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会太遥远的再见 微雨朦胧。 也许是为了迎合“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的千古惆怅,细密的雨丝轻柔飘忽,浸润了一个季节的伤感。 市郊的墓园,一派的庄严肃穆。 松柏森森,在微雨的润泽下,油绿绿的,微微摇摆着身躯。 远远望去,一高一矮两个身影,静静伫立在一块墓碑前。 黑色的雨衣,冷凝的脸。 “安安,来,给外公外婆鞠躬。” 云雀奉上鲜花,默默地行过礼,抬手扯了扯身边的儿子。 “外公外婆,外孙安安来看你们了。” 安安有样学样,弯腰至九十度。 “外孙不孝,没有常来看你们,请你们不要怪我。” 云雀一时默默,这小家伙,是闹哪样? 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外公外婆早已过世,怎么就不孝了? 他这么说,不是在拐着弯说,她这个当人女儿的不孝吗? “外公外婆,你们不要怪妈妈,妈妈虽然很忙,不能常常来看你们,但她其实很爱你们,时刻没有忘记过你们……” 小安安的絮絮还没有停止。 云雀忍不住捏了捏儿子的小脸。 “你再这么唠叨下去,外公外婆都要嫌你啰嗦了。” “安安这么可爱,外公外婆一定会喜欢我的。” 小安安一脸的虔诚,又鞠了三个躬。 “今天是安安第一次来看外公外婆,话多了一点,请外公外婆不要见怪。” 云雀微微叹了口气。 “爸、妈,对不起,女儿不孝……” 这些年,她有时候是忙于任务,无暇分身,而有的时候,是明明可以过来,却不敢过来,她是真的惭愧,觉得无颜面对地下的父母。 一晃二十年过去了…… 她这次是真的忍不住,才带了安安同来祭拜。 母子俩又待了一会儿,才手牵手离开。 云雀不忘叮嘱儿子。 “安安,今天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知道吗?” “哦。” 安安偏了偏头,墨玉般的眼睛望着云雀。 “妈妈,你是不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外公外婆的事?” “嗯。”云雀点头,她的过去,的确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爸爸,你慢点。” 墓园的另一侧,夏鸿宣正装模作样地虚扶着夏思远走过来。 “小心,地上滑。” “我自己可以的。” 夏思远忍不住叹气。 “你啊,有这份孝心,自然是好的,不过呢,我希望你能把心思多用些在学习公司的管理上,我已经老了,干不动了,将来,我们夏家,还要靠你啊!” “爸,你的意思是?” 夏鸿宣实在意外,他一直耿耿于当年,夏老把他调离董事会的事情。 “这些年,我让你去基层锻炼,你一定觉得很不服气吧?” 夏思远摇摇头,又叹了一口气。 “其实,我就是想磨练一下你的心气,你太刚愎自用了,又骄傲,不吃些苦头怎么行?鸿宣啊,你可不要怪爸爸狠心,我也是为了你好啊。” “爸,瞧你,说哪儿去了?” 夏鸿宣心里高兴,脸上却还强自按捺着不肯表现出来。 “您这么一心为我,我感激您还怕来不及,又怎么会怪您呢?” “那就好。” 夏思远的脚步,停在儿子儿媳墓前,看到墓前的鲜花,他忍不住“咦”了一声。 “有人来过?” 儿子媳妇都去世这么多年了,早年还有人来,只是旷日时久,人们只怕也已经慢慢将他们淡忘了,这两年他来的时候,已经不见祭扫过的痕迹了。 “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啊。” 夏鸿宣不动声色地把鲜花放在墓前。 “往年不也总有人来祭拜大哥大嫂吗?” “嗯。” 夏思远答应一声,可能真的是他想多了吧。 “妈妈,来,你的拖鞋。” 云雀母子甫一回到住处,安安立刻扮演起了二十四孝儿子的角色。 “妈妈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水喝。” “我来给你换药吧,妈妈。” “妈妈……” 云雀了然地看了看儿子的小脸,轻声笑了笑。 “臭小子,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没什么啦。” 安安调皮地眨了眨眼。 “快说,不然我打你屁股。” 云雀一边喝着儿子倒的水,一边装模作样扮凶狠。 “妈妈,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瞒着安安?” 小安安凑到云雀身边,压低了声音鬼鬼祟祟地问。 “既然外公外婆葬在这里,那妈妈你也是A市人啊,你干嘛不同意我回来这里读书?还有啊,你为什么要我不要向别人提起外公外婆?” “这件事说来话长。” 云雀早料到儿子会问起这些事。 “安安,有些事,妈妈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因为过去的很多事,都是妈妈不愿意、也没有勇气去回忆的。乖儿子,你要原谅妈妈。” “妈妈,你不要难过,安安不问了。” 安安懂事的抱了云雀,小手拍着她的背。 “乖儿子……” 云雀把鼻子埋在儿子松软的小肩膀,半晌,努力地笑了。 第2章 你的爸爸 “虽然有些事,妈妈还不能告诉你,但有件事,你一定很想知道,妈妈现在就告诉你——” “钟艾莫——” 云雀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让自己不表露出一丝一毫的异样。 “就是你的爸爸。” 安安抬起头,看着云雀,眨了眨眼,似乎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如果你想见他,妈妈不会拦着你。” 云雀重新又把儿子拥进怀里。 “安安,妈妈亏欠了你很多,如果和他在一起,你会比较快乐,妈妈……愿意尊重你的选择。” 说出这句话,云雀感觉耗费了她好大的气力,好像浑身都被抽空了一样。 她心里到底是不舍的。 哪怕她清楚的知道,儿子在她身边,未必是最好的;可要她松开手,潇洒地放他离开,却是那么的艰难、那么的痛苦。 “妈妈你今天怎么了?” 小安安笑笑地亲了亲云雀的脸颊。 “我的确是很想见钟叔叔没错了,可我最爱的人,还是妈妈啊,我才不要和妈妈分开!” “真的?”云雀眨眨眼,一脸懵懂。 “当然是真的了。”安安一本正经的点点头。 “妈妈你就放心吧,没有任何人,能把安安从你身边夺走的!” 云雀心里乐开了花,却还一脸的不相信。 “谁知道你这狡猾的小东西,是不是嘴上哄我开心?” “需要哄你开心的人,可不是我。” 小安安有板有眼,认真地说。 “我觉得,钟叔叔才是那个,想尽了办法想让你开心的人。” “小东西,别胡说,这些东西都是谁教你的?” 云雀皱眉,暗自反省了一遍她的家教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小安安眨眨眼,一脸无辜。 “他的宝贝儿子在你手上唉,你要是不高兴,他想见我不是就见不到喽。” 云雀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这臭小子,还真是自恋! 不过,还好儿子只想到了这点,而没有想到男女之情上面去,不然,她可真的要痛心到去撞墙了! 云雀无奈摇头。 “好了,既然你这么想见他,还不快去打电话给他啊?” “不用打啦。”安安懒洋洋地躺倒在大床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我和钟叔叔在微/信上说好了,明天一早,他就会过来看我们。” “嗬,你个小东西,都背着我,和人约好啦?”云雀张牙舞爪的扑过来,咯吱儿子身上的痒痒肉。 “你个小叛徒,看我怎么收拾你?” “哎哟,痒,哈哈……”安安满床打滚,笑得停不下来。 “妈妈,我错啦……以后再也不敢了……哈哈……” 母子俩玩闹了半天,才平息下来。 缠绵了一天的细雨,在夜幕降临的时刻,终于停歇了下来。 吃过晚饭,云雀在阳台上望着外面的街灯出神。 安安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房间里忙些什么。 A市的夜晚,总是沉淀了一天的繁华扰攘、重归于平静安详的,可这一夜,却不知有多少人夜不能寐。 云雀实在无法理清她和钟艾莫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他们偶然相遇了,分别了,却又一次次再见。 而以后,因为安安的存在,他们相见的机会,只怕还会越来越多吧? “夜小姐。” 早餐吃了一大半,云雀却始终心不在焉,钟艾莫终于忍不住喊了她一声。 “嗯?”云雀迷茫的看了他一眼。 钟艾莫放慢了语速,目光深邃地望了她。 “安安说,等一下想去游乐园玩。请问,我可以带他去吗?” 云雀看了眼儿子,点点头。 “当然可以。” 安安很少去游乐场玩,什么都觉得新奇有趣,好在钟艾莫有充分的心理准备,一圈圈带他玩了下来。 云霄飞车、海盗船、过山车、疯狂碰碰车…… 安安越玩越开心,小脸上洋溢着的热情不减反增,云雀看得满头黑线,儿子啊,你的心理承受能力也太强了一点吧? 玩疯了的结果,是安安居然在三人坐下来休息的时候,不声不响的睡着了。 云雀忍不住心疼的皱了眉,拿手帕细细擦去儿子额头上细密的汗迹,嘴里不忘念叨钟艾莫。 “孩子小贪玩,你怎么也不拦着点?” 钟艾莫也有几分懊恼。 “我忘了。” 他根本没有陪孩子玩过,完全不知道孩子体力的限度,刚才一时高兴,哪里还顾得了许多? “这都能忘!”云雀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钟艾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对不起,下次我一定注意,不会再让儿子累着。” 云雀默默了一会儿:“我告诉他了。” 钟艾莫一愣,继而明白过来,点点头:“哦。” 忍不住又追问。 “他有没有说什么?” 他心里,到底是紧张儿子对他的态度的。 云雀摇摇头。 钟艾莫似乎有些失望,眯眼看了看安安睡熟的小脸。 “我送你们回去吧。” “嗯。”云雀点点头。 钟艾莫抱了安安,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停车场。 两人默默无语,好一会儿,钟艾莫才轻声说:“谢谢你!” 云雀不去看他,只淡淡地说:“谢我什么?” “呵呵。” 钟艾莫微微勾了勾唇,终于还是忍不住恼地皱了眉,恨声说。 “夜小姐,你一定要对我这么冷淡吗?” 第3章 不认识 云雀咬了咬唇,不怕死的继续一脸漠然。 “我想,我们并不熟……” “是吗?” 钟艾莫气得踩了急刹,不管不顾的欺身过来,咬住了云雀的唇,狠狠地辗转吮吻。 云雀想推开他,可手臂却软软的,完全没有了力气。 “你放开我……唔!” 开口的间隙,反而让钟艾莫趁虚而入。 他的舌,霸道而不由分说,驰骋在她芬芳的花园。 淡淡的甜,一点一点沾染上他的舌尖,他食髓知味,更加肆意的侵略,大手箍紧了她纤细的腰肢,再也不愿松开。 “够了,钟艾莫,够了!” 半晌,云雀终于挣脱,喘息着涨红了一张俏脸,恼怒道。 钟艾莫也微微喘息着,眸光一刻也不肯移开,灼灼地望住了云雀。 “你根本骗不了你自己……” “你再胡说八道,我马上带儿子离开。” 云雀赌气的转过头去,嫌恶地擦着被钟艾莫吻痛的嘴唇。 钟艾莫皱了皱眉,看了眼一旁犹自熟睡的儿子,眯了眯眼睛,没有说话。 两人一路默默,回到了酒店。 钟艾莫轻手轻脚地把儿子放在床上,脱掉鞋,盖好被子,又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始终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云雀皱了皱眉,没有说话,死家伙,难道他还真怕她马上带儿子离开不成? “我下午还有事,等安安醒了,麻烦你告诉他,我晚点再过来看他。” 钟艾莫语声轻轻。 云雀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我走了。”钟艾莫轻快地离开。 云雀分明听到他在转身时,发出一声叹息。 那一刻,她居然感觉到了微微的心痛! 晚上,钟艾莫再出现的时候,已经一脸温和亲切的笑容,显然已经将白天的不愉快收拾了起来。 云雀自动自发的躲得远远的,鸵鸟的想,不靠近,才会比较容易不受影响吧? “妈妈,你快过来呀。” 安安被钟艾莫逗得哈哈笑,转头看见妈妈一脸落寞,以为她是备受冷落、在闹情绪,连忙钟勤地喊她。 “呃……”云雀尴尬的看了钟艾莫一眼。 “你们玩吧,妈妈还有事要忙。” 钟艾莫了然的看了她一眼,她手上的花束,已经被她剪得七零八落了,她该不会是把那花当成他了吧? 她对他,到底是有多大的怨气啊? 心头忍不住一寒,脸上却浮上微笑。 “安安,叔叔刚才那招,你学会了吗?” 安安点点头:“嗯,学会了,钟叔叔,你快教安安新的玩法吧!” “好!”钟艾莫笑笑地拿起扑克牌,利落的重新洗牌…… 他一边洗,一边忍不住心猿意马:唉,要是人生也能这样洗牌,该多好啊!那他一定要给自己选一个乖巧可人的小妻子,绝不能像某人这样,桀骜不驯、让人头疼啊! 可如果那样,他的人生,岂不是一点乐趣都没有了? 且! 他钟艾莫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患得患失了? 时针不知不觉指向了九点半,安安倦极,忍不住打着哈欠:“钟叔叔,你明天还来看我吗?” 钟艾莫笑笑地看了他:“你希望我来吗?” 安安迷迷糊糊点点头:“安安希望每天都能见到钟叔叔。” 钟艾莫笑了点点头:“那明天叔叔再来看你。” “好。”安安继续打哈欠。 “困了就去睡觉,小孩子可不能熬夜。”钟艾莫宠溺地抱了安安到床上,拖鞋、盖被子,一气呵成,想了想,又低头亲了下他的额头,“安安,晚安了。” “钟叔叔,晚安。”安安点点头,闭上了眼睛,很快传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云雀看钟艾莫杵在那里望着他,知道她如果不开口,他是不会走的:“钟先生,安安已经睡着了,你可以走了。” 她可不想当委屈自己、留下自己不喜欢的客人的主人,该送客的时候,她可是会很干脆的请他走的。 “我本来是要走的。”钟艾莫并不在意云雀的态度,双臂闲闲地插进衣袋,“可是有件事,我实在好奇。” 云雀心里直想骂他“有屁快放”,脸上却绷着:“什么事?” “不知夜小姐认不认识夏思远夏老?”钟艾莫一边问,一边仔细盯着云雀的表情,生怕错过她每一个细小的情绪变化。 不过,他很快失望了—— 云雀冰着一张脸,纹丝不动:“不认识。” “你真的不认识?”钟艾莫盯着云雀这张像极了夜晴岚的脸,犹不死心。 “不认识!”云雀斩钉截铁。 很久,钟艾莫才点了点头:“是这样啊。” “不然呢?”云雀不耐烦地皱眉,“那个叫什么夏思远的,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我有必要一定要认识他吗?” 言辞间,已经带了几分不屑。 她不可以,不可以露出任何破绽! 即便再辛苦,她也不可以让他察觉到,她有一丝一毫的不自然! “我只是问你认不认识他,你没必要这么激动吧?”钟艾莫不动声色地眯了眯眼,把一张照片摆在床头柜上,“这个人,你也许会有点印象。” 钟艾莫终于不回头的走了,云雀两腿一软,脱力地跪坐在了地上。 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要那么说的,爷爷,对不起…… 请你原谅我,我还不能去见你…… 第4章 小九九 地上虽然铺了地毯,可跪久了,云雀却还是觉得有丝丝缕缕的凉意,顺着双腿爬了上来。她哆哆嗦嗦地站起来,走到床边,拿起了钟艾莫留下的那张照片…… 熟悉无比的笑脸,犹在梦中重逢,云雀浑身一震,下意识中咬紧了唇瓣,几欲咬出血来—— 他到底知道了什么?又知道了多少? 他调查这一切,又到底是何居心? 她谨守了这么多年的一切,难道一夕之间,就要被他摧毁殆尽了吗? 不,她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你都看清楚了吗?是她吗?”黑暗中,有人在窃窃私语。 “是她!”另一人明显有些犹豫地回答,“不过她不是一个人,还带着个小孩,和……和钟氏企业的总裁在一起。” “钟艾莫?”起初那人恨恨地咬牙,“那小娘们,可真是块不好啃的骨头啊……” 钟艾莫走路的声音一向很轻,轻到他听完两人的对话,转而离开,却丝毫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你马上派几个人来,暗中保护一对母子的安全。”一边打电话,钟艾莫一边往回走,“照片我马上传给你。嗯,就这样。” 云雀对于钟艾莫的去而复返,并不感到十分意外。相反,她还正有些问题想要找他问清楚。 “喏,还给你。”云雀把照片还给钟艾莫,看似不在意的问,“这个女人是谁?你干嘛给我她的照片?” “你不认识她吗?”钟艾莫不动声色,把照片收起来,“你不觉得,你和她长得很相像吗?” 云雀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我怎么知道?不过据我所知,我爸妈可就我一个女儿;而且,他们都已经过世了。” “可能是人有相像,巧合了吧?”钟艾莫知道云雀不会说出他想知道的东西,反而静下心来,陪她演戏。 云雀淡淡的皱了皱眉:“你可真无聊!” “是啊。”钟艾莫叹了口气,“我要不是实在无聊,也不会听到有人要对你们母子不利,就赶快回来告诉你了。” 云雀对此好像并不意外,只是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你得罪的人,可真不少。”钟艾莫摇摇头,虽然他乐于替她料理这些麻烦,可有时候,他却真的怕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 云雀白了钟艾莫一眼,十足的不领情:“我自己可以的,不劳你费心。” 钟艾莫皱了皱眉,心疼的看了看熟睡中的安安:“你或许的确是有那个能力、足以自保,儿子呢?” 云雀看了眼儿子,不说话了。 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她不想做绝,怎么有些人,却偏偏不肯放过她呢? “如果你不想儿子有事,就赶快收拾东西,跟我走。”虽然已经调了人手过来,可钟艾莫却不愿云雀和儿子继续置身于危险之中;万一有个意外,到时候他只怕后悔莫及。 云雀有点犹豫,跟他走,会不会随时就要面临他的兽性大发啊? “你放心,那里只有你和儿子两个人住。”钟艾莫看云雀犹豫,少不得做出让步,“我不和你们住一起。” “那好吧。”云雀收拾起简单的行李,钟艾莫抱起安安,两人迅速离开。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就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人呢?” 对着空空如也的房间,带头的人已经气急败坏。 “不知道啊。”底下的人万般无奈,“房间里的灯,刚才还亮着……” “不是刚才亮着,而是一直到现在都还亮着,笨蛋!”带头的人看了看分外无辜的绽放着光亮的灯,气得给了接话的人一拳。 “还愣着干嘛?都给我找去!” 钟艾莫带云雀母子去了上次那个公寓,前来应门的人,还是阿涛。 “大少,你来啦?”阿涛依旧热络,视线落在云雀身上,多了份意外,“这位,是不是上次那个小姐?” 哎哟,不得了,大少居然两次带同一个女人来公寓! “阿涛,我的规矩你是知道的,不许多嘴!”钟艾莫警告的看了阿涛一眼,“家里如果问起,怎么回答,你可要想好了。” 阿涛苦笑:“知道了,大少,我你还信不过吗?” “我就是喜欢你嘴巴紧,才把人带到这里来的。”钟艾莫抱了安安下车,“这几天,你要替我好好照顾两位客人。知道吗?” 阿涛看了看安安,光线太暗,看不清孩子的长相,他只是连连点头:“放心吧,大少,我绝不会让两位客人受委屈的!” “嗯。”钟艾莫满意地点头。 安顿好一切,钟艾莫怕云雀不放心,不忘叮嘱她:“你们就安心在这住着,我会让人保护你们的。有什么需要,如果你不愿意找我,就找阿涛。” “嗯。”云雀连连点头,钟艾莫居然连她心里的小九九都算到了,不得不说,他可真是个细致的人。 第5章 奇葩一家人 刚被云雀在心里夸过细致,钟艾莫居然撂下他们母子在公寓,一整天都没有露面。 “妈妈,钟叔叔今天怎么没有来啊?” 小安安足足眼巴巴的盼了一天。 云雀闷闷地摇头:“我也不知道。” 说也奇怪,有些人,你见的时候会不想见,不见的时候又会觉得少了点什么。 云雀觉得,这种感觉,一点都不好玩。 “阿涛叔叔!”晚饭后,安安忍不住问了阿涛。 “钟叔叔怎么没有来?这里不是他的家吗?他怎么不回来?” “哦,这里是大少家的产业,可并不是大少的家。”阿涛对安安十分耐心,再加上这孩子长得实在太像钟艾莫,他都忍不住暗自猜想了许多回了。 “今天呢,是大少生日!他怕是不会来这里了。” 安安点点头,皱皱眉看了云雀:“妈妈,钟叔叔今天生日嗳,安安想去陪他……” “安安乖,都这么晚了,你出去不安全。” 云雀很理解安安的心情,这么多年,他都不知道自己的爸爸是谁,现在终于知道了,他自然不愿意缺席钟艾莫的生日。 不过,那个死人,过生日也不告诉他们母子一声! 哼,活该他过生日连亲儿子都不在场! 云雀在心里骂归骂,却不愿儿子失望。 “阿涛,你们大少生日,是在家里和家人一起过吗?” “不是啊。”阿涛摇摇头,叹了口气。 “大少每年生日,都是在家里陪家人吃午饭,晚上呢,有下面的人攒的局,这会儿只怕正闹腾着呢!” “哦。”云雀点点头。 安安一听是在外面,立刻又来了兴致。 “好不好玩?我可不可以去啊?” 云雀忍不住皱眉,这个小家伙,真不矜持,一刻不见钟艾莫就不行了吗? 阿涛摇摇头,笑道:“酒吧这种地方,小朋友还是不要去比较好。” “酒吧啊。”安安为难地皱了皱好看的小眉头。 “妈妈,你去把钟叔叔叫回来好不好?安安好想陪他一起过生日。” 云雀默默无语,儿子啊,你可真舍得你亲娘啊! 云雀到的时候,钟艾莫已经喝得醺醺然,被扶进包间休息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刚才那点量,对他来说,根本就不在话下,可今天偏偏很快就醉了。 “大哥你先歇着,下面就交给我们哥俩照应好了。” 阿六扯了扯阿七,兄弟俩笑得好不钟勤。 钟艾莫未及多想,只是挥挥手,让自己的两个手下放心离开。 “请问,你们看到钟艾莫了吗?” 聒噪欢腾的音乐和人声,让云雀不得不扯开了嗓子喊,才能让对方听见她说话。 “不知道。” 那人摇摇头,继续喝酒。 云雀问了一圈,刚好碰到了阿六和阿七:“请问,钟艾莫在哪里?” 阿六阿七对视一眼,笑笑地指了指楼上。 “是念念小姐吧?大哥在一二零七号房等你呢,你快上去吧。” 云雀见两人醉醺醺的,摇了摇头,快步上楼。 钟艾莫醉得厉害,浑身火热,迷迷糊糊觉得不太对劲,昏沉作痛的头,却让他无法思考。今天来的,可都是他信得过的兄弟,不应该啊…… “钟艾莫!” 云雀喊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抬手试了试,并没有费力,就推开了房门。 “诗诗……” 钟艾莫迷离了双眼,挣扎着想要起身。 “你怎么喝这么多?”云雀看他那样子,忍不住皱了眉,一边摇头,一边倒水给他喝。 “来,喝口水吧。” 杯子递到唇边,钟艾莫狼吞虎咽地喝净,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他望着云雀微微笑了笑, “还要。” 钟艾莫这个样子,像极了撒娇耍赖的孩子,云雀感觉自己心底某一处,不听话地融化了,摇摇头,重又倒了杯水给他,仔细地喂他喝完。 也不知道他听不听得到,云雀自顾自地喃喃。 “你怎么喝得这么醉?安安想陪你过生日,叫我来找你回去呢。” “安安……我喝醉了……” 钟艾莫嘴上喃喃,抬手胡乱扯开颈上的领带,大力的动作下,衬衫上细细的纽扣,也被他扯落了两颗,滚落到了地上,叮叮作响。 “好热……” 云雀看了看钟艾莫脸颊上可疑的潮红,心中疑窦顿生。 “钟艾莫,你个笨蛋,你是不是被人下药了?!” 她忽然想起刚才阿六阿七曾喊她“念念小姐”,还说是钟艾莫正在等她,这家伙,该不会是约了美人共度良宵吧? 心的某一处,蓦然间酸酸涩涩的,这死家伙,怪不得过生日都不告诉她和安安,原来他是另外有了这么完美的安排了! 可不是,美酒入喉,又有美人在怀,酒酣耳热,正适合耳鬓厮磨啊…… 云雀越想,越觉得如鲠在喉…… 好你个钟艾莫,死混蛋、臭混蛋! “好热……” 钟艾莫翻过身来,抬手拥住了云雀,把她带到了床上,身体紧紧地靠着她的。 “诗诗,我好热……” “热你个大头鬼,热死你才好呢!” 云雀气呼呼地瞪了钟艾莫一眼,死混蛋、臭混蛋,还说什么喜欢人家,要让人家幸福,都是骗人的鬼话,哼! 钟艾莫嘴边扬起一缕恍惚的笑意,那笑容太过明媚,仿佛有些不真切,云雀从未见他这么笑过,一时看得痴了,等她反应过来,发现自己的外衣已经被褪掉。 “流氓!” 她羞得跳开。 哪有人这样的,对她那么笑,让她都迷糊了,他却趁机对她下手……真是太流氓、太禽兽了! 钟艾莫却不肯放过她,大手一拉,她纤细的身子就又重回了他的怀抱,紧跟着一扯,她的内衣也飞到了地上。 “你不是要和那个念念共度良宵吗?拉着我算怎么回事?” 云雀心里,热腾腾地燃起一股莫名的东西。 气呼呼地喊着,为不受自己控制的酸涩感。 啊,怎么办,她吃醋了。 虽然他们之间,这种事并不是第一次,可只要一想到,她不是应该出现在这里的那个人,或者说,她不过是某个人的替代品,她就很抓狂。 “那个念念……唔……” 钟艾莫不耐烦地吻住了她,阻止她还未出口的话。 他翻过身,整个身体覆盖了她的。 云雀彻底动弹不了,只好乖乖地躺着。 她居然,也是渴望着他的…… 云雀一时恨不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怎么会对一个臭混蛋有想法呢?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啊。 他的大手,细细地抚摸过云雀瓷白的肌肤,一路而下。 “钟艾莫,别这样……” 云雀细细喘着气,有些陌生的酥麻感,让她不由自主地弓起了背,抱住了他。 钟艾莫邪魅地勾唇笑了笑,俯身在她耳边,热热的呼吸扑到她的脸颊上,带了几分笑意的戏谑。 “你明明是喜欢的……” “我哪有?” 云雀脸红的嘴硬。 “诗诗,你要诚实一点……” 他俯身,再次吻住了她的樱唇。 云雀已经娇羞难耐,他于她,并不陌生,可这一次,她却觉得,有什么东西截然不同了,那么,是她变了吗? 还是说,是他改变了她? “嗯……” 钟艾莫抬起头,笑笑地看了云雀一眼,嘴角含笑,性感而迷人。 云雀心中微微不满,皱了眉,不知何时环上了他腰部的双手,用无声的动作表明了想要更多的心声。 “现在的你,真的可爱多了。” 钟艾莫由衷地笑着,久违的温暖,充斥了钟艾莫的所有感官。 这种感觉,似是冬日里,衣衫褴褛的乞者,得到了一座熊熊燃烧的火炉,炽热猛烈,又像是溶溶春日里,静止沉滞的湖水,遇到了一缕和风的照拂,温柔缠绵。 云雀的心,不觉间也躁动起来,温润双眼,更迷离成了三月的春水,荡漾着多情的涟漪,生生叫人陶醉了进去。 钟艾莫爱极了此刻的云雀,软如水、媚如丝,紧紧的缠绕着他的身躯,似一株藤萝,依偎攀附着他…… 情似水,却更如火,一旦恣肆燃烧起来,便有了毁天灭地的力量…… 满室春色,一门之隔。 门内是如火激情,门外则贴着一对不合时宜的耳朵。 阿六阿七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外,一边细听着房内的动静,一边忍不住发出一道低低的赞叹声。 “老大好棒啊!” “嘘——”阿六紧张地皱了皱眉,把阿七拉开一些。 “我们快走吧,不然,要是被老大发现,我们俩在这里偷听,我们可就死定了!” 两人随即脚底抹油,打报告去了。 时针很快划过了新旧一天的交界,顾小羊一觉醒来,看了看表,推推一旁的老公,忍不住嘟哝。 “嗳,你说,都这么晚了,儿子怎么还不回来?” “年轻人嘛,玩久一点也很正常。”钟睿珏笑眯眯地,一点也不着急。 “他都多大了,你就别担心他了。” “你可是艾莫的亲爹。”顾小羊气哼哼地瞪了丈夫一眼。 “你难道一点都不担心吗?”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钟睿珏忍住笑,抬手把顾小羊揽进怀里。 “老婆啊,说不定,我们很快就能抱孙子啦!” “你说什么?” 顾小羊迷惑地看了看自家老公,他是不是睡糊涂了?不然怎么好端端的,说起胡话来了? “明天你就知道了。” 钟睿珏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睛,他决定还是先卖个关子好了,反正这事他也不是主谋,他顶多算是个知情者罢了。 顾小羊不甘心地晃了晃他的手臂。 “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到底怎么回事啊?” “老婆……”钟睿珏睁开眼,有些哭笑不得。 “你不要这么心急好不好?” 顾小羊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儿子的事,我能不心急吗?” 钟睿珏看了她好一会儿,突然幽幽地说:“儿子的事,你着急,那你老公的事,你着不着急?” 顾小羊一脸迷惑:“你有什么事啊?” 钟睿珏抬手把棉被扯过来,盖住两人的身体,轻声笑了,附在妻子耳边喃声问。 “你说呢……” “讨厌啊,你,坏死了!”顾小羊痒得忍不住笑了…… 第6章 亲爹的好(一) 一夜好眠。 云雀醒过来的时候,钟艾莫还在沉睡。 他的睡姿,像个孩子一样安恬。云雀蹙眉看了一会儿,重新阖上了眼睛。 怎么办,稀里糊涂地又和这死混蛋滚了床单。她现在是悄悄溜之大吉好呢,还是假装没事,微笑着跟他说嗨,早上好!真巧,你也在这里呢? 啊,好纠结,干脆装死算了! 不知是梦是醒,钟艾莫突然翻过身,抱住了云雀。 突然的亲密,让云雀心头微微一颤,下意识地转头去看他,却又害怕他已经醒了,连忙又闭了眼。 “小懒虫,醒醒!” 钟艾莫轻轻地握了握云雀的手,微微笑了笑。他何尝不知道她其实是在装睡;只是,她这样,是在害羞吗? 云雀心头一窘,原来她这么失败,一下子就被看穿了啊。 “啊,天已经亮了啊?” 一边笑着打哈哈,她一边灵巧地翻身下床。 钟艾莫看了看她的背影,抿唇笑了笑。 晨起的阳光,温和而轻柔,给她光滑的身体,抹上了一层淡淡的霞光,她身体细小的绒毛,都可以清晰辨识。 钟艾莫正眯了眼欣赏这份美丽,不提防云雀突然转过来,瞪了他一眼。 “臭流氓,不许偷看!” 钟艾莫好心情地笑了笑。 “不想继续被我看光光,就赶快穿衣服。不然,我可不保证不会对你做点什么。” 云雀忙不迭地穿好衣服,这才回身瞪住了钟艾莫。 “今天的事,不许告诉儿子!” “我的事情,什么时候需要向儿子报告了?” 钟艾莫忍不住又笑了,一夜酣战过后,他的心情可真是出奇的好啊。 “快走吧,我们现在赶过去,应该还来得及陪儿子吃午饭!” “你好好意思说?”不提儿子还罢,一提儿子,云雀说不出的怨念。 “昨天你生日,都没有告诉安安知道,他要我过来找你,说是一定要陪你过生日,可你呢……” 钟艾莫一脸无辜:“我怎么了?” “你没怎么吗?”云雀不满地皱眉。 “昨晚幸亏我来了,不然,你就和那个什么念念……” 等一等,她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什么叫幸亏她来了? 云雀尴尬地停下,转过脸,不敢去看钟艾莫的表情。 但钟艾莫却用毫不掩饰的笑声,表达了他此刻的心情之愉悦。 “幸亏你来了?诗诗,你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怎么可能?”云雀咬紧牙关,打死不承认。 “你可真够没心没肺的,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笑?你可是安安的亲爹,让儿子这么失望,你难道就不感到内疚吗?” “我可是安安的亲爹,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他就算失望,也只是一时的。”钟艾莫脸上,浮现一派轻松的笑。 “我又不是干爹,没必要那么小心翼翼哄着他……” “你这都是什么歪理邪说?”云雀对此鄙视不已。 “小心我给儿子找个后爸爸,气死你这个不负责任的亲爹!” “你敢?!”钟艾莫蹙了眉,危险的眯了眼,盯住了云雀。 一想到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他就忍不住生气,平素的自制力完全不知去向,他只想紧紧的把她攥在手心里,哪也不许去! 也许这样,才能把她红杏出墙的想法扼杀在襁褓之中。 云雀不服气地撇撇嘴:“我有什么不敢的?你又不是我的谁,凭什么管我?” 你能夜会美娇娘,还不许我过过嘴瘾了? 哼,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她偏偏不吃他这一套! “我管不管得了你,我们大可以走着瞧!”钟艾莫伸手抬起云雀的下巴,惩罚性的吻住了她微微泛肿的双唇。 淡淡的血腥味,很快在嘴里泛开,云雀忍不住皱眉:“疼……” 钟艾莫恨恨地松开了她:“不疼,你又怎么记得住?” “你还别光说我,我问你,那个什么念念,是怎么回事?” 云雀气不打一处来,她招谁惹谁了? 这事如果细算起来,也全是他的错好不好?! 钟艾莫不解地蹙眉:“什么念念?你怎么会知道她?” 他就算喝醉,也不至于会糊涂到迷迷糊糊、喊那丫头的名字吧? “你还说!”云雀眸中微微泛起泪光,今天这事,她真是委屈大了。 “昨天我过来找你,碰见你手下的兄弟,告诉我你在房间等一个叫念念的……” 钟艾莫皱了皱眉,想了想,昨晚的事层分缕析,的确有些地方不太合理。 “你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吗?跟我来。” 两人来到一家咖啡店外,停了车。 钟艾莫显然轻车熟路,直奔吧台:“把你们老板给我找来。” “大、大哥,你怎么来了?” 看到自家老大脸上层层叠叠的冷意,小四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幸而这会儿还没有什么客人,不然大BOSS这张冷脸往这一摆,再多的客人也得给他吓跑了啊! “少废话,我给你十分钟。” 钟艾莫面无表情地看了看腕表,回身随意找了个位置,和云雀一起坐下。 “是!” 小四似乎深知钟艾莫的脾气,一刻也不敢耽误,一溜烟的跑了。 “大哥,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阿六人未到,声先至。 “小四,你这傻孩子,愣着干嘛,还不快去磨咖啡豆?” 钟艾莫面无表情地挑了挑眉,不置一词。 “老、老大。” 阿七一紧张,就有一点结巴,他也的确是做了亏心事,有点心虚,不敢对上钟艾莫的眼睛。 “大哥,新到的马维斯邦咖啡豆,您一定喜欢,嘿嘿!” 阿六暗暗扯了扯阿七的下摆,兄弟俩齐齐走到钟艾莫面前。 “是啊,是啊。”阿七点点头。 钟艾莫心下了然,淡淡的看了两人一眼。 “阿六、阿七,你们俩,跟在我身边,有多久了?” “七、七年了。”阿七看钟艾莫的眼神充满了虔诚。 当年,如果不是多亏了钟艾莫的好心收留,他们兄弟俩,只怕早就饿死街头了。 “那就快说吧。” 钟艾莫的心情,愉悦了几分。 他倒要看看,是什么力量驱使这兄弟俩,对他做出那样的事的。 “说、说什么……” 阿七不由得更紧张了。 “大哥,您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阿六心虚的笑着,搓搓手,转头喊了一声。 “您想听咱兄弟俩说什么呀?” “少在我面前装傻。”钟艾莫淡淡地勾了勾唇,环视了这咖啡厅。 “也对,你们兄弟俩现在翅膀硬了,看来是不需要我了。” 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怪怪的喃? 阿六阿七对视一眼,齐齐咽了一口唾沫。 “大哥啊,你永远是我们的好大哥。”阿六脑子活,连忙赔笑脸。 “要是没有你,哪儿能有我们兄弟俩的今天啊?” “就是,就是。” 阿七点点头,对阿六说的话,表示强烈赞同。 “行了,别跟我绕弯子了,我今天来,可不是听你们说废话的。” 钟艾莫凉凉的看了阿六一眼。 “阿七,你说,昨儿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昨儿……”阿七心虚的看了哥哥一眼,接收到后者的警示,他只好赖着头皮装傻。 “哪、哪儿有什么事啊?” “很好!”钟艾莫冷冷的勾了勾唇。 “那我就当做当年从来没有救过你们俩好了,从今天起,不要说你们认识我!” “老大……”阿七一脸沮丧。 “我说……我说还不行吗?是念、念念小姐……” “阿七!”阿六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什么?!”钟艾莫皱了眉,明显被这个答案震惊到了,哪怕他们说是他亲爹都好,可怎么可能会是她呢? “阿六、阿七,你们干的好事。” 说曹操,曹操到。 念念一袭红裙妖娆,精致的淡妆一丝不苟,怒气冲冲的快步走了进来,不待看清里面的情形,就娇嗔的怒道。 阿六阿七刚好背对门口站着,挡住了坐在那里的钟艾莫,所以她根本不知道,这里除了阿六阿七,还有别的人在。 “我们不是说好了,你们把艾莫哥哥灌醉,送到房间来的吗?” 她真的很委屈,她一个人在房间里等了那么久,都没有见他们把人送来,最后,她自己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这不,一觉醒来,她就来兴师问罪了。 “念念小姐,你在说什么啊?我完全听不懂啊。” 阿六一边心虚的笑,一边给念念使眼色。 “你冲我挤什么眼睛啊?你眼睛坏了?”念念恼怒地瞪了阿六一眼。 “人家昨晚等了大半夜,挨饿受冻的,连艾莫哥哥的生日宴都没参加,你们可倒好,说好的事没有做,现在还跟我装傻。” 她越说越委屈,就差声泪俱下了。 “念念小、小姐,对、对不起啊。” 阿七心肠软,念念这么一说,他又是愧疚、又是难过。 可他们也是冤枉的,他们明明是按照说好的,早早的就把大哥送进房间了啊。 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这念念小姐为什么会说她等了大半夜没见人呢? “什么小小姐,我很小吗?”念念嘟了嘟嘴。 “我只比艾莫哥哥小一点点好不好?我们可是看着对方穿纸尿裤长大的。” “念念,你又淘气?” 钟艾莫有些无奈,这小丫头,好像的确是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黏着他了。 “艾莫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念念吃了一惊,待看到钟艾莫本尊,俏脸瞬间涨红,完了,完了,她刚才说的话,艾莫哥哥岂不是全都听到了?! “你呢,你怎么一大早,就到这儿来了?” 钟艾莫的表情,淡定到刚才那一切,好像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念念的小脸更红了,她能说,她昨晚本来想把自己献给他,结果失败了,现在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钟艾莫微微皱了皱眉,拿捏着说话的语气。 “念念,在我心里,你和小沫一样,都是我的妹妹。” 念念脸色一白,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阿六阿七不上道,你还小,怎么能跟着他们胡闹呢?” 钟艾莫像个真正的哥哥一样,站起身来,拍了拍妹妹的肩。 “快回家吧,不然叔叔阿姨会担心你的。” 念念没有动,大眼睛蒙着一层水雾。 “我们,不是兄妹!” “艾莫哥哥,我喜欢你……很早很早的时候,我就开始喜欢你了,我喜欢看你笑,想要永远陪在你身边,又有什么错?” 是啊,喜欢一个人,怎么会是错呢? “我不喜欢你叫我妹妹,因为我根本不想当你妹妹,我想嫁给你,做你的妻子!” 念念说到这里,抬起双眼,眸光是那么坚定。 仿佛,这不是一个念头,而是,一个坚定不移的信仰。 “念念——”钟艾莫的眼神闪了闪。 “我不想伤害你,可是,我真的只是把你当作妹妹,我对你,和对小沫是一样的——” “不,我不要。” 念念身形一颤,妹妹的身份,又岂是她想要的? “我爱你。” 她是一个执拗的人,一旦认准了,就决不改变。 “念念。”钟艾莫拧了拧眉。 “我根本就给不了你想要的,我所能做的,就是做好你的哥哥,将来,看你找到一个值得你爱的人,祝福你幸福。” “可那个人我已经找到了,那就是你。” 念念目光灼灼地望着钟艾莫,生性的倔强,让她不甘心、更不愿意放弃。 “念念,你不要任性,别的事,我都可以依你,唯独这件事不行。”钟艾莫认真的对上了念念的双眼。 “我对你,真的只有兄妹亲情,我不想骗你、不想伤害你,我给不了你想要的幸福,你明白吗?” “不,你可以的。” 念念定定地看着钟艾莫,眼中泛着点点泪光。 “艾莫哥哥,我不奢望你立刻爱上我。可是,我也请你不要拒绝我爱你,因为,我爱你,根本不需要你同意,哪怕你拒绝,我也会继续爱你的。” 话说完,她转过身,飞快的跑了出去。 “老大——”阿六试探地喊了一声。 “你们去跟着她,把她安全的送回家。” 钟艾莫望着念念的背影,皱了皱眉,这个小丫头,还真是叫人不放心啊! 阿六阿七得令而去,钟艾莫朝云雀无辜的摊了摊手:“你都听明白了吧?” 云雀看也不看他:“我饿了。” 钟艾莫转过头去:“小四,有没有吃的?” “大哥要吃什么?我马上去买。”小四钟勤地笑了应道。 钟艾莫用问询的目光望了云雀。 云雀也不跟他客气:“来点粥啊什么的,简单点就行。” “好嘞,您先坐一下,我马上回来。”小四快步走了出去。 云雀一手托腮,转头看着窗外,半晌,幽幽地说。 “钟艾莫,你挺行的啊!” 钟艾莫一脸正色的回了句。 “你指哪方面?” “你说呢?”云雀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我还真看不出来,你原来这么讨女人喜欢。啧啧,连小妹妹都不放过……” 钟艾莫蹙了蹙眉:“念念,那是我妹妹。” “是哈——”云雀存心气他。 “钟艾莫,你乱伦啦!” 钟艾莫眯了眼,看了云雀。 “随便你怎么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斗着嘴,却不知别处已经炸开了锅。 钟家。 顾小羊端着一盘水果走进客厅。 “唉,我说,儿子一夜没回来,你还真就不担心哪?”她把水果放下,嗔怪的看了钟睿珏一眼。 “我还是那句话,有什么好担心的?” 钟睿珏放下报纸,勾唇笑了笑。 “你还说?”顾小羊忍不住白了钟睿珏一眼。 “要不是因为你年轻时的战绩彪炳,儿子至于到现在这个地步吗?哎……” 一说到这个,她就怨念。 儿子很小的时候,就一本正经地告诉他,等他将来长大了,一定要做一个认真负责的好男人,一辈子只爱自己的老婆一个…… “不行,我还是赶快给儿子打个电话,昨天他们肯定闹得很凶,也不知道他起床没,吃早饭了没……” 顾小羊摇了摇头,一脸担忧。 “老婆!”钟睿珏受不了的把她拉了回来。 “你这会儿打什么电话,难道你不想早点抱孙子了吗?” “你也不看看这都几点了……还孙子呢?” 顾小羊不满地看了钟睿珏,他不会是想抱孙子想得脑筋短路了吧? “年轻人嘛,体力都很充沛——”钟睿珏暧昧地冲顾小羊眨了眨眼。 “你忘了,我们当年那时候……” “做得好。”顾小羊顾不得计较其它,只笑眯眯地拍了拍钟睿珏的脸颊,凑上去,用力吧唧了两口。 “这下我看那小子还怎么死扛着不肯近女色!” 心口某块大石落地,夫妻俩齐齐松了口气。 钟艾莫和云雀吃了东西,才双双回了公寓。 安安正闷闷不乐地抱着玩具熊,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看到他们进来,只是皱了皱眉,并没有起身迎他们。 云雀同钟艾莫交换了一个眼神,看,这就是得罪儿子的下场。 “安安,对不起。”钟艾莫第一次看到安安这样闷闷不乐,心疼地走过去抱住了他。 “叔叔过生日的事,事先没有告诉你,是我不对,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哼。”安安从鼻子里哼了一小声,看也不看他的转过脸去。 “叔叔知道错了,这个模型,就当作叔叔向你赔罪,好不好?” 钟艾莫继续陪着小心。 “你快看看,喜不喜欢?”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安安不满地嘟了嘟嘴,他才不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就会欢天喜地的天真小傻瓜呢! 云雀挥挥手,示意钟艾莫走开,自己则走过来坐到儿子身侧。 “安安,其实你钟叔叔也不是故意不告诉你,他只是担心你的安全,怕你出事,你是个乖孩子,这些你都能理解的对不对?” “妈妈,我们说好了,你会去把钟叔叔带回来的。” 安安不只生钟艾莫的气,也有些生云雀的气。 大人们都怎么了? 一个有事瞒着他,一个又讲空话哄他,他真的是太伤心了。 云雀的笑容垮了下来。 “妈妈错了……” 安安转过头,认真地看了两人,皱了皱眉。 “妈妈、钟叔叔,你们让安安好伤心、好失望……” 这…… 钟艾莫和云雀对视一眼,竟然都无话可说。 安安抱着玩具熊回了房间,剩下两人相对无语。 半晌,钟艾莫无奈地摊手。 “你应该比我了解安安,说说吧,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这个时候,他觉得他们要捐弃前嫌、同舟共济,齐心协力攻克宝贝儿子这座堡垒。 “他生气只是一时的,不过,伤了心就……” 云雀有些故意想让钟艾莫着急的意思,故意嘴里一半、心里一半。 不过话说起来,她以前经常到处跑,也没少让儿子失望伤心,可安安真的很懂事,知道她会愧疚,每次都会反过来安慰她。 可这次是怎么了?她一时还真没有了主意。 两个大人在外面纠结,安安在房间里也没闲着。 “熊熊,你说,这次我是不是有点太任性了?” 安安好看的眼睫毛忽闪忽闪的,小刷子一样,闪烁着某种不安的情绪。 “可是我真的好伤心啊,爸爸生日都不告诉我,妈妈又说话不算数……他们是不是都不爱安安了?” 安安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唉,做小孩好苦恼啊,不被大人们重视的小孩更是没幸福……” 他自言自语的独白,怨念持续升温。 “其实我也好想像其它小朋友一样,有个温暖的家,家里有爸爸、有妈妈,我们相亲相爱、快快乐乐的……” “可是现在,妈妈不喜欢爸爸……而且,妈妈又是凤凰社的人,不可能和爸爸在一起……要是妈妈可以脱离那里就好了……” 安安越想,越愁眉不展,阻止爸爸妈妈在一起的障碍,还真的是很多啊。 怎么办?他要怎么才能帮帮爸爸妈妈啊? “安安。”云雀轻轻的叩了叩门。 “你别生妈妈的气了,好不好?乖儿子,把门打开好不好?” “妈妈,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安安闷闷地望了望门板,到底是不忍心。 “我已经不生气了,等一下就出来。” “那好吧。”云雀看了钟艾莫一眼,温声说。 “安安,妈妈和钟叔叔都很担心你,你不开心的话,不要闷在心里……我们都很爱你……” “妈妈——”安安忍不住跑过来,开门,扑进了云雀怀里,小脑袋拱啊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停了下来。 “乖儿子,对不起……” 云雀知道儿子在偷偷抹眼泪,鼻子也忍不住发酸。 “妈妈又让你失望了。” 钟艾莫看着母子俩相拥而泣的画面,心里不由一阵酸酸涩涩,猿臂轻舒,把一大一小同时抱住。 “真正错了的人,是我……这么多年,我让你们母子受委屈了……以后,我会好好弥补你们,让你们幸福的……请你们相信我,我一定会努力做到的!” 小安安红着眼睛,转过身来,泪眼婆娑的抱住了钟艾莫的大腿,脆生生地喊了声。 “爸爸!” 钟艾莫浑身一震,似乎震惊在那两个普普通通而又无比神圣的字眼里,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轻轻的答应一声。 “哎!” 云雀听着这一唤一应,心里有些百感交集。 钟艾莫和安安父子俩,从这一刻起,算是真正的彼此认同了。 她为他们感到高兴,同时,却又有些莫名的酸楚,儿子,从此就不是她一个人的了。 不过,安安有句话说的很多,多个人爱他,总是件好事。 这么想来,她还是高兴多过于失落的。 孩子嘛,长大了,总是要离开妈妈的怀抱的,这一天,早晚都是会来的。 一家三口正温馨相拥,却听阿涛在外面粗声喊。 “大少、夜小姐、安安,吃饭啦!” “安安,饿了吧?”钟艾莫呵疼地抚摸了安安的小脸。 “走,我们出去看看,阿涛叔叔做了什么好吃的。” 安安点点头,一手牵过钟艾莫,另一手牵了云雀,走了出来。 “妈妈,吃鱼。” 安安钟勤地给云雀夹了一块鱼肚子肉,不偏不向的又给钟艾莫夹了一块。 “爸爸,你也吃。” “谢谢儿子。” 钟艾莫自然无比的笑了。 正端菜过来的阿涛,听见这两句对话,吓得差点没把盘子摔了——安安真的是大少的儿子! 安安居然是大少的儿子! 这件事实在太震撼了点吧? 云雀把阿涛的反应看在眼里,不自禁地皱了眉,她刚才没来得及叮嘱儿子,让他不要在外面暴露和钟艾莫的关系。 现在一切都晚了。 可儿子的身份一旦暴露出去,不知道将会招致多少祸端啊! 钟艾莫了然的看了云雀一眼,转而淡淡的对阿涛说。 “阿涛,你懂我的规矩——这件事如果泄露出去,我第一个饶不了的人,就是你。” 阿涛惊魂甫定,连忙点头,一叠声地说。 “是、是、是,我知道,大少你放心,小少爷的事,我一个字都不会泄露出去的。” 云雀不放心的叮嘱儿子。 “安安,你的身份还不能对外暴露,以后在外人面前,不可以喊钟叔叔爸爸,知道吗?” 安安看了看两个大人,点点头:“好吧。” 有个女神偷当妈妈,还真是麻烦啊! 饭后,安安在钟艾莫和云雀陪伴下玩了一会儿,回了房间去睡午觉。 “上次那几个人,已经抓到了,不过,他们却都咬死了,不肯说出是受谁指使。” 这件事钟艾莫仔细想过,觉得还是问一问云雀比较好,也许她会知道些什么。 “你有没有什么头绪,或者,你知不知道谁会对你们母子不利?” 云雀默默了一会儿,摇摇头。 她并非全无头绪,只是,却还做不到对钟艾莫无所保留。 那段恩怨,由来已久,盘根错节,而过去的那些事,她是真的不想再想起。 钟艾莫微微蹙眉,连云雀都没有头绪,这件事想弄清楚,还真是难了。 “我会继续让人保护你们的,不过你和安安凡事还是要多小心一点。” “我知道。”云雀抿唇,点了点头。 钟艾莫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没有说。 空气中的安静,在彼此的对望中,显得有些不安。 “我……” “你……” 两个人同时试图打破这份沉寂,又同时停了下来。 “你先说。” 钟艾莫微微勾了勾唇,他们这算是心有灵犀吗? 云雀也忍不住轻笑。 “我想说,这次是我给你添麻烦了,谢谢你!” “你总是这么客气……” 钟艾莫摇摇头,过于平淡的语气,分不出是什么情绪。又或者,是云雀不敢让自己去仔细分辨。 钟艾莫静默了几秒,叹了口气,抬起双手,慢慢地拢住了云雀的肩膀。 “诗诗,我其实是想说,我刚才说的话,都是认真的,我是真的想给你和安安幸福,如果你觉得我说要娶你太突兀的话,我们可以先试着交往看看。” 说出这段话,他并非一时冲动。 他身边从来不缺女人,环肥燕瘦、御姐萝莉,各种风格、任君挑选,可他偏偏对她们不感兴趣。 但云雀却不同,自他们相识以后,他完全是不由自主的被她吸引、对她生出了强烈的保护欲。 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女人,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他知道自己是情不自禁爱上她了,所以才会一直固执的想要留她在身边。 “你又在消遣我了吗?” 云雀的眼神躲开去,水眸眨了眨,不敢让自己相信听到的话是真的。 他竟然说要和她交往吗? 一股莫名的酸楚很快充溢了她的心脏,这些年,她一直四处飘荡、执行任务,从来没有时间停下来,也从来不敢奢望幸福降临。 即便当年,和他一夕缠绵、生下安安,及至后来发现自己其实是爱着他的,她也从未想过,他们两人有在一起的可能。 “我是认真的。” 钟艾莫仿佛看穿了云雀的心思,深潭般的眼眸,无声而坚定。 “唔……”云雀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他每一次的认真,都会让她惶惑不已。 可她是谁?凤凰社的成员、不入流的小偷,看的是血腥、暴力、肮脏、卑劣、贪婪,干的是坑、蒙、拐、骗、偷,唯一的安慰,就是她不用亲自动手杀人。 心底一阵刺痛,她这样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得到别人的爱呢? 她掩下心中万千情绪,淡淡的勾了勾唇,转过身,默默地抱住了钟艾莫。 钟艾莫心底一软,也抬手抱紧了怀里的人,他感觉得到,她心中深深的压抑和痛苦。 “你别怕,有我在,以后,你都不用再辛苦了。” 云雀在钟艾莫怀里,勉强地笑了笑,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他许诺给她的幸福,真的太过诱人,她一不小心真要迷失其中、无法自拔,可是她却不能、不能呵…… 这一刻,就让她安享在他怀抱中的温暖感觉吧,这感觉于她,实在弥足珍贵,她很想就这样安恬睡去,不再醒来…… “钟艾莫,如果我做错了事,你会原谅我吗?” 迷梦般的喃喃,听不出她深藏在心中的情绪。 “是人,哪有不犯错的?”钟艾莫安慰地轻抚着云雀的背。 “那些你不想被别人知道的事,我可以帮你全部都抹掉;你可以做一个全新的你,没有过去,一切都是崭新的;你和我、还有安安,我们一家人好好的生活在一起……你说,这样好不好?” 云雀默默不语,半晌,有晶莹的泪滴,从眼角滑落下来。 “我真的可以吗?” 他描画的未来,太过美好,她真的受不了那份蛊惑。 如果,如果真的可以那样,该多好啊! “诗诗,你相信我一次,好不好?”钟艾莫把云雀扶住,望进她的如水双眸深处。 “我知道你心里有疑虑,你害怕,可你现在有我了,不是吗?那些不愉快的、伤心的、难过的事,你把它们统统交给我,我来负责把它们全部消灭掉……” 云雀咬了咬唇,把眼底的疑虑深埋进心底。 凤凰社,可不是谁都能招惹得了的;她宁愿是自己伤了他,也不愿让他置身于风口浪尖的危险之中啊。 她到底是笑了。 “钟艾莫,你知不知道,你和我的关系,真的很危险呀。” “危险吗?”钟艾莫淡淡的勾了勾唇。 “你一定想不到,我从很小的时候,就被A市黑社会老大选为接班人了,后来,我真的接替了他。 “但我知道,这些人,很多都并不是真正的大奸大恶,甚至很多人走上这条路,不过是生活所迫——我一直想,要怎么样,才能让他们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这些年,我一直都有留心,把那些心存善念的人,安排他们出来上班,让他们脱离出来……” 说到这儿,他轻声笑了。 “我都没想到,效果居然会这么好,那些人离开之后,都很珍惜现在的生活,我很欣慰,能帮助到他们……” “那那些真正的坏人呢?” 云雀看多了人的劣根性,还有些不太相信,一个人真的可以完全的弃恶从善,与过去说再见。 这种事换了在凤凰社,更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一旦有人被发现起了叛逆之心,唯一的下场就只有死。 叛徒,总是会与世不容的。 第7章 亲爹的好(二) 就算洗白了又如何,一旦被人发现了过去,只会陷入更深的阴霾之中,为所有人所唾弃不齿。 所以,云雀觉得,那些人很珍惜现在的生活,是真的,可若说是真的像新生一样,心无所碍,却根本毫无可能。 钟艾莫不答反问:“你觉得,我会姑息一个真正的坏人吗?” 云雀很不给面子,摇摇头:“我不知道。” “我和A市的警察局局长是忘年交。”钟艾莫微微笑了。 “因为我帮他抓获了不少多年的漏网之鱼。” “你不怕那些人把你供出来?”云雀不解。 “有谁会信?我可是堂堂钟氏企业总裁——”钟艾莫继续风轻云淡的笑。 “再说,我从来不以真面目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又怎么可能知道他们的老大,居然是我呢!” “嗬,你这个人——”云雀受不了的白了他一眼。 “真是阴险、狡诈,当人家的老大,却把人家卖到了里面去……你自己倒好,名利双收啊!” “嗳,你这话说得可不对!”钟艾莫正色道。 “第一,我做人一向很低调,这些事,都没有对外界公布,第二,我可是合法经营、本分从商,没赚过一分黑心钱,没漏缴过半分钱的税款,名、利,我可都没落着。” 云雀有些想不通:“那你图什么?” “我不图什么。”钟艾莫叹了口气。 “只是,如果我不这么做,又怎么能顺利的帮那么多人洗白呢?” “哦——”云雀点点头,也对,真正的坏人都进去了,谁还会在意一个一时失足的好人,那点不堪的过去呢? “说了这么多,你现在愿意相信我能帮你了吗?” 钟艾莫见云雀点头,感觉火候差不多也应该已经到了。 云雀皱了皱眉。 “我和他们,不太一样。” 钟艾莫十分有兴趣的样子。 “哦?你倒是说说,有什么不一样?” 云雀想了想,含糊道。 “嗯……总之,我有脱身的办法,你就别操心了。” 她又一次骗了他…… 钟艾莫眯了眯眼,看了云雀,好一会儿才缓缓说:“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她如果真的有办法脱身,会心不甘情不愿的做了这么多年吗? 他总觉得,她有事瞒着他。 这个小女人,到底还是不相信他。 不过,她也许不会那么轻易就相信一个人吧。 但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一定可以,他要给她和儿子他所能给的一切,给她快乐,让她幸福。 他的人生目标再次刷新,那就是去爱她和儿子。 但这些想法,他不会再说出来,他只要对她表明心迹、让她知道那就够了。 作为男人,他不喜欢把一切都挂在嘴上,因为那样的泛泛而谈,太苍白、也太无力,他喜欢用更有力的事实来证明、来鉴证他的承诺。 他眼角的余光,细心地捕捉到了她衣上浮着的几根掉落的长发,他轻轻地捻下,收进了掌心。 从现在起,他要一点一点的去了解她的一切…… 有些事,既然她不想说,那就让他自己去弄明白好了。 “钟艾莫,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不要过问我的事情。” 云雀到底是不放心,如果她能说服他是最好不过,她知道安安很珍惜和钟艾莫相处的时间,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带着儿子跑路。 “你说的话,我都相信,不过,我也希望,你能够相信我一次,我真的有办法可以脱身……你可不可以不要牵扯进来?” 钟艾莫一瞬不瞬地看了她,在心底仔细揣摩着这种说法的可信度,他应该相信她吗? 可如果她是在敷衍他怎么办,难道要他在明知道云雀母子生活得昏天暗地的情况下,对他们坐视不理吗? 可,他却不知道怎么了,完全说不出拒绝她的话。 她的眸光,温柔如春水,眨动之间,眼睫毛如蝴蝶的翅膀,蹁跹着引人沉迷,面对着这样的她,他只有举手投降。 “好,我相信你!” 云雀展颜笑了。 “那,我们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你可不许反悔。” 钟艾莫敏感地捕捉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 “不过,我希望你能给我个期限,你需要多长时间,可以做到?” “呃……”云雀的笑容定住,声音含在了嘴里,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这个可不好说,也许明天、也许明年……” “明天恐怕来不及吧?”钟艾莫一脸正色道。 “明年又太久了,要不,就三个月好了,我给你三个月时间,如果到时候你还没有做到,你不可以再拒绝我帮你……” 三个月啊? 云雀飞快地皱了皱眉,这期限可真不宽松,不过,能拖一天算一天吧! 点点头,云雀澹然笑了。 “好,一言为定。” 云雀答应得太爽快,钟艾莫反而有些不放心了。 “那我们的君子协定就算达成了,到时候你可不要反悔。” “怎么会?放心吧,我不反悔!” 云雀笑得无比灿烂。 君子协定吗?她又不是什么君子,不需要遵守对不对? 到时候她就算反悔,也顶多算是“惟小人和女子难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对吧? “好了,我不和你说了。”