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恶毒到底后质子发疯了(1)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那个女人有什么资格代替你,你才是天道化身,可恶!” 安然昏昏沉沉,被唠叨声搅得不得安宁,她掀起眼皮,入目是半边雕刻般的下颔线和光洁的银色面具,再望出去,四周皆是黒沉一片。 她一愣,“怎么连你这个天道都被踢出来了,那些气运之子真有那么厉害?” “女鹅你醒啦?”天道惊喜一瞬后,语气显出几分委屈,“他们的气运影响了整个世界,我被压制了。” 安然叹了口气,挠挠天道的下巴,“怪我,阻拦了他们飞升。” 她作为天道化身,要给世界上那些修行圆满将要飞升的气运之子们降下最后一道考验,不过她天生情丝缺失,设下的情劫极难渡过,他们又打不过她,只能含恨折戟她手。 好像自她诞生以来,就没有气运之子成功飞升过。 “这能怪你吗?当然是怪他们不够优秀没能令你满意。”天道被安然挠得舒服,听到这话眼睛一瞪,“居然还敢用气运伪造一个天道化身,反了天了。” 他冷哼,“我这就将你送入三千小世界,宝贝女鹅,你只要让里面无需飞升的气运之子们爱上你,便可分得他们的气运,等咱的气运能跟他们相抗衡,就杀回去。” 是个好主意,可是…… 安然苦恼地“唔”了一声,“可我没有情丝,爱不了他们,也不能让他们爱上我。” 大概是因为没有情丝吧,她给气运之子们设情劫时,总有一股冰冷的恨意,还有想把他们往死里虐的冲动,如果这样他们还能爱上她,那才是有鬼了。 天道爱怜地将安然唇边的碎发拂去,语气温柔,“你在小世界里的身份是恶毒反派,就适合相爱相杀的路子,有我兜底,总能成功几次的。” “没准还能炼出情丝,你要是有了情丝,肯定人人为你着迷。”天道话语一转,孩子气般地说,“到时候就让那群气运之子们后悔去吧,哼!” 安然好笑地摸摸天道炸毛的头,进入了第一个小世界。 “他是这个小世界的气运之子么?” 安然自不远处站着,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猫。 跪着的少年清秀俊美,柔和的面庞看起来毫无攻击性,透着些病态的白。 “没错。”化作猫的天道喵呜几声,“姬清晗,宁国送过来的质子,将会在一年后回国成功夺权,再吞并璎国,成就霸主地位。” “而你,珞安然,是将门遗孤,被封为靖和郡主,在宫中长大,因父亲死于璎宁两国战役而对姬清晗恨之入骨,对他百般折辱。” 安然缓缓梳着猫毛,听天道低声说着自己这个恶毒反派的命运。 “然后,他会在璎国国破后将以前的屈辱加倍还你,最后把你五马分尸。” 珞安然对姬清晗确实恶劣,比如此刻,因为又想起了她战死沙场的父亲,便不由分说将姬清晗从质子府召到宫里来,只是为了让他在殿门口跪着。 “恶果早已种下,女鹅你要对他好点补救一下吗?” 安然将少年细细扫了一遍,他身形瘦削,背却挺得笔直,一封腰带将那腰身勾勒得纤细,风一吹,衣袍一动,更有几分弱柳扶风之意。 拂过猫毛的手停了下来,安然手心微微发痒。 好想,亲手给他换上女装。 她长睫微垂,“当然不可能,我可是恶毒反派,自然要再坏一点,才能杀得起来啊。” 天道早就知道安然会这么说,“还能再怎么坏呢?” “他的腰看起来好细,脸上的线条也柔和,打扮成女孩子,一定很可爱。” 天道立马反应过来,他宝贝女鹅的瘾又犯了。 安然生来就有一个癖好,喜欢把漂亮的男孩子打扮成女孩子。 如果让姬清晗穿了女装,他肯定会更恨她,想杀她的念头应该会更强烈吧。 但是,姬清晗还能爱得上她么? 天道问,“之后要怎么相爱呢?” 安然摇头,“谁知道呢?反正我不知道。” 啊,这样的话,似乎有可能重蹈女鹅以前在情劫里的结局呢。 他耗费能量进入的这个小世界岂不是要废了? 但天道并未有任何阻拦的想法,反而捧着一颗拳拳爱女鹅的心,表示万分支持,“宝贝女鹅你随意,开心最重要。” 不就是这个小世界白费了么,后头还有千千万万个小世界,他的女鹅才刚被人鸠占鹊巢,大受打击,当然要先开心一下恢复恢复才好。 安然得了天道的话,嘴角轻轻勾起,顺手撸了几把猫头。 既然一开始就恶毒了,那便索性恶毒到底吧,这种事她最擅长了。 她莲步轻挪,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姬清晗面前。 “少君可知错?” 姬清晗抿着唇,微微抬头瞥了安然一眼,眼眸圆圆清澈如水,却是面无表情。 “晗,无错。” 安然抱着猫的手一松,转眼便掐上了他的下巴。 嘶,好嫩。 果然手感很好。 安然心情不错地想。 姬清晗也毫不畏惧,就这么对上她的视线,他面上无悲无喜,眉眼鼻梁,嘴唇下颌,每一处瞧上去都是柔软的,透出几分单纯无辜。 安然越看脸上的笑容越灿烂。 一般人对着姬清晗这张脸,也许会想温柔地呵护他,可她不会。 她只会想更加狠狠地欺负他。 “很好。”安然轻笑一声,“将本郡主的软鞭拿来。” 站在另一边看着姬清晗罚跪的宫女忍冬咬了咬唇,颇有些不忍心,“郡主,少君他已经这样了······” 安然斜眼瞥去,飞出一记眼刀。 那眼刀是如此凌厉,忍冬受惊地后退几步,话也不敢接着说了。 “女鹅,这个忍冬是气运之女。” 安然这才给了忍冬正眼,气运之女,有意思。 “小忍冬可真善良啊,那本郡主也大发善心一回吧。” 她展唇,一步一步靠近忍冬,慢悠悠地说:“本郡主,准你替少君罚跪,受鞭刑。” 她一掌拍向忍冬的肩膀,只听“噗通”一声,忍冬重重跪在地面上。 早有机灵的宫人去取了鞭子来恭敬递给安然,她顺手拿过,将鞭子绕了几匝后又猛然甩出,刹那间碎石飞溅,空气炸响。 忍冬心头一跳,珞安然地位尊贵,向来放纵恣肆毫无顾忌,只是从来对贴身服侍的她极好,她原以为求一求无伤大雅,不曾想惹怒了珞安然。 被抽鞭子事小,万一失了珞安然的庇护可就不好了。 念及此,忍冬趴在地上用力磕头。 “郡主恕罪,奴婢错了!是奴婢一时鬼迷心窍,求郡主饶过奴婢这一回吧,奴婢以后不会再犯了。” 安然却不再管兀自磕头的忍冬,回到姬清晗身边。 她伸手掐了一把姬清晗的腰,感觉到他轻轻颤了一下,又用鞭把抬起他的下巴,猛地凑近,吐气如兰。 “少君这身段和脸可真勾人呐,竟让本郡主的贴身丫鬟都替你讲话。” 姬清晗的眼对着她,平静无波的面容乍然裂开,几分屈辱神色慢慢浮现。 “郡主过分了。” 安然低语,“这便受不住了,还有更过分的呢。” “原本只想打人出出气的,可方才,本郡主起了一个更有意思的念头。” 她拍拍姬清晗白嫩的面颊,兴奋地怪笑两声。 “来人,把少君洗干净后送到本郡主床上。” 第二章 恶毒到底后质子发疯了(2)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坐在桌边,手上茶盏幽香缕缕,她低头轻抿一口。 真是期待啊,她已经许久没有遇见过脸型和骨架都适合女装的男的了。 待会要给姬清晗选什么样的衣裳和首饰呢? 安然在心里琢磨,一时之间入了迷。 姬清晗长得那么白白净净的,看起来就像一朵经不住风雨摧残的柔弱的小白花。 她一定要把他的这种气质发挥到最大。 敲门声响起,打断了安然的思绪。 宫女念秋恭敬道,“郡主,少君已在外候着了。” 安然细眉一挑,活动活动手,“进来吧。” 她已经迫不及待要给姬清晗上妆了。 念秋推开门,身后小宫女手捧红木托盘鱼贯而入,五光十色的脂粉首饰和各色锦衣华服在安然面前流水一般划过,她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待到最后,则是红红的一坨。 当安然目光触及到它的时候,惊讶了一瞬,接着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说要把姬清晗洗干净送到床上,念秋还真就一字不差地照做了。 姬清晗听到安然的笑声,紧紧闭上了双眼。 他刚被从里到外洗了个干净,头发水汽未散,有股凉意,一团锦被将他层层裹住,棉被柔软,轻轻贴合他的肌肤,是上好的料子,可他只觉得不适极了。 “郡主能看上少君,是少君的福气。” “少君可要好好服侍郡主。” “若是把握住了机会,少君的处境也可好些。” 被压入浴池时念秋的话仍然萦绕耳畔。 服侍? 姬清晗在心里冷笑。 他处境就算再凄惨,堂堂男儿,怎能屈服于一个女人的淫威之下。 可不等他有什么反抗的动作,念秋就眼疾手快地往他嘴里塞了颗药丸。 那药丸极小,入口即化,他当时便失了气力,只能任人摆布。 更糟糕的是,他四肢和小腹处隐隐传来了热的感觉。 这样助兴的药,他在宁国时便见得多了,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会用到自己身上。 只恨,他已无力替自己解除药性。 姬清晗被四个小太监直直抬入内间。 安然走近床沿,看到他半面脸陷入红色缎面,更衬得肤色白皙柔嫩,水润清亮的眼中雾气迷蒙,美人如玉,恰似雨后新荷滴露,清新俊雅,惹人怜爱。 扯开被子,除一条亵裤外,少年身上再无他物,他有些清瘦,或深或浅的疤痕零散分布,毫无美感,但身体线条流畅,安然还算满意。 她饶有兴致地抱臂欣赏了一会儿姬清晗此刻的模样,看他脸上的屈辱神色越发明显,又伸出手去。 大拇指摩挲姬清晗突兀的锁骨,薄薄的一层皮在指腹的揉搓下迅速升温,还显出了浅浅的红印子。 安然打趣,“少君这身子骨看起来不大行啊。” 姬清晗毫无动作,锁骨上不安分的手他无法忽视,身体里的那把火越烧越旺,可他动弹不得,只能硬生生忍着。 他拿着双雾蒙蒙的眼瞪着安然,抿着的唇嫣红鲜艳。 安然笑了,“被念秋喂药了?” 她低下头凑近姬清晗,“他们以为本郡主要宠幸少君呢。” 温热的气息洒到脸上,姬清晗嫌恶地侧过头去。 安然敛了笑意,掐着他下巴将他的头强硬地扭了回来。 “说话,哑巴了?” 姬清晗闭上双眼不去看她。 这个恶毒的女人,与她搭话是脏了他的嘴,看她是脏了他的眼。 他倒了八辈子血霉生在宁国皇室,被送到璎国又碰上这么个疯女人。 姬清晗舌根处异物感清晰,念秋把他身上所有东西都收走了,只余这枚裂心丹没被发现。 他忍珞安然很久了,若她只像寻常那样打骂罚跪便罢,今日竟妄想对他行这等事来羞辱他,他必要让她付出代价。 再等一会,待他药性解除,就把裂心丹塞到珞安然嘴里,让她尝尝心口剧痛的滋味,哪怕之后处境会更为艰难,他也要出这口气。 姬清晗正想着,却感觉到胳膊被抬起,有什么轻柔光滑的东西拂过皮肤,激起他一阵鸡皮疙瘩。 他倏忽睁眼,安然举着一件抱腹,笑容看得他心里发毛。 事情似乎跟想的不大一样,姬清晗突然有些发慌,他想问安然要干什么,无奈含着药丸,不得不保持沉默。 “你不讲话也没事,我玩得开心就行。” 安然粲然一笑,勾起抱腹两旁的细带,往姬清晗身上套,“本郡主观少君面容小巧可人,一时起了爱美的心思,这些华服丽装,少君若穿了,定别有风采。” 她灵活地将带子系紧,看着姬清晗被气得起伏过大的胸膛,含笑称赞,“‘燕双飞’绣得真好。” “少君呀,这可是来自宁国的贡品,要好好珍惜哦。” 她的这些话不啻于火上浇油,姬清晗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就连那股药性都被压住了,恨不得当下就掐死她。 他生平最讨厌被当作女人了! 以往在宁国被欺凌的记忆越发鲜明,姬清晗牙关咬得死紧,哪怕她对他行那等事,都不比让他做女子打扮更令他难以忍受。 姬清晗阴沉沉地发誓,今日之耻,以后定百倍还之。 对于打扮男孩子这件事,安然早已熟能生巧,在几刻钟之内就把姬清晗变成了自己想要的模样。 她拿过铜镜递到姬清晗面前,对自己的巧手分外骄傲,“看,这套春花头面和这件鹅黄色宫装多衬少君颜色。” 安然心里美滋滋,不愧是她,果然成功将他柔弱的小白花气质发挥到了最大。 姬清晗本人却是死气沉沉,他靠坐床边,面沉如水,目光瞥到镜子里那副全然女子模样的人,像是被利剑刺中,一把抓住安然的手腕。 铜镜跌落地面,脆响打破一室寂静。 “珞安然,我恨你。”姬清晗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要撕碎面前这人的疯狂。 安然先是惊了一下,待察觉到握着她的力道绵软无力后,再度看向姬清晗。 他眼中的雾气早已散开,仍润泽有光,只是那光泛着赤红,仿佛下一秒便要滴出血来。 安然心中的快意突然成倍增长,她哈哈大笑,将姬清晗的手轻轻抓过,在他噬人的目光下,给他摆了个仕女静坐的姿势。 “恨吧,你也只能恨了,毕竟你动不了我。” 姬清晗吐出一大口鲜血,心口剧痛翻涌。 “你会后悔的。”他恶狠狠地抛下这句话,便再也支持不住垂下头去。 安然躲闪不及,胸口被鲜血浸染,她皱眉看向晕倒的姬清晗,“这就被我气吐血了?” 还是觉得不对劲,她想了想,大力掰开姬清晗的嘴巴,在里面发现了碎裂的药丸外壳。 “难怪一直不说话。”安然耸肩,“可惜没忍到最后,不然吐血的就是我了。” 天道优雅跳上床,踩在姬清晗的胸膛上,“他还活着。” “活着我就不管了。”气运之子可以残可以伤就是不能早死,不然天道和她都会受到反噬。 安然随意地把姬清晗推进床里面,捡起地上原先裹着他的锦被扔了上去。 换了身衣裳后,她把一直候在门外的念秋唤进来收拾残局。 念秋看到沾血的衣物和地面愣了愣。 安然给自己新倒了杯茶,“把这些都清下去。” 念秋迟疑地看了眼床上被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头饰和脚的姬清晗,“郡主,少君也要清下去吗?” “他别管。” 念秋便拍了拍手,立马有小宫女前来收拾。 等一切收拾完毕,念秋最后要离去之时,折返过身来在安然面前半屈膝。 “郡主,忍冬方才晕倒于殿前,该如何处置她?” 安然放下杯子,念秋要是不提,她都忘了还有个气运之女的存在。 “请太医瞧瞧,要什么尽管从库房里拿,不用拘着。” 念秋有些诧异,尽管郡主对忍冬向来好得很,请太医还是过分好了些。 但这不是她一个下人该操心的。 念秋领命而去。 天道也十分不解,“女鹅你对气运之女这么好干嘛?” “我只是好奇,有情丝的气运之女会怎么对气运之子。” 同一个世界的气运之子和气运之女是会相互吸引,互帮互助的。 安然不禁想起自己以往设的情劫,她在情劫里毫无疑问也是气运之女,然而她总想虐那些气运之子,气运之子恨她恨得牙痒痒,却杀不成她,导致情劫总也破不了。 天道乖乖盘在她大腿上,“女鹅,忍冬是宁国细作,你得防着她点,姬清晗会借她的手回宁国,又从她那儿得到璎国兵力布防图,一举攻破璎国。” “当然要防。”安然手指陷入天道蓬松的毛当中。 要离开小世界,除了获得气运之子的气运这一种方式外,便是等她在小世界里的身份走完该走的人生,换言之,即死亡。 她可不希望自己是五马分尸那种痛苦的死法。 “女鹅,咱要不把她赶得远远的?” “不。”安然摇头,“大多数气运之女除气运之子外,还会吸引其他人,要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是哦,忍冬会被璎国三皇子和六皇子爱上,他们为她瞒下细作身份,帮她把姬清晗送回国,就连兵力布防图,也是因为他们不设防才被忍冬拿到。 安然“啧啧”两声,“这是情丝的力量吗?可为了一份虚无缥缈的爱,就把整个国家都送出去,也太蠢了。” “我也觉得。”天道舔舔安然的手指,“女鹅你做的才对,气运之子杀了你的至亲就杀回去,夺了你的机缘就踹飞他,不爱你那你也不爱他,哪有什么‘我恨你但我舍不得下手’的情况。” 闲聊着,有人敲门,话语轻柔,“小然,是赵姨。” 第三章 恶毒到底后质子发疯了(3)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撸撸天道下巴,“是敌是友?” “友。”天道斩钉截铁,“贵妃赵落苏是你娘的手帕交,自你爹死后,她胞弟便接过护国大将军重担,成为朝廷重臣,加之育有一子,地位水涨船高,隐隐压过皇后。” “对了,她儿子是六皇子顾明远。” 安然起身开门,眼前人宫装墨绿沉稳,仍压不住通身艳色,她脸颊生晕,妩媚万分,眼波流转间便能把人的心魂勾去,娇艳明丽,恰似一朵盛放于人间的富贵花。 “你一般叫她‘赵姨’,对她极为信赖。” 安然眼珠子一转,亲热地叫着她,“赵姨。” 赵贵妃看见安然,明艳的脸上目光慈爱,她合上门,“小然,赵姨有事跟你说。” 她转身正想把打探到的消息说出口,偶然扫见内间床上鼓鼓囊囊的,顿了顿,“小然,你床上有人?” “是姬清晗。”面对赵贵妃错愕又带些探究的眼神,安然毫不在意,“他昏着呢,没事的,您说吧。” 赵贵妃惊了一瞬,“你怎么把宁国质子弄床上了?” 她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你该不会······” 安然挥挥手,漫不经心地笑笑。 “您多想了,我就是给他换了套女装,他一时想不开气晕过去了。” 赵贵妃的表情更复杂了。 小然怎么会突然想着要给质子换女装? 这是什么新的出气法子么? 但她没有再多问什么,只说:“你确定他晕了吗?要不还是叫人把他抬走吧。” 见赵贵妃不信,安然想了想,拿起放在一旁的软鞭,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 赵贵妃奇怪地问,“小然你要做什么?” 安然看着鼓起的锦被,伸出手指抵在唇中间,“嘘。” 她静静地盯了一会儿,忽然间出手,长鞭破空凌厉甩到床沿,狠劲十足,将那锦被抽开一角,露出姬清晗苍白淡然的面庞。 安然俯身凑近那张脸。 他呼吸浅浅,毫无大的波动。 没有哪个醒着的人可以在这样力道的鞭子下若无其事地躺着。 她侧身让了让,对着赵贵妃耸肩,“您看,他没有反应。” 站在桌边的赵贵妃目瞪口呆,还有些没缓过神来。 刚刚小然是抽他了吧,那力道可丝毫没有留情啊。 小然什么时候这么凶残了? 难道是因为小然体内的毒快发作了么? 赵贵妃心思转了几回,暗暗捏紧手。 也只有这个原因才说的通了,她动作得快点了。 见赵贵妃没反应,安然随手捏捏姬清晗细腻的脸蛋,把被一鞭子抽烂的锦被又盖回他脸上。 这回赵姨应该放心了吧。 安然是想让赵贵妃放心说事,而赵贵妃注意到她自然而然捏姬清晗脸颊的动作,更不放心了,可看她对姬清晗目光专注,赵贵妃还是决定不再纠结。 小然的命已经够苦的了,若再没点寄托,这孩子就真活不下去了。 再说那宁国质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出身也不高,是颗被宁国放弃的废子,对小然造不成什么威胁,让她得些乐子也好。 想通这些,她便坐下来,朝安然招手,“过来吧。” 安然给赵贵妃倒茶,被赵贵妃拉住了手。 “虎符有下落了。” 这句话砸得安然脑子一懵。 啥虎符? 天道蹦到安然怀里,“你爹死后虎符就失踪了,虎符里面藏着的药可以给你解毒。” “我还中毒了?”安然惊讶得无以复加。 她脑子瞬间有些混乱。 这不对吧,她这个身份中毒了为什么她不知道? 就算她不知道,掌管小世界的天道总该知道吧。 天道这是偷偷藏了什么东西没告诉她么? 安然心里涌上一点微妙的不爽。 天下男的果然都一样,偷偷摸摸躲躲藏藏的,就连天道也不能免俗。 这个念头起来的一刹那,安然又迷惑了。 诶,她为什么会这么想? 天道向来对她极好,她怎么会突然生出如此大的戾气? 难道真的是因为她没有情丝,才会对男的这样苛刻么? “小然你说什么?” 赵贵妃见安然神色不对,又听不清她说的话,关切地问。 安然立马收拾好情绪,“没什么。” 她抬眸看向赵贵妃,平静道,“您请继续说。” “我的人查到在和乐山一座庙里可能有虎符线索。” 赵贵妃拍拍安然的手,“你这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毒也不知何时发作,早点找到解药早安心。” 她起身,将安然搂在怀里,“小然不要担心,一切都有你赵姨在呢。” 赵贵妃的声音带着抚慰,“我见你今日心情不错,挺好的,以后也要更开心一些啊。” 安然脸贴在赵贵妃的小腹上,只觉一阵幽香萦绕,头被轻柔地摸了摸。 心里的焦躁被慢慢抚平。 “嗯。”她闭上眼睛,轻轻地回应,“我会开心的。” 送走赵贵妃后,她捧起天道的小猫脸,“快说,我身上的毒是怎么回事?” 天道被安然揉来揉去,明明是因为没有及时告知新情况被安然惩罚,却舒服得直摊肚皮。 “这种毒叫‘荧火’,一旦中了就没有专门的药可解。” “它会在人十八岁时发作,每月一次,一旦发作,浑身便如烈火灼烧,烧得人神志不清,每发作一次,人的身体就会被摧毁一点,直到发作十八次以后,彻底完蛋。” 安然:······ 揉着天道的手有气无力地搭在它肚子上。 她怀抱着一丝希望,“我现在这个身份多大?” 万一她连及笄都没有呢? 天道碧绿的猫眼望着安然,仿佛在嘲笑安然的自欺欺人,“女鹅,你还有两个月就满十八了。” 砰,是希望破碎的声音。 安然抓住天道的两条腿,咬牙切齿,“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不早说,你忍心我受这种苦吗?” 天道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去,“我不能完全知道小世界里的事情,除非小世界里的人提到了,在赵落苏提起虎符之前,我也不知道你中毒了。” “女鹅对不起呜呜。” “别哭了。”安然烦躁地捂住天道的嘴巴,“你刚说虎符里那颗药是可以解毒的吧?” 天道眨巴眨巴眼睛,用小爪子把安然的手扒拉开,“那颗药是神药,可起死人肉白骨,能压下荧火,修复你的身体。” 安然立即起身,“那我去找赵姨让她快点。” “没用的。” 天道的喵喵音从怀里传出。 “虎符和药只有气运之子才能拿到。” 安然僵在原地,叹了口气,“我们可是天道和天道化身,这也不行么?” “不行的,女鹅。” “我们在小世界里有了身份,就必须根据这个身份来行事。” 这比虐完气运之子后应付气运之子的反杀还要让她烦恼。 安然松开天道,十指插入头发,蹲在地上想主意。 “啊,好烦。” 她仰头,刚感慨完,脑子里就划过一道光。 “有了!” 安然扭头,“我带姬清晗去总可以吧?” 她几步奔到床前,拽住姬清晗的一条胳膊就把他拖了下来。 天道看姬清晗半截身子砸在地上的凄惨模样,对他起了点怜悯心,“女鹅,咱这是不是太心急了一点,他都还没醒诶。” “这种事宜早不宜迟,我要抓紧时间,等他到和乐山醒了没准刚好碰到呢。” 安然眼也不眨地就要叫念秋准备马车,不妨手边的人恍若柔弱无骨,半个身子倾斜着倒在了她怀里。 安然原是一点都不想去顾姬清晗的,可看到女儿装扮的他就这么软软地靠在她小腹处,干涸的血丝挂在他唇角,更多了几分脆弱,心也柔软了些许。 其实她对男孩子那一身的女儿打扮是很怜惜的,只是姬清晗一口血把她喷得没什么心思罢了。 她弯下腰,整理姬清晗凌乱的衣服,手一路向上,在把他缠绕在脖子处的头发挑开后,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安然正欲撤回的手又重新压了下去,罩住了姬清晗左边胸脯。 一下又一下,隔着骨与肉传来的心跳声越发快速有力。 天道正梳理着自己的毛发,看到安然对姬清晗伸出魔爪,跟个变态似的摸他胸,惊得咬了一嘴毛,“女鹅你在干啥?” 安然没理天道,她毫不怜惜地把姬清晗抛在地上,一撩裙摆便跨坐在他上半身,冷笑,“少君挺能装啊。” 姬清晗被她坐在地上,知道自己露馅了,睁开双眼,用尽恢复了一点的力气欲推开她起身,却不防安然一个俯身,将他双手高举过头顶牢牢按在地面上。 这样就好像把自己的所有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她眼皮子底下。 犹如一只被迫摊出肚皮的小宠物。 耻辱感涌上心头,姬清晗涨红了面皮,“放开我!” 安然看着无力挣扎的姬清晗,心头涌上怪异,不知是因为她本身便有武力,还是姬清晗药性未散,她从没遇见过这么弱的气运之子,一推就倒。 但总归这种任她为所欲为的感觉很爽就是了,安然不自觉露出笑来,“少君听到什么了?” 姬清晗瞧安然嘴角噙着一抹邪气的笑,一时之间倒真生出几分良家妇女被恶霸强迫的错觉。 他侧过头去,脸上热辣辣的,“我刚醒,什么都没听到。” “女鹅莫担心,小世界的人听不清我们讲话。”天道跑到安然身边。 安然瞥天道一眼,再看看快要把脖子拗断的姬清晗,“姑且信你一回。” 她正要起身,便听到“咔嚓”一声,大门被猛力撞开。 “珞安然,你身为郡主,这副模样成何体统!” 第四章 恶毒到底后质子发疯了(4)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乌泱泱一堆人挡在门口,硬生生把阳光遮掉了大半,安然循着声音望去,为首的那人穿着明黄宫装,头上一支金步摇没入如云乌发,面庞素净不施粉黛,清丽温婉,又有几分雍容气度。 她此刻正皱眉谴责地看着安然。 安然默默侧头对上天道的猫眼,无声地问。 这哪位? “她是皇后苏青禾。” “你从小养在皇后膝下,不过与她面和心不和。一般叫她‘皇后娘娘’,自称‘儿臣’。” 安然震惊,扭头不可置信地又将女人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跟赵落苏相比,可以说是打扮朴素,长相是另一个极端的女人,竟然是皇后!? 皇后被安然震惊的目光和表情看得有些怀疑自己,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她今日是有什么不得体之处么? 天道眼见着房内尴尬气氛弥漫,皇后的神色愈发古怪,讪讪提醒,“女鹅,快说点什么,咱不能干愣着啊。” 安然瞬间回神。 顶着众多宫女齐刷刷的目光,她若无其事地将腿挪开,用手撑了一下姬清晗的胸膛,借力站了起来。 姬清晗被她猝不及防这么一撑,心口那处好像被什么挠了一般,酥酥麻麻的,唇齿间控制不住地溢出了小小的一声。 那一声是绵软的,尾音微微上扬荡漾,像极了放纵过后的无力,却又带着一股子餍足,姬清晗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他会发出来的声音。 该死,药性堆着还没有解除。 众目睽睽之下,又是女装又是发出这样的声音,他只觉得面子里子都丢光了,恨不能此刻钻到地下去,想起是谁害他落到如此境地,姬清晗狠狠刮了一眼安然的背影。 早晚有一天要她付出代价。 面对神色各异的众人,安然倒是自在得很,身后姬清晗杀人一样的灼热目光也被她忽略,她大咧咧地行礼,“儿臣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伸出手,珐琅护指套长而尖,凝着一点细碎的光,“起来吧。” “母后,儿臣就说吧,珞安然她在白日宣yin,实在是太不守规矩了。” 一个十二三岁装扮华丽的小姑娘从皇后身边窜了出来,满脸是捉奸成功的得意,清凌凌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嚣张。 “七公主顾丹心,皇后的小女儿,从小跟你作对,但很怕你打她。” “哦~~~”安然双手环胸,侧过身子斜睨着顾丹心,看得顾丹心心里直打鼓。 “你小小年纪就知道什么是‘白日宣yin’了?”这话带着几分揶揄。 顾丹心听出来了,心内还有些小羞涩,可她偏生不愿在安然面前落了下风,便双手叉腰挺起胸膛,字正腔圆,“本公主不小了!” 她再过两年就可以许亲了,知道那种事情是很正常的好吧。 安然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只有眼珠子转动着从顾丹心胸前扫过,意味深长地说:“哪有,不大呀。” “你!”顾丹心真没想到珞安然是越发不要脸了,连她都敢调戏,下意识含胸,双手环在胸前,白嫩的脸蛋上红扑扑的,“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了?” 安然悠闲回应,“我这是练武练的。” “够了。” 皇后打断了两人对话,再说下去,心儿怕是又要被气得上火。 还是要她亲自出马才镇得住珞安然这小妮子。 她视线轻飘飘地落在安然身后把自己一缩再缩的姬清晗,“郡主可有解释?” 安然不动如松,理直气壮,“儿臣没有要解释的。” 顺着皇后的视线瞥一眼在地上装死的姬清晗,她心内恶趣味横生,嘴角一勾,“若真要解释,那便是儿臣爱慕少君,欲与他成就好事。” 此话一出,众人皆绷不住自己的脸色,倒吸一口凉气。 “天呐女鹅,你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安然默默捂住天道喵喵乱叫的嘴。 皇后也睁大了双眼。 心儿兴奋地来找她告状时,她是不信的,毕竟珞安然行事再出格,也知道女儿家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她没料到珞安然真敢当众这么讲。 不过珞安然前阵子不是还恨不得宁国质子去死么,怎么这会儿就爱上了? 难不成是新想出来折辱他的法子? 用女儿家的名声去惩罚一个男的,真是愚蠢至极。 皇后心下不屑,不枉费她对珞安然从小的纵容,当真是越长大越没脑子。 尽管心里冷笑连连,面上还要假意护着珞安然,毕竟她是一国之母,可不能让人诟病。 皇后扭头,缓缓扫过身后众人,直看得后头窃窃私语的人纷纷敛了眉眼才作罢,又上前一步,放柔了嗓音,“安然,这话可不能乱说,你该是不懂才说错了。” 开玩笑,珞安然一个十七岁的老姑娘能不知道这个?她不过在硬生生给珞安然挽尊罢了,在场的哪个人看不懂这点?今日之后,珞安然的名声必将更加糟糕。 更何况,就算她给珞安然台阶下,她敢打包票,依珞安然的性子,不但不会往下迈,还会再往上跑两步。 皇后脸上露出柔和的笑意,外人眼里以为是对安然宽容安抚的笑,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笑容的背后,藏着细密的毒针。 安然挑眉,双手往胸口处那么一插,“您直说吧,要给儿臣什么惩罚?” 皇后这种笑里藏刀的表情她再熟悉不过了,也没在怕的。 皇后的笑容差点僵在脸上,虽然珞安然没有辩解,可也没有接她的话,轻松的语气倒显得珞安然之前说的话有些儿戏了。 仿佛就是在戏谑她们大张旗鼓来捉奸这码事。 这小妮子怎么感觉聪明了些。 不过,再怎么聪明胳膊也拧不过她的大腿去。 听说赵落苏一直在偷偷搜寻虎符的下落,她清不清楚这小妮子身上的毒快要发作了? 大概率是不清楚的。 毕竟知道这毒的,天底下不会超过三个。 心里打着算盘,皇后露出冷脸,“那便罚你在童华殿闭门思过两个月,直到十八岁生辰当日方可出来。” 这下换安然快要维持不住面上的淡然了,罚什么不好偏偏罚禁足,还是俩月,她要真出不去,两个月之后等“荧火”发作就是她受难的开始。 顾丹心不认同地嚷嚷,“母后,您这也罚得太轻了吧,怎么说也要打她几大板子呀!” 不,皇后这罚得可太重了呀,安然面无表情地想。 她真诚地看向皇后,“儿臣也觉得皇后娘娘对儿臣过于宽容了,娘娘还是打儿臣几大板子吧。”就别禁她足了。 皇后听安然软下来的话,轻轻转动护指套。 这是以退为进?珞安然果然是变聪明了。 不过,她以为禁足两个月就是惩罚么? 不,两个月过后的毒发才是她真正的惩罚。 皇后露出欣慰的笑,“安然能够自省,足以说明禁足就可,无需其他。” 安然垮了,她都自省了怎么不给解除禁令呢?或者把时间缩短十天半个月也行啊。 皇后看安然沮丧的模样,笑容扩大。 珞安然,你爹娘都斗不过我,你就更别想了。 抬眸看向姬清晗,她吩咐道,“来人,把少君请下去。” 眼见着几个小太监扶着姬清晗就要走,正在郁闷的安然一个激灵闪身拦住,“儿臣禁足可以,少君得留下。” 她可不能放跑姬清晗,按她对姬清晗的刺激,他肯定短时间内都不愿见她了。 没了姬清晗,她就算出去了也找不到药。 将要离去的姬清晗抬头紧紧盯住了安然。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要怎么样才能把姬清晗留下来呢,一定要把话说得重一些。 安然暗戳戳地想。 “儿臣单身十几年,遇见少君那就是久旱逢甘露,儿臣离不开他。” 这一句,在众人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她满意地看着在场的人变了神色。 效果不错,待她再下一剂猛药。 安然面含笑容,语带威胁,“皇后娘娘您一向了解儿臣,若是不答应,儿臣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姬清晗觉得自己的头发都要被气得竖起来了,这个女人是不把他折辱到极致不罢休啊,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和身为男子的尊严被她按在地上踩了个稀巴烂。 皇后皱眉,心里却在狂喜,刚觉得珞安然聪明呢,这下又变蠢了。为什么禁足,珞安然真是不懂,还要跟姬清晗凑一块,她的名声是彻底别想要了。 装作不赞同地与安然对视良久,皇后最终退败地挥手让太监们退下。 看到了吗,不是她不保护珞安然,是人家威胁她自己要往坑里跳的哦。 “你,好自为之。” 她沉沉地叹一口气,露出了无可奈何的表情,转身离去。 顾丹心看着皇后离开,气得跳脚,“您从小就护着她,您这是偏心!” 她气呼呼地对安然说:“你别得意,你都快十八了还没有结亲,母后还能护你一辈子不成?” 安然觉得自己的面容都要扭曲了,她哪里得意了,她明明就已经因为可能拿不到药而提前痛不欲生了。 她活动着双手,指关节发出咔吧咔吧的脆响,“本郡主不知道以后会怎样,但现在把人打一顿还是没问题的。” 顾丹心脸色一变,拔腿就跑,几个眨眼间人便远去了。 安然看顾丹心怂得要死的背影嗤笑一声,转过头,便见姬清晗颤抖着身子,面色铁青地望着她。 第五章 恶毒到底后质子发疯了(5)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朝姬清晗走去,上半身微微探出仰头看他。 “少君想对本郡主说什么?莫不是被本郡主的大胆示爱感动到了?” 她稍稍歪头,眼眸晶亮,满脸期待的笑意,落在姬清晗眼里却变了味道。 这绝对是在示威,是沾满了毒汁的恶意的笑容。 “你爱我?”姬清晗的牙齿都在打颤,“你爱我你打我罚我还强迫我穿女装?” “你当我是傻子吗?” 姬清晗端着清纯的少女模样,鹅黄宫装娇俏,脸上的妆已经有些花了,尽管满脸讽刺,还是好看得紧。 安然双手环胸,踱了两步。 “你觉得我在折辱你?” “难道不是吗?” 姬清晗梗着脖子,“珞安然,珞炎死在战场上是他的宿命。” “与我无关!” 他双眸渐渐溢上血丝,“他是所有璎国人心中的大英雄,然而你的做派,完全辱没了他的名声。” “你根本就不配姓珞。” 这些话半分也没进安然心里。 她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说那么多,她本来也不姓珞啊。 英雄又怎样?有天道化身当他女儿,那是他的荣幸。 安然往前迈出一小步,几乎要跟姬清晗身体贴着身体。 姬清晗被安然这么一吓,要说出口的话都跟打了结似的缠在了嘴边。 身前少女无畏又直白地看向他,满眼是他看不懂的莫名意味。 这样的目光,实在太具有侵略性,是他在以往任何姑娘眼里都不曾见过的。 尽管是那些身居高位双手沾满人命的妃子,也不会露出此番眼神。 难道这就是将门出身的女子么? 姬清晗的心猛地一跳,像是刚睡醒时听到寺里的大钟在耳边被重重敲击,忽然就有些许晕眩。 那药性还没退么? 他扶着额头想。 见他不再说话,安然才开口。 “姬清晗,你用你的膝盖想一想,本郡主至于为了折辱你搭上本郡主的名声么?” 她长睫扇动,目光缓缓扫过姬清晗的脸和腰,顺便上手捏了一把。 “本郡主就是爱你这张脸和你的身段。” 换女装带劲,再能拿个药就更好了。 被一时镇住的姬清晗一个不注意又被安然掐了腰,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怎么会有这种爱吃男子豆腐的女的,简直就是匪夷所思,闻所未闻。 他气得伸出手来指着她的鼻子骂,“无耻!放荡!不知羞!” 俨然一副小媳妇被调戏后恼羞成怒的模样。 安然笑眯眯地捂了捂耳朵,又松开。 “少君最好相信本郡主的爱,若能回报给本郡主相应的爱,便再好不过了。” 姬清晗脱口而出,“做梦!我不可能爱上你,我只会越来越恨你!” “本郡主开心就好,其他都无所谓。” 安然转身,笑得没心没肺,高声喊念秋,“这两个月把少君安置在侧殿。” 念秋发髻凌乱,面色如常地让小太监将姬清晗带下去,在将要离去之时,听到自家郡主安抚的话,“委屈你了。” 她愣了愣,没想到一直只看重忍冬的郡主会关心她。 “是奴婢无能,没能拦下皇后与七公主。” 安然将念秋散落下来的发丝轻轻别到耳后,“进库房时,你也挑一件称心的吧。” 念秋这回是真愣住了,库房里收着的东西,可都是极其珍贵的。 她跪在地上给安然行大礼,“奴婢谢郡主赏赐。” 待念秋合上房门,一直安静的天道终于憋不住了。 “女鹅,你刚刚为什么这么说?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我给相爱开个头呀。”安然狡黠眨眼。 真的吗? 天道有些怀疑,看女鹅这样子,好像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啊。 不过他很快就被安然的下一个问题带走了注意力。 “那个皇后是怎么回事?”安然问。 在她印象中,皇后应该是气势强盛雍容华贵的,可第一眼见到苏青禾,她只以为这是哪个与世无争的大姐姐,皇后身上那种久居人世之外的恬淡气质,她想忽视都难。 但这皇后又不是个好人。 真是矛盾。 “苏青禾是璎国有史以来第一位平民皇后,她以前不过是个农家女。” 这么厉害? 安然捏捏天道的小耳朵,“她怎么做到的?” 天道抖抖耳朵,不由自主喵呜一声,“我也不清楚,要等其他人提到才行。” “对了女鹅,虎符和药是姬清晗气运的一部分,你要把药拿来用的话,必须让他心甘情愿给你。” 安然笑容消失了,拎着天道的后颈皮与他对视,“为什么?” “药和虎符跟他后期的命运息息相关,是改变他命运的关键。” “姬清晗天生绝脉,不能习武,拿到虎符和药后,他改变了虚弱的体质,成为武功高手,还控制了璎国军队。” 安然恍然大悟,“天生绝脉,难怪他一推就倒。” 刚说完,她又猛地甩了甩头。 不对,这种情况下,姬清晗肯定会把药用到自己身上啊。 天要亡她。 安然自言自语,“这是要把我折磨到死啊。” 天道看安然的表情逐渐暴躁,忙不迭安慰,“女鹅你不是说了爱他么,咱在这两个月里培养培养感情,向他表达你的爱意,还是有机会的。” 他弱弱说完,自己也不抱有多大希望,却见安然呆了半晌,不知想了些什么,诡异地笑了,露出森森白牙。 “成啊,那我就向他表达我浓烈的爱意。” 清晨的阳光透过门窗照进侧殿,正在睡梦中的姬清晗忽觉身上凉意阵阵,猛然睁眼。 一个脑袋正挨在他胸口处,还未绾起的长发散落他一身,痒意渐渐蔓延。 他呼吸停顿一瞬,即刻朝床里面退去,“你要干什么?” 等靠在墙壁上,他才发现自己的亵衣已经被扯开,露出一大片胸膛。 姬清晗又迅速捞过被子盖在自己身上,警惕地望着安然。 安然被发现了也不慌张,慵懒抬头,伸出长臂抓过抱腹,咧嘴一笑。 “我来伺候少君梳洗呀。” 姬清晗凝神看去,不是昨天的“燕双飞”,换成“鸳鸯戏水”了。 这个女人,逼他穿一次女装不够,还要逼他穿第二次。 他出离地悲愤了,连鞋子都顾不得穿,从床上爬起来就要离开。 却不防走了几步,头皮处传来撕扯的疼痛。 安然揪着姬清晗的大把头发,懒懒张嘴,“少君再走,这一头顺滑的长发可就保不住了。” 她侧头,看姬清晗龇牙咧嘴,得逞地笑着,手上用了力道,逼得姬清晗连连后退。 只是他退得太快,安然还没准备好接他,便直直撞上了他。 这一下撞得她眼冒金星,感觉整个人眼前都黑了。 安然抬头看去,是他宽阔的后背。 原来姬清晗挡了外面的光,她被笼罩在他的阴影里。 她摸摸“惨遭重创”的额头,悻悻,“少君虽然瘦了点,长得还挺高。” 还蛮有压迫感。 她可不喜欢这种压迫感。 姬清晗按着自己的头发,正欲转身,却感觉背后被重重点了几下,他便动弹不得了。 安然愉快地哼着歌给姬清晗换衣服,外头桃花开得正旺,她挑了一套桃红色的宫装,最后给姬清晗抹上口脂,那张有些苍白的脸便骤然鲜艳了起来,当真是色如春花。 她指尖抵着姬清晗下巴左右看了看,颇为满意。 再高又怎么样,还不是只能任她揉搓? 姬清晗表情冷然,从被点了穴换装开始,他就安静的一语不发。 怎么又不吭声了? 安然收回手,戏谑道,“少君嘴里还含着药呢?” 姬清晗低垂眼睑,面前人哼的调子轻快愉悦,是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你究竟为何执着于给我穿女装?” 她的癖好,从来就有,何须理由? 安然抬眸,古灵精怪地点点姬清晗红润的唇,“少君,这是本郡主对你的爱呀。” 这话却将他本就不平静的心情搅得更乱了,姬清晗激动之下爆了粗口,“狗屁的爱!你这是折磨,你就是为了发泄你变态的欲望。” 他内心的暴戾滚滚而出,“有朝一日,我定要将你五马分尸以泄我心头之恨!” 姬清晗充满恨意的话,安然全当没听见,她给姬清晗解了穴,见姬清晗要将发钗扯下,连忙抓住他的手。 “少君可千万别乱动,要是这一身乱了,本郡主还得重新给少君打扮一遍。” “少君也不想再麻烦本郡主吧?” 轻缓的少女音传入姬清晗耳里,宛若恶魔低语,他呼吸粗重,胸膛剧烈起伏,甩开安然的手坐到了桌子旁,却也乖乖没去动身上的钗环首饰。 安然小意温柔,“少君,莫气坏了身子,本郡主会心疼的哟。” “滚!”姬清晗头也不回。 回到房里,天道感慨,“女鹅,这个姬清晗跟我们初见时比变了好多。” 最初的姬清晗,即使罚跪也是从容不迫不卑不亢的。 他想起方才姬清晗快要喷火的样子,“现在他就像个被点燃的炮仗。” 天道又有些担忧,不停地去惹怒他,会不会适得其反? “女鹅,不是要表达爱意么,你这样做真的好吗?” 安然翘着二郎腿,“我压根就没想让他乖乖把药给我,到时候交易也好威胁也罢,只要不从他手里抢,总有办法做到让他‘心甘情愿’。” “妙啊。”天道想通了安然的意思,要不是他此刻是一只猫,必定给聪明的女鹅比个大拇指。 安然双手交叠撑着下巴,“当下最重要的是想想怎么出去。” 昨天皇后离开以后,便来了一堆侍卫将童华殿重重围住,殿里的宫女太监一律不得进出,她都没办法联系赵姨。 面对有武功傍身的侍卫,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去,还真有一定难度。 第六章 恶毒到底后质子发疯了(6)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更深露重,万籁俱静,平日里肃穆的宫殿显得阴森诡谲。 安然趴在墙头,看换班的侍卫没注意到她这边,旋身翻了出去。 转身接住跳下来的天道,她贴着墙根离开了童华殿。 走出老远一段距离,都没有人追上来,安然的脚步轻快了不少。 溜出来也没她想的那么难嘛。 等她察看一下地形,再悄咪咪溜回去。 走着走着,安然隐约察觉到不对劲。 背后空寂冷清,可就是有一种焦灼感,仿佛有谁在盯着她。 这是,被人跟踪了? 她心里咯噔一下,正欲加快脚步,却发现双腿如灌了铅般沉重,一动不动。 安然气恼地拍了一下大腿。 她这身子怎么回事? “妹妹要往哪里去?” 轻缓的暖流拂过耳畔,陌生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脑海里炸开,安然抖了一下,头皮发麻。 这人竟然能悄无声息地离她这么近。 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她只觉得有一条花纹艳丽的毒蛇慢慢缠上她的身子,在她耳边嘶嘶吐着蛇信子。 “是三皇子顾辰钰,皇后嫡子,你叫他‘三哥’,很畏惧他的。” 安然僵在原地,她听念秋说过,皇后让三皇子亲自带侍卫来看着她,但她只在侧殿和正殿活动,没见过他。 她稳了稳心神,硬着头皮转身,差点撞到身后人的胸膛。 顾辰钰伸手扶住了她,满怀抱湿漉漉的寒气。 安然打了个颤,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这么晚了,三哥,还不歇息?” 顾辰钰不答反问。 “哥哥对妹妹也有此惑。” “若是哥哥没记错的话,妹妹接下来两个月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啊哈哈哈。”她尴尬地笑了两声,想要离顾辰钰远点,却发现手臂被牢牢抓着,抽不出来。 安然又伸出手去掰顾辰钰的手指,摸到一枚冰凉的扳指,不管她怎么用劲,那手都与她的手臂严丝合缝,根本掰不开。 完蛋,顾辰钰武功在她之上,她铁定跑不了。 安然瘪着嘴巴,麻溜认错,“三哥我错了。” 黑暗中她听到顾辰钰含笑的嗓音,“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哥哥送妹妹回去。” 一路寂静,只有两人鞋底蹭过地面发出的零星声响,安然看着面前高大的身影,只能依稀辨认出一个轮廓。 既然能让珞安然畏惧他到一感知到他的存在就走不动道,顾辰钰肯定是个狠角色。 童华殿门口,提着灯笼的侍卫见到顾辰钰,纷纷行礼。 借着灯笼的暖光,安然得以看清他的脸。 面如冠玉,一双眸子剔透澄明,流光溢彩,像是冬日的暖阳照亮荒野。 安然不可置信地后退两步。 感觉像毒蛇一样阴冷的人,为何看起来如此温润? 她掌心贴着太阳穴,难不成是因为深夜又黑又冷给了她错觉? 不对。 这是伪装。 顾辰钰目不斜视,径直走到宫门前拉开铜环,叩门声在半空中荡开。 大门打开,安然清楚地听到忍冬略带惊喜的声音。 “顾······”她似乎想要直呼其名,意识到不对后改口,“三皇子。” 顾辰钰没有搭理忍冬,而是侧过身对着安然伸出手,“妹妹,请。” 忍冬下意识顺着顾辰钰的手反方向看过去。 安然面色不悦地站在灯笼前。 “郡主?”与安然视线对上的刹那,忍冬脸上的喜色化为了惊讶,“您怎么?” 不过一瞬,她又想通了。 按珞安然的性子,肯定不会乖乖待在宫里,这是被顾辰钰抓回来了呀。 忍冬的额头上还缠着白色纱布,小巧的脸蛋在烛光掩映下显得柔弱清婉。 安然抱着天道一语不发地走了进去,待听到后头人跟上来的脚步声,才状似不经意地问,“你跟三哥认识?” 忍冬知晓自己刚刚反应过大,珞安然定是起了怀疑,便斟酌着语气,“郡主,这宫里谁能不识得三皇子?” 正好走到门口,安然推开房门,微微侧头瞥了忍冬一眼。 “本郡主记得今日该是念秋守夜。” 忍冬见安然不再揪着她跟顾辰钰的事情不放,心下松了一口气,解释,“念秋近日多有劳累,奴婢便替了她这一回。” 她还要跟进去,“郡主,奴婢服侍您入眠吧。” 安然两只脚踏进房门,“下去吧。” 忍冬眼睁睁看着安然头也不回地将门合上,交叠的双手紧紧握住。 回到房间的安然却并没有表现得那么平静,她将天道举到跟前,紧张地问,“顾辰钰是不是已经被忍冬吸引了?” 不等天道回答,她又喃喃自语,“我该不会是打扰了他们幽会吧?” 她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可能顾辰钰会担下看守她的差事,是为了多些和忍冬接触的机会。 “他们要是天天幽会我还怎么出去啊?” 天道眼看安然越来越愁眉苦脸,抱住她的手,“女鹅你要这样想哇,顾辰钰如果和忍冬去幽会了,就没空逮你了,咱摸清他们幽会的规律,在那之后出去不就行了吗?” “是哦。”安然兴奋地撸撸天道,“我明天就找人去盯忍冬。” 念秋打开首饰盒,瞥到了静静躺着的锦袋,在没几件首饰的盒子里显得分外突兀。 她不自觉拿出锦袋,松开口子,倒出一条手链。 手链的质感是极好的,链子上,圆润的玉髓在她掌心泛着金黄的光泽。 “这不是郡主的金水菩提么,怎么会在你手上?” 忍冬偶然看到,诧异地夺过手链。 念秋猝不及防被偷袭,一个转身便将忍冬强压在梳妆台上,台上东西叮叮咚咚洒落一地。 她强硬掰开忍冬的手指,拿回了手链。 “嘶——”忍冬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她揉揉手腕和后背,不满地嘟囔,“我只是看看,你至于么?” 念秋小心翼翼地将手链收好,藏进贴身的小兜里,“郡主的赏赐,不敢不小心。” 忍冬不知怎的,有些微妙的不爽。 她贴身服侍珞安然近十年,珞安然都没给过她这样珍贵的好东西,前些日子因为她替姬清晗说了句话,就将她冷落了这么久。 还好顾辰钰关心她。 忍冬摸摸袖子里的瓷瓶,这是顾辰钰特意给她额头伤口寻来的药,之前她都是偷偷摸摸擦的,现在不想在念秋面前藏了。 她光明正大拿出瓷瓶,手指捻出一抹莹白膏体,解开纱布,轻柔地往自己伤口处抹,余光果然瞟到念秋变了脸色。 “你这是哪里来的?”念秋语气严肃。 忍冬收起瓷瓶,朝念秋做了个鬼脸,“你管不着。” 你以为就你有好东西么? 她带着快意溜出房间。 折腾完姬清晗,安然神清气爽地踏出侧殿,虽然姬清晗还是反应激烈,但他回回都被无情镇压,委屈隐忍的小表情看得安然好生快慰。 她就喜欢气运之子想揍她又揍不过的可怜模样。 念秋端着早膳过来,盈盈行礼。 安然随意地撇撇额边碎发,“给他送进去吧。” 念秋经过安然身侧时微一顿首,悄声说,“郡主,忍冬有异样。” 夜深人静,安然于漆黑一片中打开门,便看到念秋带着一身寒意直挺挺地站着。 她将念秋迎进门,抖落开早已准备好的披风披在念秋身上,“辛苦你了。” 月光下,安然的脸恬静美好,专注温柔的神色分外动人。 念秋呆呆地看安然借着月光给她系上带子,不禁想要去握安然纤细的手指。 她蜷缩了手,压住这股冲动,尽职尽责地将自己看到的事情如实汇报,“郡主,奴婢瞧见忍冬有一个小瓷瓶,看着不起眼,味道闻着却是极好,不像是太医开的药。” “好。”安然说,“你再关注着忍冬别的动静,找机会把瓷瓶拿来给我。” 她整整念秋的衣襟,“披风你带着回去吧,不必藏着掖着。” 天道等念秋离去后蹦到安然身上,猫眼发着幽幽绿光,“女鹅你发现了什么?” 安然一反在念秋面前的稳重,神秘兮兮地笑着,“我想到了一个出去的好法子。” 忍冬梳好发,不经意间看到念秋正在整理着什么。 她定睛一看,瞬间起身,“这不是郡主最爱的那件披风么!” “嗯。”念秋淡淡应声,“昨个儿守夜,郡主起夜时看我穿着单薄赏我的。” 哈? 忍冬忿忿不平。 她以前守夜被冻得瑟瑟发抖的时候,珞安然怎么没管她呢? 忍冬想起上回守夜,珞安然对她冷淡的模样,浑身都不舒坦了。 念秋叠好披风,转身看到忍冬难看的脸色,一眼就看穿忍冬在想什么。 “郡主对你一向极好,上次明明是你犯错,还给你请了太医。” “你莫要不知足。” 听念秋这说教的语气,忍冬都想翻个白眼。 “现在得到好处的是你,你当然不想我来抢喽。” 她见念秋一副不动如山稳坐钓鱼台的样子就来气,“我也有好东西,我不稀罕。” 忍冬转身,脑子里念头却乱纷纷的。 珞安然是真跟她生了隔阂呀,她抿唇,看来只有加深跟顾辰钰的联系了,这个月给宁国的消息她快要编不出来了。 不过,还是好气啊,无论是在宁国还是璎国,她可都是被呵护的那个。 忍冬憋着口气捯饬自己,从首饰盒里拿出一支簪子慢慢插入发髻。 她原本不想戴出来招摇过市的,是念秋逼她的。 见念秋神色莫名地盯着她看,忍冬像只斗胜的小公鸡,趾高气昂地走了出去。 第七章 恶毒到底后质子发疯了(7)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时间转瞬即逝,安然就在给姬清晗打扮的日常中度过了一段愉快的禁足生活。 眼看着两个月快结束了,天道着急地上蹿下跳。 “女鹅,再过半个月就是你生辰了,你那个法子什么时候用啊?” 安然老神在在,“快了。” 又是一个深夜,与以往黑灯瞎火不同的是,这回安然点了蜡烛。 念秋轻手轻脚地将一个小包裹放在桌上解开。 林林总总的小物件在不起眼的布上摊开,乍一眼看去,没什么特别引人注意的东西。 她挑出白色小瓷瓶递给安然,“郡主,就是这个。” 安然挑开瓷瓶上的小木塞,里头已经空了,还有一股冷香留存,闻着便令人心旷神怡。 她又拿起一根簪子,紫檀木的材质,上头雕刻的莲花纹路细腻,栩栩如生。 念秋看安然拿起簪子,便说:“前段日子忍冬总是戴着这根簪子在宫里头晃悠,奴婢看着提心吊胆的,生怕被什么人截下来,不过还好,没人注意到。” 要注意到那还得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忍冬有十条命都不够霍霍的。 安然再扒拉一看,都是珍贵的皇家贡品,只是特地被伪装成了普通物件。 送这些东西的人明显也是考虑到了这件事,才把这些东西弄得看起来平平无奇。 得亏念秋是个见过好东西的,不然一般宫人还看不穿它们。 目送念秋回到房里,安然即刻朝大门走去,利落地打开。 守门的侍卫昏昏欲睡,被突兀的开门声惊得差点拔剑。 “本郡主要找三皇子。”安然冷冷盯着他们。 侍卫们松了拔剑的手,面面相觑。 安然挺直了腰板,底气十足。 “他人不在么?” “妹妹有什么话想说?” 顾辰钰闲庭信步般从暗影处走出,笑容温润。 安然双手环胸,瞥了瞥左右侍卫,一语不发。 顾辰钰挥手让侍卫们退下,“这下可以说了。” 安然从怀里掏出瓷瓶和木簪,在手上掂了掂,意味深长道,“三哥与忍冬的缘分不浅哪。” 顾辰钰的笑容消失了。 “这簪子······” 眼见他变了神色,安然唇角微微勾起。 “三哥给忍冬的这些东西,别人认不得,皇后娘娘也认不得么?” “你说,如果我把它交给皇后娘娘,会怎么样?” 顾辰钰目光从安然手里一扫而过,面容严肃,“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力气。 看来她猜得没错,顾辰钰已经对忍冬情根深种了。 安然胜券在握,将东西收回怀里。 “三哥了解妹妹的脾气,也知道妹妹因何禁足,希望三哥想想法子,能让妹妹在生辰之前出去一趟,就当是哥哥送妹妹的生辰礼物了。” 她满以为顾辰钰会是万分紧张,再不济也该有点别的反应。 岂料顾辰钰听了后展唇一笑,反而恢复了淡然的模样。 “妹妹可是有什么必然要去的地方?哥哥记得妹妹在禁足后几天还想偷偷溜出去。” 安然被顾辰钰察觉到根本意图,心下一惊,想糊弄过去,“这三哥就别管了。” 顾辰钰笑容加深。 “那请恕哥哥无能为力。” 他背过身去,“这些小玩意儿,妹妹送给母后解闷也无妨。” 顾辰钰怎么突然无所畏惧了? 安然看顾辰钰气定神闲的样子,真怕他不管,眼珠子转了半晌,想好了说辞,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说:“听闻和乐山有一处寺庙求姻缘是极灵验的,我想在十八岁之前与少君去求一求。” 安然只听到顾辰钰轻笑一声,眨眼间,便看到他那双琉璃般剔透的眸子对准了自己。 她不自觉后退一步。 怎么有一种被看透了的感觉? “如此说来,哥哥还真不了解妹妹的脾气。” “妹妹也不了解哥哥的脾气。” 他俯下身来,低沉的声音撞击着她的耳膜,“哥哥,最讨厌他人自以为是的威胁。” 和顾辰钰的谈判最后以安然看似冷静实则狼狈逃离的背影结束。 安然把天道翻来覆去揉了好几遍,心还在怦怦乱跳。 她可是把气运之子都压在掌下的女人,对上顾辰钰却输了一截。 这样的人为何能被明明是细作心思却浅得一眼就能看穿的忍冬吸引,是因为情丝么? 天道回答,“可能正因忍冬心思浅,他喜欢这种小白兔一样的女人。” “什么?”安然还没回过神来。 “女鹅,你刚刚不是问为什么顾辰钰会被忍冬吸引吗?我觉得有这种可能。” 安然这才发现她下意识把疑惑问出了口,和天道大眼对小眼,她烦躁地挥挥手,“不纠结了,反正他答应了帮我出宫就好,其他的都无所谓。” 姬清晗今日破天荒得到了一套正常的衣服。 竹青色的外袍,雪白的内衬,腰带发带一应俱全,不是“燕双飞”也不是“鸳鸯戏水”,不是宫装也不是纱裙,是正儿八经的男子衣裳。 姬清晗捏着衣服的手微微颤抖,竟有种想哭的冲动。 不过一瞬他又警惕起来,事出反常必有妖,珞安然又想对他做什么? 安然看姬清晗戒备地抱着衣服,跟只受惊的小鹿似的,好笑地解释,“再过两日就是本郡主的生辰,本郡主高兴,想偷偷带少君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和乐山。” 安然原想说到这就可以了,瞥见姬清晗紧张兮兮的样子,又想逗逗他了。 “想知道本郡主要做什么吗?” 她一只手抵在桌边,半个身子凑近姬清晗,故意拉长了调子。 “本郡主,要跟少君,求,姻,缘~~~” 姬清晗狐疑警惕的神色裂成两半,露出浓重的屈辱与恨意来。 这个女人,竟然在强迫他穿了几十天女装后还拿婚姻大事来戏弄他。 实在是可恨至极! 安然才不管姬清晗心里在想什么,“我们夜里出发,少君若不愿意,那本郡主还是亲自服侍少君女装。” 她说着故意要抽走姬清晗怀里的衣服。 姬清晗颠颠地后退一步,紧紧护住,“谁说我不愿意了。” 他咬着牙说:“你给我等着。” 等到他能解脱的那一天,他定让她解脱不能。 安然笑靥如花,“好,本郡主等着少君。” 两人从偏门出去时,一辆马车已经静静停着。 安然先扶着姬清晗上了马车,待她弯腰进入车厢,便见姬清晗整个人贴着木壁,恨不得离她三尺远。 天道在另一头,亲昵地蹿进她怀里。 马车行驶一会儿,姬清晗观察安然除了撸猫外没有别的举动,放松了一点,不由生出些好奇心来,“你出去还要带只猫?” 安然闭目假寐,“少君还是管好自己吧。” 姬清晗气嘟嘟地转过头去,他脑子抽了么,做什么要去跟这个女人搭话。 他也要休息会,这段日子被这个恶女人折磨得寝食难安,都没怎么睡好。 不知过了多久,姬清晗半梦半醒间身子猛然一震,头狠狠磕到了木壁上。 车夫凄厉的叫声传来,马匹受惊嘶鸣,横冲直撞,晃得整个车身都不稳了。 他一下子就清醒了,抬眸环视车厢,空空荡荡,只余白猫。 掀开帘子,车夫半边身子都在流血,安然正甩鞭击退不知从何而来的黑衣人。 安然瞥见姬清晗,大吼,“你出来干什么?躲回去!” 她一鞭子甩出去,一个黑衣人惨叫着捂脸跌落。 姬清晗抿唇,安静坐回原位。 小窗的帘子处扒上一只血糊糊的手,他凑近了看,正对上黑衣人伸进来的头。 “你好。”姬清晗友好地勾唇。 一抹银光闪过,黑衣人瞪大双眼,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倒了下去。 看着姬清晗悠悠地拿手帕擦拭指尖银针,天道猫脸震惊。 “女鹅,他他他他会用针啊。” “这个气运之子虽然体格不行,但他医毒双修哇。” 他就说,气运之子怎么可能弱到一无是处。 陆续有黑衣人想要爬进马车,都被姬清晗一一解决。 他闭着眼睛,只是稍稍抬手,银针便能精准击中他们的脖颈。 天道看他露的这一手,突然觉得安然这两个月内没被他用针扎死,真是奇迹。 姬清晗等了一会,见没有黑衣人敢爬进车来,便屈身掀开车帘。 安然全神贯注地盯着前面的黑衣人,对后面完全不设防。 要干掉她,这真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他夹紧指尖,银针蓄势待发。 天道看姬清晗杀意腾腾的姿势,着急大叫,“女鹅危险!姬清晗要杀你!” 只可惜车轱辘声和鞭子声混在一起太过吵闹,安然压根没听见。 姬清晗皱眉,身后喵喵乱叫的猫让他心神不宁,他转过身去。 这只猫太聒噪了,先把它搞死吧。 天道被他凶狠的眼神吓得瑟瑟发抖,女鹅,他要悲壮牺牲了呜呜。 就在姬清晗要把银针刺向天道时,腰被一只手搂住,一股极大的力道将他带出车厢,温软的身子贴着他后背,天旋地转间,两人在草丛里滚了一圈。 安然拉着姬清晗的手腕跑了一会,将他和天道塞在大树后,“你在这里躲着。” 她说完就要离开,衣袖却被扯住。 “你要去引开他们?”姬清晗意味不明地问。 安然不假思索,“不然呢?就你这小身子板,咱俩在一起谁也跑不了。” 看他低垂着头,跟个脆弱无助的小孩子似的,她难得多了一分耐心。 “乖乖待着别动,等我解决完他们就回来。” 姬清晗愣愣地望着安然远去的背影,银针刺破掌心而不自知。 第八章 恶毒到底后质子发疯了(8)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姬清晗会乖乖地等安然回来么? 当然不可能。 他好不容易有一个得到自由的机会,不跑,等她回来给他换女装么? 姬清晗浑不在意地抹掉掌心血滴,正欲转身离开,看到白猫在树根处缩成一团,绿幽幽发着光的眼就这么看向他。 算了,让它自生自灭吧。 他收了银针,朝山上走去。 白天珞安然说要来和乐山求姻缘时,姬清晗一时情绪上头,等冷静下来仔细想想,恐怕她说求姻缘是假,寻药才是真。 姬清晗不断拨开眼前半人高的杂草灌木。 他当初自愿来璎国当质子,为的就是找到一颗可以治愈他天生绝脉的神药。 传说这颗神药藏于璎国虎符之中,而珞炎去世后,珞炎的妻子也跟着殉情,虎符下落不明,有极大可能知晓虎符消息的,只有珞安然。 他能忍珞安然那么些年,也是为了从她身上得到虎符的消息。 回想起那天在房中听到的赵落苏与珞安然的对话,姬清晗目光微凉。 苍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知道了。 耳边又响起鞭子破空时呼啸的声音。 珞安然那一鞭子,确实抽得狠,但即使真的抽到他身上,他也绝不会吭声。 月光皎洁,照亮了前行的路,当他走得气喘吁吁时,一座庙映入眼帘。 这庙显然废弃已久,大门不知去了哪里,四处漏风,月光透过缝隙,零零碎碎洒了一地。 姬清晗嫌弃地挥开迎面而来的灰尘,环视一周,寻找可能藏有虎符的地方。 正当他随意走动时,耳畔传来细密的碎裂声。 姬清晗扭头看向正中间,原本好端端立着的石像开始裂出一条条缝,刹那间成为一堆废墟,碎片下似乎有什么隐隐发光。 银针滑出,姬清晗谨慎地凑近废墟,拨开碎片,看到的正是他心心念念已久的虎符。 拿起虎符,它便自动在掌心裂成两半,姬清晗看到裂开后的两半,瞳孔一缩。 他捏起发着莹白光芒的小小半球,左右看了看。 怎么只有半颗药? 还是本来就只有半颗药? 默默拿银针戳一下,无毒,可以一试。 姬清晗面无表情地把药放进嘴里,他这副身体,再差也差不到哪去了,赌一把吧。 若是身子垮了,他再给自己养回来。 姬清晗对自己的医术和毒术还是很有信心的。 药刚一入口,他便感觉有什么东西融入四肢百骸,持续发热。 姬清晗双腿一软,迷迷糊糊地晕倒在地。 这头姬清晗已经把药吃了,那头安然还在疯狂地应付黑衣人。 她看着锲而不舍追上来的黑影,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哪个天杀的派人追杀她? 她这个身份行事是跋扈了一点,可她一般只针对姬清晗哪。 不至于到人神共愤的地步吧? 奔跑时脚尖不小心勾到长出来的一截树根,安然来不及收力,啪叽一下摔到了地面上。 疼痛感自膝盖传到上半身,稍稍刺激了她因为十分疲劳而麻木的身体。 不行了,她真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软鞭也因为使用过度而断裂,她更没有战斗力了。 后头的黑影很快将她团团围住,十几双眼睛炯炯发亮地盯着她。 还有人捂着被鞭子抽了好几道的脸,眼里泪光闪烁。 约莫是痛的,还有可能是在悼念他完好无损的容颜。 毕竟安然每回都是下了狠手的。 他们应该,不会那么在意自己的脸吧? 安然咽了口口水,伸手抱拳,“各位好汉,我认输了,你们饶过我吧。” 大女子能屈能伸,她先拖延会时间恢复一下体力。 当然如果他们要报毁容之仇的话,她也没有办法,只能奋力一搏了。 安然已经做好了黑衣人对她直接下死手的最坏打算,却没料到在听到她的话后,他们纷纷对视一眼,干脆而迅速地撤离了。 徒留她趴在地上看着漫天灰尘。 就这么走了,玩她呢? 尽管心有困惑,安然此刻已经没有脑子去想别的事情了,她稍稍休息了一下后,便原路返回去找姬清晗和天道。 想象中一人一猫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安然绕着树走了一圈,只发现了缩在树根下的天道。 拎起天道,她面色沉沉,“姬清晗呢?” 不会那些黑衣人还兵分两路把他抓走了吧? 天道看到女鹅平安归来,开心得直蹭她的手,“女鹅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他丢下我走了,看他的方向,应该是上山了。” 安然松了口气,揣着天道就开始往山上跑。 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她得快点。 月华如水,照在地上格外亮,安然跑到快断气了,上山的路却好似没有尽头。 “女鹅。”天道弱弱提醒,“那个月亮好像都没有动过。” 她抬头瞟了一眼,又看看周围的树木,果断在一棵树下摆满石头,然后继续往前走。 又走了很长时间,安然看到了被一堆石头围绕的树,她低头看天道。 “气运之子跑了,我们在这边鬼打墙,像话吗?” 天道舔舔安然的手,“所以说虎符和药是姬清晗的气运嘛,别人要拿,肯定有障碍的,不然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人能拿到虎符呢?” “这也正好说明药和虎符就在山上不是吗?” “女鹅莫急,咱先休息一下吧。” 安然无奈靠着树坐下,她还能怎么办呢? 只是刚坐下,她便感觉自己的心脏猛烈地跳动了一下。 犹如灵魂出窍一瞬从云端垂直坠落到地面,她竟有种神魂颠倒的眩晕感。 源源不断的热意从心口蔓延,恍若火苗自胸口燃起,刹那间便形成熊熊烈火,将四肢都炙烤得灼热。 安然颤着手抚上树干,想要站起来,触手却是滚烫的痛意。 “我身上的毒,好像发作了。” 姬清晗睡了很长的一觉,醒来后,明显感受到原先的虚弱与无力消失了,浑身充满了力量。 他替自己把了把脉,从小异常的某处已经不见了。 这药确实名不虚传。 背后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急促中又带着混乱。 姬清晗收起虎符,转过身,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摇摇晃晃地朝他跑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撞入了他怀里。 “难受。”他听到那人细碎如小猫般的哼哼。 姬清晗的心口不知怎的,麻了一下。 怀里的人不安分地动着,像一个剧烈燃烧的火炉,极为烫手,许是因为身体温度高了,面颊红润,衬得那张清秀却寡淡的脸也艳丽了几分。 他捉住安然的手,本想把脉,看见一簇小小的火焰图形在她手腕上出现。 姬清晗笑了,“原来你中的毒是‘荧火’。” 难怪要找虎符里的药,难怪即使偷偷摸摸也要在十八岁之前过来,他都明白了。 他松开手,满含恶意地凑近安然,“珞安然,药已经被我吃了,你说怎么办?” 不妨安然失了禁锢,反手便包裹住姬清晗,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都融化在她怀里。 安然已经神志不清了,她觉得现在碰的东西让她有些难受,可如果推开它去碰别的东西,她只会更难受,于是便只能委屈巴巴地抱着。 “难受。”安然低低呜咽起来。 姬清晗从未见过安然如此虚弱狼狈的模样,她犹如一尾失了水却还在垂死挣扎的鱼,又像是沙漠中缺水已久的旅人,渴求他这片小小的绿洲。 往日的屈辱回忆尽数浮现眼前,与此刻画面交织,姬清晗恨不得仰天大笑。 这真是上天赐给他的绝妙机会。 他要将所有耻辱十倍百倍地还给她。 姬清晗牢牢把住安然的肩膀,缓缓说着,“你知道吗,还有一种方法可以让你在毒发时觉得好受些。” 他抽出银针,刺向食指,挤出一滴血。 那血好像诱人的花蜜,瞬间便吸引了安然这只许久不见花朵的小蝴蝶。 她通红的眼望向他的手,急急忙忙要去捉,被姬清晗一手按住。 “想要么?” 他伸着手指在安然面前慢悠悠晃了一圈。 安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指上的血滴,晕晕乎乎地点头。 “求我啊。”他满含嘲弄。 求他,怎么求? 安然脑子跟塞了团棉花似的想也想不明白。 她索性放弃用脑子思考,全凭本能行事,鼻尖萦绕着血的香甜气息,这对于此刻的她来讲是致命的诱惑。 她知道的,如果可以得到它,她就不用再这么痛苦了。 安然讨好地要去蹭姬清晗的脸。 跟条小狗似的。 姬清晗嫌弃地侧过头去。 发现他毫无反应,安然急了,她呜呜哭着,换了个方向,一边哼一边亲他,却因为不够高最多只能亲到他的下巴。 踮起脚尖,她腿跟软面条似的站也站不稳,只亲了他的脸一下,就摔倒在他怀里。 她便顺着下巴往下亲,一下一下地啄着他的喉结,又摸索着去蹭他的锁骨。 实在是太像一只急于讨主人欢心的小宠物了。 锁骨那一块的触感温热,姬清晗诡异地回想起两个月前被下药时的感觉。 还有那时,那只在他锁骨处作恶的手。 他眸色骤然加深,钳住安然的下巴,声音已经哑了。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安然泪眼迷蒙,无辜又可怜地看着他,眼角处挂了一颗小小的泪珠。 姬清晗大拇指捻去那颗泪珠,指腹在滚烫的肌肤上揉搓,直揉得安然眼尾嫣红。 他满意地笑了。 “珞安然,当你清醒之时想起自己现在的举动,会不会羞得无地自容?” “这还只是个开始,我要慢慢地折磨你,要你为曾经做过的一切后悔,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将血珠递到安然唇边,他五指插入她散乱的长发,在她耳畔语气沉沉。 “你记住,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才是你的药。” “你没有办法离开我。” 所以,跪在他脚边,像条狗一样朝他乞求吧。 第九章 恶毒到底后质子发疯了(9)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睁开眼睛,对上一张沾了灰尘的小猫脸。 “女鹅你还记得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吗?” 天道的声音莫名有些悲凉。 “当然记得。”安然理所当然地说,“我毒发后成功找到了庙。” “然后?” “然后我就晕过去了呗。” 天道看着安然亮晶晶的双眸,她这是完全不记得了。 回想昨晚的情形,天道就一脸血。 他家女鹅被气运之子反压了呀。 想起之前安然信誓旦旦地说总有办法“心甘情愿”的样子,天道暗叹一口气。 姬清晗确实是心甘情愿了,就是场面太惨烈了。 天道试探地问,“女鹅啊,你说,如果以后姬清晗有能力反压你了怎么办?” “他压我?”安然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你在开我玩笑吗”的表情。 额······ 天道觉得自己已经基本摸清安然的态度了。 安然斩钉截铁,语气坚决,“他敢压我,我就跟他同归于尽。” 天道:∑(っ°Д°;)っ! 他讪讪地说:“咱也没必要这么决绝吧。” “士可杀,不可辱。” 安然细心地用袖子去擦天道脸上的灰,“你也知道我一向对气运之子没什么好感觉。” 天道缩进了安然怀里,得亏他现在是只猫,不然安然得察觉到不对劲了。 不过就算他恢复了人形,他脸上戴着面具,安然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天道的脑子在飞速运转。 按安然的性格,如果她知道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不得跟气运之子来个鱼死网破呀。 天道不忍心告诉安然这个残酷的事情真相,怕她大受打击当场去世,只能稍微改变了一下说法。 “昨天我们到庙里后,姬清晗已经在了。” “他在发现你‘荧火’发作后,主动放血给你缓解毒性。” 安然惊奇,“这毒还能靠喝血压制吗?” “他应该已经把药吃了,他的血就对你有了作用。” “而且姬清晗医毒双修,所以才能知道你的毒是什么。” 安然霎时放下给天道擦脸的手,“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被黑衣人袭击的时候,我看到姬清晗拿针杀人了。” 天道犹豫了一下,隐去了姬清晗准备杀她的那一部分。 姬清晗已经磨刀霍霍要虐她了,他思来想去,觉得女鹅和姬清晗冲突不能加深了,而且姬清晗必须快点爱上她,不然她的结局会很惨。 “你又不早说。”安然捏一捏天道的脸。 天道委屈,“我在车上喊的时候你没听见,你回来时我想跟你说你不听,后来你毒发了我更没机会了。” “女鹅你对他好点吧。”天道劝她。 “他以后就是你的药了,下一回还不知道愿不愿意给你解毒呢。” 安然不以为意,“因为这样我就必须讨好他么?那我宁可自己扛过去。” 天道默默在心里想,你自己可抗不过去。 恐怕一闻到姬清晗血的味道就自动黏上去找虐了。 “也不是讨好,是给一个缓和两人关系的机会呀。” 他扒住安然胳膊,开始发挥自己颠倒黑白的功力,“女鹅你想想,姬清晗那么厌恶你却给你解毒,是不是他也希望你能对他好些,毕竟他在璎国总是受到你的磋磨。” 安然拍拍天道,“我更相信是姬清晗怕我出事连累他,要知道我们是偷偷跑出来的。” 天道暗戳戳着急,“女鹅你对他好的话,他会爱上你的。” “这样你就可以解毒,避免被五马分尸的命运,再收获气运,一举三得。” 安然不以为然,“还是做梦更实际些。” 她觉得今日的天道有些奇怪,怎么一个劲劝她对姬清晗好呢? 居然还不切实际地以为这样姬清晗就会爱上她。 天道灵魂拷问,“这样不行,那你觉得怎样才行?” “女鹅你别忘了,我们不只有相杀还要相爱呀。” 安然:“······” 天道不提,她还真有点忘了。 都怪姬清晗,那么适合女装干什么,她一天天净想着给他换衣服了。 安然失语了一瞬,梗着脖子说:“反正我要坚守我恶毒反派的立场,恶毒反派是不会向气运之子低头的。” 至于要不要对他好,她到时候再考虑考虑。 看她油盐不进的样子,天道继续叹气,还是他来见机行事吧。 为了女鹅在这个小世界不至于太惨,他必须快点把两人凑成一对。 尽管他自己也是一直单身不通情爱。 天道给自己鼓劲,勇敢猫猫,不怕困难。 姬清晗从外面进来,见安然一脸平静地坐着给猫梳毛,脚步微顿。 这跟他想象中的反应不大一样。 莫不是昨晚神志不清没印象了? 他问,“你记得昨夜的事情么?” 安然手一顿。 怎么姬清晗也问这个问题? 天道方才的话在耳边回荡,安然自以为想通了姬清晗的意图。 人家救了她,当然不会无所图,可能是真的希望她对他好点? 既然如此,她就大发慈悲给他少换几套女装吧。 安然觉得自己已经作出了很大的让步,和善地对姬清晗笑笑。 “记得,多谢少君仗义出手,滴血之恩,本郡主没齿难忘。” 她原以为姬清晗会回以微笑,岂料他本来还算和缓的脸色渐渐冷了下去。 他还是笑了,不过是嗤笑,出口便是一句略带嘲讽的话。 “郡主心之大,晗自愧弗如。” “嗯?” 安然歪头,他这是什么意思? 姬清晗看安然故作不知的单纯模样,恶心地握紧拳,指甲都快要掐进肉里去。 她竟然真的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还把话说得那么漂亮。 也对,一个强迫他穿女装不惜搭上自己名声的恶毒女人,会有什么羞耻心? 他还是想得太美好了。 姬清晗松开拳头,不由喝骂,“不知羞耻。”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安然一头雾水地看着姬清晗的背影,这还是她头一回对他真正释放善意,他就是这么对她的? 她憋屈地对天道说:“他骂我。” 天道知道姬清晗骂人的原因,却只能咬牙不说。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山,全程毫无交流,姬清晗只一个劲闷头往前走,丝毫不顾及后头的安然能否跟上。 安然转头揉着自己酸疼的腿嘟囔,“小兔崽子,我回去以后一定要给他换个十套八套女装。” 她边揉边往前走,没注意到前面的人已经停了下来。 猛地撞上姬清晗的后背,安然一瞬间懵了,不得不抵着他缓缓。 她下意识环住了他的腰。 姬清晗被撞后纹丝不动,他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人,不妨身后贴上一抹温热,腰际一阵苏麻。 他垂眸看去,两只玉白柔软的手交叉叠在他腰带处。 这女人在干嘛?是想对他展现柔弱的一面好让他心软么? 他心内冷笑,做梦。 姬清晗把腰间的手掰开,甩了出去。 安然倒没想那么多,她顺势后退两步,揉揉自己的头。 姬清晗吃完药以后身子骨也变硬了,她上次撞到还没懵到脑袋空白的份上呢。 男人的轻笑从前面传来。 “妹妹,你真是让哥哥好等哪。” 安然从姬清晗身后探出头来,正是顾辰钰。 他着一袭玄色衣袍,立如松柏,阳光落在他俊朗的脸上,更衬得他姿容出众。 “三哥怎么会过来?” 顾辰钰面带调侃的笑意,“明日就是妹妹的生辰,妹妹再不回宫,哥哥可就瞒不住了。” 安然眨巴眨巴眼睛,是她听错了吗,这就过了两天? 尽管心里惊讶,面上还是维持着镇静。 她自然地朝前走去,在马车前停了下来,转身看向不远处的姬清晗。 安然的眼睛亮亮的,看人时暗含着几分期待感,姬清晗心头一跳。 那么殷切地看着他干什么? 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 姬清晗顶着她赤裸裸的目光走过去。 直到跟前,安然目光还是一错不错不曾挪开。 他不甘示弱,低头看她。 近看,她眼里的光更美了,仿佛星星在水中闪烁。 这个女人怎么能露出这样的眼神? 她那侵略性极强的目光呢? 姬清晗受不住偏过头去,逃也般地上了马车。 安然看着他矫健的身姿,悄咪咪地把伸到一半的手背到了身后。 她忘了,姬清晗已经不是那个上马车需要她扶的柔弱质子了。 顾辰钰是最后一个上马车的,当他进入车厢时,看到安然和姬清晗一人一边相对坐着,极为疏离。 他颇有意味地打量二人,“妹妹这一趟,看样子不是很顺心啊。” 安然假笑着敷衍,“没有,挺好的。” “哦?那是什么结果?不妨说给哥哥听。” “额······” 没想到顾辰钰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劲头,安然头一回卡壳了。 她抬眸去看姬清晗,却发现人家正在闭目养神呢。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编了。 她深吸一口气,整整臀下坐垫,又把一边的天道捞过来放在腿上,才开口。 “结果是,天作之合,命中注定,必将鸾凤和鸣,谁也离不开谁。” 对面发出一声响,姬清晗一拳砸向木板,直勾勾盯着安然,水润的眸中似有血色。 安然一惊,以为他要拆穿她,不自觉慌了,“少君想说什么?” 没想到姬清晗定定看了她半晌,薄唇翘起一角,“没错,郡主必将离不开晗。” 那话轻柔得仿若三月春风,可眼神却像一头饿狼,要将她一口一口吞吃入腹。 安然和天道齐齐打了个冷颤。 这人怎么还断章取义呢,她明明说的是谁也离不开谁。 但是,姬清晗的气势怎么涨了这么多? 安然一时之间竟有些不敢与他对视。 顾辰钰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之间暗流涌动。 再无人出声,马车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第十章 恶毒到底后质子发疯了(10)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一路畅通无阻地回到宫里,安然还没等马车停稳,就率先抱着天道跳了下去。 实在是车厢里太闷了,她还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不论是神色冷淡的姬清晗,还是笑眯眯的顾辰钰,都让她本能地觉得危险。 安然小声问天道,“姬清晗不就吃了颗药吗,至于变化这么大吗?” 天道无奈,“人家可是气运之子,不可能一直处于弱势的。” 他不死心地说:“所以女鹅你还是对他好点吧。”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安然被天道念叨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回房再说。” 姬清晗和顾辰钰坐在车厢里,谁也没有动。 两人目光相对,各自都在打量对方。 顾辰钰含笑开口。 “比起妹妹虚弱的模样,少君倒是,容光焕发。” 姬清晗面不改色,语气淡淡,“还要感谢郡主体贴。” “是吗?” 顾辰钰摩挲着大拇指上的扳指,依旧带笑。 “最近宫里都在传妹妹倾心于少君,看样子,妹妹倒真是对少君用情至深。” 姬清晗眉眼冷冽,对顾辰钰的话无动于衷。 “郡主对晗的态度如何,想必三皇子最清楚不过。” 他扭过头去要离开马车,“三皇子若无其他事情要说,请恕晗先行离开。” 顾辰钰漫不经心的嗓音从后头飘来。 “少君的银针使得不错,不知妹妹是否知晓这回事?” 姬清晗身形一僵。 顾辰钰怎么知道? 他在宫里可从来没有暴露过。 不等姬清晗折过身反问他,顾辰钰又说:“少君久久未下马车,依妹妹对少君的在意,她该要等得心头不安了。” “少君且先去。” “至于其他事情么。” 话在顾辰钰舌尖转了一圈,出来便显得别有含义。 “来日方长。” 姬清晗心思转了几转,也罢,他才刚恢复,不宜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暂时按兵不动,看顾辰钰有什么打算。 而且,他更想知道回来以后珞安然会对他做什么。 他利落地跳下马车,从小门进入童华殿。 殿前一片空阔,宫女们各做各的,谁也没有理他。 姬清晗不可置信地扫视一圈,珞安然就这么把他放着了? 眼前走过一个秋香色的人影,他立马叫住,“念秋。” 念秋看见是姬清晗,给他行了个礼,“少君有何事要说?” “郡主呢?” “郡主身子不适,回房间了。” 身子不适,是毒发的后遗症? 还是毒没有被完全压制? 姬清晗的食指不由地动了动。 他给她喂的血还不够多么? 念秋见姬清晗不过问了一句话,便陷入了沉思状态,略感奇怪,“少君还有什么事情吗?” 姬清晗回过神来,又问,“晗请问,等明日郡主生辰,禁足令解除,晗是否便可出宫回府?” “这······” 念秋犯了难,“奴婢不知,这个问题,少君还是亲自去问问郡主吧。” 她微微屈膝后便退下了。 安然跑回房间,心头略微不安。 “姬清晗改善体质以后,是不是就要着手回国的事情了?” “按道理来讲是这样子的,他来璎国,本来就是为了这颗药,现在药拿到手了,当然要回去准备准备报仇一雪前耻。” 天道舔舔小猫爪子,看了安然一会儿才说,“女鹅,如果不出差错的话,这个要报仇的人里面也有你一个。” “这不废话。” 安然手托着下巴,突然有点担心起来。 虽然她信誓旦旦地表示如果气运之子反压她,就跟对方同归于尽。 可是,她还是不希望走到这一步的。 尤其是现在因为身上的毒受制于他。 大势不妙啊。 “姬清晗如果在宫外,应该更容易布置好一切回国吧?”她问天道。 天道想了想,“想想是没错,毕竟宫里守卫森严,但是宫里有忍冬,这就说不准了。” 安然不以为意地挥挥手,“忍冬那个小丫头片子不足为惧。” 她手抟成拳砸在掌心,“决定了,我要把姬清晗困在宫里,牢牢地看住他。” 也方便她继续过打扮男孩子的瘾。 嘿嘿。 天道看安然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蓦得想起前两个月安然对姬清晗做的事情,惊恐道,“女鹅你不会还要天天给他换衣服吧?” 虽然刚开始进入这个小世界的时候,他觉得女鹅爱打扮个男孩子也没什么,可现在这都什么时候了,明显姬清晗的怒气是在层层堆叠,又到了他命运的转折点,女鹅再这么做,简直就是在找死。 他苦着张小猫脸,“女鹅咱要不放过他吧,也是放过你自己啊。” 安然听出了天道的言外之意,咳嗽了两声。 其实她也知道她这是在自寻死路,可她真的忍不住。 “好吧。”安然说,“真的让我放弃对他的打扮是不可能的。” “但我可以对他宽松一点。” 天道不解,“换就是换,不换就是不换,这还能怎么宽松啊?” “我想试试那颗药的效果如何。” 天道脑子没转过弯来。 “为什么又突然说到这个?” 他没等到安然的回答,只瞥见她拉开门兴冲冲走出去的背影。 “女鹅你等等我!” 他喵喵叫着追了上去。 姬清晗回到侧殿没一会儿,门就被人猛然打开。 安然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径直走到坐在桌子旁的姬清晗面前,低头看他。 顺着腰身往上看,姬清晗可以看清她弯弯的睫毛,那双眸子照旧闪着亮光。 不像在马车上那会儿稍显弱势,她又恢复成了以前那个趾高气昂的靖和郡主,只不过面色还有些苍白。 他听到安然字正腔圆地说,“姬清晗,我们来打一架吧。” 姬清晗皱眉。 “郡主不是身子不适?” 安然诧异,姬清晗怎么关心起她来了,她当时也就对着念秋随口那么一说罢了。 她挽了挽袖口,“就算本郡主身子不适,本郡主也有信心赢了少君。” 上下一扫姬清晗,看起来还是弱不禁风,她轻蔑地说:“少君担心担心自己吧。” 姬清晗被安然轻视的目光看得不适极了,但他还是按下性子,“晗拒绝,郡主请出去吧。” 安然早就料到姬清晗会拒绝,毕竟就算再恨她,哪个人会随随便便就跟人打架。 她笑吟吟的,抛出了早就想好的条件。 “若是少君赢了本郡主,本郡主便不再天天逼着少君换不同的装扮。” “少君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女儿打扮。” 心动吧,她可是头一回让这么大一步呢。 “少君可别不屑一顾,即使还是女儿装扮,劲装也比宫装要好吧?” 姬清晗听安然宛若赏赐一般的语气,拳头捏紧了。 平静的心绪再起波澜。 原来这便是她应对他的法子么? 这个恶女人,都到这地步了,竟然还死性不改! 他一拳砸在桌上,震得茶杯茶壶叮当直响。 “你的意思是,我还要在你身边受那女装之辱?” 安然听着这话可不高兴了。 “这怎么能叫辱呢?” 她万分骄傲,“能让本郡主亲自动手,那是少君的荣幸。” “呵呵。”姬清晗皮笑肉不笑。 “这荣幸给别的男人,你看看他们愿不愿意要?” 嗯?她安然的手艺是谁都能享受到的吗? 安然一掌拍在桌子上,也怒了。 “我不许你跟别的男人比。” “他们不配!” 一般男人怎么可能被打扮成女孩子嘛,一点也不合适,给他们打扮是在糟蹋她辛苦琢磨的手艺。 安然觉得自己被冒犯到了。 说她本人可以,不许说她的手艺。 姬清晗被安然突如其来的怒火震得一愣,气冲冲的话传进他耳里,他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为什么不许我跟别的男人比?又为什么说他们不配? 安然心里翻滚着滔天怒气,她直接打断姬清晗,“你就说打不打吧。” 这小兔崽子,她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顿出气。 姬清晗心情复杂,眸光闪动,“好。” 安然果断转身,气势如虹,那背影看着,仿佛下一刻要冒出火焰来。 他先前的厌恶都被冲散了,反而有丝好笑,“至于那么生气吗?” 天道跟在安然脚边,被两人的对话和情绪吓得心惊肉跳。 “女鹅啊,你真的要跟他打吗?” 他忧心忡忡,“我怕他借机发泄怨气。” “哼!”安然捏着拳头,“他打得过我再说吧。” 体质改善了又怎么样,他还能在一夕之间学会武功不成? “不是啊女鹅,姬清晗会用针用药用毒,万一他使些小伎俩怎么办?” “我堂堂天道化身怕什么,你别管。” 天道心累,“我们在这个小世界的身份不是······”天道和天道化身。 安然站到殿前空旷的地上,大喊一声,“念秋,把鞭子给本郡主拿来。” 本就安静的广场更加没什么声响了,所有宫人都呆呆地看着十分愤怒的安然。 念秋推推身边看呆了的忍冬,“你赶快去把殿前的宫人们都散掉。” “哦哦哦。”忍冬下意识就听了念秋的话,跑出去几步才反应过来。 不对啊,为什么念秋说什么她就要做什么? 忍冬瘪瘪嘴,看一眼安然。 算了算了,珞安然现在看起来明显不好惹,她还是乖乖去做吧。 念秋快步迎上前去,小心地说:“郡主,鞭子您一直带在身边。” “瞎说,本郡主哪有······” 安然一摸腰际,顿住了。 她忘了,那条鞭子在和黑衣人硬碰硬的时候就断了。 安然懊恼地跺脚,究竟是谁派的黑衣人来玩她,烦死了。 第十一章 恶毒到底后质子发疯了(11)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姬清晗正好听到念秋的话,又看到安然的反应,他问,“你的鞭子没了?” 如果珞安然赤手空拳跟他打,会不会显得他在欺负人? 不说还好,一说安然更生气了。 满腔的愤怒和懊恼全都一股脑地冲着姬清晗而去。 她一手抵着腰,“要不是因为你,我的鞭子会断吗?” 姬清晗莫名其妙,“跟我有什么关系?” 脑海里倏忽闪过安然站在马车上用鞭子抽退黑衣人的画面。 姬清晗神色一凝,“难道是前两天么?” 他记得珞安然拉他下马车的时候,那条鞭子还好端端缠在她手上。 一定是她在引开黑衣人时弄断的。 糟糕,姬清晗不会要把黑衣人的事情说出来吧? 那他们偷偷出去的事情不就暴露了吗。 安然盛怒之中还留有理智,连忙装作很不耐烦地吼姬清晗。 “你别说话,听见你的声音就烦。” 姬清晗再次被吼,无奈地闭上嘴巴。 也罢,再说下去,他们出宫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不过他没想到,珞安然生气时会是这样的,跟别的小姑娘好像没什么差别,又好像大了去了。 她气急败坏的样子有那么一点惊天动地的感觉。 蛮新奇的。 姬清晗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多了一丝愉悦。 念秋着实没见郡主发过那么大的火,她生怕郡主把身子气坏了,想了想,建议道,“郡主,库房那儿还有一把开过刃的宝剑,是您以前练武时用的,要不奴婢去取来?” 安然想也不想立刻否决,“不行。” 念秋没想到郡主拒绝得那么干脆利落,下意识问,“为何?” “你傻呀。” 念秋平时挺聪慧一人,今日怎么不开窍呢。 安然无语,“刀剑无眼,伤到人怎么办?” 此话一出,念秋和姬清晗齐齐愣住。 念秋诡异地想,鞭子就不会伤到人了吗? 姬清晗则有些不可思议。 珞安然的态度那么理所当然,她,竟是不想伤到他的么? 即使都这么生气了,也不想伤他么? 为什么? 姬清晗想不通,心悄悄地乱了。 安然不知道两人心里在想什么,她四处看了看,望见不远处一棵树枝叶茂盛,走过去想要折两根树枝。 略高,踮起脚尖跳了跳,手是碰到了,但还没到能稳稳握住折下来的程度。 安然咬紧了牙,可恶,连树都欺负她。 念秋关切地走过去,“郡主,奴婢去叫几个人来给您折树枝。” “不要。”她孩子气地说。 安然转过身,看到姬清晗一脸悠闲置身事外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有没有点打架的自觉?以为她要跟空气对打吗! “你!”她气得拿手指着姬清晗,“给我过来。” 双手环胸看安然要怎么办的姬清晗猝不及防被她一指,倒也顺从地走了过去。 见姬清晗直挺挺一樽跟个菩萨似的立在她面前,动也不动,安然不耐烦,“看我干嘛?” 姬清晗摇头。 “说话啊,摇头有什么用?” 姬清晗无辜开口,“不是你说,听见我声音就烦?” 被不久前自己说过的话噎回来的安然:“······” 她双手握拳,深呼吸了好几口才平复下揍人的冲动。 “本郡主现在不烦了。” “怎么?” “什么怎么?” 安然瞪大亮闪闪的眼睛,气鼓鼓的样子就像一只胀起来的小河豚。 “折树枝啊。” 面对她颐指气使的模样,姬清晗发现自己竟然生不起气来。 他伸手,轻轻松松就折下了两根。 递给安然,“哝。” 安然看着面前奇形怪状的两根树枝,怀疑姬清晗是在故意整她。 不,不用怀疑,这绝对是故意的。 可恶。 “我不要这两根!” 安然又开始跺脚了,她迈着小碎步原地跳了几下,因为过于生气,甚至出现了几分哭腔。 “你没看到它们歪歪斜斜的吗,怎么拿怎么打啊?” 姬清晗看安然扁着嘴巴,脸颊通红,眼眸渐渐发红,是快要气哭了的模样,有些手足无措。 他头一回见到平日里混不吝没个姑娘样的靖和郡主露出这样小女子的表情。 是真的被气狠了吧。 摇摇头,姬清晗扔了手头上的树枝,竟露出了点点无奈的笑意。 “行,我再给你折新的好吧。” 他转身,搜索了一番,指了指某个方向,“这两根行吗?” 本来以为两人会打得天昏地暗血溅当场的天道看到现在的画面,目瞪口呆。 妈耶,他竟然从姬清晗身上看出了一点宠溺。 天道灵光一闪。 原来女鹅打的是这个主意。 先对姬清晗恶劣到底,让他的情绪不断堆积又无法痛痛快快地发泄,再虚晃一招,假借某个名头把自己的情绪也调动起来,让对方不会怀疑她怒气冲冲之下说的话。 然后巧妙地从充满怒意的话中把她对姬清晗的关心与爱护透露出来。 在这样前后极致对比的冲击之下,姬清晗再怎么样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又与她恶毒反派的做派不相违背。 女鹅这一招厉害啊。 他还在愁怎么修复两人关系呢,女鹅早就想好了。 他的女鹅果然优秀。 天道悄咪咪在心里给安然竖起大拇指。 安然仔细地看手中的树枝一遍又一遍,渐渐平静。 姬清晗问,“这下你满意了?” 她冷哼一声,摊开手掌,“你先选。” 他失笑,“不用。” 安然跟炸了毛的小猫咪似的,“让你选你就选。” 姬清晗心里又在摇头了,真是拿她没办法。 他瞥一眼,随意拿了一根。 两人先后走到殿前的空地上。 安然一甩树枝,气势凛凛,“本郡主先让少君三招。” 省得到时候输了说她欺负人。 姬清晗看她的目光越发柔和,就跟在看地主家的傻孩子似的。 “不用。” 他学医术和毒术的时候,为了精准使用银针,是有在练身手的,而且都是用的巧劲。 安然脑子一转,也对,她是要试探吃完神药之后姬清晗的真正实力的。 让三招不像话。 于是她又说,“那少君先出手。” 姬清晗问,“郡主确定?” 他学的可都是一招制敌的法子。 也许以前虚弱的他不能在一招内拿下她,现在可不一定了。 安然不耐,“少说废话,快开始吧。” 姬清晗端端正正行了个抱拳礼,“晗得罪了。” 安然无语,开打之前还要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她握紧树枝,正要对姬清晗的进攻进行防御,只感觉到一道劲风冲来,她眼睛一眨,便见树枝的尖端朝她双眼直直刺来。 安然下意识侧过头去后退了几步。 下一秒,她的脖子处便松松环上了一只大手。 心跳甚至还未因感受到当下的凶险加快,而她已然在一招之内输了。 若是姬清晗有意杀她,此刻她便性命不保。 安然头一次如此清楚地意识到姬清晗的凶险之处。 姬清晗松开安然,而她还是那个姿势,连表情都不曾变过,沉浸在刚刚的变故中没回过神来。 呆呆愣愣的,倒显出些娇憨和可爱来。 姬清晗心目中珞安然的印象慢慢改变了。 “郡主。”他小声呼唤,“可有不适之处?” 安然身子一抖,她好像才认识姬清晗一般,以一种看陌生人的眼光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一遍。 拨浪鼓似的摇头,她飞速回答,“没有,我好得很。” 把树枝丢在一边,她提起裙摆转身往回跑。 “郡主。”念秋担心地要跟上去。 “你们都别跟着我,让我一个人静静。” 天道迈着四条小短腿哒哒哒跟上去,在安然要合上房门的最后一刻成功挤了进去。 安然在房间里转着圈圈。 “救命,这颗药让他变得好厉害。” 天道却是见怪不怪,“女鹅,应该是他原本就很厉害,药只是让他更厉害罢了。” 她抄起天道,“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我打也打不过,以后地位没他高,身上的毒又需要他解。” “以后他要反压我,岂不是易如反掌。” 天道同情地看着自家女鹅。 女鹅你还没有意识到么,你已经被反压了呀。 但他对安然的反应感到奇怪,他们的关系不是已经缓和了很多了吗? “女鹅你就按照刚刚那样去做不就行了吗?” “做什么?找他单挑吗?” 安然想起从她对姬清晗发起挑战到最后战败的一整个画面,颓丧地靠在桌子边。 “该死,我这回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还好念秋聪明地让忍冬把其他人都带走了。 丢脸也就几个人知道。 这是安然唯一欣慰的事情。 天道看安然无知无觉的,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想岔了。 “女鹅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以为这都是你设计好的呢。” 安然扭头,“我设计什么了?” 啊,是他高看他的女鹅了。 这次只是个意外。 天道心里悄悄叹了口气,他还得多费点心。 “没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女鹅你先趁明天的生辰找机会把姬清晗留在宫里,咱再徐徐图之。” 天道的话像是给安然服了一颗定心丸,她冷静下来,开始思索明天的生辰宴上如何找机会把姬清晗留在身边。 童华殿里鸡飞狗跳,得益于念秋的及时处理,动静丝毫没有传出去。 另一边,凤栖宫,看似平静的殿里,所有的宫女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只听太监一声高喊,“皇上驾到——” 一个明黄色的身影大马金刀地走了进来。 躺在贵妃椅上休憩的苏青禾睁开双眼,看见站在她面前的皇上,也不怵,唇角微微勾起。 “时隔多月,臣妾终于见到皇上了。” 第十二章 恶毒到底后质子发疯了(12)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跪下。” 皇上气沉丹田,不怒自威。 宫里的人满满当当跪了一地,尽管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跪。 苏青禾依旧慵懒地躺着,对上他阴云密布的眼,温温柔柔,“皇上今儿怎生得如此大的火气?当心气坏了身子。” 皇上咬牙,“你没听见朕的话么?” “臣妾听见了,皇上在别人那儿受了气,倒来臣妾这儿撒气,好没道理。” 苏青禾话里露出委屈,可那脸上浑然不怕的笑意却又不像那么回事。 两人对峙一会儿,整方天地仿佛都被冻结了,跪着的人都瑟瑟发抖,生怕一不小心就殃及了自己。 终于,皇上率先出声结束了这样的场面,他一甩衣袖。 “都给朕滚出去。” 宫人们都松了一口气,忙不迭退出去。 最后一个体贴地合上了门,霎时只剩下了皇上和苏青禾两人。 空气静的可怕。 皇上叹了一口气,软下了话语,“她这段日子与你井水不犯河水,你作什么要给她下药?” 苏青禾轻轻一笑,扭着身子下榻,绕过皇上,一举一动都无比优雅。 “不给她下药,她该有精力为了那个小妮子四处去闹了。” “再说了。”她搭上皇上的肩膀,在他耳畔吹气,“如果不是我让她病得下不了床,你以为你能有机会靠近她?” “有了顾明远以后,她就懒得应付你了吧?” 苏青禾笑容嘲讽。 “你这不还是被她轰出来了么?” 皇上面上闪过一抹伤痛,“是朕对不住她。” 腻腻歪歪,令人作呕。 苏青禾涂了鲜红蔻丹的手轻轻拍着胸口,半晌才将想要呕吐的欲望拍散。 她毫不留情地讥讽,“哼,你跟他都一样,在这儿装一副情深的样子,恶心谁呢?” 皇上被苏青禾讽刺得脸青一阵白一阵的,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什么有力的话来。 苏青禾见他理屈词穷的样子心里就痛快,她冷笑,“你放心,我可不是狠毒的人,要狠也不会对着她狠,毕竟她也是个可怜人。” “那药看起来凶猛,药效也就到今夜,明日她就能精神抖擞去那小妮子的生辰宴了。” 皇上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松了口气,面色也软下许多,想想方才的憋屈感,又硬生生板起脸来。 “你不就是想借她的事把朕逼过来,现在朕来了,你说吧。” 苏青禾问,“你打算什么时候立钰儿为太子?” 皇上面色一僵,好不容易立起来的气势荡然无存,他底气不足地说:“朕不是说了么,钰儿还过于稚嫩。” “稚嫩的是顾明远吧。” “再过一年,钰儿可就弱冠了。” “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打算让钰儿当太子?” 苏青禾一步一步逼近皇上,话语咄咄。 身形高大的皇上面对娇小的苏青禾,反而被逼得倒退几步。 他目光闪躲,扭过头去,“你在说什么糊涂话。” 苏青禾还能不清楚面前这个男人心里在想什么? “你心目中的太子是顾明远,皇后是赵落苏吧。” 她语气幽幽,“我告诉你,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别想让他们上位。” 宛若被踩中了狐狸尾巴,皇上跳脚大喊,“苏青禾你别太过分,要不是朕,你现在能有如此尊贵的地位?” 他威胁道,“你最好乖一点,否则,朕就收回给你的一切。” 苏青禾可不吃皇上这色厉内荏的一套。 她嘴角斜斜勾起,轻飘飘地反问。 “你给我什么了?” “许我皇后之位,让我亲手杀了那对狗男女,立钰儿为太子,可都是你当初与我交换的条件。” 伸手捏住男人的下巴,她语带不屑,“顾安珏,不靠我,你坐的上这个位置么?” “别以为当上皇帝就能压过我去,农门再被削弱,都是一股强大的力量。” 拍拍他的面颊,苏青禾道,“我苏青禾这辈子还没被人成功威胁过呢。” 明明是被她以近乎侮辱的方式对待,可皇上却不敢再生出怒火。 她说的对,农门的力量,确实能够影响一个王朝。 尽管他这些年来已经明里暗里将它削弱了许多,还是不能小觑。 皇上心里计较了几番,决定软下态度与她周旋。 几十年都过来了,哪里还差这一点时间。 他露出笑来,温柔地握住苏青禾的手,“梓童,朕答应你的几件事情,不都一一做到了吗?” “世人嫌你出身低微,朕力排众议立你为后。” “珞炎作为护国大将军深得人心,为国之栋梁,朕容许你给他下毒。” “你要如何对待珞安然,朕也从未管过。” 他缓缓地说,力图让自己的话显得真诚可信。 “钰儿这件事,朕寻到合适的时机,便会下旨。” 苏青禾顶着皇上深情款款的眼神又想吐了,耳畔是他自以为大度宽容的声音,她越听越恶心,嫌恶地将手抽了出来,拿自己的帕子不住地擦着。 “你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说的自己有多好似的。” “恶心至极。” 世人只议论她是农家女不配为后,却不知道她背后农门的力量是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即的。 农门从不出世,这条规矩却因为一个男人被打破了。 珞炎。 苏青禾在心里默默念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 心就像被箭射中了一般尖锐地疼痛。 不管过了多少年,她都无法原谅。 “钰儿被立为太子之日,便是农门易主之时。” 苏青禾捏紧了手,“明日,珞安然的生辰宴上该怎么做,皇上有一夜的时间慢慢思量。” 皇上还想开口,被她打断,“我乏了,就不送皇上了。” 见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皇上无奈,退出了房间。 童华殿,念秋敲敲窝在房里一下午都没出来的安然的门。 “郡主,明日生辰宴上要穿的衣裳送过来了,您要看一看吗?” 安然正在冥思苦想,以后该怎么面对姬清晗,想得脑袋都痛了,听见念秋的话,也想借此放松放松,换个脑子。 “送进来吧。” 几个小宫女托着红木托盘进来,静静地放下便离开。 安然一瞟,是套红白相间的衣服,那红并不是正统的红,偏暗,看起来倒是沉稳大方。 摸上去顺滑柔软,十分舒适。 念秋将一个黑漆的小盒子双手递给安然,“郡主,它保存得很好。” 安然好奇地接过,打开一看,红色的绒布里躺着一支木雕的簪子。 这簪子被打磨得光滑,虽然上了些年头,还是纹理细腻,光泽依旧,一看便是人精心挑选木材制作的。 不过神奇的是,它不像一般的簪子会在一头雕些花纹,而是整根簪子都被雕成蔓草的模样,在簪头是几簇小小的禾穗,杂糅得怪异,但有一种质朴的美。 问题是,这根簪子是哪来的,跟她有什么关系吗? 安然举着它,“这是?” 念秋欠身,“郡主想来是不记得了,您刚进宫时,便吩咐奴婢和忍冬将这簪子小心收进库房,待您十八岁生辰之日再将它拿出。” “哦。”安然大大方方地承认,“本郡主确实是不记得了。” 念秋微微一笑,“郡主曾提起,这是您极为重要的东西,要在十八岁时示于人前,明日,奴婢便来服侍您将它戴上。” 她低下头,离开了房间。 安然两指夹着簪子,“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 “这是当初你爹和你娘的定情信物。” “女鹅,是你娘叮嘱你在十八岁时把这根簪子戴出来的。” 安然奇怪,“为什么要在十八岁的时候戴?” “不清楚。” 天道跳到桌子上坐下,“女鹅,我刚知道你爹娘是这个小世界前一任气运之子和气运之女。” 还有这回事? 安然收了簪子,扭头看天道,“你是说珞炎和······” 珞炎的妻子叫什么名字来着? “苏蔓蔓。” “对。”安然问,“珞炎跟苏蔓蔓是这个小世界以前的气运之子么?” 天道点头,“不过他们没有善终。” “什么意思?” “珞炎死在战场上,苏蔓蔓殉情,他们没有正常老死。” 安然惊讶,“他们不是会受到小世界的偏爱么,这都不能好好活着吗?” “气运之子和气运之女因为能给小世界带来额外多的气运会受到小世界的偏爱,但并不意味着他们就能凌驾于他人之上。” 天道歇了一下,继续说。 “而且,气运之子和气运之女不一定都是好人,他们也跟普通人一样,会犯错误,甚至会为了掩盖上一个错误犯下更大的错误。” 所以他从来不对女鹅对气运之子做的事情和态度指手画脚。 因为他作为天道,清楚地明白,所谓的气运之子和气运之女,不过是偶然间比其他人多些气运罢了,其他的,压根就没什么不同。 安然不仅在房里待了一下午,还待了一晚上,甚至都没让念秋送晚膳。 夜深,趁着大部分人都睡了,守夜的忍冬蹑手蹑脚地靠近安然门口。 珞安然这两个月来很是反常,分外亲近念秋,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让她贴身跟着了。 前两天也是,珞安然在房间里根本就没出来过,全是念秋在进进出出。 神神秘秘的。 她有意向念秋打探珞安然的动静,可念秋口风紧得很,就是不说。 忍冬搓搓手,她今天一定要知道珞安然究竟在房间里干什么。 悄咪咪在窗纸上戳一个洞,屋里乌漆嘛黑,内间纱帘遮得严严实实,啥也看不清。 忍冬没看两眼,人就困了。 她捂住自己打哈欠的嘴巴,奇怪,怎么突然想睡觉了呢? 也罢也罢,先回去打个盹再说。 她正欲转身,肩膀上沉沉压下来一只手。 第十三章 恶毒到底后质子发疯了(13)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那手带着一股子寒意,忍冬一瞬间汗毛倒立,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 “你······”是谁。 她正要开口,脖颈处一痛,被什么东西刺了进去,就张不开嘴巴了。 目光往下扫去,半截银针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不想半边身子瘫痪,就跟我过来。” 男人呼出的气息也是冷的,忍冬害怕地小幅度点头。 那手便朝后扒着她,她只能倒着身子退去。 退到一处角落里,忍冬肩膀上的力道消失,脖颈处的银针也被干脆利落地拔出。 银针与皮肤接触的感觉刺激得忍冬又是一激灵。 她捂住脖子,转过身去。 月夜下,姬清晗姿态洒脱,一身月牙白的衣袍将他衬得身形颀长,还有几分飘然成仙之感。 忍冬一时看呆了。 姬清晗向来是好颜色,可她常年跟在珞安然身边,见的大多是被珞安然折磨得憔悴不堪的他,自然而然就将他这张脸忽视了。 现下的他眉眼俊秀,自持又清贵,哪有半分落魄质子的狼狈? 只会让人赞叹好一个清冷斯文的少年郎。 姬清晗眼睑低垂,目光投向她。 四目相对,忍冬立马跟被针刺了似的撇开目光。 对方整张脸上都挂着冷漠的表情,那双清澈的眼像汪着千年积雪,冻得她瑟瑟发抖。 可怕可怕。 “那什么,质子,啊不是,少君您有什么事儿吗?” 忍冬恨不得给自己这张突然变笨的嘴巴来那么一下。 姬清晗从袖子里拿出个物什,抬手丢向忍冬。 她手忙脚乱地接住,发现是自己的莲花簪子,当即往头上一摸,果然是不见了。 “冰重华莲为宁国独有,此类莲花纹也只准宁国皇室使用。” 姬清晗声音冷若寒潭,“你在宁国是什么身份?” 忍冬瞪大了眼睛,她这就被发现了? 姬清晗的眼睛也太毒了吧。 她就是仗着一般人甚至珞安然都认不出这根簪子的含义才敢戴出门的。 姬清晗一眼就看透了忍冬的心思,凉凉道,“愚蠢。” 忍冬被劈头盖脸砸了两个字,敢怒不敢言,只能小声说:“八皇子,我是赵敢言。” 姬清晗这才有些微惊讶,“异姓王赵天猛的小女儿。” 忍冬骄傲地点点头,这下他该高看她一眼了吧。 “难怪赵天猛对外宣称他的小女儿身子骨弱在庙里静养,原是人根本就不在宁国。” 姬清晗嗤笑,“他竟舍得放自己的骨肉至亲来璎国当细作。” 看他一脸嘲讽,忍冬连忙解释,“与父亲无关,我是自愿来的。” 他双手背在身后,“理由。” “因为我不······” 脑海里的一部分记忆复苏,说话不经大脑的忍冬立马闭嘴。 她心虚地低下头。 啊哈哈哈,为什么要溜来璎国呢,还跟姬清晗有关。 想当初她年芳十四,心里想着未来要嫁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然而她的父亲,面对众多求亲者,却一概瞧不上眼。 瞧不上就算了,他竟然独独青睐八皇子姬清晗,一直盘算着等她及笄后请旨给两人赐婚。 忍冬虽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各个男子的消息可是精通得很。 她没见过姬清晗,但她知道姬清晗就是一个小宫女被皇帝临时起兴宠幸后生下来的,直到八岁才被承认,还是天生绝脉不能习武。 虽有皇子之名,却没有皇子该有的地位尊严。 更重要的是,这人当年才九岁,就是一个小屁孩。 妥妥跟她想象当中的最佳夫婿不符。 眼看着就要及笄了,父亲知道她的抗拒,把她锁在了房里。 于是忍冬做了她人生当中最大胆最出格的一件事情。 她搜罗了家里的一大堆东西,离家出走了。 为了防止被父亲抓到,她还特地规划好了路线,朝璎国这边跑。 她从小话本子看多了,对江湖向往已久,正好趁这个机会闯荡一番。 忍冬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小机灵鬼。 就是后面事情的发展有点出乎她意料······ 害,往事不堪回首啊。 忍冬在内心唏嘘一番,弱弱地说:“因为我不想白吃宁国的大米饭,也想像父亲一样为宁国做点贡献。” 