,劫主大人的猜测确实是无比精准,除了顾芳尘并不是故意要引她出来,而是根本就没想过让她出来,单纯就是想骗骗意儿而已…… 但可惜的是,今天劫主大人遇上的是顾芳尘。 顾芳尘不动声色,抬起头看了一眼。 他头顶上的【打更人】职业,已经度过了它最后的时间。 这职业虽然逃跑无敌,但奈何对面的人是【四相劫主】……九幽黄泉在她掌控之下,顾芳尘还是冒充了她的人。 现在再跑去九幽黄泉,也不过是自投罗网。 而此刻,顾芳尘的职业已经再度刷新—— 【骗子(20天)】 【技能一:瞒天过海(主动)】 【说明:你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当你与某人交流时,你可以指定一个词语,将其进行替换,但被人看破之后将会失效。】 【技能二:巧言令色(被动)】 【说明:你笑里藏刀,口蜜腹剑。当你说谎时,说服对方的概率极大提高。】 顾芳尘看向面前的红衣少女,沉声道: “我对你是一见钟情啊,劫主大人。” ———— ps:补更,还欠……额,9章?怎么越来越多了orz 第二零九章 拐了意儿(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骗子】这个职业,前面提到过,曾经在杀死谢谦的计划当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便是利用【瞒天过海】这个技能的效果,设下一个惊天骗局,将某个概念替换成谢谦,最终杀死这个概念,也就等同于杀死了谢谦。 这是在游戏当中唯一一个可以杀死谢谦的办法。 不过,这个办法需要长期的布置和谋划,最重要的是,必须开局先走儒家路线,拿到“言出法随”的能力才行。 如今顾芳尘纵然随机到了这个职业,也无法再利用它做出相同的布局来杀谢谦,已经不能发挥出它最大的用处。 但【骗子】职业的两个配套技能,依旧是非常实用的。 【瞒天过海】替换词义概念,就能够在境界远超于他的人面前撒谎,并且对面完全察觉不到。 因为在游戏里面,替换词义将会直接改变游戏底层代码。 而放在如今,那就是连因果也一同替换了的神技! 既然就连因果都是真的,那我说出来的话,当然真的不能再真,完全没有任何弄虚作假! 也是因此,这技能才能配合“言出法随”,完成一场惊世的谋杀计划。 【瞒天过海】虽然能够替换因果,但终究还是空中楼阁。 两样东西之间如果要真的彻底替换,就得把两者之间相差的因果给填平。 这就需要大量的业力了。 但在日常使用的时候,这个技能本身就完全足够了。 再加上【巧言令色】这个被动技能配合,更是锦上添花,基本上如果不是露出了完全无法弥补的破绽,就绝对不会被识破。 不过,这【瞒天过海】技能,其实有一个隐性条件。 那就是在和同一个人交流时,在尚未完成或者放弃上一个骗局的时候,只能进行一个词语的意思替换。 简单来说,就是虽然这个技能并没有规定不能中途进行词语的更换——例如先把“巧克力”换成“屎”,但突然反悔了,改成把“甜粽子”换成“咸粽子”。 但骗一个人的时候,短时间内,肯定只能持续使用一个词语的替换。 这不是硬性规则,而是玩家实践总结出来的规律。 毕竟技能生效的要求是不被识破,而如果前面一个骗局还没有完成,又重新进行另外一个词语的替换,基本上九成概率被识破。 比如……屎还在对方嘴巴里呢,你就改成了把“甜粽子”换成“咸粽子”。 那刚才替换的词语就失效了,对方肯定立即察觉到不对。 所以,就算要进行下一个骗局,也至少要等到对面把屎都消化完了,完全察觉不到再说…… 顺带一提,在本来的游戏当中,【骗子】这个职业,就是走魔教路线,加入“情”道的必要前置。 而现在,顾芳尘都已经靠着自己成为“情”道道主了,此刻才随机到【骗子】职业。 不知道算不算是系统对他的某种迟来的肯定…… 此刻,顾芳尘选择进行替换的词语,其实是“见色起意”。 而用来替换掉“见色起意”的,很显然,就是“一见钟情”了。 俗话说,一见钟情的本质,就是见色起意。 这两个词之间的差距,可以说是微乎其微,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偏差。 而这也是【瞒天过海】技能所需要考虑的首要因素。 即,两个词的相似之处一定要足够多。 这样,才能让骗局,变得可靠。 就仿佛“巧克力”和“屎”之间的相似性一样……某种意义上来说,像是在玩单人版的“谁是卧底”。 其次,替换某个词语,自然是为了某个目的。 顾芳尘此时面对“四相劫主”的追杀,一开始最坏的打算,无非是硬抗然后拿“劫海业轮”以及自身身上的龙脉威胁对方。 ——算上镇国玉玺上寄宿着的国运龙脉,顾芳尘身上算是有两条龙脉了,只要给他时间,他可以立刻搓出来一个简化单人版的“天地洪炉”阵法。 这阵法,就是【众魔降凡】结局里面,许负拿永安帝人头搞出来的超大型阵法。 当然,以顾芳尘对于阵法的了解,这东西也就是借了个“天地洪炉”的名字,和“洪炉”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 能够集合国运龙脉之力,提高整个国境之内修士的修为。 可想而知,要是用来加持单人,效果得有多恐怖。 不过,这玩意实在是太恐怖了,一旦顾芳尘成功发动,对面是死定了,但他自己也得残血,而且估计比当初硬抗“兵仙”一击后果还要严重。 而之所以这么硬刚,是因为顾芳尘已经放弃了跑路的想法。 在看见吕拂意的第一时间,他就已经尝试了打开“经纬间”。 但是失败了。 这就说明,他掌握“经纬间”以及空间传送能力的事情,对面已经知道了。 想想也是,虽然当中有信息差,但是被他溜了那么多回,而吕拂意当初在文武塔上,又亲眼看到过他使用“传送阵1.14514”,很显然是有所防备了。 这一次来拦截他,应该是直接短暂封锁住了这附近一片的空间。 顾芳尘认出来了,这是“六司星君”的能力。 在因果线收束之后,“六司星君”虽然没能真正地构筑出属于他自己的经纬命盘,但毕竟在这片世界轮回了不知道多久,已经确实能够对这片天地产生影响。 当他展开自身命盘时,所覆盖的地区,都会变成被他所掌控的空间。 虽然不能说等同于GM,但也有了一部分的权限。 ban了顾芳尘的传送能力绰绰有余。 此刻,估计要不是有国师大人在那顶着,默默发力,和“六司星君”对垒,顾芳尘落入命盘的一瞬间,就已经身死道消,直接被抹杀了。 幸而,随机出来的职业不错。 【骗子】的技能,正好能够帮他一把…… 吕拂意闻言一愣,因为深知顾芳尘的阴险狡诈,能把“情”道都骗得团团转,最后甘心把他奉为道主,乃至背叛魔教的家伙,简直无解。 谁要是相信了他嘴里有半句真话,那一定是天字第一号大傻子! 因此,早在行动之前,“六司星君”就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同时,整个命盘展开的同时,就已经自带了能够洞悉真假的因果术。 因为“六司星君”在天地之间轮回如此久远的时间,编织经纬,无论是时间还是空间上,都搜集到了足够的因果,可以说已经成为了一个大数据库。 依托于海量的因果,在命盘之内,任何一点谎言,都会在瞬间被识破。 吕拂意一听到顾芳尘这么说,嘴角就已经挂上了冷笑。 这家伙,终于是黔驴技穷了吗? 如此明显的谎话,也敢拿出来,想以虚情假意讨好“灭”道道主,真是怕自己死得不够快! 以镇北王世子的身份,身边要什么女人没有? 何况顾芳尘本来就有风流的名声,成日里流连秦楼楚馆,实打实的情场老手。 当初过来招惹她的时候,分明一副轻佻姿态,居然还敢大言不惭,说自己对她一见钟情! 呸! 别说是一见钟情,就算是见色起意,也没半点说服力! 作为“灭”道道主的时候,她向来是以漆黑面具覆盖真容,无人窥见,甚至经常作男性打扮,无人知晓她的真面目。 作为意儿的时候,她更是单纯一个酒垆少女,论样貌,不过清秀温婉,论性格,也并无什么出挑之处。 吕拂意认定这家伙必定是在撒谎,随即下意识感应了一下这命盘的反馈。 而后,吕拂意嘴角的冷笑突然僵住,目光也呆了呆—— 怎么可能?! 这家伙,居然没有撒谎?! 不,不可能……这登徒子…… “四相劫主”皱起眉头,不死心地再感应了一遍。 还是真话! 这下,吕拂意如遭雷击,原本手中蓄势待发的红伞,都停下了动作,心中一跳,莫名地紧了紧握住伞柄的力道。 顾芳尘见此情状,勾起嘴角,直接十分大胆地飞身上前,逼近红衣少女。 吕拂意连忙举起手中的伞,伞骨之中弹出数道寒锋,在四周盘旋环绕,散发着恐怖的寂灭气息,将顾芳尘拦住。 她目光恢复冰冷,看向顾芳尘,冷声道: “你在撒谎!” “不要以为这样便能够骗过我,再者,就算你对我一见钟情又如何,无非是你一厢情愿罢了,与我何干?” 顾芳尘闻言,调整了一下表情,带着一丝苦涩笑了笑,坦荡道: “我喜欢谁,确实与劫主大人无关,但我深知,今日恐怕难逃一死,将这话说出来,并非是希望劫主大人能够放过我……” 他叹了口气,目光深深地注视着眼前少女,轻声道: “只不过,是不愿意,往后劫主大人想起我时,总以为我是个无情无义、只会骗人的家伙。” “把当初杏花树下初相逢,我所说的那么多真话,也一并当做是谎话。” 顾芳尘垂下眼睛,摇了摇头: “可能也是报应吧……我骗了那么多人,连‘情’道都骗过,但唯独这一次,说的明明是真话,但却被当成是谎言。” “罢了,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虽不甘心死在你的手中,但我已经无悔……” 说罢,他竟然不顾那寂灭气息,继续上前,张开双臂,似乎想要拥抱眼前的“四相劫主”。 吕拂意眼神一动,但面色依旧保持着冰冷,紧抿双唇,手中动作不变,没有一丝一毫收手的打算。 “噗嗤!” 那数道在半空之中飞舞的寒锋,穿过顾芳尘的身躯,深深地扎进了他的肉身当中。 即使以他重铸过的身躯,也扛不住如此恐怖的“灭”道之力,纷纷破碎,化作碎片和尘埃。 眨眼之间,他的手臂就已经支离破碎,血肉横飞,唯有经脉和骨骼,依旧散发着隐隐的光彩,只有断裂的趋向。 也亏得他的肉身足够坚硬,否则还没等到出效果,他就已经挂了。 顾芳尘心里暗自一惊。 他这办法,也是铤而走险,此刻虽然也需要受点伤,但顶多算是苦肉计的一部分,可比直接被“灭”道道主碎成渣渣来得好多了。 他可以真的在游戏里面打过【四相劫主】的,清楚地知道,现在这个形态,顶多算是防御状态而已,压根就没有什么真正的威力。 顾芳尘深吸一口气。 因为距离足够近,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杏花的味道,心中松了口气,暗道稳了。 他之所以起手告白,当然是有原因的。 首先,刚才吕拂意算总账,一共算了两笔。 一是,他偷了“劫海业轮”,又诓骗她自己是儒家的,引她去和儒家作对。 二是,他调戏意儿,然后还把人家的女儿红给偷了。 从严重程度来看,怎么着,也是前者更让人生气。 但他刚刚明显感觉到,劫主大人对于后者分明更加在意一点…… 这就让顾芳尘想起来,关于意儿那为数不多的设定之一。 在深受话本故事荼毒之后,意儿爱看点梁山伯与祝英台之类的悲情故事,并且向往一场入室抢劫般的爱情。 当然,作为究极颜控,意儿也只向往和颜值足够高的人产生爱情。 而同时,意儿和吕拂意一体双魂。 也就是说,看话本的不一定只有意儿,也可能有吕拂意本人…… 从前顾芳尘看论坛上玩家讨论,也有好事者有类似的猜想。 而这个猜想,也不是空穴来风。 在杀死吕拂意之后,从她身上得到的线索,是她的手指上有杏花和酒的香气。 但意儿的手上,是没有杏花味道的。 因为她需要酿酒,而酒水的味道,反而会被杏花污染,所以纤纤十指,反而非常干净。 也就是说,很可能只有吕拂意上号,才可能沾染上杏花味道。 但因为各种时间都对得上,玩家并没有发现实质性的证据,证明吕拂意的确也有一样的爱好,最终结论,甚至是觉得两者并不会同时出现。 不过现在,顾芳尘可以证明。 因为按照原本的时间线,此时此刻,吕拂意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就应该是意儿! 也就是说,吕拂意现在是强行占据了身体。 而强行上号,是会被夺取主动权的…… 顾芳尘面色坚定,继续上前。 ———— ps:先发后改 第二一零章 拐错了(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芳尘此刻的肉身强度,基本上已经能够等同半步二品。 这个等同的意思,就是他现在就算对上一个二品,也能过上两招,而不至于被当场秒杀了。 此前刚刚从文武塔出来,越级杀顾于野分身的时候,他的肉身强度,也就能硬抗三品巅峰的顾于野全力一击而已,对上真正的二品修士,是能够把他秒了的。 但现在,渡过了由一个一品修士降下的“刀兵劫”之后,他的肉身强度,已经更上一层楼。 虽然还是比不上正经的二品武道修士,但是完全状态下,哪怕是丁行风来了,一拳也打不死他! 这对于其他人来说,可能多一拳少一拳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但是对于顾芳尘来说,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所掌握的信息,都需要一个发挥的空间……换而言之,他至少需要避免被秒,才能继续打出自己手里的牌。 而如今对顾芳尘带有仇恨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都是见到他的第一时间就要直接用上全力把他杀了的。 因此,肉身强度的提高,实在是太重要了。 此际,顾芳尘也是仗着自己这过硬的肉身,强势逼近了吕拂意的领域之内。 “嗤嗤——” 那寂灭气息如同绞肉机一般,顷刻间刮骨削肉,爆开一团血雾。 但顾芳尘额头青筋暴起,紧要牙关,愣是面不改色,继续上前,双臂已经只剩一般完整,甚至连【七十二峰参天剑】铸就的骨骼都已经碎裂,承受不住开始崩解。 吕拂意冷着脸,紧抿着嘴巴,原本笃定顾芳尘是想要使用苦肉计,不过是嘴上说得好听罢了。 以此人狡猾奸诈的性格,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做出这种自寻死路的傻事来。 现在之所以如此坚定,必定是想要借此试探她的态度而已,但凡她流露出一丝一毫的不忍,顾芳尘必定就要得寸进尺了! 而一旦真的到了威胁生命的程度,顾芳尘肯定会自己停下来。 可见此情状,又想到命盘居然也判断顾芳尘说的是真话,吕拂意的内心已经开始无端烦躁…… 一些想法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她作为意儿时,的确是普普通通一个酒垆少女而已。 顾芳尘倘若是为了骗她出来,直接动用他那莫测的手段,将她的“劫海业轮”偷了不就好了? 这家伙不仅是狡诈,做事情也相当讲求效率。 何必又要和意儿那般虚与委蛇? 难不成……他说的话确实都是真的? 吕拂意一个恍惚之间,就看见顾芳尘双臂已经几乎只剩破碎的骨头和几缕藕断丝连的金线,在地脉所化的经脉之间支撑。 随后,他继续一脚踏出,又爆开一团血雾,半边身体都被那寂灭气息波及。 顾芳尘身上原本就开始蔓延的“种心毒”,这下更是直接朝着四肢蔓延过去,一时间,体内血光和金线纠缠,配上宛如琉璃一般发光的骨骼,倒是格外热闹好看…… 但吕拂意眉心一跳,已经察觉到了那血光之上蕴含着的一丝寂灭气息。 那是她所修的“道”,自然无比熟悉。 这“种心毒”不再被压制之后,已经进入了完全体,开始孕育出寂灭之道。 顾芳尘肉身虽然强横,可此刻如此虚弱的情况下,已经无法压制住毒素,再这样下去,他就算不死于自己的伞下,也会死于毒发! 吕拂意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心中的烦躁瞬间化作了一瞬间的慌乱,紧握着伞柄的手在她意识到之前……就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点。 吕拂意:“……” 她马上发现了自己的细小举动,眼中闪过一丝懊恼。 顾芳尘立刻察觉到了吕拂意领域的后撤,咧嘴一笑,眼睛一亮,还是继续往前: “劫主大人,咳咳……我不过一心求死,想死在一见钟情之人的怀里,这样痴心的愿望,劫主大人也不愿意满足吗?” 他喃喃道: “当日初相见,我便是对劫主大人一见钟情。” 顾芳尘此刻因为已经完成了骗局的初动,吕拂意实际上已经相信了他“一见钟情”,【巧言令色】的被动还在继续发力,让对方极大概率相信自己的话。 后续他再围绕着这一点做文章的时候,吕拂意也很难察觉出他的谎言了。 吕拂意立刻避开了他的目光,嘴上疾言厉色地冷喝道: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你莫非不知道,对酒当垆的意儿,和‘灭’道的‘四相劫主’,并非同一人,你对意儿一见钟情,和我吕拂意有什么关系?” 她终于是意识到了关键问题,顾芳尘要一见钟情,也是对意儿一见钟情,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竟然还因此,心存犹豫! 只是不知为何,少女的脸上却闪过了一丝恼怒的神情。 顾芳尘却是目光一闪,终于上钩了…… 他面色一变,立刻摇了摇头,苦笑道: “劫主大人误会了,我一见钟情的,是你,而非意儿啊!” “否则,我何以大费周章,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将‘劫海业轮’给偷过来……” 顾芳尘这实际上,就属于是顺着吕拂意的话去说了。 当初他确实不是故意把“劫海业轮”给偷过来的,因为他原本的的确确是只想要偷那一坛“醉春风”而已。 但是在吕拂意的心里,已经认定他就是故意的了。 那么,他就干脆就当做自己的确是故意的。 至于目的,自然很简单,就是将吕拂意给钓出来…… 毕竟,世人都不曾知晓,吕拂意就是意儿,而她自己,正常情况下,也不会在意儿清醒的时候夺取身体的控制权。 就算她自己顺着这个逻辑去想,也只能想到,顾芳尘就是故意要引她出来。 顾芳尘又道: “劫主大人以为我当初被儒家做局,非要如此,才能破局吗?那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我之后震慑七宗,破除阴谋,可有借了劫主大人的力?” 吕拂意不由得一愣,想了想,确实没有…… 顾芳尘为剑阁解除七宗之乱的威胁,正式成名,当时她还恨得牙痒痒呢,又怎么可能帮他? 那时死在她手上的几个儒家之人,算来也不过几个小喽啰。 剑圣没有被“龙蛇起陆”大阵影响到自身实力,这些小喽啰,又起不了什么作用…… 如此一来,她曾经以为,顾芳尘是故意骗她出来对付儒家的人,这个猜测就不成立了。 那么,他当时那么做,莫非当真是因为想见她? 吕拂意沉默了。 顾芳尘心中暗笑,乘胜追击,深吸一口气,直接拔出了一把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前方一划。 【白驹】这把剑,好就好在……它什么都能切开。 甚至,包括了眼前这充满了寂灭气息的领域! 只不过,颇有一种管杀不管埋的意味,切是可以切开,但是之后再合上,它也是不管的。 “嗤!” 那无形的寂灭领域被瞬间分开。 顾芳尘面色坚定,闪身上前,冲入了其中。 原本,他还只是在外围一圈,就已经被削得不成人形了,此刻直接冲进中心,只要被刮到,就必死无疑。 吕拂意见他拔剑,原本心中一惊,下意识以为他图穷匕见,心里还冒出了被欺骗的酸涩和愤怒,心念一动,那一道道寒锋便朝着顾芳尘一同绞了过去! 寂灭气息轰然降临,宛如风暴,要将顾芳尘碾压成渣渣。 但顾芳尘只是看着吕拂意,微微一笑,就把手里的剑收了起来,然后坦然张开手臂,没有一点防备,朝着吕拂意拥抱过去。 吕拂意发现不对劲,瞳孔紧缩,马上就让寒锋停滞在了半空当中。 而顾芳尘已经抱住了少女的身躯。 ——说是抱,其实他此刻双臂已经筋骨皆断,不过是软软地靠在了吕拂意的身上而已。 吕拂意抬起头,看见眼前的血人朝自己灿烂一笑: “瞧,劫主大人,你还是心软了。” 吕拂意浑身僵硬,头一次和一个活着的男人如此亲密,感受到顾芳尘身上的血液滚烫,血肉甚至都在轻微跳动,黏糊糊地贴在她的身上。 ——这画面虽然惊悚了一点,但是对于“四相劫主”而言,的确是头一遭,往日里但凡与她有肢体接触的,都已经变成一滩肉泥了。 她咬了咬嘴唇,恼怒地心想,罢了……反正这家伙的心愿已了,就让他抱一会儿好了,等下就杀了这不知死活的家伙。 让他看看,自己究竟有没有心软! 顾芳尘甚至也跟个没事人一样,侧过头来,在她白皙修长的脖颈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叹息道: “好香……” 吕拂意瞪大了眼睛,心里甚至生出了哭笑不得的感觉。 这个登徒子!果然还是登徒子! 死到临头了,还不忘记继续调戏……当初对意儿调戏,对她居然也敢这么做? 但随后,她就听见顾芳尘幽幽道: “杏花的香气,只有劫主大人身上才有呢,意儿的身上,只有酒香……” 噫?! 刹那间,吕拂意的脑海当中,竟然轰的一下,一片空白了。 怎么可能?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和意儿之间,还有这种区别! 这家伙……又想胡说八道骗人吗? 她下意识地去体察,却发现……自己的身上,真的有一股杏花的香味。 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她时常以神魂状态,坐于杏花之下,以至于神魂之中,带上了这样独特的气息。 但这是属于神魂的气息,与肉身无关。 如此一来,岂不是说,顾芳尘真的能够分出来她们两个? 他说的一见钟情,的确是指的她? 吕拂意虽然杀人无数,但论年纪,的确尚且还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女,那屋内的话本,也有她的一份。 眼前的顾芳尘,不仅是偷了她爹留下来的女儿红,当初言语调戏时甚至许诺会娶她,如今,还能够分辨出她和意儿…… 即使在她嘴里阴险狡诈,但实际上,杀了顾于野之后,这家伙却也算得上是枭雄人物了。 一时之间,居然有点手足无措了。 “劫主大人?” 顾芳尘发完大招,还等着吕拂意的反应,但却发现,劫主大人直接沉默不语了。 不过……体温倒是好像在急速上升,心跳也在加速。 很显然,的确是被他这一套连招给打蒙了。 顾芳尘正欲再加把劲,却感觉四周的寂灭气息迅速地消散于无形,而怀里抱着的身躯动了动,然后挣扎了起来。 “唔?这是哪里?” 少女的声音充满了迷茫和无措,眨了眨眼睛,在看见身上血肉模糊的一团之后,立刻发出了惊惧地叫声: “啊!” 她手脚一软,失去了力量支撑,两人直接笔直往下坠落。 顾芳尘立刻反应过来,看来是他的计划起效果了! 劫主大人的情绪波动太大,加上在不属于自己的时间段夺取了身体控制权,直接被重新ban了回去。 此刻,已经换成了意儿主导! 顾芳尘心中一喜,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要是劫主大人还继续占据主导权,他哪怕是用一见钟情骗过了她,之后也不好行事,只怕还得继续想办法脱身。 但是意儿这个单纯的人格就好多了,只要稍微解释一下,就算带着她行动,也好控制得多。 顾芳尘此刻虽然重伤,不过也还是咬了咬牙,继续将怀中的少女抱起来,缓冲了一下,叫来“狼神”,落在了它背上。 而意儿发现自己身处完全陌生的地方,眼前又是一个血肉模糊的“陌生人”,吓了一大跳,眼中含泪,依旧不断地挣扎。 顾芳尘连忙沉声道: “意儿,别慌,是我!” 意儿感觉声音耳熟,睁大了眼睛,认出了这就是当时那位“顾公子”。 ———— ps:昨天在群里一聊,才发现原来忘了给劫主大人一个角色卡……汗,我还以为刚出场的时候我就加了呢,原来没加 仔细一想,原来是之前心里想着去加,结果刚打开后台就忘记自己来干嘛的了,捣鼓了一下别的就又退出去了,但是记忆里以为自己已经加了orz 第二一一章 六司星君:我队友呢???(三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芳尘被被“胎中莲藏”重塑过根骨,身体自愈能力非同一般。 刚刚被那寂灭气息压制了再生速度,此刻没了压制,立刻就催动气血,先让两条胳膊挂上了肉,才得以勉强托住意儿,缓冲降落到“狼神”身上。 但因为“种心毒”仍在扩散,他现在确实不能随意调动气血来恢复,尤其是心血,速度也就比一般四品要快上一点而已。 不过,自身气血不可动用,不代表不能借助外力了。 顾芳尘心念一动,从早就转移到了口袋里面的洞天戒指里面,取出了几枚丹药,囫囵吞下。 其中一枚肉红色丹药,名为生生造化丹,有三品品质,乃是某个宗门的传宗之宝,用来给老祖续命的,就这样被顾芳尘给霍霍了。 但成王败寇,谁让七宗技不如人。 这帮人能够占据西南那么一块有龙脉的风水宝地修炼,全靠宁送君一念仁慈,结果依旧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最后全部被吞并。 身上的宝贝也全部让顾芳尘给薅走了。 若是被那宗门老祖,看到顾芳尘这般暴殄天物的用法,估计要当场气得再死一次…… 随着药力发挥作用,原本不成人形的顾芳尘,逐渐重新变回了原本的样貌。 虽然依旧浑身浴血,但起码可以看见那张俊美无暇的脸了。 意儿原本听到熟悉的声音,便已经惊疑不地停止了挣扎,再看到这张熟悉的面孔,顿时从忐忑变成了惊喜: “顾公子!” 虽然顾芳尘当时就是明着以镇北王世子调戏人家,但后来的交谈之中,出于亲近之意,意儿还是以“公子”相称。 “嗯。” 顾芳尘低下头,伸手将意儿脸上的漆黑面具拿掉,看着那张温婉小美人的脸,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以示安抚。 “别怕,我路上慢慢和你说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熟人在眼前,意儿就显得没有太惊慌了,只是发现自己被顾芳尘抱在怀里,脸上露出了几分羞红,怯怯地转头看向四周完全陌生的环境。 因为“六司星君”设下的命盘,封锁了传送能力。 “狼神”无法动用空间之力,只能全力振翅而飞,但作为一个三品灵兽,它的速度自然不慢。 “哗啦——” 狂风飒飒,从两人身上吹拂而过,周围高空之上的景色化作残影,眨眼就被抛诸脑后。 顾芳尘此刻才觉出额头和背后全是冷汗,悄悄松了口气。 方才被吕拂意拦下来时,他就知道,这一回“劫海业轮”也救不了他了。 “六司星君”的命盘既然能短暂地封锁空间,自然也能干涉其中的因果,将他与“劫海业轮”之间牵扯的因果暂时断开联系,也是完全能够做到的。 吕拂意明知“劫海业轮”在他身上,依旧出手拦住他,就说明不管“劫海业轮”如何,反正顾芳尘是死定了…… 但显然,她没有想到,顾芳尘能把死的说成活的,黑的说成白的。 硬是再给自己加了一个深情人设,把劫主大人给说成了意儿。 顾芳尘的肉身快速恢复,调整了一下姿势,将意儿护在怀中,干咳了两声,严肃道: “意儿,你相不相信我?” 意儿眨了眨眼睛,点点头,道: “意儿当然相信公子,所以才一直在等公子……对了,意儿后来发现自己身上,还有酒垆里面,好多东西都不见了,是公子拿走了吗?” 她很认真地说道: “毕竟,当时公子说,除了酒垆,意儿这些年,攒下来的东西,都要当做嫁妆带进王府,不然的话,王妃是不会认可的。” 少女又低下头,似乎是有些难过委屈,咬着嘴唇,十指绞着红裙衣摆。 “意儿也是愿意的,只是后来……公子总也不来,也不曾给个音信。” 顾芳尘:“……” 这么说起来,怎么他像是一个骗了人家小姑娘的假装就跑路音讯全无的渣男呢? 好吧……仅从事实来说,好像还真是。 也难怪劫主大人要一路追杀,他这干的确实不是人事。 但当时为了偷到“醉春风”,他不得不扯淡撩骚了那么长时间,话都快说光了,难免有一点口不择言。 顾芳尘深吸一口气,道: “其实倒也不是不想来,只是我后来遇上了许多事情,耽搁了。” “我如今再与你细说……” 他从回到皇天城开始讲起,讲自己和顾于野之间的恩怨纠葛,又讲到了他遭人陷害,变成了弑君叛国的凶手,如今正要逃亡青蛮。 “看。” 顾芳尘手掌一翻,拿出了那块镇国玉玺: “这就是那国运所在了。” 意儿好奇地看了一眼,随后低下头,看到了顾芳尘放在那“狼神”身上挂着的永安帝人头,连忙又收回了目光。 这玉玺和人头,就足以证明顾芳尘所言非虚了。 顾芳尘又道: “我如今处境危险,你当初与我渊源颇深,又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我这才不得已,要将你一同带去青蛮。” “至于我身上的伤,是此前正在被人追杀,对方实力远超于我,险些不敌,不过幸而,终究还是我技高一筹。” 这倒不是完全胡说。 自从他登上小天榜之后,情史也是被扒了个一干二净。 不过,除去原身的风流,他自身也就只有般若公主请他作客,又将希音侍者给他做侍女,以及国师所赠送一系列事物可以八卦。 但以群众的好事程度,流传出去的部分,也够编几本小刘备了…… 只是涉及到如此高位的人物,这种东西被抓到是真的会死的,基本上也没人敢乱来。 剩下的,就是在剑阁调戏了这酒垆小娘子了。 可想而知,能和前面几位并列在八卦当中,自然是让这位传奇酿酒师的后代又增添了几分关注的目光。 不过,曲坊在洞龙湖附近,因为顾芳尘的缘故,被剑阁严格管辖,也不再有闹事的。 意儿闻言,拧起细细的眉毛,担忧道: “是什么人,竟然能将公子伤成这样?” 是你啊少女…… 顾芳尘心里腹诽,但显然,他不能直接说出来。 “咳咳,那贼人已经伏诛了,不必担心。” …… 另一边。 “六司星君”设下命盘,正与许负斗法。 他心想,那顾芳尘没了“劫海业轮”作为威胁,如何能是“四相劫主”的对手? “灭”之一道,全部都是实打实敌我不分的疯子,心中唯有将一切毁灭的信念。 那便是他们的“道”。 践行此道之终极的“灭”道道主,自然不会把一个四品的小儿放在眼里。 此前,“六司星君”还疑惑,为何“四相劫主”都亲自出手了,竟然还能让顾芳尘活下来。 如今才知道,原来这家伙窃取了“四相劫主”的业力,当成人质绑架了,拿来威胁后者。 这可不就让“四相劫主”投鼠忌器了么? 毕竟“灭”道的道,都给他拿走了,那哪怕是疯子,也得考虑一下后果。 不得不说,此人的确是手段超群,连这样的事情都能够做到,且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但是今天,他设下命盘,已经将两者的因果分离切割,短时间内,将不会互相影响。 虽然顾芳尘那庞大且错综的因果线,是他也无法窥探的存在,可是他这次也并不打算窥探它,只是单纯将两者分开而已。 这种程度的因果术,他还是可以做到的。 否则的话,他这千年的积累,都成了笑话了! 可恨的是这小畜生将他一条因果线给斩去,以至于命盘不全,强行收束之后,实际上能够达到的效果,只有三分之二左右。 若是完全体,他何必还要找人合作? “经纬命盘”一旦成功,他就是这片天地的主人,足以为所欲为。 杀顾芳尘,不过是一念之间而已! “不过……这样也已经足够了。” “只要剥离二者因果联系,顾芳尘也就没有底牌了。” 如此一来,只要顾芳尘死了,“四相劫主”自然可以收回“劫海业轮”,不必再忌惮此人威胁! “六司星君”冷笑着,在远处高空现出苍老身形。 “呵呵……小辈,不必再徒劳挣扎了,哪怕你能够干扰我的命盘,难道还能够同时对付‘四相劫主’么?” 此刻天空之上,已经布满了常人难以看见的无数因果线,那些因果线,在倒悬着的星天水镜之内穿梭,与无穷的雨点相撞,然后又泯灭。 代表着二人之间激烈的斗法交锋。 许负抿了抿唇,心下也有些担忧。 那“四相劫主”毕竟不是一般人,顾芳尘虽然小聪明多,可现在与人正面对战,他最大战绩也就是杀了一个半步二品的顾于野,面对一个二品巅峰,能不能跑得掉都是个问题…… 更何况,这个二品巅峰,还是“灭”道道主。 这个企图毁灭世界的疯子,许负也只交手过几次,知道她有多危险…… 虽然顾芳尘几乎此次都能化险为夷,可这一次,确实是太危险了。 “六司星君”见许负沉默,也是冷笑不断,想继续攻心。 但很快,他就突然发现,命盘当中的两人一狼,忽然又开始了移动。 ——因为许负的干扰,“六司星君”对命盘当中发生的事情,也没有绝对的掌控力,只能模糊感应到其中发生的变化。 “六司星君”心中一愣,第一反应,是顾芳尘还在负隅反抗,想要逃跑,而‘四相劫主’是追了过去。 呵呵……不自量力! 你一个四品,哪怕算上那青蛮“狼神”,也不过三品,在命盘限制了空间能力的情况下,跑得过二品? “六司星君”脸上的冷笑更加深了。 瞧,“四相劫主”咬得那么近,几乎贴在一起了,这小畜生还能如何? 怕是已经闭目等死了! 然而,“六司星君”没能等来他期盼的,象征着“四相劫主”将顾芳尘杀死的戛然而止。 那两人一同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十分丝滑地飘出了命盘的范围,然后“狼神”的风雷空间之力一闪而过,便一起消失在了半空当中。 “六司星君”还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呆了一秒,嘴角的冷笑才僵住了。 “六司星君”:“???” 不是,我队友呢?! 他可以理解,顾芳尘想办法逃跑,并且跑成功了。 但是,他跑就跑了,怎么带着“四相劫主”一起跑了?!! 而此刻,不止是“六司星君”懵逼了,许负也茫然地愣住了…… 这什么情况? 她目光一闪,眯起眼睛,脸色忽地变成了古怪的狐疑。 不知道出于天命道弟子的直觉,还是另外一种雷达,她的心里忽地闪过了一个原本应该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念头。 那“四相劫主”,是个红衣少女吧? …… 顾芳尘看着眼前小美人的发顶,又沉声道: “意儿,我未曾与你说过,便强行将你带走……纵然你不愿意,我也只能这么做,你若是想怪我,便怪吧。” 意儿闻言,微微向后,用头顶乌黑柔软的长发,蹭了蹭顾芳尘的下巴,目光清澈柔婉,乖巧地道: “公子,意儿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自从爹爹死后,便是孤身一人,酒垆既然有剑阁照顾,想必不会出差错,意儿愿意跟着公子。” 她大胆说完,脸颊便是一片羞红。 不过心里噗通噗通,这孤男寡女乘坐插翅巨狼在高天之上肆意翱翔、亡命天涯的画面,倒是比话本里头写的还要刺激。 像是……私奔一样。 好玩。 意儿眼神迷离,抬起头,伸手扯了扯顾芳尘的袖子。 顾芳尘低下头,意儿顺势用力仰头过去,双唇相合,紧紧贴在一起。 顾芳尘虽然从前就发现了意儿的大胆——这小娘子才是真的见色起意,看他的第一面,就敢把自己的身家都当做嫁妆直接送给他。 但没想到,意儿能大胆成这样。 雪香这样打从一开始就明确目标是当通房丫鬟的,也是屡次因为害羞犹豫而未能得手。 不过,意儿献出一个香吻之后,就红着脸飞速分开了。 顾芳尘刚刚才被劫主大人追杀,浑身剧痛尚且还在感官之中叫嚣,脑袋里面还残留着无处宣的暴躁,此刻又被少女勾动,浑身都是一个激灵,怎么能让她就这样占了便宜溜走? 顾芳尘抬起手,把意儿的脸颊重新扳了回来,低下头尝到一股清甜甘冽的酒香,叫人沉醉。 喝过“醉春风”的顾芳尘惊奇地发现,或许是因为自小喝酒酿酒,意儿的味道,起码也有八成像是那天下第一的美酒…… 那换而言之,岂不是说,这早已失传的美酒,其实以另外一种形式,存在于世上。 只不过从此以后,恐怕只有一个人可以尝到了。 美酒,美人,尽在怀中。 再加上心头燥热的血液,顾芳尘愈发深入,但在看到意儿那迷离的眸子时。 他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坏了,劫主大人应该不会学国师大人一样,半路醒过来吧? 顾芳尘眼皮一跳,搂着意儿纤腰的手臂更加收紧了,神志却是瞬间清醒。 要是劫主大人醒过来,发现自己清白没了,不知道会不会直接当场黑化…… 毕竟自己说的可是对劫主大人一见钟情,而不是对意儿。 “唔……” 意儿轻哼了一声,靠在顾芳尘的胸膛上,咻咻喘息着,半晌回过神来,茫然抬起头,问道: “公子,怎么了?” 顾芳尘正色道: “没什么,如今情势危急,前途未卜,我心中忧虑……” 意儿似也没有在意,眨眨眼睛,哦了一声,老老实实地端坐了,张望着四周的风景。 顾芳尘看了看怀里乱转的小脑袋,眼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 他还记得,那应白首的剑侍吕平,在疯癫之前,曾留下的唯一嘱咐,就是让女儿不能离开酒垆。 而在游戏当中,也确实是如此表现,在酒垆当中出现的,永远是意儿。 唯有出现在酒垆之外的时候,才是“四相劫主”吕拂意。 可如今,不管是出于本意,还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意儿的的确确是在酒垆之外出现了。 顾芳尘方才其实是想要试探一下意儿的态度,才将那玉玺拿出来,又拿自己以身试险。 因为意儿的出身,与那天门关系密切,他其实是有些怀疑,她会不会是那九个传道者当中的一个。 不过目前看来……并没有什么破绽。 但顾芳尘的心中并没有完全放下怀疑,他抬起头,看向前方越来越近的险峻宏伟的无穷山峰。 很快,“狼神”就穿过了那冲天而起的“江山半壁”。 “哗啦!” 巨狼猛地挥动翅膀,搅动气流,高天之上的大雾散去,顾芳尘眼前的视野骤然清晰起来。 “呼呼……” 天风浩荡,吹彻苍穹。 那山峰高达万丈,上头覆盖着厚厚的积雪,白茫茫一片,又有一具庞大的巨人尸骨,倒在那山脉之上,用手指向天空,背上长出郁郁葱葱的树木。 那是青蛮早已死去的“天神”,散发着古老而蛮荒的气质,任何站在它身下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战栗,感受到自身的渺小。 与大魏相比,这样恐怖的场景,更像是从古老的壁画上抠下来的臆想画面。 让人不禁去想,这所谓的“天神”,当真是修行者吗? 这世上,当真有修行者,可以将肉身达到这样层次吗? 相比于如今的武道修行者,就算是人人畏惧如猛虎的“武圣”丁行风,在这玩意的映衬下,也像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儿罢了。 顾芳尘深吸一口气,内心也产生了一种巨大的震撼。 相比于隔着屏幕在游戏当中看到的画面,当他亲眼看到这横亘于山脉之上的白骨巨人,才能发现这究竟有多么荒谬。 倘若上古时期的修士,当真能够将肉身修炼到这样的地步,那他们现在这样的修行,岂不是一个笑话? 哪怕是二品,能够造成的破坏力,恐怕也不如这巨人轻轻踩下来的一脚! 如果是从前的顾芳尘,确实是不能理解的,一部分玩家甚至会觉得,这恐怕是制作组为了整点氛围感,搞得贴图罢了。 但是现在,他见过了一个来自上古的“兵仙”,一个一品的强者。 像个蝼蚁一样,被宁采庸,或者可能只是占据了宁采庸身体的某个存在,挥挥手弹指间灰飞烟灭了。 加上宁采庸说自己并非一品。 那么,或许其中的含义,就是在告诉他,上古时期,所谓的一品,也就是“得道者”,恐怕也只是底边而已。 顾芳尘的心里冒出了一个念头。 谢谦设下这江山半壁,恐怕不是在阻止青蛮人进入大魏,而是在阻止大魏人进入青蛮…… 那江山半壁,恰恰遮挡住了大魏人的视线,让他们看不到这巨大的山峰和白骨。 若是大魏的修行者看见这一幕,只怕有不少人心中的心念真的会崩溃。 顾芳尘深吸一口气,眼神凛然。 如今看来,这游戏当中,他不知道的东西,还有太多太多…… “飒——” 巨狼展开羽翼,载着两人附身冲向大地。 “天神”庇佑之下,是一望无垠的草原,无数密密麻麻的帐篷,围绕着中央巨大的金帐。 许许多多的青蛮人,就在雪山脚下匍匐,朝着那白骨巨人叩拜,吟诵这古老的诗歌。 声音传遍四周,甚至落到了顾芳尘的耳朵里。 这座雪山,在他们的眼中,便是圣山。 唯有大天萨,才能够顺着“天神”的脊柱,登上山顶,窥见并且掌控那星天之上的命运。 “狼神”落地时,许多的青蛮人将其认了出来,纷纷跪地俯首。 青蛮人都知道,这是大天萨的专属坐骑,如今虽然上面坐着的两人看穿着是大魏人。 但是能让大天萨礼遇的,一定不是普通人。 更何况,“狼神”落地的位置,正是可汗的金帐! 说明,这不止是大天萨的客人,还是可汗的客人,他们自然尊敬。 顾芳尘翻身落在地上,朝着意儿伸出手,扶着她下来。 随即,他转过头,看向了面前的金帐。 站在门口的侍卫低下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顾公子请进,可汗已经等候多时了。” ———— ps:这个月怕是还不完欠的了……下个月再搞个抽奖回馈一下大家吧orz 请假条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肚子不舒服,再请个假,之后补上《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一二章 超越时光的一箭(三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芳尘正想走进金帐之内,那门口的侍卫却将他身后的意儿拦住,道: “顾公子,可汗的吩咐,只允许你一人入内。” 顾芳尘挑了挑眉,有一种不出所料的感觉。 虽然表面上的态度还挺好的,但苏勒是统御青蛮千年的雄主,单论武力值,都可以和全盛时期的丁行风打平,对待一个态度暧昧的敌国叛徒,自然不可能直接把之前的事情都当做没有发生过。 毕竟,在顾于野死后,他就应该反应过来,之前青蛮的失利,都是顾芳尘干的了。 虽然有摩诃无量背书,顾芳尘又的确是提着永安帝的人头而来,这投名状不可谓不重。 但于苏勒而言,顾芳尘这样的人物,本身就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 此刻将随行而来的意儿拦在门外,让他一个人进去,难免有一种单刀赴会鸿门宴的感觉。 意儿的身份,此刻摩诃无量肯定是知道了,但也不妨碍。 要是跟着他的只是一个普通少女,那甚至还能拿来威胁他…… 其实就这么进去,对顾芳尘而言,倒也没有什么损失,但那是基于他真的是叛逃来青蛮避难的。 而他不是,因此,他不能有分毫退让。 顾芳尘站在原地,想了想,突然掏出了“碧海潮生”,然后朝着金帐之内拉开。 门口侍卫,以及周围巡逻戒备的狼卫瞬间脸色大变,立刻全部围了上来! “噌噌噌!” 拔出腰间弯刀的声音不绝于耳,此起彼伏。 那门口的侍卫也是吃了一惊,冷喝道: “顾公子,你要做什么?!” “你如今是青蛮的大功臣,大天萨的座上宾,莫要自误!” 大魏人很少有懂青蛮语的,但青蛮多年来,想方设法渗透中原,还要研究各种拦截的情报,因此倒是很多高层都是精通中原话。 眼前这个侍卫,一口中原话就十分流利。 眼下,顾芳尘在跳反之后,腰上还挂着永安帝的人头,就朝着金帐拉弓,实在叫人摸不透他的目的。 因此,四周那些人刚才都懵了一瞬间,才齐刷刷地拔刀。 毕竟,总不至于有人拿大魏皇帝的人头当做投名状之后,再说自己其实只是要借此深入敌营,进行暗杀吧…… 这是哪门子的伤敌一千,自损一万的大聪明。 再者,顾芳尘虽然事迹很吓人,但实际上的修为,毕竟只有四品而已。 哪怕他站在这金帐门口,这么近的距离,也未必能够伤到可汗分毫。 这样的行为,实在是叫人不解…… 顾芳尘闻言勾起嘴角,眯起眼睛,道: “看不出来吗?我听闻青蛮有一个传统,唯有骑射本领最强的那个人,才有资格成为可汗。” “苏勒在可汗的金帐里坐了千年时间,无数试图挑战他的人,都变成了天鹰口中的食物。” “我既然前来投诚,自然也想着入乡随俗,也来试试看……” 他目光冰冷,手中玉弓拉满,鲛人泪化作数道纠缠在一起的珠玉流光,如梦似幻。 周围的青蛮人面面相觑,面上都露出了愤怒和不屑的表情,这大魏人的行为如此无礼,但金帐里头没有发话,他们也不好动手。 青蛮的确有这样一个传统,但哪里有这样直接怼脸的? 要挑战可汗,自然要按照他们部落的规矩,比的是射鹰和纵马,能射落那圣山之上“天神”眼睛里面栖息着的鹰,驯服或者跑死“天神”脚下生长的神驹,就是青蛮人的可汗。 而这两件事情,如今做的最好的,依旧是苏勒。 他手中的箭矢,能越过万里,射进那雄鹰的眉心。 他强壮伟岸的身体,能追上时光的影子,在他还是少年的时候,就纵情奔跑了整整三天三夜,硬生生把神驹累死。 要比,那也是按他们的规矩,一样一样来。 顾芳尘倒好,直接在金帐门口拉弓搭箭,剑拔弩张。 一时间,倒让人怀疑,到底他们是蛮子,还是这家伙更像蛮子…… 那侍卫抽了抽嘴角,道: “我们青蛮的确是有这样一个传统,但得要让大天萨选择一个合适的时候,不如等顾公子稍作安歇,整顿一番,再与可汗比试……” 顾芳尘抬了抬手里的弓,淡淡道: “那是你们的规矩,而这,是我的规矩。” 他看了一眼身边躲在他身后,抓着他的衣角的意儿,笑了笑,语气却十分冰冷,道: “你们既然觉得按你们的规矩,是你们说了算,那我按照自己的规矩,也能觉得我说了算。” 顾芳尘高声道: “苏勒,来比一比吧,比谁的箭更快,更远。” “我不要你这破烂的金帐,只要你走出来迎接我,如同迎接你们青蛮的天神!” …… 金帐之内。 苏勒眉心一跳,抬起头来,那双金黄色的兽瞳定定地看向了帐篷门外。 他的女儿琪琪格在旁边先是有些惊讶,随后便笑嘻嘻地道: “阿爸,这人是个傻子呢。” “这世界上,哪里还有比‘天罚’更快的箭矢?” 苏勒的名字,含义便是“天罚”。 “天罚”,就是雷霆。 他诞生的那一天,当时的大天萨便说过,他将来会是统一四大部的青蛮英雄,将如“天罚”一般迅捷刚猛,如一道雷霆落在草原上,令万马齐喑。 彼时连四大部都没有彻底团结,草原上有整整七十二个部落。 而那时的苏勒,不过是其中一个小部落的王子。 预言带给他如影随形的暗杀,数不尽的劫难,但都被他一一化解,最终,又确实如预言那般,他坐上了可汗的王位,在金帐当中千年不倒。 他野心勃勃,将目光投向了偌大的中原,一度将青蛮的领地扩张到了江南之前,拿下了中原人的都城。 那座无边宏伟的皇天城。 那至高无上的皇位,他也曾经坐过。 然而最后,时代造就的英雄原来不止他一个,天命落向了大魏的天空,一个个天骄人物如雨后春笋一般崛起,断送了他的霸主梦。 这么多年,他望着那“江山半壁”之上越来越多的名字,心中的匍匐的野兽便愈发显露出自己獠牙。 苏勒心中,自己的敌人从来只有一个,就是那让他功亏一篑的儒圣谢谦。 永安帝的头颅虽然重要,但在他眼中,这个大魏皇帝昏聩无能,衰老之后更是变本加厉,就连守江山都做不到。 哪怕座下有能人无数,也阻止不了大魏的江山倾颓。 因此,永安帝本身,并不足为虑。 无论是那些设计陷害顾芳尘的人,还是顾芳尘本身,都还在棋盘之内。 值得重视,但不够让他摆出对等的态度。 更何况,此刻跟着顾芳尘一起来的,还有一个魔教的“四相劫主”。 在苏勒看来,应当是“四相劫主”救下了顾芳尘,而后者,八成是前者的棋子。 顾芳尘身上最大的价值,反而是那峡靖道内交战并消失的两道强横气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可能是唯一的知情人。 那两道气息至少也是二品巅峰,但说是一品,又不太可能……这一品又不是大白菜,哪里能突然又冒出来两个? 因而,以苏勒的想法,应该是有两个隐藏着的二品因为某些事情大打出手,而后同归于尽了。 至于是什么事情,就得问唯一目击证人顾芳尘了。 说白了,在苏勒眼里,顾芳尘现在是关键的一枚棋子,但也还只是棋子。 毕竟,他尚且还只有四品。 若是真有实力,就不会被萧省陷害,以至于只能叛出青蛮,到他的面前了。 于是,才有了刚才的一个下马威。 而此刻,顾芳尘狂妄的话语,更是无稽之谈! 他苏勒是什么人? 青蛮的可汗,四大部的共主! 这天底下,能让他高看一头的人,能有一掌之数,但能让他亲自迎接的,一个也没有! 顾芳尘竟然要他亲自走出金帐迎接他,如同迎接天神?! 这意思,不就是要让他像敬神一样敬他?! 荒谬! 苏勒面无表情,眼中一片冰冷,放在扶手上的手指轻轻敲打,心头已经起了杀意。 他原本以为,这顾芳尘能够如同大天萨所说的那样,成为他的左膀右臂,但现在看来,也不过只是一个愚蠢狂妄而不自知的家伙。 无论他是出于什么目的,是想要以狂悖的话语提高自己的地位,还是想学那些儒家的语出惊人死不休,借此欲擒故纵。 今天,他只能死在这里了! 不能看清楚自己的实力和位置,一味地显摆自己的与众不同,最终不过是成为一个跳梁小丑而已。 只是可惜了……好不容易有这样一把大魏亲手递过来的刀。 “唉,老家伙,看来你从星空上看见的预言,也有出错的时候啊。” 苏勒长长地叹了口气,失望地转过头看向他的大天萨,还以为会在那个自诩永远不会出错的老家伙脸看到尴尬。 但那身穿白麻衣的干瘦老者,只是拿起脖子上挂着的西域眼镜擦了擦,然后戴上,瞪大眼睛看向了帐篷门,满脸的惊奇。 苏勒一愣,皱起眉头: “老家伙,你还在这装模作样的做什么?这样一个狂妄无知的家伙,就是你预言里的‘苍龙’?” 那套着长长的白麻衣,戴着眼镜,宛如一个老学究模样的老者,赫然便是青蛮的大天萨——摩诃无量。 摩诃无量呵呵一笑,放下眼镜,道: “我的可汗啊,大天萨的预言从来不会出错,我瞧着,他倒是越来越像是那即将越过整片天空的‘苍龙’了。” 琪琪格眨了眨眼睛,好奇道: “‘苍龙’?意思不就是他会拿到国运?他已经拿到了,预言难道还没有应验吗?” 摩诃无量摇了摇头: “所谓‘苍龙’,会改变整片星空的格局,并不是只有这么一件小事。” 堂堂的大魏皇帝去世,镇国玉玺都被拿走了,在他嘴里,居然是一件小事。 苏勒冷笑一声: “你的意思是,他这并不是在说大话?等下,我就要站起来去迎接他了?” “老家伙,我看你是在雪山顶上闭关太久,脑袋都冻僵了,不如摘下来给我当个酒壶用。” 这位可汗的语气十分不善,寻常人要是听到他这么说,估计已经吓得瘫软在地,甚至是直接自杀了。 但摩诃无量只是抬起头,摸了摸自己稀疏的头顶,呵呵地笑道: “可汗啊,预言并不能左右您的行动,能让您站起来走出金帐的,只有您自己而已。” 琪琪格瞪大了眼睛,心中感到不可思议。 