想好后路之后,云雀身心舒畅的伸了个懒腰。 “好困啊,我得去睡会儿。” “嗯。”钟艾莫点点头。 “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晚点再来接你和安安,我们一起出去吃晚饭。” 云雀头也不回的摆摆手。 “知道啦!” 晚上,一家三口来到一家环境十分优雅的法国餐厅。 钟艾莫细心地订了包间,确保他们用餐期间不会被无关人等打扰。 “爸爸、妈妈,我去个洗手间。” 等餐的间隙,安安跳下了椅子。 “嗯。”云雀点点头,目送儿子出去。 刚才进来的时候,她就有留意到,就在他们包间外不远处,就是卫生间,所以她倒也不担心儿子会出什么意外。 小家伙刚出门,正想往洗手间走,迎面碰上了侍者正引着两位客人走过来,他忙礼貌地让开来。 “嗳,老公,你看到那个小孩没有?” 顾小羊回头望着安安的背影,总觉得他惊鸿一瞥的小脸,有些似曾相识。 “怎么了?” 钟睿珏挽着妻子的手臂,笑眯眯地看了过去,正好看到安安的侧脸,这不看还好,一看惊得猛咽了一口口水。 “这孩子……” “你也觉得像,是不是?” 顾小羊双眼不觉泛红。 “我们在这等他出来,问问看,那是谁家的孩子。” 一个念头,在心间呼之欲出,钟睿珏牵着妻子的手,跃跃欲试。 安安出来,看到两人并排站在洗手间外,虽然觉得诧异,却只礼貌的点了点头,快步准备离开。 钟睿珏微笑着拦住了他,向他搭话:“小朋友,你好。” “爷爷好,不过,我好像并不认识您啊。” 虽然无故被挡住了去路,安安却保持着十足的小绅士风度;眨了眨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把一抹防备和警醒,藏在单纯的笑颜下。 “你太凶了,别吓着他。”顾小羊扯了扯钟睿珏,无比温柔地弯下腰。 “小朋友,你别害怕。爷爷和奶奶不是坏人……你是一个人吗?你家大人呢?” 他凶吗? 钟睿珏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谢谢爷爷、奶奶关心,我不是一个人,我是和爸爸妈妈一起来的。” 安安笑了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哦,是这样啊。” 顾小羊笑眯眯地四下看了看。 “让我来,让我来。” 钟睿珏在一边实在看不下去了,照妻子这个速度,什么时候能问出他们想要的答案啊。 “小朋友,告诉爷爷,你是哪里人啊?你爸爸叫什么名字?” 这也太直接了吧? 顾小羊忍不住丢过去一个大白眼。 安安面容一凛,警觉地收敛了笑容:“我爸爸是英国绅士,叫基努·里维斯,爷爷奶奶,你们的问题问完了吧?我还要去找我爸爸妈妈了,再见!” 这…… 钟睿珏和顾小羊面面相觑,基努·里维斯?他确定? “安安,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云雀久等不见儿子回来,她都准备让钟艾莫去卫生间找他了。 安安关上门,压低了声音。 “我刚才遇到一对很奇怪的爷爷奶奶,问了我很多很奇怪的问题,我特意到大堂转了一圈才回来的……” “嘎?”云雀禁不住一阵紧张。 “你甩掉他们了吗?” 安安点点头:“嗯!” 钟艾莫始终皱了眉,若有所思。 “安安,他们都问了你些什么问题?你又是怎么回答他们的?” 安安一五一十把事情的始末讲给钟艾莫和云雀听。 “基努·里维斯!哈哈,儿子,你太有才了!” 云雀听完,捧腹笑个不停。 英国演员基努·里维斯,是她很喜欢的男星之一,她真没想到,儿子居然会说自己是他儿子。 哎呀,她这算不算是无意中占了偶像的便宜嗫…… 钟艾莫对此十分不爽,他比那个英国佬长得帅多了好不好。 “儿子只是说给那对居心不良的夫妇听的,你激动个什么劲儿?” 居心不良…… 如果被他知道,这个词居然被他用来形容了他的亲爹妈,不知道他会有什么精彩的表情…… “你管我?” 云雀继续笑得花枝招展。 “吃饭!” 钟艾莫闷闷地低头夹菜。 安安看了看自家打翻了醋罐子的老爹,又看了看犹自一脸陶醉的老妈,忍不住摇了摇头。 “妈妈,浪费食物是很可耻的!” “儿子,来,吃这个。” 钟艾莫那叫一个激动啊,好儿子,你真懂得你老爸的心啊! “臭小子,你别忘了,这句话可是我教你的!” 云雀银牙紧咬,忍不住捏了捏儿子细嫩的小脸。 “再说了,我什么时候说不吃了?” 低了头,气哼哼地用力划着盘子里的牛排。 “有人掏钱,不吃白不吃!” 听着那大力之下,分崩离析的魔音,安安无奈摇头。 “妈妈……注意餐桌礼仪。” 云雀停下动作,笑眯眯地看了安安。 “臭小子,你不是我生的吧?” “妈妈,我错了。” 安安飞快地道歉,那态度,要多真诚就有多真诚。 “现在才知道错啊?晚了。” 云雀笑着抓过儿子,抬手咯吱他的痒痒肉。 “小屁孩,连妈妈都敢欺负,看我怎么收拾你!” 安安笑得完全停不下来。 “妈妈,饶命啊!我再也不敢啦……” 钟艾莫在一旁只是勾唇浅笑…… “哎。”另一间包间里,顾小羊正自愁眉慨叹,满腔愁怨无处发泄。 “都怪你,刚才我明明让你跟着那孩子,你怎么就给跟丢了?” 钟睿珏也分外无奈。 “我哪知道……他就跟个小泥鳅似的,一下子就不知道溜到哪儿去了……” “少找借口!”顾小羊柳眉倒竖,愤愤道。 “他不过是个孩子,哪儿就有你说得那么有城府有心机了?” “老婆,你先消消气。”钟睿珏看顾小羊真生气了,连忙赔笑脸。 “照我说啊,这孩子可能只是凑巧和艾莫有点相像罢了,你说这么多年,我们也没听说儿子交过什么女朋友,连暧昧对象也没有一个,要说这突然之间,就冒出个这么大的孙子,也不太可能嘛!” 顾小羊闷闷了半晌,叹了口气。 “你说得也对,也许是我太心急了……” “别急嘛。”钟睿珏好声安慰妻子。 “昨天的事,就是个十分良好的开端嘛。我相信,要不了多久,儿子一定会有好消息的!” “但愿如此吧!”顾小羊点点头。 “至少,我们儿子性取向是正常的,这娶妻生子,不过是早晚的事。” “可那孩子……”她摇摇头,心有不甘。 “他和我们艾莫小时候,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啊!” “凑巧、凑巧罢了。”钟睿珏笑眯眯地给爱妻夹菜。 “快吃饭吧,老婆!” “不行,这事我必须要问问清楚。”顾小羊哪肯轻易罢休。 “吃完饭我就给儿子打电话。” “我说,老婆啊,你操这个心干嘛呀?”钟睿珏实在心疼顾小羊。 “儿子都这么大了,他自己的事,他自己能处理好的。” “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顾小羊微微摇头。 “这三个孩子里,艾莫事业心太重,小坏又叛逆、玩心太重,也就小沫还让我省心一点。” “小沫是女儿嘛。”钟睿珏轻声笑了笑。 “老婆,放轻松一点。我们不是说好了,对孩子实行放养式教育吗?” “那是小时候,即便他们犯个小错,也都无伤大雅。”顾小羊一脸的忧虑。 “可现在他们长大了,一旦行差踏错,可能就会留下终生的遗憾。” “哪有那么严重?”钟睿珏忍不住皱眉。 “身为我们的孩子,准确的判断出自己要走的路,并能够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不过是最基本的素质!” 事实上,钟艾莫倒真的是没有辜负乃父对他的钟切期望。 “诗诗,有你和安安在身边,我真的很开心。” 回去的路上,安安安静地躺在云雀的臂弯里睡着了,钟艾莫才有机会跟云雀说一些贴心的话。 云雀低头看了看儿子安恬的睡颜,轻声说:“我也是。” 钟艾莫叹了口气,苦涩地轻勾唇角。 “如果没有儿子,我只怕你连看我一眼、跟我说句话,都不肯吧?” 他虽然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她对他的那份感情,可很多时候,她却犹豫而躲闪,就连被动的接受,都表现得十分勉强。 这一点,说到底,还是让他有些难以释怀的。 他真的只想好好爱她,像任何别的青年男女一样,谈一场恋爱,不求铭心刻骨、轰轰烈烈,只愿能细水长流、不离不弃。 可要她接受这一切,却绝非一件简单的事情。 云雀默默良久,无言以对。 她是真的不知道,如果不是儿子在中间牵绊,她和他之间,还会不会这么藕断丝连、难以割舍。 很多时候,她都告诉自己,她是为了安安,才来见他,和他一起吃饭、陪安安出去玩,做一些有趣或无聊的事,说一些痴痴傻傻的疯话。 可这些时刻,她真的是非常快乐。 有时候她甚至会想,时间如果能静止住该多好,那样,她就能永远保有彼此最开心的笑,和那份彼此相伴、相互拥有的感觉。 她真的已经分不清,她究竟有几分是为了儿子,又有几分是为了自己…… 剩下的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各自想着心事。 回到公寓,钟艾莫像往常一样,把安安抱回房间,云雀默默地站在儿子房门口,看钟艾莫给儿子脱鞋、盖被子。 不过是最简单的动作,她却看得有些情动。 这么自然而然的生活小细节,不知为什么,却让她觉得幸福而甜蜜。 “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们。” 走过云雀身边时,钟艾莫停下了脚步。 “嗯。” 云雀仓促地点点头,侧身让他过去。 钟艾莫在心底叹了口气,快步走了出来,他高大的背影,很快没入了黑暗里…… 接下来的几天,钟艾莫几乎都陪在云雀母子身边。 安安每天都很开心,明媚的笑容,灿烂到让云雀恍惚觉得,儿子像是从未有过压抑晦暗的过去。 “妈妈,你输啦,快吃水果!” 安安一边笑,一边叉起一块苹果递到妈妈唇边。 他们三个人一起玩游戏,输的人吃水果,云雀连连中招。 “我好饱哦。”云雀笑着吃完,故意打了个饱嗝,果然逗得安安哈哈大笑。 “妈妈,我可是得到了爸爸的真传的。” 云雀笑着捏了捏儿子的小脸,趁机吃豆腐。 “你们父子俩,就狼狈为奸欺负我吧。” 钟艾莫轻轻的一句话,一针见血。 “是你自己不专心。” 云雀不服气。 “我才没有呢!” “你没有吗?等你赢了我和儿子再说!” 钟艾莫懒得和她争,还是让事实说话吧。 不一会儿之后…… 安安再次愉快的笑。 “妈妈,你又输啦。” “我认输,我吃水果……” 云雀也无奈了,她这次真的没有分心好不好,怎么又输了?“嗝儿……” 这次是真的吃到饱了。 “安安,我终于知道你妈妈为什么一直输了。” 钟艾莫故作神秘地冲儿子眨了眨眼,又指了指见底的果盘。 安安恍然大悟。 “哦,原来妈妈是想吃水果啊!” “我才没有那么贪吃呢!” 云雀微窘,她又不是想吃吃不到,犯得着这么折磨自己吗?还要被他们父子俩嘲笑! 安安看了钟艾莫,一脸认真地问。 “爸爸,妈妈说她不是想吃水果,你怎么看?” 钟艾莫一字一顿,字字珠玑。 “只信事实,不讲故事。” 云雀气得吐血…… 死钟艾莫,居然联合儿子一起对付她。 哼,臭混蛋,他一定是那种,去理发店花一百五剪个二百五的头,就以为自己多聪明赚到了的人吧? 她要鄙视他、藐视他、无视他到底。 “今天下午两点,夏氏企业总裁夏思远再次病发入院,据最新消息,夏思远总裁病情恶化,现急需RH阴性AB型血浆……” “咦——”小安安打开电视,看到这条消息,忍不住讶异地嘀咕了一声。 钟艾莫看了看电视,又看了看儿子。 “怎么了?” “没什么。”安安摇摇小脑袋。 “妈妈也是这个血型。” 云雀则一脸复杂,爷爷他…… 小安安还在那里嘀咕个不停。 “这个爷爷好可怜哦,要是没有这个血型的人及时去献血,他是不是会有危险啊?” 钟艾莫温和地摸了摸儿子的头。 “当然会了,可是爸爸相信,好人有好报,像这个爷爷这么好的人,大家一定会伸出援手、不会见死不救的。” 云雀暗暗咬牙,他这是在激她? 她当然会去医院,不过,却绝不是他的功劳。 “安安,妈妈现在就去献血。” 她看也不看某人。 “经常献血对身体有好处,免得血太稠了。” “去吧,妈妈,我支持你。”安安笑开来,露出两颗小虎牙。 “爸爸,你陪我和妈妈去医院,好不好?” 钟艾莫笑笑地亲了安安一口。 “当然好了,我什么时候拒绝过我儿子的请求?” 云雀懒得和他说话,只牵着儿子上了车。 “小姐你真的是RH阴性AB型血吗?” 到了医院,云雀说明情况,对方却犹自不敢相信似的。 “哎呀,真是太好了,夏先生有救了!” 云雀的心神,忍不住被牵动。 “怎么,那位老先生,病得很严重吗?” “可不是嘛。”护士一边抽血,一边摇头叹息。 “这都下了病危通知书了,也不知道,夏先生这次还熬不熬得过去……” “哦。”针刺入体内,细细的疼,云雀忍不住皱了眉,神色黯然。 “好了。”抽完血,护士笑了笑,向云雀解释说。 “是这样的,小姐,您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来给夏先生献血的人,您看,您能不能留下您的联系方式?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们会打电话给您,到时候,还要麻烦您再过来一趟。” “哦。”云雀蹙了蹙眉,爷爷的病,真的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她抬笔,洋洋洒洒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再出来,安安正拿着牛奶等着她。 “妈妈,快把牛奶喝了。” 安安笑眯眯地奉上爱心牛奶。 “嗯。” 云雀心里烦乱,虽然挤出了一抹笑容,可终究是勉强而笑意不达眼底的。 钟艾莫看了眼云雀略显苍白的倦容,忍不住摇了摇头。 “我让阿涛准备了补血的炖品给你,回去记得多喝一碗。” “嗯。” 云雀也不推辞,夏思远的病情不乐观,刚才抽的那点血,只怕还不够,她得赶快补回来,以备万一才行。 晚上,云雀借口累了,很早就回了房间睡觉。 钟艾莫看儿子睡下,随即驾车离开。但他并没有真的离开,而是把车子停在公寓不远处的阴影里,仿佛静静等待着什么。 果然,没过一会儿,一个娇小的身影就轻手轻脚地打开门走了出来。 钟艾莫面无表情,远远地跟上了她。 云雀走到大路边,拦了辆车,直奔医院。 考虑到要打车,她今天穿了一身休闲装,戴了大大的鸭舌帽,乍看上去,就像个邻家小妹,并不十分引人注意。 到了医院,她把帽沿压得更低一些,才低了头,来到夏思远的病房外。 她真的不放心,如果不亲自来看一眼,她真的很怕会再也见不到他——可真的到了医院,看到病床上,那花白头发的老人,她却又有些近乡情怯。 爷爷…… 她咬着唇,竟觉得脚步从未有过的沉重。 一个人,苦守着一个秘密,真的好累、好压抑,她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深刻的体会到这种感觉过。 可如果不是她这么拼命隐忍,独自吞下这一杯苦涩,爷爷又会怎么样呢? 云雀悄没声息地站在那里,几乎站成了一塑雕像。 双腿终于还是慢慢地往前挪动,她百感交集。 望了望病床上的夏思远,下意识想去握一握他曾经无比温暖慈祥的手掌,却怕会惊扰到他的安宁,而又生生停下了动作…… 眼泪,早已如断了线的珍珠,连续不断掉落下来…… 今日种种,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可分分秒秒,她却无法摆脱那种噬骨的煎熬,被深深掩藏的一切,更像是一个无法摆脱的诅咒,一次次出现在她的噩梦里…… 她忽然有些迷茫,她做一切,究竟是对了、还是错了? “孩子……” 病床上的夏思远突然睁开了双眼,纵横的泪水一道道,飞快地流淌而下,浸湿了枕头。 云雀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转身要走。 钟艾莫却默默而无语地挡住了她的去路。 云雀的脸,于一瞬间迅速苍白下来,她忽而意识到了什么。 但她却什么都没有问,也不必问,钟艾莫紧皱的眉宇,和眸中那抹深深的疼,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第8章 无休止的纠缠(一) “雨儿,我可怜的孩子……” 夏思远泪眼模糊,情绪激动到难以成句,他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还可以见到他可怜的孙女。 云雀身形一震,并不敢回头看他,狠了狠心,说着违心的话。 “老先生,我想你是认错人了,我并不是你所说的那个什么雨儿,我姓夜。” “事到如今,你还想隐瞒下去吗?”钟艾莫拿出一份东西,递到云雀面前。 “这是你和夏老的DNA比对结果,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云雀表情未明,拧了拧眉。 “是你——” 除了他,她实在想不到,还会有谁,有机会拿走她的DNA样本。 可他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要把她逼到这种地步? 他说过的那些话,明明还音犹在耳——可他却还是不信她,也根本没有践行对她的承诺——他到底还是骗了她,瞒着她调查了她和夏思远的关系…… 她的心,一寸寸凉了下来…… 她到底是信错了他! 仿佛一秒间,她已伤到极致,亦痛到了极致。 但她却痛到哭不出来,反而凄凄惨惨地笑了。 “钟艾莫,你——好……” 她无法说下去,她心里的悲和痛,像两条毒蛇,吞噬着她全部的气力;可她却无法怨他、恨他,是她欺骗隐瞒他在先,这些,原本是她应得的。 是报应呵…… “雨儿,这些年你去了哪里?过得好不好?” 虽然心情激动到极致,夏思远却已很快收拾好情绪。 “来,快过来,让爷爷好好看看你——” 夏思远的脚步很轻很快,云雀痛苦地闭了眼,在他的双手就要触及她肩头的时刻,飞快地躲开—— 不,她不可以。 “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我不是。” 她崩溃地大喊一声,用力推开钟艾莫,冲了出去…… “雨儿……” 夏思远徒然地喊叫,却再不见云雀回头。 “夏老,你不要太伤心了,我想,是事情太突然了,雨诗她一时之间才会接受不了。” 钟艾莫安慰地拥了拥夏思远。 “你放心,我会好好劝她的……” 夏思远伤心地摇头。 “是我太心急,吓到她了。” 当他看到那份DNA比对报告时,实在太高兴了,迫不及待想和云雀见面,却忘了,这也许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 这么多年没见,现在的云雀已经不是当年的小雨儿了…… “夏老,这事不能怪你,是我没考虑周到。” 钟艾莫深深地感到自责,他完全没有想到,云雀会是这样的反应。 “艾莫,你为我们夏家所做的一切,我都记在心里了,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我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再见雨儿一面。” 夏思远对钟艾莫很是感激,更兼无限信任。 “你快跟上去看看,雨儿她,可不能再出什么事了。” “好,我这就去。” 钟艾莫点点头,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他飞速飙车到家,云雀母子却还是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们走得着急,行李衣物都没有收拾,钟艾莫皱了眉,弯腰摸了摸安安睡过的温热的被窝,一时百感交集。 “你快查一下这两个人的通关信息……” 不敢再耽搁,钟艾莫立刻让人查找云雀母子的去向。 打完电话,他开车驶向机场。 他心里,总是有那么一点点渺茫的希望,希望能够在候机大厅或者检票口正好遇上云雀母子。 哪怕这份希望渺茫至极,他却还想去试一试。 这种时候,对他来说,无论做什么,都比什么都不做强,他受不了那种枯坐着等消息的无奈与抓狂。 他眼前,一次次的浮现云雀那张痛到极致的脸,她凄凄惨惨地笑着,对他说钟艾莫,你——好……时,他的心,真的好痛好痛。 他恨自己,为什么要在明知道她不愿意的情况下,揭开她身份的真相,他本来以为,这对她对夏老来说,都是件好事…… 是他错了,他错了。 他太一厢情愿、也太自以为是,打着爱她、为她好的名义,却逼着她去面对不愿面对的事—— 她一定会因此而恨他怨他吧?这根本就是他罪有应得。 如果他没有悄悄去做那个DNA检测,如果他没有把那份报告拿给夏老,如果他没有答应配合演那场戏,该多好…… 可这世上,从来就没有过“如果”,有的,只是愚蠢的行为之后,深深的悔恨。 嗬,诗诗,他真的很悔…… “妈妈,你到底怎么了?” 事出突然,安安还在迷迷糊糊中,就被云雀带走,一直到母子俩坐上飞机,他才有机会问云雀。 他已经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半天,生怕一句话说错,引出云雀更多的伤心。 “发生了点事情。” 云雀不想让儿子为她担心,强忍着心里的伤痛,对他笑了笑。 “没事,妈妈很快就会好的。” 安安不相信的眨了眨如墨晶眸,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嘟哝。 “可是我们走得这么急,爸爸会担心耶。” 小家伙说了一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难道,妈妈所说的事情,和爸爸有关?” 那他岂不是说错话了? 想到这儿,安安连忙紧张的去看云雀的表情。 云雀已经竭力在忍耐,可心里的痛楚,却越压制越恣肆,她无法假装下去,只好点了点头。 “算是吧。” 安安心疼地抬起小手,握住了云雀的大手。 “妈妈,爸爸是不是欺负你了?” 云雀反手拉过儿子的小手,贴在自己脸颊上蹭了蹭。 “安安乖,妈妈现在心情不太好,不想再谈论那个人了。” “哦。” 安安点点头,分外惆怅的叹了口气。 唉,老爸,你怎么就这么不给力啊? 没把妈妈搞定不说,还让妈妈伤心成这样,我美好的家园梦,什么时候才能实现啊? “唉,前几天装睡都白装了。” 安安皱着眉头,一不小心吐露了天机。 云雀不解地看了他。 “什么装睡?” “啊,没什么。”安安掩饰的笑了笑。 “妈妈,你别伤心,就算全世界都伤害了你,你还有我呢!” 云雀皱了皱眉,抬手敲了儿子一个板栗。 “小小年纪,在哪儿学得这么油嘴滑舌?真是上梁不正……” 话没说完,“下梁歪”三个字生生卡在了喉咙里,她忍不住心里又是一酸。 要死啊她,那个死人,都把她伤成这样了,她还总忍不住想起他算怎么回事?! “妈妈,不开心的事就不要想了。” 安安解语花一样,开解着云雀的心结。 “你先睡会儿,养好了精神,心情就会好了。” 云雀点点头,好吧,她尽力不去想就是了。 这个时候,她还真的是疲惫不堪,大脑都超负荷到无法正常运转了。 好累! 她就这么一走了之,还真的是扔下一个不小的烂摊子呢…… “大哥,我已经查过了机场、海关的出境记录,并没有你说的这两个人啊。” 钟艾莫白跑一趟机场之后,接到的电话也是无望的。 “知道了。” 他闷闷地挂掉了电话,抬头望了望碧蓝无垠的天空。 诗诗、安安,你们到底去了哪里? 好好的两个人,没道理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啊。 他蹙眉想了好一会儿,觉得只有一种有说服力的解释还算行得通,那就是他们的证件不止一份,为了不让他查到,他们这次用了别的身份信息。 看来,她真的是恨死了他了…… 对于云雀母子的归来,凤凰社自然是有人喜有人忧。 最高兴的人,是百灵。 自从见到他们,他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 “云雀,你伤好了没有?好不容易出去一次,你怎么不带安安多玩几天?你们这次都去了哪里,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 安安听得连连摇头。 “百灵叔叔,你的问题好多啊。” 云雀也忍不住吐槽他。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唠叨?” “我想……安安了嘛。” 百灵笑得无比自然…… 最不快的人,是雪雁。 百灵对云雀的钟勤,落在她眼里,就是最深刻的伤痛。 “贱人……” 她咬牙切齿,却除了痛恨,什么都做不了。 而凤凰则是不动声色的笑了笑,对立在下首的画眉说。 “云雀……她可真算得上是红颜祸水啊……” 画眉也附和着凤凰笑了笑。 “有弱点的人,才可爱啊。” “你知道就好。”凤凰收敛了笑容。 “你继续给我留意着,有什么风吹草动,及时过来向我汇报。” “是。”画眉低头,恭顺的答应。 “嗯。”凤凰垂眸点了点头。 “我最喜欢有用的人,而你,就是我安排在他们身边的眼睛,你一定要好好的保护好自己,可千万别被人发现了才好……” 画眉微微一笑。 “凤凰姐,你放心,我画眉别的事不拿手,这事儿还是能做好的;不然,您可真是白栽培我了!” 凤凰满意地笑了,挥挥手。 “你去吧!” 云雀来见凤凰的时候,她正闭了眼,靠在扶手椅上假寐。 云雀不知道她睡没睡着,不敢出声,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 凤凰这一“睡”,就是三个多小时。 凤凰睁开眼,打了个哈欠。 “哦,云雀,你怎么不叫醒我?” “云雀不敢打扰凤凰姐休息。” 云雀垂着头,态度温顺无比。 “你倒是个细心体贴的。”凤凰点点头。 “你的伤,养得怎么样了?” 云雀恭顺的低着头回答。 “已经好了,多谢凤凰姐挂念。” “好全了没有啊?”凤凰顿了一顿,语意暧昧地说。 “如果没有好全,可不要勉强,我可不喜欢苛责下属。” “凤凰姐对云雀有知遇之恩,云雀肝脑涂地,无以为报。” 云雀听出了凤凰话语间的试探之意,态度更加恭谨。 “我也只有好好努力,完成好每一项任务,来报答凤凰姐你的大恩大德了。” “你这张小嘴,啧啧,说起话来,可真动听。”凤凰轻声笑了。 “不过,要说你回来的倒也正好,日本那边正好有一单生意,我就把它交给你了。” “是。” 云雀点头,态度恭顺到了沉泥里,已经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云雀并不知道,她在不知不觉中,又救了自己一次。 但她却有着凤凰社里的人都有的基本认知—— 那就是,只要凤凰还愿意用你,就代表你对她来说,还有利用价值,那你的脑袋,就还可以安安稳稳地举在自己的肩膀上。 嗬,这是件多么讽刺的“好事”。 不过云雀已经没有心情去考虑这么多,现在的她,第一次有些喜欢这种疲于奔命,也许只有这样,她才可以稍稍逃离开自己内心复杂的情绪。 云雀不喜欢日本。 这份不喜欢由来已久,在她还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根深蒂固。 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往往一点点的负面因子,都会被无限放大。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她比任何一次都希望赶紧结束这次任务,离开这里。 在酒店办了入住,云雀立刻换了闲适的休闲服,出去查探情况。 她这次的目标,是当地的一位巨商,手下豢养着不少武士,这次的任务也因此增加了难度,变得有些棘手。 不过,这个东野新一郎有个致命的弱点,热爱夜生活,他经常出入京都歌舞伎町,通宵达旦的野游。 想接近他,其实并非一件十分困难的事。 歌舞伎町位于东京最繁华的中心地带,也是东京唯一的娱乐中心,这里遍布着酒吧、舞厅、电影院等娱乐场所,从夜幕四垂到黎明时分,你都可以在这里看到络绎不绝的人群,可以说是一个彻彻底底的不夜城。 当晚,云雀化着精致的裸妆,出现在东野新一郎最喜欢去的酒吧。 只见她身着一袭黑色抹胸超短裙,配同色系小高跟,一头大波浪随意披散在前胸,将半露的诱惑遮掩起了几分。 走动之间,偏偏又若隐若现、引入遐思,更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魅惑。 甫一步入酒吧,她火辣的身材和美丽的脸孔,立刻为她引来无数道兴味的目光。 她毫不在意,走到吧台,点了一杯高酒精度的烈酒,毫不犹豫地点头喝下。 她喝得极快,俏脸上有着莫名的伤愁,微仰着头,辛辣的酒液在她美丽的喉部滚动出极为诱人的曲线。 在这样喧嚣的夜,却有这样落寞的美人,用这种近似自我惩罚的方式喝酒,总是会让男人在一见之下,就忍不住为之牵动了视线和某种情绪的。 东野新一郎也不例外。 云雀又要了一杯,以同样的方式喝了下去。 “这位小姐。”东野新一郎走过来,笑笑地看了她。 “你这样喝酒,会醉的。” “不要你管。” 云雀冷冷地答了一句,看也不看他,晃了晃手中的空杯子,豪迈地喊道。 “再来一杯!” “你不能再喝了。”东野新一郎摇摇头,抬手拦下云雀举杯的动作。 “就算是不开心,也不是只有喝酒这一种方法可以排解,你何必这样伤害自己呢?” “呵呵……”云雀苦涩地笑了,两行眼泪簌簌掉落下来。 “他都不要我了……我还爱惜自己这副身子做什么?他说,那个女人家里很有钱,可以给他他想要的一切,让他过上他想过的生活……你说,他有多好笑?” “这样爱钱的人,根本不值得你这么作践自己。” 东野新一郎看着云雀伤心到了极致的样子,拿出纸巾递给她。 “快把眼泪擦一擦吧,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给你讲一讲我年轻时候的故事。” “谢谢。” 云雀一边擦眼泪,一边看了看东野新一郎,他所说的故事,她早就在资料上看过,不然,也不会演这么一出戏。 “当年,我还是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可我却觉得,我是这世界上最富有的男人——” 东野新一郎笑了笑。 “因为,我有惠子——那时候,我们俩真的很相爱,约定了要一辈子在一起。” “可惠子的爸爸是个把金钱和财富看得很重的人,当他知道我们俩的事情时,非常的生气,把惠子关了起来,不让她见我。” “我跪在惠子家大门外,求她父亲让她见我一面,可她父亲却说,除非我变成我们那里最富有的人,他才会把惠子嫁给我……” “我求他给我三年时间,他答应了。” 东野新一郎凄凉地垂下了眼睛。 “我来了东京,从酒吧小弟做起,慢慢地,我挣的钱越来越多,认识的漂亮女人也越来越多,但我却只想着我的惠子。 “三年的期限到了,我回去找惠子,远远的,我看到她在树下洗衣服,身边,是一个蹒跚学步的小孩……她回过头看见了我,那一瞬间,我的心情无法形容——从前,在我心目中,像天使一样美好的惠子,已经蜕变成一个臃肿不堪的普通妇人……” “我愤怒地向惠子的父亲发难,问他为什么要违背当初的诺言,我以为,是他毁了我的惠子……可他却告诉我,这是惠子自己的选择——她宁愿嫁给一个可以陪伴在她身边的穷小子,也不愿做有钱人身边卑微到极致的尘埃……” 东野新一郎的故事讲完了,他自己做了总结。 “你看,钱财,实际上,并不能为我们带来幸福。” 云雀心中无比感慨。 “惠子她,其实很爱你……” 东野新一郎轻声叹息。 “她是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 云雀点点头。 “惠子其实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她知道一旦她曾经的爱人,身份地位变得和自己不再对等,最好的选择就是永远离开他。” “真看不出来,你年纪轻轻,眼光就这么老道毒辣。” 东野新一郎看云雀的眼神,多了一抹赞赏。 “我今天一定得请你喝一杯才行。” 云雀也不推辞。 “谢谢。” 两人碰杯,不由发出会心一笑。 “听你的口音,不是东京本地人吧?” 东野新一郎喝完杯中酒,笑眯眯地望了云雀。 “哦,我祖籍大阪。” 云雀的日语,学得不慎精。 “不过,我很小的时候,就跟家人移居到了海外,上个月才刚回国。” “怪不得。”东野新一郎点点头,并不疑心。 “东京的生活,还是十分舒服的;你要多出来走走、多看看外面的世界,这样你看很多事情的时候,心境就会开阔得多……” “谢谢。”云雀含笑举了举杯。 “听了你的故事,我觉得我已经好多了。” “真的吗?那我还真是荣幸。”东野新一郎微微一怔,随即朗声笑了,掏出一张名片,双手奉到云雀面前。 “在下东野新一郎,敢问小姐芳名?” “叫我夜子吧。” 云雀微微一笑,接过名片。 “那我以后,就称呼您东野君了?” “夜子小姐随意吧。”东野新一郎看了看云雀红红的脸颊。 “夜子小姐怕是有些醉了,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送夜子小姐回家?” 云雀一脸悲切,默默了半晌,才幽幽地说。 “我没有家……那个男人……他把我赶出来了。” “是这样。”东野新一郎不由脸色一沉,点点头。 “既然如此,夜子小姐,如果你不嫌弃,在下可以为你找家酒店……” 云雀眨动着泪眼迷蒙的水眸,猛烈摇头。 “我不要住酒店,我怕一个人……” 刚才的烈酒喝得太猛,这么一摇头,还真有些晕乎乎的,云雀趁势晃了晃,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东野新一郎连忙扶住了她。 “夜子小姐,你没事吧?” “东野君……”云雀摇摇晃晃,脸上的笑容不真切起来。 “你的脸,好多张啊……” 东野新一郎无奈摇头。 “夜子小姐,你醉了。” 这种情况,也只能把她先带回家了。 东野新一郎的家,是典型的日式建筑。 一进家门,有女佣踩着小碎步迎了上来。 “东野君,您回来了。” “嗯。” 东野新一郎点点头,看了看靠在他身上,烂泥一般的云雀。 “美佳子,你去给这位小姐准备客房。” “哈伊——” 美佳子恭敬点头,小碎步而去。 “嗯……” 酒醉的云雀,被搀扶着进了客房,睡进了榻榻米。 东野新一郎带上门出去,嘱咐美佳子照顾好云雀。 不知道是不是烈酒的辅助,云雀居然酣甜的睡着了,半夜才口渴得醒了过来,忍者头痛,摸索着爬起来。 一杯冷水下肚,虽然头还很痛,但她的神智却渐渐清醒。 她要的东西,在二楼东野新一郎的书房。 她借着淡淡的月光,赤着脚,悄没声息的溜了出来。 房子的走道和楼梯上,都铺着厚厚的地毯,赤脚踩上去,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云雀缘着楼梯走上来,在左手尽头的房间门外停了下来。 侧耳倾听,房间里一片死寂。 云雀无声无息地拉开门,迈步进去。 厚厚的窗帘,将本已淡到极致的月光悉数挡在了窗外,屋内一片黑暗。 云雀努力睁大眼,也不过能看到咫尺之内的事物,模糊不清的影子。 那个东西,应该在哪里呢? 如果不是装在盒子或者别的器皿里,应该不会看不到啊。 她弯着腰,仔细地翻找着房间里的器具,靠墙的书架上没有、桌子抽屉里没有…… “谁?” 黑暗中,突然扬起一道不高的男声。 云雀的背,瞬间绷直—— 怎么办? 电光石火间,一个念头闪过脑海,她直起腰,努力瞪圆眼睛。 “啪——”东野新一郎打开了床头灯,看到云雀,他惊讶地问。 “夜子小姐,怎么是你?” 云雀呆呆地望着前方,喃喃地说了句英语。 “我的小熊呢,怎么不见了?” “夜子小姐,你怎么了?” 东野新一郎看她有些不对劲,不仅衣衫不整,神态也有些奇奇怪怪,忍不住摇了摇她。 云雀好像没有听到一样,转过身,向外走去。 东野新一郎皱了皱眉,不知想了些什么,不过还是跟了出来。 云雀索性又到另外一个房间翻腾半天,最后似乎是累了,倒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东野新一郎默默了一会儿,拿了毯子给云雀盖上,带上门,走了出去…… 第二天,是美佳子叫醒了云雀。 “夜子小姐,来,请用早餐。” 东野新一郎见了云雀,分外的礼貌,绅士的起身为她拉开椅子。 云雀笑着冲他点了点头。 “谢谢!” 待他回到自己座位上坐定,云雀歉意地望了他。 “东野君,昨天真是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东野新一郎垂下头,浅浅笑了。 “寒舍简陋,希望没有委屈了夜子小姐才好。” “东野君过谦了,夜子应该感谢你的盛情款待才是。” 云雀客气地笑了。 昨晚没有成功找到东西,她心里其实是很焦急的,可好好的资料,怎么会出现这么大的错误呢? 昨晚她闯入的那一间,根本不是东野新一郎的书房。 “夜子小姐昨晚,睡得可还习惯吗?” 东野新一郎看了看云雀,用很平淡的口吻,提及了昨晚的“怪事”。 “不知你有没有梦到什么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云雀佯装不知,皱了皱眉。 “东野君,你指的是?” “哦,是这样。” 东野新一郎面色依旧平静。 “昨晚,我本来请夜子小姐睡的是一楼客房……” “那我……” 云雀皱了皱眉,指了指二楼,突然懊恼地垂了头,忍不住嘟哝。 “啊,我不会又梦游了吧!” “东野君,真不好意思,我换了新环境,有时候就会梦游……” 云雀真诚无比地道歉。 “昨晚,我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东野新一郎缓缓地笑了,摇摇头。 “我睡得太死了,什么都不知道。” “东野君,真是抱歉。” 云雀一脸歉意,冲东野新一郎鞠了一躬。 “夜子小姐,你不用向我道歉。” 东野新一郎笑着望了望云雀,掩藏下一抹眸色深深。 “我反倒觉得,梦游是个很有趣事情……” “是吗?” 云雀不好意思地笑了。 东野新一郎点点头。 “请用早餐吧。” 两人吃完一餐饭,云雀再次谢过东野新一郎,并向他提出了告辞。 “夜子小姐,请等一下。” 东野新一郎取出一个小锦盒,推到云雀面前。 “认识你,我很高兴,这份小礼物,还望夜子小姐不要推辞。” “东野君太客气了。” 云雀有些意外,客气地笑了说。 “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夜子已经十分过意不去了,怎么好意思再收你的礼物呢?” 东野新一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只是一点小小心意,不值什么,夜子小姐就不要推辞了。” 云雀只好收下。 “那我就谢谢东野君了。” 东野新一郎一直把云雀送到了大门外。 “东野君请留步。” 云雀微笑着同他告别。 “夜子告辞了。” 东野新一郎也笑了点点头。 “夜子小姐慢走,有时间的话,欢迎你常到寒舍来坐坐。” “好的。” 云雀挥挥手,转身离开。 东野新一郎双手抱臂,深深的皱了眉,看了她的背影好一会儿,才转身走了回去。 一个留着八字胡须的男人,态度恭敬的望了他,不解地问。 “东野君,您为什么不拆穿她?” 东野新一郎微微凝神。 “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理由。” “可您又为什么把天之眼给了她?” 男人仍是不解。 “那块钻石,可是无价之宝……” “无价之宝?” 东野新一郎凉凉一笑,语带嘲讽,缓缓摇头。 “对我来说,再好的宝石,又有什么用呢?” 云雀并没有把东野新一郎送的礼物放在心上,她以为不过是些讨巧的小玩意,甚至没有打开盒子看一眼,她满心满脑,都在想着下一步要怎么行动。 唉,怎么办? 昨天她有留意到,东野新一郎家,养着不下二三十个武士,从进大门开始,就有人在站岗放哨,就凭她这点功夫,要想强行进去而不被发觉,根本就毫无可能。 难不成她要把自己扮成无家可归的流浪猫,厚着脸皮赖上他吗? 还是,要她假装爱上他了,去色诱他? 想到这里,她连忙摇头,她是疯了吧,居然想到了这个…… 唉,好为难呢! 云雀皱了眉,下意识地看着桌上的锦盒。 不知他送了什么东西给她? 她随手打开,却瞬间愣住,这、这不是她想要的东西吗? 暗红的锦盒内,晶莹的天之眼,那璀璨的流光溢彩,让见惯了各种宝石的她,都不禁慨叹这不愧是世界罕见的极品钻石。 第9章 无休止的纠缠(二) 它不仅是迄今为止最大、最纯净的无价之宝,只怕未来很多年,也很难被超越。 可东野新一郎居然就这么随随便便把它送给了她? 是他疯了,还是她在做梦? 云雀摇摇头,低下头,用力咬了咬小手指——啊,好痛——她不是在做梦,那么,是东野新一郎疯了? 她实在想不通,这样的宝物,他既然花了高价买下,不是应该好好的收藏起来的吗? 怎么会随随便便就拿出来送人了呢? “东野君,你好,我是夜子。” 云雀向来不相信世上会有免费的午餐,与其徒劳的想破脑壳,却毫无头绪,不如直接去问个清楚明白。 “哦,夜子小姐,你好。” 接到云雀的电话,东野新一郎好像并不意外,反而有些像是意料之中。 云雀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 “东野君,你送我的礼物,是不是拿错了吗?” “怎么会?” 东野新一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忍不住笑了。 “可这份礼物,实在太贵重了。” 云雀微微皱眉,思索着该怎么说,才会比较好。 东野新一郎也是爽快,直截了当地说:“但它正是你想要的东西,不是吗?” 云雀心中一凛,他知道她是谁? 那他为什么不直接拆穿她?反而要将她想要的东西直接送给了她?这件事,实在太诡异了。 “夜子小姐,你不要害怕。” 东野新一郎从云雀的沉默里,感觉到了什么。 “我对你,并没有恶意。不然,昨晚,我根本不会带你回家,而且,我会赶在你‘梦游’之前,就拆穿你,把你抓起来了。”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放过我?” 云雀纠结地皱眉,一手紧张地捏着电话线。 “你既然早就知道我的身份,就应该在刚开始的时候,就拆穿我,不是吗?” “我本来也是那么想的。” 东野新一郎直抒胸臆。 “可和夜子小姐聊过之后,我又改变了主意。” “哦?” 云雀蹙眉,仔细回想着她和东野新一郎的对话。 “我是真的很欣赏夜子小姐,想要结交你这个朋友。” 东野新一郎慢慢地说。 “金钱和财富本来就不是我想要的,我也根本就不在乎,但知己一人难求——我的意思,夜子小姐是明白的吧?” 云雀差点脱口而出:你又不是伯牙,我也不是子期。 可想了想,她却还是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说。 “东野君,知己之交淡如水。” “我明白——” 东野新一郎朗声笑了。 “夜子小姐请放心,在下不会打扰你,只希望将来还能够有机会,再和你萍水相逢。” “一言为定。” 云雀放下心来,回以笑音。 “东野君这次的盛情,夜子先记下了。” “嗯。” 东野新一郎挂断电话,怔了一怔,忽而笑了。 摇摇头,这可真是扭曲版的狼羊童话啊,狼要吃羊,羊本来可以躲开,却因为一时心念流转,主动把自己送到了狼口中…… 不是羊爱上狼了,就是这只羊真的疯了。 这次东京之行,实在太过奇特,云雀一路上都还在回想感慨,东野新一郎真是个奇怪的人啊。 她这次回程,需要取道香港,中间有接近十个小时的时间。 既然来了这富丽堂皇之地,不好好的逛一下,总觉得是亏待了自己。 而且,她也有阵子没给自己和安安买新衣服了,正好去采购一些。 她戴了大墨镜,随意地走在街头,几家店逛下来,两手已经没有了空闲。 她摇摇头,女人爱购物的天性,还真是可怕呀。 差不多就得了吧,她拎着大包小包,准备离开。 “对不起,请等一下。” 正好有人推门进来,云雀手上拎满东西,不好开门,所以一边和对方打招呼,一边想要蹭门而出。 “是你?” 门口的人,看到云雀,一脸的不可思议。 云雀停下脚步,疑惑地看了看该女。 “对不起,我们——认识吗?” 虽已年过四十,但保养极好的邹妈妈,看到女儿神色有些不对,不禁好奇地问道。 “念念,这是谁呀?” 念、念? 云雀听到这个名字,心头一颤,怎么会遇到她?真是冤家路窄,还是先溜吧! “你别走——” 云雀刚迈开腿,念念居然抬手拉住了她。 “我有话跟你说。” “这位小姐,我并不认识你呀?” 云雀无奈地笑了笑,使出夜式招牌招式。 “我想,你是认错人了吧?” “我不会认错。” 念念用力咬咬唇,凄凉地笑笑。 “我在艾莫哥哥办公桌上,看到过你的照片。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天在咖啡厅里,我们见过的吧?” 云雀讪讪地收回了笑脸。 “我跟钟艾莫早就没有联系了,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再见!” “你真是个狠心的女人,你知不知道,艾莫哥哥为了你,变成了什么样子?” 念念痛心地望着云雀,几欲落泪。 一旁的邹妈妈无语皱眉,这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吗? 还是她们母女俩,前世欠了钟家父子太多债没有还? 当年,她为了钟睿珏可以说是吃尽了苦头,现在,又轮到她的宝贝女儿为了钟艾莫伤心得死去活来了。 “你知不知道,如果可以,我宁愿这辈子都没有见过你。” 念念气恼地瞪了云雀一眼。 “可是你怎么就阴魂不散?就连我到香港来散心,都能碰到你……” 云雀并不知道念念和钟艾莫之间,发生过什么,可却感念她的一片痴心。 “念念小姐,你太执着了,有些时候,你把一样东西看得太重了,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我不是你,我做不到你那么狠心。” 念念委屈得红了眼眶。 “你倒是可以一走了之,让艾莫哥哥为你发痴发狂,满世界的找你……” 云雀心里,其实并不好受,之前的事,她也是勉强着自己不去想起,才能稍微纾解一些。 现在被念念这么一通指责,她有些莫名其妙,可是却又实在懒得解释。 “我跟钟艾莫之间,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 这句话,或许最有效? 云雀现在无力应对,只想赶快走人。 “你骗人!”念念的俏脸,红扑扑的,却是急怒之下气红的。 “这么多年,你是唯一一个出现在艾莫哥哥身边的女人!” 好吧,小姑娘是死活要把她当情敌了。 “那又怎么样呢?”云雀无奈摇头。 “小姑娘,你与其在这里纠结一段早已了结的过去,不如好好想一下,你该怎么去争取得到他的心。” “你这话什么意思?” 念念不解地皱了眉,一脸恼怒。 云雀缓缓呼了一口气。 “我看得出来,你是真的很爱钟艾莫,可你不能因此而迷失了自己,男人,有时候不喜欢女人把他看得太重,那样会给他很多压力。” “我知道该怎么做,不用你教我。” 念念有些羞恼,她哪里就到了需要这女人教她怎么爱艾莫哥哥的地步了。 论起对艾莫哥哥的了解,她比她多了二十年的经验呢。 “我可是好心想帮你。” 云雀皱了皱眉,她今天怎么这么不正常啊? 她可是被那个死人伤透了心了的,怎么居然还有闲心关心起他的女朋友候选人了? “这位小姐,谢谢你啊。” 邹妈妈到底是过来人,含了笑意向云雀道了谢。 “念念从小,被我和她爸爸惯坏了,任性、不懂事,希望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念念小姐性格直率,是个真性情的好女孩。” 云雀笑着客套了一句,说的却也是她的真心话。 “我赶时间,两位,失陪了!” 邹妈妈笑着回答。 “再见!” 云雀快步离开,只觉得心头像是压了一块大石,闷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也许刚才当着念念母女的面,她还可以假装镇定,可到了人后,她却发现,那份被她强力镇压下去的伤痛,其实根本没有得到丝毫的纾解…… 钟艾莫,她明明该恨他的。 可为什么,听到别人说,他在满世界的找她,她还会有一瞬间的心动? 为什么? 念念说云雀是阴魂不散,可云雀却觉得,钟艾莫才是真正的阴魂不散,她不过是在香港转个机,顺便买点东西,就撞见了和他有关的人和事—— 他真的是有够可恨、可恨到了极点。 就这么让她消失,不行吗? 她已经缴械投降了,像个鸵鸟一样,把头埋了起来,自欺欺人的以为,这样就可以躲开一切,忘掉他对她的背叛和伤害,可他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她? 痛苦的心情,在胸中翻江倒海,云雀木然地回到机场,枯坐在候机大厅里。 她并非不知道,逃避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可是到目前为止,她的确是山穷水尽、找不到任何出路—— 她何尝不想回到爷爷身边,承欢于爷爷膝下,让他能有个幸福的晚年? 她何尝不愿意,给安安一个安稳优越的成长环境,让他能够快快乐乐的成长? 可那个身份,是她想要,却要不起的—— 她纵然可以不管不顾,拿回属于她的一切,可是这样做的后果,绝对不是她能够承受得起的…… 如果她那么做,即便凤凰肯放过她,她也还是会看到,她拼了命想要守护的一切,是怎样统统毁在了她的手里。 她不要那样的结果—— 她宁愿自己一直默默下去,背负着不孝的永恒愧疚,像个鸵鸟一样藏起来——因为她别无选择。 这一切,她原本可以一声不吭、一个人默默地背负承受下来的——是钟艾莫。 是他揭开了她竭力掩藏的秘密和伤疤,让她内心的丑陋暴露在炽热的烈日下,无从躲藏、却只能仓惶逃窜。 这男人,对她所做的这一切,对她的背叛和伤害,她永远无法原谅。 她没有对他做出惩罚,反而带了儿子,主动消失于他的视线之内,已经算是她对他最大的宽容。 他在满世界找她又如何呢? 今天的一切,他们两人无法再面对彼此的局面,明明是他一手造成的,他现在的痛苦,又怪得了谁? 如果可以,她宁愿这辈子再也不要见到他。 不过,也许是她许这个愿望时,老天爷正在打盹、没有听到——没过多久,她再次和这个老死不想再往来的人见了面。 彼时,上海正在召开一场盛大的贸易会议,国内有头有脸的商界巨贾都会参加,其中还包括不少境外注资的公司和合伙人。 云雀心里想着规避和某人见面的可能,本来不太愿意担当这次任务,可却无法拒绝凤凰的授命。 钟艾莫此行,也有些不情不愿,他向来不耐烦这种冗长的会议,不过,他心底总是有着某种隐约的预感,最终还是来了。 云雀这次搭上的顺风车,是国内某知名企业的老总,叫段大海。 老段虽然年过半百,心态却很年轻,妻子早丧之后,他的生活反而愈发多姿多彩。 在他的审美观影响下,云雀这次俨然化身一个妖艳美狐。 钟艾莫一走进晚宴现场,习惯性的扫视全场,果然看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背影。 她光滑的裸背,在耀眼的灯光下,散发着夺目的光辉,叫人移不开视线。 云雀却并不知道有人在看她,只是为段大海刚讲的笑话捧场,优雅的笑着,整个身子微微抖动,就像一只调皮的蝴蝶,轻扇着美丽的翅膀。 段大海满面红光,眯着眼睛,抬手绕到云雀背后,动作极缓的由上滑到下…… “讨厌,给人看到了。” 云雀心里有些恼怒,却无法表现出来,只好浅笑着娇嗔了一句,随即不着痕迹的躲开。 段大海却还涎着笑。 “怕什么?” “段总,你也不怕失了身份,我还怕招人骂呢。” 云雀羞羞答答,以手掩面,凑到段大海耳边,轻声耳语。 “有些事,还是在没有人在的时候再做,比较好……” “那我们可说好了……” 段大海眯着眼,满意地笑了。 云雀娇媚一笑。 “段总放心,我还能骗你不成?” 钟艾莫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腻腻歪歪的画面,心里一股燎原之火不受控制的燃烧起来,他眸中的光彩,却冷到了极致、冰到了极致。 “艾莫哥哥,你弄疼我了。” 念念皱了眉嘟哝着,摇了摇缠绕在钟艾莫臂弯间的手臂,抬眼飞快地看了眼云雀,眼神有些复杂。 “对不起。” 钟艾莫歉然地看了念念一眼。 “你先在旁边坐一下,等一下邹叔叔吧,他应该很快就到了。” 念念不情愿地皱着眉。 “那你呢?” 钟艾莫的眼神躲闪开。 “我还有点事,就不陪你了。” “艾莫哥哥……” 念念不甘心的拉着钟艾莫的手臂,不肯松开。 “你又是为了她吗?可她都已经这样了,你怎么还忘不了她啊?” 钟艾莫不愿多做解释。 “念念,有些事,你不懂。” “谁说我不懂?” 念念不服气的扬了扬头。 “艾莫哥哥,你不要总把我当小孩子,我都已经二十五岁了。” “是啊,我的宝贝女儿都二十五岁了,再不嫁人,可就成老姑娘了。” 温和的笑语,带了几分戏谑和宠溺,不是邹爸爸却又是谁? 念念受不了的皱眉。 “爸——” “邹叔叔好。” 钟艾莫礼貌的笑着和他打了招呼。 “既然您来了,我就把念念还给您了,我还有点事,需要走开一下,晚点再去拜访您。” “嗯,你去吧。” 邹牧凡和气的点点头。 念念望着钟艾莫快步离去的背影,急得直想跺脚。 “爸,你怎么让艾莫哥哥走了呢?” “傻丫头,我不让他走,还能把他绑起来不成?” 邹牧凡看了看钟艾莫,无奈的摇头。 “念念,他的心,不在你身上。” 念念沮丧地垂下头。 “可是……” “别可是啦。” 邹牧凡心疼地拍了拍女儿的肩膀。 “喜欢上一个不喜欢你的人,是一件很辛苦的事,爸爸心疼你,不希望你走我当年走过的老路……” 念念像只猫咪一样,柔软的手,缠住了邹牧凡的手臂。 “可是我如果不坚持下去,怎么才能让自己甘心呢?” “傻孩子。” 邹牧凡心疼的拍了拍女儿的手。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真正的爱一个人,不是一定要和他在一起,而是看到他得到想要的幸福……” “那我不是亏大啦?” 念念皱了皱眉,不解而迷茫。 邹牧凡笑了笑,不置可否。 “走吧,爸爸介绍几个叔叔给你认识。” “素素,你说的这些话,真是深得我心哪。” 段大海和云雀聊得火热,两人都没有注意到旁边的一道冷眸。 云雀抿唇轻笑,抬手优雅的捋了捋鬓边的发丝。 “段总过奖了。” “素素?” 钟艾莫衣下的拳头,已经握得生疼,他隐忍了许久,不愿再忍耐下去。 “你可真是多变如狐啊……” 云雀脸上的笑容一冷,咬了咬牙,直到终于能再温婉浅笑,才回过头来。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钟总啊,钟总,好久不见!” “的确是好久不见——” 钟艾莫沉静到极致的眸光,并不泄漏他心底压抑的情绪。 云雀望着他明显瘦削下来的俊脸,一时有些恍然,却也掩饰得极好,抿唇笑了笑,并未说话。 段大海看着钟艾莫和云雀的互动,觉得有些不太寻常。 “素素,这位是?” 云雀轻描淡写地回答说。 “一个旧相识。” 钟艾莫对于这顶疏离陌生的帽子,回应以冷到极致的笑。 “的确是旧相识呢,我们的儿子,马上就七岁了呢。” 云雀脸色微微一变,不及开口,却听段大海先惊讶的质问道。 “什么?素素,你都已经有个七岁的儿子了?你不是说,你今年才二十二岁吗?我可是跟你们大姐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我不要非——处——女。” 云雀气得银牙暗咬,面上却还挂着优雅的笑容,娇滴滴地缠了段大海的手臂。 “段总,你这样说人家,人家好伤心啊!你怎么宁愿相信一个陌生人,也不相信人家啊?而且,你就算不相信人家,总应该相信大姐吧?” 段大海狐疑地看了云雀一眼,被她水眸中荡漾的潋滟水意打动。 “我当然相信你,再说了,我谅你也不敢骗我……” “素素,你怎么可以这样?” 钟艾莫分外悲痛的拧着眉,掏出钱包,拿出一张照片来,悲切地说。 “上个月,我们一家三口还幸福快乐的一起出去玩,怎么一转脸,你就丢下我们父子俩了……” 照片中,钟艾莫、云雀一左一右,亲密的拥着安安,三个人都笑得格外灿烂甜蜜…… 那时候,他们的确是幸福的。 云雀看着这张照片,忍不住情绪牵动。 钟艾莫脸上的悲切越来越深重。 “你敢说,你不是儿子的妈妈吗?儿子天天都在盼着你回家,素素,你跟我回去好不好……过去是我不好,我错了,求你原谅我……” 钟艾莫的苦情戏演得太真切,段大海心里,已经信了八九分,立刻沉下脸来。 “素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雀索性坦然承认了。 “没错,事情就是他说的那样,我不是你想要的处、女,而且,我还有一个七岁的儿子。” 她早就看段大海不顺眼,忍他很久了,都那么大岁数了,还那么好色,而且,还要求别人是处、女,他也不照照镜子,看他自己配不配。 她承认了又如何,他要生气、随他,可想要回过头来打击报复,那也要看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 “好啊,小贱/人,你敢骗我?”段大海果然恼羞成怒。 “你给我等着,我让你以后,在上海都混不下去!” 云雀嘲弄地笑了笑,对他的威胁,一点儿都不在意。 “我等着呢!” 段大海气急败坏的走了,剩下钟艾莫和云雀四目相对。 云雀沉下脸来,那份冷,从眸光中散发出来。 “这下你可满意了?” “诗诗,对不起。” 钟艾莫歉然地低下头,抬起手,试图去牵云雀。 “上次的事,是我没有考虑到你……” “我都知道,你不用再说了。” 云雀冷冷地闪身,躲开钟艾莫的触碰。 “钟先生,有件事,我可能没有跟你说清楚,从此以后,我和你——桥贵桥、路归路,谁也不认识谁,请你不要再来骚扰我,好吗?” “诗诗,你不要这样——”钟艾莫痛苦地拧了眉。 “我说过,不管怎样,我都愿意帮你的,如果你是担心你现在的身份,会对你和夏老将来的生活,产生不好的影响,我可以答应你,我向你保证,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以后,绝对不会有人知道……” “你向我保证?” 云雀冷冷地笑了,唇边的嘲讽,毫不掩饰。 “你拿什么向我保证?钟艾莫,你以为你是谁?说到底,别说是在全世界,就是在中国、在小小的A市,你,都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 “你自命不凡又如何,你以为你能改变得了什么?你不要再自以为是、一厢情愿了,我根本不需要你的帮助,也不想要——你听明白了吗?从此以后,我不希望再见到你,听到你说这些没有意义的废话,也请你高抬贵手、不要再纠缠我了。” “诗诗——” 钟艾莫听着这些绝情到极点的话,竟不觉得痛,又或者说,另一种痛,已经汹涌到让他无法顾及其它。 “你离我远一点,我不想再看到你。” 云雀狠绝地说着,冷冷地转过身。 钟艾莫不甘心地拉住了她。 “诗诗,你这样做,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他不相信,她会是这样冷漠的人,固守着某种担忧,而愿意放弃和亲人团聚的机会。 夏老年事已高,总有一天,会不得不抛下所有的眷恋,离开人世。 他敢肯定,到了那个时候,云雀一定会后悔,后悔自己没有在夏老有生之年,好好的陪伴他…… “那是我的事——” 云雀皱了眉,用力想要挣脱。 “你放开我。” 钟艾莫却非但不松手,反而握得更紧了一些。 “如果你肯好好的听我说,我自然会放开你。” “我和你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云雀恼怒地拧着眉,瞪了钟艾莫一眼。 “你这样纠缠我,也是没有用的。” 钟艾莫却咬牙答道。 “有没有用,总要试过才知道!” 两人都不愿相让,一时僵持在原地。 钟艾莫沉着脸,大手拉着云雀的手臂;而云雀也放弃了挣扎,只是恶狠狠地瞪着钟艾莫。 这画面,实在有些诡异。 即便是在热闹喧哗的现场,不起眼的角落,也还是引起了大众的注意。 本来正和人热烈交谈着的东野新一郎,不经意间,也看到了这一画面,他不着痕迹的微微一笑。 “对不起,我先失陪一下。” 快步走来,他绅士的微笑着,向钟艾莫点了点头。 “这位先生,可不可以请你放开这位小姐?” 钟艾莫不悦地看了他一眼。 “你是谁?” “在下东野新一郎。” 东野新一郎毫不介意钟艾莫的态度,依旧绅士的笑着。 “在下很荣幸的认识这位小姐,可不可以麻烦你把她放开?” 钟艾莫冷声笑了。 “你认识她,我就要放开她?你以为你是谁?” “不管我是谁都好。” 东野新一郎并不生气。 “先生你既然能出席今晚的晚宴,想必也是个有身份的人,我想,你是不会为难一位小姐的吧……” “我为不为难她,是我的事。” 钟艾莫心里本来就窝火,又见是个日本人在这里多管闲事,不由更加气恼。 且不说他和云雀之间,算不算是家事,但至少,也轮不到一个外国人指手划脚吧? “请恕在下直言,先生这样,实在有失身份。” 东野新一郎收起了笑容。 “如果先生执意如此,那我只好请保安过来,请你离开了。” 钟艾莫皱了皱眉,虽然不悦,到底还是松开了云雀。 云雀一边伸手揉着被弄痛了的手臂,一边又瞪了他一眼,感激地对东野新一郎说。 “东野君,谢谢你。” “你我之间,不用这么客气。” 东野新一郎温和地笑了。 “上次我还说,希望能和夜子小姐你有缘再见,没想到这么快,我的愿望就实现了。” “东野君是好人,上天自然会满足你这个小愿望的。” 不知道是不是存心想要气一旁的某人,云雀故意巧笑倩兮,说话的语气要多温柔就有多温柔。 哼,他最好能摆正自己的位置,知道对她来说,他根本就什么都不是,更无权干涉她的任何事情! “夜子小姐真会说话。” 东野新一郎又怎么会看不懂云雀的意思,他倒也十分乐见钟艾莫受窘。 “东野君,你叫我夜子就好了。” 云雀继续柔情似水,气死人不偿命。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称呼你一郎吗?” 东野新一郎微微看了钟艾莫一眼,待看到他已满脸猪肝色,嘴角的笑意更浓。 “当然可以。” 