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始拨雾濛 新尧国,尧宣帝二年,深春意浓。 春晴的天,御花园里,艳齐喧闹,百物生辉。油光的青板石子路纵横于漫娇的晨光中。 二个身着蓝色紧身宫装的宫女,跟着一个翠衫粉裙的宫女。 翠衫宫女素手托着一个紫檀木盘子,盘子上的衣物被一块蓝底绣花素锦裹盖着,几人行过漫春的花靥,碎步走至御花园西南角的玉满亭的边,翠衫宫女见亭下有人,仔细打量,那人是惠妃,她纤窕的身子,立在石桌边背对着她们。 翠衫宫女忙侧过身,上前几步,身后两人亦随着她,一起躬身行礼:“奴婢给惠妃娘娘请安,惠妃娘娘万福。” 玉满亭下的石桌旁,惠妃闻声,紧忙回头瞥一眼,水眸中的温怒已渐深,但瞥见来人,眸中怒意又淡淡退去。 一身浅紫色紧身长袭拖尾裙,青丝绾成妃髻,斜插一支金丝菊花簪,一双水眸轻剪开来,清丽明亮,秀鼻樱唇,缓缓异动。白嫩的脸颊,微微冷起,目光闪烁着,转过身来,背着手望向这边。 “是阿香,今儿出来如此的早,不知所为何事?”轻挑着苏眉,卷起散碎的暗哑声忙问。 “禀惠妃娘娘,奴婢们为昭华领取昨个儿皇后娘娘赏的衣物,路过此地,惊扰了娘娘,望惠妃娘娘恕罪。”阿香垂着头,听见惠妃疑问声中带丝惊乱,忙恭敬地回道。 惠妃当然知道,皇后昨天当着所有后宫嫔妃面,赏了潇昭华许多衣物。而她正忧心的是刚刚阿香有没有听到她的低语,若是听到,听到多少,这边手上还有封烫手的书信,还是赶紧打发她走罢,至于阿香,不如借她之机,先给她们一个暗示也好,总比到时牵连甚广,无法向哥哥交差。 思虑半晌,惠妃蹙起眉目,挥了挥手,道:“都下去吧,你回去之后,要好生看着你们昭华,定要她收敛些,不可又去扮成小太监,随性玩耍,偷溜出宫。她再过一年就及笄了,在宫里该好好学习为女子之德,为嫔妃之贤。其他话,我不便多说,你且这样转咐。”语毕,又深深地望着足下俯首之人。 “是,奴婢代昭华先谢过惠妃娘娘关心,一定原话转述娘娘之意,那奴婢们先不扰惠妃娘娘清安,这就告退。”三人起身,慢慢后退几步,转身便离去。 惠妃明镜的水眸凝视着阿香的余影,神情渐渐的复杂沉重,这一切只能凭着皇后和她妹妹的命,她已经尽力了。 阿香行至茂葱的海棠花树边,透过交错的枝丫回望亭中飘然而立的惠妃,见她幽雅沉思地舒着长气。 阿香细致地窥到她身后藏匿的手,随着风起,隐隐约约看不清那是什么,惠妃向来和皇后明则淡如清水,实则亲如妯娌,而昭华又是皇后的亲妹妹,惠妃今日不同往日之语,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是惠妃不能向皇后娘娘直接明说,在暗示自己么? 阿香若有所思地托着盘子,回过头,盯着前方的路,步履不知何时渐已加快。 回到东羽宫,寝殿门边的一个宫女上前迎着,亲昵抱上阿香的胳膊,欢喜道:“阿香姐姐回来了,只是昭华妹妹还未叫醒,妹妹实在不敢再进去,好姐姐宅心,这差事就再帮妹妹一次?” 阿香见成双喜中带忧的样子,知道她肯定又被轰出来过,叹声道:“好吧!但你以后一定要学精灵点些,我们昭华起床时,不喜话多。” 成双俏皮的喜笑:“嗯,谢谢阿香姐姐提点,下次争取不被轰出来。” 阿香莞尔一笑,将手中的盘子交给成双,轻着脚便进入寝殿。 阿香见淡粉的罗纱帐依然合拢着,轻轻的靠近床边,轻手拨开纱帐,一张无邪的侧颜映入眼中,净白的小脸泛着淡淡的红,翘起的红唇轻轻缓着睡气,鬓眉处柔柔的堆起层层臆笑。 阿香凝视着慕容一潇,心中忧虑加重,昭华不适合待在皇宫,阿香低低地缓着叹气,也许昭华哪天的心思不在皇上身上,可能会有机会。 带着某些笃定,阿香为之坚定一笑,柔声细语地喊着:“昭华……昭华……该起床了。” 床上的人儿窸窣动了动,白嫩的小手,抚上身上的锦被,掸了掸身上,仿佛能把那些聒噪的声音赶走。 阿香见慕容一潇迷睡,轻笑声呼之以鼻,也忘记之前的忧虑,伸手轻拍了拍慕容一潇:“昭华,起来了,等下我们还要去皇后娘娘那边请安,这都辰时二刻了,再不起我们又要被罚了。” 慕容一潇一听皇后两字,一双清丽的眸子猛然一亮,随后用力眨了眨,翻个身,一头乌黑的柔丝松散在枕边。 “阿香,你能回了皇后姐姐,就说我突然生病了,今儿个去不成了?”声音带些干哑,很明显是刚睡醒的凝滞声。 阿香无奈地摇了摇头:“昭华,再过十几天皇上就回来了,皇后娘娘让你多学习一些宫规和礼仪,也是为了昭华好,昭华还是去吧。” 慕容一潇双眸灵动一闪,激动的坐起身来,急色道:“皇上要回来了?” “是的,奴婢想如果皇上回来看到昭华还是长睡朝午,礼仪不全,恐怕又要惹皇上不高兴了。”阿香低眉送目,喃喃的道。 “嫁过来半年有余,我还是不喜欢这里的生活,吃不好睡不好,还有一大堆的规矩要学,整天还被贤妃她们捉小辫子,日子时刻不得松懈,我可真想我们上都的生活。” 慕容一潇不情愿的掀开褥被,从床上懒懒的走到喜鹊报春的黄花梨木梳妆台前坐下,幽怨地伸出水葱似的手,捧起下巴,稚嫩的小脸立在铜镜中,看着镜中的自己,惜叹着宫中如履薄冰的生活。 阿香没接话,而是走向门口几步,清扬着声道:“成双你去小厨房将早膳备好端到前殿,成蝶你进来伺候昭华梳洗。” 门口两人齐应一声:“是”,便见她们各自走动起来。 阿香轻叹一声,走至慕容一潇身边,悄声道:“昭华,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我们已然来此,昭华再想往日美好,也只是在徒增烦心,不如想如何和皇后娘娘一起,在这后宫荣宠优渥,永久不衰。” 002 初露襟角 阿香语音刚落,成蝶已走近她们,慕容一潇心思流转,转即笑道:“皇上回来了真好,我又可以天天见到他了。” 阿香垂笑,转身走至身后早已备好的黄铜盆边,撸了衣袖,拧出盆中的脸帕,回身递给慕容一潇,成蝶拾起梳台上的木梳,绕到慕容一潇的身后。 慕容一潇接过脸帕,一股脑蒙住韶颜,一双柔荑上下用力地揉搓,像是要将脸上隐处的暗沉抹掉。 阿香忙拉过她柔嫩的手,急声端素道:“昭华这是做什么?想见皇上也不能破了面相,瞧你这搓红的。” 阿香的食指轻抚上已被她搓红的脸颊,轻轻的吹揉。 “我是欣喜的,这样做不仅可以使抖擞精神,还可除去脸上没仔细清洗的隐灰。” 慕容一潇喜滋滋的翘起娇小的红唇说。 身后的成蝶突然窃笑出声,忽地似想到什么,看向阿香,见阿香正瞪着她,旋即垂着首,敛起笑容,继续舞弄着手中的墨发。 阿香屏声:“昭华惯会乱想,咱们还是赶紧穿戴好,去见皇后娘娘,晚了,娘娘又该说昭华了。” 慕容一潇意味悠长的点着头,配合着成蝶乖巧坐好。 慕容一潇在铜镜中瞥见阿香取来紫檀木托盘上的衣物,双眉立即拧在一起,小声喃喃地道:“阿香,这身宫装着实厚重拘谨,而且异常华丽,我能着常服去吗?” “昭华还是忍些吧,皇后娘娘特意交代过奴婢,奴婢不能不遵娘娘的懿旨,还请昭华莫要为难阿香。”阿香双眸沉重,见慕容一潇眼底的不情愿,神情很是为难地道。 慕容一潇素知阿香心善,今见她如此为难,着实未见过,也不再多说其他。 遂敛起心里的不快,抬眉便看到镜中的成蝶已将墨丝绾成了元宝髻,心中诧异,骤然讶声道:“成蝶,你梳的这发髻,我是很缺银子么?才使得你如此费心,向皇后姐姐急于力明。” 成蝶猛然凝神,慌忙惶恐的磕头请罪:“昭华恕罪,昭华恕罪,奴婢断断没有这个意思。” 阿香见成蝶如此惊慌,心想她过于紧张了,便伸手去掺住她的手,扶起她起身,温笑道:“咱们昭华没有怪罪你的意思,昭华心善,断不会因为你的尽心而怪罪于你,你且起来。” 成蝶将信将疑的起身,畏畏缩缩的躲在阿香身侧,不时的探着脑袋窥向慕容一潇,慌乱的心神不住发抖,她们这位昭华,每天说话不知道哪句是玩笑话,哪句是真话,时刻都要保持着警惕,如果一个不小心开罪了她,那简直比惩罚还让人恐惧。 慕容一潇面带微笑的回望了成蝶一眼,正好对上成蝶惊慌失措的双眸,成蝶咻地垂下头,双手紧忙的相交垂立。 慕容一潇温声道:“你们几个中,就数你胆子最小,你也不想想,我几时真生过你们的气,当真是无趣。” 慕容一潇站起来,阿香托着一件苏锦百合坦领襦裙要为她换上。 成蝶倚在边上,心里还是不住的抖着,见阿香托着衣服,已走到慕容一潇身侧,赶紧上前帮衬着阿香。 半盏茶时间过去,慕容一潇刚穿戴整齐,这边的成双打点好了早膳已来到寝殿。 成双走近慕容一潇,福了福身子,恭声道:“启禀昭华,早膳已备好,请昭华移步至前殿用膳。” 成双抬首,便见到慕容一潇俏妙无双的一身华丽,至清蛾眉的倾代绝颜,不由得叹道:“昭华今天真真是艳娇独枝,若再等上一两年,相信就连宫里甚少出现德贵妃都不敢和您站在一起了。” 慕容一潇清丽的双眸,看向身侧的成双,丽眸闪过一丝不悦,蛾眉角处显出一抹惊疑,旋即稍纵即逝,扬声道:“今日你怎么了?说话怎的不知分寸了,在宫里,你们不是说说话之前要想清楚记住自己的身份么?今日你竟僭越?” 成双忙躬身下跪,心中惊起波涛,连连磕头:“昭华恕罪,昭华恕罪,奴婢失言了,还请昭华饶恕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请昭华恕罪!” 慕容一潇唇边掠起一层淡淡的微笑,冷声道:“这一大早的,你们姐妹两个都把我得罪了,该怎么办呢?”成蝶听到,也跟着畏惧地跪下。 已经匍匐在地上的两人,相互望了一眼,眉宇间涟起几波忧色,便又垂下。 慕容一潇目光流转思忖着,阿香在边上不停地给她递着眼色,慕容一潇全当看不见。 突然一声奇笑“呵呵……”,响彻殿内,也敲打着地上两人的心房,静谧的寝殿也随之一颤,只见慕容一潇在阿香耳边低声细语的说了几句,便踏着轻快的步子,独自使向前殿。 阿香面上忧色地望着地上的两姐妹,感叹的摇了摇头,然后拉起她们,婉声道:“两位妹妹快起吧,我们昭华性子古怪,难为你们两个了,只是我们做奴才的只要尽心,主子们自当不会怪罪我们。我也知道你们两个已经很是周到了,至于刚刚昭华对我说的惩罚,我也会尽力去劝说的,希望你们两个明白。” 成双成蝶满含感激地望着阿香,成双凄泪泪的道:“阿香姐姐定要帮帮我们,我们已经很小心很努力了,可是昭华只要在宫中,便只找我们姐妹两个玩笑,我们每日都在担惊受怕,实在不知该怎么办。”成双附和着点头。 阿香面色凝重,心知她们说的都是实情,但也无力去阻止,思量半晌后,拉着她们的手,亲切的道:“这样,你们先去捉蛤蟆,回头我再劝说劝说昭华,能否饶过你们。” 成双成蝶听见蛤蟆,脸色都惊白了,心里的余悸还未消除,这又让她们去捉,这不是成心要怼死她们么?。 两人连忙齐跪下,成蝶泪声喊着:“阿香姐姐定要疼惜妹妹,妹妹们真的不敢,也不知昭华这次又想用蛤蟆怎么惩罚我们,求姐姐一定要劝住昭华,妹妹们感激不尽啊!” “我知道,昭华只是让你先去捉,并未说要怎么做,你们先去,我定会在昭华跟前帮忙劝说的。”阿香慰声道。 两人依然是面色惊忧未定地起身,只闻阿香又说:“等下我去伺候,你们且去寻来几十只,等我陪着昭华从凤羽宫回来,再言定夺。” 两人点头齐谢,阿香推谢着两人,便离开寝殿,去了前殿侍候。 003 襟角之属 慕容一潇用完早膳,便赶着往凤羽宫去。 阿香随着慕容一潇出了东羽宫,一路曲道悠长,地上的青石子被阳光莹照的暖亮,两人行过小径,便来至御花园东北角。 清风欲起,前奏的风带点冬意的延绵,让人觉得还是有点侵入身的凉。 阿香见四下无人,疑问道:“昭华为何今日要为难那两个姐妹,平日里也不见昭华因为这点小事而动怒。奴婢记得上次昭华罚她们的事,还是两个月前她们刚来那会。昭华既不是小气之人,更不是苛责之人,今日之举着实让奴婢想不通?不如由奴婢暂且记下,下次她们若敢再犯,一并惩处,到时定不轻饶,昭华你看如何?” 阿香有意想劝下,所以语气格外的委婉。 慕容一潇轻笑道:“阿香你什么都好,就是心太善,别人掉几滴眼泪你就当她们娇小了,你别忘了她们是谁添给我们的人。” 阿香惊疑道:“昭华难道是说……”秀眸层层深入,托着慕容一潇的手也微微抖了一下。 慕容一潇望着前方的几株花意正盛的桃花,绚丽多姿,忙拂开阿香微抖的手,悠然快步的走向桃树。 带着风铃般的笑声,左右顾望了几眼,见周围无人,靠近一株繁茂的桃枝,伸手折断了几枝,拿在手里细细的把玩。 阿香见到,忙欲阻止她,但为时已晚。心里的五味难以言喻,为什么上一刻钟昭华还怀着如鬼魅般的心思,下一刻钟就能戏顽的像个孩子,她这玲珑的心思什么时候竟看不透了。 阿香苦笑地走上前,拉回慕容一潇,低声道:“还请昭华随奴婢这边走,宫中人多眼杂,昭华要时刻保持仪表,还有,若是再晚些皇后娘娘可真要生气了。” 慕容一潇直勾勾地盯着手中的几枝桃花微笑,又凑到鼻尖细闻,一股清香,带些树油的冷香,心中无线欢喜,丝毫未将阿香的话听进去。 阿香无奈,托起她的胳膊强推着她行走。 两人走到了御花园东门,进入了长街,阿香一路深思,心中反复琢磨不透,见四下无人,又寻声问:“请主子明示,阿香愚钝。” 慕容一潇摘下枝丫上的几朵桃花,挑了个朵瓣最大的递给阿香,淡淡的道:“阿香,成蝶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阿香接过桃花,细细端详,眸中另有思虑。 “胆小谨慎,心思通透”阿香边说,边点头确认着自己说的是事实。 “那成双呢?” “进退有度,善测人心。”阿香心下更无疑。 “嗯,可是他们今天都做了什么,你没有留意吗?”慕容一潇双手拥着梅花,停下脚步。 阿香仔细地回想着,须臾,她抬起额头,蹙紧了眉心,摇摇头。 慕容一潇怀抱着桃花,幽秘地低笑,侧过身,掐着碎步往前走着,清冷的声音缓缓说道:“成蝶胆小谨慎却擅作主张梳绾发髻,成双善测人心却言语失行。你不觉得很不寻常吗?” 阿香清亮的目光望向慕容一潇:“昭华是怀疑她们什么吗?” “素日她们做何事定要伴你一起,请示本宫,而今日她们失了素常的揣测与谨慎,说明她们定是遇到了一件的事情,一件可以让她们露出本色,素怨欲明的事,你说会是什么呢?” 慕容一潇莞尔一笑,娇俏的小脸迎着乳浴阳光,缓缓地走进长廊。 阿香迷离的秀眸失了神,难以置信的想着,这是她们娇蛮古怪的公主么? 她何时看透的这些的? 她不是一直是那个任性、无理、无视一切规矩礼仪的慕容一潇么? 难道是上次出宫她遇到什么事情,使她心思见长了? 阿菲至今未回,昭华只字不提,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发生,晨早惠妃之语是不是真的在暗示什么? 阿香越想越发抖,成双成蝶是贤妃送给昭华的,今日早上成双成蝶她们在她进入寝殿时还是一如常态,是她说了什么,才使她们露出端倪。 阿香仔细的回想着晨早说了什么,半晌,双眸突然一亮,难道她们两个不是贤妃的人,而是皇上的人,她们明着是奉贤妃的命前来帮忙照顾,实则是监视。阿香心底触触发冷,冷意瞬间又传入手心,恍惚间,慕容一潇已不见人影。 阿香聚神,忙碎步寻去。 慕容一潇已走至长廊的末端,前面便是荷塘,清澈静谧的河水上悠悠的一条水榭游廊,廊头是一个轩水亭,亭中雕栏画柱,廊子穿过轩水亭,曲曲折折地弯入凤羽宫的西门。 阿香小跑追上慕容一潇,因早上起迟,不得不走捷径,如果再走南门,估计要到巳时,到时请安的人都散了,慕容一潇又要受顿责怪。 阿香随着慕容一潇加快步履,进入了凤羽宫。 两人心中默然,不再有疑问。 穿过西偏殿的依暖阁,来到正殿宫门口,门口两个太监躬身行礼:“奴才给潇昭华请安。” 慕容一潇“嗯”了一声,好似想起什么便停下抬起的脚,阿香领会其意,上前为她缕了缕头饰,理了理衣物。 阿香见慕容一潇手中还抱着那几枝桃花,轻声问道:“昭华这是要带进去吗?” 慕容一潇知道此时各宫妃嫔肯定都已到了,若是带着这些桃花,定会以无理,目中无人,藐视皇后一大堆的毒话等着,心中依旧有些舍不得,为难之际,最终随手扔到了身边的小太监怀里,果断跨入宫门。 阿香欣喜地跟上。 慕容一潇听见前面有人已经通传她的到来,于是脚步放慢了些许,轻缓有礼地进入了正殿。 正殿里,各宫妃嫔尊卑有序的落坐着,慕容一潇华装走入她们中间。 刚刚正在低头私语,翘首顾盼的妃嫔们都齐聚往慕容一潇这里细细打量,眸中神色各有迥异。 皇后坐在正殿正中,慕容一潇近身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嫔妾请安来迟,万望娘娘恕罪。” 皇后身着一件鹅黄色百鸟朝凤云锦袍,头戴凤冠,一张秀丽的六角脸,脸上微着淡妆,气度华贵优雅,举止从容慈和,双手交叠聚于双膝上,右手食指上戴着一个硕大的晶玉宝石,极为稀有。 见到慕容一潇的装扮,皇后的慈眉柔柔地融开,娴笑着说:“嗯,起来吧,你能来请安已经很难得,竟然没有迟也算你有心了,下去坐罢。”皇后说她没迟,谁也不敢再拿此事多说。 “是,谢皇后娘娘体恤,嫔妾日后定会按时请安,再不让皇后娘娘和各宫姐姐为妹妹挂心。”慕容一潇恭顺退到最末尾的位置坐下。 “我以为妹妹会一直随性地无视新尧后宫的规矩,原来也有瞧见的时候?当真是难得。”贤妃媚眼鄙夷的扫过慕容一潇,又轻抬起望了一眼皇后,轻柔的声音,缓缓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殿中静了下来。 004 后宫请安 贤妃诡异地笑着,不让拿来迟说事,可没说不让拿别的说事,鼻子里带着冷哼,勾起嘴角。 “是啊,你瞧贤妃身怀龙嗣还不忘早起请安,也只有昭华妹妹好福气,得了皇上的恩典,随性请安,这要是换了旁人,可没有这等福气,你说对吗?贤妃姐姐。” 惠妃倦懒的依向黄梨木精雕的芙蓉椅,伸手去端边上的茶水,凑到胸前,轻拿起杯上盖子,将茶水放到唇边轻轻吹了两下,抿啄一小口,又合上盖子,放回茶几上。 慕容一潇垂眉,唇角弯起一抹浅笑,这惠妃是有意相护,只是这话里的意味,并未全护着自己,夹着一缕酸味沁入鼻心。 贤妃媚眼横飞,眸中怒色急转,随即又柔媚的笑道:“惠妃妹妹跟随皇上时间最久,也没见得有这福气,既然都没有,我们姐妹还为别人说什么。” 惠妃以为她识趣,不再争口角之语,温婉的一笑,不语。 贤妃娇媚的抚了抚肚子,细声道:“惠妃妹妹跟着皇上是最早的吧,如果姐姐没记错的话?” 惠妃不悦的看向贤妃,她又想说什么? 贤妃一字眉傲起,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嘲笑:“妹妹承宠这么多年了,雨露恩泽更是宫中姐妹最多,姐姐疑惑,为何妹妹这肚子终不见动静,该不是妹妹身体有什么吧?如果是的话,我劝妹妹还是尽早让太医过去瞧瞧,莫让皇上和皇后娘娘担心才是。” 惠妃丽眸怒斥,双手紧握着襟袖,没入掌心的指骨,隐隐发白,心中翻江倒海,恨不得上前扇她几巴掌,撕烂她的嘴,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贱人,要不是看你怀有身孕,早就让你消失,还容得你在这里笑话我。 “好了贤妃,你怀着龙嗣,少说点话,当心动了胎气。”皇后语气中带丝温怒,又似斥责,她看出惠妃之意,怕多生事端,遂震住贤妃的气焰。 惠妃厌恶的看着贤妃,渐渐的沉下心神,端坐好。 皇后清润的丹凤眸望向众人,接着道:“潇昭华今日能来请安,本宫已是欣喜,日后也要如此才是。再过几日皇上就回来了,你们各宫要开始留心伺候,皇上刚回宫,万望不要出现让皇上费心神事,你们可记住了?” 各宫妃嫔起身,福了福身子齐声道:“是,谨遵皇后娘娘懿旨,嫔妾等牢记在心。” “好了,本宫也乏了,你们都回去吧。”皇后单手扶着额头,眯起眼睛。 身旁的婢女端过一盏茶,放到皇后手边,却被皇后推开,各宫嫔妃们见皇后倦乏,相继行礼道别。 慕容一潇福着身子送嫔妃们离开。 贤妃沉沉的走到她面前,慕容一潇福身行礼,见贤妃虽是一身月白色常服,竟难掩娇容之媚,只是她的行态让她略显失礼,尚未显肚,却已扶腰摸肚的堵在她面前,慕容一潇眸中含着一丝讥笑,又不知多少人在背后议论她的矫情做作。 贤妃显然不觉得自己的有错处,依旧畅意的扬起唇角,圆圆的黑眸格外透亮,带着挑衅回头眺望了惠妃一眼,转即就消失在大殿内。 后面尾随的几个妃嫔正指指点点,叽叽地笑着她,贤妃竟未察觉,依然拄着婢女,左右摇摆地走着。 惠妃冷肃的神情望着贤妃媚影,指关节被紧捏的“咯吱”一声轻响,轻轻的又消失在已静下的大殿中。 惠妃走近慕容一潇,慕容一潇忙着行礼,头顶却传来淡漠的声音:“免了这些虚礼吧,你今日为何不似往日那般,什么时候心胸竟变的如此海阔,竟能容得下她的毒言恶语了,你该不是怕她了吧?” 慕容一潇抬眉,没有中规的回惠妃的话,而是清婉一笑:“感谢惠妃姐姐帮妹妹解围,妹妹铭记在心,只是妹妹愚笨,不比姐姐聪慧,若是妹妹笨口拙舌的说出无理言语,岂不更惹他人笑话,还好有姐姐照应,万分感谢姐姐恩情。” 惠妃见慕容一潇有意避开她的话,又看向她身边的阿香,见阿香摇摇头。 神情瞬间了然,一阵清风吹入大殿,吹起了众人的衣角。 惠妃冷叹:“希望妹妹还是不要愚笨的好,呵呵……” 清风舞动着裙摆,伴着冷笑,惠妃轻盈地走过依然垂首的慕容一潇身边,便出了大殿,和贤妃相反的方向离去。 慕容一潇回头望了阿香一眼,心中起了疑雾,阿香却深深的看向皇后一眼,便低头垂眉跟在慕容一潇的身后。 待人尽散去,皇后起身走到偏殿,慕容一潇随后。 皇后遣散身边的几人,只留琼燕在侧伺候。 进入偏殿,皇后走近软榻,轻轻的坐下,望了一眼身旁的琼燕,琼燕躬身退去,不一会从香兰碧草屏风后,拿了一个绒锦圆凳出来,放在慕容一潇身后。 慕容一潇福了身子谢恩,皇后和声道:“我们之间不必多礼,让你来学礼仪,不是给我瞧的,是让你给外人看的。” “是,姐姐。”慕容一潇敦素回道,恢复常态便坐下。 “你的礼数改日再教,今日我们姐妹说些私话。”皇后细语柔声的说。 慕容一潇微微点着头。 皇后秀雅的笑了笑,眸中的喜色渐渐转逝,轻声道:“昨日见你就已经与往日有所不同,今日见你对那贤妃似是宽忍了,不知妹妹近日是否因为遇到了什么事情,心情不好所致?” 慕容一潇蛾眉轻蹙,略有所思的低着头。 几番思虑后,决定以实情告知。 清丽的眸中闪过一丝润色,风铃般的嗓音娓娓道来:“实不相瞒,姐姐可还记得我出生时的异象?” 皇后悠悠地回想着:“本宫只记得母后日日叨念的,说你出生的时候天是晴好的,不知从哪个方向,空中飞来很多只雄鹰,一直盘旋在王宫上面,将整个王宫压的很暗,最后你的哭声一出,万只雄鹰齐齐喧鸣,一直到你不哭了,他们才肯停止鸣叫,渐渐散去。这个事情,虽然我没亲眼见过,可是母后已经说的我耳朵起茧子了。怎么,这么久的事情会和你近日的事情有关?” 慕容一潇顿了顿,道:“嗯,姐姐可知前些日子我出宫游玩?” 皇后狭长的眼角笑意绵绵:“我岂不知,你几时在宫中安生过。” 慕容一潇略带羞涩的盈盈一笑:“姐姐疼妹妹,还是亲姐姐最好。且说我在宫外碰到一个疯癫老者,他见到我偏说我相貌奇异,必有内因,非要拉着我到了拐角之地仔细观察,当时有阿菲在旁,我心想亮他也不敢对我有什么不轨之举。” 皇后在一旁素起脸来,白了她一眼,又安静的细听着。 慕容一潇面上含羞,甜美一笑,继续道:“那人在一旁观察许久,说了很多话,妹妹都听不太懂,大体意思我也是最后才明白,总的说我相貌不俗,异于常人,必是人中之贵等语,然后他说他要帮我触动本体,让我恢复原尊,我见他一本正经,便让他试了试,没想到离开后,心思的确通透些,想事情都快了好多。最后他还说我体中含有麒麟血,日后必有雄鹰相护,这才想起我出生之时的怪像,想来这个疯癫老者并不疯癫。” 皇后认真的听完,容含喜色的连连点头。 005 帝王之绝 慕容一潇目光沉下,凝神思量,她没有将实情全部说出,那老者还说她“灵眼凤体,面相尊贵,他日必成后主”,这些话断断不能向皇后姐姐说。 殿内静了片刻,皇后温柔的笑道:“这是好事,你这几日的聪慧与忍耐,确实做的不错,姐姐我看着都替你欢喜,你有此际遇,也是你的福气。” 皇后深思一会儿,沉静的水眸闪着:“那阿菲怎的没和你一起回宫呢?她这几日哪里去了?” 慕容一潇回道:“妹妹出宫原是散心,不想在尧州城中的望秋楼里,听到一些事情,便让阿菲去秉州打听去了。” 皇后皱着眉问:“去秉州?去边境打听什么事情?” 慕容一潇回道:“妹妹无意从望秋楼里的一些走南闯北的商户那里听到,近日上都在新尧边境操练兵马,两境之地已经禁止买卖互通,他们都在传两国似要开战,我疑心此事的真假,便让阿菲去一探究竟,想必过几日便会有消息。只是……” 皇后听闻开战,惊得慌了神,遂细问:“只是什么?” 慕容一潇无意隐瞒,待她前后思虑细处过后,眉宇间又添了几分忧虑,道:“姐姐,我身边的成双成蝶不是贤妃指给我的,而是……皇上。” 皇后水润的双眸,望着慕容一潇肃然的神色,刚刚还为她的几分聪慧而感到高兴,此刻她的心如掉入冰窖,久久缓不上颈中的一口凉气。 慕容一潇见状,心中也感到失落,她和姐姐一同侍奉皇上,姐姐更是一心一意的为他照顾好后宫大小事宜,他在她的心中更是唯一。 只是现在想来,帝王之情本就薄凉,姐姐图的又太过奢侈。 皇后久久的沉寂在怅怅的慌乱中,殿内两边的窗子开着,窗外桃树枝上,开败的桃花片,一朵朵伴着春风游走,殿外静的能听到春风摇曳而来的声音,纵情地舞弄着片片花瓣,迟迟不肯让她落入花坛的泥中。 阿香在殿内嗅到了桃花的清香,原来是温情的春风揉碎了桃花的心蕊,蓦地,她忽然想起了惠妃面若桃花的姿容。 “嘭”的一声闷响,只见阿香陡然跪下,禀道:“皇后娘娘,奴婢有事启奏。” 慕容一潇的双眸一闪,果然有事。 皇后水眸中含着一丝柔弱,淡淡的道:“阿香你说,趁现在本宫还能为你做主,你且说来。” 心中亦是酸涩,一直以来,她都顶着欺君之罪侍奉他,为了他成为世间最好的女子,诗书礼仪,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通,只是想他能允她在侧,侍奉左右,一则保护上都子民不受战乱之灾,二则心意之人垂怜相待。 但现在看来这些将都成了妄想,两国开战她和一潇定然必死,想过可能会死,只是不要连累他人,万死都行。 阿香闻见皇后错以为她有私事请求,敛声回道:“回皇后娘娘,今早奴婢去取昭华衣物时遇见了惠妃娘娘,惠妃娘娘对奴婢说了一些话,像是有意让奴婢转述皇后娘娘,请皇后娘娘恩准。” 皇后依然沉溺在悲伤中,优雅的气度使她此时无法释放情绪,只能低低的缓着气息。 慕容一潇素冷的望着阿香,会有什么事情呢? 皇后默默地“嗯”了一声,水眸轻闪一瞬:“你且起来回话吧!”。 阿香谢恩起身,将惠妃之语一字不落的详禀。 慕容一潇听完,紧盯着衣角一处,细细思忖着惠妃话中之意,喃喃的低语:“我及笄还有小半年,为什么惠妃会说是一年呢?少了小半年,什么意思?女子之德,妃嫔之贤……” 整个殿中陷入了无声的寂静中,皇后没想到阿香会是这样的事,遂敛起些情绪,也随着慕容一潇的低语揣摩。 大殿中几人的喘气声听的很清晰,几双眼睛相互交错打量,窗外的风突然吹的急速起来,带入了几片花瓣吹进殿内,慕容一潇的鬓发被急风拂在了耳旁,不一会儿又回到了鬓角。 慕容一潇想起请安之时,惠妃临别之态,心中顿时一惊,素声道:“姐姐,惠妃这是在警示我们,我们如今可能真的要面临生死大限的事情。” 皇后脸上从忧色,瞬间慢慢发白,敦声问:“妹妹此话怎讲?惠妃之语有何提示,她的提示是否和皇上有关?” 慕容一潇的声音压低了几分,轻轻的说:“姐姐,惠妃之语表示在小半年之前,皇上可能就已经着手准备这场战争,他的用意早已显著,只是我们未曾察觉过。” 皇后连忙问:“你可猜出他要怎么做?惠妃那边有没有明示?” 慕容一潇目光凝聚,丽眸中似有一抹不相信,如同夜晚摇晃的烛光在跳蹿,喉咙中吞下悲伤的凉气,清冷的道:“如果我猜想不错的话,皇上可能是用后宫一般除去妃嫔的手法,这种手法效果绝佳,亦不会落人话柄。” 皇后追问:“你可猜出是什么手法?” 慕容一潇抿了抿唇,道:“可能和贤妃有关……” 后面的话,慕容一潇不想说太明,因为她相信,姐姐定然听的懂。 皇后证了怔,身子往后挺直,难以置信的盯着慕容一潇,好想听她口中说出这不是真的,但见到慕容一潇几番确定的样子,心中的凉气不停地倒抽。 贤妃肚子里的,是他的孩子,为了巩固天下,他竟然不惜要牺牲自己的孩子,这样的人,当真是让人心寒,让人害怕。 不错,除掉一国之后,必须是大罪,才能动摇国之梁柱,只是她们不曾想到,她们的枕边人会如此狠毒。 皇后此时的脸色亦如死灰,柔嫩的脸颊,白的如梨蕊,嘴唇显得更加殷红,颤抖的手紧握着榻上的金丝软垫,声音也是抖怵着:“他如今想除掉我们,连他的孩子都能牺牲,那些背信弃义的事情,想来他也能做的出来。” 旋即,皇后怅然着讥笑道:“想当年他出兵天罗,要不是上都,怎会这么容易建立新尧,要不是他请求迎娶我,上都怎么会出兵助他?只是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当年天罗物博域宽,只因文孝帝荒淫无道,宠溺奸臣,白白断送了天罗的大好山河,竟连最小的儿子丰玉太子的最后一眼也没见到,就死在奸臣之手。 如今的新尧,便是当年尧宣帝统治的东尧和刚得到的天罗统一后,新改的国号。 时过境迁,皇后慕容婉玗,也不由得为帝王之情的狠毒、绝情而逐渐绝望。 006 后宫疑云 慕容一潇眉下伤神,姐姐如此,她又何尝不是,她们如今无论有多少责怨,相信他都不会理会,在他的心中只有天下,何曾有过她们分毫,也许只有德贵妃在他心中是不一样的。 慕容一潇也感慨着,丽容上竟也多了一抹讥嘲,片刻,敛声淡淡的道:“姐姐如今说这些怕是无意义,不如我们趁现在尚有几日,为你我,更为上都做些事情。” 皇后闻声,面色终于恢复常态,“唉”了一声,叹了一口凉气,缓缓的静下心来,低下头,苦思冥想。 想了好一会,左右竟想不出有什么好的方法,心思本不在此,想不到好的方法也是应该,遂敛起心神,抬眉便问:“妹妹可想到有什么好法子?” 慕容一潇听出姐姐的嗓音中仍有些不甘和沙哑,只是万事必须思虑周全,再有怨恨之心也只能自己来销蚀,姐姐的事情只能靠她自己去想明白。 劝人劝己都是一样,自己能拨开眷恋,还不是这几天才开始,若是依着以前的性子,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前后想过,惠妃的话带出德贤两妃,依着惠妃的意思,皇上是十拿九稳想借贤妃的孩子来做些文章,以她对皇上的了解,他会是个不折手段的人,但会拿自己的孩子来做这件事情,可能还不至于,他不是一个以牺牲自己的分毫,去灭掉两个对他来说毫无威胁的人,相信在他的眼中,我们还不足以成事,除非那不是自己的。 想到这里,慕容一潇手指一紧,手心也冒冷汗,难道贤妃暗通款曲,心意他人,然后想让孩子成为皇上的,只是贤妃对皇上的那份深情,不像是假的,怎么会与他人有了孩子?以皇上之心,又怎不知她的用意呢? 慕容一潇久久的挤着眉头,半晌,她忽然扬起下颚,柔声问:“姐姐往日与德贵妃关系如何?” 皇后没想到等了她半天,她竟说到德贵妃那里,德贵妃难道可以劝阻皇上?遂回道:“尚可,她素来敬我,我也礼待于她,我们之间从不起什么争执。只是她独来独往,不善与人交好,加上皇上对她又另眼相看,宫中妃嫔大多对她都不友好,奇怪的是,她偏对惠妃有些姐妹之情,对谁都是冷冷的。” 皇后顿了顿,盯着慕容一潇,疑问道:“妹妹问她作甚?可是她能劝阻皇上停止对上都发兵?” 慕容一潇摇了摇头,低声说:“姐姐,皇上是不会因任何人的话而改变自己的想法与计策,即使他再宠爱德贵妃。” 慕容一潇一语中的,把皇后眼中的最后一丝期望猛然泼灭,皇后也知道她只是在妄想,只怕现在她们送出一封信,也很难出尧城,凤眸满目疮痍的盯着慕容一潇,现在全部希望都只能盼妹妹能有过人天资,想出个万全之策。 她如今心乱如麻,忧思烦闷,心里全是与皇上过去的种种,她仍对皇上有些期望,仍对他的做法还无法接受,即使很多现象都已表明,皇上没存过一丝真心和怜爱,她还在奢望着这些都是假的,有人在故意让她误会皇上。 皇后忍不住倒抽着气,哑声道:“那妹妹为什么会问她? 慕容一潇回道:“姐姐细想惠妃那几句话,她说的很明朗,不仅含有贤妃,好像还有德贵妃,妹妹不知惠妃姐姐是故意说的这么显明,还是会有其他意?” 皇后心中疑云,她不知道她们的事情和德贵妃有什么关系,按着一潇这么说,惠妃的话也值得去怀疑?还是她怀疑惠妃这个人?凝起柳眉细问:“妹妹是怀疑惠妃什么吗?和姐姐但说无妨。” 慕容一潇沉思道:“不要怪妹妹多心,妹妹知道惠妃姐姐素来与姐姐交好,只是我很疑惑,不知是姐姐帮助惠妃什么,还是惠妃帮助过姐姐?德贵妃为什么待惠妃姐姐与众人不同?我是最迟进宫的,这些事情往日我又不喜打听,不知姐姐可知?” 皇后坐好身子,望着远处某一点,陷入回忆中,淡淡的说:“德贵妃为什么待惠妃不同,这我倒不知,而惠妃待我,像是她先主动示好的,而且几年来,她一直护着本宫,处处为本宫考虑周全,我想如果不是她,我不会坐稳这一国之后。” 慕容一潇沉下心来,这一切都好像是自然而然,然这些事情背后又隐藏着什么?今日之事还是暂且停下,待她事情通透了,再做打算,尽管时日不多,她现在也必须一步不能遗漏,否者那将会是覆灭。 想毕后,慕容一潇嫣然一笑,顷刻,殿内的气氛松然下来,人也带着些灵气,声音也跟着轻畅了,脆声回道:“姐姐,反正今日你我也想不出个极好的应对之策,不如等阿菲回来,听她那边的情况,再作打算,如何?” 皇后慕容婉玗轻叹道:“这样也好,今日确实有所不便,我心中郁结难舒,实在不宜想法子,那就等阿菲回宫后。” 慕容一潇见她坦诚以告,心里为姐姐的信任而感动,她必护姐姐及上都人的周全,哪怕付出任何代价。心中打定主意后,抬起头便见琼燕往西次殿走去,片刻又转回,手中多了一个朱色托盘,盘子中是一个鎏金山水壶,不知里面是什么东西。 皇后也望着盘中的壶,嘴角似笑非笑的道:“这是本宫冬日里差人在梅树上收集的雪水,想等皇上回来,给他沏茶吃,现在送给你了,你回去让阿香给你沏一盏茶,你且尝尝。” 慕容一潇似懂非懂地问:“姐姐这是?” 皇后面上含着冷笑,声音也略显得凄凉,道:“如今,他岂会在意这个,不如把最珍贵的都送给真心待我的亲人,也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 慕容一潇默默地垂下头,侧眸望向立在边上的阿香,阿香忙接过琼燕手中的托盘,放在案几上。 慕容一潇和皇后互相安慰几番,又吩咐下人仔细照料,便已到正午了,皇后留下用饭,都不再提殿中言讨之事。 007 惩罚襟角 慕容一潇回到东羽宫,见成双成蝶每人手提青布袋子立在殿门口。 两人见慕容一潇走入东羽宫正殿,放下手中布袋,忙迎上躬身行礼:“奴婢们叩见潇昭华!” 慕容一潇一路都在想应对之策,忽然听到声音,才想起早上的事,遂恢复往日神态,嬉笑道:“吓我一跳,是你们啊,你们有没有抓好蛤蟆?” 见她们两人身后的袋子似乎在动,心中了然。 两人连忙磕头,战战兢兢的道:“回昭华,奴婢们捉好了。” 慕容一潇歪着头想着,成双垂下的双眸闪烁,似察觉到什么,怯声回道:“昭华,如果现在还未想到如何惩罚奴婢,不如先进殿内稍作休息,待昭华想起如何使用这些活物,再罚奴婢们也不迟,昭华您看如何?” 慕容一潇唇角闪过一抹轻笑,好狡猾的心思,按着以前她的性子必然会甚觉欣慰,然后也不管她们是谁的人,就此作罢。 只是如今可能就不同了,今日的死局,她若不让她们吃点苦头,何以对得起他们狠毒的贼心。 慕容一潇点点头,同意了成双说的,轻声道:“嗯,也好,你们先起来吧。” 两人磕头谢恩,起来便跟在慕容一潇身后。 成双娟眉舒展,眉宇中多了一层自恃的微蹙,嘴角也随着翘起一个弧度,碎步走上前,垂着头:“昭华,阿香姐姐怎么没有和你一起回来?奴婢想问她晚上该怎么为昭华备晚膳呢?” 慕容一潇脸上渐渐沉下来,似在忧虑,慢慢的变为温笑,语声缓慢道:“她帮本宫去梅园里采摘些梅花,回来好放入寝殿里。” 成双面带微笑,行为恭雅,声音素然道:“那昭华晚上有什么想吃的么?奴婢这就为昭华去备下。” 慕容一潇扬声道:“平日我爱吃的翡翠煎饺,玉竹火腿都要,还有那份珍珠玉满盘也做来,最后再来碗虾萝汤,就这些罢。” 成双扶着慕容一潇进入大殿东次殿的椅榻上坐下,福了福身子道:“是,昭华请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吩咐小厨房备下。” 成蝶小跑至榻前,拿起椅榻边上的水壶倒了杯热水递给慕容一潇,然后悄无声息的立在边上。 成双正要退身离去,慕容一潇像是想起什么:“成蝶,你也跟着成双一起去,回来的时候帮我带点东西,我要一把剪刀,一个锋利点的短刀,再来几根绳子。”慕容一潇垂眉想了想,紧接着又说:“再要一盆热水,先这样,去吧。” 成蝶低着头,微缩着身子,不敢看慕容一潇,只是时不时地眨着眼皮看着脚上的蓝底绣花的缎面,听到慕容一潇的话后,俯下身子,小心翼翼道:“是,奴婢这就去。” 两人慢慢退出大殿,慕容一潇见成蝶起身的时候,似是带了些许释放,那神情微微欣喜,仿佛她交给她的是一件美差,相比较而言成双却持重稳当,进退有度,可还是掩不了嘴角边闪过的那一抹得意的笑。 慕容一潇淡笑地看着两人消失的身影。 殿内安静片刻,慕容一潇整理了一上午发生的事情,只盼阿菲能给她们带些希望,如果这两日阿菲赶回来,那就还有时日去做安排,不然她们只能听天由命了。 凝思半晌后,抬头便见成蝶面露甜笑的端着木盆,手中拿着东西进了殿内,屈了屈身子:“回昭华,奴婢把你要的东西全部拿来了,奴婢给昭华放在这边桌子上了。” 成蝶的声音显然轻快许多,似有讨好之意。 慕容一潇点头起身,走至桌子前坐下,拿起一把短刀在手中几番细看,并不说话。 大殿内陷入宁静,成蝶进门的时候还是轻松荡然的心情,入殿后才片刻,殿内压抑的气息使她手足无措,又开始紧张胆怯,总感觉慕容一潇身上有种迫人的气势,不说话也能让你感觉心中恐慌。 成蝶渐渐的后退两步,也不敢多问问题,只是在旁候着。 一盏茶的功夫,成双带着两个婢女送来些点心,成蝶把桌上的木盆等收拾在一边。 慕容一潇也放下手中的短刀,递给成蝶,接过成双手中的点心,津津有味地吃着,吃了几块蜜仁糕,忽然抬眉,待口中无物:“成双你去把早上让你们捉的蛤蟆拿过来。” 成双心疑,低眉垂首道:“昭华此时在用点心,若是拿来岂不影响昭华吃点心的心情。” 慕容一潇“啪”的一声,拍了桌子,喝道:“让你去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 这一声惊的成蝶身子猛地一颤,成双也微抖下,不曾想,慕容一潇会突然发怒,吓得成双赶紧退到殿外,捡起地上的青布袋子,略微紧缩的碎步,走到慕容一潇身侧,放在她跟前。 慕容一潇瞧出成双眸中的一丝惧怕,唇底无端的起了冷笑,淡淡的道:“成蝶,听说你的刺绣不错,你去拿着剪子罢。” 成蝶顺从的回道:“是!”拿起桌上的剪子,退回一旁。 慕容一潇接着看向成双:“成双据说你曾经在厨房里做过,刀上功夫一定不得了,你去拿着短刀。”成双也顺手拿起桌上的短刀。 慕容一潇望着殿外,清冷地道:“等会本宫小憩后,本宫要你们把这袋子中的活物处理掉。” 成双眉眼陷入黑渊,心底不停地打鼓,她不知道慕容一潇又要出什么注意来惩治她们,但她肯定,那一定是非常恐怖的方法。 成蝶着急的望向成双,成双微微的摇了摇头,合着窘迫的笑,道:“昭华娘娘,等会你还要休息,只怕奴婢们会打扰到娘娘的休息,还是等娘娘起来,奴婢们再做也不迟,娘娘你看如何?” 慕容一潇面色暗下来,一双丽眸含着水雾眯着,低头靠近成双,清冷淡淡的道:“如果你再多说一句,你就把剥过皮的蟾蜍给本宫生吃了!” 成双就算再稳重也被慕容一潇的气势和话语吓得脸色发白,双手交错在跪着的双膝上,用力的嵌入肉里。成蝶的身子陡然下滑,已然俯伏在地。 眼前的潇昭华何时变得她们已经拿捏不准了,她何时有过这么强大的气场,何时有过这般聪慧的心智,一时间,她们只能含着怒气服顺。 两人连连谢恩,迅速起身,拿起刀剪,悄然地退出大殿,跪在殿门口开始将一只只活生生的蟾蜍杀死,紧接着一点点的剥离蟾蜍的外皮。 008 既是程如 慕容一潇用完点心,伸了伸胳膊,起身走了两步,这个时候阿香该回来了。 刚走至门口,见那两人梨花带雨的不忍哭出声,眼底不停地流出泪水,只是两人均未剥出一只来,慕容一潇微笑着道:“忘了告诉你们,蟾蜍皮上有毒,你们记得要小心。” 两人不敢抬头,只是垂着头一并道:“谢昭华娘娘提醒,奴婢们记住了。” 慕容一潇莞尔笑道:“嗯,那你们先剥着,本宫要去小憩片刻,若是阿香回来,让她直接去寝殿找本宫。” 两人放下手中的刀剪,俯身敛声道:“是。” 慕容一潇转身便往寝殿方向去,身后的两道毒光紧紧的锁在她的身上,眸中的恨意随时都能迸出,恨不得手中剥的正是她的皮. 成双心中咒骂须臾,又极快的压下,心中恨道:就让你再得意几天,到时看我们怎么折磨你,要让今日所受的屈辱全在你身上讨回来,鼻中带着冷哼,低下头继续剥皮。 成蝶看出成双眼中的阴狠,她心中何尝不是和她一样,然此刻她们需要的仍是等待,不可轻举妄动,更不可以下犯上,若是可以,早都让她消失,怎会如此在这里受这些虐待。 慕容一潇知道她们两个心里此刻定是恨毒了她,这是早晚的事,如今只能把她们两个困在东羽宫,既不让别人发现她们被困,又不能让她们觉得自己被困,也只有这个法子。 她不知自己宫里还有多少是皇上的眼线,或者除了阿香和阿菲,其他都是!如今,近身的宫女必须是自己人,才能步步稳住。 慕容一潇进入寝殿,坐在殿中的桌前,看着纹锦百菊的桌面凝思良久。 阿香走进来,慕容一潇也没觉察,阿香走近她,轻声道:“昭华在想什么呢?” 慕容一潇回神看过来,也不回她的话,淡淡的问:“打听到什么吗?” 阿香靠近慕容一潇,低着头回禀:“回主子,奴婢无能,只打听到惠妃娘娘的一些事。” 慕容一潇像是早已猜到,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接着说:“你说来听听。” 阿香禀道:“惠妃本是国师之妹,他们与皇上本就一起,惠妃娘娘与皇后娘娘一起入宫,至于她为什么会对皇后娘娘自来就好,这个像是谁也不知。” 慕容一潇皱起眉头,仔细的问:“惠妃只有一个哥哥吗?宫中或者宫外有什么朋友或者亲戚?” 阿香垂下眉细想,看着已侧过身的慕容一潇,柔声道:“奴婢没听说她有什么亲人,她和国师两人相依为命,听说当年皇上以迅雷不及之势夺得东尧的时候,国师和惠妃也一起帮着的,只是那个时候,惠妃还未及笄,没有入宫,皇上身边只有一个霜美人,也就是如今的德贵妃。” 慕容一潇隐隐约约觉得通知惠妃的极有可能是国师,只是国师和当今皇上他们关系相交甚好,没有任何理由使他和皇上作对。 慕容一潇蹙着眉间,细想国师程如是,仔细想来若是没有他,如今的皇上也不会轻易地攻下天罗。 当年整个中原大陆上,分散着许多国家,几百年下来,分分合合,战乱不断,多少年后,各地逐渐融合。 经过百年,渐渐形成了几个大国,北之上都,是为其较小之国,西之西越,南之南平,东之东尧,中间各国簇着天罗,四边还有些未聚合的荻党之族,其中西夷之族最为强盛,夹在西越和南平之间。 各国之间达成一些默认的规矩,国与国之间互不挑起战乱,人与人之间互通商市。 就这样,和平携着偶尔的战乱,也过了近百年安定。 谁知在这安定祥和的时候,东尧之地两月之内竟然易主了,而谁也不知道攻占东尧之地的人是从何而来,只知道他带着一群奇兵异士,站在东尧宫殿门前宣布,东尧以后更名换姓了,叫新尧,而他楚唤便是新帝。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楚唤是怎么做到的,说更朝换代就换了,虽说东尧算不上强国,可是他毕竟相传几百年,有祖祖辈辈留下的雄厚底蕴。 他东临沧海,西临天罗,接壤上都,人才辈出,又有卧稷山的苍吉子守镇,他是如何悄无声息的便将东尧之地探入囊中,至今还是个迷。 当所有人都以为他刚经过战乱,夺国之力尚未休宜,该是休养生息,整肃朝政的关键时刻。 可楚唤偏偏三年后,竟举兵西伐,一年之内又攻陷了天罗的都城靖州。 而天罗当时正值强盛时期,虽然近几年文孝帝刘庆辉荒淫无道,朝中局势有些动荡,但是也不可能被一个刚刚建立的新朝仅用一年之内便取而代之,文孝帝连喘口气的时机也没有,宫城便夺取了。 如今的都城改名为新尧,俗称为尧州,新皇称尧宣帝,诏年号为天瑞。 夺东尧,伐天罗,为尧宣帝楚唤出谋划策,西征东讨的便是国师程如是,他智谋超群,身兼异术。 相传,国师一人破一敌城,仅凭手中一柄玉萧。他以萧音御破万军之城,众人口口相传,说他一抹清俊儒雅的身影,站在城门口,玉指轻轻浮上玉萧,一曲妖柔沧冷的萧声,传入敌城,一个时辰后,城内一片死寂,无处有声。 程如是立在城门前,润亮的薄唇温暖一笑,那城门便像是被人从里面打开一样迎着他,他踏着飞尘,素白的衣角随着纶巾飘开,漫不经心的走入城中。 城中已然成了坟地,各处躺满了战士的尸体,尸体的面目全是一个样子,面目肿胀,脸颊处皆呈紫青色,而此时只有他一人清然而立,宛如敬天的仙士惩处人间。 经过几年人们不断的改编,如今这段典故,竟成了家喻户晓的传奇故事,说程如是是太上老君下凡,他的那柄玉萧就是太上老君的浮尘所变,把一个年仅二十七岁的儒雅国师传的人如其神。 就这样,程如是如今不管走到何处,人们都拜他,更变相的偏向楚唤,因相传,楚唤是上天派来拯救黎民于困苦的人,所以必有仙人相助。 009 禁足襟角 慕容一潇想到这里,心里泛起冷意,如果暗示之事是程如是所为,那么他想从她们这里得到什么? 他是决不可能背着楚唤去帮助他的敌人,更没有要救上都之意。 那他示意惠妃在宫中处处护着她们姐妹,不,准确地说是护着姐姐,他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他会对姐姐有其他的想法? 只是,他会吗? 阿香见慕容一潇丽眉都拧在一起,心中许多顾及不敢相提,她如今还摸不清她的脾性,不敢胡乱说话,只能安静的候着。 须臾,阿香见慕容一潇眉目间的凝重轻减几分,这才敢出声道:“主子,奴婢愚笨,没能打听更多有用的事。” 慕容一潇回眸微笑道:“阿香,你能打听到这些已属不易。”唇边的笑渐渐淡去,面色也清冷了几分,道:“你今后多留意那两个姐妹,从今日起不让她们出东羽宫半步。” 阿香担忧道:“昭华,奴婢怕控制不住她们,今日听昭华说了她们的身份,奴婢只怕无法对付她们两个。” 慕容一潇起身走向细软的床前,冷笑道:“放心,本宫自有法子,让她们自己不敢出东羽宫,另外,若是本宫有事差你去办,你让叶和盯住她们,若有异动随时回禀。” 阿香坚定的点点头:“嗯,奴婢一定会紧盯着她们。” 慕容一潇慢慢的躺下,小憩了片刻,便起身,换了常服去前殿。 阿香扶着她,一起行至正殿,见殿外两人的手上,不知是她们自己的,还是蟾蜍的血肉,交杂在一起,一些已经凝固在手腕上,手上似被蟾蜍的毒液侵到,中间的食指异常红肿肥大。 两人见慕容一潇走过来,连忙放下手中的刀剪,磕头行礼。 慕容一潇净白的脸上,忽地着急起来:“成蝶成双,你们手怎么了?不是和你们说了,让你们保护些手吗?” 慕容一潇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满是责怪和关心,纯净的丽眸无邪地望着她们,而心中隐隐的快意朵朵而至。 成双心中的怒气灼燃而起,本就跪了一中午不停地剥着恶心的东西,手上还痒的无比闹心,又听见这般虚假的关怀,着实让她提不上一口气来,只顾压抑着心中怒涛,忘记回话。 成蝶见状,猜出了成双心思,也不管其他,壮着胆子,语不着调的禀道:“回……回昭华,奴婢们怕昭华小憩好,奴婢们还未剥好,坏了昭华的心情,所以不敢因其他而怠慢,只盼尽快剥完,不让昭华再闹心。” 慕容一潇像是未察觉到成双的异样一般,甜甜的一笑:“嗯,看在你们这么尽心的份上,本宫十分开心。” 走上前,有意的靠近成双,道:“不过,你们今天还是要做完,还有,殿里的那盆热水,估计也凉了,你们剥完剩下的,去洗一下手,用绳子把你们剥完的皮串在一起,晒干。” 然后,她弯下腰低着声道:“晒干后,绑在你们的腰间,日夜都要戴着,不可摘下。” 说完便微微地笑了起来,立起了腰,搭着边上阿香走向正殿。 地上的两人脸色瞬间发白,成双紧紧咬着下唇,唇边的压印深深的陷进肉中,血肉模糊的双手,用力的紧握,手背上的掌骨绷的发白,道:“请昭华明示,奴婢们需佩戴几日?” 慕容一潇瞥了地上的成双一眼,一副懵懂无知的神情思忖着道:“那就半个月,怎样?” 成蝶的心里猛地跌入谷底,她们如今怎会沦落至此,想起她们从前何等风光,从未想过进宫后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这么羞辱她们,她是成心的想让她们在宫中无法立足吗? 她们曾经想过进宫会遇到危险,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麻烦,只是她们没曾想,会是这般的羞辱。 她这是一点点的在消磨她们的耐心,消磨她们的意志,直到她们无法抬头挺胸的做人。 两人迟迟未有回应,慕容一潇知道她们此刻心中已经把她恨入了骨髓,她们将来定会是时刻会置她于死地的人。 只是她们现在必须乖乖听命于她,因为她才是掌握她们生死的主子。 慕容一潇清澈的丽眸眨了眨,问:“你们是闲半月太少了吗?以前本宫只是让你们把晒干的蟾蜍放在枕边而已,如今是让你们戴着,这也不算过分罢?况且你们是贤妃姐姐送给本宫的人,本宫自然不会责打你们。你们说是吗?” 成双缓过心气,慢慢的叹了口气,趴在地上道:“回昭华,是!奴婢们谢昭华娘娘的疼爱,奴婢们感激不尽!” 成蝶极弱的声音含着一丝幽怨,道:“奴婢也是!” 慕容一潇点了点头道:“嗯,那你们先下去罢,待蟾蜍皮晾的差不多,你们明日就开始罢!” 两人忿忿的垂了下头:“是,奴婢谢昭华娘娘!” 阿香搀着慕容一潇进入正殿坐在梨木椅上,成双两人将殿门口收拾干净,便退了下去。 阿香见那两人身影全无,便将心中疑问说出:“主子为何再次为难她们,怕是等皇上回来,她们定不会轻易放过主子。” 慕容一潇清澈的水眸渐渐消失,进而又逐渐幽深黑亮,唇边勾起一抹轻笑,道:“你认为本宫不为难她们,她们就会放过本宫吗?阿香,我奉劝你一句,在这后宫,给本宫收起你的善心,不然,到时你是怎么死的怕是你自己都不晓得。在尧宫里,我是你唯一可以信得过人,你最好记住这一点!” 阿香心中被慕容一潇的神情惊吓的停住一瞬,心中惊诧道:公主不是这个样子的,她应该是活泼可爱,聪明伶俐,不忍心伤害任何人,还每日不停地追着皇上东问西问的。 可是今日的种种,历历在目,她们的公主变了,变得强大了,变得心思让人琢磨不透了,变得让人害怕了。 阿香心中欣喜,在这后宫中,她的改变只会是好事。 只是有时,看着别人受屈,心里无意地就想帮着。 但是,听过慕容一潇的话后,她毅然决定,从今儿个起,改掉自己这个瞎操心的毛病,对待敌人不能心软。 于是她慷锵有力的回禀道:“是,奴婢再也不会了!请昭华放心!” 慕容一潇端起紫釉茶杯,点点头,喝了一口茶,望向了门外。 010 阿菲归来 过去两日,这日天空中游着几片朵朵小云,春风似有一股辽阔的气息传入东羽宫内,青衫宫女在院内扫着长廊和院子,不一会儿扫完了,又绕到后院烧水擦地。 蓝色宫装宫女在殿内里外清扫擦洗,相互喜笑颜开,近身宫女成双成蝶在寝殿内铺床擦拭桌子和长台上摆放的金樽彩器,两人有说有笑,似乎忘记了腰间还缀挂着怪味的外皮。 阿香陪着慕容一潇在院子的游廊上坐着晒太阳,慕容一潇正弯着腰观看廊柱下成群的蚂蚁搬东西。 排成队伍的小蚂蚁,扛着肩上的木屑,急匆匆地跑回廊底上的一个小洞里,回去的和出来的有时碰撞到,几只小蚂蚁的木屑便被扔到了一边,小蚂蚁们也顾不上责怪,端正着黑躯又去重新寻找,然后再扛起新到手的木屑,成群结队的爬回洞中。 阿香见慕容一潇嘴角上弯起的弧度,也凑上去观看,阿香看着正觉得挺有意思,后面有个人轻轻拍了她,她也没立刻反应过来。 只见那人一身素白轻便女装,英气的眉宇,一脸久经风霜的容色,眸底带些疲累,诱小的唇角翘起一边,眉清目秀,飒爽英姿。 听那人“嘻嘻”的笑,阿香忽地觉得,这个小婢女太不懂规矩了,正要回身喝道教训一番,但见到来人,眉目随即转喜,双手拽上她的胳膊:“阿菲,你回来了!” 慕容一潇听见阿香欢喜地叫着阿菲,忙转过身,望向风尘仆仆的阿菲,丽眸中蒙上了一层轻薄的水雾,起身环顾左右,按住刚要开口的阿菲。 阿菲合上嘴巴,转而跪下:“奴婢给昭华请安,感谢昭华对奴婢的照顾之恩,奴婢的身体才得以快速恢复!” 慕容一潇欣喜的扶起阿菲,道:“看你怎么说的,你是因为本宫的原因才不得回宫,本宫怎么会怪你呢?快快起身,别刚好,又跪出什么毛病来。” 阿菲仰面,凝视着慕容一潇起了身,深深的点了一下头,慕容一潇心便了然,阿香在旁听闻,便知她们有意这么说,也不插话,只是不知阿菲有没有打探到可用的消息。 三人一前两后,穿过正殿,回到寝殿,一路上乐呵呵的有说有笑,碰见打扫的叶和,阿菲还偷偷的敲了她一下,叶和见慕容一潇在场,不好发作,只能憋屈着脸,嘟着小嘴很是不乐意。 三人进入寝殿,关上门,便开始热络起来。 慕容一潇敛起笑容,脸色淡淡的冷下来,轻声问道:“秉州之事如何?” 阿菲回道:“回主子,和主子料想不差。” 慕容一潇素冷的声音问:“那你可按本宫说的做了?” 阿菲“嗯”了一声,慕容一潇面色平静,像是早就料到一般所担心。 窗棂下的一个身穿淡蓝宫装的宫女,腰间缀着一串味道怪异,样子吓人的蟾蜍皮,紧贴着墙壁,细听屋里的声音,听完她们所说,娟眉处的喜色微微展开。 半晌,又闻屋子里久久未传出声音,便悄悄的离开,离开时因欣喜之余,额头高于窗闩,正好落入屋中两人眼中,阿菲和慕容一潇正在凝视着窗子发呆。 阿菲见绾着双丫髻,露出半个头的偷听者,正匆匆离去,惊得赶紧追过去,把她逮过来,好好的责打一番。 慕容一潇一把抓住阿菲,对她摇摇头,阿菲急色轻声道:“公主,那人刚刚定是偷听到什么,让奴婢去抓她回来。” 慕容一潇低声道:“你抓她有什么用,她会承认吗?” 阿菲急着皱起英眉,见窗子边上已没了影子,带着一丝不服,轻声道:“公主似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阿香连忙扯过阿菲,急忙请罪:“公主恕罪,阿菲心直口快,她是无心的。” 慕容一潇温暖一笑:“无妨,你们自幼跟着本宫,阿菲什么样的性子,本宫还是知道的,只是以后说话做事要有分寸,可别在大事上丢了言行。” 阿菲有所察觉问道:“公主难道上次出宫,那个疯子真的使你不同了?” 慕容一潇笑靥如花,柔声道:“嗯,”慕容一潇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两边的粉罗帐,轻声说:“只是阿菲,过几日你还要出宫一趟,这次可能凶险万分,你可愿意?” 阿菲一听有事可以出宫,就喜上眉梢:“阿菲愿意,只要不让阿菲待在这烦闷的宫中,再凶险的事情,奴婢也愿意去做。” 慕容一潇冷眸凝视,声音一点温度也没有:“这次出去你可能再也回不来,可能我们下次相见就是在阴曹地府。” 阿菲忽然感觉到此事非同小可,不能儿戏,心下也不觉得生死多重要,她们的职责就是保护公主,生死早已度外,若是关乎公主的生死,这可能要慎重了。 “阿菲愿意,阿菲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公主让阿菲做什么,阿菲便做什么。”阿菲恭肃回道。 几人在房中商讨许久,午时已到,慕容一潇吩咐小厨房做了许多阿菲爱吃的,吃完便让她去歇歇。 午后,皇后差人送些首饰,说是前些日子见妹妹头上发饰略简单,特意去司宝局挑了几个尚好头饰,送过来。 慕容一潇知道皇后的用意,无非是阿菲回来的消息传入她的耳中,想让她们前去。 第二天,慕容一潇便领着阿菲一人,前去请安谢恩,阿菲前前后后把事情又说了一遍,皇后的心彻底没了奢望,心里难受的紧,便让她们回去,连午膳也未留用。 慕容一潇看到姐姐伤心,怕是指望不上她什么了,所以也不多说,带着阿菲便回了东羽宫。 过了一日,阿菲将要出宫,这日慕容一潇起的微早,把父汗给她的令牌给了阿菲,又给了她几个锦囊,方便她遇到危险时用到。 最后,慕容一潇把阿菲带到一边,悄悄的说了几句话,阿香便见到阿菲从怀中掏出一个花色小瓶,递给慕容一潇,阿香一边不舍一边担忧地望着她们。 阿菲洒脱的跪别,阿香却泪凄凄的忍着,慕容一潇面上淡淡的望着宫门外青油马车渐渐变成一点,面上无任何表情。 两人又望了许久的宫门,才回宫里。 011 满芳庭壹 过了五日,皇后差人传旨各宫,明日要在御花园的满芳庭中,邀请各宫妃嫔一起共赏牡丹。 暮春之际,满芳庭的牡丹却开得独独的好,许多牡丹都落下了,唯独满芳庭的还在续开,所以这样的美景不是每年都有,各宫妃嫔常日无事,遇到此事,自然都满心期待的恭候着。 慕容一潇却觉得皇后此意是别有他意,她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赏牡丹,怎么可能? 看来她有些想明白了,这个时候应该做什么事情。 次日,慕容一潇早早起了床,比起前些日子,她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行为异常,神情微冷,偶尔看着一处,在想半天的事情。 宫内的婢女们都为她的改变而感到欣喜,这样她们就不用每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 这日,阿香为她准备素常的衣服,里面是梨白襦衣,外罩一件水蓝色苏云锦袍子,腰间蓝底提花腰带,珠粉色的罗裙折叠交错的飘动。 面上眉清入鬓,密而翘的睫毛有弧度地闪着,丽眸含着幽幽的清亮,灵巧的鼻子配上如指头般大的俏唇,俏唇带点亲和的浅绛红,使得整个人清新雅致,转盼优雅之际,又带一丝灵气,美的让人难以侧目。 阿香迄今为止,她终于完全相信,她们的公主不在是以前那个古灵精怪的傲娇公主,她如今担起了整个上都的责任和命运,她如今变得沉稳,成熟,善谋划,让人在她的身上可以感到舒服,有希望。 她的魅力中多了一丝气韵,那是幽兰中透出的香气,让人默默的吸引而至。 准备好了一切,阿香跟着慕容一潇便赶去满庭芳。 刚入满芳庭的门,便见琼燕在抄手游廊上指点着下人,看来她们今日来的确实早了,庭中只有几个掌事的大宫女在看着小宫女和小太监们做事,各处打扫的光鲜亮目。 满芳庭是御花园中最大的园子,里面独特的游廊设计,使各处的风景都能尽收眼底,中间的角楼更是欣赏的绝佳之处,你只要上到顶楼,就可以饱览整个御花园的风景,角楼四处的风铎,随着清风传来玉琮擦碰的声响,甚是好听。 琼燕往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又低头说了几句话,便往慕容一潇这边走来,慕容一潇立在游廊的台阶上,静静的等着。 琼燕走近福身行礼:“给潇昭华请安!” 慕容一潇微微的笑,道:“嗯,皇后姐姐还没来吗?各宫妃嫔也没到吗?” 琼燕起身,垂着头回道:“回昭华,各宫妃嫔中只有惠妃娘娘刚到此处,皇后娘娘说她要迟些来,所以请各宫娘娘先赏着景。” 慕容一潇静静的观望着周围,没有发现惠妃,便问:“惠妃娘娘在何处?怎未见到她?” 琼燕端着身子,依然低着头:“回昭华,这个奴婢不知。” 慕容一潇敛声说:“嗯,你先下去忙罢,我带着阿香去楼上去等着。” 琼燕福了福礼,便慢慢退着离开。 东羽宫,听雨苑内,成双卸下腰间上的漆红色粗布带子,像素常的样子,嫌弃的扔到一边,扯了扯深蓝色的衣袖,道:“妹妹,我要去贤妃那里你一趟,你先帮我守住这边。” 成蝶使劲的点头,心中恨念不停地提醒着自己,一定要让她不得好死,她以后便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再也不会睡不着,再也不会被梦吓醒,目光十分坚定地看着成双。 成双绕过寝殿,来到围墙边上,一排大坛子整齐的靠在墙角上,成双用尽全力移开右边第三个,漏出一个半身高的墙洞来,成双弱小的身板正好挤过去。 这些坛子是她们来东羽宫后,说是给慕容一潇腌制白菜用的,实则她们是在此处挖了一个洞,为了方便对外传递消息。 出了洞口,成双用边上的灌草掩饰好洞口处,便往芊羽宫走去。 满芳庭,观景楼的二楼是为主子们备着休息的地方,慕容一潇提着罗裙往上走去,刚放下手中的罗裙,抬头便见到惠妃笑吟吟的望着她,那笑含着一丝狡诈,一手端着茶杯,一手轻捏茶盖,低着头轻啄一口,合上茶盏,搁在边上的茶几上。 惠妃抬头的时候,那已收住的笑容,留在唇边,轻轻的扬起一抹弧度,柔声道:“昭华妹妹今日好早,不知是最近几日睡得安稳了,还是……睡不着了?” 慕容一潇微微笑起,看着惠妃今日的装扮比她还要简单,妆容也很淡,一身素常杏黄千水裙,一头青丝绾成百合髻,一对玉雕海棠香珠步摇,素装的惠妃,眉宇间多了一层亲和,使她大家闺秀的样子,一展无遗。 若不是为了她和姐姐,相信她也不会处处与贤妃为难,她是真的有心帮着她们。 慕容一潇缓缓的走近,躬身行礼后,面上微微的笑着:“惠妃姐姐不是笑话妹妹吗,姐姐秀外慧中,什么事情能瞒过姐姐的眼呢?” 惠妃面色冷下,声音泠然道:“本宫什么事情都不知道,本宫只知道潇昭华今日来的很早,其他的一概不知。” 慕容一潇知道这事兹事体大,断断不可在这里公然说出,她刚刚故意这么说,就是要惹怒惠妃,谁让她在旁边看笑话看的津津有味,这是她自找的。 慕容一潇笑意渐深,丽眸紧盯着惠妃温怒中带点紧张的样子,缓缓而道:“惠妃姐姐说不知,便是不知罢。” 慕容一潇福了福礼,便找个较远的位置坐下,由于宫中妃嫔众多,观景楼上的布置分成两列,中间留出空来,方便宫人们伺候,最上面的座位自然是留给皇后的,四处的窗子都开着,空气中弥漫着纷杂的花香,使人心旷神怡。 惠妃身边的揽月低头小声道:“娘娘,这潇昭华也太放肆了,你这样帮她,她还如此不知分寸,早知道就不要帮她了。” 惠妃冷笑着道:“你懂什么,她这是故意气我,你当她傻么?”惠妃白了慕容一潇一眼,侧过脸悄声道:“揽月,你不觉得这个潇昭华近日来很不一样吗?” 揽月回道:“奴婢也觉得是不同了,但不知是哪点不同了。” 惠妃转过脸,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道:“管她哪不同,本宫能做的都做了,是生是死就看她们自己的造化罢。” 揽月点点头,立起身子,看向了窗外的远处。 012 满芳庭贰 慕容一潇端起手边的茶水,喝了一口,觉得清香润口,又喝了一口细细回味,果然是好茶,虽不知是什么茶,但是能留得住人心,也算得上极品。 放下茶盏,转过头便见到瑰美人、储昭仪左右围着贤妃而至,一大群人笑声连连的走进来。 慕容一潇起身,准备行礼,看着贤妃光鲜亮丽的妆容,打扮的十分华丽,仿佛在炫耀着她的美貌。 的确,贤妃瓜子脸,一双勾魂眼,狐媚狭长,如今怀着身孕,体态更显得丰韵多姿,行动处眼角处处留情,笑语中声音绵绵柔长。托着一身蜀绣暖丝百花凤尾裙,头饰多用金器,显得整个人更加艳娇华媚。 旁边的瑰美人和储昭仪陪笑着,陪着她步入了二楼的厅中,慕容一潇不紧不慢的躬身行礼:“贤妃娘娘金安!” 如清泉击磬的声音,轻轻的没入她们耳中,三人顿时敛住笑容,轻拿着锦帕,点拭着嘴角的余笑,贤妃面色微冷起,眸中燃起一丝轻蔑,侧目看过来,只是这一眼,贤妃脸上收起的笑容瞬间僵住,心叹道:慕容一潇她何时这般美貌了,她不是那个乳臭未干,稚嫩青涩,上蹿下跳的疯丫头吗? 贤妃心中忖度着,果然人要靠衣装的,只是再有上等美貌又如何,依她那性子,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在这后宫中还能多留几日? 想彻后,心下冷哼一笑,叠着嗓音道:“嗯,起来罢。” 慕容一潇微笑着回道:“谢贤妃娘娘!”便退回了椅子。 惠妃含着笑看着她们,本想看一出戏,却不想贤妃竟然未刁难,实属难得。 又见贤妃走近,瑰美人和储昭仪上前行礼:“臣妾给惠妃娘娘请安!” 瑰美人瘦弱的柳姿,鞠着礼,惠妃轻声细语地道:“妹妹们起来罢!” 瑰美人谢恩后,又过来给慕容一潇行礼,动作十分得体,慕容一潇亲和的迎上,免了这一礼。 储昭仪和慕容一潇的位份一样,所以她们相互点头微笑,便是全了礼仪。 储昭仪是骁骑大将军储虚的嫡女,他们本是东尧人,后来东尧被灭后,楚唤见储虚是个将才,便收归了部下,后来储虚又在攻打天罗时立过战功,建朝后便封为骁勇侯,所以储昭仪的品级会高些。 而瑰美人就没储昭仪那么有风光,瑰美人只是东尧一个商人的嫡女,因为楚唤攻打天罗的战争粮草,基本上全是这个商人支持的,所以楚唤为作为恩谢,带他的嫡女入宫。 如今想来,她们的皇上对谁也不曾上过心,她们都是有用之人,所以他对谁全都是一样,以礼相待。 看着她们远远的坐下,慕容一潇心思飘到远处。 不一会儿,陆陆续续的各宫妃嫔都到了,观景楼顿时热闹起来,整个厅中,坐满了人,宫女随从在她们身后走来走去,为主子添茶倒水。 只是皇后迟迟未到,嫔妃们也不敢擅自走动。 慕容一潇坐在一个较为清净的角落,默默地看着她们,心里却想着他事。 只听一个尖细的声音传道:“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便都停止说笑,转身往楼口这边看,见到皇后慢慢的走上来,众人都起身,下跪,道:“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秀丽的六角脸上,和着优雅的笑,凤冠威仪下的一双水眸,轻轻掠过众人,身着牡丹流彩浣花锦袍,右手上依旧是硕大的五彩晶玉宝石扳指,口若含着朱丹,道:“众姐妹,请起!” 众人恩谢道:“臣妾谢皇后娘娘!”便起了身。 皇后一步步走向独一的座椅,经过嫔妃身边,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众人皆垂着头,鞠着礼,谁也不敢有异动,即使贤妃,身体有样,也必须守着这个规矩。 之前的慕容一潇就是不喜欢这些礼仪和规矩,所以进宫之后,经常往外面跑,若不是每次被皇后遮掩过去,指不定要闹成什么样。 如今她心性已不同往日,此刻倒觉得以往的她还真让人头疼,嘴角也不由得扬起叹息的笑。 皇后凤仪落座,众人也都退回座位上,细听皇后之言。 “今早让各位妹妹久等了,本宫心里倍感歉意。”皇后嘴角一直挂着优雅的微笑,声音也是亲切柔和的,让人觉得她的歉意很让人舒心。 储昭仪下座的沈婕妤快人快语,是个直肠子,性子也颇为刚烈,讨好的道:“皇后娘娘哪里话,臣妾们能有此荣幸,观得百年难遇的花期,还不是托皇后娘娘的福气。” 座下的几个妃嫔也喝着道:“是啊!” 皇后扬起嘴角,道:“看来沈妹妹已经迫不及待了,的确,这一园子的牡丹开的真真是千娇百媚,本宫也甚是喜爱。” 说的众人眼睛直直的闪着亮光,有的已经探着头望向了窗外。 皇后看出众人的心思,也不拖延:“走吧,牡丹园里已备好,姐妹们随我一并过去罢。” 众人起身道:“是!” 皇后带着妃嫔便往牡丹园去,贤妃身子不便,便等在最后,各宫妃嫔井然有序的依次走出观景楼,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过游廊,穿过牡丹亭,来到了牡丹园中。 慕容一潇跟着人群打量着牡丹园的周围,这个地方她从未踏足过,曾经游御花园时,最远也才到观景楼,当时还是跟踪皇上一起过来。 当时却无暇顾及风景,双眸只盯眼前的人,现在想来,当时还真是天真的可爱。 如今她倒要谢谢那位老者,让她及时的悬崖勒马,才不会愚蠢的死去。 众人刚步入牡丹园,一股幽香扑入鼻心,后面妃嫔们有的难掩喜悦之情,忍不住的凑近而闻,待见牡丹朵朵花色,各个惊得目瞪口呆。 她们何曾见过上品牡丹,只有天罗的洛州才是牡丹之乡,近几年战乱,何人还会留心花草,这些上品也是皇后在洛州寻得一个花农,请过来种植了两三年,才有如此繁景。 皇后率妃嫔进入牡丹园,走过石板路,来到小径。 为了能更好的欣赏到每一处的牡丹,皇后特意让人将每个小径旁边多留出些空,放置座椅,供众人欣赏。 013 满芳庭叁 妃嫔们谢恩后,各自走到几处牡丹花的边上,细细观赏,互相打趣,满院子的牡丹,芬芳各异,绮丽满簇。 慕容一潇走到一处无人的地方,看着眼前几簇黄色的牡丹,弯下腰细闻,味道和刚进入园时,闻到的不同,眼前的牡丹偏清香,枝头相比之较小,但更惹人怜爱。 边上的宫女见慕容一潇甚是喜欢这花,心想着若能借此机会被主子选中,总比在这里整日与花作伴的好,遂走上前说道:“启禀昭华娘娘,奴婢见昭华娘娘分外喜欢,不知娘娘可知此花的名字?” 慕容一潇甚是不悦起来,她不喜欢别人在边上鼓噪,尤其是她在余犹未兴之时,瞪了一眼旁边的阿香。 阿香知意,便将那青裳宫女唤到一边,冷冽的道:“我们娘娘不喜边上有人叨扰,你在这边待着,不需再进来,否则你自己去内务府领板子。” 青裳宫女没想到自己插一嘴,会引起主子的厌烦,更别说还能离开这里,飞黄腾达。心中更是惶恐,一直不停地躬身行礼道:“奴婢知错,请姐姐宽处,奴婢再也敢不多话了。” 阿香淡淡的看她一眼,什么也不说便回到慕容一潇身边。 慕容一潇看着这满园的牡丹,心中的忧虑和谋划都不翼而飞,只想单单和这些娇艳的花朵亲昵地相处。 这种感觉好久未出现了,真好! 阿香慢慢的走到慕容一潇身边,在一旁静静的候着。 慕容一潇看向别处,四处寻找,阿香见她似乎在找什么人,问道:“主子在找谁?要奴婢帮忙吗?” “没事,不用,你且留意一下刚刚让你打发出去的宫女。”慕容一潇隐隐的不安道。 “是。”阿香望向园门口,看见她还在低着头在那里立着。 慕容一潇随即点点头,但是心中仍有些隐隐的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这边皇后润了润嗓子道:“各宫姐妹,大家别光顾着欣赏,本宫素知妹妹们个个才华出众,不如我们边赏这花,边吟赞这牡丹的诗,也学学古人的高情风雅,如何?” 沈婕妤娇羞着脸的道:“皇后娘娘这个是好主意,只不过这可真是难倒臣妾,各宫姐妹可别笑话妹妹,臣妾的文采难登雅堂,请皇后娘娘惜怜臣妾,给臣妾安排一个别的,让臣妾来助兴,好吗?” 皇后淡淡的笑着点头说:“嗯。”想了半晌,道:“听说妹妹最近琴艺见长,不如我们吟诗,妹妹来为大家弹曲助兴如何?” 沈婕妤眉目喜开,正好最近琴艺练的较为娴熟,皇后之意正中她想,便忙着躬身行礼,谢恩。 各宫妃嫔都慢慢的坐下,皇后坐在台阶处,两手边分别顺着小径,嫔妃们有序地落座。 小太监将琴放置到园中间,沈婕妤坐在那里,素手轻抚了一下琴,一弦幽韵畅连了古今。 皇后优雅从容的缓缓吟来:“画堂帘卷张清宴,含香带雾情无限。春风爱惜未放开,柘枝古振红英绽。” 左手边的瑰美人含笑说道:“皇后娘娘这是不是唐朝诗人郑谷的诗?” “还是瑰美人才情过人,不错,正是他的。这些天本宫偶然读诗书,读到了这一篇,便咏来作兴。”皇后清新有致的开场,倒让人觉得她有意在给后宫有才能之人机会。 瑰美人也助兴脱口而出一首诗来品赞眼前的牡丹:“形如细雕绽身姿,质若软玉入春心。只现芙蓉羞半面,姚黄国色醉满城。” “好好好,果然还是瑰美人才情过人,作起诗来脱口而出。”皇后满面笑容的不停称赞。 半晌,皇后看向其他妃嫔,见惠妃若有所思的在品茗,遂出声道:“惠妃妹妹作一首如何?” 惠妃轻轻的回道:“臣妾不才,断想不出好句来,只觉得今日这满园的牡丹十分炫目,臣妾陶醉其中已不能自已,容臣妾再细细想会,不如让其他妹妹先吟来,可否?” 琴音缓缓流出,可见弹琴之人已然熟练,只是琴声中少了一些情韵,难免让人觉得有些干涩,难入心。 皇后颔首,侧过头看向周围,寻了一遍也未发现,惠妃见皇后像是找人,便问道:“皇后娘娘是在找什么人吗?” “嗯,你们有没有看到贤妃妹妹?”皇后的嗓音提高了一些。 下座的妃嫔们,左右寻望,慕容一潇隐隐觉得可能出事,自从进入牡丹园内,便不见贤妃,她就已然发现,也吩咐阿香暗暗留意,还是没有见到踪迹。 惠妃忽然心思一转,心念道:该不是动手了吧? 她猛地转过头,吩咐揽月道:“你多寻几个人,快去各宫寻找贤妃。” 揽月回道:“是,奴婢这就去。” 众人不明所以的望着惠妃的举动,她不是和贤妃最不对付的么,怎么贤妃不见,她倒比谁都急? 皇后依旧含着淡淡的笑道:“沈妹妹,你先停下。” 沈婕妤听到皇后的吩咐,瞪着一双大眼,眨巴的看着周围,淡淡的感觉气氛已不一样,立即放下素手,回道:“是!” 皇后的凤眸带着一丝微冷,细细看向下座,众妃嫔屏息凝神,垂着头,眼关鼻,鼻观心。 “你们有谁最后见到贤妃?”皇后急声的问。 妃嫔们抬起头,互相相望,瑰美人看向储昭仪,储昭仪摇摇头,慕容一潇回忆道:“臣妾最后见到贤妃,是进牡丹园之前,游廊七转九弯的,她不便和姐妹们一起,她便留在最后随着,有宫人们伴着,想来应该不会忽然不见。” 妃嫔们都知,贤妃素来和皇后、惠妃、还有潇昭华不和,只是不曾想,她出事,竟是她们三个最为关心,看来她们之间不和,只是表面上,不然她们也不会如此心急。 皇后听到此,心中便有些明白,立即喝道:“来人!” 妃嫔们皆都一惊,一个公公急匆匆的赶过来,紧接着听到皇后吩咐道:“你去通知各宫宫人,看贤妃此刻在哪一宫休息,若是找到,你立即回禀,另外,你们差一部分人去御花园各处,宫里每个角落都寻一遍,看看贤妃是不是去园子里了,还是其他地方。” 身着蟒袍的掌事总管,低着身子,垂着头回道:“是,奴才这就去,请娘娘稍等片刻!” 众妃嫔焦虑不安的坐在园中,等待着总管秦钟回来。 014 满芳庭肆 众妃嫔也隐隐觉察到,可能有事情发生,心中不停地打着鼓,庆修仪是被贤妃明里暗里欺负多少次的,她倒觉得贤妃该受点教训,也让她收敛收敛,便漠不关心的问身边的瑰美人:“你今日怎么没和贤妃一起,你们素日关系不是挺近的吗?” 瑰美人眉目柔和,举止纤弱,但听到庆修仪这般不顾场合的话,再好的修养,心中恶卷起一层厌恶。 遂淡淡的回道:“庆姐姐这时还顾得问这个,总不会想落井下石说几句吧?若是等贤妃姐姐回来,妹妹和贤妃姐姐把姐姐的话说与她听,你说贤妃姐姐会怎么想?” 庆修仪没想到会被瑰美人的几句话喝住,她从没忘记过贤妃是如何刁难她的,不仅夺了她宠爱,还践踏过她尊严,甚至呵斥她的奴婢,这些事想想都让她恨得牙痒痒。 可是她品级低于贤妃,她也曾想过借皇后和惠妃之势,打压她的气焰。 但是三翻四次,她都不敢,她没惠妃和皇后般聪明,又怕贤妃事后报复,所以一直忍着。 此时听到瑰美人这般说,心中甚是一阵惊凉,但是也只是一瞬,须臾,又壮着胆子嘀咕道:“不问就不问,你道你是谁啊?敢拿贤妃吓唬本宫,以后有你好看的。” 瑰美人心思通透,岂不知她心中所想,听见她的嘀咕,也不作声,只当她是闲人碎语,毕竟她是修仪,所以便轻笑一声,算是过了此事。 慕容一潇淡淡的看着所有人低头私语,正好撞上惠妃急切地投过来的目光,然后轻轻一笑,便看向别处。 惠妃在那里为她着急,心中更是如乱叶纷飞,她却安定自若的在那欣赏美景,她是真不知危险在慢慢逼近吗? 慕容一潇侧过头,目光看向着园门口,心中猛地一激灵,清声道:“阿香,刚刚那个青衣宫女呢?” 阿香转过头看向园门口,园门口已经一片空空,哪来什么人,回道:“刚刚奴婢见公公领旨出去,还看她跪在门口,这一会谁知跑哪去了?主子先别着急,待奴婢前去看一下。” 慕容一潇眉心紧锁,轻声道:“你且去,找不找到都赶紧回来,不得因任何事耽搁,记住了。” 阿香见慕容一潇说的慎重,便福了身:“是,奴婢谨记,请昭华放心!” 慕容一潇点点头,阿香悄声离去。 慕容一潇越来越觉得事情可能不像预期的发展那么简单,似乎总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控制整个局面,她细细的想着来龙去脉。 一盏茶过去,阿香归来,低声在慕容一潇耳侧边说了几句,便立在边上。 这一幕正好落入惠妃眼中,惠妃忍住温怒的气息,敛声道:“昭华妹妹主仆两个在那里说什么悄悄话呢?不妨说来给大家听听?” 慕容一潇唇边勾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道:“惠妃姐姐何必心急,妹妹等下便和你说,只是……” 惠妃忙道:“只是什么?” 慕容一潇抬眉望向皇后,恭敬的说道:“只是要请皇后娘娘和各宫姐妹一起去一个地方。到那里便知妹妹主仆之间在说些什么了,不知皇后娘娘可否允许?” 皇后见慕容一潇脸色肃严以对,于是轻声道:“嗯,本宫允了,那就请各宫姐妹一道随本宫去瞧瞧?” 妃嫔们挨着婢女起身:“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有些嘴碎的妃嫔,低低的说道:“这贤妃还未找到,又要去别出,真能折腾……” 慕容一潇扶着皇后前面走着,后面一群妃嫔嘀嘀咕咕的挤眉弄眼,有几人很是看不惯皇后和慕容一潇的行为,又碍于皇后,便都轻轻的唏嘘着。 慕容一潇带着她们来到满芳庭的游廊上,见观景楼的门边上有侍卫在旁守着,众人奇怪地低头窃语。 “怎么会有侍卫来此处?” “是啊,这是皇宫内院,又是妃嫔们聚集之处,这些人怎么回来此?” “你瞧,那二楼上也有侍卫……” 众人抬头见二楼上的侍卫威面站立在雕栏里面两侧,妃嫔们都心疑地看向皇后和慕容一潇,惠妃也是奇怪的看着这一幕。 只见她们两人对门前的侍卫仿佛视若无睹一样,走进了观景楼。 众妃嫔也相互搀扶着,默默地跟上她们。 她们来至二楼,便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一个青衣宫女晕倒在地,手中正紧攥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套着贤妃的脖子,贤妃晕躺在地上,面色发白,头发和身上的衣物尽湿,双手捂着肚子,边上还有一些破碎的瓷片。 皇后喝道:“来人!” 琼燕回道:“是!” 皇后急声道:“赶紧将贤妃扶起,送回芊羽宫,请太医来诊治。” 琼燕道:“是。” 阿香忙跪倒在皇后面前,面色激愤地道:“启禀皇后娘娘,这宫女在牡丹园中开罪了潇昭华,奴婢罚她在牡丹园门口。只是奴婢见秦总管领旨出去,这宫女在后跟着,奴婢觉得可疑,便请示潇昭华前来跟随。不曾想奴婢还是来晚些,刚到这,便见到这小蹄子正在伤害贤妃娘娘,奴婢想也没想,拿起殿中的青瓷,砸晕这宫女,贤妃娘娘已然晕倒在地,奴婢觉得事情较为重大,还是请示了昭华,再做处理,便赶着去告知了主子。” 宫人们已把贤妃抬起,准备送回她的宫中。 慕容一潇侧身行礼:“皇后娘娘,此事臣妾不知真假,不敢乱做决定,才会引大家来此,万望恕罪。” 皇后连忙扶起她,面色凝重的道:“此事先不说,我们先去看看贤妃如何。” 各宫妃嫔跟着皇后,又赶往芊羽宫。 此时,姜太医已到,正要给贤妃把脉。 众人屏息凝神的望着床上面如死灰的贤妃,心中各有算计,面上都是一副焦虑的样子,担心着。 慕容一潇心中的忧虑更甚了,她不知贤妃遇到什么,难道他们计划有变? 约有半盏茶的功夫,姜太医收起指尖,回过身来,躬身道:“启禀皇后娘娘,微臣已尽力,只怕贤妃娘娘暂时还醒不过来。” 皇后冷起脸来,喝道:“姜太医你有话但说无妨,别在那和本宫绕弯子!” 姜太医吓得连忙磕头请罪,颤着声道:“是是是……” 妃嫔们都探过头来细听。 015 满芳庭伍 慕容一潇心知不妙,但是,贤妃如今还不能死。 姜太医微抖着一双枯干的手,拜了一拜,道:“回禀皇后娘娘,贤妃娘娘像是掉入了水中,才致使寒气入体,接着又动了胎气,而且之前又像是服用过什么伤胎之药,如今怕是龙胎在腹中已停止了心跳,必须为赶紧贤妃落胎,否则贤妃娘娘性命堪忧啊皇后娘娘。” 众人瞠目结舌的望着贤妃,几个妃嫔嘴巴都已张开,谁能想到,这才一会功夫未见,贤妃就躺在床上不能动弹,腹中的龙嗣也没了,如今还命悬一线,她到底遇到什么事情了? 皇后有一丝恍惚,他真的这么做了?而且更狠毒的是,他们明摆着是想要贤妃的性命,用这样的手段对付她们,他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皇后深吸一口气,眸中透着寒光,喝道:“请姜太医尽快医治,需要用什么,姜太医只管来报!” 姜太医趴在地上,弯了弯腰回道:“是,微臣自当竭尽全力。” 皇后凤眸微闪,寒气逼人,一一扫过众人后,吩咐道:“来人!” 外面候着的秦钟,早在众人进入芊羽宫时,他就跟着过来了,垂着头,低着身子快速走到皇后面前,道:“奴才在!” 皇后声音似有些破裂,喝道:“给本宫查,本宫要知道是谁让贤妃掉入水中,是谁给贤妃吃的伤胎之药,还有把观景楼那个宫女给本宫带过来,本宫要亲自审问。” 秦公公还从未见过皇后发这么大的火,也从未见过她这么狠烈的一面,颤抖的小腿,像绑着重铅一般,挪不动一步,抖着声回道:“奴才遵旨!” 片刻,皇后见秦钟还未动静,不知他在想什么,心中怒火灼烧,厉声道:“还不赶快去,跪在那里做什么?” 秦钟方挪开一小步,便连滚带爬的跑出芊羽宫。 众妃嫔也从未见过皇后动怒,想来平日和贤妃拌嘴,定是宫中闲来无事,打发日子,不然皇后怎会如此着急贤妃之事。 看来还是皇后对皇上的用情至深,否则她又怎会这么关心他的孩子和他的妃子。 慕容一潇和惠妃都静静的看着这一切,默默不语,只有她们知道皇后为何着急,为何愤怒? 一盏茶过去,秦钟提着已经醒来的青衣宫女前来回旨,秦钟一把把她扔在皇后面前,禀道:“启禀皇后娘娘,奴才已将这小蹄子带到,另外已着人去查贤妃娘娘落水一事,请皇后娘娘稍等。” 皇后望向贤妃,看着边上的姜太医在全力救治,她扶着琼燕,坐在殿中紫褐花梨木的八仙桌左侧,婢女们也为各自的主子添上座椅,坐在大殿中。 皇后看着透着硬亮的桌子,凤眸咻地看向地上的青衣宫女,厉声喝道:“说,是谁让你对贤妃下手的?你若从实招来,本宫可以让你死的不用痛苦,若是半句虚言,定让你全族陪葬。” 青衣宫女垂着头,沉默不作声,皇后见她心气倒硬实,怒喝道:“来人,给我掌嘴,打到她说为止。” 秦钟叫来三个小太监,两个一人一边按住青衣宫女,另一个拿着竹木片,“啪啪啪……”的煽着青衣宫女的嘴。 责打声,震得坐位上的妃嫔拿着手中的锦帕,轻拭鼻心,眼目不忍直看,垂头一避。 片刻,青衣宫女的嘴就被打的嘴角肿胀,血肉模糊,发髻凌乱的挂在脸侧。 青衣宫女再咬牙坚持,也抵不住这疼痛,终于在小太监举起之际,用尽全力,开口慢语道:“奴……奴婢……奴婢说,求……求皇后……娘娘饶了奴婢。” 皇后冷笑道:“肯说了?还不从实招来。” 青衣宫女被松开,趴在了地上,又艰难的从地上爬起跪着,禀道:“回皇后娘娘,奴婢是奉了……奉了阿香姐姐之命。” 皇后闻言,呵斥道:“说清楚,是谁?” 青衣宫女瞥眼看向慕容一潇,慕容一潇顿时明白她的用意,青衣宫女侧过脸,嘴角蠕动着道:“回禀皇后娘娘,是阿香姐姐命奴婢这么做的,阿香姐姐说,事后若是得手便把奴婢从牡丹园中带到东羽宫,奴婢一时糊涂,听信她的话,犯了大罪,还请皇后娘娘从处。” 阿香着急辩解道:“皇后娘娘,别听她胡说,奴婢没有说过。” 慕容一潇丽眸幽深的看着眼前的宫女,伸手召回了阿香,也不在乎众人投过来异样的眼光。 她面色宁静,宛如娴静中的弯月,如此沉着冷静,着实不像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子该有的心态。 她心中弥想:只她一个怕是不够置她于死地,应该还有其他的事情。 皇后讥笑道:“胡说,潇昭华一直和大家在一起,怎么可能让你去伤害贤妃,再敢胡言乱语,本宫定不轻饶。” 青衣宫女眼见众人不信,便爬到皇后脚边,喊道:“皇后娘娘,奴婢没有说谎,奴婢在牡丹园中,和潇昭华说话,很多娘娘都看到的。她让奴婢,趁机去到观景楼,把晕倒的贤妃勒死,制成上吊的样子,奴婢半句谎言都没有。” 这话一出,众多妃嫔都似看戏的样子,看向皇后,庆修仪也掺和着说:“是啊,我可是看见潇妹妹和这个宫女说过话,还让阿香拉她去外面说了好久,才回来呢?” 一时间众人纷纷都看向慕容一潇,有的低头小声说道:“是啊,我也看到了。” “嗯,我也看到了。” “不会真是她吧?” “想不到那么小的年纪,竟然如此歹毒。” “嗯嗯……” …… 整个殿内,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蓦地,殿外秦钟喝道:“是谁?谁在那里鬼鬼祟祟的?” 但见那人,咻地逃跑,秦钟叫上几个脚力较快的小太监,追了过去。 殿中都翘首以盼的望着门口,须臾,便见秦钟身后的两名小太监押着一个瘦小的宫女,进入殿内。 慕容一潇见她眼熟,心底便彻底明白了,原来他们这是一环扣一环,整个计划不是冲着皇后,而是先对付她。 016 芊羽宫壹 慕容一潇一副淡然的样子,看了被压过来的成双一眼,心中暗道:终于来了。 皇后看到成双,眸中有些顾虑地看向慕容一潇,只见慕容一潇依旧面不改色的稳坐着,嘴角上挂着淡淡的笑。 皇后便沉下心来,问道:“秦钟,你捉她来做什么?” 秦钟回道:“回皇后娘娘,此人刚刚在芊羽宫外鬼鬼祟祟,不知道在干什么,奴才命人抓住她,却在她身上搜到这个,奴才不敢擅自做决定,便将她带过来,交给娘娘发落。” 秦钟从袖管掏出一个纸包,在众人眼前打开,里面是些黑白色粉末。 皇后唤道:“姜太医,你先过来瞧瞧这是什么?” 姜太医在内殿正在看着宫人给贤妃喂药,闻言便连忙称了是,走了过来。 姜太医走到秦钟面前,轻捻起他手中的纸包里,一小撮粉末,细细查看,片刻又放在鼻尖轻轻试闻,最后放在舌尖微微尝试一番后,躬身回道:“回禀皇后娘娘,此物主为附子粉,里面又加了生川乌、生草乌、生南星等药。” “他有何作用?”皇后点着那粉末问。 “回皇后娘娘,这些粉末都含有少量的毒,人食用后,少量的服用,是对身体有益,只是他们加一起,若是再添上几味药材,便是那打胎之药,但是以这个配制的分量,足以要了腹中胎儿的性命。”姜太医直言不讳的说。 皇后秀丽的脸暗下几分,想到成双是皇上的人,她的心中便明了,他们这是要先置一潇为死地,而后拖她入水。 暗忖须臾,皇后肃然厉声道:“大胆成双,你竟然敢谋害龙嗣,你该当何罪?” 成双用力地甩开押着的两人,却爬到慕容一潇面前,哭喊着:“求昭华救救奴婢,奴婢还不想死啊,求昭华救救奴婢罢!” 一面磕头,一面撕裂地哭求着,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皇后没想到成双如此机警,她本想让成双因怀恨贤妃将她送人,而心存怨恨,进而在贤妃食物中投毒,间接坐实这罪名。 没想到,成双的心思果然很细,直接断她的想法,跪求慕容一潇,皇后暗暗地咬着牙关,眸中闪过一丝阴狠。 众妃嫔看到成双哭求,心下便无疑虑,皆敢肯定,此事定为慕容一潇所为,不然两个宫女都指认她,其中一个还是她的近侍宫女,这不明摆着板上钉钉的事。 慕容一潇淡淡的看着成双奋力的嚎求,轻启朱唇,慢慢的道:“成双你是做了什么事,来求本宫来救你?” 成双眸中悄然的一丝得意划过,落入了慕容一潇的眼中,心中的快意凌然,她觉得她们的计划很完美,即使有纰漏,也会达到他们的目的。 慕容一潇的余光,瞧出了成双眼底的一丝自信,心中瞬间起疑。 成双委屈道:“昭华娘娘,谋害皇嗣是死罪,奴婢忠心耿耿为娘娘办事,娘娘的心愿已达,不要不管奴婢,请昭华救救奴婢……” 说着又泪如雨下,哭的众人心中跟着憋屈,着实觉得慕容一潇是个心思歹毒,无视他人死活,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一个人。 众妃嫔心中冷瞧着慕容一潇,低头碎语道:“竟没看出她如此狠毒……” “是啊,瞧着她一脸清丽优然的样子,真想扇她一巴掌……” “如此个蛇蝎美人,我们竟未瞧出?连皇上的孩子都敢谋害……” “此人断不可留。” …… “都在嚼什么乱根子?真相未明,尔等就在此人云亦云,等明儿皇上回宫,本宫回了皇上,是该让你们这些人,受些教训了。”惠妃喝道。 储昭仪倒是个不怕事的人,娇嗔着回道:“臣妾想着惠妃娘娘是个聪慧之人,如今明摆着的事,她潇昭华如今在宫中肆意妄为,残害皇嗣,姐姐怎的明着袒护起来?” “是非曲折,个中缘由尚未明断,单凭两个宫女串通之词,便将潇昭华定罪,未免鲁莽,尔等先停止猜测,该让潇昭华本人解释这些才是。” 皇后一派祥和,中规之语,也间接的堵住众人之嘴,她相信如今的慕容一潇定能为自己一证清白,她只要在旁帮衬着便足以。 众妃嫔转而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慕容一潇,慕容一潇依旧大方得体的稳坐着。 慕容一潇见众人看过来,她慢慢起身,莲步轻盈,款款的走入殿中,向众人福了福礼,声音清婉如莺,缓缓道来:“谢众位姐姐为妹妹担心,只是真相如何,待妹妹问她们两个几个问题,众位姐姐再做定夺,您们看如何?” 庆修仪鄙夷的白了慕容一潇一眼,脸上一副厌恶的神情,拧着红唇。 储昭仪眉目轻佻,脸上怪异地冷笑道:“昭华妹妹不会是想威逼利诱,李代桃僵罢?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相信妹妹不会蠢的做这些为小的事。” 众妃嫔所了解的慕容一潇,本就是个从小国来的,不懂规矩,没上没下,咋咋呼呼的疯丫头,虽说最近有所安稳,今日之举也无可挑剔。 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谁知道她又会出什么幺蛾子。 如今储昭仪这么一说,妃嫔们也默默的认同,慕容一潇她定是在做胡搅之举,混淆视听,所以妃嫔们也都垂下头,皆不回应。 慕容一潇慢慢的回道:“谢姐姐提点,只是妹妹有些疑问,要细细的问问这两名宫女,到时大家便自见分晓。” 储昭仪哂笑道:“那姐姐在这也为你长长耳力,免得妹妹伶牙俐齿,把白的说成黑的。” 慕容一潇微微一笑,淡淡的福过礼,便往青衣宫女这边走来,姜太医见她走过来,行了礼退到后面。 “你叫什么名字?”慕容一潇柔声细语的问。 “回娘娘,娘娘知道的,奴婢牡丹园宫女方夏。”方夏目光闪避,一直低着头,不敢抬头。 “方夏,牡丹园中,本宫为何让你跪倒牡丹园外,你可晓得?”慕容一潇故意问。 “回娘娘,娘娘让奴婢故意跪倒牡丹园外,是让奴婢等待时机,寻得机会,去害贤妃娘娘。”方夏不卑不亢的回着,仿佛她在陈诉一件事实。 017 芊羽宫贰 慕容一潇笑靥如兰,清雅迷人地翘起唇角道:“嗯,这倒也能说的过去。只是本宫有一事不明,本宫一直让阿香看着你立在牡丹园门口,怎地变成跪在那里?” 方夏急忙归正道:“是,是奴婢记错了,奴婢是站在牡丹园门口。” 慕容一潇唇角笑的更深,神情泠然,道:“还有,今日牡丹园中的太监似比宫女多,如果找个太监去办这么棘手的差事,胜算岂不大些?你一个小小宫女,手无缚鸡之力,本宫会傻到不去找小太监而找你?” 方夏回道:“这个奴婢怎知,您是娘娘,您让奴婢做什么,奴婢便做什么,奴婢怎会过问娘娘之事。” 众人甚觉有理,她一个小小宫女,就算潇昭华再傻也不可能弃有力的小太监,而找个瘦弱的宫女。 慕容一潇侧着脑袋,轻视地看着她,道:“既然还不肯说实话,那本宫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方夏心中已是七上八下,这个潇昭华是个厉害的主,几句话便问到点上,若是再问下去岂不是要露馅了,但是都到这个时候了,总不能改变口供罢?如今只能紧咬着不松。 方夏打定好注意,语调也缓和些许:“昭华娘娘请问!” “方夏,你可知自己是怎么晕倒的?” “回昭华,奴婢虽不知自己是怎么晕倒,但是奴婢真的已经尽力了,是奴婢未完成您交给奴婢的差事,奴婢罪该万死,只是奴婢不忍伤害贤妃娘娘,请昭华放过奴婢罢!” 方夏不知打晕她的是阿香,只能凭着意想在胡言乱语。 众妃嫔算是听出了名堂,因她们都知是阿香将她打晕,急性的沈婕妤,终忍不下去,站立来喝道:“大胆方夏,你可知罪?还不从实招来,是谁指使你诬陷潇昭华的?” 方夏连忙磕头,重重的道:“奴婢没有诬陷,更没有人指使,请沈婕妤明察!” 沈婕妤怒斥道:“还在瞎说,你知道打晕你的人是谁吗?” 旁边的成双心里顿时一惊,让成蝶找人,找来这么个蠢货,当真是能坏事。 方夏闻言,心中狐疑,声音也弱下几分道:“回沈婕妤,奴婢不知。” 沈婕妤嗤笑道:“正是潇昭华身边的人,阿香,是她打晕你,这才救下贤妃娘娘。” 慕容一潇幽幽的望着方夏惊鹜的眼神,轻笑着:“方夏你可知你为何会晕倒在阿香面前?” 方夏低着头想半晌,面上惊起的虚汗,顺着脸颊处慢慢的流入颈脖中,死亡的气息逼近,使她惊恐地瞪着那双麻溜的眼,她是不是要死了? 闻言,试着抬起头,然后慢慢的摇了摇。 “本宫赏花时,不喜有人在旁边聒噪,这些也只有贴身侍女知道,想来你是不知的,你因一时贪图攀附,而忘记了本分,竟然在本宫面前想摆弄,本想着让你待在外面一两个时辰便罢了,只是你说话的时辰未免太过凑巧,不得不让本宫怀疑,你和贤妃娘娘失踪有关,所以才命阿香盯着你,找到贤妃。” 须臾,方夏忽地终于觉察到,自己早已被识破,她可能真的活不成了,诬陷主子是大罪。 她惊慌失措地爬起来,连忙爬到慕容一潇跟前,抓起慕容一潇的脚,嘶哑的喊道:“请昭华娘娘恕罪,请皇后娘娘恕罪,奴婢不想死,奴婢上有老下有小,都指望奴婢拿的那点月钱。” 慕容一潇甩开她的手,冷冷的道:“不想死,就说出背后指使之人。” 声音中带丝寒气,使方夏整个身子一激灵,沉疑了片刻。 皇后扭下头,厉喝一声:“来人!” 方夏忙回过神来,道:“皇后娘娘恕罪,皇后娘娘恕罪,奴婢说,奴婢说。” 成双躬下的身子闻之一震,恶狠狠地瞪着一直低着头的方夏。 慕容一潇余光瞥见成双,缓缓的走到她跟前,慢慢的坐下。 那双丽眸紧盯着成双,成双下意识的侧过脑袋,看了慕容一潇一眼,只是这一眼,让她整个人惊得愣是颤抖着趴在了地上。 目光冷硬阴狠,望着她的神情,嫌弃如敝履,似笑非笑的盯着瞧,似乎在说下一个就是你。 成双是见过大面场的人,内心也是经得起打击,竟是这一眼,就虚弱的垂下头,微缩着不敢再看。 方夏这才抬头,回想着昨日的情景道:“昨日,有个宫女在满芳庭的游廊上碰到了奴婢,奴婢与她一见如故,便细聊了几句,她便告诉奴婢,说是今日在牡丹园中,若是有机会和潇昭华说上几句话,说不定就可以离开牡丹园。她说潇昭华一向心善,若要引起她的注意,日后的路便无虑了。” 皇后闻言,问:“那你怎么又跑去杀死贤妃了?” 方夏小心的瞧了慕容一潇一眼,回过头回道:“回皇后娘娘,是这样的,奴婢本是想着和潇昭华说上几句话,谁知还未待奴婢细说,便被昭华娘娘赶出牡丹园了。” 皇后问道:“所以你怀恨在心,便要杀死贤妃来嫁祸给潇昭华?” 方夏摇摇头,回道:“不是的皇后娘娘,奴婢就算有天大的胆子奴婢也不敢!” “那是如何?”皇后疑问。 “奴婢本来是气,没有讨到好,还被罚,心中正忿忿不平时,那名宫女又出现了,说是各宫正在寻找贤妃娘娘,她知道贤妃在哪里,前面正好秦公公领旨出去,她说奴婢要找到,岂不立个大功。奴婢一时贪心,便随她一起去了,结果到了那里,只见贤妃娘娘躺在地上,还被五花大绑绑着,奴婢问她:娘娘为何如此被绑着?她说如果奴婢敢出去乱说,便将奴婢全家拉着陪葬,还让奴婢说这些是潇昭华指使做的。后来,又让奴婢勒死奄奄一息的贤妃娘娘,不然,就找人将奴婢一家立刻杀死,奴婢实在害怕,更不敢伤害贤妃娘娘,奴婢把贤妃身上的绳子解开,还在为难之时,奴婢就被打晕了,醒来后便被绑过来,在这里了。” 方夏抽搐着肿的已高的嘴角,轻手触试一下,便疼的紧锁着眉,缩回了手指。 众妃嫔都哑声听着,大气都不敢出,尤其是储昭仪,面上的神情五味杂陈,心中的激怒难以抚下。 018 芊羽宫叁 皇后挑起凤眸,问:“那名宫女是哪个宫里的,你可知?” 方夏回道:“回皇后娘娘,奴婢不知,只知她长相娟丽,身量纤窕,穿着蓝色宫装,像是一宫的二等宫女。” 皇后又问:“那你可知她叫什么?” 方夏面上窘涩,轻微地回道:“奴婢也不知。” 皇后嗤笑一声,讥讽道:“你可真蠢!” 方夏把头垂的更低了。 慕容一潇不用猜也知道是谁,除了她们两个,谁还能有着这般心思,皇上真的看得起她,派她们两个来她身边,那真不知派到皇后身边的又是何人? 慕容一潇想到这里,心里肃然起疑,皇后身边一定也有人,成双下药,方夏误局,那是谁推的贤妃入的水,这人一直还未出现。 如今这两人已然无法将她入罪,若是此时再出现只怕也无济于事,他们是否留有后手? 不对,肯定有哪些地方未察觉到,还有一些人和事未调查清楚。 只是今日这局如此好的机会,他们若不将她们姐妹二人处置,他日若再想动,恐怕不易,那他们后手是要怎么做? 推贤妃入水的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贤妃不会不声不响的落入水中,这人又是谁? 成蝶没那个胆量,自己近身之人也就这几个,那可能是皇后姐姐身边的人,那个时候谁也不会留意,皇后身边的人,他们进进出出,最不惹人怀疑,也是最好下手。 慕容一潇心底一丝不悦,她该留意姐姐身边的人,她有些疏忽了。 皇后看向慕容一潇,见她眉头挤在一起的想事情,细语轻声的唤道:“潇昭华,下面还有个成双,你想问她什么?” 慕容一潇缓过神来,眼前紧要的,是先把这两个人处理掉,万一事情突发,只能先保全自己,事后再想他法。 慕容一潇颔首,斜着头望着成双,道:“成双,本宫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说是谁让你在芊羽宫内下的药?你若肯说实话,本宫想着,可以放过你一命,若是你依旧不肯实话实说,那就别怪本宫不顾主仆之情?” 成双看着前车之鉴,仔细回想自己有什么纰漏,即使方夏一计较为蠢劣,但是,她未必不能成事。 成双顶着胆子,信誓旦旦的道:“潇昭华,您不能如此,您不能拿妹妹的命要挟奴婢,奴婢什么也没说过,奴婢按着昭华吩咐的已完成,昭华您不能过河拆桥,求昭华放过妹妹成蝶。” 众妃嫔闻言,皆都望向慕容一潇,刚刚方夏的事情,旁人有些已偏向慕容一潇,只是眼前这个宫女,可是她的近婢,很少出东羽宫。 她若没有谋害皇嗣之心,一个小小宫女怎么敢弄这些药?瞧她说的句句又在理,不得不让人怀疑此事的真假。 慕容一潇侧着头对阿香小声说了几句,阿香福了福身子,便往外面走去。 慕容一潇叹息着:“既然你都不顾主仆之情,本宫若再多说,倒有些虚假之意。” 慕容一潇起身走至众人面前,柔声道:“请各位姐姐稍等,妹妹有位朋友要过来。” 阿香走到芊羽宫的后殿,带出一个老妇,老妇随着阿香走到众人跟前。 老妇青布灰衣,眼角悉堆些皱纹,脸部却丰韵有肉,慢步有素的跪倒在皇后面前,道:“民妇秦五娘叩见皇后娘娘。” 皇后不紧不慢的问道:“你是何人?” 庆修仪听到老妇人名子,心中疑虑层层,遂问:“难道你是尧州城中鼎鼎大名的医妇圣手秦五娘?” 秦五娘面上毫无惶恐,泰然自若的垂首道:“回主子的话,民妇正是。” 皇后闻所未闻,便细问:“庆修仪知道她?” 庆修仪一听皇后不知,心里顿时一喜,忙不迭的说道:“回皇后娘娘,臣妾家里世代都是医者,臣妾的哥哥也常为皇上请平安脉,所以臣妾对这些名医也略知一二。” 这些事大家都知道,庆修仪故意又说一遍,像是在炫耀什么,储昭仪最是看不惯的,腻烦的白了她一眼,便望向别处。 其他人默默地垂着头,静静的听着庆修仪说。 皇后问道:“那请庆修仪速速说来与本宫听?” 庆修仪得了恩旨,故意提高了嗓音,道:“是,皇后娘娘,秦五娘本是上都人,因精通妇人的疑难杂症,被众人知晓,民间传之,她曾救过一个难产的侯爷夫人,她腹中的胎儿是脚先出来,稳婆和大夫都相继无法,就在侯爷夫人和那孩子命悬一线时,这个秦五娘便赶到场,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短短半盏茶时间,侯爷夫人和胎儿都活了下来,不仅如此,她还精通各种闺中妇人小姐们各种病症,所以日子久了,人们便送了她一个称号,医妇圣手。” 皇后颔首道:“果然是个巧人,想不到庆修仪也是个博学之人。” 庆修仪抬着眼底,左右顾看一番,脸上压不住的得意。 储昭仪对着瑰美人,小声嘀咕道:“看她那得意劲,不就知道一个名字吗?至于把她乐的和抱米老鼠一般,哼!” 秦五娘素然的脸上,依旧是挂着规矩的微笑,垂斜着头,躬身道:“谢主子谬赞,民妇愧不敢当!” 皇后闻之,轻柔的问:“潇昭华把秦五娘带过来,是所谓何事?” 慕容一潇淡淡的回道:“回禀皇后娘娘,臣妾机缘巧合的情况下得知秦五娘的事迹,着两日前,臣妾带着这位秦五娘便已经入了宫。妹妹本是打算把她推荐给贤妃姐姐,便带着她先从贤妃姐姐的饮食起居开始熟悉,但经过一日多的观察,秦五娘竟告诉妹妹一个天大的消息,由于事情重大,妹妹不敢擅自多言,想待姐姐的牡丹宴结束后,再告知,谁知竟出了这样的事情。” 皇后眼目放光,众妃嫔皆都探着头望向慕容一潇。 皇后问:“是什么天大的消息?” 慕容一潇脸上有所顾虑的,欲言又止地缩着眉头。 皇后敛声道:“妹妹有话,但说无妨。” 成双听到秦五娘的名讳时,心底已泛起惊骇,这人何时入得宫,她和成蝶竟然一点不知,更让她恐惧的是,慕容一潇竟然知道贤妃的身子之事,怎么可能? 019 芊羽宫肆 成双正紧张害怕之时,只听大殿响起了一个破晓轻柔的声音。 “贤妃姐姐可能不是怀孕,而是贤妃姐姐寒性体质,经期间断性晚来,再加素日姐姐身子骨异于常人,这才使太医诊断有误。” 皇后和众妃嫔皆目瞪口呆的望着慕容一潇,储昭仪愤怒的喝道:“胡说,本宫和瑰美人日日在贤妃左右陪伴,怎未觉察出,你请来的什么秦五娘,短短一日便发现异样,你说与谁听,谁能信?” 慕容一潇失笑道:“昭仪姐姐,妹妹也本是不信的,只是此人是秦五娘,秦五娘的医术和经验,不得不让妹妹相信。” “哼!谁知道这个是真的秦五娘,还是假的,说不定这个秦五娘是被你收买来,作伪证的。”储昭仪激愤的说。 慕容一潇低笑道:“姐姐若是不信,请遣人去考察一番,不就是了。” “你放心,本宫自会去查的。”说完便低头吩咐旁边的宫女。 秦五娘听到储昭仪如此说,心中燃起不悦,面色依旧冷淡淡,道:“回各位娘娘的话,民妇虽与这位昭华娘娘认得,但却不熟,没有必要为昭华娘娘曲辩,再则民妇向来说话做事,从不收人钱财,只看民妇愿意与否,众位娘娘若是不信民妇,那便不信罢。” 姜太医也从后面走至众人面前,俯首禀道:“皇后娘娘,各宫主子,请听微臣一言,这位秦五娘所说未必不是真的,因下官刚刚在为贤妃娘娘查看身体,并未有正常的落胎之相,身下未见红,脉象极为稳乱,可能是下官诊断有误,经查验后,还请皇后娘娘重罚微臣。” 众妃嫔见秦五娘态度从容不迫,性情不惧权势,言语得礼妥当,是个正派之人,又有姜太医在旁力证,便觉得可信之。 成双心底竖起毛来,眼前的潇昭华一定不是她们刚开始接触潇昭华,她没有这般聪慧,她成日只会想方设法的羞辱她和成蝶,没有正经事做的一个人。 是什么时候开始她们已经无法掌控她了,她又何时变得这么机敏? 这些日子来,觉得她有些变化,但不曾想,她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连性情也会变,或者说她刚来的那些日子全都在演戏? 若是她一直在装疯卖傻的盯着他们,那岂不是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中? 成双心底的寒意逐渐席卷全身,令她猝不及防的打个寒颤。 慕容一潇见其他妃嫔渐渐的偏向秦五娘,趁机说道:“既然秦五娘所说之言可信,那本宫想问成双,本宫即知贤妃姐姐无孕,又怎会让你来下药?” 成双气若悬丝地辩道:“回昭华,奴婢怎知娘娘的心思,奴婢只是听娘娘吩咐办事,怎敢问其理由?” 慕容一潇脸上寒气逼人,目光凌厉,微嗔道:“本宫劝你最好想清楚再回话,以免说了错话,牵连了旁人。” 成双似乎听到另一层意思,遂微过头来,望向慕容一潇。 蓦地,成双的神情瞬间凝滞,双眸赤红,含着点点泪光,双手紧握着,切声道:“回昭华,奴婢想了想,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憎恨潇昭华,您成日拿奴婢们寻开心,让奴婢抬不起头来,所以奴婢逼迫方夏,将此事嫁祸给潇昭华,一切都是奴婢所做,请皇后娘娘赐奴婢死罪。” 说着已经圆目充红,面色赤青,掌骨撑白,头重重的磕在地上。 众妃嫔不明所以,刚刚还巧舌如簧的成双,怎的一下子风向就转的这么快。 皇后也觉得蹊跷,望向慕容一潇,只见她淡淡一笑,皇后便明了。 成双满目泪行,垂着头,咬牙切齿的趴着,她不知她们何时暴露行迹,刚见到慕容一潇身后的阿香,拿着她亲手为成蝶绣的锦囊,她便知道,若是她不认罪,成蝶定有危险。 只是她此时更怕有些秘密就此揭开,只怕到时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如让她一个人干脆的死去,把所有的秘密全部淹没。 众妃嫔们抓耳挠腮的想着,惠妃此时却意味深长的盯着慕容一潇,心叹道:不错,看来她还真的心思不简单,从前是小瞧了她。 慕容一潇心中疑虑尚多,询问道:“你是怎么将毒投入贤妃的饮食中?” 成双苦笑道:“潇昭华,奴婢已经认罪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本宫问什么,你答便是,你若是再多一句废话,小心死都不让你死的舒服。” 慕容一潇眸中静静的看着她,仿佛她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又像是随口这么一说。 但成双知晓,她定能做得出来,她的手段从未明亮过,她终于示弱地闭上双眸,回道:“回昭华,奴婢以前是伺候过贤妃娘娘的,知道娘娘的饮食起居习惯,便从后门偷溜进来,进而伺机,趁无人之时,放入汤中,然后再待无人之际,偷溜出去,只是还未找着机会出去,便被抓来到了。” “无人助你?”慕容一潇问。 成双摇摇头。 “你在撒谎,本宫早已命人盯着你,宫人来报,明明你和一个芊羽宫的宫女接头,而你在这边故意出现陷害与我,你当众人都是傻子吗?”慕容一潇凛然道。 “回潇昭华,奴婢没有撒谎,整件事都是奴婢一人所为,是奴婢恨毒了你,才会想出这般下策,来除掉你,的确和旁人无关。”成双抱着必死之心回道。 “那是何人推得贤妃入水?总不能也是你罢?”慕容一潇冷笑道。 成双沉默无声,视死如归的双眸仰望着大殿之上。 众人正在思量之际,芊羽宫殿外传来阵阵巴掌声,众人惊过神来,暗道:来者何人,竟敢如此无礼,他不知殿内都是身份贵重之人么,看来此人是真的不想活了。 皇后刚想问话,便被来人生生打断。 “来人,将成双杖毙,旁边的宫女撵出宫去,永不再用,至于秦五娘,留下来为贤妃诊治,直到她好转,方可离宫。” 清润的嗓音传入大殿,令所有妃嫔瞬间喜极忘却的看着殿门口,她们知道是谁,都扶头扑面的立起身来,翘首以盼。 成双闻音,心下再无顾及,带着一丝轻松,闭上双眸,道:“谢皇上成全之恩!” 020 尧宫之主 方夏和秦五娘皆都俯首谢恩。 没有人敢对楚唤的判决有任何异议,因他从来都是说一不二,他所说的就是圣旨。 楚唤走入众人眼前,一身明黄的身影,踏着黄缎青底龙靴,带着身后成双的惨叫声,跨入大殿。 众妃嫔神情聚喜,眼底流转着薄雾,刚刚还在冷眼旁观的看戏,见到楚唤后,面上瞬间皆柔色绵绵,欲言又止的低头娇羞,完全听不到殿外的嚎啕求饶,独独的望着眼前的皇上。 皇后紧握着金丝云绣袖口,神情亦喜亦嗔,缓缓地扶着琼燕起身。 慕容一潇本就坐在殿门口不远处,慢慢退了身子,扎在人堆里,一眼望去,还真不好瞧到。 面对他的走近,她无任何喜色,也无任何害怕,他不会顾及任何情分,对她们手下留情。 此刻,她心中惊愕的是,他何时回的宫? 她竟毫无察觉,今日他突然回来,想必他已知他们的计划泄露,所以才会决绝的处死成双,而如今他下一步要怎么做? 想处置她,已是没有证据,而如今的她,在他眼中,想必还是那个疯疯癫癫的小丫头罢。 他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他的手中肯定还有许多个棋子未现。 只是他这次回来,也太巧了。 在他的眼中,她和姐姐根本微不足道,所以他才敢离宫二个多月。 宫中定有他安排之人,而这个人不仅在贤妃身边安插眼线,皇后,自己,惠妃,甚至整个皇宫中都有。 他们每个人都很机智,成蝶成双监视她,在他们眼中已是大材小用,那监视皇后和惠妃的岂不是更加小心。 以成双成蝶的潜质,做个二等宫女着实委屈,他们个个观察入微,生活中又善藏拙避锋,不像是普通人家送出来的,倒像是接受训练过。 慕容一潇想到此处忽然想到皇上是怎么连取两个国家,他们莫非是一个组织? 只是什么组织有这么强大?可以短短两月之内灭掉一个国家? 而在尧宫中,除了楚唤,肯定还有个人存在,指挥着尧宫各宫内部。 在宫中的各宫妃嫔基本上和楚唤都有着关系,而只有她和姐姐不是,不,还有一个人身份不明,贤妃,她的身份还未调查清楚,她既无家族扶持,又无社稷之功,她仅凭一张狐媚之脸便做得这贤妃之位,着实让人怀疑。 皇上并不是长情之人,更不会因美貌而坏了规矩,除非贤妃另有身份,而这个身份可能威胁到他,所以他起了杀心,演了一出皇后善妒,除去皇嗣,残害妃嫔的好戏,真是一箭双雕,不,是一箭三雕。 只是贤妃的身份究竟是什么,这个一定要查清楚。 慕容一潇凝思须臾,抬起丽眸,透过缝隙,看了一眼楚唤正面。 只见楚唤一张温润白皙的脸,剑眉浓密,双眸如深夜中的极星,从未聚看一处,眸中散落的余星各中璀璨,似野狼凶残,又似狡狐风流,让人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也不知他是否看见过你。 嘴角偶尔弯起的笑,像是在嘲笑,又似是宽慰,更多的是魅惑,让人止不住的遐想,他的温柔有多么让人沉醉。 一张脸堪称完美,精致无暇,他从众妃嫔身边走过,嘴角似怒非怒地看着躺在床上的贤妃,众妃嫔眼底湿润,掩不住的思念挂着嘴边,想说却不敢说,有的低眉拭泪,有的娇羞婉转。 皇后携着众妃嫔齐声道:“臣妾等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楚唤走近正在给贤妃医治的姜太医和秦五娘,磁性般的嗓音,道:“嗯,爱妃们免礼。”也不顾着他人,问姜太医:“贤妃如今怎样?” 众妃嫔恨不得此刻躺在那里的便是自己,皇上刚回来,便第一个去关心贤妃,皇后娘娘也未曾望一眼,有如此殊荣,即便差点死去,也算值得。 慕容一潇索然无味的看着脚下青缎蓝色的重台鞋,心念道:要数厚颜无耻,皇上算是第一,杀她的是他,如今还能面不改色的柔声问候,他的情薄对贤妃和她,甚至对众人皆是,如今她们还在争风吃醋,而她已然看清,不再奢望,一个让她们死的人,她又何必再顾念。 姜太医和秦五娘回道:“微臣叩见皇上,民妇叩见皇上!” 楚唤再问:“贤妃的身体如今怎样?” 姜太医躬身道:“回皇上,娘娘的身体不太好,要看她吃完这药,今夜会不会醒来,若是醒来,贤妃娘娘性命无忧,若是醒不过来,就……” 说到后面,姜太医已不敢再多说下去,生怕触怒龙颜,会有大祸。 楚唤敛起温怒,吩咐道:“姜太医,请你务必要尽力救治贤妃,朕事后必有赏赐。” 姜太医垂首道:“是,皇上,这是微臣应该的。” 楚唤淡淡的颔首,转过身,回到众妃嫔身边,问:“刚刚在殿内发生的事情,朕已知晓,潇昭华做的不错,几日未见是长大了,也聪明了。” 慕容一潇听见他在说她,便从后面走至众人前,淡淡的回道:“回皇上,臣妾谢皇上夸赞。” 皇后手心一直冒着汗,她不知皇上这么说是何意?她心中微抖着,总觉得此事还未了结,皇上突然回来,必有大事要发生。 楚唤走到八仙桌前,负手而立,说:“各位爱妃,朕看到贤妃躺在床上,十分痛心,也很难过,今早在进宫之后,朕已便派人彻查此事,潇昭华的确是被人陷害的,陷害之人朕也已经处置,请各位爱妃勿要惊慌了。” 众妃嫔和皇后闻言,便泄了一口气,都以为皇上也认为此事已结束。 半晌,皇上直直地看着皇后,众妃嫔不明所以。 忽然楚唤面色凌厉,神情震怒的喝道:“来人,皇后失德,戕害妃嫔,给朕扒掉皇后服制,收回凤印,降为五品才人,搬出凤羽宫,迁入芦苇堂。” 众妃嫔倏然瞪着双眸,她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是已经结束了,皇上为何处置皇后? 021 一凤惜落 众妃嫔惊异茫然的看着楚唤,他需要对众人做一个解释。 慕容婉玗此时吸了一口气,她也不知他为何会还要这么做,几日以来,她总是在期盼皇上的不忍,念之旧情,念及当初的援助之义。 她不知她为何这般,她深爱着他,她无法忽视掉这些感情。 本来这个牡丹花宴便是为了挽回他的心而办,她没有听从妹妹之言,将消息传递给他,只是让他知道,她是站在他这边,她可以说服上都,每年纳贡给新尧。 可当他说出废后之言,她的心犹如开败的桃花,落入乡土的泥泞中,她的妄念将她和妹妹都置于必死之地。而她被废黜,上都公主受辱,两国之间看来难免一战。 慕容婉玗为自己的愚蠢,动容一笑,那如清流般的水眸,落尽最后一滴泪,跪倒在地:“谢皇上不杀之恩,臣妾遵旨!” 众妃嫔更不曾想,事情发展的迅雷之势,让所有人哑然,皇后竟然一句话也不为自己辩解,那种凄婉,仿佛在释放着情绪。 皇后抬起凤眸,道:“启禀皇上,潇昭华与此事无关,她是被臣妾陷害的,请皇上不要因她是臣妾之妹,而迁怒与她。” 皇上似是没看到她任何神情一般,淡淡的道:“这个是自然。” “皇上,此事有何证据?单凭皇上几句话,便废掉一国之母,恐怕让人心不服,请皇上勿要听信流言,怪责皇后。” 慕容一潇不知事情会如此急转,一下子跪倒在地,言辞婉转有俱。 她一直都觉得姐姐身边有人,只是不曾想,皇上问都不问一句,便把姐姐惩处了,让她根本无法应对。 惠妃也走上前,跪倒在皇上面前,道:“皇上,请皇上明察此事。皇上未回来之前,全是皇后在差人照料贤妃,贤妃出事也是皇后娘娘左右照顾。皇上,皇后娘娘不但没有错,反而是有功之人,皇上圣明,断不会听信小人之言,误判了去。” 楚唤温润的勾起嘴角,轻声道:“还不自己站出来?” 皇后神情俨然,看到走进来的人,并无惊奇之色,只留嘴角上的一抹讥笑,便垂下头去。 一潇见秦钟拖着惊吓的身子,进入大殿,心中便哑然,竟然是他? 心下想着,他是有机会将贤妃推下水,也只有他让人毫无警惕,只是皇上的这颗暗棋,果真是他吗? 殿外成双的惨叫声已经无声无息,只听到些拖着东西擦地的声音“呲呲擦擦”的。 秦钟匍匐在地,求叫道:“皇上,皇上……推贤妃入水之事,是皇后娘娘主使奴才的,奴才只是听命行事,请皇上饶了奴才罢?奴才再也不敢了。” 楚唤鄙夷地瞥了一眼地上的秦钟,如蝼蚁般蠕动着身体,冷厉的道:“来人,将秦钟押入死牢,没朕的命令,谁也不许探望。” 紧跟着殿门口出现几个内事太监,将秦钟带出去,秦钟被拖走的时,嘴里还不停地喊道:“皇上,奴才冤枉,奴才冤枉啊,皇后娘娘救救奴才,救救奴才……” 慕容一潇眉目清然,久久地跪在地上,姐姐的后位今日定是不保,皇上的心思已明,无论今日姐姐有罪没罪,她都逃不过,推贤妃入水之人可能不是秦钟,很有可能另有他人,秦钟想来也是待人受过,只是皇上说是谁他便是谁。 众妃嫔中,心思通透的几个妃嫔,这时隐隐的看出皇上的用意来,谁也不敢求情,即使她们猜想到,皇后是被人构陷的,她们也不敢此刻说出,因她们像是看出了端倪,皇上这明摆着是冲着皇后来的。 而心思张扬的几个妃嫔,挤眉弄眼的看着好戏,心叹事情发展的迅速,认定此事便是皇后所为。 慕容婉玗看了惠妃一眼,惠妃点点头,便不再求情。 惠妃明白了,她若继续求下去,她也可能会被连累,到时没救的皇后,把自己也搭进去。 楚唤见众人都垂着头,便下令道:“从今日起,皇后慕容婉玗降为玗才人,迁入芦苇堂。” 众妃嫔皆把头压的更低,慕容婉玗回道:“谢皇上恩典!” 皇上身边的几个宫女将皇后的金丝祥云凤带取下,摘下她头上的凤冠,一头青丝便披散下来,垂拢在耳后,优雅的妆容,气度依然从容。 “嗯,明日朕差人去凤羽宫取回凤印和手册,从今往后,不许再踏出芦苇阁半步,否则,别怪朕不念旧情。” 说到后面的声音素冷了几分,这个结果早该想到的,是她自己一直在骗自己。 慕容婉玗颔首,散珠的泪水,滴滴坠入捧腹的手心,嘴角却扬起一抹凄美的浅笑,柔声回道:“是,臣妾谨遵皇上旨意!” 语毕,跪安,转身便离去。 楚唤眼皮沉倦,似有些乏累,叹气道:“唉,众爱妃先回各自寝宫,待朕休息几日再去看望你们。” 众妃嫔见楚唤似有疲乏,便齐声回道:“是!”便一个挨着一个很不情愿的出了芊羽宫。 方夏跪在角落中,悄无声息的跟在妃嫔后面,事后,听了宫人的安排,便出宫了。 皇上将秦五娘留下,以便照看贤妃。 阿香随着一潇,紧赶慢赶的走在回东羽宫的路上,不一会儿,东羽宫便在眼前。 今日之事,还有很多疑点,或许她将这些疑点想透后,便不再处于被动。 熟思过后,一潇问:“阿香,叶和的底细你可查清楚了?” 阿香低声回道:“回主子,奴婢查清了,叶和非常干净,是个可用之人。” “嗯,你去遣她到寝殿,本宫有话问她。”一潇侧着脸对阿香说。 阿香福礼后,便随一潇进入东羽宫,阿香退去,顺着走廊往后堂去。 慕容一潇回到寝殿,坐在圆凳上,思忖着。 片刻,便听见敲门声,慕容一潇道:“进来!” 阿香带着叶和进入寝殿,随手将门关上。 “你是叶和?”慕容一潇问。 “回昭华,奴婢正是叶和。” 叶和丫髻上一朵粉色宫花,显示她低等宫女的身份,眉眼秀小,脸上含着一丝机灵,见到慕容一潇便福着身子。 022 东机前引 慕容一潇见叶和礼仪周全,行为端素,心中便有些好感。 “你且起来回话。”慕容一潇柔声道。 “是。”叶和立起身子,侍在跟前。 “晨早本宫离宫后,成蝶可有异样?”一潇问。 “回昭华,并未有异样,成双溜出去后,她便一直待在听雨苑内。”叶和回道。 “嗯,阿香你去吩咐下人,今日宫中发生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能说,要是知道谁嚼了舌头,便打发她去内务府领板子,罚扣三个月的月例。还有,你去之后顺便将成蝶带过来。”慕容一潇吩咐道。 阿香道:“是,奴婢这就下去吩咐。” “叶和,本宫身边缺一个近身伺候的……”慕容一潇还未说完,叶和忙回道:“回昭华,奴婢愿意,奴婢早就想跟着昭华身边了。” 慕容一潇柔声疑问道:“这话怎么说?” “回昭华,平日里别看成双成蝶本分尽心,只是奴婢觉得她们却不用心。”叶和娇俏着说。 “哦?你有何想法,不妨说出来与本宫听听。”慕容一潇轻声问。 “回昭华,奴婢哪有什么想法,奴婢愚笨,奴婢只知道用心伺候主子。”叶和似觉得自己多话了,便紧忙垂下眼去。 慕容一潇瞧出她的心思,浅笑道:“无妨,在这里你且自由些,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本宫想听真话。” 叶和得了应许,便弯着嘴巴回道:“奴婢觉得伺候主子,要心里有主子,成日要为主子着想,不可越界了去,但是奴婢常常却瞧到,成双成蝶虽尽心侍候,但是眉宇之间总有些不敬之意,所以奴婢才敢妄言。” 叶和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抬着眼去瞧慕容一潇,见她面色无恙,这才缓着气,落定下来。 慕容一潇笑道:“你的观察还蛮仔细的,这样,你今后便在这寝殿伺候,前面的活交给旁人,回头本宫和阿香说一声。” “嗯,谢昭华提拔奴婢,奴婢自当用心伺候。”叶和挤着水嫩的小脸,兴奋的乐道。 “笃!笃!笃!”一阵敲门声,慕容一潇看着桌子上的紫釉茶器,幽声道:“进来。” 阿香推开门,带着成蝶走到跟前,福身道:“昭华,人给带来了。”说完,便立在慕容一潇的身后。 “叶和,你去倒壶热水,要刚烧好的。”慕容一潇点着桌子上的紫釉茶壶说。 叶和机灵的回道:“是,奴婢这就去。”说着捧起茶壶,便退出寝殿。 成蝶畏畏缩缩的站在一旁,殿内岑静一片,成蝶不知为何回来的是慕容一潇,而成双则杳无音信,是不是她们的计划没有成功?成双的人,现在在哪里? 心中思绪纷飞,面对慕容一潇笑里藏刀的神情,她为之一颤,她此刻很怕,但她更要慎重说每一句话。 “跪下!”慕容一潇忽然喝道。 成蝶猛的一惊,身子陡然滑了下去,双手的指甲将地上黑漆漆的石板,抓出几道白印来,她心中蓦地一震,吓散了正在盘旋的应对之策。 “你可知罪?”慕容一潇冷冷的道。 成蝶慌张地回道:“回昭华,奴婢不知娘娘在指什么?是奴婢哪地方做的有不足之处吗?” “本宫想听实话,本宫问什么,你便答什么,若是答得有半句虚言,本宫就让人从成双的身上划下一片肉,如果你说实话,本宫则考虑考虑是否要放了成双,让你们姐妹相见。” 慕容一潇轻忽地闪着丽眸,眸上密而翘的睫毛,似蝴蝶采蜜扇着,轻而柔。 成蝶哑然,抬头直直的望着慕容一潇的侧颜,计划失败了?难道成双被抓了?为何没有一个人来通知她? 她像是和所有人断绝了联系,不是说好不管计划成不成功,都有人会通知她吗?到了现在一个人也未见。 成蝶抖着身子,应付道:“潇昭华要问什么?奴婢若是知道,定会知无不言。” 慕容一潇浅笑几分,道:“很好。”说着便起身在房中来回踱步。 “成双今早在芊羽宫见的人是谁?”慕容一潇问。 成蝶暗道:看来计划真的失败了,原来她都知道她们今日的行动,成双真的被抓了? 带着一丝疑虑回道:“回昭华,奴婢不知,成双今日一早便出去,一直到现在还未回来,奴婢不知她是去芊羽宫了。” “阿香,去给本宫将成双身上的肉切下一片来。”慕容一潇冷冷的道。 阿香应了一声“是”,便退出殿内。 不一会,只听后堂处,一声瘆人的惨叫传入殿内,成蝶顿时起了一身疙瘩,成双真的被抓了! 片刻,阿香端着一个小碟子,上面一块血淋淋的肉块来,端到了成蝶跟前。 成蝶只觉得双目瞬间昏晕,圆目恐吓的瞪得极大,她双手用力撑住身体,一面心底不断咒骂,一面豆大的泪水,夺眶而出。 成蝶泣喊着:“奴婢说,奴婢说,求昭华放过成双,放过成双。” “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若好好回话,便不会伤着大家的和气,若再敢胡言,便让叶和将刚烧好的开水,倒在这块肉的主人身上。”慕容一潇轻轻的说。 “是,是,是,奴婢老是回话,请潇昭华高抬贵手。”成蝶一面磕头,一面低诉。 “成双去见谁?” “回昭华,是去见贤妃身边的月姑姑。”成蝶心中已是杂乱,她只想让成双少受点苦。 “你和成双是从哪里来的?” “贤妃娘娘那里。” “在贤妃娘娘之前呢?” 成蝶屏息,顿了顿,道:“回昭华,之前是从滨州而来。” “你们两个是滨州人?” “回娘娘,是。” “滨州原是东尧之地,那里有个卧稷山,里面有个世外高人,你可识得?”慕容一潇故意问。 成蝶狐疑,想也不想的摇摇头道:“回昭华,奴婢不知有什么高人。” “卧稷山的苍吉子,赫赫有名,你不知,是唬本宫吗?” 慕容一潇锐利的目光瞥见成蝶松了一口气,她和成双像是在护着什么秘密一般,成双死前的那松叹一声,她清楚的记得。 023 东机初现 成蝶轻挪了一下双腿,压低着身子。 慕容一潇冷冷的道:“若是你再有半刻不迟疑,本宫这就要了成双的命。” 成蝶慌忙道:“回昭华,奴婢确实不知,奴婢和成双都是好人家的人,足日从未踏出房门半步,奴婢真的不知。” 慕容一潇轻声念着:“卧稷山,苍吉子,东机楚,滨州主。这几句话本宫都知,你若再敢说不知,可别怪本宫无情了。” 慕容一潇本想诈她一诈,便将在茶楼处听过的一句话道出,想着这句话和滨州有关,不曾想却有意外之喜,此时看到成蝶的神情,仿佛似看穿她的心思一般,果然她们身份不是一般。 成蝶闪着嘟圆的双眸,眸中恍被抽空,恐惧的流动着液体,她真的什么都知道了? 须臾,带着一丝余惊,似也忘记害怕了,硬着声道:“昭华娘娘,您既然都知道了,为何还来问奴婢?” 慕容一潇也不多费口舌,素手托起下巴,阿香心思细腻,见慕容一潇这神态,遂端起桌子上的盘子,赶着脚往殿外走去。 成蝶下意识的忙拉住阿香,屈喊道:“阿香姐姐不要,不要啊,昭华娘娘,昭华娘娘,您问什么,奴婢答便是,万不可再去了。” 成蝶爬到慕容一潇脚下,拽着她的蓝色衣诀,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求着。 慕容一潇仿若闻所未闻,这时阿香已然出去,半晌,只听又是一声惨叫,深深的烙在成蝶心中,她已无力哭泣,拼命的抽泣着。 阿香端着盘子进来,盘子中又多了一块血淋淋的肉,相较之前大了许多,成蝶已不敢抬头望去,双眸空洞地盯着慕容一潇的鞋子,仿若死寂般清冷。 “奴婢和成双来自东机阁西乞门紫守堂的两名入室弟子,因刚入门,接到第一个任务便是监视娘娘您,所以听着领头的命令便过来了。”成蝶空冷的说。 “东机阁?是那个江湖上人人惧怕,五国无人撼动那个组织吗?”慕容一潇从民间略听过关于东机阁的传闻。 只知他们训练有素,手段狠辣,各个国家都有其弟子,他们唯一的使命便是效忠阁主,若是背叛或者逃逸,无论你在哪里,他们都能找到,然后会让你生不如死的活着一段时间,再将你折磨致死,把你的皮扒下,里面装上稻草,列在东机阁的一个地方,警示他人。 想到此,慕容一潇心底猛然间冷下,楚唤无人得知他怎样得到两国,难道他是东机阁的人,还是他和东机阁有交易,亦或者他就是东机阁主? 据她所知,东机阁中人人皆是人中龙凤,各国有名的文臣武将皆出于此阁,无人见过他们阁主,据说阁主一过半百,为人神出鬼没,从不和外界交流。 若是楚唤得了这位阁主的赏识,阁主全力支持,别说得到这两个国家,就算是统一各国,那也是有可能的。 想必,成蝶将此事告知,恐怕她也命不久矣,以东机阁的处事方式,她最多不过三日,这样也好,省的到时因她的死,她还要备着一番说辞。 慕容一潇侧脸转过来,望向成蝶,淡淡的道:“你知道东机阁有多少,全部说出,不得再有相瞒?” “是,奴婢不敢了,奴婢其实不算是东机阁的人,据奴婢听当时一起进去的人说,东机阁分为四门八守,四门分管着八守,奴婢和成双当时分到西乞门的紫守堂,和一群妙龄女统学各个朝中的宫规礼仪,奴婢当时只学习半月有余,便被分配到这里来了,其他的事情,奴婢真的不知,请娘娘明鉴。” 成蝶呆滞的娟眸,轻看着慕容一潇,唯喏的声音低低的平诉,她太过胆小,心思虽灵透,但也无济于事。 慕容一潇自然知她所说是真,问:“那和你们接头的月姑姑,是紫守堂的堂主?” 成蝶双眸混重,眼底红肿,摇了摇头,道:“月姑姑是奴婢们进宫后,直接和奴婢接话的人,她只是教奴婢们礼仪的一位前辈,不是堂主。” 慕容一潇道:“你们堂主可在宫中?是皇上吗?” “不是,皇上只是我们西乞门门主的朋友,在宫中,奴婢们皆听皇上调遣。”成蝶俯首道。 慕容一潇颔首,和她猜想的不差,她们果然是训练过的,而皇上真的在和东机阁互谋利益,如果以后有机会破坏他们之间的关系,她们上都岂不是会有机会? 但皇上的身份还是一个迷,他身边不仅有程如是,还有一个暗卫,片叶都能取人性命,不能靠近,这才是最难的。 慕容一潇问:“那你可知东机阁四门八守都是做什么的?” 成蝶仔细的想了想,垂着头,低声道:“奴婢不知,奴婢只四门分为南星门、北卫门、东空门、西乞门,八守分为丞守、黄守、赤守、闾守、青守、白守、紫守、蓝守。其他的便一概不知,上面的人也不会告诉奴婢,奴婢们在学习时,成日都在一个屋子里,那里是不许我们和外人接触。” 慕容一潇点着头,如果不是这么严密,东机阁也不会几百年来这么神秘了。 “你们和德贵妃有没有接触?”慕容一潇突然一问。 成蝶抬眉摇了摇头,又慌忙的低下去。 “今日你们这个计划是早都计划好的?还是你们两个自己做的主?”慕容一潇问。 成蝶忙不迭的回道:“回昭华,奴婢们本是自己计划的,只是想让方夏将贤妃杀死,然后再将方夏杀了,将此事推给昭华您身上。”成蝶越说越声小,只怕慕容一潇一个不悦,她和成双便大祸临头了。 “然后呢?”慕容一潇仿若一点也不在意。 成蝶见她并未有其他不快,便壮着胆子说:“后来,奴婢们将计划告诉月姑姑,月姑姑同意了,还说让成双不如一箭双雕,而贤妃的孩子也该消失了,所以奴婢们便悄悄的布置起来。” “贤妃入水不是你们设计之中?”慕容一潇又问。 成蝶摇摇头,道:“奴婢没听成双说过。” 慕容一潇心中了然,看来是有人助皇上一臂之力,又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 024 探望婉玗 成蝶心中窃喜,她将事情说出,成双和她或许免遭一劫,而皇上归来,自是会保护她们,到时再想惩治她们,早已不易。 慕容一潇将整件事串连一起,既然她们都是秘密进行,还有人在旁协助,皇上赶回这么巧,每个时辰都掐的刚刚好,这人像是摸准了她们的每一步。 慕容一潇经历了这一天,身心俱乏,合上双眸,这时叶和敲门进来,递上茶水,见殿内静的出奇,阿香瞟了她一眼,然后叶和带着成蝶悄悄退出殿内。 成蝶还想问成双的事情,见慕容一潇无心管她,便合上抖索的紫唇,退了出去。 阿香扶着慕容一潇褪下锦袍和鞋,将她放置在床上,待人叶和和成蝶消失后,阿香放下纱帐,转身悄悄离去时,“阿香,你可曾后悔跟着我来到新尧?” 阿香闻言,转过身来,温柔的说:“主子这是说的什么话,阿香生生世世都要跟着公主,不管公主去哪里,休想赶走阿香。” 慕容一潇浅浅的缓着气,低声道:“我们如今腹背受敌,不知前路如何,若是你想回上都,本宫可以送你回去。” 阿香听闻,忙的扑到慕容一潇床边,扯开纱帐,呜咽的道:“公主,你不要赶阿香走,阿香誓死都要和公主在一起。” 慕容一潇心中感动,蹙眉长叹道:“你和阿菲和本宫一起,本宫知道你们忠心,但是此时不是表忠心的时候,保命要紧。” 阿香坚定地道:“奴婢不管前方有什么危险,只要和公主一起,奴婢什么也不怕。” 慕容一潇紧握着阿香是手,缓着感动之喜,道:“好,本宫要带着你们回上都,回到我们小时一起玩耍的草原上,追着雄鹰,赶着羊群,一起无忧无虑的生活。” “那公主不要这里了吗?你当初来的时候可是很期待,公主真的舍得这里?”阿香平声问。 “他已经不是他,他也已经忘记了,他的心中也有了她人,以后只有我们,本宫会带着你和阿菲,回到属于我们的地方,从此不再出来。”慕容一潇苦笑道。 阿香见慕容一潇如此,心中亦是替她难过,她一往活泼之时,常常跟在皇上左右打转,而如今性子沉静了下来,她变得让人心疼,让人也猜不透了。 阿香抱着慕容一潇的纤手,激动的说道:“嗯,奴婢和阿菲陪着公主,回到上都去,再也不回来了。” 慕容一潇眉目中闪过一丝忧虑,道:“在这之前,我们过两日先去一趟芦苇阁,然后等阿菲回来,本宫想法子带你们回去。” 阿香点着头应“嗯”,双眸炯炯期待着那日的到来。 过了几日,这日天空没了前些天的明媚,娇喘的日光,半推半就的浮着,辰时刚过,慕容一潇带着阿香便赶去芦苇阁。 两人行至宣丽殿,宣丽殿和东羽宫中间隔着一个猗兰殿,猗兰殿是储昭仪住的,而宣丽殿则无其他妃嫔入住,慕容婉玗被降为五品才人,住在这里,也是个雅致的地方。 皇上也算是恩待她了,少让她受些人的白眼,也算念之旧情罢。 两人立在门口,阿香前去敲门“砰砰……”,半晌,门被打开,里面一个小太监探出半个脑袋来,看了一眼来人。 阿香问:“玗才人此时可方便?” 小太监将门打开,跨出门槛,伏在慕容一潇跟前:“奴才叩见潇昭华,咱们才人说了,最近几日谁也不想见,特意让奴才在门口守着。” 慕容一潇淡淡的问:“你且回她,若是今日不见,日后也不便再相见了。” 小太监“啊”了一声,他怎么敢如此回话,这不是在为难他吗? 阿香见小太监正左右为难,打发道:“糊涂东西,就说昭华娘娘今日相见玗才人,还不赶快去传话。” 小太监得了恩准,便推开门跑了进去,慕容一潇望着门内,也不等小太监回来,直接跨门而入。 两人跟着小太监的身影,绕到了宣丽殿最远的一处偏地,一路从几处大殿,阁楼,后堂,下人住的小苑,再是拱桥,溪水,最后才是芦苇阁。 两人靠近,正听着小太监在传话,里面传出来一个清雅的声音:“你且回她,今日才人身体不适,改日再去回拜。” 小太监低着身子,俯身道:“是,奴才这就去回话。” 慕容一潇靠近,里面陈设很简单,一个素缎粉底圆桌,四个粉面圆凳,桌子里侧是卧榻,铺着青色褥子,往里面,两边是棕黄色大布帘,束在两边的朱漆柱子上,隔着一个落日长河屏风,屏风左侧是一个墨色古琴。 隔着屏风,慕容一潇看不到里面的人,小太监低着头刚到门口,便撞见她,她食指轻放唇边,示意他不要作声。 小太监让过路,便退着身子离去。 慕容一潇带着阿香,一声不响的走进去,直接坐在圆凳上,也不说话。 慕容婉玗听见声响,便问:“不是走了吗?怎么还有什么事情?” “姐姐是不是早知这地,如此清新雅致,当真适合你如今居住。”慕容一潇懒懒的道。 慕容婉玗闻见,忙的从床上起身,踏着床榻上的鞋,扶着琼燕,绕过屏风,走到慕容一潇的跟前。 她见她拿起水杯,喝着茶水,仿若对她视若无物,她便知晓她已猜到,是她自作自受,自食其果。 慕容婉玗慢慢的走到桌前坐下,低声长叹道:“早知你要来,没想到你会这么晚来,我以为你会第二天便跑过来质问,没想到你还挺能沉得住气。” “姐姐,知晓我要来,为何还有下人阻拦?”慕容一潇心知肚明的问。 “妹妹既然还愿意认我做姐姐?”慕容婉玗泣笑问。 “姐姐是怕无颜以对妹妹,但是又担心妹妹,是与不是?”慕容一潇面色素常的说。 慕容婉玗点着头,豆大的泪珠颗颗落入擦拭的锦帕中,她知她做错了很多事,出卖了上都,出卖了自己的亲生妹妹,自己如今的所处之地,应是活该。 025 情深情浅 慕容婉玗低低的垂着头,一面拭泪,一面点着头。 慕容一潇温声道:“既然姐姐心中还有妹妹,妹妹也知姐姐心中苦楚,妹妹为何不认姐姐呢?” “当真?”慕容婉玗抬起泪眸问。 慕容一潇浅笑着点头,道:“姐姐看像是假的吗?咱们姐妹之间还能有什么深仇大恨?” 慕容婉玗欣泣着说:“妹妹,是姐姐糊涂,姐姐糊涂啊,姐姐不该奢望他的怜惜,更不该出卖你和上都,只是姐姐也不知怎地,一心只想让他明白姐姐是全心全意为着他,甘愿为他做一些事情。” 慕容一潇沉着脸,素声道:“姐姐,他是帝王,一个只想着天下的帝王,你让他会因你的糊涂之举而放下他的雄图霸业,姐姐,认为可能吗?” 慕容婉玗抽泣摇着头,如今她再也不是以前那个骨子里都透着优雅的高贵女人,她只是一个被伤透心的可怜之人。 慕容一潇温声细语的劝着慕容婉玗,直到两人心绪平复下来,这才规矩地对望着。 慕容婉玗问:“妹妹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慕容一潇摇摇头,道:“妹妹还未想好,在等阿菲带回好消息。”慕容一潇低头想着下面的事情,忽然问:“姐姐不会把阿菲奉命出宫的事也说了罢?” 慕容婉玗叹着长气,讥笑道:“姐姐我就算再蠢笨,也不会将此事说出,姐姐再也不会了,姐姐的心已死,不会再有奢望,请妹妹相信。” 慕容一潇欣慰的“嗯”一声,便问起素常之事。 只是没想到的事,楚唤竟没有任由各司之人为难姐姐,姐姐在此亦是无忧。 慕容婉玗想到从前,姐妹二人在父皇和母后身侧,喜颜欢笑,追逐打闹,那时那景真是让人怀念,如今二人处境艰难,一着不慎便葬身无地,心中难掩悲泣。 “姐姐这是怎么了?”慕容一潇问。 “想起过往从前,你我二人还幼年之时。”慕容婉玗凤眸含泪道。 “是啊,那时多好,只是不曾想你我二人今日会嫁给同一个人,还是个如此无情之人,着实让人心悲。”慕容一潇苦笑道。 “妹妹可曾怪过姐姐,接你至尧宫?”慕容婉玗问。 慕容一潇凝视着她,久久没有回话,慕容婉玗以为她是怪她,不愿多说,刚垂下眸子,便听到 “不曾,反之,妹妹要感谢姐姐。”慕容一潇低声道。 “此话怎讲?”慕容婉玗不明白。 “姐姐可记得,妹妹十岁那年有五日不曾回家,父皇和母后出动全宫城之人去欧格登草原找妹妹。” 慕容一潇轻轻的回忆,如水般透明的事,多少年来悠上心头,她从不和任何人说起,那是她的秘密。 “嗯,姐姐记得,那时你回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全被划破,整整睡了三日,你才起来,醒来后,你就像忘记那几日一般,每日依旧如从前,父皇母后怕你害怕,也不敢多问。” 慕容婉玗奇异的问:“怎么这事和让你嫁过来有关系?” 慕容一潇点着头道:“嗯,姐姐,那几日我见过楚唤,所以妹妹这才打算嫁过来,不是为了助姐姐获得荣宠,而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慕容婉玗问:“你失踪和他有关?” 慕容一潇颔首“嗯”。 “你喜欢他?是为了找他才没有任何怨言的嫁过来?”慕容婉玗细声问。 “是的,所以妹妹来到新尧后,成日的粘着他。”慕容一潇想到这里,心里讥笑起来。 “那他记得你吗?”慕容婉玗心里紧绷绷的虚掩问。 慕容一潇低着头,叹声气道:“不记得,他像是从不认识妹妹一般。” “妹妹能否告诉姐姐,你们是怎么认识的?那几日又经历了什么?”慕容婉玗很想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有多少过往,内心似有不平,压制不住的问下去。 慕容一潇沉下眼底,许久默默的想着,过去的再美好,再留恋也徒增伤感,不如看向眼前,珍惜身边之人更为重要。 慕容婉玗也没再追问,她心中还是牵引着,放不下,叹声气,双眸望向对着门口处,远处的拱桥边上,那里暖风如画,她也该出去走走了。 她是该放手了,他不是一个可爱之人,他的无情与心狠,是不会因任何事情而改变,即使她暗中帮助他,他也未领一分情。 慕容婉玗独自起身,款步姗姗的行至拱桥边,慕容一潇也随着她,走至拱桥边上,弯下腰,伸手触碰长在池水边上的小黄花,繁嫣簇簇,嫩蕊盈心。 “这外面的空气可真好啊!”慕容婉玗感慨道。 “姐姐多出来走走,对身体好。”慕容一潇慰道。 “妹妹贤妃如今怎样?”慕容婉玗问。 “姐姐还能关心她们,看来心中之事已经暂缓。”慕容一潇轻声说,手中扶起一棵睡到的小花,唇边轻启浅笑,柔声说道:“贤妃疯了,成蝶暴毙,贤妃身边的月姑姑未照看好贤妃,内疚自尽。” 慕容婉玗像是早已猜到,但贤妃却没有想到她会疯掉,看来她何尝不和自己一样,傻傻的在等着那个人偶尔投过来的一缕目光,哪怕是一句温声的问候,都可让她们醉死方休。 慕容婉玗“呵呵呵……”地笑着,笑声中凄寒冰冷,似像讥笑,又似慰藉。 慕容一潇立起身姿,远远望去,两人神情却惊人的相似,只是一个在宣泄,一个在凝望,这是最后一次,为自己微不足道的幼年欷吁,日后便再无懦弱的自哀。 两人又在一旁说些体己的话,大约午正之时,慕容一潇便起身离去。 走至宣丽殿门前的长廊,有个公公福身道:“奴才给潇昭华请安!” 慕容一潇瞧着他眼熟,他不是皇上身边的王顺公公,他终于开始行动了,带着某些笃定道:“这是王顺公公?皇上差你前来是圣旨还是口谕?” “回潇昭华,是口谕!”王顺细尖的声音回道。 慕容一潇便垂首,恭敬地等着。 026 月下对弈 王顺见慕容一潇垂下头去,便立身拉长了声音传道:“皇上明日晚膳要到东羽宫用膳,请潇昭华暂且备下。” 慕容一潇面上一凝,道:“是,有劳公公了。” 王顺躬着身子,福了礼便退去。 阿香疑问道:“主子,皇上这是什么意思?传个晚膳还要差人跑到这里来?” 慕容一潇冷哼一声,讽道:“他的心思如今还难猜吗?一来,他知本宫来与姐姐冰释前嫌,他又深知姐姐的心思,若在姐姐宫门前传旨,本宫和姐姐的关系,便会再生间隙。