老师这话的意思,不就是没有反驳苏勒的话么? 难道那顾芳尘,真的有本事,让她的阿爸心甘情愿站起来,到金帐外面去迎接? 这怎么可能呢?! 苏勒自然也听出了摩诃无量的言下之意,原本只是不屑的内心顿时产生了一丝怒意。 他冷哼一声,继续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那就让他试试好了,只有见到了山有多高,才知道自己有多渺小。” 苏勒淡淡道: “既然你想和我比,那就比。” “你是第一个敢在我的金帐之前拉弓的人,这是我给予你的勇气的奖赏,你只有一箭的机会。” “然后,我会拉开我的弓,将你钉死在我的金帐前,这也是你的荣幸!” 他的箭矢如同天罚,谁都逃不掉。 万里之外的一只鹰都要被贯穿眉心,更何况这么近的距离,他想要杀死一个人呢? 帐篷外面的青蛮侍卫听到了金帐内传出的话语,全都身躯一震,连忙跪拜下去。 随后,他们听到了苏勒的要求,纷纷向顾芳尘投去了惋惜和怜悯的目光。 当然,还有嘲笑和不理解。 在他们看来,这家伙能够立下大功,以一个大魏人的身份成为可汗和大天萨的座上宾,已经是十分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但他居然一点都不珍惜这机会,直接把自己给作死了! 怎么想,仿佛都是杀死永安帝成功的事情,让他丧失了理智,生出了不该有的自信。 实在是不可理喻的狂妄无知! 顾芳尘笑容不变,目光闪烁。 这就是他的目的,只要苏勒当众答应了这件事,那么,以此人骄傲至极的性格,就一定会履行自己的承诺。 如此一来,他也就完成了自己利用青蛮晋升三品的第一步。 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正常三品,需要在炼劫境和点雪境的渡劫过程之中,找到自身的“道”,而后从天地之中截取化用而来。 顾芳尘已经知道了“道”是寄生虫,自然不可能在再主动去接触“道”。 所以他自然不能使用正常方式,晋升三品。 但不要忘了,三品广厦境,在古周以及之前,还有另外一个称呼,就是“香火境”! 只要能够集中足够的众生愿力,那么他就能够以古法,成就三品“香火境”,而不需要通过“道”。 而“香火”这个东西,在大魏是行不通的。 因为当初将国运进行官方管控之后,民间已经不再有“香火境”这个概念。 通常供奉的“香火”,也是受到朝廷管控的。 比如伽蓝寺和度母教,能有多少“香火”的规模,都是有严格规定的。 正如那些地方的郡守,能够成就三品,也是要和朝廷进行报备的,不能超过一定的界限。 “香火成神”这条路子,在大魏已经完全斩断了。 但青蛮不同,这片古老野蛮的土地,依旧还保留着大量的“神明”,青蛮人也从不吝啬自己的信仰,可以提供大量的众生愿力,凝聚成“香火”。 所以,顾芳尘这次到青蛮来,不仅仅是要拿到摩诃无量的人头,更重要的是,让自己以“香火”晋升三品! 他所要做的第一步,便是假冒“天神”转世。 没错,就是外面横亘在山脉之上的白骨巨人。 ——青蛮人手上用来施法的所谓“天神”遗骨,其实都是从那白骨上面敲下来的一部分而已。 最重要的步骤,就是苏勒的配合。 只要苏勒信了,那么在他统治之下的青蛮,也必须相信他就是那“天神”。 但,要想让这位雄主相信,一个大魏人,会是“天神”的转世,这并不容易。 不过好在,顾芳尘已经拥有了一个最好的背景。 那便是摩诃无量的预言和支持。 顾芳尘在见到“狼神”出场的一瞬间,就已经知道,摩诃无量必定是做出了相应的预言,于是才能如此大胆,提前派出“狼神”接应。 不管是什么预言,这预言一定对他有利。 而有了青蛮大天萨的预言支撑他的立场,他是不是大魏人,也就不是很重要了。 毕竟谁也没规定,青蛮的“天神”,不能转世成大魏人嘛! 如此,万事俱备,就只差一道东风。 这道东风,要将他的箭矢送到苏勒的面前,命中他也看不见的命运,如此一来,他才会相信,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顾芳尘深吸一口气,深深地吐出,朗声道: “苏勒,你以为自己的箭是这世界上最快的箭,那就大错特错了!” 旁边的青蛮人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他。 可汗的箭难道还能不是世间最快的? 你难道要说自己的箭最快?真是个只会说大话的家伙! 苏勒的心里也是一阵冷笑,好整以暇地敲了敲手指,倒要看看这家伙还能说出什么屁话来。 顾芳尘面不改色,又接着道: “那是你没有见过无所不能的‘天神’,祂手上的弓能支撑天地,祂射出的箭能超越时光,无论在何时何地,都没有人的影子能逃脱那奔跑的箭矢。” 苏勒:“……” 青蛮可汗面无表情,敲着扶手的手指顿了顿。 这……还真不是屁话。 就连他也反驳不了,世界上最快的箭,一定是无所不能的“天神”的箭。 就算是骄傲如苏勒,也是在那“天神”遗骨的庇佑下长大,看着那巨大的白骨,谁能说自己的箭快得过祂? 可顾芳尘这么说又是什么意思? 发现自己之前的话太狂妄太得罪人,突然话锋一转,想要讨好一下他们? 他不觉得已经迟了吗? 琪琪格也迷惑了,歪了歪头,看向自己的老师,但后者只是朝她神秘地呵呵一笑,并不言语。 顾芳尘接着咧嘴一笑,高声道: “但今天,你能见到了——” “那超越时光的一箭!” 众人哗然,旁边那些青蛮侍卫也顾不得此刻在金帐前面,纷纷抬起头露出了愤怒和不可思议的目光。 这家伙疯了吗?! 居然敢自比“天神”?! 他何德何能,胆敢如此亵渎无所不能的“天神”,难道就凭借他四品的修为? 更何况,他还是个大魏人! “天神”的力量和赐福,又怎么可能会给予一个大魏人?! 顾芳尘这句话,彻底惹了众怒。 如果不是此刻在金帐前面,肯定会有人直接冲过来朝他吐唾沫,痛斥他的不自量力。 苏勒也是气极反笑,伸手一指,看向摩诃无量: “老家伙,这就是你说的‘苍龙’?” 要不是顾芳尘之前战绩可查,他都要以为,自己是不是招揽了一个疯子! 中原虽然也有“狂狷”之士的说法,会有人故意装疯卖傻,来达成某些目的。 可从来没见过有人能疯癫成这样的! 还是说,被陷害杀了永安帝的事情,让这家伙神智错乱了? “嘣——” 顾芳尘在众人愤怒的目光中,猛地松开手中的弓。 鲛人泪化作粉尘炸裂,灵纹在空气当中蔓延展开,落雨纷纷,那是属于幻阵的纹路。 曾经,顾芳尘用这些幻阵忽悠过很多人。 这一次,这个幻阵,他将施加给自己。 顾芳尘抬起眼眸,在那雨雾之中,他看见了眼前飞驰的神驹。 “冲啊——杀啊——” 战场之上,无数的士兵和马匹在他身边掠过,而正对面的,正是年轻时的苏勒。 他骑在一头巨狼身上,目光惊疑不定地望向顾芳尘,还有那一根朝着自己飞来的箭矢。 “嗖——” 那箭矢从他的鬓边擦过,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道疤痕。 “啪嗒!” 顾芳尘射出的箭化作了漫天的雨水,然后被金帐的防御阵法挡住,扎在那帐篷上。 那些狼卫哄堂大笑。 笑声中,一双手掀开了金帐,一道高大身影从中走了出来,笑声戛然而止。 苏勒走出金帐,死死盯着顾芳尘,抬起手,摸到了自己脸上的一道疤。 此刻,这道疤痕如同灼烧般炽热。 ———— (第二卷【赊把刀】完) (下一卷【起苍龙】) 再请假一下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不过唐三自己也肯定注意到,既然继续选择领悟下去,叶天也不会说什么。 灵石,虽然珍贵、然而对于真正的强者、大势力而言,灵石绝对的不缺,但像七色灵花这种超品材料,擎苍大陆上顶尖宝物,可不是有灵石就能够买到的,真正的宝物、都是以物换物。 这些都是他所知道的,他不知道在诸天的尽头经历了什么,会让瞎眼老人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 “殿下四十万担粮食已经凑齐,不日即将运送京师。”尚可喜这一番做下来,恐怕功劳是大大的。 一条条触手从地下不断弹出,似乎不甘心一般,那些触手努力想要抓住什么,但周围只有流沙,所以根本就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让他借力,而它的身体也终于是一点点的浮出了地面。 夜寻欢将睡熟的妮卡抱入房间,在另外一个房间坐好,设下禁制,然后开始吸收五叶金晶草渡来的灵气。 “怦”一声震响,龙风并没有理会老者的阻止,一棒子砸到了对面,那十几米粗金箍棒狠狠地砸在了地上,让这见岛主故居变得瑶瑶欲裂。 滴滴晶莹的水珠,从沈瑞那水嫩的肌肤划过,犹如流星一样,虽然短暂却照亮正片天空空,那一瞬间的美,是它用一生所换。 行程不算很慢,五天之后王晨就到了京师。连三舟等人带队前来接了皇帝,换了一身衣服的王晨此刻彰显了皇帝的威严。一身黑色的长炮,看上去格外的威严。禾子和莉亚也换了一身贵妃的服饰,可终究比不上旁边的王晨。 李成和李父以及李母全部都愣住,看着李慎,满脸的难以置信的看着李慎,唐朝唐太宗李世民的儿子。 趴在地上以后,苏格很难过的嗅了一嗅鼻子,鼻子里分明闻到这草皮下面的泥土有一股血腥味。 看着死胖子堆起了贱死血比妈笑容后,玥雪依反而冷静了下来,她觉着胖子绝对是故意闯进了自己的别墅,自己被扇了一巴掌还没去找胖子麻烦,这死胖子居然敢来找自己? “这是什么情况?”林下帆在手臂上面摸一把,满手都是油渍说。 但直到现在为止,奥古斯丁还没碰到任何一股像模像样的抵抗,越是这样,他越是警惕,因为危险,往往是在放松警惕,认为绝对安全的那一刻发生的。 风暴伞兵营最高指挥车车厢内,剑鱼负手而立,面向兵蜂所在方向,嘴角弯起了一抹弧度。 这样既可以预防对面的大威力武器的进攻,又可以在里面追加工事层层防御。 而同时在二楼比赛区域观看比赛的暴风战队和倾城战队两边的队员们,也是无比的震惊。 “那真是太感谢您了,长官!”伯特握住蓝波上尉的手连忙说道,蓝波上尉点了点头,礼貌的微笑了一下之后,将伯特的烟斗扔给了他,便转身离去了。 “我知道了,明天我们什么时候走!还有,我没有护照,要办理的话会耽搁时间的吧!”林原从不会说不愿意,只是怕自己拖他后腿。 虽然说的很婉转,但意思却表达得很清晰,在场所有人都听明白了,当然,还是要排除掉马栓住的,他就是不明白,或者说他对自己催眠了,就是不想明白。 “这件事情自然会有人去处理,只要事情属实,确实有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发生,他们全都可以滚回大街上去了。这些东西最烦人,用不着我们操心!”郑琛珩表现的很无所谓,拿着剪刀帮着室内的植物修剪枝叶。 四下转了一圈,并没有任何有价值的发现,就在众人以为这一次要无疾而终的时候,妘重锦却是微微顿住脚步,朝着一个方向看去,眉头渐渐收紧似乎在考量着什么。 “什么意思??”黄刚的脸色相当的难看,他这一刻是气愤,彻彻底底的那种气愤。 张林立一打开门就是看到的慕容雪双眼无神定定的看着天花板的模样,就连他开门的声响也没能引起她的注意。 好茶他肯定喝过不少,但念及家乡风物,自然觉得都差了一些味道。 微微侧首,看见站在门口的男人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愕。他的心中惶恐纠结,却也没有立马推开身边的人,只是很安静的停止了亲吻,平静地看着惊呆了的男人。 一看车夫的这个表情,就算他什么也没有说,但是众人也全都明白了,这个车夫一定把游宝绸的事情说出去了,而且就是说给了那个一起来的老车夫听。 众人相约好了,一起赶去章奇山的家里,打算守株待兔,静等章奇山落网,由李日知带队,都埋伏到了章家宅子的后门附近。 “并非天魔不想赶尽杀绝,而是我凤族生命形式比较特殊,关键时刻可以涅槃重生,这才逃过了天魔的追杀,但也被永远困在了诛仙大阵里面”风铃回道。 6月月票抽奖活动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活动时间】:6月1日到6月7日 【活动奖品】:一等奖1个,现金648;二等奖3个,现金128,三等奖5个,现金68 【参与方式】:给本书投出月票,按照月票编号进行抽奖,1张月票就是1次中奖机会,月票编号可以在月票界面“月票纪念册”找到 【兑奖方式】:6月8日我会在群内进行直播抽奖,中奖同学请加我展示月票截图,兑换时间15日截止,要及时联系我《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6月月票抽奖活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一三章 顾元道(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就在顾芳尘松开手中的玉弓,令那鲛人泪化作的流光向前奔驰的瞬间。 金帐内,琪琪格吃惊和好奇的目光转变成了失望。 这一箭的力量,无论怎么看,都只有普通四品的水准。 别说是和“天神”的伟力相比较,就算是和顾芳尘之前自己的战绩相比,也有一种相形见绌的感觉。 虽然这一箭,对于一个四品修士而言,十分正常,甚至略强一些。 可对于顾芳尘来说,这还远远不够! 他虽然一直在青蛮,可顾芳尘杀了顾于野之后,这个名字已经响彻大江南北。 从大魏到青蛮,都已经知道了这个横空出世的家伙,并非普通四品,而是有着逆斩一个半步二品的实力! 顾芳尘的名头,已经彻底取代了顾元道,和“军神”萧盈好齐名,成为风头一时无两的天骄代名词。 从一个人人喊打的废物假世子,成为如今举足轻重的小天榜第二。 简直是传奇本身。 琪琪格心里对于这个年纪不比自己大多少的同龄,是充满了好奇和期待的。 尤其是在她的老师,大天萨摩诃无量从预言当中得知,顾芳尘将会成为自“南斗之东”升起的“苍龙”,横亘整片天空。 并且,这条“苍龙”,还将从南迁移到北。 这预言的意思,其实就是指今日顾芳尘被陷害弑君叛国,逃亡青蛮的事情。 倘若顾芳尘是敌对方,身为可汗的女儿,琪琪格自然不会管他到底强不强,只会恨不得他直接当场暴死。 可顾芳尘如果是自己人的话,她便想看一看,这家伙究竟是不是名副其实,像是传闻当中的那么夸张! 因此,眼前这一箭,让她非常的失望。 尤其顾芳尘刚才还夸下海口,要让他们见识到“超越时光的一箭”…… 随后,却射出了如此平淡无奇的一箭。 这下子,可不就是彻底成为小丑了么! 名声越大,此刻顾芳尘的表现,就越是滑稽可笑。 琪琪格甚至产生了被愚弄的愤怒和郁闷,这和传闻当中的,差距也太大了! 这种骗子,就该直接让阿爸把他钉死在金帐外边! 她心里生气,正想转过头和阿爸说话,却忽然听到了身边高大男人站起身来的声音。 琪琪格一愣,转头看到了苏勒猛地站起身,目光里充斥着一种她看不懂的震惊……乃至悚然! “阿爸?怎么了?” 她目光茫然,随即看到苏勒一言不发,近乎急切地,大步流星朝着帐篷外走去! 琪琪格顿时感到不可思议。 苏勒作为青蛮的可汗,是足以匹敌“武圣”的“战神”,这世上,怎么会还有值得让他露出这种表情的存在? 就算是当年谢谦布下“江山半壁”的时候,苏勒也不曾露出这样夸张的表情! 此刻,苏勒的表情,就像是见了鬼一样! 琪琪格张了张嘴,仿佛感觉到了什么,顺着苏勒的脚步看向了帐篷外—— 或者说,像是见到了“天神”! 她又看向了自己的老师。 青蛮的大天萨就如同平时一般,拿起自己的眼镜擦了擦,对于苏勒突然的行为并没有什么意外。 琪琪格想到了他刚刚说的话。 “预言并不能左右您的行动,能让您站起来走出金帐的,只有您自己而已”。 苏勒言出必行,必定是愿赌服输,才会起身走向金帐之外。 那么……阿爸看到那超越时光的一箭了吗? 琪琪格的表情愈发迷茫,瞪大了眼睛,脑子里完全想不通。 难道就是刚才那一箭? 可是那一箭,不管怎么看,都只是很平常,很普通的一箭啊? 美艳且毛茸茸的少女不明白,于是也飞速跑到了帐篷外边,撩开帘子,侧头看向那扎在帐篷上面的箭矢,死命瞪着它想要看出几分不寻常来。 但可惜,不过只是徒劳而已。 那流光化作的箭矢被金帐的防御阵法挡了下来,已经逐渐化作碎光,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甚至连阵法都不曾撼动,只是射穿了一个小口子而已。 以一个四品修士的实力来计算的话,这一箭其实很强了。 只是无论怎么看,都没有到可以让苏勒认输,真的亲自走出金帐迎接的地步。 琪琪格看向前方自家阿爸的背影,陷入了彻底的茫然之中。 …… 苏勒并非生来就是可汗。 在成为可汗之前,因为前任大天萨的预言,他曾遭受了众多的迫害,不得不在追杀之下度过了童年。 幸而他的母亲未曾放弃他,带着他辗转逃亡,投靠了一个野心勃勃想要称霸草原的部落首领,将他养大。 只可惜,在他十二岁那年,那个部落被人联手攻破,他被人调虎离山的时候,首领被人砍下头颅,而他的母亲不愿受辱,也用匕首自刎。 之后,他怒火攻心,选择独自一人杀进敌阵之中。 他要面对的敌人,有数万之众,而他只有一个人! 那一战,是他此生最惊险的一战。 只差一点,如果他没有及时醒悟,选择从一处缺口突围出去的话,他就会被合围困死在战场上。 而那时在战场上,他几乎杀红了眼,失去了理智。 但就在他即将中计的时候,有一道箭矢,突然从他毫无预料的地方射了过来。 当时的苏勒,还只有六品。 那一箭的力量之恐怖,因为跨过了至少两个大等级,远超他所能想象极限,如同向他泼了一盆冷水,瞬间激发了他意识当中的求生欲。 面对那一箭,苏勒原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理智也回归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一箭仅仅是从他的脸颊上擦了过去,只是留下了一个浅浅的伤口。 当苏勒惊疑不定地朝着箭矢射来的方向看去,却只能见到一个在乱军之中屹立的年轻身影。 那身影一闪而过,就像是幻觉般消失不见。 唯有那人脸上若有似无的笑意,留在了他的心中,不可磨灭。 年轻的苏勒被预言所害,因此其实的预言一直有抵触心理,心里对“天神”也一度充满了怀疑。 但那一天之后,他成为了“天神”的信徒,相信预言所带来的都是“天神”的考验,而注视着自己的“天神”,不止是带来了磨砺,还有庇护。 他坚信,当时的那人是“天神”派来帮助自己的。 在那之后,苏勒曾经关注过草原之上的强者当中,是否有这样一个人存在。 只可惜,谁都不符合当时出现在那一战之中,并且实力至少在三品左右的要求。 直到今天。 直到这一刻! 他终于找到了当年那一箭的来源! …… 苏勒猛地掀开帐篷,目光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青年,一步步走到了后者的面前。 他不会认错,那流光一般的箭矢,就仿佛是月光一样冰冷。 苏勒相信了。 这世界上真的有能够超越时光的箭矢,可以越过千年的岁月,擦过他的脸颊,留下那一道正在炽热作痛的疤痕。 祂射出的箭能超越时光,无论在何时何地,都没有人的影子能逃脱那奔跑的箭矢。 这就是“天神”的箭! 四周鸦雀无声。 顾芳尘放下手中的玉弓,笑眯眯地看着步步逼近,充满了压迫感的青蛮可汗。 苏勒的身高超过了两米五,臂膀龙象难敌,身穿厚重盔甲,披着沉重的毛皮披风,有一双凛然的黄金兽瞳。 ——这也是预言当中,独属于青蛮雄主的标志。 青蛮的祖先曾与一些强大的“兽神”交媾,因此血脉里流淌着野兽的血液,如果产生返祖的现象,就会被认为是天赋异禀的象征,受到尊敬。 苏勒有兽瞳,臂膀上还有鳞片。 而他的女儿琪琪格,也同样传承了他的强大血脉,身上有一部分的返祖兽化现象,只不过平常都隐藏在她毛茸茸的衣服下面看不见…… 如此高大的男人朝人走过来时,阴影霎时笼罩所有,简直就像是一座山压了过来! 顾芳尘心想也难怪青蛮人会对他进行那么夸张的神化,说他能扛起天空…… 而玩家则对于青蛮的返祖有着无限的遐想。 例如熊的力量、豹的敏捷、鹰的锐利、夜鹭的伪装……这些是正常人。 蛇的两根、驴的执着、猫的倒刺……这些是小黄人。 苏勒注视着眼前的青年,寻常人被自己这样盯着,早就吓得腿软了,但顾芳尘只是这样随意地站着,甚至好像走神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十分古怪。 当然,他的确有这样的实力。 能够超越时光的一箭近在咫尺,那么哪怕是二品,在他眼里又算得了什么? 也只有如此……才会这么毫不顾惜地折腾自己的皮囊吧。 苏勒能够清晰地感应到顾芳尘现在的肉身状态,明显是遭受过重伤,还残留着那“寂灭”的气息。 就算是一般死于“灭”道之手的人,身上顶多也就散发出一丝“灭”道的力量而已。 但顾芳尘就像是刚刚掉进了“寂灭”的滚筒洗衣机里面,转了个痛快…… 苏勒想起一个月前,在自己帐篷里面暴毙的阿日贡。 那可怜的可图各部的天萨,无端暴毙,死于不知名的力量。 那时他就感觉到了不寻常,这其中的力量或许……是天,是道。 否则,不可能仅凭几只九幽之下的厉鬼邪祟,就能够让一个三品的天萨直接横死当场。 那时,苏勒虽然心知肚明,但依旧将罪魁祸首,归于当时顾于野给出的布防图上存在某种诅咒。 这是为了稳住四大部的心。 但随即,他被摩诃无量叫去雪山之上,得到了那新的预言。 并且,当他询问那股力量的时候,这老家伙神神秘秘的,告诉他这也是“苍龙”所为。 如今看来,这神秘的力量,与这超越时光的一箭,确实是异曲同工了。 “祂射出的箭能超越时光,无论在何时何地,都没有人的影子能逃脱那奔跑的箭矢。” 苏勒低下头,以手抚胸,做出礼赞“天神”的动作。 他深深地看向顾芳尘,口中低声继续吟诵着青蛮古老的诗歌: “祂的脚步丈量一切,祂的目光湮灭一切,祂的双手掌握一切。” “就连死亡,亦不能幸免。” 是了,除了“天神”,谁又能成为那横亘天穹的“苍龙”呢? 苏勒果真如同迎接天神一般,迎接顾芳尘! 四周的青蛮人目瞪口呆,露出了震惊呆滞的表情,简直惊掉了下巴。 他们和琪琪格一样,看不出来这平平无奇的一箭,究竟有什么魔力,竟然能让他们的可汗折服?! 但无论如何,苏勒已经认可了顾芳尘的箭,他们也无从质疑。 那些狼卫们也朝着顾芳尘跪下,齐声吟诵着那古老的诗歌。 “很好。” 顾芳尘环顾四周,笑了笑,提起腰间的头颅,道: “现在,我们可以谈一谈这颗头颅的归处了。” 他手上的头颅尚且新鲜热乎,保持着死前的模样,露出了一个震惊恐惧的表情,标准的死不瞑目。 ——不得不说,这老登的演技是真他娘的好。 只是不知道,“衡常道主”的本体,如今又去了哪里…… 苏勒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顾芳尘提着头,带着怯生生跟在他身后的意儿,走进了帐篷当中。 在旁边充当“卷帘侍女”的琪琪格眨了眨眼睛,看向自己的阿爸。 苏勒看了她一眼,跟着走了进去,面不改色地道: “当然,大天萨已经等候多时了。” …… 远在二十万里之外。 鹿台道。 尧山。 谢谦侧坐在灵鹿上,垂下眼睛,俯瞰着底下的寒潭瀑布。 中央的石台上,断了一条胳膊的陆鸣渊正跪在上面,朝着谢谦叩首,脸色苍白地解释: “夫子……此次行动,实在是那小畜生太过于出乎意料,不知道从哪里招惹了一个准一品实力的厉鬼!” “否则的话,必然是万无一失啊……” 谢谦微微一笑,道: “万无一失?” “错了,只要有顾芳尘这个变数在,就永远也不可能万无一失了。” “他的存在,就是那个最大的‘失’啊!” 他伸手一挥,腰间的卷轴飘飞而出,哗啦一下展开。 正是那“山河图”。 随后,一道人影从中缓缓走了出来,朝着谢谦拱了拱手,笑道: “老师。” ———— ps:咳咳……迟到的端午加六一快乐! 群号在简介底下! 6.2请假条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我不管是谁的意思,我只要原因。”莫雨这时候的态度从未有过的坚决,之前到目前为止,宋远超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莫雨。 而且,帝王在奏章之上写的批语,也有一套标准,不能随心所欲,想怎么写就怎么写。总体上就是一个准则,言简意赅,一锤定音。 “好了,随便你!”他冷淡地说道,心里却已经掀起了一番波浪。 带着宋向晚招摇过市,秀恩爱不够,还要故意让胡导把新欢放到前面,这么啪啪打她的脸,他就那么开心? 马龙在传送门附近建立营地,四处清剿恶魔,却故意避开了恶魔大君的居所。 至于反抗者,奥尔夫岗是一个部族的酋长,他参加过数十年前对人类的战争。 “火儿姐姐,你还是给我讲讲境界的划分吧!”赵无敌矮下身段,恬不知耻地讨好。 “丫头,你不敢!”楚风行还不知道她?这丫头虽然不怕死,但是也不会蠢到这般平白无故的伤害她自己。 这样厉害的一个好苗子,赵晓晨身为一名钢琴音乐家,怎么能够错过呢?万一自己就教出来了一个未来的钢琴音乐大师呢? 但这已经足够恐怖了,竟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调集来这么多的圆满大尊,真不是谁都能够做到的。 当王老爷他们的鬼魂在这个昆仑道士的施法下,显现出来。这帮子差人便老实了起来。 第三天就这样到来,依然是兰登进去做开场白,然后霍格再进入,不过这次,在兰登进去之前,霍格对兰登说了一句话。 姬砚奚一边骂,一边在屏风后洗脸换衣服。一切办妥后,众人围在一起合计。 血蛊可以与主人共生,只要主人不死,它就能一直存活。而尸蛊,却是夺取主人精气的东西,将主人的血肉吃得差不多了,它就会反过去控制主人的心智,故得名为“尸”。 其他的也就不说了,其中有三位,更是已经在他的帮助下,成就了至强果位,这真的太恐怖了。 叶天竖起耳朵,将变态的听力提升到最大。声音越来越清晰,用的是英语。叶天确认了一下方位之后,立刻点燃了橙红色冷光焰,然后掏出信号枪打出一枚红色的信号弹。 实际情况是,他们完全搞错了,先是把沃尔家族的援兵当成了远望市自己的守城部队,随即又把兰登他们赶回来的部队当成了其他地方赶来支援的部队。 “我……”林艾愣愣地看着自己手中地剑,刚才那波操作好像根本不是自己干的,而是自己冥冥之中,下意识就这么做了。 对于会试跟殿试,他可能把握不准,但是对于乡试,他还是有七八分把握能中举。 楼家人陆续散了后,凤观真人回到自个的洞府,看到情人和孩子的时候,他面上才露出释然的笑意。 人造通信卫星拉近了世界之间的距离,但事实上,大多数人,也就是普通人过着普通的生活而已,闲暇之余讨论的大抵上也都是风雪月。 家里都是专门买了柔软的绸面料子,做孩子的里衣,至于外衣,用的不是绸面,就是极其柔软的细棉布。 “母妃放心,我回去接上兮兮再来看您。”夜姬轻轻地拍了拍贤妃的手背,示意她放心。 按理说,像陨石天降这种毁灭级魔法,用格挡去抗就他喵得不合逻辑。 日子就这样静静过着,赫凤之前让陆老爹去定制的,用来做酱香饼的锅到了。 千钧一发之际,叶枫青红双瞳不起任何涟漪,默默望向亚伦杀来。 皇帝瞪着一双与他相似的丹凤眼,却拿这个最疼的弟弟一点办法都没有。 “胜负还未见分晓,你就不怕一会儿有你哭得时候?”林尘抬起头,淡淡说道。 “怎么?不想说是吧!没问题。我会让你说出来的。来人呐,将那赤霞家族的所有的人都给拿下。”独孤鸿根本就不准备给他任何的解说的机会了。此时只有胁迫他了。 就算是低级的琼华玉髓,也可以让他提升至少两重,若是能得到一份中级,他有信心直接提升四重以上。 季然紧紧握了握拳,终究还是没有跟上去,就这么楞楞地站在原地,目送着两人的身影逐渐远去。 不过,赫连韬还是好脸色的劝道:“吴大人千万莫要掉以轻心。”吴志成自诩驻兵充足,均可由他调配,打了个哈哈,显然是没放在心上。 只是,不知道她家这么爱吃醋的辰辰,能不能接受得了,自己和其他男人的过去。 这样的举动,让秦昊有些受宠若惊了。大受感动的秦昊,连夜给城中七千九百人融入了净明符印,让每人手背上都有褶褶生辉的“净”字。 “怎么样?这里还有一点能看上眼吗?”雨柔可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击独孤鸿的机会。这不,就已经动手了。 我有做过这样的热压版本,只不过是用炒泡面加上咖哩块做的,重点在于「里头的炒面要稍微干一些」,第一次的失败就是我太贪心,里头也放大量的起司,导致爆开2333。 海上炸裂漫天水雾,有水龙拔地而起,鸣叫声刺耳,秦昊身形飞速在水雾中穿梭,残影纷乱不知真身假身。 按照莫九卿说的,楼千瑾一行都往比较远的这边走,所以当澹台流荧的人赶上去追到的是几匹马时心都凉了半截,这么看来他们是真的被人当作猴耍了,现在人肯定往另一条走了。 “我们没有炸弹,只有几枚手榴弹,可是这也不够炸毁整座桥梁的呀!”听到范长龄的话,自然明白范长龄所下达的这个命令有多困难。 第二一四章 葬他于青蛮(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那从山河图当中走出来的青年,英俊挺拔,长眉入鬓,目如寒星,一副风度翩翩的书生模样。 这青年的样貌,只要是修行者就不会陌生。 便是两个月前尚且还风生水起,如今却全然沉寂的新秀顾元道。 哪怕偶尔被人提起,也是作为顾芳尘的对照组,亦或者是由顾于野之死,想到那树倒猢狲散,如今已经被查封,一片凄凉的镇北王府。 如今顾芳尘弑君叛国,顾元道若是重新再出江湖,这镇北王的头衔实际上就该落到他头上了。 也算是另外一种完成了他最开始心愿的方式…… 只不过,就算是顾元道,恐怕也不会愿意以这样的方式,拿过那个注定破败的镇北王府。 但…… 前提是,此刻从“山河图”中重新走出,站在这里的人—— 的确是顾元道的话。 那青年的模样,确实还是顾元道的长相,但是他的神态,却与顾元道有着极大的差距。 顾元道虽然以“君子”的形象自居,但因为自小就被顾于野灌输了太多的野心,心思沉郁,再加上确实是在贫寒的生活当中度日,因此本身其实不怎么爱笑。 要笑,也是冷笑、嗤笑,并非真的是个风清月朗的人。 尤其是在经历了顾芳尘的反复碾压,以及和魔教合作之事当众败露,形象大大受挫之后……以他的性格,哪怕在“山河图”当中面壁思过,也没有卵用,只会越想越气,理论上应当已经黑化扭曲成麻花了。 但这个“顾元道”,朝着谢谦微笑行礼,却当真是一副光风霁月、风轻云淡的谦谦君子做派了。 谁来看一眼,都会觉得这仿佛才是“顾元道”这个名字应该有的样子才对。 谢谦却好似对自己这个真传弟子的变化并不奇怪,抬起头来,看向他,淡淡道: “这具身体如何?” “顾元道”点了点头,道: “不错,难为老师竟然能找到如此契合的一具肉身,不过这么短的时间,便能够承受住我三成的力量。” 他抬起手,朝着远处的陆鸣渊轻轻一抬,那位二品的“心圣”断掉的胳膊便重新生长出来! 陆鸣渊瞳孔紧缩,心下骇然。 他这断掉的胳膊可不是他自己不想治疗,而是因为那神秘的准一品神道高手,留下了自身剑道的“斩切”之意,完全阻止了他胳膊的生长。 这属于更高等级的“道”,陆鸣渊一个二品,自然无能为力。 因此,才在这里向圣人告罪……也是想圣人垂怜,帮助他重塑肉身。 却没想到,这个圣人此前收下的真传弟子,从“山河图”当中面壁思过出来之后,举手投足之间,便有了随意抗衡准一品道意的力量! 换而言之……只怕此刻的“顾元道”,至少也是同样的准一品实力。 且从二人的对话来看,这个“顾元道”只怕是已经被人夺舍了。 ——陆鸣渊心中也曾存在一丝疑惑。 说实在的,顾元道的心性缺陷,他们都看得清清楚楚,只不过在顾芳尘的刺激之下,更加放大了一些而已。 十九岁的五品确实是天才,但是也不足以让圣人直接将他收为真传弟子。 那篇民生文章,也不见得写得有多么惊世骇俗。 以陆鸣渊的看法,这文章加上修为,确实是有资格,但也仅仅是有资格而已。 收,或者不收,都正常。 但,还不够到直接真传的水平。 但圣人看好,他们自然也只能感觉其中必定有深意,却不知道这深意究竟是什么。 现在看来…… 这深意的答案,只怕就在眼前了。 圣人压根就不是在收弟子。 他收的,是为弟子准备的一具皮囊! 想到这里,陆鸣渊浑身一颤,连忙朝着两人伏跪下来,道: “多谢圣人救治!鸣渊必定尽心竭力,为圣人马首是瞻!” 谢谦目光不曾变化,呵呵一笑,道: “自然契合,这肉身自小培养,便与你当年一般无二,只是差了几分资质罢了。” “顾元道”收回手,道: “几分也无碍,如今这个世界,存不下真仙,一品的实力,便已经足够。” “这具身体资质虽然差了一些,但也不过只是时间问题。” 谢谦抬起头,看向那天空之上: “这世上的人,总是糊涂,宁可一生蒙昧,也不愿意知道真相,‘道’就在那,又如何能不去探究,实在是无知。” 他长叹一声: “我等传道者,一生心系于此,也是徒劳奔波罢了。” “顾元道”脸色一肃,拱手道: “传道之事,无非抱薪救火,但只愿将此火种留存世间,洛诵便无怨无悔!” 此人,才是谢谦真正的弟子,始终跟随他传道之人。 其名为,洛诵。 谢谦面露欣慰之色,道: “那顾芳尘虽为变数,但如今驱逐关外,也可为我等‘万古大同’的事业再创时机!” “五条龙脉虽然已失两条,但也要感谢他,送来了不亚于龙脉的一条‘戾龙脉’,这份力量,足以弥补缺口。” 他乘坐的灵鹿几次跳跃,落在了那寒潭石台上,陆鸣渊连忙将身体伏的更低,诚惶诚恐。 谢谦伸手一坨,陆鸣渊便感觉到一股无形力量将自己托起。 他心中连忙大松了一口气。 还好……这就意味着,他还有用处,没有到被处置的时候。 谢谦问道: “我们的太子殿下,准备好登基典礼了吗?” 陆鸣渊立刻道: “已经准备好了!” “我来此,正是欲请圣人主持大典!” 大魏的皇帝登基,要举行两次典礼。 一次是在紫极殿,传承镇国玉玺,接受百官朝拜。 第二次,就是在尧山,祭拜那设下了“江山半壁”的一纸盟誓书! 而这第二次典礼,自然便是要谢谦出面主持的。 如今镇国玉玺被顾芳尘给带走了,那么第一个典礼就显得有些名不副实。 但幸而,由于谢谦一千多年来造就的声望,如今镇国玉玺的地位,也就在皇帝的正统性上占了三分。 最重要的,还是在尧山进行祭拜。 并且这一次,因为那一道“戾龙脉”,谢谦将要在萧省祭拜的同时,把这一整条龙脉点化,塞进后者的身体当中,让他的名望在一瞬间提升。 足以抵消掉镇国玉玺被抢走造成的影响。 这将要令萧省,成为“天命所归”。 这方法,其实和顾芳尘当时坑顾于野是一样的,只不过顾芳尘是把真的变成假的,而他们,要把假的变成真的。 这条“戾龙脉”,会让萧省成为真正的新帝,获得这个身份的同时,他身上,将会诞生新的国运。 也就是新的龙脉。 但同时,也会变成两条龙脉的宿主。 谢谦点了点头,和颜悦色地道: “既然如此,去吧,告诉萧省,好好准备。” “这可是他梦寐以求了一百五十年的一天。” “是。” 陆鸣渊再次恭敬叩拜,然后离开了后山寒潭。 洛诵微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又转过头,朝着谢谦沉吟道: “老师,顾芳尘虽然已在关外,却依旧不可不防,如今他应当是在炼劫境,受内外二魔试炼,是最合适的时机。” “弟子愿自请前去朔北,葬他于青蛮。” 谢谦点了点头: “可。” …… 尧山,文华院大殿。 众多弟子都已经被安置在了其他地方,此处已经变成了专供新帝歇息准备的地方。 上方供奉着的圣人像垂目,神情肃穆,底下的香火袅袅升起,烟雾朦胧。 太子萧省被人搀扶着,缓缓走入其中,亲自取来三炷香,插在那雕像底下的香炉。 他依旧还是那白发苍苍的苍老样貌,但已经没有了那种垂垂老矣的沉沉暮气,一双本已浑浊的眼睛,此刻闪烁着明亮的精光,整个人呈现出兴奋过度的状态。 总让人担心,他这会不会是回光返照,下一秒可能就直接去世…… 身边的人伺候起来也更加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也跟顾芳尘一样犯了弑君的罪名。 但萧省自我感觉无比良好,他觉得自己是前所未有的精神、强健。 这一百五十年来,从未有如此志得意满的时刻! 这整个天下,终于还是回到了他的手中! 这才是他应得的! 陆鸣渊突然出现在了旁边,拱手道: “太子殿下,请您准备片刻,祭拜典礼马上开始,圣人已经在山顶上等您了。” 他手掌一翻,取出了一个精致的木盒,然后打开来。 里面是数十根手指粗细的金针,上面以鲜血刻满了复杂的咒文,看上去诡异无比。 假如顾芳尘在这里,就一定能认出来—— 这特么不就是镇魔钉么? 是的,想要压制住“戾龙脉”,就必须用镇魔钉,将其完全封在萧省的体内。 当初顾芳尘是利用了青翦的力量,将痛苦转移,才成功将镇魔钉打进自己身体里,完成了“炼魔法”。 而青翦一个四品修为的“希音侍者”,都被那巨大的痛苦折磨得直接失禁。 而萧省的修为尚且没有突破寿命界限,不过只是六品,这镇魔钉带来的痛苦,已经足以将他的身体和精神一起摧毁。 萧省闻言,缓缓走到了陆鸣渊的面前,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着那木盒。 他的动作轻柔,手指却微微颤抖。 显然,他也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虽然儒家的人一定会保住他的性命,但是也仅仅只是保住性命而已了。 这镇魔钉一旦扎进去,他的经脉根本就承受不住,之后的人生很可能就要在瘫痪当中度过了。 可是……他还剩多少人生呢? “呵……呵呵呵……” 萧省苍老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他做了一百五十年的太子! 而他的寿命,最多不过剩下一年! 倘若如今坐不上这个位置,他明年甚至就可以被永安帝直接送走了! 所以,他一定要当上皇帝! 儒家想做什么,他难道不知道吗? 那五条龙脉,就是“万古同天”的祭品! 如今他成为了其中两条龙脉的容器,也就意味着,不久的将来,他也会被儒家,被谢谦一并献祭! 可是……他等了太久太久,心里的执念已经成魔。 哪怕只是当一天的皇帝,他也心甘情愿! 萧省呼吸沉重,抚摸着那些“镇魔钉”的手指无比轻柔,仿佛对待的并非是即将要扎进他身体里面的刑具,而是最亲密的爱人一般。 陆鸣渊看着面前这个骷髅一般的老人疯魔的神态,背后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但如此一来……更能说明他们是对的。 那永安帝,连自己的孩子也一样如此折磨,对天下人又如何? 杀了他,是天经地义。 由他们所创造的“大同之世”,才是这个世界最好的答案。 “殿下,我为您布阵吧。” 陆鸣渊目露怜悯,拿着手中的盒子,看向了萧省。 萧省收回手,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 “来吧。” 来吧! 这就是我戴上那冠冕的资格! 萧省的眼中有痴迷的狂热的光芒,在圣人垂目的注视下,接受“镇魔钉”。 …… 洛诵以顾元道的模样出关,自然引发了一些书院弟子们的讨论。 无非也就是对于他之前所做的事情,还有顾于野之死的议论。 洛诵一路走来,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露出温和的微笑,朝着那些弟子们如常行礼。 他这样风轻云淡,反倒让那些弟子们惊疑不定,心中霎时羞愧起来,连忙还礼。 等到洛诵离开之后,那些人面面相觑,有些不可思议。 “那真是顾师兄?” “听闻当日在紫极殿上他丑态百出,还以为从此之后,他道心受损,便要一蹶不振了……” “没想到,面壁思过才一个月时间,他就念头通达了?” “我看不止,顾师兄身上的气息愈发深厚了,应当是破除执念,更上一层楼了!” “不愧是圣人真传……果真不同凡响!” 洛诵在书院里询问几个师兄,找到了顾幽人所在的位置。 她正在文华院的某处,教导弟子,全神贯注,仿佛并没有被镇北王府的风波所影响。 等到顾幽人结课,洛诵便上前,微笑道: “大姐。” 顾幽人一愣: “你找我何事?” ———— ps:又双叒叕在厕所里受折磨……先发后改,有错漏等下刷新一下! 第二一五章 顾芳尘的心魔(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自顾于野叛逆事发,变成了人人喊打的逆贼之后,镇北王府便是一落千丈。 任谁都知道,从此以后,无论如何,镇北王府都将不再是原本那个镇北王府了。 前段时间,顾元道被关禁闭,顾芳尘带着顾怜纤去了朔北,宁采庸回了剑阁,偌大一个王府,只剩下了顾幽人一个人能够主事。 她心知肚明,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且顾于野的所作所为,也让她心中难以置信,于是盘问王府的几位供奉,终于发现了顾于野隐藏至今的真实面目。 顾幽人心中坚信着的父亲形象,终于彻底崩塌。 但顾芳尘杀了顾于野,又是货真价实的杀父之仇,顾幽人这段时间内心之煎熬,不足为外人道。 忠孝两难全,她坚守在王府的唯一理由,可能就是等顾芳尘回来之后,与后者一决生死,了结恩怨了。 可随后,又传来顾芳尘弑君叛国、逃遁青蛮的消息,顾幽人便明白,镇北王府,已经没有继续存在的可能性了。 她安顿好王府的下人之后,便暂且回到了尧山书院。 一是想要静下心来,寻一处清净之地,破除魔障,看明白自己此刻真正的内心。 顾幽人如今是四品点雪境,恰恰也是神道修士渡劫的时候。 她已经渡过了那六种肉身劫难,却只剩下心魔之劫迟迟未来,因此如今王府遭逢大变,在她看来,便是自己的心魔将至了。 因而,须得谨慎对待。 她也不愿意自己因此走向了真正的歧路。 当初对于顾芳尘的种种偏见,成了被顾芳尘抓住的把柄,便已经在她心中留下了一枚种子。 直到如今,她才知晓自己被蒙蔽之深,也因此,不敢再轻易妄下论断,重蹈覆辙。 二来,新帝登基,是必定要到尧山来祭拜那一纸盟约的。 顾幽人也想要问一问,顾芳尘弑君叛国之事,是否真的属实……当然,她虽然自诩清高,但也并非完全不知世事,倘若此事与萧省有关,后者必定不会说实话。 她仅仅是想从对方的话里,找到是否有不合逻辑的漏洞。 顾芳尘当初在那琼林宴上,所作的那首诗,的确给了她巨大的震撼,等到如今,发现顾元道、顾于野真面目时,这种震撼来得才更加深。 甚至就连弑君叛国这种事情,她都下意识觉得其中可能另有隐情。 只是没有想到,自己尚未去拜访萧省,却先等来了顾元道。 顾幽人微微皱眉,看向顾元道,虽然她对于顾元道勾结魔教甚为不齿,但这毕竟是她血脉相连的亲弟弟。 再者,以她从那些供奉口中问出来的事情来看,当年调包之事,顾于野全权掌控。 顾元道会与魔教勾结,只怕背后应当还是顾于野的谋划居多。 当日在朝堂上,顾于野却将顾元道完全放弃,是彻彻底底的弃车保帅。 经过这一次面壁思过,希望自己这个弟弟是真的反省了。 洛诵叹了口气,道: “往日种种,如今元道思之,实在不该,心中羞愧,特来寻大姐,以表心中觉悟。” 顾幽人听他言辞诚恳,心中也颇有感触,抿了抿唇,喃喃道: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们都错了。” 洛诵迟疑道: “只是,恕小弟说句不该说的话……纵然顾于野万般不是,他终归是我们的父亲,更何况顾芳尘如今弑父弑君,又携国运叛逃青蛮,已然是大逆不道之徒。” “他出于何种目的弑杀顾于野,尚未可知啊,他既然能和青蛮大天萨通敌,自然也有能力陷害镇北王。” 顾幽人心中郁结,不正是为此事么? 若是顾芳尘安安稳稳地回来当了这个镇北王,那么事情倒还简单了。 他是国之栋梁,顾于野是叛国逆贼,但也是她的亲爹,她自然应当为父报仇。 若是她死于顾芳尘手中,自然无怨无悔。 而她要是能杀了顾芳尘,也一样自杀谢罪,全了忠孝之道。 但现在,顾芳尘跑了,还带着永安帝的头颅,想清白也清白不了一点。 那么之前的事情,似乎又有了许多其他解释的余地,一下子变得不明朗了。 且更加是一团乱麻 顾幽人不知真相,自然也不能轻举妄动。 她深吸一口气,道: “你才刚出关,倒是知道得清楚。” 洛诵脸色一肃,道: “这是家事,也是国事,元道自然要知道清楚,否则又如何知晓立身之本。” 顾幽人心中一动,看着他,此刻感觉,自己这个小弟倒像是第一次所见时候,所留下来的好印象了。 她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 “我本欲等到祭拜典礼结束之后,再去询问新帝,你是否要与我同行。” 洛诵却摇了摇头,低声道: “我看从那萧省嘴里是问不出什么来了,他已经想当皇帝想疯了。” 他左右看了看,设下一道结界,接着道: “我亲眼所见,他的身躯已经无法承受国运,却要以镇魔钉强行支撑,只怕是也活不了多久了。” “这样一个疯子,必定是没办法从他嘴里问出什么了。” 镇魔钉?! 顾幽人瞳孔紧缩,没想到这萧省竟然疯癫到了这个地步! 如果当真如此的话,就算个中另有隐情,也的确是难以从他嘴里套出什么真话来了…… 一个将要死亡的疯子,绝对不会再制造对自己不利的情况。 她沉声道:“那你待如何?” 洛诵拱手道: “我已经自请去朔北,到白龙军中,协助长公主对付青蛮。” 他微微一笑: “君子论迹不论心,要看一个人的真心,还是要看他究竟做了什么。” “倘若顾芳尘当真投敌,他一定会出现在战场上对付长公主和弈州侯。” “而倘若他未曾投敌,一切都是假象,那么以他的性格,必定会暗中帮助大魏,逆转局势。” “你我一同,去亲眼看一看,顾芳尘这所谓的通敌叛国,究竟是真是假,不就好了?” 洛诵目光闪烁,道: “他如今正在四品,倘若问心有愧,必定受心魔袭扰,因而绝对不会做出违背本心的举动。” 顾幽人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的确是个办法。” 且如今玄黄军大损,顾芳尘投敌之后,青蛮势必要大举进攻。 两国开战在即,她本来也有去往边境,集合有志于此的修行者为国守门的想法。 顾元道这个提议,可谓正中下怀。 顾芳尘这投敌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好。” 顾幽人这便答应下来: “等到祭拜典礼结束之后,我便与你一同前往朔北。” …… 洛诵从顾幽人所在之处离开,眯起眼睛看向北方的天空,眼中完全被漆黑之色占据。 他司掌传诵所播之道,凡人心所念,他皆有感应。 而人心所念,也包含了,所谓的“心魔”。 在他的感应当中,顾芳尘的“心魔”,就在白龙军中。 顾芳尘此人,任谁来看,似乎都是道心如铁,压根没有任何破绽一般。 很难想象,此人会有什么“心魔”。 他冷笑一声,露出了玩味的神情。 所谓“心魔”,一言以蔽之,无非便是所行所想无法合一,以至于出现了分歧。 在这种分歧当中,人心无法自洽,便会生出种种杂念,最终演变成为“心魔”。 虽然他尚且不知道顾芳尘的“心魔”因何而来。 但可以确定,“心魔”的确存在。 顾芳尘的心中,必定有着所行与所想,无法统一的矛盾。 只是这个矛盾,需要一根导火索…… …… 顾芳尘从金帐当中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他抬起头,看到“狼神”在金帐旁边蜷缩着沉睡,巨大的身体一起一伏,呼吸声宛如闷雷一般,令人望而生畏。 不同于他来时,这一次,他一露面,那些侍卫们便恭敬地朝他行礼。 ——苏勒都已经以迎接“天神”的礼仪迎接他了,那么哪怕他不是“天神”,也大差不差。 之前在金帐面前的一幕,已经在侍卫们当中传开了,不久之后,说不定就要传遍四大部。 顾芳尘这个名字,将从一个遥远的大魏敌人,变成他们眼前的传说。 他的身后,意儿依旧紧紧跟着他,好奇地看向四周。 琪琪格蹦了出来,笑嘻嘻道: “顾芳尘,阿爸让我好好招待你,我带你去住处吧。” 顾芳尘也确实有些累了,点了点头,抓住意儿的手,笑道: “麻烦琪琪格了。” 这个青蛮可汗的女儿,换算一下,便是公主了,在游戏里人气其实也挺高的。 不过,有关她的剧情并不多,毕竟大部分人不会选青蛮路线,而大魏赢了,这位青蛮公主,自然就要拿来祭旗了…… 所以实际上,她出现的时候,往往就是以人头的形式。 琪琪格忽地感觉脖子凉凉的,连忙缩进了自己毛茸茸的衣领里,然后看向顾芳尘,道: “草原的晚上会很冷,我叫人准备了衣服,你们可以换上。” 顾芳尘也觉得自己现在不是很体面。 他被劫主大人差点干碎之后,也就随便换了一身衣服,都被鲜血给浸透了,便点了点头,在琪琪格带领下,走向了其他帐篷。 …… 金帐之内,摩诃无量将那镇国玉玺和头颅之内的国运封存。 苏勒坐在座位上,手指停留在自己脸上的疤痕上,沉吟道: “老家伙,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对吗?” 摩诃无量回过头来,呵呵一笑: “我又怎么会看得见可汗能看见什么?” “但是看可汗的表现,他射出的那根箭矢,的确是超越了时光,追上了可汗的影子。” 苏勒点了点头,沉声道: “确实如此。” 他将自己年少时经历的事情,今日顾芳尘那一箭的神奇,都说了一遍。 摩诃无量点了点头: “那么看来,我所见的未来,也是真的了。” 苏勒问道: “什么样的未来?” 摩诃无量:“我会死在这金帐之内的未来。” 苏勒瞳孔紧缩。 摩诃无量不是无所不能的神明,自然也会死去,但让他想不到的是,摩诃无量会死在这金帐里! 那将意味着,青蛮的防御形同虚设,也可以等同于,灭国。 摩诃无量又笑了笑: “可汗不必紧张,我是自愿赴死的。” 他指了指天空: “这天上的星星,全是数不清的眼睛啊,有人想要掌控这片天地,为此选中了很多人。” 苏勒看向他: “你是其中一个?” 摩诃无量点了点头。 苏勒迟疑道: “星星听不见吗?” 摩诃无量摇了摇头: “星星从来没有意识,只是人看见了,就生出了各自的想法,以为自己的想法,才是真理。” “有些人想通了,明白那是一条死路。” “但有些人想不明白……于是为此,穷尽一生。” “也有一些人,明知那是一条死路,却因为不甘心,选择了自欺欺人。” 苏勒沉吟道: “但也有人,想出了破局之法?” 摩诃无量点了点头,轻声道: “这片天地,不仅仅是大魏的天地,也是我们青蛮人的天地,那自由驰骋的草原,不能毁于一些人的执念。” 苏勒长叹一声,道: “那么我明白了,倘若这就是‘天神’的旨意,苏勒便是‘天罚’,是神的手。” “顾芳尘方才所说的,其实便是我的想法,联合西域与海国,未尝不可。” 