钟艾莫拼命压抑着心头的怒火,才没有让自己爆发出来。 五指用力握拳,短短的指甲深深的陷进了肉里,细碎的疼,可他却根本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 这样的云雀,太过陌生。 她是故意让他难堪、惹他生气的吗? 还是,这样的欢笑取悦,不过是她真实生活的一部分? 他不敢想下去…… 在她面前,每一分、每一秒,已经变成了无法忍受的煎熬…… 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他伤了她,她不愿意再听他说任何话,也不接受他为她做任何事,他又能怎么样呢? 甚至,这些日子以来,他用尽了力气,都无法查到她的去向,更不用说她的底细…… 难道,他真的高估了自己,他真的无力改变什么吗? 可要他就这么认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过这样的生活,让她继续堕落在无尽的噩梦之中吗? 他做不到。 钟艾莫按捺着胸中奔涌的情感,孤注一掷地喊了一句。 “诗诗,不管怎样,我不会就这么放弃你的。” 这一句,已是纠结到了极致,痛苦到了极致,更坚决到了极致。 云雀脸上的笑容一僵,像是从来就不认识钟艾莫一样,回过头,呆呆的看着他。 他不放弃她? 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刚才所说的话,还不够清楚、不够明白吗? 这个男人,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固执、这么自以为是、这么一厢情愿啊? 但她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钟艾莫已经一阵风一样,快步离去了。 “嗳——”云雀纠结的皱了皱眉,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 “想不到夜子你,原来这么抢手呢。” 东野新一郎微微叹息。 “不过,这个人对你,可是动了真情啦。” “那又怎么样?” 云雀皱了皱眉,满不在乎似的笑了笑。 “我觉得东野君都比他可爱多了。” 东野新一郎眯着眼睛,朗声笑了。 “是吗?那我真是太荣幸了。” “爸,你都听到了?” 不远处,念念正愤愤不已。 “那个女人,根本就没把艾莫哥哥当回事。” “好了,你就别白操心了。” 邹牧凡微微摇头。 “艾莫如果真那么爱她,把一颗真心都掏给了她,她就算是不屑一顾,艾莫也是心甘情愿的。你说再多,也没有用,除非有一天啊,艾莫他能自己想明白了……” 念念更加忧心忡忡了。 “那艾莫哥哥要是一直想不明白怎么办?” “那就是他的命了!” 邹牧凡叹了口气。 “感情的事,除了自己,谁又能帮上忙呢?” 念念想了一会儿,笃定地说。 “我一定要帮艾莫哥哥。” 她才不会眼睁睁看着她的艾莫哥哥,为了这么一个女人,伤心下去呢? 第10章 情难自禁(一) 钟艾莫这次来上海,借住在夏家的一处产业,这栋不大的小别墅,还是当年夏老为夏鸿逸一家置下的。 这么多年过去,夏老从未曾到这里来住过,这次听说钟艾莫要来,盛情邀请他一定要代自己去看看,钟艾莫便没有再推辞。 这栋别墅,所有的房间都是广窗设计,为的是方便更好的眺望不远处的海景。 房子里的陈设,是当年夜晴岚亲自挑选定下的,简约而又温馨。 钟艾莫一见之下,就喜欢上了。 他甚至还在心里暗暗肖想过,回头,他也弄这么一处恬淡安适的所在。 等他找到了云雀母子,他就和云雀还有儿子,生活于其中,每天吹吹小风、看看日出日落,倒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可他却没有想到,真的被他见到了云雀,却会是苦不堪言的局面…… 这夜,他无法不失眠。 夜深,本来就很空旷的别墅,显得更加沉寂。 他泡了杯菊花茶,拉开窗帘,看着被浓浓夜色所吞噬的蒙昧景色。 菊花的淡香,若有若无的萦绕在鼻翼,仿佛真的能让人的心就此沉淀下来,不再心烦意乱、更不会心浮气躁。 别墅外有条小路,直通海边。 路不宽,上面还铺着鹅卵石,很显然只是用来闲散步行的。 此刻,在淡淡的路灯光照射下,那条路淡得有些不真切的恍惚。 他不禁想,童稚时候的云雀,一定曾经热情洋溢的笑着,挽着她最亲近的爸妈,一次次从那里经过吧? 那些昏黄的路灯,也曾经一次次,见证过那样幸福温馨的时刻吧? 钟艾莫曾经试着走过那条路,他试图感受一些什么,但却只是徒劳…… 心神一动,有微风顺着窗的缝隙轻微地飘来。 钟艾莫忽然抬手打开窗,让沁凉的晚风,无拘无束地吹进来。 “沙——沙——” 晚风拂动窗帘,发出声声多情的呢喃。 钟艾莫的脸,却忽然已如石刻—— 路灯下,一抹俏影正缘着那条鹅卵石小路,从海边走来。 她走的很慢,每一步,都似乎用了她很大的力气—— 钟艾莫不自禁地咽下一大口冷空气,没想到这么晚了,她居然来了…… 他早该想到的,这里,曾有过她幸福的童年、有她那么多的回忆——他忽而有些责怪自己,如果不是今晚失眠,他也许就会错过她了。 不过还好,他总算是见到她来了…… 他真的很想立刻跑出去见她,可是却按捺着,又生怕他的急切,反而会吓跑了她——他放下手上热腾腾的茶,轻手轻脚的走了出来…… 夜色已深,月光早已不见了踪影,寥落的夜空中,就连星星,也没有一颗。 云雀不禁叹了口气。 她记得她小时候,这里的夜空,总是有很多星星的。 那个时候,她虽然明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数清星星的数量,却总是娇笑着缠着爸妈,要他们陪她把星星数清楚…… 可星星总是太调皮了,她每次都无法数清,反而把自己数进了酣甜的美梦中…… 晚风真凉啊…… 云雀凄凄的扯了扯唇角,爸妈不在这里了,夜风变得太凉了,不然,她的眼睛也不会被吹痛、不会流下眼泪来…… 爸爸、妈妈…… 云雀在心底喃喃呼唤,可是又哪里还会有一声慈爱的回应? 她独自想着心事,也许是太投入,也许是太伤感,她竟然没有听到那一声轻微的开门声,也没有注意到有人悄悄的走了出来…… 钟艾莫看云雀正出神,并没有惊动她,而是轻而又轻的绕到了一侧的树后,静静地看着她。 他知道,如果他出现,她一定又会立刻逃走。 如果这样,那他还是就这样看着她吧…… 云雀此刻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这里并不是他们的常住地,只是每年休假的时候,一家三口才会飞过来,在这里住上一阵子。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属于这里的记忆,都是最美好而慢节奏的。 可她却一直未曾再踏足过这里——她很清楚地知道,是她不敢—— 总有一些事,是她无法向任何人吐露出来的—— 就连爸爸妈妈,也不能。 她站久了,才觉得早有一丝凉意,穿透了薄薄的衣衫,钻进了四肢百骸,双腿也早已沉重不堪。 就这样吧,她不能让自己过度沉浸在过去里,是离开的时候了…… “啊……” 脚下的凹凸,猝不及防,她的身体瞬间失去了重心。 钟艾莫下意识地冲了出来,拦腰抱住了云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云雀斜躺在钟艾莫怀里,睁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甚至忘记了要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钟艾莫微微皱着眉,目光有几许复杂,是心疼、是担心、又有着说不清的别的东西,他的双手,有力而稳定,支撑着她柔软的身体。 两双多情的眼睛,彼此凝望。 似乎是隔岸的牛郎织女星,浓浓情牵,却无可奈何,又像是剪不断理还乱的心事,欲说还休…… “钟艾莫,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云雀不自禁地有些结巴起来,小手借力于钟艾莫的手臂,终于让自己离开了他的怀抱,恢复了直立的姿势。 钟艾莫一时有些怅然若失,缓缓地舒回了手臂。 “是你爷爷让我住进来的。” “哦……” 云雀惶然地点点头,也不再说话,抬脚就要走。 “你别走——” 钟艾莫轻舒猿臂,把她拉回怀里,牢牢的禁锢住,下巴抵在她柔柔的发丝上,一时有些情难自禁。 “诗诗,我好想你……” “可我并不想你。” 云雀皱了皱眉,嘴里的话言不由衷,试着挣扎了几下。 “你不要这样,快放开我。” 钟艾莫有些赌气地说。 “你在撒谎。” “信不信由你。” 云雀不想跟他多做纠缠,只想着尽快脱身。 “你快放开我,我要赶快回去了。” “诗诗,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要我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 钟艾莫无视云雀的挣扎,反而抱得更紧了。 “如果你不愿意我干涉你的事,那我以后都不管了,我等你,等你自己去把所有的问题解决掉,好吗?” 虽然这样,实在是一件太不男人的做法,钟艾莫既无法认同、更很难真的袖手旁观。 可如果他的援手、只会给她增加无尽的烦恼,不仅帮不到她、反而会适得其反,那他也不得不做出这样的让步了。 “钟艾莫,算我求你了行不行,你真的别再缠着我了。” 云雀沮丧而苦恼,这个男人,怎么像个牛皮糖一样,黏着她不放啊? 钟艾莫斩钉截铁地绷出两个字。 “不行!” 云雀气得瞪眼。 “我恨你,钟艾莫,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我告诉你,我永远无法原谅你,对我的背叛和伤害;如果要我原谅你,除非你立刻、马上从我眼前消失,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钟艾莫静静地听她发泄完,才眯了眯眼,问。 “你说完了吗?” “放开我!” 云雀不见钟艾莫有放开她的意思,有些着急了,拼命挣扎着。 “钟艾莫,以前是我一时糊涂,才会喜欢上你……可我现在真的不喜欢你了,你放过我吧……我、我现在,爱上别人了……你这样下去,对你对我,都没有什么好处……” 云雀徒劳的折腾了半天,却毫无成效,嚷嚷了半天,才发现钟艾莫的脸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格外可怕。 她正感到疑惑,却见钟艾莫突然低下头,欺近了她的眼睛。 “你爱上谁了?” 他的声音,是平静如常的。 可云雀却觉得,这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山雨欲来啊。 可话已出口,哪有收回的道理—— “你见过的,东野新一郎。” 她随口胡诌,也不管他信不信。 钟艾莫恶狠狠地盯了她好一会儿,突然松开手,放她离开他的钳制。 “——你眼光可真好。” 阴测测的语气,云雀就算再迟钝,也知道他被惹毛了。 不过,这可怪不得她。 如果不是他拆穿她的身份,让她无法自处,她用得着走到今天这一步吗? 这么一想,云雀瞬间心安理得了。 “等一下。” 钟艾莫见云雀要走,忍不住叫住了她,皱了眉,踌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我可以下个单子,请你帮我拿一样东西回来吗?” 云雀猜不出钟艾莫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以公事公办的口吻回答说。 “这事不归我管,你得去找别人。我只负责偷东西,不负责接单子。” 钟艾莫却不肯作罢。 “如果我非要这么做呢?” 云雀直接不甩他。 “我没有这个心情。” “这可是笔十分划算的买卖,没有人知道,所得也就不用上交。” 钟艾莫用微嘲的口吻,引诱着云雀。 “这件东西并不难到手,而且,要多少钱都随你,你难道真的不心动吗?你就这么拒绝我,不觉得太可惜吗?” 价钱随她要啊? 云雀皱了皱眉,在他眼里,她有这么爱财吗? 不过,如果借这个机会狠狠地敲上他一大笔,那她的小金库肯定能壮大不少吧,离那个目标岂不是又近了一步? 好吧,她心动了…… “你倒是说说,想要我偷什么?是珠宝呢,还是古董?” 钟艾莫不说话,只举起一根手指,在面前左右摆了摆。 “那你要什么?” 云雀皱了皱眉。 “你总不会是想要我摘天上的月亮给你吧,那我可办不到。” “我要你拿的,自然是你能拿到的东西。” 钟艾莫微微叹了口气,抬手牵过云雀的手臂,在自己胸口停了下来。 “你摸到了吗?” 云雀茫然。 “什么?” “我的心。” 钟艾莫目光幽深地望了云雀。 “我要你拿的,就是我的心。” 云雀一怔,随即抽回手来,瞪了钟艾莫一眼。 “无聊!” 搞半天,他是拿她寻开心来了? 这男人,还真是有够恶趣味、有够变态。 简直是变态他妈给变态开门——变态到家了。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 钟艾莫的态度,一点儿也不像玩笑,反而有些近似强迫她答应的冷硬。 “这笔生意,你不吃亏。” “可我没兴趣。” 云雀懒得理他,谁说她不吃亏了?她亏大了好不好? 钟艾莫快步上前,双手扶住了云雀的肩膀。 “你会有兴趣的,你不是说要送安安去英国读书吗?有了这笔钱,你可以给他选最好的学校、让他接受最好的教育……” “你滚开。” 钟艾莫不提安安还好,一提安安,云雀反而气不打一处来。 “你非要这样吗?你觉得很好玩是不是?” 他难道不觉得,他的招数太烂了吗? 先是死缠,现在又换滥打了? “我最后再跟你说一遍,不要再来招惹我,否则——我让你这辈子都见不到儿子。” 云雀声嘶力竭地吼了出去。 哼,儿子是她的软肋没错,可也一定是他的软肋。 想利用儿子来打动她,就得做好自食其果的心理准备。 钟艾莫懊恼至极,他怎么忘了,这个小女人,从来就不是只温顺的猫咪。 即便是猫,也只会是野性难驯的野猫。 云雀走得极快。 她的车,就停在别墅外,不远处的路边。 走过鹅卵石小路,再往前走几百米就是。 她心烦意乱,只想走得更快一些,早点离开,换个别的环境,好甩掉钟艾莫带给她的不良情绪。 风微凉。 夜风拂动路边树上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又拂过来,吹动了云雀鬓边的发丝,飘到了她眼前。 云雀懒得抬手去理顺那些不听话的发丝,只甩了甩头,把它们甩到一边。 就是那么不经意的一瞥间,云雀忽然就警醒起来—— 路灯昏暗,树影斑驳迷离,可她耳畔,却隐约有男人的喘息声。 “谁?” 她一边发问,一边伸手按住了衣下的防身匕首。 没有人说话,反而有细微的响动,随着一点亮光,划破夜风的凉—— 云雀下意识地偏身,躲了开去,几秒后,听到一道闷闷的“噗——”声,像是子弹射进了树干里。 云雀不及思索,一个跃身,跳到了树影里。 紧闭了呼吸,她悄没声息地查看着四下里的情形。 好在对方的人,似乎并不多。 云雀侧耳细听,终于捕捉到了不远处的一缕呼吸声。 她蹑手蹑脚地靠过去,绕到那人身后,用了十成的力道,朝那人脑后一劈。 那人连一声闷哼都没有发出,就失去了知觉。 云雀蹲身,小心翼翼地摸走了依旧握在那人手上的无声手枪。 她本不愿动手杀人,可若是为了自卫—— 她举着枪,继续探寻隐藏的敌人。 “喀嚓——” 她太过专注,想要隐藏自己的踪迹,反而不小心踩到了什么,泄露了行藏—— 又是一点亮光—— 云雀灵巧一滚,堪堪躲过。 可下一秒,却有闷闷的疼,在她左胸部泛开来。 那一枪,是从背后射来的—— 云雀忍着痛,不敢发出痛呼,回身反击。 “啊——” 一道凄厉的男声,紧跟着,是人倒下时发出的坠落声。 云雀心头一颤,她杀人了—— 可她根本没有时间多想,便迎来了更猛烈的攻击,她寻了棵树做掩体,躲开了接连的几枪射击。 咬了唇,按捺着疼痛,她朝着那人的方向,抠动了扳机—— “嗯。” 痛苦的闷声传来,她射中了,她冷汗涔涔,听到那人杂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四周归于平静,她疲惫地靠着树身滑落下来…… “诗诗、诗诗。” 不远处忽然传来某道熟悉的呼唤声,云雀张了张唇,却不愿回应。 如果这时候答应他,很显然会连累到他…… 她杀了人了呵…… 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云雀却睁大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的手——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她却感觉自己的双手,已经沾满了触目惊心的鲜血…… 她好冷…… 左胸处的痛,到了极点。 她抱紧了自己,却还忍不住哆嗦…… 钟艾莫最终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失去意识、痛昏了过去…… 云雀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床边歪歪的趴着一颗脑袋,她翕动了几下嘴唇,却无法发出一个字句。 喉咙好干、好痛…… 她平躺着,以一种十分费力的姿势,看着熟睡中的钟艾莫,心里有些百感交集。 彼此之间的相互伤害和折磨,让她早已疲惫不堪、不堪重负,可她却还过不去心里的坎、做不到笑笑的遗忘、原谅。 唉…… 难道爱一个人,一定要这么折磨痛苦吗? “啊,小姐,你醒了?” 有护士进来,看到云雀已经清醒,连忙叫醒了钟艾莫。 “钟先生,夏小姐醒了!” 钟艾莫疲倦的脸上,浮上毫不掩饰的喜悦。 “诗诗,你醒了?” 云雀没有说话,只责备地看了护士一眼,似乎是在怪她多事,吵醒了钟艾莫。 这个下意识的小动作,并没有被钟艾莫遗漏掉,他笑了笑,解释说。 “你别怪小韩,是我让她这么做的。” 云雀皱了皱眉,把视线从钟艾莫脸上移开,谁说她在怪那个护士小姐了? 她才不管他累不累,有没有被吵醒呢。 钟艾莫却还笑微微的。 “小韩,我让你买的粥,买到了吗?” “嗯,我去拿进来。” 小韩快步出去,很快捧了个保温桶进来,笑了笑,放在床头柜上。 “这粥可还热乎着呢。” 取出两只碗,小韩把粥盛进碗里,钟勤地递了一碗给钟艾莫。 “钟先生,你忙了一夜,什么都没有吃,一定早饿了,先喝点粥吧。我啊,买了两人份。” “谢谢你,你有心了。” 钟艾莫接过去,舀了一勺,却含着笑意,递到了云雀唇边。 “来,让我喂你吧。” 云雀神色莫名地看了看他,没有张嘴。 小韩见状,连忙把床摇起来,又在云雀身后垫了两个枕头。 云雀刚靠好,钟艾莫又把饭勺递了过来。 云雀顿时一窘,长这么大,她也就小时候被妈妈这么喂过,钟艾莫现在这个样子,她还真觉得尴尬。 “我自己来吧。” 而且,她心里还多少有些别扭,别扭着不太愿意接受钟艾莫的好意。 钟艾莫叹了口气,拧拧眉,嗔怪地说。 “你也不看看,你都伤成什么样了?” 云雀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臂,还真是挺疼的—— “夏小姐一定是害羞了吧?我这就出去,免得影响你们……” 小韩笑了笑,掩上门出去了。 “别逞强了。” 钟艾莫一边摇头,一边把粥喂给云雀。 “安安小时候,我没有机会喂他,现在就当是弥补吧……” 云雀蹙了眉,有些哭笑不得。 就算他缺失了儿子的童年,也不该想要以这样的方式来弥补回来啊。 她又不是安安。 “你可真是的,一个人出门,也不小心点儿,昨天幸亏我跟过去了,不然,你还不得把血都流干啊?” 一想起云雀昨晚苍白到没有血色的脸,钟艾莫就忍不住想要唠叨。 “幸亏医院有你这个血型的血浆储备,不然,你让我到哪儿去找个现成的人来抽血给你?” 听他这口气,好像她熊猫血血型,还是她的错了? 云雀也没有力气跟他计较,只好面无表情地听他絮絮叨叨个没完。 她第一次发现,男人真的唠叨起来,一点也不亚于女人啊。 “你这次伤得不轻,就给我老老实实在医院养着,这期间,我会在这守着你的。” 钟艾莫还在絮絮不停。 “你别嫌我烦,也别想赶我走,你就算不想见我,那也是你伤好之后的事情……” 云雀吃了小半碗粥,总算恢复了点气力,受不了的吐槽说。 “我知道了,你就别唠叨了,行不行?” 钟艾莫闻声浅浅一笑。 “有力气骂人了?不错,不错。” 云雀对他奇怪的论断,报以无所谓的态度,皱了皱眉,继续吃粥。 忽然,她不自然地停下了动作。 “昨天那人……死了?” “死了一个。” 钟艾莫的态度,十分的轻描淡写。 “另一个活捉到了警察局,现在应该还在审讯中——你别担心,你不会有事的。” 云雀的脸,更加苍白了,怔怔了好一会儿,眼圈红红的看了钟艾莫。 “我杀人了——钟艾莫,我杀人了。” 她忽然哭了起来,这情绪爆发得太快,也太突然。 钟艾莫有些措手不及,连忙放下碗,抱住了云雀,大手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 “你也是为了自卫……这不是你的错,你不用感到自责……” 云雀却还有些无法接受,哽咽不已。 “可我,我怎么能杀人了呢……” “你是自卫。” 钟艾莫心疼不已,怀里的人,柔软温热的身体,剧烈而不安的抖动着,犹如她此刻动荡不安的情绪。 “如果你不杀他,他就会杀了你的——诗诗,猛虎要伤人,你是愿意把它杀了,还是让它吃了你?” 云雀不再说话,只哭个不停,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 “对不起,我……第一次……” 她没有说完,是因为知道他会懂。 “我知道。” 钟艾莫叹了口气。 “我真希望,这个第一次,你永远都不要经历……” 他的话,也没有说完,他知道她亦会明白。 这件事,处理起来,并不十分棘手。钟艾莫事先已经把枪支上,原本属于云雀的指纹抹掉,而印上了自己的。 警察传钟艾莫去录口供的时候,他只说是突然遭到袭击,而他女朋友还不幸被打伤,他是迫于无奈自卫,才会打死了人。 恰好,被活捉的那个人,并没有招出实话,只说是和两个穷兄弟,想趁着这月黑风高夜,抢两个小钱花花。 至于枪支的来源,黑锅很自然的被推到了死人的头上。 钟艾莫的人生历史,既清白无比又高大上。 当然,为此,A市警察局长也出力不少。 总而言之,最后的结果是,云雀以一个分外无辜的躺枪者的身份,置身事外。 而钟艾莫,再次在警察局的相关记录上,为自己写下了非常正面的一笔。 云雀只在医院里住了几天,就受不了了,喊着要出院,钟艾莫拗不过她,只好把她带回了别墅。 钟艾莫把云雀抱下车,一路抱到二楼的卧室里。一边摇头,一边故意说。 “哎呀,你可真重。” 云雀没有说话,只白了他一眼。 “医院里住得好好的,你偏不愿意住。” 钟艾莫皱着眉,继续激云雀。 “你就这么愿意回来,让我伺候你啊?” 云雀终于开口了。 “我才不要你伺候,那不是有工人吗?” 她不用问,都知道夏思远一定安排了人在这里,负责这里的日常维护,同时外带看管守护。 “还真瞒不过你。” 钟艾莫浅浅一笑,帮云雀盖好被子。 “我让邓嫂给你炖了汤,等下就给你送过来。” “哼!” 云雀受不了的白了钟艾莫一眼。 “你可真行,到哪儿都和人混得挺熟……” 钟艾莫笑眯眯地在床边坐下。 “你吃醋啦?” 云雀皱眉。 “你少臭美了,我吃哪门子的醋?我犯得着吗,我?!” “你还说没吃醋?” 钟艾莫好心情地笑了笑。 “在医院的时候,每回小韩进来,你的脸色啊,就像下霜了似的,啧啧……” 云雀面不改色地说。 “她扎针可疼了,我能不跟下霜了似的吗?” “你还怕打针?” 钟艾莫摆明了不相信。 “不行吗?” 云雀义正词严。 钟艾莫点点头,站起身来。 “行,当然行——你先休息一会儿,我下去看看,邓嫂的汤,炖得怎么样了。” 云雀懒懒地点点头。 “嗯。” 为了不让夏思远担心,云雀受伤的事,钟艾莫并没有告诉他。就连对邓嫂夫妻,也只说是自己的一个朋友,过来打扰几天,让他们务必不要惊动夏老。 云雀的伤口,愈合情况倒还不错,可依然需要每天按时换两次药。 云雀办理出院时,千叮咛、万嘱咐,让钟艾莫一定要跟医院说,每天派个护士来给她换药。 所以,当钟艾莫端着装满药品和纱布的医药箱,走进来,说要给她换药的时候,她的心情相当之惊讶——而且,分外不爽。 “我不是跟你说,让护士来的吗?” 指责,必须追究他的责任。 “医院病人那么多,护士还要照顾其它病人啊。” 钟艾莫的回答,实在太合情合理。 “再说,我自己又不是不能做,何必再麻烦护士每天跑一趟呢?” 云雀发现自己居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索性耍赖。 “我就不要你帮我换?” 钟艾莫挑了挑眉。 “怎么,你信不过我?” 云雀嫌恶地白了他一眼。 “我就是信不过你……哼。” 哼,怎么样,怎么样,就是信不过你。 钟艾莫把药箱一放,双手抱臂,笑得格外灿烂。 “那你到底是换,还是不换?” 云雀无奈皱了眉,瞪了钟艾莫一眼。 “家里不是还有邓嫂吗?你把邓嫂叫来,让她帮我换好了。” 钟艾莫答应的十分爽快: “行。” 邓嫂终于来了,可是却比云雀还惨,一只手臂吊在脖子上,上面缠满了纱布。 “小、小姐!” “邓嫂,你怎么了?” 云雀不信,这天下竟然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我前天从楼梯上滚下来,摔伤了胳膊……” 邓嫂苦着一张脸。 “小姐,我这个样子,真没法帮你换药啊,你就别为难我了。” “呃……” 云雀好委屈啊,她哪里知道邓嫂也受伤了,连忙温声解释。 “邓嫂,真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受伤了,我真没有为难你的意思……” 邓嫂走后,云雀气愤不已、愤愤不平地指责钟艾莫。 “钟艾莫,你是故意的。” “我不把邓嫂叫来给你看,你能相信我吗?” 钟艾莫走过去把门关上。 “好了,你就别跟我赌气了。你要是还不愿意让我帮你换药,我只好把邓嫂的丈夫叫来了。” 云雀气极语结。 “你——” 她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钟艾莫轻车熟路的脱掉云雀的上衣,只余贴身的内衣。 云雀涨红了脸,转过头去,不敢看他。 钟艾莫却只顾专心地帮云雀换药,他生怕弄疼了她,所以动作很轻。 第11章 情难自禁(二) 他像是做惯了这些事,手脚利落、轻车熟路,很快把纱布解下,给她的伤口消完毒、上好药,又重新仔细的包扎完毕。 做好这一切,他把药箱收拾起来放好,这才又转回床边来。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云雀见他久久不给她穿回衣服,扭头又见他正在看着她笑,不用想也知道,他心里准没想什么好事,不由又恼又羞。 “你看什么看?还不帮我把衣服穿上。” 钟艾莫并不动作,嘴角的笑意反而更深了。 “你这是求人帮你的态度?” 云雀红了脸,咬了咬唇。 “爱帮不帮!” 云雀赌气地想:他想看就看好了,穿得更少的时候,也不是没给他看过。 呸、呸、呸!她怎么可以这么想? 不管怎么样,他这可都是在占她便宜嗳。 她果断应该骂死他,她不求骂得他自毁双目谢罪,但至少,也要让他承认是他失了礼数才行! “啧啧,诗诗,你这脾气也太火爆了。” 钟艾莫忍不住连连摇头。 “火气老这么大,可不行啊。” “我火气大不大,跟你有什么关系?” 云雀拧着眉,水眸隐忍着三分鄙视。 “你就这么盯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看,不觉得很失礼吗?” “你觉得,你算得上衣衫不整吗?” 钟艾莫迷茫地眨了眨墨玉般的黑眸。 “电视上那些女明星,有时候都是比基尼出镜,穿得可比你少多了,可她们巴不得所有男人都盯着自己看呢。” “她们那是工作需要。” 云雀瞪了钟艾莫,十足的不悦。 “钟艾莫,你该不会以为,所有的女人,都恨不得脱光了给你看吧?” “有些女人,真脱光了给我看,我还真没那个兴趣看。” 钟艾莫似笑非笑,帮云雀把外衣穿上,眸中某种意味闪烁不已。 “不过,有的女人,即使从头到脚都包裹的严严实实,在我眼里,也等于是……” 他“裸/体”二字还没出口,胸口已挨了云雀一拳。 “流氓。” 云雀的脸,红到了极致,像一朵娇艳无比的玫瑰花,那一抹魅色、鲜艳欲滴。 钟艾莫明显的感觉到身下一热,某一处已经有了强烈的反应。 他的脸色,一时有些不自然起来。 喉间一股燥热感,喉结不安的滚动着,他握了拳,克制着自己,霍地站起身来,冲向一边的卫生间—— 真是造孽啊。 对着云雀这堆可口的小干柴,他这把烈火却不能尽情燃烧,不然,就只能欲/火焚身、把自己变成至尊烤肉了。 云雀脱口而出。 “你干嘛去啊?” 钟艾莫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拧了拧眉,眸色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从牙齿缝里绷出两个字。 “降温——” 噶? 云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本来就已经绯红的脸,不由得更红了。 钟艾莫冲完凉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只着一件浴袍了,湿润润的头发,还在滴水。 领口处的皮肤,健康而微微透着红润。 云雀假装并不在意的看了看他,随即转过头去。 “想看就放心大胆的看,我可没你那么小气。” 钟艾莫的身体和说话的语气,都平静了下来。 云雀对此只是不屑冷哼。 “你有什么好看的?” “你还没看,怎么就知道不好看?” 钟艾莫一边对着镜子擦头发,一边和云雀斗嘴。 云雀脱口而出。 “我又不是没看过……” 钟艾莫点点头,继续煽风点火。 “既然都看过那么多次了,你还怕再多看这一次吗?” “……” 云雀语结。半晌,闷出一句话。 “好女不跟男斗。” 钟艾莫回过头来,瞄了她一眼,幽幽地吐出一句话。 “我会让着你的。” 云雀气恼的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 “谁稀罕你让了?” 钟艾莫皱了皱眉,似乎也郁闷了。 “好心没好报。” “哼。” 单音符,是云雀用鼻孔作出的回答。 钟艾莫不再说话,用毛巾揉着湿漉漉的头发,开门出去了。 云雀没了斗嘴的对手,一时更加闷闷。 要说她这伤,受的可也真是时候。 她本来说好了,要和钟艾莫老死不相往来,永远都不会原谅他、也不想再见到他的,可是她却受了伤。 而他,不仅跑前跑后、没日没夜照顾她,而且还兼职和她斗嘴、帮她解闷,也不能不说是不尽心尽力了。 她原本对他的那些恼、那些恨,居然在这期间,不知不觉就被冲淡了,一会儿看不到他,她居然会惦记他、想要他出现—— 这到底是个坏现象,还是好现象呢? 难道,她对他,已经到了彻底失去免疫力和抵抗力的地步了吗? 即便,之前恨他恨到了不愿相见的地步,也这么快就能释怀了吗? 云雀越想越觉得怄心,一个人闷在房间的大床上,动也不能动;即便眼睛无拘无束,可视线却也仅仅局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 死钟艾莫,居然就这么把她撂在房间里,不管不问了吗? 她恨恨地瞪了紧闭的房门一眼。 “嗯嗯哼……” 钟艾莫哼着不知名的曲子,推门进来,就对上了云雀仇恨的眼,不由愣了一愣。 “你不欢迎我啊?那我可走了——” 他说着,竟真的退了出去。 “嗳——” 云雀气恼,却又不得不叫他。 “你回来?” 钟艾莫笑眯眯地走了回来。 “就知道你会叫住我。” “喏,送你的。” 他把一大束野花,插进床头柜上的花瓶里。 云雀板着脸,看了钟艾莫一眼。 “哪条路边摘的野花,我不要。” “野花哪有家花香?” 钟艾莫勾了勾唇。 “这花还真不是外面摘来的,我可就在这院子里采的。” “院子里哪有这种花?” 云雀撇了撇嘴,明摆着不相信。 钟艾莫微微一笑。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就在东墙脚下,开的满满的,都是这种花。” “哦。” 云雀闷闷了起来,这里,究竟还是和以前不同了…… “一直在房间里待着,你一定是觉得闷了吧?” 钟艾莫察觉到云雀脸色不对,试图想办法帮她排遣心中的不快。 “不如,我抱你下楼,到院子里坐会儿?” 云雀看了眼窗外,点点头。 钟艾莫掀开被子,弯腰把云雀打横抱了起来。 “等等——” 云雀眼尖的发现,钟艾莫头发上沾着几根草屑,抬手一点点的帮他拈下来。 “你去修理草坪了?一头的草屑。” 她细长的手指,在他发丝间穿梭,轻轻柔柔的。 钟艾莫只觉得十分舒服,好似一颗心也瞬间变得柔软了起来。 他低头笑了笑。 “我总得想办法,纾散一下旺盛的精力吧?” 这几天的相处之中,他们虽然常常斗嘴,可他却觉得十分甜蜜,而总是会给他一种错觉,就像是他们两个从未发生过那些不愉快的事。 对了她强装作冷若冰霜的俏脸,他的心,总是会不自禁的,一寸一寸软了下去。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吧。 但他却不觉得这有什么可耻,甚至对他来说,这绝不是损失,而是一种绝大的收获。 云雀俏脸一红,丢开手去。 “呸,你就不能正经点儿啊?” “我有说错什么吗?” 钟艾莫一脸迷茫,分外无辜地微微皱眉。 “诗诗,你究竟想到哪儿去了?” 他绝对是故意在捉弄她。 云雀明知道是这样,却咬了咬唇,无法回答。 她下意识的偏过头,却忘了她还在她怀里,她这么一动作,却反而撞上了他坚实有力的胸膛。 “唔——” 他的胸膛好硬,她额头撞得好痛;她懊恼极了,抬手去揉。 她的动作,撩拨得钟艾莫心里痒痒的。 她懊恼的表情,像极了孩子。 虽然皱了眉,秀挺的眉毛弯曲,不如平常那边欲语还休,却叫人无端牵动了心疼的情绪。 “很痛吗?” 他不由抬了手,代替她,细细揉弄着她撞到的部位。 他的手指,颀长而微凉;轻柔的动作下,云雀觉得十分熨帖,不知不觉间,疼痛感一点点消失了。 “好了,不痛了。” 云雀一边说,一边抬起头来,却不想,正好撞在钟艾莫的双唇—— “唔——” 她睁圆了眼睛,想躲开。 钟艾莫倒吸一口气,抬手托住了云雀的后脑。 她的唇,是他梦寐已久了的,甫一碰触,他便觉一阵悸动在五内流窜,他又岂会轻易放她离开? 辗转而缠绵的吻,由最初的蜻蜓点水,逐渐深入下去。 她的唇,依稀有着淡淡的果香,又像细细软软的果冻,钟艾莫直想一口把她吞下去,却又分外不舍得就那么仓促的囫囵吞下。 而强忍着心底的冲动,对她太过温柔,偏偏又觉得意犹未尽…… 云雀微仰着头,脑子里一片空白,那些不快、伤心、痛苦、愤恨,全都不见了踪影,她不由沉浸在了他温柔而隐忍的吻里…… 他渐渐变得不再满足,灵巧的舌探入她的丁香小口,肆无忌惮的攻城掠地。 云雀被吻得微微有些眩晕,上仰的姿势,让她的脸慢慢染上两朵晕红,她禁不住发出声声娇喘…… 钟艾莫把云雀放平在温软的大床上,随即压了上去。 碍于她的伤势,他并不敢为所欲为,只小心翼翼地撑在她身体上方,不舍得放开她甜美的双唇…… 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身下的那团火热,更是汹涌澎湃、席卷而来。 钟艾莫因隐忍而紧绷着脸,额上有泠泠的汗迹,一点点渗出来。 云雀也觉得燥热不堪,身上薄薄的衣衫,几乎被汗液濡湿,却又腻腻地贴在身上,分外的不舒服。 她的身体,早已因敏感而颤栗。 彼此的心跳,清晰而猛烈。 而心中的渴望,也渐渐不受控制。 “诗诗,我想要你……” 钟艾莫终于放开云雀,却是为了和她达成某个共鸣。 云雀张开迷蒙的眼,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她水眸中的情致,已经把她的心声泄露无疑…… 钟艾莫坐起身,痴迷而眷恋的浏览着这份朝思暮想的美丽,她瓷白的肌肤,细细的颤栗。 手下的触感,柔软到了极致,他愈加怜惜…… 云雀羞红了脸,闭了眼,不敢看钟艾莫。 但她的身体,却出卖了她的娇羞,她的小手,不安地抓住了他的手臂。 钟艾莫俯下身,细密的吻,落在她光洁的皮肤。 “嗯……” 她的声音本就温柔绵甜,此刻更带了别样多情的韵致。 他的动作,隐忍而温柔。 云雀抚着他坚实的胸膛,她难以克制自己的声带。 “钟艾莫,啊……” 云雀忍不住喊了他的名字,却为自己带来了甜蜜的惩罚。 钟艾莫微微蹙眉:“你叫我什么?” “我……” 云雀的答案,被冲撞得支离破碎。 “叫你……叫你艾莫……” 钟艾莫满意的轻笑,低头在她唇角印下一记响亮的吻。 “嗬……不要!” 她的心跳,已经乱了节拍,呼吸,也已经急促起来,冗长的喘息,让她的呼吸几乎难以为继。 脑袋已经发懵眩晕,如断了发条的钟摆,紊乱了时间空间的概念…… “口是心非……” 钟艾莫勾唇笑了笑,低头吻她,给了她喘息的机会。 云雀舒适的靠在钟艾莫的臂弯里,熟睡过去…… 直到傍晚的微风,拂动窗帘,带来些许凉意,钟艾莫才醒了过来。 他侧着头,望了望云雀安恬的睡脸。 此刻的她,就如一株静美的睡莲,清幽的芳香,有着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圣洁。 她小巧精致的小脸,像是个易碎的瓷娃娃,让他只想小心的呵护在掌心。 这样的云雀,让他的心无法不动容。 他小心翼翼地侧过头,在她脸颊上轻轻的吻了一吻。 “嗯——” 云雀嘤咛一声,似乎不悦于这种打扰,在他手臂上翻了个身,紧靠着他的胸膛,再次睡去。 钟艾莫望着她静止的长长睫毛,温柔的笑了笑,一低头,却看到她胸前的纱布上,有丝丝血迹渗出—— 他陡地转了脸色。 “Shit!” 他懊恼的骂了一句,心中顿时内疚不已。 都怪他一时情动,没忍住要了她。 虽然他已经很小心的在控制动作的幅度,可没想到却还是牵动了她的伤口。 她一定很疼吧? 可她却睡得这样好,让他连一句问候都说不出。 他只好叹口气,帮她把毯子往上拉了拉,自己却再无睡意…… 他的手,很自然的环住了她的腰。 突然的亲密,让云雀心头微微一颤,她刚才已经醒了,却假装还睡着,就是不想醒过来面对他。 虽然,他们刚刚经历过人世间最亲密的事,可…… 钟艾莫本来就侧躺着,望着她,看到她眼睫毛忽而动了动,心里知道她已经醒了。 “对不起,是我不好。” 他单手支着头,歉意满满。 “你的伤口,疼吗?” 云雀见装不下去,只好“醒”过来,低声回答。 “还好。” “血都渗到纱布上了,还好?” 钟艾莫蹙了蹙眉,受不了的起身,拆开纱布查看云雀伤口的情况。 云雀趁他不注意,飞快的看了他一眼。 却见钟艾莫满脸懊丧,眉头已紧紧的皱到了一处,不过,看她的伤口并没有新撕裂的痕迹,才又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 云雀忍不住笑了。 “我刚才都跟你说了,你还不信。” “也差不多到换药的时间了。” 钟艾莫心里关心云雀,却不知为何别扭着不肯说出来,只是拿来药箱,默默的把药换了。 云雀看了眼窗外,等他收拾完东西。 “我饿了。” “知道了。” 钟艾莫站起身来。 “你等着,我去拿吃的来。” 云雀看着他出去,突然幽幽的叹了口气。 苍天啊,她怎么又稀里糊涂和他滚了床单? 都怪钟艾莫太那什么了,她才会一时禁不住诱惑…… 可想到钟艾莫为了克制自己,而把脸憋得通红,像只熟透了的虾,她又觉得有些不忍。 不过,这还不是目前最紧迫的问题—— 她想起来,她已经好几天没有收到鹦鹉的消息了。 她的通讯设备,应该是在那晚打斗时,不小心掉落在了哪里。 任务失败,她要怎么向凤凰交待? “诗诗。” 次日清晨,一大早,钟艾莫就端了热腾腾的饭菜来给云雀。 “你看我做了什么好吃的给你!” 他担心饭菜洒出来,低着头,小心翼翼的打开门,缓缓走了进来。 “你现在要多注意营养,伤才好得快!” 他一径笑微微的说着,像个献宝的孩子。 云雀却蒙着被子,躺在床上,毫无反应。 钟艾莫把早餐放下,微微皱眉,走过来。 “懒虫,起床啦,太阳都照到屁股了!” 云雀依然毫无反应。 钟艾莫宠溺的笑意,变成了一丝疑惑迷茫,抬手把被子掀开一些——床是空的。 “诗诗。”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某种预感,可他却还不肯相信,徒劳的到处找云雀。 可任凭他把别墅翻了个遍,依旧不见她半丝踪影。 这个女人,伤势都还没有康复,就又不告而别了吗? 他真的觉得很生气! 她一定是怕他拦着她、不让她走,才会这么不声不响的就消失了的吧? 可越是这样,他却越是无法放心。 “给我马上去查,她的出境记录,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今天一定要给我把她找到。” 他真的不能再容忍她就这样一次次突然消失在他的世界里了。 他当即收拾了行李,做好了去找她的准备。 也许是黄天不负有心人,这一次,他终于如愿以偿,查到了她的出境记录、知道了她的去向。 “知道了,你马上帮我订张机票……对!” 挂断电话,他立刻拎起行李,赶往机场。 这一次,他就不信,他会找不到她! 最近一班的飞机,是两小时后,钟艾莫坐在候机大厅的贵宾区,心内焦急不已。 诗诗,你一定要等我! “叮叮啦啦嗦……” 再简单不过的音符串串响起,提示他有电话呼入。 钟艾莫拿出手机一看,是他的助理打来的。 “喂。” 平静无波的口吻,他已经不再是云雀面前那个浅笑怡怡、会宠溺人、会耍赖皮的钟艾莫,而摇身变回了他以往的冷静睿智。 “钟董,你现在在哪里?” 助理的声音虽然还算平静,可出口的话,却已带了几分不寻常的意味。 钟艾莫微微眯了眯眼,冷静地问。 “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最近的几个案子,都遇到了问题……” 助理的话,说得并不十分明晰。 “就连即将签约的清水湖合作案,也被人抢走了。” 钟艾莫微微皱眉,冷声问。 “是谁做的?” “是‘白梦年华’。” 助理一五一十的将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是她?”钟艾莫皱了皱眉,心中分外不悦。 白梦年华一向和钟氏企业还算和平共处,两个公司之间,甚至还曾有过合作关系,可白梦瑶为何突然向钟氏发难了呢? 而且,这事为什么早不发生、晚不发生,偏偏赶在了他要去找云雀的节骨眼上? “钟董,您快回来吧。” 助理在电话那端小心的恳求。 “公司里现在乱成一团,很多事,没有你不行啊!” “你急什么?” 钟艾莫有些不耐烦,离登机只有四十分钟了,他不想就这么放弃。 “你先沉住气,这些事,我心里有数。” 挂断电话,他立刻拨回了家,接电话的是妹妹小沫。 “小沫,爸呢?你请他接电话。” 来不及和妹妹聊天,钟艾莫直奔主题。 “哥,你忘啦?爸和妈去新加坡了,不在家。” 小沫嘟了嘟嘴。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哦。”钟艾莫皱了皱眉。 “我还有事,晚点再打给你,挂了。” “唉,哥、哥——” 小沫不甘心的喊了两声,回应她的却只有嘟嘟的忙音,她不由气恼。 “这个怪人!” 钟艾莫正要拨钟睿珏的手机,顾小羊的电话倒先进来了,他立刻按了接听键。 “喂,妈妈,爸在你身边吗?我有事找他,你把电话给他一下好吗?” “先等一下。”顾小羊微微有些气喘,不知道在干什么。 “你的事,肯定没有我的着急……我跟你说,你小舅舅出大事了!” “小舅舅?他能出什么事?” 钟艾莫意外的皱眉,顾小年是个医生,医术和口碑一直不错,他会出什么大事? 难不成,出了什么医疗事故? “一句两句讲不清楚……”顾小羊依然在喘气。 “我和你爸正赶回来,三个小时后到A市……你到机场来接我们。” 钟艾莫为难了。 “可我不在A市。” “你不在A市?”顾小羊讶异了一声。 “那你在哪儿?哎呀,我不管你在哪儿,你给我立刻、马上回来,听到没有?我挂了!” “喂,妈、妈……” 钟艾莫皱了眉,对着早已挂断的电话,不甘心的喊了两声。 真是报应不爽啊,他刚挂了妹妹的电话,现在就轮到他被挂了…… 他心事重重,目光凝在手上的机票上—— 诗诗,这次,我是真的不能去找你了。 钟艾莫到家的时候,客厅里已经坐满了人。 他礼貌的一一问好。 “小姨、小姨父,小舅、小舅妈,你们都在啊?” “艾莫,你回来啦,快坐下。” 顾小美笑眯眯地向钟艾莫招手,余下几人只是淡淡的向他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除了远在美国的顾小跑,顾家几姊妹今天都到齐了。 而且很明显是三堂会审的架势,在场的长辈们个个也都面色凝重,钟艾莫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是真的有大事发生了。 当下也不敢多说,连忙找了位置坐下。 顾小羊在顾家兄弟姐妹中,年纪是最长的,这时候便站出来主持大局。 “好了,人都到齐了,现在,让我们来商量下,这事到底该怎么办吧。” “姐,其实这事也没什么可商量的。” 顾小年面色凝重,连说话的语气都是沉滞的。 “他当年对我妈妈的那些所作所为,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如果不是他贪慕虚荣、抛弃我妈,我妈也不会死……我是永远不会原谅他的!” 顾小年的生父杜浩然,那就是一个典型的现代陈世美。 当年,他为了攀上高枝,抛弃了发妻、娶了个富家女,导致发妻因此郁郁而终,小年也因此被送进了孤儿院。 许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再婚后,他一直没有能再有孩子。 现在看儿子长大成人、有了出息,自己又膝下空空,竟动了想要认回小年的心思。 “你这么想,也没有错,换了我,我也不会原谅他。”顾小美十分同情弟弟的遭遇,“小年,姐姐支持你的决定!” 顾小羊默默了一会儿。 “可是现在他老婆白梦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还天天派人到医院去闹,小年,你看……”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不怕她。” 顾小年目光灼灼,侧过脸,握住妻子的手,语气柔软下来。 “只是委屈了淑君……” “老公,我不觉得委屈,你的为人,我难道还不清楚吗?” 曾淑君人如其名,十分的贤淑温柔。 顾小年感激的看了妻子一眼,转而歉疚地看了钟艾莫。 “艾莫,真对不起!这次的事,是小舅舅连累你了。” “小舅,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事情的大概,钟艾莫心下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了,笑了笑,语气里透出几分冷硬。 “就算白梦瑶不对钟氏动手,单凭他们对你做的那些事,我也绝不会放过他们!” 钟睿珏却有些不放心,连忙叮嘱儿子。 “公司那边,你还是多用点心。” “放心吧,爸。” 钟艾莫冷冷地勾了勾唇。 “她想扳倒我们钟氏,也要看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 现在的钟氏,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就凭一个小小的白梦年华,也配向他挑衅。 但他并非轻敌,而是一惯的运筹帷幄,让他对A市的各个企业、各股势力,全都了如指掌。 当然,如果他想要摧毁谁,自然也不会是一件太困难的事。 很明显,白梦瑶向钟氏发难的举动,实在太不聪明了。 可女人一旦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哪里还顾得了这许多?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仇恨、嫉妒的情绪,折磨得她简直要发狂。 想当年,她也是A市人人追捧的一朵鲜花,追求她的名流公子富家少爷纷至沓来,可她却偏偏看上了杜浩然的踏实能干,不顾父母亲人反对,毅然决然嫁给了他。 婚后的生活,不能说是不美满的。 只是,她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生养,这一点,让她一直对杜浩然抱有深深的愧疚。 不过好在杜浩然一直体贴的安慰她,并没有因此而冷落她。 她一度以为,杜浩然是真的很爱很爱她。 可是突然之间,这一切都变了,杜浩然对她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全都变成了一种企图和预谋。 他甚至居然在她之前,有过妻子和儿子。 当她亲耳听到,他是如何小心翼翼的向那个儿子说着认错讨好的话,她才知道,他根本就是一直都在骗她。 她因此发了疯、失去了理智,她无法接受自己多年来以为的幸福、其实不过是一场荒诞不经的骗局。 她要报复,她要摧毁那个人和他的一切。 她将杜浩然赶出了家门,又派人到医院,声泪俱下的控诉顾小年人面兽心、猥亵女病患,搞得医院鸡飞狗跳。 同时,向钟氏发难,不惜损失自身也要抢走钟氏的合作案…… 可即便这样,她依然不解气。 “嗯——” 白梦瑶刚抬手把办公桌上的文件全部扫到地上,以发泄再一次的怒火,就听到内线电话响了。 “白董,有位钟艾莫先生想要见您,您要见他吗?” 这个时候,他来干什么? 白梦瑶意外的皱了皱眉。 “请他到小会议室,我马上过来。” 对着镜子理了理妆容,确保自己看起来毫无破绽之后,白梦瑶才起身下楼。 小会议室里,钟艾莫正一脸的安闲自在,用一根手指轻敲桌面,见到她进来,站起身来笑了。 “白董,别来无恙!” 第12章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一) 白梦瑶却笑不出来,只是扯了扯嘴角,连寒暄都懒得寒暄了。 “钟董,你今天怎么有空,光临我这里?” 她虽然为了杜浩然气极发疯,可也不会忘了,钟艾莫为人一向酷冷、绝狠,他的一笑,往往和阎王的催命符是同样的意义。 钟艾莫似乎毫不介意白梦瑶的冷待,自顾自的坐下,笑眯眯地说。 “白董,你的气色还是那么好……” 黄鼠狼给鸡拜年? “钟董,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 白梦瑶有些不耐烦了,僵硬的笑了笑。 “有什么话,还请你直说。” “白董好像正在为某些事苦恼啊。” 钟艾莫继续微笑。 “别担心,我啊,今天就是专门为了帮白董你、解决这个麻烦,才专程来登门拜访的。” “你?” 白梦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向她和白梦年华反击吗? “帮我?” 钟艾莫点点头,给她一个“你猜对了”的眼神。 “我这个人,有时候就喜欢管管那些不平事,尤其对于那些像白董这样,被负心男人骗财又骗色的女人,我可是十分愿意伸出援手的。” 白梦瑶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你不要胡说。” “看来,白董还不相信我。” 钟艾莫嘴角的笑意敛去,换上一抹无奈。 “没关系,我话撂这儿,听不听,就看白董你了。” “据我所知,白董和杜先生婚前,并没有进行过财产公证,如果您现在想要和他离婚,就会失去一半的财产。” 白梦瑶皱了皱眉,这正是她所不甘心的地方,她的人已经被杜浩然骗得很惨了,还要赔上一半家业不成? “可如果白董你按照我说的方法做,非但可以保住你们白家几代相传的产业,还能让那个负心汉净身出户、出了您这口恶气……” 钟艾莫语速很慢,给足了白梦瑶思考的时间。 “钟董,实在抱歉。之前的事,是我欠考虑,我在这儿向你赔不是了。” 白梦瑶已然转过弯来。 “不过,你说的方法是……” 钟艾莫目光凛凛,微微勾唇。 “很简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当晚,白梦瑶打电话给杜浩然,让他回家见她。 “老婆、老婆大人嗳,你可算是肯见我了!” 一进门,杜浩然就一脸谄媚的笑,他虽然是白家的女婿,可财政大权却还握在白梦瑶手里,他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哼!” 白梦瑶看也不看他,赌气扭过脸去。 杜浩然笑着绕到她面前。 “好了,老婆,消消气……我知道错了,你打我、骂我都好,就是别再跟自己个儿过不去了……” “我能不生气吗?” 白梦瑶愤怒的瞪了杜浩然一眼。 “杜浩然,这些年,你骗我骗得好苦啊。” “哟,老婆大人,瞧你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怎么舍得骗你啊?” 杜浩然陪着笑脸,伸手帮白梦瑶顺着气。 “我都亲耳听到了,你还想骗我?” 白梦瑶把他的手打开。 “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你根本就不爱我,你是为了我们白家的钱,才娶我的。” “我那不是为了哄小年,编的谎话吗?” 杜浩然早就想好了应对的话,答得自然无比。 “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都想给我生个孩子……我这不是想着,小年如果能回来,我们老了不也有个依靠吗?” 白梦瑶愤怒地吼道。 “他是你的儿子,可不是我的。” “是、是、是,他是我的……我知道这事是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 杜浩然无奈的摇头叹息,看起来真诚无比。 “可我真的是怕你会因此而离开我……我实在太爱你了,梦瑶,你就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白梦瑶咬着牙,半天不说话,最后,拿出一份协议书,拍在茶几上。 “要我原谅你也行,把这个签了。” “这是什么呀?” 杜浩然皱了眉,拿起来一看,居然是是一份财产公证。 大意是,他和白梦瑶名下的房子、车子和财产,都是白梦瑶个人的婚前财产,和他杜浩然没有关系,他自愿放弃和白梦瑶争取这些财产的权利…… “如果你真的不是为了钱才娶我,就把它签了。” 白梦瑶看出了杜浩然的犹豫,心里更加冷郁。 “只要你签了,我就答应你,以后我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杜浩然仍然在犹豫,他一旦签署这份协议,就意味着有可能净身离开——那绝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可如果他不签,白梦瑶这一关,他只怕永远过不了。 “我签,我签还不行吗?” 咬咬牙,他决定豁出去了。 先过了目前这一关再说,以后,他再想办法把协议骗出来销毁掉就好了。 白梦瑶侧头看杜浩然在协议末尾签下自己的大名,心头猛然像是舒了一口气…… “钟董,谢谢你!” 她的道谢,是由衷的。 “我真没有想到,我那么对钟氏,你居然还愿意帮我。” “不客气。” 钟艾莫的笑意,不达眼底。 白梦瑶真诚地说。 “等我忙完了离婚的事,一定向钟董赔罪还有谢恩,到时候,还请钟董一定要赏脸。” “不客气。” 钟艾莫的眸光森冷下来。 “我帮你,也不过只是想保住即将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 白梦瑶一惊。 “钟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钟艾莫不愿再说…… 几天后,A市的大小报纸,头条都是同一则消息:钟氏已成功收购白梦年华,钟艾莫低调宣告入主白氏…… 忙完这一切,钟艾莫有些淡淡的疲惫。 商场如战场,他的每一步,其实走得都并不轻松。 轻轻的叹了口气,他从贴身的口袋里,摸出一张照片。 照片中,他和云雀还有儿子,笑着依偎在一起…… 诗诗,你到底在哪里…… “阿嚏——” 远在基地小岛上的云雀,突然鼻子一痒,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你没事吧?” 百灵不无担忧的看了云雀一眼,见她脸颊有些泛红,忙拿出体温计,递给她。 “快量一量。” 云雀闷闷的把体温计推回去。 “我哪有那么脆弱?” “怎么,还在为了上次的事不开心啊?” 百灵只消看云雀一眼,就猜出了她心中所想的是什么事。 云雀点点头:“嗯。” 上次她在上海无功而返,不仅如此,就连联络用的通讯设备也不知所踪。 凤凰对此是相当生气的,自此,再不派任务给她,美其名曰让她好好养身体。 可云雀却知道,这是个危险的信号。 她现在已经休养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伤也早就全好了,却仍然不见凤凰有派任务给她的迹象。她心里不禁暗暗着急—— “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的。” 百灵安慰的笑道。 “你别多想了,最近组织确实没有接到什么单子,大家都闲着呢。” “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云雀有些不相信。 百灵笑着看了她。 “怎么,你不信我?” 云雀摇摇头。 “我当然相信你,不过——”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百灵叹了口气,为自己和云雀各倒了一杯茶。 “可我说要帮你,你又不肯接受……云雀啊,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一边说,一边眸光复杂的看了云雀。 “那么庞大的数额,我要是拿了,这辈子恐怕都还不起……” 云雀假装没有看到百灵眼中隐约的柔情,哈哈笑了。 “我可欠不起你这么大的人情。” 百灵苦涩的笑了笑,低低的声音,透着深深的哀楚。 “可你根本不用觉得亏欠我,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他已经沉默了太久,忍耐了太久,可心中的情感太过灼热,他实在已无可逃避。 “云雀,我的心,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他期待的看了云雀,满心的爱意,都拢进了温润的双眸里。 云雀不敢和他这样灼热的目光对视,飞快的躲开去,笑嘻嘻的试图转移话题。 “哈,今天天气真好,我该带安安出去走走。” “云雀——” 百灵抬手拉住了她,哀哀地看着她脑后的发丝。 “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幸福,哪怕……哪怕这份幸福的代价,是要我亲手送你离开我的视线,到别的男人身边去……云雀,你不要拒绝我了,好吗?” “如果不是为了帮你,我又何必做那些事?云雀,那些钱,本来就是我为你赚下的,你是唯一一个可以理所当然用掉它的人……” “百灵,我……” 云雀不敢回头,她不想让百灵看到她眼中的纠结,他给她的,是一份她永远无法给予回报的情感,可这感情对她而言,实在是太过厚重的馈赠…… 想到这儿,她狠了狠心,回过头来,轻轻的拉开了百灵的手。 “百灵,原谅我,我是真的做不到……” 她夺门而出,差点让两行泪水冲出眼眶…… 门外,一双如墨黑瞳正一眨不眨的望着她,她愣了一下,安安已经笑眯眯的开了口。 “妈妈。” 云雀走过去,蹲下身来,拥住了儿子。 “安安,你怎么在这儿?” “今天天气这么好,我想找妈妈一起出去走走。” 安安笑眯眯的亲了云雀一口。 “我见你不在家,想着你一定在百灵叔叔这儿,所以我就过来了。” 云雀点点头,笑得有些勉强。 可不是,除了百灵这儿,她哪里还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呢? 不过,从今天起,就连这儿,她也不能再来了。 安安用自己的小手,牵起云雀的手。 “妈妈,我们走吧。” “好。” 云雀站起身来,和儿子一起离开…… 母子两个沿着海边,慢慢走着,多日的阴雨连绵的天气过后,难得的清爽。 安安一边走,一边蹲身拣了几颗贝壳,挨个吹了吹,又贴在耳边听了听。 对于儿子稚气的行为,云雀只是宠溺的笑着摇头。 “云雀,老大要见你,速回。” 鹦鹉的声音,来得突然,结束得也突然。 云雀听后,脸上的笑容立刻垮了下来…… 出乎云雀意料的是凤凰并没有为难她,反而好言关心了她,之后又委派了新的任务给她。 云雀心头一块大石落地。 同时,她也为此感到些许欣慰——借着这次离开,她可以让时间来冲淡和百灵之间发生过的不快。 时间,到底是剂良药。 可对于某些人来说,却并非如此,至少,药效还远远不够强劲。 钟氏企业硕大的总裁办公室里,钟艾莫拧着眉,一脸的怒意,接连不断的怒吼,几乎可以震破电话那端的人,那脆弱的耳膜: “怎么可能会查不到?你不是跟我说,她的去向,一直都在你掌握中的吗?” “就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你还有脸说你尽力了?” “……” 似乎是力气用尽了,他终于气恼的挂上了电话。 “嘭——” 重重的一拳,集聚了他心中爆棚的怒气,砸在了面前的办公桌上。 “叮……”桌上的陈设,同时发出惊慌的轻吟。 钟艾莫皱了眉,以手支额,重重地阖上了面前的文件。 