二来,如此费心差人传旨,明摆着把本宫推至这浪尖上,皇上回宫,几日来,不曾到过任何妃嫔那里去,他如此对她用心,岂不招来其他妃嫔之恨,若是有天他想废掉本宫,合宫上下绝对会无人反对。三来,他想借此机会,打探本宫的底细,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阿香急道:“那主子,我们该如何做,皇上这心思也忒毒了,他是变着法的不让我们好过……” 慕容一潇冷眼急扫过,阿香连忙合上嘴巴,她的声音一着急便清亮了些,还好四处无人,这要到旁人听到,在楚唤面前胡乱说一通,阿香的命便保不住了。 “你急什么,本宫自有法子,本宫知道该如何应对。”慕容一潇微声喝道。 阿香羞羞的红下脸,低下头便随着慕容一潇回宫。 翌日下午,慕容一潇差叶和请来惠妃、瑰美人前来说话,刚过申时,慕容一潇便留下两人用晚膳。 惠妃和瑰美人皆知皇上今晚要过来,留下来多有不便,然慕容一潇款款盛情,实难推却,便欲留还辞的待着皇上圣驾。 须臾,前面的王顺便传旨,说皇上已赶到东羽宫外了,让娘娘们前去接驾,三人以惠妃为首,前去迎驾。 二人在来之前,心想着如遇皇上的情形,所以特意打扮一番。 惠妃一身海棠曳地裙,倭坠髻上一支裹金丝缀海棠的玉步摇,折纤腰以微步,情之意切地行至正殿前。 瑰美人一身古烟纹碧霞罗衣,纤瘦的身姿恍若清风扶柳,纤纤细步,随着惠妃身后,眉宇柔弱多情,眼角流盼生辉。 慕容一潇则一身素宫装,面上略施粉黛,额前的刘海梳下,掩遮住些清丽的余光,在前面两人的映衬下,让人觉得她太过青嫩干涩,实在没有前日的光鲜亮丽。 三人扶着身侧的宫女,立在门口候着,皇上下了御撵,一身青色的龙袍,脚下锦缎褐色龙靴,脸上温润的浅笑,借着烛光,面若白玉,眉若青山,从不聚看的双眸,浏览在三人身上。 三人待皇上靠近,福身道:“臣妾等叩见皇上!” 三人便退开一条路,供给皇上进殿,几人随着楚唤进殿后,立在一旁,楚唤见桌子上摆下的全是他日常所喜之物,心中大畅,便命人上了酒。 楚唤坐在正位处,这才召唤着一旁的几人,纷纷坐下。 慕容一潇待酒上来,以地主之谊,为其斟酒,几人有说有笑的酒饱饭足后,下人们撤下桌子,慕容一潇将几人安排到殿外。 今日月光比往日柔亮,又是赶在立夏之初,殿外的空气让人沁心,看着漆黑的夜空,星星点点发亮,闲来无事,几人又吟诗作对,尝些点心瓜果。 一个时辰后,楚唤伸着懒腰,温润的笑道:“朕有些累了,想改日再和爱妃们谈古论今,今日暂且如此罢,就散了罢。” 惠妃和瑰美人听出皇上之意,便福身想退去,却不想慕容一潇此时也随着起身道:“恭送皇上!” 顿时惠妃和瑰美人心中惊疑,她怎敢赶皇上走? 楚唤浅笑道:“怎么,潇昭华此处不宜朕歇着?” 慕容一潇柔声回道:“回皇上,皇宫哪一地皇上都可歇着,何况臣妾这里呢?” “那两位爱妃跪安罢!”皇上的声音中含着一丝冷意道。 “是,臣妾告退。”说着两人便由宫女掌灯,小太监抬着回宫了。 慕容一潇心中冷笑,你既然非要留下,那可别怪她。 楚唤目送两人离去,回眸便见慕容一潇差人在院中摆下桌子,对着正殿,甜笑盈盈地立在边上。 楚唤饶有兴味的望着慕容一潇,问:“潇昭华这是何意?朕刚说累了,眼下这是要做什么?” 慕容一潇遣退左右,望着皇上的眼睛,对着他身后的公公太监一扫。 楚唤似有深意弯起嘴角,退去左右,兴致盎然的道:“说罢,此刻就你我二人。” 慕容一潇伸出纤手,摆出个请意,让楚唤坐在她的对面,楚唤阔步走过去,坐下。 慕容一潇随着坐下,阿香摆上棋案。 “皇上可否与臣妾对弈一盘,此时月色正浓,若是就此休息了,不免浪费了这大好的月色,您说是与不是?”慕容一潇婉转轻柔,似是魅惑他,又似婉拒他。 楚唤勾起唇角的弧度,吩咐道:“朕要与潇昭华在此下棋,其他人不得靠近,违者,斩!” 慕容一潇抢先下一子,楚唤笑道:“何必心急,这不是有一晚上,慢慢来。” “皇上即知臣妾之意,又何必自讨没趣?”慕容一潇问。 “那就看朕的潇昭华怎么做了?”楚唤仍带着一丝笑意,让慕容一潇心底隐隐的不舒服。 两人你来我往,也落了十余子,慕容一潇幽幽的道:“皇上既然想知臣妾的实底,何必亲自来,随便差东机阁中一位,便可做到了,劳你大驾,皇上岂不是在浪费时光。” “朕喜欢和聪明人说话,想来你也无惧予朕,你来至半年,朕却未看出你的心思,也算是朕走了一次眼。”楚唤带着阴笑,又带着一丝兴味在打量着慕容一潇。 “皇上哪里话,不知能听臣妾一言?”慕容一潇下定决定,必要尝试一番。 楚唤像是知道她说的什么,便停下手中之棋,狐疑地望着慕容一潇,道:“朕不愿意!你既知朕的心思,就不要做这无谓之事。” 慕容一潇知晓他不会同意,但没曾想,她还未说出,他便直接堵在话下。 027 本不记得 慕容一潇本想说服他,让他停兵以待,她会为他出谋划策,为他拼得绮丽江山,只是他读懂了她的心思,他不愿交易。 慕容一潇见他眸色冷凝,神情依旧温润浅笑,禀道:“皇上,臣妾斗胆论政,还请皇上恕罪,只是皇上未听臣妾之语,便不让臣妾道出其中玄机,未免有些草率。” 楚唤低音冷道:“爱妃,有何高见?” 慕容一潇见他眸中闪过一丝厌恶,那种轻蔑,足以抹杀她对他的一切期望,遂敛起心中的不悦,为了上都,她甘愿在他面前卑躬屈膝,谄媚顺从。 “皇上,如今姐姐在芦苇阁居住,皇上便是将上都捏在手心,皇上雄心,断断不会只图上都,想必皇上想夺取上都必有用意。但如果上都之地全力支持皇上,皇上之心便是上都之心,上都举国会皇上分忧解难,一起帮助皇上攻打西越,夺得西越后,南平相信皇上自然也不在话下。而如今之势,只需皇上放下屠杀,遣派臣妾回乡,说服上都,到时便水到渠成,岂不是两全其美?” 慕容一潇放下棋子,走至楚唤跟前,俯首轻声的说。 楚唤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样子,黑夜的深,也没把他的深沉掩住,反而使他显得更加深邃,他的声音略带些鼻音道:“潇昭华认为,朕想从上都得到什么?” 慕容一潇不卑不亢的道:“回皇上,臣妾猜不透皇上的心思,也不懂得朝政大事,臣妾只想用什么方法保护上都和自己,臣妾不懂其他。” “这话听的不老实,看来朕没必要再浪费唇舌。”楚唤低头盯着眼前的十五六岁的女孩道。 慕容一潇见他有想走的意思,连忙回道:“皇上,皇上一是想截断西越和上都之北的戎羌之间的联系,二是想从上都获得骑兵之锐,三是围困西越之商。” 楚唤的眸子闪出一丝亮光,他不曾想眼前之人,两月之前还是成日粘着他烦着他,他对她简直就是唯恐避之不及。 一转眼,她灵动般的心思,锐利的眸子,如此聪慧机敏的她,真的是两月之前的潇昭华?是他从前被她的愚蠢糊弄了,还是她伪装的太好,将所有的人都骗过? 第一次对一个女孩有如此好奇之心,但只限于好奇,片刻后,心中便决定,此人不能留。 慕容一潇说完后,心中便有些悔意,她不该展露锋芒,她是该藏拙,如今这个局势,她没有从他口中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反而使她暴露了很多。 两人僵持片刻,皎洁的月光,伴着群簇的闪星,楚唤起身扶起慕容一潇,温润如玉的面上,浅堆笑意:“朕的潇昭华何时有这般心思,朕竟不知,你的想法,朕会考虑,至于你,从今往后,最好待在东羽宫。” “是,臣妾遵旨,也请皇上仔细思量,臣妾在此候着您的好消息。”慕容一潇回道。 “嗯,那先陪朕下完这盘棋罢?” 楚唤也不知为何忽然想和她下完一盘棋。 后宫中,她没有德贵妃的美艳聪慧,没有惠妃的娴淑体贴,没有皇后时刻优静,她只是一抹静静开在溪边上的草花,时而灵动轻盈,时而清雅质新,时而又鬼魅难解。 今晚的她,可是坦露心扉的相求,在和她的交谈中,他对她有过一丝熟悉,有过一丝犹豫,甚至有过片刻舒缓,他从不允许自己有多余的情感,也不许自己有一点软肋,他是强中的胜者,他是王者之中的独行者。 所以不管其他,她也绝不可留下,她深居内宫,便知得天下之事,她小小年纪,便一语道破他之所图,虽然有些偏差,但是,他不可能为一时之情绪,而丧失最好的机会。 两人你来我往,相较不下,慕容一潇很吃力的举棋不定,楚唤兴味盎然道:“潇昭华久居上都,不曾想昭华的棋艺也如此让朕刮目相看?” 慕容一潇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并未回话,心里还是有些遗憾,他果真不记得她,这棋艺便是他所教,他一点都不记得。 慕容一潇想起疑虑,问:“皇上可记得五年之前,你曾去过上都,在那里受过伤?” 楚唤敛起浅笑,冷冷的道:“爱妃是怎么知晓?” “如果臣妾说,臣妾当时见过皇上,皇上信吗?”慕容一潇卷起嘴角,轻笑道。 楚唤眯起清润的眸子,冷淡道:“哦?不知爱妃当时见朕是何景象?” 慕容一潇眼底失神,他记得有这个事情,他不是失忆,他是无心记得她,原来在他的心里,当时的她也是这么的不重要,他的杀戮,他的江山,真的超越了所有。 如今嫁给他,心里不住的冷笑,是啊,多么可笑,她守了五年的期待,她以为他记得,她不顾一切的嫁给他,只想他心中会记得,会对她留念,会对她不同,但是她和众人没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是,他一心想要杀她,夺她母国。 慕容一潇久久没有回话,楚唤抿笑道:“爱妃怎么了?” 慕容一潇收起眼底的湿润,幸好此时是深夜,若是白日,全都被他瞧了去,到时真不知该怎么找托词。 慕容一潇挤出微笑道:“回皇上,臣妾在想怎么走这一步呢?” 楚唤察觉到她的神情有变,也不想多问,便随口又问:“爱妃五年之前在何地见到过朕?还知朕受伤之事?” 慕容一潇微笑着道:“皇上你可忘记上都的欧格登草原?” 楚唤脸色瞬间冷住,她怎么会知他曾在欧格登草原受伤,那次受伤还多亏了国师,不然他就没命在这里和她对弈,只是他当时的事情记得不太清,像是遇见过许多人,他不记得有她。 楚唤冷道:“爱妃请明说。” 慕容一潇回道:“皇上可记得,您见臣妾父皇的时候,身上的伤是怎么好的?” 楚唤道:“是欧格登的一位善心之人,给朕医治的,怎么?爱妃当日在议事亭,偷听了朕与你父皇说事?” 慕容一潇脸色渐渐暗下,他本不记得她,她在做什么? 028 皇上中毒 慕容一潇收起心思,她已不再想继续和他说下去,她是在自取其辱。 过了片刻,慕容一潇弯起嘴角回道:“皇上真聪明,臣妾想和皇上说的是,父皇很疼惜臣妾和姐姐,所以,皇宫内院,姐姐与臣妾都可去,而对于臣妾的话,父皇也是言听计从,皇上定要三思臣妾之前的话。” 楚唤总觉得她有什么事情未说明,见她欲言又止后,又牵强附会的说一通,便笑吟吟的回道:“爱妃都已经求到这个份上,朕若再不答应,岂不是不妥?” 慕容一潇也不激动,淡淡一笑:“皇上答应便好。” 两人眸中各有深意,皆为对方轻笑一之,皇上便落下一子,道:“爱妃输了,正好朕也乏,崔其宏,摆驾回宫!” 崔公公急忙躬着身子跑过来,为楚唤叫上两个掌灯太监,乘上御驾,便如急风般离去。 慕容一潇坐在棋盘边上,望着楚唤刚刚的位置,静想着出神,阿香走过来,福礼道:“主子,皇上都走小半天了,这外面夜晚有些凉,主子还是进殿罢。” 慕容一潇冷眸对上阿香,道:“阿香,这几日,你赶紧收拾东西,去玗才人那里伺候,本宫这里可能会有危险。” 阿香不明她意,遂问:“昭华在说什么?这好端端的,有什么危险?” 慕容一潇瞳孔微张,道:“你看到皇上最后走之前,对本宫的那轻之一笑了吗?当日在芊羽宫处置姐姐的时候,本宫也见过他那样的笑,这次若本宫料想不错,他可能对本宫有所行动了,本宫这次怕是很难逃脱。” 阿香安慰道:“主子可能不是,皇上他哪有正常的笑过,不是阴森森的,就是怪里怪气的,或许是主子料想错了。” 慕容一潇摇摇头道:“不可能,他不会听信任何人之言,改变他多年谋划,他是楚唤,他不会。而他此次前来,目的也并非打探本宫的底细,他是想寻找到一些破绽,借机除掉本宫。” 慕容一潇思忖着,阿香被她说的身上也惊起一身冷汗,暗声道:“主子说的是真的吗?皇上真的存着这样的心思?” 慕容一潇点点头,又抬起头,苍凉的缓着气,道:“阿香,本宫这次恐怕没那么简单逃过,你会怕吗?” 阿香摇摇头,咬着牙关道:“公主,奴婢不怕,公主在哪里,阿香就在哪里,即便是死,奴婢也要和公主死在一起。” 慕容一潇轻轻的微笑,柔着声道:“阿香,跟着本宫,的确委屈你们了,本宫保证,只要本宫活着,定会护你们周全。” 阿香微笑道:“自从阿香和阿菲跟着公主,就没想过要离开,也没想过委屈,奴婢们只要公主好好活着便好。” 慕容一潇道:“嗯,本宫还记得你们原来的名字叫念瑾香和念瑾菲是与不是?” 阿香轻声道:“公主好记性,是的。” “嗯,一定要记住自己是谁,姓什么,才能更好地活着,若是因为一时虚空之欢,而忘记自己姓什么,那才是可悲可怜。”慕容一潇轻眨着丽眸道。 阿香听出其中之意,问:“昭华还在怪玗才人吗?” 慕容一潇摇摇头,道:“皇上要上都不是谁能改变,而本宫和姐姐定然是亡国公主,皇上不会让他刚得到的天下,粘上一丝威胁和污迹,所以,本宫和姐姐不管怎么做,皇上还是一心想让我们死,这个只是早晚的问题。姐姐如此做,她也是情非得已,她想拼一拼她是否在皇上心中有过存在,显然,在皇上心中她丝毫没有,她也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她也满足的死了心。” 阿香点着头,问:“那公主你呢?你可是好不容易找到他的,又好不容易嫁过来,他却一心想让咱们死,公主会不会……” 慕容一潇知道她想说什么,她问她会不会伤心,会不会难过,会不会恨他? 其实她早已想明白了一些事,她只是没有空暇之余难过,有些事都过去了,而记得的只有她一个人,所以她便不会难过。 慕容一潇沉笑道:“不会,他没有让本宫难过,更没有记得本宫,所以本宫也不会为他难过。” 阿香嘴角勾起一个弧度,道:“那主子可想好如何应对皇上?” 慕容一潇饶有兴味的颔首,丽眸深深的望向夜空,半晌,带着阿香这才转身回到正殿。 两日后的未时三刻,皇上刚小憩起身,便觉得身上有些不适,宫人们连忙请太医过来诊治,谁知太医还未到,皇上便突然吐出一大口血,跟着晕倒在地,直到晚间还未醒过来。 太医院全部出动,左右在皇上跟前医治,众人经过反复商讨后查出,皇上竟然是中毒。 一时间宫中人心惶惶,尚食局人人自危,中宫皇后被废,德贵妃从不过问后宫事宜,只有惠妃暂代。 惠妃着人去请庆修仪的哥哥郭雪彦前来,皇上的身体一直是他照料,他最了解,又请来各宫妃嫔轮流侍疾。 消息刚传开不久,东羽宫这边的潇昭华也似皇上一般中了毒,晕倒过去。 而前两日两人还在一处用晚膳,这让人不得不怀疑其中必有联系。 惠妃命人将近几日皇上和潇昭华的膳食严查一番,结果并未发现有异,又着人将他们身边的花花草草,香料纱罗仔细的查看,但结果都让人查无所获。 惠妃幽深的秀眸回忆起那天她和瑰美人在东羽宫用晚膳的情景,豁然想到慕容一潇的用意,竖眉深思后,她抬起眼皮,厉声道:“来人,将潇昭华身边的所有人全部抓起来,另外遣去一个给皇上医治的太医,也给潇昭华瞧瞧,看她是不是和皇上一样的病状。” 揽月回禀道:“是,奴婢这就去。” 惠妃凝视着揽月的娇影,眸中冷厉地想着,若是谁敢动皇上一根汗毛,她绝不放过此人,不管她是谁,皇上是她一直默默守候着人,她不允许他受到伤害,哪怕那人是哥哥,也不行,慕容一潇你越本宫的底线了,那就不要怪罪本宫。 029 上都之毒 揽月带着太医院的张太医和一群侍卫前去东羽宫。 东羽宫内,阿香守着床榻,泪眸婆娑,紧紧地盯着脸上和唇部发紫的慕容一潇,她眉目紧缩着,像是及其痛苦。 她不知慕容一潇怎么了,傍晚时还在院子里面坐着吹着舒爽的清风,突然心中一恶心,从她的口中“噗”的吐出一大口鲜血,跟着便晕倒在地,直到此时还未醒过来。 阿香心中惊惧,赶紧命叶和去太医院请太医前来医治,叶和忙着跑去,怎知太医院空空如也,连个人影也没有,打听之下才知,皇上也病倒了,人都在紫宸殿伺候,叶和连忙赶去紫宸殿。 到了紫宸殿,将此事告知了惠妃,惠妃吩咐命下,揽月带着张太医便来了。 只是张太医刚入寝殿,宫内的宫女小太监便被带来的侍卫,乱轰轰的抓走了,无人知晓发生什么事情,连阿香也被拖了出去,关在天牢。 慕容一潇身边只剩下张太医和揽月在旁医治。 良久后,揽月见张太医将手收回,便开口问:“请张太医告知奴婢潇昭华的实情,奴婢好赶去回话。” 张太医捋了捋虚墨的山羊胡须,点头说道:“是,请姑娘转告惠妃娘娘,潇昭华怕是和皇上中的是一样的毒,只是此毒在下也闻所未闻,请恕微臣学疏才浅,还不知晓。” 揽月点着头,干净文秀的脸上,闪过一丝疑虑,遂即回道:“张太医,你且在殿外为潇昭华想法子,请张太医务必要尽全力保住潇昭华。待揽月先去回话,其他的事情,等揽月回来听惠妃娘娘怎么说。” 张太医躬着身子,道:“是,下官在此等候,姑娘快去快回。” 揽月出了东羽宫,便往紫宸殿赶,见到惠妃之时,只见庆修仪的哥哥郭雪彦已在龙榻之侧,正在为皇上凝神把脉,庆修仪在旁容目急切,蹙眉卷卷地翘望着。 揽月靠近惠妃,将东羽宫的情形说了一遍,惠妃深深的望着龙榻上的楚唤,见他眉心叠在一起,嘴唇处微微发紫,心中怒江翻滚,狠烈道:“给本宫将阿香送到司刑房,狠狠的打,看她还说不说实话。” 揽月想到慕容一潇,遂问:“回娘娘,那潇昭华那边……” 惠妃冷声道:“让张太医全力救治,本宫还不想和玗才人撕破脸。只是这事要看皇上,如果皇上能醒过来,潇昭华便生,若是皇上有任何危险,先死的便是她。” 揽月似懂非懂的点头道:“是,奴婢这就去传话,顺便再和司刑房说一声。” 惠妃见揽月转身既要离去,眉目闪烁,心中又有些不忍的道:“慢着,那个……揽月,不管阿香有没有说出实话,你且留她一条性命。” 揽月轻轻的抿了抿嘴,道:“是,娘娘。” 揽月转身,想着惠妃还是这般,做事依旧顾虑重重,心慈仁善,对所关心的人永远留有一席之地。 翌日,楚唤经过郭雪彦的一夜救治终于将毒液排出体外,惠妃靠近龙榻,看着他面色渐渐恢复微红,但双眸依旧紧闭,心中担心的恨不得中毒的是她,这些痛苦让她来代他来受。 惠妃抬起头,幽幽的看向郭雪彦,道:“郭神医,皇上这是中的什么毒?” 郭雪彦忠厚的国字脸,浑厚的嗓音,禀道:“回惠妃娘娘,皇上中的是上都独有的一种皇室秘药——清风骨,此药无色无味,极不易被察觉,日常生活中食用的水,呼入的气,皆可使人中的此毒,而且中毒者很难察觉,幸好给皇上下毒之人的药量把握的不是很准,否则,在下真的无能为力了。” 惠妃惊愕的看着郭雪彦,下唇微微颤抖,半天说不出话来,心中不断的感谢佛祖,幸好幸好。 但是据郭雪彦所说,那下毒之人必是上都之人,而尧宫之中除了被禁足的玗才人之外,只有潇昭华是,定然的她,也只有她有机会对皇上下毒,也只有她有动机对皇上下毒。 惠妃沉思后,便又差遣郭雪彦前去给慕容一潇去医治,她要等皇上醒来,把慕容一潇交给他处置。 只是眼下她有一事不明,既然慕容一潇想下毒谋害皇上,为何自己却也中其毒? 莫非她也是受害者? 是有人在那晚她和瑰美人走后,给潇昭华和皇上一起下的毒? 惠妃不敢妄下结论,如今的慕容一潇想来也没有那么笨,等着别人用母国的毒来谋害自己,并且将罪名加在自己的头上。 莫非是有人故意为之,这个时候,以慕容一潇如今的聪慧,定不会轻举妄动,难道中毒之事又是和上都有关? 若是如此,那皇上中毒可能是他的苦肉之计,他是想借机要了慕容一潇的命。 惠妃浑身打个寒颤,皇上为了他的霸业,果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惠妃在龙榻旁,细细端看着面色白皙的楚唤,她呼出一丝冷气,她不能坐视不理,她要去找玗才人想法子。 楚唤待惠妃走后,渐渐的醒来,清润的双眸,拨开幽深的双眼皮,环视了周围须臾。 黄棕龙纹千里帐被他撩开一角,沙哑的嗓音道:“来人,给朕倒杯水。” 旁边守候的太监和庆修仪被惊醒,崔其宏闻声忙去倒水。 庆修仪斜靠在镂空的龙纹床框上,连忙握住楚唤修长的手,轻唤道:“皇上,皇上,您醒了?” 庆修仪喜极而泣,满面春光,娇柔气弱的呼声,连连传出。 楚唤磁性般沙哑的嗓音,温笑道:“爱妃勿要担心,朕好了。” 崔其宏将水端来,递给楚唤,楚唤一口饮入后,便又让崔其宏给他再倒来。 边上的庆修仪以巾拭泪,缓声道:“皇上,您先休息,臣妾先为你备些饭食” 楚唤心中另有所想,清了清声音道:“恩,那就有劳爱妃为朕准备。” 庆修仪娇容上红,逐热渐俱,她何曾这般被轻声细语的温柔过,皇上一向是面热心冷,哪里有这般亲近之时。 一时间,庆修仪低垂着头,面上难掩心中之喜。 030 如燕之心 楚唤冷眼瞥见庆修仪的异态,眉角处闪过一丝轻视,转瞬消失。 崔其宏又端过一杯水来,楚唤再次饮下,问道:“朕躺了几日?” 崔其宏细声道:“回皇上,皇上睡了两日。” “可查过朕突然晕倒,是何人所为?”楚唤问。 “回皇上,这两日是惠妃娘娘暂代的宫中琐事,奴才一直在照顾皇上,不曾问及此事,皇上此刻要不要奴才去请惠妃娘娘前来?”崔其宏弯着身子回道。 楚唤轻轻的摇了摇头,轻声道:“先不用。” 崔其宏扶起侧身躺着的楚唤,在他身后放入软枕,坐起身。 “皇上,臣妾听身边的竹景说,惠妃像是将东羽宫内的太监宫女全部抓起来,而潇昭华此时正在昏迷不醒,像是和皇上您中的一样的毒。” 庆修仪如暖风般的声音,轻轻的挠过听者的心间,双眸窥探了楚唤一眼,不禁的暗道:他真的是天下最好的男儿,病态不仅没使他减了俊气,反而在他眉宇间添了几分温和,真让人心动不已。 楚唤闻言,眯着双眸,眸中亮光闪着阴冷,果然聪明。 “爱妃,这两日你也累了,先暂且回宫吧,等朕的身体好利索了,再去你宫中看你。”楚唤沉着声道。 庆修仪就算再笨,此时也知晓皇上之意,遂娇喘着声道:“是,臣妾告退,皇上日后可不许反悔?” 楚唤淡淡一笑“嗯”了一声。 庆修仪拖着身子,不情不愿的离去, 崔其宏为楚唤更换襟衣,又命人送来清粥小菜,楚唤用罢后,便悠悠的去了东羽宫。 东羽宫的寝殿内,一位身着青色长衣,脸上肤色如熟麦的医者,正在为慕容一潇驱毒,快要清除完之时,便听到外面的宫人传报道:“皇上驾到!皇上驾到!” 郭雪彦收起银针,床上的慕容一潇依旧丽眉微蹙着,表情却如沐春风般和熏,中清风骨之毒的人,便是如她这般样子。 楚唤迈着脚步进入殿内,郭雪彦将银针放入针带,回身行礼道:“微臣叩见皇上!” 楚唤随手一个弧度,道:“郭爱卿免礼,潇昭华怎样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坐在圆桌后的长榻上,青色龙袍显得他的脸更加白皙,又隐隐的略带一丝苍白,嘴唇处已起开的干皮,使他的话音如分裂清风,清爽而后力不足。 “回皇上,潇昭华的毒已被微臣清除,相信最迟明日便会醒来。”郭雪彦慷锵有力的回道。 楚唤冷冷的望着郭雪彦,异笑道:“看来是朕来晚些了。” 郭雪彦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般问:“皇上此言合意?” “你该知道,还用得着朕明说?”楚唤不耐的说。 “皇上的意思是不想让潇昭华醒过来?”郭雪彦抬起粗眉,望向楚唤淡淡的神情,下意识的连忙俯身回道:“微臣知错,微臣不该胡乱的揣测圣意。” 楚唤面色未变,依然是那般温润如玉的浅笑着,问:“是惠妃命你前来?” 郭雪彦恭手回道:“是。” “你日后只要记得一件事,除了朕的命令之外,谁的命令都不可听从。还有不要总是遇到让你寝食难安的难治之症,你便心急手痒。”楚唤吩咐道。 “是,只是皇上,这难治之证本身就是微臣心想所在,若是不让微臣触碰,只怕这比死还难受……”郭雪彦一本正经的回道。 楚唤挥了挥手,喝道:“郭爱卿你且跪安罢!” 郭雪彦俯身道:“是,微臣告退!”话毕,便去收拾医箱,慢慢退身离去。 楚唤坐在榻上,望着这个爱钻牛角尖的郭雪彦,无奈地道:“崔其宏!” 崔其宏转身道:“奴才在!” “你去将惠妃请来。” “是!” 一炷香过去,崔其宏在宣丽殿的芦苇阁内找到惠妃,将其带入东羽宫。 惠妃进来之时,见楚唤眉目紧盯着床上依然沉睡的慕容一潇瞧,遂望去,见她神情安静宁和,容上苍白之色,却难掩其清丽之妙。 这时,一个尖细的声音,道:“回皇上,惠妃娘娘带到!” 这时楚唤才慢慢的转过双眸,眸中却没了刚刚那抹凝神,淡声道:“朕与惠妃有事详谈,你先下去,命人没事不要靠近。” 崔其宏俯身道:“是!” 楚唤见崔其宏站在殿门边上,吩咐宫外的太监宫女撤离,这才看向早已跪在跟前的惠妃。 “你好大的胆子?”楚唤轻轻的说。 “皇上,臣妾有不得已的原因。”惠妃满脸愧疚,急声道,生怕楚唤有所误会。 “朕当初真不应该答应你,留在朕身边,你不该待在这后宫,你虽有几分聪慧,但是处事太过优柔,常常不分是非。”楚唤清淡的道。 “楚哥哥千万不要赶燕儿走,燕儿什么也不要,只要守着楚哥哥便行,燕儿知错了。” 惠妃瞬间抬起头,秀眸里溢出薄泪,咬着唇边,泪凄凄的求着。 楚唤起身,伸出双手将她托起,柔声道:“如燕,你来后宫,朕虽给得你名分,到底还是会委屈你。” 惠妃摇摇头道:“臣妾不觉得委屈,一切都是臣妾自愿的,楚哥哥千万不要再赶如燕走,好吗?” 楚唤为难道:“如燕,这已不是儿戏,你可想仔细?” 惠妃用心的点着头,道:“如燕绝不后悔!” 楚唤清声道:“嗯,只是你日后再也不要听国师的话,处处护着她们两个,如若你再犯,朕不保证下次还会留你在宫中?” 惠妃羞愧地望着楚唤道:“楚哥哥你什么都知道了?” “嗯,今日之事,朕只当慕容一潇命不该绝罢。”楚唤低声道。 惠妃喃喃的道:“那皇上还要找别的机会杀她?” 楚唤淡淡的看向别处,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惠妃见势继续说道:“其实皇上要攻打上都,她们两个可以不死,她们如今是你的妃子,想来日后也成不了什么大事,不如皇上看在慕容婉玗曾经救过哥哥的份上,饶过她们?” 楚唤依旧默默地望向别处,目光时不时地扫过床上的慕容一潇,沉着脸。 惠妃见他变色,便知她所说之事越界了,所以她不敢再劝说,静静的陪着他身侧。 031 一潇之智 楚唤慢慢的走近床边,细看床上躺着的人儿,一张未褪稚气的小脸,蛾眉清淡,双眸紧闭,秀鼻舒挺,唇色微泛着幼白。 看到他精致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这才使他想起,她是多么聪明的女子。 楚唤低声道:“如燕,你可知你眼前的慕容一潇比你想象的聪明多少?” 惠妃顿了顿,道:“如燕不知,如燕只知她近日是有所改变,而且行为和性子都和以往大不相同,但臣妾却不知她是怎么改变。” “她如今的心思,堪比德贵妃,只是两人却截然不同,一个为朕效力,一个竟与朕为敌,你说朕能放过她吗?”楚唤眸中闪过一丝阴狠,冷冷地道。 惠妃知晓德贵妃在跟随楚唤之时做过许多大事。 她本是西越的普通商贾之女,霜无姬,因她常年跟着她的爹爹霜应走南闯北,学了一身经商的本事。 霜无姬性子寡淡,冷僻,又不喜人多,只是每月都有那么几日去她宫中,陪她解解闷,其他的惠妃也不多知。 闻言,眼前的皇上竟拿慕容一潇和德贵妃想做比较,想来,如今的慕容一潇绝非一般之人。 她也很少听过皇上如此细说某个人,想必慕容一潇定有过人之处,只是眼前之事,对于她未必是好事,惠妃还从未见过皇上想做的事情没成过的。 “皇上必然会心想事成,是臣妾之前愚钝了,日后断不会再听从哥哥之言,与皇上为背。” 惠妃已然尽力,接下来的事情就看她们自己的造化。 “嗯,朕信得过如燕。”楚唤淡淡的道。 “崔其宏!”楚唤道。 “奴才在!”崔其宏慌慌张张的躬着身子,小步跑进来,俯身道。 “今日起,东羽宫之内不许任何人进入,没有朕的命令,东羽宫里的人,谁也不可外出。” 楚唤冷声喝道。 “奴才遵旨!”崔其宏尖细的声音禀道。 惠妃闻之,深深的叹声气,抬头望向楚唤,只见他回头淡淡看着慕容一潇,他还没有这么看过一个人,淡淡的,清清的,细细的,然后一眼扫过其他地方,转身便离去。 惠妃心里猜想,也许他心里是不想杀她的,只是他的霸业使然。 如今这样稳稳的守着他,看他心愿达成,看他黄袍加身,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翌日,慕容一潇醒来,但环顾四周,不见一人,心中便已肯定,她宫中出事。 拖着无力的身子,艰难的走到绣金团花锻的桌子边上,倒出一杯水,然后摇了一下杯身,使里面的水,净尽杯内粉末,再将水倒出去,重新倒了一杯水,再饮入。 自从那晚皇上离去后,她细琢许久,她知皇上既有杀她之心,那他必然会有所准备,她思前想后,她不曾有遗漏之处,唯独成双成蝶之死,她没有任何说辞,倒让他深觉异常。 他们必然会对成蝶的尸身检查,而检查之后,他们也会知晓,成蝶和成双中毒必死,但是具体是什么毒,他们会查出。 所以他们一定会追其根究,并且仿出一样的毒。 让皇上服用后,至多两日便会有异样,若是时日久了,便不易查到她的身上,到时将她一举拿下,打入死牢,再将慕容婉玗牵连至于死地,借此之机,便说上都先有灭他之心,他是被逼反击,这样才不落人口舌。 她深知他的用心,便想出置之死地而后生之计,猜到皇上用毒时辰,她只要少半日便足以。 她事先将解药涂在未用的茶杯之内,清风骨若是用量较多,两日之内便会出现呓语,中毒之人口干舌燥,到时自会有人会倒水给她饮下,这样便神不知鬼不觉慢慢醒来,而皇上也必然需两日救治。 到时,即使皇上不救她,她也会自救,而皇上想嫁祸给她的事情,因着她也深受其毒,此事便会不了了之。 只是她刚醒来,周围并未见一人,而身上之毒像是已解,想必有人赶在皇上之前将她的毒解除,有人在助她,此人不用想也知是谁。 可能惠妃此时已受牵连,皇上定不会轻易饶她。 慕容一潇望着门口守着的侍卫,她如今怕是已经出不去,皇上已知她的心思,他不会轻易放过她,包括朝中大臣,此事他定会给重臣一个说法。 如今她已经不能够成为下毒目标,而慕容婉玗仍被他禁足,断不可能越过重重把关,给他们下毒。 慕容一潇轻笑地望向远处,惨白的面容,没有一丝血色,如今的她仿若晚风吹动的火苗,身子四处随风摇曳。 她慢慢的坐下,又给自己倒了杯水,这才缓过一声虚弱之气。 午时将至,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小宫女,手上提着一个三层朱檀色祥云花式的食盒,低着头走进来,向着慕容一潇福了身子,放下食盒便退去。 慕容一潇看了她一眼,不是她以前宫里的人,很陌生。 慕容一潇将食盒打开,她是很饿,她要吃饱饭,才能有力气去想一些事情,也不管饭菜好不好吃,一股脑的将饭菜往嘴里扒,完全不顾礼仪。 未时二刻,楚唤听闻慕容一潇醒来,便从紫宸殿赶往东羽宫。 刚入寝殿之门,见慕容一潇纤细的身影,站在窗边,背对着她,未梳发髻,只是将黑墨般的柔丝,挽在耳际。 外面艳阳高照,窗外繁阴朵朵,透过光与影斑驳闪烁,一个静谧的少女,一身白色襟衣,柔丝随着偶尔吹过的轻风飘起,他还从未有这么静心的时刻。 他忽然抬手,崔其宏便停止刚要通传的嘴巴,退后留在了殿门外。 楚唤悄悄的走进,慕容一潇依旧沉寂在自己思虑中,眉头蹙着,双手轻抚着窗口。 突然,楚唤从她身后紧紧的抱住她,慕容一潇为之一振,慌忙的扯开他禁锢的胳膊,只是不管她怎么用力,楚唤却都毫无反应,几下挣扎之后,慕容一潇便停了下来,淡淡的望向窗外。 楚唤只是淡淡的望着窗外,而他很享受此刻的安宁。 032掌中之棋 他从不知安宁带给人的是这么舒服,怀中之人并不是他此时最佳人选,却是最好时机人选。 慕容一潇轻笑道:“皇上这是做什么?” 楚唤低声道:“潇昭华还是朕的妃嫔,朕怎么做,还需向潇昭华请示?” 慕容一潇被他吐出的温热气息轻灼着,她不觉得他对她会有什么情份想法,反而让她觉得他在戏弄她。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觉得皇上不该如此。”慕容一潇体力有些不支,但面上没有一丝显露。 楚唤勾起嘴角的温笑,放开身量纤细的慕容一潇,道:“朕想知潇昭华觉得朕该是什么样?” 楚唤走至桌前坐下,眯着眼,望着背对着他的慕容一潇,依然是他刚进殿门看到的景象,只是此时他的那份温情已怠失。 慕容一潇柔声回道:“皇上不该命人将臣妾打入死牢,以示君威?” 楚唤轻启薄唇,道:“爱妃多虑了,朕宠你还宠不来,怎会忍心将你打入死牢,爱妃太小看你在朕心中的位置了。” 慕容一潇转过身,慢慢的坐在他对面,微笑道:“皇上对臣妾不必如此,皇上若是想宠臣妾,怕是还要再等上几个月。” 楚唤闻之,便知她也在和他打转,便一脸坏笑的问:“潇昭华刚醒,外面之事已有大变,昭华就不想听听什么事情?” 慕容一潇面色沉下,看他的神情,定是有关她所挂心之人,难道是姐姐? 楚唤见她眉目惊亮,便知她已猜到,和着声道:“看来潇昭华已经想到,不错,就在朕来之前,玗才人承认,是她买通小太监,在朕和你的饮食中下了毒,此刻她已被打入天牢,朕真想知道朕的潇昭华下一步该如何救出玗才人,朕拭目以待。” 慕容一潇敛起异样,轻扶着桌子,立起身,缓缓的俯身道:“皇上,臣妾并不知姐姐存了这般心思,皇上圣明,皇上也定不会轻易听信姐姐的片面之词,相信这其中定有玄机,还请皇上三思。” 楚唤勾起嘴角,哂笑道:“朕今日才发现,朕的潇昭华比台上的那些戏子更能出戏,其实你三番四次阻扰朕的计划,朕本该秘密的将你处死,只是朕却发现,看着爱妃你左右折腾,倒是有趣?” 慕容一潇面色依旧沉静,即使他怎么羞辱她,她也不为所动,只是听到他说秘密处死之时,脸色微凝,她心下再无怀疑,他的确比她们所想的要可怕的多。 他的手段从不光明,他的微笑总能阅人,他的每一步都是有目的,而且从不落空,他总能算计到比她多一步,他可以把控到每个人的心思。 他本可以不用这么大费周章的解决掉她们姐妹,他完全可以潜派一两个杀手,秘密的将她们处死,而且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前认为他会考虑到上都,和众人之口。 如今看来,他不会在乎别人怎么说他,到时,整个天下都在他的眼下,他何惧与谁? 慕容一潇毛骨悚然的望着桌子,她从没有完全猜对过他的心思,也许开始他是想将她们交给宫中的某个人秘密的处死,但不曾想他发现留着她们远比杀她们会更有意义。 所以他杀与不杀慕容婉玗都在他一念之间,他是想看她怎么救出姐姐,而不是真想杀了她,她如今必须按着他的想法走,不然,慕容婉玗真的会在他犹豫之隙消失。 慕容一潇轻扶上额头,她的身体快支持不住她如此的想下去,她要给他一个他想要的回应。 “皇上,不如给臣妾半月,若是半月之后,姐姐之事再无转圜之地,便任由皇上处置,若是有新的线索,还请皇上重新发落,皇上你看如何?” 慕容一潇面色惨白,像是有人将她脸部的红迹,一点点的抽离,她不能开口求他,他想要的是她去配合他。 楚唤淡笑地望着呼吸若游丝般的慕容一潇,道:“朕给你半月,别让朕失望。” 慕容一潇艰难地俯下身,道:“是,臣妾遵旨!” 楚唤瞧她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心中无端的怜惜几分,温声道:“爱妃,身体不适?” 慕容一潇缓缓坐下,用力娇喘,慢慢用手平复内心翻腾,又定了定神,莞尔笑道:“皇上多虑了,臣妾只是刚刚醒来,有点累,臣妾休息片刻便好,请皇上勿要担心。” 楚唤还记得,她刚入宫那会,整个疯丫头,他能应付千娇百媚的众妃嫔,唯独应付不了死缠烂打的慕容一潇,她每日想着法的对他好,为他整理奏章,为他夹菜递饭,还不时的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她总是灿烂地笑着问东问西,自言自语。 而如今,她如此沉静,如此聪慧,前后仿若两人,她之前真的在伪装吗?他怎么觉得那个时候的她才是真正的她。 半晌,他不愿再将心思浪费在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身上,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很多事情要想。 她只要做一个合适的棋子就行,其他,无暇去想。 “嗯,朕等爱妃的好消息,紫宸宫还有其他的事,朕回去了。”楚唤低声道。 “臣妾恭送皇上!”慕容一潇俯起身道。 楚唤走出寝殿,慕容一潇看着他挺拔的身影,心中默默地担忧,他的心思谁人能猜到?他只是在玩弄她们,如圈中温顺的绵羊,盯着他手中的挥鞭,不停地找准自己的位置。 慕容一潇皱起眉头,低声长缓过心中一口闷气,他的怀中依然温实,只是心中已不再有暖意,她和他已经走上对立的一面。 慕容一潇再无力支撑着虚弱的身体,一步一挪的靠近床边,缓慢的躺下。 楚唤从东羽宫出来,便下令,将东羽宫内的所有宫女太监放回。 午时过后,阿香被人抬着送到慕容一潇跟前,头发凌乱,身上全是伤痕,一道道裂开的皮肉,猩红血珠透过榨开之缝溢出,嘴唇上掀起的血皮,上下混浓在一起,触目惊心。 慕容一潇目光凝聚,慢慢的起身,走到昏迷的阿香身侧,眸中闪过狠鹜,她定要为阿香报仇,谁在她身上打的,她要十倍奉还。 033 上都来使 阿香整整睡了两日,这日晨早,叶和端着药汤来到寝殿中的偏阁,正准备给阿香喂药,却见阿香苍白的秀脸上,一双似动非动眼皮,蹙着清长的睫毛,微微颤抖。 叶和见阿香嘴唇也跟着蠕动起来,忙放下手中药碗,双手附上阿香的纤细的胳膊,道:“阿香姐姐,阿香姐姐……” 阿香似听见声音,嘴唇上干涸的如缝在一起,不能出声,叶和拿着手中的锦帕,沾点水,给阿香润湿。 片刻,阿香努力的睁开秀眸,终于看清楚叶和,嘴上的双唇也已润开,强撵着微笑道:“昭……昭华……怎么样了?有没有事情?” 叶和眯着眼,轻快的说:“阿香姐姐放心,咱们昭华是天女,自有神灵庇佑,定不会有事,倒是你,差点小命不保。” 阿香努力地再挤出微笑,这下用力过度,全身都开始疼起来,每一寸肌肤都如火灼一般,撕辣辣的疼,有些地方还有点清凉凉的舒服,疼痛和舒服交加,这其中滋味,实在难以言喻。 “嗯,那就……那就好,就算死……也安了。” 叶和倒是像没发生任何事一般,嬉笑道:“阿香姐姐,你不会死的,咱们昭华很疼你的,她为了你去求了皇上,让太医为你医治,还用上只有皇上能用到的金清膏,就算你半个胳膊入了阎王殿,昭华也会将你拖回来的,阿香姐姐快别乱想了。” 阿香闻之,眸中泪花闪闪溢出,“你说,是昭华去求了皇上,这才救得了我?” 叶和沉下双眸,她原本是想告诉她,她是多么有福气,能跟着这么为下人的主子,不想见到阿香却是如此,心下便迟疑,更疑惑,也不敢多说话,低着头拧着手中未干的锦帕。 阿香侧过头来,厉声问:“告诉我,是不是昭华求的皇上,让太医医治的我?” 叶和被阿香无端的厉声惊楞了,她晃过神,顿了顿道:“是……是的阿香姐姐。” 阿香心中难过至极,她知慕容一潇最不愿的就是向他祈求,她就算死,她也不曾为了自己而低头,自从她性情大变之后,她慢慢的知道她心性所想,心中所愿。 可是为了她,她竟然向她最可恨之人下跪祈求,这还不如让她死了,她不愿看到这一景象,不愿。 叶和也不知哪句话错了,也不敢再多说,只是在旁喃喃地道:“阿香姐姐,你先把药吃了,昭华那边离不开你,你若病好了,再去感谢昭华,帮助昭华,岂不比在这里哭要有用?” 阿香听闻,心中顿时清醒。 片刻,她伸出纤细的胳膊,擦掉眼角的泪水,端起床边的药碗,一股脑将药全部喝下,一滴也不剩。 叶和这才缓下心来,接过她手中的药碗,低着头悄悄的离开。 阿香眸中异常坚定,抬起里侧的一只胳膊,擦干另一只眼角的泪,盯着纱帐上的纱结望了许久。 三日后,阿香便起身赶去慕容一潇身边伺候,两人相见什么话也不说,像是约定了一样,不再问及之前的事,还如以往的平和相待。 近日,宫中都在流传着一件大事,说是上都太子慕容仞前来出使新尧,人昨日已经进入尧州城,此时正在驿馆休息。 “公主,听说太子只带着傅博和傅书两人前来,其他的奴婢便还没打听到。”阿香低声在慕容一潇耳侧说。 慕容一潇弯起嘴角,冷笑道:“哥哥还是这般莽撞,他毛躁的性子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改变,否则那日这上都便要葬送在他手上了。” 阿香素着脸,禀道:“公主,太子怕是听了阿菲的话,怕你和长公主有危险,所以紧赶着来的。” “何尝不是,想来我让阿菲转告他的话,也没记住几句,便匆匆赶来了。幸好本宫对他了解至深,否则他孑然一身前来,无非是给楚唤多了一个筹码。”慕容一潇哀叹的道。 阿香垂首立在她的身侧,慕容一潇忽想到阿菲,遂问:“阿香,阿菲走时,给本宫的清风骨可用完了?” 阿香疑惑道:“回昭华,没有,还剩下一些。” 慕容一潇目有深意地点着头,轻道:“嗯,再等些时日,这些药或许能救上咱们一命。” 阿香道:“公主,这次皇上中毒,并不是咱们上都的清风骨,而是和清风骨毒效相似的腐朽膏,他们当中竟有这等人儿,可以赤手解除清风骨毒来,又可短时日配出和清风骨一样的腐朽膏,只怕这清风骨此刻对他们已经没有作用?” 慕容一潇摇摇头道:“无妨,本宫此意不在毒药是否伤人,而在毒药是否能救人。” 阿香一脸无知地望着慕容一潇,问:“公主此言何意?阿香不懂。” “到时你便知了。”慕容一潇望向远处。 自从玗才人被下入狱后,东羽宫内便撤掉了守卫,宫女和太监因着玗才人之事,找着机会想离开东羽宫,另寻他主。 平日慕容一潇也不拦着他们,能与她同甘共苦之人,她才会拼力去保护,至于其他之人,她便随他。 叶和最看不惯底下人时不时的诋毁慕容一潇,气不过之时,便上前讨骂几句,寻到新主的几个人,想着日后攀了高枝,自然是听不过去,便回了叶和的几句骂声,这一来二往的撕骂起来,叶和气不过打了几下回嘴的小宫女。 小宫女何莲恼的也顾不上其他,竟将这几日慕容仞刚到新尧之地的嚣张作风胡乱夸大,什么对皇上不敬之词,肆意践踏尧州百姓,仗着自己的身份抢占了尧州城内的一处居所,还将那户主打至伤残…… 叶和越听越觉得她说的荒唐,恼的上前又是一通扇嘴打耳,几下过后,事情也闹大了,阿香闻之,前来询问。 叶和又将此事说与阿香听,阿香目光惊错地盯着何莲,半晌,阿香命小太监将何莲带到慕容一潇寝殿。 何莲这才知她鲁莽说错了话,竟将在庆修仪那处听到的碎语说了出来,要知此事在宫中已经禁止谈论,违论者,是要杀头的。 今日因和叶和争一时之气,说漏了嘴,她怕颈上那个脑袋已经保不住。 034 添乱之人 两个小太监拖着何莲,随着阿香和叶和,匆匆来至寝殿。 慕容一潇手持着史书在榻上细读,正读到兴味之处,听到殿外叶和厉声道:“小蹄子,看到了昭华跟前,你还嘴碎,到时小心掀掉你的一层皮……” 后面又是骂骂咧咧的几句话,慕容一潇斜着眼扫过,依然背靠着棕底攒金暖枕,将书放在双膝上,沉静地望着她们。 几人进入寝殿,阿香上前近身禀道:“启禀昭华,这小蹄子嘴里说的话,好像与太子有关,奴婢带她前来,仔细盘问。” 慕容一潇侧过头,细看下跪之人,只听何莲求声呼道:“昭华饶命,昭华饶命……” 慕容一潇将书合上放到榻上的桌子上,双腿收回,将脚放入鞋中,柔声问:“你做了何事要本宫饶你?” “奴婢没做什么事情,奴婢只不过和其他人说了一些有关……有关昭华您的闲话……” 何莲颤巍巍的两个胳膊拄着全部重量,惊慌失措的说着,将头压到最低。 叶和见她瞒着,遂厉声道:“何莲,昭华面前你还不说实话,快快将你知道的全部说出,否则,别怪我不顾念咱们的姐妹之情?” 何莲闻之,心中大骇,她知叶和身份已不同往日,她本就性子直耿聪明,对主子很是忠心,又常端着心思,她不知她的话是真是假,眼珠滚来滚去的瞧着这个瞧着那个。 慕容一潇肃起脸色,清冷道:“仔细回话。” 短短四个字,便足以震吓住眼前的何莲,吓得她胳膊一松,整个人趴在地上。 东羽宫里的人都知道成蝶是怎么死的,也知眼前的主子已不再是往日那个上蹿下跳的性子。 而如今转了心性的她,短短的几个字,便让她如坠入黑暗的冰窖中,何莲心惊的不得不实话说出。 何莲连连磕了几个响头,满脸泪水,如空落的雨滴,啪啪地打湿青亮的石板地,咽过一口气,道:“回昭华,奴婢……仔细说,求……求昭华饶过……奴婢。” 慕容一潇淡淡的望着她,问:“本宫想听有关上都太子之事,将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何莲对着襟角,擦过眼中的泪,立起半身,将她在后院中和叶和说的事情,又重新说了一遍。 慕容一潇目光如炬,听完后,嘴边久久的挂着一抹清淡的微笑,连空气中飘着一丝不安的气息。 何莲不知慕容一潇此时是何种反应,只能低着头静静地等着她的落音,半炷香过去,何莲每过一刻,内心皆如刮掉一层皮,一步步地吞噬着她的内心。 初夏的巳时二刻,豆大的汗滴布满何莲的脸上,滑落的一颗,触肤冰凉,原来出的是冷汗。 殿内依旧是冷息的呼气,慕容一潇依旧想着刚刚她说出的话,面色沉静冷凝,微蹙着眉头,淡淡的韵出一丝妙女之态。 她知慕容仞会不按常理的乱来,但是也不止于此,他就算再笨,在他人之都,他哪来那么大的气使,做下这等糊涂事来? 阿香见她深思,也不敢上前问话,在旁静静的候着她。 午时将近,慕容一潇想了许久,跪着的何莲双腿不自在的挪了几次位置,仍没听见慕容一潇吩咐,便惊颤着头,偷偷的看了她一眼。 慕容一潇回过神,才知自己已经思虑多时,便开口道:“叶和,你将何莲带至内务府,说她私下目无尊卑,诋毁主子,散布谣言,看他们如何处置。” 何莲听闻要将她交给内务府,心下忙的也忘记腿上已跪的麻木,向前爬起,谁知腿下无力,跌倒在地,嘴里不住地喊着:“昭华恕罪,奴婢知错了,请昭华不要将奴婢送去内务府……” 慕容一潇侧过头,仿若未闻,轻看了叶和一眼,叶和便弯下腰拉起何莲,拖着她踉跄的往后走。 何莲知道若是到了内务府,便等于是退回的宫女,这样的宫女一般都发配军中伺候,充做军妓。 何莲大声喊闹着:“昭华娘娘,昭华娘娘请你三思,奴婢知错了,奴婢……”后面的话,被叶和用力堵住她的嘴巴,没说出来。 叶和正好逮着这个机会,用力的拉扯几下,疼的何莲叫也叫不出。 待她们走后,阿香俯身上前问:“主子想那么久,可是想好怎么了结此事?” 慕容一潇双眸沉下,面色凝重道:“阿香,本宫还未想好万全之策,本宫不知哥哥如此鲁莽,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他敢明着挑衅楚唤,这其中定有旁人教唆,或者怕是另有阴谋。” 蓦地,阿香问:“主子是担心太子被人利用?” 慕容一潇颔首,这不无可能,慕容仞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更没有那份聪慧,在一个个触及敌人的底线时,又及时收手。 若是以慕容仞的性子,他不会做这糊涂事,定是背后有人,拿他做棋子,来试探楚唤。 楚唤定然已猜到,她却不知楚唤会怎么对付慕容仞,和他背后之人, 慕容一潇也不知,这背后之人是敌是友,目的何在。 “阿香,本宫需要你出宫一趟,替本宫查件事情。”慕容一潇道。 阿香担忧道:“主子,奴婢能否出了东羽宫都是个问题,只怕到时还未出宫,就被抓了起来。” 慕容一潇低笑道:“你前去紫宸殿,和皇上身边的崔公公讨个出宫腰牌,到时谁也不敢拦你。” 阿香诧异问:“主子,崔公公是皇上身边的,和他讨要,不是等于和皇上讨要?那奴婢岂不是更不能出去了。” 阿香心想,本来就是怕皇上阻止她们,这倒好,还未出去呢,便送上门告知他们,他们又岂会放她而去。 慕容一潇轻声道:“你放心,到时你和崔公公该怎么回禀,就怎么回禀,你定能出得了这宫门。” 阿香将信将疑的说:“真的?若是如此,奴婢这就过去请旨。” 慕容一潇点点头“嗯”了一声。 阿香福过身子,便先去后堂,为慕容一潇备上午膳,然后独自前往紫宸殿。 035 同食同衾 阿香请旨后,不曾想她很快便得到一枚金牌,可以允她出宫一天。 翌日一早,慕容一潇交代阿香一些细节,便紧赶着出宫。 直到快落了宫门,阿香才回宫。 回到东羽宫,见皇上竟然在和慕容一潇一起用晚膳,阿香便悄悄的走至后堂去。 晚膳后,楚唤命崔其宏将阿香带入正殿,慕容一潇伴在他的身侧,一脸沉静,悠悠的笑着。 阿香被崔其宏带入正殿,心想着皇上定是要责怪她刚刚有意避开之举,阿香扑倒在地,禀道:“启禀皇上,奴婢刚回宫,见您和潇昭华在用晚膳,所以奴婢不便前来打扰,向您请罪!” “你是好意,朕怎么会责怪与你,你先起来回话。”楚唤温声道。 “是!”阿香垂着头起身,置于正殿中间。 “阿香,你从哥哥那里查到什么,你直接回话,不要在意其他。”慕容一潇特意嘱咐道。 她知阿香见楚唤在此用膳,定有顾虑,她索性先告知她,让她不要顾虑。 阿香明白她的意思,禀道:“回皇上,奴婢今日去见太子幼主,太子的身边,只有两人在侧,傅博和傅书,并无旁人,但是奴婢细问过傅博,据傅博说,在他们入新尧之地时,他们在半路的茶棚中,遇见过一个问路之人,他和傅书当时因马儿忽然起了躁动,暂且离开了一会儿,再回来之时,见那人便启程先走了,至于那个人和太子说了什么,他们并不知晓。” 楚唤原以为会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不想却是他早已知晓之事,心中瞬间索然无味,端起边上的茶杯,细饮之后,静静的待慕容一潇问话。 慕容一潇心知他所想,不管他,问道:“那你有问过哥哥吗?” 阿香点头道:“嗯,奴婢问了,只是太子说,他只是请了他喝了一碗热茶,并没有说过旁话。” 慕容一潇侧过头,恭敬的道:“皇上,若是您还有什么疑问,你且问罢,臣妾问完了。” 楚唤一手玩着手中的折扇,打开合上,再打开,一层接一层数着,最后再一层层的合在一起,随意的一问:“慕容仞今日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服?” 阿香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一问,眉头瞬间拧在一起,细细的回想着,半晌,阿香仍不敢确定的禀道:“回皇上,奴婢记得不大仔细,像是玄青色的束腰长袍,嗯……是玄青色的。” 皇上见阿香认真想着,嘴角清点过温笑,道:“嗯,朕知道了,潇昭华今日还要赶朕走吗?” 慕容一潇正想着他为何问阿香这个问题,没想到他扭过头来,问了她这样的问题。 慕容一潇倒没有其他妃嫔那般羞涩转眉,只是低着头淡淡的想,仿若她没听到一般。 这一幕正好让楚唤瞧见,他到不觉得她与众不同,反而在想她会用千方百计的方式赶他走,只是没想到慕容一潇的一句话,让他大失所望。 “皇上请自便,臣妾怎敢?”慕容一潇低声道。 楚唤心中失望,她不是应该会为难或者千种方法抵抗,为何她会任他自由? 楚唤一时刻竟想不通,但也不去细想,柔声笑道:“看来朕的潇昭华是想着朕?” 慕容一潇默默地低笑,这一抹低笑竟让楚唤显得浑身不自在,侧过头敛起脸上的异样,润了润嗓道:“崔其宏,今晚朕留在潇昭华处休息,你去让德贵妃今日勿要等朕。” 崔其宏闻声忙的躬着身子,膝着地,拉着声道:“奴才遵旨,奴才这就去福宁宫传旨。” 崔其宏慢慢的退出正殿,慕容一潇心下暗叹,她不该那般说,本想着顺着他的意思,不忤逆他,皇上自然会冷待了她,不想皇上今日换性了,他从未在东羽宫过夜,今晚他到底是何居心,难道他不信阿香的说词? 他绝不是为了小事,而改变原意的人,他这是何意?且不管他怎么想,他愿意在那里睡那是他的事,她无权过问,况且就算他们同床,他也不会对她有任何不轨之举,这点慕容一潇还是很自信。 想通后,慕容一潇弯起笑容,轻柔道:“那臣妾先去备下,皇上稍等片刻!” 楚唤诡异地笑着道:“嗯,朕先看会书。” 说着便起身往正殿的偏殿后隔间里去,拿起靠在墙上黑亮的架几案上,第三排中的一本书,翻过来看。 那是一本杂史小说《说苑》,慕容一潇记得很清楚,那是她最近在品读的一本书,其中还有不少标注,她正读着其中的一篇——政理。 她看完之后放入她手触碰的最高之处,没想到楚唤简单的抬头便可见,他身长的确多她近一个脑袋,慕容一潇轻轻缓着气,带着阿香前往寝殿。 一炷香过去,慕容一潇带着阿香前来回话,楚唤放下手中的书,寒暄几句便和慕容一潇进入寝殿。 楚唤进去之后,见慕容一潇将长榻收拾整齐,上面铺着一层褥被,“皇上,臣妾今晚便在此处入夜,皇上请移步至内室,若是皇上需要什么,便唤臣妾一声,臣妾再为你备上。” 楚唤眯起眼睛,唇边勾起一抹沉笑,暗叹道,后宫之中,也只有她敢如此待朕,朕却还气不起来,这着实是第一回。 “潇昭华既然已是朕的妃嫔,不该近身伺候,做这些是何意?朕若是让潇昭华与朕同入内室,想必以潇昭华的忠心,自然不会抗旨?”楚唤轻轻的说道。 慕容一潇莞尔笑道:“臣妾自不会抗旨,臣妾遵旨便是!” 楚唤听闻她语气之中似有她被强迫之意,心中亦是深笑。 阿香唤来叶和,崔其宏等人为他们洗漱换衣,不一会儿,两人着襟衣一同入内室。 阿香和崔其宏、叶和悄声退去,叶和独自往听雨苑去,门前留着崔其宏和阿香在旁伺候。 慕容一潇随着楚唤一同坐在床沿上,慕容一潇却一如既往的往床上,躺下身去,拉起被子往身上盖后,扭过身子,背对着楚唤。 036 四国将至 楚唤见她随性,心中大悦,便也随着她躺下去。 楚唤躺下片刻,嘴唇勾起一抹浅笑,温声道:“爱妃无事可问?” 慕容一潇扭过头,反问道:“皇上是有话要说?” “既然爱妃无话可问,朕便无话可说。”楚唤轻笑道。 慕容一潇忙转过身侧,正好对上楚唤的耳边,慕容一潇慌着向后挪去,因为太过用力,整个后背撞在墙上,身上的被子也在她慌忙之际滑落,背上顿时传过一声实心的“砰!”。 慕容一潇眉头微紧,咬紧牙关,将口中既要溢出的闷哼,咽了回去。 楚唤哂笑道:“爱妃这是做什么,这么想亲近朕?” 慕容一潇素笑道:“皇上惯会说笑,臣妾只不过想给皇上腾出空来,皇上多虑了。” 楚唤瞧出她隐忍着疼的神情,心中更加确认无疑,她是最好的人选。 楚唤双手叠在脑后,轻声问:“潇昭华可知慕容仞为何敢在朕的眼皮底下肆意妄为?” 慕容一潇刚刚的疼痛还未消除,又闻得此言,心下只能咬着牙回道:“臣妾愚笨,臣妾还未想明白。” 楚唤道:“爱妃,朕不知你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假的,不过朕也不会深究,这背后之人朕信不是你,因为你没必要这般帮着朕,让朕这么快得知他们的消息。” 慕容一潇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什么帮着他,得知他们的消息? 他们是谁? 遂问:“请皇上明示,臣妾不懂皇上的意思。” “朕的潇昭华何其聪慧,岂会不知,你早在朕未回宫之前便着人已经谋划好,如何保住上都,如何解救你们姐妹,难道还要朕,明说吗?”楚唤浅笑道。 慕容一潇柔声回道:“皇上在说什么,臣妾真的不知,若是臣妾做了什么,被皇上误会了,请皇上明说,臣妾会为皇上解其误会。” 楚唤侧过头来,道:“误会?呵呵……”整个身子扭过来,对上慕容一潇的清丽的眸子道:“你知今晚为何留下?” “臣妾不知。”慕容一潇摇头道。 “那你知朕是怎么知道你的谋划?” “臣妾并没有任何谋划,皇上定是多虑了。”慕容一潇坚定道。 “你知宫中多为朕的人,你身边本是两人,一个能文,一个能武,只是最近那个能武的却不在宫中,她人在何处,你可知?”楚唤冷凝着眸子看向慕容一潇。 慕容一潇脸上再也没了刚刚的温淡之色,脸上逐渐的冷下来,问:“皇上打算将她怎么处置?” “发配军中吧?”楚唤淡淡的道。 慕容一潇冷起丽眸,声音也冷下来,道:“皇上,臣妾知罪,一切都是臣妾主事,请皇上放过阿菲。” “肯承认了?不是没有任何谋划吗?”楚唤笑道。 慕容一潇起身,跪在他身侧,墨丝也随着她的俯首,垂下在肩上,央求道:“臣妾如实招来,请皇上放过她。” “那要看潇昭华怎么说了?”楚唤冷声道。 慕容一潇抬起头看向楚唤,见他也在看着自己,他的眸子如夜狼般醒目,碎亮的瞳光,定睛望着她,她必要说出一切,否则他真的会将阿菲送入军中,成为军妓。 但是她要说出,她和姐姐还有上都都将处于被动,她们再无机会逃走,为难之际,他见楚唤伸出手指,指着寝殿的房顶梁栋上,慕容一潇顺着他的手望去,见那里有一团黑漆漆的,像是一个人。 慕容一潇瞬间惊吓住,余光瞥见楚唤的手似是想移动,她知他是想告诉房梁之人,让他行动,连忙抱住他的手,回过身来,祈声道:“皇上,臣妾说,请皇上给臣妾机会。” 楚唤嫌弃的抽过手来,闭上昏暗的润眸,默默地等着。 “是,是臣妾让身边的阿菲先去上都通知哥哥慕容仞前来,再让哥哥说服西越太子钱仲苏随他一同,后又让阿菲带着臣妾的父皇给臣妾的金印,请出南平的贞平帝高祖重,出兵在新尧边界进行骚扰,和上都、西越结成内外之患,便宜臣妾保住上都和臣妾姐妹。臣妾已说出,请皇上明鉴!” 慕容一潇没想到,多少天的筹划,竟被他一眼看穿,她太低估他的实力,她如今也只能赌,赌皇上不会杀她。 以他的能力,有万种方式让她死,只是为何还在和她周旋,只有一个解释,她定还有用,皇上留她有用。 只是还有些疑问,为何皇上会问阿香,哥哥穿什么衣服? 为什么会说有人在助他? 为何他今晚会和她说这些? 慕容一潇垂下头,细想着所有猜测,均不通。 楚唤依旧闭着眼睛,慕容一潇再抬头,房梁上的黑影已不见。 须臾,楚唤和声道:“问你侍女慕容仞穿什么衣服,因为朕想知道是谁在帮着朕,为了什么帮着朕。原本今晚朕想和潇昭华亲近一番,不想潇昭华这般不知趣。” 说完片刻,楚唤慢慢的转过身去,双胳膊抱胸侧躺着,低沉的嗓音冷声道:“潇昭华,朕要睡了。” 慕容一潇缓下气息,坐在床上想了许久,他什么都知道,他能看穿她内心,而且还有人在背后帮着他,下一步她该怎么救出上都和姐姐,如今连阿菲也被他们控制,她如何解救他们? 帮助楚唤之人一定不希望上都、西越、南平举兵相持新尧,能毫无痕迹的在傅博和傅书眼皮底下做小动作,此人莫非又是东机阁之人? 若是东机阁,楚唤不会说谁在帮着他,那会是谁? 慕容一潇想了片刻,眼皮忽然抬起,想起楚唤问阿香衣服之事,难道玄青色的衣服有特殊含义,是他近日的改变? 慕容仞好像不喜玄青色,他的衣服多为白黑蓝,难道是西夷之人和慕容仞交好合礼?西夷贵族之人,多为玄青色常服,这是他们的服礼。 一定是,只有西夷不喜他们三国交好,若是新尧被灭,唇亡齿寒,西夷也不会长久,若是他们相持以待,他却可以在其中谋取利益,以壮大自己的疆土。 若是西夷之使潜来上都,那已至的三国便成为四国之会,而楚唤此时却是乐见其成。 037 阿菲再归 思虑许久,慕容一潇仰起头看向背过身的楚唤,叹了一声气,微微的眨了眨丽眸,轻轻的躺下,贴着墙壁缓缓的移动,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拉起被角搭在肚子上面,丽眸轻扇着,久久未能睡去。 楚唤听到窸窸窣窣的微弱声,猜想她定是已经想明白,便眯着阴鹜的润眸,侧正身体,慢慢往里面移动,慕容一潇察觉出他的意图,便将身子紧紧的贴着墙上的纱幔。 楚唤将她堵到没有任何空隙转身,便停下来,安然的闭上眼睛,渐渐的睡去。 慕容一潇贴着墙壁的一侧,身上不断有清凉之气,透过襟衣,进入体内,但她无法动弹,她不想曲意逢迎的去求他,更不想和他有其他多余的话,她便忍下。 这一忍便是一夜,卯时,崔其宏轻声在门外喊道:“皇上,皇上,该起身了。” 楚唤正浸沉入梦乡,闻得崔其宏的细声,睁开双眼,润了润嗓音道:“嗯,朕知道了,你让潇昭华身旁的宫女进来。” 阿香闻声,忙推开朱漆门,俯首进入寝殿,寝殿内残烛萦绕,帘幛合拢掩蔽,阿香掀起帘幕一侧,轻声道:“奴婢阿香,叩见皇上!” “阿香,将你们昭华唤醒,让她为朕更衣。”楚唤隔着帐纱低声道。 慕容一潇闻声,便慌忙起身,刚刚才闭上眼睛睡一会,不想他竟然起身了,遂素声禀道:“皇上臣妾起身迟了,还请恕罪。” “朕以为潇昭华昨晚太辛苦,今日有所不便,特意叫来你的婢女为朕更衣。”楚唤淡淡的道。 阿香在下面听得脸颊晕红,慕容一潇闻之,心中冷哼,此人太过面皮之厚,着实无人能敌,想起昨晚他的话,便让她心有余悸。 “是,奴婢遵旨!”阿香回禀道。 崔其宏取来朝服,慕容一潇和阿香一起帮楚唤穿上朝服,带上玉冕,穿上龙靴,洗漱宽面一番后,才出了寝殿。 慕容一潇早命人做了冬笋滑菇粥和一些可口的小菜摆上在前殿。 两人来至前殿,慕容一潇陪着楚唤用着,早膳两人皆安静如常,很快的用罢后,崔其宏细尖的嗓音拉了很长,道:“皇上起驾!” 慕容一潇和东羽宫近身伺候的人都福着身子恭送。 阿香待人影消失,扶起慕容一潇低声问:“主子看你眼底乌青,想必一夜未能入寐,可要再去休息?” 慕容一潇长叹一声道:“皇上这是明着暗着不让本宫好过,为人奸匿歹毒,着实不好对付,本宫的一切他如今都知晓了。” 阿香闻言,惊声问:“主子是说,他知道咱们的计划?” 慕容一潇颔首,微着眉目,清声道:“莫怕,他是有意留着咱们,只是本宫还未知道,他要做什么?” 阿香缓着气,内心惊异不宁,望着慕容一潇平静淡然的神情,她慢慢的放下心中所虑,扶着慕容一潇走回寝殿。 三日后,尧州城内热闹非凡,城中突然多出好多奇装异服之人,看穿着和装扮皆不像普通的商贾和平民,皆是贵重的回锦、蜀锦、湘锦,有上都、西越、南平之人,还有些为青色玄裳,似是西夷的皇室贵族之人。 尧宫之内,更是中规中矩,各处都被打扫的焕然一新,各宫的掌事宫女和太监,井然有素的让下人们谨守着宫规礼仪,不可胡乱几人躲在一处,碎言污语,更不可大声在宫内喧闹,整个宫中都处在压抑和有序中。 楚唤命惠妃备上七日后,在来宾阁的晚宴,他要宴请各国使臣前来畅谈。 惠妃这几日忙前忙后,准备宴会上用的食材、美酒、戏剧、等许多事宜,最后戏剧选定用尧州城中著名的秋仪招,她们曾经在五国请宴上,博得满堂喝彩。 她们内剧新颖,舞技精湛,是出了名的一舞千金。 惠妃更是请旨,在她们谁人能博得众宾喜欢,此人可以享有一个优待,至于头筹,当然皇上来定。 楚唤认为此事尚可,便允下。 慕容一潇这几日盼着阿菲平安,不想晚间,阿菲英姿便现。 阿菲和阿香皆有一双秀眸,她们两个长相有些相像,只不过阿香眉宇中蕴涵着秀慧,而阿菲一脸飒爽的英宁,性子也是截然不同。 慕容一潇命人送来换洗衣衫和晚膳,让阿菲先洗漱用饭后再去回话。 阿菲快速洗漱用完饭,慌忙的回到寝殿,当推门而进,便见到阿香在旁打扇,慕容一潇静静的坐在长榻上看着书,两人一起扭过来望着她。 三人相见,心中蓦地情涩难开,慕容一潇动容的微笑,目光泪点含喜,阿香放下蒲扇,直接走到阿菲跟前紧紧的抱住阿菲。 阿菲有些诧异,她是很久没有回来,为何这次感觉阿香的心情比上次缓重些,像是失而复得的喜泣。 阿菲反手也抱着她,安慰道:“我回来,已经平安回来,姐姐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妹妹每次出去办事,都会让你如此担心?” 阿香泣声道:“菲儿,这次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情,我该怎么向死去的爹娘交代,你真的快把我吓死了,对了,还有公主,公主也正为你担心呢?” 说着便松开阿菲,拉着她的一个胳膊,走至慕容一潇跟前。 慕容一潇温静的看着阿菲,阿菲一眼望去,顿时觉得,这次回来主子又改变了许多,性子似乎比上次更加沉静,更加温和,在她的面前,你总能舒心的放下介怀。 阿菲忙着俯身道:“公主,奴婢回来了,奴婢不负所托,办成了你交代的事情。” 慕容一潇柔声道:“嗯,本宫已知晓,三国使臣皆都来到上都。” 阿菲总觉得公主和阿菲似乎有事在瞒着她,遂问道:“公主,阿香她怎么了?” “她那是挂念你,你且起身回话。”慕容一潇温声道。 阿菲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是慕容一潇在她临走之时给她的,递于慕容一潇眼前,“公主,你给奴婢的锦囊,奴婢没能用上,便已请到南平的大将军慕容颉。” 慕容一潇接过锦囊,问:“阿菲,你可知此次前来的三国使臣是哪些人?” 阿菲没想到慕容一潇会这么一问。 038 四国来使 阿菲想慕容一潇应该会问,为何对方这么轻易的被请来,却没想到她会问三国使臣之事,便垂下头细细的想着。 须臾,阿菲抬起头,伶俐的双眸轻眨着,道:“回公主,据奴婢所知西越太子钱仲苏,南平皇子高炎,上都太子慕容仞,这些人都来了,还有一些谋臣、随从、各宫的暗卫,也跟着来了,其他的奴婢倒不知。” 慕容一潇想着这些人,全部都是将进为储君,他们皆都敢来,只怕一是想目睹楚唤真人,二是想摸清他的背景,三是想查清楚楚唤的实力,四是想着三国派太子前来,楚唤再厉害也不可能一次得罪三个国家。 只是他们不知,在他们早已备好的一切,楚唤早已察知他们的行动和目的,他只会让他们知道他想告诉他们。 慕容一潇问:“你回来的路上可遇到什么事情吗?” “好像没有,奴婢一路直奔皇宫,没遇到特殊的事情。”阿菲回忆道。 阿香抹去眼泪,轻声问:“妹妹,你说实话,真没遇到任何事情?” 阿菲笑道:“姐姐,你是怎么了?难不成你还希望妹妹遇到些事情啊?” 慕容一潇闻之,心中便已经明了,阿菲之所以能这么顺利的来回,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晚,她若没有说出许久的筹划,怕是阿菲真的会惨遭毒手,如今想来,她是赌对了,楚唤在利用她,引来三国,他们想摸清他的实力,他又何尝不是想知道他们的根本。 “阿香是想问你路上有没有事情,本宫和阿香很是为你担心。”慕容一潇柔声道。 阿菲闻后,嬉笑连连道:“公主,你们还当奴婢是无知孩童,奴婢已经可以保护你们了,请公主和阿姐勿要担心了。” 阿香眉宇愁色连连,刚想上前劝说,只见慕容一潇对她摇了摇头,阿香便垂下头不再多话。 慕容一潇和声道:“本宫知道阿菲如今是有这个本事,今日你刚刚回来,暂且先去休息,明日待身体休息全了,再和本宫说些路上的趣事?” 阿菲俯身道:“奴婢遵旨,这就回听雨苑休息,奴婢是有好多天没好好睡过了,哈哈……” 慕容一潇微笑着点头,道:“嗯,那你快去好好休息,让阿香在旁伺候就行了。” 阿菲回头看着一脸半喜半忧阿香,敛声道:“阿香,我先回去休息,有什么话,明天和妹妹好好说。” 阿香闭上泪目,两行清泪流下,喜声道:“嗯,好。” 阿香一面说着,一面带着阿香往门口去。 阿香送完阿菲,回到寝殿,慕容一潇还是那般坐着,手中持着一本书,细细的读。 阿香走近慕容一潇,低声道:“主子为何不让奴婢说呢?” 慕容一潇翻过一页,丽眸一直盯着书上的内容,娇小的唇上下轻启:“阿菲,她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她若知晓此事,你敢保证,她能听劝,不会轻举妄动?” 阿香吸了一声鼻涕,回道:“是主子思虑周全,奴婢唐突了。” 慕容一潇淡然,问:“阿香,你了解这些太子吗?” 阿香瞪着秀眸问:“主子是说三国来使?” “准确的说是四国来使。”慕容一潇停下丽眸道。 阿香疑惑,问:“四国?这多出来的一国,是那个国?” “西夷” “西夷?阿菲不是说尧州只到了三个国吗?没有西夷。” “还记得皇上问你,哥哥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吗?”慕容一潇问。 “奴婢记得。”阿香确定的说。 “挑唆哥哥做那档子糊涂事的,正是西夷之人,但是是谁,本宫还未得知。”慕容一潇放下手中的书,淡淡的道。 阿香问:“主子需要奴婢去打听吗?” 慕容一潇摇头道:“不需要,他若不想让本宫知道,本宫就算使出浑身解数,也未可知。不过其他三国太子,本宫也是知晓的不全,阿香你可清楚他们?” 阿香想了想,回道:“回主子,奴婢似有听闻过。据知情之人所说,西越的敏政太子,钱仲苏,心机十分深沉,手段歹毒狠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个很难对付的人。而相对于西越太子的阴狠,南平的延颂太子却较为仁善,很是聪明,实力虽较为弱,但为人宽厚亲和,只不过他有时太过隐忍了其他皇子,让人觉得他偏于软弱。至于上都太子,奴婢便不说了,公主定然比奴婢更加明白。” 慕容一潇连连点头道:“这些本宫也略知一二,只是本宫担心的是,西夷一向蛮猛,这一次怎地换了以往的作风,处事竟也温和了。” 阿香回道:“听闻,他们西夷近两年来了一个术士,此人能掐会算,遇事沉着冷静,很是有些能力,所以在西夷封为国师,据说此人堪比当朝的程国师,两人不分伯仲,叫什么霜无宜,只是不知此人这次有没有前来,奴婢尚不知晓。” 慕容一潇敛笑道:“定是来了,以以往西夷的心性,怕是早已登上他的紫宸殿了,还会如此安分的等待召见。” 阿香若有所思的点头。 慕容一潇忽然想到什么,问:“你刚说西夷国师的名字叫什么?” 阿香回道:“回主子,霜无宜。” 慕容一潇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问:“咱们的德贵妃叫什么?” 阿香微笑道:“主子,这个你怎么忘了,德贵妃叫霜无姬……啊?”阿香说道后面,也觉得有什么不对,便停下来,低头望向慕容一潇。 “你也觉得太过凑巧了是不是?”慕容一潇问。 阿香点点头“嗯”了一声。 “哪有那么凑巧的事,只怕是故意这么凑巧罢了,德贵妃一向深居简出,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还不知,咱们暂且以待观之,若是霜无宜此人来了尧宫,自然会想法子见见他的亲人,你说对吗?” 阿香道:“是的,主子,奴婢和阿菲定会时刻不松懈的盯着福宁宫。” 慕容一潇狭长的眉毛,幽深的望着窗外出神。 039 来宾阁壹 几日后,宫内出现了一些奇装异服的别国之人。 正是这两日,四国的贵重之人皆都相继入宫,已接入宫内的来使,被安排好所居。 顿时宫内像逢年过节的集市一般,热闹非凡。 程国师也因着四国来临,在宫中暂时居住,一来二往的便和霜无宜碰到,两人便如伯牙子期般相惜相顾。 各国的太子也都进入尧宫,宫内的宫女和姑姑们,评头论足,这个说西越太子阴柔绝美,是四国来使中最好看的一位,那个又说上都太子慕容仞伟岸挺拔,是个豁达帅气之人,最迫人心扉的还是国师程如是,一身白衣,清俊儒雅,待人彬彬有礼,笑容谦和,仿佛在他眼中无美丑和好坏。 他的一抹微笑,勾入人心,万千的女子都被他所倾倒,但是又想起滨州之战,他的一曲萧音,使敌城陷入死寂,心中又顿时起异。 这日程如是进宫,走到长生殿不远处,在长街转角见到霜无宜,两人相聊甚欢,程如是见时辰将至,便提前先走,去见楚唤。 程如是匆匆来到长生殿的偏殿,俯身道:“微臣程如是叩见皇上!” 楚唤坐在榻上看着桌子上的奏折,头也不抬,清声道:“国师近日越发胆大,朕召你前来,也敢让朕候着?是不是慕容婉玗的事情将你冲昏了头?” 程如是一向守礼,近日为了前皇后慕容婉玗之事和楚唤争执过,程如是也明白,楚唤这么做定有目的,只是此事在慕容婉玗身上,便让他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要知臣下觊觎皇上的后宫,那是死罪,可楚唤却像没事一样,倒像是程如是被某个女子迷住,如今为了这个普通女子在和他发脾气。 程如是目光如炬,神情屏然,双膝跪的直直,坚定道:“皇上,请皇上再三思,微臣有千种方式可以夺得西越和上都,请皇上放了她吧,臣从未因任何事而求过您,微臣第一次开口,还请皇上答应微臣。” 楚唤扔下手中的折子,厉声道:“你还上了头,朕告诉你,没人可以阻挡朕的决定,今日召你前来不是和你讨论慕容婉玗之事,难道你就因为一个女人,想把朕的大事也给耽误了不成?” 程如是依旧面若冠玉,浓淡适宜的剑眉微蹙着,心中几经翻腾,他深知楚唤不会杀她,深知此事楚唤是有目的,但是他不忍,不忍让她受任何委屈,让她受苦。 楚唤看着一直沉默的程如是,语气缓和几分,道:“你知朕不过让她们受几天委屈,待四国之宴结束后,朕答应你,放了她,行吗?” 程如是知道这是楚唤做出的最大让步,若不是多年的兄弟情,他断不会因为他的求情,而顾及他的妄求。 程如是面色温和的俯下身子,道:“微臣感谢皇上,皇上四国之宴请交给微臣,微臣定将这次宴会做的滴水不漏。” “有你出马,朕自然是放心,四国使臣的暗卫有阿狂在,文臣武将有你在,朕无担心,朕挂心的是德贵妃……”楚唤淡声道。 程如是一听德贵妃,脸上旋即变色,他淡雅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暗淡,哑然道:“这个请恕微臣无能,德贵妃才智过人,相信以贵妃之资定能轻而易举化解她的内心之忧。” 楚唤闻之,轻笑一声道:“原来你也是这般无情之人,算了,德贵妃之事暂且搁置一边罢,你且过来,朕给你看几份奏折。” 说着楚唤将桌子上的几份奏章拿起,放在程如是手中,程如是立起身,躬着身子领下,十分恭敬的打开。 细看片刻后,程如是蹙起眉头,道:“皇上这几份密折,不是出自一个人地方?” 楚唤颔首,道:“嗯,这是从西越和西夷两地发过来的,南平的还未到,看完这些奏折,你有何想法?” 程如是恭敬道:“回皇上,微臣和皇上一样的想法。” 楚唤浅笑道:“看来国师已经猜到朕想怎么做了,不如国师是否能道出其中一二?” 程如是双手抱拳道:“回皇上,微臣认为对待西夷,借以兵弱之残,促成其猛军之队,而西越,则投以所好,暗中度仓。” 楚唤很是认同的点头,他知这是最好之法,对待西夷之猛,以自己兵弱将残为借口,让西夷快速建立出一支猛虎之军,藏己之拙,揭其之威。 到时西夷便成了众国中唯一的强兵之国,当所有人都敌对最强之国时,勿用新尧出手,西夷自灭。 而西越,则是送他们最缺乏的粮食,换取他们最多的铁矿。 只是还有一点,若是此时南平和上都若有异动,他们则又会处于被动,如今连取两个国,已经实属不易,若是再不尽快再取一国,往后唤新尧处境将会很被动。 楚唤道:“嗯,国师果然机智过人,你果然是朕信得过的人。” 程如是惶恐道:“皇上言重了,微臣本应如此!” “那好,这几日你且在来宾阁的颐清苑住下,近日会有很多场好戏,在等着咱们品看,朕与你怎能辜负这些唱大戏之人的心意?”楚唤清声道。 “是,微臣遵旨!”程如是清雅文气的道。 两人在长生殿中商议了许久,程如是方妥善的退去。 出了长生殿,来到福宁宫后侧的来宾阁,刚让门前的太监前去颐清苑内备下,后面便有一个宛若春风轻抚的声音,道:“许久不见程国师,不知国师近日是否安好?” 程如是闻得此声,不用回头便已知晓是谁,面上先是暗下,遂即转身轻笑道:“微臣给德贵妃请安,德贵妃金安!” 霜无姬一听他如此称呼,面上层层温柔,渐渐的暗淡下来,碎步移至程如是跟前,柔情似水的温声道:“本宫真的想看看你的心里到底装着什么?你在外这些天,是否挂念过本宫,是否在意过本宫?” 程如是眉目清然,一脸无神的看着眼前风华绝代的霜无姬。 040 来宾阁贰 程如是端看着眼前德贵妃,一双摄人心魄的明丽眸子,清澈绝艳,高挺的娇鼻,微微蹙着,桃花般的唇瓣,欲言又止,一张瓜子脸,冷中凝霜,配上妖魅的妆容,当真天下第一美人。 “德贵妃千金之躯,微臣只怕无胆挂心,若是德贵妃无他事,微臣这边还要去准备四国章程,不耽误娘娘您散心。” 霜无姬一向冷傲无双,如今放下身段,屈尊来找他,他竟然还这般态度,着实让她生气,只是他一向对她如此,是她自己在作践自己,又怪与谁? “本宫只是想问问你,你这次和皇上去了西越和南平,西越的人有没有为难你们,有没有不周之处?” 霜无姬向前又靠近几步,柔声道。 程如是亦后退几步,素声道:“回娘娘,微臣一切安康,还请娘娘勿念,娘娘微臣真的有急事,要先行离去,请娘娘恕罪!” 霜无姬面色冷凝,恢复了原本的冷肃,淡声道:“程国师你去忙吧,本宫有事再去差人宣你。” 程如是如释重负的缓声道:“微臣实属朝臣,不易踏入后宫,娘娘若有事,皇上自然会全心相待,微臣不便久留,微臣告退。” 不等霜无姬挽留,便进入来宾阁的大门,霜无姬目光迟迟的望着他的身影,只见宫门徐徐掩闭,霜无姬冷眸闪过薄雾,心中低低的轻叹,他还是如此对待她。 “啪啪……啪啪……”一阵拍手声传入霜无姬耳中,紧接着来人哂笑着道:“谁人不知霜无姬乃天下第一商贾,冷若冰霜,貌若天仙,一直跟着楚唤东征西讨,打下了这新尧江山,怎地如今这般光景,连楚唤身边的一个区区国师也不给您面子,当真是无礼?” 霜无姬微斜着头,艳眸扫过钱仲苏,冷然道:“本宫道是谁?原来是目无尊卑,油嘴滑舌的敏政太子,若按起辈分来,你本该叫本宫一声姑姑,怎地如今大了,却不懂礼数?” “哈哈,姑姑?你如今身为新尧的德贵妃,与西越为敌,拿着西越的钱财,帮助一个毫无背景的毛头小子成为了当今西越第一大敌,还在这里自称本太子的姑姑?请问德贵妃,你算是本宫的哪门子姑姑?”钱仲苏轻笑道。 霜无姬冷笑一声道:“本宫做事,从来不需理由,何况小辈?若是连一个姑姑都不敢认,你谈何东宫太子?” 钱仲苏靠近霜无姬,轻声道:“该不是姑姑不仅看上了新尧的皇上,如今又看上了新尧的国师,才决心做出这种卖国求人之事?” 霜无姬气若冷寒,绝美的脸上悠然而笑道:“是如何,不是又如何,敏政太子还能过问他人后宫之事?” 钱仲苏面色沉下,诡异的笑道:“德贵妃说的是,是本宫多事了。” 霜无姬冷淡道:“那就请敏政太子,入殿休息,稍后皇上自会盛情款待。” 钱仲苏一脸阴柔,清和着声道:“还请德贵妃好走。” 说着便让出位置,右手展开,请势一挥。 霜无姬甩过袍袖,转身华丽而去。 钱仲苏嘴角的浅笑越笑越深,一面往程如是离身的方向看,一面看着霜无姬明艳的身影。 晚膳后,慕容一潇带着阿菲悄悄从后门出去,前去天牢中,还好前些天,阿香从皇上那得的金牌还在手中,不曾想今晚会有用处。 到了天牢,牢门守卫看到金牌,便快速的放人进去,慕容一潇带了些衣物和慕容婉玗素日爱吃的食物。 见到慕容婉玗之时,她一脸青灰的脸,干裂的唇瓣颤抖着,一头乌黑的青丝,凌乱的散着,清雅的面容灰黑相间,一双小手扶在牢门框上,指甲中灰迹斑驳,泪眼婆娑地盯着慕容一潇。 “姐姐可还好?”慕容一潇亲和的问。 慕容婉玗低低的落泪,她能再见慕容一潇,她已经感谢苍天大地,她能换出妹妹,也是做姐姐的最后一番心意,别的再无他求。 “姐姐没事,看到妹妹无恙,姐姐就算死,也安心了。”慕容婉玗心中欣喜道。 “姐姐这是哪里话?妹妹定会救姐姐出去,还请姐姐耐心等候。”慕容一潇坚定道。 慕容婉玗点着头,看着慕容一潇将食盒中的饭菜拿出来,放在她面前,她抖着双手,端起一晚米饭,拿着筷子,狼吞虎咽的吃着。 慕容一潇看到她如此,心绞的头扭到了别处,看向牢中四处,牢中亮光,十分昏暗冰冷,心中的疼惜更是添了几分,她要尽早的将姐姐救出去,再不让她受此苦楚。 待见慕容婉玗将饭菜吃的差不多,慕容一潇拿起手巾,擦拭她的嘴角,柔柔的问:“姐姐为何这般傻?为何甘愿自投罗网,他本无心治你的罪,光是将你废除和禁足,便足以使上都和新尧开战,姐姐是真的糊涂还是故意为之?” 慕容婉玗轻笑道:“姐姐只不过是保全你,并无其他想法,他在姐姐心中尚有地位,姐姐如今分的清,姐姐不会伤害他,更不会让他伤害你,姐姐只有这么做,才能弥补姐姐犯下大错。” 慕容一潇早知她的心思,面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垂下眼底,想着事情。 半晌,慕容一潇便寒暄几句辞退了慕容婉玗,她这次来着实不该,她以为姐姐会像她一样,经历过便不再糊涂,看来情字已结,实难化解。 阿香收拾好食盒和碗筷,便扶起慕容一潇退去。 此事定也逃不过楚唤的眼目,慕容一潇本就没想瞒着,如今这局势,只怕他无暇顾虑到她。 两日后,皇上和众使在紫宸殿议了一天的事,暮夕的余辉散入殿中,紫宸殿的事,也已慢慢进入尾声,楚唤已命人前去来宾阁备上。 众人陆陆续续的赶到,因着国事,所以后宫妃嫔不能一同参加,只有德贵妃,惠妃相伴,已全礼数。 慕容一潇得知今晚有舞姬头筹之事,便命阿香和阿菲早早备下衣物,她今晚要定这个头筹。 041 来宾阁叁 这几日潜派阿菲和阿香盯着德贵妃之事,果然有些眉目,那日德贵妃和程如是、钱仲苏偶谈之事,自然也落入了慕容一潇的耳中。 皇上这几日无暇问及前皇后慕容婉玗和慕容一潇之事,所以留下了许多方便。 日落后,初灯点上,暗沉沉的天空一轮弯月,明亮清晰,将白日的燥气轻轻蕴开,人走在长街上,也顿时觉得两面的围墙清凉舒心。 一行人被小太监引到来宾阁前,众人看着气派宏伟的阁楼,大门前站着两列宫女太监,皆都垂着头,宫女身着浅粉宫装,太监身着青色束腰长衫。 但见来人一起转过身,福礼道:“奴婢奴才,给各位太子请安,太子们请进!” 慕容仞笑容明朗,俊逸不凡的笑道:“想不到这新尧的宫中,礼仪这么周全,哈哈,果然能和咱们的王宫相比的。” 在慕容仞眼中,着实看不起身无背景的楚唤,就算他得到了东尧和天罗,建立了如今的新尧,在他心里楚唤他纯属侥幸,新尧实在很难和上都比较。 钱仲苏一旁斜眼扫过,鄙夷暗道:果然蠢材,怪不得楚唤要先对付上都,上都的储君竟是这等人,上都岂不让人觊觎? 相反南平的延颂太子,高炎抿着唇浅笑,一脸刚毅,如刀刻般完美的脸,眯着双眼皮的大眼,眼皮处有块渐淡的刀痕,但仔细望去还是有明显的痕迹,手持着一柄折扇,笑容拂面。 “我说上都小主,依在下看来,你太过低看这位新尧正主了,此人可不是普通人物,你且细看,当心别走了眼。”高炎浅笑道。 “哼!,我还怕他不成?按着礼数,他该喊本主一声长哥,本主不信他能奈何了我?”慕容仞轻蔑的扬声道。 西夷的滇夷族子,段邑,麦肤色,身量相较矮小,为人却是粗犷直爽,性情更是不拘小节,大声道:“我说你们这些太子小主的,能否到一边闲聊,本王现在想进去尝尝这尧宫的美酒,你们堵在这里做什么?” 段邑身后的一位儒雅之士,暗暗的拐了一下段邑的胳膊肘,段邑敛起声,断断续续的低声碎语几句,便没了声音。 段邑觉得很不是面子,心中亦是如同嚼蜡,鼻中带着冷哼,越过众人,带着霜无宜,大步流星的便往里面去。 钱仲苏眉中看不出喜怒,双手放在背后,妖魅的眸子,扫过众人,身后忙两人上前,将他的绛红色流云滚边分叉前袍托起,一步步的走上台阶,而后又停下回望台下之人一眼,饶有兴味的勾起一抹冷笑,便昂首挺胸的走进来宾阁。 高炎和慕容仞瞧不出他那最后的一笑是什么意思,相护对望一眼,连连摇头,高炎微弯着身子,伸出左手道:“慕容兄请!” 慕容仞自是觉得备受关注,心中大喜,也忘了回礼,顺着高炎的手,独自上了台阶。 高炎身旁的随从,气的想上前说理,却被右手持扇的高炎挡住在侧,“太子,他如此不识好歹,为何不让奴才说几句?” 高炎眯起眸子,道:“这里是尧宫,本太子何必和他一般见识,本宫顾虑的不是他,而是他的那双妹妹,目前咱们只知皇后被废,而另一个却安然无事,这不得不让人怀疑其中的猫腻。” 侍卫忍道:“是,奴才知错,是奴才大意了。” “无妨,走,随本宫一起看看这楚唤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奴才遵命!” 几个人各带一名随从进去,后面的则留在外面候着,高炎一面扇着折扇,一面左右观看两旁内景。 来宾阁很大,中间是个独大三层楼阁,顺着一字路,最里面有三处别苑,一处是给尧宫臣子备上的颐清苑,一处是给南平太子和上都太子的风清苑,最里面的是一处绮清苑,为西越和西夷备上。 众人则在来宾阁内聚宴,来宾阁四周全是空园,四处的角落种满松柏和桂树,此时正值初夏,桂树墨绿的叶枝,借着映到的点点星光,如萤火虫般跳来跳去。 高炎随着前面几人的步履,来至大堂之内,里面宽敞明亮,朱漆的柱子上挂满红色绣结,一根根柱子,顶着高梁,往左侧走,两排低矮的木登,上面铺了一个团花湘锦软垫,前面一个四尺长的长桌,上面放置的茶水,瓜果,糕点。 而右侧则是一个高台,宽十五尺许,长二十尺许,高一尺许,边上四角边上放置一些雅致的黄花。 高炎见三人相继走至堂中,彼此问候,拘着礼。 半晌,楚唤携着德贵妃从堂外进入,后面跟着程如是和惠妃,并一起随行的宫女太监。 四人遥目望过来,面含浅笑,不知觉的退到两边,为楚唤开出一条过路,直登最里面的宽大龙椅上。 四人微微躬腰,右手握拳放在心处,“使臣见过皇上!” “免礼,请各位太子入座。”楚唤坐上正位磁声道。 德贵妃一身大红金丝锦袍,里面是红色坦领襦衣,腰系浅红色软烟罗丝带,上面束着一个红色宫绦,头髻为凌虚髻,头饰多为碎玉宝石,妆容美轮美奂,轻轻笑之,足以迷倒众生。 众人皆入座,慕容仞仍站在那里不动,心中不禁感慨,不曾想世间还有这等人物,美的让人移不开眼,深深的望去,只见她轻之一笑,慕容仞的心便停止了跳动,他见过无数美女,像这么美,这么动人,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的心,还是头一回。 楚唤瞧出异样,见慕容仞纹丝未动地矗立站在那里,盯着霜无姬看,便轻咳了两声,道:“慕容新主,你这般盯着朕的贵妃瞧,岂不惹人笑话?” 慕容仞被傅博拉着入座,顿时也晃过神来,傻笑道:“请恕本主无礼,失礼失礼……呵呵……” 众人抿着嘴,冷笑看着慕容仞,此人果真如传说的那般粗鄙不堪。 霜无姬看着程如是入座,便在她的右手处下面,心中欣喜,不曾想因自己的这一轻笑,便惹来慕容仞的公然轻薄,着实让她心中冷下。 042 来宾阁肆 楚唤的两言三语便轻易化解,也不觉得慕容仞目无礼法,淡然的笑道:“朕知你无心之失,又怎会介怀?况且各位太子初来新尧,朕未早点应尽地主之谊,已失了新尧的礼数,然众位海涵,能给予朕一次机会宴请各位,朕已深感浓谢。”说着端起酒杯道:“来,朕先干为敬,以示感谢诸位的盛情!” 说后,便仰起头将杯中的酒一口饮下,翻过饮后的酒杯,但见酒杯空如未斟,众人也都端起酒杯敬向楚唤。 众太子心中翻滚着冷笑,楚唤此意说他们不请自来,又间接说慕容仞没有礼教,句句如刀入心,遂带着一丝愧疚的笑,敛下颚。 一番畅饮后,惠妃命人起了声乐,随着一曲优淡轻缓的筝声,众人看过来,只见一群身着紫色舞衣的舞姬,碎步至高台,腰若柳枝般,随着琴声柔动,一张张俏丽的脸蛋,嘴角弯着倩笑,盈盈的踩着薄毯。 高炎轻手拍着大腿处,打着筝声的乐点,如痴如醉。 慕容仞的目光仍时不时的看向霜无姬,心中的躁动实难压制。 钱仲苏大手捏着小巧的酒杯,品着美酒,眼目略有深意的看向台上的舞姬。 段邑一杯接一杯的饮着美酒,大酣畅淋,嘴里还不停地叹道:“这尧宫的酒,果真让人忘若痴醉,本子此行真就来对了。” 霜无姬时不时的望向程如是,那般温柔暖意,和素日的冷若冰霜着实很难想象, 程如是笑容谦和,一身银白色的锦袍,衬的他白玉的脸颊莹亮,他独自饮着佳酿,目光锐利地看向别处。 楚唤掠过众人,面上含笑道:“朕今日特别高兴,能与众太子一同品宴,朕若有准备不周之处,还望各位多多包涵。” 众人嬉笑连连,西夷族子大声道:“我说皇上,本子对新尧的美酒,甚觉喜欢,不如待本子走时,能否带上几坛子回去?” “此事何难?还不是段族子的一句吩咐。”楚唤笑道。 旁人闻言,皆听出一向态度冷淡的楚唤,有曲意迎好之意,钱仲苏顿时眯起魅眼,思绪飞转。 段邑未曾想楚唤如此慷慨,便畅快道:“那就在此多谢皇上了。” 楚唤慢慢的笑了笑,“难得有入你眼的,若对什么甚是喜欢,大方的与朕说来。” “哈哈,本族子就是喜欢这般爽快之人,在此再敬您一杯酒,聊表本族子的谢意。” 说着,段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下,楚唤回敬同饮。 酒过后,众人又都望向台上的舞姬,她们依然在百转乔绕地扭着腰身,眉目略带着笑意,看的众人皆都痴呆怔望。 一舞闭,喝彩声连连,惠妃起身,水眸蕴开,清声道:“各位,对刚刚的舞如何?” 众人闻声,皆都转过来,望向楚唤左手边的惠妃,见她秀鼻樱唇,妆容大方典雅,声音清亮悦耳,很是讨喜,左右低头喜谈起来,唯独钱仲苏阴冷着脸,独自畅饮。 惠妃见众人眉开眼笑的谈论着,便笑道:“众位太子若是觉得不错,待欣赏完闭后,请各位***忙,在她们中间选出一位,你们认为最中意的一个舞姬,以作今晚的拔筹者,众位意下如何?” 众人闻之,眼目顿时闪亮,从未听闻为皇室作舞,还有另外赏赐,此意较为新颖,第一个曲舞已让人如痴如醉,那下面的岂不更让人期待。 惠妃看向很是满意的楚唤,她更是鼓足了心气道:“秋仪招的舞技天下闻名,还请各位太子一同拭目赏之。” 惠妃语闭,这边的声乐便又想起,只见一群人,背着身,相互牵着,轻快的步入台前,一群身着鹅黄舞裙,两臂披着蓝色绸带,头髻皆都盘于顶上,额前点了一朵金黄的花钿,盘发边上,攒了一朵淡粉的海棠,清新脱俗,着实让人眼目一新。 只见这二十个舞姬朵朵移出,围成一个大圈,纤手轻托起绸带,展开双臂,一臂向中间柔柔伸去,一臂向宾客轻转着放开,中间的纤手相互蹙着,慢慢托起,碎步围着纤手不停地旋转。 两圈后,舞姬们如波浪般蹲下起身,玲珑的身段,含情的水眸,处处摄人心智,只见舞姬们收起双手,又一起往中间聚拢,屈膝弯腰,将绸带带入中间,头相互抵着头。 忽然,舞姬们抬起高额,对着宾客的舞姬碎步移开,从她们中间走出一个身着蓝色舞裙的舞姬,面带鹅黄纱巾,露出一双清丽的眸子,眸子如夜晚一池起风的静水,层层叠波飘入眼底。 面纱舞姬轻盈的身姿,款款走至台前,坐在下面的高炎,双眸禁不住的直勾勾望着,他一向沉稳,但也经不住面纱舞姬随手拨开的绸带,拂过身前。 面纱舞姬抬脚,勾回绸带,只见她脚尖如水蛇般,灵活缠绕着,秀足飞快的再次向上抛出,双臂展开,绸带轻轻落下,正好落在她臂上,旋即众舞姬齐蹙而来,面纱舞姬向后抛开臂上的绸带,一条绸带轻轻的躺在舞姬伸出的臂上,中间双手不停地挥着,仿若一江流水飞逝。 舞姬缓缓向后,为面纱舞姬腾出更多的空间,面纱舞姬双手遮上双眸,迁弄着盘髻周围,水袖至于头顶,腰间的软烟罗薄纱轻罩在舞裙上,秀足点地而起,双臂如波浪层层叠入胸怀,右脚着地顶着全身的重量,左脚平行抬起,双臂推出,又叠入,往返多次。 众人双眸呆住,以足尖做点,已很艰难,秀腿平衡,双臂叠波,腰部微微下弯,舞段组合难度较高,并且动作及其优美,腰部如若柳条,柔弱无骨。 这般绝美的舞姿顿时吸引了众人的专注,这不像是秋仪招的风格,秋仪招舞姿大气,优美,难度虽大,然却没有这般灵活的难度,腰肢也没有这般充盈一握。 只见面纱舞姬拂过绸带,捏在翠玉般的指葱中,抬起的左腿撑起绸带,双手和左腿将绸带撑开,绸带瞬间变成一张巨大的罗网,轻盖着面纱舞姬的身上。 面纱舞姬顿时手脚灵活的曲动起来,完全没了之前的柔美绝丽,仿若草原上迎着朝晖的精灵,转体,舞弄,踏喜,肆意洒脱,整个台上全是她的。 043 来宾阁伍 程如是定定的看着面纱舞姬的舞姿,目光仿若锁在了舞者的身上,眼前的面纱舞姬,她到底是谁? 她为何会跳草原上的回空舞? 此舞不该是慕容婉玗独有的吗? 程如是种种问题涌上心头,眉间紧蹙着,心中细想着。 霜无姬看到此处,冷冽的眸光瞟向台上依然轻快的舞者,见她旋转,罗纱随着她的转动慢慢飘起,隐约的露出那双纤细的秀足,秀足点地,碎步盈盈,果真仙美奇幻,此舞姬不仅舞技精湛,而且融合了多国的特点,竟自成一派,根本看不出她是那里人,不亏是秋仪招。 如今连她瞧着此人也难以侧目,更别说程如是,心中不禁冷叹,他竟然会在意这样的女子? 据她所知,此舞姬刚刚跳的便是草原的回空舞,是由上都长公主独创,回空舞其实并不难,只是舞者跳到最后,会有雄鹰围簇,齐鸣长嘶,因此而出名。 上都的长公主众所周知,是尧宣帝的前皇后,虽已被废,但听闻过她舞姿的人,如今细细想来,仍是余忧未尽。 眼前的舞姬与前皇后并不一样,前皇后优美高雅,舞动之时柔情似水,情义潺潺。而眼前的面纱舞姬,灵动欢快,活泼洒脱,竟将此舞跳活了。 霜无姬眉中冷眼相待,很难接受程如是竟会对此等身份的女子多看两眼。 一刻钟后,她又恢复如初,多看两眼怎样,他不管想什么都是在妄想。 众人看到面纱舞姬,随着琴声缓缓落入尾音,手上的动作也缓慢下来,琴声即闭,舞者将停。 顿时,堂内喝彩声响起,掌声激烈地拍着,就连一向对舞姬,十分鄙夷的钱仲苏,也不得不伸出手来,随着掌声拍起来,看着台上的舞姬祝礼,竟有一瞬想去揭开面纱,探究根底。 楚唤眉目紧锁着舞姬缓缓淡去的身影,若有所思的轻笑着,这一舞似乎很熟悉,但隐隐的又觉得不像。 程如是见面纱舞姬退去后台,便悄悄起身离席,往后堂走去,不过一刻,霜无姬也离席,随着程如是的身影走去,而下坐的慕容仞借故也离开。 程如是绕过来宾阁正堂,快步走到后堂,打开白布幔帘,立着身子四处望去,寻了一遍,并未见到面纱舞姬人影,但见后堂人来人往,忽然,从众人中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往后门方向闪去。 程如是慌忙上前跟上,娇小的身影刚走到来宾阁后门前,程如是跑上前喊道:“请留步!” 那抹身影忙站立住,回首望向程如是。 程如是见她容貌清丽,蛾眉轻蹙,粉嫩的小脸,带丝冷淡与疏离,问道:“请问国师有何事?” 此女一开口,程如是便觉得此女非同一般之人,但细看她面相后,一双灵动的眸子,清澈如空中朗月,身量端正大气,是为增之多余,减之嫌少,脖颈圆润中规,隐约中带些威仪,庄重而华贵。 程如是心中暗道,此女日后必为人中之贵,不是皇后便是太后,非池中之物,遂敛声笑道:“请问姑娘贵姓?乐舞后,为何独自走入宫中?姑娘不知宫中是禁止胡乱走动?” 慕容一潇淡起微笑道:“国师不去过问四国事宜,到过问起本宫之事,你好大的胆子?” 程如是被她温声细语的反驳一禀,微声道:“不知姑娘是哪一宫之主,微臣怎未见过?” 慕容一潇浅笑道:“难道皇上后宫的妃嫔,国师都见过?” 程如是自信道:“不怕姑娘笑话,皇上的后宫妃嫔,在下的确全部见过,只是不曾见过姑娘你,还请姑娘实言相告,不然莫要怪在下手下无情。” 程如是本想追上来问她为何会回空舞,不想她竟然妄自自称本宫,可见此女心机不纯,万一此女在做些威胁新尧之事,岂非不妙。 慕容一潇不想和他多辩,于是转身便想赶紧回去,以防出事情现纰漏。 程如是白色锦袍轻扬起,袍袖扬到齐眉处,只见黑暗中跳出一个黑影,立即挡去慕容一潇的去路,那时快,另一个黑影蹿出,一脚踢开将要放置在慕容一潇脖颈的刀,护在慕容一潇身前。 带刀黑影忙举刀劈去,挡在慕容一潇身前的阿菲,转身一脚,便把带刀黑影踢的吐血,连连退后几步。 阿菲快步上前,拔出手中的剑,抵在带刀黑影的眼前,被迫倒在地上的带刀黑影捂着胸口,重咳几声,不敢乱动。 程如是没想到此女身边竟有如此了得的高手,他的二等暗卫两招之内便已倒地。 慕容一潇独自一人悠悠的走向后门,完全将此地的人丢在脑后。 程如是俊逸的面上,灰蒙蒙的,无奈之下喊出他的贴身暗卫,贴身暗卫一闪而出,两人你来我往的刀剑不下几百招,最终阿菲败于他的贴身暗卫。 慕容一潇也被二等暗卫抓了回来,程如是轻淡的哂笑道:“没想到一个小小舞姬,身边竟然有这等高手,既然你不知好歹,那便和在下一起去面见皇上如何?” 慕容一潇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随手掏出放在身上的金牌,笑道:“国师可认得此物?” 程如是走近两步,接过慕容一潇手中之物,凑到眼前细看,但见手中金牌,上面金突突的两个字,御用,程如是惊疑的前后翻看几遍,时不时的抬起眉梢望向慕容一潇。 慕容一潇静静地看着他,一双灵动的丽眸,阴阴的透着轻笑,看的程如是浑身上下不自在。 曾经多少女子见他皆都面红耳赤,而如今面对眼前的女子,他竟有一瞬不自在。 程如是轻声问:“这是你的手下偷的?” “国师认为何人能从皇上身上偷得此物?”慕容一潇柔声问。 程如是颔首,他怎么会问这么蠢的问题,定是被刚才此妖女的回空舞所迷住,不然他怎会慌了神? “那你是哪一宫的娘娘?”程如是问。 “东羽宫!”慕容一潇清声道。 程如是这才瞬间想到,半年前东羽宫来了一位潇昭华,他的确未曾见过。 044 来宾阁陆 潇昭华,她是慕容婉玗的妹妹,自然会跳回空舞,而且她手中的这块金牌来历,他是有所耳闻。 前些日子,皇上亲自赐给东羽宫一名宫女金牌,说是方便这名宫女出入宫门使用。 只是不曾想,她到今日仍未归还,此女果真是皇上的后妃! 程如是想着,又细细地看向慕容一潇,声音也柔和几分道:“既然如此,请问潇昭华,您为何今晚会在此处?而且你身着舞衣,竟和一群舞姬一起乐舞,不知潇昭华此意何为?” 慕容一潇甩了甩身后的禁锢,黑衣暗卫看向程如是,程如是点点头,黑衣暗卫便立刻松开,一瞬,便消失的无影踪。 阿菲走到慕容一潇身前,极为愧疚道:“主子,是奴婢无能。” 慕容一潇摇摇头,道:“国师的暗卫乃是天下数一数二的高手,你已经尽力了,本宫岂会不知。” 阿菲心慰地垂下头,退到她身后,慕容一潇仰面素声道:“国师若是想问原因请入堂中,问一问皇上,想必此事皇上定会比本宫说的明白清楚。” 说完,慕容一潇微微清淡一笑,便转身离去,阿菲跟上她,一起往后门走去,渐渐她们的身影便被黑夜的吞没。 程如是眸光斜看着她们消失的身影,心中却思虑其他。 曾经听闻东羽宫的潇昭华,性子率真,活泼机灵,如今看来,倒是传言虚假,真人身上的气质完全与传闻不符。 她今晚献舞,的确是有目的,她的目的是什么?难道是和慕容婉玗有关? 今晚妹妹别出心裁,想必此女定是早有耳闻,便前来顶替舞姬,博得头彩,为慕容婉玗赢得机会? 若是这般,他为何不助于她?他们既然目的相同,他便顺水推舟,以了却心中挂念。 只是,她的目的若不是如此,她也定不是只为拔筹而来,她会为了什么呢? 程如是望着清朗的明月,轻叹一声气,此事还是先禀告皇上再说,以免夜长梦多,到时给对手创造了佳机,岂非不妙。 正要转身离去时,从来宾阁走廊的处,走出一个人来。 见那人莲步轻点,身段婀娜,背着从窗户里透过的微光,程如是看不清她的脸。 即使未看清是谁,程如是也猜到了此人,蓦地,他果断抬起步履,便往来宾阁的走廊走去。 “你就这么着急不想见我?”霜无姬凄凉的音,轻声问。 程如是停住脚步,背着她,“贵妃何出此言,微臣怎敢私下见娘娘?娘娘不知,此事于礼于情,微臣都已僭越?” “呵呵,皇上与本宫,何事瞒过国师你,你又何必左一句礼数右一句规矩的守着?”霜无姬冷冷的道。 “礼教和规矩是守着给别人看,于公于私微臣都应该时时牢记。”程如是素声道。 霜无姬蓦然转过身,碎步走上前,紧紧的拉着程如是,“我们可不可以不要在乎这些俗礼,按着我们的心意而活,皇上他不会怪罪我们,也定会成全我们,只要你同意?” 程如是面色极为不快,双手扯开霜无姬的柔荑,往旁边轻轻一推,“霜贵妃,你要微臣说过多少次,微臣心中已有爱慕之人,不会再对她人产生男女之情,贵妃贵重之躯,日后别再胡思乱想了,今日微臣已和娘娘说清楚,望霜贵妃体谅微臣的难处。” 霜无姬摇着头,妆容随着豆大的泪珠划过,一道道泪痕清晰的挂在倾城的脸上,“你定是在骗本宫,本宫是霜无姬,天下第一商贾,又是天下第一美人,你没有理由不喜欢本宫,就连傲视群雄的楚唤,也为本宫倾倒,何况是你?” 霜无姬从小到大,何时受过如此羞辱的拒绝,一向都是她在拒绝别人,何曾这般难堪过。 她聪明孤傲,任谁见了都会侧目,除了眼前之人,程如是,她心心念着的人,他却对她淡然待之。 她从见他第一眼起,她便知他是她一生可托付之人,为了他不惜背叛西越,跟着他东征西战,倾尽所有钱财,帮助楚唤招兵买马,建立这新尧之地,可是如今换来的是,一直是她自己在胡思乱想。 这让她怎么能接受,她本可以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为了他在这后宫中孤独地生活着,他却从正眼看她。 程如是为难地劝道:“无姬,你执念太深,咱们本可以做一世朋友,帮助楚兄完成大业,这不是一直是咱们所坚守的信念吗?我们为何不能待解甲归田之日,左右邻居相助相伴呢?” 霜无姬心中怒涛已到极点,吼道:“程如是,我霜无姬早已认定你,你便是我的信念……” 后面的话,霜无姬已无法再说出,连成串的泪珠,不停地往下流,直流到霜无姬的脚上,流到了后堂拐角处慕容仞的心里。 慕容仞一直在他们身后跟着,他看到了妹妹,当他看见舞姬跳舞时,他便知晓那是一潇,只是碍于旁人,他一直忍着。 跟着霜无姬身后,没想到会听到这番难以接受的事情。 慕容仞伸着头望向泣不成声的霜无姬,心中莫名的也跟着难受起来。 见程如是毫不在乎她,霜无姬在那独自哭泣,他径自离去,他真的很想过去,将她护在怀中。 慕容仞心中的骚动,指使他走了出去,轻轻的来到霜无姬身边,“别再哭了,他不值得你为他哭。” 霜无姬心中虽难过,却没想过会被旁人瞧到,抬眼望去,见是慕容仞,泪眸厌恶的垂下去。 想不到慕容仞会如此胆大,霜无姬抬袖擦拭了眼底的泪,又平复下心绪,“想不到上都幼主这般胆大,如此不懂礼数,本宫乃是尧宫后妃,岂是外来使臣私下见得?” 慕容仞本想上前安慰几句,看她无助的哭泣,心疼不已,不曾想,她瞬间变脸,又恢复在大堂中那般冷淡的神情。 “是是是……,是我鲁莽了,本主只是看到贵妃你伤心难过,想安慰几声便罢了,不想惹怒贵妃,本主这便离去。” 说着慕容仞慢慢地抱拳福礼而去 霜无姬目光冷冽的望着慕容仞的背影,眼中极为厌恶瞥过去,不想再看。 045 来宾阁柒 霜无姬待慕容仞走后,心中的悲伤依旧难以平复,便独自一人去了御花园。 程如是回到宴席中,低低在楚唤耳边将慕容一潇的事情,来龙去脉的说了一遍,但见楚唤的神情仿若早已知晓一般,剑眉微蹙,面目怡然,并无惊讶,心中便放心下来。 待程如是归入下座,惠妃笑吟吟的起身说道:“诸位,请为刚结束的两个支舞掷签。” 语刚毕,便有两名宫女端着花瓷净瓶,分成两列,往下座的太子走去。 太子们将右手边上的一支竹签,写上舞姬舞衣的颜色,然后投掷在净瓶中。 过了片刻,两名宫女将净瓶端到惠妃跟前,惠妃将两个净瓶中的签抽出,面上娟笑清雅着,“看来诸位太子,心中所想的竟是一致,这位舞姬今晚真的荣幸之至,能得到四国太子青睐,想必她本人也定为惊讶。” 下座四人,面上带着礼仪的笑,左右顾看一番。 “揽月,你去将那位身着蓝色舞衣的面纱舞姬带过来,前来听赏。”惠妃轻声道。 “是!”揽月退下,走向后堂。 慕容一潇此时已从外面回到后堂,面上依旧带着面纱,坐在后堂的换衣处候着。 揽月前来通传,慕容一潇随着她一起入了大堂。 大堂内,灯火通明,杯觥相互碰撞,和着琴声,窸窣声,斟酒声,私语声,慕容一潇一听便知众人皆已入酒醉之态,此时亦是最佳时机。 慕容一潇走入堂前,福身行礼,楚唤笑意渐浓,道:“不知你想讨个什么赏赐?” “回皇上,民女只想带着婢女衣锦还乡,还望皇上恩赐!”慕容一潇泠声道。 众人皆以为眼前女子,定会索要金银珠宝,以待君恩,或者在众人身边某个侍妾之位,却没想到此女子,竟是要求的这般简单,该不是秋衣招内,对待舞姬十分苛刻,常常虐待,这才会令她有这般想法。 程如是以为她会请求皇上放了慕容婉玗,但是没想到此女只顾自己离去,弃姐姐不顾,着实让他看走眼。 楚唤略有深意笑道:“你确定只求还乡?” “民女请求皇上允许,皇上圣明!”慕容一潇慷锵有力地禀道。 “好,朕允了你,不过,你且等两日,惠妃这边安排妥当后,你随着其他舞姬一同出宫。” 楚唤轻淡的道。 慕容一潇垂着头,禀道:“是,谢皇上隆恩!” 慕容一潇的话音刚落,德贵妃身边的春乔便匆匆来报,“皇上,不好了,德贵妃不知怎的在御花园中晕倒了。” 楚唤闻之面色微凝,望向程如是,程如是低着头,蹙着眉回忆刚才在外面之事,慕容仞突然站立来,“她人在何处?可否传过太医?” 春乔闻声望去,心中略停顿片刻,皇上尚未开口问及,此人也真是太目中无人了,压着一丝不悦,道:“奴婢已将德贵妃送回福宁宫,太医也让宫人们去请了。” 楚唤急忙道:“诸位,朕的贵妃不知因何而晕倒,请荣朕前去慰看,诸位在此稍等片刻。” 钱仲苏起身道:“既然皇上有事,我等再此等候实属应该,皇上且先去瞧瞧罢!” 段邑也跟着附和道:“是啊,皇上放心去罢!” 高炎微笑以示赞同,慕容仞恨不得此刻便飞了过去,瞧瞧那一抹动人的身影。 慕容一潇依旧跪在堂下,面纱下的脸色瞧不出什么神情来。 楚唤带着崔其宏便离了席,出了来宾阁,往福宁宫方向而去,钱仲苏坐下,“慕容兄,不如你也跟着去瞧瞧那闭月羞花的德贵妃?” 慕容仞面上仿若他说中了心事般,羞着脸,“钱兄在说什么?这里是尧宫,钱兄请慎言!” 钱仲苏噙了一声冷笑:“慕容兄果真是位礼仪周全之人,是本太子失礼了。” 慕容仞即使再笨,他此刻也听出,钱仲苏在故意笑他,遂气的面红耳赤,想回驳两句,又不知该怎么去说,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慕容一潇早知哥哥是个鲁莽之人,却没想到还是个空心人,挤着眉心,微微的叹声气。 众人慢慢的回到位上,静心等待,只有段邑时不时的传来,喝酒声,咕咚咕咚的,看得旁人都傻眼。 从宴席开始,这人便在那里吃酒,不曾间断,众太子惊奇,为何此人的意志还是如此清醒。 而两三个知情的人,不禁的想起段邑在西夷的外号,人称千斤醉,果真闻名不如见面,着实令人刮目。 半柱香过去,楚唤带着崔其宏从福宁宫回来,入座后,面色依旧清淡寡笑,“让诸位久等了,朕的贵妃因不胜酒力,加之在外面见了风,便晕了过去,诸位勿要劳心挂着了,咱们继续喝酒。” 下座见楚唤端起酒杯,递于胸前,皆都拂袖端起桌上的杯子回敬。 钱仲苏眼底阴着寒气,一丝冷笑闪过,段邑毫不怀疑的举着酒杯,又是一饮,慕容仞则是半信半疑的抿着杯中的清酒,然后慢慢放下,高炎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云淡风轻。 慕容一潇依旧垂着头,等着楚唤的奖赏,膝盖处传来阵阵酸麻,怕是跪久了,双膝已无知觉了。 楚唤轻声道:“国师,你去将这位舞姬带下去,稍后朕要亲自再嘉奖些旁物。” 程如是正在思着霜无姬之事,没想到楚唤会让他带慕容一潇下去,程如是顿时觉得有异,“是,微臣遵旨!” 旁人皆以为,楚唤是看上这位舞姬,所以特意留下来,想劝说一番。 高炎心中却幽幽低叹,若楚唤没有这么一说,或许他会请旨,将她留在身侧。 慕容一潇嘴角弯起一抹浅笑,看来他已经知晓,立起身,双膝忽然没撑住,整个人差点倒了下去,幸好程如是走到跟前,接住了她将要倒下的身子。 慕容一潇像是轻身福礼似的,抬起眉,松开手。程如是则像无事一般,带着她缓缓的移到后堂去。 程如是缓慢走着,“看来德贵妃之事和你有关对吗?” 慕容一潇盈盈一笑道:“国师在说什么,本宫可听不懂。” 程如是噙之一笑,也不多问,慢慢的走入后堂,仔细的看着她。 046 福宁宫壹 楚唤和诸位太子一番喜笑颜欢,祝酒祷词后,惠妃便安排着宫女太监前去各苑伺候,楚唤则命崔其宏让程如是带着慕容一潇前去福宁宫。 程如是带着慕容一潇进入福宁宫的寝殿,入夜,寝殿内却如白天一般,楚唤坐在长榻之上,眉色凝重,听到崔其宏通报,程如是和舞姬到了,便松开了凝眉,望了过来。 慕容一潇心中被楚唤望过来的一眼惊到,如此璀璨明亮的双眸,仿若一直未变,似是那夜的星空,宽阔安宁,让她倍加安心。 楚唤轻扫一眼,便侧过头看向躺在床上的霜无姬,程如是将慕容一潇带到寝殿中间,站在楚唤身侧。 崔其宏带着殿内的太医宫女一并出去,出门后回身将门带上,紧留程如是一人在侧侍候。 楚唤起身,慢慢走近慕容一潇,伸出手“啪”的一声,慕容一潇脸上的面纱顿时被楚唤扇掉,脸上蓦地出现五个赤红的手指印。 慕容一潇的嘴角处,流出一丝血珠,心中却被紧紧揪起,她这次的确触碰他的界线,他此时想必已是愤怒至极,才会有了这一巴掌,还好只是一巴掌。 “皇上害怕了?”慕容一潇侧过头,冷笑着问。 “朕没想到,你敢碰她,你就不怕朕一怒之下将你杀了,让你们上都全部陪葬?”楚唤温怒的声道。 慕容一潇冷笑一声,道:“皇上,有德贵妃陪着,相信上都所有人,在黄泉路上都不会寂寞。” 楚唤敛过神,笑道:“朕果然没看错人,你终是让朕吃了一惊” 楚唤想过她会想尽办法去解救慕容婉玗,却没想到她不是要去救,而是要换,她要的整个上都都能留下,她在赌,她赌仅凭德贵妃一人性命来换取所有她想保护。 慕容一潇侧过头,擦过嘴角的余血,问:“皇上宁愿赔上自己心爱之人,来试验臣妾,皇上就不怕德贵妃会怪罪皇上?” 她真的很想知道,他为了他的大业,还有什么不可以利用,他的心中到底有没有过真心之人。 “怪罪?德贵妃与朕,你懂什么?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楚唤回过身,坐回长榻上。 “皇上,臣妾无需担心自己,臣妾知道若是姐姐和臣妾有什么不妥,德贵妃定与咱们姐妹视死如归,皇上钟爱德贵妃,臣妾相信皇上定不会让她受任何伤害。”慕容一潇无惧道。 “你是怎么知道朕会在乎德贵妃的性命,甚至可以拿上都来换,朕相信,朕没有露过任何破绽。”楚唤问。 “皇上还记得满芳庭时,是谁将贤妃推入水池?”慕容一潇问。 “朕记得是皇后身边的秦钟,他不是让朕处死了吗?” “皇上可知,臣妾派人去查探过当时当值的宫人,没人见过秦钟将贤妃推入水中,由此可见,贤妃入水定不是秦钟所做,而是旁人,皇上为了掩护此人,不惜拉出要置姐姐于死地秦钟来做垫背,皇上可知这是欲盖弥彰?”慕容一潇轻轻的问。 “哦?爱妃此言有何佐证?”楚唤边听边对慕容一潇的心思极为赞赏,她这般心思,怕是霜无姬也不及她。 程如是原以为这些都是惠妃妹妹的功劳,从没细问过,不想原来这中间的原委却是此女,她能情急之下力缆狂澜,没让楚唤之计如愿,此女的确有让人刮目相看的本事。 “回皇上,臣妾并无佐证,臣妾仅凭猜想,朗朗乾坤之日,试问谁敢将一品妃子推入芙蓉池?可见做此事的人非一般人,臣妾便想到整个尧宫中,能做出此等事的,怕是只有东机阁,可是皇上那时还未在宫中,是谁在宫中指使?唯有很少现身的德贵妃,才可能有这分心智。”慕容一潇柔柔的声道。 “爱妃,果然机智过人,你说的也差不多。只是朕好奇的是,你是怎么在朕揭穿你后,而对德贵妃下毒,又怎么笃定朕会被要挟?” “回皇上,皇上可记得上次是谁将臣妾所中之毒医治好的?”慕容一潇问。 “当然知道,朕的御用医仙,郭雪彦。”楚唤道。 “自从上次他医治好臣妾后,臣妾知道若是此人在场定不会要挟到皇上,所以臣妾略施小计便将郭医仙调离开新尧。”慕容一潇淡声道。 “你是说德贵妃所中之毒和上次一样?都是来自上都的清风骨?”楚唤疑声问。 “是,也不是。” “潇昭华说话不用绕弯子?” “是,是清风骨,但是又添了些药量,中毒之人若是之前饮酒,那清风骨,被闻到后,便会在体内迅速发作,便为清风醉骨,这醉骨可比之前的要猛烈许多,若是没有解药,德贵妃怕是过不了今晚。”慕容一潇抿着嘴角的冷笑,故意提醒道。 楚唤闻之,清润的眸子,瞬间冷凝,下意识的看向程如是,程如是连忙走近霜无姬床榻前,观看,只见霜无姬呓语碎碎,面色炽热,深红,绝艳的双眉,拧在一起,极为难受的样子。 程如是回到楚唤身侧,点了一下头。 楚唤厉声道:“若是德贵妃有什么事情,朕会将上都的所有人,碾成齑粉。” 慕容一潇从未见过楚唤如此样子,他第一次这样正经的盯着她看,就是恨不得将她撕成碎片,他眸中的冷光,扫过慕容一潇全身,慕容一潇顿时入了三九天,冷得心中不断哆嗦。 她不能慌,不能被吓到,即使他说的是真的,有他挂心之人陪着,也算值得。 “皇上,德贵妃有没有事情,全看皇上你,不是吗?”慕容一潇眸中平静似水,声音中没有任何慌乱,只是淡淡的水眸上,蒙了一层薄薄的水雾,那是嫉妒,更是心痛。 “潇昭华要求的,朕都知道,朕刚问你,你为何笃定朕会为霜贵妃而放过你们?”楚唤冷静下来,淡淡的一问。 “皇上,真的让臣妾道出其中缘由吗?皇上不是比任何人都清楚?”慕容一潇仰起头回道。 “你且说你的知道,旁的无需多言。”楚唤不耐道。 “是,回皇上,一,德贵妃她是西越之人,二,德贵妃她是天下第一商贾。”慕容一潇泠声回道。 楚唤清润的双眸细细的眯着,眸中之色无人看清,他深望着慕容一潇许久,寝殿内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047 福宁宫贰 程如是闻之也惊讶万分,此女慧眼独具,果真与众不同! 楚唤双眸紧紧盯着她,他想知她真的是仅凭猜想猜出来?她竟能猜的如此精准。 慕容一潇蹙着眉头,心底叹道:西越和上都比起来,在楚唤的心中,自然西越更为重要,更难攻下,若是有霜无姬全力支持,才有可能解决了大军后援的军资问题,况且据那日偷听得知,德贵妃竟是西越皇室贵胄,以她对西越的了解,定是无人能及。 如此贵重的德贵妃,楚唤怎会忍心将她换取她们姐妹两人,还有上都。 她那日让阿香领过金牌后,交代了医仙郭雪彦的之事,郭雪彦在东尧老家有个婶婶,据说从小特别疼爱他们兄妹两人,只是年纪大了,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多年下来身体便积累许多病症。 阿香只不过遣人让郭雪彦回去一趟,这一来一回的,总得要个一个多月,而德贵妃之毒,只怕唯有慕容一潇才能保住她的性命。 楚唤怔凝片刻,道:“既然爱妃如此了解朕的心事,不知爱妃和朕做笔交易如何?” “皇上是说派遣潇昭华去出使西越之事吗?”程如是诧异的道。 楚唤颔首,清声道:“嗯,国师是否觉得有什么不便?” 程如是垂首回道:“回皇上,微臣倒不是有什么不妥,而是潇昭华毕竟是女儿之身,又是皇上您的后妃,微臣怕是此事万一传出,会惹人非议。” 楚唤举起一手,阻止道:“国师这个务必担心,即使她被查出,她也会说她是上都之人,而且她的身份一旦暴露,咱们便说她是间隙,故意挑拨两国关系,就算他们想到是朕,也无法查出什么。” 慕容一潇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完全不把她当外人,“皇上,您的意思是说,你让臣妾女扮男装出使西越?” 楚唤侧眸扫过,“有何不可?” “皇上,臣妾身为女流之辈,怎的能扛起如此大任,还请皇上三思。”慕容一潇着实不愿与他们同流。 “爱妃为何如此谦虚,你的才能朕与国师都亲眼见到,何惧一个西越?”楚唤轻描淡写的说。 “臣妾不愿,恳请皇上放过上都放过姐姐,放过臣妾,臣妾保证德贵妃无事?”慕容一潇跪下请求道。 “若是爱妃想归隐草原,救上都百姓,那就给朕好好的当好这个使臣。”楚唤言语逼道。 “臣妾只怕有命去,无命归回草原,皇上这不是让臣妾去送死吗?”慕容一潇祈声问。 “既然爱妃知道此行凶险,必会想尽一切方法活下来,只要你能活下来,完成朕交给你的任务,你便可以带着你所关心之人,回到草原,而且朕还答应你,十年内不会攻打上都。”楚唤信誓旦旦的道。 慕容一潇心想着,他哪是十年内不会攻打上都,他是把上都作为最后一个攻打的目标,他不仅留着上都为他所用,还要用上都的骑兵对付西越的刀剑,他的心思何其狠毒,她怎会不知。 他要让她送死,换得上都十年安宁,她又岂会不明白。 慕容一潇左右思量极为难断,楚唤在旁喝道:“既然如此为难,潇昭华你暂且退下罢,朕相信十日后,潇昭华必定能听到朕出兵攻打上都的消息。” 慕容一潇抬头看向楚唤双眸,清润的眸中没有一丝不忍,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仿若在说今日的晚膳不如昨日爽口,他的心如冰冻的冷窖,没有任何温度,她知他说得出,定做得到。 她闭上清丽的眸子,将头压到最低,“启禀皇上,臣妾愿意,臣妾愿意为皇上效犬马之劳,还请皇上勿要失信,待臣妾归来,请允许臣妾带着姐姐回到上都。” 楚唤翘起嘴角,笑道:“朕知潇昭华知分寸,定不会负了朕之心,既然如此,潇昭华可有什么需要,都可与朕说来。” 慕容一潇低垂着眸子,眸中无神,她知她此去定为凶险,若是她有什么不测,她身边的人可怎么办,她要好好的打算,“回皇上,臣妾还未想好此去的细枝末叶,请皇上给予臣妾时日。” 楚唤清声道:“也是,如今西越太子还在尧宫,这样,你暂且回宫,待两月后,你再起身前往,这段期间,你可方便想好策略,需要什么只要和崔其宏知会一声便是。” 慕容一潇点头应道:“是,臣妾告退!”说完,便拖起身子转身离去,刚想迈步,便听到:“慢着,昭华娘娘,德贵妃的解药你似乎忘记了?” “国师勿急,待臣妾回宫后,自会有人送来。”慕容一潇清淡的回道。 程如是哑然,此女思虑竟是这般周密,怕是今日她回不去,那么德贵妃的性命定会有恙,皇上的眼光却是与常人不同。 西越再怎么想,也想不到新尧会派出一个妃子出使,更想不到此妃子还是上都人,若是其中出现什么纰漏,也与新尧无关。 程如是心中飘过一丝不忍,他似是为了慕容婉玗才有些迟疑,她是她的妹妹,若是她有什么事情,想必慕容婉玗心中一定不会安宁罢? 慕容一潇转身之际忽然想到什么,福礼道:“启禀皇上,那臣妾的姐姐……?” 楚唤正思虑旁事,不想她还不死心的相问,“你且回去,此事朕自有定断。” 慕容一潇总觉得楚唤并不想放掉姐姐,似乎还有什么事情瞒着,但是此刻又不能多说旁话,所以便垂下头,柔声道:“那臣妾告退!” 待慕容一潇远去,程如是禀道:“皇上,臣面观潇昭华,她灵眼凤体,异于常人,怕将来不是皇后,便是太后,皇上可要小心?” 楚唤清润的双眸,幽深地望着门口处,“国师可记得,你随朕前些日子回宫之前,师傅说过的一句话?” 程如是回想道:“皇上是说,师傅曾在尧州城内,为一名女子通慧?” 楚唤手指点着榻上的小桌子,“嗯,他当时便说那女子有凤象,让朕找到,为朕所用,只是师傅未说,她有何用。” 程如是眉宇思虑渐深,温声道:“皇上是怀疑,师傅上次通慧的女子,是潇昭华?” “不无可能,你想朕离宫时这位潇昭华是什么样的性情?恨不得将朕装在她的兜里,以便她随时拿出来玩耍,可你看今晚的潇昭华,思虑周全,做事缜密,哪里能看得出以前那个模样?”楚唤道。 048 天命之身 程如是细想着点头,潇昭华前后的确不同。 “皇上既然知道此女已今非昔比,若她西越归来,皇上还打算放她归乡?”程如是问。 “她留着迟早朕的后院会失火,若她真的能从西越归来,在回来的路上,你让阿狂找个方便机会,杀了她。”楚唤用手划过,眼角处闪过一丝寒光。 程如是知晓楚唤,他此刻是真的动了杀心。 翌日,阿香早早起来,为慕容一潇梳上头髻,穿上衣裳,上身翠绿的荷叶软烟罗长衫,下身为杏粉色百褶裙,清丽的眸光,看着阿香的丫髻上一枚珠钗,“阿香,你让阿菲别在院中练剑了,唤她来一趟。” 阿香正为慕容一潇掸开裙摆,抬眼望去,回道:“是,主子,奴婢这就去。” 说完,福着礼慢慢退到门口,一瞬,一个青翠的身影,只留下门边处,一抹青色的裙角。 不一会儿,阿香带着阿菲前来,“主子,阿菲来了。” 慕容一潇转过身,看着阿菲,阿菲福礼道:“公主唤奴婢前来有何事?” 慕容一潇问:“阿菲可记得,上次你同本宫一同出宫,在望秋楼门口救过的一个乞丐?” 阿菲英气的眉间松开,道:“公主不说,奴婢还真将此事忘记了,奴婢上次在回宫的前一日,便在望秋楼落的脚,听掌柜的说那人一直住在望秋楼,奴婢还见过他一面,他面相十分英俊,像是个读书识字之人,只是奴婢还没来得及问他旁事,奴婢便忙着回宫来见公主了,但奴婢却听掌柜说,此人名叫刘玉,别的奴婢便不知道了。” 阿菲说到后面,很是亏欠道。 慕容一潇凝起眉心,垂下头,细细思量。 阿香斜着头问:“主子是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情吗?” 慕容一潇默不作声,依旧沉溺在自己的猜想中,阿香和阿菲对望一眼,静静的站在一旁伺候。 一炷香过去,慕容一潇的眉头越拧越深,最终阿香不忍走上前,端起一杯茶,放入慕容一潇手中,慕容一潇这才回过神来。 “主子,还是先用了早膳,再想吧?”阿香关心道。 “是啊,公主,你这样拧着眉在这里干想,肚子都叫了几遍了,公主还是先心疼心疼您的肚子吧?”阿菲附和道。 慕容一潇低笑着道:“是阿菲饿了吧?本宫从小就喜欢阿菲这性子,有什么便说什么。” 阿菲很是谦虚的傻乐着,微微的羞道:“公主竟爱和阿菲说笑,阿菲日后在公主面前定要谨言慎行才是。” 阿香道:“你这嘴巴,若是能谨言了,那外头梧桐树,明年便长不了叶子了。” 阿菲问:“姐姐此言何意?” 阿香笑道:“那梧桐树便是被你说死了,明年怎么能长叶呢?” 阿菲嘟着嘴,斜着眼,怒哼着,小步跑着,要追着阿香打,阿香在慕容一潇身后左右闪躲着,阿菲伸出的手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慕容一潇被两人折腾的,晕头转向,却也不阻止,她知这样的时日已经为数不多了,是该好好的享受。 阿香和阿菲嬉笑着结束了这场你追我打闹剧,慕容一潇被她们累的坐在圆凳上,“阿菲阿香,只怕过了这两月,你们便和本宫走上一条不明之路了。” 阿香忙敛起笑容,慰声道:“主子是想到什么事情了吗?” “本宫这次恐怕要说出自己的身世,才能使姐姐不再受牢狱之灾。”慕容一潇微声道。 阿香端起茶盏,放在了慕容一潇手边,“主子需要奴婢怎么做?” 阿菲也凑上前来细听。 “这次四国临别之宴上,本宫要作引鹰舞。”慕容一潇郑重的说。 阿香深知慕容一潇极不愿意这样行,她这样无非是放下自己的身份,以她的身世换取应有的地位,然后再救出慕容婉玗。 若是等到她们从西越回来时,慕容婉玗若还一直在牢里待着,到时即使救了出来,慕容婉玗是否还能正常的活着,谁都说不准,毕竟这一去,没有半年,是回不来。 所以,为了慕容婉玗尽早从牢里出来,慕容一潇只有这一张牌可以用,才能保证所有人的安危。 阿香不禁心中长叹,公主为了上都,可谓付出所有,只求老天开眼,能让她们从西越平安归来,到时能归回故里,她们定不会再问津世事。 十日后,一大早,阿香从来宾阁的颐清苑里出来,悄悄的从后门溜回东羽宫,回到宫中,慕容一潇坐在正殿的方桌右边,一身浅紫色薄锦袍,坦领襦衣,浅白色襦裙,头上随意的斜插着一对金钗,金钗上垂下的一排珠缀,盈亮动人。 刚用过早膳,阿菲命人将桌子收拾干净,为慕容一潇取来《说苑》,慕容一潇端着书,坐在桌前细读着,阿香轻声走近,“主子,国师已经同意,说最快三日便可请到!” 慕容一潇依旧垂着头,翻过一页书,低声道:“他们果然认识,如果有他在,相信楚唤这次不得不晋封本宫的位份,到时,新晋封的娘娘便可有一特权,有了这一特权,本宫便不怕了。” 阿香似乎没听懂,公主何曾怕过什么事情,难道这次去西越,真的很危险? “主子奴婢不懂,难道这次西越之行,会非常危险,主子是怕咱们回不来吗?”阿香疑惑地问。 “本宫不是怕西越的危险,西越之地再危险,他们也不敢将一国使臣如何了,本宫是怕,若是西越之行圆满结束,楚唤会不会再回来的路上设下埋伏,而三国交界处,只有一条道可通,若是本宫死在任何一方,楚唤都有借口发兵,到时,咱们不仅帮了楚唤,而且还连累上都,都交到他的手中,这次本宫真的害怕了,本宫猜不到他是要对付上都,还是要对付西越。” 慕容一潇如清泉般的声音,仿若在空荡的山谷中,急流而下,说的阿香心中不住地打冷战。 阿菲正好回道正殿,听到这些,心中不停地咒骂着,这个该死的楚唤,整天脑子中想的都是什么东西,不是杀人,就是布棋,他可真是一刻也闲不住。 慕容一潇抬起头,望着殿外处处明媚的宫院,“所以,本宫想将那刘玉,带到西越,救他一命,也算本宫最后做一件好事,免得日后楚唤查到,会连累他。” 049 苍吉子现 三日后,御花园里的玉满亭,皇上带着四国太子在亭下饮酒,亭边上许多宫女太监站着几层人,在旁伺候着。 玉满亭的对面安置了一个台子,供今日有才能的人献艺,而此刻站在台上的人正是程如是,一身洁白如雪的长衣,站在台上,手持着一柄翠白的玉萧,修长的手指在萧上轻按着,他身上润雅的诗书气,和着悠悠的萧声,缓缓的渗到听者的耳中。 低沉的萧声,陡然几个起升,为听者描绘出一幅临桥送别的难舍之情,萧音婉转清丽,诉人心肠,就连一向不懂音律的段邑,此刻也停下酒杯,望着眼前的这一抹白衣。 待萧声轻落,段邑则将手中之酒一饮而下,“本子听过别人吹箫,像是奶娃子嗷嗷大哭一般,从来没有这般入情入景的萧声,新尧的国师果然厉害,就连对音律一窍不通的本族子,闻得此音,也会有一种不想离开之情,哈哈……” 楚唤笑道:“族子哪里话,你若喜欢朕的尧宫,随时都可来,若是真的不想离开,那便在尧宫留下,正好陪朕解解闷?” 段邑麦肤色的脸,笑起来在两腮处竟有两个极浅的酒窝,这一对酒窝为段邑憨朴的性情,增添了一丝可爱,“楚兄哪里话,大丈夫应志在四方,若是哪日段某人真的无用了,再来和楚兄你对饮三千杯如何?” 楚唤一席礼数之语,不想段邑会听成这般实心的说辞,楚唤遂端起酒杯,叹道:“段兄多虑,楚唤并非此意,若是段兄喜欢楚唤,干了这杯酒,尧宫上下,日后不管段兄何等身份,随时恭候段兄的到来。” 段邑是个实心人,他的肺腑之言,只是想让楚唤明白,无论他身份如何,他都希望和楚唤交这个朋友,毕竟千金难买真兄弟。 楚唤看了段邑身后的霜无宜,霜无宜忙上前抚了抚段邑,段邑似乎察觉到自己因萧声的悠长,而多思了,便放下酒杯,垂着头,默默地舒着气。 此景自是逃不过钱仲苏的阴眸,他坐在慕容仞的对面,嘴角邪邪的笑着,他最是看不惯楚唤的言行,但也不愿多说。 高炎和慕容仞则是一直以礼笑相待,两人皆是沉默地笑着,楚唤和段邑面上表现的十分委婉,但是实际上他们正联起手来,抗衡他们三国。 慕容仞本以为霜无宜是位将才之人,之前才会惜之听之,没想到阿香告诉他,霜无宜是西夷的人,前些日子所做的糊涂事,便是霜无宜在旁煽风点火,说是楚唤定会为了他的来临而自动放了慕容婉玗。 让他在城中恣意生事,以泄内心之怒,没想到却被人当做棋子用了一番,竟还未觉察到,此时眸光正好扫到霜无宜,心中的闷气就难以郁结,真想上前打他一顿,让他也知道他慕容仞不是好利用的。 程如是清俊的身姿,走到楚唤跟前,福过礼,便往亭下设的桌前坐下。 众人心中正想着,下面谁会上去献艺,却没想到,从空中缓缓的落下一个身着红色草原舞衣的女子,头上戴着毡帽,两边留着坠饰,脚底穿着长靴,白色面纱蒙着,只留一双清丽的双眸,腰上靛青色的绸带,用金线绣着回字,裙摆处黄色滚边,随风不时的轻扬,但见此女的脚步轻轻落在台上。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只见此女双臂伸开,在台上轻快的跳着舞步,肆意洒脱,仿若草原上追逐着夕阳的跳兔,程如是眸中紧紧的看着,不禁叹道:她和她姐姐太像了。 楚唤凌冽的眸光,扫过台上的慕容一潇,心中盘算着计较,崔其宏从后面悄悄走近楚唤,在楚唤耳旁说了一句话,楚唤忙起身。 众位太子不明所以,钱仲苏问:“怎么楚兄,此女刚跳,你便忍不住了?” 楚唤哂笑道:“苏弟哪里话,尧宫来了一位稀客,楚兄在想,诸位只怕都想见他一眼。” 高炎笑道:“要说炎弟我最想见一见的人,莫不过是卧稷山苍吉子也,此人行踪不定,又不喜与人结交,听说此人上通天文,下知地理,通晓古今,能算乾坤,一双眼睛看谁一眼,便知此人未来与过去。” 楚唤抿唇笑道:“看来炎弟是十分欣赏苍吉子啊,楚兄素日为寻得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本想请他为我新尧帮衬着处理朝政之事,但一直未寻得真人。” 楚唤一言一出,众人眼眸瞬间怔住,心中甚是害怕,要知如今的新尧可谓是强国中的强国,要是再有苍吉子助阵,简直是如虎添翼,到时何惧他们三国。 钱仲苏心中有一丝后怕,该不是楚唤他真的请来苍吉子了吧? 他此刻请来苍吉子是所为何事? 为了炫耀他的能力,还是他的决心? 或者他就是为了吓唬他们? 许多疑问萦绕心间,以楚唤处事之态,他若决定攻打哪一国时,定不会有任何风吹草动,他定会在你觉得最为风平浪静的时候,突然袭击,让你防不胜防,就连回转的余地也不会留下。 高炎笑道:“不光是我,在坐的各位哪个不想一睹苍吉子的风采,据说此人卸下东机阁阁主之任后,一直过着闲云野鹤般的生活,无人见过他的行踪,若是楚兄今日真将此人请来,炎弟甘愿拜他为师。” 楚唤道:“炎弟之语只怕吓到他老人家,朕还是请他亲自来和诸位相聊吧。” 崔其宏闻言,便退下身去,走到御花园外,带着一位身着打着补丁的青布粗衣,脚上穿着一双磨破的黑布鞋,手持着一个拐杖,花白的头发披散着,脸上的堆着褶皱般的憨笑,走三步回头看一眼,嘴里的牙齿掉了几颗,左右张望着。 众人都不敢相信地望着崔其宏的身影,眼目都不敢转开,生怕一个不留神,错过。 但见眼前如乞丐般的老头,真的不敢想,他竟然是当年赫赫有名的苍吉子,各人心中不免起了疑惑。 高炎好奇的起身,走上前两步,问:“老先生,请问你贵姓?” 苍吉子回道:“老朽人,姓楚。” 高炎回头对着众人笑道:“是了,苍吉子真姓也是楚姓。”说完回过头来,又问:“老先生你是苍吉子吗?” 050 群鹰认主 苍吉子似是没有听清楚问:“你说什么?我耳朵不好使,你大声点。” 高炎扬声问:“请问您是苍吉子吗?卧稷山的苍吉子,您是他吗?” 苍吉子显然还是没听清他在问什么,这里琴音声大,再加上他本就耳朵不好使,所以更是听不清楚了。 高炎无奈只好扒在苍吉子耳边扬声道:“请问您苍吉子老先生吗?” 苍吉子这回听到,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请问阁下是哪位?” 高炎闻之,很有诚意的拱手拜礼道:“晚辈高炎,晚辈真是三生有幸能见到苍吉子真人,晚生幸会幸会!” 后面坐上的三人,皆都起身,钱仲苏带丝不信,“炎弟,先别急着拜大礼,万一此人是冒充的,你这大礼岂不拜错了人,万一人家担不起,岂非对这位老人家不敬?” 高炎仿若闻所未闻,继续将苍吉子扶着走上玉满亭的石桌前坐下,此时台上的慕容一潇正欢快的舞着。 忽然,琴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投过来,只见慕容一潇闭目而立,面向天空,双臂缓缓举起,像托举着什么东西,秀足后跟翘起,琴声低沉缓慢,仿若暴风雨前的暗哑。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快看天空……” 众人都仰面朝天空上看,晴天白日,蓝蓝的空中淡忧地飘着几朵小云,仔细望去,几朵小云的下面有几只黑点,慢慢的朝这边移来,紧接着后面一群黑点慢慢移动,都往这边飞来。 台上慕容一潇依旧闭目,面纱下的小嘴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说些什么,只见她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嘴唇加快了速度。 天空中那群黑点逐渐接近,众人都目不转睛地望着,边上的花树也静默无语的等待。 黑点越来越近,前面的几个慢慢显出样子,慕容仞惊叹道:“是雄鹰,是雄鹰……” 众人看到点头,“是的,是鹰,这鹰怎么飞来?” 刚显出身的几只雄鹰,不断地在慕容一潇上方盘旋,围着她一直飞,众人都一起望向慕容一潇,见慕容一潇面纱里的小嘴不停地念着碎语,双手合十,脚后跟踮起。 雄鹰越集越多,最后整个御花园的上空黑压压的一片,大地都被遮去半边天,雄鹰齐齐长鸣,惊得众人纷纷堵住耳朵。 程如是望着眼前的景象完全惊呆了,他从来没想到,几年了,他守护几年的人,竟然错了,怎么会是她,她当时还没有那么大,怎么可能是她? 他失神的望着她,他一辈子也无法忘记,当烈日灼空,草原上狼群围绕,是谁唤来雄鹰救了他们,是那个跳回空舞的小女孩,等着一双大眼,清雅高贵的气质,摄人心魔,穿着红色棉裙,驱使着雄鹰,他永远无法忘记,他知道,她非一般人,那时只是微微的最后一眼,便彻底晕了过去。 待他们醒来,小女孩已经不见踪影,他只记得那段回空舞,和那个清雅高贵的女孩,多年后,他以为他找到了,便好好的守护,不想,他错了,他找错了,那小女孩是她才对。 程如是清俊的面容,双眸蒙上几层水雾,他甚至和他最好的兄弟设计要害死她,心中的悔恨和愧疚极为难舒,最后忍着吞下一口憋气,抬着头望向天空。 楚唤微怔了一下,此情此景仿若以前见过,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只是她今日招来这些雄鹰想做什么? 楚唤思虑片刻后,蓦地望向苍吉子,他似是想明白了,她的目的不过就是慕容婉玗,他若一直不放,那她的花招定会不断。 钱苏忠和高炎的双眸,紧盯着慕容一潇面上,钱仲苏问:“炎兄学识渊博,敢问此女她在念什么?能招来这么多的雄鹰?” 高炎早被这少有的景象惊住,哪管旁人说什么,只顾自的欣赏,心中不断感慨道:此女竟有此等能力,可唤来雄鹰为舞,真是世间少有。 钱仲苏见高炎痴呆地望着台上的舞姬,伸过手轻轻的拍了拍,“炎弟?” 高炎这才反应过来,“钱兄?你有何事?” 钱仲苏没想到高炎完全没听到任何话,嘴角抿了抿,无奈道:“我是问你,你可知此女嘴里叽里咕噜的在念什么?怎么能招来这么多的鹰?” 高炎朗笑道:“钱兄如此机智之人也不知,炎弟愚笨,怎会知晓?” 钱仲苏顿时觉得自己像是碰到一块顽石一般,顿了顿,舒口长气,便侧过头不再多说。 慕容仞看到此景,嘴角处弯起一抹轻微的笑来,他知道妹妹定是又有计划,他既然没收到消息,但也定不能泄露妹妹的身份,所以稳稳的将自己隐藏好,才是帮忙。 慕容一潇双臂张开,空中的雄鹰则分在她的两手边,慕容一潇前方随意一指,雄鹰便往她指的方向飞去,如此多个指令,对于驱使这群雄鹰相当熟练。 苍吉子在旁感慨道:“皇上,启禀皇上!” 苍吉子转身便想跪在楚唤跟前,楚唤双手忙去扶着,并不让他行此大礼,惜才之情淋漓的表出。 苍吉子咳了两声,“皇上,此女草民敢断言,他日必为后位,以前老朽曾在尧州城内见过她,她骨骼奇特,双眸灵动,且看这雄鹰,供她驱使,必知此女绝非一般人,皇上若是真心想让老朽留下助你社稷之功,便听老朽一言,封她为后,新尧定会兵强将猛。” 楚唤不明所以,“前辈何出此言,晚辈刚刚废掉前皇后,如何这么快便立新皇后,若是这么做朝中大臣也定不会同意,外面的黎民百姓更不认同,楚唤还请前辈慎言!” 苍吉子笑道:“此机会不等人,不等人啊!” 楚唤轻笑道:“前辈,勿用担心,此女早已是晚辈后宫中的一位,何时立她为后,这是早晚问题,若是前辈心急,晚辈到先可以晋一晋她的位份,至于立后之事,还是等晚辈选个吉日,再提也不迟,您说这样行吗?” 各国太子刚听闻此女命格不凡,便挤着脑袋想着怎样据为己有,后面又听闻此女已是尧宫后妃,心中皆恨叹,怎么什么好事都让这楚唤碰到,几人心中,几番计较之后,才恢复如常。 051 一潇晋封 苍吉子双手拄着拐杖,颤微微的直了直身子,“皇上,老朽今日有个请求,还望皇上和诸位太子能答应?” 楚唤低眉轻声道:“先生何事?耽说无妨。” 苍吉子笑呵呵的道:“老朽知道你们心思所想,但老朽孑然一身,不愿帮你们任何一国,达成任何事,也请各位不要千方百计的寻老朽,不知诸位可否行个方便,让老朽这半身残躯,带着内子,安享晚年,若是能携手游得这大好山河,此生便足以,还望诸位能成全!” 众人闻言,皆都屏气凝神互相张望,他们还想拉拢一番,不想这苍吉子开口便将他们的话堵住,若是谁在提及此事,首先面上便过不了,毕竟他有言在先。 楚唤应声道:“先生此言,楚唤答应,只不过既然老先生今日来了,岂能白白而来,不如趁着大家都在,老先生赠给在座几位只字片语,全当今日的缘分,不知老先生意下如何?” 苍吉子笑呵呵地摇着头,看向楚唤,“皇上您可真会钻空子,只怕今日老朽不留下些祝词,便很难出这尧宫……呵呵,也罢,既然来了,说两句,也不算是透漏天机,只不过,要待台上的这位娘娘跳完再说了。” 众人皆望向面纱女,高炎边看还不时的摇头,钱仲苏狐疑的双眸,转来转去,似乎想到什么,但是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所以暗暗的在心中盘算着。 慕容一潇清灵的双眸突然睁开,滚圆的眼眸如珍珠般发亮,只见她仰面对着空中,透过薄纱,嘴角似乎挂着巧笑,嘴唇依旧不停地念叨着碎语。 天空中,雄鹰齐齐尖声鸣叫,响音传遍皇宫的每个角落,围观的人忙堵着耳朵,直到雄鹰越飞越高,声音渐小,这才放下手。 慕容一潇展开双臂,双手合击五下,便见群鹰渐渐退去。 待群鹰消失的只剩几个黑点,慕容一潇这才俯身道:“皇上,臣妾献丑了。” 楚唤邪邪的笑道:“爱妃今日又让朕大吃一惊,不过,你今日也巧了,你且过来这边。” 慕容一潇鞠着礼,请唤一声:“是!”便起身下了台子,来到楚唤跟前。 “潇昭华听旨!”楚唤忽然道。 慕容一潇忙俯身下跪,“臣妾接旨!” “潇昭华温淑贤良,荣德兼修,即今日起,晋为潇贵妃,钦此!”楚唤言闭。 慕容一潇心中冷笑着,楚唤可真一点都不让她好过,晋个位份,也能这般花着样的刁难她,宫中谁人不知她以往没上没下,疯疯癫癫的样子,只是近日才有所转变,他说她温淑贤良,岂不是故意让人笑话她,此人心思真是异常狠毒。 “臣妾谢皇上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慕容一潇依旧面色平静的柔声接旨。 他敢晋,她便敢做得。 苍吉子在旁双手拄着拐杖,连连点头,余光扫过程如是,程如是点着头,微笑。 众人待慕容一潇领旨谢恩后,便都望向苍吉子。 对于此时的四国太子来说,他们更关心的是苍吉子对他们的预言,段邑性子按耐不住的先问:“我说老先生,你就冲我这面相,你看看,我日后是否有酒喝?若是没酒,这活着便真啥没意思。” 众人闻之,“哈哈”大笑起来,楚唤笑着道:“是啊,老先生,你快给他瞧瞧,送他两句吉言,最好是带上酒的。” 苍吉子面善慈笑道:“好好好,待老朽仔细看看。” 段邑走到苍吉子跟前,苍吉子从头到脚细细打量着,在他身侧转了又转,“族子面相任善,虽个子矮小,却是个长心护短之人,容遭小人,且为身边小人,只要族子日后少些饮酒,长命百岁不是问题。” 段邑闻之,“什么?不要饮酒?老先生真的是哪壶不开挑哪壶,要让我段邑不饮酒,还不如杀了我痛快。” 苍吉子微笑着:“族子,老朽已说完,族子能听则听,这最好听之。” 段邑闷着气,心中嘀咕,这老头着实不老实,说了不让他说饮酒之事,还偏偏提,要不是看他是个这么多人敬重的老头,早都打发他滚蛋了。 哼!不让老子饮酒,怎么不干脆杀了老子! 慕容仞走到苍吉子跟前,段邑这才推推嚷嚷的退到后面,“老前辈,你再看看我的?” 苍吉子看着慕容仞的脸,左右瞧着,半晌,才迟迟的道:“敢问慕容太子,近日是否有心仪的姑娘?看你面带桃花,英俊不凡,这眼下的乌黑,只怕是日思夜想罢?” 楚唤闻之,面色微冷下,慕容仞更是刷一下脸红了半侧,众人闻之,更是如看笑话般望着他和楚唤。 楚唤的后宫,有旁人惦记着,还是自己的小舅子,他这脸估计快被别人说掉了几层皮,而他还在那里自命不凡,故作清高,真是贻笑大方。 苍吉子见众人神色异常,便察觉出不妥,转过旁话道:“慕容太子,老朽赠你一句话,凡是行之前多思几番,你命里不久将会有一大事,若是有高人相助,必然逃过,若是逃不过,生死且看老天了。” 慕容仞被苍吉子后面几句话惊得怔住,“什么命里大事?请老前辈告知晚辈?” 苍吉子摇摇头,“此乃天机,不可泄露,慕容太子,还是放下眼前的事最为重要。” 慕容仞似乎听明白了,他是说,若眼前的不放,是不是这次他都很难逃过? 难道是霜无姬?这几日,心心念想着她,如何放得下?只是不放的话,楚唤必定先对付他,这该怎么做? 正待慕容仞摇头捶脑之际,高炎面带浅笑的走上前作揖道:“前辈,您给晚辈瞧瞧,晚辈的面相怎样?” 苍吉子慈笑着,侧目过来,望向高炎,左右细看,盯着他完美的脸颊,“太子是否经常梦魇?” 