他站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等到苏勒离开,摩诃无量露出了一个笑容,忽地看向了那颗干瘪的永安帝的头颅,道: “话已至此,你就没有想说的吗?” 那头颅的血都已经流尽了,肤色灰败,干瘪松弛。 然而,在摩诃无量话音落下的时候,这头颅的眼睛动了动,然后转了过来,看向了摩诃无量,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开口道: “摩诃无量,你又是属于哪一种呢?” …… 顾芳尘洗漱一番之后,换上了新的衣服。 琪琪格准备的衣服是青蛮人的衣服,十分厚实且舒适,里面衬着绒毛。 他半躺在帐篷里,抬起头看向顶上。 青蛮的攻略先不急于一时,等明天,他得先回朔北一趟……老丁和长公主那边,要先知会一声。 还有之前,他答应了别人的一个承诺,也要完成。 第二一六章 玩家的官配女主(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芳尘和国师大人在漠海落难之时,最危险的时刻,曾被一对祖孙收留,才有了养伤的喘息之机。 那祖孙二人,一个是姓孟的老妪,一个是叫红豆的小女孩,是获罪流放的的中原人后代,因身为流民黑户,之只能世代居住在这贫瘠的沙漠当中。 那沙漠之中,缺水缺粮,想要生存,就只能给当地把控着资源的修行者帮派当苦力。 这些苦力干的活,大多要么是相当繁重的体力活,要么是替人试药,要么是做探索遗迹的斥候炮灰,都是拿命换口饭吃的活计。 像是后勤做衣服等等的轻松活计,争抢的人就太多了。 以这祖孙二人的年纪,基本上很难抢到。 孟婆婆的儿子前几年便寻了门路,冒名顶替了别人的名字,去官府当兵,希望凭借军功换来户籍。 这漠海当中的流民,许多都是通过这样的方式转正。 这条路子很多人都知道,属于民不举官不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这些流民为了能够换一个更好的生活,上了战场往往更加拼命。 再者,要疏通关节,也得花上不少的银钱……那可都是源源不绝的生意啊。 只是这孟婆婆的儿子,原本来信已经已经当上了百夫长,不久之后,就能把她们一起接走。 但前不久,却突然失去了消息。 仅凭祖孙二人,已经快支撑不住生活,因此才冒险救下了顾芳尘和许负二人,希望他们能够去探听儿子的消息。 顾芳尘既然答应了对方,自然要遵守承诺。 反正无非就是找丁行风或者萧盈好问一句的事情,确定此人如今究竟是生是死。 当然,不管怎么样,顾芳尘都会把祖孙二人都接到安全的地方去的。 他仰躺着叹了口气,感觉心中的诸多疑问,目前都只有一个线索可以获得。 那就是作为玩家无法调查的玄铃。 天门山他目前的实力无法靠近,也就只有玄铃,算是近在咫尺。 只要他抵达三品,就不会因为目视玄铃而精神崩溃,变成疯子,如果能从她的身上得到线索,或许就能够知道“天门”和“洪炉”究竟代表着什么。 毕竟,玄铃应该才是第一个接触天门的人。 而且,她应当就是那九个传道者当中的“玄冥”。 她因为接触“天门”而成为传道者,也应该能够知道“洪炉”的意义。 “不管如何……首先,我都得晋升三品才行。” 顾芳尘目光闪烁。 他冒充“天神”转世的第一步已经完成,苏勒明显也对他的身份产生了一些怀疑,只是还处于一个将信将疑的阶段。 而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让苏勒,以及青蛮人彻底相信这件事。 因此,之前在金帐当中,他向苏勒提出了一个合纵连横的计划。 联合西域与海国,形成一个以青蛮为首的联盟,包围进攻大魏,也可以说是……嗯,让青蛮再次伟大。 这实际上也是青蛮做过的一件事。 千年之前,青蛮大举进攻中原,便是在苏勒的带领之下,建立了一个“西域-青蛮-海国”的联盟。 只不过中原反攻之后,联盟便随之土崩瓦解,又因为利益纠纷,以及内部祸乱起了争端,从此再也没有结成联盟的可能性。 在那场大战之中。 海国发生了内乱,经历了一场鲛人族的叛乱,原本由巫教掌控的政权被鲛人族夺取,从那之后便闭关锁国,几乎不与外界往来。 ——前面说过,灵兽鲜有智慧,这世上也不曾有过妖族之流,这鲛人族,实际上便是巫教用奴隶和一些鱼形灵兽杂交而来的人类,类似于青蛮人,但是兽化的程度更高。 在巫教掌权的时候,这些鲛人便是彻头彻尾的玩物和商品,专门用于生产“鲛人泪”这种稀罕的珍珠。 这东西,只有在鲛人极其悲痛的时候,才会由眼泪产生,蕴含极高的灵性。 因而,鲛人掌权之后,必定就不会再用这种东西来进行交易。 而原本从鲛人族身上榨取的“鲛人泪”,除了原本就流通的部分,例如从前海国上供给大魏的那些,就很少再有新产出的了。 只有极其稀少的一部分,由一些不怕死的商人从海国秘密走私出来。 也是因此,一直被顾芳尘拿来当箭矢用的“鲛人泪”,才会那么珍贵,用一颗少一颗。 也就只有顾芳尘,敢这么大手大脚地用了。 所以“碧海潮生”配合“鲛人泪”,威力大也是有代价的……这技能是真的在烧钱! 在原本的游戏剧情当中,海国再次登上舞台,就要等到吕拂意的【九幽降世】支线了。 劫主大人要让“九幽”降临,首先要做的,就是打通两界之间的通道。 方式,便是扩大现世存在的两界裂隙。 而其中最大的一道裂隙,就存在于海国的“龙魂海”之下,那片海域最深处的海床上,存在着一条巨大的海渊裂隙。 而那条裂隙底下,实际上便通往了“黄泉”。 这裂隙,就是现存最大也最稳定的一条两界裂隙,依靠着上古时期的一条真龙肉身封印,才得以不再扩大,长期存在海渊之下。 而诞生鲛人族的那些鱼形灵兽,就是依托着那条古龙的尸身,啃食其血肉,才慢慢诞生出了灵性。 也可以说,鲛人族的祖先,实际上是那条古龙。 劫主大人的计划,便是让“灭”道教众,和九幽之下的邪祟厉鬼,一同发力,要将那古龙的尸身彻底摧毁,让海渊裂隙成为两界最大的通道。 而届时,她就可以坐看世界毁灭,完成她的“道”了。 不过,海国闭关锁国,鲛人族将“龙魂海”视为圣地,自然不可能让外来者踏足其中。 因而,“灭”道早在数年前,就已经暗中找到逃到中原隐姓埋名的巫族首领,与其一同谋划巫族的复兴计划。 如今,巫族已经暗暗积蓄力量,只等“灭”道配合,便可一举夺回海国的控制权。 顾芳尘摸了摸下巴,喃喃道: “原剧情发展到这里……就该选择帮谁了。” 原本游戏当中玩家扮演的角色,也是有几个官配女主的。 只不过在当前的时间点,大部分女主的年纪还都只有十岁不到,还都是陪伴型,吸引力远远不如不能攻略的几个女角色……因此顾芳尘也没有什么招惹的兴趣。 何况以他的处境,能不能活到这些女主长大,还是个未知数。 再者……里面或许已经有几个间接死在他手上了。 例如世家当中,就有一个出身独孤家的清贵嫡女。 以如今独孤家协助顾于野造反,以及当初与魔教合作进行真假世子调包的事情都翻出来,连带着几桩陈年旧案,独孤家只怕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原本如果永安帝还在,独孤皇后还算是一个靠山。 但是很遗憾……现在这老登也死遁了。 独孤家的处境,更是雪上加霜……没救了。 而在【九幽降世】这一条大支线里面,玩家也将会遇见其中一个女主,便是鲛人族的圣女——苏娜迦。 第六结局【六尘归真】当中,最后在“黄泉”等到了玩家转世归来的那个女主,就是她了。 如果玩家选择帮助鲛人族,那么最后“龙魂海”下面的海渊裂隙也将会重新恢复平静。 以鲛人族的身份,在“黄泉”等待玩家转世归来,很合理。 自然,大部分玩家,感情上肯定是选择站在鲛人族这边的,巫教行事残忍,让他们复兴统治,对鲛人族而言,就将会是灭族的浩劫了。 只不过如此一来,玩家就要面对【四相劫主】这个全游戏最难的几个boss之一了。 因此,感情上虽然支持鲛人族,但是现实往往是任务失败…… 还被【四相劫主】按着打。 要打出完美结局,属实是不容易了。 至于顾芳尘这样的高玩,自然是各种路线都选过。 如今,为了他的计划,也只能委屈一下鲛人族了。 嗯……战败被俘虏的圣女,其实更……不是,是很遗憾,他深表遗憾! 协助鲛人族的流程太长了,更何况他们和大魏可没什么仇,当年被打败的是巫族。 要答应合纵连横,肯定得是巫族政权了。 劫主大人早就已经铺好了路,顾芳尘只需要找到“灭”道和巫族的人,带着意儿,让她冒充一下劫主大人就行了。 届时,等巫教重新夺权,自然会答应联合青蛮。 “至于西域……有般若莲月在,更是容易。” 顾芳尘抬起手,眯起眼睛。 如今那“种心毒”,已经蔓延到了他的四肢百骸,原本只是集中在手掌心上的妖花纹路,已经彻底盛开,那一缕缕血丝,在他的肌肤上如毒蛇蜿蜒。 在渡过了“刀兵劫”之后,他的肉身,已经能够承受住第四层的“炼魔法”。 也就能够炼化“种心毒”了! 不过在那之前,他要先找到给自己下毒的人。 而此人,便在那如今西域最大的国度——伐图玛。 在原本的剧情当中,这个人的身份并没有揭露,不过在顾于野死后,顾芳尘从已经成为阴兵的玄黄军部分亲信口中,问到了线索。 不过,也仅仅知道,此人是一个流浪商人,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了“种心毒”这样的稀世奇毒,恰好顾于野在寻毒药,便进献给了他。 之后,顾于野派人追杀,但此人却逃回了伐图玛,消失不见…… “‘种心毒’虽然来自伐图玛,但实际上,却是种在古国迦楼罗。” “也就意味着,此人知道迦楼罗的遗址所在。” 这个以蛊毒闻名的国家,建立在古国迦楼罗掩埋在黄沙下的遗址之上,也受到了了不少迦楼罗的恩泽。 伐图玛的蛊师之所以如此厉害,一定程度上,也和此地资源充足有关系。 在原本的剧情当中,由于信息的缺失,玩家并不知道有这样一个流浪商人的存在,也就无从得知,古国迦楼罗的遗址究竟在哪里,又该如何进入了。 就连般若莲月自己,也不曾知晓。 那黄沙古国不知为何,在灭亡的时候,就自我隐匿了,谁也找不到它的所在地。 般若莲月费尽心机,想要复活某个人。 为此,她需要三样东西。 第一,度母教的圣物“胎中莲藏”。 第二,迦楼罗地下的“无量泉”。 第三,青蛮供奉于雪山之上的“往因天晷”。 “胎中莲藏”现在就在顾芳尘身上,剩下两样东西,就是关键了。 在原本剧情当中,因为进不了真正的迦楼罗,般若莲月也只能找到从前保留下来的几瓶“无量泉水”,无法使用真正的“无量泉”。 那“无量泉”,据说是“时光长河”的一部分具现,人们能在其中找到过往已经流淌而过的一切,只要将想要的东西打捞起来,就能“失而复得”。 而“往因天晷”,则是青蛮的大天萨用于获悉来自星空预言的神器。 唯有这神器,才能够在“时光长河”当中定位某样具体的事物,否则的话,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大海捞针。 三样东西集齐,便可以让一个人起死回生。 哪怕是灵魂已经在轮回当中彻底破碎,也可以重新拼凑回来。 这就是般若莲月的执念了。 西域如今的小国都不成气候,只有伐图玛一家独大,但其中有不少人,都是迦楼罗的狂信徒。 也可以称为某种意义上的“精罗”——精神迦楼罗人。 他们崇拜迦楼罗的一切,将其视为神迹,希望能够重现那个辉煌的国度。 但对于般若莲月,他们的风评却是两个极端。 因为伐图玛是蛊师的国度,擅长制造痛苦,但度母教的教义,却是普度世间一切痛苦。 实际上,是和伐图玛的信仰相违背的。 而在伐图玛的传统信仰看来,度母教反而恰恰是与迦楼罗完全相反的一个教派,与传说几乎背道而驰。 于是,有很大一部分人,对于般若莲月的身份存在质疑。 相信的人,觉得她是圣女。 但不相信的人,便说她是小偷。 不过,现在这都不成问题。 有般若莲月在,只要可以打开迦楼罗的遗迹,拿下伐图玛的问题便不大。 “现在……只要找到那个流浪商人,自然便可以知道怎么进入迦楼罗遗址。” 顾芳尘放下手,叹了口气,脸色十分复杂和古怪。 不过…… 他现在已经知道,般若莲月要复活的人,只怕就是他自己。 不知道届时,般若莲月又是否能够接受这个事实? 般若莲月到现在,应该都觉得他是抢了“胎中莲藏”,又屡次威胁她的小人。 要是她知道,这个卑鄙小人,就是她要复活的爹爹…… “咳咳。” 顾芳尘想象了一下般若莲月这么叫自己的画面,忍不住干咳了两声,目光更加古怪了。 ———— ps:月票抽奖7号结束,有票的可以投投 改名通知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本书正式改名《尘中镜》《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改名通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一七章 死得其所(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芳尘兀自思索的时候,意儿也拿上了给她的新衣服。 但洗了把脸之后,她拿着衣服走到顾芳尘不远处的另外一个床铺上跪坐着,却是脸颊红红,拿着自己的衣服,支支吾吾地看向顾芳尘。 顾芳尘回过神来,看向意儿,看到她为难的模样,再看她手上拿着的衣服,便挑了挑眉,明白她是想换衣服,但是又害羞。 青蛮民风剽悍,看对眼了的情侣在草原上幕天席地野合也是十分普遍,琪琪格也没觉得需要给意儿单独准备一个帐篷。 虽然她并不知道意儿的真实身份,但毕竟顾芳尘是逃到青蛮,又不是来旅游的,身边带着一个没有修为的女子,总不能单纯是侍女吧? 自然两人便住一个帐篷里,干什么都能互相看得清清楚楚。 生死关头能主动献吻,真到了这种可能坦诚相见的时候,倒又害羞起来了。 不过,以意儿之前的表现来看,感觉更像是欲拒还迎…… 只是假装害羞一下,就等着顾芳尘开口,她好继续扮演“被恶少强迫的可怜民女”。 顾芳尘盘腿半坐起来,顺手把自己的扇子也拿出来扇了扇风,故意调侃道: “怎地停了,可是青蛮的衣服不知道怎么穿?要不要本世子帮忙?” 为了沉浸感,他甚至把自称又换回了“本世子”。 即使此时他已经不是世子,甚至镇北王府也已经不复存在了。 意儿一听他这么说,脸上的红晕更深,嗔道: “我有手有脚,自己会穿。” 顾芳尘看着她,笑吟吟道: “姑娘此言差矣,这青蛮衣服,与中原服饰相差甚远,若是没接触过,一个人穿起来可不容易,得有人帮忙才行。” “不过,既然姑娘执意如此,本世子也不插手了,只是明天还有事情要做,姑娘快些洗漱歇息才是。” 意儿当然听出了顾芳尘的催促之意,看了他一眼,小声道: “那你转过去……” “人生地不熟的,本世子自然要帮忙望风,不然一转头,姑娘可就被人掳走了。” 顾芳尘煞有介事,振振有词。 意儿无从反驳,嗔了他一眼,嘟囔道: “知道了,公子等着就是了。” 她转过身去,跪坐着解开身上裙子的蝴蝶结,随着布料滑落,露出一片光洁玉润的雪白肌肤。 紧接着,是衣衫。 意儿的耳廓微微泛红,低下头捣鼓着那毛茸茸的青蛮衣服。 但果真如如同顾芳尘所说,两国之间的衣服构造差距甚大,一时之间她也没办法准确把握该如何穿戴。 忽地,便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 温暖且熟悉的青年气息紧贴身后,将她吓了一跳,手里的衣服也滑落下去,青年嗓音在她颈侧响起: “别动,这里穿错了。” 他叹了口气:“果然还是得本世子来帮忙啊。” 意儿心跳如擂鼓,不敢回头看,捏着那毛茸茸的衣服,任由顾芳尘手把手指导她该怎么穿。 这青蛮好战,衣服的设计主要为了御寒以及防御,里三层外三层,十分厚实。 琪琪格给她的这件,估计是她自己的衣服,贴身的皮甲里面还缝了坚硬的铁甲片。 顾芳尘替意儿将上下两件皮甲穿好,确保连一根手指粗细的缝隙都伸不进去,才能保证防御力。 至于那些毛茸茸的衣服装饰物,就属于琪琪格自己的爱好了。 顾芳尘好奇把玩了一阵,才把意儿裹了进去。 等穿完衣服,意儿已经是热汗淋漓,气喘吁吁,被裹在那毛茸茸衣服里面脸颊通红,累得只能靠在顾芳尘怀里了。 这帐篷布料都是画满了灵纹的保温阵法,帐篷里面的温度比外面高上几十度。 顾芳尘修为高,倒是不怎么受影响。 意儿嘟囔道: “身上都是汗,洗漱也白洗了,都怪公子。” 顾芳尘低头亲了她一口: “不洗也没关系,意儿出的汗也是香的。” 他倒不是为了哄人信口胡说。 意儿身上的确是天然散发着淡淡的酒香气,出了汗这味道就更加明显,简直像是喝了一口“醉春风”一般。 意儿自然不可能就这样汗津津地睡了,想翻身起来至少再擦擦身子,但一起来就感觉有点腿软,一下子跌回了顾芳尘怀里。 她并拢双腿,此刻才察觉到一丝些微的火辣辣。 少女心里一惊,回过头,瞪了一眼顾芳尘。 肯定肿了…… 顾芳尘眨眨眼,扶着她就顺手捞过了旁边的毛巾,道: “我来帮意儿擦身子吧。” 意儿连忙道: “公子,你……欸!” 顾芳尘三两下解开她衣服,把她放倒,就开始认真擦背。 …… 翌日。 顾芳尘走出帐篷,迎面就看到了美艳又毛茸茸的少女。 琪琪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帐篷里头,笑嘻嘻道: “看来使者昨晚有一夜好眠。” “使者?” 顾芳尘抓到了一个陌生的词汇。 琪琪格点了点头,俯身朝他行了一礼,才道: “阿爸已经宣称,您是‘天神’派来降下的使者,将要带领青蛮获得更加盛大的胜利,一如上古,我们伟大的‘天神’建立了青蛮的基业。” 顾芳尘笑道: “光是使者吗?” 琪琪格一愣,完全没有想到顾芳尘是这样的反应,她心生好奇,反问道: “那您觉得应该是什么?” 顾芳尘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道: “我以为昨天看到我那一箭之后,你们就应该明白我究竟是谁了。” 他说完,便直接转身离开,前往金帐了。 实际上,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不可能一下子就变成“天神”转世的。 对于青蛮而言,这冲击力太大了。 苏勒在看到那一箭之后,出来迎接,就已经证明他相信了顾芳尘至少有着媲美“天神”的伟力。 否则以他的性格,绝对不会轻易认输。 只是,顾芳尘毕竟是个大魏人,如果上来就宣布他是“天神”转世,四大部都得直接炸毛。 苏勒虽然是可汗,但四大部却也不是铁桶一块,互相之间是有恩怨的,也有不少人对苏勒包藏祸心,只是碍于他的威望和实力,因此一直隐忍不发,听从他的命令。 而一旦苏勒承认一个大魏人,是“天神”转世,四大部当中有野心的人,一定会借机发难,制造内乱。 乃至是揭竿而起,想要推翻苏勒统治,也未必没有可能。 此刻,苏勒认证他是“天神”的使者,便是同意了他昨天提出的合纵连横方案,同时开始循序渐进地铺垫舆论。 届时,只要联合成功,顾芳尘的声望自然会起来,再安排大天萨来点预言和神迹。 到时候,自然能够顺理成章地进阶成为“天神”转世。 因此,顾芳尘这句话,不仅仅是说给琪琪格听,还是说给周围那些狼卫听的。 这些人里面,就有四大部的眼线,自然会把他的话带出去。 琪琪格闻言一愣,然后呼出一口白气。 这家伙……还真的是狂妄。 这句话,不就是在说,使者的身份也还不够。 如果换一个人,哪怕是昨天之前的顾芳尘,来说这种话,琪琪格一定会觉得他是个疯子。 但顾芳尘昨天在金帐前面,正是那般的狂妄。 然而在招致了嘲讽和嗤笑之后,被打肿的却是他们的脸。 因而,琪琪格此刻对于顾芳尘这句话,心中反而是惊疑不定。 旁边的狼卫忿忿不平: “琪琪格,他也太嚣张了?他不想当使者,还能当什么?难不成是‘天神’转世?” 琪琪格沉下脸来,娇斥道: “不许无礼。” “英雄的狂言是无边的勇气和力量,不容亵渎,自己去领十鞭子。” 那狼卫也自知失言,脸色一变,连忙低下头来: “是。” 琪琪格看着顾芳尘的背影,深吸一口气。 他敢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真的有把握? …… 顾芳尘去了金帐一趟,摩诃无量已经在等着了。 这干瘦宛如学者般的老者抬头看了他一眼,将手上的一块圆形石头扔了过去。 顾芳尘瞳孔紧缩,立刻伸手接住,才松了口气。 这圆形石头呈现出粗糙的饼状,厚度大约在两指左右,上面绘刻着一圈圈神秘的金色纹路,构成了一个古老的日晷。 这石头乍一看平平无奇,但只要多看一眼,就会发现那金色的纹路随着光影变幻,复杂瑰丽,跳动着无数的箴言,令人心悸。 如果修习了因果术,就会发现其中藏着的,全都是数不清的因果线。 一旦被吸引,就会陷入其中,连同神志也一起迷乱。 这便是青蛮供奉在圣山之上的神器——“往因天晷”。 也是完成般若莲月【红尘火】支线的重要道具。 不过……只要做过这个支线的玩家,都知道,这个支线根本没有成功的结局。 无论如何,般若莲月的复活计划,都会走向失败。 而顾芳尘现在也知道了,般若莲月之所以会失败,压根是因为,在原本的游戏时间线里面,不存在顾芳尘这个人。 或者说,不存在她想要复活的那个顾芳尘。 唯有如今,才算是有了成功的可能性。 而且,还不是正常意义上的成功,因为顾芳尘压根就没死啊…… “嗯……不过这样一来,也算是有点好处吧。” 顾芳尘看着手上的神器,心中苦笑安慰自己: “至少,不必担心般若莲月这条支线再次失败了。” 他原本诓骗般若公主的时候,就已经做好打算,要想办法进入古国迦楼罗的遗址,完成完美的复活仪式的。 现在虽然是依旧继续这个过程,不过目的却不一样了。 顾芳尘是准备路上让般若莲月自己一点点发现真相……免得冲击太大,给她玩坏了。 摩诃无量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呵呵一笑,道: “这便是‘往因天晷’了,不必太过小心,怕它坏了,这玩意原本放在那圣山上面,也没什么大用,如今也算是死得其所。” 什么叫死得其所? 你就确定这玩意一定会坏? 顾芳尘心里咯噔了一下,这老登别的不说,因果术这块的造诣还是没得质疑…… 那么,这次前往伐图玛,这“往因天晷”多半是要坏掉了。 但要用到“往因天晷”,而且要把它用坏这个程度……那就只能是以它来当做阵眼,开启一些禁忌级别的大阵了。 真能到这个程度吗? 顾芳尘心下一沉,看着手里的“往因天晷”,深吸一口气。 不管能不能,都得去做。 他抽了抽嘴角,道: “我尽量将其完璧归赵吧。” 他收起这圆形石块,和琪琪格打了声招呼,让她照顾着意儿。 便悄悄隐匿身形,往朔北六道的方向前去。 离开之前,得先和老丁,以及长公主打个招呼。 …… 朔北。 如今局势一变再变,但有长公主以及武圣在边境坐镇,因此军心不曾散乱。 原本驻扎边境的是白龙军与玄黄军。 顾于野死后,玄黄军也几乎全军覆没,只剩下了部分守城的残余部队。 于是丁行风召集旧部,从白龙军那边分出五万兵力过来,重新建成了“弈州军”,占据金鳞城,镇守原本顾于野该守住的三道。 顾芳尘先前往了金鳞城,拿出了自己的“弈州侯”令牌,也是顺利见到了老丁。 “唰啦!” 顾芳尘一踏进城主府的大厅,四周就蹿出来了几十名守卫,银枪闪亮,锋刃直指他的眉间。 额……如果一进门就被包围,也算是顺利的话。 顾芳尘无语地抬起头,看到丁行风坐在桌案后方,面色阴沉,朝着他冷笑道: “弑君叛国,你还敢大摇大摆到我面前来?” 顾芳尘摊了摊手,笑嘻嘻道: “师父,别那么严肃嘛。” “无非就是杀个皇帝,再逃到别的国家避一避,没什么严重……” 丁行风闻言没什么反应,其他人纷纷抽了抽嘴角。 这特么不严重,还有什么严重? 丁行风也是被逗笑了,道: “那你说说,还有什么事情算是严重?” 顾芳尘幽幽道: “自然是不问自取,暴殄天物,殃及池鱼,你说是吧,丁老头?” …… 与此同时。 披着顾元道皮的洛诵与顾幽人,也抵达了白龙军主帅营地,见到了萧盈好。 ———— ps:先发后改,有错漏刷新 第二一八章 让我看看你的心魔吧,顾芳尘(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白龙军主帅营地,位于玉门道的樊城之外。 由白龙军所驻守的三道之中,秋安道因为有火精石矿,战略地位最为重要,但是玉门道,才是最主要的防线所在。 一来是玉门道的面积最大,防线最长,而且还是最先接触青蛮部队的前线。 原本,玉门道的战事最为焦灼,隔三差五就要遭受青蛮人的袭击,也是萧盈好最头痛的一块地方,想方设法地进行防御和反击。 不过最近这段时间,虽然整个江南都乱成了一锅粥,但她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原因,自然便是当初顾芳尘所给的那张布防图。 或者,按照他自己所写的叫法—— 《婴儿都能看懂的青蛮路线保姆级攻略》。 “呵……这家伙,果然还是故意的吧。” 萧盈好失笑摇了摇头,凭栏眺望着远方的无边草原。 她一袭黑色甲胄,将高挑饱满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再加上那绝美的容颜,更是艳光四射,气场能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只能低头俯首。 因此,无论是谁,也不会因为她长得好看,就小觑于她。 萧盈好的“军神”之名,是手底下实打实一条条人命堆起来的。 很多边地居民,对于萧盈好讹传的错误印象,是身高八尺身宽也八尺的可怕妖魔,还喜欢把人穿成糖葫芦…… 长公主的名字,在边地是可以止小儿夜啼的。 若是叫人看见萧盈好此刻笑起来时柔和下来的气质,必定要大吃一惊。 不熟悉萧盈好的人,可能以为长公主今天心情好。 而熟悉萧盈好的人,则可能以为长公主是被人夺舍了…… 无他,只是此刻长公主含笑低眸的模样,竟然有几分妩媚柔婉之感了。 其实按照长公主的长相,原本便是国泰民安那一挂的大气美艳,能有这样的感觉十分正常。 但是偏偏,萧盈好的性子冰冷无情,嗜杀嗜血,眉宇之间便总是凝聚着冰冷的杀意。 旁人见她第一眼,就会先被那杀意震慑,然后才能注意到她的美貌。 此时,她笑起来时,身上的杀意尽数消散,自然便呈现出了本该有的女子气质。 这样的变化,自然是能够惊掉其他人下巴的。 而如果看到萧盈好手上那张布防图,就肯定更是吃惊。 那所谓“婴儿都能看懂”,不就是赤裸裸的嘲讽么…… 要是换成其他人,敢这样调侃长公主,恐怕第二天就变成糖葫芦的一部分了。 但提供此图者,至今还安然无恙。 当然……也是相对的安然无恙。 “弑君叛国……若非我能确定,给出这布防图的人,绝对不会是青蛮人,我必定第一个冲入青蛮,将你这家伙擒下。” 萧盈好脸上笑意一敛,冷哼了一声。 她原先也是存了三份怀疑的,但这段时间以来,与青蛮数次交锋,都和这布防图上别无二致。 她尝试用不同的策略引诱青蛮做出相应的布置,全部一一应验! 以萧盈好的水平,自然不会有分毫怀疑,她只要按照这布防图上面所说的做,倘若有人牵制摩诃无量和苏勒,攻破青蛮也不过只是时间问题! 哪怕是青蛮想要设计作为诱饵,这个饵也实在是太大了。 一不小心,便是灭国! 再大胆的谋划,都不可能以这样风险作为代价。 因此,在顾芳尘叛逃之后,她只是明面上响应了一下皇天城传来的调令。 对于永安帝,早早就上了战场的萧盈好,基本上没有什么感情,反而由于前者这些年为了“权术平衡”昏招频出,让她心生厌恶,早已埋下了取而代之的野心。 因此,响应调令,一方面是出于舆论上考虑。 另一方面,则是她那个愚蠢的弟弟萧仪。 纵然她对于这个弟弟,感情也并非太深,但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弟弟,须得保全他的性命。 如今萧省掌权,第一时间便以彻查青蛮内应的理由,封锁了皇天城。 一干皇子嫔妃,全部被锁在了自己的宫殿当中。 显然,萧仪,以及贵妃,便是针对萧盈好的两个人质。 为了两者的安全,萧盈好表面上应允,实际上在萧盈好的心里——萧省算个屁。 这家伙与永安帝一丘之貉,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且,萧省被永安帝折磨了一百多年,早就已经是个疯子了。 让他当上这个皇帝,只怕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暴君。 永安帝当政,顶多是底下的臣子遭殃,萧省当政,万千黎民都要遭殃。 因此,顾芳尘朝着青蛮奔逃的消息传来的时候,萧盈好明面上让底下的士兵严阵以待,实际上连防御阵法都没有打开。 若是顾芳尘以一般方式经过玉门道防线,萧盈好便会直接放行。 “长公主,尧山书院顾幽人、顾元道求见。” 忽然,身后有人小跑上楼来,恭敬地单膝下跪进行请示。 正是当初协助顾芳尘凝聚军心,成白龙军阵的副将姚晋。 萧盈好一愣,眯起眼睛,转过头来,冷声道: “他们两个到我这来做什么?” 姚晋如实道: “顾元道有太子手谕,说是来协助我军抵御青蛮。” 这理由一点也不稀奇。 这段时间,青蛮的攻势也不曾减少,如今永安帝突然驾崩,国运还被偷去了青蛮,自然会趁虚而入,加紧攻势。 因此,各门派不少修行者,都自请前来朔北,协助朝廷军队。 尧山书院,自然也不例外。 顾幽人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顾元道,此前与魔教勾结,才面壁思过出关,着实不可信。 更重要的是,此人作为调包案的另一个主角,和顾芳尘是彻头彻尾的死仇。 而萧盈好虽然没有明面上公开顾芳尘是自己的驸马。 但她一直非常清楚,当初将她的行踪透露给青蛮的,就是顾于野。 作为顾于野计划的核心成员,顾元道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所以,他也肯定知道,当初在秋安道帮萧盈好的那个驸马,就是顾芳尘,两人关系匪浅。 因此,这家伙会突然跑到白龙军这,一定是有问题。 但既然有萧省手谕,又是圣人许可的,她自然不好把人直接拦在门外。 萧盈好眯起眼睛,沉吟道: “既然来了,便见一见吧。” “是。” 姚晋离开去传唤两人,萧盈好却是回望了一眼身后那片广袤草原。 顾元道必定不会无的放矢…… 那么,或许意味着,他有把握,顾芳尘会到她这儿来…… “哼。” 长公主忽地冷哼了一声。 听说青蛮可汗的女儿,倒也长得不差,如今顾芳尘是青蛮的大功臣,想必是乐不思魏了。 既然有了这个公主,又哪里念得起来别的什么公主? …… 萧盈好说是见一面,顾元道与顾幽人果真就只是见到了长公主一面。 连寒暄都算不上,两人就被草草分配到了城主府当中的客房当中,只说若是有事,将会请二位帮忙。 这位长公主差不多自小就在朔北战场上长大,鲜少回到皇天城,顾幽人也未曾见过她几面。 不过,也知道,这长公主脾气不太好。 如今被这样对待,似乎也正常…… 顾幽人随着带路的将士进了城主府。 这边地的樊城城主倒是十分热情,以正常的规格招待了二人,随后吩咐了一些注意事项。 例如晚上的时候不能外出,否则晚上巡逻的士兵可不会分辨身份,直接打开城中阵法,就地击毙了。 毕竟,夜晚的边境是最危险的,青蛮探子很有可能借此入城。 唯有如此,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顾幽人头一次到前线来,对于这种严肃的氛围不太适应,但她性子清冷刚直,对此表示理解。 在战争之中,没有到上三品的修士,也不过只是绞肉机当中的一块肉而已。 纵使有神通法术,也难免被千军万马淹没。 …… 客房当中。 洛诵推开窗户,看向天空之上翻涌的云气。 朔北的白天很短,此刻,天色已经逐渐黯淡下来,他知晓今夜恐怕会有一场不小的雨水。 洛诵伸出手,天空之中已经飘来些许雨点。 他看着城中巡逻的士兵,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这些士兵,包括这樊城之中的守城阵法,又怎么奈何得了他呢? 他的实力虽然还没有完全复原,但也已经足够将这一整片区域,都碾压成渣滓了。 只不过,那顾芳尘手段频出,背后又有不少莫名其妙的高手协助,他也不得不谨慎起来。 若是能够兵不血刃,将顾芳尘埋葬于此,自然是再好不过。 “就算不能,四品心魔关过不了,他一辈子修为也就只能止步于此,届时,杀他如杀蝼蚁。” 洛诵带着微笑,飘然化作一道残影,落在了城主府的房顶之上,目光闪烁。 “顾元道……借你身体,平你恩怨,也算是你的造化了。” 他的眼睛陡然化作了一片漆黑,唯有中心一点诡异血红之色,令人胆寒。 他抬起手,从自己的眼睛当中,点在那血红一点上,随后将其引导而出,化作了一条长长的红线。 随即,他将这条红线抛向天空。 “咔嚓!” 一道红色的闪电从天空之上划过,底下被惊动的士兵纷纷抬起头,随后为之失魂落魄。 没有人能够看见,但这一瞬间,所有人的心中都升起了躁动不安的情绪,乃至于心慌意乱,却不知道从哪里生出。 一缕缕红色的虚影,从他们身上飘出,在半空当中结成了一个阵法的模样。 此时此刻,整个樊城范围,都已经被一团无形的红色瘴气笼罩。 这便是“他化心魔”大法! 洛诵将要在此地设下这一大法,以无数人心当中的欲念、杂念,勾动出原本就存在于顾芳尘心中的“心魔”! 原本,他就预感到,顾芳尘将在此地生出“心魔”来。 而这“他化心魔”大法,将会无限放大他的“心魔”,就算他想要压制,也已经来不及了! “让我看看你的心魔吧,顾芳尘!” 洛诵微微一笑,盘腿而坐,望向了那城外的白龙军营地。 城主府是整个樊城最高的建筑,他站在房顶上,看哪里都是一清二楚。 在黑云压顶的氛围当中,他衣袍被风吹动,整个人宛如潜伏在黑夜之中的一只夜枭,伺机等待着猎物上钩。 …… 顾芳尘一进来,看到这个阵仗,就知道老丁是在试探自己是不是真被夺舍了。 毕竟他原本的人设,就是夺舍的老怪物,和丁行风的关系,更接近于朋友。 他弑君叛国,这个罪名的确是大了一点。 丁行风此刻心里有所怀疑也是正常的。 能够夺舍一次,自然就能够夺舍第二次…… 于是他以当初在那白马寺下湖边初次见面时,故意惹怒丁行风所做的三件事,让后者明白,自己还是那个原来的神魂没变。 丁行风闻言,冷笑一声: “原来你也知道这三件事重要啊,我怎么看你是半点不在意。” 他嘴上虽然是这么说,但实际上却挥挥手,让那些装模作样的士兵们都屏退了。 房间内,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丁行风看向他: “说说吧,这弑君叛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丁行风虽然是因为永安帝的怀疑才被迫退隐。 但是他能有如今的成就,和永安帝当年的扶持也脱不了干系,两个人的关系,在彻底破裂之前,还是不错的。 至少丁行风也算是知恩图报,才选择了交出虎符退隐,而不是直接带着自己的军队揭竿而起。 因此,虽然顾芳尘不是凶手这件事已经明了,但是他依旧还是想知道真相。 顾芳尘眨了眨眼,摊摊手: “还能怎么回事,萧省这家伙按捺不住,直接联合其他人把他爹给杀了。” 丁行风沉默了片刻,道: “别告诉我是魔教……魔教的人,杀不了萧定。” 顾芳尘挑了挑眉。 听这语气,丁行风怕是已经猜到永安帝和魔教有关系了…… 老丁也不笨啊……顾芳尘叹了口气: “的确不是魔教,永安帝就是‘衡常道主’,魔教哪能杀了他?” ———— ps:月票抽奖今天截止,明天中午群里直播抽,然后单章公布结果,中奖的同学记得来领取 6月月票抽奖结果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三等奖5个68:1032 343 314 641 115 二等奖3个128:439 559 110 一等奖1个648: 324 恭喜以上幸运同学中奖 月票编号可以通过“我-月票-月票纪念册”查看,中奖同学请尽快联系我,15号为止不兑换就作废了《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6月月票抽奖结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一九章 再见长公主(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丁行风在那白马寺山脚下听了那么多年的八卦,也不是白听的。 他既然能暗中知晓各大修行者势力的动向,甚至是一些常人难以掌握的情报,那么也能够知晓魔教这些年来的一些行动。 曾经的“武圣”是实打实的庙堂中流砥柱,退隐之后的丁老头又深入了江湖之间,想比对出他从前无法得知的事情,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情。 尤其是关于永安帝,这个算得上他恩人兼仇人,友人兼上司的老家伙。 更能窥探出一些不寻常的信息来。 更何况,之后他还跟着顾芳尘东奔西走,所见的关于魔教的动向,又要超出从前一截。 从中发现魔教的行动,也在不知不觉地完成永安帝想要的“权术平衡”,自然也是轻而易举。 丁行风心中早有猜测,觉得永安帝必定暗中掌握了一部分魔教的势力,或者是与他们有合作。 但,听到永安帝萧定,即为“衡常道主”的时候,丁行风依旧是瞳孔一缩,难掩自身震惊。 ——任何一个大魏人,发现自家皇帝,实际上是魔教头头的时候,估计都不能淡定得下来。 丁行风闻言,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冷静了一下,然后才道出了自己心中最大的问题: “‘衡常道主’是永安帝,还是永安帝是‘衡常道主’?” 这个问题很关键。 这是在问,永安帝是从一开始便是“衡常道主”,还是中途被人所取代。 顾芳尘却是摇了摇头,道: “这没什么意义。” “永安帝是他,大魏的开国皇帝也是他,周、启、夏、宁、魏,上古断代之后,这五个王朝,每一个开国皇帝和末代君主,都是他。”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衡常道主’,是一品,而不是二品。” 这是顾芳尘结合了种种已知的信息,自己推断出来的一部分剧情真相。 丁行风闻言,霎时露出了见鬼的眼神。 就像是他头一遇见顾芳尘的时候,听到他要和自己赌一把的瞬间。 这信息量太大了…… 大到如果说出去,多半被当成疯子。 但丁行风见识过顾芳尘身上的与众不同,又早已将后切实当成了弟子,所以很快就接受了这件事。 不过,也仅仅只是接受了一下表层信息,不至于把顾芳尘当成疯子而已。 丁行风有点麻木地沉声问道: “这一回,你不会又要说,是因为世上总有一些人,能够轻易地掌握这片天空底下的命运吧?” 这句话,顾芳尘曾经拿来忽悠丁行风好几次。 其实他这一次,就算也这样说,丁行风估计也会相信。 不过,顾芳尘哑然摇了摇头: “这一回,我倒是有一些证据可以作证,不过相对而言,资料有点太多了,而且古籍很难查,如果老丁你感兴趣,可以之后照着我给的索引去查找。” 他左右看了看,反正这大厅桌案上就有现成的纸笔,当即便拿来,洋洋洒洒地将当初他自己整理出来的资料都写了出来。 丁行风看了一眼,就感觉头皮发麻。 那上面详细列举了至少五十册书籍的内容,考据这五个朝代十个君王的生平来历,精确到了哪一本哪一卷哪一页哪一行。 他是个实打实的大老粗,小兵出身,一辈子也没正经读过书,看到这密密麻麻的字,就觉得眼晕。 顾芳尘写了一刻钟,才把资料写完。 他写下这些东西的时候,越写,眼神便越是沉凝。 从前没觉得不对,如今想来,却是相当异常……以他的记忆力,这些庞杂的信息,如何才能记得一清二楚,不曾遗忘? 这已经到了过目不忘的地步了。 然而最关键的是,他记不清自己在现代世界的身世了。 他能够记住《尘中镜》这游戏当中的一草一木,任何细节都纤毫毕现,但是关于他自己,关于那个现代世界的一切,却又十分模糊。 这种感觉,要形容的话,就像是做了一场梦。 在梦里的时候,一切都好像遵循了自己的逻辑,觉得理所当然,但是醒来之后,才慢慢察觉到不对劲,并且开始逐渐淡忘。 顾芳尘目光闪烁,面露沉思之色。 他最疑惑的一点,就是自己为什么会被扔到现代世界去,又被捞了回来。 如果仅仅是为了知晓剧情发展的各个路线,显然有一步是多余的。 正是“现代世界”的存在。 倘若要推演轮回,只要把他扔进那个轮回里面,不也是一样的效果? 何必要多此一举。 可见,“多余”出来的,或许才是关键。 “‘多余’……才是关键。” 顾芳尘忽地笔下一顿,喃喃自语,而后心中一动,瞳孔紧缩。 手中笔尖的墨水滴落,在纸上留下了一个墨点。 他如今已经通过射向苏勒的那一箭验证了,自己的确可以将幻境当中的一切,变成现实。 而他如今对于“现代世界”的淡忘……恰恰就和脱离幻境之后的表现,一模一样! 倘若,所谓的“现代世界”,也是一个人为制造的幻境呢? 《尘中镜》这款游戏当中的信息,才是从真实投射而来的,因此他才会记忆深刻,并没有被幻境所干扰。 而与“现代世界”有关的一切,才是幻境。 例如……游戏本身,还有游戏机制。 而既然他能够将幻境当中的东西,变成真实存在。 顾芳尘抬眼瞅了瞅自己头顶上那几个金光闪闪的文字。 也就能够解释……这个所谓的“随机职业体验系统”的存在了。 这玩意,或许从一开始,就并非老天爷赐予的金手指,而是他自己从幻境当中,带出来的东西。 实打实的俺寻思啊。 “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对?” 丁行风见他长久沉默,脸色沉凝开口问道。 顾芳尘摇了摇头: “只是想通了一件疑惑了很久的事情。” 丁行风见他面色如常,也没有再多问,只是看着那上面写着的文字,低声道: “倘若五个王朝首尾相接,都是他一个人亲手缔造,这就是他的‘衡常’之道?” 作为数一数二的强者,丁行风自然迅速就发现了这其中代表着的深层信息。 “嗯。” 顾芳尘点了点头: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他不知为何,又往里面加入了一个变量,将不变变成了变。” 他看着纸上那突兀的墨点,喃喃道: “万物皆易,唯变不易。” “他或许是在升华自己的‘道’。” 但是“道”是寄生虫,是焚烧一切的火焰。 倘若当初“衡常道主”的那场论道,是因为“天门”,或者是这一则真相,那么他不应该远离‘道’么? 又为何选择继续践行? 这其中的问题,恐怕只有见到“衡常道主”本人,才能够知道答案了。 但算来……如今失踪的一品——又或许是一品之上,已经有两个了。 “衡常道主”是一个,宁采庸也是一个。 顾芳尘眉心一跳。 嘶——这俩该不会都在那所谓的“洪炉”吧? 仔细一想,还真有可能,永安帝对他的态度,现在想来,更偏向于“引导”。 那么,这一次,他任由萧省把自己杀了,可能也是想要引导顾芳尘发现某些事情。 丁行风闻言,也觉得有道理,随即又摇了摇头,叹息道: “罢了,罢了。” “如此看来,估计人便是萧省杀的,他借机金蝉脱壳了,他不乱,这江山自己也会乱。” “这天下,无非是一团乌烟瘴气,在谁手里,只怕都是一样了。” “我这几十年一刻不曾停歇,徒劳蹉跎罢了……倒不如待到一日和平,我再去那白马寺下,做一个渔翁。” 顾芳尘看出他神情里带着几分萧索和自嘲,大有彻底心灰意冷之意,心中可以理解。 丁行风归隐那么多年,如今再度出山,重掌虎符,心里肯定也有死灰复燃的壮志难酬。 然而此刻却得知,自己争的名,守的土,竟然早就在魔教手中。 哪怕顾芳尘可以和他说,永安帝的目的不止这些。 但是这没有用。 魔教就是魔教。 对丁行风而言,他想要的,已经无法再重现了。 顾芳尘也可以骗他,但是现在的局势,过不了多久,儒家的真面目也会暴露出来。 丁行风也看得出来,萧省的背后,是儒家在操控,否则谢谦不会接受他去尧山祭拜。 确实是在谁手上都差不多,没有半点希望。 顾芳尘回想那六个结局,深以为然。 他曾经以为的真结局,现在看来也是个假结局,要找到突破点,只能自己来。 顾芳尘伸手拍了拍老丁的肩膀,笑了笑,道: “不管怎么样,答应你的事情,一定做到,过些时日,便等着取那摩诃无量的人头吧。” 丁行风抬起头来,突然冷不丁地道: “你身上这衣服,非青蛮王公贵族不可穿,价值不菲,想来苏勒很看好你,指不定过些时日,把公主都下嫁了。” “还能记得取摩诃无量的人头,真是难为你了。” 顾芳尘:“……” 他打了个哈哈:“总之,你就等着这大造化吧!” …… 离开时,顾芳尘回过头,看到了墙头上匆匆转过身去的丁老头背影,顿时会心一笑。 这老丁……还是嘴硬心软。 随后,顾芳尘便离开了金麟城,去往白龙军所在的樊城。 路上,顾芳尘脚下一顿,心里忽地嘀咕起来。 “衡常道主”如果早已知道真相,就绝对不是单纯在践行自己的“道”。 毕竟从他制造出自己来看,就知道他是在和所谓的“道”抗衡。 那么,他就不是在维持一个简单的权术平衡。 以丁行风的性格,其实压根就生不出什么野心来,他的软肋太清楚了,想要的也无非是名利,为此能从一个小兵一步步爬上来,变成“武圣”。 这个权衡,便不成立了。 那么,永安帝又是为什么,一定要让丁行风落到这般田地? 他这一死,等于直接引爆了整个大魏的局势,把一团乌糟都翻出来给人看,丁行风自然是彻底心灰意冷。 如今,丁行风就算是亲手杀了摩诃无量,重新当上“武圣”,估计都捡不回来自己的道心。 顾芳尘脸色微微一变。 是啊,在当年的陷害事件当中,丁行风不仅仅是失去了兵权,还失去了自己的“道心”。 丁行风的“道”,他其实已经知道了。 就在那所谓的“双全法”当中。 丁行风的“道”太朴实,太简单,力速双全,想要达到巅峰,无非是一个“多看多练”。 他从战场上拼杀,从日复一日的战斗当中得道。 而这一条“道”,便名为—— “勤行不怠”。 勤行不怠者,需役也。 “嘶……” 顾芳尘吸了一口气。 丁行风,也是那九个传道者当中的一个! 只不过,他的“道”,再尚未完成的时候,就被“衡常道主”给截断了! 顾芳尘的思路霎时清晰了几分。 如此说来,“衡常道主”,估计一直在尝试切断,传道者与“道”的联系。 他在阻止抱薪救火者,引火自焚啊…… …… “咔嚓……轰隆!” 萧盈好听到了天空之上传来电闪雷鸣的声音,从战报当中回过神来,伸了个懒腰。 长公主在自己卧室里办公,自然不会再穿沉重的甲胄,一身轻便的红色裙装,柔软布料顺着身躯滑落,饱满曲线霎时舒展,沉甸甸地摊开。 一双大长腿叠起,腰线极高,更是夸张至极。 她放下手中战报,站起来正欲前去洗漱,忽地想起来窗户没关,转头去关窗。 只是走到窗边,深深吸了一口那挟着雨水的微凉夜风,她却微微走了神。 当初,也是深夜,一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叫他半夜来见,他还真敢直接潜入,还趁着她沐浴的时候偷偷跑进来…… 想到这里,她叹了口气,抬手想要关窗,一低头却对上了某人的目光。 正扒拉着床沿的顾某人眨了眨眼睛: “嗨~” ———— ps:看到前面有人猜主角是被土著同化,不要乱想让别人也想歪了,我不会让主角推导错误方向的,他就是土著 第二二零章 万古同天(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芳尘偷偷跑到这樊城来,当然不可能大摇大摆地就暴露行踪。 进来之前,他就先给自己下了个“蜃阵”,以他如今的修为,布下的就是完整水平的“情”道特色幻阵了。 而且由于“情”道集体叛变的缘故,四品的顾芳尘此刻甚至能感受到一缕隐约来自“情”道的香火之力。 “情”道的人数不算很多,满打满算加起来大概在一千人上下,因此这香火之力不算旺盛,仅仅是如丝如缕,但毕竟真的存在。 这一方面,说明当初顾芳尘做的局,确实是极大震撼了“情”道,以至于他们对于顾芳尘的信仰已经到了狂热的地步。 原本魔教号称为魔教,便是因为底下的人将“道主”都奉为神祇一般敬仰,将其视为道标。 仅仅是因为人数不够多,所以制造不了香火境,当然,大部分的“道主”,自身修为就是三品以上了,并不需要这虚假的香火。 只是这香火,的确可以增加一部分实力。 因此,如今“情”道的香火,自然也带给了顾芳尘一些好处。 例如,他原本并不修行“情”道,所以哪怕当初造成了那么大规模的情绪波动,都无法成为他自身的修为。 但现在,由于“情”道的香火在他身上,等于间接给予了他外在的“情”道。 换而言之,顾芳尘本身不修,但是现在外接了一个usb,他一样可以调用里面的文件。 所以顾芳尘的“蜃阵”不仅完整,而且还附加了“情”道之力。 别说三品,就是二品,只要距离在十里以上,就发现不了任何端倪,而除非面对面,不然小心一点,也就是有风险的程度。 可谓是出神入化。 因此,顾芳尘都已经扒拉着窗沿了,萧盈好还要一低头才能发现他在这里。 萧盈好先是一愣,随后脸色一变,立刻伸出手,先把他拉了进来,把窗户关上,启动了卧房当中的阵法。 然后,她才转过身,低声问道: “你不在青蛮当你的大功臣,怎么突然到我这里来?” 顾芳尘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嬉皮笑脸道: “我还以为长公主看到我,会直接拿下我呢,居然只是问我为什么来而已吗。” 萧盈好呵地笑了一声: “我拿下你做什么?关进地下室里当本公主的面首?” 她走回桌案旁边,点了点上面堆叠的战报: “萧省是什么人,本公主一清二楚,只是看出了他的野心,却猜不到儒家竟然比他还要疯癫,敢推这样一个无能之辈上位,将父皇斩首于紫极殿中。” 萧盈好目光沉凝。 顾芳尘走过去,摇了摇头道: “那恐怕……儒家比你想象的更加疯癫。” “他们要的不是百年的安稳,也不是千年的昌盛,而是‘万古同天’。” 萧盈好眉心一跳。 她这段时间才查到尧山书院有一个关于“万古同天”的计划,但却不知道其中代表着什么意义。 “‘万古同天’,到底代表着什么?我所知的情报,唯有此举将会使人不入轮回……” 顾芳尘从前不说,是因为说了也没人信。 现在局势因为永安帝之死被彻底引爆之后,这滩浑水算是彻底变成粪坑了。 因为儒家干的事情已经初现端倪,所以如今再说点更离谱的,可信度也就无限变高了…… 顾芳尘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萧盈好,一字一顿道: “并非不入轮回。” “这只不过他们自欺欺人的说法罢了。” 顾芳尘又转头看向外面,问道: “长公主,在你看来,世界是如何发展的?或者说,是朝着哪里发展的?” 萧盈好沉吟道: “‘灭’道认为,世界从有序走向无序,从诞生走向毁灭,是一条单行的道路。” “佛家认为,世界轮回不止,是一个轮盘般的循环,滚滚向前。” “无论是哪一种,世界都是没有尽头地在向前,如同人亦要经历生老病死,这应当也是大部分修行者的看法。” 