站起身来,急躁地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 怎么办,她一点消息都没有…… 还有儿子,一想到那张小脸可能会露出的可怜兮兮的表情,他就心疼不已。 那个女人,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咚、咚。” 轻而又轻的敲门声,虽突兀,却不烦扰。 钟艾莫皱了皱眉,他的门,也是随便能敲的? 不过,他倒想看看,是谁这么不懂规矩。 “进来。” 虽然克制了怒气,但怒气值却在他心中直线上升。 他脊背挺直,双手抱臂,背靠着大大的窗户,冷寒的目光盯着那扇门板——可却并没有开门的动静,也没有人走进来。 他的怒气瞬间到达了临界点! “是谁在外面?” 嘴角扬起一抹冷到极点的笑意,他微笑的眯了眼。 “再不进来,你一定会后悔的……” 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明白,知道他脾气的人,一定能懂的。 紧闭的门,终于打开一条缝,一颗小脑袋,小心翼翼地探了进来—— “安安!” 钟艾莫的心,差点一下子跳出了胸腔。 快步过去,把儿子紧紧的搂进怀里,怎么抱、怎么爱也都还觉得远远不够。 虽然被抱得太紧,安安有些透不过气来,可是他却十分喜欢这种感觉,水晶般的眸子眨了眨,他嘟了嘟小嘴。 “爸爸,你刚才好凶哦。” “安安对不起,爸爸不该乱发脾气的。” 钟艾莫后悔极了,可他当时只顾着生气,哪里会想到是儿子来了。 “爸爸吓到你了吧?” 安安笑得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摇摇可爱的小脑袋。 “也没有啦。” 钟艾莫在宝贝儿子脸上印下一个又一个吻,亲热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问他。 “安安,你妈妈呢?” 安安贴在钟艾莫耳边,神秘兮兮的吐出一句话。 “妈妈、去、执行、任务了。” 说完这句,他说话的语调恢复了正常。 “我是一个人偷偷跑来找你的。” “呵呵。”钟艾莫心疼的揉了揉儿子的小脑袋。 “你这么小,怎么能一个人到处乱跑呢?以后不许这样了,知道吗?” 安安小脸上浮现愁苦和委屈,垂下头,喃喃道。 “可我想爸爸了……” 钟艾莫心中一暖,重新又把把儿子抱紧。 “爸爸也想安安……” 两人絮絮的说了半天话,钟艾莫看时间也不早了,就问安安。 “你饿不饿?想吃什么,爸爸带你去吃。” 安安眨眨眼。 “爸爸安排吧。” 钟艾莫笑了笑,牵起安安的小手。 “那好,我们去吃上次那家餐厅的亲子套餐吧?” 他记得上次,云雀和儿子吃得都很开心。 “好。” 安安并无异议。 两人牵着手出来,自然吸引了外面秘书们的眼球,可怜她们跟在自家老板身边这么久,可也都从来没有见他对谁这么亲切过啊! “李秘书,今天的事,我不希望有人传出去。” 钟艾莫一说话,是自然流露的不怒而威。 秘书组的组长,姓李名杜鹃,听到自家老板发话,连忙微笑点头。 “钟董请放心,今天的事,不会有一个字传出去的。” “嗯。”钟艾莫满意的点点头。 “下午的安排都推了。” “是。” 李秘书不敢问原因,只是恭敬的点头。 父子俩手牵手从总裁专用电梯下来,钟艾莫才想到问儿子,刚才是怎么上去的。 堂堂的钟氏,没道理就这么轻易放一个小孩,直接闯进他的办公室啊。 难道,是他治下还不够严格? “很简单啊。”安安笑笑的眯起了眼睛。 “我跟前台的姐姐说,我是来找我姐姐的,前台的姐姐就问我,你姐姐是谁啊?我就说,我姐姐是总裁的秘书,还是里面当官的……前台姐姐就打电话,把那位姓李的姐姐叫下来了。” “嗯。”钟艾莫点点头。 “然后呢?你又是怎么说服李秘书,让你去见我的?” “我见了她,就拿了我和你的合影给她看。”安安俏皮的吐了个舌头。 “我跟她说,你不愿意让无关紧要的人,知道我的存在,所以,让她不要告诉任何人……” 钟艾莫有些哭笑不得—— 安安小小年纪,居然能把人心琢磨得这么透。 他虽然只说了短短的几句话,却让李秘书以为,她是因为受自家老板重视,才有幸知道某些事情的。 同时又向她暗示,除了她,别人都不知道这件事,如果这件事传出去,就一定是她走漏的消息。 怪不得刚才李秘书在一脸的泰然之外,多了一些东西,原来…… “儿子,真有你的。” 钟艾莫这句赞叹,发自肺腑,更透出十二万分的骄傲——他钟艾莫的儿子,自然是人中龙凤,所说的话所做的事,哪里可能会是差的? 父子俩一边说着体己的话,一边吃着饭。 安安先吃完,放下筷子,摸了摸自己圆乎乎的小肚皮。 “爸爸,安安吃饱了!” “瞧你!”钟艾莫抽出纸巾,笑笑的把儿子嘴角的饭粒擦掉。 “要是被你妈妈看到,又要笑你邋遢了!” 安安嘟了嘟嘴,幽幽地叹了口气:“唉——” 钟艾莫停下筷子,关切的看了他问。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也没有发生什么事。” 安安闷闷地皱了皱眉,小手支在桌子上,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我只是在想,要是妈妈可以离开那里,该多好啊!” 钟艾莫愣了一下,随即浅笑。 “你妈妈说,她有办法离开那里——我们应该相信她。” “妈妈是这么说的吗?” 安安一眨不眨的看了钟艾莫,接着,又摇了摇头。 “妈妈不会是在撒谎吧?” “安安,你为什么这么说?” 钟艾莫知道儿子不会无端端的怀疑云雀,不禁也产生了好奇。 安安想了想说。 “那天,我听到妈妈和百灵叔叔说的话,好像是百灵叔叔想送一大笔钱给妈妈,帮她离开那里,可妈妈没有接受……” “百灵、叔叔?” 钟艾莫直觉有哪里不太对。 安安点点头。 “嗯,百灵叔叔对安安和妈妈可好了,妈妈不在的时候,都是他在照顾我的……” 嗯哼? 钟艾莫不悦的皱了眉,一个大男人,取这么个怪名字。 不过这倒也罢了,可他怎么会对云雀母子这么好呢? 除非…… 想到某个可能,钟艾莫立刻把牙齿咬得格格响。 “爸爸,你怎么了?”安安疑惑地看了钟艾莫。 “你牙齿痛?” “没有。”钟艾莫掩饰的咳嗽了一声。 “安安啊,你知道你妈妈需要多少钱,才能离开那里吗?” 这个问题,是最关键的。 如果他把那笔钱拿出来,帮云雀离开,那那个百灵,根本就不再有任何威胁。 安安摇摇头:“我不知道,不过一定很大很大。” “没关系。”钟艾莫笑眯眯的握了握儿子的小手。 “这件事,让爸爸来想办法,不过,安安,爸爸还需要你帮我个小忙。” 安安不假思索的点点头。 “爸爸,你说,需要我做什么?” “来。”钟艾莫朝儿子招招手,附在他耳边,神神秘秘的说了一番话…… 云雀顺利的执行完任务,回到基地的时候,安安已经回去了。 小家伙事先央求过百灵,让他不要把他偷溜出去的事说出来。 所以,云雀并不知道儿子曾经离开过。 云雀回来之后,依照惯例先去见了凤凰,做了汇报。 从凤凰那里出来,云雀大老远就看到百灵带了安安,在路边等着她。 她快步走过去,笑眯眯的抱住了儿子,忍不住捏了捏他细嫩的小脸。 这手感,啧啧—— “安安,妈妈这几天不在,你有没有乖乖的听百灵叔叔的话?” “妈妈——” 安安笑着躲开,拖长了尾音。 百灵温和的笑笑,帮安安圆场。 “安安一直都很乖,很听话。” “谢谢你!” 云雀多少觉得有点尴尬。 虽然,她和百灵之间,都还像以前一样,可有些东西,变了就是变了。 百灵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种改变,连笑容都变得有些凉下来。 “你们母子俩这么久没见,一定有好多话想说,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嗯。” 云雀松了一口气,看他大踏步的走开去,这才牵了儿子,回自己的住处。 “妈妈,你累不累?我给你按摩按摩肩膀吧?” 一进屋,安安立刻钟勤的忙活起来。 云雀笑着把儿子扯回怀里。 “小东西,快说,你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 安安委屈地嘟了嘟嘴。 “妈妈,你不要冤枉安安,我可是很乖的。” “哼。”云雀微微皱眉。 “那你没事,献什么钟勤?” “妈妈,我可是你儿子嗳。”安安的墨眸,委屈的眨啊眨。 “难道安安想孝顺你,也有错吗?” “哈哈……”云雀得意的笑了。 “妈妈逗你的!” “嗬,妈妈,你真坏!”安安不满的嘟了唇。 “我本来还想给你一个,惊喜的礼物呢……” 云雀含住笑意问:“什么礼物?” “妈妈欺负安安,礼物没有了。” 安安见云雀起了好奇心,反而卖起了关子。 “好了,乖儿子,妈妈只不过跟你开了个小玩笑,你不要生气嘛?”云雀更好奇了。 “安安,你就快点告诉妈妈吧。” 安安面无表情的拿出个信封,递到云雀手里。 “就是这个。” 云雀打开信封,取出一张瑞士银行的银行卡。 “嗯?”她疑惑不解。 “安安,你哪儿来的?” 安安一脸的洋洋得意。 “你猜——” “不会是路边捡的废卡吧?” 云雀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卡片很新,倒不像是被丢弃的旧卡。 安安摇摇头 “当然不是啦!” “那你从哪儿来的?”云雀蹙眉。 “你可不符合他们开户的资格。” 安安笑眯眯的眨了眨眼。 “我用妈妈你的名字开户,不就可以了?” “你哪来的钱?” 云雀还是不相信,这件事,怎么听起来这么不合常理呢? 安安连连摇头叹息。 “妈妈,你也太不了解你儿子了,你别看我年纪小,就以为我什么都不会。” “安安……” 云雀不由紧张了起来,这孩子,该不会…… “你不会是,也加入了凤凰社了吧?” “怎么可能?” 安安小脸上,一片严肃。 “我一心想着帮妈妈离开这里,我自己又怎么会卷进来?” “那就好、那就好。” 云雀拍着胸口,松了一口气。 “妈妈不求你将来多么厉害,只求你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安安一瞬不瞬的望着云雀。 “难道妈妈不想自己也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吗?” 云雀皱了皱眉,坐下来,出口的话,分外无奈。 “安安,这世上的很多事,都不能如我们所愿的……” 她都不知道,她还能保护安安多久。 安安现在还好,凤凰才可以对他视而不见,可等他再长大一些,凤凰会怎么对待一个长期待在基地里的外人呢? 这一阵子,她越来越不安,越来越担心。 如果将来,凤凰要安安也加入凤凰社,而儿子却不肯答应,那等待他的,又将会是什么呢? 如果可以离开…… “妈妈,我陪你去见凤凰吧。” 安安把云雀的纠结情绪,悉数看进眼里。 “这张卡里的钱,足够让你获得自由了。” 云雀凉凉的笑了笑,呵疼的把安安搂进怀里。 “安安,你不要跟妈妈开这种玩笑!” 第13章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二) “安安没有开玩笑,我说的都是真的。”安安有些着急了。 “妈妈,这卡里真的有那么多钱!” “怎么可能——”云雀有些愣住,皱了皱眉,声音转为严厉。 “安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妈妈放心,这些钱很干净,都是你儿子我自己挣的。” 安安知道云雀不会轻易接受来路不明的东西,连忙向她解释。 “妈妈你不知道,我一直在炒股票和基金,这些钱,可都是我赚回来的,怎么样,你儿子厉害吧?” 他笑得自豪而澄澈,一双稚气的眸子,清澈见底,任谁也无法对有着这样眼神的孩子产生怀疑。 云雀心里虽然还不相信,却说不出怀疑的话来。 “真的?你没有骗妈妈?” “妈妈,你不相信安安吗?” 安安拉着云雀,在电脑前坐下,打开股票帐户的交易记录。 “妈妈,你自己看吧。” 一笔笔收入,都有着翔实的数据。 云雀蹙眉,认真的看了半天,不得不相信,她家的儿子,真的不是盖的。 “这些都是真的?” 她有些激动,更多的是惊喜。 “安安,你什么时候学会炒股的,妈妈怎么不知道?” “唉。” 安安小大人的叹了一口气。 “炒股可不是什么好事,我要是早告诉你,你还会同意吗?我可是把你给我的零用钱,全都投进去了的!” 云雀忍不住笑了。 “你那点零用钱,算得了什么啊?” 就算全赔掉,她也不至于会心疼好不好? 不过,她家的宝贝儿子是如何做到的? 他今年可才七岁耶。 而且,连七岁的生日都还没过……这似乎有点太匪夷所思了啊。 “妈妈,你别磨磨蹭蹭啦。” 安安怕耽搁久了,云雀会看出什么破绽,连忙催促着她。 “我们快去找凤凰老大吧!” “好、好、好!我们这就去!” 云雀不由笑了,这臭小子,改天她一定要好好问清楚,他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什么?你要离开?” 凤凰一脸惊讶,手里的茶杯,险些掉到地上。 云雀恭敬的垂着头,双手把银行卡举到凤凰面前,态度谦卑一如从前。 “是的,凤凰姐。这张卡,请你收下。” “你倒是能干……”凤凰瞟了眼那张卡,并没有接过去。 “这么快,就把钱挣够啦?” “这全都有赖凤凰姐你的栽培。” 云雀依旧低眉顺目,心中却觉得分外忐忑,凤凰的态度暧昧不明,她真的没底啊。 “呵呵。”凤凰笑得很勉强,而且刚一出声就收住了。 “既然你这么感激我栽培了你,又为什么会想到要离开呢?” “难道,在我们凤凰社,做的不开心吗?” 凤凰的眸子,是阴冷的。 “当然不是。”云雀感觉到了凤凰的不悦,更加小心谨慎。 “我真的很感谢凤凰姐这些年,对我和安安的照顾和包容,凤凰姐的每一句教诲,我都铭记在心,不敢或忘。 “我记得凤凰姐当初说过,凤凰社,是你一生的心血,你不会用杀戮来亵渎它;如果我们中有人想要离开,只要能够支付等额的钱,就可以买回自己的自由……” “不错。”凤凰点点头。 “我的确这么说过。都那么久了,没想到你还记得……云雀,你真的想要离开吗?” 云雀凛了凛心神,低头答道:“是。” “你知道,我一直很倚重你,不想失去你……” 凤凰似乎有些累了,揉了揉太阳穴,闭上了眼睛。 “这件事……你让我好好想一想。” “是。”云雀知道,她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你去吧。” 凤凰挥了挥手。 云雀只好躬了躬身,带安安离开。 云雀走后,凤凰紧闭的眼,陡地睁开;里面,是一片毫不掩饰的杀意——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出来吧。” 她收缩了瞳孔,心中已有了决定。 雪雁缓缓从旁边走了出来。 “凤凰姐!” “嗯。” 凤凰看了她一眼。 “你派人杀云雀的事,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过问吗?” 雪雁惊讶的抬起头,飞快的看了凤凰一眼,待看到后者面色如常,才定下心来,摇摇头。 “不知道。” “我不拦你,是因为。”凤凰顿了一顿,恶毒的说。 “——不听话的狗,是不配得到主人的怜惜的。” 雪雁眸中一亮,没有敢接口。 “既然不为我所用,那也没有留下去的必要了。” 凤凰冷冷的笑了。 “你去做你想做的事吧,记住——我不要活口,不论是她,还是那小野种,统统都给我……嗯!” 雪雁咬了咬牙。 “是,我明白。” 从凤凰那里回去之后,云雀一直惴惴不安。 安安乖乖的坐在她身边,屏气凝神,生怕惊扰了她。 “唉……” 云雀心中愁楚,不自觉的发出一声长叹。 “妈妈,你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 安安连忙安慰的轻拍云雀的手背。 “凤凰老大可是凤凰社最有权威的人,她不会说话不算数的。” 云雀浅浅一笑,把所有担心和忧虑藏进心里:儿子,不是所有人都会信守自己的承诺的,尤其是凤凰这种,习惯了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人…… 安安疑惑地看了云雀一眼。 “妈妈,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对,你说的都对。” 云雀不想让安安担心,掩饰的笑了笑。 “安安啊,等你将来长大了,也一定要做一个信守承诺的人。” “嗯!”安安认真的点点头。 “妈妈放心,我一定会的。” “乖儿子!”云雀摸了摸安安细软的头发。 “你饿了吧?妈妈去给你下面条吃。” 安安望着云雀进去。 “妈妈,我要吃两个鸡蛋。” “知道啦。” 云雀高声回答。 母子俩尽管内心都很紧张担心,但却都不愿在对方面前表现出来。 然而此刻,两人都不用再刻意假装,也不用再苦苦掩饰,几乎同时露出了痛苦莫名的情绪…… 云雀面色平静的看安安把一碗面吃完,意犹未尽的舔着小舌头,忍不住微微摇头。 “安安,我马上买张机票给你,你去A市找你爸爸,好吗?” “那妈妈呢?”安安想让云雀和他一起走。 “妈妈不和安安一起走吗?” “妈妈现在,还不能走。”云雀淡淡的笑了笑。 “吃饱了吗?吃饱了,就去收拾东西,把你喜欢的玩具也带上。以后,不再回来了……” 她一边笑着起身去买票,一边把一抹冷色埋进眼底。 基地,已经不安全了…… 安安也不多嘴,乖乖的起身去收拾东西,他只带了最喜欢的玩具熊,和云雀亲手给他做的一些小玩意、还有送他的礼物…… “收拾好了?”云雀看安安拉上行李箱的拉链。 “走,妈妈送你。” 安安乖巧的点点头,牵了云雀的手。 “安安,如果有什么陌生人,请你吃东西、喝饮料,或者让你跟他去什么地方,你记得,千万不要接受,知道吗?不过,你也不要激怒了他们。” 云雀心里实在无法不担心。 “你要尽量待在有警察的地方,必要的时候,向他们求助……” 安安连连点头。 “妈妈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嗯。” 云雀点点头,忍着心中的酸楚,笑着冲儿子摆摆手,看他检票登机,直到安安小小的身影彻底消失,她才情绪崩溃、落下泪来…… 安安一直没有回头,他的双眼,早已红肿不堪,蓄满眼泪。 他知道他还太小,无力保护自己的妈妈,那他也只能独自离开,不让自己成为云雀的负累…… 这夜,晚风微凉。 月出很早,才过黄昏,便有浅幽的月光,细细碎碎散落下来,微凉如水,草丛中的虫鸣,也因此有了几分幽静的意味。 百灵沿着小路,信步向云雀的住处走来。 这会儿,月光甚是清美,照在他同样清隽的脸上,越发显得他脸庞和五官的轮廓温和宁致、清朗远逸。 他温和的勾唇笑了笑,不由加快了脚步。 才从大树掩映后转出,他就看到一抹人影,紧贴在云雀屋侧。 她的动作,实在太过小心翼翼,让他不由皱了眉—— 这一切,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放慢脚步,他从一旁绕了过去。 那人影似乎按捺已久,闪身到了窗前,手上一抹寒光瞬间闪过。 但她还没有来得及进一步动作,早已被人掣住了手肘,她本能的想要反抗,但待到看清对方的长相,竟又放弃了抵抗。 百灵一路将那人拖到无人处,才放开对她的钳制,出口是不悦的质问。 “雪雁,你在这儿做什么?” 雪雁抬眼,飞快的看了百灵一眼。 “不做什么。” 百灵皱了眉,默默了两秒。 “你该不会是想对云雀不利吧?” 雪雁并不回答,眸中却是失落而哀伤的,无论什么时候,他总是这样关心云雀…… 如果,如果他肯将这关心,分给她几分,该多好? “雪雁,不管怎么说,你都不可以伤害云雀……” 百灵自然知道雪雁的手段,出口的语气已然带了几分焦急。 “就算你不顾念大家多年来相识的情谊,也要想想,老大一向都很倚重她,如果你这么做,老大不会放过你的。” 雪雁扭过头,看了看远处黑黢黢的阴影。 “百灵,你对她再好有什么用?她根本就不会在乎的……” 她的话,半是为百灵不值,半是自伤。 云雀固然不会在乎百灵的情意,可百灵又何尝在乎了她的? “只有我,我和你才是一样的……” 说到底,他们俩,不过是一样的一厢情愿罢了。 “她在不在乎,对我来说,根本就不重要。” 百灵无声的微微笑了。 “我只要我还能付出,就会继续给她我所能给的一切。雪雁,你收手吧。” “你让我收手?”雪雁冷声笑了。 “有些东西,付出了就再也拿不回来。我绝不容许她再这样霸占着你的心……哪怕她死了,你会恨我,我也心甘情愿……至少,那样,你是会永远记得我的。 “你每次想起她的时候,你难过的时候、伤心的时候,也总是会想起我的……我宁愿你是恨我的,也好过你对我熟视无睹。” 百灵纠结的蹙了眉,定定的看了雪雁。 “你一定要这么做吗?一定要用这种伤人伤己的方式吗?即便你真的杀了云雀,我也不会因此而记得你,我只会亲手替她杀了你。” “能死在你的手下,我想,我一定会觉得很幸福的。” 雪雁笑得有几分飘忽。 “不过,如果你以为,杀云雀只是我一个人的决定,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百灵神色一凛。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雪雁并不回答,只轻声笑了笑,转身离开,快步融入了黑暗里…… 百灵神色莫名,这件事根本就不需要费力思考推敲,这偌大的基地,生杀予夺的大权,无非是掌握在凤凰手里! 如果不是得到了凤凰的指令,雪雁的胆子再大,再恨云雀,也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 百灵心内一沉,走到云雀房门前,抬手敲门。 “百灵,你怎么来了?” 对于云雀来说,今晚,任何访客都显得有些突兀。 百灵并不说话,只沉沉的看了云雀一眼。 云雀被看得有些莫名其妙,关上门才问。 “怎么了?” “你还问我?” 百灵心中有些懊恼,这丫头,到底是怎么把一向沉稳老道的凤凰给彻底惹毛的? “安安呢?” 他环视屋内,发现居然不见小家伙的身影。 “我把他送走了。”云雀微微皱了皱眉。 “百灵,以后,你还是不要来找我了。” 她真的害怕凤凰会迁怒于百灵。 这个时候,跟她走得太近,对百灵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百灵的脸色很难看,口气也不好,他实在恨极了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云雀缓缓坐下,淡淡的说。 “也没什么大事……不过就是,我下午跟老大说了,我想离开的事……” 百灵了然的点点头。 “怪不得……” 云雀还等他说下去,却见他只是沉着脸,并没有想要继续的意思,忍不住问。 “怪不得什么?” 百灵摇摇头。 “没什么。” “哦。”云雀实在有些挂心儿子,再加上对自己前途命运的担心,整个人都有些恹恹的。 “百灵,如果这次,我能够顺利离开……你也去拿回你的自由吧,如果我不能,那你……就有了前车之鉴,以后一定要小心一点,千万不要被人看破了你有想要离开的想法……” “你不会有事的。” 百灵心中知道云雀现在处境堪忧,却无法将这一点明确告诉她,而只能好言安慰。 “你放心,老大并不是个不信守承诺的人……” 他这一句,连自己都无法做到相信。 “嗯。”云雀带了淡淡的倦容,点了点头。 “不过,这几天露重湿气大,蛇虫很多,你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是要警醒一些。” 百灵找了别的借口,提醒云雀浅眠、不可睡得太死。 云雀点点头:“嗯。” “那我就先回去了。” 百灵心里有事,并不久坐。 云雀送了百灵出来,关上门,坐回去,脸色已经一片黑沉…… 虽然知道事情已经没有太大转圜的余地,百灵还是去找了凤凰,这一面,把他心中残存的一点希望也浇灭了。 凤凰盛怒难下,根本不愿听他多说,就把他赶了出来…… 夜风渐冷。 风起时,只听树叶萧瑟。 云雀无法睡眠,躺在床上,侧耳静听着屋外的风声。 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渐渐有了深沉的倦意,终于阖上眼睛睡熟。 雪雁来的时候,并没有惊动熟睡中的云雀,便轻手轻脚的开了门,到了她床前。 她借了一丝蒙昧的光,看了看云雀模糊的睡脸,手已经轻车熟路的将冷寒的匕首摸了出来。 其实以她的身手,她大可以不必选在夜深时动手的—— 云雀本就打不过她。 可也许是职业的习惯,她还是选择了这夜深的时刻。 这也算是她念在多年共事的同门之谊,让云雀少一些挣扎的痛苦吧。 蓦然的一束寒光,陡地惊醒了沉睡中的云雀。 她就势一滚,人已到了大床内侧,同样摸了防身的武器出来。 “谁?” 她凛了凛神,整个人已然清醒过来。 雪雁却并不想跟云雀多说,只挥舞着匕首,向云雀袭来—— 云雀不敢掉以轻心,立刻使出浑身解数,小心应对。 夜光熹微,两人都看不清对方的脸,也根本无暇无心去看。 “嗤——” 雪雁的匕首,划破了云雀宽大的睡衣衣袖。 云雀微微皱眉,不及多想,雪雁已经又逼近过来…… “住手。” 百灵的声音,出现得太过突兀,屋内缠斗的两人,谁也没有工夫理会,只一心一意的应对彼此。 雪雁身手到底比云雀好了许多,很快就瞅准了间隙,匕首向着她要害处刺了过去—— 云雀瞪圆了眼睛,眼看着匕首就要刺入自己的身体,却根本来不及躲闪,只能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唔……” 一声沉痛的闷哼,轻而又轻,象是沉闷的夏日,酝酿暴雨的热,闷在心头,久久无法纾解—— 百灵缓缓的倒在了云雀面前。 “百灵!” 云雀惊得喊了他一声,心里怕到了极点。 雪雁也愣住了,那一刻,她已经收势不及,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百灵扑过去,替云雀挡了下来。 那冷寒的利刃,刺入他身体的那刹,她的心仿佛都碎了…… 百灵强撑着身体的痛楚,咬着牙说:“我……没事。” “你这个傻瓜……” 云雀忍不住红了眼眶,打开灯,仔细查看百灵的情况,还好,并没有被刺中要害。 “你怎么这么傻啊?” 云雀一边心疼的蹙眉,一边手忙脚乱的把百灵扶起来。 雪雁的心情极其复杂,走近一步,伸手想去触碰百灵,却又生生顿住,只用复杂至极的眸光看了他。 “你——没事吧?” 百灵只凉凉的看了雪雁一眼。 “幸亏你伤到的人,不是云雀——” “什么……” 雪雁苦涩的勾了勾唇,想笑,却笑不出来。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只想着她?” 她凉凉的看了云雀一眼,点点头,快步跑了出去……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云雀找来药箱,帮百灵处理了伤口,她的心情也十分复杂,百灵的奋不顾身,让她感动、感激之外,更多了几分愧疚。 “你何必为了我这样……这伤口再左移半公分,你恐怕就没命了,你知不知道?” “我不怕死。”百灵微微笑了,看云雀的眼,掩着抹微微的情动。 “再说了,我这点伤还是值得的,要不然,你才真的会没命了。” “哼。”云雀不痛不痒的哼了一声。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这种玩笑?” 百灵朗声笑了,但随即,却紧皱了眉头,忧心忡忡的望了云雀。 “这里,恐怕你是待不下去了,云雀,我看,你不如还是趁早离开吧。” “离开……”云雀微微出神。 “可我能走到哪里去呢?如果,他们一定要我死,哪怕我逃到天涯海角,又有什么用呢?” “可你不走,就是坐以待毙。” 百灵自然也知道其中利害,可他却不想认命,也知道云雀不想认命。 “但你若走,至少还有一线生机,不是吗?” 云雀仍然有些犹豫不决。 “我不能走……如果我走了,就会连累到你和安安。” “你不走,安安依然会很危险……” 事实,往往是残酷的。 云雀默默的望了望百灵,是啊,他说的不错,即便她不离开,乖乖的放弃抵抗受死,安安,只怕也不会彻底安全。 凤凰做事,一向心狠手辣,她又怎么可能会给自己留下隐患呢? “走吧。”百灵温和的笑了笑,站起身来。 “我送你离开这里,你,和安安,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你们的地方,重新开始……这里,有我来应付。” 云雀无法完全领会他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他来应付,凤凰又哪里是他能应付得了的? “百灵,我不能再拖累你了。” “你答应我,今天的事,如果有人问起,你一定要置身事外。” 云雀垂下眸子,眼神黯淡下来。 “你为我和安安,付出的已经够多了。” “这是我心甘情愿的。”百灵笑笑的凝望了云雀一眼。 “你不用觉得亏欠我什么,真的,云雀,如果你真的感激我,就和安安好好的活下去……” 云雀心里,纵然还有千言万语,听了这一句,也说不出了,只是点点头。 “嗯,我们一定会的。” 不知是不是因为有百灵在,这一路,出乎意料的顺利。 检票口,云雀最后凝望了百灵。 “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为了我,和老大为敌,否则,我就算死,也不会原谅你的……” “你说什么傻话?” 百灵皱了皱眉,嗔怪的瞪了云雀。 “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倒是你和安安,凡事一定要多加小心。” 云雀点点头:“嗯。” 百灵笑了笑,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只是凝望了云雀。 云雀转过身去。 “我走了。” “等一下!” 百灵快步追了上来,呼了口气,上前紧紧抱住了云雀。 他脸上的怅然若失,在云雀看不到的角度,肆意的张扬肆虐。 云雀迟疑了一下,也抬起手,回抱住了百灵。 百灵很快放开了她,他虽然一时有些忘情,却也知道,他这样做,只会让云雀困扰。 “你一定要好好的……” 云雀答以灿烂的笑意。 “你也是。” 百灵脸上的柔情,一点一点的退去,最终化为温和,他只是笑了笑,冲云雀挥手。 “再见……” “再见。”云雀也笑着挥手,转过身去,眼角不自禁的湿润。 这么多年来,百灵可以说是她唯一的朋友、亲人,可今日一别,她却不知道他们两个人是不是还有机会能再见了。 这一路,云雀忧思难忘、头痛不已,及至终于见到儿子,才勉强露出一点喜色。 安安见到云雀来,很是高兴,扑进妈妈怀里,好一顿腻歪。 “好了,儿子。” 云雀心里有事,无法真正高兴起来。 “你来的路上,没有什么人为难你吧?” 安安摇摇头。 “没有。” 可就是太顺利了,他反而有些担心,但他怕云雀会更担心,却并没有把这份担心说出来。 “那就好。” 云雀点点头,丝毫也不觉得轻松。 他们母子的处境,并不乐观。 “妈妈,爸爸知道你回来,一定会很高兴的。” 安安眨了眨眼,试图转移云雀的注意力。 “他见到我就问,你妈妈呢?妈妈你看,爸爸其实还是很关心你的……” 他自顾自的说着,却很快发现云雀有些心不在焉。 “妈妈,你怎么了?” 云雀摇摇头,为难的看了儿子。 “安安,恐怕……我们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之前她在A市,曾屡次遭受到攻击,这里,很显然并不是什么安全的避风塘。 他们留下来,恐怕要不了几天,就会身首异处。 甚至很有可能,还会连累到钟艾莫和夏思远…… 安安皱了皱眉,并没有问为什么,反而乖巧的环住了云雀。 “那妈妈,安安马上去收拾东西。” 云雀点点头。 “嗯,妈妈这就去订飞机票。” 她身在组织中多年,自然知道凤凰社虽然势力庞大,但总还是有不及之处。 所以,当即毫不犹豫的定下了逃亡路线。 母子俩给钟艾莫留下一张字条,随即赶往了机场。 安安留意到,这次的护照,用的是全然陌生的名字和身份。 当下知道,这一趟行程,非比寻常。 云雀一路默默无语,安安也不多话。 出了机场,母子俩对视一眼。 云雀心疼的看看儿子。 “安安,今晚我们要住在这里。” “好的。” 安安弯起唇角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 “妈妈,我还是第一次来东京嗳。” “嗯。” 云雀点点头,实在无法做到像儿子一样欢喜,她其实何尝不知道,安安只是在试图让她放轻松而已。 一进房间,安安就夸张的叫着,扑进了榻榻米床。 “这榻榻米,好舒服呀。” 云雀无奈摇头。 “妈妈,不知不觉,我们都去过那么多地方了呢。” 安安小手托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云雀。 “是啊。” 云雀走过来,抬手捏了捏儿子的脸,心里却突然觉得愧疚不已,以前都是忙里偷闲,带儿子走马观花的四处游玩,而这一次,却是亡命天涯了…… 可怜儿子还这么小,就被她连累得无家可归…… “安安,对不起,是妈妈连累了你……你怪妈妈吗?” 她一径自责,觉得对不起儿子,甚至还有一个念头瞬间闪过心头——如果,如果当年她狠心打掉胎儿,那对孩子,会不会更好一些……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转,她就后悔了,她不可以这么想。 安安是她这辈子最大最大的幸运,生下儿子,是她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她真应该感谢命运,赐予她一个这么可爱的儿子,又怎么能生出那样荒谬的念头呢? “妈妈——” 安安爬起身,抱住云雀,小脑袋在她怀里拱了拱。 “安安是你的儿子,当然应该跟你祸福与共,我们现在虽然在逃命时没错了,但安安相信,妈妈一定可以将坏人全部都打倒的。” 云雀忍不住被儿子的一本正经逗笑了。 “妈妈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她要真有那么强大,也不用带着儿子亡命天涯了。 “可惜爸爸不能和我们在一起……” 安安到底是小孩子,不经意间,总是会吐露出心事。 “不过妈妈,没关系,有安安陪着你呢。” “好儿子。” 云雀把鼻子搁在儿子的小肩膀上,用力吸了吸。 “我们现在不能和爸爸在一起……” “安安知道。” 安安乖巧的点点头,心里却仍然有些忧虑。 “不过,我们就这么走了,爸爸一定会很伤心的。” 云雀闻言,苦涩的勾了勾唇,钟艾莫,你会怪我的吧? “阿嚏——” 某个念头刚在心头转过,云雀便忍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她忍不住皱了皱眉,靠,这么灵? “人呢,找到了没有?” 果不其然,钟艾莫正手握电话,咆哮不已。 “……还没有。”电话那端的人,明显的压力山大。 “这都几个小时了,怎么还没有查到?” 钟艾莫气恼而愤怒,抬手把领带扯开,丢在一旁。 他接到阿涛的电话,风驰电掣赶回来,除了那张寥寥数语的小纸条,却一无所获。 想要去追云雀母子回来,却根本一点方向都没有。 世界之大,他们会去哪里? “大哥,他们用的,应该是假护照,不然,我不会查不到的。” “谁说假护照就不能查了?”钟艾莫有些憋气。 “你不会把出境记录全部查一遍吗?” 他就不信,他们母子还能上天入地了不成! “这……” 每天出境的人不计其数,要一个个排查,谈何容易? “笨啊。”钟艾莫有些恨铁不成钢。 “你只要查今天下午五点左右的记录,不就好了?快一点儿。” “是,我知道大哥你着急……我比你还急呢。” 对方陪着小心。 可叹啊,当初钟艾莫当初留下他,还给了更加优渥的待遇,他还直感叹自家大哥恩典,现在看来,这可真是份苦差啊。 未来大嫂,求你放过小弟吧。 钟艾莫才没心思去管别人在想什么,他现在一门心思只想找到云雀母子。 “大少,你吃点吧。” 阿涛一脸郁色,把饭菜放在钟艾莫身旁的茶几上。 钟艾莫看也不看他,只若有若无的哼了一声。 “哎哟,大少,这事,您可不能怪我啊。” 阿涛当下锁紧了眉头,欲哭无泪。 “他们要走,这我也拦不住啊。” 钟艾莫仍然不看他。 “我不是告诉过你,夜小姐一来,就马上通知我的吗?” “我是想通知您来着……”阿涛更加郁闷。 “可您电话不是占线,没打通吗?” “Shit!” 钟艾莫蹙紧了眉,不悦的咒骂一声。 这事还真有那么巧,他不就接了个电话嘛,就生生把阿涛的通风报信给错过了。 阿涛依旧小心翼翼。 “大少,这事不赖我……” “我知道了。”钟艾莫飞快的瞄了他一眼,挥挥手。 “你去忙吧,不用管我,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阿涛如释重负,忙不迭的下去了。 等待,一分一秒都成了煎熬。 静谧的空间里,只有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的轻响,还在揭示着时光的流逝。 钟艾莫心内烦躁郁郁,手指下意识的敲着腿部肌肉。 不行,他不能这么等下去了。 不知为什么,这一次,他们母子的离去,他总觉得,有些不太寻常。 似乎,有哪里,出现了非常大的疏漏…… 难道,他们母子遇到了什么危险? 钟艾莫眼角忍不住一跳,如果是那样,云雀带安安走,是怕会连累到他吗? 这个傻女人! 她难道不知道,他早就做好了和他们母子同命运、共患难的准备。 哪怕是刀山油锅、枪林弹雨,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替他们母子挡下的。 他忽然有些生气,什么时候,云雀才肯给他哪怕一点点信任? 他的愤懑,被电话铃声打断;他接起来,听到一道兴奋的声音在低喊。 “大哥,我查到了。” 第14章 千里相随只为你(一) 云雀母子休息过后,挽手出来吃晚餐。 安安对于日式餐点不十分感冒,好在酒店附近就有一家西餐厅,云雀便带了儿子进去,随意叫了几份菜品。 母子俩各怀心事,都没有什么胃口,却都不愿意让对方担心,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食欲颇佳的样子。 “妈妈,你尝尝这个。” 安安不忘夹菜给妈妈。 “谢谢。”云雀温柔一笑,“安安,你多吃点。” 明明是只分别了不到一天,可云雀却无端端觉得,儿子的小脸,好像瘦了。 “嗷呜——” 安安夸张的塞了一大口食物在嘴里,用力的咀嚼着,好不容易嚼完了,还不忘来献宝。 “妈妈,我吃的很多吧?” “你慢点儿。”云雀早把嗔怪的水杯推到了儿子面前,却又忍不住笑了。 “你也不怕噎着,又没人跟你抢。” “妈妈笑了。” 安安的眼睛,晶亮亮的,端起水,咕咚咚的喝了大半,自己也觉得很无语。 “我还真有些噎着了……” “瞧你。” 云雀有些哭笑不得。 傻儿子啊,你就算想逗妈妈笑,也不能这么狼吞虎咽啊。 不过,为了不让安安故技重施,她不敢再让丝毫的愁绪泄漏出来。 母子俩只顾埋头吃饭,并没有留意到另一行人的走近。 “川岛君,请坐。” 东野新一郎礼貌有加,请同行的人先入座,看对方坐好,自己才落座。 “夜子……” 他扬手,刚想叫服务生,视线却被云雀母子吸引过去。 “川岛君,非常抱歉,我看到一位朋友,过去打个招呼。” 他客套的跟同伴打过招呼,起身走了过来。 “夜子,你怎么在这里?” 他依旧礼貌有度,脸上的笑容热情洋溢。 “东野君……” 云雀有些意外,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对面神情莫名的儿子,仓促的露出一缕笑容。 “上次上海一别,夜子你,一切都好吗?” 东野新一郎也看到了安安,笑笑地问。 “这位是?” “哦,我儿子。” 云雀抿了抿唇,看向儿子。 “安安,这位是东野叔叔。” “东野叔叔好。” 安安睁着大大的墨眸,好奇的看着东野新一郎。 对于云雀居然真的有个这么大的儿子一事,东野新一郎虽然觉得很意外,但还是不着痕迹,笑微微作答。 “小朋友,你好!” 转过头,他笑问。 “夜子,你们母子来日本,怎么没有通知我一声?我也好为你们接风洗尘啊!” “哦,我们这次只是路过,并不打算久留。” 云雀笑微微的解释。 “所以我想,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东野君比较好。” “嗳,夜子,你这么说,可就见外了。” 东野新一郎微微皱眉,一本正经的说。 “你能来打扰我,是我的荣幸。不过,你们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多留几天呢?” 云雀目光闪开去,笑得颇有距离。 “我还有别的事。” “是这样。”东野新一郎点点头。 “那待会儿,你们可一定要赏光,到寒舍小坐。我叫人预备下最好的茶,招待你们。” 云雀浅笑。 “东野君客气了。” “这个人,好讨厌哦。” 东野新一郎一走,安安就扁了扁小嘴,不满的抱怨。 云雀觉得有些奇怪。 “怎么了,安安?你不喜欢这个叔叔啊?” 安安摇摇头。 “也不是……可我总觉得,他热情得有些过头了。” 那太过亲切的笑容里,似乎藏了些什么他看不懂的东西…… 云雀忍不住笑了,东野这个人,确实是有点太热情了,她都有些招架不住的感觉。 “好了,安安,快吃饭吧。” 母子俩吃完饭,东野新一郎也跟了出来。 云雀看他出来,不由有些不解。 “怎么,东野君,你不用陪你的同伴用餐了吗?” “川岛君是好朋友,不会见怪的。” 东野新一郎神态轻松,绅士的伸出手。 “夜子,安安,请吧!” “东野君,感谢你的盛情相邀。”云雀笑微微的拒绝。 “实在抱歉,安安已经困了,我想早点带他回去休息。” “是这样。”东野新一郎点点头,看了一旁正作恹恹欲睡状的安安。 “刚吃了饭就睡,对小孩子的身体不好,不如,我陪你们在这附近走一走,夜子,你觉得怎么样?” 这人…… 她都下了逐客令了好不好?他怎么还像没有听懂一样,黏着不放啊? “那条街上,有家十分出名的儿童玩具店,我想,里面一定有安安喜欢的东西。” 东野新一郎伸手朝另一条街指了指。 “夜子,你不想带安安过去看看吗?” 云雀看了看安安,好不容易带儿子来一趟东京…… “妈妈,安安不想要玩具,安安有熊熊就够了。” 安安仿佛看出了云雀的为难,解语花的拉了拉云雀的衣襟。 “走吧。”云雀摸了摸儿子的小脸,笑了笑。 “好不容易来了,总不能让你空手而归,去看看吧,也许真有你喜欢的东西呢?” 这些年,她对儿子所尽的心,到底是少了些。 安安虽然嘴上说不愿意去,可到底还是个孩子,一见到琳琅满目的各式玩具,仍然被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喜欢什么,随便挑,叔叔送给你。” 东野新一郎笑微微的望着安安的小脸,十足的放纵他尽情“扫荡”。 云雀本能的想要拒绝,可想到上次那么贵重的宝贝,他都毫不心疼的送了她,这点小东西又算得了什么呢?也就没好意思开口。 安安并没有多选,只是挑了两三样并不昂贵却很有趣的地方特色。 “先生,一共是四千六百元。” “嗯。”东野新一郎点点头,掏钱付账,递过去一万元。 “不用找了。” “谢谢先生。”售货员喜笑颜开,不忘恭维东野新一郎。 “您家的小公子长得真像您,一看就知道长大了也是位绅士。欢迎下次再来。” 东野新一郎闻言,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否认。 云雀面上一窘。 “他不是我爸爸。” 小安安不乐意了,他爸爸的地位,岂是随便谁就能顶替的? “啊,对不起。” 售货员连忙道歉。 东野新一郎不好说什么,只摆摆手,拿了东西,陪云雀母子出来。 “哈……”安安故意打了个哈欠。 “妈妈,我困了,想回去睡觉了。” “嗯。”云雀点点头,回头望了东野新一郎,不无歉意的说。 “真抱歉,东野君,我得带孩子回去了。” “没关系。”东野新一郎温和的笑笑。 “我送你们回去。” 一行三人肩并肩往回走。 “我们到了。”到了酒店外,云雀停下脚步。 “东野君,今天,谢谢你的玩具。” “夜子你客气了。”东野新一郎把玩具递给云雀。 “下次有机会,你们再来东京的话,请一定要通知我,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嗯。”云雀笑了点点头。 “东野君,再见。” “再见!”东野新一郎答得有些犹豫。 云雀牵了安安,转身往酒店里面走。 “夜子——”东野新一郎快步追上来,牵住了云雀的另一条手臂。 “请等一下,我有话要和你说。” 他的目光很急切,似乎真的有什么迫切的事情。 云雀微微皱了皱眉。 “东野君,你有什么事吗?” 东野新一郎看了看安安,露出为难的神色。 “可不可以借一步说话?” 云雀弯腰,温声对儿子说。 “安安,你先到大堂坐一下,妈妈去去就来。” “妈妈,你快一点。”安安临去前,警醒的看了东野新一郎一眼。 云雀随东野新一郎走到无人处。 “东野君,现在可以说了。” “夜子,我想跟你说……”东野新一郎犹豫的皱了皱眉。 “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上你了,你长得很像从前的惠子……” 云雀默,大哥,你这说法实在有点太狗血了吧? “我当初虽然早就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我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擒住你……可是看到你之后,我就改变了这个想法。” 东野新一郎看起来深情眷眷,一点也不像假装。 “夜子,我真的身不由己……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可是对你,我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我的心情,你能明白吗?” “东野君,我不是惠子,也永远不会变成惠子。” 云雀并无意于做任何人的替代品,更何况,她对东野新一郎,实在也没有别的心思。 “夜子,你不要误会。”东野新一郎连忙解释。 “我并没有要让你成为惠子替代品的意思,对我来说,惠子和你,都是独一无二的,我虽然在感情上并不擅长,可也不至于糊涂到想用你代替她……” “东野君,我很感谢你对我的厚爱。”云雀定定的看了东野新一郎一眼。 “可是,我只怕我不能接受,你的这份盛情。” “为什么?”东野新一郎不解而痛苦。 “是因为我是日本人吗?” 云雀摇摇头。 “这件事,和国籍无关。” “那夜子你为什么不肯接受我呢?”东野新一郎抬起双手,扶住了云雀的肩膀。 “夜子,我对你是真心的,我是真心诚意想要照顾你和安安。” 云雀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却听不远处传来一道冰冷的哼声。 “他们是我的妻子和儿子,这件事,我想还是由我来亲历亲为比较好。” 她讶异的转过头,就见钟艾莫正一手牵了安安,冷冷的看着她和东野新一郎。 她下意识的从东野新一郎的怀抱里挣脱了出来。 “又是你?” 东野新一郎不悦的皱了皱眉。 “不是我,还会有谁?”钟艾莫冷冷的挑了挑眉。 “我说你这个人,能不能不要这么没下限,总想染指别人的女人。” “夜子是单身,我有追求她的权利。” 东野新一郎不肯相让。 “你的确有权利可以追求她。” 钟艾莫凉凉的勾了勾唇,飞快的瞟了云雀一眼。 “不过,她却也有拒绝你的权利,不是吗?” “那是我和夜子之间的事情,不劳你费心。” 东野新一郎不甘心的针锋相对。 “那好,我现在就让她给你一个回答,让你彻底死了这份心。” 钟艾莫恶意的笑了笑,转而眯了眼,看了云雀。 “夜子小姐,这场戏,你看够了没有?可以让它谢幕了吗?” 他心里怄气到了极点。 枉他一得知她的消息,就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结果,她就给她看这样的一幕戏码吗?她可真是仁慈! 云雀深知钟艾莫霸道的脾气,而且,她本来也不想再和东野新一郎纠结下去,于是欠了欠身,温声说。 “东野君,实在抱歉……” “好,我知道了。”东野新一郎受伤的抿了抿唇。 “夜子,你一时无法接受我的感情也没关系,我会等你的……如果将来有一天,你想起我,请你一定要告诉我……” “啧啧,真是深情,好感人啊。” 钟艾莫那叫一个幸灾乐祸,笑得那叫一个含蓄。 “我走了。” 东野新一郎并不理会钟艾莫,只朝云雀点点头,转身快步离开。 云雀望了他的背影一眼,才转过头,纠结的看了钟艾莫。 “你怎么会来?” 她可是特意用的假护照,为的就是不让人找到他们母子。 “我不来,岂不是错过了一场好戏?”钟艾莫有些咬牙切齿。 “啧啧,你的口味,真是越来越重啊。” 一想到刚才的画面,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当时,他真有一股冲动,恨不得上前去把搭在她肩上的那双咸猪手,直接给切下来,拿去喂狗。 安安皱了皱眉,侧头看了看状况有点不太对的老爹。 他很想提醒钟艾莫,这儿还有他在呢。 不过,看老爹一脸官司的悲愤相,他想,他还是尽力缩小存在感比较好。 可惜,他的这个想法,并没有实现。 “你说什么呢?”云雀担心的看了安安一眼,埋怨的瞪了钟艾莫。 “儿子在呢,你不要胡说。” 钟艾莫侧头,看了看一脸严肃的儿子,并不十分在意。 “安安,你先回房间,我和妈妈还有话要说。” “哦。” 安安眨眨眼,十分自觉的转身,自己回房。 “你把儿子支开干什么?”云雀有些不悦。 “你就不怕他一个人,出点什么事?” “嗬,你现在知道儿子一个人,不放心了?”钟艾莫嘲讽的勾了勾唇。 “那刚才是谁,只顾在这里跟个日本男人你侬我侬,把儿子一个人丢在酒店大堂的?” 云雀默。 男人要真小气起来,可真是要命啊。 不过,她还真有些不放心儿子。 “钟艾莫,我们进去说。” “你又想逃?” 钟艾莫不悦的拧了拧眉,上前一步,攥住了云雀的手臂,恨恨地咬牙。 “女人,你难道就不打算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云雀无语望天。 “钟艾莫,无论我做什么事,好像都并不需要你的批准。” 钟艾莫愣了一下,很快冷笑了。 “很好。” 这个女人,还真是永远把他当外人。 她怎么就可以这么冷血! “你放开我,我要回房间休息了。” 云雀不适的扭了扭手臂,试图摆脱钟艾莫的束缚。 “刚刚听过那么一篇热情洋溢的表白,你好歹也该有点热情吧?” 钟艾莫却只默默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你这么平静,刚才那位东野君该多受伤啊?” 云雀微微有些气恼。 “钟艾莫,你不要无理取闹!” 是,她不告而别是她不对,可她有她的苦衷啊! 再说了,他们两个人之间,并没有什么关系,要求她必须干什么都要向他报备、请他批准吧? “我无理取闹?” 钟艾莫愤愤的抬手,捏住云雀的下巴,强迫她和自己对视。 “女人,你到底是有多没心没肺,你知不知道,你每次这样不告而别,我……我就恨不得打断你的腿,把你关起来,让你一辈子都逃不出去。” 他本来想说,他会担心、会难过,会疯了一样的去找她,可话一出口,却是这样无情霸道的宣言。 变态! 云雀皱了皱眉,木了一张脸。 钟艾莫自己跟自己闹着别扭,虽然知道刚才说的话有些过了,却根本拉不下脸来跟云雀道歉。 “所以,你最好乖一点。” “切。”云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钟艾莫,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你是我什么人?你又有什么立场说这样的话?” “你要我向你证明吗?” 钟艾莫气恼加郁闷,这个女人,装模作样的表情,真是让人憋到内伤。 他上前一步,低下头,狠狠地咬住了她的唇。 又是这招。 云雀气恼的皱眉,想要反抗,可所有的呼吸,却在一刹那,被钟艾莫完全的占据。 唇瓣上一痛,随即有淡淡的腥甜溢入口腔。 她恼的握拳打向他的胸口,但他却不管不顾,只是拥紧了她,不给她丝毫反抗的余地。她动弹不得,只好任由他予取予夺…… 沉闷的窒息感,渐渐取代了头脑的眩晕感。 云雀猛力把钟艾莫推开一些。 “够了!” 钟艾莫眯眼望了望她微肿的双唇,没有说话。 “钟艾莫,我真的受不了你了。” 云雀有些言不由衷,可目前的状况,实在由不得她放纵自己的心。 “我都已经带着儿子离开了,你又何必苦苦纠缠?可即便你追过来,又能怎么样呢?钟艾莫,你醒醒吧。” “我知道你很在意儿子,想要弥补你在他生命中的缺失,可过去的这些年,没有你,我们母子俩不也过得很好吗?我们根本就不需要你!没有你,我们反而会更加快乐,你为什么不可以洒脱一点呢?” “……” 云雀一口气说了许多的话,尽全力想要伤透钟艾莫的心,让他放他们母子离去。 可钟艾莫却只冷着脸,一言不发。 云雀终于词穷,钟艾莫这才勾了勾唇,轻描淡写道。 “你说完了?” 他笑了笑,双手抱臂,看了她一眼。 “诗诗,你真的太不了解我了,你如果以为,说这样的一席话,就能激怒我,让我放你们离开,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 “如果我猜得没错,你这次这么突然,就带安安离开,一定是有某种特别的原因吧?你是怕连累我吗?你一直说我一厢情愿,可这一次,一厢情愿的人却是你。 “你从来都没有问过我,是不是愿意和你们母子站在一起,面对所有的困难;就自作主张离开,你以为这样,你就不会牵连到我了吗?” “诗诗,你们的大姐凤凰,是那样心慈手软的人吗?如果她真的决定除掉你,你以为,她会留下一丁点的不安隐患吗?” 听钟艾莫提到凤凰,云雀的脸色猛地一变。 “你、你都知道了?” “你隐藏的的确很好。”钟艾莫微微摇头。 “可这也只是为我增加了一点难度,并不会让我毫无办法。” 云雀皱了皱眉,垂下眸子,不说话。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钟艾莫望了望周遭的沉寂。 “诗诗,凤凰社虽然强大恐怖,可也不是什么不可打破的神话,它也有它的弱点,只要能够抓住了这个七寸,想彻底摧毁它,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他眯了眯眼眸,语气渐冷。 “不,你不要去冒险……” 云雀纠结极了,凤凰社当然绝非牢不可破,可要想彻底颠覆它,又谈何容易。 就连这些年,一直和凤凰社明争暗斗的暗盟,毫不松懈的打压争斗,都没有能够让凤凰社削弱分毫。 更何况一个小小的钟艾莫呢? “你如果真的担心我,就别把我排除在外。” 钟艾莫叹了口气。 “诗诗,我对你来说,真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吗?” 云雀咬了咬唇,一时默默。 在她心底,她从来没有这么认为过。 可是很多时候,她为了保护他、不让他受到牵连,她却不得不把他推开,狠心的赶走他…… 钟艾莫得不到云雀的答复,仍然在继续着落落的感伤。 “诗诗,你就这么不愿意相信我吗?” 他好不容易爱上一个人,决意交出自己的一切。 可他的一片真心,她就打算给出这样的回应吗? 云雀纠结无比,摇了摇头。 “不是这样的……” 她并非不信任他,也并非不在意他的感受,可要他因此牵扯进那些危险,却又是她万万不愿意的。 钟艾莫看云雀一脸的纠结神色,自己也纠结懊恼到了极点,忍不住说。 “你这次不告而别,带着儿子跑到日本来,不会是为了见刚才那个家伙吧?你喜欢他?所以才不愿意相信我,把我当路人?” “我没有!”云雀毫不犹豫的摇头。 “我跟东野君只是普通朋友。” “那你和我呢?” 钟艾莫满意于云雀的回答,心头的抑郁减轻了一部分,可却偏偏还不肯甘心,想要一问究竟。 “我和你……” 云雀垂下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们之间到底算是什么关系呢?恋人?情人?还是别的什么? 可这些关系,似乎都不适合于他和她之间。 “你是安安的爸爸,我是他妈妈。” 云雀想了一圈,得出这个结论,她觉得,这已经是最切合实际、最合理的一种了。 可钟艾莫却觉得非常生气,她就这么不得已吗? 他和她之间,想要扯上点关系,还非得扯上儿子才行吗? 哪怕她说她和他只是情人,总也好过这种血缘牵绊的情非得已吧? “只是这样吗?” 他眯了眯眼,已是压抑了十分的怒火。 云雀努力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钟艾莫,你不要再逼我了……” 她虽然爱他,却也不是不知道,她,是不能成为陪伴在他身边的那个人的。 且不说,现在的她无暇他顾,即便有一天,她真正自由,也不会让自己成为他身边、那个随时可能会被引爆的炸弹…… “是你在逼我。” 钟艾莫恼怒的抱住了云雀。 “诗诗,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他分明是应该恨的,可心却疼得发紧,他只想抱紧她,紧一些、再紧一些,再也不要放开。 她柔软的身体,散发着他熟悉的馨香,那么甜美、那么迷人。 他多么希望,他们之间,可以没有那些看得见、看不见的阻碍,让他们能够安安心心的彼此相对。 云雀一动不动,任由钟艾莫抱着她。 她的确是累了,闭了眼,只想任自己徜徉在他坚实的怀抱里。 如果,如果可以选择,她一定不会放开这个男人的手,可这个世界往往是残酷的,由不得她半分任性…… “钟艾莫,你什么都不用做……我只要你能好好的,留在A市,就足够了。” 她虽然口是心非,可说的却也是真心话。 “我做不到。” 钟艾莫恼怒的竖眉。 “我怎么可能让你和儿子置身危险之中,而我却不闻不问?” “如果我同意你带走儿子呢?” 云雀是铁了心要把钟艾莫推开了。 “儿子我当然要带走,你也一样。” 钟艾莫斩钉截铁,答得毫不犹豫。 “不管前面有什么,我都要和你们一起面对,诗诗,你别想再推开我,我是个男人,如果连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都不能保护,那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云雀默默了一会儿,点点头。 “那好吧……” “诗诗,你终于不再拒绝我了……” 钟艾莫有些动情,云雀此刻温顺的模样,让他放下了所有积存的怨念,只想好好的保护她和安安。 “你放心,我会好好保护你和安安,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们的!” “嗯。”云雀含糊的点点头,不愿再分辨。 钟艾莫抿唇笑了笑,更加抱紧了云雀。 “爸爸、妈妈。” 安安迈着小短腿,小碎步跑过来,看到这一幕,连忙遮住自己的眼睛。 “……啊,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此情此景,少儿不宜啊! 不过,他很想偷看怎么办? “安安——” 云雀看到儿子,连忙从钟艾莫怀里挣开。 “你怎么又回来了?” 安安的指缝偷窥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就宣告流产,他不禁有些失望。 “我等了好久,都不见你和爸爸回来,所以我就下来看看。” 哎呀,好害羞…… 安安想到爸爸妈妈亲密相拥的画面,忍不住红了脸颊。 钟艾莫面不改色,笑笑地摸摸儿子的头。 “走,我们回房去吧。” “嗯。” 安安一边答应,一边一手一个,牵起钟艾莫和云雀。 钟艾莫先把云雀母子送回房间,陪安安聊了一会儿天,看儿子困了,才站起身来。 “我先回房去了,有什么事你叫我,我就住隔壁房间。” 云雀点点头。 “嗯。” “晚安!”钟艾莫走过来,抱住云雀,在她唇边印下一记吻,仍有些意犹未尽。 “明天早上,我过来找你们,我们一起去吃早餐。” “嗯。”云雀垂眸,态度十分温顺。 “我走了。” 钟艾莫放开云雀,转过身去,却又走回到大床边,亲了亲安安。 “儿子,晚安。” “爸爸,早点睡……明天六点,飞机……” 安安睡得迷迷糊糊,嘴里嘟嘟囔囔。 云雀一时有些慌神,咬了咬唇,无比纠结。 钟艾莫拧了拧眉,面沉如水。 “明天早上六点、飞机?” 钟艾莫站起身来,欺近云雀,直逼得她抵在墙上,无路可退才停下脚步,嘴角浮上一抹冷笑。 “诗诗,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对我,究竟可曾有过一句实话?” 如果不是儿子一句迷迷糊糊的呓语,她是打算就这么瞒着他,又一次带儿子不告而别吗? 亏他约她第二天一起吃早餐,她还那么镇定,原来一切都是假的、假的。 在他面前,她一直都在假装。 她的演技,还真是好到了极点。 他真的愤怒到了极点,直想把她的心挖出来,看一看是不是鲜红色,不然,她为何可以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伤他? 云雀被钟艾莫逼得没有了退路,只能紧紧抵着冰冷的墙壁—— 他的问题,她答不出…… 这一切,她根本无能为力。 紧咬着唇,她发不出哪怕一个简单的字节。 她全部的打算,都在儿子的一句呓语里,落了空,然而这又能怪谁呢? 儿子是无心,她却是有意。 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隐瞒和欺骗,他受伤,她又何尝轻松过呢? 钟艾莫压抑着胸中的怒火,又往前走近一步,眸中的冷意沁凉刺骨。 “诗诗,我真的很想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心。” 云雀转过脸去不看他。 “钟艾莫,隐瞒你是我不对,可我没有别的选择……” “你是真的没有别的选择。” 钟艾莫却并不愿意接受这种没有说服力的解释。 “还是你不愿意选择?” “我……” 云雀语塞。 