姬清晗表情不明,看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 忍冬寻思着自己的身份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可得说点什么补救补救,也不知道父亲有没有跟这位八皇子说什么,他有没有在心上记恨。 都是自己造的孽啊。 她心里默默流泪,讨好地说:“八皇子若是有什么需要我的,我定然全力以赴,不留余力。” 姬清晗没看她,只说:“我要你助我回国。” 忍冬当即拍拍胸脯,“没问题。” 放忍冬回去后,姬清晗一人慢慢踱步到了安然的房间门口。 屋内一片漆黑,没有半分动静。 他定定看了半晌,转身离开。 “郡主,您醒了吗?” 念秋一连问了好几声,才将将把睡得正熟的安然唤醒。 她睡眼惺忪,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我自从来到这个小世界,还从来没有睡得那么沉过。” 窝在她脚边刚醒的天道也很是赞同,“对诶,昨天也是我睡得最好的一次。” “可能是因为前几天实在太累了吧。” “郡主,奴婢可以进来了吗?” 安然掀开被子下床,走到桌边倒了杯水,边小口喝着边给念秋开门。 念秋打湿巾子轻柔地给她净了手和脸,便将那套红白相间的衣裳端出来服侍着安然穿上。 等真正穿上了,安然才发现,这套衣服与其说是宫装,倒不如说是便服更贴切些。 窄袖长裙修身,贴合着腰部,衬得整个人都无比挺拔精神,腰间一条银丝带,轻轻袅袅地隐于暗红的纱间,把这沉稳的颜色也变得轻盈灵动了几分。 念秋细细梳理着安然浓密乌黑又顺滑的长发。 “郡主今日想做什么打扮?” 安然把蔓草样的木簪递给她,“就只插这个吧。” 念秋熟练地挑起一把发丝,用木簪固定住。 嘴唇轻抿红纸,便如沾了桃汁般饱满红润,安然等念秋给她画完桃花妆后,细细端详铜镜里的自己。 “郡主真好看。”念秋由衷夸赞。 安然笑笑,把铜镜倒扣在桌面上,“不过是个一般人的模样罢了。” 但心里还是有些小开心的。 谁不喜欢被夸呢? 她几步迈出房门,沐浴在阳光下,快乐而惬意地转了一圈。 裙裾飞扬,红纱曼曼,宛若枝头缓缓绽开的花苞,她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姬清晗倚靠在侧殿柱子边,看到的便是安然转圈的这一幕。 他心念一动。 饶是安然的容颜并没有那么出众,饶是他已经见过众多美人,也禁不住为这一刻她身上散发出的自由和愉悦而吸引。 “女鹅,姬清晗正在看着你。” “是吗?” 安然目光四处飘散,看到一抹白影,自然地转向他,勾唇一笑。 她脸上桃花妆娇嫩,墨发纷然,配着红白长裙,竟别有一番说不出的风情。 姬清晗撇过脸去,不由地想起安然第二日给他换的桃红色宫装。 那宫装穿在她身上,定也是极合适的。 安然轻快地走过去,双手环胸,“今日是本郡主生辰,本郡主暂且没空服侍少君换装,少君可别太失落哦。” 还是那般恶趣味。 算得上是身经百战的姬清晗对这样的话已经无动于衷了。 见他一脸平静,安然反倒有点不适应。 姬清晗功力提高了呀,按前一段日子,他听到这话要生气得拳头紧捏才是。 可能是因为没给他换衣服。 安然在心里耸肩,希望以后他也能这般平静吧。 她离他几步远,探出身去,机灵地眨眨眼,“少君准备给本郡主送什么礼物呀?” 礼物? 姬清晗扭过头来看她,“郡主好意思向我要礼物么?”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安然手指轻点下巴,“少君不给,本郡主只好自己拿喽。” 她这理直气壮的语气,真是让人不爽。 彼时的惊艳烟消云散,姬清晗还算有些暖意的目光渐渐转凉。 念秋适时走了过来。 “郡主,赵贵妃来了。” 安然点头,“好,我们走吧。” 她不管后头的姬清晗表情如何,自顾自与念秋离开了。 迎面而来的赵贵妃艳若桃李,仪态万千。 “赵姨~~~” 安然抱了上去,埋进赵贵妃的怀里,“这两个月您怎么都不来看看我,我好想您。” 赵贵妃一下一下顺着她的背,“好孩子,是赵姨的不是,这段时间疏忽了你。” 她拉着安然进了房间。 一挥手,旁边便有宫人殷勤地端上东西来。 “小然看看,喜不喜欢。” 安然抬起头,便见桌上放着两个大盒子和一个小盒子。 她一一打开,前两个大盒子里放着一套衣裙和配套的首饰头面。 第三个小盒子里放着一把银灿灿的匕首。 “这套并蒂莲的裙装是娘娘亲自选了料子一针一线缝制的。” “头面和匕首也都是娘娘不辞劳累亲手打磨出来的。” “娘娘前两个月还缠······” “黎旸。”赵贵妃瞥向旁边的贴身宫女,“要你多嘴。” 转过头来,她又拉过安然的手,柔了调子,“我知你喜用鞭子,可多备着几件趁手的武器总是不错的。” “这把匕首小巧玲珑,也便于你随身携带。” 安然摸过这些东西,一看便知赵贵妃是用了心的。 她拿起匕首,对赵贵妃绽出一个笑来,“谢谢赵姨,我很喜欢。” 念秋又来禀告,“郡主,贵妃娘娘,皇上来了。” 皇上来了呀,在这个小世界还是头一回见。 安然整整衣襟就要出去迎接。 不妨手被人拉住。 “黎旸,你和念秋去打发了他。” 赵贵妃的语气凉飕飕的,透着一股不耐。 她扭头看去,赵贵妃一脸冷色。 “那个狗男人,谁理他。” 第十四章 恶毒到底后质子发疯了(14)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小禾,我知道,你对我跟阿炎是恨的,这么多年来你下的毒,我从未去解过。” 女人瘫倒在地上,因为毒药的折磨,已是满脸冷汗。 她褪了血色的嘴唇颤抖,匍匐在地上,喘着气,手指一点一点地勾住苏青禾的裙摆。 “可孩子她是无辜的,我不相信你会这么狠心,你一直都是一个善良的好姑娘。” 她颤颤巍巍地掏出锦盒,推到苏青禾脚尖前,气若游丝。 “这半块虎符,与这颗神药,我一并交于你。” “小然的命,都在你手上了。” 好像说完了所有,她静静阖上双眸,手垂落在地,嘴角带了丝轻松的笑意。 “如此,也算两清了。” 女人的最后一句话,低不可闻,散在嘴边。 苏青禾死命盯着手中锦盒,半颗药丸在明黄布帛中泛着莹白光泽。 “两清?”她喃喃自语。 该两清了吗? 她心里的痛,可从未消散。 “娘娘。”宫女纾容急匆匆进来,“皇上他,先去了童华殿。” 苏青禾合上锦盒,冷笑,“还真是急不可耐。” “惺惺作态,令人恶心。” 她将锦盒收进袖子里,朝外走去,“去童华殿。” 只要最后一次,苏蔓蔓的女儿熬过这一遭“荧火”头次发作的痛苦,她就当还清多年恩怨,以后定好好护着珞安然。 毕竟这是,珞炎留下来的唯一的孩子。 童华殿,安然听到赵贵妃毫不避讳地骂皇帝,无比震撼。 她头一回听到有妃子敢骂皇帝“狗男人”的。 这就是将门女子彪悍的作风吗,她喜欢。 天道也是瞪圆了猫眼,这个赵落苏跟他女鹅脾性很合啊。 “女鹅,我知道了一点赵落苏跟皇帝之间的事情。” “等没人了我讲给你听。” 安然还在震撼着,黎旸和念秋却是面色如常地领命而去,顺带贴心地合上了房门。 看样子这事不是一回两回了。 “小然,别管外头的动静,再陪赵姨说会子话。” “昂。”安然乖巧点头。 看安然乖乖的软软的,赵贵妃不由地捏了捏她的脸颊,“我们的小然是越来越漂亮了,也不知道将来会便宜哪个男人。” “只可惜小远小你五岁。” “不过,你若是不介意的话。”赵贵妃的眼睛亮了起来,满含期待,“小远其实也······” 安然被赵贵妃扑面而来的热情弄得有些手足无措,眼看着要被拉郎配,连忙打断,“赵姨,我还没有嫁人的念头。” 赵贵妃被兜了一头冷水,虽然有些遗憾,也知道是自己多想了,然而想起进房间时站在侧殿门口的人影,以及这段日子宫里头的传言,她的心又悬了起来。 “那,小然你对宁国质子是?” 她那天走后不久,就听到小然被禁足的消息,一起被关的还有姬清晗。 后面流言愈演愈烈,她是着急的,原想走动走动把小然救出来,揪出推动流言的幕后黑手,没料到在床上就一病不起了,昨夜才将将恢复了精气神。 安然神色轻松,“当然是找个乐子解闷喽,当不得真。” 赵贵妃见安然真没有放在心上,便将担忧放了下来,赞同地点头。 “质子的皮囊与气质,确实一等一的好,身在异国他乡,便更加可贵。” 她朝安然眨眨眼睛,满脸是“我懂”的表情。 “找个男人玩玩,可以的。” 安然再一次被赵贵妃的豪言壮语震惊到。 她确实是在与一个身处后宫的妃子聊天没错吧? 赵姨没有被什么奇怪的东西上身吗? 悄咪咪瞥赵贵妃一眼,赵贵妃神色如常。 将门之女,豪放至斯。 安然嘿嘿地笑,她喜欢。 “话说,关于虎符和药,有一处奇怪的地方。” 赵贵妃转变了话题,严肃起来,安然也竖起耳朵认真听。 “我的人在和乐山转了将近两个月,却迟迟找不到那座庙,昨夜找到了,可根本就没有虎符的影子。” “原本还想着将它当作生辰礼物送与你。” 赵贵妃的声音里透着失落与愧疚之情,“小然,是赵姨没有能力。” 安然很想跟赵贵妃说,这是气运之子的机缘,旁人求不来。 但她不能。 所以她也只能抱了抱赵贵妃,柔声安慰,“赵姨在我心中是最厉害的人。” 默然抱了一会儿,赵贵妃从沮丧的情绪中恢复过来,笑了,“小然真贴心。” 她站起来,整整发髻,“估摸着皇后也要来了,我就先走了。” “生辰宴再见哦。” 安然送赵贵妃出门,便见不远处一抹明黄色的身影站着。 男人器宇轩昂,通身气派,却是一动不动,眼巴巴地望着赵贵妃。 而赵贵妃则仿佛没看到他人,目不斜视地扶着黎旸的手出了殿。 “那就是皇上了吧,怪可怜的。” 安然跟天道咬耳朵。 “女鹅,他才不可怜呢,你听我晚上跟你讲就知道了。” “顾安珏,当今皇帝,跟你关系一般般,除了每年生辰基本不会见面,你对他也是自称‘儿臣’的。” 皇帝贪恋地看着赵贵妃的身影,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不见,才恋恋不舍地将目光收回。 安然趁机走了上去,相隔甚远,冷漠又疏离,“儿臣见过皇上。” 皇帝面对珞炎的后代,心情复杂,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客套地挤出一个自认为慈爱的笑来,“小然不必多礼。” 他随意扫了安然几眼,夸赞,“小然出落得越发水灵俊俏了。” 挥挥手,几个太监便抬着几大只箱子上前。 一水的金银珠宝,翡翠珍珠。 还能再敷衍些吗? 安然嘴角抽了抽,客套回应,“儿臣谢过皇上。” 太监底气充足的喊声传来。 “皇后娘娘到——” 安然抬眸看去,今日的皇后,打扮得倒是耀眼夺目,明黄宫装奢华,高高的发髻上插着成对的金簪,耳边硕大的东珠摇晃,配上略带高傲的表情,雍容高贵。 苏青禾步步铿锵有力,走至皇帝和安然面前,目光却只在安然的脸上转了一圈。 她虚虚欠身,象征性地行了个礼,“臣妾见过皇上。” 不等皇帝说上一两句话,她便直接站了起来。 安然眼珠子向两旁转了转,瞥见皇帝不悦又尴尬的神色。 然而他没有发火,硬生生扯出一个笑来,“梓童。” 苏青禾没理他,目光凝在安然头顶。 啊这,怎么她瞅着皇后和赵贵妃对皇帝的态度都这么怪呢? 这就没一个是尊重皇帝的。 “女鹅,皇后看你的表情很不对劲。” 安然回过神来,约莫是没给皇后行礼,她心里不爽吧。 她老老实实屈膝,低头行礼,“儿臣见过皇后娘娘。” 一片安静,皇后没有回她。 “女鹅,皇后不知道为什么死死地盯着你的头发。” 她已经感受到了,那目光实在是无法忽视。 安然硬着头皮等,向她投过来的视线却越发灼热,好像要把她的头顶烧出一个洞来。 被忽略的皇帝继续找存在感,“梓童,小然已经蹲了许久了。” 苏青禾眼也不眨地注视着安然绾着发的那根木簪,因为安然的低头,那发簪的存在便更为显眼,也更加刺目。 心脏快速跳动,她垂在身侧的手捏了又松,终于还是没忍住,一把将那簪子拔了下来。 没了簪子的固定,安然只觉得头上一松,面颊两边便垂落了不少发丝,将视线都遮住了一半。 “这根木簪,是哪来的?” 苏青禾语气分外平静。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的心情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大海。 摸着这蔓草样的木簪,她越看越难以定下心绪。 他又骗她。 明明是她先与他相爱的,明明说好回来就给她做一支簪子的,到头来,却还是给了苏蔓蔓。 苏青禾心内悲凉,呢喃,“珞炎,你究竟骗了我多少?” 安然没听清皇后呢喃的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皇后为什么突然对一根平平无奇的簪子起了兴趣。 但她还是照实回答,“这是儿臣爹娘的定情信物,非常珍贵。” “所以,儿臣的娘亲希望儿臣可以在十八岁时戴上它。” 就算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在听到安然亲口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苏青禾还是心绪不稳地后退了几步,而在听完最后一句,她脑袋里轰的一声炸开了。 苏青禾咬牙,将木簪狠狠丢在地上,“苏蔓蔓你这个贱人!” “你是故意算准了要她解完毒后来刺激我吧?” 她大笑两声。 “好得很,好得很呐。” 安然被皇后的反应惊到了,连礼节也顾不上抬头看她。 皇后此刻的样子就像一个练功走火入魔的人,双眼血丝遍布,面目狰狞,不复恬淡的气质。 与此同时,耳边响起天道的震惊猫猫音,“啊,怎么会这样?” 由于天道说得颠三倒四,安然皱眉下意识问,“什么这样那样的?” “女鹅,苏青禾跟你身上的毒有关。” 哈? 安然迷惑了。 那头被刺激过度的苏青禾跌跌撞撞跑回凤栖宫,迎面撞上来向她请安的顾辰钰。 “母后。”顾辰钰对着她抱拳。 苏青禾看着光风霁月的儿子,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她站直了身子,从袖子里拿出盒子,取出半颗药丸,递到顾辰钰面前。 顾辰钰问,“这是什么?” 她没有解释,直直看着他,“吃了它。” 顾辰钰接过药,没有半分犹疑地吞了下去。 苏青禾看着顾辰钰吞咽的动作,心里一阵畅快。 想要两清? 永远都不可能两清! 苏蔓蔓,你不是就喜欢耍这些小聪明么? 那我就让你看看耍小聪明的后果。 我要你苏蔓蔓的女儿像我一样,当人的一条狗,后半辈子都没有尊严地活着。 第十五章 恶毒到底后质子发疯了(15)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恍若在自己的殿里看了一出闹剧,这出闹剧里还有她的参与。 但因为她什么都不知道,便油然产生了一种仿佛置身事内又仿佛置身事外的荒诞感。 看皇帝呆愣的神情,似乎也有点被惊到了。 可他又不像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他咳嗽两声,安抚了安然几句话,便也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不知道姬清晗看到璎国皇室这闹哄哄的一幕,会不会觉得很好笑。 安然抱起天道,下意识朝侧殿那边瞟去,却没看到他人。 她伸长脖子又看了看。 是真的没人。 “女鹅快先别管姬清晗了,我憋不住了我必须要把这个事情跟你说。” “咱快回房间。” 天道激动地用爪子拍着安然的胳膊。 安然也好奇,便暂时把姬清晗抛在脑后,几步奔回屋子里。 “女鹅你想先听哪个,是赵贵妃跟皇帝的,还是皇后跟你身上的毒的?” “你不是废话么,我当然想先听我自己的事情。” 安然卸了力道去戳天道的脸,“我身上的毒是皇后给我下的吗?” 天道摇头,“不,毒是你娘给你下的。” “但我暂时不知道为什么。” 安然戳天道的手指一弯,“哈?” “皇后手里有能够解你毒的神药。” 这几句话在安然的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她每个字都能听懂,可连起来就听不懂了。 “我怎么不明白你的意思呢?”她郁闷地收回手,“生身母亲给自己孩子下毒,解药还在对家手里。” “而且,神药不是已经被姬清晗吃了,怎么皇后手里还能有?” 天道解释,“因为那药被一分为二了,半颗在皇后手上,半颗被姬清晗吃了。” “······” “皇后也是气运之女?” 天道没有讲话。 安然又猜,“或者是珞炎给她的?” 不然为什么能拿到气运之子才能拿到的药? 天道理好思绪,才说:“女鹅你误会了,气运之子才能拿药这一条,只跟姬清晗有关,与其他人无关。” “但,皇后身上确实有你爹娘的气运,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安然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诶~”脑袋里一个念头倏忽出现,安然眼睛一亮,“那我不是不用靠姬清晗的血,直接去找皇后拿神药不就可以了吗?” 尽管天道的小猫脸被毛覆盖,在听到安然的话时还是露出了些许人一样的一言难尽的神色,“这个恐怕,有点困难。” “你知道皇后为什么找你茬吗?因为你娘好像抢了你爹。” 安然充满喜色的表情裂开了。 不是吧? 这种令人无语的事情也能让她碰上。 天道观察了一下她的反应,怜悯地继续说:“那根簪子吧,应该是你爹先答应要给皇后做的,最后做给了你娘,你娘还要让你戴出来刺激皇后。” 安然手搭在腿上,把裙摆捏得一团乱。 光是这句话就听得她很生气了,苏蔓蔓一个气运之女怎么会是这样的货色? 一个巴掌拍不响,珞炎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死了活该。 男人,气运之子,哼! “我还没跟你说赵贵妃和皇帝的事情呢,皇后这件事跟他俩也有关系。” “还是女将的赵落苏跟还是皇子的顾安珏原本是一对,后来苏青禾出现了,不知道怎么回事,顾安珏对她爱得死去活来,当上皇帝后一定要立她为皇后。” “对了,顾安珏以前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是在认识苏青禾以后才突然变得出众起来的。” 天道神秘兮兮地凑近安然,“女鹅,这里面有猫腻。” 安然的心情平静下来,她抚平裙子上的褶皱,推开天道的小猫脸,“你这不是废话么。” “这种猫腻我在以往的情劫里经历得多了,用膝盖想都能想出来。” 她手背随意地在掌心拍了拍,“无非就是,不受宠的皇子,为了让自己得到助力,去故意接近掌有实权的小姐,获得小姐的芳心。” “后来又出现了更强大能给他更多力量的姑娘,他就果断抛弃前一个,选择了后一个。” “等获得了江山之后,他又想要美人了,发现自己对前一位小姐动了心,就变成了今日我们在殿里看到的皇帝那副模样。” “女鹅厉害。”天道抬起两只爪爪鼓掌。 “呸!”安然表情一变,“我最看不起这种无能的男人了,只会靠女人,还自诩情深。” “按照以往我在情劫里遇到的做法,不把这种男的踩到泥里,都侮辱了我天道化身的身份。” “但是。”天道发现了一个问题,弱弱举爪,“苏青禾只是一个农家女。” 安然弯唇,撸了一把天道的头,“你太天真了,她肯定还有别的身份,只不过你暂时不知道罢了。” 她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大踏步绕了一圈,颇为自信,“她都能有珞炎和苏蔓蔓的气运了,必然不是个简单的人。” “你跟我说说苏蔓蔓的家世背景,我保证给你猜个八九不离十。” 天道想了想,“她出身医药世家,医术高超,与赵落苏是手帕交。” 安然踱步的姿态停住了。 她不可思议地问,“没了?” 天道小声,“没了。” 安然无语,“这么少,你让我怎么猜?” “那咱就不猜了吧。”天道跑过去蹭蹭安然的脚。 她蹲下来抱起天道,却突然不动了,直勾勾看着房间某一处,眼神放空。 “女鹅?” 过了一会儿,安然才站起身。 “对,我不需要去猜。” “直接去问不是更省事。” “念秋。”她跨出房门,高声叫着。 念秋听到郡主的声音,忙不迭跑了过来,“郡主有何事吩咐?” 安然看一眼大门紧闭的侧殿,“本郡主去一趟赵姨那儿,你盯着少君,待生辰宴快开始后直接将他带过去。” 念秋讶异,“郡主,您不回来了吗?” 安然点头,余光瞥到鬼鬼祟祟朝她们接近的忍冬,眼睛一眯。 “忍冬。” 忍冬冷不丁被叫,下意识挺直脊背,“在的郡主。” 安然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平淡地说:“你跟本郡主走。” 她说完,径直往外走去。 “诶?” 忍冬愣在原地不可置信。 她没听错吧,冷落了她两个月,珞安然又舍得叫她了? 眼看着安然的背影快要消失了,念秋推一把她,“发什么愣呢,郡主都快看不见了。” 忍冬不开心了,回推了一下,“你别对我动手动脚的。” 念秋看忍冬咋咋呼呼追上去的身影,不由得摇摇头。 “都二十好几的大姑娘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有好东西也不知道藏一藏,成天炫耀,难怪郡主不放心地让她盯着。 云阕宫,黎旸正挎着篮子在掐花。 “黎旸姑姑,赵姨在宫里吗?” 未见安然,已闻其声。 她扭头一看,红火沉稳的姑娘堪堪站定,额间桃花钿娇俏。 “郡主直接进去便可。” 安然道过谢,抬脚欲走,瞥到急匆匆追上来还在喘着气的忍冬,又加了一句。 “忍冬留下,帮帮黎旸姑姑。” 可怜忍冬刚站住,连口气都还没喘匀,“啊?” 侧头看看很有大宫女气势的黎旸,她挤出笑来,“好的。” “赵姨!” 赵贵妃看到走进来的安然,还没来得及开心,就听到安然直白的话,“我想知道您与皇后和皇上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正要弯起的嘴角瞬即下垂,绷直了表情,眼尾上翘,显出几分凌厉。 “谁撺掇你来问的?” 她的小然一直以来都不是对这些事情感兴趣的人,怎么会突然提这个。 定是宫里有什么别有用心的人撺掇的。 赵贵妃一甩衣袖,就要把黎旸叫进来。 安然赶紧抱住面色严肃的她,“赵姨,没有谁,是今日看见您跟皇后对皇上的反应,我实在太好奇了。” 赵贵妃把安然从身上扒拉开,“你以前不会好奇的。” “我······” 安然灵机一动,“那颗您没找到的神药,在皇后手里。” “什么?”赵贵妃更严肃了,“苏青禾跟你说的?” “是。”安然说谎脸不红心不跳,神色坦然。 赵贵妃松开她,竟然也没有半分怀疑,后退几步,她仰头,呢喃自语。 “我早该想到的,神药在她手里再正常不过。” 她自嘲地笑着,“药也是她做出来的,消息也是她放出来的,就是为了玩我呢。”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恶毒的女人?” 安然一见赵贵妃这反应就知道问对人了,继续套话。 “她说因为上一辈人犯了错,所以不会把这颗药给我,也不告诉我到底上一辈人发生了什么。” “知错不改最是可恶。” 赵贵妃美艳的脸宛若结了一层寒霜,看起来冷酷至极。 “连你都不放过。” 她心痛地对着安然说:“你可是她金兰姐妹的孩子啊。” “她没有心。” 安然被赵贵妃激动地把着肩膀,没有被她的情绪牵动。 她冷静地从赵贵妃的话里抓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瞬间推测出了其他部分。 苏蔓蔓和苏青禾是金兰姐妹。 珞炎跟苏青禾原来是一对。 苏蔓蔓通过苏青禾接触到珞炎勾搭上了他。 苏青禾为了报复他们,以皇后之位为条件扶持顾安珏。 顾安珏与赵落苏分道扬镳,但赵落苏应该不知道苏青禾与苏蔓蔓之间的事情,只以为是苏青禾插足了他们。 一切都没有毛病,只看赵落苏来验证她推测的对不对了。 第十六章 恶毒到底后质子发疯了(16)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苏家世代行医,赫赫有名,你娘亲更是以一手高超的医术闻名天下,按理来说,应当为皇室所用。可皇家动不了他们,因为苏家背靠的是江湖上流传已久的神秘力量,农门。” “苏青禾是农门的继承人。” 安然靠在赵落苏身上,静静地听她讲话。 赵落苏目光悠远,陷入了回忆当中。 “农门原本只能由男人继承,并且隐世不出。而苏青禾为了顾安珏,把农门夺到手里,打破了不出世的规矩,硬生生将他扶上了皇位。” 她叹了口气,“从这一点来看,我是佩服她的。” 语气一变,赵落苏语带嘲讽,“也佩服顾安珏。” “他真是好本事啊,竟哄得我跟苏青禾团团转。” 安然抬起头,见赵落苏神色平静,小心翼翼地问,“那您现在还心悦皇上吗?” 赵落苏摸摸安然的头。 “当年的我常年在军营里跟群糙老爷们在一起,一时被他那张脸迷了眼,可我又不傻。” “在他为了苏青禾和我分手的时候,我哪能不知道他靠近我是为了什么?” 她冷哼,“正因如此,老娘才恶心得想吐。” “小白脸一个,要权力就像老娘一样去军营里挣啊,他就是嫌苦嫌累,才想着靠女人。” “狗男人,老娘唾弃他!” 安然竖起大拇指,“赵姨您想得可太对了,狗男人不值得。” 赵落苏被安然肯定,闪过自豪的神色,但不过一刹那,又低落了下来。 “就是可怜你爹娘。” 安然适时追问,“我爹娘怎么了?” 赵落苏咬牙切齿,字里行间是止不住的厌恶,“那个狗男人把苏青禾变成了他手里的一把刀。” “珞家功高震主,苏家也是为他所忌惮的,他借着农门的力量,把这两家一并铲除了。” “他甚至还想对赵家动手,要不是因为你爹死了,需要赵家护卫疆土,估计现在也好不到哪儿去。” 想想顾安珏还用赵家满门威胁她,逼得她不得已卸权进宫,赵落苏又恨恨地骂了一声。 “狗男人,怎么还不死呢!” “会死的。” 这语气宛若一滩死水,平静得没有半分波澜。 赵落苏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低下头去,正对上安然的双眸。 那双不染丝毫杂质的黑眸深邃得看不见底,一眼望去仿佛便要坠入无尽深渊。 赵落苏张了张嘴巴。 小然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眼神。 她竟然有一些害怕。 “刀使多了总会割到手。” 安然一眨眼睛,眉眼弯弯,又恢复了活泼的笑容。 方才的冷酷气势荡然无存。 “而且万一这把刀被别人拿走,他就危险了。” 赵落苏见到安然的笑,不自觉也露出笑意,松快了些,“你说的没错。” 她想,刚刚约莫是错觉吧。 小然虽然行事恣肆了些,可双手从未沾过血,不可能有这种死神降临一般的气质。 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安然满意地站起身告辞。 “赵姨,我该走了,待会儿生辰宴见。” 她转身就要离开。 “诶。” 赵落苏看安然干脆的背影,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心头有些许不安。 安然回头看她。 她一时语塞,无措地四处看了一下,才挤出话来。 “小然,这些都是上一辈人的事情,与你无关,你不要太放在心上。” “药,我会替你想办法的。” 安然低头一笑,温柔又稳重,“自然不会。” “至于药,赵姨不必忧心,因为毒我已经解了。” 赵落苏怔怔,“什么时候······”解的? 忍冬一边挎着篮子,一边时不时朝宫里那边看去。 都进去这么长时间了,珞安然怎么还不出来? 她焦急地用力扯下一朵花,揉了又揉。 一旁一直关注着她的黎旸立马上前把她的手拉开。 从忍冬手中救下那朵被摧残得惨不忍睹的花,黎旸心疼得仿佛看到自己的孩子受到了虐待。 “这花可是从别国特地运进来的,价值千金。” 她斥责忍冬,“你从刚刚开始就心不在焉,都跟着郡主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这么毛手毛脚的?跟念秋比真是差远了。” “我。” 忍冬被黎旸一通骂,想还嘴又发现黎旸说的没错,霎时委屈上了。 她本来就不是伺候人的丫头嘛。 能在珞安然身边待八年,她已经很了不起了。 “忍冬与念秋,一个跳脱,一个稳重,正好互补。” 安然含笑的声音传来。 忍冬猛然抬头,便看到笑容明媚的少女朝她们从容不迫地走来,已经只有几步之遥。 心头的委屈悄悄散了不少。 黎旸欠身,“郡主要走了么?” 安然点头,自然地接过忍冬手里的花篮递给黎旸,温声道,“还要多谢黎旸姑姑照顾小忍冬了。” 黎旸稍稍愠怒的神色被温婉的笑代替,“郡主言重了。” 安然微一颔首,拉过忍冬的手,“走吧。” 细腻温热的触感将她整只手包裹,忍冬呆呆地看向两人相交的手。 以前珞安然好像没有对她这么亲昵······ 安然拉着她走了一段路就松开了,不妨忍冬盯久了,看那手要离开,跟小兔子追着胡萝卜似的又握了上去。 安然几根手指被抓住,长眉一挑,扭头看忍冬。 忍冬目光闪闪躲躲,神色别扭,手倒是抓得紧紧的。 安然心下好笑,目光在忍冬头上转了一圈,“你最近戴的那根木簪呢?” 忍冬眨眨眼,仿佛想起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嘟起嘴巴,嗫嚅着说:“那个,坏了,就没戴了。” 顾辰钰送的东西怎么可能轻易坏掉,一看就是她在撒谎。 “是吗?”安然有心逗逗她,“本郡主看那簪子质量挺好的呀,这才几个月就坏了。” “就是,就是坏了嘛。” 忍冬心里懊恼,因为那天被姬清晗抓到,她怕再出什么问题,才收起来的。 有一说一,以前她挺看不上它的,自从跟念秋赌气戴上后,她觉得也不错。 有喜欢的首饰却不能戴,对一个姑娘来讲真是太痛苦了。 看忍冬急得快跺脚了,安然才好心情地松了口风,“坏了就坏了吧。” 她摸摸忍冬的头,“回去在库房里自己挑喜欢的簪子。” 忍冬眼前附上黑影,她下意识闭眼,头上便落了轻柔的力道。 耳边是安然近乎宠溺的话,她的心口在瞬间鼓鼓胀胀的,竟有种想哭的冲动。 呜呜,珞安然终于也要给她东西了。 她眼眶湿润润的,擤擤鼻子,不自觉有些娇嗔,“郡主还把我放在心上啊。” 安然听忍冬这话,不动声色地试探,“不自称‘奴婢’了?” 忍冬以为安然是在打趣她,委委屈屈,“那前段日子不是看郡主在生我的气嘛······” 说完她又生怕安然听“奴婢”两个字听顺耳了,立刻找补,“郡主刚进宫时自己说的我不用自称‘奴婢’的。” 忍冬一脸警惕,看起来却还是娇娇嫩嫩很好骗的样子,尤其是现在眼眶红红,鼻尖红红的。 安然忍俊不禁。 “天道说的还真没错,跟只小白兔似的。” 忍冬疑惑,“郡主你要养小白兔吗?” “本郡主现在不是正在养么?” 安然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走啦,小忍冬。” 忍冬木楞楞地捂住自己的鼻子,目光呆呆地追随安然的脚后跟。 她放下手,“不对啊,郡主怎么叫我小忍冬,我明明年纪比郡主大。” 背着双手悠闲地散步到举办宴席的乾元宫,里里外外宫人进出,热火朝天。 丝竹管弦声声悦耳,还有不少着装华丽的妃嫔款款而来。 见到安然,她们纷纷打招呼,安然微笑以对,一一回礼。 忍冬兴奋地拉拉她的袖子,“郡主,念秋在那边。” 不远处秋香色身影和月白色的人一前一后走来。 念秋明显看到了安然,面上一喜,疾步走来,“郡主。” 安然的目光越过念秋,后头姬清晗慢悠悠跟过来,手上还抱着鼓鼓的一坨。 他走到她跟前站定,低下头。 面无表情,压迫感极强。 安然身子微不可察地向后倾了倾,“怎么了?” 姬清晗一语未发,只把手里的东西直直塞到她怀里便走了。 安然郁闷地把怀里的东西掏出来一看,正对上天道昏昏欲睡的猫脸。 忍冬和念秋看到自家郡主满脸惊讶地问她手上的猫,“你怎么被他抱过来了?” 语气极为熟稔和认真,就像跟人在对话一样。 偏偏那猫好像也听懂了她的话,喵喵喵地叫着。 然后呢? 她们看到郡主的嘴唇动了动,也听到了郡主的声音,可就是模模糊糊听不清楚,好像郡主说的,就不是人能听懂的话。 忍冬问念秋,“你听见郡主在说什么了吗?” 念秋摇头,“郡主似乎自己创造了特殊的动物话语跟小猫聊天。” 忍冬开心地拍拍胸脯,“那我耳朵是没出问题的。” 她再看过去,“诶,郡主人呢?” 这边安然抱着天道随着人流走去,“他怀里就那么舒服吗?” 天道乖乖地趴在安然手臂上,不遗余力地热情推荐,“女鹅,你一定要试试,真的可舒服了。” 安然无语,“你觉得可能吗?而且我也不稀罕他抱。” “可能啊,怎么不可能。”天道理所当然地说,“女鹅,他的气运已经有松动流过来的迹象了,所以我才被吸引过去的。” 安然迈出去的脚停在半空中,她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他们,闪身走到一边,严肃地问,“真的?” 天道点头。 她少了平日里吊儿郎当调笑的心思,心里溢满了奇怪的感觉,仿佛踩在云端,有一种虚幻的不真实感。 朝殿里望去,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知为何,一眼便捕捉到了那月白的身影。 他早已入座,就在靠门边的位置,拿着酒杯出神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抬眸。 明明隔了那么长一段距离,两人却还是精准对上了。 灯火煌煌,比不过他面上惑人的光彩,那目光犹如实质,凝成利箭射入她的心房。 安然狼狈地扭开了头。 第十七章 恶毒到底后质子发疯了(17)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郡主。”后头有人突兀出声。 安然被吓了一跳,转过身去,是皇后苏青禾的贴身宫女纾容。 她重新去看姬清晗,发现人家正在惬意地饮酒,完全没有看过来的样子,就跟上一秒他俩的对视是错觉似的。 纾容顺着安然的目光看去,只能看到人来人往。 她好奇,“郡主在看什么?” “没什么,随便看看。” “纾容姑姑,是有什么事么?” 纾容双手贴在腰际,“皇后娘娘今日在童华殿偶感不适,匆忙回到凤栖宫,还未将生辰礼物交予郡主。” “娘娘特意让奴婢在生辰宴开始前请郡主过去说会话。” 安然把天道下滑的身子往上托了托,“好啊,劳烦姑姑带路了。” 跟着纾容七拐八拐,渐渐就走出了乾元宫的范围,人也越来越少,沿路愈发冷清。 天道探头四处望了望,又缩回去,“女鹅,有些不对啊,来者不善。” “正常。”安然安抚地摸了摸,了解到部分真相的她早有预料,完全不慌,“白日里都被刺激成那个样子了,她也该露出真面目了。” 纾容将安然带到了御花园。 荷花池水波荡漾,反射着粼粼光斑。 琳琅水榭亭亭立在水池中央,青缦随风轻轻拂动,如梦似幻。 纾容立在岸边,水上走廊曲折弯回,她恭敬地一摆手,“郡主,皇后娘娘在等您。” “有劳姑姑。” 安然淡然从容,步行至水榭,苏青禾正背靠飞来椅而坐,慵懒散漫。 石桌上一樽掐丝珐琅方鼎香炉,清香袅袅,闻着甚是怡人。 “皇后娘娘,儿臣来了。” 苏青禾目光渺远,似乎是在赏风景,“虎符里的那半颗药,你没找到吧?” 安然静静看着她,面色如常,“娘娘何出此言?” 她笑笑,转过头来,沏了两盏茶,素手纤纤,一举一动皆是赏心悦目。 轻酌其中一盏,她将另一盏递给安然,“药是本宫亲自分成两半塞入虎符,和乐山上的障眼法也是本宫亲手设下,天下能破解的,不会超过三个。” 茶盏在空中停留半晌,安然没有接过。 苏青禾也不着恼,茶盏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另外半颗,在本宫手里。” 安然沉声,“条件。” 苏青禾拂过自己的护指套,漫不经心。 “本宫要你,当我儿的一条狗,为他扫清前行道路上的一切障碍。” 安然心下有了计较。 在乾元宫遇到天道之前,她确实有些苦恼。 若下次毒发,是要对苏青禾卑躬屈膝,还是要对姬清晗委屈求全? 哪一边都很难。 可知道萦绕着姬清晗的气运松动之后,选择哪边就变得轻而易举。 她稳若泰山,“恐怕娘娘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 “虎符里的半颗药,儿臣已经取到手了。” 苏青禾的神色终于有了一分变化,“是么?” “您若不信,大可派人去查,看和乐山的障眼法,是否安在。” 香炉里的香似乎已经燃尽了,空气中的清香正在散去。 苏青禾正眼看向安然。 满身的沉稳,是她印象中那个珞安然身上不会出现的。 难道以前珞安然都是装的? 绕着安然徐徐走了一圈,见安然八方不动,没有一丝破绽,她搭上安然的肩膀。 “那还真是可惜,看来本宫这份生辰礼物是送不出去了。” 她抚平安然肩上的褶皱,笑容清丽,不急不缓。 “那便将本宫发现的这个赏风景的好位置作为礼物吧。” 纾容自不远处走来,身后跟着一人,高大的身影似要把浓重的夜色撑破。 “母后。” 顾辰钰看见安然,惊讶道,“妹妹也在此处?” “是啊,本宫有些烦闷,便叫安然过来陪着说会话,顺便沾沾小寿星的福气。” 苏青禾抬手,纾容自然而然上前扶住。 她目光在顾辰钰与安然之间逡巡,捂嘴笑着。 “离宴席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只是本宫不得不去了,钰儿便陪安然在这再待会儿吧。” “此处风光正好,你俩可以细细观赏。” 苏青禾在纾容的搀扶下,缓缓远去。 顾辰钰一只手横在腰间,翡翠扳指发着浅浅荧光。 他动了身形,安然本能地后退一步。 顾辰钰便停住了,笑盈盈的,“哥哥不是吃人的猛兽,妹妹不必如此害怕。” 安然意有所指,“有时候,人比猛兽更可怕。” 她欲离开,被顾辰钰一把抓住手臂。 肌肤温度透过布料传到安然的四肢百骸,被抓住的那一块就像燃起了一簇火,灼热得让安然不舒服极了。 她要挣扎,却发现手脚有些发软。 “妹妹何必急着走,赏一会儿水上风光又如何。” 安然挣脱不得,冷下脸来,“你究竟要干什么?” 顾辰钰松开她,自袖口处拿抽出一块叠得四四方方的帕子。 展开,是纯粹的白。 他含笑递到安然跟前,“哥哥先前帮了妹妹这么大一个忙,央妹妹绣条帕子,不过分吧。” 安然总觉得身体有点不对劲,想要快点解决面前的事情。 “哥哥让小白兔去给哥哥绣吧。” 顾辰钰不解,“小白兔?” 她软化了态度,“忍冬心思浅,受不得委屈,望哥哥好好待她。” 少年爽朗的笑声在寂静的水面上方回荡开来。 “妹妹真是聪明。” 顾辰钰笑完后,调侃地说:“哥哥都替妹妹打掩护了,妹妹难道为哥哥遮掩一二都不愿么?” 安然正想回答,身体更加不对劲了。 滚烫的热意先从天道与她接触的手部传来。 天道也发现了安然怀抱温度骤然变高,“女鹅你怎么了?” 是熟悉的“荧火”发作时的感觉。 怎么这么快又来了? 可能是因为前几天刚刚发作过,喝了姬清晗的血有所缓解,这次并没有那么来势汹汹,安然保持了清醒,可也难受得够呛。 不能再磨蹭下去了。 她抽了帕子,喘着气就要绕开顾辰钰,不料两条腿完全软了,径直跌向他。 天道跳到一边,急得直打转。 “我去找姬清晗。”他迅疾朝岸上奔去,“女鹅你要撑住呀。” 安然瘫在他怀里,浑身发着烫,软得不成样子,发着哼哼唧唧的娇/喘。 顾辰钰神色古怪。 “你中药了。” 沉默一瞬,他问,“如果我说我并不知道母后的意图,你信么?” 安然闭眼。 “我信。” “你压根就不知道我身上发作的是什么。” 她将积蓄起来的一点力气集中在手上,用力去推他。 “让开!” 顾辰钰抱着安然跟抱烫手山芋似的,也不敢使力,就这么被她推开了。 安然扶着栏杆跌跌撞撞朝前跑去,跑到快靠近岸上时没了力气,扑倒在地面上。 木簪脱落,长发铺散一地。 脸蛋手臂磨蹭到粗粝的地面,和着滚热的烫便是极致的痛。 她一下都爬不起来了。 顾辰钰跟在后头,看着像一汪水一样瘫在地上的安然,伸手把她半个身子捞进怀里。 “别碰我。” 安然有心发狠,话一出口却是软绵绵的。 奇怪的是,当顾辰钰碰到她时,她那浑身的烫与痛似乎减轻了一些。 顾辰钰皱眉,打横将安然抱起,“你现在很不对劲,我带你去找太医。” 她摇头,“没用的。” 只有服了药的姬清晗才能救她。 而此刻,她已经太热太热,热得要着火了。 安然的意识有些微涣散,她要降温,她要水,她要姬清晗。 使出吃奶的力,她纵身一跃,垂直掉入荷花池里,溅起巨大的水花。 忍冬和念秋刚赶过来便看到这一幕,下意识大喊,“郡主!” “女鹅!”天道急得要跳进水里。 又是一声巨大的响动,有谁从岸边跳入水里,径直朝安然游去。 安然甫一掉入荷花池,冰凉刺骨的水便将她整个人包围,刺得她暂时好受了几分。 不过很快,那稍稍退却的热与痛却如同浇了油的大火,以更加汹涌的态势从心口发散到全身。 她难受得整个人都缩进了水里。 沉沉浮浮中,有谁把她托出了水面。 她睁开眼睛,在满目湿漉漉的水汽中看到了一张美丽俊秀的脸。 黑发贴在他脖颈处,眉眼淡漠清俊,月光下,他就像是一只吸人精气的水妖。 安然伸手紧紧抱着他,在他耳边轻轻喘气。 “姬清晗,给我血。” 她说着,便拨开那湿发,一口咬向他的脖颈。 牙齿研磨了几下,却使不上力,也没能成功咬破肌肤,只是唇的温度越发滚烫,染得他原先微凉的肌肤也热了起来。 姬清晗在水中制住安然不安分的身体,抬眸看向岸边,已经有许多人往这边赶来。 今日是她生辰,宫中众人都来为她庆生,若他不给她血,众目睽睽之下,她便会出丑出得彻底。 念秋看着水面上自家郡主忘我地埋在姬清晗脖颈间,皱眉,“不好。” 她扭头去拦赶往这边的皇后等人。 忍冬见姬清晗迟迟不动,着急道,“快把郡主救上来呀!” 顾辰钰已经走到岸边,沉思不语。 微一抬头,便与浮在水面的姬清晗对上。 不知是不是在水里的缘故,他只觉得此刻的姬清晗,眼神冷得像寒冰。 姬清晗下定决心,放任手脚发软的安然啃着他的脖子,抱着她往岸边游。 刚要上岸,顾辰钰便匆匆接过神识不清的安然,脱下外袍把她裹在怀里。 “你还好么?”他问安然,只听到她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他俯下身去,“你说什么?” “血。” 安然眼眸半阖。 “姬清晗,我要血。” 第十八章 恶毒到底后质子发疯了(18)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念秋照旧没能拦住苏青禾。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顾丹心第一个跑到岸边,幸灾乐祸,“珞安然落水了耶。” 苏青禾匆匆跟上来,一扯顾丹心,“不省心的孩子,少说话。” 她看向顾辰钰,担心道,“安然这是怎么了?” 顾辰钰把袍子往上拎了拎,遮住了安然的面孔,“妹妹在上岸时跌了一跤,不甚摔入水中。” “天呐,怎么会这样?” 苏青禾几步走到他面前,掀开衣服,摸了摸安然的额头和脸蛋,“还好,只是落水受了惊吓,回去休息一下就可以了。” 知道安然有多难受,身子有多烫的顾辰钰疑惑地看了苏青禾一眼。 “母后,您确定?” 苏青禾眸光坚定,悄声,“送回去之后,把你的血喂给她。” “好。” 顾辰钰没问为什么,只是抱紧了安然。 他小心翼翼地让安然的头靠在自己胸口处,就要往童华殿走去。 被众人忽视的姬清晗,望着顾辰钰的动作,手下拧衣服的力道重了几分。 “慢着。” 皇帝的嗓音从众人处传出。 他神色威严,双手背在身后,看了僵硬的苏青禾一眼,“传太医,去往童华殿。” 童华殿,太医从内间出来,颤巍巍跪在皇帝面前。 “回禀皇上,郡主这是被人下了药啊。” 落后苏青禾和皇帝一步赶到童华殿的赵落苏急切地问,“什么药?” 太医为难地瞥了挤挤挨挨的人一圈,小声说:“是,是可让男女意乱情迷,助兴的药。” 赵落苏一愣,随后便是震怒,“混账,是谁这么大胆,敢动本宫的小然!” 皇帝比赵落苏更加愤怒,他转向顾辰钰,“你是怎么保护的妹妹?给朕跪下!” 顾辰钰一撩衣袍,双膝砸地,毫无怨色,“是儿臣疏忽了。” 坐在一边的苏青禾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脸色难看地对着皇帝,“皇上,此事是臣妾的错,是臣妾叫来安然,钰儿他也是半路过来,什么都不知道。” 皇帝面色凝重,一摆手,“皇后,你不必为他开脱,错便是错,无可抵认。” 他失望地摇摇头,“枉朕还想借着小然生辰宴的场合正式立你为太子,如今看来,你还是不够成熟。” 顾辰钰平静磕头,“父皇教训的是。” 皇帝声音冷酷,“自己下去领罚。” 顾辰钰又磕了两个响头,一语不发地退出了童华殿。 “钰儿。” 苏青禾叫不住他,眼里现出了湿润的红,“皇上忘记答应过臣妾的事情了吗?” 赵落苏冷冷呛声,“不管皇上答应了娘娘什么,谁都别想伤害小然。” 她踱了两步,通身气势不怒自威。 “靖和郡主乃珞将军遗孤,是英雄的后裔,怎会平白在皇宫遭奸人下此毒手?” “后宫出这档子事,皇后娘娘作为宫中之主,难辞其咎。” “贵妃所言极是。”皇帝冰冷冷道,“皇后可有要说的?” 苏青禾垂着头,头一回在众人面前显出狼狈神色,“臣妾没有要说的,请皇上将此事交给臣妾,臣妾定会彻查,给安然一个交代。” “哼,皇后娘娘觉得自己这话有几分可信?” 苏青禾抬起头,嘴唇被咬出血来,“那你想怎样?” “奸人既然能在娘娘的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必然是有十足把握逃过娘娘的追查,倒不如换种手段。” 赵落苏挽挽袖口,“让臣妾来吧,臣妾以前在军营中,审查人的法子多了去了,定能查出些什么。” 她施施然走到苏青禾面前,居高临下,“至于娘娘,便在宫里好好休息两个月吧。” 她对着皇帝嫣然一笑,“皇上您说是吗?” 皇帝已经很久没有跟赵落苏正常搭过话了,也许久未曾见过她对他露出如此灿烂的笑容,一时被迷得找不着东西南北。 “苏苏所言极是,皇后便在宫中面壁思过两个月吧。” 赵落苏听到皇帝恶心巴拉地叫她“苏苏”,皱了皱眉,却没有说什么。 落败的苏青禾指甲掐破掌心,“臣妾身子不适,先行告退。” 安然于一片烈火烧灼的混沌中勉强撕出了几分清醒。 她睁开眼睛,看到念秋和忍冬关切的脸。 “姬清晗呢?” 两人一愣,没想到自家郡主醒过来问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姬清晗。 念秋回答,“少君他在外头候着。” “把他叫进来。” 忍冬口快道,“郡主,外面还有皇上贵妃一大帮人呢,把他叫进来不大好。” 岂料安然听了,满面不正常的红润中绽出一抹笑来,“那正好。” 姬清晗混迹于众人之中,看童华殿里的是是非非。 抱臂倚柱,他对这些唇枪舌剑没什么感觉,只是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他想,今日是见不到珞安然出丑了。 心下遗憾的同时,捂住嘴巴的手却不自觉地向下挪去,摸向脖颈处。 她唇间柔软的滚烫,似乎还凝聚在那处不散。 手指摩挲着蜷缩了一下。 姬清晗迈开步伐,要回到侧殿。 “小然,你应该好好休息,怎么就出来了?” 他停住,又侧过身去。 安然长发散肩,面色通红,一袭白色亵衣外单单披了一件披风,分外单薄,整个人在忍冬和念秋两人的扶持下蹒跚走来,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似的。 她竟然还能强撑着恢复这样清醒的意识。 姬清晗有些微诧异。 然后他看到刚出来的安然四处瞧着,捕捉到他的目光,对他缓缓绽开了一个虚弱的笑容。 他心里一紧,一只手扒着后头柱子。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笑? “赵姨,我没事的。” 安然看到姬清晗还在,放下心来,下意识笑了笑。 她拍拍忍冬和念秋的手,走到皇帝面前,忽然下跪。 赵落苏要去扶,“小然你在干什么?快起来。” “赵姨您别管我。”安然挥开她的手,因为受着“荧火”的煎熬,说话都是中气不足的。 她喘了几口气,有了几分力气,便开口,“不管今日发生了什么事情,儿臣都不管,也不追究。” “儿臣只有一个请求。” 赵落苏拿安然没办法,立刻将目光转向皇帝。 皇帝在她的目光下正襟危坐,“你且说。” “儿臣要姬清晗,陪在儿臣身边。” 吵吵嚷嚷的正殿一瞬寂静。 众人面面相觑。 安然神色如常,顺畅地把剩下的半句话说完,“这是他答应给儿臣的,生辰礼物。” “这······”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皇帝,也没想到安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安然也没管皇帝什么反应,她的目的只是当众说出来,把姬清晗长久地留在宫里这件事过个明路罢了。 至于后续的,她相信赵落苏会帮她处理好的。 于是她浑不在意地向姬清晗在的方向伸出手。 “姬清晗,过来,扶我去房间。” 众人的目光随着安然的话落在隐于角落处的姬清晗身上,隐隐有些变化。 他们自发地让出了一条道。 姬清晗心绪复杂,面对安然如此坦然的态度,他想不明白她的意图。 想来想去,也只有一条。 为了他身上的血。 这正符合他最初的想法。 他是她的药,而她想方设法留下他,也正印证了她离不开他。 只是,珞安然没他想象当中那么狼狈,而他的心情,也有些他无法理解的奇特。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走上前去,在安然期待的眼神下抓住了她的手。 那手手背是细润光滑的,指腹却带着一层茧,整只手都是炙热的。 他像是在握着一团火。 “你们都别跟着我。” 安然轻轻喝止了想要跟着她的人们,乖顺地任由他牵着走。 姬清晗从未见过她如此乖巧,脚底竟有些轻飘飘的。 一踏进房间,已是强弩之末的安然终于撑不住要软倒在地。 好吧,这回是要在气运之子面前出丑了,他一定很开心。 她苦中作乐地想,好歹不像在荷花池那样,摔着应该也不会更痛了。 出乎她意料的是,扶着她的那只手并没有松开,反而用上了力气。 她只知道自己打了个旋,就迷迷糊糊地趴在了姬清晗怀里。 一截赛雪的手腕伸到她眼皮子底下,淡青色的血管分外显眼。 安然咽了口口水。 有点诱人。 脸下枕着的胸膛微微震动,安然有点晕。 他的声音似乎从天际传来,渺远清冷。 “你不是要血么?咬吧。” 那他倒是好人做到底,划出一道血来呀。 她现在的力气,哪里咬得动。 等等。 安然动了动自己的手指。 好像没有方才那么热和痛了。 她在慢慢好转。 神奇。 于是安然硬气了起来。 她有气无力地推开横在眼前的手腕。 姬清晗问,“什么意思?” 安然在心里暗暗回答。 意思就是但凡有一丝可能她都不会让姬清晗反压。 她要誓死捍卫恶毒反派的尊严。 “你不愿意给我,那我便不要。” 安然扭过头去,去掰姬清晗搂着她腰的另一只手。 没掰开。 她接着说:“这次毒发,没有上次严重,我一个人,扛得过去。” 说的时候手上还不忘继续加大力气。 这回掰开了。 安然试探地往前迈了一小步,虽然腿还是软的,至少可以站住了。 很好。 “少君先回侧殿吧。” 她头也不回,摇摇晃晃地朝床那边走去,双手时不时扑棱着保持平衡。 姬清晗站在原地,冷眼看安然的动作。 忽然,他几大步走上前贴近她,指尖银光闪过,安然左右摇摆的身子便软软倒了下来。 一手托着她的腰身,姬清晗将她放在床上。 陷入昏睡状态的少女恬静又淡然,只是眉间有一丝丝褶皱。 他伸出手,掐住她纤细的脖颈。 第十九章 恶毒到底后质子发疯了(19)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于夜半时分醒来。 她只觉得胸口又沉又闷,喘不过气来。 挣扎着睁开眼,正对上一对散发着莹莹绿光的眼睛,在茫茫黑暗之中宛若两簇鬼火。 安然吓得半个身子都从床上弹了起来,一不注意,头又撞到了木架子,带动整个帷幔都摇晃起来。 她闷哼一声,揉揉头。 “女鹅你醒过来了,有什么不舒服吗?” 安然推开天道,“你趴在我胸口干嘛?大半夜看见你眼睛要把人给吓死。” 天道小小声,“我这不是怕你没扛过去······” 她惊魂甫定,心还在砰砰跳,睡意一扫而空,清醒得不得了。 正好有些口渴,安然索性掀开被子摸黑下床,借着月光倒了杯水。 水是凉的,凉意入口顺着喉咙往下,一直到肚子,她抖了抖。 又咽了一口水,安然才后知后觉地“嘶”了一声。 脖颈处那一圈隐隐作痛,随着吞咽的动作,痛楚更加明显。 她抚上脖子按了按。 还是痛。 安然扭了扭脖子,面色痛苦,“为什么我脖子痛痛的?难道是落枕了?” 天道趴在被子上,听到安然的声音,对姬清晗更气愤了。 他还以为姬清晗跟女鹅的关系好转了,姬清晗就会对她好些,毕竟气运的事情骗不得人。 没想到哇,姬清晗转头就这么对女鹅。 姬清晗把手环在她脖子上的时候,他真的担心姬清晗会一念之差把她掐死。 还好,姬清晗掐了一会儿就松开了。 但女鹅脖子上留下了很明显的手指印呀,这用的力道该有多大。 可把他给心疼坏了。 他算是明白了,就算气运之子喜欢上女鹅又怎样,女鹅还是会受到伤害。 倒不如该干嘛干嘛,痛快活一场,下个小世界再战。 天道愤愤地想,上次他隐瞒姬清晗在马车里的事情就是个错误,这次他一定要说。 在守着女鹅的这段时间里,他都已经想好了。 他铁定要让女鹅去找回场子! 天道忖度一番后开口,“女鹅你被人掐了。” 安然一听,不悦地把杯子重重放在桌上,“谁掐的?” “还能是谁,那个杀千刀的气运之子呀。” “姬清晗?” 安然稍一联想睡着之前的情况就明白了。 她深吸一口气,大喊,“来人!” 门口忍冬和念秋的声音齐齐响起。 “郡主我在。”/“奴婢在。” 安然把两人放了进来。 待念秋点上灯笼,便听到忍冬的惊呼声,“天呐郡主,你身上这几个手指印是怎么回事?” 她转身,就看见自家郡主拿着铜镜照来照去。 安然撩开长发,脖子处那一块便显出了凝滞的紫红来,在雪白亵衣的映衬下更是显眼。 一看便是有人掐得狠了。 她抓着铜镜的手指牢牢抠住,指尖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白,像是要把铜镜的花边抠下来似的。 另一只手捏紧了拳头,安然把铜镜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咬牙问天道,“他想我死对不对?” 忍冬跟念秋双双震惊,“郡主,谁想让您死?” 然后她们又听不清安然在说什么了,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郡主与小猫咪你一句我一句以神奇的语言进行交流。 “咱一早不就知道了吗,他恨透了你,现在又不能真的把你搞死,就这样对你泄愤。” “我看这气运松动,半点用都没有,姬清晗他不会对你好的。” 天道又发挥出了一流的拱火本事。 “先前是我想错了,女鹅你一定要狠狠地虐他,不要心慈手软。” “这不是废话,他居然趁人之危掐我,这是赤裸裸的示威呀。” 安然一边一只把袖子往上撸,双手叉腰,“还好我这次没有喝他的血,不然这小兔崽子得上天。” 天道帮腔,“就是就是,咱要让他永远上不了天。” “女鹅,正好,“荧火”提前发作,接下来两个月咱都不需要他的血了。” “好。” 安然双手交握,指关节咔吧咔吧响,“我要让他从身到心都受到折磨!” 她斜着眼,扯出一抹狠厉的笑来。 呵呵,敢掐她,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侧殿大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呼啦啦一堆人瞬间有序地涌入房里。 饶是处于浅眠状态的姬清晗也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一下子就被几个身强力壮的太监从床上拖了出来。 他双膝跪地,手和肩膀都被牢牢压着。 在众人的簇拥下,安然施施然出现,红衣如火,长发披散,虽是满脸的笑,里头却淬了冰棱,刺人心目。 她俯视着他,毫不留情地掐住他下巴,力道之大令姬清晗不由皱眉。 他有想过珞安然会在第二天过来找他麻烦,却没料到半夜被袭。 失策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保持着平静,等她质问他脖子上的掐痕。 一旁忍冬搬来一条小凳子,安然撩开裙摆单脚踩上,空着的另一只手横在膝盖上,摆出一个匪气十足的姿势。 她身子前倾,将姬清晗扯得更靠近她。 “姬清晗,你喜欢我对不对?” 明明手上的动作如此之重,而她的话却恍若春水碧波,温柔得不可思议。 姬清晗只觉得自己的下巴和脖子快要被扯断了,被她这分裂的言行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诧异道,“你疯了?” 不问他掐痕的事,却问他喜不喜欢她? “我怎么可能喜欢你?” 话落,他下巴处的力道松了。 安然垂下头,乌黑长发遮住整张面庞,后头映着她满身的红,有几分张扬的诡异。 “哈哈哈哈——” 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仰起头笑得花枝乱颤,活像一个疯子。 笑声到一半忽然收住。 猛地扯住姬清晗的头发,安然不管他吃痛的表情,硬生生把他半个身子往上拽向她。 姬清晗在头皮撕扯的疼痛中怔愣一瞬。 此刻他们鼻尖快要相碰,呼吸尽数交融,距离近得眼里只能容下彼此的面庞。 安然把他拉开些,掌心拍拍他的面颊,寡淡的脸上笑容邪魅。 “没关系,有个词不是叫‘日久生情’吗?我就把你囚禁在我身边,日日相对,总有一天你会对我动心的。” 她的话是轻飘飘的,动作也变得轻飘飘起来,拍完脸的手一路向下,指尖划过他的嘴唇、下巴、喉结,没入捂得严实的领口。 姬清晗温热的肌肤乍一碰到她微凉的手指,瑟缩了一下。 他再看安然,发现她的眼神已经变了。 安然眯着眼看他,像是客人打量着青楼里的花姐儿 轻佻而放荡。 却带着勾人的小钩子。 姬清晗一瞬间觉得自己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她宰割。 又出现了,这种霸道的目光。 充满着极其强烈的侵略性。 他心头的不安感如潮水般涌来。 “你要干什么?” 安然红唇轻启,“都两个月了,还不清楚么?我要服侍你啊。” 伸入他领口的手猛地一扯,露出大半片疤痕道道却精壮的胸膛。 她收回另一只手,揪住快要散开的衣襟,又是往两边一拉。 “珞安然!” 姬清晗被扒开上半身衣服,又羞又恼,嗓音都尖利起来。 他握紧拳头,手臂凝聚力量就要把压着他的人甩开。 眼看抓着他的几个太监步履不稳要倒了,后头一波早已准备着的太监立马顶上。 念秋托着红木盘过来,上头整整齐齐排着一列小瓷瓶。 安然看也不看便拿过一瓶,单手拨开红布塞,粗暴地往姬清晗嘴巴里捅。 他剧烈挣扎着,瓶子里的药水溅了安然一手。 然而她无动于衷,一瓶倒没了就接着下一瓶。 给他整整灌了七瓶一日醉,姬清晗才真正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她一抬手,太监们便纷纷退到她身后,留下姬清晗无力地倒在地上。 他喘着粗气,亵衣被漏出来的药水弄得湿淋淋的,脸上也泛着水润光泽,唇角及周围因为被瓷瓶磕碰好几下而嫣红。 下巴磕红一角,配合被安然捏出来的手指印,可怜又柔嫩,更让人升起了想要将他狠狠蹂躏的心思。 好一个柔弱受伤,惹人怜爱的美人呐。 而这个美人,正死死地瞪着她,对她甩出无数把眼刀。 安然满意地看着姬清晗愤怒到极致却只能喘气瞪她的模样。 她弯下腰,手指挑起他的下巴。 “怎么,有什么好愤怒的,你应该骄傲开心才对。” “毕竟,男色也能误人不是吗?” 姬清晗恨声,被气得整个身体都在抖,“你在羞辱我。” “错。”安然捏着他的下巴左右晃了晃,“我这么爱你,怎么舍得羞辱你呢?” “我是在抬举你。” 他眼尾殷红,牙齿打着颤。 “珞安然。” “我就应该掐死你。” “或者淹死你。” 怒火还未完全平息的安然听到这话,心头那把火烧得更旺盛了。 她无所畏惧,冷哼,“来呀,你要弄得死我,我跟你姓。” “告诉你,我就是你命中注定的劫!” 安然勾勾手,念秋又端着一套衣服上来。 她举起衣服,笑得温柔可亲。 “少君,我们现在正式开始吧。” “长夜漫漫,少君可要好好享受本郡主的服侍哦。” 宫人尽数退出,侧殿烛火摇曳,将两人纠缠的身影拉得修长。 第二十章 恶毒到底后质子发疯了(20)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折腾了一宿,安然才堪堪发泄完火气。 她整整衣襟,精神抖擞,低下头看姬清晗。 他侧身躺在地上,身下枕着一堆华丽的衣裙,像是五彩缤纷的花朵中诞生出来的花仙子。 然而他的面色却着实不好,面若金纸,眼睛红肿,眼角挂着几颗泪珠,宛若遭受过暴风雨摧残的小花,气若游丝,一副大受打击,将要不久于人世的模样。 安然看不过眼,脚尖拨了拨他。 “至于么?不就给你换了一晚的衣服,整得我玷污了你清白一样。” 姬清晗合上眼睛。 “我要杀了你。” 他嗓子是嘶哑的。 安然双手环胸,“这话我都听你说了一晚上了,一百遍得有了吧?” “那我再一百零一遍告诉你,你没机会,别白费那个心思了。” 姬清晗不说话了。 看着女装的姬清晗实在过于脆弱,跟个瓷娃娃似的,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的安然大发慈悲蹲下来安慰他。 “我已经很体贴你了,你看最后我给你换的是劲装。” “女子劲装跟男子劲装差不多。” 往前挪几步,她继续说:“要不是因为你这次惹到了我,也不会这样。” 安然摸摸他的发顶,“以后乖一点知道没?” 天道在正殿房间门口等她。 “女鹅,姬清晗的气运对我们封死了。” 安然抱起他进门,“无所谓,下个小世界再去获得吧,我现在就打算这么养着他,以后毒发的时候,拿他放血。” 提到毒发,天道想起了一码事,昨天他实在是太生气了,光顾着撺掇女鹅去虐姬清晗,都忘了告诉她。 “女鹅,我要跟你说件事。” “因为药只有半颗融在了血里,效果大打折扣,看似是压住了毒,其实你的身体还是在衰败,等‘荧火’十八次发作完,你的身体就会彻底崩溃。” 安然瞬间反应过来,“也就是说,一年半以后,我们就能离开这个世界了。” 念秋挎着食盒在门边站定,“郡主,少君他,不愿进食。” 安然不假思索,“那就饿着。” 她摸摸空扁的肚子,“把饭拿过来,本郡主吃。” 念秋便顺从地过来布餐。 安然拿起筷子,忽然又放下,“饭他可以不吃,‘一日醉’必须每天给他喂。” 她催念秋,“现在就去。” 第二日,念秋挎着依旧没有被动过半分食物的食盒过来给安然布餐。 站在一旁,看自家郡主大快朵颐,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郡主,少君他,也不曾喝水。” 安然把一筷子肉放到天道的小碗里,“不用管他。” 声音冷漠,竟是丝毫不关心姬清晗的死活。 “是。” 念秋恭敬交叠的双手忍不住握了握。 郡主,真的如她自己所说那般爱少君么? 如此又过了好几天,姬清晗滴米未进,每次念秋送的饭都进了安然的肚子里。 这天,安然吃饱喝足后靠在美人榻上午后小憩。 甫一闭上双眼,她就感觉身子一轻,像是从半空中坠落一般。 四周阒然,黑如浓墨,独独她站的这块地方发着光。 “这是······”安然自言自语,“世界缝隙么?” 这地方,她再熟悉不过了。 当初她被那些气运之子联合伪天道化身赶出来的时候,就是躲在世界缝隙中沉睡,直到天道找到她,将她唤醒。 但是,小世界里的事情明明没有结束,她为什么会回来? “我的簪子呢?” 在一片幽静中,这声音犹如鬼魅突兀出现,传出很远,带着回响。 安然转身,见一个身形高挑的姑娘一手插腰,正面色不善地看着她。 那姑娘长得极美,面庞青涩,眉眼处却透出一股戾气。 安然凝神细想,确定自己没见过她。 “你是?” “我是珞安然。” 安然:? 她主动往姑娘那边走了几步,把姑娘从头顶到脚尖仔细看了一遍,连头发丝都没放过。 姑娘对着她翻了个好看的白眼,“看什么呢,你不相信我是珞安然?” 安然稍稍有些手足无措,“我一直以为珞安然是我进去后凭空产生的身份。” 珞安然继续翻白眼,“屁,你在那里的身份是我跟天道交易给你的。” 她的嗓音带点沙哑,充斥着暴躁感。 “那簪子是我爹娘唯一留给我的东西,我不能没有它。如果你不找回来,我就回去把姬清晗杀了,大家同归于尽。” “啊?” “啊什么啊?快给我找簪子去!” 珞安然撸起袖子,一拳头朝她砸了过来。 安然身子一颤,猛然睁开双眼。 天道蜷缩在她身边打着呼噜。 她捏住他的后颈皮,“珞安然是怎么回事?” 天道被吵醒,还有些迷糊,“什么怎么回事?” “珞安然通过梦境把我拖入了世界缝隙。” 天道回过神来,“啊,因为这些气运之子不需要飞升,我们要获得他们的气运,需要小世界中真实的身份,这样才符合天地法则。” “那你还一口一个‘你娘’‘你爹’的,搞得我以为我这个身份是凭空造的。” “这不是为了让你更入戏嘛。” 安然问,“所以这个身份怎么来的?” “我给珞安然看了她的结局,跟她交易,她把身份给我们,暂且待在世界缝隙中,等我们结束以后,我会给她安排一个新身份,她可以开始新生活。” 天道在半空中扑腾几下说。 安然拎着天道的手纹丝不动,另一只手轻轻打了一下他的屁股,“什么情况下她会从世界缝隙里回来?” 他的尾巴下意识扬了扬,缠住了她的手腕。 “女鹅你放心,除非执念强烈,不然都回不来,毕竟如果回来了,小世界就会把我们踢出去,到时候我们被反噬,她也会因为失去身份消失,谁都讨不到好处。” 那珞安然回来的后果还挺严重。 这么说来必须要找回那根簪子。 天道看她神色凝重,以为又是在气自己没把事情告诉她,伸出小爪爪相对,“女鹅,我不跟你说是觉得你不需要知道这些东西······” 他被安然打断了。 “所以这才是你给我安排恶毒反派身份的真正原因吧?” 天道眨眼,“啥?” 他的小爪爪被安然握在手里把玩着。 “过得幸福快乐的人谁会愿意把自己的身份拱手相让?” 被戳破心思的天道羞愧低头,“是有这一部分原因······”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抬头大叫,“女鹅不好啦,姬清晗的气运在消散。” 安然惊得一哆嗦,但她反应过来以后毫不在意地继续玩天道的爪子,“这有什么可叫的?我们现在又不盯着他的气运。” “他快死啦!” 天道急得把小猫爪子抽了出来,跳到地上就要往门外奔去。 “哈?” 宛若当空劈下一道雷电,安然径直下榻,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跟在天道身后。 刚踏出房门,就看见念秋急匆匆走来,“郡主,少君他吐血了。” 说完这一句,她才看到安然赤着脚。 “郡主您的脚······” “请太医了吗?”安然问。 “奴婢已经让忍冬去请了,您穿双鞋吧。” 她刚说完,就见安然早已拔腿跑向侧殿,几个眨眼间就离了她很远。 安然撞开侧殿的门,一眼就看到地上大滩凝固的血。 浓郁的血腥味冲入鼻翼。 沿着最先看到的凝固血迹,还在流动的血蜿蜒出一条细流,深入里面。 姬清晗仍然穿着前几日的劲装,就连头上的发带都还打着原来的结,半个身子探出床。 像是干涸已久的土地突然凿出了泉眼,积压着的水争先恐后要从里头喷出,他嘴里不断涌出大量的血来。 她毫不避讳地踩上血迹朝床那边跑去,弯腰将姬清晗抱到怀里,“你能说话吗?” 他睁着眼睛,却是空洞无神,眼睛下一片黑青,憔悴得不成样子,除了吐血之外,没有任何反应。 安然不停地拍着姬清晗的脸叫他。 天道吱哇乱叫。 “怎么办怎么办他要死了!” “他死了我们就完蛋了!” “郡主!” 忍冬气喘吁吁地跑来,满头大汗,“太医请不来,全都被皇后娘娘拘着了。” 安然气得想要捶床,却抽不出手来,只能在心里暗骂。 苏青禾,这个时候来给她搞事情。 忍冬颤抖着手掏出两个小瓶子,端过水来,“这是如意止血散,应该能暂缓质子吐血。” 安然闻言,立刻接过往他嘴里喂。 他吐的血太多,压根就不需要水,甚至还把药推了出来,安然无奈,只能像灌一日醉那样把瓶子怼进他嘴里,再死死捏住他的嘴唇。 血从她的指缝间溢出,滴滴答答顺着手腕流下,安然越看越心惊,她不由地颤着嗓音,“你可千万别死。” “你可千万别死啊!”天道跟着安然说。 一遍又一遍,一人一猫不知道下意识说了多少句,终于,姬清晗的嘴角不再溢出新的血来。 他闭上双眼,呼吸平缓下来。 安然一直悬着的心放回原位。 她胸膛起伏,紧紧地抱了姬清晗一会儿,确定他是好转了,才小心翼翼地托着他的头,把他上半身挪回床上。 想了想自己要做什么,她起身,整个人却在下一秒顺着床沿滑了下去。 忍冬连忙过来搀她。 “我没事。” 安然还在大喘气,一头的汗水。 忍冬被安然这幅魂不守舍的模样吓到了,“郡主真的没关系吗?” “他没事就好,你跟念秋把这里收拾一下,我去皇后那一趟。” 安然推开她,大步朝外边走去。 忍冬追上去,“不是,郡主你换身衣服吧。” 安然只甩下一句,“别管我,管好姬清晗。” 她看着安然急匆匆远去的背影,大喊。 “好歹把鞋子穿上啊!” 第二十一章 恶毒到底后质子发疯了(21)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多日不曾好好合眼的苏青禾视线内突然闯入了一个血色身影。 血将安然的手和衣服染得通红,随着她每一步走动,在地上留下一个个血脚印。 “您不能进去。”纾容还在徒劳无功地试图阻拦。 苏青禾弯唇,挥手道,“纾容,人都已经进来了,无需再拦。” 安然面色冷得像要掉下冰碴子来,她望着苏青禾,毫不掩饰自己锐利的目光。 “娘娘不让太医去童华殿,是以为需要看太医的人是儿臣么?” 嗓音也像是在寒潭里浸过一般,冻得人要打个颤。 苏青禾却是平静万分,甚至还有闲情逸致笑一笑。 “你以为本宫是在专门针对你吗?” 她摇摇头,“是别人在针对本宫哪。” “太医都在皇子所,你去看看钰儿便明白了。” 安然被纾容领着到顾辰钰院里时,便看到不少太医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看到安然,他们怔愣一瞬后纷纷行礼。 顾丹心的声音自门内传出。 “三哥,你现在还疼不疼呐,心儿看着好疼呜呜。” 她跨进房间,朝里走了几步,便看到顾丹心正拿帕子抹着眼泪。 顾辰钰趴在床上,侧过头无奈又宠溺地哄她,“三哥都已经习惯了,心儿别哭了。” “再哭该不好看了。” 纾容站在门边,“三皇子,郡主来看您了。” 顾丹心擦眼泪擦到一半,闻言立即站起身,红彤彤的眼朝门这边望来,一看真是安然,便气势冲冲地走过来。 看到安然手脚和大半个胸口都是血,饶是气冲冲的她也顿了一瞬。 “你来干什么?” “要不是因为你,三哥才不会趴在床上动也动不了。” 小姑娘张牙舞爪,跟只龇牙咧嘴的小猫崽子似的。 安然疑惑,“他的伤跟我有关吗?”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顾丹心气鼓鼓的,“你一点都不愧疚的吗?” 顾辰钰温润的嗓音从一侧飘过来,“心儿,去做功课吧,做不完父皇又该骂你了。” 他又吩咐,“纾容,领心儿回公主所吧。” 纾容得令,带着顾丹心便走了。 安然转身合上房门,走到顾辰钰床边。 他裸露在外的上半身缠满了绷带,隐隐有血色渗出,下半身只盖了一条薄薄的毯子,露出来的腿上满是交错的伤痕和大块淤青。 “看样子,哥哥伤得不轻。” 顾辰钰坦然接受安然打量的目光,瞥到她的模样,笑笑,“妹妹也不逞多让。” 安然说:“我身上的血是姬清晗的。” 顾辰钰肯定道,“所以你是为他而来。” 她点头,“哥哥愿意分妹妹一个太医吗?” 他轻笑,闭上双眼,似乎是有些倦怠了,“如何会不愿意。” “多谢。”安然转身就要离去。 在她要打开房门时,听到顾辰钰像是入睡时越发小去的声音。 “帕子,别忘了绣。” 安然搭在门上的手松了一瞬,出来时关门的声音都放轻了不少。 院内太医们刹那间停下了耳语,恭敬地看着安然。 她高声问,“少君病重,可有谁愿与本郡主去童华殿为他诊治?” 然而大多数人的脸上都显出犹豫之色,他们面面相觑,竟无一人站出来。 安然虎着脸,环视一圈,冷声,“怎么,是本郡主请不动你们了?” “下官愿随郡主前去诊治少君。” 一个明显上了年纪的老人家站了出来,虽与其他太医着相同衣袍,看着却别有一番仙风道骨的味道。 安然这才和缓了语气,“好,治好了,本郡主重重有赏。” 她朝外走去。 皇子所离御花园不远,安然便和太医经过御花园去童华殿。 她与太医一前一后,“不知如何称呼?” 太医回道,“下官姓苏。” 安然尊敬叫他,“苏太医。” 苏太医轻轻“诶”了一声。 安然奇怪地停下,扭过头去,“您?” “珞安然。” 顾丹心从假山后跳了出来,跟只挡老鹰的母鸡一样张开双臂。 “我有话要对你说。” 她比安然要矮上一大截,仰头是一张稚嫩青春的面庞。 安然便敛了心里一闪而过的怪异,“您先去童华殿。” 她专心应付拦她的顾丹心,“你说吧。” 顾丹心收回手臂,“父皇对三哥和我从小就冷淡又严苛。” “哪怕在他人看来是无关紧要的事情,父皇也从不会原谅。” “前两天,因为你落水,三哥又被罚了,罚得比以往都要狠。” 她往安然跟前走了几步,本就发红的眼眶又有掉眼泪的趋势。 “他被抬回皇子所的时候,后面从上到下,没有一块是好肉,连侧着睡觉都难。” “前两天,他高烧不退,整个人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母后却因为被禁足不能去看他,只能传太医,十几个太医轮番上阵,这才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母妃在宫里一天一夜都没敢合眼,可父皇连问都没问一声。” 安然不明白为什么顾丹心要跟她说这些,虽说顾辰钰是因为她被惩罚,可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做过任何事情,甚至都不知道他被罚。 更何况,她之所以会落水,还是苏青禾搞的鬼。 这难道不是自作自受,自讨苦吃吗? “你想说什么?”她冷漠地问,“想说我对不起顾辰钰吗?” 她原以为依顾丹心的脾气,听这话会暴跳如雷,指着她鼻子骂。 出乎她意料的是,顾丹心平静地望着她,缓缓摇头。 “我只是在想,你这样的人,凭什么牵连我哥受那样重的伤。” “珞安然,我真的很讨厌你。” 她就这么毫无畏惧地看着安然,将自己的心里话全部诉诸于口。 “我讨厌你,肆意挥霍你爹娘用生命为你挣来的一切而不懂珍惜。” “你文不成,武不就,也不能当女子表率,平庸至极。” “倘若你只是平庸便罢了,可你平庸且恶毒,入宫七年,你只会仗着自己的地位和母后的纵容折磨别人,尤其是折磨姬清晗。” “你压根就不配当珞家后人。” “当郡主,也是侮辱了璎国皇室的名声。” 御花园安静万分,只有风吹过枝叶时簌簌的声响。 顾丹心说完,闭上双眼一动不动,等着安然为这些话打她。 也许她接下来要受的痛不及她三哥的十分之一,可她还是要感受。 既然不能分担三哥的痛,那便陪他一起痛吧。 设想中的拳头没有落到身上,反而头被重重地压了一下。 她惊讶地睁开眼睛,正看到安然收回手。 “说完了?挺好的。”安然淡淡地夸赞。 她小脸登时露出警惕神色,“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你这个年纪有这样的想法挺难得的。” 安然绕过她朝童华殿走去,“好好做功课,改天再去看看你三哥。” 她脚步一顿,头侧向肩膀,顾丹心只能看到她半边微笑,“他的伤应该很快就能好。” 顾丹心愣住了,站在原地看她远去。 珞安然这是,什么意思? 安然站在床边看太医给昏迷的姬清晗诊治。 头发花白的苏太医捋着胡须沉吟半晌,起身对着安然拱手弯腰。 “禀郡主,少君这是体内毒素混乱,需要排解,才一时吐血不止,不过还好止血及时,不然少君也会因失血过多而有性命之忧。” 安然皱眉,“他中毒了?” “郡主无需过多忧心。”苏太医摇头晃脑,“无论从脉象还是其他方面看来,少君都在好转。” 他收了脉枕,走到桌边整理药箱,提笔写药方,“下官从医几十载,见过几位如少君这般的病人,想来用的是以毒养人之法,并无大碍。” “下官以为,相比少君,郡主更该关心自己身上的病症。” 安然皱眉,警惕地看向他,“本郡主身子一向康健,能有什么病症?” “是下官失言了。”苏太医微笑以待,“若少君安然无恙,郡主自然也是无事的,请郡主恕罪。” 将方子递给念秋,他再次恭敬行礼,拎着药箱退出侧殿。 “郡主,奴婢去给少君煎药。” 念秋跟着太医往外走,走了几步后,她转身叮嘱。 “干净的衣裳和鞋子奴婢放在那儿了,您也要多保重自己的身子呀。” 殿内霎时只剩下安然与姬清晗,还有蹲在旁边的天道。 天道瘫在床边,“妈呀,我真的被他吓死了,排毒能把自己快排死也就他一个了吧。” “女鹅你跑了一下午了,快回去休息吧,这里我来守着。” “你一只猫能顶什么用?”安然坐到姬清晗身边,“我看着他。” 月明星稀,念秋送完药从侧殿退出来,转身看见提着灯笼的忍冬眼眸晶亮地看着她。 她问忍冬,“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休息?” 忍冬上前几步,摆出八卦的笑,“郡主是不是亲手给质子喂了药?” 念秋走到她身边,接过灯笼,“你怎么知道的?” “嘿嘿,我就是知道。” 忍冬跟念秋往两人睡觉的房间走去,忽然两只手捧住自己的脸感叹,“郡主真的好爱质子啊。” 专心走路的念秋一个趔趄,灯笼里烛火摇晃一下,还是顽强地没有灭。 她不可思议地问,“你真的觉得郡主爱少君?” “当然喽。” 忍冬掰着手指头。 “以前郡主就时不时把质子叫进宫来陪她。” 这叫陪?让他跪在外面几个时辰陪郡主么? “现在,郡主不容许别人碰质子的身体,一定要亲手给他换衣服。” 可郡主换的是女装啊。 况且,少君不能自己穿衣服吗? “每回质子不吃的东西,郡主都自己吃了。” 确定不是因为郡主饿了嫌麻烦不想等自己的吃食? “而且一听质子出了事情,她连自己都没顾上就四处跑。” 那是因为······ 念秋在心里因为了半天没因为出个所以然来。 这条她还真反驳不了。 但郡主对少君的冷漠与不关心,她又有过真切的感受。 念秋沉默一会儿,动了动唇瓣。 “可郡主从前到现在对少君做的事情,有哪件是一般人会对喜欢的人做的?” “哎呀。”忍冬一拍念秋的肩膀,“这你就不懂了嘛。” “质子不是很抗拒郡主吗,郡主当然怒了呀,而且质子喊着要杀郡主诶,郡主都不舍得对他下狠手,只是用一日醉把他困在侧殿。” 忍冬激动地握紧了手,“如果这都不是爱,那什么才算是爱?” 第二十二章 恶毒到底后质子发疯了(22)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忍冬一脸梦幻地看向天边,双手举在胸前。 “这就是话本子里写的,我就算留不住你的心,也要留住你的人。” “好浪漫,好霸道,我好喜欢。” 看着她明显陷入了自己的幻想里,念秋一只手拍向自己的额头。 “你又偷偷摸摸看了什么话本子?” 她无奈摇头。 “我真傻,居然会相信你的话。” 童华殿。 姬清晗仿佛坠入一片深海之中,浑身冷得可怕。 他原以为改变了体质便可着手一偿自己心中多年以来的夙愿。 这个希望却在那天半夜被珞安然毫不留情地打破。 体质改善又如何,医毒双修又如何,一招制敌又如何? 他不还是被她死死压着,任意羞辱。 连一个璎国郡主都无法解决,又何谈回去报仇? “你可千万别死。” 是谁在他耳边一遍遍地说着这句话? 这世间,还有谁是真正在意他死活的么? 黑暗中突然破出一点光来,隐约中露出女人含笑的面庞。 是他的娘亲来接他了吗? 这个世界太冷了,只有娘亲才能给他一点温暖。 “娘亲······” 他不由地伸出手去,眼前的场景却变了。 “这小孩长得真俊哪,跟个小姑娘似的。” 皇宫一角,眼神猥琐的太监们将里面的女人团团围住。 女人发髻凌乱,身上衣服已经被扯开了不少,露出赤色的鸳鸯肚兜。 她死死护着怀里的孩子,声音惊惶,“不,你们不能碰他!” “他可是皇上的孩子!” 太监们哈哈大笑,“那皇上为什么不认他?” 她语无伦次,呼吸急促,只知道抓着孩子的肩膀,“皇上只是,皇上只是不知道罢了。” “哼,谁知道你这是哪里来的野种。” “就当这小娘们说的是真的又如何,我们这断了根的人,能玩皇上玩过的女人,再玩玩皇上的种,也算不虚此生了哈哈哈哈哈。” “啊——” “这贱蹄子竟然敢咬我!” 其中一个太监怒极,一个耳刮子将女人扇得嘴角溢出血来。 “谁都不许伤害我的孩子!” 他们一哄而上,要把女人和怀里的孩子分开,然而女人跟发疯了一样,逮着人就咬,也不管自己身上挨了多少踹。 终于,太监们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女人这才放松下来,她瘫倒在地,爱怜地摸摸孩子的头,“小晗不怕,娘会保护你的。” 小晗眼里满是泪花,他轻轻依偎在女人身前,“娘,我会让你当上妃子的。” 姬清晗弯下腰,要去摸女人的脸,触手却是一片空。 而他面前的场景又变了。 女人原来被打破相的脸上了妆之后姣好美丽,身上不再是破旧的宫女装,而是一身华丽的宫装。 她躺倒在地上,眼神涣散,面色是红妆也压不住的灰白,唇边不断流出血来。 “母妃!” 小晗扑到她身边,眼泪大颗落下,满含悲怆。 “母妃你怎么了?” 她想要抬起手来抚摸小晗的脸,举到一半却又无力地垂了下去。 “小晗。” 又是一口血喷出,她的声音渐渐小去,消散在半空中。 “好好,活下去。” 小晗抱着女人,浑身是血,哭得撕心裂肺。 姬清晗捂住胸口,痛彻心扉。 不,他不能死,那群欺辱他们,害死他娘亲的人渣都还好端端活着,他怎么可以先放弃?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 在极度的悲愤之下,姬清晗睁开了双眼。 晨光熹微,入目是祥云纹的床帐,鼻翼间清香萦绕。 床沿一侧的手臂处传来酸麻的感觉。 扭头看去,一个脑袋静静枕着他的胳膊,长发掩映下,半张脸显得人畜无害。 她怎么会在这? 他抽出手臂,安然也没醒,只是不舒服地皱眉,往后挪了挪便继续睡。 “珞安然。”他唤她。 她没有反应。 他便支起身子,另一只手去推她的额头。 不妨趴着的人被这个举动搅扰得很不耐烦,一把抓过他的手便压在了脸颊下面。 温热细腻的脸贴着他的手背,柔软的感觉顺着手传到心底,姬清晗身子僵住了。 安然强撑着精神看了姬清晗一晚上,眼皮子不停地打架,到后半夜实在是忍不住了,便靠着床沿打算眯一会儿。 这一眯也不知道眯了多长时间,迷迷糊糊之中,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动她,她不堪其扰,只觉得是天道在烦她,把他的爪子抓住压在了头下。 “你别闹了,我好累。”她疲惫又小声地嘟囔,“我照顾了他一夜,你就让我睡会吧。” 照顾了他一夜? 姬清晗顿住,竟也未将手再次抽出。 天道蜷缩在一边睡得正香,偶然睁眼看到床上有个人起来。 什么玩意儿,是幻觉吧? 他转个身打算继续睡。 等等,姬清晗?! 危险危险危险! 天道从地上弹起,“女鹅你快醒醒!” 慌张的声音直直刺入她脑海里。 安然吓得一哆嗦,怒了。 她拍案而起,生气地睁开眼睛,“怎么回事呢你······” 姬清晗正支着半个身子,仰头看她,脸显出白霜一般的颜色,清润的眸子里情绪不明。 神志回笼,安然起到一半又蹲了下去。 岂料她双腿因为跪着趴在床边睡觉压得有些麻了,一时趔趄,便不稳地倒了下去。 姬清晗被她扑在了身子底下。 刚醒过来没多久的天道望着这惨不忍睹的场面,拿小爪子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尴尬,太尴尬了。 安然从被子里抬起头看他。 姬清晗抬眸看着天花板,神色平静,呼吸平缓,仿佛被扑倒的人不是他一般。 她讪讪,“醒了?” 这当然是一句废话。 他没有搭理她。 安然把散落的头发丝拂到背后,重新坐到床边,关切地问他。 “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不舒服的?” 昨天的情绪压在心里,她不由得多嘴几句,像天道一样,开始絮叨起来。 “闹脾气也不是这么个闹法,不吃不喝,时间久了人怎么可能受得了。” “还排毒,也不知道排的哪门子毒,你在我这里好好的哪会中毒?” “得亏忍冬有药,不然你就撑不过去了。” 姬清晗听着安然念念叨叨,心里是止不住的厌烦。 一刻也不想看到她的脸,一刻也不想听到她的声音。 他闭上眼侧过头去。 聒噪的声音停了一瞬,耳边忽然传来清浅的一声叹息。 “不过真是太好了,你没有事情。” 话里是一股子如释重负的味道。 他下意识望向她。 照顾了他一夜的安然眼底有着淡淡黑青,平日里神采奕奕的脸显出疲态,一边脸颊因为侧着睡压出了长条状的红印子,有几分滑稽。 她连头发都是乱的,衣裳也是松松垮垮,一看便是急匆匆穿上,没有仔细理过。 哪有平日里半分郡主的样子,看起来简直比最低等的宫女还要不如。 然而这样的她,此刻却满眼都是他,笑意温软,是真正发自内心地为他醒过来而开心。 “你要出事了,我怎么办?” 这话说的,仿佛没了他活不下去似的。 姬清晗嘲讽地想着。 确实,没了他的血,她毒发之时该怎么办? 尽管,上次没要他的血。 他埋在被子里的手偷偷捏紧了。 安然是真心实意地松了一口气。 气运之子要是死在这个时候,她跟天道轻则被踢出小世界受重伤,重则就要消散于天地间,等不知道多久才能又重新凝聚出人形。 到时候伪天道化身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完全代替他们,那他们就真的只能缩在世界缝隙里过活了。 “郡主。” 念秋敲敲门,听无人应答,寻思着郡主该是看姬清晗昏迷不醒神思不属了。 安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压根没注意到到门外念秋的声音。 姬清晗顶着她直勾勾的目光,别扭极了。 做什么一直不出声地看他? 他正欲提醒她,听到门外念秋苦口婆心地劝着。 “奴婢知道您担心少君,可您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好歹吃点东西,才有精力照顾少君呐。” 呵,为了他的血担心到一天都没吃东西。 他冷淡地叫了一声。 “喂。” “啊?” 安然从自己的思绪中抽出身来,却见姬清晗又把头扭过去不理她了。 她这才听到念秋锲而不舍喊她吃饭的动静。 接过食盒看了看,清粥小菜,还有煎好的药。 端着粥走到床边,她喊他。 “少君,吃点东西吧。” 姬清晗闭着眼睛没应她。 “姬清晗。” 她提高了音量。 没用。 安然肩膀垮了一截,一点脾气也没有。 这人怎么醒了之后这么难搞呢? 算了,看在他差点死了的份上。 她软和了语气,“行,这回我认输。” “你在我身边好好待着,一年半以后我就放你离开。” 姬清晗转过头来看她,像是被她的话打动了,眸中碎冰融化,波光粼粼。 “真的?” 安然点头。 “真的。” 姬清晗才松口,大爷似的说:“扶我起来。” 安然端着碗瞅他,“你之前不还能自己支起身子吗?” 他闻言立马侧过身去,“我不想吃了。” 真是个大爷! 安然盯着他的后脑勺,磨磨后槽牙,“好,我扶你起来。” 她把碗放到一边,跪到床上靠近他。 她一只手从姬清晗后脖颈处伸过去,又从他胳肢窝下伸出来,另一只手抓着胳膊,把他整个人架了起来。 就像是他窝在她怀里似的。 女孩子身上的馨香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这奇怪的感觉让他不由皱眉。 “你受伤了?” “没有啊。”安然调整好姬清晗的姿势后去端碗,勺子在里头搅了搅,她说,“可能是昨天你吐在我身上的血太多了,就算换了衣服味道也没散去。” “待会儿我沐浴完就没了。” 盛了一勺,她碰碰嘴唇,瑟缩一下,“怎么还有点烫?” 吹吹气,她又小心地尝了尝,“嗯,这下好了。” 安然正打算把温的粥喂给姬清晗,却见他看着她,神色复杂。 第二十三章 恶毒到底后质子发疯了(23)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你——” 他嘴唇动了动,吐出一个字来,却又不说了。 安然眨巴几下眼,前后言行想一遍,板起脸来。 “你不许嫌弃我没洗澡,我是为了你才变成这样的。” 他要敢嫌弃她,今日这粥她就不喂了。 姬清晗眼睑低垂,脖颈边悄悄爬上几抹红。 安然见他安静地不说话,把勺子递到他唇边。 “张嘴。” 他看着那勺子,直到安然举得手臂都快酸了,才微微张开嘴巴。 第一勺喂完,后面就快速起来,一碗粥很快就见底了。 安然又去端煎好的药。 她摸摸碗,“这药,好像有点凉了。” 后头姬清晗难得极快回应,“没事。” 安然便端过去,极为自然地舀了一勺凑近嘴边。 看着她的姬清晗睁大眼睛,手都从被子里伸了出来。 “别······” 可惜已经晚了。 “咿——好苦。” 安然抓着勺子,脸皱得跟个包子似的。 姬清晗无语,还有些焦躁,“它都凉了,为什么还要碰它?” 安然听到这句话,连嘴巴里的苦也顾不上了,把勺子甩到碗里。 “你果然是嫌弃我。” 她气鼓鼓把碗放到床边,转身就走,“我今天一天都不会再理你了。” “站住。” 背后姬清晗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 “把药喂完。” 安然环胸,不情不愿地坐了回去。 姬清晗低垂着头,手将被子攥出了一朵花样的褶皱。 离谱啊这人,嫌弃她还要让她喂药,这态度整得他多容忍她一样。 好气呀。 等他好了,她一定要狠狠地给他换装。 安然恨恨磨牙,手上却还要把动作放轻。 等药喂完,姬清晗一动不动,安然瞥到他放在被子上的手,不屑开口,“别揪啦,被子都快给你揪破了。” “至于么,嫌弃成这样。” “我还嫌弃你呢。” 刺完几句才察觉到他不对劲,雪一样白的脸竟然红得跟天边的晚霞似的,连带着脖子那一块也红了。 安然忙捏着他的下巴左右察看,“你脸怎么这么红?” 手贴上他的额头,再摸完脸颊,安然试了试自己脸上的温度,“怎么还有些发烫?是发烧了吗?” 姬清晗终于忍受不住,两只手都去推她。 “别碰我。” 力道是绵软的,安然没被推动,但还是放开了他。 他主动往床里面缩了缩,还把被子裹紧了,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 “你走吧,今天都别来理我了。” 听,是怒火熊熊燃烧发出的爆裂声。 安然就觉得自己脑袋里噼里啪啦响得厉害,满脑子都是要把他这样那样的念头。 看吧看吧,她一旦态度软下来,气运之子就要爬到她头上作威作福。 “不理就不理。” 她走路带风,重重地关上房门。 夜阑人静,姬清晗斜着身子坐在床边。 冷风吹过,灯罩里烛火噼啪一声。 一身黑衣的男人恭敬跪到他面前,“主子,您受苦了。” 姬清晗懒懒闭眼,刚从昏迷中醒来不到一天,他还有些精神不振。 “东西都带来了?” 黑衣男人将包袱从身后解下,递给姬清晗。 见他实在惫懒,男人心疼道,“主子,属下可以去拿一日醉的解药。” “一日醉是璎国皇室特有,存放处有重兵把守,你去了,是要自投罗网,还是打草惊蛇?” “可,您也不必用如此狠毒的法子来逼自己。” 姬清晗揉着太阳穴,“它的药性极难解除,我天天被她灌几瓶,若不对自己下狠手,怎能及时排出?” 只是这次,反应未免太过激烈。 大概是神药在起作用。 还好她没有怀疑。 还照顾了他一整夜。 没有想到,她能为了他的血做到这份上。 回想起白天安然喂他吃饭喝药,还捧着他的脸,姬清晗不自在地动了动脖子。 这屋里似乎是有些热了。 黑衣男人拔出匕首。 “主子,让属下去杀了那个珞安然吧。” 姬清晗瞬即睁眼,见黑衣男人只是举着匕首,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他语调淡漠,严肃道,“莫要轻举妄动,这个时候她出事,只会对我不利。” “是。”男人应声,将匕首收回。 “宁国那边情况如何?” 男人沉默一会儿,“石沉大海。” 姬清晗仰头倒在床上,手腕贴在额头上,“要搭根线,还真是困难。” 门被轻轻敲响,“我是忍冬。” 男人敏捷地跳窗离去。 姬清晗起身打开房门,忍冬正在四处张望,生怕被人看到她过来。 灵活地侧身挤进房里,她问,“八皇子,你还好吧?” “怎么突然就吐血了呢?” 她颇为自然地坐到桌子边给自己倒了杯水。 “我跟你说啊,你是没见到昨天郡主看你吐血那个着急的模样。” “她抱着你一刻都不敢撒手,等你止血以后连鞋子都没穿,披着一身血衣就跑出去给你找太医去了。” 忍冬那张小嘴就跟炮仗似的喋喋一连串,说话也不带喘。 “她回来的时候那双脚啊,全是破皮全是伤。” 她托着下巴,“也不知道郡主有没有处理过,今天好像没见她给自己擦过什么药,除了沐浴了一番。” “赵敢言。” 姬清晗冷眼瞧她,严厉又毒辣。 “当久了珞安然的狗就忘了自己是个宁国人了么?” 忍冬一口水喝岔呛住了,咳得眼泪都要飚出来了才堪堪止住。 她委屈地看向姬清晗,“你讲话怎么这么难听?” “我可是特意过来关心你的诶,你那止血的药还是我给的呢。” 姬清晗冷哼,“你是来关心我,还是来当她的说客?” 忍冬把手摇出了残影,“没有哇,郡主压根就不知道我是宁国来的。” 她小小声,“这事可能只有她爹知道。” 抬头便看见一根银针出现在他指间。 忍冬惊恐后退,“皇子,有话好好说,咱俩可是同乡。” 而且是差点要结亲的关系呢。 不过这话她没敢说,怕姬清晗听了一气之下直接扎死她。 “赵王爷的回信来了么?”姬清晗悠悠看着银针,“不然,再送一封也未尝不可。” 刚被姬清晗威胁了一通,忍冬的小心脏还在怦怦乱跳,蹑手蹑脚地回到房间里。 “你回来了。” 黑黢黢的房间深处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忍冬吓得大叫一声,“鬼呀!” 念秋点了蜡烛,“是我。” 她举着蜡烛走到忍冬面前,“干什么去了?” 忍冬顺顺气,推开念秋,“还能干什么,起夜。” “去那么久?” “大的。” 她夺过念秋的烛台,走到自己的梳妆台前,拉开抽屉,拿出放在里面的绣绷,坐在一旁就开始绣帕子。 念秋好奇地看着她,“怎么了?” “我睡不着。” 忍冬把针甩得虎虎生风,用力地刺向帕子,一下又一下,仿佛那帕子跟她有仇似的。 她碎碎念,“就你会使针,就你会使针,扎不死你。” 念秋绕着她走了一圈,拉过凳子来。 “你最近怎么开始绣东西了?” 忍冬呛她,“你管我呢,我就想绣。” 念秋不说话了,双手交叠静静看她绣花。 绣着绣着,忍冬又开始碎碎念。 “我就不明白了,郡主怎么会喜欢上他这样的人?” “谁啊?” 忍冬不说话了。 念秋又问,“少君?” “你之前不还挺看好他跟郡主的么?” 忍冬憋着气,针扎向帕子的速度更快了,“那是我眼瞎。” 念秋想了想,“可能是他长得好看,又好拿捏吧。” 忍冬这下可憋不住了,愤懑不平。 “长得好看能当饭吃啊?” “好拿捏?我看他心眼可多呢,一肚子坏水,不知道要对郡主做什么。” 念秋看忍冬跟吃了火药似的到处喷火,精神得不得了,好笑道,“你碰上什么了?起个夜多出那么多话来,还大半夜的要绣帕子。” 忍冬振振有词,“我这叫有感而发,你看郡主昨儿为他劳心劳力受那么多累,今儿从侧殿怒气冲冲地出来,明显是受了委屈嘛。” “就连生气,都自己一个人受着,我们郡主对他是太好了呀。” 念秋想,话本子看多了就是容易陷入不切实际的幻想,这样的幻想又容易破灭。 遭罪的就是她,大半夜要看幻想破灭的人绣花。 陪了一会儿,念秋眼睛都酸了,她又打了个哈欠。 忍冬头也不抬,“你别管我,我困了自然就会睡了。” 念秋走向自己的床,“那我回床上了,你悠着点。” 蜡烛燃到只剩半截,忍冬听到她小小的呼噜声。 她压低了嗓子叫,“念秋?” 确定念秋睡熟了,她放下绣绷,捶捶背,“可累死我了。” 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她推开窗,掏出哨子放在嘴边,吹了吹,却没有声响。 外头静悄悄的,一只小黑鸟从夜色中冲出,停到了她手上。 她往屋里望了一圈,拿出小竹筒绑在它腿上。 清晨,忍冬打着哈欠给安然送水。 安然看她哈欠连天的模样,“昨晚上干什么了?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还不是因为······” 忍冬睡意朦胧,差点就要把姬清晗的事情讲出来,讲到一半理智回笼,立马闭上嘴巴。 安然却还认真地看着她,“因为什么?” “啊哈哈哈。” 忍冬眼珠一转,“因为,因为我最近太爱绣花了,昨天也绣了一夜的花,一条帕子都快要绣好了。” 她瘪着嘴巴。 这么蹩脚的理由珞安然是不会信的吧? 啊,她已经可以想象到珞安然抽丝剥茧问问题的场景了。 第二十四章 恶毒到底后质子发疯了(24)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是吗?” 正打湿了巾子擦脸的安然转向忍冬,颇感兴趣。 “拿给本郡主看看。” 忍冬惊讶,“现在吗?” “对。” 来回跑一圈,忍冬匆匆拿了绣绷,就看安然举着它瞧来瞧去,心头忐忑。 安然放下绣绷。 “撒谎。” 忍冬呼吸一窒。 “哪里快绣好了,明明才绣了一小部分。” 安然笑呵呵的,“不过,小忍冬的手真巧。” “你这是怎么绣的?” “能教教本郡主么?” 看着安然跟个好奇宝宝似的,忍冬问,“郡主,也想绣帕子?” 安然点头,她手指在桌面轻轻敲击,“下午就开始吧。” “哦。”忍冬拿着绣绷,愣愣出门。 临了还要回头看一眼。 稀奇呀,从来只对耍鞭子有兴趣的珞安然想拿绣花针了。 皇子所,顾丹心捧着煎好的药给顾辰钰。 顾辰钰已经可以坐起来了,他接过药,痛快地一饮而尽。 把碗递过去半晌没人接,他扭头看向顾丹心。 小姑娘看着他豪爽利落的动作,不由发出感叹,“三哥,你这回恢复得好快。” 顾辰钰微微一笑。 其实他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看起来骇人了些。 刚被打完时确实是伤得极重,也发了高烧意识不清。 奇怪的是,高烧过后,他的身体却在不药自愈地明显好转。 “珞安然居然没骗我。” 听到顾丹心提到安然,他心头一动,“她跟你说什么了?” 顾丹心自然是对自家哥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天我拦住了她,跟她说讨厌哥哥因为她受那么重的伤。” “她就告诉我,哥哥的伤很快就能好。” “是嘛?”顾辰钰笑容像是揉进了一道初冬的暖阳,嗓音沉稳柔和,“那真是要多谢她的金口。” “三哥。”顾丹心不乐意了,嘟起嘴巴,“你明明是因为她受的伤,怎么反倒谢谢她呢?” 顾辰钰只是笑。 顾丹心看了他半晌,心里不平道,“三哥你这么好,我搞不懂,父皇为何还不立你为太子?” 他摇头,“心儿,不可妄言。” 顾丹心一只手做出个封嘴的动作,“是心儿失礼了。” “话说。”她转头又开始讲话,“听说珞安然照顾了吐血昏迷的质子一天一夜呢。” “我以为她就是玩玩,但看那天她跑过来的架势,是真对这个质子上心了啊。” 顾辰钰眸光微暗,笑意也淡了不少。 他伸出手来揉揉她的头。 “做功课去吧。” 顾丹心跺脚,“你又赶我走。” 她有心赖着不走,无奈确实要做功课,只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临走前还恋恋不舍,“三哥,等我做完功课,我就来看你。” 顾辰钰躺下,双手枕在脑袋后,安静闭上眼睛。 脑海中浮现那日光景。 “来都来了,顺便给哥哥上个药吧,就当谢谢哥哥匀妹妹一个太医。” 顾辰钰没想到她会去而复返,趴在床上,侧过头看她。 安然从门边回来坐在床边,轻柔地去解他背上的绷带,专注而细心。 一圈一圈的绷带解开,撕扯着血肉带着混合的痛意与痒意。 背部暴露在空气中,被阵阵凉意侵袭。 顾辰钰不适地动了动,被她一掌按住后脖颈。 “别动。” 掌心温热,他从未被他人触摸过这块地方,霎时化作石块,僵硬地一动不动。 她凝眸看了会儿,“唔,看起来是很严重,但已经在愈合了。” 袖子处滑出一个小瓷瓶,她拔开,一路在他背上洒着。 顾辰钰看不到安然的动作,只能听到她哼着的调子轻快,惬意又自在。 全然不像是在面对一个重伤的人。 那调子在他头上徘徊,又钻入他的耳朵里。 他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妹妹在哼歌?” “随便哼哼。” “妹妹对着哥哥这满背的血肉模糊竟然还哼得出歌?” “啧。”安然跟捏天道一样捏住他后颈皮的肉,还揉了一下,“哥哥这不是在好了么。” 后颈像是要烧起来一般,驱散了周围的凉意,连着整个背也越发热了,药粉洒在伤口上的痛,都化为了细细密密的麻和痒。 顾辰钰一直平稳的呼吸乱了,无措地捏紧枕头,将脸埋在臂弯里。 后背那一块仿佛被火炉烘着的感觉却愈来愈强烈。 他为了分散注意力,又问安然。 “妹妹给哥哥上的是什么药?” “如意止血散。” 安然声音停顿一瞬。 “别误会,这是哥哥那小白兔的药,妹妹只是出来时顺手带了。” “姬清晗那么严重的吐血都能止住,治哥哥的伤肯定是小菜一碟。” 顾辰钰回道,“哥哥知道。” “她早在哥哥受罚那天就给哥哥了。” 安然疑惑,“那哥哥怎么不用?白受那么多罪。” 药粉撒得差不多了,她去找新的绷带给他缠上。 往胸膛前绕时指尖蹭过,引起他一阵颤栗。 后背的火刚熄,前胸又燃了起来。 顾辰钰稳了稳心神,合上眼眸,“哥哥不随便用别人给的药。” 一直哼着的小调消失了。 安然阴阳怪气,“那还真是不好意思,随便给哥哥用了别人的药。” 顾辰钰一言不发。 房间里陷入寂静。 她包扎好,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从回忆中抽身而出,顾辰钰睁眼,手伸入枕头底下。 将蔓草样的木簪高举到眼前,转动几下,它在明亮的光线下增添了几分光彩。 顾辰钰呢喃。 “如果是你的话······” 童华殿,安然正坐着跟忍冬学习刺绣针法。 耍鞭子无比熟练的她,拿着一枚针却觉得束手无策。 一不小心,一针下去又扎到了手指。 “嘶。” 她抽出手指,一滴血珠正慢慢凝出。 才一会儿的功夫,忍冬就已经听安然“嘶”了不下十遍,她实在看不过眼,“郡主你要不放弃吧,我看你不适合干这个。” 安然瞥了忍冬手上的绣绷一眼。 她也不想绣啊,可她答应了顾辰钰,还要为他俩打掩护呢。 安然望着忍冬深沉摇头。 “小忍冬啊小忍冬,你真是不明白本郡主的良苦用心。” 她一扫忍冬头上新出现的簪子。 虽然知道忍冬反应不过来,还是想暗戳戳提醒她一下。 “头上的新簪子不错。” 顾辰钰送的吧? 哎,别说这簪子长得跟珞炎和苏蔓蔓的定情信物有点像。 想起定情信物,安然又发愁了。 那簪子到底掉哪去了?她差人把御花园和童华殿翻了个遍都没找到。 再找不到,正主要回来毁灭世界啦。 她忧愁地呼出一口气。 忍冬却完全会错了意。 她被安然一点,恍然大悟。 珞安然的“良苦用心”,会是对谁呢? 她是给顾辰钰绣,珞安然总不能也给顾辰钰绣吧? 想想能让珞安然动手的,只有姬清晗了。 看看珞安然为不能给他绣好帕子沮丧难过的这个劲,太可怜了呀。 她一拍大腿,激动地握住安然的手,“郡主你放心,我一定教你完完整整绣好一条帕子来。” 安然被忍冬双手合十握住,看她这么积极主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难道忍冬开窍领会了她的意思? 于是忍冬每日从上午到晚上一直都腻在安然屋子里头,教得如痴如醉。 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安然终于学会了一些,但还会时不时被自己扎到。 这天晚上,念秋来送晚膳,叫了她好几声,她却还埋着头看针脚走势,观察半晌,再小心下针。 “嘶。” 绣绷掉落在地,安然泪眼汪汪含着手指。 念秋心疼地捡起绣绷递给她,“郡主,您想绣什么,交给奴婢来吧。” “何苦遭这份罪。” 一边的忍冬立马扯过念秋。 “念秋你别多嘴,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假手于人?” “肯定要郡主亲手绣心意才足哪,郡主你说对吧?” 安然听着这话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忍冬好像误会了什么。 她把绣绷放到一旁,端起碗,筷子伸到半空又收回。 “对了,姬清晗这些天情况如何?” 这几天光顾着学刺绣,她都快忘记还有姬清晗这么个人在了。 念秋回道,“一日三餐都在照常进食,药也有在喝,不过太医说身子还是虚的,需要静养。” “一日醉没忘记喂吧?” “都混在饭菜里了。” 安然满意地动筷,“挺好的。” 夜静更阑,灯火如豆。 忍冬实在受不了昏暗的光线,揉揉酸涩模糊的双眼。 对床,念秋安安静静睡着。 她看看自己手上的绣绷,撇撇嘴放下,踮着脚尖往门外走去,每一个动作都较白日里放缓了不少。 在侧殿前警惕地环视一圈,没有人,她敲敲门,“是我,忍冬。” 门向内打开,她被一条有力的臂膀捂嘴扯了进去。 那人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她甩到地上。 “主子,人带过来了。” 忍冬摔在地上还没回过神来,就看到前面一个黑影站着。 摸黑站起来,她忿忿不平,“你谁啊,凭什么摔我?” 黑影冷哼。 “珞安然的走狗,宁国人的败类。” 忍冬生气地撸袖子,“你知道我是谁吗?我,赵敢言,异姓王赵天猛的女儿诶。” 她掏出小竹筒,“如果我是走狗败类,我还给你们联系我爹?” “太不尊重人了你。” “百川。”姬清晗声音冷静,“给赵小姐道歉。” 百川立刻下跪,“赵小姐,是属下有眼不识泰山了。” 他恭敬道,“请小姐将竹筒交予属下。” 忍冬这才舒心,高傲地将竹筒递给双手来接的百川。 姬清晗点了烛火扫了小纸条几眼,便将它点燃。 火光舔舐/着纸条,将它烧成灰烬。 他看着它,神情冷漠。 第二十五章 恶毒到底后质子发疯了(25)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忍冬好奇地问,“你什么时候认识我爹的呀?” “我爹他好像特别欣赏你。” 欣赏到死活要把她嫁给他。 尽管姬清晗在外多年,一收到他的消息,二话不说就要倾尽全力助他回国。 还写信让她好好把握机会。 忍冬真想不明白,姬清晗是给她爹下蛊了吗? 姬清晗鞋尖碾上落于地面的灰,柔和的面庞在光影下也有了刀锋的凛冽。 “不该问的事别问。” 忍冬着实被这大爷似的态度气到了,伸着手指颤颤巍巍,“你这是找人帮忙的态度吗?” 姬清晗眉目清冷,指尖一晃便夹着一根银针。 “你若真想知道,我也可以满足你。” 忍冬一个激灵,脾气瞬间消失无踪,“不不不我一点也不想知道。” 他收了银针。 她小声叭叭,“你总是拿银针威胁我,郡主她知道么?” 忍冬不由地想起珞安然刚开始学刺绣时忧愁的表情,还有她每每被刺到手吃痛的画面。 珞安然知不知道姬清晗银针使得比姑娘家还溜? 姬清晗耳尖听到忍冬又提到安然,本就冷冰冰的脸色更加像落了层霜似的。 他背过身去,“你可以走了。” 忍冬看姬清晗连听到安然一点点都那么不高兴,心中暗暗感叹。 珞安然的追爱之路真是艰难啊。 她走到门那边,推开一条缝隙,扭过头来,语气诚恳。 “八皇子,郡主她真的很爱你的。” “这十来天她专门在给你绣手帕呢。” 百川不满出声,“你在胡乱说些什么?” 忍冬翻了百川一个白眼,继续说:“郡主她以前只会舞刀弄枪,对女工一窍不通,为了这条帕子,她的手不知道被扎了多少针。” “你只因为郡主给你换女装而愤怒,可你没听到她每次说的话吗?” 百川听得心中窝火,朝她大步走来,“住嘴!” 忍冬连忙跨出门槛,抓紧时间朝姬清晗喊。 “她这是对你爱到极致,又爱而不得,才要引起你的注意,要留住你的人嘛。” “砰!” 门被大力合上。 在气头上的百川打算拉开门把忍冬抓回来。 “百川,回来。” 姬清晗冷冷淡淡。 “主子,她这是在侮辱您的尊严,属下必须要给她一个教训。” “退下。” 百川急道,“主子——” “退下!” 姬清晗话语严厉。 百川这才压下不甘,“是。” 他翻窗离去。 日头升起,童华殿迎来了新的一天。 美好的一天从安然又被针刺到开始。 她泄气地盯着绣绷上头歪歪扭扭不知道是什么的花纹。 “这玩意比醒来之后的姬清晗还要难搞。” 摆摆手,安然气虚道,“我实在不行了,简单些,给他绣个小点的太阳吧。” 天道问,“为啥绣太阳?” “他名字里不是有个‘辰’字。” 安然照着帕子比划两下。 “就当我绣的是日出的景象吧。” 一个小太阳加一大片扭曲的花纹,其他地方就不用绣了,权当天空,完美。 天道凑过来看安然绣的东西,“额,女鹅你真聪明。” 只是他害怕倒时候连绣的是日出都看不出来。 “不过,既然提到了姬清晗,女鹅你是不是得去瞅瞅他?都快一个月没见了。” “我现在没空。” 安然一边跟绣绷斗智斗勇,一边回答,“等我这个绣的差不多,再去找他。” 她这段时间囿于刺绣,那股想打扮人的欲望被憋得可狠了。 只有想到之后可以把姬清晗这样那样,这暗无天日的绣花的日子才有奔头啊。 如此又过了小半个月,安然绣花的手艺愈发熟练,终于快把她的日出图绣好了。 姬清晗忙着排解一日醉的药性,没有安然的打扰,也差不多恢复了原先的气力。 而这将近一个半月的时间里,忍冬摸进侧殿摸熟练了,时不时就要跑去跟姬清晗说一下安然绣手帕的过程,再给他论证安然有多爱他,常常把百川气得怒拔匕首。 她一开始还会害怕,后来发现有姬清晗压着,就肆无忌惮了。 诶嘿,她就喜欢看百川看她不顺眼又干不掉她的样子。 顶着百川要把她戳出两个洞来的目光,忍冬毫无压力,面带微笑。 “郡主快要把帕子绣好了呦。” 她感慨,“真是不容易啊。” 姬清晗照旧是背过身去,不声不响,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的心情。 但这并不妨碍忍冬自说自话。 她探头朝他那边看去,一本正经,“你知道郡主帕子上绣的是什么吗?” 姬清晗嘴唇动了动。 “是什么?” 忍冬扭过头,炯炯有神地看向问这句话的人。 百川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羞赧道,“我不能问吗?” 她桀桀怪笑,“你不是不爱听这些吗?” 百川唇瓣动了几下,没说出话来。 半天,他才憋出几个字来,“你说吧。” 忍冬死命盯着百川,直看得他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 “想知道啊?” 她嘿嘿一笑。 “我就不告诉你。” “你!” 百川又想拔匕首了,只不过这次不是因为主子,而是因为胃口被吊到一半却得不到满足。 “略略略。” 始作俑者朝他做鬼脸。 “有本事你自己去看呀。” 她活蹦乱跳地往外跑去。 “走喽走喽,回去睡觉啦。” 百川对着姬清晗忿忿地说:“主子,您看她,一点小姐的样子都没有。” 姬清晗凉凉道,“她若是跟那些千金小姐一般,还会在这儿被我们碰上么?” 百川哑口无言。 姬清晗转过身来朝门外走去。 他挠挠头,“主子,您去干什么?” 一路跟出去,直到快靠近正殿安然的房间门口,姬清晗才停下来。 窗户处透出亮光,烛光将人影映得硕大,也将人的一举一动放大得清清楚楚。 窗纸上人的黑影将手向斜上方伸着,随着手上长针的远去而拉出细细长长的一道黑线。 “这么晚了,这个珞安然不会还在绣吧?” 百川去看姬清晗,“夜里湿寒,主子,咱回去吧。” 姬清晗动也不动,双手背在身后,凝眸看着那晃动的黑影。 百川心里突然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主子不会是要在外头等到珞安然熄灯吧? 事实证明,他的念头没错。 等了好一会儿,安然屋子里的烛火才灭掉。 