顾芳尘点了点头,比划了一条直线: “的确如此,不管如何,世界都是在朝着一个未知的方向不断前进,永远不曾停歇,就这样一直延伸下去。” “但是,世界是有限的。” “上古修行者便已经尝试过,倘若沿着太阳落下的方向一直飞,最终将会遇到一片模糊的界限,然后一瞬间回到原地,那就是‘天’。” 是的,这片世界并不是一个星球,而是一个平坦的面。 现世和九幽,是同一张纸的两个面。 只不过,其中一个面被完全涂黑了,压根见不到光。 而天空,才是球状的,中间横亘着那个面,而天空日复一日地围绕着两个面旋转。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其实算是一个“地心说”存在的世界,外在的一切周天星辰,都是围绕着陆地在运转。 就是因为存在着一个实实在在的“天”,所以应白首“开天门”,才会成为一个实实在在的事情。 否则他开的哪门子天…… 而这样一个世界,也是“揭”道“洪炉”说的重要来源。 “世界既然有限,如果人真的永远不入轮回,始终繁衍下去,那么这个世界就会爆满,届时,就会引发更大的混乱。” “而儒家,最不希望存在的,就是混乱。” 萧盈好点了点头,也觉得有道理: “但这样一来……他们口中的所谓不入轮回,又是什么意思?” 顾芳尘顿了顿,道: “很简单,既然原本的世界是一直向前的,那么就意味着,进入轮回,就会产生损耗,总有一天,人的神魂会消失在那个为止的尽头。” “而儒家要做的事情,就是如此——” 他刚刚比划成直线的手将两头向中间一掰,连在了一起,形成一个圆。 “他们要让无尽的尽头,变成一个既是开始也是终结的循环。” “这就是‘万古同天’。” 萧盈好瞳孔紧缩,看着他比划的动作,露出了震悚的神色: “这就是尧山的计划?所谓的不入轮回?” 一旦真的有一个节点,能够让世界首尾相连,那么当中的一切,确实是不会再在轮回之中消失了。 因为在里面的,永远究竟是那么些人…… 神魂无非是在九幽和现实之间来来回回,但总量是不会改变的。 这“不入轮回”的意思,就是说,所有人就跟在滚筒洗衣机里面一样转过一圈又一圈,但是始终会回到原点。 所以,所有人都有再见面的一天,所有人都不会真正地死去,甚至有可能回到自己原本生活过的时间线,再生活一次。 自然,如果修行者活得足够久,就可以等来一个一模一样的人。 可以看到同一片天空! 所以,在原本的游戏剧情当中,倘若走了儒家线而并不知道其中真正含义,“四相劫主”死前,才会说玩家是什么都不知道,就跟着谢谦一同奔赴名为“万古同天”的永恒囚笼。 这可不就是活脱脱一个囚笼。 将当中所有的人都圈养起来,养成谢谦心中的桃花源,那个“万古同天”的盛世美梦。 如此一来,不管朝代如何更迭,分分合合,一定会收束,回到那个统一的开头,然后再来一遍。 也就无需担心什么魔教、青蛮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既定的剧本。 这就是谢谦心中的理想,他为之谋划了一千三百多年的大义。 哪怕是萧盈好,也被这样的想法所震撼。 一时间,她也无法判断,这样做到底是好是坏…… 因为估计没有人会这样去做,也没有人做成功过,谁也不知道,“万古同天”之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倘若脱离自身,以一个万古不磨的大能者身份来看待这个计划,似乎还真的有其可行性。 可一旦从自身出发,就会发现这是一个实打实的噩梦。 儒家如今支持萧省登基,恐怕之后如何民不聊生他们也不管了,因为他们要的稳定已经注定了。 之后不管怎么生灵涂炭,反正一定会有人出来统一,然后……大魏,再度变成了古周。 从古周到如今,不止是朝代变化,习俗、语言、制度,都已经完全不同。 就例如古周淫祀泛滥,而大魏早已禁绝香火。 难以想象,届时世道会混乱成什么样子…… 就好似都已经二十一世纪了,现代人一起回到五千年前,大家一起当原始人,搞部落文明。 荒诞!荒谬! 或许凡人察觉不到,但动辄活几百年的修行者还能注意不到吗? 儒家这帮人,的确是彻底疯了…… 萧盈好结合尧山正在收集龙脉的事情,就感觉到,顾芳尘所言非虚了。 还有什么样的事情,竟然要用到整整五条龙脉的力量。 而且这五条龙脉,正好对应了五个朝代。 那么,很显然,这五条龙脉,就是用于完成“万古同天”的关键了,或许便是要利用龙脉,来挪移时空。 萧盈好深吸一口气,喃喃道: “这真是……异想天开。” 她脸色一变:“那么萧省此刻在尧山,岂非是成为了龙脉的容器……” 顾芳尘点了点头。 萧省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反正他只是想当皇帝,至于当几天,甚至当哪国的皇帝,他都不在于。 他低声道: “谢谦如此疯癫,或许是因为接触过‘天门’,‘揭’道的人,或许从一开始,也都是他的手下。” 顾芳尘又拿来纸笔,写下了剩余龙脉的位置,还有相应的攻略,交给了萧盈好。 “长公主定要尽量阻止他收集剩下龙脉,拖延也可。” “另外,真正杀了萧定的人,是那神秀和尚,若是可以,请长公主带兵控制住浮屠城,不要让他离开,也不要听他口中任何一句话。” 萧盈好十分意外,神秀这个人,她也听说过,不过只是一个伽蓝寺的真传弟子罢了。 竟然能有能力杀了永安帝? 看来,潜伏在这大魏当中的毒瘤,还有很多…… 她脸色严肃,伸手接过那纸张,仔细看了几眼,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随后,长公主又抬眸,淡淡道: “所以你来找我,就这些事情?” “当然不是。” 顾芳尘摇了摇头,长公主脸色稍霁,就听到他又道: “我还想问问,附近三道的官府军麾下,是否有一个名叫赵仕的人,是大约五年前,从沙漠走关系,应该是先进了后勤的。” 顾芳尘之前问过孟婆婆,她儿子是往哪边的官府投军去的。 大概推测了一下时间就知道,他不可能在一般的官府参军,玄黄军也不会收这种黑户。 沙漠流民要去参军,一般都是往更外围的官府军队去。 而官府军队,实际上便是白龙军管辖之下的一部分。 萧盈好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我哪里记得清楚一个五年前走关系进来的后勤的名字?更何况还只是官府军。” 她伸手,翻出了一本厚厚的名册。 “这里头,是三道官府军队最近五年的人员备份名单,任何变动都记载在当中,你若是想找,就带走自己看吧。” 顾芳尘伸手接了过来,笑嘻嘻地道: “好嘞。” 他将这份备用名单放进自己的洞天戒指当中,便往外走去。 萧盈好见他来去匆匆,心中郁闷,却也不好阻拦,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垂下眼睫,便准备去关窗户。 顾芳尘脚步忽然一顿,回过头眨了眨眼睛: “对了,长公主,我给的攻略好用吧?” 萧盈好动作一顿,一听,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轻哼了一声: “一般吧。” 顾芳尘脸色一肃,立刻摇头: “不可能,长公主可不要因为生气就胡说八道,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能侮辱我的攻略。” 萧盈好眯起眼睛: “那你说好不好用?” 顾芳尘煞有介事: “自然是一万分的好用,所以长公主,总得给我一些奖励吧。” 萧盈好见他又是明知故问,又是如此不要脸地自己讨奖励,又好气又好笑: “你要什么奖励?” 顾芳尘一笑,道: “长公主过来些,我要的东西可不简单。” 萧盈好凑过去,果不其然就被这家伙偷袭成功,一把搂住,狠狠地要奖励。 “唔……” ———— ps:先发后改 拼尽全力无法战胜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感觉可能是又阳了,浑身难受,努力了一下还是没写出来,事到如今,明天再看能不能补吧orz《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拼尽全力无法战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二一章 玩家顾芳尘上线(三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上一次和长公主的半夜秘密会面,顾芳尘还只能被压着,任由长公主撩拨吃嫩草。 但这一次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作为一个堂堂四品武者,可以说是已经真正跻身高手行列,连半步二品都在他刀下枭首伏诛,哪怕是面对大魏“军神”,也有一战之力。 不过可惜的是……也就只有一战之力。 若长公主是敌人,顾芳尘拼尽全力之下,自然可以将她拿下。 但长公主又不是外人,想整点闺房乐趣,难道还能真的打生打死不成? 于是不到一刻钟后,顾芳尘就再度被长公主打倒在地,只能任人欺凌,十分屈辱。 长公主日理万机,正事也不耽误,俯下身和顾芳尘亲昵说悄悄话。 青蛮战事吃紧,顾芳尘那一卷攻略恰如久旱逢甘霖,解了水火之急。 如今顾芳尘要奖励,长公主自然不能不给。 但顾芳尘要的奖励,比长公主上一回自己给的要多得多,长公主听完就瞪了他一眼。 但在这夜深露重的时刻,美艳霸道的长公主这一眼,与其说生气,不如说娇嗔,倒是别有一种妩媚的风情。 “长公主不会要耍赖吧?” 顾芳尘笑眯眯地故意道。 萧盈好眼波盈盈看着他,抿了抿唇,便将鬓发别到耳后,冷哼一声: “只此一次。” 呵…… 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至少已经三品,到时候可就由不得长公主了。 顾芳尘早就知道萧盈好胸襟非同一般,但两次聊的角度不同,又有不一样的体会。 他心想长公主果然是胸怀天下,女帝之资…… 若非这般胸襟,足以包容天柱,日后也难以逐鹿天下,问鼎紫极。 两人讨论国事讨论了半个时辰,可谓挥斥方遒。 顾芳尘何等辩才,直把长公主完全驳倒才心满意足,长公主虽然心有不甘,但碍于不愿意食言而肥,也只能咬咬牙将苦果咽下去了。 …… 雨势有小转大,整座樊城已经被雨幕覆盖。 顾芳尘在窗台上回过头,看到换了身衣服的长公主走上来,目光有些复杂,轻声道: “天下无道,下次再见时,应当便是改天换地之日。” 长公主与他加起来相处其实也不过三天时间,更像是一场纯粹各取所需的露水情缘。 萧盈好此人,也并非是个多重视感情的人。 否则在【人心万钧】这条线里,她登基之后,也不会把亲弟弟萧仪软禁起来了。 不过,顾芳尘曾救她于重围,又以那份青蛮攻略相赠,的确留下了极为深重的痕迹。 感情肯定是有的,只是能不能大过利益,顾芳尘自己都觉得不好说,所以他一直以来的出发点,都是用利益把两个人绑在一起。 萧盈好闻言,垂下眼睫,从袖子里拿出了半块虎符,幽幽道: “你曾假冒我的驸马,诓骗白龙军用出白龙军阵……” 顾芳尘讪讪一笑。 心道上回夜谈被他糊弄过去,长公主总不会在这会儿算账吧? 萧盈好看他忐忑的神情,却忽地展颜一笑: “呵……敢弑君叛国的最大逆贼,却怕我这小小公主不成?” 她将那半块虎符,轻轻放到了顾芳尘的手中。 顾芳尘合拢手指,握住虎符也握住了萧盈好的手。 “下回,便不必再假装谁了,白龙军见此符,一如见我。” 长公主笑道: “下次再见,希望你我都好。” …… 顾芳尘离开白龙军营地之后,便趁夜前往了城主府。 他已经大致浏览完了那份三道官府军队的人员变动名单,只有一个叫做赵仕的身份背景能够和孟婆婆所描述的对得上。 当然,这个赵仕,其实是个假名字,流民哪可能取这样名字,实际上就是随便用“赵氏”取了个谐音,孟婆婆的儿子,真名叫做赵大牛。 按照名单上所写,赵仕正是在樊城府军。 因此,只需找到樊城城主核对,便能知道为何赵大牛了无音讯的原因了。 那名单上虽然写了他的名字,但不能保证完全准确。 毕竟名单是人统计的,这段时间与青蛮的战事频繁,死伤无数,至少有十几万人的变动,又怎么可能毫无错漏。 自然要找到本人,才能确定他的情况。 顾芳尘进了城主府,发现顾幽人也在,且半夜不睡觉,在那看书。 他躲在暗处,悄悄地观察了一会儿。 这向来眼高于顶、清高冷傲的女先生,如今面带倦容,心事重重,只穿了一袭单薄白衣靠在窗边,支着头看着手中书籍。 不过,她眼神没有聚焦,显然是在走神,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想来也正常,毕竟对顾幽人而言,这短短的几个月可以说是家破人亡,好好一个家,愣是死的死,散的散,确实是没心情睡觉了。 但巧合的是,不管她为何来到边境,似乎再度和她在游戏当中避无可避的结局重合了。 在游戏当中,所有顾幽人的结局,她都会在玩家无法顾及的时刻,为了保护天下和黎民百姓,死在战场上。 身化千里桃林,泽被众生,成为真正报与桃花一处开的“春神东君”。 而如今,她又一次来到了战场前线。 不过,这一回,两边局势都由顾芳尘一手操控,自然不会再到要牺牲一个顾幽人的地步。 当然,这种事情,也就没必要再和她说了…… 毕竟如今,对顾幽人而言,顾芳尘是实打实的杀父仇人,相见不如不见,叫她一直恨着更好。 以她的性格,可没有顾怜纤那么好糊弄,而且更容易钻牛角尖。 到时候一定是忠孝两难全,以死报生恩了。 他费那么大劲,可不是为了再收获一片桃林种桃子吃的,顾幽人的结局能够改变就行,至于怎么改变的你别管…… 顾芳尘摇了摇头,又消失在了阴影当中。 …… 顾幽人若有所感,忽地抬起头来,却只看到一阵风刮过树梢,落下几片叶子黏在地上。 她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吐出一声叹息。 不知道何时才能再看见那家伙,得到她想要的真相…… 虽然其实直接问师尊,可能更方便,但是她知道自己有可能会被师尊说服……因而,她需要顾芳尘亲口说出来的答案。 一个让她没有余地去后悔的答案。 “唰啦……” 女先生静静地翻过又一页,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纷乱如麻的心绪也一同翻页。 …… “这……找是找到了,但是此人应当是已经没了。” 樊城城主小心翼翼地将手头的簿子交给了顾芳尘。 他作为白龙军一系,自然知道自家主帅和顾芳尘之间的关系。 但是知道归知道,不代表他就可以平常心对待一个前脚刚杀完“兵圣”,后脚就把永安帝也一起宰了的狠人。 虽然按照推测,此事多半是太子干的。 可长公主什么性子,叫姘头干活,顺便嫁祸给太子也是有可能的啊…… 再者,逆斩半步二品的四品修士,放眼整个大魏,也是能排前三十的大人物,他谨慎一些,不过分。 何况不知道对面要找人做什么……但是人已经没了,若是与对方有什么关系,他也怕要赔个脑袋进去。 顾芳尘从樊城城主手里拿过那一册名单,皱了皱眉: “没了是什么意思?” 失踪了便是失踪了,死了便是死了,军中又没有那么多忌讳,为何会有一个“没了”。 他在册子上扫了一眼,心中便是一沉。 因为上面写着,三个月前,白龙军因要加派人手驻守秋安道,抵抗青蛮主力军进攻,临时调用了一批后勤士兵,前去修筑相应的防御工事。 赵仕赫然便在其中。 樊城城主擦了把汗,道: “这……这其实应当就是死了。” “三个月前,这批人被调走后,其实也算是发达了,前线虽然危险,但如此一来,也成了白龙军的一员,若是能够撑过那次战役,本该加入白龙军的正式名单当中。” “但可惜天不遂人愿,秋安道那场仗打得太惨烈了,许多人连尸骸都没留下一具。” “这赵仕应当也是其中之一……” 他又支支吾吾道:“我听闻,似乎是当时动用了‘云梦泽国’大阵,以至于不少人被那泗始河的河水卷走,尸骨无存了。” “但不少士兵传闻,他们是眼睁睁看着同僚突然在身边消失,有可能是青蛮的邪术。” “我不知其中真假,也不敢乱说,便只能说是‘没了’。” “那些没能找到尸骨的人,应该就是被这邪术所害……” 顾芳尘一愣,低头看到这上头所写的密密麻麻的名字,瞳孔一缩,心里登时明白过来。 这些人并不是被青蛮邪术所害。 而是在他当时使用【钓客】一技能的时候……被直接洗掉了。 【钓客】是他随机到的第二个职业,一技能【窝一直打】的效果,就是将自身拥有的某件物品扔进水里。 然后,有1%几率得到更高品质的物品,33%几率得到更低品质的物品,66%几率一无所获。 他将十五万的白龙军士兵泡进洪水当中之后,触发了【窝一直打】的效果,有整整七万人,消失在了其中。 如今,这七万人有了名字。 他们叫做“赵仕”。 或者说,赵大牛。 顾芳尘曾告诉自己,慈不掌兵,义不掌财,这些人,就算他们运气不好吧。 但其实他知道,这是让自己下得去手的安慰。 大局和自己的命,都要建立在别人的牺牲上的话,他当然要选一条出路。 这是属于玩家的攻略当中,最稳妥,代价最低的那一条。 顾芳尘也从不后悔自己在攻略当中做出的决定。 然而这一刻,他看到了被他轻轻一笔擦掉的七万人,他们有名字,有翘首以盼的孟婆婆和红豆。 倘若顾芳尘只是把这些世界当做游戏的话,杀几亿个npc都没有任何心理障碍。 但偏偏此时,他已经接受自己就是顾芳尘,也清楚地知道,这个世界是真实的。 因而,此时此刻,顾芳尘的内心产生了一瞬间的动摇。 当他以为自己是玩家时,他杀了赵仕。 当他觉得自己就是顾芳尘时,他答应了孟婆婆祖孙二人,找到赵仕,许他一个好前程。 所谓“心魔”,无非是所行所想无法合一,以至于出现了分歧。 在这种分歧当中,人心无法自洽,便会生出种种杂念,最终演变成为“心魔”。 而顾芳尘在想到该如何回到漠海面对祖孙两人时,那一瞬间的犹豫,就是他的“心魔”。 “咔嚓。” 天空之上,血红色的闪电蜿蜒而过。 …… 洛诵站在城主府上,看到顾芳尘拿起那名单之后脸上的怔愣表情,便知道“心魔”的种子已经埋下。 他勾起嘴角,眼中那一点血红迅速扩大。 顾芳尘……就让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吧。 “心魔”之类,多半都是由最极端的情感的产生,因为足够极端,才能够称为“魔”。 “心魔”劫,也是武道修士,尤其是速成的武道修士,最难渡过的劫难。 许多天之骄子,生来坐拥资源无数,从无瓶颈,但到了四品,就被“心魔”劫轻而易举地摧毁。 这或许也是顾于野会那般培养顾怜纤的原因。 以顾怜纤的心性,如果没有历练,四品就是她的极限了,到时候才是真的移动经验包。 此外,还有一个极端,便是经历的事情太多,心思太重,以至于非常容易产生“心魔”。 而顾芳尘恰恰是速成当中的速成,又经历了如此多的事情,心思简直重得不能再重。 洛诵有顾元道的记忆,可以轻而易举地发现他行为当中的自相矛盾,自然也能够判断出来,他压根不存在道心,如果要形容,就只是一个“拥有修为的普通人”,自然轻易会被杂念所干扰。 以“心魔”去干扰他,甚至是占据他的心神,再容易不过! 当产生“心魔”的某种极端念头成为主导,产生的只会是一个毫无理智和逻辑的疯子。 或许畏惧杀戮的懦夫,会变成一个屠夫。 自诩高尚的人,会变成一个色魔。 但是对于这些人自身而言,他们对自己的认知并没有改变,只是一念之差,做出了让自己都无法原谅的事情。 如此一来,自己都要否定自己,自然只会走向毁灭。 如今,就算只是被“心魔”种子干扰,对于此刻正在被整个大魏通缉和追杀的顾芳尘而言,也无疑是致命的。 更何况,还是完全被“心魔”占据心神? “让我看看吧,你的‘心魔’。” 洛诵的表情有些兴奋,眼中的红色几乎占据了全部。 他方才已经听到了顾芳尘与樊城城主的对话,只消一想便知道了。 当初萧盈好被困,整个秋安道战场都是顾芳尘在指挥,其中发生的事情,自然只会和他有关系。 长公主或许是为了顾芳尘的名声,故意向外隐瞒了一部分事实,只说那些人是死在和青蛮的战场上。 但在顾于野的情报当中,还有一件最为诡异的事情,便是当初白龙军当中幸存的人,实力基本上都突飞猛进了。 这两者同时发生,必定是有所关联的。 而如今看来,两件事,应当都是顾芳尘所为,一部分人牺牲,才换来了另外一部分人的实力大进! 若非如此,当初顾于野精心谋划的秋安道战局,断然不可能逆转得那么快。 那个名为“赵仕”的人,就是被牺牲的一部分。 但顾芳尘不知为何,受人委托,前来寻找“赵仕”,看样子应当是要保他前程。 此时此刻,他才知道此人,早已死在了自己的手中! 如此,岂能不产生心魔? 洛诵眯起眼睛,轻轻抬起手,此刻整座樊城当中常人难以看见的红色迷障,尽数集中起来,在他手中化作一道闪电。 他两指并拢,微微一动,这闪电便劈下,落在了那城主府当中。 天下一切“劫”,尽头都是“天劫”,是天道给修行者的阻力,若是具象化,便是雷霆闪电。 这一道,便是“心魔”的劫雷。 无声无影,却最要人性命。 洛诵喃喃道: “顾芳尘,是你的羞愧?还是你的懊悔?亦或者,你的善念?” …… 不过这一次,洛诵显然不知道自己失算了。 顾芳尘的“心魔”,不是羞愧,也不是懊悔,更不是善念。 根源只在于,他对自己身份的认同而产生的矛盾。 这个矛盾,其实从穿越的第一天就产生了,在他的两部分灵魂合二为一的时候,达到了巅峰。 但是还没有完全显现出来。 不过,当时在漠海的血神教遗迹当中,国师大人就已经看出来了顾芳尘内心对于“我是谁”这个问题的迷茫。 如今,“赵仕”的存在,才成为了一根导火线,让他心中的迷茫而导致的种种杂念彻底引动,化作了“心魔”。 他此刻因为发现的线索,越来越偏向自己是土著,但他的记忆却始终在告诉他,他是玩家。 这才是他的执念。 正如他对长公主所说,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能侮辱我的攻略。 玩家顾芳尘,这才是他。 而放大“心魔”,则等于把如今这个心有犹豫与怜悯的顾芳尘,又变回了在屏幕前面动动鼠标决定整个世界走向的玩家…… 电光石火之间。 顾芳尘听到动静转过头,看到天空上闪过的红色闪电,瞬间眯起了眼睛。 他记得…… 后期,顾元道作为队友登场作战的时候,背景天空上,就总是划过红色的闪电。 而有时候,当他和人对话的时候,背景当中也会一闪而过这样的红色闪电。 而这种时候,多半是玩家需要用到顾元道的相应人脉,请他帮忙的时候。 但是游戏当中并没有解释,也没有什么相关剧情。 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背景当中的单纯特效。 毕竟,游戏给角色技能做一点毫无意义但是花里胡哨的华丽特效,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更何况,还是顾元道这样的重要高级队友。 因此,玩家对于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响,有部分角色厨关注到了,也仅仅是当成一个美工的私货设定。 但此时此刻,这闪电的突然出现,却让顾芳尘感觉到了不对劲。 刚才,他已经在和樊城城主的对话当中知道了,顾幽人在,顾元道此刻也在。 在游戏里,这红色闪电,是特效。 然而此刻,总不能也当成是特效了。 尤其是,在顾元道面壁思过出关之前,这样的红色闪电是并不存在的。 出关了,就突然有了。 那么……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现在的顾元道,有可能不是顾元道了。 这红色闪电,便是身份变化的证明。 并且,有可能是某种特性,某种技能,八成还是对顾芳尘使用的。 但……这能是什么效果呢? 顾芳尘不动声色地感应了一下,并没有发现自身有什么明显的异常,他又打开了手里的名单,看着上面的名字。 樊城城主发现他正望着外面,也讪讪附和道: “这鬼天气,估计是青蛮的天萨在施法,他们最擅长改变天象,这些年来死在这些邪术下的人数不胜数……” 顾芳尘合上名单,抬眸看了他一眼,在昏暗灯光下,瞳孔深处似有一抹红色跳动,令那樊城城主心中一惊,险些要跪下谢罪了。 但顾芳尘很快就露出了一个微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吧,很快,大魏百姓便能够安居乐业。” 樊城城主松了口气,又恭维了几句,总算把人送走了。 顾芳尘离开樊城之后,立刻动身飞往漠海,中途在一处较为偏僻的地方落下。 洛诵一路跟随,见他始终平静如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奇怪,“心魔”劫绝对已经生效,为何他好像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继续暗中跟上去,发现顾芳尘又找到了一处血神教祭坛,然后打开了裂隙。 进去,又出来。 手里就多了个迷茫的神魂。 顾芳尘和颜悦色地对那神魂道: “从今天起,你就叫赵大牛。” 洛诵:“……??? ———— ps:补上一更,明天继续 又不行了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昨天以为好了,没想到只是给我憋了个大的,歇菜了,明天再努力orz《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又不行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二二章 般若公主的男宠(三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在洛诵想来,顾芳尘既然是因为要救下的人早已死在自己手上,从而产生的心魔。 那么,心魔也理应是他所猜测的那些范围才对…… 无论羞愧,懊悔,还是善念,都合情合理。 由羞愧而产生的心魔,往往因为愧疚无法弥补,转化为了对于自己所亏欠之人无边的恶意。 就像是欠钱不还的人,一开始也许还会羞愧,但是当他越欠越多,就会开始把恶意对准自己的债主了。 若顾芳尘因羞愧产生心魔,那么他最有可能做出来的事情,就是将这赵大牛的家人杀了灭口。 如此一来,承诺自然不必再兑现,心中的羞愧便不复存在。 由懊悔而产生的心魔,则往往转变成迁怒,顾芳尘或许会认为,一切都是青蛮或者长公主的错—— 若非青蛮入侵,若非长公主被困,又怎么会需要牺牲掉这些人? 那么,无论他愤恨的是青蛮,还是长公主,对于如今这个处境之中的顾芳尘而言,都是死路一条。 至于由善念而产生的心魔,自然化为自我的煎熬,也是最危险最直观的心魔。 神志的恍惚是一方面,而一旦有任何一点没想通,就必然会选择自杀,以死谢罪。 但是,无论哪个,都不会是顾芳尘此刻所作出的应对。 洛诵与谢谦一般无二,都认为自己践行的是大义,自然也是出于自身想要济世救民的心愿。 虽然做的事情十分疯狂,但在他们自己看来,这是实打实的万世之法,是为了苍生黎民做出的大好事。 自然,他也从不认为自己是坏人,反而是正统儒家弟子,大大的老好人。 此刻顾芳尘干的事情,在一般人看来,是相当的邪门。 别人死了,你随便抓个神魂回来,让人冒充身份,回去和家人相认,怎么想都不是人干的事情。 但如此一来,那祖孙二人有人照顾,何况他们两个凡人,也看不出来区别。 那赵大牛的妻子又不幸早逝,连伦理上的问题都没了。 无论是情感上,还是生活上,都有安排了。 抛开道德因素,以实用作为判断的话,这做法非但没有一点问题,反而是最优解! 但问题恰恰就是出在这里。 顾芳尘这决断,太冷静,太合理,完全不像是产生了心魔的样子。 洛诵也并不觉得他就是心中毫无波动的冷血之人,单纯便是以此来掩盖自己的罪行。 若是如此,他大可以直接将那个赵仕的家人给杀了,何必多此一举。 现在顾芳尘可是青蛮阵营,弑君的罪名只要一日在他头顶上,他就不可能再把大魏的声望给拉回来。 这样的伪善,并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顾芳尘必定是出于好的目的,做出了这样邪门的事情…… 洛诵瞪大了眼睛,看着顾芳尘又轻车熟路地跑去漠海附近的帮派黑市,以制作傀儡为名,买了一具中年男子的新鲜尸体。 这些尸体由于就是专门用来进行各种不太被人看得起的术法手段,因此保存得非常完好。 顾芳尘挑的这个,和赵大牛的长相有五分像。 赵大牛离开漠海都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一直都是书信联络,从来没有回过家。 “嗯……五年时间,又是在边军过日子,又苦又累,以至于长相有点变形,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顾芳尘摸了摸下巴,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的尸体,点了点头: “只需要再加一点幻术,就完全没有破绽了。” 他转过头,看向那战战兢兢的神魂,微微一笑: “你说是吧,赵大牛。” 那神魂立刻点了点头,脸色很严肃: “您说的是!” 顾芳尘刚才就和这神魂说明白了情况,以将他复活再世为人作为条件,让他今后扮演赵大牛,以赵大牛的身份继续生活。 顺带一提,这神魂也是顾芳尘精挑细选出来的。 其本身,便是白龙军当中的一员,只是确实死于战场,而不是被顾芳尘的技能给筛没了。 他才死没多久,幸运地躲过了黄泉水洗涤,成为了生活在九幽之中的预备厉鬼。 倘若是新死不久之人,只要可以将其神魂拉回来,不管是用什么手段,自然都是可以复活的。 前提只有两个。 第一,对方必须有至少基本的神魂修为,才能相对完整地回来。 而这个被捞回来的神魂,恰好是一个神道修士。 第二,身躯已死的话,生机难续,就得要换一具,以夺舍或者傀儡之术,操控另外一具身体。 还得没有排斥反应才行。 但像是般若莲月那样——或者说她以为的那样,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神魂也早已坠入九幽不知道多少年,轮回不知几世,就需要特殊的办法了。 顾芳尘选这个人的原因也简单,出身白龙军,便不会因为不知晓军中的事情而露馅。 而经历过九幽折磨之后,没有人不会想要再重新活一回。 更何况,有顾芳尘照拂,他作为赵大牛的生活,也只会越来越好。 这甚至都算不上什么条件,他心里一千个一万个愿意。 顾芳尘控制此人也用不着签订神魂契约之类的,只需将傀儡之术留一个口子,必须要他隔几年进行填补,否则神魂肉身不契合,就会立刻被送回九幽了。 顾芳尘花了三天时间,将此人的神魂塞进了那具身体当中,再施以傀儡之术和幻术。 制造出了一个完美的“赵大牛”。 洛诵心怀疑窦,在暗中等待,却始终没有等到顾芳尘的“心魔”显现的时刻。 他此刻与这具顾元道的身体越来越契合,实力也是每时每刻都在恢复。 不过想要从二品恢复到一品,还是有些距离。 只是如今“万古同天”的大计近在眼前,成功在即,不愿意横生枝节,否则他直接出手把顾芳尘杀了就是。 “难道……是我降下的‘心魔’劫未曾生效?” 洛诵心中诧异,眉头紧皱。 无论如何,顾芳尘现在的模样,绝对不像是被“心魔”影响的后果。 谁家“心魔”能那么冷静且有条理? 完全不像是极端的样子啊…… 洛诵思虑再三,心中这般怀疑终于到了巅峰。 其他人扛不住“心魔”劫,不代表顾芳尘扛不住。 此人身上的诡异之处众多,或许有能抵消内魔影响的法门,在不知不觉当中生效了。 于是,洛诵趁着天色变化,再度凝聚那红色劫雷,朝着顾芳尘降下。 “咔嚓……轰隆!” 正在稳固“赵大牛”身躯的顾芳尘挑了挑眉,看了一眼那红色闪电,再度忙碌了起来,投入了自己炼化尸体的事业中去。 洛诵:“……” 不信这个邪了! “咔嚓!咔嚓!……轰隆!轰隆!” 电闪雷鸣的坏天气,在漠海附近持续了三天时间,不过对于边境的居民而言,这样的剧烈天气变化,并不足为奇。 因为青蛮的天萨最擅长的就是改变气象的术法,常常以此制造瘟疫,生活在边境的居民,必须要适应这样的多变。 至于夹杂在那乌云当中的红色闪电,就算偶尔有人注意到了,也只会觉得是颜色不同罢了。 三天后。 顾芳尘将“赵大牛”送回了漠海,面色如常,与孟婆婆和红豆寒暄了一阵之后告别。 他给“赵大牛”设置的背景是在战场上受了伤,但是也立了功劳,需要在漠海养伤一段时间,然后便带着祖孙二人去中原过好日子。 这样可以保证他能够躺着熟悉一下两人,之后也不会有太大的破绽。 随后,顾芳尘便全速前往了西域。 如今的西域,小国众多,但都是一些小卡拉米,完全从属于蛊毒大国——伐图玛。 这伐图玛因为蛊毒泛滥,居民习性可想而知,基本上遍地都是法外狂徒,警惕心十足,十分排外。 如果他完全作为一个外人进入其中,必定不能取得信任。 哪怕是以青蛮的“天神”使者身份过来,也只不过多了一层忌惮而已。 尤其他这次过来,还是要来找一个能在顾于野手下避免了被灭口命运的超级耐逃王。 当初那进献了“种心毒”的流浪商人,如果对危险不够敏锐的话,在顾于野没多久就翻脸的情况下,压根逃不掉。 因此,此行,绝对不能打草惊蛇。 而要利用般若莲月的公主身份,引蛇出洞…… 所以,顾芳尘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先搞个隐藏的身份。 中途,他联系到了观月,接收了“情”道余部。 魔教的“情”道也兼职了情报机构,虽然业务能力还是比不上专业的眼天司,但是好处在于完全受他控制,不必与眼天司做什么交易。 更何况,“情”道的情报功能,只是他们打入各个势力当中的副产物而已。 他们真正的作用,是不管到了哪里,都能够让你完美地融入本地势力当中。 现在“情”道虽然脱离了魔教独立出来。 但是由于魔教原本就是个拼好教,大部分时候都是各自为政,因此,脱教的事情,只有魔教损失了一个分支。 而“情”道自身,倒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毕竟,就算是在没有脱教的时候,“情”道也是连自己人也坑的一帮乐子人。 …… 翌日。 伐图玛,王宫之中。 “公主殿下大驾光临,实在是我伐图玛之幸事……” 一袭白色华丽衣袍的老者朝着般若莲月行礼,面上带着受宠若惊的谨慎。 “只是,不知公主突然前来,是所为何事?” 伐图玛如今是政教合一的制度,信仰着五百年前协助建国的伽罗教。 ——这个宗教的名字都是仿造的迦楼罗,自然也就是完全崇拜着当初的古国迦楼罗,将复现这个伟大的古国,视为自身的终极目标。 而伐图玛大部分人民,也确实是无比崇拜迦楼罗。 因政教合一,国王便是祭司。 这个白衣老者,名为摩利,正是伐图玛的伽罗教大祭司,也就是伐图玛的国王。 同时,也是一位精通毒术和蛊术的二品蛊师,对整个伐图玛,有着绝对的掌控权。 若是按照中原的习俗,这老摩利便可称为“蛊圣”了。 从这里也可以看得出来,大魏为何会是完全的霸主了。 青蛮如今的二品有两人,但那是因为大部分都在战场上牺牲了,巅峰时期,有整整五人。 而大魏明面上,能排上号的,就有七人,还有一个一品坐镇。 伐图玛举国上下,也就出了一个二品。 而海国则好一些,有两个。 大魏的实力,基本上就是碾压级别的。 如果不是因为在内斗,还得算上魔教里面的几个大毒瘤……那就得超过十个二品了。 摩利本人,属于对般若公主这个迦楼罗最后一位遗孤的身份比较认同的那一派。 不过他对于般若莲月为什么那么多年,都没有回应他们,重新回到这片故土,感到有些疑惑。 因此,般若莲月突然到访,摩利反而是比较担心是不是大魏如今的形势又发生了什么变化,要对他们做些什么了。 般若莲月这一次是作为度母教圣女拜访邻国,自然是盛装出席,不再是那一袭如莲花般的白衫。 而是通身璎珞珠宝,穿着五彩天衣,白皙的脖颈、手臂和脚腕上,依旧是叮叮当当的华美珠宝。 细纱如雾气,遮住了她上半张脸,但即使只有半张脸,依旧是美艳无双。 身上的天衣无风自动,一尘不染,飘带挽于手臂,在半空之中微微浮动。 远远看去,当真宛如那壁画之上的天女一般,好似随时要飞天而去。 般若莲月淡淡道: “摩利王不欢迎我来吗?” 摩利心说我当然不欢迎,但面上他连忙摇头: “公主愿意折返故土,是我等的心愿,只是多年来,伽罗教曾不止一次,希望公主带领我等,一同找到那迦楼罗的遗迹,但未曾得到度母教的回音。” “为何这一次,竟又突然主动前来?我等不过是不明白这其中缘由。” 般若莲月转过头来。 虽然摩利看不见她的眼睛,却仿佛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不由得喉咙发紧,心中升起了一丝警惕。 但般若莲月只是轻叹了一声,就转头看向了远处,喃喃道: “故人不再,故土难回。” “当年的人已经不在了,我再回去,也不过只能见到一片伤心地罢了……摩利王也活了五百年了,应当也体会过很多次生离死别。” “在世人眼中,二品齐天境,已经是天上人。” “可对你我而言,想要挽回的东西很多,能够做到的事情却很少……” “摩利王既然体会过,就应当明白我为何不愿意回来,按照中原的话,物是人非,时过境迁,我又有什么可以再看?” 这番话真情实感,摩利也不禁露出了动容之色。 确实…… 常人诸多遗憾,百年之后,也就烟消云散了。 可对他们这样的修行者来说,很多事情耿耿于怀,便是几百年,几千年。 度过心魔劫,只不过是让他们知行合一,不再为自己的思想动摇。 但却改变不了人的性格。 若是生来感性,便要痛苦几百年,几千年。 伐图玛的迦楼罗信徒,总因为当初那个献祭自身眼睛引来神迹的般若公主传说,真的将她当做了自身无情无欲,唯有牺牲奉献的大爱圣女。 却忘记了,她也只是一个修行者的事实。 摩利作为一个二品修士,反而能够理解到般若莲月身上的反差。 于是,也就明白了她为什么会选择不回应。 摩利点了点头,而后又好奇道: “既然如此,公主又为何突然愿意回来了?” 般若莲月低声道: “前段时间,我心中有所顿悟,感到或许契机正在故土之中,可能时机已到,若是能够解开心结,或许能够更上一层楼。” 摩利闻言,霎时瞳孔紧缩。 原来如此…… 般若莲月的修为,在二品后期已经许多年了。 如今再要突破,怕不是二品巅峰……若是能够再引来那度世佛母垂眸,一品也未尝没有可能啊! 这当真是大机缘了! 如此说来,要是他们伽罗教,能够助公主一臂之力,岂非是平白就多了一个人情。 摩利的心中态度立刻就不一样了。 如果对方是代表大魏而来,那他一定是接着打太极,不愿意掺和进大魏如今那混乱的局势当中去。 伐图玛本就排外,虽然毒蛊盛行,但是不代表他们傻。 大魏现在虽然乱,却远远没有到可以让他们这种小国分一杯羹的程度。 青蛮和大魏之间是神仙打架,他们是凡人遭殃。 如果以为自己是黄雀的话,只会成为别人口中的鱼肉。 但倘若般若莲月是为了私事而来,那么他们自然是鼎力支持了。 摩利站起来,面色柔和不少,道: “如此,我等自然愿意鼎力相助,若是公主有什么需要,尽管向我等提出即可,希望公主能够早日证得大道!” 般若莲月淡淡道: “摩利王客气了,待我准备完毕,进入迦楼罗遗迹后,诸位若是好奇,我也愿意请诸位前来作客。” 摩利登时激动起来: “好好好,如此甚好!” 两人达成共识之后,摩利便叫人安排了最好的宫殿,给般若莲月居住。 般若莲月以及随身的希音侍者跟随仆从离开后。 摩利悄悄召唤内侍过来,嘱咐道: “那几个干净的新人呢?” 内侍笑了笑,道: “已经安排过去了。” 摩利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记住,要等公主自己开口,不可冒犯。” “是。” 那内侍离开之后,拐了几个弯,便到了一处庭院当中。 那院子当中,有几个样貌上佳的少年,皆身穿白衣,低头等候。 内侍挥了挥手,道: “能够伺候般若公主,是你们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不要搞砸了,若是公主一个都看不上,也绝不可失态。” 那几个少年都低头称是。 内侍满意地点了点头,让他们跟着自己过去。 原来,在传说之中,迦楼罗不但残暴好战,而且同时也放肆纵欲,王宫贵族不论男女,都十分淫乱。 而在传说当中,般若公主也有豢养男宠的习惯。 他们这显然是投其所好了。 自然……这几个专门经过训练的少年,也有一部分目的是探查消息,当做眼线。 …… 般若莲月走到那宫殿之中,发现竟是一个温泉行宫。 这伐图玛也是位于沙漠当中,绿洲稀少,水源自然是也是最珍贵的物资。 但这宫殿当中,却不仅是造了一个温泉出来,而且为了配合氛围,四处都堆满了冰块,以平衡温度以及制造那朦胧如仙境气氛。 这显然是极其奢靡的行为。 般若莲月脚步一顿,嘴角抿了抿,脸色一瞬间不大好看。 这行宫,显然是模仿的迦楼罗。 迦楼罗的贵族们在记载当中,最喜欢这么干,而这,让她想到了一些久远的回忆。 般若莲月一步步往前走,刚刚走到那行宫门口,便看见那内侍领着几个少年出现了,这让她的脸色愈发冰冷。 “公主殿下……” 那内侍刚刚开口,般若莲月便打断了他,淡淡道: “不……” 必。 这个必字还没说出口,般若莲月就看到其中一个少年抬起头来,竟是一张十分熟悉的脸。 熟悉到像是见了鬼! 般若莲月:“……” 旁边的青翦也是张大了嘴巴。 顾芳尘朝着般若莲月眨了眨眼睛。 由于伐图玛的闭塞,他这回连易容都不需要,他们压根就没有“逆贼顾芳尘”的具体长相。 至于为什么会伪装成这个身份……自然是因为最方便,而且成功的话,就可以随时跟着般若莲月而不被怀疑。 ——甚至可以出现在床上。 般若莲月紧咬银牙,胸脯起伏了几下,对于这个屡次威胁自己的家伙,她自然不会以为这是一场意外。 这家伙,肯定是故意的! 度母教圣女,自然是冰清玉洁,更何况她极其厌恶那些迦楼罗的贵族风气,对此深恶痛绝。 但此刻,她想复活那人,再不情愿,也只能配合了…… 那内侍闻言,原本便打算识趣地带人走了: “我这就……” “不必了。” 般若莲月面无表情,伸手指向了一脸乖巧的顾芳尘: “让他进来伺候。” ———— ps:状态还是不好,迟了一点orz 第二二三章 杀了他(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芳尘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之下,跟着般若莲月走入了那极度奢靡的温泉行宫当中。 般若莲月将其他侍女屏退,只留下了青翦,随后转头看向了顾芳尘,狐疑道: “你来得这么快,‘往因天晷’拿到手了?” 此前,顾芳尘和她说的,便是两人分头行动。 顾芳尘需要青蛮的香火愿力晋升三品修为,因此需要获取青蛮人的信仰。 他要合纵连横,令青蛮再度崛起达到巅峰实力,而其中最重要的,自然便是西域与海国两片区域。 西域伐图玛,便由般若莲月以迦楼罗公主的身份,取得信任,而后进行掌控。 伐图玛基本上都是精罗人,只要可以复现迦楼罗遗址,以般若莲月的身份和实力,这件事是非常容易的。 但是问题在于,般若莲月并非是像刚才她口中所说那般,是不愿意回到故土,而是她压根就进不去…… 也就是说,她刚才对那老摩利王说的,基本都是瞎编胡诌的假话。 她到这伐图玛来,一是要得到那无量泉水。 二,便是这些年她其实一直秘密派人在调查迦楼罗遗址,如今稍微有了一些线索,她准备顺藤摸瓜,去寻找其入口。 而这件事,需要至少几天时间。 因此,她提出了让顾芳尘先拿到“往因天晷”,她才会答应助他。 这“往因天晷”,可是青蛮的圣器,也就只有摩诃无量可以使用,要拿到它,比起找到迦楼罗遗址的难度,只高不低。 如此一来,她才能够有充足的时间,想办法找到迦楼罗的遗址。 顾芳尘闻言,微笑道: “自然是拿到了,如今我是青蛮的‘天神’使者,摩诃无量又有什么能理由能够拒绝我?” 他手掌一翻,那“往因天晷”赫然浮现在手中。 般若莲月一怔。 这家伙,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邪门。 前脚是弑君叛国的逆贼,后脚就成了青蛮的座上宾,本以为他就算是早已和青蛮勾搭上了,也无非是作为那青蛮可汗和摩诃无量的棋子入场。 想要将那“往因天晷”拿到手,怎么也得坑蒙拐骗一段时间才行。 没想到,这才几天时间,他就成了“天神”使者? 而且,苏勒和摩诃无量,难道就能这样相信了不成? 般若莲月完全想不出来个中缘由。 他要如何,才能让那青蛮的一代雄主,还有连“武圣”都能废掉的大天萨,相信一个大魏人,能是“天神”的使者? 般若莲月看着他手上的“往因天晷”,轻纱之后的眼神闪烁,心中不可遏制地一动。 若是现在将顾芳尘杀了,“往因天晷”与“胎中莲藏”,两样东西,就都能够拿到手上。 ——她这段时间,已经通过秘法以及往日种种线索确定,那“胎中莲藏”或许不在顾怜纤身上,但一定在顾芳尘身上。 虽然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办法,才能将那“胎中莲藏”放到自己身上,但是这就是般若莲月得到的答案。 既然如此,杀了这家伙,自然能够取出“胎中莲藏”。 届时,只需再寻到“无量泉”,她自然便可以复活那人…… 顾芳尘似乎毫无所觉,把玩着手里的“往因天晷”,又道: “说起来,能这么容易拿到手,还与公主有些关系呢。” 般若公主冷笑一声: “即便我亲自前往青蛮,也不一定能讨要到‘往因天晷’,你现在却带着它到处乱跑,你这人嘴里真是从来没有半句真话。” 顾芳尘笑了笑,感叹道: “我这人其实向来是以诚die人的,公主对我误解很深。” “不过想必这段时间多多相处,自然可以消除公主对我的种种误解。” 他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看向般若莲月: “时间差不多了,公主不沐浴吗?” 般若莲月眯起眼睛,转过头,足尖一点,眨眼间就飘到了顾芳尘的身后,雪白手臂揽住他的脖子,纤手拂过他的下巴,将他的脸颊转了过来,呵气如兰: “怎么?‘天神’使者阁下是当真以为,有了那么一点把柄,便能够为所欲为了?” 她笑容妩媚,然而语气却无半点笑意,冰冷刺骨,大有你敢说是,我就直接把你掐死的意思。 但顾芳尘可一点都不怕。 他心知肚明,般若莲月对自己想要复活的人有多么在意。 原本剧情当中,因为复活不成,她干脆直接自焚而死,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而现在,他还已经知道了,自己就是那个般若莲月要复活的人。 自然,他就更加知道般若莲月心里的感情有多重了。 毕竟,顾芳尘可太清楚自己干了什么了。 对一个和自己相依为命的小女孩,一个凡人士兵,倾尽所有,在战场上拼杀,自己过得那是什么苦日子,还要把所有自己得到的,尽数拿来满足这小女孩的生活和愿望。 最后,又因为保护小女孩,死在她面前。 这样一个存在,只能说是无敌了。 顾芳尘知道,为了复活他,般若莲月确实是什么都可以做的。 所以此刻,他笑吟吟地转过头来,轻声道: “我觉得,我的确是可以为所欲为。” 顾芳尘收起手中的“往因天晷”,继续道: “般若公主,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我很清楚……你其实,根本就不是般若莲月,对吧?” 他维持着笑容,看着般若莲月那轻纱覆盖下,忽然僵住的脸庞。 般若莲月手上的动作也僵住了。 顾芳尘趁机反手便将手掌覆盖上去,摩挲着那张绝美的脸颊,冷笑一声,道: “公主殿下忘记了吗?” “初见之时,我便掀开了你的面纱,你猜猜,我看到了什么?” 他一字一顿道: “一双青色的眼睛,真是漂亮的眼睛啊,仿佛琉璃一般,你说是吧,公主殿下?” 般若莲月惊怒交加,浑身如堕冰窖:“你!” 顾芳尘装模作样地奇怪道: “可是,众所周知,那位迦楼罗的般若莲月公主殿下,为了那黄沙古国,已经献祭了自己的双眼,只为创造那无边绿洲,因此感动上天,才成为了度母教的圣女。” 他啧啧两声: “哎呀,若是这件事情让伐图玛的这帮子精罗人知道了,你说他们会如何想呢?” “更何况,我们这位公主殿下,根本就进不去那迦楼罗的遗迹啊!” 这件事,则是游戏当中所展现出来的信息了。 般若莲月若非是无法进入迦楼罗遗迹,也就不必只用从前遗留下来的“无量泉”泉水来替代那真正的“无量泉”了。 般若莲月如今连遗迹都没有找到,若是就这样失去了伐图玛民众的信任,之后再想拿到无量泉水,也是无稽之谈了。 顾芳尘这次的威胁,也是一如既往地精准打击在了她的死穴上! 顾芳尘含笑低声道: “那么,我们尊贵的般若莲月公主,究竟是谁呢?” 般若莲月浑身一颤,闭了闭眼睛,紧抿着嘴唇,不再说话了。 顾芳尘转过身,覆盖在般若莲月脸颊上的手从那面纱之下探入,轻柔拂过她脸颊的精致轮廓,指尖触碰到了那颤抖如蝶翼的睫毛,在那眼眶上按揉了一圈。 眼睛对于修士而言,也是最脆弱的部位之一。 是绝对不可被人掌握的地方。 武者都很难锻炼到自己的眼睛,更何况般若莲月还是个神道修士。 而现在顾芳尘的动作,堪称是肆意妄为了。 般若莲月忍耐着自己越来越深的杀意,深吸一口气,颤声问道: “只是沐浴?” 她知道自己这么问多少有点天真,但是她依旧忍不住这样问,大约是因为被顾芳尘揭穿了她最深的秘密,因而似乎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又回到了五百年前,变成了那个亲眼看着那人死在眼前而手足无措的小女孩。 无意中,便展现出了脆弱的一面。 顾芳尘转而抓住她的手捏了捏,笑道: “只是沐浴,我一个摩利王派来的侍从,自然是服侍公主殿下洁净身体而已。” 他喃喃道: “总觉得公主殿下有些熟悉,想确认一下某个标记……公主殿下应该不介意吧?” 这自然是顾芳尘在悄悄地给自己埋点伏笔了。 不过,此刻在般若莲月心中,顾芳尘已经完全就是个变态恶魔,听到他说这种话,只觉得恶心。 都已经这样了,她介不介意又有什么用…… 无非就是想逼迫她亲口说出邀请的话语罢了。 般若莲月抿了抿唇,低下头: “自然不介意。” 顾芳尘笑了笑,把旁边的青翦也叫了过来,一同服侍公主殿下宽衣沐浴…… 当然,他自己也得下去,不然叫什么贴身伺候。 顾芳尘大饱眼福的同时,忍不住摸了摸下巴。 曾经他忍不住思考一个问题——莫非这些高修为的女子,都是主攻杀伐之道? 而现在,他得到了答案。 并非如此。 至少……般若莲月不是。 这温泉当中还有造景,莲花盛开,郁郁葱葱。 顾芳尘欣赏之余,也没忘了自己的主要目的。 