她当然不是没有选择——而是,有的选择,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的。 “诗诗,你好狠的心。” 钟艾莫痛心疾首,两手握拳,指节泛白,发出微响。 可他再恨再不甘,却也无可奈何,他一贯的冷硬手段、冷酷做派,到了云雀面前,全都成了绕指柔,根本派不上一点儿用场。 “对不起……” 云雀对此,只有歉意。 “你说再多的对不起,又有什么用?” 钟艾莫苦涩的勾了勾唇。 “你不会知道,你这样做,对一个男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伤到极致,不想再多说,落寞的转过身,抬脚往外走。 “我不是不知道,只是……” 云雀心里酸楚不已,只觉得所有的感觉器官都拧紧,成了纠结的一团。 她不是不想象个普通的女子一样,心安理得的接受他为她搭建的幸福生活,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担心,把一切的苦难、困厄都推给他去承担…… 可她却不能那么做。 她爱他,不愿意看他一个人,去承担由她带来的一切不幸和困苦,那样,她会不安、会愧疚,会生不如死。 如果他再有个什么不测,那她即使死,也不能瞑目…… 她不要那样的自己,懦弱、卑微、害人害己。她宁愿被他骂,被他误解,也要阻止他踏足她泥泞不堪的世界…… “对不起。” 钟艾莫顿住足,却听到了三个让他失望、痛心到了极点的字眼。 他不说话,只眯了眯眼,打开门,扬长而去…… 云雀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妈妈,我们真的不叫上爸爸,和我们一起走吗?” 凌晨,安安迷迷糊糊的被云雀叫醒,穿了衣服,洗漱完毕,仍在揉眼睛。 云雀低下头,收拾东西。 “安安,爸爸还有别的事,不能和我们一起走。” 她最近撒谎是太多了,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轻忽,自己都无法相信。 “哦。”安安点点头,定睛去看云雀的红肿不堪的眼睛。 “妈妈,你眼睛怎么那么肿?你哭过?是不是爸爸欺负你了?” 云雀摇摇头,勉强一笑。 “没有,妈妈只是没有睡好,休息一下就好了,安安乖,我们走了。” “嗯。” 安安点点头,背过自己的小背包,看云雀拉起拉杆箱,抢先一步走过去,把门打开。 “爸爸,你怎么在这里?” 安安的声音,透着隐隐的惊喜。 钟艾莫抱着膝盖,背靠在云雀房门口的墙上,面前,是一个不大的行李箱。 “啊,儿子,早上好。” 钟艾莫睁开疲惫的双眼,活动了一下四肢,好痛,他不觉皱了眉。 云雀目光复杂的看了看他。 看这样子,他应该是昨夜就睡在这里等他们了吧? “爸爸,你别乱动。” 安安人小鬼大,钟勤的走过去。 “让我来给你按摩一下。” “谢谢儿子。” 钟艾莫笑逐颜开,这一番辛苦总算没白挨,还是亲亲儿子好啊,这么孝顺。 云雀面无表情。 第15章 千里相随只为你(二) “安安,你不要缠着爸爸了,我们还要去赶飞机呢。” 她这句话,分明是说给钟艾莫听的。 钟艾莫却毫不在意,笑笑的站起身来,牵起儿子的小手。 “妈妈说得对,我们啊,还要赶飞机,不能再耽搁了。” 安安很快转过弯来,领会到了钟艾莫的言下之意。 “爸爸,你要和我们一起走?” 云雀满头黑线,却不能发作。 她没想到钟艾莫居然这样固执,非要跟着他们,她也只好另外想办法,甩开他了。 一路上,父子俩你一句、我一句,聊得热火朝天,云雀双眼紧闭,全当没有听见。 到了机场,三人刚安顿好,钟艾莫又说。 “安安,你饿了吧?想吃点什么,爸爸去买。” “我随便吧。”安安转头看了看云雀。 “妈妈,你想吃什么?” 云雀绷着脸。 “我不饿。” “安安,我不知道你妈妈早上喜欢吃什么唉,怎么办?” 钟艾莫为难的皱了皱眉。 “你要不要一起来?” “好。” 安安并不多想,跳下凳子,牵着钟艾莫的手,去买早点了。 云雀那叫一个悔啊。 早知道,她就随便说两样东西好了,那样钟艾莫也就没有借口把儿子一起叫去了。 她也就可以不声不响的带儿子溜之大吉了,可现在…… 她本来有些怄得慌,等早餐买回来,她却是真的没有食欲了。 “妈妈,你也吃一点啊。” 安安津津有味吃完早点,发现云雀连动都没有动,不禁有些担心。 云雀微微叹息。 “安安,妈妈不饿。” 钟艾莫眯了眯眼。 “虽然我们一大一小两个帅哥,长得确实很养眼,但你也不能光看我们,不吃饭啊。” 云雀不作声,只微微皱了皱眉头,一副懒得搭理他的样子。 “尊敬的各位旅客,由于机械故障,原定于六点零五分由本机场飞往班加洛萨的PSU777航班延误,请耐心等待,如有进一步消息,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您……” 广播里,正在播报航班延误的消息,一段日语过后,又换成了英文。 “Ladies and Gentlemen…” 云雀不由皱了眉,这还真是无漏偏逢连阴雨啊! “妈妈,广播里在讲些什么?” 安安听不懂,又看云雀神色不对,不免有些紧张。 云雀蹙了蹙眉。 “我们的航班延误了。” “啊?”安安嘟了嘟小嘴,明显有些不高兴。 “那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这什么破航班啊,太不负责任了,他可是睡眼朦胧就赶到机场来了耶。 “暂时还不知道。”云雀对此也分外无奈。 “安安,你别着急,你如果困了的话,就靠在妈妈身上,睡一会儿吧。” “据我所知,像这种情况,一延误,至少要拖延十个小时以上。” 钟艾莫看似无意的,说了句让云雀母子面面相觑的话。 “你怎么知道?”云雀有些不信。 “只是机械故障,说不定半个小时就修好了呢。” 钟艾莫摇摇头。 “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一丁点儿纰漏都容不得,像这种情况,不确保万无一失,人家也不敢飞,我看啊,不如我们直接换个地方,不去班加洛萨了。” “那怎么行?” 云雀想也不想的皱了眉。 钟艾莫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对云雀说。 “其实,要我说,你想摆脱凤凰社的势力范围,一点儿也不难。” 云雀飞快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她在他面前,是透明的吗? 为什么她所有的想法和意图,他都能猜到呢? 然而她却忍不住想听听他说些什么。 “你有什么办法?” “我的办法,其实很简单。” 钟艾莫微微一笑。 “去美国——” “去美国?” 云雀蹙眉,美国的洛杉矶,可是暗盟的大本营…… 如果她到那里去,一旦被暗盟的人发现,肯定危险重重,但却一定不会再受到凤凰社的人的追杀。 两害相权衡…… “你放心,路易斯现在只想着要笼络你,不会加害于我们的。” 钟艾莫似乎早有准备,说出口的话,把握十足。 “再说了,我们三个人一起出现,任谁也不会怀疑我们的身份的,即便是暗盟的人,也只会以为,我们是再平凡不过的一家三口。” “你认识路易斯?” 云雀皱了皱眉,不置可否。 不过,她却没有放过钟艾莫话语间,对暗盟老大路易斯·威廉姆斯的那丝熟稔。 “我和他有过一面之缘。”钟艾莫轻描淡写,一带而过。 “你仔细想想看,我说的办法到底可不可行?” 云雀还有些犹豫,她纵然想远离凤凰社的势力范围,可暗盟,也不是她能随便招惹的势力。 “诗诗,你没有时间再想下去了。” 钟艾莫蹙了蹙眉,话语间不无担心。 “你想想看,连我都能轻而易举的找到你,更何况是凤凰呢?” 云雀皱了皱眉,她何尝不担心? 只是…… “好,我们就去美国。” 不知道怎么的,这一次,她心里愿意相信钟艾莫,从包包里拿出护照和签证,她站起身来。 “那我们快去买机票吧。” “机票在这里。” 钟艾莫拍了拍自己的行李箱,很快拿出三张机票。 云雀眼前一润,原来,他什么都准备好了。 可昨晚…… 她抬眸看了看他,却见他一脸平静,似乎昨晚的事,根本就不曾发生过一样…… 她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一时有些百感交集。 她为了自己心安,一直伤他,可他却什么都不计较,还愿意为她安排好一切…… 这份心意,她要怎么才还得清? “行了,看你眼睛都肿了,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钟艾莫摇摇头,心疼的看了云雀。 “我知道,昨晚你说的那些话,不过是想激我、让我离开,都不是你的真心话,我不会放在心上的,你也不用再感到抱歉了。” “我……” 云雀听他这么说,更觉得内疚了。 “什么都别说了。” 钟艾莫拿起一旁早已凉透的早点看了一眼。 “你等一下,我重新去给你买点吃的。” “谢谢。” 云雀感激的望了钟艾莫的背影,良久没有转开视线。 “妈妈,你不要难过了。” 一直没有吭声的安安,这时候,睁开眼睛,抚了抚云雀的手背。 云雀点点头,不知该怎么跟儿子解释,只好含糊道。 “妈妈不难过……” “妈妈,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和爸爸都会支持你的。” 安安人小鬼大,说起大人的话来,有板有眼。 “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对吗?” 云雀一时有些恍然,不敢去对上儿子纯净的双眸,只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头。 “对,安安说得真好。” “那妈妈,我可不可以求你,以后不要再赶爸爸走了。” 安安一脸期待的望了云雀。 “昨天,爸爸一定好伤心的……” 他真的没有想要偷听,实在是他们两个大人太吵了,他想假装没听到都不行。 云雀心头一惊,她根本没有想到,儿子居然会听到昨天她和钟艾莫的那番对话。 “安安……” 她更加纠结了,儿子本就早慧,可昨天,她说的那些话…… “安安,妈妈不是有意要和你爸爸吵架的。” 云雀试图扭转那些话对儿子幼小的心灵,所造成的不利影响。 “你还小,大人的事,你还不懂,不过,妈妈希望你知道,爸爸和妈妈,都很爱你。” “安安知道。” 安安点点头,无比认真的说。 我和爸爸也一样爱妈妈。” 云雀一时无语,只好浅笑。 两人交谈间,钟艾莫已经捧着早餐走了回来。 “热乎乎的早餐,快趁热吃。” “谢谢。”云雀没有推辞,折腾了这么半天,她也确实有点饿了。 钟艾莫和安安看云雀吃得很香,不由对视一眼,笑了…… 漫长的飞行过后,一行三人在洛杉矶下了飞机。 云雀什么都没有管,任由钟艾莫安排好一切。 三人在一家十分豪华的酒店套房安顿下来,各自休息了半天,打发掉旅途的疲惫,时差也倒了过来,才一起出来用餐。 钟艾莫说得不错,他们三个人,任谁看了,也不会多做猜疑——男的清隽挺拔、俊美无涛,女的柔美娇俏、气质脱俗。 身畔的小男孩则又齐聚了乃父乃母的优良基因,一颦一笑,让人移不开视线,只以为是人间的安琪儿。 这样养眼的一家三口,和黑暗、邪恶、罪孽自然是挂不上边的。 云雀本来还有些担心,但两三天下来,倒也算风平浪静,她也就稍稍放松了警惕,每天只是尽情陪安安玩耍。 钟艾莫有时候会一个人出去,说是有公事要谈,云雀不欲理会,也不愿多想。 虽然,东京机场的事,实在太过怪异,可她也早已不想理会。 她一直习惯了拒绝,这一次,她忽然想试着去接受。 这也许是因为安安所说的那些话吧。 儿子当时的期盼眼神,她永远都记得——她实在不想因为她的执拗,给儿子造成不可磨灭的伤痕…… 洛杉矶是美国第二大城市,其繁华程度,可想而知。 云雀对此,却早已见惯不怪。 安安却每天都兴致勃勃,今天去唐人街吃小吃,明天去迪斯尼玩玩娱乐节目,云雀难得看儿子这么开心,少不得每天陪着他到处走。 “妈妈,你在这坐一下。” 这一天,钟艾莫有事,云雀和安安母子俩单独出来。 安安玩得一身大汗,云雀便带了他到路边的饮品店小坐休息。 可安安哪里闲得住,刚坐下就又向往着外面的某样新奇玩意儿。 云雀微微皱眉,心疼的看了看儿子通红的小脸。 “又要乱跑?看你这一头汗,还不老实坐会儿?” “妈妈,没事啦。” 安安调皮的笑着吐了吐舌头。 “我到马路对面去买个东西,很快就回来!” “那你快点儿。” 云雀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里想,反正她靠窗坐着,能看到儿子,也就没有多想。 安安迈着小短腿,一蹦一跳的过了马路。 云雀看着儿子可爱的背影,忍不住笑了。 一转眼,安安已经在和一个卖糖人的老爷爷说话,一边说、一边不停的比划着。 云雀看了看儿子那滑稽的动作,有些忍俊不禁。 这几天天气有点热,云雀虽然没有像儿子一样,不停的奔跑嬉戏,却也觉得口干舌燥。 于是,转头捧过桌上的饮料,吸了一大口。 入口的沁爽,带了丝丝凉意,好满足。 她放下饮料,再转头,却发现安安已经不在原地了。 “安安……” 她心里陡地警钟一响,人已从座位上霍地站了起来,甚至来不及去拿包包,她已经夺门而出。 “安安。” 她着急的四下张望,可大街上人来人往,哪里还有那抹蹦蹦跳跳的小身影? “安安。” 她一时五内如焚,这一眨眼的工夫,儿子会去了哪里? 她想起儿子之前是在买糖人,连忙走过去,问那位老人。 “对不起,打扰一下,刚才那个买糖人的小朋友呢?您有没有看到他去了哪里?” 老人迷茫的摇了摇头。 “我做好这个糖人,他就不见了。” 云雀看了看老人手上的糖人,心内更加郁结。 儿子一向聪明,居然都没来得及反抗,就被人带走了吗? 对方的手段,未免有些太高明了点儿…… 可对方会是谁呢?难道,是暗盟的人吗?他们抓走安安,又是想干什么? 云雀无法深想下去,只回去拿了包包,打电话给钟艾莫,告诉他儿子失踪的消息。 钟艾莫赶来的时候,云雀还呆呆的坐在原地。 她真的有些不敢相信,前一秒还对她笑,还在她面前蹦蹦跳跳的儿子,一眨眼就不见了。 “诗诗,你不要担心,儿子一定不会有事的。” 看云雀这么伤心,钟艾莫有再多的担忧,也只能化作温柔的安慰。 云雀眼眸里泛着泪光,不作声的扑进钟艾莫怀里,双手无助的抱了他有力的腰肢,仿佛这样,她就能获得某种力量。 可事实上,她无力到了极点。 “没事的,你不要太担心了,无论是谁抓走了儿子,在他们的目的没有达成之前,儿子都不会有事的。” 钟艾莫温声说着,抬手轻轻顺着云雀的背。 “而且,我已经让人去找了,一有消息,他们就会马上通知我们的。” “嗯……都怪我……” 云雀鼻子一酸,忍不住抽泣起来。 “安安跟我说,他要到马路对面买个东西,我当时应该跟他一起去的……” “这不是你的错。” 钟艾莫蹙着眉,神情莫名。 “就算这次你跟着安安,那些人想要动手,也一定会找到别的机会的。” 这就叫防不胜防啊。 不过,要说起来,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在暗盟的地盘上掳人呢? “安安还那么小……” 云雀越想越心痛,儿子本来就已经经历了太多苦难,比平常的孩子多了许多不该有的成熟世故。 这一次的遭遇,又该对他造成多么大的伤害啊! 钟艾莫也十分心疼儿子,可事到如今,心疼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诗诗,你要相信我们的儿子……他不会那么脆弱的。” 云雀点点头,泪眼婆娑。 “钟艾莫,无论如何,我们一定要把儿子毫发无损的救回来……” “我知道。” 钟艾莫点点头,云雀所说,正是他心中所想。 “好了,你也累了一天了,先跟我回去休息吧。” 云雀知道,现在她再着急,也于事无补,只好点点头。 钟艾莫一路把云雀带回了酒店房间。 “你别想那么多,先躺下,好好的睡一会儿。” “那你呢?” 云雀有些不放心。 钟艾莫安慰的握了握云雀的手。 “我就在这里看着你。” 他知道,儿子对于云雀来说,有着什么样的意义,儿子丢了,她一定焦急恐惧到了极点,让她睡觉,只怕也难以入眠。 云雀点点头,心里很感激钟艾莫的陪伴。 失去了儿子,她才知道,这种痛是多么的无法承受…… 儿子,一向是她生命的所有,现在他置身危险之中,她这个做妈妈的有多焦急、多担心、多难过,是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和描述的。 不过还好,还有钟艾莫,他在这里陪着她。 她的心,也因为他的陪伴,而总算能稍微安定一些。 “睡吧。” 钟艾莫轻轻的为云雀盖好被子,大手在被子下握着她冰凉的小手,见她仍不肯闭上眼睛,忙温声说。 “你放心,一有消息,我会马上叫醒你的。” “嗯。” 云雀点点头,终于闭上了疲惫的双目。 钟艾莫默默地看着云雀的睡脸,直到她发出匀停的呼吸,她的眼睫毛都还一直在不安的抖动;他皱了皱眉,缓缓的站起身,走了出来。 他摸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非常直接的说。 “我要见你。” “哈哈,你终于想通了?” 对方并没有因为他的态度而生气,反而朗声一笑,似乎十分愉悦。 “你知道在哪里能找到我。” “你等着,我马上到。” 他挂断电话,快步走向门口。 打开门,正要走出去,却又折回到床边,看了看云雀。 云雀睡得并不安慰,眉心蹙在了一处。 他弯下腰,伸出手,轻轻抚平她拢紧的眉心—— 云雀无意识的伸出手,拉住了钟艾莫的大手,贴在自己脸颊上。 钟艾莫微微一怔,显然并没有料到云雀会有这样的反应,他默默了好一会儿,见她并没有醒过来,才缓缓抽回了手。 拿出纸笔,他飞快的写了张字条,放在她枕边。 以前,总是她留字条给他,这一次,总算也轮到他了—— 他心内感触着,才轻手轻脚出来…… 暗盟的大本营所在地,是一座颇具规模的天主教堂。 从表面上看,这里是一处圣洁虔诚的所在,每天,都有很多虔诚的天主教徒,来这里祈祷,求取耶稣的赐福。 然而,圣洁的十字架,却压不住人类心中蠢蠢欲动的欲望,这里掩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钟艾莫轻车熟路,沿着小路,走到一侧的小门,有节奏的轻轻敲了三下。 不一会儿,里面传出低低的一声。 “愿基督与你同在。” 钟艾莫面无表情回答说。 “愿十字架的光辉,照耀你我。” 小门打开,门后走出一人,看了看钟艾莫。 “是钟艾莫先生吧?里面请!” 钟艾莫也不多话,一径往里走。 沿着长长的通道下去,是一级级台阶。 台阶尽头,是一个开阔宽敞的大厅,大厅的装饰并不十分豪华,然而一片朴素之中,却有一把大到足以同时坐十个人的躺椅。 此刻,躺椅上,正懒洋洋的坐着一个人。 金发碧眼,高高的鼻梁上,是一双蓝得像海一样的多情眼眸,眉毛有着西方人独有的弧度。 他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眉梢眼角却有着极致的成熟韵致,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却又衬得他有几分儒雅和温柔。 奇怪的是,这本应该冲突的两种气质,在这张脸上,却一点都不显得违和,反而让人看了,心里有几分舒服。 “你终于来啦?” 他笑起来,嘴角掀起好看的弧度,碧蓝的眼眸,荡漾着多瑙河一般深情的涟漪。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 钟艾莫不悦的皱了皱眉。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和你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 “嗨,你怕什么?” 金发碧眼的男子满不在乎的耸耸肩膀。 “我们好歹是青梅竹马,一起读过幼儿园小班……你忘了,上学第一天,你尿裤子,还是我给你打的掩护……” 钟艾莫脸色一变,冷冷的瞪了男子一眼。 “路易斯,你别逼我发火。” “好、好、好,我不说就是了。” 路易斯看钟艾莫动怒,才住了口,不过仍然在笑。 “以前,我请你那么多次,你都不肯来,今天怎么这么赏脸?” “你先别废话。” 钟艾莫气鼓鼓的,毫不客气的坐下。 “我问你,我让你查的事,你查的怎么样了?” 路易斯皱了皱眉,耸耸肩。 “暂时还没有结果。” “你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钟艾莫气哼哼的,说话十分不中听。 “这可是在你的大本营,就有人这么明目张胆掳人,你这张脸,还要不要?” 路易斯也不生气,依旧笑眯眯的。 “如果我不要的话,你要吗?” “我拒绝回答这种弱智的问题。” 钟艾莫冷冷的勾唇——这什么破问题,无论他怎么回答,都是吃亏的那一个。 “好了,艾莫,你少安毋躁。” 路易斯虽然只是小时候在中国待过几年,可成语却用得很老道,普通话也很标准。 “放心吧,这件事,我绝不会坐视不理的。” 收敛了笑容,他眸中浮上森冷的寒意。 “我倒要看看,是谁,敢这样公然挑衅我们暗盟。” 钟艾莫冷哼一声。 “这还用问吗?除了凤凰社,还能有谁?” “凤凰社?”路易斯冷笑一声。 “这几年,我只顾着发展欧洲市场,竟忽略了它了……怎么,你和他们有梁子?” “我能和他们有什么梁子?” 钟艾莫掩饰的笑了笑,并不想说出云雀的真实身份。 “我也不知道,他们的人是抽了什么疯,居然抓了我儿子……” “钟艾莫你等一下——”路 易斯皱了眉,似乎在努力回味某个关键词。 “你是说,这次被掳走的小男孩,是你儿子?” “不然呢?”钟艾莫冷冷的挑眉。 “除了我,你以为还有谁,能生出这么可爱、这么聪明的儿子?” “你可真是臭美。” 路易斯忍不住笑了,拿出手机,看了看钟艾莫下午发来的照片。 “嗯,这孩子,的确很可爱……不过,我觉得,他应该是比较像他妈妈。” 钟艾莫闻声,不悦的挑了挑眉,一副山雨欲来的架势。 “我来找你,是为了跟你讨论我儿子长得像谁的问题吗?” 路易斯耸了耸肩,把手机收起来。 “你现在的心情,我非常能够理解,不过,又不是我连累了你,你冲我发火有什么用?” 钟艾莫冷哼一声。 “你的废话如果能少一点,我还至于跟你发火吗?” 路易斯勾唇轻笑。 “我们那么久没见了,我对你热情一点,难道也有错?” “你有工夫在这里废话,不如叫你的人多用点心,早点把我儿子救出来。” 钟艾莫觉得,他这一趟,算是白跑了。 路易斯这家伙,简直就是他的天敌啊。 每次见了这家伙,他都有一肚子的闷火发不完似的。 路易斯转过头,笑眯眯的拍了拍钟艾莫的肩膀。 “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救出咱儿子的。” “什么咱儿子,是我儿子好不好。” 钟艾莫恼怒的瞪了路易斯一眼,这个家伙,要不要这么不把自己当外人。 “我给你一天时间,如果还找不到安安,我看你以后,干脆也别在黑道上混了。” 最后撂下一句话,钟艾莫扬长而去…… “这人,性格还是这么急。” 路易斯望着钟艾莫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过,他倒还突然生出一种恶趣味,真想看看,钟艾莫忍耐的极限在哪里耶…… 哎呀,这真是个极有建树的想法,嗯。 云雀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还一直梦魇不断。 “安安……安安,妈妈在这儿……啊,不要。” 她额上渐渐渗出细密的汗迹,痛苦的皱着眉,声音又呻吟转为呐喊,直到把自己彻底惊醒过来。 她茫然的望了望四周,发现不过是一场梦,但心头却忍不住隐隐作痛。 安安,她的儿子,不会发生什么不测吧? 这种担心,让她无法安心。 掀开被子,她翻身下床,动作间,一张纸片轻飘飘落到了地上。她捡起来,看到上面龙飞凤舞的一行字。 “我去去就回,勿念!” 这人,不知道又去了哪里。 她叹了口气,把纸条放在床头柜上,却见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她陡地产生了某种强烈的感觉,忙接了起来。 “喂——” “想见你儿子吗?” 对方一开口,便击中了云雀的软肋。 第16章 拿命来换(一) 入耳的声音太过熟悉,云雀不由脸色一沉,心也于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雪雁,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你难道还不清楚吗?只要你肯拿自己的命来换,我答应你,可以考虑放了你儿子。” 雪雁冷冷的笑了笑。 “如果你想见你儿子的话,就去唐人街一百零二号,那里会有人接应你……记得,你只能一个人来,否则,你就等着给你家小野种收尸吧!” “雪雁。”云雀喊了一声,想听听安安的声音,却听到话筒中传来一连串的忙音。 怎么办? 她要按照雪雁所说的,一个人去赴约吗? 可她又哪里会是雪雁的对手?她独自去了,又怎么救得了安安? 只怕,这不过是雪雁想要将他们母子一次性解决掉,所找的借口罢了。 可安安在雪雁手里,她又怎么能不去? 如果儿子因为她的犹豫和迟疑,发生了意外,那她即使能好好活着,也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这么想着,云雀不敢再犹豫,只简单的带了几样防身的器具,便出了门,直奔唐人街而去…… 云雀赶到雪雁所说的一百零二号,果然有人出来接应她。她坐上那辆黑色的轿车,任由那人将她反绑、又拿黑巾蒙住了她的眼。 不知道走了多久,车子终于停了下来。 那人把云雀拉下车,解开所有的束缚,才又开了车离去。 这是一片宁谧的树林,暮色幽微,不辨方位。 视线所及之处,四下里,皆是一片片黑黢黢的蓊蓊郁郁。 “云雀,你终于来了。” 雪雁蹲身在一个火堆前,慵懒悠闲的把一只鸡架在火上烤着,浓郁的香气,正源源不断的飘散开来。 借着火光,云雀一眼便看到了,雪雁身后,被绑在树上的安安。 “呜……嗯……” 安安被绑的结结实实,嘴里也塞着东西,看见云雀,只能徒劳的挣扎和呜咽。 “是的,我来了。” 云雀面无表情,望了望那堆火,这会是她这一生,所见到的最后的光亮吗? “我已经来了,你现在能把我儿子放了吗?” “哈哈,云雀,你还真是单……蠢。” 雪雁冷声笑了笑,举起烤得焦黄的鸡,凑在鼻翼闻了闻。 “嗯,很香……等解决了你们这两个大麻烦,正好可以吃。” “雪雁,你杀我可以,但是请你放过安安,他还只是个六岁的孩子。” 云雀咬着牙,按捺着胸中澎湃的怒火,试图和雪雁谈条件。 “你凭什么叫我放过他?” 雪雁看也不看云雀,只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说。 “我只说让你拿命来换,可没有说,我要放过这小野种。” 云雀已经顾不得雪雁对儿子的称谓了,此刻,她有更在意的东西——那就是儿子的命,她果然是蠢,居然会相信雪雁的话…… “那你今天,是一定不肯放过我们了?” 她冷声说着,不动声色的走近了去。 雪雁抬眸,火光照亮了她脸上的冰冷。 “你说呢?” “那就来吧——” 云雀一手按在腰间,摸出匕首。 雪雁不说话,只冷冷的笑了笑,站起身来…… 两人很快缠斗在了一起。 木柴并未干透,燃烧间,有“噼噼啪啪”的火花溅开。 林间有风,呼啸而过,火舌便诡异的摇曳起来…… “我倒没看出来,你掩藏的这么深?” 雪雁险险躲过云雀的一次攻击,跳开一步,看云雀的眼神多了抹玩味。 看来,凤凰和她都低估了云雀了,云雀的身手,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差。 云雀并不说话,因为她知道,既已拼尽全力,就一定要赢…… 否则,她和安安,无论哪一个,都无法活着离开这里! “妈妈,加油……” 安安动弹不得,只能在心里为云雀呐喊助威。 风摇曳着火光,也把烟雾吹向了安安。安安被呛得忍不住想咳,却又怕会让云雀分心,不敢发出一点儿声响,小脸憋得通红。 不远处,两人的打斗,高下已分。 雪雁不敌,狠狠的摔倒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吃痛的闷哼。 “嗯……” 云雀走过来,把安安解下来:“怎么样,儿子,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 安安摇摇头,终于咳了出来。 “咳、咳。” 云雀牵着安安的小手,走回到雪雁面前,距她一米远处停了下来。 雪雁抽着声,恨恨地看了云雀母子,挣扎着爬了起来。她受了伤,看起来十分狼狈,但却仍倨傲的昂着头。 “云雀,你动手吧。” 她虽然很不甘心,但败了,就是败了。 云雀默默了一会儿,最终只是牵了儿子离开。 “我不想杀你,你走吧。” “你不杀我?” 雪雁一怔,咬了咬唇。 “……你一定会后悔的。” 云雀顿住了脚步,回过头来。 “雪雁,你太执着了,其实,这世间的很多事,如果能够放下,真的是种幸福。” “我不用你教我。” 雪雁恨恨地瞪了云雀一眼,怎么办,她本来是恨云雀的,可云雀却不杀她,她现在心好乱…… 如果她就这样惨败而回,凤凰那里,又要怎么交待呢? “儿子,我们走吧。” 云雀看了看四周的黑暗,捡起根燃着的木柴当火把,牵着安安准备离开。 安安却突然抬手一指。 “妈妈你看,好像有人来了。” 可不是,有一辆车子正朝这个方向驶过来,很快,就到了面前,有人从车上匆忙跳了下来: “云雀,你怎么样?” “我没事。” 云雀看是百灵,心里有些惊讶。 “百灵,你怎么来了?” “我知道雪雁来追杀你,怕你出事,才跟过来的。” 百灵扶住云雀的肩膀,仔细的前后看了看。 “你没有受伤吧?” 云雀摇摇头,勾唇笑了笑。 “我没事。” 雪雁望着这一幕,皱了皱眉,悄声掩入了黑暗里…… 前一刻,她心中的那点矛盾和慌乱,此刻又再次被怨毒和嫉妒所淹没。 凭什么,凭什么云雀什么都不做,就可以让百灵这么死心塌地,不惜一次又一次顶撞凤凰,也要保护云雀母子周全…… 而她,哪怕掏心掏肺,他却连看都不愿看她一眼。 不,她绝对不可以容忍这对害人精母子继续活在这世上。 不然,总有一天,他们会害死百灵的。 她主意已定,拿出无声手枪,悄然对准了云雀的后背心…… “咕咕。” 安安危险解除,身体发出了某种信号,他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大半天没有进食了。 “妈妈,安安好饿啊。” “好,妈妈这就和百灵叔叔,带你去吃好吃的。” 云雀看儿子神态如常,并没有什么异样,心里更加心疼儿子。 如果不是经受过千锤百炼,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从被绑架的阴影中走出来呢? 百灵走过去,打开车门。 “上车吧。” “嗯。”云雀牵着儿子走过去。 “哆——” 雪雁一枪打出去,没有射准,子弹打在了车子观后镜上,她皱了皱眉,连忙再次射击。 “小心。” 百灵想也不想,飞身过来,把云雀母子扑倒在地,后背却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枪。 他连呼痛都来不及,就觉得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百灵,百灵。” 云雀察觉到百灵不寻常的反应,连声喊他。 可百灵却紧锁着眉头,一点反应都没有。 “百灵叔叔,你不要死啊。” 安安被吓坏了,摇晃着百灵的手臂,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掉。 除了妈妈,百灵是整个基地对他最好的人了,他真的很喜欢这个温柔可亲的叔叔,舍不得他就这么离开。 雪雁听到安安的哭喊,只觉得手腕发麻,心也在发麻。 百灵……他被自己给打死了? 不,不会的…… 她哆嗦着双唇,难以置信的缓缓走过去,全然忘记了,百灵身边,还有云雀母子的存在…… 百灵一定是好好的,不会有事,她一定要亲眼看看,看他弯了眼波、扬了嘴角,对她温柔的笑起来…… “百灵……” 她喃喃着,望了双目紧闭的他,嘴角扬起一抹似哭又似笑的笑意。 “你不要睡,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安安忽然跑过来,小拳头雨点一样,落在雪雁身上。 “你是个坏女人,你杀了百灵叔叔,我恨你、我恨你。” 他从来没有恨过一个人,在他小孩的世界里,一切虽然不够美好,可他总愿意去珍惜那些让他开心的人和事。 可是现在,百灵再也不会对他笑、陪他玩耍了,都是这个可恶的女人。 他第一次体会到了“恨”的意义。 可这是多么痛的领悟啊,他宁愿他永远都不要懂得“恨”这个字的含义,也不要百灵死去…… “安安……” 云雀眼眶湿润,有些担心的拥住了儿子,她从未见过,儿子有这样情绪失控爆发的一面。 这也可见,百灵对于儿子来说,是多么重要。 但,有件事,她却不得不说。 “百灵叔叔他没有死,他只是昏过去了。”、 “真的吗?” 安安停下拳头,皱了眉,看了看百灵苍白的脸。 “可是妈妈,百灵叔叔他看起来……真的不太好。” “安安,你相信妈妈,百灵叔叔真的只是昏过去了。” 云雀一边说,一边到车里去找药箱,百灵出门,不会不带上自己吃饭的家伙。 “百灵、百灵!”雪雁听见说百灵没死,心里的死灰又一点点燃起了火光。 云雀冷冷的看了看她。 “如果你不想他死的话,就赶快帮我把他扶起来,让我帮他处理伤口。” “哦。” 雪雁连忙照做,小心翼翼的把百灵扶坐起来。 虽然看多了百灵为别人治伤,可到底实践经验缺乏,云雀的动作实在有些笨拙,但她已经尽全力让自己轻一些,不要弄痛百灵了。 但百灵还是很不给面子的痛醒了过来。 “嗯……痛……” 安安心里知道云雀已经尽力了,可看看百灵痛苦纠结的脸,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 “妈妈,你轻一点儿。” 云雀无暇分心,只是皱了皱眉,嘟哝道。 “我知道……” 百灵痛得直冒冷汗,却咬牙忍着,不让自己喊出声来,以免干扰到云雀。 雪雁表情复杂,想让云雀轻一点儿,却觉得自己没有这样说的权利。的确,如果不是她,百灵又怎么会受伤呢? “好了。” 云雀忙活半天,总算处理完了,不由也松了一口气。 “怎么样,你有没有觉得好一点儿?” 百灵苦涩的勾了勾唇,没有说话。 安安细心的拿自己的衣袖袖口,擦拭着百灵额头上的汗迹。 “百灵叔叔,你出了好多汗啊。” 百灵张了张唇,很想说,他这都是痛的。 但他实在太虚弱了,讲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只看了看身边的雪雁一眼,似乎有话想说。 雪雁内疚的垂下眼眸。 “百灵,对不起!” 云雀默默的把药箱整理好,放回车上。 “雪雁……” 百灵皱了皱眉。 “我求你……不要……再伤害云雀了……” 只一句,便让雪雁的心揪痛不已,她凄冷的笑意,冷得像寒冬腊月里,垂下的冰凌。 “如果我一定要呢?” 百灵眸中泛起失望和复杂。 “你知道,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哪怕、我还有、一口气在……也一定、会、阻止你的……” “百灵,你被她骗了!我们大家都被她骗了!” 雪雁又气又怒,百灵都伤成这样了,心里仍然还记挂着云雀。 “她的身手,根本就比我还要好,可是她却假装得那么好,让所有人以为,她楚楚可怜、弱不禁风……可其实,她根本不需要你的保护,她根本就是居心险恶、早就有了异心……” “你、不要、说了。” 百灵疲惫的闭上双眸。 “雪雁,我保护云雀,不是因为……她柔弱、需要我、保护,哪怕、她强大到、让所有人……仰视,可在我眼里,她都是、那个、内心温柔、善良的、女子,这样的她,不应该、受到、任何的伤害……你、明白吗?” 雪雁浑身一震,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成为一地不可拼凑的碎片,她很想努力把它们拼凑起来,可却徒劳的刺伤了自己。 “百灵,你怎么这么傻……” 她真的感到无能为力。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袒护云雀,我却只会更加恨她……我有多爱你,就有多恨她……一直以来,我做的所有的事,都是为了毁掉她;即便我得不到你的心,我也不会容忍任何别的人来践踏……我做的这一切,真的都是为了你啊。” 她痛伤到了极点,悲不自胜。 云雀默默听着两人的对话,只能在心中暗暗叹气。 爱,本来是种很美好的情感,可一旦走向了极端,却是无比可怕的毁灭性力量。 雪雁固然看不透,可她又何尝能够看透呢? 默默地,她牵了儿子,走远一些,给百灵和雪雁留下独处的空间。 “妈妈。” 安安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问。 “百灵叔叔他们说的话,我怎么有些听不明白呢?” 云雀蹲下身来,抚了抚儿子的脸颊。 “安安,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哦!” 安安点点头,若有所思,不一会儿,又喃喃。 “真是好复杂的关系啊,雪雁阿姨喜欢百灵叔叔,百灵叔叔又喜欢妈妈,可妈妈喜欢的人、是爸爸……” 云雀听完儿子这一套嘟哝,愁得拧紧了眉,却又无法生气,只好作势扯了扯儿子的脸蛋。 “小鬼,不许胡说八道!” “我哪有胡说八道?这根本就是事实嘛!” 安安一边揉自己的小脸,一边不满的抗议。 “妈妈,你不要总把人家当小孩子,人家已经长大了。” 云雀居高临下,皱了皱眉。 “你有多大?” 安安语塞,云雀对他来说,是只能仰望的高度——眨了眨眼,他四下环顾,顾左右而言他。 “吁,夜好黑啊!” 云雀不禁失笑,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 “小鬼头,等你个子比妈妈高的时候,再来说那种话吧!” 安安懒洋洋的靠近云雀,抱住了她的大腿。 “妈妈你放心,安安很快就长大了。” 夜风微凉,带着这句话,飘向远方…… 云雀转过头,却见雪雁已经站起身来,用手捂着脸,快步跑开了,她拉了拉儿子,温声说。 “走吧,安安,我们去看一下百灵叔叔。” 母子俩走回来的时候,百灵正铁青着脸,望着远处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云雀想开口喊他,可想到他对雪雁说的那些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倒是安安童言无忌,打破了沉寂的空气。 “百灵叔叔,你是不是很痛啊?” “哦。” 百灵回过神来,温和的勾了勾唇。 “叔叔刚刚吃了止痛药,已经好很多了。” 他虽然是在对安安说话,可是却看向了云雀。 云雀知道她不能再继续缩小存在感了,皱了皱眉,指了指百灵胸前。 “你的伤……不如,我送你去医院吧。” “不用了,我已经好多了。” 百灵轻描淡写的笑了笑。 “我的伤势,没有哪个医生比我自己更清楚。你放心,我真的没事。” 云雀点点头,知道他不愿意去医院,这是枪伤,的确也不好解释。 “那好吧,都这么晚了,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云雀把百灵扶上车,安安乖乖的坐在百灵身旁,颇有些要照顾他的架势。 云雀绕到前面,驾车离开。 一时,三人都默默不语。 “百灵,你这次出来,凤凰不知道吧?” 云雀到底担心百灵,有些事,他不说,她却不能假装想不到而不去过问。 百灵淡淡的笑了笑。 “她知不知道,还不都是一样。” 不管凤凰做何感想,这一次,他都一定要找到她、护她周全。 云雀皱了皱眉,百灵越说得轻松,她心里反而就越担心,凤凰那个人,又哪里是能容人的? “我到底是拖累了你了……” 她叹了口气。 “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你离开的时候,已经跟我说得很清楚,让我撇清和你们母子的关系。” 百灵虽然受伤,却依然是温润如玉的性子。 “所以,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你和安安,都没有任何关系。” 云雀透过后视镜,看了百灵一眼,他脸上的笑容依然温和如昔,可她看在眼里,却有些心疼。 他对她的情意,一直都不被她所接受,可他却无怨无悔、一直这样默默的付出,她即使再心硬如铁,也无法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坦然的接受这一切…… “其实,你真的不必这样的。” 她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让他明白,她真的承受不起、也不值得他这样无止境的付出,如飞蛾扑火。 “我只求自己能够心安罢了。” 百灵的笑容,因为夹杂着几丝凄凉,而变得有些轻忽。 “云雀,你不用感到困扰,真的,即便没有你,为了安安,我也会这么做的。” 安安眨了眨眼,认真的看了百灵好一会儿,伸出小手,小心翼翼的环住了他的手臂。 “百灵叔叔,你对安安真好!安安好感动!” 百灵宠溺的笑了笑。 “小傻瓜,谁让你这么可爱呢?” 看百灵拿了儿子做挡箭牌,云雀也不好再说什么。 “哦,对了。” 百灵想起了什么,一脸的若有所思。 “雪雁说,之前在中国,那几次你被人追杀,也是她做的。” 云雀点点头,她早就觉得,那些事,必然是有人事先泄露了她的行踪。 可小小一个雪雁,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一点吧? “她就这么揽下所有的事,反倒让我很不安。” 云雀说的,是她心里最真实的感受,她总觉得,这些事,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百灵点点头。 “我懂你的意思……你在怀疑凤凰?” 他皱了皱眉,神色不似平常的温和,反而带了几分紧张和不安。 “也许吧。” 云雀微微叹了口气。 很多时候,凤凰想做一件事,都不会亲自下命令,自有人揣摩了她的心思,悄悄替她把事情做好。 也许,雪雁杀她,根本就是凤凰有意无意之间,向她透露过什么。 又或者,是凤凰的直接授意也说不定。 百灵皱了眉,许久没有说话。 “云雀,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凤凰的杀机,已经表露无疑,雪雁没有成功,她必然还会再派更多的人来,百灵不能不为云雀母子感到担心。 云雀微微摇头。 “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都已经躲到暗盟的大本营所在地来了,雪雁都能追过来想要杀她,看来,她也没有什么更安全的去处了。 她只怕,接下来,只会是更明目张胆的追杀。 那她逃得再远,又有什么用呢? “我实在不放心,你和安安两个人,就这么心惊胆战的过日子。” 百灵因担心而纠结不已。 “不如,就让我留下来,保护你们吧,我可以带你们离开这里,找一个更安全的地方。不管遇到什么事,你身边有个男人在,总会好一些。” 安安望着云雀笔直的背影,为难的眨了眨眼。他要不要告诉百灵叔叔,他和妈妈不是两个人呢? 一想到钟艾莫,小家伙情感的天平便有了非常明显的倾向。 不过,那也没有办法,谁让钟艾莫是他的亲亲爹地呢。 云雀听了百灵的话,只觉得心内郁结不已。 怎么办,这么多年,她从未对百灵说过,有钟艾莫这个人的存在。 对于七年前的事,她也只说是随便找了个男人做解药,根本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 现在,如果她要说到钟艾莫,就势必要把这些年的谎话推翻,而这么做,势必会伤害到百灵…… 她真的不愿意,在他的伤口上,再撒上一把盐。 “我一出来,才发现,外面的世界是这么美好,我现在也不想再回去了,怎么办?” 百灵见云雀不说话,并不在意的笑了笑。 “要不,就让我陪着你们母子俩,浪迹天涯吧。” 云雀皱了皱眉。 “你又不是没出来过。” 她心里很清楚,他不过是想找一个理由,名正言顺的留下来罢了。 可这样的好意,却意味着太大的代价,她不能这么自私。 “百灵,你还是回去吧。” 云雀言辞诚恳,甚至带了几分恳求的意味。 “你从来没有让凤凰失望过,她又一直都那么欣赏你,我相信,只要你跟她好好认个错,这次的事,她一定不会再追究的,你千万不要为了我和安安,再做什么傻事。” 安安也有样学样。 “是啊,百灵叔叔,你还是回去吧。” 百灵笑了笑,摸了摸安安的头,淡声说。 “再说吧,你们就算想赶我走,也好歹等我的伤好一点儿吧?” 云雀顿时没了底气,百灵伤得这么重,她也确实于心不忍。 “那你就先在这里休养几天,等伤好一点儿再回去吧。” 安安也点点头,体贴的说。 “我可以把我的房间让给百灵叔叔住。” “谢谢你啊,安安!” 百灵笑着向他道谢。 云雀却没有这么好的心情,钟艾莫和百灵很快就要见面了,她要怎么向两人解释这错综复杂的关系呢? “百灵,是这样。” 云雀艰难的组织着字句,试图在不伤害她和百灵多年友情的基础上,向他解释钟艾莫的存在。 “我和安安,这次并不是独自出来的,还有个人,和我们一起……他是……安安的爸爸。” 百灵皱了皱眉,一时像是有些没反应过来。 “安安的——爸爸?你不是跟我说……你根本不记得那个人的样子的吗?” “是啊。” 云雀尴尬的笑了笑。 “我也没想到,会再遇见他。” 百灵皱了皱眉,似乎更关心另外一个问题。 “那你和他?” “我跟他……” 碍于安安在场,云雀有些为难。 百灵失落的点点头。 “我明白了。” 他心里一阵酸痛,原来,她身边,已经有别人了。 那他的存在,于他们一家三口的甜蜜温馨,又算是什么呢? “云雀,我想,还是算了吧。” 他忽然变得怯懦,不愿意去面对即将看到的温馨画面,他真的不够大度,不够宽容,无法让自己不心痛、不嫉妒、不伤楚…… “我可以照顾好自己,还是不要去打扰你们比较好。” 他笑得实在有些凄凉。 即便是一旁的安安看了,都忍不住有些难受。 “百灵叔叔,没关系啦,我爸爸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他一定会很高兴见到你的!我去和妈妈睡,你就住在我的房间,这样,你有什么事情,我们也好照顾你啊。” “你去和妈妈睡?” 百灵捕捉着安安话中的关键词。 “那这么说……” “你想到哪儿去了!” 云雀俏脸不禁一红。 百灵的脸也红了红。 “对不起,云雀,我、我没有别的意思……” 孰不知,他越解释,越欲盖弥彰。 云雀羞得几乎要无地自容了,不过还好,他们已经到了酒店门口。 “我们到了。” 云雀打开车门下车,又绕到后面来扶百灵。 百灵的脸,依然挂着缕缕潮红。 “我自己可以的。” “没事啦,你是因为我们母子才受的伤,我照顾你也是应该的。” 云雀却不肯放开他,坚持要扶他。 安安也像模像样的扶住了百灵的另一条手臂,不过可惜他身量太小,实在也帮不上什么忙罢了。 云雀把钥匙交给泊车员,只管扶了百灵往房间走。 安安抢先一步打开门,让云雀和百灵先进去。 “你终于回来了?” 钟艾莫焦躁不安的声音,在门锁转动的那刹,就扬了起来。 “你到底去了哪里?我都担心死了。” 他紧锁着眉,从里面的房间走出来,却看到云雀扛着个男人走了进来。 不由拧紧了眉头,脚步也生生的顿住。 他的心情,极度不悦—— 云雀只看了钟艾莫一眼,就知道他肯定又在生气。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钟艾莫,这位是百灵;百灵,他就是安安的爸爸,钟艾莫。” “钟先生,你好。” 百灵看了钟艾莫,温和的勾了勾唇,把一抹审视深深的埋进眼底。 不知是故意还是嫉妒心作祟,他一边说话,一边将身体的重心向云雀压过去一些。 这个小动作并没有逃过钟艾莫的眼睛,他心头的怒火,几乎瞬间被点燃,冷冷的笑,从嘴角蔓延到眼角,再弥漫到浑身,也不过只用了几秒的时间。 他藏在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几乎把持不住。 “你先坐一下。” 云雀已经把百灵搀扶到沙发前坐下。 “我去给你倒杯水喝。” 看钟艾莫不说话,百灵笑得更加温和。 “好!记得,要放一点点盐。” 云雀摇摇头,随口说。 第17章 拿命来换(二) “知道啦,你的习惯,我还能忘了吗?” “你嘴上说不会忘,可我每次去你那里,你都给我喝白开水。” 百灵皱了皱眉,半是埋怨、半是嗔怪。 但看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却无疑更像是打情骂俏。 钟艾莫的脸,已经黑沉一片。 他真的很想知道,云雀怎么就这么没心没肺? 儿子至今没有消息,她却一转眼就像没事人一样了,不仅如此,她还在短短几个小时的工夫里,就带了这么个奇奇怪怪的男人回来。 而且,他们之间,还流动着太多让他不安的东西…… “诗诗,我们一定要照顾好客人的口味,可不能怠慢了这位贵客。” 钟艾莫终于开口,却并无什么热忱,反而饱含着强烈的敌意。 他一边说,一边跟上云雀的脚步;但他却无法按捺自己的情绪,忍不住攥住云雀的手臂,用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咬牙道: “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 云雀下意识的回头,不无紧张的望了一眼。 “你想让我解释什么?” 她的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对钟艾莫而言,绝对是雪上加霜。 “你就这么在乎他?” 钟艾莫的表情,已经冷到了极点,原先如闪钻般的眸光,现在只冰冷一片、让人胆寒。 “我还没有死呢,你就这么急着要改嫁了吗?” 云雀无奈摇头。 “钟艾莫,我什么时候嫁给你了?” “如果你不反对,我们明天一早,就可以去注册结婚。” 钟艾莫的表情,认真无比,心中的嫉妒和恐慌,让他比任何时候,都想把云雀整个人纳入他的版图之中。 云雀更加无奈了。 “钟艾莫,你开什么玩笑?” 且不说他们现在处境危险,就算是风平浪静的时刻,他这种提议都未免太过突兀。 结婚,于她而言,是太过遥远的字眼,她根本就从来没有敢那么想过。 “你看我现在的样子,像是在开玩笑吗?” 钟艾莫皱了皱眉,把云雀攥得更紧一些。 “你就这样,当着我的面,跟别的男人打情骂俏……诗诗,你到底有多没心没肺,儿子到现在,可还一点消息都没有!” “儿子……” 云雀有些哭笑不得,感情这家伙只顾着拈酸吃醋,压根就还没有看到儿子已经回来了吗? 小安安分外委屈,眨巴着一双墨眸,闷闷的扯了扯钟艾莫的衣角。 “爸爸,安安在这里……” 钟艾莫疑惑的看了看安安,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安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安安委屈极了,扁了扁嘴,无比幽怨。 “就刚才,人家和妈妈一起回来的!” “对不起,儿子……爸爸刚才没有注意,你怎么样,受伤了没有?快让爸爸好好看看你……” 钟艾莫懊恼的叹息,真是的,他怎么就没有注意到儿子的存在呢?他这个做人家爸爸的,也太粗心了一点吧? “我可怜的儿子,吓到你了吧?别怕,别怕,爸爸在这里,以后,爸爸会保护好你,绝不让人再欺负你……” 钟艾莫一径絮絮,内心的担忧,此刻都化作了绵绵的絮语。 安安本来有些委屈自己的被忽略,可看到钟艾莫这样,小心肝顿时又被融化了。 小身子紧紧的贴在钟艾莫怀里,无比依赖。 “爸爸,安安没事。” “没事就好。” 钟艾莫抱着儿子,抬手轻轻顺着儿子的后背。 “安安,是谁救你回来的?是妈妈吗?” “嗯。妈妈打败了坏人,救了我。”安安点点头。 “不过后来,是百灵叔叔赶到,救了我和妈妈。” 钟艾莫皱了皱眉,有些被弄糊涂了。 “安安,爸爸没有听明白,你给我仔细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安点点头,把整个事情的经过,源源本本的讲给了钟艾莫听。 “哦,是这样。” 钟艾莫点点头,面色却似乎更加沉郁。 “那照你这么说,那个百灵,还是你和妈妈的救命恩人了?” 这是个多么让他无法接受的事实啊! “不止这一次,百灵叔叔一直都很照顾我和妈妈,妈妈还曾经跟我说过,百灵叔叔是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人……” 安安对钟艾莫,可以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竹筒倒豆子一般,向他讲述了很多往事。 钟艾莫的脸,渐渐沉得像要拧下水来。 百灵是对云雀最好的人?难道他就对她不好吗? 而且,那个什么百灵,一直对他的女人和儿子献什么钟勤? 钟艾莫把儿子的小身板扶正,让他平视着自己,试探地问。 “儿子,你说,是爸爸好,还是百灵叔叔好?” 安安为难的皱了眉,想了好一会儿才说。 “在认识爸爸以前,百灵叔叔是除了妈妈以外,对安安最好的人。” 钟艾莫很有耐心的继续问。 “那认识爸爸以后呢?” “爸爸是不一样的。” 小安安的表情,分外认真。 “对安安来说,爸爸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 “好儿子!” 钟艾莫简直要热泪盈眶了。 父子俩交流完感情,牵手出来,却见云雀正和百灵说着什么,看到两人出来,却又立刻停止了交谈。 钟艾莫的眸光,一沉再沉。 “诗诗,安安说他困了,你带他去睡吧。” 云雀看了钟艾莫一眼,没有说话,站起身来去牵儿子。 安安却站在原地不肯动,委屈得直皱眉,他什么时候说他困了? 讨厌的老爸,人家后悔说喜欢你啦! 钟艾莫不明就里,连忙问。 “怎么了,儿子,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爸爸,我好饿。” 安安直扁嘴,他的小肚皮都要饿扁了啦! 钟艾莫和云雀对视一眼,儿子那无声的眼神,分明就是在谴责他们这对不负责任的父母。 “瞧我,把这事都给忘了!” 钟艾莫懊恼极了,儿子被掳走了那么久,肯定是水米未进。 不过,他也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吃,安安这么一说,他也觉得有些饥肠辘辘。 “你想吃什么?爸爸马上带你去吃。” “我们还是边走边说吧。” 云雀知道儿子肯定早就饿坏了,哪里还等得及讨论出一个结果,才出发去找餐厅呢? 不过,她却有些担心百灵。 “百灵,你可以吗?” “我没事。”百灵抿唇笑了。 “这点伤,我还扛得住。” “那你要吃些清淡的食物才行。”云雀很自觉的走了过来。 “来,我扶你吧。” “还是让我来吧。”钟艾莫抢先一步,把百灵架住,笑眯眯地说。 “你一个小女人家家的,和一个陌生男人走太近,会让人误会的。” 云雀皱了皱眉,懒得和他理论,只牵了儿子的手。 “来,安安,我们走吧。” “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钟艾莫一边走,一边眯了眼,去打量身边的百灵。 “百先生,还是灵先生?” “叫我百灵就好了。” 百灵面色依旧温和。 “百灵?”钟艾莫蹙了眉,若有所思。 “鸣叫声清脆,婉转动听,不过,在我看来,却不是什么好鸟!” 他面色平静,嘴角含着一丝笑意,看不出是玩笑、还是认真。 百灵的脸,瞬间一红。 云雀有些恼了。 “钟艾莫,麻烦你对我朋友客气一点!” “百灵先生,真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冒犯你的。” 钟艾莫一脸的歉意,完全看不出一丝的假装。 “不过,我也是实话实说。百灵鸟,在我们中国的传统上,不过是一种稍名贵的笼养鸟,实在是有些……登不得台面。” 百灵尴尬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钟艾莫,你不要太过分。” 云雀虽然顾及儿子在场,不想和钟艾莫闹翻,可却实在无法一忍再忍下去。 百灵却笑了笑,替钟艾莫辩解说。 “云雀,你不要生气,钟先生这话,也没有别的意思,他说的是百灵鸟,可我百灵却是活生生的人。” 云雀皱了皱眉,恼怒的瞪了钟艾莫一眼。 “儿子,吃什么?” 钟艾莫微微一笑,并不多说什么。 “你想不想吃中餐?楼下这家的菜做得很地道。” 安安饿了太久,颇有些饥不择食的感觉。 “我吃什么都行。” 云雀却在一旁连连摇头。 “那是湘菜,太辣了!百灵身上有伤,吃不得辣!” 百灵心知钟艾莫有心想为难他,不过却不动声色。 “我没事,菜是死的,人是活的,太辣的菜,我不吃就是!” “诗诗你看,百灵先生都没有什么意见。”钟艾莫笑眯眯的看了看云雀。 “再说了,儿子都快饿扁了,我们总不能再满世界跑着、去找做菜不放辣椒的餐厅吧?” 云雀扭开头,赌气不理他。 小气鬼!她才不要理他! “你是客人,你点菜。” 几人落座,钟艾莫颇有绅士风度的把菜谱递给了百灵。 “别客气,想吃什么随便点。” “钟先生太客气了。” 百灵一边说,一边瞟了眼菜单,他没有吃过湘菜,也很少吃中餐馆,只觉得菜名琳琅满目,却没有任何概念。 他笑了笑,把菜单转递给云雀。 “云雀,还是你来吧。” 云雀也不推辞,点了安安爱吃的菜,又随意点了些别的。 “就这些,快一点儿啊!” 她阖上菜单,不忘询问服务生。 “你们这儿有没有清粥和清炒素菜?给这位先生来一份。” “粥是有的。”服务生笑了笑。 “不过,这清炒的素菜,还真没有。” 百灵却一副好商量的好脾气。 “没关系,你给我弄份水煮的青菜就行。” “这……我们是湘菜馆……” 服务生有些为难。 钟艾莫大手一挥,笑了笑说。 “没关系,你们就按这位先生的要求做,我照菜单价格付账就是。” 服务生这才算没有了疑虑。 “几位请稍等。” 待到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湘菜上桌,钟艾莫笑得无比明媚,一边给儿子夹菜,一边惋惜的“啧”声。 “这家餐馆的湘菜,做得真的很正宗。不过可惜啊,百灵先生,你今天可就没有这个口福喽。” “好香!” 安安很给面子,对于钟艾莫夹给他的菜,全都来者不拒。 云雀懒得理钟艾莫,只把一盘素炒菜心和红烧豆腐挪到百灵面前。 “你吃这两个菜,都没有辣椒的。” “谢谢!” 百灵道了谢,拿过筷子刚要夹,却见钟艾莫大手一扬,就把那盘红烧豆腐端到了安安面前。 “儿子,来,吃点豆腐。多吃点豆制品,对你有好处。” “钟艾莫!” 云雀一双水眸瞪着钟艾莫,气得直想发作。 “怎么了?你干嘛瞪我?” 钟艾莫无辜的摸了摸鼻子,又看了看百灵,恍然大悟一般。 “哎呀,真对不起,我不知道百灵先生要吃豆腐。来,来,还给你……” 安安一边吞咽着美味的菜肴,一边看着餐桌上的风云变幻。 唉,大人的世界,真的好复杂,他是真的看不懂啊! 摇了摇小脑袋,他继续大快朵颐…… 一顿饭吃完,安安摸着圆滚滚的小肚子,一脸的心满意足。 三个大人却各怀心事,都有些心不在焉。 回到套房,安安很自觉的躲进了云雀的房间。 云雀给百灵安排好住处,这才关门出来准备回房。 却不料,刚一出门,就撞上了一堵人墙—— “你鬼鬼祟祟躲在这里干什么?” 一边皱了眉、摸着发痛的鼻子,她一边小声的抱怨、指责。 钟艾莫无辜至极。 “我哪有鬼鬼祟祟?我看,是你自己鬼鬼祟祟才对,连门口站着这么大个人,都没有看到。” 云雀皱了皱眉,从钟艾莫身边绕过去。 “我懒得理你!” “我不懒得理你就行!” 钟艾莫蹙了眉,霸道的拦腰把云雀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 云雀吃了一惊,想挣扎,又怕惊动到儿子和百灵。 “快放我下来!” “不放!” 钟艾莫皱了眉,一路把云雀抱进自己房间,用脚把房间门关上,走到大床边,直接把云雀压倒在松软的棉被上。 他不说话,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微微皱了眉,一瞬不瞬的看着云雀。 云雀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毛,不安的舔了舔嘴唇。 “钟艾莫,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知是不是湘菜太辣,她的脸颊,有淡淡的红晕。 此刻,又作着这样富有诱惑力的小动作,钟艾莫只觉得心里,某种沉寂许久的东西,正在慢慢复苏。 不过,他依然没有动,只是保持着对她的注视。 “钟艾莫!” 云雀有些恼怒,她这样四仰八叉的躺在他身上,真的很尴尬哎。 “我困了,要回房去睡觉了,你放开我好吗?” 她知道自己现在处于劣势,所以用的是商量的口吻。 “放开你?”钟艾莫重复了一遍,似乎真的有很认真的在思考云雀提出的问题。 云雀点点头。 “安安还在等我。” “儿子已经长大了,为了他的身心健康,以后,他不能再和你睡在一起了。” 钟艾莫很认真的看了云雀,似乎真的是在开诚布公的和她讨论儿子的教育培养问题。 云雀看他这么一本正经,也不敢往别处多想。 “可是儿子已经习惯了和我睡,如果你突然让他过来跟你睡,我怕他会不习惯的。” 钟艾莫挑了挑眉,看云雀的眼神,充满了责备。 “谁说我要儿子跟我睡了?” 云雀有些不解。 “那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儿子长大了,当然要一个人睡。” 钟艾莫仍旧一脸严肃,深沉的墨眸望进云雀眼眸深处。 “至于你,以后还是和我睡比较好。” “嘎?” 