百川提心吊胆地观察着周围,看那光终于熄了,心头一松。 主子这下要回去了吧? 然后他就看见姬清晗走过去,自然地戳破窗纸,往里头吹了一截迷药。 百川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他用上气音,“主子您在干嘛?” 换来姬清晗冷冷的一瞥。 他浑身一抖,闭上嘴巴。 观察半晌,估摸着药起了作用,姬清晗过去推门。 没推动。 他沉默一下。 “匕首给我。” 百川忙不迭抽出匕首递过去。 他看到自家主子极有耐心地弯腰一点一点将里头的门闩挪开,跟个采花贼似的。 百川轻轻打了自己一巴掌。 他怎么可以说他主子是采花贼呢? 费了老大劲,只听门闩掉落撞到门板的声音,姬清晗直起身子,将门推开。 跨进房间,他似有所感,扭过头来。 下意识要跟进去的百川对上姬清晗凉飕飕的目光,立刻往外退了好几步。 “属下替您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匕首被随意扔了过来,百川手忙脚乱地接住。 眼前的门无情合上。 姬清晗踏入一片黑暗之中,他轻轻地叫,“珞安然。” 无人回应。 他拿出火折子,短促用力地吹一口气,点燃烛台。 光明驱散黑暗,在暖黄的烛光笼罩之下,他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放着的绣绷。 凑近拿起,雪白的帕子上,半轮小小的红日掩在歪歪扭扭的云纹之中,仿佛羞答答的小姑娘。 日出,天将明,不正好对应了他的名字么? 这条帕子,果真是给他绣的。 姬清晗摸了又摸,才哼道,“真是,丑极了。” 他又往内间走去。 青纱后头,安然睡得正熟。 他正欲再靠近一些,脚下却踢到一个软软的东西。 低头一看,小白猫蜷成一团,被踢了也毫无反应。 索性将它再往旁边挪挪,他坐到安然身边。 她的姿势是极规整的,板板正正直挺挺躺着,双手交叠放在胸前压着被子,长袖被蹭了上去,露出一截莲藕一样的手臂。 露出的几根手指头上,缠满了白色绷带。 他伸出手去,将安然的手托在掌心,小心地解开绷带。 每一根手指的指腹上,凝着细密的血迹干涸后的痂,颇有些惊人。 姬清晗抿唇,不自觉握紧了手。 他掏出药瓶,指尖捻出一小块,细心地往安然指腹上涂抹。 最后将它们包扎好,他的额头上已经渗出点点汗珠。 他拉下安然缩上去的袖子,把她两只手温柔地放回被子里,又替她掖了掖被角,起身走出房间。 百川在门口来回踱步,好容易等到门打开。 “主子。”他扭头去看姬清晗,脚步顿住了。 “怎么?”姬清晗看百川呆滞,好心情地问。 百川听他这柔了不少的语气,更呆了。 “主子,您笑得,好开心。” 就算大晚上的,只有零星宫灯照路,百川也能在昏暗的光中,看到他快要弯到耳朵根的嘴角。 太稀奇了。 跟在主子身边将近十年,他头一回见主子露出这样的笑。 “咳咳。” 姬清晗咳嗽两声,闻言立刻压下笑容往前走去。 百川正要抬脚,就听到前头飘来他的话。 “把门原模原样关好。” 第二十六章 恶毒到底后质子发疯了(26)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天道睡了一觉,神清气爽,正打算伸懒腰。 “嗷,痛。” 为什么他有种被踩过的酸痛感? 安然也睡醒了,她支起身子,看看盖在自己下巴处的被子,“我昨天好像手是在外面的。” 没准是半夜受冷自己缩进去了呢。 她掀开被子下床,又愣了。 把手举到眼皮子底下,“怎么感觉手指头怪怪的?” “郡主郡主,你起了吗?” 安然注意力一下就被吸引走了,“忍冬这也太负责了吧,天天逮着我绣花。” 她认命地走向被不停拍着的门。 忍冬笑容满面,直接就推着安然的肩膀进了房间,“快快快,梳洗梳洗,用个早膳,我们就可以开始啦。” 安然生无可恋地任由她打扮,抬手去接打湿的巾子。 手一扯,却没扯动。 忍冬揪过安然的手指,仔细端详。 “郡主,你这手,换了新的药啊?” 她又扇动鼻翼小动物似的闻了闻。 “味道怎么还有点熟悉呢?” 安然被忍冬这一套/动作整得起了鸡皮疙瘩,抽出手指,漫不经心。 “可能是念秋给换的药吧。” 用过早膳,安然捏着绣花针,心里还有点激动。 今日再努努力,将帕子绣好有望啊。 她给自己鼓劲,再次埋头于绣手帕大业之中。 这一绣就绣到了晚上。 将最后一根丝线打结剪断,安然满意地将帕子凑近唇边亲了一下。 “终于绣完啦。” 天道拍爪爪,“恭喜女鹅,解放了。” 她站起身,边拍打后背边朝床走去。 “这些日子可憋死我了。” 久远的将姬清晗打扮成美人的快感浮现心头,安然搓搓手,笑容荡漾。 “明日一定要去找姬清晗好好地过把瘾。” 另一边,忍冬凑在烛火下摆弄绣绷。 念秋怕她伤了眼睛,又给她端过来一盏灯。 忍冬低着头问,“念秋,你说,质子有没有可能也是喜欢郡主的?” 念秋拨着灯芯,随意道,“你是又看了什么话本子?” 忍冬放下绣绷,不服气地说:“你不知道有一种情况,叫爱在心口难开,或者爱而不自知吗?” 念秋好笑,摆正烛台的位置,认真地看向忍冬,“那么,少君哪里让你有这样的感觉了呢?” 可多了呀。 忍冬直起身子来要说,坐了下去。 不行,念秋不知道她跟姬清晗的真实身份。 有没有她和念秋都知道的事情? 她手指快速地点着下巴,眼珠子转来转去。 念秋看她沉思,语气揶揄,“怎么,说不出来了?” 有了! 忍冬眼睛一亮。 “才没有。” 她仰头看向念秋。 “你记不记得,上次生辰宴,我们找不见郡主,质子主动过来问,又跟着我们一块找,半路遇到郡主的猫后跟着到了荷花池那边。” “看到郡主掉入荷花池,他一刻都没犹豫就跳了下去。” 经忍冬一提醒,念秋脑海里的记忆鲜明起来。 月光笼罩之下,两人在水池里纠缠的身影历历在目,拉扯出几丝暧昧。 她不由地曲起指关节抵着唇角,“你这么一说,怪有道理的。” 忍冬骄傲挺胸,“我那么多话本子不是白看的好吧。” 印象中的旖旎被打破,念秋一下回神,低低叹息,“果然还是跟话本子有关。” 忍冬却没有念秋的冷静,她自以为看清了两人尚未互通的心意,兀自激动。 “不行,我不能让他们错过,变成一对痴男怨女。” 她坚定握拳,决定为姬清晗和安然可以幸福地在一起贡献自己的力量。 “这层窗户纸,就由我来捅破吧。” 侧殿,百川面对熟门熟路摸进来的忍冬已经见惯不惯了。 他主动挡上去,“你又想来说些什么废话?” 忍冬嫌弃地去推他,正眼也没瞧一眼,“走开走开,我有正事跟八皇子说。” 百川偏偏不让。 忍冬看了看他魁梧的身躯。 行,好女不跟男斗。 她向外绕去。 百川往外迈开一大步,完美挡住她的去路。 忍冬抬头望向他。 他理直气壮地回视,“有本事你就绕开。” 忍冬捏紧拳头,“我告诉你别惹我啊。” 百川挑衅地笑,“我惹了又怎么样,你打得过我吗?” 话音刚落,就见忍冬抬起脚来狠狠踩了下去。 他“嗷”地一声跳开,大惊失色。 “你踩我?” 忍冬解气地扬扬拳头。 “怎么,你咬我呀?” 她疾步走到悠闲看他俩闹的姬清晗面前,双手叉腰。 “你喜欢郡主对不对?” 姬清晗面色古怪,有丝不自然。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喜欢她了?” “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啊。” 她逼近他。 “郡主手上的药是你涂的吧?那个味道我认得,宁国才有的药。” 忍冬质问,“你偷偷溜进她房间了对不对?” 姬清晗后退两步,眼神朝两边瞟了一下,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一看他这心虚到不行的样子,忍冬就全明白了,气势越发强盛。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个登徒子。” 姬清晗眼神变冷,瞬即抽出银针。 “我没对她做别的。” 忍冬早有准备地往后跳了一大步。 “诶诶诶,君子能动口就少动手啊。” 她一把拉过跟上来的百川,躲到他身后。 百川无辜被抓,“干什么?” 他挣扎,不妨手腕被忍冬牢牢抓着,更关键的是,她几乎整个人都贴到了他后背。 姑娘家的身体软软的,百川下意识就卸了力道,竟然没挣脱开。 忍冬探出头来,“郡主都已经这么主动了,你向她稍稍挪一步会死啊?” 一道银光迎面而来,她灵活地往里缩头。 “你看你就会拿银针对付我,对郡主就从来不这样。” 眼看姬清晗又要把银针甩过来,忍冬连忙拉着被当作人肉盾牌的百川往门那边退。 百川正手硬脚硬身子硬,不知该如何反应,一时竟任由忍冬摆布。 “行行行,我走了。” 她半个身子转到门外,苦口婆心。 “我跟你说,你要不主动,迟早后悔。” “言尽于此,你自己好好想想。” 身后的温热远去,百川还沉浸在差点动弹不能的状态中。 姬清晗走过来看着他,脸上半分情绪不显。 百川以为他是生气自己挡在忍冬身前,想要解释,“主子······” “脸红了。” 姬清晗轻悠悠地说。 他一下捂住自己的脸。 “主子,属下······” “不必多说。”姬清晗打断他,“我懂。” 主子懂啥了? 百川心慌慌。 姬清晗的话继续迎头砸下。 “她不错,除了心思浅,爱想些有的没的。” “与你很是合适。” 百川脸红成了个猴屁股,心绪混乱,完全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他飞身出窗,慌里慌张。 安然一大早就奔到了侧殿门口。 看着紧闭的房门,她竟然生出点恍如隔世的味道。 一时间还不敢去碰。 “郡主还在犹豫什么?你可一个多月没见到他了呀。” 一只手伸出替她推开了房门。 忍冬将托盘塞到安然手上,一用力就把她连人带衣服拥进了房间。 “不用感谢我。” 忍冬笑意盎然地将门合上。 安然猝不及防,眼睁睁看着外头透进来的光消失,抱着红木盘子,神情呆滞。 嗯? 忍冬为何比她还要积极? 她低头沉思。 难道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忍冬和姬清晗搭上线了? 那为什么忍冬要来推她,不应该自己上么? 无法理解。 不管了,先让她过把瘾再说。 安然转身,露出邪魅狂狷的笑。 “美人儿,我来了。” 拨开纱幔,姬清晗正慵懒起身,墨发泻/了满肩,一截细腰露出,肌肤白得晃人眼睛。 他懒散抬眸,眼底清澈,光彩耀目,自有那么一股子风流意味。 今日他的女装一定会很好看。 安然不怀好意地笑,“少君看起来恢复得不错。” 姬清晗轻扫一眼。 她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见到他,就那么开心吗? 指尖微动,藏到身后,面上却是嘴硬,不露分毫情绪。 “珞安然,你来找我干什么?” 安然自动无视姬清晗的晚娘脸,捏着怀中衣物。 “少君记性又不好了,本郡主来服侍少君啊。” 她故意慢慢地说:“这段日子少了本郡主的服侍,少君想必很不习惯。” 预想中姬清晗激烈的抗拒并未出现,安然只听到他平和的嗓音。 “你要换什么?” 嗯? 姬清晗转性了? 安然笑容收了些,“少君放心吧,本郡主的手艺,那是顶好的。” 姬清晗将安然怀里明艳的衣裳看在眼里。 “不是说,我赢了你,就让我选择换劲装么?” “这些日子,我也没有惹你。” 他问,“你,莫不是不想守信用了?” 每说一句,安然的笑容就淡下一分,直到完全僵住。 糟糕,早就把这回事情忘到千里之外了。 “你,你等着。” 她窘迫地朝外走去,打开房门,忍冬灿烂的笑脸出现。 “郡主,感觉如何?”她期待地问。 安然:“······” “什么感觉不感觉的。”安然抵住她的额头,“快去拿套女子练武的黑色劲装来。” “哦。”忍冬失落了一瞬,又想到了什么,打了鸡血般跑去,“我去去就回。” 不一会儿,忍冬便去而复返。 安然接过衣服。 “郡主。” 忍冬殷切地看着她,“你可以的。” 安然:??? 她可以什么呀? 安然往里走,想到忍冬的表情就有些毛骨悚然。 她不放心地转身吩咐,“你离侧殿远点。” 不然总觉得在被人盯梢。 “好嘞。”忍冬一脸“我懂的”表情。 安然一头雾水。 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第二十七章 恶毒到底后质子发疯了(27)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姬清晗懒散靠在床头,长腿曲起,百无聊赖地看着房间一角。 见安然回来,他站起身朝她走来。 高大的身影逼近,安然不由自主后退两步。 他俯身,凑近她,睫毛纤长分明,“来吧。” 看姬清晗双臂打开,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安然揉揉眼睛。 他乖顺得令人不敢置信。 啊,定是因为那天她说了一年半之后放他离开的事情,姬清晗就歇了计较的心思。 也好,前面都是急匆匆地换,现下她就可以慢悠悠欣赏了。 她指尖一勾,将他胸前的带子拉开,上半身里衣脱下,露出瘦劲的身体。 姬清晗微微仰头,眼神却向下瞟她。 怪怪的。 安然逃避般地绕到他身后。 他后背伤痕比胸前更多,最显眼的是肩胛那一道,几乎横跨整个背部。 像是要把他后背撕裂成两半。 光看现在已经愈合好的样子,都能想象出受伤时的凶险。 不是深可见骨,绝不会形成如此狰狞的疤。 安然盯着多看了两眼。 “你知道这道伤是如何来的么?”姬清晗淡淡问。 安然略带玩笑地道,“不会是本郡主抽的吧?” 看似天真的发言换来他明显看不上眼的轻笑。 “你以前甩的鞭子没什么力道。” “对付黑衣人那次,抽得倒是很好。” 安然嘴角一抽。 那正主这武功不怎么样啊。 还对她凶得要死。 她没话好讲,姬清晗便继续说。 “七岁,我找上一位大人,替他做了件事,用这道伤,换他将我推到宁国皇帝面前,成为八皇子。” 正要将新衣服给他披上的安然一顿。 这是她能听的内容吗? 不知触动了他什么回忆,姬清晗又说: “我生平最厌恶的,便是被当作女人。” 这话没有半分波澜,可越是平静越是恐怖。 下一句他是不是就要说杀了她? 不过安然并不在乎恐不恐怖。 他讨厌被人当做女的,她一开始就知道了。 “本郡主可没把少君当女的。” 安然踮起脚整整他肩膀上的褶子。 “只是有那么点执念。” 安置她这无处发挥的手艺。 姬清晗不明意味地问,“我是你的执念么?” 给他换女装的执念吗? 安然毫不犹豫点头,“不怪本郡主,只怪少君实在太合适了。” 太合适被打扮成女孩子了。 在过往的情劫之中,秀气的气运之子也有,可身段不行。 身段好的也有,可脸蛋不符合。 看似两个都合了吧,气质又奇奇怪怪。 总之,能遇到姬清晗这样的,属实难得。 她已经百年不曾见过。 下一个小世界的气运之子谁知道是不是五大三粗的。 她一定要抓紧机会。 “所以,从以前到现在,你对我做的事情,都是出于执念。” 他是肯定的语气。 安然想了想。 正主的话,也算执念吧,替父出气的执念? 她没有反驳,默默去顺姬清晗的袖子。 “我也有执念。” 面前的人突然转身。 安然一时不察,身形不稳,趔趄两步。 姬清晗抓住她的手,另一只手顺着便搂住了她的腰。 他低头,几缕发丝落到她脸上,痒痒的。 安然掀起眼皮。 姬清晗深深地望着她,眸光清淡。 她瞬间不自在起来,三下五除二把两只手拨开。 “少君要做什么?” 他神色自如,“看你要摔倒了,扶你一把。” 安然无语,“本郡主什么时候要摔倒了?” 是他忽然转身,她才没站稳。 姬清晗收回手,平淡应着。 “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本来就没有。” 安然嘟囔着给他系腰带。 等等。 她抬眸,“你有力气了?” 力气还挺大。 一日醉对他不起作用了。 姬清晗身形一软,压倒在她肩头,“虚着呢。” 安然被一个大男人压得背塌了一截。 “你给我起开。” 姬清晗两只手都垂在了她身侧,头完全靠在了她肩膀上。 安然神情扭曲。 “少君若是与本郡主和平相处,一日醉以后就免了。” 她肩头一轻,姬清晗直起身子,笑意浅浅。 一根红纹发带将长发高高束起,最后描眉画唇,安然绕着他走了两圈。 活脱脱一个江湖女侠客呀。 她这手艺真是太棒了。 不愧是她,简单的劲装也能给人打扮出不一样的味道。 “少君。”她兴奋地问,“要不要一同出去晒个太阳?” 迎着安然期待闪耀的目光,姬清晗喉结微动。 他颔首,“可。” 安然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自然地牵住他。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把她的得意之作拉出去转转啦。 候在外头的念秋欠身,“郡主,早膳。” 安然往前走去,“待会儿一起在本郡主屋里用便是。” 阳光耀眼,落在手上暖意盎然。 姬清晗看向两人交叠的手,悄悄回握住。 满意地跟着他在童华殿晃悠了一圈,看着众人神色各异但难掩惊艳的目光,安然获得了极大的满足,看乖巧的姬清晗是怎么瞧怎么顺眼。 她不停地往他碗里夹着小菜,“多吃点多吃点。” 姬清晗低眉,默不作声地吃饭。 一旁被忽视的天道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小碗,内心酸涩。 女鹅她变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对气运之子痛下杀手的天道化身了。 忍冬看着两人和谐相处的一幕,心内也是感动万分。 不枉费她一片苦心。 退出正殿,她跟念秋咬耳朵。 “呜呜,霸道郡主和她的小娇夫,真不错。” 早膳用毕,安然哼着歌将姬清晗送回侧殿。 她要转身离去,袖子被扯住。 姬清晗问她,“你没有什么要给我的么?” 安然眨巴眨巴眼。 “没有。” 她说得是如此笃定,以至于姬清晗都有些怀疑那条帕子的存在。 但想想忍冬说的话和看到的图案,他定下心来。 也许是她还没准备好吧。 虽然绣得是不成样子了些,可他不会嫌弃的。 姬清晗脸上有些热,松开,咳嗽两声,“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嗯? 怎么又是这句话? 她看去,姬清晗却已经缩回手去放下了纱幔。 安然回到房间。 天道欢脱扑来,撞到脚上却没被当即抱起。 他四脚朝天,看到安然摩挲着下巴,一脸沉思。 “女鹅,咋了?” “我就是在想,今日的一切都很顺心,可总觉得透着几分诡异。” 她琢磨。 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天道打了个滚站起身,扒拉扒拉她的裤腿,“女鹅,顺心不好吗?别想那么多了,给自己徒增烦恼。” “说的也是。” 安然从绣绷上拆下绣好的帕子收进怀里,摸摸天道的头。 “我去把帕子给顾辰钰,顺便再去找找簪子。” 天道享受地歪了歪脖子,却见安然拔腿要走。 “女鹅,你不带我去吗?” “嗯,你待在殿里,多留意点姬清晗。” 安然捂住心口,“我还是感觉奇怪。” 她避过殿里众人,独自一人前往皇子所。 半路遇上另一个方向跑来的顾丹心。 她低垂着头,失魂落魄的,连横在面前的安然都没注意到。 安然伸手,将快要撞上她的顾丹心搂进怀里。 顾丹心吓了一跳,仰头看她。 眼睛湿润红肿,还有泪珠从眼角滚落。 安然指腹轻轻擦去,温声问,“怎么哭得这般厉害?” 顾丹心没见过她这样温柔的时候,手指扒在她胸口紧了紧。 她定定心神,又觉得自己现在这幅狼狈的模样被她撞到太失面子。 用力推开安然,顾丹心恶声恶气。 “要你管。” 她袖子一抹眼泪,掉头跑走了。 安然无辜地摊开双手,目送顾丹心的背影渐渐远去,才去顾辰钰的住处。 顾辰钰正在院子里修剪花枝。 他今日着藏青色衣袍,更显成熟稳重,就算剪个花枝,也显出一派沉稳端庄的大气感。 通身气势,完全看不出来和她只差了一岁。 “我方才在皇子所门口碰见了顾丹心,她红着眼眶,哭得很惨。” 顾辰钰听到安然的声音也不惊讶,手下动作不慌不乱。 “大概是父皇看到她和六弟的功课,夸了六弟骂了她,心中委屈不平。” “母后在禁足,她只能往我这儿来。” 安然好奇,“顾丹心和顾明远学的是同样的东西吗?” 顾辰钰回道,“她主动要学,母后也不拘着,不过父皇不太赞成。” “毕竟在父皇心里,皇子与公主需要发挥的用处是不同的。” 他走到另一边,分开一簇长得旺盛的花。 “其实心儿和六弟是同一日生产,心儿比六弟早出生一刻。” “但父皇那日只在赵贵妃门口徘徊,硬生生让心儿当了妹妹。” 他说:“也许正因如此,心儿才不甘心地想要证明自己吧。” 看顾辰钰神色悠闲,安然上前几步,双手环胸,侧过头问。 “那你学的是什么?” 他流畅地将花的枝叶剪下。 “父皇什么也不许我学。” 顾辰钰话语温和,笑着补充。 “不过我会自己偷偷去藏书楼学习,若有不懂的,便私底下请教太傅。” 小剪子一声脆响,长茎应声而断,他再修剪几下,转过身来,将手中的花递给安然。 是一朵蓝紫色的月季。 她接过,转动一下,看它在阳光下折射出绚丽的光彩。 “月季花这个颜色,倒不常见。” 安然凑近去闻,它的外表浓郁吸睛,香味却清新淡雅,有一种极致的反差。 味道还有点熟悉,仿佛在哪里闻过一般。 她又情不自禁地闻了闻。 “这便是我照着书上的法子改进后种出来的。” 他眉眼温软,笑盈盈的。 “喜欢么?” 安然点头,“喜欢。” 他笑得更是舒展动人,放下小剪子,到盛满水的脸盆里净手。 “既然能讨你欢心,便留着它罢。” “你将花带回去,它的香有安神养人的功效。” 安然从怀里掏出帕子,“你要的帕子,我绣好了。” 顾辰钰信步过来,接过手帕,目光只是往上打了个旋儿,便重新定在安然的脸上。 “妹妹以为这样便可以糊弄哥哥了么?” “小白兔还未绣完,妹妹怎可率先将帕子给哥哥?” 他将帕子丢回安然怀里。 安然叹气。 “妹妹绣不出来。” “小白兔的绣技高超,妹妹不行。” 顾辰钰笑得宠溺。 “妹妹不可以说自己不行。” 他手伸进衣襟,抽出一根簪子来。 “听闻妹妹最近在满皇宫地找一支木簪。” “不知是否妹妹生辰那日,荷花池廊桥上,哥哥捡到的这支。” 第二十八章 恶毒到底后质子发疯了(28)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定睛一看,还真是。 “原来簪子是被你捡去了。” 她伸长胳膊要去拿,奈何顾辰钰长得人高马大,跟玩似的吊着她,她总也拿不到。 顾辰钰转动木簪,“这簪子甚合哥哥心意,妹妹给哥哥留个念想可好?” “不好!” 安然急切地说:“它对我很重要,你还给我。” “那就要看妹妹怎么做了。” 话落,他一掌按住安然的肩膀,将簪子牢牢握在手里。 “怎样才能将帕子绣得更好,就要妹妹多多发挥聪明才智了。” 安然无奈之下回到宫里,托着脸,盯着桌子上静静躺着的手帕,不知道第多少次发出了惆怅的叹息。 顾辰钰还要精品。 这也太为难她了。 天道怜悯地看着自家向来没有烦恼的女鹅为了一条帕子长吁短叹。 “总有办法的。”他安慰她。 安然把忍冬唤了进来。 “小忍冬,你的帕子绣得怎么样了?” 忍冬想了想,“还差一点。” 她跑过去取了绣绷给安然。 安然端详它许久,心头思绪闪过几个来回,才忍住要把它撕裂的冲动。 绣得太精细了她做不到哇呜呜。 她挤出笑来,“挺好看的,小忍冬要努力绣哦。” 忍冬不好意思地谦虚,“其实念秋的女工才是最好的,我就一般般。” 那她岂不是远远没达到一般般的水平? 安然的苦瓜脸已经要藏不住了。 她打发了忍冬,把天道抱在怀里使劲薅。 “怎么办?我绣不好了。” “这下怎么拿回簪子?要死了。” 天道忍受着安然狂躁的手法,眼睛都被扯得眯成了一条线。 “女鹅,你要不找念秋帮忙吧,反正是你绣的,让她修改一下,又没关系。” 安然停下手,“说的有道理。” 她又打起精神把念秋叫了过来。 将帕子塞到念秋手里,安然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念秋你帮我修一修吧,我真搞不来。” 念秋当然不会拒绝,在她离去之时,安然又叮嘱。 “你小心一些别被忍冬看到,忍冬什么时候绣好,你也什么时候修好。” 念秋一并应下。 姬清晗这几天有些焦躁。 不是给他绣的帕子么? 不是已经绣好了么? 为什么,这么久还不给他? 为什么,他会在念秋手里看到它? 他掩盖不住的急躁连安然也感受到了。 在注意到姬清晗再次偷偷瞥向她的胸口和手腕时,安然问他,“怎么了?” 他张开嘴,一抿安然抹好的口脂,“没什么。” “约莫是这几夜没睡好,心神涣散了。” “是吗?” 安然拍拍他的肩膀,“少君稍等。” 她回房取来月季花。 那花用清水养着,过了几日还不曾有衰败的迹象,反而开得愈加艳丽。 “这花的香气有安神的功效,少君兴许能睡得好些。” 而姬清晗在看到月季花的瞬间,心中陡然生出危机感。 看着安然温柔地侍弄它,眼里含笑,他尽力压下心头的不舒服。 “我不曾听闻月季花香可以安神,这是哪里来的?” 安然揉了揉花瓣,手指合拢兜了一点水浇在上面。 虽然送它的主人拿簪子威胁她,但花是好花。 “别人送的。” 她不欲多说,擦干净手,“少君好好休息,本郡主先走了。” 姬清晗面对合上的房门,用力砸了下桌子。 忍冬正在守夜,打完哈欠,眼前出现一张放大的脸。 她惊恐后退,磕到石墩子差点跌倒,被百川伸手捞住。 平复呼吸,她打了一下百川的手臂。 “你干嘛?大半夜的神出鬼没很吓人的好不好?” 百川孔武有力的手臂仿佛碰到烧红的木炭一般迅疾收回。 他一反常态没有跟她呛声,只是低低地说: “主子想见你。” 居然没杠她几句? 不正常。 忍冬指着他鼻子,“你是不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心亏了。” 百川扭过头去,脾气好得出人意料,“没有。” 她不依不饶,“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你快去见主子吧。”他语气竟有种求饶的意味在。 忍冬见实在问不出什么来,便打算去侧殿。 刚一动脚踝,她“嘶”了一下。 “怎么了?”百川问。 “方才磕到了,有些痛。” “严不严重?你现在还能走路吗?要不要我扶你?”他急切地问。 忍冬听着他一连串的问题,没有说话。 百川没听到忍冬的回答,更急了,“是痛到说不了话了吗?” 他蹲下身就要去看她的脚。 忍冬连忙往后挪了一步。 “不是,伤是小伤。” “就是——” 她古怪地说:“你的关心让我有点受宠若惊。” 百川蹲在地上僵住了,沉默半晌,他站起身,“走吧。” 忍冬也觉得此时两人之间有些微妙,点头,“嗯。” 她一瘸一拐地进入侧殿。 姬清晗坐在桌前,盯着开得正艳的蓝紫色月季,表情阴沉沉的。 大事不妙啊,姬清晗这是被谁惹到了? 她小声叫,“八皇子。” “帕子是怎么回事?” “你说那帕子是绣给我的,为何会在念秋手上?” “啥?” 忍冬脑袋空白。 “念秋啥时候在绣帕子,我怎么不知道?” 姬清晗拳头捏紧,脸上阴影更大了。 “前些天珞安然捧回来的花,谁送的?” 忍冬脑袋持续空白。 “我不知道哇,她那天一个人出去,也没带上我和念秋。” 圆凳被掀倒在地发出巨大的一声响。 他站起身,有了怒意。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忍冬头次直面姬清晗明晃晃的怒火,害怕地往后缩了缩。 她颤着嗓音,“我,我真的不知道嘛。” “你凶我也没用啊。” 姬清晗红着眼睛,一掌拍向桌子。 盛着月季的陶瓷小花缸里的水被震得洒出来不少。 “主子——” 百川插了进来。 两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他。 他握紧腰间匕首,“眼下再问她也问不出什么,还是放她回去,传递宁国的消息吧。” 姬清晗似乎是冷静了下来,闭上眼睛。 再睁开,眸底血色已经褪去。 他转过身,朝里面走去。 百川凑近忍冬。 “我送你出去。” 忍冬也被姬清晗的模样吓到了,乖乖地跟着他走。 两人一路走去,相对无言。 经过刚刚那一遭,忍冬咂摸出点什么来。 在临回房间时,她直直看向百川。 “百川,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百川一下子慌了神,眼神乱瞟。 “我我我。” “你先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他几个飞跃,人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念秋听到忍冬一边照着镜子一边碎碎念。 “我怎么这么讨人喜欢呢?” 她问忍冬,“为何突然发出这样的感慨?” 忍冬悠悠道,“我手里有两个话本子,女主人公都是我这样的,不过男主人公不大一样。” “一个是纯情暗卫爱上我,一个是温润皇子爱上我。” 念秋说:“得,这都直接爱上你了。” “你最近话本子看得有点多啊。” “哎呀。”忍冬双手捂脸,“你说,我要选哪个好呢?” 念秋才不理会她的花痴,直接略过,“你那帕子快绣好了吗?” 有好几回她避着忍冬绣被少君撞到,他那个目光像是要把帕子撕成碎片。 念秋担心,忍冬再不把自己的帕子绣好,郡主这块就要保不住了。 “快了快了,就在这两天了。” 忍冬想起来昨晚的情形,敛了花痴的神情,严肃地叫她。 “念秋。” 面对一秒正经起来的忍冬,念秋还有些不习惯。 “什么事?” “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帮郡主绣帕子了?” 念秋保持淡然,“怎么呢?” “我说你——” 忍冬立马换上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她扬起手要打念秋的胳膊,还是没打下去。 最后轻轻戳了一下,她嘟嘴。 “真是的,不是让你别去帮郡主了嘛,你怎么就不听呢?” 念秋稳坐如钟。 “为郡主分忧是我分内的事。”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她之后便光明正大地拿出来绣,顺便催促忍冬。 “你快绣你的帕子,我好和你一同结束。” 忍冬要被气死了,“谁要和你一同结束?我爱结束不结束。” 话虽如此,忍冬还是和念秋一道绣起来。 她这条帕子确实拖得够久的了。 这不在一起绣还不知道,直到上手了念秋才觉出点不对味来。 她摸摸自己手中安然的帕子,又伸手摸了摸忍冬的。 这两条帕子,为何除了绣的地方不一样,其他都一样呢? “怎么了?”忍冬停下来问她。 念秋摇头,“没什么。” 她绣到一半,又问忍冬,“郡主让我修一下她的帕子,你的要不要也给我修 一下?” “真的吗?”忍冬高兴地说,“好呀,我都已经绣烦了。” 她立刻把绣绷塞进念秋怀里,快乐地蹦开。 徒留念秋一人在原地仔细看着两条帕子深思。 安然看到念秋修过的帕子时,简直是惊为天人。 本来只能勉强看出有个太阳的样子,经念秋的巧手改造,真有了云蒸雾绕,日出霞光的大气磅礴之感。 她连连给念秋竖大拇指,“念秋你真是太棒了。” “果然是术业有专攻。” 念秋却没有多少轻松的神色,“郡主,请容许奴婢自作主张一回。” 她四处看了看,去合上房门。 安然看念秋这神秘又谨慎的举动,疑惑地问,“你遇上了什么事情吗?” 念秋不回答,径直走到安然面前,双膝扑通跪地。 她整个身子都匍匐在地上,额头磕到玄色瓷砖。 安然被她这么大的架势吓到了,“究竟怎么了?” 她说:“请郡主饶恕奴婢擅作主张之罪。” 安然无奈。 “好。” 她起身去扶念秋,“你先起来告诉本郡主发生了什么。” 念秋这才借着安然的力起来。 她从袖子里抽出另一条手帕,递给安然。 安然接过,“这不是忍冬的帕子吗,怎么在你这儿?” 念秋深呼吸,“郡主,您这帕子,是给三皇子绣的对吗?” 安然轻松的脸色一变,忍冬的帕子被捏成了一团。 她从哪里知道的? 就算念秋知道那天她去找顾辰钰了,也不能直接就猜到帕子的事情吧? 而念秋接下来的话更让她大吃一惊。 她说:“奴婢猜,忍冬的帕子也是绣给三皇子的。” 安然彻底端不住了。 第二十九章 恶毒到底后质子发疯了(29)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念秋这也太厉害了吧。 仿佛猜到安然心中所想,念秋上前,“请郡主对比两条帕子。 “以及,看看您那条帕子的左下角。” 安然将帕子们叠在一起依次看过去。 这两条帕子的料子是一模一样。 但比起其他部分,她绣的那一条左下角偏厚,已经被人用小剪子挑开了,是双层的料子。 翻开,里面正正用白线绣了一团。 仔细一看,是一个“钰”字。 这皇宫里,除了顾辰钰,还有谁的名字里是敢带“钰”的? 但如果不是念秋发现,她和忍冬恐怕也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实在过于隐蔽了。 安然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只能干巴巴地夸念秋。 “你真是,心细如发。” “郡主。”念秋低眉顺眼,“奴婢不敢妄加揣测,只想请教郡主,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安然感叹。 念秋的性子就是这点好,事事都以她为先。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么,尽量把两张帕子绣得像一些吧。” 她想想自己那惨不忍睹的绣艺,丧气道,“算了,别太难为你了。” “往里面加些相似的东西进去就行。” 念秋满脸凝重地将帕子交给忍冬。 忍冬兴高采烈地要把帕子收回怀里,一扯却没扯动。 顺着看过去,另一端还被念秋死死握着。 她不解地看着念秋,“是还没修好吗?” 念秋握住她的手,“忍冬,郡主待你我极好,你万不可没有脑子做出伤害郡主的事情来。” 忍冬莫名其妙,“我没有啊。” 念秋意味深长地盯着她,手上握得越发紧,“真的没有吗?” “我真······” 久远的记忆画面一闪而过,忍冬欲要否定的话在嘴边打转,却说不出来了。 念秋见她迟疑,心下笃定,语气咄咄,“忍冬,不能伤害郡主。” 忍冬被念秋和回忆逼得难受,烦躁地挥开她的手。 “哎呀知道了,你无缘无故地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干嘛?” 她把帕子揣进怀里,转头跑走。 迎面撞上正走过来的赵落苏,她躲闪不及,一个屁股蹲摔在地上,帕子也随着飘落在一旁。 “贵妃娘娘恕罪。” 忍冬头也不抬,爬过去捡起帕子团吧团吧塞进袖子,急匆匆起身走了。 “哎。” 赵落苏伸出手,唤不回忍冬,无奈摇头。 黎旸看着忍冬的背影,“她总是这样冒冒失失的,郡主竟也一直纵容着。” 赵落苏宽容地笑笑。 “毕竟在小然最孤独无助的那些年,是她陪着小然度过的,单这一点,就弥足珍贵。” 念秋走过来对她行礼,“贵妃娘娘。” 她道,“做你的事去吧,不必通传了。” 跨进房间,安然正在摆弄着什么东西,见她来了,手下意识地往后一藏。 “赵姨。” 安然神色有些不自然,“您怎么不说一声就来了?” 赵落苏看向安然身后,“小然有赵姨不能知道的小秘密了?” 她的目光极具穿透力,带着打趣调侃的笑容。 安然索性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地把帕子往前拉开。 反正赵姨肯定不知道这条帕子的事情。 若是她扭扭捏捏,反而欲盖弥彰惹人注意,指不定赵姨到时候就去查了。 “也不是什么秘密,就是绣了条帕子。” “呦。”赵落苏惊讶捂嘴,“小然都会绣帕子了?” “让赵姨看看。” 她接过来正反翻着看,“看着跟忍冬那条有些像。” 啊这,赵姨的眼睛也这么毒的吗? 安然装作不经意地问,“赵姨您还看过忍冬绣的帕子?” 赵落苏笑笑,倒是没有怀疑的神色。 她把帕子还给安然。 “刚来的时候把她撞到了,帕子掉在地上,我就瞟了一眼。” 安然咧嘴笑着解释,“我就是跟忍冬学的。” “话说。”赵落苏正经起来,“你怎么突然想着要绣帕子了?” “我记得你以前对女工可是不屑一顾。” 她问,“你这帕子是不是绣给质子的?” 安然立即摆手,“这帕子不是绣给他的,我就是绣着玩玩。” 赵落苏不信,“我可听说了前阵子的事情,你为了给他请太医,都闹到皇后和三皇子那里去了。” 她苦口婆心,“小然,你要记得自己的身份,你和他,是不可能的。” 安然眼见赵落苏误会,随口解释,“您放心吧,我对姬清晗没动真感情。” “我请太医只是为了保住他的命。” “一个质子死在我宫里,怎么样影响都不好。” 赵落苏看她坦然大方,挑不出错来,却还是不放心。 “真的?” 她斜着眼瞄安然。 “真的。” 安然顺着赵落苏的话说,一派自在轻松的样子,口吻理所当然。 “不是您说的嘛,可以找个男人玩玩。” “我也早就跟您说过了,闲来无事逗着他解闷罢了。” 她好笑地说:“我若喜欢上他,不就是喜欢上我的杀父仇人吗?” 安然再次强调,“此事绝无可能。” 她都没有情丝,喜欢人是不可能的。 经她再三保证,赵落苏这才安心了。 她拉过安然的手,叮嘱道,“即使这样,你也要多个心眼,我怕他想要利用你。” 安然满怀傲气和自信,“赵姨,这世界上能利用我的男人还没出生呢。” “更何况——” 她笑容冷丝丝的渗着寒气。 “想要利用我,他们都得付出代价。” 瞧她态度坚决,赵落苏欣慰极了。 “你有这样的觉悟就好,男人啊,大多不是什么好东西,别对他们抱有太大的幻想。” 安然观察赵落苏的表情,点点头。 赵姨被顾安珏伤得可真够深的。 “对了。”安然问,“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经她一提醒,赵落苏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了。 “是有事情。” “生辰那日你中药的事我查了,却一点迹象都没查到。” 安然想,当然查不到,因为她根本就没中药。 顶多可以查到当日给她诊治的太医说谎。 她宽慰赵落苏,“赵姨,不用多费心力,我早说了不追究了。” 换来赵落苏似嗔似怨的一眼,“你这孩子,说不追究就不追究吗?” “赵姨可不依。” 她手伸进袖子里,抓出一个小纸包。 解开,里面是一小丛灰色粉末。 安然被勾起了好奇心,“这是什么?” 赵落苏道,“那会儿琳琅水榭中苏青禾点的香,你可还有印象?” 安然想起来了,“有,那香还挺好闻的,清新怡人。” “女鹅,就是这个催发了你体内的毒。”天道跑到她脚边。 安然抱起他,不动声色地问赵落苏,“这香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赵落苏手指拨弄一下纸包一角,“这香是取易梦花的花瓣制成的。” 安然看向纸包,“是传说中酿一日醉的那味引子易梦花吗?” 她呢喃自语,“易梦性烈,最能催发药性。” 无怪乎她“荧火”提前发作。 “是。”赵落苏蹙眉,“可易梦花是人工种出来的药花,这种技术已经失传许久,就连太医院中都没几个人知晓。” “他们甚至连真正的易梦花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如今酿一日醉的引子,只是易梦花的替代品。” 安然手指想要去拈烧完的灰仔细察看,被赵落苏打了一下。 她悻悻缩回手,“所以赵姨您现在想查易梦花的来源?” “没错。”赵落苏答,“你身上的毒才刚解完不久,又出了这档子事。” “不查清,我不安心哪。” 她把纸包收好,站起身。 俯下身将手搭在安然肩上,赵落苏神色认真,“苏青禾与顾辰钰皆因你受罚,虽是自作自受,可他们定会将这笔账算在你头上。” “眼下苏青禾两月禁足期限已到,不知她又要作什么妖。” “小然,你要小心些。” 安然握上她的手,“我会的。” 她将赵落苏送出门,不知怎的想到顾辰钰送的那朵月季,便朝侧殿走去。 姬清晗不在房间里。 她朝桌上看去,在她房里开得张扬艳丽的花,此刻已是片片枯萎蜷缩,凋落漂浮在水面上,看着怪萧瑟可怜的。 捞出一片凑近鼻尖,自然是没有香味了。 身后脚步声接近。 安然转身,正看见姬清晗冷着副面孔走来。 她扬起笑,“少君。” 他只眼珠子微微转动一下,施舍般地给了她一瞥,便绕过她去。 连个回应也无。 安然纳闷地看着他背影。 上午还好端端的,下午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她又问,“少君可是身子不适?” 得嘞,人家直接把帐子一拉,安然什么也看不见了。 她碰了一鼻子灰,也没放在心上。 主要是这段日子两人处得不错,也过足了瘾,她暂时没什么动气的心思。 而且因为只换劲装,她也没有天天去整他了,就隔三差五换一换。 按理来说,姬清晗现在的日子是前所未有的滋润。 安然想不出他对她生气的理由。 应该是,身子不适······吧? 那就让他好好歇着呗。 她走出房间,体贴地关上门。 夜幕降临,安然看看怀里的天道,他早就睡得跟死猪一样。 这还是少有的几次他睡的比她早又比她死的情况。 安然新奇地伸出手指拱拱他的鼻子。 天道咂摸几下嘴巴,小爪爪抽动了一下,翻了个身后又没了动静。 她把天道抱回给他搭的小窝,挠挠他的头,“这下总不会半夜跑我床这边来了吧?” 说完,她打了个哈欠。 抹去眼泪花,安然朝床那边走去。 她今夜也是困得格外早。 铺床铺到一半,她的意识逐渐模糊,竟笔直站着就陷入了睡眠。 “吱呀”,是门转动发出的声音。 一只黑面的靴子跨过门槛。 姬清晗身着竹青长袍,走进房间。 一瞬便捕捉到内间站着的背影,他沉声,“安然,转过来。” 安然掀起眼皮,却是双目无神,乖乖地转了个身。 锦被挂在手上,扯出一半落到了地上。 他又命令,“走过来,正对我。” 安然依言照做,一步一步走向他。 姬清晗看着她走来,那姿势比平时要规矩不少,更像一位千金小姐或大家闺秀。 她在他面前站定。 烛光下的她,眼睑半阖,少了清醒时候乍现的精光,睫毛落下的阴影也带着别样的脉脉温情。 可他知道,这份温情是假的。 隐藏在这皮囊之下的,是一颗虚伪的心。 第三十章 恶毒到底后质子发疯了(30)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姬清晗捂上心口。 他恨自己为何要如此多管闲事,在发现她给的月季可能是失传已久的易梦花后,便急着要去告诉她。 这样便不会遇上赵贵妃进入她的殿里。 也不会因此藏在殿外听到她绝情的话语。 可他还是抱有一丝侥幸。 也许,她对赵贵妃是言不由衷呢? “就让我来试试这易梦花的真假吧。” 姬清晗伸手,抚上安然的面庞。 百川在侧殿等了半宿,才看到自家主子撞进门来。 姬清晗脚步虚浮,眼底发红,一路跌撞的样子像喝醉了酒。 明明地上洁净光滑,他却一下子扑倒在地上。 “主子!” 百川吓得急忙跨上去扶他,被他用力推开。 砖上映出他狼狈受伤的面容,也映出他的可笑与天真。 “你说的那些爱我的话,都是假的?” 姬清晗抚着她的面颊,紧紧盯着她。 “对。” 一个字重重砸在他的心上。 “你从来没有,一丝一毫地喜欢过我吗?” “从未。” 姬清晗后退两步,嗓音有些发颤。 “为什么?” “因为好玩。” 安然照旧是毫无波澜,语气平得宛若一条直线。 玩他? 他不是在下午就知道了吗? 为什么,心还会这样痛? 这痛,似乎比他七岁那年后背被毒粉几乎腐蚀个对穿时还要厉害上几分。 姬清晗手指扒在地面上,却不知道要握住什么才好。 她玩玩的想法才是最合理的不是么? “是我傻,遭受磋磨十几载,竟还心存妄想。” “这样一个恶毒的女人,怎么可能?” 姬清晗,你竟因为她一时的温柔而动摇心志。 可笑,可笑! 他看着瓷砖里的自己,狠狠抽了自己一掌又一掌。 “姬清晗,你这样的性子,怎能成大事?怎能报你娘亲的仇?” 安然是被门发出的碰撞声吵醒的。 她从床上起来,看到大门那边开了一小道缝。 看向天道那边,天道团着身子睡得正熟。 天色尚早,但她睡意已散,便唤念秋进来伺候她梳洗。 安然问她,“你昨夜过来可有发现什么异样?” 念秋想了想,摇头,“郡主昨晚儿歇得挺早的,奴婢过来换茶水时,见灯已经熄了,门也合着,便没有打扰您。” 安然捏着唇继续在脑海里搜刮昨晚的回忆。 她是怎么睡着的? 好像是困的时候去铺床,铺着铺着,就没有意识了。 难不成是她梦游把所有事情都做好了么? 想不通便不想,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 用过早膳,安然想起昨天姬清晗的反常,有些担心。 过去看看他吧,别到时候又有性命危险。 侧殿姬清晗的门向来是不许拴住的,是以安然轻松推门而入。 她原以为这个时候姬清晗还睡着,再不济也是刚起床,岂料一跨进去便看到他直挺挺坐在桌边,一只手搭在桌面上。 “少君今日醒得挺早。” 姬清晗身形未动,仿佛不曾听到她讲话。 一直走到他面前,看清他的面容后,安然愣住了。 他两边面颊肿高高起,手掌印清晰可见,嘴唇破了一角,挂着干涸的血迹。 再仔细看去,他眼里血丝密布,眼下一片青色,下巴处也冒出胡茬,凌乱憔悴的样子就像是一夜未睡。 “你。” 由于太过震惊,安然一时顾不得什么,下意识就上手捧着他的脸看了一下。 “你这是怎么弄的?” 她伸出手指想要碰一碰,却又怕弄痛他,小心翼翼的样子犹如对着珍贵易碎的宝物。 姬清晗的心被酸楚与恨意浸染,红着眼看她。 看哪,她现在又摆出这样一副关心他的模样。 他握住她打算收回去的手。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他除了出身宁国皇室,究竟做错了什么,要遭她这样玩弄? 安然被突然抓住,再次看向他。 他看起来又可怜又委屈,眼神湿漉漉的就跟一只被抛弃的小狗没有两样。 好像很需要主人的安慰。 她不明白姬清晗问的是什么。 是问为什么这样关心他吗? 她凭着直觉摸摸他的头。 “因为你乖啊。” 乖乖地让她换衣服,这一点很好。 姬清晗闻言,凄惨地笑了。 “果然,你是想把我当宠物养。” 他松开她的手,发狠说: “珞安然,你没有心!” 安然面对姬清晗突如其来的指责,感觉自己无辜极了。 她怎么就没有心了? 在所有气运之子当中,对人如此和颜悦色,她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要不是难得遇到一个女儿装扮的好苗子,她能这么包容? 再说了,她有没有心关他什么事情? 整得她多对不起他似的。 心里理解不来,面上也不知该作何反应,安然看看姬清晗惨兮兮的小模样,还是心软了。 这个样子还能不能恢复? 会不会影响他以后整体打扮成女孩子后的感觉? 她弯腰凑近,要去捏他的下巴。 “你再让我看看你脸上的伤,” 手被他大力拍开。 “别碰我。” 手背撞到桌角,一瞬间涌上钻心的痛。 安然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愤怒了。 “姬清晗。” 她一拍桌子直起身,却在刹那晕眩不已。 想要呕吐的恶心感自胸口扩散至喉间。 安然身子摇晃一下,稳住身形。 深呼吸一下,顺顺心口,恢复了些许。 她瞥姬清晗一眼,朝门外走去。 这次就先放过他。 等她明日休息好了,再把今天受的气讨回来。 忍冬深一脚浅一脚,在一片黑暗中行走,耳边是淅沥的水声。 她搓搓自己的手臂,无端端有一阵恶寒袭上心头。 这里是哪里,她不应该在童华殿吗? 冷风吹过,仿佛掀开了黑色帘幕,忍冬眼前豁然明亮。 她在一个军营帐篷内部。 巨大的地图前,身着铠甲的男人转过身来。 火光映衬下,他俊朗的面容紫黑肿胀,眼鼻口处皆流出了浓稠乌黑的血液。 忍冬心里一惊,哆哆嗦嗦的话都说不清楚了。 “珞珞珞,珞炎。” 珞炎朝她伸出手来,声音幽怨。 “赵敢言,我死得好惨。” 忍冬想跑,双腿却不听使唤,她徒劳地站在原地,急得要死。 “我只想给你下迷药,我不知道瓶子里装的换成了毒药。” “我没想害死你的,你别来找我。” 珞炎的声音越来越近。 “赵敢言,你还我一条命。” 忍冬跑也跑不了,惊恐大叫,“救命啊!” “醒醒。” 她被人拍醒了。 睁开眼,满天星斗,还有百川放大的脸。 忍冬晃晃脑袋,四处看了看,才拍拍自己的胸口,“原来是梦,吓死我了。” 百川抱臂站在一边,“你怎么在外头都能睡着?” 她心虚地笑笑,“这不是守夜太累了嘛。” “你怎么会过来?” 百川说:“我听你一直在喊救命。” “哦。”忍冬被戳中心事,“做了个噩梦。” 她不欲多说,要站起身,手伸出去拿灯笼才看到自己身上披了一件陌生的外衣。 忍冬看向百川。 他扭过头去,几分不自然道,“从主子房里拿的女装。” 她垂眸,拢了拢外衣。 夜里凉意渐渐,而这外衣一罩,将这些围绕着她的凉意都挡在了外头。 “百川,我犯了一个错误。” 话一出口,她有点想哭。 百川问,“什么错误?” 忍冬停顿了许久,久到百川按捺不住要追问的时候,才拖了点鼻音说: “我粗心大意,把要送人的帕子弄丢了。” 百川声音冷静,“你还记不记得大概在哪里丢的?” 她随口掐了个地点,“白日里曾路过荷花池,也许那时被风吹走了。” “行,我去给你找。” 说罢,百川转身就要离去。 没料到他这么雷厉风行,忍冬禁不住睁大眼睛。 “诶,你傻不傻,这乌漆嘛黑的你找得见?” 百川停下,“总要试试,我也只有晚上能出来这么一会儿。” 忍冬问,“你知道那帕子长什么样吗?” 他摇头。 忍冬便拿出好好收着的帕子来到百川跟前那么一晃。 “它长这样。” 百川的目光随着那帕子而动,粘了一会儿后挪开,一语不发。 忍冬嘚瑟完以后,才意识到他可能因为自己戏弄他生气了,有些惴惴不安。 她握着帕子,忐忑出声,“你······” “你这帕子,要送给谁啊?” 百川的声音里有些酸味。 忍冬敏锐地捕捉到,抬起头来调侃地看着他。 “吃味了?” “没有。” 百川酷酷地弯起手臂抱着,扭头避开忍冬的目光。 “我就,问问。” 先前的不安全然消散,忍冬心情愉悦。 “你想要吗,我给你绣一条啊。” 百川放下手臂,视线在她手上转了一圈。 “和它一样吗?” “那当然不一样。” “这帕子是拿去还人情的,我压根就没花心思,绣得很粗糙。” 忍冬扬扬手中帕子。 “你看着精致,其实是念秋帮我修得好。” 她诚恳地说:“给你绣的话,我会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绣的。” 百川又转头了,好似被她直白的言论惊到了。 忍冬半晌才听见他微不可察的一声“嗯”。 自己这码事解决了,她又想着解决安然与姬清晗之间的事情。 忍冬走向侧殿,“醒都醒了,我去找八皇子解释一下念秋帮郡主绣帕子的事情。” 不料百川听到她的话,一个闪身拦到她面前。 “别去。”他皱眉,“别在主子面前提那个毒妇。” 忍冬:? 她大感不解,“你为什么管郡主叫‘毒妇’?” “郡主以往性格是恣肆了些,可不至于到毒的地步啊。” “这你别管。”百川神秘莫测,“总之,现在主子恨透了她。” “你别去找不痛快。” 他劝忍冬,“主子的功力在我之上,他若是动手,我拦不住。” 忍冬心里尽管有疑惑,听了百川的话,还是乖乖停下了步伐。 安然一夜都睡得不踏实,一觉起来,头还是晕,浑身酸软无力。 她踏在地上,颇有种踩在云端,头重脚轻的感觉。 天道猜测,“是不是你下一次毒要发作的征兆?” “不知道。”安然揉揉额头,显出四分的虚弱,“可能吧。” 念秋过来传话,“郡主,皇后娘娘请您去凤栖宫小聚。” 第三十一章 恶毒到底后质子发疯了(31)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缓口气,一挥手,“知道了,本郡主准备准备就去。” 天道看她气虚体弱的,担心不已,“女鹅,你要不回绝了她吧,咱先养好身子再去。” “天真。”安然轻轻弯起嘴角,“苏青禾肯定准备充分,我就算回绝了也会有理由让我不得不去。” “我其实还好,撑得住。” “那我和你一同去。”天道跳到安然怀里。 安然趔趄一下稳住身形,掂了掂天道的身子,“你得减肥了,不然我快抱不动你了。” “没有啊。”天道羞愧捂脸,为了捍卫自己的体重辩解,“我这具壳子是不会变的,一定是你感觉错了。” 安然不打算跟他在体重这个问题上纠结,走出房间,果然见到纾容在正殿会客处候着。 殿外停着顶小轿子,她在纾容的目光下弯腰进入。 清香扑鼻。 她被这香晃了心神,原就晕的脑子更有些迷糊了。 座位边放着一枝蓝紫色的月季。 安然拿起,正是它散发出来的香味。 轿子一路抬进凤栖宫正殿里面,安然是扯着轿帘出来的。 甫一出来,她双腿一软,就要跌倒在地。 浓香团团围绕着她,几乎要把她吞噬。 “女鹅,你清醒一点。” 天道看她闭上眼睛快要晕厥过去,情急之下对着她的手咬了一口。 尖牙刺破皮肉的痛楚让安然清醒了不少。 她环视一周,地上摆着,瓶子里插着,柱子上绑着,大殿里处处都是蓝紫色月季。 原本清淡的香气因为量的叠加,一下子非常浓烈,倒衬得上它这深色的外表了。 只是清香先前闻着心旷神怡,浓香就让她过于身心不适了。 “安然怎么这么不小心,还能被自己养的猫咬了?” 苏青禾将安然方才的反应全部收入眼里,从高位之上走下。 安然心下警惕,抱紧怀里的天道。 “约莫是被这殿里的香气刺激到了,它一向对气味敏感。” 苏青禾面容清丽,略带嘲讽。 “只是被刺激,又不是失了神志,怎么能连自己的主人都咬?” 她靠近安然,“畜生终究是畜生,连自己的主人都会伤害。” 一伸手,她掐着他的后颈皮,将天道从安然怀里拽出来。 “养不熟的白眼狼,不如就让本宫替你把它料理了吧。” 安然双手无力护住,要去抢回,一迈出去又晃了两下。 天道挣扎着,浑身的毛都炸了,然而苏青禾手的力道越来越大,掐得他脖子都痛了,仿佛随时都会把他的头拧掉。 他看到安然痛苦地扶着额头,连忙大喊,“女鹅你别管我了,这里不对劲,你快跑呀!” 带着凌厉掌风的一巴掌扇过来,天道头晕眼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软成了一摊死肉。 苏青禾眉眼显出厉色,话却是温和的。 “不知感恩的人就该跟这小畜生一样处理,安然你说对吗?” 安然心疼地望着天道,强撑着精神对上她,“含沙射影我不懂,你直说就是。” 苏青禾冷冷发笑。 “本宫说的,是你父母和你啊。” 安然支撑不住,单膝跪在地上,依旧冷静从容。 她抬头,“你把他放了,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苏青禾看着她,笑容敛去。 “你对只畜生倒是真心。” 她将宽大的袖子拂到一边,手一松,天道便往下坠落。 他后肢在地上一弹缓冲后就要跃到跪着的安然身边。 安然低垂下头,嗓音透着掩盖不住的虚弱。 “你走。” 她说:“跑出这里,跑得远远的。” “最好不要遇上念秋或忍冬。” “这样便不会有人,来打扰我和皇后娘娘。” 天道豁然开朗,“我明白了,我这就去找她们。” 他转身,使出吃奶的力气往殿外面跑去。 苏青禾眼看一人一猫互动。 “这畜生听得懂你说话么?” 她嘲弄道,“你想搬救兵,光靠一只猫可不够。” 安然轻轻呼出一口气,单膝跪得有些痛,干脆不顾形象坐在了地上。 她环视一圈,自然淡定,“这些不是月季花吧?” 就算是改良过后的月季,没道理有如此强的袭人心神的能力。 “想知道?” 苏青禾随手捡起一枝花。 “告诉你也无妨。” 她深吸一口,露出迷醉的神色。 “你可曾听过一句话——” “农人千载冀,醉一日梦易。” 安然仰头望着苏青禾。 原来顾辰钰院子里种的蓝紫色月季就是所谓的易梦花。 难怪她觉着花的味道熟悉,原是跟琳琅水榭闻到的香的味道有几分相似。 安神养人?还挺合“易梦”这名字的。 她真心夸赞,“三皇子真是厉害,连传说中的易梦花都能种出来。” 就算她闻了几天后便把花拿去侧殿,还是或多或少受到点影响。 等等。 安然想到侧殿里凋落的花瓣。 难道姬清晗情绪异常是因为她捧过去的易梦花? 这么一解释就说得通了。 易梦花香可能侵蚀了他的心神,放大了他的黑暗情绪。 想想还有点对不起他,说好要让他睡得安心,没想到害了他。 “都自身难保了,还有心思出神?” 苏青禾见安然说了一句就不出声了,低头看去,安然双眼放空,明显陷入了其他思绪。 “让本宫猜猜,你在想谁。” 她将易梦花伸到安然跟前,轻扫安然的脸颊。 安然不适,抗拒地侧过头去。 “是那个宁国质子?” 苏青禾神色倨傲。 “他倒真有几分本事,能破了本宫设下的障眼法。” “不过。”她眸中流光轻转,“那半颗神药,他没给你吧?” “不然,你闻到易梦花香,反应怎会如此强烈?” 苏青禾蹲下身,掐住安然下巴,涂有鲜红蔻丹的长甲戳到她肌肤。 “难怪,你一定要把他留在身边,那天又如此急着为他找太医。” “先前本宫以为你蠢,后来又觉得你对他一片真心。” “现下想想,你哪里蠢呐,聪明的不得了呢。” 她嘲弄道,“身上不愧流着那两个贱人的血。” 安然被掐得痛了,握住苏青禾的手。 “我是我,他们是他们,不管你与他们有什么爱恨情仇,不要把我与他们混为一谈。” 就算要混,也是把正主混上。 苏青禾的眼眶迅速红了。 指甲陷入安然肉里。 “怎么可能不混?” “你竟然能这么冷静地说出这样的话。” 她一掌把安然甩到地上。 “你们的心呐,都是一样的狠。” 安然整个人侧着身子斜趴在地上,完全没力气爬起来了。 可她还是在心里默默反驳。 苏青禾是没见过她以前真正发狠的模样。 她这叫什么狠? 苏青禾站起来,端着双手斜睨她。 “我要你尝尝,我当年遭受的痛苦。” 忍冬打着哈欠走到正殿门口,正看到大门外安然弯腰进入轿子。 她立刻跑过去。 “郡主这是去哪儿?” 念秋转身,“皇后那边请郡主过去说说话。” “就郡主一人过去吗?” 念秋点头,也打算走出去。 忍冬拉住她,“你又要去哪里?” 念秋拂开她的手,“少君身子似乎又不好了,郡主走前让我去给他请位太医。” 忍冬小脑袋瓜子转得飞快,把念秋拽到身后,“让我去吧。” 念秋被拽得踉跄几步,狐疑地看她,“你怎么如此积极?” 忍冬嘻嘻笑,“我待在殿里有些厌,正好出去走走。” “那,好吧。” 念秋想想殿里还有诸多事宜未打理好,交给忍冬也无妨。 她叮嘱,“你要快去快回,记住了吗?” 忍冬兴奋点头,撒丫子就往外跑,“放心吧,我很快就回来。” 一路偷偷摸摸,躲躲藏藏,忍冬溜到了皇子所。 东张西望,见四处无人路过,她敲敲顾辰钰住所的门,“三皇子,是我,忍冬。” 没过一会儿,门便开了。 顾辰钰向后让去,“请进。” 忍冬欠身,“见过三皇子。” 顾辰钰虚虚一扶,“怎的突然如此生分起来?” 忍冬起身,正要回答,目光触及他身后的花,愣住。 “您这院子里的花······” 怎么跟珞安然捧回来的那朵长得一模一样? 难不成,珞安然跟顾辰钰有点什么? 顾辰钰往后瞥一眼,“怎么了?” 忍冬晃晃头,拍了一下自己的脸。 不对不对,珞安然从小怕顾辰钰怕得要死,看到他都要特地避开,能发生点什么? 她真是话本子看多了,瞧到啥都能拉郎配。 再说了,顾辰钰明显就是喜欢她的嘛。 忍冬略感尴尬,刻意地笑着,“开了呀。” 她掩饰般地接了一句,“长得怪好看的哈。” 顾辰钰笑容亲和,“闲来无事,随便种种。” 忍冬本来重点就不是花,觉得圆过去了就好。 她从袖口拉出手帕来双手递上。 “三皇子,多谢您之前对我的关照。” 顾辰钰目光轻触,单手拿过。 “有劳。” “没事没事。” 忍冬就跟被火钳烫了似的急速后退一小步,交替摆手。 她笑了一会儿,双手交叉被在身后。 “那个,三皇子,我们这就两清啦。” 顾辰钰诧异望过来。 “您以后不用特地关照我了” 她已经名花有主了,要自觉与其他男人保持距离。 虽然会伤到顾辰钰的心,也没办法啦。 谁让她只有一个人呢。 怀着对顾辰钰的微微歉意,忍冬继续说:“我就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当不起。” “嘿嘿。” “而且。”她笑得虎头虎脑,“我需要什么,郡主都会给我的。” 顾辰钰不知考虑到了什么,淡淡一笑。 “也好。” 他眸光一挑,示意了一下。 “头上的簪子不错。” 忍冬自豪挺胸,“那是,从郡主库房里挑的,郡主也夸过呢。” 顾辰钰道,“她对你们,倒是很好。” “昂。” 忍冬小鸡啄米般点头。 “宫里是再也找不出一个了,搁外面的大户人家也少见呢。” 她挠挠头,小小声,“不过这也是最近的事啦嘿嘿。” 以前珞安然除她以外,对念秋的态度不咋地,就算和她再亲也不会大方送东西。 也不会在黎旸面前护着她,因为赵贵妃比她更亲。 最重要的是,总感觉现在在珞安然身边待着自由又轻松了许多。 忍冬行礼,“三皇子,我还有事,就先走啦。” 在顾辰钰含笑的注视下,她开门离去。 解决完一桩心头大事,忍冬欢乐地前往太医院。 走到一半,脚下好像踢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 她迷惑低头。 第三十二章 恶毒到底后质子发疯了(32)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白白的一团,身上还有些灰扑扑的,一动不动。 这不是珞安然很喜欢对着讲话的那只小猫咪吗? 忍冬抱起来,身子是温热的,呼吸也还有,只是拨弄它的时候,没有太大的反应。 跟冬眠了似的。 忍冬想叫它,张开嘴巴没叫出来。 好像没听到珞安然给这只猫起过名。 话说这只猫是啥时候出现的来着? 她抱着小猫咪去了太医院。 立马便有人迎了上来。 “忍冬姑娘前来,可是郡主身子有什么不适?” 忍冬想想,扬起手中的猫,“有谁能看看郡主的猫吗?它突然就没什么活力了。” 那人一顿,“就为了一只猫?” “不是不是。”忍冬心知他误会了,马上否认。 让给皇室看病的太医看一只猫确实不太恰当。 她不好意思地笑,“是质子身子又出问题了。” “上次给质子看病的是哪位太医?” 那人这才重新露出笑来,“姑娘且稍等,苏太医在里间。” 不过片刻,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从里头出来。 他慈眉善目,笑容和蔼可亲,“小赵说郡主的猫生病了?” 咦,这位太医居然没什么架子。 忍冬把猫往前递了一递,“在这儿呢。” 苏太医捋着胡子,弯腰贴近细看,“不是大问题,就是吸了太多迷药昏睡过去了,睡够了就会醒来。” “迷药?” 忍冬心下纳闷,小猫咪去哪儿吸那么多迷药? 莫不是珞安然在皇后宫中出事了? 她拔腿就要跑,被苏太医叫住,“姑娘等等老朽,老朽身子可没年轻人那么灵便。” 这一叫让她发热的头脑冷静了下来。 她一个人去皇后那儿顶个什么用? 还是回童华殿找念秋商量商量为好。 一路紧赶慢赶回到童华殿,忍冬对上念秋张望的身影。 “念秋~~~”她巴巴地跑过去叫。 念秋顾着还有苏太医在场,对她笑一笑,便向苏太医行礼。 “太医,这边请。” 将苏太医引至侧殿,她才回转过身问跟过来的忍冬。 “你怎么才回来,去哪里野了?” 忍冬焦急道,“你看这只猫。” 念秋看一眼,“这不是郡主早上带出去的吗,怎么在你手上?” “我半路遇到它的。” 她用手去撑猫的眼睛,还撑不大开,“你看它这个样子,太医说是吸了太多迷药。迷药怎么可能下给猫呢?肯定是下给人的。” “郡主出事啦。” 忍冬抓着念秋就要往外走,“我们快去叫人呀。” 念秋被她拽着走,还有点搞不清楚情况,努力立在原地。 “忍冬,你冷静一下。” “你就凭一只猫断定郡主出事,太武断了。” “再说了,就算要叫人,我们能叫谁?” 忍冬毫不犹豫道,“赵贵妃呀,她最疼郡主了,肯定不会不管。” 念秋叹气。 “赵贵妃昨儿夜里又生病了,倒床不起呢,现在她们宫里忙得跟什么似的,哪有空来管我们?” 忍冬眼一瞪,脸颊鼓鼓的。 “这也太巧了吧。” 念秋思索着慢慢说: “皇后娘娘从小面上就护着郡主,郡主也不是会吃亏的性子,也许是你杞人忧天了。” “我们再等等,没准郡主过一会儿就回来了。” 忍冬嘴快接上,“那万一郡主要是回不来了呢?” 念秋瞪她,手去打她的胳膊。 “瞎说什么呢!” 忍冬挨了下打也不避着,梗着脖子。 “我没瞎说,你看七公主从小就跟郡主对着干,三皇子也是郡主一直都惧怕的。” “如果皇后是真心爱护郡主,她的两个孩子为什么偏偏都跟郡主过不去?” 念秋想起手帕的事,心有古怪。 她想,自家郡主可不一定跟三皇子关系不好。 至于惧怕,以前看起来是这么回事。 现在看来,倒像刻意的回避。 “那照你这么说,贵妃娘娘待郡主极好,六皇子也该与郡主极好才对。” “可六皇子不也跟郡主疏离得很吗?” 至少郡主是从来没有为六皇子绣过帕子。 忍冬嘴巴都快说干了,念秋就是听不进去,她急得原地打转。 “你怎么就不信我呢?” “平时你不是很关心郡主的么?” 念秋道,“是你说的太离谱了。” “如果这么贸贸然去,万一郡主好好的,岂不是成咱们郡主的不是了?” “哪里来的不是?”忍冬不打转了,一只手指着念秋的鼻子,“你这性格,真是,我都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好。” 念秋不跟她计较言语上的冲撞,但还是要把利害关系跟她说清。 万一忍冬一个没忍住闯祸那可就糟了。 “皇后娘娘看上去一向对郡主宽容和善,即使前阵子郡主将少君拘在宫里,也只是罚她禁足两个月。” “现下郡主只是去了半天,她的贴身宫女们便着急忙慌的唯恐郡主要出事,这让别人怎么想我们郡主?” 忍冬果然没有听进去,“管他们怎么想呢?” 身后侧殿的门打开,吸引了两人注意力。 苏太医从中迈出。 念秋迎上去问,“苏太医,质子怎么样了?” “还是老/毛病,思情过重,郁结于心,此外都是皮肉伤。 “老朽开张外敷药方,很快便可痊愈。” 他一拱手。 “二位姑娘,老朽这就先行一步。” “好的,苏太医慢走。” 念秋将他送至门外。 苏太医走了几步,却彳亍着没有立即离去。 念秋问,“苏太医可是还有什么事情忘了嘱咐?” 苏太医笑笑,“并无。” “只是——”他探头往里面看了看,“这一趟怎的不曾看到郡主?” “上次郡主为了少君诸事不顾,老朽当真是印象深刻。” 念秋也笑着回应,“郡主一早上去了凤栖宫,还未曾回来。” 苏太医摸着胡须,“原来如此。” 送走他,念秋转头见另一侧纾容领着几个小太监过来。 她眼光一扫整齐排着队的小太监们,“纾容姑姑这是要做什么?” 纾容和善微笑。 “郡主与皇后娘娘相谈甚欢,便暂且在凤栖宫住下了。” “我特地过来告诉你与忍冬一声,郡主让你们不必担心。” 念秋说:“知道了。” 纾容一挥手,身后的小太监们便守在了门内外两侧。 过来的忍冬望望站得笔直的太监们,“姑姑这是何意?” 纾容解释,“近来宫中虫子等小动物多得很,不免混入一些毒物。” “听说昨晚上赵贵妃宫里还窜出几条碗口大的毒蛇,把赵贵妃吓得当场晕在床上,到现在还起不来。” “皇后娘娘体恤郡主,便派过来几个小子,若是殿里出现什么,也好有人应对。” 应对?怕是应对她们出去搬救兵吧。 忍冬心里冷笑,嘴上不免夹枪带棒发出点脾气,“赵贵妃可是在军营里练过的,会怕区区几条毒蛇?” 眼看着纾容脸色都变了,念秋忙截了忍冬话头,上前一步挡住她的臭脸,柔声道,“皇后娘娘想得真是周到,姑姑有心了。” 纾容和缓了神情,“事既已办完,我便先回去复命了。” “嗯,姑姑慢走。” 念秋一只手暗暗拦着险些要冲出去的忍冬。 看纾容走远了,她皱眉问,“你干什么?” 忍冬不忿,“你看她都派人来盯着我们了。” 念秋无奈,“她盯着我们干什么?你要真不放心,现在出去瞧瞧,我也不拦着你。” “只一条,不准给郡主惹事。” 她说完,便自顾自做事情去了。 姬清晗坐在房间里,脸上红肿未消,心神不宁。 “少君。”门外念秋敲门,“苏太医来了。” “苏太医?” 他神色莫名,“请进。” 苏太医推门而入,对姬清晗行礼,“老朽见过少君。” 姬清晗问他,“是谁让你来的?” 苏太医道,“自然是郡主体贴少君身体,请老朽过来的。” “珞安然。” 姬清晗摆在膝盖上的手捏紧了。 他原以为经过前两天的冷漠以对,她就算还要管他,也要先将他冷落一段时间。 毕竟她的性子,之前不就是这么做的么? “看少君气色红润,身子骨强健,也不枉费一个多月前郡主特地跑到三皇子那儿去请老朽过来。” 苏太医呵呵笑,“郡主那天着实把老朽惊到了,半边身子浸着血,头发散乱,赤着的脚也是伤痕累累。” “那样子,看起来跟刚被打完的三皇子不相上下。” “可她浑然不觉,嘴里只念叨着少君。” 姬清晗嘲讽道,“她只是想要利用我罢了。” 利用他解闷,利用他泄愤,利用他解毒。 那些好,不过是手段。 “利用也好,都是郡主对少君的心意。” “少君何不将计就计,逢场作戏?” 这话惹得姬清晗看向苏太医。 他警惕地问,“你是谁?” 苏太医自药箱中拿出两个瓷瓶,放到姬清晗面前,“少君脸上的伤不重,好好敷药,便可恢复如初。” “只是,外伤易治,心病难医。” “少君可要保重身体,守住本心。” 他悠悠然后退,“毕竟,老朽也希望郡主可以长命百岁。” “老朽告退。” 耳边雨声淅淅沥沥,几滴冰凉落到眼皮上,安然眼珠子动了动,睁开眼睛,眼前瞬间被水糊了一层,看东西都是朦朦胧胧的。 她想抬手揉一揉,却没有那个力气,只好眨巴几下,才勉强看清面前景象。 是和乐山那座破庙。 “这是我们初次遇见珞炎的地方。” 安然扭头看去,旁边苏青禾打扮干练,宛若出来历练的门派女弟子,她正拿根树枝拨弄着燃得正旺的火堆。 几粒火星子溅到安然手背,她忍痛开口,“我们?” 苏青禾扔了树枝,跨过去拿手帕接了点雨水打湿,回来拉过安然的手,将手帕敷在她被溅到红肿的地方。 湿润的凉意缓解了火灼的痛意,安然看着苏青禾略显温柔的动作,没有说话。 “别这么看着我。” 苏青禾将手连帕子放回安然怀里。 “钰儿对你上了心,我这个当娘的也不好太为难你,以免伤了母子情分。” 安然一看,发现敷在她手上的帕子是给顾辰钰绣的那条。 啊,揣在身上还没来得及给顾辰钰就被苏青禾掳走了。 “可恨。”苏青禾恨声,“我们娘俩竟然都栽在了你们父女手上。” “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 安然:“······” 第三十三章 恶毒到底后质子发疯了(33)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倒也不必如此不甘心。 安然开口,因尚未恢复过来而有些中气不足。 “你误会了,你儿子喜欢的······”另有他人。 “你就跟珞炎一个德性,处处拈花惹草,殿里囚着一个,手还要伸到钰儿这来。” 苏青禾冷笑,“不过也好,父债女偿。” “珞炎欠我的,便由你来悉数还给钰儿。” 安然继续努力解释,“不是,我······”压根就没跟顾辰钰见过几面。 苏青禾捡起一端烧黑的树枝,指向安然胸口。 “我告诉,你要敢辜负钰儿,我便把你的心掏出来,片成片当下酒菜。” 看着她一脸认真地威胁,几次被打断的安然只觉得荒诞可笑。 怎么有人仅凭一条帕子就认定这种男女之间的事情? 累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她迟早会明白她儿子真正心悦的人是谁。 安然自暴自弃地摊着,“随便你怎么想。” 苏青禾见安然妥协,放下树枝,又开始回忆起从前。 “那时我在苏蔓蔓的陪同下第一次溜出来玩,在山间被大雨兜头浇下,慌不择路之下跑进这座庙,正好遇上同样来避雨的他。” “那可是一眼万年。” “打扰一下。”安然冷不防插进来,“是谁跟谁一眼万年?” 苏青禾一口气闷在胸里,“当然是我跟珞炎!” 安然不说话了,心里暗爽。 让苏青禾刚刚总是不给她机会把话讲完。 她小小打断一次不过分吧? 苏青禾继续道,“我们度过了很愉快的一段时光,只是可惜,我不能在外面待太久,只好忍痛跟他告别。” “临走时,他将身上半块虎符交给我,说是给我的聘礼。” “还握着手向我许诺,要去寻天底下最好的木材给我刻一枝簪子。” 话锋一转,她面上染了悲痛。 “没料到,再见之时,竟是他执着苏蔓蔓的手,来向我要回那半块虎符。” “当时,我已有七个月的身孕,想着给他一个惊喜,便躲在屏风后面。” “却没想到苏蔓蔓也有了,还是三个月的身子。” 苏青禾的手抓得死紧,将树枝都折断了一半。 “他就握着苏蔓蔓的手,替她拂去耳边碎发,跟她讲话,神情是那么温柔。” “这样温柔的神情,应该只属于我的啊。” 安然看她额角青筋爆出,出言避免她过度陷入自己的情绪里,“之后呢?” “之后?” 苏青禾丢了折断的树枝,摊开掌心,树枝上尖锐的刺扎进她皮肤,渗出点点血迹。 “我给他们下了慢性毒药,一点一点地折磨着他们,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就是这么流掉的。” 安然说:“我是问你的孩子。” “孩子?” 苏青禾眼角嫣红,语气怅惘,“早没了,不然我为何下手?” “当日我怒火攻心,从屏风处冲出去,不慎绊倒,被屏风砸了一身,当场就见了红。” 安然皱眉,不可思议地问,“珞炎就没有愧疚之心吗?” 苏青禾挤出掌心的木刺,瞥她,“你现在的样子,仿佛你不是珞炎的女儿。” 安然正要辩解几句,却听苏青禾不甚在意地接道,“他说愿意负责,娶我。” “苏蔓蔓也说愿意让我做大,她做小。” 她不屑冷哼。 “我这样的身份,还要跟人争大小,埋汰谁呢?” 安然动了动身子,“所以你就转头去了顾安珏那,当了皇后。” 苏青禾斜眼看她,“赵落苏告诉你的?” 安然点头。 “赵姨以为你喜欢顾安珏呢。” “切,那个小白脸谁会喜欢他?” 苏青禾毫不犹豫翻了个白眼。 “我当时想着报复珞炎和苏蔓蔓,也是为了救赵落苏逃离魔爪。” “那小白脸靠近赵落苏一看就是不怀好意,也就她傻,瞧人家长得好看,就迷得找不着东南西北了。” 苏青禾手臂枕在膝盖上,“他比不上珞炎,珞炎脸好看,身子又壮实,虽然是军营里练出来的,言行上却不是个糙汉子。” 安然淡然总结,“所以,你们都是被男人的皮囊骗了。” 这话把苏青禾惹毛了。 “怎么说话呢,我们看人长得好心生喜爱怎么了?” “你不也是看着质子一副好颜色才打他的主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殿里对他做了些什么。” 面对苏青禾气势汹汹的话,安然闭嘴。 这她没法反驳。 但她还是想为自己的手艺正个名。 “我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癖好罢了。” 苏青禾毫不客气地说:“你那是变态。” “正常姑娘家能对男子做出这样的事情吗?” 安然被苏青禾问得哑口无言,只好又祭出那句话。 “随便你怎么想。” 苏青禾一见到安然吃瘪就特别爽,她笑弯了眼,凑近安然。 “你知道你的爹娘是怎么死的嘛?” “珞炎,在战场上毒发身亡,被乱刀砍得血肉模糊。” “苏蔓蔓,也是多年毒药累积,一朝发作,死在我面前。” 安然面无表情,“哦。” 苏青禾以为安然被刺激得心若死灰,又往上加了把火。 “你知道你身上的毒是怎么来的么?” 尽管早就知晓是苏蔓蔓下的毒,安然还是顺着她的心意问,“你下的?” 苏青禾露出得逞的笑容,“错。” “哦。”安然兴致缺缺,配合着她演戏,“不是你还会是谁?” “是你娘苏蔓蔓。” 准备好的安然立刻说:“哇,我好惊讶,怎么会这样?” 苏青禾:“······” 是她的错觉吗,为什么感觉珞安然并没有那么惊讶? 安然催她,“快说,为什么苏蔓蔓给我下毒?” 虎毒尚且不食子,她寻思着,苏蔓蔓就算品行有缺,也不至于给自己的孩子下毒,这能捞到什么好呢? “因为,苏蔓蔓在生你之前,已经中了我的毒药。” 苏青禾勾起残忍的笑,“那毒药通过母体渗入胎儿,若是不用‘荧火’压制,你一出生就会毙命。” 本以为会听到惊天大秘密的安然大失所望,“那还是因为你呗。” 苏青禾不满意了。 “你这是什么反应?” “你不恨我吗?” 安然摇头。 “不恨。” “我都说了,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不要把我跟他们混为一谈。” 苏青禾垂下头去,半晌才低低地说: “可我恨。” “珞炎总不顾及自己的身体,我便让苏蔓蔓在外头多关照他些,我哪里能想到,他们会滚到一起去。” 安然凉凉道,“让一个女人去代替你照顾你的男人,你心可真大。” 苏青禾猛地抬头,失声尖叫,“我相信他们不会背叛我!” “可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本就是青梅竹马,他们骗了我。” 她扑到安然身上,牢牢把着安然的肩膀,歇斯底里。 “你知道这十几年来我看着你,心里是什么样的滋味吗?” “午夜梦回,我总是听到我那未出世的孩子在我耳边啼哭。” “她若是能够健健康康长大,该是跟你一样光芒万丈地活着。” “我痛啊,身子痛,心也痛。” 泪珠一颗颗砸到安然脸上。 苏青禾嗓音嘶哑,“你怎么会理解?你怎么能理解?” 她泪眼婆娑,极致的哀伤冲击着安然的心房。 安然的眼前开始有一些片段划过。 身形挺拔的男人冷漠地站在她跟前。 他身边柔媚的女子依偎,娇娇地笑着。 “檀郎,你看,夫人好生狼狈,一点也不像千金小姐呢。” “倒比我这个烟花之地出来的女子,还要不如。” 而她倒在地上,身上被冷水浸透,直打着颤。 身下血流如注,一阵一阵的刺痛传到心里,好像有什么要从身体里剥离。 男人逆着光蹲下,面容模糊不清,冷若寒冰。 他毫不怜惜地掐着她下巴,“说,这孩子是哪个野男人的?” 她痛到浑身抽搐,顽强地伸手抓住他。 “夫君,孩子,是我们的孩子。” “夫人,您别为自己在外头找人的事遮掩了,这几个月,檀郎可没碰过你。” 女子用手帕捂着嘴笑了,“您还是快点招了吧,也好少受点罪。” 她没了力气,只能徒劳地用气音辩解,“没有,夫君,没有。” 男人松开手。 “那便在这待着吧,看是地板硬,还是你的嘴硬。” 他转身,决绝离去。 最后一丝光被紧闭的大门隔绝在外,她浑身浴血,在黑暗中瑟瑟发抖。 绝望感漫上心头,要将安然整个人吞噬。 她眼前漆黑无比,脸上湿成一片。 “痛,好痛。” “谁来,救救我······” 安然身子蜷缩成虾米状,小腹那一块传来被剪子铰碎般的疼痛。 苏青禾猛地见安然眼里溢出泪珠,面色惨白,双手环胸,酝酿好的情绪被骤然打断,她不悦地看着安然。 “喂,我没对你做别的事情。我是想给你下毒,但看见钰儿的手帕后,我就改了主意,让你听我发泄发泄怨气就算了。” “你别装,我不吃这一套的我跟你说,没用。” 安然仿佛没有听到苏青禾的话,无意识地呢喃着。 “孩子,我的孩子······” 汗珠从她额头冒出,唇瓣也褪了色,发着颤。 苏青禾这才察觉到不对劲。 她去扶安然,伸到后背摸出一手的冷汗。 再往各处摸去,安然浑身已经被汗水浸湿。 苏青禾被吓到了。 她将安然搂在怀里。 “你‘荧火’发作了吗?是被易梦催发的?” 摸摸安然的脸和手,均是一派冰凉,不似正常人的体温。 “可‘荧火’的征兆不是这样的啊,应该发烫才对,怎么会全身冒冷汗呢?” 她又掰过安然的手把脉。 两指搭于安然手腕上细细体察了一会儿,苏青禾郁闷了。 “脉象平和没问题,怎么一副痛得要死的样子?” 安然在苏青禾的怀里颤得跟筛子筛面粉似的,嘴里稀里糊涂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莫不是山间精怪魇着了?” 苏青禾转头“呸”了几下。 世间哪里会有神仙鬼怪,她才是魇着了。 童华殿。 忍冬坐在房里,手里拈着几根粗线,没一会儿便心烦意乱地将它们压在膝盖处。 “念秋!” 对床传来念秋无丝毫睡意的声音,“怎么了?” 忍冬道,“你也睡不着吧?” 烛火在半空中炸了一下。 念秋低低地“嗯”了一声。 “郡主已经两天没回来了。” 她起身,“就算纾容那天解释了是在皇后娘娘那住下,也太不寻常了。” 扭过头看另一边忍冬坐着的侧影,她问,“你去凤栖宫打探消息打探得怎么样了?” 第三十四章 恶毒到底后质子发疯了(34)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忍冬更烦了,“我压根就没看着,纾容带来的小太监跟着我呢。” 念秋叹气,“这下可怎么办?” 皇上虽赐予郡主无上殊荣,可压根不管她,只会追着赵贵妃跑。 偏偏赵贵妃又出事了。 郡主在这宫中,是孤立无援呐。 她正愁着,听忍冬对她说:“不妨事,我再想想办法,你先睡。” 念秋疑惑,“你有什么办法?” “哎呀,我在想嘛,你快睡觉,明儿殿里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去打理呢。” “万一郡主明天回来,看到你精神不济,殿里也乱糟糟的,岂不会心情不好?” 念秋一想也是,便重新合上眼眸,拉了拉被子,叮嘱忍冬,“你也快睡吧,别打络子了。” “我心烦嘛,打络子消磨时间,累了就睡了。” 忍冬的声音飘渺不定,耳畔传来椅子挪动的声音,似乎是她在放什么东西。 不知怎的,这回合上眼皮,念秋竟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忍冬点了易梦香,伸长脖子往念秋那边瞧,见念秋睡容安详,还觉得不够,硬是又拿着香在她上头绕了一圈才作罢。 把易梦香插在念秋床头,忍冬心疼地看了一眼它。 这香是之前珞安然禁足时顾辰钰趁机给她的,为的是让她顺利出殿和他相见。 听说易梦花久已失传,她对这香珍稀得很,从不轻易动用。 就算要大半夜出门,也宁可自己熬着把念秋熬熟睡。 这回要不是为了早点知道珞安然的消息,她才不舍得用它呢。 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忍冬手伸入腰间的小兜子里。 摸了半天,她扒开自己的衣服,“咦,我哨子呢?” 掏一掏小兜子,空无一物,只有一个大破洞。 忍冬心里一沉。 完了,她哨子丢了。 百川在屋顶注视着安静的夜。 主子这几天心情低落,躲在屋子里阴沉沉的,他都不怎么敢进去。 想到是谁惹得主子到如今地步,百川握紧拳头轻轻碰了一下身下的瓦片。 都怪珞安然。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他一定要找机会替主子出了这口气。 视线里突然映入一个人的身影,他一惊,翻身飞到她跟前。 “大半夜的,你怎么不睡觉?” 忍冬看见他,喜色一闪而过。 她欣喜地抓住百川的胳膊,“你搜集情报的能力很强对不对?” 百川还没来得及为忍冬碰他而开心,就因她的话生出疑窦。 “你这是什么意思?” “百川,郡主在皇后那儿两天没回来了,你去帮我看看她好不好?” 忍冬软软地请求他。 这要搁平时,百川身子都得酥了,然而忍冬提的是那个恶女人,百川便不悦极了。 他扭过头,不去看忍冬令他心软的目光,冷硬着嗓子。 “那个毒妇,我才不去看她。” 忍冬急了,跨几步凑到他眼皮子底下。 “皇后和三皇子前阵子才因为郡主被罚,我唯恐这回皇后是为了报仇。” “恐怕她现在是,凶多吉少啊。” “哼,这样不是更好?”百川不为所动,“皇后再怎么样也不会杀她,就让她受点苦,以平我主子心头怨气。” 忍冬心里头纳闷得要死。 姬清晗有什么怨气啊? 珞安然把他做女子打扮的怨气? 不是,这有什么好怨的? 不就换个女装嘛,珞安然这几个月对他不好么,又不打他又不骂他的。 忍冬不以为意,这要搁她身上,只要时不时换个装,就能吃好睡好万事无忧,让她一天换十套男装她都愿意好吧。 可惜珞安然对女子没这样的爱好。 依她看来,珞安然就是在变相地保护姬清晗。 无论是在宁国还是在璎国,姬清晗的地位都是一样低下,有个什么事都没人放在心上,上哪儿找珞安然对他这么好的人去? 忍冬嘴巴嘚啵嘚啵无声地动着,把所思所想用口型说了一遍才罢休。 但她又不敢真正说出口,只好怒而转身。 “不帮我是吧,行,我自己去。” 百川见她要冲出去,忙拦住她,“你干嘛去?” 忍冬道,“夜闯凤栖宫。” 百川诧异,“你何苦为她做到这份上?” “你不懂。”忍冬推开他。 “我是不懂。” 百川抓着忍冬不让她走,“那个毒妇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为她这样?” 值得主子为她这样? 忍冬扭过头来,泪光闪烁,“我已经很对不起她了,不能再看她出事。” 百川没见过忍冬脆弱的一面,一时呆了。 两人正僵持着,只听吱呀一声。 侧殿门口,姬清晗的声音冷冷传来。 “聊什么?嫌没把全部的人吵醒看你们你侬我侬?” 百川窘迫收手,脸上热辣辣的,单膝跪地,只敢看着地面。 “主子,属下······” 他嘴笨,明知道主子误会了,也不知道怎么辩解。 忍冬刚还在心里埋怨姬清晗,看到他出来,不管不顾地对着他说:“八皇子,郡主出事了。” “出事?” 姬清晗将两个字咀嚼一遍,嘲弄道,“她那性子,能出什么事?” 忍冬问,“你没发现郡主已经连续两天没来看你了吗?” 姬清晗抬眸看向她。 这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么? 珞安然对他就跟对阿猫阿狗似的,高兴就逗逗,不高兴就不来。 甚至,她对真的猫都比他要重视。 想起总是跟她形影不离的那只猫,姬清晗的心再次酸得难受。 两天了,即使那个太医劝他将计就计,逢场作戏,他还是没办法说服自己态度如初地面对珞安然。 他怕一看到她就忍不住用手掐死她。 忍冬看姬清晗揣着个榆木脑袋不开窍的冰冷表情,继续烦躁。 “郡主前天大清早的被皇后叫去了凤栖宫,现在都还没回来的消息。” “门口还有皇后派来的人盯着,太不对劲了。” 姬清晗皮笑肉不笑。 “与我何干?” 忍冬都要被姬清晗无所谓的样子气笑了。 这男的也太没有心了。 也对,他可是能对着她一个这么可爱的姑娘毫不留情亮出银针的人哪。 “珞安然喜欢上你也太惨了。” 她小声嘟囔。 真不知道她父亲和珞安然看上姬清晗什么。 姬清晗听到,神色陡然危险起来,“你再说一遍试试。” 忍冬没出息地怂了。 她确实不敢再说一遍,怕被针扎。 于是她灵机一动,打算曲线救国,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事。 “我的意思是,你现在在童华殿,更方便你我之间联系。” “若是郡主出事,你迁出童华殿,想要联系上人回到宁国,可就难了许多。” 忍冬软了嗓音,“郡主是对你手段粗暴了些,但她也间接庇护了你,给了你一方安稳的天地。” “若是你在质子府,哪还能发现我的身份,与我联系呢?” 姬清晗沉默了。 忍冬以为她的循循善诱起了作用,却听姬清晗问她,“你的意思是,她两天没来看我,是皇后的缘故。” 忍冬:“······” 她实在没忍住,夹着嗓子阴阳怪气了一句。 “合着您方才是神游太虚去了,半点没把我的话听进去。” 他拢了拢身上披风。 “百川。” 一直跪着不敢起身的百川即刻应道,“属下在。” “去凤栖宫看看。” “啊?” 他抬头,只看见姬清晗回去的背影。 “主子,珞安然和皇后都不在宫里。” 百川费了一宿时间,直到快要天亮之时回来给姬清晗复命。 “属下查了宫里其他各处,也没有珞安然的踪影。” 一场大雨自后半夜下起,直到第二日白天才渐渐小去,不过仍然绵绵不绝,毫无停止的迹象。 忍冬借着给姬清晗送饭的名义溜进侧殿。 “怎么样,有消息没?” 姬清晗神色凝重,“不在宫里。” 忍冬一拍大腿,“我就说吧。” 她又问,“那你知道郡主去哪儿了吗?” 姬清晗不回答,便是默认不知道的意思。 在忍冬脸一皱要说什么之前,他说: “除了她两天没回来,一定还有让你觉得不对劲的东西。 “是什么?” 忍冬皱着脸想啊想,拍了拍脑袋。 “对了,郡主的那只小猫咪。” 她又颠颠地跑去将猫抱来给姬清晗。 “我半路上遇到的,这两天一直在昏睡。” “我觉得它是被郡主故意放跑的。” 姬清晗接过,敏锐地闻到了它皮毛间留住的那点几乎微不可察的香气。 他将猫翻身察看,在它爪子间捡出了一小片沾点蓝紫色近乎枯黄的花瓣。 姬清晗原本还能自持的心不断地往下沉去。 珞安然,你究竟在哪里? 和乐山。 雨一直下,雨水顺着缝隙和破洞溅到庙里,仿佛庙里也在下小雨一般。 苏青禾好不容易找了个勉强挡风挡雨的地方,燃起大火,把昏迷不醒的安然抱在怀里。 看一眼外头漆黑的天色,她拍拍安然的面颊。 “珞安然,你能听到我讲话吗?” 安然自然是没有回应。 她叹了口气,现下这种天气,也不方便回宫。 思索了一天,苏青禾依旧对安然变成这样的缘由没有半点头绪。 就算是在农门,能人异士虽有,也不会厉害到有这种状况出现。 怎么平白无故什么都没做,就像陷入梦魇一般。 再将安然抱紧点,苏青禾只能祈祷雨快点停,这样就能顺利回宫了。 倏忽间黑影笼罩,寒意袭来,苏青禾向前望去。 姬清晗一身黑衣,发梢间雨水滴落,正站在不远处。 是雨声霹雳,掩盖了他过来的脚步声响,还是他本身便落地无声? 浓重的警惕感升起。 苏青禾问,“你怎么找过来的?” 姬清晗走到面前,垂眸看向她怀里的安然。 “把她给我。” 不待苏青禾要护着安然,便看到姬清晗鬼魅般近身。 几枚闪着寒光的银针刺入她穴位处。 苏青禾动弹不得,心下大骇。 “你会暗器?” 姬清晗不语,只是弯腰将蜷成一团的安然抱起来。 他身上的湿气在几个眨眼间已然干去。 苏青禾看在眼里。 好深厚的内力。 她一直觉得姬清晗就是块任珞安然宰割的鱼肉。 因为有珞安然相帮,即使他拿了庙里的药也不放在心上。 如今看来,会咬人的狗不叫。 是她大意了。 只是,他这样厉害,为何要任由自己被珞安然压制? 姬清晗将安然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语气不善。 “你对她做了什么?” 苏青禾一瞬了然。 原来如此。 第三十五章 恶毒到底后质子发疯了(35)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尽管知道珞安然对他没有什么别的心思,看姬清晗这番举动,怕是个心怀不轨的。 近水楼台先得月,她可不能让姬清晗捷足先登了。 她得替她儿子解决一下这个宁国质子。 苏青禾心思转了几回,清清嗓子。 “她是我儿子心尖尖上的人,我怎么可能对她做什么?” “她跟钰儿两情相悦,还给钰儿绣了贴身的帕子随身携带。” “我就是作为婆婆,带未来儿媳出来散散心罢了。” 她有心刺激他,岂料姬清晗像是没听到这几句话一般,无动于衷。 他仔细察看了一下安然的面色,眼里冷光浮动。 “你给她用了多少易梦花?” 他还知道易梦花? 珞安然这情况真跟易梦花有关? 苏青禾眨眼,还没多想什么就不自觉心虚了下去。 “也就,一屋子吧。” 当时她正在气头上,用花就猛了些。 姬清晗有几分怒意。 “你是想要了她的命吗?” 连猫都昏在半路醒不过来,人又怎么能受得住? 遑论身中“荧火”的安然。 苏青禾当初是怀着惩罚安然的心思,可绝没有要她命的意思,闻言立马为自己澄清。 “不至于,易梦花的用量用法,没有谁比我更清楚。” “它是入药入香威力加倍,可本身的花香没那么厉害。” 一枚药丸精准弹入她的嘴里,噎得苏青禾话都说不了。 姬清晗打横抱着安然。 “你就在这里好好感受一下易梦花入药的加倍威力吧。” 他步出破庙。 马车疾驰在雨幕中。 车厢顶端的夜明珠发着温和稳定的光,落在安然和姬清晗脸上。 他直视着前方时不时掀起一角的车帘,神色就和夜色一样阴森渗人。 百川在外喊,“主子,雨大路滑,我们得费一会儿功夫才能回去。” “那时候回宫,怕是会惊动一些人。” 姬清晗道,“去质子府。” “好。” 只听到百川鞭子抽打马匹的声音,马车调转了头朝另一个方向驶去。 姬清晗收回目光,意味不明地看着怀里的安然。 虽然当时他对苏青禾的话不予置喙,可依旧听在了心里。 一句一句,回想起来仍然刺耳得很。 他对着闭眼的安然开口。 “那条帕子,原是你绣与顾辰钰的。” “你跟顾辰钰,两情相悦。” “我竟,一分不知。” “还,暗自欣喜。” 每说一句,调子便沉上一点。 原来,她心里真正放着的人是顾辰钰。 既然如此,又何苦来招惹他。 只是因为好玩? “真是,可笑至极,无耻至极。” 越是笑话,便越觉得耻辱与痛苦。 “你这个······女人” 骂人的话怎样也说不出口。 他干脆不语,伸出手,放在她脖子上,慢慢收紧。 虎口处的脖颈脆弱,血管隐隐可见。 肌肤温热,他手指陷入其间,细腻又舒适。 即使命悬一线,安然也没有半分反应。 他顺着自己的手看去。 闭着眼睛的她敛去了满身的凌厉,真正显出了无害的少女模样。 也不知是在梦着什么不好的事,即使昏迷过去,也在他怀里微微颤抖着。 就像一只柔弱无助的小羊羔。 瞧着瞧着,发狠的手,便再也无法用力。 姬清晗喘着粗气,握着她脖颈的手和她一起抖动起来。 片刻,他撤去了手,恨恨地说: “珞安然,你说对了。” “我恨你,可我动不了你。” 他自嘲道,“我也只能恨你。” 缩回去的手拐了个方向,落到她的面颊上。 姬清晗将她粘在脸颊上的碎发拂去,碰到了一抹温软。 他定住了,直直看着那宛若褪了色的玫瑰花瓣一样的唇,仿佛被蛊惑了般低下头去。 双唇触碰的一瞬间,姬清晗怔愣了。 柔软得不可思议。 软到,似乎他的灵魂都要无法自拔地陷进去。 他不自觉用手托着安然的头,沉迷地在她唇上辗转。 “痛······” 安然皱着眉无意识道,不舒服地推了推压在她身上的人。 姬清晗蓦然清醒过来。 安然嘴唇已经破了皮,原先苍白的面色也因被亲得呼吸不畅而红彤彤的。 马车外闪电划过,一道闷雷在他心里响起,震得他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他用力地甩了自己一巴掌。 “姬清晗,你真是疯了!” 乾元宫。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佳人往来,暗香浮动。 姬清晗坐在靠近门边的位置,看着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无人理睬,他乐得清静,拿起酒壶,自斟自饮。 珞安然生辰宴,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仿佛遇上了什么天大的喜事。 姬清晗来璎国五年,对宫中众人于珞安然的态度早就了若指掌。 他从未听见过有人说她一句好。 然而,这群私底下对她无比鄙夷的人,凑到一起时却又显得那么真诚。 他目光从带笑交谈的妃嫔们脸上一划而过。 虚伪,恶心,就跟宁国的那群女人一样,均为披着人皮的红粉骷髅。 在这虚假的后宫中,唯有一人展现着自己的真实本色。 他盯着酒杯出神。 珞安然。 只有她,是将自己的坏放在明面上的。 真实而不加掩饰的恶毒,浅薄的恶毒。 也许是背地里勾心斗角的事看得多了,他竟觉得,拥有这份恶毒的主人,有几分坦坦荡荡的可爱。 还有白日阳光下她那自由的身影。 浑身上下散发着谁也困不住她的张扬和活泼。 姬清晗喉结滚动一下。 突然很想见到她。 很想再看看,她白天光彩夺目的模样。 所以,她此刻在哪里? 他侧过头,朝殿外望去。 只一眼,便撞进了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眸里。 姬清晗勾唇。 找到了。 心动的一瞬便被满足,心底被无法言喻的喜悦填满,他正欲起身,却见她毫不在意地扭开头去。 宛若冷水兜头浇下。 他清醒过来,微微抬起的身子又坐了下去。 姬清晗心慌意乱地喝了一口酒。 他方才在想什么?又要做什么? 他怎么会冒出这样的想法,真是离谱至极。 一杯又一杯地给自己倒酒,心里却越发乱纷纷。 姬清晗没忍住又往外扫了一眼。 已经见不到她人影了。 那一处她站的位置,连她一丝一毫曾经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 仿佛之前两人的对视都是他臆想出来的场景。 姬清晗不知心里具体是个什么滋味,似乎是有一丝失望。 他仰头灌了一大杯酒。 笑话,这有什么可失望的? 喝着喝着,桌上的一壶酒便空了。 姬清晗抖了抖酒壶,见一滴也倒不出来了,才舍得放下酒杯。 环视一周,人已基本落座,只是生辰宴的主人公却还未到来。 他拧眉。 都什么时辰了,人怎么还没来? 余光瞥见门外忍冬和念秋徘徊着,两人面上焦急,看起来是遇上了难事。 姬清晗直觉与她有关。 他大踏步走到她们面前。 “郡主呢?” 忍冬挥着帕子,“郡主,郡主不见了呀。” 他看向忍冬,“什么意思?” “少君。”念秋说,“在奴婢们与您分开后,没一会儿,便跟郡主散开了。” “奴婢与忍冬殿里殿外找了几圈,都不曾见到郡主。” “这眼下皇上和皇后娘娘都过来了,郡主再不到,可就麻烦了。” 皇后? 他印象中珞安然在扭过头去后,曾与谁交谈。 没记错的话,那个人是皇后身边的。 姬清晗问,“皇后是从哪里过来乾元宫的?” 念秋不明白他的用意,“少君为何······” “那个方向。” 忍冬指指一头,“她从那边来的。” 姬清晗拔腿走去,“你们跟我来。” 走到一半,黑夜中蹿出一抹白色的影子。 它奔到姬清晗脚下。 是珞安然一直带在身边的白猫。 看见他,白猫显得尤为激动,喵喵叫了几声,转头就跑。 姬清晗心道不好,也跟着跑了起来。 刚跑到御花园的荷花池边上,他便看到廊桥上一个人影坠落。 衣袂翩跹,如同暗夜中折翅下坠的蝴蝶。 他心里一慌,想也不想就跳了下去。 她落入水里也不挣扎,就这么任由自己下沉。 姬清晗死死盯着她,朝她奋力游去。 终于,在她完全要消失于水面的前一秒,他抓住了她。 她的腰身烫得吓人,连冷水也无法抑制住飙升的体温。 他皱眉,将她托出水面。 她眼眸半阖,眉间桃花钿被清水洗濯,闪着细碎的光。 水珠从她额间滚落,自下颌滴下,径直没入交叉的衣襟深处。 长发不着一饰散乱下来,在水面铺散开,随着水波微漾,晃得人心里也七上八下。 她好似桃花枝吸收完月华,在池里成了精。 而成了精的她,急需人的精血,便以一种不经意的诱惑姿态攀附上他。 “姬清晗,给我血。” 她在他耳边轻轻呵气。 姬清晗一刹那头皮发麻。 他双手托着她,再无动作。 她一笑,似是知道他的束手无策,伸手拨开他颈边湿发,埋首。 被咬的一刹那,一股酥流自脖颈传到脚底,又回转至心里。 姬清晗无法自已地将五指插入她的黑发,无助又茫然地朝岸边望去。 昂首的瞬间,正对上一人探究的目光。 是顾辰钰。 “她跟钰儿两情相悦,还给钰儿绣了贴身的帕子随身携带。” 谁在他耳边说话? 无尽的酸涩与恨意从心口蔓延而出。 他掰过安然的脸,直视她。 她神情迷醉,为这小小的变故不解,眨着眼看他,天真无邪。 一颗水珠滑落到她唇间。 他脑袋空白一瞬,吻了上去。 她要后退,他便牢牢按住她的后脑勺,不许她退缩。 姬清晗心里有一个声音冒出。 不对,不该是这样的。 他没有亲她,他为什么要亲她? 可他内心越是怀疑与抗拒,便吻得越深。 四周都是水,他怀里的人也像是化作了水。 与周遭的冰冷不同的。 炽热的,柔软的水。 把他整个人都紧紧缠住。 他已然是她的猎物了。 无法挣脱。 便只好与其,共沉沦。 姬清晗睁开眼睛,虽是从梦中醒来,却无半分迷蒙之意。 他望着床顶,唇上触感仿若真实的一般。 当然是真实的,毕竟不久前,他才吻过她。 手摸上心口,将衣服揪成一团。 “原来这便是我心底真正的想法么?” 他自言自语。 “姬清晗,你完蛋了。” 珞安然绝非良人,可他却还是为着这一点点的真实和一点点的好,沦陷了。 第三十六章 恶毒到底后质子发疯了(36)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主子,不好了!” 百川敲门敲得猛烈。 姬清晗收拾好心情,平静地问,“何事?” 百川在外面慌张道,“珞安然她,半夜突然醒过来,在房间里发狂。” “什么?” 他快速下床,捞过外衣便急匆匆开门。 百川看到姬清晗腰带都没系好的模样,因安然异样而带来的慌张神情退去。 “主子您这,好歹腰带······” 他话还未说完,便见到自家主子朝安然房间奔去。 百川无奈,跟着姬清晗往安然房间那边赶去。 还没靠近,便听到花瓶摔落在地裂成碎片的巨大动静。 他一惊,唯恐主子出点什么事,“主子,属下现在就来帮您。” “离远点。” 房里姬清晗冷静的声音传出。 又是一个花瓶摔碎的声响。 百川担心道,“可是主子······” 回应他的是房门被大力合上的碰撞声。 姬清晗迈入房间的时候,醒过来的安然正跟头在林间迷路的小鹿一样四处乱撞。 她红着眼,抬手便将一个花瓶扫落在地。 “难受呜呜。” 见她赤着脚就要踩上那堆碎片,姬清晗赶紧上去拉住她,“危险。” 安然手被阻拦,又瞄准了另一个花瓶。 一脚踹去,大花瓶也经受不住,晃动了两下后摔倒在地,碎成几大块。 姬清晗箍住安然的腰不让她乱走动,头疼地看着满地尖锐的碎片,一时之间倒有些怨上百川,为何在房里布置如此多易碎的东西。 “好难受呜呜。” 安然埋在姬清晗怀里,虽然好受了些,却是杯水车薪。 她浑身上下大还有把的难受无法发泄,便用拳头捶着他的背,还想用牙齿去咬他。 只是相比一开始把花瓶弄掉的狠劲,力道越发绵软起来,咬不成功,反倒塞了自己一嘴布。 每捶一下,痛苦的反而是她自己。 她停下动作,委委屈屈地瘪着嘴,不住地重复。 “难受。” 一声又一声的哼唧,听得姬清晗心都要融化了。 他捉过安然的手,细弱的手腕上,印着两朵成型的小火焰,第三朵小火焰,隐隐现出一半。 不过片刻,安然便完全没了闹腾的气力,软趴趴倒在他怀里。 他将她抱回床上,正欲拿针刺破自己的手指,想起第一次她毒发时的情形,苦涩地笑笑。 何谈将耻辱十倍百倍地还给她,何谈慢慢地折磨她,一切还未做到,她便先将他折磨了个透。 而他,跟个傻子似的地搭上了自己。 姬清晗在倏忽间改变了主意。 他狠劲地一咬唇,血腥味即刻溢了满嘴。 而躁动不安的安然宛如饿得狠了嗅到食物的小仓鼠,扑到姬清晗身上。 她眼里放光,凑上去就要舔/他沾血的唇瓣。 姬清晗提溜着衣领子将她拉开。 安然不死心地还要扑上来。 他控住她的双手,抵住她的额头,温声问她。 “我是谁?” 安然霎时呆滞了,脸上闪过迷茫。 姬清晗耐心地说: “我是姬清晗。” “姬—清—晗。” 他又对着安然。 “我是谁?” 安然这回聪明了,她意识到,只有回答好面前这个男人的问题,她才能舔到他嘴唇上的血。 “姬,姬清晗。” 姬清晗满意地笑了。 “真乖。” 他问几欲发狂的安然,“你爱我吗?” 安然继续愣住。 这问题怎么一个接着一个? 还让不让人好好喝血了? 她抽噎几声,试图以柔弱来攻克面前的人。 “难受。” 奈何姬清晗铁石心肠。 他捏着安然的下巴。 “说,你爱我。” 安然嘴巴动了几下,“我······” 这个真不行,就算她多想要那滴血,就算她已经神志不清。 可她打从心底里坚定地认为,自己不可能爱上他。 她的眼泪簌簌落下。 回答不出问题,喝不到血了呜呜。 难受。 泪珠滴到姬清晗手上,他松开。 姬清晗自嘲一笑,“你不爱我。” 他凄然道,“你真就这么爱他么?” 爱到即便失了神智,也不愿说谎来哄哄他。 这才是她认真的一面。 平日里那些随口而出的“爱”,不过是她不经心上的玩乐言论。 罢了。 他一把捞过安然,将她的脑袋狠狠按下。 话语在两人唇齿间揉碎,“可我爱你。” 他爱上了一个,以玩弄他为乐的恶毒女人。 这是一个,即使心有所属,也不妨碍她碰另外的男人的恶毒女人。 她的手段拙劣,只是在他身上发泄完变态的欲望之后,又偶尔关心他一下。 便让他动心了。 他约莫是在泥潭里太久,碰见一块外表看着坚硬些的木头,明知内里是腐朽的,也迫不及待要抓住,只希望可以借着它多浮些时日,不至于完全被泥潭吞没。 闭上双眸,自他眼角滚落的泪珠与安然流下的泪合二为一,打湿了衣衫。 他不愿让意识清醒的她知道,他爱她。 因为这样,他便彻底丧失了尊严。 只会沦为她的玩物。 安然宛若久旱逢甘霖,贪婪地汲取着姬清晗唇上温热的鲜血,犹如一只小兽,不知疲倦地舔舐。 等她心满意足地蜷缩在姬清晗的怀里昏睡过去,他的身上早已凌乱不堪。 他温柔地拂开安然的发丝,将她紧紧搂住。 “阿然。” 他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她,嗓音充斥着自己从来不曾发觉的柔情。 “阿然。” “阿然,我爱你。” 哪怕,你是为着我的血。 哪怕,你是为着拿我解闷。 哪怕,你的心属于另一个人。 ······ 男人于群山之巅,俯瞰万物众生。 他衣袍之上长发松松及腰,无任何修饰,仪态俊美清雅,可谓玉质金相。 雪发乌瞳,冷若冰山雪莲,神仙之姿不可侵犯。 他只要站在那里,就会有一种静态的美,把人的心绪都拖进一片神秘安宁的天地之中。 “我回来啦!” 少女稚嫩的嗓音自远处传来。 他转身,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映出她蹦蹦跳跳的身影。 她双丫髻上红缎带随风飘扬,偶尔拂过眉心一点红,明眸皓齿,活泼灵动。 小姑娘围着男人叽叽喳喳。 “我给自己取了个名字。” “安然,好听吧。” “我啊,希望所有人都可以安然地生活着。” 他略微低头。 小姑娘笑容灿若繁花盛开,里头盛满了细碎的阳光。 “我也给你取个名字吧。” 男人平静的表情终于有了些许波动。 “要那东西何用?” 安然一本正经道,“有了名字,你就有了人味呀。” 她双手握拳捧在胸前,“你一定是寂寞了,不然为什么把我创造出来?” 他挪开目光,继续看云遮雾绕之下的世间百态。 “我,不过是厌烦无止境地去考验气运之子。” “就叫菁芜吧。” 安然蹿到他身边,笑岑岑的。 “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词叫‘指上菁芜’?” “意思是,指上的东西有好的也有坏的” “我觉得,你阅遍苍生之事,肯定特别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菁芜二字最能代表你了。” 她迫不及待地唤着他。 “菁芜。” “······” “菁芜菁芜。” 男人没有回应。 安然不满地嘟起嘴,揪住他的袖子一角,轻轻晃动着。 “你就应一下我吧,好不好嘛~~~” 他顺着微晃的手臂看去,撞入安然期待的双眼。 安然又试着叫他。 “菁芜~~~” “······” “嗯。” 得到回应的安然眼里绽放出耀人的光彩。 “好耶!” 她兴高采烈地在原地转圈圈。 “以后我们就都有名字啦。” “好开心!” 菁芜凝出一面水镜,望着镜子里自己的容颜,并起双指往身前挥了一下。 镜子里的人满头雪发化为青丝,半张银色面具敷于脸上。 再往下,雪青色对襟长衫和卷草纹交领齐胸衫裙遮掩身形,气质娴静,活脱脱一个高挑的女子。 他咳嗽两声,身形不稳地晃了晃,水镜自动消散。 休息片刻,菁芜推开房门,看见缩在床上一角的姑娘。 “安然。” 连嗓音也变成了安静沉稳的大姐姐。 安然从双膝间抬起头来看向他。 此刻的她,披头散发,面色憔悴,一向盛满光的眼里黑沉沉的,失去了往日华彩。 迎着她好奇的目光,菁芜缓缓走到床前。 “吾名小乌。” “小乌?” 安然疑惑道,“你也是菁芜捏出来的吗?” 他垂眸,“你,不愿见男人。” “他,便捏出我来照看你。” 安然接受了菁芜的解释,爬到床沿,仔细地仰头看他。 “小乌姐姐,你为什么戴着面具呀?” 菁芜抚上面具,“我,生来丑陋,不愿以真面目示人。” “害。”安然抱怨,“菁芜真是的,对我们好随便。” “捏我的时候就不上心,也不给我整一个绝世大美女的容颜,到你这儿,是直接连看都不能看了吗?” 她被吸引了注意力,脸上也有了点鲜活的色彩。 菁芜心下稍稍松一口气,坐过去,多说了几句。 “他,对这些贯来不懂。” “你,多担待些。” 岂料安然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目光在他脸上转了几转,露出笑来。 “小乌姐姐,我感觉你讲话好像他,一顿一顿的。” 菁芜没想到她这么敏锐,睫毛颤着,不知该作何解释,只好沉默。 “不过你比他要温柔,还要多一些人情味。” “不像菁芜,整天冷冰冰的,对我爱答不理。” 安然不知是想到什么,又显出了哀伤的神色来。 她执起菁芜的手,“小乌姐姐,你说男人是不是都一样狠心?” “为了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他们可以对女人柔情蜜意,百倍应承。” “可一旦得到之后,便翻脸无情,前尘往事均是云烟。” 她的鼻尖通红,眼角淌出泪珠来。 一颗一颗,不间断地砸在菁芜手上,烫得他的心也一缩一缩的疼。 他想说他不是,可他有什么资格说不是呢? 这么多年来,但凡他再多上一些心,也不至于让安然伤到此种地步。 菁芜只能轻轻擦去她脸上泪水,回道,“我,不知道。” 安然终于忍不住,趴在他怀里,嚎啕大哭。 “我太痛苦了,没有谁,没有谁可以听我讲话。” “他们从来不理解。” “他们从来不珍惜。” “我心真的好痛!” 菁芜无言以对,唯有更加紧地搂住她。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 安然闷在菁芜衣衫处,崩溃又歇斯底里地问,“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菁芜手搭在她颤抖的肩膀上,叹息一声。 “你,什么也没做错。” 是他,做错了。 第三十七章 恶毒到底后质子发疯了(37)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如同开闸泄洪,憋在心里的哀情有了发泄口,哭过一场之后的安然恢复了些精气神,闲来无事时还会开开玩笑。 菁芜日日都伴在安然左右。 一日,菁芜携着束野花推门而入,却不见安然身影。 他慌了神,四处寻找,最终于群山之巅见到了她。 见到她的刹那,他心底的惶恐与不安便如被狂风席卷的海水般汹涌。 明明天道化身并非血肉之躯,不老不死,不蠹不腐,她却肉眼可见地清减了。 安然站在悬崖边上,衣裙猎猎作响,单薄得仿佛一阵风便能将她吹走。 “阿然。”他向她伸手,“过来,危险。” 她转过身来,勾起浅浅的微笑。 “姐姐,菁芜呢?” 菁芜问,“你,想他了?” “嗯。” 他往前走了一步,“那,我叫他来见你。” “别。” 安然神色一变,往后退了一步。 碎石块咕噜噜从悬崖处滚落。 她不停歇地摇头。 “不要。” “我知道他跟那群人不一样。” “可我,还是害怕。” 笑容遮不住的悲伤溢出,安然哀哀道,“对不起,小乌。” “枉费了你这些日子的陪伴。” “但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我没办法忘掉那些回忆。” 她往后挪动着,半个身子腾空。 “菁芜捏出你来,其实是为了让你代替我吧?” 菁芜摇头,“不,不是。” 他哪知道,安然一开始就没相信过他呢? 难怪,她在见到女装后的他,能如此自如迅速地与他亲近,从没有太多疑惑。 安然满脸凄凉,“也对,现在的我,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 她脚后跟已经凌空,可她浑然不惧,只真挚地对他说: “希望你永远都不要经历我遭受的这些。” “真的,太痛苦了。” 一滴泪落在地上,安然纵身跃下悬崖。 菁芜想要凝起法力,心口蓦然一痛,野花掉落一地。 “阿然不要!” 天道大叫一声,整个身子弹跳起来,不料向上撞到一个坚硬的东西。 霎时,他跌落到地上,眼冒金星。 忍冬惊呼,“郡主你没事吧?” “你下巴这一块都红了呀。” 安然瘫在椅子上,半天没缓过神来。 等痛意消退,她动动下颌,感觉完好无损,才抱起还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天道,手指将他的头抵到一边。 “你的脑袋平时摸起来毛茸茸的,怎么撞起来这么硬呢?” 天道头歪在一边,木楞楞的,平日里不自觉甩动的尾巴也蔫蔫地下垂。 安然一咯噔,“不会是睡了那么多天睡傻了吧?” 她掌心托着天道的下巴要把小猫头转回来仔细看看,触手却摸到了一猫毛的湿润。 天道碧绿的猫眼积蓄了一汪眼泪,如被水洗濯过的宝石般剔透。 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可怜,让人心疼。 忍冬就是一下子被天道水汪汪的眼睛捕获的姑娘。 她怜惜地说:“小猫猫一定是被吓到了。” 伸手爱怜地摸着天道的背,她问安然,“对了,郡主,你这猫叫什么名字呀?” “什么名字?” 安然犯了难。 她只知道天道是天道,从来不知道天道还有名字。 