高炎惊奇的叹道:“先生高人啊,晚辈时常梦见已故的母后,所以常常夜不能寐。” 苍吉子道:“太子身份贵重,还是多注重身体,太子一生曲折,仁善之心固然重要,多思多虑,便是优柔寡断啊,太子虽聪明,但小人甚多,太子还是防范于未然罢!” 高炎面色忧虑细问:“敢问先生,小人者何方?” 苍吉子摇摇头,挥了挥手,却不肯说。 052 面相之说 钱仲苏见高炎问毕,也上前走了两步,道:“先生请移目?” 苍吉子闻声,这才看到刚刚还当他是骗子的钱仲苏,知他为人极为傲慢,但也不多挂心,年轻人,总要有些傲慢的劲。 苍吉子望向钱仲苏,钱仲苏微抬着下巴,目光阴冷的看向园中,半柱香过去了,苍吉子依旧望着他。 钱仲苏等待许久不见出声,觉得奇怪,便问:“先生可否告知晚辈,晚辈面向如何?” 苍吉子面色微暗,慈笑的面上也沉了下来。 钱仲苏侧目看过来,狐疑的问:“先生有话不妨直说,晚辈是真心请教?” 苍吉子顿了顿,在众人中来回踱步,问:“西越太子是否常噬血练功?” 钱仲苏证了怔,妖魅的眸子,看过众人,最后停留在苍吉子脸上,“晚辈以前不懂得如何练功,误入了歧道,近几年,晚辈有所察觉,便立即停止了,近日倒并未练过,先生是怎么看出来的?” 苍吉子笑道:“西越太子,耳鬓下垂红热,可见是血气逆流飘浮,太子素日定是极少见阳光,所以血气不像今日这般浮动,太子日后心胸放宽,再不要和西摩门学习旁门左道的内功,否则,他日即使坐的了一国储君,只怕也无福享受后宫佳丽三千。” 钱仲苏此刻再无半点怀疑苍吉子的身份,遂拜服大礼,“感谢前辈教导,晚辈定当听从。” 楚唤眉目微蹙,看着眼前的钱仲苏,此人行事滴水不漏,手段又极其残忍,只怕几国中,唯有他最难对付,今日又闻他在练功,心想着,只怕对付他的计策,要从长计议了。 苍吉子越过众人,来到楚唤跟前,问:“皇上不想让老朽帮忙看一看?” 楚唤礼笑道:“有劳老前辈了,前辈请。” 苍吉子望着楚唤清润的眸子,过了一会儿后,苍吉子仰着头不停地感叹,又低着头惜叹,旁边的崔其宏看不下去,上前问道:“敢问苍老先生,您不停地叹气,是因何事?” 苍吉子伸手推开崔其宏,崔其宏被突如而来的力道推开两步,心中猛一惊,此人仅用一根小手指,便将他整个人推开几步距离,他这么大的岁数,怎会有如此大的力气? 崔其宏愣在当场,片刻,复又跟上他,回到楚唤身边,楚唤一脸淡然随意,眸光轻轻的望着苍吉子,也不问,只是嘴角含着一抹浅笑静静的等着。 苍吉子长叹一声后,敛起声道:“皇上,如今你已经贵为皇上,这国运和前景,老朽自不会再说,老朽只想问一句,皇上,你是否有过孩子?” 楚唤清润的双眸凝聚,顿了顿声道:“老前辈为何有此疑问?” 苍吉子敛声道:“老朽见皇上眉目形散,体格通古,行事不拘一格,却是个千古情独,唯悸一人,日后若是一旦瞧上哪个人,只怕是颠覆乾坤,震动江河也很难动摇你的本心,老朽算得,皇上此生还真会有这么一人,所以老朽劝皇上,还是早早留下子嗣,以防日后情独终老。” 楚唤开始听的时候,眉目清淡,后面越听越觉得可笑,他自闻世,今日听得天下第一大笑话,竟是这般可笑,不禁的摇着头,道:“老前辈,朕有过子嗣,只是前段日子因意外而夭折了,所以请老前辈慎言,况且若是如老前辈所言是真的,朕今生也绝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隐患,若是知道真有此女,那朕会将她亲手杀了,已绝心死。” 苍吉子冷笑道:“皇上,此言为时甚早,还请勿要妄言才是。” 楚唤“哈哈……”大笑几声,语声转过调,道:“唉,老前辈,朕在和诸位开个玩笑,你难道看不出来,朕说的这些话,你不必当真,朕听您的话便是。” 钱仲苏、程如是和高炎分明瞧着楚唤的眸中透着丝丝寒光,只怕他这两句才是违心的话,不觉得心中打个冷抖索,楚唤的心竟是这般冷血,和他往日的温润清新的外相还真的不像同一人。 他们同时也真的为楚唤心中的那人可怜,谁会有如此运气,被他放在心里? 也为楚唤处事的心智十分钦佩,他这才是真正的帝王心。 苍吉子摇头慈笑道,“今日是老朽多言,但也已言毕,还请诸位太子放过老朽,这就放老朽离宫,也请诸位太子勿要忘记,今日答应老朽之言。” 楚唤笑道:“崔其宏,你去送送苍吉子,另外赠他黄金千两,布匹千尺,遣人送到他落脚之处。” 苍吉子闻言,连忙扶着拐杖跪下来,楚唤赶紧上前扶起,双膝未得着地,“前辈,这是做什么?” 苍吉子摇着头笑道:“老朽感谢诸位心意,只是老朽不想改变如今的生活,还请各位真心放过老朽,老朽什么也不要。” 楚唤无奈,只能喊道:“崔其宏,命人将苍吉子带出宫,不要让任何人跟着。” 崔其宏看着楚唤眼角余光,便明白,他说的不让任何人,是不管明里暗里的,统统都不让,崔其宏扶起苍吉子,亲自送出了御花园。 待苍吉子走后,众人回到玉满亭,此时几人已坐下,但是再无喝酒畅谈的心情,段邑气愤道:“你说这老头,根本不是给你我来看相的,倒像是来揭短,给咱们当爹娘来的。” 段邑的一句话,说的几人“呵呵”大笑起来,渐渐的将周围压抑的气氛,驱散了些。 高炎笑道:“段兄,莫怪苍前辈如此说您,您是该少饮些酒,酒这东西喝多了,对这身体也没多大益处,您说是与不是?” 段邑瞥着眼,冷哼道:“我说高炎,你这假仁慈的面皮什么时候能拆掉啊?别没事在这瞎操心。” 霜无宜顿时觉得段邑说话越发不知分寸了,高炎此时谈酒,只怕是又触怒了段邑心底的敏感之处,才会这般口无遮拦的羞骂高炎。 霜无宜赶紧解释道:“高兄恕罪,高兄恕罪,我们家族子,今日喝多了,请多包涵,请多包涵……” 053君臣议事 霜无宜说完,便用胳膊肘拐了段邑两下,段邑顿时大怒,喝道:“你起开来,戳什么戳?”这边面向楚唤,拱手道:“楚兄,今日就此别过,改日若是段弟得了空,再到你的尧宫来,与你共饮畅谈,今日小弟失礼之处,还望您多多包涵,小弟暂且回去,若有旁事,请楚兄差人告知一声便是,小弟就此拜别了。” 说完,段邑作了一揖,对着众人又拱手挨个作别,最后冷着脸面向着高炎,冷哼一声,便转身离去。 楚唤还未来得及挽留,便见霜无宜追着上去拉扯着,段邑力气何等大,一把推开他。 高炎此时被气的不轻,心中怒道:此人太过狂妄无礼,他好心相劝,竟然如此不识好歹,随手拿起边上的一杯酒,一饮而下。 楚唤见众人面色异样,便开口道:“今日之宴,便就此结束罢,诸位回到苑内,好生休息,明日朕亲自相送诸位。” 四人闻之,忙起身拱手相互拜别。 高炎负着气,完美俊朗的脸上早已青红不分,负着气离去。 钱仲苏和慕容仞四目相待,轻笑着,随着高炎阔步而去。 楚唤则饶有兴味的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中极为畅快。 翌日,四国太子分别离开,各往四方而去。 楚唤回到长生殿,唤来程如是商谈要事。 程如是进入殿内,程如是正翘首以盼的望着,见程如是人影,便迎上来问:“干爹可安顿好了?” 程如是禀道:“回皇上,师傅他还是不让人跟着,微臣和阿狂商议后,阿狂暗暗的在隐处护着,直到他回到卧稷山。” 楚唤眉下低垂,问:“义父可留下什么话吗?” 程如是道:“师傅让如是转告皇上,不要学他,别的就没再说什么,皇上,师傅他让你不要学他什么?” 楚唤脸上出现异样,也只是一瞬,便转眼即逝,“没什么……” 楚唤想起昨日在玉满亭中,苍吉子疯疯癫癫的前后不着调的话,心中隐隐的为他叹息,他说他孑然一身,后面又说他陪着师母游山,可是师母早在他到义父身边时,便已离去,至今是死是活,谁都不知,他是成日痴想太重,才会如此。 楚唤回想后,便不愿再问,毕竟这么多年了,他已无法改变。遂敛过神,问程如是:“国师此次竟然和她联手一起,朕竟不知国师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威胁朕?” 程如是听闻,连忙跪下,求道:“皇上,如是很少请求皇上,唯此一件,如是想请皇上放过她,别再让她受牢狱之苦了。” 楚唤平抬起手,“起来罢,如果朕真的不想放她,朕便不会在宴席上,晋封潇昭华。” 程如是白皙的脸上,顿时一喜,“皇上真的打算放了她?” “怎么国师,信不过?”楚唤回身坐在榻上问。 “不是,不是,是微臣太过惊喜了,那皇上的计划是不是又要改变?”程如是担心的问。 楚唤凝起眉心,清朗的声道:“这个慕容一潇的确有几分能耐,自从朕离宫至今,她将朕的计划步步打乱,若不是觉得她还有几分用处,朕早都解决了她,还能让她有机会,在众人眼前出尽风头?” 程如是听到楚唤说要解决了她时,心中猛地一缩,她是真的救他之人,而他却认错了旁人,心中的愧疚和担心时刻都在提醒着他,遂问:“皇上不是打算好如何解决她了吗?” 楚唤敛过神道:“嗯,待她从西越回来,你找阿狂亲自去,让他提着她的人头来见朕。” 程如是拱手道:“是。” 心中便放下一块石头,若他的计划未变,他便有机会就她。 楚唤随手拿过桌案上的一本书,随意的翻开几页,“国师不觉得昨日潇贵妃的舞熟悉吗?朕好像从前见过此等景象,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国师有没有印象?” 程如是嘴角微动,脸上的神情微一紧张,带丝尴尬笑道:“回皇上,微臣头回见,觉得甚是惊奇,当时都看傻了眼,皇上以前是在哪里见过?” 楚唤觉得无关痛痒的小事,便一笑弃之,道:“朕不记得在哪里见过,即使朕从前记得,也会忘记,因为朕不想为这些事情烦神。” 程如是蓦地轻松的叹口气,道:“皇上心怀天下,心中装的是天下大事,一些琐事还是让微臣帮你处理吧?” 楚唤颔首,问:“你在来宾阁处,可留心观察他们几人私下可曾相谈过?” 程如是垂下眉,细想后,回道:“回皇上,微臣在想,皇上让臣住在他们身边,他们定然深知此目的,定不会当着臣的面相谈,可据微臣所知,慕容仞以前并没有这般轻浮鲁莽,此次见他,真的变化挺大。” 楚唤也发现这个细节,只是说不上来的有什么不妥,“难道他真的会因为美貌而忘记自己的身份?一个在皇室内长大的太子,什么美人没见过,他真的会如此愚蠢?还是他通过此等方式在告知他的盟友们一些信息?” 程如是也是这么觉得,他的表现太不像一国太子的样子,即使霜无姬再漂亮,他也不会蠢到在尧宫中公然暗示,她毕竟是位贵妃。 楚唤前后左右思虑,“国师,你回头问一下宫中暗卫,让他们回忆一下,半月前,慕容仞有没有和潇贵妃私下见过?还有潇贵妃有没有和钱仲苏私下见过?” 程如是领旨后,拱手道:“是,微臣这就去查探。” 楚唤心中仍是放心不下,他似乎觉得慕容一潇定是和他们四国哪个人见过,不然她引他们至此,却无声问及,太不符合常理了。 她引四国来此,目的是为了阻止他攻打上都,而四国来此各怀鬼胎,他不信慕容一潇会轻易放过此等时机,在那坐以待毙。 她定能猜到他有杀她之心,必定会苦思冥想脱身之计,她该怎样脱身,借助谁的力量? 楚唤久久未能想到,谁都有可能帮助慕容一潇,若是他猜错,便会引至三国一起发兵,他此时还没有能力一次能打下三国,这个女人真是狐精般聪明。 楚唤久思未能想出是谁,便放下不再去想,侧过身拿起桌案上的奏折,便看起来。 054 婉玗出狱 翌日,东羽宫,阿香一大早便去了天牢去接慕容婉玗,而此时辰时三刻已过,她们还未回来,慕容一潇正担心着该不是出什么意外,不时的望向大门。 阿菲在旁陪着,时不时往大门前走去迎着,几次来回皆未看到人,心中也跟着焦躁起来,嘴里还不停地絮叨:“早知道,我去接了,姐姐做事慢吞吞的,让人着急。” 慕容一潇看向阿菲笑道:“你若是有阿香半分沉稳,本宫便安心了。” 阿菲英眉轻瞥,巧笑道:“贵妃本就偏心,阿菲比阿香姐姐好太多,只是贵妃不曾看见罢了。” 慕容一潇清丽的眸子闪亮,笑道:“就属你嘴贫,快去到门口瞧瞧,可见到她们的身影吗?” 阿菲嘟着嘴,偷乐着,一步一蹦的往门口走去。 慕容一潇望着她的背影连连摇头,阿菲的性子还是比较张扬,任谁都是不怕,也不受管束,以后恐怕会吃亏,只不过她们此去,生死未定,尽管她任性,却也不会坏事。 慕容一潇低下头淡淡的浅笑,她又在胡思乱想了。 阿菲在门口等了片刻,只见长街拐角处,一个身着翠衫紧身宫装,托着一位身着淡水粉色坦领锦衫,深紫长裙,双臂轻挽着柔软的披帛,莲步轻盈,款款而至。 阿菲见到阿香,连忙提裙跑过去,大步跑到慕容婉玗身边,“大公主受苦了,二公主在里面都等急了。” 慕容婉玗神色柔喜,微蹙着眉心,嘴角弯笑着:“嗯,见到你们都平安,本宫喜不自胜。” 阿香秀眸泪花莹动,啐一口道:“臭丫头,还不赶紧让路,快去和主子说,大公主让奴婢给接回来了。” 阿菲激动的吸了吸鼻子,笑道:“唉,阿菲这就去。”说完,一溜烟,便只见一个翠绿的身影,欢跃的在前面跑着。 慕容婉玗微笑着,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回头又看向阿香,阿香扶着她便继续缓缓前行。 阿菲跳到慕容一潇面前,激动的道:“回来了,回来了,公主……” 慕容一潇睁大双眼,猛的一起身,快步朝着东羽宫大门走去,也不让下人帮她提着裙角,自己双手一抓,也不管抓到多少,便快快迎去。 慕容一潇刚至院中,便见到宫门口两个身影,慕容一潇赶紧走上前,慕容婉玗此时也见到她的身影,连忙挣开阿香,跨过门槛,扑倒慕容一潇身上,姐妹二人紧紧的相拥。 旁人看到,都禁不住,拿起衣袖拭着眼角的泪。 两姐妹,相互怜惜直到己时二刻,这才渐渐平复,慕容一潇把自己的打算和慕容婉玗说一遍。 慕容一潇想让慕容婉玗回上都,在那里至少有人可以护她周全,但是慕容婉玗似乎不愿,心中仍然放不下,再者,她已是嫁出去的公主,哪有回去的道理,到时岂不会被人笑死。 慕容婉玗觉得她此生也算结束,想在尧宫内终老,但慕容一潇为全局考虑,并不赞同她的想法,也觉得姐姐太过死心眼。 慕容婉玗知道妹妹是为她好,只是她不想离开他,哪怕和他在一个皇宫,她也觉得值得了,不管他心中是否有过她,也不管他是不是要攻打上都,那些都和她无关了,她这些天也想通了,她要为自己的心而活。 慕容一潇最后拧不过她,想到尧宫中有一处地方,姐姐确实可去,即无人打扰,又安静,那里便是皇家寺院,清心观。 经过几番劝说,慕容婉玗最终答应下来,慕容一潇这才算放下一桩心事。 楚唤对外则声称,前皇后因内疚在牢中自尽身亡,暗地里找来一具和慕容婉玗相仿的尸体,此时便是了解。 日子也在这般精打细算中稳稳的过了两月,楚唤不知怎的,这两月时不时的便往东羽宫去跑,偶尔坐一会便走,有时用过晚膳再走,却从不在慕容一潇这里过夜。 慕容一潇开始之时,诚惶诚恐的每日守在门口,不敢有任何怠慢,次数多了,便也不拘着礼了,也不管楚唤何时走何时来,只要他说做什么,慕容一潇伺候便是,两人常在一处,也说不上几句话,你看你的书,我做我事情,互不打扰。 启程的日子快来了,这日,一大早,慕容一潇便早早起身,往长生殿走去,辰时刚过,楚唤也是刚刚下朝不久,崔其宏带着慕容一潇来到楚唤跟前。 楚唤惊奇道:“今日爱妃这么早来,是有何事?” 慕容一潇俯身道:“回皇上,臣妾前来是想和皇上商议西越之事。” 楚唤闻之,脸色也肃然起来,“嗯,是快到了约定之期,爱妃是想好了怎么去吗?” 慕容一潇颔首,柔声回道:“回皇上,臣妾想向皇上要几个人,不知皇上可否同意?” 楚唤闻言,问:“不知爱妃想问朕要谁?” 慕容一潇依旧垂着头道:“回皇上,臣妾想借国师一用,还有医仙郭雪彦,另外便是皇上你的贴身暗卫……” 楚唤眯起清润的眸子,轻笑道:“爱妃真敢狮子大开口,爱妃可知这些人,只有朕敢使唤,除了朕,无人敢如此要求?” 慕容一潇勾起嘴角,淡淡的一笑:“那臣妾便做这第一人,不知皇上是否同意?” 楚唤眯着眼睛,仔细的打量着慕容一潇,想从她的神情中看出慌乱,但慕容一潇一直垂着头,不给他任何机会,过了片刻,楚唤和润的声道:“朕同意。” 崔其宏细尖的嗓音道:“皇上,国师和郭神医常年不在身侧,到时可行,只是这贴身暗卫,皇上万万不可啊!” 楚唤知道崔其宏是担心他,遂慰声道:“崔公公不用担心,朕的身边不是还有你吗?” 崔其宏躬着身子,捏着声道:“多谢皇上相信奴才,只是为了皇上的安危着想,皇上还请您三思啊?” 楚唤顿了顿,复声道:“无妨,朕自有打算,你且退下,朕还有旁事要和潇贵妃商议。” 崔其宏躬身道:“是,奴才告退!” 慕容一潇待崔其宏离身后,问:“不知皇上让臣妾此次出使西越所为何事?” 055 情愫渐生 楚唤冷笑道:“朕就喜欢爱妃这般聪明人,和你说话,朕不费力气。” 慕容一潇回道:“谢皇上谬赞,臣妾愧不敢当!” 楚唤笑道:“朕相信凭着爱妃这份聪明,定能帮助朕得到西越的五座铁矿。” 慕容一潇蓦地抬起头,惊看着楚唤,问:“皇上是说让臣妾帮你要得五座铁矿吗?” 楚唤道:“不错,正是,若是爱妃能帮朕得到五座铁矿,朕定会将你平安送至上都,朕也不会食言,也保证十年内不会攻打上都。” 慕容一潇惊声问:“皇上是想让臣妾空手套白狼,要五座铁矿?” 楚唤转过眉眼,冷声问:“爱妃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慕容一潇回道:“那皇上不打算拿什么交换?” 楚唤阴笑道:“爱妃刚刚不是说了吗?空手套白狼。” 慕容一潇惊慌起身,看向楚唤,怔了半天,转身便想离去,“爱妃想清楚了?你这一走,只怕……” 后面的话还未说出来,慕容一潇便停住脚步,转身回道:“皇上,只怕臣妾在西越朝堂之上,刚一说出,臣妾便会被拉去五马分尸,皇上现今还不如直接杀了臣妾痛快些。” 慕容一潇心想,他真的敢说,五座铁矿,他当那是五口井,说要便要到了? 楚唤越过慕容一潇,来到她面前,轻轻的在她耳边说:“爱妃,以你的聪明才智,五座铁矿又如何?西越多的是铁矿,不会多心疼这几座铁矿的,而且这几座含铁较少,爱妃只要动动脑筋,便能知怎么做?” 慕容一潇极为诧异地望向楚唤,见他侧着脸,又看向殿外,问:“皇上原来的打算不是要铁矿,皇上另有谋划?” 楚唤背身过去,冷冷的道:“爱妃,你知不知太聪明的人,只会有一个下场?” 慕容一潇淡笑道:“臣妾怎会不知?臣妾如今的价值还未用尽,只怕皇上如今还不舍得杀臣妾。” 楚唤陡然转过身,一把握住慕容一潇的脖颈,清润的双眸,寒冷的如冰剑,刺穿慕容一潇心中的防护。 慕容一潇沉静的丽眸,淡淡的迎上他的寒光,浅笑着说:“皇上您只要一用力,皇上以后便再也不会烦神,还会轻易得到上都,皇上用力握下去,快啊……” 楚唤被慕容一潇后面的两句扬起的声,振的有一瞬怔凝,怎么会这么熟悉?看着她眸中蒙上的一层薄雾,心中忽然微微一紧,这是怎么了?为何会有这样奇特的感觉? 慕容一潇一步步逼近,面对面的靠近楚唤,问:“不是要杀了臣妾吗?皇上只要你手稍稍用力,臣妾便会永远的消失,怎么?皇上会不敢做?” 楚唤片刻后,嘴角弯起一抹微笑,道:“爱妃是想用激将法,不过,这法子是挺有用的,朕的确被你激怒到,你知道朕会怎么做吗?” 慕容一潇没想到他会如此一说,冷笑道:“皇上,臣妾已经在你手上,皇上想怎么做会比现在更难吗?” 楚唤低声笑道:“爱妃,朕怎么在你的神情中看到一种不该有的情愫?该不是爱妃真的喜欢上朕了?才会有这么受伤的神情?” 楚唤双手紧握住慕容一潇的纤弱的脖颈,脖颈被握的不剩一丝空隙,慕容一潇呼吸显然有些急促了,但仍然稳稳撑着。 待一口长气换后,慕容一潇冷笑道:“皇上,臣妾真的是很喜欢你,不过皇上你信吗?” 楚唤没想到她会承认,而且承认的让人觉得一点不可信,楚唤也不管她说的是真与否,一手捧着她的头,另外一只手拉近他们的距离,将她抱在怀中。 慕容一潇沉静的看着楚唤的双眸逐渐接近,最后娇小的红唇上,传来一丝冰凉,冰凉中透着一丝温度,须臾,慕容一潇被往后一推,整个人跌在生硬的光石板上。 一会儿,大腿处便传来丝丝的擦疼,手腕处,没稳住,只听咯吱一声,手腕撞在生硬的石板上,疼的慕容一潇眉心深深蹙着,好一会才过来。 “爱妃听仔细了,朕只说一次,不要以为近日朕频频往你宫里去,你便觉得朕瞧上了你,你在朕的眼里,和其他妃嫔相比,只不过多了一丝可利用的聪明,予朕而言,你的聪明比你更值得朕用心,朕也不可能瞧上你,以前不会,今后也不会,更不要以为朕刚刚亲了你,你便与众不同,你知道那个吻是什么意思?哼……”楚唤冷冷的道。 慕容一潇轻笑着,强忍着手上的疼,道:“皇上,臣妾并未多想,皇上为何解释这么多,想来皇上也有心虚的时候?” 楚唤清冷的面容,闪过一丝不自然,遂扬声道:“爱妃没多想便是最好,今日便到这里,你且跪安罢。” 慕容一潇颤颤巍巍的爬起来,艰难的福了福礼,“臣妾告退!”便踉踉跄跄的走出长生殿。 楚唤不住地望着她的身影,直到她跌跌撞撞的拐到门角,还一直望着不肯转移。 慕容一潇一路强忍着眸中的泪,她没有哭,他想杀她的时候她没有哭,他打她的时候她也没有哭,他推开她是时候她更没有哭,所以这时她也不应该哭,他不值得,他一点也不值得…… 直到出了紫宸殿,阿香迎上前,看着慕容一潇托着左手腕,担心问:“主子这是怎么了?皇上他又打你了?” 慕容一潇颔首,从牙缝中蹦出几个字:“扶本宫回宫……” 阿香搀扶着她,一路皆是安静地陪着,每次留主子一人面圣,回来时总是带些小伤,也不知道皇上怎么那么喜欢动手打主子,也没见他对别的妃嫔动过手。 崔其宏见楚唤站在那里许久未动,便走上前寻问道:“皇上,需要奴才为你打个扇吗?” 楚唤闻声,便回过神来,看着她的身影,心底很多问题,他刚刚为什么要解释?他真的是心虚了吗?这些日子以来,他真的只是图安静,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往她宫中跑?若是图安静,无姬那里岂不比她那里更自在? 他最近到底在做什么? 他甚至刚刚在担心她能不能平安回去,以他刚刚的力道,她的手腕不是脱臼,便是骨折,他为何会突然发怒? 056 彼此相熟 崔其宏端来一杯凉茶,楚唤接过一饮而下,此刻已然十分清醒,先不管这些,西越的事情最为重要,还是等西越的事情结束,再去细想这些事情罢。 几日后,郭雪彦赶回尧州城,慕容一潇的手腕已经大好,但依旧绑着白布,她带上阿菲和阿香开始整理往西越去的行李,东羽宫留下叶和在宫中打理。 两日后,楚唤的暗卫阿狂在隐处藏匿,望秋楼的刘玉,扮成赶车的车夫。待一切安顿好,慕容一潇便坐上马车,离开了皇宫。 一大早,程如是和郭雪彦在城门口早早的便赶来,候着慕容一潇的马车。 待马车赶来,两人分开,一前一后的跟着马车往前走。 尧州城的城门上,一个金黄色的龙袍,发束紫金冠,清润的双眸,望着远处的马车渐行渐远,直到风吹进了眼睛,眨起,才收回目光。 一个身着墨青色的行衣的人,飞至楚唤身边,“主人,是真保护,还是佯装保护?” 楚唤冷冷的低声道:“先护她们到西越,稍后朕再给你指令。” 青衣男子,拱手后,便瞬间消失。 程如是在马车前自在的欣赏着风景,不时的回头望向车内,里面偶尔传出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一上午了皆是如此。 奇怪的是,这赶了一上午的路,也不见车夫说过一句话,只是默默地跟在他后面,程如是总觉得他有些古里古怪。 按着一般来说,一个车夫路上闲来无事定会和前面的人,说上几句话,打发行程,比如在哪里休息?在哪里安顿?在哪里喂养这些马?统统可以。 可是这个车夫,头戴着斗笠,一身灰布麻衣,腿脚有力地绑着,十分一般,只是伸出的手,在挥鞭子的时候,不像是经年历月在外面赶车粗糙乌黑的手。 程如是心中便起了怀疑,遂搭上话,问:“敢问这位小哥,你这赶车多少年了?” 程如是等了片刻,竟不见车夫回答,遂低头看向斗笠下藏匿的脸,面色远远望去很是白净,不像是常年在外该有的肤色。 程如是又望了几眼,见他仍是沉默不语,便无趣地骑着马往前走。 午时二刻,车内的阿香伸出头来问:“请问国师,咱们何时能停一下,贵妃有些不适,她的手该换药了,你看何地可以歇息歇息?” 程如是指着前方不远处的茅舍道:“我想前方不远处应该有户人家,我们可以在那里休息几片刻。” 阿香看向程如是指的方向,果真有户人家,这里属于公道,所以有人家也不稀奇,阿香放下车帘,回到车内,告诉了慕容一潇,慕容一潇忍着,笑道:“嗯,本宫无碍,不用担心。” 阿香心知她的情况,担心的也不敢多问,倒是阿菲,她是实打实的过来人,什么伤都遇到过,觉得不过是伤了骨头,修养几天便是,倒不为慕容一潇担心。 几人来到一户农家,这户农家倒也实诚,听说有受伤之人,便忙迎着往屋里请,茅舍内十分简陋,一张黑漆漆的桌子,上面有的油渣还未清理掉,几个瘸腿的椅子,再往里面,有一张竹子床,一块五尺长的粗布,上面补着几块补丁,铺在床上。 阿香让阿菲将自己两件衣服拿过来,铺在床上,方便慕容一潇坐着,慕容一潇却将阿菲叫了回来,“又不会待太久,不用麻烦,阿菲你去请郭神医前来,给本宫上药要紧。” 程如是在门口看着主仆三人,清闲一笑:“没想到潇贵妃挺亲民的,倒不像是皇宫里长大的。” 茅舍的主人闻之,便连忙跪下,急声道:“小民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是诸位大官驾到,小民有罪,小民有罪!” 茅舍主人是位年轻的人,皮肤晒的黝黑,双臂上的衣袖卷在臂弯处,腿处的裤腿也卷到双膝处,一双藤子鞋,爬在地上的一双沾着泥的手,极大,整个人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程如是没想到一句戏言,竟会引起青年人的如此反应,也实在后悔,忘记和慕容一潇几人说好,不要展露身份。 程如是连忙拉起年轻人,哈哈笑道:“我说小兄弟,我刚说她是戏文里的贵妃,小兄弟误会了,我们这群人是戏班里,唱大戏的,整日都在对着戏文。况且那皇宫里的人,怎会到这里来?在宫里吃的好用的好,跑到这荒村野外来做什么?你说对与不对?” 小青年憨憨的摸着脑袋,听程如是如此说,倒也觉得不错,他们这里又穷又简陋的,宫里人除非闲着发慌,才会到这里来。 程如是问:“小兄弟,你叫什么?” 小青年憨憨的道:“小弟,大憨子。” 阿菲刚进门,便听闻小青年的名字,随即噗呲一笑,道:“的确,真的是人如其名啊,哈哈……” 阿香瞪了瞪阿菲,“小菲,不得无礼。” 阿菲连忙跑到慕容一潇身侧,捂住嘴巴,这才忍住。 大憨子被她笑的,脸羞红羞红,极为腼腆,一直愣在门口,“嘿嘿”的笑个不停。 程如是给了大憨子一锭银子,让他帮忙买些食物和一些用得着的,大憨子觉得银子太多,便问:“这位大爷,你可有小钱,你这钱太大,怕是周围没人能换得开?” 程如是为难道:“在下只有这些,没别的了。” 阿香见程如是为难,上前从腰间的荷包内,掏出些碎银子,递给大憨子,大憨子收下后,躬腰嬉笑着想离开,将那锭银子还给程如是,程如是将银子放入大憨子怀中。 大憨子惊呆了,慌忙拿出,“大爷,这使不得,使不得,憨子虽穷,但也从不拿人钱财,还是大爷收着罢。” 说着,推开程如是,小步往外跑去。 程如是拿着银子,连连摇头微笑。 郭雪彦一身蓝白便衣,提着他的朱漆色的药箱走进来,来到慕容一潇身边,躬身想去福礼,阿香托住他将要弯下的身子,“神医不必行礼,外面不比皇宫,贵妃的意思是大家随性便是,这样既方便又自在些。” 057 馆驿休息 郭雪彦拱手点头后,便坐在阿菲刚搬过来的小椅子,坐在上面吱扭吱扭的,身体极为难受。 阿香等人低头偷笑,帮着他将慕容一潇的手摊开。 刘玉在外面给马喂点水,又带马去吃些草,不一会,便见大憨子带些食物回来。 刘玉见他抱着一堆吃食,便将马缰拴好,帮他送入茅舍内。 程如是深邃的双眸,一直盯着刘玉瞧,刘玉仿若未看到一般。 几人吃了一些地瓜,还有一些烤好的鸡肉,便收拾好行囊,起身赶路。 走之前,程如是偷偷的将那一锭银子,放在大憨子的床头,骑上马带着众人,便往前西走。 慕容一潇在车内,休息片刻,觉得马车里闷,便打开窗子,露着一张小脸透气,程如是正好望过来,看着慕容一潇,两人四目相待,慕容一潇莞尔一笑,算是礼遇。 程如是心中顿时一紧张,他慌张的转过头,看向四处丛林。 慕容一潇环顾四周后,回到了车内,问:“阿香,本宫见你近日和国师走的挺近,是有什么事情吗?” 阿香听闻程如是,立即刷红了脸,低着头回道:“回禀主子,阿香没有和他走的很近,只是近日国师经常问奴婢一些有关主子的事情,所以奴婢才回上他几句话。” 慕容一潇看着阿香红润的脸颊,心中隐隐的害怕起来,阿香怕不是瞧上程如是了?可他是楚唤的心腹,于她们来说,极其危险的人物。 阿香心太善,她绝非程如是的对手,深怕她被利用。 阿香被慕容一潇看得极为羞涩,撇过头去,默不作声。 慕容一潇略有一丝冷意,问:“阿香,告诉本宫,他都问你什么了?” 阿香小声的说了几句:“回主子,他都是问一些主子小时候的事情,还有一些生活上的琐事……” 慕容一潇颔首,想着程如是为何会如此问。 一路上,自从慕容一潇问过阿香后,阿香便离程如是远远的,不敢再和他多说闲话,郭雪彦倒是和程如是感觉像自来熟,两人常常在一处唠家常。 刘玉一直沉默的赶着马车,谁都不搭理。 几人行了近一个多月,才来到西越的都城晋中,西越鸿胪寺卿林少革,前来迎接,安排他们到晋中的天福馆驿。 馆驿中早已打扫干净,馆驿前后院,总共站着二十多人,皆是为她们的到来而预备的,林少革带着他们入了后院,将行李送回各自的房间,福过大礼,乐呵呵的便离开。 早在他们入西越境内,慕容一潇三人便已经换上男装,慕容一潇待林少革走后,带着阿香阿菲回了房间休息。 待晚间时刻,程如是差人前来请她们出去,说是驿馆为她们备上了些吃食,让她们前去,另外再商议明日去林少革家中的晚宴。 慕容一潇待阿香和阿菲为她换上男装,束好发髻,便随着驿馆小吏,来到前院。 前院,程如是和郭雪彦已然入座,身边还有一个身着乌青的衣衫,束发上系着青丝带,左手边上一把黑青色的剑,剑柄上挂着一串形状极为怪异的响铃。 三人围桌谈话,见慕容一潇前来,三人皆望过来,慕容一潇望着这位新加入的同路人,看他粗眉大眼,一脸侠气,便知此人会武功,且不弱。 阿菲见此人,稳坐于凳上,根本听不到他的气息,且看他左手边的一柄青剑,剑柄上一串怪异的铁玲,心中大喜,便直接越过慕容一潇问道:“请问,你是不是东机阁东空门门主阿狂?” 慕容一潇惊讶,阿菲怎知东机阁?又怎会之东空门门主阿狂? 只见那人轻笑道:“不错,正是在下。” 阿菲如见亲人般,上前跪在阿狂面前道:“阿菲不知门主来临,有失远迎,还请门主恕罪!” 慕容一潇极为惊讶的望着阿菲,喝道:“阿菲,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阿菲回头哭笑道:“对不起,公主,入东机阁的规矩,不能向外人透漏自己身份,再亲的人也不可以,这是东机阁多年不变的规矩,今日若非见到门主,阿菲断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慕容一潇不是说阿菲不告诉她的身份,其实早在阿菲学艺归来,便有人和她说过,阿菲在东机阁,慕容一潇是在问她,可知这是何地? 周围全是西越之人,她在这里又是哭,又是认亲,岂不惹人怀疑? 程如是掏出怀中的萧,一曲悠扬轻柔的萧音,便传遍整个大院,不一会,周围的人全部睡去。 慕容一潇看向程如是,看来他明白她的意思,所以他才帮她。 阿菲不管旁人,只顾自拜自的,阿狂受不了礼数,劝道:“你起身,在外你不必如此,我只是奉命来保护潇昭华,旁事一概不问。” 阿菲很听话的站起身,回道慕容一潇身边,“奴婢失礼了,请公主降罪!” 慕容一潇仿若未听到般,走入坐上,“诸位皆是有才能之人,本宫钦佩不已,还请各位随意。” 三人也不礼让,拿起手边的筷子,便用晚饭。 四人很快的用完饭菜,回到各房间。 慕容一潇带着阿香回到房间,待阿菲入了房门,慕容一潇转身便是一巴掌,“啪”的一声,打在阿菲脸上。 阿菲忙捂着脸,跪倒在地上,阿香见这次慕容一潇是真怒了,连忙也跟着跪下,垂着头不敢求饶。 慕容一潇淡淡喝道:“你今夜给本宫好好跪着,想好日后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若是你仍是一如既往的行事,便给本宫滚回上都,回你心心念想的东机阁,本宫身边不留没用没心之人。” 阿菲憋屈着,眸中的泪如失了线的珠子,哗哗的落下,她知她素日太过不懂事,没想到今日见到那串铁玲,忍不住心中的惊喜,便上前福拜,今日差点创出大祸,若是让西越人知道东机阁之事,那他们岂不是羊入虎口,是她的错。 慕容一潇转身便往里室走去,阿香连忙起身,帮她去厨房打水,洗漱。 058 驿馆被刺 慕容一潇这几日实在太累了,便早早的躺在床上,闭上眼沉睡去。 夜半时刻,慕容一潇被几波混乱的打斗声惊醒,醒来时便看到阿菲正和几个黑衣人拼杀,门口的黑衣人越拥越多,程如是和阿狂闻声赶来,挡住门外的黑衣人。 慕容一潇慌忙穿上床榻边上的鞋子,阿香也赶来护在身旁,此时阿菲身边的几个黑衣人扬着刀砍过来,慕容一潇和阿香连忙躲避,刘玉飞到慕容一潇身边,将她身边的黑衣人一人一脚踢倒下。 阿狂瞬间解决掉外面的黑衣人,便入室内,慕容一潇望向阿狂,阿狂只是反手一推门框,便将震碎的门框飞屑用内力打出,屋内黑衣人瞬间动作停止,全部倒下。 紧留着刘玉手中一人,刘玉将他踢倒,一脚踏在他胸口上,阿香拉着慕容一潇的衣袖,厉声喝道:“是谁派你们来的,说?” 只见黑衣人摇摇头,慕容一潇沉声道:“杀了他,刘公子。” 众人不明所以望向慕容一潇,黑衣人眸中闪过一丝惊恐。 “阿菲,杀了他!”慕容一潇喝令道。 阿菲举起手中的剑,直逼黑衣人的喉咙,黑衣人脖子处瞬间流出血来,没挣扎几下便倒过去。 程如是略微欣赏的看着慕容一潇,她处事果断,毫不拖泥带水,一面令人害怕,一面令人心动。 阿香不明白慕容一潇为何要杀他,留着他,尝试着能否从他口中得知一些消息也可以,只是为什么她那么坚定的要杀了他? 慕容一潇看向刘玉,刘玉面相极为文弱,仿若像常年的病痛折磨而形成,只是他的身手极为不凡,就单看他那几招致敌之招,便足以说明他武功定是不弱。 慕容一潇清冷的问:“刘公子,你去找些油和酒来,把这里全部烧了,就从这间屋子开始。” 程如是走上前阻止道:“娘娘可是想好了对策?” 慕容一潇摇摇头,回道:“咱们不能坐以待毙,等着他们来动手,今晚的来人十分蹊跷,这件事请国师仔细查探,还有,只怕整个驿馆的人也不能留,这个还请阿狂英雄能尽快解决,不仅如此,咱们还要做出一些受伤的样子,以方便行事。” 程如是见她目光毅然,便侧过头看向阿狂,阿狂颔首后,便如一阵风一样,消失了,片刻只听到几声惨叫,周围便都静下来。 郭雪彦一生救人无数,听闻杀人,慕容一潇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杀光驿馆里的人,心中极为不能理解道:“贵妃娘娘,微臣不知这些人有何地方得罪你,你要赶尽杀绝?” 慕容一潇看了郭雪彦一眼,带着阿香和阿菲走过他身边,“国师请你为郭神医解答疑惑,本宫没时间和他废话。” 程如是拉住想要上前理论的郭雪彦,“郭医仙,稍后小弟再为你解疑惑,此刻,咱们战且先离开这屋,让给刘公子烧。” 郭雪彦一身正直,牛脾气极为难劝,硬是被程如是拖拉着离开。 阿香随着慕容一潇走到前院,站在院中,阿狂便在不远处紧跟着,阿香低声问:“主子,阿香不明白,请主子恕罪,还请主子为奴婢解疑惑。” 阿菲极为哑涩道:“公主,阿菲也不懂,阿菲也想和主子共进退。” 慕容一潇见到阿菲认真的神情,便知她已想通,知道这些人便是因她而来,所以郑重道:“阿菲,你可知,自从咱们入这晋中城,这身边大大小小有多少人在盯着咱们?你的一言一行,都关乎着咱们的性命?” 阿菲晶莹的泪花,充满眼眶,红着鼻子,瞪着一双晶亮的眼望着慕容一潇。 慕容一潇紧接着道:“你可知阿狂为何此时现身?他一路都未有任何动静,偏偏到了西越境内现身,此事已然非比寻常,你今晚的冲动,便将他的身份公之于众,更加将咱们的身份暴露出去,如此鲁莽,怎能不招来杀身之祸?” 阿菲憋屈着泪,紧抿着嘴唇,咽着哭声道:“公主,阿菲错了,阿菲今后再也不胡乱说话了,请公主给阿菲最后一次机会,不要赶阿菲走?” 慕容一潇冷笑道:“不是本宫不信你,实在是你的性子不适合待在本宫身边,若是可以,本宫何尝不想将你们都留在身边一辈子不分开,本宫身边着实危险。” 阿菲倔强的摇摇头道:“阿菲不怕,阿菲誓死也要保护好公主。” 慕容一潇见她极为正使此事,若是多说,恐她又要着急,便微笑着推脱道:“此事先不说,你也且留下吧,这时正需人手,若是将你放到别处,本宫会更加不放心。” 阿菲兴奋的笑着流泪,阿香心中一直想不通她的作为,急忙上前问:“主子,为何要杀了这些人和驿馆里的人?又为何还要烧毁这里?” 慕容一潇清声道:“因为咱们要去越宫里住,此地定是断不能留,咱们若是留着这些人也定不会问出什么,况且他们怕已经知道咱们的身份,今日他们如此草率行事,想必他们真正的主子还未知道这件事,他们这些人中,怕是有人急着想邀功,便匆匆赶来这里,这次倒是给咱们一个机会。” 阿香点着头,阿菲似乎也听懂了,阿香疑问:“主子是怀疑驿馆里的人和这群黑衣人是同伙吗?” 慕容一潇沉下双眸,望向里院,“不仅是同伙,既然阿狂都已经现身,说明此次来的人中可能不只有西越的人,或许中间还有一些江湖势力,所以阿狂才会如此担心贴身保护。” 阿香垂下头,似是想到什么,问:“主子可记得,在玉满亭中,奴婢曾偷听过,苍吉子说到的一个门派?” 慕容一潇侧着头问:“你是说西摩门?” 阿香点头肯定道:“若是门派之争,怕是只有西摩门了。” 阿菲在旁应声道:“阿菲倒是听过西摩门,相传来自西域,专门练一些较为邪门的内功,就连中原的东机阁也不能相抗衡,不过阿菲近两年却听闻,东机阁阁主已经练就上等内功心法,只是不知能否抵抗了西摩门。” 059 入住东宫 慕容一潇心底幽幽的想着,这一连串的事情,总觉得她此次前来并不是那么简单要五座铁矿,仿若楚唤还有其他事情在秘密的谋划。 三人还未说完,只见内院青烟渐起,烟中窜着火苗,不一会儿,火势逐渐变大,待火势蔓延开来,慕容一潇带着两人跑了进去。 三人靠近大火,将衣角和衣袖蹭着一个掉落在边上的房梁,待衣服烧着,便立即掸灭,见衣裳烧的差不多时,三人迅速跑远。 待火势将要烧到前院,程如是等人便将黑衣人的尸体一部分拖到前院门庭处,开始唤人道:“快来人啊,驿馆走水了,快来人啊……” 慕容一潇和阿菲、阿香三人一并喊道:“快来人救火啊,快来人救火啊……” 打更的,此时闻声,跑来,见到火势如此凶猛,一面敲着锣,一面跑着喊道:“快快快,这边着火了,里面像是有好些人……” 不一会周围人,都拉着衣衫,裹着外褂,踏着谢,跑出来,拿着家里的盆,从不远处的一口井里打水,救火的人越来越多,慕容一潇和他们则在一旁抱在一起,仿若受了很大的惊吓。 第二日,林少革将此事禀报给钱仲苏,钱仲苏将此事按下,命人将新尧的这几人接入东宫来,安排到迎宾阁,住下。 过了几日,慕容一潇和程如是才渐渐平复下来,钱仲苏将他们安排好住处后,便再也未露过面,程如是接连找过几次,他都声称近日太忙,待等上几日。 慕容一潇反倒不急,一直好吃好睡的悠闲。 而阿狂那日后,便又消失不见踪影,阿菲连上几日心情都未好转。 郭雪彦时不时的找刘玉下棋,刘玉倒也不拒绝,平淡以待,只是还是那般,不和他们说话,对待程如是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冰冷。 清闲的日子,一天天过去,程如是几番要求面圣,钱仲苏都找各种理由推托着,程如是和郭雪彦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的胡乱碰撞。 慕容一潇完全将这些放置一边,每天带着阿香和阿菲游览东宫内院,观赏西越美景,日子惬意且舒畅。 程如是按捺不住,这晚待慕容一潇回到迎宾阁,程如是便敲她的房门,与她详谈。 慕容一潇依旧一身男装,程如是仍是一身白衣,只不过眉宇间多了层愁烦,声音也焦躁了几分,问:“请问大使,今日往何地游玩?” 慕容一潇弯起唇边道:“国师不知,着西越果然是繁华之地,今日带着阿香和阿菲去往佛寺上香,正巧那里集会,热闹非凡,好多小玩意,阿菲吵着闹着要买些回来,国师可要瞧瞧,有没有喜欢什么,若是有便直接拿了去?” 程如是没想到,慕容一潇竟如唠家常般,说东道西,心中有些急切。 不过这倒像平常人家夫妇生活一般,晚间归来,道些今日所遇之事,和夫君念叨念叨,程如是竟有一丝不想破坏此时的气氛,满心留恋。 但皇命在身,不得不慎重对待,遂敛起脸上的宽和,冷声道:“大使入住东宫这些天,竟没想过如何面圣?大使不想早日返回新尧?” 慕容一潇娇俏的笑容敛起,面色沉静下来,素声道:“这些国师不是做过努力?那西越太子并不想见,咱们又何必着急?” 程如是冷笑道:“大使说的真够轻巧,那钱仲苏若是一直不见,咱们便在此干等着,大使不想想咱们或许正中别人的圈套,别人正视咱们为鱼肉?” 慕容一潇轻笑道:“国师,你怕了?” 程如是冷笑着回道:“不是如是吹嘘,我程如是,至今为此还未怕过谁。” 慕容一潇冷凝看过,问:“那国师为何今日前来?” 程如是被问到最后,竟无法回应,顿了顿神情,噙着一声冷笑,道:“看来,我为正使担心是多余的,程如是这就告退,打扰之处,还请海涵。” 慕容一潇淡淡的余眼扫过,待见程如是起身开门之际,“国师大可放心,不出十日,那钱仲苏自会亲自迎接咱们面圣。” 程如是蓦地回头望着慕容一潇一脸自信的样子,那种自信让人信服,遂点点头,迷之一笑,便离去。 阿香走上门前,将门关严实,余光处扫过昏黄的烛光下一抹白影,那样风度翩翩,气质超群。 眉眼连忙垂下,不让人瞧见,心中低低长叹着。 十日后,钱仲苏一大早果真带着一群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迎宾阁,程如是正和郭雪彦指着远处的假山上一对活鸟说笑,老远处便听到钱仲苏大笑道:“程兄,程兄,小弟仲苏前来拜见……” 程如是闻声望过来,心中讶然,他真的来了! 遂迎着笑拱手走上前道:“太子今日这般清闲,竟踏足迎宾阁?” 钱仲苏听出程如是话中的酸意,赔礼道:“是小弟疏忽,是小弟照顾不周,还请程兄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小弟一般见识,只不过近日,朝中之事过多,父皇身体又犯病,这才慢待了诸位,请诸位见谅。” 程如是一脸和气的笑,郭雪彦轻眼扫过,越过钱仲苏。 钱仲苏抬起身子,寻眼望去,不见慕容一潇,问:“请问正使人呢?” “太子,小弟在此,不知太子此次前来所谓何事?”慕容一潇从走廊的台阶下轻步走来,钱仲苏细细的看向慕容一潇,心中顿时一惊,此人的男装也太过美艳了,未施粉黛,一脸沉静,恍若静处的荷花,高贵清雅,怎么上次竟未发现呢?这才想到,上次他们刚入东宫,身上和脸上全是熏黑的灰迹,看不出真貌。 他知她是女人,竟不知竟是如此绝色的美女,心中恨道:该死的楚唤,真会挑些合他胃口的送来,让他如何能招架住? 钱仲苏诡异的笑着,问道:“请恕在下无礼,本宫去新尧不曾见过正使,敢问正使在新尧所做何事?” 慕容一潇见他诡异一笑,心中了然,他定是知她是女儿身,只是还不知她是谁,遂笑道:“请问太子可知我皇贴身左右三十六卫是何人?” 060 广明殿壹 钱仲苏笑道:“这个本太子怎会知晓?” 慕容一潇弯起嘴角,清声道:“既然太子连皇上的近身三十六卫都不知,又怎会知道小弟?新尧多少人?若是新尧的有能者皆被敏政太子知晓,那整个新尧岂不是岌岌可危?” 慕容一潇三言两语便将钱仲苏堵的心服口服,她深知钱仲苏怎会不知楚唤的左右三十六卫,遂特意问他,若是他堂而皇之的说他知晓,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总不能说他私下查过,总不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钱仲苏没想到她竟然将此事放大,放在国与国之间的问题上,他竟不知如何接下话,便尴尬的笑道:“是为兄失礼了,萧正使,请海涵!” 慕容一潇笑而不答,为了方便行事,出发前便和楚唤商议好,她出使的这段时日,她名为萧慕。 钱仲苏见慕容一潇面色淡然,复清声道:“哦,只顾着和诸位说闲话,倒是把正事给忘记了,在下前来是来传父皇旨意,还请诸位接旨。” 程如是闻之,便退到慕容一潇身后,躬着身子,左臂护胸。 钱仲苏朗声道:“明日卯时三刻,请新尧正使入殿!” 钱仲苏传毕,妖魅的神情笑道:“各位,父皇此次只是请正使一人前去,诸位务必准备好,在下这边有事便先告辞,若有什么事情,差人通传一声,在下定会竭尽全力。” 待钱仲苏走后,三人愣在当场,他们没想到,康献帝钱恭翼,竟然只召见慕容一潇一人,心中亦颇为她担心。 慕容一潇则依旧是淡淡的目视着前方,她此次只怕真的是凶多吉少了,心中不住地叹息,她若一进宫,言语有不得是的地方,康献帝有千种方式让她去死,有千种理由抵挡任何蜚语。 程如是上前问道:“正使你是如何算到,钱仲苏今日回来?” 慕容一潇敛过眉心,轻蹙着道:“国师可还记得林少革?” 程如是问道:“鸿胪寺卿林少革?” 慕容一潇颔首道:“正是此人。” 程如是反问:“怎么此事和他有关?” “国师可还记得,那日你查探偷袭黑衣人身上的有没有什么特征,你都查到了什么?”慕容一潇问。 程如是回想着,半晌,才回道:“有部分黑衣人手心处,都有一个圆形火红的朱砂记,而另一部分人双手都有一些厚重的老茧,除此之外,便无明显特征。” 慕容一潇问:“国师可查过这些火红的朱砂记?” 程如是回道:“嗯,据阿狂所知,这些朱砂记皆来自西摩门。” 慕容一潇点点头,轻声道:“而那些手中有老茧的黑衣人,国师便认为他们可能是西越养的一群死士对吗?” 程如是道:“不错,那群只能是西越人,而只有西越人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刺杀。” 慕容一潇微微笑道:“的确,只是国师不知,这群人是谁派来?” 程如是问道:“正使知道?” 慕容一潇笑道:“国师自那晚后便没出过这西越的东宫,怎能知晓外面的事情,这几日本使带着阿菲和阿香出去,阿菲日日盯着林少革,你说呢?” 程如是奇怪的问道:“正使怎知是林少革?” “因他好大喜功,言行自然藏不住,本使命他将本使真正身份告知钱仲苏,这钱仲苏才会着急的想借本使之事,反告新尧目中无人,有机会联合其他国,一起牵制新尧的势力,这才着急的引荐咱们面圣。”慕容一潇毫不隐瞒的道。 程如是听闻,心中大骇,急声问道:“正使这般做,不是将自己陷入危险之中?正使难道就没想过自己的安危?若是明日你一人前去,恐怕会凶多吉少,正使怎的不与我们商议,便如此做?” 郭雪彦明显觉得程如是操心过度,此事若是由慕容一潇一人解决,岂不对皇上有好处?他在这担心她作甚? 慕容一潇也极为不懂程如是,遂紧盯着程如是望了片刻,程如是说完,心中便隐隐后悔,他过于担心她的安危,所以才会着急相问。 程如是回望着慕容一潇,道:“明日我陪你去?” 慕容一潇明显感受到程如是眼中的关切,深情地盯着她。 慕容一潇此刻倒是觉得他是将她当作姐姐了,而他真正保护她亦是因为姐姐。 慕容一潇阻止道:“万万不可,国师还有重要的事情和郭神医一起去做,你们今日便要启程前去?” 程如是问:“你要一人面对他们西越众人,你可知西越绝非你想象的这般简单,只怕……” “国师,请听萧某一言,萧某自有法子脱身,还请国师将阿香和阿菲照顾妥当,他们想杀我,怕是没那么容易。”慕容一潇坚定的眼神看向程如是。 程如是依然不肯协让,面色冷凝地望着慕容一潇,两人僵持半柱香后,慕容一潇倔强的离开,独自让程如是一人站在那里,许久。 直到晚膳时分,程如是也不肯离开半步,他不想她再受到任何危险,一丁点要挟也不行,只要有他在。 翌日,一大清早,慕容一潇一人随着钱仲苏便入了宫,经过重重宫门,来到光明殿外候着。 康献帝正在早朝,钱仲苏身旁的太监前去通禀,大约一炷香过后,康献帝这才让他们进去。 满朝的文武百官垂首立在两侧,慕容一潇轻步慢走,行至康献帝前,道:“新尧使臣萧慕,拜见西越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慷锵有力,行为举止潇洒风流,百官闻声皆很好奇的投来目光。 钱恭翼苍老有力的声道:“嗯,如今新尧的能人,皆如你这般年轻幼小吗?看你这尚未及冠之态,新尧皇帝也太不把我西越放在眼里了吧?” 慕容一潇浅笑回道:“回禀皇上,我皇从来不把重要之人放在眼里,他都是搁在心里,以便常常思念。” 西越国师青底子喝声道:“好个油嘴滑舌的稚幼小儿,你今日尽可回去,让你们新尧皇帝再派个会说话,能相谈之人来。” 061 广明殿贰 顿时朝中文武百官,齐齐挥着衣袖,赶着慕容一潇道:“出去,出去,出去……” 钱仲苏在旁阴笑着,心底倒是很想看看慕容一潇怎么扭转这僵硬的局势。 慕容一潇面不改色,脸上依旧挂着一抹浅笑,拱手回道:“国师大人此言差异,不知国师大人是对在下刚才所说的重要人怀疑,还是对西越皇上的魅力怀疑?国师大人既然说在下说的话是油嘴滑舌之言,那么在下敢请问国师大人,本使在说陛下为我皇的重要之人,这一句是油话?还是说陛下的魅力这一句是滑舌之言?” 慕容一潇一句话顿时将满堂文武说的是面红耳赤,尤其是青底子,时而仰面望向钱恭翼威严的面容,脸上惊吓的青红难分,垂着首,立在一旁,心虚不敢回答。 慕容一潇此话,让青底子回答哪一处都不对,既然你们敢说她是油嘴滑舌之人,不顾两国邦交赶她出去,她何必给他们这群长辈留情面? 西越右谏议大夫曹忠斌从队列中站出来,轻笑道:“萧正使,敢问今年可否弱冠?” 慕容一潇冷笑着反问:“曹大人,怎么?西越的为官者,须得弱冠?” 曹忠斌轻笑道:“怎么正使不知?五国以往的国策,在朝为官者,需经过村推,县荐,州考核,层层把关,如此下来才能有机会面圣,而待这些全都一一通过,至少也要弱冠之年,而今目测萧使臣,只怕未及双八年华?尔等小儿,怎能和你谈议两国之事?” 曹忠斌此人,在西越基本上无人不知,他是经过层层考核唯一一位年仅十九岁面圣之人,至今无人极之,而慕容一潇很明显不符合常理的一位青嫩小儿,他又怎会不在他面前显露一番?故而借此机会刁难。 慕容一潇噙之一笑,心中叹道,看来今日他们是有目的而来,处处刁难,且不让她有机会言语其他之事,如此说来,康献帝,那就别怪小辈无礼了,是你们咄咄逼人在前。 遂扬声笑道:“曹大人听闻西越科举制度森严,独独曹大人一人压到群官,只用了短短三年便入得这广明殿,在下闻之实为佩服。” 曹忠斌眉角掩不住的轻蔑,心中亦是洋洋得意。 只是背后的群官开始低头私语,碎语中难免有些闲言,曹忠斌瞬间觉得此小子不是在夸他,而是在他和众大臣之间挑拨,心中顿时起怒。 慕容一潇侧过脸,瞥开他的怒目而视,继续言道:“据在下所知,东尧乃五国之中建立最早的一国,相传几百年之久,然结局却是最早的一个被顺改,短短两月便被一个刚出来,毫不起眼的新尧所替代,此不可说幼不如长也?再者,天罗大地,辉煌一时,纵得四国之力,也难及上他的物产丰美,养民众多,历数几百年春秋?然结局亦被一个刚建立一年之久的新尧所吞噬,此再一次证明诸位所言之论极为偏见,幼不如长也?” 钱恭翼迷之一笑,深邃的双眸越陷越深,苍健有力的问:“萧尊使,顺改两字何解?” 慕容一潇抬头望去,瞬间感觉他的双眸极像一人,这样的脸型,只怕年轻时,不知多少妙龄少女,为之倾倒,遂屏声回道:“回陛下,顺改,便是顺应历史改变。” 众位文臣,为慕容一潇篇篇大论所倾服,她说的亦是众人极难面对的一事实,他们如今不得不面对新尧这个庞大神秘的新国,因他的确有这样的能力,开启历史的新篇章,让人不得不重视他的存在。 钱仲苏阴鸷地笑着,心中禁不住的对眼前的此女刮目相看,本想看她如何在众人面前出丑,然后借机利用她,好好的对付楚唤,再将她收入东宫,却不想让她得了个机会说出一些震慑群官之言,此时极为后悔,遂言道:“按着正使所言,是不是这剩下的这四国,时常都要提防你们新尧,若是西越一个不小心,你们新尧下一个目标便是西越,你们将再次军临城下?难道新尧不想想合着四国之力,他一个区区刚建的新朝,怎能与之抗衡?” 慕容一潇知晓钱仲苏此时亦是安抚诸位被她抖动的心,若是慕容一潇此时一紧张说错话,那新尧得罪的便是四国,向他们四国宣战。 慕容一潇躬身拜礼道:“敏政殿下担心新尧,不如多操心操心西越、上都以北之地,荻党之族,他们的存在才是殿下真正的威胁,而我皇心中极为欣赏西越一国,常常叹之若有陛下万分之一的风采,此生便足矣!我皇定会在荻党和西越之间调和,助西越一臂之力。” 众人原以为,毛头小儿怎能担起大事,如今闻过慕容一潇的新论,羞得曹忠斌低着头半天不敢吭声,又闻之他们的用心,岂不另眼相看,心中也隐隐的对新尧产生害怕。 在新尧稚嫩小儿都如此智慧和胆识,那若是新尧之中极为出名的一些人呢?他们岂不更是天降之才? 钱仲苏以为他拿出四国安抚众人恐慌的心,没想到萧慕她竟然会提出荻党,不错,荻党之族年年骚扰西越边境,杀人掠货,无恶不作,尤其到了冬季,极为猖獗,是为西越第一大患。 但是,他们担心的何止北边的荻党,幽州、秦州之地近日汛期将至,若是今年仍然不妥善处理,秦州之地的粮仓将会岌岌可危,秦州无粮,则西越的危矣,此乃紧急大患。 慕容一潇心中疑虑,钱恭翼不该这么平静,他这时该是收到八百里加急邸报,为何他只字不提?怕是邸报还未呈上,该不是被钱仲苏拦截下来? 钱恭翼面色依旧威严,素声问:“既然如此,尊使此次前来,不知所谓何事?” 慕容一潇弯起嘴角,回道:“回禀皇上,前些日子西越太子前往新尧游玩,而吾皇一是觉得新尧似有招待不周之处,二是觉得这国与国之间应该互相礼尚往来,所以特命臣使前来,一是心表歉意,二是奉吾皇之命送来一枚东海明珠,特此结两国秦晋之好。” 062 广明殿叄 钱恭翼指着身旁的太监,示意他接过一位公公手中端着的锦盒,道:“请尊使替朕多谢尧皇,让他费心了。” 慕容一潇躬身道:“萧慕定会转告陛下盛意。” 钱恭翼面善和气的笑笑,只是越笑嘴角弯起的弧度越浅,最后待慕容一潇垂首之际,面色冷下。 慕容一潇复又躬身道:“陛下,萧慕有一事想禀明陛下!” 钱仲苏眉宇一紧,紧忙道:“萧尊使还有何言?” 慕容一潇弯起嘴角道:“据在下从新尧来时听闻,幽州和秦州之地汛期已至,而新尧上游青州之地的水坝又被冲毁,下游的幽州和秦州在黄江两侧的农田也已深受其害,在下得知此事后,便命副使和新尧神医郭雪彦前去帮助,只希望黄江两侧的百姓早日脱离苦楚,不知陛下可知此事?” 一言刚出,顿时朝堂上一片哗然,钱恭翼凌厉的眸光扫向钱仲苏,钱仲苏禀道:“皇上,还请宽心,您病刚好,勿要劳心此事,儿臣已派人前去助堤修坝,遣散农户,安置流散的农民,父皇请安心!” 慕容一潇浅笑道:“殿下有所不知,此次洪堤冲垮的地方是在新尧境内,萧慕不知殿下是如何悄无声息的命人修筑,据在下所知,新尧境内并无水患,我皇也未遣派农兵前去助堤,殿下是怎么命人越过重重关门前往青州?” 钱恭翼眸中闪过一丝愤怒,冷声道:“敏政,此事可是真的?” 钱仲苏垂着头,静默片刻,抬起头回道:“父皇,儿臣正在和他们商谈,此事很快便有结果,父皇,请将此事交给儿臣,你的身体为重。” 钱恭翼冷哼道:“哼!好个楚唤,这翅膀还没长硬,便敢在老虎嘴上拔须,敏政,你今日领旨前去国库拨出30万辆白银,亲自送到灾民手中,朕记得在幽州和秦州之地还有一个堤坝,你差人前去那里修堤,另外引黄江水至支流,来减缓灾情,你今日下朝后,便速办此事。” 户部尚书邹天请命,“启禀皇上,此事倒也不用太子亲自前去,由微臣暂代也是可以,也请皇上给微臣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你本就有罪,此事未及时上报,朕正想着该怎么处置你,既然你愿意前去,那便去罢,只是有一点,一定要稳住难民,勿要造成恐慌,另外自古水患过后,必有瘟疫,带几个有经验的太医,以备不时之需。”钱恭翼道。 邹天躬身回道:“是,微臣这就去,定不负皇上所望!” 钱恭翼看过慕容一潇,诡异笑道:“敏政,等下散朝之后,你带着正使前来长明殿,朕要好好的和正使说一下旁事。” 众大臣看到钱恭翼胸有成竹的样子,心下也平缓下来,要知道秦州和幽州之地,是西越的粮府之仓,若是秦州和幽州今年有水患,粮食自然收不上来,西越这么多人,这一年定会饿死许多人,此事想想都让人觉得害怕。 另外水患一过,田间的鼠患,虫患,瘟疫,相继便会产生,这才刚入夏,便如此,那若到了盛夏时分,水季来临,西越怕是雪上加霜,国内必定有暴动,再加上荻党之族每年入冬前来滋事,内忧外患,西越该怎办? 所以水患如何降到最低损失,是重中之重。 早朝匆匆的结束后,钱仲苏带着慕容一潇随着钱恭翼来到长明殿。 钱恭翼刚入座,便问:“说吧,你们皇上想要什么?” 慕容一潇弯起嘴角上的浅笑,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躬身回道:“回禀陛下,我皇说新尧的刀枪不如西越造的好,想遣派一些人到晋州的长平县、通广县和花晋的华青县、华池县、花济县,去学习贵国的造剑术和造枪术,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钱恭翼冷凝着脸,道:“萧正使你直接便说,新尧是想要这几个铁矿便是,何必拐弯抹角的说学习呢?” 慕容一潇沉下脸,回道:“陛下若是说要便是要罢。” 钱仲苏闻之,脸上蓦地暗下,“妄想,他楚唤太过份了,他岂不是想趁火打劫?拿一个小小的堤坝,来换取五座铁矿,他简直就是在妄想……” 钱恭翼老谋深算,其中的道理,一想便明白,楚唤他是想从他们最擅长的兵器着手,若是不允他,怕是此次难关都极为难熬,西越将元气大伤,若是重新再来,便极为困难,而若是用五座铁矿来换,的确损失了一些矿源,但是总比元气大伤要恢复的快些。 慕容一潇正是算准他们的心思,其实楚唤并未如此做,堤坝突然冲垮,他也没想到,楚唤他不会拿着百姓的性命来换取铁矿,而慕容一潇则是因为得知这个事情,所以拿此事作为筹码。 也顾不上他楚唤日后名声如何,这些皆与她无关,是他楚唤不仁在前,那就别怪她不义,毁了他仁德的名声。 殿内静寂了片刻,钱恭翼复声道:“如果新尧皇上要这五座铁矿,不是不行,只不过从今往后,那青州的堤坝之地,便由西越接管,新尧不可阻挡,也不可用之,若是过路商人通过,必须向西越缴纳一定的路税,而周围百姓则不需缴纳,若是贵国国主同意,那择日起,便可落书而定。” 慕容一潇知晓钱恭翼并不是那么简单好应对的,便也早已想好对策,青州之地本就荒凉,若是有人长期生活在那里,堤坝便不会被冲垮,他的这几个要求其实对新尧来说并无任何不利之处,反而常年助修堤坝,还浪费了人力物力,若是将堤坝交到西越手中,也为楚唤解决一难事。 几番思虑后,钱恭翼便等不及问:“若是你不能做主,你回去便让你们新尧皇帝亲自写上协定文书,再带来如何?” 慕容一潇笑道:“此等小事何必劳烦我皇,陛下太过心急了,不是在下不能做主,而是若是如此,陛下须则再另加一个条件?” 钱恭翼问:“什么条件?” 慕容一潇道:“请兰晋铁矿的钟正为这五座铁矿的冶炼指教三年,三年后,我皇保证将此人完璧归越,陛下意下如何?” 063 软禁越宫 钱恭翼苍老的手背皱起几层皮,紧紧的抓着龙袍前的一角,但面色依旧温和,带着一丝礼笑。 钟正是他们西越最好的铁匠大师,将他带走,无非是将西越的兵器谱带走,这是绝不可能。 钱恭翼歉笑道:“不如正使让钟正前去指教两三月,便放他回来,兰晋离不开他,若是正使觉得不妥,今日之事朕再斟酌一番,正使不如先回去?” 慕容一潇知他这已经做到极大的让步,若是她再不松口,只怕五座铁矿也不翼而飞,遂复声道:“还请陛下着人前来落定文书,萧慕这就签下,如何?” 钱恭翼见她终于松口,遂唤来下人,钱仲苏双眸一直盯着慕容一潇的身后,总觉得她背影很熟悉,就是不知在哪里见过。 直到午时,文书才算达成,慕容一潇带着文书,想要离开越宫,岂知,钱仲苏早在她签下文书之时,便暗暗的着人监视她。 慕容一潇怀揣着文书,被人引到一处宫苑,她不知此地是哪里,但她知晓的是,她此时只怕被他以细作之名软禁起来。 钱仲苏为人狡猾,他定是打算好,她只要签好协定,便命人将她拘禁起来。 只怕此时钱仲苏早已拿着她签订好的协定文书,让户部尚书到新尧宣读,上游堤坝不久便会修筑好。 那她要怎么出去?她只能等阿狂回来,她要有耐心。 半月过去,慕容一潇被钱仲苏锁在相宜苑内,每日定时有人送来饭菜,两三天送来洗漱,将她伺候的无微不至。 慕容一潇静默时分,便拿起案边的书,静心研读,还经常临窗练字,日子也在她越来越沉静的时光中慢度。 一月过去,消失一个多月的钱仲苏终于现身,此次前来探访,必定协定文书已起到作用,怕是来道喝的。 不出慕容一潇所料,钱仲苏一进门,便兴致大好的哈哈大笑,“想不到,新尧的潇贵妃有这等胆识和气魄,所料之事竟如身临其境,潇贵妃,不如今后你跟着本太子吧?本太子定会让你受到无上荣宠,怎样?” 慕容一潇放下手中的笔,道:“太子何出此言?即使太子知道本宫乃新尧潇贵妃,还要留下本宫,难道太子不怕世人的流言蜚语?要知道这流言可是如刀子般,难道太子无惧?” 钱仲苏又“哈哈”大笑两声,健步走至慕容一潇跟前,慕容一潇神情清淡的迎上他阴鸷的双眸,“本太子怕过谁?你以为你知道几个西越朝中大臣便想蒙混过关,你以为你开出的条件真的是楚唤想要的?潇贵妃,只怕你这位前锋做的的确不错,难得本太子瞧得上你,这该是你的荣幸,你应该感到幸运?” 慕容一潇暗下清淡的神情,细想着钱仲苏话中的意思。 的确,不管是她面对西越满朝文武之时,还是面对康献帝之时,钱仲苏都好像未过问多余的话,当时她便觉得蹊跷,只是一心只在协定文书上,无暇顾及旁人的言行,是她大意了。 难道楚唤另有安排,还是他此时也在西越?不然她如何做的了这个前锋,慕容一潇又想起程如是临走时那份紧张,只怕他不是信不过她,而是楚唤早已将她设为诱饵,当所有人的注意都盯着她时,楚唤想做任何事,那时便是最佳时机。 只是楚唤他想要到西越做什么? 如今想来,她心在发抖,难怪钱仲苏一直未将她放走,是不是楚唤在拿她做什么交易? 思虑片刻,心叹道:不会的,他最多让她引起旁人的注意。 只是为何此刻无人来支援她?按着安排的时日,阿狂应该早在钱仲苏回来之前,将她救走,为何他人迟迟未来? 心中许多疑问蓦然而至,慕容一潇全身抖个机灵,她想过楚唤另有目的,只是她不知他是出于什么目的,他一直未现身,他如今在何处? 钱仲苏看到慕容一潇清丽的眸中蒙上的一层薄雾,心中忽然异动,如此清泠绝美的瞬间,他突然觉得此女简直就是为他而生,他想要她,想留下她。 钱仲苏柔笑着问:“怎么,你想明白了?你们的皇上,已经将你交给本太子了,你别再想着他的暗卫来救你,只怕你们的皇上此刻自身难保,无暇顾及你了。” 慕容一潇冷眸看向钱仲苏,她不懂他在说什么,问道:“太子可否说的明白些,本宫实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钱仲苏狐疑问:“难道你不知楚唤的身世?” 慕容一潇反问:“本宫该知道吗?” 钱仲苏仿若大悟,笑道:“本太子也无空闲和你废话,你只要记住,今日你收拾好,明日本太子差人来接你,今晚本太子先回去为你收拾一处院落来,免得你到时入住,会觉得委屈。” 钱仲苏素手掠过慕容一潇的脸颊,慕容一潇顿时退后两步,厌恶的侧过脸。 待钱仲苏胸有成竹的笑着离开,慕容一潇坐回椅子上,细细地想着。 楚唤怎会自身不保?他来西越做什么?他的身世和西越有关?阿狂如今身在何处?程如是和楚唤如此精明之人,怎会被钱仲苏算计到? 种种问题都太不可思议,她在这里静谧了一个月,仿若这一个月便如几年一样久,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晚间时分,婢女送来饭菜,慕容一潇用过后,便早早的躺在床上,继续想着今日钱仲苏的每一句话,尝试着能不能从中找到关系点,让她能否想明白一些事。 楚唤此次前来是不是为了他的身世?他的身世会在西越宫中?和谁有关?他让她表面上要下五座铁矿,可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实际上这五座铁矿远比不了他的身世重要,难道他会和钱仲苏有关系? 他是被谁打伤,西摩门?看来他是会武功的,楚唤会将她交给钱仲苏么?不会,楚唤定不会因为此事而将她作为交易,她在他眼中一文不值,她也不知她为何这般笃定,她就是觉得他不会这样做。 064 硬闯越宫 她也不会如钱仲苏所愿,她定会以牙还牙,让他知道她不是谁都能碰的人。 看来过完今晚这一夜,明日只怕不是钱仲苏死,便是她死。 慕容一潇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想了许久,终是抵不过强烈的睡意,便合上丽眸,沉沉的睡去。 半夜,门外传来刀剑交错的声音,惊得慕容一潇慌忙起身,黑暗中,她裹上外衫,脚摸到鞋子,一路用手摸着梁柱和桌椅,来到门口,趴在门缝处,细听外面声响。 一会过后,外面没了声响,慕容一潇透过门缝望去,有一人提着剑,踉踉跄跄地往她这边走来,他渐渐的靠近门边,拖着重重的脚步,和粗重的缓气声,慕容一潇死死的抵住门口,不让他人靠近,趁着他还没到,她跑去梳妆台,从抽屉中,随便找到一个尖锐的簪子,折回门口,双手紧握着,等待来人的闯进。 等了片刻,竟未见那人闯进,只听到一声“砰”,跟着便是剑的着地声,那人好像倒下了。 慕容一潇紧张的紧握着手中的簪子,不敢上前,片刻,待那人依旧无声,慕容一潇这才打开门缝,看向外面。 外面一片漆黑,守卫也不知到那里去了,大门口的灯笼也不知被谁熄灭,整个院中黑漆漆的,谁知倒在地上的人忽然挪动身体,慕容一潇惊得打开一扇门,将手中的尖锐的簪子对准地上的那人。 那人粗重的声,极为困难的说:“是……我,不……怕。” 说完那人便又倒在门口,虽然那人只是简单的说了几个字,慕容一潇却听的极明白,也听出那人是谁,如此熟悉又陌生的声音,除了他还能有谁? 慕容一潇没想到,这人竟然是楚唤,心中惊道:他怎会来到此处,而且是孤身一人?他像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该不会活不了吧? 慕容一潇用脚踢了踢地上的楚唤,见他无任何反应,看来他真的晕倒下了,不然她这么踢他,他都没反应。 慕容一潇左右为难,不知怎么将他拉入屋内,几次翻来覆去的折腾地上的楚唤,丝毫未将他移动分毫,看来是他太重了,她无法移动,毕竟他比她多吃了十二年的饭,果然重如石墩。 最后,干脆她也不移动他的身子,进到室内,点上烛灯,从榻上抽出褥垫,回身跑到楚唤跟前,将他头托起,把褥垫放入他的头下,又回过身拿起一盏烛灯,靠近楚唤脸上。 只见他脸上染着血迹,嘴边流出的血迹,隐隐发黑,像是中毒一般,拂开他脸上凌乱的碎发,看着他是双眼,很是熟悉,忽然想到钱恭翼的双眼,和楚唤很是想象,不仅双眼,而且鼻子和脸型也很想象,该不会是巧合? 慕容一潇将手中的烛灯放在门边里侧,细细的看向楚唤的五官,越看越觉得他们有关系,楚唤不会是钱恭翼的亲人?楚唤孤身前来是为他的身世? 又想起钱仲苏今日所说的话,句句历历在耳。 只怕楚唤此次前来,真的是为他的身世,难怪会被人打成重伤,原来钱仲苏早已知晓楚唤的目的,一直在等着他。 可是他今夜又为何出现在这里?还正好倒在她的门口,他是要她做什么吗?让她救他?他会需要她救? 慕容一潇看着雄霸一时的楚唤,竟也有这般落败的时候,心中亦是无线悲凉,任你怎么统霸万国,也抵不过一剂苦药,任你怎么万寿千秋,也抵不过自由无阻。 他们想法不同,立场不同,目的更是不同,注定走不到一起,何况他从未对她在意过分毫,她在这里自哀,也改变不了什么,即使有可能某天,楚唤发现了她,她也无心和他并蒂,她只想守护住那份永远的纯真,不参合任何杂质的生死相依,别的一切她皆无心再去投入。 慕容一潇这样静静的想着,在这漆黑的深夜,门口的一盏独灯显得苍凉,孤寂。即使有两人围着,也感觉不到任何暖意。 临近寅时三刻,相宜苑外有许多的脚步声传入,脚步轻健有力,大门早被之前的人踹开,慕容一潇眯着眼,刚刚才有些困意,顿时被惊醒,抬起头望向门口。 片刻,萤萤的火光照亮相宜苑门口的墙壁上,火光越来越亮,声音越来越重,不一会儿,便见到火光下面的几人,一手持枪,一手持着火把,站在相宜苑的两旁,后面的一群左右监门卫,持着枪闯进来。 慕容一潇起身,将身上的衣衫紧了紧,跨出门口,看着这一群人。 待左右监门卫将整个院子填满,院内顿时如白昼一般明亮,中间留出一条路来,后面一个身着紫金龙袍,披着黑色暗花斗篷,轻步走过来。 慕容一潇不用看也知是谁,谁最想抓住楚唤,还用猜吗? 钱仲苏鬼魅地笑着走近慕容一潇,看着慕容一潇护着楚唤,笑声道:“怎么?萧正使还想救他?” 慕容一潇浅笑道:“不知太子打算怎么处置他?” 慕容一潇猜到钱仲苏会来,但她更想知道,他要怎么对付楚唤,是为了皇权残忍的杀害,还是为了亲情免他一死。 钱仲苏没想到,慕容一潇竟然会如此问,以为她识时务,想将楚唤交给他,遂笑道:“不知正使有什么好主意,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慕容一潇看着钱仲苏笑着的脸上,如鬼怪般狰狞着,心中顿时被惊的乱了呼吸,又迅速的平缓下来,道:“太子怕是多想了,这个人,今夜在我手上,必须活着。” 钱仲苏凌厉的眯着眸子,妖魅的脸上,阴着冷笑,道:“本太子想不通,萧正使要如何一个人闯过这里外众万名监卫,让他活着离开?” 慕容一潇将怀中小盒拿出来,对准钱仲苏,冷冷的道:“就凭西越太子你,如今在我的手中。” 钱仲苏细看慕容一潇手中的精致的小盒,他没想到,她会有这个暗器,虹吸水。 相传,虹吸水瞬间可发千只细小的茂针,任你轻功再好,也极难躲过,这些细针上淬的全是七彩剧毒,见血便融入体内,当场毙命。 065 以血救他 钱仲苏睁了睁双眸,脸色暗了下来,肃杀地望着慕容一潇,原来她在这等着他,她早有同归于尽的打算,怪不得她无所畏惧的不拒绝到他宫中,原来是不怕死。 慕容一潇喝道:“让你的将士抚起地上的人,放我们走!” 钱仲苏不敢移动,慕容一潇紧紧的按着木屑片,直**的对着钱仲苏。 钱仲苏哈哈大笑,道:“实话告诉你,萧正使,你认为,你们出得了尧宫便可救他?他如今身中剧毒,若是没有麒麟血缓解毒性,他定活不过今夜,所以本太子劝你,还是将他交给我,你自己走吧,本太子答应你,保证你平安回到新尧,怎样?” 慕容一潇眯着眼,厉声喝道:“太子,别以为萧慕不知你的目的,你既不会让此人白白死去,也不让他如意地活着,你要他只不过是想要要挟新尧,让他为你谋天下。你居心不正,手段极其狠辣,恕在下实在看不过去,非救他不可,太子还是请你让路?” 钱仲苏闻之,想不到此女一眼便看穿他的目的,着实令他欣赏不易,但是他此生最讨厌的一件事,便是被人要挟,就算她美艳超群,他心痒难耐,此刻也不行。 钱仲苏转动眼珠,抿着阴笑,挥了挥手臂,围上来的兵,开启一条细道,直至门口。 慕容一潇带着楚唤慢慢的走向门口,慕容一潇将手中的虹吸水,直直的对准钱仲苏,钱仲苏嘴角始终挂着一抹阴沉的笑,慕容一潇知道他定有埋伏,但是,她只能一步步的拖延时间,让楚唤的人有更多机会来救他。 她直到此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救他,也许这是最后一次,她还不想他死,就算拼了命也要将他带出越宫。 正待慕容一潇转身之际,耳边传过一阵凉风,眼角飘过一个黑影,突然身后一掌打后背,蓦地,慕容一潇往前扑去,喉咙处顿时一剂腥甜,口中“噗”的吐出一大口血,趁此,钱仲苏上前将慕容一潇的手擒住。 慕容一潇的手顿时被“咔擦”一声,右手被折弯,虹吸水的小盒子顺带被抢走,慕容一潇软玉般的身子,落入钱仲苏怀里。 说时迟那时快,钱仲苏身后有股力量袭来,待他转身看时,只见刚才打慕容一潇的那黑衣人,一掌接过,那黑衣人顿时被震的退后几步远,只见两个黑衣人厮打起来。 慕容一潇闭上眼的瞬间,她知道,那是阿狂,他终于来了,他身后还有一个白影。然后昏昏的便晕过去一会。 待慕容一潇醒来,周围一片黑蒙蒙的,身上似有个重物压着她的肚子,她不适的推了推,却发现那人一动不动,伸出手摸去,那人肤上冰凉。 她艰难的动了动身子,身子内脏瞬间传来剧烈的疼痛,想抬起右手,却发现右手触骨般的疼痛,绞着心窝。 她这才想起,她刚刚被人打伤了,然后便昏过去了,不过这是哪里? 慕容一潇推了推身上的人,见他仍是不动,便使足全身的劲,一股脑的推开,那人依旧不动。 费了极大的力气,才将身上的人推开,慕容一潇累的平躺着,缓了一刻钟,这才忍着疼坐起身,她望向四周,天蒙蒙的翻着鱼肚白,这像是一个破屋,头顶上是露着半边天,门口似是有些声响,她仔细望去,那里像是一匹马在守着门口。 她望向刚刚被她推开的人,猜他可能是楚唤,但又想不通,为何她会和楚唤在这里,难道是阿狂和程如是救了他们? 应该是罢,不然她怎么还会活着? 慕容一潇挪动着步履,爬着到楚唤身边,他全身冰冷,仿若死了一般,慕容一潇想起钱仲苏说过他中了毒,需要麒麟血,若是过了今夜,他体内的毒无法缓解,他的性命会堪忧,慕容一潇借着泛白的天,看着楚唤紧闭上的双眸,极其痛苦地锁着眉心。 曾经他多么自傲,他轻看每个人,从不将身边的人放在心里,后宫多少妃嫔被他利用,但仍一心想着他,他多么招人喜欢,可是偏偏又极为招人恨,他为了大业,他背信弃义,千方百计的想杀了她,她该恨他。 只是如今见他性命垂危,心中竟然有一丝不舍,柔和的眸子,轻轻的扫上他的脸。 为了这一份不舍,也为了对幼时的一个了解,她决定,她再救他一次,不管他是否想杀她,她只想为当初那个夜晚,紧紧的守候着被他扼杀掉的那个他。 于是,慕容一潇将头上的玉簪拔出,墨青的乌丝,顿时散落,慕容一潇将玉簪对着右手腕处,用力划去,一串血珠蓦地流出,剧烈的疼痛,让慕容一潇感觉不到手腕处划出的一道口子,左手捧着右手,送到楚唤唇边。 对着他的唇滴入鲜血,慕容一潇僵持了一刻钟,见楚唤双眉似有异动,想收回,没想到楚唤双眸紧闭,双手突地抓住慕容一潇的手腕,将手腕的口子对准他的唇,用力的吸允。 慕容一潇疼的全身冒着冷汗,嘴唇死死的咬着,片刻,眼前忽然一黑,便再次昏厥过去。 不知过了多少日,也不知梦见多少人,当慕容一潇再次醒来,却发现自己在一辆马车上,她干涩唇动了动,双眸被强烈的光线扫过,慕容一潇清丽的双眸赶紧闭上,从眼缝处望着周围,这辆马车极为豪华,摇摇晃晃的行着路。 她用舌头抵了抵双唇,这才艰难的发出一声“额……”,这一声仿佛惊动了什么,马车内顿时晃动厉害一阵。 阿香整张脸靠近慕容一潇,见慕容一潇睁着双眸,阿香娟眸忽地闪出一丝泪花,随着轻眨,泪花掉落在慕容一潇的身上,阿香赶紧拭去眼中的泪。 喜泣而哭道:“公主,你终于醒了……你终于醒了,阿香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阿香真的好担心公主,好害怕,公主……” 慕容一潇弯起嘴角,忍着身上酸涩的疼痛,笑道:“本宫没事了,不要哭了……” 066 楚唤之变 阿菲听到马车内的声音,急忙喝住马车停下,着急的跳上马车,掀开帘子,见到慕容一潇被阿香扶起,靠在软枕上,娇弱的坐起来,英气的眸中闪过一层雾。 “公主醒……了?”阿菲咬着字嚼出来,喉咙处似压着一股极酸的后劲。 慕容一潇眉心微微一弯,柔弱的道:“嗯,见到你和阿香没事,本宫也就放心了。” 阿菲再也忍不住,爬到慕容一潇跟前,一把抱住她,咬着牙道:“阿菲像天神起誓,阿菲若是再将公主一人丢下,阿菲便不得好死。” 慕容一潇脸上挂起一丝感动,这是劫后重生的幸福,遂重重的点着头。 须臾,阿香轻拍着阿菲起身,阿菲轻轻的放开慕容一潇,将她身子放置平稳,这才转身出去,为慕容一潇倒一些水。 阿香接过阿菲从帘子外面递过来的水,慢慢的递到慕容一潇的嘴边,喂着她。 慕容一潇喝过水,坐在车上休息片刻,便觉得马车又继续前行了。 慕容一潇觉得奇怪,问:“阿香,咱们这是要回上都吗?还是去什么地方?” 阿香回道:“回公主,咱们这是回新尧……” 慕容一潇双眸紧蹙,看着阿香的神情非比寻常,便问:“阿香你告诉本宫,本宫是怎么被你们救出来的?是不是阿狂和程如是找到了本宫和皇上,这才得救?” 阿香点着头,道:“嗯,不仅如此,公主还是被皇上亲自抱着回来,皇上抱着公主谁都不让碰,奴婢和阿菲在城门外等着你们,也不知什么情况,这一路都是皇上亲自照料公主,谁都不让接近呢?” 慕容一潇丝丝的感觉出不对,她到底睡了多少天?他们是怎样逃出越宫的?他们又是如何获救?她什么映象也没有。 闭上眼,仔细回忆着,阿香以为慕容一潇又睡着了,许是刚刚醒来,身体还不能支持太久。 慕容一潇这一闭上眼,还真的又睡过去,再次醒来,已是晚间,她躺在了一张红木双喜的床上,古朴新亮中透着雅致,她扭头望去,房中摆放皆是闺中女子所常设,靠近床边有一个红木暖春梳妆台,妆台上放置一些精致的小盒,和一个大铜镜,梳妆台往外则是一个花开富贵的红木屏风,屏风上是两边的掩帘,外面似有人影来回的走动。 慕容一潇看不清那人是谁,便撑起身子咳了咳,那人闻声,便急忙跑过来,慕容一潇这才看见那人是谁。 楚唤闻声,连忙走进来,见她苍白的脸上,无一点血色,双唇亦是白的,两臂颤巍巍的拄着上半身,坐起,急声问:“现在觉得好些吗?朕听说你晌午时醒过,可能身体还未恢复,便又睡了,如今可还觉得哪地方不舒服?” 慕容一潇奇怪的望着楚唤,这是他吗?怎么觉得和她爹差不多? 他不应该直接问‘五座铁矿可要回来了?若是没有,你们上都便会不保。’ 这才是他应该说的,为何他会这般关心她,难道阿香说的是真的?他一直照顾着她? 楚唤看着她瞪着大眼上下打量着他,小脸瘦的显得眼睛更大,心想她定是还未痊愈,还在游思,便搀扶着她,将她身侧的暖枕放入她后背,极为细心地照料着。 慕容一潇极为不习惯的将身子往后靠,心中狐疑,他又想打什么注意?她如今只剩半条命,还差他再添上一脚吗? 待慕容一潇坐好后,压着声问:“皇上,臣妾是如何逃出越宫?是国师和阿狂救了皇上和臣妾吗?” 楚唤闻之,柔和的眉目轻轻的望着慕容一潇,道:“正是,此次脱险多亏了国师和暗卫,否则朕只怕会葬送在他们西越。” “也是他们将皇上和臣妾放在破草屋中?”慕容一潇问。 楚唤摇头道:“不是,是及边,朕的坐骑,是他将我们驮到破草屋,国师和阿狂拖住追上来的禁卫兵。” 半晌,慕容一潇心中实在不习惯楚唤如此轻言细语,她能接受他对她的冷嘲热讽,能接受他对她的呼来喝去,更能接受他打她,杀她,但就是接受不了他温柔的看着她,这让她心中极为难受。 遂敛声问:“皇上你这是怎么了?臣妾很是惶恐,皇上还是如以往待臣妾便是。” 楚唤迷之一笑,道:“贵妃对朕有救命之恩,朕岂是忘恩负义之人,朕该怎对待贵妃,贵妃受着便是,不用担心其他。” 慕容一潇真后悔救了他,还不如让他死了算了,白白的在这闹她的心,“皇上,臣妾的婢女在哪里?臣妾觉得很饿,想吃点东西。” 楚唤顿时明白过来,她是该饿了,这些天都是汤药不停地灌进去,忙起身走出去唤道:“崔其宏,你去命人煮些贵妃可吃的汤粥,另外将贵妃的婢女也传过来。” 崔其宏躬身回道:“是,奴才这就去!” 说完楚唤便走到屏风外的桌子上,倒了一杯水,端到慕容一潇面前,递给她,慕容一潇忙接着,低下头,眸光极为拘谨,细细地饮着。 不一会儿,阿香小跑至楚唤跟前,福个礼,然后起身走到慕容一潇身边,接过她手中的杯子,放到屏风外的桌子上,再回来候着。 慕容一潇拉了拉她手中的被子,轻声道:“皇上,臣妾已无大碍,看皇上似有疲惫之态,皇上当心身体,还是早早回去休息才是,您的身子更为重要,臣妾身边有她们便够了。” 慕容一潇非常体贴的下了逐客令,楚唤怎会听不出,但也不见他有任何不快,弯起嘴角,一个轻松的笑道:“也是,既然贵妃这里有人伺候,朕也就放心,那明日朕再过来看你,阿香,你可得仔细的照顾你们家贵妃,伶俐些伺候!” 阿香福身道:“是,奴婢遵旨!” 楚唤左顾右看几遍,这才抽身离去,离去时,双眸还不停地看着床上的慕容一潇,慕容一潇始终垂着头,随着礼。 待楚唤远去,阿香回过身来,走到慕容一潇身边,“公主,可还好些?” 慕容一潇柔笑着道:“嗯,好多了,阿菲呢?” 067 闺中谈话 阿香喜道:“阿菲,她去照看那个马夫刘玉去了。” 慕容一潇问:“刘公子怎么了?” 阿香道:“公主有所不知,公主身陷越宫,急的奴婢和阿菲,左右乱撞,就在你们逃出越宫的前两天,国师带着神医回来了,奴婢三人在驿馆一直等着,阿狂带回公主被困的消息,刘玉和阿菲便随着他们跑去越宫救你,为了公主,刘玉受了极重的伤,身上还中了好几箭,若不是郭神医医术高明,只怕他早已命丧越宫了。公主,刘玉他好像对公主……?” 慕容一潇没想到,曾经因一时不忍心,救了他,他竟会为了她不要性命。素日见他冷淡,话也不多,没想到竟是个热血汉子,实在令慕容一潇刮目相看。 慕容一潇知道阿香想说什么,她是想说,两次她有危险,刘玉皆都在她前面挡着,不明白其中原委的人,自然会认为他对她另眼相看,拼了命也要护着她,实际慕容一潇知道刘玉的真正意图,他只不过在报恩,他虽不说话,但他分善恶,重情义。 慕容一潇柔声道:“嗯,你让阿菲多照顾几日,本宫这边无需她担心,让她好好的替本宫谢谢刘玉,仔细照顾些。” 停了片刻,慕容一潇像是想起什么,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阿香回道:“公主,这里已经在新尧境内,再过半月,咱们便可回宫了。” 慕容一潇惊讶的起了身,道:“回宫?咱们走的时候不是说好,若是能活着回来,咱们便可以回上都吗?” 阿香难以言喻的低着头,道:“奴婢也不知皇上是怎么了?他一直守在公主身边,只字未提咱们回上都之事……” 慕容一潇心中极为沸腾,他该不会又想变着法的折磨她们,她真的没有心情和他斗下去了,他的手段及目的没有一次是纯粹。 他到底在做什么?不行,她要回上都,这是他答应她的,她不想待在新尧,不想待在这个处处吃人的地方。 慕容一潇心底打定主意后,便坐回身子,这时门口有人进来,阿香寻声喝道:“是谁?” 来人慌着放下手中的托盘,跪在地上,求声道:“回禀贵妃娘娘,臣女是崔总管吩咐给娘娘送些汤粥来的,惊扰了娘娘,万望娘娘恕罪!” 慕容一潇轻声问:“嗯,本宫知道了,你且放下,下去罢!” 来人如黄鹂般的声音,柔柔的道上一句:“是,臣女告退!” 慕容一潇待女子走后,嘴角深深的弯起一抹嘲笑,阿香觉得此女极为无礼,气愤道:“公主不觉得她如乡野村妇般吗?极为不懂规矩,这不通禀敢惊扰贵妃,也不知她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慕容一潇依旧沉笑着,默不作声。 阿香见慕容一潇幽幽的笑着,问道:“公主是觉得此女好笑?” 慕容一潇不回答她,却问:“阿香咱们这住的是什么地方?” 阿香仍是微撅着嘴,回道:“回公主,这里是新尧和西越的边界处,秦州刺史府。” 慕容一潇柔和的笑着,阿香端过来女子送来的粥,轻轻的搅拌着,散热。 “想必这位自称臣女的女子,便是这位刺史的女儿罢?本宫住的也是她的闺房?”慕容一潇轻声问。 “公主是怎么知道?你可不知,这位刺史小姐,自从傍晚时分,咱们入住进来,便时不时的往这里跑,阿香并不是说三道四的人,只是这位小姐真真做的极为明显,摆明了是冲着皇上,只是皇上独独的盯着公主瞧,竟将她当作丫头使唤,她却仍乐在其中。”阿香极为瞧不上地说道。 慕容一潇听到她自称臣女之时,便知她的目的,从小长在后宫,如今嫁入后宫,她怎会不知女儿家的心思,只是她再无心去关心这些事,只是淡淡的笑着。 片刻后,慕容一潇问:“阿香,你想回上都吗?” 阿香不知她为何突然一问,便毫不犹豫的点着头,“公主去哪,阿香便去哪……” 慕容一潇颔首,道:“皇上打算在这里住几日?” 阿香摇摇头,低眉想道:“奴婢不知,奴婢听国师说,是打算待公主是身体恢复些,再启程回尧州。” 阿香说到国师时,脸颊忽地绯红,一直到耳后,也是红热。 慕容一潇低下头,不想过多相问,有些事情,阿香她自己明白,不用她多说。 “这几日,你帮本宫挡着皇上,就说本宫身体不适,不想见任何人,待本宫身体恢复些,再说。”慕容一潇低声道。 阿香不明白慕容一潇为何这样做,但也点着头,应道:“是,阿香定将皇上堵在外面。” 慕容一潇点着头,娇小的嘴张着,等着阿香下一勺勺的递过来。 翌日,楚唤一早便来等着慕容一潇醒来,慕容一潇昨晚喝过粥后,便躺下又熟睡,今早舒舒服服的睡醒,一睁眼,便见到楚唤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慕容一潇诧异地望了望他,楚唤见她醒来,轻和的语声道:“贵妃昨晚睡的可好?吃点东西,就是不一样,爱妃脸上也略有些血色了。” 慕容一潇极为难的挤出一抹苦笑,道:“皇上这一大早是找臣妾有事?” 楚唤靠近她,极为柔和道:“朕瞧着今日的天不错,想带着爱妃在院子里坐会,不知爱妃可愿意?” 慕容一潇瞧着他的神情,心中很是担心的想着,是不是他转了风向?这一大早特意跑过来,问她是否要晒太阳?楚唤是不是上次受伤,伤到脑部的哪个穴脉了?不然他怎会这么闲? 慕容一潇怔了一瞬,闪过神,道:“臣妾十分愿意,躺的太久,身子都硬了,正好想起来出去走走。” 楚唤脸上蓦地笑的像花一样,仿若小孩子得到馋望已久的糖块一样喜悦,慕容一潇再也不敢看下去,心中已经笃定,楚唤他定是疯了,要不就是受伤还没好。 楚唤唤来阿香为慕容一潇换身衣裳,苍白的脸颊极难看出一丝血色,慕容一潇用过早膳,扶着阿香,跟着在楚唤身后,缓慢的往外面走去。 068 小女心机 刚出廊阶,一束阳光照在慕容一潇的脸上,慕容一潇举手连忙护住双眼,在手心的阴影处,好好的细看天空,蓝天中静悠着,几片晴白的云。 已是入伏的天气,空气中带些湿气,想必不久之前,这里下过一阵急雨,所以周围的传来一丝凉爽之气。 楚唤看着身侧的慕容一潇,眸中暖暖的看着她刷白的脸,轻声道:“朕知爱妃疑惑朕的行为,也知爱妃心中所愿,一潇,可否陪朕回宫,朕不想你回上都。” 慕容一潇闻声,这才感觉到真的楚唤出现,仿若之前是另外一个人,遂轻轻弯起嘴角道:“皇上乃是九五之尊,说过的话,自然会算数,臣妾不想和皇上回宫,皇上若是遵守约定,臣妾定会发自内心感谢,请皇上成全!” 慕容一潇说完后,轻咳两声,楚唤见她身体娇弱,不想多让她说话,于是敛过眸色道:“此事,稍后再议,爱妃身体要紧,咱们还是去逛逛俞刺史的院子吧?” 慕容一潇轻点着头,阿香扶着她继续前行。 刺史府的院子不大,有三处院落,后面是一个后花园,花园中假山,流水,小桥,虽说不大,却也别致,书香门第,自然雅道。 楚唤带着慕容一潇绕过一处院落,来到后花园,花园中有一池静水,静水上莲叶铺水而开,莲花开的极其悦人,白的如牛乳般清心,粉的如豆蔻的少女,娇艳欲滴。 几人缓缓的行至水桥之上,不远处飘来琴音,初听之时,琴音轻轻的拨动着心弦,细闻时如静走辽阔的草原,时而迎风追羊,时而策马奔腾。 慕容一潇虽然不懂琴,但是闻此琴音便知此人仿若去过辽阔的草原,熟知那里的风土人情,顿时勾起她悠悠的思念。 不觉得便寻着琴音走至水榭亭台处,见亭中一女子清翠的软烟罗荷莲轻装,纤手拨着琴弦,琴音徐徐而出,慕容一潇眸中思念之色,忽地冷下。 阿香附在慕容一潇耳侧低低的道:“娘娘,此女便是俞刺史的长女,俞希源。” 慕容一潇听后,昂首望去,但见俞希源依旧沉醉在自己的琴音中,从这边望去,亭中仿若一神仙妃子般的人物,在低低怀念以往的美好,动情动人,宜娇宜楚,一般人若是见得,只怕此刻恨不得将她护在怀中,宽慰几分,才能舒情。 见惯了宫中人心争斗的慕容一潇,一眼便瞧出她的企图,她太过稚嫩,言行所表达的又太过积极。 一个刺史府的千金,怎知宫中险恶?敢拼了脸面,坏了闺名,做出此等事来,想来此女倒是有几分魄力和胆色。 楚唤仿若闻所未见,只是三步一回头,灿烂的对着慕容一潇笑着,视其他旁人无物。 慕容一潇心底幽幽的担心,此女虽太过稚嫩,但是紧紧一日,观察却极为细小,她竟看出皇上极为关心她,而她却能投其所好,弹出这清放的琴音来,实为对症,心思细腻不说,单单这份观察力,便是少有人能及。 楚唤慢慢靠近亭中,闲笑道:“俞姑娘可是去过上都?” 楚唤打断她行礼的话音,俞希源并不着急回答,俯身跪礼,道:“臣女拜见皇上,贵妃娘娘,回皇上,臣女幼时随着爹爹一起在秉州住过一段时间,臣女十分喜欢那里的生活,所以极为怀念那里的朋友。” 楚唤回头望着慕容一潇笑道:“上都的确是个好地方,那里的人和朕也是有着不解之缘,如此甚好,俞刺史教女有方,女儿秀外慧中,知书达理,俞刺史为朕管理边境之地,多少年来事事亲为,朕心中极为欢喜,有俞刺史才有如今新尧的安宁啊!” 俞希源依然福着礼,轻缓有素的道:“皇上谬赞,爹爹为国为君本是应该,而边境平和,新尧的安宁,乃是皇上日理万机,睿明神智的功劳。” 慕容一潇听闻,轻轻的弯起嘴角,正好落入楚唤的眼中,楚唤眯着双眸看着她,慕容一潇赶紧垂下头,微微的敛起嘴边的笑容。 “俞姑娘,请先起身,是朕和贵妃打扰姑娘的雅兴,姑娘不必拘礼。”楚唤自顾自的坐在亭中的石凳上。 楚唤随手指了指旁边的圆凳,命崔其宏将手中的软垫铺在上面,又看向阿香,“将你的主子扶到这边坐。” 阿香垂着头,禀道:“是!”说着,便扶着慕容一潇坐在楚唤身侧,楚唤搀着慕容一潇这边的胳膊,轻轻的扶她坐好。 这一连串的细小的动作,自然逃不过俞希源的黑白分明的双眼,心中低低叹道,总有一天,我也将会成为皇上如此珍待之人。 楚唤回到石凳上,道:“俞姑娘,潇贵妃身体刚有所好转,周围不易人多站着,你且先行退下。” 俞希源以为楚唤会将她留下,和她继续谈论诗书琴画,各地风土人情,却不想,他刚坐下,便将她遣走,心中极为不平,但也无法抗旨,只能硬着声回道:“是,臣女这就告退,有打扰贵妃娘娘休息之处,还望贵妃娘娘恕罪!” 慕容一潇实在不想再和任何人算着心思度日,便随便应了一声:“嗯!”再无旁话。 俞希源本以为慕容一潇会挽留感叹一番,竟也没想到,慕容一潇连多余的一个字也不愿说,她终于落下心来,抱起石桌上的七弦琴,碎步退后,携怨而去。 楚唤待她走至无人影,回过头看向慕容一潇道:“爱妃,出来走走,心情可好些?” 慕容一潇淡淡的道:“皇上无需担心臣妾,皇上若是真的关心臣妾,还请皇上勿要忘记咱们的约定。” 楚唤刚刚还是一脸洋洋之意,转瞬,便暗下来,冷声道:“爱妃,你也看到了,多少女子想方设法的待在朕身边,爱妃竟也舍得这份殊荣?” 慕容一潇冷笑道:“皇上,您相信这份殊荣臣妾真的会很在意?皇上,臣妾真的不想再过那些担惊受怕的日子,臣妾对皇上的心智和谋划也不敢兴趣,请皇上放臣妾归乡,臣妾此生便已足以!” 069 初次逃离 楚唤冷下神情,特别他听到放她归乡时,心中突然害怕,他竟害怕失去她,就像那天他醒来,看见她躺在他身边,手腕被他紧紧的咬着,她全身冰凉,鼻尖的气息如游丝,他那瞬间的害怕与惊慌,虽然身上没有多大力气,但也紧紧的抱住她,生怕他的一晃神她便从此不见。 此生以来,第一知道什么是害怕,一路上爬在马背上,心中不断地祈祷,求她一定要坚持下去,一定要活着,一定活着…… 从郭雪彦那里得知,她命悬一线,因为所中的一掌较重,又连着失血过多,性命垂危。 而她竟是为了救他,才会中那一掌,又是为了给他解毒,才会失血过多,她如此以命相待,他绝不让她走。 他想起之前的种种,心中亦是愧疚,亦是惊喜,依着她拼命也要救他的那份心思,她应该对他并非无情。 楚唤心中被慕容一潇的话紧紧的揪着,他不放,死都不放,他也绝不可能让那种害怕再次来临。 楚唤面色冷凝,道:“朕不同意,爱妃愿意也好,不愿也罢,潇贵妃必须同朕回宫,这是圣旨!” 慕容一潇气的顿时站了起来,猛地咳了两声,回道:“皇上……咳咳……臣妾真不愿意回尧宫,臣妾也不想再日日算计着过日子,皇上为何前后变化如此之大?紧紧是因臣妾救了您吗?皇上难道就打算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吗?” 楚唤也忙起身,走上前一步,看着她咳得说话都气若悬丝,声音也柔和几分道:“嗯,朕不是个忘恩负义之人,爱妃如此舍命救朕,朕怎会舍爱妃而去,待在朕的身边,潇贵妃才是最安全的,爱妃勿要想到其他地方去了。” 慕容一潇缓着气,听着他的话,心中极为气愤,但是因着身体虚弱,喘了两声,便坐下,趴在石桌上。 楚唤轻轻拍了怕她的肩膀,却被她柔细的胳膊挥去,慕容一潇侧过脸,不再面向楚唤,她不能待在他身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忘记从前,好好过日子,若再回去无非是再跳一次火坑,她绝不能同他回去。 在刺史府过了几日,慕容一潇的身体越发恢复见好,阿菲也带回来好的消息,刘玉身中三箭竟未死去,看来他是个有后福的人。 这几日,慕容一潇处处躲着楚唤,她不想见他,对于不守信用的人,她不必理之。 而刺史的长女俞希源常来和慕容一潇一处,楚唤见两人经常相聊甚欢,心中也隐隐大悦,如果慕容一潇经常有这样的心情,倒也是不错。 俞希源没想到押注竟然押对了,她一开始盯着皇上的行迹,如今转换方向,到是如了皇上的心意,哪怕皇上每次遇见她都是问关于贵妃之事,那有怎样?至少如今皇上不再视她如无物了。 刺史府,每月都有几个人出去办置一些日常物资,由于皇上和国师等人的临到,府内需用的粮食和物品急剧缺少,管事老仆和两个随从,另外又带上厨房的几个厨子,一起去集上选买。 慕容一潇趁着人多,带上阿菲和阿香,装成管事老仆身边的小婢,悄悄的溜出了府,而慕容一潇的寝屋内,俞希源在屋中躲着,躺在床上,以防楚唤突然的到来,门口站着俞希源的婢女毛竹,看着周围的动向。 众人从外面望去,皆以为慕容一潇今日又在和俞希源在寝屋聊天,故也不去过问。 直到戌时,楚唤来找慕容一潇说会话,这才发现端倪。 楚唤见俞希源躺在慕容一潇躺过的床上,心中极为愤怒,一把拉起俞希源,将她拖至地上,极为厌恶的眼神扫过一眼,厉声喝道:“说,潇贵妃人去哪了?” 俞希源不想楚唤会如此愤怒,以为他会看见是她,多少留几分薄面,没想到楚唤的眼神中,充满厌恶,一点怜惜之情也没有,遂哭着声道:“臣女也不知贵妃娘娘如今身在何处,臣女只是听命行事,贵妃娘娘说她近日总是待在这里,极为烦闷,她让臣女装成她的样子,躺在这里,待她回来,只是臣女不曾想她倒此时还未回,心中正在害怕,为难,不想皇上您便来了,臣女真的不知贵妃去了哪里……” 楚唤这才意识自己的行为有些过份了,此女不管如何也是听慕容一潇行事,况且她还是刺史的长女,眸中几分愤怒便隐隐的压了下来,声音轻缓几分道:“是朕多心了,俞姑娘请起,只是请俞姑娘记得,潇贵妃的任何东西,包括她用过的,躺过的,不是任何人都能碰得,请俞小姐明白。” 俞希源心中妒怨道:这是她的房间,是潇贵妃占用她的,这里本来一切都是她的,怎么说她不能躺在这里?心中亦是忿忿不平,想不到皇上竟然对潇贵妃如此用心,若是皇上能对她像对潇贵妃有千分之一的好,她此生便足以。 “是……臣女明白!”声音中带丝温绵,极为懂规矩的福了福礼。 楚唤转过身,也不去扶她起身,走至门口,唤道:“狂!” 阿狂一记黑影,咻地一下便出现在楚唤跟前,俯身道:“主子何事?” “你亲自去将潇贵妃的行踪查到,报给朕,朕要亲自接回她。”楚唤说着,眸中闪着亮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慕容一潇带着阿香和阿菲,逃回西越,就算他楚唤再聪明,也想不到她混在人群中,回到西越境内。 一路上三人为了安全起见,依旧男装行走,离开新尧已是两天,慕容一潇身体尚未完全恢复,行程极慢,碰到客栈便停下来休息,阿香和阿菲在旁伺候,寸步不离。 三日后,三人来到西越晋州,晋州边境出于三国交界,慕容一潇在西谷客栈休息,行了一天的路程,傍晚,找了这家客栈,便落脚在此处。 深夜,三人正熟睡之际,阿菲警觉的起身,刚一起身,便被一黑影点中穴位,僵持在旁。阿菲双眸跟着来人,见他一手抱起慕容一潇,一手抱起阿香,从窗口腾跃而出。 070 抓回跑者 阿菲想叫却无法叫,着急的头上直冒冷汗,来人武功全然在她之上,而且点穴手法及其熟悉。 能毫无警觉的从她眼皮底下带走人,而且被抱走的两人依旧是熟睡之态,想必此人功力定是极深。 思来想去,也只有师傅他可以,阿菲断定,来人定是阿狂。 翌日,慕容一潇和阿香睡醒,阿香揉着朦胧的双眼,看了看眼前的人,她以为在做梦,便仔细又揉了揉,忽然“啊……”的一声。 楚唤忙捂住她的嘴巴,只是动作太慢,阿香的叫声将睡梦中的慕容一潇惊醒,慕容一潇闻声睁开双眼,眯着丽眸,恍惚间,她仿若看到了楚唤。 慕容一潇以为这不是真的,伸过手拍了拍脸颊,顿时清醒几分,又望向楚唤,心中顿时冷下几分。 楚唤弯起嘴角,笑道:“爱妃来西越欣赏美景,怎的忘记叫上朕陪着,爱妃一人不觉孤单?” 慕容一潇原以为她会成功,她不走常人走法,想不到楚唤也是逆思而行,他每次都能极准的猜到她的想法,她果然选择一条无果的路。 “皇上,到了新尧境内,臣妾想和皇上单独说说话,不知皇上是否愿意听?”慕容一潇坐起身子,润了润嗓音,冷冷的道。 楚唤暗下双眸,沉着声道:“朕不愿意,爱妃有什么话,回宫说也不迟,不必在路上浪费时间,咱们此次直接回尧州,不再回罗州,爱妃无需再顾虑旁事,安生的同朕回到宫中,朕会用心待你。” 慕容一潇看到楚唤说到后面眼中的炽热,那份着急后的喜悦,可是他的这个神情,来得太迟,太迟了。 早在他决心杀她之时,她便已将他放下,多少个日日夜夜,她曾孤独的想着,一个人要如何面对强大的他,她凭着侥幸孤独的走了过来。 她此时不需要他的关心,她需要的是回到最初的那个决心,她能守住的纯真。 慕容一潇低声道:“既然皇上选择不听,那臣妾说的,皇上便全当听不见罢了。”说完,慕容一潇示意阿香出马车,马车停在路边的一棵柳树旁边,柳树繁阴茂盛,正好遮去几分热气。 慕容一潇抬头望向楚唤,问:“皇上不必记着臣妾救你的一次恩情,臣妾救皇上是觉得皇上是个好皇上,皇上勤政是出了名的,臣妾当时真的别无他想,若是皇上觉得臣妾救你是对皇上另有情份,那皇上便是想错了,臣妾还请皇上念在臣妾以实相告,不要再对臣妾有任何非分之想,皇上依旧如以往对待臣妾便是。” 楚唤静静地坐在一边似听非听的样子,听到她说另有情份,是他错了的时候,心中突然被什么又揪起,双眸的眸光望向远处,神情也显得极为紧张。 是他错了?是他想多了? 楚唤心中低低的念叨,她对他真的不曾有过一丝情意? 他一向自持力极高,怎会因为她的三言两语便慌了神,可是,她对他只是出于好心,没有任何想法。 怎么会? 楚唤咽了一口嗓中的痰,沉声道:“贵妃在诓朕?朕之前怎么对你,你怎么会好心救朕?爱妃说话,岂能唬住朕?” 慕容一潇淡淡的浅笑道:“皇上,皇上这是怎么了?皇上堂堂一国之君,想要何种女人没有,臣妾只不过是一个从你刀口下逃脱的弱小女子,皇上该不会真的对臣妾动了真情?” 楚唤仿若被她说中一般,怔在那里,愣了半晌,他没想过这个问题,他从没真心喜欢过任何人,所以他不懂他的行为为何对她会有改变,也不懂她在说一些话时,他为何会揪心至无法缓气。 难道她说的是真的?他对她用了真心? 慕容一潇看着楚唤怔在那里,心中便起了层层冷意,楚唤曾说过,若是他真的对一个女人动了真心,他会亲手杀了她。 如今看到楚唤的神情,仿若她说中他的心事一般,慕容一潇不自觉的将身子往后轻挪半分,生怕他回想起来,真的对她动起手来,要知道,此刻阿菲不在身边,楚唤想杀她简直易如反掌。 楚唤怔了半晌,眸中的散光忽地集聚在慕容一潇身上,吓得慕容一潇连忙往后躲。 楚唤见她怕他,心中亦是烦躁,上前抓住她的胳膊,逐渐逼近,慕容一潇惊恐地望着他,生怕他真的会动手。 楚唤野狼般的眸光,直勾勾地盯着慕容一潇轻柔的丽眸,这种样子,仿若将她吞噬在他的眼中。 慕容一潇强淡定的声道:“皇上,皇上请三思,臣妾并未做错任何事,也没有威胁到皇上的利益,请皇上饶过臣妾!” 楚唤突然噙之一笑,道:“爱妃觉得朕想要做什么?朕只是想告诉爱妃,在朕未想好一些问题之前,爱妃再敢乱跑,朕会将你的婢女,就是那个会武功的,废了,若是爱妃乖乖的听话,随朕回宫,说不定朕心情大好,会放过她,爱妃可要谨慎自己的行为?” 慕容一潇轻轻的舒了一口气,轻声道:“皇上,若是皇上真的疼惜臣妾,请皇上放过阿菲,她只是丫头,什么也不懂,皇上何必为难她?” 楚唤回过身,坐正位置,冷声道:“慕容一潇,你可知朕原本打算将你赐死在回新尧的路上?” 慕容一潇毫无畏惧道:“臣妾猜到几分,臣妾也想好怎么逃脱,只不过皇上,如今为何要改变你的计划?放过臣妾?” 楚唤眯笑着道:“朕说了,朕有许多问题未想明白,若是等朕想明白后,朕再决定放不放你走,你对朕有救命之恩,朕绝不会杀你,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慕容一潇敛起慌乱,道:“皇上此话当真?” 楚唤冷道:“自然是真,你怕朕会喜欢上你,朕何尝不怕呢?” 慕容一潇仰起头,望向已背过去的楚唤,楚唤掀起布帘,跳下车,阿香紧忙上马车,左右翻看慕容一潇有没有受伤,发现一切正常,这才安心。 慕容一潇眸中闪过一丝黯然,心中想不通,楚唤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071 贵妃之权 半月后,楚唤带着慕容一潇回宫。 慕容一潇回宫后,一直待在东羽宫,不愿外出走动。近日也因天气燥热,妃嫔们皆不愿外出。 自从回宫后,楚唤便再也未找过慕容一潇,仿佛回到了之前。 慕容一潇倒也落得个清闲,心中每日在算计着怎么回上都,既然他不杀她,那她便要好好的活着。 慕容一潇虽为贵妃,但无实际权力,既无诏书,也无贵妃大印,实则是一个空头挂名。 整日无所事事,不是看书便是练字,性子越发沉静,心情也不像刚回来那般抗拒,反倒是一副既回之则安之的态然。 储昭仪的宣丽殿和东羽宫相连,储昭仪知道慕容一潇和皇上一道回宫,时不时的过门相聊,只是慕容一潇自从回来,便以身体抱恙不能见客,一一谢绝。 前来的几人,相继从坊间听说,皇上受过重伤,特别是庆修仪,听她的哥哥郭雪彦说,皇上差点丢了性命,于是整个皇宫内,都知道皇上受了重伤,至于伤势有没有好转,如今怎样,妃嫔心中皆都是疑问,众人又不敢去直接问皇上,便都来堵慕容一潇。 慕容一潇闭门谢客之举,无端惹来非议,合宫上下,无人不在背后议论慕容一潇恃宠而骄,人情寡淡,全然不在乎她是真的身体有恙,还是装的。 慕容一潇对于这些人,一概不管不问,她如今的贵妃无权无势,还不如一个昭华的位份,她既然想远离后宫争斗,那么不闻不问便是明哲保身,她只要想着怎么回上都,才是当务之急。 楚唤自从回宫后,一直处理前朝之事,并未进过哪个宫,所以后宫妃嫔们,更是焦急,知道详情的两人皆都见不到,愤怒之心自然都发在慕容一潇身上。 回宫十日有余,慕容一潇依旧紧闭大门,楚唤好不容易批完奏章,走到御花园散散心。 多日来,未曾离开长生殿和紫宸殿半步,今日终于将国事安排妥当,这才抽空闲来走走。 不知走到哪里都能见到妃嫔的身影,楚唤心中亦是低叹,是他亏欠她们了,回来多日,竟然忘记先安抚她们。 楚唤走至亭中,惠妃正在纳凉,一身湖蓝色的薄锦青花长袭裙,凌云髻的两边简单翠玉碧簪,一对八宝攒珠镶金钗,惠妃的名门闺秀之态淋淋尽致的表现出来,特别是举手抬足之间,更比旁边小家碧玉的瑰美人,显得大气,更有亲切之感。 自从贤妃疯了之后,瑰美人便常常和惠妃一处,能得了惠妃的庇护,在宫中的日子也好过些,不再看人脸色,平白受人冷嘲热讽。 亭中的两人见楚唤走近,连忙起身行礼,齐声道:“臣妾叩见皇上,皇上万安!” 楚唤抬起两人的手臂,轻声道:“爱妃们免礼,朕回宫多日未曾看望惠妃和美人,是朕的疏忽,朕日后定会常去你们宫中看望你们。” 惠妃柔声回道:“皇上忙于国事,臣妾等怎能这么不懂事,待皇上有时间便来看望咱们,咱们已经极为高兴了。” 楚唤谦和的笑道:“还是惠妃体贴,最懂朕心,惠妃近日宫中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三人围着石桌坐下,惠妃莞尔笑道:“皇上心思细腻,走时便在宫中各处安排妥当,宫中怎会有事,只是臣妾担心的是皇上,皇上终日忙于朝政,可要当心身体,听说皇上在宫外受了重伤,不知皇上此时身体恢复的怎样?” 楚唤清润的弯起弧度,柔和的看向惠妃,道:“朕已无大碍,此次多亏了潇贵妃,朕才能安然无恙。” 惠妃见楚唤提及慕容一潇之时,眉宇间隐隐的添上了几分期待和欣喜,言语温柔而轻密,显然和之前不大一样。 惠妃没敢细想,连忙回道:“那皇上应该好好奖赏潇贵妃才是,据臣妾得知,皇上离宫之前并未授给潇贵妃金册和金印,臣妾不知皇上此次是否要授予?” 楚唤心知惠妃是有意试探,但也堂而皇之的笑道:“这个是当然,既然她有此功,当然是有功者当赏,明日,朕便晓谕各宫。” 惠妃僵笑着怔了片刻,望向瑰美人,见瑰美人垂着头,似是在想事情,便噙着笑,道:“皇上既然决定如此做,臣妾真为潇贵妃高兴,潇贵妃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皇上明明走的时候和哥哥说,要在回来的路上杀了潇贵妃,怎地因她救他一命,这转变太过快了,莫不是皇上感恩她,所以免了她一死? 没道理,若是皇上觉得谁有功于他,他定会从其他方面褒奖她,而不是这般的神情和喜悦,他们之间定是有些不为人知的隐事所发生,这才使得楚唤态度转变如此之大。 楚唤听闻惠妃之言,激动的问:“惠妃,你说的是真的吗?潇贵妃真的一直在守着朕吗?” 惠妃没想到,皇上对她的一句恭维之词,竟然这般在意,他什么时候这么在意他在潇贵妃心中的地位了? 惠妃苦笑道:“皇上,后宫之中哪个不是一直守着皇上的心?” 楚唤听后,面上显然失色了几分,硬着声低低的道:“这倒也是,这后宫之中,哪个不是在期盼守在朕的身边,日日期望着朕的垂怜?可是也许只有她不是吧?处处想着逃走。” 惠妃靠近楚唤,细细听他的下面蚊声之语,但是没有听太清楚,遂问:“皇上在说什么?” 楚唤恢复面色,抬起头笑道:“没什么,先不管其他,惠妃和朕好好说说你和瑰美人近日的一些事,朕想听听。” 惠妃见楚唤终于关心她们,便笑盈盈的道:“皇上,你不知近日臣妾刚学会了一种刺绣,听说这种刺绣紧紧只有以前的东尧老人会绣,赶明臣妾为皇上绣一个荷包,如何?” 楚唤耳朵在听惠妃说话,心却悠悠的飘到远处的花草中。 申时刚过,楚唤便命崔其宏领旨前去东羽宫,备上。 慕容一潇好不容易静下的心,却因这道圣旨而起了涟漪。 圣旨已下,她只能备上晚膳,候着楚唤。 072 表露心悸 楚唤在长生殿,早早已经准备好,只是不知见了她的面怎么和她说话,聊些什么?多日不见,不知她是否和其他妃嫔一样,想过他? 戌时刚到,楚唤便入了东羽宫的大门,慕容一潇领着宫里的人,在门口候着,楚唤见到这几日心心挂念之人,心中顿时欣喜几分。 楚唤见慕容一潇拘着礼,便走上前将她扶起,慕容一潇起身后,忙收回双手,像往常一样走在楚唤身后,楚唤故意放慢脚步,谁知慕容一潇垂着头,也没顾抬头,一头便撞在楚唤坚硬的后背上,幸好阿香眼疾手快,上前搀扶住慕容一潇,这才不会让她出丑。 楚唤忙转身,笑道:“贵妃这般着急投怀送抱?” 慕容一潇面容娇红着,她没想到楚唤竟然当着众宫女和太监的面说她,暗叹楚唤厚实的脸皮,十辆运粮车也撞不破。 慕容一潇躬身福礼道:“回皇上,是臣妾的不是,臣妾不该走路太快,撞到皇上,请皇上恕罪!” 慕容一潇如此一说,便简单化解周围空气中凝聚的羞涩。 楚唤弯起笑,扶着慕容一潇一起走入正殿。 慕容一潇身着素装,清淡的脸上难掩绝色之容,她竟不知她的一身素静,比其他宫内妃嫔更是惹人注目,楚唤瞧得移不开眼。 直到两人纷纷入座,楚唤还一直盯着慕容一潇在瞧。 慕容一潇显然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他这样大庭广众之下,言行上实在让她难以接受。 没有办法,谁让他是皇上,只由着他任意妄为。 慕容一潇礼数的勾起嘴角,道:“皇上请用膳,还请崔公公为皇上掌筷?” 崔其宏躬着身子,慈和的笑道:“贵妃娘娘哪里话,奴才应该!” 说着便上前为楚唤,端碗,拿筷子,夹菜。 楚唤侧过脸,看向崔其宏,崔其宏忙放下碗筷,极为明白他的意思,退了下去,楚唤又看向慕容一潇身后的阿香和叶和,两人见崔其宏退下,又见楚唤冷眸望向她们,便知意的退下。 待殿内只剩慕容一潇和楚唤后,楚唤便柔声道:“一潇,朕今日有话和你说。” 慕容一潇淡着礼数的笑,听见他唤她的名字,心中亦是紧张起来,见楚唤神情极为认真,看着她的双眸闪亮聚光,便垂下头道:“皇上请说!” 楚唤顿了顿声,轻柔的缓着气,嘴角上的笑有一丝穷窘,道:“朕回来的这几日,将路上的问题想了几遍,终于让朕想明白,朕在长生殿日日挂念着你,不知爱妃有没有想过朕?” 慕容一潇闻之,手指轻轻颤抖了一下,心中极为慌张,但是面色依旧风平浪静,没有任何波澜。 遂低着声回道:“回皇上,皇上乃万民的皇上,臣妾当然要日日想着皇上,为皇上祈祷。” 慕容一潇奉承的言语一出,惹得楚唤脸上冷下几分,他在真心问她,她竟如此敷衍他,他怎能不失望? 楚唤敛起闷气的嘴角,心中自嘲道:谁让他今日有事想要和她商议,是他自己愿意跑过来受冷言嘲语,这又怪得了谁呢? 于是轻轻的缓了一声气,道:“一潇,朕想请你留下来陪着朕,虽然过去朕伤过你,甚至想过要杀了你,但是朕如今对你的心思,是真的想弥补以往的过失,朕想与你携手,创建这新尧王朝,不知你能否站在朕的身边,与朕共享这万里山河?” 慕容一潇垂下眼帘,他的野心如此大,他的杀戮无穷止,她不愿意留在他身边,她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回家,回到他们最初认识的地方,在那里好好的生活,不问世事。 慕容一潇清淡的神情,楚唤低着头看向她,瞧着她不为所动的神色。 蓦地,慕容一潇抬起头,问:“皇上想明白的问题,便是如此?” 楚唤笑道:“是的,朕想明白了,朕心中不愿你离开,朕想要时常能见到你,如此便足以,你觉得这样不好吗?” 慕容一潇淡淡的一笑:“皇上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楚唤道:“当然实话,爱妃怎么,是不想答应朕的要求吗?” 慕容一潇面上一抹轻笑后,便冷下道:“皇上,臣妾不愿意,臣妾只愿回到上都,回到欧格登草原,慕容一潇恳请皇上允许!” 楚唤没想到,自己已经这般低三下四的委屈央求,她竟毫不为所动,心中亦是大怒,眸色顿时冷结下来,带一丝温怒道:“潇贵妃,朕今日乃是出自真心,贵妃当真视而不见?” 慕容一潇见他不明她的心意,心中婉转几分道:“皇上,臣妾并非视而不见,皇上若是真心想弥补臣妾,臣妾唯有此愿,请皇上成全,臣妾真的不想一直在后宫中生活,臣妾想家,想回到自己的家,皇上!” 楚唤心中落寞下来,他竟比不上小小的上都,在她的心中,原来不曾有过他,她心心念念的都是上都,心中的失落不断的上升,深深的抽回一口凉气。 楚唤慢慢的起身,今晚他不该来此,向她表明心悸,她不接受,毫不关心,甚至没有一点留恋,在那苦苦地哀求着他放她离开,她真的对他一丝感情也没有,看来一切都是他自己一厢情愿。 当楚唤走至门口,背对着慕容一潇,冷冷的喝声道:“潇贵妃德才淑敏,恭良谦和,特赐金册和金印,潇贵妃身体有恙,不便出宫,贵妃还是待在东羽宫内,好生休养,无诏不可擅自离宫!” 说完后,楚唤晚饭也不用,冷淡的身影迈步离去,清润的双眸,冷厉刚毅,就连崔其宏,也颤巍巍的走在他的后面,不敢吭声。 崔其宏从未见过楚唤生气,他常喜怒不在脸上,每日一副如沐和风般的神情,今晚也不知潇主子说了什么,才令一向自持力极高的楚唤,面上阴寒,神情素冷,就连呼吸也急促了些许。 慕容一潇也没起身相送,只是坐在凳上,莫名其妙地看着楚唤的身影,心中极为不理解,他的目中一直只有皇权和天下,留不留她真的这么重要? 073 游观景楼 阿香走近慕容一潇,低声问:“贵妃,皇上这是怎么了?怎么晚膳未用,便起身走了?” 慕容一潇摇着头,叹声道:“本宫正为此不解,本宫以为求着他,他定会同意咱们离开,只是不知他为何突然下了这道圣旨,而且还不许本宫外出,难道他也会有真心的时候?” 阿香冷笑一声道:“贵妃何必管他,以前他不是动手打娘娘,便是算尽心机要杀了娘娘,就算他近日有所改变,也改变不了他的内心,只怕他是念在娘娘的救命之恩,也未可知。” 慕容一潇微蹙着眉头,点着头:“这倒也是,先不管他,本宫还是先想想如何从这重重宫门的尧宫逃走,才是重中之重。” 阿香附和着点头。 楚唤回到长生殿,一脸郁结难舒的样子,坐在长榻之上,心中想起过往,想起他们曾同床共枕,想起她未改变之前,整日围着他问东问西,想着以往经常往她宫中跑,两人默契的在余晖下,读书练字,那些时光真的是一去便如握不住的流沙,消逝。 他多么想让她便回以前的样子,整日围着他转,他保证会好好的陪着她,一起同她用膳,告诉她宫中各种奇怪的事物。 这些日子如今细想起来,如梗在喉,是他抓不住的晴光,是他没有珍惜。 崔其宏进来,尝试着寻问:“启禀皇上,皇上晚膳尚未用,皇上这会儿有没有想吃的,让老奴为皇上去备些?” 楚唤闻声,回过神,厉声道:“你先下去,朕想一人待会儿。” 崔其宏连忙躬着身子,退到殿外,合上门,不再出声。 翌日,圣旨便传遍整个后宫,慕容一潇正式有了贵妃之权,堪比德贵妃,各宫妃嫔也想着怎么恭贺慕容一潇,但是慕容一潇自从回宫,便谢绝见客,妃嫔们想着惠妃和她之前关系不错,便都央着惠妃先去探望。 惠妃无奈,整日被她们说来倒去,抵挡不住她们的冷言热语,便带着瑰美人,前来东羽宫。 慕容一潇听闻惠妃和瑰美人前来,面上不好推脱,便让下人,带她们进入正殿。 惠妃望着东羽宫一字路的两边院内,无任何花草树木,皆是长的极旺盛的草,随着夏末的风吹过,整齐的青草躺出一个弧度,使人走在路上,便如到了麦田。 惠妃极为喜欢这样的生活,她以往所向往的日子,便是如此。 惠妃和瑰美人进入正殿,见慕容一潇在右偏殿倚着书桌而坐,一身素白云锻坦领束腰裙,外罩一层淡紫色的娟纱,飞仙髻的两边,一对羊脂白玉镶金流苏珠缀,斜着头,看着书。 惠妃和瑰美人走近慕容一潇,福礼道:“贵妃娘娘金安!” 慕容一潇转过头,放下手中的书,清丽的水眸,绵绵望来,见两人头垂着,笑意款款的道:“两位姐姐快快免礼,妹妹哪能受两位姐姐如此大礼?” 惠妃抿了抿唇,心底哼道,你不能受为何还不在门口迎着,明摆着故意,还说这么多的客套话,外面溜了一圈回来,当真架子摆起来了。 慕容一潇连忙上前扶起两人,命阿香看茶入座,惠妃和瑰美人谢恩后,便碎着步子,走到圆凳边,坐下。 惠妃一向温和大方,怎地一见慕容一潇便浑身不自在?以往她在宫里是这样,如今也还是,两人一见便如同宿敌一般,瞪眼瞥眉的,毫不在乎旁人怎么说。 惠妃端过紫釉茶杯,轻啄一小口,便先弯起唇角,笑道:“娘娘刚回宫,不知可还习惯?” 惠妃如今掌管后宫琐事,自然可寻问她生活上的琐事。 慕容一潇浅笑回道:“妹妹还要多谢姐姐细心照顾,妹妹甚是习惯,两位姐姐在宫中可还好?” 瑰美人倒是极为秀文,抿嘴而笑道:“贵妃娘娘快别姐姐的称呼,这让旁人听去,指不定怎么说臣妾不懂规矩呢?” 慕容一潇没想到瑰美人倒是个能说笑的人,遂清了声道:“本宫还不信了,这里有惠妃和本宫在,哪个嚼舌根的敢说了去,况且姐姐比妹妹早入宫,妹妹喊姐姐,这也实属应该,理他们劳什子操心命的去?” 惠妃也笑着道:“是啊,美人,这贵妃娘娘的宫里,自然嘴巴是最紧的,咱们姐妹之间不必顾及这些。” 慕容一潇和着笑,微微颔首。 阿香和叶和上来一些点心,绿豆酥饼,三鲜软香膏,水晶蒸烙,再上了几杯乳茶,三人边吃边聊了起来。 惠妃几次话意都想问慕容一潇这次外出的详情,皆被慕容一潇巧妙的转移话题,几次三番下来,惠妃皆不成功,无奈之下,瑰美人见两人之间的气氛似有一些僵持,和缓的笑道:“两位娘娘,你们看外面日头正好,咱们不如去外面走走,前两日刚下过雨,听下人们说,御花园的池塘中,并蒂芙蓉开的极好,错过这几日,便要等下一年了,妹妹心中极为心痒,两位姐姐左右无事,不如陪着妹妹一同去欣赏?” 慕容一潇本不愿出东羽宫,想拒绝提议,刚想开口拒绝,便听到惠妃柔笑着道:“既然有此等美景,咱们还要等什么,走吧,贵妃娘娘?” 慕容一潇知道惠妃待她一贯如此,心中从未和她真的计较过,遂不再拒绝,盈笑着道:“既然两位姐姐如此雅兴,妹妹岂能拒绝?”转过脸吩咐着阿香,“本宫和两位姐姐一起赏花,你留在宫中吧,本宫身边暂时不需要人伺候。” 阿香垂下头,回道:“是,贵妃娘娘!” 三人一同出了东羽宫,往御花园的观景楼去。 来到观景楼下,刚入院门,三人便被一袭清淡的花香所沁,三人相继走到游廊之上,两边的水池中,绿莹莹的荷叶,水珠在每朵叶上随风舞动,被光与影的折射,三人顿时觉得这些水珠如稀世珍宝般发着暖心的光,几处密集的荷叶,拖出一只如盆般大小水红莲,嫩黄的蕊心,红嘴白身的娇莲,极为惹人怜爱,吸引的三人顿足而立。 074 交托心事 惠妃和瑰美人极喜爱莲花,瑰美人又饱读诗书,遂吟来一首诗:“蝉噪城沟水,芙蓉忽已繁。红花迷越艳,芳意过湘沅。” 慕容一潇柔笑道:“美人姐姐诗情,妹妹折服,姐姐对古诗,信手拈来,姐姐才是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 惠妃脸色顿时暗下几分,冷声笑道:“美人妹妹,咱们往前面去看看,听说那边有并蒂莲,至于这些小水沟出的红莲,还是让给那些真正的小国夷娥来欣赏吧。” 瑰美人瘦弱的脸上,窘笑道:“两位娘娘,是臣妾的不是,臣妾禁不住这美景,吟来诗书,姐姐们别往心里去。” 慕容一潇一听,便知瑰美人不仅诗书赋雅,而且为人竟是个实心的人,且不懂圆滑,倒是个可交的朋友,遂不再难为道:“美人姐姐快别这么说,妹妹不会说话,惹到了惠妃姐姐,惠妃姐姐可别和妹妹一般见识?” 惠妃冷声道:“臣妾哪敢和娘娘置气,娘娘可是皇上近日刚封的贵妃,臣妾可不敢招惹,哼!” 慕容一潇默默笑着也不答话,三人徐徐前行,行至游廊中间,但见转角处,皇上正和国师走来,两人正在边走边说着话。 两人抬头,便见到三人往他们这边走来,楚唤停下脚步,一直垂着头说话的国师,见楚唤停下脚步,顺着他的方向望过去,看见惠妃三人。 程如是请扫过一眼惠妃,眸光便停留在慕容一潇的身上。 楚唤最初看到的便是慕容一潇,目光便一直未曾离开,待见惠妃三人见到他们,先是怔了片刻,稍后便福身行礼,垂着头,楚唤清声道:“爱妃们免礼,潇贵妃和惠妃,瑰美人今日怎的有空一起出来?” 惠妃起身走近皇上,柔柔的声道:“皇上,这暑日刚过,这雨下得极为准时,臣妾等见这观景楼边上的莲花开的极好,便求了潇贵妃娘娘一同前来欣赏,这不刚到,便遇见了皇上,皇上不如和咱们一起?” 楚唤听闻,弯起唇角,望向慕容一潇,慕容一潇一直垂着头,默不作声,静静的站在游廊柱子边上,妆容清淡简雅,衣着仙诀玉净,宛如一位仙子轻入池塘之上,一瞬,楚唤有些失了神,定睛望着慕容一潇。 惠妃见楚唤半天未有反应,便抬起头望向楚唤,见楚唤一直盯着慕容一潇瞧,眼神明亮轻柔,就连嘴边的笑容也舒和几分,惠妃何等聪明,只是这一眼,心中便有些不自在起来。 惠妃忙紧拽了楚唤的衣襟,楚唤抿唇笑问:“惠妃有何事?” 惠妃松开他的衣襟,笑道:“不知皇上可愿与咱们姐妹三人一同游赏这观景楼?” 楚唤自然愿意,遂笑着声道:“当然,朕常日与爱妃们相处甚少,借此机会多陪一下爱妃们,也实属应该。” 惠妃忙扶着楚唤,而程如是在楚唤的左手边,楚唤见国师站着,道:“国师,你先在下面赏玩,朕先陪她们上观景楼上待会。” 程如是一身白衣,拱手禀道:“是,微臣遵旨!” 说着楚唤便左右带着惠妃和瑰美人一同前往,一路上,惠妃一直指着前方的池塘,楚唤便陪着她赏玩。 片刻,三人走了一段距离,楚唤一直以为慕容一潇一直在他们身后跟着,便也不去多管,谁知待他们上楼之时,楚唤余光回眸,哪见慕容一潇的身影? 楚唤左右细看一番,皆不见,迈着的步子也轻缓下来,头不停地往楼上的窗外望。 慕容一潇不想和楚唤他们一起去,便留了下来,没有跟上。 她想待他们走后,独自一人在游廊上走走,刚从程如是身边走过,便听到程如是问道:“不知贵妃娘娘身体是否好全?” 慕容一潇回过头,莞尔笑道:“多谢国师挂心,本宫的身体恢复的极好。” 慕容一潇说完便转过头走开,程如是忙走上前,夺步而道:“贵妃娘娘,阿菲无事,请贵妃娘娘放心!” 慕容一潇一听阿菲,便侧过身,问:“国师知道阿菲身在何处?” 程如是润雅白净的脸上,清俊的眉满了笑意,道:“嗯,但是恕微臣不可告知贵妃娘娘阿菲在何处。” 慕容一潇瞥过程如是一眼,问:“国师为何告知本宫此事?” 程如是不明白慕容一潇指的是什么,回问:“娘娘所指的是……?” 慕容一潇淡淡的道:“国师为何要告知本宫阿菲的事情?是关心?是同情?还是故意?” 程如是知她心思百转,不想她竟会如此坦然相问,片刻,程如是垂下头,他竟不知该怎回答她,于是失笑道:“贵妃娘娘何必究根结底,贵妃娘娘只要知道在下并无恶意便可,不要顾虑其他。” 慕容一潇轻轻的冷笑道:“国师有无恶意,本宫自然知晓,只不过容本宫告知国师一句话,姐姐心属皇上,愿青衣古佛相伴一生,请国师勿要再多挂念,你我本属敌对两方,国师不应该对本宫姐妹两人心存不忍,国师还是站对位置的好,以免到时伤及无辜。” 程如是听闻慕容一潇完全误会他的心意,想急忙上前解释,但是又不知从何说起,即使说出来她也未必相信,不如好好的守着她,解宽她的心虑也好。 慕容一潇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疑虑渐生,但她有一点是可肯定的,那便是不管如何,程如是是不会做出伤害的她事,她从他的言语中非常笃定这点。 慕容一潇望着垂下头的程如是,宫外仍有一事急需一人相助,不如相托于他,心中决定后,语声柔和几分,脸上的笑也渐舒缓了几分道:“国师,本宫是否能信得过你?” 程如是正想着怎么和她说,听到慕容一潇如此一说,神情禀然道:“娘娘不管有何事,只要如是能做到,定当竭尽全力。” 慕容一潇见他所言不虚,便如实相告,道:“国师可还记得马夫刘玉?” 程如是恍然道:“嗯,记得。” 075 什么关系 “本宫想请国师去救救他,他因本宫受伤,上次本宫被皇上临时带走,本宫却丢下他,如今不知他身在何方,身体有没有好转,本宫对他极为愧疚,本宫想弥补他,请国师帮本宫找到他,将他安排至望秋楼,国师若肯相助,一潇定会感激不尽。” 慕容一潇面上依旧平淡,言语却是透出几分担心和真挚的感激。 程如是没想到,慕容一潇竟会让他帮她找人,此事虽不难,但是心中就是极为不愿,找那个马夫?一想到那个马夫,程如是整个人心中便如冻结成冰一般,但是她好不容易开口相求,他就算再不愿,也要做到。 所以沉默片刻后,便拱手道:“请贵妃娘娘放心,微臣不出半月,便会给娘娘带回好消息,娘娘等着便是。” 慕容一潇神情一松,脸上顿时蒙上一层暖笑,双眸感激的望着程如是,只是这一幕便被观景楼上的楚唤正好瞧见,他前后左右的寻找慕容一潇,终不见她的身影,没想到竟然在下面和他的臣子说笑,楚唤眸中顿时冷下几分,心中怒火翻腾的直灼全身。 她怎可以对别人有此温柔的笑?她可从没在他面前有过如此放松的神情?他们不是在去西越的路上已经暗结良缘? 楚唤片刻都等不及的匆匆下来,慕容一潇和程如是双双还礼后,便转身往观景楼边上去。 慕容一潇垂着头,想着此事终于落定,心中的石头也终于放下,面上无端的笑起。 楚唤匆匆下来快步来到慕容一潇跟前,见到她柔和的笑起,白净的脸上,绯红的小唇轻抿,看得楚唤更是火冒三丈,双眸直勾勾的盯着慕容一潇的头顶。 慕容一潇走着走着忽然发现眼前一双青黑色的重台履,上面绣着金龙,慕容一潇停下脚步,抬起头,望向楚唤怒气冲冲的脸,不明他意的福身道:“臣妾叩见皇上!” 楚唤紧抿着唇,一字一字的从口中出来:“潇贵妃,朕和惠妃、瑰美人在上面寻了你几遍,你倒好,在这里勾引朕的臣子,不知该当何罪?” 慕容一潇惶恐的忙跪下,沉声道:“皇上,臣妾没有,请皇上慎言!” 程如是见到楚唤脸上的怒气,忙走上前,福身道:“皇上,是臣问关于潇贵妃的姐姐,慕容婉玗的一些事,让皇上忧心,皇上请勿怪罪旁人。” 楚唤听到慕容婉玗,心中的怒火暂息几分,抬起眉想让他们起来,但见慕容一潇面色温和从容,此时脑中又想起慕容一潇对着程如是温和的笑,心中的怒火再次引燃。 楚唤阴着脸,此时快到午时,夏末的日光依然灼热难耐,而楚唤的心,仿佛被什么紧紧的抓着,他不懂他此刻为何会生气,他就是见不了慕容一潇对他以外的男人娇笑。 三人静了半晌,游廊两边的水池上的荷叶上,几只水黾跳来跳去,像是躲着灼热的日光,似又逃不开他的禁锢。 慕容一潇此时的感觉亦是如此,楚唤的双眸紧紧锁着她,她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她不知他此刻心中在想着什么,他喜怒无常,心思怎能被人轻易瞧了去? 楚唤压制心中怒气,一会儿后,冷笑一声,如今是灼日当空,而程如是和慕容一潇两人听着他的冷笑,两人浑身打着冷抖索,片刻听到声道:“国师暂且离宫,朕改日再找你。” 程如是犹豫地望向慕容一潇,慕容一潇一直垂着头谁也不看,楚唤见程如是望向慕容一潇,声音中的冷意加深,道:“还不退下?” 程如是顾虑几分,他知道楚唤此时在生气,他也知道这一路回来,楚唤对慕容一潇的改变,只怕他害怕的事情终于要发生了,楚唤注意到她了,他恐怕再也无机会了,心中一直忐忑着,但此刻他又不得不离开,遂顿了顿声道:“微臣……告退!” 若是此时程如是瞧见楚唤的眸色,他定会害怕,楚唤此刻恨不得将程如是直接扔了出去,他倒好,还在这里顾步迟疑。 待程如是慢慢离去,慕容一潇也直起了身子,轻声道:“皇上,惠妃和瑰美人在楼上等着臣妾,皇上若无旁事,臣妾先行告退!” 楚唤听闻她想要走,心中更加难忍,她宁愿和旁人相谈嬉笑,却不肯陪他多留片刻,声音冷到极寒,道:“潇贵妃,你随朕来。” 慕容一潇闻声,顿时浑身冷意加剧,她不知楚唤为何生气,他在气什么?她还是选择赶紧走开,免得惹火上身,牵连自己,于是礼笑道:“皇上有什么事情,在这里直说便是,皇上若是带着臣妾一人离去,惠妃姐姐和瑰美人在那里瞧着,心中指不定怎么说皇上,皇上要对待后宫一视同仁,不然时日久了,这后宫只怕会不安宁?” 楚唤冷笑着走近两步,慕容一潇强忍着稍稍退后两步,此时他身上浑身散发着冰冷之气,她不敢靠近,楚唤暗沉的双眸一直盯着慕容一潇的头顶,寸光不移。 “潇贵妃如此为朕着想,为后宫着想,不知贵妃是否想做做皇后的宝座,若是想,只要潇贵妃答应朕一个条件,说不定朕会考虑考虑?”楚唤笑道。 慕容一潇连忙退后两步跪下,求声道:“皇上,臣妾并无此意,臣妾实为皇上考虑,皇上若不信,可回头看看,惠妃姐姐和瑰美人正往这边来,请皇上饶过臣妾,臣妾不敢,更不想做皇后,请皇上不要拿臣妾开玩笑。” 楚唤哪管惠妃两人来不来这边,他以为他拿着皇后的位置吸引她,她会有所心动,若是她肯留下,皇后之位又何妨?没想到她却吓得跪倒在地,诚惶诚恐的求饶,他在她面前真的让她如此害怕,他说的每句话都是真心,她怎么不懂? “你们什么关系?”不管她怎么避开他,害怕他,他还是很想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慕容一潇被他问的怔了一下,慢慢的站起来,垂着头低声道:“皇上在说什么?” “朕问你,你和国师是什么关系?”楚唤不耐的声道。 076 折回殿内 慕容一潇被他问的不知该怎回答,她是他的妃子,他问她和他的臣子是什么关系,他脑子里在想什么?慕容一潇敛起声,回道:“臣妾和国师没有任何关系,臣妾是皇上的妃子,而国师是皇上的臣子,仅此而已。” 惠妃和瑰美人,走到两人身边,伴着柔风,和煦道:“皇上在和潇贵妃说些什么呢?咱们姐妹两个远远望着潇贵妃,一会跪下,一会起身的,是不是潇贵妃又惹皇上不高兴了?皇上,潇贵妃年幼,还请皇上不必和她一般见识,有什么错,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饶过她吧?” 惠妃不知两人在说什么,以为慕容一潇又得罪了楚唤,忙着上前说情。 楚唤压根都没听到惠妃在说了什么话,被慕容一潇的一句:皇上的妃子,仅此而已,说的心中欢意,容色见喜,顿时心中的怒火全然已消,她承认她是他的,她知道她是他的? 一双喜不自胜的眸子,看向惠妃,楚唤抿着唇道:“惠妃,走吧,午膳朕想和三位爱妃一同享用。” 说完,一个人便走在前面,身后的崔其宏,忙跟上。 身后的惠妃和瑰美人相互一怔,愣是想不明白,皇上这是怎么了,慕容一潇更是觉得奇怪,她说了什么令他转色如此之快,音容掩不住的喜悦,刚刚还如仇人一般,他这未免转变的太快了。 三人皆是凭空而立,相互望着,荷叶上的几只水黾,跳入水中,四肢浮在水上,在水上画出一圈圈蚊触的波纹,荡到荷叶处,便分散两边晕开。 三人随着楚唤来到长生殿的西偏殿,午时,日光最毒之时,长生殿内却凉爽宜人,三人走到长生殿,身上的汗珠,带些脂粉的香气散开,整个殿内充斥着脂粉味。 半晌,崔其宏命人将桌子和椅子铺开,一桌子美味佳肴,一会功夫便上全了,楚唤命下人为她们夹菜,添饭。 一顿饭下来,楚唤心情极畅,吃了两碗饭,三人皆小心翼翼的猫腻着吃,这是她们第一次和他一起吃饭,惠妃见皇上心情大好,遂也跟着多吃了些,慕容一潇一直低着头,默默地吃着眼前的两道菜,瑰美人时不时的抬起头,附着惠妃的笑,也笑着。 待楚唤吃完,三人早已放下手中碗筷,静坐着等着他,楚唤抬起头,看向慕容一潇。 慕容一潇正瞧着楚唤放下筷子,一抬头便见楚唤正望着自己,遂淡淡的垂下头去。 楚唤以为慕容一潇垂下头是因为羞涩,心情更是奇好,扬声道:“三位爱妃,朕今日有些乏累,三位爱妃请暂且回宫,朕想小憩片刻。” 惠妃和瑰美人没想到,今日没问出这次外出的事因,倒是遇见皇上,并且和他一起用膳,这是多少年来,盼也盼不到的机会,楚唤极少会陪着哪位妃嫔用膳,就算是德贵妃,他也不曾坐在一起用过膳,今日她们竟有如此恩宠,想来今日之事一出,后宫不知有多少人,会嫉妒死她们。 两人欣喜的跪拜礼,慕容一潇一直淡淡的神情,同着两人一起出宫。 待慕容一潇走至御花园边上的长街,一步步的往东羽宫方向走去,忽然后面有个极细的嗓音喊道:“潇贵妃娘娘,贵妃娘娘,请慢走……” 慕容一潇清然的神情回头望去,见来人是长生殿门口的左内侍太监,嫣然温笑道:“公公是在叫本宫么?” 内侍公公躬着身子,恭敬回道:“请贵妃娘娘留步,皇上有请!” 慕容一潇脸上的温和,暗下几分,失笑道:“公公确定?皇上请的是本宫?” 内侍公公恭笑道:“贵妃娘娘,奴才是奉皇上之命,怎会弄错,贵妃娘娘,皇上在长生殿等着娘娘,请娘娘移步!” 慕容一潇不知楚唤有什么打算,心中几番计较,这才随着内侍公公回去。 回到长生殿,慕容一潇刚入殿门,楚唤便合上手中的折扇,起身迎上。 慕容一潇入门没走两步,便福身行礼道:“臣妾叩见皇上,不知皇上召臣妾折回所谓何事?” 早在慕容一潇回长生殿之前,楚唤便遣散长生殿内的所有人,楚唤温柔的语声传入整个大殿,道:“你且起身,怎么,朕找你必须有事?朕不能想见你时召见你么?” 慕容一潇温温起身,素然笑道:“回皇上,皇上自然可以。” 楚唤拉过慕容一潇的手,将她带到长榻上面对着楚唤坐下。 慕容一潇任由他拉着坐下,抬起蛾眉,巧目兮盼的望向楚唤。 楚唤将手边一摞书推到慕容一潇手边,道:“这是朕着人找的一些古书,不知爱妃喜欢哪一本,你自己挑挑看。” 慕容一潇淡淡的声回道:“皇上挑的自然都是好的,臣妾看便是。” 楚唤从她的话音中听出隐隐的不情愿,但又无可奈何的应承着,敛起嘴角上的笑,问:“怎么爱妃不愿和朕在一起看这些书?说的像是朕为难你一样。” 慕容一潇极为恭敬的道:“回皇上,臣妾没有,臣妾只是说,皇上眼目异于常人,挑的书自然极好。” 楚唤暖起温笑,满意的闭上清润的双眸。 两人各执一本书,一页页的翻开,细读着,楚唤看了半天,书页一页未动,眼角时不时的看向慕容一潇。 慕容一潇一直垂着头,静心看着手中的古书。 “爱妃,有没有怪过朕?”楚唤翻过一页,双眸并未抬起。 慕容一潇闻声抬眉,道:“皇上指的何事?” 楚唤似有一些愧疚,压着声说:“前几个月,朕一心想杀你之事?” 慕容一潇见楚唤倒是坦然,对他所做的事情,若有什么疑问,便毫不隐晦的直接相问,抬起头看过一眼楚唤,便又垂下头幽幽的继续细读,只是嘴角起合道:“皇上和臣妾的立场不同,皇上一心想杀臣妾本是应该,只是皇上厚恩臣妾,最终留得臣妾性命,算不上什么怪与不怪。” 楚唤见慕容一潇真诚相告,便放下手中的书,寻声道:“爱妃看事如此通透,倒是朕小人之心了。” 慕容一潇没有回话,低下头继续读书。 077 回忆幼时 楚唤这般近距离看她,心跳莫名的加快起来,手心也慢慢的渗出冷汗来,心中原本一直有个疑问,在这安静平宁时刻竟想脱口相问。 “朕想问贵妃几个私心的问题,请贵妃可否如实相告?”楚唤陡然肃严的问。 慕容一潇合上书,疑问道:“不知皇上想问臣妾何事?皇上将臣妾留下,是否为此事?” 楚唤颔首,立起挺拔的身子,问:“爱妃,如今心里是否有朕?爱妃心中是否已有爱慕之人?” 说完后,楚唤左手轻轻的从小桌子上抽回,紧紧地捏着衣袖的一角,手心直直的冒着虚汗,他极为害怕慕容一潇会是他心中所想的那般说。 慕容一潇低下头去,默默地想了片刻,她不知道她该怎么回答他,她略思须臾,这才抬起眉眼,看向楚唤。 只是这一眼,楚唤惊得眸孔张大,他慌忙掩饰内心的惊怕与紧张。 而慕容一潇何尝不是,她曾经为了他拔山越岭的来找他,他却全然忘记她的存在,他一点点将她对他的爱慕之心消觅殆尽,如今反过来问她心中是否有他,她要怎么说,她以前的确有,而如今,她心中只有归乡,并无他想。 慕容一潇的声音冷淡了几分道:“皇上想听真话?” 楚唤坚定的点点头。 “或许臣妾刚来的那些日子,是对皇上会有过钦慕之心,才会整日的烦着皇上,但是这段时日皇上对臣妾几番试探后,臣妾便没了那份心思。臣妾心中的确有一人,只是他如今不在了,臣妾只想静静的想着他,至于旁事,臣妾再无心思多想。” 慕容一潇站起身,在殿内莲步细走着。 楚唤略带一丝沙哑的声,问:“贵妃,难道不想再对朕尝试着努力?” 慕容一潇垂下头,轻摇了摇头,背着身子,不愿正面相对。 楚唤眸中神色极为失落,心中仿若从高处,一下子跌落到深谷,禁不住的咽了一口唾液。 “你心中的那个人朕是否认识?”楚唤不信他已经不在,若是不在慕容一潇岂会对他有分毫的钦慕之情,她在说谎安慰他,她是想保护那人。 慕容一潇身姿卓颖,耸动着双肩,轻轻的颔首。 楚唤果然料想不差,他真的认识那人,那人竟在他的身边? 见慕容一潇颔首,他轻挪起身体,下了凉榻,慢慢走近,一字咬着一字的问:“那人是谁?” 慕容一潇淡然的神情低下头,默不作声的盯着鞋子瞧。 “告诉朕,那人是谁?”楚唤忽地复声喝道。 慕容一潇被他突然的喝声惊抖一下,但依旧垂着头,默不作声。 “是国师?还是阿狂?还是那个为你挡箭拼命的马夫?”楚唤走至慕容一潇身侧,冰寒着脸,全失了往日的清润之风,眸中带着怒火的伤感,全身都在拼命的压制。 慕容一潇淡淡的望向将要濒临爆发的楚唤,清冷的道:“皇上,他已经死了,死了,被皇上你亲手杀死的,皇上让臣妾,能怎么对你?” 慕容一潇说着眸中闪着一层轻雾,心中却已痛的难以抑制,他每次都会将她伤到最深,他总是一点点夺走她的萌动,夺走她的童愿。 楚唤被她的话惊住,站在她身侧怔了一会,原来她的心里不仅没有他,他还是她的仇人,他一生杀人无数,就算她告诉他那人是谁,只怕是他也会不记得,她的心里肯定非常恨他,他还在这里期望,得到她的爱慕。 楚唤心中无限长叹,他忽然觉得他做的无错,杀得好,若是再选一次,他也绝不手软的杀掉,不管那人是谁,因为只有他死,他才能得到她,即使她心中没有他,她也不能再属于别人。 慕容一潇说完话后,便走出大殿,楚唤并未上前阻拦,他无需此时再去,他想做的事情,还没有做不到。 慕容一潇想着往日,那时的他是那么的无助,若不是她的出现,他们几人可能会成为狼群的晚宴。 她那日正好和阿爹生气,一人偷偷跑出大帐,往欧格登草原上跑,不知跑了多久,从日中到日暮,她极为生气,为何阿娘惜疼姐姐,对她总是多加责怪,从小到大,每次和姐姐争嘴,阿娘都是护着姐姐,就连这次阿爹也说她是她的错,所以一气之下便偷跑出宫。 走到欧格登草原深处时,看见一群狼在围攻几个行人,当时她并不知道他们是谁,一心想着如何救他们。 正在思虑,只见他们其中的一个人和一只领头的狼厮杀起来,那人看似已经身负重伤,仍旧护着后身的几人,那时起慕容一潇便觉得此人真乃大英雄也。 她左思右想,终于在那人倒下之际,相出一个好点子,她跳起回空舞,引来群鹰,不一会天空被群鹰集聚的黑压压一片,慕容一潇挥动手指,群鹰从天空直冲而下,对准狼群,一个个的啄他们凶残的双眼。 群鹰越集越多,群狼寡不敌众,这才狼狈的四散而去,慕容一潇走近那几人,看见其中一人正怔愣着望着她,她莞尔一笑,那人便再也支撑不住,晕倒在地。 慕容一潇上前伸手触碰刚刚奋勇与头狼厮杀的那人,见他尚有一丝气息,她将怀中的一颗碧眼佛珠扯下,这是她阿爹从一位高僧那里得来的,说是极好的灵药,给她防身用,她总想着这么多年了,也没见她有什么用,不如给了这位勇士,也算功德一件。 掏出那人身侧的水袋,将碧眼佛珠硬塞入他的口中,顺口再倒入了一点水,便入了喉咙。 慕容一潇看着其他三人,一个个的试着鼻息,其中一个白色轻衣似有些呼吸,其他两人皆无,慕容一潇见白色轻衣衣衫被狼撕咬的,破烂不堪,心中亦是惜叹,如果她晚来几步,只怕这四人,便会成为狼群的入口美餐。 她不知道该怎救他们,她只能捡起入冬以来,地上的干草,和干草枝,磨石打火。 她记得这地方不远处有一群游民,她跑了过去,借来些羊肉和羊奶,喂给白衣男子吃些羊奶。 078 夜探一潇 直到深夜,白衣男子才悠悠的醒过来,他身体到无大碍,吃点东西便已无事,而那个勇士却等到第二天傍晚才醒来。 慕容一潇清楚的记得,他醒来的第一眼,那种凶残的眼神望着她,对她极为戒备,仿若对着狼群般的警惕,惊得她退后两步,但又顶着胆子上前喝道:“你这人怎么一睁眼便瞪着你的救命恩人,若不是我,你们两个早就死了。” 这个勇士便是楚唤,楚唤重咳几声,望向早已醒来的程如是,程如是见楚唤醒来,便拿起一碗羊奶,端到楚唤身边,想喂他。 楚唤见到羊奶,端到嘴边,一饮而下。 “主子,的确是这位小姑娘救了咱们,更治好了你的内伤。”程如是特意提醒道。 楚唤扭过头望向程如是,程如是点点头,深深地看了看他。 楚唤这才带着一丝惊讶望向慕容一潇,只见慕容一潇一身红色草原棉裉袄,脚踏着靴子,一身贵气。 “多谢小姑娘相救,在下感激不尽。”楚唤拱手相谢。 慕容一潇瞥了一记白眼给他,昂起头,道:“哼,总算本姑娘没有白救你一场。” 楚唤和程如是脸上带丝僵笑,点着头。 几日下来,楚唤和程如是略带青涩的脸上终于恢复了红光,慕容一潇相处下来,却越来越觉得楚唤饱读诗书,勇猛无比,在草原上的确是令人吸引的一位勇士。 楚唤为报答她救命之恩,他不仅教她围棋,还教她如何下象棋,程如是则去寻找回去的路。 慕容一潇待楚唤身体恢复无恙,这才想着回家,于是告别了他们,舍不得的回到了国都营帐。 