云雀一愣,原来,他绕了一大圈,就是想说这个? 她愣神间,已经被钟艾莫锁住了双手。 她试图抬起头,却被他突然低下来的脸,逼得只好重新退回到大床上。 “钟艾莫,你不要这样——” 她望着他那张因为距离太近、而被放大到连细微的毛孔都清晰无比的脸,心里微微有些慌乱,下意识的咬了咬唇角。 “不要说话……” 钟艾莫低下头,轻轻的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钟艾莫,”云雀微微涨红了脸。 “我真的要回房间去了。” “这里就是你的房间。” 钟艾莫皱了皱眉,已经有些不耐烦。 “你是想回房,还是想去看那个百灵?” “他是我的朋友,而且他是因为我才受的伤,我去看看他,难道不可以吗?” 云雀听到钟艾莫这么说,心里有些气恼他的小心眼、和对百灵的百般刁难。 “钟艾莫,你今天真的很过分,我对你很失望!” “我有很过分吗?”钟艾莫拧了拧眉,不悦的冷哼,“你以为我看不出来,那个男人他喜欢你吗?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看着你们两个眉来眼去、打情骂俏,你才不会对我感到失望吗?诗诗,你是那样想的吗?你想要的,是那样窝囊的男人吗?眼睁睁看着别的男人勾搭自己的女人,却能忍着一声不吭吗?” 云雀别过头去不看他。 “可你对我的朋友,能不能有点最起码的尊重?” 钟艾莫答得很干脆。 “如果他不企图染指我的女人,我自然会像对待真正的朋友一样对待他!” “……” 云雀无言以对,头痛不已。 为什么他们两个男人相争,倒霉的人却是她啊? 这件事情的起因,虽然是因为她,可百灵的感情,又哪里是她所能控制的? 这人世间的情缘,又岂是哪个人随便喊声停,就可以停止下来,再不继续的? “钟艾莫,你给我点时间。” 云雀不想看两个她在意的人,再彼此敌对。 “我会找机会对百灵说明白的。” 她去说,总好过他去做某些事,来证明什么。 “你准备什么时候说?” 钟艾莫眯了眯眼,盯着云雀的眼睛。 他其实早就摸透了云雀的性子,她根本就是很在乎百灵的感受,所以很多事情,都没有跟他说实话。 不然,百灵也不会拎不清他和钟艾莫、谁在云雀心中更重要,而做出种种让他误会的行为来激怒他。 “不过,要说起来,他对你,倒也是真的用情至深。” 钟艾莫皱了皱眉,尽管十万分个不愿意,可却不得不正视百灵对云雀的感情。 “他喜欢你那么多年,你都没有接受他,而且,还生下了安安,他都还能够无怨无悔,对你一如从前;而且,对待安安一直都那么好,即便是爱屋及乌,这份胸襟,也是很多男人都无法做到的。” 云雀没想到,钟艾莫居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颇有些意外。 “真是难得,你居然也会这样夸一个人。” “我不是在夸他。”钟艾莫微微皱了皱眉。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在他看来,百灵对云雀的这份深情,无疑是掐准了云雀心底最柔软的那根弦。 不然,她也不会投鼠忌器,一直没有清楚明白的表明自己的心意。 “且!” 云雀黑下脸来,不屑的冷哼。 她还以为他突然转了性,没想到,他却是在打别的主意。 “你如果是真心为他好,就彻底让他死心。” 钟艾莫定定的看了云雀,冷静的向她分析利弊。 “不然,他对你用情只会越来越深,到头来,也只会更加痛苦。” 云雀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想要彻底让一个人死心,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和百灵,骨子里都是一种人,对感情固执到近乎偏执,一旦决定了自己的心意所向,就无法再改变。 可她到底,是不能给予百灵任何回报的,这样拖延下去,的确是只会害了他。 云雀忽然有些气馁,叹了口气说。 “钟艾莫,我真的不想伤害百灵,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 “可感情的路很窄,只能容得下两个人同行,如果有人试图插足进来,你就要果断的告诉他,他并不是你要携手一生的那个人。” 钟艾莫并不是不能体会云雀的心情,可有些事,注定是残忍的。 “其实,想要让他彻底死心,你根本什么都不用做。” 他眸色深深,一瞬不瞬的望着她水一样的温润眼眸。 “嗯?”云雀疑惑地看了他。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钟艾莫并不说话,低下头,用力在云雀细腻的脖颈上,吸出一朵嫣红的小草莓。 云雀大惊。 “啊,你……我明天还怎么见人啊?” “就是要让你没办法见人才好呢。” 钟艾莫勾了勾唇,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杰作。 “行动,可比任何语言都有说服力多了。” 云雀难为情的垂下眼睫毛,雾一般不安的刷了下来:“可是……” “别可是了。” 钟艾莫含糊一声,低头又是猛力一吸。 “既然你这么为难,这件事,就交给我来解决好了……” 云雀皱了皱眉,并不确定这样做,会不会就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 可是百灵,她真的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但却始终不能让他死心…… “诗诗,这种时候,你不觉得,你应该专心一点吗?” 钟艾莫一边说,一边用舌尖轻轻碰触云雀耳后的敏/感地带。 “好痒!” 云雀只觉得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耳根泛开来。 不得不收回心绪,来全力应对眼前最迫切的问题…… 钟艾莫带了几分玩耍的意味,一边在云雀脖颈上种“草莓”,一边用舌尖轻轻滑过她纤巧的喉部。 云雀忍不住痒,不停的扭摆着,想要逃开钟艾莫的攻击。 “别乱动!” 钟艾莫眯了眯眼,把云雀按紧了一些。 云雀的身量,并不丰腴,反而有些纤瘦。 白皙细腻的皮肤上,有好几处经年留下的伤痕,尽管已经被时间所淡化,已经无法想见当初惨烈狰狞的模样,但钟艾莫却还是每见一次,便多出一分心疼。 他侧转头,薄茧的大手,细细摩挲着她被不堪往事所雕镂出的旧伤痕,不禁有些心有戚戚。 “别看了,好丑啊!” 云雀却不愿意钟艾莫把注意力放在那些伤痕上,那些伤痕的由来,是连她自己,都不愿意去想起的东西。 “不丑——”钟艾莫却转过头,在一处伤痕上深深的吻了一下。 “哪怕是这些伤痕,也是你独一无二的东西。” “我们哪个人,能一点伤痕都没有呢?” 他抬起眸,抓过她的纤手,细细的摩挲着。 “只不过,有些伤,是外伤,是别人能够看到的,而有些伤,却被我们掩藏在了心底,不被人所知道罢了。” 云雀一时默默,是啊,这世上有哪个人,能一点伤痕都没有呢?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很想听听,关于这些伤痕的故事。” 钟艾莫看云雀的眼神,温柔而真诚。 “我很想能够亲耳听你说一说,我认识你之前的那些日子。” “我的过去,” 云雀咬了咬唇,有些挣扎。 “你还是不要知道太多比较好。” 那些黑暗肮脏,她根本没有勇气去回头看。 “你现在不想说也没有关系。” 钟艾莫温柔的笑了笑,抬手捋开云雀耳边的一绺碎发。 “等你有一天想说了,再来告诉我。” 云雀点点头:“嗯。” “诗诗。”钟艾莫认真的看了云雀。 “我爱你!” 他一边说,一边攥紧了她的小手,贴在自己的心口,仿佛想用自己强劲有力的心跳声,来验证自己对她的深情。 “我也爱你。” 云雀喃喃的望了钟艾莫的眼,却见他眸中一片清澈,对着这样的眼神,她只能任由自己的心声。 钟艾莫灿烂的笑了笑,低头含住了云雀甜润的唇。 云雀抬手环住钟艾莫的脖颈,第一次毫无保留、热烈的回应了他。 “诗诗,我喜欢这样真实的你。” 钟艾莫含了笑意,看云雀的眼神越发温情脉脉。 “我一直都希望,在我面前,你能够不要再辛苦的掩饰和隐瞒。” 云雀皱了皱眉:“啰嗦……” 她闭了眼,主动寻找到他性感的唇,奉献出最热情的吻…… 她不愿多想,也不敢多想。 每一次,钟艾莫气急败坏的时候,她尚且能够勉强自己,作出一副冷心肠,来说很多违心的话。 可他一旦化百炼钢为绕指柔,对她温柔呵护,她却无法再板起脸来,强迫自己假装什么。 钟艾莫也专心起来,不愿再蹉跎这美好的时光。 他毫不吝啬自己的热情,用最缠绵的吻来点燃着彼此心中的渴望,指尖多情的抚摸,更是肆意的游走在她玲珑有致的青春躯体上,呼唤着她心中蛰伏的小兽。 云雀迷离了眼波,逐渐紧促的呼吸,热热的洒在钟艾莫麦色的胸膛。 她的手指,颀长而温润,慌乱而缠绵,一丝丝、一缕缕,缠绕在他的脖颈、手臂、胸膛和腰间。 她在渴望,亦在召唤…… 最原始的生命火焰,浓郁猛烈,越烧越旺。 彼此的唇舌,紧密纠缠,唇齿相依间,似乎永无餍足,只想就这样无休无止的缠绵下去。 然而很快,这样的温存,已经不能让两个热情如火的人儿满足。 钟艾莫睁开迷离的眼,凝眸望着身下不安扭动的人儿,云雀的整个人,仿佛已经软成了一潭水,波光潋滟处,是欲说还休的多情与温柔。 他抬起手,缓缓的抚过她饱满的额头、旖旎的眉梢、多情的眼角、娇俏的鼻翼、甜美的唇畔,一路而下。 她的心,亦在这一刻,柔软无比。 她只觉得一阵颤栗,从足尖细细的泛上来,四肢百骸慢慢变得酸软乏力,失去了动弹的欲/望,只愿就这么浸/淫在这一刻的陶醉里。 她软糯的声音,仿佛已经不再是自己的;入耳的轻吟,更透着无尽的魅惑和旖旎。 “钟艾莫,不要……” 她显然已经有些情难自禁,小手慌乱的在他胸腹间游走。 迷离的眼波,更像是三月的春水;一块石子投下去,波光荡漾开,牵绊出望不到边的涟漪…… 她闭了眼,双手环紧了钟艾莫的腰身,只希望能够更多的拥有彼此…… 云雀的柔情似水,让钟艾莫更加的热情如火。 她惶惑而不安,只拼命抓紧了钟艾莫…… “爸爸,妈妈在你这里吗?” 一道软糯的童音,突兀而违和的响起,随即,房门被打开,一双纯净如秋潭的晶眸,突兀的睁圆—— 安安的小嘴,也保持着同样的形状。 钟艾莫飞快的扯过一边的棉被,裹住了两人的身体。 第18章 化解(一) “爸爸妈妈,你们……” 安安皱了眉,不知该如何组织自己的语言。 “你们是在打架吗?” 云雀的脸,早红透了,儿子这一问,她只觉得无比尴尬,却无言以对,只恼怒的瞪了钟艾莫一眼。 钟艾莫面色如常,粗重的呼吸,也控制在不会被儿子注意的范围之内。 “谁跟你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啊。”安安一本正经,有理有据。 钟艾莫皱了皱眉,飞快的看了儿子一眼。 “这件事情,有点复杂,改天,爸爸再好好的讲给你听。” 安安点点头:“那好吧。” 他皱了皱眉头,又补充了一句。 “我很想要个弟弟或者妹妹,爸爸、妈妈,你们要加油哦!” 钟艾莫好笑的勾了勾唇,意味深长的看了云雀一眼。 “你放心,爸爸一定会好好努力,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云雀不说话,只狠狠的瞪了钟艾莫一眼。 “那我回去睡觉了,爸爸、妈妈,晚安!” 安安甜甜的笑了。 钟艾莫也对儿子无比温柔的笑了笑。 “儿子,晚安!” 房门刚被合拢,云雀便恼怒的推开了钟艾莫。 “都是你!” “我怎么了?” 钟艾莫下床,反锁了房门。 “你还好意思问我?” 云雀涨红了一张俏脸。 “自己家儿子,又不是外人。”钟艾莫重新回到大床上躺好,双手枕在脑后。 “再说了,这些事,儿子迟早都会明白的,我们现在,只不过是提前对他进行良好的熏陶而已。” “还熏陶?”云雀受不了的白了他一眼。 “钟艾莫,安安还不满七岁!你确定现在接受这种所谓的熏陶,是件好事吗?” “不然呢?” 钟艾莫侧过头,饶有兴味的看了云雀。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向好的方面去引导他——” 云雀皱眉想了想,觉得钟艾莫的话,也并非全无道理,只是…… “那你说,要怎么去引导?” 钟艾莫笑得极为深沉,侧头在云雀唇瓣上印下一吻。 “安安不是很想要个弟弟或妹妹吗?” 云雀羞恼的打了他一拳。 “你觉得,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 现在他们面临的重重危险,哪里容得了她去想这种事。 再说,她什么时候说过愿意和他再生一个孩子了? 钟艾莫皱了皱眉,似乎颇为意外和不解。 “难道你不愿意?” “我为什么要愿意?”云雀心里闹着小别扭。 钟艾莫默默的躺回去,眼睛盯着天花板,沉吟说。 “那这件事情,就很麻烦了。” “安安那里,你可以说……我们努力过,但没有成功,不就行了吗?” 云雀皱了皱眉,叹了口气。 儿子啊,你可千万不要被这件事污染了纯洁的小心灵啊! “我们努力过,但没有成功?” 钟艾莫坐起身来,古铜色的胸膛,暴露在空气里。 “诗诗,你在质疑我的能力?” 他眯着眼,危险而玩味;嘴角却又带了笑意,让云雀更加觉得不安。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在想办法,解决问题。” “我看你不是在想办法解决问题。” 钟艾莫拧了拧眉,用手背抚了云雀的脸颊。 “你是在制造新的问题……” 云雀咬了咬唇瓣。 “什么新问题?” “你会让儿子怀疑他老爸,那方面有问题……” 钟艾莫一边说,一边翻身把云雀压在了身下。 “为了惩罚你,我决定好好努力……” “喂,钟艾莫……” 云雀被狂乱的吻,堵得有些出不过气来。 “我快要窒息了。” “你能不能专心一点儿?” 钟艾莫皱了皱眉,不满的嘟哝一声,更绵密的吻,疯狂的席卷了来…… 钟艾莫一夜的努力,果然没有白费。 第二天一早,百灵甫一看到云雀,就发现了她身体的异样。 微肿的红唇、脸颊的粉红、颈上的“草莓”,乃至不经意间流露的娇羞神态,无不不含蓄而直白的告诉他,她经历过些什么。 但他却只能在心里煎熬、苦楚,而无法说出一句询问或指责的话。 是啊,尽管他喜欢她、爱她,重她逾越自己的生命,可又有什么资格去过问她的私事呢? 她喜欢谁,和谁在一起,根本和他无关。 ——不是吗? “百灵,你好点了吗?” 云雀却完全没有看出百灵内心的纠结,只拿了药箱过来。 “你该换药了。” 钟艾莫双手插着衣袋,走了进来,神色间,相当的志得意满。 “让我来吧。” “那我去看看安安。” 云雀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百灵淡淡的扯了扯嘴角,说。 “我怎么好意思麻烦钟先生呢?” “没关系。” 钟艾莫不以为意,一径把相应的药品等物准备好。 “你不用跟我客气,你是诗诗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再说了,你救了我的女人和孩子,我帮你换下药,难道不应该吗?” 他说话的语速不紧不慢,但百灵却还是敏/感的发觉,他说到“我的女人”四个字的时候,音律有极细微的变化。 他心里一痛,面上却完全不表现出来。 “那我就不客气了。” 牵动嘴角,露出最温和的笑容,百灵转过身去,把受伤的后背对着钟艾莫。 两人一时默默。 钟艾莫手脚麻利的很快帮百灵换好了药,勾唇点了点头。 “你伤口的情况还不错,不过你还是要小心,不要牵扯到它。” “我知道。” 百灵点点头,道谢的语气很诚恳。 “谢谢你!” “哦,瞧我,都忘了你自己就是医生了!” 钟艾莫朗声笑了。 “我居然在一个医生面前班门弄斧,让你见笑了。” “不会。” 百灵转过头,深深的看了钟艾莫一眼。 钟艾莫把药箱收拾好,放回去。 “我叫人送了早餐上来,应该很快就到了,很清淡,你吃没问题。” “谢谢。” 百灵的心思,并不在早餐上,迟疑了一下,还是在钟艾莫转身出门前,说出了口。 “你好好对云雀,她……受不起伤害。” 钟艾莫转过头,面色平静,眸中却隐藏着很多莫名的东西。 他心里知道百灵这样说,等同于是接受了他和云雀在一起的事实。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一点儿也没有因此感到得意或者胜利的喜悦。 他最终只是点了点头,轻声说。 “我会的。” 百灵垂下头,嘴角的笑意,在钟艾莫看不见的角度,寓满了凄凉。 “我没有想到,说出这句话,原来是这么容易。” 是啊,他一直期盼着,总有一天,云雀能够接受他的心意。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目送她投进别的男人的怀抱…… 他纵然不甘、不舍、无奈,可却不能不尊重她的选择,放下自己的执着…… 但,亲口说出这样的话,于他而言,又哪里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对云雀所投入的感情,早已超出了他的极限,又哪里能够说收回就收得回呢? “我谢谢你,过去对诗诗和安安的照顾。” 钟艾莫并不想去追究百灵是不是真的感到轻松,他之前并没有什么深刻的感情经历,也实在无法肖想出,这种迫不得已的放手,到底会有多痛。 百灵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 他做的,不过是他的心想要做的事罢了。 别的人会不会因此而感谢他,根本不是他所在意的东西。 云雀牵着儿子的手走进来,看到两个男人都在笑,不觉也笑了。 “你们在聊什么?这么开心?” 钟艾莫和百灵对望一眼,含糊道。 “没什么。” 安安却不相信他所说的话,眨了眨眼,神神秘秘的问云雀。 “妈妈,百灵叔叔是不是也知道,爸爸和你要给安安生妹妹的事情了?”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却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云雀脸上一红,皱了皱眉教育儿子说。 “安安,你小孩子,别乱说话啊……” “你骂儿子干什么?” 钟艾莫不以为意的笑了,朗声笑着。 “这本来就是我们答应了他的事嘛!” “钟艾莫,当着孩子的面,你胡说什么呀?” 云雀恼怒的瞪了钟艾莫一眼,她什么时候答应过了?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她真想把他就地正法,一百遍啊一百遍! 真是,恨得她、牙痒痒,这个死家伙,怎么时不时的睁着眼睛说瞎话,害她都没有办法辩白。 这下子,只怕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啦! 钟艾莫笑得十分温柔体贴。 “诗诗,我知道你害羞……不过这件事,可是件好事,没必要藏着掖着的嘛!” 他一边说,一边看似无意的瞟了百灵一眼。 百灵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垂下的眼眸里,是一抹强装出来的不在意。 是啊,云雀和钟艾莫才是天造地设的那一对,他们才是一家人…… 无论他们做什么决定,都和他这个外人无关的,不是吗? 云雀能够幸福,他应该替她感到高兴的…… 他没事的、没事! “叮咚——” 一声门铃,打断了几人各自的心思。 “我去开门。” 安安迈着小短腿跑过去,先用英语问了一句。 “Who is there?” 在美国的这些天,他倒是学了不少生活常用语,这下子也算活学活用。 “是不是我们的早餐来了?” 钟艾莫宠溺的望着儿子笑了笑,他的儿子,果然不同凡响,瞧这学习能力和适应能力。 听完服务生的一长串英文,他温声对安安说。 “开门吧,儿子。” 安安点点头,这才把门打开。 那服务生似乎是新来的,动作间,不时磕碰得碗碟叮当作响,钟艾莫皱了眉,不悦的看了他一眼。 “你是新来的?” “是啊,今天才来的。” 那人垂着头,似乎是心虚。 钟艾莫皱了皱眉,总觉得这个人有些不对劲。 那人放好了东西,点了点头,往外走,还看似无意的瞟了云雀一眼。 这更加深了钟艾莫的怀疑。 “你还没收钱呢。” 他冷冷的勾了勾唇,不动声色的拦住了那人的去路。 可无论他怎么看,这张脸,都太过普通、太过平静,根本看不出什么。 “哦,一共是……” 那人翻出账单看了一眼,递给钟艾莫。 “八十六元。” 钟艾莫付了账,依然觉得哪里怪怪的。 那人转过头,推着车往外走。 钟艾莫对着他的后颈,劈出一道凌厉的掌风,那人毫无反应,只顾继续走路。 难道是他想多了? 钟艾莫皱了皱眉,不动声色的收回手掌。 “哈哈,钟艾莫,你也有被骗的时候?” 那人松开推车,转过身来,抬手揭下脸上的一张面具,露出英俊无匹的俊脸,碧蓝的眼中,是满满的得意之色。 “路易斯,是你?” 钟艾莫皱了眉,不悦的瞪了他一眼。 “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 堂堂一个暗盟的老大,居然玩这种小孩子的游戏,切。 他鄙视他到底! “不好玩!” 路易斯眯了眯眼,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却又爆发出更爽朗的笑。 “不过,能骗到你,我真的觉得好过瘾啊。” “无聊!” 钟艾莫也不理他,径自走到餐桌前坐下。 云雀扯了扯钟艾莫的衣角,不无担心的看了看路易斯,压低了声音说。 “钟艾莫,他真的就是……” 钟艾莫点点头,故意大声说。 “像这种无赖泼皮,全世界也就这一个。” “物以稀为贵嘛。” 路易斯也不生气,笑眯眯的走过来坐下,看了看房间里的其它三个人。 “怎么,你不准备介绍我们大家认识吗?” 钟艾莫不屑的白了路易斯一眼。 “你这种烂人,谁认识你谁倒霉,他们都不需要也不想认识你。” “啧、啧、啧,说话这么毒,昨晚很不和谐吧?” 路易斯一脸的惋惜,摇了摇头。 “看来,你真的是很不欢迎我来啊!” “你不要胡说八道。” 钟艾莫听他质疑起他的夫妻生活,更加的不悦。 “知道我不欢迎你,就赶紧走,走的时候,记得把门带上。” “你赶我走啊?我还偏偏不想走了。” 路易斯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盛了碗粥,喝得有滋有味。 “哎呀,我太想念这个味道了……” 云雀、百灵和安安面面相觑,都没有说话。 虽然他们很想坐下来吃早餐,可现在这场面,似乎有些混乱啊…… 钟艾莫皱了眉,冷眸望了路易斯。 “你真的不走?” “嗯。”路易斯摇摇头。 “你屁股又痒痒了?” 钟艾莫眯了眯眼,看了看某人身体的某部位。 “还想找回当年被我打到屁股开花的感觉?” 路易斯捂着臀部,一脸的紧张。 “钟艾莫,今天,我可是专程来看我大侄子的,你不能动手打我!” “空着手来?” 钟艾莫冷哼一声。 “你可真好意思。” “谁说我空着手来的?” 路易斯不服气的瞪了回去。 “我可是带了礼物的!” 钟艾莫双手抱臂,冷声说。 “如果是什么廉价的东西,你就不用拿出来了,免得脏了我儿子的眼。” “你就别伪装什么高大上了,幼儿园的时候,我送你个泥娃娃,你都高兴了好多天……” 路易斯忍不住又在揭钟艾莫的老底。 “一样东西的价值,并不是由它的材质决定的。” 钟艾莫不紧不慢,针锋相对。 “就像你,即便是金银打造,里面也不过是一团败絮。” 云雀和百灵对视一眼,不安之余、更多的是好奇;这俩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路易斯扬起双手,无奈道。 “我说不过你……” 钟艾莫冷哼一声。 “不自量力!” “我和我大侄子说话去。” 路易斯绽开温和无比的笑容,看了安安。 “你好,小朋友,你是叫安安对吗?我是路易斯叔叔。” “叔叔好!” 安安虽然有些弄不懂这个金发碧眼的中国通,和他老爸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但爸爸肯让他留下来,还斗了那么半天嘴,他喊个叔叔,应该也不会有错。 “乖!” 路易斯笑眯眯,掏出一样东西,放在安安的小手上, “这是叔叔送给你的小礼物,你把它收好。” 安安低头,看了看手上的一块银色小牌牌,只觉得上面除了有些奇怪的图案,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谢谢叔叔!” 尽管对这份礼物没有太大的兴趣,安安还是很礼貌的道了谢。 “还算你有良心!” 安安不识货,钟艾莫却知道这块牌子。 虽然看起来很普通,但却是暗盟最高权力的一种象征。 用它,可以召集起暗盟的大部力量——这样,安安也算是有了一道护身符,以后万一遇到什么危险,他随时可以用它来救命。 但钟艾莫却一点儿感谢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出口就是埋怨。 “都是你闹的,好好的早餐,现在都要凉了!” “大家不要这么客气嘛!” 路易斯笑眯眯的看了看云雀和百灵。 “来,美丽的小姐,快请坐!” “安安,来,吃早餐。” 钟艾莫懒得理会路易斯,只盛了碗粥,递到儿子面前。 “我们不用理他,先吃饱肚子要紧。” 云雀和百灵见到路易斯,本来就是不安紧张、心事重重;这会儿也不好说什么,只保持着平静的脸色,各自吃着早餐。 “妈妈,你吃这个。” 安安一边满足着自己,一边不忘把好吃的拿给云雀。 路易斯听到这声喊,瞬间笑弯了眉眼:妈妈? 哎呀,这可真是个极为重大的发现啊。 他就说,钟艾莫既然有儿子,身边也应该有个女人才对嘛。 “原来是弟妹呀?失礼、失礼了!” 他放下筷子,笑眯眯的望了云雀。 “真不好意思,我今天来,也没有给你带什么礼物,下次、下次我一定给你补上一份大礼!” 他的眼波,不经意间就扫到了云雀颈上,密密麻麻的鲜艳“草莓”,嘴角的笑容,不由更深了…… “路易斯先生,你太客气了。” 云雀含了丝温和有度的笑。 “你不用送什么礼物给我,事实上,我并不是钟艾莫的妻子。” 钟艾莫不悦的看了云雀一眼,大手拥住了她的香肩,宣告了自己的“所有权”。 “记得,礼物选有品位、有价值一点儿的,我老婆眼光很高,可不是好糊弄的。” “我了解。” 路易斯笑微微的埋下头去,哈哈,钟艾莫的弱点,终于被他找到了。 看来,他得多在那份“礼物”上,花些心思才行呢。 吃完早饭,钟艾莫毫不客气的赶人。 “行了,早餐你也吃完了,该走了。” “喂,你不要这么没良心好不好?” 路易斯不满的抗议。 “我好心好意来看你和大侄子,你就准备这么待客啊?” 钟艾莫淡而又淡的看了他一眼。 “你不觉得,你在我们一家人的幸福面前,显得太过多余吗?” “我儿子才刚刚脱离了一场危险,现在非常需要我和他妈妈的陪伴,不适合也不愿意被无关紧要的人打扰,而且,如果不是因为你的无能,他至于受那么多委屈吗?” “这件事,也不能说是我的错啊!” 路易斯无辜的摊开手,笑得有些勉强。 “虽然我的人是蠢了些,解救不利,让大侄子受苦了,可我这不是第一时间就赶过来,探望他了吗?” 钟艾莫没耐心的继续轰人。 “那你已经探望过了,可以走了。” 路易斯一句探望,说来就来,都不知道,给他添了多少麻烦。 他可没有心情跟他在这里废话,有那工夫,他宁愿去想想,等一下要怎么跟云雀解释。 “行,那我就先走了。” 路易斯无奈的站起身来,笑笑的看了安安,低下头,在他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 “安安,再见了!” “叔叔,再见。” 安安礼貌的挥挥手。 “弟妹,再见!” 路易斯上前张开双臂,就要去抱云雀。 钟艾莫眼疾手快,猿臂一舒,就把云雀拉进了自己怀里;瞬间黑沉了一张脸。 “你是不是还想抱抱我、亲亲我啊?” 钟艾莫一边说,一边不悦的挑了挑眉:笑话,他的女人,岂是随便谁,都能随意轻薄无礼的? 路易斯咧了咧嘴,抖抖肩膀。 “你?还是算了吧。” 终于送走了路易斯,云雀轻轻的扯开钟艾莫的手臂,淡淡的望了他。 “说吧,你们俩,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安,你先回房间玩一会儿,好不好?” 钟艾莫笑笑的把儿子打发走,才牵了云雀的手回房。 “诗诗,对不起,我不该瞒你……” “我记得,你上次可跟我说,你跟他只是见过一次?” 云雀微微皱眉,她虽然知道,跟钟艾莫比起来,她才是说谎最多的那一个。 可这件事,却实在太过重大,由不得她不去计较。 如果被路易斯知道,她和百灵的真实身份,那会造成什么后果,她连想都不敢想。 她可不想还没有从凤凰社脱身,又卷进到暗盟来。 “我那不是怕你担心吗?” 钟艾莫小心的打量着云雀的表情。 “你放心,我并没有向他说起过你,而且有我做挡箭牌,你也不用怕他会查你,你和百灵,不会有事的。” 云雀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看路易斯刚才的反应,她也猜得到,钟艾莫并没有向他提起过她的存在。 不过,很多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 “你最好能看好你自己,别让这块挡箭牌倒了。” 云雀并没有感到轻松,反而重重的叹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我们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尤其是百灵,他现在应该还没有和凤凰彻底翻脸,更不能和暗盟扯上任何的关系。” “也好,我们尽快离开这里吧。” 钟艾莫点点头,对云雀的提议表示赞同。 他本来也有些受不了路易斯这个人,天天嘻皮笑脸、没个正型儿不说,带出去丢面儿、放家里丢份儿,也不知道将来哪个倒霉的女人,会看上他。 云雀默默了一会儿,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 “钟艾莫,你之前说,有把握帮我摆脱凤凰社,甚至可以摧毁它,不会是想借助暗盟的力量吧?” 钟艾莫点点头,并不否认。 “这件事,对暗盟来说,是求之不得,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愿意给他们提供详细的资料,我想这件事并不难做到。” 云雀沉吟了一会儿,含糊道。 “再说吧。” 她暂时还不想把事情做绝,凤凰社虽然做了很多坏事,但她一向不喜欢做损人不利己的事,不到不得已,她并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 “我尊重你的决定。” 钟艾莫握了握云雀的手。 “百灵那边,还是你去解释比较好,我怕他不会相信我。” 云雀点点头。 “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跟他解释清楚的。” 叹口气,现在的局势,还真是越来越复杂了! 就算有钟艾莫在,路易斯暂时不会对她和百灵起疑心,可若是时间久了,他们又怎么能够保证,一点儿都不引起他手下人的注意呢? 而且,雪雁这次没有成功,回去之后,凤凰一定还会加派人手前来追杀她。 再继续留下去,只会更加危险。 所以,一句话说到底,还是尽快离开比较好。 “我们今天就走吧。” 她越想越觉得,此地不宜久留。 钟艾莫皱了皱眉,却什么都没有问,只点了点头,温声说。 “好,我这就去告诉安安,收拾东西准备走。” “我去找百灵。” 云雀不愿耽搁,也不敢耽搁下去。 “诗诗。” 钟艾莫突然又喊住了她,犹豫了一下,才说。 “你确定,我们要带百灵一起走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云雀不解的皱了眉,话语间多了指责的意味。 “难道你想丢下他吗?” “不是我想丢下他——” 钟艾莫目光沉沉,认真而严肃。 “诗诗,你想一想,凤凰的真正目标是谁?我们带他走,对他来说,是好事、还是灾难?” 云雀沉默了。 是啊,她才是凤凰的真正目标,百灵,只不过是受她牵连。 如果不和她纠缠在一起,他根本就不会有事…… 那她,还要扯上他,和他们一起吗? “我懂你的意思,可是……” 云雀有些为难,百灵现在受了伤,她虽然知道,即便没有她,他也一定可以照顾好自己。 但如果让她就这么一声不响,把他丢下,她却觉得十分于心不忍。 “你如果真的担心他,就不要再拖累他。” 钟艾莫说这话,并不是自私,不想百灵跟着他们一起走,而是站在云雀的立场,去考虑百灵的将来。 “我知道,由我来说这些话,并不合适,可是诗诗,我知道在你心里,是真的很在乎百灵这个朋友,你不会希望看到,他也和你一样,被人追杀、时刻处于危险之中…… “过去的那些年,他已经为你、为安安,付出了太多、也牺牲了太多了,我想,你一定不想,再把他牵扯进这次的事情中来。” 云雀没想到,钟艾莫居然会把她的心思,看得这么透。 她一直以为,他和她之间,远远没有达到心意相通的地步,却想不到,他原来已经这么了解她了。 “我的确不愿意再拖累他了。” 她伸出手,和他十指相扣。 “钟艾莫,谢谢你提醒了我。” “你不必谢我。” 钟艾莫叹了口气,心疼的看了看云雀瘦削的俏脸。 “我只希望,你不要以同样的理由,把我推开。” 云雀不自然的咬了咬唇,没有敢抬头看他,他还真别说,她心里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不过可惜,她没有成功啊! “嗬,你不会真是这么打算的吧?” 钟艾莫不悦的皱了皱眉,抬手端起云雀的下巴,强迫她对视着自己的眼睛。 “我告诉你,你再也别想把我推开了,我这辈子,是赖定你了!” 这明明是情话的句子,被他一本正经的说出来,还真有些说不出的别扭。 云雀心里想感动,却怕自己会显得太过矫情。 她飞红了脸,啐了一口。 “钟艾莫,你够了,你真是个大无赖。” “大无赖怎么了?” 钟艾莫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张开手臂,把云雀拥在了怀里。 “只要能把你牢牢锁定,我就当一回大无赖,也没什么不好。” 云雀忍不住笑了:“厚脸皮。” “这年头,厚脸皮才能走遍天下。” 钟艾莫继续自黑。 “我脸皮厚一点儿好,这样你和安安才有好日子过。” “得了吧你!” 云雀受不了的白了他一眼。 “你还不去找儿子?” “等一下再去。” 钟艾莫眯了眼,从云雀颈后绕过来,吻住了她绯红的唇,眷恋的吻着,不肯松开。 “你放开啦!” 云雀小声抗议着,把他推开。 “大白天的,还开着窗户……” “原来,我们的喜好还是很一致的嘛。” 钟艾莫笑眯眯的看了看云雀。 “我也觉得,有些事,还是晚上来做比较好。” “我不理你了!” 云雀羞得一扭身子,打开门,跑了出去…… 天啊、天啊,她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个大色狼啊。 这根本就是在给她的人生抹黑嘛! “百灵,你尝尝这个,口味很清淡的。” 自从决定了要撇下百灵跑路,云雀在他面前,总有些刻意讨好的嫌疑。 然而她却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这下意识的举动。 钟艾莫虽然做不到一点都不吃味,但他告诉自己,云雀这是在照顾病人,耐心细致一点也是应该的。 百灵笑得十分温和有度。 “谢谢!” 他和云雀之间,一向很少这么客气,可他既然已经决定放手,把她交给另一个男人。 那他也希望自己,真的能够大度一点,祝福她的幸福,而不要给她造成什么困扰。 安安嘟着小嘴,细细的咀嚼着食物,黑黝黝的眼珠,在三个大人之间来回穿梭。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顿饭的气氛,有点不太寻常啊。 “儿子,来,多吃一点儿。” 钟艾莫有些担心安安,怕他一不小心说些什么,连忙给他夹菜。 “爸爸,人家都吃饱了。” 安安看了看面前的盘子里,很快被堆积成小山状的食物,不禁微微皱眉。 “我吃不下了。” “吃饱了就好,不要勉强。” 钟艾莫不动声色的笑了笑。 “安安啊,爸爸陪你出去走走,好不好?” 安安摸了摸圆滚滚的小肚皮,又看了看仍然在吃的云雀和百灵,有些犹豫。 “妈妈和百灵叔叔还没吃完呢。” 妈妈说过,提前离席,是不礼貌的行为。 他可是个乖孩子,不可以做不礼貌的事。 钟艾莫一个眼神看过去,云雀便明白了他的用意,连忙帮他说话。 “没事啦,儿子,你就陪爸爸出去走一走吧。” “那好吧。” 安安从椅子上跳下来,乖乖的把小手递给钟艾莫。 “妈妈、百灵叔叔,你们慢慢吃哦。” 云雀点点头,不忘加了一句叮咛。 “嗯,你们不要走远了,走一会儿就回来吧。” “放心吧,有我在呢!” 第19章 化解(二) 钟艾莫一边说,一边牵着安安出去了。 百灵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钟艾莫和安安的背影。 这父子俩,即便从背影看,都是这么相像啊! 轻轻摇摇头,他早就应该想到,安安这张小脸,应该是酷似他爸爸…… “你在想什么?” 云雀看百灵又是摇头、又是笑,不由得她不好奇。 百灵淡淡的笑了笑。 “没什么。” “哦。” 云雀点点头,也看了看钟艾莫和安安的背影,忍不住感叹。 “安安这孩子,一晃都长这么大了……” “小孩子嘛,风一吹,就长大了。” 百灵的话,说得很俏皮。 云雀忍不住笑了。 “哪有你说得这么夸张……唉,我还记得,安安刚出生的时候,我还很担心,既怕他长太慢了,我不能照顾好他,又怕他长大得太快,要面临那些不好的人和事……” 百灵停下了筷子,温和的笑望了云雀。 “最难的日子已经过去了,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 “现在的日子,是挺好。” 云雀也笑了笑,虽然,她们还在被追杀,可至少,她在过自己心中想过的生活。 百灵在云雀自然恬适的笑容里,怔了一怔,继而又笑了。 “云雀,我真的很替你感到高兴!” “是不是我们的早餐来了?” 钟艾莫宠溺的望着儿子笑了笑。 他的儿子,果然不同凡响,瞧这学习能力和适应能力! 听完服务生的一长串英文,他温声对安安说: “开门吧,儿子。” 安安点点头,这才把门打开。 那服务生似乎是新来的,动作间,不时磕碰得碗碟叮当作响。 钟艾莫皱了眉,不悦的看了他一眼。 “你是新来的?” “是啊,今天才来的。” 那人垂着头,似乎是心虚。 钟艾莫皱了皱眉,总觉得这个人有些不对劲。 那人放好了东西,点了点头,往外走,还看似无意的瞟了云雀一眼。 这更加深了钟艾莫的怀疑。 “你还没收钱呢!” 他冷冷的勾了勾唇,不动声色的拦住了那人的去路。 可无论他怎么看,这张脸,都太过普通、太过平静,根本看不出什么。 “哦,一共是……” 那人翻出账单看了一眼,递给钟艾莫。 “八十六元。” 钟艾莫付了账,依然觉得哪里怪怪的。 那人转过头,推着车往外走。 钟艾莫对着他的后颈,劈出一道凌厉的掌风。 那人毫无反应,只顾继续走路。 难道是他想多了? 钟艾莫皱了皱眉,不动声色的收回手掌。 “哈哈,钟艾莫,你也有被骗的时候!” 那人松开推车,转过身来,抬手揭下脸上的一张面具,露出英俊无匹的俊脸。 碧蓝的眼中,是满满的得意之色。 “路易斯,是你!” 钟艾莫皱了眉,不悦的瞪了他一眼。 “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 堂堂一个暗盟的老大,居然玩这种小孩子的游戏,且! 他鄙视他到底! “不好玩!” 路易斯眯了眯眼,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却又爆发出更爽朗的笑。 “不过,能骗到你,我真的觉得好过瘾啊!” “无聊!” 钟艾莫也不理他,径自走到餐桌前坐下。 云雀扯了扯钟艾莫的衣角,不无担心的看了看路易斯,压低了声音说: “钟艾莫,他真的就是……” 钟艾莫点点头,故意大声说: “像这种无赖泼皮,全世界也就这一个!” “物以稀为贵嘛!” 路易斯也不生气,笑眯眯的走过来坐下,看了看房间里的其它三个人。 “怎么,你不准备介绍我们大家认识吗?” 钟艾莫不屑的白了路易斯一眼: “你这种烂人,谁认识你谁倒霉,他们都不需要也不想认识你。” “啧、啧、啧。说话这么毒,昨晚很不和谐吧?” 路易斯一脸的惋惜,摇了摇头。 “看来,你真的是很不欢迎我来啊!” “你不要胡说八道。” 钟艾莫听他质疑起他的夫妻生活,更加的不悦。 “知道我不欢迎你,就赶紧走;走的时候,记得把门带上。” “你赶我走啊?我还偏偏不想走了。” 路易斯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盛了碗粥,喝得有滋有味。 “哎呀,我太想念这个味道了……” 云雀、百灵和安安面面相觑,都没有说话。 虽然他们很想坐下来吃早餐,可现在这场面,似乎有些混乱啊…… 钟艾莫皱了眉,冷眸望了路易斯: “你真的不走?” “嗯。” 路易斯摇摇头。 “你屁股又痒痒了?” 钟艾莫眯了眯眼,看了看某人身体的某部位。 “还想找回当年被我打到屁股开花的感觉?” 路易斯捂着臀部,一脸的紧张: “钟艾莫,今天,我可是专程来看我大侄子的,你不能动手打我!” “空着手来?” 钟艾莫冷哼一声。 “你可真好意思!” “谁说我空着手来的?” 路易斯不服气的瞪了回去。 “我可是带了礼物的!” 钟艾莫双手抱臂,冷声说: “如果是什么廉价的东西,你就不用拿出来了,免得脏了我儿子的眼。” “你就别伪装什么高大上了,幼儿园的时候,我送你个泥娃娃,你都高兴了好多天……” 路易斯忍不住又在揭钟艾莫的老底。 “一样东西的价值,并不是由它的材质决定的。” 钟艾莫不紧不慢,针锋相对。 “就像你,即便是金银打造,里面也不过是一团败絮。” 云雀和百灵对视一眼,不安之余、更多的是好奇。 这俩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路易斯扬起双手,无奈道: “我说不过你……” 钟艾莫冷哼一声: “不自量力!” “我和我大侄子说话去。” 路易斯绽开温和无比的笑容,看了安安。 “你好,小朋友!你是叫安安对吗?我是路易斯叔叔。” “叔叔好!” 安安虽然有些弄不懂这个金发碧眼的中国通,和他老爸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但爸爸肯让他留下来,还斗了那么半天嘴。 他喊个叔叔,应该也不会有错。 “乖!” 路易斯笑眯眯,掏出一样东西,放在安安的小手上。 “这是叔叔送给你的小礼物,你把它收好。” 安安低头,看了看手上的一块银色小牌牌,只觉得上面除了有些奇怪的图案,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谢谢叔叔!” 尽管对这份礼物没有太大的兴趣,安安还是很礼貌的道了谢。 “还算你有良心!” 安安不识货,钟艾莫却知道,这块牌子,虽然看起来很普通,但却是暗盟最高权力的一种象征。 用它,可以召集起暗盟的大部力量—— 这样,安安也算是有了一道护身符。 以后万一遇到什么危险,他随时可以用它来救命。 但钟艾莫却一点儿感谢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出口就是埋怨: “都是你闹的,好好的早餐,现在都要凉了!” “大家不要这么客气嘛!” 路易斯笑眯眯的看了看云雀和百灵。 “来,美丽的小姐,快请坐!” “安安,来,吃早餐。” 钟艾莫懒得理会路易斯,只盛了碗粥,递到儿子面前。 “我们不用理他,先吃饱肚子要紧。” 云雀和百灵见到路易斯,本来就是不安紧张、心事重重。 这会儿也不好说什么,只保持着平静的脸色,各自吃着早餐。 “妈妈,你吃这个。” 安安一边满足着自己,一边不忘把好吃的拿给云雀。 路易斯听到这声喊,瞬间笑弯了眉眼:妈妈? 哎呀,这可真是个极为重大的发现啊! 他就说,钟艾莫既然有儿子,身边也应该有个女人才对嘛! “原来是弟妹呀!失礼、失礼了!” 他放下筷子,笑眯眯的望了云雀。 “真不好意思,我今天来,也没有给你带什么礼物,下次、下次我一定给你补上一份大礼!” 他的眼波,不经意间就扫到了云雀颈上,密密麻麻的鲜艳“草莓”。 嘴角的笑容,不由更深了…… “路易斯先生,你太客气了。” 云雀含了丝温和有度的笑。 “你不用送什么礼物给我,事实上,我并不是钟艾莫的妻子。” 钟艾莫不悦的看了云雀一眼。 大手拥住了她的香肩,宣告了自己的“所有权”。 “记得,礼物选有品位、有价值一点儿的,我老婆眼光很高,可不是好糊弄的。” “我了解。” 路易斯笑微微的埋下头去。 哈哈,钟艾莫的弱点,终于被他找到了! 看来,他得多在那份“礼物”上,花些心思才行呢! 吃完早饭,钟艾莫毫不客气的赶人: “行了,早餐你也吃完了,该走了。” “喂,你不要这么没良心好不好?” 路易斯不满的抗议。 “我好心好意来看你和大侄子,你就准备这么待客啊?” 钟艾莫淡而又淡的看了他一眼: “你不觉得,你在我们一家人的幸福面前,显得太过多余吗?” “我儿子才刚刚脱离了一场危险,现在非常需要我和他妈妈的陪伴,不适合也不愿意被无关紧要的人打扰。而且,如果不是因为你的无能,他至于受那么多委屈吗?” “这件事,也不能说是我的错啊!” 路易斯无辜的摊开手,笑得有些勉强。 “虽然我的人是蠢了些,解救不利,让大侄子受苦了。可我这不是第一时间就赶过来,探望他了吗?” 钟艾莫没耐心的继续轰人: “那你已经探望过了,可以走了。” 路易斯一句探望,说来就来。都不知道,给他添了多少麻烦。 他可没有心情跟他在这里废话。 有那工夫,他宁愿去想想,等一下要怎么跟云雀解释。 “行,那我就先走了。” 路易斯无奈的站起身来,笑笑的看了安安,低下头,在他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 “安安,再见了!” “叔叔,再见。” 安安礼貌的挥挥手。 “弟妹,再见!” 路易斯上前张开双臂,就要去抱云雀。 钟艾莫眼疾手快,猿臂一舒,就把云雀拉进了自己怀里。 瞬间黑沉了一张脸: “你是不是还想抱抱我、亲亲我啊?” 钟艾莫一边说,一边不悦的挑了挑眉。 笑话,他的女人,岂是随便谁,都能随意轻薄无礼的? 路易斯咧了咧嘴,抖抖肩膀: “你?还是算了吧。” 终于送走了路易斯,云雀轻轻的扯开钟艾莫的手臂,淡淡的望了他: “说吧,你们俩,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安,你先回房间玩一会儿,好不好?” 钟艾莫笑笑的把儿子打发走,才牵了云雀的手回房。 “诗诗,对不起,我不该瞒你……” “我记得,你上次可跟我说,你跟他只是见过一次?” 云雀微微皱眉,她虽然知道,跟钟艾莫比起来,她才是说谎最多的那一个。 可这件事,却实在太过重大,由不得她不去计较。 如果被路易斯知道,她和百灵的真实身份,那会造成什么后果,她连想都不敢想。 她可不想,还没有从凤凰社脱身,又卷进到暗盟来。 “我那不是怕你担心吗?” 钟艾莫小心的打量着云雀的表情。 “你放心,我并没有向他说起过你,而且有我做挡箭牌,你也不用怕他会查你。你和百灵,不会有事的。” 云雀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看路易斯刚才的反应,她也猜得到,钟艾莫并没有向他提起过她的存在。 不过,很多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 “你最好能看好你自己,别让这块挡箭牌倒了。” 云雀并没有感到轻松,反而重重的叹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我们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尤其是百灵,他现在应该还没有和凤凰彻底翻脸,更不能和暗盟扯上任何的关系。” “也好,我们尽快离开这里吧。” 钟艾莫点点头,对云雀的提议表示赞同。 他本来也有些受不了路易斯这个人。 天天嘻皮笑脸、没个正型儿不说,带出去丢面儿、放家里丢份儿,也不知道将来哪个倒霉的女人,会看上他。 云雀默默了一会儿,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 “钟艾莫,你之前说,有把握帮我摆脱凤凰社,甚至可以摧毁它,不会是想借助暗盟的力量吧?” 钟艾莫点点头,并不否认: “这件事,对暗盟来说,是求之不得。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愿意给他们提供详细的资料,我想这件事并不难做到。” 云雀沉吟了一会儿,含糊道:“再说吧。” 她暂时还不想把事情做绝。 凤凰社虽然做了很多坏事,但她一向不喜欢做损人不利己的事。 不到不得已,她并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 “我尊重你的决定。” 钟艾莫握了握云雀的手。 “百灵那边,还是你去解释比较好,我怕他不会相信我。” 云雀点点头: “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跟他解释清楚的。” 叹口气,现在的局势,还真是越来越复杂了! 就算有钟艾莫在,路易斯暂时不会对她和百灵起疑心。 可若是时间久了,他们又怎么能够保证,一点儿都不引起他手下人的注意呢? 而且,雪雁这次没有成功,回去之后,凤凰一定还会加派人手,前来追杀她。 再继续留下去,只会更加危险。 所以,一句话说到底,还是尽快离开比较好。 “我们今天就走吧。” 她越想越觉得,此地不宜久留! 钟艾莫皱了皱眉,却什么都没有问,只点了点头,温声说: “好。我这就去告诉安安,收拾东西准备走。” “我去找百灵。” 云雀不愿耽搁,也不敢耽搁下去。 “诗诗!” 钟艾莫突然又喊住了她,犹豫了一下,才说: “你确定,我们要带百灵一起走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云雀不解的皱了眉,话语间多了指责的意味。 “难道你想丢下他吗?” “不是我想丢下他——” 钟艾莫目光沉沉,认真而严肃。 “诗诗,你想一想,凤凰的真正目标是谁?我们带他走,对他来说,是好事、还是灾难?” 云雀沉默了。 是啊,她才是凤凰的真正目标,百灵,只不过是受她牵连。 如果不和她纠缠在一起,他根本就不会有事…… 那她,还要扯上他,和他们一起吗? “我懂你的意思,可是……” 云雀有些为难,百灵现在受了伤。 她虽然知道,即便没有她,他也一定可以照顾好自己。 但如果让她就这么一声不响,把他丢下,她却觉得十分于心不忍。 “你如果真的担心他,就不要再拖累他。” 钟艾莫说这话,并不是自私,不想百灵跟着他们一起走。 而是站在云雀的立场,去考虑百灵的将来。 “我知道,由我来说这些话,并不合适。可是诗诗,我知道在你心里,是真的很在乎百灵这个朋友;你不会希望看到,他也和你一样,被人追杀、时刻处于危险之中……” “过去的那些年,他已经为你、为安安,付出了太多、也牺牲了太多了;我想,你一定不想,再把他牵扯进这次的事情中来。” 云雀没想到,钟艾莫居然会把她的心思,看得这么透。 她一直以为,他和她之间,远远没有达到心意相通的地步。 却想不到,他原来已经这么了解她了。 “我的确不愿意再拖累他了。” 她伸出手,和他十指相扣。 “钟艾莫,谢谢你提醒了我。” “你不必谢我。” 钟艾莫叹了口气,心疼的看了看云雀瘦削的俏脸。 “我只希望,你不要以同样的理由,把我推开。” 云雀不自然的咬了咬唇,没有敢抬头看他。 他还真别说,她心里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不过可惜,她没有成功啊! “嗬,你不会真是这么打算的吧?” 钟艾莫不悦的皱了皱眉,抬手端起云雀的下巴,强迫她对视着自己的眼睛。 “我告诉你,你再也别想把我推开了。我这辈子,是赖定你了!” 这明明是情话的句子,被他一本正经的说出来,还真有些说不出的别扭。 云雀心里想感动,却怕自己会显得太过矫情。 她飞红了脸,啐了一口。 “钟艾莫,你够了,你真是个大无赖!” “大无赖怎么了?” 钟艾莫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张开手臂,把云雀拥在了怀里。 “只要能把你牢牢锁定,我就当一回大无赖,也没什么不好。” 云雀忍不住笑了:“厚脸皮!” “这年头,厚脸皮才能走遍天下。” 钟艾莫继续自黑。 “我脸皮厚一点儿好,这样你和安安才有好日子过。” “得了吧,你!” 云雀受不了的白了他一眼。 “你还不去找儿子?” “等一下再去。” 钟艾莫眯了眼,从云雀颈后绕过来,吻住了她绯红的唇,眷恋的吻着,不肯松开。 “你放开啦!” 云雀小声抗议着,把他推开。 “大白天的,还开着窗户……” “原来,我们的喜好还是很一致的嘛。” 钟艾莫笑眯眯的看了看云雀。 “我也觉得,有些事,还是晚上来做比较好。” “我不理你了!” 云雀羞得一扭身子,打开门,跑了出去…… 天啊、天啊,她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个大色狼啊! 这根本就是在给她的人生抹黑嘛! “百灵,你尝尝这个,口味很清淡的。” 自从决定了要撇下百灵跑路,云雀在他面前,总有些刻意讨好的嫌疑。 然而她却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这下意识的举动。 钟艾莫虽然做不到一点都不吃味,但他告诉自己,云雀这是在照顾病人,耐心细致一点也是应该的。 百灵笑得十分温和有度:“谢谢!” 他和云雀之间,一向很少这么客气。 可他既然已经决定放手,把她交给另一个男人。 那他也希望自己,真的能够大度一点,祝福她的幸福,而不要给她造成什么困扰。 安安嘟着小嘴,细细的咀嚼着食物,黑黝黝的眼珠,在三个大人之间来回穿梭。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顿饭的气氛,有点不太寻常啊。 “儿子,来,多吃一点儿。” 钟艾莫有些担心安安,怕他一不小心说些什么,连忙给他夹菜。 “爸爸,人家都吃饱了。” 安安看了看面前的盘子里,很快被堆积成小山状的食物,不禁微微皱眉。 “我吃不下了。” “吃饱了就好,不要勉强。” 钟艾莫不动声色的笑了笑。 “安安啊,爸爸陪你出去走走,好不好?” 安安摸了摸圆滚滚的小肚皮,又看了看仍然在吃的云雀和百灵,有些犹豫: “妈妈和百灵叔叔还没吃完呢。” 妈妈说过,提前离席,是不礼貌的行为。 他可是个乖孩子,不可以做不礼貌的事。 钟艾莫一个眼神看过去,云雀便明白了他的用意,连忙帮他说话: “没事啦,儿子,你就陪爸爸出去走一走吧。” “那好吧。” 安安从椅子上跳下来,乖乖的把小手递给钟艾莫。 “妈妈、百灵叔叔,你们慢慢吃哦。” 云雀点点头,不忘加了一句叮咛: “嗯,你们不要走远了,走一会儿就回来吧。” “放心吧,有我在呢!” 钟艾莫一边说,一边牵着安安出去了。 百灵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钟艾莫和安安的背影—— 这父子俩,即便从背影看,都是这么相像啊! 轻轻摇摇头,他早就应该想到,安安这张小脸,应该是酷似他爸爸…… “你在想什么?” 云雀看百灵又是摇头、又是笑,不由得她不好奇。 百灵淡淡的笑了笑:“没什么。” “哦。” 云雀点点头,也看了看钟艾莫和安安的背影,忍不住感叹。 “安安这孩子,一晃都长这么大了……” “小孩子嘛,风一吹,就长大了。” 百灵的话,说得很俏皮。 云雀忍不住笑了: “哪有你说得这么夸张……唉。我还记得,安安刚出生的时候,我还很担心,既怕他长太慢了,我不能照顾好他;又怕他长大得太快,要面临那些不好的人和事……” 百灵停下了筷子,温和的笑望了云雀: “最难的日子已经过去了,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 “现在的日子,是挺好。” 云雀也笑了笑。 虽然,她们还在被追杀。 可至少,她在过自己心中想过的生活。 百灵在云雀自然恬适的笑容里,怔了一怔,继而又笑了: “云雀,我真的很替你感到高兴!” 第20章 内心煎熬(一) 云雀不敢去对上百灵真诚温和的目光。 只垂下眼睑,无意识的戳着盘子里的菜,轻声说: “谢谢!” 她当然知道。 她的计划,是为了百灵好。 可却不能不因此而感到内疚。 甚至有很多个一瞬间,她差点就因为莫名的冲动,将事实脱口而出。 但她知道,如果她说了,如果她让百灵和他们一起走,那才是真正的在害他。 与其那样,她还是宁愿自己继续煎熬在内疚里。 百灵已经放下了筷子,微微皱眉笑了笑: “我觉得今天有点累了,想早点回去休息。” “嗯。” 云雀点点头,也站起身来。 钟艾莫自然是已经结过账的,他们两人离开餐厅之后便分开了。 一个回酒店,一个去找钟艾莫和儿子。 “爸爸,我们真的要把百灵叔叔一个人留在这里吗?” 夜晚的路灯下,安安小小的身板,却拖着长长的影子。 他仰着头,才能看到钟艾莫的侧脸。 “儿子。” 钟艾莫蹲下身,双手搂住安安小小的身子。 “爸爸知道,你很担心百灵叔叔,是不是?” 安安点点头,说话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百灵叔叔对安安这么好,安安真的很不放心他一个人……” 儿子还这么小,就这么重感情,钟艾莫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一件幸事。 叹了口气,钟艾莫拍了拍安安的小脸: “可是我们如果让百灵叔叔和我们一起走,只会害了他……安安,坏人还在追杀我们,百灵叔叔本来是可以不被牵连进来的。爸爸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安安明白了。” 安安很快点点头,乖巧的说: “安安不想害百灵叔叔。爸爸,我们走的时候,我可以去看看百灵叔叔,在心里跟他道个别吗?” “傻孩子。” 钟艾莫捏了捏儿子的小鼻子,迟疑了一下,他还是决定满足儿子这个小小的心愿。 “去吧。不过,你要小声点儿,别吵醒了百灵叔叔。” “好!” 安安乖巧的答应了。 远远的,云雀就看到一大一小,正面对面蹲在地上,似乎在讨论着什么,连她走过来都没有注意到。 “你们父子俩在聊什么话题?我可以参与进来吗?” 她抿了抿唇,露出个类似轻松愉悦的笑。 “没什么。” 钟艾莫站起身,一手揽过云雀。 “我们俩在聊,今晚的星星很多,我们要怎么样,才能数得清楚。” 安安眨了眨眼,看了看一本正经的钟艾莫,没有说话。 “是吗?那你们爷儿俩可真够无聊的!” 云雀心里并不相信,却不想追究,只抬头看了看天幕。 “回去吧。休息一会儿,还得起来赶飞机呢。” “嗯。” 钟艾莫点点头,一手一个牵了云雀和安安。 “这次的护照虽然是新办的,可是仍然无法保证,不被凤凰的人查到……” “我知道。” 云雀蹙了蹙眉。 “我们自己多小心些吧。” 她突然在想,她是不是太软弱了? 都已经被人追得像丧家老鼠一样,到处躲藏了,居然还想息事宁人。 也许,她应该听从钟艾莫的建议,和暗盟合作、一举捣毁凤凰社老巢、清除凤凰社全部势力? 可那样,杀戮会不会太多了点儿? 她实在算不得果决狠辣的人。 不然当年,她也不会不肯顺服于凤凰,而会乖乖听从她的命令,去做一名和雪雁一样的杀手。 她也更不会韬光养晦这么多年,隐忍承受,那为她所深深厌弃了的一切。 钟艾莫见云雀有些闷闷的,想问她怎么了,却忍住了没有问。 及至回去之后,房间里只剩下钟艾莫和云雀两个人。 关上门,钟艾莫才温声问她: “刚才回来的时候,你在想些什么?” 云雀闭了眼,缩进钟艾莫怀里: “我在想你说过的话。” “哦?我说的什么话?” 钟艾莫看了看她,她的神情并不太好。 他叹了口气,只默默把她抱紧了些。 她柔软的身体,温热而带了特有的馨香。 鼻翼间,是她淡淡的洗发水香味,轻忽而空灵、叫人心醉。 云雀掩下心中复杂的情绪,掩饰的说: “没什么。” 钟艾莫知道她不想说,大手轻轻抚了抚她的项背,什么都没有说。 半晌,云雀自己却又忍不住问: “钟艾莫,你说,我要不要真的去和暗盟合作,去毁掉凤凰社?那样的话,到底是善、还是恶?” “这世间并没有绝对的善恶。” 钟艾莫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云雀到底是个善良的女子,她总是宁愿牺牲自己,也不愿意去伤害别人。 他也知道,这样的东躲西藏,不是解决问题的最根本有效的方法。 可他却不愿意去勉强她,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如果你暂时还想不通,那就先不要去想;无论如何,我总不希望你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我的诗诗,无论做什么我都会支持的。” 他低下头,在她柔顺长发上轻轻一吻。 “谢谢你……” 云雀感动而温暖,不由往钟艾莫怀里又钻了钻…… 他们和衣而睡、相拥浅眠,却都毫无睡意。 但即便只是这样闭着眼,相互靠着,他们也十分满足。 耳畔,是再熟悉不过的呼吸。 鼻端,是彼此身上的味道。 她依偎在他的怀里;他,则享受着臂间的温软香气。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 沉默,却一点儿都不让人觉得尴尬,反而,是那么的让人心安神宁。 