安然问天道,“你的名字是什么呀?” 天道从方才的变故中回过神来,闷闷回答,“我没有名字。” 他又不像她,需要去各个地方给气运之子们设情劫,除了她也没有说话的对象,要名字干什么? “那你想叫什么名字?” 好歹随机应变取一个,给她个回答。 天道脑海里闪过昏睡时梦见的破碎画面。 明明他记忆里从未有过这些事情,可心痛的感觉又是如此真实。 是他的幻想吗? “快点。”安然催他。 天道说:“小乌。” “哈?”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名字? 虽然大为不解,安然还是接口向忍冬介绍。 “他叫小乌。” “小乌?” 忍冬问,“是‘乌’黑的‘乌’吗?” 安然看向天道,见他没有反应,便说:“是。” 忍冬笑着道,“小乌满身雪白,你给他取一个相反的名字。” 她竖起大拇指,“郡主,不愧是你。” 经忍冬这么一点拨,安然觉得自己想明白了。 照这样说的话,天道取这个名字再合理不过了。 她摸摸天道的头,不再纠结,而是谈起另外的事情。 “你真的不知道我是怎么回来的么?” 忍冬要去摸天道的手一下子收了回去。 她苦着张脸,“真的。” “郡主,自你醒来以后,你就问了我不下三遍。” 她拖着调子强调,“我真的是今早进来打扫时看到你安静地躺在床上的。” “没见到有什么人。” 看忍冬被逼到满脸无奈,安然信了。 她又暗戳戳想,难道是苏青禾把她送回来的? 也不是不可能。 “啊!” 忍冬拍拍脑袋,想到了什么似的。 “如果真要说的话,我跟质子提过一嘴。” “可能是,质子去皇后那儿把你接过来的······” 忍冬猜测地说完,又添了一个字。 “吧······” 嗯? 怎么还跟姬清晗扯上关系了? 安然侧眸,“你跟他提了什么?” 忍冬挠头,“就是郡主几天不回来,我也没地方去打探消息,就跟他说了一下这个。” 安然警觉。 忍冬真跟姬清晗暗地里搭上线了。 看情况,姬清晗已经有了一定的势力。 “你为何要跟姬清晗说这个?” 她着意反问,“不过一个质子,他就有能力打探消息了?” 忍冬被安然咄咄逼人的质问快搞哭了。 “我这不是病急乱投医嘛。” 看安然还有开口问话的架势,她双手合十。 “哎呀,郡主求你了,你别盘问我了。” “你要不自己去问问他吧,我真不知道。” 忍冬逃也似的溜出了寝殿。 安然望着忍冬落荒而逃的背影直摇头。 真是经不起激,也不知道宁国怎么会想着派她这么个人来当细作。 她抬脚正要走出去,怀里的天道破天荒主动跳了下去。 他在垫子上团成一团。 安然走过去,“醒过来之后你就很反常,怎么了?” 天道脑袋里乱蓬蓬的,他将头埋进身子。 “我还有些晕,想再休息一下。” 安然没有半分怀疑,体贴地拉过专门缝制的小被子盖在他身上。 “那你好好休息,我去去就回。” 苏青禾在破庙里挨了整整一天一夜才挨到药性散完。 个中滋味,难以言说。 她身体被汗水浸湿了一遍又一遍,在意识里觉得自己撒泼打滚形象全无,衣不蔽体,已是颜面不保。 正羞愧万分时,猛然间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能动能说,着装打扮都如姬清晗离开前那般齐整。 大悲大喜莫过于此。 除了珞炎的事情能触动她情绪外,苏青禾已经多年未曾有如此激烈的情绪起伏了。 就在这心绪的一起一落间,她更加察觉到了姬清晗的可怕之处。 知道易梦花,还能将其制成药丸,使得一手出神入化的银针,身形鬼魅,神不知鬼不觉地便摸到和乐山,破了她的障眼法。 苏青禾暗暗把姬清晗单独拎出来画了个圈。 此人,不可小觑。 在暗卫的护送下悄悄回宫,苏青禾刚踏进正殿,便看到一个藏青色的身影。 顾辰钰转过身来,倒一盏茶送到她面前。 “母后在外头玩得可还尽兴。” 苏青禾接过,喝了一口,才觉得缓了口气,仿若满身风尘都被这一口茶涤荡得干干净净。 “尽兴?” 她没好气道,“净是些惊吓罢了。” 顾辰钰微笑,“母后身居高位,又有农门的人护着,谁敢给您惊吓?” 苏青禾眼神示意,“头一个就是你。” “儿臣?” 他无辜道,“儿臣如何能吓着您?” 苏青禾走到黄花梨木的扶手椅前坐下,即使不看他,也自有一番威严。 “什么时候跟她对上眼的?” 顾辰钰没想到她会说这事,意外不已。 “母后,您从何得知?” 话说一半,此中含义却是不言自明。 “孩子的心思当娘的能不知道吗?” 她说着,抽出一条帕子便甩到小几上。 苏青禾话语悠悠,“你长大了,行事也越发大胆了,连贴身的帕子都敢塞给她,也不怕被人认出来落人口舌。” “只是——” 她手执杯盖拂去面上茶沫,再抿一口。 “本宫记得,你以前最瞧不上的,就是她。” 顾辰钰走至苏青禾面前,垂首行礼。 “母后明鉴,此前是儿臣眼拙。” 看他这诚恳认真的模样,苏青禾长吁一口气,感慨道,“何止是你一个眼拙?” “本来还想······” 回忆起破庙里狼狈的经历,她止住了话头。 “算了,那孩子遇事拎得清,懂得藏拙,十几年来连本宫都能骗过去。” “再加上,她是珞炎的孩子。” 苏青禾心里莫名有了一点别样的想法。 若是她与珞炎无法圆满,那他俩的孩子呢? 她怀着一种兴奋又欣慰的心情说: “与你,甚配。” “母后能这般想,儿臣便放心了。” 顾辰钰抬起头,俊朗秀气的面庞上却浮现出几分落寞。 “然而,她真正心悦之人,是宁国质子。” 苏青禾放下茶盏,不以为然。 “你这又是没看透。” 她朝顾辰钰招招手,示意他坐下。 “她对姬清晗的所作所为,均是为了解她自己身上的毒。” 他坐到苏青禾下方的位置上。 “母后此言何意?” 苏青禾双手交叠于腿上,慢吞吞解释,“珞安然从小身中奇毒,非虎符中的神药不能解除。” “数月前,她偷摸着带姬清晗出宫去和乐山,为的就是神药。” 她思索着说:“原先本宫还疑惑她为何言行大变看中了姬清晗,可现在本宫是明白了,那姬清晗,是个有本事的。” “那半颗神药,想必他是服下了,才惹得珞安然一定要将他留在身边。” “用此法将她困在身边,又得到了虎符,好心计啊。” 顾辰钰垂眸,“原来如此。” “既然姬清晗已经成了她的药,儿臣与她便是一点可能都没有了。” 不曾想苏青禾听了这话,斜过来一眼,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来。 “谁说只有姬清晗才是药?” 第三十八章 恶毒到底后质子发疯了(38)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你也是啊。” 顾辰钰面上浮现出疑惑,“儿臣?” 苏青禾得意洋洋,“你不也服了半颗神药么?” 虽然初始目的不同,终究是起到了相同的作用。 顾辰钰皱眉不过片刻,便神色了然,“儿臣明白了。” 苏青禾侧过身对他讲话。 “她心里有你,不然怎么会给你绣帕子?” “不过,你要多上点心。” 回忆起姬清晗露出的那几手,苏青禾心有余悸。 “姬清晗看起来弱不禁风,没想到暗器倒使得炉火纯青,遑论内力深厚,非常人可比。” 瞧顾辰钰的神色,却没有多大的意料之外的惊讶。 她问,“钰儿,你好像知道这件事?” 他但笑不语。 苏青禾仔细看他一眼,看他神情不似紧张模样,便放松地往椅子上一靠,“罢了,其余的话本宫也不想说,你自己心里有数。” “只再多说一句,姬清晗势必是个有造化的,现下趁他羽翼未丰,你要早做打算。” “否则不说别的,单就她一个,将来也不知会身在璎国还是宁国。” 顾辰钰敛了笑,起身对着苏青禾一拜,“多谢母后教诲,儿臣定会牢记于心。” 他收了帕子,踏出正殿。 安然步至小广场前,正遇上念秋。 念秋一抬眼看到了安然,便定在那儿,不可置信道,“郡主,您,您回来了?” 安然点头,“一早回来的。” 念秋在身上擦擦手,“郡主,您用早膳了么?奴婢去给您唤早膳。” 她说着就要朝小厨房那边去。 “诶。”安然伸出手,“不用麻烦了。” 念秋就停下了动作。 安然问,“本郡主不在的这几天,少君可有什么动静?” 念头缓缓摇头,“少君一直在房里不曾出来过。” 她道,“上次苏太医来过,说只是皮肉伤。” “药也给了,想来少君脸上的伤该好得差不多了。” 念秋想了想又补充。 “不过,太医也说少君有一个老/毛病。” “什么思情过重,郁结于心的。” 安然手指点点唇角,“蹊跷,他思的哪门子情?” 肯定是背着她悄悄在谋划什么东西。 转眼注意到念秋奇怪的表情,她挥手打发,“你忙你的去吧。” 她手抵着下巴,“什么情况?” 不会是想要打破她一年半的诺言提早回国吧? “那我以后毒发怎么办?” “不行,必须得看看去。” 安然匆匆走到侧殿门口,手放到门上,就要一推而入。 门没开。 ? 她又用力拥了拥,甚至拿肩膀去顶。 连缝隙都没顶开一道。 安然靠在门边上,蜷起手指敲了敲。 “姬清晗,醒了吗?” 里头悄无声息。 安然换了个姿势,大力拍门,“姬清晗,醒醒。” 不料那门从里拉开,安然躲闪不及,顺着门拉开的空档倒了下去。 她原以为自己就要栽到地上,不妨一双手从她腰间伸出,稳稳抱住了她。 不过,抱的位置略低。 安然搂着他的腰,一直滑到他小腹处才堪堪稳住。 被她抱着的人一动不动。 安然尴尬地想要站起来,却发现不管怎样都不好使力。 她侧脸贴着衣衫,“少君扶一下我呗。” 那双从她腰际一路滑到后背的手这才动了动,夹着她的腋下把她整个提了起来。 姬清晗面对着她,端着她看不明白的表情。 给她一种神秘莫测的让人猜不透的感觉,莫名的尴尬。 安然忽地有些局促起来,在他还没开口之前刻意笑了几声。 她目光扫过姬清晗破了的嘴唇,“你这嘴巴,被老鼠啃了?” 姬清晗面色暗了一分。 “原来童华殿会有老鼠?” 他嗓音渗着凉意。 安然笑容僵住了。 这么说确实不大好。 似乎更尴尬了。 她权当做没听到,默默略过,跨进门去看方才门推不开是怎么一回事。 绕到门后头,安然看到那被抽了门闩的门后空隙处又重新有了一根木头。 她问盯着她看的姬清晗,“你这门怎么能闩上了?” 姬清晗目光不曾挪走半毫,言语间照旧是凉凉的。 “我如果想闩,自然有的是法子能闩。” 安然憋了口气,“你在挑衅我?” 他神色如常。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听听这阴阳怪气的话。 她的脾气要上来了。 安然撸撸袖子,又瞥到他稍稍发肿的脸。 他虽然努力端着跟平常没什么两样,可还是憔悴了不少。 她想起还团在垫子上的天道,看着也是病蔫蔫的。 那口气又消了下去。 安然好声好气地问,“你怎么了,跟吃错药一样?” 姬清晗的眼神变了,似是对她的态度有些诧异。 他扭过头去,“以前不一向如此么?” 这个动作落在安然眼里,立马被她察觉出几点意思来。 他在躲避。 为什么? 安然再仔细看去,他面上绷得紧紧的,眼角眉梢看似是冷意,可她却并未感受到他之前那般滔天的敌意。 明面上还是冷冰冰的,实际上却软化了不少。 安然将撸到一半的袖子又拉了下来。 她走到另一边,对他笑得真心实意。 “可我们前段日子处得还不错啊。” 姬清晗后退两步,背抵到门上发出吱呀声。 她伸出一只手,在他眼皮子底下晃了晃。 “你看。” “我上次手被你甩到桌角上撞出来的伤现在都还有痕迹呢。” “我这都没生你气,还给你请了太医。” 安然嘟起嘴巴,“现下回来了,头一个来看的也是你。” 她声音渐渐减小,故意委屈道,“你不仅把门锁上了,还对我爱答不理的。” 姬清晗把安然的每一句话都听得真真切切。 每一个字里的语气,他都能精准地分辨出来。 她故作关切,故作委屈。 每一种故意装出来的情绪,都是为了引他上钩。 都是为了,更好地玩弄他。 骗子。 他在心里无声地说。 可是—— 尽管清楚地明白这一点,他还是无法抑制地心动了。 直到彻底知晓自己的心意,他才发现他有多么渴望她一时的温柔。 哪怕是假的。 只要听到她的关心,只要听到她的声音,他都没法不去在意。 姬清晗闭了闭眼睛,终究是没忍住。 他迅速抓过安然的手,掀开袖子去看。 手背上果然是一块淤青,不过因着时间的过去,已经消散了不少。 但他看着还是心疼。 姬清晗力道下意识放轻,指腹在乌青边缘柔柔地摩挲着。 “还痛吗?” 安然正酝酿了满腔情绪还想再好好表演一番,一个不注意手就到了姬清晗那儿。 她抖了一下,准备好要说出口的话也忘了。 这倒是她始料未及的。 她震惊地看着姬清晗一下一下地摸着她的手。 搞什么呢,这跟守财奴摸百两黄金一样万分爱惜的手法,摸得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不不不疼了。” 安然被姬清晗突然转变的态度打了个措手不及,一下子连说话都有点结结巴巴的。 “没什么大问题哈哈哈哈。” 她试图用轻松的大笑掩盖自己的窘迫。 姬清晗眼皮掀起,目光扫向她的脸,忽地将她整只手握住。 “郡主手上的伤需要好好处理一下。” 他说着就要把安然往里头拉。 安然慌了神,要把手往外抽,奈何抽不出来。 她继续加大力气,嘴上推脱道,“真不用真不用,不用你费心。” 姬清晗朝前头走去,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能听到他的话。 “怎么不用?” “郡主的手背若是一直这样。” “我会过意不去。” 安然这下可以肯定他是真的吃错药了。 不论她如何抗拒,她都被姬清晗拉进了里间。 趁他转身拿药的时候,被他一把按在椅子上的安然悄咪咪起身想要离开。 “郡主最好还是乖乖坐着。” 姬清晗犹如脑袋后头长了双眼睛,在她有动作的刹那就不咸不淡地说。 “不然,我不保证再次抓住郡主时会如方才那般。” 话是平淡中带着点散漫,那一股子威胁的味道却在字里行间满了出来。 安然的动作霎时宛若被点了穴一般定住了。 现在她打不过他。 识时务者为俊杰,安然撇撇嘴,老老实实坐了回去。 姬清晗寻了药过来,碰碰她的发顶。 “真乖。” 安然看着他的动作,一时间还有点稀奇。 稀奇归稀奇,可被这样的字眼夸,她不服气啊。 上次被武力威胁还是禁足期间偷溜出童华殿被顾辰钰押着回来呢。 原以为还有个体弱的气运之子给她压。 半年不到,一个也没了。 安然心内唏嘘感慨。 他一撩衣袍,在安然面前单膝下跪,伸出手掌心朝上。 还没等他说什么,她就“嗖”地一下把手伸了过去。 速度快到连他都多看了她一眼。 安然看着自己灵活钻到姬清晗掌心的手,恨不得拿把刀给它剁了。 什么手啊这是,竟然敢违背主人的意愿跑过去。 她心情复杂,找回场子般地鼓起脸颊小声叭叭,“明明是被你威胁的,乖什么乖。” 姬清晗指尖拈一点药膏,在安然的手背上悠悠打着旋儿。 “上次比武郡主就知晓了我的实力,否则也不会用半夜偷袭加灌一日醉这样的手段。” 一说这个安然就来气。 那天丢人的感受重新涌上心头,她不服气地开口,“少君吃了药,真是变得神勇无比。” 姬清晗丝毫没被她的话影响到,“还要感谢郡主的慷慨馈赠。” 慷慨,馈赠? 这明明是小世界对气运之子的偏爱! 安然更气了。 姬清晗低头专心给她抹药。 “郡主放心,每月的毒,我不会不管。” 嗯,这是承诺吗? 安然试探地问,“意思是你会一直待在这里吗?” 姬清晗道,“我在郡主这吃得好睡得好,没必要离开找罪受。” 安然垂眸看他专注的神情。 他手上的动作轻缓温柔,生怕把她触痛。 明明那乌青一看就是不怎么痛了。 她起了性子,支起胳膊拄着下巴凑到他眼皮子底下。 “少君是不是喜欢上我啦?” 第三十九章 恶毒到底后质子发疯了(39)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姬清晗闻言,神色自然,眼睛都没眨一下。 他抹好药,收起瓶子,动作流畅,“郡主觉得可能吗?” 气运都封得死死的,哪来的可能? 可知道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安然笑得自信,“我觉得有可能啊。” 几绺碎发落到他面颊边,她自然地为他挑到耳后。 肌肤间似有似无的触碰,引得他差点乱了呼吸。 姬清晗侧过头去,“请郡主不要做这种惹人误会的事情。” 他站起来,去放药瓶。 安然看着他稳步离去的身影,指尖轻触摩挲。 “怎么就惹人误会了?误会我喜欢你吗?” “可是,这不是误会啊。” 她笑嘻嘻地大叫,“我早就说了,我爱慕你啊。” 姬清晗重重地将瓶子放在盒子里。 房间里安静下来。 安然双手交叉环胸,等着看他的反应。 姬清晗后背挺直,语调平平,“郡主爱的,是我的脸和我的身段。” 还有招猫逗狗般对待他的快感。 安然放下手。 啊这,是她不曾想到的回答。 她捋捋头发,“少君的自知之明可真够清楚的。” 他一直背对着她,“郡主若无要事,就请离开罢。” 安然被下了逐客令,环视一圈也瞧不出个什么。 她起身,“那我之后再来看少君。” 一步步后退到门边,她瞅瞅横着的门闩,心生一计。 “门无法闩住确实会让人心生不安,是我之前没有体察到少君的心思。” “我以后会试着多体贴少君。” “还望少君,心头放宽,也不要将什么思情都憋在心里。” 说完,她合上房门。 等离侧殿有一段距离了,安然反应过来。 “不对啊,我还没问他我无缘无故回来的事情。” “唉算了,也不一定是他,以后再说吧。” 她转眼间又放下了这事。 飞速溜进正殿房间,安然赶快把门关上。 “女鹅,你回来怎么这么急匆匆的?” 天道跳上桌子,晃动着尾巴,看起来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精气神。 她把他抱在怀里,“小乌,今日姬清晗的态度好诡异。” 天道一愣,“女鹅,你对我的新名字接受得挺快的呀。” “这些都是小事。”安然捏捏他的脸,“主要是姬清晗,他诡异到让我有些毛骨悚然。” 天道问,“哪里诡异了?” “你知道吗,他今天先是冷漠得要死,还跟我抬杠。” “后来我想玩玩他,就跟他装委屈,结果他真的把我拉进房间认真地给我上药。” 安然把手握成个拳头伸到天道跟前,“你看我这伤,像是需要上药的程度吗?” 天道看了一眼,伸出小舌头舔了舔。 安然像被火炉烫到般缩回手,不可思议地问,“你舔/我干嘛?” 还有一丝丝微妙的嫌弃。 “我就是,想/舔。” 他说:“可能是变成动物之后的本能吧。” 安然在裙摆上擦了擦,“总而言之,姬清晗突然就对我好得诡异,我能感觉得出,他对我的敌意,消失了。” “我问他是不是喜欢我,他否认了。” “我也觉得这不可能。”安然捏着下巴,“但是,我也没有做什么,为什么敌意会消失呢?” 天道静静地闭了一会儿眼睛,“女鹅,他封死的气运压根没动静。” 这个结果早在安然意料之中,她放下手,拍拍天道的背,猜测道,“你说,他会不会是在将计就计,逢场作戏,力图顺着我的话拿下我?” 天道想了想,“有可能,等你对他俯首称臣的时候,他就露出真面目,玩死你。” “毕竟,气运之子在拿到神药和虎符以后,下一步就是要准备回国了。” “拿下你,对他回国也有利。” 安然几乎没有迟疑地接受了天道的话,“我敢打包票,姬清晗和忍冬私底下凑到了一块。” “不愧是气运之子,这招够毒。” “害,我都让念秋日夜盯着了,还不让忍冬靠近姬清晗,挡不住气运之子与气运之女的相互吸引哪。” 天道说:“那他们也有可能已经互生情愫了。” 安然一拍手,“你说的太对了。” 她感叹,“这下麻烦了呀。” “不过——我可不怕麻烦。” 她露出浑然不怕的笑来。 “我安然设了那么多情劫,什么气运之子没见过,没在怕的。” “要玩是吧,那我就奉陪到底。” 安然信心满满地握拳。 “我绝对不会让他得逞。” “话说女鹅,我们还有另一件要紧的事。”天道拱拱她的拳头。 “我感觉世界缝隙里的那位有些躁动了。” 他建议,“我们是不是该去把簪子拿回来了。” “对对对对。”安然起身,“你不说我就又忘了。” “要快点拿帕子去顾辰钰那儿换回簪子。”她边说边把手伸进袖子。 摸索半晌,空的。 ??? 安然放下天道,两只手的袖子都找了一遍。 没有。 她不信邪地翻翻其他小衣兜。 空空如也。 她大惊失色。 “我帕子呢?” “我呕心沥血苦熬一个多月绣那么好看一条帕子呢?” 天道弱弱道,“女鹅,那帕子可能也没那么好看。” 安然插腰,“重点是这个吗?” “重点不应该是我帕子不见了吗?” 她坐下来捏着鼻梁,“我明明随身把它带着的。” 明明昏倒之前苏青禾还把它塞她手里了。 会去哪里呢? “万一是回来的途中飘走了,那可真就找不回来了呀。” 安然捶胸顿足。 找不回来,她就没办法跟顾辰钰交代,就拿不回簪子。 然后暴躁的正主就会杀回来跟姬清晗同归于尽。 接着他们就会被小世界踢出去,不知道要受到什么程度的反噬。 救命。 想想就很恐怖。 安然不愿再想她和天道的悲惨下场,干脆把自己的额头撞到桌子上。 那又沉又重的一声,听得天道心都猛跳了一下。 他走过去蹭蹭安然的头,“女鹅你先不要这么绝望,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 “首先,我们可以去找找帕子,它不一定是丢了,可能在某个角落里,一段时间就自己出来了。” “其次,虽然我感觉到那位躁动了,可她不是还没来找你么,这就说明我们还有时间。” “就算她又来找你了,你可以跟她聊一聊,就说知道簪子在哪儿了,让她再耐心等等。” “我们也可以跟顾辰钰去商量一下嘛。” 天道顿了顿,还是把最后一句安然不愿听的话说出口,“实在不行的话,就重新绣吧。” “重新绣。”安然人已麻木,“这是要我老命啊。” 天道伸出小爪爪拍拍她的头,“总之,女鹅你和我都才刚醒过来,今日你已经耗费了太多心神,先好好休息一夜,明日我们再从长计议吧。” 安然一整个下午都神思不属,灵魂出窍的样子连忍冬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深夜,念秋见到正殿寝居灯火通明,过去敲敲门。 “郡主,都这个点了,您该休息了。” 房里没有声息。 她等了一小会,又说:“郡主,奴婢看您下午魂不守舍的,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无碍。”屋里传来模模糊糊的一声,灯这才熄了。 安然靠在床边,怀里抱着天道。 天道被锦被闷得透不过气来,扒拉着趴到了被子上。 “女鹅,你就睡吧。” 安然忧心忡忡,“我有预感,我这一睡,又会被她拉进世界缝隙。” “那就拉呗。”天道不以为意,“你就按照白天我们想的那样跟她说不就好了。” 安然动了动嘴皮子,“可是。” 天道鼓励她,“女鹅,拿出你面对气运之子时的自信和脾气来呀。” 安然苦笑,声音都小了不少,“她不是气运之子啊。” 天道没辙了,他在被子上蹦跶两下。 “你怎么总是对女孩子格外包容?什么硬气啊统统都不见了。” “忍冬是这样,小乌是这样,对她还是这样。” 安然问,“小乌不是你吗?” 天道:“······你这都还能注意到?” “我嘴瓢了。”他凑到安然身边,压压她的肩膀,还把被子咬上来,“你快睡觉吧。” 在天道苦口婆心的劝说之下,安然僵硬躺倒,合上了眼睛。 就在睡意袭来的一瞬,藏匿于黑暗之中等待许久的人终于找到机会,一把将她拉入了世界缝隙。 当熟悉的下坠感环绕身体之时,安然心里苦哈哈的。 她就说,她的预感是正确的。 “我簪子找到了吗?” 这熟悉的仿佛欠她百万两银子的语气。 安然转身,露出假笑,感觉自己的嘴巴都要弯到耳朵后头去了。 “啊哈哈哈当然找到了。” 她握着手,谨慎地离珞安然两步远。 珞安然长眉一挑,星目一扬,字正腔圆,“屁的找到。” “若是真找到了,我会没有感应?” 她举了举拳头,“少在这诓你姑奶奶我。” 安然继续后退一步,“别这么暴躁嘛。” “簪子找到了,在顾辰钰那儿呢。” “就是还没拿回来。” “顾辰钰?!” 珞安然松开拳头,不可置信地冲上前来。 “你怎么会跟他有瓜葛的?” 她嘴巴微微张开,手也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嚣张的气焰全无,整个人陷入了六神无主的状态当中。 安然见她一听到顾辰钰的名字就气势大减,不由好奇,“你很害怕他?” “当然!”珞安然理所当然道。 “我刚进宫时住在凤栖宫侧殿,有一次为了给皇后一个惊喜,藏在了她寝殿床底下,一不小心就睡着了,等我醒来之时,就看到顾辰钰毫不留情地把一个宫女杀了。” 她满目惊惧,“当时他才11岁,拿剑的手却稳得很,那道剑光映在我脸上,至今都是我的噩梦。” 珞安然说:“你是没看到他脸上那个表情,我父亲征战沙场几十年,都不会有这样狠厉无情的时候。” 安然手抟成拳抵在下巴处,想想那个场景,莫名对珞安然多了几分同情,“那确实会给年纪幼小的你留下阴影。” 珞安然使劲点头,“从此以后我就离他远远的。” “尽管别人都觉得他温润有礼,我才不信,一个十岁出头就对杀人这么得心应手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个性子好的人?” 她真切地对安然说:“你离他远些,别哪天被他搞死了。” 安然被她的情绪传染,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好的。” 点完头的下一秒,安然抬眸看向明显志气不高了的她。 “可簪子在他手上,你不要了?” 第四十章 恶毒到底后质子发疯了(40)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珞安然表情呆滞几秒,咬牙下定决心。 “要。” 害怕成这样都还要拿簪子,服了服了。 安然一句话不自禁脱口而出,“姑娘你这执念真深重。” 珞安然却昂起头,得意地笑了一声。 “哼哼,那是因为不是我直面他啊。” 安然:“······是我忘了这茬。” 似乎是想到自己不用亲自面对顾辰钰,珞安然的气势又重新高涨起来。 她伸出手指指着安然,“本来我想这回跟你没谈拢的话,就直接回去。” “既然簪子在顾辰钰那儿,我就再大发慈悲给三天时间。” “三天后簪子如果还没拿回来,就等着你死我死一起死吧。” 安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时间期限砸得心头大乱。 她着急道,“三天时间我绣条帕子都不够啊。” 珞安然手背贴着腰侧,“你绣帕子跟拿我簪子有什么关系?” “不是,我······” “少给你姑奶奶我叽叽歪歪。” 她不耐烦地走上前来,一掌抓住安然的肩膀,用力一推。 “回去吧你。” 安然抽搐一下从床上坐起,已有亮光透过帷幔柔和地照在了被子上。 脚翘起的时候踢到了什么,她定睛看去,是伏在脚边被子上睡得正香的天道。 天道被这么一踢也醒了。 察觉到安然表情不对,他跑过来,“女鹅,你真跟她见面了?” 安然沉重点头,“她给我三天时间去拿回木簪。” “拿不回大家就同归于尽。” 天道沉默一会儿,“她好狠,她才是真正的恶毒反派吧。” 安然无语,“你傻了吗?她本来就是啊。” “那,这下我们怎么办?” 安然抱着他下床,“按你说的办呗。” 梳洗完毕,看见念秋提过来的食盒,安然夺过,“本郡主来就好。” 她挎着食盒就要迈过门槛。 “郡主。”念秋叫住她,“您这是要去哪儿?” 安然转头浅浅一笑,“本郡主要去与少君共用早膳。” 吸取了上次差点摔倒的教训,这次安然特意站得笔直,敲敲门。 她软声道,“少君,开一下门可好?” 门开,露出姬清晗一张淡漠的脸。 他双手背在身后,“郡主有何事要说?” 安然笑着走进去,掀开盖子看了一眼食盒里的东西。 “今日小厨房做的这道桃花羹极好,我想着送来给少君尝尝。” 她殷勤地将食物放在桌子上,盛了一小碗桃花羹,极为熟络地朝在门边站定的姬清晗招手,“少君快过来。” 言行之间,自然熟练。 仿佛她从来如此。 姬清晗看了她一会儿,慢慢走了过去坐下。 接过碗,偶然碰到她指尖,他不自觉缩了一下。 姬清晗沉默不语地舀起一勺递到嘴边。 安然看他不曾拒绝,又夹起一块奶皮酥放到他跟前的小碟子里。 “少君再试试这松仁奶皮酥,我素日里最爱吃的。” 她手上不停,继续夹着。 “还有这个雪衣豆沙包,软糯香甜,口感一绝。” 姬清晗放下勺子,瞟一眼桌子上的碟子。 “郡主似乎偏好甜食。” 安然巧笑嫣然,“吃甜的让人心情好。” “有谁能不爱甜食呢?” 他听了,无甚反应,只是低下头将安然夹给他的东西吃了。 姬清晗静默不语,安然却是有话要说。 她坐到另一边,观察着他眉眼舒展,面色舒缓,遂双手交叉握紧靠在桌子边沿,小心地问,“昨个儿,是少君接我回来的么?” 姬清晗慢条斯理地咽下嘴里的食物。 “郡主说笑了,我哪有这样的本事。” 安然不信,她趴在桌子上又凑近了一点,“真不是少君?” 他平视前方,不急不忙地回答,“若不是郡主敲门,我还不知郡主已经回殿了。” 安然看不出异样,泄气地直起身子。 她站起来嘟囔着,“那我只好去问问皇后了。” 身后姬清晗道,“郡主要去问什么?” 既然不是他送她回来,那他铁定不知道帕子的踪迹。 安然没心思跟他再讲下去,搪塞地摆手,“没什么,少君好好用膳吧。” 她毫不留恋地离开。 凤栖宫,苏青禾用完早膳,正在纾容的陪伴下消食。 走了不多会儿,就有人上前禀告安然来了。 她与纾容对视一眼,有意思地笑着道,“这倒是出乎本宫意料,她竟这么快又主动来了。” 话落,安然的身影已在视线中出现。 她急匆匆走到苏青禾面前,步履之急切,行走间带起一阵风。 “儿臣见过皇后娘娘。” 苏青禾欣赏着自己新染了汁子的指甲,“本宫以为会有好一阵子见不到你呢,不曾想,隔天就见到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她漫不经心地问,“你今日是为何而来?” 安然道,“儿臣这次来,是要感谢皇后娘娘。” 苏青禾来了兴趣,“是吗,本宫有什么可感谢的?” 安然面上诚恳地说:“多谢皇后娘娘将儿臣妥帖地送回童华殿,儿臣感激不尽。” 苏青禾将目光从指甲上收回,轻嗤一声,“你这是在讽刺本宫?” “不。”安然摇头,越发真挚了,“儿臣真心感谢娘娘的周全考虑。” “在黎明之际,避过众多耳目,将儿臣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回童华殿。” 她这话的语气着实平缓有力,苏青禾这才正眼看她。 珞安然似乎真的不知道是姬清晗把她抱走的。 苏青禾有意试探,“你如何就能肯定是本宫?” 当然是因为她问了姬清晗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这宫里能把她送来送去的除了姬清晗和皇后还有谁? 安然面上带笑,“宫里有如此大能量的,也只有皇后娘娘了。” 苏青禾懂了。 原来是想当然地用了排除法,还把姬清晗给排出去了。 但,姬清晗就没说些什么? 难不成他是为了藏拙? 不管是为着何种缘故不说,苏青禾都决定要好好利用一下。 既然他不说,就别怪她为她儿子争取了。 思及此,她看向安然,笑得亲切动人。 “这你该去感谢钰儿,在大雨的夜里,他为了将你全须全尾地送到殿里,费了不少心思。” 安然听到顾辰钰这个人就头疼。 然而她转念一想,如果是顾辰钰送的她,会不会是在半途中他看到了那条帕子,顺便就把它收走了呢? 安然越想越有可能,心里充满了希望。 她开心地说:“那儿臣现在就去找哥哥道谢。” 苏青禾目送安然面带喜色地离开,跟纾容耳语,“你看,她一说到钰儿,多高兴呐。” 纾容回道,“正是呢,也不知从何时起,郡主与三皇子就变得这般亲昵,跟七公主有过之而不及呢。” 苏青禾意味深长地说:“她将来跟钰儿的关系,可要比兄妹关系更亲密。” 安然挑了条没多少人会走的小道到了皇子所。 她顾辰钰门口东张西望一会儿,确定无人会来才敲了敲。 “来者系谁?”他问。 安然答,“我。” 门那边似是有人轻轻笑了一声。 顾辰钰开了门,将她迎了进去。 他视线在她嘴唇上停顿一瞬,又若无其事地挪开,“妹妹怎么会想到大清早来哥哥这儿?” 还搁这装兄妹情深呢。 不过—— 安然心里握拳,为了簪子,装就装吧。 她扬起假惺惺的笑,“自然是来感谢哥哥当日将妹妹护送回童华殿一事。” 顾辰钰眉角微挑,“母后跟妹妹说的?” 安然点头。 他低头,整理袖口,“母后可真是······” 后头的话尽数消散在唇边。 安然不管什么母后不母后的,开完场,她按捺下急切的心,将话徐徐推进。 “给哥哥的那条帕子,妹妹绣好之后便随身携带。” 她直直盯着顾辰钰问,“哥哥,收了吧?” 理智上虽然想要按捺,可言行之间,急躁的情绪早已暴露得一干二净。 顾辰钰将她不经意间透露出的紧张尽收眼底,又看看她的嘴唇,有意逗她。 “哥哥收了吗?” 安然不行了,调子扬了上去。 “哥哥没收?” 顾辰钰抛出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妹妹应该最清楚不过。” 这话落在被蒙在鼓里的安然耳里却是否认的意思。 希望破裂。 安然一瞬间就萎靡了。 她丧气承认,“好吧,是妹妹弄丢了那条帕子。” 顾辰钰道,“那便再重绣一条,又有何妨?” 安然摇头,“时间太长了。” “无事,哥哥等得起。” “妹妹等不起。” 她胸膛起伏着,严肃地直视顾辰钰温暖通透的眸子。 “那根簪子对妹妹很重要,三天之内妹妹一定要拿回它。” “哥哥再换个条件吧。” 两人对视良久。 顾辰钰唇角勾起,“好啊。” 他背过身去踱了几步,“那便这样罢。” “以后妹妹见到哥哥,不许躲着我,绕过我,装没看见我。” “还要很亲热地上来叫我——‘辰钰哥哥’。” “要对哥哥,体贴温柔,尽心尽意,有什么好事,也要想着哥哥一份。” 安然默默掐着手指头算顾辰钰说的条件,所有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汇总成一句。 就是要她像顾丹心一般对他。 安然想不透。 他还真想培养他俩之间的兄妹情呢? 她脑子又一转,想通了。 大概是跟忍冬有关。 说服完自己,安然爽快答应,“好。” “哥哥这就将簪子交予我吧。” 岂料顾辰钰转过来,看着安然却并不动身。 “哥哥若是现在就给了,怎么知道妹妹会不会反悔?” 他笑得温文尔雅,说得也是坦然大方,可安然就是被这话和他的目光弄得略有些不舒服。 “妹妹一向言行守一,哥哥大可放心。” 顾辰钰云淡风轻,揶揄道,“妹妹的嘴,骗人的鬼,哥哥可不放心。” 他走过来靠近安然,低下头看着她。 “总要妹妹先身体力行做出来,哥哥才好相信不是么?” 安然有意离他远点,举起手四指并拢,“哥哥若不信,妹妹发誓就是了。” 手臂刚举起就被顾辰钰挡下。 “哥哥从不信这些虚无缥缈的话。” 他伸手,手腕轻轻靠着安然的胳膊,藏青的衣袖压在她露出的肌肤上,有几丝凉意。 “妹妹无需发誓,只需要做给哥哥看便可。” 第四十一章 恶毒到底后质子发疯了(41)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挡了她起誓的举动,顾辰钰又后退两步,坦坦荡荡,目光清朗。 安然手垂到身侧,有意识地掩进裙子里。 看顾辰钰不吃这一套,她只得再次挂起假笑,“好,妹妹知道了。” “那妹妹这次便先离开了。” 她转身开门。 身后人的目光如影随形,陡然炽热起来。 “哥哥很期待下次与妹妹的见面。” 就连话语中也暗藏着不易察觉的激动。 天道待在寝殿里,看到门被推开,忙跑向跨进来的人。 “女鹅,你回来了。” 安然沮丧地合上门,垂下头看脚边显出期待的天道,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她连抱天道的心思都没了,坐下来就趴在桌子上。 天道一看便知道事情没有成功,敏捷地跳到了桌子上,想要蹭蹭她。 “郡主,该用午膳了。” 念秋见安然回来,去小厨房取了温着的食物过来。 安然蔫哒哒的,下巴垫在手臂上,“不想吃。” 约莫是察觉出了安然心情不好,念秋识趣地不再出声打扰。 见倒影在门上的黑影消失,天道问,“顾辰钰不肯给簪子吗?” “他肯给。”安然头歪向一边,枕着胳膊,满面的纠结,“就是要我表现得对他亲热些,才肯给。” “亲热?”天道似有所感,“什么程度的亲热呀?” 安然答,“很爱哥哥的妹妹对哥哥的亲热吧。” 他松了一口气,“那还好。” “一点也不好。”安然伸出手玩天道的肉垫,煞是苦恼。 “这就表示,这三天里,我必须主动去找他,直到他把簪子给我。” “我没试过这样跟男的相处。”她换了另半张脸枕着,“想想我要舔着个脸面对他,就怪不舒坦的。” 天道任由安然玩他的爪爪解忧,安慰她,“没事,女鹅你跟姬清晗不也平和地处过吗?” “你看你还照顾他一整夜,今早还给他贴心地送早膳,挺好的。” “那又不一样。”安然重重地按了一下他的小肉垫,烦闷闭眼。 “我对姬清晗,那是上对下,无论如何我都占上风。” “可对上顾辰钰,我就是无可奈何的那一方。” 她无奈摇头,“憋屈啊。” 外头有人敲着门,“郡主,到这个点了,该用点吃食了。” 忍冬劝道,“您这一早上匆忙出去,也就用了早膳,再不吃,身子会吃不消的。” 安然烦躁地加重了语气,“本郡主不饿,不想吃。” 一听到忍冬的声音,她就止不住要想顾辰钰跟忍冬究竟到了哪一步,是为着忍冬的什么,他才要这般强行拉近她与他的关系? “可是郡主——”那头忍冬还想再劝。 安然一掌拍向桌子,茶杯震颤。 她冷声,“别说话,本郡主心中有火,不想烧着你。” 霎时安静一片。 她又吩咐,“晚膳也不必送来了,本郡主想一个人静静。” 良久,门外才传来忍冬的声音。 “是。” 月朗星稀,万籁无声。 “你别——” 百川抡直了胳膊要拦忍冬,又不敢真正下死力气。 忍冬却是全然不管,“你别拦我。” 她横冲直撞,左右闪避,在对百川的推推搡搡之下,挪到了姬清晗面前。 “八皇子。” 姬清晗淡然地看一眼忍冬,对百川使了个眼色。 满脸为难的百川收回手,忧心地瞧了瞧她,让到一边。 忍冬也不再上前,就隔着一段距离与姬清晗道,“百川曾跟我说你很恨郡主。” 百川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出声,“你。” 姬清晗侧过身去,神色平静。 “让她说。” 百川默默闭上了嘴巴。 忍冬本就存了一肚子话不吐不快的心思,现下更是不受拘束了。 “可我观前几日你听闻郡主不见时的反应,也不像是真正无情的样子。” “我想你大抵是为着郡主做的什么事一时生气,现在也该气消了。” 她说这话的语气是那么理所当然,甚至还有点高高在上,百川听着就胆战心惊,他又要开口,接到了忍冬早有预料的一瞥。 她悍然道,“你闭嘴,这是八皇子让我说的。” 百川瞅瞅姬清晗,看他还算平和的样子,才勉为其难地咽下快到嘴边的话。 忍冬又命令他,“接下来都不许出声。” 百川眨眼,在她强势的目光下不得已点头。 自从被她点破了心意,他真是一点也没办法对她凶起来。 还能怎么办,只能多留点心护着她吧。 百川在心里祈祷,希望她接下来的话不会让主子对她出手。 确定他不会出言打搅她,忍冬又将重心转移回面前的男人身上。 “八皇子。”她道,“郡主这两日过得着实不好。” “从皇后那回来以后,我就见到她愁眉不展甚至唉声叹气,念秋守夜时,要提醒好几回,她才会熄灯入睡。” “今早她又去了凤栖宫,更是连饭也不吃了,一整天都把自己闷在房里不见人。” “她就在你房里用了个早膳,到入睡,如何能不饿?” 忍冬走了几步,“我们都不知道郡主为何忧心,但我们想让她心情好些。” 她看向他,“所以,希望八皇子明日能平心静气些。” 说完,她朝站在一旁脸憋成猪肝色的百川勾勾手,“走啦。” 忍冬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侧殿。 后头百川忙不迭跟上来拉住她。 “你怎么能对主子这样说话?” 忍冬弹开他的手,“怎么不能?” 她傲然道,“他是你主子又不是我主子。” “你可别忘了我的真实身份。”她指着他的额头,“我,赵敢言,可是异姓王最宠爱的小女儿。” 百川被指着,怔愣着四下里看了看,才软了声回应,“确实是我忘了。” “我是奴才,你不是。”他神色黯然,“你是王爷的女儿。” 忍冬环胸斜眼瞧他一会儿,乍然笑开。 “行啦,瞧你那失落的样子。” 她捏了拳头伸到百川面前张开。 “哝。” 百川又愣住了,嗫嚅着问,“这是什么?” 忍冬解释,“梅花络子。” “不想让你等太久,就打了这个。” 她把手往前递了递,带了几分羞涩。 “你挂在腰间,也好日日看见。” 幸福从天而降,百川不敢置信地看了又看。 “这,真是给我的?” 忍冬催他,“还不快收,我手都举酸了。” 他搓了几下手,才敢一点一点地靠近。 指尖还未碰到,就被忍冬抓住翻过掌心往里塞了络子。 “让你收你就收着。”她拍拍自己的肩膀,朝前走去,一边嘟嘟囔囔,“磨磨唧唧的,真不知道怎么当上的暗卫。” 百川低眸看手里的络子,不忘分出注意力跟在她后头。 忍冬猛然转头,压低了声音仍不掩其中霸道。 “一定要挂着记住没?” 百川差点撞到她,像差点碰到伤人利刃般后退一步。 他握紧了络子,慌忙点头。 她这才满意地回到房间。 安然躺在床上,脑子清醒异常。 她整整一夜都没睡着。 愁啊,愁啊,是真的愁啊。 体贴,善解人意,亲热地叫他“辰钰哥哥”,顾辰钰如何能想出这样变态的要求?他不嫌膈应吗? 关键是她得上赶着找膈应。 就离谱。 安然翻了个身,将自己的脸埋进了被窝。 没过一会儿,熟悉的声音从门外飘到了她耳边。 念秋来伺候她梳洗了。 安然开门将她放了进来。 念秋给她梳头,细细看着铜镜里她挎着的脸。 安然眉宇间是挡不住的烦躁与忧愁。 她柔声问,“郡主心里还是不大爽快么?” 安然端着那副表情,没有回她。 念秋不再讲话,又去沉默着拿来早膳。 用到快结束了,安然漱完口,接过帕子擦嘴,忽然听到忍冬由远及近的喊叫声。 “郡主——” 她风风火火地跑进来,手上托着一个红木盘子。 “郡主你看,这是什么?” 安然在她期待的目光下疑惑看向盘子。 是一套衣服。 准确地来讲,是一套劲装。 “做什么?”她伸手扒拉两下,“本郡主近来没有练功的心思。” 忍冬“啪”一下将托盘放在安然怀里,“哎呀,不是这个意思。” 见安然一脸迷惑,她着急地比划,“就是郡主你之前很爱对质子做的呀,换衣服。” 忍冬挤眉弄眼,怂恿安然,“郡主,你已经好久没给他换过衣服了,该去换了。” 安然抱着怀中衣物,她着实是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人催着给个男人换女装。 自己喜欢是一回事,可被人催着,又是另一回事。 这感觉,还挺奇妙。 她看看两眼放光的忍冬,又看看在一边安静站着的念秋。 “行吧。”安然起身,“衣服都拿在手里了,不换也有点浪费。” 她缓慢步行至侧殿,正欲抬手敲门,就见到门开了。 四目相对,安然脑海空白一瞬,只来得及脱口而出一句话。 “少君,早上好。” 姬清晗毫不意外,转身往里走去。 安然讪讪跟上,看他自如地在桌边坐下,反倒生出几分不自在的感觉来。 见多了他不情愿的模样,如今看他如此配合,还有点不习惯。 等她许久还未有动静,姬清晗掀起眼睑,看向她。 “郡主过来,只是要这么看着我么?” 这话里的意思,也隐隐带着点催促。 安然抿唇,放下托盘,“当然不是。” 她走到姬清晗背后,手搭上他的肩膀,心思开始活络开。 为什么今个儿的忍冬要催着她给姬清晗换衣裳?为什么姬清晗要催着让她换衣裳? 他们两个在密谋什么?想通过这件事来达成什么目的? 她一边想着,一边将手指探进后衣领,却仅仅是随意地在他肌肤上划拉着。 想不通,好烦。 安然另一只手也搭了上去,将他肩膀处的料子揪出了褶子。 顾辰钰也是,姬清晗也是,为什么谁谁都跟忍冬有关? 她郁闷地狠狠拍了一下姬清晗的肩膀。 姬清晗本就忍受着安然貌似在他后脖颈处挑逗着他的折磨,被这猝不及防的一下拍得差一点站起来。 不过理智抑制住了身体的冲动。 他原本挺直的脊背更直了。 安然还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照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思来想去,她都理不出什么头绪来,只好把这一切都归结为—— 有情丝的气运之女对其他男子天然的吸引力所引发的事情。 但是,这也太厉害了吧。 感觉比她这个天道化身要厉害多了。 情丝的威力,竟如此之大。 安然情不自禁地深沉叹气。 第四十二章 恶毒到底后质子发疯了(42)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不经意间的叹气声像是个魔咒一样环绕着姬清晗的整颗心。 他不由得出言,“郡主。” 这一声将出神的安然拉回了现实,她猛然意识到自己现在要做的事情。 手指都在衣领里捂热了,她连忙抽出来,宽了宽领子,就走到他前面。 姬清晗眉头蹙起,似有不悦。 安然笑笑,“方才在想事情,一时没注意,硌着少君了。” 她不知道她的笑容有多勉强。 因着一夜未眠,眼里带了血丝,眼下也泛着淡淡的青与黑,加上她掩盖不住的忧思,整个人看起来愁云惨淡,犹如那阴云万里的天一样不得劲。 姬清晗脸上的神色越发难看了。 到底是怎样的事情,会让她憔悴成这个样子? 然而他没办法问出口。 他没有身份,也没有立场。 姬清晗的心头又有酸涩涌上来。 等一会儿也没听到他的回应,反而看他脸又黑了几分,安然不再开口,怕火上浇油,遂试探地拿手指去勾住他胸前的带子。 “慢着。” 手被大掌握住。 安然顿时不动了。 姬清晗头转向一边,僵持着这个动作良久。 等到她实在坚持不住要抽出来时,他才轻声说:“今日不想要劲装打扮了。” 安然歪头,兴趣一下子就上来了,“稀奇啊。” 她方才的失魂落魄少了几分。 有密谋又怎样,姬清晗今天可是说了不要劲装了诶。 就算是个坑她也要往里跳。 她要快乐! 安然按捺不住昂扬的心,兴奋地问,“少君想要什么打扮?” 姬清晗看看安然开心了不少的面容,长睫轻颤,“我不知道。” 安然嘟起嘴,嘴巴里念叨着,倒因为被吸引了注意力,郁气一扫而空。 她念念有词,突然笑道,“我给你梳个新娘妆吧。” 姬清晗没想到安然会有这样的想法,睁大了眼睛看她,可在看到她眼里明晃晃的笑意时,又兀自将那份抗拒压了下去。 他侧过视线,故作冷淡,“随你。” 得到姬清晗的允许,安然兴高采烈地几步并做一步跑出去。 忍冬守在不远处,看到安然立马走了过来。 安然对她耳语几句,她殷切颔首。 过不久,她便和念秋分别端着木盘过来了。 脂粉衣裳,一应俱全。 安然愉快地给姬清晗梳洗打扮,而他竟也分外配合。 青丝如泼墨般泻/了一肩,捞起便有一股如水的凉意,柔软又顺滑。 她从发根梳下,轻轻地愉快地哼起了十梳歌。 “一梳梳到发尾; 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儿孙满地; 四梳永谐连理; 五梳······” 一直安静的他忽然抬手抓住了安然拿着梳子的手臂。 “怎么了?”安然立刻停下动作问,“我扯痛你了?” 姬清晗闭了闭眼,松开手。 “没什么,你继续吧。” 安然又特意观察了他一番,见他确实没有痛苦的迹象才重新开始给他梳头。 姬清晗再也不曾出现别的动作。 可他的心头却并不平静。 因为一时的打断,安然不再哼歌。 然而刚刚的调子已经钻进了他脑海里,不停地循环,像是阵清风牵起他心里柔软的一角。 他想问她,为何突然要哼起这段话?为何语调突然如此温柔? 温柔到,让他禁不住要沉溺在里面,生出许多妄想来。 像她这样没有心的人,将来会因为谁而心甘情愿披上嫁衣?又会对谁笑靥如花? 该是顾辰钰吧。 只要一想到那个场景,他的心,便揪了起来。 夜幕降临,暗夜下横卧着一座极为豪华的府邸,此时处处张灯结彩,红绸连绵,门外锣鼓齐鸣,鞭炮喧哗,来贺喜的人几乎要踏破府邸的门槛。 在府邸的最深处,是一个姑娘家的闺阁。 轻纱浮动,隐约间现出端坐于梳妆台前的绰约身姿。 她身穿大红嫁衣,莲荷纹路金光流动,凤凰翎羽摇曳其间,栩栩如生。 身后嬷嬷轻柔地分开她的长发,檀香木梳缓缓落下,随着每一下,一首充满着祝福的小调从嬷嬷的嘴里哼出。 “五梳和顺翁娌; 六梳福临家地; 七梳吉逢祸避 ; 八梳一本万利 ; 九梳······” “九梳乐膳百味。”她笑呵呵地接道,“十梳百无禁忌。” 嬷嬷手下不停,话里也不曾有责怪之意,只还是多了些不赞同,“小姐,您怎么能抢过自己接上呢?应该让老奴唱完才对。” “嬷嬷~~~”她揉着膝上香帕,嘟嘴撒娇,“那我等不及了嘛~~~” 嬷嬷替她把发绾上,“您啊,为了他真是什么规矩都破了,如今这会儿必须得静下心来,不然,日后他得翻天。” 岂料她听了却不以为意,又柔又娇地说:“哪有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他就是我的规矩,他就是我的天。” 嬷嬷无奈地笑了,“咱家小姐啊,是被他吃得死死的。” 铜镜里映出她上妆后娇俏的面容,她甜甜地笑着。 “然然。” 男人浑厚清润的嗓音自门边传来。 她惊喜道,“檀郎。” 嬷嬷一把按住正欲起身的她。 “小姐。”嬷嬷说,“您不可以这个时候出去,于礼不合。” 她掀开嬷嬷的手,“我才不管这些礼呢,我只要见到他,就是最大的礼了。” 双手提起裙摆,她欢快地跑到门那边。 男子身穿玄色长袍,正背对着她,玉树琼姿,单单见之背影便令她倾倒。 她跨出去,“檀郎。” 男人转身,却看不清他的面容,只知道是极俊逸的。 他伸出手来,摸摸她的半张脸。 “我的然然真好看。” 掌心灼热,她依恋地蹭了蹭。 他低低地笑了,“今日之后,然然便该改口了。” 她娇羞地垂下眼睑,羞涩叫了一声,“夫君。” “夫君!?” 天道惊讶,“女鹅你做的这个梦也太离谱了些。” “我也觉得离谱。”安然靠在床头,拳头抵着太阳穴,“可我又感觉它不只是一个梦。” “这个叫什么檀郎的,我脑海里冒出他不止一次了。”她问天道,“檀郎是谁,你知道吗?” 天道爪子扒拉了两下地面,没有讲话。 安然看他专注于刨土的动作,提高了音量,“小乌?” 天道喉咙里发出了咕噜声,他弓起身子,毛也竖了起来。 安然察觉到他不对劲,“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天道说着,眼里冒出凶光,“我只是很想撕碎女鹅你说的这个人。” “但是我确定自己不认识他。”他勉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问安然,“会不会是你设过情劫的气运之子,你忘了?” “不可能。”安然想也不想就否认了他的猜测。 “能飞升的气运之子又不是大白菜,都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也就那么些人,我会忘掉吗?” 天道彻底冷静,恢复了温顺的小猫咪模样,他继续想着说:“要不你问问世界缝隙里的那个,可能与她有关。” “真的吗?”安然存有疑虑。“可我来这个小世界都没有正主的记忆,用的还是自己的身体。” “那女鹅你身上还有她的毒呢。”天道说,“小世界里原本身份的特征都会在你身上显现的。” 安然被说服了,“你说的也有道理。” 她穿好鞋子,整理自己着装,“下次见到她我就问问。” 念秋估摸着自家郡主午后小憩要起来了,便去小厨房里端温着的醒神茶。 忍冬候在正殿门外,见一小宫女匆匆赶来。 “忍冬姐姐。”她道,“三皇子来了。” 忍冬也是讶异,顾辰钰与珞安然向来没有关系,为何他突然会来。 难不成,是为她? 这般想着,她打发了小宫女,自己前往殿门口。 顾辰钰孤身一人站着,闲适悠然,笑意浅浅。 忍冬被他的风姿晃了下眼,赶紧拍拍自己的胸脯。 不行不行,她已经有心上人了,不可以再多出点别的想法来。 “三皇子。”她定下神来就要行礼,被他一把扶住。 “你我之间,不必多礼。” 顾辰钰摊开手,“这是你的么?” 忍冬一看,眼睛都瞪直了。 “我的哨子!” 她飞速从他掌心把东西撸过来,唯恐慢一步它就不见了。 顾辰钰道,“上次你离开后,我脚底下踩中了它。” “想着平日里也无人上门,只可能是你落下的。” “谢谢您。” 她没想错,他就是为她而来的。 忍冬欣喜万分,一时脱口而出,“救大命了。” 顾辰钰好奇地问,“看起来是个小玩意,如何就救你命了?” 啊这。 她光顾着高兴,不小心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忍冬敛了几分笑,“这是我的父亲留给我的,所以很重要,如同我的命一样。” 当然跟她的命一样重要,她又不可能一辈子待在璎国,以后还要靠这个回去的。 发觉哨子不见的这段时间,别看她面上诸事皆宜,心里可焦虑了。 现在好了,哨子又回到了她的手里。 有了上次的教训,她一定要把哨子放在自己顾得到的地方。 忍冬喜滋滋地将哨子收回胸口。 顾辰钰深以为然地点头,“既是你亡故的父亲留下的,自然是重要的。” 忍冬正忙着安置她的小哨子,想也没想就说:“谁说我父亲亡故了?” 话一出口,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对劲。 她手一顿,木着张脸看向顾辰钰。 顾辰钰果然奇怪地望着她。 “你不是珞大将军从璎宁两国边界周围的村庄收留的么?” 忍冬心虚地回答,“是啊。” “既然父亲健在,为何会被将军收留?又怎会愿意跟着军队回来?” 顾辰钰表情古怪,眼看着就要有什么离奇的想法。 看他想歪了,忍冬忙挥手阻止,“不是!珞炎与苏蔓蔓鹣鲽情深,没有别人。” 她大喘气,艰难地找借口,“我,我的意思是——” “是那时,我的父亲他,他还活着。” “就是,就是······” 她“就是”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顾辰钰看她这么为难,却没有放过她的打算,追问道,“就是什么?” 就在这时,忍冬脑海里“叮”地冒出来一个完美的解释。 她一拍手,“就是我与我的父亲失散了。” “我遍寻他不得,孤苦无依,便只好跟着珞大将军的军队回来了。” “也是为了报答珞将军的收留之恩,一直伺候着郡主。” “可这么多年以来,我还是坚定地认为我的父亲在某个地方好好地活着。” 第四十三章 恶毒到底后质子发疯了(43)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她原以为解释完顾辰钰便会恍然大悟。 不料她说完后,对面的人神色不明,眼神看得她心里发毛。 忍冬想,她没有圆回来吗? 她不禁暗恨自己这张说话不经大脑的嘴巴。 恰在这时,念秋的声音传来,“三皇子吉祥。” 这一声打破了忍冬和顾辰钰间凝滞的诡异氛围,见念秋从后头走上来行礼,她松了口气,遇见救星般几步躲到念秋身后。 顾辰钰终于恢复了初见时的笑容,虚虚一抬手,“起来吧。” 念秋问,“三皇子可是来寻郡主的?” 他颔首,“自然。” “正好,郡主小憩已经起来了。”念秋扭头,小动作重重拍向忍冬,话语却是不温不火,“还不快去禀报郡主。” “好嘞。”忍冬得了令,跟只兔子似的火速蹦去安然那儿。 打发了忍冬,念秋心里松快了一些。 “三皇子。”她面上多了点笑意,“请跟奴婢来。” 走至一半,蓦然出现一抹红色身影。 那红极正,随着人的动作,便如流动的水一般,在光下,显出大气稳重之态,其上彩绣辉煌,远看又像是披了天边云霞,炫目绮丽。金饰璀璨,流苏摇坠,当真是美不胜收。 念秋不由停住了脚步。 那人转过身,款款而来,一步一行,摇曳生花。 尽管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她还是讶异道,“少君?” 姬清晗朱唇粉面,眼角勾勒出红晕,看人时顾盼神飞,自有一股子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风流娇妍。 他全然忽略了念秋,那眼只牢牢盯着顾辰钰,浑身冷气散发,似是要把满身水一样流动的红冻成冰。 顾辰钰淡然地微笑面对,不知是真心还是讽刺地夸赞,“这一身,倒真显得少君人比花娇。” 姬清晗道,“过奖,郡主巧手,不敢自居。” 顾辰钰颇为赞同,顺着他的话讲,“郡主确实是有一双巧手。” 他凑近姬清晗,两人相对并肩而立,“那帕子上的日光,真是耀人又美丽。” “让我,爱不释手。” 姬清晗本就冷沉的脸上凝出了风暴。 顾辰钰唇角笑意加深,不急不躁,“貌美者自是能迷人耳目,不过,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少君你说是吗?” 姬清晗握紧拳头,面上却突然笑了,宛若春日冰面涣然,露出一抹娇艳之色来。 “随你怎么说。” “她绝不可能离得开我。” 顾辰钰自信一笑,“你能给她的,我也能给。” “而且,我只会给的更多。” 姬清晗嘲讽地压低声音,“你拿什么给?” “明明是嫡长子,却处处被皇上打压,从小连学都不让进。” “将近弱冠之年,还是只能逗留皇子所。” “封爵赏赐一应没有,手中势力单薄可欺,更别提遥遥无期的储君之位。” “你妹妹都比你强。” “顾辰钰。”他反问,“你跟我有何不同?” 被句句戳中要害,顾辰钰绷不住了,唇角笑意荡然无存。 安然听到忍冬说顾辰钰来了,就两步并作三步地跑了出去。 看到顾辰钰的身影,她拍拍自己的脸,模仿着顾丹心的声调语气。 “辰钰哥哥来啦。” 姬清晗转身望向欢脱地跑过来的安然,伸出手想要拦住她。 另一只手先行一步将他挡下,握住了安然的手腕。 顾辰钰迅速换了副面孔,笑吟吟地问她,“哥哥来,妹妹高兴么?” 安然被抓之后下意识想拂开,手附上去才意识到自己是要扮演一个态度热切的好妹妹。 好妹妹怎么可以把哥哥的手拉开呢? 她只好干巴巴答道,“当然是高兴的。” “妹妹高兴得快死了呢。” 最后几个字像是咬牙挤出来一般,不过尾音扬得太高,寻常人反而听不大出来其中的勉强之意。 气喘吁吁的忍冬从后头好不容易跟上来,就见到了安然拉着顾辰钰的手娇娇地撒娇这一幕。 她下巴都快惊掉了。 甚至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珞安然平时那么害怕顾辰钰,怎么可能会主动凑上去? 念秋却是无比淡然,仿佛早已知道会这样一般。 她过去把忍冬扯了过来。 忍冬张嘴想说些什么,被她一个眼神止住,“嘘”。 顾辰钰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朝姬清晗看过去,目光中满含炫耀之意。 姬清晗面色铁青,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捏紧了拳头。 顾辰钰这一眼让安然注意到了姬清晗。 “少君怎么出来了?” 姬清晗心下暗伤,闷闷地说:“殿内太闷,出来走走。” 安然恍然大悟,“晒太阳。” “的确是我思虑不周,人总是闷着当然是不好的。”她歉然道,“以后若是有空了,我定陪你一同出去走走。” 姬清晗看向她,眼里熄灭的光一点点亮起来。 “真的?”他拉过安然的手。 安然再次被拉,原想拂下去,可对着这么一张美人面,看他眉目含情,楚楚可怜,就下不去手了。 她宽慰又温柔地握着他的手指,“真的。” 姬清晗半垂下头,缓缓绽开笑来。 如同一朵黎明时盛开的芙蓉,带点清冷,又自有艳色。 安然看呆了,她不自觉地夸道,“你真美。” 不愧是她,她的手艺就是顶顶好的。 安然在心里给自己竖起大拇指。 这下又轮到顾辰钰心里不舒坦了。 他眼睁睁看着安然将注意力从他这儿挪到姬清晗那。 又看她对着姬清晗嘘寒问暖,最后脸上还露出痴迷的神色。 顾辰钰牙根紧咬,心里暗骂。 姬清晗这个只知道装可怜用美色惑人的小白脸,连女人的那一套都学,不要脸! 跟在安然后面的天道把在场所有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尤其是姬清晗和顾辰钰两人。 他就这么看着安然毫无知觉地在两人之间煽风点火,而姬清晗和顾辰钰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视线碰撞得都快要擦出了火花。 天道想起之前在情劫里总是跟自己的女鹅鱼死网破的气运之子们。 她明明这么有天赋,却因为过于绝情逼得他们无法动心。 若是女鹅稍微对他们好一些,他们大概都要沦陷。 眼看顾辰钰跟姬清晗快要干起架来,而安然还沉迷于自己的手艺无法自拔,他赶紧提醒,“女鹅女鹅,你快问问顾辰钰是来干什么的。” 一语惊醒安然。 她正打算松开姬清晗的手,反被他极快地握住。 顾辰钰不悦,“大庭广众之下,少君对妹妹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姬清晗呛声,“住在一起都快五个月了,三皇子现在才来说,是不是有些晚了?” “你!” 顾辰钰被气得险些维持不住自己温润如玉的形象。 安然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总算察觉出他们之间的火药味来。 她再看看一旁看戏的忍冬和念秋。 念秋云淡风轻,忍冬却是紧捏着拳头一脸担心。 她转过头来。 懂了,肯定是为了忍冬在暗戳戳地借着她争风吃醋呢。 安然自认为自己是个和事佬,温声道,“你们都别吵了。” “不就那么一码事么,有什么好在意的。” 忍冬一看就是咋咋呼呼迟钝到看不出别人心意的那种,他们再怎么争,又能争出什么结果呢? 莫不如心无旁骛地围绕着忍冬,寻到机会告诉她恋慕的心思,这才是上策。 “我知道你们都在想什么。”她满含深意,“只有把握住机会的人,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这一番话,落在四个人的耳朵里,却各有各的想法。 安然见安抚住了众人,问若有所思的顾辰钰,“辰钰哥哥来找妹妹所为何事?” 顾辰钰跨出一步,“哥哥是来给妹妹送东西的。” 他道,“妹妹现如今最想要的。” 安然缓缓扫过在场的人,“你们都做自己的事去吧,不必跟来。” 她又对顾辰钰说:“哥哥跟妹妹移步说话。” 两人来到正殿会客厅,屏退左右,安然道,“哥哥可以把东西给妹妹了。” 顾辰钰一抖手,一个细长的盒子从衣袖便落到手掌。 他递给安然。 安然迟疑地接过,打开,露出了和忍冬看见哨子时一样的神情,“簪子。” 可不过几秒,她又收敛了这份惊讶与欣喜,将信将疑地问他,“三日之期未到,你就舍得把它给我了?” 她手紧紧握着簪子藏到背后,提防着顾辰钰暴起来抢。 顾辰钰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瞧妹妹那日的着急情状,哥哥想着妹妹没了这簪子定是烦心不已。” 他宠溺地笑,“哥哥可不忍心妹妹受一点忧心之苦。” 安然咧嘴,放松地走了几步,“谢啦。” 顾辰钰挑眉,手有伸出来的趋势,“才刚拿到手,妹妹就要变了?” 安然警惕地又将双手在后背交叠,复扬起甜蜜的笑来,“多谢哥哥体谅。” 他明知安然是假意乖巧,却还是受用地配合着说:“今日妹妹的表现,哥哥很是满意,还望妹妹以后待哥哥也要如此。” “自然。”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安然就开始毫不留情地赶人了,“哥哥若是没有别的事情,便先行离去吧,妹妹也不好耽搁哥哥的时间。” 说完,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她高声朝外喊,“忍冬,送送三皇子。” 忍冬自外边探出脑袋来,“是。” 安然给顾辰钰使了个眼色。 怎么样,她对他够好吧,主动给他和忍冬创造相处的机会。 “好好把握机会哦哥哥。”她笑得灿烂无比,还有闲情逸致朝他挥挥手。 顾辰钰看她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古灵精怪样,哑然失笑。 他叹息一声,指指她,“妹妹啊,你真是不懂。” 说完,他又自言自语,“罢了,不懂也好。” 掸掸两边袖子,他双手背在身后,与忍冬一道离去。 这边念秋一听安然喊了忍冬去送顾辰钰,心里掠起波澜。 她看两人大摇大摆离开的背影,立刻来到安然面前,“郡主,您怎么能让忍冬去送三皇子呢?” 安然看她一脸不赞同的模样,不解地问,“为何不能?” 见自家郡主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念秋急得头上都要冒烟了。 她的郡主怎么这么傻,把自己心上的人推到别的女人身边? 她道,“您忘了忍冬给三皇子绣帕子的事情了么?” 安然不以为意,“记得,怎么了?” 念秋继续说:“奴婢刚还看见忍冬跟三皇子在宫门口说了许久的话。” 安然毫不在意地笑笑,“正常。” 她的反应让念秋怔住了。 “啊?” 第四十四章 恶毒到底后质子发疯了(44)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以为念秋是觉得忍冬作为一个宫女跟皇子走得太近了不好,安然又添了一句,“我是说我不意外,这些事也没什么好想的。” 她好心道,“念秋,你别操心了。” 念秋不过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宫女,比不得忍冬气运加身,少掺和进这些事情为好。 念秋头脑发懵地退出了正殿。 她真的有些不懂郡主的用意。 郡主这是自信没人能从她手上抢走三皇子,还是对忍冬的宽容,又或者是二者兼而有之? 但不管如何,她必须要采取些措施了。 念秋握拳,既然郡主这边不行,就从忍冬那头下手。 忍冬刚送完顾辰钰回来,就被念秋一路拉着进了房间。 念秋拽她的力道之大,竟让忍冬无法挣脱,她一把将忍冬按到床上,目光如炬,“你方才送三皇子时,可有与他说什么?” 忍冬被吓了一跳,又觉得莫名其妙,“没有啊,我就把他领出去就回来了。” 念秋又问,“我一早看到你跟三皇子站在宫门口那么久,又是为了什么?” 忍冬被一时的质问弄得舌头打结,“我我我。” 这一打结,把她搞心虚了,“他就是闲来无事问了一下我早年家里人的情况。” 念秋越发怀疑了,她压到忍冬上方,“三皇子为什么要问你?” 压迫感太强,忍冬伸手要推开,“你管那么多作什,啊!” 念秋揪住她的衣襟,把她提溜了起来。 忍冬后背悬空,双手在半空中慌张挥舞,“你你你,你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了?” 念秋攥紧她衣服,手里却有点硌,原来紧逼质问的打算一变。 忍冬正想让她放开,就见她一松手,整个人又摔回了床上。 她摔得头昏脑涨,支着身子要起来时,就看到念秋倾身而下,双手粗鲁又迅速地扯开她胸前衣裳。 忍冬瞳孔放大,歇斯底里地尖叫,“你要干什么呀!” 过一会儿,她缩在床上,裹着被子瑟瑟发抖,半边梳好的发髻散乱,眼睛红红的,仿佛才刚刚被狠狠欺负过。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一个女人。” 忍冬颤着嗓音,像是蒙受了莫大的侮辱。 床的另一头,念秋一身装扮整洁干净一丝不苟。 她安安静静坐着,对忍冬的指责置若罔闻,淡淡回道,“你自找的,怨不得旁人。” 忍冬悲愤交加,愤怒捶床,“你还我······” 念秋一眼看过来,她又没出息地怂了。 弱弱把手缩回被窝,她小声道,“你看够了吧,可以还给我了吗?” 念秋摊开掌心,哨子在她手上一颠一颠,倏忽被抛到半空,又落回,又被抛上去,一上一下来回数次,看得忍冬的心也七上八下的。 她幽幽道,“原来你就是信中说的那个宁国细作。” “难怪总是大半夜不见你人。” 忍冬霎时精神一振,“你说啥?” 念秋五指合拢,把哨子抓在手中,“我都这么直白地点明了,你还不知道我的身份吗?” 忍冬老实摇头,“我不知道。” 念秋难得多了些意想不到的诧异,她将忍冬从头到尾看一遍。 “最近传过来的信,你没接到?” 忍冬没好意思说自己哨子丢了的事情,打着哈哈,“这段日子光顾着担心郡主去了,没来得及看。” 念秋把哨子扔给她,“那便等你看了再说。” 忍冬手忙脚乱接住哨子,一抬头,念秋的脸近在眼前。 她狐疑道,“你跟三皇子真没有什么?” 忍冬简直想望天长叹。 苍天呐,她到底做了什么让念秋误会,对她跟顾辰钰的事情喋喋不休? 她并拢四指,“我对天发誓,真的没有。” 念秋勉强相信,堪堪放过忍冬,“那就好。” 她向后退去,盘腿坐下,“我原想不说的,既然今日撞见了,便多说几句。” 念秋警告忍冬,“你以后离三皇子远些。” 忍冬纳闷,“为什么?” 念秋道,“郡主喜欢三皇子。” “什么!?”忍冬大叫一声,连被子也不裹了。 这个事情是她从来都没想过的,珞安然怎么会喜欢顾辰钰呢? “前阵子那帕子是郡主为三皇子绣的。”念秋说,“据我观察,郡主绣的那块是三皇子的贴身之物。” 忍冬心里波涛汹涌,还是不死心,“你怎么知道?” 念秋早料到她不肯相信,眉头都没皱一下,淡定地抛出话来,“郡主那帕子的左下角里层绣了三皇子的名讳。” “我将修好的帕子交给郡主时,她也承认了。” 忍冬深深吸气,双手捂住嘴,无声尖叫。 震惊,她一直以来都会错意了吗? 她拉郎配拉错了? 救命! 她呆呆问念秋,“所以郡主跟三皇子现在是——” 念秋答,“妾有意郎有情。” “所以郡主以前回避三皇子是——” “避嫌,掩人耳目。” “所以郡主去皇后宫里是——” “以前郡主跟皇后面和心不和,当然是要去过皇后这一关。” “所以皇后派人来守着我们是——” “怕我们这些做奴婢的乱说话。” “所以郡主前几天愁眉不展是——” “没准是皇后还没同意,为了跟三皇子的事情忧心。” 念秋道,“你没发现今儿郡主见过三皇子后,整个人都好起来了吗?就跟那雨过天晴后出现的彩虹一样,灿烂极了。” “肯定是三皇子给郡主吃了颗定心丸。” 她反问,“这不比你看多了话本子给郡主和少君想的关系合理吗?” 忍冬无话可说。 害,是她自作多情了。 也对,人家堂堂皇子,怎么会看上一个宫女?所以之前顾辰钰接近她,是为了珞安然吧。 想想她还主动提出要给他绣帕子,差点就闹出个大乌龙。 她庆幸地想,还好自己没对顾辰钰怀不轨之心,以后绝对要少看一点话本子。 如此想着,忍冬主动凑到念秋跟前,“合理,太合理了。” “之前是我武断了。”她崇拜地握住念秋的手,“念秋,要说仔细还是你仔细,我比不上。” 深夜,忍冬和念秋相对而坐。 念秋瞧忍冬眼也不眨地看她,身体也是紧绷的,好笑道,“看我干嘛?” 她头往窗那边侧了一侧,“快去拿信啊。” 忍冬咽了口唾沫,走到窗边吹了哨子。 小黑鸟破空而来,细细的腿上果然绑了一小个竹筒。 她倒出小纸条,一目十行,“暗桩,什么暗桩?” 念叨着念叨着,忍冬猛地反应过来,捏紧小纸条,“暗桩是你?” 念秋微笑,“我不像吗?” “不是。”忍冬围着她转,“那我戴上那根簪子的时候你怎么没发现我身份?” “什么簪子?”念秋半旋过身子看她。 忍冬从首饰盒里扒拉出来木簪,怼到念秋眼皮子底下,“这个啊,上面的冰重华莲纹路,是宁国才有的。” “你那个时候天天看,不觉得不对劲吗?” 念秋接过,面上显出奇异的色彩来,似乎是有些意料不到。 她在烛火下仔细端详一会儿,才说:“第一,我虽为宁国人,可自我有记忆起,便生活在璎国,对宁国国内的事请一概不通,只是作为暗桩潜伏着。” “第二。”她将簪子还给忍冬,“我以为这是三皇子送给你的。” 她犹豫一下,又说:“他不是,给你送了药······” “他只给我送了药,簪子是我自己的。”忍冬无语,“你想得也太多了吧。” 念秋沉默不语。 忍冬嘟囔了一两句后就把这事抛之脑后,她开心地一拍手,“诶,如果你也是宁国人的话,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去找八皇子了。” 她好心情地哼着歌进了侧殿。 百川听见她的歌声,脸上漾出一抹笑来,“你今儿怎么如此高兴?” 忍冬跑到他面前,可爱伶俐地捧着脸眨眼,嘻嘻一笑。 百川脸一下子就红了。 调戏完他,忍冬又蹦又跳地跑到姬清晗面前,“八皇子,我都搞清楚了,郡主的心上人不是你。” “我为我乱跟你说郡主喜欢你的事情而道歉。” “对不起,之前是我想太多了,” 她扭扭身子,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注意到姬清晗陡然黑下来的脸。 “不过这样也好,无论是身份还性格上来讲,郡主跟你确实不合适。” “你可以少一份羁绊,安心无忧地专注于回国。” “正好,我接到父亲的来信,他已经启用了在璎国潜伏多年的暗桩。”她絮絮叨叨,“此外,也有新的人成功混入宫里,不过我还不知道。” “如此说来,你觉得谁合适?” 忍冬一下子被打断,没回过神来。 她呆愣愣地看向姬清晗,“啊?” 姬清晗静静地看着她,眸光清润。 可忍冬不知道怎么回事,在那清澈的眼眸里,看到了某点暗沉沉的东西。 她直觉怪异,然而面上瞧着,他实在正常,情绪也平静淡然,仿佛只是随口问问。 由于才在心里把安然喜欢他的错觉打散,她嘴巴一快,“顾辰钰啊。” 姬清晗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一边心里大呼不好要打断忍冬的百川霎时就立在了原地,连嘴巴也张不开。 他焦急地看着忍冬,眼睛都快抽搐了,可她浑然不觉,还颇为自得地点点头,“他们心里都有对方,身份也相当,我瞧着甚好。” 姬清晗听到前半句话,故作淡然的面容终于不复平静。 “我瞧着不好!” 他语气冲了些,宛若巨石从高山上滚下,横冲直撞的感觉不似平时,惹得忍冬多看了他一眼。 不看不知道,一看却是把她吓一跳。 姬清晗的表情已经不能用咬牙切齿来形容了,他更像是一头暴怒又努力隐忍却还是忍不住狂躁的狮子。 “八皇子?”她下意识放轻了声音。 “出去。”这话语气又含了冷意。 忍冬再迟钝和大胆也知道不该在这个时候触他霉头,赶紧闭上嘴巴麻溜地往外退。 房里,百川动弹不得,唯有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在他看到忍冬安然出去后,提起的心落回了原地。 还不等他松口气,眼前就是一暗。 姬清晗站在他跟前,脸沉得要滴出水来,活脱脱一头要对猎物张开血盆大口的猛兽。 百川的心又吊了起来。 姬清晗收回一根银针。 百川身子还不能动,嘴上倒是一松,“主,主子。” 他的主子却没理他,站着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眉眼间显出几分幽怨来。 第四十五章 恶毒到底后质子发疯了(45)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百川纳闷,他寻思着他也没说什么做什么,怎么就被主子定住了? 这个疑惑在下一秒得到了解决。 姬清晗指尖挑起他挂在腰间的梅花络子,“谁给的?” 说起这个,百川有点小羞涩,“是小言给属下的。” 姬清晗掀起眼皮,凉凉一瞥,“喊得挺亲热。” 百川感觉自己的脸烧了起来。 他又听到他家主子问,“她亲手做的?” 百川扭捏地“嗯”了一声。 姬清晗终于不再是要吃人的样子,眉间幽怨不散,他面上挂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真好。” 百川看姬清晗笑了,大事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主子。” 话落,他就感觉腰封被人重重一扯,那梅花络子便到了姬清晗手上。 姬清晗指尖穿过顶端的小套圈,转了几下,梅花络子红色的流苏在半空中晃出好看的弧度。 直到扯下络子,姬清晗才感觉憋闷在心里的一口气消了那么些,他面色稍霁,冠冕堂皇道,“你时常奔波,戴着这络子多有不便,也易丢失,我先替你收着。” 百川眼睁睁看着他堂而皇之地将络子收进袖子,碍于尊卑不敢违抗,只能苦着张脸,“是。” 寝殿里,安然将长方形盒子看了一遍又一遍,确认里面的簪子好好待着,才放松地倒在床上。 将小盒子仔细地靠在枕头边,她安详入眠,主动进入了世界缝隙。 一阵熟悉的失重感袭来。 “我簪子呢?” 安然一听到这句话就像是听到有人在催她命一样,不过这回,她再也不怕了。 她看着环胸的正主,理直气壮,“我拿回来了呀。” 珞安然本就因为她这么早主动进入世界缝隙而微感讶异,又听见她这话,笑了,“你拿没拿回来,我会不知道?” “簪子,我不曾感应到。” 她说着,撸起袖子,对安然龇出一口大白牙,“你莫不是以为主动进来撒谎姑奶奶我就会信了吧?” 安然经她这么一遭,进来时的信誓旦旦烟消云散。 “冷静。”她后退两步,伸出手来做出防御姿态。 “我真的拿回来了,入睡前还很宝贝地放在枕头边。” 珞安然继续对她虎视眈眈,不假思索道,“那就是他给了你假的。” 安然犹豫,“可我看一模一样,连那个旧的感觉都是相同的。” 珞安然问,“你信我还是信他?” 安然不说话了,低头看自己的脚尖。 珞安然见她这个丧气模样,难得生出几分怜惜来。 她放下了攻击的态度,走过来拍拍安然的肩膀,“时间不还没到么。” “还有两日,我静候佳音。” 她说完,手下正想用力把安然推出世界缝隙,被另一只手按住。 安然抬头道,“别着急呀,我还有问题想问你。” 珞安然暂时卸了力气,“你问。” 安然问,“你认识一个叫檀郎的人么?” “不认识。”珞安然扬眉,“谁啊,你情夫?” 安然失望地把对方的手从肩上挪开,“瞎说什么。” “不认识就算了。” 她走远几步,才转过身,“以后别推我,也别拿拳头砸我,我自己会醒。” 话落,安然看准一块泛着暖光的地方跳了下去。 醒过来后,安然看着床顶,忽然大喊,“气死我啦!” 天道趴在床边睡得香甜,被安然一嗓子吼得瞬间滚落到地上。 “女鹅。”他颤巍巍地爬上床,浑身的毛还是炸着,“她惹你生气了吗?” 安然不忿地掀开被子,穿好鞋子就要朝外走去,“我要去问他,给我送个假货是什么意思?” 假货? 天道立马想明白了。 他跳到安然脚下,“女鹅,别冲动,他应该是想试探你。” “而且,就算要去找他,也该等天亮啊。” 安然一脚差点踩下去,天道的话落入耳里,她放下腿,若有所思。 再次想起顾辰钰给她盒子时说的那些话,安然茅塞顿开,气得往虚空里打了一拳,“看起来是个正人君子,做起事情来怎么这么奸诈?” 凤栖宫,苏青禾正与顾辰钰共用早膳。 她夹了一块金黄香脆的饼到顾辰钰碗里,“昨日你去童华殿了?” 顾辰钰道,“没错。”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苏青禾笑着盛了碗粥递给他,“都聊了些什么?” 他接过来,勺子舀了又舀,吹去碗里热气,“不过是放心不下,关心她身体几句。” “她虽恢复了些,身子尚且虚弱,需要让太医好生调养。” “钰儿真是体贴。”苏青禾顺着他的话说,“几个月前新进宫来的苏太医经验丰富,医术高超,本宫便指他去专门照顾安然罢。” “苏?”顾辰钰警觉,“母后,该不是儿臣多想了?” 苏青禾含笑看他,“不愧是我儿。” 她给自己夹了个热腾腾的包子,“苏太医,确实与我跟安然都有关系。” “他是······” “苏青禾你这个毒妇!” 皇帝身影未现声音先至,喊得震天响。 苏青禾笑容不变,将包子一分为二,捏下一小块皮塞进嘴里细细咀嚼。 顾辰钰也是处变不惊,淡然地执起筷子,将饼递到嘴边。 皇帝怒气冲冲地走进殿里,身后跟着想拦又拦不了只能干着急的纾容。 他本就在气头上,看见苏青禾与顾辰钰母子二人视他为无物,安然进食,更是怒火中烧,“大胆,看见朕还不行礼!” 纾容“扑通”一下双膝跪地,头径直磕在地面上。 苏青禾处之泰然,如平常那般抬手一挥,“皇上饿了,再多添副碗筷。” “是。”纾容起身,匆匆退下。 皇帝拉长了脸,脚下生风,不过几个眨眼就走到她面前。 他一把掐住苏青禾的脖颈,“你再不给她解毒,信不信朕即刻就废了你的后位!” 苏青禾也不挣扎,脸不红气不喘,不闪不避直视皇帝,红唇嘲讽勾起,“你废啊,真当我愿意做这个皇后?” 她伸手,握上皇帝的手腕,“有本事,就冲冠一怒为红颜,把我废了。” “那我还佩服你有种。” 皇帝额角青筋爆出,“你真以为朕不敢对你做什么吗?” 他扬起另一只手就要朝她扇去,却在半空中被拦下。 顺着手望去,顾辰钰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身后,牢牢抓住了他的胳膊。 皇帝一甩,却甩不开,还隐隐有了痛意,大怒,“不肖子,你胆敢忤逆朕?” “父皇。”顾辰钰松开手,一撩衣摆,单膝跪地,“请恕儿臣冒犯,儿臣实在不能眼睁睁看着母后受伤。” 被他这么一搅和,皇帝也歇了打人的心思,更重要的是,他的手方才被抓得痛极。 活动活动手腕,皇帝看着跪在地上低眉顺眼不设防的顾辰钰,眼珠子一转,抬脚就朝他心窝子踹去。 这一脚踹得实打实,顾辰钰仰面倒在地上,原来红润的脸刷白。 “钰儿!” 面对皇帝毫不畏惧的苏青禾对着自己的儿子却是心疼不已,她起身就要去扶。 “母后不必过来。”顾辰钰虚着嗓子道,“这是儿臣应当受着的。” 冷汗从额间冒出,他爬起来,低低咳嗽几声。 皇帝犹不解气,又毫无保留地踹了一脚。 顾辰钰再次倒在地上。 苏青禾跑过去,将顾辰钰抱在怀里,心痛万分。 “你对我也便罢了。”她红着眼眶,“可钰儿是你的亲骨肉啊,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看着失去平静的苏青禾,皇帝终于觉得自己掰回了一成,他冷笑一声,“朕的亲骨肉是明儿。” “至于他。”皇帝神情冷酷,每个字冰冷又无情,“从你肚子里爬出来,就是个错误。” 他一甩宽大的袖子,居高临下,“你若三日之内不将她的毒解掉,便到牢里见你的儿子去吧。” 威胁完以后,他得意地走出了凤栖宫。 门口纾容端着碗筷,闪到一边瑟瑟发抖。 待看到皇帝背影远去,她慌张地将托盘放到地上,“皇后娘娘,奴婢这就去请太医。” 而宫里的两人,看着纾容跑走,都笑了。 苏青禾一反先前的委屈,笑得不屑一顾,“他竟不知道自己现在有踹你的底气都是谁给的?” “若不是这些年本宫与赵落苏一暗一明帮衬着,他以为他这位置还坐得稳吗?” 顾辰钰坐到凳子上,颇有闲情逸致地拿起汤匙。 喝一口粥,尚有余热。 苏青禾缓缓道,“原先本宫顾念着几分夫妻情谊,如今他这般狠心绝情,本宫若再心软,便是对不住钰儿你今日遭受的这些。” 顾辰钰慢条斯理地将整碗粥喝完,才顺从地说:“儿臣全听母后的意思。” 安然后半夜醒过来后就再也睡不着,在床上辗转反侧,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她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蹦了起来。 从木架上拉下衣服穿上,她闷闷不乐。 本来以为接下来不用再跟顾辰钰有纠葛了,没想到她还是要主动凑上去。 念秋正忙着监督小宫女小太监们扫洒,就听到寝殿那边传来动静,她扭头见安然穿戴整齐跨出房门,忙迎了上去,“郡主,时辰还早,您怎么起来了?” 安然随口回,“睡够了。” 念秋又道,“奴婢这就去传早膳。” “不必。”安然朝外走去。 “郡主。”眼看安然又要一声不吭地走掉,念秋叫住她,“您要去哪儿?” 安然寻思着说了也没事,便坦然告知,“本郡主去趟皇子所,很快就回来。” 身后忍冬刚刚出门,没睡醒地揉着眼睛走上前来,看到安然远去的背影,“那是郡主吗?” 念秋点头,“郡主要去皇子所。” 脑子还是团浆糊的忍冬傻傻地问,“郡主去皇子所干嘛?” 换来念秋无语的一个白眼。 “没话跟你讲。”她扭头走开。 忍冬清醒过来,心里咯噔一下,“哦,郡主是去找三皇子的。” 她跟在念秋后头,被念秋嫌弃地打发去小厨房看姬清晗的早膳。 折腾了好一会儿,忍冬挎着食盒敲开侧殿的门。 姬清晗见是她,稍显温柔与期待的神情猝然消失。 “有劳。”他接过食盒就要关门。 忍冬被他这转变触动,想想安然一大早出去的举动,心里不禁为姬清晗拘了一把同情的泪水。 姬清晗这是真的把珞安然放心上了。 电光石火间,她扒拉住门的两侧,“等等。” 姬清晗看向她,用眼神询问。 忍冬心念一动,不自觉地劝道,“你别陷太深啊,郡主心里真没你。” 第四十六章 恶毒到底后质子发疯了(46)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姬清晗眼神里的温度一下子降到了冰点,满面的冷硬。 忍冬叹息,她当然知道姬清晗听到这话会痛苦,但长痛不如短痛。 她继续说:“你别不信,她大清早起来饭都没吃就去找三皇子了。” 几根银针倏忽在眼前闪现。 忍冬吓得后退一步。 她定定心神,四处看看,见没人注意到这边,才对看起来要杀人的姬清晗小声道,“你疯啦,大庭广众之下把暗器亮出来,不怕别人知道吗?” “如果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就叫念秋过来。”姬清晗朝里走去。 忍冬心里叭叭,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在她合上门的一刹那,一句森冷的话从门缝里飘出。 “你若日后再敢自作聪明,我便让你永远都说不了话。” 那话如同暗夜里湿重的寒气一般,渗进她的骨头缝里,让她硬生生打了个冷颤。 等到这时,她脑子才转过弯来。 她不由懊恼地打一下自己的嘴巴。 “怪我,是我祸从口出,以后再也不乱讲话了。” 珞安然跟他的事情,她不要再管了,还是老老实实看话本子最适合她。 安然狂奔到半路,远远就看见纾容领着个人急急忙忙往凤栖宫赶。 走近了一看,是苏太医。 她拦了下来,“怎么慌慌张张的?” 纾容道,“方才皇后娘娘与三皇子一同用早膳,遇上皇上为了赵贵妃的 事情大发雷霆。” 安然第一时间想到了苏青禾,“皇后娘娘被皇上打了?” 纾容缓缓摇头,“是三皇子。” “皇上原想打皇后娘娘,被三皇子拦下,盛怒之下,皇上连踹了他好几脚。” 她欠身,“郡主,奴婢得先走一步了。” “等等。”安然叫住她,“本郡主跟你一块去。” 几个人赶到殿里,只有苏青禾坐着。 安然看了看四周,没见到顾辰钰,“皇后娘娘,哥哥呢?” 苏青禾看到安然,很是意外,不过片刻便恢复平静,“在里间休息呢。” 她站起身,“苏太医,随本宫进去看看。” 安然自然地抬脚跟上。 苏青禾脚步一顿,扭头看她。 “儿臣也想看看哥哥伤势。”安然关切道,“娘娘不会介意吧?” 苏青禾展唇一笑,“当然不会,你能这么关心钰儿,本宫乐见其成。” 虽是这么说着,脚下却未动分毫。 她似是被鬓边发钗落下的东珠碰得不舒服了,整一整位置,状若不经意地喊,“钰儿,安然来看你了。” 里间窸窸窣窣传出来些许动静,不一会儿,便听到顾辰钰中气不足的声音,“母后和妹妹都进来吧。” 苏青禾掀开层层帷幔往前走去。 顾辰钰正斜着身子靠在榻上,满头的汗水,唇色惨白。 安然一时流露出了几分同情之色。 原想着顾辰钰有武力傍身伤不到哪儿去,请太医不过是苏青禾小题大做,现下看来,他倒真被踹得狠了。 “钰儿。”苏青禾心疼地叫了一声。 她拿出手帕,递到安然眼皮子底下。 正在心里咋舌皇帝下脚之狠的安然眼前忽然闯进了一方帕子。 她:? 她无辜地看向苏青禾。 苏青禾理直气壮地把手帕往她手里一怼,“你看钰儿流了这许多汗。” “意思是。”安然迟疑地指指自己,“我给他擦?” 苏青禾不言语,满脸都写着“不然呢?”。 好吧,擦就擦呗。 安然爽快地走到顾辰钰面前,俯下身给他擦汗。 她细心地将手帕叠成一小块,留下一小角去将他额头上的汗珠吸干,一点一点,认真而专注。 怕袖子盖住他脸,她另一只手提着,手腕也悬空了许久,等擦完,反倒自己腰酸背痛眼睛涩,还出了一身的汗。 她伸了一个大懒腰舒展筋骨,“累死了。” 说完,才回过神来自己身处何方,便急忙规矩站好,尴尬地四处瞟瞟。 在场四个人,三个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她身上。 安然硬着头皮反问,“我活动一下酸了的手脚不行吗?” 顾辰钰自从她来擦汗,就一直看着她。 “有劳妹妹给哥哥擦汗。”他笑着给她解围,温声道,“快坐下休息吧。” 顾辰钰手拍了拍他身旁。 安然怎么可能坐过去。 她扭头要坐到榻上小几的另一边,就看到苏青禾抢先一步优雅落座。 行,她坐凳子也不是不可。 安然又要去把桌子旁的圆凳搬过来。 苏太医利落地一手拿起一个搬到前面。 她收回手。 总不能苏太医要一人占两个位置吧? 结果苏太医坐到凳子上后,又把箱子顺手放到了另一条上。 安然瞧了瞧更远的扶手椅,寻思着干脆上那儿坐去。 顾辰钰看她那张望的样子就明白她的小脑袋瓜子里在想什么,“妹妹何必费那个力气,哥哥这边还有空着的地方。” “不是来看哥哥的么?”他问,“离那么远,看得清哥哥吗?” 安然脑海里疯狂想着理由,难为情地开口,“可是妹妹觉得男女授受不亲。” “这儿没有外人在。”苏青禾帮腔,“安然你便坐过去又如何?” 安然一时没有理解苏青禾话里的意思,“什么叫没有外人?” 苏青禾款款伸手向苏太医,“来,见过你外祖父。” 晴天霹雳。 安然僵着脖子,顺着她的手朝苏太医看去。 苏太医淡然地手捋长须,可脸上还是露出几丝激动来。 “当初蔓蔓有了身子后,我便云游四海,直至你十八岁生辰那日才回来。按律,你该叫我一声姥爷。” 安然沉默,消化了一下自己突然多出来一个亲人的事情,才启齿叫道,“姥爷。” 苏太医拉过她的手,“好孩子。” 他慈爱地打量着她,目光掠过她的每一寸,试图从她身上寻找到自己昔日女儿的痕迹。 然而他失败了,慈爱的表情依旧,却掺进了些他自己也不曾意识到的疑惑与苦涩,“我不是一个好父亲,连蔓蔓的面容都记不清了。” 安然板着身体。 她又不是真的苏蔓蔓的孩子,跟苏蔓蔓怎么可能长得像呢? 苏青禾解释,“安然更随珞炎的样貌。” 她看了安然几眼,“以往还没注意,这么一看,倒也不怎么像珞炎。” 顶着两人打量的眼神,安然怕他们继续纠结自己的样貌问题,不得不打断,“我确实谁也不像。” 她傲气满满,“我就是我,不是谁的影子。” 苏太医一愣,像是想通了什么,从善如流地赞许道,“好哇,好哇,能有这份气魄。” “世事沧桑,物是人非,我们这一脉,也就只剩下你了。”他对着苏青禾深深一拜,“下官,多谢娘娘对小然的精心教导与庇护。” 他莫不是以为她这是苏青禾教出来的? 若是说到气魄,正主倒的确很有气势。 也不算说错。 安然原想辩解几句,又没搞清楚事态发展,遂决定按兵不动。 苏青禾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苏太医的感谢,矜持抬手,“你们这一脉在外头为农门尽心尽力,护下安然,是本宫应做的。” 安然诽腹,让苏氏只剩下一根独苗的可不就是她?真亏她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话。 岂料苏青禾说着说着,便将话头对准了她。 “安然,你自幼在本宫膝下长大,也如同本宫的亲生孩子一般,叫‘皇后娘娘’,着实太过生疏。” 安然不知道苏青禾这是在唱哪一出戏,懵了,她问,“娘娘您的意思是?” 苏青禾和蔼地笑道,“便叫本宫母后吧。” 安然心里一突,苏青禾这是想着借她来拉拢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姥爷。 她假笑两声,暗暗推拒,“这样,不好吧?” 顾辰钰插嘴,“母后说得极是,妹妹早该改口。” 安然看了他一眼,凑什么热闹。 她猛然跳到他旁边,意图转移众人注意力,“哥哥不还受着伤,太姥爷快来给哥哥看看。” 顾辰钰一笑,径直站了起来,“哥哥无甚大碍。” 安然目瞪口呆,看他跟个没事人一样地在她面前转了一圈。 欺骗她感情啊。 奸诈,太奸诈了。 “那请什么太医?”她为自己的真情实感被戏耍而有点小小的恼怒。 顾辰钰将她按在榻上,“不这样做,如何光明正大地商量事情?” “不过,哥哥没想到妹妹如此关心我的身子。” 他弯腰,凑在她耳边,气息热热的,“妹妹这个时辰来,定是极早就出了门,可有用过早膳?” 心里憋着一股气的安然摸上自己扁平的肚子,连顾辰钰离她那么近都没意识到,没好气地说:“这不是废话吗?” 顾辰钰丝毫不觉得自己被冒犯到,反而好心情地直起身子。 “母后。”他说,“早膳儿臣还未曾用好,现如今妹妹也不曾用膳,干脆再传一桌吧。” 苏青禾看看顾辰钰含笑的眼,又看看安然气鼓鼓的小脸,恍惚间明白了什么。 她走出去低声吩咐了候在门外的纾容几句。 回来后她道,“本宫已经吃饱了,就你和安然用吧。” 苏青禾又看向苏太医,“本宫与苏太医还有要事相商。” 安然与顾辰钰相对而坐。 顾辰钰笑岑岑的,眼神温和,“妹妹得了自己想要的,便与哥哥生疏了。” 他不提还好,一提安然心情更不美丽了。 她话里透着淡淡的嘲讽,“妹妹都这般关心哥哥了,哥哥还想怎样?” “明人不说暗话,也不做暗事,哥哥以为自己能以假乱真么?” 顾辰钰听出安然话里的意思,笑容微敛。 他倒没想到她这么快便能将假簪子认出来。 但那又怎样? 真簪子在他手里一日,她便一日无可奈何。 顾辰钰又扬起惯常的笑容来,表情无懈可击,“只是跟妹妹开个玩笑罢了。” 安然要被气笑了。 真是无话可说,有他这么开玩笑的吗? 她也没什么心思跟顾辰钰绕来绕去七拐八拐,直接站起来,双手拍在桌子上,身子倾向他,“你究竟想要试探我什么?” 安然直勾勾盯着他,直到他温和的眉眼一点点冷凝,面上笑容渐渐消失,归于一片虚无的平静。 顾辰钰仿佛卸下了一直以来戴着的面具,露出了自己真实的面孔。 温润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逐渐凝实起来的冷漠,宛若黑暗笼罩下,没有风暴的荒原,不起波澜,毫无动静。 一眼望去,却令人心生畏惧。 他站起身,朝她走来。 第四十七章 恶毒到底后质子发疯了(47)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看着走过来的他,不仅不怕,反而有些安心。 安心在她的感觉并没有出错,这才是她在刚开始感知到的顾辰钰。 见安然眼也不眨地看着自己,顾辰钰心里涌动着不明的情绪,晦涩难辨,“吓到了?”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如此心急就扒下伪装,因为那可能会把她吓跑。 顾辰钰手紧紧攥着,视线牢牢粘在她身上,不愿意放过她一丝一毫的动静。 他原本打算循序渐进,向她一步一步展露最真实的他,好让她慢慢习惯。 威胁她绣手帕是第一步,强迫她对他亲昵是第二步,给她送假簪子试探她的真实态度是第三步。 他压根就不是什么伟光正的人,想要的东西,想做的事,想得到的人,只要结果是好的,不管用什么手段,他都不在乎。 可他受不住她那样的眼神。 直白的,毫不掩饰的,坦坦荡荡的眼神。 像是两束强烈的光,就这么照进他阴暗荒芜的内心。 让他觉得,最真实的他,根本无处躲藏。 安然看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神情越发危险,竟然愉快地笑了起来。 “终于不装了?” 她吊儿郎当的,却在无形之中显得比之前更亲近了些。 “我说你总是端着个笑累不累?”安然大咧咧地指指他嘴角,“我都不明白有什么可笑的。” 顾辰钰一愣,心底里酝酿着的风暴消弭了些许。 他垂下眼睑,下意识地去摸嘴角。 安然继续不满地抱怨,“还有什么哥哥妹妹的,咱俩是那种关系吗?” 她抱怨完又绽开一抹笑来,透着无尽的狡黠,“但是我能体谅。” “我知道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小忍冬。” 姬清晗点在嘴角的手指还未撤下去,他抬头看向安然,“忍冬?” 安然胸有成竹,自信满满,自以为一双智慧的眼勘破了所有,“你是怕她这只小白兔被真正的你吓到,所以才要借我来伪装的吧?” 正巧纾容领了宫女端了吃食上来,将姬清晗要解释的话全堵回了嘴里。 于是安然的注意力就全然转移到了宫女们手里端着的吃的上面。 天知道她已经快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她欣喜道,“端上来端上来。” 纾容在安然的催促下,赶忙和宫女们将吃食一碟碟布置好。 当闻到食物香气的一刹那,安然是完全没有心思去搭理顾辰钰了。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不管什么事情,等她填饱肚子再说。 眼看她两眼放光,全神贯注于食物上,竟是一丝注意力都不肯分给他,姬清晗无奈,好笑地盛了碗汤羹递给她,“慢点,没人跟你抢。” 安然顺手接过,“百忙”之中瞅了他一眼,“你不吃吗?” 姬清晗笑笑,“你先吃。” 安然舀起一勺羹要送进嘴里,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 她把碗放到桌子上,“这样吧,我陪你吃完这顿饭,你就把簪子还给我。” 姬清晗看一眼被她放下的碗,戏谑不已,“你陪我吃?” 安然“啧”了一声,“都到这份上了还装什么装?不就是为了小忍冬吗,我可以帮你。” 她可以给他制造机会,最后结果怎么样,反正不归她管。 姬清晗定定看了她半晌,不激动也不兴奋,眼神里有点探究,“我有的时候,真的不明白你在想什么。” 安然摊开双手,“我想的不是很简单吗,你给我簪子,我帮你追小忍冬,很公平。” 姬清晗揉揉太阳穴,不再跟她纠结,伸手将她面前已经不冒热气的汤羹连碗带勺子的一起端到了他那边。 安然去抢,抢了个空,“你好端端拿我碗干嘛?” 姬清晗面色如常,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盒子推到她面前。 他收回手,自然地拿起汤匙喝了一口,“不是陪我吃饭吗?自己再盛一碗去。” 安然目光转到小盒子上,打开看了看,谨慎地问,“这回是真的了吧?” 姬清晗不咸不淡地瞥了她一眼,“假的。” 安然把它塞进怀里,对他笑得灿烂。 姬清晗嘴角微微扬起,“行了,吃东西吧。” 安然开心应了声,“好嘞。” 正当她执起筷子时,一道声音从门边传来。 “郡主。” 忍冬看安然与顾辰钰气氛融洽,木着张脸,“质子他,身子不适。” 安然一下子站了起来,她跑过去问,“少君怎么了?” 忍冬没敢看顾辰钰的脸色,为难道,“总而言之郡主你快回去吧。” “好。”安然说着就要走。 后面顾辰钰的声音凉凉传来,“既是生病,自然要请太医去看,妹妹去又有何用?” 安然刚跨出门槛,停住了,“他说得对,苏太医也在,刚好可以把他一同叫去。” 忍冬忙一把拉住她,“不用不用,不是啥大毛病。” 她委婉地说:“郡主你只要回去,质子就没事了。” 安然没听懂,“我不会治病啊。” 顾辰钰却是门儿清,姬清晗这是没病装病要从他这儿把人叫回去。 他不屑冷笑,别的本事没有,后宫女人的这一套把戏倒是玩得挺溜。 “哼。”他不辨喜怒,含了几分嘲弄,“少君不行啊,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 忍冬听出了顾辰钰话里隐含的讽刺,装作没听见,一味地拉着安然,“郡主,快走吧。” 安然还在犹豫,“要不还是请一下苏太医吧。” 苏青禾与苏太医从里间走出来,一眼就看见安然与忍冬在门口拉拉扯扯,“怎么了?” 安然看看后面的三人,想要张嘴,被忍冬用力扯了下袖子。 忍冬对她死命小幅度摇头,“郡主,别说。” 安然终于觉出不对味了。 她扬起笑来,“宫里有点事情,儿臣得先回去处理一下。” “这样。”苏青禾显出些惋惜来,“原还想叫你与本宫一同去云阕宫瞧瞧躺在床上的赵贵妃。” “嗯?”安然疑惑,“赵姨也生病了吗?” 苏青禾双手叠在小腹处,“既是有事,便先回去罢,反正,这事也与你无关。” 她又说:“本宫瞧你身子不太爽利,以后便让苏太医专门为你调养身子。” 安然道谢,“多谢皇后娘娘。” 苏青禾看着她,“才刚说过的改口,这便忘了?” 安然默默抬头,苏太医面含微笑,眼神里有隐隐的鼓励。 好吧。 她硬着头皮开口,“母后。” 苏青禾露出满意的笑容来,她与顾辰钰对视一眼,“去罢。” 安然急匆匆与忍冬回到童华殿,看到的是在宫门口等着的姬清晗。 他衣袍翩翩,面颊红润,看起来无比健康。 安然绕着他打量了几圈,“你这不是好好的吗?” 姬清晗坦然与她对视,在发觉她额间还有未干的汗珠时,拉过袖子便为她拭去。 明明动作如此亲昵,可他神态之自然,仿佛在做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就连安然都没意识到他已经逾矩了。 “我只是想起一件有关郡主的事,觉得十分紧急,嘱咐了忍冬快些叫郡主回来。” 他擦干后往后一步,静静道,“其他的,并不知道。” 安然明白了,她谴责地看向忍冬,“忍冬,再怎么急,你也不能拿这种事骗人啊。” 忍冬无端端被安然责备,立马就要反驳,“我没有,我。” 突然触及到旁边姬清晗的目光,后半段话自动掐断在她嘴里。 忍冬委屈巴巴地低头,“好吧是我的错,我只是想让郡主快点回来。” 看忍冬这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安然也不忍心苛责,原就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她太急了,就有一种被骗过度的气愤感,气也气那一下,很快就消散了。 她摸摸忍冬的头,“好啦,知道你是关心本郡主。” 忍冬感动得要流出眼泪来了。 呜呜,在璎国就珞安然对她最好了。 她早就把以前恣肆乖戾的珞安然抛到了脑后,满心都是这段时间行事温柔又张弛有度的安然。 姬清晗见不得她俩你侬我侬温情脉脉的样子,冷不丁打断,“可否请郡主移步侧殿,我有事要与郡主说。” 安然拍拍忍冬的肩膀,跟姬清晗走进房间,“少君有什么事情要讲?” 姬清晗深深凝望着她,似是要望进她的灵魂深处去。 他这一动不动的又给安然整不舒坦了。 她扭了扭脖子,悄无声息地避开了一点,“到底什么事情?” 姬清晗收回目光,“郡主用过早膳了么?” 安然点头。 他又问,“是与三皇子一道用的?” 毫无所觉的安然继续点头,“是啊。” 姬清晗不说话了。 安然可烦他这磨磨唧唧又不说话的情况,关键是她总觉着诡异,“少君若是没有事,我便走了。” 看她是真的不耐烦了,姬清晗开口,“我是想与郡主谈谈下一次毒发的事情。” “离我下一次毒发还有半个月。”安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个时候提起这事,“还早着呢。” 话说完,她想到些什么,警惕地问,“你不会是不想给我解毒了吧?” 姬清晗摇头,拿出一个小瓷瓶来,“这是以我的血为引子的药,郡主自毒发前三四日左右便可开始服用它,每日两次,每次两粒,直到毒发那日,应当可以安然无恙地度过。” “这是一次的用量,若有什么不妥,下次我会再改进。” 安然开心地拿过药来,“这个好,以后就不用喝你的血了。” 虽然总是不记得毒发时的情况,可每当想到是生生喝了人血压下去的,她心里就怪膈应的。 安然由衷地对姬清晗竖起大拇指,“少君好棒。” 姬清晗被夸了,却不见得有多么高兴,他勉强勾了一下嘴角,“事情已经讲完,郡主可以离开了。” 安然没察觉到他的不对劲,爽快地离开了。 看着她毫不留恋的身影,直到门合上,姬清晗坐下来,苦笑两声,“我倒宁可你要喝我的血。” 安然再次安详入眠,进入世界缝隙。 这次终于不是一跨进去就听到正主问簪子在哪了。 珞安然神情平静,“是真的。” “那就好。”安然微微笑,“你以后不会再想着要冒出来了吧?” “只要你把簪子保存好。”珞安然说,“我就会在这里待着,等到你离开这个世界的那一刻。” 得到她的保证,安然笑容扩大,好心情地跟她挥挥手,“那我先走啦。” 她转身就要跳下去。 “喂。” 珞安然叫住了她。 安然扭头,“还有什么事情吗?” 第四十八章 恶毒到底后质子发疯了(48)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珞安然问,「我对你态度那么差,你为什么不生气?」 「还好吧。」安然挠头,不以为然,「你那么重要的簪子丢了,着急不是应该的吗?」 「就算不是为了簪子,我也无所谓。」她耸肩,「你的性子不是真正由你自己决定的,没必要计较。」 珞安然笑了,「难怪大家会这么喜欢你。」 「?」安然不解,「你在说啥?」 珞安然垂下头,嗓音淡淡的,透着些许落寞。 「我这几年来,每时每刻都被别人或明显或隐藏的恶意围绕,无一日睡得安稳。」 「就连忍冬,我也知道她有事情瞒着我。」 「可是当我进入世界缝隙几个月以后,却发现这些恶意都渐渐地淡去了。」 安然知道珞安然在说什么了,小小年纪就痛失双亲,在宫里也遭受了不少人的针对,又目睹了顾辰钰杀人的一幕,陪着她的忍冬还是个细作,珞安然心里当然会有浓重的不安全感。 她就不一样了,她自从给姬清晗换女装以后,就完全不关心其他东西了,只求好好活着离开这个小世界,跟珞安然感受到的肯定有所不同。 安然挥挥手,一点也不把珞安然说的「喜欢」放在心上,「都是面上维持着的和平罢了。」 珞安然见安然如此说,也不再多说什么,毕竟这只是她的感受,并不知道安然真正经历了什么。 是以她看向安然,头一回露出柔和软糯的笑来,「看来我做这个交易是正确的,既是在成全你,也是在成全我。」 「祝你,所愿终得偿。」 安然是笑着从梦里醒过来的。 她抱着天道,「解决啦。」 天道毫不吝啬地夸她,「女鹅你太棒了。」 「接下来我们就安心地吃吃喝喝睡睡到月以后去另一个小世界吧。」 「好耶。」想到以后的惬意生活,安然愉快地笑出了声。 由于牵涉到她与天道人身安全的根本大患消失,安然再无别的顾忌,一连几日都苟在寝殿里,懒洋洋的。 而苏青禾、顾辰钰一行人,也没有来多加打扰。 安然遵照姬清晗的嘱咐咽下药丸的时候想,这样的日子着实惬意。 天道趴在她双腿上,好奇地看着她手里的药,「女鹅,这个真有效果吗?」 安然把药收好,「等过了这几天就知晓了。」 算算时间,这几天也该是她毒发的日子了,就是不知道会什么时候。 她摸摸袖子里硬邦邦的小瓷瓶。 希望它能有用。 夜幕降临,安然早早就上了床。 但是她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都未能成功入眠。 持续不断翻身的动静也影响了天道,「女鹅,你今日怎么如此烦躁?」 安然坐起身,「就是心里隐隐不安。」 「总觉得要发生点什么事情。」 时值八月中旬,天气仍酷热无比,屋里放了冰块降温,凉丝丝的,可安然浑身闷热异常,往身上一探,衣料皆被汗水浸湿。 她摸黑到桌子边猛灌了自己几大杯水。 念秋换上了凉茶,茶一入口,安然霎时口舌生津,闷热也散了几分。 可不待多久,她便再度口干舌燥起来。 这感觉似曾相识。 安然果断看向自己手腕,三簇小火焰栩栩如生,另有小半朵火焰的雏形出现,隐约流动着灿灿的光。 「我‘荧火发作了。」 「什么?」天道紧张起来,「女鹅你现在还好吗 ?」 安然没说话,她拉下袖子掩盖了火焰印记,仔细感受这次与前几次的不同。 照旧是难受的,不过比起之前,好太多了。 如果说前面的发作是将她整个人都扔在火海里,并且把她自身当作燃烧的锚点,仿佛骨血都是燃料,从内而外地点燃的话。 那么这次则是只把她架在火堆上烤了烤,并且离得不算太近,顶多是让她出了一身汗。 习惯以后,又像是在泡温度更高的温泉。 而且她理智尚在,力气正常,简直不要太好。 「走。」安然扯过外衣随意地一裹,「我们去找姬清晗。」 走到侧殿门口,没有烛光透出,看起来里面的人已经歇下了。 安然想了想,决定暂时不打扰他了。 若是真的症状加重,再过来也来得及。 她默不作声转身就要离去。 侧殿内突然传来巨大的桌椅碰撞之声,随后,明亮耀眼的光便从窗内照射而出。 安然察觉异样,回去拍拍门,「少君醒了么?」 似是没想到外面此刻有人,屋内慌乱的动静更大了几分,之后便戛然而止。 姬清晗的声音透过门板传出,带了点低和哑,「嗯。」 她听到屋内的人闷哼一声,那声音又转瞬即逝,像是意识到不该为她察觉后硬生生忍了下来,关切地问,「少君怎么了?」 「没什么。」他极快地回应,「郡主为何此时过来?」 安然垂下眼睑,知道姬清晗不对劲,但没有戳穿,「我毒发了。」 屋内沉默一会儿。 姬清晗的嗓音更哑了,「是药的效果不好么?」 「不是。」安然道,「药的效果很好,我就是想来与你说一声。」 她识趣地不再多话,扭头离开。 安然将被褥推到一边,直挺挺躺在床上。 她闭着眼睛,神色平静,整个一完全入眠的做派。 如果忽略那比较粗重的呼吸的话。 天道舔舔自己的爪子,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又转,才犹犹豫豫地说:「女鹅,姬清晗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 「嗯。」安然鼻子里哼出来一声。 见她无动于衷,天道问,「你不管管他吗?」 安然毫无波动,「他今夜发生的事情与我何干?」 「可是。」天道小声叭叭,「你之前不还挺关心他的吗?」 安然一动不动,「他有性命危险吗?」 天道感受了一下,「没有。」 「他气运松动了吗?」 天道摇头,「没有。」 安然睁眼,冷静地反问,「所以我为什么要管他?」 「额······」天道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摇摇尾巴,回想这段日子两人的相处,「我还以为你挺喜欢他的呢。」 「是挺喜欢他的。」安然语气淡淡,「喜欢他乖觉地任由我打扮。」 她璀璨如星的双眸染了几分冷漠,「但我已经过足瘾了。」 「况且,今时不同往日,以前是我必须与他绑定,面上总归要过得去。」 安然抬手去接漏进来的一剪柔和月色,「现如今,他自动与我解绑,我也乐得轻松。」 「他就算要明天跑回宁国,只要把药留下,我管他去干嘛。」 仿佛是达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秘密协定,自那晚起,安然便对姬清晗彻底淡下来了。 而姬清晗也不对安然的态度作出太大的反应。 他 将一个四四方方的大木盒递给忍冬,「你将这个送去给郡主。」 忍冬好事地打开看了一眼,小瓷瓶码得整整齐齐,「这什么东西啊?」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姬清晗威胁般地看她一眼。 说话间,不知是牵动了哪处的伤口,他眉头轻蹙,还忍不住低低咳嗽了几声。 忍冬现在已经可以做到完美过滤姬清晗的某些话,即便是看到他亮出银针,也能够面不改色。 她看看姬清晗这个面色惨白虚弱的样子,颇为同情,「要不还是跟郡主说一声,叫太医来给你看看吧。」 姬清晗没看她,「没必要。」 忍冬觉得他是在担心珞安然会问起受伤的缘由,「你就骗骗她嘛。」 姬清晗轻嗤,「你以为她猜不到我私底下在做什么吗?」 「那天夜里我重伤回房间,恰巧碰到她在门外。」 言外之意很是明显。 「啊~~~」忍冬抱着箱子,苦了张小脸,「郡主这么聪明的吗?」 「远在他乡数年的人,想要回国,是一件情理之中的事情。」他想起那晚安然平静的话和离去的背影,「她冷落我,是对的。」 忍冬其实不大理解姬清晗说最后那句话的含义。 不能理解便索性不纠结,她想起另一个问题,「不过你那天不是要去跟我父亲新***来的暗哨接头吗?怎么会被人重伤?」 提起这回事,姬清晗放松的手握成拳头,脸上似覆了寒霜般冷然,「我见到的并非你父亲的人,是有人要杀我。」 「可是信上明明说了。」忍冬讲到一半大惊失色,「信的内容泄露了!」 姬清晗冷笑,「或许被替换也未可知。」 他向忍冬伸出手,「哨子。」 忍冬懵懵懂懂地把哨子拎出来放到他掌心。 姬清晗眼也不眨合拢,再张开,手心只剩一小撮粉尘。 忍冬瞪大眼睛,惊得语无伦次,「你你你怎么可以!?」 他手掌倾倒,看那粉尘在空中飞扬,「以后让念秋去联系。」 安然收到忍冬送过来的木箱,打开随意瞥了一眼就把它放到一边。 一旁忍冬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默默退出了。 天道小脑袋瓜子顶开盖子,好奇地往里瞅瞅,「这是解药吗?」 「嗯。」安然漫不经心地应了声,「以后他想做什么,便彻底与我没有关系了。」 在她与天道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状态中,又过了两个月。 晨光透过帷幔照到睡着的安然脸上,她眼皮下的眼珠子动了动,缓缓睁开。 