慕容一潇秘密的将楚唤放入心底,她想她一定会在遇见他们,将来一定要嫁给这样的勇士。 只是半月回到上都国都后,她因出走七天,被罚禁足百日,而楚唤却向姐姐提亲,她躲在暗处,看的真真的,是他,那双清润的眸子,清光粼粼,身边跟着一个白衣书生。 她极为气愤,没想到他们看中的是姐姐,躲在暗处的她,便不想再见他们,直到两年后,姐姐一身嫁衣,上了马车那瞬间,她才明白,这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的。 过了三年,她以为此事便寥寥结束,没想到姐姐因固盛宠,让她嫁给姐夫,天知道她有多么高兴和气愤。 高兴她终于有机会与他再次相见,气愤他为何不珍惜姐姐。 她入尧宫后,每天缠着楚唤,希望他能记得她,想起她,只是这么多年过去,她发现,以前的事,记得的只有她一个人。 他用尽心机试探她,杀了她,可在最后关头却松手,说喜欢上她,他让她已死的心怎么对他? 他会为了她放弃灭掉上都吗?他不会,他绝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放弃自己的霸业。 所以,她已死的心,决然不会再有任何波澜,他们都过不了心中的魔障,更无可能携手与共。 慕容一潇回到东羽宫时已经未时三刻,她独自一人往寝殿走,进入寝殿,退下周围的人,独自躺在床上细细打算。 直到晚膳,慕容一潇简单的吃了些汤粥便早早入睡,谁也不敢问今日之事,因为慕容一潇神情冷淡,阿香都丝毫不敢出错,更别说旁人。 伺候慕容一潇睡觉后,阿香便关上寝殿之门,只身往后苑去,慕容一潇临睡之时说了,今夜不须他们守夜,便打发人,早早的退下,省的在眼皮下晃来晃去。 子时,楚唤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他必须要得到她,不只是要到她的身,他还要她的心,她的一切他全部都要,他不会放任她离去,更不会因为她心中那个已死的人而放弃,在他楚唤的心中,还没有放弃两字。 楚唤掀开身上的薄褥子,穿上里衣,踏上龙鞋,飞身往东羽宫寝殿去。 深夜黑暗中,慕容一潇隐隐的感觉身边有人呼吸,她翻过身,迷迷糊糊的拉开纱帐,竟看见一个人站在她的床边。 她惊恐的脱口便大声喊叫,“啊……来人啊,快……” 还未说完,嘴巴便被那人急忙捂住,“别叫,是朕……” 慕容一潇拉开他的手,坐起身,“是皇上?皇上怎的深夜至此?” 楚唤原本想好好的看着她睡觉,听着她蜻蜓点水般的呼吸,均匀而微弱,没想到她突然醒来,倒将他惊吓的忙堵住她的嘴巴。 后苑的阿香听见声响,忙搭上一件外衫,随便踏了双鞋,便匆忙赶至寝殿,破门而入,一面急忙的掀开幔帘,一面绕过屏风,道:“娘娘,娘娘发生什么事情了?” 还没抬头,便见一人站在慕容一潇身边,“啊……”字还未喊出,便被慕容一潇喝道:“阿香,快来参见皇上!” 阿香赶紧闭上嘴巴,摸到抽屉中的一个火折子,打开,点入床边的灯上,仔细见那人,这才看清,真的是皇上,忙下跪行礼,“奴婢叩见皇上,惊扰之处,还望皇上恕罪,奴婢这便离去……” 楚唤冷淡的神情,望了望慕容一潇责怪的双眸,那眸中的意思仿若在怪他,大半夜不睡觉,特地潜入嫔妃的房中吓人。 “嗯,今夜之事不可与旁人说去,朕和你们娘娘有事相谈,你下去吧,有事再叫你。” 阿香直起身子起来,道:“是,奴婢告退!”慢慢的退出身子,重新关上寝殿之门。 楚唤侧过脸看向慕容一潇,慕容一潇忙起身穿上外衫,总觉得若是不穿好衣衫,两人这般相待,心里怪怪的。 慕容一潇暗下的睡容,干涩的声问:“不知皇上深夜至此,所为何事?” 楚唤凌然道:“整个尧宫都是朕的,朕想到何地,非要做什么事情才能去吗?” 楚唤极不喜欢慕容一潇声音的疏离,他非要有事找她,她才会相见? “皇上说的极是,那皇上在臣妾这里随意的赏玩,臣妾困倦甚乏,恕不奉陪!” 慕容一潇懒得理他的强词夺理,转过身,躺了下去。 楚唤见她躺下,深知他的话任谁听得也会生气,仍是弯着腰靠近床边,道:“爱妃生气了?” 079 还送阿菲 慕容一潇闭上双眸,声音冷然道:“臣妾怎敢和皇上生气?” 楚唤勾起唇瓣,笑道:“一潇,朕今夜前来是想告诉你朕的决定。” 慕容一潇狐疑地睁开双眸,扭过头问:“皇上决定了什么?” 楚唤直起身子,容含悦意,口噙着柔笑道:“朕从今往后,不再过问你之前的事,朕也不管你心里如今有谁,朕只想告诉你,朕想留你在身边,朕想好好的待你,全心全意的待你,你若喜欢上都,朕可以在后宫建一个草原,供你游玩。你也不必急着回应朕,朕知道你定不愿意,所以,朕今夜想告诉你,朕今后能为你做的事情都会尽全力去做,只希望一潇能等着朕,做好这些事,不要再整日想着怎么逃走,不知一潇意下如何?” 慕容一潇听着他轻声细语的喊她‘一潇’,心思倒也软了几分,只是他的这些话,她只能听听,她不能当真,因为他是一国之君,他有他的宏图霸业,他有他的后宫妃嫔,他并非真需要她,他只是不甘心有人忤逆他的意思。 他既然知道她在想方设法的逃走,他今夜来的目的是不是想阻止她的想法? 或许是罢,但他却已经阻止不了。 楚唤见她久久未出声,复声问:“一潇觉得如何?” 慕容一潇慢慢的坐起身子,佯装着,目含羞涩,唇若含情道:“皇上说什么一潇便信什么,一潇等着便是。” 楚唤见她此时温婉动人,又听到她愿意等着,心中大欢,道:“一潇若是肯给朕这个机会,朕定不会负你。” 慕容一潇垂下头,默默的点点头。 楚唤激动的上前抱住慕容一潇,慕容一潇全身一怔,不敢有任何异动,任由他抱着。 直到天渐亮,楚唤这才抽身放下怀中的慕容一潇,这一夜他抱着她睡了一夜,而她却睁着眼直到他离去,眸中的复杂之色,难以言明。 他的野心,他说过的话,历历在目,她怎会如此轻易便妥协,她敷衍着他,让他放松警惕,她好着手准备离宫之事。 他说过他会亲手杀掉他的软处,他的心如此狠,她怎么会伴虎在侧。 直到将近午时,慕容一潇才从睡梦中醒来,想着昨夜楚唤的来过,说过的话,坐在喜鹊报春的梳妆台前的她,莫名的弯起嘴角。 “娘娘在笑什么呢?”阿香看到她的轻笑,迎声问。 “没什么,昨日本宫见到国师,将刘玉公子托给他,没想到他竟然一口应下,着实让本宫意外。”慕容一潇像是想起什么说道。 阿香一听国师两字,眸光闪过,道:“要奴婢说,国师可比皇上对娘娘好多了,皇上整日出其不意,闹得娘娘提心吊胆,而国师却不同,国师处处维护娘娘在先,为娘娘善后于末,对娘娘可谓关心备至。” 慕容一潇顿时愣住,手中拿着的珠钗也僵在空中,看着阿香眉飞眼笑的自顾自地说。 阿香觉察到异常,忙看过来,见慕容一潇脸上暗下几分,阿香低下头,羞涩的站到慕容一潇身侧,“娘娘,奴婢知错了……” “你是不是也察觉到不一样了?和本宫实话说。”慕容一潇冷声问。 阿香微微点着头,回道:“回娘娘,奴婢在未离宫之前便已觉得国师待娘娘有所不同,娘娘不知,每每奴婢偶遇国师,国师总会问起娘娘的生活起居,奴婢曾听娘娘吩咐,不予理睬,只是……” “只是你每次多想和他说会话,便多透露了一些本宫的私事对与不对?”慕容一潇接声道。 阿香忙着跪下,求道:“娘娘,奴婢错了,奴婢有时真的控制不了自己不去想,但是国师每次温文润雅的和奴婢说话,奴婢便忘了娘娘的嘱托,奴婢该死……” “阿香,遇到此事本宫想不到你如此糊涂,他堂堂国师,他未来的夫人不是联姻,便是郡主或是侯爵之女,本宫不想委屈了你,给他做个侍妾。”慕容一潇劝声道。 “阿香没有想过要做他什么夫人,阿香只想着若是能时不时的见到他,阿香便心愿已足,况且他心中只有娘娘您,根本没正眼看过奴婢。”阿香娟眸层层的浓雾,滴滴落入地上的毯子上。 “阿香,至今本宫还未看清国师的心思,他先是对姐姐极好,现如今对本宫也是极好,本宫对他始终不放心,你若是真的放不下,要不要本宫为你在皇上面前说上几句,将你赐给他?”慕容一潇问。 阿香拼命的摇摇头,道:“阿香不愿,他并不知阿香的心思,阿香只想待在公主身边,阿香不愿离开,阿香只是这般远远的望着他便好,娘娘无需帮助阿香做任何事,求公主成全!” 说着阿香躬身下去,磕个头。 慕容一潇扶起满脸泪水的阿香,劝道:“你若真是这般想,那这件事,本宫便不再过问,只是有一点,你不可日后再和他说本宫之事,本宫不想因为你的私心,而死在这尧宫。” 阿香抬起头,泪模糊了双眸,哭声道:“娘娘放心,奴婢从不和他说娘娘的真话,奴婢断不会出卖娘娘。” 慕容一潇这才放心的点头,道:“你且起来,近日你去后院多帮帮忙,本宫身边暂时交给叶和,你为本宫梳好头,便退下吧。” 阿香知道慕容一潇是想惩罚她,便遣她去了后院做些杂活。 慕容一潇紧蹙着眉心,悠悠的道:“天气慢慢转凉,你多帮帮后院的其他宫人,好好想想日后该怎么伺候本宫,若是想不好,便不要再回来了。” 阿香心知自己犯了慕容一潇最忌讳的忠心一条,忍着眼泪为慕容一潇梳好墨丝,绾成发髻,上了珠钗,悄声立在一边。 慕容一潇眉心逐渐清淡,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叶和慌张的跑入殿内,福了个礼,道:“娘娘,皇上差崔公公前来宣旨,正在正殿等着娘娘,奴婢还看到崔公公带着阿菲姐姐回来,便急忙的跑过来告诉娘娘一声。” 慕容一潇没想到楚唤真的为他说过的话,付出行动,只不过阿菲本就在她身边,是他用诡计将她留下,他只是将她送回来,没什么值得感动。 080 提拔叶和 虽然脑中是这般想着,但心里却隐隐的一丝多余的喜悦。 三人前往前殿,崔其宏站在正殿中,见到慕容一潇来到,忙着迎上前躬身行礼道:“贵妃娘娘金安!” 慕容一潇温和看向崔其宏身后的阿菲,只见她眉目巧笑,姿容未变,便知楚唤待她定是礼上有加,眉目顿时一喜,道:“劳烦崔公公亲自带人回来,公公快快免礼,不知皇上有何话要公公转告本宫?” 崔其宏躬着身子,笑着回道:“回娘娘,皇上说,若是晚上贵妃娘娘无旁事,皇上晚上会过来,说是陪着娘娘一起用晚膳,看书,说话,望娘娘早早的备上。” 慕容一潇谦和有礼的笑道:“嗯,本宫知道了,劳烦崔公公跑这一趟,阿香……” 阿香赶紧掏过袖中的一锭银子,交到崔其宏手中,崔其宏吓得赶紧推开,忙说道:“娘娘断断不可,老奴在宫中从未有过此等事,若是被皇上知道了,老奴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老奴恭谢娘娘美意,老奴心领了。” 慕容一潇见崔其宏推托着,怎么也不肯收下,便让阿香收了起来,寒暄几句,便让叶和送崔其宏出了东羽宫。 阿菲见四下无外人,便急忙跪下喜道:“奴婢给娘娘请安,近日奴婢未在身侧,不知娘娘身体有没有彻底好清?” 慕容一潇柔笑着点头,道:“你能回来,本宫喜从心来,身体早早便好了。” 阿菲憨笑着起身,瞬间又冷声道:“别怪奴婢话多,这个皇上,也不知是什么心思,一会抓了奴婢,好吃好喝的关着,不让奴婢出门,这会子,又将奴婢放回来,奴婢真想不通皇上这到底存的什么心思?” 叶和见正殿就这几个人,也不再有所顾及,便取笑道:“只怕是皇上瞧上了阿菲姐姐还不一定,特意留下阿菲姐姐照顾一番?” 阿菲见叶和讨打取笑的脸,不依不饶的道:“贵妃娘娘,你可要为奴婢做主,这个小蹄子,敢这么说奴婢,娘娘可要好好惩罚她,为阿菲出口气啊!” 慕容一潇嘴角抿着一抹微笑,心底叹道,阿菲的确长大些许,若是搁到之前,说不定她早已追着叶和在殿内胡乱拍打,如今倒也能忍住,看来她真的明白了一些规矩。 只是目前还有一事她极为担心,她及笄的时日都过了尽两月有余,楚唤今晚过来不知是否留下,若是留下她该怎么拒绝? 此事怕是只能等到午后才能知晓结果,若是有侍寝姑姑前来教礼仪,今晚只怕会凶多吉少,若是没有,便不用担心。 如今的楚唤想什么,她还真的猜不到,以往总能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便可以推断一些蛛丝马迹,而如今知道他的目的却猜不到任何痕迹,这让慕容一潇心中隐隐暗冷。 阿香被遣到后院厨房帮忙,对于此事阿菲只字未提,连为她求情都没有,慕容一潇心下便已肯定,阿菲果真不一样了。 直到傍晚,东羽宫内一直没有任何姑姑前来,慕容一潇终于放下一颗悬着的心,深深的出了一口长气。 阿菲和叶和如今近身伺候,她们离宫后,宫内被叶和管理的井然有序,慕容一潇心中便知,叶和她未看走眼,是个能手,如今她身边的确缺少这样的人,阿菲性子太过直接,是和别人拿刀子解决事情的人。 阿香稳重是稳重,就是心事太多,心过善,而叶和却不同,她性子虽然明朗,但是是个有主意的人,又晓得看人脸色行事,说话也谨慎,关键是对主子忠心,至少如今她还未发现她心思中有任何不忠之意地方。 接近酉时,待后厨房准备好一切,殿内也安排妥当,慕容一潇便唤来叶和前来说会儿话。 叶和进来的时候,慕容一潇手中正拿着一本书,看到她俯身行礼,忙放下手中的书,扶她起身道:“在殿内不必多礼,本宫想和你说说体己的话,不用行如此大礼。” 叶和被慕容一潇亲热的态度怔的一愣,瞪着清秀的双眸问:“贵妃娘娘,这是怎么?怎么忽然对奴婢这么客套?” 慕容一潇笑着道:“本宫对你们好,这也算客套,那下次本宫直接扔个赤金的镯子给你,看你还能张口说出来话。” 叶和傻兮兮的乐道:“是,若是娘娘真的赏给奴婢个赤金镯子,奴婢真不知道要高兴成什么样了。” “本宫前些天不在宫中,你管理的宫中,本宫十分满意,本宫真的打算赏你个赤金镯子,以作嘉奖。”慕容一潇笑道。 “娘娘这倒不用,这些都是娘娘吩咐下来的事,奴婢不敢揽功。”叶和谦和的恭笑道。 “叶和,今日本宫赏你,你便拿着,这日后宫内大大小小的事情,只怕还不能离你手,本宫如今为贵妃,宫里宫外的事比之前多,这其中的盘根错节,不是谁都能做好的,你若是有这个能力,为本宫办事,何止一个赤金镯子,哪怕是翡翠步摇,云锻湘绣,随你挑了去。” 慕容一潇眸光轻柔,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 叶和总算听明白慕容一潇在说什么,她是让她掌管宫内大小之事,如此被人赏识,被人赞举,她当然愿意,从前被人当做小环小婢的呼来喝去,她只有在慕容一潇这里才得到重用,她自然对她忠心耿耿。 “叶和谢娘娘重用,叶和日后定会和阿香姐姐相互扶持,阿香姐姐主外,奴婢定会让娘娘放心后院,绝不会出错。”叶和清声曼曼的说道。 慕容一潇心眼神会的颔首,微笑着。 酉时三刻,楚唤只带崔其宏一人便来到东羽宫,轻装简束,一身昏色龙纹锦衣,发髻简单的用一支龙头的羊脂白玉束住,清润微蜜的双眸,直勾勾的望着福着礼的慕容一潇。 健步走至跟前,躬身扶起慕容一潇,道:“爱妃快快请起,外面起风了,快随朕一同进殿。” 慕容一潇嘴角挂着和睦的笑,柔柔的起身,往日妃嫔在宫中等着他,楚唤走过众人跟前,便直接往正殿去,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起身罢”,已是莫大的恩赏了。 081 私下约定 而今日楚唤竟亲自扶起慕容一潇,携她一同入殿,并且先将慕容一潇送到饭桌的凳子上,然后自己再坐回她对面。 用膳期间,撤掉身边伺候的下人,亲自为慕容一潇夹菜盛汤,慕容一潇全程未说过一句话,一直默默的吃着,全当他是下人在场。 吃完饭后,两人便待在东偏殿的书房中簇灯而坐,楚唤闲暇无事,在借着烛光,仔细观察慕容一潇双眼处的睫毛,仿若薄蝉的双翼,栖在树上,静静的扇动。 “皇上在瞧什么?”慕容一潇低着头看书,轻声问。 楚唤眯起眼,拉回爬在桌子上的身子,笑道:“今后若无旁人在,爱妃可唤朕煜唤,这是朕的小名。” “皇上还是不要为难臣妾,臣妾断不敢唤皇上小名,这若是哪天臣妾得罪皇上,臣妾一不留神便唤出皇上的小名,岂非惹火上身?”慕容一潇轻和的言语,但说出的话却句句疏离。 楚唤倒不在意,自顾自的说:“若是爱妃无异议,朕日后在私下无人时,可不可以叫你的小名,潇潇?” 慕容一潇抬起眉,望了一眼楚唤,面上的笑依然轻和无温度,道:“嗯,皇上唤臣妾什么都行,只要皇上开心便是。” “潇潇不用拿这些话疏离朕,朕不会因为你的冷嘲热讽而轻易改变决定,潇潇要知道,朕想得到什么,至今还没有得不到的,若不是潇潇愿意浪费时日,你认为今日那侍寝姑姑为何会不前来?”楚唤戏谑的弯起嘴角,津津乐道。 慕容一潇面色暗下来,停下来望着烛光,片刻,便勾起嘴角的一抹微笑,道:“皇上乃一国之君,天下万民都是皇上的,何况臣妾?既然如此,臣妾当然做好心理准备,只是皇上,臣妾这才刚刚及笄,皇上便迫不及待,皇上就不怕被人耻笑?” 楚唤满不在乎的神情,哼道:“不久之后,这普天之下皆是朕的囊中之物,朕还会怕人笑?潇潇太过小看朕的气量了,况且能得到你,被人笑那又何妨?” 慕容一潇冷下的脸,竟无言以对,他的面皮之厚,已是无人能及,谁能想到一代帝王,对待一弱小女子,竟然如此不顾脸面。 看他对这个天下胸有成竹,她心中惴惴不安,若是他真的要攻打上都,那岂不是要经过欧格登草原,欧格登可是承载着她所有的心愿,她一定保护欧格登,不能让人随意践踏了。 上都还有她的阿爹和阿娘,她更不能视而不见,他的野心极大,他说出来的话这样自信,她心中竟然相信了他能做到这些事。 她想回到上都,去好好的保护欧格登,和阿爹阿娘,她绝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和伤害他们。 慕容一潇看着烛火发呆,楚唤在她的眼前晃了几下,她皆无反应,直到楚唤猛地大声“嚇”一声,慕容一潇这才惊得转过神来。 “怎么了皇上?”慕容一潇轻声问。 “潇潇在想什么这么出神?你还是第一次在朕面前想事情想的这么入神,是不是被朕刚刚的话惊住?”楚唤毫不遮掩的问。 “皇上怎么认为这天下便是你的囊中之物?这南有南平和西夷,北有上都和荻党,西有西越大国,四周虎视眈眈的瞧着皇上,臣妾不知皇上要如何先入一国城池,而其他国闻风不动?”慕容一潇试探地问。 “潇潇看问题极为细,但是你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楚唤放下手中的书卷,起身道。 “皇上说来听听?”慕容一潇很想知道她在楚唤眼中她是何种角色。 “潇潇在做任何事情之前,不会先将计划中的每个人查清楚,仅凭猜测和推断,潇潇不觉得行动时,会瞻前顾后吗?”楚唤柔声说道。 “皇上说的极是,只是臣妾若是想查到哪个人,还不是要经过皇上的允许,在这尧宫,若是皇上没有同意的事情,臣妾哪能半分知晓。”慕容一潇似带些幽怨的声,低低说道。 楚唤不怒反笑,那笑意竟如桃花的落瓣一样飘逸,女子都难及他容色分毫,道:“既然如此,潇潇便该知道,朕有能力封闭任何消息,也可以告诉你任何事情,只要潇潇能时常陪着朕,多往长生殿走走,潇潇想知道的事情,自然会知道。” “此话当真?” “君无戏言。”楚唤转过身笑眯眯的望着慕容一潇。 慕容一潇顿了顿,极少看他如此笑,温和中多了一层甜意,眉眼皆是笑,遂嘴角也轻扬起,道:“那自明日起,臣妾午后待皇上小憩起来,前去借阅一些皇上珍藏的古书,和古画,不知皇上能否借给臣妾欣赏?” 楚唤清声道:“若是潇潇借的正好是朕愿意给的,朕自然相借。” “嗯,一言为定,皇上。”慕容一潇粲然一笑,极为欣喜。 楚唤望着她的笑,两靥似笑非笑的微微一动,眉目似蹙非蹙的嫣然一颦,自她醒来,他到从未在烛光下见她对他笑过,她一直淡淡的,不近不远的保持着君臣之礼。 只是这一瞬,他竟陷入那双清丽的双眸之中,他知道他喜欢她,此刻却不知怎么表达内心的情绪,他想上前抱住她,温存一番。 他更想将她占为己有,将她这些点滴装入胸怀。 脚步随着心思,上前走了两步,慕容一潇凝视着他,“皇上?” 楚唤看着她的小嘴在动,听见她的声音在叫他,这才停住脚步,敛过心神,道:“潇潇叫朕何事?” 语声柔的如若温风拂过柳枝,轻轻蠕动。 “皇上,时辰不早了,皇上是在臣妾宫中歇息,还是到其他妃嫔各处?”慕容一潇竦然笑道。 楚唤赶紧背过身,急于掩饰自己心思,道:“朕还是回长生殿,潇潇,你先歇息,朕先走了。” 楚唤不敢再多逗留,若是他继续留在这里,他不知道他会做出让自己控制不了的事,他还是赶紧离开为妙。 “既然皇上想回长生殿,臣妾也不便多劝留,皇上回去好生歇息,臣妾明日午后前去长生殿。”慕容一潇提醒着道。 楚唤也不回过身面对她,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便抬起脚往外殿走去。 082 无姬心茫 外面的崔其宏,不知所以,紧忙跟在他的身后,随着他回去。 慕容一潇甚觉得楚唤此时,真与素日不同,以往皆是她们不敢同他正面说话,而此时不知为何他竟不敢面对她说话,此人心思古怪,常人极难猜测,她也不例外,尤其是如今的楚唤,更加令人琢磨不透。 阿菲为慕容一潇洗漱换衣,服侍她睡下,慕容一潇闭上眼,不再想楚唤是何种心思。 楚唤回到长生殿,拿起书,左右看不下去,躺在床上也睡不着,便起身独自一人往福宁宫去。 福宁宫此时灯火渐渐熄灭,只留着门口和寝殿内的外灯,而寝殿内的德贵妃,此时躺在床上,正在左右长叹。 自从程如是回来后,她基本上见不到他任何面,他总是躲着自己,不管她做什么,都与他无关,她完全被他忽略。 心中无比绞痛之时,只听外面守夜太监在门口和守夜宫女传到:“姑娘,赶紧让德贵妃起身,皇上朝着这边来了。” 守夜宫女是霜无姬的贴身婢女,名唤梳柳。 梳柳得知皇上来临,便轻叩门:“娘娘,皇上来了。” 梳柳一直在门口听到她叹着气,想着她定是未睡着,声音便微大了些。 德贵妃听到梳柳在叫她,便轻声回道:“嗯,知道了,你进来为本宫更衣。” 梳柳垂着头,推开门,再随手合上,在殿内点着灯,拿来衣裳,为坐在床边的霜无姬换上。 霜无姬一脸愁色,难得挤出一抹微笑,竟显得如此牵强。 待霜无姬穿戴整齐,楚唤已到福宁宫的正殿。 两人相见,屏退左右后,竟默契的相对而坐。 楚唤先开口道:“上次上都的余毒,身体恢复的可还算利落?” 霜无姬素然一色的道:“是,主子,无姬多亏主子相救。” “咱们之间不必客套,而如今看你心事重重,可还是因程如是?”楚唤担忧的问。 霜无姬绝色的容颜,低下头去,仿若楚唤说中了她的心事,垂头羞面,半晌,又抬起头道:“主子,无姬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程如是他心中那人到底是谁?” 楚唤右手放在桌子上,手指不停地在桌面上有序的轻点着。 “朕不知晓,朕只知道国师对他心中的那人,他从不提及。”楚唤斟酌再三,还是不能相告,毕竟慕容婉玗已经青灯古佛相伴,不理俗尘往事,他没必要再将她卷入进来,所以选择闭口不言。 霜无姬泪眼无痕的望着殿外漆黑的夜空,低低说道:“主子,无姬只是想知道她是个多么精致的人物,竟然让权倾朝野的国师另眼相看,就算她是个死人,总该让无姬知道无姬该怎么和她相比,有哪些不足?” 霜无姬的一句话,正中楚唤心中所虑,他也是不知慕容一潇所说的被他害死的人,是谁,他竟然会让她钦慕,说不嫉妒一个死人,那肯定是假的,他早已嫉妒的快发狂了。 霜无姬说的对,就算那是一个死人,他也有权知道,他自己输在什么地方,心中仿佛在做什么决定,眼神肯定的盯着桌子半天。 两人静默半晌,楚唤这才劝慰道:“无姬亲自问他,不比自己在这里想好太多?” 霜无姬凄冷的一笑:“无姬要是有这个本事,就不会在这里自叹自哀了,如是待人清冷,除了自己的兄弟和妹妹,何曾对他人温言细语过?” 楚唤听她一说,楚唤倒是隐隐的觉察到什么不对,程如是那天明明和慕容一潇在游廊上说话,态度亲和,言语维护有加,他怎么没发现这一点呢? “国师真的未曾对任何女孩有过态度柔和说话?”楚唤细问。 霜无姬冷笑道:“皇上又不是和他不熟,怎不知他为人呢?皇上可曾见过他对哪个女子温柔地说过话?” 楚唤暗下的脸色,极为难的咧出一声笑:“这么一说,还真是……呵呵……” 楚唤心中越来越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为何他不曾发现,这一路上程如是对慕容一潇的关心慰问? 为何当时没有注意过,程如是得知慕容一潇危在旦夕之时,发白的脸色,和那些受伤的手指? 他只因当时太过担心慕容一潇,将周围的人全部忽略了,如今仔细想来,程如是真的疑点重重,他莫非对慕容一潇有爱慕之意? 他不是该对慕容婉玗吗?那日他曾问他们,他们还一致说是为了慕容婉玗,他怎会转变如此迅速? 看来他们之间真的存在一些猫腻,他还是仔细查探一下才能安心。 霜无姬和楚唤又坐了一会,楚唤安慰几声后,便带着崔其宏离了福宁宫。 等到跨过福宁宫的大门后,楚唤冷冷的命令道:“给你十天,给朕查两件事,一是潇贵妃从前钦慕过谁,最好去上都和她周围的人查探一下,二是查一下国师程如是去西越的一路上和潇贵妃都经历了什么事,一定要细,越详细越好。” 崔其宏躬身道:“是,老奴这就去。” 直到崔其宏碎步的身影消失,楚唤这才轻轻的叹上一口气,他何时变得一惊一怕的,自从发现自己喜欢上她开始,他竟没有一日不为她着想。 她的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的心,他深怕她的心不属于他,而是别人,想想都让他无法忍受,她竟何时变成了他的软处? 楚唤身后不远处跟着一群小太监,谁也不敢上前,只是静静的尾随,楚唤一人走在长街,望着天上的圆月,清晰而透彻。 而他的心,思虑甚多,干爹果然没说错,他下不了手杀她,他竟幻想和她一起白头,共享这天下。 只是希望她不要背叛他,不要另有所想,不然他会害怕,怕失去她,此事想一下都令他全身发抖,他真的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他怕他会做出一些愚蠢的举动,让他们再无可能挽回。 夜色静静的朦胧起来,不知不觉他又走到了东羽宫门前。 而东羽宫门前,皆不像其他宫门前一样,留着灯,等着他突然到访。 门前黑漆漆的,没有一点亮光,楚唤双脚一蹬地,轻轻的腾跃在围墙之上,然后找个舒服的位置,坐下来。 083 如是进宫 对着东羽宫后面的寝殿,借着寝殿门前微弱的灯光,仔细看着,仿佛这般守着,慕容一潇才不会从他眼前溜走,才不会让他日夜担心。 夜幕已深,下面的一群太监,谁也不敢上前相劝,只是陪着他静静在守着。 直到丑时三刻,睡意滚滚袭来,楚唤便坐在围墙上慢慢睡去。 待崔其宏赶回来时,见到楚唤坐在围墙上睡着了,便着人找个棉被,为他披上。 卯时,该是上早朝的时辰,楚唤依着习惯睁开双眼,这才下来,带着众人回了长生殿。 翌日,午时过后,楚唤因昨夜许久未睡,午后的小憩便多睡了一会。 直到察觉到身边有动静,这才缓缓醒来,起身后,便看见梦中的人儿,坐在长榻上正独自看书。 楚唤走近她身边,喝了一盏茶,润了润嗓子,问:“潇潇什么时候来的?朕竟不知。” 慕容一潇轻声回道:“皇上昨日想必读书太久,睡得太迟了些,所以今日才会如此困倦?” 楚唤轻轻的颔首,笑道:“潇潇竟知朕的生活起居,想必打听许久才打听到的罢?” 慕容一潇低笑道:“皇上真会说笑,这还用得着打听吗?瞧皇上这眼下的乌青,便知皇上昨夜定是不曾好好休息所致。” “潇潇就不能让朕高兴一会儿,你就说你特意打听朕的日常琐事,才知道这些事情?”楚唤笑道。 慕容一潇抿着嘴,抬起眉,道:“皇上,臣妾若是这般说了,而皇上能实打实相信臣妾,臣妾说说倒也无妨。” 楚唤极为喜欢和她这般拌嘴打发日常,听着她一句句的回话,心中比吃了蜜还要甜。 不一会儿,崔其宏命人送来一些点心和瓜果,两人用了一些,便端起手中的书,细读起来。 楚唤正读者入神,却听见慕容一潇柔着声问:“皇上,臣妾想知道,以前的贤妃娘娘是哪国人?” 楚唤翻过书页,声音像是极随意的说了一句:“南平吧……”停了片刻,“潇潇记得一天只能问一个问题,下次记得问一些有难度的?” 慕容一潇微微一笑,道:“是。” 这个问题盘盈在她心头许久,她必须将最原始的问题一一理清楚,她才能找到一些关键,便于日后不再处处受制于他,有了谈和的筹码。 自从这日后,每日到了午后,慕容一潇便如期而至长生殿,大约过了十日左右,宫内妃嫔们便开始议论起来,言语之中更是激词怨愤,妒忌生恨。 但都忌讳楚唤私下早早的暗示,谁也不敢直接明说,只是每次在外面遇见慕容一潇之时,才会甩出一记白眼,低声埋怨。 慕容一潇仿若未曾闻见一般,谁也不理会。 这日,已近酉时,慕容一潇走至紫宸殿前的长街之上,正好碰见进宫面圣的程如是,程如是见慕容一潇后,福了礼,便要立身紧赶着往长生殿去。 慕容一潇回过礼,低声问:“国师,不知本宫的事情如何?” 程如是急着复命,拜礼道:“潇贵妃,待臣出来,在与之相告,微臣有要事需详禀,请贵妃稍后。” 慕容一潇微微的颔首,道:“嗯,那本宫先去御花园走一圈,等会便在紫宸殿前的长街处,等着国师。” 程如是拱手别礼后,便往长生殿去。 慕容一潇带着身侧的阿菲,往御花园走去。 程如是到长生殿的大门前,让门口的小太监前去禀报,自己在门外来回踱步。 待小太监出来请他进去,程如是则大步走入。 程如是见楚唤正在看着一幅画,躬身行礼道:“微臣叩见皇上!” “国师这么晚,找朕何事?你先起来看看这副倦鸟归林图,怎么样?”楚唤兴致大好的展开手中的画卷。 程如是起身后,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脸色肃严地抿着嘴,道:“皇上……” 楚唤感觉到程如是的异样,扭过头来,望向他,问:“怎么了?” 程如是拱手禀道:“皇上,西越有异动,微臣的探子探听,钱仲苏正在耸动着朝中大臣,要和新尧联姻,而将他的妹妹下嫁于皇上为后,只怕此时此事已经落实。” 楚唤冷下双眸,唇边的微笑浅淡,眸光四散,发出极寒的冷厉:“看来他的野心不小,朕同不同意,他都能得到最佳好处,这个钱仲苏,还真不能小看。” 楚唤在殿中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倘若不联姻,他便借此油头可发兵,他深知此时朕此时还不想轻举妄动,便逼着朕迎娶他国公主为后,倘若朕同意,他日若是皇后诞下皇嗣,必为储君,他不用一兵一卒,便轻而代之,哼……” 程如是回道:“皇上,为今之计,趁着此事还未传扬开来,皇上即刻选出一位皇后,才是上上之策,他若再敢送,皇上收下便是,养在宫中又如何?” 楚唤心知此法是解决所有问题最好的方法,正好也能堵住朝中大臣的日日奏议。 只是他们推举出来的不是才貌双绝的德贵妃,便是秀外慧中的惠妃,而他心中的人选,则是那个对他没有任何留恋的潇贵妃。 他若敢说出,只怕会震惊朝野,所以回宫后,皇后迟迟未定。 程如是见楚唤犹豫之色,问:“皇上是在担心何事?” “如是,朕可以问你一个问题?”楚唤抬眉问道。 “皇上请问,如是定会知无不言。”程如是听到楚唤喊他‘如是’,心下便知此事定是隐秘之事。 “在你心中是不是德贵妃为皇后比任何人都合适?”楚唤问。 程如是垂下眉心,思虑片刻,脸上没有任何不舍和慌张,一直平淡如水。 “回皇上,是!”程如是毫不顾忌的道。 楚唤锁着眉心,问:“你明知道她的心事,你怎会如此决绝?她为你甘为朕的后妃,你却毫不在意她的付出,让她成为朕的皇后?” 程如是复声道:“皇上,此事微臣早已和德贵妃说清楚,只是德贵妃一直被自己所骗,一直看不清事实罢了。皇上,微臣能否问你一个问题?” 084 怒火妒忌 楚唤从不想过问他们之间的事,只是眼前霜无姬意志极为消沉,若是长久以往,只怕会想不开,他不得不提点几分。 只是且看程如是毫不为之所动,他亦是无措,遂问:“你问便是。” 程如是垂首问道:“皇上近日是否对潇贵妃态度不同往日?皇上是不是喜欢上潇贵妃了?”程如是见楚唤的脸色慢慢变冷,连忙跪下来请罪道:“皇上微臣的问题如有得罪之处,还望皇上恕罪!” 楚唤瞥过一眼程如是,冷笑道:“朕是对潇贵妃不同了,而且朕要告诉你,朕想立她为后,朕想将这新尧的江山与她共赏,朕喜欢她,非常喜欢。” 程如是一直心中期望着这些不是真的,但听楚唤亲口承认,他还是被惊的一愣,他是不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若是在以前,他可以将她救出,等到风平浪静的时候,为她改头换面正式扶正,而如今他竟然喜欢上她了,那他该怎么办? 楚唤冷着脸,望向程如是,问:“告诉朕,你心中的那个人是不是不是慕容婉玗,而是朕的潇贵妃?” 程如是猛然抬头望向楚唤,顿时被楚唤冷冽的双眸精准的对上,他慌得心虚地垂下头,他在他的面前从来都藏不住任何秘密,突然被他这么直接问,他竟无法正眼相对,垂着头想了许久,这才慢慢的颔首。 楚唤咬着牙冷声问:“为什么?” 程如是极难羞愧地垂着头,片刻后,才抬起头,双眼无光的望着楚唤身后的桌子,道:“皇上,若是臣说,开始是臣弄错了人,皇上信吗?” 楚唤眼中的阴冷,寒烈的刺人,道:“朕信,只不过国师如今打算如何?” “微臣不打算如何,微臣只是希望静静的保护她,若是她有需要臣的地方,微臣想帮帮她,请皇上放心。”程如是一点也不畏惧的道。 楚唤心中的怒火正在翻江倒海的冲着浑身每个神经,她是他的妃子,他贵为他的臣子,他怎么可以说保护他的妃子? “来人!”楚唤厉声道。 门外的崔其宏躬着身子进前来,道:“奴才在!” “将国师押入大牢,没朕的允许,谁也不能探望。”楚唤冷声道。 崔其宏第一次听到皇上要处置国师,要知道这国师可是皇上的左膀右臂,将他关押起来,皇上和国师这是怎么了? 崔其宏当差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碰到这事,不紧不慢的回道:“皇上,这国师……?” “还要朕说第二遍吗?”楚唤怒道。 崔其宏很明显感觉到了楚唤的怒气,他从未见楚唤发这么大的火,上一次发火还是在东羽宫,而那时只是冷冷的不说话,而此时的楚唤,仿若一只张牙舞爪的狮子,在怒吼着身边的人。 崔其宏不敢懈怠,赶紧命人将程如是押了下去,程如是一点反抗和求情的神色也没有,甘愿跟着两名卫军向外走。 此时紫宸殿外,慕容一潇翘首以盼的往长生殿望,可怎么望也等不到程如是,又等了许久,终不见他的身影,这才转身回到东羽宫。 回到宫中,慕容一潇命叶和前去长生殿边上打听打听,这一打听才知,原来程如是被楚唤关入的大牢,具体因何事,所有人都不知道。 慕容一潇担心刘玉的事,遂命阿菲前去大牢买通狱卒,没想到狱卒一听是探望程如是,任谁也不敢放行,只说上面有旨,谁都不能探望国师,多少钱都不收。 慕容一潇安下心来,细细想着,程如是是楚唤的左膀右臂,他并没有对他做出处置和罢免,说明楚唤只是想关他两天,所以国师此时并无大碍,只是心中担心刘玉,若没有他挺身而出,两次都险些丧命。 若想出宫,外面必须有个能信得过接应的人,而除了刘玉,她想不到还有谁会为了她冒险,若是能出去,她绝对带他一起离开新尧。 慕容一潇垂着低眉,低声叹息,早不入狱,晚不入狱,偏偏这个时候。 楚唤在长生殿内来回踱步,心烦意乱,他从未见过程如是那般坚定的眼神,那是对慕容一潇执着的坚定,他心中隐隐惧怕,他极怕慕容一潇心中的那个人会是程如是,他更惧怕程如是不顾一切为她付出的心,终有一天会打动她,她不再是他的所有,哪怕她轻描淡写的望过程如是一眼,都让他整个人浑身不自在。 他不能再让她们相见,他怕他会控制不了自己的心,会将程如是一怒之下处死。 此时门外崔其宏轻声禀道:“皇上,皇上去上都打听的人回来了,皇上是否此刻便召见?” “宣,宣他速速进殿!”楚唤极冷的声,没有一丝温度的厉声道。 崔其宏吓的,赶紧退身离去,不一会儿折回时,身后带回一个黑衣暗卫。 黑衣暗卫躬身福礼道:“奴才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身,告诉朕,潇贵妃的事情查的怎样?”楚唤冷声问。 “启禀皇上,奴才去上都查问之时,都说潇贵妃自小在宫中长大,并没有什么心仪之人,坊间流言更是清澈白底,皆无任何秘事。奴才又找到自小在宫中看着潇贵妃长大的一位姑姑,据那位姑姑说,潇贵妃幼时离开宫中七八天左右,因当时她第一次被后主慕容庭责罚,所以她记忆特别清晰,说是潇贵妃自从那次后,看见身穿白衣的男子便极为感兴趣的相问,至于其他,恕奴才没能查探更多。”黑衣暗卫躬身道。 楚唤闻之,心中更加确定,慕容一潇心仪之人定是程如是,他们幼时便见过,她还对白衣男子另眼相看,他们定然是相认过了,程如是说他认错了人,又想起他们在游廊上低眉顺语的说话,心中的怒火极具加深。 “砰”,书案上的书被楚唤顺手扔开,崔其宏颤抖的站在一旁,楚唤双手扶着案边,垂着头半天,才说出一句话:“你们都退下。” 下面的两人如释重负一般退下。 楚唤怒气冲冲的往外走去,直到来到东羽宫前,踢开门前守卫,破门而入,走到正殿没见到慕容一潇,便绕到后面寝殿去。 085 妒忌之行 寝殿内,慕容一潇刚用过晚膳,正坐着捧着腮想程如是之事,直到楚唤走到门口,她才发现他。 他什么时候来的?门口的人竟未通禀? 楚唤看见慕容一潇沉静的捧着腮,眉目更加被刺痛了,这样静好的女子为何不属于他? “全部退下!”楚唤冷着脸喝道。 慕容一潇蹙着眉,看了看一直站那不动的阿菲,阿菲见慕容一潇示意她赶紧退下,便拱手慢慢退下身,临走时带上门,站在门边听候差遣。 慕容一潇起身行礼:“臣妾叩见皇上!” 慕容一潇屈着腿,半晌,等不到楚唤让她起身,遂抬起眉望向楚唤。 见楚唤正冷着眼一动不动的怒视着她,眼中的怒火足以将她焚烧,慕容一潇不明所以的又福身道:“臣妾叩见皇上,不知皇上这么晚来,不知所谓何事?” 慕容一潇又等了片刻,依旧不见他回应,她感觉到他在生气,却不知为何,不敢乱动,听他的呼吸粗重,而神情且怒屏着,慕容一潇慢慢的起身,慢慢向后退了几步。 没想到楚唤竟一步步的跟上来,直到慕容一潇退到八仙桌前,无路可退, 楚唤身子渐渐压下来,眸中的怒火一直烧着,呼吸极为粗重,慕容一潇双臂抵在两人中间,垂着下巴,温怒的问:“皇上,皇上此刻无论想要做何事,还请先三思啊?” 她犹然记得上次他也是这般靠近她,最后将她扔到地上,手腕医了近两个月,才算好转,她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再次被他扔到哪个地方,到时不知道又会伤到哪里。 楚唤完全听不到她在说什么,慕容一潇用尽全力想隔开两人的距离,但挣扎许久也隔不开分毫,楚唤越压越低,最后直到慕容一潇身子彻底倒下去,楚唤才用手搂住她的柳腰。 “为何要骗我?”楚唤声音中像是受了极大的伤害问。 慕容一潇听闻他自称我,心中稍微一软,语声也跟着柔和几分道:“皇上,臣妾没有骗过皇上。” 慕容一潇硬是挣开一小块空隙,得意喘息,她骗过他什么?以前骗他那么多,她怎么记得他问的是什么? 楚唤仍是盯着慕容一潇的双眸不松开,冷眸中顿时蒙上一层深情的薄雾,吼道:“为何不是我?” 慕容一潇见他眸色掩垂下,眸中极为冷漠,他到底怎么了?他为何突然来此,还抱着她问两个她听不懂的问题,难道是他和德贵妃之间怎么了? 慕容一潇柔和的蛾眉,轻微蹙起,道:“皇上到底在说什么?” 楚唤猛地紧紧搂住慕容一潇,生怕她多问一句,她便会消失,双臂紧紧的拥住她,直到她完全贴着自己的身子,这才有丝毫缓息,他不准她走,更不准她心里有任何人,她是他一个人。 他发疯一样嫉妒程如是,嫉妒他们的幼年,嫉妒他们一起度过那么长的时间,他再也不要这样的害怕,他要她全部是他一个人的。 心中想着,大手不停地在她身上游走,慕容一潇觉察到他的异样,慌忙推开,楚唤却按住她的头,他埋在她的脖颈处,拼命的啃咬,每一口都十分狠厉,仿若将她生吞下去。 慕容一潇疼的全身发抖,死命的抵抗,楚唤却无动于衷,最后只能用力不停地捶打他的背。 慕容一潇被他搂得紧紧的,呼吸都有一下没一下,拼尽全身力量也推不开他的禁锢,嘴边有一声没一声的喊着:“阿……菲……,阿菲……” 楚唤炽热的唇堵住她再次要发出的声,慕容一潇哭着嘤呀求他,丽珠浸湿面容,楚唤仍是毫无任何反应,最后,他撕开她的外衣,一双大手紧握她的双手,狠烈地撕咬着慕容一潇全身。 楚唤见她哭的无力抵抗,遂将她打横抱起,往内室走去。 直到子时,楚唤这才满足的从她身上下来,独自穿戴好衣物径自离去。 慕容一潇阴沉的双眼,直**的望着纱帐,她什么都给他了,什么都给了?泪水跟着也滑下,他的暴戾让她望而止步,她太小看他的怒气,她太小瞧他的残忍。 待楚唤离去,阿菲这才被人束放下,她在门外听到公主的呼求,她没有办法,她动不了,她被人点了穴道,而旁人谁也不敢上前,即使听到屋里的声响,也只能在门外伺候。 阿菲慌着跑进内室之时,便看到内室慕容一潇的衣衫被扔的一地都是,而床上的慕容一潇盖着一层薄被,头发十分凌乱散落在枕边,双眼无光的望着头顶。 阿菲小心翼翼的靠近慕容一潇,捡起地上的衣裳,放在床边,扶着床沿,寻着细小的声道:“公主,你若是想哭便哭出来吧。” 慕容一潇依旧望着头顶的纱帐,直到阿菲泪水落下,慕容一潇这才转过头淡淡的说了一句:“本宫想回上都。” 阿菲坚定的点着头,哭道:“嗯,公主,奴婢跟着公主一起回上都。” 阿菲命小宫女烧了一桶洗澡水,放在寝殿内,待宫女退去后,阿菲这才扶着慕容一潇起身,阿菲看着慕容一潇浑身上下不是青的便是紫的,有的还有很深的牙印。 泪水又模糊了她的双眼。 慕容一潇钻入桶里,憋在水中许久,阿菲觉得不妥,这才硬拉着她露出水面,顿时浑身都得到纾解。 楚唤回到长生殿,脸上依旧冷着,心中的戾气也算消了过半,想必她此时定是极恨了他,只不过一想到她如今整个人都是他的,他心里便说不出的快意。 阿狂走进殿内,看他坐在床沿边上,回道:“主子,潇贵妃要沐浴,阿狂便回来了。” “潇贵妃醒来后,可是说过什么话?”楚唤蹙着眉心问。 “回主子,潇贵妃只说了一句话,‘本宫想回上都’,别的再也没说其他。”阿狂拱手回道。 楚唤一听此话,便知慕容一潇心中对他已经恨入骨髓,也好,既然得不到她的心,让她恨着也好,只是她想回到上都,只怕还要问一问他允不允许。 刚刚面上还有一丝愧疚的楚唤,此时听到慕容一潇要回上都,面上再无一丝愧疚,只是双眸阴冷地望着黑夜,冷冽一笑。 086 密探如是 过了两日,天气见好,慕容一潇也不想整日躲在屋里,便带着阿菲出了东羽宫。 惠妃近两日,一大早便去紫宸殿为程如是求情,可是不管她怎么求,楚唤决意就是不放程如是,铁了心的要关上几日。 慕容一潇正巧碰到将要回宫的惠妃,两人便停在长街上,面面相迎。 惠妃神色急切的走上前,道:“贵妃娘娘,臣妾知道待你与众不同,能否为臣妾劝劝皇上,让皇上放过哥哥?” 慕容一潇嘴角弯过一抹干涩的笑,心底叹道:的确与众不同。复声音极淡的问:“惠妃姐姐可知皇上为何要关着国师?” 惠妃一怔,这个她倒不知,莫非她知道?她这几日着人打听,都未探听到因为何事,便问道:“难道贵妃娘娘知道原因?” 慕容一潇摇摇头,道:“姐姐都不知,妹妹怎会知道?” 惠妃亲切地拉着慕容一潇,道:“姐姐知道,妹妹这两日刚承宠过,如今圣眷在渥,不知妹妹可否为姐姐在皇上面前说上几句话?” 慕容一潇听到承宠两字,手指轻颤一下,浑身都占起了毛,不觉得冷笑一声,低声道:“姐姐不知皇上为何关着国师,妹妹无处说明,况且姐姐认为妹妹会比姐姐和德贵妃在皇上跟前说话更有分量?” 惠妃冷下脸色问:“妹妹这么说是不愿帮助姐姐了?” 慕容一潇素声问:“姐姐能否让妹妹见一见国师,妹妹自有法子救他出来,只是要得到国师的首肯便足以?” 惠妃顿时换了一张笑脸,问:“当真?” 慕容一潇认真的颔首。 惠妃想起这几日,总要张罗着为程如是送一些衣物和棉被进去,若是求了皇上,相信皇上定会同意,不如借此机会,混进去,让她试一试。 “好,此事交给臣妾,明日之前定会让贵妃娘娘见到哥哥。” 慕容一潇颔首笑道:“既然同姐姐说好,妹妹这便先走了?” 惠妃点着头,目送慕容一潇离去。 慕容一潇舒过蹙起的双眉,眸中闪着亮光。 “娘娘特意来此处,目的是找惠妃?”阿菲问。 “不错,只有惠妃让他放心进入牢中,你回去速去备好一切,将观景楼处的水域图一并送到国师手中,让阿香在人情上不要有过多行动。”慕容一潇低声道。 阿菲点着头,道:“是,奴婢先送娘娘回宫,娘娘放心。” 慕容一潇缓缓的舒一口气,面对楚唤的千变万化,她每次都那么猝不及防,这样活着真的很累,每天提心吊胆的。 他喜怒无常,着实极难应付,她要好好的筹划,不能掉以轻心,更不能着急。 傍晚,惠妃便差人送来一些衣物和棉被,并且拿了令牌,一并交给慕容一潇。 慕容一潇带着阿菲换了衣服和妆容,便提着衣物往大牢去,到了门口,守卫拦下,阿菲掏出手中的令牌,放在他们眼前,两位守卫见到令牌忙拱手道:“两位姑娘请进!” 阿菲问:“国师关在哪一间牢房?” 左守卫恭敬道:“姑娘,进去第一个路口右拐,第一间便是。” 阿菲连连谢了几句,这才和慕容一潇走进牢房的门。 进入牢房中,慕容一潇和阿菲突然被一股窜鼻的臭味而袭入,而且越往里面走,味道越重,越往里面越暗,直到阿菲和慕容一潇转弯时,才发现一袭白衣的程如是打坐似得坐在草堆上,闭目凝神。 慕容一潇抚了抚身旁的阿菲,对她示意一下,阿菲便将包袱和棉被交给左边拐弯处,几个正在吃酒的狱卒,掏出怀中备好的银子,偷偷的放入三人手中,笑着为他们斟酒。 慕容一潇蹲下来,扶着木门,轻唤了一声:“国师!” 程如是闻声,猛地睁开双眼,望向慕容一潇这边,慌忙站起来,走到她旁边,然后轻轻的蹲下,低声的问:“贵妃娘娘来了?” 慕容一潇点点头,微笑着将手中的包袱递给程如是,“里面是一些吃食,国师可当充饥。” 程如是望着慕容一潇,看了看那群狱卒,小声问:“贵妃娘娘来牢中是为了刘玉之事?” 慕容一潇颔首,目光如清澈的玄月,道:“国师,刘公子如今在哪里?” 程如是拧着眉,道:“娘娘,刘公子已被在下安排在望秋楼,娘娘放心。” 慕容一潇伸出手中的一张纸,递给程如是,回头看了一下狱卒,见他们正在被阿菲劝着喝酒,低下声道:“国师,帮本宫将这两张纸交给刘玉公子,他看后自会明白,还请国师勿要翻看?” 程如是见慕容一潇这般信任他,面色也严谨几分,道:“娘娘请放心,你交给在下的东西,在下保证不看,只是娘娘有一点,在下如今被皇上关着,出不去,还请娘娘等如是几日?” 慕容一潇轻声问:“此事还请国师言明,皇上为何要将你关押起来,又不做任何处置?” 程如是垂下头,轻叹一口气,道:“娘娘,此事还请娘娘勿要细问,微臣和皇上之间有许多事情,娘娘要真想知道,改天待臣出了这牢房,再与娘娘细说,只是眼下,皇上怒气未消,只怕臣不易出这个牢门。” 慕容一潇低声问:“国师,皇上只是气国师,若是国师和皇上服个软,不知皇上是否会放出国师?” 程如是双眸凝重的盯着慕容一潇,她让他和皇上服软,他怎么服,皇上他是再了解不过了,他根本不是为了他低头,他在吃醋,自从他们相识以来,第一次见楚唤对一个女子这般用心,也许他真的很喜欢她吧。 慕容一潇被他瞧的低下头,柔声道:“国师,不是本宫不想在皇上面前帮你劝解一番,只是本宫不想参与你们之间的事情,本宫不愿和他多谈旁事,还请国师见谅,但本宫此事迫在眉睫,还望国师帮一帮本宫?” 慕容一潇几乎用求的声音和程如是说,程如是面色极为晦涩,他并未做任何威胁之事,他只是在一旁静静的守护,难道也不行吗? 087 晋封皇后 程如是垂下头去,思量许久,才幽幽的抬起头,望向慕容一潇。 “娘娘请先回去,这里不便久留,娘娘能否等如是几日?” 慕容一潇虽不知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能让一贯称兄道弟的两人,发生了分歧,便知此事一定难为他,但她又不得不低声下气的求他。 “嗯,那一潇便等着国师的好消息,牢中眼目众多,恕一潇不便多久留,国师自身也要保重?” 程如是安慰的眼神,轻轻的闭了闭,道:“嗯,多谢一潇挂心,如是谨记!” 她自称‘一潇’,没有将他当外人,仿若朋友一般的探望和叙旧,程如是极欣慰的望着她,如此甚好。 慕容一潇慢慢起身,阿菲正好也招呼好了那三个狱卒,走过来,到她身边,扶着她向外走去,慕容一潇走了几步,回头看了一眼程如是,见程如是正望着她,对着他微微点头,一抹淡笑后,便扭头往牢外走。 阿菲扶着慕容一潇紧赶慢赶的回到东羽宫,此时东羽宫内依旧是灯火通明,慕容一潇觉得奇怪,按着她的安排,此时应该殿内早已熄灯,无人走动,怎么这个时候,殿内还是和她走时一样? 慕容一潇慢步走回东羽宫,跨入宫门,绕到后面寝殿,只见寝殿大门敞开,楚唤侧坐在桌子前,一手斟酒,一手端起酒杯,仰头喝着手中的酒, 慕容一潇放慢了脚步,她不想往前去,不想见到他,看到他的身影便想起那日他对她的种种行为,心中顿时颤抖起来。 转身便想扶着阿菲离开,往前殿去。 “怎么,潇贵妃深夜偷偷去见朕的臣子,就不想和朕解释解释,你们都干了什么吗?”楚唤声音中带了一丝醉意,喝声道。 慕容一潇充耳不闻,自顾自的往正殿走去,忽然身前一黑影挡住她的去路,只见那黑影迅速点过阿菲的穴道,堵住慕容一潇前面的路。 楚唤依旧坐在桌前饮酒,借着烛光,他一个人显得更加孤寂。 慕容一潇一身翠色的紧身宫女装,背对着楚唤,始终不肯回头望他一眼,直**的往前走,阿狂不敢对她轻举妄动,只能任由她走一步,他退一步,然后望着她身后的楚唤。 楚唤伸出胳膊,命阿狂将她带进殿内,阿狂瞬间带她飞入殿内,又迅速的飞出来,带着阿菲离去,阿菲眼目隐忍着恨意,牙齿咬的咯咯作响,阿狂带她飞了半晌,这才放下。 慕容一潇被阿狂扔进殿内后,立在楚唤面前,楚唤也不抬头看她,只是独坐着饮酒。 两人僵持许久,待楚唤将壶中的酒倒的一滴不剩之时,这才幽幽的侧过眼,望向慕容一潇。 看着她清丽的双眸,淡淡的,自从她入这个殿内,她从未看过他一眼,却在上一个时辰前,偷偷的跑去牢中看望程如是,楚唤的双眸望着她,心中倒抽着冷寂的气息。 楚唤站起身来,一脚踢开腿边的凳子,三步两歪的走到慕容一潇面前, 慕容一潇被他踢凳子的动作,惊得抖索一下,冷眼望向楚唤,见他慢慢走到自己跟前,不由得被他阴沉的气势逼得退后两步。 慕容一潇垂下头去,却被楚唤强硬扳回,正对着他受伤的双眸,见他眸中含着隐忍的泪,血丝充斥着瞳孔。 “告诉朕,朕该怎么做,你才不会想着他?” 慕容一潇惊恐的双眸望着楚唤,楚唤被她眼中的惧怕刺痛,慢慢放松了手中的力道。 楚唤见她不说话,双眸中除了害怕,没有任何顾惜他的情绪,他要怎么做,她才能看到他想为她做的事情? 慕容一潇垂下眼睑,他说的那个他是程如是吗?他怎么认为她会想着程如是? “回答我?”楚唤厉声喝道。 慕容一潇被他逼的连连退后,她极害怕他还如上次一样,拼命地摇着头,喊道:“皇上!” 楚唤被慕容一潇的一声喊叫,惊得清醒一半,停下了威逼的脚步,眸中闪着冷光,声音也冷了几分道:“想好怎么同朕说了?” 慕容一潇抽动着嘴唇,冷着声问:“皇上口中说的他,是不是国师?” 楚唤放下手中的她,直逼着她的双眸问:“怎么?潇潇肯承认了?” 慕容一潇拉了拉衣袖,素了声道:“回皇上,臣妾早在回宫之时便和皇上坦白,臣妾心中的那人已被皇上亲手杀死,是皇上不信臣妾罢了,至于国师,他曾经帮过臣妾,臣妾视他为友,如今他落难,作为朋友,臣妾应当前去看望,请皇上明察!” 楚唤听出她语声中的疏离和冷淡,她极为巧妙的带过和掩藏,但是依然躲不开他的耳朵。 “那朕如今在你心里算什么?”楚唤冷着声问。 “后宫妃嫔中,皆视皇上为夫,臣妾自当也不另外。”慕容一潇清淡的声音回道。 若不是慕容一潇柔着声回,那声音中的冷淡和远离,表达的更为强烈。 楚唤“呵呵”冷笑两声,“贵妃真的长了一张巧嘴,”楚唤擒住她的下巴,抬起来对准他的双眸,道:“朕不知若是用你这张巧嘴,用来管理后宫,会是怎么样?” 慕容一潇听闻,瞳孔睁的极大,楚唤的粗厚的拇指,来回揉搓着慕容一潇的嘴唇,脸上带着阴冷戏谑的笑。 “皇上,后宫惠妃管理的极好,臣妾恐不及惠妃的半分,还请皇上为后宫长远着想,皇上不要轻易妄下圣意。” 慕容一潇拂开楚唤的手指,劝声绵绵的道。 “忘了一次说完,朕想让贵妃继任皇后一位,贵妃愿意也行,不愿也罢,总之此事朕不是在和你商量,朕同你说了,也算是告知你一声。” 楚唤冷着脸,眸中闪过极寒的冷光,慕容一潇顿时被他的双眸冻得飕飕发颤,浑身打了个激灵。 慕容一潇神色暗下,冷淡的道:“既然皇上有意如此,还请皇上勿要后悔今日的决定,倘若皇上哪日觉得臣妾实在无法胜任,皇上也断不要怪了臣妾。” 楚唤冷哼着,瞥过眼,“若是皇后一位能将你留下,朕何惧你无法胜任?” 088 西越和亲 慕容一潇这才清亮了双眸,轻轻的望向楚唤,楚唤转过身,“不要用这样眼神望着朕,让朕觉得你在可怜朕,朕不需要你的施舍。” 慕容一潇垂下眉,不再看他,半晌,不知何时他已悄然离去,慕容一潇独自暗暗的想着,今后只怕这后宫又多了多少双眼睛盯着她,她的筹划只怕更难进行了。 翌日,楚唤的封后诏书便晓谕了各宫,满朝文武皆震惊,楚唤的任何决定,虽然都让人信服,只是这次这个决定,关乎新尧日后的朝政和社稷,皇上此次的决定未免太过武断。 后宫妃嫔都知皇上最近特别宠爱潇贵妃,但是也没想到皇后人选尚未落定,皇上却独自选定下旨,后位是慕容一潇,众人因不服气,心中埋怨无处申明,暗地里又把慕容一潇从头到脚骂了几遍,若不是楚唤平日,私下对她们晓以大义的通告过,指不定有多少人早已闹到东羽宫门口。 皇后凤冠落定,各宫依着礼仪前来恭贺,惠妃和瑰美人倒是头一个来恭贺,言语中虽多有责怪她,隐瞒实情之意,但恭贺心情,确实真心祝福。 而庆修仪和储昭仪倒是挤眉弄眼的好一会,由于正殿人手不够,阿香再次被调回殿内伺候,言语和性子越发的沉稳大方了。 封后大典虽然未举行,但日子已经选好,便在本月的月中,十月十六,而操办封后大典的正是程如是和礼部。 正赶着封后大庆,西越使臣前来求和,各国皆知上次尧宣帝潜入西越之事,差点命丧西越,各国冷眼旁观,巴不得西越太子一举将楚唤消灭,谁知偏偏让他捡个大便宜,命能活下来不说,硬是得到西越的五座铁矿,更是得了铁匠大师钟正一年。 谁能想到不但没有削弱新尧国力,扰乱新尧朝政,而且还让楚唤白白的捡了个这么大的便宜,使新尧在各国中,更加强盛。 自从楚唤回宫后,对各国皆都避而不谈,众人揣测,倘若此时楚唤发兵西越,西越北有荻党,南有水患和瘟疫,即使国力再强,也实难抵挡楚唤的猛攻。 西越太子,见此危机,赶紧送亲求和,以待休养生息。 在西越,西越使臣听闻楚唤并没有皇后,没想到待安国公主送来之时,新尧正在举办封后大典,西越使臣速将此事报回给太子,只是这一来一回总要时日,而如今安国公主住在驿馆,处在进退两难之地,着实急坏了西越使臣林少革。 楚唤也不急着召见,只等他们自己请谨,在驿馆中好吃好喝的招待着。 过了十几日,封后大典一过,新尧朝中大臣皆为楚唤的未雨绸缪而折服,若是此时西越送来安国公主,定是冲着皇后之位而来。 而新尧的皇后已定,即使你送来的是安国公主,也不得不屈为妃位,两位人选权衡之下,依着西越和上都的两国实力来看,自然是上都更好把控,楚唤出其不意的一明智之举,得到了后宫和前朝的一致认同。 想来也只有慕容一潇能担得后位,既安抚了上都前皇后之怨气,又拉拢了上都臣民之心,使得西越如今四面楚歌,再不敢出头。 西越太子钱仲苏闻言,顿时大怒,没想到他楚唤竟有此招,不得已在屋中关了数日,这才使他终于想出应对之策。 西越使臣趁着封后大典刚过,便请旨要求面圣。 自从成为皇后之后,东羽宫内又添置了不少的下人,叶和也跟着晋升为掌事姑姑,年纪轻轻便统领皇后后宫,着实让底下的人嫉妒。 近身伺候的仍是阿菲和阿香,两人从不管东羽宫后院之事,只负责慕容一潇饮食起居,这也是慕容一潇特意嘱咐过的。 自从皇后之权落入慕容一潇手中,后宫第一次晨昏定省,便被慕容一潇免去,之后,各宫之中若没有特殊的理由,后宫所有事宜,全交给惠妃代为处置。 慕容一潇成日不是迎着晒太阳,便是在房中读书练字,性子极其沉静。 这日,慕容一潇躲在书房中练字,惠妃前来商议安国公主入宫之事。 惠妃一身蜜合色坦领拖地裙,后面两位小宫女拖着尾裙,急匆匆的走进东羽宫正殿。 见慕容一潇正挥洒着笔墨,福身道:“臣妾叩见皇后娘娘!” 慕容一潇头也不抬,继续写着下面的字,“惠妃今日来此,是否有事相禀?” 惠妃垂着头,如今面对慕容一潇她完全恭敬有礼,片刻礼仪不敢怠慢,“回皇后娘娘,近日南平使臣送来倾城郡主,西夷送来飞鸿天女,还有西越早早送来的安国公主,臣妾不知怎么安排,还请皇后示下?” 慕容一潇听闻三国都送来和亲之女,笔下停驻半晌,抬起眉,望向一直福着礼的惠妃,问:“皇上对于此事打算怎么做?” “回皇后娘娘,此事本属后宫之事,应由皇后娘娘安置,皇上近日接见三国使臣已经忙得不易抽身,皇上的意思是此事全权交给皇后娘娘安排。” 惠妃面上端素有礼,言语无半点懈怠之意。 慕容一潇放下手中的笔,命人看茶入座,“此事依着惠妃之意,该如何安排,才会不失了礼数?妹妹既然将后宫的大小事都交给姐姐,妹妹便不再相问,只是有一点,此事定要依着皇上之意,还请姐姐多问皇上。” 惠妃见慕容一潇屏退了左右,独独两人在殿中谈话,便知她有意提点,遂问:“请皇后直说,惠妃愚笨。” 慕容一潇瞥过眼,看向惠妃,惠妃秀丽的双眸,水汪汪的望着慕容一潇,等着她说的再明白些。 “姐姐可知为何安国公主近日才入宫?她明明来了两月有余,可是仍是推脱不面圣,姐姐可知原委?” 慕容一潇轻声问。 惠妃若有所思望着慕容一潇,问:“皇后娘娘难道是说,前些日你突然晋封为后之事?” “看来姐姐心里明亮极了,姐姐既然知道安国公主身份贵重,自然不得怠慢,她本为皇后之位而来,而如今却被皇上突然拦截,若不给她一个高位,只怕西越和这安国公主的心,便时刻不得安宁啊?” 慕容一潇轻着声道。 089 轻起波澜 “那南平的倾城郡主,和西夷的飞鸿天女呢?”惠妃问。 “姐姐且将此事战且先缓缓,南平郡主位同公主,只怕位份也不能太低,而所谓的飞鸿天女,无非是巫蛊之说,是个带吉祥寓意的女子,这样的人入宫,位份岂能高过前面两位?” 慕容一潇喃喃的道。 惠妃侧过头,点点头,很是认同慕容一潇的说法,只是眼前她必须做出实际安排,“皇后,将她们安排住在那里呢?” “怎么妹妹这个也做不了主吗?实话告诉姐姐,此事若不是姐姐亲自相问,妹妹断断不会多言,若是换了旁人,指不定让阿菲怎么早早打发走了,惠妃,本宫已经提到这个点上,该是明白了?” 慕容一潇转着声道。 惠妃也明白她的意思,只是此事皇上开口说和皇后商议,让皇后决定,可皇后偏偏不想多问,她本是也懒得问,夹在两边着实不太舒服,尤其是看到皇上每次提到皇后的眼神,总是那般柔情。 她就迫不及待的想在他面前显露一番,想告诉他,她也是可以和他并肩的人,只是他却不曾看到过。 惠妃垂着头,殿内静寂片刻,惠妃这才起身,福着身子道:“皇后娘娘,那臣妾便先行回去,臣妾也会和皇上说,此事是皇后娘娘和臣妾商讨后的决定,臣妾这就告退!” 慕容一潇看着惠妃这般倾尽全力的帮她,帮他,心中隐隐不忍,忙上前拉起她,低声道:“姐姐,是妹妹给你添了这么多的麻烦,姐姐本该说妹妹几句,妹妹让姐姐为难了。” 惠妃抬起头,莹莹的望着她,苦笑道:“快别这么说,是我自己不争气,偏偏就想为了他多做些事情,好让他能瞧见,明知道他喜欢的人是你,还使劲的往他眼前挤,是我自己想不开……” 慕容一潇轻叹一声,在这尧宫中,有多少如姐姐和惠妃这般痴痴地等着他的人,只怕只会越来越多,不会少吧? 他楚唤一生被这么多人心心念念的想着,他是有福的,而她在这后宫中,只是孤身一人,她竟无处可言说,不觉得自嘲一番。 当她听到他是为了巩固自己的皇权,而封她为后之时,她的心中有一瞬是失落的,他为了他的江山,可以利用任何事,包括他说过的喜欢,也可以利用,他这样的人,她还在奢望他能为她改变,是她异想天开了。 各国敬献妃子给他,他毫不拒绝的直接收入后宫。其实化解各国求和有百种方法,为什么他选择这一种? 自从那天晚上,他悄声离去之后,便再也没有来过她的东羽宫,封后大典上只是按着礼数,一一行过之后,正眼也不瞧她一下,便只身一人离去。 这此各国觐见,她身为皇后,理当同他一起迎接各国使臣,慕容一潇却关上门来,谁也不见,而他更是不多说,对外声称皇后生病,不易见客,遂不得外出,便将所有人都打发了。 而宫中事宜全部交给惠妃和德贵妃两人来处理。 慕容一潇倒是落得个清净,宫中各处热闹非常,只有她这里清静别致,外面流言全部被两扇朱漆大门隔着,任谁也传不进来。 皇后宫中的小宫女和小太监私下有的经不住诱惑,跑了出去瞧热闹,看着惠妃安排着三位新人入住尧宫,回来不住地津津乐道。 慕容一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们怎么絮叨,只要不越界,她倒不会惩罚他们。 三国敬献的妃嫔已经纷纷入宫,因着三国各地的礼仪不同,楚唤便命人免了三人的一切行宫之礼。 安国公主是个性子古怪之人,自从来到宫中,便带着下人随意的游玩。 按着身份不同,安国公主被封为晴妃,南平郡主被封为敏昭容,西夷的飞鸿天女封为红美人,皆是楚唤亲自册封,惠妃从旁协助。 东羽宫内,阿香在旁为慕容一潇梳妆,阿菲在外面摆上早膳,慕容一潇因拒不见客,日常的活动范围也小了不少,总觉得读书练字趣乐无穷。 阿菲见下人们,都在外面忙活,便低声问:“公主,国师这么久没有回信,是不是那个刘玉不愿意帮助咱们?” 慕容一潇透过铜镜望向阿香,见阿香一直尝试着将手中的凤钗,怎么插入发髻中显得更加漂亮,神情并未有任何反应,这才沉下眼睑,道:“急什么,前些日子国师刚刚放出来,这边暂且缓缓,待国师忙过来后,自然想起咱们的事情,况且皇上那边盯的那么紧,咱们断不可轻举妄动。” 阿菲轻轻的颔首,“公主说的极是,是阿菲莽撞了。” 慕容一潇轻声嘱咐道:“此此事情,咱们要从长计议,不可有片刻不小心,若是一不留神,只怕会前功尽弃。宫里皇上的眼目众多,你们要多加小心,后院的事情,本宫不交给你们两个,便是怕到时抽不开身忙活咱们的计划,你们两个的言行举止格外一定要和往日一样,不能有丝毫变化。” 阿菲和阿香都用力的点着头,轻声道:“公主放心,奴婢一定不会的。” 慕容一潇这才安心的转过头,阿香已为她梳好发髻,扶着她缓缓起身。 用早膳之时,慕容一潇拿起碗中的汤勺,将百合粥送入口中,刚轻轻的下咽,慕容一潇蓦地吐了出来。 “娘娘这是怎么了?”阿香担心的问。 慕容一潇喝了口阿菲递过来水,点着地上刚吐出来的百合粥,“里面的米没有煮熟,百合好像也是坏的味道。” 阿香从旁边的大碗中,盛了一勺,细细嚼来,突然“呸”的一声,也是吐了出来。 “娘娘,早膳先不用了,这粥送来的有问题,待奴婢前去厨房问一下。”说着阿香便往后苑走去。 慕容一潇皱着眉头,眸光逐渐冷下来。 不一会儿,阿香回来,福身道:“娘娘,奴婢问了后厨的人,她们说早膳都是尚食局送来的,是奉了……皇上之命。” 慕容一潇的眸光暗淡下来,神情淡然道:“怎么之前的饮食都是在本宫的后厨,这次怎么全由尚食局来送?” 090 偶撞晴妃 阿香诺着声回道:“回娘娘,据后厨姑姑说,不仅今日,往后皇后宫中的膳食皆有尚食局亲自送来,皇后宫中的小厨房暂且休息几日。” “可仔细打听了,皇上突然下旨,是因为什么?”慕容一潇淡声问。 阿香摇摇头,道:“奴婢让叶和去惠妃宫中打听,想必过一会儿便回来了。” 慕容一潇低下头,垂着眉,细细的想着。 阿香走到边上,和阿菲站在一块,两人相互望了一眼,便担心地看向桌子上的汤粥和小菜。 慕容一潇手指不停地在点着桌子,脸上极为沉静的望着殿门口。 不一会儿,叶和忙不迭的跑进寝殿,一边喘着气,一边福身道:“启禀皇后娘娘,奴婢听惠妃身边的揽月姐姐说,自从西越的安国公主入宫后,皇上日日留宿在她那里,像是她吹的枕边风,让各宫的小厨房全部撤掉,为了给国库省钱,尤其是皇后的宫中,首先要撤,所以今日早膳,皇后娘娘才会觉得不妥。” 慕容一潇暗下脸色,这个安国公主,才刚入宫,便来寻事,一位求和送来的公主会有这么大胆子? 只怕有人护着,有人纵容才能这般肆无忌惮,不如先暂且不管,吃的东西倒是可以着人亲自去尚食局备好,毕竟她是皇后,位份在这里,也没人敢做的太过份。 心思这般想着,嘴上已经嘱咐道:“叶和,此事本宫已经知晓,你近日多留意外面的情况,记得随时和本宫禀报,后院的事,你先让后厨的人去尚食局帮帮忙,以后本宫的膳食断不能如今日这般,你且先去尚食局吩咐下去,菜色和汤粥都可减半,但是却不能有坏的,不熟的,不能吃的,若是这个都做不到的话,便直接和内务府说,让他们将尚食换个人瞧瞧能不能做到?” 叶和领了旨意,便乐呵呵的往殿外去。 阿香走到慕容一潇身侧,低声道:“娘娘,按理说这位安国公主,她没道理一上来便要得罪各宫?她这不是在自掘坟墓吗?据奴婢听闻,此女长得极为清丽,性情更是和以前的娘娘相差不多,在宫中上蹿下跳的,逗得皇上每日嘴都合不拢,她总该不会被人利用去?” 慕容一潇低头想着,阿香说的正是,这位安国公主的确让人奇怪,更让人琢磨不透,为何她一进宫便得到荣宠,楚唤不像是会专宠的人,而独独安国公主例外,不仅如此,这后宫事宜一向有惠妃和德贵妃打理,怎么她说一句话,楚唤便听从,难道楚唤真的非常喜欢她? 慕容一潇眉下黯然的失了神,或许如此罢,如今她不管后宫,想必她也闹不到她这里来。 “阿香阿菲,今后你们在外面若是见到这位安国公主,你们定要谨守礼仪宫规,千万要谨慎小心,不可让她拿了短处,另外通知宫中宫女太监,皆是如此。” 慕容一潇总觉得这位安国公主是冲着她来的,若不是,大可早膳做的差点,让她们能吃下去,断不会做的让她不能碰触,这不明摆着和她过不去? 这些事情都可暂且缓放一边,如今先想想什么时候能和外面的刘玉联系上,什么时候国师进宫,也不知刘玉有没有看懂她的意思,此事她却有些担心了。 叶和到尚食局传过懿旨后,心情极好的绕到惠妃所住的金台殿边上,想多打听些新入宫妃嫔之间的事,不曾想在长街拐角处,“砰”地一声,撞到了一个和她身穿一样颜色宫装的宫女。 紧接着后面便传来一声喝道:“碧朵,你在做什么,是不是想撞到晴妃娘娘,你身上有几个胆子?” 叶和这才看到撞到的是何人,原来是晴妃身边的碧朵,这晴妃不是安国公主吗?这距离那么远,身后有五尺远,怎会撞到? 叶和连忙俯下身子,恭敬的福礼道:“奴婢东羽宫叶和,叩见晴妃娘娘,晴妃娘娘万安!” 晴妃一听是东羽宫的人,水汪汪的大眼望过来,仔细瞧着,铃铛般的声音道:“本宫想着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原来是东羽宫的人,左右本宫没有伤着,你且起身退下吧!” 叶和觉得晴妃也不像想象中那么般锱铢必较,遂躬下身子,道:“奴婢谢娘娘不罚之恩,请娘娘先请!” 说着叶和便起身,退到墙边上,顿顿的让晴妃先走。 晴妃若有所思的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扶着身边的音蕊走过去。 待走过两步距离,叶和已觉得此事便已了之时,晴妃头上的凤簪“呯”地掉落在地,摔裂两半,音蕊急忙捡起,呼叫道:“娘娘,娘娘这可怎么好?这是皇上昨日刚刚赏你的,今日便摔坏了,这要是让皇上知道了,是要怪罪娘娘的,这可怎么办?” 叶和不明白她们围在一起在做什么,垫着脚望去,只看晴妃身边的音蕊推开身边的宫女,指着叶和道:“是你,是你,一定是你刚刚突然闯出来,惊到了晴妃娘娘,簪子才会脱落,掉到地上。” 叶和惊得忙跪下求声道:“娘娘,奴婢真不是有心的,奴婢在拐弯处,并看不到这边的人,请娘娘恕罪!” “好了,音蕊,不过就是一个簪子,她也说了她不是有心,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且回来,你去找尚功局的司珍,看看她们有没有办法修补好。”晴妃仿若心不在焉的喝道。 叶和此时觉得这位晴妃娘娘人极好,她身边的宫女倒不通情理,极为嚣张。 晴妃笑着道:“叶和,此处没你什么事情,你该干嘛便干嘛去。” 叶和恭敬着垂下头,道:“是,奴婢告退!” 说着叶和便垂着头,慢慢退出,往金台殿去。 她身后的一道冰冷的寒光,骤然升起,嘴角带一抹阴冷的笑,让身旁的音蕊不觉得打个寒颤。 叶和打听完一些关于晴妃的事情,便赶紧回到东羽宫,此时已到午时,东羽宫内又送来午膳,午膳极为简单,尚食局的人也不敢有所怠慢,午膳一些清爽可口的青菜,全然抵过慕容一潇一早上的不快。 091 打发晴妃 翌日,接近己时,崔其宏身边的小太监带着两个侍卫前来东羽宫内,阿菲上前寻问因由,只听领头的小太监笑着敷衍道:“姑娘还是请让开,皇上下的旨,说是将东羽宫内的叶和杖责八十,她打坏了晴妃娘娘的凤钗,姑娘还是别过问的好。” 阿菲听出此事的严重性,便阻止道:“公公此事先等一下,待奴婢回了皇后娘娘,公公再打也不迟?” 说着阿菲从袖中掏出两锭银子,托交到小太监手中,小太监推开,“姑娘这可使不得,你且去回了皇后娘娘,奴才在这等着便是。” 阿菲收回手中的银子,忙跑回寝殿,禀报慕容一潇。 慕容一潇闻得此事,便想起昨日叶和回来时的神情,那种似有事情想禀报的样子,几番挣扎之后又放弃,恐怕定是与此事有关。 慕容一潇携着阿香和阿菲便往正殿处赶,此时叶和已被两名侍卫捉住,押着,就等着慕容一潇出来。 小太监恭敬的细着声道:“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慕容一潇瞧着他的礼仪周全,并不因宫中谁人得不得宠而恃强凌弱,心中对楚唤的眼光,又佩服一遍。 慕容一潇看着小太监身后的叶和,眉目清淡的道:“公公请起,本宫不知本宫的身边的婢女怎么开罪了皇上,还请公公相告!” 声音中似是中肯的恳请之意,言语中却有夺人的气势。 小太监福着身子道:“皇后娘娘,请恕奴才之罪,奴才是奉崔公公之命前来,详细原委奴才只是听说皇后宫中的叶和打坏了前日皇上刚赐给晴妃娘娘的凤簪,所以命奴才来杖责叶和八十板子。” 慕容一潇神情淡然,道:“如此说来,如今皇上和晴妃可在一处?” 小太监细声道:“回皇后娘娘,在一处,正在皇上的长生殿内。” 小太监擦着头上的汗珠,崔其宏早早交代,宫内任他得罪谁,也不要得罪皇后娘娘,不管皇后问什么,知道多少便回答多少,一定要恭恭敬敬的捧着。 而此时他心里被慕容一潇几个问题问的,头上便冒出冷汗,皇后果然还是皇后。 “公公能否稍等几刻钟?本宫想带着本宫的婢女一同前去长生殿问个明白,若是皇上到时还是想打这婢女的板子,公公再行责打,不知公公可否行个方便?”慕容一潇冷淡的声问。 小太监左右为难,这让他怎么好,皇上没说不让她们去,也没说让他们去长生殿,皇上只说要杖责叶和,所以他便带人来了,他实在不知皇上的心思,若是师傅在此,定然知道皇上的心思,便知怎么办了。 而如今皇后要带着叶和前去长生殿,只怕是要当着晴妃和皇上的面说理去了,他该怎么办,这两边都不能得罪…… 慕容一潇看他左右为难,轻声道:“若是公公为难,本宫自己着人带人过去,公公权当不知便可?” 小太监笑吟吟的道:“如此,奴才便感谢皇后娘娘体恤奴才了。” 慕容一潇淡淡的微笑,然后带着叶和便往长生殿去。 此事尚未散开,慕容一潇带着叶和在长生殿外求见皇上。 门口小太监像是得了皇上的命令一般,不准她进殿。 慕容一潇在门口等着再次通传的小太监回来,大约到己时三刻,慕容一潇还在长生殿外等着,闻着声的妃嫔和宫人皆都私下相互传笑。 叶和看着慕容一潇为她求皇上,心中极为激愤道:“皇后娘娘,你让他们打奴婢罢,奴婢皮糙肉厚,经得起他们打,娘娘别再这里站着了,奴婢不值得皇后娘娘为奴婢至此……” 慕容一潇回过头,冷眼扫过,道:“既然知道,那下次就给本宫记得,今日本宫之屈是因为谁?日后该怎么对付让你受屈的人,你要掂清楚?” 叶和压根咬的紧紧的,她明白慕容一潇的意思,她知道她被晴妃陷害了,日后她定要当以百倍回报。 直到午时,慕容一潇一直被楚唤拒之门外,殿内却传出晴妃和皇上欢声笑语的声音,极为暧昧。 慕容一潇冷冷的迎着秋日的风,眸中闪过一层轻薄的雾,他当真狠心如此? “公公,既然皇上不肯相见,那你便开始执行,不过本宫要你只需打一半,剩下的那些板子,若是皇上怪罪下来,就说是本宫拦着不让,要不然就连本宫一起打,你也可交差。可听明白了?” 慕容一潇轻声问。 领头的小太监急的跪下求道:“皇后娘娘请您疼惜奴才,娘娘这不是在为难奴才吗?这杖责皇上说了要罚,奴才不敢不做,不然奴才便是抗旨啊?” 慕容一潇没心情和他废话,道:“要不,你一个板子也不要打,就算本宫送你回来,阿菲,带着叶和走。” 小太监忙着跪跑上前,拉着慕容一潇的裙带,慕容一潇轻脚甩开,阿菲解决掉叶和身边的两位侍卫,便带着叶和随着慕容一潇离去。 还未走两步,长生殿的门便开启,从里面走出来一位翠色宫装宫女,紧接着又出来一位身着绿色短衫和青白色的纱裙,头上绾着妃髻,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挺秀的鼻梁,俊逸的神采,眉目弯着笑意。 “这是不是皇后姐姐,臣妾晴妃,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金安!” 慕容一潇看着这位恍若精灵般的人物,心思飞快流转,嘴角似笑非笑的弯着,道:“你便是晴妃?” 晴妃巧步走到慕容一潇身边,俯下身回禀道:“回皇后娘娘,臣妾正是。” “叶和,快来给晴妃娘娘陪个不是,还有晴妃的凤簪值多少钱,你赶紧赔给她,省的晴妃又在皇上面前怪你,要打你板子,还不快点奉上?” 慕容一潇眸光看过晴妃一眼,只见晴妃脸上瞬间冻结了一般,僵持在那里。 这算什么?难道皇上赏的一个凤簪,紧紧赔偿就能够的?难道她堂堂的安国公主,竟会缺少这些银子? 怎么从皇后这话的意思是,她嚷着要打板子的事情,竟是因为她缺钱? 晴妃心中极为不悦,忙道:“皇后娘娘,臣妾并未为了赔偿而告诉皇上……” 092 再起风波 慕容一潇见她还不死心,忙从头上拔出一支凤珠簪子,阻止道:“要不这样,本宫闻得晴妃为人极为大度,这支珠簪是本宫晋封为皇后之时,皇上亲自所送,妹妹若是觉得这支珠簪能抵妹妹坏的那支,本宫就忍心割爱,送于妹妹,此事妹妹宽宏大量,希望妹妹就不要再和一个不懂事的婢女计较了?” 晴妃脸上的神情,此时青一块红一块,极为难看,皇后亲自带人过来说,她若再多说,只会显得她不通情理,为了让一个宫女赔偿,竟再然次要闹到皇上那里,不免失了身份。 晴妃左右为难,最终,慕容一潇将自己手中的珠簪亲自交到晴妃手中,晴妃这才晃过神,想要推脱着不要,但是慕容一潇已经转身带着叶和离去。 晴妃被慕容一潇的三言两语打发后,心中极为恼怒,想要回到长生殿去再告一状,只是怕此时打扰到皇上用膳,只能先低着头回去。 回去后,左思右想怎么才能将此事,闹到皇上跟前去,楚唤不喜人多嘴,所以忍着这两天的想念,便一直待在凤羽宫。 此事,很快便传到正在用午膳的楚唤耳边,楚唤听闻慕容一潇怎么打发晴妃,一口米饭猛地喷到崔其宏头上,连忙放下碗筷,坐在凳上,咯咯的笑。 晴妃没想到,此事过了两日,皇上竟然没有追问杖责的事情,更没有因为皇后的阻拦而迁怒皇后,此事不痛不痒的被化解,着实让她心里难受。 更让她气愤的是,后宫各宫妃嫔都在私下嘲笑她,堂堂一位公主,竟为了几个银子,和皇后宫中的宫女不依不饶的计较,还要皇后亲自说情,她才肯放过。 此事,让她把慕容一潇又恨了一遍,这次真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自从那日叶和回宫后,便极少再出去,若是出去也是和阿菲和阿香一道,并不单独外出。 慕容一潇心知此事定不会这般轻易解决,但是两天过去,未见楚唤有任何动作,心中的担心不觉得也慢慢放下。 过了几日,晴妃不管走到哪里,都能听到旁人说三道四,尤其是在御花园中碰到沈婕妤和储昭仪,那两人的笑声,让她心里极为不舒服,面上都如此笑她,那背地里指不定怎么说她。 这次没有打击到皇后的任何裙带,还成全了皇后的名声,众人都说,这位皇后娘娘果真不能轻易惹怒,偏偏新来的晴妃不自量力,简直在自取其辱。 每次她听到后宫人说,她的性子和皇后之前的性子极像,因此才得了皇上的恩宠,而皇上日日诏她相伴,从未碰过她一下,难道皇上真的是因为她和皇后的性子相像吗? 她不信,她总要试试,皇后之位本来就是她的,却被上都一个小国来的公主给抢了,她当然气不过,小国的公主凭什么和她挣?她先不急,左右皇上如今对她还是宠爱有加,凭着这个,她就可以再找机会。 慕容一潇过了几日安宁日子,外面的事情,她也懒得去问,所以日子就更加清闲。 秋日里,院中的青草越来越枯黄,慕容一潇总想着怎么整理,近日尚食局送来是饭菜越来越难吃,所以慕容一潇打算着人将院子收拾出来,打算种些青菜。 尚功局和尚服局送来的珠穗和衣物料子差的更是离谱,阿香不得自己将以前的衣物拿出来重新缝补,这些事,皇后根本不在意,吃什么,她只要吃饱便是。 如今的东羽宫越来越和冷宫相象了,宫里的人都是见风使舵的人,皇上不宠爱谁,谁的日子便是极难熬。 尤其是上次和晴妃之事后,这膳食和衣裳越来越不成体统,东羽宫内的宫女和太监,基本上没有几顿是吃的饱,慕容一潇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竟也过了一个多月。 近日,尚食局也不送膳了,让东羽宫自己去领,前去领膳的宫女和太监,被尚食局的人羞辱了好半晌,这才端出来一些寡淡的午膳。 回去之后,小宫女和小太监不敢和叶和禀报,因知上次叶和之事,皇后为她倾巢出头,皇后待他们爱护备至,他们谁也不敢再让皇后为他们受委屈。 时日久了,这每到午膳之时,时辰总是往后延拖,这日,慕容一潇在殿中等的焦急,肚子一直咕咕叫,她让叶和去外面瞧瞧,谁知刚出大门,便看到后院的福兴和绿窕低着头,慢慢拖拖的走回来。 叶和迎上他们,见他们手中什么也没有,厉声问:“福兴,让你们去领午膳,怎的空手而归?还有你们这都去了几个时辰了,饿到了皇后娘娘,仔细你们两个的皮?” 福兴抬起头,叶和顿时傻了眼,着急问:“怎么这是?怎么会伤成这样?谁打的?” 福兴肿着眼,脸上被打的血迹斑斑,头上还有一个大包,噎着声哭道:“叶和姑姑,求姑姑给奴才做主,福兴今日和绿窕去领午膳,谁知……” 叶和是急性子,见福兴吞吞吐吐的说不下去,喝声问:“谁知什么?说啊,绿窕你说……” 绿窕抬起头,脸上红的发紫,肿的老高,一看就是被人扇了巴掌所致,抽泣着道:“姑姑,是晴妃身边的音蕊姑姑,她不仅不让福兴去领午膳,而且还冤枉奴婢偷了晴妃娘娘的鸡汤,奴婢根本没有见过晴妃娘娘的鸡汤,硬是将奴婢手中给皇后盛汤的罐子夺去,说是证据,奴婢气不过,上前理论了几句,便被她身边的人打了几下,还让尚食局不给午膳,福兴和奴婢无能……” 叶和听不下去了,这宫里还有没有尊卑?是她晴妃位份高还是皇后娘娘位份高? 她拔腿便跑回东羽宫寝殿内,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始末说给慕容一潇听,慕容一潇淡淡的听后,极淡的声问:“尚食局为何这两日,让人自行取午膳?不是每到午时,他们自己会送来吗?” 叶和禀道:“娘娘有所不知,近日,尚食局新换了主子,是晴妃娘娘偏爱的一个厨子,取代了以前尚食林昭絮。” 慕容一潇淡淡“嗯”了一声,垂下头,喝着手中苦涩的白水。 093 探望惠妃 慕容一潇轻蹙眉心,“阿香,你去金台殿一趟,和惠妃说一声,就说本宫不喜欢如今的的尚食,这尚食局该是清理一些人了。” 阿香领命后,“是”了一声,便往金台殿去。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阿香面色肃严着回来了,禀道:“回娘娘,惠妃娘娘生病了” 慕容一潇坐起身子,问:“怎么好端端的生病了?” 阿香禀道:“回娘娘,据惠妃娘娘身边的揽月说,惠妃娘娘是被晴妃给气病的,晴妃隔三差五的便往惠妃宫中跑,说是和惠妃作伴,唠唠家常,可是每次都拿皇上怎么宠幸她,对她怎么怎么好,来说事,近几日还和皇上请旨,命惠妃让权,将后宫诸事交给她,惠妃终日不见皇上的面,无法言说,只能忍气吞声,时日久了,这病就找上来了,奴婢还想再仔细寻问,惠妃娘娘病情又有起伏,所以奴婢赶紧回来禀报给娘娘。” 慕容一潇面色暗下,想来这如今的后宫已是晴妃的天下,丽眸望向了一旁的叶和:“叶和,你先去安抚一下福兴和绿窕,记得找太医去瞧瞧,这几日让他们好生休息,不用前来伺候。” 叶和福过身子,轻声道:“是,奴婢这就去。” “阿菲阿香你们和本宫一道去看看惠妃。”慕容一潇淡声道。 阿香和阿菲左右跟在慕容一潇身后,往金台殿去。 慕容一潇走到金台殿大门口,门口只有一个小太监,往常都是两个,再往里面去,更是冷清,路两边的花盆中,都是开败的花草,枯黄着。 慕容一潇将这些细节全部看入眼中,进入惠妃的寝殿,望着冷清的前后院,瑰美人盈着身子行礼,阿香上前扶起她。 慕容一潇轻声问:“这金台殿有你们两位妃嫔在,怎的这般冷清?” 瑰美人垂着头,瘦弱的身子,仿若清风拂柳,柔声回道:“回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有所不知,自从晴妃娘娘领了皇上的旨意,要从金台殿减了过半的人,去为她建什么宫?详细的事情,臣妾也是不知,惠妃和臣妾因着无权无势,身边的人只能任她遣派,所以金台殿人会才会这般的少。” 慕容一潇疑问道:“惠妃不是有国师吗?怎的也这般委屈?” 瑰美人低着头,不愿多说,慕容一潇这才想起来,前些日子,程如是刚刚被放出来,情形估计大不如从前。 慕容一潇望了一眼周围,殿中除了瑰美人和她的贴身宫女外,再无旁人,慕容一潇走到惠妃的内室,发现除了揽月在旁,还有一个递汤药的宫女在侧,眼目即刻沉了下来。 轻步走近床榻,内室中都是药味,惠妃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听见揽月禀报,她也无法起身,病情着实严重。 慕容一潇心中难以言喻,微声道:“姐姐,怎的病至如此,也不和妹妹说一声?” 惠妃微弱的气息,脸上微微动了动,似是笑,柔着声道:“皇后娘娘,你足不外出,臣妾一点小病,怎能劳烦皇后娘娘。” “姐姐是在见外不成?虽然平日里,你我斗嘴讨乐,但是妹妹怎不知姐姐对妹妹是十分的好呢?姐姐既能真心待妹妹,妹妹岂是无情之人?”慕容一潇言语中,带着一丝责怪和关心,低声道。 慕容一潇扭过头,望向阿菲:“阿菲你即刻拿着本宫的诏命,去宫外传郭神医来此,不管你用捆的还是绑的,今日必须将他带到此处。” 阿菲福身道:“是,奴婢遵旨!” 慕容一潇望着阿菲离去的身影,这才扭过头安慰惠妃道:“姐姐,等下郭神医来了,姐姐就很快好了,宫里的事,妹妹会过问的,姐姐且安心养病,不要顾虑其他,一切都有妹妹在。” 惠妃听着慕容一潇对她的嘱咐,心中感激道:“姐姐知道,只要你过问,那晴妃定会收敛。” “姐姐就是操心的命,说了不让你劳心了,你还担心着不放?”慕容一潇三分责怪,七分打趣道。 惠妃苍白的脸上,情动一笑。 “姐姐,妹妹有一事不明,为何你不将此事告知与皇上?”慕容一潇疑惑的问。 惠妃苦笑着望向别处,“妹妹怎会不知呢?姐姐如今连见皇上的机会都没有,怎么和他说?皇上恐怕只会听信晴妃一人之言。” 慕容一潇敛下神色,只怕她也能想到原因,自她两月前晋封为皇后,她晴妃入宫,皇后一位便在晴妃心中埋下了隐患,之后她更是利用楚唤的宠爱,在后宫肆无忌惮,才使各宫都被她搅得鸡犬不宁。 她本想不问后宫诸事,但是此刻饭都吃不上了,她若是再缩头缩尾的躲在宫中,指不定这个西越公主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皇上概不相问,只怕也是在和她心底计较着什么,朝政和对外上,那么霸气的男人,也会有这样的一面,只不过好像这些都和她无关。 慕容一潇安抚了惠妃几句话,然后起身,带着瑰美人往大殿走去。 “瑰美人可知近日晴妃在做什么事情?”慕容一潇低声问。 瑰美人低着头细想着,回道:“回皇后娘娘,据臣妾得知,晴妃这几日皆在凤羽宫内,并未听闻她去了哪儿。” 慕容一潇轻声问:“她不是成日都和皇上在一起吗?” 瑰美人禀道:“娘娘有所不知,皇上这几日全都宿在紫宸殿,听说近日西夷和南平要开战,而双方都向新尧发出请求,皇上正在和大臣们商议此事,皇上恐怕无暇和谁相伴。” 慕容一潇冷笑道:“他无暇顾及才好,只怕他空余出来。” 瑰美人不知慕容一潇所说何意,皱起眉头想着。 说着瑰美人将慕容一潇送至大门口,带着婢女回到寝殿中照看惠妃。 阿香见四下无人,问:“娘娘打算如何做?需要阿香做些什么?” “此事用不着你出面,由叶和出面较为合适,你只需要待在本宫身边,留意其他妃嫔的动向即可,尤其是南平和西夷送来的那两位,看紧她们,近日南平和西夷要打仗,这两人必然不睦,依着晴妃的性子,她断不会思虑这么周全来搅乱后宫,本宫觉得此事定有蹊跷,你且看着她们两人。” 慕容一潇总觉得凭着晴妃一人之力,怎的刚来,就能将后宫搅得鸡犬不宁。 094 邀请妃嫔 阿香低声回道:“是,奴婢定会吩咐下面的人,让他们时刻盯紧她们两人,娘娘遣派奴婢做粗活时深交的那几个人,该是她们报恩的时候了。” 慕容一潇清淡的弯弯嘴巴,便扶着阿香回宫。 两人回到东羽宫,阿香便吩咐叶和前去打听晴妃近日的动向。 直到酉时,叶和才回来,回来之时带着一脸喜色,急匆匆的往往正殿快步走。 见到慕容一潇,忙福身道:“启禀娘娘,奴婢带回来两个好消息。” 慕容一潇清丽的眸光扫过来,轻轻的“嗯”了一声,便细听着。 叶和弯着嘴唇道:“娘娘,一是,奴婢听储昭仪宫里人说,前两日,沈婕妤在背后说晴妃的坏话,不知怎的传到了晴妃的耳中,惹得晴妃大怒,把沈婕妤身边的姑姑打得只剩得半条命,沈婕妤气不过,跑到凤羽宫和晴妃理论,两人见面大吵起来,沈婕妤性子直,说理不过,竟将晴妃推到在地,晴妃的头撞在桌子上,流了血,沈婕妤见受伤,这才罢手,回了寝宫,晴妃扬言一定要将沈婕妤打入冷宫,让她永远不能出来。” 阿香惊讶道:“那沈婕妤此刻怎样?晴妃就这样放过?” 叶和嘴角弯的更深,道:“阿香姐姐,这就是最让人痛快的地方,因为皇上这几日正在为南平和西夷的事劳心,后宫众人谁也不见,晴妃有委屈无处说出,只能忍着,而沈婕妤贵为皇上的妃嫔,而晴妃只是一个妃位,上有贵妃和皇后,任谁也不会听从一个刚入宫的妃子的差遣,将沈婕妤关了去,此事可大可小,宫里人又极为慎重,这次让晴妃吃了个明亏,也是痛快。” 慕容一潇轻轻的浅笑,道:“晴妃若此刻能好好闭门思过,说不定会保住她的性命,若是继续如此嚣张蛮横下去,只怕皇上也不会容她。” 叶和笑道:“皇后娘娘说的极是,这二件事便是晴妃在自掘坟墓。” 慕容一潇细眼看过叶和,看来经一事长一智。 阿香问:“第二件是什么喜事?” 叶和眯着眼笑道:“娘娘你猜尚食局的尚食大人是怎么被换掉的?” 慕容一潇疑惑道:“难道不是得了皇上的准许?晴妃才换掉人的吗?” 叶和摇摇头,回道:“没有,据皇上身边的小太监说,皇上至今还不知道晴妃将尚食局的尚食大人换掉的事情,是晴妃自作主张换掉的。” 阿香惊奇道:“想不到晴妃竟然如此大胆,这可是欺君之罪,她也敢乱来,仅凭一己之私,就换掉尚食管事,她眼中可有娘娘和皇上?” 叶和笑道:“所以奴婢才说她这是自掘坟墓,只怕她此时还竟不知,觉得凭着皇上的宠爱就可以为所欲为,宫内的升迁调任全是由皇上和皇后亲自过问的事,她一个西越的公主刚嫁过来就指手画脚,也未免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咳咳……”阿香打断叶和继续念叨,她知慕容一潇不喜旁人在她面前议论其他妃嫔,叶和意识到自己多言,便紧忙垂下头,闭上嘴巴。 阿香堆在嘴边的笑意,轻轻道:“娘娘,晚膳时辰快到了,奴婢让叶和前去领尚食局领晚膳?” 慕容一潇点着头,抿了抿嘴角的笑。 叶和福过身,垂着头便离去。 阿香待叶和走后,轻轻在慕容一潇耳边问:“娘娘可想好怎么做吗?” 慕容一潇沉下眼睑,晃了晃手中的茶杯,清淡的说了一句:“明日你将各宫娘娘都请来,除了惠妃,和德贵妃之外,其余都要到。” 阿香俯下身子道:“是,娘娘,奴婢晚膳后便去各宫下懿旨。” “晚上快睡之前,将晴妃宫中,那个叫什么蕊的给本宫抓起来,此事让阿菲亲自去。”慕容一潇吩咐道。 阿香回道:“是。” 慕容一潇放下手中的茶杯,便站起了身子,往外走去,嘴里喃喃的道:“看来想平静的度日,也是极难的事。” 阿香心疼的望着慕容一潇的背影,心里也忧心起来。 翌日,各宫妃嫔应着懿诏,一大早都来到皇后宫中请安,顿时间,平静数月的尧宫,又热闹非凡,东羽宫内大大小小的太监宫女,有序地忙着。 瑰美人和储昭仪走得近,便早早来了,左右在宫中无事,还不如早点来此。 而沈婕妤和庆修仪较为慢些,新晋的敏昭容和红美人则按着新尧的规矩,非常郑重地装扮了一番这才前来。 众人都到的差不多了,唯独晴妃拖着头痛,近未时才过来,各宫妃嫔素日不常在一处,此刻彼此见到,有聊不完的家常话。 慕容一潇一身凤装,戴着凤冠,神色极威严的端坐在太师椅上,妆容虽清淡,但是望着她的阴沉的双眸,一副不怒自威的样子,看着各宫妃嫔说话。 “各宫姐姐,本宫素日不常与各宫姐姐一起,你们且尝尝本宫宫中的茶点,都是新晋的尚食亲自送来的,姐妹们皆可尝尝。” 慕容一潇浅笑着,红色的娇唇轻启,虽然嘴上说着姐姐,那语气中的疏离与清淡,让人听着,隐隐的一丝担心害怕。 妃嫔们,端起手边的茶水,轻抿了一小口,每个人的神情各种迥异,互相望了一眼,皆不敢说话。 慕容一潇见众人喝过茶水,指着边上的点心说:“尚食局的人费尽心思,为讨本宫欢心,特意做来的香酥糯米绿油糕,味道真的让本宫难以忘怀,各位不妨也来尝尝?” 妃嫔们因刚刚品的茶水,味道实在让人难以咽下,眼前皇后又请她们吃点心,真不知这点心的味道,是不是会和茶水的味道一样,让人难以下咽。 瑰美人倒是大方的拿起边上的油糕,细细吃些来,庆修仪和储昭仪也跟着吃了一口,谁知,一口刚想细嚼,只见储昭仪“呸”的一口,吐出了所有。 “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怎么这么难吃?”储昭仪难以置信的道。 慕容一潇敛起笑道:“这些便是本宫日常所食用,既然你们都觉得不好吃,本宫可是吃了许久。” 095 齐聚一宫 正好此时晴妃走入大殿,众人带着轻蔑的眼光都望过来,晴妃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莲步慢慢的走入妃嫔中间,行过礼后,盈着身子坐下。 慕容一潇笑道:“这些点心和茶水,还要感谢晴妃妹妹的特别关心,本宫才有这般口福,能吃到这样少有的东西,你说是不是晴妃?” 晴妃刚入坐,眼光正瞧着一身青翠湘绣衣裙的沈婕妤,眸中阴狠地看过她,没想到还没拉回眼目,皇后的声音便提到她,她连忙起身福礼笑道:“臣妾谢娘娘夸赞,侍奉娘娘本是臣妾应该做的,这些不算什么。” 晴妃话音刚落,便引来所有目光嘲讽,她在说什么?她有没有听明白皇后娘娘在说什么? 晴妃身边的碧朵忙戳了戳晴妃,用只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道:“娘娘,皇后宫中的茶点都是尚食局送来的。” 晴妃这才恍然明白过来,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小声道:“你怎么不早说?” 碧朵害怕地闪烁着委屈的双眸,道:“奴婢也是刚刚才想到的……” 所有人都在等着晴妃的解释,谁知晴妃突然起身跪倒在地,求声道:“皇后娘娘求你为臣妾做主,臣妾的头前两日被沈婕妤推到在地,撞了一个大窟窿,求皇后娘娘为臣妾做主!” 晴妃指着沈婕妤,泪凄凄的道。 沈婕妤忙也跪下来,委屈道:“皇后娘娘,不是这样的,是晴妃她,打了臣妾的掌事姑姑,臣妾气不过去找她说理,谁知晴妃说了一大堆侮辱臣妾的话,臣妾只是推开她的阻拦,是她自己撞上桌子的,真的和臣妾无关。” 晴妃冷笑一声,道:“沈婕妤,你也不用脑子想想,哪有人自己撞破脑袋,去诬陷你一个婕妤?” 沈婕妤福着身子,垂着头道:“皇后娘娘,臣妾真的没有,臣妾句句属实,并不敢欺瞒皇后娘娘,请娘娘明察。” 晴妃也附和着说:“臣妾也请皇后娘娘做主,为臣妾讨回一个公道。” 众人都在等着晴妃解释皇后宫中的茶点之事,没想到晴妃竟然只字不提,转而向皇后告状,这着实让人费解,她想这样糊弄过去,只是皇后会依着她的意吗? 慕容一潇手拄着头,像是似听非听一般,轻轻的淡着笑,问边上的瑰美人,“瑰美人,今日惠妃的身体恢复的怎样?还是不能吃不下任何东西吗?” 瑰美人面色清淡,噙着一丝笑道:“回皇后娘娘,昨日郭医师已经瞧过,说是吃上他开的几服药,休息几日,娘娘的身体便无大碍。” 慕容一潇坐正身子,垂下眼睑,看着手中的杯子,轻声道:“惠妃身子无恙便是最好,今日请诸位姐妹来,不是为你们伸冤,本宫近日因身体抱恙,将后宫之事交给了惠妃,谁知惠妃生了病,这后宫便无法无天了。” 慕容一潇的声音极淡,淡到晴妃心下一慌,垂下的头猛地抬起。 后宫妃嫔们皆都垂下头,谁也不敢抬头,众人都知慕容一潇单凭一人之力,为新尧夺得西越五座铁矿,而在后宫之中接二连三的出事,她却一直在晋位份,自从晋为皇后,从来不曾过问后宫之事,第一次的请安便被她撤除了。 接着便不管任何事,成日躲在宫中,后宫的事情也都交给惠妃。 昨晚,因皇后身边的阿香晓谕后宫,今早都要到东羽宫请安,新尧又是极重视礼仪之国,所以妃嫔们一大早都忙得赶过来。 聪慧的妃嫔,也隐隐的猜出皇后此番的目的,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情,等着晴妃的下场,这些日子以来,她们被晴妃欺负的恨不得将她的撕碎了,都在等着这一天。 晴妃跪在地上,颤巍巍的望了一眼慕容一潇,上一次就被她三言两语打发,至今心里那团火还没灭,今日看来,皇后这一出无非是闹给她看的,如今皇上宠爱她,凭她有什么能耐,也不敢动她分毫。 慕容一潇低声道:“阿菲,去将尚食局的钱韵请来。” 阿菲拱手道:“是。” 说着阿菲退出了大殿。 晴妃听到钱韵,双眸微蹙起,心里嘀咕,钱韵没犯什么错,怎地将她带过来? 一会儿后,叶和带着音蕊进入殿中,禀道:“启禀皇后娘娘,音蕊带到。” 慕容一潇头都不抬,便下令道:“来人,将音蕊绑起来,鞭打八十。” 晴妃一早上醒来,便不见音蕊,还以为她因身体不适,在宫中休息,没想到被皇后抓住了,此时听到慕容一潇要鞭打音蕊,求声问道:“启禀皇后娘娘,臣妾身边的音蕊所犯何事?娘娘要责打她,还请皇后娘娘明示,若是皇后娘娘无故责打臣妾宫中的宫女,只怕娘娘日后难以服众吧?” 慕容一潇仿若没有听到一般,淡淡的扫过下面的两人,叶和只见慕容一潇神色严密,便吩咐旁边早已备好的人,将音蕊困在备好的木桩上。 音蕊一人难敌两个太监,挣扎着求道:“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奴婢无错,娘娘为何要打奴婢,娘娘仗着权势不把奴婢放在眼中,皇后娘娘就不怕皇上知道了,会有雷霆之怒?” 慕容一潇不听她说还不想过重的鞭打,没想到,关了一夜,还是学不会自己招认,看来她不给她一点颜色,她真不知这后宫谁是主子了。 “叶和,据本宫得知,新尧的天牢中,为了对付一些细作,特意做了一个锯齿鞭,相传此鞭打在人身上,若不撤掉些肉屑,是绝不会离开人身,既然音蕊这么想尝试,那就赐给她吧?” 叶和笑道:“是,奴婢这就去借来一用。” 众妃嫔一听锯齿鞭,表情都惊恐的望着慕容一潇,她不会真的要拿锯齿鞭当众责打音蕊吧?恐怕她只是在吓唬吓唬音蕊和晴妃也不一定。 妃嫔们相互望了几眼,不敢确定的等着。 被绑在木桩上的音蕊,神色一点点发白,仿佛每一刻钟的消失,都在凌迟着她的耐心,不会,这是尧宫,皇后从不过问后宫之事,如今后宫是她的主子晴妃做主,皇上宠爱主子,她们不敢将她怎样,一定不敢。 096 鞭笞音蕊 晴妃瞧见叶和走的时候那一抹狡黠的笑,心中冷不丁的被什么击中似得,恍恍惚惚,皇后今日请诸位姐妹来,该不会真的这么要打音蕊?她该不会让想音蕊承认什么过错?吓唬吓唬她,好让她知难而退? 这里毕竟是尧宫,她一个上都来的小国公主,怎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哪来的胆子和勇气使用锯齿鞭,皇后定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落落她的威风,然后让自己识趣,给她赔个不是?一定是这样。 大约一盏茶过去,阿菲将尚食局的钱韵请来,刚福过礼,叶和这边就带着一名狱卒前来,手里捧着一条青花纹的鞭子,上面的的花纹如针一般密密的缠着青鞭,整条锯齿鞭仿佛一条青花蛇,盘在狱卒的手中。 待福礼后,慕容一潇脸色极淡的道:“阿菲,你先去一旁试试鞭子,等下你来给本宫打,叶和不曾习武,手上没什么力气,这一鞭子下去,带不出些肉丝来。” 众妃嫔惧怕地盯着锯齿鞭,耳边听着慕容一潇云淡风轻的语声,眸中的畏惧不断的加深。 晴妃含着一丝惧怕问道:“启禀皇后娘娘,音蕊所犯何事,皇后娘娘要这般处罚她,还请皇后娘娘给臣妾一个说法,不然此事要闹到皇上那里,只怕皇后娘娘面上也不好过吧?” 晴妃虽然看到锯齿鞭有一瞬惊慌,但是心中仍然笃定,皇后她不敢,毕竟她是皇上目前最宠爱的妃子,若是她顾及到一点皇上,断不会做的这么狠绝。 众人也都在等慕容一潇的回话,只是等着等着,众人的心里更加虚了,手心直冒汗,晴妃如今竟这般直接目无尊卑,一再挑战皇后的限度,不断的利用皇宠来压逼皇后,任谁心中都气的鼓起不快。 而慕容一潇只是淡淡的看过晴妃一眼,然后一双清冷的眸子,落在钱韵身上,淡声问:“钱尚食,可知本宫今日诏你前来所谓何事?” 钱韵从众人身后走到前面,跪在晴妃的身后,颤抖着声回道:“回禀皇后娘娘,老奴不知,还请皇后娘娘明示!” 钱韵跟着晴妃来到尧宫,便坐上了尧宫的尚食之位,原来在西越的后宫一直被打压着,心中早已看惯后宫争宠的妃嫔之间的风向,总之是皇上喜欢谁,谁便是皇上的心尖,若是谁让皇上不好过,皇上定会让谁也不好过,多少年的后宫生活,她也是司空见惯了。 至于今日皇后所问的事,就算知道皇后问的是什么,但她只要死咬着,任谁也不能左右了去,皇上如今宠爱晴妃,定是见不得晴妃受苦。 所以回完话后,身子板也挺了挺,看着眼前的晴妃,胆子也大了几分。 慕容一潇狐疑道:“哦?钱尚食当真不知?看来是让你看完下面的戏,钱尚食才会知道,只是本宫先言明,本宫如今给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要老实交代,到时可别向本宫求饶?” 钱韵盘子大的脸上,缀满了肉,笑道:“回皇后娘娘,老奴一身清正,还请皇后娘娘明察。” 慕容一潇略有深意的笑了笑,便看向阿菲,阿菲此刻正好试好鞭子,走过来请旨。 音蕊一直盯着阿菲的神情瞧,见她看她最后一眼,那一抹阴冷的笑,心中无比害怕起来,她的样子不是在装,而是真的要打,嘴边下意识的求叫道:“晴妃娘娘,晴妃娘娘,请娘娘救救奴婢,她们是真的要打奴婢……” 晴妃听到音蕊的求救,此时阿菲已经得到皇后的许可,正往音蕊身边走去,晴妃也察觉慕容一潇不像是在吓她,连忙福身求道:“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音蕊到底犯了什么错?皇后娘娘要这样打她?皇后娘娘请给臣妾一个理由,让臣妾心服口服。” 慕容一潇清淡的目光,嘴边挂着一抹浅笑,妃嫔们从没有人见过这样的慕容一潇,阴沉,诡秘,深厉,眼光带着一丝冰冷的杀气,任谁望了,都害怕的垂下头去。 阿菲已经走到音蕊身边,音蕊不停地摇着头叫到:“不要,你不可以打我,你若是敢动我,晴妃娘娘定会为我讨回公道,你不可以……啊……” 阿菲不待她说完,一鞭子下去,瞬间快速抽回,抽回的同时有些阻碍,她一用力,只听音蕊拼命的喊叫,声音撕裂沙哑。 众人垂下头,不敢抬头望,但听到声音还是心里发抖,慕容一潇真的敢,她真的敢打。 阿菲一鞭子下去,鞭子上从音蕊的身上带下来衣布和血肉,鞭子上极为明显。 音蕊疼的喊叫不停,拼命的嘶喊着:“皇后娘娘,饶了奴婢,奴婢说,奴婢什么都说,请皇后娘娘,不要再打了,奴婢受不了,受不了……” 阿菲戏虐地问:“既然愿意说,那就老实的说,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不需要皇后娘娘再问了吧?” 音蕊害怕的望了晴妃一眼,此时的晴妃已经瘫软地坐在地上,她不忍看到音蕊再受罚,她更不想音蕊说出什么对她不利的话,于是扭过头扫了一眼音蕊,音蕊祈求的望着她,希望她能救救她。 而晴妃只是垂下头去,音蕊一边怕阿菲手中的鞭子,一边怕坦白一些事后,回去会没命,垂着头,咬着唇,忍着身上火辣辣的疼。 阿菲等了片刻,见她无回应,反手一鞭子又上去,这突然的一鞭子,让一直垂头坐在边上的储昭仪坐不住,站了起来,回禀道:“皇后娘娘,臣妾身体不适,臣妾想先行回宫。” 虽然储昭仪身为武将之后,但是如此血腥的场面实在看不下去,她还是忍不下心来,这般残忍的冷观。 慕容一潇看过众人的神情,皆都以巾拭鼻,瞥过头去,扫过众人的双眸停在了瑰美人的脸上一瞬,另慕容一潇吃惊的是,瑰美人文弱之躯却能冷眼视之,着实令慕容一潇刮目相看,许是被晴妃往日欺凌的太甚,她想尝尝报复的滋味罢。 慕容一潇点了点头,储昭仪便福着身子退出了大殿。 097 晴妃遭贬 边上的钱韵看着音蕊一鞭子下去,鞭子上带出的血肉,心中最后一道防线也被攻破,若是她还不说出点什么,只怕下一个就是她。 晴妃被阿菲这一鞭子惊得哭起来,她不敢想象音蕊会是怎样的疼,音蕊是她从小陪着她一起长大的贴身婢女,她无法坐视不理,不停地拉着慕容一潇的裙角。 “皇后娘娘,求你饶了音蕊,不管音蕊做错何事,皇后娘娘也不能用这种方式来打她,皇后娘娘她会没命的,求皇后娘娘饶了音蕊……” 妃嫔们皆都捂着嘴角弯起的弧度,想不到她晴妃也有今日,让她嚣张了这些天,被她欺压了这些天,总算出了一口气。 慕容一潇扫过众人的神情,眼目最终落在瑰美人面上,见瑰美人面色依旧清淡,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没有报复后的快感,也没有害怕之余的惊心,慕容一潇不得不对瑰美人再次另眼相看。 再看过新来的两位妃嫔,见她们垂着头,以巾捂着鼻,瞧不出什么神情。 腿边任由晴妃拉扯着她的裙角,阴冷的眸光,望向音蕊,音蕊看着晴妃为她求情,心中也是极为感动,顺着晴妃的身子往上望去,正好对上慕容一潇冰冷的双眸,浑身火辣辣的疼痛,顿时打个冷激灵。 “皇后娘娘,一切都是奴婢所为,和晴妃娘娘无关,晴妃娘娘什么都不知,是奴婢让人打了皇后娘娘宫中的人,是奴婢吩咐尚食局的钱尚食,让她给皇后娘娘的膳食中做手脚,也是奴婢怂恿晴妃娘娘换掉以前的尚食,一切都是奴婢所为,请皇后娘娘不要再打了,奴婢什么都招……” 慕容一潇本来就没想过,今日便将晴妃发落了,见这婢女也算是忠心,知道为主子去挡一些事,可见她有些心思,如此甚好。 慕容一潇浅淡的笑道:“晴妃,看来你宫中的人,是不打不肯说实话,不知道下一个能交代出什么?” 钱韵忙着爬到晴妃后面,不停地磕头求饶道:“皇后娘娘息怒,皇后娘娘息怒,是老奴糊涂,老奴听信了音蕊的话,这才在膳食上经常为难皇后娘娘,老奴知错了,还请皇后娘娘重新发落,皇后娘娘息怒啊……” 慕容一潇看过叶和,叶和叫了两个人上前来,只见两个小公公架起钱韵,叶和身后的绿窕上前,端起慕容一潇桌子边上的一盘香酥糯米绿油糕,拿起两块,往钱韵嘴中塞去,没几下一盘香酥糯米绿油糕,便让钱韵硬生生吞了下去。 接着又端起妃嫔们身边的绿油糕,依着刚刚的样子,全部都塞到钱韵口中,一盘盘,直到钱韵呕吐不止,绿窕提起一壶茶水往钱韵口中灌去。 众妃嫔看着钱韵的样子,恶心的反胃,但是瞧着慕容一潇的威仪,又不敢真吐出来,只能用力地捂着嘴巴。 想不到一直不问世事的皇后,突然一出手,竟让所有人都难忘掉。 她们算是瞧出来了,皇后是不会问你犯了什么罪,她是让你自己招认,让你望而生畏,对于她的铁腕之下,必会受不住她的狠辣,犯了错的人,自会主动说出她想听到的。 晴妃已经被慕容一潇吓得说不出任何话来,音蕊已经招认,钱韵自己也招认,她无法再为她们求情,只能看着她们受刑。 如今她心里隐隐的害怕,她的两名婢女都被皇后收拾了,下一个会不会轮到她,她瞧着慕容一潇,一副什么都不怕的样子,她提到皇上,她更不为所动,一点也不畏惧皇上。 她越想越怕,最后直接坐在地上,低声哭泣,她是小看了慕容一潇,小看了这尧宫的下人。 慕容一潇缓缓的站起身来,双手背后,慢慢的走到殿中,眸光盯着外面某一点,声音明亮清冷道:“音蕊,欺君罔上,目无尊卑,恃强凌弱,怂恿昧主,本宫念她忠心为主,留她一个全尸,毒酒赐死。钱韵,身为尚食,上不能伺候主子,下不能为主减忧,成日作威作福,乱用职权,本宫念你是初犯,罢免尚食一职,去玉星宫帮忙。” 音蕊听到毒酒赐死,双眸死寂般望着慕容一潇,头不停地摇着,她不信,她不信她就这样死去,她不服,她不服。 钱韵听到玉星宫,双眸直勾勾的望向慕容一潇的裙子,玉星宫可是贤妃如今住的地上,贤妃已经疯了,这玉星宫就是一座冷宫,谁会去那里? 但是也不得不叩头谢道:“奴婢,谢皇后娘娘不杀之恩,奴婢定会尽心侍奉玉星宫的主子。” 慕容一潇也不管音蕊在外面怎么大喊大叫,声音清然而起,道:“至于晴妃,没有管束好下人,无懿诏便随意更换尚食,今日起降为晴婕妤,禁足三月,罚奉一年。” 一直跪在地上的沈婕妤,听慕容一潇的语音刚落,便跪的直直的叩谢道:“臣妾谢皇后娘娘不罚之恩,娘娘的恩威并施,臣妾等心底佩服。” 沈婕妤听闻慕容一潇将晴妃降为晴婕妤,心中极为高兴,她和她的品级一样,往后她再也不敢欺负她了。 而庆修仪终于也坐立不住,起身福礼道:“启禀皇后娘娘,晴妃降位份之事,恐怕皇上知道了会为难娘娘,娘娘若是需要臣妾作证之时,娘娘只需吩咐一声即可。” 慕容一潇点着头,微微的一笑。 宫里人都是一群见风使舵的,她早该看惯,只不过今日之事,若是让楚唤知道,她真不知依着他的性子会怎么做?他那么宠爱晴妃,她却降了她的位份,只怕他不会轻易放过她。 为了生存,她迫不得已,她要能活着,所以他再恼怒大不了将她赐死,死如今对她来说,也算是解脱。 晴妃此时才明白,她惹了一个怎样的人,开始的时候她不知道,以为她只不过是一个小国来的公主,她忘记了,她的皇后之位是皇上亲自封的,这后宫之主不是谁有宠爱,谁便是主子,而是谁能得到皇上的心,谁才是后宫之主。 她咬着牙忍着道:“臣妾叩谢皇后娘娘,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098 后宫诸事 慕容一潇弯着嘴角,道:“起来吧,跪了快两个时辰了,这要是被皇上瞧见,该心疼了。” 晴妃垂着头慢慢的起身,碧朵赶紧上前扶起,慕容一潇转身走回椅子上,坐下。 “各位姐姐和妹妹,本宫今日想和你们说几句贴心的话。” 妃嫔们都站起身来,福身拘礼道:“是。” “本宫自从晋为皇后,从不过问后宫之事,但是并不说明本宫不知后宫之事,若是日后还让本宫知道哪宫有这等恶奴,或是主子们有纵容之举,那就别怪本宫辣手无情,这后宫的规矩,相信在坐各位都已知晓,主子永远都是主子,什么位份该做什么事情,自己都掂量些。好了,今日之事就先到此,诸位姐姐该干嘛干嘛去,散了罢?” 妃嫔们福礼道:“臣妾等谨听皇后娘娘教诲,臣妾告退!” 慕容一潇端看着下面背过身的妃嫔,见她们花枝招展的身影,心中起了冷笑。 这么多的美人,他楚唤一人也真够累的。 待殿内的人都走的清净了,阿香这才扶起慕容一潇往后殿走去。 回到寝殿,阿香低声道:“启禀皇后娘娘,据奴婢今日观察,并未发现敏昭容和红美人有什么不一样的神色,奴婢见她们礼仪周全,行为端庄,确实无可挑剔。” 慕容一潇坐到梳妆台前,命阿香将头上的凤冠拿下,带上素日发簪,轻声道:“越是无可挑剔,越是有问题,今日本宫倒是发现一个让本宫惊讶的人。” 阿香扶起慕容一潇往桌子边走去,问:“皇后娘娘说的可是瑰美人?” “你也察觉到了?”慕容一潇问。 阿香扶着慕容一潇坐下,倒了杯热水,端到慕容一潇手中,道:“嗯,奴婢发现瑰美人看到血腥的场面,竟然纹丝不动,不知她是故意,还是被吓的惚了神。” 慕容一潇喝过一口水道:“若是慌了神她第二次也能慌了?只怕她今日没有想到本宫会命你私下细看每人的神色,露出她本来的样子罢了。” 阿香疑心问:“娘娘认为瑰美人是谁的人?瑰美人经常和娘娘还有惠妃一起,却从来不锋芒外露,藏的如此深,只怕未必存了好的心思?” 慕容一潇点点头,道:“阿香,你等会和阿菲说,本宫让她查查瑰美人的底细,咱们只知道她是商人之女,其他的一概不知,咱们也该好好查查了。” 阿香点头应道:“是,奴婢待会和阿菲说。” “还有一件事,你让叶和去一趟尚食局,将林昭絮尚食之位还给她,让她不必来谢恩,此次就算她欠了本宫一个人情,本宫相信这日后,定有用得着她的地方。” 慕容一潇交代道。 阿香在一旁垂着头,“是!” 日子过了两天,后宫终于恢复了以前的样子,安宁祥和。 楚唤得知慕容一潇所做的一些事情,并未过问其中原委,依旧往晴婕妤宫中去,成日还是和她待在一处。 惠妃的身体渐渐好转,也能出来走动走动,后宫的事情也都移交到慕容一潇手中,许多问题慕容一潇都不愿多问,还时常将惠妃请到东羽宫,一起商谈。 待惠妃身体越发好的时候,慕容一潇偷懒,又将后宫的诸事交于惠妃打理,自己躲在东羽宫中好生休息。 自从那日后,后宫人人对待皇后宫中诸事不敢再有怠慢之处,宫人们畏惧慕容一潇的手段,所到之处更是毕恭毕敬的福礼,宫人们得知惠妃重新料理后宫之事,心下也都舒缓一口气。 阿菲出去了数日,终于回来了。 晚膳过后,阿菲将在外面打听有关瑰美人之事,禀报给慕容一潇,“公主,奴婢去瑰美人的家乡打听到瑰美人小时候的一些事,据说瑰美人八岁便能通读古文,十二岁便可以作诗,然后消失了三年,回来的第二年便跟在了皇上身边,做了美人。” 慕容一潇问:“可打听到她消失的那三年去了哪里?” 阿菲摇头,“这个奴婢打听的许久,谁也不知她去了哪里,而瑰美人自小便在深闺里长大,极少外出,见过她的人也很少,况且她回到家不足一年,便留在了皇上身边,谁也不知她去了哪里?” 阿香忽然想到什么,低声问:“娘娘,该不是……?” 慕容一潇看了阿香一眼,笑道:“你也想到了,只怕是比成蝶和成双更厉害的一角。” 阿菲不明白她们之间在说什么?怎么扯到成双成蝶身上了,疑问道:“公主你和阿香在说什么?阿菲怎么听不明白?” 慕容一潇微笑道:“这些阿菲不必明白,今日你也累了,早些休息去吧?” 阿菲弯起嘴巴笑道:“是,公主不让问,阿菲便不问,公主,阿香,那阿菲这就先退下了。” 慕容一潇和阿香笑着目送阿菲离开。 慕容一潇走回寝殿的内室,阿香担心道:“娘娘,难道不担心瑰美人会对娘娘不利?” 慕容一潇褪下身上的外衣,道:“不是不担心,本宫如今不能打草惊蛇,本宫不知,这宫中还有多少他们的人,在虎视眈眈盯着本宫,贤妃的事情,至今不知这背后的人到底是谁,纵然皇上的心思本宫早已知晓,但是本宫并不知皇上安排的是谁在宫中,瑰美人虽然身份已显,这就说明,咱们暗处的敌人又少一个,这是好事。” 阿香点头,接过慕容一潇递过来的外衣,道:“娘娘担心的是,只是奴婢有一事不明,晴婕妤怎会这么大的胆子,刚入宫便在宫中掀起这么大的风波,按理说,她也是常年生活在宫中,不会冒这么大险,来和娘娘正面交锋?” 慕容一潇浅笑道:“这也是本宫日夜想的事,以晴妃的品性,她不会想的这么周全,出了事情,知道为宫女求情,让婢女甘心为她死,看来她背后的人极为了解本宫。” 阿香扶着慕容一潇坐在床榻上,问:“娘娘心中可猜到此人是谁?” 慕容一潇点点头,但又摇摇头,道:“以前可能会猜到几分,但是这次,本宫竟有些看不明白,不知她的目的为何,只怕晴妃之事,她只是在试探本宫,她肯定还会出手,只怕下次出手定会抓住本宫的弱处。” 099 再见如是 阿香问:“那公主该怎么办?” 慕容一潇微笑着慰声道:“阿香你看本宫怕过谁?本宫的命早在鬼门关绕过一圈,本宫怕什么?只不过,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要赶紧和国师见一面?” 阿香点着头道:“是,娘娘这些事情交给奴婢,奴婢明日便去打听,你躺下来休息罢。” 慕容一潇点点头,这才躺下去。 翌日,阿香得空便往长生殿和紫宸殿跑,几番下来终于打听到程如是何时下朝,何时进宫,得到消息后,赶紧回到东羽宫禀报给慕容一潇。 阿香将程如是的进宫时辰报给慕容一潇,慕容一潇听完,只是点头,再无旁话。 待两日后,慕容一潇堂而皇之的命人将程如是请到东羽宫问话。 程如是进入东羽宫后,依着礼数一一福礼,然后才问道:“不知皇后娘娘召见微臣所为何事?” 慕容一潇一身凤装,神色极为清淡庄严,清了声道:“本宫是想问,国师近日可曾去过望秋楼?” 程如是没想到慕容一潇竟然直接问起,心下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听慕容一潇扬声问:“本宫近日对着尚食局的膳食极不喜欢,本宫总是会想着望秋楼处有一道醋溜桂鱼,甚是合本宫心意,本宫很想去吃,只是如今本宫深居后宫,不便外出,不知国师可否为本宫送来?” 程如是讶然道:“回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就是为此事而找微臣?” 慕容一潇浅笑道:“正是,国师以为本宫找你所为何事?” 程如是以为她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特意来她宫中嘱咐他,没想到她竟为了一道菜,也罢,如今她想吃,他就算想尽一切办法也要带入宫中。 “是,改日微臣进宫,定会让望秋楼亲自做来,送到宫中,给皇后娘娘尝尝。” 慕容一潇弯起嘴角笑道:“如此,本宫就先谢过国师了。” 程如是面色温润的回道:“皇后娘娘,若是无旁事,微臣先行告退?” 慕容一潇点着头,道:“嗯,国师请慢走。” 两人的礼仪规正,并无半分越界,极为小心周全。 阿香送走程如是后,不到一个时辰,楚唤便命人来传召,请皇后往长生殿一趟。 慕容一潇坐在桌子边一直未动,直到崔其宏来宣旨,这才跟着崔其宏身后往长生殿去。 阿香望了慕容一潇一眼,两人心灵汇通,阿香知道慕容一潇为何这般说,她也能料到皇上定会召见她,只是这一面,不知慕容一潇是福是祸,每次公主单独和皇上在一起,公主总会伤着,她要好好的保护公主,再也不让皇上欺负她了。 崔其宏带着慕容一潇到了长生殿的大门,崔其宏命阿香在门口等着,阿香执意抱着慕容一潇的胳膊不松,她绝不会允许公主单独面见皇上。 崔其宏听皇上的意思,是不想有人在侧,他都不可以,何况是阿香,遂命两人拉开阿香,慕容一潇对着阿香摇摇头,阿香便停止了吵闹。 慕容一潇独自一人进入了长生殿,步伐缓慢,身姿楚楚,她一直不想见到的人,想到他在殿中,她周身都在抗拒着,她无法入殿,步子越来越慢,直到走到台阶上,迟疑了片刻,还是垂着头走入了殿内。 “臣妾叩见皇上,皇上福泽万年。” 慕容一潇绵绵的声音传入楚唤的耳中。 自从她走到台阶上,他便看到她了,清润的双眸一直盯着她的身影,看她迟疑,看她顾虑,看她厌恶的神色,他的心还没开始高兴,便被刺痛了。 “许多天未见皇后,不知皇后近日在做些什么?” 慕容一潇听到楚唤素常的声音,心下便沉下来,看来他今日心情不错,只要注意言行,不惹他,他也没空找不痛快。 “回皇上,臣妾近日都在宫中练字读书。” 慕容一潇清淡的声音回道。 楚唤听到她淡淡的声音,声音中的疏离和平静,使他的心里,更加不舒服。 “怎么?难道是朕听错了,朕刚得知,国师刚下过朝便被叫到东羽宫,不知皇后所为何事?” 楚唤扔下手中的奏折,起身走到慕容一潇的身侧,寻声问。 “回皇上,臣妾因前些日子尚食局克扣臣妾宫中的膳食,臣妾极想以前望秋楼那里的美食,所以特意让国师帮臣妾带些回来,并无旁事。” 慕容一潇垂着头,轻声回道,并无半点遮掩。 楚唤轻笑道:“皇后先起来吧。” 慕容一潇起身,道:“臣妾谢皇上!” 慕容一潇起身后,楚唤一直站在她身侧,待她起身后将她的肩膀扳过来,望着她的眼睛,声音轻柔的问道:“这些日子,你可曾想过朕?” 楚唤鼓足了勇气对她说,只是她还是让他失望了,她总是这么漫不经心。 慕容一潇浅笑道:“回皇上,臣妾是皇后,乃是皇上的妃嫔,心里自然想着皇上。” 楚唤柔声追问:“朕问的是你,慕容一潇,你有没有想过朕?” 慕容一潇望了一眼楚唤,笑道:“皇上在说哪里话,臣妾刚刚说了,臣妾自然是想着皇上的。” 楚唤也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直接将她搂入怀中,双臂用力的将她揉进胸膛,慕容一潇任他搂着,双手一直搁在两人的中间,丝毫不动。 过了半晌,楚唤放开慕容一潇,看着她的脸上,一直挂着清淡的笑,眸中冷淡无光,双手一直放在他们中间,心里再次被她的行为灼伤。 “皇后可还有旁事要告诉朕,不管何事,朕都可以为你做主?” 楚唤想就算她如今的冷淡的态度不改,他也要为她讨回公道,只要她肯开口求他,他必护她到底。 没想到慕容一潇接下来的话,让楚唤极为窝火。 “回皇上,臣妾并无旁事,若是皇上的话已问完,臣妾便不打扰皇上,臣妾告退!” 说着便想转身大步离去。 楚唤忙的拉住她的胳膊,双眸怒视着她,慕容一潇明显感觉到楚唤一双烧灼的眸子,在盯着她看,只是她一直垂着头,未曾看过他一眼。 100 玉萧何寻 慕容一潇任由他拉着,两人僵持片刻,楚唤轻轻松手放开她的胳膊,忙背过身。 慕容一潇福了福礼道:“臣妾告退!” 楚唤昂着头未回声,慕容一潇走出大殿猛地缓下一口气,她终于出来了。 待慕容一潇走后,楚唤眸中闪过一层薄雾,随即又消失在眼角处,他若是这一辈子不找她,恐怕她会一辈子不会主动来见他。 她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她的心,生怕被他偷了去,句句疏离的话,在剥夺着他的期望,她哪怕有一次温馨的笑脸对他,他心里也会有片刻惊喜。 楚唤独自在殿中想了许久,最后转身向殿外走去,喊道:“崔其宏,去将晴婕妤请来,晚上让她陪朕好好喝几杯。” 崔其宏自从慕容一潇走出去后,便轻声走回殿外,在殿外面候着,见楚唤出来唤他,便急匆匆的跑过去,禀道:“是,奴才这就去。” 崔其宏起身后便往殿外走去。 慕容一潇走出长生殿,阿香在门外焦急地等着,见到慕容一潇安然无恙的出来,急忙走上前,翻看慕容一潇的胳膊,查看慕容一潇身上衣衫。 上下打量下来,这才安心的笑道:“娘娘安然无恙,奴婢心里的才能安心。” 慕容一潇微笑着道:“傻阿香,皇上又不是暴君,怎会次次都为难本宫?” 阿香回道:“可是在阿香心中,皇上比暴君还可怕,经常喜怒无常,他变脸比翻书还快,奴婢怎能相信?” 慕容一潇敛过嘴角的笑容,素声道:“的确,看来本宫的行踪都在他的眼中,若是本宫想轻易的离开这里,怕不是易事。” 阿香低声问:“娘娘,咱们不急,这宫里的时日长着,阿香陪着娘娘,慢慢来,皇上总有疏忽的时候。” 慕容一潇望着阿香,左右看下无人,小声问:“阿香若是本宫将你许给国师,你可愿意?” 阿香没想到慕容一潇会突然一问,脸上立即蒙上了一层彤红,娇羞着道:“娘娘说这些做什么?阿香不想,阿香只想留在公主身边。” 慕容一潇低声问:“若是本宫想让你到国师身边,帮助本宫呢?” 阿香疑心的问:“公主是担心国师吗?” 慕容一潇点点头,道:“本宫瞧你对国师始终放不下,若是你想,本宫择日便可和国师提一提,若是他也允许,本宫会选个好日子将你嫁出去,不知你可愿意?” 阿香低下头思虑片刻,道:“若是国师同意,让奴婢为奴为婢都行,只要能帮助公主。” 慕容一潇摇头道:“本宫不是为了让你帮助本宫,本宫知道你的心思,不忍看你日日这般,国师的心思,本宫猜到几分,本宫只怕他未必肯,到时你可会怪本宫?” 阿香回道:“公主,国师心中,只有你,只怕公主让他收了奴婢,国师未必肯,此事公主还是暂且不说,奴婢不想他为了讨好公主,而委屈自己。” 慕容一潇拉起阿香的手,柔声道:“阿香总是这般为人着想,本宫该拿你怎么办?阿香放心,只要阿香哪天愿意,本宫总有办法让他收了你。” 阿香点着头,落下一滴泪道:“公主,阿香哪也不想去,谁也没有公主对奴婢好,奴婢只想一辈子伺候公主。” 慕容一潇笑道:“阿香,要是哪天本宫比你早死,你该怎么伺候本宫?” 阿香忙打断道:“呸呸……,公主会长命百岁的,不对是千岁,公主是皇后,天生的凤命,自然会活的长长久久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热热闹啊的回了东羽宫。 这次慕容一潇主动提及此事,让阿想看到了希望,因为她相信公主有办法让国师将她收下,只是她不想委屈他,他们如今这样挺好,改变只怕会使两人尴尬,还不如不说。 过了两日,眼看着天快要立冬,天也渐冷了,慕容一潇左右无事,命人将院子清理好,摆上一些松柏,顿时殿内有些生气了。 程如是应召带来了望秋楼的厨子,为慕容一潇在东羽宫做了几天的菜,吃的慕容一潇嘴里心里极为痛快。 楚唤得知后,竟让望秋楼的厨子留在了东羽宫,慕容一潇想着若是日日吃,只怕不新鲜,却将厨子打发走了。 晴婕妤日日在侧守着皇上,这日正好有人回禀皇上,慕容一潇将厨子打发走一事,晴妃嬉笑道:“皇上,也不知皇后娘娘为何总是辜负皇上的心意,皇上待她如此好,这皇后娘娘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楚唤听晴婕妤言语中带着一丝对皇后的埋怨,不悦道:“皇后的事情,你最好不要过问,以后没有朕的允许,你不要去招惹她?” 楚唤言语中的冷厉极为明显,每次晴婕妤提到皇后,换来的总是楚唤的冷喝。 晴婕妤像是习惯了一样,慢慢的靠近楚唤,低声道:“是,臣妾下次再也不多说了,只是皇上臣妾也要为皇上抱不平,上次臣妾命人去给皇后娘娘请罪,臣妾身边的宫女说,见皇后娘娘身边的阿香手中持着一柄玉萧,形状说的好像是国师身上的那支,臣妾想着,该不会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拿了国师的玉萧,那可是国师的贴身之物,若是遗失了,皇上可要记得帮国师找回来……” “你在说什么?再给朕说一次?”楚唤一听国师的东西在东羽宫处,心中的怒火顿时灼烧起来。 晴婕妤害怕的抿着嘴,神色像是被他的两句话吓到一样,屈喏着说:“臣妾是听碧朵说的,臣妾想给皇后娘娘认错,所以臣妾便让碧朵先去皇后娘娘那里说一声,需不需要臣妾做什么事情,是碧朵瞧见阿香手中持着玉萧,皇后在那里细细观看,碧朵还听到她们主仆两人说,要将玉萧挂在床头,以便日日观看……什么的话……” 晴婕妤偷偷的瞄了楚唤一眼,见楚唤神色已经暗下,脸上冷冷的紧绷着,样子极为吓人,晴婕妤忙跪下来,急声的说道:“皇上,是臣妾失言了,臣妾不该说皇后娘娘的事情,求皇上饶过臣妾……” 101 搜寻玉萧 晴婕妤说完,久久都未见楚唤有任何反应,他依旧坐在榻上,冷着脸望着她,晴婕妤害怕楚唤,心慌了的厉害,他太聪明,一双眼睛能看透你的心事,在他面前最好不好耍小聪明,一切乖乖最好。 只是这一次她无论如何也要搏一搏,慕容一潇是他心底的结,她的一举一动都牵引着他的心,所以,她敢冒险尝试。 楚唤一脚踹过晴婕妤,来到正殿门口喝道:“崔其宏!” 晴婕妤被踹的倒在地上,肩膀疼的直冒汗,但还是坐起身,颤巍巍的跪好。 崔其宏听到楚唤极冷的声音,躬着身子忙走上前道:“奴才在!” “去带两个人,到皇后宫中的寝殿内,找一柄玉萧,另外将程如是给朕立刻传入宫来。”楚唤泠声命道。 崔其宏搞不懂情况,看了楚唤身后一眼,晴婕妤跪在地上,心中便明了半分,刚起身去传旨,只听楚唤又道:“进入皇后宫中,不可告诉皇后要寻什么,只管寻找,你见过国师贴身的一柄玉萧,可寻仔细了?” 崔其宏拿着拂尘,道:“是,奴才遵旨!” 晴婕妤嘴角弯起弧度,这一次你慕容一潇就算是再聪明,再有手段,处置你的可是皇上,任你如何能说会道,今日也别想逃掉。 东羽宫内,慕容一潇正在为程如是的玉萧发愁,他上次送人,不小心遗落在她宫内,国师怎会这么粗心,这可是他的随身物品,贵重如命,他怎会这般不小心? 幸好由阿香收着,不然,她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他的东西。 阿菲在和慕容一潇整理着冬日要穿的衣物,将以前穿的,褪色的,褶皱的,都重新打包起来,命尚服局重新按着今年的样式和料子重新做几套,新晋为皇后,这以前的都不能穿了,只能让他们重新做来。 慕容一潇和阿菲正整理着里衣,崔其宏带人便进来传旨,细尖的声道:“皇上有旨,命人在东羽宫的寝殿内寻找一样物件,还请皇后娘娘移步至殿外。” 阿菲忙放下手中的衣裳,扶起慕容一潇,慕容一潇缓步走近崔其宏,“不知皇上什么东西落在东羽宫了?能否请崔公公告知本宫!” 崔其宏见慕容一潇,忙躬身福礼,起身道:“皇后娘娘,什么物件请恕奴才不能告知,皇上的旨意,还请皇后娘娘先别问,待奴才找到了,相信娘娘自会明白。” 崔其宏带来两位掌事姑姑,两位姑姑一进寝殿,便往内室中去,行为倒是极为老练,并不乱翻,只是该找的地方还是要稳当的翻开看看,能藏的地方必会查之。 慕容一潇转过身,手扶着阿菲,心下便明了,立即递给阿菲一个眼色,小声道:“快去命阿香将国师的玉萧送去惠妃那里,让她和叶和分开走,阿香自会知道怎么做?快去。” 阿菲点点头,待崔其宏往寝殿去时,阿菲悄悄溜了出去,赶紧去后院传话,阿香一听便明白慕容一潇的意思。 特意叫过叶和,将手中的玉萧放入叶和的袖中,待她走了半刻钟后,叶和这才从旁路出去,将玉萧交给惠妃。 崔其宏在慕容一潇的寝殿内找了许久,也未见到玉萧的影子,心下也舒了一口气,面带着笑脸禀道:“皇后娘娘,奴才并未找到什么,奴才也会实话和皇上说,请皇后娘娘放心。” 慕容一潇瞧出崔其宏的心思,随口一问:“崔公公,本宫想问,公公为何一直帮本宫?” 崔其宏和笑道:“奴才不是在帮皇后娘娘,奴才是在帮皇上,只要皇上高兴,奴才也会跟着高兴。” 慕容一潇不明白他说的何意,细问:“公公说的何意?本宫怎么听不明白?” 崔其宏面带慈笑的回道:“皇后娘娘何其聪明的人物,怎会不明白奴才所言,就比如今日的事,奴才在娘娘宫中未找到任何东西,奴才相信皇上肯定最高兴的,皇后娘娘,你说对吗?” 慕容一潇似乎听明白他话中的意思,面上含着一丝笑,道:“谢谢崔公公,本宫心里记下公公相助之心,本宫日后定不会忘记。” 崔其宏福着身子,道:“如此,奴才便谢谢皇后娘娘劳心记着,若是皇后娘娘无旁事,奴才这边还等着回去复命,奴才先行告退?” 慕容一潇点着头,面带微笑的目送他离开。 叶和送完玉萧后,便回到东羽宫,禀报慕容一潇:“娘娘,阿香被人带走了。” 慕容一潇像是早已料到一般的点点头,道:“嗯,此事本宫已经知道了,待傍晚的时候,若是阿香还未回来,你们再去长生殿门口瞧瞧。” 阿菲和叶和颔首。 傍晚时分,阿香依旧未归,叶和和阿菲一起往长生殿去,但是长生殿内竟无半分音讯,等了许久,也未见阿香出来,阿菲等的焦急,命叶和在殿门口继续等着,自己回去禀报慕容一潇。 慕容一潇以为她们左右不过是想嫁祸她和程如是有什么关系,想在皇上面前将她和惠妃拉下,没想到,阿香至今未归,该不会出现别的情况了? 慕容一潇连忙带着阿菲往长生殿去,来到长生殿门口,见叶和在门口焦急地往里面瞻望。 叶和见慕容一潇来到,忙碎步跑到慕容一潇身边,急声道:“娘娘,殿内没有任何声音,奴婢至今也未等到阿香姐姐出来。” 慕容一潇清淡的面上,微微动了动,道:“嗯,此事本宫已经知道了。” 叶和跟在慕容一潇身侧,长生殿门口的小太监上前阻拦道:“皇后娘娘,皇上有旨,请皇后娘娘在殿外候着,若是皇后娘娘想进殿,请皇后娘娘稍等片刻。” 慕容一潇懒得和这群太监废话,看了阿菲一眼,阿菲上前三拳两脚便把两边的太监打晕在地。 慕容一潇带着叶和和阿菲前往殿内,越往长生殿靠近,里面的声音越大,里面妃嫔嬉笑的声音,还有酒足饭饱后的吟乐声。 慕容一潇面色沉静的走到殿门口,福身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 102 阿香失踪 殿内似乎平静了一瞬,紧接着殿内的嬉笑声和话语声再次响起,慕容一潇只能再次扬声道:“臣妾参见皇上,皇上,臣妾有事禀奏。” 殿内终于有了回声,沉醉的声音道:“皇后既然来了,便进来吧,朕也想和皇后喝两杯。” 慕容一潇跨步进入殿内,殿内充满了酒味,味道极重,慕容一潇忍着呼吸,垂着头走上前,禀道:“臣妾叩见皇上。” 楚唤带着三分醉意,问:“皇后竟然主动来了长生殿?皇后确定没有走错地方?” 慕容一潇心怨道,你以为我想踏入,若不是你用诡计引她前来,她岂会自讨没趣? “回皇上,臣妾宫中的一名婢女,臣妾听说被皇上身边的人请来长生殿,至今未回,臣妾想,若是皇上问完了话,皇上便放她回去吧,毕竟臣妾身边少不了她。” 楚唤抱着怀中的晴婕妤,问:“小东西,你有没有看到皇后宫中的宫女?若是瞧见了,赶紧让她回去,否则,你可是领教过皇后的手段?” 晴婕妤贪婪的在楚唤身上躺着,刚刚她想起来行礼,但是被楚唤按住,只能继续躺着回道:“回皇上,臣妾瞧见皇上问完话,那宫女便和国师一起出了长生殿,怎么?皇后娘娘,她还没有回去?” 慕容一潇的头抬都不抬,低笑道:“皇上,臣妾的宫女大概什么时候走的,不知皇上可还记得?” 楚唤似是想了想道:“大概走了两个时辰罢?朕不大记得了,皇后还是自己再找找,说不定她此时已经回宫了,小宫女嘛,爱贪玩,指不定在哪地方逗留了,忘了时辰了。” 慕容一潇心里隐隐的觉得害怕,楚唤这么回答自然知道阿香去了哪里,他不肯告诉她,他在默认一些事的发生,到底是什么事情? 慕容一潇不敢耽搁,连忙起身回道:“回皇上,皇上说的是,臣妾想回宫瞧瞧。” 楚唤懒懒的道:“嗯,皇后且先回去吧,待找到了,记得命人和朕说一声,好让朕也不要跟着担心?” 慕容一潇冷冷的道:“是,皇上。劳皇上挂心了,只是臣妾若是知道有谁想对臣妾身边的人不利,哪怕臣妾倾尽所有也要千倍万倍的从那人身上讨回,皇上若是知道是谁,耽搁臣妾的宫女,还请皇上转告他。” 楚唤没想到她竟这般护着阿香,倾尽所有?难道在她心中,他还不如一个宫女? 楚唤敛声笑道:“皇后说的是,若是谁让皇后心里不舒服了,朕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慕容一潇轻笑道:“臣妾谢皇上厚爱,臣妾先行告退!” 楚唤怀中的晴婕妤,一直听着两人的对话,特别听到楚唤不会放过对付皇后之人时,手轻微一颤。 待慕容一潇的身影消失的时候,楚唤一把将晴婕妤推开,晴婕妤踉跄着起身,差点没有跌倒。 “若是让朕知道你背着朕在后面搞小动作,小心朕要了你的命?” 楚唤冷声道。 晴婕妤一直都知道她在他面前极为卑微,她只不过是慕容一潇的替身,不,连替身也不如,他从来都不宠幸她,甚至很是嫌弃,他总是在皇后面前表现的多么宠爱她,他不知道,皇后却从来没有在意过他的举动,他却一直在自欺欺人,以为皇后是因为着急他而处置她。 想想她和楚唤都是这么可笑又可悲之人,为了寥寥无几的希望,都在自欺欺人。 慕容一潇出了长生殿后,便命阿菲着人去宫中去寻找阿香和程如是的下落,阿菲赶紧回宫又去了金台殿,将此事和惠妃说了,惠妃派了一些人,和阿菲的一些人在宫中四处找寻。 直到戌时阿菲才回东羽宫禀报,慕容一潇听到消息赶紧随着阿菲前去,一路上阿菲都难言启齿地不敢回答慕容一潇的问题。 阿菲将慕容一潇带到御花园的西南角,那里种了许多海棠树,繁花早已落尽,只剩下零星枯黄的枝叶,随着阿菲走进,看见前面一群人围着。 慕容一潇看到德贵妃,晴婕妤,瑰美人,还有储昭仪,庆修仪等妃嫔,都在那里絮絮叨叨地说着。 惠妃见慕容一潇过来,上前迎着道:“臣妾叩见皇后娘娘!” 惠妃一声皇后娘娘,便引来所有人的转身,众人连忙闭上嘴巴,互相抓着衣袖福身道:“臣妾等叩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 慕容一潇清冷着声道:“都起来吧。” 众人才慢慢起身。 慕容一潇瞥过众人投过的眼神,直接拨开人群,往里面走去。 阿菲上前开出一条路来,两边的人都往后面退几步,映入慕容一潇眼帘的是,阿香半睡半醒的样子,身上的衣衫被撕的半个身子裸露着,趴在地上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迷迷糊糊的。 程如是则是衣衫泥泞,身上带着枯黄的草叶,头发上全是稻草,像是在地上躺了许久,衣衫是敞开的,双手拄着双臂,跪在地上,像是等候发落一样。 慕容一潇示意阿菲,阿菲紧忙将带来的外袍披在阿香身上,护住阿香周身。 身边的妃嫔们开始低声碎语: “皇后宫中的宫女太不知道检点了,怎的大晚上的出来勾引当朝国师?” “对啊,你瞧,这事情败露了,皇后还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哼!” “可不是吗?你说,这是皇后宫中出现这样的事,若是搁到别的宫,指不定她如今怎么处置了……” “正说呢,看她这副样子,摆明了想袒护……” “……” 惠妃听不下去,忙喝止道:“都闭上嘴巴,堂堂国师,岂是你等可以论断的?” 庆修仪瞧不过去,走上前说两句:“我说惠妃娘娘,娘娘不要以为这是娘娘的哥哥,就有意护短,国师这可是犯了重罪,国师敢和皇后宫中的宫女行秽乱宫闱之事,这要是按重刑判,可是要杀头的……” 瑰美人看不过她们在旁低语,清声道:“修仪姐姐说的极是,只是这一切都要皇上和皇后定夺,咱们在这里且不要乱说,这话要是让皇上听到了,修仪姐姐伺候皇上最久,想必最了解皇上的脾气?” 庆修仪红着一块脸,怒瞪着瑰美人,气的闭上了嘴巴。 103 陷害阿香 慕容一潇不理会众人的冷嘲热讽,命阿菲直接带着阿香便往外面走去,德贵妃上前阻拦道:“皇后娘娘,此事还不知原委,皇后娘娘便带着自己的宫女离开,恐怕会惹人非议,而且国师还在这里等着皇上,娘娘若是这样离去,只怕国师的这脸面……?” 德贵妃以为她这样说,慕容一潇依旧会带着阿香离去,却不想慕容一潇却停止了脚步,命阿菲带着阿香只是出了海棠树林,又命人将国师带出来。 至始至终程如是都未抬过头看过谁一眼,一直低着头,不作任何反应。 众妃嫔也都跟着出来了,正巧皇上走到玉满亭,顺势坐了下来。 慕容一潇见到楚唤忙福身行礼道:“皇上金安!” 众妃嫔随着皇后一起行礼。 楚唤不耐地道:“这大晚上的,有什么事情非要让朕来主持公道?” 慕容一潇等人起身后,立在边上。 晴婕妤慌忙跑到楚唤身侧,将事情的始末告诉了楚唤。 楚唤一边听,一边看向慕容一潇,神色迷离,深有意味。 “原来是朕的国师招惹了皇后宫中的宫女啊?” 楚唤一句话带着半分责怪的语气说道。 程如是这才抬起头,双眸深深的望向皇上,楚唤眯着眼,嘴角挂着笑意道:“既然此事是皇后宫中人所为,那此事就由皇后来办吧?” 慕容一潇浅浅的笑道:“臣妾谢皇上的信任,只是此事和东羽宫有关,又和国师有关,国师毕竟是朝中重臣,此事还是由皇上亲自处理,才能息众。” 庆修仪故意加了几句:“是啊皇上,此事若不是皇上秉公处置,日后这后宫姐妹们都要为身边的宫女操心了。” 楚唤像是没有听到庆修仪的话一样,嘴角挂着笑,道:“看来朕的皇后刚正不阿,那好,此事便由朕来做主。” 众人都屏住呼吸,垂下头去。 楚唤起身走到程如是身边,问:“若是朕让国师收下这丫头,不知国师可否愿意?” 程如是垂着头,没有回答楚唤的话。 惠妃知道皇上这是有意想放过程如是,在旁急声道:“哥哥,你在等什么呢?皇上问你话呢?” 程如是依旧低着头,不应任何人的言语。 楚唤走到阿香身边,此时的阿香,已经清醒不少,楚唤轻声问:“阿香,你可愿嫁给国师为妾室?” 还未待阿香神智清明回话,德贵妃走上前阻止道:“皇上,请三思,此事定是这贱婢勾引了国师,皇上应该将此婢女即刻杖毙,她不仅秽乱宫闱,还媚惑朝中重臣,若是将她赐给国师,那日后这宫中所有的宫女见到大臣,是不是只要用上美人计,便可被收入府中,此事皇上万万不可。” 储昭仪也上前附议道:“皇上,德贵妃说的是,若是此事有了第一次,那这日后宫中的宫女,是不是都要想着如何媚惑主上,都不尽心伺候主子们,日子久了,那这宫里岂不要大乱?” 楚唤深深的望着德贵妃,嘴角的阴笑越来越冷,“朕在问国师,不劳贵妃昭仪费心。” 储昭仪听出楚唤言语中的怒气,携带着微微的责怪,素日,皇上对待德贵妃最为有礼,看来今日之事,果真牵扯甚大,连德贵妃出言,皇上都发怒了,若是不好好处置,不仅皇上的面上过不去,而且还要得罪皇后,国师。 慕容一潇神情淡淡的望着阿香,阿香神智渐渐恢复正常,望着周围的人和事,最后眼睛落在了慕容一潇身上。 阿香对她摇摇头,慕容一潇明白她的意思,她是想说,她没有做过,不知道是谁将她迷晕,然后嫁祸给她,她和国师都是被陷害的。 玉萧的事只是一个引子,而真正的圈套在这里,慕容一潇虽然至今还不知此圈套到底要达到什么目的,但是能看出,此事不是一人所为。 此地是皇宫,能将国师和皇后宫中的宫女迷晕,并且放到此处,相信此人的势力在宫中定是超越慕容一潇。 而楚唤一定是早已看清楚此人的目的,他却视而不见,纵容此人的行为,看似简单的一件事,牵连着朝政和后宫最关键的两人,楚唤到底为了什么而冒这么大风险? 御花园处慢慢寂静下来。 楚唤冷声道:“诸位爱妃,今日之事,除了阿香和国师,皇后,德贵妃等人之外,其他人都先行回宫,待今日朕详问缘由,再给后宫一个交代,只是朕事先说清楚,今晚的事,若是谁说了出去,爱妃们可别怪朕先没有事先言明。” 其他妃嫔躬身道:“是,臣妾等定会紧口闭掩,臣妾等告退!” 阿菲扶着阿香,将送她去长生殿,慕容一潇和德贵妃走在后面,而程如是则是一直跟着楚唤身边,随着楚唤回了长生殿。 路上,慕容一潇低笑道:“德贵妃,你我两人从未有过交集,怎地此番出尽全力来陷害本宫?” 霜无姬冷笑道:“皇后娘娘哪里的话,臣妾怎会害你,皇后娘娘请恕臣妾无礼之罪,臣妾不想和皇后娘娘多说话。” 慕容一潇清冷的道:“本宫以为贵妃性子冷淡,但不想却是用情至深的蠢货?” 霜无姬一听慕容一潇骂她蠢,立即停下脚步冷冷的瞪着慕容一潇,慕容一潇轻轻的从她面前走过。 霜无姬怒视着慕容一潇的身影,她凭什么这么说她?她算什么? 一行人进入长生殿后,阿香和程如是跪下,皇后坐在楚唤的左侧,霜无姬坐在下座。阿菲退出大殿,在外面候着。 楚唤手中拿着一枚翠玉扳指,色泽晶莹剔透,上面刻着密密的小篆,握在手中来回的把玩,“说罢,此刻无旁人,你们两人究竟是怎会事?” 程如是垂着头,依旧默不作声。 阿香抽泣道:“启禀皇上,奴婢午时离了长生殿后,独自一人走在长街上,走着走着,奴婢便觉得全身发软,浑身无力,跟着奴婢便晕了过去,醒来后,便见自己的衣衫成了这样,身边还围了许多的人,皇上,奴婢真的没有勾引国师,请皇上明察。” 104 逼婚如是 楚唤听完也不作出回应,便直接问程如是:“国师你是怎么回事?先是玉萧不见,后又和宫女在御花园里衣衫不整,国师若是不给朕一个说法,就算朕有心护你,也是心力不足。” 程如是抬起头来,一脸灰色,不见神情,面色严肃地道:“禀皇上,此事全是微臣的错,和旁人无关,皇上什么也不必再问,皇上按着新尧律法将臣处置了便是,微臣的确犯罪了,请皇上和皇后直接处置臣吧?” 德贵妃绝色的脸上紧了紧,着急道:“国师何故护着这贱婢?