看到般若莲月肋骨之上位置,被沉甸甸覆盖的地方,果然有一颗小痣。 他终于能够确定。 自己当初在幻境之中所经历的一切,确实全部都化作了现实。 …… 顾芳尘一连在这温泉行宫待了三天。 在外人看来,般若公主的确是非常喜爱这位“男宠”了,后来竟还专门向摩利王讨要了过来。 摩利王自然是觉得自己的安排十分完美,欣然应允。 当然,实际上顾芳尘这几天都在与“情”道的人暗中联络,终于得到了那个流浪商人的消息。 这人实际上名为戈蓝,二十年前在这伐图玛便是个灰色地带的走私贩。 后来跟着一个盗墓团伙工作,据说是找到了一个大墓,但是回来的却只有他一个人。 再之后,他就偷偷前往了中原。 将手中的那株“种心毒”,卖给了顾于野,而后又逃窜回了伐图玛,隐姓埋名,当了个沙匪。 如今,正在沙漠当中流窜到了一处小绿洲,参与两伙沙匪之间的火并。 只能说不愧是能在顾于野手下逃跑的家伙,搞事能力和隐藏能力一绝。 若非是顾芳尘对于伐图玛的势力也十分了解,能够从中比对出细微的差别,不然还真找不出这家伙来。 而既然已经找到了这家伙,剩下的事情便好办多了。 顾芳尘直接看准时机,把人给绑了,以当初对付观月一样的办法,让他误以为自己中了“种心毒”,撬开了他的嘴巴。 这戈蓝可是亲手挖出了这“种心毒”的人,自然知道这东西的威力,立刻就崩溃了。 按照他的说法,迦楼罗的遗址关键,实际上便在沙漠当中的几处海市蜃楼当中。 常人误以为那是海市蜃楼,但实际上,那并非幻觉,而是真实存在的。 只需要在一个固定的角度进入其中,就可以发现隐藏着的几处阵眼。 破除掉那阵眼,就能够进入真正的迦楼罗遗址了。 …… 般若莲月看向镜子当中一丝不挂的自己,那洁白如玉的躯体上,泛红的手印格外醒目。 她伸手抚摸着那几处痕迹,眼神愈发冰冷。 顾芳尘这几日便是故意要羞辱报复她,不许她将这些痕迹祛除,肆意蹂躏之后,便拿青翦发泄。 这家伙假模假样地还问过了青翦愿不愿意……自然,她也早就知道,自从赠予了玉炼丸之后,青翦容颜恢复,对顾芳尘很是感激,而这家伙也是挟恩图报之辈。 “决计不能再这样下去……” 般若莲月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手掌一翻,浮现出一朵虚幻的金色莲花。 “不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也总算是确认,‘胎中莲藏’的确就在他身上。” “一旦找到迦楼罗遗迹,进入其中,我便杀了他。” “以秘法取出‘胎中莲藏’,再夺取‘往因天晷’……我便可以复活他了!” 般若莲月看着手中莲花,眼神逐渐柔和软化下来,喃喃道: “爹爹……等着我。” “五百年,不算迟。” 第二二四章 洛诵:糟了,冲我来的(三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不久之后。 般若莲月也从青翦那得知了顾芳尘已经找到迦楼罗遗迹的消息,这也就意味着,她努力了五百年的目标,只差一步,便能够实现了。 五百年来积压在胸中的种种情感一时间此起彼伏,尤其是对于那人的思念再也难以压制,心绪纷乱,无法静止。 深夜时分,她悄悄地到了附近的沙丘戈壁之下,找一个合适的小山洞,想要躲起来看看那天上的月亮。 这片黄沙蔓延的世界,正是建立在那个早已覆灭的国度之上。 虽然一切早已不同,可行走在这片黄沙天地当中,她仍是产生了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不是因为迦楼罗这个早该灭亡的国家,而是为了那个回不来的人。 小时候,每当她心里难过,就会偷偷跑到一个隐蔽的小山洞里,望着那天空上的月亮偷偷地哭泣,或者只是发呆。 然后等那人找到自己,和自己一起看月亮。 而最开始,这样的习惯源头,是因为有人告诉她,其实她是敌国的子民,杀了她父母的人,可能就是养育她长大的养父,迦楼罗的十夫长。 因为迦楼罗人很少会有青色的眼睛,最多只是绿色,而像她那样纯净如琉璃一样的颜色,只会出现在那个已经被覆灭的敌国之人身上。 她怒斥那个人胡说八道,然后却陷入了迷茫,于是胡乱跑到了一个小山洞里,本来只是想哭一会儿就回去的,结果因为天黑下来,她不敢回去,被困在那山洞里面一天。 那人找到她的时候,浑身都是被沙狼啃咬撕扯出来的伤口,抱着她,告诉她其实他也不是迦楼罗人。 他挠了挠头,很无奈地笑道: “小明珠啊,其实你亲生父母都是修士,我一个十夫长,怎么打得过他们?” “你爹爹我啊,就是个普通人,偷摸捞点军功还行,我要是能杀两个五品修士,母猪都会上树了……” 她呆呆看着他,然后就被逗笑了。 那人背着她回到住处,而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见到告诉她那件事的人。 别人都说,那个小人运气不好,死在战场了。 而那个小人,是一个九品武道修士。 再后来,那人告诉她,月是故乡明,如果想你真正的家了,就跑来看看月亮吧。 不管她看多久,他一定会来找到她。 只是成为了度母教的圣女之后,她就很少再有这样清净的时刻了。 她必须是般若莲月,而不是明珠儿。 只有明珠儿能看着月亮想家,失去了双眼的般若莲月,必须被人当做月亮供奉朝拜。 那人死的时候太早,天天让她喊爹爹,她甚至还不知道他完整的名字,只知道别人喊他什长。 般若莲月循着记忆当中的路径,来到一片相似的戈壁,恍惚一瞬,看到了一个人的背影,正站在那小山丘顶上。 那背影是如此熟悉,熟悉到好像五百年岁月都随着这一眼不复存在。 她睁大了眼睛,快步走上前,嘴里的话语几乎要脱口而出。 “真巧啊,公主殿下也来赏月么?” 顾芳尘转过头,挑了挑眉,道: “公主殿下原来会正常地笑啊,这几天又怎么一直对我臭着脸,下回记得笑得开心一些。” 般若莲月那欣喜明亮的表情瞬间一僵,而后霎时冰冷下去,心里杀意更甚。 她为什么臭着脸,这家伙难道不知道吗? 心知肚明,偏偏要拿这件事来故意羞辱她! “你怎么会在这里?” 般若莲月看向顾芳尘,冷声问道。 此地偏僻,不过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土坡。 她之所以走到这里来,是因为跟着记忆当中熟悉的路线,这人又是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 这家伙向来是无利不起早,不可能没有目的地突然跑到这么一个完全没意义的地方来。 但奇怪的是,以她修为,不可能感觉不到有人跟踪自己…… 难道两人凑巧都想到这里来静静?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顾芳尘摊了摊手: “公主殿下也忒霸道了一点,这地方难道你来得,我就来不得?” 他叹了口气: “只是一时有些想家,所以胡乱瞎逛,逛到了这里,看着今日的月亮格外圆,驻足欣赏片刻罢了。” 般若莲月心里冷笑。 你家不就是镇北王府? 这镇北王府就是被顾芳尘亲手毁灭,顾于野也是他亲手杀的,这家伙竟然还在这里假惺惺地怀念! 顾芳尘眯起眼睛,抬头看向那月亮,笑道: “公主殿下看起来并不相信,不过……月是故乡明,想来这其中滋味,公主殿下如今应当比我更清楚。” 般若莲月闻言,本想嘲讽两句,忽地愣住了。 月是故乡明……这句话其实并不算稀奇,大魏的诗歌当中,类似的话语有很多。 但是,今天顾芳尘不仅出现在了这里,还同时说出了这句一模一样的话。 这已经不能够用巧合二字来解释了。 般若莲月的心中恍惚升起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但随即,她就将其立刻掐灭了。 不可能! 唯有这件事,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她是亲眼看到那人死在自己面前的,虽然因为仓皇出逃,没有来得及为他收尸,以至于回去之后再也没能找到尸身。 但是,她抓到了当时的士兵,确认了那人的死亡。 更何况,之前五百年时间,她用尽了方法,搜寻那人的下落。 如果不是连尸体都拼凑不起来,她又何必需要“胎中莲藏”,去再生一具完美的身体? 再者,顾芳尘如今也不过十九岁,又怎么能出现在五百年前?! 最重要的是,顾芳尘,这个让她恨得牙痒痒的家伙,绝不可能是那个说着无论如何都会找到她的男人! 如果是他的话,必定不会如此对待自己…… 般若莲月冷静下来,稳住了自己的内心,深吸一口气,道: “我自然清楚,所以寻找迦楼罗的事情,还得使者大人尽力而为。” “好说,公主殿下应该知道,如何才能叫我尽心尽力……” 顾芳尘伸出手,笑眯眯地摸了摸般若莲月的脸颊。 后者厌恶地转过头去,但却没有离开,他却只是笑了笑,然后将她的面纱掀开,端详着那张已经和记忆当中大相径庭的面孔。 当只能看见半张脸的时候,的确是挺难认出来的。 不过,配合上那双清澈明净,如同琉璃般的眼眸,就能看出来,还有三份相似。 当初瘦弱清秀的小姑娘,会变成今天这般,五百年时间,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顾芳尘忽地放下手,然后道: “夜深露重,回去吧,等一切结束,我们再来彻夜长谈,这露天席地的,可不合适。” 般若莲月一愣,咬着嘴唇的牙齿也松开来,抬起头,只看到了顾芳尘离开时挥了挥手的背影,眉头一皱,心中困惑这家伙又在耍什么把戏? 但从他的话来看,依旧是贼心不死…… 不过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居然觉得这件事过后,他们还能有“彻夜长谈”的机会? 般若莲月目光冰冷,抬起手用力摩擦着自己的脸颊。 等进入迦楼罗的时候,就是顾芳尘的死期! 她转身消失在那月色之中。 …… 远处,洛诵负手而立,看着两人不欢而散的模样,勾起了嘴角。 他险些以为顾芳尘没有“心魔”了。 没想到,他的“心魔”竟然是如此卑劣…… 之前这家伙选择让人冒充赵大牛,应当也是出于自身卑劣的根性。 看来之前他的一切都是伪装,此人的本质,竟是一个如此丑陋的小人。 甚至因为受到“心魔”影响,在这种时刻,对自己的合作对象,度母教的圣女,一个二品修士做出此等下作的威胁行为。 完全就是丧失了理智。 而这恰恰就是被“心魔”所蒙蔽的表现。 如果换成是从前的顾芳尘,绝对不会做出这样不顾后果的决定。 般若莲月这样身居高位的女人,性子又高傲,被人这般胁迫,必定会想办法除掉他。 届时一旦进入迦楼罗,顾芳尘失去了利用价值,他若是得意洋洋,误以为般若莲月完全臣服于自己,放松了警惕,绝对会被般若莲月所杀。 ——“心魔”劫,便是如此应验。 洛诵仿佛已经看到了顾芳尘接下来的命运,摇了摇头,也消失在了原地。 他会跟着顾芳尘等人一同进入迦楼罗,见证这个自以为是的蝼蚁,最后的终局。 这只蝼蚁,曾经不自量力,企图撼动“万古同天”的桃花源。 但最后,却只会因为自己的“心魔”,默默无闻地死在那早已覆灭的古国之中,随着黄沙一同被埋葬…… 这就是他应得的下场。 …… 顾芳尘缓缓地行走在沙漠之中,若有所感,拿出了那刻满了金色箴言的石头。 此刻,上面的其中一句箴言,正在缓缓被擦去。 他回过头,看到了天空之上那一闪而过的红色闪电。 顾芳尘咧嘴一笑,将那石头又收了回去,继续朝着温泉行宫方向走去。 摩诃无量这老头……还真的是有两把刷子。 这“往因天晷”,只怕真的是要在迦楼罗“死得其所”了。 …… 翌日。 “这就是最后一处‘海市蜃楼’了。” 顾芳尘眯着眼睛,看着眼前在热气当中扭曲的绿洲。 他往前走着,继续解开那巨大阵法的阵眼,般若莲月在原地驻足,伸出手,触碰那虚幻的光影。 这绿洲的幻影,她很熟悉。 这正是那被神迹所笼罩着的,曾经的那个一夕之间繁华起来的迦楼罗国。 般若莲月眼神冰冷,纤纤玉指合拢起来,将那掌中的光影湮灭。 那样的繁华,是用一千个童男童女全身的鲜血换来的。 曾经,当她还叫做明珠儿的时候,她也差点成为那一千个童男童女当中的一员。 是那人……以一个区区十夫长的身份违抗了迦楼罗皇室和祭司的命令,挡住了那些亲兵的刀刃,让她得以逃出生天。 迦楼罗所信仰的神,从来不是那孔雀度母,而是一只名叫迦楼罗的恶鸟。 迦楼罗嗜血成性,被孔雀度母啄瞎了眼睛,死在这片沙漠之中,其血肉如山,养育出了迦楼罗人。 这群人,是恶鸟的后代,也有一副天生的恶心肠。 为了能创造出那一片绿洲,他们要活生生放干一千个童男童女全身的鲜血,让那金尊玉贵的公主沐浴其中,成为新的迦楼罗。 那公主的名字,叫做般若莲月。 他们要谎称是公主以大慈悲献祭了自己双眼,创造了那片绿洲神迹,妄图称霸西域,染指中原。 明珠儿以侍女的身份进入了皇宫,用那人往日教给她的一切手段,名正言顺地接近那位公主。 最终,在献祭关头,她杀了般若莲月,取而代之。 迦楼罗的高层震怒,当即将刚刚继承力量的她关押起来,但一切都已经迟了,她已经取走了一切迦楼罗的力量。 因此,她提出合作的时候,这些人无可奈何。 从此以后,她就是般若莲月。 不过三年时间,她暗中联络度母教,覆灭了整个迦楼罗。 迦楼罗不甘从此败亡,选择了以举国之力,结成大阵,将整个国度沉入黄沙之下,以待有朝一日卷土重来…… 而这,也是外人找不到迦楼罗,而她也无法进入其中的原因。 那个流传五百年的传说,不过只是一个谎言。 “好了。” 顾芳尘拍了拍手,站起身来。 地面上,无比复杂的血红色灵纹上,已经覆盖了一层金色的灵纹。 而后,他打了个响指。 “啪。” 灵纹融入其中,瞬间改变了阵眼的布置。 刹那间,灵纹向外扩散开去,整个绿洲扭曲变幻,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与此同时,其余几个点位也同时发生了变化,灵纹扩散,集中到了最中央的位置,凝成一道冲天的光柱。 在凝滞了一瞬间之后,中央的位置如同拉开了一道帷幕,向着两边打开。 其下,赫然展现出了一座被黄沙掩盖的石门! 片刻后。 顾芳尘与般若莲月在这石门前方落地,走上前去。 这石门看得出来,是五百年前留下来的残垣断壁,如今突兀地矗立在这里,无声地迎接着风沙的呼啸声。 就像是那段沉默的历史。 顾芳尘伸手拍了拍那石门,拍掉上面的灰尘,看到上面刻着几道似乎刀痕的痕迹。 他那模糊的记忆似乎又清晰了一些,有些怀念地道: “这是迦楼罗的城门啊。” 般若莲月飘了过来,淡淡道: “走吧,走过这扇门,就是迦楼罗了。” 她对于整个迦楼罗都没有半点好感,唯一留下了美好回忆的地方,就是当初和那人一同生活的小屋子。 但因为那人死在那里,也变成了噩梦。 自然也没什么可怀念的了。 顾芳尘看着她飘然越过那石门的界限,消失在面前,笑眯眯地也跟了上去: “别急啊,公主殿下,不如与我聊一聊,当年你是如何成为般若莲月的吧……” 他跨过那石门,眼前的景象骤然一变。 “轰!” 一整座城池熊熊燃烧着焚天的火焰,滚滚黑烟冲天而起,遮蔽了天空,滚烫的空气,伴随着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目光所及之处,遍地都是尸体,鲜血流淌汇聚,汇聚成了一个个水洼,几乎能够漂起武器。 而除了熊熊烈火的声音,这城池当中,再也没有半点声音。 昭示着这是一座彻头彻尾的死城。 时间在这里凝滞。 五百年的时间,没有半点变化,依旧处于当初被般若莲月屠灭的瞬间。 顾芳尘虽然大致上也能猜出来估计是般若莲月干的,但也还是挑了挑眉,睁大了眼睛。 这不仅是隐藏副本,还开启了一段从来没有人知道的隐藏剧情啊。 虽然这剧情的源头就是他自己,但也着实没有想到,原来造成般若莲月那样执着的人,竟然就是他自己。 他大概能猜的出来,当初自己死了之后,般若莲月并没有逃跑,而是向迦楼罗展开了复仇。 最终,造成了迦楼罗的覆灭。 般若莲月飘至半空,俯瞰着那支离破碎的古国,淡淡道: “一些无聊的陈年旧事,你想听,那我告诉你也无妨。” 这些事情在她心中也积压了五百年,如今一切都将迎来结束,她也不介意当作是对一个死人的怜悯。 前往“无量泉”的路上,除了一些细节,她将一切和盘托出。 顾芳尘一边饶有兴致地听,一边听八卦似的问东问西,问些无关紧要的小问题。 迦楼罗的皇城下方中心,便是那“无量泉”。 据说,这泉水,是时光长河的一部分,能够从中找到过去或者未来。 这也是迦楼罗当初开启的大阵关键。 而迦楼罗的祭司,为了维持大阵,便枯坐在那“无量泉”的中央。 但可惜的是,当初般若莲月直接把他给打残了,还留下了不可逆转的伤势。 他仅存的力量,只够维持大阵运转,而他自己的伤势,也已经接近油尽灯枯了。 上一个误打误撞进入遗址当中的戈蓝,很不幸是个怕死的胆小鬼,拿走了“种心毒”之后,压根不理会迦楼罗祭司召唤蛊惑的低语,便立刻逃了回去。 而今,他终于等到了第二次开启遗址的人。 然而等他欣喜若狂地抬起头,看到的,却是一个老熟人。 般若莲月足尖一点,飘到了“无量泉”之上。 她一袭五彩天衣飘然若仙,在那烈火死城的映照下,美艳无双,光华神圣,简直像是来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但实际上,她正是这城池的送葬人。 祭司呆了呆,目光绝望: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你……” 般若莲月咯咯地笑: “便是我,又如何?” 她目光淡漠:“迦楼罗注定命丧我手,于是我便来了,完成当初没有做完的事情,你替我保存了这‘无量泉’五百年,也该死了。” 般若莲月说完,便伸出手,虚空轻轻一握。 “嘭!” 纵然那祭司目眦尽裂,也只能在瞬间爆开,化作一团血雾,飘散在了空中。 般若莲月的目光扫过那血雾,回过头,看向了顾芳尘,妩媚一笑,轻声道: “下一个,该你了。” 顾芳尘抬起头看向她,叹了一口气: “没有商量的余地?” 般若莲月摇了摇头,眨眼间已经到了顾芳尘的面前,一步步朝着他走来,脚下步步生莲,但却没有分毫停顿。 她冷声道: “在你威胁我的时候,就该明白会有这一刻。” “其实我可以解释……” 顾芳尘话音未落,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一个闪现,出现在了那无量泉当中。 但般若莲月一个二品,在早就做足了充分准备的情况下,又怎么可能让他逃掉。 她抬起手,那苍白的巨大度母法相轰然显现,睁开了眼睛,一朵巨大的莲花在其中绽放。 顾芳尘被那莲花吞噬,包裹在其中。 柔软的莲花瓣,此刻宛如钢铁浇筑,随着般若莲月合拢手掌,生生将顾芳尘肉身碾碎。 大量的鲜血从莲花瓣当中喷涌而出,隐约有金色的丝线仿佛被解放而出,四散流窜。 那便是“胎中莲藏”! 般若莲月深吸一口气,知道顾芳尘此刻不过是濒死状态,正欲以秘法夺取“胎中莲藏”,却忽然见到顾芳尘身上携带的一块石头,在那“无量泉”的冲刷之下,展露除了刺眼的金色光芒。 其中隐藏着的灵纹骤然扩散,连接上了原本那迦楼罗祭司所在的阵眼。 此刻,“往因天晷”成为了埋葬整个迦楼罗的大阵阵眼。 顾芳尘的神魂已经脱离了肉身,睁开眼睛,看到了在大阵当中无所遁形的“顾元道”。 或者说,是占据了“顾元道”身体的某个传道者! 洛诵瞳孔紧缩,看到那铺天盖地展开的大阵灵纹,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东西……怎么像是冲他来的?! 倘若对方作为一个最接近“道”的传道者,那有什么东西,能够对付另外一个传道者? 有的,兄弟,有的。 顾芳尘身上,也有一件来自传道者的东西。 只是,那是来自一个尚未来到的传道者。 也就是,“玩家”。 来自“谭渊”的道具——【血替童子】。 而曾经,在顾元道因为意图杀宁采庸而失败之后,顾芳尘偷走了他的山河图,也留下了他的一滴血。 ———— ps:六千字填坑……迟了点,但还是求个票 调一下作息,明天白天更新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如题,推迟更新之后又是越来越迟,我还是调整一下,换到白天更新orz《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调一下作息,明天白天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二五章 小明珠,我不怪你(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玩家所属的“谭渊”势力,在原本的游戏当中,十分神秘,传承古老,唯有乱世之时入世,其余时候不见踪影。 但在现在的顾芳尘看来,这些未知的信息,都有着明确指向。 结局之外没有解开的谜题,便代表着给顾芳尘提供的“传道者”们的线索。 因此,玩家视角的存在,也代表着一支传道者的势力。 而背后,应当就是“衡常”。 这就是为什么宁采庸说,“衡常道主”选中了顾芳尘。 换而言之,“衡常道主”,也是一个传道者,但是从宁采庸临走前留下的信息来看,有一部分传道者发现了“道”是寄生虫的事实,选择了与其对抗。 当初顾芳尘所听到的,看到的,便是传道的过程。 而顾芳尘当初打出来的所谓真结局,其实应该也是一个坏结局,代表着玩家同样也成为了新的传道者,有可能是接过了“衡常道主”的“道”。 因而,来自“谭渊”的道具,实际上,便是来自传道者。 众所周知,要用魔法才能打败魔法。 顾芳尘尚且不知道这个占据了顾元道身体的传道者有什么样的本事,但他已经能够确定,对方一定没有超出这个世界规则的力量。 否则的话,也不必跟着他一路了。 不过,这家伙目前的境界实力,至少和国师大人相当,因而他也绝对不可贸然行动,必须要等到一个最合适的时机。 虽然【血替童子】想要生效,只需要一个明面上的条件。 那便是需要作为施术对象的两个人身上的血,只要将两者的血液涂抹在这瓷娃娃上,就能够发动替换两者因果的术法。 当初,顾芳尘便是如此,替换了自身和那个被宁送君操控的五品宗师之间的因果,将必死的致命伤,换到了对面身上。 而今,这情形又如何相似。 顾芳尘手上恰好又有顾元道的血。 只是【血替童子】能够承载的因果终究有限,杀一个二品,就是极限了,只有一次使用的机会。 他本来是想拿来对付顾于野和顾元道的,没想到如今却成了对付这个传道者的武器。 但仅仅是这样,是无法将这传道者完全杀死的。 以顾元道的血,替换的因果,自然也是顾元道的,而不是附身于其上的某个人。 否则当初宁送君也得直接去世。 所以,顾芳尘故意惹怒般若莲月,让她对自己出手,再度毁灭肉身。 一方面,是需要足够致命的伤势,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转移那传道者的注意力,将他骗到这迦楼罗遗迹当中,利用封印这片遗迹的阵法,封印住那传道者的因果,让他彻底被捆绑在这具身体当中! 世人找不到迦楼罗,就是因为这片依托于“无量泉”的大型阵法。 而这个阵法,一定达到了一品。 否则,无法让整个迦楼罗都仿佛彻底消失在这世间一般。 唯有这样一个阵法,才能够完全封住一个无限接近一品实力的修士。 顾芳尘也是在此刻,明白为什么当时摩诃无量会说“往因天晷”死得其所了。 以正常方式,是很难立刻控制住一个一品阵法的。 即使这个阵法如今已经残破,但也是实打实的一品。 因此,他将用“往因天晷”作为阵眼,先布置二品的“天道归真”阵,逆转因果,赋予这个一品阵法必定开启的结果,而后倒果为因,强行推演灵纹,进行驱动。 但话又说回来,以他现在的神道修为,也是不足以布二品阵法的。 所以,他又需要另外一个跳板。 这个跳板,就是他体内的一百零八枚镇魔钉。 镇魔钉本身,就是阵法的好材料,如此,才能塑造出一具上限极高的躯体,才会有“窳败公”这个二品的傀儡。 “炼魔法”的本质,就是在体内浓缩成一个阵法,模拟经脉丹田的运转,灵气不算是被吸收,而是被“封存”了。 那么,假如将这“炼魔法”展开来,便是一个能够吸纳巨量灵气的阵法。 当初顾芳尘吸收护矿大阵的火精灵气时,其实也远远没有到“炼魔法”的上限,只是他肉身的上限。 以顾芳尘本来的身体,支撑不住如此巨量的灵气。 “那就抛弃肉体好了。” 顾芳尘在般若莲月动手的瞬间,解放了肉身当中,由镇魔钉构成的“魔巢”。 一百零八道金光向四周四散射去,射穿了那些虚幻的莲花瓣,血丝与金线纠缠,如风流云散。 密密麻麻如经纬交织,在半空当中,呈现出了一个从中心向外扩散的血肉孔洞,每一寸都在微微蠕动,最终聚合成了宛如心跳的节奏,如同正在孵化的魔神。 “轰!” 整个迦楼罗被封印五百年,往昔的繁荣,留存着庞大的灵气。 此刻,这些所有的灵气,都被那血肉孔洞吸收,宛如鲸吞,眨眼间就凝聚到了一起。 这是第一重跳板。 而后,这些灵气进入“往因天晷”,以其为阵眼,展开了“天道归真”,作为一把万能钥匙,强行启动了封印整个迦楼罗的阵法。 而这一次,这阵法的对象,换成了顾元道身上的这位传道者。 不过,钥匙不匹配,强行开锁的后果,自然就是连着钥匙一起断裂。 “咔嚓……” “往因天晷”之上,出现了一道道裂隙,代表着它已经快要彻底支撑不住。 那庞大复杂的阵法覆盖天和地,急速地朝着洛诵所在的位置缩小。 “不好!” 洛诵脸色骤变,立刻朝着出口转身飞去。 那阵法既然能够封印整个迦楼罗,自然也能够封印住如今只有二品修为的他。 他一个念头之间,便抵达了那石门处,但此刻阵法已经将入口彻底封闭。 “吾曰,此门应开!” 洛诵高声喝令,伸出双手,向两边分开。 这是儒家二品才能施展的神通,“言出法随”,即使对于二品而言,这神通的消耗也依旧巨大。 因果有多大,消耗就有多大。 而现在,洛诵要和一个一品的阵法对抗,自然几乎瞬间便抽空了他身上的灵力。 但效果也十分显著。 那原本完全没有动静的石门,瞬间分开了一条白色的虚空裂隙,随着洛诵的动作,向两边分开。 洛诵等不及完全分开,一个念头,便朝着其中闪身过去,企图穿过那裂隙。 但已经迟了! 洛诵一头撞过去,仅仅感到了一丝空间之力从身上掠过,便撞了个空,停滞在了半空之中。 他脸色难看,抬起头,那封印阵法已经彻底化作监牢,笼罩了他。 将他的因果,封印在了这具身体当中! 这一切不过兔起鹘落之间。 说来,也就是顾芳尘肉身濒死一瞬发生的事情,而当阵法完成,他的肉身也步向了死亡。 与此同时,般若莲月也反应过来,发现了洛诵的存在,霎时瞳孔一缩。 顾元道? 不,不可能,顾元道才只有五品,而这家伙身上的气息,比她更强! 这个修为跨度,太离谱了,而且不像顾芳尘那样,看似夸张,实际上每一步都有迹可循。 顾元道怎么可能面壁思过一个月,就突然跨过了三个大境界?! 连夺舍都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电光石火之间,般若莲月松开了手,那半空当中的莲花瓣缓缓消散,一个被鲜血染红的瓷娃娃跌落下来。 那瓷娃娃脸上顿时浮现出两团极其诡异的红晕,胖嘟嘟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 “血替之术”,发动! 洛诵眉心一跳,一瞬间便感受到了,那种来自与他们同等维度的力量。 这份力量,当初宁送君看不懂,但洛诵可太熟悉了。 这【血替童子】身上的,正是“衡常”之道! “衡常”之道,也包括了交易和交换。 交换因果,自然也囊括在内! 洛诵感到那股力量,在将自己的眼皮往下压,要强制他眨眼。 他知道,一旦自己真的眨了,下一个瞬间,自己就将要和顾芳尘身上的伤势互换了。 “顾!芳!尘!……你休想!!!” 洛诵竭力对抗着“血替之术”,双眼充血,布满了血丝,抬起头看向那半空当中顾芳尘的神魂,面色扭曲起来。 “吾等大道,万古同天,万世之法,又岂会畏惧区区一死?!” “你想用‘衡常’之力,交换因果,那就来看看,你受不受得起!” 他知道阵法已成,无力回天,但他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送顾芳尘去死。 若是他不知道这“血替之术”的效果,猝不及防之下,是必定会被顾芳尘给阴到的。 但是这一回,洛诵已经明白过来。 因此,他的想法很简单,此刻既然无法翻盘,便和顾芳尘同归于尽。 只要他在交换的时刻,直接自杀,那么顾芳尘这一次的交换,就是以死换死,算盘也就落空了! 洛诵两指并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在了自己的眉心。 “嘭嘭嘭!” 灵力狂涌而出,瞬间摧毁了他的上中下丹田,而后浑身经脉也跟着炸裂,鲜血如雾一般飘洒而下。 洛诵的神魂眨眼烬灭,肉身全部要害一同炸裂,死得不能再死。 他的目光瞬间暗淡下去,闭上双眼的瞬间,那诡异的瓷娃娃映照在眼前。 远处半空当中。 顾芳尘的神魂面无表情,看着他自杀,脸上的表情没有半点变化。 不害怕,也不惊讶。 旁边原本打算出手的般若莲月目睹这一幕,皱了皱眉,原本被杀意笼罩的心中,顿时被疑惑所覆盖。 顾芳尘这家伙可不是什么轻易就会认命的性格…… 从她头一次认识此人,就知道顾芳尘走一步能算十步,轻易就能把其他人拿捏。 因此,她才想趁着顾芳尘没有防备的时候,突然出手,将他杀死。 但没想到,从“顾元道”突然的出现看来,就连她的杀心,顾芳尘也早就已经算好了。 “顾元道”口中所说,顾芳尘就是想利用自己的致命伤,阴一把“顾元道”。 那么,他会没想到“顾元道”的自杀吗? 为何又能在对方自杀的时候,一点反应都没有…… 般若莲月心中升起疑惑警惕的时候。 顾芳尘也感到了“血替之术”的生效,转过头来,忽地朝她微微一笑,摇摇头道: “小明珠,我不怪你。” 霎那间。 般若莲月的表情一僵,浑身猛然一震。 她真正的名字,叫做明珠,这件事,世界上已经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了。 关于她过去的一切,都随着那个覆盖着整个迦楼罗的大阵,封存了五百年时间。 就连因果术,都干涉不到。 就算是让许负来算,也算不到五百年前具体发生的事情,更何况是她的真名。 顾芳尘又是怎么知道的? 般若莲月的脑海当中,曾经一闪而过的念头,此刻再度浮出水面。 “我很清楚……你其实,根本就不是般若莲月,对吧?” “总觉得公主殿下有些熟悉,想确认一下某个标记……” “月是故乡明……” “夜深露重,回去吧,等一切结束,我们再来彻夜长谈……” 这一刻。 迦楼罗天空之上炙热的风都仿佛凝滞,变得很慢很慢,一切声音都跟着远去。 般若莲月感到一阵眩晕,听到自己颤抖地厉声质问: “你是谁?!你究竟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的!” 顾芳尘看着她忽然通红的眼睛,耸了耸肩: “其实你应该姓顾的,只是我死得太早,你还太小。” 般若莲月呆了呆。 她浑身发麻,呼吸都好似在灼烧,看到顾芳尘的神魂开始模糊,她终于从恍惚当中回过神来,用尽全力冲上去。 “不要!!!” 般若莲月伸出手,抓了个空,眼睁睁看着顾芳尘的神魂消散。 “血替之术”的生效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顾芳尘和洛诵以死换死,双双殒命。 般若莲月跌落在地上,看着自己空空的掌心,浑身僵硬,脸上似哭似笑,喃喃道: “爹……爹爹。” 她都做了什么? 如果没有突然出现的顾元道,就是她亲手杀了顾芳尘。 时隔五百年,她以为自己要复活的人,其实就在自己面前,而她却时刻想着该怎么杀了他! 般若莲月突然踉踉跄跄站起来,飞身而起,在废墟当中疯狂寻找起那因为阵法完成使命而掉落下来的“往因天晷”。 “爹爹……等着我,我会复活你的,我一定会复活你的!” 她捧着那几乎碎裂的石头,走向“无量泉”,看到河水当中洇开的红色血迹,又是一呆,而后眼泪止不住地流淌下来,滴答滴答落在那石头上。 ———— ps:咳咳……耽误了一下,但总归是提前更新了(望天) 第二二六章 命运弄人(三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般若莲月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等了五百年,想要复活的那个人,其实一直就在自己面前嬉皮笑脸晃悠了那么久。 在她企图凑齐复活三件套的路上,所遇见的最大的阻碍,便是顾芳尘。 原本“胎中莲藏”只是被孔雀圣女的转世带走了,只要找到她的转世之身,自然能够再度将其取回。 而孔雀一族,五百年一转世,般若莲月一边经营度母教势力,一边等了五百年,终于感应到其转世下落的位置,这才会暗中前往皇天城。 于是中途才会在白马寺暂歇,遇上了顾芳尘。 结果顾怜纤身上的“胎中莲藏”就莫名其妙成了假的,如今又跑到了顾芳尘身上…… 顾芳尘还一点都不客气,以此作为要挟,反复威胁于她。 在般若莲月看来,这家伙自然就是自己复活那人路上最大的敌人。 更不用说,如今的“往因天晷”还有“无量泉”,都掌握在顾芳尘手上。 虽然顾芳尘提出了合作,但实际上,也无非就是为了利用她掌控西域罢了,完全是带着胁迫性质的利益交换。 般若莲月本来对于顾芳尘的杀念还没那么急切,直到他点破了自己的身份。 这是她最大的秘密,也是她立足的根基。 被顾芳尘这样的人掌握,就意味着,将来般若莲月将完全受制于人,听从他的命令。 这是般若莲月无法接受的。 尤其顾芳尘还对自己那般“羞辱”。 然而此刻,般若莲月再回想起来,却发现顾芳尘所做的一切,仿佛都是在暗示自己,一点点确定了自己的身份,想与自己相认…… 尤其是她想到,顾芳尘和自己第一次见面时,便是以谭渊“夺舍老怪”的身份。 如果是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她找不到顾芳尘的神魂,但时隔五百年,他又能在拥有完整记忆的同时,夺舍重生。 他很可能是被谭渊选中,成为了其中一员。 五百年后,他记忆当中那个瘦小清秀的少女,已经变成了高高在上的度母教圣女,自然认不出来。 尤其是在顾芳尘死的时候,他的养女尚且还是个需要他拼尽全力保护的凡人。 谁又能把她和一个二品修士联系在一起? 直到如今,或许是顾芳尘发现了端倪,或许是他感觉到了熟悉。 他决定和他的明珠儿相认,只是此前已有矛盾,再也不能单纯以当初那个十夫长的身份面对如今的般若莲月。 所以,顾芳尘才会说,“等一切结束,我们再来彻夜长谈”。 正如此刻般若莲月知道真相之后受到的冲击,他也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一切。 只是他还没等来相认,就又一次死在了他的明珠儿面前。 “滴答!滴答!” 般若莲月的眼泪决堤溃坝,她的面纱已经被那扑面而来的烈风吹走,那双琉璃一般的青色眸子,已经盈满了泪水和雾气,不断溢出。 就像是一颗颗断线的小珍珠,噼里啪啦地落在手里的石头上。 堂堂二品齐天境的度母教圣女,站在曾被她一手毁灭的国度中央,这一刻哭得像个无助的小女孩儿。 “顾芳尘……爹爹……你这个骗子……你怎么不早点说……你说好了永远会找到我的……” 她哭泣着,拼命擦着脸上的眼泪,身后展现出那苍白的度母法相。 法相顶天立地,无声沉默。 伸出手,绽放一朵巨大的金色莲花。 那金色莲花擎托那即将碎裂的“往因天晷”,飘至半空当中,通天彻地的莲花瓣,覆盖了整个“无量泉”。 “往因天晷”之上的一条条金色箴言从上面脱离而出,顺着莲花瓣蔓延扩散,化作无数条红色的因果线。 这些恒河沙数的因果线互相纠缠交织,足以经天纬地。 红线顺着莲花瓣,聚集在了莲花底部,拧成一束,形成了宛如天柱的根茎。 这由因果线组成的莲花根茎,扎入“无量泉”河水当中,将其汲取而出。 “哗啦……” 奔流不息的河水,向着天空逆流而上,成为了这朵莲花的“养分”。 河水之中,有时光的幻影时隐时现,飞速变幻。 就算是五百年前的一个凡人的一生,都在这河水之中纤毫毕现,能够被轻易地定位。 更何况,顾芳尘才刚刚死去。 新鲜热乎得很。 而他死的时候,身躯而正好死在了“无量泉”里,他身上的“胎中莲藏”,都不必再单独拿出来了。 至此,“胎中莲藏”、“往因天晷”、“无量泉”齐聚。 这便是复活之法。 这三样东西,般若莲月兜兜转转寻了五百年,竟然全都用到了顾芳尘身上。 般若莲月满脸泪痕,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张开双臂,表情变得无比坚定。 身后的法相跟着她做出一样的动作。 当“无量泉”被尽数汲取,只剩下了干涸的河床,那无数因果红线带着河水倒卷,回到了莲花中央。 “爹爹……等着我!” 般若莲月咬着银牙,飞至半空当中,运转全身灵力,低喝一声,双臂向着中间合拢。 “嗡——” 她的额头、双掌中心,霎时都睁开了一只眼睛。 “轰隆——” 而那上方巨大的度母法相也睁开眼睛,双臂擎托着莲花瓣,向着中心压去。 度世佛母共有七只眼睛,可观十方佛土,六道众生。 因果轮回,也在她的眼中。 因此,这复活之法,也唯有般若莲月才能够施展。 其他人,在见到这无量因果的瞬间,就会承受不住这信息量,当场疯癫。 更不用说是在这茫茫恒河沙数的因果当中,找到自己需要复活的人。 这朵承载着无量因果的莲花,代表着时光的转轮,缓慢地被般若莲月合了起来。 花开无悔日,人无再少年。 逆转花开,便是逆转时光。 随着那莲花向内闭合,光阴之力外泄,最下方的河床轰然下沉断裂,其余力量如一阵无形的风,吹拂过整个迦楼罗。 凡是被吹拂过的地方,一切火焰熄灭,一切存在回溯。 时光在此刻逆流而上。 四周的废墟在这光阴之风的吹拂下,尽数一阵扭曲,随后变幻,从原破碎不堪的状态,眨眼间,变回了金碧辉煌的宏伟模样。 砖石瓦砾回归原位,仿佛回到了五百年前。 巨大的城池是沙漠中的神迹,就仿佛一个永恒不倒的巨人,屹立在中央。 绿树成荫,繁荣依旧。 只有那些遍地的尸骨和血迹,悄无声息,仍在诉说着当年的往事。 …… 外界沙漠中央,形成了一个无形的球状力场,平坦的沙丘上,多了一个半球凹陷,而最中心,出现了一个黑点。 原本掩藏着迦楼罗的阵法被彻底撕碎。 那黑点迅速扩大,展现出了消失了五百年的黄沙古国此刻的模样。 在皇宫当中的摩利王脸色一变,若有所感,抬头看向了沙漠方向,看到那宏伟的巨城,神情一震,深吸一口气。 “迦楼罗……当真要出世了吗?” 他走出皇宫,看到底下的民众先是震惊,而后是欣喜若狂,立刻有人欢呼雀跃,跪地磕头朝拜。 迦楼罗是他们心中的圣地,如今再度出世,竟依旧还是那般宏伟,自然完美符合那古老的传说。 这不是神迹,还有什么是神迹? 而当那一朵巨大的莲花在视野当中出现,摩利王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知道,从现在起,般若莲月将成为伐图玛当之无愧的圣女了。 …… “轰隆……” 莲花瓣向内闭合,终于收束成了一个花苞,只差一丝,就能彻底合拢。 半空当中,般若莲月紧咬牙关,双臂颤抖,包括法相在内,七只眼睛全部流出血泪,脸上血泪混合,狼狈至极。 而那无尽的光阴之力,还在不断外泄。 被吹拂的对象,自然也包括了般若莲月自己。 洛诵为了确保顾芳尘死得彻底,自杀的手段也是无比狠辣,直接把自己的神魂和肉体一起湮灭。 般若莲月原本要复活的,是一个早已在轮回当中被碾碎成齑粉的普通人。 而今要复活一个神形俱灭的修行者。 难度其实只高不低。 但般若莲月此刻不可能放弃,她再度运功,额头和掌心的眼睛瞬间爆开,大量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她的双臂和脸颊。 “唔!” 她闷哼一声,全身传来超出了承受能力的可怕痛苦,令她浑身剧烈颤抖。 但她依旧死死地盯着那花苞。 直到最后一丝缝隙闭合,莲花被因果红线包裹,变成了一个红色的茧。 法相双掌合拢,轻柔捧托着那莲花茧,将其抱在怀中。 “呼……成功了!” 般若莲月这才心中一喜,猛地松了一口气。 她身躯晃了晃,眼前一阵模糊,险些掉下去,但她勉力又吞下几颗丹药,支撑住了自己清醒的理智。 般若莲月飞身上前,小心翼翼将手掌贴在那莲花茧上,眼神迷离,将脸颊也一同贴上去,感受到那莲花茧中若有若无的心跳声,露出了一个病态而温柔的笑容。 她轻声喃喃道: “爹爹……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 死亡是什么感觉? 顾芳尘现在可以说是很有发言权了。 他甚至可以学一学吴京质问——“我死过,你死过吗?” 他本以为,自己应该是眼睛一闭一睁,就被般若莲月复活了,看见一片陌生的天花板之类的。 毕竟,他这回又不是假死,而是真的和洛诵互换因果,神形俱灭了。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但情况,却和他想象的完全不同。 顾芳尘抬起头,眨了眨眼睛,看到了停在自己面前的……一辆半挂。 是的,一辆半挂卡车。 非常眼熟。 时至今日,他依旧能够清楚地记得,那车头的模样。 因为当时这辆卡车,突然冲进三楼的冲击力,实在是太过巨大了,想忘也忘不掉。 此刻,他的面前,是破碎的墙壁,刺眼的大灯,还有一台被撞得支离破碎的电脑。 顾芳尘就坐在自己的电竞椅上,手边是倒下来的保温杯。 他往后滑了一步,歪过头,看到从保温杯里洒出来的水凝滞在了半空当中,水珠颗颗分明,一动不动。 “好了……” “这下可以确定,这里就是幻境了。” 顾芳尘深吸一口气,从椅子上站起身,看向了面前的卡车。 卡车撞碎了墙壁和玻璃,卡在了半空当中,而外面就是高速公路,可以解释这玩意是从哪里蹿出来的。 但是卡车的驾驶位上,并没有司机。 顾芳尘拉开了车门,检查了一下,确定这里面空无一人。 他眯起眼睛: “还真是一份大礼啊。” “这所谓的洪炉公司,里面一定有‘衡常道主’这个老登参与。” 但是他和这个幻境的关系,依旧是十分的扑朔迷离。 “死了就回到这里,那这里究竟是存在,还是不存在?” 顾芳尘嘟囔着,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在卫生间里照了照镜子。 但在这里,他在镜子里面和外面,却是一个模样。 顾芳尘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摸了摸了自己的脸。 其实应该说……他自己究竟是存在,还是不存在。 这并不是说,他开始思考什么人生哲理,而是显然,人如果死了,就应该连意识也一同湮灭。 但是他现在,却回到了“幻境”当中。 再加上那个找不到的,仿佛不存在于世界上的“洪炉公司”。 顾芳尘心里产生了一个猜测。 “‘我’,也许并不存在于当前的时空之中,只是将意识投射到了某个身体上。” 唯有如此,才能解释现在的现象。 这说明,他其实压根就没有死,只是意识在两个空间里面跳跃,就像是做梦一样,从一个梦境,跳到另外一个梦境。 但是很显然在梦里死了,并不代表做梦的人死了。 顾芳尘想了想,走出门。 整个世界都已经凝滞在了此刻,也就是他“穿越”的那一刻,但每一个路人的表情都如此鲜活。 这里压根不像是一个“幻境”,完全就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顾芳尘抬起头,眯起眼睛看向天空。 他尝试飞起来……然后就真的飞身而起。 随着顾芳尘心念电转,他的修为也跟着回来,但是当他尝试想象自己突破当前的境界,就不行了。 “修为还是那个修为……说明这个‘幻境’的形成,并非完全依靠我自己的主观意识。” 这是一个客观存在的空间。 顾芳尘找了个高楼坐下来,俯瞰下方一切,摸了摸下巴,陷入了沉思。 他逛了一圈,依旧没有找到“洪炉公司”的下落,说明这玩意就不存在于这片空间当中。 那么也就是说,应该处于另外一个世界。 而能够和“洪炉”两个字扯上关系的,也就只有那个神秘的“洪炉大世”了。 古周以前,完全失去了记载的那个年代。 同时,也是“衡常道主”、“兵仙”,真正来自的年代。 而现在,从“兵仙”所说的话语当中,可以知道,在那个年代,一品叫做“得道”,而在一品之上,应该还有更高的境界。 如同顾芳尘曾经见到的画面,“衡常道主”这个老登,可是能够随意创造出另外一个世界的实力水平! 九幽黄泉,就是他一手创造的轮回。 到了古周之后,一品就是封顶了,再也没有更高的境界出现。 放到现在,谢谦连掌控时空的力量都没有,更不用说下面了。 “六司星君”想要控制因果,都得费劲巴拉地把自己分成六份,然后轮回不知道多久。 那么,这当中的差距,或许意味着,有人将这个境界抹除了。 “‘道’既然是寄生虫,那么就意味着‘得道’是一条错误的路,而现在,反抗‘传道者’的人,一定是选择了相反的路。” 顾芳尘心中沉吟: “‘得道’意味着更高的境界。” “相反的路,自然就是压制境界,甚至是走向末法。” “‘洪炉大世’的结束,或许就相当于‘绝天地通’,断绝了一条通往更高层次的路。” “也因此,如今一品,才会是最高的境界,而且如果再发展下去,境界应该是会越来越低的。” “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衡常道主’会选择隐藏自己的修为,然后在幕后派出所谓‘谭渊’的人,控制每一个朝代的开始和终结。” 顾芳尘回忆了一遍五个王朝的兴衰史。 除了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以外,基本上,每过一个王朝,因为经过了极其惨烈的乱世大战,修行者的整体实力就会往下掉一截…… 到了大魏,明面上,就只剩下了一个“儒圣”谢谦。 顾芳尘深吸了一口气。 谢谦如果是传道者,那么他所向往达成的“万古同天”,又有了另外一种解释。 倘若以“衡常道主”的道路走,越往后,修行者的实力就会越来越低。 甚至有可能到了最后,就发展成了一个凡人的世界。 但是如果走谢谦的路子,走向“万古同天”,那么结束就是开始,所有人都被困在一个循环当中,实力一定会越来越强。 这两条路,就是截然相反的道路。 这才是两者之间真正的博弈。 “所以,‘衡常道主’选中了我?” 顾芳尘看着下方凝滞的世界,眯起眼睛: “打破谢谦‘万古同天’的计划,然后按照正常的发展……可那需要多少年?” “五个王朝的时间,也只是把上限削到了一品而已。” 一品的实力,依旧还是十分恐怖的,可想而知,如果还要继续削弱,恐怕要过上个十万年时间。 但是“传道者”遍地,可不会傻傻地等。 像是谢谦这般的人物,迟早会不断地出现,到时候还有别的变数。 那么……有没有一个完全平凡的世界呢? 顾芳尘想到这里,忽地盯住了下方的城市。 ——他的面前,不就是么? 顾芳尘猛地跳了起来,瞳孔紧缩。 一个完全由凡人组成、不存在灵力的世界,一个《尘中镜》只是游戏的世界。 再加上他自身将“幻境”变成现实的能力…… 莫非,这才是“衡常”老登的目的? 顾芳尘目瞪口呆,忽然却感觉到了一阵天旋地转,眼前霎时一黑。 …… 顾芳尘睁开眼睛,面前是一片无量红线组成的球,将他包裹在了其中。 他微微一愣,心中若有所感—— 方才,居然算是度过了游魂劫。 正常情况下,炼劫境的游魂劫,应该要受到中阴幽冥的罡风吹拂,以至于神魂不能和身躯完全贴合,导致经常灵魂出窍,魂不守舍。 但现在,他回了一趟“老家”,竟然就渡过了这个劫数。 顾芳尘往前看去。 他的身躯已经大致成形。 只是神魂飘在半空当中,暂且和肉身分离了。 但由于是对于因果的回溯,他的肉身完全一比一还原,把“种心毒”也给还原过来了。 那宛如附骨之疽的血红妖花,在他身上开得正旺盛。 当然,这情况,自然也是在顾芳尘的预料当中。 他的身上,金线、血丝逐渐凝聚,一百零八枚镇魔钉也回到原位,再度变幻成了“炼魔法”的傀儡之身。 而外围莲花花苞,正在源源不断地提供灵力和气血,帮助他重塑躯体。 顾芳尘眯起眼睛,马上原地盘坐,闭上眼睛。 此刻,正是炼化“种心毒”最好的时机! 外头就是般若莲月,而这花苞,正是和她连接在一起的,换而言之,他所受的痛苦,般若莲月将会尽数转移。 顾芳尘立刻开始了“炼魔法”第四层的突破。 而此刻,由于正是他最虚弱的时刻,天道也开始跟着发力了。 各种劫难全都一股脑给他安排上了。 整个莲花内部,霎时间电闪雷鸣,幻象频出,顾芳尘的肉身状况百出,混乱得一塌糊涂。 但由于这莲花便是堪称最强的因果术了,尽数为他抵挡下来,境界开始迅速攀升。 不知过了多久。 雷鸣声渐熄。 顾芳尘的神魂和肉体再度合二为一,猛地睁开眼睛,手掌心,一朵妖花盛开,微微摇曳。 四品巅峰! ———— ps:先发后改,调失败了orz,越想调反而越失眠,前途一片完犊紫啊 第二二七章 我还是更喜欢你从前桀骜不驯的样子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芳尘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看着掌心的血色妖花。 “炼魔法”第四层已成! “炼魔法”一共五层,目前达到第五层自然只有项目发明人“窳败公”,或者说是偃师玄冥所制作的那具傀儡。 封顶就是二品修为。 理论上,顾芳尘把“种心毒”这天下第一的奇毒都给炼化了,实际应该达到的修为,其实应该是三品。 而事实上,他现在的肉身强度,的确达到了三品,而且还不是普通三品。 再让他对上顾于野,他有自信不必用上“杀人刀”,也一样可以将其斩首。 他现在是四品巅峰,仅仅是因为他没有自身的“道”。 没有掌握“道”,就算不了真正意义上,被天地承认的三品境界。 三品广厦境,之所以叫这个名字,一方面,是因为到了这个境界,修行者攫取天地之道,便已经到了可以与天地大道比肩的地步。 便如广厦接天,与凡人已经有了质的区别,足以俯瞰人间。 而另一方面,据说是古周之后,大启王朝取缔淫祀,愿天下修行者身如广厦,能够心存正道,庇护百姓。 以此意境,与曾经的香火境对照,寄予了相当美好的愿望。 不过可惜的是,往后的世道依旧是分分合合,直至今日,也照样是魔道横行的混乱世道。 愿望终究只是愿望而已。 顾芳尘如今的肉身强度,已经远远超过了正常四品修士,但没有“道”,在其他修行者眼中,他的气息也还是四品。 而且,他已经隐约感觉到了一层无形的阻碍。 “炼魔法”第四层的极限,远远不止他现在的肉身强度,但是受制于这层无形阻碍,他无法更进一步。 这就是“天道”的限制。 顾芳尘目光闪烁,若有所思: “倘若以一个土著修行者的视角来看,这一层限制,就好像是‘天道’在阻止修行者逆天而行一样。” “只有‘得道’,或凝聚香火,以‘人道’强行冲破阻碍,获得和‘天道’比肩的资格,才能够更进一步。” “如此一来,自然修行者心中逆反,反而想要去‘得道’,也会产生‘揭’道这样更加极端的存在。” 