安然第一时间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那光已是十分柔和,她仍然觉得有些刺目。 适应了一会儿,她挪开手,抻了几下,才坐起来。 但这也耗掉了她不少力气。 安然抬起手,莹白的腕间,已经出现了六朵小火焰,搭在一起,就像是缠上了一串手链。 明明按时吃了姬清晗给的药,可昨夜她荧火发作时,除了难受,更觉得疲惫。 全身上下都累极,尽管休息了半夜,她依旧没有缓过来。 之前不这样的。 安然穿戴整齐,走出房门。 忍冬正候在门口,见到她,笑嘻嘻打趣,「郡主今日睡得可真沉,念秋叫了你好几次,都没有听到你的回应。」 安然眯起眼睛望向天空,「近来天气渐凉,是贪睡了些。」 她不自觉交叉双手搓了搓胳膊,自言自语,「衣服还是穿得少了,有点 冷。」 「冷吗?」 忍冬听到她的低语,张开双臂,「我觉得这个时候是一年中最舒适的时候呢,又不太热又不太冷,很是凉爽。」 「而且阳光如此之好。」她转了个圈,脸上的笑容还未消失,便看到安然靠着门框滑了下去。 第四十九章 恶毒到底后质子发疯了(49)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郡主!」忍冬惊慌大叫。 安然看阳光看久了,便有些头晕眼花,身子沉甸甸往下坠,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坐在地上,脑袋磕在了门框上。 瓷砖冰凉入骨,几层布料都挡不住,而那一磕也令她头痛万分,脑子里的所有思绪都开始移位,混沌成了一团浆糊。 忍冬握住她的手想要把她扶起来,「郡主,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安然还来不及思考自己为何脆弱了起来,便觉得喉间发痒,有什么东西要涌上来。 她没忍住,推开忍冬后跪在地上,一手扶着门框,捂嘴咳得撕心裂肺,泪珠子都飚了出来。 恍惚间有什么咳到了手上。 她擦了擦嘴巴,抬头想叫忍冬搀她起来,便看到忍冬惊恐的眼神。 「血,你嘴巴旁边全是血!」 安然愣了一瞬。 她低头,看到握成拳的手上有点点红斑,再一打开。 满手的猩红。 安然不算特别清醒的脑海里闪过一个连她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的念头。 真是奇怪,她竟能短时间内咳出那么多血,还浑然不觉。 丁零当啷,是铜盆跌落在地的声音。 水花溅了念秋一脚,而她毫不在意,几乎是以扑过去的姿态跑到安然身边。 「郡主。」她将安然抱在怀里,轻轻呼唤着,「郡主您怎么样?」 安然咳完血后,无力感便越发浓厚,差不多要把她的意识吞没。 她心绪涣散,眼眸半阖半开,见到眼前影影绰绰和些许光明,却再也没有思考的精力了。 念秋吼到劈了嗓子,「快去叫太医!」 忍冬从未见过念秋如此失态,被喊到头脑发懵,身子却很是乖觉地拔腿就跑。 念秋打横将安然抱到床上,跑去找姬清晗。 这边天道还窝在床边睡着,昨晚他陪了安然一宿,着实有些困倦,但很快就被门外的动静惊醒。 他跳下床不久,就看到念秋抱着安然匆匆进来。 她躺在床上,陷入昏迷。 「妈耶,女鹅你咋了?」 他舔舔安然的眼角,没得到她的回应。 再细细一看,安然唇边血迹几近干涸,裙衫也沾了不少血。 天道诡异地想到了当初姬清晗吐血的场景。 脑中灵光一闪,一个不好的想法浮上心头。 姬清晗正在擦拭银针,就听到大门被轰然推开撞到边上又回弹的声音,不悦地朝那边望去。 念秋满眼焦急,也顾不得什么礼节,「八皇子,郡主出事了!」 什么不悦都烟消云散,姬清晗迅疾起身,跟着念秋步入安然寝殿,在看到床上躺着生死不知的人时,脑子里轰然一声。 抓过安然的手腕把脉,又看了看她的眼珠和嘴巴,姬清晗表情难看,果断抽出银针朝她几个穴位扎去。 「去,打盆热水来,再寻身厚实点的衣裳。」他吩咐念秋。 姬清晗的针法极准,见效很快,不过片刻,安然浅到快要感受不到的呼吸又重新连贯起来,她转凉的身子也逐渐暖和,只余一双手仍旧冰凉。 他又扎了几针,收回银针。 安然意识回笼,费力地掀开眼皮子,看到坐在床沿边一脸严肃盯着她看的姬清晗。 他嘴唇紧抿,眉头皱成个「川」字,眼也不眨。 换做别人,虎着张脸是吓人,可到他这,便是好看盖过吓人了。 安然笑道,「多谢少君救命之恩。」 她软了调子,而姬清晗的表情没好看多少 ,仅仅在见到她多了些精神后缓了几分。 他问,「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安然不知道,可天道知道。 「我知道。」他抢白,「女鹅你还记得我最开始跟你说的毒发之后身体衰败的事情吗?」 安然眨眼,示意她记得。 天道说:「你的毒已经发作过六次了,身体溃败的征兆会越来越明显。」 安然了然。 她笑容如常,装作不知情的模样,「也许是天气转变来不及适应的缘故,才会一时虚弱。」 「又是吐血又是晕倒,仅仅是一时虚弱?」姬清晗反问她,「这话你信吗?」 念秋与人端着热水和干净衣裳进来,后头还跟着忍冬与苏太医。 安然刚好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忙侧过头去唤她名义上的姥爷,「苏太医。」 苏太医也是焦急不已,毕竟这可是他唯一的宝贝外孙女。 看见安然神志清楚,他心里暗暗松一口气。 看起来并没有忍冬说得那么严重。 他拿出脉枕,将轻薄的帕子覆盖在安然伸过来的手腕上,指尖轻搭。 姬清晗自觉让开,他朝念秋看了一眼。 念秋会意地端过水盆来。 他绞干了巾子,轻柔而细致地擦去安然嘴边血污。 待苏太医收回脉枕,他又无缝衔接地接过她的手去擦一遍。 才收到消息过来的顾辰钰刚走近看到的便是姬清晗给安然擦脸擦手的一幕,偏生周围的人不知是注意力全放在安然身上还是怎么的,全然没有不对劲的神色。 他沉下脸,正要发作,便听到苏太医问安然,「郡主一直以来的睡眠与饮食如何?」 安然自然知道,以她这个姥爷的高超医术,定是察觉到了不对劲,结合正主之前与她说的话,答道,「打小便睡不安稳,好时能有两三个时辰便是万幸,若差时,便是一个时辰也难以睡得。」 忍冬一惊,万万没想到珞安然的睡眠这样不好,「这岂不是相当于夜夜不眠?」 忍冬的突兀出声也将众人的注意力引向她。 其实安然睡得挺好的,她心思一转,关于睡觉的事情她可以乱讲,无非是没人看到,可一日三餐,别人都是看在眼里的。 正主是怎么吃的她不知道,她寻思着她吃得不错。 心下想着,安然便看向忍冬,「至于饮食,你应当是最清楚不过的。」 忍冬支吾了半天,「郡主吃得挺好的呀。」 真不怪她,谁没事会去特地关注一个人平时吃了多少。 「郡主对食物没有多大欲求,捡着好吃的不过多吃一两口,不爱吃的便一口也吃不下。」念秋出声。 想了想,她又补充,「不过近几个月,郡主的胃口好了许多,喜甜食,但仍会有三餐不用或颠倒的情况。」 安然自己说的,加上念秋说的,已经足够让人想象出她平日的生活状态,在场的人没一个是神色轻松的。 这位地位尊贵不受拘束的靖和郡主,似乎背负着莫大的负担与压力。 这是谁也不曾想到的。 苏太医心里已经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但他继续询问,「郡主近年来精神面貌如何?」 忍冬聪明地捅一捅念秋的胳膊,「念秋你说。」 她只能想到珞安然以前的恣肆与现在的温暖,别的再说不出更多了。 念秋道,「郡主以前易暴易怒,有时阴沉数日,情绪并不十分稳定。」 可自从几个月前给八皇子换完衣服后,便正常稳定了下来。 她看看姬清晗,「近几个月来,郡主仍会有忧愁苦闷的时候,但多数时候都比较平和。」 「好的。」 苏太医捋着胡须,沉吟半晌。 安然看到,他虽面上努力维持着平静,但捋虎须的手早抖得不成样子了。 她体贴道,「您直说吧,本郡主受得住。」 安静站在一旁知道安然身体情况的姬清晗闻言拧眉。 这个事情对她来讲太残忍了。 他正想打断苏太医,垂在一侧的衣服被人拉了拉。 姬清晗垂眸看去,对上安然晶亮透澈的眼眸。 他的话便含在了嘴里再也放不出去。 苏太医颤着嗓音,透出掩不住的哀伤「以郡主现在的状况,精心调理,还剩下一年光景。」 「不可能!」 忍冬是第一个不相信的人。 「我们郡主从小锦衣玉食,能跳能跑能练武,也没得过什么大病,身子骨健壮着呢,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只剩一年的时间了?」 苏太医也不想相信,他在外风尘云游几十载,原以为自己的家族还好端端存在着,可一时回来,面对的却是全族覆没,只余一根独苗苗在宫里的惨状。 联系上农门现任掌门人进了宫,他又从苏青禾口中得知这根独苗苗身中「荧火」。 好在孩子她娘临死前制出神药可压制「荧火」,虽说这药被一个质子吞了,放血也照样有用处,不过麻烦了些,不能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 再怎么难,人还是活着。 现在倒好,人也要活不下去了。 怎一个「惨」字了得。 苏太医心里苦,然而他的苦不足为任何一外人道也。 他叹气,「话虽如此,心病积重难返,同样也可毁肌侵骨。」 听这孩子的种种症状,她定是同她娘一般早慧多智,一遭变故,生忧生怖,不得安宁。 他这个孩子不容易啊。 苏太医心疼至极,「忧思过度,情极内伤,非外力能够挽回。」 安然听这一席话,怎么听怎么觉得离谱,遂看向天道,天道福临心至,麻溜解释,「女鹅不慌,这是珞安然身上的病症,小世界里暂时地呈现在你身上罢了。」 然后安然便无所谓了。 她放松地躺在床上,甚至因为想到再过一年就可以离开而心内惬意,反倒成了屋子里最轻松淡然的人。 姬清晗心神一直放在安然身上,生怕她听到这个不幸的消息会打击过大,此时见她似乎毫不在意,还有点怡然自得的神态,倒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他怕她惨遭打击,可见她神色如此平淡,他的害怕又加深了些。 一个二九芳龄的姑娘,宛若一颗蕴养中的花苞。 而这颗花苞,还未真正绽放,便要面临凋谢。 她莫不是痛苦到了麻木? 这般想来,细细密密的疼便绕上他的心间。 耷拉着脑袋的天道忽然感知到了一股不一样的气息。 他直愣愣看向床边挨着他的姬清晗,又谨慎地确定了一遍。 「女鹅。」天道觉得如果这时他有手的话,他绝对会因为惊讶而不停地拍大腿,「姬清晗的气运再一次松动了。」 哦吼,这倒是意外之喜。 安然蔫哒哒的精神焕发了几分。 她毫不避讳地去瞧姬清晗,在他眼里看到了毫无掩饰的心痛之色。 神奇,就因为听到她要死了流露出这样的眼神。 难道真的是人死大于一切,过往所有的爱恨情仇都会消散吗? 安然想问问他是不是真的这么想的,「你。」 「好了,苏太医随我去开药方,妹妹便好好休息吧。」 顾辰钰的话插了进来。 第五十章 恶毒到底后质子发疯了(50)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兴起而至的念头就这么被打散了。 气运松动是好事,她想知道答案,也不急在这一时。 众人纷纷退出。 姬清晗沉默着往外走,只到最后,他扭过头来又看了一眼。 一直盯着他背影的安然没想到他还会转头,想想他松动的气运,对着他笑了笑。 这是两人关系淡去后几个月以来,安然头一回对他露出这样软和的笑来。 却是在此般场景下。 姬清晗心里的痛更密实了几分,让他险些喘不上气来。 顾辰钰领着苏太医去找苏青禾。 「什么,她只剩一年的寿命了?」苏青禾也没料到这个结局。 苏太医老泪纵横,「终究是我对不住这个孩子,没能及早回来护住她。」 顾辰钰将苏太医在屋子里讲的病因向苏青禾复述了一遍。 苏青禾医术虽比不上苏蔓蔓和苏太医精湛,也算不得差,她心生疑窦,「心病确实难办,可安然多年来也算在发泄情绪,衣食住行无一不精,又是习武之人,怎会被就此击垮?」 她看向泪流不止的苏太医,「本宫猜还有更根本的原因。」 「三皇子所说确是表面之因,究其根本,是然然体内的毒未被完全压制。」 「这毒随着每一次发作便捣毁她身体部分,许是溶于人血之故,那颗神药药力不够,无法救下她。」 「药力不够。」苏青禾喃喃自语,若有所思。 顾辰钰也露出思考的模样,显然是跟她想到一块去了。 苏太医说完,便急着去为安然配药,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异样。 「母后。」顾辰钰道,「若是合上儿臣体内的半颗药,这药力,该是足够了。」 苏青禾摇头,「你与他的血都是半颗药的药力,如何能合?」 顾辰钰笑容温和,「那便让我们体内的半颗药,真正合成一颗药。」 那笑虽温柔若春风拂柳,却看得苏青禾心里发毛,她想起上回他对姬清晗做的事情,提醒他,「钰儿,顾安珏一直在寻你的错处要光明正大将你发落,你万不可做出什么疯事来。」 「上次你派人去杀姬清晗已是打草惊蛇。他再不济也是个宁国质子,若是真死在璎国,顾安珏定会不管不顾将罪名扣在你的头上,剥夺你的皇位继承资格。」 面对苏青禾的担心,顾辰钰轻轻颔首,「儿臣自有分寸。」 不过,他已经快等不及了。 安然懒懒趴在床上,屋内炭火烧得正旺,暖气熏得她昏昏欲睡。 忍冬端着药进来,见她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俨然是快要睡过去了。 「郡主。」她碰碰安然的手臂,「该喝药了。」 安然手臂垂落下来,闻言眉间折起一道浅浅的褶皱,又迅速消失,像是微风拂过水面,她嘟囔,「能不喝药吗?」 反正喝了也没用。 忍冬耐心将碗放到一边,要将她露在被子外的手臂藏进去,无意间看到掩在袖子下的手腕。 她一愣,不自觉凑近些好去看得更仔细。 安然没听到身边人的声音,一时有些不适应,扭头去看,就见忍冬对着她有小火焰的手腕看得出神。 她清醒了一些,麻溜地将手抽了回来缩进被子里。 安然咳嗽了两声,「把药拿过来吧。」 忍冬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她吸引了过去,忙去把药端过来。 一碗药喝下去,安然整张脸都苦得变了形。 忍冬又掏出一个小盒子,捡了块蜜饯喂到安然嘴里。 酸酸甜甜的滋味冲淡了药的苦,安然嚼了两下,舒展眉头,「这果干的味道真不错。」 她又问,「是不是快没了?」 忍冬笑道,「郡主想吃,哪有没有的道理呢?我明天就去多拿点。」 她掖了掖安然的被角,「昨夜纷纷扬扬下了一场大雪,白雪红梅,景色正好,郡主可要出去赏赏雪景?」 「不去。」安然果断拒绝,「冷。」 「可是,郡主已经许久不曾出去逛逛了。」忍冬继续劝着,「苏太医说你要多出去走走,总是躺在床上,会更虚弱的。」 安然换了个姿势,侧身背对着忍冬,「你就让我安安心心躺完这几个月吧。」 这话不知道触动了忍冬哪根心弦,她霎时不吱声了。 她收拾了一下,安静地退出房间。 安然支起半个身子,拍拍自己让出来的空位,「上这儿来。」 天道轻巧地跃上床,「女鹅,我看你觉得好无聊哦。」 「是啊,躺着是很舒服,架不住无事可做。」 她撸撸天道的猫头,「我这才卧病在床两个月,接下来十个月,怎么熬?」 「难熬就出去看看呗。」天道问,「刚忍冬还说了雪景好看呢。」 「我嫌烦。」安然挠挠他的小耳朵,「等开春暖和一点再出去。」 两人在床上相对无言。 天道被挠得眼睛一闭一闭的就要睡过去。 「你说姬清晗的气运怎么又对我们封死了呢?」 他被突然在耳边炸开的话惊得一哆嗦,睡意也没了。 扭头一看,安然躺在一边,放大的脸上明明白白写着「百思不得其解」几个字。 「自那天我吐血之后,他再没来看过我。」 天道转动脑袋瓜子开始思考,迟疑地说:「可能是当时他太震惊了,没想到你只能活一年,恨意少了许多,反而多了几分同情。」 他蹭蹭安然温暖的掌心,「但是之后他冷静下来,没准心里还在偷乐呢。」 「也对。」安然无意识地梳理着天道的毛发,「我现在都病成这样了,他也没必要再逢场作戏。」 天道深以为然地点头,「就是这个道理。」 「小然,睡了吗?」门外一个声音温柔地问着。 「赵姨?」 安然与天道对视一眼,朝门外说:「赵姨,您进来吧。」 赵落苏只身一人,裹着狐大裘,依旧是光彩照人。 看见安然,她疾步走到床边,摸着安然的脸,满目心疼,「这才几个月,怎么就憔悴成这般样子?」 「有吗?」安然稳着身子由她摸,「我早上才照过镜子,不过是看上去有些疲惫罢了。」 她握住赵落苏的手,「赵姨不必过于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赵落苏幽幽叹气。 她坐到床边,「再过几个月,这宫里恐怕就要变天了。」 安然立马竖起了她的耳朵,「什么变天呀?」 赵落苏艳丽的眉眼间难得流露出一丝忧心来。 那是连她自己也不曾发觉的迷茫和担忧。 安然拉过赵落苏的手,「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不管她如何追问,赵落苏都没有要松口的意思。 「你就待着好好养病,别的什么也不要管。」 她站起来就要离开,末了好像想到什么,「小然,之前赵姨送你的匕首,记得一定要贴身携带。」 侧殿,姬清晗在烛光下凝神细看手中纸条。 忍冬站在百川旁边,看他面色 如常,「一切都还顺利吧?」 「嗯。」他把纸条揉成团丢进炭火里,拿铁夹子拨弄了两下。 「那你大概什么时候能回国呀?」她兴奋地问。 姬清晗放下夹子,接过百川的帕子擦擦手,清清冷冷地瞥忍冬一眼,没说话。 忍冬对他的这个眼神无比熟悉,识时务地合上了嘴巴。 他把帕子丢回给百川,坐到一边,「蜜饯,她吃完了么?」 「哦对。」忍冬一经提醒便想了起来,「今天郡主还在担心吃完后就没了呢。」 「百川。」姬清晗叫。 百川熟门熟路地到一旁拿出一个盒子给忍冬。 忍冬看看里面色泽光鲜味道诱人的果脯,一看便是被精心调制出来的。 她实在好奇,「八皇子,你这么关心她,为什么不去看她?」 姬清晗只看着炭火,目光悠远,一动不动。 忍冬知道姬清晗对珞安然的事情一向宽容得很,眼珠子转了转,故意说:「你不说,那我只好去问郡主了。」 她作势就要离开。 身后姬清晗嗓音传来,「我去了,她便能确定了。」 不带任何她能辨认出来的情绪。 含义太过复杂,忍冬没听明白,「确定什么?」 姬清晗却不愿再多说,「百川。」 百川应声而动,「小言,主子乏了,咱走吧。」 忍冬立在原地不肯走,咋滴,她什么都不能知道? 百川又不好对她动粗,只能戳戳她的肩膀,「走吧~」 话里带上了隐隐的恳求。 忍冬抖落了下肩膀,看他就差开口求她了,才勉为其难地走出去。 百川随着一起出来,顺手小心地把门带上。 忍冬往远处走了走,见他跟上来,才问,「八皇子打算什么时候走?」 「这······」百川为难地看着她。 忍冬跺脚,「消息也有我传递的份,我还不能知道一下吗?」 「你们就连新进来的暗哨是谁都瞒着我,我就这么不让你们信任吗?」 「你别瞎想。」百川更为难了,「主子有他自己的考虑。」 忍冬低下头去,袖子往脸上擦了擦,再望向百川,「你真的不愿意告诉我吗?」 她双目盈盈,汪着泪水,欲落不落,霎是可怜。 百川感觉自己没办法思考了,他多看忍冬一眼,心里都有两个小人在互相撕扯。 忍冬扭过头去,呜呜哭出了声。 幽幽的哭咽声传入他耳里,让他整个人都像是被带钩子的网套着一样,又痒又痛又难受。 他一咬牙,转过身,「估摸着两三个月以后吧。」 身后的哭泣声一下便停了。 忍冬惊讶地扒住他的胳膊,「这么快?」 她自言自语,「原以为他怎么着都要个一年多,现下竟然连一年都不到。」 话一旦开了头,再说也就没那么难了。 百川道,「主子原来是计划着要一年之后再走,这样也稳妥些,可不知道为什么,几个月前他便加快了一切安排,好像是急着要离开。」 「不过你放心,我还会留一段时间。」 「那。」忍冬着急道,「他走了得把络子还你啊。」 百川没想到兜来兜去,她最关心的是这个,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主子他是单相思,你就多体谅体谅吧。」 忍冬想想也有当初自己话太多造的孽,跟百川叹息一番,挥挥手回了房间。 眨眼便到了一年末尾,宫内热闹繁华,童华殿也处处透着红火喜庆的气息。 「郡主,除夕夜宴您去吗?」念秋问安然。 第五十一章 恶毒到底后质子发疯了(51)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难得精气神好了些,靠在窗边看书,闻言翻了一页,「不去。」 拒绝得干净利落,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念秋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她,「那奴婢便在这儿伺候您。」 安然喝了口茶,想了想,「你们该聚的就去聚,不必太过顾忌本郡主。」 念秋一笑,接过茶杯,又细心地拿过新灌好的汤婆子塞到安然怀里。 安然放下书,「本郡主命令你,先去与忍冬吃些好的,再到小厨房给本郡主带几样小菜和糕点来。」 她盯着念秋,直盯到念秋妥协地低下头去,「是。」 屋子里只余下安然和天道。 窗外白雪纷纷,被风吹得飘到窗棂上,带出簌簌声响,光听着声响便冷嗖嗖的。 安然看着看着,将窗往上支出一小道空,伸出手去接雪花。 「女鹅,你快把手拿回来。」天道连忙劝,「按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别冻出病来。」 「没事,这屋子里太闷热,我透透气。」 安然接了满手的雪花,那雪花在碰到屋子里的热气时又都化为水滴,惹得她整只手都湿哒哒的,水珠从指尖滴下,在裙摆上晕开一朵朵暗色的小花。 偏生她觉得好玩,将水滴甩开后,乐此不疲地伸手又缩手,直到手都冻麻了才作罢。 天道见她手冻得通红,心疼地说:「快用汤婆子暖一暖。」 安然乖巧地把手靠近汤婆子,单手翻着书页。 暖意袭人,也让她的精神怠惰起来,安然眼前的字都有了重影,接着便是糊成一团又一团,在她脑海里旋转着跳舞。 安然终于忍不住,头歪向另一边闭上了眼。 轻轻的一声响,书本顺着她的手落到了地上。 书脊碰到地面,封面平摊大开着,几页纸左右摇摆不定,最终颤巍巍地撇向两边。 雪花晶莹,透过开着的窗户飘进来,又即刻在空中消失无踪。 天道见安然就这么睡着了,也是无奈,想要碰掉叉杆把窗户关上,又怕一个不小心把她吵醒了。 思来想去,他跳上窗台,用自己的身子挡着开起来的地方。 不远处门悄然开启,睡着的安然和挡雪花的天道谁也没有注意到。 一个人静悄悄地走了进来。 等走到跟前,天道才发现那人。 他惊讶地往后退去,一个没注意,后腿碰到了叉杆,杆子便顺着天道的力道坠了下去。 那窗子没了支撑,瞬即合上,因着开的口子不大,小小发出「砰」的一声,不轻不重,却也将临着窗睡的安然震得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眼前没有多少光,烛光似是如水遇到磐石一般被挡到了四周溢出。 那人逆着光,阴影将两人整个罩住,一双眼在暗影中却是波光盈动,十分吸人。 安然脑子转了半天才转过弯来,她抬手指他,只吐出一个字来,「你。」 姬清晗弯腰去捡地上的书,墨发如瀑,几缕飞扬之下挂到了她的手指上,又悠悠滑了下去。 细微的痒痒的感觉从指头上传来,安然收回来,傻傻地盯着指尖看。 姬清晗淡然地将书放到安然怀里,「几个月不见,郡主莫不是认不出我了?」 安然被书一捅,脑子瞬间清醒了不少,她悻悻收手。 他还真没说错,长时间不见,她差点没认出他来,那张脸瞧着都陌生了许多。 「既是醒了,便吃些东西。」 他冷冷淡淡地拖过小几,一盘一盘往上摆着,也不怎么看安然。 安然见他 仿佛是在例行公事一般,便问,「念秋呢?」 「约莫还在与忍冬吃饭。」 姬清晗夹起一块松仁奶皮酥放到小碟子里递给她。 安然看看这明显与平日样子不同的糕点,想要做点什么的念头又在蠢蠢欲动。 在屋子里待了几个月,她骨头都软了,也懒懒的什么兴趣都提不起来。 可姬清晗一来,她发现她又有了兴趣。 安然嘻嘻笑,「少君不躲我了?」 姬清晗抬眸看她一眼,「我何时躲过郡主?」 她不依不饶,「那少君为什么一直不来看我?」 「没有必要。」他纤长浓密的睫毛一颤,垂下头去,「再者,之前郡主也已经对我冷淡了。」 安然飞快地接上,「我为什么对少君冷淡,少君不知道吗?」 她去拿姬清晗的小碟子,指甲有意识地刮了下他的手指,「凭少君的能力,应该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吧?」 姬清晗面色冷静地伸回手,像是没有意识到安然做了什么小动作,然而他在手指下垂的那一刻,紧紧勾住了自己的衣角。 「忍冬,念秋,以及苏太医旁边的小赵。」安然意有所指,「若不是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少君能接触得如此顺利吗?」 姬清晗沉默不语,弯曲的手指又松了开去。 她果然都知道。 刻意顿了顿,安然一口咬下奶皮酥,「从少君把药给我的那刻起,我就明白少君不想再在我身边待下去。」 姬清晗猛然抬头。 他因着安然毒发那段时间要去跟暗哨接头,无法一直陪着她。 怕她太痛苦,才费尽心力要把这个药做出来。 仔细想想,倒真符合了她说的意思。 他若是提早走了,没了血,她会痛不欲生,有了药,她还能自由自在地活着。 却没想到,她只剩一年的寿命。 安然见气氛酝酿到位,把奶皮酥的渣渣舔吃干净,决定放大招。 她揣着个坚定的样子,「我成全你,你尽管走,我会为你善后。」 姬清晗一语不发,虽然表情未变,眼里湿润的水意却加重了。 安然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变化,握住他的手拉到胸前,「这样,少君还不相信我对你的爱么?」 她知道了吧,所以她在试探他。 姬清晗随着她的动作而俯身凑近了她。 有多久,没有听到她说「爱」这个字眼了? 初闻只觉得恶心,现下听来,却是心动不已,伴着浸透全身的酸楚。 他看向对他信誓旦旦说爱的这个姑娘。 她是说的那么认真,可她的眼里,却不见半分绵柔的情意。 清凌凌的一双眼,像是天山雪水洗涤过的明晰润泽,闪着光辉,同样含了无情的冷漠。 姬清晗心里像是喝了各种各样的酱料,什么样的滋味都有,最后都化为了苦涩盘绕心间。 他就知道,他一旦过来,她就会确定,而他,毫无招架之力。 姬清晗满含凄凉,宛若在苦雨中飘摇的初生的花蕊。 他抽出手来,反握住,欺身而上,把安然罩在身子底下,「我如果信了,你就肯给吗?」 安然着实没料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看着他隐忍不发的表情,恍惚间觉得有什么东西超出了她的掌控,「给,给什么?」 她下意识就要把手缩回来,然而握着她的那只手看似温柔,实则牢牢将她掌控着。 他问,「你就肯,把你的爱给我吗?」 姬清晗眼里 仿佛飘了蒙蒙细雨,而这片雨又笼罩了安然,令安然也处在了一个雾蒙蒙的,分不清楚情况的状态里。 「啊?」她磕磕巴巴,「什,什么?你真信了?」 虽然脑袋里的念头告诉她,姬清晗很有可能是为了一鼓作气趁势拿下她而在逢场作戏,可安然还是揪着衣服,支着胳膊肘,身体紧绷,「不是,你真的喜欢上我了吗?」 姬清晗露出几丝悲哀,他苦笑,「我是否喜欢你,你感受不到么?」 安然默默思考。 她要感受啥? 没等她思考个什么答案出来,就听到一直把自己当作隐形猫的天道突兀出声。 「女鹅,我感受到了。」 他的声音因过于惊讶而尖锐了几分,「姬清晗的气运在源源不断地向我涌来。」 涌来······ 安然大脑空白一片,双手一软,身子直直向后倒去。 眼看头要磕到窗台,姬清晗伸出手去扶住了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把住了她肩膀。 两人贴得越发紧密,呼吸交融。 安然什么也动不了了,只能傻愣愣地看着接住她的男人。 后头掌心的温度不断通过头皮传到心里头,搅得她喘不过气来。 救命,她怎么忽然就呼气不畅了? 姬清晗犹如摘下了一个冰冷的面具,满脸柔和,眉目温情,再也不复当初满是恨意与尖锐的模样。 他眉宇间萦绕着淡淡的痛苦与欢愉。 两者相互交织,是安然能看出来但理解不了的情绪。 安然和天道万万没想到,姬清晗的气运会在这个情况下到手。 「是,我承认,你成功进入了我的心里。」 仿佛一只明知前方有陷阱,却还是自愿走入的猎物,他双手捧着安然的脸,轻轻抵着她的额头。 在近距离地触碰到她的一刹那,莫大的满足感涌上心头。 姬清晗喟叹一声。 这样的感觉是如此美好,让他不自觉就要沉溺进去。 安然手足无措,她只能尽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可不断扇动的睫毛还是些微暴露了她慌乱的内心。 震惊,居然真的有一个气运之子亲口承认喜欢上她了。 是真的喜欢上她了。 他是怎么喜欢上的? 她想着想着思绪就飘出去了,一下子也不太紧张了。 姬清晗眼见安然这般平淡,心道她果然是在玩他。 可他既然承认了,也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 他松开安然,叹了口气,往后退去。 「郡主慢慢用餐,我先走一步。」 眼巴巴看着门关上,安然腿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精气神也有了,浑身上下充满了无穷的活力。 她从榻上蹦下来,又蹦跶几下,只觉得通体舒泰。 用力拍了几下四肢,安然感慨,「这就是拿到气运之后的感觉吗?」 「太爽了呀。」 天道也跳下来,围着安然快乐地转圈圈,「女鹅,恭喜你,第一个小世界就要成功啦!」 他骄傲地挺胸抬头,「我就说我的女鹅这么棒,只有瞎了眼的气运之子才会看不上你。」 「可是。」安然说,「我没有情丝呀。」 「没有情丝的是你又不是他们。」天道攀上安然的怀抱,「女鹅你确实无法喜欢他们,可不代表他们不会喜欢你呀。」 「那。」安然又迷惑了,「我做了什么让他喜欢上我?」 难不成是被她一口一个「爱」攻克的? 天道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爱就要大声说出口才会被人知道啊。」 第五十二章 恶毒到底后质子发疯了(52)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还有就是,女鹅你以前对那些气运之子太狠了。」他对比了一下安然对姬清晗与之前的气运之子的不同,「你在这个小世界对姬清晗真的温柔好多。」 「又是彻夜照顾他又是跟他吃早膳的,有时还对他嘘寒问暖。」 天道扒拉一下安然的手,「姬清晗从小就处在一个恶劣的环境里,除了他过世的娘亲,没有谁再会特地关心他。」 「正因如此,他才会沦陷。」 「可我完全是因为他适合女装,而且不能让他死。」安然揉揉嘴唇,「这不是误打误撞吗?」 天道豪气挥爪,「管他呢,有用就行。」 安然继续揉唇瓣,「气运到手,我们是不是可以提早走了?」 说实话,这个小世界她已经呆腻了。 等死的日子真是太无聊了。 天道摇头,「还不行,没有完全到手。」 他建议道,「女鹅你接下来就跟他好好处着,争取把气运拿够,开心离开小世界。」 童华殿侧殿。 「你说我把念秋支开到底对不对?」 忍冬忧心忡忡问百川。 她双手搓了一下,「毕竟念秋都明确说了郡主喜欢的是顾辰钰。」 百川看着忍冬在烛火下显出娇色的脸,手指痒痒,想要去碰碰她的脸蛋。 不行,太孟浪了。 他把这股冲动压了下来,好声安慰,「别想那么多了,主子想去,便是对的。」 忍冬还是有些不安。 百川注意到门那边有动静,立刻藏到帷幔后面掩蔽。 忍冬瞬即扭头,紧张地盯着跨进房门的人。 见是姬清晗回来,她放松下来扯扯细纱,「别躲啦,是八皇子。」 百川走出来迎上去。 姬清晗抖落了身上雪花,淡淡呼出一口气。 目光所及之处,忍冬站在那儿期待地望着他。 他道,「去念秋那。」 忍冬的小表情一下子就垮了。 她边走边斜眼撇着他,碎碎念,「用完就赶,无情。」 一路走出侧殿,忍冬还在小声念叨。 雪天路滑,她打了把伞,低头专心看脚下的路。 细雪纷飞,将人不久前走过留下的脚印都掩盖得完美。 猝不及防,眼里撞进一双银丝滚边的黑靴。 在纷纷的白雪之下,显得诡异又突兀。 她骇得后退一步,脚底滑了一滑,差点没站稳。 双手为了保持平衡不自觉张开乱摆,油纸伞随着挥舞的手就要翻倒,被那人伸手稳稳扶住。 忍冬双手抓着伞柄,好容易稳住身形,呼出的热气将落到唇边的雪花融化。 她喘着气,在透过漫天的雪看到那人的面容时,微微睁大了眼,「三,三皇子。」 顾辰钰收回手背在身后,并未撑伞,雪花落了他满身满头,衬得他看起来跟白玉琢出来似的莹润。 只隐隐带着点冰冷与寒意。 融化的雪水顺着下颚滴进领口处,冻得忍冬打了个寒颤。 他唇角带着点笑,面色红润,怡然自得的模样丝毫看不出正身处于冰天雪地之中。 「她未去除夕夜宴,我过来看看她。」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一股淡淡的酒香在半空中散开。 忍冬「哦」了一声,「我去为您通传一声。」 「不必。」他摇头,嗓音跟在温泉里浸过般的暖,「我今日来的事,你不要跟其他人说。」 「好。」忍冬应下。 他转头,洒脱离去。 那边忍冬自离去之后,侧殿里,只余姬清晗与百川沉默以对。 百川默默地看着自家主子。 姬清晗坐在桌边,手指曲起轻轻叩击着桌面。 一下又一下,宛若敲在百川的心口上,敲得他心里也一跳一跳的。 自从去看过珞安然以后,他家主子就一直这样。 这个反应着实奇怪,既不像开心也不像生气。 跟忍冬在一起后十分快乐的百川莫名很担心他。 「主子。」他关切地唤了一声,「您还好吗?」 敲击声停下了。 姬清晗双手掩面一会儿,再仰头望向天花板,「那边的人快来了么?」 「是。」百川道,「再有一个多月,就全部到位了。」 想想不久就要回到宁国,他激动起来,「主子,您终于可以回去一雪前耻了。」 出乎百川意料的是,姬清晗面上却现出了犹疑。 他挪回目光,看着烛台上跳动的火焰,若有所思。 安然一大早起来,神清气爽,精力充沛,她支起窗子,看外面雪堆积得厚厚一层。 寒气扑面而来,可她并不觉得多么难受,反而还想在雪地里打套拳。 安然由衷感叹,「有一副健康的体魄真好。」 她拉开门,念秋和忍冬正指使着小太监们将雪扫开。 开门的声响吸引了念秋,她扭头一看,连忙快步走上来,「郡主,您怎么不披衣服就出来了?」 她握着安然的手便把安然扶回了房间。 安然呵呵笑,「无妨,本郡主今天感觉好得很。」 另一头忍冬灌了汤婆子拿过来,她看了看安然,笑着说:「是呢,郡主脸色不似往日那样苍白了。」 梳洗罢,念秋忍冬双双为安然布菜。 安然手执玉著,正要去夹菜,又放了下来。 她道,「去请少君过来。」 念秋与忍冬对视一眼。 安然又道,「本郡主一个人吃,着实孤单了些。」 忍冬反应过来,「我去请质子。」 念秋说:「奴婢去多拿副碗筷。」 安然等了一会儿人还不来,夹了块点心正要递进嘴里,便听到外头人语悠悠,「看样子哥哥来得正是时候。」 她扭头,顾辰钰面含笑容,不紧不慢地跨过门槛坐到她对面。 安然把点心放到小碟子里,「你怎么进来的?」 顾辰钰似乎是对她的怀疑感到很不可思议,「自然是走进来的。」 「我当然知道。」安然无语,「我的意思是没人告诉我。」 顾辰钰但笑不语。 天道蹿进她怀里,「女鹅,顾辰钰已经把宫里半数地方都控制住了。」 「他现在在宫里可以说是来去自如。」 「哈?」 安然没忍住低头问天道,「他想干嘛?」 天道摇头。 安然又问,「那个皇帝呢?」 天道回,「没看到他人,也没听别人提到他,我不知道。」 安然脑海里倏忽闪现出上次赵落苏来看她时说的话。 「这宫里,真的要变天了。」 她不禁按住腰间。 「妹妹在与你的小宠物说些什么?」 在她不注意时,顾辰钰已经坐到了她旁边。 安然忙把手挪到桌子上,对上他饶有兴致的双眸,「我在说你不能随意不 经通传就进入我的房间。」 顾辰钰唇边的笑意淡去了。 他起身,一掌按着桌子,几乎将安然半个身子拢在自己怀里,「他就可以了么?」 安然看着他陡然危险起来的眼神,后背靠在桌沿上,下意识又要按在腰间上,「你在说什么?」 脚一使劲把凳子勾倒,安然蹲下身就要溜出去。 顾辰钰伸手要去抓她。 「放开她。」 杀意袭来,顾辰钰迅捷地侧过身去。 安然想也不想就跑到了姬清晗身后。 顾辰钰一抹脸颊,指腹是鲜红血色。 他看去,几枚银针齐刷刷钉在柱子上。 看姬清晗与安然俱是一脸警惕地望着他,顾辰钰忽然仰天大笑。 白玉般的脸上,一道血痕分外明显,随着他的动作,血珠迅速渗出,滴到雪白的衣领上,晕出一朵朵血花。 这与往日不同的顾辰钰让安然心有戚戚,她小心问,「你没事吧?」 顾辰钰温柔地看着她,「哥哥没事。」 下一秒神色一变,他冷酷的眼对准顾辰钰,字字压迫,「宁国质子,身藏暗器,意图伤害皇嗣,该当何罪?」 顾辰钰沉声,「来人,将姬清晗拿下。」 凭空里冒出来一队身着铠甲的侍卫,上来就要把姬清晗押走。 安然心里一惊,一把将他护到身后,厉声喝道,「谁敢!」 她看向孑然一身立于屋子里的顾辰钰,「你明明知道他不是故意的。」 顾辰钰面上肃然,越是看着安然护着姬清晗,内心就越发暴戾。 他一双眼深沉噬人,语气却还是柔得要滴出水来,「妹妹身子不好,经不起刺激,应当好好养病才是。」 「乖,让开。」他哄她,「仔细伤着你。」 越是柔声,安然越是毛骨悚然。 她总感觉姬清晗这一去就回不来了,如果真的这样,她要从哪儿去获得剩下的气运? 安然死命给忍冬使眼色。 快,劝劝他。 忍冬半天没明白,但也知道事态不对,她正要走上前,被念秋一把拉住。 念秋沉默着朝她摇摇头。 姬清晗见安然这般护着他,为他焦急,心里柔软得不成样子。 至少她还是有一点真心的。 又或者。 他看向顾辰钰。 也许就连这都是两人商量好的一场戏。 但那又如何? 他陪着演下去就是了。 姬清晗温声道,「放心,他们抓不住我。」 安然闻言放下双手,转身看他,眼眸晶晶亮,「真的?」 他笑着点头。 顾辰钰浑身冷沉,「你若是想知道救她的方法,最好束手就擒,与我走一趟。」 此话一出,安然愣住了。 抛开获得气运好转不说,她原来的身子居然还有的救。 她与天道面面相觑。 「我知道了。」天道抖了一下,「姬清晗和顾辰钰分别服了半颗药,原本谁也救不了你,但是如果有办法把两个半颗药的药力合成一颗的话,就可以了。」 怎么合啊? 安然正要问,就感觉到有人与她擦肩而过。 她定睛一看,拽住姬清晗的手,「你干嘛?」 他转过头来,安抚地笑笑,「我就与他去看看。」 「看什么呀。」安然抓着他不松手,「我不用你们救。」 顾辰钰原本脸就黑 着,一听这话再也按捺不住,趁两人僵持着,大踏步上前把安然拉到怀里。 安然挣扎着,「干什么,放开我。」 他正要一手刀劈下去,却见安然弱了动作,悄无声息地软在了他怀里。 —— 安然噌地一下坐起来,空无一人。 「女鹅你醒啦。」 天道摇摇尾巴团在她身边。 安然四下里看看,从头一路摸到腰间,「我怎么会晕过去?明明已经身体好转了。」 「很正常啊。」天道理所当然地说,「你只是有点好转,又不是完全好了。」 「方才你情绪那么激动,一闹腾,受不住自然就晕了。」 「姬清晗是不是被抓走了?」 天道点头,「在他走的时候,我又收到了一部分气运。」 第五十三章 恶毒到底后质子发疯了(53)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手握成拳捶在被子上,「人都见不着了,剩下的气运怎么办?」 「女鹅,他们走的时候我偷偷跟过去看了看,顾辰钰对姬清晗还是挺客气的,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 「对了,顾辰钰现在已经不在皇子所了。」 沉浸于不能再接再厉将气运全部拿到手的气恼中的安然听到这话,心绪一滞,看向他,惊讶地问,「那他住哪儿?」 天道尾巴放到安然的手腕上,「他搬进了青宫。」 安然更惊讶了,她小声,「那不是太子才能住的地方吗?」 「对,他住进了太子的宫殿。」天道肯定了她的说法。 「可是。」安然另一只手抓住他的尾巴,垂眸看向被子的一处,「我压根就没听到皇帝立储的消息。」 她摸着摸着,忽然猛地一揪,「顾辰钰要篡位么?」 天道敏感地「喵」了一声,屁股往上抬了抬,差点跳开。 想到尾巴还在安然手里,他又压下动物的本能坐了下去,扭头舔着自己的毛。 舔了两下,把那动物的本能都舔消散了,他才说:「也不尽然,顾辰钰应该想名正言顺地上位,才进了青宫。」 苏太医开门进来,见安然醒了,叫她一声,「然然。」 安然切断两人对话,望过去,机灵地喊,「姥爷。」 苏太医听到这甜甜的一声,登时笑弯了眼,「好孩子。」 他走过来,「让姥爷看看你现在身子怎么样了。」 安然乖觉地伸出手去,腕间露出了一簇簇小火焰。 苏太医凝神细看,慈爱的笑容暗淡了下去,眉间隐隐蹙起,「你这是已经发作了八次。」 安然点头。 他搭上手腕,感受了片刻,蹙起的眉头松了一些,「不错,有些好转了。」 安然笑得乖巧,有意识地说:「可能是因为跟少君在一起,我心里高兴,连带着身子也好了些。」 苏太医听安然提到姬清晗,又见她眼角眉梢俱是笑意,「然然,你与这宁国质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皇后娘娘告诉我,你是为了压身上的毒才将他强硬地留在身边,心里头的人,是三皇子。」 他一捋胡子,「可我看今天,又不像她说的这样。」 苏太医认真地问安然,「告诉姥爷,你到底是如何想的?」 「姥爷,我从小就跟三皇子没什么交集,何谈感情?」 安然一提起这事就头疼,「不过是之前三皇子帮了我个忙,我作为答谢给他绣了条帕子,被皇后娘娘看到,她便误会了。」 她手背搭在嘴边,神秘兮兮地说:「三皇子心里也有人。」 「也?」苏太医倒没太注意顾辰钰,只问,「然然的心上人,莫不是宁国质子?」 不是。 安然在心里默默回答。 但这个时候他得是。 她一只手盖住脸。 寻常女子在提到自己的心上人时是什么反应来着? 羞涩,脸红,嘤嘤嘤? 她做不到哇。 做不到也要努力去做。 安然思考着以前自己见过的情景,两只手都捂住脸,掩得严严实实,一丝一毫表情都不让苏太医看见,生怕露馅。 她装作害羞地扭过头去,嗲声嗲气道,「讨厌,您怎么可以这么直白地说出来。」 「人家会害羞啦~~~」 荡漾的语气让天道从头到尾都抖了一遍,「妈耶,女鹅你好做作。」 安然手指悄***打开一道缝隙,瞪了天 道一眼。 少打断她酝酿感情。 然而让安然和天道都觉得不自在的语气,在苏太医这里,却是没有半点异样。 他神色如常,「那个质子呢?对你是什么态度?」 安然干脆整个头埋进被窝里,闷闷的声音传来,「他也喜欢我。」 「两情相悦,那就好啊。」苏太医忆起往事,感慨道,「不至于跟你娘亲一样,与爱人分离,抱憾终身。」 安然一下子从被窝里钻出来,人也不害羞了,声音也不嗲了,「姥爷您说什么?」 直到安然眨着大眼睛看向他,苏太医才猛然发现自己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他想要说些什么来补救,却已是不能。 安然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追问,「抱憾终身?苏蔓蔓她爱的不是珞炎吗?」 苏太医不语,面露奇怪之色,「然然,你怎可直呼你父母的姓名?」 「额,我太震惊了。」安然急忙又问,「爹娘他们不是一直以来都很相爱吗?」 苏太医转过身去。 安然见他拒不合作,计上心头,猛烈地咳嗽起来。 她咳得惊天动地,倒在床边,像是要六腑都咳出来一般。 苏太医心下一惊,忙转过来去扶她,手刚伸出去就被她抓住了。 安然止了咳嗽,眼睛水润润的,霎是惹人怜爱,「姥爷,您就告诉我吧。」 「不然。」她拍了几下胸口,「我就算是咳死,也死不瞑目啊。」 「呸呸呸。」苏太医拧眉轻声呵斥,「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 虽是这么说,他满脸心疼,之后语气又软了下来。 扶正安然,他怅然道,「也罢,都几十年以前的事了,告诉你也无妨。」 「你娘从小便与她表哥青梅竹马,两人情投意合,奈何从中杀出个珞炎来。」 提到珞炎,苏太医语气都变了,「有次你娘出去,回来以后就对珞炎颇为关心,可两人从未逾矩,因着苏家与珞家也算熟识,我们不曾管过。」 「直到一回,珞炎不知何故远行,你娘偷偷跟着去了,等二人回来之时,便是珞炎下跪要求娶她。」 「怎么呢?」安然问,「两人莫不是日久生情了?」 「哪有这回事!你娘亲心里唯有她表哥一人。」苏太医冷哼,「是你娘的身子给了珞炎。」 「啊?」安然不懂了,「既然娘亲心有所属,为何又要······」 他颇有些咬牙切齿,「珞炎去为他心上人寻一种木材,央蔓蔓为他识别一二,不妨那木材四周长满了引人春潮涌动的某物。珞炎大意中招,若不能纾解,便会爆体而亡。」 「蔓蔓医者仁心,怎么可能见死不救?」 安然无语凝噎,这让她怎么说好? 原本是一件美事,却阴差阳错拆散了两对有情人。 「当时把你外公气得,差点想一杯毒酒送走他。」 「你娘原不想嫁他。」苏太医摇头,「可她之后便发现有了身孕,孩子不能没有爹。」 安然掌心贴上额头,眼眸半敛,「这事,皇后娘娘知道吗?」 苏太医不明白为何她要问起苏青禾,「事关你娘的清白,怎么能让外人知道?就连她表哥,也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退了亲。」 这一回忆,他就停不下来了,「我苏氏代代清白,偏生到你娘这出了差错, 也怪我当时太好面子,一怒之下就离家远游,到今时今日才回来,已是物是人非。」 苏太医摸摸安然的头,「孩子,苦了你啊。」 安然摇着头不说话。 还好这位姥爷离家出走了,不然怕是难逃一死。 现下正主还有个亲人在世,以后还有可能相互依靠。 她诚恳地说:「姥爷,若是可以,您寻个靠谱的时机,跟皇后娘娘说说这事吧。」 苏太医不解,「为何?」 「因为——」 安然顿了顿,「我爹当初要寻木材为之做簪子的心上人便是皇后娘娘。」 苏太医捋胡须的手猛地一揪,扯下他几根花白的胡须。 他刺痛皱眉。 「娘亲是受皇后娘娘的嘱托才对爹多加关心的,那日她们偷跑出去玩,在山中遇见大雨,与爹相逢于破庙之中。」安然两只手指尖相对轻点,「皇后娘娘便和爹,一见钟情。」 这一句一句的话让苏太医回过神来,「你怎么知道的这些事。」 「是皇后娘娘亲口跟我说的。」 安然道,「她以为娘亲抢了她的男人,多年来怨气一直堆积于心。」 关于苏蔓蔓的死因,她没有再说,怕刺激到老人家。 苏太医表情变化几匝,终究是长长叹出一口气,「天意弄人啊。」 安然跟天道也是唏嘘不已,原以为这是个俗套的女人抢男人,男人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故事,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样的波澜在。 「害,珞炎跟苏蔓蔓作为气运之子与气运之女着实是冤了些。」天道感慨,「不过天意不可违,也没办法喽。」 这叫什么话? 安然捏起天道的小耳朵,「为了个气运就这么把两对璧人拆散,最后酿成悲剧,这样的小世界存在有什么用?」 「疼疼疼,女鹅轻点。」天道疼得尾巴乱甩,还要尽力避着不让它抽到安然,「气运相吸只是会让他们有交集,这次是恰好两人不得已在一起。不然苏青禾为什么能够杀得了他们?」 「你总要容许有这样的事情存在的。」 「就跟容许身怀大气运的人不是好人会犯错一样。」 苏太医奇怪地看着安然跟发神经一样揪着怀里猫咪的耳朵就开始叽里呱啦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听也听不清,险些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然然。」他问,「你在跟这猫说话?」 安然一秒恢复成乖巧的模样,「我经常与小乌逗趣,您不必放在心上。」 她转移话题,「对了,三皇子和皇后娘娘,打算做什么?」 「做什么?」苏太医重复了一遍,古怪地笑一笑,「自然是要坐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位置。」 安然凑上去,小小声询问,「我听说三皇子已经入主青宫了,是皇上准许的吗?」 苏太医笑笑,「他不准许,也要准许。」 这安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又问,「那,三皇子打算什么时候真正坐上那个位置?」 苏太医却不再接着回答了,他轻飘飘地看着安然,「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关心这些干什么?」 安然碰了一鼻子灰,嘟囔,「那我是郡主嘛,这外面都要易主了,我肯定要担心。」 苏太医刮了刮她的鼻子,「放心,不管变成什么样子,姥爷的然然都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你先好好休息,太姥爷下回再来看你。」 他走出房间。 苏太医走不久,便见忍冬咋咋呼呼地跑进来,「郡主不好了。」 她气喘吁吁地指着外面,「童华殿外头,围了一圈的侍卫,比你禁足那两个月还多,谁都不给出。」 安然忙从床上下来,急匆匆穿好衣服,奔出去,果 然见到宫门口守卫森严。 大事不妙啊。 第五十四章 恶毒到底后质子发疯了(54)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趴在窗边看书,却久久翻不过一页去。 窗外麻雀叽叽喳喳,飞到窗台上蹦蹦跳跳,时不时就啄一下窗棂,发出哒哒的声响。 安然被吸引过去,动了动手想要逗逗那鸟,还没靠近,它便扑棱棱飞走了。 她把窗推开了些,下巴枕在手背上,看着窗外景色。 满树的粉嫩小花迎风招展,枝丫间粉红花瓣落下,恰似在下一场绵绵的小雪。 安然幽幽叹气,「桃花都已经开得这样好看,姬清晗还没有回来。」 天道坐在她的头旁边,和她一同赏花。 她又百无聊赖地戳戳硬邦邦的窗台,「要不是他的气运一直在源源不断地传给我,我都以为他死了。」 天道安慰她,「姬清晗跟顾辰钰应该是在想办法把药力融合在一起。」 「所以是什么办法?」安然问。 「它需身怀神药者任意一方直系血亲的心头血做药引,佐以易梦花发散药性,方可让两人血液中的药力完全融合。」 安然眯起眼睛思考,「意思是,必须要取苏青禾,顾安珏,顾丹心其中一人的心头血。」 天道点头。 「取出心头血,人就算不死,也会元气大伤,难怪这么久还毫无动静。」安然换了个姿势,侧着脸枕在手臂上,「顾辰钰肯定要取顾安珏的心头血。」 「再怎么说,顾安珏也是一国皇帝,怎么可能轻易拿到。」 她烦躁地拍拍窗台,「我就不明白,他这么早把姬清晗抓走干什么,当面首吗?」 安然暴躁道,「如果他不抓,没准这几个月内我们就能拿够气运走了。」 天道一言难尽地看着安然,「有可能是他不想让你跟姬清晗朝夕相处呢?」 安然无语,「我跟姬清晗朝夕相处碍着他什么事情了?」 天道面对自己不开窍的女鹅非常无奈,看在她没有情丝的份上,他循循善诱,「女鹅,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顾辰钰要费尽心思取别人的心头血救你呢?」 安然瞥了天道一眼,「这不废话吗?」 她理所当然地说:「顾辰钰对皇位早就蓄谋已久,加上他从小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无情打压,当然是借着给我取心头血的名头狠狠报复回去喽。」 天道吧唧两下嘴,她这么一说也好有道理。 不对。 他甩甩头,不能被她把思路带歪。 「女鹅,你说得对,顾辰钰他从小缺父爱啊。」 「然后呢?」安然看着他,「他又不缺母爱和兄妹爱。」 「额······」天道卡壳了。 是哦,相比姬清晗,顾辰钰还是有人爱他的,而且身份尊贵,完全跟姬清晗不一样。 天道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郁闷地把自己团成一团,脑袋塞在胸口底下。 安然看他这沮丧的样子,好笑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好啦,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顾辰钰是属于忍冬的,我只是一个被他利用的人。」她放低了声音,「这点自知之明咱要有。」 天道不想讲话。 他的自知之明就是,他的女鹅值得全天下任何男人去爱。 安然揉了一会,掀开袖子去数自己手腕上的小火苗。 「十二朵了。」她点完数,继续看着外头桃花,「可我是越来越健康了。」 「健康到连姥爷都不用过来了。」 安然满心惆怅,「我是不是就应该装病?」 「郡主——」 忍冬一路叫着跑了过来。 安然恹恹地转过去 ,「怎么了?」 忍冬一脸稀奇,「郡主,七公主在外头闹腾呢。」 「顾丹心?」 安然坐直了身子,「她来干什么?」 忍冬摇头,「郡主去看看吧。」 这能不去看? 安然提起裙摆跑了过去。 远远的就听到顾丹心跟忍冬如出一辙的咋呼声音,不过多了几分小女孩的童真与可爱,还有点公主的骄纵。 「你们这群臭男人,快让本公主进去!」 侍卫们面对着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碰也不是不碰也不是,还不能还嘴,只能灰头土脸地任由她骂。 正手足无措中,便听到宫门那边女声传来,「何事如此吵闹?搅得本郡主不得安宁。」 侍卫们俱是松了一口气。 领头的对着安然行礼,不自觉倾吐,「禀郡主,是七公主执意要进来看您,卑职碍于三皇子命令,不能放行,因而,产生争执。」 顾丹心一手叉腰,「哼,本公主乃三皇子的妹妹,看个人怎么啦?」 她不耐烦挥手,「走开走开。」 一边趁领头的不注意,仗着身量尚小,灵活地突破几个人的拦截,溜到了安然身后。 「略略略。」她对着一堆大老爷们做鬼脸,「哥哥的命令那是拦外人的,本公主是外人吗?」 「公主不可。」领头的伸手就要去捉,半路碰上安然的手,他便跟被针刺到了似的迅疾缩回。 安然一只手将顾丹心护在身后,微微笑道,「七公主说得未尝没有道理,你若是怕三皇子怪罪下来,此刻便可差人去禀告他,并且将一切缘由推到本郡主身上便是。」 「这。」领头的单膝下跪,「卑职不敢。」 「没什么敢不敢的,这是你职责所在。」安然微抬下巴,「去吧。」 吩咐了忍冬念秋在外头看着,她拉过顾丹心的小手走进寝居。 天道趴在凳子上,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顾丹心。 安然倒了一杯水给她。 顾丹心垂眸瞥了眼杯子,又看向安然。 安然微笑,又把杯子往前递了递。 她这才接过,半信半疑地喝了一口。 坐到离安然较远的地方,她捧着杯子问,「你,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过来找你?」 安然道,「你这不是要说了吗?」 顾丹心低下头,看着小小的杯口中,清澈的水面上她的倒影。 褪去彼时的骄纵,只余下一点点的茫然与迟疑。 她眨啊眨,倒影中的人也眨啊眨。 顾丹心凑近杯口,一口气把所有的水都喝掉了。 安然问,「还想喝水吗?」 她摇头,伸出手去,杯子举在半空。 安然于是走过来把顾丹心手中的杯子拿走,转身走到一半,她听到顾丹心说,「三哥把父皇囚禁在了乾元宫。」 这事在安然意料之中,她坐下,听顾丹心继续讲。 顾丹心双眼愣愣看向一处,「我没想过三哥会如此行事,我印象中,他不会这样做的。」 「不好么?」安然歪头,「他若是成功,你的地位会更加尊贵。」 顾丹心听了,却是无甚反应,她一只手紧紧攥着衣角,指尖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白,呐呐道,「我学的东西,无论是为君之道,还是为臣之道,都不是这样的。」 安然在心里摸摸小姑娘的头,平静地抚慰,「你现在只是一时想不明白,等以后,自然就懂了。」 顾丹心说:「三哥把姬清晗也关在了乾元宫。」 说到这个安然可要重点关注了,她挺直了脊背,半个身子倾向顾丹心,双手握拳靠在膝上,「什么意思?」 顾丹心却又不接着说了,她只问,「苏太医说的是真的吗?」 这种说到一半又不说的做法也太讨人厌了,安然还在纠结被关到乾元宫的姬清晗,随口道,「什么真不真的,我哪知道?」 顾丹心松开衣服,手指抵着唇角,怀疑地看着她,「你不知道么?」 安然还要嘴快,脑子一激灵。 顾丹心是苏青禾指使着过来的。 苏青禾一定是知道了苏蔓蔓和珞炎成亲的真相。 她冷静下来,正要回答,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 依苏青禾对这件事情的看重程度,她为什么不自己过来问,反而要让年纪尚小的顾丹心硬生生闯进来问? 她怀疑地看向顾丹心,「你为什么问这个?」 顾丹心又说:「三哥想要清清白白地成功,所以他将姬清晗与父皇关在了一处。」 她睁着双水汪汪的葡萄眼,脸上尚带着稚嫩与青涩,一点点无辜,一点点单纯,似乎并不知道这些话意味着什么。 苏青禾在拿姬清晗威胁她。 安然探究地看了顾丹心半晌,终究是没有看出什么异样。 她这才点头,「是真的。」 顾丹心道,「可有凭证证明所言非虚?」 安然皱起眉头。 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她又不是当事人,这让她怎么证明? 「有的。」天道喵喵叫。 安然扭头看向他。 她走过去抱起来,低声问,「我们赤条条两个,哪儿来的凭证?」 天道在她怀里扒拉,「女鹅你忘了吗,苏蔓蔓留下了一支簪子。」 安然脑海里飞速闪过那些日子为了那支簪子受过的罪,她抿了抿嘴,小声开口,「你疯了吗?苏青禾会抓我不就是因为看到簪子被刺激了,现在还要再刺激她一回?」 那边顾丹心看安然搂着只猫神神叨叨,伸长脖子看了看,「你在干嘛?」 安然胡乱撸了几把猫头,转过头灿然一笑,「小乌脾气有点躁,怕他伤到你,我先安抚一下。」 这理由听起来实在牵强,可看安然回完话以后又专心致志跟猫窸窣说话,倒真有那么几分意思,顾丹心勉强按捺下疑惑,安静地坐着看她撸猫。 「既然苏蔓蔓不喜欢珞炎,那也不存在若干年后拿簪子刺激苏青禾的情况,她一定有别的用意。」 天道被安然撸得迷迷糊糊,两只小爪爪在怀里一抻一抻的,不自觉开始踩奶。 「你拿出来,拿出来看看。」 他说完,眼皮子闭上,竟然是要睡着了。 安然也不打扰他,她挠挠天道的下巴,把他放回到他的小窝里,慢悠悠道,「凭证么,当然是有的。」 她走到梳妆台前,把藏在最里面的小盒子拿出来,看了一眼完好无损的簪子,又把盖子合上,交给顾丹心,「你把这个带回去,皇后娘娘自然就明白了。」 顾丹心脸上显出惊讶神色来,小嘴微张,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安然一看,笑了,「你的演技不至于高超到这个地步。」 虽然面上信誓旦旦,心里略略有点虚。 她也不知道苏青禾会明白什么,反正她是不明白的。 但也只有这一件东西是跟苏蔓蔓和珞炎有关的了。 「哦。」顾丹心整理好表情,收了下来,将小盒子扔了,簪子塞到心口前的衣服最深处。 安然看她这小心翼翼 的模样,微一挑眉。 这还是有备而来,看情况苏青禾对顾丹心叮嘱了不少。 她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要让你过来?」 第五十五章 恶毒到底后质子发疯了(55)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约莫是呆了一会儿,也完成了皇后交代的任务,顾丹心明显放松下来,她一边藏东西一边回道,「你不知道,三哥他。」 「三皇子来啦!」忍冬刻意放大的嗓门传入屋内二人的耳朵里。 顾丹心即刻闭嘴,慌乱地往衣襟理塞了几下,就躲到了安然身后。 门被大力地推了一下。 安然感觉到身后的小姑娘也抖了三抖。 屋子里安静不已,只有天道睡着时发出的呼噜声。 那门被推了一下后就再无动静。 门外也是一片噤声,先前还是大嗓门的忍冬再也没发出声音。 过不多久,就听到门外有人轻轻笑了一声。 那一声酥极了,传到人心底,恰似一根羽毛,挠得人心里痒痒的。 安然情不自禁地要抬手挠挠耳朵,没抬多高就受到了阻力。 她顺着手臂往下看去,小姑娘牢牢揪着她的衣袖不给松开。 显然身后的顾丹心不这么想,甚至还觉得有点恐怖。 有意思。 安然放下手。 顾辰钰究竟做了什么,让自己的亲妹妹和生身母亲都这么忌惮他? 她往前走去。 「诶!」顾丹心慌忙扑了一大步,抱住安然的腰,「你别去,我,我害怕。」 小姑娘脸蛋紧紧贴着她的后背,还在发颤。 屋外的人在耐心地等候,也不出声催促。 安然好笑地解开顾丹心的手,转过身摸摸她的头,柔下声来,「他是你哥哥,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顾丹心瘪着嘴,还是紧挨着她。 安然无奈,一只手搂着小姑娘的肩,一边走过去拉开门闩。 入目是顾辰钰一张俊朗的笑颜。 看见安然,他的笑容真切了几分。 安然先发制人,不等顾辰钰说话,就把顾丹心往跟前一推,「你的妹妹,你自己领回去。」 晴天霹雳,顾丹心万万没想到安然会来这一招,她总以为自己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安然总该护着点,根本不曾有所防备,人还没有回过神来,身子已经被推到了顾辰钰身前。 对上他含笑的双眸,顾丹心满脸呆滞,哆嗦着嘴唇,「三,三哥。」 顾辰钰眼角眉梢温柔似春风拂柳,就连开口都是询问的语气,「心儿怎么突然想着要来童华殿?」 他嗓音柔和,沉淀着一些磁性,别样地吸人耳目。 按道理说,这该让人放松下来,可顾丹心下意识后退两步,扭头就要去扯安然的袖子。 早有准备的安然避了开去,上前靠在顾丹心背后,双手扶着她的头,不让她扭过去,直直面对顾辰钰。 说来也奇怪,顾丹心刚被推开那会儿就觉得周身空荡荡的,还有点寒意。 当靠在身后那人的怀抱中,尽管自己的头被正正扶着,可再次看着顾辰钰,她竟然也不觉得害怕了。 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说话啊。」安然俯下身,凑在她耳边。 就这么一句,那温热的气息又从耳畔离开,声音自头顶传来。 「小心儿方才被我气了一通,你这个当哥哥的可要好好安慰安慰她。」 顾丹心迷惑眨眼,珞安然在说什么呢? 「小心儿?」 顾辰钰将这个称呼在嘴里咀嚼一遍又缓缓吐出,饶有兴致,「倒不知妹妹何时与心儿关系如此之好?」 「不好也得好。」她望望天空,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我这久居宫中,都没个说话的伴儿,闷都要闷死了。」 「虽然小心儿只是想来欣赏欣赏我病重的模样,可也是解了我的寂寞之情。」 安然一只手搭在顾丹心的肩膀上,笑意浅浅。 「可惜。」她低下头,看向顾丹心僵硬到一动不敢动的头顶,「我能说能喘,倒叫她失望了。」 这便算是比较合理地解释了顾丹心闯进童华殿的原因了。 也告诉了顾辰钰她俩在房间里干了些什么。 甭管他信不信,绝不改口。 希望顾丹心能跟她心有灵犀,给个配合。 安然想着,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顾丹心。 顾丹心正在愣神,安然这套说辞是她没有想到的。 她木着张脸,看向顾辰钰,想要挪开视线,可那双眸子就像装了磁石一般,将她牢牢吸着。 顾丹心心虚不已。 这能骗过她精明的三哥吗? 肩膀上突然被捏了一下,似乎是碰到了某个穴道,酸痛袭来,她无法控制地跳了起来。 一个转身,面对着云淡风轻笑容浅淡的安然,她一只手按着肩膀,另一只手颤巍巍地指着安然的鼻子,「你,你,你。」 安然顺势收回手,「我,我,我怎么?」 顾丹心咽了口口水,硬是挤出来一句,「你给我等着。」 虽说是句狠话,听着却有点底气不足。 好在她背对着顾辰钰,料想还像那么回事情。 安然道,「好,本郡主等着。」 她看向意味不明的顾辰钰,「你可不能阻拦她来找我麻烦。」 「这可是我被禁足的这段日子里唯一的乐趣。」 顾辰钰的眼神从顾丹心后脑勺掠过,望到安然这处。 安然也睁着眼睛,闲适地看向他,毫无躲避的意思。 终于,顾辰钰开口了。 「妹妹此言差矣。」 一直不敢转过身面对顾辰钰的顾丹心闻言心里一惊。 她就说吧,她三哥怎么可能轻易相信,珞安然这套说辞漏洞那么多。 顾丹心硬着头皮转过身,打算听听顾辰钰怎么说,她好狡辩狡辩。 岂料下一秒身边便经过一个人影,她再看过去,原来那处已经没了高大的身影。 顾辰钰径直走到安然身旁,满眼都是她,「哥哥只是怕有不识趣的来打扰妹妹养病,如何就禁了妹妹的足?」 合着这个妹妹说的是珞安然? 顾丹心身边无形的压力陡然减轻。 「你若想让心儿过来,那便让她多陪陪你就是了。」 顾丹心:! 这叫什么话?珞安然想要人聊天她就得过来陪吗? 她可是堂堂七公主诶。 顾丹心不可思议地瞅了顾辰钰一眼。 然而她的三哥半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安然双手搭到后背,摸着自己垂到腰际的发梢。 听顾辰钰这意思,是准了顾丹心以后过来找她。 也不错。 她掠过顾辰钰,几步走到顾丹心面前,阻挡了他的视线,打趣地说:「听到了吗?以后你可要多来陪陪本郡主。」 顾丹心人小,被安然这么一挡就完全挡住了,但是相比顾辰钰,安然也多了点娇小的意味在,她抬头,能看到顾辰钰淡淡弯起的眼眸。 视线正正好落在她这儿。 虽是笑着的,却不达眼底,总感觉有层浅浅的碎冰浮在里头,怪凉的。 顾丹心默默低下头。 她似乎从未真正认识过自己的三哥。 「听到了。」 顾丹心说得又小声又慢,充满了秋风萧瑟,满地落叶飞上半空又无主无依地飘落在泥土里的落寞。 安然对站在一旁低眉顺眼不说话的念秋使了个眼色。 念秋会意地上来,带走了顾丹心。 忍冬鹌鹑似的缩在一边,见念秋走了,也默不作声跟在两人后头,走得倒是极快,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生怕走慢一步就被吞噬了似的。 安然自然是察觉到了念秋与忍冬二人的异样。 这异样毫无疑问又是因顾辰钰而起。 她双手环在胸前,左手搭在右边胳膊上,四根手指不住地活动,交替轻点着手臂。 背后顾辰钰轻声问,「你在想什么?」 安然指尖动作停止,她长睫垂下,看着地面自己的脚尖。 微风习习,正对着她吹来,将她的裙摆徐徐吹到后头。 那裙角好似有自己的意识,要不断不断地往后延伸,紧紧贴着她的脚踝。 黑色的长靴鞋面出现在拂开的裙角中,被裙摆温柔地抚摸,滚边的银丝也像是有了生命,竟有几分留恋依存的意味在。 身后那人的压迫感近在咫尺。 安然岿然不动,身形稳当立着。 她轻笑一声,放下双手,随意地捻了几缕发丝在指腹间揉搓滚动,「我在想,你最近都在做什么?」 看不到顾辰钰的表情,却可以明显地感知到他迫人的气势。 四周寂静,捉摸不透。 顾辰钰没再走上来,他与安然隔着肉眼几乎要分辨不出来的微小距离,远远看着,像是两人亲密依偎。 安然的长发被风吹着,一点一点地攀上他的手臂,又慢慢落下,再锲而不舍地上来。 他伸出手去接这些随风扬过来的发丝,不舍地看着它们下坠,想要抓住,又怕万一没把控好力道弄痛了安然。 蜻蜓点水般的从他手指上上下下,带来微微的痒和微微的麻。 他盯着那发梢,「我在给你准备生辰礼物。」 安然对后头顾辰钰的动作一无所知,只听着他语气蛮平静的样子,估摸着心情不错。 她道,「想必是一份极好的礼物。」 「确实。」顾辰钰意味不明地哼笑,「只不知你会不会喜欢。」 安然猛然转身,长发扬起一道飒踏的弧度,多了点力度,从顾辰钰的指尖甩过。 他迅疾收手,背在身后。 安然将凌乱的发都拢在手里,手指梳理一遍后抛在肩背处,「不如你现在就告诉我你给我准备的礼物是什么,若是我不喜欢,你也好及早更换。」 她嘴角噙着笑意,大眼睛无辜地睁着,仿若真只是对礼物感到好奇。 顾辰钰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 安然便也和他对视着,直到他率先挪开了目光。 他走到台阶处,眺望远方,半张面孔隐在阴影处,神色难明。 「已经来不及了。」顾辰钰叹息般地说。 安然侧过头去看他,顿了一下,「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怎么就来不及?」 他连连摇头,往下迈去。 就这么走了? 安然下意识抬脚跟上去,没注意到脚下台阶,跨了一半差点崴去。 就在她跟个大扑棱蛾子似的在找平衡时,顾辰钰转身抓住了她。 他轻松地把安然半搂半搀地扶下了台阶,「这份礼物,不管你是否喜欢,都必须收下。」 安然摸上自己刚被顾辰钰碰过的地方,还有很明显的触碰感。 她看着顾辰钰远去的背影,不自觉咬唇。 这是个什么礼物呢? 还没等她有所头绪,就听到后头天道着急忙慌地大喊。 「女鹅,不好啦,姬清晗的气运在削弱!」 第五十六章 恶毒到底后质子发疯了(56)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所有的想法都抛到了脑后,她转身跑进屋子里,看到向她跃过来的天道,伸出双臂稳稳抱住。 「他又有生命危险了?」 天道被安然托着,也是着急不已,但他摇摇头,「那倒没有。」 安然不明白,「那为什么又削弱了。」 「啊,因为姬清晗到现在都还没有回国完成以后的路,甚至还有些偏离,所以原本属于他的气运正在渐渐消散。」 天道说:「按道理来讲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要回国了。」 安然想想姬清晗此刻的处境,自然而然就接了下去,「而他现在还在乾元宫那关着,一点回去的苗头都没有。」 天道语气凝重,「如果不做点什么的话,他的气运可能坚持不到我们离开小世界。」 「这样我们也会被困在这里。」 安然瞥他,感觉有些棘手,「那我还得在离开之前把他搞到宁国去?」 「对。而且你必须尽量得在生辰前把他搞回去。」 这样说来,就算是按照之前的想法把姬清晗绑在身边,也绑不了他一年半,到点了还是要把他送回去。 合着她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安安生生地等死。 安然空出一只手掌抵着额头,闭上眼睛,沉沉吐出一口气,「麻烦。」 乾元宫,正殿。 烛火煌煌,红纱曼曼,一片辉煌盛大。 苏青禾脚步轻巧而快速,掠过一道又一道纱,进入内室。 一人坐在榻上,双手双脚均戴着镣铐,婴儿手臂粗的铁链垂在脚边,折射着冷冽的光。 他低垂着头,头发蓬乱,赤脚踩着地面,脚踝手腕处环着凝固的暗红血渍。 她面对着一朝意气风发而此刻又如此落魄的人,不由想到了毒发死在战场上没能见到最后一面的珞炎。 不知道珞炎死前,是一副怎样的模样。 该是更加凄惨万分吧。 藏在胸口处的簪子似乎在发烫,丝丝缕缕的疼缠绕上心尖。 仿佛看到他被万马踏过,被万箭穿心,被万刃砍遍,鲜血溅了满地,尸首残缺。 苏青禾触景伤情,哀哀叫了一声,「炎哥。」 这似悲似伤的一声引起了面前这人的注意,他缓缓抬起头。 颧骨高高突出,眼窝深深陷下,他面色灰白,胡茬丛生,显出日暮西山,死气沉沉的样子来。 再看那身上,瘦骨伶仃,露出的地方皆只有薄薄的一层皮附着,衣料披着都遮不住的瘦柴,完全是一个骷髅架子了。 他眼里是白白的一轮,只有当中一点黑,看着却是浑浊的。 那黑迟缓地动了动,「是你。」 像是唤醒了什么似的,他激动起来,手一撑就要从榻上起来,不妨身子骨已经虚弱到连铁链都无法承受的地步,一下踉跄跌在地上,整个人都直直撞向地砖。 他却还不死心,不顾及自己身上的伤痛,抬起头,嘴唇已被磕出了血。 「农门的信物,农门的信物在哪里?」 男人癫狂地叫着,嗓音是沙哑的,他死命扒拉着铁链,才把铁链挪动几分,连个响声都弄不出来。 他固执地盯着苏青禾,嘴里吐出血来,「到底在哪?」 苏青禾怜悯地望着面前的人,走上前去蹲下,从袖子里捻出帕子,细心地擦着他脸上的血污,「农门早就易主了。」 她说:「如今是钰儿做主。」 他咬牙,「不可能,你答应过朕,朕还没有下旨立他为太子。」 苏青禾道,「钰儿几月前便入主青宫,你莫要再自欺欺人 了。」 顾安珏黑白相间的眼里涌上了薄薄的红。 「逆子!」 「朕是天下之主,是璎国的皇帝,他竟敢!」 他无能又狂躁地吼着,却虚浮得很,半点震慑都没有,更衬得人可怜不已。 苏青禾一口气从胸腔浮上吐出,她无奈地摇摇头,把帕子塞进他手里,起身欲走。 顾安珏攥紧了帕子,「你要去哪里?你不是来看我的吗?」 苏青禾道,「我进来本就不是为了你。」 「你别走!」 她充耳不闻,要往床那边走去,冷不防腰身被人一拽,竟就这么倒了下去。 浑身骨头被撞得生疼,跟要散架了似的,苏青禾眼冒金星,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顾安珏整个人压在她身上,他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气,双手死死掐着她的脖子,双目通红,喘着粗气,「一起死吧。」 只不过再怎么用力,因着体质虚弱,那力道也大不到可以掐死一个人的地步。 苏青禾抬手要去把他的手扯开,然而扯了半天,只能跟开,谁也扯不过谁。 顾安珏一个大男人坐在她身上,虽然已经瘦到只剩骨头架子,那体重也不是苏青禾可以长时间承受的。 苏青禾渐渐胸口憋闷,喘不上气来。 顾安珏已经做好被她掀开的准备,却发现苏青禾竟不能挣脱开他,还有要晕过去的迹象。 他愣了愣,突然大笑起来。 「苏青禾,你怎么变得与我一般,连普通女子的力气也没有了?」 「你的武功呢?」 顾安珏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脸上带了嘲讽,「是谁把你变成这样的?」 脖子那处被卡得难受,胸腔以下也被压得钝钝的痛,苏青禾头晕脑胀,好不容易听清了他的话,却不愿意回答。 「这宫里能伤到你的人可不多。」 眼看身子底下的女人闭上眼睛,清丽的面庞似有哀色,他明知故问,「该不会,是你那个好儿子做的?」 这一下明显是戳到了苏青禾的痛处,她抖了抖,强忍着不适颤声道,「你放开我。」 「若是钰儿发现我不在凤栖宫寻过来,你我都落不得好。」 「朕都已经落到了这个地步,还怕什么?」顾安珏不屑冷笑,「倒是没想到,你养出了一头白眼狼。」 他心里溢满了冰冷的怒意,「那孽障竟能为了权力做到这个地步,当初就不该一时心软留下他。」 「不是这样的。」苏青禾着急地去推他,「你快松开。」 「父皇此言差矣。」 飘动的红幔处不知何时印上了一个黑影,烛火将它拉得纤长。 顾辰钰双指并拢挑开纱幔,信步而来,悠闲自在,腰间莹白玉佩随着步履摆动,端得是一位翩翩君子。 顾安珏怒而瞪他,「孽畜,竟敢软禁当朝皇帝,谋夺皇位!」 苏青禾听到顾辰钰的声音,神色复杂,她僵住了脊背,一动不动。 顾辰钰听到顾安珏的叫骂,也不生气,微微一笑,「儿臣只是体恤父皇辛劳,想要提早接过父皇身上的重担罢了。」 他走近顾安珏,看似是不经意地将手搭在顾安珏的肩上,掌下却有一阵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顾安珏神色变了几变,控制不住痛苦大叫,他本能地松开苏青禾,倒在地上,一只手软趴趴的,再也使不上劲。 顾辰钰笑着看顾安珏痛到癫狂的模样,转了转碧绿扳指。 他俯下身,一把将苏青禾拉起来,扶她站稳,「您身子不好,儿臣不是让您在凤栖宫静 养么?怎还要半夜来这受这份气?」 苏青禾余光看到顾安珏激动大叫之后脱力要昏厥过去的状态,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几分。 面对自己这个心思难以捉摸的儿子,她也多了几许畏惧和不解。 她心绪杂乱,轻声道,「我只是想看看顾安珏被折磨的样子,心里也痛快些。」 「是么?」顾辰钰笑意加深,眼里的冰冷更甚,「难道不是来打探姬清晗的位置,想把他放走?」 苏青禾心里一惊,勉强笑笑,「怎么可能?姬清晗在哪里,除了你,谁也不知道。」 「再说了,就算要把他放走,珞安然的命怎么办?」 「哦~」顾辰钰玩味,「母后不是一直反对儿臣为救她大费周章,为何突然又把她放在了心上?」 苏青禾笑容略略僵化,「先前不愿你为她真正伤了自己,现在看你意已决,我也拦不住。」 顾辰钰语气轻缓,手上力道却加重了,「难道不是觉得错杀了她的父母,有愧于她么?」 苏青禾的笑容消失了。 钰儿果然知道了她和苏太医的对话。 那日苏太医来为她诊治,忽的提起苏蔓蔓与珞炎的旧事,她这才知道两人的婚事另有隐情,只她还是有所不信,便思考着何时去找珞安然探听探听。 虽说孩子毫不知情,可事实若果真如此,依苏蔓蔓的性子,总该有线索留下。 说起珞安然,苏太医又提及这孩子和姬清晗的感情,他道两人是两情相悦,对着她请求,望她能护两人周全,不要像父母辈那样双双错过。 苏青禾迷惑了,珞安然心里的人不是她的钰儿么,怎么又变成了姬清晗? 她说:「安然都为钰儿绣了帕子,心里的人是钰儿。」 岂料苏太医捋一捋长须,淡淡摇头,「娘娘误会了,然然为三皇子绣帕子,只是为了报答他的照顾之恩。」 苏青禾还要再说,被他截断话头,「这是然然亲口所说。」 她倏忽想起最开始与安然在破庙时她对与钰儿关系的否认,不禁动摇了。 若是一次两次可以说是姑娘家的羞涩,兼之面对她这个心上人的娘亲态度有所保留,那么第三次呢? 珞安然对自己唯一在世的亲人都这么说了,当真还是羞涩吗? 苏青禾又想到了钰儿最初的摇摆模样,他当时也说,安然心里有姬清晗。 她攥紧了被褥。 如此说来,真是她误会了。 可她与钰儿提及帕子时,钰儿并未反驳。 脑海里浮上除夕那日夜宴上的情景。 钰儿半途消失后又归来,满身寒雪,行走间一阵冷意袭人,面色却要比那白雪更为冰冷。 如此做派自然是不讨顾安珏喜欢的,当着众嫔妃皇嗣的面,他重重呵斥了钰儿几句。 钰儿神色冷凝,也不回嘴,其阴沉模样与平时相距甚远。 她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便支使着纾容过去照看。 直到宴席快要结束,他的面色方才缓和几分,露出平日里惯有的笑容来。 端坐于高位之上的苏青禾余光关注着他,见他与纾容耳语几句,心下疑惑,又差人去将纾容叫了过来。 彼时纾容端着托盘,恭敬立在她身边,没有分毫异样。 苏青禾问,「钰儿与你说了些什么?」 第五十七章 恶毒到底后质子发疯了(57)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纾容从容答道,「三皇子面前的酒壶空了,他吩咐奴婢去再拿一壶来。」 她看看纾容手上那满满一壶酒,担心钰儿贪杯,指指自己桌上的酒壶,「既如此,便将本宫这壶换去罢,宴席已近末尾,料想这里面的量也够他喝了。」 一贯听命行事的纾容低声道,「娘娘,这样不妥。」 她谨慎地望了一眼相隔不远处的顾安珏,「奴婢若是拿了这酒去三皇子那儿,势必会引起陛下的注意。」 苏青禾顺着纾容的目光看去,顾安珏还在痴痴地看着赵落苏,时不时看看顾明远,面露慈爱之情,压根没有关注这边。 他甚至连宫女又重新换了一壶他手边的酒都没有注意到。 苏青禾扭过头来,「无碍,你去吧。」 纾容应声而去,不一会儿便将酒送给钰儿。 而钰儿拿到酒的一刹那,便自斟一杯,于大庭广众之下站了起来。 他不打一声招呼,身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显得分外突兀。 就连顾安珏都下意识看向了他。 钰儿笑得分外真诚,「值此普天同庆之际,儿臣敬父皇一杯,恭祝父皇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虽是突然了些,可无论是话语还是动作,在礼数上来讲都是不错的。 只不过,钰儿以往从不会这般,只因有引得顾安珏当众打压的风险,这次,怎会当众敬酒? 很显然顾安珏也有些不可思议,他细细看了半晌,也不说话。 热闹的大殿上一时安静了下来,只余烛火的偶尔哔啵声。 钰儿端着酒杯的手丝毫不颤,面上笑容灿烂恳切,看着顾安珏不曾挪开半分目光。 苏青禾想要为他说话,又怕起到反作用,不得已按下张嘴的心思。 横空里另一个女人的慵懒声插了进来。 「三皇子真是温润有礼,远儿,多跟你三哥学着点。」 顾明远欢快应声,也有样学样地斟了一杯,站起来遥遥对着顾安珏,「儿臣愿吾国风调雨顺,永享安宁,愿父皇千秋圣寿,康乐常在。」 往年赵落苏都只是象征性地出个面,从不曾让顾明远主动做些什么,顾安珏也由着他们,现下她让顾明远敬酒,顾安珏受宠若惊,那一番话更是说得他心花怒放,笑得见牙不见眼,只会说「好,好,好」。 连带着看顾辰钰也顺眼了些。 他难得夸奖,「都是好孩子。」 倒了满满一大杯酒,顾安珏豪爽地一饮而尽。 苏青禾松了一口气,感激地朝漫不经心的赵落苏看了一眼。 她知道赵落苏这是在为钰儿解围。 敬了顾安珏酒,她想着也该结束了,不料钰儿又倒了一杯对着她。 「儿臣恭祝母后福乐安康,岁岁无忧。」 苏青禾忙拿起酒杯添满,「钰儿有心了。」 寻常皇子敬酒到这便真正可以了,可她没想到的是,接下来钰儿一杯接着一杯,把在场的人都敬了个遍。 此举实在反常,顾安珏正要打断,可看到赵落苏的动作,又静了下来。 赵落苏对着顾辰钰的敬酒坦然大方,喝完以后将酒杯倒着抖两下,示意一滴不剩。 为着赵落苏满意,顾安珏便静静看着钰儿敬酒。 就连皇帝都默许了,也没有一个人敢真正回绝,都笑着喝了酒,因着赵落苏榜样在前,无一不喝得干干净净。 苏青禾不知道钰儿要做什么,只是心里隐隐有着不安。 还好,之后他再无什么不同寻常的举动。 苏青禾等待着宴席结束,可没过 多久,她便觉得困倦得睁不开眼,眼前一阵黑白,迷迷糊糊的,她陷入了睡梦之中。 等她再醒来,宫里便变了天。 钰儿将顾安珏囚在了乾元宫,其余人,则都被牢牢看守在自己的住所里头。 一夕巨变,始料未及。 苏青禾在想,钰儿究竟是早有预谋还是一时兴起? 她原与钰儿都商量好了,等到开春再动手。 若是早有预谋,钰儿便直接绕过了她,又或者是在骗她。 若是一时兴起,他究竟是如何做到在短短的后半程时间内就布置好一切? 难不成他出去便是为了布置这一场局? 可这疑惑,无法直接得到正主的解答。 在宫变后的一段时间里,她都没能见到钰儿的人。 与此同时,凤栖宫也被侍卫重重把守,定睛一看,全都是农门的精锐伪装而成。 疑心之下,苏青禾派纾容去探查了除夕夜宴钰儿的行踪。 得到的结果非常简单。 钰儿去了童华殿,此外再无别的去向。 纾容又带回来一个消息,宫变的第二日,钰儿便把姬清晗从童华殿带走了,为此还将珞安然闹得又晕了过去。 前因后果一联系,苏青禾如何能不清楚。 竟是为了救一个小姑娘,他便要这般冒险行事。 想到钰儿要将药力融为一体的念头,苏青禾咬了牙。 她能允许珞安然与钰儿在一块,为的是让珞安然偿还父辈的债,可不是让她的钰儿伤害自己的身体,她不准。 几番思量之下,她遣纾容去请来了钰儿。 一段时日不见,她的钰儿清减了不少。 苏青禾愈发坚定了阻止他为救珞安然自毁身体的想法。 「钰儿。」她直白道,「她不值得你这样做。」 钰儿笑笑,竟有了几分满足的意味在,「如何不值得?想到以后她会在这世间,儿臣心里是欢喜的。」 苏青禾心头一凛,钰儿这是,陷得深了。 若是以后两人真在一起,看珞安然那架势,指不定要把钰儿耍得团团转。 她回想珞安然与钰儿的相处点滴,却找不出能让钰儿情根深种的太多片段,「那小妮子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让你做到这个地步。」 她警觉的态度明显令钰儿不解。 他的笑容淡去,「母后不是对她与儿臣在一块乐见其成么?如今为何又说出这样的话?」 苏青禾道,「母后是在心疼你。」 这话似乎是触到了他什么,眼见着他嘴角的最后一点笑都消失了。 钰儿面无表情,看得苏青禾暗暗奇怪。 「不。」他摇一下头,「您不心疼。」 这叫什么话,哪有当娘的不心疼自己孩子的? 苏青禾一瞬间想法纷呈。 她的乖钰儿这段时间太反常了,这一切都是因为珞安然。 这绝对不是个好事情。 她必须阻止他。 苏青禾捏紧了拳头,「总而言之,本宫不会让你成功的。」 钰儿抬脚朝外走去。 她喊道,「你若不收手,本宫便会收回给你的那一部分农门力量。」 「钰儿,你抵抗不了的。」 不曾想钰儿停在那儿,低低笑了起来,仿佛她的话很好笑一般。 他背对着她,腔调淡然,「母后,您莫不是忘了,农门的力量,早便全部到了儿臣手里。」 「您哪来的权力收回?」 他一只手扬起,大拇指动了动,那枚碧玉扳指分外刺目。 苏青禾心里一紧,「你,你什么时候知晓的?」 钰儿一步跨出,她正欲追上前去,眼前一晃,便又失去了意识。 这一晕倒,便引来了苏太医。 初初醒来,她便察觉到自己虚浮无力,徒有健康的外表,内在却是极为空荡,内力什么的一应消失,比寻常人要虚弱上不少许。 可她把脉观察许久,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当苏青禾请来苏太医问缘由时,苏太医凝思片刻,说了两个字。 「易梦。」 苏青禾诧异,「本宫是中了易梦才会这样?」 苏太医点头。 「可本宫从未察觉。」她疑惑,「况且,易梦向来只是迷惑人心催发药性,怎会令人内力全无?」 「这就要问问给娘娘下药的那人了。」 苏青禾自诩也是一流的用药高手,向来不会轻易栽在别人手上,更别提是栽倒在出自农门,被她用得得心应手的「易梦」上。 而唯一能让她落得如斯状况的,也只有深得她真传的钰儿了。 苏青禾默然不语。 苏太医何许人也,自然是看出了其中的猫腻,他聪明地不再继续下去,而是另起了一个话头。 「既已来了,老朽另有一桩陈年旧事要与娘娘说起。」 那便是关于苏蔓蔓和珞炎之间的事。 当全部听完,苏青禾的整个脑袋都是空白一片。 苏太医的每一个字如流水一般流进她耳朵里,堆在心里,积起了一个湖泊。 湖泊水波激荡,有了大海的气势。 待苏太医停下,那湖泊又瞬间蒸腾为水汽,从心里漫上眼眶,争先恐后地挤了出来。 苏青禾眼前看不清东西,她下意识上手一摸,湿汪汪的。 「本宫会去安然那一趟。」她听到自己这么说。 苏太医叹气,「在我说起前,她也什么都不知道。」 「她不知道,可苏蔓蔓一定会留下什么让本宫知道。」 苏太医道,「娘娘能去看看她也好,自上次她为着质子的事晕倒后,老朽去看了一回,此后要再去,却是不能。」 苏青禾倒不知钰儿将珞安然看管得如此之严实,连苏太医都进不去。 苏太医想起最后一次与安然的谈话,问她,「娘娘可知三皇子将质子关在了何处?」 他说:「老朽只知道一开始质子身处青宫,之后却没了他的确切消息,似乎是在乾元宫,可老朽无法打探。」 苏青禾摇头,「本宫不知。」 她好奇,「苏太医为何突然关心起质子?」 苏太医摇头晃脑,「质子是然然的心上人,他们情投意合,老朽不能不关心。」 「况且。」他露出几丝悲哀之情,「老朽不愿然然再落得蔓蔓那样的结局。」 苏青禾在之前不希望钰儿伤身救人,而在方才谈话之后,她的心思有了些许变化,可不管怎么变,她都坚定地认为珞安然心里有钰儿,不过是多少的问题。 她只担心珞安然爱钰儿不如钰儿深刻,会使钰儿吃亏罢了。 现在苏太医忽然跟她说珞安然心上人不是钰儿,犹如闷头一锤,锤得她一时都辨不清说话的条理了。 在她缓神那当口,苏太医又请求,「若是可以,请娘娘护质子周全,让质子与然然早日相聚。」 苏青禾缓过来,开始跟他辩论珞安然的心上人是谁。 最后是她败了。 也就是说,钰儿从头到尾,都 是在演独角戏。 可珞安然又有什么错处呢? 若苏蔓蔓与珞炎那事是真的,她便是害珞安然成为孤儿的凶手,不仅如此,珞安然中「荧火」,也跟她脱不了干系,这是她欠珞安然的一笔滔天巨账。 她必须偿还珞安然。 第五十八章 恶毒到底后质子发疯了(58)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苏青禾应了下来。 缀着珠帘的帷幔被突兀拉开,她吓了一跳,扭头看去,走进来的是纾容。 苏青禾蹙眉看着纾容走近,「谁准许你不经传唤就进来的?」 纾容低眉顺眼,却并不接苏青禾的话茬,她只对着苏太医微一俯首,「苏太医,您该离去了。」 苏太医将局势看得真真切切,他恭敬对着苏青禾一拱手,顺从地离去了。 苏青禾因被忽视而不悦,压低了嗓音,「纾容!」 纾容这才看向她,「三皇子吩咐奴婢,娘娘身子不适,就该在宫里多加休息,少让外人叨扰。」 「娘娘。」她柔柔劝慰,「三皇子这是为您好。」 苏青禾愣住,「钰儿。」 纾容成了钰儿的人。 那方才他们的谈话岂不是都要经由守着的纾容传入钰儿的耳朵里? 她立刻问,「你都听到了什么?」 纾容笑笑,「奴婢不打扰娘娘休息了。」 她走了出去,任凭苏青禾如何呼喊都不回头。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被纾容牢牢看着,无法迈出凤栖宫一步,体格虚弱,耳目闭塞,只能看着宫里树木变化计算时间过去,心里暗自着急。 困了几个月,终于在顾丹心闯进来的那一刻出现了转机。 相比对大人的防备,还有点孩子样的顾丹心有着宽松的自由,她早就在除夕夜宴之后便意识到了自己哥哥的不对劲,装作天真无邪不知宫中变化的模样,寻找时机,于一个月黑之夜偷偷潜入了凤栖宫。 苏青禾在见到自己小女儿的一刹那激动不已,她在黑暗中踱着步,想着可以借心儿做点什么,在思索好一切后,她叮嘱心儿万不可惊动钰儿,像偷偷来找她一样,偷偷去找珞安然。 顾丹心慎重点头,此去,便好几日失去了消息。 再回来,是她掏出了一支簪子。 她道,「这是珞安然让我交给您的,她说您一看便知。」 这簪子苏青禾如何不知,那次珞安然十八岁生辰,她便是被它刺激到了。 她认得这木料,珞炎曾说过要寻它来为她刻一支,却终不能成。 就是因为要寻这该死的木料! 苏青禾忽的气上心来,抓起那簪子就要往外扔。 等拿近来,她视线瞟了簪子全貌,手上登时僵持了一刹。 那是,什么? 她缓缓将簪子的一头调转过来,指腹压着递到跟前。 在缠绕的蔓草之上,几株禾穂静静躺着。 苏青禾心里被什么猛地撞击了一下。 眼前瞬间模糊了。 她捂着簪子,泣不成声。 从回忆中抽身,苏青禾与顾辰钰在乾元宫寝居之中僵持着。 她看着顾辰钰棱角分明的面庞问,「纾容何时成了你的人?」 「纾容并非儿臣的人,是农门的人。」顾辰钰笑着道,「她没能照顾好母后,也不配再为农门做事。」 苏青禾提起一口气,「钰儿,纾容是我身边的老人了,你不能动她。」 她望向顾辰钰手上的扳指,「我在你11岁时将扳指交予你,却不告诉你它是农门信物,就是怕你做出这般无异于杀鸡取卵的举动来。」 「只是,你还是猜到了。」 她顿了一顿,「不过,依你的头脑,猜到也是正常。」 顾辰钰静静听着苏青禾讲话。 待她说完,顾辰钰将扳指举到跟前,悠然看着,「母后错了。」 苏青禾一愣。 她错什 么了? 「早在您交给儿臣之前,儿臣便知晓它是农门信物。」 苏青禾一时没有明白过来。 他这是,什么意思? 顾辰钰没有给她在乾元宫细想下去的机会。 他将扳指往上抛了一抛,又从容不迫地套到大拇指上,略微转了两圈,垂下头来满意地看了看,稍一侧首,「竟然母后不愿儿臣动纾容,那儿臣便再给她一次机会。」 他笑着,如玉般剔透的眼眸里闪过一缕幽光,意味深长,「只是,这机会能否把握好,就全看母后了。」 说完,他将守在门外的纾容叫了进来,「送皇后娘娘回宫。」 纾容眉眼温顺地应了一声,抬眼看向苏青禾,伸出手来扶住她,「娘娘,奴婢送您回宫。」 那扶着她的力道不小,苏青禾顺着走了几步,在要与顾辰钰擦肩而过时,挣扎着停了下来。 她斜眼看他,定定地问,「姬清晗不在这里对吗?」 顾辰钰道,「母后没有必要知道。」 他目光递给纾容,纾容会意地加大力度,搀着苏青禾走了出去。 童华殿,安然辗转半天还是没有睡意,便从床上下来,推开了窗子,支着胳膊肘朝外看去。 明月如镜,清辉遍地,树影在朦胧的光晕下婆娑摇曳。 自那日顾丹心闯入童华殿也过了一段时间,怎么还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眼看着就要到她生辰了,她心里甚是急切啊。 难道那簪子给出去毫无用处,苏青禾不信? 如果苏青禾不信,还会有谁能在外面帮她去救姬清晗? 她正暗自沉思,被后头突兀响起的敲门声吓了一跳。 「郡主。」忍冬小小声地叫着。 安然扭头,这个时间点了,忍冬会怎么突然叫她? 莫不是跟姬清晗有关? 她激动地跑过去开门。 门一打开,映入眼帘的是顾辰钰那张俊朗的面庞。 安然眨巴眨巴眼睛,一下子便松开了手,后退两步。 侧头去瞟一边的忍冬,忍冬面色复杂,一副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的样子。 顾辰钰微微一笑,也不多话,抬脚便跨过了门槛。 「唉唉唉。」安然忙去拦他,「这是我的房间。」 顾辰钰从容不迫,「我知道。」 「这不合适吧。」安然又说,「男子大半夜怎么可以进姑娘家房间?」 「不合适?」顾辰钰明月般的眼看向她,语调微扬,「妹妹与少君共同生活数月,又亲手为他打梅花络子,还有什么不合适可谈?」 什么梅花络子? 安然迷惑,她有给姬清晗亲手做过东西吗? 余光扫到之处,站在门外面的忍冬满目焦急,对着她连连摇头,嘴巴一张一合地无声重复着几个口型。 她又指指自己的胸口,还是在做口型。 安然辨认了个大概。 懂了。 那梅花络子是忍冬做给姬清晗的,为了不让顾辰钰发现后愤而折磨姬清晗,他们把这络子推到了她身上。 反正她绣过帕子,会打个络子也没什么。 而且她又明晃晃地说爱慕姬清晗,有时间,有动机,再合理不过。 安然心里默默摇头。 还说喜欢她呢,姬清晗不照样收了忍冬的络子。 这份所谓的喜欢可真是浅薄。 想是这么想,她也不怎么失望难过,只觉得天底下的男人似乎都是这个样子,惯会辜负姑娘们,还好她只是 拿气运,动不了真感情。 为了气运,也算是一桩交易,她没什么不平的。 罢了罢了,气运之女与气运之子相互吸引是在常理之中,等她与天道离开这个小世界,他们的命运就会完全回到正轨。 更何况,在上次天道说完姬清晗气运消散的事情后,她才意识到,保证气运之子的关键命运轨迹不偏离太多,是她应该要做到的事情。 所以。 安然心里藏着对顾辰钰的几分怜悯,看着他。 之前说的要凑成他和忍冬的事她必不能做,还要在这样的场合下替忍冬与姬清晗遮掩一二。 对不起啦。 心里是这么想的,安然面上却眉头一皱,「我讲的是你不合适,与他无关。」 这句话在顾辰钰的意料之中,可他还是涌上几分按捺不住的嫉妒与怒气。 她总是这样,全心全意地偏向姬清晗。 以及身边的宫女,就连他的妹妹,也分得了她的几许温柔与爱怜。 好想,完全占有她的偏心。 如果她偏爱的是他便好了。 只偏爱他一个。 顾辰钰强硬地挤了进去,抓着安然的手,将她扯到桌边。 「把门关了。」他头也不回道。 忍冬迟疑,「这,不妥吧……」 顾辰钰双眸紧盯着看起来有点慌的安然,平静地问,「你知道忍冬是怎么来到你身边的么?」 废话,她当然知道,为了当细作呗。 安然心内平静无澜,但装出了点又不解又惶恐的无措。 他道,「九年前,璎宁/边境,她带着一瓶蒙汗药……」 只听「砰」的一声,门被紧紧/合上。 安然感觉整个房间都颤了两颤。 她目光投向门那边,又无辜地回转到顾辰钰脸上,一点追问的意思都没有。 顾辰钰嗤笑一声,瞧到安然纯洁的表情,又敛了讽刺的笑。 他抽出圆凳来,半是护着半是强迫地引着她坐了上去,「你身边的人个个都有秘密,你知道吗?」 废话,她当然知道,气运之子和气运之女能不是秘密么? 安然睁着懵懂的眼,「你也有秘密么?」 顾辰钰听她刻意柔和了语气的腔调,眼睑下压。 转移话题,她还在护着他们。 那份沉了不少的嫉妒再次翻滚起来。 「自然是有的。」他道。 安然接下话茬,「是什么?」 顾辰钰伸出手,两指碰上大拇指上的扳指,轻轻扭了两下,便将它脱了下来。 他把它放在安然面前。 安然扫一眼扳指,又扫一眼顾辰钰,明显是不明白他的意思。 顾辰钰手指轻点桌面,「我三岁时,论理当请太傅以太子之礼开蒙,可朝廷中有部分拥护赵家的人上书,认为我母族不强,难当大任,提请再等待几年,观察我的品行资质如何再做定论。」 「他们的意思,是想拖延时间,等赵贵妃有了皇子,便可顺理成章换下我。」 「这原是一小部分声音,然而父皇却依着这声音,封了我所有学习的机会。」 他的笑意渐渐消散,语气低沉。 「母后不与父皇争辩,私底下却教了我许多别的玩意儿。」 「正的邪的八门。」 安然不由地说:「因为她身后有农门的力量。」 顾辰钰赞许地看了一眼安然。 「三年后,顾明远出生,果不其然,父皇再次推迟我的开蒙时 间,宣布三年之后再议。」 安然听着不对劲,「再过三年,岂不是到了顾明远开蒙的年纪?」 顾辰钰解释,「太子才需提早开蒙,一般皇子便可。」 安然掐指一算,顾辰钰年纪也不算小了,不说读书的问题,单是皇帝这做派,让外面的人怎么想顾辰钰。 她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皇帝不会是想让顾明远三岁开蒙吧?」 顾辰钰淡淡颔首。 安然无言以对。 这个狗皇帝好生离谱。 第五十九章 恶毒到底后质子发疯了(59)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她不平地问,「皇后娘娘不能咽下这口气吧?」 怎么说也要拦一下给狗皇帝一个教训才好。 顾辰钰缓缓摇头,笑意不明。 安然不解,「什么意思?」 他道,「这点事还不值得她多费心思。」 顾辰钰看着她,微笑莫名,别有意味,「她的心思在别处。」 安然没注意到他的眼神和话里的含义,只是惊讶,「这都是小事吗?那最后是怎么解决的?」 「还是。」她犹豫了一下,「压根就没解决?」 顾辰钰道,「赵贵妃拒绝了。」 安然竖起大拇指,「不愧是赵姨。」 但她心里泛上些古怪的感觉。 苏青禾在干嘛,不是想要让顾辰钰当上太子么,顾安珏都这么明晃晃地欺负她儿子了,还不护着点? 她念头一转,便问,「说了这么多,我还不知道你要说的秘密呢。」 顾辰钰看她眼眸明亮清澈,唇红齿白,就这样好奇地看着他,指尖微微颤动。 他抬起手,碰了碰扳指,「你猜这扳指是母后什么时候给我的?」 安然顺着他的话和动作将视线转移到了扳指上面,顿了一会儿,装作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摇头。 「顾明远开蒙那日。」他道,「我在凤栖宫杀了一个宫女,是当时母后最信任最贴身的得力干将。」 安然脑海里倏忽闪过正主跟她说过的亲眼看见顾辰钰在凤栖宫杀人的事情。 「这枚扳指,是我从那宫女手上夺过来的。」 「不。」他停顿一下,淡笑着更正,「应该说,我想去拿这枚扳指,被她发现夺了过去,我又夺了回来。」 「这就是我的秘密。」 安然:「哈?」 顾辰钰笑笑,「母后一直以为这个宫女背叛了她,其实背叛她的,是我。」 「嗯?」安然听着真是不理解。 顾辰钰怎么就背叛了苏青禾? 他却没有再解释,伸手从袖子里拿出两个小盒子,一并推到安然面前。 安然扫视两个盒子一眼,重新将目光定到顾辰钰面上,「这是?」 他以目示意,「都是你的东西。」 安然于是毫不避讳地当着两人的面把盒子打开。 是一个红色的梅花络子,以及那根交给顾丹心的簪子。 安然扶额。 好吧,不管是什么情况,顾辰钰肯定都知道了她的打算。 顾辰钰道,「你若是想要,这些都可以拿去。」 他张开手掌,把扳指连同小盒子都堆到了一起。 随即,他又慢悠悠地伸出两指,将扳指捻了出来。 站起身,顾辰钰一步一步踱到安然背后。 安然后背一凉,想要溜开,肩上已是按下了一双手。 「别动。」他的声音回响在耳畔,明明是轻柔的语气,听在耳里却是沉甸甸的。 安然被按住,浑身不舒坦地动了动,「你要干嘛?」 顾辰钰轻笑,弯下腰,把她整个拢在怀里。 他双臂从安然头两边伸出,拿起她的一只手,指腹在她大拇指上揉搓摩挲着。 安然起了鸡皮疙瘩,想要抽开,苦于力量不如他,只得受着。 她带了点不耐烦,「放开我。」 眼看安然的情绪一步一步恶化,顾辰钰却充耳不闻,他将扳指套上安然的大拇指,细细端详。 大了点,搭在姑娘的手指上像是挂着一般,随时有滑下来的风险。 但他很满意。 下巴抵在安然的头顶,他抓着她的双手环在胸前,「留在我身边,只看着我一个人,好不好?」 安然头顶像是炸了个响雷。 她剧烈挣扎起来,「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顾辰钰把她紧紧按在怀里,「我的心意,你如今还不明白么?」 离谱啊。 他不应该喜欢忍冬的么? 安然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问的,「那忍冬算什么?你该喜欢她才对!」 「她?」顾辰钰眸色加深,想起安然对他与忍冬的误会了。 他将她抱得更深,几乎要把安然揉进自己身体里,「我以前接近她,不过是想确定她的身份罢了。」 安然无语凝噎。 顾辰钰看她一点也不惊讶的神情,起了几分疑虑。 他眼睫毛下压,「你知道她的身份。」 是肯定的语气。 安然也顾不上顾辰钰的这点疑虑,她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虽说她进来势必会引起一些变化,不至于变化这么大吧? 为着这点不能接受的心理,安然有些气急败坏,「松开!」 顾辰钰这才正视安然的情绪。 他松了点力道,从上投下视线细细打量安然,「你生气了。」 不过一秒,他便自以为参透了安然生气的缘由。 他语气微凉,带上了些许涩意与妒忌,「他就那么好?」 好到令她可以忍受周围都是敌国的人,还要替她们打掩护。 谁啊谁啊? 安然正要反驳,转念一想,大概是在说姬清晗。 既然如此,她便开门见山说了。 安然面色严肃地看着顾辰钰,「姬清晗怎么样了?」 这更落实了顾辰钰心中的想法。 他面上现出几分冷酷,「你不需要知道。」 安然说:「你把他放回来,我不用解毒。」 她甚至还想说她活够了。 要么让她安心地呆几个月以后脱离,要么让她提早获得姬清晗的气运离开。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姬清晗气运不会消散。 安然快要跪了。 别给她整些幺蛾子了行不? 顾辰钰不带感情地笑一下,「这怎么行,我之所以留他到现在,就是为了你的解药啊。」 她听完他的话简直要翻个白眼,「我要见他。」 「莫急。」顾辰钰继续笑,笑得越发凉薄,「生辰之后你便能见到了。」 真等到那个时候,黄花菜都凉了吧。 安然拍桌而起,「顾辰钰。」 顾辰钰看她,眸光在烛火的映衬下剔透温润,显出了别样的温柔。 那眸里有着粼粼波光,笑意几缕,澄澈透明,没有丝毫攻击性。 「听你喊我名字,我很开心。」他说。 俗语讲「伸手不打笑脸人」,安然先前与顾辰钰的关系没有与姬清晗一般那么尖锐,倒不曾横生出什么别的恶感。 想想,他似乎没有做过真正伤害她的事情。 现下他这个态度出来,饶是她也不好再咄咄逼人。 但该问的该说的还是不能省。 安然收回手,改走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路线,「他对我很重要。」 顾辰钰笑意浅了。 她没觉察到,仍旧苦口婆心,「没了他,我会死的。」 「你就把他还给我吧。」 「够了!」 安然才意识到顾辰钰动了怒,闭上嘴巴。 顾辰钰背转过身,深呼吸几口,才把心头翻涌上来的郁气压下去。 「夜已深,你先休息吧。」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走出门。 门打开的那一刹,灌进来的风险些将临时点起没有灯罩的蜡烛吹灭。 安然就看桌上烛台火焰拉长往一边倾倒,缩成一小粒,提起一口气。 但它总算是顽强地没有灭,待风过后,又慢慢盛了起来。 她放松下来,坐在圆凳上。 跟顾辰钰谈一次话好累。 比跟姬清晗讲话要累好几倍。 胳膊横着放在桌子上,大拇指处传来的异物感越发清晰,安然摘下扳指,对着烛光看了看。 这扳指代表着什么呢? 她思考着。 从苏青禾那儿拿来的,该跟农门脱不了关系。 是继承人的信物什么的吗? 安然盯着在火光下异样润泽的扳指,自言自语,「他为什么要把这个给我?」 吱呀一声,忍冬蹑手蹑脚走到安然面前,神情忐忑。 她两手搭在小腹前,呼吸都是轻轻的收着,眸光闪烁浮动,游移不定。 安然便把注意力转向了一看便很不对劲的忍冬,「怎么了?」 忍冬瞟了静静躺在盒子里的梅花络子,「那个络子,是我打的。」 安然淡淡「嗯」了一声,「本郡主知道。」 想想这么说还是有些突兀,她能明白之前忍冬的比划,为了应付顾辰钰,情急之下遮掩也还说得过去,可依常理,事后不奇怪忍冬给姬清晗打络子,就说不过去了。 那就都推给顾辰钰吧,就当他告诉了她忍冬和姬清晗的关系,反正他也知道了忍冬真正的身份。 安然加上一句,「顾辰钰都告诉本郡主了。」 忍冬眼睛睁大了些,「那你,也知道了……」 安然点头。 此时无声胜有声,一切尽在不言中,就靠忍冬自己去悟了哈。 因着夜深没休息好,跟顾辰钰对峙又耗费了些精力,安然瞧上去又倦怠又厌世,烛影在她脸上摇曳,打下一层不定的阴影,更显得她冷淡阴郁了起来。 落在忍冬的眼里,倒像是为着什么而生气冷沉。 她脑海里只萦绕着安然又倦又沉的那句「顾辰钰都告诉本郡主了」。 忍冬慌忙下跪,额头重重砸在地上。 长久积压在心里的情绪被捅破,眼泪一瞬间飙出,她哭着喊道,「是我对不起你!」 疲惫的安然被忍冬这动静整得精神了不少。 啊这。 她低头看全身心忏悔的忍冬,正投地跪拜的姿势倒在她面前。 安然大为震惊。 不就是私底下给人送了个络子,至于么? 过了几秒,安然明白了。 哦,忍冬是因为自己细作的身份暴露了而恐慌呢。 现在最要紧的是把姬清晗救出来,捅破她细作的身份反而有利于一起救人。 安然想着就要让忍冬起来。 话还没说出口,被忍冬的下一句话打散了念头。 「杀死珞大将军非我本意,但我既然做了,也不会否认。」 「我愿。」她颤着嗓音,沉重地说出了那句无异于宣判她自己死刑的话,「一命偿一命。」 安然沉默了。 她方才听见了什么? 忍冬说她杀了珞炎。 珞炎不是苏青禾杀的吗? 安然混乱了。 啥情况啊这是。 她下意识朝身后看去,天道在后头睡得正香,丝毫不知道前面有多少事情发生。 安然又看一眼跪着的忍冬,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很好。 她安静起身,轻巧地走到呼呼大睡的天道前,两手拎起他的脖颈,一路在半空中悬垂着他的身子就回了忍冬面前。 天道被这么一折腾,睡意散了不少,他在安然的怀里迷迷糊糊醒来,「女鹅,咋了?」 第六十章 恶毒到底后质子发疯了(60)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沉着声音道,「你杀了本郡主的父亲,在本郡主身边潜伏将近九年,一朝身份暴露。现在你说,愿以一命偿一命。」 她冷哼,「你觉得,本郡主会这么简单地如你所愿么?」 忍冬话语凄然,「我在你身边,不是为了传递情报,只是想弥补一些我犯下的错。」 「没有头脑地跑来璎国还沾沾自喜,是我的错。」 「面对收留我的珞炎,想要给他下***逃离,却迷糊地把***与毒药弄混,更是我的错。」 天道竖起了耳朵,「哇哦。」 安然笑了,「你怎么会有错呢?你可是宁国的大功臣。」 「若不是珞炎身死为宁国挣得了一丝喘息之机,恐怕现在宁国已是璎国的附属国了。」 忍冬听着,只觉得说不尽的刺耳,心中苦涩万分。 从另一方来讲,珞安然说的没错。 她歪打正着,无意之中拯救了整个宁国。 这也是为何她爹还愿意让她长时间待在璎国的原因。 可从另一方面来讲,她的命是珞炎救下的。 在璎宁/边界,若不是珞炎伸出援手,她早就清白不保地死在了流民身下。 那样好的一个人啊,明知道她身份不明,有可能是宁国人,仍旧选择救下她。 而她,却把自己的救命恩人推向了死路。 忍冬的灵魂被撕扯,从心底泛上来一阵阵疼痛,眼泪掉得愈发汹涌了。 一滴一滴泪打在瓷砖上,很快积了两小汪水滩。 安然见不得女孩子哭,看见吧嗒吧嗒掉到地上的眼泪,当下心就软了。 可她又碍着身份不能做出些什么举动,便将头撇向一边,冷漠道,「出去,本郡主不想看见你。」 忍冬哭得脑袋晕晕乎乎,想着是珞安然要思考更加折磨她的方法泄愤,一时间又是悲凉又是觉得自己罪有应得,抽抽噎噎地猫着身子走了出去。 见门关上,安然一反在忍冬面前的模样,抓起天道,「刚才忍冬的话听清楚没?」 天道点头。 安然问,「有知道点什么新的东西吗?」 天道歪头,「你想知道啥?」 「你这不是废话吗?」安然对天道在此刻卖关子很是不满,狠狠撸了一把他的头,「珞炎到底怎么死的?」 经过安然的大力调教,天道这下不敢皮了,老老实实说:「很简单,忍冬下的***催发了苏青禾下的慢性毒药,珞炎提前毒发了。」 「原也不碍事,忍一阵子找大夫调解就好了,可谁让他是在战场上,随时都要上阵杀敌,只能说是时运不济了。」 安然迟疑地问,「所以,谁都没想当即要他的命,真只能怪他自己运气不好喽?」 天道点头,「确实如此。」 她竟不知该说什么,「他可是上一任气运之子诶。」 「我早就说过了。」天道不以为意,「气运之子也会有不得善终的,这就是珞炎作为气运之子最终的命运。」 「也是因为下一任气运之子和气运之女已经出现,他就没那么重要了嘛。」 天道说:「女鹅你刚刚自己也说啦,忍冬误打误撞拯救了宁国,换一种说法,这是她的大气运啊。」 这么讲也有道理。 安然不由得竖起大拇指。 高,实在是高。 天理循环,自有规律,生生不息,她无话可说。 行吧,她不纠结这个事情了,反正跟她进小世界的目的没啥关系。 现在最主要的就是…… 安然下 巴磕在桌子上,「再过不到半个月就是我生辰了,究竟怎么把姬清晗救出来?」 半截身子压下来,把天道挤了个够呛。 他灵敏地钻出安然的怀抱,跃上桌子。 目光触及到桌面上摊开的小盒子,他眸中精光闪过,凑过去嗅了嗅。 「女鹅,这梅花络子上的味道有点熟悉。」 他边闻边说:「有很浓郁的易梦花香。」 安然顺着他的话开始想。 宫中有大量易梦花的地方,她脱口而出,「皇子所。」 天道蹲坐着,尾巴晃来晃去,「是的,姬清晗不在乾元宫,在皇子所。」 回想起上次顾丹心跟她说的姬清晗被关在乾元宫的事情,估计是顾辰钰透露的错误消息。 安然看着那支簪子。 苏青禾大概是去乾元宫找姬清晗时露馅了。 不过,苏青禾失败了,她不一定。 安然想着把大拇指怼到天道脸上,「看看这个,是农门信物吗?」 天道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没错,农门众人必须听它号令。」 安然喜上眉梢,摘下扳指往上高高抛起,再稳稳接住。 哈,顾辰钰以为不告诉她这玩意儿是干什么用的她就不知道了吗? 这下可好,他把救姬清晗的所有东西都双手奉上了。 忍冬回屋以后一夜难眠,躲在被窝里偷偷哭泣,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在念秋还未醒过来之前,睁着双肿得跟核桃似的眼睛去了安然寝居门口跪下,打算等安然醒了以后就接受惩罚。 跪了不过一会,就听到面前的门打开的声音。 彼时天色尚未放光,只是在将要蒙蒙亮的前一刻,四周昏沉暗淡,寂静无声。 前方的动静便显得格外让她在意。 忍冬不敢抬头看安然,重重磕了下去。 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到了她跟前。 「给你个将功折过的机会,待会儿出去之后就去太医院找苏太医身边的小赵,别引人注意,偷偷跟他说,准备好人手在皇子所接应少君。」 