明明是她勾引你的,国师难道不为自己想想吗?” 程如是冷眸扫过来,一瞬又侧过眼,拱手道:“皇上,臣知道臣犯下了滔天罪行,臣无话可说,只是此事和阿香姑娘无关,她是被臣迷惑住了,皇上英明,她一个小小婢女,若是臣不愿意,她绝不可能近了臣的身。” 楚唤嘴角的笑淡下,冷着声问:“国师可是想好怎么做了?若是国师一心想求死,国师不怕遂了一些人的心愿?” 程如是为难道:“皇上,微臣但求一死,皇上的心愿不是也能达成?” “放肆!”楚唤喝道。 程如是垂下头去,德贵妃忙跪下来,“皇上,国师神志不清,恐怕现在还未完全清醒,他自己说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还请皇上勿要生气。” 楚唤玩着扳指,戏虐一笑,道:“哼,就算朕念他战绩赫赫,也抵消不了他以下犯上之罪。” 慕容一潇一直在旁安静的听着,将来龙去脉听的差不多,此时程如是怕也猜到皇上纵容之举,他在和皇上斗气,而德贵妃一心想除掉阿香,只怕也和程如是有关,如今想来,说她蠢都在看得起她,她以为此计能将阿香除去?她未免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既然你先不仁,可别怪她不义。 “皇上,不知臣妾可否和国师说两句话?” 慕容一潇柔着声问。 楚唤难得听到慕容一潇这般心平气和和他说话,心里的怒气自然散了几分,轻声道:“说你的便是。” 慕容一潇笑着道:“是,臣妾谢皇上。” 慕容一潇幽幽的转过脸,面向程如是,轻声道:“敢问国师,今日你因何入宫?” 程如是低声回道:“回皇后娘娘,微臣因皇上召见,奉旨入宫。” “皇上召你可有旁人知晓,本宫是说,除了召传的公公之外?” 程如是回忆了一下,然后确定的回道:“回皇后娘娘,没有,平日,皇上召见微臣都是由崔公公亲自召传,而旁人更无从知晓。” 慕容一潇点头笑道:“皇上,说实话,臣妾也不相信国师的为人,臣妾信国师不会在宫中对一个宫女肆意妄为,尤其在皇上辞了皇上之后,国师甘愿冒大风险将臣妾的婢女带入御花园,于情于理都不符合国师一贯的作风,相信皇上更比臣妾了解国师的人品。” 楚唤一听慕容一潇在为程如是洗脱,眉色紧蹙着,心中刚压下的火,在心底慢慢烧起。 程如是面色缓和了一些,微微笑道:“微臣谢皇后娘娘相信臣,有皇后娘娘这番话,臣就算今日被诬蔑判死刑,此生也足以。” 楚唤在旁按耐不住,极冷的声道:“国师?” 霜无姬看出楚唤的眸中的嫉妒,心中才算明了,原来皇上心中已有的人,是皇后! 以皇上的聪明,他怎会看不出今日的玄机,只怕早已猜到是她所为,她如今终于明白,原来推波助澜之人是皇上,她正觉得奇怪呢?晴婕妤想出这么笨拙的方法,也能进行的这么顺利?定是有人在助她们,没想到是皇上? 原来皇上和她的心思是一样的,一样不喜欢他们之间有什么,定是想在他们中间做些什么事,而如今她想保全程如是,而皇上是想将阿香许给程如是,这样,程如是若是在惦记着皇后,第一,面上就过不去。 慕容一潇停了一瞬,轻声问:“如此,那此事便是由皇上这边泄露出去?” 楚唤见慕容一潇竟将势头对准自己,脸上冷下来,抬起眼睑,道:“皇后,你这么说,是怀疑朕?” 慕容一潇忙起身福礼道:“臣妾不敢,皇上,臣妾是想问皇上,皇上在下旨的时候可有旁人在场,说不定是此人泄露了国师的行踪,皇上你想,臣妾宫中的宫女,怎会在半路上被人迷晕?而刚刚皇上也看到了,阿香至今还是神智未全清,皇上可以找来一位太医瞧瞧,若是此事两人皆是被陷害,皇上若是错判哪一方,怕都会伤了忠臣的心。” 楚唤冷笑两声,道:“皇后难道当朕糊涂了不成,若是朕想处置他们,他们还有机会在这里跪着?此事,朕就是想大事化小了,只是朕的苦心,无人体恤。” 慕容一潇知道楚唤话中的意思,他是想将阿香直接许给程如是,此事也算圆满解决,只是国师铁了心不肯,一心求死。 霜无姬听闻,跪在地上拼命的呼求,“皇上,是臣妾一时糊涂,听信了旁人的话,才会使国师陷入两难之地,这里并无旁人,臣妾也无需隐瞒,是臣妾听了晴婕妤的话,说可以打击到皇后娘娘的地位,所以臣妾一时糊涂,才会做了这等事,还请皇上恕罪。” 楚唤倒是一脸和气的样子,并无半点惊讶,慕容一潇和程如是则是望着楚唤,等着他下旨,楚唤像是未听到一般,半晌,挑起一边的眉,问:“如今之事,即使朕将晴婕妤杀了,也不能堵住众人之口,朕想问问国师,你打算让阿香怎么做人?今日可是基本上全宫之人都知晓了,若是国师不给阿香一个身份,仍一意孤行,这皇后的脸面只怕不保……” 程如是昂起头,冷眸望向楚唤,心知他说的句句在理,可是他就是不想娶了阿香,他在逼他做出决定,一是皇后的脸面,二是他的薄弱是期望。 霜无姬似乎明白了楚唤的用意,也在旁劝道:“国师就先应下,至于娶不娶,这都是后面要做的事情,如今是要给众人一个交代,日后等此事过了,国师再想法子退掉,也是可以的。” 105 小惩大诫 程如是冷着脸,眼神轻扫了霜无姬一眼,只是这一眼,霜无姬便闭上了嘴巴。 慕容一潇冷笑道:“这应下便是应下,本宫怎么听不懂贵妃之言,什么叫想法子退掉?难道本宫自幼长大的姐妹,还配不上国师?” 霜无姬不敢再多言,只是望着楚唤,求助的眼神,凄凄的望着。 楚唤听到慕容一潇这般说,心里的妒火也消了,神情也换了一副,笑道:“皇后说的极是,若是国师嫌阿香身份低,这个倒不难,朕重新给她一个身份,也是可行的,只要国师同意这门婚事,至于什么时候迎娶,日后再商量,国师难道你连一个妾室的位置都不肯给吗?” 程如是冷着脸,叹了一声气,问:“皇后娘娘,娘娘也觉得如是纳了阿香,此事才会圆满解决?” 慕容一潇倒不是为解决此事而和楚唤有一样的想法,只是阿香的心意她是知道的,若是此时是个机会,她想为她争取。 “阿香,你抬起头来,本宫有事想问你的意见?” 阿香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慕容一潇,又侧过眼望向程如是,看着程如是如玉般的脸上,这是她心心念念的人。 慕容一潇看到阿香的神情,便知她心中所想,“阿香,你若是能留在国师身边本宫也可以放心,国师身边有了人照顾,皇上也能放心,只是本宫虽有成人之美之心,但对你的主仆情份极深,本宫想留你在宫中多住些日子,只怕你们要再停些日子成亲了?” 阿香听出慕容一潇话中之意,手握着袍边,擦拭眼中的泪,道:“臣妾谨遵皇后娘娘吩咐,阿香定不会辜负皇上和娘娘的一片心意,阿香日后定会照顾好国师。” 慕容一潇带着一丝浅笑问:“不知国师意下如何,本宫已经说服婢女,只差国师的点头了?” 程如是炽热的目光,带着一丝恨意,苦笑道:“若是皇后娘娘心意如此,如是领下便是,婚事都有皇上和皇后做主,如是在此先行谢过。” 霜无姬摇着头,她要的不是这个结果,怎么会成了这样,不该是阿香被杖毙,而国师看清楚慕容一潇的真面孔,皇上至少也要夺了皇后的金印,可是如今怎么会变成这样? 慕容一潇轻柔的笑道:“皇上,此事既然两人都是被陷害,那这幕后之人,也不能轻饶了?德贵妃既然承认她参与此事,定要给她个教训才能服众,而晴婕妤,皇上若是一味的姑息,只怕这后宫就要变天了?” 楚唤对于今晚的事情,处置的相当满意,而慕容一潇如今不管提出什么要求,自然也都应允。 “这些都属于后宫之事,皇后自己看着办吧?” 慕容一潇垂下头,笑道:“是,皇上且先看看臣妾处置的可算公道,若是皇上有什么好的提议,便可直接提出?” 楚唤微笑着点头。 程如是面上挂着一丝讥笑,叹道:皇上啊,皇上,你想得到她的心,只怕她未必肯将真心交付,你这样的做法只怕永远也得不到她的心,他敢笃定。 慕容一潇起身扬声道:“崔公公!” 崔其宏绕出来躬身道:“回皇后娘娘,奴才在!” “将晴婕妤关入大牢,另外在牢中多放些老鼠蟑螂和壁虎在里面,先将她关上十天半个月,然后再将她打入冷宫,永不面圣。” 楚唤冷笑一声,看着慕容一潇的背影,心想着,此女果真是不能得罪,她整人的方式花样百出,在她手中,那些犯人,能死也算是一种解脱。 崔其宏低着头应着,慕容一潇接着说:“德贵妃,念她是初犯,听信了小人之言,罚奉三年,禁足百日。” 慕容一潇说完,回头望了一眼楚唤,见楚唤双眸一直盯着她,慕容一潇冷了下脸,问:“不知皇上对臣妾的处置可算满意,皇上可需要补充些什么?” 楚唤笑道:“崔其宏,你按着皇后娘娘的懿旨,去下旨吧。” 崔其宏躬身退出殿内。 慕容一潇走回椅子上,面色含笑地道:“国师,阿香,你们起来吧,你们两人也算因祸得福,彼此日后要好好珍惜。” 阿香看向程如是,只见他冷着如玉般的侧脸,神色清淡,心中亦是紧张,言语自然有些慌乱,道:“奴婢谢皇上为奴婢洗脱冤屈,谢皇后娘娘厚爱。” 霜无姬跪在地上,眼中狠毒了慕容一潇,今晚是没想到皇上心目中的人是她,的确吃个大亏,看着程如是眼中那般温柔的望着她,她的心如刀绞一般,她慕容一潇算什么? 凭什么同时获得两个人的爱慕,而她为了他,甘愿放下所有,到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得到,她不甘心,不甘心,她有绝世的容颜,雄厚的家业,她还是东机阁的四门之主,这才刚刚开始,她不能轻易放弃。 “臣妾谢皇后娘娘恩德,臣妾定会闭门好好思过,再也不会听信旁人,再闹事端。” 楚唤极欣慰的看着霜无姬,希望她真心这样想明白,程如是今生只怕和她无缘了。 国师只是寡淡一笑道:“皇后娘娘送给臣这一份大礼,不知皇后娘娘可愿再送给臣一样东西?” 慕容一潇温和的笑道:“只要本宫能拿得出来,国师但说无妨?” 程如是冷笑道:“皇后娘娘不必疑心,这样东西皇后娘娘一定可以拿得出,只是今日不便说出,待臣改天去看望阿香之时,再向娘娘取来?” 慕容一潇点头,笑道:“嗯,也好,那本宫就等着国师讨要了。” 楚唤狐疑地望着程如是,他知道程如是定是故意这么说,好让他心急只是对他所说的十分好奇,他想知道程如是问慕容一潇要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如今也算了结了一些心事,这日后,程如是再有多少借口,也要想想身份合不合适,慕容一潇她会不会有异想。 慕容一潇低低地看着霜无姬,仔细看着她的神色,此女果然不一般,这么快便转变,着实令人惊讶,日后定要多多堤防,她绝不是好惹的人。 106 身边之人 楚唤想让慕容一潇留下陪陪他,只是今日阿香刚发生这样的事情,慕容一潇便借此婉拒了,虽然被拒绝,楚唤还是觉得心情大好,并吩咐人将程如是和皇后分别送了回去。 阿香直到两天后神智才算完全恢复正常,而醒来后,便赶紧去慕容一潇身侧尽心的伺候。 阿香非常珍惜如今的每一刻钟,同时也将御花园一事完完全全的想了一遍。 这日午后,阿香将刚刚小憩完的慕容一潇穿戴完毕,闲下来时,低声问道:“娘娘不觉得阿香此次的事情蹊跷?” 慕容一潇温婉的笑道:“此事阿香也这般觉得?” 阿香点着头应道:“是的,公主,这一串的事情想必公主已经理顺,只是阿香还在糊涂中,只不过咱们这东羽宫有一点是赶紧要拔出的。” 慕容一潇颔首,笑道:“看来阿香越来越聪慧了,你说的不错,这几日本宫已经让阿菲盯着了。” 阿香惊叹道:“公主已经知道是谁了?” 慕容一潇轻轻的点一下头,然后慵懒的声道:“当然,这么明显,若是本宫还如以往那般信任她,这日后东羽宫岂不是都在她瑰美人监视下了?” 阿香低头说道:“公主说的极是,尤其是叶和这个小蹄子,娘娘你待她这般的好,她还吃里扒外,帮着外人来对付公主你,不知娘娘打算如何处置这小贱婢?” 慕容一潇揉着头,微微的闭上眼,轻声道:“本宫想先留着她,只是让阿菲在远处盯着她,至于内奸的事,将绿窕这边打点好,让绿窕先为她顶罪,留着叶和日后准有用。” 阿香点头道:“要不是那日,娘娘你发现叶和鬼鬼祟祟的捡回玉萧留下,只怕咱们如今还被这小蹄子蒙骗着。” 慕容一潇蓦地睁开双眸,盯着一角,问:“只怪本宫看走了眼,这宫中的势力还真是多,只是本宫至今还有一事不明白,按理说,这瑰美人不该陷害德贵妃,本宫一开始以为这瑰美人是德贵妃的人,可是如今看到德贵妃,这才发现原来是个情痴,可惜她白长一副好面容。” 阿香在旁想着,问:“公主,既然她们不是一路,那这瑰美人是何许人也?难道和之前的事情有关?” 慕容一潇摇摇头,若是她想明白这一切的事情,只怕她要问一个人,她十分不愿见到的人,他定会知晓所有事情,只是如今这个局势下,事态越来越清晰,这尧宫除了德贵妃为西越人,晴婕妤已被打入了冷宫,剩下的只有南平可怀疑。 楚唤说过贤妃是南平人,而曾经瑰美人和贤妃十分交好,会不会也是南平派来的尖细? 若是南平,她定不会为难慕容一潇的,因为她曾经私下和南平的太子见过,如今敏昭容进宫,三番四次的想找她说话,只是楚唤眼目众多,她无法给予她机会。 若瑰美人是南平之人,应该不会对此事完全不知?况且,瑰美人的家世都是经商,该不是她一直以来想错了? 若是别国之人,楚唤定不会让她在宫中久留,或许和瑰美人失踪的那三年有关? 宫中之事真的是千头万绪,让她意乱神烦,她想自保也是不易,看来想要回到上都,必要斩掉这些挡路者才行。 “叶和之事,你全当不知,本宫倒要看看她背后之人到底是谁,敢在本宫眼皮子底下精密安排,本宫倒要看看,他们还能整出什么事来?” 阿香神情严肃的问:“公主,还有一事,阿香不知当说不当说?” 慕容一潇侧过脸,道:“你还有何事未禀?” 阿香为难的低声道:“就在奴婢晕倒的那日,国师的确和奴婢说过话,而且是为了公主你?” 慕容一潇素着脸,微淡的声音道:“说罢,是什么事情?” 阿香小声说:“公主,国师让奴婢转告公主,刘玉此人不可信,若是公主有何事嘱托,还请慎重,另外,国师说刘玉对公主动机不存,心存歹意,日后还是不要来往的最好。” 慕容一潇笑道:“阿香,如若是你,你会信一个为了你命都不要的人,还是会信一个处处名言警句在侧之人,虽然国师帮过本宫,但是他始终是楚唤的人,他和楚唤的感情不是因为谁能断的,所以,阿香,国师之言可信,但是不可全信?” 阿香明白她说的意思,忧虑地说:“国师不仅说了这个,他还问奴婢,上都未出阁的姑娘是不是都会做一个长生结?公主的长生结可曾送过人?” 慕容一潇冷下脸来,这时才想起程如是讨要的东西是何物。 长生结在上都,那是未出阁的姑娘家,专门为了日后的夫婿所做,长生结上挂着一缕胎发,也是出生后,剪下的,等到了说亲之时,如若对这门婚事不拒绝,便作为定情信物送给男方,算是两家亲事定下来,所以这个长生结是不可能随便送人的,而国师这么说,无非是笃定慕容一潇定会为了阿香会将长生结给他。 慕容一潇揉着眉心,叹道:“看来国师是想要本宫的长生结,他可真是没完没了,好在本宫从未将长生结放在眼中,若是国师来问本宫要东西,阿香你先做一个,等到他来取时,直接给他,就算是本宫给的。” 阿香深知程如是心中的那人是谁,他如此苦苦等待,终究不是办法。 阿香今生有幸嫁给她,此生已再无他求,只望国师公主都能平安,遂应声道:“是,奴婢即刻回去便做一个,到时等国师来取。” 慕容一潇点着头,似是想到什么,问:“阿香可知近日惠妃怎样?国师的事情,咱们还没有给她一个解释,只怕惠妃小性子,不肯轻易答应你的婚事?” 阿香微笑道:“公主,阿香明白,这几日阿香会多找找惠妃说话,让她能接受阿香,只是有一点,阿香还望公主能答应阿香?” “你且说来听听?” 阿香见慕容一潇似是猜到什么一样。 “阿香想请公主多留阿香几日,阿香想等哪日公主回了上都,阿香再留在国师身边,不知公主能否同意?” 阿香祈求道。 107 叶和暴露 慕容一潇思虑一会,才抬起眉,望向阿香,她有时是太过自私了,凭着自己的想法,便将阿香的终身之事匆匆决定了,是她思虑的不够周全。 在阿香的事上,慕容一潇觉得是她愧疚他们,所以她想尽力在其他地方补偿,也希望他们能理解她的苦心。 若是有一天她无法保全上都,那么她身边的人至少能被她保护下来,所以阿香不能留在她身边,程如是是个很好的归宿,若是阿香能跟着他,也是阿香的福气。 慕容一潇慢慢盘算着阿香和阿菲的事,不知何时她已经和阿香走出了寝殿。 过了两日,宫内渐渐平静下来,叶和还如以前一样,常常在慕容一潇眼前晃来晃去,瑰美人和惠妃时不时的来东羽宫坐坐。 日子也算安宁,楚唤这两日,时常的召见慕容一潇,楚唤想着以前两人的约定,想和慕容一潇重新来过,但是慕容一潇依旧一副淡淡的样子,极为疏离,惹得楚唤常常不悦。 慕容一潇早就看清帝王之恩,往往都是最不长情,可楚唤偏偏不同,你不管怎么冷待他,他依然在你面前当做无事一样,走来走去。 这日,阿香在后苑做长生结,阿菲笑她想国师了,阿香和阿菲热闹的斗上两句,叶和在外听到了,特意跑过来,参与两人的说笑。 阿香见叶和好奇心上来,心中顿生一计,遂将长生结之事告知叶和。 待叶和走后,阿香让阿菲一夜紧盯着叶和,到了下半夜,阿菲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硬是撑着,半刻不敢松懈,直到寅时二刻,阿菲正想打个盹的时候,叶和屋里的门突然被打开。 叶和开门后,阿菲借着院内的烛光,看着叶和悄悄的左看右看,她们一直不知道,叶和未出过东羽宫,是怎么样将消息传递出去,看来今夜会有收获。 阿菲瞧着叶和悄悄的往后苑处的墙边走去,阿菲见她进了茅房,半晌,便出来了。然后又悄悄溜回了屋里,睡觉去了。 阿菲第二日将此事告知阿香,阿香将昨日的事情又禀报给慕容一潇,慕容一潇也是觉得蹊跷,遂命阿香前去茅房查看一番,但是查了几遍,终不见有什么地方可以藏匿东西。 一连三日下来,阿菲日日盯着她,再未见叶和有任何行动。 但是,慕容一潇敢肯定,长生结之事,叶和定是早已通报出去,甚至通报给谁,她们还不知道。 叶和素日还常在慕容一潇身边伺候,竟看不出一点破绽,叶和到底是怎样将消息传递出去,难道东羽宫还有其他人是和叶和一起的? 慕容一潇再次让阿菲去茅房来回检查一番,阿菲在茅房昨敲右敲,基本上每一块砖石都敲遍,最后在茅厕和围墙的缝隙处,听见砖石有回声,阿菲将砖石用力地推进去,谁知砖石极轻的凹进一个槽,阿菲惊喜的仔细查看,这下终于放心了。 阿菲将砖石恢复原样,带着这个好消息禀报给慕容一潇,阿香在旁边连连夸赞阿菲好本事,乐的阿菲心里美滋滋的。 慕容一潇心中冷笑,好细心的手法,宫中有如此心细之人,莫不是瑰美人?若是瑰美人,也算她厉害,藏的这么深,这么精细的又极难想到的地方,她都能想到,慕容一潇不得不佩服她的过人之处。 不过瑰美人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处处和她作对? 瑰美人的手段可以说是神龙见头不见尾,若不是为了皇后之位,那她为了什么?楚唤能容她在后宫这般惬意的生活,他们之间会有什么关系? 还是说,瑰美人在为皇上办事,而叶和也是皇上的人? 这一点不无可能,从如今看来,她们是皇上的人更为可能。 若是她想动她们,只怕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阿香,这两天你留意一下国师的情况,若是国师得空,请他来东羽宫一趟,说是本宫要将东西给他。” 慕容一潇凝神道。 阿香低头靠近慕容一潇问:“回娘娘,娘娘要给国师什么?” 慕容一潇笑道:“你这两天躲在房中绣了这么久,不是就是为了送给他吗?还来问本宫送他什么?” 阿香娇羞地笑道:“娘娘说的哪里话,娘娘是在取笑奴婢吧?奴婢哪有……?” 阿菲在旁笑道:“阿香姐姐,你瞧你那神情……你敢说,你没有想过国师?” 阿香娇嗔道:“看姐姐不撕烂你的嘴,敢笑话我……” 阿菲故意讥笑道:“公主,你瞧瞧,看姐姐恼凶成怒的样子,还怪阿菲说她,奴婢看她八成是心虚……” 阿香红着脸,气也不是,笑也不是,跺着脚在那里噘着嘴。 慕容一潇瞧着她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阿香一向稳重,何时被气成这样过,这样的她,还是头回瞧见,看来阿菲是说中她的心事,阿香才会失了往日的气度。 不过这次叶和报给瑰美人的消息,真的是长生结之事吗?这么小的事情,她们真的会拿来做文章?仅凭这件事就能捍动她的位置? 慕容一潇细细的思量着。 如若不是,那叶和报给瑰美人或是其他人的消息是什么? 瑰美人心机城府这么深,藏得又如此隐秘,她绝不会是一个轻举妄动的人,只是她在筹划什么? 看来只能等着程如是过宫一叙,再看她们的动静,她这个东羽宫,真没有太平过,谁见谁都来参合两脚。 “你们两个这一次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本宫觉得这一次的事情非比寻常,你们万般小心,一定不可忽略细节,另外,阿香你继续盯着瑰美人的一举一动,她每日和谁闲聊,或是闲聊什么,你都要打听出来?阿菲,你继续盯着叶和,小心她会武功,一定不可小看?” 慕容一潇很久没有这么谨慎的嘱咐一些事,阿菲和阿香连带着也素起来。 “是,公主,阿香定会谨慎。”阿香看出慕容一潇的脸色,心中也开始担心起来。 阿菲依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道:“公主且放心,阿菲今非昔比,阿菲定会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108 楚唤突访 慕容一潇脸上微笑着,心里莫名的担心起来。 这一次她在明,对方在暗,敌人是谁尚未确定,她真的有点不安。 一直以来,她遇事从来都是万事备妥,而这次她感觉已经万事安排得当,但心里为什么依旧担心? 也许这次的敌人真的太过强大,好像到现在对方的目的也不知道?难道这一次她真的会栽在那人手中? 看来,这一切都要等程如是来过后,才能知道结果。 阿香连续打听了四五日,才知道程如是近日进出宫的时辰,阿香待程如是见完楚唤,在紫宸殿门外将程如是唤到一边。 程如是清白的俊容,微带着三分冷意,问:“找我何事?” 阿香知道自上次他们的婚事确定下来后,程如是私下里再也没有找过她,也不没在多问有关慕容一潇的事,阿香心里对他也是极为歉疚。 他是不愿意娶她,是为了成全慕容一潇的心意,他才答应的,他心里的苦没人能理解。 “哦,是这样的,皇后娘娘问国师,国师何时有空,去一趟东羽宫,皇后娘娘要将国师讨要的东西交给国师,免得日后,因此事再生什么事端。” 程如是冷笑道:“不错,这话像是她说的,这么着急和我避清联系,生怕因我再生祸事,她心果真冷的让人心底发怵,不过这样也好,撇的干净,放的干脆,省掉了不少牵肠挂肚。” 阿香看着程如是白皙的面庞,在阳光的照射下,莹莹发亮,而一双阴沉的水眸,显得极为孤寂,道:“国师其实,皇后娘娘并非绝情之人,国师怕是误会皇后娘娘了,国师,阿香这边还有一些事,阿香先行离去。” 不待程如是回应,阿香带着三分气意,便离去,她也不知自己在生谁的气,她不希望程如是这样误会慕容一潇,但自己又不能多嘴。 更也不想继续听到程如是言语中的多加责怪,心里却依然鼓着放不下的情怀。 程如是看着阿香慌张的身影离开,才下意识的知道自己失言了,他因那天的事情,无处发泄,今日正好碰到她身边的人,想着发几句牢骚,却忘了眼前人,是将要嫁给自己的。 在她面前说起这事,总归不太合适。 想着刚刚阿香说的话,心里也不着急,等过了这两日,楚唤这边吩咐的事情办完,再去东羽宫也不迟。 没过几个时辰,阿香让程如是去东羽宫一趟的事,便传到了楚唤的耳中,到了晚上,楚唤带着几分怨气,来到了东羽宫。 东羽宫内,慕容一潇正在和阿香学着做长生结,三人周围摆了许多的线绳。 楚唤进来的时候,慕容一潇正问阿香:“这根绳子是怎么从这里面穿过来的,你再穿一次我瞧瞧。” 阿香解开刚刚打好的结,重新又穿了一遍,慕容一潇在旁细看着点头,道:“原来是这样,这个也太难了些?” 阿香和阿菲正在笑她,阿菲听见有脚步声靠近,抬头便见楚唤已经走到三人身边。 阿菲忙推着阿香行礼道:“奴婢叩见皇上,皇上万安!” 慕容一潇扭过头,看着一身便装的楚唤,清润的双眸直勾勾地望着她,像是将她吞入眼中一般。 阿香很识趣的拉着阿菲离开,阿菲开始有些不情愿,却被阿香瞪了两眼,半推半就地离开。 慕容一潇想起身福礼,楚唤顺势将她按住,绕过长榻的桌子,在慕容一潇对面坐下。 “皇上需要茶果点心吗?” 慕容一潇轻声问。 楚唤面色轻笑道:“朕是有些饿了,你让厨房做些饭菜送来吧?” 慕容一潇放下手中的绳线,起身走到门口,吩咐道:“阿香,你去后院,为皇上准备些可口的饭菜来?” 阿香站在不远处,听到慕容一潇喊她,小碎步跑过来,回道:“是!” 阿香转身便快步去了后院。 楚唤眯着眼笑问:“皇后在做什么呢?” 慕容一潇淡淡的笑道:“回皇上,臣妾闲来无事,让宫女教臣妾一些手绳编法,臣妾也是胡乱学些,打发时日。” “若是皇后成日觉得无聊,朕在长生殿可是有许多空闲,皇后若是去长生殿找朕,不比和这些小宫女们一切玩,要好的多?”楚唤柔声问。 慕容一潇清淡的挂着一丝笑意,道:“皇上日理万机,好不容易得了空,自然是要恩泽各宫,臣妾怎好前去打扰。” 楚唤面色淡下,说:“后宫诸多妃嫔,但是唯独皇后对朕爱理不理,朕不知皇后几时能改变心意?” 慕容一潇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淡,道:“皇上惯会说笑,臣妾何时对皇上爱理不理,皇上多心了,皇上是臣妾的天,臣妾怎会不知天的能力呢?” 楚唤看到她嘴角消失的笑,和眸中分散的疏离,心里忽然又被刺痛,任他如何柔声细语,关怀备至,她总是这副淡淡的样子,令他拳无用力之处。 他想对她好,却不知从何下手,朝政大事,行军打仗,他都有办法去解决,他都有能力去扭转,只是一个女孩子的心,他该怎么温热? “嗯,这句话朕爱听,不过,朕听说皇后过两日,打算交给国师一样东西?” 楚唤的声音明显冷了几分。 慕容一潇弯起嘴角,回道:“回皇上,是的,那日皇上不是也在场,既然臣妾应他的,臣妾自然会给,至于国师要什么东西,臣妾也不知。” “那你可有什么贴身之物?”楚唤低声着问。 慕容一潇挑起一边的眉,斜着眼望向楚唤,楚唤被她看的不好意思,便垂下头去。 这时,阿香带着两名宫女送了一些饭菜来了,摆好筷子后,便退下身去。 楚唤佯装着没事一般,道:“朕先吃点,批了几个时辰的奏折,朕是有些饿了……” 慕容一潇笑道:“回皇上,臣妾并无贴身之物,皇上要用膳,臣妾便不打扰,臣妾还是在外面候着吧?” 楚唤拿起筷子的手,又放下,放下的时候声音明显清亮些许,“皇后还是坐着吧,朕看你吃的更有味道些。” 慕容一潇刚想起身,楚唤的一句话,她有慢慢的坐下,愣了半天,扭过头,拾起桌子上的绳子,继续编起来。 109 夜宿东羽 楚唤在用膳时,头时不时的回头望慕容一潇,见她沉静的样子,映着烛光,极为孤冷。 楚唤心下情动,嘴角斜着一抹浅笑,问:“皇后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事情,可以和朕说,说不定,朕的哪句话就能解皇后如今的困惑?” 慕容一潇手中的绳结停顿一下,翘而密的睫毛,轻轻的扇了两下,片刻,柔着声回道:“皇上,臣妾并没有不明白的事,劳皇上为臣妾忧心了,臣妾谢皇上。” 楚唤听着慕容一潇的婉拒,心里顿时被什么塞住似的,放下手中的筷子,冷着声道:“皇后可以尝试着,依靠朕,皇后难道怀疑朕会对你有何不利?” 慕容一潇浅笑道:“皇上说的那里话,臣妾是皇后,能依靠的只能是皇上,皇上又怎会对臣妾不利呢?” 楚唤明显的听出,虽然她的言语中温婉多情,可是那种淡淡的疏离,永远堆在她嘴角和抬颦间,使他不敢有一瞬的亲近之想。 她守着宫中的规矩,对他进退有度,言语上更没有任何忤逆他的,他每次和她谈过话,心里的疼痛,要几天才能恢复,任你用什么方法,她都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如今,他真心护着她,他知她心里的担心和挂念,他想他若出力,旁人任他是谁也不敢动她分毫,只是她盐油不进,始终不愿正眼瞧他。 “皇后知道朕的心意便好,皇后宫中的膳食不错,朕想日后多来皇后宫中用膳,不知皇后是否能等着朕?” 慕容一潇抬起眉,望向楚唤,回道:“皇上觉得喜欢便好,若是皇上喜欢臣妾宫中的厨子,皇上大可叫过去使唤几天,等皇上吃腻了,再放她回来便是,皇上素日朝政辛苦,天天往臣妾这里来,臣妾怕皇上身体会吃不消?” 楚唤心中冷笑,你怎会担心朕身体,你是变着法子不让朕来。 “这几日,朕就想待在皇后的宫里,皇后将这几日的事情,都交给旁人打理,你在朕身旁伺候,不知皇后是否愿意?” 楚唤故意问道。 慕容一潇垂着头,看不出来悲喜,只是回禀的声音,清淡至极,道:“臣妾恭候皇上的大驾,不知皇上要哪天过来?” 楚唤略有一丝满意的笑道:“就今日罢,正好朕今日已将奏折批完,想好好休息。” 慕容一潇一听今日,手中的绳线立即停下,抬起头,瞪着清丽的双眸,眸中泪光点点,神情清和淡雅,久久的愣在了那里。 片刻后,慕容一潇带着一丝强笑,道:“皇上今日臣妾这里没有备下,臣妾恐怕会委屈皇上,皇上不如等明日臣妾命人早些备下,皇上再来,岂不妥当?” 楚唤忍着嘴边的笑意,清了声道:“无妨,只要是皇后在身边,就算是破草屋,这也觉得不委屈。” 楚唤说出破草屋,慕容一潇将头压的更低,那是她救他的地方,他记得又怎样?只是今晚他要留下,这该怎么应付? 她不想和他单独相处,更不想和他枕席相对,如今他突然到访,说要留下,今晚只怕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了。 “皇上若觉得不委屈便好,臣妾这就命人来寝殿收拾收拾,还请皇上稍坐片刻。” 楚唤笑道:“皇后,朕现在还不觉得困,而且朕尚未用完膳,皇后便急忙收拾要睡觉,皇后未免太心急了些?” 慕容一潇面上带着一丝极轻的笑,心中骂道:鬼才心急,看不出来,我一刻钟都不想和你单处? “皇上说的是,那臣妾坐在这里,再学一会,皇上若什么时候觉得困,臣妾再命人来收拾?” 楚唤满意的点点头。 慕容一潇冷着脸,将手中的绳线往烛火边凑了凑,想看的清晰些。 不一会儿,慕容一潇困意来袭,楚唤还在细嚼慢咽的吃着晚膳,慕容一潇独自走出去,命门口的阿菲,将内室的床收拾出来,两人睡。 而阿香则随着慕容一潇进入内室,帮着慕容一潇卸下头饰和妆容,换上一身白色的襦衣,待洗漱好一切,便独自往床上先行睡去。 全程楚唤看在眼里,他独坐在桌子边上,等着慕容一潇唤他,但是过了许久,慕容一潇轻微的呼吸声传了出来,也未见慕容一潇唤他。 阿香和阿菲仍在门口候着,楚唤觉得他整个人都被忽视了,完全被人抛在脑后,遂冷着声喝令:“阿香!” 阿香毕恭毕敬的走进来,禀道:“阿香在!” “命人将这些都撤走,你去让崔其宏来,给朕宽衣。”楚唤含着一丝不耐道。 阿香恭敬的回道:“是,皇上,奴婢这就撤下。” 阿香回到门口,让阿菲传两个小宫女进来,将桌子上的碗碟撤走,然后独自去殿外传崔其宏。 等崔其宏到来的时候,楚唤坐在长榻上,用手拄着头,往内室里看。 崔其宏躬身道:“皇上,奴才来给你宽衣。” 楚唤点着头,瞥了一眼崔其宏,道:“朕今日在皇后这里休息,你且吩咐下去。” 崔其宏躬着身子,笑意浓浓的道:“皇上今日可算例外?皇后娘娘难得留皇上,皇上心里定是乐坏了。” 崔其宏一进殿门,看到楚唤嘴角微微翘起的笑,心里便知道,皇上今晚的心情定是极好,所以在楚唤面前说话也敢随意一些了。 楚唤坐起身,笑道:“老东西,这全宫上下也就你能瞧出朕的心情。” 崔其宏眯着眼笑道:“皇上,你这心里的乐都写在脸上了,老奴只是为皇上高兴罢了。” 楚唤心情欢跃,也不多说什么。 让崔其宏褪去外衣,阿香备下洗漱,左右伺候完毕后,这才往内室里去。 楚唤挥开大帘,绕过屏风,慕容一潇的呼吸声越来越清晰,看着她的背影,楚唤顿时心里暖暖的,就这样远远的看着她的背影,他也觉得极满足。 素日,她醒着的时候,明明站在身边,你却发现她离你好远,如今睡着了,才有片刻觉得她真实的躺在那里。 110 叶和中毒 楚唤悄悄的掀开被褥,蹑手蹑脚的躺在慕容一潇身边,待躺好,再慢慢的往慕容一潇身边靠近。 慕容一潇睡觉的时候本就贴着墙边睡,楚唤刚进入内室,她便已经醒了,而如今他慢慢的靠近,她只能闭着眼睛装睡,不想清醒地面对他。 楚唤越凑越近,最后掀开慕容一潇的被褥,快速的钻了进去,伸出双臂,一臂围过慕容一潇的头,一臂围着慕容一潇的双手,将慕容一潇整个人严实的包裹在怀中。 慕容一潇被他的动作惊得睁开双眼,尝试着想挣开他的双臂,然而力道悬殊过大,又极担心自己不小心的动作,会惹怒他,所以不敢太过了。 “朕不想对你做什么事,今夜就让朕抱着你睡,朕很想你,很想,很想……待在朕的怀里,别动好吗?” 听着楚唤低低的声音,耳边不时的传来,他呼出的热气,慕容一潇身子突然僵住,在楚唤怀里一点也不敢再乱动。 慕容一潇任他抱着,背后紧贴着他的胸膛,从后背传来的心跳,怦怦的,跳的极快。 楚唤将下巴放入慕容一潇的肩窝处,抵着她的肩,柔声说:“你知道朕每天最想做的一件事吗?便是将你搂在怀里,朕日日想着,日日念着,今夜终于得偿所愿。” 慕容一潇冷眼望着墙壁,打扰了她的睡觉,还说什么想念,他不知她是最讨厌别人打扰她睡觉的吗? 楚唤握着慕容一潇的双手,轻轻的在她耳边呢喃着:“朕不知你为何对朕这般冷淡,朕一直真心待你,想让你真心的留在朕的身边,朕句句肺腑之言,潇潇能否认真考虑一次?” 慕容一潇听着楚唤柔声细语的轻念着,丽眸轻轻的闭上,依旧默不作声。 楚唤低低的声,亲和的道:“你不说话,朕便当你同意了?” 楚唤即使知道她心里是极不愿意,只是不想多和她说话,而他也想将她沉默当成默认,这样他的心里至少没那么酸痛。 慕容一潇觉得楚唤今日突然到来,极可能和国师的事情有关,而他今日的话,似乎是早已知道一些事情。 楚唤既然亲自过问此事,说明这背后之人定是非同小可,这人会是谁呢? 慕容一潇将前因后果都仔细想了一遍,始终找不到关键的联系,最终轻轻喘了一声气,才放下心中的戒备。 此时楚唤粗重的喘气声,传入耳中,慕容一潇尝试着推开两人的距离,但是没想到刚刚挣开一小段距离,却被潜意识的楚唤,紧紧的抱回怀里,双臂轻柔的护在她胸前,极怕用力伤到她。 慕容一潇有过片刻心软,这将至酷冬的天,夜里一人睡觉的确很冷,楚唤仿若天生的热炉一般,源源不断的传入热力,有他在也挺好。 不知不觉慕容一潇已觉得眼皮重的抬不起来,最后干脆闭上眼睛,安然熟睡了。 翌日,依着早朝的时辰,楚唤早早便醒了,一直盯着怀中熟睡的人儿,心中软软的,极不愿起身,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样子,他终于明白历代皇上,不想上早朝的原因。 他此刻的心情也是如此,他贪恋这短暂的时光,尽管崔其宏已经在门外催了几遍,但是他依然不想挪开身子。 一夜下来,胳膊被她枕的十分酸麻,几乎没了知觉,可是楚唤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满足的笑,今夜他们之间也算进步了,至少她在他怀里睡着了,她也不像以前那么抗拒他了。 待崔其宏进来,楚唤连忙制止他的举动,示意他轻慢走动。 崔其宏手脚轻缓的走近楚唤,楚唤满意的伸开双臂,等着崔其宏为他换上朝服。 慕容一潇起来的时候,楚唤早已不在身边,慕容一潇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在他怀中睡着了,她何时对他的防备这么低了?她自己竟未发现。 阿香为慕容一潇洗漱好,崔其宏身边的小太监便来传旨,楚唤让慕容一潇正午去长生殿用膳。 慕容一潇快到午时,才出门,等到了长生殿,已经午时二刻。 路上慕容一潇故意放慢了脚步,慢悠悠的和阿香边走边说话,极为惬意。 一顿午膳下来,吃的慕容一潇十分拘束,楚唤时不时傻笑地望着她,她有时真的觉得对面坐着一个疯子,吃个午膳都能乐成这样,不是憨子便是疯子。 回到东羽宫的时候已经接近未时,楚唤本想留慕容一潇在长生殿陪着他,慕容一潇千推万退,硬是将楚唤的心意拒之门外。 阿香随着慕容一潇出长生殿后,在长街的拐角处,阿菲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寻找慕容一潇。 阿菲见到慕容一潇,形色着急紧张,声音急促道:“皇后娘娘,快回宫瞧瞧,叶和出事了……” 慕容一潇一边走一边问:“出了什么?” 阿菲扶着慕容一潇,回道:“娘娘,叶和中毒了。” 慕容一潇停下脚步,清丽的眸子盯着阿菲问:“是死是活?” 阿菲肯定的点点头,“活着呢,她只是昏迷了,奴婢已经命人去请太医去了,只是娘娘,阿菲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慕容一潇冷着脸,道:“说!” 阿菲俊俏的双眸,躲闪着,带着一丝不确定,道:“公主,叶和中的毒像极了清风骨……” 慕容一潇瞪大丽眸,她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她担心的事情终于要发生了,一直在暗处的那人,终于要出手了? 阿香从未见过慕容一潇这般失神的样子,即使在西越,面对重重危机,她也不曾有过半刻失神,难道这一次的事情,真的会威胁到公主? 片刻后,慕容一潇转过身,脚步不停地加快,一会儿后,三人便回到东羽宫。 慕容一潇快步移至后院,见叶和躺在床上,头不停地摇动,嘴里说着呓语,和上一次慕容一潇所中的清风骨,一模一样。 慕容一潇看着旁边的太医,问:“请问张太医,婢女的病情怎样了?” 张太医摸了摸他的山羊胡须,慢慢的收回手,回身福礼道:“回皇后娘娘,此宫女的看似像病了,但其实不是病,皇后娘娘,她可能是中了毒,此毒极像娘娘上次所中之毒。” 111 相似之毒 慕容一潇回来之时已听阿菲说过叶和的情况,所以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吩咐道:“若是中毒,本宫劳烦张太医尽快为她解毒,她是本宫的近身宫女,本宫很是担心。” 张太医福身道:“皇后娘娘请放心,微臣定会尽全力去救她,只是臣不知上次郭神医留下的解毒丸还有没有,还请皇后娘娘命人同臣一起去太医院瞧瞧?” 慕容一潇点点头,然后看了一眼阿香,阿香望着慕容一潇,点头。 张太医将诊包和药箱一并收拾好,拜完礼,便轻声离开。 慕容一潇带着阿菲出来,命一个宫女在旁看着叶和。 “昨日可发现叶和有什么异动?”慕容一潇低声问。 阿菲想了想,摇摇头,道:“没有,和往日一样,奴婢没见她有什么异动,只是早上的时候,她忽然觉得不舒服,然后就一直躲在房中,奴婢以为她在偷懒,所以到午时去看了一眼,谁知她正躺在地上,全身抽搐,奴婢赶紧让人请来张太医,而奴婢前去长生殿告知娘娘。” 慕容一潇留心地听着阿菲说的每一句,问:“昨日叶和可有外出?” 阿菲回想着昨日的种种,一面想一面道:“回娘娘,叶和昨日好像去过惠妃那里,说是娘娘命她去给惠妃送小厨房刚做好的玉露团。” 慕容一潇回想道:“是有这么一回事,她去了多久?” 阿菲想道:“大概一个时辰左右,便回来了。” 慕容一潇低下头细想着,两人不一会便回到了寝殿。 “阿菲,你去门口等着阿香,若是她取药回来,你让她直接来寝殿,先不去后院。” 慕容一潇思虑道。 阿菲应了一声“是”,便往大门口走去。 慕容一潇独自一人在殿内走来走去,仔细地想着这些事情之间的联系,为什么叶和会中毒? 中的毒竟然还和上都的清风骨一样?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为什么是叶和中毒?她不是她们的人吗? 慕容一潇百思不得其解,她知道此次的事情绝非之前那么简单查清,但没想到,这才刚刚开始她便已经控制不了,竟有一种处处被人牵着鼻子的感觉,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 慕容一潇在房中踱步,大概半个时辰过去,阿菲和阿香一起回来了。 阿香觉得疑惑,问:“禀皇后娘娘,若是叶和两日不给解药,只怕会有生命危险,娘娘打算怎么办?” 慕容一潇眉宇间,添了一层忧虑道:“本宫还不知对方的目的,叶和的小命,要不是看在她还有用的份上,本宫早已除去她,只是她如今这一中毒,反而让本宫拿她没辙了,救与不救,都让本宫觉得糟心,看来这背后之人的心思,还真不简单,能将本宫的心思算的丝毫不差,果真不容小觑。” 阿香担忧的问:“娘娘,他们的目的会不会是想让娘娘将叶和放了?” 慕容一潇摇摇头,道:“不会,他们的目的绝不只是为了一个叶和,也许这才刚刚开始……” 阿菲不明白慕容一潇话中的意思,问:“公主,他们开始什么?公主会有危险吗?” 慕容一潇侧过笑颜,道:“阿菲勿要担心,只是这些日子,你和阿香要多多小心,时刻在本宫身边,没有什么大事,你们却不可轻易出了这东羽宫?” 阿菲和阿香互相看了一眼道:“阿香、阿菲明白,请娘娘放心。” 慕容一潇这才安心的点点头。 过了两日,程如是差人来禀,说是明日会来东羽宫,务必让皇后娘娘先备上,晚上的时候,阿香进入殿内问慕容一潇:“娘娘,叶和若是再不给她解药,只怕很难熬过今天晚上?” 慕容一潇扭过头,望向垂着头的阿香:“你不忍心?她和你一起共过患难,虽然出卖过本宫,但她毕竟还罪不至死,对吗?” 阿香为难的点点头,道:“娘娘,奴婢知道奴婢不该为她求情,只是奴婢总觉得,叶和并不是那么坏,而是有她的苦衷,平日叶和对娘娘总是尽心尽意,不敢有丝毫怠慢,这些娘娘也不是看在眼里吗?娘娘若不是心中对她尚有一丝怜悯,又怎会命奴婢随着张太医去取药呢?” 慕容一潇极为赞赏的看着阿香,知她心细稳重,但不知她竟察觉到,她对叶和有过一丝不忍。 于是恬静的笑了笑道:“若是她醒来还是和以前一样,出卖你我,你也还是要救她?” 阿香犹豫了片刻,这才抬起头来,坚定的道:“娘娘,奴婢相信奴婢的眼光,绝不会看走眼,叶和醒来后,定会对娘娘感激不尽。” 慕容一潇微笑道:“嗯,若是你觉得无事,你便放手去做,只不过阿香,你今晚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事情?” 阿香将头压的更低,唯喏的声道:“还是娘娘最了解阿香,阿香是担心明日国师问娘娘长生结之事?” 慕容一潇嘴角弯的更深,“本宫前两日不是和你学的做了两三个吗?随便拿一条给他不就得了,若是他觉得长生结有着别的意思,本宫明日和他说清楚便是,这还用得着担心吗?” 阿香抬起眉,看着慕容一潇温柔的双眼,道:“娘娘,国师的心在你这里,奴婢嫁给他真的好吗?” 慕容一潇脸色素然,道:“阿香,本宫是皇后,而他是国师,他这样觊觎本宫已属大逆不道,而且本宫的心思何时瞒过阿香?你若再不明白本宫对你这般安排的心意,本宫也无话可说了。” 阿香摆着手道:“不是,不是,奴婢不是不明白娘娘的心意,奴婢是怕国师会因此记恨奴婢,奴婢只想待在他身边,从未有过非分之想,如今国师平白无故收了奴婢,只怕国师的心里定是极难过……” 慕容一潇看着她处处为程如是着想,心里真的为程如是感到庆幸,他今生有阿香陪伴在侧,也算她还了他的恩情。 “阿香,你且放心,国师是个聪明人,他知道他自己该做什么事,阿香不要为他担心,本宫倒是为你担心,阿香你的心还是这么善良,本宫怕你入他的后院,会被人欺负。” 慕容一潇带着一丝忧虑道。 112 讨要胎发 阿香目含泪光地望向慕容一潇。 “公主放心,阿香知道自己身份,阿香只是个婢女,今生能陪伴国师,阿香已经很满足,阿香定会事事小心,万事为公主留着心。” 慕容一潇淡淡一笑,“你能这样想,本宫也为你欣慰,只是,阿香本宫定不会让你以宫女的身份入他的府中,还有一定不要妄自菲薄,本宫倒觉得,他程如是今生能娶到你,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呢?” 阿香欣喜的说了一声:“公主……” 然后两人拉着手,相互关怀的望着,欣笑。 翌日,宫里人都听说,程如是今日会应约去东羽宫,各宫妃嫔一大早便都来东羽宫瞧热闹,皆好奇国师想问皇后娘娘要什么东西。 慕容一潇一早命人张罗着,惠妃知道各宫妃嫔齐聚东羽宫看热闹,就连被禁足的德贵妃也来了,趁着众人还未到齐,便来东羽宫帮着慕容一潇。 众人在一起随意的闲聊,慕容一潇命人送上瓜果点心,让众人耐心等着。 程如是本就是新尧的传奇人物,谁都想一睹他的姿容,知道今日有此机会,都想接着机会来东羽宫瞧瞧,左右没事,就当打发时日了。 谁知众人在东羽宫内等了许久,眼看着快午时,还未见程如是的身影,慕容一潇命人前去打听,回来的人禀报说,皇上将国师留下来,在长生殿用膳了。 各宫妃嫔皆失望的,一个个嗔笑着离开,唯有德贵妃迟迟不肯走,最后只剩惠妃之时,德贵妃便命身边的宫女丫鬟全都退下。 “皇后娘娘,请恕臣妾礼数不周,臣妾想问皇后娘娘可知国师想问娘娘讨要什么东西?” 德贵妃直言不讳的问。 慕容一潇嘴角带着一丝浅笑,问:“德贵妃,本宫如今有一事不明,自从上次之事,本宫就瞧出贵妃好像对国师的事情十分上心,按理说,德贵妃身为皇上的女人,怎么会对一个臣子有旁的心思,不知贵妃可否为本宫解惑?” 德贵妃绝冷的容颜,冷笑道:“这件事臣妾还是喜欢娘娘不要过多相问,知道多了,对娘娘没有任何好处。” 慕容一潇清淡的笑着,道:“哦?既然贵妃这么说,那贵妃刚刚问本宫什么来着?本宫最近就是记性不好,怎么就不记得了呢?既然不记得了,贵妃还是请回吧,贵妃还是去问国师他想问本宫讨要什么吧?” 德贵妃一向孤傲高冷,一直以来都是她一直处于高高在上的地位,旁人都是仰视着她。 自从知道程如是心有所属之后,心中对慕容一潇极是瞧不起,不管容貌还是气质上,她都轻看慕容一潇。 得知程如是想问她要东西,心里仿佛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她都将自己的婢女硬塞给他了,为什么他对她还不死心? 她今日冒着被处置的风险前来,结果程如是没有出现,着实让她十分着急,她想知道程如是到底想要什么?为何还闹得宫中人人皆知? 程如是是什么样的人,她最清楚不过了,为何他要见她,搞得众人皆知,他真的那么喜欢她吗? 哪怕她已经是皇上的人了,他也不在乎吗? “皇后娘娘,是臣妾不对,但是皇后娘娘知道臣妾的心思,为何皇后娘娘还要这么一问?臣妾一心只有国师,还请皇后娘娘告知?” 慕容一潇听出她言语中的妥协,妥协中带着一丝无可奈何,遂回声中也带着半分缓和道:“德贵妃,在这后宫,本宫只想告诉你,尊卑有序,礼法当前,才是最初的生存之道,若是为了使性子,让自己的路难走,才是最愚蠢的做法,希望德贵妃明白本宫的苦心。” 德贵妃何等聪明的人,怎会不知她话中的意思,该不是她又有什么事情怀疑到他的头上了,看着眼前比她小几岁的慕容一潇,不由得佩服楚唤的眼光,他选的皇后,果然非同一般。 “是,臣妾谢皇后娘娘教诲。” 慕容一潇笑靥如花般灿烂,轻启嘴角道:“德贵妃还是先回去吧,待国师来过后,本宫定会告知德贵妃他问本宫讨要何物。” 听着慕容一潇已经这般说了,德贵妃自然也不会再留下,她既然说了会亲自派人前去告知,自然不会有假,况且,这边还有惠妃在侧作证。 “如此,臣妾便先谢过皇后娘娘了。” 慕容一潇含笑点头,目送着德贵妃离开。 惠妃在旁低声说:“如今皇后之位在坐,气度和以前就是不一样了?” 慕容一潇嗤鼻一笑,道:“你最近是不是悠闲的着急,不然本宫再将后宫诸事交于你的手中?” 惠妃推脱着说道:“可别,臣妾哪敢啊?后宫之事,诸多繁杂,若是有一个处理不当的,臣妾只怕招来皇后娘娘日日冷待,臣妾可受不了。” “惠妃姐姐,妹妹保证,只要是姐姐你做的事,妹妹定不会多说一句?” 惠妃瞥过眼道:“现在说的好听,到了那个时候,指不定将这话抛到何处去了。” 慕容一潇盯着惠妃瞧,惠妃见她不回声,回过头来看,两人对上,相视而笑起来。 午后,慕容一潇小憩起来,带着三分卷懒,坐在铺着貂皮印花的榻上,打瞌睡。 阿菲碎步跑进来,禀道:“禀皇后娘娘,国师人在殿外候着,皇后娘娘打算何时见?” 慕容一潇没想到国师会是午后过来,遂扶着阿菲慢悠悠的走到正殿,看着一身白净的程如是,道:“本宫以为国师今日不会来了,国师若是有事改日再来也行。” 程如是福过礼,起身道:“皇后娘娘说的是,只是微臣觉得本不是什么大事,臣待不了片刻,就离开了,臣还是早早将此事了解,免了日后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慕容一潇轻笑道:“国师说的极是,那国师便直接说罢,国师想要什么?” 程如是微笑着回道:“回禀皇后娘娘,微臣想要皇后娘娘的胎发?” 慕容一潇笑道:“国师,别说本宫没有胎发,就算是有,本宫这胎发也断不能给你,国师若是没有别的东西可寻思,那国师还是请回吧,待国师什么时候想到了,再着人来,问本宫讨要。” 113 讨要乡土 程如是深深的笑起,道:“皇后娘娘,若是没有胎发,那换一物倒是也可以,微臣听说,皇后娘娘在离开上都之时,带着一包乡土而来,臣想要皇后娘娘带来的乡土,臣只要一小部分就行,不知皇后娘娘可有成人之美?” 慕容一潇阴沉的看着程如是,他竟然知道她有乡土?难道是上次出行,被他瞧见了?既然他想要,便给他吧,左右也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 “国师既然瞧得上本宫家乡的土,国师真真想的与众不同……阿香!” 慕容一潇扬声喊道。 阿香碎步走进来,福了福礼,“阿香在!” “你去找本宫从上都带来的一个箱子,那里面有一个灰色不包着东西,你去将它拿来。”慕容一潇吩咐道。 阿香抬起头,看了看慕容一潇,又看向程如是,然后低着头退出大殿。 待阿香走后,慕容一潇淡笑道:“国师,本宫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程如是清俊的脸上笑了笑:“皇后娘娘请讲!” “国师以前的确帮过本宫,本宫心里一直想着怎么感激,国师日后有需要本宫地方,本宫也会义不容辞,只是本宫是皇后,国师是臣子,本宫希望国师永远谨记这一点?” 程如是清俊的脸上暗冷下来,轻声问:“微臣敢问皇后娘娘,娘娘是否在准备离开尧宫?” 慕容一潇没想到他会知道这件事,神色微微一蹙,坦然道:“是又怎样?” “微臣多谢皇后娘坦诚,但有一句话,微臣不得不说,刘玉此人不可信,娘娘若是宫外需人手,如是可信。” 程如是拱手福礼,尽表诚意。 阿香这时捧着灰布包前来,慕容一潇示意阿香交给程如是。 程如是接过阿香递过来的乡土,再次福礼道:“臣谢皇后娘娘赏赐,皇后娘娘,微臣刚刚说的话,希望皇后娘娘仔细考虑考虑?” 慕容一潇带着一丝不信问:“国师凭什么让本宫信你?” 程如是自信笑道:“因为臣也不希望皇后娘娘和皇上日日渐生情意。” 慕容一潇抬起眉,望着一脸无波澜的程如是,片刻,带着一丝不耐道:“阿香,替本宫去送送国师。” 阿香低着头应声“是”,便对着程如是做出请的手势。 程如是面含春色,眉宇挺秀,轻轻一笑,细细的望了慕容一潇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慕容一潇独坐在大殿里,阿香回来见她凝神屏思,问道:“娘娘,怎么了?是国师和你说了什么吗?” 慕容一潇摇摇头,道:“国师知道咱们的秘密了。” 阿香惊恐的望着慕容一潇:“那国师知道了,是不是说明皇上也知道了?” 慕容一潇轻轻的摇头,道:“以本宫对国师的了解,国师应该还没告诉皇上,只是他日想要避开国师离开尧宫,只怕会很难。除非有人愿意帮助帮咱们,和外面取得联系,咱们可以出面,暗暗的躲在背后,待时机成熟,秘密逃走。” 阿香扭过头来想了想,想着宫里的妃嫔,细细念叨:“惠妃是不可能的,她既是国师的妹妹,又对皇上存着众所知周的心思,她不会为了公主和皇上国师作对的,那这宫里除了大公主以外,并没有值得娘娘可信的?” 慕容一潇沉笑道:“你说的极是,这些本宫都知,如今咱们不能轻举妄动,这段时日你和阿菲也不要轻易和刘玉联系,等本宫安排时机?” 阿香低声回道:“是,奴婢和阿菲定会谨慎。” “对了,叶和怎样了?”慕容一潇忽然想到叶和,便问。 阿香叹声道:“娘娘,叶和因中毒太深,至今服过药还未醒来,娘娘,她该不会醒不过来了吧?” 慕容一潇轻哼着,笑声道:“她肯定会醒的,只是早晚的问题,这两日你手下的几人,可留意到什么异动?” 阿香轻摇着头,“据下面的人回禀,自从叶和中毒后,宫内并没有再出现什么事情,一切都井然有序的进行。” “阿香,这一次对方的目的咱们还不知,你和阿菲一定要好好的保护自己。” 慕容一潇总觉得此事是个开始,有一个大阴谋在慢慢逼近,到底是什么,她至今还没有任何头绪。 阿香扶起慕容一潇,往殿外走去。 阿菲从后殿走过来,慌慌张张的跑到慕容一潇身边,禀道:“皇后娘娘,不好了,上次奴婢和阿香姐姐一起陪你做的长生结不见了,奴婢记得为娘娘收拾在梳妆台的小盒子里,刚刚奴婢去收拾首饰,才发现没有了。” 阿香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大事,心里紧张的砰砰直跳,谁知阿菲说是长生结的事,顿时心里舒了三分气。 “奴婢道是什么事呢?原来是长生结啊,是奴婢将她们收拾起来了,就放在刚刚取乡土的那个箱子里面,你去看看可还在了?” 阿菲急色道:“阿香姐姐,别说箱子了,就算是娘娘的床上,奴婢都找过了,就是找不到,会不会是姐姐你记错地方了?” “不会啊,这个是公主第一次做的长生结,奴婢肯定不会忘记。” 阿香一边想着,一边忐忑地害怕起来,若是长生结被心怀叵测之人拿到,这该怎么好? 慕容一潇一脸淡静的望着阿香,慰声道:“阿香阿菲,你们两个在寝殿内再仔细的找一遍,若是还是未找到,那就算了,左右本宫对这个长生结并不在意,谁想要,便要了去,本宫多做两个也无妨。” 阿香忽然灵机一动,道:“对啊,娘娘再做几个,若是有歹人以此想诬蔑娘娘,咱们大可高枕无忧了。” 阿菲在旁附和着叫好。 第二日,叶和醒来,拖着未全好的身子,前来请罪。 一大早,慕容一潇还在熟睡中,叶和便在寝殿门前跪着,直到慕容一潇起身用过早膳,这才准她入殿。 叶和一进殿,便磕头认罪,哭喊道:“皇后娘娘,奴婢有罪,请皇后娘娘赐奴婢死罪!” 慕容一潇端着茶盏,抿了一口茶,问:“你所犯何罪?” 114 叶和认罪 叶和昂起头,哭道:“皇后娘娘,奴婢不该出卖你,奴婢罪该万死,奴婢大罪已犯,不敢请皇后娘娘饶恕,只求皇后娘娘速速让奴婢以死谢罪!” 慕容一潇放下茶盏,茶盏碰撞的声音,在安静的殿内,顿时清脆响亮。 叶和被惊得停止抽泣,忙收住哭声。 “本宫只想听你幕后指使之人是谁,别让本宫后悔救你。”慕容一潇声音极淡道。 阿菲在旁厉声道:“叶和,你还不快说,吃里扒外的东西,亏得娘娘对你那么好!” 叶和咽下气息,顿了顿声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也不知是谁,奴婢只知他们吩咐奴婢,要时刻将东羽宫内的消息传递出去,奴婢也是没法子,奴婢只能听从他们的话。” 慕容一潇素声问:“你口中所说的他们是谁?” 叶和带着一丝娇弱,有气无力的拄着身体,道:“开始和奴婢接头的,是一个宫女,那宫女极眼生,奴婢从未见过,每次奴婢传消息给她,她会在后面茅厕上,悄悄拿走纸条。” 慕容一潇难以置信的问:“这么说,你连对方是谁也不知道,便将本宫给卖了?” 叶和忍不住的哭道:“皇后娘娘,是奴婢蠢笨,但是奴婢唯一的弟弟在他们手中,奴婢不得不听他们的话,他们拿着弟弟的手环,和弟弟的一根手指,说若是奴婢敢乱说,或者不做,便将弟弟杀了,奴婢实在害怕,奴婢真的不愿意,但是又怕弟弟因此丧命,所以奴婢才……” “那你怎么中毒的?”慕容一潇轻声问。 叶和擦拭着眼角的泪,回道:“奴婢那日为惠妃娘娘送甜点,谁知在回来的路上撞到了一个急匆匆的小太监,小太监手中端着茶水,说是送去猗兰殿的,奴婢起来后,正在纳闷,什么茶水这么珍贵,会独独送去猗兰殿,没想到,茶水洒在了奴婢的手臂上,开始奴婢没觉得有什么,到了第二日,奴婢身体便觉得腹痛难耐,接着奴婢便晕过去,什么也不知了。” 慕容一潇冷笑道:“本宫信你不会说假话欺骗,你想过你为何会中毒?” 叶和摇摇头,她至今不明白,她不是一直给她们好好传递消息,她怎么会被下毒呢?而且还是用了清风骨。 慕容一潇深深的看了一眼叶和,“若是让他们知道你还活着,那你的弟弟岂不是会被杀了?” 叶和瞪大瞳孔,眼中充满泪花,这才想到还有弟弟,叶和猛地爬到慕容一潇身边,求道:“皇后娘娘,奴婢给你磕头,求皇后娘娘救救奴婢的弟弟,是奴婢愚蠢,是奴婢犯的错,但弟弟并没有做错任何事,奴婢求皇后娘娘救救的弟弟。” 慕容一潇笑的极诡异,问:“本宫为何要救一个叛徒?” 叶和躬腰起身,一边打着自己的脸,一边说着:“是奴婢错了,奴婢不该出卖娘娘,是奴婢忘恩负义……” 慕容一潇挥了挥手,懒得听她说废话,命阿菲将她拉出去,谁知叶和竟然一下子甩开阿菲的牵制,跪倒在慕容一潇脚前,连连拼命的磕头,求道:“皇后娘娘,求你救救奴婢的弟弟,皇后娘娘,奴婢知道你有这个本事,请娘娘救救弟弟,皇后娘娘……” 叶和磕了几下,额头处便流出血来,叶和还一直磕个不停,不一会儿,额头便留下几行血来,挂在脸上。 阿香和阿菲在旁不忍心看,慕容一潇清淡的脸上,显出一丝恼怒,道:“你这是在要挟本宫吗?” 叶和继续一边磕一边道:“奴婢不敢,奴婢一心只求皇后娘娘救救弟弟,到时奴婢定会以死谢罪,皇后娘娘求你开开恩吧?” 慕容一潇低下头,看了一眼叶和,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和对方碰上的?” 叶和停下继续磕头的动作,抽泣回道:“是在上次……阿香姐姐在御花园受委屈的前两天。” 叶和一双哀求的眼神望着慕容一潇,慕容一潇瞥过眼,轻声说了一声:“你且回去,你弟弟的事情,本宫会着人查清楚,只是你日后断不可在本宫跟前伺候,本宫念主仆一场,救你弟弟一命,从此你好自为之吧。” 叶和一点也不想离开,她哭求的望着慕容一潇,但是看到她决绝的神情,便明白,她的心意不能被改变。 阿香和阿菲将叶和扶起,送至后院,将她额头上的伤口清洗了一遍,阿香让一旁的小宫女看着照顾。 待阿香回到寝殿时,见慕容一潇独坐在长榻上,身上盖着一条墨狐大氅,双眸盯着手中的书,一动不动。 阿香走近,禀道:“娘娘,叶和安排好了,阿菲她人呢?” 慕容一潇垂头道:“本宫让她去叶和的家瞧瞧。” 阿香柔笑道:“奴婢就知道,娘娘绝不会那么狠心。” 慕容一潇冷笑道:“哼,别把本宫想那么好,本宫留着她,有用。对方很明显拿叶和来试探本宫,本宫不管处不处死她,叶和都很难活过冬日,如果她一心只想活着,不顾她弟弟的死活,那本宫定会冷眼旁观,只是她如今宁愿牺牲自己,也要换得她弟弟的命,本宫倒觉得可以救他们一救。” 阿香疑惑的问:“娘娘,阿香不太明白,为何咱们的敌人要试探娘娘?” 慕容一潇笑道:“因为他们想多了解本宫,他们想知道本宫的底线在哪里,他们更想知道皇上会如何看待本宫宫中发生的事情,还有最要的一点,就是你和阿菲,本宫只怕他们下一个目标会是你和阿菲?” 阿香素着脸问:“娘娘为何这般肯定?” 慕容一潇笑道:“对方做事十分沉稳,她的每一步棋都很谨慎,她想通过这些事情了解本宫的心性,可是她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阿香问:“是哪一点?” “她没想到,本宫因为此事,而对她有了深刻的了解,本宫如今知道她想要什么,虽然本宫还不知她是谁,但是不远了,她若再有行动,本宫定会知道她是谁,定不会让她轻易逃脱。” 慕容一潇看着眼前的烛光,眸中闪过一丝阴狠道。 115 以酒解忧 阿香望着慕容一潇冷下的容颜,问:“娘娘,她们做这些事,到底是为了什么?” 慕容一潇冷笑着,抬起头,略有深意的笑了笑,嘴角轻轻开启道:“女儿家的心思,你岂会不明白?” 阿香依旧糊里糊涂的望着慕容一潇。 楚唤连着两天召见慕容一潇,慕容一潇都以借口推脱掉,这日下过早朝,楚唤命崔其宏将奏折搬到东羽宫。 慕容一潇本想安静几天,没想到楚唤直接将政务搬到她的宫里来,拒绝的话都来不及说,便被堵在嗓子口。 两人在正殿的东偏殿里相对而坐,慕容一潇拿着手中的书,沉静的在旁翻看,楚唤自从进门便冷着脸,一点笑意也没有。 慕容一潇端看着书,全当看不到他的脸色。 楚唤一边批着奏章,一边抬头看慕容一潇,心里有一句话,一直想问,又怕问出来,不是他想听到的答案。 “皇上是不是有事问臣妾?”慕容一潇清淡的问。 楚唤润了润嗓子,道:“皇后瞧出来了?” “皇上,你不批奏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一直在那盯着臣妾瞧,臣妾有没有眼疾,怎会看不来?”慕容一潇冷笑着回道,他当她瞎吗? 楚唤将手中的一本批完的奏折,扔到案边,问:“朕想问皇后,那日国师问皇后讨要的是什么东西?” “怎么?国师没有和皇上说?”慕容一潇心疑,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若是楚唤问起,程如是怎会不说呢? 楚唤闻之,摇摇头,“国师只字未提。” 慕容一潇浅笑道:“不是什么贵重东西,皇上岂会看上?皇上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楚唤闻言,心里已经折腾了几天了,让她去长生殿,她又不肯,他只好过来陪她,如今好不容放下架子来问她,她却推托不肯说,着实让他心里生疑。 “皇后难道是心虚不肯说?” 慕容一潇明显听出楚唤声音中的几分冷意,忙合上手中的书,声音中媚了几分道:“皇上那里话,臣妾怎会心虚,国师要的不过是一些寻常之物,是皇上最瞧不上眼的,臣妾怕污了皇上的眼睛,臣妾是为皇上好。” 楚唤知道她在和他和泥,不想和他说实话,心中的怒气添了几分,声音更加冷了几层道:“皇后,朕问你话,你只管说是什么便是,需要绕那么大的圈?朕的耐心是有限的。” 楚唤不想对她发火,但每次她说的话,总能挑起他的怒意。 慕容一潇感觉到楚唤的态度在慢慢的转变,不敢再有任何隐瞒的道:“回禀皇上,国师向臣妾讨要的是臣妾从家乡带来的乡土,这本就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所以皇上不用放在心上。” 楚唤听闻是她从家乡带来的乡土,脸上的顿时冷下来,随手将案子上的奏折,一把挥在地上,忽然起身,冷眸扫过慕容一潇,转身便离去。 慕容一潇刚说完,便见到楚唤手边的奏折,散落在地,愣了片刻,她还没反应过来,楚唤便消失在她眼前,他这是怎么了? 他发什么疯? 一炷香过后,崔其宏来东羽宫将奏折收拾好,然后带回长生殿。 用过晚膳,楚唤为白天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随着心情走,便来到了福宁宫。 福宁宫灯火通明,显然德贵妃还未休息,楚唤来此,德贵妃独自一人正在饮酒,楚唤走到殿中,见霜无姬的脸上挂着两行清泪,对着他举杯,“皇上来了,皇上陪臣妾喝一杯吧?” 楚唤冷着脸,静静的坐下,看着霜无姬每日这样饮酒解伤,心里也是极为担心。 “无姬,朕真不想看到你这样?”楚唤带着一丝关心道。 霜无姬哭笑道:“皇上,你知道臣妾这地方有多疼吗?” 霜无姬捂着胸口,不停地捶打着。 “皇上,臣妾只要想到他,臣妾这里就疼,死的心都有,若不是有这些美酒,臣妾在宫中的日子,真不知怎么熬过去……” 楚唤听到霜无姬的话,像是感同身受一般,端起桌子上斟满的酒,一饮而下。 霜无姬凄凉的笑道:“他可以不喜欢臣妾,也可以喜欢别的人,可偏偏是一个从不把他放在心上的人,他这样守着她,和臣妾守着他有什么两样?臣妾为他不值,更笑自己愚蠢,哈哈哈……” 楚唤斜看了一眼霜无姬,握紧手中的杯子,再一次一饮而下。 霜无姬自嘲自笑了半晌,见楚唤一直默默的喝酒,便疑声问:“皇上,这是怎么了?看皇上一副爱而不得,求而不尽的样子,臣妾瞧得出来,肯定在皇后那里惹气了,呵呵……” 楚唤见她三分醉意,但说出的话,却是直戳他心,挑起眉问:“无姬倒是了解朕的心情,不知无姬可有什么法子?” 霜无姬抹了抹眼眶的泪,笑道:“皇上在你问臣妾这个问题之前,臣妾能否问你一个问题?” 楚唤点点头,耐心地等着。 “皇上和国师为什么会爱上同一个女人?她有什么好的?论长相没有无姬漂亮,论实力她不可能助皇上夺得天下,说不定还会阻碍皇上,可是为什么皇上和国师都会喜欢她?” 霜无姬委屈的问道。 楚唤望着霜无姬许久,迟迟未回答她的问题,对啊,他什么时候喜欢她的?是在她救她的那瞬间吗? 很显然不是,之前他以为他会死,他找到她在西越皇宫所住的地方,他拼尽最后一口, 只为了见她一面,哪怕是死,也要见她一面的心情,绝不是一时冲动。 那他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喜欢上一个处处与他作对,几经较量虽败下阵,但仍撑着一口不服输的气,挺到如今的慕容一潇? 是他打过的一巴掌?还是为了霜无姬踹过的一脚? 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越来越注意她,每次看到她,眼睛不由自主的跟着她走,见她和旁人说话,心里会忍不住想上前插几句话,见她和男的说话,会忍不住去阻止。 116 夜谈一潇 他也想问自己怎么了,什么时候开始想她?不见她会想着怎么能见到她,见到她又忍不住想亲近她,他想他已经无药可救了。 “为什么?皇上告诉无姬好吗?”霜无姬带着一丝悲痛道。 楚唤饮下一杯酒,抬眉扫了一眼霜无姬,笑道:“如果朕说,朕也不知道,你信吗?” 霜无姬哭笑着,一面点头,一面斟酒,道:“臣妾信,臣妾也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他喜欢的那么深。” “无姬,你有没有想过放弃?”楚唤由心而问。 霜无姬摇摇头,道:“皇上,怎么放弃?除非臣妾死掉,否则,他永远待在这里。” 霜无姬指着自己的心,程如是早已印入她的骨髓,不是说忘记便能忘记。 “朕想放你自由,你不如找个地方好好的过日子,忘了程如是吧?他不值得你这样为他付出。”楚唤一心想救这个曾经倾囊相助的女人,几次想劝她放下,但是她固执己见,不知这一次她会不会听? 霜无姬打个嗝,爬在桌子边上,看着酒杯,“皇上,若是你有忘情药便好了。” 楚唤每次来到她这里解愁,没想到每次都增愁,他起身,带着一壶酒,晃晃悠悠的走出福宁宫。 崔其宏在后面跟着,楚唤一面喝酒,一面念叨着:“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你到底知不知?一潇……” 崔其宏走上前,劝慰道:“皇上,要不要奴才去将皇后叫来?” “你叫与不叫都是一样,她都不会理会朕,她只会敷衍朕,拒朕于千里之外,在她的心中,那程如是都比朕的地位高,朕的真心,她何曾正眼瞧过?” 楚唤第一次在崔其宏面前这样说,崔其宏从未见过这样的楚唤,被情伤的以酒消愁,以往他何等威风,就算是各国来使见他,都要看他的心情,而如今,他却要看皇后的心情。 崔其宏慰声道:“皇上,奴才倒觉得皇后心中是有皇上的。” “此话怎么说?”楚唤闻声,顿了顿,用力抓住崔其宏的胳膊,一脸惊喜地望着崔其宏问。 “皇上,你想啊,如果皇后娘娘心中没有皇上,为什么皇后开始一直缠着皇上?虽然后来皇后娘娘性情大变,但是在西越,皇后娘娘不是不要自己的性命,也要将皇上救醒?奴才认为,皇后娘娘心中不是没有皇上,而是皇上可能做了一些让她觉得害怕的事,致使皇后娘娘不敢亲近皇上了……” 崔其宏认真的分析道。 楚唤双眸顿时一亮,是啊,连旁人都瞧得出来,他怎么会忘记了呢?她曾经救过朕一次,而且还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 崔其宏看着楚唤神情转变,声音也低了几分道:“皇上,仔细想想,皇上可是做过让皇后娘娘惧怕的事,若是如此,皇上不如尝试着改变一些态度,那皇后娘娘定会瞧见皇上。” 楚唤被崔其宏的一句话惊醒,好像自从上次,他和她行过周公之礼后,她便对他冷冷淡淡的。 每次见他发火,她便赶紧趋言讨好,她好像是极怕他,难道真的是因为上次之事? 前后想了半天,楚唤一惊,忙紧抓着崔其宏的两臂道:“狗奴才,你怎么今日才说,幸好你今日提点了朕,不然朕和皇后真的便无可能了,没想到这你也懂,你的功劳朕先记下,改日朕会亲自赏你。” 说完便放下崔其宏的双臂,崔其宏如释重负的缓了口气,“这是老奴应该的,皇上不用赏奴才,只要皇上每日心情都如这时一样,老女的心愿便了。” 楚唤笑着转过身,崔其宏这才敢揉着刚刚被楚唤抓疼的双臂。 楚唤心中暗喜,心情豁然开朗,将手中的酒壶扔到一边,然后徒步往东羽宫走去。 来到东羽宫,里面已经漆黑一片,楚唤站在门口,门口守着的太监一看是皇上,慌忙福身,道:“奴才给皇上请安!” “不用通报,你在门口候着,朕自己进去。”楚唤吩咐道。 小太监恭敬道:“奴才遵旨!” 楚唤跨步走入东羽宫,绕到后面的寝殿,寝殿门口有个守夜的小太监,睡的直打呼。 楚唤推开门,悄悄的走进去,里面的阿香警觉的问一声:“是谁?” 楚唤低声道一句:“是朕。” 阿香没想到楚唤今夜会来东羽宫,慌忙起身福礼,道:“奴婢叩见皇上,皇上娘娘已经睡下了,皇上需要奴婢将皇后娘娘叫醒吗?” 阿香悄声问。 楚唤小声吩咐道:“你下去吧,朕有事再叫你。” 阿香左顾右看半天,也不见移步,楚唤失去耐心道:“怎么?朕的话,都不听了?” 阿香走两步回头望一眼,慢慢的离开内室,走到寝殿门口,慢慢的开门,轻手轻脚的合上门。 楚唤褪去衣衫,走到慕容一潇的内室,靠近床上的人儿,慢慢的躺下。 伸出双臂,将慕容一潇圈在怀里。 慕容一潇在他进来之时,便已经醒了,她不想起来,早上不明不白的发完一顿脾气,走了后,她以为她会有几天的安宁,没想到半夜他又潜入她的房间。 楚唤感觉到她醒了,便笑道:“潇潇,你知道刚刚你的婢女那动作是什么样?好像朕会把你吃了一样,一直防着朕,不肯走。” 慕容一潇闭上眼睛不理会他,左右从他嘴里说不出几句正经话。 “潇潇,谢谢你,谢谢你救过朕,有些问题今日朕才想明白,原来潇潇心中并非完全没有朕,是不是?”楚唤柔声问。 慕容一潇冷笑,他还是不懂她。 “潇潇,从今以后,咱们两个好好过日子可以吗?朕已经在为你建造一个草原宫殿,差不多再过半年就造好了,朕知道你思念家乡,所以朕命人造的草原,就像欧格登一样,潇潇意下如何?” 楚唤紧紧的搂着慕容一潇,轻声在她耳旁说。 慕容一潇一听欧格登,身体一僵,“皇上,若是真的想珍惜臣妾,可否请皇上停止建造?” 楚唤扳过慕容一潇的身子,问:“为何?” “臣妾不喜欢,臣妾的家乡,臣妾只想保留下来,不想被别人当做玩乐的地方。” 慕容一潇清淡的回道。 117 阿香渐变 “朕说了,那是为你建造的,只有你一个人住在里面,不会有其他人,当然,除了朕以外。”楚唤解释道。 深夜,慕容一潇看不清楚他的神情,但她能感觉到楚唤炽热的眼神在望着她。 楚唤抱着慕容一潇的手紧了紧,声音柔和的几分道:“朕以后会天天陪着你,不让任何打扰咱们,你说好不好潇潇?” 慕容一潇听着他温柔的私语声,脸上被他炽热的眼光盯的,微微发热,不敢继续和他凝视,慢慢的将头低下。 静谧的黑夜,她能听到楚唤强有力的心跳声,那声音很熟悉,是心动的声音,她似曾相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慕容一潇微微的点了点头,楚唤感觉到她同意,一激动,将她拥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先不管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要她愿意一试,他愿意抓住这次缥缈的机会。 楚唤轻轻的呵护着慕容一潇,为她卷好被子的一角,慕容一潇不知不觉在楚唤的怀中安静的睡去,一夜竟也无梦。 晨早,当慕容一潇醒来,楚唤早已离去,想起昨晚的种种,她竟答应了楚唤轻求,她惊讶自己内心的想法,也许是她潜意识里,想借助楚唤的力量,来挡去此次的危险罢了? 只是楚唤却当真了。 一天下来,楚唤一脸惬意的笑,朝中大臣不明所以,竟也敢在楚唤面前说些谄媚之语,楚唤也只是微声喝止,并未处置,而楚唤身边的近身太监宫女,皆都放下平时的三分警惕,平日只有在私下里的态度,今日竟也敢在他面前显漏出一丝松散。 崔其宏观察了一天,心中料想到,只怕是因为昨日皇上和皇后和好,所以皇上才会有今日这般好心情,若是天天如此,这宫里往后倒有些人情味了。 楚唤一连几日下来,日日留宿在东羽宫,整个后宫知晓后,纷纷前来东羽宫走动,除了慕容一潇新订的初一十五前来请安伺候之外,素日东羽宫内清闲至极。 这几日,门前如集市一般,庆修仪的轿撵碰到敏昭容的宫女,在门口吵闹了一番,午后,储昭仪将沈婕妤的送给皇上的会唱歌的鸟放飞了,在东羽宫的门口大闹了一场。 几日下来,慕容一潇处理后宫无端的争吵,她都有几分疲累,晚上还要应承楚唤,身心更加疲惫。 楚唤见慕容一潇神色不如前几日,和下人们了解了一些实情,为给慕容一潇一个清净的从前,特命各宫若无大事,皆不可往东羽宫去,违令者禁足百日,罚奉一年。 东羽宫几日下来,才有得片刻清净,慕容一潇也得以睡个安稳的午觉,一连几日,慕容一潇的心也算沉静了下来。 这日,小憩之后,阿香近内室来伺候,佩戴头饰时,阿香问:“娘娘,今日是佩戴金钿攒珠花凤尾钗,还是鎏金幻彩仙人指路簪?” 慕容一潇抬起眉,素脸望向铜镜中的阿香,问:“阿香这两日你是否有心事?看你神情呆滞,脸色发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阿香忙暖笑道:“回皇后娘娘,奴婢没有没事,只是前几日陪着皇后娘娘一起处理后宫琐事,一时间,还没适应咱们东羽宫这么清净,心思难免有些恍惚了,皇后娘娘勿要担心奴婢,奴婢好着呢?” 慕容一潇看了一眼,轻声道:“你没事,本宫就安心了,平日戴的素簪子就行了,另外,你等下去尚食局一趟,让他们晚上备上皇上爱吃的鸡肉馅烫面饺子,皇上前日来,多吃了几口,你且让他们先备下?” 阿香福了福身子,道:“是,皇后娘娘。” “另外,让阿菲过来,陪本宫出去走走。”慕容一潇吩咐道。 阿香疑声问:“皇后娘娘是要去哪里?要不要奴婢跑完尚食局,前去陪你?” 慕容一潇微笑着摇摇头,道:“你且回来帮本宫看着这后院的人,免得待皇上来了,失了规矩。” 阿香俏皮一笑,点头道:“是,奴婢等下便去。” 待慕容一潇穿戴好,便扶着阿菲出了东羽宫,往御花园走去,阿香也和她们一起出门,出了门,便往尚食局方向去。 慕容一潇走到御花园的东边,停下脚步,看着冬日里萧条的景象,虽然御花园常被人打理,但是依然掩盖不住,院中的灰黄色,沉溺许久的颜色,又一次晕染开来。 “这几日,你可仔细瞧出阿香的不同之处?”慕容一潇轻声问。 阿菲默默地点点头,片刻后,有抬起头,温声道:“公主,或许公主猜错了,阿香姐姐依然是阿香姐姐,只是她做事的方式和说话的态度有所改变而已?” 说到后面,阿菲都觉得心里发虚,她怎会不了解公主,公主何其聪明,又怎会信她说的托词? “你这几日可查到什么蛛丝马迹吗?”慕容一潇淡声问。 阿菲摇摇头,她也是觉得很奇怪,到底是什么时候,阿香有些改变? “你说的对,阿香依然是阿香,只是,人是她人,而她里面已经不是她了……”慕容一潇猜测道。 阿菲似懂非懂的样子,探头问:“公主,难道是说,阿香的心思被换过吗?” “这不无可能?你想,阿香既不是被人带上人皮面具,也不是脱胎换骨,怎么短短几日,变化竟如此之大,是之前早已改变,咱们没发觉,还是这几日糟了毒手,才改变?阿菲你都要细查清楚?” 慕容一潇神色暗下,眼神深深地望向远方。 阿菲轻声问:“公主,奴婢该从何处查起?” “恐怕又要麻烦一个人……”慕容一潇锁着眉道。 “是谁?” 慕容一潇最角微微轻抿,道:“国师,程如是。” 阿菲一听程如是的名字,心里便起了乏意,怎么又是他? “你要将阿香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他,他会引荐你去找正在四处游荡的郭神医,阿香毕竟是他未过门的妾室,他应该不会见死不救的,而且除了他本宫想不到第二个人,可以帮本宫了。” 慕容一潇叹着气道。 阿菲试探的问:“那皇上呢?不是说,皇上比公主还要聪明几分,皇上定会想到方法来就公主的,而且皇上那么宠爱公主?” 慕容一潇冷笑一声,道:“他?若想出手帮本宫,你认为阿香还会遭人毒手?” 118 晚膳用心 阿菲神色俨然,一副心有领会的样子,也许皇上只对公主有心,旁人他全然不管罢了。 “公主,阿香她今日有何异举?” 慕容一潇轻声道:“对本宫,礼遇有加,凡事留心,奢华张糜,这几日渐渐都突显出来了,你瞧本宫今日戴的素簪子,珠花流姿耀眼,极具突显本宫的夺目,本宫快变成后宫那群争风吃醋的人流之一了?” 阿菲微微的笑道:“公主多虑了,公主沉静的心思,任她是谁也不会改变的。” 慕容一潇面色冷冷的轻叹一声,道:“阿菲,你今日就去寻国师,若是他肯帮忙,一定请他尽快,阿香等不及了,看着阿香的改变,本宫心中十分焦灼,若是他不肯,你也尽快回禀本宫,本宫尽快另寻他法?” 阿菲福身道:“是,公主。” 阿菲退身离去,慕容一潇站在御花园中,看着一片凉色,她仿佛看不到尽头,眼前的景象竟无半分生机的颜色,心中的担心不由得扩大起来。 慕容一潇独身一人回到东羽宫,阿香已经回来了,正在大殿中安排下人们备上晚膳所需用的东西。 慕容一潇似笑非笑的望着她,轻唤道:“阿香不用这么细致的安排,随意一些就行了,皇上日日都来,素常即可。” 阿香走近福礼笑道:“皇后娘娘是没瞧见,奴婢可是瞧得紧,那猗兰殿的储昭仪和沈婕妤,日日将正殿和偏殿打扫的暖意袭人,这冬日里,屋子里香气弥漫,春意融融,而宣丽殿的敏昭容,将殿内装饰的如春色一般,让人流连忘返,娘娘,不如咱们也将殿内的装饰一番,肯定比她们强了去?” 慕容一潇笑意浓浓的斜看了一眼阿香,柔声回道:“阿香近日是怎么了?什么时候在这些事上那么用心了?以前你不是从不过问这些的吗?” 阿香垂着头,慕容一潇不用想也知她在想什么,半晌,阿香这才抬起头回道:“回禀皇后娘娘,奴婢也是为娘娘好,奴婢见皇上日日来东羽宫,而皇后娘娘每日和皇上说的话极少,奴婢便想着法子为娘娘和皇上制造一些气氛……” 阿香的声音越说越低,直到最后低到如蚊虫飞过的声音,才渐渐静下来。 “阿香的好意,本宫知道,只是皇上和本宫的事,阿香还是不要挂心的好,本宫心里有数,你忙你事情便好?” 慕容一潇清淡的神情凝视着阿香,阿香吓得忙垂下头去。 “是,阿香谨记皇后娘娘教诲!” 慕容一潇转眼望向门边,心中十分疑惑,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行为和人是从前,但是这心思明明换了一个,此人的性情和阿香真的相距太远,他们怎么这么自信她可以蒙混过关? 过了酉时,皇上来东羽宫用晚膳,宫人们很快便将一大桌的菜摆放在楚唤面前,楚唤看到其中一盘很熟悉,便命人端到自己跟前,夹起一个鸡肉馅烫面饺子,蘸上秘制的酱汁,一盘饺子,不一会儿,便被楚唤吃的差不多。 慕容一潇见楚唤还想继续用,放下手中的筷子,阻止道:“皇上,你还是先喝口汤再继续用吧,吃了这么多,皇上该喝点汤压压了?” 说着便命崔其宏为楚唤盛了一碗汤,放在楚唤跟前,楚唤微笑着,将手边的汤端起,放在嘴边喝起来。 一顿晚膳,楚唤美美的用完,极满足的笑道:“朕每次在你这里,都能吃到这么可口的晚膳,朕知道皇后是用了心思。” 慕容一潇淡淡的回道:“是下人们知道皇上的口味,臣妾都是交给他们去做的,臣妾可不敢抢这个功劳。” 阿香在旁连忙解释道:“回禀皇上,今晚皇上吃的鸡肉馅烫面饺子,那可是皇后娘娘特意嘱咐尚食局做来的,皇后娘娘对皇上很是用心,奴婢们可不敢和皇后娘娘抢功劳。” 慕容一潇脸上的神情暗下,厉声喝道:“多嘴,出去掌嘴二十!” 楚唤忙阻止道:“皇后何必动怒,你这婢女跟随你多时,自然最了解你的心意,她只不过说出了实话,皇后便要让她掌嘴,未免人心不服啊,皇后还是从宽处置吧?” 阿香以为慕容一潇刚刚是故意那么说,遂在皇上面前赶紧解释了一番,谁知皇后竟然会这么动怒,于是忙跪下求道:“皇后娘娘,是奴婢多嘴了,奴婢再也不敢了,请皇后娘娘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慕容一潇看了一眼楚唤,楚唤对她微笑着点头,慕容一潇便垂下头望向地上的阿香,“还不快谢谢皇上?” 阿香转过头对着楚唤磕头道:“奴婢谢皇上说情,谢皇后娘娘饶恕奴婢,奴婢再也不敢多嘴了!” 楚唤笑着道:“起来吧,你家娘娘都不怪罪你了,你还跪在这里做什么?” 阿香看了一眼慕容一潇,这才敢慢慢起身。 慕容一潇素声道:“这边没你什么事,你且下去吧?” 阿香一面退着身子,一面小声回道:“奴婢告退!” 楚唤待阿香走远,笑意款款的道:“你和一个宫女置什么气?平日也不见你这么计较过?” 慕容一潇淡然的笑道:“皇上只是没瞧见,皇上不知臣妾一贯如此?” “看来朕需要了解皇后更多的事情,才能知道皇后整日在想什么?”楚唤道。 慕容一潇浅笑道:“皇上日理万机,怎会在意臣妾后宫区区小事,况且臣妾日日想的无非是女儿家的心思,皇上这有何难猜的?” 楚唤走到偏殿的长榻上,坐下来,笑道:“这后宫女人的心思朕都猜的到,可是唯独皇后,朕却猜不到,皇后不知可否告知朕?” 慕容一潇清然的一笑,道:“皇上,臣妾都说了,臣妾日日想的可都是女儿家的心思,若是皇上想知道,臣妾告诉皇上又何妨?” 楚唤扭过头,望着一直坐在桌前的慕容一潇,她坐在那里,如静默的西子一般,让他忍不住想将她搂在怀中。 楚唤在等着她继续说出,慕容一潇刻意停了片刻,直到她起身,往殿外走去,楚唤也没听到想要的说词,便起身跟了上去。 119 一潇被困 夜幕已降,更深露重。 近冬的夜风,带着重重凉意,慕容一潇莲步轻盈地在前面走着,不知不觉已经出了东羽宫,楚唤慢步跟在她的身后跟着。 两人来到玉星宫,慕容一潇慢慢缓下莲步,丽眸轻轻的看向楚唤,“皇上可知道这里面住着是谁?” 楚唤走到她跟前,望着慕容一潇,“皇后想说什么?这里住着的不是贤妃和晴婕妤吗?” “原来皇上知道?”慕容一潇柔声问。 “皇后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楚唤微扬着声问。 “皇上,贤妃姐姐虽然以前得理不饶人,但她的下场不该如此?反而是晴婕妤,皇上似乎宽处许多?”慕容一潇轻声问。 楚唤迷之一笑,道:“朕的事情,皇后还是不要多问,知道多了反而不妙。” 慕容一潇倩笑道:“既然皇上不让臣妾过问,臣妾不问便是。” 转瞬间,楚唤才发觉,这是慕容一潇给她的一次机会,他竟然警觉的错过了,但是如今若和她坦诚,他还没有十足的把握她能完全接受,所以他还是不解释的好。 慕容一潇转身间,便独自往东羽宫走回去,他说他可以陪着她,只有她们两个人,他可以冷眼看着她身边的人受到伤害,今日她真诚以待,而他却躲闪,这样的真心,她还差点真的相信,女人呐,总是在自由的路上寻死。 楚唤顿时觉得慕容一潇周身冷了下来,和他明显有些距离,他们之间仿佛回到了多日前。 楚唤跟在她的身后,慕容一潇看着前方,也许她不该奢望,他会出手相救,若是阿香有个三长两短,她一定不会放过这背后之人,不管她和楚唤是什么关系。 待慢步行至东羽宫围墙外,慕容一潇转身福身道:“皇上,皇上还是回长生殿吧,臣妾今日有些累了,想回去早点休息,恐怕不能伺候皇上左右了,请皇上恕罪!” 楚唤见她言语疏离有距,他若再解释什么,反而觉得不坦诚,不如等她休息两天再来陪她,也不并迟。 楚唤笑着轻声道:“皇后既然觉得累,那皇后便回去罢,朕今日也累了,也想早点回去休息。” 慕容一潇再次拜别福礼,“臣妾恭送皇上!” 一会儿,待楚唤离开,慕容一潇这才转身往宫内走去。 夜深,阿菲趁着阿香熟睡,悄悄的潜入慕容一潇的寝殿。 “公主,奴婢有事禀报,公主……?”阿菲在慕容一潇的床边低声喊道。 慕容一潇睁开双眼,扭过身来,拨开锦帘,探着头出来,瞧了一眼,借着床边荧荧的烛火,看到满脸疲惫的阿菲,问道:“阿菲,告诉本宫,国师怎么说?” 阿菲哭丧着脸,回道:“回公主,国师说他会尽力帮公主找郭神医,至于什么时候能找到,他也不敢确定。” “你是不是在担心阿香的身体?怕她日复一日的受折磨,而自己却不能做什么帮助她?”慕容一潇看着阿菲的神情,心中担心的问。 阿菲颔首,呜咽的声音道:“奴婢十分担心她,看着她如今的样子,奴婢不知道该怎么帮助她……” 慕容一潇伸出白皙的手,握着阿菲的手,轻轻的拍她几下。 第二日,近正午之时,楚唤气冲冲的跑到东羽宫内,进入殿内便一直冷着脸,喝道:“你们快去将皇后给朕叫过来……” 众人看到楚唤的神色,不敢怠慢,紧忙着端茶倒水,往寝殿找人。 片刻,慕容一潇便来到了正殿,福身道:“不知皇上找臣妾何事?” 楚唤气恼着,厉声吼道:“让你去将你前段日子的一个晚上,皇后在朕面前编织的长生结给朕拿来。” 慕容一潇觉得奇怪,问:“不知皇上找长生结做什么?” “让你去,就快去……”楚唤冷着脸怒道。 慕容一潇示意右手边的阿香,阿香退过身,绕到后面的寝殿去取。 许久未回的阿香,正殿的楚唤和慕容一潇等着她十分着急。 一炷香时辰过去,阿香挪着缓重的步子,走到正殿福身道:“启禀皇上,皇后,奴婢没有找到,奴婢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慕容一潇一听找不到,顿时觉得此事非比寻常,此事恐怕是冲着她来的。 楚唤怒声问:“皇后,告诉朕,你编织了一晚上的长生结去了哪里?” 慕容一潇福身回道:“启禀皇上,臣妾那日做的长生结,早日前便被人偷走了,至今还未找回,臣妾心想并不是什么贵重东西,索性也不管她,后来闲来无事,多做了几个,不知怎的最近也不见了。” 楚唤指着慕容一潇嗔道:“你还想骗朕?今日朕在国师的身上发现了,朕还问了他,他说是皇后赐给他的,皇后该作何解释?” 慕容一潇忙跪倒在地,清淡的声回道:“皇上,臣妾没有赐给国师什么长生结,臣妾给他的明明是乡土,而且此事臣妾也早已言明,臣妾可以和国师当面对质。” 楚唤冷笑几声,问:“还要当面对质什么?朕问你,昨晚,你身边的婢女阿菲,为何接近子时才回宫?她去了哪里?” 慕容一潇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楚唤,她该怎么说?阿香至今没有治好,若是传出去,只怕她的身体会拖的更久。 “怎么?回答不上来了?还是让朕来告诉你,你的两个婢女,日日都在为你和国师传递消息,你们在朕的眼皮底下都敢明目张胆的私下约定,那若是在朕瞧不见的地方呢?” 楚唤带着一丝悲痛,几乎不敢想象他们是怎么私下相交的,愈想愈气,楚唤拿起桌子上的一盏茶,往地上一摔,顿时一声破碎的响声,响彻大殿。 跟着抬脚走了出去,站在殿外宣布道:“皇后慕容一潇,近日因身体不适,不宜外出,不宜见客,即日起,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探望,身边的宫女全部带入长生殿。” 慕容一潇不知楚唤他想做什么,他将她身边的人都换了,她该怎么办? 120 身中蛊毒 慕容一潇想着阿香的身子,心里十分着急,此时楚唤又将她身边的人换掉,阿菲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看着宫门被人关上,一炷香时辰后,从殿外走进来两名宫女,两人一直到寝殿内才停下脚步,福身禀道:“启禀皇后娘娘,奴婢们奉旨来伺候皇后娘娘,奴婢小娇和小蓉,给皇后娘娘请安!” 慕容一潇未正眼瞧她们,只是冷着声道:“你们去皇上那里,和本宫身边以前的阿菲姑姑,移交好琐事便好,日后若无旁事,你们不要在本宫面前走动。” 小娇和小蓉齐声道:“是,皇后娘娘,奴婢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说完,两人便退身离开寝殿。 一天下来,除了送些膳食以外,两人皆不敢靠近寝殿,慕容一潇独自在殿内沉静地练着字。 入夜,阿菲悄悄地潜入东羽宫,来到慕容一潇的寝殿,慕容一潇还未睡,听见动静,披上一件外衣起身,“是阿菲吗?” 慕容一潇小声的寻问。 阿菲身穿黑衣,轻声回道:“是的公主,奴婢回来看你了。” 慕容一潇扶起地上的阿菲,阿菲转身找到火折子,点亮了床边的烛火,待内室亮了几分,慕容一潇望着阿菲问道:“阿香怎么样了?” 阿菲噎着声回道:“回公主,阿香无事,公主被关禁闭,她倒是像没事一样……” 说到后面阿菲不敢说下去,深怕慕容一潇心里会伤心,自从阿香改变以来,做的每件事情都隐隐的将慕容一潇推入深渊。 纵使她们知她不是出自本心,可是那些事,由阿香亲自做出来,还是让她们难过。 “国师今日可传过什么话?”慕容一潇轻声问。 阿菲忙回道:“公主,国师说两日后午时,他会安排阿香和郭雪彦在西门宫门口相见,郭神医到时会为阿香诊治,至于医不医得好,还请公主有心理准备……” 慕容一潇脸色暗下,问:“国师此言何意?为何他会这般说?” 阿菲低下头,回道:“公主有所不知,国师将阿香的情况和郭神医说了,郭神医说阿香极有可能是中了蛊毒,而这种蛊毒的解法,十分凶险,万一蛊虫没有引出来,只怕阿香会乱了心智,性命不保……” 慕容一潇瞪大双眼,问:“后日,你问仔细了,瞧瞧这是什么虫蛊?” 阿菲点点头,咬着唇边道:“公主可还有其他吩咐?” 慕容一潇担心道:“这几日,你要好好照顾阿香,什么事情都由着她做,本宫不在你们身边,万一……本宫是说万一,阿香有什么不测,你一定要好好的保全自己?” 阿菲坚定的眼神望着慕容一潇,道:“公主放心,阿香一定会没事的,不会有什么万一,阿菲一定会尽全力救阿香姐姐。” “嗯,本宫知道,阿香一定会没事的。”慕容一潇复声道。 阿菲拱手道:“公主,阿菲先回去了,两日后,阿菲再来和您说?” 慕容一潇点点头,将阿菲送至窗口。 阿菲离去后,慕容一潇一直望着窗外,一阵冷风吹过,慕容一潇拢过身上的锦衣,看着漆黑的夜晚,星稀月明,这背后之人看来真的是相互勾结,她们素来无仇无怨,一出手便要了她重要之人的性命,她们到底出于什么目的? 慕容一潇瞧着正殿房顶上的一弯清月,月下仿佛坐着一个人,一团黑影,似乎在动,慕容一潇仔细看了看,乍眼一惊,果真是个人,正好对着她,慕容一潇看不清那人,心里极为害怕起来,会是谁? 大半夜不睡觉,跑到她的宫中望着她,胆子这么大,莫非是他? 慕容一潇思了片刻,待非常肯定是他之后,慕容一潇果断将窗子紧关上,然后走回内室,拉下外衣,躺在了床上。 看来宫中大小任何事,都逃不过他的双眼,他任由后宫之人对她施加伤害,自己冷眼旁观,她真的无法接受两面三刀的他。 楚唤看到她关上窗子后,知道她在气他,拿着手中的酒,不停地饮着。 她不知当他看到长生结在程如是身上之时,他有多么气奋,前一日还和他枕巾相待的人,下一刻怎么就变脸了? 深深觉得自己被骗了,他知道长生结的寓意,那是送于心仪之人的定情信物,她怎么轻而易举的就送给国师,难道说,她心里真的有他? 他已经不敢想象了?,想起程如是那副得志的样子,他就想揍他一顿,他说是皇后赐给他的,让他日日带着,那副神情,他如今想起,牙根都在咬。 他绝不可能让他们在一起,决不让他们再有任何接触,哪怕她恨他。 他已经快受不了这种折磨,每每想起他们在谋划着要逃走,心便会像被挖空了一般,空的无法吸动。 楚唤紧接着又是一番痛饮。 过了三日,阿菲趁着午后休息,来东羽宫交代两名近身宫女一些事,得了空闲,前来禀报慕容一潇阿香的情况。 阿菲见到慕容一潇,忙低声道:“公主,郭神医说,若是想治好阿香的病,必须公主亲自到场才可以,说是需要你的活血做药引。” 慕容一潇问:“那郭神医有没有说,阿香到底怎么了?真的是蛊毒?” 阿菲点头道:“回公主,是,姐姐真的中蛊毒了,郭神医说,若是再迟上十天半个月,阿香姐姐只怕会……” 慕容一潇轻轻的拍拍阿菲,道:“这不是有郭神医吗?阿香一定会没事,郭神医有没有说在哪里为阿香治疗?” 阿菲回道:“这个郭神医倒没有说,他只是让奴婢转告公主,此事只怕要惊动皇上,公主还是先和皇上说好,若是皇上不同意,只怕郭神医也无能为力。” 慕容一潇紧抿着唇,思虑片刻,抬起眉道:“此事,你先回去让郭神医尽快准备,皇上这边本宫会想法子。” 阿菲点点头,然后福了福礼,退后两步,道:“公主,阿菲先回去看阿香了,公主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慕容一潇微笑着道:“嗯,去罢!” 慕容一潇目送阿菲离开,深深的叹了一声气,为了阿香,当真要求他? 121 讨好楚唤 过了申时,慕容一潇带着小娇出了东羽宫,小娇手中端着一盘鸡肉馅烫面饺子,跟在慕容一潇的身后。 两人来到长生殿,门口的太监通传后,慕容一潇带着小娇便往长生殿走去。 楚唤在案边批阅奏折,慕容一潇走近,福身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楚唤挑过眉,看了一眼地上的慕容一潇,轻声问:“嗯,皇后这个时辰来找朕,是有什么事吗?” 慕容一潇柔声笑道:“回皇上,臣妾是想皇上这时该用晚膳了,臣妾想起前些日子,皇上在臣妾那里对这一道鸡肉馅烫面饺子特别青睐,臣妾便想着让尚食局做来,趁热送来给皇上尝尝。” 楚唤埋下头继续看着手中的奏折,听着她柔声的说话声,心中虽然欣喜,但是脸上依旧暗冷着。 “皇后有心了,崔其宏收下罢!”楚唤轻声吩咐道。 崔其宏从小娇手中端过盘子,送至楚唤跟前。 崔其宏打开保温盖,看了一眼,然后再放在偏殿的桌子上。 楚唤见慕容一潇跪在地上没有起身的意思,放下手中的奏折,问:“皇后还有事情要禀奏?” 慕容一潇低着头,说话沉着音道:“回皇上,是!” “皇后可用晚膳了?”楚唤问。 慕容一潇摇摇头,道:“回皇上,臣妾尚未用晚膳。” “既然如此,你且起来,陪朕一起用了。”楚唤的声音不是在和她商量,而是吩咐她。 慕容一潇轻和的声回道:“臣妾遵旨!” 楚唤起身走到偏殿的桌子前,宫人们早已为他备上了晚膳,崔其宏正在催他,只是他在批奏章时,遇到一些难处理的事情,耽搁了一会,却没想到慕容一潇这时主动来找他。 心里正想着她所谓何事,见她送来他前些日子爱吃的东西,心里更是喜出望外,先不管她所为何事,她能有此心记得,他也极为满足。 慕容一潇跟着楚唤来到桌前坐下,楚唤一面盯着她,一面等着宫人们将一桌子菜端上。 慕容一潇被他紧盯着,垂下头去,楚唤见她略带一丝娇羞,面容嫣然,心中情之所动,遂道:“皇后坐近些,朕想仔细瞧瞧你。” 慕容一潇依着他,起身坐在楚唤的身侧,待慕容一潇缓缓的坐下,楚唤靠近,慕容一潇身上的沉静的书香气息,便轻轻的飘过来,成日妃嫔们身上的胭脂脂粉气闻多了,反而觉得她身上的味道极为特别。 “皇上,请先用膳吧!”慕容一潇提醒道。 楚唤愰过神来,好不容易她向他迈出这一步,他可不能将她再次吓到,他要有点耐心。 “嗯,皇后也多用些。”楚唤带着三分柔情,低声道。 慕容一潇微微笑,点点头。 吃到一半时,慕容一潇看着楚唤心情不错,便柔声问:“皇上,臣妾可以请郭神医办一件事吗?” 楚唤面色微微暗下,看来她今晚前来,是为这事而来,遂放下手中的筷子,道:“皇后请郭神医办什么事?” 慕容一潇放下手中的筷子,轻声道:“臣妾知道郭神医是皇上的御用,皇上也知道臣妾原来宫中的婢女阿香不知因什么原因,竟然中了蛊毒,臣妾私下问过郭神医,郭神医说阿香如不尽快医治,只怕阿香会性命不保,所以臣妾想恳请皇上,让郭神医为阿香医治?” 楚唤一听她为了别人,她对别人永远比对他好,他之所以将她身边的人换掉,换成他的人,一是想好好保护她,二是他不想看到每次程如是因阿香的借口去看望慕容一潇,他有时甚至羡慕她身边的婢女,她为了她们可以受委屈,可以拉下脸面来求他,她却很少一个笑脸给他。 楚唤脸色冷下来,接过崔其宏递过来的口巾,道:“皇后今日是为此事而来吧?” 慕容一潇垂下头,抿着唇,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朕可以答应郭神医为阿香医治,只是朕有个条件?”楚唤冷声说道。 慕容一潇一听他竟然同意了,但是他这般轻而易举的答应,那他的条件必定十分苛刻,她一定要谨慎。 “皇上请说!” 楚唤冷笑道:“若是朕同意皇后所求之事,那皇后往后,日日都要来朕的长生殿,夜夜陪在朕的身边,不知皇后是否能答应?朕不想趁人之危,此事皇后先回去自己想一想,朕不着急听你的回答,只是朕只给皇后一夜的思考时间,至于要不要答应朕的条件,皇后自己考量。” 慕容一潇抬起眉,眼神冷冽几分,他口口声声说不是趁人之危,做出来的事,却让她进退两难,伪君子谈不上,卑鄙小人却能数得上。 “皇上说的是,那臣妾先陪皇上用完膳,臣妾明日再和皇上说臣妾的决定?” 楚唤明显感觉到慕容一潇的声音淡下几分,看来陪着他真的令她不悦,只是就算这样,她的人也只能留在他身边,他要定了她。 楚唤微笑地看着她,若是她日后都如今日这般温顺,他绝不会冷眼旁观她的任何事。 终于等到她主动来寻他,他一定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晚膳很快便结束了,慕容一潇带着小娇回到东羽宫,一回到寝殿,慕容一潇便躺在床上,遣退左右。 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直到卯时,她再也不想躺了,便起身,独自一人坐在殿中。 她想了很多,曾经的种种,历历在目,她如今腹背受敌,对方的目的也渐渐明晰,她早该想到,宫中妃嫔,有谁不爱他? 他的妃子,能有多大国仇家恨?恐怕只是对他微渺的希望,断成了空,而她如今博得他的宠爱,只怕早已成为那群人的眼中钉。 她一边叹着气,一边缓着心绪,是她该真正面对这份感情的时候了,她若不想,便早早的走掉,时日久了,以皇上的品性,自然会忘掉。 她若假意屈迎,随了他的心愿,说不定他自然会放掉她,倘若一直和他倔强到底,他只会日日盯着,只怕这东羽宫都难离开。 想通之后,慕容一潇便唤来小娇为她梳洗,她要在楚唤下完早朝后去长生殿,阿香的病不能拖,一定要越早治越好。 122 入住皇殿 楚唤下完早朝后,听崔其宏禀报,皇后在长生殿已等待多时,楚唤朝服还未来得及换,便紧赶着脚步回到长生殿。 刚入长生殿的门,看着慕容一潇垂着头在偏殿坐着,心中一暖,他昨晚和她说过条件后,他也是一夜无眠。 他怕她会因此更加恨他,他怕她会做出一些极端的事情,令他手足无措,他忍着一夜不敢去看她。 下了早朝,听她早早便来了,从不知什么叫紧张的他,竟然手心瞬间出了许多汗,回来的脚步也不知什么时候慢了下来,几段路竟然不敢往前迈。 见到慕容一潇端坐在桌子前,心里砰砰跳个不停,但是面上依旧故作淡定,不敢有一丝慌乱的样子,恐怕她看出端倪。 慕容一潇听到脚步声,扭过头看着一身朝服的楚唤,清润的脸上,显出几分英俊不凡,她还是第一次瞧见他穿朝服,素日见他不是一身轻便的简装,便是龙袍,今日见他一身朝服,果真有几分帝王的霸气。 “臣妾叩见皇上!” “皇后起身罢!”楚唤走过她的身边,往桌案后走去。 慕容一潇缓缓起身,楚唤盯着她的身姿,心里更加紧张起来,她会不会以后再也不理他? 楚唤带着几分紧张和担虑,问:“皇后经过这一夜的思考,是如何打算的?” 慕容一潇看着一脸无忧的楚唤,垂下眉回道:“回皇上,臣妾可以答应皇上的条件,只是臣妾要等阿香好起来后,臣妾才能在皇上身边伺候,不知皇上能否同意?” “为何要等阿香好起来?你住在朕这里,朕肯定会命人好好照顾她,这两件事并不冲突?”楚唤疑虑地道。 慕容一潇低着头,道:“皇上有所不知,据郭神医说,阿香的病需要臣妾的血做药引,所以臣妾要在阿香身边留着,故不能陪伴皇上左右,还望皇上见谅!” 楚唤一听需要她的血,心里顿时一惊,她的血只属于他一人,也只能救他一人,为什么人人生病都需要她的血。 “不行,朕不同意你用血救她。”楚唤厉声道。 慕容一潇抬起眉心,清丽的双眸望向楚唤,问:“皇上,阿香危在旦夕,若是阿香有什么不测,臣妾就算在皇上身边,心里也会不安,而且郭神医他为人正直,定不会胡乱取血,还请皇上宽心!” “朕说不行便是不行,阿香朕会让郭神医尽力医治,至于取血之事,皇后暂且不提,朕会亲自和郭神医说。” 让他同意此事,万万不可,他不能听到她受到任何伤害,他也绝不会允许她在他的眼皮子下受到威胁,谁也不可以。 慕容一潇听到楚唤愿亲自问及此事,心下犹豫几分,取血又不是取命,看来他并不是像他表面那么淡定,他的决定不允别人忤逆,她也只能由着他。 “那臣妾何时搬到长生殿来?臣妾身为皇后,而且臣妾尚在禁足之中,若是只身搬来,只怕于礼不合?”慕容一潇提醒着楚唤礼法之道。 楚唤微微冷笑道:“什么礼法不合,在朕的眼中只有行不行,没有礼法之说,皇后安心搬来就是,剩下的交给朕处理,其他的事,皇后无须担心。” 以前她只知道楚唤他手段多变,阴险狡猾,而如今越了解他,越嫩发现他周身的霸气与威凛更为显露,怪不得后宫女子会为他倾倒,会为他变了心性。 只可惜不是谁都和她一样,能看清楚他的帝王真心。 “既然皇上如此说,那臣妾明日来可好?”慕容一潇想着能躲一天是一天,心中一想到楚唤那双炽热的眼眸,心里便不舒服起来,她不知这一刻钟他还一副温润如玉的样子,下一刻钟他会做出什么事情,她与其说躲着他,不如说是怕他。 楚唤微冷着脸,审视着慕容一潇,问:“皇后该不会是怕朕吧?以皇后的性子,朕没瞧出来皇后怕过谁,皇后朕要你今日便入长生殿,而且你午膳也在这里用吧,你留下来,朕会即刻召郭神医进宫?” 慕容一潇仿佛被说中了心事一般,垂着头,不敢抬起,眼目盯着脚尖瞧,漆黑的眸子,越看越深,该来的总是逃不掉。 人便是如此,一旦决定做什么事情,阻止的人越多,意志便越坚定,无关乎利益权力,只在乎心中是否有过如此坚定,哪怕是错的,他也要认定。 “皇上怎么说,臣妾便怎么做,只要皇上守信,臣妾也定不会让皇上失望。”慕容一潇清着声道。 “还有一事朕要说明,皇后若是留在长生殿,那必须要做好一个皇后该做的事情,后宫之事自有人打理,朕不会让皇后分心,只是朕的饮食起居,皇后一定要上心,不会的可以和崔公公学,尤其是朕的起居,皇后别让朕等太久了?”楚唤清冷着声道。 慕容一潇被他说的脸颊处绯红,她明白他所言何事,只是她也不知道她要如何?才能不惧怕他,因为第一次,他的怒气害她疼了许久,从此不敢靠近他,不敢和他有过多的肢体接触。 若是留在他的身边,这样的事是难免的,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皇上,臣妾尽力,只是臣妾恳请皇上,给臣妾足够的时日准备?”慕容一潇敛过脸上的嫣红,淡淡的说。 楚唤见她没有像其他妃嫔一样,对于此事故作扭捏之态,反而落落大方的和他商谈,心里顿时觉得她的确与众不同,她该是这般样子,清淡中典雅,高贵中大方。 “嗯,皇后既然想的这么通透,朕岂能不给皇后机会?”楚唤戏虐道。 慕容一潇淡淡的轻笑,她只要记得他是一代帝王,他的宠爱只是昙花一现,千万不要因一时情欲迷住双眼便足以。 “皇上,臣妾这就让小娇去将臣妾贴身之物取来,皇上先休息片刻?”慕容一潇轻声问。 “嗯,你先去吧,朕也要召郭神医商谈你们的事情了。”楚唤遣去崔其宏,让他前去郭雪彦的府邸传召。 123 亲昵之举 慕容一潇刚想出长生殿,身后的楚唤便轻唤道:“皇后且先留步。” 慕容一潇转过身,看着楚唤已经从桌案后走到她跟前,指着身上的朝服道:“皇后不如帮朕先将朝服退去,让下人自己先去收拾东西,朕总不能穿着一身朝服坐在这里等着他们罢?” 慕容一潇在小娇耳边说了几句话,小娇便起身离去,慕容一潇转过身,轻轻的弯起嘴角,道:“臣妾侍奉皇上本属应该,只是臣妾从未做过这些事,而崔公公刚刚离宫,臣妾怕自己粗手笨脚的,让皇上久候?” 楚唤嘴角扬起一抹坏坏的笑,道:“皇后只管为朕更换,总该有第一次,朕耐心等着皇后便是。” 慕容一潇听着楚唤不容拒绝的声音,无奈走到楚唤跟前,楚唤已经伸开双臂,昂着头,闭上双眸,等着她来换掉。 慕容一潇走上前,不知如何褪换朝服,想了半晌,索性便从腰带开始,从楚唤身后解开腰带的束缚,墨青色的龙袍松开,慕容一潇今日所梳的发髻为飞仙髻,本想绕到楚唤身前,将他的朝服打开褪掉。 结果一头撞上楚唤伸开的胳膊,整个人连连退后两步,头上的飞凤步摇跟着晃动几声,楚唤睁开双眸,眸中带着一丝笑意,然后又轻轻的闭上。 神情装作看不见,继续伸着两臂,鼻尖嗅着她时而靠近,时而远离的清新气息,惹得楚唤心跳莫名加快。 慕容一潇慢慢绕过他的身后,来到身前,垫着脚将楚唤的朝服退去,接着又将他龙冠取下,由于楚唤身高高过慕容一潇一个头,慕容一潇想要拿掉他的龙冠,楚唤必须要底下头来,只是她怎么开口让他低头? 她不知崔公公也没有他高,他是怎么拿下来的? 心中正叹着气,为他换衣服,真不是一件轻松的活,左右为难之际,慕容一潇不得不开口道:“皇上,可否请皇上低一下头,臣妾为皇上脱下龙冠?” 楚唤嘴角扬起一抹浅笑,“嗯”了一声,头便垂了下来。 慕容一潇垫着脚正面对着楚唤,楚唤垂下头,正好两人面对面相对,四目相待,楚唤看着她清丽的水眸,一张樱桃小唇,忍不住地想低下头一亲芳泽。 待楚唤想靠近慕容一潇之时,慕容一潇惊得阻止道:“皇上,你的龙冠松开了,臣妾为皇上将龙冠取下?” 楚唤哪能听她之言,一手抱紧她的腰肢,一手按住她的头,慕容一潇避无可避,只能任由四唇相融。 “呯”的一声,楚唤的龙冠脱落在地,惊醒了正在沉醉的两人,慕容一潇用力推开楚唤,慌忙捡起地上的龙冠。 慕容一潇拿在手中,左右翻看,只见两龙吐珠的珍珠金线相连处,一边有些断开,慕容一潇无奈地看着楚唤,一脸责怪的样子。 楚唤清润的眸子,依然浑然发暗,盯着慕容一潇,仿若未瞧见慕容一潇责怪的神情,笑道:“坏了就坏了,左右这几日尚功局会为朕添补龙冠,交给他们便好,皇后毋庸担心。” 慕容一潇知道龙冠有损,尚功局必定第一时间过来,她只是拿着龙冠,防备楚唤再次将她搂在怀中,她每次和他在一起,他总会有一些举动让她害怕,让她不知所措。 她无法随机应变他的改变,随手拿到的龙冠,仿佛一根救命稻草重要,不肯放下。 过了片刻,楚唤将她从地上拉起,双眸凝视着她,问:“皇后还未将朕的朝服换掉,皇后莫不是想等郭神医来了,看到你我这样吧?” 慕容一潇像是想到什么,赶紧将龙冠放下,转身便往殿外走去,走到门口,见两边的小太监,慕容一潇轻声问:“你们谁知道皇上的行服放在哪儿了?” 楚唤一脸低萌地望着慕容一潇,她不知道我知道啊,为什么不问我? 楚唤冷哼一声,两边的小太监皆不敢出声,任凭慕容一潇怎么问,他们依旧垂着头,不敢抬起。 慕容一潇回过头一脸无忧的望着楚唤,问:“皇上,您的行服放在哪里了?臣妾想为你换上?” 楚唤见她一脸纯净,仿若刚刚发生的事,是在看别人,和她无关,心中低叹道:“在西暖阁的衣柜里面,你去将玄色的那一身拿过来。” 慕容一潇默然垂下头去,轻声道了一声:“是”,便往西暖阁走去。 不一会儿,慕容一潇捧着一身玄色行服走到楚唤跟前,动作僵硬迟缓,直到郭雪彦来到殿外,慕容一潇还未换好。 崔其宏走到他们跟前,福过身,起身便帮忙更换穿戴好,慕容一潇为楚唤打理整齐,这才长长的缓过一口气。 “皇后先回宫,阿香的事,朕自会和郭神医说,不过,皇后不要让朕等太久,午膳,朕还要和皇后一起用?” 楚唤见慕容一潇叹着气,听他让她先行回宫,全身猛地轻松,脸上顿时蒙上一层臆笑。 慕容一潇如释重负的福身离开,当走到大殿外时,看到郭雪彦正跪在台阶之下,等着楚唤召见,想不到一代神医郭雪彦,一身正气,刚正不阿,竟然也会臣服楚唤这种善用手段的弄权之人,看来人还是有弱点,不管这人对权力和心术有多么讨厌。 只是话说回来,楚唤到底是什么人?上至国师阿狂,下至神医富商,个个对他毕恭毕敬,马首是瞻,他的身份真的只是东机阁的朋友吗? 慕容一潇心中顿时产生许多疑问,她一心想走,但却忽略了最大敌人的身份,她一直未查清楚过,只是如今在他身边是不是一个机会? 慕容一潇不知楚唤是怎么和郭雪彦说的,她只知道她到长生殿之时,郭雪彦已经走了,而楚唤让人备上一桌子的午膳,供他们享用, 用过午膳,两人因昨夜都未怎么休息过,便在长生殿内休息了许久,直到申时三刻,楚唤才悠悠的醒过来,处理公务。 慕容一潇是等到晚膳的时候,楚唤才命小娇将慕容一潇唤醒,小娇跟了慕容一潇几天,也算知道她的睡觉习惯,便在旁边低声道:“皇后娘娘,皇上唤娘娘起身了?” 124 蛊毒来历 一语刚落,慕容一潇便警惕的睁开双眸,望了望周围的环境,这才想起她今日搬来长生殿的事,慌忙的起身,看了周围一眼。 楚唤饶有兴味的看着慕容一潇起身,看着她投过来打探的目光,脸上带着暖暖的笑意道:“皇后昨晚未睡?午睡也睡的这么沉,这么久?” 慕容一潇端过小娇的茶盏,喝了一小口,在口中漱了漱,便吐了出来,润了润声音道:“臣妾昨晚因担心阿香之事,所以一夜未睡好,还望皇上见谅?” “若是没睡好,皇后先陪着朕用晚膳,朕让人帮你梳洗过后再去睡?” 楚唤慰声吩咐道。 慕容一潇温婉一笑,道:“臣妾谢皇上!” 慕容一潇搭着小娇的手,起身后,伸开双臂,舒展了身子,往楚唤跟前走去。 看着楚唤备上的一桌子晚膳,慕容一潇食欲顿时大开,弯着嘴角的笑,问:“皇上定是等候多时了罢?是臣妾的不是,臣妾贪睡了。” “无妨,皇后能在朕的宫中睡的这么香,朕倍感欣慰。”楚唤柔声道。 楚唤招呼着慕容一潇让她坐在自己身边,慕容一潇清笑着靠近,缓慢的坐下,坐下之时,趁机将椅子往外面请移了半分,动作极轻,并没有引起楚唤的察觉。 拉开一些距离,她也有一些缓息的空闲。 两人津津有味的吃着晚膳,楚唤不停地为慕容一潇夹菜添饭,动作十分轻柔,眼目从未离开过她的身上。 吃到一半时,慕容一潇似是无意地问道:“皇上,明日郭神医为阿香医治,臣妾能否在旁观看,左右臣妾待在长生殿无事,臣妾亲眼瞧着,心里也安心些?” 楚唤嚼完口中的菜,回道:“嗯,但是你只能在门外候着,不能近靠近看,朕怕你会于心不忍。” 慕容一潇停下手中的筷子,抬起眉望向楚唤,惊疑的问:“难道说阿香此次医治会有危险?” 楚唤点着头道:“不错,据郭雪彦说,亲近之人还是不看的为好,引出虫蛊的痛苦仿若换骨之痛,皇后身份贵重,还是离远些等着,朕相信郭神医一定会平安的将阿香医好。” 慕容一潇听着楚唤每句话都说到点上,并没有隐瞒之意,心里的担心也着实落了下来。 长生殿的这一夜,是慕容一潇到了尧宫最难捱的一夜,她不知睡在哪里?楚唤有朝政之事要处理,而她只能在旁等着他,她不敢先行睡去,恐怕睡错了位置。 楚唤专心的在处理今日尚书所禀奏的西夷和南平和战之事,这件事楚唤夹在中间十分难办,但是过去了这么久,他依然在双方问题上,处理的游刃有余,看来他的迂回之术已经起到作用。 一直近子时,楚唤才将一大堆的奏折批完,待他伸着懒腰起身时,才想起慕容一潇还在殿内。 楚唤起身往殿内寻去,在西暖阁的软塌上,看见慕容一潇爬在桌子上已经睡着了,旁边的蜡烛已经烧到底端,楚唤轻脚走过去,将她轻轻抱起。 慕容一潇朦胧的睁开双眸,看见楚唤的脸,以为她又在梦中梦见他,索性闭上眼睛不再看,不一会又睡着了。 楚唤将她抱到床上,褪去鞋袜,褪去外衣,将她放在暖和的被窝里,不知她这样趴在那里睡觉,明天会不会生病? 楚唤担心的摸上她的额头,细腻的肌肤,触手生温,还好,头还是温凉。 楚唤为她整理妥当,这才轻步走出西暖阁内室。 崔其宏跟上他,一直到长生殿后面的一个偏殿,楚唤才停下脚步,这是素心阁,是楚唤不外道的私处。 崔其宏推开紧掩的大门,里面灯火通明,两人慢步走到大厅,里面的人见到来人,慌忙起身行礼,道:“微臣郭雪彦,叩见皇上!” “免礼!”楚唤轻声道。 郭雪彦起身,楚唤入座后:“怎么样?可查出是什么蛊毒?宫里有多少人已遭毒手?” 郭雪彦毕恭毕敬的道:“回皇上,据臣查探,这只虫子名唤血蛊,是以人的血而生存,施蛊者,手法精准,而且她既不想一时要了阿香姑娘的命,还能利用阿香姑娘牵制皇后。” “此话怎讲?”楚唤冷眸望着郭雪彦问。 “皇上有所不知,这下蛊的手法分为四种,伸一指放,戟二指放,骈三指四指放,后果各不相同。一二指所放的蛊,中蛊人较容易治愈,三指所放就比较难治愈了,而四指便可直接要了对方的性命,而阿香姑娘所中的血蛊,施蛊者是骈三指所为,再加上阿香姑娘所中蛊毒已经过去半月有余,若是再拖下去,微臣只怕她性命危矣?” 郭雪彦一脸正气,将其中的厉害道出,楚唤听闻,脸色渐渐变淡,他冷着声问:“可知是何人敢在宫中所为?” 郭雪彦拱手回道:“回皇上,这个臣还不知,臣只知道,此血蛊不是来自新尧,乃是夷疆之族,而夷疆出于西夷之地,臣不敢妄言。” “你哪有妄言,你是实话实说,如今是朕放纵她太久了,朕不想过问她的事情,想不到她竟敢动到朕的头上来了?”楚唤冷着眸,看向远处说。 “皇上知道是谁?”郭雪彦问道。 “还能有谁?你们几个中,谁做事比较极端?朕早已警告过她,看来她是不听。”楚唤眸中闪过一丝杀意,郭雪彦看过,心中猛地一愣。 “皇上,请三思,毕竟她曾经有过功劳,而且微臣也十分佩服她,皇上还是不要为了一个外人,而伤了曾经一同出生入死的弟兄?,况且此次的虫蛊,并未涉及道他人,她所犯的罪还是有办法补救,皇上念她是初犯还是饶过她吧?”郭雪彦低声劝道,他深知她已经变得他们琢磨不透了,可是他还想为了西乞门想求情。 楚唤轻蔑的声划破宁静的深夜:“她已经越界了,朕该让她知道,主子永远是主子,不听主子的命令,是什么下场?” 郭雪彦未见过楚唤阴鸷的样子,但他听别人说,他冷下脸的时候,必须要死人。 125 引出虫蛊 楚唤冷着脸,似是想到什么,问:“朕问你,朕曾经被皇后救过,不知朕的血是否可以救那个丫头?” 郭雪彦垂着头,支支吾吾不敢回,只说:“皇上乃九五之尊,身体是有多么贵重,不可轻易伤了,皇上岂能当儿戏?此事皇上勿要劳心,微臣自当竭尽全力。” 楚唤冷着声道:“你且不要担心,一点血,朕还是给得起,只要你闭紧嘴巴,不要将此事外传,朕以后会尽量听你的日食安排。” 郭雪彦忙垂头恭敬道:“皇上言重了,臣不敢。” “你打算什么时候为那丫头治病?”楚唤问。 “当然是越早越好,而且还要尽快,阿香姑娘的身体已经出现异样。” 楚唤点着头,“嗯……”了一声,“如此就今夜吧,朕正好有精力,至于怎么取血,你先看着办?” 郭雪彦还想上前劝,楚唤手举起,止住他想开口的话。 “雪彦什么都不用说,朕自有主张,若是阿香那丫头有什么闪失,朕只怕这辈子也别想得到朕想要的。” 郭雪彦不懂楚唤说什么,一个小丫头,凭什么用皇上的血?她何德何能? 而皇上会说,他想要得到什么?难道是想得到皇后?皇后不是已经在侧,皇上还要得到什么? 郭雪彦久久的想不明白,索性不再去想,只是着手去准备阿香所用的药。 素心阁内,偏殿和里屋隔着一面墙,阿菲在旁照顾着阿香,阿菲一听郭雪彦要为阿香医治,就忙着帮郭雪彦整理内室。 内室中放着一个大木桶,里面烟雾萦绕,水中洒满了药,说是为阿香泡澡用。 郭雪彦将蛊虫怎么引出的方法说给阿菲听,一是用药浴先将虫蛊唤醒,二是以麒麟精血的精气引出,从阿香的手腕处划一道口子,让毒虫顺着血液能爬出来。 过程非常惊险,若是虫蛊受惊,必定会在体内乱串,到时阿香再也无力救回,所以整个过程必要安静,周围一定要像熟睡的样子。 而且出来的虫蛊,不能尽快的杀死,要以精血慢慢喂食,才能将虫蛊的尾部全部拖出,如果虫蛊残留任何痕迹,阿香一样救不了。 虫蛊在寻找出口之时,必定在阿香体内寻找,那其中的痛疼和痛苦,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阿香必须忍着虫蛊出来,才能喊叫,否则大罗神仙也难救她。 郭雪彦将一切的可能发生的问题都和阿菲阿香说清楚,此时的阿香尚有几分清醒,微弱的声道:“神医只管用药,阿香不怕,阿香一定不会让娘娘失望。” 郭雪彦对慕容一潇本就没什么好感,只觉得她太过自以为是,总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而如今见到阿香身上的几分韧劲,倒是和她主子有些相像,心中也不得不对她重新相看。 “阿香姑娘说到做到便行,不然可真糟蹋了那些用心救你的人。”阿香和阿菲听的似懂非懂,两人相视而观,都觉得奇怪。 阿香听从郭雪彦的吩咐,褪去所有衣物,全身没入药桶中,阿菲在旁帮着阿香添热水,又帮着郭雪彦将阿香双臂展开。 郭雪彦将阿香的嘴巴用木棒堵着,拿出薄刀,对准阿香的右手腕的动脉处,轻轻划过,血跟着就流了出来。 一切工作准备齐,阿菲看着慢慢阿香的手腕,开始的时候血噗噗的往外流,她还担心,若是一直流下去,不要等虫蛊出来了,就这样流血,阿香也会死去。 但是过了一会,阿香的血越流越少,她便知道,原来郭雪彦在药桶中已放入止血的药,所以才会流的慢些。 过了两个时辰,郭雪彦觉得时辰差不多了,便取来从楚唤手腕上取来的两碗血,分别灌入分开的竹筒里,连接着阿香的血流。 忽然阿香猛地惊动身体,郭雪彦赶紧捂住她的嘴巴,将木棒换了一根,放在她的嘴里,示意她忍着不能喊叫。 阿香疼的死死咬住木棒,全身都在痉挛,仍旧不敢乱动,只是忍着疼痛,死死地盯着房梁上的花灯。 阿菲在旁一边为她擦汗,一边帮她添热水,看着阿香仿佛被生生撕开的疼痛,心里很是为她担心。 “咔呲”一声,木棒被阿香再次咬断,郭雪彦再为她加了一根,心里不由得佩服起这个安静倔强的宫女,的确有几分胆色和毅力。 过了一个时辰,阿香的脸色渐渐发白,虫蛊的身影郭雪彦也慢慢瞧见,只见虫蛊正在阿香的手臂内侧到处寻找出路,爬到胳膊弯处时,虫蛊的轮廓已经非常清晰。 圆圆的外形,有成年男子手指甲那么大,头上长着两只触角,顶着阿香白皙的皮肤,虫蛊所经之地,留下一条紫红的痕迹,像是有血冒出一样。 虫蛊爬到小臂处,忽然停下不走了,顶着触角,刺破阿香的皮肤,仔细嗅着外面的精血气,楚唤为男子,血气更为精旺,再加上曾经食用过麒麟精血,他的血气使得虫蛊更加活跃,比郭雪彦预期更为有效。 虫蛊闻到精香的气息,赶紧收好触角,慌慌张张的顺着血流往手腕处爬,越到最后,阿香疼的越发难忍,她疼的头顶不停地滚落汗滴,阿菲忙着为她擦拭。 越到最后紧要关头,眼看就要出来了,虫蛊这时警觉的停了下来,正在感触着外面的气息,郭雪彦早有防备,他和阿菲身上各带一包血浆,周身涂满血,任他怎么机灵也不能辨出血的不同,虫蛊一步步的往手腕爬着,就在最后,他的触角再次竖起,感知着外面麒麟精血,慌张的一头扎出来,顺着竹筒,徜徉在麒麟精血的海洋中,享受地吸允着。 阿菲想上前将它捉住,郭雪彦阻止她的脚步,直到虫蛊身后一条紫色的血袋全都从刀口处带出,郭雪彦这才合上竹筒,将蛊虫捉住。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楚唤上朝时辰,楚唤由于两夜未睡,又为救阿香流了这么多血,脸色有些发白,崔其宏担心的上前关心,却被楚唤挡回。 126 答应请求 崔其宏扶着楚唤,回到长生殿,宫人们已经将朝服送至殿内,崔其宏为他换上,就这样,楚唤一直坚持到下过早朝,才回寝殿休息。 回到长生殿,却发现慕容一潇不在殿内,寻来门口的小太监:“皇后娘娘去了哪里?” 小太监尖细地声音恭敬的回道:“回皇上,皇后娘娘去了对月楼。” 楚唤紧蹙着眉心,对月楼是前些日子安置她身边宫女的地方,想必她去瞧了阿香,她若知道阿香此时已经医好,心里应该会很欣喜吧? 楚唤想着慕容一潇温婉的笑靥,嘴上不知不觉便弯起一抹弧度。 崔其宏命尚食局做来的一些有助身体恢复的血燕,想让楚唤用下后再睡,而楚唤困得已经褪去外衣,只吩咐崔其宏,除了皇后之外,任何人不能打扰他休息。 崔其宏拿着楚唤的外衣,退着身子便出了西暖阁的内室,楚唤嗅着慕容一潇躺过的地方,上面还残留着她的体香,双眸微微闭上,便睡去。 慕容一潇一大早便听闻昨夜郭神医已经为阿香引出蛊虫,着急的赶紧跑去瞧瞧,早膳还未来得及用,带着小娇便往对月楼去。 来到对月楼,看到阿香惨白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闭着双眸,躺在床上,阿菲在旁照料,这边为她关窗,那边为她擦拭身上的冷汗。 阿菲听到脚步声,回头看过来,见慕容一潇缓慢的步子,在慢慢靠近:“娘娘,阿香姐姐终于好了……” 慕容一潇扶着阿菲,走近阿香,道:“阿香她怎么样了?” “阿香姐姐已经没事了,只是昨夜流血过多,又加上那毒虫的折磨,所以身体很虚,郭神医为她开了几服药,姐姐天刚亮服下后,就一直在睡了。郭神医不让旁人来打扰,只让奴婢在旁照顾,阿香姐姐恐怕要明日才能醒过来。” 阿菲在旁低声细语的说道。 慕容一潇点着头,拉着阿菲往外面走,问:“你可知郭神医是怎么医治好阿香的?郭神医不是说需要麒麟血吗?他没用麒麟血,用的是什么?” 慕容一潇心中一直有个疑问,她不知楚唤用了什么方法,让认死理的郭雪彦改变主意,而今大早,小娇便告知她阿香已经医好,这一切太突然,她想知道这其中的原委。 “难道不是娘娘你的血?” 慕容一潇摇摇头。 阿菲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那就奇怪了,奴婢昨日看郭神医端着两大碗血为阿香医治,那是谁的血呢?”阿菲疑问道。 慕容一潇更是想不明白,难道楚唤下面的人还有麒麟血的人?阿香已被医好,她心里的大事已经放下,至于是谁这么舍得献出这么多的血,她若再多相问,只怕会引起郭雪彦的反感,不如暂且不问,等着郭雪彦自己说出。 打定好主意后,慕容一潇嘱咐了阿菲几件事,便往长生殿走去。 她回到长生殿,见楚唤已经被人服侍着睡下,慕容一潇左右无事,小娇命人传来早膳。 慕容一潇这才想到,自己一大早什么也没吃呢,一直到如今还在殿内等着。 崔其宏这时走进来,躬身福礼道:“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嗯,崔公公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崔其宏没有起身,只是躬着身子,说道:“奴才有一事相求,不知娘娘可否答应?” 慕容一潇见他素着脸,想必一定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崔公公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了,自然最知皇上的心思,莫不是皇上有什么事?” 崔其宏和笑着道:“皇后娘娘聪慧,不错,奴才正在为皇上的身体而担心,皇上早上未用早膳,这边尚食局的人刚为皇上做好的炖血燕,皇上还未来得及吃,便躺在床上睡去,皇上两日未睡了,着实很累,但是皇上的身体更为重要,若不吃下东西,只怕皇上的身体会吃不消……” 慕容一潇听了半天也不知他想说什么,便打断崔其宏问:“崔公公想说什么?若是公公为皇上着想,皇上醒来自然会明白公公的苦心,崔公公是有别的什么难言之隐吗?” 崔其宏温笑着,道:“皇后娘娘有所不知,皇上若是累极的情况下入睡,是不喜旁人在边上打扰,若是奴才一个不小心触怒了龙颜,就算奴才再苦的心思,只怕皇上也会瞧不见,皇上在刚刚入睡之前,曾交代,不允许任何人的打扰,但除了皇后娘娘之外,奴才想着一边是为皇上的身体好,一边由娘娘亲自在旁照料,皇上定是非常开心,所以奴才想恳请皇后娘娘,心疼奴才这一次吧?” 慕容一潇想着素日崔其宏对她也是极为上心,就算在她最为没落之时,崔其宏也是照顾有加,想着以前的交情,看着他如此放下老脸来恳求,想必此事一定很难办。 慕容一潇坐在长榻上,思前想去,“皇上就在那边西暖阁,崔公公去端来汤水,本宫陪你走一趟吧?” 崔其宏欣喜的端过一碗热气腾腾的血燕,跟在慕容一潇的身后。 慕容一潇起身陪着崔其宏往西暖阁走,“公公不愧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为了讨好皇上也是费尽了心机?” 崔其宏倒是一脸诚恳的笑道:“皇后娘娘说的是,奴才伺候皇上,皇上若是开心了,奴才自然跟着也开心,皇后娘娘慧眼,奴才的什么心思都逃不过娘娘双眼。” 慕容一潇听着他拍马拍的让人舒心,心里的阴霾也渐渐散去,楚唤身边的人和他竟是一样。 两人轻步走进内室,慕容一潇示意崔其宏上前唤去,崔其宏将手中的碗放在了床边的桌前,低声唤道:“皇上,奴才命人端来了血燕,还请皇上起身服用……皇上……” 楚唤沉睡着,仿若没有听到一般,一直紧闭着双眸。 崔其宏又唤了几声,终不见楚唤动静。 慕容一潇走上前歪着头,望着楚唤,又看向崔其宏,“崔公公,本宫该做的已经做了,剩下的交给公公你了?” 127 跑前跑后 崔其宏听闻皇后要离开,心里顿时一紧,声音也提高了几分,道:“皇上,皇后娘娘来看你了,皇上……你瞧瞧皇后娘娘在皇上跟前呢?” 楚唤一听“皇后娘娘”四个字,十分沉重的眼皮,动了动,然后微眯着双眸,微微扭头望过来。 楚唤一见慕容一潇,双眸顿时睁开,抬起头,坐起身问:“皇后怎么来了?” 慕容一潇一听,便知他还在昏昏沉沉的睡着,“皇上,是崔公公担心皇上的身体,怕皇上不肯起床服用他为皇上做的血燕,特意拉着臣妾一起来唤皇上。” 楚唤一听是崔其宏,脸上的喜色顿时暗下几分,润了润嗓子,道:“嗯,朕知道了,崔其宏你先退下吧。” 崔其宏躬着身子往后面退去。 内室顿时安静下来,慕容一潇端过床边的血燕,问:“皇上是立刻服用,还是等会?” 楚唤弯起嘴角,慕容一潇细看,竟发现他脸上也无半点血色,仿若白纸一般,“皇上这是怎么了?脸色怎的这么难看?要不要臣妾找郭神医前来为皇上瞧瞧?” 楚唤拍着床边,让慕容一潇靠近他坐,“来这边坐,皇后不用担心,朕这两日未好好休息,身体有些虚弱,只要调养两日便可。” “皇上这血燕可是大补的圣品,皇上还是趁热吃了吧,凉了味道就不好了?”慕容一潇低声问。 “皇后说的极是,只是朕的右臂昨日批奏章太多,今日有些酸疼,不知朕的皇后能否代劳?”楚唤微着笑问。 慕容一潇端着血燕,眼目垂下,捏着汤匙,轻轻的在碗中舀了一勺,递到楚唤嘴边,楚唤忙往后退缩,“会烫到朕的,皇后该为朕吹一吹。” 楚唤轻蹙着眉心,瞥着眼看慕容一潇。 慕容一潇慢慢的收回右手,在嘴边轻轻的吹了几下,再次递到楚唤嘴边,这时楚唤低下头,一口喝下。 如此往复几次,一碗血燕便被楚唤喝的差不多,慕容一潇架起的胳膊,有些木酸,她是第一次服侍别人饮汤,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他? “有劳皇后喂朕汤水了。”楚唤捏着微弱的声音道。 慕容一潇谦和的笑道:“皇上说的哪里话,侍奉皇上本是臣妾的本分,皇上怎会说有劳呢?” 楚唤斜着嘴角的坏笑,缓缓的躺下身子,慕容一潇忙放下汤碗,扶着楚唤躺下,睡好。 “朕不想一睁开眼看不见皇后,皇后能否等朕醒来?”楚唤像是撒娇一般的寻问。 慕容一潇心叹道,楚唤今儿是怎么了?像个孩子一样? “既然皇上想让臣妾陪着,臣妾怎敢乱走,皇上且放心睡下,臣妾就坐在皇上身边,哪里也不去?” 今日就算她补偿他救阿香的恩情,她虽然不知道他是用谁的血救治的阿香,但她心里还是感激他。 “当真?”楚唤不信的问道。 慕容一潇温和的笑道:“嗯,臣妾岂敢欺瞒皇上?” 楚唤依旧不敢全信的紧握着她的手,生怕她会失言。 慕容一潇任由他拉着,坐在床边,低头看着他。 楚唤在慕容一潇注视下,慢慢的睡去,直到申时初,楚唤才悠悠的醒来。 慕容一潇察觉楚唤醒来的动作,便抬起头来查看,只见楚唤正眯着双眼,盯着她在瞧,眸中的深情,浓浓的包裹着慕容一潇。 慕容一潇不知睡了几次,但仍未见楚唤醒来,只能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想悄悄的溜开,楚唤却紧紧的拉着她手,怎么都不放开。 无法,慕容一潇只能待在床边,等着楚唤醒来。 “皇上你醒了?要不要喝点水?”慕容一潇揉着眼睛问。 楚唤点点头,慕容一潇起身,拂开楚唤的手,只是怎么用力,都拂不开,“皇上?” 无奈之下,慕容一潇只能嫣求着道。 楚唤怔了一下,忙放开她的手,慕容一潇转身往屏风外面走去。 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杯热温水,楚唤此时已经坐起身,等着她端来水。 慕容一潇递过水,“皇上当心,水有点烫。” 楚唤端着茶杯,笑眯眯的望着慕容一潇担心的目光,心里面暖暖的,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嗯,谢谢皇后关心。”楚唤故意将关心两字说的特别清晰。 慕容一潇看着外面的天,想着两人都还未用过午膳,清声问:“不知皇上想吃点什么?臣妾让崔公公备下?” 楚唤喝过水,声音清晰了许多,道:“皇后想吃什么?” 慕容一潇轻声回道:“臣妾随意,如果皇上还没想到吃什么,不如臣妾让崔公公看着准备,毕竟崔公公是最了解皇上,也是最了解皇上的心意,让他准备,皇上也能放心,皇上觉得如何?” “甚好,既然皇后觉得崔公公不错,那便让崔公公去准备吧?”楚唤缓着轻声道。 慕容一潇浅笑三分,垂着头便往殿外走去。 过了片刻,回道内室:“皇上想不想起来走走?” “朕躺着的确有些累了,你过来扶朕一把?”楚唤轻声唤道。 慕容一潇弯下身子,上前将他扶起,楚唤借助她的力量起身,右手不敢用力,大部分的重量都压在了慕容一潇的双手上。 慕容一潇没想到他会这么重,用尽全力去撑着,只是她也是刚刚起身,手臂发麻还未完全恢复,一个跌撞,楚唤右手自然反应的往后用力撑住刚要倒下的两人。 “呲”的一声,楚唤顿时疼的叫出声。 慕容一潇整个人半压着楚唤,听到楚唤的声音,连忙起身,“皇上恕罪,是臣妾笨手笨脚,请皇上恕罪!” 楚唤右臂弯处传来的疼痛,过了片刻稍缓下来,好容易挤出一丝温笑,道:“你又不是故意,而且是朕让你来搀扶朕,你不用自责。” 慕容一潇垂下眉眼,双手用力将楚唤再一次从床上扶起,帮他穿好鞋袜,披上外衣。 楚唤休息过后,本就恢复的差不多了,他倒是极享受慕容一潇在他身边跑来跑去,嘘寒问暖。 所以故意装出一副虚弱的样子,以便博得慕容一潇的关心。 两人走出长生殿,在走廊上相互搀扶着慢走。 慕容一潇安静的走在楚唤身侧,认真的跟着他的脚步走。 128 中和调节 “皇后这两天在长生殿可还习惯?”楚唤轻柔地问。 “回皇上,托皇上的洪福,臣妾一切都好。”慕容一潇慢声回道。 “待在朕的身边,朕可以保护你,不要再为以后的事而担心,一切有朕?”楚唤素声道。 “是,臣妾明白,皇上目光如炬,一眼便看穿臣妾的心思,皇上不嫌弃臣妾笨拙,臣妾已经是极高兴了。”慕容一潇半真半假的回道。 楚唤拍了拍慕容一潇的手,然后带着慕容一潇往长生殿后面的望京阁去,那里可以俯视整个尧宫。 登到最高处时,两人临风而立,看着尧宫井然有序的布局,每一个宫殿坐落在高树环绕的中间,只是如今冬至将到,树木光秃而立,一棵棵巍峨交错。 楚唤指着一处宫殿,“那里住着曾经朕认为最重要的两个女人,朕本想给她们选择一个好的家室,但她们明里暗里对朕表明,她们不愿意,朕也和她们说过跟着朕进宫的后果,但是她们向朕保证,她们不会。只是如今,在那金台殿中,只有一个做到了,而另一个却越走越远……” 慕容一潇不明白他想告诉她什么,“皇上想告诉臣妾什么事?臣妾不懂皇上什么意思?” 楚唤不理会她听不听的懂,笑着继续说:“朕曾经给她几次机会,只是朕都念及当初的歃血之情,一一放过,朕只想她能明白,若她想走,朕一定会放她离开。” “皇上说的她是谁?”慕容一潇试探的问。 她虽然不知楚唤为何和她说这些话,但是足以表明,在之前的事情上,他一直都心知杜明,不管对方是谁,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出来,若不是他的允许,任何人若想在这尧宫闹出一些风波,只怕比登天还难。 楚唤转过脸,看向慕容一潇,“她的身份,相信朕不说皇后一定猜的到,皇后是不是还在怪朕在阿香的事情上,不管不问?” “臣妾岂敢?皇上乃一国之君,所做的事定是以大局为重,阿香只不过是臣妾身边的一个微小的婢女,不值得皇上在意。”慕容一潇嗔怒道。 “皇后在跟朕说气话?有些事情,总有一天皇后会明白,朕的用心。如今皇后在朕身边,相信那些人定不敢再滋扰生事,皇后大可放心。”楚唤慰声道。 慕容一潇嘴角划过一抹浅笑,“皇上觉得臣妾是好说话的人?皇上如今在这里做和事佬,不觉得已经晚了吗?” 楚唤抓住慕容一潇的双臂,扳过她的身子,正对着他的眼,道:“朕不是在当和事佬,朕想和你说,此事交给朕来处置,朕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朕知道你心中一直忿忿不平,只不过朕还不想她死,朕希望皇后不要再插手此事?” 慕容一潇听着楚唤带着几分命令的口气,目光深邃犀利,仿若想探查清楚她的内心。 慕容一潇想挣开他的双手,只是楚唤双手异常有力地紧握着她的胳膊,“皇上,她做得出,就不怕臣妾还击,皇上若想让臣妾放过她,请皇上转告她,若她想走的潇洒,请先去阿香的床前跪个半日,若是阿香和阿菲原谅了她,臣妾便当此事没有发生过,如若不然,皇上请不要再保护臣妾,臣妾不怕任何人,只要她敢来,臣妾便奉陪到底。” 楚唤看着一脸无惧的慕容一潇,她真的敢说,她恐怕还不知和她作对的是谁?她的手段极其狠辣,不是慕容一潇这种光明正大之人,能斗得过的。 “朕只想你平安,她的为人朕很清楚,皇后还是不要以卵击石,此事皇后不许插手再多过问,以后没有朕的命令,皇后还是不要和阿香阿菲再见面了……” 楚唤不想和她说太多,她的性子执拗,劝说已无意,不如直接让她失去助力,无法去行事。 慕容一潇心冷地望着楚唤,今早她本想好好的在他身边,为了阿香的事,她要感激他,转眼,他却为了伤害她的人让她禁足,他的真心,她真的看不懂。 她只想让她付出一些代价,她只不过想让她对阿香说一声抱歉,难道对阿香做出的伤害,她不该付出一些代价吗? 楚唤却为了维护她的颜面,维护金台殿的那个她,让她忍气吞声,这是他保护她的一种方式?她不需要,她若知道待在他的身边会是这个结果,她绝不会轻易答应。 “皇上,如果臣妾一定要她在阿香面前认错,付出她应有的代价呢?”慕容一潇冷厉的眼神盯着楚唤。 这是第一次慕容一潇正面冷着脸看他,看的楚唤心痛难耐,他要怎么说她才能明白呢?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她,瑰美人她是什么人?她怎么可能斗得过她? 为了她的安全,他这次不能任由她胡乱行事,那样的人,他来对付就够了,他不想让她看到血淋淋的一面。 “皇后若是敢抗旨,朕会立即下旨,将阿菲和阿香打入天牢,至于是生是死,一切都看皇后听不听话了?” 楚唤要挟道。 “皇上除了拿臣妾身边的人要挟臣妾,难道皇上就不会其他的办法了?”慕容一潇冷笑一声问。 “和皇后交手,老方法最管用,也是最直接。”楚唤轻声道,楚唤看着慕容一潇冷着的脸,手指紧握的指关节发白,心中便知她此刻有多么恨他,楚唤拉过她的手,轻声道:“好了,一潇陪朕先回去吧,这里风大,万一着了风寒,该怎么办?” 慕容一潇冷笑道:“皇上,臣妾虽不能明白你和瑰美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臣妾想和皇上说,臣妾不管你们什么关系,她瑰美人既然敢动手对付臣妾的身边的人,她就该知道有此报复,臣妾从来不是心慈手软之人,臣妾行事皇上最了解不过,皇上最好让瑰美人为阿香的事负责到底,否则,皇上不管怎么从中调节,臣妾都会找瑰美人报仇,臣妾一向说到做到,希望皇上能明白。” 楚唤见她依然不听他的劝言,心中有些担心,道:“皇后,朕也说过,瑰美人皇后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朕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只是朕不许你伤她性命,朕答应过她,一定会在宫中保全她。” 129 偶见如是 “既然皇上如此说,那臣妾便没什么好说的了,皇上,臣妾可能一时报不了仇,但请皇上转告瑰美人,臣妾一定会有一天将她手刃,不管多么危险,臣妾一定会做到。” 楚唤听着慕容一潇慷激有力的说辞,心中隐隐怕起来,她如此嫉恶如仇,有一天她会不会对他也是如此? 片刻,慕容一潇含着半分浅笑,躬身道:“皇上,咱们该回去了,不然崔公公那边该等急了?” 楚唤见她脸色转变之快,心中想起孔夫子说过的一句话:为女人和小人难养也。 她的性子,他又何尝不知呢?她有时过于偏执,对于决心要做的事情,过于执着,这是她的弱点,也是让他沉迷的地方。 “如此,皇后便陪朕回去吧,一切事情都等阿香身体恢复再说,皇后你说对吗?”楚唤拿捏着她的心思,他知她定会先以大局为重。 两人用完膳食,慕容一潇便借阿香身体还在昏迷之际,带着小娇便往对月楼去。 楚唤并未阻止,他昨日因失血过多,右手臂的刀口不能乱动,生怕慕容一潇会发现他的胳膊,所以便同意她去了对月楼。 对月楼内,阿香依然沉睡昏迷,阿菲在旁用心照料着,慕容一潇在对月楼的后殿,让小娇整理妥当,慕容一潇便留宿了下来。 阿香一直到第二天的午时,才慢慢醒来,醒来后也只是看了一圈,然后又倒头昏睡过去。 一连几日,慕容一潇都在旁看着,直到阿香能自己进食,慕容一潇这才回到长生殿。 下过早朝,楚唤让程如是来商讨国家大事,慕容一潇看着阿香睡下,便回了长生殿。 楚唤以为慕容一潇还要两天才能回来,没想到她突然回来,还正好瞧见程如是,心中的醋意顿时萌生。 程如是自从得知阿香中毒后,便找了千种借口想去看看,但每次都被楚唤挡在嘴边,无法得知她们的情况。 而今日楚唤因西越和上都有情报传来,所以命他来商讨国事,没想到竟见到慕容一潇,心中顿时一喜。 “臣参见皇后娘娘!” “嗯,国师免礼!” 慕容一潇极淡的声音说,看过楚唤,福了身道:“臣妾叩见皇上!” “皇后这几日休息的可好?”楚唤关心道。 “回皇上,臣妾极好,谢皇上的关心!”慕容一潇的回禀的声音也是极淡,与对程如是回答的声音一样冷清。 程如是面色恢复常态,即使她住在他的宫中,她的态度也不会有任何改变,皇上依然未在她心中。 楚唤闻声,心中顿时醋意大发,喝道:“皇后这几日辛苦,先下去休息吧,朕这边身边有崔公公。” 慕容一潇抬起眉,望着高高在上坐在长案后的楚唤,他喜怒无常,着实让人难以琢磨,不如先应着他。 “是,臣妾遵旨!” “且慢!” 程如是拱手福身道。 楚唤轻挑起浓眉,问:“国师还有何事?” 程如是复声道:“回皇上,臣可否问皇后几句话,哦,是关于臣的未婚妾室的身体状况,臣担心了多日,还请皇上允许?” 楚唤阻止了多次,而如今却要当着慕容一潇的面想再次阻止,他却无法说出,他怕慕容一潇会因此事断定他是个小肚鸡肠的人,更怕她会以为他在无端生事,不相信她,故而佯作宽厚的一笑。 “国师担心内室,也是人之常情,应该的,朕怎会不允许呢,国师问便是。” 