然而…… 当顾芳尘得知更多隐藏信息之后,再去看这限制。 却会觉得,或许这是“天道”,或者说天地的意识,本身在保护自己,阻止他们被“道”所寄生。 “目前看来,被影响最深的谢谦,已经是完全疯癫了的状态,若是从前的‘洪炉大世’全是这样的疯子……也可以理解,为什么会断代了。” 其他人不知道谢谦的“万古同天”究竟会演变成什么样,但顾芳尘是走过【万古同天】结局的。 那的确是一个没有轮回、所有人都不会真正死去的世界,但却并非谢谦所希望获得的桃花源。 因为所有的神魂永远在同一个时间段内循环,保留的修为和记忆也会越来越多。 随着时间推移,修行者将会越来越多,人活的时间也越来越长,而总体跨度不过三千年时间。 人们很快就会意识到,死亡不再只是终结。 于是,远比如今的时局更加惨烈的战争,将会爆发。 而谢谦则选择了以“规矩”进行镇压,当然,那将会是更加残暴的统治,因为他比谁都清楚,不会再有人真正的死去。 既然如此,那就进行严厉的“教化”和“规训”,直到所有人都明白礼义廉耻,懂得道理为止。 最终,“万古同天”的结局里,活在桃花源里的,只是癫狂痴傻的一群行尸走肉。 这个结局,比起其他几个坏结局,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是一个纵使肉身不腐,神魂不坏,活了却还不如死了的世界。 甚至都不如【众魔降凡】来得痛快,大家一起战个痛!死了也就死了! 如果在那“洪炉大世”的时代,遍地都是这样的疯子,可想而知世界是怎样的崩坏…… 顾芳尘摇了摇头,收起手中的妖花,伸了个懒腰,活动适应了一下这具新生的躯体。 他抬起头来,那莲花花苞从头顶上开始盛放,同时,也渐渐地消失。 昭告着其使命的结束。 巨大的莲花盛开,凋落…… 顾芳尘抬眼望去,就对上了般若莲月青色琉璃般的眸子。 她静静漂浮在半空中,眼角依旧通红,脸色苍白,显出几分憔悴,紧张兮兮地盯着打量他周身,看到顾芳尘完好无损,顿时重重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 般若莲月立刻激动地飞身扑来,紧紧抱住了顾芳尘,像是要把自己给揉进去一样用力。 顾芳尘听到胸前闷闷的抽泣声,立刻感受到自己肩头又传来一阵濡湿之感。 怪不得说女人是水做的…… 在他死掉的时候,般若莲月不知哭了多久,此刻又是止不住地流眼泪。 顾芳尘抬起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开玩笑道: “哭什么?不是好好地把我复活了么?圣女大人从前在我面前可不是这个模样啊,我倒不太适应了,要不然恢复一下?” 般若莲月想到自己之前在顾芳尘面前高高在上,“作威作福”的高傲模样,脸上先是一红,而后又是一白。 她心中懊悔,抿了抿唇,有些忐忑地小声道: “对不起……我那时不知道是你,你会怪我吗?” 般若莲月抬起头,看着顾芳尘那张俊美的脸庞,脸上火烧火燎的,心中的称呼有些难以说出口。 之前顾芳尘看不见,她真情流露,喊起来没什么阻碍。 可是如今顾芳尘就在眼前似笑非笑看着她,她想到之前对顾芳尘的所作所为,就感到一阵羞耻。 就仿佛在熟人面前暴露了自己的另一面一样,非常社死。 顾芳尘摇了摇头: “我不是说了么,我不怪你。” “再说了,若不是你帮忙,恐怕我也杀不了那家伙……” 顾芳尘笑眯眯地看向远处的宫殿空地上,一具破烂的尸体躺在地面上,已经四分五裂,几乎不成人形了。 这尸体,属于顾元道。 …… “若不是你帮忙……若不是你帮忙……” 般若莲月忽地呆了呆,这句话回响在她耳畔。 看着顾芳尘那瞳孔当中隐现的一抹红色,她忽地心里一寒。 般若莲月猛地意识到,这一切,包括引动她的杀意,再让她帮忙复活,都在顾芳尘的计划里面。 那么……他亲自引导自己的养女杀死自己,竟也只是这样一句轻飘飘的话带过了。 般若莲月张了张嘴,正想开口,身体和精神却都已经到了极限,眼前一黑,就晕倒在了顾芳尘的怀中。 ———— ps:越调越不对,连着失眠了两天,作息彻底烂穿了,感觉神志恍惚,决定顺其自然吧,说不定自己就回来了……更新可能也要调个几天 第二二八章 一把抓住,顷刻炼化(三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芳尘抱着筋疲力尽昏迷过去的般若莲月,降落到了下方因为时光之力外泄而恢复了从前繁华雄伟的迦楼罗王城。 他并没有到那金碧辉煌的宫殿当中,而是找到了记忆当中那个十夫长的小屋子。 这间屋子也同样还原成了原本的模样,狭小,但是整洁干净。 当中只有一个摆放着杂物的柜子,一张简单的床,底下还有个地窖,正是当初般若莲月的藏身之处。 顾芳尘推门而入,打量着其中静静飞舞的尘埃。 因为如今整座城池都已经化为死城,在这寂静无声的氛围当中,颇有一种时光停滞之感。 不过很快,更远处,就传来了人们狂热的高呼声和祈祷声。 那是伐图玛的民众发现那高空之上庞大莲花已经消失,附近的时光之力也尽数收敛,所以跑过来在城池四周膜拜。 般若莲月一旦出面,估计直接就能拿下整个伐图玛。 放游戏里面,就是完成了一个大事件,地区声望直接顶格拉满了,别人见了她纳头便拜。 不过,此时般若莲月消耗巨大,要恢复过来,只怕也需要一段时间。 伐图玛排斥般若莲月的一派必定会趁机生事。 毕竟五百年前,伐图玛是通过凝聚了对于迦楼罗的崇拜才得以建立,后来成为新的西域霸主。 可五百年后,却不见得伽罗教真的愿意把伐图玛的统治权交给迦楼罗的遗孤。 更何况般若莲月背后还有一个度母教。 伽罗教在伐图玛就是一家独大,但他们又打不过度母教,注定就是被蚕食打压的份。 肯定要尝试反抗。 顾芳尘自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正好可以把自己“天神”使者的身份亮一亮。 他将般若莲月轻轻放在床上,仔细检查了一下身体状况。 “还行,只是灵力透支,心力憔悴,其他都是皮外伤,睡一晚上大概就恢复了。” 顾芳尘坐在床边,眯起眼睛。 躺在床上的女子毫无防备,眉头紧蹙,眼角犹自带着泪光,似乎因昏迷之前是在顾芳尘怀中,便卸下了一切心防,与往昔和顾芳尘针锋相对的恶劣态度反差极大。 般若莲月堂堂一个二品大佬,当然轮不到他来操心,更何况她以苦难作为修为晋升的养料。 顾芳尘将自己刚才的痛苦转移给般若莲月,超不出她承受的极限,因此,反倒是对她的修为很有裨益。 心结彻底解开,般若莲月此番恢复过来,恐怕就该收拾收拾,准备晋升一品了。 不过,她心中愿景,必定并不止是复活顾芳尘。 还得是那个在她记忆当中被反复美化过的“爹爹”,与她再续那份情谊。 然而,此前和顾芳尘之间的经历,又是利用又是威胁,在危险边缘剑拔弩张,怎么也和这一点扯不上边…… 两者之间的矛盾,不知道她又该怎么接受。 顾芳尘想着,便站起身来,却被意识不清的般若莲月抓住了衣角。 般若莲月喃喃道: “爹爹……别走……” 顾芳尘伸出手,握住圣女大人的手,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直到般若莲月眉头松开,表情重新平缓,才缓缓将其放回她平坦的小腹上。 他转过身,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把熟悉的物件拿起来把玩了一阵,叹了口气。 这屋子里面,基本上都是他给顾明珠买的,还有自己做的小玩具,一些参考了现代的设计,都是在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东西。 可见,当时顾芳尘虽然是在玩养成,但的确是用了心的。 毕竟,那时他才“穿越”没多久,就在幻境里面待了二十多年,那二十多年,就相当于他经历的人生,是没有任何区别的。 对般若莲月付出的感情,自然也是真的。 尤其是现在发现这所谓的幻境,其实也是真的,那就是真得不能再真了。 然而从幻境当中脱离之后,模糊的记忆也是真的。 顾芳尘知道自己忘记了什么—— 刚才般若莲月看自己的眼神,他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按道理,自己确实是不应该拿般若莲月的爱恨来作为设局的一部分,至少不应该做得那么绝。 但是“心魔”劫,不是那么好破的。 顾芳尘现在已经在复活的途中,渡过了“炼劫境”的六种外魔劫难,肉身修为已经到了圆满。 但是炼劫境,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劫难,也就是“心魔”劫。 武道修行者,外魔和内魔占比大概在八二开。 仅仅克服外魔,大概能到四品大后期,考虑他渡劫的强度之大,到巅峰也情有可原。 然而他却隐隐感觉到了那层“天道”的壁垒,而不是单纯的四品巅峰。 这就说明,他已经身处劫中。 于是,顾芳尘便知道了,自己的确是已经受到“心魔”影响了。 数天前,在看到顾元道那标志性红色闪电出现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思考,这闪电的意义是什么。 毕竟这个世界是真是的,不可能只是单纯的闪电特效,必定是代表着一些事情的发生。 顾芳尘回想了过去在游戏当中,顾元道后期一切有红色闪电出现时的剧情,以及相关的影响。 而很快,他就发现了共性。 一般情况下,除开战斗当中,其他时候,往往是让顾元道去进行“说服”行为。 前文说过,如果玩家选择走儒家路线,那么顾元道就是最好的队友,人品绝佳,实力牢靠,背景深厚,人脉广阔。 只要把顾元道的好感度刷上去,很多任务甚至只需要打声招呼就行,十分方便。 重点就在于——人脉广阔这一条。 “说服”的判定非常宽松,就是顾元道的“人脉”体现。 每一次,让顾元道去进行“说服”的时候,根本不会有失败的可能性。 作为玩家,可能会觉得这是队友的人物特性。 毕竟作为一个rpg游戏,队友能够发挥出来的作用,也十分重要,各自必定有着自己擅长的事情。 但现在看来,顾元道这种“魅魔”一般的表现,并不正常。 虽然他在朝堂上的人脉的确广,但是每一次“说服”都能成功,也有点太过于离谱了。 当然,在通常情况下,让他去进行“说服”的机会并不多。 可是玩家能够不断地回档、开新档,也就是说,在那么多次的“说服”当中,他依旧没有失败的可能性。 而每一次,都会伴随着那红色闪电的出现。 因为那红色闪电只会在背景当中一闪而逝,也没有多余的提示,所以一般情况下,根本不会去关注这一点。 顾芳尘现在却知道,那红色闪电,一定和说服有关。 也就是说,后期顾元道,或者说是那个不知何时取代了他的人,有可能拥有干扰别人内心思维的力量。 顾芳尘意识到这一点后,立刻开始审视自身。 并且马上就发现了自己行为模式的不对劲。 转折点,就出现在自己发现赵大牛死在自己手上开始。 对于此事的处理,他几乎没有犹豫,太过于冷静…… 以顾芳尘对自己的了解,倘若以他正常的性格,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之后,他最后估计会做出一样的决定,但是肯定不会那么果决。 世上唯有“放下”,才是最难的。 因此,他断定自己多半是被顾元道以不知名的手段影响,进入了“心魔”劫。 那么,他此刻的“心魔”,大概率不是别的,正是对自己身份的怀疑,因为认知不同而产生的知行不一。 而如何破除“心魔”劫,他也一清二楚。 既然是知行不一产生的“心魔”,自然要让自己对于事物的认知回归统一。 不管是选择了玩家的身份,还是选择了顾芳尘的身份,只要认知统一了,“心魔”劫自然破解。 但是这样的选择,后续会产生的影响一定是巨大的。 在游戏当中,顾芳尘也接触过类似的npc,帮助对方认同某一个身份,两个选择的分支剧情就是南辕北辙,天壤之别。 顾芳尘确定自己此刻是重新回归了一个玩家的心态,把世界当游戏来玩了,并且,因为继承了此前的思想,他决定要走一个好结局。 所以才能毫不犹豫地做出正确的选择。 但其实这很危险,不管是对世界还是对他自己,如果他突然觉得好结局没意思,打算来个玉石俱焚,那他就得和世界一起灭亡了。 毕竟,此刻,他觉得自己是玩家,那么假世子顾芳尘,也不过只是自己控制的角色而已。 死了也无所谓。 而且,这种极端思想产生的可能性还非常大。 毕竟,这才叫做“心魔”。 顾芳尘洞察剖析了自己的“心魔”,于是,立刻做出决定,他不能单纯以玩家的身份继续这场游戏。 趁着自己刚刚入魔,他还存留着许多惯性,可以很快地让自己从中脱离出来。 而般若莲月,就是一个很好的契机。 利用般若莲月的爱恨,揭露自己的身份,这是他为了破除“心魔”劫,所做的局。 若论感情深厚,刨除宁采庸,他亲手养大的般若莲月,毫无疑问是倾注最多的。 纵然记忆在模糊,但也要比单纯的喜爱要更深刻。 不如此亲眼目视般若莲月对自己死亡的痛苦难舍,所流下的真情眼泪,让自己的内心也产生触动,他无法将自己从那纯粹的玩家心态当中剥离出来。 “但现在看来……还不够。” 顾芳尘将手中的物件重新放下。 他的确因为般若莲月对自己的感情,而心有触动,确定了自身并非将所有人当成npc。 但他对自我的认知,还不够全面,因为他的心里还存在着更深的疑问。 “玩家”这个身份,也不过只是在幻境之中衍生而出,他真正的身份,恐怕只有“衡常道主”知道。 只有当他真正明白自己究竟是谁的时候,才是破除心魔的那一刻。 顾芳尘心有所感,手掌一翻,取出一块通讯玉简。 上面立刻显示出来自长公主的消息。 在离开樊城之前,他曾拜托长公主寻找并控制神秀,长公主雷厉风行,这便有消息了。 只可惜,带来的是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浮屠城当中包括伽蓝寺在内的佛家弟子,都还活着。 坏消息是,他们已经显现了疯癫的症状,全部念念有词,一副魔怔的样子,任由外人如何动作都没有反应。 让神道修士进行干预的话,连同神道修士本身,也会直接发疯。 而神秀本人,被发现已经死于浮屠城城头。 不过,可以确定,他的确没有去过那个天门山附近的小村庄。 也就是说,有问题的是神秀本身,而不是那个小村庄。 原本顾芳尘以为,神秀曾经去过的天门山附近的那个小村庄,应该也有一部分关于“天门”的线索。 但现在的情况,证明了这是个错误的猜想。 也就是说,当下唯一有关“天门”和“洪炉”的线索,就在玄铃身上了。 “必须尽快到三品了。” 顾芳尘眯起眼睛,看向远处欢喜高呼的人们,飞身而起。 …… “王上,难道我们当真要迎接那所谓的圣女么?” “这五百年来,将伐图玛建设为西域第一大国的人,可是我们啊!” “这迦楼罗,不过只是一尊从不存在的佛,本该就那么端坐在佛龛之上,接受朝拜也就是了,如何能够下凡来,统治我等呢?” 摩利王的身旁,一个老者激动地低声说着。 这老者,是伽罗教的大长老,一位三品的毒师,也算得上是德高望重。 他们心知肚明,伽罗教其实从一开始就只是想借着迦楼罗的名头,将其他人凝聚在一起,给自己一个立国的正当性而已。 就如同中原的皇帝总说自己“受命于天”一样,迦楼罗覆灭之后,西域诸国就是一盘散沙,他们自然要借机分一杯羹。 可是底下的人又不懂这一套,这五百年下来,在他们日复一日的宣传下,对于迦楼罗的崇拜,简直比真正的迦楼罗人还要深。 谁知道,迦楼罗居然真的有朝一日能够重新重现? 毕竟,此前般若莲月本身都不愿意回来,她可是这世上唯一一个迦楼罗遗孤了。 那么,迦楼罗就该永远封印在这地下! “王上,我们不能为他人做嫁衣啊!” 那老者苦口婆心地劝说,目光闪烁地低声道: “王上,那莲花当中有时光之力,如此大阵,那般若莲月必定消耗极大,此刻又不曾第一时间出来见面,我看她必然是已经重伤才不敢出来!” “如今,正是我们最好的时机,她孤身前来,除了几个希音侍者,并无度母教高层跟随,只要趁此机会,杀了般若莲月,这偌大的迦楼罗城,尽归我等随意使用啊!” 摩利王的内心也有几分动摇。 他原本其实并不觉得般若莲月真能将那迦楼罗从地底下给挖出来,因此才任由对方进入沙漠。 ——毕竟,要是真能挖出来,早五百年就该挖了。 然而,现在真挖出来……那他也认命了。 对面可是般若莲月,那传说当中的圣女,二十一尊度母化身,各个神通广大,他们有几条命送的? 可现下,般若莲月没有第一时间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确像是重伤了。 否则没道理迟迟未曾接受朝拜…… 将这伐图玛拱手相让,他心中自然是不愿意的。 若是……试一试……也未尝不可…… 摩利王的内心挣扎,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咬了咬牙,就要下定决心。 却忽地看到那恢弘雄伟的古城当中,飞出一个人影来。 摩利王心中一惊,本来以为是般若莲月出来了,差点惊得魂飞魄散。 但定睛一看,却发现对方有点眼熟。 “这……这家伙,不是那个进献给般若莲月的男宠么?” 旁边的大长老愣了愣,率先将那人影给认了出来,然后脸色一变: “他怎么会和般若莲月一同在迦楼罗当中,而且……这修为……这修为……” 他面露迟疑之色,脸上有些不确定。 那人身上的气息,仿佛是四品,但一个恍惚,又像是三品。 这并不像是半步三品,因为即便是半步三品,那也还是三品,并不会有这样模糊的感觉。 中三品和上三品的界限,原本应该是十分清晰的,但是在这人身上,却变得模糊起来。 眨眼之间,那人影已经飞至眼前,被卫兵拦下,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人。 “老摩利,你在迎接圣女么?但为何剑拔弩张,严阵以待,似乎十分不善啊。” 摩利王面色沉凝: “你究竟是谁?” 那人咧嘴一笑: “自然是圣女最爱的男宠啊,还是你们的内侍亲自将我送到的行宫,忘记了吗?” 大长老这几日刚刚收到了来自中原和青蛮的消息,眯起眼睛仔细地看着此人样貌,忽地一怔,而后心下一惊,瞳孔紧缩: “你是……你是那杀了永安帝、投奔青蛮的顾芳尘!” 顾芳尘抚掌而叹: “唉,早就知道伐图玛消息不太灵通,但没想到如此不灵通。” “还是说,我从一个小角色崛起得太快了,你们都没能反应过来呢……” 的确是太快了。 顾芳尘原本的身份,虽然在大魏国内,名气十分大,但是毕竟还算不上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充其量在八卦上,让人民群众喜闻乐见了一下。 放在其他国家当中,自然顶多是听到过名字,而连样貌都不甚了解。 他近来的事迹倒是大得很,但是由于涉及大魏皇位更迭,为了维护稳定,肯定会被遮掩,因此也需要时间才会传播出去。 因而,直到此时,伐图玛的人,才认出来这个所谓的“男宠”,竟然就是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中心人物。 摩利王也是一惊,而后沉声道: “顾芳尘,你不在青蛮,到伐图玛来,又是所为何事?” 顾芳尘脸上笑容消失,目光冷肃地看向他们,负手道: “老摩利,你难道不知,我是‘天神’使者?” 大长老上前来,冷笑一声: “青蛮虽强,‘天神’却还管不到我们伐图玛来,你若是想要狐假虎威,那是用错了地方。” “你如今假冒侍从,接近般若公主,莫非是对公主殿下不利?” “伐图玛岂能容你放肆!来人啊!把他拿下!” 虽然顾芳尘的事迹很唬人,但是对于这个所谓的“天神”使者名头,目前含金量不大。 更像是青蛮为了自己刺杀中原皇帝的事情,加一点神秘色彩。 苏勒何等人物,怎么可能认一个中原人当那所谓的“天神”使者? 更何况,顾芳尘的出场,让他更加坚信,般若莲月此刻绝对是重伤力竭了。 否则,怎么会让一个四品的顾芳尘出面? 顾芳尘面色不变,冷笑一声,淡淡道: “无知之人,又怎知‘天神’的旨意?神已经降下自己的意志在我身上,祂说,唯有神躯永世不灭,圣洁不染,不受万物毒害,卑劣污秽的蛇虫鼠蚁,将如冰雪遇见烈阳,顷刻消融。” 那大长老冷哼一声,道: “可笑,一派胡言!摩诃无量不知道告诉了你什么,让你产生了这样的错觉,那‘天神’几千年来,都躺在雪山上,何曾有什么神迹?” “既然你信了他的鬼话,那就来试试这世间最烈的毒,最可怕的蛊吧!” “若你今天能毫发无伤,就当你这鬼话是真的!” 他说罢,袖子当中便钻出来一只金甲蜈蚣。 那蜈蚣通体金光,背后长出几对翅膀来,看上去十分恐怖。 “嗡嗡嗡——唰啦!” 这蜈蚣眨眼间就朝着顾芳尘飞来,就像是超大号南方蟑螂的气势一般扑面而来。 顾芳尘咧嘴一笑,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那金甲蜈蚣。 大长老看到这一幕,脸上露出了残忍的微笑: “找死!我这金甲蜈蚣可是……”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被顾芳尘抓住的蜈蚣剧烈扭动挣扎起来,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然后就在顾芳尘的手中化作了一滩脓水! ———— ps:先发后改,主角现在并没有突破三品,只是四品的经验条比其他人长了一截,差一个心魔劫,而伪三品香火境不需要渡劫,所以是伪三品 第二二九章 红尘如火,焚心以我(三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芳尘在触碰到那金甲蜈蚣的一瞬间,就顺手在掌心将“种心毒”给释放出来了。 此刻他身上的“种心毒”,已经能够完全为他所用。 没有炼化之前,“种心毒”是一颗定时炸弹,时刻有可能爆炸,将顾芳尘炸个粉身碎骨。 但好在,“炼魔法”足够霸道,再加上顾芳尘这具肉身的强悍程度也非比寻常,第四层便将尚未彻底成熟的“种心毒”给彻底封锁在了顾芳尘的体内,成为了这具傀儡之身的一部分。 如今,他的经脉以山川龙脉为基底,以天下奇毒为灵力,兼具了火精焚灭之气,可以说是二品以下,碰谁谁死了。 二品以上,如果不是“窳败公”,或者摩利王这种等级的用毒高手,一般也得投鼠忌器。 此前顾芳尘曾欺骗观月对她下了“种心毒”蛊,让她听命于自己。 而现在,他就不必骗了,可以来真的。 “种心毒”的毒性烈度,对于修士来说,已经是十分恐怖,而对于其他毒物,则更加厉害百倍。 “种心毒”是毒也是蛊,而作为蛊,就有一定的自我意识,会排斥其他的蛊毒。 遇到其他的毒物,尤其是比较高等级的毒物,就会立刻发力将对方弄死。 因而,顾芳尘才抓住那金甲蜈蚣,“种心毒”就自觉自主自动地直接将其化作一滩脓水。 “噗!怎、怎么可能?!” 那大长老瞳孔紧缩,在金甲蜈蚣化作脓水的一瞬间,霎时如遭重击,脸色一白,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来。 顾芳尘拿出“天神”使者的身份,又是从那迦楼罗古城走出来,摆明了便是要趁机将这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 不管般若莲月知不知道这件事,是两人商量好的,还是顾芳尘趁火打劫,他们伐图玛都不可能坐以待毙。 若是般若莲月唤醒了迦楼罗古城,那至少还是半个自己人。 一旦这件事成了所谓的“天神”神迹,那就是给了青蛮一个插手伐图玛内政的借口,而且还是所有人见证之下的事实,根本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 大长老自然不可能让这样的事情在自己面前发生,出手自然没有留有余地,放出来的便是自己的本命蛊。 这金甲蜈蚣经过九九八十一次筛选炼制,乃是名副其实的蛊王,实力相当于一个三品修士,毒性更是猛烈。 但此刻,竟然仅仅是被顾芳尘碰了一下,就直接当场去世…… 底下那些被吸引了注意力的民众以及修士,见到这一幕纷纷哗然。 大长老本命蛊死亡,自身受到牵连,自然也是瞬间重伤,摇摇晃晃地,根本掩饰不住。 而这画面,当真就应验了顾芳尘刚才所说的“冰雪遇见烈阳般顷刻消融”。 大长老的脸色十分难看,但到了这种地步,他更加不可能让顾芳尘带着“天神”使者的身份,坐实他自己说的话。 他一旦把这件事作为“神迹”变成事实,等下就能把迦楼罗古城的重现,也变成自己的功劳。 如此一来,他们伽罗教不就成了彻彻底底的小丑? 努力了五百年,还被一个外人给摘了桃子! 他们的诚心祈祷,还不如“天神”派个使者过来,等下他们伽罗教,不就得变成“天神”教! 大长老深吸一口气,猛地一挥手,又放出来两只蛊在自己身边护卫,而后看向四周也被震撼到的教众以及亲卫,冷喝一声,厉声道: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将他拿下啊!” 那些人看到顾芳尘轻易将那金甲蜈蚣捏成了一滩脓水之后,都是心中一惊,背后寒毛直竖。 那可是三品实力的蛊王,就这样被随随便便捏死了! 这不免让人心中有些怀疑蛊王是不是假的,但是那蜈蚣化作的脓水从顾芳尘的掌心滴落,落在下方的土地上,立刻就证明了自己的真实性。 “嗤嗤……” 那脓水洒落在绿洲上,瞬间蔓延的毒气便令四周的植物全部枯死,但凡活物全部化作同样的脓水。 而且其范围正在迅速扩大,眨眼之间,就已经覆盖了方圆十里,并且还在继续向外…… 这份毒性,恐怖至极。 吓得那些围观者纷纷后退,生怕不慎成为其中的亡魂。 而顾芳尘的实力,还只有四品! 若非他口中的神迹,实在是叫人难以想象,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的…… 此时被喝令上前拿下顾芳尘的众人,顿时产生了一种“你去干掉唐僧师徒”的感觉。 看着口吐鲜血的大长老,心中纷纷暗骂,你怎么不自己去? 你都不行,让我们上? 这怎么打得过? 但是作为伽罗教的一员,基本的尊严还是要维护的,因此,大长老让他们上,他们也不得不上。 正在他们犹豫之际,顾芳尘运转灵力,掌心焚灭之力燃起,将那些脓水包裹起来,提炼出了其中的毒性,而后妖花一闪而逝,将其吞噬进了这具傀儡之身当中。 “炼魔法”炼化的毒越多,力量也就越强,多多益善。 而在这一瞬间,摩利王瞳孔紧缩,认出了那血色妖花的模样。 他头皮一麻,立刻抬起手阻止了所有人。 “都给我住手!” 众人闻言,顿时松了口气。 这局面,他们上也是死,不上也是死,实在是为难,幸而还有一个地位最高的摩利王出言阻止。 大长老自然不乐意了。 这个时候摩利王出言,无疑就是要认下顾芳尘这“天神”使者的身份了。 但是这会儿停手,那他的本命蛊不是白白送死了? 不管是于公于私,他都不可能让顾芳尘就这样得逞。 他立刻瞪大了眼睛,急切道: “王上!不可停手啊!这顾芳尘居心叵测,他一个大魏人,如何能是是青蛮的‘天神’使者,说不定这消息也是假的!” “王上不要忘了,‘情’道如今归顺于他!” “他既然能够悄无声息地潜入到王宫当中,自然也有办法混淆视听,用假情报来蒙蔽我等!” “唯有杀了他,才是正道!” 摩利王心中暗骂这蠢货。 急得团团转,竟认不出来,那是产自迦楼罗的“种心毒”! 关于顾芳尘这个镇北王世子的经历,大致上他们也有所耳闻,知道他曾经身中三种奇毒,经脉丹田俱废。 但这三种毒究竟是哪三种,却并没有传出消息,唯有王府中人,还有当初为顾芳尘压制毒性的伽蓝寺高僧知道。 而现在,摩利王知道了。 那竟然是未曾现世多年,几乎只存在于传说当中的“种心毒”! 这第一奇毒的毒性,其他人不知道,他作为伐图玛最强大的毒师,又是伽罗教的教主,如何能不清楚? 以他们手上的毒蛊去和“种心毒”碰,无疑是以卵击石! 难怪顾芳尘有恃无恐…… 但话又说回来了,虽然顾芳尘那“烈阳消融冰雪”的神迹是假的,但能够将“种心毒”化为己用,却已经是另外一种神迹了。 “种心毒”在手,顾芳尘就是一颗人形核弹,还是带毒气的。 二品对他出手都得考虑一下影响。 更何况是伐图玛,这个以蛊毒为主要手段的国度。 摩利王在意识到那是“种心毒”的一瞬间,心里任何的不甘和反抗之心就全部没了。 原本,迦楼罗重新现世之后,他们伽罗教的统治就已经岌岌可危了。 眼下注定失败的局面,倒不如卖个乖,后退一步,还能有商有量。 免得到时候,像眼前这个蠢货似的,连点体面都留不下来。 摩利王抬起头,看向大长老时,眼神已经变得无比冰冷。 他挥了挥手,沉声道: “愣着干什么,没看到大长老如此疯言疯语,失了心智,胡乱污蔑‘天神’使者,恐怕是被人冒充身份,还不快将他拖下去?” 众人如蒙大赦,立刻应声: “是!” 本命蛊都没了,大长老再强也是过去时了。 更何况还有摩利王撑腰,自然比去和顾芳尘打来得轻松多了。 大长老一愣,看到那些逼近的人,意识到了情况不妙,脸色更加苍白,怒火攻心,立刻大叫道: “摩利!你难道忘了是谁将你推上王位的?!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他叫喊着,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摩利王漠然道: “我当然记得,是我对迦楼罗的信仰和忠诚,才让我登上王位。” “我将拥护公主殿下的一切决定,只为振兴真正的迦楼罗!” 他们这几天来一直都围着迦楼罗城,确定不会有外人进入其中。 那么,既然顾芳尘是从古城当中走出来的,就说明,他是般若莲月带进去,和公主殿下是一道的。 所以,他说拥护公主殿下,实际上,也就是站在了顾芳尘这边。 摩利王如此说,底下的人自然附和: “振兴迦楼罗!振兴迦楼罗!……” 大长老听着那山呼海啸的声音,面如死灰,知道自己下错了棋,万念俱灰,再加上本命蛊死亡遭受重创,他顿时放弃了抵抗,被抓走押送进了地牢当中。 摩利王转过头,微笑道: “使者大人受惊了,我定然会好好审问此人是谁派来,妄图扰乱人心,影响伐图玛和青蛮之间的友谊。” 友谊都出来了。 伐图玛和青蛮虽然没什么太大的矛盾,可也远远称不上“友谊”二字,连井水不犯河水都都算不上。 相比于遗世独立的海国,伐图玛两边接壤,却一点也不想和两边和谐共处。 如果说青蛮是狼,大魏是虎。 伐图玛就是一条时时窥伺的毒蛇,狼虎之争,谁受了伤,它就要上去咬一口。 青蛮和大魏,对于伐图玛都没什么好感。 然而此刻,因为形势的转变,摩利王也可以无中生有。 顾芳尘眯起眼睛,也笑了笑: “好说。” 这摩利王,果然还是那个老油条。 刚才他不说话,任由那伽罗教的大长老出来挑衅,明显就是在试探,如果顾芳尘刚才打输了,恐怕此刻摩利王的态度就将截然相反。 但现在顾芳尘大获全胜,还特意展示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种心毒”。 摩利王知道大局已定,便出来把这大长老处理了,和顾芳尘虚与委蛇地说些漂亮话。 顾芳尘心里明白,但是他本来的目的,就是控制迦楼罗,有摩利王背书,自然再好不过。 至于他心里想的是什么,这并不重要。 顾芳尘手掌一翻,举起了临走前从苏勒那里顺来的青蛮白骨狼首旗帜,高声道: “‘天神’降下了神谕,如今的天下大势,将进行新的洗牌,大魏无道,不再有天道眷顾,皇帝因此遭受天罚,死于非命。” “青蛮将成为新的霸主,因此,我带着‘神迹’而来,令迦楼罗拔地而起。” 摩利王眼神古怪。 传言当中弑君叛国的人,在自己眼前侃侃而谈,那是所谓的“天罚”。 众所周知,青蛮能叫做“天罚”的人,从前只有一个,那就是可汗苏勒。 而顾芳尘又想要代表什么? 这难道是苏勒许可的吗? 摩利王感到这或许和顾芳尘能成为“天神”使者有关系,但不管背后就究竟是什么原因,他也不打算反驳就是了。 反正对方的意思,看上去并不是想要推翻他的统治之类的……这就足够了。 “你们一定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神迹’,才能让迦楼罗重现人间。” “现在,我来告诉你们——” 顾芳尘环顾一圈,接着淡淡道: “我曾是死而复生之人,由我的复生,带来了迦楼罗的重现,此乃‘神迹’。” 他取出早在进入迦楼罗探查的时候就准备好的一枚留影石。 他信手一抛,这留影石当中,便显现出了当时在迦楼罗遗迹当中的画面。 ——当然,是导演剪辑版。 这留影石当中,展现出来的,是三个拼接而成的画面。 第一个画面,是般若莲月显现法相,将顾芳尘捏死、血流如注的场景。 她嘴里还念叨着“迦楼罗注定……”之类的话。 第二个画面,便是巨大的莲花闭合,时光之力外泄,令整个迦楼罗重新再现。 般若莲月泪流满面,还说着“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之类的话。 而后第三个画面,顾芳尘从消散的莲花中走出。 三个画面,绝无造假! 非常真实! 于是,众人终于知道了,这几天以来,他们所看到的那巨大的莲花究竟是什么—— 原来,那是眼前这位“天神”使者死而复生的动静。 这三个画面呈现出来的效果正是如此。 仿佛是般若莲月为了令迦楼罗再现,不得不把顾芳尘给杀了一次,然后他身上的“神迹”,令他死而复生的同时,产生巨量时光之力,顺便把迦楼罗也给带回来了。 这几个画面也是真得不能再真了,只不过拍摄的角度和时间有点错而已。 般若莲月从来没有向外透露过自己要搞复活仪式这件事,自然也没有人知道,这复活之法实际上是她施展的。 而她和顾芳尘之间的关系更是……没什么关系。 外人根本想不到,顾芳尘能是般若莲月的爹,当然也想不到,般若莲月居然为了复活他,奔波了五百年。 这一切外人把脑袋塞进马桶里面都想不到的原因被省略了之后,得到的就是这样一个效果。 “死而复生”成了顾芳尘身上被“天神”赋予的“神迹”。 在经过了刚才顾芳尘的一番表演之后,他那百毒不侵的“神躯”,更加佐证了留影石当中展现出来的画面。 众人睁大了眼睛,震撼得无以复加。 就连摩利王,都一时愣神,满脸愕然,看了看顾芳尘,又看了看那完全真实的留影石画面,完全被忽悠住了。 难不成……他说的是真的? 他当真是“天神”的使者? 那沉寂了几千年的大白骨,终于有一天睁开了眼睛,降下了真正的“神迹”? 摩利王深吸一口气,对上了顾芳尘的眼睛,立刻明白过来,道: “使者大人,如此‘神迹’,想必有其代价,不知‘天神’有何神谕示下?” 顾芳尘慢悠悠地道: “‘天神’曾射出时光之箭,穿过千百年的岁月,现在这支箭终于将要落下。” “迦楼罗的重现,不过也只是它刮过的风。” 摩利王立刻行礼,沉声道: “伐图玛愿跟随迦楼罗,为箭下之风!” 他身后的人看到王上都表忠心了,那还等什么,立刻跟上。 “愿为箭下之风!” “愿为箭下之风!” “愿为箭下之风!……” 顾芳尘塑造的氛围也已经足够多,那莲花“神迹”又是他们亲眼所见,自然无不信服。 后面哗啦啦跪倒一片。 顾芳尘负手而立,在山呼海啸之中,眯起眼睛,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烟气,正随着跪倒的人群升起。 那便是……众生愿力。 他深吸一口气。 等到他今天的事迹传播出去,这样的愿力将会越来越多,直到将他推到伪三品…… 甚至是更高! 如今的香火道修士,最多抵达三品,便是受限于众生愿力的数量,以及产生的形式。 古周时期淫祀泛滥,可是能够把人直接推到二品的。 如果放到更加古老的时代,说不定一品也有可能。 顾芳尘将浊气吐出。 伐图玛拿下,下一步,便是海国了。 直消通过意儿联系“灭”道,找到积蓄力量准备夺权的巫族首领,便可令海国易主。 …… 般若莲月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片熟悉的天花板。 那木屋缝隙之间,填满了黄沙,午后熟悉的干燥尘土气息扑面而来。 恍惚之间,她甚至有了一种错觉,好像往日种种都是一场漫长的噩梦,她依旧那个可以依偎在爹爹怀里任性的小姑娘。 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爹爹没有死,顾芳尘也只是她梦里一个可恶的讨人厌的家伙而已。 但下一刻,她就听见了熟悉的嗓音在旁边响起,似笑非笑。 “圣女大人,你可总算是醒了。” 顾芳尘叹了口气,伸出手将般若莲月扶了起来,用灵力又探查了一遍她的身体,确定她的伤势已经好全,甚至灵力比之前还要充沛活跃。 般若莲月回过神来,下意识抓住了他的手。 他回握,无奈道: “我守着你三天了,身上的伤势早就痊愈,却迟迟不醒。” 顾芳尘眨眨眼睛,似乎随意地开玩笑道: “你再不醒过来,我就要以为,你是因为接受不了我的身份,所以宁可昏迷不醒,也不愿意面对现实了。” “圣女大人,我真有那么讨厌吗?” 般若莲月眼睛忽地酸涩起来,半坐起来,盯着他沉默良久,抿了抿嘴唇,忽地开口轻声道: “小明珠。” “嗯?” “叫我小明珠。” 般若莲月紧紧抓着他的手,眼神带着几分执拗,嗫喏道: “爹爹。” 顾芳尘一愣,他原本以为,以圣女大人的高傲和以前对待自己的态度,清醒过来之后,这两个字应该很难说出口才对。 毕竟,圣女大人脸皮薄,再回想之前的经历,应该会感到尴尬。 他还想着,得自己骗骗她,她才肯这么说呢…… 但没想到,她居然自己主动开口。 顾芳尘看着般若莲月漂亮清澈的青色眼睛,从中竟看出了几分惶恐和不安,心中隐隐一动。 她是在害怕……害怕顾芳尘再度离她而去。 五百年失而复得,已经不能再一次承受得而复失了。 所以,不管是不是故意利用,都无所谓了,她不能接受顾芳尘的疏远,再用“圣女大人”这样的称呼,把她当做一个陌生人一样对待。 哪怕……只是骗骗她也好。 为此,般若莲月可以抛弃自己如今拥有的一切,自然也包括了那微不足道的羞耻心。 顾芳尘对此心知肚明。 在原本的剧情当中,因为复活失败,般若莲月就宁可自焚而死。 哪怕当时如果放手一搏,便有一线生机。 但因为复活无望,是非对错她也无心再去分辨,直接随着自己五百年来的执着一同化作火焰了。 这便是般若莲月的支线,为何叫做【红尘火】。 红尘如火,焚心以我。 顾芳尘的眼神柔和下来,抬手拥抱眼前忐忑的女子,柔声道: “小明珠。” ———— ps:应该差不多能恢复正常更新了,大概 我是大团圆爱好者,不发刀子(笑) 第二三零章 被挖空的历史(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般若莲月在发觉顾芳尘对于做局让她杀了自己这件事的态度十分随意之后,心中最害怕的,便是顾芳尘不再是她记忆当中的那个人。 尤其是假如顾芳尘因为此前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选择不认她…… 如果五百年的执念,到最后只有空无,她真的无法接受。 因此,哪怕是只有一点的相似,一点的温情,对她而言,都像是救命稻草,必须牢牢抓住。 此刻,顾芳尘的回应,终于让般若莲月稍微安下心来。 不为别的,只为她清楚顾芳尘是个怎样的人。 哪怕是在记忆当中的那个十夫长,也并非什么良善之辈,只是对于自己养女百般的好,对待其他人,尤其是得罪过他的人,那是一个也没放过,全给阴了。 当她抛开很多年来加上的滤镜,才会意识到,她的爹爹,与如今她所认识的镇北王世子,其实性格上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只是从前她是被保护的,后来成了被算计的。 视角不同,印象不同,心态不同,看到的自然也不同。 而若是再仔细回忆,就能够发现,两人的骨相也是完全一致,只是在迦楼罗当士兵要受的磋磨太多,以至于模样比年龄还要苍老一些。 和养尊处优的世子殿下没得比,就好似白古和黑古的区别。 般若莲月心中清楚,若非顾芳尘那时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修炼上的天赋,否则断然是不止能当一个区区的十夫长。 迦楼罗作为当时的西域霸主,军队当中修行者的占比也非常高。 在这个武力值决定一切的世界,没有修行天赋,还没有点身世背景,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有太高的成就。 而以顾芳尘的性格——也就是般若莲月从前眼中的“阴狠毒辣”。 顾芳尘若是为了报复而设局,那么此刻,就是他杀人诛心的最好时机,只要他不认般若莲月,就能彻底打碎般若莲月的期待。 这也是般若莲月昏迷之前,心中一寒的原因。 但她还是选择了将主动权交给顾芳尘。 从那人死了之后,甚至可以说,她活着都是为了他,为了复活他,为了见到他…… 倘若顾芳尘想要她死,那她可以引颈受戮。 般若莲月靠在顾芳尘的怀里,安心地深吸一口气,这五百年的焦躁和急切被抚平,她终于能够静下心来,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她紧紧抱住顾芳尘,身体完全放松,目光变得有几分迷离。 就算是装的……也好。 至少她还可以享受片刻心中的安宁。 顾芳尘摸了摸般若莲月漆黑柔顺的长发,感觉到了圣女大人偷偷地在他胸口蹭来蹭去,像只黏人的小猫。 如果圣女大人有尾巴的话,这会儿一定是高高地翘起来了。 他脸色古怪。 那以前般若莲月和自己针锋相对……算是在哈气? 顾芳尘以前捡来小明珠,也是把这个女儿当个小猫养,如今长大了,竟也还是小猫性格。 不过,他却是很难再以面对养女的心态去面对般若莲月了。 想来般若莲月也一样。 但此时此刻……还是享受重逢吧。 顾芳尘就这样安安静静地拥抱般若莲月,一直等到外面传来了隐约的闷雷声。 不过这声音并非来自天空,而是来自大地。 顾芳尘抬起头,听见那隐约的雷鸣越来越近。 “轰隆隆……” 他挥手掀开了房间的窗帘,向外面看去。 远处黄沙漫漫,烟尘奔腾,渐渐清晰起来—— 那是如黑潮一般的狼骑,背负飘扬的青蛮旗帜,正朝着伐图玛而来,从迦楼罗的遗址旁边掠过时,便分出了一支队伍。 “青蛮的人到了,我们也该走了。” 顾芳尘眯起眼睛,放下帘子。 几天之前,他就已经通知了苏勒,伐图玛愿意归顺青蛮,为青蛮助力的消息。 在接洽完成之后,青蛮自然也将正式派遣使臣接管伐图玛。 而这所谓的使臣,按照青蛮惯例,是挑了一个天萨过来,用以传达“天神”的旨意。 般若莲月作为关键一环,自然知道他的完整计划,低声道: “巫族之人生性残暴冷漠,‘灭’道中人一帮疯子,也不是好相与的,助巫族攻下鲛人族之后,海国天高地远,易守难攻,难保不会突然反水……” 顾芳尘微笑道: “到时候可由不得他们。” 鲛人族将“龙魂海”视为圣地,而“龙魂海”下面,就是九幽黄泉了。 一旦掌控“龙魂海”,那么就等于拿捏住了海国的命脉。 毕竟一旦底下的裂隙重现人间,万千邪祟第一个要吞没的,就是海国。 海国的人,比他们急。 般若莲月却还是心存疑惑: “说来……‘情’道的人现在听命于你,我是知道的,但是‘灭’道,为何也唯你马首是瞻?” 顾芳尘将“意儿”与“四相劫主”之间的关系讲了一遍,解释了一下如今的情况,也包括了永安帝被杀之后,他被魔教追杀的那一段。 般若莲月大感意外,也没想到,“四相劫主”的诞生,竟然还与应白首有关系。 “如此说来,永安帝之死,便是儒家与魔教共谋?” 般若莲月面色沉凝,她虽知道儒家虚伪,但完全想不到,儒家已经疯狂到了这个地步。 她也曾好奇过那“天门”之内究竟是什么,未成想,居然是连一品大能都无法避免被影响的东西。 顾芳尘点了点头。 魔教内部应该已经和儒家达成共识了,剩下的龙脉被拿下,不过是时间问题。 从前,阻止【万古同天】的办法,就是直接把谢谦给杀了。 而现在,他已经知道谢谦之死,也不过是表象而已,不能解决根本,所有的一切都会卷土重来。 他脸色严肃,问道: “小明珠,你在那时光长河当中,有没有看见有关‘上古’的片段。” 般若莲月一愣,然后摇了摇头,轻轻吸了一口气。 “没有……一点都没有。” 她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太不对劲了! 从前她没有接触过时光之力,毕竟超越时空,达成万古,那是一品的事情。 她一个二品,自然无法窥探那般遥远的过去。 就连许负都不行。 国师大人也只敢说自己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 而上古时代,那得是三千年多前的事情了。 可如今,因为复活顾芳尘的大阵,她逆转了时光,也得以与时光长河的一角接触,见到了其中的众多片段。 虽然她能够动用的,只有那些和顾芳尘有关系的部分。 但是她可以看见的,却是整条河流。 这河流当中,本该囊括了一切有记载的人间事。 然而,到了古周的开端,一切就戛然而止,一片空白。 “这就不仅仅是断代的问题了……” 般若莲月面色沉凝: “有人将整条时光长河都截断了!” 原本关于上古的事情,人们知之甚少,可能是因为年代久远,历史无人记载,所以丢失了。 但现在,很明显,应该是人为的了。 有人故意阻拦了后人获悉任何有关上古时代的情况,直接把那一段过去给封印了。 “果然如此。” 顾芳尘眯起眼睛。 假使谢谦在有意无意当中,被“道”所影响,要让世界最后被“道”所占据,那么他的【万古同天】,就该直接放到那个“得道者”遍地的“洪炉大世”去。 然而事实上,他却选择了以古周作为开始。 他不是不愿意。 是不能! 因为时光长河当中,关于“洪炉大世”的锚点已经消失了。 就连“往因天晷”,在“无量泉”的加持之下,都定位不到“洪炉大世”,那么谢谦自然也定位不到。 这应当就是那些与“道”对抗之人所作出的努力了。 彻底挖空了这段历史,断绝了传承,这才能让后来的修士力量水平越来越低。 然而,那一段历史应当也不会凭空消失。 就像是【始古人皇】也不能凭空就创造出一个“九幽黄泉”来,而要依赖整个世界的背面。 那一段历史,如此庞大、承载众多的历史,被截断的时光长河,总有一个安置之处才对…… 顾芳尘沉吟片刻,忽地瞳孔紧缩,脑海中闪现了当初宁采庸离开之前,让他看见的种种画面—— 无尽的山川大地在眼前倒转,日月同时并列,星辰被包裹在其中,一道万丈裂隙在虚空之中出现,其中密密麻麻的,布满了眼睛。 这些眼睛投下的目光,化作一缕缕金色的丝线,向着大地垂落,如同一道遮蔽天穹的帷幕。 而大地之上宛如蝼蚁般的人们,用手接住了那些丝线,并为之欣喜若狂。 “六合宇内列宿张,天地洪炉本无道……” 顾芳尘心中喃喃着自己当时耳边幻听到的话语,猛地走出门,飞到高空之上,看向了天际若隐若现的那一道“天门”。 “天门”! 即便二十万里之遥,“天门”依旧仿佛永恒一般固定在天空之上,成为了宛如日月一般的奇观。 顾芳尘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答案近在咫尺。 宁采庸交给他的信息当中,为什么明面上就直接给出了那么多关于“传道者”的内容,一点也不避讳? 因为这些都不重要,真正在向他暗示传达的信息,正是这整片天空。 山川倒转,包裹星辰,这片围绕着大地转动的天空,永远也飞不出去的天空,就是那一段被截走的历史! 时光长河永恒流动,而天上列宿旋转不息。 有人将其伪装成了天空,化作幕布,遮盖了整个世界,日夜不停地流转。 唯有像“兵仙”李戡这样在死和没死之间的家伙,因为自我封印,成了漏网之鱼。 但是随着时间过去,总会有人产生好奇叛逆之心,要刺破这块幕布,看一看背后藏着什么…… 应白首一剑斩开“天门”,所看见的,就是那一段历史和真相,所以他后悔了,也明白了自己不该斩出这一剑。 他站在了反抗“道”的那一边,以肉身将其重新封存,作为赔罪。 但是他这一剑已经斩了出来,就不可遏制地会产生连锁反应。 后来的人将会越来越好奇,“天门”之下究竟隐藏着什么? 只要“天门”存在,这样的趋势就会变成大势,浩浩汤汤,不可阻挡…… 这样的办法,说白了就是杯水车薪,只能阻拦一时,而无法长久地完成让“道”彻底消失的愿望。 顾芳尘已经明白,“衡常道主”一定是想出了新的办法。 而自己,包括自己来自的现代幻境,就是那个关键。 但是这个办法,一定得有一条出路才对。 总不至于所有人都消失不见,让他现在这样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不,等等…… 顾芳尘忽地一愣。 所有人消失不见,不也是一种线索吗? 宁采庸不见了,“衡常道主”也不见了。 而他们,作为上古时代的人,其实本该在那幕布之后,落到了幕布之外才是不应该的事情。 也就是说…… 他们并不是不见了,而是回到了自己应该在的地方。 顾芳尘看着那天空,心中一动。 那么…… 宁采庸让他“洪炉再见”的意思,似乎就已经呼之欲出了! 至于怎么才能进入“洪炉”……顾芳尘眯起眼睛,眨眼之间,心里也已经想到了答案。 有关于“洪炉大世”的历史已经被挖空了,但是“天门”仍在,和它有关系的人和物也都在。 如今,能够接触到的,和“天门”有大关系的存在,便是玄铃! 有了玄铃,就等于有了锚点。 谢谦做不到的事情,顾芳尘能够做到。 “那么……计划依旧是没变,只是需要加上一些步骤了。” 顾芳尘想通了很多事情,心中多了几分清晰,心情也畅快些许。 下方,传来了青蛮天萨的呼唤声。 “使者大人!可汗已经在等着您了,可要我们派人护送您回去?” 顾芳尘降下来,道: “不必了。” 见顾芳尘到了面前,那天萨在众目睽睽之下,十分自然地向着顾芳尘跪下来行礼。 四周那些伐图玛人目瞪口呆。 这、这对吗? 这好像不是对“使者”的礼仪,是对“天神”的吧?! ———— ps:填坑,有点子卡文 第二三一章 兔耳娘,兔女郎(5k)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伐图玛和青蛮之间虽然关系一般,但毕竟不是没有来往,偶尔一段时间,还是可以称得上和平的,至少对于青蛮的最高礼仪,他们不至于不清楚。 此刻他们都看的明明白白,那青蛮来的天萨,对顾芳尘行的礼仪,绝对不是对一个使者的礼仪。 作为“天神”的使者,理论上的地位,应该仅次于“天罚”苏勒,但不应该越过去。 青蛮对于苏勒的崇敬,早就已经和“天神”比肩了。 除非是真的“天神”下凡了,否则断然不会能有第二个人,可以享受到和苏勒一样的地位钓鱼。 但是此刻,那青蛮天萨,却是实实在在在用对待“天神”的礼节,向顾芳尘行礼!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天神”使者这个身份应该有的待遇。 那些留在外围等候的伐图玛人,见到这一幕之后,先是惊讶地面面相觑,而后,便是讳莫如深,心照不宣地闭上了嘴巴。 