也许,这便是情到深处的感觉吧,彼此哪怕不说话,只要相互依偎,心中也是觉得幸福的。 细微的闹钟声,在午夜响起。 钟艾莫侧头看了看假寐的云雀,后者也已经睁开了眼望他,他不由抿唇: “我们赶快起床吧。” 云雀点点头,掀开被子下床:“我去叫醒儿子。” 她站起身,看了看床头柜上,静静躺着的一封信,默不作声的拿了起来。 云雀轻而又轻的来到隔壁,扭开房门,儿子居然不在—— 她微微蹙眉,走了出来。 却见百灵的房门开了一半,借着淡淡的月光,她看到安安的身子,正立在百灵床前。 她默默的走过去,从背后拥住了儿子。 安安回头看了看她,没有说话。 云雀把信轻轻放在百灵床前,牵着儿子走了出来。 “百灵叔叔,再见!” 关上房门,安安忍不住微微有些哽咽。 云雀蹲下身,温柔的替他抹去了眼角的泪痕,温声安慰他说: “好儿子,别难过,分别只是暂时的,将来,我们还会再见的。” “嗯。” 安安点点头,难过的神色终于有所缓和,乖巧的露出了一丝笑容。 一家三口拿了行李,很快离开。 房门紧闭的刹那,百灵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嘴角,却慢慢浮上一抹至痛至深的伤楚。 他拿手捂了心口,似乎那里是极痛的,即便这样,也只是徒劳。 云雀留下的那封信,就在伸手可及的地方。 然而他却只是眼神复杂的看了它,并没有任何想要把它拿起来的冲动—— 她的心情,他都懂。 她对他的好意,他也都清楚明白。 可是就这么被放弃,他的心,却做不到不痛—— 虽然,明明知道钟艾莫和她,早已情根深种。 钟艾莫才是她最想要陪伴在自己身边的那个人。 她的前路有钟艾莫照顾,他应该是可以放心了。 可是他却该死的不能放心,也放不下心。 哪怕,明明知道自己从未被需要,他也愿意,飞蛾扑火、付出自己的所有,为她赢得哪怕只有万分之一幸福的可能。 可是如今,连这份心意也是妄想了…… 云雀,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那我会离开。 只为,让你能够坦然,能够无拘无束的去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 闭了眼,他缓缓勾唇,露出了一丝疲惫的笑意…… 飞夜班机总是件让人觉得十分痛苦的事情。 一上飞机,小安安就不停的哈欠连连。 云雀有些哭笑不得,给儿子要来了睡觉的垫子。 “安安,困了就好好睡吧,妈妈在这看着你睡。” 安安迷迷糊糊点点头,很快闭上了眼睛。 “还是让我来看着儿子吧。” 钟艾莫体贴的握了握云雀的手,温声说: “你也累了,睡一会儿吧。” 云雀微微一笑,反手握了握钟艾莫的手,老老实实的承认: “我睡不着。” 钟艾莫知道她心里有事,却又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握了握她的手,看她的眼神更加温柔: “哪怕睡不着,眯一会儿也是好的。” “嗯。” 云雀终于点头。 “那好吧。” 钟艾莫望着云雀和安安无比相似的睡姿,和同样安恬的睡颜,微微抿唇笑了…… 他们这次并没有去其它地方,而是直接回了国。 出入境总会有记录,哪怕是假护照,也难免不会被查到。 钟艾莫索性就带云雀母子回来,再开车送他们去一个清净的地方。 “你们现在这里休息一下,接下来的事,我马上让人去安排。” 几人仍旧是先回了公寓,钟艾莫直接带母子二人进房间休息,连行李都没有拿下车。 云雀点点头,看儿子睡好,才和钟艾莫一起走出来。 “小心一点儿。” 虽然说,钟艾莫一定会尽力保证他们的行踪,不会被人发现。 但她却无法确定,钟艾莫是不是早就在凤凰社的监控范围之内—— 和她扯上关系,真的不得不说是一件非常不幸的事情。 “我知道。” 钟艾莫点点头,已然明白了云雀话里的意思。 不过,他不是不知道这么做,仍然存在一定的危险。 如果他们不幸被人跟踪,那云雀母子的安危非但不会得到保障,反而会随时处于危险之中—— 那样的结果,是他承受不起、也无法承受的。 所以,这一次,他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他的女人和儿子,再受到伤害。 像安安被绑架这种事情,发生一次,已经够了! 但绝不能再有下一次! 所以,他要把云雀母子好好的藏起来,不被任何人找到! 这一次,他不可谓不小心。 但逃离开世俗扰攘的平静生活,即使与世无争,却无法保证外界的人,同样的遗忘掉他们。 “凤凰姐,我们现在怎么办?” 基地里,雪雁正一脸冷肃,垂着头,请示凤凰的意见。 “她以为只要藏起来,就没事了?” 凤凰哂笑一声,安闲的抿了口茶,淡淡的看了雪雁一眼。 “你放心,我有的是办法,让她乖乖的回来送死。” 她说这句话时,眼中,弥漫着浓浓的狠辣。 雪雁立刻把头垂得更低了一些。 凤凰冷冷一笑:“有枚棋子,也到了该用的时候了。” “是。” 雪雁恭敬的点头。 “鸿宣、珊珊,你们确定雨儿真的回来了吗?” 夏家大宅,夏思远一脸狐疑,望了面前满脸笑容的二儿子和二儿媳。 他是真的有些不敢相信,云雀会回来。 毕竟,从上次的事,他就可以看出,云雀未必愿意认回他这个爷爷。 虽然,他并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可,他直觉的觉得,那孩子,不会突然之间改变了主意。 而且,钟艾莫有告诫过他,有人可能会对他不利,要他小心自己的安全。 他也的确已经深居简出很多天了。 “哎呀,爸,你连我说的话都不相信吗?” 夏鸿宣看了妻子一眼,脸上立刻堆满笑容。 “雨儿回来,可是我们夏家的大好事。我一得到消息,马上就回来告诉您了。” “是啊,爸。” 向珊珊也在一旁添油加醋,还故意作出满脸的感伤。 “我和鸿宣,其实一直都很担心雨儿。只不过,我们怕您伤心,都不敢在您面前提起她。这些年,我和鸿宣一直有留意去查找雨儿的下落……” “是吗?”夏思远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你们有心了。” “爸!”夏鸿宣假模假样的揉了揉眼睛。 “可怜大哥和大嫂走得早,要不然,我们一家人……” 他似乎很难过,微微有些哽咽,竟无法再说下去。 “瞧你,这些不开心的事,还提它做什么?” 向珊珊低低的责备了自家老公一句,转而说: “现在最重要的事,是雨儿能够回来。那样,我们一家人,也算团圆了。” “嗯。” 夏思远点点头,十分赞同向珊珊的说法。 “那你们知道,雨儿她现在,住在哪里吗?” “她啊,就住在金成大酒店。” 向珊珊一看事情要成了,笑得那叫一个温顺恭敬。 “哦……” 夏思远拧了拧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默默了好一会儿。 但他终究是想再见到云雀的。 “什么时候……你们陪我去看一看她?” “嗨,爸,这种事,当然是越快越好了!” 夏鸿宣和向珊珊对视了一眼,笑眯眯的说: “您想啊,这万一雨儿待了几天,突然又改变了主意,又离开了,也说不定。” 夏思远皱了皱眉,明显心里正在挣扎。 他真的很想立刻去见云雀,却又怕会像上次一样,吓跑了她。 那孩子,这些年,也不知道到底吃了多少苦…… 他真的不希望因为他的莽撞,再对她造成什么伤害或困扰。 “是啊,爸。” 向珊珊看夏思远犹豫,连忙给夏鸿宣帮腔。 “这雨儿要是真走了,下一次,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唉……” 她最后叹了口气,仿佛是十分悲伤。 夏思远也不禁叹气,他的身体虽然还算康健,可毕竟是老了,他真的不愿意就这么等下去。 也许,那孩子真的自己想通了呢? “那好,鸿宣,我们今天就去看雨儿。” 他终于做了决定。 “好嘞!”夏鸿宣爽快的答应一声,“我这就去把车开出来。” 到了酒店,夏鸿宣和向珊珊领着夏思远到了“云雀”的房门外。 “爸,就是这里了。” 两人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 “我和鸿宣,就不进去了,我们在车上等你。” 向珊珊依旧在笑,不过却明显已经很勉强了。 “嗯。” 夏思远一心想着见了云雀,应该和她说什么,并没有留意到两人不寻常的表情变化。 “那,爸,我和珊珊就先走了。” 夏鸿宣扯一扯向珊珊的衣角,两人快步走到了拐角处。 “嗳,你说,老东西不会又改变主意了吧?” 向珊珊看夏思远只是静静站在门口,半天没有敲门,有些沉不住气了。 “不可能!” 夏鸿宣笃定的冷笑。 “你也不想想,老东西想他这宝贝孙女,都想了多少年、盼了多少年了。如今到了面前,他怎么可能忍得住不去见她?” 他到底和夏思远相处了多年,对他的性格也算是有几分了解。 果然,夏思远虽然犹豫,还是抬手敲了房门。 “谁啊?” 里面传出一道略沉稳的女声。 “我,我是夏思远。” 夏思远怕引起云雀心理上的不适,不敢自称爷爷。 里面的人没有说话,不过,房门却很快被打开了。 夏思远不及多想,就迈步走了进去。 “雨儿!” 他动情的望着那个背对着他的女孩,双眸中隐忍着复杂的情绪。 女子听到夏思远喊他,并未转过身来。 “你不要害怕……” 夏思远试图安慰女子的情绪。 “如果你还没有想好,要接受我,我不会逼你的……雨儿,不管怎样,我都希望,你能够快乐……” “雨儿?” 女子勾唇一笑,一边转过身,一边扬起手中一物,对着夏思远喷了两下。 “你可真是个好爷爷,云雀真是好福气,啧啧……” 她一边笑,一边满意的看夏思远倒了下去。 “你……你不是雨儿……” 夏思远只觉得浑身酸软,连说话都没了力气。 徒劳的睁大眼睛,却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 他终于头一偏,失去了知觉。 “我当然不是你的雨儿!” 雪雁冷冷的看了夏思远一眼,恨恨的咬了咬牙。 云雀,我看你还能躲到什么时候! 此时,钟艾莫、云雀和安安,正在A市,某郊区小镇,享受着安恬舒适的乡村生活。 青山碧水间,安安俨然化身成了野孩子。 卷起裤管,在淤泥里捉泥鳅。 夕阳下,他小脸上布满晶莹的汗迹。 点点泥巴,弄花了他的小脸和衣服,他却乐在其中、欢天喜地。 “爸爸、妈妈,我捉到啦!” 他扬起手,向远处闲坐聊天的钟艾莫和云雀快乐的大喊。 “儿子,你好厉害,晚上让妈妈给你做了吃!” 钟艾莫赞赏的笑着,冲儿子竖了竖大拇指。 “你就知道吃!” 云雀忍不住白了钟艾莫一眼。 “安安,已经够了,不要再捉了,我们该回家去啦!” 虽然,看儿子天天这么开心,她也觉得很开心,可她也是真的心疼儿子。 “来啦!” 安安甜甜的答应一声,拎着小桶,快步向爸妈跑了过来。 “妈妈,你看,我今天捉了好几条泥鳅哦!” “瞧你这小脸。” 云雀嗔怪的笑了笑,拿出手帕,帮安安擦去脸上的泥巴和汗水。 “走吧,我们回家。” 钟艾莫笑笑的牵过儿子脏兮兮的小手,另一手挽起云雀。 “小明、小军,小瑞、小华,我先回家啦!” 安安一边迈动小短腿,一边向仍在玩耍的小伙伴们喊话。 几个小伙伴们听见他的喊声,都笑着站起身来,朝他挥手。 “儿子,你的人缘可真好。” 云雀不得不感叹,这才几天,安安和村里的小孩们都混熟了。 “儿子这么帅,能不人见人爱吗?” 钟艾莫笑笑的看了看儿子,不肯放过这个自夸的机会。 “你也不看看,他是谁的儿子!” “且!” 云雀受不了的侧过头,白了他一眼。 “儿子也有我的一半好不好!” “儿子的确是有你一半。” 钟艾莫笑眯眯的,回了她一个大大的笑脸。 “但儿子的长相,还是更像我。” 言下之意,安安是因为遗传了他的五官和气质,才会这么帅。 “你就臭美吧!” 云雀扁了扁嘴,懒得和他理论。 反正不管他怎么说,儿子的身体里,都流淌着她的血。 儿子受欢迎,她也居功甚伟。 这一点,根本用不着他的承认! “好啦。” 安安看父母又在斗嘴,忍不住摇头。 “爸爸、妈妈,安安这么可爱,当然是你们两个的功劳了。离了谁,都不行的!所以,你们就不要再争啦!” “还是儿子懂事。” 云雀笑眯眯的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 顺便又白了某人一眼:真是白长这么大个人了,居然还没儿子懂事! “儿子这么懂事,都是我这个当爸爸的教的好。” 钟艾莫继续自夸。 “你确定?” 云雀微微一笑。 “你好像是才被我们娘儿俩认回来吧?” 难道你忘了,你根本就才知道儿子的存在吗? “这个……” 钟艾莫为难了。 “好吧,你赢了!” 他笑了笑,并无半分挫败和懊恼。 云雀反正是他的人,让她赢,对他,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 所以,他也就没有必要做这一时的口舌之争。 他们的住处,是本村较为偏僻的一处民居。 屋主是阿六、阿七两兄弟的姨妈,也是钟艾莫信得过的人。 姨妈五十多岁,性格热情,对三人的照顾十分尽心。 这自然是有感念钟艾莫对阿六阿七的恩情的成分,在里面。 “哟,钟先生、钟太太,你们回来啦?” 听到脚步声,姨妈笑微微的迎了上来。 看到安安的小模样,她的笑容更深了。 “瞧这小脸,跟小花猫似的。来,快,奶奶带你去洗洗。” “阿姨,你不用管他,让他自己去。” 云雀笑眯眯的,微红了脸颊。 自从见面起,姨妈就一直喊她钟太太。 她那么热情,云雀都不好意思去纠正她。 可是就这么认下这个身份,又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钟艾莫对这一切表示十分乐见,阿六阿七还算是孺子可教嘛! “奶奶,我自己去!” 安安漾着笑,一蹦一跳洗脸去了。 “哟,这么多泥鳅,都是安安捉的吗?他可真厉害!” 姨妈一低头,便看到钟艾莫手上丰厚的战利品。 “小孩子贪玩罢了。” 钟艾莫这下反而谦虚起来了,笑得有所保留,只是轻轻牵了牵唇线。 “嗨,钟先生,你也太谦虚了。” 姨妈笑眯眯的把小桶接过去。 “你们先进屋歇一会儿,晚饭马上就好了。” “阿姨,我来帮你。” 云雀快步跟了上去。 晚餐很丰盛。 主菜都是土生土长的青菜和鱼虾,十分新鲜。 而且,又纯天然绿色无污染。 安安捉了一大下午泥鳅,累了,自然胃口大开。 再加上,那泥鳅是他劳动所得。 吃起来,更是有一种别样的香甜感觉。 “奶奶,你做饭好好吃哦!” 小嘴好不容易闲下来,安安不忘笑望了姨妈说赞美的话。 “爸爸、妈妈,你们一定要多吃点才行!” “瞧这张小嘴,啧啧!” 姨妈满脸堆着笑,心里越发喜欢可爱无匹的安安。 她一个人独居多年,家里很少有这么热闹的时候。 现在有了钟艾莫一家三口住进来,家里每天有个孩子,就多了很多乐趣,她是真心喜欢上了这种生活。 “安安没有说错,阿姨的手艺,的确很棒。” 云雀笑眯眯的看了儿子一眼,又笑望了姨妈。 “阿姨,你看,我都被你养胖了。” “长胖点儿好。” 姨妈笑眯眯的说着,给云雀夹了一块鱼肉。 “钟太太,你太瘦了,要多吃点儿才行。” “阿姨说得对,诗诗,你的确是该多吃点儿。” 钟艾莫在一旁点点头,表示赞同姨妈说的话。 说完,还笑微微的冲云雀眨了眨眼睛。 云雀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有这么多好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 “哈哈……” 钟艾莫摇摇头,笑意渐深。 晚饭后,安安自告奋勇去洗碗。余下三人则坐在电视机前,一起看电视。 好巧不巧,电视里正播报新闻。 而且,居然是夏思远失踪的消息。 “据可靠消息,夏思远此次失踪,系国际恐怖组织所为……警方正全力展开调查搜救工作,目前尚无进展……” 云雀的脸,一寸一寸的灰白下来。 钟艾莫的脸色,也严峻而肃冷。 他离开前,曾经专门警告过夏老,要注意安全。 但夏老却还是发生了意外。 “诗诗,你先不要太担心了。” 他微微叹了口气,疼惜的握住了云雀的手。 “我马上给路易斯打电话,让他帮忙调查这件事情。” “嗯。” 云雀点点头,几分无力和疲惫,一点点在她心上泛开来。 爷爷这么多年,都过得平安顺遂,会是谁,想要对他不利呢? 夏鸿宣固然想要爷爷死,可却不会采取这样迂回的手段。 难道,对方是冲着她来的? 可除了凤凰社,还会有谁想要对付她呢? “钟艾莫,你说,会不会是?” 她有些迟疑,怕自己焦虑之下,无法做出理智的判断。 “有这个可能。” 钟艾莫皱了皱眉,若有所思。 “诗诗,夏老暂时应该还是安全的,你不要太着急。我这就打电话给路易斯。” 站起身,他走到一旁去打电话。 “这位夏老先生,可真可怜!” 姨妈皱了眉,低声叹息。 “都这么大年纪了,不能好好的和家人在一起,安享晚年。还要受这种罪,真是造孽啊!” 她说这些话,本是无心。 可云雀听在耳中,却痛到了心底。 都怪她…… 如果不是她,夏老必然是可以安享晚年、怡然自得的。 可却因为她这个不孝孙女的存在,他非但不能过上那样的生活,反而要经受这种种的痛苦和磨难。 “钟太太,这位夏老先生,是你家的亲戚吗?” 姨妈和一家三口相处虽然还不算太久,但在心里,早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他是我爷爷……” 云雀咬了咬唇,垂下头去。 痛苦的神色,漩涡一般,虹吸着她全部的力量。 “钟太太,你不要太难过了。” 姨妈安慰的拍了拍云雀的肩膀。 “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这位夏老先生,当年为我们A市做了那么多好事。他人那么好,一定不会有事的。” “阿姨,谢谢你。” 云雀抿了抿唇,露出一抹笑意。 在这个时候,能听到几句真心的安慰,虽然于事无补,但多少能让她安心一些。 “诗诗,路易斯已经答应,会好好调查这件事了。” 钟艾莫走了回来,紧挨云雀坐下。 “我明天一早就回A市,你和安安就留在这里。” 他到底是不放心云雀母子。 “这件事,只怕是冲着你来的。你一定要沉住气,夏老的事,就交给我。你放心,一有夏老的消息,我会立刻通知你的。” “嗯。” 云雀迟疑的点点头。 钟艾莫固然不放心她和安安,可她又何尝放心得下夏老呢? 她本来就已经觉得十分愧疚,万一夏老再出点什么意外,她是万万无法承受的。 她明明知道,如果这件事是冲她来的,那解决问题的根本方法,就是她现身。 只有那样,夏老的危险才有可能解除。 既然这样,她还怎么能像个傻瓜一样,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呢? 她真的很难、很难做到。 但她知道,如果她要求一起回去,一定不会得到钟艾莫的同意。 第二天一早,云雀和安安一起,送钟艾莫离开。 第21章 内心煎熬(二) “安安,我把妈妈交给你了,你一定要替我照顾好她。” 钟艾莫抱着儿子温软的小身体,不舍而心疼。 儿子稚嫩的小脸,有着和他太过相似的五官和神气。 他笑了笑,摸了摸儿子的头。 “还有,你和妈妈一定要好好的待在这里,不可以到处乱跑,知道吗?” 他到底是不放心。 他不是不知道云雀的性子,实际上,他很担心他前脚一走,云雀后脚就会想办法离开这里。 “爸爸,你就放心吧。” 安安小男子汉一般,认真的点点头。 “我一定会照顾好妈妈,不让她乱跑的。” 云雀听见儿子的话,有些哭笑不得。 “一言为定。” 钟艾莫笑笑的亲了亲儿子的脸颊,松开手,站起身来。 “一言为定!” 安安脆生生的声音,极为响亮。 钟艾莫走到云雀面前,笑微微的拥住了她。 “诗诗,你要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 云雀眨了眨眼,很想装傻。 她答应他什么事了? 她可不记得! “你不要假装已经忘记了。” 钟艾莫一眼看穿了她的企图,话语间有些无可奈何。 “我知道你担心夏老,可如果你贸然出去,发生了什么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他蹙了眉,看她的神色,十分庄重。 他这句话,显然并非玩笑。 云雀不得不正视了他:“我知道了。” 好无奈…… 她真的不想答应的,可却无法拒绝他的认真。 而且,看他那么紧张她,她也更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云雀和安安手牵着手,依偎在一起,挥手送钟艾莫的车子走远。 安安默默了好一会儿,才扬起头,望了云雀。 “妈妈,电视里说的那个老爷爷,是不是真的很危险?” 云雀点点头,又摇摇头。 “妈妈也不知道。” 她的确对夏思远现在的情况一无所知。 甚至连他人还在不在国内,在谁手上,都不知道。 但她却突然意识到了一点—— 她这样的一再退让,东躲西藏,并不会为她换来真正的祥和宁静。 反而会让她身边的亲人,一个接一个,陷入危险当中。 这是她绝对无法接受、也无法容忍下去的! 不,她不可以再躲藏下去! “妈妈,你一定很担心他吧?” 小安安墨玉般的眸,流露着伤楚。 “他可千万不能有事啊。我都还没有见过他,没有喊过他一声太姥爷呢!” 云雀怔了一怔,转而蹲下身,无声的拥住了儿子。 她知道,儿子一向很重感情。 虽然小安安并没有见过夏思远,也没有和他相处过,可血缘上的亲属关系,已经足够让他担心这位素未谋面的曾外祖父了。 “安安乖,有妈妈在,太姥爷一定不会有事的!” 云雀眯了眯眼,水样眼波,瞬间一冷! 几乎是一瞬间,云雀就打定了主意。 如果一切注定要以血来终结,那么她愿以战止杀! 如果曾经的她,太过怯懦、无用、胆小、怕事,那她愿从这一刻起,化身地狱修罗! 她会不惜一切,只为捍卫她的亲人! “安安,妈妈想问你借样东西。” 主意打定,云雀立刻牵了儿子的手,准备回去收拾东西。 “妈妈你说。” 安安觉得云雀的语气有点奇怪。 “妈妈,安安是你儿子耶。你想要什么,直接问我要就是了。怎么能说借呢?” “妈妈想问你要的,是上次路易斯叔叔送你那块银牌。” 云雀微微蹙眉。 “安安,你可不可以答应妈妈,这件事,不要告诉你爸爸?” 安安皱了皱眉,露出为难的表情。 不过,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但他却实在忍不住好奇。 “妈妈,你要那块银牌做什么?” 爸爸不是说,那块牌子,要遇到危险的时候,才可以拿出来用吗? 难道,他和妈妈,遇到什么危险了? 那他刚才还答应妈妈、不把这件事告诉爸爸,他是不是做错了? 小安安有点后悔,又有点后怕。 嘟了嘟唇,不由叹了口气。 “妈妈有点事,需要找到路易斯叔叔,和他谈一谈。” 云雀相信安安,并不想隐瞒他她的想法。 同时,也是不想儿子担心。 “哦,是这样。” 安安点点头,有些放下心来。 还好、还好啊! 呼—— “安安,妈妈要离开几天。你要乖乖听奶奶的话,不要乱跑。妈妈很快就回来找你,好不好?” 说这样的话,云雀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过分。 她简直是在欺骗安安对她的信任啊! 果然,安安已经不悦的皱了眉。 “妈妈,安安答应过爸爸,不可以让你离开的!” “可妈妈是真的有事啊。” 云雀保持着微笑,试图用亲情牌打动儿子。 “安安,你也想太姥爷没事的,对不对?妈妈这次出去,就是为了救他啊。” “真的?妈妈没有骗安安?” 安安认真的抿了唇,似乎是在很认真的思考这件事。 “当然是真的了,妈妈什么时候骗过你?” 云雀笑眯眯,说着她自己都觉得脸红的话。 “安安,妈妈真的几天就回来。” “安安相信妈妈不会骗我的。” 安安眨了眨眼,露出一抹灿烂的笑意。 “不过,我仍然不能把牌牌给妈妈,也不能同意你一个人离开。” 噶? 云雀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 儿子,你这是闹的哪一出啊? “妈妈,让安安和你一起去吧!” 安安到底是小孩子,藏不住想法。 “安安虽然还小,可是我很想能够帮到妈妈。救太姥爷这件事,我真的好想尽自己的一份力。” 云雀忍不住满头黑线。 儿子,你确定你是要帮忙,而不是去帮倒忙的? 但她又怕伤了安安的心,不好直接拒绝他。 “安安啊。” 她笑了笑,说话的语气十足的语重心长: “太姥爷知道你这么乖、这么孝顺,一定会很开心的。不过呢,你还小,妈妈怎么忍心让你卷进大人间的纷争里来呢?” 她仔细的观察着儿子的表情变化,见他一切如常,才讲了下去。 “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先留在这里,帮妈妈陪陪奶奶。她一个人住,也挺可怜的。” 安安微微皱了皱眉。 虽然云雀没有直说,可他也知道,她说这么多,事实上都只是不想带他这个小包袱。 不过,他却无法生气。 谁让他年纪这么小,什么都做不了呢? “好吧。” 他有些泄气,点点头,懊恼不已。 “安安乖。” 云雀叹声,抬手温柔的摸了摸儿子的头。 “奶奶真的挺孤独的,你要好好的陪着她,乖乖听话、不要惹奶奶生气。知道吗?” 安安闻言,乖乖点头。 “妈妈,我知道了。” 他看得出来,奶奶是真的挺喜欢他的。 而且,奶奶一直一个人住,一定挺孤独的。 那他就留下来,好好的陪着奶奶好了。 这么一想,他就没那么难过了。 他虽然小,大事做不了;可至少,还能做点小事嘛! 当路易斯得知,云雀想要见他的时候,几乎没从大大的座椅上,跌落下来。 “丘比特,你确定消息属实吗?” 他皱了眉,一脸的狐疑,分明的不相信。 她不是和钟艾莫在一起吗? 钟艾莫那家伙那么小气,上次连个招呼都没跟他打,就带着妻儿离开美国了。 白白枉费了他“精心”准备的礼物! “当然属实了。中国那边传来的消息,确定无疑。难道这还有假?” 丘比特摇摇头,他家的老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疑了? “好、好啊!” 路易斯终于笑了,碧蓝的眸中,燃着一束奇异的火光。 “她有留下联系方式吗?” 他真是迫不及待,想跟云雀见面了。 “嗯。”丘比特点点头,递上一页纸,“她留下了这个电话。” 路易斯接过去,点头看了看。 “好,我马上打给她。” 丘比特面无表情的皱了皱眉。 他家的老大,今天好像很反常啊! 打电话这种小事,他可是从不亲历亲为的! 路易斯一边拨号码,一边随口问: “哦,对了,丘比特。老二有没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 “二哥说,他忙完日本那边的事,这几天就会回来。” 丘比特看了看自家老大,却发现他此刻,满脸都是莫名的笑意。 这…… 好诡异! 云雀接电话的速度并不算快,三声过后,才缓缓接起:“喂。” 她的号码,虽然是新换的,并没有几个人知道,但她却依然不敢掉以轻心。 “是弟妹吗?是我,路易斯。” 路易斯暖暖的笑着,懒洋洋的翘起了二郎腿。 “听说,你想见我?” 他真的感到好骄傲啊,那份得意,毫不掩饰。 云雀听了,忍不住微微皱眉。 “对,我的确是想见你。” “弟妹,你想见我,说一声就行了嘛。” 路易斯继续笑,金色的发丝,随着他轻轻摇摆的身躯,滑荡出几许优美的弧线。 “上次你们不打招呼就离开了,我给你准备的礼物,都还没有机会送给你。” “路易斯,我找你,不是想和你说这些的。” 云雀实在没有心情,也不愿意听路易斯说这些话。 要真说起来,他们也不过就是见过一面,根本就不熟。 所以,她不觉得,有听他套近乎的必要。 “哦?” 路易斯感觉到云雀话语间的冷漠和疏离,却只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那,弟妹,你找我,究竟是有什么事?” “你还是叫我云雀吧。” 云雀皱了皱眉,她的真实身份,也到了该揭晓的时候了。 路易斯皱了皱眉,脸上的笑容冷下来。 云雀? 这个名字,于他而言,并不陌生。 但他却无法肯定,此云雀,是不是凤凰社的彼云雀。 “云雀?真是个好名字。” 他轻轻笑了笑,不置可否。 “路易斯,你的怀疑是对的,我就是你知道那个云雀。” 云雀咬了咬唇,垂下眼眸。 “我这次找你,是想和你谈谈,合作的事。” “合作?” 路易斯皱了眉,仔细思考着云雀话语的真实性。 这不能怪他多疑,干他们这一行的,本来过的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每一天,都要面对各种各样的危险和挑战。 所以,他不可能贸然相信云雀。 谁又知道,她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 如果她是奉了凤凰的命令,利用他和钟艾莫的关系,打进暗盟来,企图对他不利,也未可知。 “为什么?” 他真的很想知道原因。 “我想要拿回我的自由,和清白的身份。” 云雀知道,路易斯在怀疑她的动机,所以并不拐弯抹角。 “可是凤凰却不肯给我,不仅如此,还屡次对我的亲人下手。你觉得,我还能忍下去吗?” 路易斯思忖几秒,很快笑了。 “原来是这样。” “当然是这样。” 云雀微微皱眉。 “这只是你我之间的一场交易,事成之后,我拿回我想要的东西;而你,则可以称霸于世。这样算来,你可不吃亏。” “我很乐意看到那一天的到来。” 路易斯朗声笑了。 “不过,这件事事关重大,你得给我点儿时间,让我好好考虑一下。” 云雀想了想说:“嗯。” 这件事,到底是她太着急了些。 她原本是想,直接去找路易斯,商谈这件事。 可她却忽略了一件事。 路易斯虽然是暗盟的老大,但像这种重大决策,却绝不是他一个人能够决定的。 即便他可以独断,也是需要时间考虑的。 所以,她少不得还要多等些时候。 也罢,着急也没有用,她还是耐着性子,再等等好了。 “妈妈,你不走了?” 安安得知云雀暂时不会离开的消息,分明有些雀跃。 云雀无奈轻笑:“看把你给高兴的!” “安安舍不得离开妈妈嘛!” 安安扑进云雀怀里,一脸的委屈。 “爸爸已经走了,妈妈要是再离开,就剩下安安一个人了。安安不想一个人……” 虽然他还有奶奶可以做伴没错啦,可奶奶再好,也比不上爸爸妈妈啊! “傻孩子……” 云雀叹了口气,把儿子拥进怀里。 儿子舍不得离开她,她又何尝舍得放下儿子一个人呢! 可这世间的许多事,并不是她不想,就可以不发生的啊! 话说钟艾莫回到A市,立刻马不停蹄的赶往夏家。 他已经弄清楚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知道夏思远是在被夏鸿宣和向珊珊带到金成酒店去之后,才发生的意外。 夏鸿宣夫妇听说他来拜访,颇有些意外。 “老公,我看,我们还是不要见他好了。” 向珊珊混迹上流社会日久,对于钟艾莫的作风,听说的绝不比他实际做的少。 她真的不能不担心,钟艾莫此来,是来找他们夫妻麻烦的。 “怕什么?” 夏鸿宣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夏思远一失踪,整个夏氏企业群龙无首,董事会不得不出面,请他暂时去主持大局。 他现在也算是A市一个不大不小的人物。 无论他走到哪里,谁都不敢再像从前一样,无视他的存在。 更何况,他以前在钟艾莫面前吃过瘪,正想找机会讨回来呢! “老婆,走,我们亲自去迎他进来。” 主意打定,夏鸿宣笑眯眯的挽过向珊珊的手,得意洋洋的走了出来。 不过,大门打开之后,他却又另换了一副悲伤的表情。 “钟董,真是家门不幸啊!” 他装模作样的擦了擦眼角,似乎颇为夏老的失踪而伤心。 “的确是家门不幸。” 钟艾莫点点头,冰冷的眸光,直接看穿夏鸿宣虚伪的面具。 “行了,别演了。你以为我如果什么都不知道,会来找你吗?” 冷哼一声,他把向珊珊一瞬间的惊慌捕捉进眼底。 “钟董,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呢?” 夏鸿宣一时有些尴尬,露出费解的表情。 “你听不听得懂,并不重要。” 钟艾莫不待他招呼,就自动自发的走了进去,大咧咧的在客厅沙发上坐下。 “坐吧。” 他指了指对面,示意夏鸿宣夫妇坐下。 自己则向后微仰,脊背倚靠在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眯了眼,他不无厌恶的看了对面一对虚伪透顶的夫妇。 “说吧,你们为什么要害夏老?” 夏鸿宣先是一愣,继而朗声大笑,仿佛是听到了这世间最好笑的笑话: “钟董,你开什么玩笑?” “是啊,钟董。”向珊珊也在一旁堆了笑脸,“爸爸可是我们最亲的亲人,我们怎么会害他呢?” “哦?是吗?” 钟艾莫冷冷的挑了挑眉,分明的不信,一抹嘲讽,从他清冷的面色上,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来。 “那你们谁能告诉我,夏老为什么会在被你们带到金成酒店以后,就发生意外了呢?” 他已经告诫过夏老,夏老没有理由会无端端的跑到酒店去。 除非,是被他眼前这两个居心叵测的家伙骗去的。 “这我们哪儿知道……都是场意外!” 向珊珊心虚的看了夏鸿宣一眼,随口胡说。 夏鸿宣顺着妻子的思路,继续往下编。 “可不是嘛,我们也是听说了雨儿的消息,所以才会带爸爸过去,谁知道会是个陷阱……唉,都怪我……” 他以手抚额,连连摇头,十足的痛心疾首。 “那你们倒是说说,雨儿在金成酒店的消息,是谁给你们的?” 钟艾莫眯着眼,不为所动。 这俩人一唱一和,假的演得跟真的一样。 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怀疑。 “那个人没有说他是谁,只说是知道我们在查找雨儿的下落,所以,才好心来告诉我们的。” 这个理由,是早已编好的。 哪怕有一天,夏老能够平安无事的回来,依然可以照用不误,而且不会被怀疑。 所以,夏鸿宣答得极顺畅。 “你在撒谎!” 钟艾莫蹙了眉,冷声喝道: “夏鸿宣,你到底肯不肯说实话!” “钟董,麻烦你尊重一点儿!” 夏鸿宣虽然有些被震住,却不甘心输了气势。 这钟艾莫,无论在年龄还是身份上,都只能算个小辈。 可凭什么他一到夏家,就占据了原本属于他的主场地位! 他不服! “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客。而我,才是夏家的主人。” “主人?就凭你?你也配!” 钟艾莫不屑的冷哼,笑意中,是十足的冷意。 “夏鸿宣,别说你只是夏老的养子。就算你是他的亲儿子,也没有资格自称是夏家的主人。” “你这样的废物,我肯坐在这里同你讲话,已经是看得起你了。” 他说的话,字字句句,毫不留情。 刀子一样,刺痛夏鸿宣的心。 “钟艾莫,你!” 夏鸿宣气极,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没错,他的确只是夏思远的养子。 只凭这一点,他就永远无法像原来的夏鸿逸一样,得到所有人的尊重和仰视。 这也正是他不甘心,也无法甘心的原因。 有的时候,他甚至想,如果当年,他没有被夏思远收养,那该多好。 那样,无论他多么堕落、不成器,都不会被拿来跟夏鸿逸做比较。 没错,他夏鸿逸的确是有本事,年纪轻轻,就可以把夏氏企业经营得有声有色。 而他呢? 他永远是夏鸿逸赫赫声名下,那棵不起眼的小草。 人人都说,他是败家子,一事无成、刚愎自用、自以为是。 可谁会知道,他活在夏鸿逸的光环之下,是多么的压抑! 他不是不想像夏鸿逸一样,做个让夏思远骄傲的儿子,赢得全社会的尊重,让所有人看得起。 可他已经尽力了,却依然无法做到…… 夏鸿逸,就像竖在他面前的一座大山一样;他既无法超越,更无法摆脱他对自己所造成的无形铅压。 他恨,真的很恨! 尤其知道那件事以后,他更加的恨,恨到了无以复加,只想毁掉一切的地步! “钟董,我们还有事,就不留你了。请吧!” 向珊珊深深知道自己老公的心情。 而且,既然都翻了脸,她更加不愿再和他纠缠下去。 “想赶我走?也不难。” 钟艾莫凉凉的抿了抿唇,纹丝不动。 “只要你们把我想知道的事情告诉我,我立刻就走。” 他们以为,他是吃饱了撑的,来跟他们废话的吗?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向珊珊不耐烦的皱了皱眉。 “钟董,你还是请离开吧!”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钟艾莫的手指,看似无意的敲了敲自己的大腿肌肉。 “不听话,就要承受得起惹恼我的下场!” 他冷眸一肃,耐心耗尽。 “同样的话,我不会说第二遍!你们最好想想清楚,是不是承受得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 向珊珊已经几近崩溃。 基于她对钟艾莫的了解,他可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狠角色。 “告诉我,是谁让你们这么做的?还有,夏老现在身在哪里,在谁手里。” 钟艾莫冷眸一抬。 “只要你们照实说,我就当今天的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好,我告诉你。” 向珊珊一咬牙,决定供出事实真相。 “老婆,不要说!” 夏鸿宣却满脸犹豫,事到如今,说与不说,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了。 钟艾莫固然可怕,可那些人,也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啊! “老公,不管怎么说,我们总不必为了个不相干的人,牺牲掉自己吧?” 向珊珊虽然惊慌害怕,可却还是做出了目前看来,对他们比较有利的一种选择。 “是一个叫雪雁的女人,叫我们那么做的。” 钟艾莫闻言,只皱了皱眉。 “不过,我们也不知道,她把爸爸带到哪里去了。” 向珊珊和夏鸿宣,说到底不过是一枚棋子,知之甚少。 钟艾莫点点头,站起身来。 嘴角浮现一丝笑意,举手投足间,十足的绅士风度。 “既然这样,那艾莫就不打扰了。夏先生、夏太太,告辞!” “呼——” 钟艾莫一走,向珊珊立刻长吁一声,瘫倒在了沙发里。 她早就说,他们根本不该让这个瘟神进门的。 不过还好,还好是有惊无险。 “唉!” 夏鸿宣也是悔不当初。 早知道这样,他就假装不在家好了。 唉,没想到这次,非但没捞回败局,反而又栽在钟艾莫手里一次。 “行了,别叹气了。不管怎么说,这次也算有惊无险。” 向珊珊知道后悔、抱怨也没有用,她也只能乐观点儿。 “你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 夏鸿宣摇摇头,不无责备。 “你以为那些人是好惹的?要是被他们知道,我们把他们供了出去,只怕我们会死的更惨!” “可我要是不说,我们不用等他们知道,就已经死了!” 向珊珊不服气的回嘴。 “算了,算了,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夏鸿宣烦躁的闭了眼,不再说话…… 钟艾莫从夏家出来,立刻给路易斯挂了个电话。 “艾莫,是你呀。” 电话那端,路易斯笑得好不风骚。 “哼,少废话!” 钟艾莫冷声一哼,直截了当的说: “我已经查到,夏思远是被凤凰社的雪雁,所掳走的。下面的事,就交给你了。” 不愿多说,他挂断了电话。 “就这样?” 路易斯皱了皱眉,哪有人这样的,他还什么都没有说哎,他就把电话挂了? 这个钟艾莫,他可真是…… 无奈摇摇头,继而,一抹笑意缓缓溢出他的嘴角。 钟艾莫,既然你对我这么不客气,那我也要礼尚往来、好好回馈你,是不是? 哎呀呀,被你莫名其妙欺负了这么多年,我总要找个机会,好好的讨回来才是! 眯了眯眼,他蓝眸中的笑意,不由越来越深了…… 第22章 结成同盟(一) 虽然同在黑道驰骋,暗盟却和凤凰社有很大的不同。 凤凰社里,唯凤凰一人独大;每天晨起,都有例行的早会。 而暗盟,则呈两足鼎立局势—— 路易斯坐镇总部,掌握大局。 老二“黑珍珠”,则负责掌管暗盟各地具体事务的监管和执行工作。 暗盟内部,并没有频繁的例会。 但凡有事,一般都通过电话或网络会议,进行商讨决定。 然而每年,“黑珍珠”都还是会回总部两三次。 这不,路易斯正让人布置了大厅,欢迎即将回归的二当家“黑珍珠”。 “哎呀,老二,你终于回来了!” 终于见面,路易斯依旧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儿。夸张的笑着,张开双臂,用力拥住了“黑珍珠”。 “你知不知道,我都快想死你了!” “黑珍珠”面无表情,冷冷的把他推开: “我可并没有想你。” “你个没良心的!” 路易斯蓝眸微闪,似乎是晶莹泪光。 难道他这人真是人品有问题吗? 还是,他有受虐倾向? 不然,为什么他结交的人,个个都对他这么冷酷无情? 哎呀,他的小心脏,碎了一地啊…… “我不是没良心,而是——对男人没兴趣。” “黑珍珠”黑着一张脸,不着痕迹的拍了拍被路易斯抱过的地方。 “你不要不管见到谁,都往别人身上扑好不好?” 他真是受不了,路易斯这家伙,难道就不能有点老大的样子吗? 他知不知道,他每次都这样,下面的兄弟中间,都有那种传闻了—— 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他们两个之间,真有断袖之癖呢! 一想起这个,他就苦恼! 他虽然至今未婚,可取向还是很正常的好不好! “我没有啊。” 路易斯摊摊手,耸耸肩,一脸的委屈加受伤表情。 “我可不是随便谁,都愿意抱的。” 他虽然嘻嘻哈哈,可品味也不至于差到,不管见了谁都抱吧? 他的热情和亲切,只给他认为值得的人好不好! 不过,钟艾莫也算是他在意的人吗? 这可真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我觉得,你还是尽快找个老婆管着你比较好。” “黑珍珠”眸色深深,审视的看了看路易斯身体某处。 “你看什么看,我很正常!” 路易斯面色微窘。 “你先别说我,你可比我还年长了八岁,不还是光棍一条!” “我和你可不一样。” “黑珍珠”皱了皱眉,想要彻底划清和路易斯之间的界线。 “至少,我心里,还有个真心喜欢的女人。” “哦?她是谁?长什么样子?我认不认识?……” 路易斯的好奇心,与他的身份实在不相称。 可是看着他嘻嘻哈哈的笑脸,“黑珍珠”却又无法真正的生气。 默默的抚了抚额头,“黑珍珠”不由长叹—— 他当年怎么就一失足,被这个家伙骗进暗盟来了呢! 这可真是他人生最大的败笔啊! “别这么小气,说说嘛。” 路易斯见“黑珍珠”不说话,锲而不舍的继续发问。 也不管底下众人,早就都受不了,一脸黑线的默默走开了。 “路易斯,我们先不说这些。我问你,你昨天跟我说的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黑珍珠”不想回答,自动把路易斯的问题全部过滤掉。 “你说,她是凤凰社的人?” “是啊。” 路易斯不无失望的叹了口气,真小气,连稍稍满足一下他的好奇心都不肯。 “她想拿回她的自由,做一个清清白白的普通人。可凤凰没有答应,还派人追杀她和她的家人。所以,她才想到要和我们合作。” 说到正事,路易斯脸色一肃,俨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老二,这件事,你怎么看?” “不可不信,”“黑珍珠”微微一笑,这才是他所认识的路易斯嘛,“但也不可全信。” “嗯。” 路易斯点点头。 “其实,我倒觉得,她应该没有说假话。” 他仔细想过,这件事固然是有两种可能—— 一、云雀所言属实。 她的确是被逼无奈、走投无路,所以才想要和暗盟合作,铲除凤凰社的势力以自保。 二、云雀说的是假话。 她这么做,只是想接近他;套取暗盟内部的信息,削弱暗盟实力,以彻底打垮暗盟。 从概率上说,这两种可能都有一定的合理性。 但,从可操作性上来说,第二种推测明显已无可能。 且不说云雀能不能顺利接近他,套取消息。 他又不是傻瓜,哪有那么好骗! 更不用说想通过某种手段,来打垮暗盟了! 凤凰也不傻,即便她让云雀用钟艾莫女人这个身份,和他成功套上近乎。 她也不至于想不到,也正是这个身份,决定了他和云雀之间,不可能发展出别的可能! 既然凤凰不会那么笨,那么便只剩下一种可能。 那就是云雀真的被逼到了绝路,不得不铤而走险—— “那你这么认为的理由是什么呢?” “黑珍珠”微微皱眉。 他不是不相信路易斯的判断,而是,这件事,到底是马虎不得的。 万一那女人包藏祸心,后果,可是难以预料的。 他绝对不能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等你见了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路易斯微微一笑,卖了个关子。 事实上,他不过是懒。 要把这件事情源源本本给“黑珍珠”解释清楚,不知道要浪费他多少口水! “你该不会是贪恋美色,才替她说话的吧?” “黑珍珠”蹙了蹙眉,实在有些疑惑。 路易斯可不是什么内敛深沉的人,很少能藏住什么秘密。 有些时候,他甚至觉得,路易斯更像个还没长大的大男孩。 现在他突然这么卖关子,反而让他觉得不太寻常。 难道,真的被他说中,路易斯坠入情网了? 路易斯皱眉,微微叹气。 “要真是那样,倒好了。不过,这个女人,可是碰不得的。” 摇摇头,他不禁想起钟艾莫的那张黑脸。 啧啧。 如果真的有一天,有人和云雀发生点什么,那家伙不得把人家生吞活剥了啊? 不行,生活这么美好,他一时半会儿还真舍不得死,还是不冒那个险好了。 不过,若是就这么放过捉弄钟艾莫的机会,他又觉得实在可惜。 想到这儿,他神神秘秘的靠近了“黑珍珠”。 “老二啊,你也是时候想一下个人问题了。不如,我介绍个美女给你认识啊。” 他笑得十分真诚。 可“黑珍珠”看着他这样的笑,却只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他微微皱了皱眉。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 “你喜欢人家,人家未必喜欢你啊。” 路易斯笑得更加真诚可亲。 “既然这样,你不如多发展发展。也许,你会更喜欢我给你介绍的这个呢!” “懒得理你!” “黑珍珠”狐疑的看了看他,站起身来。 “行了,我还有点事要去处理。等那个女人来了,你记得派人通知我一声。” 路易斯笑微微的望了望他的背影,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碧蓝的眼眸,滑过一缕算计的光芒。 “放心吧,我一定不会忘了的!” 嘿嘿,他突然好期待云雀的到来啊,怎么办? 云雀接到路易斯的电话,当天就飞了过来。 她穿着很随意,身上是一件白色的长裙,并无其它多余的饰物点缀。 长发随意扎了个马尾,温顺的垂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她这样的打扮,实在太过简单随意。 但路易斯见到她,却反而眼前一亮。 “夜美女,你好啊!” 他洋溢着热情的笑脸,一如上次见她时那样。 云雀不着痕迹的微微侧开了身子,抿了抿唇,露出一丝没有温度的笑容。 “叫我云雀就好。” 说实话,“美女”这个称呼,让她太不适应。 “好吧。” 路易斯绅士的躬身,作了个“请”的动作。 “云雀小姐,请坐!” 他们这次见面,并不在暗盟的大本营,而是约了间环境十分清幽的咖啡厅。 也许是因为还没有到下午茶时间,咖啡厅里,客人并不算多。 四下里,实在安静的有点过分。 幸好有低低的音乐声做点缀,云雀才觉得气氛不至于太尴尬。 云雀垂着头,略有些不自在。 她实在太过安静,路易斯倒不好表现得太随意。就连一惯的嘻嘻哈哈,也不得不收了起来。 “云雀小姐,真不好意思,还要劳烦你稍等一下。我还有位朋友,马上就过来。” 他并没有明说,是暗盟的二把手要见云雀,却只说是自己的一位朋友。 “没关系。” 云雀微微勾唇。 她来见路易斯的目的,十分明确。 那路易斯让她见的,也绝不会是无关紧要的人。 反正她也不急在这一时片刻。 只是不知,待会儿要来的,会是什么大人物。 她心里暗暗思忖着,端起咖啡,轻轻的啜了一小口。 云雀一垂眸间,便听到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 “真抱歉,我来晚了。” 她回过头去,不禁皱了眉:“东野君,怎么是你?” “夜子?” 东野新一郎也是一脸的诧异。 他看了看云雀,又看了看路易斯。 “你就是云雀?” “怎么,你们认识?” 路易斯嘴角,不觉浮上一抹玩味;蓝眸中,更是洋溢了兴味的笑意。 路易斯的侧脸,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显得精致优雅如雕像。 金色的发丝,柔软迷离如一团雾般朦胧。 云雀只看了他一眼,就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个不多见的美男子—— 但前提得是,在他闭着嘴不说话的时候。 “何止是认识?” 东野新一郎脸上洋溢起灿烂的笑。 “我和夜子小姐,也可以说是老朋友了。” 云雀微微笑了,算是对东野新一郎的说法表示赞同。 不过,她心里却很好奇,东野新一郎此刻是以什么身份,来见她。 “老朋友好。” 路易斯笑眯眯的看了看东野新一郎和云雀。 “老二,既然你和云雀小姐认识,那这件事,可就好办了。” 他看似无意的眼里,滑过一丝兴味。 “黑珍珠”在暗盟,那可是冷面冷心冷血的代名词啊。 可他那张千年不变的冰山脸,居然在今天见到云雀时,笑了! 而且不仅笑了,还笑得那么灿烂,连牙龈都露出来了…… 啧啧。 要他怎么才能不怀疑,这里面大有文章呢! “嗯,是啊。” 东野新一郎,或者说“黑珍珠”,笑微微的看了云雀。 “不瞒你说,夜子,在见到你之前,我心里还真的是有疑虑。担心你此来,是有其它不可告人的目的。” “不过现在,我想我可以放心了。” 他一点也不掩饰自己本来的猜疑,这倒让云雀稍稍有些意外。 虽然是简单的几句话,可云雀也已经能感觉出,他在暗盟的地位,绝不会低。 也是,路易斯要和她谈这么大的事,不可能带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过来。 “那我倒要谢谢,东野君对我的信任了。” 云雀微微点点头,向东野新一郎表示感谢。 “夜子,你觉不觉得,命运这东西,有时候,还真的蛮奇妙的?” 东野新一郎浅浅一笑,勾唇看了素面朝天,却更加清纯可人的云雀。 “我没有想到,夜子你居然会是凤凰社的人。而你,也一定猜不出,我会是暗盟的人。” 云雀轻轻的勾唇。 “这世上的人,本来就是戴着各种面具生活着的。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呢?” “咳咳。” 路易斯虽然很乐见云雀和东野新一郎发展出点什么“奸/情”,可却并不愿意做个被遗忘的旁观者。 “老二,你能不能先说了正事,再另外找机会和云雀小姐叙旧呢?” “你能喊我名字吗?” 东野新一郎不悦的皱了皱眉。 他实在不能假装不知道,“老二”一词,有着什么样的影射意味。 以前路易斯乱喊也就罢了,可现在当着云雀的面…… 他难道不觉得,这样喊,实在是对云雀的不尊重吗? “我喊顺口了嘛。以前我不都是这么喊你的吗?” 路易斯蹙了蹙眉,表示意见很大。 他不由不悦的眯眼: “黑珍珠”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事麻烦了? 不过,照此看来,这家伙,确实还挺在乎云雀的感受的! 哎呀,这样看来,他的试探,还是很成功的嘛! “东野,我喊你东野,这总行了吧?” 东野新一郎无奈的皱了皱眉,歉声对云雀说: “夜子,真对不起,让你见笑了。” 偏过头,他眸光深深的看了路易斯一眼。 老大啊老大,你什么时候才能正常一点,不这么让人头痛呢? “没事。” 云雀的表情,看起来并没有不自然。 对于不愿意看到、听到的东西,她自然是会选择性过滤掉的。 虽然,她多少还是觉得有点别扭和尴尬。 但她也知道,路易斯一定是喊顺口了,连有异性在场都没有收住。 她才不会认为是路易斯有心不尊重她,给自己添堵呢。 不过,有件事,她实在觉得很是费解。 像路易斯这种大咧咧的人,是怎么当上暗盟老大的呢? 敛下眸中的不解,她从包包里拿出一样东西,递到路易斯和东野新一郎面前。 “这是凤凰社的地图,坐标、设防、兵力等,在上面都有详细的标记。” 路易斯肃了肃脸色,和东野新一郎一起细细的看过。 “这张地图,对我们来说,太有用了。谢谢你,夜子!” 东野新一郎一边含笑道谢,一边把地图收好。 “你们不用谢我,我只是想帮我自己罢了。” 云雀不敢居功。 这件事并非出自她的本意,她只是被命运的刀架在脖子上,不得不这样罢了。 “夜子你放心,回去之后,我们会尽快拟定出可行的方案。” 东野新一郎看了看路易斯,神色在认真之外,更多了份郑重。 “这件事,不会拖得太久。” 这一句,已经算是他对她的承诺了。 “嗯。” 云雀点点头,平静的脸色,掩着些莫名的东西。 “不过,我还得请你们答应我一件事。有个人,请你们务必不要伤害他。” 东野新一郎和路易斯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诧异。 按说,云雀已经被逼到这步田地,应该对凤凰社恨之入骨才对,可没想到,原来,她在凤凰社还有舍不得的人…… “夜子你说。” 东野新一郎倒还坦然,只微微笑了笑。 “你放心,你托付的事情,我们一定会尽力去做的。” “他叫百灵,是个医生。他和我一样,一直想要脱离凤凰社。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你们相信我,他真的不会对你们造成任何威胁的。” 云雀是真的很紧张百灵,迫切的想要路易斯和东野新一郎信服,所以显得很急切。 路易斯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他不是不相信云雀,可留下活口,就意味着留下潜在的威胁。 虽然说,一个人的力量总是有限,未必能对将来的暗盟造成什么不得了的威胁。 可他作为暗盟的老大,却不能不对自己手下的兄弟们负责。 “其实,路易斯,你和他见过的——” 云雀看出了路易斯的犹豫。 “你还记不记得上次,你扮成服务生,给我们送早餐的时候……” “嗯哼?” 东野新一郎才听了一句,唇角已经洋溢起灿烂的笑意—— 他家的老大,原来还有这种特殊癖好? “我当然记得。” 一提起上次的事,路易斯就有些闷闷。 哼。 枉费他好心好意去看钟艾莫和安安,居然被轰了出来,真是太没面子了! 不过,当时他虽然和钟艾莫斗嘴斗得不亦乐乎,却不至于会忽略到其它人。 他记得,那个男人。 他当时就觉得,那人身上由内而外散发着一股冷意。 现在看来,那应该就是对他的敌意了吧? 不过,那自然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但,他的淡定自若,却无法让他不注意不留心。 他明明是很介意自己的存在的,却可以泰然自若,完全不被自己干扰。 甚至,他嘴角微笑的弧度,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生过改变。 那个人,心理素质,绝不是一般的好。 “如果留下他,有人只怕会睡不安枕了。” 路易斯想了一回,已经恢复了嘻嘻哈哈的笑。 他当时可是有注意到,百灵看云雀时,那温柔到极致的眼神。 “你说笑了。” 云雀面色淡淡,低头啜了口咖啡。 咖啡已经冷了。 她觉得,她也该走了。 “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东野新一郎看出了云雀神色中的一丝厌倦,试图想要缓和气氛。 路易斯只笑不答。 云雀已经站起身来,脸上温和的笑,却没有丝毫温度。 “东野君、路易斯先生,我该告辞了。” “夜子,这么着急走?” 东野新一郎流露出一丝不舍。 “我送你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剩下路易斯满头黑线。 这俩人,他们就这么走了? 耸耸肩,他无奈摇头,招手买单。 虽然云雀并没有拒绝让东野新一郎送她,可是却一直神色淡淡,东野新一郎忍不住喊了她。 “夜子。” 云雀侧过头来。 “嗯?” “没什么。” 东野新一郎苦涩的笑了笑。 “我只是在想,命运……自从上次之后,我以为,很难再见到你了。可没想到,命运又把你送回了我身边……” “东野君……” 云雀微微皱眉,这个话题,她并不想参与、更不想继续下去。 “夜子,你不要急着拒绝我……你听我把话说完,好吗?” 东野新一郎停下脚步,深深的叹了口气。 “虽然说,这次的事,成功的概率非常大。但,即便成功,你也未必能够如愿脱身……” “你知道,我们这一行,最忌讳的是什么……” “我真的很不愿意看到,夜子你将来要那么艰难……至少,我可以帮你……如果你愿意的话。” 他考虑的事,并不是杞人忧天。 云雀在凤凰社浸/淫已久,自然明白个中厉害。 凤凰社,的确是扼住了她命运的咽喉,让她苦苦挣扎、生不如死。 可也正因为她是凤凰社的人,那些想要报复她的人,才无从下手。 可如果凤凰社倒了,她又能依靠谁呢? 即便拿回了清白的身份,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可谁又能保证,她可以一生无虞呢? 这么想来,她本来的想法,竟不过是空中楼阁! 这真的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 “夜子,你不要担心……我真的很希望,能够成为保护你的那个人。” 东野新一郎热切的牵起云雀的手,轻轻的吻了一下。 随即,毫不犹豫的单膝跪了下去。 “夜子,你愿意,嫁给我吗?” 云雀大吃一惊。 “东野君,你,不要这样……” 她尴尬的笑,这是什么状况? 可东野新一郎却一脸认真,他的手上,甚至还捧着一颗硕大的钻戒—— 可他事先明明是不知道,今天来见的人,就是她的。 难道,他一早就准备了戒指在身上么…… “夜子,我是认真的。” 东野新一郎用无比真诚的眼神、和口吻,来证明他的心意。 “自从上次之后,我一直很后悔,为什么没有及时向你求婚。” “我想,你不肯接受我,一定是觉得我没有诚意,觉得我不是认真的在对待你。” “所以,我就准备了戒指在身上。” “我告诉自己,只要让我再遇到你一次,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向你求婚,向你证明我的心意。” 他的语速很缓,字字真诚到了极点。 可云雀却只能尴尬的牵动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东野君,我不是……” 她到底该怎么说,才能让他明白? “你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可我对你……在我心里,你一直是我很看重的朋友。” 她发现自己真的是笨拙,每次要拒绝别人,都会分外为难而词难达意。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真的谢谢你!” “可我真的……不能接受。” 她垂下眼眸,歉意的看了东野新一郎。 “东野君,对不起!” “没关系……” 东野新一郎的失落和伤楚,只是一转而过,他很快笑了,站起身来。 “没想到,夜子你又拒绝我了。” “是我太冒昧了。” 他笑得很坦然,似乎并没有因为被拒绝而不快。 “没关系,其实,我早知道,要追到夜子,并不会这么容易。” 他眼睛望着云雀,并没有一丝的不自然。 他的坦荡,实在太过明亮、太过耀眼。 云雀倒觉得,如果她再表现出尴尬或者别的,反而会显得很不合适了。 “呵呵。” 她抿唇轻笑。 虽然她觉得东野新一郎有时候太直白、太急切,叫她无法招架。 可他这个人,却也是真的在为她考虑的。 她怎么会不知道,嫁给他,就等于有了整个暗盟做靠山。 第23章 结成同盟(二) 就算凤凰社倒了,她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变得没有保障。 可感情的事,并不是能拿来趋吉避害的。 她的心,早已有了选定的人。 “有酒吗?” 回到暗盟,东野新一郎坚持了很久的笑脸,终于消失不见。 “酒?” 路易斯仔细的打量了他的表情,向丘比特使了个眼色。 “要多少有多少,要多烈就有多烈。” 嘻嘻哈哈笑着,他眯了眯眼睛。 “怎么啦?你不是去送云雀吗,怎么一回来,就摆这么个臭脸呢?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路易斯,你的性别,是不是搞错了?” 东野新一郎不悦的瞪了他一眼。 “要么陪我喝酒,要么就闭上你的嘴!” “啧啧。” 路易斯的笑意更浓。 “看来,有人是吃瘪了……” 他一边笑,一边伸出手臂,热络的搭在东野新一郎肩头上。 “来,跟兄弟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哼。” 东野新一郎不悦的把他手臂打开,白了他一眼。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三八?” 路易斯还没来得及说话,丘比特已经拿了酒进来,放在二人面前。 “大哥、二哥,你们的酒来了。” 他把酒打开,给二人各倒了一杯,才退到了一边。 东野新一郎皱了皱眉,端起酒杯,扬起头一饮而尽。 “这么爽快?” 路易斯瞄了他一眼,笑微微的扬起头,也一饮而尽。 “我今天,就舍命陪君子啦!” “哼。” 东野新一郎冷哼一声,给两人倒满。 “干!” …… 一瓶酒很快见底。 “再来!” 东野新一郎意犹未尽。 路易斯笑微微的眯了眯眼,摇摇头,示意丘比特再去拿酒。 