她听到出来的人平静地说。 忍冬惊讶地直起了身子,看到了一身宫装的安然。 安然神色淡淡,迈出一步,从她身边走过。 忍冬回过神来,连忙跟了上去。 安然大摇大摆地走到宫门口,面对着尽职尽责不曾入睡的侍卫们,大大方方地晃了晃大拇指上摇动的扳指,「这玩意儿认得不?」 侍卫们才看了一眼,就慌忙下跪,「这是门主的信物。」 安然很满意她看到的景象,屈指弹了弹它,「你们门主把它当定情信物送给本郡主了,以后你们呢,也要供本郡主差遣。」 「这……」 侍卫们前后四顾看着自己的伙伴,面面相觑。 领头的那人抱拳恭敬道,「请容属下去报告门主,向门主确认。」 安然挥挥手,「没这个必要,本郡主现在就要去找顾辰钰。」 她笑眯眯道,「就让他亲自过来跟你们说。」 安然从容地从人与人之间的缝隙中穿过。 回转过身,面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侍卫们,她随意又笃定地命令道,「你们,就给本郡主等在这儿。」 领头那人竟乖乖跪在了地上。 见侍卫长如此,剩下的人自然也就不敢拦着她了。 安然示意有些小呆的忍冬跟上,一直抬头挺胸加速走到分岔路口才停了下来。 此刻天已露出晨光,但为时尚早,不曾遇到人。 她问忍冬,「在出来前跟你说的,记住了么?」 忍冬郑重点头。 又叮嘱了一句「动作一定要快」,安然转身走向另一条路。 皇子所,顾辰钰原来的院落处大门紧闭。 安然瞥了几眼,找准一个位置就手脚并用爬了上去。 易梦花香扑鼻而来,瞬间身子就有些不爽利了。 她看下去,满满一院子都是花。 这花跟上回她来院子时的花明显不一样,开得更为旺盛,数量更多,花香更为馥郁芬芳。 如此浓烈的花香,怕是很快就会催发她的「萤火」。 得速战速决啊。 安然看着层层叠叠堆着长的花无处下脚,索性随便跳了下去。 胸口泛出了点恶心,安然赶快跑到屋子门口,门是锁着的。 敲敲门,里面毫无动静。 也对,人怎么可能光明正大放在上边,关在下边才更合理。 难度加倍。 她心情复杂,强忍着不适,掏出梅花络子,指指它,「要不是为了气运,我恨不得离你远远的。」 说来也是奇怪,当把络子拿到跟前的一刹那,那些易梦花香便渐渐淡去了,与此同时,安然身体的难受也平复了下来。 诶? 她好奇地把络子藏进袖口。 浓重的花香像千万匹战马朝她狂奔而来,安然差点撅过去。 她赶忙把络子拿出来。 捏着络子,安然再也不怕这些外表艳丽的易梦花,遂决定先从院子开始找起有没有地下室开关之类的。 还别说,真让她找到了。 那开关就是一簇易梦花,当安然不小心把它踩倒,才发现这是株假花。 然后,没等她把它扶正,前方大片易梦花全部下陷,长长的倾斜的台阶出现在眼前。 安然目瞪口呆。 她这运气,很是不错啊。 那么,这下面会有姬清晗吗? 她小心翼翼地走了下去。 台阶只有短短一段,走过过道,拐弯,一个人影出现在安然面前。 他被高高架在十字架上,衣衫齐整,赤着双足,像是某种圣洁的祭品。 而他本人,头侧向一边,长发掩盖面容,安静得仿佛已经死去。 安然心里一惊,疾步跑过去。 离得近了,才能看出他微微起伏的胸膛。 人还活着就行。 安然松了一口气。 她试探地唤他,「姬清晗,你醒着么?」 一连几声,十字架上的人终于有了反应。 黑发从唇边滑落,露出一张苍白憔悴的脸。 姬清晗平静地望向她,嘴角缓缓扬起,「你找过来了。」 安然点头,四下里寻找能够帮助把他从架子上放下的工具。 他看她忙忙碌碌,唇角笑意加深,因着力气不足,轻飘飘落下一句,「无需多费力气,我不会走的。」 安然:?!! 「为什么?」她立刻问。 姬清晗动了动手臂,「解药,快好了。」 安然这才注意到,在他被牢牢绑住的双臂下方,十指都连着细长的铜管。 铜管深入泥土,肥沃的土壤里,是挤挤挨挨尚未开放的易梦花苞。 无比诡异。 安然警惕心起,「铜管里传着什么?为什么要插到泥土里?」 「它们快开了。」姬清晗爱怜地望着它们,「很快,这些都将会是你的解药。」 不会是血吧? 安然顾不得脏,趴到泥土边就开始扒拉,原先还是正常的,等刨开表面那一层后,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开始溢出。 还真是。 姬清晗在拿自己的血浇灌这些花。 她半跪在地上,仰头看向姬清晗。 他带着脆弱的笑,「能最后见到你一面,晗已满足。」 第六十一章 恶毒到底后质子发疯了(61)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他表情诚恳,语气坚定,仿佛虔诚的信徒,无怨无悔。 按道理来讲,在这样的情况下,人很难不被感动。 可是,安然心底升起了浓重的不信任感和排斥感。 这股不信任感从她有意识起便与她相伴,在面对每一个气运之子的柔情蜜意时都会出现。 毫无缘由地出现,令她对气运之子由衷地泛出了恶心。 控制不住的,她想要说些什么来回绝这种奇怪又难受的感觉。 她敛了焦急的心思,仰头静静望着姬清晗,将他的虚弱尽收眼底。 安然背转过身,低下头,「少君这是打算为本郡主献身?」 她放轻了嗓音,缥缈如山中薄雾,「姬清晗,你心悦本郡主么?」 看不见背后人的神情,满室安静。 姬清晗缓缓道,「除夕那夜,郡主不是知道了么?」 安然双手背在身后,「本郡主要听你亲口说。」 像是意识到不对劲,姬清晗不说话了。 她清泠泠地笑了几声,「看来少君对本郡主爱得不够深沉呐。」 「不过也无所谓,你原就只是本郡主闲来无事时逗弄解闷的玩意儿罢了。」 室里氤氲了寒气,静悄悄蔓延。 身后人语气低沉,不辨喜怒,「把人心玩弄于股掌之上,好玩么?」 「怎么,动真感情了?」 安然勾了一缕发丝绕在指尖,浑身松懒,语气也是惫懒无比,带着丝微微的嘲讽,「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别这么玩不起。」 她毫不留恋地往外走去,「戏演到这儿也够了,作为奖励,本郡主便全了你这最后的心愿。」 姬清晗却不再回应,他只喘息着声音问,「你要离开我么?」 安然没有听出他话里藏着的慌张,也不明白为什么他关注的事情是这个,「从未在一起过,何谈离开?」 身后人突然爆出一阵笑来,如划过竹林的清风一般扬进安然耳里,「你真是个恶毒的人。」 安然并不觉得自己有特别恶毒的地方,但她不在乎姬清晗的评价,继续往外走。 「但我喜欢你的恶毒。」 她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因为没得到过气运之子的表白,除夕那日被姬清晗惊了一下,之后发现不过如此,现在更加不会动容了。 「珞安然。」他的话自后背一句接一句地咬过来,「你如果离开我的话,我会发疯的。」 安然头也不回地迈出门口,「你疯与不疯都与我无关。」 她步入通道,没走几步,便见到了掩在阴影处的顾辰钰。 他在这儿多久了,方才她与姬清晗的对话,他全听进去了么? 顾辰钰含笑对着安然做了个「请」的手势。 安然撇了他一眼,默默地走到前头。 待到地面的一刹那,安然第一眼见到的是在口子处踱步的忍冬。 她眼睛一亮,扑到了安然身边。 安然顺势接住了她,轻轻问,「没事吧?」 忍冬咧出笑来,「没事。」 她便松开忍冬,有意识地将忍冬护到身后,紧紧盯着顾辰钰。 顾辰钰闲闲走了几步,逼到安然跟前,「何必如此紧张?」 他心情颇好的样子,话语流淌如汩汩清泉,「不过我倒真没想到,你竟能将爱一个人演的如此之好。」 「你再一次让我刮目相看了。」 话虽如此,心里的疑虑却未曾完全打消。 安然呵呵道,「能让你刮目相看的地方还多着呢?」 她朝顾辰钰温柔又俏皮地招呼,「你要抱抱我么?」 那笑容是如此灿烂而绚丽,宛若阳光照在初开的冰面,晃出一道又一道绮丽的波光。 这是顾辰钰从不曾见过的安然的笑。 他难得迟疑了,露出几丝羞赧,就连疑虑也暂时放在了一边。 「我,可以么?」 安然可爱地歪头,大方又坦然,「为什么不可以?」 她洁白的贝齿在嫣红的唇瓣间若隐若现,「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难道不值得一个拥抱吗?」 顾辰钰被她的唇所吸引,喉结微动,尽管意识到不对劲,还是没抵挡住。 他正要张开臂膀,只见面前的姑娘等的不耐烦了,嘴里一迭声嘟囔着抱了上来。 宛若一簇藤蔓,温柔却又紧紧地缠住了他。 顾辰钰在她怀里,动弹不得。 他那迷醉的思绪清醒了几分,就要伸出手臂,意图将主动权重新掌握在自己手里。 姑娘头抵在他肩颈,娇笑着调侃,「你真可爱。」 他张大了眼,浑身上下都酥了。 想要撑开的手,还未真正举起便软软地垂了下去。 安然感受着怀里男人身体上的变化,将他抱得更紧了些。 从昨日顾辰钰对她坦露心迹开始,她脑海中就形成了一个计划。 虽然她不懂得这些情情爱爱,但仔细琢磨琢磨,还是可以把握拿捏住的。 相比姬清晗,她对顾辰钰的感觉更为平和正常,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做接下来的事。 安然一只手紧贴着他的腰,另一只手伸入了袖子,缓缓抽出,一道锃亮的光闪过。 顾辰钰腰间一痛,瞬间从迷醉中醒了过来,想要推开安然,耳畔传来她冷静的声音。 「匕首中部涂了剧毒,再深入几分,可就要沾到你了。」 他登时停止了动作。 顾辰钰紧贴着安然,身子是热的,心却是冷的。 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珞安然确实是在演戏,不过演戏的对象是他罢了。 这一停,他便再也动不了了。 血液还在血管中畅快地流动,可他却从上到下都僵硬了起来,连一丝一毫的力气都用不上。 「你对我做了什么?」他问。 安然拍了拍怀中男人的后背,发现他确实无法动作后松了开。 忍冬连忙把早已准备好的绳子递上来,帮助安然一同把顾辰钰绑好。 安然悠悠然将匕首收回,「匕首上涂的药无毒,只是会让你睡一觉。」 几道黑影闪入大开的口子。 顾辰钰眼睁睁看着他们进去,视线又慢慢转向安然,「你要救走他。」 安然神秘地摇头,「是命运要救走他。」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气运一旦在这个时候消散,她和天道就会被困在小世界,她是不会来多费心思整这一出的,等到「荧火」发作完走不舒服么? 这么说起来安然还有点怨姬清晗。 眼前的景象已经开始模糊,顾辰钰洁白如玉的面庞上溢出一抹苦笑,「你爱他。」 安然果断摇头,「不,我不爱他。」 顾辰钰彻底陷入一片黑暗。 云阕宫,黎旸在门口等着,怀里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 小猫探头探脑,绿汪汪的眼眸滴溜溜转,在看到不远处走来的人影时,它兴奋地叫了一声,一跃而起。 「女鹅,你成功了,姬清晗的气运又聚拢了,而且我们已经把该拿到的气运都 拿到手了。」 怎么会全拿到手了? 安然心里闪过一丝疑惑,很快又把它抛在了脑后。 她伸手抱住天道,顺了一下它凌乱的毛,抬眸看向黎旸,「黎旸姑姑。」 黎旸看见她,松了一口气,露出笑来,随即又警惕地望了望四周,指挥着人将宫门合上。 安然随着黎旸急匆匆进入正殿,抬眼便看到赵落苏和苏青禾端坐于高位之上。 看安然进来,两人双双站了起来。 「然然。」赵落苏亲昵又自然地迎上去抱住了她。 苏青禾看着这一幕,面色复杂,脚底生了根似的,怎样也迈不开步伐。 「赵姨。」安然低唤一声,视线落到苏青禾身上,有几分疑惑,「皇后娘娘为何也在此处?」 赵落苏放开安然,扭头斜瞟一眼苏青禾,「昨夜能将信递到你手上,还要多亏皇后娘娘相助。」 安然心下恍然,难怪,她说一直以来兢兢业业带兵将童华殿围得水泄不通的侍卫首领怎么会半夜敲响她的门。 「原来那个侍卫首领是娘娘您的人。」她盈盈一拜,「儿臣谢过皇后娘娘。」 苏青禾似是想起了什么,感叹一句,「他妹妹虽在早年背叛了我,他倒是一直忠心耿耿。」 另一头黎旸从内间拿了一个包袱过来,手上还托着一套衣服。 赵落苏将衣服接过塞给安然,催促她,「你快去换了,一会儿便将你送到和乐山与少君见面。」 安然低头看看怀里质朴的衣裳,给天道使了个眼色,一同进入内间。 她坐到床上,散下床帘,天道则在床外边蹲着。 一边套换衣物,安然一边问,「气运真的都到手了么?」 「嗯嗯。」天道激动应声,「我们可以提早离开这个小世界了。」 「奇怪。」安然呢喃自语,「我都这样对他讲话了,气运居然不减反增。」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于她而言总归是好事一桩。 她套上外衣,给自己系上衣襟前的带子,一撩床帘后下了地。 伸手贴着脖颈,将掩在后衣领下的长发轻轻挑出来散在后背,安然弯腰抱起天道,「我们要如何离开?」 天道目光灼灼,正为第一个小世界的成功而喜悦,「先远离这些真正认识和深入接触过珞安然的人,然后我就能带着你脱离小世界,顺便把珞安然送回来。」 安然抱着天道走出内间。 赵落苏和苏青禾正焦急地等待着。 见她出来,赵落苏眉头一松,「都准备好了?」 安然点头。 赵落苏走上前去,抚平安然肩上的褶皱,又拉了拉安然的袖子,不舍地看了又看,才给黎旸递了个眼色。 黎旸会意地走上前,「郡主,请随奴婢来。」 安然跟着黎旸,待要完全跨出大门之际,她回转过身,朝赵落苏和苏青禾拜了两拜。 城外,小道上灰尘四起,马蹄声清脆。 安然掀开车帘,看着周边景色愈发熟悉。 天道探出车窗,他灵活地动了动小脑袋瓜子朝四周望去,扭过头对安然说,「现在四下无人,正是我们离开的好时机。」 话落,他的身上浮起了淡淡的白色荧光。 这光在天道周身游走,将他的身体也变得虚幻起来。 安然悄悄看了眼前头的车夫,他正急于赶车,丝毫没有注意到后面的动静。 不过几息,那纯白的猫咪便在她怀里消失了。 光点仍在半空中浮动,它们四散游动着,似乎是在寻找下一 个目标。 安然情不自禁伸出指尖去触碰。 霎时,所有的光点都朝她涌来,仿佛层层叠叠的海浪,将她裹挟其中。 在一片纯白中,安然失去了意识。 第六十二章 恶毒到底后质子发疯了 (完)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日头高照,珞安然拉紧袖子揩揩额头上的汗,四处望了望。 不远处一个茶摊支着,她对着身边的老人家说:「爷爷,离赵姐姐家还有半天的路,咱去歇歇脚吧。」 老人家微微点头,珞安然便扶着他入座,点了一壶茶。 隔壁男人们喝着酒,杯碗碰撞的声音和交谈的说话声不绝于耳。 「我听我那个当兵的哥哥说璎宁/边境现在紧张得不得了,两边都在不断地派兵。」 她微微扭头,注意力放到了隔壁桌的谈话上去。 「这宁国新帝刚登基,就想着来打一架,几个意思啊?」 「那新帝曾被送过来当质子,受了好几年磋磨,不得把曾经受过的气狠狠撒出来?」 「我听说这宁国新帝有点疯病呢,时不时就打扮成个女子模样,疯疯癫癫地上朝,该是被靖和郡主折磨惨了。」 一个男人一拍桌子,「靖和郡主不是失踪了么,打起来,遭殃的还不是我们。」 珞安然摆正身子,喝了一口茶。 直到月上梢头,两人终于到了赵敢言家里。 她家在山林里,远离人烟的地方。 风吹树叶声响簌簌,还未真正走近,就有一个人影飞奔着过来。 「苏老,您可算是来了。」男人一把接过苏老挎着的医箱,扶着他往前走去。 「小赵。」苏老问,「情况如何?」 「我姐羊水都破了。」 苏老便加快了脚步,「小心,跟上。」 珞安然「诶」了一声,拿着包袱跟在二人后头。 屋内灯火通明,捂着肚子的女人在床上痛到痉挛,黄豆大的汗珠从她额头滑落,她一只手紧紧攥着被子,有气无力地说:「百川你丫的,我真是遭了大罪。」 百川站在女人床头,满脸的慌张,想要去摸摸她,又不敢动,只能柔下话来心疼地哄她,「小言,忍过这一遭,你想吃什么,我都去山里给你打。」 忍冬,不,应该说是赵敢言,连翻个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她蔫蔫地倒在床上,下一秒又叫唤了起来。 苏老见状开始赶人,他对着百川挥手,「去去去,别在这儿碍事。」 百川顺从地后退两步,想要再看看赵敢言,被跟过来的男人一把抓住手臂。 男人道,「姐夫,我们出去看着热水吧。」 百川仿佛被男人的话语所安抚,他静下来,跟着走了出去。 热水一盆又一盆地往里面送,每每不到多久时候,一盆水就会变红。珞安然端到最后,已经是浑身酸痛,而那边赵敢言还在与自己久久不出来的孩子作斗争。 将血水端出门外,男人悄悄地问她,「姐姐不会是难产吧?」 「赵敢为。」珞安然横了他一眼,为他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而不满意,「别胡说。」 赵敢为摸了摸鼻子,接过珞安然手里的水盆。 漫长的一夜过去,在孩子响亮清脆的啼哭声中,黎明终于到来了。 珞安然帮着苏老给孩子用温水清洗身体包在襁褓里,再去收拾被血污与冷汗浸湿的赵敢言。 赵敢言拼着最后一丝力气,颤巍巍地举起手。 珞安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回她,「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赵敢言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眉眼舒展开来。 那头苏老抱了孩子过来,「来,看看你的孩子。」 她便微微扭过头来,目光柔柔地落在苏老臂弯里的小脸蛋,「我的小念安。」 赵敢为在半个月之后离开了,而苏老和珞安然则住了下来。 这一住就是三年。 「小念安。」珞安然对着在林子里疯跑的小姑娘拍拍手,「过来姨姨这里,我们去吃饭啦。」 赵念安正玩得开心,嘻嘻哈哈软软糯糯地喊着,「姨姨,让我再玩一下下嘛,我还不饿。」 珞安然笑着说:「真的不去吗?有小念安最爱吃的奶皮酥哦。」 林子里的小身影一下子就顿住了。 赵念安水汪汪的眼睛望过来,她欢呼一声,就急匆匆地朝着珞安然奔过来。 她那急切又横冲直撞的样子,反倒让珞安然多了几分忧心。 看她跌跌撞撞的,珞安然不由朝前迈去,「慢点。」 「啪叽」,赵念安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念安!」珞安然加快速度跑去,却在下一秒瞥到一个身影时止住了步伐。 那人一身鹅黄长裙,长发绾了个小髻,眉眼俊秀冷淡,乍一眼看去,是一个再俊俏不过的女郎。 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珞安然又仔细地看了几眼,恍然惊觉这女郎的真实身份。 「姬。」她才刚出口一个字,便紧闭了嘴巴,将要呼出口的另外二字咽了下去。 她现在不应该认识姬清晗,姬清晗也不可能认得她。 不过,珞安然好奇地打量他,真疯了呀,不然为何着女装? 他静静立在摔倒的赵念安面前,神色淡漠。 赵念安栽了个跟头也不哭,自个儿麻溜地从地上爬起来就要朝珞安然跑去,然而当她抬起头时,却发现面前站了一个好看的姐姐。 她傻呵呵地笑着。 珞安然正要走过去,身边不知何时已经靠近了一个人。 是老熟人念秋,她面色是柔和的,但正将手按在剑柄上。 「请留步。」她说。 珞安然便不动了,又将目光放在了念秋身上。 几年不见,昔日那个沉稳的宫女依旧稳重,另外多了几分锐利的锋芒。 姬清晗面对着赵念安,双手背在身后,淡淡问道,「你叫念安?」 赵念安骄傲地挺起小胸脯,「是我。」 「你爱吃奶皮酥?」 赵念安砸吧砸吧嘴,猛地点头,笑容如春花般灿烂,「喜欢,它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啦。」 姬清晗面上的冷然便柔软了几分,他伸出手要去牵她。 珞安然知道姬清晗不会对念安做什么,可她还是不由自主地「诶」了一声。 姬清晗目光转向她。 珞安然被那双眼一盯,身子先僵硬了半边。 确实是疯了。 在她进入世界缝隙之前,姬清晗还是一个谁都可以踩上一脚而毫无顾忌的小小质子,那时他的眸光是清明而坦然的,时常激起她更大的怒火。 现在,光是跟他对视一眼,她便要被那里头死气沉沉且混浊的黑给吓得魂都飘走几分。 屋内赵敢言和苏老听到动静,匆匆跑出来,一眼便瞧见了立于门外的姬清晗。 赵敢言在童华殿不止一次见过姬清晗的女装,但看到面前这个人仍是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八皇子么?」 赵念安看见自己的娘亲,颠颠地就朝她扑过去。 苏老却是一派从容,他捋了捋胡子,从头到尾扫视姬清晗一眼,「早便听说宁国新帝疯了几成,如今一看,怕是不止几成。」 姬清晗略一颔首,抬起眼帘,嘴角下压,低沉地说:「寻不见她,如何不疯?」 他朝苏老走去几步,「半个月前,我终于攻破璎国皇都,囚了顾辰钰,却还是不知道她 在哪儿。」 苏老平静道,「您何必执意如此?」 姬清晗笑了,他掸掸衣袖,轻哼一声,「她给我留下如此强烈的痕迹,必须对我负责。」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世上哪有人完全消失毫无踪迹的道理?」 苏老叹息一声,「她不爱您,才在会合的途中离开。」 姬清晗眼里突然迸射出一股被拆穿的狠戾和痛楚来,不多时又被深邃的黑缓缓吸收。 「若是那日我能与她相见……」他捏紧了拳头,看向赵敢言怀里的赵念安,哑声,「我与她的孩子,该也是这般大了。」 湿润的水汽渐渐逼上他的眼眶,然而不完全的红,只是显得那乌黝黝的眼润泽了些。 他呢喃,「我该及早和赵敢为碰头脱身的,我不该待在顾辰钰那,不该引她过来找我。」 「可我只是,想让她的心里能再有多一点点我。」 赵敢言捂着念安的耳朵,欲言又止。 随着年岁渐长,经历了这许多事,现下又已为人母,她少了几分当年的大大咧咧与直言不讳。 但她还是忍不住要劝他放下。 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姬清晗一个眼神瞟了过来。 他的目光凉意沁人。 赵敢言立马堆了笑,聪明地转换话题,「您远道而来一定还没用饭吧?我这就去准备。」 她拉着念安飞速溜进房子。 少了两个人,场面一下子冷清下来。 珞安然站久了变换了下姿势,念秋一下子警觉地抽出长剑搭到她的脖子上。 脖颈处有一丝刺痛传来。 珞安然眼睑下垂,长剑反射着银白光泽,一如当初她躲在床底下时看11岁的顾辰钰抽出长剑时的那道光。 如果说那时是害怕,这时便是更复杂的心绪了。 她不由好笑起来。 想她堂堂靖和郡主,昔日是何等威风,如今却成为一个毫无身份的弱小女子,还被曾经欺辱过的人的手下拿剑指着脖子。 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啊。 「小心。」苏老叫了一声,看向姬清晗,「她只是老朽在离宫之后碰见的一个孤苦无依的姑娘。」 姬清晗摆手,念秋便收了剑,还温和地对珞安然道了声不是。 珞安然一手捂着脖子,快步走到苏老身旁,低低又委屈地叫了一声,「爷爷。」 姬清晗明显是听到了这一声,他的视线重又放到珞安然身上。 那带着探究的眼神看得珞安然身上发毛。 她几乎要以为姬清晗认出她了。 「你,叫什么名字?」 「苏安心。」苏老替她回答了这个问题,「小心她不记得自己姓氏,便随了老朽的。」 姬清晗便笑了,有着说不清的意味,「原来如此。」 屋里头赵敢言走出来嘿嘿地笑,「八皇子,饭菜已经备好了,您若不嫌弃,便尝一下我的手艺吧。」 姬清晗嘴角噙着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宛若云雾遮掩半山腰,只若隐若现的有一片绿。 他缓缓扫视一周,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梅花络子。 那络子已褪了原初的光泽,有些地方显出浅浅泛白的暗淡。 低头拨弄着那络子,他道,「原是你们的执念都有了归处。」 赵敢言一眼便认出了那络子,当年这络子被姬清晗抢去,又经过顾辰钰到了安然手上,安然消失以后,她以为这络子也不见了,没想到还是在姬清晗这儿保存着。 姬清晗把玩了半晌,忽的手一扬,那 络子便在半空中飞起来,划过一道好看的弧线,直直冲着赵敢言的怀抱而来。 她手忙脚乱接住它。 再抬头,只瞧见姬清晗渐行渐远的背影。 第六十三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 1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万国,谷玉县。 贯穿整个县的主干道玉芽街,坐落着县里规模最大的,专为百姓提供养家糊口之生计的官家建筑——契馆。 契馆前,一身形瘦弱的小男孩站立着,来来往往的人见了他,不管脚步有多急,都要先猛地停下,略带惊诧和奇怪地看他一眼,才再次前行,更有甚者,边走边回头,要连连看他好几眼。 阳光点点落在他的面容上,却没让他脸上多么灿烂,反而更加诡谲。 一道狰狞的伤疤从他左边额角一直延伸到右边嘴角,仿佛要把整张脸撕裂,围绕着这道主伤疤条或深或浅的小伤疤横在面颊两边,极为瘆人。 温斐然神色自如地跨进去,找到了登记处,声音稚嫩,语气却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成熟,「劳驾,我想进江府当仆人。」 登记的人看到他,先是一愣,而后果断摇头,「你看起来不到十岁,又是这样貌,不行。」 温斐然听罢,也没有什么失望的神色,像是早有预料,他不再多说,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契馆。 走到契馆大门口一侧的石狮子后头,他静静地靠着,神色平静无波。 等到日头将要西斜,终于有一堆人簇拥着一架马车浩浩荡荡而来。 马车甫一停下,便有人极为迅速地放上了踏脚凳。 一只白皙的手掀开布帘,接着便出现一段深紫的衣袖,银线勾勒祥云纹,极为打眼。 石狮子后头的他动了动,目光一转,正碰上那人探出车帘。 那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姑娘,梳着时下最流行的朝云髻,眉间一点红色细钿,在落日余晖下一闪一闪的现出张扬,眼中泛着润润莹光,粉面朱唇,无甚表情,通身气派却是高傲无比。 明明只是个长相清秀的小姑娘,然而一出来,便把周围所有的人都比得矮了一截。 一个男人跑到她面前,神色殷勤,「大小姐,契馆到了。」 温斐然眼也不眨地盯着她看。 原来这就是江家大小姐,江安然。 大小姐怀里抱着一只长毛雪白的猫,她缓缓抚摸着那猫的身子,眼里是目无一切的傲,从鼻腔里哼出一个音来,「嗯」。 人群缓缓流动,他从石狮子处挪出来,尾随着被奴仆们簇拥着的江大小姐进入契馆。 而此刻这位众人眼里盛气凌人的大小姐,则在脑海里默默整理着自己刚在马车上和天道聊天得到的信息。 安然从上一个小世界脱身,原以为会在世界缝隙待上一会儿,没料到一睁眼就是在一架马车上。 天道说第二个小世界的原主已经在世界缝隙,为了尽量不跟原主产生太多联系,就直接给送过来了。 这个小世界的气运之子温斐然是万国九皇子,为当今宠妃高贵妃唯一的孩子,因为生性张扬不懂收敛,得罪了一帮人,加上皇帝有意将他立为储君,更成了其他皇子的眼中钉。 在一年前举行的春日围猎中,他被众皇子设计联合追杀,耗尽了最后一批保护他的暗卫,一路逃到谷玉县。 为了保住小命,他改头换面混进皇商江家在谷玉县的分支江府,被江家大小姐折磨得够呛。 温斐然隐忍几年,充分掌握到江家行贿作恶的证据,终于跟高贵妃派出来寻他的人搭上线,回到宫里一朝扬眉吐气,把江家抄了个遍,又跟皇子们斗智斗勇,成功登上皇位。 安然这次的身份便是这个折磨气运之子的大小姐,她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作为江夫人唯一的孩子,被宠得娇纵傲慢,不爱拿正眼看人。 因为江家落败,原主不得不出去谋生路,被骗去做了风尘女子。不久,她在青楼遇见微服出来寻人的温斐然, 激动地乱了分寸,被当做刺客一剑穿心。 现下安然处的时机,正是原主与温斐然相遇之初。 因着原主挑剔的性子,从小在她身边伺候的丫鬟是一波一波地换,现在的丫鬟前天刚被她打发掉,不满意管家派的,非得自己来契馆挑。 挑来挑去,丫鬟没有看中,倒挑了疲于奔命的温斐然,主要是看他那一脸的伤疤和逆来顺受的模样好玩。 了解了个大差不离,安然便打算自由发挥,第一步,先看看这个温斐然长得怎么样,适不适合女儿打扮。 「女鹅,因为上个小世界的气运流失过多,天地法则对我们的束缚加大了。」 安然碍于众人都在,只能默默看向天道,试图用眼神传递自己的疑问。 天道善解人意道,「女鹅,姬清晗的气运让我的能力增强了一些,你在心里默想就能跟我讲话啦。」 安然便在心里问他先前说的束缚是什么意思。 「你不能跟原主的行事作风相差太大,不然会被小世界当做入侵者驱除。」 安然一时默然无语。 她是天道化身吧?她手里抱的是天道吧?怎么还能被当做入侵者呢? 而且她如果要获得气运之子的气运,势必要改变一些行为举止,而天地法则的这一条束缚,不就是在间接阻止她去获取气运么? 「上个小世界额外流失的气运,是伪天道化身补上的。」天道察觉到她内心所想,弱弱解释,「伪天道化身也在变强,它在一步一步地替代你的位置。」 他们回去得越晚,便会有越来越多小世界的天地法则受到伪天道化身的影响,并且影响会逐步加深。 安然手指陷入天道蓬松软和的毛当中,边走边消化着天道刚刚跟她说的话。 看来形式很是严峻,她有些后悔在上一个小世界里那种游戏放弃的心态了,不然耗费的时间应该会更少,就算失败也能立即进入下一个小世界。 不过还好,拿到了姬清晗身上的气运,虽然她有点想不通怎么全部拿到手的,但总归证明她是可以的。 契馆管事早就知晓有贵人要到,正在馆内大厅殷切候着,看他们进来,浑浊的眼睛一亮,堆了满脸的笑意迎上前去。 管家江小四道,「大小姐还缺个随侍的丫鬟,快把你这儿合适的人都拉出来让大小姐亲眼看看。」 管事忙唤来一个小厮低语几句,不多会儿,早已经过激烈竞争被管事挑出来的姑娘们纷纷走了出来。 奴仆们立马让出一条道来。 「女鹅,记得要保持住原主的样子哦。」天道叮嘱。 安然漫不经心地扯了扯祥云纹的衣袖,满身是被娇养出来的无需为生计费心的慵懒,甚至还透出股淡淡的对生活的厌倦。 抱着白猫,她缓缓地走到一字排开的姑娘们面前。 管事拿着一叠纸,对着姑娘们喊,「都向江大小姐说说看自己的长处。」 满身补丁的姑娘们哪里见过养得这么细皮嫩肉的玉人儿,一时都有些自惭形秽的羞涩,但又蠢蠢欲动地看着她。 谁人都知道,谷玉江家是皇都江家的分支,若是能够进入,只要不犯错干到头,下半辈子就能衣食无忧。 而这位寄托众多希望的大小姐却只是把眼波轻轻往姑娘们身上一递,就偏过头去,嘴角懒懒扬了一下,重新将目光落在衣袖上,不置一词。 这诡异的沉默让周围的人都忐忑不安起来,不知道是哪里惹得江大小姐不满意了。 她怀里的白猫「喵喵」地叫了起来。 姑娘们缄默着将目光放在她身上,就见她一把捂住天道的嘴巴后又轻又淡 地吐出一句话来。 「无趣。」 仿若柳絮般轻飘的两个字,让原本有些羞涩和希冀的姑娘们都苍白了脸色。 这话的意思是,她们没机会了。 被捂住嘴巴的天道甩甩脑袋,等到安然将手挪开后,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女鹅,你这个时候应该对她们说些难听的话。」 「原主是很挑剔的一个小姑娘。」 「我觉得没必要说。」 天道急得继续叫出声,「可你要扮作她呀。」 安然面上摆着自己的高冷架子,安抚天道,「安心,一点点细节问题,不会出差错的。」 想完这句,她调出小姑娘由泼天富贵堆积出来的高傲目光转向管事。 预备着她挑刺的管事松了一口气,听大小姐的口吻,似乎还不到动怒的地步,那就很好了。 他正欲说些场面话,便被重力撞击了一下,趔趄着朝一旁歪去,双手因惊慌而扑腾,紧攥着的纸张冷不防便脱了手,在半空中纷纷扬扬,宛若鹅毛,洋洋洒洒兜了人一头一脸。 人们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小小地骚动着,有人为了躲开纸张,下意识后退一步,便踩了另一个人,更有甚者自个儿绊自个儿摔了个屁股蹲。 场面一时乱了套。 身处骚乱的中心,安然岿然不动,她漠然地看看面前乱糟糟的一团,兴致缺缺地将视线挪到抛得较高还在飘着的几张纸上头。 悠悠的,纸张左右晃荡着往下落,扑在了一个人头上,顺着他黝黑的发落到地上。 缀满了补丁看起来仍然单薄破旧的衣衫裹着男孩的身子,更显得他瘦弱不堪,仿佛一阵小风就能吹翻似的。 他全身心地跪拜在地上,头像是要钻到地底里一般,卑微又低下。 「求大小姐怜悯,收了小的,小的愿当牛做马,万死不辞。」 天道兴奋地叫道,「女鹅,是被人追杀的气运之子温斐然!」 安然抚着猫毛的手一停,上半身微不可察地倾了一点过去细究他。 他就这么谦卑地趴倒在她面前,看不出半点贵气与骄傲,有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小男孩在一年前会是一个鲜衣怒马,满身傲气的皇子呢? 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江小四从一堆纸中猛然回神,大喊,「抓住他!」 反应过来的江家奴仆们抓着温斐然的肩膀把他压在了地上。 江小四抬起他的下巴,在看清他的样貌之后又瞬间松开手,颇为嫌弃地喝骂,「哪里来的丑八怪,好不要脸,我们大小姐也是你能妄想的?」 「再说了,大小姐要的是丫鬟,你可是个男的。」 温斐然低眉顺眼,但并不唯唯诺诺,分外平静。 「丫鬟的活,小的也干得。」 第六十四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 2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江小四可不管他说些什么,正要把他打发走,却见自家大小姐慢悠悠走到了他面前。 「抬头。」安然这腔调是懒洋洋的。 温斐然动了动,慢慢抬起头来。 她的视线顺着那乌黑浓密却干枯若杂草的头发往下,与他的眼眸对上。 暗沉得仿佛堆了厚厚的几层阴云,密不透光。 不是这个年纪该有的眸子,也不适合做女儿打扮。 看来这长达一年的追杀,让他有了根本上的改变。 她瞬间便少了好几分兴趣,嗤笑着一锤定音,「确实,丑极了。」 他却并没有因为安然的话语有任何退却,视线偏了一些,依旧安静地盯着她的脸。 略过周身,将手搭在天道脸上,她的视线牢牢把住温斐然的眼睛,忽然多了点逗人的趣味,「你这双眼睛,倒是生得漂亮。」 「女鹅,你怎么开始夸他了呀?」天道在安然手底下疯狂吸气,好像要把她整个手掌吸进去。 下一秒,安然平静又霸道地命令,「哭一个看看。」 手掌下小猫的吸气停滞了一瞬,安然挪开手,不动声色地盯着温斐然。 她的目光看似随意,实则颇具侵略性。 温斐然顶着这样的目光身形一僵。 不愧是传言中那样,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傲慢性子,竟能这般盯着男的看。 不过,如此性格,想要什么都会说出来,心思浅,反而好办。 他想着,深深地将头埋下去,「大小姐,小的做不到。」 安然动作不变,嘲讽地笑笑,「连流泪都做不到,还有什么能做得到?」 他心里蓦地一动。 若是一年前,他还是那个张扬恣肆的九皇子,他只会略过这句话。 可现下,他却察觉出这话背后似乎隐藏了某种无可奈何的怠惰之感。 她不过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姑娘,怎会有如此复杂的心绪? 温斐然直起身来,直视她。 光落入她的瞳孔,为她敷了层莹润的色泽,仿若岸边柳枝轻点水面,表面层层涟漪泛起,却在探入更深处时即刻被黑暗吞噬,转瞬消失不见。 这是一双满含沉静的眼,没有丝毫娇纵与傲慢。 明明是那样的语气,却有这样的眼神,真是矛盾哪。 一个诡异的念头跳了出来,难道,她跟母妃一样…… 不,不能去想。 温斐然心跳得飞快,仿佛是为了反驳什么,话语中多了几分坚定,「小的虽不能为大小姐流泪,但可以为大小姐流血。」 安然默默地看着面前的人。 看他这坚定的小模样,如果是真的,还是挺让人感动的。 可惜是假的。 不过,安然挪开了目光,除了要获取气运,气运之子怎么样与她又没有关系,有什么好可惜的呢? 该到了收下他的时候了,她边想边说:「瞧你这面貌粗鄙的模样,便叫丑奴罢。」 安然的赐名让温斐然心里很不是滋味,想堂堂九皇子,曾经容貌也是冠绝皇都儿郎,今日竟被一个小姑娘居高临下地赐了一个这样的名字,实在是耻辱。 如果不是因为这场追杀…… 放在地上的手握了又松,他缓缓低头,「谢大小姐赐名。」 安然下巴尖微微点了点,便扭头离开。 江小四看安然就要离开的样子,一时之间还有些不敢相信,他追上前去,「大小姐,您真要把这人带回府中?」 安然乜斜着眼,「怎么,我带个人也要经过你的允许 么?」 「不敢不敢。」江小四连忙否认,「只是,您不是缺一个丫鬟么?」 安然有一茬没一茬地摸着天道的头,目光流转间带出的全是慵懒,她淡淡瞥一眼江小四后便向前走去,剩下江小四一个人悻悻地站在原地。 后头温斐然自知得了安然的认可,便光明正大地站起来,跟上她的步伐。 按住他的奴仆只觉得一股极大的力量自掌下的身躯爆发,还没反应过来便双双跌坐到了地面上,等到他们狼狈地爬起来,温斐然已经走了老远。 江府。 朱红的大门缓慢打开,发出沉闷的声响,一排人快步跑了出来,迎接大小姐。 温斐然跟着跨过了门槛,他没有错过那些人在看到他时脸上闪过的惊讶与鄙夷。 不过他们都识相地没有说什么,尽职地跟在安然后头。 只是,他们却有意无意地把他推来搡去。 之前的几日都太过疲惫,他的神经一直紧绷到安然愿意收他为仆时才松了下来,挣脱江府奴仆们的控制已经用完了他全部气力,温斐然懒得跟这些人计较些什么,只保持着让自己不掉队。 但他注意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正跪在石子路旁边,身上的衣裳干净却已经被洗得发白,一头黑发毛毛躁躁地垂在身前,遮盖了部分面容。 是个看起来七八岁的小姑娘。 温斐然看着小姑娘小心翼翼地将较为干净的衣袖里侧翻出擦着自己滴汗的脸,不知怎的,他想起了之前自己躲避追杀时的狼狈模样,大概是要比这可怜上好几百成的。 心念一软,他随着排挤落出队伍,悄无声息地走向她。 从怀里掏出一块洁白的帕子,温斐然把它递到了姑娘跟前。 姑娘抬头看他,意外的神情一闪而过,又惊慌失措地重新低下了头。 他也不意外,正欲收回帕子,就听到了身后人走来的脚步声。 「你这丑奴倒是好心。」安然不辨喜怒的声音响起。 他的后背迎接了安然满含怒气的一脚。 现在的温斐然连小姑娘的一脚都受不住,他趴在地上,下巴因为磕到石子火辣辣的疼。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他忍着这份痛打算起来。 如果不是因为这该死的追杀,他怎么会落到被这么个无礼的丫头片子踹的地步? 还没想完,温斐然拱起来的背被极重地碾了一脚,他又趴到了地上。 温斐然下巴磕得震了一震,这小丫头片子的脚劲还挺大。 「谁准许你私自给她递帕的?」 「因为我,你才能进江府。」她不紧不慢地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除了我,你这丑奴,谁也不会要。」 「记好了,你,是我的人。」 这话可真是霸道。 温斐然嘲讽地想,什么她的人,是给她踹、给她骂的人吧。 四周一片安静,面对着大小姐的发飙,奴仆们都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看到。 旁边跪着的贺一一瑟缩一下,下意识将头埋得更低了些。 大小姐今日出去挑丫鬟,不成想竟挑回来个男的。 看那模样,也算不上俊俏,怎么就入了大小姐的法眼呢? 听着那给她递帕子的小兄弟扑到地面上发出的沉闷声响,贺一一迷惑不解。 「为什么?」 这句话要从嘴巴里跑出来的时候她便唬了一跳,上下唇一碰想截住它,然而为时已晚。 这状似不满的一声虽然比人讲话的正常声音要小,在安静的环 境下却显得极为突兀,短促又快速地飞入了每一个在场的人耳里。 至于正正好站在她旁边的大小姐,毫无疑问也是听到了的。 贺一一一下有些慌神。 大小姐不会觉得她是在为了这个小兄弟打抱不平吧? 大小姐向来是看不惯她的,这下该更生气了。 暮色四合,彤云向晚,尚且明亮但显出倦色的天际渐渐被暗沉一点一点地蚕食,每一个在这之下站着的人都开始隐藏于黑暗之中,变成一道道模糊的轮廓。 在这轮廓与轮廓之间,唯有安然的那一道尤为显眼,神色却在夜色的掩映下显得更加晦暗难明。 贺一一看见安然扭过头来,将目光挪向跪着的她,紧接着安然的整个身子都动了,那架势明显是将怒火转移到了她身上。 她忐忑地往后缩了缩身子,没办法啦,那她就再跪久一点吧,直到整座江府真正陷入沉睡时分,她再回到那一间小小的耳房里去。 等到那时,她的膝盖一定泛了乌青色,第二天起来时双腿会浮肿僵硬,放到地上也走不了几步路,她必须强忍着这份难受继续伺候大小姐。 但这都是她该受着的,只要大小姐能消气,她怎样都行。 她能在这里有一份饭吃,已经是大小姐天大的恩赐了,否则,她该在一开始就被打死在江府门口里。 贺一一看着已经走到她面前的安然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怯怯地低下头去。 她的人和命都是大小姐的,大小姐要对她做什么都可以。 「起来。」这声音轻得像山间雾霭,用手怎么抓也抓不住。 贺一一眨眨眼睛,眼里是黝黑黝黑的路,她想大概是白日里跪久了,竟跪出幻觉来了。 一向将她视为污点的骄傲的大小姐怎么可能用这样的腔调跟她讲话?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这不是幻觉,耳畔又落下来一句比方才语气重些的话,「没听到么?」 贺一一这才真正确认声音的来源,她呆愣愣地仰起面庞看向声音的主人。 不知是否是因为刚从云稍露出来的月色太过温柔,朦朦胧胧地照在安然身上,也让此刻安然的眼里与脸上笼了一种别样的柔和。 是贺一一以前不曾见过的柔和。 安然低下头,见跪着的小姑娘傻呆呆看着她,似是不可置信一般,微微抿了唇。 这孩子不会是跪傻了吧? 她还想再讲些什么,被天道打断,「错了错了,你不能对气运之女这么和颜悦色。」 这个小世界的气运之女贺一一,是原主父亲在外面同风尘女子厮混得来的。在原时,风尘女重病缠身,自知无力抚养一岁的贺一一,便带她求上江府。 那时江父正在外头谈生意,府里只有江母和原主,江母不愿认下贺一一,那风尘女便一直在门外跪着,任别人如何驱赶都不走,最后终于等到江父回来,但她已是奄奄一息。 江父被风尘女执着的精神感动,强硬地将贺一一接进府里,也让江母更加厌恶贺一一。由于江父对妻女多了几分愧疚,当原主提出让贺一一伺候她的时候,他答应了。 而沦为丫鬟的贺一一天生一副柔软心肠,一直都很感激让她得以生存下去的江府一家人,对着被原主折磨的温斐然,也是关切照顾,在江家分崩离析时,只有她被温斐然带到宫里细心呵护。 原主在青楼遇上温斐然时,正是为了寻在救江府一家人上跟他闹矛盾偷跑出来的贺一一。 第六十五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 3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开始正眼打量贺一一。 如果说上一个小世界的忍冬面容柔婉清丽,只是某些时候的呆愣气质像小白兔的话,贺一一便是全然的一只小白兔,看着便是软软糯糯,无辜又可爱。 望着她水汪湿润的大眼睛,以及带着婴儿肥的脸颊,安然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她实在没忍住,伸出手来捏住贺一一嘴边上鼓鼓的肉肉,轻轻地揉搓了两下。 啊,手感好好。 安然陶醉了。 全程看完安然调戏贺一一的天道已经因为过于震惊而说不出话来了。 救命呐,他在心里大喊,就安然现在的举动,已经跟原主很不一样了好不好? 「女鹅,我已经做好了被天地法则驱逐出去的准备了。」他苦哈哈地说。 安然恋恋不舍地将手从贺一一的脸蛋上收回来,顶着贺一一近乎身处于地震一般惊恐的目光,装模作样地拿出帕子擦了擦,「脏死了,若不洗干净,待会儿别来我跟前晃悠。」 她擦完手,随手便把那绣工精细的帕子丢到了贺一一跟前,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到一半,安然听到后面杂乱粗重的脚步声跟了上来,不止一个人。 「大小姐!」江小四追上来问,「那丑奴该如何处置?」 安然低垂着眼睑看怀里的天道,「原主是怎么处置的?」 天道说:「原主特地叮嘱先让他去马厩给她的爱马擦完身子才能吃饭。」 安然便吩咐江小四,「让他去马厩伺候我的马。」 她顿了顿,又加上一句,「先把我的马伺候好了,才有饭吃。」 江小四一愣,领着温斐然朝另一条小道走去。 天道一路在心里碎碎念,给安然讲原主的这匹爱马有多么难伺候,在刚开始因为排斥温斐然,几乎让他去了半条命。 「原主的爱马叫无垠,是匹母马,但长得比一般的公马还要健壮俊美,性子跟原主一样一样的,还要更恶劣些,向来只亲近原主。」 「温斐然在第一次给它擦身子的时候,就被它狠狠踢了一脚,昏倒在马厩里。」 安然思考一秒,觉得不对劲,「温斐然武功应该很高吧,不然怎么躲得过追杀?」 天道表示安然说的没错,温斐然的武功是几个皇子里面最高的。 「所以武功高强的他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一匹马踢晕?」 天道无奈地说:「武功再高,也得有力气使出来才行,温斐然连日奔波,进到府里还没喘上一口气就又被原主指派着去干重活,被踢晕也是正常。」 安然继续问,「他晕倒之后呢?」 「当然是被贺一一救了。」天道的语气透着股理所当然。 安然又不明白了,「她无缘无故干嘛去马厩?」 天道回答,「为着温斐然对她递出了帕子,她去马厩道谢,正好发现温斐然昏迷了。」 「行吧。」安然接受了这个解释,朝后面招招手,「来个人。」 跟在后头的奴仆中立马便走上来一个丫鬟,「大小姐有何吩咐?」 安然看向她,「叫什么名字?」 丫鬟面上惊诧一瞬,又极快地掩盖下去,她微微垂着头,顺从地回,「大小姐,我叫绿苑。」 「好,绿苑。」安然极为自然地就叫上了,「你找人去盯着马厩的丑奴,有什么事就马上来跟我说。」 「是。」绿苑从后头跟着的家丁当中叫了个人出来,一同退了下去。 天道隐隐猜到安然的意图,「女鹅,你是想要赶在贺一一之前救下温斐然么?」 安然手 指在他的脑壳上轻轻点了两下。 「可是。」他的猫眼在昏暗中闪出幽光,「这么做,跟原主的性子不符。」 安然「啧」了一声张开罩在他的头顶,用掌心轻柔按压,「你不要这么死板嘛,我盯温斐然,又不一定是为了救他,还有可能是怕他伺候我心爱的马不周到呀。」 「盯他干活的时候发现他受伤,给他治不是很顺理成章的事情么?原主又不是周扒皮。天地法则察觉不出来的。」 安然语气轻松,「我是想速战速决,既然原来贺一一可以靠这个和温斐然在一起,那我照着她的做法,让温斐然爱上我继而获取气运不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么?」 天道被安然缜密的说法说服了,他不禁又佩服起安然的聪明才智,「不愧是你,女鹅。」 一人一猫从容不迫地回到原主的房间里。 没过一会儿,便有人轻柔地敲敲房门,怯生生地说晚膳已经准备妥当,来请她与江夫人一同用膳。 安然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打开房门一看,是换了一身衣裳的贺一一。 她浆洗到发白褪色又有些脏污的衣裙变成了另一身发白褪色但散发着干净的皂角味清香的衣裙,长发柔顺地垂在身后,只是头顶绾了一个小小的髻,簪了几朵小花配饰,跟个奶团子似的糯叽叽的脸上又怯又畏。 安然将她从头到尾快速扫了一眼,微扬下巴,不置一词,但要说的话已从她的神态中完全显现出来。 贺一一便提着油纸上精细绘制着春日桃花图的灯笼转身,沉默地为安然照亮前行的道路。 天道说:「原本这个时候贺一一因为撞到了原主还在跪着呢。」 安然看着贺一一在暖光下的背影,长而浓密的发丝并没有飞扬的姿态,反而服帖又老实地垂坠于她瘦小的背上,将那看似单薄的一块布料晕染出更深的颜色。 她眉头一皱,放了天道,伸出手来抓住贺一一的发梢一捻,便将那依附在发丛间的小水汽全部捻了出来。 贺一一万万没想到安然会突然抓住她的头发,人还在前头不设防地走着,头皮便是一紧,她没忍住尖叫了一声,但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过于大惊小怪,匆匆举起一只手捂住了嘴巴。 安然大张着眼看了几秒,重重叹一声气,松开手。 「怎么不擦干头发就过来?」她的嗓音微微发冷。 贺一一僵着身子不敢动,她刚沐浴完,一看到了用晚膳的点,穿好衣服便急匆匆过来了。 大小姐莫不是嫌她这湿淋淋的发看着碍眼? 贺一一一时又有些怪自己了,她就不能在沐浴时动作快点,这样也好把头发绞干。 她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正打算认错时,便听到大小姐的声音。 「这次便罢了,走吧。」 安然皱着眉对她说;「以后不可以这样。」 贺一一忙不迭点头。 她下次一定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用膳的小厅被布置得秀雅精致,迎门一面山水镂空的黄花梨屏风,再是墙上挂着的名人字画吸人眼球,小巧的花草盆栽精心点缀于小厅四角与座位间的空隙,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清香。 安然环视一周,只觉得在这样的环境里吃饭,每一粒米中都该饱蘸着迁客骚人或挥毫泼墨或吟诗作对的风雅味道。 古朴沉重的乌色圆桌一旁,端坐着一位风韵犹存的妇人。 那妇人一看便是个伶俐的主,无论是狭长带钩的眼尾还是凌厉瘦尖的下颏都显出她的不好惹来,那双闪着精光的眼落入了太多岁月的风尘,凝出两把锐利的小剑,时刻准备着给人来那么一下。 但这两 把小剑在触及安然时,瞬间乒呤哐啷落进眼底深处,泛上来的是夏日荫凉下,柔柔的一阵暖风。 安然被这暖风似的目光爱抚得醉醺醺的,不由自主叫道,「娘亲。」 江夫人的目光更柔软了,简直要溢出水来,她殷切地一招手,「乖宝,快坐到娘这边来。」 安然晕晕乎乎地走了过去,贴着江夫人的胳膊坐下,心里想,这江夫人的感情比赵落苏的感情要多得多得多。 她一落座,身旁便有机灵的大丫头指挥着人将准备好的膳食端了上来,满满当当的一桌,很快小厅内便溢满了饭菜氤氲着热气的香味。 江夫人执起筷子夹菜,动作快得不得了,安然不过是眨了几下眼睛,面前瓷碗里已经堆满了小山似的食物。 她微一扭头看向江夫人。 江夫人敏锐地察觉到安然的视线,停下动作,扬起一个爱怜的笑来,声音中透出一股理所当然的疼爱,「怎么不吃,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安然摇摇头,回以微笑,默不作声就开始吃饭。 一只手悄悄搭到了她的头顶,像是岸边垂柳轻轻点了平静的水面,那手也轻轻抚摸着她。 「我们乖宝是想念爹爹了吧?才早儿收到你爹爹的口信,再过个几天,便要从皇都回谷玉了。」 江夫人温柔地说,「乖宝放心,离祈福还有一个月,你爹爹他定能赶得上。」 对于小世界里要发生的事情,她是不知情的,而江夫人口中说的祈福,她之后还要再问问天道。 安然专注扒饭,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低低应了一声。 她这般忙着吃饭,像是饿极了,江夫人也不舍得打断她进食,小厅一时安静下来,只余碗筷碰撞时发出的清脆声响。 忽然,一连串古怪的咕噜声自角落里传出,在这个时候不亚于打雷般轰隆。 安然抬起头,朝一个方向看去,贺一一正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双手紧紧压着自己的肚子,小小的脸蛋上是通红一片。 在安然看过去的时候,贺一一的手底下又发出了与方才相同的沉闷声。 四目相对,也不知道是谁更尴尬些。 打破这个僵局的是江夫人,她柳眉一拧,轻柔的嗓音立刻转尖了几分,「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儿干嘛?」 贺一一似乎想说些什么,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有说出口。 江夫人好似明白了什么,微微笑了,目光却射出两把小剑刺向了贺一一,「我让春玉再去添副碗筷来?」 贺一一面上立刻浮现出一丝惶恐,双手疯狂在胸前摆动,「不不不。」 江夫人的微笑便如同被风吹走般散开来,那双眼尾上挑的眸子不屑地扫过她一眼,转头又笑眯眯地给安然盛了一碗汤羹。 安然看才八岁的贺一一小小的一只站在那里,心里涌上来几分怜惜,这还是个孩子呢。 她又将面庞转向脚下吃食吃得正欢的天道。 天道敏锐地察觉到了安然的注视,尾巴动了动,默默问「女鹅,你要干嘛?」 「我想让贺一一过来吃饭。」安然笑眯眯的。 第六十六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 4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天道不假思索地反驳,「那怎么可以?原主可是把贺一一当做丫鬟的。」 「这样做天地法则会驱逐我们的吧?」 「天地法则不会这么小气吧。」安然说。 她其实自从知道天地法则新的束缚之后就一直在思考。 不能跟原主的行事作风相差太大,这个相差的度在哪里呢?怎么样才算相差太大?又是由什么来判断的? 天道说原主是一个娇纵傲慢的人,为此多番提醒她要对别人刻薄些,对贺一一刻薄些。可她在想,原主归根到底还是个不知世事的少女,在这样的家境下,能刻薄到哪里去呢? 当然不排除有人天生恶毒,但是,从一开始来到这个小世界,除了温斐然,她自认为对别人的态度一直都算温和的,而这样的言行举止并未引起天地法则的排斥。 这足以说明她现在的行事方向在天地法则的可接受范围内。 那么,如果她再过分一些呢? 安然跟天道说她想要试探天地法则这个所谓的度在哪里。 天道虽然有些担心,但还是表示支持她。 小世界的天地法则本身也是由他演化出来的,只是演化出来后便如同安然一样独立于他,尽管受到了伪天道化身的影响,不至于真正针对同源的安然。 安然放下汤匙,碗勺碰撞间发出清脆的一声,还有几点汤汁溅出。 江夫人立马关切地问,「乖宝,怎么了?」 「吃饱了。」安然说着,抬眸望向角落里低着头的贺一一。 贺一一对安然的目光敏锐得很,当即就抬起头来。 安然看到她小巧的唇瓣刚从齿间吐出,看样子是饿得狠了咬唇忍着呢。 把碗往一边推了推,安然说:「过来。」 贺一一顺从地走到安然边上。 「把汤喝了。」 贺一一惊讶地看向她。 安然转向江夫人,「娘亲,不是要让春玉再添副碗筷来么?」 江夫人看着贺一一走过来,面色有些沉,听到安然的话更是诧异,可她到底没说什么,跟旁边的大丫鬟使了个眼色。 大丫鬟立刻利落地取来干净碗筷放在安然手边,并且还盛了一碗米饭。 贺一一呆呆站着,没有动作。 安然皱眉,「坐下。」 她便直愣愣坐在桌子前,手动也不动。 这孩子怎么说一句话做一个动作呢? 安然无奈,只好又说:「吃饭。」 贺一一怯怯地望向江夫人。 夫人一向不待见她,大小姐让她上桌,不会触怒夫人吧? 江夫人面无表情,「让你吃你便吃,有什么好磨蹭的?」 贺一一放下心来,夫人并未对大小姐生气。 但是她以后还是要少出现在夫人面前,不然大小姐该难做了。 今日为着大小姐那点变化的态度,她不自主地留在了小厅角落里,不然早就出去了。 贺一一捧过碗,小口小口地喝着汤。 汤还是温热的,滋味鲜美,入口一路暖了她六腑。 大小姐似乎有点不大一样了,对她比往日更好了些。 总感觉,不是她相处的那个大小姐了。 安然满意地看着贺一一喝汤,看着看着,她忽然觉得有点隐隐的头晕,仿佛灵魂出窍一般,四肢也开始轻飘飘起来。 「糟了,天地法则要驱逐我们了。」 原来这就是被驱逐的感觉么? 安然心想。 这是不是代表着她这个小世界 要失败了。 然而不过几瞬,她身子的撕裂感又消失了,整个人实墩墩地坐着。 「诶?我们又留下来了。」天道嘟囔着。 安然看着自己恢复力量的双手,回想刚刚发生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真实经历过,仿佛是一场梦。 她左右扭头看看两边的人,没有一个是与之前不同的,就连最亲近只关注她的江夫人也没发现她方才的不对劲。 究竟在暗中发生了什么变化,让她和天道留了下来? 贺一一埋头喝汤,余光瞥到安然,加快了喝汤的速度。 大小姐当然还是大小姐,大小姐从来都是这么好的。 为了不辜负大小姐的好意,她决定把所有东西都吃光光。 就在贺一一小心翼翼且沉默地快要吃完之时,一个人低头进了小厅。 绿苑急匆匆跨过门槛,气儿都还没喘匀,看见江夫人和安然用餐完毕了,走上前来,对两位主子道了两声好。 安然问,「什么事?」 绿苑说:「大小姐,丑奴他在马厩被无垠踢晕了。」 「无垠没事吧?」安然问。 绿苑没想到安然头一个问的竟然是马而不是人,看了一眼江夫人,而江夫人面无异色,似乎安然这样问是天经地义的。 传言果然是真的,这个大小姐真是傲慢又冷血,不把他人放在眼里,还不记得她的名字! 绿苑愤愤地想,停顿一下才回,「无垠踢完丑奴后比往常还多用了些草料。」 安然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玩笑话,笑了一声,「算他还有些用处。」 她低眉摆弄自己的手指,「叫个人去看看他。」 一旁正专心扒饭的贺一一闻言抬起了头。 她没听错吧,大小姐要让人去看那个小兄弟。 眼看绿苑领命就要离开,她立马站起身,由于动作过大,撞得桌子都晃荡了一下。 江夫人不悦地瞥向她。 贺一一局促道,「大小姐,我,我吃好了。」 安然看贺一一这焦急的模样,就知道她是听到温斐然受伤着急想去看看他。 真是一个心肠柔软的气运之女啊。 罢了罢了,就让她去看一眼温斐然吧。 安然状似不经意地将视线放到贺一一身上,沉了调子,却没有多大的呵斥意味,「那就下去。」 贺一一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很是乖觉地跟着绿苑几步退了出去。 江夫人问,「方才绿苑说的可是你今天从契馆领回来的那个十岁小男孩?」 安然「嗯」了一下。 江夫人不明白了,「不是说去挑个称心如意的丫头,怎么反倒要了个毁容的小子?」 其实安然也不明白原主为什么就觉得毁容且乖顺的温斐然好玩了,府里多的是对原主逆来顺受的人,总不能是因为温斐然那张恐怖的脸吧? 如果真的是的话,这原主的癖好还真特别,不爱美男爱丑男。 心里是不解的,她面上还是说:「他挺有意思的,长得那么丑,还有那样大的胆量敢往我身边凑。」 江夫人明显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她努力往正常的方向想了想,问她,「乖宝是不是无聊了?要不要娘亲去下个帖子请其他小姑娘过来玩玩?」 「或者。」她试探性地说,「也可以见见小少爷小公子们。」 「我看赵家那个二少爷就不错,跟你又是同一个年纪。」 「娘亲。」安然解释,「您别想太多,我只是单纯觉得丑奴有趣。」 「您看,无垠为着他都多吃了不 少饭,这样不好么?」 江夫人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宠溺地再次将手抚上安然的头,「行,乖宝觉得有趣就好。」 和江夫人聊了一些所谓的体己话后,安然悠悠然踱步走回了自己的住处,然后看到了在门口徘徊着的贺一一。 她便站着不动了,「鬼鬼祟祟做什么?」 贺一一没注意到安然,被唬了一跳,颤巍巍往后退了两步,意识到这样做不对,她鼓起勇气又往前迈了两步,小小声唤道,「大小姐。」 看贺一一那亮晶晶的双眸,安然一堆念头涌了上来。 贺一一不会是要为了温斐然来向她求助吧? 依原主的性子,自己救可以,为了贺一一救,那必不可能呀。 更何况她也打着救温斐然的如意算盘,怎么可以把这机会推给贺一一呢? 安然目不斜视地从她身旁走过。 「谢谢您!」身后贺一一提高了调子,似乎积蓄了极大的力气来说这句话,因而无比响亮。 「哈?」安然没料到贺一一会蹦出这么一句话来,「谢我什么?」 「谢谢您对我的好。」 「这个气运之女也太懂感恩了吧?」安然对天道感慨。 天道表示贺一一就是这样一个能够处处体察到他人善意的性子。 安然心里喜滋滋的,面上还要冷淡地打断贺一一,「谁要对你好了,自作多情。」 「快回你的房间去。」她道,「晃得我心烦。」 贺一一不知又想了些什么,开开心心地走了。 安然叫过绿苑来问温斐然的情况。 绿苑抿一抿嘴,「大小姐,丑奴他发高烧了。」 安然不以为意,「那就治呗。」 绿苑面露难色,「这得去请大夫才行。」 安然原想问先前是没请大夫吗?后来想想,一般下人哪舍得花大价钱请大夫,给温斐然估计也就是包扎一下,便直接说:「去请平日里给我看病的大夫,诊金药钱一律从我月例里出。」 绿苑惊住了,「真的吗?」 安然与她面面相对,哦,这大概跟原主的性子不符吧,得找补一下。 于是她道,「我的无垠还要靠他多吃草料呢。」 绿苑露出了「原来如此」的神情,应下后扭身要走。 「等等。」安然叫住了绿苑,几步跟上,见绿苑疑惑不解,她道,「带我去看看。」 绿苑的眼睛睁大了几分。 「没听清?」安然轻嗤,没有丝毫不自然的反应,倒衬得绿苑的震惊有点小题大做。 她立刻垂下头来,老老实实为安然带路。 温斐然的住处就是在马厩旁的一间小屋子,看起来虽没有十成新,但不太破旧,除了离吃饭的地儿远了些,倒是个僻静的好去处。 大通铺上浅浅地隆起了一道弧度,温斐然的脸就是这弧度露出的部分。 他额头上缠着一大圈白色纱布,纱布上压了一块叠了几叠的厚厚面巾,唇色近乎苍白,干燥皲裂血痂凝结,脸上倒没有新的伤口,还是原先那些疤。 绿苑体贴地为安然介绍温斐然的病况,「大小姐,无垠踢中了丑奴胸口,丑奴往后倒的时候后脑勺撞上了柱子,就晕过去了,再过一会儿额头便滚烫了。」 安然随意地看了一眼昏迷的温斐然,点点头,「你下去吧。」 「这。」绿苑有些迟疑,任由大小姐跟丑奴待在一间屋子里会不会不大好? 安然将视线从温斐然身上撤开,落到绿苑脸上。 绿苑立刻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要说的话 打了个旋儿,「好的,大小姐。」 她退出屋子,反正这是大小姐自己要求的,有什么事情可不怪她。 第六十七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 5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俯身去摸闭着双眼的温斐然,先贴贴他的脸颊,再拿开面巾将手背靠到他额头上,确实是很烫,就算隔了几层纱布,用面巾降温,也挡不住那热意。 她四下里看了看,见不远处桌子上放着个铜盆,走过去拿面巾过了一遍凉水,细细绞干了回到大通铺边上。 她指头抵着面巾一角,细心地将温斐然面上的汗珠一一拭去,一路往下擦,就要到脖子处,再擦,则是要掀开被子了。 安然不带丝毫犹豫地掀开盖在温斐然身上的薄被。 温斐然身上还穿着白日里见她时的破旧衣裳,灰扑扑的,连带着被子里侧都沾了些稻草。 安然笑了,这对他照顾的人很是潦草啊,连衣服都不给换一身。 铜盆旁边还放着干净衣衫和一瓶药,安然一股脑拿了过来,就要去扒温斐然上半身衣服。 默默跟在安然身后的天道有点惊悚,「女鹅你在干嘛?」 「给他换件衣裳。」安然答,「擦个药。」 「啊?」天道嚎了一声,「就算是贺一一也不会做到这份上吧。」 安然弯下身子,「贺一一还是个孩子,我不是。」 天道嘟囔,「正因为你不是孩子了才要注意吧。」 安然回他,「温斐然也是个孩子,你跟个孩子计较什么?」 天道不服气,「那你白天还踹他呢。」 安然表示毫不冲突,「踹他是原主会有的行为,我不是孩子,原主是啊,孩子踹孩子,这有啥?」 「现在我是个人行为。」她毫不费力地扯开了温斐然单薄的衣衫。 温斐然的上半身便毫无阻碍地进入天道的视线。 他闭上了嘴巴,行叭,他的女鹅对女孩子和小孩子向来是比对男人多几分好感,如果不是温斐然现在看起来是个十岁的小孩模样,女鹅估计是不会过来的。 薄薄的肌肉附着骨骼,使其看起来不至于瘦弱得过分,但那肋骨又有些显眼的突出,看起来矛盾得很,说不瘦也瘦,说瘦又有肌肉,但显然不是健康小孩的身体。 而在这包含着矛盾的身子上,七七八八布着许多兵器遗留下来的伤痕,刀剑造成的伤疤最为常见,随着他胸口微弱的呼吸而一起一伏。 这孩子一年内确实是受了极大的苦。 安然拿面巾点一点他的锁骨,慢慢擦拭下来,经过伤疤时放柔了力道,一路到肋骨和小腹交接处。 青紫交错,甚至透出乌黑和暗红,犹如一大团阴云笼罩在那儿,看上去是刚出来的伤,这无疑是无垠的「杰作」。 安然盯了几秒钟,手指悄无声息地轻轻点了上去。 半空里斜出来另一只手抓住了她。 她触着闪电一般缩了回去,那手抓握的力道不大,被她径直挣脱后还在半空中颤巍巍停了一下,才软绵绵放到一边。 温斐然睁着双迷蒙的眼,眼里水光浮动,把那阴沉沉的眼神遮下去了许多,脸蛋因高烧而有些通红,他似乎是还有些迷糊,失神地看了安然好几眼,才渐渐浮现出清醒的神色。 「大小姐。」他的嗓音似是被沙子磨过,粗粝沙哑,「您怎么过来了?」 安然把面巾重重地甩到水盆里,又拿出贴身的帕子一根根擦着手指,「你身上的伤口还挺多的嘛。」 温斐然神色一僵,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自己赤着的胸膛。 他没料到她会过来,也没想到会被她看到身体,是以他压根就没考虑过怎么去解释身上的伤痕。 但是,怎么会有小姑娘毫不避讳地来看男的身体? 这个江家大小姐,跟别的姑娘家实在是太不一样了。 尽管安然的目光已经不在他这儿了,可不久前她那在他肌肤上流连的触感依旧挥之不散,温斐然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在不断地发烫。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身躯有多么的瘦弱和怪异,而这份瘦弱和怪异,就这么暴露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如果是一年以前,他不是这样的。 温斐然的心里又是羞耻又是难堪,还带着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渴望。 渴望她能看到的是他健康正常的体魄。 在这样复杂情绪的冲击下,他原就只有些许清醒的脑子更加混沌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温斐然索性装作迷迷瞪瞪的样子,一言不发。 安然自然是知道温斐然这些伤疤的由来,随口这么一提也是为了逗逗他,更何况,原主不知道呀,不提才是不正常。 见温斐然半梦半醒地睁着眼,连回答都有点费力,她不再多说什么,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至于方才没干完的事儿,从温斐然睁眼那一刻起,她的个人行为就要转为原主行为了,原主会纡尊降贵给一个刚进府的下人擦汗擦药吗? 既然温斐然都醒了,这活就给他自己干吧。 「女鹅,你闻到温斐然身上的药味了吗?」天道在她身边小跑着问。 安然回忆了一下,「似乎有?」那味道是从温斐然头上传来的。 「贺一一身上也有那股药味。」天道说。 安然思考一秒,「也就是说,温斐然头上的伤口是贺一一包扎的。」 天道点头。 难怪没换温斐然的衣服。 安然又想,那这先机还是被贺一一占了,她就不该心软让贺一一过来看他。 不知道贺一一包扎的时候温斐然有没有醒着。 「没事。」她安慰自己,「我让绿苑去给他请了大夫。」 虽然大夫暂时还没来。 天道默然一下,「可温斐然晕倒归根到底是因为你。」 「不是我,是原主。」安然义正言辞地纠正。 不过天道这话提醒了她,她绝对不能按照原主的路一直走下去。 不然,她一开始想的美美地速战速决就是一场空。 她捏着下巴,边走边思考,得找个契机让她顺理成章地对温斐然改变态度。 安然突然想起来用晚膳时江夫人提的事情,「话说,江父去干嘛了?江母说的祈福又是什么?」 天道想了一想,「江父是因为要送贡品去了皇都,祈福指的是一个月以后谷玉县的‘祈福节,大家为了各自心中的愿望而出来拜佛进香,举办各种祭拜天地神灵的活动,一共有三天。」 「因为江父很多时候都不在府里,而到祈福节的时候,一家三口一定会在一起出去游玩,所以这是原主最期待的日子之一。」 「哦对了。」天道说,「那时候原主会骑上无垠,把照顾无垠的温斐然也一起带出去,碰到了追杀他的人。」 「然后呢?」安然问。 「然后江家损失惨重,温斐然和贺一一跟江家失散,温斐然被追杀的人刺伤,贺一一悉心照顾,两人度过了一段互帮互助的时光,感情也升温了不少。」 安然笑道,「听起来还真是老掉牙,这个小世界的天地法则好古板,就算我在设情劫时也不用这个来整气运之子。」 天道眨巴眨巴眼,安然说小世界的天地法则古板岂不也有一部分是在说他。 他决定为自己辩护几句,「那是因为女鹅你在情劫中每回都跟气运之子对着干,压根没想着促进感情呀。」 安然继续笑眯眯, 「虽然老掉牙,但也挺好的,是个合适的契机。」 天道不明白了,「啥契机呀?」 原主的住处在不远处出现,安然加快了步伐,「到那时你就知道了。」 她走近,看见贺一一候在门口,收敛了笑意。 这孩子怎么又在门口徘徊? 贺一一眼巴巴地望着外面,待真的发现安然时,又极快地将头往下低了一下。 不过几瞬,她又抬起头来,懦懦道,「大小姐,热水都已经备好了。」 安然皱眉,「不是让你回房间了么?」 「啊。」贺一一有些慌张,两根手指绞动着衣裙,「我应该来伺候大小姐沐浴的。」 安然一下子就感动了,她跟天道感慨,「这是多好一个孩子呀。」 这么一个小可爱怎么可以不被人捧在掌心呵护着呢?难怪温斐然会喜欢她。 安然觉得自己冷淡淡的原主形象要端不住了。 但是她还是稳住了。 贺一一来得也算凑巧,她得装作不知情地问问贺一一去看温斐然的事情,顺便让贺一一离温斐然远些。 虽然口头警告可能没啥用,但不管是原主行为还是个人原因她都要说。 安然刻意等了几秒才开口,「你去马厩了?」 贺一一张大了眼睛,飞快地看安然一眼,手指绞动的频率更快了。 安然面无表情,「胆子不小,敢碰我的人。」 贺一一含羞带怯地瞄她一眼,「大小姐,我才是您的人。」 安然:? 天道:? 这小表情跟小语气是怎么回事?这是重点吗? 就算是重点,这重点也很奇怪啊。 安然有点慌,天道也有点慌,一人一猫对视一眼,都觉得有点大事不妙。 「咋回事啊?这个贺一一怎么说话怪怪的?」安然在心里疯狂问天道。 天道苦着张小猫脸,「我不知道啊,天地法则没有告诉我新的情况。」 所以,她要怎么回应贺一一嘛? 安然跟略带羞涩和希冀的贺一一大眼瞪小眼。 过长的沉默时间让一时头脑发热的贺一一冷静了下来,她才觉察出方才那句话的不对劲之处,霎时有些懊恼。 这样的话自从大小姐那次发飙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说过了,今日实在是因为大小姐对她的态度软和了几分,仿佛要回到从前,她才又蠢蠢欲动起来。 不行,她不能把大小姐再次吓回壳里。 贺一一「扑通」一下就跪在地面上,整个就是全然顺遂又不安的模样,「我错了。」 啊这。 正在细细品味到底有哪里不对劲的安然看贺一一下跪得如此爽快,道歉也熟练得不得了,一时之间被镇住了。 她为难地看着跪着的贺一一,看起来贺一一已经很习惯这样认错了。 但是,这种熟练的认错方式中又透露着几分诡异。 如果在贺一一说出那句话之前下跪,她会以为是原主和江夫人对贺一一的压迫。 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她直觉这不是原主的问题。 「女鹅。」天道的嚷嚷声在心里响起,「我刚刚才知道,白天贺一一是自己跪下的,不是原主罚的。」 「因为撞到原主,她自己下跪了?」 天道说正是如此。 安然表示不能理解。 这样的话,原主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形象,她又该以怎样的态度去面对此时此刻的贺一一。 好烦呀。 第六十八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6)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对贺一一说:「你起来。」 贺一一沉默地摇摇头。 安然有些无奈,还有点摸不清楚情况的恼火,加重了语气,「我让你起来。」 贺一一似乎是察觉到了安然的无奈与恼火,窸窸窣窣地站了起来。 她诚恳道,「大小姐,我就是想谢谢他今日给我递那张帕子,没有别的意思。」 安然当然知道是这个原因。 可是小妹妹,你这一句话大可不必说出来。 尽管现在摸不清原主和贺一一的某些情况,可她想基本态度总不会改变吧。 原主明明白天才因为这个发了火,难道到了晚上就不会发火了吗? 安然在去看温斐然的路上时,也有仔细地揣摩过原主的心理活动。 在原主和江夫人的心里,贺一一的母亲就是个狐媚子,贺一一身为狐媚子的女儿,当然就是小狐媚子,所以原主才要把她放到身边看着,不让她有勾引别人的机会。 好嘛,温斐然作为原主看中的人,在刚进府时就给贺一一递了张帕子,原主当然会不爽,更重要的是,这就证明了贺一一勾人的本事比她母亲还要厉害。 所以她把温斐然发配去了偏远地区马厩,又让贺一一继续跪着,就是为了不让贺一一和他有别的心思,同时也是对双方的惩罚。 尽管贺一一是自愿跪着的,安然私以为这不影响她的全盘推论。 顺着这样的思路,如果安然是原主的话,她就该说—— 额,安然说不出来。 可爱小妹妹是拿来疼的,可不是拿来骂的。 所以安然当机立断进入房间,狠狠把门关上以此作为回应。 舒舒服服洗了个澡,安然浑身都舒坦了不少。 她拿巾子擦拭着自己湿漉漉的长发。 「大小姐,您沐浴好了么?」门外贺一一问。 安然着实没想到贺一一还等在门口,她打开门问,「你怎么还不走?」 贺一一乖巧地看着安然,「我要给您倒洗澡水。」 月光给那小身板敷了一层白晕,凄清又可怜。 安然表示她无话可说,并且产生了一种罪恶感。 她挥挥手,「不用,你回去吧。」 「好吧。」贺一一有些失望地应了一声。 随即,她又眼巴巴地望着安然,「大小姐,我给您擦头发吧。」 贺一一说着就要踮起脚来接过安然手上的巾子。 安然下意识后退一步,妹妹你也太过热情了吧。 她适应不来呀。 看安然这抗拒的动作,贺一一一下子就失落了,她委屈巴巴地问,「大小姐,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这一副小可怜的表情加上这个无辜的语气,对安然来讲简直就是杀伤力加倍。 太可爱了呀。 她「嘶」地吸了一口气,没忍住,手抬上去摸了摸贺一一的头顶,「你没做错。」 贺一一感受着头上轻柔的力道,心里又是激动又是兴奋,她有多久没被大小姐这么摸过头了? 果然,只要她露出这样的表情和语气,大小姐就会心软。 大小姐本来就是一个很容易心软的人呐。 她要再接再厉,争取把跟大小姐的关系恢复到以前那样。 「那。」贺一一抬起头来,软软地看向安然,「大小姐让我去把洗澡水倒了吧。」 安然还没见过有人要上赶着给别人倒洗澡水的。 但贺一一这么看着她,让她觉得仿佛拒绝让贺一一倒洗澡水都是一桩罪过。 安然缩回手,「你要想倒便倒吧。」 贺一一绽出一个笑来,小步快走进了房间。 于是接下来安然就抱着双臂和天道一起欣赏了贺一一提着水桶的勤劳身姿。 那个水桶是那么大,衬得贺一一是那么小,看得安然都觉得自己罪恶万分。 她实在是没法看着贺一一吃力地离去,便说:「别倒了。」 岂料贺一一充耳不闻,还是要走。 安然以为她没听到,走上前拦住她,「我说,别倒了。」 贺一一看了安然一眼,默默绕了过去。 安然:「???」她被无视了? 她跟天道在心里交流,「这又是什么情况?」 天道表示他也看不明白贺一一是什么情况,他只知道贺一一是一个善解人意,心肠柔软的姑娘。 那要眼睁睁看着贺一一瘦小的身板提着水桶摇摇晃晃地走么? 安然在一瞬间下定了决心,她几步跨上去,劈手就要把水桶夺下来,没想到贺一一居然抓得还挺紧,夺得不流畅,水桶里满满当当的水霎时就泼了贺一一半身,连带着安然也溅到不少。 安然看着手上的水,有点烦躁。 究竟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贺一一脸上又出现了怯怯的神色,她双膝一弯,「砰」的一声就传入了安然耳朵里。 「大小姐,我错了。」 安然把木桶放到地上,贺一一怎么又跪下了,她着实心累。 突然就能体会到原主的心情了,先不说贺一一是个什么身份,假如她摊上个动不动就下跪认错的妹妹,她也难受啊。 感觉她多虐待这个妹妹似的。 「大小姐。」 「谁呀!」心情不好的安然厉声叫道。 她一转身,发现绿苑手足无措地站在不远处。 安然定定心神,淡下因贺一一而挑起的情绪,「怎么?」 绿苑偷偷瞄了一眼无怨无悔跪着的贺一一,再偷偷瞄一眼,连安然问她话都忽略了。 大小姐又在罚二小姐了,这个大小姐可真是不善良。 安然加重语气,「什么事?」 绿苑这才回过神来,「哦哦,是关于丑奴的事情。」 安然等着绿苑说下去。 然而绿苑跟中了邪术似的,说了这一句就不再说话,目光闪闪烁烁,又溜到了贺一一那边。 二小姐好可怜哦,小小年纪不仅要一天到晚伺候大小姐,还要承受大小姐的怒火。 就算是在家里不受重视的她也不会这么惨呀。 安然:「······」 虽然贺一一很可爱,但也没有可爱到可以完全让人忽略别人存在的份上吧? 她压低了嗓音,「绿苑。」 绿苑仿若从梦中惊醒,在发现自己把安然忽略以后,立刻就惴惴不安起来,「大小姐,我错了。」 安然垂在身侧的拳头捏紧了,怎么又是这句话? 她真的好想掉头离开这里,可是她不能。 安然盯着绿苑,「丑奴怎么了?」 绿苑忙不迭回应,「大夫请来瞧过了,说丑奴高烧是因为长久劳累,心神有损所致,对症的药开了,伤口又重新包扎了一遍,烧也退了一些下去。」 听到这儿,安然那口不顺的气才消下去一些。 她淡淡点头,转身回房。 等到安然的房门关上,屋里烛火熄灭,绿苑做贼似的上前望了望,又回过头来走到贺一一身边,「二小姐,大小姐已经睡了,您可以起来了。」 她说着就去搀贺一一。 贺一一趔趄了一下,借着绿苑的手起身,软软地对她说:「谢谢你。」 绿苑咧嘴笑了,「您是主子,这是我应该做的。」 她又走过去拎起倒在地上的木桶,关切地问贺一一,「这是怎么回事啊?」 贺一一接过木桶,脸上流露出落寞神色,「我惹大小姐不高兴了。」 绿苑一听这,立马愤愤不平起来。 「大小姐怎么这样啊,您可是她的妹妹!」 贺一一苦笑着摇头,「她是大小姐,江府独一无二的大小姐。」 至于她,算得了什么呢? 她本来就不应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绿苑为贺一一打抱不平,「要我说啊,就是江夫人和大小姐太小气了,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么,像江老爷这样的身家,只是在外面偶尔混一混已经是顶好的啦。」 「你是不知道我爹,不仅成天在外面鬼混,回来了还要打我娘。」 「现在也不知道我娘怎么样了。」 想起自己家里那个烂摊子,绿苑的眼睛红了一圈,抽抽搭搭的有了哭腔。 贺一一怜悯地看着绿苑,小小的身子抱了上去,她轻轻拍着绿苑的肩膀,低声说:「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绿苑的眼泪再也兜不住,从眼角成串落了下来,她牢牢将贺一一搂进怀里闷闷地哭了起来。 哭完以后,她不好意思地擦擦眼泪,瓮声瓮气道,「二小姐,您真好。」 「不像大小姐,之前连我名字都没记牢。」 贺一一微笑着摇头,「大小姐是个很好的人。」 不等绿苑说什么,她问,「绿苑姐姐,之前与你一道去马厩时忘记问了,你是新进府里的吧?」 绿苑点点头,「前两天才进的,管家说是要让我随身伺候大小姐。」 「难怪,我都不知道绿苑姐姐要跟我一起伺候大小姐呢。」贺一一笑容不变,嘴上也带着小小的欣喜,「真是太好了,以后我有个伴儿了。」 她握住贺一一的手,温温柔柔地请求,「绿苑姐姐,我能跟你做好朋友吗?」 绿苑受宠若惊,「真的吗?您可是主子,我不过是一个下人。」 「我的身份又能高贵到哪里去呢?」贺一一把绿苑的手包住放在胸前,「绿苑姐姐,在我眼里,从来都没有主子与下人之分。」 绿苑再次感叹,「二小姐,您真的很好。」 贺一一稍稍侧过头去,「我一点也不好。」 「不,您就是好!」她长叹一声,「您一定不会像大小姐那样折磨丑奴。」 她想起为了请大夫去找江小四时知道的事情,一下子又气愤起来,「二小姐您知道吗,‘丑奴竟然是大小姐看人家面貌难看给起的称呼。」 贺一一目光一凝,「她竟然给他取了名字。」 绿苑以为贺一一是为了安然取这么一个取笑人的名字而诧异,心里对她又是一通大夸特夸。 看,二小姐多么善良呀,对人怀着怜爱之心,哪像这个大小姐,还要在人家的伤口上撒盐,起个丑奴的名侮辱人家。 「是呀。」绿苑撇撇嘴,「大小姐忒恶劣了点。」 她没注意到贺一一的表情在听到这句话以后逐渐变沉。 「可是大小姐还给他请了个大夫呀。」贺一一说。 「害。」绿苑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大小姐那是为了她的爱马,才让我去请平日里给主子们诊病的大夫。」 贺一一若有所思。 居然还请了特定的大夫 ,大小姐对这个丑奴的态度可真是不同寻常啊。 第六十九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7)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不过说到这,我还真有一件事情不明白。」绿苑对贺一一不对劲的沉默一无所觉,「大小姐居然去马厩看丑奴了,而且她和丑奴共处一屋,不让我跟着。」 这消息可比取名字请大夫要让贺一一要震撼得多了,她瞪大了眼睛,「真的吗?!」 绿苑被贺一一突如其来的激动吓了一跳。 她缩了缩身子,圆溜溜地眼睛看着贺一一,也不说话了。 贺一一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忙敛了几分,温声解释,「大小姐这样,于礼不合。」 绿苑点头,「我也觉得,可是大小姐似乎不在乎这个。」 贺一一的表情都变得难看了,她朝四下看了看,勉强扯出笑来,「绿苑姐姐,你看这天色也不早了,可别为了跟我聊天耽误了时间,快去歇息吧。」 绿苑的感动之色溢于言表,瞧瞧这位可爱的二小姐,是多么地体贴她们下人呀。 她叮嘱贺一一也早点休息后就要离开,走了没几步,忽地想起来一件事情,又折返回来。 「对了二小姐。」她从怀里掏出个什么,「这是丑奴给您的谢礼。」 贺一一接过手来一看,是一只稻草编的小鸟。 那小鸟敛着双翅,单脚伸出,在手掌上如何也站不稳,草杆并没有扯扎实,露出缝隙来,看起来鼓鼓囊囊的,腹中却是空空如也。 仿佛是为了充实那虚空的内里,月光争先恐后地流入那缝隙中,倒显得它华贵了几分。 贺一一捧着小鸟,高举过头顶,看了又看,对着绿苑笑了,「它好可爱。」 她小心翼翼地将小鸟合拢在双手里,呢喃一句,「这还是我第一次收到这样的礼物呢。」 绿苑听了,心里一时又泛上了几分对贺一一的心疼。 二小姐真的好可怜,她以后一定要多多地帮衬着点二小姐。 那头安然心口闷着一口气回到房间后坐了一会儿,等那气消得差不多后就把蜡烛熄了,在黑暗中,她没多久就陷入了睡眠。 只是安然刚失去意识,便感到脚下一空,然后她又硬生生被这突如其来的跌落感逼醒了。 睁开双眼一看,面前仍是漆黑的,却不是在屋子里那般宁静而安稳的黑,而是在外边天幕下的,暴露在未知的环境中的不安定的黑。 「咔嚓」,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这一片黑暗。 于是安然在这一刹那的光亮中看清了她面前的环境。 她现在正站在一扇紧闭的木门前,手正正好搭在门闩上。 不知道是因为陌生的环境所带来的不安全感还是什么,安然只觉得这扇门那么黑又那么高,仿佛随时都会有什么东西从外面冲破要把她吞下去似的,握着门闩的手也在不住地发抖。 一股从脚底升起的恐惧感伴随着寒意直直窜入了她的心扉。 安然的意识是清醒的,面对这诡异的一切,她感觉到不可思议,自她有记忆之始,她从未有过如此害怕的时刻,像是,一个人隐隐感知到将要走向灭亡的前兆。 握着门闩的手还在发抖。 安然用力地想要把手抽回来,却发现它迟迟不动。 是一个很逼真的梦吗? 「救命~~~」 门外,一个小男孩气若游丝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一声犹如解开了定身符的咒语,安然惊讶地发现她浑身上下的恐惧都如潮水般退去,而她也从动弹不得变得行动自如起来。 她立即缩回了自己的手,后退几步。 而直到能够动来动去,安然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摸摸自己的手和身子,分明是比十二三 岁的她的身体还要再小个一号,跟贺一一的身量差不多,她现在只有七八岁。 就在她为此事震惊不已的时候,那个小男孩的声音再度出现了。 「求求你,救救我吧~~~」他似乎是真的快支持不住了,就连这几个字,也是说着说着就渐渐小了下去。 这个声音听得安然内心纠结,她在此刻不知为何被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缠绕着,蠢蠢欲动地想要打开门救这个小男孩,可她又本能地觉得有些许不妙。 未知总是令人恐惧的,小男孩的声音驱散了一些恐惧,可随即又带来了新的恐惧。 救,还是不救呢? 安然陷入了沉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安然犹豫的时候,那门又有了动静。 「小然,姐姐回来了。」 门被轻轻地拍响,一个柔和的嗓音传入安然耳里,这个嗓音是如此好听,不啻于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 不知怎的,安然的心一下子就定了下来,与此同时,她发现她的动作和情绪又都不归她自己管了,于是安然便只好如旁观者一般看着这个小安然。 小安然快速抽出门闩,险些要流出泪来,哭卿卿地说:「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门外立着一个高挑的身影,她一手拿着一根蜡烛,在火光映照下,显出一张美丽的女子面庞。 女子另一只手搂着一团球一样的东西,那东西毛茸茸的,身子还在上下鼓动。 小安然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这团毛茸茸吸引了过去,先前的复杂情绪都散了个遍,她几步小跑到女子面前,「这是什么呀?」 抱着这么一团软绵绵的东西,女子却并没显得多么轻松,甚至露出了凝重神色。 小安然等了一小会没听到女子的回答,才发现她身上的异样。 烛火飘摇,只能将女子的半个身子照得清晰,而那可见的半个身子都被血染红了,临出门前她换的那件藕荷色外衫早已分辨不出原来的花纹和颜色。 别问安然为何会知道这个女子是临出门前换的藕荷色外衫,这是不受她控制的脑海里自动浮现出来的。 小安然有些懵了,她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也不知道它意味着什么,却莫名觉得恐怖。 一滴滚烫的蜡烛油滴到了女子手上,小安然突然感受到了蜡烛油滴在皮肤上的痛楚,她惊呼一声。 许是察觉到了小安然的恐惧情绪,女子笑了笑,但那笑落在小安然的眼中也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别怕,这些血不是我的。」她将毛茸茸递到小安然跟前。 「小然,接住它。」 小安然愣愣地将毛茸茸接过来,在触及到那团毛球的一瞬间,一股暖流从她手臂处传遍全身上下,这是一只又暖和又柔软的团子,她紧张的情绪放松了下来。 小安然的半边思绪已经陷入了怀里的团子,另外半边思绪还在挣扎着投向女子。 女子拿着蜡烛朝另一个方向蹲下身去,小安然才看到地上还倒着一个人,那个人身上的衣服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着隐约流利的光芒,那光芒又勾勒出不同的图案,随着烛火的摇曳时隐时现,好看极了。 对哦,之前还有小男孩在外面求救来着。 女子把小男孩抱进了屋子,在明亮的房间里,小安然看到小男孩的脸上有几处擦痕,他睫毛颤抖,眉头蹙起,嘴唇紧抿着,连在昏迷中也不得舒坦,看起来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打来热水,女子细细擦拭男孩的脸蛋,方帕一路向下,即将要没入小男孩被衣衫遮掩的胸膛,正当小安然看得出神的时候,女子突然停住了动作。 她余光朝着小安 然淡淡一瞥,「小然,到旁边的房间去。」 小安然眨眨眼睛,「我不能看么?」 「不能。」女子果断回答,「你看了会烂眼睛。」 于是小安然乖乖地抱着小团子打算离开,就在她转身的时候,女子的声音再度传来。 「大小姐,您醒了么?」 安然:「???」 女子不是她的姐姐吗,怎么反而开始叫她大小姐了? 「大小姐,早膳已经准备好了。」 这声音跟女子的嗓音出现了差别。 「大小姐······」 安然睁开眼睛,「别叫了。」 门外的贺一一一下不出声了。 她双眼迷蒙地看着床顶,光柔和地从帷幕处渗入进来,落在她的被子上、手上,形成一小道光斑,有点别样的细微的感觉,好似梦中那一滴滴到女子手上的蜡烛附在了那光斑上。 带点痛,带点热,带点痒。 清醒了些的安然把手从那光斑底下挪开,支起身子回忆梦中的画面。 竟是一清二楚。 她手掌根抵着太阳穴,「真是,好生奇怪。」 自她有记忆以来,就很少做梦,就算偶尔陷入梦境当中,也是短暂糊涂且错乱的,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完整而清晰的记忆,而这已经不是第一回了。 她可没忘记上个小世界里梦见过的檀郎。 安然摩挲着下巴暗戳戳想,这两个梦会不会有什么关联呢?也许这个小男孩就是那个檀郎。 贺一一久久听不见安然的动静,又开始敲门叫她。 语气还是软软糯糯的,可听起来烦人得紧,跟小和尚念经似的。 安然本就因为半途被吵醒并且为着梦的事情有些烦乱,被贺一一叫得更是心浮气躁。 她一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这个气运之女究竟是怎么样一个性子,怎么跟她一开始见到的和天道说的有点不一样呢? 她现在对贺一一的爱怜程度完全是直线下降,更多的是摸不着头脑,跟拿着一条滑不溜秋的鱼似的,抓也抓不牢。 在贺一一看似怯弱实则催促的隔空呼唤下,安然匆匆忙忙地穿好衣服。 看一眼还在自己的小窝里睡得正香的天道,她打开了房门。 安然原想面无表情地用原主的「威势」吓贺一一一下,未曾想开门的一刹那 就差点乱了阵脚。 她定定地俯视着露出一个怯生生的笑容的贺一一,抓着门的手都忘记放了下来。 啊,是什么如此可爱。 是贺一一那张跟小兔子一样无辜纯洁又带着婴儿肥的脸呀。 为着这份可爱,安然又生出了不忍的心思。 贺一一双手颤巍巍地举着盛满水的铜盆,脸上挂着浅浅讨好的笑容,「大小姐,热水。」 安然垂下眼睑,看着那微微晃动的水面,诡异地想起了昨晚让她恼火的景象。 那份不忍立马就被冲淡了。 她手疾眼快地端过铜盆,在贺一一要跟进来之前,转头踢上了房门。 「大小姐。」贺一一又在叫她了,「我得伺候您梳洗。」 安然痛苦地从嘴巴里挤出两个字来,「闭嘴!」 再不闭嘴她要发脾气啦。 第七十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8)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许是察觉到她此刻在暴躁边缘徘徊的情绪,贺一一识趣地不再出声,但害怕贺一一在不久以后再次叫唤,安然草草地梳理了一下就从屋里出来了。 贺一一狐疑地看看她。 安然抬头挺胸,一步跨出门槛,把她逼退了几步,「走。」 「可是。」贺一一犹犹豫豫,「我要把那盆水······」 「走!」安然瞪着她,语气陡然加重。 贺一一这才收回目光,依依不舍地往前走去。 小厅里,江夫人早已坐着等候,一见到安然,她的眼睛便弯成了月牙状,「乖宝,昨夜睡得可好?」 安然微笑着点点头,「娘亲,日安。」 江夫人双手捧着安然的脸颊,凑近看了看,脸上的笑意淡了些,「你这眼下都有一片青了,定是没睡好。」 安然呵呵笑,一手握住江夫人的手腕,「不碍事的,也就是做了个噩梦。」 江夫人又现出疼惜的神色来,她把安然搂到怀里,轻轻地拍着,「不怕不怕。」 搂了一小会儿,安然在江夫人的慈爱目光下默默吃饭,因着方才的一句噩梦和眼底的那片青,她知道她得多吃点东西才能让江夫人放心。 一个酥饼啃到一半,她听到江夫人温和地问,「乖宝,你给丑奴请了安大夫?」 安然早就知道江夫人会有此一问,一个只对爹娘柔软,但对他人却是不假辞色的小姑娘,竟然会破天荒地给一个刚进府的下人请大夫,请的还是专门给主子们看病的大夫,江夫人要是不关心,那才奇怪。 她不慌不忙地将咬下的酥饼吃完,「嗯,绿苑说他发烧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语气也是淡淡的。 江夫人能不知道她给丑奴请大夫是因为他发烧了吗?可安然这句看似解释实则没解释的废话,却恰好表达出了她的态度。 她在护着丑奴,非常坚定地护着他。 江夫人露出一抹和煦的笑来,语气不见任何异样,好似平时唠家常一般,「无垠那性子,踢的人也不少了,可被踢的人总是可怜的,尤其是那孩子才刚满十岁。我原想着让小四去请个大夫来好好瞧瞧,不成想你先做了。」 她盛了碗热腾腾的豆浆放到安然边上,满心满意地夸奖道,「我的乖宝真是个善良的乖宝。」 安然接过豆浆,默不作声地喝着,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她猜江夫人接下来还有话要说。 果然,江夫人一边摸着她的头,一边不经意地说:「我们江家一向是厚道人家,这孩子刚进府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我想着总得向他的家人交代交代,或是送去点银子聊表心意也好。」 「可乖宝你猜怎么着?」江夫人似乎有点惊讶的样子,「小四今儿一大早出去的,回来时跟我说,怎么都找不着丑奴的家人,这谷玉县打听了个遍,谁也不清楚丑奴是谁家的孩子。」 江小四哪能一早上就查遍谷玉县,肯定是从昨天开始就查了,今早儿才真正查清来把结果告诉江夫人的吧。 安然碗里的豆浆已经喝了一半,她喝腻歪了,又去夹江夫人手边的油条。 江夫人立刻就把放油条的碟子端了过来,动作是体贴的,嘴巴上却没停着,「按理说,但凡是见上他一眼,都得留下个印象不是?」 安然筷子夹着油条,目光越过油条看向江夫人,「娘亲的意思是?」 江夫人被安然这直白的目光看得噎了一下,她的乖宝今日这眼神颇有些陌生,可她出于安全的考虑,还是徐徐说:「乖宝啊,你也明白,咱江家不为难人,可也不会平白无故收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 「既然这孩子 底细不明,咱就···」 「我去问。」 江夫人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欲出不出。 她整个人都顿住了,似是不敢相信。 「乖宝,你方才说什么?」江夫人脸上显出了些微的迷茫。 安然已经用完了早膳,放下筷子的一刹那,一块帕子从肩上头斜着递了过来。 她诧异扭头,发现贺一一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那帕子就在那只小手上。 贺一一神色紧张,拿着帕子的手微微颤抖。 安然平静地接过,抿抿嘴巴周边。 本想将帕子自己收着就算了,却见擦完嘴的同时那小手又在视线内出现。 她愣了一下,将帕子放回贺一一摊开的手掌心上。 小手宛若捕兽夹一般,极快地夹住了作为猎物的帕子,缩了回去。 安然还记得愣在一边的江夫人,她对上江夫人不解的双眸,「我会去问他的。」 她加重语气,一字一句道,「我会让他亲口把自己的来历说清楚。」 这话其实不对,应该是让温斐然亲口给自己留在江府编造一个可信的身世。 江家作为皇商,树大招风,要使绊子的人只会多不会少,江府定是要把自己护得好好的,看江夫人这谨慎的态度就知道了。 恐怕江府是整个谷玉县最安全的地方,连官府都比不上。 温斐然一开始打的就是缩在江府躲避追杀的主意,肯定会想方设法留下来。 江夫人被安然这明晃晃护犊子的话惊住了,她不自觉地问,「乖宝,你为什么?」 安然嘴角一挑,弯出一个孩童般稚气又杂糅着一丝逗弄小猫般漫不经心的笑来,「娘亲,我不是说了么,他挺有意思的。」 她站起来,「我用好早膳了,这就去把丑奴的底细问出来。」 「诶,乖宝!」江夫人大吃一惊,对着远去的安然唤了好几声,却没有让安然的脚步有半分停留。 江夫人感到一阵心慌,眼前忽地昏暗一瞬,她慌忙闭上双眼,一手拄着桌子,托着下巴。 身后春玉体贴地走上来给江夫人揉着太阳穴,「夫人,再用点早膳吧,您方才光顾着小姐,自己都没用几口呢。」 江夫人疲惫地摇摇手,她低低叹了一口气,「你说,乖宝这回为何会对那个小男孩如此执着?」 她没说出口的是,上次如此执着,还是在面对着只有一岁的贺一一的时候。 春玉边揉边说:「夫人,也许这是一件好事呢。您也知道,小姐性子一向内敛,心里想着什么从来不主动说出口,自从贺娘子那事以后,那股蔫儿气就越发明显了。」 「现下好容易有另一个真正引起她兴趣的人,我想着,左右他一个十岁的孩子,暂且放着也无妨。」 江夫人眉间泛出一道愁色来,「乖宝这个性子说来也是我的错,倘若当初我可以果断点把那贺娘子清走,也不至于让乖宝受那么大惊吓。」 春玉顺着江夫人的话道,「小姐是个心善的,尽管这样都要把二小姐留下来,她会有福报的。」 江夫人睁开双眼,望着早已离去的安然的方向,眼里忧色流转,「但愿吧。」 这边安然走路走到一半,发现后头贺一一还在亦步亦趋地跟着,遂猛然回头。 贺一一跟得认真又仔细,没料到安然会突然停下,想要收住步子,却已经晚了,她上半身直直冲了出去,惊慌地看着安然的脸越来越近。 贺一一徒劳地闭上双眼。 就在她因身体惯性带来的冲劲和内心对即将到来的狼狈与伤痛而陷入一种惶然无措的无 助感时,贺一一的头抵上了一个软软的东西。 下一秒,她的身子便靠在了一抹温暖上。 恍若身处风暴之中,在她惊慌地要被风吹走之时,忽然被置入了一座坚固的小房子里,于是外面所有的风霜雨雪都与她无关,至此只剩下全然的安定。 贺一一茫然又惊讶地睁开眼睛,是谁,把她放进了这个安稳的小房子里? 她动了动头,然后听到有人「嘶」的抽气声。 这一声把贺一一惊醒了,她忙低下头去,小心翼翼地退了开,方敢抬眸看接住她的人。 十三岁的姑娘比她要高出一个头,腰身如杨柳般袅娜,在那儿亭亭地站着,就是一道不错的风景。 再仔细看去,那姑娘的面色却不大好,指尖轻轻扯着唇瓣,却不敢去触碰,只因那唇瓣上已经明晃晃地冒出血珠子来。 血珠子染红了姑娘的指尖,也将那唇染得更润了些,贺一一见她似是不耐烦地皱了眉,垂下眼睑看了眼指尖,伸出一截小小的舌头飞快地往那唇上舔了舔。 这动作做来,竟有几分惑人的风情,一时之间,显得她无端端成熟了许多。 贺一一看呆了,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脸上也有些热辣辣的。 安然下意识地一舔,嘴里便卷进来一股血腥气和铁锈味,而这味道还在不断地变浓郁。 她哪里会想到贺一一能呆到这种程度,跟个小尾巴似的跟在她后头,也不知道收一收那股劲,这不为了接住贺一一,把她嘴唇都磕破了。 她边低头摩挲着沾血的指尖边问贺一一,「方才给我擦嘴那帕子还在么?」 等了一小会儿,没听到有人回应,安然奇怪地抬起头来,就见贺一一脸蛋红彤彤地盯着她,跟喝醉了似的。 「大小姐。」贺一一直愣愣地看她,「您真好看。」 安然看着此时的贺一一,心里颇为感慨地摇摇头。 这下好了,小兔子变呆头鹅了。 「贺一一。」她语调平平,甚至还有几分正经,「你几岁?」 贺一一眨巴眨巴眼睛,乖乖回答,「八岁。」 安然「呵」了一声,「才八岁,你好意思发花痴么?」 「我只是觉得您好看。」贺一一一下子涨红了脸,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落入下风,嗫嚅着说:「而且,七岁男女就不同席了。」 呦吼,小妹妹学会回嘴了? 安然眼珠子上下一转动,又是把贺一一看了个遍,再「呵」一声,「你在跟我顶嘴?」 贺一一脸上那股热潮退了下去,激动/乱跳的小心脏也逐渐平复稳定,她反应过来刚刚是在以什么样的语气跟安然说话,双腿一弯又要跪下,「我错。」 「了」字还没说完,她的身体就被安然架住了,于是这句道歉的最后一个字便搁在胸腔处不上不下地出不来,导致这句话也失去了一个完美的结尾。 安然脸色黑得跟那泥土有得一拼,语气烦躁,「你有完没完?」 「烦死了。」 「以后不许动不动就下跪,也不许动不动就说‘我错了。」 她把贺一一掰直,「少来这套隔应我。」 第七十一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9)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贺一一晕晕乎乎地想,原来大小姐觉得这是在隔应她么? 那她以后就控制住自己不去隔应大小姐吧。 安然见贺一一似乎是被她制住了,趁热打铁,伸出一根手指点着贺一一的额头,「以后我说什么,你做什么,知道不?」 贺一一的全副身心都集中于额间的那一点热意,眼睛也往那儿靠去,拢成了个斗鸡眼。 「好,好的。」她费劲巴拉地看着,也费劲巴拉地应着。 安然满意了,双手环胸,「现在,给我回去。」 贺一一保持着一个呆呆的表情,呆头呆脑地转身离开了。 眼见成功支开贺一一,安然拐了个弯儿朝马厩走去。 这个时候的马厩空无一人,连马都没有发出太大动静,冷冷清清。 安然环视一圈,也认不出哪匹是原主的爱马无垠,抬脚要向旁边的小屋子走去。 就在她转身的刹那,一个稚嫩但并不稚气的嗓音传来。 「大小姐,无垠站在那看着您呢。」 安然脚步一顿,朝声音的源头望去,马厩阴影处,一个瘦长的身子跟条竹竿似的立在那儿,黑白条纹的布鞋内,一截白皙的脚背明晃晃地打眼。 那人缓缓几步踱出,在晨光下,疤痕交错的面孔显出,赫然就是温斐然。 他已经换上了府里的下人衣裳,黑底的衣衫白色的短褂,挺着笔直的脊背,整个人精神了许多。 小孩子身体底子不错,瞧瞧,昨日还发着烧呢,今日便能下地干活了。 温斐然一只手提着他半个人那么大的木桶,看了看安然,又把桶放下,轻巧无声,一只手指指一旁,又重复了一遍,「大小姐,无垠在那儿看着您呢。」 他脸上的疤痕只随着嘴巴的开合而有一丝丝轻微的抖动,让这小孩多出了点凶恶来,但小孩的声音平静得很,动作也是顺从的。 安然下意识就随着他的动作往那边望过去,然而那边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在安然要疑惑地转过头来之时,她又听到温斐然略带点惊慌的话,「对不起大小姐,小的才刚进府,是小的一时记错了。」 安然探究地盯着站在原地不动的温斐然。 他的表情和身体姿态可完全不像是有点慌的样子啊。 似乎是她这一盯起了点什么效果,温斐然迈出脚步,做出个殷勤的样子,「大小姐,小的带您去看,这回一定不会犯错了。」 好奇怪,为什么要一个新进府的下人领她去看? 温斐然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意图? 安然当即果断道,「我在这儿生活十几年,还用得着你个新来的给我做当家的样子?」 温斐然像是被这话刺到了,瑟缩一下。 还不够,必须反客为主。 她不屑地笑着,「还是你以为,我是专门来看你的?」 安然意味不明地轻哼,一步步走近温斐然。 在她靠近温斐然的时候,他也在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傻了一般。 就在两人要撞上时,安然止住步子,在胸前交叉着双手,刻意打量了他一番。 她停顿良久,仔仔细细把温斐然从头看到脚,越看嘴角的笑容就越是扩大。 这是一种不带任何恶意,却能令被看的人羞愧难堪的目光。 这让温斐然又想起昨夜赤着上半身和她同处一屋的情景,身子渐渐变热,仿佛要融化一般。 然而当他再看安然的眼睛,在一瞬间就读懂了那目光里的隐藏含义——你这个丑奴在想什么?她江安然可没别的意思。 浑身的热还未沸 腾便又冷了下去。 温斐然在心里质问自己,你现在这样的想法是什么? 那个小姑娘这样的目光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但正是因为这样正常的大小姐的目光,反而让他不正常起来。 不存有一丝恶意的想法,使他没有理由横生出强烈抵抗和排斥的心思。 温斐然毕竟年少,虽然过了一年刀尖上舔血的生活,心智方面也在飞速成长,可对男女这方面的认识仍停留在一年以前,他被安然盯得很快就受不了了,认输般地挪动一步,侧过头去。 安然趁此机会瞥了一眼被他放在一边的木桶,满满当当一桶水,刚刚被他放下来的时候一滴也没有洒出来。 在温斐然转过头来之前,她擦过他走到后头。 一匹马儿探出头来,好奇地看着安然。 安然抓起一把饲料,伸到马儿跟前。 马儿的头左右晃了晃,最终低下来将安然手上的饲料舔吃干净。 安然摸摸它的头。 又有几匹马伸出脖颈,安然如法炮制,直到最后一间单独的隔间。 跟之前不同的是,这隔间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 她往里望去,角落阴影处,一匹马半卧着。 方才看那些马对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住的地方也都连在一块,估计是些普普通通的马,而这隔间明显要好上许多,这匹马大概就是原主的爱马无垠了。 安然想着,便唤了一声「无垠」。 叫完以后她扭过头去看温斐然,见温斐然直直盯着她,似是没想到她会看过来,他飞速地低下头,倒也没说安然叫错马。 看他这反应,是无垠没错了。 安然就又唤了几次,无垠这才懒洋洋地起来,只是刚一起来,它便像换了匹马似的,变得狂躁不安,蹄子在地板上踢踏作响。 它似乎是要跑动起来,但隔间的场地对它来说还是不够大,于是安然便看着无垠东撞西撞,颤动的木板发出咯吱的声响。 安然凑近了一些,想要看得更仔细一点。 这动作引起了无垠的注意,它气势汹汹地冲到安然面前,嘶鸣一声,扬起马头就要狠狠地砸下来。 她万万没想到无垠会是这个暴躁的样子,刚要往后退一步,整个身子便凌空一瞬,下一秒便离挡板远了不少。 见砸不到她,无垠停住动作,两只大眼睛看着安然。 这原主的爱马是一上来就要给她个迎头痛击呀。 动物都有灵性,往往能够感受到人注意不到的东西,无垠不会看穿她不是原主了吧? 安然觉得这很有可能,同时还有些紧张,天地法则不会因为无垠发现她不是原主而把她驱逐出去吧? 「大小姐,您受惊了。」 温斐然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安然一哆嗦,她才发现自己还保持着双脚离地的姿势,她挣扎了一下,「放开我。」 环在安然腰间的手从善如流地抽走,安然整整衣裳,怒而转头,看见温斐然后退几步,一副无辜又温顺的模样。 「看不出来,你这小胳膊小腿的,力气还挺大。」安然丝毫不提及方才无垠发狂时发生的事情,「身子骨也不错,昨儿还在床上蔫巴巴的,今儿就这么精神抖擞。」 温斐然顺着安然的意思将刚刚的插曲掠过,嘴角弯起,「要感谢大小姐为小的请来大夫。」 不知道为什么,安然总觉得他这时的微笑别有深意。 「谢?」她歪头,指尖挑起一绺发,顺着他的话问,「你拿什么来谢我?」 不是她看不起他,温斐然现在孑然一身,要 啥啥没有,如果是原主的话,估计还会嘲上一两句话。 温斐然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玩意儿来,递到安然跟前。 呦吼,他竟然还真有准备。 安然动作不变,只把目光懒懒往那小玩意儿上一放,也不说话,拿足了大小姐的架子。 温斐然会意地解释,「这是小的用草编的小马,大小姐的恩情,小的无以为报,只有这点子玩意儿能拿出手,还请大小姐不要嫌弃。」 安然不一定会嫌弃的,可是原主绝对会嫌弃。 「拿得出手?」她瞥了温斐然一眼,「真好意思说。」 安然不管他伸手捧着的小马,问他,「你是个孤儿?」 温斐然一愣,眼见安然斜睨着他,知道她是对这草编的小东西看不上眼,又明白江府已经查过他的底细,想必发现了很多疑点,大小姐这是问话来了。 他将小马收回,低声说:「小的记不得了,想来是吧。」 这就是温斐然的说辞?也太粗陋了些。 安然好笑地问,「你不会要说自己失忆了吧?」 温斐然倏忽看向安然,她的脸上带着丝玩味。 不对,江安然这反应不对。 昨夜他就在思考,江安然为何给他请大夫,又为什么过来看他。 今日一早,江小四又过来寻过他,字里行间是试探的意思,可反而被他套出了不少话。 江大小姐以前除了对那个私生女贺一一之外,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人有过不同。 然而对他,大小姐却从一开始就展现出了兴趣。 这究竟是何种原因? 通过江小四,他知道江安然对下人的态度是比较古怪的,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触怒她。 为着多试探她对他的态度,他特意多此一举,看起来是自作聪明地给她指错了她的爱马无垠在的地方,看江安然会否生气。 然而她不仅没有生气,还坦然地盯了他一会儿。 现下居然还说出这样的话来。 尽管有所疑虑,他面上稳住了态度,「小的一醒来就是在县外的一座破庙里,来到县里,就想谋个生路活下去。」 安然有意逗逗他,「这个生路谋得好啊,江家这棵大树,有需要的时候确实能挡挡风雨。」 她说顺口了,一个「小丑奴」脱口而出。 「小丑奴,你说对吗?」 