这天萨的行为,绝对是有苏勒许可的。 否则,就等同于叛逆。 而以顾芳尘的身份……本来就是弑君叛国的罪人,再叛一次,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伐图玛人并不知晓顾芳尘和丁行风、萧盈好之间的关系,否则一定觉得这想法更加合理了。 顾芳尘本身就已经足够强,伐图玛、度母教现在都等于掌握在他手上,再有掌握着大魏边境军队的两个最重要的人物的支持,他现在当场起兵也完全有可能。 但不管苏勒知不知道这件事,他们只管闭嘴,就当做没看见。 苏勒知道,那顾芳尘是“天神”再临,他们更要恭恭敬敬。 苏勒不知道,那顾芳尘可能就是下一个雄主,他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自然不能显得有意见。 万一这家伙是故意试探他们态度呢? 到时候他们一表现出异常,顾芳尘立马摔杯为号,八百刀斧手就一拥而上把他们全砍了…… 虽然顾芳尘可能没有八百刀斧手,但是“情”道的人,至今还潜伏在皇宫里面,他们到现在也还没有把人抓出来,这威胁性,可比刀斧手大多了。 四周人眼观鼻鼻观心,当做没有看见一样,等着顾芳尘吩咐完事情,才上前问候般若莲月。 虽然是顾芳尘出面拿下了伐图玛,但是名义上,依旧是般若莲月以末代公主的身份,接管了伐图玛。 毕竟是她“请”来顾芳尘以“神迹”,重现了迦楼罗古城。 不过,顾芳尘以身化毒的事迹,已经逐渐传开了,他当时的那一套说辞自然也跟着传播。 而在今天之后,顾芳尘被青蛮天萨以“天神”之礼相待,也会为他的事迹进一步添砖加瓦。 光是“天神”使者这一个头衔,如何能够承担得起“死而复生”、“神赐神躯”、“苏勒亲迎”这三件事。 即便顾芳尘自称“天神”使者,别人也会自己脑补出真相了。 这便是苏勒和顾芳尘共同的打算了。 苏勒相信了顾芳尘就是“天神”转世,但青蛮人不一定相信,就算相信了,也不可能瞬间就转变成了信仰。 毕竟顾芳尘是大魏人。 让青蛮人相信一个大魏人是“天神”转世,难度堪比相信耶稣真的有一个中国兄弟。 苏勒也是因为当年那一箭才真正相信了此事,但其他人又没有经历过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因而,必须要以真实的“神迹”,来一步步证明顾芳尘的身份。 这实际上,也算是苏勒的试探。 假如顾芳尘当真是“天神”,他自然有能力去创造“神迹”。 而换句话来说,就是如果他有能力让别人相信“神迹”,那么,他自然就是“天神”了。 这是可以互为因果的。 而如果他不是,一切就都是空谈。 如今,顾芳尘便以无可置疑的两个“神迹”,拿下了伐图玛,同时,也令一部分青蛮的高层,真正相信了他就是“天神”。 就像是这个青蛮天萨。 苏勒亲自迎接这件事,包括几个天萨,还有四大部的首领,都是知道的。 而他们第二天就找苏勒质疑了这件事。 苏勒的答复,是让他们稍安勿躁,静静地看。 至于要看的,当然就是顾芳尘的表演了。 现在,这天萨的态度,就代表着青蛮高层的态度。 说明顾芳尘这一次的“神迹”,效果拔群,大获成功。 当然,其中,也不乏【骗子】职业的被动帮助。 【巧言令色(被动)】 【说明:你笑里藏刀,口蜜腹剑。当你说谎时,说服对方的概率极大提高。】 【骗子】的这个被动技能,能够让顾芳尘的谎言,最大程度地取信于人。 “死而复生”、“神赐神躯”,从实际情况和他的说辞结合来看,都是六分真四分假。 而【巧言令色】,能让那四分假里面再多出两分可信度。 于是,落在别人的眼里,就变成了八分真两分假。 这两分假,只要他背后有人站台,就荡然无存了。 恰好,他已经提前说服了苏勒,现在又有般若莲月的无条件支持。 稍加运作,谎言就变成了真相。 顾芳尘的“天神”转世身份,可以说基本上已经确定下来了,只差再提高青蛮人的信仰了。 那青蛮天萨离开之后,伐图玛人觐见了般若莲月,确定了她作为伐图玛圣女的地位。 同时,也决定把迦楼罗古城重新利用起来,作为伐图玛的新首都。 剩下一些琐碎的事情,顾芳尘也交给了般若莲月来处理。 …… 翌日。 顾芳尘和般若莲月一同回到了青蛮金帐。 琪琪格早早收到消息在等候,见到他来立刻迎上前,先是一本正经地行礼道: “愿‘天神’庇佑你,青蛮的大功臣。” 然后才笑嘻嘻地道: “老师和阿爸都在金帐里等着你呢。” 琪琪格这一次没穿她那些毛茸茸的厚衣服,反而是换上了一身大魏闺阁女子会穿的襦裙。 她丰满高挑,一张美艳面孔高鼻深目,红发碧眼,充满了异域风情,换上那襦裙之后,胸前沉甸甸的白腻愈发明显,倒像是被金屋藏娇故意如此打扮的青蛮混血婢子,十分的礼崩乐坏。 更离谱的是,她去掉了那些毛茸茸衣服之后,也依旧还是毛茸茸的。 但这一次,毛茸茸的不是衣服,而是耳朵和尾巴。 琪琪格是有青蛮人特有的兽化现象的,但却并不怎么威武,而是……近似兔子。 这也是她虽然具有这样对于青蛮人而言十分高贵的返祖现象,却不愿意展露在人前,反而选择穿上毛茸茸衣服掩盖的原因。 此刻,琪琪格的两侧头发之间,垂落下来两只毛茸茸的白色兔子耳朵,而衣裙遮掩下,显然屁股后面还有一根蜷缩起来的兔子尾巴。 顾芳尘看得一愣,思绪飘飞一瞬,立马就联想到了琪琪格的一些同人图。 这高挑丰满又傲气的草原霸主之女,因为过分反差的兔耳娘形象,经常被画成身穿性感的兔女郎服装……咳咳。 不过遗憾的是在游戏当中,玩家很少能够见到她这样袒露自己兽化表征的时候。 大部分时候,都是比较惨烈的战败cg(正经的)。 以琪琪格的性格,主动换上大魏的服饰,还露出自己的兔耳朵……大概只有一种可能性。 顾芳尘打量琪琪格的时间有些长了,她的脸颊上流露出了几分不自在的红晕,那假装很不经意的笑容,也因为小心思而有点维持不住。 嘻嘻→不嘻嘻。 琪琪格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耳朵,贴着自己有点发烫的脸颊,干巴巴地道: “大功臣,你看着我做什么?” “我穿这个……不好看吗?” 她听闻顾芳尘降下“神迹”,竟然真的收服了那毒蛇一般的伐图玛,当真犹如“天神”降临! 又想起他当日在金帐之外的狂妄言行。 突然便明白,顾芳尘那不是狂妄,而是绝对的自信。 他说要让苏勒亲自出来迎接,苏勒便亲自出来迎接。 他说要联合其他两国,不到三天时间,伐图玛就俯首称臣。 琪琪格突然就发现,当日青年毫不畏惧,对着金帐拉开手中长弓的画面,就挥之不去了。 琪琪格自小耳濡目染,深信自己的阿爸就是世上最英伟的男人,因此看见别的男人,第一时间就一定是拿来和苏勒比较。 但苏勒这般的草原雄主,细数历史,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不用说是一般人,就算是草原上号称天才的年轻修行者,拿到苏勒旁边一比较,那也都成了蠢材。 琪琪格的眼光自然是越来越高。 但顾芳尘出现了。 而且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就是大天萨说他是预言当中的“苍龙”。 第一次见面,就是他对着金帐拉弓,让苏勒亲自出门迎接。 实在是完美地符合了她心目当中对于“英雄”的定义。 昨日听说顾芳尘要凯旋而归,琪琪格便是一夜未眠,鬼使神差拿出了自己从前因为好奇买下的大魏襦裙。 这襦裙,她只是因为爱美而买下,从来只为自己穿过。 这一次,却是想让顾芳尘看看。 而既然穿了襦裙,那她往日常常带着的毛茸茸帽子自然也就不配套了,于是她也一并摘下来。 只是草原上没有巧手能够编成中原女子的发髻,她一头红发,依旧是披散下来,看上去不太体面。 琪琪格头一次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太莽撞,乱糟糟的不好看。 她提起裙摆转了一圈。 顾芳尘的目光不由自主随着那白色q弹的……兔耳朵上上下下,然后脸色不变,道: “是有点不太搭。” 琪琪格闻言,脸颊愈发绯红,“哦”了一声,左右看了看,道: “那我去换掉……” 顾芳尘摸了摸下巴,挑眉道: “我曾经在一本古籍上见到过一种服饰,和琪琪格应该很合适,改日我设计出来,找人做了,你穿给我瞧瞧。” 琪琪格一愣,眼睛一亮: “当真?” 顾芳尘点了点头: “琪琪格穿了肯定好看,而且世上没有第二个人更合适了。” 世上大概也没有第二只兔耳娘了。 青蛮的返祖本来就是可遇不可求,十分稀少,更不用说是返到了这样类似兔子的形象。 一般而言,青蛮人的返祖形象都十分高大威武。 琪琪格闻言,一下子便高兴起来,而且兴致勃勃地十分好奇,下意识上前揽住顾芳尘的胳膊,如同对她阿爸撒娇一般摇晃起来: “什么样的衣服?大功臣,你快告诉我。” 顾芳尘低下头,在她耳边低声地描述。 琪琪格的表情有些好奇,又有点吃惊,还有点不解。 般若莲月在旁边眼巴巴看着,盯着琪琪格摇晃顾芳尘胳膊的动作,抿了抿唇,没有说话,眼神却有几分黯淡失落。 曾几何时,她才是那个唯一能够拉着爹爹手臂撒娇的人。 但是她现在是般若莲月,至少在外人面前,她是高贵的度母教圣女,不该做出这样的举动。 而且,她也看得出来,顾芳尘其实也不太适应称呼的改变,每次听到她叫“爹爹”,眼神总是很古怪。 两个人五百年后的相识,身份认知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也许……她应该换一个方式? 般若莲月忽然陷入了沉思。 顾芳尘在那里将兔女郎装的样子和材质描述了一遍,并且用这个世界相似的材料进行替代。 不过,要做到相似,就意味着,都是一些相当昂贵的素材,通常都是用来做装备的。 琪琪格原本还以为顾芳尘是说正经的衣服,但随即一听就知道这衣服不正经,但是越听越觉得特别的不正经。 连她一个青蛮人都觉得不正经,可想而知,已经到了什么地步。 大功臣不愧是镇北王府世子……玩得真花。 琪琪格原本都快忘了顾芳尘原本是大魏著名纨绔这件事,现在又想起来了。 这衣服要是说出去,中原女子只怕听到就要羞得晕过去了。 这实际上,也是顾芳尘会和琪琪格如此直白说出来的原因。 青蛮风气远远比中原开放,琪琪格如此明显的“女为悦己者容”,他要是看不出来琪琪格对自己的好感和明示,那他就白玩这游戏了。 要是和其他人这么说,保证生气,软磨硬泡估计也难说服,但琪琪格不一样,这衣服还真就只有她敢穿。 像意儿那样的,大着胆子亲他一口,就已经用尽毕生勇气了。 但琪琪格也有些脸红,不过她心里对这奇特衣服也有些蠢蠢欲动的好奇之心,也跟做贼一样低声道: “这些材料倒是可寻,技艺似也不难……我可以叫人去做一件出来。” 顾芳尘似笑非笑: “好,等我从海国回来,估计衣服也差不多成了,到时候偷偷穿给我看。” 顾芳尘和她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就在金帐外面敲定了“坏事”。 感觉自己有点像当面拐了人家女儿的黄毛…… 随后,顾芳尘转过头看向般若莲月,道: “你先去帐篷里等一会儿吧,看看意儿的情况。” “四相劫主”和意儿之间的主导权,目前虽然还在意儿这里,但是保不齐她从顾芳尘的表白冲击当中回过神来,毕竟距离“四相劫主”在海国出现的时间也不远了。 带上般若莲月,也是为了防止“四相劫主”到时候如果突然醒来,还能保证一下顾芳尘的安全。 毕竟,顾芳尘接下来要借着“四相劫主”的名义去招摇撞骗,把她的组织借来用用…… 前脚说自己一见钟情爱得深沉,后脚就把人家的底子给掏干净了。 再强烈的情感冲击,只怕到时候都要黑化。 顾芳尘必须抓紧时间。 般若莲月此前已经知情,倒是也有些好奇那神秘的“四相劫主”如今变成了什么模样,乖乖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琪琪格知晓般若莲月身份,见到顾芳尘竟然如此自然地吩咐般若莲月,也是微微睁大了眼睛。 般若莲月作为度母教圣女,地位之崇高,非同一般。 而此前,只隐约听说过般若莲月似乎对顾芳尘待遇特殊,曾派遣自己的希音侍者给顾芳尘当侍女。 当然,大部分人都认为,般若莲月是想将自己的侍女派去当眼线,监视或者保护顾芳尘。 两人明面上的联系实际上并不多。 后来“胎中莲藏”风波,涉及顾家的小郡主,两人的立场截然相反,理应是闹翻了才对。 怎么去了一趟伐图玛,回来之后,般若莲月就仿佛变成了个百依百顺的小女子,看着顾芳尘的眼神一刻不离,其中炙热感情,琪琪格都能感觉到了。 但琪琪格看了看走入金帐的顾芳尘,又看了看远去的般若莲月,脸色有点古怪。 青蛮风气奔放,琪琪格见过许多深陷情爱之中难以自持的男男女女。 但,她怎么感觉般若莲月眼中的感情,更像是她看阿爸一般的儒慕。 不过其中必定不止是儒慕之情,要更加复杂难明。 琪琪格鼓了鼓腮帮子,耳朵竖了起来。 ———— ps:突然的胀气,明明今天吃的也不多……大概还是作息的问题吧(沉思) 本来想两个月写完的,但现在看来,好像还得两个月orz 第二三二章 无能的妻子(四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芳尘回到意儿所在帐篷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两女在背后蛐蛐自己的画面。 意儿捂着嘴巴,小声道: “我还以为公子娇生惯养,没想到还有忍得了在行伍当大头兵的日子?” “?” 顾芳尘头上冒出一个问号,看向了般若莲月。 我让你看着她,不是让你来跟她八卦我黑历史的啊! 虽然也算不上是什么真的黑历史,要按时间线,也的的确确是他的来时路。 不过在意儿这边,顾芳尘的形象还一直是养尊处优的镇北王府世子,符合才子佳人、风花雪月的话本描写。 如若不然,当初意儿对他的态度也不会截然不同。 换一个说法的话,按他这样的身份设定,在这些话本里面的地位,性转一下,那就是高冷白衣仙子,圆润的大白屁股都不会用来拉屎,开局不屑一顾后期只会齁齁叫的那种。 怎么也和底层泥潭里打滚的大头兵沾不上边……不过要是白衣剑仙以前是个给人洗脚的奴婢,估计应该算丰富一下人设,还能威胁一下“你也不想你的黑历史被人知道吧”的剧情。 但顾芳尘的形象就没好过,从纨绔世子到弑君叛贼,倒也没有把他在意儿心中的印象给破坏掉。 般若莲月身份特殊,且常年蒙着眼睛,除了贴身侍女,根本没人见过她的真实长相,意儿作为一个凡人,自然也并不知晓度母教圣女的真面目。 般若莲月是以“顾明珠”的身份向意儿介绍自己的。 她隐去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只说顾芳尘是当初她的养父转世,如今两人相认,她前来助顾芳尘一臂之力。 般若莲月见顾芳尘过来,原本嘴角带笑,立刻就正襟危坐起来,满脸的光辉圣洁,十分无辜,好似什么都没有说。 顾芳尘顿时哭笑不得,上前曲起手指,轻轻弹了弹般若莲月光洁的额头。 “别胡闹。” 般若莲月捂住自己的额头,抬头看向他,一双青色眼睛有些可怜巴巴的意味。 这一刻,五百年来维持的度母教圣女威严尽数消散,只剩下了那个在养父溺爱下长大的调皮小姑娘。 两个人在对视的这一刻,都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 这反应是如此自然,就像是那五百年的隔阂并不存在一般。 般若莲月的目光中瞬间蒙上一层水光,心中的雀跃几乎难以遏制,她知晓顾芳尘如今是受心魔所困,最怕的莫过于顾芳尘若是度过心魔劫就把对于自己的感情给一刀斩了。 毕竟他如今的反应,很像是在有情无情之间挣扎。 但现在看来,随着他修为的提高而来的,反而是一部分感情的回归。 这让般若莲月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移开目光,往旁边挪了挪,低声道: “我可没有胡闹,大致上的事情经过,我都已经和意儿说了,冒充身份的事情,就由你来说吧。” 顾芳尘也回过神来,感觉其实直到这一刻,顾明珠和般若莲月两个人的形象,才真正重合起来。 毕竟当初不知情的,也不止是般若莲月,他自己也并不知道自己面对的不是幻境,而是真实的。 两个人之间形象性格的差距,一时之间也很难填平。 般若莲月下意识地展露出小女儿情态,才让他本能地做出了面对顾明珠该有的行为。 要是顾芳尘此刻面对的心魔确实是前世今生有情无情,那他现在就该破心魔了。 但很可惜并不是。 顾芳尘心中摇了摇头,坐到了意儿身边,拉起她的手,道: “你与‘灭’道道主身形气质类似,只需出面即可,剩下的事情,我会解决。” 意儿虽然和“四相劫主”是一个人,但是她这个人格,毕竟是凡人,没有修为很难直接骗过其他人。 因此,顾芳尘还得靠至今仍在自己身上的“劫海业轮”。 上一回,依靠“六司星君”,才能将他和“劫海业轮”之间的因果剥离,但还是无法直接彻底分开。 “灭”道的人现在估计已经知道“劫海业轮”被他给拿走的事情,所以他自己去冒充肯定是不行的。 但是“灭”道的人,包括“六司星君”,估计都还没想明白,意儿当时为什么会和顾芳尘一同离开,且离开之后,就音讯全无了。 意儿的身份,此刻仍是无懈可击的。 意儿出面,再加上他的“劫海业轮”,【骗子】两个技能,便是其他几个魔教的道主来了,也是没有半点破绽。 虽然这么做,对于意儿来说,确实是半哄半骗,让她置身于危险之中。 但是顾芳尘已经没有时间了。 方才苏勒与摩诃无量,告知顾芳尘,萧省登基之后,尧山之上有一条新生的龙脉显现,大大提升了这位新帝的声望。 再加上萧省作为太子监国一百五十年,本身的威望也不低,立刻就凝聚出了全新的国运。 这国运虽然还较为薄弱,但却已经足堪可用。 两条龙脉,便抵消了顾芳尘带走的剑阁龙脉,还有镇国玉玺。 而“戾龙脉”之中,还包含了历代中原轮回残魂的怨念,虽然是怨念,但实打实地跨越了五个朝代。 其中蕴含的记忆和意念,足以替代掉丢失掉的两个朝代龙脉。 而后,萧省立即联合尧山书院,加快了其余两条龙脉的收集。 如今,已经又取得了一条。 只差一条,就能够完成【万古同天】的大阵,把整个大魏的终末和古周的起始相连。 而可怕的是,因为古周的起始,正是“洪炉大世”的断代,前面的历史已经被挖空了。 那么要接住古周,就需要重演一次。 这就意味着……需要大部分人直接死绝才可能做到。 谢谦一直不露面,估计便是要留存力量,完成这第一次循环的结束和开始。 若是仔细一想,就会发现“衡常道主”为何会选择夺舍王朝的开头和结尾每一任君王。 如此一来,不管谢谦选择如何循环他的【万古同天】,“衡常道主”都能够再次进行干预和掌控,也就还有改变一切的机会。 这才是两者之间的博弈。 顾芳尘现在要做的事情,却不止是阻止【万古同天】的完成,还有一些事情,必须赶在龙脉全部收集完成之前做好,可谓争分夺秒。 因此,虽然这个计划,对于意儿而言,有一些风险,但他不得不这么做。 意儿看向他,眨了眨眼睛,道: “意儿不知道什么‘灭’道,但只要是公子要意儿做的事情,意儿都愿意的。” 顾芳尘拉起她的手,神情认真沉声道: “意儿,这件事很难,你帮的不止是我,也是天下黎民,我会全力护你安危。” 意儿看着他认真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红了脸,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哦。” 顾芳尘摸了摸她的头: “休息吧,等会儿便要出发了。” 意儿看他要走,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拉住他,十分认真地问道: “公子,此行很危险,而且我很重要,对不对?” 顾芳尘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意儿接着似给自己打气一般捏了捏小拳头,而后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温婉杏眼,一脸严肃地一板一眼道: “公子,你也不想计划失败,对吧?” 顾芳尘一脸黑线。 长公主喜欢这一招就算了,怎么你也来? 不过,很显然长公主那是兴趣使然,而眼前的意儿,毫无疑问,大概是看了什么不太正经的本子……他是说,话本的本。 完全就是在学着话本上的行为,强行威胁。 要是“四相劫主”人格说这样的话,还更合理一点,威胁力度也高到不知几层楼去。 而意儿一开口,也就比雪香那小丫头要强硬一点。 他顾芳尘岂会被这样无力的言语给威胁到? “好吧,我确实不想计划失败,你想怎么样?” 顾芳尘凑过去低下头。 意儿偷偷摸摸地小声和他耳语。 般若莲月听得清清楚楚,面无表情。 顾芳尘作为镇北王世子的风流名头,她一早就知道了,甚至两人第一次见面,她还曾有一瞬间,以为顾芳尘前来拜访,是本性难移,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 虽然很快,这误会便算是解除了,但之后和顾芳尘沾上不明不白关系的女子,也是一个接一个。 只不过相比于原本镇北王世子混迹秦楼楚馆的荤素不忌,后来他招惹的“桃花”,质量上有点高得吓人了。 但知道是一回事,现在要接受原本在她印象当中不近女色的养父,实际上是个到处沾花惹草的风流胚子,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当然,实际上,顾芳尘那是不知道自己在现实当中。 而且那时候,他的主要目的是拖延时间,让顿悟机制生效,让自己能够晋升,躲在底层反而更加安全一些。 他要是知道那是现实,高低得想办法进皇宫见一见“般若莲月”,然后搞一波大的。 此刻,般若莲月先目睹了琪琪格主动穿上大魏服饰讨好,又见到“四相劫主”以计划相威胁,心里的印象是越来越崩坏了。 不过,被她层层美化过,以至于格外遥远的形象,也越来越鲜明,被如今这个活生生的顾芳尘所覆盖住了。 也算是好事吧……般若莲月安慰自己,但见两人越凑越近,只觉得如坐针毡,而后开口道: “你们先商量着,我先走了。” 她抿了抿唇,在顾芳尘似笑非笑的目光里面,几乎是仓皇出逃。 从帐篷里出来,外头夕阳正好。 般若莲月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只觉得心头有些说不出的郁闷烦躁。 还记得自己的职责是防止“四相劫主”突然人格转换,不能离得太远,便寻琪琪格安排了个近旁的空帐篷,在其中软榻上躺下来,趴在上头,用手支着头,侧头隔着帐篷望向顾芳尘所在的位置。 顾芳尘这样与意儿亲密,若是“四相劫主”突然醒过来,只怕也要暴走。 但此事又是意儿主动威胁,若是顾芳尘不同意,对于要面对“灭”道的意儿而言,又太过无情。 她要是真觉得顾芳尘只是在利用自己,没半点真情,应该会更加伤心,当场直接化身“四相劫主”报仇,可能性反而更大。 因此,顾芳尘的顺从,似乎也是出于更稳定的方向考虑…… 般若莲月分析来分析去,也没给顾芳尘分析出个拒绝的合适理由来。 半晌,她怔了怔。 不对,我替他找什么理由? 来之前,顾芳尘早就和她说明白了如今的情况。 顾芳尘与意儿郎情妾意,你情我愿,又是有好处的事情,她理应想着顾芳尘能将意儿“骗”得更情深一些才是。 结果,却在这里想让他怎么拒绝…… 般若莲月好笑地摇了摇头,她真是傻了,一定是重逢太高兴,让她一时被冲昏了头脑。 她侧躺着,闭上眼睛开始了冥想。 天色变幻,夕阳沉入地平线之下,隔壁帐篷虽然布设了结界阵法,但是挡不住般若莲月这种级别的神魂感知。 远方草原上绿草如茵,风吹草低见牛羊,还隐约可见一道细细潺潺的流水,正在急切流淌,冲刷过裸露在外的小石子。 “咩咩~” 不一会儿,有几只调皮的小羊,试探着踏入这清澈溪流之中,低头舔舐着鹅卵石上残留的盐分,却被忽然溅起的溪水吓跑。 这动静引起了一旁健壮庞大的大黑牛注意,缓慢地踱步到了溪水当中,摇头晃脑,惬意地沉入其中,想要泡个澡。 但小溪太小,如何承受得住黑牛庞大的体型,不过沉入一半,溪水便向外溢出许多。 不过那大黑牛聪慧,不紧不慢地左右磨蹭挪动,依靠自身重量,改变了浅浅的溪道形状,将其中的水流蓄起,最终得以完全浸没其中,舒舒服服地接受水流冲刷,还不断调整姿势,确保每一寸肌肤都能受到照顾。 不知过了多久,才湿漉漉地带着一身淅淅沥沥的水珠,抖了抖毛发,从溪水中离开,留下那短时间内无法恢复原本形状的水道…… 夜晚的草原愈发热闹,各种声音此起彼伏。 般若莲月辗转反侧,被吵得心烦意乱,竟然无法静下心来安心冥想。 她睁开眼睛,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表情愈发郁闷。 ——明明说着着急,这种事情倒是不吝惜时间了,这般仔细小心。 圣女大人心里烦躁至极,又一个翻身,忽然感觉到枕头下面有什么东西。 她皱了皱眉头,伸手从枕头下面拿出来了一个蓝色封皮的本子。 这空帐篷似乎之前是个少女的住处,在软榻的枕头下面,留了好几个话本子。 般若莲月一愣,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这话本的名字—— 《无能的妻子》。 般若莲月:“……” 这什么鬼东西? 般若莲月对于这两个词语的组合十分诧异。 妻子……无非就是相夫教子,如何还能“无能”?难不成这写的是个河东狮吼般的悍妇故事? 带着疑惑和好奇,般若莲月将这个话本翻了开来,脸色逐渐变得惊诧、愤怒、愕然、呆滞、震撼、羞耻、慌乱。 这上面的故事,竟然讲述的是一个勤恳老实的普通农妇,嫁给了青梅竹马考上状元的美貌青年。 没错,是美貌,这书中描写的青年长相男生女相,就似妖精一般惑人,见到的女子都为之倾心,这也为后来的事情埋下了祸根。 这位状元高中之后,未曾像一般话本那般抛弃糟糠之妻,反而是将她立刻接到了京城宅邸举行了婚礼。 但是这阻止不了京城当中身份高贵的女子,对于他的觊觎。 最终,在百般的威胁之下,女将军、丞相之女、公主、女匪徒轮番上阵,趁着那原配农妇熟睡或者不曾知晓的时刻,对这位状元进行了惨绝人寰的侮辱。 最终,农妇不小心发现了这一切秘密,暗自垂泪,而后假装睡觉,收集证据,将众多女子告发。 只可惜她势单力薄,告发中途就被发现,直接来了个杀人灭口,状元知道之后,万念俱灰,也跟着投河自尽。 可谓是彻头彻尾的悲剧……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般若莲月胸脯剧烈起伏,脸颊一片绯红,目光忍不住落在了隔壁帐篷的方向上,而后又回到了那话本子上,继而涌上一股恼羞之感。 这剧情,怎么看,怎么和她现在的场景那么像呢? 论时间论感情,五百年前,她和顾芳尘起于微末,如何不能算是糟糠? 而现在,顾芳尘被人“威胁”,以至于只能在隔壁被人骑脸“侮辱”,又何尝不是一模一样的剧情发展? 这本《无能的妻子》,简直仿佛是在赤裸裸地隐射她一般。 她柳眉倒竖,将书页啪地合拢,重新塞回了枕头下面。 度母教虽然相比于伽蓝寺,手段上显得有些邪门,以至于经常被人误解,风评不太好,但实际上那也是实打实的佛门。 般若莲月行事不择手段,可作为圣女,她也是高高在上被供奉起来的圣洁佛母化身,哪里接触过这种不流通的污秽禁书。 更何况这还是带插画的精装版。 “这青蛮人,哪里弄来的中原禁书……当真是不知羞耻!” 般若莲月越想越气,伸出手按在枕头上,掌心一只眼睛睁开来,探查这书上的因果。 她看到那因果线,竟然是属于……琪琪格的。 换而言之,这帐篷,实际上本来应该是琪琪格住过的,而这本乱七八糟的可怕禁书,也是属于这位可汗之女。 般若莲月沉默了。 难怪居然能那般自然地接受那样的衣服设计,光是听着都觉得羞耻万分了。 而后,般若莲月又发现,这因果线的另外一端所属。 居然是……眼天司。 这左右逢源,亦正亦邪的最大情报机构,不仅卖情报,还走私。 不走私盐和铁,它走私禁书。 般若莲月的表情变得十分精彩,狐疑地看着眼中的因果线。 青蛮和大魏之间战乱频繁,商队要穿过战线非常困难和麻烦,除非有足够高的利益,否则绝对不可能选择走私。 卖这东西,难道能比物资值钱? “算了……我想这个做什么。” 般若莲月重新趴下来,翻了个身,深吸一口气。 是啊,她有什么可生气的?又不是第一天知道顾芳尘什么性格。 般若莲月闭上眼睛重新冥想。 过了一会儿。 她又睁开眼睛,看着帐篷顶上,咬咬牙,又闭上了。 她一点都不生气。 半晌。 般若莲月掀开帐篷帘子,看向穿戴整齐的顾芳尘,面无表情,冷声道: “可以出发了吗?” 顾芳尘转过头来,他刚刚收拾完帮忙穿好了衣服的意儿发丝仍有些凌乱,黏在汗湿的脸颊两侧,仍在微微喘着气,双眼目光有些涣散,温婉秀气的脸上神态多了一分媚态。 见到般若莲月,她扑腾了一下,回过神,想站起来,但实在是没力气了。 顾芳尘方才就给意儿喂过补充气血的丹药了,此刻倒不担心意儿的身体情况,点了点头道: “这就来。” 般若莲月哦了一声,把帘子放下,然后转身离开。 就是放帘子的声音有点响。 顾芳尘摸了摸下巴,看着晃荡的帘子眯起了眼睛,目光沉思,然后打湿了毛巾替意儿擦了擦脸和脖颈,带着她出了门。 丹药生效很快,意儿又变成了活蹦乱跳的意儿,但变得更加黏人了一些,要顾芳尘背着走。 般若莲月看着顾芳尘微微一笑,就顺从地半蹲下来,当真背着意儿踏上了重返大魏的路途。 般若莲月跟在后面,脑海当中一会儿是从前顾芳尘背着小小的自己回过头朝自己无奈微笑的画面,一会儿又变成了话本子写的俊美状元遭受胁迫,不得已被骑脸的画面。 那俊美状元的脸,在脑补当中,不自觉地就变成了顾芳尘。 而那个背过身睡在旁边,暗自垂泪的农妇,就变成了自己的模样。 般若莲月猛地摇了摇头。 不对…… 以顾芳尘的实力,谁还能威胁他啊? 必定是他自愿的! 但……如果是许负这般实力的女子呢? 国师大人要是出手的话,顾芳尘也得乖乖听话…… 般若莲月深吸一口气,打散了自己即将进行的脑补画面,脸色一黑。 她都在想些什么啊! 说到底,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完全不可能! 可是,自己到底为什么会一直这般胡思乱想……刚才的行为也仿佛不受控制一般,简直像是在发脾气。 般若莲月皱起眉头,有点吃惊,不,好像就是在发脾气。 但她是在为了什么发脾气? 般若莲月盯着顾芳尘心甘情愿背着其他人的背影,心中涌动着莫名的感觉。 顾芳尘感受着背后般若莲月的目光,嘴角一勾,加快了速度。 “嗖——” 夜空当中,两道身影如同流星,在天空之上划过。 不过眨眼之间,便已经再度跨越了“江山半壁”的界限,重新回到了中原地界。 顾芳尘如今有国师大人和摩诃无量两人一同帮忙遮掩气息和行踪,就算是全盛期的“六司星君”都难以把握他的具体位置。 更何况如今的“六司星君”急功近利,提前将自己的因果线全都收了回来,不过只是残躯罢了。 因此,他并不担心自己的行踪败露。 谢谦如今急着布置“万古同天”,就连他自己徒弟的死都顾不上了,否则顾芳尘杀死顾元道的第一时间,对方就该找过来了。 谢谦不找过来,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他的计划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顾芳尘直奔“灭”道教众收留巫族首领的据点。 济川道,漕帮入海码头。 …… “焰摩罗王”崔修是“灭”道的二把手,修为三品巅峰,半步二品。 除了“形草剑”近几年来风头正盛之外,崔修便是“灭”道真正管事的人,名声也最响亮。 “四相劫主”不在之时,“灭”道上下事务,都是他在管理,地位相当于“死”道的那位“窳败公”亲信吴回。 除了日常协助魔教做事之外,便是布置他们“灭”道的大业。 而劫主所吩咐的巫族事宜,更是重中之重。 只要巫族的族人实力恢复得差不多了,他们借助巫族的力量,打开“龙魂海”下方的裂隙,引黄泉进入人间,令邪祟屠戮人间,最大限度地制造混乱,将世界推向寂灭。 而这,也是崔修为何会叫做“焰摩罗王”的原因。 他将会是劫主大人亲自认证的地狱使者,打开那炼狱的大门! 而今,虽然事情的发展和预定的有所差距,但是当崔修看到那“戾龙脉”的时候,心中依旧坚信,这应当是劫主大人的手笔。 他们原本的目的,就是要让九幽黄泉降临人间。 这“戾龙脉”放在九幽黄泉当中,那也是超级大邪祟,如今降临人间,也算是提前计划,让厉鬼扰乱人间了。 只是可惜,尧山书院的反应竟然如此迅速,而且萧省也真的是个疯子狠人,居然能把“戾龙脉”封印到自己的身上,实在不是人! 就连他们“灭”道的人,都得承认,萧省的确是有枭雄之姿。 若非此人修炼天赋实在是差,只怕天下归属,还未可知。 “劫主前去追杀那顾芳尘,为何竟一去不返……” 崔修吩咐完下属之后,踱步在码头之上,遥望远方波光粼粼的海平面,眉头紧皱,心中难免有些担忧。 月色如银,倾洒人间。 这码头上只剩下了潮起潮落的声音,显得格外静谧。 远处的海面上雾气朦胧,一座海岛若隐若现,那便是闭关锁国数百年的海国。 曾经被巫族统治,而后又被反叛的鲛人族占领。 也是他们“灭”道筹划数年的计划目的地。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差一点点,计划就要开始了。 可偏偏这个时候,劫主大人却不见踪影。 若是追杀别的人,崔修倒也不必如此担忧,可又偏偏是那顾芳尘。 此人作为变数,实在是太难以预料。 就算是劫主大人,也在他手上吃了亏,无缘无故被夺走了“劫海业轮”。 连那魔教几个道主,也尽数被他戏耍,简直匪夷所思! 但不管如何……他还是要继续做好自己的事情,劫主若是不回来,他也要继续计划。 崔修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云山雾罩的海国,转身正准备离开,却忽地心中一动,眼神一凛,低喝道: “谁?!” 他展露自身气息,手中虚空一握,一簇青色火焰凭空亮起,照出了三个人的身影。 一道淡淡的冷笑声响起。 “崔修,你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吗?” 崔修心中一惊,定睛看去,只见那最前方的人影,身穿黑袍,虽然看不清面目,可是这气息他太熟悉了。 他脱口而出: “劫主大人?!您回来了?!” 崔修眼中先是十分惊喜,但随后,心中却生出了几分警惕来。 他看向“四相劫主”身边的两人,都遮掩了面目,也探不出什么气息来,只是可以确定,这两人实力都不弱。 崔修眯起眼睛,没有立刻将青火收回,而是沉声问道: “您身边这两位是?” “四相劫主”随口道: “不必在意,我新收的下属罢了。” 崔修闻言,心里更加警惕,立刻接着道: “请恕属下无礼,未曾听闻劫主大人何时竟又新收了三品之上的下属……不置可否让这二位以真面目示人?” “大胆!” “四相劫主”冷声道: “我的决定,何时竟然要你来质疑了?‘形草剑’死后,‘灭’道只剩下你一个三品高手,是不是给了你不该有的错觉,让你觉得可以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来。” 崔修心中一惊,额头立刻冒出冷汗来,连忙收起青火,半跪在地,低头道: “是属下愚钝了!请劫主大人责罚!” “四相劫主”摆了摆手: “罢了,我不在时,你也算尽心,巫族情况如何?” 崔修连忙表忠心,而后道: “一切妥当。” 他顿了顿,道: “您才刚回来,不如先歇息歇息,我再安排巫族首领觐见。” “四相劫主”沉默片刻: “可。” ———— ps:先发后改 般若莲月的感情变化是需要点时间和转折点的,不能一蹴而就 7.1请假条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如题,请个假整理一下剧情,要收尾了确实是有点卡文,明天八千补上orz《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7.1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三三章 你看我像不像真的四相劫主?(三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这漕帮所在的入海码头,从前与海国通商时,是十二分的热闹,每日进出船只数量能到千余艘,但如今,就只剩下了八分。 虽然与海国的航线已经作废,但从此处走海路运送货物到江南,依旧是最近最安全的路线,因而这个被漕帮所掌控的码头,仍然相当繁华。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暗地里进行的走私交易就不算进去了。 其中涉及利益,何止千万真金白银。 而漕帮之所以能做这样一笔生意,靠的就是背后有人,这所谓的人,便是“灭”道。 虽然“灭”道是疯子不假,但没有力量没有准备的疯,只不过是无能狂怒而已,他们制定的计划,要发展势力和实力,就缺不了钱财。 魔教要维持上下修行者的修炼,自然得有产业支撑。 正如“情”道经营商会,“灭”道控制的,便是漕帮相关的水路运输。 这一片,全都是“灭”道的人,并且这么多年来,依靠走私,与海国的商路一直秘密畅通发展着,而且形成了产业链。 如此一来,在后面的剧情当中,他们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带着巫族人再度回到海国,并且策反部分鲛人,夺取政权,控制“龙魂海”。 崔修早早就在这里等着“四相劫主”的到来,自然不会忘记准备休憩住处。 虽然多了两个新收的“下属”,但问题也不大。 偌大一个漕帮,还会缺两个房间么? 待安排好三人,崔修叫来了自己的心腹,看着远处的房间,眯起眼睛,目光闪烁,沉声吩咐道: “叫底下的人准备好‘困龙阵’。” 心腹一惊,疑惑道: “大人,近来未曾有敌人生事,何以竟要用到‘困龙阵’?” 这阵法从海国传来,源头乃是上古时期的修士用于捕猎海兽。 上古时期所记载的海兽,体型庞大,实力也能达到二品级别,身上全都是天材地宝,甚至就连油脂,都能够拿来点长明灯,作为阵法核心。 为了捕杀海兽,又不伤及身上的各个部件,因而发明了这“困龙阵”。 这阵法的特点,便是范围广,束缚力强,只要在范围当中,二品也得被困住。 至于代价,便是所消耗的灵力也是海量。 这就意味着,要么,得有足够的修士,要么得足够有钱。 毕竟从前这阵法是专门为海兽设计的,只要抓住就肯定能回本,而现在,这整个码头底下,就布置了此阵法。 往年,“困龙阵”只在漕帮与一个江南世家起冲突时动用过。 那江南世家因觊觎水路垄断带来的利益,想要利用漕帮底下的几起命案做文章,直接攻入漕帮总舵,抢占水路份额。 但很可惜,这江南世家没能查到漕帮的背后,就是“灭”道。 当然,魔教能那么嚣张,也是多亏了“六司星君”的因果术遮掩,不然朝廷和尧山,一查一个准。 如今,“六司星君”实力大损,因果术也破除了大半,哪怕是“灭”道,活动的时候都收敛了很多。 这“困龙阵”的阵仗太大,很有可能会立刻将他们的行动暴露出去。 ——魔教面和心不和,“揭”道向来对于“灭”道也是有警惕心的,一直在暗中观察他们的动静,更何况如今儒家与“揭”道已经无需再伪装敌对。 “灭”道打从一开始,就是他们眼中的一把刀而已。 这把刀如今不可控了,自然就应该直接折掉。 因此,往日里做事无所顾忌的“灭”道教众,也变得收敛谨慎了许多。 至少在他们的大业未完成之前,需得麻痹一下儒家那帮人,不可叫他们知道“灭”道真正的【九幽降世】计划。 这也是那心腹十分迟疑惊讶的原因。 崔修冷声道: “这房间里的劫主,多半是假的。” 心腹瞪大了眼睛,有些吃惊: “这……怎么会?” 那“四相劫主”的气息,分明没有任何问题,而且张口便知道巫族的事情。 若非劫主本人,又从哪里得知如此机密的大事? 这巫族相关事宜,从寻找到收留、控制,都是“四相劫主”本人一手操控。 他继续道: “劫主此前是为追杀顾芳尘前往皇天城,后来在追击途中不知所踪。” “‘六司星君’早有吩咐,劫主再出现时,身边若有旁人,便很可能已经被李代桃僵,或者被顾芳尘所控制。” “劫主的作风向来是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她此去皇天城,若不杀了那顾芳尘,怎会回返?可我前几日才听闻,那顾芳尘在那伐图玛刚刚现身,弄出了什么‘神迹’云云。” “因此,劫主的状态此刻定然只有两个可能性。” “要么,她还在伺机想办法杀了顾芳尘,要么她已然殒命在顾芳尘手中!” 心腹若有所思,也觉得有理有据,可听到最后一句时,也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大人,这顾芳尘,能有这般能力?” 弑君叛国可以说是有青蛮内应。 这若是杀了“四相劫主”,可就不是内应可以解释的事情了…… 前段时间顾芳尘在大众眼中的实力,尚且还只有四品,逆斩一个三品巅峰,半步二品的顾于野,便是他的巅峰战绩了。 怎么才一眨眼的功夫,二品都快要被他杀穿了?! 崔修却道: “此人的真实实力,绝不能用寻常境界去衡量,原本都传言说他是那摩诃无量的一把刀子,谁知他一到青蛮,那‘天罚’苏勒,就声称他是‘天神’使者。” “一个大魏人,叫青蛮可汗亲口承认是‘天神’的使者,摩诃无量竟然还没有意见,这人的修为或许至多不过三品,但是在蛊惑人心上,绝对有二品乃至之上的水平。” “儒家和魔教一同对他如此重视,不是没有理由的。” “那谢谦临近出关,都不能拿他如何,我们又岂能轻视?” “何况,方才劫主的反应,十分反常。” “你何曾见过她如此色厉内荏,连下属的脸都不肯让我们见一见,就算是那‘形草剑’,也没有摆这样架子的道理。” “我怀疑,那两个下属,便是顾芳尘派来的人,甚至,就是他本人!” 他斩钉截铁,沉声道: “且用‘困龙阵’试探一番,如若真的是劫主大人,这‘困龙阵’必定困不住她。” “届时劫主的人若要责怪下来,我一力承担便是了。” “若不是,那便是我们的功劳了。” 崔修拍了拍心腹的肩膀,让他下去通知其他人准备开启“困龙阵”。 心腹听他分析得头头是道,也觉得十分有道理,暗暗咬了咬牙,点了点头便走了。 “好,大人,我这便去!” 等到心腹离开,崔修脸上才缓缓露出了一个冷笑。 他心中虽然有所怀疑,可“四相劫主”喜怒无常,实力超绝,对于他们这些下属,未曾有过半点正常的相处,向来是命令完了之后便神出鬼没离开。 真实身份,真实性格,都是一个谜团。 不仅外人不知道,他们这些“灭”道的人,同样也不清楚。 崔修又怎么能确定“四相劫主”就不会那么呵斥呢。 他其实压根不知道。 但他知道的唯有一点,那就是方才……“四相劫主”的气息,分明有些不稳和虚浮,似乎是受了重伤的样子。 而且,还有隐约的血腥味飘散在了海风的咸腥味之中。 相比于“四相劫主”被冒充,崔修心里更倾向于,“四相劫主”因为追击顾芳尘受了伤,所以才会火急火燎地跑回来疗伤,而且还对自己的态度如此色厉内荏,连呵斥都显得急切。 “来得正好……” 崔修冷笑一声,负手看向那海面上粼粼的水波,目光当中寒芒一闪,心中喃喃: “这掌管这漕帮也有十年了,和海国的这条商路都已经开辟得七七八八,多年精心维护,终于要等到开花结果这一天,怎么能让你轻易地毁掉?” 他早已和巫族谈妥,立下了契约。 将来等巫族反攻,重新夺取了海国的政权,重新打开国门之后,自然要重新开启通商贸易。 到时候,这笔生意归谁做,谁来做? 当中的利益,可就远远不止是如今这些了! 光是一条通往江南的海路,还有偶尔的走私,就足以赚的盆满钵满,更何况是两国之间的贸易。 在崔修眼中,这些都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他辛苦经营那么多年,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还能真的是为了那所谓的大道不成? “灭”道的疯子确实多,但不是人人都向往自我毁灭。 崔修年轻时候过得苦,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经历,遭受了许多非人折磨,如今必须要以面具覆盖自己的真面目,因为底下不过是一片完全融化的肌肤,且因为走了“灭”道,这些疤痕永远也愈合不了了。 也是因为这样的经历,他心中生出毁灭之意,愤恨着这个世界,愿意跟随“四相劫主”,想要让所有人都尝一尝这一份痛苦。 可是后来,他杀了仇人之后,心里的这份愤恨,就一下子熄灭了。 反而在经营漕帮的过程当中,品尝到了权力的美妙,金钱的力量……他突然就不想毁灭这一切了。 这么美好的世界,可以让他肆意妄为的快乐世界,怎么能够轻易毁灭? 在生出了这样的心思之后,他的修为实际上是一直在倒退的。 若非还有日常对待其他那些平民百姓的暴虐,他连三品实力都要保不住了。 为了维持自己的修为,他秘密将那些漕工装作淹死,实际上都囚禁在了这码头底下,每个月都要发明出来不同的刑罚,就为了让自己越来越暴戾。 只是这样,终究是杯水车薪。 这也是他此刻下决心的其中一个关键点。 崔修预感到自己的修为迟早要出问题,而“四相劫主”容不下无用之人,等到那一天,就是他的死期了。 “那就干脆一了百了,永远也没有那一天,便可以了。” 崔修面具下面的瞳孔一片猩红之色,显出几分疯狂。 他的目的和整个“灭”道,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冲突,而很显然,在崔修看来,自然是自己更重要一点。 他又不是那些一心自毁的疯子。 这天下若是当真毁灭了,他的银子又从哪里拿,这样的好日子,他也才享受了没多少年。 他还要享受更多年,又怎么能够坐视“灭”道的疯子毁了自己的幸福生活? 今晚,就是天赐良机! “‘四相劫主’……不管你是真是假,今晚,你都注定是假的!” 崔修一甩袖子,转身飞至高空,眯起眼睛。 底下,整个码头附近的水域,逐渐开始散发出猩红色的光芒,仿佛水下在缓缓地散开血迹一般。 这些猩红色的光芒,逐渐有规律地蔓延,甚至就连码头上面的建筑物,都散发出了相同的光芒,相接融合成了一个巨大的阵法。 而此刻,“四相劫主”所在的位置上,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崔修心中大定。 看来他的猜测是对的! 这个“四相劫主”即便不是假的,也必定受了重伤,根本无法反应! 崔修落下来,隐匿气息,闪现到了“四相劫主”的房间当中。 …… 意儿走入房间当中,将黑袍脱下,笑盈盈地在其中转了一圈,一脸好奇地将那些抽屉、被褥都打开、掀起,仔细看了看,而后撇撇嘴,坐在床榻上晃了晃脚。 “真无趣,什么都没有。” 这漕帮码头上留下来的房间,自然也是属于吕拂意自己的。 说是房间,其实也就是一个用来修行的静室,什么额外的装饰也没有,当然,这也十分符合吕拂意的性格。 “四相劫主”向外示人是喜怒无常,行事狠辣,一心灭世大业,不会轻易流露出自身的喜好。 只有当她回到曲坊的酒垆时,才会真正暴露出自己的真实喜好——比如那些话本子。 平时她不来,这房间便交给下属打理,其中半点私人物品也没有,古板得令人发指。 意儿坐在床榻上,哼着不成调子的曲子,脸上笑意盈盈,眼睛里却半点笑意也没有,就这样看着门口,什么也不做。 就好像在等待谁的来临。 没一会儿。 房间之内的地面和墙壁上,都开始出现猩红色的光芒纹路。 那是属于“困龙阵”的灵纹。 意儿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依旧哼着歌,一双纤细的小腿摇摇晃晃,踢踢踏踏着地面上的纹路。 “唰。” 一个带着面具的中年人影突然出现在了房间内,抬眼看来时,对上了意儿的目光,霎时一愣。 崔修已经想到了这个“四相劫主”可能是假的,但没有想到,会在房间里面,见到一个面容稚嫩柔婉的少女。 他第一反应,甚至是以为劫主已经提前跑了,留下第一个替身在这里扰人视听。 “该死……居然迟了……” 崔修脸色一沉,抬起手,闪现到了少女面前,便要一掌朝着天灵盖拍去。 他半点也不在意这少女的死活,以“四相劫主”的性格,如果要做某件事,就一定做得滴水不漏,一个替身能知道什么? 不如他自己去找。 但此刻被“四相劫主”戏耍的愤怒,自然就要发泄在这少女身上。 若不能将其一掌拍碎,难以化解他此刻心中的怒意。 但下一刻,这房间当中的“困龙阵”灵纹瞬间扭曲,其下隐藏着的另外一套灵纹浮现出来,接管了原本的大阵,如同一条条毒蛇,朝着崔修冲了过来。 阵法灵纹的目标瞬间更改,变成了崔修自己! “什么?!” 崔修愕然,瞳孔紧缩,立刻反应过来,手中结印,狂催灵力,试图将那“困龙阵”的控制权给抢过来。 但这阵法灵纹,可是顾芳尘亲手改写,此刻控制着阵法核心的,还是般若莲月,从技术和灵力两方面都是碾压,又怎么可能让崔修一个门外汉给抢了去? 顾芳尘推开窗户,跳了进来,看着动弹不得的崔修,挑眉笑了起来: “啧啧,威名赫赫的‘焰摩罗王’,也有如此狼狈的时候啊。” 崔修深吸一口气,他不认识意儿,但不可能不认识顾芳尘。 他一见到这张脸,心中便知道自己栽了! 这家伙不仅仅是冒充“四相劫主”,而且居然对整个码头的布置一清二楚,就连“困龙阵”这样的杀手锏,他都知道! 不,不仅是知道,他还能够轻易地进行修改! 这就意味着,整个“困龙阵”的底细,哪里埋了阵眼,他也全都知道! 而且,他还了解崔修。 崔修自信就连“四相劫主”本人都看不出来他早有反心。 毕竟,他勤勤恳恳在“灭”道麾下做事,将整个漕帮都经营得有声有色,除了性情暴虐之外,没有任何不对劲,看上去就是一个非常典型的“灭”道教徒。 更何况,对他们“灭”道而言,性情不暴虐,那才叫奇怪。 难道就因为他太正常,顾芳尘竟然能谨慎到提前布置下这样的埋伏? 这人也未免太变态了! 崔修把自己头塞进码头底下,恐怕都想不通顾芳尘究竟是哪里看出了他的破绽! 事实上,跟着他的两女,也不明白。 两人来的路上,顾芳尘就说了自己此去码头,第一个要除掉的人,就是崔修。 顾芳尘就是故意让意儿卖这个破绽的。 以他对于“四相劫主”的了解,怎么可能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意儿就算扮演不好,他也可以来一波双簧,或者用点别的法子,让不像变得像。 但这一次并没有必要。 意儿表现得越是不像,越是色厉内荏,效果就越好。 因为崔修这个二五仔,是必须除掉的阻碍。 假如玩家要帮助“灭”道,走【九幽降世】的大支线把厉鬼邪祟都放出来,其中最大的阻碍,就是这个道心不坚的二五仔。 