程如是看着楚唤故作大方之态,心中饶有兴味,只是面上焦虑的问:“启禀皇后娘娘,不知臣的内室阿香,如今身体如何?” 慕容一潇本就对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敢兴趣,更加不想和程如是过多言语,遂声音更加清冷:“国师放心,阿香无事,国师勿念。” 程如是明显感觉的慕容一潇一副据他于千里外的陌生,他不知她为何会是这样,前些日子她还命阿香给他送上都女子私人的物件,长生结。 这才短短一月不到,为何态度天壤之别? “皇后娘娘,不知阿香所中何毒?前些日子,皇后着急的让阿菲找微臣,臣知道,阿香一定是有性命垂危之事。” 程如是揪着阿香之事,想一探慕容一潇的态度,他想从她的言行举止中,找到她有丝毫对他的感激与情愫,但是他失望了,他丝毫未找到一丝。 “国师既然这么关心阿香,为何阿香病了多日,终不见国师的身影?国师也知她是你未过门的妾室,国师如此行径,到让本宫觉得国师娶本宫的婢女,是另有他想,国师还是一心在阿香身上吧,本宫如今也只有她们两个亲人,希望国师如本宫一般珍视她。” 慕容一潇冷笑一声,冷眼扫过程如是,她不知程如是早都想见阿香,却是因为楚唤的重重阻拦这才无法接近。 程如是此时更是有口也说不出其中的缘由,只能忍着想探到其他的问题。 楚唤见程如是还想穷追相问,便扬声阻止道:“皇后辛苦了几日,也该累了,国师若还有其他的问题,不如改日再问,毕竟朕的皇后身体重要,你说是不是国师?” 程如是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楚唤,楚唤兴味地冲他一笑,程如是无奈只能忍下。 慕容一潇也不瞧楚唤一眼,只是略福了身子,便往西暖阁走去。 两人都盯着慕容一潇的身影,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两人这才转过神来。 “国师,朕劝你,有些人不该惦记还是不要多想的为好,她已经是朕的人,你若执意到底,朕只怕你会伤人伤己……” 楚唤视他为兄弟,以前曾应过他,后宫佳丽随他挑选,他曾经视女人如工具,只有有用和没用之分,在尧宫中,他认为那些女人各怀鬼胎,没有一个让他另眼相看的,而他只能望而却步。 直到慕容一潇的出现,让他眼前一亮,她的野心他心知肚明,她的每一步都让他有许多惊喜,他越来越迷上了她,甚至曾经一度的梦见与她长相厮守。 只是,当他发现他的真心之时,已造成对她极大的误会与伤害。 130 叶和拔舌 而如今程如是却不止一次的和他提过,想带她走,他怎么肯?若是换了别人,他一定会放他们离开,除了她。 程如是面色肃然,淡声回道:“臣谢皇上关心,皇上多心了,臣并未想过惦记谁,臣说过,臣只想尽自己的全力,去完成昔日救命恩人的心愿,臣自知她无心侧目,所以臣早就放下,还请皇上勿要担心。” 楚唤心中冷哼道:若是你肯放下,那你腰间的长生结是怎么回事?当他是傻瓜吗?难道他们两个多年的兄弟感情,还换不来一句实话? “朕真诚之言,国师愿意听便听,只是目前,国师还是将国事先放在首要位置,朕相信国师不会因私人情感而耽误国事?”楚唤瞥眼问道。 “这个自然,皇上请放心,一码归一码,臣这点分寸还是有的。”程如是素声道。 楚唤冷笑道:“你有分寸固然最好,今日到此为止吧,你先退下,朕还要忙其他的事。” 很显然,楚唤已经无法和他说下去,两人曾经无话不谈,而如今,两人话不投机的多,双方还是冷静一些的好。 程如是躬着身子慢慢退出大殿。 楚唤在他走的没影的时候,这才抬头望过去,他何时才能看清楚现实? 楚唤放下手中的奏折,起身走到西暖阁,看见慕容一潇正站在屏风后面认真地练字,故将脚步放的极轻,慢慢靠近。 慕容一潇垂着头,一直挥舞着手中的笔,她不是中原人,所以这么久以来,练了这么久的字还是不好看,没有一点韵味,每个字只是干巴巴的躺在纸上。 楚唤走近她身后,从后面环抱着她,握紧她的手,问:“朕教你如何?” 慕容一潇轻声道:“皇上公事繁多,臣妾不敢劳烦皇上。” “皇后说的那里话,私下朕自然是有多少时间便陪皇后多少时间。”楚唤柔着声道。 慕容一潇任由他紧握着自己的手,僵持在半空中,楚唤抱着她软如香玉的身子,心中极满足。 楚唤将她的笔放下,扳过她的身子,想垂头吻她,慕容一潇扭过头,轻轻的说了一句:“皇上是怎么和瑰美人说的?怎么瑰美人到此时还未有任何动静?” 楚唤一听她提到此事,心里便有些堵,“怎么朕上次和皇后说的还不够清楚?朕说了此事交给朕来处理,皇后只管在尧宫随意的赏玩,日后在宫中,没人再敢动皇后一下。” “臣妾先谢过皇上的恩泽,皇上,这几日在对月楼,臣妾日夜照顾阿香,身体感觉十分疲乏,臣妾想一个人休息片刻,不知皇上是否允许?”慕容一潇清淡的声回道。 楚唤知道她此时在和他赌气,他便先不和她硬着来,只是顺从着她,“既然皇后觉得累,那皇后在这里便好生歇息,朕在前殿,你若有事便大声唤朕?” 慕容一潇福了福身子,“是!” “还有一事,臣妾宫中原来有个宫女,名叫叶和,是被瑰美人所迫害,不知她人此时在何处,皇上能否帮臣妾找到她?”慕容一潇的语声谦和了几分道。 楚唤早知此事,他本想杀了叶和,便一直将她关在牢中,以待到时将所有罪责推到她的身上,如今慕容一潇突然说起,他恐怕要从长计议了。 “皇后既然开口想放过她,朕怎会拂了皇后的心意,傍晚,朕便让她来给皇后请安!”楚唤微笑道。 “臣妾先代叶和谢过皇上。”慕容一潇柔声回道。 楚唤眯着眼笑,又紧了紧双臂,将她搂的更加严实。 酉时刚到,崔其宏便带着叶和来到长生殿,面见慕容一潇。 慕容一潇早早在东偏殿等下,楚唤在正殿处理朝政,叶和一脸干净的走进来,躬着身子,逢人便行礼,只是不说话。 待她走到慕容一潇跟前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刻钟,“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叶和老奴已为皇后娘娘带到,老奴这就告退?” 慕容一潇合了合眼,示意崔其宏赶紧离开,崔其宏很识趣的快步往正殿走去。 叶和低着头,不停地在地上磕头,慕容一潇觉得奇怪,便起身拉起她,看见她神色不似正常人,便问:“告诉本宫,你怎么了?” 叶和看到慕容一潇一副很怕的样子,“嗯嗯啊啊”的不停,一直推着慕容一潇。 慕容一潇用力掰开她的嘴巴,便见里面除了一口黄牙,什么也没有了,心里突然一凉,她犯了什么错?她做错了何事?楚唤他要这样处罚她? 带着几分怒气,慕容一潇拉着叶和,走到正殿,厉声问道:“启禀皇上,臣妾有一事不明?” 楚唤早知她会有此举动,便一直埋头继续处理公务,“皇后请说!” 慕容一潇望着他的行为,仿佛早就料定一般,心中的怒气再也忍不住,声音极为清冷的问:“臣妾想知道叶和她所犯何罪?皇上要拔掉她的舌头?” “怎么皇后身边的奴才出了问题,却来问朕?”楚唤抬起眉,问道。 慕容一潇咽下一口怒气,她不能和他正面冲突,以她如今的情势,和他起冲突无非是给自己自掘坟墓,她要冷静,她要冷静下来,她还有很多要保护的人。 “臣妾知道,只是臣妾早已经罚过她了,臣妾不觉得皇上如此处罚她,对她来说是公平?” 楚唤冷笑一声,道:“皇后要和朕说公平?那朕便告诉你什么是公平,她不忠于主子,遇到强敌竟陷主子于危难之中,这种不忠不义的奴才,朕拔掉她的舌头已经是轻罚了。” 慕容一潇听他说的头头是道,她竟不知如何应对,只是冷着脸问:“皇上,既然皇上都说她是臣妾的奴才,自然有臣妾处置,皇上在对她做出处置的时候,是否该和臣妾说一声,臣妾有权对她的负责。” 楚唤十分想不明白,一向嫉恶如仇的慕容一潇,怎么在这件事上如此揪着不放,他是为了她才会处置一个奴才的,她倒好,如今不知感恩,倒反过来为了一个婢女来找他理论,看来他是太过宠她了。 131 安置叶和 “皇后若无旁事,暂且退下吧,朕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慕容一潇上前打断道:“皇上,归根究底,是这背后之人居心叵测,皇上不罚她,反倒对臣妾宫中受到伤害的宫女加以惩处,试问皇上,让臣妾如何平息此事?” 楚唤见她说来说去,仍是为了同一件事,他如今正在处置瑰美人,已经算是给她一个交代了,而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揪着此事不放,自他建立新尧开始,哪个敢在他面前这般无礼?哪个敢在他跟前大声说话? 也只有她了。 楚唤放下手中笔,抬起眉,幽深的看了慕容一潇一眼,只是这一眼,慕容一潇全身顿时像是冰冻了一般,冷的抽搐。 “潇潇……” 慕容一潇听着楚唤带着几分威冷的声音,神色顿时一愣,她不该惹怒他,是她失了分寸了,她不该这么急躁,差点正中对方的圈套,对方是有意让他们产生误会起冲突,若是她此时一怒之下,惹怒楚唤,别说叶和和阿香,就是自己也会搭上。 慕容一潇慢慢的垂下头去,他是帝王,他的恩宠是在他的王权之下,无人可以拨动,他是皇上,必须在任何情况之下具有王者之尊,是她有些激进了,差点坏了自己的筹谋。 “皇上,是臣妾失了分寸,还请皇上恕罪,臣妾这就带着叶和告退!” 慕容一潇忙着带叶和便往殿外走去,她不能再多逗留,她要赶紧带叶和走。 崔其宏见楚唤坐在王位上,紧蹙着眉心,依然望着慕容一潇匆匆离去的身影,上前劝道:“皇上,皇后娘娘已经走了。” “是朕对她的用心不够吗?朕以为,朕严惩此宫女,她会开心,没想到会适得其反。”楚唤喃喃的说道。 崔其宏慈笑着回道:“皇上,皇后只怕不是在意皇上严惩她身边的谁,皇后恐怕在意的是这背后之人的种种威逼,皇上,皇后娘娘本就心思细腻,若是皇上一心袒护,只怕皇上和皇后娘娘日后会有更多误会。” 楚唤倒没想到崔其宏虽然是一个太监,竟然看的这么清晰,扭过头仔细看了半天,见崔其宏对她和善的一笑,心中顿时明朗。 “这么说朕要赶紧将瑰美人办了,否则皇后和朕之间的嫌隙只会越来越深?”楚唤轻声问。 “皇上正是这个理,奴才明白皇上对皇后那是一心一意,但皇后未必是全心对待皇上,皇上既想要得到皇后的芳心,此事只怕皇上要慎重处置了?” 楚唤听着崔其宏一句句的分析,没想到他一个宦臣,竟会看的如此透彻。 “朕想不到崔内侍看问题这般透彻,是朕从前小瞧你了?”楚唤故意说。 崔其宏忙跪下,惶恐的说道:“回皇上,奴才只是明白皇上的苦心,皇上只怕早就看穿此事的缘由,如今只是不愿意多想罢了,而恰巧被奴才胡乱言中,说出了皇上的心思而已。” “你紧张什么?朕又没有责怪你,你是朕的义父指明保护朕的人,朕岂不知你的用心?”楚唤佯装着无所谓的样子,看着一直躬腰的崔其宏。 他崔其宏,是从小和他一起长大,只是他被捡来的时候,身体便有残缺,是他义父在死人堆里拉回来,特意找来给他玩伴,没想到如今却成了他近身内侍,名义上的确有些委屈他了。 “奴才一生尽心伺候皇上,是奴才的心愿,奴才一辈子都只会效忠皇上一人,奴才绝无二心。”崔其宏极少言明心愿,这是第一次和楚唤说,也是最后一次。 楚唤明白他的意思,便低着头拿起笔,“为朕斟满茶水,然后朕有一事要交给你亲自去办,另外叫上阿狂,没有他,朕只怕你还不是她的对手。” 崔其宏起身道:“奴才遵旨,只是若阿狂英雄在打斗中万一伤了她,奴才们不知该处置?” “等下朕给你下一道口谕,若是她仍是不愿,起了争执,将她带到朕面前,朕会亲自过问,只是她身边的人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束手就擒,你让阿狂随意处置了。” 楚唤嘱咐道。 崔其宏双手抱着拂尘,弯过身子,便慢慢退出大殿。 慕容一潇带着叶和,来到了对月楼,这时阿香和阿菲在用晚膳,见慕容一潇带着叶和前来,忙着收拾起桌子。 阿香迎着身子,亲和福礼道:“娘娘怎的这个时辰过来?” “以后叶和便和你们住在一起,你们两个好好照顾她。”慕容一潇吩咐道。 阿菲也走过来,福了福礼,起身道:“娘娘,叶和不该和其他人住在一起吗?怎么脸上会这么憔悴?” 阿香见慕容一潇脸色微变,又见叶和低着头不敢抬起来,隐约的猜到什么事,上前扶着慕容一潇坐下,道:“娘娘放心,奴婢知道该怎么做,叶和本就是奴婢的姐妹,奴婢一定会尽心照顾她。” 慕容一潇笑着点头,阿菲心中依然对叶和曾经做的事无法释怀,上前说道:“娘娘,她曾经背叛过你,而如今娘娘却要奴婢们照顾她,娘娘她不配……” 阿香赶紧拉住阿菲,示意她仔细看看叶和,阿菲走到叶和跟前问:“喂,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自己都觉得抬不起头了?” 慕容一潇略有些怒意道:“好了阿菲,她如今所受的惩罚已经够了,她本就没伤害过本宫什么,本宫念她曾经真心待过本宫,所以以前的事,你就不要追究了?” 阿菲还想说什么,便被阿香拉住,小声在她耳旁说:“你没发现叶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阿菲刚刚便有所察觉,遂走上前强制抬起叶和的头,见叶和泪流满面,紧咬着牙关,始终一句话没说过。 以前叶和知道自己有错,定会求得众人原谅,而如今她一句话也不说,阿菲觉得奇怪,捏紧叶和两边脸腮,叶和被迫张开嘴巴。 阿菲伸出手指去探寻,却发现里面空空的。 “叶和,你的舌头呢?”阿菲惊恐的问道。 叶和止不住的掉眼泪,阿菲一直摇着她,问:“告诉阿菲,是谁将你的舌头拔了?阿菲一定会为你报仇……告诉我?” 132 美人上吊 慕容一潇扯开阿菲,让她不要再摇晃叶和,叶和刚从牢中出来,身体上肯定有伤,她怕她身体支撑不住。 “阿菲,叶和暂时交给你们,你们两个以后要好好照顾她,其他的事由本宫去做,你们三个记住了,不管皇上以后待本宫如何,你们都不要轻举妄动,如今咱们几个是一条心,一定不能再出现内乱?”慕容一潇冷着脸,郑重其事的素声道。 阿香经过蛊毒之事,仿佛更加明白慕容一潇的心思,她知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出宫,若是再在这里待下去,别说她们三个,就连公主也会死于非命。 “是,奴婢们记下了。”阿香回禀道。 慕容一潇略有些担心的望了阿菲和叶和一眼,叶和给了慕容一潇一个极肯定的眼神,阿菲也随着用力的点头, 翌日,慕容一潇一大早醒来,小娇为她梳洗穿戴整齐,用完早膳,慕容一潇独自一人在殿内练字。 练字可以养气,沉淀心境,她要的是足够的冷静和机敏,练字不仅可以提高见识,更可以洞察人心。 不一会儿,阿香带着未完全恢复的身体走进来,靠近慕容一潇的耳边,说了几句话,慕容一潇惊得连忙带着她往外走去。 慕容一潇带着阿香来到望京阁,此时楚唤还未下早朝,而后宫内已经热闹非凡了。 待她们登到最高处,细看眼前的景象,慕容一潇难以置信的看着金台殿中,人来人往,却不知她们在做什么。 “她们可是在迁移?”慕容一潇问。 阿香摇摇头,“奴婢一大早便听说,是皇上下得旨意,说贬瑰美人归乡,永世不得踏入皇宫半步,惠妃殿中人来人往,只怕是瑰美人寻了短见,这才手忙脚乱。” “若是她这便死去,本宫定会对她的事,放下,只是此女心机深不可测,本宫只怕她不是以死要挟皇上,而是以死逼得皇上与本宫翻脸罢了,她的每一步都算得精细,她定不会轻易而就死,本宫倒要去瞧瞧,她能折腾个什么天?”慕容一潇冷声道。 阿香扶着慕容一潇离开望京阁,慕容一潇让阿香先行回去,换阿菲前来陪着她一起去金台殿。 两人来到金台殿,里面的公公已经通传,慕容一潇所到之处,无一不行礼问安。 惠妃瞧见慕容一潇的到来,一张冷脸,问道:“不知皇后娘娘还来做什么?” 慕容一潇疑问道:“惠妃这是什么话?本宫听闻瑰美人身体有恙,本宫过来瞧瞧她,也要经过惠妃允许?” 惠妃冷笑道:“皇后娘娘,这里私下无人,皇后娘不用惺惺作态,瑰美人是你害的,皇后娘娘如今来,难道不是看笑话的?” 慕容一潇一听惠妃之言,便知瑰美人在她们中间挑拨过,恐怕整个后宫的所有妃嫔都如惠妃一般见识。 “本宫不懂惠妃在说什么?惠妃眼下并无旁人,何不敞开天窗说亮话?” 慕容一潇浅笑道。 惠妃白了慕容一潇一眼,然后请慕容一潇上座,自己坐在她的下侧,“皇后娘娘因得皇上宠爱,便不顾昔日姐妹之情,臣妾想不到皇后竟是这般小人,在皇上面前挑拨瑰美人不说,还将德贵妃禁足,难道皇后为了争宠,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是不是哪日臣妾和皇后娘娘一言不和,到时也会遭娘娘的毒手?” “姐姐,且不说你这几句话,本宫就可以治你一个大逆不道之罪,就冲着你这笨脑子,本宫哪日想摘了也易如反掌,如果本宫想要争宠,姐姐认为本宫需要争吗?” 慕容一潇冷笑一声,反问道。 惠妃听她说,脸上一青一白,不知该不该信她,只不过她最后那句话倒也说出真实,她根本不需要争宠,她只要每日对皇上多笑几下,皇上只怕谁的宫中也不会去,可是眼前的事,瑰美人她差点因慕容一潇死去,这可是事实。 “那臣妾有一事不明,既然姐姐不必争宠,为何又要阻止其他人见皇上,皇后娘娘每日一人独享皇上不够,还不允许后宫姐妹沾享雨露,皇后娘娘的做法,臣妾实在想不通?” 惠妃明知她不是那样的人,自从回宫,她从不曾过问后宫姐妹之间的争宠,更不可能阻止哪个妃嫔去见皇上,可是瑰美人和她相识多少年,她的为人她也是信得过,她也知瑰美人一心只在皇上身上,对皇上的思念也如她一样,她想不通这其中夹着多少事,才致使,今日瑰美人上吊自杀。 慕容一潇见她一副不知该信谁的样子,话也不多说,带着阿菲便往拂柳轩去,拂柳轩内,宫女忙的跑前跑后。 徒留惠妃一人在殿内焦头闷想。 众人见到慕容一潇前来,便福身行礼,慕容一潇带着阿菲往拂柳轩寝殿走去。 她从未来过拂柳轩,只是在金台殿待过,看着拂柳轩装饰的雅致,倒符合瑰美人的书香气质。 院中虽然已到冬日,可是依然看出,春日来临的景象,绿荫满地,仿若世外竹居,想来瑰美人对她居住的环境,也是十分上心。 两人来到寝殿,隔着屏风,看到太医的身影,他坐在床边,隔着一层薄纱,为瑰美人诊脉,慕容一潇慢慢的走近,里面除了宫女,还没有人来看望。 张太医看到慕容一潇走近,忙起身行礼,慕容一潇忙示意他不要起身,继续为瑰美人诊治。 慕容一潇见内室有太医,她也见不到瑰美人,便带着阿菲往正殿走去,坐在八仙桌边,静静的等着太医。 惠妃听说皇上下了早朝,便赶去和皇上说瑰美人之事,想请皇上前来瞧瞧她。 不一会儿,张太医提着药箱走了出来,躬身行过礼。 “张太医不必多礼,瑰美人的身体如今怎样?”慕容一潇问道。 “回皇后娘娘,瑰美人的身体无碍,幸好宫女们发现的及时,若是晚一些,只怕瑰美人性命危矣,臣为瑰美人开服药,吃个两三天便会好转。”张太医回禀道。 “既然如此,本宫是否能进去探望?”慕容一潇问。 133 请潇入瓮 张太医慈善的笑道:“当然可以,瑰美人一直醒着。那微臣先行退下,臣还要为瑰美人开药,皇后您先进去瞧瞧?” 慕容一潇挥了挥手,点头道:“嗯,张太医去吧。” 慕容一潇看着张太医离去,在阿菲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话,阿菲便紧跟着退下,殿内只留下慕容一潇和瑰美人身边的宫女。 宫女已为瑰美人拉开薄纱,瑰美人隔着屏风柔声道:“臣妾身体抱恙,未及时向皇后娘娘行礼,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慕容一潇起身,绕过屏风,见到瑰美人一身白净的襦衣起身,一副柔弱无骨的身子病微微的,一张毫无血色的唇色,使整个人显得苍白无力,问:“瑰美人身体当真无事?本宫瞧你容色衰白,身子如若扶风一般,瑰美人还是好生歇息,免得等会体力不支,无法在皇上面前言明屈由。” 瑰美人强颜笑道:“皇后娘娘说的哪里话,臣妾的身体刚刚张太医不是说了吗?臣妾吃两副药便无事,请皇后娘娘勿要挂心。只是有臣妾想不明白皇后娘娘的一些行为,皇后如今还能装出一副无事的样子和臣妾说话,就冲皇后娘娘的这份气度,臣妾只怕永远也不能及?” “瑰美人聪明绝顶,心思细腻,其手段更是让本宫刮目相看,本宫只想问瑰美人你一事,不知当日观景楼赏牡丹之时,贤妃入水,是否出自瑰美人之手?”慕容一潇带着几分笑意问道。 “既然皇后娘娘心中早已认定是臣妾所做,那便是臣妾所为,皇后娘娘何必多此一问呢?” 瑰美人声音越来越微弱,慕容一潇不知她为何苦苦撑着和她说话,难道她又有诡计? “本宫奉劝瑰美人,还是好好休息,你这身体若是再继续说下去,本宫只怕你会体力不支?”慕容一潇冷眼扫过,在说道体力不支时,故意加重了语气。 “娘娘,臣妾若是立刻死去,只怕娘娘的心里会有所不甘,臣妾这般折腾自己,相信娘娘也是乐见其成,娘娘何必假惺惺的装出一副关心臣妾的样子呢?” 瑰美人显然不领她的好意,不过她说的也没错,若是就让她这样死去,她心里肯定会不甘。 “瑰美人如今倒也诚实,你为皇上做事,而如今却被皇上驱逐,不知这算不算报应?”慕容一潇轻慢的问。 瑰美人身体本就快支撑不住,被慕容一潇这一句话,仿佛说中了她的心事,内心翻腾剧烈,昨晚从长生殿回来,她便计算着怎么绝地重生,可是想不到身体不允许她支撑到现在。 “皇后娘娘你……?”瑰美人一句话未说完,便累到在床边,幸好宫女连忙扶着,差点摔在地上。 躲在帘布后面的一个宫女,此时给瑰美人做了一个手势,慕容一潇尚不明她们主仆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便见瑰美人扑倒在地,紧紧的抓住慕容一潇裙摆。 “皇后娘娘,臣妾已经知道错了,还请皇后娘娘饶过了臣妾,原谅臣妾这一次吧?臣妾再也不敢和皇后娘娘争宠了……” 慕容一潇冷笑着看着她瞬间满脸泪痕的眼,阴冷的扫过。 瑰美人用尽全力,拼尽最后一股力量,紧紧的抱紧慕容一潇的腿,用力地摇愰的慕容一潇,慕容一潇差点失去平衡倒下,为了能撑住身体,自然反应抬起脚往后退几步,瑰美人佯装着被她一脚踢倒在地的样子,重重的摔在地上。 正巧楚唤走近寝殿,看到了这一幕,惠妃连忙跑上前,将瑰美人扶起,瑰美人满脸泪痕,趴在惠妃身上哭泣,惠妃扭过头,声音略有些高,问:“皇后娘娘在做什么?瑰美人此刻正在生病,人都成这样了,皇后娘娘也下得去手?” 慕容一潇待站稳身子,便见楚唤带着惠妃走近她们,心中顿时明了,原来是这样?想不到她还挺能装的。 楚唤瞥了一眼俯下身的慕容一潇,快步走向瑰美人,惠妃将瑰美人交给楚唤,楚唤横抱起瑰美人,将她温柔地放置在床上。 慕容一潇福着身子,垂着头,抬眼看到瑰美人脚步飞起,心中忽然想起,那日楚唤也曾这样抱过她,他不仅抱过她们两人,这后宫的女人,哪个他没抱过? 楚唤安置好瑰美人,转身冷声喝道:“朕已经答应你,将她逐出尧宫,若不是她身边人敏捷,只怕她此刻已经上吊死去,皇后你为何还会来此地?难道是嫌朕处置的不当吗?” 慕容一潇一直默默的垂着头,不抬头也不说话,瑰美人此时在楚唤身后拉着他的袖锦,“皇上,是臣妾的不是,臣妾不该以小人之心嫉妒皇后娘娘,这才致使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中毒,皇后娘娘教训臣妾实属应该,请皇上不要再为臣妾的事和皇后娘娘心生嫌隙了……咳咳咳……” 瑰美人身边的宫女,十分委屈的哭着,一股脑跪倒在楚唤身边,求声道:“皇上,皇上,奴婢求皇上不要将美人赶出皇宫,刚刚太医来过,说美人的身体再也经受不住路途奔波,若是皇上垂怜美人,请皇上救救美人,皇后娘娘一来,便因美人未给娘娘行礼,百般刁难,太医嘱咐过,美人一定不能起身,可皇后娘娘偏偏让美人起身行礼,说是为她所做的事情要付出代价,皇上,美人此时虚弱至此,奴婢恳请皇上不要再赶美人出宫了……” 楚唤一向喜怒不定,谁也猜不透他下一步想做什么事,楚唤久久的站在几人中间,崔其宏为他在床边,搬了一张椅子,楚唤慢慢坐下。 “皇后没什么想说的吗?”楚唤眼中紧盯着慕容一潇,只要她肯说,他便信。 慕容一潇低着头,然后轻轻的摇了摇,她如今倒想瞧瞧瑰美人下面还能怎么演。 瑰美人虚弱的躺在床上,双眸一直跟着楚唤的身影,她不知楚唤此刻是什么想法,她也不敢再多言,只是时不时的抽泣,表明她的委屈与弱小。 “皇后,朕知你心中有怨恨,她人已经这样了,难道皇后还不肯放过她?”楚唤噙着一丝寒笑问。 134 自掘坟墓 慕容一潇缓缓的抬起眉,楚唤对上她清丽的水眸,紧紧的盯着,“皇上,臣妾是来看望瑰美人,臣妾一大早便听说,瑰美人自寻短见了,臣妾想着若是瑰美人这么容易死去,臣妾岂不是想报仇也找不到人?所以来到拂柳轩查看瑰美人情况,臣妾当时见张太医正为瑰美人诊治,臣妾听张太医说瑰美人休息两日便可,臣妾这才进来瞧瞧,臣妾也曾三翻四次的劝说瑰美人休息,可是瑰美人充耳不闻,瑰美人你说本宫说的可有一句假话?” 慕容一潇冷眸扫过瑰美人,瑰美人捂着嘴鼻抽泣,眼睛垂下,道:“皇上,一切都是臣妾的不对,是臣妾不该惹皇后身边的宫女,这才使皇后接二连三的为难臣妾,皇上请不要再多过问了,臣妾等下便会收拾东西走人,请皇上不要再为臣妾的事和皇后起什么误会了,臣妾只想皇上能开心,臣妾不愿看到皇上为难。” 慕容一潇心中轻笑道:这等心机,宫中只怕独一无二,她将蛊毒之事说的好像一个美人惹到一个宫女,她一心为了皇上好,却被驱逐出宫,她几句话的挑拨,便陷她于不仁不义的地步,此人用心之险。 惠妃在旁已经听不下去,忙上前劝道:“皇上,臣妾也觉得瑰美人不至于被驱逐出宫,皇上还是收回成命,臣妾也会劝皇后娘娘饶过瑰美人这一次,而且阿香如今也没有什么事了,皇上若是为了皇后身边一个宫女,便要将瑰美人赶出宫,只怕后宫妃嫔心中不服?” 慕容一潇微笑着,轻声道:“是啊,皇上,臣妾的阿香只不过是中了蛊毒而已,况且今日之事,瑰美人的身体也实在不能再继续查询下去,皇上还是让瑰美人休息几日,再行处置,臣妾不急这一时。” 楚唤怎会听不出慕容一潇的弦外之音,她想杀了瑰美人,自然想瑰美人继续留在后宫,而如今这瑰美人竟不知好歹,竟千方百计想留在后宫,他有力想护着她的命,她也不肯轻易听从。 “皇后为何要说谎?瑰美人身体如此虚弱,皇后为何还要折辱她,朕不是说过了,瑰美人之事,皇后今后不要插手,皇后是将朕的话当耳旁风?” 慕容一潇轻柔的声音回道:“回皇上,臣妾句句属实,皇上若是不信,臣妾也无话可说,只是臣妾想问一问瑰美人,不知皇上可否同意?” 楚唤素声道:“皇后,还有何话想问?” “皇上耐心听便是。”慕容一潇冷声道。 楚唤也不再阻拦,示意她问。 “瑰美人,本宫问你,张太医走时候,是不是你自己下床?本宫是不是从来没有说过让你行礼的话?而且张太医是不是说你身体休息两日便会好转?”慕容一潇清声问。 瑰美人不知慕容一潇这么问是什么意思,此局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她再想百辩只会增加旁人的厌恶,认为她不知悔改,在有意曲解她们所见的事实。 果然,惠妃听不下去,忙上前说道:“皇后娘娘此话怎讲?皇后娘娘难道怀疑张太医的医术?瑰美人如今这身体,没有一两个月,是很难恢复,张太医德高望重,是太医院的医术最好的一位,皇后如此空口白牙的问话,未必太过分了?” 慕容一潇笑着问瑰美人:“本宫过不过分这就要问瑰美人了?” 瑰美人咳了两声,微抬起头回道:“回禀皇后娘娘,臣妾不懂皇后娘娘什么意思,臣妾如今起坐都极难,别说自己起身了,况且张太医追随皇上东征西讨多少年的太医,皇后娘娘如此诬蔑一位皇上器重的人,皇后娘娘不怕惹怒君颜?” 慕容一潇轻笑了两声,没有楚唤的允许,便直接起身,她走到门口,让阿菲将人带进来,“启禀皇上,请允许张太医亲自说明此事的原委,是非曲直皇上听后自有公断。” 瑰美人看到张太医惊恐的样子,心中隐隐害怕起来,她难道看穿了什么事情?是她刚刚太过大意了,她以为阿菲出去不过是跟着张太医看看开的什么药方,没想到她竟会将她带回来,难道在张太医临走时,慕容一潇便察觉出来了? 楚唤冷声道:“张爱卿,此事最好老老实实的交代,朕或许考虑留你你一条性命,若是有半句谎言,朕让你全家上下,甚至九族,全都不得安息。” 张太医惊吓的忙跪下,苍老的身子躬着,满头的汗珠,顺着两颊流下,颤巍巍的道:“回皇上,微臣不敢欺瞒皇上,微臣老实说。今早,天未亮,瑰美人身边的宫女,哦,就是躲在帘子后面的那位,到臣的舍下,说今日瑰美人要有事想求助,并给了臣一千两黄金,若是事成之后,她应允臣还会有二千两黄金,臣一时起了贪意,答应了瑰美人,与她一起构陷皇后娘娘,做了这等糊涂事,当时瑰美人说了,此事谁也不会祸及到,臣才答应做的,皇上,是臣一时糊涂,犯了诬蔑皇后的大罪,皇上若降责便怪罪臣一人,千万不要祸及臣的家人,求皇上开恩!” 此时瑰美人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抽泣的泪珠,只是紧握着手中的锦帕,左顾右看,她不知楚唤听过后,会有什么反应,她会不会被楚唤处死,心中十分紧张害怕? 惠妃闻后,看了床上的瑰美人一眼,不敢相信的摇着头,刚刚还觉得她受了天大的委屈,想为她苦言相劝,没想到转瞬间,她竟然是此事的筹谋者,她的心思当真让她害怕。 慕容一潇只是静静的垂着头,等着楚唤的命令。 半晌,楚唤只是冷笑一声,什么也没有说,起身慢慢走出了拂柳轩。 慕容一潇早就料到楚唤会对此事不作任何处置,神情也没有半分失望,只是扬声对张太医道:“张太医,本宫劝你主动向皇上辞去太医一职,否则……不用本宫说的太明白了罢?” 张太医连连在地上磕头,谢道:“臣谢皇后娘娘指点,谢皇后娘娘不追究臣诬陷你的罪,臣谢皇后娘娘!” 慕容一潇“呵呵”笑两声,问:“瑰美人,本宫若是你,便会听从皇上之言,赶紧卷着铺盖走人,呵呵呵……” 慕容一潇笑完,也不看惠妃一眼,便扶着阿菲离开。 135 里应外合 惠妃一脸愧疚,从慕容一潇一进金台殿的大门,她便没有给过她好脸色,还一直帮着瑰美人,完全将她当做眼睛容不得一粒沙的人,她如今不理她也是应该。 第二天,瑰美人拖着虚弱的身体,来到长生殿,辞了楚唤。 瑰美人最后一个要求便是见慕容一潇一面,楚唤倒想知道她们有什么话想说,便同意了。 两人在长生殿的西暖阁内,相对而坐。 慕容一潇轻笑着问:“不知王姑娘找本宫何事?” 瑰美人原名叫王姝茵,家住在原东尧的临州,是当地有名的富甲。 “皇后娘娘,今日咱们也别拐弯抹角的说话,直接敞开天窗吧?”王姝茵身体虽虚弱,但是一时半会还是能支撑的。 “怎么?瑰美人,一直在本宫面前装了这么久,不愿意装下去了?”慕容一潇嗤笑地问。 “皇后娘娘说话不必这么带刺,民女明白皇后此时有多么痛恨民女,只是皇上在旁阻拦,所以皇后娘娘一直未敢动手罢了?”王姝茵如雪一般白净的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 “王姑娘自己知道便好,只是为何临走之时还敢单独见本宫?难道王姑娘不怕本宫一想起身边的人,便会把王姑娘折磨的不死不活?” 慕容一潇轻蔑的眼神扫过,带着一丝不屑道。 “因为民女知道皇后娘娘心中尚有疑问,定想从民女口中得知一些秘密,皇后娘娘绝不会轻易动民女分毫,民女说的不错吧?”王姝茵自信的道。 “王姑娘既然能猜得到本宫的心思,那王姑娘如今在这里和本宫东扯西扯的,岂不糟蹋了自己的一番心意?”慕容一潇挑衅的问。 王姝茵脸上暗下,“咳咳……”咳了两声后,情绪不稳的又连连咳嗽几声。 “民女只怕说出来,这隔墙有耳,皇后娘娘难道不怕被皇上知道皇后的一些秘密?”原来王姝茵故意咳嗽几声,声音压的极低,在慕容一潇耳边说道。 慕容一潇冷眼扫过,看来她知道一些她的秘密了,那此人更加不能留。 王姝茵继续压低了声音道:“娘娘,还是不要想着如何杀了民女灭口,娘娘此事正值旱期,观景楼处的水位最低,最适合逃走的,皇后娘娘还是想着如何避开皇上的眼线,顺利地离开尧宫吧?” 慕容一潇不想隔墙之人有所怀疑,听到王姝茵咳嗽的几声,忙冷声道:“王姑娘还是赶紧说完想说的话出宫吧,不然王姑娘死在这里,皇上会以为是本宫所为呢?” 说完后,慕容一潇紧接着在王姝茵耳边小声道:“既然姝茵姑娘,知道本宫的意图,为何不在皇上面前请说,皇上若是知道本宫的事,到时可不就如了姝茵姑娘的意?” “皇后娘娘,民女只想问皇后娘娘一句,皇后娘娘是如何看出张太医有问题?皇后娘娘该让民女走个明白?”王姝茵故意扬声道。 而后压低了声音:“民女才不会那么傻,皇上是如何重视皇后,宫里的人谁看不出?就算这长生殿,皇后娘独独一人在此住过,而旁的妃嫔即使侍寝也只能在个人的宫中,民女就是想让皇后娘娘离皇上远远的,所以皇后娘娘的秘密正合了民女的心意,民女为何要告诉皇上?” 慕容一潇笑道:“瑰美人太自以为聪明了,本宫几次着了你的道,若是还是被你算计到,本宫这皇后之位也该让贤了。” 慕容一潇“呵呵”笑几声,然后低声道:“既然如此,那就请王姑娘闭上嘴巴,全当不知此事,你爱慕皇上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本宫不管你们怎么算计,本宫的目的很简单,就是离开这里,若是王姑娘敢在外面多说什么,本宫一定不会放过你?” 王姝茵诡异的笑了笑,然后扬声问道:“民女想问皇后娘娘一事,还请皇后娘娘真诚回应?” 慕容一潇不知她又想唱哪一出,随着她扬起的声音:“王姑娘问便是,至于回不回答,本宫自会定夺。” “皇后娘娘,你有没有真心爱过皇上?在这后宫之中,哪个妃嫔不是想得到皇上的宠爱,可是据民女观察,皇后娘娘却没在这些事上用过心,皇后娘娘,民女和你争了这么久,若是能换来皇后娘娘的一句实话,民女输的也算心服。”王姝茵的声音清亮明晰。 慕容一潇却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一问,这一瞬间还真不知怎么回应她,空静的神色望着王姝茵。 王姝茵越笑越阴沉,她深知这个问题不管她回不回应,都会将她推至浪尖上,此女的心思果真险恶,她临走还来伸一脚。 “王姑娘为什么会这么问?”慕容一潇微笑着问。 “民女一心为皇上,民女深爱着皇上,不想看到皇上一心为了一个不爱他的人,苦苦的折磨自己。”王姝茵激动的几乎想站起来,可是虚弱的身子不允许她起身。 “王姑娘认为皇上如今在受折磨?”慕容一潇扯开原意问。 “难道不是吗?也许皇后娘娘孤冷不知,皇上每次在皇后那里伤了心,便会去找德贵妃喝酒,皇上夜夜在皇后的宫墙上守着,只是期望皇后娘娘多看他一眼,或者多出一个笑脸,可是皇后娘娘却从来没有过,哪怕是伪装着讨好,都很难做到,不是吗?”王姝茵微弱的声音已经很难表达她内心的激动。 最让她受不了的是,她一副清高的样子,无视众妃嫔的倾心,还肆意践踏皇上的真心,当真让她难以咽下这口气。 “若是本宫说,这些事本宫一个也不知,王姑娘是不是觉得本宫在装?”慕容一潇轻声问。 “皇后娘娘?”王姝茵气的站起身来,“难道在皇后娘娘的心里,真的没有皇上?”王姝茵扬声喝道。 “王姝茵,本宫告诉你,本宫和皇上之间的事,不需要旁人指手画脚,尤其是你,你做的任何事情,本宫永远会记在心里,本宫心里面有谁,那是本宫的事,即使皇上在跟前本宫也会这么说……” 136 一次机会 慕容一潇听着她大声喝道,心中顿时起怒,她居心叵测,却在这里两面三刀的故意讨好皇上,她的目的她知道,无非是想生嫌隙,她的离间之法,真是百变。 “皇后娘娘,民女知道民女不配,还是希望皇后娘娘能真心伺候皇上,皇上若是有片刻的满足,民女甘愿听后娘娘差遣。”王姝茵示意慕容一潇靠近她。 慕容一潇低头靠近,王姝茵小声道:“皇后娘娘,若是不想待在后宫,相信皇后娘娘外面急需人手布置,皇后娘娘若信得过民女,民女可命人接应娘娘?” 心思真不简单,她竟然能想到这一步? “差遣倒不用,王姑娘还是将心思用在正道上吧,说不定哪一天本宫重新抓住你,让你付出你应有的代价?” 王姝茵听出慕容一潇言外之意,她如今的确需要她,但是对于以前的事情,她不会善罢甘休。 王姝茵轻笑着回道:“是皇后娘娘,民女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王姝茵被皇上贬为庶民,流放出宫,从此为自由之身。 晚膳后,楚唤支开所有的人,独身一人坐在长生殿的西暖阁等着慕容一潇。 慕容一潇从对月楼很晚才回来,这两日,她不愿见到楚唤,楚唤也不愿见到她,所以为了避免两人遇见,慕容一潇都是趁着楚唤睡着了,才回来,然后瞧瞧的睡在他身边。 今晚她回来的极晚,生怕和楚唤碰到,轻手轻脚的走入西暖阁。 正想着如何卸下妆容,从屏风后面走出一人,“终于回来了?” 忽然冒出的一个人,顿时将慕容一潇惊吓的不轻,慕容一潇转身看过去,看着楚唤身穿着襦衣便走出了内室。 “皇上惯会在身后吓人,这大半夜的皇上也不命人说一声。”慕容一潇带着几分责怪和疏离娇嗔地道。 “皇后素日不做亏心事,怎会夜怕鬼敲门呢?”楚唤走到她的身侧,缓缓的在长榻上坐下。 “皇上穿的如此单薄,皇上仔细身体?”慕容一潇担心道。 楚唤柔和的目光抬起,望着如广寒夜宫里的白衣嫦娥一般的慕容一潇,高贵清雅,“皇后今日没什么和朕想回禀的?” 慕容一潇料想不错,他定是为了白天她和瑰美人私谈而等着她。 “臣妾并无要事回禀,时日不早了,皇上还是快快歇息,明日还要早朝呢?”慕容一潇不想和他谈起感情之事,她骗不了他,而且每次还会惹怒他。 楚唤面色暗下来,问:“皇后和瑰美人说的话,朕全部听到了……” 只是简单的一句,慕容一潇的手便悬在空中,片刻后,失笑道:“皇上听到便听到,皇上放心,臣妾已经遵循皇上的旨意,放过她了,所以皇上不用再担心臣妾会加害于她?” 楚唤一听她在扯开话题,心中顿时起怒,嗔道:“皇后觉得朕在为瑰美人之事等皇后一晚上?” 慕容一潇褪去外衫,放在屏风上,多走了两步,想着离楚唤远一点,轻笑道:“皇上若不是为了瑰美人之事,那是为何?” “皇后在和朕装糊涂吗?”楚唤声音带着几分寒意问。 慕容一潇缓过一口气,道:“皇上,你看快到子时了,皇上明日早朝要起的很早,臣妾陪皇上早早歇息,此事明日皇上再问不好吗?” 慕容一潇的声音极柔,笑容也带着几分娇媚,她以为她的温声细语,可以暂时分散楚唤的注意力,但是令她吃惊的是,楚唤的忍耐好像到了极限一般。 “朕知道你心中没有朕,朕不需要你提醒朕明白这件事,朕也不需要你的可怜,皇后还是管好自己的事,不要听信别人的三言两语,便对朕做出一些谄媚之事,那样只会让朕觉得你在羞辱朕?” 楚唤的声音极寒,冷到慕容一潇不敢抬头,他可能是误会她和王姝茵之间的谈话,认为她为了答应王姝茵祈求,这才对他嘘寒问暖。 “皇上大可放心,臣妾不会,若是皇上今日为了这件事而生气,臣妾倒认为皇上大可不必,臣妾既不会向皇上做出一些谄媚之事,更不会听了谁的祈求。” 慕容一潇缓过气,轻松的说道。 楚唤望着她的神情,心里顿时被刺了一下,看来她的心里依然没有他。 “皇后难道没有想过尝试着接受我?”楚唤将朕换成了我,一心想表明她对他的重要。 慕容一潇垂着眉,瞧不出什么神色,暖阁内,早已烧了炭火,楚唤身穿襦衣,也不怕冷,只是一双清润的眸子,在等待慕容一潇的回应。 慕容一潇沉静的侧脸,一直垂着,极不愿抬起头回应他的问题。 “我的心意,相信你能明白,瑰美人之事我不能违背我的誓言,所以留下她一命,希望你明白我的苦心?”楚唤解释道。 这是他第一次垂下头来,向一个女孩解释心意,只是不想她对他有所误会。 “皇上,臣妾没有怪过你,皇上是一国之君,所关心的事定是与国家大事有关,臣妾不敢对皇上的决定有异心。” 慕容一潇觉得他在说一些不重要的事,她已经不在乎他是否处死王姝茵,王姝茵她的离开也算是成就了她的计划,她已经和阿菲阿香说好了,要和瑰美人里应外合。 只是目前筹备之事还早,一切都还要秘密进行。 “难道你和朕说一句贴心的话,都那么难吗?”楚唤悲伤的眼神,眼眶中充满闪烁,让人瞧见好想帮他拭去。 “皇上,臣妾在长生殿住了多日,这些日子一来,没有尽到一个妻子的应尽的责任,这是臣妾的过错,臣妾也不是冷血之人,皇上对臣妾的好,臣妾记在心里,臣妾日后会尝试着接纳皇上,还请皇上给足臣妾时日?” 慕容一潇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愿,让人觉得她是很难说出,但经过反复挣扎,终于下了决定。 楚唤一听慕容一潇愿意尝试给他一次机会,悲伤的双眸顿时放光,她终于愿意给他一次机会? “潇潇此话当真?”楚唤还是不敢确定的问道。 慕容一潇羞涩的点点头,然后脸颊处一抹霞飞滑过。 137 极力明示 楚唤惊喜的伸出双臂,环抱着她,心中那块疼痛之地,总算慢慢舒缓下来,此刻他沉溺在其中的温柔中。 慕容一潇推开两人一些距离,道:“皇上,臣妾快喘不过来气了?” 楚唤紧盯着她清丽的双眸,忍不住心底的冲动,捧起她的后脑,重重的吻下去。 慕容一潇并不拒绝,极为顺从的迎合他,楚唤感觉到她的迎合,吻得更加温柔深入,两人不知吻了多久,楚唤再也忍受不住心底的欲望,便直接褪去慕容一潇的衣衫,直接进入她的柔软。 直到子时过去,楚唤才从慕容一潇身上下来,极温柔的将她周身擦拭干净,看着她非常疲累的睡颜,心中十分满足的在她的额头上落了一吻,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她包裹在自己怀中,闭上眼睡去。 直到楚唤出现睡熟的鼾声,慕容一潇这才睁开双眸,眼中闪过一丝阴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夜渐渐入深,有人正四处游动,有人入梦沉醉,整个皇宫中看似平静,却独有那么两个宫中的灯火,一直到天亮。 楚唤早朝之时,神采奕奕,清润的双眸恍若入夜的明星,璀璨明亮,崔其宏和着嘴角的笑,听着楚唤的吩咐,“崔其宏,你让宫人不要打扰皇后休息,任何人不得靠近大殿,另外你亲自去尚食局,为皇后备上一天的膳食,还有皇后自从来了长生殿,身上的衣物都没新的,你去尚功局,去领前两日刚进贡的蜀锦,为皇后多做几套衣裳,这段时日的后宫诸事,先让惠妃帮忙管着?” 崔其宏一边帮楚唤更换朝服,一边附和着连连称:是。 楚唤眉眼中的笑意浓浓,极难隐藏他内心的喜悦。 早朝后,楚唤留下程如是,听他回禀上都和西越之事。 程如是一身黑青色朝服,头戴玉冠,极为恭敬的福身听候差遣。 “今日西越和上都的边境有何举动?”楚唤素声问。 即使楚唤的声音压下了几分,但程如是仍能听出楚唤声音中的欢喜。 “回皇上,慕容仞好像和钱仲苏达成了什么协议,两国竟将荻党一族困在氓山以北,而且两国之间好像没了之前的嫌隙,上都近日对新尧的举动也若即若离,臣生怕慕容仞听信上都其他部落的挑拨,和西越一起成东西之势,给新尧制造压力,所以臣命人在上都境内去打探,只是打探的人还未回来。” 程如是清俊的身影,拱手而立。 “朕只怕不只西越和上都在秘密约定什么事,朕想他们一定也和南平串通一气,南平的高祖重不容易对付,他年轻的时候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在各国争霸中,他对外压制西夷,闻见甚敏,对内识人善用,在强盛之余还能拓土开疆,此人如今咱们还没有完全掌控,所以还是你还是派人盯紧了,西夷的族子如今怎么样?” 程如是听闻楚唤的分析,连连点头。 “回皇上,西夷族子微臣已经遣人多次相劝,可是他……依然不改初心。” 楚唤冷笑一声道:“可惜了这位忠肝义胆的英雄人物,朕有心收他,他既然不愿意,那便不再勉强,日后能否在战场上相见,这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程如是回道:“是,可是据臣的心腹回报,族子他可能会面临危险……” “说具体些?”楚唤低声问。 程如是难言说道:“回皇上,臣也是根据推断而来,西夷内部如今混乱,才致使上次和南平之战的妥协,而如今族子在西夷之地,民心所向,但族子却仍是心胸坦荡,毫不顾虑,臣只怕内乱之下,必有宵小之人,族子只怕……” 楚唤连连点头,“嗯,你推断的不错,你可记得义父走的时候为段邑批的卦?” “臣记得,所以臣特意嘱咐过他,但是他依然如故,臣也不好多劝。” 楚唤素声道:“国师,你再次找人通告他一声,若是他还是不肯,咱们也算仁至义尽了?” 程如是领命道:“是,臣回去便去命人劝说,另外据臣在南平的探子禀报,高祖重年老体衰,皇上大可放心。” “不,姜还是老的辣,先让她先不要打草惊蛇,要按兵不动。”楚唤深虑道。 “是,臣遵旨!” 楚唤停了片刻,”朕今日高兴,想和国师喝两杯,不知国师是否能赏光?” 程如是不知楚唤心情为何大好,但是君命难为,遂应声道:“臣今日正巧无事,不知皇上要在哪里喝酒?” “长生殿?”楚唤面色带着一丝邪笑,程如是瞧见,心里总觉得他有什么事情,想极快的告知他。 “那臣回去换一身衣裳,午时臣亲自去长生殿。”程如是谦和的笑意,挂在嘴角。 楚唤眸中带着几分阴笑,甚是合他心意。 “嗯,朕和皇后在长生殿等着国师的大驾,国师一定不能迟到。” “臣肯定不会让皇上和皇后久等。”程如是一听慕容一潇也在,心情蓦然开朗,也十分期待午膳的时刻赶紧到来。 程如是虽然不知楚唤到底想和他有何事要说,但是能见到慕容一潇,也是一件让他兴奋的事。 午膳,楚唤亲自命崔其宏让尚食局的人做了一桌子慕容一潇爱吃的菜,慕容一潇因昨夜未睡好,直到楚唤下过早朝还未醒来。 楚唤回到长生殿,将慕容一潇叫醒,看着她光滑的身子,上面青一块紫一块,全身都是他爱过的痕迹,楚唤极满足的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 这一亲,慕容一潇睡的便不安稳了,朦朦胧胧的醒来,看着眼前的人,身子猛地往后一缩,极为害怕的躲在床里侧。 楚唤见到慕容一潇这一举动,心中仿佛被什么刺痛了一般,疼了一阵,然后柔声笑着问:“皇后这是怎么了?是朕,不要怕?” 慕容一潇摸了摸眼睛,所有的事情忽地冲到眼前,这才佯装着说道:“是皇上啊,臣妾刚刚做了一个可怕的梦,臣妾十分害怕。” 慕容一潇忙着往楚唤怀中躲去,以便消除他心中的担忧。 138 奉诏喝酒 楚唤顿时觉得欣喜满怀,原来是做噩梦了,难怪看到他,是那么恐惧。 “朕的潇潇,你该起床了,中午,朕约了国师一同在长生殿说事,皇后若是无事也一起陪朕喝一杯?”楚唤轻声细语的说着话,手轻轻的在慕容一潇光滑的背上,上下安抚。 “嗯,臣妾这就起来,皇上,臣妾能否让阿香来前殿伺候,她如今身体好了,臣妾希望还是由她伺候,毕竟她伺候臣妾时日最久,最明白臣妾的喜好?”慕容一潇极为顺从的将头放在楚唤的腿上,任他抚摸。 楚唤微笑道:“皇后若是想她,这有何不可,朕便让阿香前来伺候,只是夜晚的时候,朕不想她在旁边守夜,这里毕竟是长生殿?” “臣妾也不想她来守夜,这么辛苦的差事,还是交给皇上身边的人做去,臣妾可不想累到阿香。”慕容一潇极柔媚的声音,缓缓的流出,惹得楚唤全身燥热。 楚唤忙唤来小娇,为慕容一潇梳洗穿戴,楚唤趁机走到殿外,舒缓一下刚刚的燥热之气。 崔其宏快步行至楚唤跟前,问:“启禀皇上,快接近午时,奴才命尚食局这边开始了?” 楚唤点点头,“嗯,快去吧。” 午时刚到,程如是一身白衣便出现在长生殿,楚唤拉着他入座,慕容一潇这时推着身子走入殿内。 楚唤见慕容一潇走过来,忙起身迎上,将她扶至身边,慕容一潇眉眼全是笑意,带着娇羞,嗔道:“皇上,臣妾自己可以。” “无妨,潇潇昨夜定是累坏了,所以今日身子才会如此沉重,左右这里无外人,潇潇还是赶紧坐下吧?”楚唤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传入程如是的耳中。 程如是福身行礼,却被楚唤免去,“国师不必行礼,这里无外人,朕拿你当兄弟,你便当她是你嫂嫂罢了?” 程如是虽极不愿承认,但还是依着楚唤的意思,等着他们坐下,自己在他们的下座坐下。 程如是席间抬头看了慕容一潇几眼,发现慕容一潇脖子和劲前,有多处明显紫红印记,他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心中正苦闷着不停地喝酒,这时楚唤却拿起酒杯,说道:“如是,告诉你一件喜庆的事,潇潇终于愿意给朕一次机会,你知道朕有多开心吗?朕想告诉全天下的人,让他们一同为朕庆贺……” 程如是面色怔凝片刻,脸上顿时冷下,拿着手中的酒杯,盯着瞧半天,另一只手紧紧握着腰间佩戴的长生结,心中酸涩难忍。 “那臣便恭喜皇上和皇后娘娘,恭贺你们喜得良缘……”说完便一饮手中的酒,眸中带着闪烁的盈亮,抿着嘴角遗留下来辛辣的苦酒。 原来他真的什么也不算,他一直都是在自作多情,她心中早有皇上,今日皇上让他来,原来是让他知难而退,放弃对她的想法。 只是,他如今深陷泥潭,他该怎么全身而退? 楚唤温和的笑道:“朕有什么事,岂会瞒国师你?朕先谢谢国师了。” 程如是一杯杯的饮下手中的酒,十分想宣泄出来心中的疑问,但如今木已成舟,他在这里能问什么? “这倒是好消息,臣竟从未发现皇后娘娘对皇上一片痴心?”程如是带着不服气的语气问道。 慕容一潇礼遇一笑:“国师从前未发现,并不代表以后,本宫和皇上如今能走到一起,国师定为功不可没的大功臣啊?” 程如是“哈哈”大笑几声,那声音苍凉悲壮,“皇后娘娘,何苦还这般说,难道觉得臣所受的痛苦还不够?” 楚唤接过问话,道:“国师何出此言,皇后乃是朕的皇后,国师乃朕的臣子,国师还是在这后宫之中还是谨言慎行的好?” 程如是三分醉意已显,此时更不易多说,慕容一潇暗暗的拉了拉楚唤的衣袖,让他不要再激怒程如是了。 楚唤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心。 程如是见两人心意相投,若是再待下去只会自取其辱,“皇上,臣突觉身体疲累,无法再继续和皇上皇后饮酒,微臣暂且告退,希望臣没有扫了皇上的兴致?” 楚唤如和睦的春风笑过后,道:“这菜才上了一半,国师便想走?” 程如是见楚唤的声音中带着寒意,便充足了胆子,问:“皇上,臣敢问,皇上今日召臣前来陪皇上饮酒,可是为了此事?” 楚唤点点头,并为程如是再斟上一杯,“国师,这酒要喝就要喝的尽兴,国师这时走了,岂不扫兴?” 程如是进退两难,楚唤故意不放他走,也是因为他刚刚对慕容一潇出言不逊,所以他想为她教训一下他。 “皇上,既然国师想走,皇上便放他离开吧?”慕容一潇柔着声音说道。 楚唤本不想强留程如是,只是她如今这副样子,让他自己回去,他也不放心,便命崔其宏跟着他,一直将他护送至国师府,这才回来复命。 后面的事,慕容一潇都是听阿香说起,她说程如是回到国师府,便生起病来,这一病倒是急坏了楚唤,空闲中,慕容一潇又得了几天闲工夫。 外面的瑰美人命留在宫中的小宫女负责她和慕容一潇的日常传话。 日子也过去大半个月,楚唤日日宠幸慕容一潇,慕容一潇除了在楚唤批奏章和上朝之际有空闲,旁的时日,全都在楚唤身边打转。 来到冬至,观景楼处的水位慢慢下降,慕容一潇这几日时常来德贵妃宫中与她对弈。 德贵妃得知慕容一潇的计划,她也极愿意她逃走,她若走了,程如是或许会多看她两眼。 慕容一潇也渐渐摸透了楚唤的时辰,什么时辰干什么事情,楚唤这人非常讲究,午睡要二刻钟,批奏章从下午开始,一直到深夜。 阿菲在暗处,查探跟在慕容一潇身边的人,发现越来越少,直到只剩小娇和阿狂两人,阿菲这才回禀。 慕容一潇喜道:看来楚唤对她越来越放松警惕了,这是好事,只是时候还未到,她要耐心等着。 139 身后偷听 楚唤这晚早早的批完白日的奏折,便赶回殿内陪慕容一潇。 但到长生殿内,发现里面空无一人,便唤来小娇询问。 “你们娘娘去了哪里,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来?”楚唤的声音明显带着几分不悦。 小娇跪在地上,轻声回道:“回禀皇上,娘娘这几日,日日在福宁宫处,时常都是这个时候回来,今日只怕有事耽搁了,才会晚些回来。” 楚唤听闻慕容一潇的去处,心中顿时安定下来,便起身走过小娇的身边,道:“嗯,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朕要去福宁宫一趟,你去备上一些精致的点心,待朕接回皇后后用?” 小娇恭敬的垂着头:“是,奴婢遵旨!” 楚唤来到福宁宫,福宁宫的宫人惊慌的想去里面通传,但被楚唤拦住,楚唤悄悄的往福宁宫里去,刚想踏入门口的门槛,便见偏殿的两人坐在长榻上,正在对弈。 楚唤放轻了脚步,想慢慢靠近两人,只听声音冷清的霜无姬道:“臣妾还是想劝劝皇后娘娘,这孩子要不要,不是随人的意愿,而是天意,皇后娘娘若是心中有他想,臣妾劝皇后娘娘,最好此事不要让皇上知道,若是皇上知道了娘娘故意不要怀上,凭着皇上的品性,娘娘只怕在这宫中的日子会不好过?” 楚唤猛地停驻脚步,刚抬起的脚,又放下去,神色禀然。 “贵妃说的极是,只是本宫如今还未想好一些事,如果冒然怀上了孩子,只怕这孩子也会自带苦命……” 楚唤听着慕容一潇柔软的声音,每一句话都十分轻柔,可入到他的心里,却如尖刀一般,刺痛他心里的每一寸温情。 楚唤的脸色顿时冷下,寒眸紧盯着偏殿的两人。 “皇后娘娘岂不杞人忧天,皇后娘娘若是怀了这孩子,说不定皇上会十分高兴,你若是心里全然不顾及皇上,又岂会到臣妾这里来,将此事说与臣妾听?” 楚唤瞧不见两人的神色,但从说话的声音中可以感觉到,德贵妃像是在帮他劝说慕容一潇,而皇后却一直回避。 “瞧姐姐说的,妹妹来你这里倒是为了皇上来了?姐姐长相这么冷艳,可谓倾代绝城,妹妹仰慕还来不及呢?” 楚唤听慕容一潇使出惯会的绝招,转移话题,每次别人和她说心事之时,她若不想回应,便是极快的转移话题。 楚唤脚步迈出,阿香最先瞧见楚唤的身影,忙揪着慕容一潇的衣裳,示意正在低头对弈的两人。 慕容一潇顺着阿香指的方向望过去,慕容一潇忙放下手中的白棋,起身福礼道:“臣妾叩见皇上!” 德贵妃扭过头也瞧见楚唤的到来,也跟着慕容一潇福身行礼。 楚唤坐在德贵妃的榻上,德贵妃起身为他端茶,慕容一潇起身慢悠悠的坐在楚唤的对面。 慕容一潇看了德贵妃一眼,德贵妃摇摇头。 两人的小心思,自然逃不过楚唤双眼,“两位爱妃在做什么?你们在朕面前还有隐私?” 楚唤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 慕容一潇轻缓一口气,想必他没听到什么,不然依他的脾气,只怕她和德贵妃如今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皇上怎么这个时辰过来?”德贵妃嬉笑着问。 楚唤瞧着霜无姬脸上那副违和的笑,声音冷冽几分道:“朕的皇后被无姬压在福宁宫不还,所以朕这不亲自来接了?” 霜无姬见楚唤和她打趣,心绪便自然了些,“皇上说的极是,是臣妾的不是,臣妾不该耽误皇上和皇后娘娘的良宵,那皇上若是允许,臣妾便下逐客令了?” 楚唤指着霜无姬望了慕容一潇一眼,笑道:“皇后你瞧,外人都道德贵妃高冷无双,倾城倾国,怎么她在朕面前,却变得有些小女人心思了?” 霜无姬笑道:“皇上一心拿无姬为妹妹,皇上又怎会和妹妹一般见识,皇上还是带着皇后娘娘赶紧回宫吧,不然皇上哪日不悦,来找无姬的麻烦,无姬岂不是会很委屈?” 楚唤笑眯眯的回过头,伸过手牵着慕容一潇的手,道:“皇后,你瞧朕的这位妹妹,已经下了逐客令,皇后还不快快与朕回宫?” 慕容一潇浅笑道:“是,都是臣妾的不是,忘记了时辰,这才劳烦了皇上。” 楚唤想起她刚刚进门的一些话,又听出她声音中的几分疏离,心中仿若被大石重重的压着一般,极度喘不过来气。 “朕这便带着皇后走了?德贵妃好生歇息吧?”楚唤紧紧的牵着慕容一潇的手,脸上依旧挂着来时的轻笑。 德贵妃忙行礼送离两人。 楚唤带着慕容一潇一路走回长生殿,快入殿门的时候,楚唤问:“皇后什么时候和德贵妃走的这么近?德贵妃不是曾经陷害过你们吗?皇后竟有如此胸襟?” 慕容一潇柔和的笑道:“皇上,宫中姐妹哪有多大的仇恨,有话聊,自然就能走到一起。” 楚唤松开慕容一潇的手,慕容一潇见楚唤背过身往殿内走,这才敢轻柔小手,此时的手有的地方已经发麻,深紫一块,红肿一块的相连着。 楚唤故意用力拉着她的手,他想知道她会不会喊疼,她会不会和他喊委屈,可是他等了这一路,她竟任由他用力地握着,宁愿咬牙忍着,也不肯叫出一声。 这些日子以来,他细心呵护,生怕自己会错过这次机会,可是她的心仿若石头一般,捂不热,烫不化。 他在她低头揉手的时候,悄悄的回过头,看她紧咬着牙门,忍着疼的样子,他十分心疼,他有一瞬想拥抱她,让她在他怀里安慰安稳,但看着她一脸不屈的样子,头便快速扭过来,走到偏殿坐在桌子边。 慕容一潇看着桌子上摆放的点心和茶水,心中顿时一热,他为她准备她爱吃的茶点,百忙之中还亲自去接她,她有一瞬竟愿意沉溺在这份疼爱中。 两人默默无声的吃着茶点,夜间入睡之时,慕容一潇也渐渐的习惯楚唤在她身侧酣然入睡,只是今夜的楚唤不知怎的,让她有点承受不住他的热情。 140 独断换药 多次她都疼痛的几乎叫出声,可是她都忍着不敢叫,直到她再也承受不住他的攻势,半晕半倒在了楚唤的怀中睡去,才算结束。 直到第二天的巳时三刻,才醒过来。 慕容一潇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吩咐阿香端来她备着的汤药,阿香端来一碗黑漆漆的汤水,“娘娘这药还要服用多久?” “恐怕要到咱们离开吧。”慕容一潇拖着疲累的身子起身。 阿香眉宇凝滞,似有事情想说,慕容一潇看着阿香的神情,问:“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和本宫说?” 阿香也不敢确定的回道:“晨早,奴婢去为娘娘煎药,阿菲和奴婢说,昨夜,张太医突然死了,据说是因为心疾突发而死,奴婢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所以奴婢便犹豫着要不要和娘娘你说?” 慕容一潇听闻张太医死了,心中突然想到张太医的死是不是因为她? “阿香,你让阿菲打听清楚张太医的事,本宫的这药可是张太医秘密给本宫开的,旁人并不知晓,让阿菲打听仔细了,自从咱们收买了张太医后,并没有人知晓咱们的事,本宫觉得张太医的死太过凑巧了?” 慕容一潇总觉得张太医突然暴毙,死因和她脱不了干系,昨晚和德贵妃说的话,楚唤是不是都听到了? 而楚唤回来后,一罗列细小的反常,让她不得不怀疑,是楚唤暴怒之下杀了张太医? 阿香不明白慕容一潇为什么会对张太医的死,耿耿于怀,这药不只是张太医有,其他太医都可以拿得到,只要皇后娘娘一令而下,谁敢不听? 但慕容一潇既然有疑虑,她便毫不疑问的去调差清楚。 “是,奴婢服侍娘娘起身后,便去和阿菲说。” 慕容一潇拖着酸痛的双腿,颤抖着站起身。 午膳时,楚唤回到殿内,陪着她一同用膳,但见慕容一潇双腿颤微,走起路来,像是拖着腿走,心中顿时软下,直接拉开她身边的阿香,抱起慕容一潇,将她轻轻的放在桌凳上。 慕容一潇被他一连串的动作惊得不敢乱动,瞪大了双眸望着他。 一顿饭下来,慕容一潇吃的很撑,楚唤不温不火的声音一直说:这个好,吃这个,这个也不错,多喝一碗。 就这样,一顿饭吃完,撑得慕容一潇肚子圆凸凸的。 午膳后,过了半个时辰,尚食局送来一碗蜜汤汁,说是助积食消化的,慕容一潇畅饮地喝下。 只是从那日起,他们每次用过膳后,尚食局都会送来同样的一碗汤汁,开始两日,慕容一潇没觉得有什么奇怪,一直按着吩咐饮用,直到第三天,慕容一潇让阿香留意一下这碗汤到底出自何人之手。 阿香去尚食局查探,尚食局的人仿佛长了一条舌头,谁也不肯相告。 阿香回来禀报后,慕容一潇在避开楚唤喝汤汁的时候,暗暗的让阿香留了一些汤渣,包在袖子里。 第二日,让德贵妃找太医院的人询问汤汁的事。 等了一日,慕容一潇午后便往福宁宫去找德贵妃闲聊,德贵妃机敏的遣退身边人后,将实情告知了慕容一潇:“娘娘,昨日你让臣妾帮你问的事情,有答案了。” 慕容一潇沉静的脸上多出了一丝期待,“贵妃请说!” “娘娘,只怕这药渣是皇上派人为你熬的?”霜无姬绝色的脸上,无半点情绪。 慕容一潇抬眉望着霜无姬,她知她聪明过人,心思细腻,若是她这么说,只怕此事十之八九。 “此药是何物?”慕容一潇问。 “此药是大补的药,特别是女子身体亏虚,祛湿驱寒,有助怀孕生子的良药……”霜无姬看着慕容一潇的神色,不敢再说下去。 “看来那日他听到了你我的谈话,不然他怎么会这么做?”慕容一潇肯定的说。 霜无姬点点头,“娘娘,臣妾这里往后若无旁事,娘娘这段时间还是少来福宁宫,臣妾怕咱们两人说话,再次被他听到,有了这次,可不能再有下次,若是他听到不该听的,恐怕臣妾也会跟着受牵连?” 慕容一潇站起身,扶着阿香颔首道:“你说的不错,只不过咱们的计划可能要提前,若是被他发现,或是本宫这段时日怀上他的孩子,本宫岂不是前功尽弃?” 霜无姬担心道:“那咱们日后若是说话,命阿香在外面守着,以防万一吧?” 慕容一潇想来想去只能让阿香在外面盯着,所以赞同的点了点头,这才感激的看了霜无姬一眼。 霜无姬不是感性之人,便淡淡的笑了一下,以作回应。 晚膳后,慕容一潇和缓走到楚唤跟前,轻轻的微笑道:“皇上,臣妾日日喝的汤汁是不是皇上命人做的?臣妾不想喝了,日日喝,臣妾有些腻了?” 楚唤刚用完膳,心情本来不错,此时听到慕容一潇的说辞,想起白日有人禀报阿香去过尚食局查探汤汁的事,心中便对慕容一潇起疑。 他冷声回道:“皇后不必心急,这样的汤汁皇后恐怕还要喝上两个多月,等什么时候皇后有了朕的子嗣,那时便不再喝了。” 楚唤的声音中含着命令,慕容一潇不敢再有多言,只是心虚的问:“皇上听到臣妾和贵妃的谈话了?” “朕其实不想听到,这次皇后好不容给了朕一个机会,朕想好好把握这次机会,皇后要安心留下,为何不能为朕生儿育女?皇后难道想反悔不成?” 慕容一潇听出楚唤声音中的几分压抑,似是含着愤怒和失落,慕容一潇把头垂下去,眉心低蹙着。 “还有,皇后日后不要再想着从太医院和郭雪彦那里得到什么药,朕也给各宫门的人下过旨意,只要皇后身边的人出去办事,回来后便一定要谨慎搜身,皇后不想闹出什么不愉快,这段时间还是不要让人外出,以免伤到你的婢女,到时和朕说理。” 楚唤明显将愤怒发泄出来,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慕容一潇眼观鼻,鼻观心,垂着头,眯着眼睛,眸中的寒意十分凌厉,他的动作可真快。 141 见敏昭容 “皇上说好,便好吧!”带着几分不愿,慕容一潇还是认真的回应道。 楚唤见他说服了她,心中极为兴奋,连连几日,他夜夜疯狂的在她身上索取,即使看着她疼痛的样子,也不肯放过她。 慕容一潇见他想抱她,本能的反应是赶紧抱紧自己,推开他,将他拒之门外。 楚唤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不可原谅的错误,他怎么会因着一己私欲,不顾她身体,而一再的伤害她呢? 可是他真的气疯了,他只要见到她,便会想起那日他听到的话,便会害怕她想反悔了,不想待在他身边,想尽办法离开。 他只要想到她要离开,他心中便如刀绞一般的疼痛,他不要她离开,哪怕让她恨他,她也不想和她分开,他贪恋她身上的味道,他疯狂的想着只要占有她,她便会是他的,没人可以分开他们。 到今晚,他再次想亲近她,可是她却本能的拒绝他,看来要想平复她心中的恐惧,还要多下些功夫才行。 慕容一潇低着头,她是真的怕他,他猜不到他的心思,她想离开长生殿,和他住在一个殿内,都让她害怕的全身颤抖。 可是沉静的心思,让她克制住她的不愿,她快要成功了,不能因短暂的害怕便前功尽弃,她要克服内心的恐惧。 可是就在楚唤想伸过手抱她的时候,她还是惊恐的全身发抖,楚唤扬在半空的手,无力的放下。 “朕只是想抱抱你,不会有其他的动作。”楚唤慰声道。 慕容一潇点点头,抬起眉,笑着回道:“皇上不必介怀,是臣妾不懂得皇上的宠爱之心,臣妾让皇上失望了。” 慕容一潇越是这般委屈自己地说,楚唤心中如刀绞一般。 不是她的错,是他,他不该以小人之心,让她一再对他产生恐惧,他不该因一时之怒,而降责在她的身上,她刚刚接受他,让她此时怀上他的孩子,换成是谁,谁心里也会不容接受。 可是他偏偏不懂女儿家的心思,多疑了。 楚唤命阿香今夜在长生殿伺候,楚唤和阿香一直等到慕容一潇睡去,楚唤才敢上床躺在她的身边,他转过身,想伸过手搂着她。 手刚刚触及到她的胳膊,慕容一潇浑身一个激灵,全身僵在床上。 楚唤伸出的手,赶紧收回,躺平身子,轻轻的叹一声气,这全怪他自己,连她睡觉的时候身子都提高了警惕,他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深夜,楚唤的叹气声一直不断,直到子时后,这才眯着眼睡去,还好她没有走,依然在他身边,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连续几日,楚唤都默默的躺在慕容一潇的身边,过了大概十日,这夜,楚唤翻个身,无意中竟伸过手抱着慕容一潇睡了一夜,慕容一潇竟然没有颤抖,看来她心里的恐惧渐渐消去了。 但他还不能有多余的动作,他怕她还没适应。 冬日里的景象,总让慕容一潇想起她曾经在上都的时候,草原上,皑皑白雪,她骑着马儿迎着狂风,在草原上狂奔,寒冷的冬日,她一点也不觉得冷,下了马后,还一身热汗。 而新尧的冬日,每个人出来都抱着一个汤婆子,缩手缩脚的躲在衣袖了,她渐渐也和她们学会了这样的生活,成日的躲在长生殿,不想外出。 偶尔去德贵妃处下下棋,已觉得十分幸福。 阿菲今日来长生殿伺候,阿香去给惠妃送去这个月宫里的账簿,每月这些事都是阿香和惠妃两人解决,阿香这几日也不能近身伺候,只有傍晚的时候才能回来,将白日的事情交代一遍,才回对月楼。 阿菲得了宫外王姝茵的支持,将逃跑的路程重新梳理了一遍。 阿菲认为,王姝茵思虑还是挺周全的,慕容一潇若是想离开,想要躲过重重的关卡,必须有多重身份,在皇上未发现之前一切都好说,但是一旦发现,她们怎么逃出尧州城?万种可能都要想到。 慕容一潇对王姝茵的计划十分赞同,但是此人惯用小人伎俩,为了以防万一,慕容一潇决定和望秋楼的刘玉再次联系。 谁知阿菲还未将此事的原委说完,刘玉便欣然同意,极为爽快,慕容一潇觉得蹊跷,按理说她和他并不是深交,这样的大事他竟然毫不犹豫的同意,即使对她十分爱慕,也不能白白送了性命。 阿菲回来和她说的时候,慕容一潇便觉得奇怪,又想起之前程如是再三叮嘱,刘玉此人身份不明,让她多加防范,看来他也是不能全信。 长生殿内,阿菲因叶和身体有恙,跑回对月楼照看,小娇去了尚功局,殿内只有几个小宫女和小太监在旁伺候。 一向极少露面的敏昭容,今日却来了长生殿。 慕容一潇觉得稀奇,便迎着她,请了坐。 敏昭容虽说是南平的人,但是性子却也大方得体,在宫中极安分的一人,姣好的容貌,体量纤细,让人看到她的人,不知不觉便喜欢上她。 “昭容妹妹是想找皇上吗?”慕容一潇淡声问。 她对敏昭容十分喜欢,性子不张扬也不内敛,容貌行为极为大方得体,面见任何人,面容不改色,是个见过大场面的人。 曾经她多次想单独见她,但被她拒绝后,她反而倒安静起来,她想她应该明白她的意思,那时谁也不能做出头鸟,否则就如同晴婕妤一样的下场。 而今日却独来长生殿,若不是为了楚唤,便是为了之前的事,难道外面局势有变? “回皇后娘娘,臣妾是来找皇后娘娘的,臣妾自知进宫后无福得皇上的面,所以臣妾想恳请皇后娘娘恩赐臣妾一次雨露的机会,臣妾知道皇上一心在皇后娘娘身上,但是,这后宫无宠的日子,有多么难熬,娘娘是有所不知啊?” 慕容一潇想着她这番话,只怕是说给外面的人听,她只是一个和亲的郡主,而如今求着皇后来分恩宠,她就算再笨,也知此事只会适得其反,除非她是故意这么说。 142 阿香婚事 敏昭容见慕容一潇一脸无动于衷,便曲下身来,伸出双手紧握慕容一潇的手,祈声求道:“皇后娘娘,臣妾真的没有办法才来求娘娘,臣妾的宫中如今连冬日的碳也没了,这冬日尚早,臣妾和臣妾的宫人该怎么活?” 慕容一潇回握着她的手,将她拉起,“敏昭容快快请起,昭容妹妹好不容来一次长生殿,想必是想了许久,才敢来吧?” 敏昭容泪凄凄的起身,轻拭着眼角的泪,点着头。 “此事本宫知道了,敏昭容且先回宫,容本宫和皇上商议后,再行定夺?”慕容一潇柔着声说道。 敏昭容坐在长榻上,慕容一潇握着她的手,明显感觉到她的手十分冰凉,接过她手中藏匿的小纸,然后翻看她的手上,有的地方冻成了疮,看来她说的不假,想必她和惠妃说过此事,惠妃只怕年底忙的晕头转向,便把此事忘记了。 慕容一潇又劝说了好一会,敏昭容这才回宫。 楚唤下过早朝后,和大臣在紫宸殿议事,直到午膳才回长生殿,慕容一潇早早命人备好了午膳,就等着楚唤。 慕容一潇见楚唤坐下来,也随着坐在他的身边,“朕听说今日敏昭容来找过皇后?” “皇上收到消息可真快,臣妾这边刚送走她人,皇上这边一回来,便知道了?”慕容一潇娇嗔道。 楚唤弯过嘴角笑道:“皇后别怪朕,朕只是不想你卷入她们这群人之中,她们这几个来朕身边都是带着不同的目的,皇后可断断不要和她们有过多接触?朕只是命人监视她们几人而已。” 慕容一潇笑着回道:“臣妾明白,只是臣妾听敏昭容说的也真切,她在宫中所受的苦也挺多,皇上难道没有恻隐之心?” “她的事,是朕吩咐下去,她和红美人一样,说起红美人,你可别怪朕没有惩处她?”楚唤挑眉道。 “臣妾知道,皇上在顾全大局。”慕容一潇轻声回道。 “皇后明白朕的用心就好,红美人她那里你更别去,上次就是因为她的虫子,差点害了你的宫女性命,皇后一定要离她远远的?”楚唤嘱咐道。 慕容一潇点着头,为楚唤夹了菜放入他的碗中,“皇上,只是敏昭容今日来求臣妾了,臣妾也答应了她,看着她梨花带雨地哭,臣妾还真狠不下心……” 楚唤笑的更加温和,道:“嗯,朕知道了,皇后赶紧用膳吧,她的事朕会处理的。” 慕容一潇笑着点头,然后拿起筷子用心的吃起来。 午后的小憩,慕容一潇见四下无人,这才敢掏出袖中的纸条,她的身边总是有人盯着,也只有这个时候,楚唤在身边入睡,旁人才有松懈。 慕容一潇展开小纸,上面写道:我是刘玉,敏昭容可信,出宫之后,需南平相助。 简短的几句话,慕容一潇心中隐隐的觉得她逃出宫一事,已经不是她个人的举动这么简单了。 刘玉的身份,到底是谁?按着王姝茵的路线,是想将她带到罗州境内,罗州可是俞刺史的地盘,她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敏昭容是南平人,这是毋庸置疑,可是她和刘玉是怎么认识的?刘玉难道也是南平人?那敏昭容进宫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她将她放出宫,她就能安稳的躲过楚唤的追查?她为什么会冒着生命危险来帮自己? 这些问题,随着刘玉的几句话,慢慢的涌上了慕容一潇的心头,看来外面的环境,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平静,有些人正在慢慢酝酿什么阴谋。 只是,他们这一群人,为什么会帮她逃出宫? 他们到底想利用她出宫这件事做什么文章? 这些事,慕容一潇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直到阿香从长生殿回来,慕容一潇这才慢慢的转过神来。 问了时辰,连忙起身去喊楚唤,楚唤正在熟睡中,样子极为平静。 慕容一潇看着楚唤俊朗的睡颜,忽然想到,他们是不是针对楚唤? 有这个可能,楚唤很少有把柄在别人手中,他们在被楚唤逼到一定程度上,或许,他们会冒一冒险,也不无可能? 只是,真的是这样吗?她什么时候对他这么重要,她怎么没发现? 也许只有自己知道谁对自己好,情爱中的体贴和包容,不是谁都能做到的,楚唤他顶多对她只有占有欲,而无真心爱,从他表达出来的情绪看,她只能是这么认为。 慕容一潇走近楚唤,听着平缓有力的呼吸声,她低声唤道:“皇上,该起身了,奏折堆积如山了。” 慕容一潇从不否认他是位好皇帝,他勤政爱民,知人善用,从不轻看每一本奏章,这是和他一起这么久,她了解到的。 楚唤听到慕容一潇低柔的声音,嘴角弯起,迷人的一笑,“要是每天都是皇后叫朕起床,朕是该有多么高兴?” 慕容一潇坐在床边,轻轻的笑道:“只要皇上不嫌弃臣妾吵人,臣妾往后每日都叫皇上起身。” 楚唤抚摸着慕容一潇的脸颊,细腻光滑的脸蛋,他爱不释手。 “都几时了?”楚唤问道。 “回皇上,未时刚过,臣妾也起晚了,迟了一刻钟?”慕容一潇解释道。 本来楚唤让她未时三刻叫他,可是因着刚才在想事情,走了神,这才喊迟了。 楚唤微笑道:“无妨,皇后心疼朕,让朕多睡了一会罢了。” 慕容一潇扶着楚唤起身,越来越熟悉怎么伺候他,楚唤也十分畅意。 “皇上,臣妾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慕容一潇轻声问。 楚唤望着慕容一潇的水眸,笑了笑:“皇后和朕之间不必这么多礼数,也不用顾及什么,说便是。” “臣妾遵旨!”慕容一潇想了想,还是这时候说起此事比较合适,不然太过仓促,会连累阿香。 “臣妾瞧着身边的阿香,这几日魂不守舍的发呆,听惠妃说,阿香经常问及国师幼年时候的事情,臣妾瞧着阿香这样,臣妾心疼,若是皇上肯同意,便早早让阿香和国师完婚吧?” 慕容一潇说完,低下头去,生怕楚唤又会胡思乱想,不敢正眼看楚唤。 143 如是大婚 楚唤一听要帮程如是解决婚事,心情自然喜悦,他早盼着程如是能早点完婚,这样他日后再想盯着后宫,也要掂量掂量是否身份合适了。 “这有何难?明日朕便先下一道圣旨,抬一抬阿香的身份,然后再下一道旨意,让他们尽快完婚,如何?” 慕容一潇听到楚唤的安排,心中一喜,连忙跪下为阿香谢恩。 楚唤扶起她,“皇后这是做什么?你的事不就是朕的事,再说你要是感谢朕,也不必行这么大的礼,朕将那阿香赶走,对朕也有好处,不是吗?” 楚唤以为她是被他的爱惜感动到,这才含泪跪下,谁知慕容一潇心中是为阿香的后半辈子而欣喜,她心中的牵挂总算少了一个。 慕容一潇将此事和阿香一说,阿香便明白慕容一潇的意图,她是想早早离开,免得她受委屈。 心中极为感激,更是说不出的舍不得。 第二日,楚唤赐给阿香一个新的身份,是镇远侯念敬之女,以郡主的身份嫁入国师府,为侧室。 国师始料未及,根本没想到此事在他完全不知的情况下,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虽然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可是听皇上说,是皇后亲自向他提请的,他的心中还是被什么扎疼了。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将阿香推给他? 程如是和阿香的婚事是由惠妃一手操办,日子订在了十天后,虽然短促,但是对于侧室来说,已经是极大荣耀了。 皇上亲自赐的婚,皇后如待妹妹一般,亲手备上的彩礼,十几个大箱子,抬着进的国师府。 阿香不是正室,所以不能走正门进入,更不能穿正红色,只穿一身梅红,程如是无父无母,所以免了许多的礼仪。 只有皇后一人过府,坐在高堂的位置,以示尊位。 热热闹闹的一天过去,阿香肚子已经叫了几遍,傍晚,宾客们吃完酒席,很少有人留下来闹洞房,都知此婚事,国师并不满意,所以众人闹了一阵便都散了。 阿香一人坐在新房中,等着程如是进门喝合卺酒,等了许久,眼看着阿香就想起身,随手那些东西吃,这时程如是推门进入。 吓得阿香赶紧盖好红色的盖头,端正坐好。 程如是一步步的走近,阿香的心跳越来越快,她今日便要成为他的人了,这是她做梦都没想过的事,竟然成了真? 她一定要好好珍惜,好好的照顾他。 程如是一把掀开盖头,阿香俏丽的容颜,殷红的娇唇,娇艳欲滴。 “从今日起,这思月阁就是你今后所住的地方,我们还如从前一般就行,各不相问,有什么事情,你可以找府中的管事,至于咱们两个的婚事,你不情我不愿,强加在一起也没什么意思,这是一封休书,若是你觉得我委屈了你,你便自行离开,当然,若是你对我抱有什么幻想,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程如是一脸冷霜,将手中藏好的一封休书,放在圆桌上,声音中一丝温度也没有。 “且慢,国师,阿香自知配不上你,但国师这个时候不能休了阿香,阿香知道国师一心只在公主身上,阿香虽读书没有国师多,但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阿香想劝国师一句,即使国师不顾及自己的颜面,也要顾及一下皇后娘娘的颜面?” 阿香见程如是想抬脚往外走去,轻声喊住,虽然心里已经被刺的极痛,可是为了公主的颜面,她不得不厚着脸面,回绝休书。 “阿香姑娘,请说的明白些?”程如是问。 “国师难道不知,这桩婚事是皇后娘娘亲自请的旨?若是国师仍是一厢情愿,国师将阿香休掉的事小,丢了皇上和皇后的颜面事大,国师是做大事的人,这些小事,自然不用阿香提醒了?” 阿香知道也只有公主,可以改变他的想法,如果有一天,他也能为她改变一些想法,她就算是死,也值得。 程如是看着桌上的烛火,心中似有火苗在窜,阿香说的不错,是他因一时气愤,而忽略了这个细节。 “阿香姑娘说的极是,即便如此,我还是想和阿香姑娘说明白些,本尊会以礼相待姑娘,还望姑娘不要越界,本尊喜欢凡是都先说好,还望姑娘见谅?” 阿香望着程如是一身白色的素衣,今日是他们的大婚之喜,可是他却一身白衣进入喜房,阿香心底在阴阴作痛,不管如何,她为了公主,也要待在国师府。 她本就没幻想过,他会正眼瞧她,她只要待在他的身边,她已经满足,何况如今还嫁给他,这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所以她应该感到幸福。 “国师说的,阿香一定会谨记,还请国师放心。” 程如是不敢面对她,听到阿香的保证,这才拿起桌子上的休书,夺门而去。 阿香褪去红妆,吃了点桌子上摆放的瓜果,从此她再也不是低三下四的奴婢了,两位皇后精挑细选的宫女,就守在门口,她没有被人伺候的习惯,所以命便她们早早睡去。 独自一人待在新房中,一夜未睡。 新尧的规矩是第二日回门,若是路程远的,可以多准备几日,阿香第二日早早换过衣裳,便带着两名婢女,回了宫。 慕容一潇见是阿香一人进宫,心中便猜到,只怕程如是此时还在气头上,阿香的日子前期一定会不好过。 阿香近身伺候慕容一潇梳洗,慕容一潇婉声笑道:“你这刚刚大婚,不再府里歇息,这么早来本宫这里做什么?” 阿香泪眼婆娑,声音呜咽道:“娘娘身边阿香伺候惯了,阿香怕旁人不了解娘娘的喜好,娘娘会生气。” 慕容一潇拉过阿香梳头的手,转过身问:“的确委屈你了,国师他如今正在气头上,过些时日,便会好些,国师为人谦和,本宫将你交给他,本宫放心。” 阿香点着头,道:“阿香明白娘娘的不得已,阿香都懂,阿香只是觉得只是今日一别,不知阿香何时再能进宫伺候娘娘,阿香舍不得……” 慕容一潇还记得昨日,阿香上了花轿那一刻,她忍着不敢出声,她都看在眼里。 144 逃出尧宫 “好了,相信本宫,若是想本宫了,和国师说一声,让他放你回来待几天,如今都是嫁过人的人妇了,还哭哭啼啼的,岂不让阿菲笑话你?” 阿香看向阿菲,见阿菲也是泪凄凄的望着阿香,两人心照不宣,只是微笑示好。 午膳,楚唤得知阿香回来用膳,便一人在紫宸殿内吃了,他将长生殿给了她,真心的希望她能开心。 再过半月就是除夕,新尧的除夕有新规定,在州城内的官员,都要进宫和皇上一起守岁,而皇后带着后宫的所有妃嫔一同守岁。 上次和敏昭容见过,慕容一潇便想着找机会会会她,只是碍于周围的人,她一直想找机会让她带给刘玉一些东西,她想上元之期逃出宫。 楚唤上元节当日,会一整天都和满朝文武聚在一起,祭祖,朝拜。 夜晚还要和一些王孙贵胄,一同饮酒,此次的王侯,素日都不在尧州,分散在各州,所以上元节他们一同入尧州,进宫觐见。 那天宫内会有烟花炮竹一直放一夜,直到第二天天亮,而各官员的内室,也可入宫一同庆贺。 阿菲查知,敏昭容身边的宫女清云,今日会去尚服局,领年底发下来的布匹和衣裳。两人走在长街上,阿菲在拐角,故意碰撞在清云身上。 暗暗的塞了一张纸,在敏昭容的衣物里。 清云一见是阿菲,便忙着福礼,“阿菲姐姐这是做什么去?怎地慌慌张张的?” 阿菲笑道:“你这丫头,是哪个宫的?敢管起本姑姑的事了?” 清云忙笑道:“奴婢哪敢管姑姑,奴婢是宣丽殿敏昭容身边的清云。” 阿菲瞥一眼道:“清云,你回去和你们家昭容说,就说那日昭容求皇后娘娘的事情,皇后娘娘已经回禀了皇上,让她且放心吧。” 清云一听皇后娘娘竟然会帮敏昭容,心中大喜,没想到她们求了一个皇宫内外,都没有人肯出来帮忙,反倒皇后这里,一句话便解决,可见传闻是真的,皇上对皇后,是真的不一样。 “阿菲姑姑,奴婢先代敏昭容谢过皇后娘娘,谢谢阿菲姑姑告诉奴婢,奴婢以后一定会好好的孝敬阿菲姑姑。” 阿菲一听这话酸,心里便不乐意听,便阻止道:“你赶紧将此事告诉敏昭容吧,这都多少日了?若是以后各局对你们还有苛刻,你们只管告诉皇后娘娘,娘娘说了,一定会为你们做主,将那帮子欺主的奴才,全都打发了。” 清云端着衣物,连连福身感谢,便高高兴兴的回了宣丽殿。 回到殿内,清云将在路上发生的事情告知了敏昭容,敏昭容一喜,便打发清云去了尚食局,多领些新年的用食,清云乐的忙跑了去。 敏昭容待清云离开,便搜着衣物中,可有什么只字片语。 敏昭容将衣物铺展开,在一件银鼠毛领穿红锦绣袄中,发现一张纸,打开细看:上元佳节,行动。 敏昭容心中叹下气来,她还是想冒一冒险,看来她赌对了。 除夕之夜,慕容一潇和后宫姐妹一起守岁,直到深夜,大家都觉得眼皮沉重,慕容一潇这才叫敏昭容到内堂一叙。 两人将上元节那日的的计划,精心安排了一遍。 敏昭容命人将此消息传递到刘玉耳中。 所有的人都在等着那日到来。 德贵妃得知慕容一潇的计划,答应她在那日有她在长生殿内穿着慕容一潇的衣裳,读书练字,而近身伺候的,都让慕容一潇安排到紫宸殿内。 上元节这天,楚唤一大早便起身离开,慕容一潇迟迟未起身,直到阿香带着两名宫女进宫,慕容一潇这才起身。 傍晚,合宫晚宴,慕容一潇本就不喜这种场合,大家也都习惯她吃着一半的酒席,便没了人影。 阿香因着身体不爽,也早早离开了席面,而小娇在紫宸殿,偶尔回长生殿查看慕容一潇,见用过晚膳的慕容一潇,正在殿内秉烛练字,心中也就放心。 直到第二日近午时,小娇去紫宸殿禀报,“皇后娘娘不见了”,楚唤这才大步回长生殿查看。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皇后不在殿中的?”楚唤冷着声问。 “回皇上,今日巳时,奴婢见皇后娘娘还未醒来,便推门进来伺候,但发现皇后娘娘根本不在殿中,所以奴婢遣人去各宫查问,宫内都没有皇后娘娘的踪影,这才赶紧禀报皇上。” 小娇本就是楚唤安排监视慕容一潇的婢女,如今听她回禀,心中大骇,一脚踹在她的身上,“是谁让你昨夜去紫宸殿伺候的?” 小娇惊颤的回道:“是……是皇后娘娘……” 紧接着小娇喊道:“奴婢过两刻钟就回来看一次,皇后娘娘一直在殿内,没有出去过,直到过了子时,奴婢看殿内的灯熄灭了,以为皇后娘娘睡了,便没敢进去打扰。谁知今早奴婢一进门,便发现皇后娘娘已经不在殿内……” 楚唤料定此事恐怕是慕容一潇预谋许久的事,不能全然怪小娇,于是对着殿外喊道:“崔其宏!” “奴才在!”崔其宏赶紧跑到殿内。 “传朕的口谕,命尧州各大城门严防紧守,凡外出者一律仔细盘查,另外,延伸至尧州城临边的州城,每道城门都安排东机阁内的人,每人带着皇后的画像,一个个的排查,朕命你们十日内一定要有皇后的消息,不然,崔其宏你自己提头来见。” 楚唤极少怒成这样,崔其宏惊吓的头上冒着冷汗,要知动用东机阁的势力,无非是向各国表明他的身份和底细,难道一个女人就能让他放下千秋大业? 崔其宏想上前劝解,但见楚唤此时的脸色,不敢多言,回道:“皇上,那宫里的人要不要查?” 楚唤冷笑一声,“这是当然,宫里的事,朕自会让三十六卫去查,谁也不能从朕的眼皮底下逃走,她更不能。” 崔其宏不敢再看楚唤的脸色,那脸上没有一丝光亮,黯然的冰冷,双眸极为阴狠的望着殿外,那不是杀气,那是期盼,对虚空的期盼。 145 询问无姬 楚唤心中此刻仿佛无底洞一般的悔痛,他的眼神,阴冷伤神,他不知她去了哪里,他只知道她离开了他,他的心仿佛被她带走了一般,空唠唠的,想着她只是去了德贵妃那里下棋去了,等一会就回来了。 他对她这般好,他不会舍得离开他,一定不会,一定是别人将她藏起来,和他开个玩笑罢了,一定是这样。 楚唤独身坐在殿内,忧思许久,他在等她回来,他怕离开,万一她回来了找不到他人,她也会像他一样着急。 楚唤慢步走去福宁宫,他要去接她回来,她一定还在德贵妃那里,忘记了回来的时辰。 楚唤来到福宁宫,门口的太监想上前福礼,楚唤直接走过他身边,阴沉沉的往殿内走去。 此时,德贵妃正在用午膳,见楚唤心急向她殿内张望,心中便猜到几分。 “皇上还没用午膳吧?不如在臣妾这里用些?”霜无姬柔和的声音,唤回了楚唤的几分意识。 楚唤冷森森的望着霜无姬,他知道慕容一潇的离开一定和她脱不了干系,既然他来到这个地方,他想听听她怎么说。 “皇上,臣妾知道你会到臣妾这里盘查,只是臣妾如今也不知皇后人在哪里,她将臣妾也给骗了。”霜无姬轻声道。 楚唤端着一杯酒,饮下。 霜无姬从未见过楚唤如此神色,心中上下忐忑,说道:“臣妾是帮皇后娘娘在她殿内充当她本人,臣妾也知她和敏昭容串通好里应外合逃出皇宫,只是昨晚出了差错,如今谁也不知皇后娘娘人在哪里。” 楚唤不信她的解释,他认为她故意在混淆视听,既然她和她一起串通好,怎会出差错? “皇上看来是不信了?”霜无姬问道。 楚唤沉着声:“你最好和朕说实话,否则朕会亲自毁掉你和西越……” 霜无姬知道,他此刻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见不到慕容一潇,他不会善罢甘休,她在他身边那么久,也算了解他的脾气,他从不轻易发怒,尤其是冷怒,那是他已经被气到极点了。 “臣妾句句属实,昨晚臣妾在长生殿内假扮皇后,而敏昭容则和皇后娘娘约好在观景楼,但是到了约定的时辰,皇后娘娘却不见人影,只有叶和一人去了,无奈,敏昭容只能继续等着,直到子时,皇后还是没有出现,敏昭容这才觉得蹊跷,赶往长生殿一探究竟,臣妾和敏昭容一起去东羽宫还有对月楼都找了一遍,但是仍未发现皇后娘娘的人影,所以臣妾和敏昭容以为她去了紫宸殿,但没想到,早上小娇却挨个宫找皇后娘娘,臣妾这才觉得,敏昭容和臣妾都被皇后骗了……” 楚唤听到这里,问:“皇后为何相信敏昭容?” 霜无姬摇摇头回道:“这个臣妾便不知,皇上可以传敏昭容过来细问。” 楚唤并没有示意人去请,他相信崔其宏一定可以盘查出来。 楚唤细想着,如果霜无姬说的是真的,那他似乎能明白她这样做的心思,只是她是怎么逃出皇宫的? 楚唤的手指不停在桌子上敲打,眼睛忽然看向德贵妃,惊得德贵妃一口茶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呛在喉咙里,连连咳了几声。 “皇上想到了什么吗?” “昨日国师最近刚娶的夫人是不是进过宫?” 霜无姬素着声回道:“昨晚是百官妻妾朝贺,阿香是新晋的国师侧夫人,自然要进宫。” 楚唤命门口的小太监,传来昨晚宴席上当值的宫人来问话。 半晌的功夫,昨晚当值的总领太监和掌事宫女,带着几个近身伺候姑姑,还有昨晚各宫门口的守卫,前来回话。 一群人行过礼后,“告诉朕,昨晚国师的侧夫人什么时候离开的?离开的时候带着几个人?” 众人听闻楚唤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情绪,心中都怕自己因玩忽职守,而犯了罪,开罪了皇上。 总领太监蒋顺杰回道:“回皇上,国师府上的侧夫人,宴席没开多久便离开了,走的时候多少人,奴才们也不知,因她说去皇后那里歇息,所以奴才也不敢多问。” 楚唤指着他们身后的守卫,问:“昨夜国师夫人几时离开皇宫?” 站在后面的守卫,走上前来回道:“回皇上,是酉时三刻,国师夫人是坐着马车离开。” “怎么记得这么清楚?”楚唤厉声问。 “因昨夜,国师夫人不知为何身子不爽,奴才记得她身边的宫女很凶,奴才们想检查马车上的人,那宫女便掏出皇后的腰牌,说是国师夫人身子急需回府,若是国师夫人出了差错,奴才们的头便会不保,奴才见是皇后的腰牌,便不敢上前查探,放出了宫。” 楚唤听后,便肯定那马车上一定有慕容一潇,她肯定是谁也不信不过,然后自己早都预谋好,戏耍了众人,独身离开。 “蒋顺杰,朕命你前去宣丽殿将敏昭容抓起来,关入大牢,等着朕亲自审问,你叫什么?”楚唤指着敢上前的守卫问。 那守卫拱手道:“奴才徐志!” “徐志是吗?朕升你为监门校尉,负责各宫巡卫。今日朕便交给你一个差事,你去尧州城门口,问那里的守城,昨夜到今日是否有人出城,若是有,是往哪个方向去的,一一仔细查问?” 徐志拱手威严道:“是,奴才谢皇上隆恩,奴才遵旨!” 说着,徐志盛气威凌的走出了福宁宫。 “其他人,都退下吧。”楚唤带着一丝泄气道。 霜无姬问:“皇上这是怎么了?知道皇后娘娘的音讯不是该高兴吗?为何不见皇上有一丝焦急?” “朕该高兴吗?朕该焦急吗?她用尽浑身解数也要离开朕,这段时日以来,恐怕也是假意在朕面前装的吧?” 霜无姬知道,楚唤这次真的被惹怒了,这个怒气只怕许久不会消失,那么遭殃的人恐怕不只那些不相干的人,还有一些处在暗处的人。 “皇上,臣妾有事相告,不过臣妾不知此事是真是假,皇上智勇无双,还是请皇上自己定夺?” 146 宣召如是 霜无姬总觉得慕容一潇临时改变计划,不是仅仅因为敏昭容和对所有人的不信任,只怕还有一些没有未出现的因素。 “若是求饶的话,就免了。”楚唤冷声道。 霜无姬不管他此时的心情如何,道:“臣妾曾听皇后娘娘提起,之前的瑰美人,也就是白守堂的堂主王姝茵,也给皇后娘娘呈上过一条逃跑路线,臣妾不知皇后娘娘为何没有选择,臣妾只是听皇后娘娘说,王姝茵为皇后呈上的逃跑路线,最后的终点是罗州,臣妾不明白,王姝茵的家乡在临州,为何会带着皇后往罗州去?” 楚唤一听罗州,便想起了他们曾经两人在罗州发生的事情,只怕王姝茵和罗州刺史有所牵连,才会将慕容一潇引到他的地方,原来她帮她出宫是假,置她于死地是真。 那罗州刺史的女儿俞希源,一看便不是善类,她也曾因慕容一潇之事受过牵连,心中只怕早已想至她于死地。 慕容一潇太过聪明,怎会看不穿这一点?她才不会听信王姝茵的话,跟着她走。 “好了,德贵妃,从今以后,不要只顾着自己的小心思,若是皇后在外面遇到什么危险,朕会让你和她受同样的罪,朕一直想让你明白一件事,不是因为皇后,国师才不喜欢你,而是国师一直在缠着她,你看不出来吗?你最好祈祷皇后平安归来,否则,朕不会放过你,不管你以前有过多少战功。哼!” 楚唤甩过衣袖,便怒气冲冲的离开。 霜无姬看着他孤寂的身影,难道她真的做错了?她不该帮着她出宫? 午后,徐志带着城门守卫前来回话,“奴才叩见皇上!” “告诉朕,从昨夜到今日,国师府的马车和人,有多少出了城?”楚唤冷冽的声问。 那身穿披甲的守卫垂着头,惊吓的声音,抖着道:“回皇上,昨夜亥时,有二辆马车,先后出了城门。” “马车内可查看过?”楚唤问。 “小的没有,小的一看是国师府的马车,怎敢耽误,便立即放行了,过了二刻钟,国师府又出来一辆马车,也跟着出了城。”披甲守卫头冒着汗回道。 楚唤冷笑着,一个小小的看守宫门的,严令职守,对于出宫的马车一概查看,不管对方官的大小,这才是忠于职守。 而眼前的这位,着实只适合看守城门。 “那两辆马车分别往哪个方向去了?” “回皇上,小的也不知道,国师经常外出,小的们,不敢多问,所以没有注意那两辆马车去了哪里?”披甲守卫此时吓得说话都打结了。 第一次面见皇上,心中除了紧张害怕之外,那就是震慑他的君威,楚唤身上那种霸气的君威,无时无刻在压迫着披甲守卫的心灵。 楚唤挥了挥手,示意让徐志带他下去,面对慕容一潇的突然离开,本来心里就乱哄哄的,想到谁也不知她离开的方向,看来她是铁了心,不让他找到。 为什么,她为什么还是要离开? 楚唤望着屏风后面飘动的帘帐,像是她换衣裳的身影在动,他慢慢走过去,绕开屏风,望向内室,原来是他看的眼花了,她已经离开了皇宫。 他蓦地转身往殿外走去,走到门口,道:“去将崔其宏叫回来。” 门边的太监,连忙跑出去。 不一会,崔其宏便回来了,“可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崔其宏明白楚唤的心思,他心急难耐,回道:“回皇上,奴才查到一些,都是和敏昭容有关,还有一个人,奴才也发现她是按着皇后娘娘之前的安排,逃出宫的。” “是叶和?”楚唤问。 崔其宏躬着腰点头道:“是,叶和是从观景楼的水域离开,听说,外面有一男人接应,所以她们十分顺利。” “有一男人?可查到是谁?” 崔其宏俯首道:“老奴问了敏昭容,据敏昭容回答,是一名叫刘玉的人,听说此人曾经当过皇后娘娘的马夫,为皇后娘娘挡过刀剑,皇后娘娘心里十分感激他。” 楚唤一听那人竟和慕容一潇有关系,怪不得他会冒险帮着她离宫。 “这么说,国师也知道此人?” 崔其宏颔首。 “你马上命国师进宫,以最快的速度?”楚唤冷着双眸命令道。 崔其宏躬着身子,连忙退出殿内。 申时刚过,程如是便应召进宫,来到长生殿,本以为可以见到慕容一潇,刚一进门,楚唤冰冷的声音夺口而出:“国师在找什么呢?” 程如是回道:“回皇上,没有什么,只是突然觉得长生殿内,安静了不少。” “皇后逃出了皇宫,离开了尧州,朕请国师告诉朕,朕的皇后去了哪里?”楚唤带着一丝悲伤,询问。 程如是心中大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怎么不知道? “皇上,什么时候的事情?皇上赶紧命人去找啊?还杵在殿内做什么?”程如是急忙问道。 “国师别装了,据城门守卫禀报,是国师府中的马车昨夜出的尧州,朕猜定是国师的人带着皇后离开,还有那刘玉不也是你找回来的吗?” 楚唤知道此事程如是肯定知晓的,但是他还没有那个胆子,在他的眼皮底下直接将人放走。 程如是垂着头,问:“皇上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以微臣的心思,皇上会认为是臣放走的皇后娘娘?” “此时,朕到希望是你放走了她,至少朕能知道她去了哪里,她不愿待在皇宫,朕可以去找她。”楚唤说话的声音明显比程如是刚进门的时候悲伤许多。 程如是明白他的心里,只怕一时半会接受不了慕容一潇的离开,因为他也接受不了,看着楚唤的样子,感同身受。 “皇上,此事交给臣去查,臣一定会将皇后娘娘带回来,皇后娘娘最在乎臣身边的夫人阿香,臣可以去找他。”程如是恳切的道。 “没用的,朕太了解皇后,若是她不想让朕找到她,她肯定不会让阿香知道她要去的地方。”楚唤坐在凳上,双眸无神,直勾勾地盯着慕容一潇还未翻看的书。 147 蝙蝠寻人 “为今之计,朕只能对上都发兵,逼她现身,若是那样,即使她回来了,也会恨朕。”楚唤清冷的声道。 他刚刚坐在殿内,该想到的都想了,他知道她一定不是回了上都,她那么在乎她的国家,她怎会陷上都与水火之中? 程如是连忙道:“皇上此法未必不可,早一日得到上都和晚一日,都一样,只不过,臣担心的是四国若是此时联手,咱们该如何应对?” “朕让东机阁的人,暗暗的去各国查询皇后的下落,国师你和阿狂晚上来长生殿,朕有事和你们说,至于皇后的事,朕想亲自去找?” 程如是思虑半刻,便回道:“是,微臣遵旨!只不过臣想告知皇上的事,皇上还是三思而行,皇上如今正在气头上,臣听说西越的康献帝近日身体每况愈下,像是快不行了,皇上若是此时有任何异动,臣怕……” 楚唤知道他的担心,程如是虽然知道他的心里可能会顾及一些人,只是此事毕竟是楚唤他自己的事情,还是交给他亲自拿主意比较好。 “你去将晴婕妤放了吧,让霜无姬送她归国,要暗暗的将此事办妥,也算朕念惜他的一点骨血,另外,此事不要惊动任何人,她毕竟是朕同父异母的妹妹,还是留给她一些颜面。” 楚唤本想着一心让她老在尧宫,让她安稳避世,可是她不懂,她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厢情愿的说要一生一世和他在一起。 他没有办法,只能任由慕容一潇将她打入冷宫。 他知是钱仲苏故意将自己的妹妹送来和亲,他将安国公主拒之宫门外,然仍躲不过造化弄人,钱仲苏想让他身败名裂,只不过他和荻党之族协定了盟约,所以钱仲苏一直不敢乱来。 而如今她完璧归越,只望他能因着康献帝的身子,而将此事就此作罢。 “国师知不知道刘玉是什么人?”楚唤突然一问。 程如是俨然知晓,楚唤是不是已经知道什么事情? “臣是在去西越的途中认识的,臣只知道他和皇后娘娘的关系匪浅,此人对皇后娘娘不像是对一般人,他曾两次冒死救娘娘。” 程如是暗暗的遣人查了许久,就连他和慕容一潇怎么认识的,谁也不知道,只知道他原来是个烂醉如泥的乞丐,不知怎的就和皇后娘娘认识了。 “那此人你知不知如今在何处?”楚唤极寒的声音问。 “臣不知,臣只知他以前住望秋楼……” 楚唤一听望秋楼,心中顿时想起之前的种种,难道她之前想吃望秋楼的菜,是因为他? 而她心中的那人是他? 楚唤想到这里,心里如被万只蚂蚁同时啃咬一般疼,他紧忙捂住心,疼的只能闭上双眼,她的心里是他?是他? 程如是看着楚唤心伤的样子,上前慰声道:“皇上,你怎么了?要不要找郭雪彦来?” 楚唤伸出一只手阻止,道:“不要再在朕的面前提到此人,朕即刻下旨,活捉刘玉,朕要亲手杀了他。” 程如是一听皇上动了杀心,劝道:“皇上,据臣所知,皇后娘娘并未对此人有任何情愫不明的事,若是有,不用皇上说,臣早就将此人抓起来了。” 楚唤听闻程如是的话,心中的妒忌稍稍暗下几分,她的心里不能有任何人,谁也不可以! “你去先将此人抓回来便好,杀不杀他,待皇后回来定夺。”楚唤一心想着她能回来。 “是,臣即刻去办,皇上,臣先告退,晚上臣再来?”程如是心中也时刻的担心慕容一潇,不敢一丝懈怠,只想快点找到她的踪迹。 楚唤挥了挥手,示意程如是离开。 程如是离开长生殿许久,楚唤唤来阿狂,阿狂一身玄衣现身。 “连你也不知皇后去了哪里?”楚唤明显脸上极为疲惫,双眸暗淡伤神。 “主子,阿狂不明白,皇后娘娘走了岂不对统一大业有助?” 楚唤摇着头笑了笑,“若是朕告诉你,朕的想法变了,你还会继续跟着朕吗?” 阿狂冷眉淡声回道:“属下誓死效忠东机阁,主子不管因为何事,属下只知道,属下只负责主子的安危。” “若是没有她,朕生和死有什么区别?有些事情,朕也许明白了,大业固然重要,却不敌一个她在朕心里重要。” 阿狂看着楚唤像是丢了魂一样,“主子真的只想见到她?” 楚唤冷笑一声:“当然,此时此刻朕才明白,什么千秋霸业,什么流芳百世,都是狗屁,她不在,朕就算得到这些,朕依然孤家寡人一个。” “主子,属下或许有法子可以很快知道皇后的行踪。”阿狂看到楚唤再也不是以前那个面善心冷的人,心中也为他的改变而高兴。 楚唤抬起头,站起身,仿佛得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紧盯着阿狂,“怎么很快的知道?告诉朕!” 阿狂掏出袖中的长生结,递给楚唤。 “长生结?” “是,回主子,这个是之前皇后娘娘身边的阿菲姑娘所送,只是属下堂堂一个七尺男儿怎会戴女儿家的饰物,所以属下便放在了袖中。”阿狂解释道。 “难道阿菲她……”楚唤一见长生结便知阿菲恐怕有意与他,才会将上都认为最贵重的长生结送给他。 阿狂颔首,“主子放心,属下无意于她,属下只当她是下属,一个莽莽撞撞的小丫头,属下根本不放在心上。” 楚唤不管他有意无意,问:“凭着这个长生结怎么能找到她们?” “属下曾听阿菲姑娘说,这个长生结中放有上都的一种香料,放在身边时日久了,这香味便如影随形,听她说蝙蝠对这种香料情有独钟,可带人去找另外带着这种香料之人,属下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当时并没有在意过,只是过了一段时日,阿菲姑娘一次来找属下,让属下帮她请郭神医为惠妃娘娘治病时,才发现她竟然找到了属下的栖身之地,紧紧靠这些夜间行走的蝙蝠。” 阿狂回忆道。 148 刘玉身份 “若是朕没记错,这蝙蝠可是夜间出来的,而阿菲则是在白天请到郭雪彦,难道这蝙蝠不怕日光?”楚唤问道。 “这个正是属下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属下没有试过,也不知怎么用,这个先交给主子,希望能帮到主子。” 楚唤接过阿狂手中的长生结,细闻了长生结上的味道,并没有闻到任何味道。 阿狂见楚唤的心情有些起色,道:“这个长生结,属下试过,属下并不知怎么使用,若是主子允许,可让国师带阿香姑娘来,告知主子。” 楚唤低头想着,来回翻看手中的长生结,点着头。 “你先下去吧,晚上记得来长生殿一趟,朕有事和你们相谈。” 阿狂抱拳回道:“是,属下告退!” “崔其宏,速速去将国师夫人请来?”楚唤厉声喊道。 崔其宏碎步跑上前回了一声:“是”,便匆匆的离开。 楚唤见过阿香后,便直接见了阿狂和程如是,三人相谈入夜,直到子时,这才敲定周全的计划,崔其宏候在殿外,不时的打一瞌睡,心中叹道:这一次的商谈,只怕整个天下就要乱了,皇后这出逃的时机选择的还真不是时候。 这夜过后,三人分带不同的守卫,暗暗的往三个方向去。 楚唤悄悄跟着蝙蝠寻找慕容一潇,阿狂暗暗的带着一群手下,往西北方向护送晴婕妤,程如是带着郭雪彦往西夷方向而去。 崔其宏跟在楚唤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就在过完上元节之后,皇上留下一道旨意,命令尚书郭聪监理朝政,命骁勇侯储虚尾随阿狂,镇远侯念敬跟随程如是,魏武侯沈子安镇守尧州。 众臣子不明楚唤的意图,向尚书郭聪打听,但均无一人知晓。 楚唤做事每每出人意表,却是个让人放心的皇上,所以在没有任何结果的情况下,众臣子依然选择信任楚唤,听候调遣。 慕容一潇自从那晚离开新尧后,便带着阿菲和叶和往南平方向去,她曾和高炎交谈过,早在许久之前,慕容一潇便和高炎约好,若是从尧宫出来,高炎会安排她的一切事。 而如今,敏昭容不知是谁的人,刘玉此人身份不明,王姝茵居心叵测,她若和他们任何一个人离开,她都会陷入危险中。 且不说,如今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剑拔弩张,楚唤宠她不是一天两天,此事众人皆晓,若是她落入不怀好意手中,只怕他们会趁机威胁楚唤。 阿菲不明白为什么慕容一潇不肯回上都,却往东南方向跑,叶和却心中杜明,有口却说不出,自从她的舌头被拔掉后,心中明朗了许多,看问题不似从前那么鲁莽和模糊。 慕容一潇做的事情,她或许明白几分。 谁知三人刚出了尧州,在官道的出口处,竟被刘玉拦截,原来刘玉早就知道她不会信任敏昭容,这才在尧州城外候着。 刘玉真诚相待,有问必答。 慕容一潇决定到一处先休息片刻,和刘玉好好聊聊。 几人行了一天一夜的路,着实不能再走下去,这才停下马车休息片刻。 刘玉四处查看,看着周围的羊道,问:“不知皇后娘娘要去往哪里?” “咱们现在出了新尧的地界吗?”慕容一潇问。 “只怕还要十天左右,才能出新尧,不过咱们此刻距离尧州已经非常远了,咱们现在柱山的境地,走过柱山穿过平溪,开原,大隆等地,便可入南平。”刘玉俊朗的一笑回道。 慕容一潇低眉噙笑:“刘文士还是不要叫我皇后了,在这荒郊野岭的,只有慕容一潇,没有皇后。” 刘玉笑道:“那慕容姑娘也不要叫在下刘文士,在下刘玉,和阿菲姑娘一样,叫我刘玉便可。” 慕容一潇温婉一笑,心情豁然开朗,在皇宫,她从来不敢这般轻易的微笑,更不敢洒脱的放纵,许多双眼睛在身后盯着,她不得不顾及。 “既然如此,那我便喊你玉公子,只是一潇有一事不明,为何玉公子会知道一潇的行迹?”慕容一潇疑声问。 “这有何难,慕容姑娘不喜依靠外人,比如国师,姑娘没有通过他出宫,此事斟酌慎重,姑娘岂会轻易信了她人?刘玉有幸窥得慕容姑娘的心思,实属误打误撞,只不过慕容姑娘只需记得一件事,刘玉此生已无生恋之人,而得姑娘相中,救得刘玉一命,此生刘玉性命便是姑娘的,哪怕他楚唤来此夺人,刘玉也会拼尽最后一口气,完成姑娘的大愿。”刘玉真心的流露,慕容一潇看的真切。 他不像是在撒谎,他说的话可信。 “只是你身份不明,这以后还要经历许多事,你的人在前方打探,而我们却对你一无所知,玉公子,就算我愿意相信你无异心,只怕我身边的两位女侠也不会相信?” 慕容一潇见这一路,刘玉在前面都打探好,不时的有人回到他的身边禀报,此人身份值得可疑,她不能贸然相信。 “在下天罗丰玉太子刘岐,自知山河已破,家国复兴无望,所以跟在在下身边这些人,都是父皇生前安排给我的死士,这些人都是忠于我的,这样的解释不知慕容姑娘能否接受?” 刘岐云淡风轻的说起自己的身世,极不在乎说起过往,看似真的放下一切。 “这么说我又要改口了?”慕容一潇见他说话诚恳,态度谦和,是真心想深交。 刘岐俊颜轻笑道:“无妨,慕容姑娘以后随心叫,只要姑娘开心,名字只不过是一个声称而已。” 慕容一潇倒觉得他的想法挺新鲜,一时觉得此人也不像之前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 的确,若是她的一国,被别人倾覆,她也不会有任何好脸色给对方看,可能会想尽一切办法杀了对方,而他倒是忍下,确实有几分男子气概。 “敢问刘公子,一潇见你的人不时的回禀,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刘岐笑道:“至今尚未有事,但是我敢料定,不出十日,定会有事发生。” 149 折回上都 “什么事情?”慕容一潇担心问。 “就像姑娘想的一般,姑娘不愿相信敏昭容和王姝茵,是因为什么?”刘岐低眉问道。 慕容一潇低头沉思,此人察人心思,是个厉害的人物,若是和他一起,这一路相互有个照应,也无妨。 “这么说,南平和西越真的想以我要挟新尧?”慕容一潇抬眉问。 刘岐不敢肯定,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远方一眼,这一眼,足以表明他的心思,慕容一潇所言不差,众人都知慕容一潇逃出了尧宫,若是谁能得到慕容一潇,便可以要挟楚唤。 关乎天下生死存亡之事,众人也不顾什么道义和流言,若是国都没了,道义和流言只能留给那些后人评头论足。 “我们不如改走水路,咱们也不去青南城了,咱们改回上都,只要躲在一个人人都想不到的地方,待风头过后,咱们再出来?” 慕容一潇思前想后,她们不能去南平,虽然高炎之前说过会护着她,但是这么久过去,他们朝中情况复杂,本就储君之位争夺不下,她此时入南平,无非是羊入虎口,定会成为众人的盘中餐。 她若出其意料回到上都,不仅可以得到上都一国的庇护,而且还能避世,此事只能这样做。 “所有人都认为你不在上都,包括上都的人都以为你逃到别处,此时回上都,无非是最佳选择,那里你熟悉,不管是生存还是躲藏,都是最佳之地,那好,咱们即刻起,改道水路,回上都。”刘岐分析,的确认为慕容一潇此刻的选择最佳。 他们一心得天下,而她只想安稳的生存下去,她必须要去别人想不到的地方。 “其实,刘公子,你真的没必要和我们一起逃,你可以过着美满的人生,你不在意过去的事,说明刘公子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一潇信刘公子对一潇绝无出卖之心,刘公子何必跟着趟这潭浑水?” 慕容一潇知他聪颖过人,行事爱憎分明,但他真的没必要为了她的事,过着流浪的生活。 “慕容姑娘这话不要再说了,刘岐已经表明身份,也和姑娘说明心意,刘岐只想护的姑娘平安,这是刘岐活下去的动力,所以姑娘不必和刘岐客气,刘岐愿意。” 刘岐面色真切平和,句句发自肺腑,让人不容置喙。 “如此,一潇先谢过刘公子,这一路要劳烦刘公子照顾了?”慕容一潇也不是扭捏之人,看到刘岐真诚以待,也不再拒绝。 “姑娘是休息片刻还是马上赶路?”刘岐问。 “休息片刻吧,刘公子一潇既是嫁过人妇,断不可再以姑娘相称,既然刘公子真诚以待,希望刘公子不要在笑话一潇?”慕容一潇每每听到他叫姑娘两字,心里便隐隐的不自在,想来她做过皇后,如今外逃,姑娘两字早已离她远去。 “在在下的心中,慕容姑娘永远都是那位天真善良的小女孩,一切皆因世俗所迫,刘岐绝无嘲笑之意,还请姑娘见谅?”刘岐郑重其事的道歉道。 “如此,刘公子随意叫吧!一潇明白了。”慕容一潇见刘岐真无嘲笑之意,便随他的意。 休息了半个时辰,待一切都准备妥当,刘岐赶着马车往平溪去,在那里可以转水路,往上都的赤潮而去。 南平的淝江连接上都的弄江,中间段叫赤潮,若是往上都去,必须经过赤潮,绕过两座大山,峡谷,再到弄江,那里地势险要,是个极佳的藏匿地点。 叶和和阿菲不明慕容一潇的意图,为什么说好的去南平,怎么临时改道去了上都? 阿菲心中虽有疑问,但也不多问,叶和想问也不知该怎么问,所以三人一路上也不多说什么话。 楚唤随着蝙蝠找了几日,突然在平溪的地方找不到踪迹,楚唤心中想着,难道她们发现了他的踪迹? 楚唤在平溪待了两天,安排下人四处打听,几人的踪影,不管是客栈还是茶楼,每一间每一处都仔细查询,逢人便仔细打听。 终于在平溪城的一家客栈,名叫香客居的地方,查到她们的踪迹。 据当时的店小二回忆,说是五日前,四人在他们的地方要了两间上房,三个女的形容和慕容一潇她们几个相差不多,三人歇息了一夜,便往东北方向赶去。 楚唤听到店小二说三女一男,心中便肯定那男的定是刘玉,他一直和她在一起? 想到这里,心里痛的如冰刺一般,他不允许他们在一起,就算他是出于保护她也不行,在她的身边只能有他,天生的独断霸道,让楚唤心里顿时不能继续坐下去,起身便按着店小二的指示,前去追寻。 此时慕容一潇几人已经到了弄江,正在弄江歇息,坐了几天的船,晕晕的,无法继续前行。 三个女人全是北方之人,哪里经过这些天的船上的摇晃,到一个地方便吐的极其厉害。 刘岐无法,只能寻当地的大夫给瞧瞧,大夫给开了几天的药,吃了一些,三人感觉好些,再起身赶路。 楚唤改官道为水路,日子快过去一个月,他对她的思念,夜夜如潮水一般的猛烈,他想抱着她入睡,他想嗅着她身上的芬芳入梦,可当每次梦醒来,他又极度的恐慌,他怕若是他再找不到她,她的心会变,他怕她对他的回忆也所剩无几。 想到这里时,他的心痛的,他便无法压制,他不停地捶打胸口,让身体上的疼,缓解一下心里上的,可是没有任何用。 他试过刀剑,在手臂上划出一道口子,看着流出的血里,竟然也有她的样子,心里的疼痛日日缠着他,他没有办法入睡。跟在他身边的崔其宏,看不下去,只能在酒中下点迷晕药,让他好歹睡上几日。 可是待楚唤醒来,依然如此,只是抱着慕容一潇留下的衣物,细细的吻着每一处。 水路极慢,但慕容一潇几人不得不徐徐前行,身体越来越虚弱,在船上的日子,终于快结束之时,慕容一潇终于病倒了。 在马其次,上都的边境上了岸。 刘岐一上岸,便在城中各地寻找大夫,慕容一潇此时发着高烧,浑浑噩噩的,嘴里念叨着碎语。 150 一潇病倒 阿菲近身听仔细,听到慕容一潇口中正念叨一个人的名字:“煜唤,煜唤……” 阿菲靠近叶和问:“叶和,你可知这煜唤是谁?” 叶和摇摇头,无辜地望着阿菲。 刘岐请大夫还未回来,慕容一潇身边只有她们二人,两人一边照顾慕容一潇,一边向外张望着。 刘岐带着大夫进门,慕容一潇还在说胡话,刘岐侧耳细听,“这煜唤是何人?” 他转身问阿菲,阿菲正一脸茫然。 大夫为慕容一潇开了几服药,阿菲拿着药方前去抓药,而叶和则准备煎药。 刘岐在她身边守着,只听慕容一潇仍在念叨:“煜唤……不要,不要……不要找我……” 刘岐听的仔细,心中猜想到,这煜唤可能是楚唤。 刘岐也不知为何会猜到他,直觉告诉他,一定是楚唤,看来她心里已经有人了,而那人还是楚唤,只是为何她还要离开他? 她心中有他,为什么要离开她呢? 阿菲很快将药抓回来,按着大夫的嘱托,叶和将药煎了,送过来,阿菲扶起仍在呓语的慕容一潇,将药灌了进去。 直到第二日,慕容一潇这才醒来,醒来后身体依然虚弱,叶和熬了一些粥过来,喂她。 慕容一潇根本没什么胃口,但是想到不能因为身体而耽误时日,这才强忍着将白粥吃完。 慕容一潇吃完白粥,见外面阳光明媚,冬日里难得有这样的阳光,出去走走,散散病气也是不错。 她扶着阿菲,慢步在走到客栈的后院。 阿菲问:“公主,煜唤是何人?” 慕容一潇双眸看过来,神色肃然问:“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阿菲笑道:“是这样的公主,昨日你病的昏昏沉沉的时候,嘴里一直念着这个名字,叶和和刘岐他们也都听见了,奴婢从来没有听过此人,也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所以奴婢好奇,想问一问公主。” 慕容一潇失笑道:“哦,不是什么人,一个不重要的人而已。” 阿菲再笨也听出慕容一潇不想说明的意思,一个不重要的人,竟让她病了一天,念了一天,那在她心里什么人才算重要? 阿菲不敢再问,慕容一潇心底顿时惊吓,她一直以为隐藏的极好,没有任何人知道,而如今她才明白,不是不去想,故意将他忘记,此情就此可了,原来心底最深处仍是他。 第二日,慕容一潇自己可以下床走动,只是身子仍有些乏,为了不耽误行程,她想找刘岐商议,即刻启程的事。 刘岐在客房中,正在和下属秘密说事。 慕容一潇的靠近,使得他们暂时停止,但刘岐见来人是慕容一潇之后,并不在乎让身边的人继续禀报。 那人似有顾虑,刘岐轻声道:“无妨,此事她可以听。” “是,属下刚刚得知,程如是他带着人去了西夷,而新尧的皇上,正往南平去,据属下探知,新尧想对南平发兵,从他们兵分两路的目的看,新尧皇帝,可能会联合西夷,一起对付南平。” 刘岐思虑片刻,道:“此事若是真如你所说,我有一事想不通,他既然得知皇后在外,为何他不先找皇后,反而去发兵攻打南平?” 慕容一潇心中却是极明白,楚唤定是猜到她的目的,他一是借发兵,找到她,二是想一探西越和上都的态度,三是想趁机了解南平的实力。 如此几项,若此时找她反而会失了先机,不去找她就是保护她。 楚唤心思缜密,着实是一般人不能想到的,如果先对付南平,一是师出有名,二是挑拨南平内部党派之争。 敏昭容身为南平之人,竟然为一己之私,放走皇后,所以趁着新尧内外的怒气未消,一举攻伐。 而敏昭容是高炎一手送给新尧,那么南平的其他皇子,见楚唤大兵压境,他们怎会不慌?所以南平内部党派纷争日益激烈,这非常利于楚唤的雄心。 刘岐闻过声道:“你先退下吧,再去打探楚唤的行踪,我要知道他此刻身在何处,我不信他会对他的皇后不管不问。” 那人抱拳道:“是,属下告退!” 刘岐扭过身来,看向慕容一潇,“看来一场腥风血雨就要来临了,楚唤他的野心,只怕就要实现了。” 慕容一潇笑着问:“刘公子怎么会你这么说?” “楚唤有野心,有霸业,他的智谋刘某人甘拜下风,只是如今唯有一事我不明白。” 刘岐明显对楚唤的为人产生了兴趣,虽然他灭了他一国,可是他竟恨不起他来。 “何事?”慕容一潇问。 “我不信他不会来找你,要知道,在新尧的坊间传闻,新尧的皇上无坚不摧,成为了人们喜闻乐道的饭后闲余,唯有当今皇后一人,可以轻易改变,你们的佳话,已经成为了平民夫妻的典范。”刘岐笑着回道。 慕容一潇轻笑一声,问:“坊间都是一些流言蜚语,想不到刘公子竟然会信?” “刘某何止会信,刘某还十分信,我感打赌,不出二月,那楚唤定会寻到你?”刘岐诡异的笑道。 慕容一潇摇摇头,“既然如此,咱们今日便启程,去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如何?” “你今日找我来,就是为了早点去启程?”刘岐问。 慕容一潇点着头,道:“我们在这里逗留的时日够多了,咱们还是赶紧启程吧,早一日到马其次,咱们也好早日找到地方躲藏。” 刘岐低声道:“赶路再急,你的身体也要调理好,这才刚好,你就要启程,我怕你的身体吃不消。” 慕容一潇肯定道:“一潇可以,一定可以坚持道马其次的,到了马其次,差不多就到了上都,我们还是赶紧赶路吧?” 刘岐劝道:“此事再缓一天不迟,你的身体重要。” 慕容一潇被他说劝的无话可说,她的身体尚未完全恢复,是不能再次长途跋涉,过了今日,明日一定启程。 “那好,咱们就明日再启程。” 刘岐和气的笑着,看着慕容一潇:“慕容姑娘,请问煜唤是谁?” 慕容一潇一听煜唤,心里顿时一咯噔。 151 真心表明 刘岐看到慕容一潇微妙的神色,更加证实自己的猜想。 “没谁,是个故友罢了。”慕容一潇淡声回道。 “请问这位故友在下是否见过?”刘岐故意问。 “我的故友,刘公子怎么会认识。”慕容一潇想撇开这个话题,她不想谈及他。 “慕容姑娘,你我肝胆相照,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吗?”刘岐追问,他想让她自己承认。 “刘公子,若是无旁事,一潇还是先行回屋吧,刘公子,咱们明日启程见。”慕容一潇想迅速逃离这里。 虽然刘岐是个难得说知心话的人,但是她的事,她谁都不想说,她更不想和任何人提到他。 “若是慕容姑娘今日出了这个房门,明日启程之事,还是稍安勿躁,据在下对楚唤的了解,不出十日,他便会找来这里,若是慕容姑娘一路上诸多顾虑,不易于咱们的计划,你说我说的对吗?” 刘岐真心相待,他只想她信得过他,她心里当然不会有他,这一点他早早的便知道,他只想护着她,帮她完成心愿,仅此而已。 慕容一潇和刘岐相处这么多天,她自然知道刘岐真诚以待,并没有半分不轨之举,而且礼待于她们,是个尽心尽责的朋友。 刘岐是个真心可交的朋友,只是,楚唤的事,她还是无法言喻。 “刘公子这段时间,一潇十分感谢你的细心照顾,刘公子和一潇宽心相交,实属难得的知己好友,一潇很珍惜,其实刘公子早就猜到煜唤是谁,何必找一潇进一步证实呢?一潇不想提及他,只想带着婢女远离是非,远离朝政,安稳的过完余生,唯有此愿。”慕容一潇坦诚相告。 刘岐见她背影萧条,容色净白,她心里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他不知?她瞒得过所有人,却瞒不过自己的心。 “慕容姑娘请坐!”刘岐拉过椅子,请慕容一潇坐下。 慕容一潇在他面前仿佛真的放下心中的顾虑一般,沉静的坐在他的身侧。 和刘岐聊天,是很安心的一件事,他让你放心,他有一双倾听的耳朵,时不时的给以一个微笑,便让人觉得他了解你内心的苦楚。 “一潇,在下在你面前可谓是一张白纸,心事若压抑太久,只怕一潇身上的这病,不容易好啊?”刘岐宽慰的声音,引导着她说出内心。 慕容一潇只是安静的呼吸着,嘴角微微浅笑。 “一潇,你在宫中之事,在下早已命人探知,楚唤是有福气的,只是他还不明白,你的所作所为是为你们好,对吗?”刘岐轻声问。 慕容一潇弃之一笑,道:“刘公子,一潇本就对宫中生活无感,一潇只是想回到自己的家乡,那里有一潇的家人,还有一潇的所爱,那里自由,宫中生活,勾心斗角,步步艰辛,一潇不喜,本是落花,反倒成了流水,这样的日子,一潇看够了,也过够了。” “难道为了他也做不到吗?”刘岐问。 “他只能是我儿时的梦想,他一直活在一潇的梦里,其实我曾倾心托付,换来的无非是不信任和猜疑,他也有他想保护的人,我和他们之间,他毅然选择了他们,所以,对于我,他只是霸道的想得到,时日久了,自然就淡了,也不值得一潇留恋。” 刘岐见她一双水眸,清丽无匹,她看楚唤竟然这么透彻,但是她还是想错了,她依然不了解楚唤。 楚唤他绝不是得到而不珍惜之人,在尧宫,据说他为慕容一潇建的草原行宫,那可是投入了多少人力财力,他为她所做的事情,绝不紧紧如此。 “既然你看的如此清晰,你可曾和楚唤说过?”刘岐问。 慕容一潇点点头,“说过,只不过他不怎么理解,所以就没再说过。” “你爱他?”刘岐苦笑地问。 慕容一潇抬起眉,望着刘岐深邃的眼睛,久久的没有回应,就在刘岐以为她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却禀然回道:“爱!” 刘岐知道她骨子里,是个刚烈的女子,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只不过,她的爱不言表达,她的爱深思沉重。 刘岐见她郑重的回声,倒了杯水,问:“这么多?” 慕容一潇却将茶壶提过来,“这些都不够。” 刘岐以为他会很轻易的问她这个问题,没想到,当她说出那个字的时候,他的心里还是会忽然一惊,他微乎及微的希望,彻底泯灭。 “如果他找到了你,你会和他回去吗?”刘岐问。 “他若肯放过上都,放弃他的千秋大业,我想我会。”慕容一潇斩钉截铁的说。 刘岐见问她尧宫生活的时候,她的话中千绕百回,而说到她心中呼之欲出的爱意之时,她却磊磊大方的具之回应,看来她对他真不是一般的感情。 她怕当他的野心灭了上都的时候,她会为了上都和他决裂,与其到那时和他断绝,不如趁感情浅淡之时,趁早放下。 楚唤的心思,一直都很明确,他要的就是一统天下,这是他已经在做的事,他不是一个轻言放弃之人,所以,成就一方统一,这是必然局势。 慕容一潇何其聪明,怎会看不穿这些,所以,她逃出新尧,对他们两个是好事,若是兵刃相见,不会相互收下留情。 “据在下看,楚唤不会轻易放弃他的千秋霸业,虽然上都虽小,但是他却足以养兵,所以若我是楚唤的话,我一定会先灭你们上都,再断西越,跟着南平。”刘岐仿佛猜到楚唤的心思一般,只是他唯一不懂楚唤怎么解决一个问题。 若是四国一起攻打新尧,新尧四面楚歌,只怕他要三思而后行了。 “一潇,你说楚唤他会不会发兵攻打上都,逼你现身?”刘岐担心的问。 慕容一潇顿时扭过头,她没想过这个问题,她在想,若是此时他攻打上都,一是军资不足,二是三国定会齐心共伐新尧,三是她若出逃,只怕他无心思打仗吧? 虽然这般的想,但是心里仍有余悸,她还是准备妥当为好,不如先发制人,以四国之力牵制楚唤的举动? 152 西越瓦解 “刘公子担心的极是,一潇还未想过这个问题,不如刘公子咱们快些赶回上都,然后我会尽力劝父皇,请求三国相援,而上都早些时候,和西越本就有盟约,咱们只要和南平、西夷两国会盟,共同商讨围攻新尧之事,我想楚唤他定不敢出兵相威?”慕容一潇分析道。 刘岐也是极赞同慕容一潇的说法,早日备妥,总比到时被瓮中捉鳖的好。 “嗯,你说的不错,那咱们明日一早便动身?”刘岐道。 慕容一潇点头,便慢慢的起身,刘岐见她起身,忙说道:“一潇,若是心中仍放不下,刘岐随时洗耳恭听。” 慕容一潇微微一笑,然后转身出了刘岐房中。 翌日,刘岐天未明,便早早的起身,他将一切都打点好,这才让阿菲去叫慕容一潇,慕容一潇身体尚未完全恢复,刘岐以防她路上高烧又起,所以多抓了几服药待在路上,以备不时之需。 几人忙赶着往马其次的都城中去。 过了十余日,楚唤赶到慕容一潇治病的客栈,经查访,慕容一潇在这里的一间上房歇息过,楚唤便将那间上房定下来。 细问了其中的店小二,听说慕容一潇因水土不服,舟车劳顿,生了一场大病,楚唤惊得命人仔细查探慕容一潇的病情。 回来的人禀报,说患病的已经差不多好了,才走的,楚唤惊了许久的心,这才缓缓放下。 夜里,楚唤躺在慕容一潇躺过的地方,来回的吸允周围的她残留的味道,据说这半月以来,并没有人住过这间客房,楚唤闻得慕容一潇留下来的气息,夜里也睡上了几个时辰。 楚唤他们来到马其次,便不再前行,他已知慕容一潇的行踪,便不再穷追不舍,若是入了上都,一切的情况就不由他掌控了。 他们在这里住了半月有余,打听到慕容一潇已经回了上都,楚唤这才有所行动。 程如是命人给他传来音讯,西夷已得到控制,段邑正如苍吉子预言,死于酒后小人之手,被手下的一名副将,趁他酒醉之夜,将他的头砍掉,交于敌对之人。 西夷的族子便死在一名不知名的副将手中,西夷的头领认为段邑死是活该,丢了他们夷族人的脸,所以对于此事并未追究。 程如是借机推举新人为西夷的新族子,新族子对程如是的话,言听计从,西夷在得到有力的控制。 而阿狂这边,也将晴婕妤平安的送回母国,钱仲苏为防外臣流言,暗暗的将晴婕妤安置在了一处庵里。 待钱仲苏发现阿狂的踪迹之时,阿狂早已离开西越。 楚唤此时圣旨一道,命魏武侯沈子安,带十万大军,赶往罗州,待命。 楚唤这边兵力一出,西越和南平心里都惴惴不安,西越钱仲苏紧急联系慕容仞,而慕容仞日日沉迷于霜无姬的画像中,无法自拔。 钱仲苏早知楚唤定有出兵之日,所以都一切备妥,等着楚唤的发兵。 慕容一潇和刘岐,也早已得到南平和西夷的支持,所以等着楚唤发兵。 两月过去,魏武侯沈子安,带领的十万大军驻扎在秉州边境,以待楚唤的到来。 楚唤书信一封上都慕容庭,内容大致是,若是归还新尧皇后慕容一潇,他楚唤必定退兵,不再打扰。 而此时的慕容一潇身在欧格登草原,所有的事情,她都未出面,而是由刘岐代为转诉。 慕容庭见到书信,叫来刘岐进行商议。 慕容庭倒是一脸不愿意,两个女儿都嫁给了他一人,而如今一个出家当了尼姑,而这个却独自溜回来,不敢见他。 他直接当着来使的面,将楚唤的书信撕了。 刘岐联合钱仲苏,高炎,一起左右呈环抱之势,将楚唤包围起来。 楚唤被逼无奈,只能退兵百里之外,上都暂时安全。 楚唤在秉州等了数日,终于等来了阿狂和程如是的消息。 西越境内,阿狂带着东机阁的北卫门的闾守,秘密探查。 钱仲苏带领着五万大军,和慕容仞带领的十万大军成掎角之势,直逼楚唤的大营。 钱仲苏和慕容仞商议,想将楚唤一举灭掉,在双方大军僵持许久,西越这边终于内部爆发了前所有未的危难。 首先是西越的兵器库里的兵器全都成了铁渣,存放的铁器,都生了铁锈,而朝中大臣,内部决断有异,支持和反对叫嚣不停,钱恭翼身体眼看着就要不行了,特招太子速速回宫。 而之前协商好的荻党之族,不知怎的,在这个冬日在西越的境内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竟然也要出兵夺取西越的城池,钱仲苏被内忧外患的局势逼得不得不退兵,成了第一个失约之人。 阿狂带领的骁勇侯储虚早早在钱仲苏回城的罗州境外拦截,钱仲苏被十几名高手护送,才得以逃脱。 而钱仲苏带领的五万大军全都在罗州境外丧生,西越全国上下一片激愤,阿狂乘胜追击,一举直捣西越的都城晋中。 这时令所有人都震惊,楚唤人带着十万大军在秉州,而阿狂只带着八万前锋军,灭掉了盛极一时的西越,阿狂所到之处,寸草不生,钱恭翼躺在床上,而钱仲苏将此事偷偷的瞒下。 阿狂只能将钱仲苏堵在晋中城中,而却攻不进晋中。 楚唤早就料定西越一次性灭不掉,为了以防西越的死灰复燃,楚唤命阿狂,将西越的商路,官道,小道全都拦着,不许任何人外出。 即使出关,必须有楚唤的手谕。 楚唤截断了晋中对外的所有交流,只是拖着,让他们自己投降。 而上都这边,霜无姬早在楚唤跟前伺候,早在她护送完晴婕妤后,便只身来到秉州,慕容仞一见到霜无姬来使,整个人的精神都不一样了。 霜无姬出使上都只为一人,她想见的也只有慕容一潇。 慕容仞听她说要见慕容一潇,便命人连忙往欧格登草原上去请。 慕容一潇得知霜无姬亲自来找她,必定是楚唤有话想对她说,只是目前他快兵临城下,他们之间还有什么话好说? 153 楚唤身份 慕容一潇难得回皇宫,却为霜无姬而来,慕容庭心里对这个女儿一直觉得很亏欠,自从她回来后,性情大变,人也成熟稳重了,所以对她所做的事情,也是极为赞同。 慕容一潇早上辞了慕容庭之后,便去了霜无姬所在的驿馆。 两人相见,礼仪的一笑。 霜无姬绝美的容颜上,微微一笑,而旁边的慕容仞,顿时心如乱麻一般,若不是顾及此时有旁人在场,他真想上前一亲芳泽。 慕容一潇瞧见慕容仞直勾勾的盯着霜无姬,而霜无姬眼睛看都不看他一眼,便轻声道:“兄长不如去外面坐坐,小妹和德贵妃有事相谈?” 慕容仞一直傻愣愣的盯着霜无姬,哪听到慕容一潇说的话,慕容一潇再次扬了扬声道:“兄长?” 慕容仞这才转过神来,手足无措的傻笑了几声,便合上门,离开屋内。 慕容一潇看向霜无姬,“妹妹在这里代哥哥向德贵妃道歉,哥哥行事越发胆大,没有礼数,还望德贵妃见谅?” 霜无姬是个性子孤傲的人,对于她不喜见到的人,完全不会当回事。 “妹妹说的哪里话,既然妹妹还愿意认我这个姐姐,那姐姐明问了,这妹妹出逃之事,可以给姐姐有个交代了?”霜无姬虽说不是计较的人,但毕竟慕容一潇欺骗她在先。 “姐姐,妹妹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姐姐心量宽,定会理解妹妹,只是姐姐今日费尽万辛来见妹妹,只是为了听妹妹说一声抱歉?” 慕容一潇知道她本也不是绕弯子的人,只怕楚唤让她传的话,是有些难言之隐,她有私心,显而易见。 霜无姬失笑道:“妹妹说的极是,妹妹想必也猜到是谁让姐姐来找你,至于来找你何事,恐怕妹妹也已经猜到,那姐姐就不必和你打弯子闹趣了,妹妹是怎么想?” “什么怎么想?”慕容一潇问。 “皇上说了,只要妹妹肯和他回宫,他便对之前的事情既往不咎,若是妹妹一意孤行,皇上只怕会……” 霜无姬知道,楚唤既然这么说,那么他筹谋已久的事情,必然会趁此机会,一举拿下。 他也绝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放弃这么多年的准备。 “姐姐真的会认为妹妹是那种贪生怕死之人?妹妹心意已决,皇上若是对上都发兵,那妹妹定会随时恭候,妹妹誓要保护上都周全。”慕容一潇面无表情的回道。 霜无姬有些急躁,道:“你知不知,皇上的目的很明确,他不只是想让你回去,他做的决定还从未因为谁而改变过,若是你想和上都一起对抗皇上,皇上只怕也不会顾惜你和他之前的情谊,一潇,如今不是能耍性子的时候,你知不知道,其实皇上早在攻下天罗之后,便有意对付上都,只是那时因苍吉子,就是皇上的义父阻拦,这才没有攻下?” 慕容一潇一直以为楚唤没有拿下上都,是因为和她的约定,原来在他的心里,天下远比她们重要的多。 “因为苍吉子?苍吉子和上都有什么关系?为何会帮着上都?”慕容一潇疑声问。 “姐姐也不知具体实情,听说苍吉子是因为他的夫人,到底因为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姐姐今日前来,是想劝你,不要做无畏的挣扎,即使四国同时出兵,皇上他都未必会输,你知不知道?”霜无姬问道。 慕容一潇顿时脸上冷下来,问:“姐姐怎么会这么肯定?” 霜无姬回道:“皇上筹备多年,安排在各国和各个地方的人非你我能想到,而如今他们做的事,就是尽量减少对平民的伤害,对战争筹备之事,根本没有顾虑。” 慕容一潇惊讶的望着霜无姬,霜无姬点着头,望了望慕容一潇,“难道德贵妃也是东机阁的人?” 霜无姬点点头,“我是西乞门的门主,而王姝茵则是我的手下。” 慕容一潇不敢想象,她一直以为霜无姬只是帮助楚唤的一名商人,却不想她竟然是东机阁四门之首的门主,怪不得她和楚唤的关系,似友,又带着下属的恭敬之态。 下属一般的恭敬,慕容一潇想到这里,忽然心中产生了另一种猜测,难道楚唤的身份是? “德贵妃,难道皇上的身份是?”慕容一潇不敢相信的问。 霜无姬点头道,“正是,只不过这些皇上并没有让我告诉你,还请你不要在皇上面前乱说话?” 慕容一潇彻底惊呆了,她终于明白了,原来楚唤一直以来的背景是江湖上最为庞大的势力东机阁,东机阁内的文人武将,正是各国必争之人,东机阁一直不问朝政之事,是什么时候东机阁开始的雄心,想夺天下了? 怪不得霜无姬会说,他们四国相持,他都不怕,程如是一人,便可以攻打一个城,他们怕什么? 阿狂的既然是阿菲的门主,她早该想到阿狂在楚唤身边贴身保护,楚唤的身份早就摆在她面前,只是她不愿相信,她一直存在侥幸心理,认为这些都是巧合。 霜无姬看慕容一潇正在发呆的神情,问:“姐姐和你说不是为了让你害怕,而是想让你明白,统一天下乃是必然,而你的出逃只不过提前了这场战争,皇上怕你被南平和西越的人抓到,赶紧追过来想保护你,其实皇上对你的用心,你也不是不知道,你若肯在皇上面前说几句,上都的百姓我想也会安然无恙,只是如今,皇上不像是以前的皇上,他这一次恐怕被你伤的极深,皇上就等着阿狂回来,发兵,我今日过来,想必皇上,是想让你做个选择?” 慕容一潇呆滞的眼神,听着霜无姬的劝说,顿时眼前一明,“一潇谢姐姐提醒,只不过一潇既然逃出来了,就没有还回去的道理,他若想发兵,一潇定会和上都的百姓共同存亡,他楚唤想得天下,不会因为任何人的话而放弃,即使如今不攻打,免不了他想日后夺取,如果是这样,那一潇一定会拼死护的上都。” 154 去而复返 霜无姬见和她说了这么多,她依然坚持自己的想法,便不打算劝慰下去,毕竟她是死是活和她毫无干系,或许她死了倒也是件好事,程如是的心,也就会空了出来。 “如今姐姐该劝的已经劝了,妹妹若是执意如此,姐姐也只好原话转诉,余下的,妹妹还是做好万全抵御之策吧?” 慕容一潇听闻,心中明了,便起身,浅笑着道:“一潇和姐姐今日就到这里吧,一潇回去会仔细和父皇商议,赶紧想好防御之策,到时和姐姐敌对之时,妹妹可不会手下留情?” 霜无姬笑道:“姐姐等候妹妹的出招。” 慕容一潇打开门,见慕容仞正巧来到来到门口想敲门,慕容仞往屋里看去,见霜无姬清冷的神色,心中顿时一漾,双目含情道:“德贵妃在此若有不便,还请和本太子说,本太子会让人尽力满足德贵妃。” 霜无姬微声笑了笑,点过头便转身往内室里走去。 慕容仞再想和她说什么话,慕容一潇却在此时拉住了他,心中不仅叹道,难道上都真的要亡了? 慕容仞刚愎自用,自大傲慢,实在不是个帝王之才,而父皇仅此一子,旁的只有一个疏远的游族叔叔,时不时回上都恣意挑些事,他手中又有兵权,要不是一直畏惧父皇,只怕这上都的皇位,早已被他取而代之。 “哥,她是新尧的德贵妃,哥请自重!”慕容一潇第一次对慕容仞发火。 慕容仞见这个妹妹,以前她总是不喜欢和他待在一处,而如今出家被夫家赶回来,还敢和他大声说话,实在该数落一番。 “我说妹妹,不是哥哥说你,你这被夫家赶回来,如今仍不敢回宫,有什么资格说哥哥?她是新尧的德贵妃又怎样?若他楚唤敢攻打过来,本太子就会让他瞧瞧我的厉害,哥哥不信这四国的强兵,还敌不过楚唤他一国?总有一天,这位德贵妃一定是哥哥的,你就看好吧!” 霜无姬已经不想在看到她,生着闷气便匆匆的回了欧格登。 刘岐在帐外等着她,见到她的身影忙赶过来问:“霜无姬说了什么?” 刘岐看她的神色发白,害怕楚唤又做什么威逼利诱之事,让她不安,“和我说说,楚唤让霜无姬给你带了什么话?” 慕容一潇极冷的声回道:“我们这一仗估计必败……” 刘岐笑道:“原来你是担心这个?”他跟在慕容一潇的身侧,慢慢的陪她走回大帐,“据探子回报,西越的大军已到了罗州边境,而南平的大军也到了淝江,上都也在筹备军力,我想就算他楚唤再有多大的本事,也很难一口吃掉三个国?” 慕容一潇摇着头,道:“只怕你的探子回禀的不是最新前线战报,西越恐怕已经出事了。” 霜无姬和她说,楚唤在等着阿狂,这么说阿狂在西越已经得手,说明西越的内部肯定已经出现问题,只怕他们自顾不假,哪有兵力相助上都? “出了什么事情?”刘岐紧张的问。 “出了什么事情,至今我还不知道,我是听霜无姬说楚唤在等着阿狂的会合,若是如此,西越岂不是出了事?”慕容一潇猜道。 刘岐点着头,“若是真的如此,此仗还真不好打。” 慕容一潇颔首,“我正想换身衣服,进宫找父皇商议,父皇想必会有办法?” “我和你一起去吧,我手下也有几千死士,若是真的开战,多少还可以抵挡一阵?”刘岐问。 这是她和刘岐做好最坏的打算,此事他们断不可再拖延,只怕他们会提早出兵。 慕容一潇进宫,面见慕容庭,带着刘岐单独在慕容庭的书房相见。 慕容庭胡子已经花白,这几日被楚唤逼得,眼下一片乌青,脸上极为憔悴,慕容一潇看着这位曾经爱她如命的父皇,心里多少有些酸涩。 “父皇,今日儿臣来是有事相奏。” 慕容庭阻止了慕容一潇说下去的话,问:“他是谁?听仞儿说,你带来一个人回来,是他?” 慕容一潇想着赶紧回禀今日之事,点着头回道:“父皇,是,是儿臣带他回上都的,只是父皇,今日和新尧的使臣霜无姬谈话,得知了一件事,此事非常重要,儿臣想和你商议?” “你带着一个外人和朕商议国事?”慕容庭问。 慕容一潇极不明白为什么慕容庭这次会针对刘岐,“父皇,西越出事了?” 慕容庭这才转移视线,望向慕容一潇,看着她急迫的神情,问:“西越出了什么事情?” “回父皇,西越可能被楚唤拿下了。”慕容一潇回道。 慕容庭吃惊的望着慕容一潇,“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回父皇,此事尚未被落实,但是儿臣对于此事,所料基本确定。”慕容一潇说道。 “来人!”慕容庭身边的瑞公公跑过来,“去将仞儿叫来,就说朕找他有急事,让他速速前来。” 瑞公公一听皇上要找太子,吞吞吐吐的道:“回皇上,太子他……太子他……” 慕容庭轻怒道:“太子他怎么了?说!” 瑞公公忙跪下,回禀道:“回皇上,太子一个时辰前回宫里,向老奴了解了一些新尧来使的情况,然后便匆匆的出去了,老奴也不知太子去了哪里……” 慕容一潇一听新尧来使,心中一惊,忙向慕容庭请示道:“父皇,哥哥可能要做糊涂事,儿臣来不及和父皇解释,儿臣稍后再来回禀西越之事。” 刘岐明白慕容一潇的担心,连忙随着慕容一潇辞了慕容庭,然后往驿馆赶去。 驿馆内,霜无姬正在和三十六卫中的首卫,段同命闲聊,问一些明日回秉州的事。 不想,慕容仞去而复返,将支开了段同命,霜无姬警觉性的示意段同命不要走远,段同命很有深意的眨眨眼。 慕容仞毕竟是上都太子,而且他们人如今在上都,面上总要顾及,不敢忤逆上都太子的意思,所以霜无姬礼仪周全的福过礼,问:“不知太子还有何事?” 155 驿馆决战 慕容仞一见霜无姬便像丢了魂的一样,呆愣在原地。 霜无姬厌恶的眼神瞥过,轻声又唤了一声:“太子?” 慕容仞这才转移目光,“贵妃失礼,本太子再次前来是有几句话想和贵妃说,不知贵妃可愿听?” 霜无姬笑道:“太子去而复返,即使本使不愿意听,也是非听不可,太子何必虚词问本使呢?” “素来知德贵妃聪慧过人,却不知心思这般明亮,贵妃不仅倾代绝佳,而且更是聪明绝顶,贵妃一生竟然甘愿趋于一个贵妃之位?若是本太子这里有好的去处,不知德贵妃可愿参详?” 慕容仞神情极为自信道。 “太子若是因为这个问题,无姬想太子还是请回吧,无姬一生只愿在楚唤一人身边侍奉,无姬谢太子的抬爱。”霜无姬声音清脆淡然,带着几分厌恶,不屑地瞥过一眼。 慕容仞好不容易见到她一面,哪能轻易让她回去,本以为她会稀罕比贵妃更高的位置,想不到她竟是个不为权力折腰之人。 慕容仞低笑几分道:“无姬,今日本太子来,不是想问你同不同意,而是想告诉你,你的人本太子要定了,我才不管你之前侍奉过谁,对于我来说,你在本太子的眼中最重要,你知不知道,我自新尧回来的每一日都想你想的浑身都疼,我多想抱紧你,让你睡在我的怀里?” 