温斐然听着这自然而然的调侃,目露震惊之色,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什么? 可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怎么能知道这些事?又怎么会这样说话? 联想到自身改头换面的情况,他心神一凛。 难不成,这人不是真正的江家大小姐,而是被谁假冒了?方才是她一不小心流露出来的真面目。 与此同时,自我感觉良好的安然突然两眼一黑,眼前再亮起,就不在马厩了。 她看看四周,颇为不可思议,为什么就这么回到世界缝隙了? 还是熟悉的黑暗,只有周身的一点光围绕,但不同的是,仿佛无限延伸的黑幕上,多了点若隐若现的星光,在这星光之中,有一颗星子亮得无比耀眼。 她多盯了那星子几秒,便见那星子从黑幕上朝她飞来,背后拖出一道瑰丽的光。 等到近了才发现,原来这星子是一个小圆球,小圆球里几道不同颜色的光交织着流动。 安然伸出手,那小圆球便乖乖浮到了她掌心上方。 第七十二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 10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她好奇地凑近看去,便看到圆球里的光纷纷化为了几张她熟悉的面孔,姬清晗、顾辰钰、忍冬······ 原来这是上个小世界。 「真是神奇。」安然喃喃自语,「我还从来没在世界缝隙里见过呢。」 「您好。」一道如水般柔软顺滑的声音插了进来。 安然扭过头去,手上的小圆球悠悠然飘回了原位,又缩小成为一颗闪耀的星子。 一个穿着华丽的小姑娘站在那儿,见她看过来,温软地一笑。 小姑娘礼貌地说:「我是江安然。」 诶,这是原主吗? 安然问,「是你把我叫回来的?」 江安然乖巧地摇摇头。 安然想想也是,之前珞安然想跟她联系,也只能趁她睡着的时候把她的意识拖进来,现下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能量,大白天就把她的意识拖回来。 那她到底为什么回来了呀? 没等思考好这个问题,她又听到江安然问,「您是跟我交易的天道吗?」 「不是。」安然说,「我是天道化身。」 江安然小巧的脸蛋上现出了茫然的神色。 安然笑笑,「你不用明白天道跟天道化身的区别,这与你而言没有太大的关系。」 「确实如此。」江安然也笑着回,「对我来讲,你们都是神。」 然后她就不开口了。 两人一时陷入了无话的境地中。 安然打量着江安然,小姑娘姿仪端正,双手自然放松地交叉叠在小腹前,毫无半点局促之感,大大方方地任由她打量,偶尔碰上了她的视线,还会绽开一抹笑来。 这是一个极有教养的千金小姐,哪有半分高傲看不起人的模样? 这江家的两个小姑娘,感觉都跟一开始天道与她说的情况有点出入啊。 难道,这个小姑娘面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面孔? 安然想了想,问她,「你讨厌贺一一吗?」 江安然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我不讨厌她。」 安然又问,「那你喜欢她吗?」 「喜欢?」江安然的神色古怪,她微微低下头,沉默几秒。 然后她认真地摇摇头,「说不上特别喜欢,只是,有些不忍心。」 「不忍心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安然福临心至,「所以你让贺一一跟在你身边伺候你,其实只是不想让她落单。」 江安然点点头,又摇摇头,「我确实要她跟在我身边,但我本意并非让她做我的丫鬟。」 「爹爹常年在外总不着家,娘亲对贺一一是眼不见心不烦,她的年纪太小,放在我身边总比一个人要好。」 她回忆着,像是在评价某样东西一样下了结论,「曾经,我们的感情还不错。」 安然正想接着问是什么导致她们感情破裂,便听到有人叫她。 「阿然。」男人的嗓音如古琴般沉稳悦耳,意蕴悠扬,听起来却是陌生又熟悉。 安然转过头去,看见戴着银色面具的天道自不远处走来。 他行走时稳健有力,身形飘逸若行云,衣袖翻飞间,尽是风流,其风采焕然,直看得人目不转睛。 她恍惚一瞬。 啊,真是很久没有见过天道变成人的样子了。 天道在几个眨眼间走到了安然面前,他一把抓住安然的肩膀,前后左右转着她看了一圈,见她没有什么事情,才松了一口气。 他将安然拥进怀里,「太好了,我的阿然没有出事。」 安然被这 句话砸得脑袋一懵,几个字在她的耳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我的,阿然??? 她仰头看天道的下颌,「你什么时候叫我阿然了?还要加个‘我的,怪腻歪的。」 天道的脸被面具掩着,安然看不清他的神色,但能看见他清若寒潭的双眸,其间映衬着点点碎光,霎是迷人。 他说:「我以前也说‘我的,是你从未注意到。」 「真的?」安然表示非常怀疑。 「真的。」天道看着从他怀里退出去的安然,泰然自若。 以前他说「我的女鹅」时,不也说了「我的」两个字吗?所以他这句话,不算骗人。 自从在上个小世界第一次梦见过安然之后,他就频繁地做起了梦境,梦中都是一些零碎的画面,根本无法拼凑。 但是,每一个画面里面都有她,而那些画面里面,她不是「女鹅」,而是「阿然」。 就在今日,他又做了一个梦,在那个梦里,她心口破了一个大洞,浑身是血地倒在他怀里,奄奄一息,虚弱到连呼吸都好似要断掉了。 她眼里含着泪,唇瓣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于是他俯下身贴近她,听到了细细的一声「菁芜」。 天道想,原来在这个梦境里,他依旧是那个菁芜。 菁芜是谁?他搜肠刮肚地想,却毫无头绪,即使梦里的菁芜有他的样貌,他也可以肯定自己绝不是菁芜。 他跟菁芜完全就是两个性子两个人。 然而梦里的安然跟现在的安然也很不相同,并且看起来和这个叫菁芜的很是熟悉 「菁芜。」安然呕出了一口血,那血从她唇边突然涌出,溅上了他的脸。 温热的,黏稠的,在他面颊的一处扩散,扩散到心底,化作无数的痛楚紧紧网住他整个人。 「我,我又失败了。」她艰难地将字从喉咙里送出来,「他夺走了我的心。」 「现在,他成功了,我,我却失败了。」 「他不曾,他不曾有一点,爱过我。」 安然激动起来,要举起手揪住天道的衣襟,终究是气力散尽,无法举起。 她呕出的血更多了,心口的血也在不停地流,像是要把两人在的位置流出一片湖泊。 他面上毫无波澜,一只手握住安然的手腕。 天道看到自己,不,应该是梦里的菁芜,温柔地抚上了她的面颊,又缓缓挪到她的脖颈。 只听「咔哒」一声,怀里的安然瞪大了眼睛,身子向上微微挺了挺,便失了声息。 菁芜亲手把安然掐死了。 天道也因此从梦中惊醒,当他睁开双眼时,耳边还回荡着菁芜最后轻叹的那两个字。 「阿然」。 天道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大亮,日头已经高照,他四处望了望,下意识叫了声,「阿然。」 没有人回应。 天道心下一沉,没由来地感到惊慌。 他撒开步子就从屋子里蹿了出去,只是在要蹿出去的时候,猝不及防撞上了一个人。 两相对撞,那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天道也是眼冒金星,晕晕乎乎的。 「小猫咪,你是饿了吗?」这声音是贺一一的。 天道抖抖身子,在一瞥中,他看见贺一一从地上拾起了什么东西。 好像是一只草编的小鸟。 他本来打算向前跑去,身子却被一双手捉住了,四只脚扑棱着扑棱着就离开了地面。 天道胡乱扭动着,快放开他。 「你 要去找姐姐对吗?」贺一一温柔地问。 天道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他被贺一一举到了头顶,逆着光看,贺一一赞叹道,「真是只聪明的小猫咪,难怪姐姐那么喜爱你。」 她蹲下身,把天道放到地上,掏出刚刚才捡起来的小鸟递到天道跟前。 天道疑惑地看小鸟一眼,又看向她,什么意思? 贺一一上下动动小鸟,是一个逗猫的动作,「小猫咪,你喜欢这个吗?」 天道不耐烦了,他从喉咙里发出猫特有的咕噜声。 少废话,说点有用的,快告诉他女鹅去哪里了呀。 贺一一继续动作,鸟喙碰了一下天道的鼻子,她轻轻地哄着,「你撕碎它,我就带你去找姐姐。」 「好不好呀?」 天道浑身紧绷,她居然对一只猫说这个。 但他一时想不到贺一一要她撕碎小鸟的目的,又急着找到安然,便亮出自己的爪子,几下抢过小鸟,把它整了个稀巴烂。 等到拆完小鸟以后,他才反应过来,这好像是气运之子温斐然送给贺一一的。 他应该在刚碰到小鸟时就知道这一点,可是他实在太急太快了,就把刚得到的消息忽略了。 天道狐疑地看向贺一一,她到底要干什么? 贺一一边看边拍手鼓励,「好一只勇猛的小猫咪。」 她施施然捡起小鸟的残躯和碎片,掏出帕子完整包好后塞进袖口,又抱起天道,眉眼弯弯,「我带你去找姐姐。」 刚走出去没一会儿,便碰到了绿苑。 天道看到贺一一的笑容淡了许多,但在等绿苑注意到她后,她那笑容又跟添了把柴的火似的,旺了起来。 绿苑看见贺一一很是开心,「二小姐。」 她走上前来,一眼就看到贺一一怀里的天道,「这是大小姐养的那只宠物吗?」 绿苑伸出手来,想要摸摸天道。 贺一一往后退了几步,避开了绿苑的手,「大小姐让我把它带去马厩。」 原来女鹅去了马厩。 天道这么想着,身体上便感觉贺一一抱他的力道大了些。 绿苑没有察觉到贺一一的回避,微笑着与贺一一道别。 他抬头看向与绿苑相反方向走去的贺一一,发现她此刻的软糯面庞上没有丝毫表情。 一路上,但凡是碰到人,她都是低下头走过,谁也不理,直到到达马厩。 走入马厩的那一瞬间,天道刚好看到安然软绵绵倒下被温斐然接住的画面。 阿然!!! 他浑身炸毛,后肢发力踹了贺一一一脚,从她怀里挣脱,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奔到安然身边。 闭着眼睛的安然面色红润,仿佛只是睡着一般,但身体却完全停止了呼吸。 她的神魂与躯体的联系还在,但已经不在这具躯体里了。 还未等天道有更进一步的想法,他就感应到了小世界的天地法则。 是天地法则将安然的神魂送回了世界缝隙。 天道当即借着天地法则的力量挣脱了小猫咪的躯体,返回了世界缝隙。 安然问天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回来吗?」 提起这个,天道声音凝重了起来,「你被暂时地驱逐了。」 安然忆起上次用晚膳时灵魂差点出窍的感觉,貌似与现在这种情况差不多,当时天道说的就是驱逐。 她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我还能回去吗?」 天道点头,「你只是神魂回来,躯体还留在小世界里。」 安然牵起天 道的手就要走,「那还等什么,我们赶快回去吧。」 不料天道反手握住安然,止住了她前进的步伐,缓缓摇头,「我们现在回不去。」 第七十三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 11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疑惑地回转过头来看他,「为何?」 「驱逐有两种情况。」天道回忆回世界缝隙之前感受到的天地法则传递的消息和力量,解释道,「一种是完全驱逐,一旦小世界里有人清楚明确地意识到你不是原主,天地法则就会对你产生排斥,你的神魂和躯体全部离开小世界,原主被强制性送回,因为交易中断,我们会受到不同程度的反噬。」 「另一种,是暂时驱逐,小世界里有人怀疑你不是原主,视这样的念头是否强烈,天地法则会酌情把你的神魂送回世界缝隙。」 「但你不能主动回去只有等到别人怀疑的念头消掉以后才能回去。」 安然甫一听完就觉得这个暂时驱逐很有问题,「那万一永远有人怀疑我,或者怀疑我的那个念头没打消,我们岂不是一直回不去?」 天道嘴巴抿了抿,纤长的睫毛扇动两下,「按理来说,是这样的。」 「但并非没有限制。」他道,「并不是所有人的怀疑都会把你送回来,只有跟原主关系密切,和小世界关系密切的人才可以。」 「而且,我可以回去。」 「你回去也没什么用呀。」安然歪了歪头,凑到天道眼皮子底下,耿直地说,「你不过是一只小猫咪罢了。」 这话天道听了可太不服气了,他对上安然忽闪忽闪的眼睛,气鼓鼓的,「我化作猫是因为方便,我也可以有别的身份。」 安然逗他,「你在这个小世界里还能有别的身份吗?」 「当然。」天道孩子气地双手交叉在胸前,「我回去就换给你看!」 安然只当他是一时被激出来的话语,再者她也想不到天道能换个什么别的身份,又能发挥什么用处。 心里虽然对此不以为然,可天道此刻的小情绪是由她挑起来的,她得哄哄。 于是安然便微笑地说:「好,我期待你的新身份。」 天道听这语气和话就知道安然不信,但他顺着安然的话收敛了情绪,只不过心里默默憋了口气。 等着瞧吧他一定要让女鹅刮目相看。 此事暂且揭过不谈,安然开始细想天道方才说的关于驱逐的话。 算上小厅里那次,其实她已经两次面临驱逐的情况,按照天道的话,如果是暂时驱逐的话,就是这两次都有人在怀疑她不是原主。 想想这两次她面对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贺一一和温斐然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安然手指曲起抵着下巴,是她没把握好这个跟原主的度么? 她沉默的时间过久,眉宇间又透出凝重的意味来,天道不由问,「女鹅,你在思考什么?」 「我在想原主究竟是怎么对待别人的。」安然答。 「还能怎么对待?就是一开始天地法则告诉我的那样。」天道立刻接上话,他也意识到很可能造成安然被暂时驱逐的原因是贺一一和温斐然,「女鹅,我想你就是对他俩态度好了些,让他们下意识就产生了怀疑。」 「不过这个念头不深。」 他抓住安然的另一只手,「所以啊一开始就对温斐然好太冒险了,我们应该循序渐进,先按照原主对他的做法来吧。」 「请问,这个原主是我吗?」 天道吓了一跳,扭头看去,才意识到身边还有一个人。 他打量乖顺站着的小女孩几眼,「你是,江安然?」 江安然安静点头,「是我。」 天道想起刚刚说的那些话,尴尬地笑了两声,往安然身后退了几步。 虽然也没说什么,可总有一种背后说人坏话被逮住的羞耻感。 安然倒是没什么感觉,她回 答,「是呀,我用的就是你的身份。」 她问江安然,「你平时到底对贺一一和温斐然什么态度呀?」 「温斐然?」江安然脸上是全然的陌生和好奇,「这是谁?」 安然被这一问弄得卡壳了一瞬。 她默默看向一边的天道,「你交易的时候应该让她看了她之后的命运吧?」 天道还没有回答,安然就听到江安然说:「啊,我知道了,是那个会被我带进府的毁容的小男孩吗?」 感慨漫上江安然的脸蛋,她幅度不大地摇摇头,「没想到他竟然是九皇子,比我要大上三岁,那脸上的伤疤和矮小的身子竟都是伪装的。」 安然在刚到小世界的时候就知道温斐然看似十岁,实则有十六岁,脸上的疤是易容过的,身体则是缩骨缩小了,若非如此也不能顺利瞒过所有人。 不然就他那个破绽百出的不明来历,很容易就能让人联想到消失在谷玉县的九皇子。 不过不管是十岁还是十六岁,她现在看他都像个小屁孩,也就多了那么几分温柔宽容的心思。 安然把话题拽了回来,「你为什么会把温斐然带进府里呢,不是要挑一个丫鬟吗?」 虽然天道告诉她是因为温斐然样貌不佳,态度温顺,可正如安然之前不解的那样,温顺的下人多了去,温斐然因为脸不好,反而被原主看上了,这也太奇怪了吧。 「唔。」江安然眯起眼睛,「我没有真正见过他,在去契馆的前一天我便到了这里。」 「不过,我去契馆不是为了挑丫鬟,因为小四已经帮我安排了绿苑。」 安然惊讶一瞬,「绿苑是你的贴身丫鬟吗?」 江安然点头,对安然的惊讶很是不解,「为何如此惊讶?」 「啊。」安然回想起问绿苑姓名时她那诧异的神情,这下是明白了,她悻悻说,「我第一次见她问了她名字,她是你贴身丫鬟的话,我那时的举动就很奇怪了。」 「唔,这确实有点奇怪。」江安然浅浅一笑,「但没有关系,我与绿苑只由小四领着见过一次,就算不认得,大概也会被她认为是正常的。毕竟我在外面的传言里是一个目中无人又脾气无常的大小姐。」 她这么一说,安然也就不纠结了,「那你去契馆是为了什么?」 江安然继续笑着,「是为了绿苑。」 「如果我不表现出对绿苑的不满的话,她应该在我身边待不了多久。」 安然被她的话绕进去了,这怎么有点听不懂呢? 江安然说:「我身边的每一任丫鬟,最终都会一些原因而离开,然后,外面关于我的传言就会更盛一分。」 她说到此处时,视线瞥向了下面,避开安然和天道的目光,「可能是因为我以前救了贺一一的缘故,她对我太过依赖了,所以见不得我跟其他人有过于亲密的关系。」 江安然蹙起眉头,弯起的嘴角展平,「她总是暗地里搞小动作,我也很困扰。」 安然与天道对视一眼,这是他们未曾想到过的,不过结合原主的话来看待贺一一的行为,却是说得通了。 但,安然还是有点不解。 「你不是说贺一一天生一副柔软心肠吗?」她问天道。 天道表示极其无辜,「这是天地法则告诉我的。」 「天地法则只会简略地告诉我气运之子、气运之女和与他们有密切关系的人的命运线,那些被赶走的丫鬟们都是无关紧要的,自然不会提。」 「再说了,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是人就是复杂的,不能用简单的三言两语说清楚的嘛~」 「懂了。」安然捏着下巴,「以后不 能全听天地法则的话,这是个不靠谱的,连一个人基本是什么样都说不清。」 天道沉默了,这不就相当于也在说他不靠谱吗? 他弱弱地争辩,「其实天地法则还是很靠谱的,至少命运线是不会出错的。」 就在安然跟天道交流的时候,身旁江安然再次***来,「只要跟我的事情没什么关系,贺一一她确实挺善良的。」 「我看她最终能够跟九皇子在一起,也算是一个好归宿吧。」 「如果不是以我的家人为代价的话。」她双手摩挲着低下了头,语气低沉。 安然看着面前这个脸上流露出伤心神色的小姑娘,很想去摸摸她的头。 但还没等到她将想法付诸行动,就见到江安然又打起精神来,抬头看她,歉然地笑了笑,「对不起,我说得太远了。」 「您刚刚是问我为何会将温斐然接进府里吧?」 安然点头。 江安然道,「我本就只是想去逛逛做个样子,如果温斐然那时是一个很可怜的小男孩的话,我带他回去并非不可理解。」 「我大抵是怜惜他小小一个人,就跟当初我怜惜贺一一一样。」 「而且温斐然其貌不扬,又是男孩子家家,必定不能与我走得太近,贺一一不会针对他。」 「那你为什么要折磨他?」安然想想几人的命运线,感觉不可思议,江安然看起来这么好一个姑娘,同意温斐然进府也是看他可怜,怎么反而去折磨他了呢? 江安然停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您是让现在的我去解释命运线中的我那样做的原因吗?」 这句话有点绕,不过是那个意思。 想想也是,现在的江安然在世界缝隙里,这些事她都没做过,只能去揣测命运线里的她的想法咯。 「嗯哪。」安然点点头。 江安然面无表情地想了想,「因为他进府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跪着的贺一一递帕子,我怕他动机不纯,专门听了外面的流言奔着贺一一来的,想把他跟贺一一隔远点。」 「而且他来历不明,只说自己失忆了,查也查不到身份,总让我觉得心头不安。再加上后来他确实跟贺一一的关系越来越亲近,我不能对贺一一做些什么,只能在温斐然身上下点功夫。」 「但我没想折磨他,我做的最过分的事情,就是刚进府那天没让他先吃饭,导致他没有力气,被无垠踢晕了。我还挺自责的。」 安然的心情一言难尽,如果是这样的话,叫什么折磨呀? 她不相信地问,「你没有隐瞒事情吗?或者减轻了自己做的坏事情的份量。」 江安然摇头,有几分焦急,「我没有,天道给我看的画面中,我真的没有看到我对他做特别过分的事情。」 安然扭头看向天道。 天道一个激灵,「女鹅,江安然具体的命运线我没看过,我只负责让她能看到,她说的那些我都不知道的。」 安然怪无语的,同时又有深深的疑问。 那就奇怪了,不是江安然,还会是谁? 第七十四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 12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我就说吧,天地法则不靠谱。」 安然对天道吐槽。 天道还想反驳,却发现现在的情况确实有些扑朔迷离,是天地法则不曾告诉他的。 没办法,小世界和天地法则孕育出来以后都是独立运行的,他一般都是放在手底下任其自由发展,什么都不了解,现下力量又被削弱了,跟它们的联系就更加被束缚了。 他便只好顺着安然的话说了几句,「这个小世界我们确实是有些束缚了。」 「主要还是束缚在行事作风上。」 若不是因为言行举止一个不对惹人怀疑就会被驱逐,他们现在何至于纠结这个那个? 再加上这束缚是由于伪天道化身施加的,就更加令人心里一紧。 安然和天道此刻都想到了这一点。 到小世界的第二天,她就被暂时驱逐了回来,真有一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感觉。 不过,究竟是什么让温斐然起了疑心,竟然都到怀疑她不是原主的份上了。 按道理来说,温斐然也才跟她接触,哪能知道她是什么样子? 安然一手托着胳膊肘,手指交错点着唇瓣,脑袋里极速过了一遍遇见温斐然之后的所作所为。 她问江安然,「你会在见到温斐然毁容的样子时嫌弃他丑并给他取名丑奴么?」 江安然眼珠子一动,嘴唇微微抿起,显出似笑非笑又有点难为情的奇异神色来,「在我看到的命运线里,温斐然是自己说他叫丑奴的。」 又是一件出乎安然意料的事情。 她还以为她挺柔和的呢,没想到跟原主比起来,反倒是她做过头了。 好吧,好歹最终人温斐然都是叫丑奴,也算殊途同归吧。 安然苦哈哈地想,对下一个问题已经有了数,「那在看到温斐然给贺一一递帕子的时候,你也不会去踹他吧?」 江安然表情更古怪了,甚至还有点一言难尽,她一个有教养的大小姐怎么可能做得出这种事情来呢? 但听到安然这么说,聪慧的她一下子就意识到安然是把这些事都做了。 结合他们来到她面前说的这些话,她差不多能明白他们在苦恼什么了。 于是她抚慰地笑笑,「我没踹,但踹了也正常,在下人们的眼里,我本就是性子古怪不定的,做些出格的事也无妨。」 「而且,我一般发火都是有意为之。」 「为了让贺一一少对那些她觉得跟我走的近的,无辜的人下手。」 「所以,你平日里怎么说怎么做都是可以的。」 她这话给安然吃了一颗定心丸。 江安然顿了顿,又说:「对贺一一,无论是关怀或是疏离,她都会全盘接受,因为尽管我在发现她对我太过依赖到对他人做小动作后冷淡了她,其实还是会不自主地关心她。」 「不管我怎么做,她都会给自己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接受。」 这个妹妹真是对姐姐爱得深沉呐,简直就是感天动地姐妹情。 安然都想感叹两声,随即她便意识到一个问题,「贺一一这么喜欢你这个姐姐,岂不是最有可能发现我不是你?」 江安然听到这话却是缓缓地笑了。 她摇摇头,「贺一一一直以来依赖的都是一个幻象中的高高在上的江安然,这个江安然收留了她,因而被她捧在头顶,她从来不了解真正的我。」 「她都没有走进过我,又如何能发现你不是我?」 安然看着她恬淡宁静的面容,陡然生出一种想法。 江安然早就把很多事物和人看透了吧,包括贺一一,如果和温斐 然接触久了,应当也能看透温斐然。 真是一个厉害的姑娘。 她就没有这样的本事,无论给别人设多少情劫,接触多少人,永远都只能浅浅地停留在表面。 爱也爱不起来,虽然会有莫名其妙的恨,但正因它毫无缘由,恨也无法恨到心里,都只是僵硬地应对完就走。 就像笼在半山腰的云,飘渺不定,虚无又空洞。 这大概就是她的情劫总是失败的原因吧。 安然心情莫名有些低落,浅浅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她在有情丝的气运之女身上没能得到的感悟,在这样一个天地法则眼里所谓的恶毒反派身上得到了。 这一声叹气把天道和江安然都感染了。 在天道出声之前,江安然先开口问她,「您怎么了?」 轻声询问的语调让安然不由得倾吐出自己心头的郁闷,「我总觉得,我的心里缺了一块,我不是一个完整的人。」 江安然惊讶地嘴巴小小张开,她此刻的笑里带了些大姐姐的包容,像是一团柔软的棉花吸足了金灿灿的阳光,散发出暖昂昂的香气,把安然全然地包裹了进去。 「人生何处不缺憾,完不完整又有什么关系呢?」 「更何况,您可是凌驾于我们普通人之上的神呀,你压根就不需要执着于这一点。」 「您若是把自己框在人的框框里,那才不好呢。」江安然道,「该有多少人盯着您的力量,又想着要利用您的力量。」 「您若是人,又拥有神的力量,定会在最后遍体鳞伤。」 江安然执起安然的手,眸光坚定,「只有神拥有神的力量才是正确的,您现在就很好。」 一边的天道心念一动,脑海里若隐若现地浮现出了点什么东西,可当他要仔细去想去追寻时,这模模糊糊的东西又不见了。 他不由得伸手按住了自己的心口。 他虽有这么一具身子,可也仅仅是一具身子,没有半点活人的气息。 然而刚刚,他的胸膛里传来微弱的心脏跳动的动静。 像是奄奄一息的小婴儿细碎的呜咽和近乎于无的呼吸,令人无力又心碎。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难道他也忘掉了什么,漏掉了什么? 可是,在他的记忆中,他们两个向来是完整的。 他是天道,是凌驾于所有世界之上的最高法则,不可能有谁对他的记忆动手脚。 在天道沉思的当口,低落的安然已经被江安然的笑容和话语治愈了。 她反手握住江安然的手,甚至还抱了上去。 「你这样善解人意的姑娘,怎么就成了恶毒反派呢?」安然贴在她的脸颊边,淡淡的馨香围绕着两人,安然的心里泛着感动与宁静。 随着涌上心头的,就是不解了。 「在您眼里我是好人,在别人眼里我就是坏人,不冲突。」 江安然的声音舒缓如六月清风,在湖面浅浅拂过掀起层层涟漪,「不过,神能认为我是好人,我觉得真开心,世界还是公道的。」 直到这时,她才显得活泼了些,笑容也多了些小姑娘的欢欣来。 安然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藏匿于笑语间的小心思。 果然,再怎么成熟都还不是真正的大人。 而且,她对于自己被外面的人冠以跟她本人不符合的话这件事情,心里还是会低落和在意吧。 就在安然对江安然多了几分怜惜的时候,江安然问她,「您什么时候能回去呀?」 啊这。 安然一下子就想起来自己的思 路跑偏了,她原先可不就是要思考哪里引起温斐然怀疑了么。 说来也是奇怪,这一下安然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一个原因。 她晕倒之前逗温斐然顺口了,似乎就说了些不太妥当的话,显得她好像知道些什么似的。 以后可一定要好生注意点。 「现下就能回去。」天道突然说。 「嗯?」安然被吸引了注意力,「温斐然对我的怀疑消失了么?」 天道点头,「似乎是这样的,天地法则对你的排斥消失了。」 他朝安然伸出手,手掌莹白细润,手指纤长骨节分明,「我送你回去。」 安然指尖轻轻搭上,被他一弯手指勾了过去,她的手便稳稳握在了他掌里。 没有正常人的热意,带着玉石般的温凉。 安然的心思岔开一瞬,其实他们两个确实都不是真正的人。 他们是要维持人生活的世界的存在。 如果真的跟人一样的话,世界会混乱吧。 安然和天道脚下亮起星星点点的光来。 「那个。」江安然轻轻叫她。 安然看向她,见她咬了咬唇瓣双手揪住袖子的一角,温声请求,「如果可以的话,能麻烦您照看一下我的母亲么?」 「她是最不应该受江家拖累的人。」 江夫人的确是个很爱孩子的人,多为自己的母亲着想也很正常,就当是回报小姑娘对她的安慰了吧。 安然一笑,「我会尽力的。」 她睁开眼睛,是在原主的闺房里。 安然撑起上半身,动静惊动了趴在旁边的贺一一。 她迅速地睁开双眼,从地上弹坐起来,满眼的喜悦,「大小姐您醒了。」 贺一一边说边站起来,对外面喊,「绿苑,大小姐醒了,快去把小厨房温着的粥取来。」 门外绿苑应了一声。 贺一一吩咐完,又将注意力放到安然身上,紧张地问,「大小姐,您身子还有什么不适么?」 安然本就不是因为生病晕倒,现下神魂归位,当然啥事也没有喽,她便说:「你不用太过担心,我没事。」 贺一一笑容灿烂了些,「那就好。」 转眼她又冷下脸来,「若是大小姐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会放过那个丑奴!」 话一出口,贺一一意识到不妥当,立马歉意地捂住嘴,小小声,「我是说,江夫人,整个江府都不会放过他的。」 嗯,虽然温斐然没对她做什么,甚至还把她从无垠头下救了出来,但她晕倒也跟他脱不了干系。 害,因为原主不会武功,她也被限制了,尽管脑袋里有招式,身体却是处于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状态,才没能及时在无垠那儿反应过来。 安然问,「丑奴人呢?」 贺一一嘟嘴,有些许不满,「您是不是太关心他了?」 她又发觉这话带着点情绪,有点僭越,可要她再收回情绪,却是不能了。 贺一一低下头,等着大小姐疏离的话。 安然在听了原主关于姐妹两个关系的话以后,对贺一一的态度倒是明晰起来,她此刻看贺一一乖乖的小模样,好笑地解释,「我在他面前晕倒,但不关他的事,问一下他不过分吧?」 贺一一想想也是,便又抬起头来看安然,「他被送去牢里关押了。」 「什么?」安然被震惊了一下。 气运之子这就被拉去关了? 第七十五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 13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她一个旋身就从床上下来,穿好鞋,随手捞过外衫就要往外走。 贺一一被她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晃花了眼,但身子已先意识先一步行动。 在她还未反应过来时,步子便跟上了安然,不仅如此,还越过几步横穿到安然面前,阻拦了安然前进的步伐。 安然看着挡在面前的贺一一,一边将手穿过袖子,一边问她,「为什么挡在我前面?」 这一问把贺一一的神识拉了回来,她目光凝在安然穿衣服的动作上。 安然穿衣服不似一般小姐那样扭捏,带着几丝坦然大方,还有男子间的豪爽,她似乎是丝毫不在意自己衣衫不整地出现在人面前。 不,也不是故意衣衫不整,而是她一听到那个丑奴被关押在衙门以后立马就着急起来,顾不得穿好衣服再走罢了。 贺一一如水般平静的心头泛起一阵阵古怪的涟漪。 为何大小姐对这个丑奴如此关注?这着实已经超过了对一般下人的关注程度。 在她与大小姐相处的几年间,她从未见过大小姐对哪个男的表现出这么大的兴趣,就连那个从小与大小姐一起长大的赵家二少爷都没能惹得大小姐多看几眼。 这个丑奴身上究竟有什么吸引大小姐的呢? 贺一一不愿意大小姐去找丑奴。 她是这般想的,嘴上却不可能这么说,便找了个借口,「绿苑已经去请夫人了,想来夫人很快便会过来。」 「若是夫人过来第一时间见不到您,她该失落了。」 安然奇怪地望着贺一一,「我怎么记得你让她去小厨房端什么粥了呢?」 就在安然问出这个问题的当口,绿苑端着粥便走了过来。 贺一一看见神色自然的贺一一,咬了咬唇。 她怎么会在慌乱之中就忘了绿苑去干什么呢? 但既然粥端来了,让大小姐喝一口垫垫肚子也好。 贺一一想着便要接过绿苑手头上的碗。 不料绿苑早就打定主意要为贺一一分担伺候安然的事宜,在她心里,贺一一和安然都是主子,贺一一这样一个心善的主子居然还要去伺候安然可真是太惨了。 她手稍稍往旁边一挪,便避开了贺一一伸过来的手,在贺一一怔愣的脸色中,她脸上扬起一抹笑来,「大小姐,这粥的温度正正好,您尝尝吧。」 安然原是想拒绝直接去衙门的,但被绿苑甜蜜蜜的笑容感染,不好意思忽视她,便接过那碗,在她的注视下喝了几口。 这一喝粥,自然就落下了穿衣服的事情,那刚披上还未系好的外衫衣襟大敞,就随着安然的动作在身体两侧飘荡。 绿苑见了,又是殷勤地上前两步,伸出手去整理安然的衣裳,替她系好。 大小姐,您看她的态度多么好,伺候您多么尽心,所以以后就少折腾些二小姐吧。 等绿苑把安然身上的衣衫都理得齐整时,安然也将粥喝完了,她顺手接过那碗,再次露出笑来,盈盈一转身朝小厨房走去。 安然还在回味绿苑方才周到的服务和美好的笑容,不由感慨几声,「小四挑的人真是不错啊。」 「大小姐觉得她很好么?」被冷落一会儿的贺一一如此问道,声音是轻轻的柔柔的,分辨不出情绪,但莫名有几分凉意。 安然将注意力放到贺一一身上,小姑娘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睛水汪汪的。 她突然想起在世界缝隙中和江安然的对话。 贺一一问这话的意思不会是对绿苑起了什么下手的想法吧? 还不等她思考出回答的话,就看贺一一端着乖巧温柔的表情暖暖一笑 ,「大小姐,您还要去衙门么?」 她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方才对绿苑的一问只是一时兴起,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 安然狐疑,但也没有再纠结,而是回答了贺一一新提出来的问题,她点头,「自然。」 不过贺一一刚刚提醒她了,她确实应该在出门前去看看江夫人,毕竟她答应了江安然要多照料江夫人。 贺一一道,「那我去找顾管家为您备好马车。」 她说完,便向绿苑一般盈盈转身,朝远处走去。 安然望着贺一一消失的背影,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察觉不出来。 去江夫人住处的路走到一半,安然就迎面碰上得了消息赶来的江夫人。 江夫人看见自家女儿醒来自然是高兴的,她一把将安然抱进怀里,天知道当时她听贺一一说安然晕倒时有多么惊慌。 尤其是在那个来历不明的丑奴前晕倒,谁知道是丑奴做了什么? 因此她当机立断就让顾小四把丑奴扭送去了衙门关着。 安然感受着江夫人怀里的温度,听她说着对自己的担忧,不由感慨。 江夫人对自己的女儿可谓是十分上心了,也难怪江安然最挂念的就是她的母亲。 既然已经见过江夫人了,她也该去办正事了。 安然抱着江夫人说:「我晕倒不是丑奴的错。」 江夫人的声音静了一瞬。 安然从江夫人怀里出来,入目是江夫人有些怪异和不可思议的表情。 她又说:「我想去衙门看看他。」 「乖宝。」江夫人呐呐叫了一声,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哪里能想到,自家女儿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跟一个仆人有关。 望着安然亮晶晶的双眸和惨淡的面容,江夫人想要阻拦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她想想上次春玉跟她讲的话,便也作罢。 左右那一个十岁的小男孩翻不出什么风浪来,就算来历不明又怎样?有她好端端护着她的乖宝,那个丑奴什么别的心思都不可能实现。 安然被江夫人一路送着到了门口,马车旁,贺一一却消失不见了,跟过来的是绿苑。 在县官的亲自带领下,安然见到了被关在监牢里的温斐然。 他还穿着安然晕倒之前见过的那身衣服,只不过已经脏得不成样子了,脸蛋灰扑扑的,头发也凌乱无比,插了几根稻草。 当监牢的门打开之时,温斐然正侧着身子倒在稻草堆上,一手枕着脑袋,双目紧闭,满头的汗。 听到人进来的动静,他睁开眼睛,幽幽地望着众人。 牢内昏暗,唯有烛火提供光明,那摇晃的红色火光在温斐然幽深的眸中闪动,平添几分诡谲,看起来竟不似个十岁的小男孩。 他在睁开眼的一刹那,便将目光锁定在安然身上,如此专注,没有过一分一毫的偏差。 安然被他这目光看得有点瘆得慌,咳嗽了一下,「我来接你回府。」 温斐然嘴唇动了动。 「接我,回府。」 四个字被他念出了间断的滞涩感,又犹如什么东西被放在嘴巴里嚼了又嚼,透着几分怪异。 「对。」安然说,「我晕倒的事情与你没有关系,走吧。」 她说了就要转身。 「我起不来。」身后温斐然说。 安然脚步一顿。 「我腿断了。」他的语气平静,假若不听内容的话,完全不会让人想到他现在正在遭受着断腿的痛苦。 安然一听这话,立刻走近他的腿部去看,却没有 发现任何异样,没有血迹,也没有其他的痕迹。 「你要不信,撇了我便是。」温斐然说着又闭上了眼睛。 「我当然信。」安然瞪一眼身旁明显有几分慌乱的县官。 不用她多说,发觉自己没有讨到江家大小姐欢心的县官已经自觉地安排好人将温斐然抬出监牢。就在他吩咐再去准备一驾马车的时候,安然拦了下来,「不必多此一举,抬上我的马车便是。」 县官的表情凝固了,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也不多话,叫人就把温斐然放进了马车。 安然坐的马车虽然比寻常马车要大上许多,但挤进一个横着的温斐然,也显得有些拘束,她坐在一旁,脚落在了温斐然腰侧,随着马车的行驶,时不时地就要碰到他的腰。 安然的脚尖感受到温斐然腰的阻碍,不由地将注意力转移到那上面去,温斐然小小一个,那一截腰细细的,仿佛一脚就能踩断似的。 她看着看着便出了神,等听到温斐然忍受不住的一声闷哼才回过神来。 她竟然在不自觉当中就将脚放在了他的腰上,似乎还用力踩了踩。 安然霎时就感到一阵难以严明的羞耻和尴尬。 两人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氛围当中。 「大小姐似乎很爱踩人。」温斐然开口,表情是淡淡的,那疤似乎也在这样的表情下淡了不少。 这个温斐然怎么突然间对她的态度变成这样了? 不像一开始那样一口一个「小的」。 不过人家腿都断了,态度有这样的转变似乎也是无可厚非的。 安然没有深入想下去,对着他笑笑,「其实我也只踩过你。」 她本意是想表达她并不是一个爱踩人的人,可这话一出口似乎就变了个味道。 安然去看温斐然的脸。 他竟也跟着她笑了笑,「大小姐要是愿意,多踩我几下也无妨。」 在安然古怪微妙的表情下,温斐然面不改色。 他到时候一并向她讨回来便是了。 温斐然这样想着,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第七十六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 14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看不懂温斐然脸上的笑容是何意味,只觉得莫名有几分危险。 她没有搭茬,小心地把脚抬起来挪开。 温斐然的眼便随着那脚的动作而转动,目光落在她的脚踝处。 其实那没有什么特别的,也没有什么好看的,安然一只脚被裤腿和鞋子遮得严严实实的,只能看到裤腿上细线勾勒出来的花纹。 锯齿状的花瓣,挤挤挨挨地开成一朵又一朵,每一朵都迥异而张扬,仿佛以嫣红的墨泼上去一般,流动于月牙白的锦缎之上,点点渗入丝线间,顺着锦缎的纹理游动,再浮现出来,便有了几分生命力。 温斐然不由地想这绣着的是一种什么样的花。 他在皇宫十数载,凭着他母妃的荣宠地位,什么好的东西没见过?但却安然对裤腿上的花样没有印象。 也许这只是民间寻常的小花罢了。 盯着盯着,温斐然又被锦缎垂下的弧度吸引住了,那花纹顺着脚踝环出一个圆,松松地围绕着安然的脚踝,仿佛是一串繁复的脚环。 这脚环拢住的脚,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是白皙的,纤细的,他一手便可握住的吗? 若是强硬地用上蛮力,该是能折断吧。 他知道的,养在深宫里的那些妃子公主们便是这般模样,她们天生娇气柔弱,手腰脚都细瘦得可怜,走一步要喘上三喘,遇着烈一点的太阳就要被晒化,碰上大一点的雨水就要被砸晕,若是再来一阵大风,只怕人都要被刮倒起不来了。 她们实在是太弱了,一旦出了什么事,只会睁着一双双形状各异的眼睛,眼皮子上下一碰,便滴出了莹莹泪光,染得整个人都如苦水里的残败荷花,蒙受了天大的委屈和冤屈。 那眼泪流了几滴,人就往地上或床上那么一倒,没了声息。 这没有声息的一幕是一定要出现在他父皇面前的。 只要人一倒,什么事情便都好说了,因为他那多情的父皇定会疾走几步接住瘦弱的美人,痛心而又担忧地呼唤着,旁的再也顾不得什么,似乎这全天下只有她与他两个人。 这其中顶顶弱的就是他的母亲,柔弱得跟张白纸似的,一揉就会破乱,常年待在床上,每日的药是不能断的,一年四季如流水一般的喝下去,身子骨却总也不见好起来。 旁人虽是弱柳扶风,却远远达不到他母亲那般随时要离去却又吊着几线生机的程度,这几线生机,让她浑身上下都展现出一股破碎的美感。 因着这破碎的美感,母亲便成为这宫中最特殊的一个人,也是最无法离开皇宫的一个人。 因为她的药,只有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才供得起。 哪怕是为了这药,母亲都要想尽办法来留住父皇。 所以啊,她竭尽全力地展现自己身上每一处能够引起父皇注意和留恋的美丽。 在那华贵又柔软的锦被上,母亲缓缓地褪下一层又一层的衣衫,宛若花苞层层绽放,露出最娇嫩而鲜艳的内里,供人采撷。 他看着母亲颤巍巍地伸出一条腿,那纤瘦的脚踝在烛光中一颤一颤的,晃悠悠的惹人怜爱。 父皇赏了母亲一串番邦进贡的石榴红链子。 然而他从不曾在母亲手腕间见过那条链子,直到有一日,母亲在散步时扭了脚,他一时心急上前察看,才在层层叠叠的裙摆下发现了那串手链。 红得张扬,白得晃眼,两者结合在一起竟然能够如此赏心悦目。 温斐然惊呆了,心里却又浮现出一抹隐秘的难堪。 这难堪竟然让他在瞬间产生了提剑朝他那位多情的父皇身上捅去的冲动。 温斐然的冷 汗立马遍布后背,究竟是在难堪什么,他不明白,这样的冲动为何会产生,他也不明白。 他问自己,这不过是母亲与父皇间不为人道的欢悦,与他何干? 在这样的质问下,他将母妃送回宫里。 而自那日以后,他再也没有机会看到那条石榴红链子。 随着年岁渐长,这条石榴红链子也在他记忆中久未出现。 现下,看着安然的脚,温斐然突然想起了那条链子的模样。 如果戴在她的脚上,也该是合适的吧? 温斐然的腿隐隐作痛。 安然全副心神都放在自己的脚上,为着方才她的举动实在是让她有些许无地自容。 如果她的脚下是十六岁的温斐然,她不会有太大的感觉,可现在她的脚下是十岁的温斐然,那她就有些良心不安了。 安然抚平裙子上的褶皱,把自己调整成一个舒适的位置。 也不知怎么回事她就踩到温斐然背上去了,是他看起来特别好踩吗? 安然自己都要被这个荒谬的想法逗笑了。 抬起头,视线不可避免地要掠过温斐然,安然见他眸光幽深,眉宇间笼罩着几丝痛楚和怔愣。 这混合起来,便是不知事的小孩子茫然而不知所措的疼痛,可怜又可爱。 是他断了的腿太痛了么? 安然有些烦躁,那县官真是的,竟然会对一个小孩子下这么重的手。 她温声道,「你再忍忍,等回到府里就有大夫了。」 温斐然那脆弱的疼痛和茫然便如河面上的浮冰猝然碎裂一般消失不见,浮上来的是点点和缓的笑意。 安然被这笑激出了一股子诧异。 过了一年被追杀的胆战心惊的生活,好不容易进了有可能庇佑他的江府,完了第二天就因为她晕倒被扭送进监牢,还被自作主张的县官打断了腿,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更何况,他在逃亡途中都没有断腿,竟然在这个看似安稳的地方断腿了。 这事要搁她身上,她怎么都得咬牙切齿地记牢,把害她受苦受难的罪魁祸首狠狠惩罚一顿。 她不可思议地问笑容淡淡的温斐然,「你在笑什么?」 温斐然看着她,慢慢地说:「我有一个好主子。」 安然愣住。 这话是在夸她吗? 想起原主在外头的风评,她谨慎地体察了一下自己此刻的感觉。 没有灵魂要出窍的预兆。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在潜移默化中把温斐然对她的看法扭转了一些? 安然谨慎地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温斐然却没有立马回答,他再说话就是一个安然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大小姐喜欢石榴红的链子吗?」 奇怪,为什么突然要问她这个。 安然两手下意识就要去摸点什么,却扑了个空,她这才反应过来。 忘了没有把天道带过来。 如果天道在的话,一定能够告诉她石榴红链子代表的意思。 话说,她好像醒过来的时候就没有见到天道的身影了。 天道去哪儿了呢? 安然陷入了沉思状态,一不小心就把温斐然的问题抛在了脑后。 温斐然的笑容淡了。 「大小姐是不喜欢吗?」 「啊?」安然还没回过神。 「大小姐是不喜欢石榴红,还是不喜欢链子?」温斐然盯着她。 「我。」安然挺直了一下脊背,又靠在软垫上。 她歪歪头,「我没什么想法。」 「我对这些,不怎么注意。」 能够引起安然注意的不过就是一个适合姑娘家装扮的男孩子罢了。 「是么?」温斐然垂下眼睑,神色莫名。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也许大小姐会喜欢它。」 可没过几秒,他又叹息般地说:「也许大小姐不会喜欢它。」 温斐然是对这个什么石榴红链子有执念么? 她问他,「你为何总是提起这个?」 温斐然沙哑着嗓音,「大小姐看不上我的小马,又那么爱踩我的背,我想着,若是送您一条脚链系在脚踝上,您踩我时看到美丽的链子,大概心情会更为愉悦吧。」 安然竟不知该说点什么回他。 他这也太恶趣味了吧。 作为聪明且地位贵重的九皇子,温斐然一定是在讽刺她。 安然不软不硬地顶回一句,「都踩你了,还觉着我好呢?」 没有人会喜欢自己被踩在脚底下,那不仅是躯体上的受害,更是尊严上的受辱。温斐然不可能受得住,就连原主那样没踩他的都被整了,她这种踩他的就更别说了。 安然觉得自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由此看来,他之前那句好主子的话怕也是在反讽吧。 温斐然面不改色,「大小姐的踩,对我来讲不是真正的踩。」 「哦?」安然被挑起了好奇心,「那你觉得什么才是真正的踩呢?」 温斐然的笑容消失了,他双眼转向某一处,似乎是在望着虚无,整个人陷入空荡荡的状态。 就在安然以为他会说些什么的时候,他收敛了表情,无辜又茫然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他不知道什么是踩,就像他不知道为什么看见母亲脚上的红链子就要去杀父皇一样。 同样,他也不知道,为何会想将那条石榴红链子给安然戴上。 温斐然想,若是她在踩着他时带上那条链子,他就任由她踩个够。 全然顺服地躺在她的脚下,无论那脚的力道是轻是重,他都会一一受着。 安然在听到温斐然的回答时很是无语。 但转念一想,她又理解了,也许是因为现在她是他的主子,他为了自己能够在江府顺利待下去而没有把真正的想法说出来吧。 更何况,从来就只有九皇子温斐然踩别人的份,哪有别人踩他的份?可能正是因为这样,他反而对现如今的处境有点不敢相信吧。 安然看着温斐然此刻可怜兮兮的模样,不由地对昔日意气风发的他起了几分好奇心理。 不知道以后恢复了身份的温斐然是个什么模样,跟现在必定出入很大。 第七十七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 15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温斐然闭上了眼睛,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小腹处。 安然看他一眼,似乎是在闭目养神。 外头车轱辘声咯吱咯吱发着声响,车帘微微晃动着,飘飞的空隙间透进几丝阳光,安然闲来无事,挑开那车帘,将目光探向外头。 人流熙熙攘攘,虽是往常看惯了的,可还是热闹的,看着倒也有几分趣味。 安然没看一会儿,就发现原本繁华的街上突然更加吵嚷起来,行人都纷纷聚往一块,像是被什么吸引了去。 尤其是姑娘家们,本是安静地走着,不知看到了什么,转瞬间都激动起来。 几个小姑娘手挽着手从她缓缓行进的马车边匆匆跑了过去,你拉我我扯你的生怕错过了一般,「快,难得今日赵小公子出门,咱可一定要赶上去看他一眼啊!」 安然看着她们欢快远去的背影,脑海里回想方才听到的话语,有些好奇。 赵小公子,这是谁?似乎还挺受人欢迎的。 朝人潮涌动的地方望去,安然隐隐看见了一个藏青色的人影。 那人被其他人环绕着,白带束发,身姿笔挺傲然,单单是一个背影,就能让人感受到那份卓尔不群的气质。 只不过与旁边几个大汉比,看起来清瘦了些。 马车往前走去,与那背影渐行渐远,可安然还是不死心地要再看上几眼。 假如能看到这人的正脸就好了。 仿佛是对她心中想法有所感应,那原本一直背朝着她的人身形一动,扭过头来。 白色的发带随着那动作轻轻晃向一边,搭在他另半边肩膀上,顺着这发带的方向,安然看到了他的正面。 那是一个带着半边银色面具的少年。 尽管隔着人群与远远的一段距离,那目光却极有穿透力,直直落到了安然这儿。 安然挑着帘子的手不自觉松了力。 该怎么说呢,那少年的目光,望进她的心里,犹如山间的一阵小雨,落在竹林之中,风吹雨打声簌簌,是说不尽的宁静和凉爽。 还有看透世事风尘的悠远杳然。 安然的脑海霎时一片空白,只有面向山林时的静默。 帘子轻飘飘落了下来,将安然与少年的对视切断,可安然还沉浸在少年目光所带来的感觉之中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她抚上心口,心脏在她掌下有力地跳动着,比平时要快了不少。 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感觉,怎么会见一个少年才一面,心就能跳得这么快呢? 「不可思议。」她呢喃出声。 「什么不可思议?」温斐然更加沙哑的嗓音传来。 听起来像是沙漠中干渴了许久的人,又像是他那嗓子已经被炙烤得要冒出火来。 安然意识到不对劲,看向温斐然,他的面色因为满是疤痕看不大出来,他的表情也不太多,只有眼睛水润润的露出红丝,「你还好吗?」 「你方才。」温斐然停了几息,哑哑地问,「在看什么?」 「随意看看罢了。」安然身子向前倾了些,「除了腿,你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 温斐然呼出一口沉重绵长的气来,然后便不动了,仿佛那气也用了他许多气力。 他闭上眼,喉结动了一动,又再次睁开,眼里的湿润/之色更甚,竟显出些可怜巴巴的样子来。 「难受。」温斐然哼唧一声。 这声与往常不同,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安然抖了一下,他怎么回事? 但他竟然说难受了,那就该是真的难受了,于情于理,她都该更关心关心。 于是安然搂了搂自己的裙摆,将它捋到身后,小心翼翼地弯下腰去仔细察看。 「哪儿难受?」她俯下身,边问边要伸出手去探温斐然额头上的温度。 不料手伸到一半,就被温斐然捉住了。 这是一只滚烫的手,仿若掌心握了一团火,要将她从手腕处烧到全身。 安然一惊,这个温度,该是高烧了吧。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手便用力一扯,将她带了下去,半蹲着的安然无处使力,只能顺着他手的力道倒下去。 另一只手是同样的灼热,攀着她的腰际,又挪到了背上,把她牢牢按住。 安然被迫紧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咚咚的心跳声,脑袋被震得生疼。 他小小的身躯,怎么会有这么强劲的心力? 这冲击一下子就让她方才与赵小公子对视的感觉消散殆尽了。 她整个人都趴在温斐然身上,还有点没搞清楚状况。 她怎么就倒下了呢? 被她压在下面的身躯热量源源不断地传来,好像冬天里的一个小火炉。 安然想要爬起来,奈何那压在她背上的两只手却紧紧地不松开。 「温斐然。」她心里一急,直接叫出口,「让我起来。」 等说出口,她才倏忽想起不应该这么叫,吓得一动不敢动,忙去看底下温斐然的神情。 这得被完全驱逐了吧? 他睁着眼睛,深深地看她,对她说的话毫无反应。 安然又等了等,身体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她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奇怪起来,温斐然究竟为何这样反常? 脑子烧糊涂了? 她将压在身子一侧的手抽出来抚向温斐然的额头,果然是烫的。 这动作引得他出了些反应,他眼睛眨一下,嘴唇动了动,只有一点黏糊糊的细微声响。 安然凑近些去听他说话。 「母妃。」细弱的一声宛若蚊子叫。 「儿臣,可以为您寻来更多好看的链子。」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像是梦呓。 「不要,再戴着那条石榴红的脚链了。」 安然恍然大悟,原来他说的那条链子是他母亲的。 她再凝神去听,又听到温斐然痛苦的呢喃。 「难受,母妃,儿臣难受。」 「杀,杀了他。」 「儿臣要杀了他。」 安然问,「你要杀谁?」 温斐然的语气陡然一变,虽仍然虚弱,却露出一股腾腾的杀意。 「温玺。」他眼里的黑浓郁起来,似乎要吞噬一切。 安然呆愣一瞬,这不是这个小世界的皇帝么? 温斐然居然要杀他老子。 这可真是,太有志向了。 事情一下子变得有趣起来了呢。 安然心里暗笑两声,决定给他加把火。 她温声说,带着鼓励的口气,「你一定可以的。」 仿佛是受到了安然的鼓舞,温斐然脸上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母妃。」他继续说,「儿臣就知道,您是不愿的。」 「儿臣,定会,救您,脱离苦海······」 他说着,慢慢合上眼睛,手也脱力地从安然背上滑落。 温斐然再无声响。 安然呆了一小会儿,看他真的是昏迷过去,才没有顾忌地从他身上爬起来。 坐回位置上,她默默消化着方才从温斐然口中知晓的事情。 温斐然想要杀皇帝,是为了他的母妃,他的母妃有一条石榴红的脚链,似乎为了这条脚链,两人受了不少苦。 安然看向自己的脚踝,手往下摸了摸,环住自己的脚踝摩挲一下。 石榴红的脚链,可以拿来干什么用呢? 马车到达江府时,温斐然已经完全不省人事了。 安然率先从车厢里走出来,发现候在外头的又从绿苑变为了贺一一。 相比之前朴素到近乎于可怜的打扮,贺一一这次的穿着正常了些,乍一看上去还有点小姐的样子。 安然看去,那身上的布料是名贵的,可见江家平日里并未真正过于苛待她,而她非得穿一身比丫鬟还要不如的料子。 难怪江夫人不待见她,谁看到都得心烦一阵吧。 也不知道图的什么。 贺一一的小兔子脸上笑容柔美,「大小姐回来啦。」 安然压住想要揉她小脸蛋的冲动,淡淡点头。 贺一一问了这一句,又朝安然后头看去,欲言又止。 安然道,「有话就说。」 贺一一便道,「您不是去看丑奴了么?」 「是啊。」安然朝前走去,「人在马车里,腿断了,你找人把他卸下来,去请大夫来给他看看。」 贺一一应的爽快,「好。」 安然走到一半停下来,「对了,你见过我的小乌了么?」 「小乌?」贺一一不解。 「就是我的猫。」 贺一一想了想,懵懂摇头,「我,不知道呢。」 安然听了这么一耳,没有天道的消息,也不放在心上,又继续走去。 她回到自己房间里,四处望了望,依旧没有天道的身影。 怎么回事呢?天道怎么突然消失不见了? 安然坐在椅子上,手抵着下巴思考种种可能。 莫不是他还在世界缝隙没回来?可不至于连小猫咪的身体都不见了。 又或者是他跑出去了? 难道,是被天地法则完全驱逐了? 脑海里的想法纷纷乱乱,安然长叹一口气。 不管怎么样,再等等吧。 如果天道真的不见了,她在这个小世界可就要两眼一摸黑了。 直到晚餐时分,安然照旧是孤零零一个人。 「大小姐,晚膳已经备好了。」绿苑过来敲敲门。 安然跨出房门,朝她身后望了望,「贺一一呢?」 按道理来讲,应该是贺一一来叫她吃饭才对啊。 而且按照她那个爱姐爱到不行的性子,才不会给绿苑亲近原主的机会吧。 绿苑说:「二小姐在马厩那儿。」 一提起这事,绿苑又对安然不满意了,大小姐怎么可以让二小姐千金之躯去照顾一个下人吗,可怜二小姐眼巴巴地说是大小姐的吩咐,必须要做好,马不停蹄就去请大夫,给那丑奴煎药。 她言辞间有一点提醒的意味,「二小姐给那个丑奴煎了一下午的药呢。」 难怪。 安然却是毫不意外,气运之子和气运之女嘛,怎么样亲近都很正常。 她在世界缝隙的时候其实也稍微改变了一些想法,比如说之前她考虑的是直接截胡气运之女的活,但是她又不能让天地法则驱逐出去,这样就很累。 而且所谓的按照原主的行事作风来做,也是一件不怎么靠谱的事情。 至少在这个小世界是不靠谱的,因为贺一一也好,江安然也好,跟一开始天地法则让他们知道的出入可不小。 她也在思考这个原因,大概是天地法则永远只能给出表面上能看到的命运线,而不能探析到他们心里。 想来想去,安然最后觉得,不如就顺其自然吧。 她当然会以获得气运之子的气运为目标,可她不会再去硬生生地做什么事情了。 她是她自己,不是别人。 第七十八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 16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吃完饭回到住处,贺一一还没有回来,倒是绿苑一直跟在她身边。 安然在门前慢慢散着步消失,看绿苑也跟着她转啊转,想到白天她代替贺一一陪她去县衙的事情,问她,「白日里我要去县衙那会儿,是贺一一要你来的?」 绿苑一听这话,心提起了几分,大小姐莫不是因为二小姐没有贴身伺候,以为二小姐偷懒,生气了? 她连忙摇头,「不是的大小姐,是我想要多跟在您身边伺候一些,所以就与二小姐换了一下。」 所以啊,大小姐您可千万别怪罪二小姐。 这话传进安然耳里又变成了另一个意思。 她眉头一皱,大事不妙啊,绿苑这么明晃晃地要跟她这个主子拉近关系,虽然站在绿苑的角度来看是再正当不过的,但这很明显是踩到了贺一一的那条线了吧。 贺一一不喜欢别人跟原主江安然亲近,那必然会想办法把绿苑从她身边弄开。 她会做些什么呢?江安然也没有仔细说。 安然看着一脸乖觉懵懂的绿苑,恐怕这姑娘还不知道自己将要有祸事临头了吧。 只希望到时候她能护得住绿苑,也希望最差的结局不过是绿苑丢了这份差事,而不是别的什么。 几分忧心漫上心头,安然对绿苑说:「你以后尽量跟着我,别跟贺一一走太近。」 绿苑面上恭恭敬敬地应下,内心却是不屑。 这个大小姐真是的,看二小姐有人亲近,就要把那人从二小姐身边支开,真不是个好人。她进府这些日子,端看其他人对大小姐尊敬无比,对二小姐却是视而不见,还不就是为着二小姐的娘亲在进府前就去世的缘故。 若是二小姐的娘亲能够成功被老爷纳入府中,现如今二小姐绝不会是这般地位。 都是些看人下菜碟的东西。 她偏不,想她绿苑虽是出身不高,但绝不因此而自卑,也不会为此而去攀附权贵,她只看谁好,就去对谁好。 绿苑想着,心里又有几分自得之意,这世界上有如她这般想法的女子,恐怕也不多见了。 她边怀着这份傲然自尊的心情,边退下去给安然准备洗澡水。 等安然沐浴完,贺一一才堪堪回来。 见到绿苑殷勤地收拾整理安然沐浴完后的房间,贺一一在门外站住不动,定定地看着她。 彼时绿苑正拎着最后一桶水从房内走出,走到一半便察觉到不对劲,她只觉得背后一阵阴森,寒毛竖起。 绿苑呼吸变重,缓缓地停下步伐,双手紧紧抓住木桶的把手。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转过头去看的时候,安然的声音从后头传来,「你站在那没灯的地方干什么?」 什么? 绿苑一愣,下意识看了看自己周围,挺亮堂的啊。 然后她听到了贺一一的声音,「大小姐。」 绿苑扭过头去,便见到门槛边上,丛花后头的阴影处徐徐挪出来一个人影。 因她一身素白,人又小巧,脚步轻巧,身子轻盈,落地无声,竟像是从黑暗里飘出来的一般。 若乍一眼看去,还是怪吓人的。 难不成,刚刚那股怪异悚然的感觉是因为二小姐? 绿苑放下心来,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不少。 安然站在门边上,批一件衣衫,仔细绞着自己还有点湿润的头发,看一眼贺一一,又将目光放到绿苑身上。 她微微催促,「还不快去把水倒了,傻站着干什么?」 绿苑回过神来,对着贺一一点点头,也没注意贺一一有没有回应她,朝外头走去。 安然一出现,贺一一便把放在绿苑身上的视线全然收回,又尽数放到了安然身上。 安然面不改色,步出门槛,走到她面前,「何时回来的?」 贺一一道,「方才回来的,没一会。」 安然意有所指地笑笑,「你对他可真是上心哪。」 不料贺一一不复以往羞怯模样,立马顶回,「对他上心的不是您么?」 她跨前一步,逼近安然,人虽比安然矮了一截,气势却是少见的惊人,不再是一只小兔子,倒像是一只小老虎。 安然被贺一一转变的态度震得愣了一下,手上动作也停住了,只顾跟她对视。 在这几眼之间,却看不出太多意味。 贺一一宛若睁着一双虎目,炯炯发亮,她伸出手来,将安然手里的巾子抽出,走到安然身后,轻柔地将安然散落的发丝拢起,揉搓着。 安然的头皮被温柔的力道呵护着,一阵舒适。 耳边是贺一一浅浅无奈的叹息声。 「姐姐,您什么时候,才能学会收敛您那泛滥的怜悯心。」 安然身形微动,被贺一一按住了臂膀。 「别动,让我擦干。」她轻声说。 「绿苑愚蠢自大,丑奴心思不明,再是以前那些善妒轻信的丫头们,您为何总是偏爱这些人?」 「她们对您来讲,实在是太危险了。」 安然嘴唇动了动,想说你贺一一不也是受到江安然怜悯照顾的人么,你这样的心态就不危险么?好意思说别人? 下一秒,她就听见贺一一说:「您也不应该救我的。」 「我知道我生性极端,爱一个人欲其生,恨一个人欲其死。我现在如此爱您,将您当做我的姐姐,可若是有一天我不爱您了,便会将您弃若蔽履。」 她幽幽道,「您该任由我在门口被我娘打死。」 话都被贺一一自个儿说了,安然反倒无法再说什么。 她一不知道贺一一被领进门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听贺一一这说法,好像还挺惨烈,那就更不好插话了。 二也不知道绿苑自大在哪里,三没有江安然以前的经历和记忆。 没法聊。 但安然知道了贺一一赶走她们都是为了保护江安然,而不是占有江安然这个姐姐。 说起来,江安然对这个妹妹也有误解呢。 安然的沉默被贺一一看在眼里,她只当安然不知所措。 将巾子握在手里,贺一一轻轻倚靠在安然背上,枕着安然半干的发丝,脸颊蹭了蹭,两条胳膊伸出,环住安然的腰。 「姐姐,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她嘟囔着撒娇,「我这回,不动他们了。」 安然直着身子静了半晌,说实话,她对贺一一的话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可人家小妹妹讲得这么情真意切,她肯定要有所回应。 拒绝是绝对不可能的,但她若是直接回答「好」,接下来又该如何与小姑娘相处呢? 稍稍有点棘手。 如果天道在就好了,他一定知道和好后的俩姐妹是怎样相处的。 安然再一次怀念起失踪的天道。 两人静静待着,贺一一就一直抱着她,也不催促。 她想了又想,觉得转移话题是最稳妥的了。 于是她问贺一一,「丑奴怎么样了?」 满心期待着安然回答的贺一一闻言眼神一黯。 还是,不行么? 那么,就不要改变了吧。 按照现在的关系,她依旧是大小姐,不是姐姐。 贺一一松开安然,将自己的情绪变化掩藏在话语之下,不显露分毫,「他的烧稳住了,温度也降了下来。」 安然点头,「挺好的。」 想想温斐然这孩子短短一段时间内发了两次高烧,也算是倒了大霉了。 「那他断了的腿还能接上么?」 这要是接不上好不了,不就残了吗? 天道当初可没告诉她气运之子最后是坐在轮椅上登基的。 这么一来,谁知道天地法则会不会算他命运线偏离,搞出个什么事情来。 安然有点小担心。 贺一一脸上露出一抹飘渺又冷漠的笑来,这笑转瞬即逝,背对着她的安然并未看到。 「他的腿没有断。」贺一一说。 安然转过身来,「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那个丑奴的伤势,可是她借江小四的口告诉县官该怎么造成的。 本来确实要让他断腿的,没想到刚开始就被醒来的大小姐救了。 贺一一捕捉到安然惊讶中的惊喜,心内又是一沉。 究竟为什么,这么关心那个丑奴? 难道就因为他看起来太弱了么? 她不由地将手背在身后握紧,是她还不够柔弱,不够楚楚可怜么? 贺一一闷着一口气说:「他只是暂时伤到了,休养一段时间便可正常行走。」 安然笑了一笑,「那挺好的。」 贺一一见这微笑,心中更是发梗,她满心涩意之际,不忘跟安然一起笑笑。 但这笑的含义,只有她自己明白。 绿苑倒了水回来,打断了二人的交谈。 安然看绿苑走过来,便借此机会结束今晚的对话。 她道,「你今日照顾丑奴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罢。」 贺一一不动,「我应该伺候您入眠。」 安然一瞥候在一边的绿苑,「有她就行。」 绿苑一听这话激动了,大小姐终于肯放过二小姐一回了,她忙不迭回应,「二小姐,大小姐这边我可以的,您快回去睡觉吧。」 瞧她这笑容灿烂蠢里蠢气的样子,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干了一件怎样的事情。 贺一一冷眼看去,恨不得剜死绿苑,但她最终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这蠢女人她留着还有用,暂时不能撕破脸皮。 她沉默不语地一转身,融入黑夜。 自以为体贴地替二小姐分担了压力的绿苑本以为会得到二小姐一个感激的眼神,可没想到,那一眼不仅没让她暖昂昂的,反而是冷飕飕的,原先喜悦的心情也消散了许多。 奇怪,怎么感觉二小姐这一眼怪怪的。 绿苑想,大概是夜色深沉,她看错了吧。 再抬头,二小姐已经远去,大小姐也快要走进房间,她忙跟了上去。 所谓的伺候入眠,不过是铺被子之类的琐事,安然坐在一边看绿苑勤劳的身影,问她,「你有见过小乌么?」 绿苑卡壳,「大小姐,小乌是?」 「我的猫。」安然道,「它找不见了。」 绿苑问,「您是问今日么?」 安然想了一想,「你最后一次见到小乌是什么时候?」 绿苑眼前浮现出贺一一抱着白猫的那一幕。 如果她如实说出口的话,大小姐一定会不由分说就去找二小姐兴师问罪。 思及此,绿苑摇摇头,迟疑地说:「大小姐,我,记不得了。」 第七十九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 17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抿唇。 怎么这一个两个的都对天道没有印象呢? 罢了罢了,左右现下也想不出主意,还是明日再去四处看看。 她遣走绿苑,合上双眼。 一闭上眼睛,安然面前的景象就变得不一样了,她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但这黑暗又与房间里的暗有所不同,给她一种鸿蒙混沌之感。 她又要做梦了? 安然四下望望,都是一样流动的黑,完全分不清方向。 倏忽间一抹白色从眼前闪过,毛绒绒的尾巴轻盈地蹭过她的脸颊,一个身影越过她的肩膀朝前跑去。 看上去有点像天道变作的那只白猫。 安然抬脚跟上它。 穿过这漫长的黑暗,眼前白光乍现,安然下意识闭上眼睛,接着手里便是一沉。 她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站在一间屋子里。 烛火昏暗,屋子里摆设简陋,只有一张大床和一张方桌,空空荡荡,但胜在干净简单。 这是哪里? 安然还没想明白,又被手腕处传来的酸涩感吸引了注意力,她低头看去,一团雪融融的小东西正窝在她怀里,散发着源源不断的暖意。 安然感觉有些眼熟。 她摆弄着雪团子,仔细看了看,认出这是一只正处于昏迷状态的狐狸。 小狐狸四条腿上都绑着厚厚的绷带,看样子伤得不轻。 她用手指梳理着小狐狸的毛发,揉搓小狐狸柔软的肚皮和耳朵,而它毫无动静。 身后「吱呀」一声,有人打开门走了进来。 「吓到了吧?」身后那人问。 安然在小狐狸身上撸啊撸的手一下子停了下来。 她微微停顿了呼吸,这声音,是她上次梦见的那个所谓的姐姐。 那她现在就应该是个七八岁的小姑娘。 她还在继续做上次那个梦。 安然心下惊奇一瞬,没想到,梦还能连续做。 果不其然,下一秒,身体就不受她控制了。 小安然抱着小狐狸点点头,半是撒娇半是抱怨地嘟囔,「姐姐,你今天回来得好晚。」 「为了这只狐狸。」女子走上前来,朝安然怀里努了努嘴,「它躺在猎户的陷阱里,被捕兽夹卡着全是血,我抱它回来的时候,身上沾了不少。」 「我想着也许你会喜欢,反正狐狸毛皮破了就便宜了许多,便买了下来,给它治伤费了好多时间。」 「狐狸?」小安然低下头看看自己怀里的雪团子,「原来这就是狐狸。」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碰碰小狐狸的腿,「它好可怜,这四条腿是都断了吗?」 「只是伤得重了些,若是晚些时候从捕兽夹里放出来,那才是真正要断了。」 女子说:「小然别太难受了,它能养回来,不过暂时动不了罢了。」 小安然认真地看着小狐狸,点点头。 那女子愣愣地盯了小安然和狐狸一会儿,忽然问,「小然,想抱着它睡觉吗?」 「真的吗?」小安然眼睛亮了一下。 她正对这雪白雪白小的狐狸爱不释手,只是有些犹豫,毕竟以前没有和小动物睡在一起过。 就在这犹豫的间隙,女子脸上闪过挣扎的神色,她又磕磕巴巴地说:「如果,小然,如果你不愿意的话。」 女子面色显出了一点狰狞的意味,她咬咬牙,「小然,我们不。」 「我愿意。」小安然脆生生的声音跟块甜萝卜似的,透着丝清甜。 她开心地说:「这只小狐狸好可爱, 我要抱着它睡觉。」 女子怔愣了一瞬,脸上呈现出一种灰败和忧伤,但这是此刻的小安然看不出来的,能看出来的是安然。 她笑了笑,笑容却有点勉强,「那就,睡吧。」 女子走过去铺床,一步一步走得极为缓慢,甚至有几分沉重的意味在。 安然看这架势就知道有事情要发生了,但她无法掌控小安然的身体,只能静观其变。 小安然在女子哄宝宝的歌声中闭上眼睛,那歌声飘渺悠远,又细得像一根线,竟不像是人的喉咙能发出来的声音,但很能催人入睡。 不过这对安然毫无作用,她依旧清醒。 清醒的安然看见黑暗中女子的双眸泛出幽幽的绿光,而这光跟天道还是只猫时那猫眼中发出的光一模一样。 她心里霎时就飘过一个猜测,这女子不会是只猫妖吧? 那小安然该是什么身份,也是妖吗? 安然对梦中自己的身份产生了好奇,可她能自己掌控身体的时候,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啊。 正在这时,小安然翻了个身,正对着床边盯着她的女子,迷迷糊糊地就要睁开眼睛。 女子不慌不忙,长臂一捞,把小安然整个人都搂进怀里。 小安然寻了个舒适的位置,依恋地蹭了蹭,又继续睡去。 女子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小安然的脊背,待到小安然完全睡熟后,女子替她掖好被子。 直起身,她看了看小安然身旁昏迷着的小狐狸。 小狐狸一直闭着的眼睛忽然睁了开,在漆黑中宛若绽出了两蓬幽兰的小小烟花。 安然心里紧张起来。 她就说,这俩是一伙的! 小安然肯定有危险! 但是不管安然心里再怎么呐喊,小安然都雷打不动地睡着,毫无醒来的迹象。 于是她眼睁睁看着女子离开小安然,融入黑暗之中。 她又警惕地想要盯着小狐狸,可没想到在女子离去的一刹那,她也同样失去了意识。 安然是在沉睡中猝不及防被痛醒的,她睁开眼睛,茫然地想为什么会这么痛。 那痛来自脸上,是被尖利的东西狠狠刺进又撕扯的痛苦,低低的细长的叫声从喉咙深处发出,在安然耳畔响起,她转动眼珠子,看到了旁边那一团黑影。 失去意识前的记忆瞬间回笼,安然一个激灵,所有的迷糊统统消失不见。 这只狐狸在咬她啊啊啊! 安然想要动一动,却发现她动弹不得。 温热湿润的液体从她的半边脸上哗啦啦流出,一股难以形容的黏/腻的味道冲进了安然的鼻子也流进了安然的嘴里,她第一次知道鲜血的味道竟是这样的,带着一丝生锈的甜,又有丝鱼鳞般的腥,令她想吐。 可是她的身子什么反应也没有,她呆呆地躺着,甚至不知道此刻该干什么,跟傻了一样。 狐狸还在锲而不舍地咬着她脸颊上的肉,然而咬住了之后便没有任何动静,它只是短暂地醒了一下,那牙却有永远都要留在安然脸上的意味。 在感受过一阵剧痛以后,小安然的意识醒来了。 她眨巴两下眼睛,这才惊觉现在正在发生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小安然大哭起来,「姐姐救命呐!」 一抹烛光从门外亮起,女子推门而入。 在泪眼朦胧间,安然看到了女子满是凉意的目光,透过女子的双眸,她看见了一个崩溃的小血人。 因为小安然已经被鲜血浸染,再也没有别的颜色。 主世界,妖界,九阴山。 红色的熔浆在山下沸腾咆哮,环出一条蜿蜒绮丽的火色亮带,山上却是冰寒一片,白皑皑的积雪终年不化。 倒在白雪之中的男子睁开双眸,幽蓝之色在眼中闪过,勾勒出几丝神秘旖丽。 他直起身,长发如云,泼墨般倾泄在后背上,比岩浆还红的薄衫自身上滑落,露出半边比雪还要白的肩膀,在光下现出又润又冷的色泽。 冰肌玉骨,不外如是。 符瑾瑜站起来,任由长衫曳地,赤着双足在雪地上行走,一张昳丽的面庞上神色如冰般寒冷。 远处守着的女子察觉到动静,赶过来,看见符瑾瑜,恭敬地单膝跪地,「我主,您醒了。」 「安瑟。」符瑾瑜叫她,嗓音也如落满白雪的松林间升腾起的烟云一般,既轻又冷,「我梦见她了。」 「我主,您梦见谁了?」安瑟问。 符瑾瑜道,「你献给我的,第一个契约者。」 沉默蔓延开来,跪着的安瑟身子僵硬了。 这是很久远的的记忆了,距离那个姑娘的消失已经过了几百年,安瑟原以为自己早就忘记,可没想到一提起来,所有的回忆又重新涌了上来。 安瑟的头垂得更低,心绪复杂。 符瑾瑜望向远方,天际一道透明屏障竖起,隐隐有血色的光流动着。 只要透过那道屏障,就是人界。 他伸手附上胸口,手掌下心脏正不规律地跳动着。 这不是他的心,可这颗心脏几百年来都正常得很,今日这一梦,倒引得它的跳动/乱了。 符瑾瑜自认为没有任何东西能拨动他的心绪,现下会有此番状况出现,定是哪界的人趁他没有渡过天劫,飞升成仙失败,不得已陷入沉睡来疗伤时盯上了他。 他收回目光,转身朝雪地深处走去。 既如此,那便再梦一回吧。 他倒要看看,是何方人物如此大胆,竟敢在他面前装神弄鬼。 安然原以为这个梦该结束了,可在原先的混沌黑暗中待了一会儿,她还是没有要出去的迹象。 就在她打算想法子整痛自己以期醒来时,一眨眼,她又换了一个场景。 女子挎着篮子,叮嘱还在床上睡觉的小安然,「我出去找找看小苓的家人,你记得喝完桌上的粥哦。」 小安然在被窝里迷迷糊糊的,随意地挥一挥手,「好,姐姐再见。」 女子转身离去。 小安然强撑着精神去桌边喝粥,等喝完以后,她又钻进被窝里,睡眼惺忪,半梦半醒间,小安然听到有人在隔壁温柔地叫着她,「小然,过来呀。」 是那个女子的声音。 嗯?今天姐姐这么早就回来了吗? 安然清楚地知道着小安然的念头。 在她看来,这明显是不对劲的,可小安然想不到这么多。 小安然懵懵懂懂地来到另一个房间门口。 看着紧闭的房门,她一把推开走了进去。 屋里是一片黑暗,一进去,安然就再也看不清东西了,她身后的房门就像有自己的生命一般快速关上。 安然的耳边又响起了纤细的从喉咙深处发出的狐狸叫声。 忽然一下,她整个人都被扑倒,后脑勺砸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剧痛袭来,安然的脑袋空白了一瞬。 温热的鲜血从她完好无损的另外半边脸颊流下,脸上传来比那一晚更强烈的痛楚,这种痛楚就好像有人硬生生要将数根骨头从她的身体里挖出一般。 !!!她又被咬了!!! 第八十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 18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被咬的安然气绝,却无可奈何,只能仔细感受着小安然的心情。 小安然的睡意一下子就散了,恐惧漫上心头,她开始哭喊挣扎。 但是,不管她再怎么用劲都无法摆脱那只狐狸,原本覆盖于她身上的毛茸茸开始变化,变得细长顺滑还有些冰凉,她慌乱之中扯了几缕缠在手上。 似乎是这样惹得那狐狸不悦,安然能感觉到她的手被压住了,令安然惊讶的是,那竟然是两只比她要大的手掌,而压在她身上的狐狸也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重。 在泪眼朦胧之中,她看到了一双幽蓝的眸子。 那双眼眸是如此深邃,就像安然在夜晚仰望天幕时看到的点点星光。 这与还是小狐狸时的眼眸不同,虽是同样的颜色,却是不同的感觉,它要更为抓人,仿佛蕴含了某种魔力。 饶是方才神志清醒的安然,也觉得自己就要迷失在这闪烁的星光中。 痛意渐渐消失,身上的力气也渐渐流失,一股倦怠感从小安然内心深处传来,感染着安然。 就在小安然放弃挣扎之时,身后的门被猛然撞开,一大片阳光倾泻进来,立马将整个房间照亮。 安然身上的重量没了,那双幽蓝的眼睛也不见了,鲜血和痛苦统统无影无踪,只有她自己无力地倒在地上。 她听到一阵跑步声,有人蹲下身扶起了她。 「小然,你没事吧?」那人关切地问她,「我听到你在喊救命。」 安然恍恍惚惚地摸上小安然先前不曾受过伤的另外半边脸庞,还是光滑的手感,外加湿润的水意。 她恢复了对小安然身体的控制权。 刚才的剧痛仍然萦绕心头,而造成小安然和她痛楚的来源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为什么?是因为在梦里的缘故吗? 当她疑惑地放下手,却发现手指间缠绕着几股黑色的线,在阳光下若隐若现,闪着灿灿的光。 安然扭过身朝里一望,浑身雪白的狐狸在最里面的床上团成一个球,没有丝毫动静,只有雪白的身体在上下起伏,看起来毫无攻击力。 「小然,你怎么了?」耳畔边传来小男孩脆脆的声响。 她顺着这声音,含泪转过头去。 在看到声音主人的一瞬间,安然愣住了,连脸上的痛和萦绕心间的那抹诡异都暂时忘记了。 光芒洒满他周身,让他整个人都无比耀眼,又因着他担心的神情,添了几分暖暖的柔和。 这个小男孩生得实在是太漂亮了。 安然曾经在情劫中相中过几个精致的瓷娃娃,而他比那些瓷娃娃还要好看。 这个小男孩的样貌并不是妖艳的美,但有一种不自觉吸引人的魅在里面。 当安然与小男孩对视,她的全副心神仿佛都要坠入那乌黑剔透的瞳孔中。 她不由地想,他肯定很适合女装,而且是跟姬清晗不一样类别的女装。 倾国倾城的那种。 眼见安然还是愣愣地看着他没有半点反应,小男孩担心地晃了晃她的肩膀,「小然,你别吓我。」 安然打量完他,想起来这是上次梦见的那个倒在门口的小男孩,这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你是谁?」 她又联想到姬清晗那个小世界里梦到的男人,不待小男孩回答,紧接着发问,「是檀郎吗?」 安然其实没想过会从梦里问出些什么,毕竟按照她这几回的体验来讲,大概就像是这些梦已经定好了会发生什么事情,而她总在这些事情要发生的时候就失去对小安然身体的控制权,只能在旁边看着,而不能去干涉或者改变。 所以,现下她就算问出这个问题,对面的人也不一定会回答。 听到安然的话,小男孩肉眼可见地愣了一下。 他的面上流转过一丝安然也看不清楚是什么意味的神色,但转瞬即逝。 「檀郎,是谁?」他问,话里竟有些冷意在了。 安然无端端地感到一阵寒冷。 小男孩双手握着她的双肩,原先那肩膀处传来的温暖,徐徐转凉。 安然下意识瑟缩了一下,要把这份寒冷摆脱。 她默默去掰他抓在她肩上的手。 然而那手的力道却更大了,简直就不像是一个小孩的力气,安然怎么掰都掰不开。 突然,其中一只手松了开,但紧接着,它便伸过来捏住了安然的下巴。 安然被迫抬着下巴与他对视。 「告诉我。」 他稚嫩的面容上是不符合年龄的冷然,眸里似乎酝酿着风暴,下一秒就要喷薄而出。 她怎么知道檀郎是谁? 她连这个小男孩是谁都不知道好吧。 安然被这一手捏住的动作整得很是不爽,她太不喜欢这种别人要掌控她的感觉了。 「把手放开。」她的语气也冷了下来。 小男孩站起来,一手从她的腋下伸过,另一手托住她的腿。 安然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他抱了起来。 「你要干嘛?」她问。 而他不应。 她想要挣扎,发现自己又动不了了。 一股不好的预感自安然心里腾升而起。 她总有种现下发生的事情已经超脱了梦境里既定故事的感觉。 「子苓上仙何时也有了干扰别人梦境的癖好?」 身后嗓音如烟般轻飘,仿若敷着层淡淡的碎冰,夹杂着嘲弄与冷意。 安然敏锐地抓住了这话里的关键信息。 子苓上仙,孟子苓。 在她给别人设情劫的时候,听过这个名字。 他被称为近百年来仙界的最强战力,也是最有可能飞升成神的仙。 他还在人界的时候,修的是无情道,天赋异禀,十分顺利地升上了仙界。 在仙界,他同样顺遂地修炼到大圆满,并且成功杀妻证道,就要成神。 然而,在最后,他失败了。 谁也不知道他为何会失败,就连天道都不晓得其中的原因。 「看起来像是在渡情劫。」天道说,「可他明明渡成功了,为何又失败了呢?」 彼时安然很是好奇,「除了我以外,你还捏了谁去给别人设情劫吗?」 天道怕安然误会他有别的天道化身,十分紧张,连连否认,「不不不,女鹅你要相信我,我只有你一个。」 安然问,「那为何他会有情劫可渡?」 天道想了想,「他的情劫是在你诞生之前渡的,应该是我安排的,但我不记得了。」 安然明白了,从此以后再也没去关注过孟子苓。 没想到如今会以这样的方式与他见面。 安然感慨万千。 孟子苓道,「她是我的弟子,也是我的道侣,我既然发现她还活着,自然是要把她带回仙界。」 还沉浸在遇见孟子苓感慨中的安然听到这话无比震惊,仿佛被闷棍打了一记,懵了。 这人说了什么?弟子,道侣? 她费劲巴拉地去看孟子苓的表情,没有从他脸上看出一丝戏谑的念头。 难道她想错了?她误入了孟子苓道侣的梦境,却以 为这梦境里的主人是她? 但孟子苓的道侣不是已经死了么? 思绪就像一团乱麻,理也理不清,安然凌乱了。 「道侣。」符瑾瑜在心里过了一遍孟子苓的话,恍然大悟,「原来你的妻子竟是她。」 「那么。」 他自昏暗中步出,轻嗤一声,「你是要把她带回去,再杀一次,好继续证你的道么?」 孟子苓的身形已经恢复成了个高大男人的模样,将小小的一只安然抱在怀里。 安然抬头,只能看到他光洁流畅的下巴颏,但她能感觉到他的波澜不惊。 自孟子苓从小孩变成大人后,整个人的气势就变了一番,如一柄沉于寒潭里的锋利长剑,锐利又冷冽,也变得更为内敛,让安然摸不透他的情绪。 「身为妖界之主,妖界才是你该关心的。」他看向符瑾瑜,「仙界的事,轮不到你来插手。」 安然支起耳朵认真听,脑筋转得飞快。 孟子苓说他背后那个人是妖界之主,那个人就是符瑾瑜咯。 也对,符瑾瑜本体就是只狐狸。 那么梦里的这只小狐狸是符瑾瑜。 安然也知道符瑾瑜。 其实他们都算是响当当的大人物。 她给那些气运之子们设情劫,情劫里绕不过孟子苓、符瑾瑜这些大人物的传言。 符瑾瑜天生八尾,其天资之聪颖,百年难得一见,只待修出最后一尾便可飞升成仙。 但是在几百年前,他明明修出了九尾,却仍旧飞升失败了。 根据天道所言,这也是个好像渡情劫成功了,最终又失败了的例子。 同孟子苓的情况一样,天道照旧是不记得如何给符瑾瑜具体安排情劫的。 安然记得当时她还狠狠地嘲笑过天道。 笑天道连个情劫都安排不好,并且自信满满地表示术业有专攻,在她这儿绝对不会出现这种好像成功最后又失败了的情况。 然而后面的情况证明了安然做得比天道还差。 她连人家要成功的苗头都没生出来。 从此以后安然就对她诞生之前天道安排的情劫绝口不提。 实在是太羞愧了。 她其实挺感谢天道没有把她回炉重造的。 这些气运之子无法突破,无法飞升,便不会产生新的气运,天道无法从中获得新的能量,便会持续衰弱。 这也是让伪天道化身有可乘之机的原因之一。 有什么因,就有什么果,说到底,还是要归结于安然没能成功让气运之子们渡过情劫。 在安然思索了许多事情的当口,符瑾瑜已经走到了孟子苓前面。 他身形高挑,宽肩窄腰,一袭红色长袍烈烈如火,仿佛流动的岩浆,周身却清冷如山间雪松,肌肤雪白,长发披肩,微挑的眼尾和嘴角上,挂的是惑人风情。 烈火与冰雪,清冷和惑人,是如此矛盾,又如此和谐,便让他生出一种浑然天成的媚意来。 让人想要把他按在身下,看他满身的清冷破碎,露出无尽媚意的模样。 安然手痒了,这也是个适合女儿打扮的呀。 孟子苓是倾国倾城,符瑾瑜就可以是祸国妖姬,简直完美。 他蓝眸剔透,如上好的宝石,面色惨白,唇色却是嫣红,凝着抹冷嘲,「我对你的事不感兴趣。」 「但。」符瑾瑜看向安然,「她是我的人。」 孟子苓不为所动,面色却更沉了几分,「她是我的道侣。」 符瑾瑜道,「在成为你的道侣之前,她便是我的 人。」 「我的,契约者。」 第八十一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 19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现在可以百分百确定自己是进了别人的梦境,这个人既是上仙孟子苓的道侣,又是妖界之主符瑾瑜的契约者。 既然是别人的梦境,那就与她没有什么关系了,安然先前所有的情绪全部抛之脑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看戏看热闹的心态。 夹在两个人之间,她默默地感受着他们平静对视下的暗流涌动。 这感觉还蛮奇妙的。 就在她好奇两人接下来会怎么做时,一直很稳定的梦境突然崩塌了。 孟子苓和符瑾瑜双双面色一变,身体都在消散,而他们消散的最后一秒,都伸手抓住了安然。 安然醒来时,仿佛还能感觉到被抓的那股力道。 像是铁手和锁链,要将她牢牢捆住。 还好没抓住,安然想,要不然她岂不是要变成那个既是道侣又是契约者的人的替身了吗? 这一场梦似乎是一个终结的梦境,此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安然都再也没有做过梦。 这段时间,天道依旧是没有消息的,不管安然怎么打听,都于事无补。 而在贺一一的悉心照料下,温斐然的腿伤在渐渐好起来,到之后虽然行动还没有恢复到之前的灵便,但日常活动已经不成问题了。 没错,是贺一一在悉心照顾而不是她安然。 甚至她只是出了钱,连个面都没露,温斐然的所有情况都是听贺一一说的。 安然其实没多大心思去管温斐然,一个是要去找天道,一个是她觉得温斐然养病就好好养病呗,等他好了,她再从长计议。 以及,贺一一现下一门心思扑在温斐然身上,连带着对她和绿苑的关注都少了许多。 贺一一越来越有一个小姐的样子了,而这份转变是因温斐然带来的。 安然觉得很是不错。 在与江夫人一块时,她听江夫人说,再过几天,江老爷就要回来了。 他回来的时候,正赶上祈福节,那也就意味着,温斐然要遇到他进入江家之后的第一次追杀。 这其实不能算是真正的追杀,而只能算是对江家和温斐然的一个试探。 因为幕后之人并不能真正确定温斐然是否在江家,所以要趁这个机会制造动/乱来探查情况。 就算无法确定,他们也要把可疑人物杀掉,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在这场即将要到来的追杀事件中,安然主要考虑的是两件事情。 一个,是她要不要任由温斐然和贺一一待一块儿。 一个,是如何护好江夫人。 安然托着下巴想,按照天道之前说的,这次是温斐然和贺一一感情升温的绝好机会,这贺一一和温斐然相处都快一个月了,怎么着也都该有点感情了,那祈福节不让他俩在一块似乎也没差别? 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同生死共患难以后山盟海誓你侬我侬吧。 这样的话,要获得气运就彻底没戏了。 但她还要看好江夫人,没准在她保护江夫人的当口,贺一一和温斐然就一块儿失踪了。 安然思索再三,决定顺其自然。 如果能在确保江夫人安全的条件下阻止贺一一和温斐然在一起,那就再好不过了。 左右天道也不在,祈福节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她是不知道了。 安然要为即将到来的祈福节做准备。 她头回去马厩,就遭到了无垠的排斥。 似乎无垠认出她不是它的主人了。 这是一个要解决的问题,不然祈福节她怎么把无垠拉出去? 在这几天,她要尽量安抚好它, 让它熟悉她。 安然为着这件烦心事,思考了一个晚上。 等洗完澡,换完干净衣裳,时辰已是不早了,但她毫无睡意。 推开窗户透气,外头正是个月上中天的景色。 月色无垠,四野阒然,安然不由得想起半卧在角落里的无垠。 不如现在去看看无垠,若是它还醒着,趁众人在睡梦中,拉它去马场逛逛,亲近亲近也好。 就算无垠对她有什么激烈的行为,也不会有人察觉到异样。 打定主意,安然换了身简便的衣裳,溜出房间,悄悄朝马厩走去。 一路上都没有碰到人,她走得顺遂至极。 等来到无垠的隔间面前,安然却没有见到无垠。 安然踮起脚尖,伸长脖子朝里望了望。 马去哪里了?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嘶鸣。 安然立即意识到,无垠是在马场上。 奇怪,这个时间点,谁会来溜马?又是谁能溜动无垠这匹马? 她循着马鸣声朝马场走去。 清朗的月光下,少年瘦削的上半身随着马的跑动而上下起伏,在远方变成一抹剪影,等到他近了,那挺直的背影又显得如此潇洒。 温斐然什么时候和无垠关系这么亲密了? 无垠肆意奔跑着,鬃毛在风中飞扬。 一圈又一圈,少年和马匹都不知疲倦。 安然看了一会儿,正打算默默退场,就看到马背上的少年倒栽葱般的朝一旁倒去。 无垠背上骤然失去了重量,还有些不适应,跑出半圈后又返回少年身旁。 少年静静地倒在尘土之中,无声无息。 无垠不安地四处走动,马蹄声在黑暗中不绝,不时嘶鸣几声。 安然连忙走上前查看温斐然的伤势。 也算他幸运,摔下的地方杂草茂盛,安然估摸着身上淤青是少不了,但也不是什么伤筋动骨的事儿。 安然边走边想,这温斐然怎么回事呢,腿伤还没好全,就要来骑马,他可千万别再出什么问题。 月光清冷,衬得温斐然脸色苍白。 他头上蹭破了一大块皮,安然扫了一眼,轻轻拍击他的脸蛋,低声呼唤,「醒醒。」 拍了几下,温斐然勉勉强强清醒了一些,他半眯着眼,只能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人的轮廓,伴着皎洁月光,分外朦胧。 眼前人指尖微凉,他握住几根,强撑着说出字句来,「送,无垠,回去。」 都这样了还对马心心念念,他跟无垠的感情还真是进展飞速。 安然抽出手指,扶着半昏迷的温斐然起来。 「无垠。」她叫了一声。 在温斐然这儿乖顺的无垠,对着她却多了几分气性,它马蹄踏着地面,鼻子里喷出一口重重的气。 安然有些无奈,无垠不配合,她又不可能抛下它,这可怎么办? 她尝试着柔着声线跟无垠讲道理,「无垠,你看他昏迷了需要休息,你乖乖跟我回去好不好?」 无垠调转身子,拿屁股对着她,马尾一甩一甩的,高傲无比。 安然好无奈。 温斐然整个人都倒在了她身上,紧闭着双眼,是失去意识的样子。 掌心附上他的额头,安然感觉到手下的身子微微一颤。 她缩回手,可能是手太凉冰到他了吧。 安然回味着刚刚的触感,他貌似有些低热。 总归是身子虚,夜里又受了凉,不好好休息才这样的。 她咬牙,心里也有几分火气,枉她还想跟这匹马培养感情呢,人家压根就不赏她这个面子。 好吧,从某一个方面来讲也可以说是无垠对原主的忠诚? 「是,我确实不是你真正的主人。」安然对着无垠的屁股道,「可你发脾气能不能看看情况?」 她戳戳温斐然冰凉凉的小脸蛋,「你看他都这样了,你就不能迁就一下?」 「他昏迷之前还不忘让我送你回去诶。」 似乎是这话打动了无垠,它马尾停止了甩动,慢慢转过身来。 水亮亮的大眼睛瞅了安然一眼,它迈着高贵的步子,自动朝马厩那里走去。 总算是把这祖宗说动了。 安然松一口气,扶着温斐然跟在无垠后头。 走到一半,她发现不对劲了。 无垠根本就没想着要回隔间,它往温斐然的住处走去了。 也许是无垠要她先把温斐然安顿好,才肯放心地进去? 安然揣测它的意思,把温斐然放到大通铺上。 就在她打算把门带出来时,后背却被无垠顶了一下。 安然一个趔趄,差点没扑倒。 她揉揉后背,莫名其妙地看向无垠。 无垠扬扬头,哼了一声。 「怎么,你还要我待在这里吗?」安然问。 无垠耳朵抖了抖。 这也太通人性了吧。 但她决计是不能在这儿待一夜的,若是明日让人看到她从温斐然这里出来,那误会可就大发了。 安然好声好气,「我先把你送回隔间,再过来照顾他好不好?」 她想得好好的,等她把无垠锁回隔间,谁知道她有没有待在温斐然这儿? 要留还是要走,还不是看她自己。 岂料无垠一动不动,把门堵得严严实实,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像是在嘲笑她太过天真。 这马真的不是要成精了吗? 无垠其实是一只妖吧。 安然郁闷得一口气憋在心里。 眼看无垠又要顶过来,她忙后退几步回到房间,「行行行,我待着还不成嘛。」 安然坐到温斐然身边,扭头去看忠诚地守在门边的无垠。 这下好了,她脱身不得,得既看着门口的无垠,又看着门里的温斐然。 这都什么事啊。 安然只好支着胳膊肘看躺着的温斐然。 看着看着,她就睡了过去。 安然再醒来是因为脸砸到了床铺被砸醒了。 她「嘶」了一声,揉揉脸蛋,一转眼就对上了温斐然的视线。 他裹在棉被里,原本苍白的脸多了些不正常的红晕,整个人有几分脆弱。 许是天边灰白朦胧,外面晨露冰凉,这一切都加深了安然对寒意的感知,温斐然眼眸里的光便显得既清又冷。 她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能讷讷一句,「你醒了?」 温斐然没有搭理她,他只是挣扎着从铺子上下来,半路摇摇晃晃,安然下意识就搭了一把手。 他坚定地推开了她,虽然来自病人的力道并不大,安然仍然顺着这力道后退了两步。 温斐然转过身,朝门外走去。 安然想起守着的无垠,忙跟上去。 大开的门外边,无垠的身影还在,只是它身上落了一层露珠,毛发都湿漉漉的。 温斐然伸手摸摸无垠的头,把它牵回了马厩。 安然正要跟上去,转念一想,这天都快亮了,她待在这儿被人发现可不合适。 再说了,她过来的目的是为了跟无垠亲近些,现下也达不到这个目的,再留着也没用。 快溜快溜,回去还能补个觉呢。 就在她打算悄***溜走的时候,前头温斐然脚步一顿。 「大小姐想要跟无垠亲近起来吗?」 他问。 第八十二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 20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大开的门外边,无垠的身影还在,只是它身上落了一层露珠,毛发都湿漉漉的。 温斐然伸手摸摸无垠的头,把它牵回了马厩。 安然正要跟上去,转念一想,这天都快亮了,她待在这儿被人发现可不合适。 再说了,她过来的目的是为了跟无垠亲近些,现下也达不到这个目的,再留着也没用。 快溜快溜,回去还能补个觉呢。 就在她打算悄***溜走的时候,前头温斐然脚步一顿。 「大小姐想要跟无垠亲近起来吗?」 他问。 安然被打动了。 虽然不知道温斐然问这个问题的目的何在,但此刻的他真的仿佛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不过,无垠对她的排斥如此明显,这样温斐然都没有什么怀疑吗? 安然有些迟疑。 明明一开始她不小心说了些意有所指的话,就被他怀疑到神魂出窍回到了世界缝隙。 温斐然没有回头,嗓音淡淡,「听说大小姐幼时救了无垠,却始终没有学会骑马,只是养着它。」 诶,原来是这样子的吗? 原主一直不会骑马,无垠虽然被好吃好喝伺候着,可甚少有出去的机会。 它的自由被束缚,脾气自然会暴躁,也根本无法与原主真正亲近起来。 所谓的亲近,大概是相比于陌生人,不会在有理智的情况下把她重伤,但若是遇上它狂躁的时刻,同样不会认她。 就比如那次安然去叫它。 所以,无垠不是察觉出她不是原主,而是本来就没把原主当主人吧。 血统越是纯正的马,性子也会越烈,无垠一看便是一匹有着上好血统的马,很明显原主不是一个能够驯服它的人。 而温斐然有这个驯服它的能力。 在这段她没有关注他的时间,他让无垠认主了。 这样说起来,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但安然仍旧抱有一定的怀疑,她问,「你怎么让我跟无垠亲近,是要教我骑马吗?」 温斐然不做声,手一下又一下地摸着无垠的头。 他半张侧脸映着蒙蒙亮的天,像是一抹剪影,脸上的伤疤都一一掩去,唯有轮廓无比分明。 无论是神态还是动作,看起来都不像个小孩子。 安然又问,「你为什么要教我?」 温斐然看向她,「大小姐想不想知道摸无垠的头是什么感觉?」 安然往后退了一步,很想硬气地说不想,然后转身离去。 不然总有一种被拿捏的感觉。 但她想想,尝试一下也未为不可。 毕竟她本来就会骑马,难的是靠近无垠。 如果能借由温斐然靠近无垠,她有把握靠自己就把跟无垠的关系拉进。 于是她又大方地往前走去,「好啊。」 无垠在温斐然的手下很是温顺,即使安然走近了也站在原地不动,温温柔柔的模样,没有丝毫狂暴或不耐。 她看着无垠水润闪亮的大眼睛,带着几丝小心试探地伸出手去。 无垠动了动。 安然的在半空中的手下意识就要缩回。 另一只手覆盖了它,将它径直带向无垠。 安然屏住了呼吸。 掌心下是柔软的,凉丝丝的,又很快透露出暖意。 手背上则是灼热的。 温斐插入她手的缝隙间,严丝合缝。 安然心里隐隐腾升出一种不适和怪异。 她感觉到 了侵略性。 安然扭头看向温斐然,他神色却没有半分波动,看着两人交叠的手,似乎是在做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她脑海里倏忽间闪过一个念头。 「你也这样让贺一一摸过无垠吗?」 她问得坦然,温斐然倒是被安然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愣了一下。 他长睫抬起,眼里清凌凌的光如水一般流动。 好像这时他对她的态度又跟在马车里时发生了些许变化。 安然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强硬,「回答我。」 温斐然沉默地看着她,而后,轻轻地摇头,「不曾。」 他顿了顿,又添上一句,「只有,你。」 在他十六年的岁月中,引导人去亲近马匹的事情,他只对她做过。 安然把手从温斐然手掌下抽了出来。 眼看着时辰不早了,她必须要回去了。 安然一句话也没有解释,略过温斐然,直接朝外走去。 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无需对他有任何特别的反应。 温斐然便看着她远去,直到她的背影消失。 他抬头面向无垠,「她真是一个反复无常的人,不是吗?」 看起来那么关心他,现下却又对他如此不在意。 安然回到房间没一会儿,绿苑就过来伺候她洗漱了。 安然望望她身后问,「贺一一还是先去了马厩那边?」 绿苑如今已经很是习惯待在大小姐身边了,就连二小姐殷勤地跑去温斐然那儿,她也从一开始的惊讶变作了波澜不惊。 她点点头,「二小姐刚去不久。」 绿苑也不担心大小姐听到这话会对二小姐发作,因为这段日子大小姐都只是随意那么问一问,也没有什么怒或不怒的表示,平淡得很。 果不其然,安然就是那么一听,继续该洗漱洗漱,然后平静地去小厅跟江夫人一起用早膳。 绿苑刚进府时对大小姐的印象渐渐变了些,她跟在安然背后,默默想,这个大小姐好像也不是外界传言的那样那么难以相处,还挺好的。 今日江夫人显得比往常要高兴了些。 安然进去时,看到她正和春玉在聊些什么,抿着嘴笑。 「娘亲,何事如此开心?」安然坐到江夫人身边。 「娘的乖宝起来啦。」江夫人一把搂住安然,眼里话里是要满出来的喜悦,「你爹爹呀,再过三日便要回来了。」 安然一笑,「那可真是太好了。」 「可不是,你爹爹这回一去便是大半年,原以为要赶不上祈福节了呢。」 春玉道,「老爷回来之后三日便是祈福节,夫人,我们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江夫人含笑点头。 安然这时说:「娘亲,祈福那几日我想将无垠牵出去。」 此话一出,江夫人和春玉都现出了些奇怪和不解。 江夫人问,「怎么突然想起来要把无垠牵出去,你可不会骑马呀。」 「我想,无垠也应该出去透透气。」 「可是。」江夫人犹豫道,「无垠性子烈,根本没人能真正接近它……」 这样一匹桀骜不驯的马,若不是她的乖宝一直坚持要养它,她早就差人把它送走了。 马不能为江府所用事小,会伤到她的乖宝却是事大。 无垠太危险了。 安然揪住江夫人的衣角,「娘亲,您不用担心,丑奴能够让无垠听话,到时候,让丑奴跟在身边就好啦。」 没错,把无垠带出去不是目的,让温斐 然可以一道出去才是真正的目的。 「是吗?」江夫人惊讶,「他竟有这样的本事。」 她和春玉对视一眼。 春玉适时搭话,「难得小姐有如此好的兴致,我和小四再多准备一些也无妨。」 江夫人沉吟半晌,「那便去准备吧。」 安然抱住了江夫人,「娘亲真好。」 江夫人拍拍安然的背,关切地问,「乖宝还想做些什么?想骑马吗?」 安然想想,单把无垠牵出去,只是为了溜溜它,似乎确实不怎么妥。 她点头,「想。」 「那,娘亲去给你找师傅。」 安然摇头,「不用那么麻烦,丑奴可以教我。」 「他?」江夫人很是怀疑,「真的可以吗?」 安然道,「无垠也不是谁都能接近的,他能接近,最合适不过了。」 江夫人还在犹豫。 「夫人。」春玉又说,「眼下离祈福节还有一段时日,便先让小姐学着试试吧,若不行,再找人也来得及。」 江夫人听春玉说得有理,不再纠结此事。 待用完早膳,安然离去,江夫人又跟春玉聊起了她要学骑马的事情。 虽然当时应了下来,可江夫人心里其实还是不放心的。 尤其是她的乖宝在那丑奴面前无缘无故晕厥过一回。 春玉捶着江夫人的肩膀,「夫人,我知道您的担心,可是,您看,自从丑奴来了以后,小姐真的活泼了许多。」 「她甚至想着要去骑马,这不好吗?」 江夫人微微皱眉,「话虽如此,那孩子终究来路不明。」 春玉道,「不然,去将赵小公子请过来陪小姐学骑术吧。」 江夫人眼睛一亮,「你说的有理,若是有逸泷陪着,我便能放心许多。」 安然从小厅出来便直奔马厩。 她得把这事告诉温斐然。 等到了那儿,还没真正走近,安然就看到贺一一和温斐然亲密地凑在一块儿说着什么。 贺一一脸上是温软的笑意,看向温斐然的眼神是温柔含情的。 再看向温斐然,表情也是软化了许多。 安然停了下来,思考自己是该避开还是打断他们这良好的谈话气氛。 不等她思考出个结果,那边两人已经发现了她。 贺一一是最先感觉到安然存在的,她扭过头,看到安然,笑容消失了,「大小姐。」 「您怎么会来这儿?」她有些小心翼翼的紧张。 安然看她这明显的态度转变,心里啧啧两声。 看来原主这个好姐姐的份量比不上新出现的心爱之人呐。 她双手背在身后,傲然走了过去,「祈福节要带无垠出去。」 贺一一反应极快,「您想骑马?」 「对。」安然望向一旁表情淡淡的温斐然,「他要在这几天里教会我骑马。」 贺一一咬紧了唇瓣。 还不等她出声,安然便截住了她的话头,「你不必多说什么,我意已决。」 「这段时间,你就别来马厩了。」 贺一一面容惨白,眼里水汪汪的,像是要哭。 她看了温斐然一眼,对安然道别。 安然看着贺一一委屈巴巴的背影,感觉自己有点小坏。 她问温斐然,「生气吗?」 温斐然望她一眼,凉凉的,冷静的,是跟面对贺一一时完全不一样的眼神。 好的,他应该是生气了。 安然 表示自己还想继续拱火,「你方才与贺一一说什么呢?」 温斐然说:「随意聊聊。」 安然不依不饶,「随意聊聊是聊什么?」 她哼笑,「不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温斐然不搭话,去隔间牵出无垠,「既然大小姐想学骑马,便开始吧。」 安然道,「转移话题。」 但她没有继续追问,而是乖觉地跟着温斐然到了马场上。 她看着他给无垠佩好马鞍,对着它耳语了几句,然后朝她伸出手来。 第八十三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 21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干嘛?」安然明知故问。 「大小姐要先学会如何上马和下马。」 安然走了过去,不欲搭他的手,但依旧被他主动握住了。 以往几回没啥感觉,现下却觉出了粗糙之感。 他的手是有茧子的。 「踩上去。」温斐然道。 安然瞥一眼明晃晃的马蹬,继续跟他对着干,「踩什么啊?」 温斐然指了指马肚子那儿。 安然故意磨磨唧唧地问,「我不会摔倒吗?」 温斐然的手紧了紧,「我扶着。」 安然便装模作样生疏地伸出脚去。 她原打算碰到马蹬后就露一手,不料想得美好,手感也在,身体的动作却跟不上。 偏偏无垠还不配合地动了动,让安然本就有难度的上马动作雪上加霜。 她笨拙地跃了一下,却没能借力成功,只蹬了一下,整个人就直直倒了下去。 救命,原主是真不行。 虽然她在小世界里用的自己的身体,但会受到原主本身特质的束缚,原主体弱那是真体弱,连带着安然也无力了。 安然触目是蓝天白云,接着就是温斐然那张满是疤痕的脸,小腹前一条胳膊环过,后背撞上了他的胸膛。 她被撞得有些发懵。 温斐然把她扶正,「不必如此急切,慢慢来。」 他把无垠的位置调整好,让安然再试试。 安然又试了试,动作完美,但是,身体力量照旧跟不上。 她望向天边。 太惨了,连个马都上不去,太丢脸了。 眼见着安然立在原地,散发着颓靡气息,温斐然叹了一口气。 他自身后抱住了安然的腰。 安然乍一被抱,立刻就想要挣脱。 温斐然说:「看看这次能不能成功。」 于是安然便忍下腰间被他抱住的异样感,抬脚去踩马蹬。 一踩实,她便察觉到自己的身子往上轻盈地一动,随着下意识的动作,下一秒,她稳稳坐在了马背上。 视野瞬间开阔了不少。 这次成功了,接下来就好办了。 安然抓住缰绳,双腿轻轻一夹马肚,试着让无垠跑起来。 无垠前后走了几步,然后便不动了。 好吧,它不愿意。 下面温斐然看着她熟练的动作,神色莫名。 他握住安然的手,飞身坐在了安然身后,将她搂在怀里。 「驾。」轻轻的一声,无垠动了起来。 两人绕着马场小跑了好几圈。 马跑起来有风,吹动安然的发丝拂到温斐然脸上。 他顺着发丝看向她,她正专注地望向前方,面颊上还有因兴奋而泛出的一层薄红。 胸前是她温温软软的身子,隐约传来清淡的香。 温斐然挪开目光,不自觉朝下看去,瞥见了她衣领内一截白嫩的脖颈。 那白顺着光滑的曲线往下延伸,似乎是一条导向神秘领域的道路。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有一种不属于他现下这个身躯的欲望在心间苏醒。 安然对身后温斐然的变化毫无察觉。 她眼观八方,一下子看见了绿苑和在旁边新出现的一个人。 那人身影有些眼熟,她再仔细看去,不是那天看到的那个赵小公子么? 戴着面具的赵小公子此刻正含笑看着他俩,目光清浅飘逸。 非常强烈的熟悉感袭上安然心头。 她想要扯一扯缰绳让无垠停下来,奈何人家不听话,只好再拍拍温斐然的手,「快,停下来。」 温斐然也注意到了站在旁边的那人,那人气质过于出众,让人完全无法忽视。 他抿唇,想要把安然抱下来,然而安然已经麻利地翻了下来。 她匆匆走向那人,眼里再无其他。 温斐然看着她的背影,神色不明。 安然走到赵小公子面前,那日匆忙一眼她还没细想,这会儿越看他越像一个人。 她上下打量着他,想问又不知道该如何问。 仿若知道安然内心所想,他轻笑应声,「是我。」 「阿然,我来了。」 确认过眼神,是天道无疑了。 安然可真是没想到,无缘无故消失的天道会以这样的面貌出现在她眼前。 她激动地握住天道的手,「我想你想了好久。」 「我知道。」天道说,「江夫人说你正在学习骑马,让我过来陪你一块儿。」 「好耶。」安然无比开心。 「走。」她扯扯天道的袖子,「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天道弯唇,「我也是。」 他宠溺而又顺从地跟着安然走去。 只是在快要真正离开马场时,他停顿,扭过头去。 远远的站着一人一马,那冷若寒箭的视线有如实质。 双方对上,天道风轻云淡地笑笑,追上安然的步伐。 安然挥手让绿苑离得远些。 她问天道,「你怎么变成人了?那只猫呢?」 天道与安然并肩而行,「此事说来复杂,我在这个小世界的白猫躯体被毁了,便只好再另寻身份。」 「毁了?」安然皱眉,「谁这么无聊,又残忍,竟然连只猫都要祸害!」 天道并不怎么生气,「不是什么大事,左右我也想换个人的身份。」 「我现在的身份是赵家二公子赵逸泷,与你是青梅竹马,少年天才,美名远扬,但从小体弱,极少在人前现身。」 「体弱?」安然脑海里勾勒出了一个走一步喘三喘的病秧子形象,再看看风姿绰然的天道,「你这不像啊。」 天道笑,「确实是假装的。」 「赵江两家明面上都为皇室服务,暗地里却都属于三皇子党。江家提供财力支持,赵家则建立了一个庞大的消息网,消息网的管理者便是赵逸泷。」 「江府一行人会在祈福节遭到刺杀,便是因为赵逸泷过来陪江安然学骑马时对温斐然起了疑心。」 安然突然想到了某一点,「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是不是本来就是温斐然要诱使原主在祈福节把他带出去?」 「没错。」天道说,「你大概也清楚了,江安然并不会骑马,也没有真正碰过无垠。