崔修此人,早就放弃了“寂灭”之道,沉迷在权势财富当中不可自拔,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他眼看着“灭”道距离成功越来越近,心里自然是越来越着急。 但是“四相劫主”在他面前拦着,就意味着他根本做不了什么。 绝对的实力,可以毁灭一切阴谋诡计。 在原本的剧情当中,他得一直到海国最后期才会跳反暴露,而契机,便是“四相劫主”和鲛人唤来的真龙神魂拼了个两败俱伤。 这便是大支线会失败的其中一个原因。 玩家要想除掉他,也是困难重重。 不过,对现在的顾芳尘来说,就没有什么难度了。 正巧,最近“四相劫主”追杀他不知所踪的事情,让崔修隐藏许久的心思蠢蠢欲动。 这正中顾芳尘下怀。 还能够一箭双雕。 先下个钩子,把崔修钓出来,再以清理二五仔的名义把人给杀了,反而能够洗清自身嫌疑,坐实这个劫主的身份。 如此一来,之后意儿再有什么破绽,也能够以同样的“钓鱼执法”理由蒙混过去。 因为之前已经有过一样的事情,在先入为主的印象之下,底下的人自然不会再去多想。 这便是以退为进了。 崔修自然不甘心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在顾芳尘手中,面色愈发狰狞,加上“困龙阵”还没有完全闭合生效,他手指弯曲,瞬间结印。 “爆!” 崔修全身血液瞬间化作血色火焰,焚烧自身。 火势眨眼之间便席卷整个房间,如同一场盛大的爆炸,向外扩散而去。 这火焰乃是他的本命真火,威力与那吴回的金乌火相当,两人也算是齐名。 也是他“焰摩罗王”的称号来源。 这火焰威力不容小觑,再加上崔修的自爆,顾芳尘也不得不后退一步,以自身焚灭之气抵挡。 而就在这一瞬间,那火焰当中有一小撮火跳动着,借着遮掩向外逃窜而去。 这一缕火焰不是别的,正是崔修的神魂。 然而下一刻,却见一只白嫩小手从火焰当中伸了出来,一把抓住那火焰。 崔修神魂一跳,心中一寒,视野当中,却见一张笑盈盈的脸。 少女轻声道: “你看我像不像真的四相劫主?” ———— ps:先发后改,没写到八千……但是努力写了六千字orz 第二三四章 道火(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在困住了那崔修之后,顾芳尘便已经一挥手,将意儿给挪到了外面,免得被波及。 “焰摩罗王”的本命真火扩散开时,把整个屋子都直接炸毁了,不过意儿所在的位置,精准控制在了被波及的范围之外。 这就是属于高端玩家的自信了。 就连被“困龙阵”控制住之后,崔修的自爆能产生多大范围的影响,他心里都一清二楚。 这全都是实践出真知啊。 虽然从前是在电脑屏幕之前,但以他现在的修为,只需要一瞬间,就能够将两者重迭起来,找到准确的位置了。 崔修以自爆为幌子,想要遁走神魂,挑选的自然是最容易突破的方向。 般若莲月和顾芳尘两人守着的方向自然是不可能去的,剩下的,便只有意儿所在的位置。 一个凡人少女,又如何能够感应到他的神魂? 更何谈阻拦。 但崔修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前一秒还在庆幸自己的逃脱,下一秒,就被他眼中的凡人少女给一把抓住了。 意儿站在那血色烈火之前,手中抓住了一缕跳动的细小火焰。 实际上,是崔修的神魂在奋力挣扎,但随即他便骇然发现,不管自己如何挣扎,那白嫩的小手都纹丝不动。 “这、这怎么可能?!” 崔修是神魂修士,三品的神魂,哪怕只是一缕逃遁的残魂,都不该是能被一个凡人轻易抓住的。 更何况,对方又如何能够在这无穷火海之中,发现自己的一缕神魂。 而下一瞬,崔修的疑问就有了解答。 意儿低下头看向手中的火焰,笑语盈盈,说出的话,却让崔修差点直接吓得魂飞魄散! 这语气分明和“四相劫主”半点都不像,可崔修的心中,却升起了第一次目睹“四相劫主”出手的时候,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四相劫主”行踪莫测,经常消失一段时间之后,将“灭”道相关的事情都交给崔修和其他的教众打理。 崔修和第一批教众,都是直接被“四相劫主”打服的,正是因为目睹了“寂灭”之道的力量,受到了那无与伦比的震撼,他们才会心甘情愿追随“四相劫主”,追寻“寂灭”的终极。 可是因为他做事靠谱规矩,后来的十年,加上沉迷权势,又有了“形草剑”作为前锋,在三品之后,他反而不再怎么接触魔教正面的行动。 就连记忆都已经渐渐模糊。 以至于他竟然忘却了那种恐惧,在发现“四相劫主”显露出虚弱的表象之后,便被心中欲望驱使,想要一举将其杀死,取而代之。 而此刻,意儿问他自己像不像真的“四相劫主”。 崔修肝胆俱裂。 这不是像,这就是啊! 面前的少女,此时散发出来的气息、气质,都令人毛骨悚然。 时隔十年,那刻骨铭心的恐惧再度袭上心头,让他这缕原本灼灼燃烧的神魂,犹如踏入冰窖,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可怕的寒意蔓延全身,他连挣扎都忘记了,更遑论逃跑。 他第一次见到“四相劫主”,是在洞龙湖畔的夜里,他刚刚复仇完成,尚未晋升三品,心中除了暴虐便是迷茫,走到湖边的村庄里,便差点疯魔要在剑阁附近开始屠戮凡人。 就在那时,第一次见到了“四相劫主”。 与之后十年如一日一样的黑袍,神秘莫测的修为,也是这般一出手,就将他直接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就连体内的灵力,都在瞬间沉寂下来,仿佛根本不存在。 那一次交谈过后,他遵从内心,追随了“四相劫主”。 与如今他所见所感,别无二致。 过往的十年,他几乎没有再从“四相劫主”身上感受到过同样的感觉,虽然“四相劫主”的修为依然恐怖,但正是这样的区别,让他能生出反骨,胆敢对“四相劫主”出手。 而今,他又一次重新感觉到了。 但却并不是从他熟悉的那个一袭黑袍的“四相劫主”身上,而是眼前这个看上去温婉又带着些许俏皮的小姑娘! 这才是那个他最初在洞龙湖边上遇见的“四相劫主”! “你……” 崔修惊骇欲绝,倘若他现在还有人身的话,恐怕就要当场失禁求饶了。 但他才说出一个字。 少女白嫩的手掌便合拢,轻轻一捏,将这一缕火焰给掐灭了。 “嗤——” 只留下了那么一个轻轻熄灭的声音,一个三品强者,就这样悄然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意儿摇了摇头,撇撇嘴: “不忠不义,早知道,当初便不救了,当真无趣。” 她甩了甩手,那熄灭的火焰当中,甩出了不少轻飘飘的飞灰。 意儿的眼中露出了失望,当初所见的那一簇纯粹为毁灭而生的火焰,不过短短十年时间过去,便多了许多杂质。 这些杂质占据了他的心神,让火焰愈发黯淡,再也不负从前所见的明亮。 “人啊,总是这般无趣,再明亮好看的火焰,也终有熄灭的一日。” 少女抬眼望去,一只被灼燎了翅膀的鸟儿被惊飞,没入了天际,越飞越高。 越过码头,越过大海,越过辽阔的大地和天空。 她借着飞鸟的眼睛,俯瞰整个世界,到处便是熊熊的烈火,不断地灼烧着一切。 无数的人,将那烈火捧起,以自身作为薪柴,将那火苗续起。 只是火焰明亮,而世界却要被烧穿一个大窟窿。 当薪柴消失的那一天,火焰便要开始以万物作为燃料,吞噬整个世界了。 最明亮的一簇火焰,已经在远方燃起。 最后一条龙脉已经被人找到,无数的儒家弟子,正在朝着龙脉所在的位置赶去,围猎那一条已经死去的龙。 等狩猎成功,这条龙就会被他们剥皮抽筋,拿它流出的油脂,再度点燃一把更猛烈的火。 高举火焰的人,身骑灵鹿,道貌岸然,即将要在无数人疯狂的渴盼下,点燃天空。 意儿的眼中又露出了一丝期待,将视线投向了火海另一边的青年人影。 唯有这个青年是特殊的。 他身上一片干净,连一点火星子也不染。 你会怎么做,才能阻止道火的燃烧? …… 顾芳尘原本已经做好了准备,去感知那逃遁的神魂。 崔修这样的人,心有无限贪念,怎么可能果断自爆? 三品的神魂修士,若非外力作用,神魂几乎已经到了不死不灭的程度,脱离肉身也一样可以自由存在天地之间,只需要灵气滋养即可。 这崔修必定是借自爆作为遮掩,想逃遁夺舍去了。 但顾芳尘心念一转,神识借着“困龙阵”做下的标记在周围扫了一圈,都没发现崔修神魂的痕迹。 “咦?” 顾芳尘挑了挑眉,有点纳闷。 这崔修没把握好力道,自爆把自己给炸没了吗?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就算是逃遁,也逃不出码头范围啊。 九成九就是已经彻底消亡了。 般若莲月此时过来汇合,见他摸着下巴面露沉思,愣了愣,问道: “怎么了?一切计划不是如你所料?” 般若莲月也曾切身体会过顾芳尘的料事如神,仿佛一切行动都在对方预料当中的可怕感觉,她如今也旁观了一次,同样还是感觉到了她这个爹爹的神秘和恐怖。 那“焰摩罗王”崔修,作为“灭”道的二把手,也是赫赫有名的高手,棘手程度非同一般。 “形草剑”此人胜在纯粹,也败在纯粹。 他因为极致纯粹地追求“灭”道,短短几年时间,就成就了一战不败的赫赫威名。 但又因为极致的纯粹,让他只能当一把被人利用的刀。 当初般若莲月能够直接将他杀死,一是因为他毫无防备,占了偷袭的原因,二是因为此人压根没有什么心眼,就直接落入了她的意境幻象当中,连一丝提前准备都没有。 而像是崔修这般心机深沉之辈,必定在自己地盘布置了众多机关,防止自己被杀。 外力,同样也是斗法关键。 般若莲月来之前,还曾担心过顾芳尘这样的计划会不会有些冒进,已经做好了强杀崔修的准备。 但没有想到,一切发展和顾芳尘预料的被无二致。 只是一个拙劣的破绽,过往十年都表现得忠心耿耿的崔修,竟然就直接选择了对“四相劫主”下手。 这般急切,简直不像是那个掌管漕帮如此长时间的家伙。 至于“困龙阵”,般若莲月倒没有太多惊讶。 顾芳尘的阵法造诣,估计已经到了一品,虽然如今这个时代,已经没有一品的阵法修士存在。 但般若莲月相信,就算有一个一品的阵法摆在顾芳尘面前,他也照样可以轻易破解。 顾芳尘沉吟道: “崔修应当是金蝉脱壳,将自身的神魂分了一部分出去,但我现在找不到。” 般若莲月也谈查了一遍码头上下,摇了摇头: “我也感知不到。” 般若莲月都感知不到,那就是真的死透了。 顾芳尘摇了摇头,砸吧了一下嘴巴: “算了,估计是他真急了,自爆力度没掌握好,攻略和实际上的进展,总是会有那么一点偏差的,没什么大碍。” 玩家玩到这里的时候,大部分修为进度应该到不了他这个水平。 崔修出了点意外,也是正常的。 只要死了就行。 顾芳尘越过火海,找到了在原地等待乖乖的意儿,摸了摸她的脑袋。 他又拿出了一件黑袍,让意儿穿上,她还得继续扮演“四相劫主”。 “有了崔修之死,你的身份就没有人可以怀疑了。” 顾芳尘笑了笑。 随即,四周才开始聚拢被惊动的“灭”道教众。 在他们看来,有这么大动静其实是正常的,所以一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或者说他们大部分人也在观望。 反正做决定的人是崔修,执行命令的人是他的心腹。 其他人装作不知道就好了。 谁赢了他们也都还是“灭”道的人,总不至于明天就把他们全部清洗了,那漕帮码头还得有人干活呢…… 要是今晚这个是真的“四相劫主”,那崔修是自寻死路。 就算是假的“四相劫主”,都尼玛能把“焰摩罗王”给杀了,这实力起码也是个二品。 谁敢质疑? 你敢说她是假的,等下第一个死的人就是你。 因此,他们才会恰好“姗姗来迟”。 而现在,第一个抵达的人,第一眼就看到了身穿黑袍的意儿站在熊熊烈火之前。 而那烈火,分明就是崔修的本命真火。 这下,情况瞬间明朗了。 这崔修果然是自寻死路,把自己作死了。 “劫主大人!属下护驾来迟,还请恕罪!” 那人立刻高呼,然后一个滑跪,就朝着意儿五体投地拜了下去。 这漕帮码头的“灭”道教众当中,纯粹追随“灭”道的人其实已经不多了。 毕竟十年来,都是崔修在管事,他肯定是要留着对自己有利的人。 那些只会打打杀杀的,当个打手就可以了,不必做到高层。 因此,现在这些高层,反而都是阿谀奉承,见风使舵的人,没有半点忠心,全都是利益。 此刻看到意儿得胜,马上就来投诚了。 他还顺便将那替崔修做事的心腹也一并绑了过来,请劫主发落。 第二个过来的人也不是省油的灯,立刻倒豆子一样细数了崔修这些年的罪状,什么贪污敛财,一个不落。 一看就知道,他收集很久了…… 果然是物随其主。 崔修有反心,底下的人也有样学样。 顾芳尘挑了挑眉,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 “原来如此,难怪这崔修如此胆大包天,原来是包藏祸心许久了啊。” 他啧啧两声,将两人扶了起来,道: “既然如此,你们也是被他蒙蔽压迫了,劫主大人怎么可能会怪罪你们呢?都起来吧,崔修的位置,往后,就由你们来代替吧。” 那两人虽然不知道顾芳尘是谁,但是劫主大人在旁边不说话,显然就是默认了,立刻就齐声谢恩。 ———— ps:先发后改,有错漏刷新一下,正常更新了,求个月票() 明天继续六千字 第二三五章 有没有可能是我包围了你们(三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大人请,这下面,便是巫族人所居住的地方。” 前方引路者露出了一个谄媚的笑容,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此人便是那第一个投诚的“灭”道教众,名为林杰,外号“长恨刀”,也有四品炼劫境修为,又是“灭”道教众,实力颇为不俗。 只是可惜他六劫之一的“刀兵劫”没能度过去,导致缺了一条胳膊。 他原本使的是右手刀,现在却只能使左手刀了。 后来给自己按了用机关术做的假手,但始终是再也无法像从前一样,机关再练,也不如原本的手好用,更何况“刀兵劫”过不去之后,“心魔劫”自然也照样是没能过去。 须知炼劫境和点雪境要遇见的各种劫难,都不是按固定顺序来的,不同的修行者,遇到劫难的先后顺序也不同,会被卡住的坎也各不相同。 像是顾芳尘这样一口气全度过去的不说后无来者,也是前无古人了。 但像他这样能被复活一次的,也确实没有其他人了。 这确实是无法被复刻的一次神迹。 林杰便是败在了“刀兵劫”,手臂没了之后,就算他学会了左手刀,但用非惯用手练的刀法,威力自然是不如惯用手的。 这也就代表着,他的实力再也无法寸进,只能卡在四品这里。 雄心壮志被磨灭之后,当然就和崔修这样汲汲营营的人成了一丘之貉。 除了那位帮崔修做事的心腹之外,就属他最受器重。 背叛起来,也是特别顺手。 顾芳尘现在代表“四相劫主”把三人提拔起来,但主要的事情,还是得交给这林杰。 码头上,效忠于他的人也多,可以直接进行管理,不必再多费力气。 “哒哒哒……” 顾芳尘顺着台阶走下去,四周的烛光摇晃,将前方好似深不见底的道路照亮。 两边和顶上的墙壁由大块的石头雕凿堆砌而成,因年岁久远,上下渗透蔓延的水迹形成了顽固的痕迹,并从缝隙当中滋养出了不少暗绿的青苔。 没一会儿,便走到了一座厚重的金属大门之前。 这门上淡蓝色的灵纹闪动,绘刻着顾芳尘十分熟悉的一个四品阵法——“回澜阵”。 而且,是完整版的。 当初一睁眼在王府,被那些见风使舵的供奉困在房间内,他正是用了这个阵法上演了一出苦肉计成功脱困。 而这反击阵法,正是用来囚禁人的。 林杰吩咐门口守着的阵修解开阵法,将那厚重大门上的重重机关打开。 “轰——” 一阵潮湿透着腐烂味道的水汽,随着那大门打开,朝着两人扑面而来。 顾芳尘抬眼看去,前方是一座座囚笼,每一个囚笼当中,都以锁链困了一个肤色苍白的修士,淹没在漆黑的水中,只露出了一个头。 这码头底下,是一座水牢。 囚禁的便是巫族首领,以及跟随他逃到了中原,伺机复仇的巫族人。 这些人的长相和中原人大差不差,都是黑发黑眼,不过肤色异常苍白,眼睛也细长许多,最大的区别,则是他们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纹身。 这些纹身,是以巫族的文字书写,也是他们的力量来源。 与中原修士依靠功法吐纳吸收灵气不同,巫族修士的力量,来自【螺书】。 这【螺书】,是巫族的圣物,其外表,便是一个巨大的螺壳,上面无尽旋转的纹路,便是巫族的文字,是他们这一族得以繁衍成文明的基础。 传说中,这螺壳在天地初开时就已经存在,上面的文字无穷无尽,承载着的,是无穷岁月当中生灭轮转的潮汐律动之力。 只要将上面的文字以特殊的秘法,转移记录到自己身上,就能够拥有指挥天地潮汐的力量。 而所谓的天地潮汐,便是灵气了。 巫族人身上的纹身越多,就代表着此人实力越强。 底下的水牢当中,最里面单独一个笼子当中,关着一个浑身几乎都被纹身覆盖的巫族人,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看到顾芳尘时愣了愣,继而眉头紧皱,转而看向了林杰,用嘶哑的声音不客气地质问道: “崔修呢?此人又是谁?你们不是自称绝对不会将消息泄露出去么?” 他目光警惕地打量着顾芳尘: “事以密成,语以泄败,这是你们中原的道理,不会还要我来教你们吧?” 巫族和“灭”道之间谈合作,已经谈了有好几年时间。 但巫族生性冷漠残忍,又怎么会轻易相信中原人的组织? “灭”道也不是神门能够耐心劝说的好人,你巫族残部,也不过就是一群土鸡瓦狗,若不是为了“龙魂海”的控制权,又怎么可能要和这帮人合作? 于是,“灭”道的手段,自然就是不择手段。 首领不愿意合作,那就直接给你族人全抓了关起来,看你什么时候服软合作。 巫族人纵然有百般的不情愿和心中各种顾虑,但如此耗下去,最后的受害者也只有他们自己而已。 更何况,“灭”道的确是奔着助巫族灭海国来的。 最近一年下来,藏起来的族人都被抓了个七七八八,他们自然没了脾气,只能听从“灭”道的,与后者合作。 哪怕他们心知肚明,这合作,多半最后也没有什么好结果。 但也总比继续看着那些从前在他们脚下卑微如虫豸的奴隶,鸠占鹊巢过上了好日子,而他们只能像个蛆一样阴暗爬行,来得好。 只是过去一年时间,和他们见面的都是崔修,只有一次是“四相劫主”,所提到计划当中会出现的人,他们都已经见过。 为何今晚却换了个陌生面孔? 这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怀疑。 若是“灭”自身也出了问题,那他们过去一年受的苦,如今心中的渴盼希冀,岂不是都成了空? “他已经死了。” 顾芳尘缓缓地走了过去,笑眯眯道: “巫天,我来放你们出去,明日按照原计划,乘船出海,‘灭’道将会帮助你们重新夺回海国。” 这浑身漆黑纹身的巫族人,便是巫族首领巫天,也是二品的实力,不过如今退步太多,基本上等于三品巅峰吧。 巫天沉默片刻。 顾芳尘这句话,就等于在说,崔修就是他杀的了。 计划都快开始的节骨眼,“灭”道那边的二把手却被杀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令人心中不安。 但是看林杰的模样,巫天也意识到了,这一定是一场碾压式的胜利,否则以这些人的性格,绝不会这般服服帖帖。 罢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现在也没有他们再考虑的余地了。 巫天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顾芳尘看了一眼林杰,后者心领神会,拿出了一份神魂契约。 神魂契约是以因果术为基础的互相约束,打从一开始,就是“灭”道帮助巫族的条件之一。 签下这份契约,就等于巫族全员卖身,再也没有自由了。 否则的话,他们也不至于奋力反抗,被“灭”道抓过来放进水牢里面折磨。 而现在,这份本来该由“四相劫主”来主持的神魂契约,就落到了顾芳尘身上。 顾芳尘需要的不是他们的忠诚,而是这一份契约。 只要有这份契约在,之后再让他们臣服青蛮,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 巫族人从那水牢出来,重获自由的他们在码头上激动地对着大海不停跪拜,而后被带去疗伤整理。 翌日。 巫族人和“灭”道的教众上了船只,准备妥当,混在商船当中,扬帆起航。 在吆喝声中,一条条商船离港驶入无边大海。 登上最后一艘船只之前,顾芳尘看着远方云山雾罩的海国,般若莲月落在他身边,道: “我看了‘灭’道的布置,这些年通过走私商路,他们安排了不少人进海国当内应,摸清楚了海国的大陆架节点。” “只消我们能够混入海国当中,在几个节点布下完整的‘困龙阵’阵法,整个海国都是囊中之物。” “这并非难事,想来不久之后,应当就能联合三国,对抗大魏。” 没错,这码头上的“困龙阵”,实际上就是一个试验品。 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将其改良成一个可以控制整个海国的大阵。 毕竟海国的面积并不大,充其量,也就是大魏一个道的大小,“龙蛇起陆”大阵的范围也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而“困龙阵”困住整个海国,也并非异想天开。 恰恰因为这些鲛人都有海兽血统,正好被曾经就是用于狩猎海兽的“困龙阵”克制,效果还要更加好! 整个计划并没有什么难度,只是要混进去有点难。 海国的闭关锁国,是基于【螺书】开启的护国大阵,将整个海国笼罩其中,若非有【螺书】认可,否则一进去就会暴露。 而【螺书】认可的,就是海国的原住民。 一个巫族,一个鲛人族。 而巫族,可以卡一个bug。 因为巫族身上,画满了【螺书】的文字,而这些文字,也同样是被【螺书】认可的。 这不属于原住民,但是属于【螺书】自身。 所以,只要将巫族的皮披在身上,就照样可以被【螺书】认可,进入海国当中。 这也是玩家为什么通常走帮助鲛人的路线之一。 要走巫族线,不仅仅是因为从最初立场来说,巫族算是反派,更重要的是,走这条线的玩家,得变得比反派更反派…… 不过,“灭”道已经把最坏的事情都给做了。 留给玩家的,就只剩下了接不接受那“法宝”的良心拷问。 很显然,此刻的顾芳尘并不存在良心这种东西。 顾芳尘转过头,看了一眼般若莲月,点点头: “是啊。” “不过……事情大概不会这么顺利。” 他迎着海风,目光逐渐转冷。 而四面八方,忽然浮现出了一个个悬浮半空的人影,居高临下地包围了整个码头。 …… “顾芳尘,你以为我们还会没有防备,任由你在魔教的地盘来去自如么?” 半空当中,一个面色沉凝的老者往前一步,看向了底下的顾芳尘,冷声呵斥。 “不管你是如何甩掉了‘四相劫主’,又找了一个替身过来,控制了‘灭’道。” “但今日,你有来无回。” 这老者一袭白麻道袍,鹤发童颜,白发以玉簪束起,手中持着一根桃木拐杖,端的是一派仙风道骨。 此人,便是“揭”道道主,炼气士安期生。 “为了让你放松警惕,可是费了吾等好大的耐心啊~” 一道柔媚轻笑声如银铃般响起,光是声音便已经是媚态极妍,若是修为寻常之人,必定面红耳赤,难以自持。 随后,一道红衣女子的身影,出现在了顾芳尘的身后,一双柔弱无骨的玉手,攀上了他的腰身。 一股如兰似麝的温热香气从他耳后呼出,仿佛潮湿的舔舐一般黏腻。 般若莲月脸色骤变,瞳孔紧缩,转过头去。 站在顾芳尘身后的,是一个身披血红嫁衣的女子。 那女子极其高挑,身量足在八尺之上,胸丰臀腴,如帷幕一般的红盖头垂落在地,看不清面目,唯有一头浓艳黑发垂落下来,如同活物一般,缠着顾芳尘的四肢爬了上去,大有要缠满他全身的趋势。 正是“生”道道主,“欢喜娘娘”! 般若莲月环顾一圈,心中吸了一口气。 魔教两位道主一起出手围杀,这已经是谢谦才有的待遇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谢谦入一品太早,那会儿十上道也还没有如今这样的规模的缘故。 后来留了个念头在尧山,也仅仅是一次性对上过两个道主而已。 就连丁行风,也没有一口气打两个道主的经历。 现在,这样的待遇,却给了一个四品的修行者。 若是说出去,必定不会有人相信。 但这个人是顾芳尘。 所以并不显得离谱……反而有了一种理所当然的感觉。 一个足以打乱所有计划的变数,在屡次轻敌之后,让顾芳尘一步步成长到了现在,他们终于意识到了,此人再不除去,就一定还会让他们的计划产生预料之外的偏差。 于是,在顾芳尘进入青蛮之后,魔教立刻下令按兵不动。 虽然情报部分,一直都是“情”道的负责,是真正的大头。 但是其他魔教几道,又怎么可能不发展自己的情报部门? 全部依靠“情”道,那是傻子才会做的事情。 何况魔教之中全都是人精。 不过这一次,一切在青蛮的教众,都只先潜伏下来,暗中打探顾芳尘的去向。 在发现他计划联合“伐图玛-青蛮-海国”三国之后,再联系失踪的“四相劫主”,自然立刻就猜到了他必定会前往漕帮码头。 这段时间,魔教的“揭”、“生”两道教众,都埋伏在了码头附近,只等着守株待兔。 果不其然,等到了顾芳尘的前来。 顾芳尘面色不变,叹了口气,道: “你们还真是看得起我啊,区区一个四品炼劫境,竟然能够劳烦两尊道主的大驾。” 安期生冷笑一声: “四品?就是你这么一个四品,将整个大魏搅得天翻地覆,十上道四分五裂。”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你便是这样一步步示敌以弱,好叫我们分不出心,对付你这小小的四品。” “但今天,你没有机会了。” 他话音未落,四周的半空当中就出现了更多的修士。 这些全都是“揭”道当中的精锐,包括了各种从尧山书院叛逃而出的儒家修士,连久负盛名的“诗魔”都在其中。 他们齐齐将目光投向了底下的青年。 摆明了,今天就是专门来弄死顾芳尘的。 “好吧,那看来,你们是觉得,二对一必胜无疑了。” 顾芳尘眯起眼睛,看着上空的修士,手掌一翻,右手已经握住了【杀人刀】的刀柄。 而左手,则是握住了【白驹】的剑柄。 不错…… 今天来的全是人形怪。 【杀人刀】这把神器,能发挥出它的最大作用了。 安期生对于顾芳尘的话不置可否,但从他看死人一样的眼神可以看出来,他就是这么想的。 在他们眼中,顾芳尘身边的二品,此刻实际上只有般若莲月。 “四相劫主”是个替身赝品,国师那边会有谢谦拦住,更何况这位女国师向来以大魏为重。 如今萧省已经继承大统,龙脉都聚集在他身上,木已成舟,所谓的“天下太平”也只能落在他的天命上。 她又怎么会为了顾芳尘再出手? “嗤——” 顾芳尘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白驹】以斩切一切的特性,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白色裂隙。 “不……” “这是什么?!” “怎么可……” 众多修士只来得及目露惊愕之色,身上的零件就掉了下来,鲜血喷涌成瀑布,自半空洒落下来。 紧接着,头颅也跟着掉了下来。 顾芳尘此刻的肉身强度,早已超越一般四品十倍,的的确确是三品的实力。 寻常三品在他眼中,也跟切瓜砍菜没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他手里还有两把神器加持。 安期生冷哼一声,手中桃木杖向前点去。 不见有什么动静,原本根本看不清身形的顾芳尘,便在半空当中一顿,随后被击飞了出去。 “嘭——” 但下一刻,一只苍白的巨手便从半空当中伸出,按向了安期生。 天空上,一尊苍白慈悲的度母像刹那浮现,千百只手臂在她身后绽放,二十一尊化身围成一圈,拦住了安期生。 四面一片寂静,般若莲月如九天玄女坐在那度母像的肩膀之上,冷眼看着安期生。 “老匹夫,你说错了,今日是你的死期才对。” 安期生与般若莲月斗法时,顾芳尘稳住了身形,口中溢出鲜血。 他抬手擦了擦,就感觉到了“欢喜娘娘”的身影再度出现。 同时,顾芳尘身上攀着的红衣女子,那乌黑长发,也已经逐渐缠到了他的脖子上。 “官人,你看看奴家嘛~” “欢喜娘娘”笑语吟吟,像条水蛇一般,双手缠着顾芳尘,贴着后者蠕动,身上很快就出了一身淋漓香汗。 顾芳尘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后的女子,那血红嫁衣底下的身子,并没有穿其他衣物,十分鲜明地磨蹭着他的后背。 糜烂的香气扑鼻而来,瞬间氤氲出魅惑人心的雾气。 若是其他人,必定心猿意马。 但顾芳尘抽了抽嘴角,只觉得头皮一麻,背后出了一身的冷汗。 要不是他在游戏里面见过“欢喜娘娘”的真身,还真就会浮想联翩,误以为对面是什么绝色妖女了。 许多玩家,一开始看到这个boss的时候,也都以为这个新娘造型的红衣女子,应当会是一个美女。 但实际上,这家伙的本体,就是一坨肉山! “生”道的极致,便是“生”。 这并不是什么废话。 “欢喜娘娘”的本体,将千余人都塞进了自己的身体当中,以此将他们重新“孕育”。 而这些人,还都是活的。 但是要被接上脐带,吃喝拉撒,都在“欢喜娘娘”的子宫当中像个婴儿一样度过。 可想而知,那羊水里面,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环境。 这就是为什么说,“生”道也是极致的疯癫,而且疯得很彻底,一般人根本不会愿意去接触。 当初“生”道蛊惑度母教圣女孔雀,拿走“胎中莲藏”,实际上也是为了完善自身的大道。 顾芳尘面无表情,【白驹】向后一划,将这个“欢喜娘娘”的幻象一分为二。 “咦?” “欢喜娘娘”的声音从虚空当中传来,如同无数人重迭在一起,十分诡异。 似乎对顾芳尘能够挣脱幻象十分不可思议。 但随后,她就重新笑了起来: “咯咯,你倒确实是厉害,不过,今日可不止是我二人过来了啊~” 顾芳尘咧嘴一笑: “有没有可能,其实是我包围了你们呢?” “谁说……是三对一呢?” 下一刻,“窳败公”的身形出现在半空当中,手中的剑贯穿了“欢喜娘娘”的本体。 ———— ps:先发后改,求票! 第二三六章 我来取……我的剑(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顾芳尘打从他们一现身,就知道今天过来围剿他的不止是两个二品。 从前,他仗着魔教和自己存在着巨大的信息差,利用他们的轻视得以保全性命,并且不断变强。 但是在变强的过程当中,他和魔教两者之间的信息差,也在逐渐抹平。 到了如今,虽然依旧存在不少的信息差,但对于顾芳尘的实力和“危害”,魔教 今天是宽街中医院骨伤科医生李景明二儿子结婚办席,现场也是热热闹闹的。 看来从老探长这里,是问不到什么有用的了,他有必要找个机会‘借’些资料来看。 吃完东西,他感觉舒适了很多,正准备看下熊辉,没想到熊辉也醒了。 学生团体聚集的别墅里,教导主任唐轲看着面前的学生正在发愁。 苏渺立即冒头,架起AK47瞄准一个刚过了绳桥的人扣动扳机。 若是说出一个不字,便会被扣上不为百姓着想,枉顾王法的帽子。 但他不想丢掉现在的生活,所以他只是想一想,如果没有意外,他一辈子都不会越雷池一步。 虞凉月纤细的手指跟他交叠,有意无意地在手心中划过,才缓缓开口。 “徐大哥,我杀了他们。”常若衣刚要动手宰乾坤洞三护法,却看到乾坤洞三护法直接化为一片血雾,消失在天地间。 眼见李远的生机正在消散,他突然猛地睁眼,调动最后一丝灵气指引匕首直接捅穿了自己的脑袋。 就这重量,虽然还不至于让诸葛白感觉到重,但对绝大多数参赛者来说应该是不轻的。 迄今为止,他最出名的一次便是去鬼子大本营暗杀了一个制毒专家。 她如今敢亲自跑来除掉姜芯蕊,就是依仗着自己的异能,可如果姜芯蕊背后有什么神秘力量,让她的异能对姜芯蕊无效,她又该如何应对? 在战斗后的恢复和整理过程中,苏铭与郑耀先进行了深入的交流。他们回顾了整个行动的过程,总结了经验和教训,以便在未来的任务中能够做得更好。 与姬沧等人的激动不同的是,那些一直趴在地上的学子们此刻已经麻木了。 李光远也是不确定才问林家怡的,看了她一眼,退回到自己坐的凳子上,又看了她一眼。 一时,主帐篷哭声一片,虞杳安静看着,等着她们发泄完情绪后再商量。 不久后,大部分学生都来到了大广场,而有机灵的学生,看到的则是那些光点,有一些学生还没有来,但是也被标明了在什么地方。 师傅皱了皱眉,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示意苏铭跟他走。两人一前一后穿过狭窄的走廊,走向房间的尽头。走廊尽头有一扇不起眼的铁门,门上满是岁月的痕迹,门锁已经锈迹斑斑。 你可真是个大聪明,很好奇你的脑回路到底怎么长得?关梓潼用微妙的目光盯着诸葛柔,很担心跟诸葛柔呆的时间久了,自己会不会也变成这样? 其他除了两头一阶下品的杂种狼妖兽外,其他都不过是一些普通野兽狼。 纪墨走到包大头加门口,发现何然正坐在里面趴在桌子上吃饭,边上是黄半安与包敏。 毫无疑问,这队人马为了防止山贼劫掠,特地护送笼子里重要的东西赶路。 洛云汐知道毛毛说的是白彦的光明之相,意念一动,一件衣服落到她手中,迅速穿上衣服,转瞬她便进入了自己的空间。 第二三七章 祖师奶vs国师大人(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这身着青色纱裙的神秘女子,魔教众人也并非毫无印象。 虽然当初儒家想要利用文武塔大阵困杀顾芳尘时,唯有陆鸣渊一人,在直面这神秘女子之后存活下来。 但如今儒家和魔教达成一致,自然他们这几个道主,也知道了当时还有这样一件诡异的事情。 然而,就算知道了这一点也没有什么用处。 这青裙女 她悄悄的把手抄进了口袋,心里反复推理这熊孩子碰她手之前有没有放进嘴里过……或者更可怕的是他有没有擦过鼻涕? “汤姆,你告诉老师,为什么要打黄恒!”唐枝枝的目光,落在汤姆仍旧白皙透亮,粉粉嫩嫩的脸上。 直播虽然掐断了,可是相关影像资料还是源源不断的从前线传过来,席琳暂时被议会严密保护了起来,按照一般程序她应该被直接送到生命研究院进行研究和保护,可是议会此时显然还面临更大的疑虑。 “买官所得的三公,是不会被世人承认的,反而会遭到耻笑。”曹操说。 “差不多要去抽签了,完了我们就能回去了,于忧,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陈乔直接问。 她瞟着云老虎,见对方双手插兜,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既不惊讶也不高兴,完全就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面上瞧不出任何波动,想要知道他心里想什么,那可是太难了。 曹操也有些犹豫, 他虽然是九卿之子,但到底离开政治中心多年。万一因为门房不认识而被赶了出来,岂不是在公孙度面前丢人?好在他的运气一向不错,正进退不得的时候, 就看见一个熟人从府门里出来——许攸。 “景家纵容门下客卿滥杀无辜,在落霞城为所欲为。我们是要替天行道!”孔家主沉着脸说道。 下次有什么事情就直说,不许动不动就撇清关系!”越想越觉得不平的叶璟珩一脸严肃地道。今天若不是看出破绽的话,这件事岂不是要一直横在他们中间? 我们已经无法传达什么了, 任何语言都无法描绘所有人的感受,亦或者说,这一幕,本就不需要任何语言来描绘。 “可您不是说,她的心里还有我吗,为什么还会找其他的男人?”显然,对此,宋乔帆也是一窍不通的。 田思聪观察了许久,现在他们已经打到了天煞宗覆天阵所在之地,只要再往外不远,就会来到天煞宗的外围,只要到了那里脱离了大家的围攻,他就可以虎归南山了。 李致远来古仙界的目地并非称王称霸争夺地盘,而是为了修炼晋级,所以这样的战争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至于三家之中最弱的钱家,全部家当加起来也不过堪堪过百亿而已。 但显然,这或许和自己这位天选之子有关,和之前自己尝试炼化地球有关,故而这里更愿意接纳自己。 此次看似有十几家势力联合,可是,这些势力并非他一家所有,而是各为其主,就像是翁家那种,表面上说是已经归顺了罗悍,可这并不代表他们就愿意牺牲自己的力量来给罗悍当马前卒。 这倒不是林奕故意装逼,不管是云家的黑金卡还是顾家的黑金卡,他都是轻而易举的就能拿到手,并且还是没有丝毫麻烦的那种,也正是因此,林奕搞不懂这玩意儿到底有多珍贵。 “你是出去跑步了吗?怎么脸这么红?”唐枫拿起了一块面包,淡淡的说道。 7.7请假条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请个假,明天补上八千,这,这次一定◐▂◐《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7.7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三八章 问心(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那女子黑发如瀑,清冷绝尘,身穿一袭宽大道袍、额头点一枚红痣,赫然是一名绝色女冠。 而她的样貌虽然并没有几个人真正见过,但她的修为和气息,已经说明了她的身份。 能够在这几个二品强者面前,悄无声息地降临,也就唯有大魏公认的万古之下第一人了。 来者正是大魏国师,天命道道首,“命圣”许负。 程骁远蹩了蹩眉,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能和她开一把排位,他真的不舍得错过拿情侣英雄的机会,所以他义无反顾拿了猴子,很珍惜这把游戏,所以他坚持拿刺客当辅助不去边路。 “……真是无法无天了,他怎么敢!?他怎么敢这么做!?”影像中一个将官忽然大声咆哮着,他满脸都是青筋直冒,一幅要吃人的样子。 而且没有任何好感,谁让他在命运古镜中看见了,外面那一堆觊觎他的人。 不过,大概的数值,自己也可以在使用中,摸索出来。”秦飞有问必答,一点也不推脱。 江晨一副街头混混的样子,丝毫不把这条千米长的银色巨龙放在眼里。 张贵点着焕然一新的手机,流畅的速度让他有点着迷,没一会就把客房上架了,一共十四间房。你说十五间?那我睡哪? 十数步距离,几乎是眨眼便至,赵高那凌厉的攻势,顷刻间将林翔,包裹了起来。 阳光为天地披上了一层薄纱,闪耀着朦胧的光晕,如此美景令人心醉不已。 张贵拿起名片定睛一看,只见上面用手写体写着:天庭旅游局人间界旅游分局市场开发处市场拓展科人间界旅游实验办公室,太2真人,阿不,太乙真人。 嬴政凭虚而立,走过了彼岸花,踏过了三途河,从奈何桥上经过。 韩青的目光如同染上了一层血光,天要镇压老子,老子就捅破了这天。 西古巫师从伊伦身后走来,看着被伊伦法术炸成废墟的地方,眼里闪过一丝赞叹。 李佑还未反应过来,便见身后侍卫腾地闪身到了自己身前,将自己前方给挡了个严严实实。 果然,是转化吗?利用魔力的流动,强行将一个法术的内部魔力给瓦解。 “嘿嘿,我也不知道。我去帮你问一下?”说完男子就转移到了另外一张桌子上,没过一会,魏子隐就听到他们“贤兄”“贤弟”地称呼了起来。 周长河诧异地看着王佩云,不明白一向善解人意、温柔善良的佩云姑娘为什么要说这种引人误会的话。 因为一旦天亮,人还没回来,领头人可能就出意外了,这是大家最不愿意想的事。 上回试验火药未果,他二人便开始思量,用热胀冷缩之法搭配火药,该是能炸开石岗。 谁能保证,这剩余的11位戒指之主里面,没有所谓帝国的密探呢。 龚知县害怕出事,今天直接下令大关城门不许任何富户赈灾。大食的时候难民们在外面吵着要冲进去抢了贪……贪官和那些富户,龚知县更不敢开城门了。 逍遥子有些无语了,常年打鹰,这一次竟然被鹰给啄了眼,这家伙,也是在是太阴险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叶开竟然会坑师傅。 “是什么你就别管了。”冷奕蹲在了田淳的面前,看着田淳狼狈的样子,冷奕嘿嘿直笑。 看台最首位,五位长老并排而坐,万哲此刻也来到了北堂长老的身后,正低头说着什么。 第二三九章 倘若我问心有愧呢(三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螺书】这东西,何时在海国存在已经无法考证,但可以确定,这东西一定出现在上古。 换而言之,这起码是从那所谓的“洪炉大世”就一直存在的东西。 其力量构建的护国大阵,足以封锁整个海国,就连一品都进不去,不然光凭走私就有那么大的利益,大魏又怎可能留着海国那么多年? 外人想要突破,就唯有此 不过炎魔诅咒的副本物品,是一块沾染了炎魔血液的石头,这东西本身就具有材料特性,等麻婆豆腐成为专家级锻造师,或许可以用他打造装备。 如果一直都这样就好了,最好,她办事得当,被慕政看中,将中馈交到她手上。 原本在工作的同事们齐刷刷转头看向他,眼神十分意味深长,有震惊的,也有鄙夷的。 她爸爸可不是一般的狠,这个陆逍遥怎么这么大胆,居然敢忤逆,这可如何是好。 突然一股幽香靠近,阴影压过来,木宁背脊一悚,下巴被用力攥住,脸被强行转过去,被迫对上路德碧幽幽的眼睛。 第二天中午,回到公司,他立刻召集所有员工,给他们进行了全面的加薪。 在堪称轻松,以围殴的架势,将夜魔大祭司给击杀后,顾明给出了这个评价。 他坐在一旁,起了瓶啤酒,就着烤肠一边吃喝,一边掏出兜里的病历看。 赵青峰考得越差,她们就越有话语权,欺负起孤儿寡母来也就越来越顺理成章。 他们手中攥着一把看起来像是钞票一样的东西,看来这个就是在官方基地里面流通的基地分了。 晴雪不知君璃意欲何为,但仍听话的服侍她换了新衣裳,然后与她一道去了杨氏屋里。 直到沐浴完毕,又穿了厚实的秋装,灵犀被冻木了的神经知觉才慢慢缓过来。 蓬莱闻言,直接在心里大哭了起来,别怪蓬莱如此崩溃,她是想到在外面押注的那堆下品灵石,就是眼看要冻成冰雕的蓬莱,那大大的双眼中竟然还能涌出热泪来,却是才从眼眶中流出来,直接就被凝结成冰了。 这下大伙又陷入进退两难的处境,进,怕有诈,退,回去也是等死。 王皇后自己都这样大度了,其实的妃嫔当然是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挑了个别的话头把这事岔过去了。 院子的北边,有个瓦房,很破陋了,走进瓦房的时候,就有一股恶臭扑鼻而来,让人难以忍受,唐师父用手指了指瓦房的门,示意进去看看。 二十分钟后,某楼盘的销售中心,仍旧是靠窗的位子,顾涵浩和凌澜等待着服务人员去把张铮叫来。 叶葵却听得心头烦闷不已,又见二夫人伸手亲自要来搀她,叶葵看着她殷切的模样,鼻间嗅着二夫人身上不知是何花露所散发出的浓郁香气,胃里一阵翻涌。 咦,蓬莱一屁股坐了起来,她张大眼睛,有的莲蓬竟然在闪光,这大晚上的,还怪‘诱’人呢,空气中漂浮着莲蓬的甜香。 低下当奴才的纷纷议论,都说是一起从难处走过来的。如今莺妃再次得宠了,这底下的奴才也就分出高低来了了,哪就有外面人说的那样光鲜了。 下一秒,他伸手拿过被放在桌上的烟盒,在灯光下莹莹发着光的指尖从烟盒中取出了一支细长的烟。 与他来之前料想的不同,这位宋大师戴着眼镜西装革履,完全没有一点神棍的样子。 7.11请假条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身体不舒服,这个月最后再请假一次,卡文是解决了,没想到还有一难呢,唉,也不发誓了,反正下个月肯定要写到完结orz《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7.11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四零章 苏娜迦(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海国,其实并不真的叫海国。 所谓的“海国”,其实是以大魏为本位,方便进行贸易,对这个国家冠以的称呼,也可以说,这就是大魏对于其的一种蔑称。 海国真正的名字,按照本土语言进行翻译,应该叫做“陀洇”。 其意为潮汐汇聚之地。 无论是巫族还是鲛人,都信仰着【螺书】,以潮汐节律作为季节 寇天游见此一幕,勃然大怒,没想到叶流云这厮,半点道理不讲,一来就要杀人。 突然间,屏幕上的雷达显示图像里,出现了一个闪烁的亮点,那个亮点闪烁了一瞬间,跟着,再次消失。 有的导弹在飞行中,被防空导弹精确地拦截到了,有的导弹因为飞行高度太低,甚至和浪花相撞,在海面上绽开火球。 然而没有一个「教祖级」存在,仅仅只是拥有三个「准教祖级」的强者。 穆诗韵见他进院,眸光一亮,手中承水剑剑锋一转,对着王凡直直刺去。 两个选项,无论怎么选择,星野泉所要面对的一个不变的重要事实:他跟织田爱将彻底分离。 徐冉本想听个动静,看看沈姑娘到底是不是真的害了什么大病,照顾不周。 此时此刻,莱斯特年轻地像个30岁猛男!昔日病恹恹的模样早已远去。 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是看着地上的馒头,乞丐心中已经有了阴影。 国师陈凡叹息一声,随手一挥,瞬间出现一个大阵,直接将国师陈凡和陈玄两人笼罩在一起。 她那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又把自己放在了如此之低的位置,看得正堂里的大人们是唏嘘不已。 然而就在她窃笑的时候,无影却一把推开了她,深深地看了无形一眼,转身一言不发地开门离去了。 云香走回了自己的帐篷,看着帐篷门口挂着的那对美人扑蝶的宫灯沁出一丝冷笑。 可惜,江户根本没人理会他,虽然他是三十多万石的大名,但在江户幕府。实行的虽是幕藩体制,由幕府和藩镇共同管理国家。但藩镇也有不同的阶层,那些将军的亲属同族,领地被封在近畿附近。是为亲藩。 他们一个个正摊手摊脚,嘴巴微张睡的正熟,那脸蛋粉红粉红的,看着人的心也不由软了下来。 古陌拿到了那支桃簪,却没有如别人所想的收起来,而是捧着它走到了长公主面前。 白墨猛的抬手,将那人再在了地上,那人甚至于来不及发出一丝声音,就被砸破了脑袋,白花花的脑浆混着鲜血撒了一地,四周顿时响起了一片抽气声。 南宫擎也看到云拂晓刚刚接瓶子的动作,眸色顿时一暗,他眯了眯眼,心里有了计较,看来有时间还是要训练训练云拂晓才行。 不过自那以后,他再没有吐过。川东数场恶战,围杀张献忠那一次,是他从军以后最危险的一仗,那一战他们打的相当凶险,差点就控制不住局势了。那一次,他跟随在皇帝身边,拼命冲杀,身中数创。 在刘钧看来,战争会带来出口损失,但去年战争朝廷拿下了朝鲜、日本,还有整个东北,这无疑能扩大很多内需。把出口损失的份额通过这些地方的内需增长补回来,也是唯一的办法了。 “那是以前,现在别说是你这种假鬼,就算是真鬼来了,我也不怕。”王旭轻哼一声,开口说道。 第二四一章 自己哄自己的国师大人(二合一) -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 敲竹 苏娜迦离开之后,被拦住的船只按照本来的顺序继续进港。 也有不少船只靠过来,朝顾芳尘表达谢意,顾芳尘自然是装得天衣无缝,和那些鲛人有来有往地攀谈,对海国上下,以及船舶司当中的人都无比了解,一点破绽都没有。 原本也有一些人,因为对“溟罗”这个人的不熟悉而感到怀疑,但看他对答如流,又有其他船舶 苏寒咬牙切齿的蹦出了几个字,“好,我去。”带着一种决然的态度。 不过此时此刻,对于它而言,真正致命的已经不是雷丁云的白色光柱,而是已经深入到它体内的那柄飞剑。 庞统不为所动。那人走近,身穿黑色道袍,年纪该有个四十来岁,黑发于头上盘扎。 “那你急匆匆的说要去质问,弄得我差点儿也要掀桌子了。”炎淼受不了的翻翻眼睛。 潘晓萱把买来的种子全都交给潘大伟,之后,再次欲言又止的看唐若。 他什么时候说过他是白氏后人了,他就是再好的脾气,都手痒了他,她还威胁。 马腾长子马超按耐不住,擅自领五千骑趁着夜色打算偷袭庞统军大寨。半夜三更,月下夜幕正浓,满地的虫鸣声。天气寒冷。 “我是你最重要的人?真的?”唐烨希这个时候倒是很有些孩子气了起来。现在的他的确有种不安全感,的确的需要程逸奔的认定。 在收拾了西凉最强、最引以为傲的骑兵后,那些步兵根本不在话下。庞统军马步军乘胜大开杀戒。马腾见大势已去,与马超一起领了十多骑朝着临渭县城的方向奔逃。 眼前这个雷家子弟竟然丝毫不错的叫出众人的姓名,在大黑山这危机四伏的地方,难免不叫人怀疑。 “如果真是那么久远,你怎么解释这里面和外界相同的一些地方?”乔纳森又道。 大约又过了半分钟左右,夫烈砂的角彻底长了出来。这个角有点像牛角,但它并不弯曲,总体看去像两根粗大的刺。角上有纹路,一圈一圈的。 他这一番胡闹,暂时让雷天心中的怒火得到了缓解,恢复了理智,他执掌家族多年,一念之差,差点把怒火发泄在眼前这些六大家族剩余的弟子身上。 除了几个副团长不发表态度以外,其他副团长都认为可以用陈灵换取五千平民。 箭九冷笑一声,“你好自为之吧。”说完再不搭理他,双手束在背后转身离去。 闻言,所有人不约而同的看向龙星麟,都从各不一的心情转为同一种。 好在另一名个高的监工制止了,带他到第二百二十号棚位,这里已经躺了两人,一位年纪五六十岁的老头和一名三十多岁的青年。他们被声响惊醒,看了姜遇和两名监工一眼,翻身又继续睡去了。 所以南宫厝必须依靠收敛的败军力量完成任务。好在棋盘山西面五公里外便是一个中等偏下的诸侯袁山的属地。袁山虽然属于北面二百诸侯之列,其实却早就投靠西岐,其治下有近万人口,更有一旅军队供其指挥。 都怪视力太好了,那种自己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撕裂感太强烈了。估计如果自己活着,经后二十多年都得有心理阴影。 就这样,一步一步,无心插柳柳成荫,傻乎乎的母亲吸引来一大堆客人。 对京城情况甚为了解的她,当然更清楚,这么大的动静引起的会是怎样的被关注。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