慕容仞一边说一边走近霜无姬,霜无姬见他神色痴迷,像个疯子一般的扑过来,极为厌恶的目光盯着他,“太子,我可是新尧的使臣,若是太子想在驿馆对新尧的使臣做什么事,只怕我皇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还请太子勿要再靠近?” “你以为我怕他楚唤?我的两个妹妹在他那里受了委屈,这笔账我还没找他算,他最好来上都给我磕头道歉,否则,我也会让他身首异处,若是你不想看他死于非命,跟着他守活寡,不如从了本太子,本太子保证,给你一个风光的下半生?” 慕容仞一听霜无姬说起楚唤,心中的闷气便不打一出来,两个妹妹同时嫁给他,分别为皇后,大妹出了家,二妹如今逃得不敢回宫,这一切全都拜楚唤所赐,如今他最喜欢的女人,一心只有他,他内心的愤怒就快压抑不住。 霜无姬见他怒吼着她,心中有一丝害怕,正常人怎么知道疯子下一步想做什么? 霜无姬伸出手,将桌上的茶杯碰倒在地上,顿时“砰”的一声,段同命冲了进来,快速移到霜无姬面前,摆好打斗的架势,护在她跟前。 慕容仞阴冷的说了一句:“出去!” 段同命阴笑几分道:“太子,虽然咱们如今人在上都,但是太子手上的这些死士,恐怕还不是咱们的对手,太子一向以大局为重,何必在我们这些微小的人身上失了分寸?我们死不足惜,太子你身份贵重,不是一般人,还是请太子不要因一时冲动坏了两国之间的关系?” 慕容仞没想到,紧紧是一个暗卫,说起话来句句拿捏着他,让他无从辨析。 “上都和新尧开战在即,若是上都太子逼死新尧使臣,而新尧此时正差一个借口出兵,太子若是再敢上前一步,无姬绝不会让段同命碰你一下,但太子也要记住,无姬绝不会苟活,太子若是不信,大可上前走一步?” 霜无姬推开身前的段同命,拿出藏在袖中的匕首,对准自己的心口。 慕容仞恼怒的指着霜无姬,问:“你竟然已死相逼?” 霜无姬点点头道:“太子,不是无姬逼太子,而是太子在逼着无姬……” 慕容仞阴狠的目光看向段同命,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若是本太子什么也没准备,你认为我会单独而来?” 霜无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问:“太子所指……?” “还不动手?”只听慕容仞一声喝道。 驿馆内,顿时从四面八方跳出许多人来,霜无姬手中匕首,瞬间被从房顶冲下来的人,抢夺走,而段同命几乎同时和三个人打起来,刀剑相交,整个屋子里全是打斗的响声,板凳和桌子都被刀剑劈开,段同命以一敌三,却仍胜几招。 霜无姬此时被人控制住,无法动弹,只能看着段同命和那几个人打斗。 霜无姬身边的一人,见他的同伴不敌段同命,便冲上去,加入四人的打斗,慕容仞在旁自信的看着,他的这四位死士,全是从西摩门手中买的,据说在四人手中,从未失过手,所以有恃无恐地等着这场必胜的决斗。 霜无姬倒不是担心段同命会打不过那四人,她怕此时若是再来一个人,她一定会被慕容仞带走,等到段同命除去这四人的时候,她恐怕已遭毒手。 五人的打斗,打的难解难分,段同命剑法极快,剑剑刺了过去,都命中对方的致命穴道,若不是他们闪躲的快,只怕四人如今变成一人了。 但是,另外三人很明显已经受了伤,但仍坚持拿起刀,左劈右砍。 段同命见那三人略有一丝支撑不住,一跃腾起,躲过第四人的一刀后,然后转身刺向那三人的走坤方位,三人命穴在肚子以下,三人赶紧护住肚子,不想,段同命却刺向他们的右肩。 顿时,三人的右肩的经脉被斩断,三人丢掉手中的刀,倒在地上。 第四人见前三人都倒下,连忙放下手中的刀,走到三人跟前,查看伤势。 三人在地上“嗷嗷”大叫,疼的死去活来。 段同命收回手中的剑,看向霜无姬。 慕容仞面色惊奇,想不到一个小小的暗卫,不仅剑法超群,而且还有男子胸襟。 那第四人拱手谢道:“谢英雄收下留情,若不是你只是将他们右手的经脉斩断,恐怕他们便没了右手,敢问英雄大名?” 段同命也不是居于小节之人,道:“在下段同命!” 第四人问:“是东机阁三十六骑的首卫段同命?” 段同命素声回道:“正是!” “在下四人有幸和段首卫较量,实为一件荣幸之事,在下甘拜下风!”第四人极为佩服的说道。 156 及时赶到 “本太子是让你将他除去,不是让你在这里膜拜敬仰的?”慕容仞声音中明显有几分急色。 “请恕在下无能,太子你也看到,若不是他手下留情,只怕我其他三个弟弟手臂都没了,太子,既然天意如此,太子还是不要强求的好?”第四人说道。 慕容仞气的差点背过气,“本太子花钱请你们来,不是让你们来认输的,是让你们给本太子杀人的,你们若是没用,本太子也没有必要再留下你们,你们今日便滚回西越。” 第四人毕竟是收了他的钱办事,但是此事的确是他们输了在前,所以他带着其他的三个弟弟,便离开驿馆。 临走的时候,段同命道:“且慢!” 第四人回身问:“敢问段首卫有何事指教?” 段同命从怀里掏出一袋银子和东机阁的特制的创伤药,递给他道:“这些你们带着,以备不时之需,还有此药是东机阁的特制,对于筋骨的恢复,极有效,若是他们还想拿刀,这瓶药便早晚各用一次,三年后,段某敢肯定,他们又能拿起刀剑。” 第四人极为佩服的目光望着段同命,道:“感谢段首卫,在心谨记在心。” 说完便拖着三人离去,而段同命回过头来问:“太子还有什么招,赶紧放出来,太子,段某好言相劝,你不听,若是真恼怒了在下手中的剑,恐怕太子是付不起这笔代价?” 慕容仞当然不信他的威胁,笑道:“我乃堂堂的上都太子,你敢对我怎么样?” 段同命几番说辞,慕容仞仍是不知悔过,看来他若不动真格,他真的不知到自己有几斤几两。 段同命拇指顶开宝剑的鞘,半露出剑的银光,冷眸扫过慕容仞,“住手!” 慕容一潇见段同命想出剑,眸中又含着杀气,便立即喊道。 霜无姬被段同命解开穴道后,道:“想不到上都竟是这般待客之道,看来无姬的一番好意,慕容一家是不肯心领了?” “姐姐说的哪里话,哥哥钦慕姐姐之心过了而已,姐姐何必将此事夸大其词?”慕容一潇回道。 霜无姬冷笑,慕容一潇根本不知他们刚刚经历了什么,她所看到的无非是她和段同命在威胁慕容仞。 “妹妹既然这么说,那我霜无姬便无话可说,你来了也巧了,我正想和你们告辞,我看这一夜还是不要再待下去了,否则怎么死的,也不知道?” 慕容一潇听出霜无姬的弦外之音,她明知霜无姬并不是不懂大局之人,能让霜无姬气的动刀子的,肯定是慕容仞做了什么该死的事,慕容一潇双眸阴寒着望向慕容仞。 “太子殿下,小妹我今日可能要亲自护送上都来使出上都,太子殿下还不知父皇正在找你商议大事吧?哥哥最好还是回去见父皇,不然父皇要是生起气来,想必哥哥肯定会后悔。” 慕容仞听闻慕容庭有事找他,问:“父皇找我何事?他有没有说?” 慕容一潇笑道:“太子殿下不如亲自回宫问一问父皇?” 慕容仞见慕容一潇所言不虚,便转身往门外走去,但走到门口的时候,便停下脚步,回头望了霜无姬一眼,霜无姬根本不看他,慕容仞撇过头,示意周围的人撤后,便赶着往宫中去。 “若是一潇在这里代哥哥道歉,想必无姬姐姐也不会原谅对吧?” 霜无姬看向慕容一潇,她总能猜到她的所想,“一潇公主,如今也不用这些虚礼了,本使该受的屈辱已经受过,你只要保证本使平安的回到新尧,本使便不跟他计较这些小事?” 慕容一潇明白,霜无姬一向傲气凌人,今日能说处这样委屈的话,想必她真的在慕容仞那里受了侮辱。 “姐姐放心,是妹妹来迟了,让姐姐受屈了。”慕容一潇走近霜无姬,慰声道。 慕容一潇的两句柔声,霜无姬真的露出一丝害怕来,她若再不来,慕容仞她还真的不知怎么解决。 这里是上都,是他的势力范围,他若此时真的得手,她想她会和他一起去死。 慕容一潇紧握着霜无姬的手,轻怕两下,霜无姬看过来,心下便明了,这里还有外人在,她不能表现一丝惊怕。 傍晚,慕容一潇便将霜无姬等人送出了上都,再过两天,他们就能到马其次,到时相信楚唤的人,一定在那里接应。 等慕容一潇回了皇宫,已经是入夜,慕容庭早已睡去,而慕容仞则被罚跪在重霄殿中,跪着。 慕容一潇走到慕容仞身边,“啪”的一声清亮的声音,慕容仞惊得怒目瞪着慕容一潇,“你是不想活了?居然敢对你的哥哥动手?” 慕容仞气的几乎要跳起来,可是想起慕容庭说过的话,若是他再敢乱来,他定会将他的太子之位废去。 慕容仞还是忍着跪着,瞪足了双眼,望着慕容一潇。 “别说我打你一巴掌,就是今天我拿刀子砍了你,父皇也不会说一句话。”慕容一潇被他这个哥哥,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她容忍的底线。 “我就是喜欢霜无姬,本太子就要得到她,不管用什么手段,本太子一定要得到她,你若还当我是你的哥哥,这事你就不该管?”慕容仞知道自己理亏,但是因为极度喜欢霜无姬,让他已经丧失了最起码的判断。 “你应该感谢我,你知不知道,若是你今日若做出什么糊涂事,你今日便很难出了驿馆,霜无姬是什么人,你难道不知道?她身边都是什么人你知不知道?” 慕容仞轻笑道:“就他一个段同命,本太子根本不会放在眼里,我还真没看出他有多大的能耐?” 慕容一潇冷笑道:“段同命,那是东机阁三十六骑的首卫,万人之中夺人首级,不费吹灰之力,何况你身边就那几个人?” “我是太子,他肯定不敢动我!”慕容仞仍是没有一点害怕和悔意。 “自然,你若不是太子,只怕你已经死了千次万次了,哥哥,若是你今日得手,想必整个上都都会被你葬送,小妹言尽于此,哥哥若是依然执迷不悟,小妹也只能看着哥哥你去送死。” 157 商讨国事 慕容一潇清冷的望着慕容仞,他们上都要是换一个皇上,总比交到哥哥手中败尽要好的多,她若能护的了父皇母后一族之人,她想她可以将上都拱手交给楚唤治理,她不得不承认,楚唤是个好皇帝。 慕容仞一脸不服的样子,直直地跪在重霄殿中。 慕容一潇临时住在庆宾阁中,刘岐在送完霜无姬后,便一人在宫外随意找了一间客栈住下,以方便第二日入宫。 这一夜,慕容一潇无法入睡,他们终于要兵戈相待了吗?他真的打算好了吗? 第二日,慕容一潇再也躺不下去,便早早的起身去了皇后的宫中。 上都后宫没有新尧房屋多,皇上和皇后的关系比较好,所以后宫人数寥寥无几,后宫占据地点也比较小。 一大早,天灰蒙蒙的还未明亮,慕容一潇带着阿菲前来,荣德皇后端庄清丽,两个女儿完全遗传了她的美丽气质,只是慕容一潇从出生便与常人不同,所以她对这个女儿不怎么疼爱,反而更加疼爱大女儿慕容婉玗。 荣德皇后散着头发,坐在梳妆前,“你姐姐慕容婉玗可好?” “回母后,儿臣在出尧宫的时候,见了姐姐一面,原来儿臣是想将姐姐也带出尧宫,只是姐姐不肯,所以儿臣一人便回来了。”慕容一潇低声回道。 她素来在荣德面前,不敢大声说话,从小她对她便极为严厉,待她和姐姐也是极不同,她在面对这位冷颜的母后时,手都不敢乱放。 “据仞儿回报,你在新尧做了皇后?那不是抢了你姐姐的位置?你怎么可以和你姐姐抢皇后之位呢?如今倒好,你姐姐一气之下出家当了尼姑,你也如愿坐上了皇后之位,只是你为什么还要逃回来?”荣德本就对这个小女儿极少过问,所以慕容一潇从小的性子极为张扬。 而这次回来,低头闷声的来她身边伺候,果然是当了皇后,性情和以前是不一样了。 “母后想必误会儿臣了,儿臣和姐姐从来没有挣过皇后之位,而儿臣逃回来,正是不想再坐这个皇后之位,母后,如今新尧大军压境,母后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吧?”慕容一潇本就不想回宫,但是无奈,她还是回了宫。 她也只想救救她的父皇母后,只望母后能明白她的苦心。 “新尧压境还不都是因为你?你说你好好的皇后不当,跑回来做什么?只怕是你惹恼了新尧的皇上,他这才举兵攻打上都,上都是小国,本就没什么可依附,断不可出现战争之事。” 荣德只想保住后半辈子的荣华,绝不想开战,她宁愿割地赔偿,也不愿上都被灭。 慕容一潇自来都知,荣德对她有极深的偏见,她的话她不想接下去,母后目光短浅,只想护的一生荣耀,至于其他,她都不想过问。 慕容一潇亲自为荣德戴上凤冠,穿上行服,然后服侍她用了早膳。 最后才去重霄殿,找慕容庭。 慕容仞此时已经起身回宫内换了一身衣服,重新回了重霄殿。 刘岐也一大早便入了皇宫,在殿外候着。 慕容一潇来到重霄殿前,看到刘岐,便和刘岐一同入殿。 慕容仞一脸不屑的看着刘岐,匆匆一眼看过慕容一潇,便拱手禀道:“启禀皇上,如今儿臣是和父皇商议国家大事,但是却来了个外人,儿臣不知,什么时候上都的国事需要外人在这边指手画脚了?” 慕容庭并不知刘岐是何人,对慕容仞所说的话,也十分赞同,问:“潇儿,这个人昨天父皇已经说过了,难道潇儿不懂父皇的意思?” 慕容一潇福过上都的礼节后,抬眉道:“父皇若是信得过儿臣,那自然也相信他,也可以说,若是没有他,父皇只怕如今见不到儿臣了。” 有了慕容一潇的担保后,慕容庭也觉得刘岐有了三分可信。 “只是,潇儿今日和父皇商谈的是国事,此人在场未免不符合规矩吧?”慕容庭问道。 “父皇,昨日儿臣不是和父皇禀报说,西越出事了吗?就是他的死士前去西越打探出来的,据探子回报,西越出事的消息已经被封锁起来,多亏了他的人拼死逃出一名,回来禀报。咱们才能得到最新的消息。” 慕容一潇不想他们在刘岐身上多费口舌,目前的大事是怎么样保住父皇母后,才是关键,而不是怀疑盟友。 慕容庭转过头问:“西越真的出事了吗?如今如何?” 慕容仞一听西越出事,心里也忘记刘岐的身份,跟着慕容庭问:“是啊,你快说,西越出了什么事?” 刘岐拱手回道:“回皇上,西越的确出事,西越大军据昨日探子回报,已经撤离了罗州边境,钱仲苏等人已经回都城。” 昨晚,在刘岐刚躺下的时候,他身边的死士便禀报,慕容一潇所料不差,西越内部出了事,而如今西越的大军已经撤回。 慕容庭惊恐地望着刘岐,再次确认道:“你确定西越大军已经撤退了?” 怎么他人没有一个禀报,西越明明和他达成盟约,而如今退兵却不和他说一声,着实奇怪。 刘岐颔首道:“回皇上,草民确定!” 慕容庭凝着眉头的褶皱,垂目沉思,半晌,抬起头问:“潇儿,见你这次回来,性情变了不少,心思也多变了,你对此事,可有什么好的主意?” 慕容仞一听西越撤兵,心中顿时一咯噔,然后望向慕容一潇,见慕容一潇不卑不亢的回道:“父皇,儿臣是想让叔父回来,一同和父皇抵御外敌,叔父手中有兵权,又常年带兵的经验,草原上经常有狼群,叔父更加了解草原的地势,此战若是想赢,必要依靠叔父。” 慕容庭一听要找游族的那位兄弟,心中顿时不甘愿,只是如今除了他,他还真不知谁有这个能力带兵抵御一向强横的新尧。 “只是,你的那位叔父,人在那里还不知道,怎么找到他,而且若是想让他出兵相助,父皇要付出很高的代价,只怕你哥哥是不会同意?”慕容庭担心道。 158 抵御之法 慕容仞站在一旁,笑道:“父皇,你也太把儿臣想的小家子气了,只要叔父能带兵击退新尧,儿臣受点委屈怕什么?” 慕容庭倒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追问道:“你果真愿意将太子之位让出来?” 慕容仞一听要将太子之位让出来,脸色顿时改变,“叔父是要太子之位?” 慕容庭回道:“自然,你以为让你叔父出兵,是那么简单的事?只不过他如今年纪也大了,他只怕想让父皇立他的儿子为储君,而你到时只能是一方诸侯。” 慕容仞一听还是给他儿子要的,心里自然不愿:“我不愿意,这和拱手将上都交给外人有什么区别?父皇,儿臣绝不同意。” 慕容一潇早知慕容仞是不会同意,所以只是垂着头,站着。 “潇儿还有其他的法子吗?”慕容庭问。 “回父皇,其他的法子有是有,不过恐怕比上一个更难办到,就是全城的民为兵,效仿秦昭襄王二次攻赵,赵国抵御秦国之时,上下一心,臣民同穿一条裤子。只是上都城内的百姓安居惯了,如今让他们拿起锄头当兵器,只怕这个还不能激起百姓的斗志,众人的心不一致,此法也无用。”慕容一潇禀道。 “若是哥哥在城中摇鼓呐喊,激起百姓的斗志呢?”慕容仞说道,对于这个方法,他还是极为赞同,既不用丢掉太子之位,也不用亲自带兵打仗,岂不美哉? 慕容一潇深知慕容仞的心思,并不理会他的自言自语。 “父皇,如今之势,是赶紧让百姓振作起来,说不定叔父看到上都有难,他也会亲自解救,而此时面临最大的困难是,百姓和叔父们都居于生活在平静的当下,楚唤迟迟不做声响的按兵不动,百姓肯定以为四国的兵力吓住了楚唤,所以他才会迟迟不敢出兵,民心不能被鼓动,臣心更是安于现状,父皇,儿臣虽觉得此法可行,但都抵不过局势的沉迷。” 慕容一潇只想让慕容仞明白,他如今的太子之位,是楚唤让他有机会坐,他才能坐得,而只要他楚唤想动上都,那绝对是上都的灭顶之灾。 “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怎么样才能保住上都?你带他来不是也是无计可施?你到底为什么要逃回上都?”慕容仞将所有的罪责都归结于慕容一潇的身上,不停地愤怒埋怨。 “看来哥哥跪了一夜还是糊里糊涂,刚刚父皇说过了,如果让叔父的儿子慕容坚为太子,上都自然能保住,只是哥哥一心想着上都的太子的位置不愿意放下罢了,哥哥,小妹虽然已经出嫁了,可是事事为父皇解忧,一心只为上都,哥哥即为上都的储君,不为上都考虑,一心只为了皇权,哥哥,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清醒?” 慕容一潇指着慕容仞骂道,而高坐上的慕容庭,冷眼看着,他的这个儿子的确没有慕容炽的儿子慕容坚适合储君之位,慕容仞性子自傲偏执,目中无人,胸无伟略,若是他有潇儿的半分聪慧,上都又岂会如今衰落成这样? 慕容庭不停地在自哀自嗟,不停地摇着头想着。 “慕容一潇,你?你简直是没把我这个哥哥放在眼里?若是太子之位丢了,这上都还是上都吗?”慕容仞反问道。 “哥哥别忘了,慕容坚也是慕容家的嫡长孙,也是慕容氏一族的后辈?”慕容一潇心中十分厌恶慕容仞,尤其在关键时刻,分不清孰重孰轻,一味的自私。 “好了,你们别吵了,就按潇儿的主意,以上都的太子之位作保,仞儿,你去草拟一份书信,亲自送去你叔父的手中,将此事禀报给你叔父,就说是朕请求他来赤哈。” 慕容仞还想说什么,被慕容庭堵在嘴边,说不出来,“如果你想保住太子之位,就去新尧的宫中去做你的太子,还不赶快去?” 慕容仞怨恨的眼神看向慕容一潇,都怪她出的什么主意,让他以上都的太子之位作保? 慕容仞临走的时候依然恶狠狠的看了慕容一潇。 慕容一潇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盯着前方。 待慕容仞走后,慕容庭问:“潇儿,如今你可以告诉父皇,你打算如何使楚唤退兵?” “父皇英明,只是父皇,儿臣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慕容一潇问, “但说无妨!”慕容庭道。 “父皇,这一战只怕上都必败……”慕容一潇极不想看到慕容庭的神情,因为她知道,慕容庭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为何会这么说?说仔细些。”慕容庭带着几分命令的口吻道。 “父皇,你知道楚唤是谁吗?你知道他的出身背景吗?”慕容一潇拱手问道。 “据西越的钱仲苏说,他们好像和东机阁有什么交易,像是靠着东机阁崛起的……”慕容庭道。 “父皇说的没错,他的确是靠着东机阁崛起,但不是和东机阁有什么交易,而是楚唤就是东机阁阁主……”慕容一潇想她说到此处,慕容庭该明白她的意思。 慕容庭顿时一惊,“你说什么?楚唤是东机阁阁主?” 慕容庭想想东机阁都觉得可怕,他们森严的制度,极端的手段,几乎朝中大臣都是来自东机阁,他们常年将内部训练出来的人,释放出来,各朝各代都有。 上至相国,下至宫女太监,几乎每个都有可能是东机阁的人。 想到这里,慕容庭的手暗暗的放下去,他已经不知该怎么问下去,这已经没有必要问了,这一站,不是他们必输,而是早早都已经输了,只是楚唤好心留着他们罢了。 “难道天要亡我上都?”慕容庭惜叹道。 “父皇,昨日新尧使臣来找儿臣,是为了让儿臣回宫之事,楚唤他已经准备攻取上都了,父皇还是做好万全之策?”慕容一潇屏声道。 “潇儿,若是你想回去,便回去吧,毕竟活下去才是最重要?”慕容庭切心的道。 慕容一潇何尝不知慕容庭这是说的心里话,他的心意,不正是她的想法,她留下来不就是为了保护上都? 159 怀疑一潇 “不,父皇,儿臣一定会陪着父皇母后身边,儿臣绝不会离开上都。”慕容一潇坚定道。 “你身边的这位,你难道不想为他想一想?你逃出尧宫,难道不是为了他?”慕容庭问。 慕容一潇摇摇头,道:“父皇,儿臣逃出新尧和任何人都无关,儿臣只是为了远离楚唤,仅此而已,父皇,他只是儿臣的一个知己好友。”慕容一潇解释道。 “若是他真将你当知己好友,会在这个危难的关头不离不弃,潇儿也算是有福之人啊?”慕容庭微微笑道。 此人不管他是谁,若是他能护的慕容一潇一生周全,他慕容庭此生也算无憾了,即使上都被灭,他也要和上都共存亡,绝不会弃他的子民于不顾,而慕容仞此次前去寻找慕容坚,只怕很难回来,他若和慕容坚一起,慕容坚绝不会因一己之私将他除去。 他一定会护他周全,这一点慕容庭还是很坚信,不管他和慕容坚有什么深仇大恨,慕容坚此人绝不是心胸狭窄之人,至于慕容炽他为人奸诈狡猾,若是为了一己之私,只怕仞儿会有危险。 此时只能交给天了,若是上天想要亡他慕容庭一族,他绝不会与天为敌。 “父皇,还是赶紧下令,在赤哈各处关卡要道严禁守卫,驻扎兵力,哥哥昨日做了糊涂的事,差点将新尧的德贵妃侮辱了,德贵妃此人是有仇必报,儿臣是怕她借机想除去哥哥,父皇哥哥身边一定要高手保护?”慕容一潇道。 “是啊皇上,据说曾经这个德贵妃有一次被一位商人给坑了,骗的她十几处田亩,此后,德贵妃忍了两年,硬是从那人手中夺回十几处田亩,另外将那人的家产房田,一并都吞掉,这才使得德贵妃在商贾中,居于不败之地,此人不仅聪明,而且有心机,有手段,着实需谨慎。”刘岐见慕容庭对他的态度有所改善,这才敢在他面前说话, 慕容庭听刘岐这样分析,突然觉得他让慕容仞去慕容坚那里是正确的选择,如果他人在赤哈,说不定,会被楚唤的人暗杀了。 “嗯,仞儿身边是需要多加些人手,只是你哥哥的为人,你是清楚,为父也无能为力,他都是被你给母后宠坏了,如今竟是这般任意妄为,父皇只怕百年之后,无人再保护他,他到时该怎么办?” 慕容一潇叹道,的确哥哥是被母后宠坏了,上都的太子,从小就比别的小孩生来的优越,自然就多出了几分自豪,慢慢这种自豪就变成了自大,目中无人了。 “父皇,哥哥的事还是由哥哥自己决定,毕竟谁也代替不了他?” 慕容庭看着慕容一潇,点点头,“那新尧来的使臣,单独和你说了什么?只是新尧皇帝的身份?如果只是这个,父皇到不明白他们的意图了?” 刘岐看向正左右为难的慕容一潇,刚想回禀,但被慕容庭阻止了,“朕在问朕的皇儿,不用你替她说。” 慕容一潇低着头,淡声回道:“父皇,儿臣不想撒谎骗父皇,儿臣如今还不想说,还请父皇不要再问儿臣了?” 慕容庭眯着双眸,略有疑虑的问:“潇儿,你如今已是出嫁的人了,你说的话,有些事父皇要仔细想想,你能明白吗?” 慕容一潇抬起眉,她没想到慕容庭会这样想,她一心一意的为上都,可是换来的只不过是已经出嫁的公主? “父皇,楚唤是想让儿臣回到他身边,但被儿臣拒绝了……” 在其位谋其职,一日为皇上,就要为一国的百姓着想,出嫁的女儿也只能万分小心的对待,这就是皇权,这就是帝王…… “既然这么说,这楚唤的心思在你的身上?” 慕容庭倒是没想到,在双方将要开战的时候,楚唤竟然会潜人来寻自己的女儿,看来潇儿在他的心中还是有些地位,否则,他也不会冒这么大的险。 “父皇,儿臣和他没什么关系,父皇了解儿臣,儿臣的心,早已在哥哥去上都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慕容一潇让阿菲通知慕容仞的时候,便和慕容庭说过,她和楚唤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两人,如今慕容庭会如此问,也能理解,毕竟楚唤所作所为每每出人意表。 “嗯,今日先到这里吧?父皇是信得过我的潇儿,潇儿若是不顾父皇母后,大可以和新尧使臣一起离开这里,不必在这里陪着父皇母后,是父皇多心了。” 慕容庭此时如惊弓之鸟,不敢对任何人相信,毕竟谈及生死存亡的大事,若是他楚唤安排细作,满朝文武基本皆是,又哪来怀疑潇儿? “父皇,儿臣告退,儿臣不和母后告别,还请父皇代儿臣向母后请罪?” 慕容庭知道,向来荣德对她漠不关心,慕容庭也是深有体会,所以点头道:“嗯,你母后的身子,越来越不如从前,你不要和气你母后,其实你母后非常疼爱你。” 慕容一潇微笑着禀道:“是,父皇,儿臣知道,儿臣明白父皇母后的苦心。” 慕容庭连连点头,慕容一潇带着刘岐慢慢退出大殿。 三日后,赤哈城中各处戒备,凡外出者,一并报出家人及族里的明语,赤哈城中不许外人进城,全城的各个要道都被重兵把守。 慕容一潇得知后,明白慕容庭已经开始筹备,而慕容仞被他调走后,一直四处寻找慕容坚的踪影。 赤哈城中戒备了半个多月,新尧依然没什么动静,但是城中所有的人都知道要打仗,所以不敢懈怠,每日换人轮流把守。 直到一个半月后,楚唤亲自来赤哈,慕容庭这才亲自接见。 慕容庭一见到楚唤,心中顿时一惊,他怎么这么年轻?心中也冷笑道:果然英雄出少年,还是年轻人有这个魄力。 两人密谈许久,从日出到日暮,慕容庭一直礼待楚唤,万万没想到,两日后楚唤竟然离开赤哈,而秉州的重兵,楚唤也退去。 160 双方交易 刘岐不明白其中的所以,命人去打探,也打探不出个所以然来,慕容一潇更是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紧接着,赤哈城中的重兵也渐渐退去,各方要道,也得以放宽。 这日,慕容庭将慕容一潇请回重霄殿,和她谈事。 正好慕容一潇也觉得有必要问一问父皇到底和楚唤达成了什么交易,这么简单的让楚唤退兵? 楚唤是什么人?他出兵必定要有所得到,否则怎么会轻易退兵? 慕容庭独自面见慕容一潇一人,退去了左右。 “父皇,儿臣有一事想请教父皇?”慕容一潇首先问,她觉得他们之间的交易一定和她有关,她不能不问。 “正好,父皇也有事情和你商谈,你且坐下慢慢听父皇道来吧?” 慕容庭知道她想问什么,她如今这么聪明,只怕她也能猜出一二了。 “父皇请说,儿臣洗耳恭听!”慕容一潇轻步走到椅子前,慢慢的坐下。 “潇儿,父皇一辈子都没有求过你什么事情,是不是?” 慕容一潇似是察觉到慕容庭想说什么,道:“是,父皇,想让儿臣做什么,父皇请说,若是对上都和父皇母后都有利,儿臣一定竭尽全力。” “那日,父皇的子婿来此,和父皇说了你们之间的事,父皇知道一定不是子婿说的那么简单,对不对?” 慕容一潇听不懂慕容庭说什么子婿?楚唤他还自称子婿? “父皇说的是新尧的皇上,楚唤?” 慕容庭点点头,道:“没错,他和父皇说了你们两个的事,原来他做这么多的事情,都是为了你,你们之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为什么你什么也不和父皇说?你若说清楚了,上都和新尧哪来这么多的事?” 慕容一潇更加不懂楚唤到底和慕容庭说了什么,他父皇怎么这么信得过楚唤?楚唤单单只和他见过一次,而且双方都在筹备打仗的过程中,父皇的转向未免太快了,让她猜不透,楚唤到底和慕容庭说了什么? “父皇,楚唤他和你说了什么?儿臣怎么听不明白?” “你听不明白?你告诉父皇,为什么你会离开新尧,那好好的皇后不当,为什么跟着你带回来的那个叫什么刘岐的在一起?” 慕容一潇站起身回禀道:“父皇,儿臣和楚唤之间的事,的确没有和父皇说明,但是据儿臣听父皇说了这么多,儿臣相信,绝不是楚唤说的那样,父皇千万不要被楚唤蒙骗了?” “难道仞儿也会骗父皇?”慕容庭问。 慕容一潇一听慕容仞,心中顿时一怒,慕容仞的话岂能相信?“父皇,儿臣如今不喜欢他楚唤,儿臣为了离开尧宫,受尽千般苦楚,只想离他远远的,父皇请不要将儿臣送回去,否则儿臣会死的?” “胡说八道,父皇看你是被那个臭小子迷晕了头,你堂堂新尧皇后,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而如今新尧的皇上都不计较你之前犯得过错,你还说你受尽千百苦楚,是楚唤给你苦受了?你老实交代。” 慕容庭也怒了,楚唤和他说,他对慕容一潇千心万心的好,是潇儿不懂得,去了一趟西越,和那臭小子相处了几个月,却将楚唤抛弃脑后,她是他上都的公主,从小就受到最好的教诲和教导,她如今身为人妇,却干出这样的事。 当真让他颜面无光,“潇儿,父皇一直认为你性格天真烂漫,行为循规蹈矩,定不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事,而如今,别人因为此事,都打到上都来了,而你倒好,将上都变成了你养这个臭小子的窝点,父皇还糊里糊涂的为你们袒护,潇儿,父皇的这张老脸都被你们丢光了?” 慕容一潇怒道:“父皇,不是这样,楚唤他在挑拨离间,目的就是让父皇你将潇儿放出去,潇儿知道他的用心,父皇千万不要上当,儿臣也说过,刘岐他只是儿臣的一个知己好友,我们两人并没有什么不轨之举,更不要谈什么为了他而逃出的尧宫,父皇,你一定不要听信楚唤的片面之词?” “好了潇儿,父皇不想听你的个人之事,父皇只想让你明白,上都不是一个让你轻易玩弄的地方,而且今日,就在你进宫的时候,朕已经命人将刘岐,你那个所为的朋友,交给楚唤的人了,至于你,楚唤说了,他用西越的五座城池作为交换,盟书父皇也已经签过了,你回去收拾好,午后,父皇便命人将你送回新尧。” 慕容一潇终于明白,父皇为什么会这么信楚唤的话,原来他的目的不是上都,而是西越,只怕他如今那五座城池,恐怕已经为父皇划好,父皇也不是信楚唤的话,而是,为了上都和那些城池的信诺。 慕容一潇失魂落魄的盯着慕容庭许久,“潇儿,楚唤他说了,他只是想见你一面,至于见你之后,你是否愿意和他回尧宫,还是你自己说的算,这是他答应父皇的唯一要求,潇儿千万不要怪父皇?” 慕容一潇看着背过身的慕容庭,眸中含着一串泪珠,她强忍着,不敢掉落,然后明白的点点头,退着脚步,慢慢离开了重霄殿。 慕容庭回过身来的时候,看到慕容一潇衣角的飘动,潇儿,为了上都,别怪父皇,父皇不配做你的阿爹,是父皇没用…… 慕容一潇回到欧格登,已经是午时三刻,刘岐果然被带走了,她空坐在大帐里,双目无光地望着大帐的一角。 在欧格登生活的这段时光,是她最开心的,虽然只有短短的两个月,她和刘岐肝胆相照,不管外面的战乱和人事,他们潇洒的喝酒,自由的骑马、 此生也难忘,她自从认识楚唤后,这是最开心的两个月,不去顾及别人的暗算,也不用担心别人的阴谋诡计,她就是慕容一潇,以前那个天真烂漫,真诚无双的人儿。 如今短暂的时光说走便走,她真有些不想离去。 只是刘岐一定是被楚唤抓走了,若不是楚唤的人,相信没有人能敌过刘岐的身手,就算他不来找她,她也要找他,她不能让他伤害他,她的朋友,没有她的允许,谁也不可以伤害。 161 赶回新尧 午后,慕容庭的人还没来到,却等到了崔其宏带着阿狂来了。 两人一见慕容一潇,忙躬身福礼,“奴才叩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慕容一潇一丝不耐的样子,道:“好了,不必这些虚礼,一潇在外,已非皇后之尊,崔公公还是随意些?” 崔其宏一脸慈笑,没有一点脾气的样子回道:“皇后娘娘,皇上嘱咐奴才,这是新尧的礼数,一定不可以少,皇上命奴才带着阿狂前来,目的就是为了保护娘娘回新尧,娘娘不在宫里的这段时日,大家都很想你,娘娘,咱们这就起身吧?别让皇上久等了?” 慕容一潇难道不明白楚唤的目的,他让阿狂来,生怕她再起什么事,以备不时之需,而如今阿菲和叶和都不在身边,只怕在刘岐被抓的时候,已经顺便带走了。 “阿菲和叶和是不是带回新尧了?”慕容一潇淡声问。 “回皇后娘娘,是,新尧不仅有阿菲和叶和,而且阿香姑娘也来了,都在秉州等着娘娘呢,还有一些老熟人,相信娘娘见了,一定有许多话想说。” 崔其宏说话一向温声细语,从不带着任何情绪,这是常年在宫中学会的伎俩,不卑不吭,不骄不躁。 “崔公公,想必皇上已经为本宫备好了一切,也不需要本宫带什么东西了,咱们即刻启程吧?”慕容一潇起身,便跟着他们想离开大帐。 崔其宏笑道:“皇后娘娘且留步,皇上还真让奴才问娘娘要一样东西,皇上说,娘娘走的时候,带走了本属于他的一样东西,还请皇后娘娘一并带上?” 慕容一潇冷笑道:“什么东西?本宫怎么不记得带走了什么?” “皇上说是娘娘的胎发,那是属于皇上的,不知娘娘可带着?”崔其宏回道。 慕容一潇顿时一愣,他怎么知道,她的长生结还在自己身上?他不是应该怀疑在程如是的身上吗? 原来他知道,长生结的事,她以为她不说,他便不知,原来,他是在等她亲自交给他,而如今他也等不急了,亲自来要,今日看来她若不给他,很难见到她想见的人。 慕容一潇从胸前掏出一个荷包,那是金线绣着的龙吐珠紫色锦袋,然后递到崔其宏面前,“这次是真的,皇上若是喜欢,就让他好生留着吧,左右本宫已经不需要他了。” 崔其宏接过荷包,然后掏出里面的长生结,看到长生结中,真的有一缕丝发,黑亮轻柔,然后小心翼翼的放了进去,藏在了怀里。 崔其宏和阿狂两人连夜赶路,一直到第五日,才到秉州城中,慕容一潇身体很难承受这几天来的奔走,到了城中,崔其宏赶紧找了个地方,休息一日,打算第二天送慕容一潇去见楚唤。 慕容一潇这一夜虽然睡得安稳,但是很浅,她知道明日就要见到不想见的人,她不得不见的一个人,她不厌恶他,甚至有些想他,她想她是有些疯了,分离是思念最好的证明。 她想起楚唤他很结实,但脸上却很白皙,不像常年奔波在外的人。 他有时很温柔,有时很霸道,但是对她的要求,总是竭尽全力的满足,只是他们若是见了这一面,她不知道她会不会跟他走,他不会是一个拿她身边人要挟她的人,那他会用什么筹码呢? 慕容一潇翻过身,又想起了楚唤,他的怀抱很暖,有时她会情不自禁的贴着他的身侧,只是他们两个的已经错过,她不会跟着一个曾经想杀她,甚至要灭她国的人一起生活。 他要的是天下,不是她,他的杀戮,已经灭绝了她的希望,她不想再对同一个人再起任何希望,他一定会统领天下,只是代价不是她所能接受的。 翻来覆去,这一夜,慕容一潇想了又想,这一面,他们可以堂堂正正的面对面谈一次。 第二日,崔其宏起的很早,带着一个婢女,轻叩慕容一潇的房门,“启禀皇后娘娘,奴才奉旨来为娘娘洗漱换衣,婢女在门边候着,皇后娘娘若是起身了,便喊一声?” 慕容一潇坐起身,睡不着,就起了身:“嗯,你下去吧,有事本宫叫你。” 崔其宏应着声退去,“进来吧!” 慕容一潇轻唤了一声,那婢女便推开房门,走进来。 待那婢女将灯掌上,慕容一潇这才看清来人,竟然是小娇? “你怎么会来?”慕容一潇问。 “回皇后娘娘,奴婢是奉皇上之命,前来为娘娘梳洗换衣。”小娇回道。 慕容一潇明白楚唤的用意,她是欠小娇的很多,小娇伺候她尽心尽责,从未有半分懈怠,而她最后却连累了她,是她对不起她。 小娇扶起慕容一潇,将她送至梳妆桌前,为她梳头。 “小娇,本宫之前逃走,你一定受了许多的苦,对不对?”慕容一潇问。 “回皇后娘娘,皇上并未重罚奴婢,况且是奴婢渎职,应当受些惩罚。” 慕容一潇听见小娇这样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了,索性闭上双眸,不再看她,免得心里再有亏欠。 楚唤一定是故意的,他大可以找旁人,为何偏偏找被她连累的小娇? 此人用心之险非常人能及。 小娇为慕容一潇绾成凤髻,戴上凤冠,穿上蜀锦凤临栖头万枝开的凤袍,加上优雅的妆容,一身紫色,高贵清雅,端庄大气。 慕容一潇被引着上了一辆三匹马的马车,往秉州刺史府去。 到了刺史府外,百丈红毯,延街道而开,两边被重兵看守,城中的百姓,早已站在两边,翘首以盼的望着马车。 崔其宏放好脚踏,小娇下了马车,伸出手将慕容一潇扶了出来,慕容一潇轻点着脚步慢慢下了马车。 看着眼前的红彤彤的路,心中百感交集,他这么肯定她会跟着他回去? 他就不怕他准备这么多,只是空欢喜一场? 慕容一潇一步步的扶着小娇走近刺史府,这一路漫长而又飞远,她看不到终点,更看不到楚唤,也看不到一个面熟的人。 162 终是相见 她听到的无非是两边传来唏嘘声和感慨声,嘈杂热闹。 他要她在众人面前,亲自向他走去,他要她自己回到他身边,他是他的皇后,唯一的妻子,她只是贪玩,出去溜达一圈,便回来了。 慕容一潇走了二刻钟,这一路的红毯才走完,看着身后的路,红色斑斓,撒着花瓣,冬日能找到这些花瓣,着实费了许多功夫。 只是她看了这一路,倒像是以后她要走的路,血色的红。 刺史的夫人已经在门口迎着,“臣妇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门口的其他女眷,家丁和侍卫,跟着刺史夫人一并行礼,身后的重兵,此时也纷纷福礼,整个秉州城中,齐声喊着:“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慕容一潇只是淡淡的道了一声:“平身!” 众人齐喊着,声声震耳,整个秉州家家户户都听到了拜见皇后的声音。 刺史夫人起身后,在崔其宏的带领下,慕容一潇往刺史府走去。 “皇后娘娘,皇上在后花园和秉州王刺史在审尖细,皇上吩咐,若是皇后来了,便直接过去找他,皇后娘娘这边走……”崔其宏在慕容一潇身侧低声道。 崔其宏在旁边引路,慕容一潇随着崔其宏从二道门右手边的抄手游廊走去,秉州刺史府比罗州刺史府要大了许多,就说这门,也比罗州刺史多出几道来,府内的院落更不用提,根本不像是边境刺史府的该有的规格和气派。 慕容一潇对秉州王刺史突然忽然有了兴趣,此人究竟是何许人也,皇上来此,竟然也不过问此事,想必,他定与楚唤有非比寻常的关系。 慕容一潇绕了几个院落,最后在一处亭台见到楚唤。 此时的楚唤一身便装,但极难掩饰他眉宇中的帝王的霸气,以前总觉得他眉宇挂着一丝淡淡的浅笑,而如今她赤裸裸的看到他欲吞天下的霸气,真是时也,境也! 楚唤对面陪着他笑的想必正是王刺史,王刺史对面还有一名女眷,站在楚唤身侧,为楚唤斟茶倒水。 而他们正在看着一个绑在木桩上的人嬉笑,旁边的人正在折磨着这个人,三人竟未觉得有一丝不忍和害怕。 慕容一潇走近,首先见到慕容一潇的便是楚唤,楚唤眉目出神,望着她,手中的茶盏也停了下来,搁在半空中,而王刺史顺着楚唤的眼睛往过来,连忙起身。 迎到慕容一潇身边,福身道:“微臣叩见皇后娘娘,娘娘万安!” 然后楚唤身后的人,也跟着福身行礼,只有楚唤一人端坐在停下,与慕容一潇久久的对视。 慕容一潇清淡的看了楚唤一眼,福着身子道:“臣妾给皇上请安,臣妾来迟,还望皇上恕罪!” 声音中的冷淡,已经淡到没有一丝情绪,以前慕容一潇的声音虽淡,但带着一丝怨气,和不服输,而如今她对他已经没了任何情绪的起落。 楚唤将茶盏放在了石桌边,“皇后出去玩了这么久,让朕可真是好找?” “是臣妾一时贪玩,忘记了时辰,还望皇上恕罪!”慕容一潇回道。 在旁人看来,皇后迷恋人间,私自跑出皇宫出来游玩,被皇上抓了回来,新尧的人更加对皇上和皇后伉俪情深感到高兴。 “这事不怪皇后,是朕往日太忙,没有时间来陪皇后,不知皇后此次可愿与朕回宫?”楚唤毫不介怀这里的人,直接问慕容一潇,他一直在等着这个回答。 慕容一潇端着礼,只是垂着头。 众人都已经起身,楚唤也不叫她起身,只是吩咐王刺史:“王刺史,你亲自去教训教训这个怂恿主子的奴才,朕要亲自看看以后还有谁敢乱出主意,以下犯上!” 王刺史躬着身子,应道:“是,皇上,要用那一道刑罚,才合适,还请皇上明示?” 楚唤随意的丢出一句话,道:“站刑吧!” 王刺史顿时一愣,皇上这是想把他往死里整?以他如今的身子骨,恐怕不到一个时辰,这人必死,要知道这站刑可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形制,用竹竿做成的一个笼子,前面的竹子长触地,后面的短,有的竹竿短的,直到脖颈,据说东机阁内有些犯了**之罪的人,常常以此刑示众,直至那人站到死,才能将他放出。 今日此人虽有大不敬之罪,但罪不至死,皇上此番用意,只怕不是为了杀他,皇后刚回来,恐怕是要做给皇后看。 “是,皇上,微臣这就准备!”王咏听到命令后便退下了身。 “皇后,先起身吧,过来,坐在朕的身边。”楚唤伸手出请慕容一潇起身。 慕容一潇颔首:“臣妾谢皇上!”起身后,走上了亭中,坐在楚唤的对面。 慕容一潇抬起头,看了一圈,这才看清楚楚唤身边的这名女子,怪不得她觉得熟悉,原来是王姝茵?不知为何她会在此? 王姝茵对慕容一潇微微笑,笑容诡异阴暗,但是眸中似有话想告诉慕容一潇,她不停地示意她往那位死囚看过去。 慕容一潇对面坐着楚唤,从她起身双眸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她淡淡的笑意,无惧楚唤的任何神情。 王姝茵还在那里示意她,她便无端的看了一眼那位死囚,看着他身上残破的衣裳,是有些眼熟,他的身形也似曾相识。 慕容一潇还未来得及确认,楚唤问:“皇后想不想看朕怎么惩治这人?这个人敢不怕死,动了朕最心爱之物,朕觉得不能轻易放过,而且还出言对朕大不敬,皇后觉得该如何处置?” 慕容一潇不只觉得那人眼熟,看着王姝茵的神色,只怕那人还和她有关系,轻笑道:“他动的是皇上的心爱之物,不是臣妾的,臣妾悉听皇上处置。” “好,皇后可要好好的看着朕是怎么对待,敢动朕心爱之物的人……”楚唤话里有话,慕容一潇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王咏将站笼命人抬过来,放在众人面前,另外两人将站笼打开,这边两人将木桩上的人解开,那人神智依然不太清晰,头左右摇晃,就在摇到慕容一潇这边的时候,慕容一潇清楚的看到那人的脸。 163 解救刘岐 此人正是刘岐,他已经被楚唤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头发散落下来,胳膊像是被折断了一般,腿上根本不用抬起,便被人拖着往站笼里面放置。 慕容一潇清楚的听到,刘岐站在站笼时,各处的关节都在响。 慕容一潇惊吓的忙起身,“皇上打算做什么?” “刚刚朕不是得到皇后的同意了吗?朕让皇后看看,敢碰朕的人,该是个什么下场?”楚唤冷声道。 王姝茵阴笑着,慢慢从楚唤身边退去。 “皇上要怎么样才能放过他,此事和他无关?”慕容一潇冷声道。 此时王咏听到他们对话,便暗暗的带着下面的人慢慢退去,不一会,亭子的四周只剩慕容一潇和楚唤,还有站笼里面的刘岐。 “潇潇可知,他只要在这里面站一个时辰,朕保证,就算是仁术医仙郭雪彦,也救不活他,潇潇向来聪明,也明白朕的心,朕不要你们怎么样,朕只想让他付出代价,朕要让所有觊觎朕的人明白,若是没有朕的允许,谁也不可以动朕的人?”楚唤越说口气越冷,声音越极寒。 慕容一潇冷眸对着楚唤,楚唤阴沉不定的神色,流连在她脸上,慕容一潇真的很想狠狠的撕去他伪善的面容。 她绝不允许他这样折磨刘岐,她该怎么办,他们今天来是为了商讨回宫之事,难道他想以刘岐为筹码? “皇上,请你放了他,臣妾悉听尊便!”慕容一潇带着一丝委求的声音道。 楚唤冷眼望着刘岐慢慢消耗殆尽的身子,他永远不会蹲下,或是躺下,死也要站着死去。 “皇后,朕不需要你的悉听尊便,朕只想做朕想做的事,包括皇后你也无权过问。”楚唤寒着眸子,薄薄的嘴唇,弯起一抹弧度。 慕容一潇看着刘岐越来越脆弱的身子,头不敢乱放,脖子被卡住,头的四周全是削尖了的竹刺,他只要头偏过一点,整个脑袋便被尖刺所扎。 “皇上,你不是成心想让他死,皇上若是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臣妾在他尚有余气的时候,还能答应,若是他死了,臣妾就算拼尽全部的生命,也会为他报仇雪恨?”慕容一潇激动的道。 “朕如今可不管你是否要找朕报仇,反正朕对你怎么样,你也不会领情,你转身就和别的男人厮混,如果你死了,潇潇放心,朕不会让你孤独的死去,朕会让整个上都为你陪葬,相信潇潇会不会为了一己之私,选择送命?” 慕容一潇听出楚唤声音中的冷淡,她想他是疯了,她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他的所有行为,已经让人无法捉摸透,她该怎么救他? 慕容一潇眼睁睁的看着这位好朋友,她欠他几条命,可如今在她面前,她却无能为力,第一次觉得害怕与恐惧,这是楚唤第一次带给她空前的惧怕,他骨子里透出的冷血,仿佛极寒的酷地,三千冰石。 慕容一潇用尽全力滚过石凳,将石凳滚到刘岐旁边,慕容一潇撸起衣袖,伸出双手,站在石凳上,托住刘岐的头,好给他一个支撑力。 楚唤看着眼前倔强的慕容一潇,眸中的冷笑,越笑越深。 慕容一潇就这样帮着刘岐托住脑袋,手背被尖刺刺到,也不放手,咬着牙坚持着。 过了半个时辰,刘岐眼看气息越来越微弱,慕容一潇退下锦袍,将刘岐的脖子边围住,生怕他因支撑不住,头倒下。 慕容一潇折过身跪在楚唤跟前,“皇上,臣妾从未对他有过非分之想,他也只是不过在报一个恩情,他曾经是臣妾在尧州城中救过的一个乞丐,他因感激臣妾的救命之恩,所以才为臣妾以命挡刀,皇上,臣妾和他是友,知己,绝非皇上所想的那般不堪,皇上可以明察,他曾多次救过臣妾,而如今皇上宠爱臣妾,想让臣妾回宫,臣妾欣然和皇上一起回宫,只是他若死了,皇上让臣妾回宫,臣妾会每日思念对他极深的愧疚,皇上,臣妾所说的话,句句属实,也可查到,还请皇上放过他?” 楚唤见她终于肯自己交代一些事,和他查的差不多,但是一想到此人和她相处几个月,曾经和她出生入死,心里就非常痛恨此人。 “那你知不知道他是谁?你和他是知己,那你和朕呢?你就算不是为了他离开朕,这么些天来,你有没有想过朕会怎样?你一声不说的逃离,你想过留下的人会怎样?”楚唤冷笑问。 “皇上,他是天罗的丰玉太子,曾经试图想联合南平、西越、上都、西夷重新夺回天罗,但是因着时间的过去,他慢慢觉得复仇不是他的出路,皇上,他的希望在于皇上的英明,皇上若不是勤政爱民,相信以他的品性,定会将皇上推翻。”慕容一潇回道。 “他若有那个能耐,朕等着他?而如今朕想知道你心里的人是不是他?知己好友,就不要骗朕,那是愚蠢的傻子相信他只对你是好友?”楚唤问。 “他一路上对臣妾照顾有加,肝胆相照,但绝无私心,他救臣妾,无非是臣妾救过他,他知恩图报罢了,而且,臣妾心里的人早已和皇上说过,他已经被皇上杀了,是皇上亲手杀的,臣妾早已相告,只是皇上不信罢了?” 慕容一潇垂着头,眸中的泪珠,不停地打转,她知道他永远不会知道,他的心从未在她关注过她的心,他只是一味的强取豪夺,却从不进入她的内心瞧瞧。 “你还想骗朕?你如今说的话,朕不知道该不该信,你今日来见朕,是打算和朕回宫?还是继续留在上都,这都有皇后自己选,朕不逼你,而且此事皇后更不要以为朕会以他作为借口,他在朕看来,只不过是蝼蚁一只,朕只是怕你欠下的人情,无处还,朕不会杀他,皇后放心,至于你跟不跟朕回去,你自己决定?” 楚唤起身,他眸中的忍着红丝,咽下了一口气,然后瞧瞧的从慕容一潇身边走过。 慕容一潇见楚唤渐渐离去,慢慢的站了起来,在楚唤转身的那一刻,慕容一潇眼中的泪花,终于控制不住的往下流,她默默无声地悲痛,她不知是为刘岐还是为自己。 164 达成约定 总之,她像是在宣泄,他们之间,那似有似无的爱意,永远无法言说,那是对已逝者一种尊重,在她的心中,那个曾经的大英雄,已经变得嗜血残忍,再也不是为了救兄弟,而奋不顾身的勇者。 一会儿,外面来了两个侍卫,将刘岐从站笼中放下来,然后抬到后院去医治,慕容一潇并没有过问,她知道楚唤说话一定作数,他不会让他死去,至少现在不会让他死。 慕容一潇被小娇领着往院中而去,和皇上住在一个大院内,紧挨着皇上的书房歇下。 一日下来,慕容一潇米粒未沾,脸上挂着两行清泪,楚唤得知后,命崔其宏亲自看着慕容一潇吃下了饭。 慕容一潇到了晚上,像是想明白一些事,然后亲自找楚唤商谈。 楚唤正在和阿狂,王刺史在讨论罗州的事,众人见慕容一潇前来,忙着躬身福礼,楚唤遣散两人,将慕容一潇请至八仙桌的椅子前坐下。 “皇后有结果了?”楚唤一副俨然不在乎的样子问道。 慕容一潇低着头,回道:“回禀皇上,臣妾是有条件的?” “皇后若是和朕谈条件,这件事大可不必再谈下去,皇后可自行回上都,朕保证没有一人敢拦阻?”楚唤冷冷的回道。 “皇上可以先听听臣妾的条件,若是皇上觉得不妥,臣妾不用皇上说,便自行离去?”慕容一潇紧盯着楚唤道。 楚唤一副在听的样子,摸着腰间带的长生结,那是她此生唯一的东西,是送给心上人唯一的凭证,她一生只有这一个,而如今挂在他的身上,他的心里多少有些安慰。 慕容一潇接着道:“皇上,臣妾有三个条件:第一,便是请皇上放过上都,那里有臣妾最美的记忆,臣妾想永远的保留他?” 楚唤依然不在意的样子道:“朕对上都不仅不会动,而且还会送给他们五座城池,这事早已定下,皇后又何必来谈条件?” “第二,臣妾想请皇上放了刘岐,还有阿香,臣妾身边的婢女?还有一人皇上要为臣妾处置了?”慕容一潇道。 “皇后说的是王姝茵?这事也好办,皇后放心,从今日起,皇后日后定不会再见到她,而刘岐朕会废了他的武功,治好后,送他去上都?” 楚唤早已将此事交代妥当,他深知她的为人,他怎会让她有机会恨他? “最后就是,臣妾想亲自听皇上说,皇上的身份和身世,若让臣妾以后的日子,都要陪着一个身份不明,身世不详的人,臣妾总归有些吃亏,对吧?” 最后一个问题,楚唤倒是没有想到,既然她想知道他的全部,他当然愿意告诉她,只不过她说的什么话?什么叫身份不明?身世不详? “这个,朕本来就想告诉你,从未打算瞒着,是皇后一直不肯给朕机会,这让朕等了这么久?”楚唤回道。 慕容一潇以前不想知道,是因为觉得没必要知道,而如今想知道,她是不敢再乱想,以楚唤的势力,别说整个上都和新尧,就算她逃到荻党去,他也照样给他找回来。 “皇后说完了吗?”楚唤问。 慕容一潇点点头,道:“嗯,臣妾只有这三个要求,只要皇上答应,臣妾随时和皇上回宫。”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和他妥协,那次进入长生殿入住,他虽然有逼过她,但是她相信,如果他不逼她,她也会和他住在一起。 这一次,她想试试,她想他可以试着给他们两个一次机会,毕竟他已经做出了这么多的让步与包容。 除了接受他,她别无选择,上都她一定是回不去了,而如今哪里她都去不了,她只能待在他的身边。 “若是皇后要求完了,朕也有几个要求,不知皇后能否应允,毕竟事先说好,总比到时不知何时溜走的要好些?”楚唤道。 慕容一潇颔首,他知道楚唤对于她逃走之事耿耿于怀,始终放不下。 “第一,日后没有朕的允许,皇后不许擅自离宫?”楚唤挑眉道。 慕容一潇点点头,“嗯,这个臣妾可以做得到。” “第二,你回宫后,必须和朕一起在长生殿,直到生下一个皇子为止,才可自行选择居住宫?”楚唤坏笑着道。 慕容一潇敛下眉神,道:“听皇上吩咐便是!” “第三,皇后告诉朕,朕是怎么样将皇后的心里的那个人杀死的?朕想知道你们的过去?”楚唤低了几分声音道。 慕容一潇抬起眉,他是真的想知道,还是真的不记得?如果他想知道,她说便是。 “嗯,臣妾可以把全部告诉皇上。”慕容一潇浅淡的笑道。 “第四,以后皇后在无人的时候,该知道怎么叫朕的名字?朕不想再听到,类似启禀皇上,回皇上,等等……一大堆废话?”楚唤要求道。 慕容一潇依旧点头道:“是,皇上,这一点臣妾也能做到。” “朕刚刚说过,你便不做,看来皇后的心思还是不在回新尧之上啊?”楚唤戏虐的笑道。 慕容一潇低声轻唤了一声:“煜唤,一潇知道了。” 楚唤的冷了几个月的脸,终于露出了半分真心的笑容,他已经许久未这么开心了,原来这便是深爱一个人的滋味。 她的一颦一笑,都是他争取的动力,她的一声一唤,都是他思慕的源泉。 “皇后若是今日很累,是该早点歇息?过两日,朕先将你送回宫,朕在这边还有数月的事情要处理,在宫中要好生等着朕回来,朕到时会给你一个惊喜,至于你的心事,朕想明日听,皇后不是也想了解朕吗?朕可以明日一起说于皇后听?” 楚唤夺过慕容一潇垂在双膝处的手,放在双手中来回的揉捏,他真的很想将她放在手心里,以便他想的时候,拿出来思念。 “皇上也是,天寒露重,皇上还是多顾忌自己的身子要紧,臣妾先行回去,皇上若是得了空再去看臣妾吧?只是皇上,臣妾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慕容一潇低声念道。 “你若想去送送他,便去吧,朕虽然不太相信那家伙,但是若没有他,几次潇儿遇险,不会这么轻易化解,朕始终要感谢他。”楚唤猜透慕容一潇的心思。 165 梦想成真 慕容一潇点头福礼后,便起身往外面走去,待走到门口的时候,楚唤突然开口:“慕容一潇,你真的决定留在朕的身边吗?日后想起来,朕可不允许你反悔?” 慕容一潇一听他叫她的名字,身子一僵,停下步子,思量片刻,然后用力的点头,道:“皇上若是后悔,可以和一潇说,一潇绝不缠着皇上……” 楚唤噙之一笑,道:“皇后回去歇息吧,朕这边还有事情要处理,明日咱们接着聊?” 慕容一潇微微侧过头,盈盈的一笑,便出去。 楚唤看着慕容一潇离去,手中搓着冷汗,腿也慢慢放下抖动,眉心闪过一丝欢快之意,他能清楚的感受到,慕容一潇想留在他身边那种亲昵之气。 这么多天以来,他预演过多少回,和她重逢,他都没想过会是这般轻松和欣喜,他想过她会闹,她会以死相逼,但是却从来没有想过她会亲切的跟他回宫。 他做梦都在想她如何拼尽全力,逃离他的身边,只是幸福来的太快,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阿狂和王咏见慕容一潇离开楚唤的书房,然后跟着两人进来,福过礼后,阿狂见楚唤仍在若有所思的想着事情,禀道:“皇上?” 楚唤笑意渐收,看向阿狂,阿狂刚想禀报,楚唤伸出手阻止道:“你先别说,朕有一事想先和王刺史说。” 王咏在旁躬身道:“皇上请说!” “你的女儿,朕日后不想再看到,这两日你找个没人的时候,偷偷将她送走,朕要她永远消失在朕的眼前,王刺史明白吗?” 王咏一听要将她的女儿送走,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因是楚唤亲自开口,便毫不怀疑的回道:“是,皇上,那臣便将她回东机阁?” 楚唤点着头,回到东机阁也好,让她好生的闭门思过,要知道,从东机阁出来再回去,意味着,此人还需锻炼,以前所受的苦,要重新再训练一遍,而且永远只能待在东机阁内,不能再踏足外界。 王咏虽然心疼,但也知道,一入东机阁,便永远效忠主上,主上的话,便是一切生死大权。 “阿狂,你接着说,西越的情况?”楚唤吩咐道。 “是,皇上,西越此时内忧外患,而此时的钱恭翼还不知西越的情况,只怕他坚持不了几日了?”阿狂说到此处,偷看了楚唤一眼。 楚唤脸色并没有任何波动,甚至一丝担虑也没有,阿狂这才敢接下去说:“皇上,若是钱恭翼一倒下去,咱们这时便可趁着西越内部群龙无首,打他个措手不及,就算他钱仲苏立刻登基,也无法解决再次重创,所以钱恭翼之死,西越内部定会失去主心骨,加上他们的兵器全如废渣,内部朝臣大部分都是咱们的人,一举拿下西越,定如探囊取物一般简单。” 楚唤淡淡一笑,道:“好,那你需多少日,可以攻下西越?” 阿狂自信道:“若是钱恭翼一死,属下保证三月内,必能攻下西越,只是属下要不要留下钱仲苏一条命?” 楚唤摇摇头,“不必,留虎为患,不如斩草除根,安国公主若是活着,让她为钱恭翼守灵吧?至于其他人,一个不留。” 阿狂听着楚唤极冷的声音,浑身都觉得寒毛战栗,钱仲苏本不应该死,若是让楚唤夺得西越,他想以楚唤的性子,他会留他一命,只不过,他之前不仅敢动手要杀楚唤,而且还要将慕容一潇收下,更差点侮辱了她,这些还都当着他的面来做,楚唤自然不能容忍。 “是,属下遵旨!”阿狂回道。 三人在书房内,又谈了许久的战后的事,楚唤划定哪些归给上都的城池,王咏一一记下,直到子时,三人这才将战前和战后的一切准备,安排妥善,接下来,便按着计划开始去办。 楚唤在崔其宏的带领下,来到慕容一潇的内室,此时慕容一潇已经睡下,睡觉声亲和绵绵,许久未听到,楚唤竟然站在床边听了许久,才敢躺下身。 他日日想着她的身子,想的身上每个筋骨都在撕叫,他承认,他已经不能离开她了,她不管逃到哪里,他也要将她找到,就算是死了,他也敢和阎王爷争一争,没有人敢将她从他身边带离,包括她自己,也不行。 楚唤带着痛苦的思念,紧紧的将慕容一潇搂在怀里,几个月以来飘浮的心,终于得到充实,她的身子还和以前一样软,呼吸还是和以前一样轻,他强忍着内心的冲动,紧抱着她,慢慢睡去。 一夜,慕容一潇极安稳的睡着,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早上起来,忽然发现身边多一个人,轻轻的翻个身,竟然翻不动,扭过头看向身后,竟然看到楚唤正在瞪着双眸,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皇上,早!”慕容一潇很生涩的说了一句,打破两人对视的安静。 “潇潇早!”楚唤是被她的动作,惊得醒来,他以为他怀中抱着的人,又是自己臆想的,吓得赶紧睁开双眼,以证实是,看到她柔软的身子,躺在自己怀里,心中顿时放下警惕。 楚唤何时来的,她竟然没有发现,慕容一潇扭过头仔细想着,昨日她睡得极沉,多日来的奔波,她已经疲累,所以睡得格外安宁,连楚唤什么时候躺在身边也不知道。 “皇上,臣妾有点饿了,想起身吃点东西,还请皇上放开臣妾的胳膊?”慕容一潇低声念道。 她的胳膊一直被他的双手紧握在手中,像是怕她从他手边溜走一般,小心的拉着。 楚唤意识到自己的手还在用力地握着她的胳膊,想赶紧松开,只是这一夜不敢松懈,手竟然不停使唤,依旧放在她的胳膊上,拿不下来。 楚唤尝试着多次松开,手中的僵硬,已经定型,“潇潇,朕很想放开,只是这手今日不听朕的命令,僵硬了,拿不了,你稍等一下?” 慕容一潇低着头,轻轻的“嗯”了一声,等着楚唤放开禁锢。 楚唤一时间还真无法动弹,所以唤来崔其宏,崔其宏赶到身边,用力将楚唤的手,一根根的掰开,然后在他手上的几个穴位上,来回的按摩。 166 众人相见 楚唤这才放开慕容一潇,慕容一潇命小娇前来为她梳洗,楚唤也被崔其宏拉倒一边,按摩两只手。 待两人都穿戴好,这才一同出了房间,往前院去,崔其宏早就命人摆上了早膳,身边跟着一些婢女和太监,在旁伺候。 一顿早膳下来,楚唤比平日多用了一些,慕容一潇也从崔其宏的眼中瞧出来,楚唤这些日子以来一定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所以她见他的时候,下巴都尖了一圈,人也跟着清瘦了许多。 慕容一潇禀道:“皇上,过两日等臣妾的朋友好些,再送他离开吧?臣妾怕他路上会有什么不测?” 楚唤见她亲自向他解释,楚唤心中含着喜意道:“嗯,皇后担心的是,毕竟他身上的伤是因朕而起,多留两日也是应该。” “臣妾谢皇上体谅!”慕容一潇谢道。 “只是皇后,若是他多留两日,皇后也要多留几日,在朕身边?”楚唤接着道。 慕容一潇垂下头,“嗯,臣妾遵旨,皇上打算何时送臣妾回去,臣妾再回去。” 楚唤听出她声音中没有疏离与冷淡,是温柔的声音,亲和的语气,他心中大畅,“崔其宏,等会,你去将皇后以前的宫女带过来,还给皇后娘娘,这两日她们也知道错了,给她们一个教训便行了?” 崔其宏躬着身子,道:“是是是,奴才等下便去将人带过来,还请皇后娘娘稍等。” 慕容一潇一听她以前的宫女,没想到楚唤真的守信,将她们还给她,喜道:“臣妾谢皇上隆恩!” 楚唤笑意浓浓的看着她。 不一会儿,崔其宏便带着阿香和阿菲,叶和三人前来,三人福过礼后,慕容一潇来回的检查三人的情况,想确定三人是否安好,左右看后,都没有什么,这才放心下来。 楚唤见几人相聚,自己还有事情要处理,便将前院交给她们,自己出去了。 待楚唤走后,阿香忙跪下,“公主是奴婢的不是,奴婢不该告诉皇上怎么追查到你们,奴婢真的是无心的?” 阿菲笑道:“姐姐,这不关你的事,你也是觉得亏欠国师,这才对皇上知无不言,而且妹妹也没想到,门主竟然记得阿菲和他说过的话?” 慕容一潇这才知道两人说的是什么意思,而叶和仍在身边一无所知望着三人。 在上都,有一种香味,用酒燃烧后,放入这种香料,再放火中将胎发燃烧,相融在一起三个时辰,再将此物放入假山洞中,洞中的蝙蝠,便跟着香味去寻胎发的主人,若没有胎发,发髻下的风府穴位的几缕头发也可。 这种香料极难配制,据说,配制这种香料的人,早在多年便已经死了,迄今为止,无人再做出来。 慕容一潇笑道:“即使你不说,他也有法子将本宫找到,只是时间的长短的问题,你先起来,这事不能怪你。” 阿香扶着阿菲手站起类来,阿香的装扮已经不是一个一等宫女该有的样子,而是国师夫人的扮相,十分温淑。 慕容一潇紧握着阿香的手,问:“这段时日,国师对你可曾上心?” 阿香摇摇头,然后垂了下去,道:“自从大婚那日起,奴婢再也没有见过国师,他从不和奴婢一起出现,奴婢知道这桩婚姻,不是他所期待的,所以奴婢早已做好思想准备。” “不要总是左一个奴婢,右一个奴婢的叫,妄自菲薄,你已经是国师的夫人,再也不是伺候人的宫女,所以本宫日后不想听到这样的话?”慕容一潇叮嘱道。 阿香知道,只是在她面前这样称呼自己已经习惯,习惯是最难戒掉的,就像她日日盼着国师能回府,想看一看他,这也已经成了一种等候的习惯。 “嗯,阿香日后不再说了。” 慕容一潇看着叶和似乎有心事的样子,问:“叶和,你是不是在担心刘岐?” 叶和点点头,这一路以来,刘岐不仅照顾慕容一潇,对于叶和的遭遇,刘岐更是能感同身受,所以刘岐对叶和也是格外的照顾,这些慕容一潇全看在眼里。 “若是想去看他,等会便去吧,正好他身边缺个人照顾,你去了,本宫也可以放心些,明白吗?”慕容一潇吩咐道。 叶和深深的点头,眸中的含着泪,顿时掉落下来,跪下身来,不停地磕头。 “叶和,你去后,便不要再回来了,从今以后,你便留在他的身边,本宫没有办法做到的事情,你替本宫将所有的恩情都还了吧?”慕容一潇眸中含着泪,清冷的道。 叶和抬起头,用手比划着她想说的话。 “你是说他会担心本宫?”慕容一潇问。 叶和点点头。 “这个待他走的时候,本宫会和他说,只是,他如今全身的武功被废,只怕他活下去都是一件困难的事,你要时时刻刻的在他身边,本宫一生只有这一个朋友,本宫想让他活下去,你一定要帮他?”慕容一潇道。 叶和极为明白慕容一潇的心,便肯定的点着头。 “好了,咱们这样好像是生离死别一样,不哭了,不哭了,别让外人瞧见笑话咱们?”慕容一潇擦拭着叶和眼角的泪,说道。 阿菲站在慕容一潇左边,扶着她的手,然后慢慢的坐下。 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然后慕容一潇带着叶和便去看看刘岐。 刚进入房内,便见郭雪彦在一旁细心的照料,见到有人来了,说道:“终于可以松口气了,这里终于有人能想起来了?” 郭雪彦的话,每每都是针对慕容一潇,这些慕容一潇已经见怪不怪了。 “郭神医能否告知,本宫的朋友,如今怎么样了?”慕容一潇问道。 郭雪彦不想打理慕容一潇,但是她是皇后,他必须按着礼数回话,带着一副轻蔑的样子回道:“皇后娘娘,你是新尧的一国之母,怎么问起此人,娘娘可知此人的身份?” “郭神医似乎操心的事情太多了?皇上已经允许的事情,郭神医似乎信不过皇上?” 慕容一潇懒得和他多费唇舌,此人耿直,一根筋,不懂得变通,实难相处。 167 小娇心思 “皇后娘娘说的是,这一年多以来,臣不仅救过娘娘,娘娘的婢女,如今还有此人,娘娘也知道,微臣向来只给皇上看病,这倒好,微臣如今成了皇后娘娘专用,微臣不明白,娘娘何德何能,能让皇上这般付出,而不知感恩回报?” 郭雪彦亲自见过,楚唤怕她受伤,自己将血放出来,只为救她身边的一个宫女,他跟着楚唤出来,亲眼瞧见楚唤茶饭不思,只是抱着她的衣物,品读思念,他为了让楚唤睡觉,不惜为他吃迷魂散,使他入睡,睡着后,口中一直喊着她的小字。 他从未见过一个女人的心可以这么狠,除了慕容一潇。 以前是对她的态度,极为看不过去,看惯了从一而终的女子,和温柔贤淑的妇人,但从未见过先是张狂无礼,再是心狠绝冷,她算是第一个。 “神医,本宫念你多次救本宫身边重要之人,本宫不和你一般见识,若是你再敢对本宫出言不逊,神医,本宫拿你是没有法子,可是神医可别忘了庆修仪?你说若是每日,本宫让她在本宫宫中跪上半个时辰,不知神医的嘴巴能否管得住?” 慕容一潇对于一根筋的人,是不屑多费唇舌,与认死理的人计较,就是在和自己的影子博弈,除非他能想得通,否则,旁人就算说再多,还不如一句要挟来的快。 郭雪彦真如慕容一潇想的一般,脸色顿时暗下,他信他若是再对她无礼,不仅庆修仪跟着会被连累,而且皇上已经不是一次二次和他说过,他肯定会被楚唤再次训斥。 她毕竟是皇后,还是不能轻易得罪的,他是臣,郭雪彦气的脸色胀红,福礼后,便急着带着药箱夺门而去。 “郭神医似乎忘了一些事情要交代?”慕容一潇提醒道。 郭雪彦止步在桌前,厉声回道:“等会微臣会给他开个药方,你们只要每日早晚各服一次,还有一些东机阁的药膏,每日涂于皮烂之处,直到皮肤愈合即可,他的生命已无大碍,只是日后断不可再练武功,若是皇后听不明白,命一个下人跟着微臣,微臣会将所有的事项写在药方中,皇后微臣这样做,皇后娘娘可算满意?” 慕容一潇轻笑道:“郭神医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本宫满不满意对神医没什么用,郭神医对得起自己的医德便好,本宫要有事和下人们嘱托,神医说完,便退下吧,稍后本宫会遣一人去神医那里取药方。” “微臣告退!”郭雪彦抬脚便离去。 阿菲上前两步道:“娘娘,此人也太目中无人了,竟这般嚣张对待娘娘?” “本宫倒是喜欢他的这种性格,不用费心去猜测,他会不会对你不测,从他言语中便知他内心的想法,此人是可交的朋友,他只不过在替某人打抱不平罢了,此事是小事,不必放在心上。” 慕容一潇笑着便往里面走去,刘岐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脸上冒着冷汗,叶和已经在旁帮他擦拭,看着他受此苦,慕容一潇心里极为悲伤,他每每为她出生入死,可是她却未说过一声感谢,他是她这世上最对不起的人。 “叶和,本宫今日把他交给你,任何人也不能靠近他,你一定要负责他的饮食起居,不得让旁人插手?”叶和狐疑地看着慕容一潇。 “在这个刺史府中,只怕仍然有人不想让他活着走出,所以咱们不得不防?”慕容一潇叹声道。 阿菲问:“娘娘想到是谁?” “有一个曾经在宫中的老熟人,这两日,她可能会因为私仇,进行报复,本宫怕她对付不了本宫,会拿刘岐下手,所以格外要关注他的任何琐事?” 叶和比划着,坚定的眼神望着慕容一潇。 “你有这个心,本宫已经很满足,本宫该做的事,本宫做不了,也只有你做了。等他醒来,你和本宫说,本宫会亲自送他离开这里,也会找人亲自护送他回欧格登,你和他在那里生活,本宫会为你们安排好一切?”慕容一潇低声道。 叶和点着头,她一定会保护好他,这次换她们来吧,她们欠他的实在太多了。 慕容一潇离开的时候,命阿菲去了一趟郭雪彦那里,然后扶着小娇回了后院。 楚唤在前院和阿狂等人在商讨国事,而这时阿香靠近慕容一潇说道:“娘娘,阿香听下人们说,这两日国师会和皇上等人会和,阿香只怕皇上志不在西越?” 慕容一潇停住脚步,低头思量了片刻,然后再抬起头,淡淡的说了一句:“他不管对谁有野心,只要不是对上都,都和咱们无关,你回去的时候,即刻让咱们的人通知上都,不要支援任何一国,既然楚唤他已经说过会放过上都,他肯定能做到,所以,一定不要父皇他们再有其他的私心,否则,上都必会出事。” 阿香低着头,连连点了几下,“嗯”了一声,跟在慕容一潇的身侧。 “小娇,你若想回禀皇上,尽管全部实话实说,本宫如今没什么不可说,知道吗?”慕容一潇侧过眉心,侧眼看了小娇一眼。 小娇连忙回道:“皇后娘娘放心,奴婢既然是皇后娘娘的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娘娘,其实皇上的心思,娘娘又怎会不明白呢?皇后娘娘想什么,用不着小娇说,皇上也知道,所以娘娘大可宽心!” 慕容一潇慢慢的转过身,看着一直垂着头的小娇,笑容越笑越深,道:“本宫怎么没有发现小娇何时这么明白皇上的心?” 小娇的脸色顿时一变,像是被人窥探到自己的心事,吓得忙的跪下身道:“皇后娘娘,奴婢知错了,奴婢不该多嘴!” 慕容一潇扶起她,笑道:“本宫又没说什么,你何必吓成这样?你藏着什么心思,本宫也明白,你不用说,本宫也懂,在这个宫中,有几个女人能逃开皇上?” 小娇更是着急,想解释:“皇后娘娘,奴婢真的对皇上没有任何心思,请皇后娘娘明鉴!” “本宫只不过随口一说,你不必放在心上,即使你有任何心思也和本宫无关。”慕容一潇转身便走,这一幕正好被刚进门的楚唤瞧见,听到。 168 审问王咏 楚唤眸中本来喜色连连,听到慕容一潇的那句,和本宫无关后,眸色顿时冷然起来,神情也肃然了。 楚唤听到后,本来想打算进屋陪她聊天,脸色冷凝地转身便往外面走去。 约上阿狂等人,去了城中的酒楼,喝完了酒,感觉依然不尽兴,再和阿狂甩掉身后的人,两人躲在了青楼。 阿狂知道,楚唤一定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商讨过国事后,楚唤还一副满面春光,怎么回了一趟房间,整个人变得阴沉起来,从前洁身自好的人,竟然跑到这个地方来? 要知道,楚唤最是瞧不上这等地方的,最为厌恶这个地方,整个尧州城中也没有一家青楼,只有这边远地区,他看不到的地方,有那么一两间。 阿狂不敢将楚唤独自一人放在青楼,怕他明日醒来,这里便被拆的空无一物,带着楚唤喝了几杯,楚唤一个不留神,被青楼的几名女妓,亲了几下,阿狂边待着他赶紧逃离了。 回到刺史府,阿狂不知该怎么将楚唤放到何地休息,索性敲了敲皇后的房门,将楚唤一股脑推给慕容一潇。 慕容一潇和阿菲接过楚唤极重的身子,将他放在了床上,慕容一潇已经命小娇去打水,烧了一些醒酒汤。 借着烛光,慕容一潇清晰的看到楚唤脖子和脸上的胭脂的印记,衣物上浓厚的脂粉气,强烈的味道,刺的慕容一潇捂着鼻子。 小娇打来热水:“皇后娘娘,奴婢要不要为皇上擦拭脸上的这些痕迹?” 慕容一潇摇着头,“不要,明日留给皇上自己看。” 小娇听出来,慕容一潇的语气带着几分不悦,心中顿时替皇上欢喜,很明显,皇后是有几分吃醋的火药味。 “奴婢为皇上洗洗脚,擦拭一下手?”小娇试探着问道。 慕容一潇起开,往桌子边走去。 “皇上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去那种地方?这刺史府到底是怎么办事的?怎么也不给皇上找两个侍婢?”阿菲明白慕容一潇说的什么意思。 只是阿菲也是刚来,不太清楚。 里屋的小娇回道:“回禀皇后娘娘,是皇上不让王刺史找的,而且皇上自从皇后娘娘离宫后,便再无未传唤过任何嫔妃入长生殿,也没有去过哪个宫中,独身一人在长生殿。” “皇上也太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明日本宫便和皇上还有王刺史好好说说。”慕容一潇怒声道。 小娇不再说话,只是微微笑看着楚唤,皇上的心思终于能开到月明的一日。 第二日,楚唤头痛的醒来,看见慕容一潇坐在床边,冷眼盯着他,“皇上醒了?” 楚唤茫然的点点头,“皇后怎么坐在这里?” “皇上吐了一夜,臣妾怎么入睡?”慕容一潇责怪道。 楚唤赶紧起身,忙下床。 “朕昨日没有说什么胡话吧?”楚唤小声的问道。 “皇上所指何事?”慕容一潇问。 “若是没有,那就算了,崔其宏!”楚唤喊道。 慕容一潇见他想逃开,故意云淡风轻说了一句:“皇上,不照照镜子,皇上昨晚可是从好地方,带回了一些东西,此刻还清晰的在脸上挂着呢?” 楚唤听着慕容一潇莫名其妙的语声,拿起床边的梳台上放置的铜镜,仔细看了看,在脸上的左侧,还有脖子,有明显的胭脂吻迹,连忙用手擦拭,只是这胭脂过了一夜,不是那么简单的擦拭掉。 待崔其宏进了屋子,正看到楚唤搓着脸,涂去脸上的胭脂。 忙上前阻止,命小娇打了一盆水,轻轻的为楚唤擦拭掉。 整个过程,慕容一潇端坐在椅子上,面不改色的看着楚唤一连串的动作。 待楚唤将脸上和脖子上的吻迹擦掉后,便转过身来:“皇后既然看到,为何不为朕擦掉,让这些子污女,留下的脏东西,在朕的脸上一夜?” “皇上,可别怪臣妾,臣妾倒是很想为皇上擦掉,只是皇上左抱一个,说不要,右抱一个说再亲一个,皇上你让臣妾怎么做?”慕容一潇很是无辜的望着楚唤。 一时间,楚唤看着慕容一潇无辜的神情,竟然不知该怎么开口,仿佛做了一件对不起她的事,在无理的狡辩,但是却被慕容一潇当面戳穿,脸上顿时红起来。 这是楚唤人生第一次脸红,竟然当着她的面红起来。 “崔公公麻烦你为皇上更换衣物,等会你去请王刺史到前院,就说本宫找他有事?” 楚唤不明白慕容一潇为何叫王刺史,问:“你叫王刺史何事?” 慕容一潇起身回道:“皇上,臣妾一心为皇上,皇上等会不就知道了?臣妾保证让皇上满意?” 楚唤看着她沉静的脸上,出现的一丝俏皮,心中顿时软了下来,不管昨日他听到什么,就为了这一俏皮的笑,他也是满足的。 待楚唤和慕容一潇用完早膳,王咏早在前院的正堂前等着了。 慕容一潇坐在楚唤的右边,退去了左右和旁边伺候的丫鬟,正堂内顿时安静下来,楚唤也不知慕容一潇想做什么,只是望着她一举一动。 忽然慕容一潇一拍桌子“啪”的一声,“王刺史你可知罪?” 王咏顿时滑了下来,跪在慕容一潇的面前,声音发抖道:“微臣不知,还请皇后娘娘明示?” “皇上来秉州多日,为何皇上身边一个侍婢也没有?” 慕容一潇突然一问,王咏顿时抬起头来,望着楚唤,楚唤也没想到慕容一潇会有此一问,侧脸望着慕容一潇。 “说,你看着皇上做什么?”慕容一潇厉声道。 王咏颤巍巍的低下头:“是是是,是臣的不是,臣不该没有为皇上做到尽心尽责,臣有罪,还请皇后娘娘责罚!” 此事本就和王咏无关,但是皇后既然过问下来,他必然要领罪,他总不能说是皇上不愿意,不让他派人伺候罢? 楚唤咳了咳道:“皇后,此事本不怪王刺史,是朕嘱咐他不要找的,皇后也知道,朕这次出来是为了迎回皇后,朕哪有心思放在这个上面?” 169 两名侍婢 慕容一潇脸上顿时失去笑意,“皇上昨日还去喝酒,今日倒是忘得一干二净?” 王咏顿时抬眉看了一眼楚唤,楚唤脸上顿时无光,慕容一潇一定是故意的,她是故意让他在大臣面前失去颜面,她为什么这么做? 难道他不想找其他女人,她不该高兴吗? 王咏见楚唤无话回答,只是冷眼看着他,王咏应声道:“皇后娘娘,是臣考虑不周,臣这就下去安排,还望皇后娘娘恕罪!皇后娘娘体恤皇上,实乃新尧之福,万民之福,是罪臣的过错,罪臣这就下去弥补,万望皇上皇后勿要因此动怒,罪臣告退!” 王咏见势,赶紧退下,他怎会不知楚唤的心思,只是皇后如此大度,着实让人意外,皇上有苦难言,他还是尽快离开此地为妙,否则只怕会殃及到他。 楚唤见周围的人都走的不见影,这才冷着声问:“朕为何不让王咏找其他人,皇后难道不知?” 慕容一潇冷笑着望向楚唤:“皇上,臣妾也许以前知道,只是经过昨晚的事,皇上真的让臣妾糊涂了,臣妾训斥王咏,也是为皇上考虑,皇上该洁身自好些才是?那青楼的女子,不是皇上这样的身份该去的,以后皇上还是听一些下人的话?” 慕容一潇心想着,她一心为他考虑,这倒好,感觉是她做的过分了,还用质问的语气问她,她怎会心甘? “朕说过,朕不需要,皇后难道听不明白?”楚唤怒道。 “皇上,这不是你需不需的问题,此事若是传开,对皇上的声誉肯定会有影响,臣妾一心为皇上护住声誉,皇上那个地方以后断不可再去?”慕容一潇实在不懂,她是在为他好,他一向聪明绝顶,他怎么会听不懂呢? 楚唤一听她的目的是为了他好,心中更加气愤,她宁愿找别人伺候他,也不愿她自己陪他,他不需要任何人,难道她不明白? 他只需要她,他想的是她,难道她看不出来? “皇后说完了吗?若是皇后觉得这样做,皇后心中能安,朕便听皇后的话,让王刺史找两个侍婢,在朕的房中伺候,皇后觉得这样如何?” 楚唤衣袖拂开桌上的茶盏,茶盏摔倒地上,安静的正堂,猛地一声巨响,外面的人都不敢靠近,只是抖索一下,立在外面,仔细听着里面的人何时需要进去。 楚唤极寒的声音,划破寂静的正堂,慕容一潇也被他突然的举动惊吓住,瞪着双眸,看了他半天。 “皇上为何动怒?皇上若是觉得臣妾做的不对,皇上大可不需要听臣妾的话,臣妾只是觉得这样做皇上会开心,却不曾想皇上会如此动怒,是臣妾方式不对,臣妾知错了?” 慕容一潇见楚唤动怒,心中本来想讨好的心,顿时觉得不妙,难道她为了他身体考虑,也是不对?他为什么会生这么大的气? 难道青楼的女子会比王刺史安排的女子要好? 慕容一潇低眉紧蹙,看来是她太过自信了,她该问问阿香,和她们商议一下的。 “皇后为国之社稷考虑,皇后哪有错?朕的好皇后,后宫的事,朕从前是小看你的心胸了,朕有此心胸宽广的皇后,该是有福。”楚唤说完,轻哼着,冷笑两声,便拂袖而去。 那说话的声音,阴阳怪气,不知是怒还是喜,慕容一潇和他怼了这么久,也没瞧出来。 慕容一潇见小娇进来,小娇一脸茫然,本来以为皇后陪着皇上用完膳,又和皇上单独相处了这么久,他们之间的感情该是有所增进,从昨晚皇后亲自照料楚唤的神情来看,皇后并非对皇上无情。 那款款深意,流露出来的欣赏,她绝不会看错,只是听到刚刚的声音,仿佛他们之间又出现了新的状况。 小娇扶着慕容一潇回了后院,一路上慕容一潇都紧锁着眉心,猜不出她在想什么。 这夜,楚唤依然没有回皇后的房间,看来皇上对皇后是真生气了。 第二日,慕容一潇难得又睡了一夜好觉,觉得神清气爽,身上也有了劲,阿香一大早便过来,伺候她梳洗。 慕容一潇反复叮嘱过,不让她来了,只是阿香不听,一如既往的每天早上必到。 阿香为慕容一潇梳着头,低声道:“皇后娘娘可知,昨日王刺史为皇上找了两个侍婢?” 慕容一潇点着头,道:“他倒是尽心,昨日本宫刚和他说过,他便找到两名,该不是随意找了两个充数吧?” 阿香摇摇头,“皇后娘娘可不知,皇上刚来秉州的时候,王刺史便为皇上找过这两位佳人,当时只不过被皇上明确的拒绝了,而如今,皇上却同意她们进了皇上的房门,娘娘可知这两位是谁?” 慕容一潇笑道:“难道咱们认识的人?” 阿香点点头道:“娘娘聪慧,娘娘可记得罗州刺史的女儿,俞希源?” 慕容一潇抬眉问道:“她还没出嫁?这都一年多了,在新尧她都成了老姑娘了?比本宫还要大两岁?” 阿香点头:“娘娘,你怎么不关心重点啊?奴婢想说的是,王刺史为皇上找的这两位侍婢,都不是普通的人,皇后娘娘难道不担心?” 慕容一潇轻之一笑,“本宫担心什么?皇上有人伺候他,他不会往一些不干净的地方去,这不是好事吗?” 阿香冷着脸,低下头问:“皇后娘娘,难道昨日早上,也是这般同皇上说的?” 慕容一潇道:“是啊,本宫难道还要想几套话,来应付皇上,如今本宫是下定决心想为他做些事情,难道这第一件,本宫都不为考虑?” 阿香素脸道:“皇后娘娘,难怪皇上会生如此大的气?” 慕容一潇阻止道:“你不是说俞希源吗?那另一个呢?你不要总是为皇上说话,本宫才是最无辜的,行不阿香?” 阿香敛过声,道:“另一个皇后恐怕就不认识了,是王刺史的远房亲戚,叫王敏萌,听说此人的长相不在俞希源之下,若是她们侍过寝,这个时候也该来拜见娘娘了,这个时候还没来,空怕昨晚皇上没有宠幸二人,不知今晚她们是否有幸?” 170 刘岐醒来 阿香看着慕容一潇依然一脸无忧的样子,问:“娘娘,她们可是专门为皇上的侍婢,皇后娘娘心里真的安心?” 慕容一潇扭过头,问:“阿香你今日是怎么了?本宫从前不都是如此?皇上他有心收下,是新尧之福,况且,她们两个明明可以寻一门好的亲事,偏偏为了皇上,断送了自己的未来,本宫可为她们担心什么?堂堂的刺史嫡女,甘愿做个侍婢,本宫倒想瞧瞧她们在想什么?” 阿香对于慕容一潇的想法,已经无法体会,也许是因为她已经嫁人了,对于这种门第之间的勾心斗角,比较清楚,而慕容一潇眼前只想着怎么去做好自己该做的事,而忽略一些其他的事,不知是福还是祸? “本宫知道你担心什么?阿香放心,多少次生生死死,本宫都经历过来,本宫不怕,从前本宫是不惹事,不想与后宫之间有任何交集,而如今本宫决定回来了,该有的样子,本宫会尽力做好,别人本宫都不怕,怕只怕皇上的帝王之心?你可明白?” 阿香似乎懂了,但是又不太明白,也许这段时间,公主所经历的一些事,让公主想明白了自己的想要的是什么? 公主只是在为爱试着付出,而不是为了旁人去计较,不参与她们之间的争斗,也就是最好的付出? “是,阿香明白了,以后阿香再也不说了。”阿香道。 慕容一潇点点头,以为等会用完早膳,她们两个侍婢便会来一个请安,直到午时,也未见两人来行礼。 慕容一潇这才问起小娇:“昨日皇上没有宠幸两位侍婢?” 小娇端着礼回道:“回禀皇后娘娘,昨日皇上一夜未归,听说和狂侍卫出去察看三军。” “三军,秉州不是两军吗?哪来的三军?”慕容一潇问。 “回禀皇后娘娘,国师这两日已经到了秉州,而国师身边的骁勇大将军储虚,带来的一支军队,在秉州以南会和,所以秉州如今是三军。”小娇回道。 慕容一潇点着头,她不该过问他之间的大事,只要上都无事,便安好。 楚唤是值得她信得过,他不会出尔反尔。 不一会儿,慕容一潇用过午膳,想休憩片刻,这时叶和来了,她比划着。 慕容一潇看到叶和的比划,心中顿时一喜,“他醒了?” 叶和点点头,慕容一潇喜得连忙大步往外走去。 几人来到偏阁,刘岐正无神的望着床帏。 慕容一潇遣退身边的几人,叶和依依不舍的慢慢退出房内,独留两人谈话。 慕容一潇慢慢走近刘岐,刘岐听到有人进来,不用扭头看,他也知道来人是谁。 “你终于醒了?”慕容一潇开口问。 “我倒希望我这辈子都不要醒过来?”刘岐眼角处,留下了一滴泪。 慕容一潇拿起手中的手巾,为他擦拭,“你能活着,比任何事都好。” “我真希望死在站笼里面,你为什么要救我?”刘岐忽然扭过头来,龇牙怒目的等着慕容一潇。 慕容一潇目不转睛的望着他,道:“我明白你的心,不是我救不救你,是他要不要杀你,他只是想折磨你,我怎么忍心任他继续折磨你下去?” “我宁愿被他屈辱的杀了,也不要用你一生为我偿还?我只要你过你的生活,不需要任何打扰?”刘岐抬起头,怒吼道。 慕容一潇垂下头,从不在旁人面前流泪的她,如今却在他面前,哗哗的落下了眼泪,“我明白,我懂,只是你猜错了,你知道我心里有他,我想试试,对他的尝试一次,以前他总是对我付出,我想我该尝试着对他付出一些,看看我们之间是否能有机会?” 刘岐怒目望着慕容一潇,渐渐眸中的怒意慢慢退去,换上一副冰冷,“你真的打算对他尝试?” 慕容一潇毫不犹豫的点点头,“以前,我以为他会为了他的大业,不惜任何代价,如今他却为了我,放下了上都,我……我有些动摇了……” 刘岐扭过头,眼中含着的泪,在他扭头的一瞬,再一次滑落,慕容一潇这次没有为他擦拭,任他在床上叹气。 “如果你想好了,我便不阻止你,你想过什么样的生过,我说过,我会尽力帮你,只要你过的开心,如今我是个废人,你也不用我的保护,他比我更合适在你身边?”刘岐难以言喻的说。 他忍着心中的不愿,憋屈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他的家没了,他没哭过,他的国没了,他也没哭过,为什么他的心没了,眼泪却止不住的流着? 此时门外,楚唤得知慕容一潇正在见刘岐,赶紧从前院赶回来,早上和阿狂等人去巡营,午时刚回来,便听到刘岐醒了,和皇后正在说话。 来到偏阁,所有的宫女都在门外守着,他们两人正在里面单独私聊,楚唤想到这里,便大步走向偏阁。 “你不要说气话,你明白的,任何人在我心中都没你重要,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你知道的,不要说那些话故意气我?”慕容一潇哭着说道。 楚唤刚想敲门,听到他们在哭诉,正好听到慕容一潇说的这段话,楚唤的心仿佛又被丢在黑暗里,无尽的黑暗中,不断的坠落。 楚唤一把把门推开,慕容一潇和刘岐惊得扭过头来,同时看向楚唤,慕容一潇看到楚唤头上青筋爆出,心中暗道:不妙,该不是他听到什么话,对她有所误会? “皇后,你和朕说明白,在你的心中是不是任何人都没有他重要?”楚唤暴怒的问。 慕容一潇不知该怎么劝解,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回头看了一眼刘岐,然后满满的勇气,回道:“皇上,在臣妾的心中,任何朋友都没有刘岐重要,他是臣妾的知己,是臣妾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人,臣妾早就和皇上说过。” 楚唤冷眼看了床上的刘岐一眼,刘岐极为鄙夷的看了楚唤一眼,他不屑东机阁的任何人。 楚唤因为这一眼,手指处的关节,咯咯作响,上前两大步,伸过手拉着慕容一潇,拼命的往外拽。 慕容一潇很想反抗,只是楚唤的力道极重,她被他拖着往外走。 171 误会释清 门口的阿菲见到,忙上前阻止,却被一旁的小娇拦住:“让皇上和皇后自己解决他们的事,你跟着上去,只会添乱。” 阿菲急声道:“若是皇后娘娘再次被皇上伤着,那可怎么办?” “不会,皇上好不容易找到皇后娘娘,肯定不会轻易的伤到娘娘,皇上这一点自制力还是有的。”小娇解释道。 “可是,你看,皇上根本不管娘娘,拖着娘娘的手便往前走,娘娘的手这时肯定很疼。”阿菲想推开小娇,可是怎样都推不开。 阿菲看着小娇坚定的眼神,慢慢安静下来,再次确定的问:“皇上真的不会伤害皇后娘娘?” 小娇肯定的点点头。 阿菲依然有些不放心的看着楚唤和慕容一潇往后院走去。 楚唤将慕容一潇拖到她的房间,一脚踢开房门,将慕容一潇扔了进去,然后自己跟着将门关上。 慕容一潇倒没有以前那般怕他,已经决定和他好好的生活,她不应该让他有所误会,她相信她和他说清楚,他一定会明白。 楚唤关上门后,背对着慕容一潇不敢转身,他怕他一转身他会控制不住自己,再次让她受伤。 而身后的慕容一潇则是揉着红肿的不堪手腕,眼睛时不时看向楚唤,见他迟迟不转身,心下便更加肯定,他的气已慢慢消得差不多。 “皇上还在生气吗?”慕容一潇柔声问。 “朕不该生气吗?”楚唤怒道。 慕容一潇起身,伸出另一只手,扶向楚唤,楚唤见她抓着自己的胳膊,心中的怒意,渐渐消退。 “和朕说清楚,你心里最重要的人不是他?”楚唤转身,擒住她的另一只手,喝道。 “皇上,他是臣妾今生最重要的朋友,这一点臣妾早已和皇上说过,皇上这几天以来到底气什么?臣妾不知该如何对皇上好,臣妾已经尽力去做,只是臣妾发现,越是关心皇上,臣妾便会越惹皇上生气,臣妾越来越不懂皇上,皇上究竟每天在想什么?” 几天以来,自从她回到他身边,越发现她竟不了解他了,以前针锋相对她还知道如何应对,而如今她连关心都是错,她缩手缩脚的不敢再相问。 “你对朕好?朕怎么没发现?这两日以来,你真的不知朕为何生你的气?”楚唤拉过慕容一潇,往自己怀里抱。 慕容一潇明显感觉到楚唤的心跳声越来越快,但他又极满足的叹了一声气。 “皇上,臣妾已经回来了,臣妾也和皇上达成约定,皇上是信不过臣妾,还是信不过自己?”慕容一潇试着将双手环住楚唤的腰。 楚唤感到慕容一潇的环抱,更加将慕容一潇搂入怀中,不停地在她的额头上亲吻:“以后,朕身边只要你,不需要任何人,不要再往朕身边塞人,还有朕不喜欢见你和刘岐还有朕身边的其他的男人,有说有笑,说什么最重要之人,朕不想听,以后也不要说了?” 慕容一潇仰起头,奇怪的望了望楚唤,点点头,“哦”了一声,似乎明白了。 “只是皇上,你白日要忙朝政,晚上还要去青楼,臣妾知道不该过问皇上的私事,只是皇上,那青楼乃烟花之地,皇上身为一国之君,日后还是少去?”慕容一潇难以启齿的说。 “只要皇后不再说一些气话,朕便再也不去了,朕有了你,不再需要任何人。”楚唤柔声道。 慕容一潇点着头,他们这样算是和好了吗?她怎么觉得一切都和自己的想象差那么远? “皇上,那两名侍婢怎么办?”慕容一潇忽然想到他说她塞给他的人,便轻声问。 “皇后觉得该怎么办?”楚唤问。 “依臣妾之意,将她们安排入宫吧,她们已经进了皇上的房门,哪有退回的道理,而且若是退回,她们两个日后该怎么活?”慕容一潇禀道。 楚唤点点头,“一切都依皇后,皇后说怎么做,便怎么做,左右朕也不知她们长什么样,你先将她们送回尧宫,两名同为美人,各自用自己的姓氏为号,如何?” 慕容一潇觉得他安排的甚妥,附和着说了一声“好”便将头倚在楚唤的怀里。 楚唤对慕容一潇的转变实为欢喜,他不知该怎么形容如今的心态,仿佛得了天下的至宝,比当时夺得东尧还让他兴奋。 托起慕容一潇的头,便一个热吻印在慕容一潇的唇上,两人缠绵许久,这才放开。 直到两人走了出来,慕容一潇才敢跟楚唤禀报:“皇上,刘岐……?” 楚唤见慕容一潇为难的样子,道:“这是朕最后的底线,明日速速将他送走,朕一日都不想见到他?” 慕容一潇点着头,问:“那臣妾能否探望他?给他备一些药和路上用的东西?” 楚唤想着谁都能去,犯不着非让她去,他不想她参合刘岐的事,若是让慕容一潇知道,他已经将刘岐外面的死士全部杀尽,他不知道慕容一潇会做出什么事,只有让他们不再相见,才能留住她。 “若是很想送他,明日朕陪着你一起吧,这样朕放心些?”楚唤道。 慕容一潇见扭不过他,便顺从的点点头,“是,臣妾听皇上的便是!” 晚膳后,慕容一潇将叶和叫到跟前,将一切事宜告诉叶和,她让叶和回到上都,便尽快找到刘岐的那批死士,而刘岐他的身体不如从前,他此时的意志肯定溃散,慕容一潇书信一封,交给叶和,命叶和在劝不住的时候,拿出来,给刘岐看。 阿菲从郭雪彦那里拿了一大批的药材,都带着给叶和,为了谨防万一,将来时在欧格登放置的银两,还有这一路的盘缠,都化为许多份,放置在刘岐的马车中。 万事妥当后,第二日,楚唤带着慕容一潇这才去送刘岐。 刘岐见到楚唤一起,眼中愤恨地望着他,慕容一潇弯下腰,轻轻拍了两下,“路上万事当心,嗯?不可再闹情绪,一潇永生难忘你这个朋友!” 172 婚后二见 “好了,皇后,该说的也说了,该做的也做了,不要再说这些有的没的?”楚唤在旁听着极为刺耳,早知他就不来了。 刘岐瞪了楚唤一眼,然后低声在慕容一潇耳边说了一句:“当心楚唤,此人不可信!” 然后眸色凝重的望了慕容一潇一眼,慕容一潇来不及多问,许多话,只能留在喉咙里,一脸茫然的望着刘岐。 刘岐躺在竹架上,笑着问楚唤:“楚唤,刘岐有一句话想和你说,不知你敢不敢听?” “刺激朕?若是你想说,直说无妨,你如今和朕谈敢不敢,朕岂会和一个废人计较?”楚唤笑道。 慕容一潇低眉幽怨的眼神看向楚唤,楚唤见到她的神色,一脸不痛快,然后不情愿地弯着身子,靠近刘岐道:“说吧,朕听着呢?” “皇上,有些人和有些东西,看似得到了,但如果这个人有一天认清楚一些真面目,皇上若是仍然有这一副有恃无恐的架势,刘岐那时才叫佩服,刘岐等着看皇上的好戏。”楚唤冷眸扫过,眼中的杀意十分明显,他此时的确有杀他的心思,只是他不能动手。 楚唤起身,此人看似什么都不在意,只是他却能看穿他的心思,丰玉太子果然厉害,怪不得他这几个月中,找了慕容一潇多少次,次次都扑空,看来从前是他小看了他。 此人不能留,这种想法一直在楚唤脑中盘旋,楚唤笑着回道:“若是你有本事,尽管去新尧告诉她,瞧瞧她是信你,还是信我?” 刘岐看着他一脸无忧的样子,心中似有一丝担心,他真的为慕容一潇担忧,一心为了这样的人,她真的会开心吗? 慕容一潇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她用力拉着楚唤问:“你们在悄悄的说什么?本宫难道也没资格知道?” 刘岐笑道:“一潇,若是有一天尧宫待的烦了,多出来走走,外面的空气极好,特别的多年前欧格登的天,十分明媚晴朗,一定记得,那里才是你心之所属?” 慕容一潇紧锁着眉心,他怎么会知道欧格登?她的心之所属?慕容一潇怔了半晌,被楚唤摇晃着转过神思,却发现刘岐已经进了马车,启程了。 楚唤紧抱着她的肩,慕容一潇久久地看着马车远去的一点,蓦地,眼中留下一滴泪,她被刘岐最后的那句话困惑的几天都想不明白。 而楚唤看着刘岐最后那一抹阴笑,仿佛不是在气愤,而是一种嘲笑,那种嘲笑极为讽刺,像是刘岐知道了他不知的事情一般,那种诡异的笑,让他一瞬也想不通,他在笑他什么? 自从刘岐走后,慕容一潇也闲置下来,她这两天将那两名侍婢送去了尧宫,交给了惠妃安置。 而自己和楚唤这两日的确甜如蜜,幸福的飞上了天。 这日程如是应邀来到刺史府,一一拜谢后,慕容一潇特意留他一会。 程如是得知慕容一潇已经和楚唤和好了,并且和楚唤情投意合,他一脸灰暗的来回禀。 “不知皇后娘娘找微臣何事?” 慕容一潇也不想见他,只不过阿香的这件事若是她不管,只怕阿香她会一直傻傻地等着他,跟着他,本来让阿香嫁给他是为了权宜,也是为了阿香的心思,如今倒是她的错了。 “国师,本宫其实不该关心你的家室,只是你的这位家室也是本宫的好姐妹,本宫想和国师说说话,耽误国师半个时辰,不知国师可否愿意听一听?”慕容一潇问。 “若是关于微臣的家室,微臣想皇后娘娘还是免开金口了,微臣的家室自己能解决,不劳皇后娘娘费心,若是皇后娘娘无旁事,微臣身上还有要事,就不叨扰娘娘了?”程如是极不愿再次见到慕容一潇容光焕彩的样子,他知她和皇上情意绵绵,如胶似漆。 可是不必在他面前表现出来吧? “若是国师无心阿香,何必一直带着阿香的长生结?国师可知你身上的长生结是阿香为闺中女子时,做给自己的心上人的?若是国师心里没有她,为何一直将此长生结挂在腰间?”慕容一潇喝道。 程如是看了一眼腰间的长生结,“这是阿香的?” 慕容一潇点点头,“若是国师无意,何必当初带上,让阿香误会?” 程如是脸色顿时暗黑下来,一身净白的衣裳,更加显出他脸上的暗色。 “皇后娘娘,微臣还有私事,至于阿香之事,是微臣的家事,还望娘娘不要再多过问?” 慕容一潇见他形色匆匆,便料定程如是肯定为了长生结的事去找阿香,这一次阿香希望你要把握好这次机会,能帮你的,本宫已经尽力了。 程如是来到阿香的门前,来回在门口踱步,不敢敲门,也不敢进去,一是他即使有疑问,也不敢敲门去问,二是自从她嫁个他,他的确冷待她,可是她从未有过一句怨言,为了他不惜走南闯北,一日也没好过, 从前的事情,不是她的错,更和他无关,而如今他如做错事的相公,在门口等着自己妻子的原谅。 大约过去一个时辰,阿香想出去为慕容一潇备上晚上用的膳食,猛地开门,却发现一身白衣的程如是扭着头看过来。 阿香忙打开门,上前福礼道:“国师来了?是找阿香有事吗?” 程如是本来不知见她该如何问,该如何说,这是他们成亲后,第二次相见,看着阿香一脸和善的相问,他有些哑然。 “哦,刚刚从皇后那边过来,听皇后娘娘说,你也来了,所以过来看看你。” 程如是真想将自己的舌头咬掉,他平时不是挺能说的,如今在她面前却说不出来任何话了? “国师不如进屋坐回再走,阿香听闻国师一路赶来,定是极为辛苦,让阿香为国师倒一杯热茶如何?”阿香没想到,程如是竟然想起她,来看她,的确让她喜出望外。 程如是不好推辞,只能随着她进屋,“也好,午膳皇上留用,多用了一些,正好有些积食了,喝杯茶,顺一顺也好。” 阿香微笑着,摆出请他进去的姿势。 173 似情非情 程如是这是第二次进入她住的房间,心中一直忐忑不安,这种不安随着一杯热茶,顿时心中暖如心脾。 程如是看着阿香跑前跑后的身影,心中无端的顿时一暖,他本来是打算还给她的长生结,可如今看到她的样子,他竟有些不忍心伤害她,曾经霜无姬面对她,他必拒绝,而阿香,或许是她们是性格有所不同吧? 阿香回过头,迎上程如是的双眸,秀丽的眉间轻柔一笑:“国师这么瞧着阿香做什么?阿香脸上是有东西吗?” 阿香抚摸着脸上,程如是垂脸笑道:“没有,本尊只是觉得对不起你,你在家中一切可安好?下人们是否听话?有没有说话做事不守规矩的?” 阿香笑道:“哪有那么多的事?府上的人待阿香极好,都十分顺从,国师不用劳心。” 程如是像是词穷了一般,坐在那里,手里紧握着茶杯。 阿香见程如是手中的茶喝完,“国师要不要再来点?” 程如是递过水杯,道:“嗯,再来一杯吧,等下皇上那边还有事,改日本尊再来看你?” 阿香接过他手中的杯子,一听他要走,手一抖,差点杯子抖掉,转身之际,程如是并未瞧见,他才来就要走,看来她还是留不住他,日子还长,他是要做大事的人,阿香巧笑着道:“嗯,阿香明白,国师尽管去吧,不用挂心阿香,阿香会自己照顾好自己。” 程如是听闻阿香这般说,心中顿时一酸,“阿香你的全名叫什么?” 阿香端过一杯热水,递过来,温笑道:“回国师的话,念瑾香,跟着皇后娘娘久了,娘娘顺口叫惯了阿香,所以阿香变成了素日的名字。” 程如是点头道:“念瑾香,念瑾香……很好听的名字。” “国师日后也可叫唤妾身为瑾香,那才是母亲给的小名?”阿香说完,便觉得自己唐突了,国师他能来看她一眼已经是非常难得,而如今她还想让他日后叫她瑾香,不说这一面以后是什么时候能见到。 就算见到了,他是否能记得她叫什么?还是未知。 程如是饮完一杯水,然后起身想走,阿香在他身后喊道:“国师且慢,妾身在家素日闲着无事,为国师做了几套棉衣,国师若不嫌弃,便带着换着穿,国师放心,颜色都是国师常日喜欢的白色。” 程如是低声道:“这些都是下人该做的事,你如今身为侧夫人,这些事,交给她们做便好?” “阿香虽然粗苯,但是几件衣服,阿香还是能做的来,左右妾身在府中无事,也不知此次能否见到国师,正好今日见到,若是国师不嫌弃,便带着走吧?” 阿香想尽自己的心力为他做些小事,只是不知他愿不愿意接受。 程如是没有说话,背着手,便往外而去,阿香一双失落的眼睛望着他,他不肯接受,下次见面再给他吧,或许下次就能收下。 只是下次见面他们要过多长时间?一个月?还是几个月?阿香想着多备上几套,不同季节的衣裳,总有一套他能接受。 于是决定后,便打算为慕容一潇备上晚膳后,再去刺史府要一些春秋的布匹,为程如是缝制。 程如是从阿香屋里出来后,神情一直紧绷着,他摸着腰间的长生结,多次想将他扯下来,但是想到阿香的神色,却又不忍心,反复纠结了多次,最终还是决定让他挂在上面吧,这么多天以来,他已经习惯有他在身边,无事的时候摸着他,说说话,也是很宽心。 他知道长生结中有一缕胎发,那是阿香的,他原以为是她的,只不过如今知道是阿香的,心里竟然有一丝庆幸,他不知这一丝庆幸因何而起,他本想他应该气愤,但是他却生不起气来。 小指穿过长生结,摸了摸那缕发,带着挺好,那就不用摘下来,毕竟跟着自己这么长时间,程如是微微一笑,便往刺史府外走去。 一连几天,程如是和楚唤一直待在大营,安排一些琐事,鼓励三军。 慕容一潇再见阿香时,问起她与程如是之间,见阿香摇着头,没有一点喜色,她便知阿香定是没有留住程如是。 这几日,慕容一潇和阿香学做一些手工活,作为打发时日。 这晚楚唤和程如是一同回到刺史府,楚唤用完晚膳,便留在慕容一潇的房中,楚唤把自己的想法和慕容一潇说:“两日后,朕便送皇后回宫,朕也要启程往西越去了,皇后回宫后,好生在长生殿等着朕?” 慕容一潇一听他要送她回宫,心里顿时响起刘岐临走的时候说过的话,心里隐隐的为自己担心起来,但是这是自己选择的路,即使错了,也怪不了旁人。 “是,皇上,臣妾一定在长生殿内等着皇上凯旋,只是皇上可别让臣妾等太久?”慕容一潇轻声道。 楚唤心中一动,她从未对他说过出这些话,激动的紧紧抱着慕容一潇,“潇潇放心,朕一定会最快赶回宫,你在宫中只要做好一件事便好,就是想着朕,每日都要想?” 慕容一潇点点头,“皇上也是……” 楚唤容情蠕动,情谊四开,勾起慕容一潇的下巴,便用力的吸吻起来。 一帐涟漪,温暖流动,一整夜,楚唤畅快淋漓,慕容一潇累到在他怀中,安然入睡。 楚唤轻手抚摸着她的额发,往两边拂去,将她的容颜,完全展现在他眼前,若是她有一天知道他做的一些事,她会不会原谅他? 她还能如今日这般温情暖意?他不敢再想下去,他怕她知道,更怕她知道后,她冷漠以待,若是冷漠待他,他也愿意,若是她若有别的想法,他该怎么办? 楚唤想到这里,紧了紧手中的力道,将慕容一潇往自己怀里用力地抱了抱,他不允许她离开,更不允许她心里想着任何人,她一定会是他一个人的,一定是! 带着一些笃定,楚唤闭上双眼,坚信的睡去。 174 心中疑虑 程如是回到刺史府,本想着让王刺史为他安排一处睡觉之地,自己站在后院等着他,没想到碰见从慕容一潇那院回来的阿香。 阿香再次见到他心中甚是欢喜,脚步不由得加快速度,走到程如是身边。 “国师今日回来,是不是要在这里休息一宿?”阿香眉色纷飞地道。 程如是见到阿香期望的眼神,神色极淡的回道:“是,只不过王刺史已经为本尊安排好房间,若是侧夫人无事,便回屋歇息吧,本尊也累了。” 阿香见他极为高兴,垂头之际,看到程如是的腰间依然挂着长生结,心中顿时一大喜:“国师,长生结之事,皇后娘娘和奴婢说了,妾身不是有心的,只是当时所中蛊毒之事,妾身身不由己,还望国师恕罪!” 程如是见她的心思放在长生结上,顿时一转,“上次见你忘了,这长生劫既然是你的东西,便还给你吧,本尊用不着。” 说着程如是便着急的取下长生结,阿香见他急于撇清,忙上前阻止,紧紧的压着程如是取下的动作。 “国师带着极好,为何要取下来,是阿香说错了什么话吗?”阿香问道。 “不是你说错了什么,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这东西不是谁都能留下的,阿香夫人还是谨慎保管。” 阿香看程如是一脸清冷的神色,心中顿时一紧,他还是在乎这东西是谁的?难道他如今还不明白,皇后娘娘从未没有在意过他分毫? “若是国师不喜欢,国师摘下来丢掉便是,阿香今后不再阻拦。”阿香似是禀报了一声,又像是随意说了一句,慢悠悠的放来程如是的手。 转身的时候,阿香的眼泪跟着留了下来,他放不下的永远只是皇后,她按着他的手做什么?在自取其辱? 阿香悲伤的身影,也同时惊住了解下长生结的程如是,他双眸紧紧地盯着她的背影,那么孤单失落,双肩微微颤动,他知道她在哭,只是他没有任何勇气上前安慰。 在阿香绕到偏院后,王咏这才赶来,禀道:“国师,您的房间已经备好,国师瞧瞧是否满意?” 程如是手中握着长生结,紧紧的攥了许久,他伤了她的心,他居然能体会到她此时的心伤,感觉很真实,很难过,就像有人紧紧攥着他的心,不停地来回搓揉,使他没有缓气的余地。 王咏再次禀道:“国师,房间已经备好,请国师移步去瞧瞧?” 程如是这才背过手,手中的长生结,悄悄地放入心口处,这时才得到一丝安慰。 过了两日,慕容一潇带着阿香便回了新尧,走的时候,楚唤亲自相送,阿香一直躲在车里,没有往外面看。 慕容一潇察觉到阿香的异常,将行车重新安排了一下,让阿香和她一个车内,方便伺候。 就在出秉州的城门处,这才敢留下眼泪,慕容一潇抱着她,任由她在她怀里哭泣,待她收住的时候,慕容一潇这才问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阿香摇着头,一抽一抽的道:“回娘娘,没什么事,是阿香自己的错,和任何人无关,阿香不该奢望……” 一句话,慕容一潇便明了,程如是只怕又做了一些让她难堪的事,阿香性子外柔内刚,心地又善良,她对任何人都不会怪罪,唯独对自己。 “阿香,既然嫁给他,那他便是你的良人,不管他做什么,你若觉得值得,便坚持,若是累了,不想继续做了,本宫身边随时欢迎你回来?明白吗?” 阿香点点头,道“阿香明白,只是娘娘,阿香心里真的很难过,阿香知道配不上他,一切都是阿香自己妄想了,今后阿香不会了……” “想好,以后便不要再哭了,哭的这么伤心,本宫真的不忍心,这一切都怪本宫当时自作主张,害了你一辈子?”慕容一潇叹息道。 “娘娘快别这么说,你是征求阿香的同意的,阿香也很明确的和娘娘说过不后悔,只是阿香没想到,国师心如顽石,极难感化,一切都是阿香妄想了,阿香知道以后该怎么做,还请娘娘放心!” 慕容一潇见她擦拭着脸上的泪,也许这一哭,她真的会明白,爱真的不需要对方的回报,是看到对方开心,便是最好的回应。 慕容一潇在用了近一个月才回到新尧,一路上颠颠簸簸,极为吃不消,况且女眷极多,所以本来二十天的路程,拖到近一个月才回宫。 阿香在快进尧宫之前,问了慕容一潇一句话,使得慕容一潇迟了一天回宫。 “皇后娘娘,回宫你会后悔吗?娘娘曾经好不容易逃脱,如今返回,娘娘是否会后悔?” 阿香无意的一句问话,道出了慕容一潇心中一直以来的忧虑。 她不是不记得刘岐走的时候那番话,她只不过不愿相信,楚唤对她的感情是假的。 她依稀记得,楚唤临走的前一晚,和她秉烛夜谈许久,他将他的身世和身份和盘说出,她那一刻非常愿意相信他所说的任何话。 他曾是被苍吉子在卧稷山捡到的一个弃婴,从他身上留下来的东西查知,他是西越国君钱恭翼的儿子,上次为了潜入西越,偷偷见钱恭翼,问出真相,他不惜冒着生命危险。 事实证明,钱仲苏果然不想让他活,而他从钱恭翼的口中得知,他的母亲是南平的一位平民,他们是怎么认识的,钱恭翼没说,只是不想提及他的母亲。 后来,他被苍吉子养大,亲手教会了他许多东西,他十分聪慧,也比常人肯付出多半的努力,而他也在众人中,渐渐的脱颖而出。 成为了东机阁的新任阁主,接替了苍吉子。 他凭借着过人的才能,一步步的夺取了东尧、天罗,紧接着便想夺取上都,谁知半路上杀出个慕容一潇,破坏了他本来的计划。 使他不得不重新调整计划。 慕容一潇仔细琢磨着他每句话中的意思,仿佛没有任何漏洞,但是总觉得那些不对劲。 这真的是他的所有目的吗? 175 皇子诞生 那他怎么夺取东机阁,他怎么从西越重重防卫下找到慕容一潇,难道他真不知自己中的毒,只有她能解? 还是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她虽然知道他极为疼爱她,但是他的真面目,还是没有全部说出。 她也是,她没有对楚唤说实话,自己保留了些许,她只是告诉他,那人是东尧人,在他灭掉东尧的时候,那人便已经死了,或许他以为她爱着的一直东尧的太子或是其他王孙贵胄,他从未对她的话有所怀疑。 她也试图的问他,还记不记得欧格登,她反复的和他提过多次,他都只是摇摇头,他说那时曾经像是被人救过,当时他有大事在身,所以不曾记得详细。 他至今还以为这些事都是和程如是去西越的路上对她说的,他已经不记得当时有个小女孩,为了那几日简单的勇敢与信任,她奋斗了一生,他却永远的忘记了。 这是唯一的遗憾,也是她不能说的心痛,她记得程如是,而程如是也记得她,他们三人中,只有他一人忘记了。 在尧州城内,休息的一夜,第二日,宫里便摆着仪驾,前来迎接。 慕容一潇在众人瞩目之下,重新进入尧宫。 回到宫中,各宫妃嫔已经在紫宸殿外迎接,众妃嫔齐声拜见,慕容一潇甚觉得压抑,沉重。 这是几个月以来没有的感觉,回到宫中又出现在心底。 阿菲看着慕容一潇的神色,便遣退了众人的朝拜与恭贺,小娇携着慕容一潇便往长生殿去。 终于回到宫中,小娇的心仿若尘埃落定,松了一口气。 这松然的一口气,当然没有逃过慕容一潇双眸,“小娇,皇上是不是吩咐过什么?” 小娇回道:“回禀娘娘,皇上让奴婢一定要照顾娘娘周全入尧宫,皇上在娘娘离开一次后,变得特别敏感,总觉得娘娘会不在他身边,皇上极为在乎娘娘,并无旁事。” 慕容一潇知道小娇说的句句属实,她也似乎感觉到不同,以前她进出都是阿菲和阿香在旁,这回倒好,小蓉和小娇左右同进出,暗处更有许多人在秘密的监视。 她极不喜欢她身边被人监视着,只是为了他心中平息,她决定装作看不到。 “嗯,本宫明白,日后,你和阿菲在本宫身边照顾,而小蓉和新来的几个宫女,则在殿外,殿内本宫不需要太多人?” 小娇见慕容一潇极为顺从,便应声道:“是,奴婢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在回宫的几日,宫外传来消息,说是西越的康献帝驾崩了,而就在新皇登基的时候,新尧的大军突破了西越的都城晋中,最后一道防线。 消息传到这里,便没了后续,慕容一潇命人再去探来,下一个消息让她足足等了两个月。 而这两个月中,各国的局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南平内部结党营私,皇子之间勾心斗角,而高炎却被自己的门客暗算,门客联合其他皇子,对付高炎,使得高炎处于被动,各方势力相互制衡,在面临楚唤大军压境的时候,大军淝江和洋江之地,均不敢出兵。 直到皇子和后妃勾结,南平彻底分裂,而贞平帝高祖重,却整日沉迷于后宫美人之中,无法自拔。 西夷,自从段邑死后,各族的纷纷推举出来的族子,均不敌段邑的勇猛刚毅。 两国皆出于内忧外患之地,程如是领命,带着骁勇侯储虚,一人之力拿下了南平和西夷,而他之前一直在两国游走,便是鼓动他们之间内部发生分裂,致使,分裂几百年来的各国,终于归于一家。 在长达半年的时间内,楚唤南征北战,与程如是南北呼应,最后独留上都一国。 楚唤许久未见慕容一潇,心中甚是想念,听小娇传消息,慕容一潇已经怀孕半年有余,日子算得正好,是她离开秉州的时候。 喜上加喜的日子,楚唤决定普天同庆,将以前权势手中的地,分给农民,各地各设置文政,官吏。 并且减轻牢狱,免去了一些死刑人员,对于新归入新尧之地的百姓,轻徭薄税,劝课农桑,楚唤的仁政施下,得到了各地人们的支持。 整顿了一个多月,楚唤决定班师回朝,在长达一年之久的战争中,他终于回到了新尧,各地方都在重建中,战后的事宜更加慎重。 程如是则留在了南平,而阿狂则留在了西越和上都。 楚唤回到尧州的时候,慕容一潇已经快生了,听到此消息,楚唤独自一人深夜回宫,赶到了慕容一潇身边。 慕容一潇历经万难,为楚唤生下一个皇子,这也是尧宫第一位皇嫡子。 楚唤奔到慕容一潇身边,慕容一潇最后一点力气,迷迷糊糊看到了楚唤,她以为那是梦,谁知再次睁开眼睛,楚唤双眸腥红地望着慕容一潇。 “潇潇,你辛苦了,朕真的太高兴了,没想到朕一回宫,你便给朕这么大的惊喜?” 慕容一潇睁开双眸,望着楚唤疲累的脸:“皇上,臣妾没事,皇上该回去休息休息,待皇上休息好了,小皇子还要等着皇上取名字呢?” 楚唤紧握着她的手,亲吻了两下,便放下:“朕不见你醒来,怎会放心去休息,你再多睡会,等会朕去看过小皇子,再去休息。” 慕容一潇点点头,道:“嗯,皇上可要记得,小皇子的名字?” “潇潇放心,朕在回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等朕和小皇子一起来看你的时候,再和你说?”楚唤柔笑道。 慕容一潇闭了闭眼,极为幸福的温婉一笑:“一切都听皇上的。” 楚唤为她将被角藏好,然后起身往外面走去。 慕容一潇幸福的微笑着闭上了眼,身边的小娇直勾勾地望着两人,真心为他们高兴。 慕容一潇不知睡了多久,再次醒来的时候,楚唤又在身旁看着了,慕容一潇是被小孩的哭声吵醒。 小皇子刚被抱过来,便被楚唤逗得哇哇大哭,奶娘抱着他,笑道:“皇上,小皇子可能是饿了,奴婢带他去喂些奶,等会再抱过来?” 176 乱吃飞醋 楚唤回过头,看着正在熟睡的慕容一潇,道:“嗯,要快点,皇后等会醒了,要看小皇子。” 奶娘笑道:“是是是……奴婢告退!” 这边奶娘刚抱小皇子出去,那边慕容一潇便醒了。 慕容一潇呜咽着声音,问:“皇上来了?小皇子还没来吗?” 楚唤拂过慕容一潇耳边的碎发,柔声道:“小皇子刚刚来了,朕见了一面,哭了,奶娘说小皇子可能饿了,等奶娘喂饱后,再抱过来。” 慕容一潇眨了眨眼,然后笑道:“皇上可为小皇子取好名字了?” “嗯,朕想请潇潇听听哪个更合适?”楚唤道。 慕容一潇点点头“嗯”了一声,笑了笑。 “朕为小皇子取了一个曜字,还有另一个政字,潇潇觉得哪个更好些?”楚唤问道。 慕容一潇觉得‘政’字太过刻板,而‘曜’字却很合适,“就叫曜吧?” 楚唤笑道:“好,那太子的小字,潇潇顺便也取了吧?” “太子?”慕容一潇问。 “是啊,朕就这么一个儿子,也就这一个孩子,他不是太子,谁是?”楚唤回道。 “皇上,臣妾不想曜儿这么早便继为储君之位,这对曜儿不太好?”慕容一潇极力地阻止道。 “潇潇为何这么说?”楚唤问。 “皇上正直年盛,这么早便立储君,对于皇上来说不利,而且君主是有能者才能胜之,皇上以后子嗣繁多,臣妾只希望曜儿是最为朴实的一个,而不是为了争权夺位,丧失了最起码的人格?” 楚唤安慰道:“皇后说的这些,朕也想过,只不过皇后若是如今还不明白,朕为何后宫这么多妃嫔中,至今却无一人有孕的原因,朕便不敢再信你说的话?” 慕容一潇道:“皇上,臣妾即使早就知道,那又如何,是皇上不想让她们有孕,而不是臣妾?况且臣妾如今只想曜儿在没有权利争夺的情况下生活,臣妾真不想曜儿出生就与别人不同?” 楚唤阻止道:“皇后的心思,朕明白,曜儿既为朕的儿子,他就注定与旁人不同,这一点皇后不必和朕再争执,朕所打下来的天下,一定要交到曜儿手中,皇后放心,朕会手把手教他,定不会让他走偏了路。” 慕容一潇见自己拗不过楚唤,便垂下眼睑,失声道:“皇上,那臣妾便为曜儿取小名为新乐,让他每天都能快乐不同。” 楚唤见慕容一潇脸色沉下,知道她肯定为自己的决定,而在不开心,“新乐,极好的小名,朕非常喜欢。” 这时,奶娘抱着楚曜进了房门,奶娘抱着楚曜,向楚唤和慕容一潇正式的行一次大礼,礼必后,慕容一潇便急着想看一看楚曜。 慕容一潇被楚唤扶起,坐在床上,伸过手想抱一抱孩子,奶娘将孩子递给慕容一潇,慕容一潇亲昵地抱过他。 细细的在他脸上看来看去,刚吃过奶的楚曜,正在熟睡,身上带着奶香,慕容一潇见他出声已经二天了,脸上的褶皱仿佛还是很清晰,但是她相信,不出几天,小家伙的脸上肯定会光溜溜的,嫩嫩的,香喷喷的。 慕容一潇极为宠溺的眼神,楚唤看在眼里,心里顿时一酸,极为不舒服,道:“奶娘,皇后娘娘刚醒来,不能抱这么久,赶紧接过太子?” 奶娘听到楚唤吩咐,连忙走上前,伸出手想接过楚曜。 只是这时慕容一潇刚抱到手,哪舍得放手,双眸紧紧地盯着楚曜一个劲的在那看,根本没听到楚唤的话音。 “潇潇,你刚醒来,还是将曜儿交给奶娘抱去睡吧,你这样抱着他,朕怕他睡不好?”楚唤故意劝说道。 慕容一潇一听楚曜可能睡不好,赶紧将楚曜交给正在伸手的奶娘,楚唤挥了挥手,奶娘便抱着楚曜给他们行过别礼,带了下去。 慕容一潇的眼睛一直跟着楚曜,直到楚曜的身影不见,这才垂下眼,拉着被子,慢慢的躺下。 “早知道,朕便不让你看见曜儿了,潇潇,你见到曜儿,身边是不是便没旁人了?”楚唤语气中带着一丝酸味问。 慕容一潇仍然想着楚曜细小的手指,干巴巴的,全身被包着掩实,小脸露在外面,她真的想亲亲他。 听到楚唤的话,觉得正说中她的心事,然后同意的点点头,完全不看楚唤的任何反应。 “这么看来,朕以后还是让皇后少见一些曜儿,不然朕这个大活人在皇后身边,皇后岂不是天天都看不到?”楚唤没好气的说。 慕容一潇一听他不让她见楚曜,顿时一惊,“皇上,你干嘛和自己的儿子也置起气?他是咱们的儿子啊?” “儿子也不能和老子抢媳妇!”楚唤喝道。 慕容一潇简直不明白他这是什么逻辑,她是他的皇后,而她是曜儿的娘亲,什么时候曜儿和他抢媳妇了? “皇上,臣妾累了,想睡了,皇上还是请回吧,臣妾听不懂皇上的逻辑?下次皇上什么时候清醒了,什么时候再和臣妾说明白吧?”慕容一潇拉着被子,往自己身上一盖,整个头差点被蒙住。 然后拉下一些被子,翻个身,不再理楚唤。 楚唤更为生气,他原来以为他们有了孩子,她的心会在新尧,会在他这里,没想到却要来了一个竞争对手,这着实让他意外。 “哼,皇后听不懂的话,朕便和曜儿去说?”楚唤见她转过身不理他,一气之下,便踏出殿,往紫宸殿后的紫光宫走去。 慕容一潇待楚唤走后,翻过身,禁不住的笑出了声,想到,他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那是他自己的儿子,他也能吃起醋来? 小娇也忍不住的笑出声:“皇后娘娘,皇上他那是太太在意娘娘了?” 慕容一潇轻轻的看了小娇一眼,“本宫累了,你也出去吧,本宫想休息一会,皇上晚上批奏章会累,让崔其宏多上点心,皇上刚回来,不要在熬夜了?” 小娇应着声,仍然止不住的在笑,慕容一潇看着她摇了摇头,然后便躺下去,慢慢睡下。 177 小娇口误 慕容一潇刚生完孩子,不能侍寝,崔其宏听出慕容一潇的弦外之音,便安排着刚入宫的两位新主子,是夜入寝,只是他将此事禀报给楚唤的时候,楚唤依然不同意。 说是皇后刚生完孩子,需要他陪着,这事需过一阵子。 崔其宏便退下了。 小娇得知慕容一潇的深意,便趁着慕容一潇再次醒来逗楚曜的时候,道:“皇后娘娘何必对她们那么好?奴婢听闻这个俞希源,在罗州的时候,便借娘娘之势,想攀附皇上,如今不知怎么找到王刺史,将她引荐给皇上,奴婢觉得俞美人心思不正,娘娘还是不要理她的好?” 小娇在站在那里,嘀咕抱怨了几句,想起俞美人那种神情,心里便不大舒服。 “你又没和她接触过,便有这么多怨言?她们刚入宫,这是规矩,你也是宫中的老人了,怎么说起话来这么毛躁?” 慕容一潇瞥了一眼小娇,小娇就是气不过,但是也不敢再多说。 “小娇,日后你的心性需忍耐,这宫中这么多妃嫔,每个人都要伺候皇上,皇上他爱去那里,便去那里,由不得你多嘴?本宫为皇上安排,那是为皇上考虑,你是皇上带出来的人吗?怎么会不懂这些?” 小娇委屈道:“娘娘,以前小娇身在东机阁,是没有宫里这种勾心斗角,小娇几年下来,在宫中看惯了世态炎凉,奴婢明白,皇上宠爱谁,谁便是奴婢的主子,小娇是不齿她们那些子手段?” 慕容一潇让奶娘将楚曜抱走,小娇为她在后背上放置一个软枕,慕容一潇坐在床上,道:“本宫没空重新教你规矩,若是你管不住你的嘴,你便去皇上那里辞了本宫身边的事,让皇上重新找个人来?” 小娇忙着跪下,急声道:“娘娘不要赶奴婢走,奴婢一心为了娘娘和皇上,求娘娘看在奴婢初犯的份上,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慕容一潇挥了挥手,命阿菲将小娇带下去,她不想在宫中掀起任何风雨,她只想安稳的度日,若是她身边不是那种安分的人,她是不选择要的。 阿菲将小娇带到崔其宏跟前,和崔其宏说了两句,便将小娇交给了崔其宏,然后由楚唤亲自发落。 楚唤得知后,便带着小娇来到长生殿,问清楚缘由,慕容一潇让小娇将原话说出,楚唤也觉得小娇并没有任何错。 “皇后,小娇说的话也是皇后和朕在考虑,皇后在宫外便将那两人推给朕,朕和皇后说过的话,皇后是不是不记得了?” 慕容一潇疲累的揉了揉眼睛,道:“皇上,臣妾如今身体不适合侍寝,皇上身边没有一个人嘘寒问暖,这怎么能行呢?” “朕常年在外,身边不也是经常一个人都没有?皇后,朕和你说过,朕愿意留在那里,那是朕的自由,皇后只管一心养好身体,朕的事情还是皇后还是少操点心,朕不喜欢皇后随意安排朕身边的女人?”楚唤声音中带着一丝冷意道。 他不明白,他问了许多的大臣,乳母,奶娘,皇后这个时候不是最需要他陪着的吗?为什么她总是在不恰当的时候安排他起居,她若不将他推到别的女人那里,她的心里是不快活吧? 楚唤冷眸看着慕容一潇,眸中的怨气极为浓厚,双眉都挤到一起,“小娇你先下去,过两日再来皇后跟前伺候,你先去浣衣局学几日规矩?” 小娇叩首谢恩,起身然后慢慢的退出长生殿。 慕容一潇一双幽怨的眼神看向楚唤,道:“皇上,臣妾一心想着皇上的身体,臣妾是为皇上着想,没想到臣妾每次想多关心皇上,结果每一次是讨到好的?” 楚唤听着她带着几分娇气,几分怨气地说着,顿时觉得周身温暖幸福,他靠近了慕容一潇,慢慢躺下,将慕容一潇搂在怀中,“你只要什么都不做,待在朕的身边,这就是给朕最好的关心,朕想要的由始至终不过是一个你,不管什么时候,她们就算再妖娆,朕对她们也没兴趣,皇后以后遇到这样的事,什么也不要问了,好生歇息,争取将身体养好,才是最关键?” 慕容一潇听着他沉厚温柔的语声,心中暖暖的升起一缕满足,她知道她没有选择错,他如此真心待她,她抱着他的胳膊,拿起他的手,放在嘴边,吻了一下,然后在匆匆放下。 楚唤将她搂的更掩实,两人躺了一会,楚唤听着她的呼吸渐渐平稳,这才慢慢起身离去。 他若这样宠着她,只怕满朝文武,后宫妃嫔,都要有怨言,所以他要让他们注意力放在别处,为她们找些事情做,这样他的潇潇便会安宁的在后宫和他生活。 过了一个月,太子为储君,已昭告天下,为了祝贺太子的满月酒,楚唤特意恩准,后宫妃嫔可以在一个月内,回家省亲,时日定为十日。 后宫妃嫔听到这个消息,纷纷激动起来,自从她们入宫,便再也没有回过家,也只有偶尔见到父兄好友,才能聊表思家之情,如今这个千载难逢机会,她们肯定要好好的把握住。 满朝文武皆为皇上的英明而跪拜,后宫妃嫔,更为皇上的体贴而感激,一时间,妃嫔和满朝文武都沸腾起来。 谁也不再想慕容一潇专宠之事。 只是宫中也有一两个不想家,只想着哪日遇见楚唤,得了宠爱,能在后宫中站立脚跟。 慕容一潇出了月子后,身体还是没有恢复全,又正值冬日,偶尔太阳出来,阿菲和小娇带着她出来走走。 俞美人,素日宫中无事,经常在御花园和各处走动,这日正巧两人在观景楼处遇见,水廊上,俞美人见到慕容一潇,忙福礼:“臣妾俞美人,拜见皇后娘娘,娘娘金安!” 阿菲和小娇都不喜欢俞美人,所以两人都随意的行过礼,便匆匆起身。 慕容一潇见到她,便和着丝丝的笑意,道:“俞美人起身吧,这冬日的,怎么穿这么单薄,若是着了风寒该如何是好?” 178 美人心思 俞美人垂首笑道:“臣妾谢皇后娘娘关心,只不过,即使臣妾的身子再怎么单薄,也没什么人关心,不像皇后娘娘,有皇上整日陪伴……” 慕容一潇倒是没想到她会当面说起皇上之事,道:“本宫当日逃离罗州的时候,多亏了俞美人,本宫一直记在心里,不知那天本宫走后,皇上有没有责怪你?” 俞美人目中含着委屈,呜咽道:“皇后娘娘有所不知,皇后那天走后,臣妾被皇上狠狠的说了一通,差点被皇上查办了……” 慕容一潇一听她说起之前的事,嘴角上的笑渐渐收住,脸色也微微沉下,看来她们今日的相遇不是偶然,她这是要求她来报恩了? “那日是本宫考虑不周,让俞美人受苦了,如今俞美人在宫中过的可还好?本宫记得,你如今住的地方是之前敏昭容住的地方,宣丽殿吗?” 慕容一潇想道,既然她的确欠她一次,那么她若是带她和皇上见一面,若是见过后,皇上依然对她不怎么记得,这就怪不了她了。 “的确,臣妾听说,敏昭容如今还在大牢内关着,臣妾听闻,她也像是因为皇后离开,而被关进大牢……” “住嘴,俞美人,这里是尧宫,你一个边境地区来的人,懂什么吗?你敢诬蔑皇后?就不怕皇上治你的罪?” 慕容一潇回过头,见到来人,见说话之人正是惠妃,在这宫中如今敢这么说话的除了德贵妃,便是惠妃。 惠妃协理后宫以来,对俞美人没什么大印象,如今才见过几次,这一次她终于明白她是什么样的人,心思城府没有一样简单,这样的人若是让她得势,以后在宫中还有她们的活路吗? 俞美人见惠妃来到几人跟前,忙俯下身行礼,“臣妾给惠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在皇后面前,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这般说的?后宫的事,也就是你们这些人,在背后人云亦云?”惠妃喝道。 慕容一潇见惠妃来势汹汹,想必此事早已在宫中传开,不然俞美人今日胆子怎会这么大,敢直面和她说起这事? “惠妃先不急着教训,本宫想问她几个问题?”慕容一潇阻止道。 惠妃水眸疑惑地望着慕容一潇,冷脸转过去,真是白为她操心。 “俞美人,你先起来回话,本宫见观景楼这边无人,不如你和本宫一起去楼上坐坐?”慕容一潇邀请道。 俞美人起身道:“是,皇后娘娘,惠妃娘娘请先走!” 惠妃“哼”了一声,然后便随着慕容一潇往观景楼二楼走去。 三人来到观景楼,慕容一潇坐在高坐上,微笑着,“俞美人,敏昭容的事,本宫早都知道,这个不用你刻意提醒,你今日来找本宫来的目的,本宫也十分清楚,大家都是明白人,也不要拐弯抹角,本宫下面的几个问题,请俞美人照实回答,若是半句虚言,俞美人,别说本宫不能帮你,任你姿色再怎么过人,性情再怎么和本宫想象,本宫保证,让你永远见不到皇上?” 俞美人听了慕容一潇的冷热恐吓,唯唯诺诺的回道:“是是是……皇后娘娘问什么,臣妾便答什么,娘娘尽管问。” “俞美人今日找本宫来,是不是想让本宫帮你在宫中站稳脚跟?”慕容一潇问。 俞美人抬起头,看了惠妃一眼,惠妃却白了她一眼,转过头望着慕容一潇审问的眼神,道:“是,臣妾进宫多日,不说皇上未回来之前没见到皇上,可是皇上都回宫近两个月,也未见皇上的人影,臣妾心里十分焦急……” “嗯,还算你诚实,第二个问题,你是怎么找到王刺史,让她帮你引荐?是因为王姝茵?” 俞希源没想到她连这个问题都能想到,便垂下头回道:“嗯,是的,臣妾当日听从了王姝茵的话,便去了秉州,以备成为皇上的侍婢。” “你之前是怎么认识王姝茵的?”慕容一潇淡淡的问。 “臣妾也不知她是怎么找到臣妾的,臣妾只知道,就在皇上未去秉州之前的几个月,她说她因为和宫中的一人不和,皇上让她出来散散心,不知怎的来到了罗州,而当时她像是在筹谋什么大事,像是在劫杀什么人,她让臣妾和她一起来做……” 慕容一潇见俞希源吞吞吐吐说着后面,问道:“你是不是知道王姝茵要劫杀的人是本宫?” 俞希源不敢回应,因为她知道,之前就算她帮过皇后,而这一次竟然想谋害她,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那她今日来,不是在自投罗网吗? 慕容一潇见俞希源迟迟的不肯说,叹道:“本宫之前说了,俞美人还是谨慎回答,若是有半句谎言,本宫一样不会放过!” 俞希源不是胆小之人,可是今日说的每一句话,好像都被人掐住喉咙一样,不敢说,小心翼翼的说着每个字。 “回皇后娘娘,那时臣妾的确知道王姝茵要杀的人便是皇后,臣妾也帮忙参与,但是臣妾的确不知她为何要杀你,她只是要和臣妾交易,她说她有办法让臣妾入宫,而且得到皇上的垂怜,臣妾便糊涂的相信了她的话,一切都是臣妾鬼迷心窍,还望娘娘恕罪?” 慕容一潇本就没想过要对她怎么样,看她交代的态度,还算用心,她可以饶了这一次。 “本宫又没说要治你的罪,你何必吓成这样?”慕容一潇道。 俞希源看着慕容一潇沉静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这一刻她才明白,她不管怎么模仿她的样子,她也永远赶不上她,她的心思完全不属于她这个年龄该有的深沉。 她的沉静稳如泰山,面上瞧不出任何情绪。 “今日本宫想问的话,已经问完,本宫答应你的事情,一定帮你做到,只是到时若是你没本事留住皇上,这就怪不了本宫了?你可明白?” 俞希源听着,心中顿时一喜,抬起哭泣的脸,嬉笑道:“臣妾先在这里谢过皇后娘娘,臣妾谢皇后娘娘,谢惠妃娘娘,臣妾一定会尽力。” 惠妃始终不看好她,但是她不管怎么样也要给慕容一潇的面子。 179 帮俞美人 “为什么要放过她,直接将她送进去不就得了,留着他始终是个心患?” 慕容一潇笑道:“她的那些伎俩,对你来说显而易见,对本宫来说,她若敢有异心,再行处置也不迟,况且,太子刚刚过了满月,本宫不喜欢宫中有血腥,她的心思只不过是皇上,本宫成全她一次又何妨?” 惠妃轻蔑的笑道:“这后宫女人们,你能成全多少?别说她们,就连臣妾也对皇后十分妒忌,皇上对你可真是尽心尽责,多少人眼红?就说皇上这次同意各宫回乡省亲之事,只怕皇上在维护前朝与这后宫吧?娘娘恐怕前无古人了?” 慕容一潇懒得和她们说起此事,她们认为的宠爱,对她来说何尝不是变相的捆绑,楚唤太过用力,她有时快喘不过气来,她以为他时日久了会腻,但是楚唤的新鲜期时日太过长久。 近两个月,楚唤每日下过朝便往长生殿去,战后事情较多,每日批完奏章,便是先去看看皇后,再去看太子,如此劳心劳力,心中仍然记挂着她们,他的确不易。 “惠妃,本宫身子有些乏了,你说的事情本宫知道了,以后本宫会尽力去劝劝皇上,只是皇上的脾气你也是知道,本宫说的话管不管用,还要看皇上自己?” 惠妃明白慕容一潇的心思,她不是一个不顾全大局的人,如今宫中出现这样的局面,还是因为皇上自己的心思。 “皇后娘娘体恤后宫,乃是后宫之福,臣妾也明白皇上,皇上这是对皇后娘娘用情至深,所以寸步不敢离开,生怕皇后娘娘一个不留神,又偷溜出宫……” “好了惠妃,越说越不像话,你且回去吧,本宫的事,本宫自有打算,用不着你在这里多嘴,皇上那里本宫尽力劝住,你也要让后宫其他姐妹们多用点力,留不住皇上,还这里怨声载道,真不知你是怎么管理这后宫的?” 慕容一潇见惠妃越说越上头,顿时声音高了几分喝道。 惠妃被慕容一潇这几句话说的,脸上红的一块紫的一块,极其难看。 慕容一潇挥挥手,便将惠妃打发出去,自己独自一人在观景楼坐了一会,便回了长生殿。 过了两日,慕容一潇将俞美人叫来,陪着楚唤一起用晚膳,楚唤以为她们有话相聊,便匆匆的用过晚膳,想去书房批奏章。 慕容一潇却在此时将楚唤留下,“皇上每日躲在书房中,这奏折每日都有,不在乎这一时半刻,皇上趁着姐妹在,不如瞧瞧俞妹妹的舞姿如何?” 楚唤毫不遮掩道:“任她是谁,也敌不过皇后的舞姿让人着迷?” 俞希源本就紧张,听到楚唤这么一说,心中更是忐忑,七上八下的,生怕自己会出错,慕容一潇为了让楚唤有瞧下去的心思,上前拉住楚唤笑道:“皇上瞧你说的,臣妾如今刚生完曜儿,就算臣妾有这份心为皇上解忧,也没有这个体力供皇上欣赏,近日臣妾听闻俞美人的舞姿绝美,臣妾忍不住偷偷的欣赏了一会,果然令人如醉,皇上整日对着那些折子,想必眼睛都疲累了,臣妾和姐妹们实在不忍心,皇上看一会俞妹妹的舞,帮你纾解一些疲劳,等会再批折子也不迟?” 楚唤见慕容一潇虎口婆心的说了一大通,就是想让他留下来,他在俞希源身上浏览一遍,又看了慕容一潇一眼,便知她们的目的。 既然是她精心为他安排,就算躲过了今日,明日还是一样,与其每日让她绞尽脑汁的想着如何让别的女人侍奉他,不如他出面解决掉一切阻力为好。 楚唤被慕容一潇拉着,任由她随意的拉扯,按压,俞希源看到这里心中隐隐的发誓,她一定有一天也会像皇后这般,只要让她有机会侍寝,她一定会把握住机会的。 俞希源换好舞衣,一身紫色裙子,窈窕的身段尽显,古筝起,磬音响,这曲是程如是为慕容一潇的回空舞所编的曲子,婉转悠长。 俞希源仿若另一个慕容一潇,跳的如轻灵波动的仙子,又如醉酒陶醉的美人,更比慕容一潇多了几分魅惑轻姿。 楚唤瞧得,的确不错,只是却让慕容一潇傻了眼,她不是跳这支舞,怎么会是这一支,她的确比她跳的好,那一颦一眸的笑,像是在勾魂,很显然在她之上。 此女心机手段都用的恰到好处,她怕她不是真心帮她,所以临时换掉舞,她怕皇上记不住她,所以特意选了这一支舞,慕容一潇曾经以这一曲舞,赢得了四国侧目,而如今她这是要勾起皇上不好的回忆? 楚唤眯着双眼,回头看了一眼慕容一潇,看着她呆愣的神情,心中顿时明了,看来眼前这个女人不适合留在后宫,他不喜欢惹事的女人,不管那人是谁? 待俞希源跳完舞,回头看到楚唤如痴如醉的神情,她知道她成功了,她今晚就要出人头地了…… 慕容一潇也看着楚唤的神情,果然这一招是非常管用,用的正触楚唤的心底。 楚唤鼓掌为她祝贺,“俞美人的舞姿堪比皇后,让朕移不开眼啊?” 楚唤夸奖完,在慕容一潇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你这样费尽心思帮她安排,让你自己也出乎意料吧?以后不要多事,做好你自己皇后,朕今日会如你所愿?” 慕容一潇低下眉心,不敢对望楚唤的双眼,俞希源偷偷的瞥了两人一眼,看到慕容一潇失望的神情,她更加确定她成功了,哪个女人希望自己喜欢的人,躺在别的女人身边? 她心中暗喜,等着楚唤下旨。 楚唤扭过头道:“俞美人,你住在哪个宫?” 不知道她住哪个宫不要紧,以后这个宫将成为后宫所瞩目的,“回皇上,臣妾住在宣丽殿。” “崔其宏,今晚摆驾宣丽殿?”楚唤命道。 崔其宏躬着身子,“是,皇上!” 楚唤扶着慕容一潇的肩膀起身,让后哂笑道:“皇后今日,朕便不在长生殿歇息,不用等朕了,你早点睡吧?” 慕容一潇起身道:“是,臣妾遵旨!” 180 深夜安慰 楚唤拉起俞希源的手,携着她一同前往宣丽殿,慕容一潇看着她们的背影,心中不断的抽痛,她这是活该,是她自己亲手将他推给别人,眸中大滴的眼泪如雨而下。 小娇唤了一声:“娘娘?” 慕容一潇这才收拾了眼泪,独自往内室去。 “娘娘既然不想让皇上去,为何还要帮着俞美人呢?娘娘,一而再,再而三的伤皇上的心,娘娘奴婢真不知道该怎么劝你?” 慕容一潇听出小娇的几分责怪,这是她要的自由,她不该摆出这副样子,她应该为皇上高兴,皇上肯看其他妃嫔,这是尧宫之福,也是她这位皇后应做的本份之事。 “本宫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本宫一时间还没接受罢了,你为本宫瞧一瞧曜儿,看他有没有睡好?” 小娇听着慕容一潇依然固执的声音,也不敢多劝,应了一声“是”,便离开长生殿。 阿菲在旁,什么也不说,只是单单看着慕容一潇这样哭丧着脸,坐在梳妆台前。 “你也想说本宫?”慕容一潇问。 “阿菲不敢,阿菲知道娘娘的不得以,只是阿菲有一事想问娘娘?”阿菲问道。 “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问的?”慕容一潇惜叹着道。 “娘娘,是不是已经爱上皇上了?甚至比以前更爱?”阿菲说完,赶紧咬住自己的舌头,不敢抬头。 “你也瞧见了,对吗?”慕容一潇一脸凄笑道。 阿菲点点头,“不是阿菲瞧出来的,是阿菲感觉到,娘娘对皇上的那份关心,已经超乎娘娘自己所想,娘娘上都至今没有任何消息传出,阿菲是怕你……”阿菲所顾及的事,一直是慕容一潇所担心的。 她明白,楚唤在一些事上,瞒着她,她也尽力去打听,可是消息不管怎样,都是一句空话,让她放心,外面一切和平。 她不知是真是假,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所以当楚唤过分宠爱她的时候,她却觉得不安。 如今她已经深陷他的溺爱中,她只希望外面的事,都如楚唤告诉她的那般,一切和平,没有任何事。 “阿菲,你让咱们的人试图找到刘岐,本宫总觉得有些事,他应该会知道,本宫心里仍是放不下上都和他?”慕容一潇嘱咐道。 阿菲道:“是,阿菲明日找个机会,让阿香入宫,让她在外面打探一下。” 慕容一潇颔首,这才叹出一口气。 慕容一潇命小蓉进来,为她退去妆容和外衣,梳洗一番后,这才躺在床上,嗅着素日她与楚唤共枕的金暖枕,她忽然觉得孤单,在这个尧宫中除了曜儿,那便是楚唤最亲,而他却被她推给了别的女人。 慕容一潇无声的闭上眼睛,伸出手,试着探寻前面该有的温度,但是令她失望的是,该有的温度没有,只有空夜的清凉,侵入心脾的冰冷。 慕容一潇坐起身来,抱着双膝,将头埋入膝盖中,这一切该怎么办? 不知过了多久,慕容一潇似睡非睡了一阵,然后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地搂着,轻声在她耳畔道:“煜唤回来了,别担心了,嗯?” 慕容一潇下意识地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将头埋入他的怀里,放肆的哭泣。 楚唤像是抱着一个抽泣的孩子,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后脑勺,轻声劝道:“煜唤回来了,潇潇不怕了,我回来了,别怕……” 楚唤劝了一会,慕容一潇抽泣的声音渐渐低了,最后她睡着在他的怀里,楚唤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来回的亲吻。 翌日,楚唤昨日去了宣丽殿的事,尧宫中没有回乡省亲的,顿时传开了,只是每个人不是羡慕俞美人,而是都在笑她。 皇上去了她那里,关上了门,不一会儿便有人听到俞美人的哭声传出来,紧接着皇上也出来了,只留下俞美人跪在地上,不停地呜呜哭泣。 谁也不知他们说了什么,只是第二日便不见俞美人出来到处溜达了,一个人躲在宫中,不与外人见,包括她的贴身奴婢,也不准她进入殿中。 宫中的消息传的飞快,慕容一潇还在梳洗的时候,小娇便乐呵呵的道:“皇后有所不知,俞美人被皇上嫌弃之事,宫中如今每个人都知晓了,所有人都在笑话她,用尽手段,结果还是竹篮打水,后宫的人还给她起了个外号,叫白水干,白长一副水灵灵的模样,没人看,娘娘说好笑不好笑?” 慕容一潇没想到短短一夜,这清白无辜的俞美人,竟被这后宫传成这样,想来以前她们这些吃闲饭的,在背后怎么说她,只是她无心这些事,倒成了她们茶余饭后的点心了。 “有些话是用耳朵听听便算了,小娇,本宫不喜欢身边的人多嘴,你已经长过一次教训,怎么就是记不得呢?”慕容一潇放下手中的钗,轻声喝道。 小娇垂下眉心,阿菲忙上前拉开她,“你先去帮娘娘备上早膳,这里交给我吧?” 小娇赶紧将手中的梳子交到阿菲手中,福了福礼,然后转身便离去。 “娘娘,别为这些事烦神,这一大早的,娘娘的眉头就皱的这么深,若是被皇上瞧见了,岂不是怪奴婢伺候的不周?” 阿菲使个眼色给慕容一潇,毕竟这旁边还有小蓉,她们都是楚唤的人,她们之间说话还是要多注意她们。 慕容一潇轻笑道:“你去将皇上上次赏给本宫的两件湘绣的衣裳,赐给俞美人,还有本宫首饰盒中的那对金龙凤玉吞云的金步摇赐给她,东海出的血红珊瑚手钏,一并给她,当做本宫昨日欠她的一份恩情。” 阿菲惊道:“娘娘,这些可是刚刚各国敬献的宝贝,就这样平白无故的赐给她?” “这些都是身外之物,你放着也是放着,皇上既然赐给本宫,本宫决定给谁,那是本宫的决定,阿菲不要再多说,你马上去将这些东西去来送去宣丽殿?” 慕容一潇命令道。 她虽然昨日尽心帮她,虽然没有成功,但是终归要补偿一下她,从小娇的口中传来这么难听的话,想必在她的宫中定是不好过。 181 试探回乡 “另外,你去吩咐底下的人,谁也不能怠慢她,若是谁敢抗旨,立即打发他去浣衣局,一辈子不能出宫。” 阿菲听着慕容一潇的声音,严肃而紧迫,她不明白慕容一潇在俞美人失宠的时候,为什么还肯对她这么好? 那个俞希源,整日想着如何接近皇上,成为皇上的女人,如今被皇上奚落,本是她自己没得皇上的眼,这又怪得了谁呢? “奴婢知道了,奴婢等会便送过去。”阿菲嘟着嘴巴,十分不情愿的道。 午时,楚唤下了早朝,和大臣们说完事情,便赶着往长生殿来,陪着慕容一潇吃午膳。 慕容一潇一顿饭下来无声地和楚唤用着,楚唤觉得奇怪,今日她怎么这么安静,放下手中的筷子,问:“皇后今日怎么了?