有心事的人,总是醉得快一些。 路易斯也不着急,笑眯眯的陪东野新一郎喝着酒。 他们两个人的酒量,原本不相上下。 可东野新一郎喝得急,又大有只求一醉、一醉解千愁的架势。 “老二,你到底怎么啦?” 路易斯见时机差不多了,放下了酒杯。 “你可不能再喝了,再喝你就醉了。” “你别管我……” 东野新一郎嘟囔着,甩开路易斯的手。 他虽然已经有些微醺,可还不至于丧失了理智。 又怎么会不明白,路易斯这家伙,不过是在套他的话罢了。 哼,他才不会说呢! 虽然说,被拒绝,也不算什么丢脸的事。 可是他却不想,因为他一时疏忽,把这件事告诉了路易斯这个大嘴巴,而给他和云雀带来困扰。 “我回去了。” 他摇晃着站起身来,步履有些不稳。 “你不是要我陪你喝酒吗?” 路易斯皱了皱眉,不得不扶住了他。 “你慢点儿!” 咦—— 他感觉到手下有个硬硬的小东西。 “来,我扶你——” 笑意加深,他不着痕迹的摸出了那个东西。 “你还给我!” 东野新一郎发觉的时候,已经晚了。 “啧啧,戒指都买了。” 路易斯一边啧声,一边笑望了东野新一郎。 “老二,你之前说的那个女人,该不会就是云雀吧?” 东野新一郎冷着脸,把戒指夺回去。 “不用你管!” 笑话,他感情的事,难道还要向他报告不成? 他不悦的大步流星而去。 路易斯望了望他的背影,缓缓摇了摇头…… 他是认真的? 可云雀,却和钟艾莫…… 不行,他得赶快向某人报告下这个重大变故才行。 虽然,他是很想看某人吃瘪没错啦。 可如果钟艾莫的女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出点什么状况,他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钟艾莫一接电话,就先问问题。 “人应该是被关在凤凰社的老巢了。” 路易斯并不十分确定,茫茫世界,想找一个人出来,也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什么叫应该?” 钟艾莫不悦的哼声。 “你能不能靠谱点儿?” 亏他这么信任他! “你说让我去帮你找人,我立刻就去找了,这还不叫靠谱吗?” 路易斯表示他好伤心。 “本来,我还想好心提醒你一件事情。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吧!反正你也不会领情……” 反正事不关己,他才不着急! 又不是他的女人在面临着别的男人的诱/惑! 哎呀,那么大一颗钻戒,还真是让人心动呢! “快说!” 钟艾莫的不悦,即便隔着电话线,路易斯也感觉得到。 “如果你不想你的女人嫁给别人的话,就马上来洛杉矶。” 路易斯摇了摇头,他怎么就这么善良呢! 诗诗? 她去洛杉矶了吗? 钟艾莫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路易斯,你在跟我开玩笑?” 安安不是说,他和妈妈很好吗? 难道…… 可安安还是个孩子,没道理会撒谎啊! 情感上,他还是宁愿相信自己的亲儿子。 这个路易斯,不知道又在搞什么鬼! “你不相信就算了,反正我已经提醒过你了。” 路易斯不禁感慨,他可真是好心没好报啊,好心提醒别人,居然还被怀疑! 挂断电话,钟艾莫心里仍然有些无法相信。 当下,便驱车来到乡村。 “爸爸……你怎么来了?” 安安本来玩得正开心,看到钟艾莫回来,下意识的愣了一愣。 “怎么,看到爸爸,你不开心?” 钟艾莫微微皱了皱眉,儿子的反应,好像真的有点反常。难道…… “你妈妈呢?” 他不由有些心烦意乱,如果云雀真的在洛杉矶,那路易斯说的,都是真的了? 可究竟会是哪个该死的家伙,居然趁他不在,想要向云雀求婚? “妈妈……” 安安为难的皱眉。 继续撒谎吗? 可很快就会被拆穿的。 “……她走了。” 他嘟了嘟小嘴,妈妈,安安不是有心要出卖你的。 “什么时候的事?” 钟艾莫又惊又恼,可却并不忍心责怪儿子。 更何况,儿子在这件事上,本来就是无辜的。 他相信,如果不是云雀要安安这么做,安安也根本不会骗他。 “昨天晚上。” 安安眨了眨墨一般的大眼睛,一脸的纠结。 “爸爸,对不起!” 他真的不想撒谎的。 “没事。” 钟艾莫抬起手,胡乱的揉了揉儿子的头发,叹了口气。 “安安,你乖乖留在这里,爸爸这就去找妈妈回来!” “哦!” 安安刚答应一声,却见钟艾莫已经大步流星的离开,只好无奈的摇了摇头。 爸爸,其实,人家也很想去的! 钟艾莫订了机票,见时间还有空余,便又将手头的事情悉数安排给助理去处理,这才准备动身,赶往机场。 “艾莫哥哥,你这是要去哪里?” 却不料,他刚走到楼下,就迎面碰上了邹一鸣。 “念念?” 他微微蹙眉,看了看她手上的一个保温桶。 “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啊。” 邹一鸣微微一笑,不无得意的扬了扬手上的保温桶。 “我亲手炖的汤,特意拿来给你尝尝!” “哦。” 钟艾莫点点头,不置可否。 “可我今天真的没时间。念念,这汤,还是你自己喝吧。” 话说完,他并不停留,大踏步的离开。 “嗳,艾莫哥哥!” 邹一鸣皱了眉,再喊他,也是徒劳。 “邹小姐,你好!” 雷助理刚好下来办事,看到她,忙笑着向她打招呼。 “雷助理,你来的正好。” 邹一鸣连招呼也懒得回,就急着打听钟艾莫的去向。 “我问你,我艾莫哥哥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儿啊?” “哦。” 雷助理微微一笑。 “邹小姐,对不起。这是钟董的私事,我实在不方便向你透露。” “雷助理!” 邹一鸣十分无奈,却又有求于人,无法爆出大小姐脾气。 “你看,我又不是外人。你就告诉我,好不好?” “真的不行。” 雷助理也很为难。 虽然钟艾莫并没有说,不准他把他的去向,告诉给任何人。 可他跟在钟艾莫身边久了,对他的脾气,也算是十分了解的。 雷池,可是半步也越不得的! “你不告诉我,我也能知道!” 邹一鸣不悦的皱了眉,深深的瞪了雷助理一眼。 “哼!” 她顿了顿脚,气极而去。 雷助理不禁摇头苦笑。 邹一鸣前脚刚走,雷助理便接到了钟睿珏的电话。 “小雷,艾莫那臭小子去了哪儿?” 钟睿珏并不拐弯抹角,上来直接问钟艾莫的下落。 “我给他办公室打电话,他也不接。手机又打不通,到底怎么回事?” “哦。钟先生,钟董他有事要处理,去了洛杉矶。” 对于自家的老董事长,雷助理的态度,自然是不一样的。 “这会儿钟董他人应该在机场了,可能不太方便接您的电话。” “是这样。” 钟睿珏意味深长的拉长了语调。 “小雷,公司的事,你要帮我盯紧一点儿。” “还有艾莫,他还年轻,有时候难免急躁一些……” “钟先生你放心,我会的。” 雷助理恭敬的答应下来。 “钟董对公司,其实是很尽心尽力的。” 他是个实事求是的人,钟艾莫的能力,在钟氏也是有目共睹的。 “希望如此。” 钟睿珏挂断电话,忍不住摇头。 他这儿子啊,什么时候才能让他真正的省省心呢…… 钟艾莫心情并不好,及至上了飞机,这种状况依然没有改善。 他虽然面无表情,把自己的脸,遮挡在报纸后面,可周身自然而然散发出的冷意,却分明是生人勿近的架势。 “这位先生,可以把你的报纸,借我一张吗?” 有个声音带了笑意,轻轻的在耳畔响起。 钟艾莫放下报纸,转过头,就看到邹一鸣正笑嘻嘻的望了他。 “念念,你怎么来了?” 他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情绪。 这小丫头,来添什么乱? “我来找你呀。” 邹一鸣笑着眨了眨眼。 “艾莫哥哥,你出来玩,怎么也不叫上我啊?” “念念,你别闹了。” 钟艾莫微微皱眉。 “我不是出来玩的。” 他倒是想有那份玩的心境啊! 可现在的他,却只觉得烦躁不安、五内郁结。 虽然,他知道,云雀心里喜欢的人是他。 可女人的心,却并不是他所能掌握的东西。 万一云雀一时心动,答应了那个人,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事。 “那,艾莫哥哥,你是有公事要忙了?” 邹一鸣微微蹙眉,认真的想了一下。 “没事,你不用怕我会影响你。你忙你的,当我是透明人、不存在就好了。” “念念……” 钟艾莫对于这样的死缠烂打,表现出来的,只有无奈。 “你真的不要闹了。” “我没有闹啊。” 邹一鸣无辜的睁圆了眼睛。 “我真的不会影响到你的。” 钟艾莫摇摇头,不愿再说话。 这小丫头,从小就喜欢粘着他。 他自然知道,这会儿,就算他再不情愿,只怕也没办法赶她走了。 至少,在飞机落地之前,他是没有办法甩开她的。 皱了皱眉,他低头,继续看报纸。 “艾莫哥哥,你不要不理人家嘛。” 邹一鸣安静了没一会儿,就开始不甘寂寞的叽叽喳喳。 “你渴不渴?要不要我帮你叫饮料?” “……” 终于,钟艾莫受不了了,放下报纸,认真的看了邹一鸣。 “念念,你可不可以安静一点儿?” 他真的已经很压抑自己的情绪了。 对于妹妹一样的邹一鸣,他已经十分耐心,也十分忍耐了。 可没想到,邹一鸣听了,却还是很快开始默默的掉眼泪。 “艾莫哥哥,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念念,你不是小孩子了。” 钟艾莫无奈的摇摇头,递了纸巾过去。 “以后,你嫁了人,可不能再这样耍大小姐脾气了。不然,你老公会受不了的。” “除了艾莫哥哥,我谁也不嫁……” 邹一鸣一边擦眼泪,一边嘟哝。 “我这辈子,就嫁定你了!” “念念——” 钟艾莫深深的叹了口气,拧紧了眉。 “我真的只把你当作是妹妹,我们之间,除了兄妹之情,不可能有其它。你明白吗?” “我不管!” 邹一鸣微微涨红了脸,眸中的神采,固执不可改变。 “我喜欢你,爱你!不是你说拒绝,就能改变的事!我不管你是拒绝我也好,讨厌我也好,我都一定会坚持下去。” “你这又是何必?” 钟艾莫深知邹一鸣一条道走到黑的性格,除了无奈,仍是无奈。 “有些话,我真的不想再说一次。念念,你该长大了……” “没错,我是长大了。” 邹一鸣脸上,露出恍惚的笑意。 “所以,我无比清楚的知道,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这样各说各话的交谈,最终只能不欢而散。 也许是折腾累了,邹一鸣倒反而安静了下来,并没有给钟艾莫制造新的困扰。 下了飞机。 钟艾莫并不想过问邹一鸣,只拦了辆出租车,直奔订好的酒店。 现在的他,实在是没有心力,去扮演“好哥哥”的角色。 反正,邹一鸣一年到头也是到处走,即便一个人,也不会有什么事。 邹一鸣也不叫嚷,只默默跟了过去。 看钟艾莫办完入住,她才来到前台。 “给我刚才那位先生隔壁的房间。” 钟艾莫刚放下不多的行李,就给路易斯打了电话。 并不是他不想直接打给云雀,而是,她既然有心瞒着他来这里,这个时候,只怕未必愿意见他。 “艾莫,你来的倒挺快的嘛!” 路易斯听说他已经到了,心情大好的朗声笑了。 “少废话!” 听到路易斯笑,钟艾莫更加不悦。 “我问你,到底是谁,在打她的主意?” 他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妄图染指他的女人! “你不要着急嘛。” 路易斯存心看好戏。 “云雀虽然很感动、很犹豫、很纠结,可还没有正式答应他呢。” 感动? 犹豫? 纠结? 钟艾莫拧紧了眉。 女人,你有这么容易被感动? “真的,我不骗你……那么大颗钻戒,别说是云雀,就连我,看了都没办法不心动。” 路易斯继续添油加醋。 “钟艾莫,你危险了……” 最后,他同情的叹了口气。 “别看你和她孩子都生了,而且都长那么大了,可也挡不住人家情真意切啊!” “你闭嘴!” 钟艾莫恼怒而气愤,真想胖揍路易斯一顿来解恨。 “除非亲眼看到,否则,我是绝对不会相信你的!” “你想眼见为实,这事也不难……好吧,我就看在我们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成全你这个心愿吧!” 路易斯碧蓝的多情眼眸中,洋溢着算计满满的笑意。 挂断电话,他悠闲的踱步去找东野新一郎。 “老二啊,你好点了没有?” 东野新一郎满不在意的看了他一眼,重新埋头在纸上画着什么。 路易斯看到云雀提供的那幅地图,就紧紧握在他手里,不由笑了: “你对这件事,还挺上心的嘛。” “答应别人的事,自然要尽力做到。” 东野新一郎头也不抬,继续写写画画。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 路易斯笑眯眯的抬起手,摸了摸尖尖的下巴。 “云雀刚才打电话过来。” 东野新一郎虽然没有说什么,手上的动作却停了下来。 “她跟我说,想和你再见一面……聊一聊,你们之间的事。” 话说完,路易斯把一抹玩味藏进了眼底。 “你说的是真的吗?” 东野新一郎有些不信。 云雀如果想找他,没理由不直接找他,却要通过路易斯传话啊。 这事,实在有些不合常理。 “你不要骗我。” 他眉梢眼角瞬间冷了下来。 “嗨,老二,你可是我最好的兄弟。我骗谁,也不能骗你啊!” 路易斯换了一脸的一本正经。 “再说了。云雀是女孩子嘛,脸皮薄,不好意思直接来找你,这才托我来跟你说。” “我暂且相信你一次。” 东野新一郎想了想,觉得这事,路易斯撒谎对他也没有什么好处。 “夜子有没有说,约我在哪里见面?” “今天晚上七点,浪漫酒吧,不见不散。” 路易斯随口报了个地名。 酒吧? 东野新一郎微微皱眉,不由想起他和云雀第一次见面,也是在酒吧。 难道,云雀真的想通了? 所以,才特意又和他约在酒吧见面? 当晚,人潮拥挤,音乐鼓噪的浪漫酒吧。 云雀艰难的分开人潮,走到吧台。 “东野君!” 她大声喊正慢悠悠啜饮鸡尾酒的东野新一郎。 东野新一郎转过头,看见她,唇边溢出浅笑。 “夜子,你来啦?” 云雀点点头,疑惑的看了看附近。 “路易斯呢?” “嗯?” 东野新一郎也疑惑了,这个时候,她找路易斯做什么? “他没有来。” 第24章 羞涩(一) 云雀听说路易斯没来,似乎略微有点失望,不过还是很快点点头。 路易斯不在,她找东野新一郎也是一样的。 可他确定,这里是适合谈事的地方? “这里太吵了!” 她微微皱眉,向东野新一郎凑近一些,大声说: “我们能不能换个地方?” “你说什么?” 正好人群一阵骚乱,东野新一郎什么都没有听到,不得不吼了回来。 “我没有听清楚,夜子,你说什么?” “我说——” 云雀刚想喊,却听人群又一阵骚乱。 她忍不住皱了皱眉,抬手拉住了东野新一郎的手臂。 与其在这儿费力的喊来喊去,倒不如直接把他拖出去说话。 “夜子,怎么了?” 终于从那片喧哗扰攘中脱离出来,东野新一郎忍不住长呼了一口气。 “里面太吵了。” 云雀早松开了东野新一郎的手,只是脸上,仍有些微微的晕红。 不知道是刚才喊话喊的,还是适才的事闹的。 “哦。” 东野新一郎微微一笑。 “这里的夜晚,的确是比东京热闹。” 他似乎很感慨,抬头望了望天上清冷的星光,笑了笑。 “就连星星,好像也比东京的多一些。” 云雀微微一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只知道“月是故乡明”。 也因此无法判断东野新一郎说这两句话的真实目的。 他只是有感而发吗? 还是…… “夜子,你喜欢东京吗?” 东野新一郎忽然笑了,说话的声音很轻,似乎怕是惊扰了云雀,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云雀默默了一下,很老实的摇了摇头。 “你还真是诚实!” 东野新一郎又笑了。 “没关系,世界这么大,总会有你真正喜欢的地方,让你愿意永远的留下来。” “或许吧。” 云雀含糊的笑了笑,点点头。 “东野君,那件事,不知道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她是真的很关心,那件事的进展。 “嗯,我已经有了些想法,只是还没有最终确定下来。” 东野新一郎以为云雀是出于女子的羞涩,所以才转移话题,并未放在心上。 “嗯,那就好。” 云雀微微笑了。 “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回去了。东野君,再见!” 她摆摆手,抬脚欲走。 “夜子!” 东野新一郎疑惑的拉住了她。 “你今天约我来这里,难道不是有话想要对我说吗?” “嗯?我约你?” 云雀脸上,露出讶异不解的神色。 “东野君,你为什么这么说?明明是路易斯约我来这里的啊。” “是吗……” 东野新一郎微微皱眉,这个路易斯,搞什么鬼! 他思索间,并没有注意到有人走近。 拉着云雀手臂的手,已经被一股很大的力道,陡地扯了开来。 “你不觉得,你这么拉扯着别人的女人,实在太不礼貌了吗?” 钟艾莫冷冷的眉眼,毫不留情的瞪了云雀。 “诗诗,你果真是听话!” “钟艾莫,你怎么来了?” 云雀有些吃惊,皱了眉,不知该如何解释。 这华灯初上,她独自异乡街头,还和东野新一郎待在一起,想不让人误会,只怕都不可能。 “我再不来,你只怕都变成他的人了!” 钟艾莫恨恨的低声。 之前路易斯说的话,他还不信,可现在亲眼看到云雀和东野新一郎单独在一起,而且他们两个人还拉拉扯扯…… 真是,叫他情何以堪! 他一想到刚才的画面,就忍不住妒火中烧! “我没有!” 云雀飞快的看了东野新一郎一眼,无比尴尬的扯了扯钟艾莫的衣角。 “等会儿我再给你解释……” “我都亲眼看到了。” 钟艾莫心中苦痛,悲愤难平。 “诗诗啊诗诗,我还以为,你好好的和儿子在一起。没想到,你居然不远万里,跑到美国来和别的男人约会,你可真是好大的兴致!” “钟艾莫,你误会我了!” 云雀听了这番话,更觉得尴尬不已。 “我并没有和东野君约会……” “夜子,我们男未婚、女未嫁,约会,不也是很正常的事吗?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东野新一郎也已冷静下来。 现在这局面,他再傻也看得出来,钟艾莫在吃醋。 既然这样,那他又何妨再添点油加点醋? “而且,我已经向你求婚了,不是吗?” “是你!” 钟艾莫听见这一句,嘴角轻轻上扬,勾起好看的弧度。 墨玉一般的晶眸,微眯成线。 “眼光不错!” 他点点头,似乎对东野新一郎很是赞赏。 但下一秒,他卯足了劲,飞快的打出了一拳,正中东野新一郎的脸颊。 “嗯……” 东野新一郎未及躲闪,或者说,他是故意不躲闪。 痛苦的皱了皱眉,他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笑了。 “这种事,可不是拳头硬,就能赢得胜利的!” 他说得老神在在,仿佛是胜券在握了一般。 钟艾莫看了他这样的表情,心中的怒火更盛。 好,很好! 他倒要看看,是他嘴硬,还是他拳头硬! 敢肖想他的女人,他也配! “不要打了!” 云雀蹙了眉,双臂抱住了钟艾莫。 “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钟艾莫,你听我说。” “等我收拾了这个家伙,再来听你解释也不迟!” 钟艾莫却还不肯罢休。 “东野君,你还不快走?” 云雀一边努力拦着他,一边朝东野新一郎焦急的催促。 “夜子,这种时候,我不能走。” 东野新一郎微微勾唇,并不觉得,钟艾莫是多大的威胁。他们俩要真的打起来,吃亏的人,还不一定是谁呢。 云雀皱了皱眉,无奈道: “东野君,你不要让我为难!” 东野新一郎微微一怔,似乎有些失落,终于点了点头。 “那好,夜子,我走了。” “那件事,我们找机会再谈。” 云雀毫不犹豫的点头:“好。” 东野新一郎一走,钟艾莫立刻挣脱了云雀的钳制。 “诗诗,你太让我失望了!” 她的力气,实在不足以钳制住他的自由。 可刚才他虽然真的气极妒极,却也怕情急之下,会不小心伤了她。 但那并不代表,他不会因为她对东野新一郎的袒护,而生她的气。 “钟艾莫,我……” 云雀张口想要解释,却见钟艾莫已经冷冷的转过身,扬长而去。 “喂,钟艾莫……你等等我!” 她连忙追了上去。 不管她怎么叫,钟艾莫却冷着脸,不想听她解释。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他明明不是不相信她,也不是真的怀疑她会和东野新一郎发生什么,可一看到他们两个亲密的站在一起,他就受不了! 他竟不知道,他原来是占有欲这么强的人吗? 他分明吃着醋,可自己却又觉得,这醋吃得实在有些莫名其妙。 然后,又因为这份莫名其妙,而更加的生气…… 这简直是个怪圈! 他越不想这样,越无法摆脱。 “钟艾莫……” 云雀终于追上了他,微微有些气喘吁吁,更早已晕红了脸颊。 “……你也不等等我。” 她知道他在生气,所以一直笑微微的。 “我事先没有告诉你,就来了美国,是我不对。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还有,东野君,我跟他,真的没有什么。” 在生气的钟艾莫面前,她真是前所未有的好脾气。 也罢,谁让她不小心,惹恼了他呢? 她就把他当成小安安,哄一哄好了! “你知道的,我喜欢的人是你,我怎么可能会和别的男人有什么呢,对不对?” “好啦,你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她一径自说自话,说了半天,却始终不见钟艾莫有什么反应。 “喂,你好歹给点反应嘛。” 她委屈的嘟了嘟嘴,水眸中流露着一抹雾色。 “人家歉也道了,你还想怎么样嘛!” 她真的没有办法了,钟艾莫这死家伙,简直软硬不吃嘛! “算了,你不理我,我走好了。” 她一边说,一边转过身去。 刚迈出一步,却被一股极大的力量带了回去。 她诧异的倒在钟艾莫怀里,对上了他复杂的眼眸。 他拧着眉,所有的情绪,都藏在纠结的眉峰里。 “诗诗,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喃喃了一句,不管不顾的吻了下去…… 他真的受不了,这种没有保障的,她随时都有可能被别人抢走的煎熬! 这种不确定性,让他发疯! 他明明只是在和自己闹别扭,恨自己,不能彻底俘获云雀的芳心。 不能让她心甘情愿的和他达成神圣的相伴一生的契约。 不知是不是沾染了晚风的气息,云雀觉得,钟艾莫的唇,是微凉的。 他的吻,也似乎带了几分凉意。 像是,带了些绝望、决绝。 叫人无端端的心慌,仿佛怅然若失一般。 她抬起手,缓缓的抚平他额头的皱纹。 他的脸色,似乎也微微温和了下来。 她痴痴的看了他一眼,张开唇,热情的回应他…… 不需要再多的语言,她温柔的手、缠绵的吻,已经表明了她的心意。 钟艾莫心头积郁的种种,终于慢慢沉淀下来…… 久久之后,他们的唇,才意犹未尽的分开。 甜蜜相拥时,云雀嗔怪的喃喃: “傻瓜,就算要捉奸,也要捉在床上才算数啊。” “什么,你还想和他……!” 钟艾莫恼得立刻松开了她,愤怒的眼睛像要喷火。 “傻瓜……” 云雀微笑着,双手再次缠上钟艾莫的脖颈,脑袋在他胸前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好。 云雀眯了眼,多情的呢喃,摇曳在夜晚的微风里,恍惚有些不真实。 “钟艾莫,除了你,我还能爱谁呢……” “有些事,我只想和你一起去做……”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绯红的脸颊,似乎也在为出口的话,感到害羞不已。 可这些话,听在钟艾莫耳中,却无异于在熊熊燃烧的火上,浇了一瓢滚油。 热辣辣的感觉,火速传遍全身。 他想要她! 这种感觉,从未有过的强烈! 不为肉体的占有,不为情/欲的渲泄,而只为彼此心灵上的这份认同! 只有她,能让他身不由己,动情、钟情、痴情! 也只有她,能真正体会到爱的美好与痛楚! 缠绵的吻,交织了太多的热情,他太迫不及待。 云雀微微有些气喘,红了脸推开了他。 “不要在这里……” 她知道他已经激情燃烧,可大街上,绝不是纵/情的好场所。 好在,这里离钟艾莫的住处并不远。 打开门。 不及开灯,钟艾莫便把云雀抵在了墙上。 他热烈的手,迫不及待的拨出着她身上的阻碍。 火热的唇瓣,紧紧的纠缠着她的。 黑暗中,一切都是蒙昧的。 但此刻,却反而更激发了两人心中的如火激情。 云雀顺从的张开手,任凭钟艾莫剥下她最后的衣物。 身体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有微微的不适,但紧接着,却被他滚烫的身体包裹住,火热的感觉,瞬间传递过来。 她微微皱眉,下意识抱紧了他,想要汲取更多。 她的身体和她的心,早已不是当初未经人事的羞涩与未知。 此刻,无不散发着饱满而成熟的气息。 钟艾莫微微一叹,身下的感觉不由更加强烈。 黑暗中,他抱着她,带着她芳香的身体,摸索着来到大床边。 “嗯……” 突然被放倒在舒适温软的大床上,云雀有些茫然而不知所措。 一声嘤咛,不受控制的溢出嘴角。 钟艾莫早已压身下来。 大手缓缓的抚摸着她温软的身体。 却完全不是侵略的,而是饱含了无限的温柔。 就像是把她当成了最珍爱的珍宝,想要把玩,却又怕会弄碎了她,格外的小心翼翼。 云雀皱了皱眉,小手胡乱的抚摸着钟艾莫的后背。 他的背脊,总是坚硬的,像块最坚实的盾牌,能够给她足够的安全感,让她安心的停靠下来。 “钟艾莫,我爱你。” 她已动情,出口便是低低的情话。 “诗诗,我也爱你……” 钟艾莫不吝回应,更热切的吻,沿着云雀细巧的锁骨,一路而下。 尽管全身心都在叫嚣着火热的激情,但他们却都并不着急。 只细细的吻着、抚摸着。 似乎,是想留出更多的时间,来了解彼此。 “唔……” 本来静寂的只有两人细碎吻声的房间里,突然冒出了一声的呢喃。 云雀和钟艾莫同时吓了一跳。 “谁?” 钟艾莫不悦的皱了眉,飞快的扯起被子,裹住了云雀和自己。 接着,便抬手扭亮了床头灯。 “呀——” 大床里侧,一个赤裸的人儿,受不了光线的刺激,立马用手遮住了眼睛。 “艾莫哥哥,你怎么才回来呀?” 她另一只手,羞赧的遮住了身体的关键部位。 “念念?你怎么会在我房间?” 钟艾莫的脸,在看清床上人的瞬间,涨红,连忙扭过头去。 “你快把衣服穿好!” 云雀也不自然的扭开了头。 大床上唯一的棉被,此刻正裹在钟艾莫和她身上,念念则是完全的一览无余。 虽然同为女人,她也不是不尴尬的。 而且,这大晚上的,念念怎么会赤/裸/裸的躺在钟艾莫床上? 难道…… 她的心,瞬间胀痛不已。 她不敢让自己多想,却不能不多想。 她不是不知道,念念对钟艾莫的感情,到底有多深。 钟艾莫对念念,虽然一直都是拒绝的态度,可也难保不会日久生情…… 念念慢吞吞的穿了一半衣服,竟好像才发现云雀的存在,嘴角溢出一抹笑意,甜腻腻的撒娇说: “艾莫哥哥,人家好困了,你陪人家睡嘛……” 云雀听了这一句,只觉得脑袋里轰的一声,整个世界都仿似炸开了来…… 钟艾莫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 “念念,你给我立刻穿好衣服,从我房间里滚出去!” 他这句话,带了明显的狠意。 他承认,他对念念,一直是不忍伤害重责的。 可这绝不代表,他会纵容她,来破坏他的生活、甚至他和云雀的感情! “艾莫哥哥……” 念念的眼泪,很快滑落下来。 “长这么大,你从来没有对我这么凶过……” 她咬着唇,伤心的抽泣不已。 “我知道,你喜欢这个姐姐……可你明明也答应过我,会对我负责、会娶我的……人家,把最宝贵的东西都给了你了……” 云雀咬了咬唇,灰白了脸,麻木了四肢。 想逃脱,却发现自己被钟艾莫紧紧的拥在怀里。 可再继续待在这里,已经是她无法承受的尴尬和痛苦…… “你放开我!” 她的声音是无比平静的,却也是压抑了太多伤痛的。 为什么,前一秒他还在说爱她;这一刻,却演出着这样戏剧而荒谬的一幕…… 男人,她到底还能信多久…… “诗诗,你听我说。” 钟艾莫看云雀脸色不对,知道她是真的动了气、伤了心,连忙温声安慰她: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也不知道,念念怎么会出现在我房间的;我跟她,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相信我!” “事情都到了这种地步,你还要我相信你?!” 云雀扬起脸,强忍着不让泪水滑出眼眶。 “钟艾莫,你要我怎么相信你!” 她不再看他,奋力挣脱了他的怀抱。 离开了温暖的棉被,她浑身战栗不已。 可她却根本无暇顾及这些,只仓惶的捡起散落在房间里的衣物,发泄一般的一件件套回身上。 “诗诗,你不要这样。” 钟艾莫裹着棉被,动作不便,想要拦她,却根本心有余而力不足。 云雀穿好了衣服,冷冷的回头,苍凉的笑看了钟艾莫一眼。 这样的羞辱,她云雀,这辈子都不会忘! 摔门而出,云雀独自走在陌生的街头。 夜风真凉,即便穿了衣服,也像浑身赤/裸一样,每一丝凉意都铭心刻骨。 鼻子很酸。 涩涩的感觉,卡在嗓子眼里。 想哭,却无论如何也哭不出来。 她徒劳的抱着双臂,感觉自己像没有灵魂一样,浑身麻木、心灵更麻木。 可如果只是这样麻木,就能让自己不再痛,那该多好啊! 可她却不能不痛…… 这种痛,是她从未经历过的,全然陌生的、痛彻心扉的、无以复加的…… 就好像世界于瞬间倾颓了一般,再也没有了希望、不会再幸福、也不会再有明天…… “你满意了?” 房间里,钟艾莫冷眸凝视着若无其事的邹一鸣。 “艾莫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邹一鸣撇了撇嘴,细小的声音,明显底气不足。 “我哪里会知道,你会带她回来?” “就算我不带诗诗回来,你也不该出现在我的房间里!” 钟艾莫的怒目中,似要喷火。 “还有,你不要以为你胡说八道,就可以把我和诗诗拆开。我爱她!” “可她根本配不上你……” 邹一鸣纠结的咬了咬唇,眸中滚动的全是伤痛。 “艾莫哥哥,你为什么会爱上她这样的女人?我明明比她更爱你,比她更适合你的……” “就因为这样,我就必须爱你,而不能爱上别人吗?” 钟艾莫不由冷冷的笑了,对这种理论,他实在哭笑不得。 “念念,爱不是算术题,不是在你看来收益最高,就应该顺理成章相爱的。” “我既然爱她,那她,就是最适合我的那一个。其它的女人,哪怕再好;对我来说,都一文不值!” 邹一鸣苦涩的点点头。 “原来,在你心里,我一直都一文不值……” “好,我懂了……” 她慢慢的爬起来,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原以为,只要她坚持不懈,总有一天,钟艾莫会接受她、会爱上她的。 可现在看来,那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啊! “今天所发生的事,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钟艾莫冷冷的打开了房门,同样冰冷的,还有他说话的语调。 “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方式去伤害诗诗。你,也不例外。” “我今天所说的话,希望你能记住!” “念念,我希望你不要一再挑战我的耐心!” “否则,即便是你,我也一样不会手软!” 他的话,越说越重。 严肃的语调,冰冷的眼神,紧蹙的眉心,在在表明了他此刻所说的话,句句认真无比。 “我只是希望,你能够爱我……” 念念是倔强的,即便此刻,她的心,已经坠入绝望的深谷,却依然无法甘心。 “艾莫哥哥,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我才是最爱你的人。” 即使是让他恨她,她也无法容忍,云雀这样的女人,霸占她心爱的人。 这就是她的自私。 但此刻的她,却偏执的以为,她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钟艾莫。 “艾莫哥哥,你可以爱其它人的;如果不是她,我一定会笑着离开,祝你们幸福……可为什么,偏偏是她呢?” 人一旦钻进了死胡同,沉浸其中,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 “既然我可以爱任何人,那又为什么不能是她?” 钟艾莫真的搞不懂,念念脑袋里到底还有多少荒谬至极的想法。 “还有,我爱谁,根本就和你无关。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干涉我的感情生活。” “可是像这种轻薄的女人,钟叔叔和顾阿姨是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 念念的执念,已经到了无法被说服的地步。 “如果你坚持和她在一起,她也只会成为你人生中最大的污点!” “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钟艾莫的耐心,在一点一点的耗尽。 “我不想再听你在这里诋毁诗诗。你现在,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好,我走……” 邹一鸣凉凉的笑了笑,点点头。 “你别后悔!” 她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关上门,钟艾莫烦躁的把自己连同棉被一起,摔在了床上。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云雀这次,肯定是误会惨了。 看她离开时的样子,是伤透了心了。 这都是他的错,以为只要对念念不理不睬,她就会自动离开,不再纠缠于他。 可谁会想到,这丫头居然会来这一招! 不仅如此,她还说了那些不能不让人误会的话。 可是当时,他却百口莫辩,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伤心离去。 诗诗…… 她现在,会在哪里? 号码,一遍遍的拨出去,每一次都是机械而冰冷的女声: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 他越发烦躁,套上衣服,快步走了出来。 虽然知道不过是大海捞针,但他却一直期望着能在夜晚的街道上,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不过可惜,最终只是徒劳。 最后,他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暗盟大本营。 “艾莫,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路易斯见了他,惊讶不已。 似乎是见他脸色不对,连一惯嘻嘻哈哈没正形的笑都收敛了起来。 “坐。” “有酒吗?” 钟艾莫看也不看他,冷着脸坐下。 “酒?” “要多少有多少,要多烈有多烈。” 路易斯眯了眯眼,不自禁的重复了不久前,和东野新一郎说过的话。 只消一个眼神,丘比特就很快拿来了酒。 路易斯亲自给两人倒了酒,拿起一杯,递给钟艾莫。 “你怎么了,兄弟?” 这表情,啧啧…… 是伤心? 失望? 还是…… 他一时还无法判断。 不过,事情还真的是越来越有趣了。 这才时隔一天,同样的事,居然又发生了一次。 只是,这两次,失魂落魄的,换了个人而已。 “少废话。” 钟艾莫不悦的皱了皱眉,仰头把酒液灌入喉咙。 果然是很烈—— 火辣辣的感觉,顺着喉管,一路灼痛而下。 可为什么,他却觉得,这份痛苦和难受,根本不值一提呢? “来,陪我喝酒。” 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和路易斯碰了下杯沿。 “可是兄弟,这么喝酒,总得有个说法吧?” 路易斯慢悠悠的喝了一口。 “这酒很烈,你最好还是悠着点儿。” “说法?” 钟艾莫冷冷的牵了牵唇角,斜眼睨了路易斯。 “你难道不比我清楚吗?” “艾莫,你这话什么意思?” 路易斯皱了眉,一脸的不解,无辜的摊了摊手。 “你的事,我可不知道。” “你敢说你不知道?” 钟艾莫不由冷笑。 “诗诗这次来美国,难道不是为了和你谈合作的事?” 他根本就不用问,就能猜到云雀此来的目的。 “如果我说不是呢……” 路易斯微微一笑,碧蓝眼眸中,尽是玩味之色。 “哼。” 钟艾莫只冷冷的眯了眯眼。 “跟你开个玩笑,别生气。” 路易斯连忙正了脸色。 “弟妹这次来,确实是来跟我们谈合作的事。” “你们?” 钟艾莫不悦的皱了皱眉,没有放过路易斯语句里的关键词。 “你,和谁?” “当然是我家老二啦。” 路易斯笑眯眯,抿了一口酒。 “你也知道的,我们老二神龙见首不见尾,一年才回来这么两三次……” “这不是重点!” 钟艾莫没好气的打断了他,眯了眯眼,一下子反应过来。 “那个东野新一郎,不会就是‘黑珍珠’吧?” 路易斯笑着点点头:“恭喜你,猜对了!” “哼。” 钟艾莫不悦的哼了一声,皱皱眉。 “我早就知道,跟你一起混的,准不是什么好东西!” “嗨,你不要这么恶毒好不好?” 路易斯有些哭笑不得。 “就算我们老二看上了弟妹,那也和我无关好不好?” “再说了,你既然这么紧张人家,还不赶快把她娶回家。能怪别的男人惦记吗?” “你以为我不想?” 钟艾莫没好气的瞪了路易斯一眼。 “你不会……” 路易斯仔细打量了钟艾莫一会儿,不由哈哈笑了。 “你今天,该不会也吃瘪了吧?” 钟艾莫冷冷的剜了他一记眼刀:“关你什么事!” “我来找你,可不是来给你提供免费八卦素材的!” “那你为什么来找我?” 路易斯也算孺子可教。 钟艾莫默默了一会儿,才问:“你知不知道,诗诗住在哪里?” “这我怎么会知道?” 路易斯耸了耸肩。 第25章 羞涩(二) “我跟她,也不过才见了一次。” 钟艾莫烦闷的喝了一口酒。 “那你们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这个说不好。”路易斯摇摇头,“这个你要问我们老二。” “路易斯,你是不是活腻了?” 钟艾莫的脸,瞬间黑沉。 开什么国际玩笑? 他想见他的女人,还要去问一个对她心怀叵测的男人? “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 路易斯警戒的后退一步,退到安全距离。 “这次的事儿,是我们老二在着手计划。等他那边好了,我们才会约弟妹过来,谈下面的事。” “他什么时候能好?” 钟艾莫分明是不悦的。 什么时候,他要向那个居心叵测的死男人低头了? 只要一想到东野新一郎笑眯眯的看着云雀的眼神,他就不由一阵恶心! 真是,太恶心了! “这我怎么知道?” 路易斯再次耸肩。 “如果你着急的话,不如亲自去问问他?” 路易斯得承认,他真的是故意的。 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无比认真。 他可是吃准了钟艾莫的脾气,知道他此刻如果嘻嘻哈哈的这么说,肯定会引来他一顿收拾。 “你才是暗盟的老大。” 钟艾莫只是淡淡的看了路易斯一眼。 “我不过是个外人。” “是你自己不肯加入暗盟的,你怪谁?” 路易斯无辜的摇了摇头,分外的惋惜。 “我可是不止一次的邀请你加入,还非常有诚意的愿意让出老大的位置,可是你……唉……” “我才不要和你同流合污!” 钟艾莫冷冰冰的一句话,十分的不领情。 “我还不了解你吗?你之所以肯让出老大的位置,还不是因为你自己想逍遥自在?” 要说起当年路易斯接下暗盟的事,钟艾莫可是再清楚不过。 他虽然是孙承祖父业,可却是赶鸭子上架被逼无奈。 这还得从路易斯的老爸卢卡斯说起,卢卡斯生性洒脱,不喜欢拘束。 所以,在他老爹临死顾命之际,撇下路易斯跑了。 路易斯的爷爷一看,这临了了,儿子还没有孙子靠谱;一气之下,改变了主意,决定把暗盟传给年华正茂的路易斯。 路易斯还没来得及拒绝,他爷爷就两眼一闭蹬了腿走了。 不过可惜啊。 路易斯并不比他老爹卢卡斯靠谱。 嘻嘻哈哈爱逍遥的性格,和卢卡斯比起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虽然,他还算有点孝心,并没有让暗盟毁在他手里,可他却永远一副身在曹营心在汗的样子。 一逮着机会,就给钟艾莫做工作,希望他牺牲小我,解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钟艾莫自然不肯答应。 “我这叫有自知之明。” 路易斯苦涩的笑了笑,作出个可怜兮兮的表情。 “艾莫,你最了解我了,我根本不是这块料。” “你等等——” 钟艾莫受不了的摆摆手。 “我可不了解你。谁知道你那肚子里,每天转多少花花肠子。” “我哪有?” 路易斯抬手扯开衣襟,露出健壮的胸肌和性感的胸毛。 “你看看,我的心,可是鲜红鲜红的。” “得,我怕了你了还不行吗?” 钟艾莫一口酒,差点没喷了出来。 “你好歹是暗盟的老大,注意点影响行不行?” 他不光是恨铁不成钢,更是觉得自己交友不慎。 “行,我不跟你扯了。” 路易斯笑嘻嘻的理好衣襟,站起身来。 “我啊,还是去看看老二那边的情况吧。” “还算你有点良心。” 钟艾莫面色稍缓,眯了眯眼,仰头又喝了一大口酒。 “你慢点儿喝,我很快就回来。” 路易斯已经走出去一段,却又忍不住回过头来,跟钟艾莫嚷嚷。 “瞧你那小气样,不过喝你这点儿酒,还心疼!” 钟艾莫不屑的哼了一声。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他眯了眼,晃了晃酒杯中红艳艳的酒液。 不知为何,他眼前突然冒出了云雀笑微微的脸。 是幻觉吗? 他怔住了,不敢再动,生怕一晃,会打碎那美丽的幻影。 “诗诗,你到底去了哪里?” 无人处,他喃喃轻语。 恍惚的,是已经醉掉了的言语。 “诗诗,我好爱你,我好想你……” “今天的事,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直到第二天午后,钟艾莫才从醉酒的剧烈头痛中清醒过来。 “唔……” 他皱了眉,用手揉着疼痛不已的太阳穴,眯着眼,去看周围的环境。 房间里的陈设,十分简单,一点多余的装饰都没有。 他面无表情,趿了拖鞋下床。 刚要走出去,就见路易斯端着一碗粥和两碟炒青菜走了进来。 “你醒了?” 路易斯笑眯眯的看了看他,把粥和青菜放在房间里的小茶几上。 “我亲手做的,你尝尝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摇摇头,这种荣幸,他还真是不随便给人的。 不过,他也是被逼无奈,谁让暗盟里的厨师,不会做中餐呢? “谢了。” 钟艾莫虽然面无表情,但竟然是难得一见的客气。 “哟,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吗?” 路易斯笑微微的,跟过去看钟艾莫洗漱。 “我说艾莫,你量小,就别喝那么多嘛。喝醉酒,多耽误事啊。” “哼。” 钟艾莫一边用毛巾擦脸,一边不悦的冷哼一声。 “你还有脸说,你还说什么马上回来,结果却一去不回。” “我不是和老二商量事儿呢嘛。” 路易斯故意说了一半,等钟艾莫发问。 没想到钟艾莫却什么都没有说,洗漱完,直接出来享用路易斯的劳动果实。 他不急,路易斯更不急。 “还有吗?” 钟艾莫一碗粥吃完,仍然意犹未尽。 路易斯看了看已经伸到他面前的粥碗,不由满头黑线。 他还真把他当佣人使唤了? “厨房里还很多,要吃自己去盛。” 钟艾莫皱了皱眉,站起身来往外走,却又很快停下了脚步。 “厨房在哪里?” “你等着。” 路易斯恼得摇了摇头,打了个电话,叫人把整锅粥都端了上来。 “你慢慢吃,不着急。” 路易斯笑眯眯的翘着二郎腿,蓝眸中一片玩味。 哎呀,真没想到,某人喝醉酒之后的样子,原来竟是那样……啧啧。 钟艾莫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冷声说: “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你可以走了。” 他又不是马戏团的猴子,被这么盯着看,心情自然是好不了。 “你可真是忘恩负义!” 路易斯皱了眉,不满的叫嚷。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你可还吃着我亲自做的东西呢!” “如果不是看在你这顿早餐的份上,我早就对你不客气了。” 钟艾莫头也不抬,仔细咀嚼着食物。 “识相的话,赶快给我出去。” “好啊。” 路易斯点点头,站起身来。 “如果你不介意我把你喝醉之后,所说的那些话,宣扬出去的话,我没问题啊。” 他好整以暇的含了笑,并不迈步离开,似乎笃定了钟艾莫会留下他。 可是,他脸上的笑,却很快僵住了。 “嘴长在你身上,你想说,就去说好了。” 钟艾莫仍然不抬头,只是嗤声笑了。 “不过,你确定——你惹得起我吗?” 笑话,喝醉酒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再说,就算他真的说了什么,又怎么样呢?他既然说了,也就不怕被别人知道。 在他内心里,除了他真正在乎的人。别的人怎么看他,说些什么,对他来说,根本一点都不重要。 他又怎么可能会因为害怕别人的口舌,而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呢? “好,钟艾莫,你赢了。” 路易斯无奈的摊摊手,露出个挫败的表情。 没办法,谁让他这么善良、这么在乎钟艾莫这个朋友呢? 这辈子,他怕是都要被钟艾莫这家伙给吃定了。 唉,他可真是交友不慎啊! 叹了口气,他转过身去。 “钟艾莫,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下午一点半,我和老二,约了云雀见面。” “你怎么不早说?” 钟艾莫下意识的看了眼挂钟,靠,都十二点二十五了! 当下,也顾不得吃东西。 飞快的起身,趿了拖鞋就往外走。 “我先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你们约在哪里?” “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路易斯似乎十分无奈,打了个电话给丘比特,让他把准备好的东西送上来。 “这还差不多。” 钟艾莫见路易斯已经做了安排,放了心。 “我去洗澡。” 路易斯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若有所思。 唉,女人啊,真是红颜祸水…… 他愿以为,钟艾莫一直冷面冷心;可是却在他醉酒之后,看到了他人性的另一面。 原来,冷睿如钟艾莫,也一样脱不了凡俗。 沾染上了爱情,再果决冷逸的人,也不过是个失去理智的“疯子”。 想到钟艾莫醉得一塌糊涂,抱住他,嘴里却喊着“诗诗”,说着那些他听不懂的话时的样子,他就忍不住一阵恶寒。 天啊,这辈子,他也不想变成那样子…… 逍遥自在的单身生活,他可还没过够哪! 为了给钟艾莫和云雀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路易斯拖着东野新一郎,特的在外面兜了一大圈。 “这好像不是去那里的路吧?” 东野新一郎虽然不常回来,对这里并不很熟,可也还是看出了不对劲。 “你带着我兜来兜去,到底想干什么?” “没什么。” 路易斯不着痕迹的笑笑。 “今天天气好嘛,我带你兜兜风。” “让一位女士等,可是很不绅士的行为。而且,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东野新一郎不满的皱眉。 “说吧,你到底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哪有事情瞒你?” 路易斯若无其事的扯了扯嘴角。 “我们出门之前,云雀小姐打了电话过来,说她临时有事,会晚到。我之所以没有告诉你,就是因为我想带你出来兜风。” “你少在这儿假惺惺。” 东野新一郎皱了皱眉,一脸的森冷。 “昨天晚上,好像有人在你那儿喝醉了。” 他语气淡淡,神色亦淡淡。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今天这所谓的云雀小姐有事要迟到,只怕是你,给那人制造的机会吧?” 话说完,他阴冷的眸转过来,一瞬不瞬的望了路易斯。 不是指责,却更胜过指责。 路易斯感觉到他这样的目光,心虚的笑了笑,哪里敢去看他。 “那个,老二啊。” 这件事上,他也是左右为难。 钟艾莫和东野新一郎之间,无论他帮了哪一个,都是对不起另一个。 只不过,在他看来,钟艾莫比东野新一郎有戏一些。 至少,人家儿子都那么大了嘛!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呢?” “你不帮我就算了,还打算说服我放弃?” 东野新一郎分明是不悦了,但语气却更加的平静。 “路易斯,等你有一天,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你今天对我说的话,是多么滑稽可笑!” 蹙了眉,他心里微微有些不安。 他不是不知道,他和钟艾莫相比,明显是处于劣势的那个。 安安的存在,对钟艾莫来说,是一个他永远无法超越、无法与之抗衡的优势。 可是要他放弃,又谈何容易? 自从惠子的事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像对云雀一样,对任何一个女人动过心了。 “我才不要像你们两个一样呢!” 路易斯皱了皱眉,爱情? 拉倒吧,身边有这两个活生生的例子,难道还不够吗? 他才不要潇洒倜傥、不羁的自己,也变成这副患得患失、得不到某个女人,就世界末日一般的悲惨了呢! “现在说什么,都还太早了点儿。” 东野新一郎眯了眯眼,语重而心长。 他何尝不是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爱了。 可还不是一样,在遇到云雀之后,不可自拔的再次陷落进去了吗? 路易斯,只怕也潇洒不了太久了…… 咖啡厅里,云雀正静静的安坐于一隅。 她的确是不喜欢热闹,每每总是喜欢这样,安安静静的坐在靠窗的位置,想着什么,或者什么也不想。 她依旧不施脂粉,素面朝天的脸上,饱满的五官,越发显得精致。 身上是很随意的衬衫长裤,相比裙装,倒多了份英气和潇洒。 她一手托腮,一手很随意的扶着咖啡杯。 这么看起来,她是很随意、很闲适的,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钟艾莫一进门,就看到了她。 脚下顿了一顿,轻脚走了过去。 “诗诗。” 他唤了她,眸光几许复杂和苦楚。 云雀不悦的抬起头来,不声不响的皱了皱眉。 这个时候,她分明是不愿见他的。 一见到他,她不由又想起那幅她无论如何都不想再想起的画面…… “昨天的事,对不起。” 钟艾莫看云雀的表情,就知道她尽管表面上很平静,但其实内心里,根本就很介意、很生气。 “可我真的不知道,念念她怎么会在我房间里的。诗诗,请你相信我!我跟她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云雀头也不抬,嘴角溢出一丝冷笑。 “钟艾莫,比起你,我更相信我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念念对钟艾莫的那份情深意切,纵然是她,也觉得灼热难以招架。 但,要她去相信一个女孩,竟然不惜自毁名节,去诬赖钟艾莫,还是有一定的难度。 那样心气高傲的女孩,为了爱情,竟会放下自己的尊严吗? 虽然这也绝不是毫无可能,但,一时之间,她确实还有些无法接受。 “钟艾莫,你不要跟我说对不起。因为——” 她眸色渐冷,站起身来。 “我,你伤害不起。” “诗诗,你不要这样——” 钟艾莫痛苦的皱了眉,站起身,拦住了云雀的去路。 “我心里一直都只有你一个人。而念念,对我来说,永远都只是妹妹。你相信我,好不好?” “我真的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他竭力想要澄清云雀心中对他的误会,态度不可谓不真诚。 但云雀听了,却只是冷冷的勾唇笑了笑。 “算了吧。钟艾莫,你的爱,对我来说,未免太虚伪、太不真切,我只相信我亲眼看到的事实。” “你说你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那我问你,难道念念说的那些,是在污蔑你吗?” 她心里隐隐希望,他可以肯定她的猜测。 可钟艾莫却只是皱了皱眉。 他一时有些犹豫。 虽然,念念的做法是过分了一些。 可他对她,还是包容的心理居多的。 “诗诗,你不要怪她。这件事,都是我一个人的错。” 最终,他像个最尽职的好哥哥一样,承担下了所有的责任。 可云雀,却明显并不乐见这样的结果。 她甚至,是更恨了。 “好,你很好。” 她唇角的笑意更浓。 “真是兄妹情深,叫人无法不感动。” “可是,钟艾莫,你让我,如何才能不恨你?” 他刚才的话,说得实在暧昧不清。 她多么希望,他可以态度坚决而彻底的向她说明一切,向她证明,这一切不过是场荒唐的误会。 可是,他却没有。 他对念念的袒护之情,实在太过明显。 这对云雀来说,不啻于是极大的伤害。 她真的无法接受,自己所爱的男人,在自己面前做这样的事。 “诗诗,对不起。” 钟艾莫也知道,这个时候,他不该袒护念念。 可他却不能不这么做。 他爱云雀,可是在为人处事上,却也有着不可更改的原则。 “我知道了。” 云雀点点头,面色冷了下来。 “行了,你已经道过歉了,现在可以走了。” 她不想再和他在这种无意义的谈话中继续下去了。 这样的他,让她无法不失望。 “可你还没有原谅我。” 钟艾莫叹了口气,双手扶住了云雀瘦削的肩膀。 “诗诗,我们两个人,不要再分开了好不好?” 他的语气,真诚中带了淡淡的忧伤。 他真的不能不怕,云雀的心,有一天,会不再属于他。 “我们结婚好吗?那样以后,这样的误会,也不会再发生了;我也可以好好的照顾你和安安。” “钟艾莫,你不要开玩笑了好吗?” 云雀甩开钟艾莫的手,受不了的皱了皱眉。 “如果你没有别的事的话,请你离开。” “诗诗,我知道你生气。可这件事,你真的是误会我了——你跟我回去好不好?我和安安,都很想念你。” 尽管明知道云雀此刻情绪不佳,钟艾莫却不愿就此放弃离开。 天知道,他要是就这么走了,下一次再要见她,会有多难! “你不肯走是不是?” 云雀此刻尽管十分恼怒,却忽而笑了。 但这笑却带了太多的疲惫和苦涩。 “如果你想让我更恨你的话,你尽管留下来。” 她点了点头,重新回到座位上坐下。 烦躁的看了看门口的方向:路易斯和东野新一郎这两个家伙,怎么还没有来? “那好吧。” 钟艾莫看了看云雀的表情,叹了口气。 “既然你今天心情不好,那我们改天再谈。” 他真的不想离开,却不能不离开。 他不愿意,他的坚持,反而成为她更加厌烦他的理由。 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最后看了她一眼。 云雀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只垂着头,把玩着手上的咖啡杯。 唉,可惜了这杯咖啡—— 又冷了。 “云雀小姐,真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路易斯进了门,还没有落座,便先笑着向云雀道歉。 “夜子,你好!” 东野新一郎也温和的笑了,向云雀打招呼。 “二位请坐吧。” 云雀情绪淡淡,出口的话亦是淡淡。 她心里对此感到十分无奈。 可尽管无奈,她却做不到忘记那些让她烦恼的事。 路易斯和东野新一郎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只默默的坐下。 “我们是不是应该换个地方?” 云雀微微皱眉,看了看他们。 很显然,她认为咖啡厅不是谈事的好场合。 “是这样。” 路易斯掩饰的轻咳了一声。 “我本来打算约云雀小姐去我们的地方,又怕你找不到。所以,才先和你约在这里碰头。” 这个理由,虽然听上去像个能说的过去的理由。 可事实上,这不过是借口。 一切,说到底,不过是他为了帮钟艾莫制造机会罢了。 不过很可惜,钟艾莫没有成功。 东野新一郎不作声的皱了皱眉。 很明显,他早就看出真相。 可是,他着急也好,生气也罢,却也无计可施。 说到底,所有的事,都取决于云雀的态度。 “是这样啊。” 云雀并不想拆穿路易斯,只点了点头。 “那请问路易斯先生,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路易斯看了眼东野新一郎,转而对云雀笑了: “云雀小姐,请!” 三人从咖啡厅出来,很快驾车来到一家并不起眼的小饭馆。 老板自然是暗盟的人,直接引着三人来到后堂,掩上门自己出去放哨去了。 “夜子,你看,这就是我们的计划……” 东野新一郎拿出地图,详细的向云雀讲述了他的计划。 云雀认真的听完,想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这个计划,还算可行。不过——” 她犹豫的停下。 “我希望你们能布置一些人,在这里布下暗哨。” 她点了点地图上的一个位置。 “凤凰为人很狡猾,我只怕她,没有那么容易束手就擒。” “这里?” 路易斯看了看地图的标示,臭水沟? 皱了皱眉,那个女人,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说不定还真会选择这个出口。 至少,这里相对来说,安全多了。 “我会派人守好的。” 玩味的勾了勾唇,他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哎呀,要是凤凰真从这里逃命,那该是多狼狈不堪的画面啊! 不行,他可不能错过那精彩的一幕。 “夜子,你再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漏洞。” 东野新一郎一心只想着完善整个计划。 他知道,这次的成败,无论对云雀,还是暗盟,都至关重要。 云雀蹙了眉,又认真的想了一会儿。 “东野君这份计划,已经十分完美了。” 嘴角溢出一丝浅笑,她由衷的说着溢美的赞扬。 “不过,我觉得还缺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路易斯的好奇心被勾了出来。 “你不是说,已经十分完美了吗?” 云雀神色平静,看了他一眼。 “如果有人可以在计划实施的过程中,给你们提供更详细的情况。你们不觉得,胜算会更大一些吗?” “你的意思是——内应?” 东野新一郎皱了皱眉,立刻明白了云雀的意思。 “不,夜子,我不同意你去冒这个险。” “我也不同意。” 路易斯看了看东野新一郎,立刻跟着猛摇头。 开什么国际玩笑! 如果云雀出点什么事,他还要不要活了? “这是最好的办法。” 云雀淡淡的笑了笑。 “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请你们相信我,我有把握,取得凤凰的信任。” 她的声音平缓而沉静,似乎真的是很有把握,很能让人信服。 可她却也清楚的知道,此一去,可谓是十分凶险。 凤凰生性多疑,既然已经决定要除去她,又哪里会再轻易的相信她? 可是,为了救出爷爷,为了保证这次行动的一举成功,她却不得不冒这个险—— 失败的后果,是她无论如何也承受不起的。 “不行。” 东野新一郎想也不想的摇头拒绝。 “夜子,我不准你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我……” 他差点脱口而出对她的关切,可是却又生生的顿住。 “你别忘了,你还有安安……你要是有点什么,你让安安怎么办?” “安安……” 提到儿子,云雀果然无奈的皱了眉。 可这件事,却势在必行。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她苦涩的勾了勾唇角,抬起头来。 “我虽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可以全身而退。可却有一万个理由,一定要这么做。东野君,我已经决定了,请你不要再劝我了。” 她笑了笑,眸光坚定的看了东野新一郎。 东野新一郎看了她这样的目光,劝阻的话竟再也说不出口。 最终,只能缓缓的点了点头。 回去之后,他少不得要重新部署一番,以确保她安全无虞。 只是…… 对于她即将面对的凶险局面,他却一点底儿都没有。 “云雀小姐,你不要这么固执嘛。” 路易斯一看他连东野新一郎这个同盟者都失去了,不禁又着急、又无奈。 “我们怎么能让你一个女人,去冒险呢?” “我们暗盟,还是有很多可用之才的。实在不行,我亲自上阵,也好过你去冒险啊!” “路易斯先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云雀淡而又淡的看了他一眼。 “我只希望,你能对这件事保密,我就已经很感激你了。” “啊……唔……” 路易斯一时有些尴尬,感情她是把他当成钟艾莫的眼线了? “好了,事情就这么决定吧。” 云雀淡扬唇角,站起身来。 “我们大家分头行动吧。我会立刻动身,赶回凤凰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