一声不吭?” “皇上日理万机,臣妾有福气陪着皇上用膳,已经是天大的恩赐,臣妾不敢出言打扰皇上用膳。”慕容一潇回道。 “你在朕面前,何必在乎这些,做你素日之态便可,朕喜欢听你说话,你不管说什么,朕都想听。”楚唤笑道。 “皇上,俞美人之事臣妾觉得奇怪,皇上既然不喜欢去,为何要跑到她的寝殿羞辱她?皇上她毕竟没做过什么错事,难道她想喜欢皇上也是错?”慕容一潇埋在心中的疑问,她想问明白。 楚唤一听是俞希源之事,想必今早她已经听说,“皇后,记住朕昨晚说的话便好,朕以后不希望皇后再操心这样的事,俞希源朕该怎么对她,那是她咎由自取,和皇后无关,皇后只要待在朕的身边,照顾好曜儿,朕便心满意足?皇后能否明白?” 慕容一潇越来越觉得楚唤做事太过专横,他不喜欢的事,他也不允许旁人做,其实她知道他的想法,她只是想问他,他到底说了什么,让俞希源这么痛苦的躲在宣丽殿中。 “臣妾答应皇上,以后遇到这样的事,臣妾会不管不问,但是,皇上昨晚到底和她说了什么?让她那么高傲的一个人,躲在宣丽殿谁也不敢见?” 楚唤紧蹙着眉头,道:“朕只是和她说了该说的话,让她不要动想法,朕瞧不上她,以后若是安分待在宫中,朕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敢还动其他念头,定不饶她们全家。” 慕容一潇点着头,按理说如果楚唤真的这么说,俞希源应该会明白,并且知道事情的厉害轻重,不敢再闹什么情绪,只是为何俞希源会大哭? 慕容一潇仍然觉得楚唤并没有将所有的事情告诉她,他对她有所隐瞒。 楚唤见慕容一潇深思,蹙着眉心,伸出手紧握着慕容一潇的手,道:“皇后,再不吃,这饭菜就凉了?” 慕容一潇淡淡笑着,伸出手夹了一些菜,放在碗中吃起来。 傍晚,慕容一潇在殿中看楚曜睡觉,阿菲从外面走进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慕容一潇便起身往偏阁去,临走时,不忘嘱咐奶娘看好太子。 “你仔细说来,阿香都查到什么?”慕容一潇问。 阿菲一脸困惑望着慕容一潇,道:“回娘娘,阿香说,她派出去的人没有一个回来,全都消失了,最后有那么一两个逃回来,带回的消息是上都一切安好,没有任何事情,而且阿香派人去了欧格登,回来的人禀报说,刘岐不在那里,像是带着叶和去了临州?” “去了临州?去临州做什么?”慕容一潇问。 阿菲摇摇头,“阿香打探的人没有问出原因,阿香打算再派出一批人,这一来一回,恐怕又要一个多月,娘娘担忧上都和刘岐,但是,这一批批的人有去无回,他们是不是已经糟了毒手?娘娘咱们还要继续吗?” 阿菲的担心不无道理,钱再多,也顶不上命重要,谁会愿意为她送命? “本宫今晚会问问皇上,看皇上怎么说,先让阿香不要再派人了,动静大了,迟早会惊动皇上,实在打探不到,本宫就请命,回上都一趟,上都若是有事,本宫一定会查到。” 慕容一潇低声道。 阿菲点点头,然后便离开长生殿。 是夜,楚唤从书房回到长生殿,慕容一潇命人备上了花茶和一些爽口的点心。 “皇上辛苦了,让臣妾为皇上揉揉肩膀吧?”慕容一潇道。 楚唤喝着茶,笑道:“那就有劳皇后了,朕的确有些乏了。” 慕容一潇上了榻上,楚唤坐在桌边,放松了肩膀,慕容一潇双手放在他的肩上,十分生疏的为他揉捏。 楚唤一边疼,一边舒服,哭笑不得。 慕容一潇见时机差不多,柔着声音问:“皇上,臣妾有些想家了,能否恩准臣妾回乡一趟?皇上若是不放心,陪着臣妾一起也行?” 楚唤猛地挣开双眼,眸中闪过一丝狠意,然后嘴角紧绷着笑道:“皇后怎么会突然想回上都?宫中住着不习惯吗?” 慕容一潇忙笑道:“不是,是臣妾想父皇母后了,所以想回去看看,再说,太子的满月酒,父皇母后也没有送东西过来,不知他们是不知道,还是不想送?” “哦,原来是因为这个,朕忘了告诉你,父皇的确送来东西,只是当时忙,朕一时忘记了,朕明日就让人去库房拿来,给你过目?”楚唤笑道。 慕容一潇双手环住楚唤的脖子,轻声细语的道:“皇上,臣妾不是因为他们有没有送东西,而是臣妾想回去看看,近日宫中不是也提倡妃嫔们可以回乡省亲,皇上就准许她们,难道就不允臣妾?” 楚唤见慕容一潇一心想回去,只怕她是察觉到什么不对劲,这才想回去瞧瞧。 “朕为你建的巡游宫已经快建好了,那里不比上都差,皇后你上次出走,朕已经吓坏,朕不敢再让你出宫,你也答应朕一直会在尧宫陪着朕,所以潇潇,不要回上都,不要让朕看不到你,行不行?” 慕容一潇原本想着如何求着他回去,听到这里,他的意思非常明显,她若执意回上都,出尔反尔,楚唤肯定会很伤心。 182 心思转变 楚唤看着慕容一潇为难的神情,他知道他已经成功说动她的心思,她若是这个时候回去,一切肯定会穿帮,他必须有时间准备一切。 “皇上,那让阿菲回去一趟行不行?”慕容一潇祈声问。 楚唤一脸冷意闪过,“不管是你还是你的宫女,朕现在都不许你们回上都,潇潇,朕再也经受不住你的再次离开,朕真的会疯的?” 慕容一潇见楚唤仍然不同意,甚至有些生气,便垂下头,“皇上,臣妾身边已经有曜儿,臣妾一定会回来,皇上是不是上都出了什么事情,皇上不肯让潇潇知道?” 楚唤抿着嘴唇,脸色暗下,眸光黑亮,道:“朕答应你的事,朕会做到,但是希望皇后答应朕的事,也要做到。” 楚唤一甩袖子,便起身往外面走去,独身一人去了福宁宫。 慕容一潇看着离开的身影,眸中顿时起了泪花。 德贵妃自从回宫后,像是变了一个人,再也不追着程如是的事烦任何人,倒是一心想着楚唤,每次想见楚唤的时候,偏偏他都在和慕容一潇一起畅谈古今。 今晚,楚唤只身而来,霜无姬命人备好酒菜,一同在殿中共饮。 “皇上许久未来臣妾的宫中,不知今晚来,是不是有什么事?”霜无姬轻声问。 楚唤一饮而下,道:“那人之后有没有在骚扰过你?” 霜无姬绝美一笑,这笑容倾国倾城,似是娇花照水般沁人心脾,“多谢皇上,他只怕再也没有命来骚扰臣妾了?” “他们已经动手了?”楚唤问。 霜无姬点着头,道:“是吧,只不过他一死,皇上该怎么和皇后娘娘交代?皇上不是答应过娘娘的一些事吗?” “朕只是说,要保上都,又没说保谁,况且这是他们上都内部之间的事,和朕有什么关系?”楚唤疑问道。 霜无姬看出楚唤在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心虚的样子,小指轻微抖了一下。 “皇上,慕容仞死不足惜,皇后娘娘只怕不会善罢甘休,不然皇上今日也不会来臣妾这里?”霜无姬道。 楚唤眯着眼,看着霜无姬,全宫中,也只有她最明白他的心事,更为他的事不惜以身犯险。 那日霜无姬被慕容一潇送回新尧的路上,又被慕容仞的人拦截,差点遭了慕容仞的毒手,幸好楚唤亲自前来寻找,霜无姬才得平安。 她已经不敢想象,若是楚唤再晚来一刻钟,她恐怕已经死了,那一刻她才知道,原来一直在默默护着她的人,竟是他。 自从那天以后,霜无姬便决定留在楚唤身边,不管他喜欢的人是谁,也不管他对谁一心一意,她知道,这么多年以来,除了楚唤,再也没有旁人在她身边过。 “朕只是不懂,朕的身边,难道真的比不上上都?上都如今局势在变,朕不敢让她知道这件事。”楚唤困惑道。 “皇上,皇后娘娘的性子,皇上你也不是不理解,你若是不如她的意,她便会越是反抗,皇上俞美人之事不是最好的例子?相信皇上那晚回去,看到了不一样的慕容一潇,对吗?” 霜无姬了解慕容一潇,更加了解楚唤,皇上如今愧对着皇后,与其让他每日对着她不开心的脸,还不如少见点面,对他们之间都好。 这样自己和皇上相处的机会便多,她相信只要她肯用心,一定不比慕容一潇在皇上的心中的地位低。 “无姬说的极是,那晚她抱着双膝在低声哭……还是无姬最懂女人?”楚唤惊喜道。 “皇上,还有一事,无姬想问皇上,上都之事毕竟是皇上默许的情况下,他们才敢这么做,而且皇上还出兵力帮助慕容坚,这事万一有一天被皇后知道,皇上该怎么办?毕竟刘岐如今逃得不知所踪,知情人那么多,皇上杀得完吗?”霜无姬提醒道。 楚唤蹙着眉心,“此事正是朕所担心的,皇后聪明过人,肯定能猜到是朕在背后指使,若是有一天她知道了这一切,朕想都不敢想,她会怎么做……” “所以皇上应该做好万全之策,即使皇后娘娘再恨皇上,总比她知道这一切要付出的代价多?” “朕已经将阿香派出去的人杀了,有几个愿意为朕卖命,但是只怕皇后不会轻易相信他们的话,所以她今晚直接问了朕,朕真的不知该如何回答她,上都的事还未了结,她这边猜疑心那么重,朕第一次觉得非常无力。”楚唤扶着额头,低声道。 他是真的不愿意慕容一潇知道真相,他明白,若是她知道了,定然不会与他再花前月下,伉俪情深,她必然会不惜一切代价离开他,回到她的故土。 霜无姬看着楚唤为慕容一潇的事烦神,他是帝王,他要成就霸业,必须要斩断情丝,他是千年情独,面对心爱的女人,却倍感无力。 霜无姬走到他的身后,双手放在他的肩膀,紧紧的抱住楚唤。 就这样,霜无姬抱着他许久,楚唤再次抬起头,看到霜无姬在抱着他,他忙着起身,“无姬,是朕,你把朕又看成如是了吗?” 霜无姬笑着,眸中含着泪,“皇上难道不觉得臣妾自从回宫后,极少在皇上面前提起他吗?皇上,无姬的心已经变了,皇上难道看不出来?” 楚唤失笑道:“德贵妃,虽然你贵为朕的贵妃,但是你我之间早已言明,你进宫为了程如是,朕也尽力撮合你们,若是霜门主换了心思,还是趁早言明,朕也会尽早为你安排?” “皇上!” 霜无姬忽然一声哭吼道。 楚唤虽喝了一点酒,但是对于他来说,仿若饮水一般,“霜门主,朕现在是以主人的身份和你说话,你最好谨记?” 霜无姬忙着跪下,“启禀阁主,属下如今已经对程如是死心,阁主以后还是不要将臣妾和他谈论在一起,臣妾心中已经另有他人了。” 楚唤双手背后,冷眸闪过,道:“这是好事,你早点看开,也是你的福气。” 霜无姬起身,走到楚唤跟前,慢慢的靠近他。 183 转移心思 楚唤冷眸盯着她走近,霜无姬目不转睛的看着楚唤:“这些年来,阁主一直在无姬身边,为无姬排忧解难,无姬都未真正的关心过阁主,身为四门之首的无姬,一心只在程如是的身上,是无姬曾经眼拙,未明白阁主的心,而如今无姬看到了,也体会到了,不知无姬还有没有这个福气?” 楚唤眸中的冷意暗沉下来,“你是说,你如今心思放在朕身上了?” “阁主不信?”霜无姬问道。 楚唤看着她越来越近的脸,她的面容,不是任何人可以相比较,就算春日的牡丹与她相较,也会黯然失色。 “霜门主曾经在商,击败了多少对手?身为西乞门的门主,却从不参与任何门规训斥,无人敢应一声,霜门主说一句话,多少人要付出性命?朕怎敢不信这位江湖上一言九鼎的霜无姬?”楚唤淡声道。 “无姬从不会如小女人般,娇羞做作,无姬喜欢便是喜欢,爱便是爱,不会拐外抹角的说话,希望皇上真诚以待?”霜无姬带着一丝闷气道。 “朕从不会说一些纠缠不清的话,朕曾经对无姬的确十分欣赏,也曾想占为己有,但是当她出现后,朕越来越觉得朕不敢侧目看别人,朕的眼中只有她,再也看不到任何人,为了她,朕可以不要上都,不要天下统一,只要她每日在侧,朕便足以,不知无姬能否明白?” 楚唤转身走到桌前,低声道。 霜无姬知道,肯定是这个结果,但是她仍然不想死心,哪怕只有一点希望,她也要尝试,至少他曾经对她动过心,这个足以满足她的心。 “无姬既然得知皇上的想法,定不会以后再像对待国师一般,无姬以后知道该怎么做,还请阁主放心!”霜无姬眸中含着泪光,她错过了,便是一生的悔恨,她要守着他,就像他守着慕容一潇一样。 “可是皇上,皇后一心挂念着上都和太子,仿佛全心不能在皇上这里?皇上刚刚无姬说过,若不想让皇后娘娘继续为了上都的事而烦神,皇上需要转移皇后娘娘的注意力……” 楚唤若有所思的想着霜无姬的话,问:“无姬说的转移注意力,那么朕如何转移?是利用曜儿?” 霜无姬摇摇头,“皇后娘娘聪明是很聪明,这是她最大的优点,也是最大的缺点……” 楚唤忙问道:“此话怎讲?” “皇后娘娘,她多心,喜欢凭着自己的臆想猜测一些事,既然她如今肯为了皇上回尧宫,那么皇上不如借着她对你的这个心思,让她全心放在皇上身上?” 楚唤本以为霜无姬会有什么好主意,慕容一潇若是能将心思放在他身上,他今晚还会来她这里?他还会为这些事头疼? “若是她能将心思放在朕的身上,无姬认为今晚朕还会来福宁宫?” 霜无姬猜到他会这么说,“皇上说的是,但是皇上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事……” “什么事?”楚唤问。 “女人的嫉妒心,皇上,若是一个女人真的爱上一个人,那么她的嫉妒一定会让人刮目相看,尤其是猜疑心较重的女人。” 楚唤看着霜无姬肯定的眼神,他知霜无姬看人极准,基本上没有漏过眼,她的聪慧足以和慕容一潇匹敌,只不过她的心思只在旁人身上,而慕容一潇的心思在她自己身上。 她说的不错,他不如一试,他最近还是不要见她的好,不然她揪着上都的事不放,他迟早会露馅。 “无姬打算怎么做?”楚唤问。 霜无姬笑着回道:“那就看皇上愿不愿了,事先说好,这样做,无姬一定会是受益最大,无姬到时日日可陪着皇上,皇上只要肯愿意陪无姬演好这场戏便好?” “那会不会伤到皇后?”楚唤担心的问。 “这个身体上肯定伤不了,但是这心里上,臣妾便不敢保证了?”霜无姬回道。 “只有她心里受伤,才能会想到朕,对吗?”楚唤问道。 霜无姬摇摇头,“若是此法不成功,皇上也不能怪罪无姬,因为此事,全看在皇上愿不愿意?” 楚唤深思的点着头,她做事还是这么冷傲,从不拖泥带水,为自己找麻烦。 “嗯,此事就先依着你,待朕看看效果如何,再做进一步动作?”楚唤道。 霜无姬微笑着点头,“全依皇上的意思,不如就从今夜开始吧?” 楚唤“嗯”了一声,便吩咐崔其宏,今夜留宿福宁宫,让崔其宏备下。 崔其宏按着老规矩,为楚唤在霜无姬的偏阁备上,以前两人畅谈久了,楚唤便宿在福宁宫,睡在偏阁。 自从楚唤走出长生殿后,慕容一潇便有些后悔,今晚的追问,她不该这么怀疑他,而且她答应过他不再回上都,如今出尔反尔,的确她做的有些过了。 小娇看着慕容一潇坐在长榻上发呆,便上前安慰道:“娘娘,夜深了,娘娘还是早些歇息吧?皇上今日恐怕不会回来了……” 慕容一潇扭过头,问:“为何,上次皇上去了俞美人那里不也是回来了,本宫不是又气了皇上一次而已,难道皇上就不想回来了?” 小娇不敢多话,她已经多次在她面前失言,她每次说话前,总是要想一想这话能不能说,会不会热皇后生气,才敢开口。 “皇上去了德贵妃的福宁宫,刚刚崔公公也晓谕了后宫,今晚皇上宿在那里,所以小娇才斗胆让娘娘去休息,明日见到皇上,娘娘再和皇上好好说明,皇上那么疼爱娘娘,肯定会明白娘娘的用心。” 慕容一潇也能听出,小娇口中楚唤出去的时候生了气,今夜肯定不会回来,只是她已经习惯他在身侧睡觉,他若不回来,她该怎么入睡? “消息肯定吗?”慕容一潇问。 小娇目光毫不犹疑的点头,“回娘娘嗯,千真万确!” 慕容一潇这才匆忙的从长榻上下来,鞋子还未来得及穿好,便想冲出长生殿,踉跄着跑到门口,忽然想起来,她自己在做什么? 她现在跑过去,是看他们恩爱吗?她跑过去是要让他回来吗?他如今在气头上,会和她一起回来吗? 184 行至大礼 刚迈出去的脚,便收了回来。 身后跟着不明所以的小娇:“娘娘,这大晚上的,你穿这么单薄,鞋子还没穿好,是要往哪里去?” 慕容一潇望着漆黑的夜空,出现了繁星数数,她什么时候这么冲动?什么时候这么沉不住气?难道仅仅因为他去了别的女人那里吗? 这一切不都是自己所希望发展的吗? 为何这么心痛,她莫名地流着泪,仰望着夜空,他如今在和别的女人躺在一起,她该高兴,他是帝王,本该雨露均沾,不能独宠,她是皇后,不能多问,应该高兴才对。 对,应该高兴,只是心里越是让自己高兴起来,眼中的泪便不停地滴落,她无法控制,直到小娇递过帕子,为她擦拭,她才明白原来让他离开,是这么痛苦。 第二天,慕容一潇乌青的双眼,肿着。 阿菲走进来一看,关心问道:“娘娘这是怎么了?眼睛怎么肿的像核桃一样?” 慕容一潇浅笑着道:“本宫昨晚没睡好,所以才会这样。” “是因为皇上没同意皇后娘娘的请求?”阿菲问。 “你也知道了?”慕容一潇扭过头问。 “嗯,整个尧宫都知道了,都说德贵妃的面子最大,还是德贵妃最得皇上的心……奴婢耳边太多这样的话了,奴婢最烦这些劳什么子事,所以听了一些,便再也听不下去了。” 慕容一潇知道,如今后宫恐怕都知道,皇上昨晚去了福宁宫,彻夜未回长生殿,而这也是自从皇后回宫以后,皇上第一次在别宫宿下。 “奴婢一猜便知,肯定是娘娘求着皇上回上都,而皇上因此发怒才去的福宁宫,对吗?” 慕容一潇点着头,“是,也不是……” 小蓉忽然跑进来,禀道:“启禀皇后娘娘,德贵妃来向皇后娘娘请安,说是按着规矩是来给皇后娘娘行大礼来的,还请皇后娘娘速速移步至正殿。” 阿菲喝道:“任她什么贵妃,皇后娘娘在用膳,你看不到,让她等着!” 小蓉吓抖着道:“阿菲姐姐,奴婢也是这么说,让德贵妃等着,只是德贵妃说了,皇上让她行完大礼,还要去紫宸殿的书房,陪皇上批奏折,奴婢怕因此得罪皇上,所以这才跑进来打扰娘娘用膳。” 慕容一潇问:“行什么大礼?还要本宫亲自去?” 小蓉回道:“娘娘,据德贵妃的意思是说,侍寝后的拜见大礼,这个礼数在尧宫一定要有的,所以……” 慕容一潇拿着勺子的手轻微的抖了一下,问:“你说是侍寝后的拜见大礼?” 小蓉不敢抬头,只是垂着头,低声回道:“回皇后娘娘,德贵妃的意思,像是这个意思,奴婢不敢乱说。” 慕容一潇放下手中的勺子,哽咽着口中的粥,难以下咽后,吩咐道:“你先去正殿伺候着,本宫等会便过去,让德贵妃等着,若是不想等,可以不必行礼,直接去皇上那里,就说本宫已经受了此礼?” 小蓉躬身回道:“是,奴婢这就吩咐下去。” 慕容一潇回过头望着阿菲:“你帮本宫将眼底的乌青想法子遮住,多铺点粉试试?” 阿菲看着佯装着坚强的慕容一潇,心底为她隐隐担心,她越是安静的顾及自己,越是心里放不开。 不一会儿,慕容一潇扶着阿菲来到正殿,霜无姬依然坐在太师椅上等着许久,一见慕容一潇,忙福身行礼:“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慕容一潇只是淡淡的说一声:“免礼!”便坐在高坐上,等着霜无姬给她行大礼。 这是她为皇后以来,第一次别人向她行大礼。 十分繁琐的大礼行完之后,霜无姬便禀道:“启禀皇后娘娘,皇上和臣妾说了,若是臣妾行完大礼,便直接去紫宸殿,臣妾有事在身,不便在这里多待,还望皇后娘娘见谅?” 慕容一潇看着她谦逊有礼,态度不卑不吭,但是双眸却变得极为陌生,她不知她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自从她回宫以来,她从来没有单独见过她,她依然深居简出,不常与人说话。 她的心思不是一直都在程如是身上,怎么这一次她竟然和楚唤在一起了,这是个值得想的问题。 “大家姐妹,一同服侍皇上,皇上的事自然最为重要,既然皇上开口说了,你便去吧,本宫这里已经知道,你下去吧?” 霜无姬没想到慕容一潇既然没有问原因,她面上极为平静,瞧不出任何情绪。 霜无姬笑着回道:“臣妾告退!” 慕容一潇看着她离开长生殿,眸中的泪光经受不住压力,终于落了下来,一滴打在手面上,一滴打在凤袍上。 跟着两串泪珠,滚落下来。 幸好陪同的是阿菲,慕容一潇这才敢肆无忌惮的任由自己哭泣。 “娘娘,奴婢有句话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阿菲问。 慕容一潇叹了一声气,道:“本宫如今这样,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自从娘娘跟着皇上回宫,娘娘这眼泪便跟着也多了,奴婢明白,娘娘既然喜欢皇上,皇上也极为爱护娘娘,为什么娘娘还总是偷偷的落泪?” 慕容一潇笑道:“阿菲,等有一天你心里也放了一个人,你便知本宫如今的心情,人有时宁愿哭着过日子,也不要平淡的生活,这就是选择。” 阿菲被慕容一潇说的更加不明白,曾经她以为她找到了喜欢的人,到最后才发现阿狂根本没有记得过她,所以那一刻她倔强了打算忘记他,自此再也不想。 她不懂慕容一潇的话,正如她不懂慕容一潇的心情,她一面担心上都,一面为楚唤的事放不下。 “阿菲知道了,娘娘若是想哭,便哭吧,这里只有阿菲一人……” 慕容一潇坐在高位上,眼中不再流泪,只是空洞地望着眼前,一瞬又消失。 这是她为此事留下最后一滴泪,她以后决不再哭,一定不要。 “扶本宫去紫光宫,本宫想去看看太子?”慕容一潇起身道。 阿菲忙着上前扶着慕容一潇,陪着她一起去了紫光宫。 185 独守楚曜 也许在这个时候,只有太子能够抚平慕容一潇心中的恐慌,她怕这一切都是真的,霜无姬不会是轻易为谁而改变的人,而皇上也曾视她为知己,他们两个人能走到一起,不无可能。 慕容一潇捏着手中的锦帕,昨晚楚唤真的生气,难道是因为她要离开,违背了他们之前的约定? 她以前总是让他去别的妃嫔那里,而如今他听话,他去了,而她却不想让他去,这种矛盾的心里,让她快要崩溃。 慕容一潇带着阿菲来到紫光宫,里面的奶娘正在陪着太子睡觉,见慕容一潇走进来,忙起身福礼,退到一边。 慕容一潇看着正在熟睡中的楚曜,这是她的孩子,粉嫩的小脸,刚吃饱带着一丝红晕,睡觉的样子,十分惹她怜爱,他的父皇是统一天下的千古一帝,而他的出生,必将与众不同,这是曾经楚唤同她说过的话。 慕容一潇看着楚曜,越看越是喜爱,过来半晌,楚唤给她带来的伤痛,渐渐被楚曜抹平,她有楚曜,即使楚唤他心思转变,她也不用惧怕,因为她有曜儿,曜儿才是她的至亲骨肉。 慕容一潇趴在床边许久,也想了许久,她不该总是疑神疑鬼,后宫妃嫔那么多,皇上最后始终要平衡后宫和前朝,宠幸其他妃子,她应该看开。 况且,他只不过是因为生了她的气,才不愿面对她,只要她适当的放低自己的位置,迎合他,她想楚唤一定会回心转意。 慕容一潇陪着楚曜许久,直到快近午时,这才起身离开。 回到殿中,慕容一潇命小娇前去紫宸殿请皇上,想借午膳的时光和他一起好好说说话,自己则前往尚食局为他们的午膳用心备上几道楚唤爱吃的菜。 小娇回来了,禀报说:“回禀皇后娘娘,奴婢没有见到皇上,而是见到崔公公,奴婢让崔公公代为禀报,相信皇上午膳一定会来。” 慕容一潇闻之,便浅笑着,“你先下去准备吧,午膳,本宫有话想对皇上说,不用你们在旁伺候?” 小娇垂头回道:“是,奴婢遵旨!” 正午时分,尚食局上了十几道皇上素日爱吃的菜,慕容一潇很期待的坐在桌子边等着,时光一点点过去,但是皇上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慕容一潇等的焦急,让阿菲去外面瞧瞧,阿菲前往紫宸殿,问了午时当值的太监,太监们却告知了阿菲一个失望的消息。 阿菲回来禀报给慕容一潇:“娘娘,你还是自己先吃吧,皇上在紫宸殿用过午膳了,娘娘不用等他了……” “是皇上亲自和你说的吗?难道崔公公没有向皇上禀报,本宫今日的心思?”慕容一潇问。 阿菲不忍看着慕容一潇将事情的责任推到下人身上,回道:“启禀娘娘,崔公公禀报了,只是皇上身边有德贵妃,如今皇上和德贵妃用过午膳正在巡游宫中游玩,娘娘还是不要再等下去了?” “皇上知道是本宫邀请他?”慕容一潇确定的再问。 阿菲点点头,她也不知皇上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下子对公主这般冷待,他素日绝不敢这样。 “本宫知道了,阿菲你坐下来陪本宫一起吃吧,这一大桌子菜,本宫也用不完?”慕容一潇侧过脸,看着一桌子的菜,他连一个示好的机会都不给她。 他到底想做什么?难道他后悔了? 还是他开始腻了,远离她? 慕容一潇一边拿起筷子,一边低眉想着,他带着德贵妃去他给她造的宫殿里玩,却连一个口信也不给她报,让她坐在这里干等着? 他以前对她那么呵护关心,难道仅仅因为她说了那些话,他才不想见她? 一定是这样,等他们回来,她再亲自去瞧瞧。 午膳,慕容一潇也没有用多少,便早早的退掉了,午睡睡不着,干脆起身去了紫光宫,却不想这时在殿外见到楚唤的人。 慕容一潇一喜,他还有心思来看曜儿,说明他的心里还是有她们。 慕容一潇接近寝殿,崔其宏站在门口,刚想通传,慕容一潇却上前阻止,对着他淡淡一笑,崔其宏便明白什么意思。 慕容一潇走了进去,刚入殿门口,便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声音,“皇上,以后臣妾也要为皇上生一个这么可爱的孩子,你瞧太子,长得和皇上一个模样……” “你要是喜欢他,改日朕和皇后说说,让皇后将曜儿交给你几日养,让他好好的缠着你几日,你就明白皇后……” 楚唤的一句话没有说完,便被进来的慕容一潇打断,“皇上若是想让德贵妃给你生孩,何必拿臣妾的孩子来练手?臣妾不同意曜儿交给任何人,曜儿是臣妾的,谁也不能将他带离臣妾身边,包括……皇上……” 坐在摇篮边上的两个人,齐齐的往慕容一潇这边看,霜无姬赶紧行礼:“臣妾叩见皇后娘娘!” 楚唤听闻慕容一潇刚刚说过的话,心中顿时起怒,“曜儿也是朕的骨肉,朕想让谁来照顾他,这是朕的意思,难道皇后想抗旨?” 说完话,楚唤便有些后悔,曜儿是她生的,可是他也是他的亲父皇,什么叫包括他也不能带离曜儿? 难道在她心里,曜儿远比他重要?她的心里到底有没有过他? “德贵妃,你先退下,本宫有些话想和皇上单独说。”慕容一潇命令道。 霜无姬看向楚唤,楚唤却对她摇摇头,“这里什么时候轮到皇后说的算了?朕不许她离开,朕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 慕容一潇看着他维护她的神情,十分紧张,她像是明白了他的心思,但是又不敢确定。 “臣妾以下的话,可能不中听,也会有损皇上的颜面,既然皇上愿意让旁人听了去,臣妾自然没有什么可怕的?” 楚唤冷笑道:“无姬跟着朕,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什么风雨没有经历过?什么难听的话都听过,皇后大可不必在意?” 慕容一潇看着他小心的护着她,心中顿时一酸,他何时在旁人面前护过她?哪怕一次也好。 186 与子争风 “既然皇上肯许,臣妾也没什么好顾及的。臣妾本想借着午膳的机会和皇上好好的道歉,但不想天公不作美,皇上早早便离开了紫宸殿,皇上身边有许多妃嫔需要皇上,臣妾都明白,只是皇上刚刚说的话,太过让臣妾伤心,臣妾在尧宫只有曜儿最亲,臣妾不希望皇上因为偏爱哪个妃子,便将臣妾的孩子拿去哄旁人,臣妾不允许,若是皇上觉得臣妾抗旨,那臣妾便为抗旨,只是臣妾事先说明,倘若日后谁敢和臣妾抢曜儿,那人若是皇上,臣妾也同样不会放过,希望皇上以后下旨的时候,请三思!” 慕容一潇说完后,不忘福了福礼,她可以什么都没有,楚唤她可以不要,上都也可以不要,但是曜儿,是她怀胎十月所生,没有人可以代替他。 楚唤没想到自己的一句玩笑话,慕容一潇竟然当真,不仅当真,还在这里赤裸裸的要挟他?敢这么和他说话的整个新尧也只有她一人。 他是帝王,谁敢忤逆他? 难道她的心里只有曜儿?什么叫尧宫只有曜儿一个亲人,那他算什么?他到底在她心里算什么? “难道皇后这些天来,对朕的心思,全是因为曜儿?难道皇后跟着朕回宫,从来没想过和朕两人一起共创新尧大陆?难道皇后心里从来没有将朕放在心上过?” 慕容一潇面对他一连串的问题,她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们不是一直在想将曜儿带走,他们不是一直在说曜儿的问题吗? “皇上,臣妾跟着皇上回宫的目的皇上不是早就知道?臣妾对皇上的心思如何,这和曜儿有什么关系?” 楚唤看不清楚她的内心,她面对曜儿的时候,可以将他当做仇人一般,面对他的逼问,却有了几分熟悉的感觉。 他从来没有经历过母爱,他不懂那是什么?有了曜儿以后,他总觉得多了一个人和他抢慕容一潇,却从未发现她的心里已经被曜儿填满,他忽然不想要这个孩子,这样他就可以瞧瞧她的内心,是否真的将他放在第一位。 “看来皇后的心里全被曜儿装满了,朕存不存在仿佛不是那么重要了?对吗?” 慕容一潇完全不能理解他的想法,她的心里的确被曜儿装满,只是他为何和自己的亲儿子也要计较? “皇上,他也是你的孩子?难道皇上心里没有他?” 楚唤失望的眼神望着慕容一潇,吼道:“朕的心里是先有你再有他,朕如今真的后悔让你生下他,朕宁愿你没有孩子,也不愿你如今的心思全部放在他的身上。” 楚唤的吼声过大,惊醒了正在熟睡的楚曜,楚曜哇哇大哭起来,慕容一潇来不及想他说的话,忙着上前抱起楚曜,搂在怀里好好的安慰。 楚唤见她一见楚曜哭泣,完全不在意他在说什么,心中的执念不断的加深,他想让楚曜离开尧宫,远远的离开慕容一潇的身边。 慕容一潇回过头来,看到楚唤眸中对楚曜的恨意,直勾勾地盯着曜儿哭泣的脸,她仿佛读懂了他心中的执念,他想要曜儿离开她。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谁也不能带他离开她身边,曜儿在哪里,她便在哪里,她可以不要任何人,曜儿她一定要仔细守护好。 “皇上,曜儿只怕是饿了,臣妾先带他回宫,让奶娘喂一些奶,臣妾先行告退!” 慕容一潇匆匆的抱紧楚曜,然后快步的离开紫光宫,她怕她迟一步,楚唤便冲动地下旨,她怕楚曜因她的冲动,而远离她的身边。 楚唤紧盯着慕容一潇离开的身影,眼中的怒火,就要爆发,霜无姬在旁握着他的手,试图安慰他,看着他和自己的儿子争风吃醋,她明白那是他对所有人靠近慕容一潇的敌意。 她曾经竟然没有看懂过他,他专横,霸道,视慕容一潇如命,他执着,缺乏安全感,任谁也信不过,她终于明白为何苍吉子会说他是千年情独,原来他真的会为了留住她,会做出任何事情。 她仿佛看懂了他为何冷眼旁观地看着慕容坚一步步的将上都夺取,原来他是怕慕容一潇有一天仍要回上都,仍要远离他,哪怕慕容一潇只是回上都住几日,他都不愿。 楚唤渐渐的将紧握的手松开,而眉头仍蹙着,然后甩过霜无姬的手,独身往紫宸殿去。 霜无姬像是又进一步了解楚唤,但是这进一步的了解也仿佛让她看清楚,她永远也走不进楚唤的心里。 她看着紫光宫,这是几百年来第一位有此殊荣的太子,太子刚出生便有自己的宫殿,而且就在皇上朝政殿的后面。 他是这样独断地爱着她,用他的方式。 慕容一潇自从那天后,便不敢再去见楚唤,也不敢让曜儿见他,楚唤也没有想着见她,两人十分默契的不过问彼此。 慕容一潇将楚曜搬入长生殿,由慕容一潇日夜亲自看着,不让任何人靠近,她每每想起楚唤的眼神,她就惊得发抖索,她虽然不懂那是什么意思,但是她敢肯定,他深深的对楚曜有敌意,那不是不喜欢,那是恨意他的存在。 她害怕他哪一天发神经,会将曜儿带走,所以她寸步不离楚曜,近一个月,慕容一潇都胆颤心惊的过着。 楚唤不去找慕容一潇,她倒好,也不来找他,他对于那天的事,已经慢慢放下,那毕竟也是他的孩子,所以他不可能真的将他送走,若是慕容一潇继续对他用心至极,他不敢保证他会做出一些疯狂的事。 也不知多少天没有找她,总之,每天晚上都会去长生殿,都能看着她紧紧搂着那个小家伙睡觉。 他也不敢靠近,每次只能默默地离开。 这日,楚唤再也抵挡不住对慕容一潇的思念,下完早朝便匆匆的赶回长生殿。 慕容一潇一听皇上往这边来了,就忙着让奶娘抱走太子,去外面。 待楚曜离开后,慕容一潇和几个下人整理一下殿中的东西,将太子的东西藏起来,极快的清理了殿内的气味。 楚唤迈着步子威风凛凛的走进来,“皇后,朕今日想曜儿了,曜儿可醒了?让朕来抱抱?” 187 冰释前嫌 慕容一潇笑着迎上来,微微福过礼,道:“皇上来的真不巧,曜儿刚刚被奶娘抱走,臣妾听闻皇上要来,所以特命奶娘将曜儿送到后殿去睡觉。” 楚唤看着慕容一潇柔和的脸上,并无半分疏离之意,心中顿时一暖,曜儿不在也好,他正想着如何支开楚曜,单独和她说说话,楚曜在,慕容一潇的心思全在他的身上。 “朕正想着和你单独说话,没想到这个臭小子挺知趣的?”楚唤笑道、 “皇上,曜儿是你的儿子,当然最了解皇上在想什么,皇上是有什么话想和臣妾说?” 楚唤听到慕容一潇这样说,心里美滋滋的,他是他的儿子,和她生的,唯有想到这一点,他倒觉得那个臭小子是有福气的。 “朕这些天来,不来找你,皇后也不曾想过朕?”楚唤问道。 “臣妾和曜儿都十分想皇上,皇上这些日子,臣妾都会让小娇去打听皇上的事回来说与臣妾听,臣妾很放心有惠妃和德贵妃在皇上身边伺候,两位姐姐进宫早,比一潇更加懂得皇上的心,一潇以后定要多向两位姐姐学习学习。” 慕容一潇顺着楚唤的话,将目标从楚曜身上,转移到其他地方。 楚唤扭过头望向慕容一潇,“难道皇后就不曾妒忌过朕宠爱她们?” 慕容一潇笑着回道:“皇上说的哪里话,两位姐姐论资质和细心,哪个都比臣妾强多了,皇上被她们照顾,臣妾感谢她们还来不及,为何要嫉妒她们?后宫之中,哪个姐妹不是皇上的宠妃,若是臣妾嫉妒起来,那臣妾岂不是不要活了?” 楚唤冷声问道:“皇后说的是真心话?” 慕容一潇不知楚唤突然话锋一转,声音清冷下来,是什么意思,这一个月以来,她的确并没在意皇上在哪个宫中歇息,基本上都是小娇自己打听来的事和她说,她便记下来了,她全心都在楚曜身上,哪还有什么心思顾及皇上? 慕容一潇见楚唤话音转冷,不敢胡乱回答,慢慢的回道:“臣妾是说了什么话,让皇上不开心了吗?” “难道皇后连朕最在意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吗?”楚唤问。 慕容一潇垂下头,闷闷的想着,他每次都说她心里是否有他,她的确非常喜欢他,她希望他陪着她,可是后宫那么多人,皇上不是应该雨露均沾吗? “皇上最在意是臣妾心里是不是有皇上?这是皇上每次都会问臣妾的问题……”慕容一潇回道。 “你既然知道,为何还会说出那么伤人的话来?”楚唤问。 “请皇上明示,臣妾说了什么让皇上伤心了?臣妾日后定会谨记。”慕容一潇轻声问道。 楚唤疲累的神情望着她,她是真不懂还是在装糊涂?她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吃醋都不会? “若是你心里有朕,那你可以安心任由朕陪着其他妃嫔?若是你心里有朕怎会看着朕躺在别的女人身边?”楚唤忍着一声气问。 “皇上,臣妾当然不喜欢你躺在别的女人身边,臣妾希望你常来陪陪臣妾和曜儿,只是皇上是一国之君,臣妾身为你的皇后,若是这一点度量也没有,臣妾岂不让皇上在群臣面前难做?臣妾不知一心为皇上考虑,皇上为何会这么认为?” 楚唤眸光一亮,上前抓住慕容一潇的双臂,“潇潇真的这么想?” “当然,难道臣妾做错了吗?”慕容一潇反问。 楚唤如当头一棒,只是心里仍有一口怨气无处发泄,紧搂着慕容一潇道:“你没做错,是朕错了,朕自从有了你,就患得患失,朕生怕你会离开朕,朕不想你心里有别人,朕只要你心里有朕,不管从前还是以后,朕只让你心里有朕?” 慕容一潇失笑道:“皇上,臣妾当然心里有你,臣妾知道皇上待臣妾极好,臣妾以前太过固执,不懂皇上,而如今臣妾回来了,却日日和皇上吵架,臣妾真怕自己会选择错,曜儿是皇上的亲骨肉,臣妾不想皇上远离他,更不想皇上将他送走,还请皇上不要因一时之气,而将曜儿送出去?” 楚唤面色窘迫的回道:“你都瞧出来了?” “嗯,臣妾希望皇上真心对待曜儿?”慕容一潇不想再让他们父子之间躲躲藏藏,他们都需要彼此。 “他是朕的孩子,朕当然会真心待他,只是有一点,朕不许你成日对着他,朕希望你的双眼如看曜儿一般盯着朕,潇潇能做到吗?”楚唤问。 “皇上,臣妾是曜儿的母亲,皇上难道要臣妾以母亲的眼光看皇上?”慕容一潇笑着问。 “若是你愿意这样盯着朕,朕不管你待朕如什么?朕只要你像看着曜儿一般看着朕?” 楚唤将慕容一潇揉进自己的怀里,认真的吸取她身上的芬芳。 两人冰释前嫌,慕容一潇也命奶娘将曜儿抱回长生殿,是夜,楚唤留宿长生殿,楚曜却换成了小床,慕容一潇将他哄睡后,才去陪着等的不耐烦的楚唤。 “潇潇为何不把曜儿送回他自己的宫里?” 慕容一潇低眉回道:“皇上,曜儿一直是臣妾亲自照顾,他在臣妾身边,睡得安稳些,而且曜儿睡在他的小床上,碍不着皇上休息。” 楚唤见慕容一潇一脸不舍的样子,便不再说什么,任由楚曜睡在他们旁边的小床上。 半夜,楚曜按着素日的时辰哇哇哭泣,慕容一潇赶紧起身将他抱起来安慰,并唤来奶娘来喂奶。 楚唤被楚曜的哭声惊醒,慌忙起身,见慕容一潇正抱着楚曜在哄着,奶娘还没来,楚曜哭着不停,慕容一潇抱着亲亲哄哄。 不一会,奶娘和下人们来了,慕容一潇这才帮着她们一起给楚曜换尿布,喂奶,一个时辰后,楚曜睡着了,放下又醒,连续几次,都是如此。 慕容一潇想着,会不会是因为这段时间楚曜都是和她一起睡,所以她将楚曜抱上床上,楚唤又被折腾醒来,见慕容一潇将楚曜放在他们中间。 “将他放回他该睡觉的地方?”楚唤命令道。 188 与子生敌 慕容一潇为难地解释道:“皇上,曜儿可能认床,这一个月以来,曜儿都是睡在臣妾身边,可能他是不习惯他的小床了吧?皇上请允许曜儿睡在这里一会儿,若是他仍然哭闹,臣妾再将他抱离?” 楚唤见慕容一潇委婉的求声,心下便软了,“只是一会儿,潇潇明日朕不想夜里再看见曜儿,皇后还是将他交给下人们,你不要总是半夜自己起来抱他?” 慕容一潇点点头,将楚曜放在自己的里面,逗玩一会,楚曜便睡着了,而且睡得极香,慕容一潇为他换尿布他也没有醒。 慕容一潇看着身边的楚唤,他每天有许多国事要忙,若是夜里休息不好,只怕他白天会受不住,她还是明日将曜儿送回紫光宫吧! 一直到天亮,楚曜这才哭着醒来吃奶。 慕容一潇便让人将紫光宫收拾出来,将楚曜交给奶娘。 晚上,楚唤没有见到楚曜,心情大好,本想着可以搂着慕容一潇一觉睡到天亮,没想到半夜,小娇和崔其宏都在叫她。 慕容一潇起身,安慰着楚唤睡下,自己走到门口打开门问:“什么事?” 小娇急声道:“娘娘,你快去看看太子,太子吐奶了,奶娘喂了几遍奶,太子就是哭闹着不肯吃,这都两个时辰了,奴婢们本不敢来扰皇上,只是太子谁也哄不好……” 慕容一潇一听楚曜吐奶,而且不肯再吃,只怕是惊梦了,太医曾嘱咐过,惊梦的时候最好她在旁边看着。 她回头看看里面的人,一片漆黑,她只怕要过去,或是将太子抱到这边来了,这事要禀报他。 “你们稍等本宫一会,本宫去去就来?” 门口的小娇和崔其宏点着头,躬着腰。 慕容一潇快步回到楚唤身边,禀道:“启禀皇上,太子吐奶了,又碰上了惊梦,臣妾能否去看看?” “下人们是怎么做事的?怎么这点小事也来麻烦皇后?”楚唤怒吼道。 门口的崔其宏和小娇惊吓的忙低下头去。 “皇上,这不关下人的事,是太子太小了,需要臣妾?臣妾能否去看看再回来陪皇上?”慕容一潇怕楚唤会拒绝。 请求后,在楚唤的眉心间,偷偷的吻了一下,楚唤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只是在深夜里,旁人瞧不出。 “你去也可以,只不过你去将曜儿抱过来吧,朕只怕你一去便不复返了?”楚唤闷声道。 慕容一潇笑着道:“臣妾谢皇上,臣妾夜替曜儿谢谢父皇!” 楚唤拉着慕容一潇忙着起身的手,“去归去,若是你回来朕睡着了,你必须让朕吃个定心丸?” “皇上想让臣妾怎么做?”慕容一潇忙问。 “在朕脸上亲一个圈出来?”楚唤闹道。 “皇上,臣妾回来保证兑现,嗯?”慕容一潇柔着声问。 楚唤这才不舍地放开她的手。 慕容一潇赶去紫光宫,距离宫内不远处,她便听到楚曜的哭声,在寂静的深夜中,显得极为突出。 慕容一潇不知不觉的加快了脚步,来到紫光宫,从奶娘手中接过楚曜,楚曜像是嗅到什么气息,哭声逐渐变小,直直的往慕容一潇怀中蹭来蹭去。 慕容一潇抱着楚曜哄了许久,这才将他哄好。 奶娘接过来,再次给楚曜喂奶,小家伙这才肯张口吃奶。 紫光宫里的所有下人,这才算松一口气,奶娘笑道:“太子还是和娘娘最亲,娘娘一抱他,他就好了?” 慕容一潇笑了笑,“只怕今夜还要劳烦你们,若是等会曜儿还是哭闹,本宫便将他带回长生殿,你们跟本宫去一个,方便曜儿醒来吃奶?” 奶娘们,一个个躬身福礼,应声“是”。 慕容一潇将楚曜放回床上,只要她一离开,楚曜便开始闹,慕容一潇无奈,只能带着他回了长生殿。 回到长生殿中,楚曜已经睡着了,慕容一潇将他放置在最里面,然后轻轻的躺下身,这才转向楚唤的面前。 她瞧瞧的捧起楚唤清俊无比的脸,细细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圈,只是刚刚亲完,便被楚唤搂在怀里,一个热吻回应过去,慕容一潇极为顺从的跟着他。 楚曜睡在里面,十分香甜,两人在罗帐中一起共度春宵。 虽然每次慕容一潇都在恰好的时间里安慰了楚唤几近爆发怒气,但是楚唤心里对楚曜已经产生极深的敌意。 他本来和她的两人时光并不多长,他也从未想过有第三者会插入他的计划中。 他本以为楚曜只是留下慕容一潇的一个由头,如今倒成了他的隐患。 他已经决定,要将楚曜送出去,而这段时间,慕容一潇全身心的在楚曜的身上,却将上都的事暂置一边,这倒是他极为乐见之事。 这两个月,慕容一潇仿佛忘记了上都的事,这日,阿菲近前来,瞧瞧的告诉慕容一潇一件事。 “启禀娘娘,阿香来报,说是阿香找到了刘岐的踪影。” 慕容一潇听见,忙喜着问:“他人在哪里?为何至今没有给本宫一个回信?” “娘娘,刘岐如今人在青南城。”阿菲回道。 “青南城?那不是以前南平之都城?他不在上都好好的待着,去那里做什么?”慕容一潇问。 “阿香没有打探到,阿香的人只是在去给国师送东西的时候,顺便在青南城打听了一下,没想到还真打听到刘岐和叶和的踪迹?这才赶紧回来禀报。” 阿菲解释道。 慕容一潇总觉得上都出了什么事情,刘岐肯定也出了什么事情,不然他人已经伤成那样,为什么带着叶和跑到青南城去? 正当慕容一潇陷入沉思的时候,阿菲又附在她耳边说:“娘娘,还有一事,奴婢这两日去尚功局,碰到了俞美人身边的小简,她总是带着诡异的眼神看着奴婢,奴婢觉得她似有什么事情想和奴婢说,奴婢要不要见一见?” 慕容一潇听闻是俞美人身边的人,便考虑了片刻,这才嘱咐道:“你千万要小心,自从上次皇上羞辱过她,她便不似从前那么光明,本宫总觉得她在密谋什么事,她一定想通过本宫想报复皇上,她的话,你要一句不拉的回禀本宫?” 189 阿香进宫 “娘娘怎么那么肯定是俞美人找阿菲?难道小简就不能有事找奴婢?”阿菲心疑地问,虽然她也想过是不是俞美人想接着她告诉娘娘什么事,但是也不敢这么肯定。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俞美人,她为人小心,但是一有机会,她绝不会放过,她沉淀了这一两个月,想必是想好了一个对策,她既不想在宫中终老到死,也不想被皇上就这么给遗弃,以她的性格,她一定会做出一些让皇上难忘的事,来平衡她内心的羞耻……” 阿菲目瞪口呆的望着慕容一潇,俞美人的确做事小心谨慎,一有机会出头,不管手段如何,都会尽力一试,但至于她的其他意图,她倒没想过,她以为公主自从随着皇上回宫,这脑子便不如以前好使,原来她什么都知,只是不愿去想罢了? “奴婢明白,若是小简那小丫头再让奴婢碰到,奴婢一定会找机会问她是什么事?只是,娘娘,阿菲有一事不明,既然她的目的是皇上,为何你还要听她所说?” 慕容一潇浅笑道:“只有她对本宫信任,本宫才有可能尽力去帮助皇上,皇上每日为本宫和太子愁烦已经够累了,本宫不想因为一个不入流的女子,而坏了本宫和皇上好不容维持的安宁。况且,本宫很想知道,她到底知道什么事情,凭什么会这么笃定,本宫会信她?” 阿菲素声回道:“是,阿菲一定和小简越好,看她有什么话和奴婢说,万一她们敢对娘娘你有什么不利,阿菲一定不会放过她们。” 慕容一潇自信的笑道:“这一点阿菲请放心,俞美人还不会蠢到将自己的家族拉上陪着本宫?” 阿菲点点头,福过礼便慢慢退出长生殿。 慕容一潇看着楚曜熟睡的样子,心里忽然有些不安,这个俞美人不像是蠢笨之人,她到底想利用她,怎么对付皇上? 一切只能等阿菲回来,再做定夺。 阿香难得入一次宫,慕容一潇说什么也要留下她多住两日,只是阿香守着宫中的规矩,不肯,于是楚唤便下令,让慕容一潇好好的和阿香相聚一天。 虽然他也是极不愿,但是为博她一笑,他也愿意放下心中的嫉妒。 阿香见到楚曜,抱着他又是亲又是逗,惹得楚曜双眸一直紧盯着她转悠。 慕容一潇见身边的人都下去备上午膳,这才敢问阿香刘岐之事:“这两日,刘岐那边可有消息?” 阿香失笑道:“没有,查探的人这两日还未回来,待他们回来,阿香再仔细盘问。” “那你和国师之间……?”慕容一潇关心的问。 阿香一脸苦笑,道:“国师的每一封家书,都是给娘娘你的,娘娘阿香真的在尽力去做,只是国师的心,阿香真的不知该怎么焐热……” “也只有你坦荡的和本宫说这一切,本宫明白你的苦心。”慕容一潇点头道。 “娘娘,自从生过太子,国师便再也没有寄过家书,而且以前的家书也被阿香烧了,阿香怕他们会影响娘娘,所以偷偷的被阿香烧了。阿香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尽力去做,只是国师,一直对阿香不闻不问,也不知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慕容一潇听出阿香声音中的疲累与无力,她也相信阿香已经对程如是爱之入骨,才会不计较一个男人的任何过失。 “你做的不错,国师有时的确在找死,他不了解皇上,尤其是如今的皇上,别说他,就连本宫如今也不敢对皇上的话有所疑问,太子这才几个月,皇上就想着将太子送走,你说本宫的心里该怎么办?”阿香也没想到慕容一潇如今会有这样的局面。 十月怀胎,她可是看在眼里,皇后对这个孩子的看重比任何人都重要,这段时间,宫中流传的话,她在外面也听见不少,皇上已经做的这么明显了,据她所知,皇上已经在外面为太子寻找封地了。 面对着母子分离,慕容一潇哪有闲工夫打理她的事。 “娘娘,皇上对你的心思太重,是多少女子求都求不来的,太子年幼,娘娘有时也该顺着皇上一些,多在皇上面前说些好话,了解皇上的人都说,自从娘娘上次出走,皇上对整个尧宫的戒备,都严禁几层防御,皇上是怕皇后娘娘再次离开他,所以不管娘娘做什么事情都十分敏感,包括疼爱太子,娘娘若肯将心思少放些在太子身上,皇上也不会想着将太子送走?” 慕容一潇听着阿香的劝慰,是有几分道理,她也不是没有做过努力,曜儿如今离不开她,成夜都和她待在一起,而楚唤又是如此心疑之人,她一边为母亲,一边为妻子,她该怎么做才能两全? 如今只有远离一些曜儿,才能长久的将曜儿留在身边,慕容一潇心中想着。 “听你这么说,本宫是没有太考虑皇上的心思,日后本宫便对曜儿少些用心,尝试着和皇上说一说,只盼皇上能想通才好?” 阿香望着慕容一潇,的确她和之前不一样了,有了孩子,别人的话也能听的进去了。 “国师的事,本宫也尝试着让皇上将他召回,你毕竟是他的家人,多少都应该回来看看你,晚上后,本宫就和皇上说,相信皇上一定会让国师回来?” 阿香点着头,一脸柔和的笑,带着一丝委屈,心中十分期待,尽管她给他寄去的东西,都原封不动的送回来,她知道他都已经看过了才寄回来,以前她送去的东西,都是未拆开便送了回来,而如今,多少他有些进步,说明他的心里已经慢慢有些转变。 两人说了许久的话,直到阿菲进来传膳,两人才结束话题,还惹得阿菲在旁抱怨道:“娘娘还是和阿香姐姐最亲,说起话来,没完没了,阿菲看着都眼红了?” 阿香啐一口道:“如今嘴巴还是如以前那般无拦,看你改天嫁了人,还如今日这般嘴刁?” “阿香姐姐,你嫁人归嫁人,可别带上阿菲,阿菲还要好好侍奉娘娘呢?”阿菲扬声道。 190 阿香发怒 “看你脸色泛红,指不定心中已经有了谁?还说不想嫁人,指不定盼着早日嫁了去呢?快和姐姐说,那人是谁?” 阿菲拉过阿香,“越说越上劲了是不?没有的事也让你说的和真的一般,阿香姐姐是不是以后不想让妹妹我在宫中好好混了?” 阿香抿着嘴巴笑道:“快瞧瞧,这说来说去,又都是我的不是了?” “好了你们两个几个月不见一次,见一面就吵个不停,真拿你们没办法。” 慕容一潇说着将怀中的楚曜递给奶娘,然后在小娇的帮扶下,落座。 一天下来,慕容一潇在极为融洽的高兴中,飞快度过,晚膳后,楚唤回殿内休息,慕容一潇一边看着楚曜睡觉,一边在旁和奶娘说着话。 楚唤走进来,看到这么温情的画面,心里柔软下来。 “这么晚怎么还不睡?” 慕容一潇抬起头,挥挥手示意奶娘带着楚曜下去,楚唤正奇怪,今日她怎么舍得将楚曜送回他的宫,心里几分喜色。 “臣妾在等皇上,皇上每日为国事操劳,臣妾担心你的身子?”慕容一潇温婉柔声道。 “朕不累,朕只要回到殿中看到你,朕做什么都觉得很值。”楚唤回道。 “臣妾知道皇上心里十分看重臣妾,臣妾也是女子中极为荣幸的一位,只是,这个荣幸也只有臣妾有罢了……” 楚唤听着慕容一潇话中有话,料想着,只怕今日阿香来此,和她说了一些话,才会让她胡思乱想。 “朕只对你有此心,除了你,任她是谁,朕看都不想看一眼。”楚唤肯定道。 “臣妾很感谢皇上的看重,只是皇上也知思念的滋味,而如今,原来臣妾身边的阿香,也正经历思念之苦,皇上能否召回国师几日?臣妾不是有心想干扰国事,只是臣妾的确心疼阿香,实在不忍心她每日独守着国师府度日?” 楚唤看着慕容一潇为难的神色,也知她是真的在关心阿香。 “此事朕会考虑,今日曜儿体谅他的父皇母后,咱们不要谈论别人的事,朕只想和你单独的好好在一起,不想谈及旁人。” 慕容一潇羞涩的点点头,应着楚唤任何的要求。 慕容一潇第二日便听小娇说,皇上一大早便将远在青南城的程如是召回,命他速速回城。 过了半月,程如是风尘仆仆的赶回来,楚唤着急的将他叫到了紫宸殿的书房,单独聊了谈了一早上,直到午时,程如是才从紫宸殿内出来。 程如是回到府中,下人们为他洗漱换衣,送饭喂汤,阿香在一旁帮着下人一起伺候程如是。 程如是休息了两日,这才问起阿香的事。 “阿香见过国师!” 程如是看着手中的书,没打算理她,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她虽然不讨厌,但是她总是让皇后惊动皇上将他召回,这做法让他极为不快。 “阿香,日后你还是少进宫叨扰皇后娘娘,皇后操心你我的事也不是一天两天,本尊身为国师,皇上的臣子,有所为有所不为,阿香,外面很多事需要本尊,你若无旁事,以后不要让本尊回来?” 阿香听着他满口责怪的话,心中的委屈压抑许久,终于爆发出来,“阿香没有让国师回来,国师想在外面多久阿香无权过问,皇上皇后只是体恤阿香,并无别的意思,若是让国师难做了,国师大可不必理会,阿香一心想服侍国师,国师若是不喜,大可休了阿香,左右咱们成亲已经近两年,阿香绝不敢有任何怨言,只是希望国师看清楚事情的本末,不要再执迷不悟。” 程如是看着书,听着阿香的话,慢慢的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看着阿香,他从不正眼瞧过她,却不想一个婢女,也有这等气魄和度量,着实让他刮目。 “本尊见不得女孩子哭,你若觉得委屈不必求本尊,求皇上和皇后是一样?”程如是说完气话,便有些后悔。 “阿香自问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国师之事,国师今日这般说,阿香明白了,从今往后,阿香不再叨扰国师,国师自行轻便,只是有一点,国师既然将阿香娶进门,要让阿香走,便给阿香一封休书,阿香便不再纠缠,从此两人天隔,绝无往来,阿香说到做到,等着国师的休书。” 阿香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便离去,她一路跑一路哭,哭声引着周围人的侧目,下人们只是觉得国师太过狠心,如此善良明理的良妻,不是谁都有这个福气的。 程如是呆愣在书房中,望着阿香跑去的身影,他不知该说什么,或者下面该做什么? 他不该怪他,他将她娶回府,从没有真正对她好过,她却从不计较,一直在为他默默付出。 程如是伸出手,掏出怀中久放的长生结,那是他唯一留下的东西,他一直不舍得扔,他也不知为什么,上次和她冷过脸,也是这般,久久的回不过神来。 他的目光好像被她牵引着,没有目的的想多看她两眼。 小简再次对阿菲做出一些怪异的眼神,阿菲在无人的时候,瞧瞧的跟在小简身后,待清净之处,拦下她。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阿菲冷声问道。 小简惊吓的,慌张左右看着眼下,“是……是俞美人找你有事,姑姑不是我……” 阿菲见她吞吞吐吐的样子,便扬声问:“俞美人找我何事?快说,不然将你交给皇后娘娘,到时惊动了皇上,有你们好受!” 小简求饶道:“阿菲姑姑,奴婢真的不知,俞美人让奴婢喊了姑姑多次,姑姑看见奴婢给你使的眼神了,奴婢只是负责传话,至于俞美人想和姑姑说什么,奴婢真的不知……” 宫内谁不知,若是得罪皇后娘娘,谁有好果子吃?看看之前的敏昭容和红美人,再看看如今的俞美人,哪个有好下场,更别说她们,只是奴婢的命,贱命一条,到了皇上手中,岂不是等死的份? “你最好没有说谎,若让我知道你在骗我,小心你的脑袋?”阿菲厉声道。 小简吓得全身都抖动,含泪不敢流,捏着声不敢出气。 191 上都覆灭 “奴婢拿自己的全家向阿菲姑姑发誓,奴婢真的没有骗过姑姑,奴婢句句属实。” 小简害怕阿菲,早就听宫中人传,皇后身边的宫女个个都十分厉害,国师从不正眼瞧过谁,可是偏偏皇后身边的宫女被皇上抬了身份,嫁入国师府。 而眼前的阿菲姑姑,更是厉害的角,皇上身边的暗卫都要谦让三分,何况是她这个没有任何品阶的卑微宫女? 阿菲冷哼一声:“谅你也不敢对本姑姑说胡话,你回禀俞美人,这几日夜里,阿菲指不定哪天会去找她,让她小心候着?” 小简自然明白,为何阿菲敢对俞美人这般的语气说话,俞美人不得宠,更入不得皇上的眼,阿菲又是皇后身边的最重要的宫女,说起身份,自然比这个俞美人在宫中更得势。 “是,奴婢一定回禀俞美人,请姑姑放心!” “这四下无人,你还走吧,若是有人问起,就说皇后问候俞美人近况,千万不要说漏了嘴?”阿菲小心提醒道。 小简用力地点头,道:“奴婢明白,谢姑姑提点!谢姑姑提点!” 阿菲一瞬转身便离去,徒留小简在原地缓着气息,渐渐平复内心的紧张,四下看看无人,这才敢回宣丽殿。 阿菲将小简的话,传给慕容一潇听,慕容一潇便极为肯定俞美人找她一定是不同寻常之事,如今她敢冒此大险和她搭话,看来她要说的内容,一定是她所不知道的,会是什么呢? 是夜,慕容一潇不敢等着,让阿菲深夜便往俞美人所住的宣丽殿去。 待阿菲第二日回来,慕容一潇支开身边的人,递给了慕容一潇一封信。 慕容一潇打开,便瞧见里面有个长生结,像是在哪里见过,每个上都的女子长生结,使用的丝线和绳结是不一样,什么样的身份,用什么样的丝线和绳结。 眼前的这个长生结,丝线是宫廷专用的雪蚕丝,绳结则用的是雪狐尾,这个长生结只能是太子妃和皇后专用,会是谁的呢? 慕容一潇低头打开里面一张纸,上面写着,上都金圣皇后长生结,死前嘱托。 短短的一行字,触目惊心,这是慕容一潇的母后的,死前嘱托?什么意思,后面还有想说什么没有说出来? 她的母后不是一直在上都好好的,怎么会死呢? 而且这个长生结一直在父皇身上放着,怎么会落入俞美人手中? 难道父皇也遭不测? 不会,一定不会,楚唤答应过她一定会好好照料上都,这一年过去,外面从来没有任何音讯,说上都有事…… 慕容一潇越想越觉得恐惧,越想越害怕,一定不会有事,一定不会。 “阿菲,你速速将俞美人带到长生殿来,本宫要亲自问她,快去!”慕容一潇吼道。 阿菲从未见过慕容一潇如此失态,那信里究竟放的是什么,让她这么惊慌?也不敢有迟疑,忙着忙殿外走去。 过来半个时辰,阿菲将俞美人带到,慕容一潇已经悲愤地坐在长榻上,看见俞美人走了进来,直接拉过她问:“告诉本宫,这些到底什么意思?” 俞希源脸上的笑意带着一丝诡异,道:“皇后娘娘,你聪明绝顶,怎么?看不懂里面的意思?” “不要说那些废话,和本宫说,上都到底现在情况如何?你是怎么得到这个长生结的?还有什么叫死前嘱托?” 俞希源一把推开慕容一潇,轻笑道:“皇后娘娘最擅长猜人心思,这一次也试试看准不准?” “阿菲!”慕容一潇一怒,她最看不惯别人在她面前装腔作势。 阿菲一个巴掌上去,一个清脆的巴掌声,顿时响彻整个大殿,“本宫没心情和你打转,若是你说,本宫会让皇上放过俞刺史一家,若是你再敢东扯西拉,你也不想你全家死了都没人埋葬对吗?” 俞希源本来想拿此事和她谈条件,没想到她竟然敢要挟她,“皇后娘娘难道不怕臣妾一怒之下什么也不说?臣妾知道,皇后娘娘命人去查上都许久,从未有过音讯,臣妾好心来此告知娘娘,娘娘就这样对待臣妾?” “你可以尝试着挑战本宫的底线,本宫不想和你废话,你进这个门,就没了回头,只有说,否则,本宫会让你后悔告诉本宫此事,本宫有的是耐心,等着这一切事情水落石出,本宫要你亲眼看见你的家人是怎么一个个的死在你的眼前,你可以试一试,趁本宫还有这个耐心。” 俞希源看着慕容一潇几近疯狂的眼神,她相信她所说的,看着她如狼般的眼神,她惊得退后两步。 俞希源不敢再胡乱推辞,轻声道:“娘娘,臣妾是从臣妾的父亲那里得知上都出现了变故,如今上都的皇上是慕容坚,先前后主慕容庭被他的后侄所取代,而慕容仞早在半年前便已经死在赤哈的东北,这个东西是逃出来的金圣皇后交给先后主的暗卫手中,拼死逃出来送到父亲手中,命他将这些交给皇后娘娘。” 慕容一潇泪流满面地望着俞希源,她已经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了,只知道她绝望地望着门口。 慢慢的,慕容一潇坐在长榻上,她已经没有力气去过理会俞希源,俞希源见慕容一潇神情呆滞,料想她一定是受了刺激。 俞希源躬身离开,慕容一潇也不知道,只是静静的流泪,一直坐在长榻上,她觉得她整个天都变了,她来不及去思考任何事。 她毫不怀疑俞希源说的,因为她知道这一切肯定是真的,她知道为什么这一年以来,从不见她派出去的人有回信,她知道为何阿香派出去的人都是有去无回,她也明白了刘岐为何不留在上都,而是拖着病身子前往青南城。 一切一切的原因只是因为,上都已经不是上都。 慕容坚他哪来那么大的胆子敢夺取上都?楚唤不是将西越的几个城池划给上都,为何自己的父皇会不小心,败给了慕容坚,她不信。 这一切无非都是一个原因,那就是楚唤的纵容和帮助,他曾经答应过她的事,全都不作数。 192 阴谋始末 她该怎么办?曜儿该怎么办? 这样的人,还值得她去为他付出? 他爱她吗?他更爱他的江山吧?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留下上都对你产生威胁?为何连她的父皇和母后也不放过? 为什么? 慕容一潇心底不停地问着自己。 阿菲见她手指抓着桌边的漆面,已经将指甲划裂,她也没有任何感觉。 阿菲心疼的上前抓住她的手,“娘娘,再怎么生气,也不要伤害自己的身子,娘娘疼惜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阿菲,你也瞧出端倪了?”慕容一潇问。 阿菲摇摇头,“不是阿菲瞧出什么端倪,而是俞美人所说的话,完全不能当真,这一年以来,咱们不也是没有听到过什么风声,若是上都易主,这肯定会有什么风声,咱们还是不要太相信俞美人的话?” “阿菲,你不要在安慰自己和本宫了,俞美人说的基本上可能是真的,这个长生结相信你从小便见过,我记得小的时候,本宫的手划伤过,不小心把血渍碰触在父皇身上,所以长生结上有血血渍,位置一点也不差,你说会是假的?” 阿菲也知自己说的有些牵强,公主的事她怎么不知,上都还有她的亲人在,她也不想他们发生什么事。 慕容一潇已经难以压制内心的激动,喝道:“小娇,你去紫宸殿将皇上请过来,不管皇上在做什么,你先走立刻马上?” 小娇从未见过慕容一潇这个样子,声音微颤着回道:“是,是,奴婢这就去请皇上,请娘娘稍后!” 说着赶紧退到殿外。 半个时辰后,楚唤回到长生殿,一进门便觉得气氛不对,脚步放缓后,问了了身边的小娇,这才知道原来是俞美人来过。 楚唤走到慕容一潇跟前,问道:“皇后这是怎么了?俞美人说了什么让皇后这般惊慌生气?” 慕容一潇一把推开楚唤,喝声问道:“皇上,看在臣妾真心待你的这几个月上,希望皇上给臣妾一个满意的回应?” “潇潇有何问题直接问朕,朕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要潇潇不要这么慌神就行。” 慕容一潇看着楚唤举起的双臂,似是安慰地想抱着她,慕容一潇连退两步,“皇上,上都如今形势如何,还请皇上真话告知?” 楚唤见慕容一潇一脸郑重的问,似是知道什么事,但又不敢肯定,笑道:“上都一切安康,并无什么异常,潇潇为何如此问,是不是俞美人和皇后说了什么?让皇后误会朕了?” “皇上,敢问能否近日让慕容仞来尧宫一趟,臣妾想和哥哥说点事情,臣妾绝不离开尧宫,皇上意下如何?”慕容一潇挑眉问。 楚唤垂下眉,哂笑道:“慕容仞如今像是不再上都,朕先命人去问一下他在哪里,然后再决定如何与皇后见面?” “皇上,那臣妾的姐姐总可以回上都吧?她如今孑身一人,她回上都皇上总该同意吧?” 楚唤眉宇紧锁,面色冷下:“皇后为何偏要回上都,难道皇后待在新尧有什么不适?还是朕对皇后不周?” “皇上,你就不要说这些话了,别再和臣妾兜转了,臣妾如今知道上都的一切情况,要不要臣妾亲自回上都证实这一切?”慕容一潇哭声道。 楚唤见她泪流满面,心疼的上前问:“皇后到底知道什么事,皇后请明说,朕做没做过,总该让朕明白?” 慕容一潇点着头,咬着唇瓣,擦掉脸上的泪,道:“敢问皇上,金圣皇后,也就是臣妾的母亲如今是否尚在人间?” 楚唤眸中的冷色,渐渐变寒,他不知俞美人是怎么知道上都的事,只怕这宫中还未清理干净。 “请皇上回答臣妾!”慕容一潇冷声道。 “朕不想告诉你,是怕皇后担心他们,是慕容坚,他背信弃义,朕这几日正和前方取得联系,让阿狂将上都的慕容坚一举拿下,为皇后报仇雪恨,朕本想等这一切事情做好,然后才想告知皇后,却不知皇后提前知道了……” 慕容一潇看着他说谎面不改色的脸,难以置信这是他相信的人。 “难道臣妾一家都被慕容坚杀害了?”慕容一潇悲痛地问。 楚唤摇摇头,叹息道:“是朕忽略了慕容坚的实力,慕容仞在回赤哈的路上被人劫杀,而父皇则被慕容坚逼宫就死,而母后则是逃到入秉州和罗州边境被人抓到,杀了,等朕的人赶到的时候,人已经无力回天了,是朕的疏忽,潇潇朕不想告诉,是怕你难过,请不要因此而迁怒与朕?” 慕容一潇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的在说话,仿佛是他的好意,被她曲解的样子,当真让她好笑。 “哈哈哈哈……”慕容一潇含泪仰天长笑,“哈哈哈哈……” 楚唤被她笑的浑身不自在,上前紧紧抱住她,“潇潇,你别这样,你这样让朕害怕……” 慕容一潇使出浑身力气,挣脱了他,挥手便是一巴掌在楚唤的脸上,“楚唤,当我慕容一潇真的傻吗?你一心要统一天下,会对慕容坚没有把握?这么简单事,你骗骗旁人倒是可以,只不过你早该想到有一天我会听到,会猜到你的用心,所以你才……” 说到此处,慕容一潇便忽然觉得这段时间以来,楚唤为何对她如此专护,原来是怕她知道真相后离开,原来他一切都想到,只是还是选择那么做。 想到这里,慕容一潇的眼泪忽然便停止下来,她如今觉得一切都是阴谋,他的阴谋,她深深的被他织的一张大网所掩埋,她看不清楚这个事实。 他应该恨她离开尧宫,他这个人心思狭隘,霸道专横,怎会允许旁人在侧? 那么刘岐岂不是也是他害的?她原来一直不明白,刘岐走的时候说过的话,是什么意思,如今明白的彻底了。 刘岐比她了解楚唤,更明白楚唤的野心,他绝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放弃天下统一,他是为了天下而活。 慕容一潇觉得自己更加可笑,原来坚持自己的选择以为会有好的结果,没想到自己亲手将上都送于他的手中。 193 气疯一潇 若不是她离开,上都绝不会轻而易举被慕容坚所取代,她一直和父皇顽强抵抗,上都一定可以慢慢拖到后期,相信到时一定会赢,而其他各国定会效仿,这时楚唤已经失去先机。 她想到以前的重重,她错了,她信错了,她将自己交付给一个灭她国的人。 慕容一潇瘫软的躺下,她没有一丝力气的望着眼前。 她不是他的对手,她应该早有防备,为何刘岐和她说的时候,她不明白? 楚唤看到慕容一潇瘫软下去,便明白他害怕的一天终于来临,以她的聪明,她终于将所有事情想明白了。 楚唤顿时极为害怕,他奔过去,抱紧慕容一潇,将她的身子紧紧搂在怀里。 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叫嚣,不要,不要,一定不要离开他…… 慕容一潇任由她紧裹着发冷的身体,她目光无神的望着眼前,她的聪明,她的任性间接让她们上都快速灭亡,一切都是她的错。 而如今她相信,即使刘岐在的话,他也不会原谅她,她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她将真心两次交给了同一个人,而两次着同一个人都要他们国灭。 她以何颜面去面对上都的死去的亡魂,她以何面目面对父皇母后,今后她的曜儿该怎么办? 慕容一潇激愤的推开楚唤,她使出浑身的力气,往自己脸上不停地扇巴掌,吼叫,惊得阿菲和楚唤忙上前阻止。 最后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后,慕容一潇笑眯眯的蹲了下去。 当楚唤再次蹲下去的时候,伸出胳膊在她臂前,“你有什么气,冲朕来,不要伤了自己,一切都是朕的错,该打的是朕,你不要这样惩罚自己?” 慕容一潇抓住的他的胳膊,用尽全力的咬上去,一会楚唤的胳膊渗出血来,楚唤一声也不吭,任由她发泄。 慕容一潇见血从她的嘴角流下,血红的血流,缓缓流出,仿佛是从她的母后和父皇身上流出的一般,她不敢再咬着,于是慢慢放下楚唤的胳膊。 她只是出去玩了一会,父皇母后一定会原谅她的,她下次不去了,再也不能惹父皇母后生气了。 “母后,父皇,不是儿臣,儿臣不是故意的,母后,父皇,你们不要责怪儿臣,儿臣不是有心的,都是儿臣的错,是儿臣的错……” 楚唤见慕容一潇给他跪下,口中乱七八糟在胡言乱语,一把扶起慕容一潇,吼道:“你看清楚,站在你面前的是朕,没有父皇,也没有母后?” 慕容一潇嬉笑着,“父皇,儿臣犯错已经知错了,还请父皇原谅儿臣,父皇儿臣再也不去救人了,再也不偷跑出去玩了,父皇原谅儿臣这一次吧?” 慕容一潇忽然一变,让楚唤措手不及,她在疯言疯语什么东西?难道她疯了?被他气疯了? 阿菲上前,扶着慕容一潇:“娘娘,娘娘这是怎么了?娘娘……” “母后,儿臣错了,儿臣知道母后对儿臣严厉,但是儿臣真的知道错了,母后请原谅儿臣吧?” “娘娘,奴婢是阿菲啊,你不认得奴婢了?”阿菲抖着她的身子问。 楚唤推开阿菲,一把抱住慕容一潇,“你去将郭雪彦带来,要快,这是朕的金令,你家娘娘交给朕?” 阿菲根本不知发生什么事情,便被楚唤差遣出去,阿菲只得听从,接过楚唤手中递过来的金令,然后便福过礼退出殿内。 慕容一潇依然傻笑着,道:“父皇,儿臣近日学会了一个舞,让儿臣跳给父皇瞧瞧?父皇可要用心瞧啊?” 楚唤猩红的眼睛,瞪着慕容一潇,“朕不管你是真疯还是假疯,朕都不允许,你听好了,朕不许你疯,知道吗?你打我,骂我,甚至杀了我,都不要用这种方式来惩罚朕,你听到了吗?” 慕容一潇被他摇的,头晕脑胀,“父皇,儿臣第一次跳,还不太熟悉,父皇不要动怒,儿臣会用心学的,父皇再给儿臣一些时日可好?” 楚唤望着她一双无辜的眼神,透明的如水一般清澈,她不像是装的,她真的疯了,她为何不用尽手段来惩罚他?为什么要折磨自己? 这比折磨他更让他心痛,楚唤看着慕容一潇无邪的神情,忍下一口气,“来人,将太子抱过来!” 门口的崔其宏忙着应了一声,便往外面殿外去。 不一会,匆匆的抱来了楚曜,楚唤从奶娘手中接过楚曜,让他望向慕容一潇,慕容一潇一见孩子,便惊吓的忙着往后面退。 “不要,不要,潇儿怕,父皇,快将他抱走,潇儿怕这个小猴子……” 楚唤看着慕容一潇躲避的神情,她怎么会将自己的儿子看成小猴子? 楚唤不敢再乱来,只能任由慕容一潇独自坐在圆凳上,哼唱着上都的民谣。 他将楚曜抱给奶娘,命她们下去,将她们的口封住,不要任何人走漏消息。 过了一个时辰,阿菲将郭雪彦带到楚唤面前,楚唤拉过他,直接奔着慕容一潇过去,道:“潇潇,让太医给你瞧瞧可好?” 楚唤压低了声音,轻柔的问。 “潇儿不要,潇儿最怕吃药,很苦,很苦的……” 郭雪彦看着慕容一潇的样子,双眸疑虑地望向楚唤,楚唤瞥过一眼,又哄道:“他是太医院专门会做糖人的太医,他只给人看病,送糖人,不开药吃。” “真的?父皇可不要骗潇儿?”慕容一潇天真的问。 “潇儿乖,父皇何时骗过你,过来,让太医瞧瞧,若是潇儿有不舒服的,一定要和太医说,太医会给许多糖人的?”楚唤认真的哄道。 郭雪彦看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放下药箱,接过慕容一潇递过来的右手,仔细在她的经脉上来回诊治。 过来一盏茶的时间,楚唤命阿菲取来蜜饯,递给慕容一潇食用。 慕容一潇接过蜜饯,放在嘴里觉得甜,很开心的和阿菲吃起来,仿佛忘记了之前的事。 楚唤则是带着郭雪彦来到了东偏阁,细问慕容一潇的情况。 194 绝不放开 郭雪彦行过礼,禀道:“回禀皇上,皇后娘娘是不是刚刚受过什么刺激?” 楚唤点点头,问道:“是受过刺激,皇后到底是真的疯了还是……?” 郭雪彦回道:“皇上,皇后娘娘是怒血攻心,精神上受到了巨大打击,才使脉络混乱,导致气血逆行,冲到头顶的卤会穴,若是及早的施针,皇后娘娘暂时无碍,若是皇后娘娘心思不放开,恐怕皇后娘娘这以后会变成哑巴?” “那你快去施针,不管怎么样,先将皇后的疯病治好。”楚唤急声道。 “皇上,臣会尽快施针,只是皇上若是皇后娘娘醒过来,依着皇后娘娘的性子,只怕过激的事肯定能做出来,微臣只怕皇后娘娘就此失了声,该如何是好?” “朕相信你有这个能力,朕要她既不疯,也不失声,若是你做不到,你这位仁术医仙,就该退位让贤了?”楚唤冷声道。 郭雪彦无奈,只能领旨尽力一试。 第二日,郭雪彦便为慕容一潇施针通血,直到傍晚,慕容一潇这才醒过来,仿佛做了一场大梦一般,她醒来便看见身边躺着的楚曜。 挥着小小的粉拳,奶声奶气的哭的上气没有下气,慕容一潇赶紧起身,将他搂在怀里哄着,低头笑着逗他玩。 忽然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心里顿时一凉,她是怎么了?怎么睡在这里?周围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慕容一潇润了润嗓子,叫到:“阿菲?小娇?” 周围依然没有任何人回应,慕容一潇尝试着有叫了一遍:“阿菲?小娇?……” 慕容一潇再看看周围的环境,这是哪里?她人怎么会在这里?未睡之前她不是在质问楚唤上都发生的事吗? 想起上都的事,慕容一潇心里十分难过,他的野心从未停止过,一切都是她异想天开了…… 慕容一潇抱着楚曜独坐了半晌,不一会进来几个人,慕容一潇开口叫住他们,只是无人理睬她。 过了一会而,楚唤走了进来,见到慕容一潇醒来,脸上顿时出现笑容,道:“潇潇醒了?头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 慕容一潇看到来人是他,眸中顿时升起恨恶的光来,楚唤仿若看不到一般,走近她的身边,问:“怎么了?还有哪些不舒服吗?” “皇上能消失在我眼前吗?皇上若是从今以后不再出现,一潇感激不尽?” 慕容一潇极冷的声音淡淡的说道。 楚唤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你刚刚醒来,朕命人去请郭神医了,让他再来看看皇后可还有什么不妥之处?” 慕容一潇伸手一巴掌,掌掴在他的脸上,“滚!” 楚唤眉目垂下,他明白她此时的心情,但他又不想她熟悉的人照顾她,他怕她逃离,只是若是这样关着她,只怕会更加适得其反。 “朕先走,朕等下便让阿菲过来照顾你,不仅如此,朕还让阿香进宫陪着皇后,皇后若是心里怨恨朕,便和她们多说说话,一定不要憋在心里?” 慕容一潇像是对待仇人一般望着楚唤:“滚出去!” 楚唤起身,看了楚曜一眼,便垂着头离去。 离开巡游宫后,便独自一人前往福宁宫,出了巡游宫的宫门,便让崔其宏将阿菲和阿香都调到慕容一潇身边伺候。 飘飘荡荡一人来到福宁宫,霜无姬备上了一些点心迎着他。 已经是晚膳,外面的天渐渐昏暗下来,楚唤带着疲惫的身子,来到福宁宫坐在桌子边上,叹气。 “皇上,皇后娘娘如今只怕不肯原谅皇上?”霜无姬问。 “何止不肯原谅,直接下了逐客令,朕如今连亲近她一点都很难。”楚唤苦笑道。 “皇上就不想放娘娘回去?若是皇上肯放娘娘回去,说不定娘娘不会这么记恨皇上?”霜无姬轻声道。 “朕绝不会放她回去,即便是朕被天下人唾骂,朕也绝不会放她离去,朕绝不会让同样的事情发生第二次!”楚唤带着笃定道。 “皇上,皇后娘娘性子看似沉静内秀,实则刚则烈猛,皇上一辈子守着一个带有仇恨的人,岂不是自寻痛苦?”霜无姬看事情总是这么清晰,一语道破其中的关联。 “朕不想,就算让朕死,也绝不可能放她走,即使让朕拿命去换,那又如何?朕就是不放,她生生世世只能是朕的人,也只能留在朕的身边。” 楚唤看着一桌子的菜,一点胃口也没有,只是如财狼一般的眼神盯着手中的酒杯,仿佛盯着他如到嘴里的猎物一般。 “皇上不怕这样会逼死皇后娘娘?”霜无姬问道。 “她不会死,曜儿和她所在乎的人都在,她一定不会轻易死,若是她有任何闪失,朕会让他们跟着陪葬。” 霜无姬望着楚唤几近疯狂的神情,薄情的声音从他口中说出,十分惊吓,在他的内心里,慕容一潇究竟是她的爱人,还是他的自己,她已经分不清楚,只怕楚唤恨不得自己变成她,合二为一。 “皇上,太子可是皇上的亲骨肉?”霜无姬问。 “朕知道,他也是朕钦定的继承人,朕肯定会好好的保护他,只不过这些都要看皇后了,若是她不愿留在朕的身边,朕宁愿没有生过这个孩子。” 霜无姬看着这样的楚唤极为陌生,也许这才是真实的他,他若想得到的,必须要得到,哪怕付出任何代价,对待大业统一是这样,对慕容一潇也是这样。 “皇上,不如让臣妾去劝劝皇后娘娘如何?” “你们谁都不要劝,朕想等她自己想通。”楚唤冷声道。 霜无姬一脸担忧地望着楚唤,更多的是为他心疼,他这个样子无非在警告慕容一潇,她是他的,他势在必得,让她彻底打消任何企图,安心待在他身边。 慕容一潇自从楚唤离开后,便抱着楚曜一直在那里发呆。 阿菲和阿香走近的时候,慕容一潇已经泪流满面,阿菲快步走近道:“娘娘这是在做什么?当心哭坏了身子?” 慕容一潇抬起头,望着两人,泪如雨下地哭道:“你们应该恨本宫,是本宫的错,本宫不该没有调查清楚,连累了你们的家人,是我对不起你们……” 195 祈求国师 阿菲双目含泪地走到慕容一潇身边,问:“娘娘不记得昨日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慕容一潇目光阴狠的望着窗外,咬牙切齿地道:“本公主怎么不记得,昨日你我得知咱们的上都被贼人夺去了……” 阿菲摇摇头,擦掉眼角的一滴泪,问:“公主,之后的事情,公主可还记得?比如,公主是怎么睡着的,可还记得?” 慕容一潇低眉想了一会儿,抬起头望向阿菲:“本宫睡着了,本宫怎么不记得自己是睡着了?” “公主,当时你发疯了,你是被皇上气的发了疯,居然叫皇上为父皇,而叫奴婢为母后,公主真的不记得这些?”阿菲问道。 慕容一潇暗下脸来,她真的发了疯?她的确什么也不记得,怎么会这样? 阿香伸出手紧握着慕容一潇的胳膊,“公主,奴婢们不怪公主,上都的事,阿香听阿菲说了,奴婢晚上回去会问问国师,若是能将刘岐找到,公主也能宽心一些?” 阿香不说话,一说便说到慕容一潇的心里去,她心里最担心的就是刘岐,刘岐是她如今唯一关心的人,如果他也死了,慕容一潇对楚唤便再无希望。 慕容一潇回眉望向阿香,“你说的对,刘岐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护他周全,他已经为本宫付出太多,本宫欠他的也太多,他一定不能再出什么事情,你让咱们的人,赶紧去青南城去找,找到之后,将他送到安全之处,别让他来新尧了,让他有多远走多远……?” 阿香紧咬着嘴唇,噙着声道:“公主放心,阿香一定会竭尽全力寻找刘岐。” 三人相对许久,宫门快落的时候,阿香才出宫。 阿香匆匆赶回国师府,找管家寻问程如是的踪影。 管家告知程如是在书房,阿香快步走到程如是的书房,不远处,便听到从书房里传出萧声慢慢,似是带着一丝呜咽,似是在想什么人? 阿香放慢脚步,他在思念谁?萧声明显是缠绵着情丝,辗转难离,似是低诉,又像是在宣泄,隐忍而又难以压制的感情,仿佛通过萧声,传入了阿香的心里。 他这个时候应该为公主担心,公主的命运太过难捱,任谁都会心疼,他应该为公主担心吧? 不是她该吃醋的时候,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阿香心里下过决定后,便大步走向书房。 “笃笃笃……”几声敲门声后,里面的人便有了回声:“是谁?” 声音依旧很好听,温文尔雅,又带着几分温柔,“回国师,是阿香,很抱歉这么晚来打扰国师休息,阿香有事想和国师禀报,不知国师是否有空?” 里面没了回声,只是听到几声急切的脚步声,跟着门被突然的力道打开,阿香一晃神,失笑道:“实在很抱歉,这么晚来打扰国师清净,只是阿香有紧急的事,想找国师帮忙……” 程如是没有预想的那么生气,只是有点失落,回道:“那就进来吧,正好本尊也有事想和你说?” 阿香心里想着,上都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他是想为他们的行为解释吗? 阿香随着程如是进入了书房,看到程如是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女子的画像,程如是慌忙收起来,放置到一边。 阿香虽然没有看到是谁,但是很清楚的是一位女子,不用细想也知那个女子是谁,谁能让他如此记挂在心,除了皇后,恐怕谁也没有那个资格了。 程如是将画像放好后,转身问:“你找本尊所为何事?” 阿香“扑”的一声,跪倒在地,不停地磕头禀道:“国师,请国师帮帮阿香,帮阿香找到刘岐吧?” 程如是对阿香猛的一跪,惊得倒退了两步,想伸出双臂想拉起她,“你先起来,你找刘岐做什么?难道是因为皇后娘娘?” 阿香看着程如是猜测的脸,眸中坚定地回道:“国师,上都的事,皇后娘娘和阿香都知道了,阿香知道国师是君命难为,不肯和阿香说,阿香也明白如今之势,就算找到刘岐也做不了任何事,只是国师能否帮阿香一次?阿香自知身份低微,不配向国师祈求,但是如今阿香真的别无他法……” 程如是一听上都之事,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脸色也跟着暗下,他害怕的一天也要来临了。 “你们都知道了?”程如是确认的问。 阿香点头道:“阿香知道了,阿香也知道国师在此事中肯定帮了不少忙,阿香如今也明白,国师为何躲着阿香,阿香也知是国师帮着皇上灭了上都,杀了阿香的族人,和亲人……” 程如是极为愧疚的脸转过去,背过身,冷声问:“既然你知道是本尊做的,为何又要来求本尊帮忙?” “因为阿香再也找不到任何人能帮阿香,而且刘岐不是国师带到青南城的吗?除了国师,只怕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吧?”阿香直起身来问。 “你是怎么知道的?”程如是冷眸横着,瞥过一眼问。 “很明显的事,阿香即使再笨,也会猜出是国师将刘岐带到青南城,皇后下面的人碰巧在青南城见过刘岐,但仅此一面,再无任何音讯,唯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国师将他软禁起来,所以任凭皇后的人怎么追查也查不到?” 程如是眸光看向阿香,她已经和她的主子一样聪慧,她能想的到,慕容一潇肯定也能想到。 “是又怎么样?是本尊将他软禁起来,如今你是要帮着皇后问本尊要人?你凭什么?” 阿香猜到他肯定不愿,所以她带着条件来,相信这个条件他不会拒绝,“阿香身无长处,但是唯有一点可以和国师谈条件,那就是阿香的身份,阿香如今贵为国师的侧夫人,若是阿香自行离去,相信国师会省下许多不必要的麻烦,阿香明白阿香身份不配伺候国师,国师早就想休掉阿香,如果国师肯帮阿香一次,阿香一定不会再让国师为难,不知国师意下如何?” 196 答应祈求 程如是冷眸慢慢昏暗下来,“你竟为了一个刘岐,离开你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庇护?你不是说,你对本尊早已爱慕许久?为了慕容一潇,你如今说离开便想离开?” 阿香苦笑道:“国师,这不也是你所希望的吗?阿香走了,再也不会有人让你每隔一段时间寄东西回府?阿香自知留不住国师你的心,阿香也不想耽误国师的日后,而且上都都被你们灭掉了,阿香也不可能再继续喜欢杀族,杀国的仇人,国师请看在阿香也曾真心伺候你的份上,帮阿香一次?” 程如是眉目紧锁,“那些不是本尊的本意,本尊也不想灭了上都,所谓君命难为,你难道不明白,本尊是不想的……” “国师,上都的事,皇后娘娘并没有怪罪你,皇后娘娘她明白,国师不必放在心上,如今皇后娘娘和阿香都求国师能帮帮刘岐,他不能再出事,娘娘已经欠他很多,若是他再出事,阿香只怕娘娘会受不住这个打击,会再次疯掉的……” “你说什么?皇后再次疯掉?她之前疯过?”程如是敛声问。 阿香抬起头,“嗯,昨日娘娘便疯了,直到今日才算好了。” 程如是不敢相信,慕容一潇竟然因为此事而发疯了,那若换成阿香呢?她此时的心志是不是和慕容一潇一样坚定?绝不会再待在新尧?而她刚刚说的,以侧夫人之位换取,她是抱了几层的心思? “你先起来说话,总这样跪着,你也不累得慌?”程如是伸出一只手来,伸向阿香问。 阿香爬开两步,继续跪着:“国师若是不肯答应,阿香便长跪不起,阿香已经没有时间和国师在这里说笑,若是皇后娘娘再不知道刘岐的近况,只怕依着娘娘的性子,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阿香别无所求,最后求国师一次,阿香保证,今后再也不会出现在国师面前,阿香绝不会再给国师添麻烦,仅此一次,求求你了,国师,阿香求你了……” 阿香不停地拉着程如是的衣袍的一角,心里极为急切的拼命求道。 程如是听到阿香这么说,不但没有任何心软之意,一把甩过阿香的手,“刘岐之事,你不要再过问,你就这么在乎皇后?不惜以你好不容易在国师府赢得的一切?” “阿香别无所依,只有皇后,若是没有皇后,就没有阿香,阿香今生与皇后娘娘的命相连,她是阿香的天,是阿香的主子,阿香绝不会因为任何事而置她不顾,国师,皇后娘娘在你心中,不也是最为珍贵?国师明白自己的心,就应该明白阿香的心?” 程如是本以为她今日来找他,是想通了之前的事,特意来找他求和,没想到她竟然为了皇后,而要放弃侧夫人一位,她付出了多少努力,才换的所有人的青睐,她不是不知? 包括他,如今也为她时时挂心,她却为了皇后而要离开他们,实在让他难以接受。 “此事交给本尊,你不要再过问,至于你要不要离开国师府,此事还是等本尊考虑考虑,再决定,只是在这个之前,你要记着,不许再嚷着离开府里?” 阿香带着一丝浅笑,擦掉头上冒着的冷汗,她知道他愿意帮她,他一定是为了公主才会不惜得罪皇上而应下来。 “还有一事,国师,在刘岐送入安全的地方之前,能否让他与皇后见一面?” 阿香知道这个是不情之请,要让刘岐入宫见慕容一潇,还要瞒过皇上的眼目,此事一个不小心,便会惹来杀身之祸,程如是他肯定不愿意。 “这一面非见不可吗?”程如是问。 阿香肯定的回道:“是,若没有刘岐的鼓励,阿香只怕娘娘的身体会撑不住,阿香从未见过公主会如昨日那般,阿香不敢想象公主还会发生什么?毕竟她经常和皇上抬头不见低头见,躲也躲不掉的事,阿香为此极为担心。” “若是如此,那就见一面,只不过不能见人,只能隔着墙说话,这样也能接受吗?” 阿香一脸惊讶地望向程如是:“真的,国师?” 阿香以为她提出的要求十分过分,他不应该会答应,但是没想到他这么爽快的答应了,令她喜出望外。 “嗯,你先回去吧,本尊先去安排一下青南城的人?”程如是淡声道。 “是,哦对了,国师不是说还有事和阿香说吗?国师请说!”阿香起身,说了一会儿子话,腿都跪麻了。 “已经没什么事了,你下去歇息吧?”程如是冷淡的命令道。 阿香见他极为清冷,但是想到他肯为了此事冒险,所以心里也是极欣喜的。 阿香轻轻的福过礼,慢慢退出书房,直到她将门关闭,程如是这才缓过气来。 他佯装着对她冷漠,生怕她瞧出他的异样,好不容易将她遣退,这才悠悠的拿过来,刚刚放置在一旁的画像。 打开细看起来,画像上的人,眉目柔和娟秀,举止透着温柔亲切,程如是看着画像,再看向阿香离开的门口。 轻轻的叹了一声气,将怀中的长生结放在画像的旁边,在留白处,添上:吾妻念氏之赠。 然后将画像和长生结放在一处,叠好,放在随身携带的一个锦包中,锦包上面留有余香,那是她为他所做。 然后再将锦包仿佛怀中,小心地揣着。 过了十日,阿香每日都会去巡游宫陪着慕容一潇,和她一起照顾楚曜,陪她谈心,也将程如是的决定的事告知慕容一潇。 每日除了午膳和晚膳,谨防着楚唤以外,也平淡地过着每一日,只是这些日子对慕容一潇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 慕容一潇每日极少笑,除了见到楚曜以外,脸上总是挂着一丝忧虑,她日日梦见上都百姓在找她报仇,她的父皇母后日日流着血告诉她,都是她害的,要她偿命,甚至慕容仞也说她,都怪她。 她不敢入睡,一入睡就不停地做恶梦,日益见她精神极差,面如槁枯,形如失神,让人望之痛心。 阿菲则是每次见到楚唤,便想拔出搁置许久的刀,一刀穿过去,让他死于她手,她才觉得痛快,只是每次都有人拦着,让她无从下手。 197 逐渐转变 阿菲每次在门外看见楚唤,都谨防他靠近慕容一潇的殿内。 这日,阿香带着一位黄衣僧人来此,阿菲近看才看清楚来人,那人竟是前皇后慕容婉玗。 阿菲忙着行礼,慕容婉玗却是一脸慈善地和着笑,“无须多礼,已是出家之人,不必行此虚礼。” 阿菲很是想不明白,为何阿香会带着慕容婉玗过来,等慕容婉玗进入殿内,阿菲一把拉过阿香问:“为什么大公主来了?” “这个时候,你认为公主希望看到谁?”阿香冷着脸问。 阿菲低着头,一会儿,眸中一亮,“还是你了解公主,公主若是再不想开点,妹妹可真的担心了?” 阿香拍拍她的手,便跟着进去伺候。 慕容一潇和慕容婉玗说了许久的话,阿香在旁听着,忍不住为慕容一潇流下泪。 直到慕容婉玗走后,慕容一潇这才觉得有些饿了,想起来吃些东西,外面的阿菲一听慕容一潇想吃些东西,赶紧跑去巡游宫的厨房去吩咐。 不一会儿,阿菲便端着慕容一潇爱吃的菜走了进来。 “公主,你若肯吃饭,让阿菲做什么都行,公主若是能想开些,不要再折磨自己,阿菲以后一定会在公主面前少说话?” 慕容一潇脸色没有那么好,一直暗沉发白,没有一点血色,艰难的动了动脸颊上的肉。 “阿菲,等会你去尚服局领一些布匹来,要质地柔软,轻薄的,最好是蜀锦?” 阿菲听到慕容一潇的吩咐,也不敢细问原因,扬声应道:“是,阿菲等会便去!” 待阿菲走后,阿香扶着慕容一潇起身,来到桌子前,拿起筷子来,阿香在旁陪着,为她夹菜,“公主,若是决定这样做,公主便放心做吧,如今阿香对新尧也别无所恋,只求公主不要再将阿香一人丢在这里,阿香不想离开公主,阿香能否陪着公主一起回去?” 慕容一潇目含泪光,“你已经是贵为人妇,本宫怎么能带着你走?除非国师同意,你才能离开新尧,本宫当时将你交给他,也是看中他的势力,一定会护你周全,本宫了解你,只是如今形势不比从前,本宫自己都很难活着走出去,带上你岂不是要你白白送命?” “阿香不怕……” 慕容一潇淡笑着摇头问:“之前本宫独断将你嫁给国师,你如今可还怪本宫?” 阿香含笑道:“公主说什么怪不怪?阿香以为自己得了天下至宝,却没想到别人只是弃如草芥,阿香今生无福,国师即使有心留阿香,但是正如公主一样,阿香怎会屈而从之?公主回去,为后主,皇后,太子料理后事,阿香的族人和亲友也需要阿香回去办理后事,公主就不要多想了,有阿香陪着,公主路上也可以解闷对吗?” “你知道这次本宫回去,可能是有去无回,你也愿意?你这不是傻吗?” 阿香含泪笑道:“和公主一起共生死,阿香觉得很值,也不枉来世一遭。” 慕容一潇淡淡的笑容抿着嘴角,她不能连累阿香,阿香必须要活下去,太子和阿菲都需要她,她一定要活着。 慕容一潇接过阿香递过来的一碗汤,轻轻地吹了一口气,慢慢的喝起来。 楚唤这边得知慕容婉玗看过慕容一潇后,慕容一潇肯吃饭了,心情大好,若是早知慕容婉玗能将她劝好,他早就安排她们见面。 如今她肯吃饭,说明日后他可以耐心地等着她回心转意。 阿菲带回来许多布匹,禀道:“那个新尧皇上倒是也不错,听说是咱们要布匹,让尚服局多备下了许多蜀锦云锻,送到咱们宫里……” 阿菲还想说下去,却被阿香拦着,阿香递给她一个眼色,让她看向慕容一潇。 慕容一潇一脸厌恶的看了那一批批的布,最后眸光落在楚曜身上,这才慢慢转柔。 即使她再讨厌他的东西,也不得不忍着留下,因为她需要他们。 “阿香近日若是无事,你便教本宫如何裁制衣裳吧?本宫若是整日闷着,指不定会胡思乱想什么事,本宫想找些事来做做?” 阿菲听到慕容一潇想学做衣裳,心血来潮问道:“公主,阿菲也可以加入吗?阿菲也想和阿香姐姐学学?” “当然可以,不如今日咱们便开始吧?”慕容一潇问。 “公主,当真需要这么着急吗?”阿香试探着问。 慕容一潇颔首,“本宫只怕自己还没学会,曜儿便长大了,来不及穿本宫亲自为他做的衣裳,咱们还是今日便开始吧?” 阿香看着她急切的样子,心里更加为她忧心。 阿菲看着两人,“你们在说什么?阿菲怎么听不懂?” 阿香笑道:“公主是说,若是阿菲也能做出衣裳来,这老鼠都要吃掉猫了?” 阿菲噘着嘴巴,心里很是不悦,“阿菲很是聪明的,是阿香姐姐和公主小看了阿菲而已。” 三人乐呵呵的笑起来。 直到深夜,慕容一潇依然学着,很是用心,第二日,慕容一潇便将第一件肚兜做好了,接着阿香便教慕容一潇一些难一点的缝隙衔接。 慕容一潇也急极快的上手,几日下来,慕容一潇和阿香为楚曜做的衣裳,已经够他穿几个季节了。 慕容一潇觉得还是不够,便命阿香再多做些,一直到楚曜十几岁的衣裳,全都做了,一针一线全是自己呕心泪血缝制出来。 一直过了半月,她们每日都在做衣裳。 楚唤日日探子回来禀报,全是慕容一潇躲在屋子里做衣裳,只有晚上的时候,喜欢一个人独自去楚唤为她造的大草原上奔驰一会。 时日久了,楚唤渐渐将周围的兵力减掉,看来她是真心的放开了,她若不想原谅他,没有必要去他为她造的草原驰骋。 那里有快马,也有猎物,整个巡游宫十份巨大,超过了后宫所有的宫殿加在一起。 楚唤每次去巡游宫,慕容一潇永远都是一副态度,仿若看不到一般,他喜欢发火便发火,喜欢自言自语说话,便说话,总之和她没什么关系一样。 198 亲自迎接 她不接话,也不做任何反应,就算楚唤在她身上不停地吻来吻去,她都毫无反应。 楚唤觉得精疲累尽的时候,便往福宁宫小坐一会后,一个人回了长生殿。 半月过去,程如是回了新尧,阿香多坐了一会儿,才辞了慕容一潇,赶着回去迎接着他。 没想到,还没到国师府,便见程如是从国师府走了出来,两人正好在国师府门口相遇。 阿香下了马车,“阿香不知国师这么早回来了,迎接来迟,还望国师恕罪?” 阿香一听到程如是要回来的消息,便预备着赶回来,但是仍是没有想到,还是晚了,从前他不在乎这个,所以路上她有些迟钝了,以为没有多大的事情。 只是这一次他怎么会先回府? 程如是想着他走了近两个月,她应该在府里带着等他回来,他告诉她快入城门的时候,便已经入了城门,他以为她会像以往一样在府门口接着她,他不想让她每次都等那么久,因为每次他回来后,都会先去宫里一趟,再回府。 这次为了她,他先回了府,却发现府门口没了那个人儿,进入府中后,仔细一问才知,她去了宫里,还没回来。 他在府里等了她一个多时辰,她仍然没有回来。 国师府和尧宫距离最近,在他刚入城的时候,便通知了下人,这都多少个时辰了,从午时到申时,半个时辰的路程让她走了这么久? “怎么这么晚?本尊已经到了许久。”程如是不悦的问道。 阿香极为顺从的回道:“启禀国师,往日国师不都是先去宫里再回府上?阿香以为国师要在宫里待一会儿,所以阿香在收到国师回城的消息后,又多陪了皇后一会,是阿香的错,阿香以后不会了,还请国师见谅!” “以前是以前,往后本尊回来再见不到你,你就回去给本尊将女戒抄写一百遍?” 阿香似是察觉到程如是的温怒,他何时在乎她什么时候在与不在了? 还要她抄写女戒?他这是怎么了?去了一趟青南城,难道遇到了什么不快的事? “是,阿香谨记,阿香这就回去抄写女戒,只是皇后明日还要阿香赶往宫中作陪,还望国师能宽解几日?” 程如是本想是吓她一吓,这倒好,她当真了。 “你先回去吧,本尊还有旁事,今晚不回府里了,无须再候着本尊。”程如是吩咐道。 阿香依旧垂着头,毕恭毕敬的道:“是,阿香知道了。” 程如是刚想抬步走开,似是想起什么问:“你怎么不问问本尊这是要去哪里?” 阿香以为她就要松口气了,忽然程如是的声音从头顶而入,阿香收起放松的神情,回道:“国师不是不让阿香过问国师的事吗?阿香谨记,不敢忘记,国师随行便可。” 程如是仿佛才想起来,的确,在大婚之夜,他便让她不要过问他的任何事,更过分的事,那夜他是带着休书去的。 想到这里,程如是更加羞愧地垂下头,不敢再望着她,抬起脚越过她身边,离去。 阿香叹过一口气,然后才敢放松双肩,身边的小丫鬟,凑着声道:“夫人,大人待夫人好似不同往日了?” 阿香低眉看向身边的婢女,“国师只不过是担心皇后而已,即便是如今他不同了,也太迟了……” 程如是这一去,直到第三日,他才回到国师府。 回到府中,依然不见阿香的身影,想必她又去了宫中,管家帮他备好马车,他便乘着马车往宫中去。 去宫中拜见过楚唤,便跟着宫人们的指引去了巡游宫。 来到巡游宫,殿内空无一人,他又跟着宫人往草原上去。 在不远处,见阿香一身简装陪着慕容一潇正在骑马。 以前他的双眸一直盯着那张清丽无匹的脸,而如今什么时候开始觉得,她身边那张娟秀的脸,也令人如此着迷? 看着她一身轻盈的骑马装,身姿如燕,骑马的技术和慕容一潇不相上下,一会上马遛马,一会站在马上自由飞翔,洒脱中带着一丝娇柔。 程如是傻了眼,他越来越被她吸引,暗暗的摸着怀中的东西,这两个月以来,他在思念的时候,便拿出来细细看着,抚摸着她的脸。 是他从前不知珍惜,以后他一定会好好的守护。 慕容一潇发现了程如是,和身边正玩着起兴的阿香说了一声,阿香便收起姿势随着慕容一潇往长廊这边来。 阿香来到他身边,下了马,福礼后问:“国师是找娘娘有事?” 程如是掠过她一眼,便看向慕容一潇,“皇后娘娘,微臣能否带走臣的顽妾?” 慕容一潇淡淡的扯过一丝笑意,道:“嗯,待她换一身衣裳再和国师走吧?” 程如是和慕容一潇相互点头浅笑,程如是看向阿香,阿香如丈二的和尚一般,愣在一边。 直到阿菲推了推她,她才回过神,忙着去换衣裳。 待她们换衣之际,慕容一潇问道:“看来国师想通了不少事,本宫为阿香欣喜,也为国师欣喜?” 程如是一身白衣,脸上没有任何情绪道:“若是皇后娘娘如臣一般想通一些事,相信举国都会为娘娘欣喜?” 慕容一潇的脸顿时暗下,“国师还是将你的娇妻带回吧,本宫这里不怎么欢迎国师,日后若是无事,还是少往本宫这里来?” 程如是轻笑道:“皇后娘娘放心,臣为感谢娘娘的美意,臣一定会遵命,只是娘娘,伤人亦是伤己,希望娘娘不要太过纠缠着之前的事,毕竟大势所趋,不是人力能改变?” “国师若是说完了,便回去吧,本宫不想听,今日就到此吧!”说着慕容一潇便搀着身边的阿菲,回了巡游宫。 阿香换好衣裳后,便跟着程如是回了府中。 路上两人皆是无声,偶尔阿香抬起头看了程如是一眼,见他双目紧闭,她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快到府门口的时候,阿香被程如是第一次抚着下了马车,阿香开始拒绝,但是见程如是伸出的手,并没有收回的意思,便顺着他,跟着他下了马车。 199 去见刘岐 到了门口,阿香忙禀道:“国师,今日多谢国师将阿香接回,只是今日阿香极为疲累,阿香想回去休息片刻,再回去抄写女戒,不知国师意下如何?” 程如是在临走的时候已经命人,备上了晚膳,今日算是他们第一次在一起用膳,他跑到宫里将她接回,却没有想到还没等他开口,她便找着借口回去。 “你不是还没有用晚膳?不如和本尊一起去用一些如何?”程如是忍着心气邀请道。 阿香甜甜一笑,“不用了,国师,阿香的确很累,想回去歇息,国师还是自己用吧,阿香命下人随意送点吃的到阿香房中即可,阿香这就告退了?” 说着,也不容程如是挽留,便福过礼顺着走廊往庭院而去。 程如是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身影,心里酸涩难抵,她不是一直想和他在一起,为什么他明白了一些事,她却不肯看他?是她变了心吗? 第二日,程如是一大早,便来寻阿香,阿香刚开门,便见一张憔悴的脸,白色的衣衫,一如既往的温润清雅。 “国师早!”阿香似是没有反应过来,这么一大早,他来做什么? “早,昨晚休息的可好?”程如是轻柔的声问。 阿香木讷地点点头,道:“嗯,甚好,多谢国师挂心!” 程如是轻蹙眉心,道:“若是你无事,便和本尊一起去见一个人,本尊怕此事时日久了,会夜长梦多?” “刘岐?” 程如是颔首:“不错,那就请夫人速速和本尊一起用早膳,随后一起去看望刘岐?” 阿香忙着应声“是”,着急的又将门关上。 程如是本想她会请他稍等片刻,但是见她着急的关上门,想必是回去换衣裳,嘴角不觉得扬起一抹微笑,他也会吃闭门羹的时候,失笑地连连摇头。 不一会儿,阿香换好衣服,再次开门,见程如是还在门口等着她,便想起刚刚自己着急的动作,脸上的红润顿时散开,她刚刚让他独自站在门外等候许久,他心里不会怪罪她吧? 心中埋着忐忑,脸上挂着红晕,随着程如是的步子,一步步走向大厅。 半路,程如是忽然停下脚步,阿香便极为不自觉的绕过他身边走到了他前面,阿香低着头,刚走过去两步,便觉得什么不对劲? 程如是不是刚刚一直在前面走,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了? 刚刚她一直在想着见到刘岐该说什么,程如是在场不好言明,她该怎么说让刘岐和叶和明白? 阿香回过头,望向程如是,见程如是一脸铁青,眉头紧蹙,不知在想什么,总之,她知道他生气了,而且是生她的气。 他自己停下,她也没有撞到他,他为什么会乌青着脸? 程如是余光一路不时地望向身后,只见她垂着头在想自己的事,完全将他置之度外,他猛地停下脚步,以为她会撞上他,好让她知道,他在她面前,他不许她想着别的事。 谁知,她自动绕过他而独自前行,他却站在那里,被她忽视掉,没有预期的碰撞,心跳失了一瞬,心情极为烦闷。 “国师,怎么停下了?”阿香小声地试探问。 “走个路想什么事情想的这么入神?”程如是声音冷下。 阿香害怕起来,她不知程如是为何忽然变得这么阴晴不定,刚刚还满面春风,才几步路,便让他如遇三九天一般,瞬间冷下。 “阿香不过是在想见到刘岐该说什么,没什么事……”阿香声音越来越小,小到程如是伸出脖子都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 程如是迈开大步,直接从她身边走过,一阵劲风随之而来,阿香前面的刘海都被吹动,他在和谁较劲?无端的生什么气? 她真的越来越不明白程如是了,他虽然对她的态度改变,但是随之而来的情绪也改变了,她猜不到他何时生气,何时心情好,她只能保持一个安宁的心来面对,稳稳的和他相敬如宾,才能不会做错。 两人第一次用早膳,一顿饭下来他们谁也都有说话,阿香大气都不敢出。 虽说她和慕容一潇很多次在一起吃饭,什么场合她都经历过,但是这一次,他不一样,她一面要守着规矩,一面还要顾及他时刻的心情。 他平时笑意浅浅的面对任何人,可是在家里,他的脸上好像多了许多情绪,这也是最近才发现。 程如是带着阿香上了马车,一路上跌跌撞撞,出了城,往城北一直走,不知绕了多少弯子,马车才停下来。 程如是跳下马车后,再一次伸出手,往马车里伸。 阿香极为顺从地握着他的手,下了车。 这是他们第一次握手,阿香的脸已经红到脖子根,而程如是则是紧紧地握着手中那双温暖的小手,摸着她手心,感受到她手指根处的茧子,好像快没了,但是又有些突出。 这一年以来,她在府中看来真的没有停止过忙活,若是成日养尊处优,这些手茧早该没了,如今摸起来还是十分突出,让他不知不觉的握紧了这双小手。 “国师,你握疼阿香了……?”阿香疼的脸抽痛地道。 程如是这才发现自己握着她的手,太过用力,赶紧放开,形色十分局促地指着前面,让人带路。 阿香揉着手,心中极为欣喜,她除了刚刚有一点疼之外,心里全是甜甜的,可是一想到刘岐,想到上都,她甜滋滋的心,便抽痛起来,她错了,她不该。 愧疚的心,充满心头,如黑夜饥饿的狼,在不停地吞吃着那份等待已久的幸福。 程如是回头喊道:“在想什么呢?还想不想见到里面的人了?” 阿香收过神,这才追上程如是,往里面走。 这是一个农家的小院,外面的竹木围栏,将里面遮住,他们进入小院,小院极为干净,这里有六间房子,正屋三间,侧屋两间,另外一间是厨房。 程如是带着阿香往正屋里去,还未到门口,从里面便迎出来一个人,正好撞面。 “叶和?”阿香看着眼前的农妇装扮的女子,样子干净清秀,头上裹着布巾。 200 细谈回都 叶和闻声看过来,看到阿香来此,忙上前迎着,“嗯嗯呀呀……” 阿香拉着她的手,双眸含泪地喜道:“终于见到你了,终于见到你了,叶和……” 程如是见两人相聚,便在一旁“哼哼”两声。 “进屋说话,外面太过引人注意了?”程如是看着周围的环境。 阿香看着叶和点点头,拉着叶和,进屋了。 屋里面传出一声:“外面来人是谁?” 阿香上了阶梯,走近了正屋,看到里面围着桌子而坐的一个潦倒,头发混乱,身上的衣服多日未换的人,正在扭着头望着门口。 阿香见到刘岐,很是惊讶的看了一会,他怎么会变成这样?那个从前意气风发,和她们共同进退的刘岐呢?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阿香扭过头望向叶和。 叶和默默地垂下头去,刘岐也扭过头,闷声道:“我道原来是谁?阿香姑娘,好久不见啊?” 刘岐起身,阿香走到他跟前,一股子臭味扑鼻而来,“你怎么变成这样?” “这样怎么了?这才是我刘岐本来的样子,难道你家娘娘没和你说?”刘岐笑嘻嘻地道。 阿香转过身,望向靠在门框边上的程如是,“国师能否请你暂时回避,阿香有话想单独和他说,不知国师能否行过方便?” “不行,本尊不放心!”程如是冷眸望过来。 “怎么?你不会认为以我现在的能力能将你的阿香掠走?”刘岐面带皮笑的问。 程如是不看他,这段时日以来,他们之间嘴上功夫不知交上多少回,彼此都看不惯对方,极为恨恶对方。 “那本尊就多借你几个胆子,你试试?”程如是说完便独身往外面转身出去。 阿香和安抚了叶和一会,然后随着刘岐坐在桌子边,“刘岐,今日阿香前来是想和你说皇后如今的想法?” “她过的好吗?”刘岐问。 阿香暗下脸来,然后抬眉,摇摇头,“公主过的非常不好,她知道上都的事……” “这是迟早的事,我就想知道,她如今是怎么想的?她此次让我前来,是不是想回上都为她父皇母后料理后事,然后将我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阿香微微笑,回道:“果然还是你最了解公主,她想什么你都知道,公主的确是这么想的,只是若要出来,实属不易,皇上如今将公主相当于关在巡游宫,阿香也是求了国师,才能安排你和公主见一面。” 刘岐拨开脸前的头发,“你说我能见她一面?” “国师是说,让你们隔着墙说话,并没有让你们真的见面……”阿香为难的说道。 “她要怎么出来?她是否有什么计划?”刘岐问。 一边的叶和,神情慢慢暗下,也许只有皇后才能使他精神振奋起来,她陪了他一年,照顾他一年,他每日在想什么,她都不知道,怎么能使他精神振作呢? 阿香看过叶和的神情,桌子下面的手,伸了过去,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叶和看过来,温温的一笑。 “这个我也不知,公主没有细说,她只是说在你见她的那夜,她想走,别的她没多说。”阿香看了外面一眼,刘岐明白了阿香的意思,低声问道:“她到底是怎么安排的?” 阿香偷偷的将一张纸条塞给他,然后笑着回道:“公主想说的全在上面,你仔细看看便知道该怎么做了。” 刘岐接过纸条,然后慎重的点点头,“告诉她,不要想太多,只要有我刘岐在,一定会如她所愿。” 阿香看着刘岐,心中感慨,也只有公主才有这样的福气,不管他环境多么尖刻,他依然愿意守护着她,挡在她前面。 三人又在一起说了会话,程如是在外面等着不耐,走了进来问道:“你们的话说完了吗?这天快近午时,咱们赶紧回城吧?” 阿香起身颔首道:“是,阿香这就来了。” 阿香回头看了一眼刘岐,“你今后可别再这样下去,这个样子若是让公主瞧见指不定要生多大的气呢?” 刘岐终于露出一点微笑,“阿香姑娘放心,刘岐明白。” 阿香看了一眼叶和,拉着叶和道:“你出来送送我吧?好歹咱们姐妹一场?” 叶和点点头,便跟着阿香走了出来,阿香跟在程如是身后,低声对叶和说:“若是对方无心,大可不必再继续相守,若是不为回报,便可日后守着?你可明白?” 叶和轻咬嘴唇,用力的点头,做了一个让她放心的手势。 阿香上了马车,回去的路上阿香更是沉默,她在帮着慕容一潇想着细节的事,如果她们能逃出宫,这次就要全压在程如是身上,只是不知他得知后,是否愿意?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程如是问。 阿香敛过神回道:“没想什么,只是感慨刘岐的变化罢了。” “他是变化挺大,不过这变不变化全看他个人,若是他有心,他肯定早已看透,若是他无心,任谁也无法劝回。” “国师说的极是,若是无心,不管对方如何努力也无法进入到他的心里,若是有心,即使天涯海角,也还会知道她心中的想法。” “你在说本尊?”程如是问。 “国师为何会想到自己身上?”阿香在想着刘岐和慕容一潇之间的事,却没发现程如是的神色。 程如是以为她在说他和她的事,自然会如此问。 “难道不是?你在怪本尊将你留在府上?而从前本尊心中想着皇后娘娘,所以你在感慨你自己的心事?” 阿香蹙眉笑道:“国师误会了,刘岐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阿香在感慨叶和……” 程如是脸上顿时一片红光,脸上突然一热,垂下头去,默不作声。 阿香偷偷的微笑着,扭过头去,这样的程如是还是第一次瞧见,比平时更让她觉得平易近人,只是他刚刚说从前心中想着皇后,而如今呢?他心里想着的是谁?是她吗? 阿香岔开话题,问:“国师,午时过了,咱们在哪里吃饭?” 程如是好不容易按下心中的羞涩,仰起脸来,道:“望秋楼!”一会像是想起什么:“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201 再出尧宫 阿香浅笑回道:“阿香吃什么都行,只要国师觉得满意便可。” 程如是点点头,两人又陷入沉默之中。 待快到望秋楼的时候,程如是一脸闲余的问:“你们三个在屋里悄悄的说了什么?连本尊也不能说吗?” 阿香一听他问起刚刚的事,心里顿时一慌,她不想骗他,但是她不能说,她不能确定他会不会帮他们隐瞒,毕竟此事后面还需他的帮助。 “没说什么,就算说了什么,以国师的聪明才智,怎么会猜不出呢?”阿香温和的语速,让程如是放下疑心。 接连两天,阿香都被程如是拉着在尧州城里转悠。 第三日,阿香入宫,回禀了那天见刘岐的事情,慕容一潇听后只是点点头,什么话也没说。 阿香回去的时候,慕容一潇准备了一些蜀锦,翡翠和头饰,以表达这些日子的感激之情,她不敢再霸着阿香,阿香需要找回她的幸福,而她亲人的后世,都由她去完成。 直到阿香出了宫门,慕容一潇才算大出一口气,如何瞒天过海的躲过楚唤的眼线,是件非常难的事,但是在巡游宫还是相对较安全,如果她想离开这里,必须要在楚唤的眼皮子底下逃走。 这是一件很难的事,但是她为了百万亡魂,她必须去。 楚唤晚膳后来到了巡游宫,慕容一潇按着计划,将楚曜送去了慕容婉玗那里,阿菲则是在宫外死守着宫门,谨防楚唤进入。 楚唤被阿菲的强行阻拦而惹怒,直接让崔其宏将她带走,楚唤推开慕容一潇的寝殿的门,看到她坐在榻上依然在为楚耀缝制衣裳,一把扯掉她手中的针线和布,另外一只手将她拽起。 “你让阿香带着什么出了宫?”楚唤冷声问。 慕容一潇淡淡的神情,她已经感受不到疼了,任由他随意的拽拉。 楚唤看着她手腕处,被他捏的快要断的手腕,心中大骇,慢慢的放下手中的纤细。 “朕知道,都是朕的错,你打朕骂朕,只要你高兴,你面对朕的时候不要总是这副神情,朕真的很怕失去你,你明白吗?” 楚唤搂着她,慕容一潇依然没有任何反应,眸中无神,仿若对他视而不见一般。 楚唤每次来她都是这个样子,不喜不怒,不卑不亢,任由他做任何事,她像是个木偶一样,任他揉捏。 楚唤等不到她的回应,只能凭着自己的冲动而行事。 他不停地在她身上啃咬,让她知道他此刻的疼痛,慕容一潇微蹙着眉心,被楚唤看到,对他来说这已经是极大的恩赐,她终于有了反应,哪怕是疼,他也要。 直到楚唤晕倒在慕容一潇身上,楚唤仿佛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看着慕容一潇最后一抹微笑,他渐渐的失去意识。 慕容一潇想拿出放在枕边的刀子,就这样一刀下去,他一定会没命,可是反复尝试了几次,她仍然下不了手,看着他晕倒的侧脸,便如同看到了楚耀一般,她不忍心,矅儿不能没有父皇。 慕容一潇使出全身的力气,将楚唤推开,唤来守在门外的阿菲,她早已摆脱崔其宏,将崔其宏骗到别处。 这几次来,楚唤从不带任何人来,只有崔其宏,巡游宫不比别的宫殿,这里只有一处寝殿,而且还是仿照上都布包的样子而做。 他每次气冲冲的便来了,在这里发泄不了,便往福宁宫小坐片刻,心情才得以纾解。 慕容一潇问:“俞美人如今怎么样?” 阿菲垂下头,“公主,俞美人早在咱们入巡游宫的时候,便被皇上赐死,而且是诛灭九族……” “他这么狠毒,本宫早就该料到,既然她已死,本宫就没什么好给她带口信,咱们走吧?” 阿菲提着早已准备好的包袱,然后跟着慕容一潇出了殿门。 她们两人往长廊上去,晴婕妤早在俞美人进宫之前便告知俞美人,若是宫中待不下去,便从巡游宫长廊处第十个台柱底下,有个暗格。 那是当时晴婕妤还在的时候,为自己准备的后路,她命自己的下人陪着修建巡游宫的巧匠,一起修的,一直通往尧宫之外,这里楚唤也知道,他当时任由她修,只是和任何人都没说过。 晴婕妤在西越被灭的时候,才得知自己竟然是楚唤的妹妹,她终于明白楚唤为什么宠着她,但是从不碰她,因为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她气他将西越灭掉,所以她在和俞美人结交的时候,便将此秘密告知她。 慕容一潇在得知这些事情后,才明白,为什么俞美人敢和楚唤对着干,原来她是准备好了一切,而楚唤定是看出她的企图,才没有让她得逞。 当时晴婕妤的一时兴起,才能成全今日的她,令她着实感激,所以刚刚在走的时候,问起俞美人,想报以恩情。 阿菲将暗格上种的灌树,一一拔掉,然后打开暗格,拿出火折子,里面真的有一条逃生通道。 两人在里面弯弯曲曲的走了许久,慕容一潇累的坐了下来,然后歇息一会后,跟着阿菲又继续前行。 走到尽头的时候,发现前面没有任何路,阿菲检查四周,均为见到出口,慕容一潇看着周围的墙壁,敲了敲,发现竟然是空心的。 阿菲放下手中的包袱,然后回身一脚,便把眼前的一堵墙给踢穿了。 慕容一潇看着阿菲喜出望外,两人拎起地上的包袱,拨开周围的墙土,便匆匆的走了出去。 两人出了通道,便一直往东北方向走,大概走了一个时辰,慕容一潇再也走不动了,坐在地上歇歇。 “公主,咱们虽然已经出了城门,但是咱们还在尧州城的边缘,咱们不能停下,要赶紧走?” 慕容一潇累的实在说不出话来,连连喘了几口气,才道:“这里距离北门的望州村还有多久?” 阿菲看了看周围的地势,她们从西门出来一直往东北方向跑,但是如今深夜,她根本不知这里是哪,只能凭着感觉走。 “皇宫的城墙在身后,而咱们是一直往东北方向跑,大概走了一个多时辰,差不多该到了?” 202 城外拦截 慕容一潇看着周围,按着她们走的路线,此时应该看到阿香早在城外为她们准备的马匹,怎么还没见到? 难道是有人知道她们的计划,而偷偷将马车带走? 两人相护对望了一眼,忽然阿菲停住,仔细听着周围的声音,“公主,好像有辆马车往咱们这边而来,不知是不是阿香?” 慕容一潇忙道:“咱们还是躲一躲,万一不是阿香,岂不会被人发现?” 阿菲带着慕容一潇一跃,便飞到旁边的树上。 等了一会,见马车的来临,阿菲认得那人,“公主,是刘岐?” 阿菲指着赶马车的刘岐,喊道。 阿菲赶紧带着慕容一潇下了树,忙喊道:“刘岐,这边?” 刘岐闻声,拉紧马缰,将马车掉个头,停在了慕容一潇身边,两人看了一眼,深夜,也瞧不出脸上的神情。 刘岐润了润嗓子道:“赶紧上来吧,阿香还在那边等着咱们?” 阿菲跳上了马车,伸出手拉上慕容一潇。 刘岐待她们进入车内,赶紧驾着车一路飞奔而去。 此时天微微的有点亮了,慕容一潇知道此时宫中必是大乱,因为她给楚唤下的毒是清风醉,他不会死,更不会简单的醒来。 刘岐接到阿香后,便驾着车一路往东北而去。 突然,刘岐拉住马缰,车内的四人身子不稳,全都摔倒了下来。 阿菲掀开布帘,询问事由。 “怎么了?是碰到什么东西了吗?” 刘岐没有回答,阿菲顺着他的眼睛望过去,看见一身白衣的程如是,正骑着马,在等着他们。 “如是等候多时,不知皇后娘娘要赶往何地?”程如是扬声问。 慕容一潇和阿香互看了一眼,阿香摇摇头,惊得慌忙下了马车。 “国师是怎么知道的?”阿香疑声问。 “你以为你们这样真能从皇上眼皮子底下逃走?你们真以为皇上不知你们的目的?”程如是回道。 慕容一潇掀开布帘问:“是不是四个城门口的官道和商道上都有人在等着本宫?” “皇后娘娘所料不差,正是!”程如是微微浅笑道。 “那本宫只有得罪国师了,今日本宫无论如何都要从你这里走,国师放也得放,不放也得放?”慕容一潇喝道。 “那就瞧瞧皇后娘娘有没有这个能耐了?”程如是自信回道。 “阿菲!”慕容一潇大声喊道。 只见阿菲,拔出袖中的剑,“咻”地一声,朝着程如是飞去。 程如是淡定自若的从身后拿出一柄玉箫,左手提凶运气,双手不停地在玉萧上轻弹。 一曲飞扬激荡的萧声传入阿菲的耳中,阿菲虽然不懂音律,但是此萧音内劲强大,连续出来的几波音韵,好不容易被她躲过,若是他加快速度,只怕阿菲还没飞到他身边,便已经身中内伤。 阿菲顶着强大的内力,双脚借高树一力,连续跟着音韵翻着身子,程如是本不想杀她,但是见她招招都是死招,便运内力于右手上,口中含着真气,一串高昂跳动的曲子,款款而至。 阿菲还未出手,便被程如是的内力振飞到树上,然后掉在地上,程如是想趁势一鼓作气,将她杀了,此时一个声音打破他的萧音。 “不要啊……” 程如是停下口中输出的真气,扭过头看向声音的来源,见阿香飞奔到阿菲身边,目光极冷的看了他一眼,只是这一眼,程如是便如调入冰窟一般。 心里顿时一收,那是她的妹妹,他怎么会忘记?这首曲子,有魔人心智之效,使人产生杀孽,他极少用,只不过面对阿菲这样的高手,他只能强行选择来用。 程如是见阿香将阿菲扶起,然后踉跄着走到马车旁边,慕容一潇和叶和一起托起阿菲上了马车。 程如是亲自下马,赶紧从怀中掏出一枚药丸来,快步走了过去,递给身在马车边上的阿香。 阿香清冷的看向他,然后接过他手中的药,递给车里的叶和。 “放我们走?”阿香极寒的声道。 “除非我死!”程如是回道。 “我们只是回去为他们去料理后事,料理完,我们便回?”阿香解释道。 “后事皇上已经为他们办好,无需皇后和你再回去?”程如是正对着阿香回道。 “到底放不放?” “你难道还不明白?是皇上不肯放了皇后,皇上对皇后用情多深,你不是不知,你可知,皇上为了给皇后报仇,已经命阿狂将慕容坚杀了,如今上都已经归到新尧,整个天下都是皇上的,你们还能去哪里?” 阿香不敢相信,皇上竟然这么快便将上都灭了,车里的慕容一潇掀开布帘,问:“国师说的可都是真的?” “微臣怎敢欺骗皇后娘娘!” “那就好,既然如此,我们也没有回去的必要,那阿香你便先带回去,还有一事,不知国师能否答应本宫?” 程如是见慕容一潇肯和他讲和,条件自然也能答应,她无非想放刘岐走,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皇上只让他将皇后带回,并没有让他不要放刘岐。 “可以,只要皇后娘娘提出来,臣尽力为皇后娘做到?” 慕容一潇从车里出来,然后跳下马车,“放他们走,为刘岐找个安全的地方,让他后半生无忧,还有阿菲,你将她带到阿狂身边,阿狂自然知道该怎么照顾她,如何?” 程如是颔首,“这些都是小事,只要皇后娘娘肯和微臣回宫,这些人微臣一定会安排好。” “不行,本宫要亲自看见你将他们都安排好了,本宫才能和你回宫?”慕容一潇坚定道。 程如是含笑回道:“可以,只不过是等皇上醒来他们还未安排好,不如皇后娘娘先到微臣在城外的一处宅院歇息如何?” 刘岐在旁一直“呵呵”笑着,“皇后娘娘,你也太不了解刘岐了,刘岐是不会听从他的安排。” 程如是冷笑地回道:“你最好半路上突然死掉,否则本尊可不敢保证这一路上会发生什么事?” 阿香上前拉着慕容一潇低声道:“公主,阿香绝不会走,除非阿香死去,否则谁也不能带离阿香?” 203 城外阻拦 程如是凌然地望着阿香,她刚说的话,猛然入到他的心里,十分扎心,让他半天都喘不过气来,她真的会这么做吗? “阿香,此时不是较劲的时候,你就不要和本宫在坚持了?”慕容一潇吼道。 “公主,你不要骗阿香了,阿香知道公主心里在想什么,阿香绝不会离开你半步?”阿香拉着慕容一潇的胳膊,无比坚定的神情望着她。 慕容一潇看了程如是一眼,“公主,你不必看他,在他心里和皇上一样,天下才是唯一,阿香绝不会与曾经杀害我族人的人在一起,公主要生一起生,要死咱们一起死?” 程如是向前走了一大步,神情十分伤感,问:“你心里已经恨恶我了,是吗?” 阿香听者程如是靠近说话的声音,他用的是‘我’,慢慢转过头,回道:“国师,阿香一辈子只认定国师一人,只是国师曾经做过的事,阿香绝不会忘记,那是我的亲人和族人,他们全部都被你们的阴谋而害死,阿香心里对国师和之前一样,但是此生绝不会和国师在一起,国师就请放我们走吧?别让阿香再恨你……” 程如是眸中含着一颗豆大的泪珠,仰面望天,他此时的心如同被利剑穿过一般,疼的让他只能背过身去。 他以为她的心变了,但忘了他们曾经做过的事,不止皇后知道,她也知道了,他们之间是被他亲手埋葬,他还试图想挽回她失去的心。 阿香见程如是神色忧郁,举止迟迟慢慢,猛地一声跪下:“国师,阿香第二次求你,就看在阿香对国师真心的份上,还有上都的百万亡魂的份上,放了我们吧?我阿香在此发誓,祭奠完亡魂,阿香会立即回府!” 程如是看她指着天发誓,心里更加伤痛,她这一走,她知不知道便无回头之日,皇上不会放过她。 程如是思虑半晌,刘岐见他怔愣着,递给慕容一潇一个眼色,阿香扶着慕容一潇上了马车,刘岐悄悄的将马车掉回头,飞奔而去。 程如是见马车飞驰而去,心里不停地在默默祝福,希望她们如她们所愿,回到上都,也希望她能遵守她的誓言,会回来,他向天保证,他一定可以保护她。 马车飞快地使出尧宫的周边,大约跑了一个多时辰,阿香拿出备好的国师令牌,便趁着天刚亮,出了尧州。 一路往上都而去,车中的三人,相觑而笑,她们终于出来。 大概又走了一个时辰,车上的三人,下来歇息,这才发现已经过了尧州城,她们已经身在城外。 回上都的路只有一条管道,小路因上次慕容一潇逃出宫,被楚唤给封住,她们无法通过,只能选择走人较多的管道。 大概走到城外的一个村落,已接近午时,四人将阿菲扶起,喂了一些水,便下车去村落中买些这一路的吃食,并在村子里找了一处休息的地方,几人下车休息了一会。 她们小憩的时候,听到外面乒乒乓乓的盔甲和刀剑交错的声音,刘岐起身跑到外面,她们几个相继醒来,赶到外面查看,发生什么事。 慕容一潇看着外面一身白衣,被周围的一群身穿银盔甲,手拿金刚锏的人围攻着。 “是国师,公主,那身穿白衣的是国师?”阿香在一旁叫道。 慕容一潇走了出去,看到那一群人的后面,有人坐在龙椅上,面色依旧苍白,身后还有许多铁甲勇士,在观看着这一场打斗,她便知道他追了过来。 慕容一潇跑过去,拼命地大喊:“住手,都住手……” 银盔甲的人根本不听她的命令,招招往程如是的死穴上攻,阿香在旁看着心惊肉跳,心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波动。 慕容一潇无奈只能只身往银盔甲群里去,想凭着一己之力,帮一帮程如是。 楚唤身边的郭雪彦,看着程如是已经气喘吁吁,虽然他知道他们三十六骑,只听皇上一人,但是还有一人,他的命令还是听从,那就是阿狂,可是阿狂此时不在,无人能阻止他们。 慕容一潇找着空子想钻进去,可是他们是训练有素,出招规整的三十六骑,怎么会让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得了手? 无法,慕容一潇只能高举双手,拼命地对着天空,呼念鹰语。 只是一会,天空中便飞来许多雄鹰,慕容一潇手指挥着,阿香跑过来想找机会趁势将程如是救出来。 慕容一潇手指一挥,所有的雄鹰都直冲冲地往下来飞来,后面跟着不计其数的雄鹰,从四面八方飞而来。 楚唤坐在龙椅上,手轻轻一挥,后面的铁甲兵,便有序地分成三纵队,一排排的举起弓箭,往天空中射去。 雄鹰有的飞速较快,躲过箭雨,有的较慢,则被射杀掉落在地,冲下来的雄鹰,直往银甲三十六骑身上飞去。 三十六骑只能挥起金刚锏,朝着雄鹰击打,越来越多的雄鹰掉落在地,程如是找到机会,便从三十六人中间飞出来,往阿香身边跑。 慕容一潇见程如是飞到她们身边,便赶紧收手,以免更多雄鹰的死去。 看着满地黑漆漆的雄鹰,慕容一潇的心里十分心疼,他们一直守着她,都是为她而死的,她不该再牵连任何人了。 三十六骑看着程如是飞到慕容一潇身边,想攻上去,此时却听到一声命令:“退下!” 楚唤扶着椅子起身,身体还很虚弱,但是依然撑着起身,慢慢走到众人前面。 三十六骑,快速回到楚唤身侧,躲在他的身后,楚唤眼中至始至终都一直盯着慕容一潇一人。 她没有趁他昏迷之际,将他杀了,说明她心里有他,只是为何仍要离开他?一次不够,再来一次吗? “跟朕回去?”楚唤望着慕容一潇,命令道。 “放了他们?”慕容一潇只想他将她们放了,只要她紧在乎的几人安全,她心里也算有些安慰。 “她们都该死,她们怂恿着你,离开朕,她们全部该死……”楚唤像是失去理智一般,吼着。 “若是放过他们,我可以考虑和你回去?”慕容一潇回道。 “可以,他们中间,朕都可以放过,唯独一人,朕不能放过?”楚唤背过去手,郭雪彦走了上来,递给楚唤一颗药丸,楚唤服下,喝了口水后,精气有些足了。 204 死于他手 慕容一潇细细地看了他一眼,顿时大声道:“不行,这里的人,不管是谁,只要皇上杀了她,皇上这辈子就别想让我跟你回宫?” 楚唤气色清润不少,阴冷一笑:“你认为你如今还有什么和朕谈条件?这么些天以来,朕知道你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回上都,今日你肯和朕说话,也是因为他们,你从来不想想朕的感受吗?” “楚唤,放我们回去?上都因你而失,而且如今天下都在你的手中,我们回去只为了祭奠他们的亡魂,放我们走,我会感激你?” 楚唤知道她不是在和他谈条件,而是说她要做的事。 “除了他,还有你,朕都可以放她们回去,不要让朕再说一遍?”楚唤见到刘岐的那刻,就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有他在,慕容一潇永远都会挂念他,想着他,除非亲眼看着他死,他才能心安。 刘岐从村屋里,走了出来,走到慕容一潇前面,面对着楚唤。 楚唤手轻轻一挥,他身后的弓箭手,都对准刘岐,就在楚唤将手想放下的时候,慕容一潇挡在了刘岐的身前。 叶和着急的也跟了上来,跑到所有人的前面。 楚唤见慕容一潇走上来,心中的怒气一上头,亲手从身边的将士手中,夺过弓箭,对准刘岐。 “让开,否则,朕不管他身边有多人为他挡剑,朕都会一一杀了?” “你是疯了吗?”慕容一潇拉开叶和问。 “朕是疯了,当朕真的爱上你的那一刻起,朕便知道,朕疯了,为了你做再多疯狂的事,朕都觉不后悔……” “你根本不懂我到底想要什么,只是一味的凭着自己想法行事,上都是这样,我身边的亲人也是这样,早知道我关心的人都会被你一一杀了,当初我就不该救你。” 慕容一潇哭着,她真的很后悔救过他,自己蠢得还救过他两次,甚至还想和他度过余生,是她的愚蠢将她身边的人,一一葬送。 “走开,除非他死,否则你们所有的人,朕都不会放过?”楚唤再次命令道。 “要杀你就先杀了我,否则他们任何一个人死,我都不会苟活。”慕容一潇第一次这么清楚地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原来为了你认为重要的人,也可以这么轻松的想死。 楚唤像是被她要挟到了,慢慢放下手中的弓箭,递到郭雪彦手中。 “跟朕回宫?” 慕容一潇看他一副妥协的样子,眸中含着怒气,心中的惊骇渐渐放下,慕容一潇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程如是却是垂下头,拉着阿香走到了另一边躲着。 阿香不明所以,她挣扎着问:“国师在做什么?皇上已经答应公主,放过他们,你干嘛还这副样子?” 程如是阴着笑,让阿香浑身上下都不服,她看向慕容一潇, 慕容一潇正在和他们辞别,让他们保重,在最后深深的一眼后,慕容一潇决然的转过身,往楚唤身边走去。 当慕容一潇走到双方的中间时,楚唤的手一扬,然后果断的放下,所有的弓箭都对准刘岐。 射出的箭纷纷朝着刘岐射去,叶和一旁一直不安地挡在刘岐身侧,没想到楚唤真的出尔反尔,她瘦弱的身子,将所有的箭都挡在刘岐前面。 自己身中数百箭,慢慢地倒下。 慕容一潇惊叫着,转过身,忙跑过去,楚唤扭过头见刘岐依然没有倒下,再次扬起手,下一批弓箭跟着做好射出的架势。 慕容一潇飞奔地跑过去,跑到叶和的身边,刘岐抱着倒下的叶和,叶和直勾勾地盯着刘岐。 刘岐撕裂般喊着:“叶和,叶和……” 阿香想去冲过去,却被程如是拉着,阿香恼怒地甩开他的牵制,回头给了他一巴掌,然后愤然地往慕容一潇身边走去。 楚唤见慕容一潇冲了过去,“所有人都停下!” 楚唤转过身,往前面一走,只恨他的人慢了一下,不然慕容一潇已然到了他的身边。 叶和淡淡地微笑着,毫无遗憾地闭上了眼睛,那一抹微笑深深地入了刘岐的心里。 刘岐将叶和放好,然后独自起身绕到慕容一潇身后,面对楚唤,“来啊,杀啊?杀……啊?” 楚唤浅笑中带着一丝满意,举起手,却在此时慕容一潇起了身慢慢绕到刘岐身边,只是楚唤的手已经放下,所有的箭都射向刘岐,慕容一潇忙挡在刘岐身前。 闭上眼睛,却没有等到该来的疼痛,慕容一潇睁开眼,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刘岐已经在她身前,面向她。 刘岐紧咬着牙关,一声不发地受着箭雨,慕容一潇望着他流出的血,然后摇着头,头上的金饰交错的声音,淹没了所有的呼唤。 慕容一潇内心的恨意和痛苦,使她的双眼泪水洗面,嘴唇不停地抖着,仿佛在低诉着什么话。 “不要死……不要……不要死……” 刘岐也笑着闭上了双眼,全身的重量压在了慕容一潇的身上,慕容一潇跪倒在地,心里默念着刘岐的名字,她欠他太多太多,多的她已经记不得该怎么还了。 她极为痛苦地扬天长喊一声,“啊……” 阿香上前拉起她,慕容一潇一把推开阿香,掏出藏在身上的匕首,然后盯着楚唤。 身上的衣衫已经被叶和与刘岐的血浸染,她目光杀意汹汹,直逼着楚唤而去。 她知道,她这一去肯定是死,但她一定要和他同归于尽。 楚唤看着她往他走来,手中拿着匕首,她要亲手杀了他,为了死去的人。 “从前你对我的好,我早已救过你两命还清,如今你欠我的,就用你的命来偿还?” 慕容一潇举起匕首,快步跑向楚唤,郭雪彦在旁喊着:“皇后请住手!” 慕容一潇充耳未闻,举起匕首,便往楚唤身上捅去。 所有人都将箭对准慕容一潇,只是此时,楚唤却伸出手臂,阻止了任何人。 可是被楚唤拦截在半空中,“朕欠你的,在你给朕喂清风醉的时候,朕便已经还清,如今你若为他们报仇,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楚唤一手夺过她手中的匕首,慕容一潇见他紧握着自己的匕首,她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用尽全身的力量,往楚唤夺过匕首的手中穿去。 205 拒绝施救 匕首刺破锦帛的声音,进入血肉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楚唤的耳中。 楚唤松开手,接着慕容一潇的身子,“潇潇,潇潇……你是在和朕闹脾气对吗?不是这样的,不是会这样的……” 楚唤抱着她的身子,阿香也跟着扑了过来,楚唤惊恐的神情望着怀中的慕容一潇,她不应该想着楚耀,和他一起回宫吗?即使她杀不了他,也不会选择这种方式来来惩罚他? 楚唤见慕容一潇胸前的匕首,直插入心的位置,惊慌害怕吼道:“郭雪彦,快来……” 郭雪彦走上前两步,忙点了慕容一潇身上的几处大血脉,看了看伤口,拿过慕容一潇的手腕。 “皇上,举起皇后娘娘的双手,千万不要放下,找人回宫,将微臣的药箱带来,皇后娘娘此时千万不能移动?” 楚唤慌张着点头,自己坐在地上,让她躺在他的腿上。 楚唤举起这边的手,而阿香举起慕容一潇那边的手,让她尽量躺着舒服些,郭雪彦回头和三十六骑的段同命说了一声,段同命快速跑到一边,拉过树林里的马,骑上飞奔而去。 慕容一潇神志很清醒,她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她知道他在想法子救她,但是她真的不想活了,所有的亲人朋友,皆因她而死,唯一能做的,就是赎罪,为了楚耀,她也要这么做。 她趁着楚唤回头吩咐郭雪彦之际,抽出右手,将胸前的匕首用尽全力,往体内再推了进去。 寂静的周边,顿时响起“啊”的一声惨叫,从阿香喊着,“公主!” 阿香紧握着慕容一潇按下匕首的手,“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有楚耀呢?太子啊……” 慕容一潇勉强的挤出一丝微笑,楚唤闻声扭过头,看到慕容一潇嘴角渗出血来,心跳顿时停止下来。 郭雪彦忙点慕容一潇心脉的穴位,不断地摇着头,若是没有最后再推进去的那一刀,他还有机会救她,如今,她心脉俱损,各处大脉都被封住,也不能止住胸前的血往外流。 慕容一潇至始至终嘴角含着微笑,双眸没有停过楚唤身上一眼。 楚唤双手颤抖地托着她的身子,从他的腿处流出的热液,他知道那是她的血,不停地在流。 慕容一潇看着远处的草屋,对着阿香说了一声:“阿……菲……” 阿香点点头,握着她的手,“公主,咱先不说话,好好的休息,但是千万别闭眼,阿香知道,你担心阿菲,公主放心,阿菲有我,我会保护阿菲,还有太子,他快来了,你要赶紧好起来,太子不能没有母亲啊,你那么在乎他,肯定也不想离开他,对吗?” 慕容一潇望着阿香身后的刘岐和叶和,她总算可以和他们一起回上都了。 “阿……香……,他们……”慕容一潇垂在地上的手,指向躺在不远处的刘岐和叶和。 阿香求着哭道:“公主,不要再说了,阿香都知道该怎么做,你省点力气,太子还要等着他的娘亲抱呢?” 慕容一潇咳了两声,带出一大口血来,楚唤求道:“你起来,杀了朕啊,朕拿命和你换,只要你起来,朕送你回上都……” 慕容一潇眸中一直盯着阿香,她疲累的眼皮一直想闭上,流了这么的多血,脑子里依然很清晰自己手边的感觉,她想这就是回光返照吧? 她忽然听到不远处,婴儿啼哭的声音,就在阿香的身后,她微微抬起头,望了望,看到不远处有个黄袍僧人,抱着一个婴儿,不断地哭闹。 她像是听懂那婴儿哭闹,好像在说着,回来,回来。 阿香顺着她的眼睛往身后看,什么都没有,只是村屋的竹篱笆,被风吹过的声响。 慕容一潇伸出手,想去抱着黄袍僧人递给她的婴孩,“曜……儿” ‘儿’字还未说完,一口气便咽下了。 阿香撕心裂肺的痛哭地喊道:“公主,公主……你起来啊,你还要带阿香和阿菲回上都呢?起来啊,公主,你不能这样倒下,咱们回上都,皇上答应咱们回上都了,快起来啊,你快起来啊……啊……” 阿香拼命地搓揉着慕容一潇的手,不停地撑着她的双眼,“不要闭上,矅儿还没来呢,不要闭上啊?” 程如是收了收嘴角的抽搐,蹲下来抱着阿香的双肩,阿香却使出狠劲,将他推了出去,“你们,是你们……是你们害死了她,满意了吗?她死了,你们得到了天下,满足了吗?” 楚唤抱起仍在流血的慕容一潇,然后谁也不说一声,便跑到村屋里,关上门。 阿香和郭雪彦上前追去,程如是却将她们挡下。 阿香极为愤怒地想推开程如是。 “他是在拼命救她!”程如是喝道。 “公主都死了,他怎么救?他要怎么救?”阿香质问。 程如是知道她此时已经丧失了理智,喝道:“他是东机阁阁主,他会拿命将她救活?” 郭雪彦双眸盯着程如是,问:“是不是护体神脉?” 程如是点头,“皇后若死了,只怕他也不会想活……” 程如是看出郭雪彦眼中的担心,他是四大门主之一,保护阁主,是他们的使命,只是楚唤如今拼了命也要救一个已死之人,任谁也会说上一两句。 他了解楚唤,慕容一潇若是一死,只怕整个新尧都会失去国主。 郭雪彦像是明白程如是说的话,压制住心里的担心,然后和身后的三十六骑,说了一声:“劳烦几位兄弟回宫,将宫中的寒极之冰取来?” 三十六骑拜礼之后,便走了几个人。 “皇上即使将不死之功传入皇后娘娘的身体里,只怕也救不回她,娘娘的心脉已断,已无力回天?” 程如是看了郭雪彦一眼,“这就要看郭神医怎么说了,如何让皇上有活下去的希望?” 阿香站在一旁,冷眼望着前面两人的对话,他们至始至终不明白公主想要什么,就像程如是不明白她想要什么一样。 她们所图的不过是知冷暖的贴心人,而他们是做大事的历史人物,和她们想得到的永远不是一处。 206 大结局 公主其实死了也好,至少不会再痛苦地活着,要让她成日面对曾经害死她一国的人,还不如痛痛快快的死去,对她来说,终于解脱。 阿香凄冷地苦笑着,将躺在地上的刘岐和叶和拖至在一起,这是叶和死前一直想做的事,就让他们做一辈子的邻居吧。 程如是帮着阿香在村屋后面挖了两个坑,然后分别将他们入了土,只是墓碑上的署名却是刘岐,叶和,并无特别铭注, 楚唤进去了两个时辰,才将全身的内功输入到慕容一潇体内,只是慕容一潇依然闭着双眼,纹丝未动。 郭雪彦待楚唤出来,问:“皇上只输入内力,是不够的,待需要百岁古佛的舍利,入药,才能救活娘娘,只是这百岁古佛,因佛缘而生,十分难寻,不如现将娘娘的身体冻在寒极之冰内,若是日后找到百岁古佛舍利后,再行施救如何?” 程如是赞同地对着楚唤点点头,楚唤眸中的悔泪,使他意念完全枯竭。 他浑浑噩噩的倒下。 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是五日后,他起来后第一件事,便是讯问慕容一潇的事,郭雪彦一一再和他说了一遍。 他抱着楚耀,摸着慕容一潇为他做的衣裳,仿佛有种熟悉的感觉,他将楚耀的衣服放在自己的唇边,吻了吻,仿佛在吻着慕容一潇一般。 崔其宏递给他一封信,是阿香走后留给楚唤的,“国师夫人为何会走?” 连她最亲近的人都走了吗? 她存在的东西越来越少了,不过还好能将她救回,只要有一线希望。 阿香在信中写道:皇上,公主一直放不下楚耀和前皇后,希望皇上能真心善待他们,照顾他们,民女不知皇上可还记得一件多年的旧事,那也是公主一直放在心里想问却一直不敢问的问题,皇上是否还记得多年前,曾在上都偶遇狼群之事?公主在那时便已经倾心皇上,只是皇上一心天下,从未将公主放在心上。皇上希望您看在公主不止救过你一次的份上,善待她所担心的人,也希望皇上尽快将公主的尸体入土为安。阿香留。 楚唤闭上眼睛,放下楚耀,独身跑到巡游宫。 他命人打开寒冰暗阁,看到慕容一潇躺在寒极之冰里,双眸闭着,死前她一直微笑着,像是极轻松,如解脱了一般。 “你为何死之前看都不看朕一眼?朕早该猜到,以你的心性,怎么会嫁给自己姐姐嫁过的人,原来你是为了朕来到这里?为什么临死也不和朕说一声你心里的人一直是朕?为什么?”楚唤自言自语地望着慕容一潇的尸体,不停地问。 楚唤仿佛记起来,慕容一潇曾经不止一次问他是否记得上都之事,他以为她为了打听他的过去,才一直不肯说。 他忘了曾经,因为他当时只想着天下, “你回上都,是为了欧格登吗?那是我们之间的开始对吗?潇潇,别走好吗?他们都让朕将你入土为安,可是朕知道,你没有走,只是睡了,你只是回到了欧格登,你放心,等你醒来,我带着你和矅儿,咱们一起在那里生活,再也不出来了可好?”楚唤将她的尸体搂着,抱在怀里。 “你知不知,朕已经将你爱入骨髓?你去哪里,朕便去哪里,既然百岁古佛舍利能救你的命,那朕亲自去寻找,你放心,朕会安排好一切,矅儿朕也会带着。” 楚唤在剩下的许多天,将所有的国事安排给了程如是,并下昭,将皇位禅让给程如是,自己一人带着楚耀,去为慕容一潇寻找舍利。 阿香带着在楚唤那里偷偷拿走的长生结,放在了盒子中,她和阿菲回到上都,在欧格登之地,选择一个风水极佳的宝地,将盒子埋起来,算是慕容一潇的衣塚。 程如是登上皇位后,如楚唤所托一般,日日夜夜勤劳国事,将上都分为一个独立的封地,由阿菲全权掌管,他知道,只有让阿菲掌管,阿香才会帮衬着,这样每年进贡的时候,便有一次机会和她见面。 他想等着她,就像她之前一直等着他一样,默默守着阿香。 多年之后,有人在西夷之地见过楚唤,他仍然在寻找舍利,身边跟着一个长大了的小男孩,陪着他一起寻找,走遍了新尧所有的地方,仍然不放弃。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