温斐然从贺一一口中知道此事,便利用这一点,让江安然在祈福那几天把他带出去。」 「他原打算探查消息,却正好给了暗地里一直寻找他下落的赵逸泷机会。」 「原来如此。」安然又想起一个问题,「那你是怎么拿到这个身份的?像我的身份一样跟赵逸泷交易吗?」 天道摇头,「若是都那样做,小世界会崩溃。」 「我与你不同,可以暂时压制赵逸泷的魂魄。」 「所以你用的是赵逸泷的身体?」 天道「嗯」了一声。 安然便探过头去,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的脸几秒,「这个赵逸泷也爱戴面具吗?」 天道一愣,「赵逸泷是不大爱以完整的面目示人,连江安然都没见过他的脸。 」 他说着伸手抚上面具,「你若想看,我摘下来便是。」 安然制止了他,「别,我没那么想看。」 天道的手一顿。 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点冲,安然缓了缓,解释,「不知为何,想到要面对你面具之后的脸,我心里就生出些难以忍受的滋味来。」 天道放下手来,沉默不语。 两人行走了一段路,他道,「这也是你以往从来不对我面具下的样貌好奇的原因么?」 安然不好意思地一笑。 「没有怕你长相不佳的意思。」 「就是。」一股混杂着忧伤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她的声音也闷闷的,「不想看。」 其实天道心里也有所感触,那是种缥缈无踪又如影随形的悲伤,他勉力做出微笑轻松的样子,「不想看就不想看,倒也不用露出这么苦大仇深对不起我的语气。」 安然顺着天道的话弯弯唇角,「倒也没有觉得对不起你。」 行走间,前方一抹纤瘦的身影映入眼帘。 贺一一似乎是专门在这里等安然,见到安然的一刹那眼睛亮了亮,急切地就要走上来。 但很快她就发现了安然身旁的天道,那脚步便缓了,脸上的表情也收敛了。 她走到安然身前,对着两人分别问好,「大小姐,赵小公子。」 天道显得冷淡几分,只轻轻颔首。 安然问她,「你在这里做什么?」 贺一一欲言又止地看向安然,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模样,最终还是摇头道,「没有什么。」 她又欲语还休地瞥了天道一眼,露出一个柔和的笑来,「公子这几日都要陪大小姐学习骑马么?」 没料到贺一一会把话题抛给他,天道半晌没吭声。 没有得到回应,贺一一流露出伤心的神色。 安然眼神在贺一一和天道之间来回飘荡。 难不成,原先的赵逸泷也会跟贺一一发生什么事情? 那天道这下岂不是要破坏俩人的关系了。 她终究是看不得可爱小姑娘可怜巴巴的模样,解了贺一一的围,「对,他会过来陪我。」 安然大方地邀请贺一一,「你若是愿意,也可以一道过来。」 「真的吗?」贺一一惊喜地问,又怯怯地去看天道。 天道不适应与其他姑娘接触,微微撇过头去,将目光投向安然。 安然察觉到天道的动作,暗戳戳在心里与他讲话,「好歹顾及一下人家小姑娘的面子啊。」 天道回,「这两人本就没多少接触。」 安然又问,「那她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你?」 天道表示他也不知道。 这边贺一一观察到两人看似不动声色实则亲昵的小动作后,眸色暗了暗,垂在裙摆一侧的手悄悄抟成拳。 但她很快又恢复如初,失落地低下头,「我,我还是不与大小姐一道了。」 她向两人告别离开。 等贺一一走远了,天道才低声开口,「我忘记与你说一件事情了。」 「上次你神魂出窍,我还是一只猫,要出去找你的时候,被贺一一逮住了。」 安然扬眉,「她逮你干什么?」 「她让我把一只好像是草编的小鸟撕碎了。」天道答,「而那小鸟是温斐然送给她的。」 「她为什么这么做?」安然问。 天道摇头。 这又是一桩他不清楚的事情。 「诶,话说,我前阵子又做了个梦。」安然盯着天道,「你 猜我碰见了谁?」 「是谁?」天道从善如流地问。 「孟子苓和符瑾瑜。」安然一脸发现大秘密的表情,「他俩的道侣和契约者竟然是同一个人,我是真的没想到。」 天道的心骤然刺痛一下,他按上胸口。 但还未等他仔细感受这份刺痛,它已然消失不见,仿佛刚才不过是幻觉一般。 第八十四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 22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天道回转过心神,将心头异样抛到一边,「你怎么会在梦里碰上他们?」 这俩人在主世界的地位能力都是顶尖的,但尚未到能够脱离主世界去往小世界的地步,为何会闯入小世界里阿然的梦境? 安然将早已想好的猜测说出口,「我怀疑是我误入了既是道侣又是契约者的这个人的梦境。」 她问,「你知道这人是谁吗?」 虽然孟子苓也好,符瑾瑜也罢,都与她无关,但是人天生就有好奇的底色,安然同样会想知道是谁如此凄惨。 没错,是凄惨。 其实安然之前并没有真的好奇,但她在搞清楚两人分别对姑娘做的事情之后,简直要气到爆炸,恨不得梆梆给两人一拳再给人一人一剑送他们去死的那种。 不,让他们这么简单地死还不足以平息她心头之愤。 尤其是现在发现孟子苓和符瑾瑜的对象是同一个人时。 她觉得那个姑娘碰上这两人真的是倒大霉了。 孟子苓,惊才绝艳的修道天才,在人间修行时从来没有遇到过任何阻碍,不曾出现过心魔,也不曾出现过修为无法提升的情况,他只修行了不到百年,便升上仙界。 即使在仙界,他的实力也是每日飞涨,很快便要到了大圆满成神的时候。 然而,成神不比成仙,要更为艰难,孟子苓不仅在修为上要满足,在境界上也要真正符合自己所修的道才行。 他修的是无情道,自然是要无情。 这便到他渡情劫的时候了。 于是,从来不收任何徒弟的他,下凡去到自己在人间修炼时的飘渺宗,收了一个女弟子,对她极尽宠爱,陪了她两百年,助她成仙。 当她升上仙界的那一刻,孟子苓当着所有仙人的面求娶女弟子。 女弟子答应了。 无论是成仙还是修仙之人,都难以有子嗣,直到一百年以后,女弟子才有怀孕的迹象。 这当然是好事一桩,孟子苓也表现得极为高兴,对女弟子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直到孩子出生百天以后。 在孩子的百岁宴上,孟子苓当着来贺喜的众人的面,毫不留情地将女弟子和孩子斩于剑下。 连他俩的神魂都没放过,一并碾得干干净净,不给他们留一丝一毫复生或轮回投胎的机会。 据说,当日女弟子和孩子的凄厉叫声直直穿破了九重天,也令鬼界和冥界的千魂万魄都为之颤栗哭泣。 女弟子的最终命运是被孟子苓亲手斩杀,灰飞烟灭,而在那之前,她也遭受了非人的待遇。 听说女弟子是被孟子苓下凡特意救回来的。 当孟子苓把她带回飘渺宗时,大家见到的是浑身浴血只余一丝微弱气息的一个姑娘。 她的胸口破了一个大洞,心脏被人尽数挖出,脖颈处还被掐折了。 按理说作为一届肉体凡胎,她绝无生还的可能,可孟子苓偏偏拿自己的心头血和一半修为,凝出一颗心脏,再辅以各种天材地宝,硬生生保住了她的命。 原先安然还在感慨这姑娘不知是幸也不幸,要不是孟子苓搭救,这姑娘早就死翘翘了。 如今她倒是能把这姑娘的惨状和符瑾瑜对他的契约者所做的事情对上了。 看来这姑娘不是幸运,而是极度的不幸呐。 若说孟子苓的杀妻之举是举世皆知的话,符瑾瑜的事情就要隐晦多了,如果不是因为她需要在各界设情劫,顺便接触了大大小小各类消息传闻,恐怕也不一定能真正知道得完全。 符瑾瑜天生八尾,被认为是近百年来最有可能飞升成仙的妖,但也正 因为如此,他被无数势力盯上,有想要他资质的,也有想要收服他当灵宠的,还有要他死的。 幼年的符瑾瑜并不能够很好地掌握自己的能力,在一次对战中不敌对方,被重伤了。 就在他奄奄一息之时,他遇到了他的第一个契约者。 安然想,结合梦境来看,这就是那抱着狐狸的小姑娘了。 九尾狐一族有一项种族天赋,便是在修炼到一定程度后就可以单方面选择契主与对方结契,吸取对方的气运而自身则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被结契的一方必须保护它,因为若是九尾狐死了,契主也会死,相反则不会,九尾狐可以随时解契。 唯一的一项约束便是,结契的九尾狐在契约期间不能亲手杀死自己的契主。 符瑾瑜身为八尾的九尾狐,理所当然地可以将这项种族天赋运用到极致,他在被重伤之际,急需人的气运和精气来滋养自己疗伤,便将遇见的小姑娘作为第一个契主,或者说是符瑾瑜当时说的契约者。 大概这类弱小的人在符瑾瑜眼里是不配被称为「主」的。 也就是安然梦到的被咬的时候,她想那应该就是在单方面结契。 符瑾瑜靠小姑娘恢复了健康,在伤口好完全以后,径直抛弃了小姑娘。 但他没有解契,还时时吸取小姑娘的气运来滋补自己。 就在这样的情形下,符瑾瑜修炼到了要长出第九尾飞升成仙的时候。 他得渡情劫了。 同时,他也缺一颗适合的人的心脏来加固本命法器,为之后的飞升做准备。 符瑾瑜便将目标盯准了一直以来跟他有契约关系的小姑娘。 凭着契约间的联系,他很轻松就找到了流浪的小姑娘。 在小姑娘跟着他期间,他不断地将小姑娘丢到各种苦寒危险之地锻炼,只为磨练出一颗最有韧劲,最强大的心脏。 当小姑娘终有一日练就大心脏之时,符瑾瑜趁她刚从某地出来虚浮无力时和她解契,毫不犹豫地将她的心脏剖了出来。 安然在最初知道这两件事情的时候,手脚发冷,心里发寒,脸都是麻的。 但很快,一股怒火和热意席卷她整个身体,令她浑身出汗。 她咬牙切齿,心里涌上了深深的悲切,泪珠大颗落下。 她知道,她是在为这遭受不幸的两个姑娘而悲痛和愤怒。 现在知晓这两个姑娘其实是一个姑娘,情绪就更激烈了。 如果说无论是主世界还是小世界都有受天地法则眷顾的气运之女和气运之子的话,孟子苓和符瑾瑜是当之无愧的气运之子,而那姑娘绝对不可能是气运之女。 甚至可以说她的气运稀薄到令人发指。 不然怎么会一连遇上两个狗男人。 由此可见,天道说的真真是没错的,气运之子可不一定是好人,甚至还有可能是坏到不能再坏的大恶人。 安然也曾动过探查这姑娘姓名的念头,但只是浅浅的念头,能得知的东西也很少。 这小姑娘是谁呢?谁也叫不出名字来。仿佛有什么力量将她的名字从众人脑海中抹去,只余下模糊成传说的记忆。 众人纷纷猜测,是孟子苓和符瑾瑜在有关那姑娘的事情上下了什么禁制。 毕竟他们做的事情虽然是为着大道,但终归不光彩。 而他们如此厉害,掌握不为人知的秘术做到也不稀奇。 安然不知道她的名字与身份,也没有再去多问天道。 说实话,不管秘术多么厉害,都是瞒不过天道的。 但安然心里就是有隐隐的抵触和 别扭,便将这事搁了下来。 也许就是她心里有这份遗憾,并且是专司情劫的天道化身,才在机缘巧合之下入了姑娘的梦境吧。 而孟子苓和符瑾瑜也被拖了进来。 这是那姑娘在对她倾诉,要她知晓一切缘起和曾经经历过的痛苦是么? 现如今,她终于克服心里的别扭,向天道问出了这个问题。 天道张了张嘴,「我,记不清了。」 安然带着点逼迫的意味问,「你怎么会记不清?」 天道说:「我脑海中有关你诞生之前情劫的记忆,都是模糊的。」 「我与世界相伴而生,事事都要记得清,对我来讲毫无必要,也毫无意义。」 「我想这就是我将你创造出来的原因,虽然我无需记得,但我希望你能记得。」 安然脸上不自觉露出嘲讽的笑,「原来这对你而言都是不值得被放在心上的。」 她忽然意识到了天道根本上的冷酷,无论天道平时如何与她插科打诨,但他本质上是不近人情的,或者说,他没有真正人的感情。 或许对掌管一切的天道来讲这本就是合理且必须的。 假若天道有偏颇,世界就会有偏颇。 可世界不是本来就有偏颇吗?不然那些气运之女和气运之子是怎么回事? 安然讽刺的笑容越来越深。 这笑落在天道眼里刺目极了。 她自诞生以来便与他和谐相处,这是几百年来她头一回将这样陌生的笑对着他。 他的心又一缩一缩的难受,酸涩与不适如潮水般漫上心头。 天道不由地问,「阿然,如果是你碰上这类事情,你当如何?」 她当如何? 安然张在空中旋了一圈,握紧成拳,「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就算发生了,我也要一笔一笔讨回来。」 她眼神锐利,语气透着股狠,「挖了我的心的,我要重新挖过来,杀我证道的,我也定会反杀回去。」 「不仅如此,我还要加倍折磨他们,我受过的痛苦,他们也要好好受一受。」 这时的安然已经不是那个温和的安然了,褪去平静的表面,她心里狠辣的那一面才真正浮现。 天道看见了几百年里在情劫中把许多气运之子折磨到心神俱碎的女魔头安然的缩影。 以往他都是顶顶支持她的,可现下,不知为何,他竟觉得有些许不可置信的复杂情绪徘徊心间。 天道后退小半步,察觉到自己的退缩,又往回迈了一步。 他定定心神,试图打消这肃杀的气氛,「你不会遇见这些事的。」 安然依旧严肃,「我不会遇见,不代表别的姑娘不会遇见,不是么?」 「我很好奇。」她倏忽侧过身来,面上表情一派冷静,嘴边勾着丝冷笑。 安然十三岁的小姑娘身躯里爆发出了逼人的气势,不是暴烈如火,而是沉静如水的气势,犹如空气裹得人透不过气来。 她逼近天道。 「为什么,气运之子的情劫要以牺牲无辜的姑娘们来渡过?」 「凭什么,这些姑娘们就活该为他们献身?」 她每说一句,天道就后退一步,她便再靠近一步。 天道辩驳,「也有气运之女。」 安然冷笑,「我从未听说过气运之女渡情劫是牺牲男人的。」 第八十五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 23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天道看着咄咄逼人的安然,心头一阵恍惚。 她不像是他认识的阿然了。 他边退边说:「你可以选择改变这样的局面,我从未阻止过你。」 他的后背抵到路边放置灯盏石台的边角,冰凉的,尖锐的,就这么顶着他的腰。 天道已经退无可退了。 而安然还不打算放过他。 她伸出手,一掌拍向灯盏。 天道提起了一口气。 他被安然禁锢在她双臂与石台之间,动弹不得。 天道腰往前挺着,上半身却尽量往后仰,整个人都贴着石台的形状而改变。 安然身子向下压,压迫感极强。 即使他曾作为一只猫被安然抱在怀里把玩,都没有这样难捱的时刻与感觉。 汗珠从天道的后背与额头上冒出,衣衫粘腻。 他既想放缓呼吸来调整心情,又因为紧张而无法自制地呼吸粗重。 安然将天道的困窘尽收眼底,放轻了语气,「不阻止我改变这样的局面,你说得可真好听。」 她专注于天道脸上的面具,懒懒抬起指尖碰一碰。 搭上的一瞬间,天道身体颤了一颤。 安然指尖描绘着面具的边沿,慵懒又仔细,她凑到他耳边,轻轻呼气,「倘若,我不是这副性子呢?」 「倘若,我有情丝呢?」 她手指画圈圈的方向出了差错,一下子点到了他的唇角。 稍一用力,手指便顺着唇角那柔软的肉,抵到了坚硬的牙齿去。 天道整个人都僵硬了。 那手指在他的唇/肉上一动不动,却隐隐压着股力道,好像要通过牙齿顶到他的深处去。 身体的深处,灵魂的深处。 强烈的,被入侵,被挤压。 天道想,这不应该。 身为天道,他不该被如此对待,即使面前的人是阿然。 尽管他平日里宠着她,任由她在情劫中翻天覆地恣意妄为,每一次都致使气运之子渡劫失败,也从未想过要毁了她,甚至还为着她不被伪天道化身代替而来了小世界。 但阿然是他创造出来的,她怎么能以这般轻佻的态度对待他。 他堂堂天道,掌握天地法则,世界的一切都尽在他手中,任由他安排。 他超脱于六界之外,凌驾于万物之上,他的威严不容侵犯。 他应当生气,因被冒犯,被挑衅而生气。 可,天道的喉结无法控制地动了动。 他没有办法,不去感受唇角的那根食指。 灵活的,柔润的,纤长的,干净的,独属于女孩子的。 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想法,此刻都集中在唇里,在肉与肉柔软的摩擦之中。 他的思绪被搅得纷乱。 天道的头朝后拗去,摆脱了安然的手指。 唇角被按压,蹂躏出嫣红的一道痕,带着些水润的湿意。 他闭上眼睛,胸膛上下起伏,呼吸完全乱了。 安然没注意到他这副被欺负惨了的模样,仍伏在他耳畔,「我若有情丝,可就是另一个下场了。」 天道此刻脑子是一片混乱。 他现在这具身子,有了种奇怪的反应,这是他以往从未体验过的。 天道感觉自己从身到心都很不对劲,基本听不进安然在说什么了。 绿苑远远地跟着,开了个小差的功夫,一转神就发现自家大小姐把身娇体弱的赵小公子压在了石台上。 天呐,大小姐是在调戏赵小公 子吗? 还是霸王硬上弓? 按大小姐这性子和她与赵小公子青梅竹马的情谊,似乎能做出这样的举动是挺正常的。 绿苑睁大眼睛,双手捂住了嘴巴,接着又盖住了整张脸。 她有点激动和兴奋是怎么回事? 绿苑羞涩之余悄***撑开指缝去看前面的画面。 看着看着,她身旁冷不防落下一片阴影。 绿苑随意地一转头,吓了一大跳。 丑奴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悄无声息的。 他正死死盯着远处身影纠缠着的大小姐和赵小公子两人,面无表情。 这在场的有外人了,那就不好意思再看下去了。 「大小姐。」绿苑高喊一声,提醒她收敛点。 安然被绿苑叫了,也没觉得多么不好意思。 她收回手指,一皱眉。 戳到天道嘴巴里湿哒哒的,还怪不舒服的。 安然在天道胸口反复抹了两下,将手指擦得干干净净。 天道胸口向内含了含,他嘴巴微张,眼也不眨地看着安然,人好像傻了一般。 安然施施然直起身子,顺便一手抓住天道的胳膊,把他扶了起来。 天道顺从地随着她的力道站起身,低头看她的动作。 她揪住他略显凌乱的衣襟,替他理了理,又拍顺了旁边的褶皱。 他看了不多久又撇过头去,脖颈处和耳朵是一片红润。 安然把这一切都做好,满意地看了看天道整洁的模样,才扭头看向绿苑。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原来温斐然也在。 外表是十岁小孩,实际上是十六岁少年的人像是被这一幕冲击到了,呆呆地站在那儿,目不转睛的,表情也有些呆滞。 安然心里无动于衷,他看到了又能怎么样呢? 她才不管别人心里是何想法呢,左右江安然和赵逸泷本来就是青梅竹马,亲昵点过分吗? 绿苑脸蛋红扑扑的,看见大小姐似乎是整理好了,颠儿颠儿地就跑了上去。 「绿苑,赵小公子累了,这便要回府了,送他一程。」安然吩咐。 「啊?」绿苑脑袋一懵,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家大小姐。 真的吗真的吗?真的要让她送吗? 她不相信地问,「大小姐,是让我将赵小公子送到门口吗?」 确定您自己不亲自送送吗? 安然没回答,递给她一个眼神。 绿苑收回了疑问,好吧,大小姐确实是这个意思。 她逮着发梢绕了手指两圈又松开,望望一旁沉默不语的赵小公子,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大小姐这做法,好像有点那啥。 就跟那个嫖客与青楼姑娘春风一度后毫不留情转身就走一样。 似乎又有些不对,嫖客还要更温存些呢。 绿苑说不上来,人还在使劲地想这种感觉。 她边想,边恭恭敬敬地说:「赵小公子,请随我往这边来。」 天道听着绿苑的话,慢慢地,望向安然。 安然正在与温斐然对视,没有搭理他。 天道心头涌上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怅惘。 不曾说一句话,他跟着绿苑静静地走了。 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安然双手环胸,站在原地不动,眼神却是挑剔地打量了温斐然一番。 「看着挺有意思的吧?」她笑得轻松,毫无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目视的羞愧之感。 温斐然问,「大小姐喜欢他么?」 「不然呢,难不成我喜欢你吗?」安然调侃,颇有些闲情逸致。 尽管她没那个意思,但这话本身便有不屑的影子在了。 温斐然看起来没被这带有攻击性的话语刺到,仍旧是平静的。 不过这也正常,温斐然现在应当是与贺一一的感情有进展,与她压根就没有什么温情好讲,她这话也刺不到人家心坎上去。 她不过是顺口那么一说罢了。 但是。 安然一根一根掰着自己的手指,漫不经心的。 仔细算算她也称得上救了他几回,没有功劳总得有个苦劳吧。 温斐然敛眸,看向自己。 两人陷入了无言的沉寂之中。 安然无聊地走动一步。 温斐然该是过来探听消息之类的,毕竟赵逸泷可是建立了情报网为三皇子服务,温斐然没道理不知道。 但他从刚才到现在,除了问了那么一句废话以外,一点反应也没有。 她自昨夜开始折腾,也没怎么休息过,现下已经有些疲累了,若是这人没什么话好说,她就要回房间去瘫着了。 安然想着就要转身离开。 就让温斐然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杵那儿吧。 人刚一动身,后头温斐然就出声了,「大小姐。」 安然便又停下来,等他的下一句话。 「大小姐与赵小公子的感情真是不一般。」 安然寻思着这可真是废话中的废话。 「江赵两家想必相互照应,早已融合成了一体。」 嗯?这话就略显突兀了。 是因为江赵两家相互信任,同为三皇子党,所以江安然和赵逸泷也处得极好,关系亲上加亲的意思吗? 温斐然是想确定这个吗? 安然扭头去看温斐然。 从这个目的上想一想,他跟过来是没错的。 如果知道了江安然在赵逸泷心里的地位,那么他手里就多了一份筹码,到时候拿江安然来威胁赵逸泷,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那她就帮着他确认一下吧。 她倒想看看温斐然要如何做。 迎着他幽深的眼神,安然回道,「那是自然。」 温斐然听了,神色没有波动,他说:「关于学习骑马一事,因着时间紧迫,大小姐下午还需继续过来练习。」 话题怎么又跳到这上面来了? 安然听着这突兀的内容转变,虽然奇怪,但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扬起下巴看着他。 他再次开口,「若是大小姐不愿意,那便作罢吧,我也只是想到了,才过来与大小姐说一声。」 安然恍然大悟,温斐然这是在解释他跟过来的原因。 这确实是个正当的理由。 她毫不在意地讲:「再说吧,我有些累了。」 温斐然没再说话。 安然便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回到住处,她听到贺一一住的耳房处叮叮当当传来些声响,那门大开着,里头看起来乱纷纷的。 以往贺一一住的地方是再安静不过了,今个儿是怎么了? 安然脚下方向一转,好奇地朝那儿走去。 她刚走近房门,便和从里面窜出来的一个人迎面撞上了。 绿苑抱着一个大包袱,眼睛也看不清路,横冲直撞地朝前走去,不妨脚下没注意,一不小心就绊倒了门槛,整个身子都往前倾去。 安然看她吓到灵魂出窍面容扭曲的模样,伸手扶住了她,另一只手则帮她托住了包袱。 「谢谢谢谢。」绿苑站稳之后还心有余悸,脚指头的痛楚尚未消失,她表情皱成个包子皮的样,朝帮助她的人看去。 待发现是大小姐以后,她立刻噤声了,松松垮垮的身体跟一整条筋被抽走似的,立马就紧绷了起来。 见她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安然问,「在干什么呢?」 绿苑眼睛滴溜溜地转,这是可以说的吗? 说了之后大小姐不会当即就找二小姐麻烦吧? 但好像不说,之后大小姐也会知道。 那就说吧,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而且这是二小姐为反抗大小姐而迈出的第一步呢,值得庆贺。 第八十六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 24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绿苑心思暗戳戳地动了,她还是很想看看这段日子淡定的大小姐听到这桩事情以后的反应的。 她抱紧怀里的大包袱,「二小姐要搬离您这儿,去另一处地方住了。」 安然挑眉。 贺一一竟然舍得离开她这个姐姐了。 温斐然对她的影响可真是够大的。 她问,「要搬去哪里?」 绿苑老老实实地说:「是二小姐以前住的那处院子。」 安然并不知道是哪处院子,但这不妨碍她接着往下聊,「她在我这儿待太久,我都忘了她以前住哪儿了。」 尽管江府很大,但也不至于让人忘掉吧。 虽然语气平淡,可这理所当然的态度,又暗暗藏着二小姐给大小姐当了多年丫鬟的事情,二小姐若是听到了,心里该不舒服了吧。 绿苑想,大小姐果然还是那个傲慢得看不上二小姐的大小姐。 她决定为二小姐挽回一点面子,「是老爷特地指给二小姐住的冬凌院。」 安然环着胸口,闻言往外走了几步,扭过头去扫视自己的住处,没有看到一块带字的牌匾。 她这里怎么就没起什么名字? 安然问绿苑,「我这地方叫什么名字,你说得上来吗?」 绿苑想,大小姐这不是在明晃晃地为难她吗? 府里谁都知道大小姐是最不爱给自己住的地方起名的人,也不爱别人给府里的地方起名。 所以这府里唯有贺一一那处地方有名字,是老爷给贺一一的特殊关爱。 果然,她说的话是刺激到大小姐了吧。 别看大小姐这么冷冷静静的,不动声色地就要通过这个问题为难她。 绿苑悻悻笑道,「大小姐,这我哪敢乱说。」 不过就问个名,怎么就扯到了乱说的地步上了? 安然道,「无事,你说说就可。」 看样子大小姐是打定主意要找理由来惩罚她了。 绿苑眼一闭心一横,不管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从她坚定地选择二小姐那天起,就应该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她说:「您都不愿意见到这府里的地方有名字,如果硬要我来说,只能叫无名了。」 原来不给院子起名字是原主江安然的癖好么? 她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挺好的,以后我这儿就叫‘无名吧。」 做好大小姐发难准备的绿苑愣住了,「啊?」 这也能行?大小姐真的没有在玩她吧? 安然望望耳房里面,除了绿苑以外就没有别的身影了。 估计贺一一已经先搬了一部分东西去了那个什么冬凌院,又或者是在那里打扫。 她的心思跳到了另一个问题上。 冬凌院在哪儿? 安然这段日子两点一线在院子和小厅处往返,江夫人的住处去得少,马厩也是才去那么几回,府里其他地方就更别说了,没必要就懒得去走动。 连找天道都是叫人去找的。 是以她对江府的布局陌生得很。 以前是贺一一和温斐然这两个关键人就在固定的地方,现在贺一一动了,她也得跟着动一动才好。 安然目光从绿苑身前的大包袱掠过。 绿苑因为长时间拿着已然有些支撑不住,双手也在发颤,额头汗珠冒出。 安然便往后让开几步,「去吧。」 绿苑觉得不可思议。 大小姐就这么轻飘飘地放过了她吗? 她试探地往前走了两步,而 让开的大小姐没有阻拦的意思。 绿苑甚至还在她淡然的面容上看到了几丝鼓励和好奇。 一定是她太累了,都出现幻觉了,绿苑想。 但,她是必须要过去了。 绿苑便大着胆子往外走。 走了一段时间,她感觉到些许不对劲,背后怪诡异的,仿佛被人盯着一般。 绿苑停下来朝后望了望,正和跟着的安然四目相对。 安然见她停下来,催她,「怎么停下了,继续走啊。」 绿苑心情一言难尽。 大小姐走路都没声音的吗?搞得跟跟踪她一样。 一个想法从她心间闪过。 大小姐不会是要到冬凌院找二小姐的麻烦吧。 她越想越有道理,为什么放过她,是因为要留着力气对付二小姐呀。 绿苑试图婉转地把大小姐劝回去,「冬凌院许久未住人,定是一片荒芜,大小姐您身子金贵,要不等我先过去,打扫完以后再过来请您?」 绿苑真是个贴心的姑娘。 安然感动地挥挥手,表示自己并不需要,「没事,我就到门口看看,不进去。」 绿苑没话好讲了,只好继续前行,但她故意拖缓了步子。 她边慢悠悠地走,边在心里祈祷,希望到的时候可以跟二小姐错开,这样大小姐就没办法找二小姐的麻烦了。 但无论绿苑再怎么磨蹭,终究是带着安然走到了冬凌院。 她殷勤地朝安然说:「大小姐您等等,我先进去看看里面脏不脏。」 说罢,她几步并做一步跨进了院子里。 等进了院子,发现二小姐并不在此处,绿苑放下包袱,心里松了一口气。 安然抬眼打量冬凌院,江父给贺一一准备的地方还是蛮好的,不输江安然住的那地儿。 她抬脚走进去。 倒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破落,看起来是有人定期在打扫的,不过是有些地方旧了些,但这也是没有活人生气的缘由。 若是有人长时间在这里住了,想必一切都会新过来。 安然四处走动,好奇地看这个新鲜的地方。 当她无意间看向地面时,视线顿住了。 一连串蚂蚁正有序地朝某个方向行进,浩浩荡荡如同军队。 这一看就是有什么东西吸引到了它们。 安然便顺着这蚂蚁大军的源头走去,一下子就绕到了屋子的后头。 屋子后头空空荡荡,许是被打扫的人忽视了的缘故,杂草丛生,比屋子前要乱上许多。 安然看着一溜蚂蚁钻进某垛明显比其他草长得更挺拔鲜嫩有活力的草里。 她走过去,提起脚尖拨了拨那蓬草。 蚂蚁们正锲而不舍地顺着草的根茎在往下挖洞,已经挖出了浅浅的一个坑。 安然起了好奇心,草下面究竟是什么好东西,竟然能让蚂蚁们这么费心费力。 她拿出帕子裹紧了手,抓住那蓬草,用力往上一拉,一道血色的汁水瞬间飞溅出来,在安然面前划过一道弧,落到了另一处草上。 霎时便从那密密麻麻的蚂蚁大军中分出了新的一股蚂蚁军队爬向那边。 淡淡的血腥味混合着不知名的香甜气息朝安然扑面而来。 被她拔出来的绿草,根茎处有红色的血滴流下。 安然心下一惊,待看到泥土里显露出来的东西后,目光都不对了。 在散落的泥土块底下,露出了一只白色的动物尸体。 那正是消失不见的天道的白猫躯体。 它怎么会在这里? 安然将裙子团了团,蹲下仔细察看。 白猫并没有明显的受伤的痕迹,整个身躯都保持了完好的状态,连毛都长长的绒绒的。 但正因如此才显得诡异,它过于完好了,不像是死去多时的尸体。 看看还在流血的绿草根茎,安然进一步拨开了白猫的长毛。 细细密密的小孔暴露在她眼前,除了因为暴力带出的血液以外,现在才一点一点从那孔处凝出来一颗颗血珠,看上去像是无数只泣血的小眼睛。 安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简直就是非人哉! 必须要搞清楚是谁这么残忍!连小猫咪都要下手。 她警惕地朝四周望了望,把白猫的尸体重新盖上,又把草往更远处扔去,顺带把根茎上的血液也朝别的植物那儿抹了抹,分散蚂蚁的注意力。 做好这一切,安然佯装无事发生,平静地朝屋子前走去。 绿苑正好从屋子里走出来,看见安然,她热情招呼,「大小姐,我已经将里面收拾了一番。」 安然双手背在身后,怀着沉重的心情步入房间。 此时她的脑海里全是白猫和蚂蚁,根本就没有闲情逸致来看屋内的摆设。 草草地瞥了几眼,安然连椅子都还没坐热,就匆匆离去。 绿苑见安然离开,乐得轻松,她至少不用担心二小姐回来会碰上大小姐了。 没过一会儿,贺一一从外头回到冬凌院,她看见地上分成几股的蚂蚁细线,若有所思。 抬脚碾死了一片蚂蚁,又弄乱了蚂蚁的前进路线,她往里走去。 绿苑还在辛勤地布置房间,丝毫没有注意到进来的贺一一。 贺一一安静地看了一会儿,叫她,「绿苑姐姐。」 绿苑转过神来,挂上笑容,「二小姐您回来啦。」 贺一一声调软糯,「谢谢姐姐来帮我。」 绿苑擦擦脸上的汗,连连摆手,「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贺一一问,「方才有谁来过了么?」 「害,还能有谁,大小姐呗。」绿苑有一肚子的话想与贺一一说,二小姐都不知道自己逃过了多大一场劫难,「我往外搬东西的时候正碰上大小姐回来,她听说您要搬回冬凌院,就跟着我过来了。」 「我可担心她要对您做些什么呢,还好,她之后像是想到什么,又走了。」 贺一一弯弯唇角,「姐姐就放心吧,大小姐不会真的对我发脾气的。」 绿苑不以为然地撇撇嘴,「那谁知道呢,您以前也不是白跪的呀。」 贺一一听了,笑笑,没有说什么。 她仰起头从上往下看这屋子,「我很久没来住这里了,都旧了不少。」 「那是因为没有活人气呀,二小姐您住一阵子就好了。」 贺一一道,「确实,没有人住,就要有别的东西住,我方才还看到屋子前一堆蚂蚁呢。」 这话倒把绿苑唬了一跳,她忙跑到前边去,看到地上黑溜溜的一群蚂蚁,神色严肃起来,「蚂蚁聚集不是好事,可别是这院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我看它们大致都朝着一个方向前进,许是有什么吸引了它们。」贺一一对绿苑说,「我们顺着去看看吧。」 两人便沿着蚂蚁路线到了屋子后。 粗粗看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可又透着丝怪异。 贺一一嗅了嗅,神色奇特,「绿苑姐姐,我好像闻到了一种奇怪的味道。」 她朝蚂蚁聚集最多的地方蹲下身,看了会儿,然后,朝那 抔泥土挖去。 绿苑则是径直步入草丛中,左右看看,她呢喃自语,「这块儿得让管家派人过来清理一下才行啊。」 忽然,她听到背后的贺一一一声尖叫。 第八十七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 25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还在心情凝重地思考白猫事件时,就听到外头慌乱的脚步声传来。 绿苑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一点形象也没有了,她看见安然宛若看见了救星一般,大叫,「大小姐,不好啦,二小姐晕过去啦!」 安然第一时间问,「请大夫了吗?」 绿苑眨巴眨巴眼,顺了两口气,僵住了。 安然指挥她「先去给她请来大夫看看情况。」 「哦哦哦。」绿苑如梦方醒,忙又掉转过头,蹭蹭蹭地跑出去。 过了一会儿,有人进来。 安然料想该是绿苑请完大夫回来了,便脸也不转地问,「贺一一情况如何?」 「禀小姐,一一小姐只是受惊过度一时晕厥,并无大碍。」来人恭恭敬敬道。 嗯?这声音不对。 她扭过头,看见春玉站在门边。 看看春玉后头,空无一人。 安然问,「绿苑呢?」 春玉回答,「一一小姐晕倒的动静不小,夫人便派我过去看看,大夫已经开了安神养身的药,绿苑现下正在煎药呢。」 听起来没啥大问题,安然又问,「你知道她为什么晕过去吗?」 春玉双手在小腹处交叠,想了想,「根据绿苑所说,是在打扫院子时发现了屋子后头埋着一只死猫的尸体,一一小姐一时不察,就被吓到了。」 她语气柔和,「总归是个八岁的孩子,没见过,这也是正常的。」 原来是天道原先的白猫身躯被发现了。 安然本想先瞒下这事,跟天道说一声,没想到她前脚刚走,后脚那猫就把贺一一吓到了。 不过想想,贺一一既然要搬回到冬凌院,清理时清出那猫也是迟早的事。 安然思考着此刻该有什么样的反应。 「猫?」她装作有兴趣的模样,「什么样的猫?」 「想想,我那小乌还没找到呢。」 春玉突然不言语了,脸上出来一丝难言的神色。 「小姐。」她看一眼安然,小心翼翼地说,「绿苑说,那正是您失踪已久的猫。」 「什么!」安然加倍惊讶地站起身,「我的小乌死了?」 「不成,我得去看看。」安然作势要走。 看小姐这不加掩饰的惊讶表情,春玉丝毫不怀疑她知晓院子里猫的存在,忙安抚道,「小姐莫急,小四安排人去清理冬凌院了,很快便能将那猫安置妥当。」 她拦下安然,「已经是吓倒了一个,这要是再吓到您,那可就不好了。」 春玉劝说:「小姐您还是再等等。」 安然本来就不是真心想要走,做做样子罢了,闻言面上犹豫了一下,才「勉强」说:「好吧。」 她坐回椅子上,盯着春玉,「我的小乌竟然死了被埋在院子里,是谁这么残忍?你可一定要好好查查。」 春玉点头,「小姐您放心吧,我定让小四将这事查个水落石出。」 既然发生这事,安然下午也无心再去马厩,她用了午膳就回到住处小憩,只等春玉和顾小四那边的消息。 明天等天道再一次过来了,她也要好好说道说道。 醒来,发现她这一觉睡得够长,外头天都黑了。 正碰上春玉过来唤她用晚膳。 看样子是绿苑还在忙贺一一的事情。 春玉领着安然前往小厅,边走边说:「小四已将冬凌院都清好了,白猫也处理了一番,小姐用完晚膳后便可去后院一看。」 「但要弄清楚是谁做下了这事,还需耗费些时日。」 安然 表示自己知道了。 用完晚膳回来,安然看见绿苑正安安静静地候在门外头。 她问,「贺一一那边忙完了?」 绿苑乖巧点头,向安然汇报,「二小姐已经醒过来了,药也煎了服了,冬凌院都打理得差不多了。」 安然思索一瞬,「贺一一今夜就要住冬凌院了是么?」 绿苑说是的。 安然笑笑,「白天才刚被吓倒,晚上就敢住下,她胆子也不小么。」 绿苑脱口而出,「不过就是一只猫……」 说到一半,她猛然想起这是大小姐那寻了许久的猫,立马噤声。 她说这话似乎又要惹到大小姐了。 绿苑惴惴不安地看着安然。 但是说来也是奇怪,为什么她看见二小姐晕倒之后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跑过来找大小姐。 明明她平时那么提防大小姐找二小姐麻烦的说。 安然听到这话倒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她的诧异和震惊早就在上午发现白猫那时就浮现完了,现下她关心的是谁害了这只猫,又是为什么要害这只猫。 至于埋在冬凌院的原因,再明显不过了,冬凌院后头不为人所关注,要不是贺一一突然要搬过去,动作又那么快,恐怕那白猫化作一抔黄土被蚂蚁吃得干干净净了都不会有人知道。 也算贺一一倒霉,刚搬过去就碰到那么件事,但这事大概率是与她无关了。 安然挥挥手,「你今日也该被吓到了,早早回去歇着吧。」 绿苑确实累到了,她今天忙前忙后跑了一天,身子早就酸软到不行,而且说实话,白天那具白猫的尸体,吓到的不仅是二小姐,还有她。 一颗心挂在二小姐身上的时候没感觉,这一旦放松下来,那股心有余悸的感觉就涌了上来,她的确需要好好缓缓。 听到大小姐让她休息,绿苑也不推脱,爽快地就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这院里一下少了两个人,显得空空荡荡起来,还有几分冷清。 安然揉揉自己的肚子,仍旧有饱腹之感,用晚膳时江夫人怕她被贺一一的事情吓到,担心她因为白猫的死伤心,柔声安慰了她许多,又给她塞了好多吃食。 去看看那只猫吧,顺便消消食。 安然打定主意,慢悠悠朝后院晃去。 后院也算是一个偏僻的地方,平日里就堆放些大件的杂物,许是因为这里多了动物的尸体,有几分晦气,就更加没什么人主动过来了。 安然走到那时,空无一人,只有放着的小盒子显得突兀。 盛放白猫的小盒子被两根长条板凳架着,看起来竟像是一具小小的棺材。 安然凑近了去看,白绒绒的一团,看起来跟睡着了没什么差别。 她的眼前又闪过密密麻麻的血色小圆点,抖了抖。 其实是有点瘆人的。 看着是古怪,但再看也看不出什么,安然便打算明日问问天道,不料一转身,却径直撞到了一个人。 她往后踉跄两步,险些碰到小盒子,被那人一手搂住了。 安然站稳后,看清差点害她碰掉小盒子的人是温斐然。 这人走路怎么没有声音? 她皱眉,问他,「你来这儿干嘛?」 温斐然松开她,等这时安然才将注意力放到他的身形上。 她看看站在面前的这人,他长高了,还高了不少。 之前是比她矮的,现在她目光都要往上仰一仰了。 温斐然视线落到她面孔上,「大小姐下午并未去马厩。」 安然问,「你是 特意来这守株待兔逮我的么?」 温斐然说:「只是想到也许能在这里碰见大小姐。」 他沉静如水,八方不动,态度也冷静得很,这让安然摸不透他的意图。 总不能真的是因为区区一个下午没去的理由专门过来逮她吧? 安然怀疑地看他,「你要跟我说什么?」 温斐然问,「大小姐明日还会去马厩吗?」 安然决定激他一下,看能不能探出点什么来。 她肩膀又松又懒地垮了一小截,歪歪头,「我去就去,不去就不去,不需要你来多问什么。」 而温斐然还是那平静副样子,但他顿了两顿,忽然说:「大小姐自从见过赵小公子之后,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对他更加生硬,更加冷淡,也更加不耐烦了。 温斐然下午在马厩前等了她许久,他原以为她会来的。 他心里是有一种隐约的笃定的感觉在的,从在契馆看见这个大小姐的那一刻起,他便隐隐觉得她对他的态度是不同的。 她似乎是看上了他。 他一开始以为是她看上他落魄的模样取笑着好玩,可后来发现,并非如此。 给他请大夫,去监牢接他出来,让他上她的马车,让她身边那个极依赖她的贺一一过来照顾他,甚至于自己还要半夜偷偷摸摸过来看他,照顾他。 虽然大部分是冷淡模样,可这些行为,都是实打实的。 温斐然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吸引到了这个大小姐。 他也猜不透这个大小姐这些举动的目的。 可他心里一直有一个念头。 看似离谱,但却是最为合理的猜测。 温斐然靠近安然,低头看她。 她的脸不是顶级好看的,但许是因为被精心骄崇着长大,好好呵护着,在夜色下看不出太多瑕疵,粉粉嫩嫩的,细看了还有小小的绒毛。 是一张极为舒心自然的脸。 还有那双眼睛。 从第一眼看到就把他惊讶到的眼睛。 圆润的,水亮的,会在阳光下泛出光泽的眼睛,里面却没有真正属于十三岁姑娘的光。 外面人人都说这个谷玉赵家的大小姐被宠得过了头,要天上的星星就会把月亮打掉,脾气是随着自己的性子来发,谁也奈何不得。 可在他进来这段日子,却发现不是这样的。 她平淡极了,甚至还是温和的,对着谁都是正常的态度。 她不爱动弹,懒洋洋的,除了与自己的母亲吃饭聊天外,极少在江府其他地方逛。 除了对他。 温斐然想,她真矛盾,他从来没有遇见过这么矛盾的人。 她对现有的生活散发出一股倦怠之感,不曾有全然的享受也不曾有全然的厌弃,只是就这么过着,对谁都是一样。 可对他,她却是要踹他,踢他,踩他,贬损他,刺激他。 还要,关心他。 温斐然以为,她也就对他这般不同了。 直到今日碰见赵逸泷过来。 第八十八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 26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他知道江赵两家背地里都是站的三皇子一派,而这次追杀他最主要的就是三皇子温玉坤的人,之所以会选择江府避难,也是为着打入敌人内部,探听消息。 更何况,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赵家原不过是依附于江家的一个茶商,这一辈却是祖上冒了青烟,赵夫人生的一女一男,均把赵家带得更上一层楼。 大女儿赵语嫣姿容姝丽,在一次他父皇来谷玉县微服私巡时被看上入了宫,一路坐到了贵妃的位置,更是生下了三皇子温玉坤,是他和他母亲最大的对手。 小儿子赵逸泷天资聪颖拜入当世大儒门下学习,三年后,那大儒便说自己再无可教授他的东西,并且宣布从此不带弟子,只因他再未见过比赵逸泷还要聪慧的人。 虽说赵逸泷是惊才绝艳,但他因着从小体弱多病,不多现于人前,也不考取功名,只是在谷玉县静静修养,为此还有不少人叹息和遗憾,但这也让他的名声越来越大。 自此,赵家凭借着这一双儿女一跃而成能与其他世家并肩的存在,虽是家底薄了些,但因背靠皇家,为人所仰望。 也因此,赵家从依附于江家,变成与江家平起平坐。 温斐然看着安然,白日里看见的她压住赵逸泷的那一幕历历在目。 她凑得极其的近,那手指就在他的面具上轻佻地划动,勾勒。 那专注的样子,让温斐然不由地去想,若是他的脸碰上那手指,该是什么感觉。 赵逸泷是一个很神秘的人,他神秘到,在戴上面具后,谁都没见过他面具下的容颜,即使是父母姐妹,也不曾让他摘下过面具。 而压在他身上的大小姐却似乎轻而易举地就能把那面具挑下来。 温斐然原是没想到会看见这一幕的,他当时也没有过多的想法,不过是心里隐隐浮现了一抹不甘,待他反应过来,便已经抬脚跟了过去。 等看到之后,他后知后觉地想到,这江家大小姐和赵家二公子的关系果真是好得不得了。 尤其是在得到大小姐的亲口承认之后,他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温斐然对自己说,这不是一个绝好的可以利用的事情吗? 也许可以在将来成为他与母妃击溃赵嫣然和温玉坤的一个机会。 但他不是为了这个才特意跟上来的。 温斐然的心情低落了。 他想他该是出了点问题,从被追杀的那一年里就出了问题。 因为他的生活中似乎再也没有值得愉悦的事情,只有无尽的逃与躲。 或者说,从发现母妃脚链的那一刻起,他就出了问题。 温斐然眼前的人渐渐模糊了,他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 他想说,其实他与母妃都不曾在意那个万人之上的位置,他的母妃是为药,而他是为了他母妃。 他其实只想恣意地活着。 可他的身体不自由,心也不自由。 为何他已经出生在天底下最尊贵的家庭里,却还是不能恣意地活着? 当他被带到马厩,看见隔间里的无垠时,他便觉得它与他是一样的,都是被禁锢着,不得自由。 他不在乎自己被它踢了一脚,他知道那是它压抑之下无可奈何的发泄。 当他感到痛苦和压抑时,他便去静静地看着无垠,久而久之,便与无垠熟识了起来。 他在深夜带无垠去马场上跑圈,只有在这个时候,无垠才是真正快乐一点的。 而他也是如此,他只有沐浴着满天星辉,迎着夜风,才能觉得自己暂时不是温斐然。 温斐然不再满足于只是让无垠 在深夜去马场上跑两圈。 它需要更广阔的天地。 江府不是无垠真正的归宿。 所以他动了心思,他要让江家大小姐把无垠带出去。 如果可以,他想把无垠放跑。 这个想法很冒险,很大胆。 甚至,非常不利于温斐然自己在江府的生存。 如果无垠不见了,他得承担多大的责任,他要承受多大的怒火,他还能在江府待下去么? 可温斐然自己本身的性子便是如此。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现在在江府的他才不是真正的他。 而见着赵逸泷,他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温斐然笑了,笑得癫狂至极,笑得不顾形象。 他仰着头,丝毫不在意自己在安然面前是个什么模样,就想痛痛快快地大笑一场。 安然被这突如其来的笑惊到了,她后退两步,睁圆了眼看温斐然跟个疯子似的笑。 他是疯了吗?还是变态了? 她看看四周,没有人,警惕地再往后退了退,准备有什么不对随时开跑。 「你笑什么?」 温斐然笑够了,才回答安然的问题,「我笑我平日里笑不出,今日终于能肆无忌惮地笑。」 ???安然表示她不理解。 不过他这一笑,倒有那么几分张扬的性格了。 这一个多月以来,尽管安然不曾过分关注他,但她也意识到温斐然与那个九皇子的彻头彻尾的不同。 虽然说性格大变是正常的,但安然还是会觉得,这变得也太彻底了吧。 看来是过往的日子给他压抑过度了,今日才缓过来。 他朝安然走来。 安然下意识往后退去。 然后她看到温斐然从腰封掏出了一个什么递到她跟前来。 是一方手帕,里面包着东西,鼓鼓囊囊的。 安然接过,将手帕解开,里面躺着几大块碎片和不成样子的一只草编的小玩意儿。 这是什么意思? 她抬起头来要问温斐然,却发现他已经走远了。 第二天早晨,安然直接在大门口守着天道到来。 在天道下马车的那一刹那,她就冲出门去,扯着他往里走。 天道也任由她拉着他,边走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经过昨天一夜的休整,他现在能够很好地消化完昨日白天被压的事情了。 他放平了心态,不再将自己当作高高在上的天道,而是一个普通人。 他在这具身子里,的确是个普通人。 那么,被压一下,也没什么关系吧? 天道说服了自己。 最根本的是,他有些排斥,但又有些沉迷。 回去时,他那反应,被敏锐的赵家夫人发现了,还打趣了他一番。 天道想起昨日懵懵懂懂回去时的场面,脸上便有了些许热意。 但他看安然,仿佛是对这个事情毫不上心的模样,又恢复到了以往与他的相处的态度之中。 自然的不得了。 天道心里有些许的郁闷,难道只有他一个人在乎这个事情吗? 阿然都不在乎的吗? 安然确实不在乎,她只在乎她死去的小猫咪。 把绿苑支使去照顾尚且柔弱的贺一一,安然顺理成章地一个人逮住天道,把他推到了某个不为人注意的旮旯角落里。 就在天道还在郁闷安然在不在乎这件事情的时候,她手上 一动,又把他抵在了墙边。 后脑勺磕到墙壁的一刹那,天道一口气憋住了,霎时间什么心思都飞到了九霄云外。 他,不知怎的,有些紧张,还有些期待。 感觉有什么奇怪的癖好被开启了。 阿然在以往设情劫的时候也会这么对待其他气运之子么? 他想,心里又有点酸溜溜的。 眼见着阿然抓住了他的手,天道就听到自己这具身子的心跳得飞快,眼珠子盯着手上,都不会转动了。 要命,为什么以前他没有这样的感觉? 就因为他换了具身子么? 安然完全没想到天道的脑袋瓜子里净是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她认真地掏出手帕包着的草编小玩意儿,放到天道手掌心。 天道傻愣愣地问,「这是什么?」 安然双手一摊,「我不知道啊,昨天晚上温斐然给我的。」 温,斐,然,给,的。 天道热切的心思冻住了一半。 温斐然跟阿然感情好到可以送礼物的地步了吗? 天道觉得手掌心都沉重了许多。 他暗暗问自己,这不是好事嘛,你有什么好不开心的? 「你知道吗?我发现你那具白猫的尸体了。」安然道。 天道正略带点别扭地揭开手帕,闻言只说:「是么?」 他连眼皮也不掀一下,专心致志看手上的东西。 安然看他这波澜不惊的反应,纳闷了,「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你早就知道了吗?」 天道认出手上的东西,心里竟然还有些小开心。 这不是专门给阿然的礼物。 天道感觉自己又可以了。 既然还没到这份上,他就大度一点,勉为其难地催催阿然吧。 他摇头,「我不知道,可我觉得,这不重要。」 「哈?」安然道,「它都死了诶。」 天道说:「我们的目的是获得气运,其他的,都无所谓。」 说的很有道理,但她还是不甘心哪。 安然想起天道比她更能接收天地法则给的许多消息,便问,「你能知道你的白猫躯体是谁害死的吗?」 天道的声音缓缓透着股看破红尘的悠远,「我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 安然不明白了,「什么意思?」 如果连天道都说自己是一个普通人了,那么这天底下还有谁是不普通的? 岂不是大部分人连「普通」这两个字都称不上了? 天道瞥她一眼,知道她没理解透,解释,「字面上的意思。」 「我借赵逸泷的身份是有代价和束缚的,便是与你一样,就是一个普通人。」 安然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这不是在自谦。 「也就是说,你也什么都不能知道了是吗?」 「嗯。」天道说,「现在我们都是小世界里的人,什么都不知道了,所以,我们必须只盯着一开始的目标,这是最稳妥的。」 「其他的事,就不要去管了。」 安然心里一凉。 啊这,那她少了几分助力呀。 不过很快她又乐观地想,少就少了呗,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她在设情劫的时候,天道也没来帮她呀。 都是小场面。 天道把帕子还给安然,「这就是上次我还是只猫时毁掉的草编小鸟。」 「它应当在贺一一手上,不知为何到了温斐然这儿。」 他嗓音低 沉几分,「也不知道为什么,温斐然要把它给你。」 天道这么一说,安然脑海里瞬间就有了想法。 「你说这只猫会不会有可能是温斐然杀的?」 第八十九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 27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天道一愣,「为什么会这么想?」 安然跟他分析,「你看啊,这只小鸟是温斐然送给贺一一的礼物。」 「你撕碎了他的礼物,他不可能无动于衷,加上他进府之后总是因为我的事情受难,肯定对我的感觉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不得报复报复发泄发泄。」 「他武功那么高,不能动我,动只小猫咪还是不在话下的不是吗?」 天道一瞬间被安然的分析打动了。 她说得好有道理。 但是,他很快想起一个疑点,「但这只鸟,是贺一一主动让我撕碎的。」 「贺一一为什么这么做?」 这······ 安然捏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想不出来。」 但她也不能主动去问贺一一吧。 不过她可以去问温斐然呀。 安然当即就抓着天道去了马厩。 她毫不见外地执起他的手,将他四指牢牢合拢在掌心,牵着他走去。 她的掌心是干燥的,温暖的,这股温暖仿若一簇小火苗,从他的手指一直窜到他脸上。 天道半边身子都热得慌。 他看着前方走得认真的阿然,心里痒痒的。 如果勾动勾动手指,挠挠她的手掌心,不知道她会是一个什么反应。 但他又害怕他的阿然会因此放开他的手,想到这股温暖会就此消失,他便兀自按捺下冲动。 天道想起自己还是一只猫时,被阿然抚摸的感觉。 很舒服,像是全身都被人梳理了一遍,被阳光和清风沐浴着,直让人浑身松软得要喟叹出声。 他突然很想握住她的手,扒开她,将掌心贴到自己的脸上,再蹭一蹭。 就像一只猫惯会做的那样。 他的阿然,对小动物,对姑娘,都是很温和的人。 除了,对一部分男的。 天道的气泄了不少,只还是忍不住,在走到一半时,悄悄地反向握紧了安然的手。 不包括昨天那次,他的阿然对他也是温和的,他是她真正会温和以待的男人。 安然不曾察觉到天道的小心思,就连手上的变化都没发觉。 她一心一意要找天道去温斐然面前对峙。 温斐然正在给无垠刷毛,而无垠在他手底下也很是享受。 只是它在享受之余,耳朵忽然动了动,然后便有些不耐烦地交错步伐踏着地面,想要退回隔间去。 温斐然转过身,看到安然和赵逸泷一前一后紧跟着走来。 两人看起来极为亲近,身子几乎靠在了一起,前脚贴后脚。 等近了才发现这两人还是连着的。 温斐然带着凉意的眼神一下子落到两人牵着的手上。 安然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自然地松开手。 没松成功。 天道还紧紧地握着。 她扭头看了一眼,天道才恋恋不舍地收回手。 这副场景收入温斐然眼里,便蕴含了别的意味。 他眯了眯眼睛,心口内皱缩一下。 真是,刺眼。 温斐然故意忽略了赵逸泷,拍拍无垠的脖子,朝安然走去,「大小姐,开始吧。」 他说着要去牵安然的手。 安然对今日急不可耐的温斐然表示不是很理解,她往后退了一步,两人的手交错而过。 温斐然的手僵在半空。 身后天道看见温斐然的困窘模样,嘴角弯了起来。 虽说他的阿然是要去获得气运之子的气运,但是看到气运之子吃瘪,他心情还是很好的。 安然开门见山,单刀直入地掏出残破的小鸟,「你昨夜给我这个是什么意思?」 温斐然看看后头看好戏的赵逸泷,又将目光回转至安然脸上。 她的面上一片澄净,看不出是装的还是不装的。 这是什么意思,她心里不明白么? 难道不是她让她的猫撕碎的? 温斐然还记得刚看见小鸟碎片从贺一一袖子里落出来的时候,帕子散开,碎渣洒了不少,草编的小鸟,被毁得稀巴烂。 那时的贺一一是惊慌失措的,大抵也是为没能保护好他送的东西而羞愧。 她着急忙慌地蹲在地上捡拾,却不知这样做动作更大,更引人注意。 温斐然走上前去,眼尖地认出那块帕子是头日进府时,江安然丢在贺一一身前的那块。 她本是在收拾,看见他过来,一下子便把地上的东西拢成一堆罩住了,同时脸上飞出两抹红霞。 温斐然本欲装作不感兴趣的模样放过她,可他瞥见那块帕子,不知怎么,便不想装了。 于是在贺一一恳求的目光下,他关切地问,「你手底下是什么?」 贺一一尴尬地笑笑,眼珠子乱转,「没,没什么呀。」 温斐然道,「我都看见了,是我送你的那只小鸟。」 贺一一强拧出来的笑消失了。 她难为情地站起来,把东西捧起,双手摊开,低着头,目光闪躲着不敢看他,像小孩子做错事情似的。 「对不起。」她满含愧疚,「我没能保护好你给我的礼物。」 温斐然问,「是谁弄坏的?」 贺一一闻言立马摇头,「没有谁要弄坏它。」 她又低下头去,声音小了些,「就是,被大小姐身边的那只猫抓坏的。」 是江安然的猫,江安然做的。 江安然不爱碰这小玩意儿,她是为了什么才将它毁去。 温斐然想到这儿,心微妙地动了一下。 贺一一道,「大小姐约莫是越发烦我在身边了,我与春玉姐姐说了,再过几日便从大小姐的院子搬回我原来的住处去。」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她打算收回小鸟碎片。 鬼使神差的,温斐然叫住他,「既是坏了,便还给我罢。」 贺一一动作顿住了,眼里涌上些许水汽。 「对,对不起。」她再次道歉,声音糯糯的,「是我没护好它。」 温斐然盯着她盖在小鸟残躯上的手帕,凝出温和的笑来,「我并非此意。」 「你将它交于我,我另给你再编一只。」 贺一一受宠若惊,「真的吗?」 她「呜呜」两声,「你真好。」 边说着,她边将帕子抽开,另换了一条帕子包住,递给温斐然。 温斐然望着崭新的帕子,倏忽间就失去了接过来的欲望。 他道,「方才那条帕子,也挺好的,为何要换一条?」 贺一一羞涩道,「那是大小姐的,且脏了,我这条,是干净的。」 温斐然勉为其难地接了过来。 而江安然昨日过来寻他学骑马时,正是他将新做好的草编小鸟送给贺一一的时候。 温斐然低眉看手心里的东西,想问你不是在明知故问么? 他也想要她直白地给出一个答案,她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要毁去这只在贺一一手上的小鸟。 但顾虑到赵逸泷在场,他克制住了,只极为 隐晦地点道,「这难道不是大小姐的猫撕毁的么?」 来了来了,温斐然要说出事情真相了。 安然故意生气质问,「是又怎么样?所以因为我的小乌毁了你的鸟,你就要特意在它棺材前把鸟给我?」 白猫是温斐然杀的吗? 他一定不会直白地承认或否认,但他定会露出蛛丝马迹。 温斐然昨夜确实是守在后院,但目的是为了等她一下午而她未曾过来的时间。 他只想见见她。 他想着,昔日她毁了他的鸟,而今日她的猫就如同他的鸟,天道轮回,两者又都是同病相怜。 他不会计较什么,顺便想把这鸟放在小盒子里,陪着那白猫一块。 也算圆满了。 只不过还没等他放下,便碰见了安然过来。 她来的比他想的要早。 温斐然便想,那么,就直接给她也无妨。 这只鸟身上,承载了太隐晦,太多的暧昧小心思。 很显然,江安然现下这反应是误会了。 也许是它的存在提醒到了当初她指使她那只猫的心思。 温斐然道,「让这鸟送它最后一程,路上,一猫一鸟有个伴,不好么?」 这话给了安然提示,看看看看,温斐然都说是送最后一程了,还不是他干的好事么? 她把它丢回温斐然身上,***拒绝,「不必。」 得亏白猫是没有灵魂的,这要是有灵魂,把小鸟放进去岂不是在恐吓它,时时刻刻提醒它是怎样被虐杀的吗? 那白猫还能走得安稳? 温斐然这一招可真够毒的。 安然想,他也不会平白无故单纯地对一只猫下手。 肯定在杀鸡儆猴呢,她这个主人就是那只猴。 到时候要是忍不了了,他就会像对这只猫一样对她这个主人。 安然心头掠过一阵寒意,她如今这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小身子板儿,也不像上个小世界那般有人供她差遣,他若真想动手,她是扛不住的。 她可得离这个危险源头远些。 安然想着,就要转身离开。 温斐然和天道看见安然的动作,纷纷不解发问。 「大小姐为何离开?」 「阿然你不骑马了吗?」 安然被叫住,扭过头来不情愿地说:「想啊,可无垠不是不亲我么,它连让我上去都不肯。」 温斐然正想说慢慢来,他定能在这几天来让无垠适应她,不料那边一个声音先夺走了他的话。 「这事不难,阿然交给我即可。」 安然看向他,天道胸有成竹,沉稳自信。 可她有几分怀疑,「真的吗?无垠只亲近丑奴诶。」 连她这个喂了它许久的人都喂不熟,他能行吗? 天道语中含笑,「阿然可不能这般小瞧我。」 他朝隔间走去。 安然担心地跟了上去。 不知道无垠会不会给天道也来个迎头痛击。 那边无垠感受一股陌生的气息入侵,正欲暴躁,却又惊奇地发现这股气息虽然陌生,但并不让它排斥,甚至还带着隐隐的安抚。 它一下子安静下来,慢悠悠地伸出脖子去看是谁。 天道站在隔间前,朝它伸出手,掌心向下。 无垠静静地看了他一眼,乖乖地主动将头贴了过去。 这边以为会闹出大动静的安然见到这一幕,惊奇地睁大了眼睛,就连后面跟上来的温斐然也觉得不可思议。 无垠可是一匹烈马。 就连他也吃过它的苦头。 然而它现在如此乖巧温顺地待在这个赵逸泷的手掌心下。 温斐然心里又掠过一阵不适。 天道将无垠牵到马场上,一个轻盈翻身,矫健地坐上了马鞍。 他向安然伸出手。 安然看看一动不动宛若雕塑的马,提醒他,「我是要自己也能骑,不是要你带着我骑。」 天道说:「是,我带你骑几圈,下次你就能自己骑了。」 「这么神奇?」安然还有些不相信。 天道颔首,伸出的手不见动摇,「阿然试试不就知道了。」 第九十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 28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这话温斐然听的也刺耳。 一口一个阿然······ 安然决定试一试。 她靠在天道身前,无垠便跑动起来,很快到了另一边远离温斐然的地方。 安然小声问,「你靠什么让无垠对你这么言听计从的?我看你也没做什么呀。」 天道目视前方,嘴唇动了动,「我是天道,尽管现下被限制变成普通人,但我天然的对动物们有亲和力。」 「哦。」安然心内羡慕,「真好,能够天然的让动物们喜欢你。」 她这个天道化身就不行了,该被排斥照样被排斥。 「你与我跑几圈,无垠也会认得你。」 安然调侃自己,「爱屋及乌是吧?」 天道笑笑不说话。 安然又问,「对了,赵家底细是什么?」 天道说:「赵家是皇亲国戚,赵逸泷有一个姐姐赵语嫣,进宫一路升到贵妃,还生下一个儿子,就是三皇子温玉坤。」 「无论是赵语嫣还是温玉坤,都是温斐然和他娘亲有力的竞争对手。」 「赵逸泷装病不入朝,也是为了让皇帝放心,但同时又能暗地里协助她姐姐登上高位。」 这下安然明白了。 「祈福节那会儿的刺杀,你安排好了么?」 「嗯。」 安然搭上他的手臂,「你能少安排些人手吗?意思意思一下就行了呗。」 无垠奔跑的速度慢了下来,天道的声音顺着风传入她耳朵,「为何?」 安然便把自己的考虑说给他听。 「我答应了江安然要护好江夫人,你上次不是说,江府会大受打击么?人太多在混乱中可能会伤到她。」 「而且它不是会让温斐然和贺一一有独处的机会吗?贺一一已经搬去了冬凌院,温斐然也为了她杀猫,他们的感情不能再稳固下去了。」 天道想了想,「若这样说的话,我不派人手岂不是更好?」 安然眼睛一亮,「这是可以的嘛?」 天道表示不能,「这算是命运线中的重大事件,我们不能动。」 安然撇撇嘴,没好气地拍了一下他,「那你说什么?害我白开心一场。」 但这又让她想起一个问题来,「你都不能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了,万一我们的举动违反了命运线怎么办?」 「不会的。」天道说,「除了我们已经知道的,在我成为赵逸泷的一刹那,我的所作所为便在向他的命运线靠拢。」 「也就是说。」安然的身子随着马的起伏而上下,「我们也成了他们命运线的一部分?」 天道纠正,「应该说,我们已经彻底融入这个小世界,成为这个小世界的一部分了。」 这话说的直白,但又有些玄乎,安然余光瞥见站在一旁面色晦暗不明的温斐然,心里少了些底。 她担心地问,「那,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天道双腿夹了夹马肚子,无垠便跑得更快了些。 「也许是好事,也许是坏事。」 又驱使着无垠快速跑了几圈,天道把缰绳交给了安然。 他握住安然的手,手指挤了进去,塞进一截绳子。 安然猝不及防,手中被塞得满满当当,她诧异地要转过头去。 那双手松开她后便落到了她发鬓两边,稳稳扶住了她。 「不要分心,现在这匹马由你来掌控。」 安然握紧缰绳,一心二用,一边注意着前方状况,一边问天道,「你就这样坐在我身后,不会有什么危险吗?」 比如,一不小心就跟温斐然一样倒栽葱从马背上摔下来。 天道凑到她耳边低低一笑,「有你在,我怎么会有危险?」 说着,那扶着她头的手便顺着后背一路划到了腰际。 安然身体敏感地抖了一下,瞬间绷直,手上动作也乱了,勒得无垠长长地嘶鸣了一声。 她忙去稳住无垠,等处理好后,才来面对腰上出现的这双手,「你突然整这一出是要干嘛?」 把她和她的马都给惊了。 「你知不知道差点我们就一马三命了?」 安然十分不满天道背后「偷袭」的动作,她心上一点准备都没有。 天道的声音听起来却是无辜的很,「我把缰绳给了你,就再无可以着力的点。」 「我也怕我摔下去,自然只能靠着你才会更安全。」 腰上传来的感觉无法忽视,安然要多不自在有多不自在,连骑马飞扬的心思都散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是与她相处许久的天道,她早就采取别的举措了,比如把他甩出去,才不会就这样忍下来。 罢了,左右她已经能够驱使无垠了,再练下去也没有必要,倒不如就此结束。 安然强忍着腰间不适,驾着无垠停了下来。 天道搂着她不放。 安然赶他,「还不快点下去!」 她胳膊肘捅了捅后边人的肚子。 天道在后头黏黏糊糊地小小声,「怎么不继续骑了?」 安然松开缰绳去掰他的手,「这不是拜你所赐么。」 「我怎么了?」天道不理解,也没按安然的意思放开,反而抱得更紧了些。 安然简直要对他翻个白眼,她略有些不高兴地说:「流氓。」 这两个字一出,杀伤力巨大安然腰间的力道立刻就消失了。 看不见天道如何,但她听到了他带点伤心的话。 「阿然,你方才,说我是流氓?」 安然也知晓这话说重了,但她自从梦境结束以后,就很是抵触不经同意就被人过分触碰,尤其是男的。 就算是天道,她也无法接受。 她缓和了语气,「我只是不喜别人不经同意就碰我。」 「别人?」天道揪住了其中两个字眼,似乎是难以置信,「阿然,我与你朝夕相处几百年,你如今说我是别人?」 安然沉默了。 天道与她的重点根本就不一样,她都失去了与他再继续讲话的欲望。 总觉得天道有那么些胡搅蛮缠的意味在。 而且现下他陷在自己的情绪里,跟他再多说什么都是没用的,他铁定听不进去。 「你先回去好好静静吧。」她侧过头说。 天道很明显又是被这话伤到了,闻言一语不发,干净利落地下了马,径直走出了马场。 无垠察觉到这两人不好的情绪,有些急躁地在原地走了几步。 安然摸摸它的头,与它温柔地耳语几句,安抚住了它的情绪。 她翻身下马,将乖顺了许多的无垠牵出马场,碰见站在入口那儿的温斐然。 温斐然走过来,上下看了安然一圈。 「他搂你了。」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方才在马背上的一切动静,他都清清楚楚地看到了。 安然经过方才与天道的那一遭,也没有什么好心情,无可无不可地淡淡应声,「是。」 温斐然目光从她脸上一掠而过,又仔细地打转几秒,「你不愿意。」 照旧是肯定句。 温斐然也太多话了吧。 安然一个不满的眼刀递过去,「我和他怎样,与你何干?」 「你只要照顾好无垠就行了。」 她说着,就要朝另一边离开。 反正她已经骑得动无垠了,无论是温斐然还是天道,她都不需要了,接下来只要静静地等几天,等到江父回来,并且到祈福节开始那日便好。 安然双手交叉摸摸自己腰间的软/肉。 方才天道的那动作她果真是接受不来,而自己摸去才觉得自然自在,那份不适感也减轻了不少。 她垂下手,正欲走去,下一秒手就被抓住了。 抓得很紧,但似乎还收敛了力道,是以只是感觉抓得紧,再无别的感受。 安然转过身。 温斐然的瞳仁黑黢黢的,清晰地倒映着她的影子。 「大小姐为何不愿意?」 安然垂下眼睑,看向被抓住的手,又看看他的脸。 温斐然这反应,不对劲, 他是对她与天道的关系起了疑心么? 又或者是有别的想法。 她嘴角挑起不屑的笑,另一只手坚定地将温斐然的手捋开,「你逾矩了。」 「你不过是个下人,有什么资格来对主人家的事情问东问西?」 安然嫌弃道,「以后未经我允许,少碰我。」 想到天道的举动,她又加了一句,「没有我的同意,谁都不能随随便便碰我。」 从这以后又过了两天,安然都窝在院子里,谁也没见。 这两天她过得很是自在,贺一一也好绿苑也罢,都不在她跟前晃悠,她就一个人静静地待着。 两天以后,江老爷回来了。 要不是怕不出去迎接惹人怀疑,安然连这个江府的一家之主的面都不想见。 绿苑也从冬凌院那回来了。 安然懒洋洋地任由绿苑打扮她。 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小姑娘,面无表情的,一点都没有听到父亲回来时的喜悦与激动。 平静得过分了。 而这也被绿苑察觉到了。 绿苑一边梳理着安然的长发,一边说:「大小姐,老爷今日要回来了。」 安然道,「是要回来了,然后呢?」 她问,「您就不开心吗?」 安然浅浅低头思考了一下,很是无辜地透过镜子去看身后的绿苑,「如果我说我开心,你会相信么?」 镜子里的绿苑表情是一言难尽的。 她又问,「大小姐,您是身子不舒服么?」 身体不适,这倒是个好主意。 安然期待地问,「如果我说身体不适,就可以不去见他了吗?」 绿苑:「······」 她尴尬地笑笑,「大小姐,您是在开玩笑吧。」 安然知道这是一个不可能的借口了。 她百无聊赖地拨弄首饰,「你就当我是在开玩笑吧,我这几日主要是有些许 的疲累,才会这样。」 绿苑不知怎的有些愧疚。 她是被顾小四分到大小姐这边来的贴身丫鬟,应该照顾大小姐才对。 可近些日子,她把太多的目光放在了二小姐身上,都忽视了大小姐,连大小姐累了都没发现。 说到底,是她伺候得不够尽心尽力。 绿苑不再多说什么,只觉得大小姐如今这般倦怠,也有她的原因在。 她在心里悄悄地想,以后也要多关心一些大小姐。 第九十一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 29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梳洗完毕,安然起身,与绿苑一同去往大厅处,走到半路,碰见了弱柳扶风面若白纸的贺一一。 安然打量了她好几眼。 如今的贺一一,除了有些虚弱外,在打扮上已经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小姐了。 精细绣制了暗纹的嫩青色外衫宽松,衬得她整个人小巧玲珑的,又有几分颤巍巍的活泼劲儿,团团乌发盘成了两个小髻,各别了两串相同色调的花串子,在白日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是名贵的好物件,但又不是明晃晃的奢侈。 如果是刚认识贺一一的人,一定想不到,一个月前的贺一一,还是一个穿着一身浆洗到发白的粗衣,只会在别人身边默默跟着,一言不合就认错下跪的,比小丫鬟还要小丫鬟的小可怜。 贺一一既不像一开始那般对安然热情怯懦,也没有更加冷淡疏离,而是露出一个柔弱但不卑不亢的笑来,「大小姐。」 仿佛她从来如此。 不知道原主看到这般的贺一一会是什么想法。 但安然对贺一一这样的转变并不怎么在意,也并未因此而变了态度,她甚至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报之以自然且寻常的微笑,「你这样挺好的。」 她侧头朝绿苑看了一眼,与贺一一擦肩而过。 等走到大门口,正好遇上下了马车回来的江老爷。 他满身富态,端着一个慈祥和乐的微笑,正在江夫人的陪伴下缓缓走来。 而一身凌厉的江夫人,在江老爷的身边,也变成了一个小女人,眼角眉梢都柔软了不少,嘴角是降不下去的笑意,时不时与江老爷私语几句。 约莫是江老爷讲了什么玩笑话,她娇娇地瞥去一眼,捂着嘴笑了几声。 满满的小女子情态,看上去年轻了许多。 安然握着手腕,转了转,思考要不要掉头离开,或者简单打个招呼就走。 而在她犹豫的时候,江老爷与江夫人都已经率先注意到了步伐越来越缓慢,以至于要停下来的她。 江夫人眼睛一亮,脸上的笑容扩大了许多,那份难得显露的娇俏情态重新转变为独属于母亲的稳重与温柔,她招招手,「乖宝,过来呀。」 江老爷同样望向安然,他虽不似江夫人那般直白显露,但面上也有掩不住的期待。 他整整衣襟,挺直了脊背,双手背在身后,故作严肃地咳嗽了一声。 安然当然知道原主与江老爷的关系差不到哪里去,除了贺一一这个横***来的孩子以外,他们一家应该是幸福美满但又不能常常团聚的一家,否则原主也不会总是期待一年一度的祈福节。 但是,问题来了,安然现在只有一个人,天道不在身边,也失去了知晓某些事情的能力,她要以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江老爷呢? 热情?亲昵?似乎都是正常的。 然而即使知道了,安然也做不到。 江老爷对她来讲是完全陌生的一个男子,她生不起太多靠近的心思。 即使是父女关系也不行。 别看几百年来天道对她一口一个「女鹅」,但天道也并不是她真正的父亲,他俩之间的相处也绝对没有按照父女的样子来处。 只不过是因为,天道创造了她,需要给两人一个可靠且稳定的说法。 所以安然的脑海中没有关于以自己为女儿的父女关系的真正记忆。 她不需要,也没想过要。 安然对着江夫人笑了笑,而后勉强将头对准目光里闪烁着期待与温情的江老爷。 她张张嘴巴,跟火柴受潮了一样,怎么擦都擦不出一星半点的火花。 仿佛一锅煮沸的水慢慢变凉,江夫人 和江老爷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凉。 「大小姐看见老爷都高兴坏了,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呢。」 安然惊讶转头,看见绿苑言笑晏晏,很是自然地便将她此刻的静声换了一个说法。 绿苑走上前,对着江夫人和江老爷各行了一个礼,毫不怯场。 她将安然轻轻推到江夫人身边,隔了江老爷一个人的宽度,又用在场的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大小姐这些日子为着二小姐院里那只猫,都没怎么休息好,听到老爷要回来,又是兴奋得几宿没睡,临出门前还跟我说要与老爷说说她死去的猫呢。」 三言两语间,便将渐渐尴尬僵住的气氛和缓起来。 安然看向绿苑,正对上她含笑的眼眸。 绿苑弯弯眼睛,向后退了一大步。 「什么死去的猫?」江老爷问。 安然要回答,被旁边的江夫人抢了先,「这事你不知道,在你去皇都这段时间,乖宝收养了一只白猫。」 「但还没养上多久呢,那猫就失踪了,怎么找也找不见。」 江夫人道,「几日前一一那孩子打扫冬凌院,可巧在屋子后头发现了死去的猫,把她吓了一跳。」 「人在床上躺了两三天。」 江夫人抓起安然的手,又轻又缓地拍拍她的手背,「我们乖宝也是伤心得不行啊。」 「那猫死在了冬凌院?」安然听到隔了一个江夫人的江老爷问。 「可不是,被好好地埋在土里呢。」江夫人道,「说来也是那猫的福气,病死在外头,还有人给它收尸,只不过这人呐,要找到还得费一番功夫。」 安然前面还听得好端端的,后面就觉得不对劲了。 怎么回事呢?那猫不是被温斐然害死的吗? 就算顾小四查不出是谁害的,也不能乱说呀。 什么时候成了病死在外头被好心人收尸埋了? 她手指戳戳江夫人的手肘,等江夫人关切地扭过头来时,凑到耳边小小声地问,「娘亲,小乌怎么会是病死的呢?」 江夫人和蔼地笑着,「乖宝,小四找人来看过了,确实是病死的。」 可是,她都已经从温斐然那里确认过了。 难不成,是温斐然掩饰了一下? 安然尚未提出质疑,就被江夫人连珠炮似的话堵了回去,「都说猫通灵,小乌大约是知道自己要不久于人世,不愿看见乖宝伤心,所以自己早早就找好了地方藏起来安静等死。」 「是啊,这猫能这样为主人着想,也不枉然然养它一场。」隔壁江老爷似是全然听进了江夫人的话,赞同道。 安然郁闷地摸了摸手,决定换一个问法。 她拉着江夫人的手,「埋了小乌的那人心地善良,我想好好感谢他,娘亲可有头绪了?」 江夫人回握住,安抚她,「乖宝也别太着急,慢慢找,总能找着的,也不是什么坏事,埋了小乌的那人不至于躲着藏着。」 安然心说那你们这可真就是想错了,可不就是温斐然把猫伪装成了生病死亡的假象。 但她没有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而是乖巧地点点头,依偎在江夫人身边。 「然然啊,这次从皇都回来,为父给你带了一件独一无二的礼物。」 「是什么?」尽管江老爷说得郑重其事,安然却是兴致缺缺,她想着什么时候可以回房间。 顾小四从另一边绕过来,小心地递上一个包装华美的锦缎盒子。 安然接过一看,是一串成色极好的红珊瑚串珠。 「这串珠,价值不菲啊,看上去便是珍稀物件。」江夫人问他,「老 爷是从哪儿得来的?」 江老爷语气里带着骄傲与自豪,「是嫣贵妃赏的。」 「那便难怪了。」江夫人恍然大悟,「如此上品,也只有皇家才有。」 安然听着江老爷和江夫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觉得脑瓜子有点嗡嗡地疼,面前的劳什子红珊瑚串珠,她是半点兴趣都没有。 如果戴在男儿身的美人身上,那她还会想一想。 安然默默凑到江夫人耳边,「娘亲,我有些累了。」 江夫人的声音一顿,随即又大了起来,「乖宝累了?那便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一得许可,安然立刻扭头,朝另一边走去。 待在江老爷和江夫人这儿,她着实尴尬,也着实适应不来。 一迈进房间,她就松懈了下来,懒懒地坐在了桌子边,「可算是应付完了。」 绿苑将盒子放在一边,贴心地给安然倒了一杯茶。 安然接过茶水喝了两口,望着清澈的茶液上自己的倒影,忽然问,「你觉得我奇怪吗?」 绿苑正在收拾杂物,听到安然这么问,愣了一下,「大小姐您说什么?」 「我今天面对我娘。」安然顿了顿,「和我爹,是这个态度。」 「不奇怪吗?」 绿苑浅笑了一下,「大小姐您是累了。」 她走过来就要接走安然手边的茶杯,「您还想喝水吗?」 安然将绿苑伸过来的按在桌面上,「你在家里时,跟你的爹娘是如何相处的?」 她看到绿苑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神情愈见恍惚。 「我是,如何跟我爹娘相处的?」绿苑呆愣愣呢喃。 这表情一看就是有故事。 安然挪开手,而绿苑仿佛定住在那里一般,一动不动。 她等了几秒,没见绿苑有说的意思,便道,「若是你不愿意说,那便算了吧。」 绿苑摇摇头,虚晃的表情凝实起来,「没什么不能说的,天底下我这样的家千千万万多了去,大小姐想知道,我说给您听就是了。」 安然把圆凳推到绿苑身边,又给她倒了杯茶,拍拍凳子,「坐下慢慢说。」 绿苑垂眸扫了一眼凳子和茶杯,见安然认真的神色,也不推辞,坐了下来。 她握住茶杯,指甲在杯盏边缘轻轻敲击着,「我家,一共是三口人。」 「我爹,我娘,还有我。」 「只有你一个孩子么?」安然道,「这还真是少见。」 绿苑低低地说:「我娘在生我时伤了身子,所以就只有我这一个女儿了。」 「我娘,是一个顶温柔,顶善良的女人,她总是跟我说,要真诚地对待他人,也要爱惜自己。」 「她会绣很好看的花样,也会变着法给我做好吃的东西。」 「她说,我是她最爱最爱的宝贝,有我这么一个女儿,是她这一辈子最大的幸福。」 「但是……」 绿苑的头慢慢垂下去,声音消失在了唇边。 只见她半边面庞被长发盖着,看不清她的神色,安然觉得奇怪,「但是什么?」 「啪嗒」,一滴泪落进了茶水当中。 「我宁愿她不要有我这个女儿。」 绿苑抬起头来,眼底发红,泪珠从眼角成串落下。 第九十二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 30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诞生几百年,看过的人数也数不清,在她印象中,从来就没有遇见过真正难看的姑娘。 绿苑也是一个好看的姑娘。 她双瞳剪水,宛若晃着秋波,看人一眼便能漾出几分情意,虽然没有大的表情,可配合她微咬的唇角,更显得楚楚可怜。 安然默然地看着她。 明明是光滑的茶杯,却被硬生生抠得吱嘎作响。 听起来是茶杯在受难,可它毕竟是个物件,真正受苦的,只有人。 她抓住绿苑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拨开,将茶杯拿了过来。 上面已经有了几道细细的划痕。 再去看绿苑的手,指甲盖上通红,半天消不下去。 安然轻轻抚摸绿苑的手指,「挺疼的吧?」 绿苑任由她摸着,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那泪珠一颗又一颗,砸在安然的手背上,把她的手洗得湿润润的。 看她哽咽到说不出话来,安然放缓了语气,「再过几天就是祈福节,要回去看看你娘亲吗?」 绿苑有了反应,她另一只手抹抹不停掉下来的泪,对准安然,眼眸是被水洗过的明润,晶亮晶亮的。 「可以吗?」 才问完,她又犹豫起来,「可是······您怎么办?」 她是刚进府的下人,按道理来说,一年内是不允许回家的。 更何况,她还是大小姐的贴身侍女,祈福节这几天,势必要跟在大小姐身后悉心照顾。 安然道,「前几天你也不在我身边,我不照样过得好好的?」 绿苑被安然的这句话说得动摇了,尽管才进府里一个多月,可她确实是很想她的娘亲。 越是临近祈福节,她就越想。 但她再想起不久前大小姐闷闷的反应,心里更加愧疚了。 其实大小姐也没怎么过好,看她都蔫成什么样了,连老爷回来都没能让她活泼几分。 「要不,我还是不回去了吧。」绿苑纠结了一会儿后,对安然说。 安然倒是挺惊讶的,她双手撑在桌子上,身子倾向绿苑这边,「为什么?」 难不成是绿苑担心自己的月份被扣光?又或者是害怕引起江老爷和江夫人的不满,从而导致自己的差事丢掉? 想到这处,安然耐心道,「是我让你回去的,全府上下不会有任何意见,月份也不会扣你的,这样你还不放心么?」 绿苑看着如此为她着想的大小姐,越发动容了。 她以往似乎是误会大小姐了,大小姐没有那么冷血和不近人情,也没有那么骄纵。 这是一个很好的大小姐。 「大小姐,我很放心。」她拿出帕子把脸上的泪水全部擦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只是······」 绿苑又低下头去。 只是她觉得越来越对不起大小姐了。因为从她到大小姐的身边那刻起,就不曾真正尽心尽力地服侍过大小姐,为大小姐着想。 现下还要承大小姐的情,她真的太难为情了。 娘亲对她说过,要真诚地对待他人,可她对大小姐一直都是不真诚的。 一旦这样想来,她就觉得愧对于她,若是真的出了府,恐怕即使是在娘亲身边,那几天她心里也会有所愧疚的。 该怎么样做才能报答一些大小姐呢? 绿苑抬起头来,想要问安然有什么需要她做的,余光瞥到了桌子上盛放红珊瑚串珠的小盒子。 一个念头迅疾地闪过她的脑海。 有了! 「大小姐喜欢这种串珠 和小手串吗?」绿苑手指点着脸颊想了想,「或者说,其他的发钗首饰?」 安然看绿苑笑眯眯的,脸上有着期待,仿佛小雨过后的天空,明丽又清新。 真是个好看的姑娘。 她喜欢看姑娘们心情明媚时绽放出来的笑容。 安然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和绿苑摆出一样的姿势,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自己的半边面庞,微微笑,「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 绿苑颇为活泼地笑着,有几分小女儿的清丽娇憨,「我的娘亲不仅会绣好看的花样,做首饰也是一绝哦。」 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也有学一点点,但学艺不精,手艺比不上我娘。」 安然问,「你是要给我送你亲手做的首饰么?」 绿苑嘻嘻笑,点点头,「家里有备着各种东西,小姐可以跟我讲您想要的花样,我回去的时候,和娘亲一起做。」 安然坐直身子,「这会不会太累着你和你娘了?」 绿苑摇头,「不会的,我娘感激还来不及。」 她有点急,表情是真诚的,「大小姐,您就别推脱了,让我做一些什么事情吧。」 「不然。」她手抚上自己的心口,「我这颗心会不安。」 看绿苑实在是想要给她点什么,安然不再推辞。 要什么首饰花样,仔细想想,她还真没有什么特别感兴趣的东西。 她脑袋里过了两圈,想不出什么来,便说:「我看这红珊瑚串珠蛮好的。」 「你就做个跟这个差不多的吧。」 安然指尖点点小盒子,把它推到绿苑跟前。 绿苑轻快地应了一声。 她站起身来就要退下。 安然叫住她,「等等。」 待绿苑转过身来,她下巴颏子朝小盒子的方向努了努,「把它带上吧。」 绿苑敲了一下自己的头,「瞧我,都忘记了。」 她走过来小心收起串珠,「大小姐,我这就把串珠放到库房里。」 安然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看绿苑疑惑的表情,她解释说:「你娘亲都没有看过这个红珊瑚串珠的样子,怎么做?」 绿苑惊呆了,脑子差点没转过弯来。 「大小姐。」她不可思议地问,「您的意思是?」 安然含笑点头,「没错,祈福节那几天,你要对它多多上心了。」 「可是。」绿苑照旧惊讶,「它太珍贵了,它是嫣贵妃赏赐下来的。把它交给我带出去,您真的就如此放心吗?」 安然云淡风轻,「我对你很放心啊。」 「再说了。」她抬起手来,看着自己的指甲,时不时还摸一摸,「贵妃赏赐的又怎么样,不过就是一件死物罢了,很重要,又没那么重要。」 既然嫣贵妃选择赐下它,那它被拿来做什么就不是这位贵妃管得了的了。 而且,人界的东西再珍贵,能珍贵得过那其的仙丹妙药、奇花异草和珍奇异兽么? 安然这几百年来都不知道见过多少好东西了,这红珊瑚串珠,在她这儿还真排不上号。 更何况,江家家大业大,红珊瑚虽然珍贵,也不就是那么独一无二的,再找个替代品也并没有真正难到哪里去。 就算丢了坏了,她到时候替绿苑兜着就是了。 「总归是不需要你太担心,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安然站起身,把绿苑推出了房门外,「我累了,要小睡一会儿。」 她看绿苑打个转又要转身回来跟她说些什么,把门合到只剩半个身子的 宽度,探出头去,一只手伸出保持跟绿苑的距离,「不要让别人来吵我哦。」 绿苑见安然懒洋洋打了个哈欠,眼泪花都冒出来了,是个困到不行的模样,便把到嘴边要劝说安然收回红珊瑚串珠的话收了回去。 罢了罢了,左右离祈福节还有几天,她就先替大小姐好好收着这贵重物件吧。 绿苑想着,把小盒子塞进胸口处拍了拍,又蹦了两下,看小盒子藏得严严实实的,才朝外头走去。 这边安然安抚住了绿苑,那边江夫人和江老爷自安然走了以后,便一路走着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因着安然的出现和离去,原先喜悦的氛围都被冲散了不少,江夫人脸上笑容淡了些许,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的浅淡,直到房间里,那笑已经快看不出来了。 江老爷倒还是那一副和乐模样,只不过隐隐的期待与笑意已然是不见了,只余下一些笑容残留的暖,更多的是摸不透的复杂。 江夫人领先江老爷半步,率先走进了里面,待到江老爷合上房门跟上来,她才真正露出焦心表情,话里多了些埋怨和担心,「你看你,老是不着家,如今乖宝都与你生疏成什么样子了?」 江老爷捋捋胡子,看了江夫人一眼,张嘴想要说什么,又按捺了下去,默不作声。 江夫人揣着手走到江老爷面前,继续说:「你说咱乖宝多努力地想要跟你亲近起来?」 「我早就跟你说多顾着家多顾着家,现在这个家成什么样了?」 江老爷捋着胡子的手不停,眉头是渐渐蹙起来了。 「我这是为了这个家。」江老爷话的语气还是平稳的,但隐隐露出了些许不满,「江家虽为皇家做生意,我们这一支却也算偏了,只能多勤快些。」 「没有我在外奔波,江府上上下下这么多张嘴怎么吃得饱,吃得好?」 「在外奔波?」江夫人冷笑,「哼」了一声,「可不就是奔波吗,不然贺一一怎么出来的?」 「你真想要纳房小妾,我会拦着你不成?」 「你倒好,偏要去外面偷人。」江夫人双手抱臂,越想越不忿,说便说了个畅快,「要不是当年那个女人想进江府想疯了,为此在门外边死掐贺一一,把我的乖宝给吓到了,乖宝现在定是会更活泼些的。」 她话语凉凉的,「这一回去皇都那么久,该不会又养了哪个相好的,待在温柔乡里不想回来了吧?」 「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要再给我搞个什么私生子回来,我是绝不让他们再靠近江府半分。」 「免得再伤到我的乖宝。」 江夫人这些话语气不重,却处处都刺到了江老爷的心扉上。 他烦心地指指江夫人,「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脑子里净想着家宅里的那点小事情。」 江夫人被这么一说可不依,「那你倒是说说,你干什么去了?」 「以往你出去得勤快,可没一下子去这么久过。」 她双手插腰,气势极盛,「我看你啊,就是心虚!」 「你!」江老爷用「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盯了江夫人半晌,最终软下态度来。 他凑到江夫人身边,好声好气道,「夫人,你真误会我了。」 「我这次去那么久,是为着一件要紧事。」 江夫人不理他。 「你知道吗?」他手背挡在嘴巴旁边,「一年前被追杀的九皇子,逃到谷玉县了。」 第九十三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 31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九皇子?」江夫人睁圆了眼睛,侧过头去看江老爷,嘴巴张大了一小半,语调也扬起了不少,「你是说,那个被我们三皇子追杀的九皇子?」 江老爷看她这惊讶的样子,捋捋胡子,「还能有哪个?你太大惊小怪了。」 江夫人手背碰碰江老爷的胳膊,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这九皇子怎么到谷玉县来了?」 江老爷双手背在身后,转身慢悠悠踱了几步,看着合拢的门,「九皇子被一路追杀,慌不择路逃了过来。」 「根据他们最后见到九皇子时的情报,九皇子身边的护卫都已经没了,他自己也是双拳难敌四手,这次,是一个斩草除根的好机会啊。」 「若是除去了九皇子,那个高贵妃便再无依仗,就她那个穷酸秀才一无是处的爹和空有蛮力只知道杀猪的娘,怎能与我们江赵两家匹敌?」 江夫人听了,露出笑来,她一手抟成拳,用另一只手包住,「这样,在宫里的嫣贵妃就少了她最大的对手,三皇子继承皇位,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吧?」 江老爷瞥了她一眼,和缓而稳重,「凡事无绝对,没有了九皇子,还会有其他皇子来阻挠。」 「不过……」他的脸上又渐渐漫出笑容来,显露出稳操胜券的得意,「其他皇子,与九皇子比起来,都不成气候。」 江夫人想到了什么,兴奋地几步跟到江老爷身旁,与他并肩而立,「老爷,若是我们能够找出九皇子,待三皇子登上皇位,我们可就是大功臣呐。」 「到那时候,我们这一支,在江家也会占有一席之地了。」 江老爷不置可否,江夫人说的这些他早已想到,不然也不会在皇都逗留那么久,全是为着九皇子消失在谷玉县这事。 而江夫人在激动过后又犯了愁。 她皱起眉头,苦恼地说:「可是,我们该如何去寻找九皇子呢?」 「这谷玉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说荒凉也算不上荒凉,平日里来往的各路行客不少。要找一个人,着实有些困难。」 江老爷却是不愁,他在皇都时便与众人商量好了策略,「谷玉县也不只我们这一家,嫣贵妃的本家不也在么。」 「他们可比我们更着急,更上心。」 「更何况,他们家那二小子,不是很能么,消息精通得很。」 「我们就先让他们去投石问路,再找,会省下不少力气。」 「是呀。」经江老爷这么一提醒,江夫人豁然开朗,「我们可以加深跟赵家的合作。」 她道,「正好这几日逸泷会过来陪乖宝学骑马,老爷也能趁此机会与他商议一番。」 江老爷扬眉,江夫人的这番说辞倒让他有些意想不到了。 「我离开这段日子,看起来府里发生了不少事情。」 他颇有兴趣地问,「那赵家二小子什么时候与我们女儿关系如此亲近了?」 「我们女儿又为何突然对骑马起了兴趣?」 江老爷缓缓挠着下巴,挑起几缕胡须,「我记得,以往她对赵二小子也没有旁的看法,冷冷淡淡的。」 江夫人说:「再怎么说也是从小一起长大,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虽然一直是不冷不热的,关系总要比旁人近些的。」 「再说了。」她轻轻打了一下江老爷,「我们乖宝要学骑马,还不是为了你这个一年见不了几回的爹。」 江夫人的话里透出些不满和埋怨,还有对自家女儿懂事的心疼,「乖宝她为了这次祈福节,咱们一家出去更有点乐子些,一定要把无垠牵出去溜溜。」 江老爷听着,对自己女儿的怜惜更深了一层,但他又有些疑问。 「无垠的性子烈得很,女儿她能驾驭得住吗?」 江夫人道,「府里新进来一个下人,还挺得无垠的眼缘,而且逸泷也会过来照看乖宝,这倒是不担心。」 她自个儿说了半天,没有得到回应,方察觉到不对劲。 江夫人停下来看向江老爷,见他若有所思「怎么,老爷可是有什么顾虑?」 江老爷沉思半晌,神色凝重,「我只是在思考赵二小子和女儿的关系,咱们女儿这边有意亲近,那二小子打的又是什么主意?」 但一会儿后,他又释然了,「左右也不会是坏事,咱们两家都为了一个目标,是一个阵营里的人,约莫是想要亲上加亲。」 「他俩关系能亲些,我再乐意不过。」 江老爷的声音拖了长长的一道尾音,言犹未尽,话里没有说尽的意思和想法,都含在这渐渐消失的尾音之中。 江夫人知晓江老爷心里的疙瘩,赵家那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根本没有底蕴,若不是因为出了个赵语嫣和赵逸泷,哪能有如今的位置,甚至他们还要给这赵家几分薄面。 看着昔日对江家毕恭毕敬的赵家如今与他们也拿起了架子,谁心里都会不好受的。尤其是他们这一支,因与赵家本家在同一个县上,平时少不得要打交道,吃下些暗亏。 然而他们又期盼着三皇子登上皇位,早已与赵家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再怎么样不忿,也只能忍了。 她此刻和江老爷的心情是一致的,都杂陈,风水轮流转,这种气运的事情,谁也说不清,再怎么意难平,都只能认命。 江夫人轻轻地搭上江老爷的肩膀,替他揉着,「老爷在外的这段日子,一定累坏了吧,好好休息一下吧,待会儿一道去用午膳。」 江老爷沉沉地呼出一口气,感受着夫人的温柔与体贴,心里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他手伸到背后搂住江夫人,转过身去将她抱在怀里,「夫人,我不在的时候,你要操持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你也辛苦了。」 在昏暗的房间中,两人静静相拥。 门外,贺一一安静地站着。 她看着那道紧闭的门良久,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安然以休息为借口,完美地逃过了与江老爷和江夫人共同用餐时会出现的尴尬场面。 原先她以为这是不可以的,再怎么说,自己这个身份也算江老爷的女儿,这又是江老爷久未归家后的回来第一天,江夫人应当不会这么简单就让她待在房里。 但是当她派绿苑回绝了过来请她去用膳的春玉后,居然就真的没有人来打扰她了。 这是她没想到的,但她乐见其成。 安然懒懒地趴在榻上,等到身子有些僵硬了之后,便转一个身,继续趴着。 再过两天可有场硬仗要打呢,她这几天得抓紧时间好好休息,珍惜这慵懒的时光。 外头传来了清晰的敲门声,一下又一下,好听得跟鼓点似的。 安然问,「谁?」 那敲门声停住了。 过一会儿,安然上午才听过的声音响了起来,「姐姐,是我。」 安然用手撑在身子两边,一下子就从榻上坐了起来。 贺一一? 她为什么突然就过来了? 安然下榻,特意对着铜镜整了整自己的头发衣服,才去开门。 才开一道缝,贺一一小巧白嫩的手指就伸了进来。 安然被吓了一跳。 它们旋了一个面,手背与手背相对着,手指紧紧扣住门的两边。 然后,门就被一股不容反抗的力量推开了。 安然后退一步,手缩回背后,看到了面容平和的贺一一。 只不过这个平静的表情在一个八岁的小姑娘身上出现,有些古怪了。 贺一一的面孔是稚嫩的,而这个表情是成熟的,仿佛她小小的身体里装着一个大人的灵魂。 安然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她笑笑,有意缓和这份隐隐弥漫着紧张的气氛,「你刚刚的力气,挺大的嘛。」 贺一一道,「我娘亲的力气也很大。」 尽管那时她才一岁,但当时那股掐她的力道,她至今不会忘记,它已经深深地刻进了她的骨血深处。 贺一一从来都不去刻意想这件事情,她不刻意去想为什么她的娘亲生下又要掐死她,为什么要选择在大庭广众之下掐死她。 她只去想,是谁救下了她。 贺一一看向站在她面前的这个比她高出一个多头的姑娘。 她的,名义上的姐姐。 她看起来似乎是有些迷惑,但还是努力对贺一一笑着。 笑得一点也不自然。 她应该多学学。 应该多跟她这个妹妹学学。 贺一一想着,往前走了两步。 她感觉到自己的唇角在动,在缓慢缓慢地往上扬,仿佛一颗花苞缓缓绽放。 然后她从站着的人眼里看到了两抹惊艳。 霎那间,一股极深,又极散漫的愉悦蔓延到了贺一一的整个心扉。 贺一一在心里喟叹一声。 她可爱的姐姐啊,对她这样的笑容,向来是没有抵抗力的。 她这么可爱的姐姐,怎么可以被别人利用,被卷入一档子黑暗丑陋又血腥的事情里去呢? 如果一定要有人去经历那些刀光剑影与腥风血雨的话,就让她来吧。 她的姐姐,应该一辈子活得顺遂平安才对。 贺一一转身就要离开。 安然就奇怪地看着香香软软的小姑娘上前走了两步,对着她扬起一个超级甜美可人的微笑,然后便一语不发地转身。 这是什么情况? 她忙跟出来,叫住她,「贺一一。」 贺一一停下了。 安然对着贺一一的背影问,「你怎么了?」 是去见过江老爷江夫人后受刺激了? 她猜测。 贺一一垂下头,原本清脆的童音有点哑,「姐姐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安然感到意外,贺一一也来问她想要什么嘛? 可她实在是没有什么想要的,如果说真的想要的话,大概就是温斐然身上的气运吧。 「姐姐想要温斐然么?」她问。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哦。」 正在思考的安然:「!!!」 这个小姑娘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惊人啊。 贺一一是怎么想到温斐然的? 「你。」安然才说一个字,就被贺一一打断了。 「可是,我不能把他让给你呢。」 贺一一扭过头来,对着安然绽出一个比方才更柔软香甜的笑容来。 安然被这笑容晃到了眼,脑海里差点什么想法都要丢掉了。 天呐,小姑娘的笑太有威力了。 贺一一边笑,边说,无辜又柔和。 「其他什么都可以,唯有这个,我绝对,绝对,不会让给你。」 第九十四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 32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直觉她错过了什么东西,不然这小姑娘怎么好端端地跑过来跟她说这个。 她跟上去,抓住贺一一的手,「你从哪里知道的温斐然?」 贺一一笑吟吟地看着她,将安然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温柔又坚定,「你不需要知道。」 安然心知小姑娘是下定了决心。 好吧,左右气运之女和气运之子是会产生一定的纠葛的,这她也管不了。 但是,在贺一一这儿的想法竟然是这样的么? 要跟姐姐争一个男的? 那这又跟一开始天道说的有差别了,差别可大了呢。 合着,贺一一是有目的有计划地接近温斐然,压根就不是什么机缘巧合呗。 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原来是一只披着兔子皮的小狼崽子呀。 原主当初救她可真是救错了人。 问题又来了,贺一一知道马厩那个是温斐然么?她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安然便问贺一一,「你知道温斐然在哪里了?」 「你打算怎么做?」 贺一一笑容不减,「姐姐是觉得,我会愚蠢到把想的东西都告诉你么?」 「就算我敢说,姐姐你敢信么?」 敢啊,她怎么不敢信。 安然抚平自己袖子上的褶皱,「你不说,又怎么知道我不会信?」 贺一一走了两小步,她抬手捋了一下脸颊边的碎发,笑容由原先的甜美渐渐化为了含着冷意的笑。 「姐姐你就别装了。」 「为什么要让来历不明的丑奴进府?」 「为什么那么关注他?」 「为什么要跟他学骑马?」 「这些原因,你心知肚明。」 她扬起头来,悠悠道,「本来我很是好奇,为何姐姐你对一个陌生人如此关心,现在我全都知道了。」 安然正要应声,脑子又转了一个弯。 贺一一会不会是在诈她? 小姑娘看着挺精明的,会做出套话这种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于是安然沉住气,「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她装模作样地想了想,皱起眉头来,反向问贺一一,「你的意思是,你觉得丑奴就是温斐然?」 贺一一定定地看着安然,眸光闪烁。 「可是——」安然故作疑惑,还带了点淡淡让人看不出意味的笑,「九皇子温斐然已然是十六岁的年纪,丑奴不过十岁,这两人无论如何乔装打扮,身形面貌差异都太大了。」 「更何况,那九皇子的容貌据说也是数一数二冠绝皇都,又岂是毁容的丑奴能比得上的。」 贺一一低下头,不让安然看到她的表情。 知道了,九皇子温斐然的特征。 「好吧。」她面上摆出接受安然说法的样子,「既然丑奴不是九皇子,你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果然这小丫头是在诈她。 还好她反应快。 安然歪头,似乎是对贺一一的说法感到疑惑,「我对他好吗?」 她想了想,笑得轻松,「我觉得,我这样做很正常啊。」 「他看起来那么可怜,也没有人帮帮他,我只是想让他的日子能好过一点罢了。」 安然停顿一下,「就跟,当初的你一样。」 贺一一后退两步。 她左右看了两下,就是不再正正面对着安然,似是被她的话勾起心里的某些异样情绪,于是便不敢面对了。 事实上,贺一一也确实是心情有些激荡。 她的姐姐,那一颗仁慈的心,面对的是全部人。 一旦打开,就会把所有人不加辨别地包容进来。 贺一一想着,就有些别扭和激愤。 她这个妹妹算什么?别人又算什么? 从来就不是特殊的,从来都是一样的。 贺一一有些生气了,她握紧了拳头,突然就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喊出声,「反正在你眼里,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她喊完,不给安然再次的机会,就转过身「蹭蹭蹭」地跑远了。 安然则是被贺一一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喊喊懵了。 看着贺一一迅速远去消失不见的背影,她摸了摸脖子,只觉得莫名其妙。 小姑娘脾气见长啊,明明刚见到她的时候还是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娇软小妹妹呢。 虽说是一只小狼崽子吧,也不带脾气变化这么快的啊。 就跟那六月的天似的,说变就变,一点头路都摸不着。 但安然还真没把贺一一的话放在心上。 虽然一开始是有些诧异,不过再想一想,反正人家是气运之女嘛,该干嘛就干嘛,都是正常的。 仔细说起来,她这边要做的事情才是不正常的。 要是真碰上了,那就碰着呗。 怀着这样顺其自然的心思,一眨眼就到了祈福节前一天。 绿苑揣着小盒子来到安然门口,发现门是大开的,她走进去,见到自家大小姐正大大咧咧地躺在榻上小憩。 那大手大脚的,一点也不雅观。 绿苑不由地在心里默默摇头。 大小姐可真是太不小心了,怎么休息也不把门关好呢? 这万一有什么不长眼的看到,出去乱嚼舌根子,那还得了? 她转身就要离开,顺便把门严严实实合上,打算等会儿再来。 刚转了半个身子呢,就听到后头安然刚睡醒时略略有些沉的嗓音传来。 「怎么了?」 绿苑便回转过头,安然眼睛还是闭着的,如果不是刚刚听见了她的声音,压根就看不出她已经醒了。 「大小姐,您,没睡啊?」 「睡了,没完全睡着。」安然懒洋洋回答,换了个姿势,「就是刚刚坐着突然有些犯困,才小小的眯一下。」 「不然我为什么不关门呢?」 「反正也就眯一下。」安然道,「我就懒得起身去关。」 绿苑为自己家大小姐的随意而感到汗颜。 大小姐也太······不拘小节了吧? 也不知道将来大小姐的夫婿会是什么样子的。 绿苑默默地想了一下前两天过来的赵逸泷,当时看上去两人是挺配的,可现下想起来,似乎又不那么搭配了。 又或者是,总觉得大小姐的选择,不能够只有赵逸泷一个。 安然半晌没听到绿苑的声音,奇怪地睁开眼睛,便看到绿苑一脸探究地看着她,目光是直勾勾的,可很明显心思已经飞到了天边去。 也不知道绿苑在想些什么。 安然问,「有什么事情么?」 绿苑哆嗦了一下,回过神来,对上安然因眯了一会儿而有些水润和弥蒙的双眼,咽了口唾沫。 她是不是替大小姐想得有点太多了? 绿苑捂紧了怀里的小盒子,想起自己过来要干的正经事儿了。 「大小姐,下午我就要回去了,您明日出去要带的东西我都给您准备好了,放在二小姐原来住的耳房那儿,您直接差人去拿就可以了。」 安然闭上眼 睛,点点头,「你辛苦了,去吧。」 「走的时候顺便把门关一下。」 绿苑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安然没听见走出去的脚步声和门关上的声音,再次睁开眼睛,发现绿苑站在她跟前,一脸的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问题?」 绿苑咬咬嘴唇,垂下眼睑,伸手将小盒子拿出来。 「大小姐,这个。」她道,「要不您还是收起来吧。」 「太贵重了,我真怕把它弄丢。」 绿苑也太纠结了吧。 安然毫不在意地掠过那个小盒子,「说了让你带走,就把带走。」 「你要总是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到时候它真丢了,有一半是你这个念头在作祟。」 绿苑咬唇咬得更用力了。 「你应该想,你绝对不会把它弄丢,谁也别想从你手上把它拿走。」 绿苑怔怔地听着,不知为何,大小姐这话,让她心里生出了些不一样的感觉。 像是原本空荡荡的房间里,塞进了一些什么东西,朦朦胧胧的,可她就是觉 得饱胀了许多。 安然说完便摆了两下手,「出去吧,我再睡会儿。」 绿苑的眼里映入安然安详的睡容,她犹豫了一下,把小盒子收进胸口处,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合上房门,走了没几步,就碰见了春玉。 绿苑忙堆起笑来,「春玉姐姐。」 春玉问,「刚从小姐房里出来?」 绿苑点头。 春玉望向绿苑后头,那儿房门闭得严丝合缝。 绿苑心领神会,立马就主动说了,「大小姐在榻上睡着了。」 春玉便将目光收了回来,若有所思,「小姐近日,很是嗜睡啊。」 其实绿苑在这几天中察觉到了端倪。 大小姐不愿意出去,好像是在刻意躲着老爷。 从那天老爷早上回来开始,大小姐的态度就很不对劲。 一直都消极得很,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来,在去见老爷的时候,完全就是一副勉勉强强的样子,笑容也不真切。 在跟老爷聊天时,压根就没有讲话的欲望。 还是她那时打了个圆场。 可即使她替大小姐遮掩过去了,大小姐也不接茬,反而是夫人在殷勤地讲话。 夫人那表现,也像是早就料到了大小姐会这样,就连老爷本人也是习惯了的模样。 这让绿苑觉得,这一家人的相处与外界传说的很不一样。 大小姐与老爷过于生疏了。 而大小姐接下来的反应更是证实了这一点。 往日大小姐虽不爱动弹,但至少闲来无事时也会出来走动走动。 可现在,就连用膳,大小姐都很少去小厅了,每回夫人差春玉过来请大小姐用膳,大小姐不是在睡觉就是打算睡觉,一副困倦到不行的模样,还要她单独端过来一份吃食才行。 但绿苑私底下观察大小姐,大小姐虽然是懒趴趴的,事实上是很有活力的。 绿苑猜不透大小姐这种样子的原因,但她觉得,大小姐怎么样都好。 因为她是服侍大小姐的人,只要大小姐自己做得乐意,就都无所谓。 不过,她不能跟春玉这么说。 「正是呢。」绿苑笑笑,「许是在为了明日起开始的祈福节养精蓄锐吧。」 「大小姐这几天私下里其实准备了许多呢。」 春玉不疑有他,又将话题回转到绿苑身上,「你很快就要走了吧 ?」 绿苑低眉顺眼地说了声是。 「说起来,咱们府里还没有人有这样的待遇呢。」春玉感慨道,「你还是头一份。」 「大小姐对你啊,是真真的好。」 绿苑使劲点头,「我以后会更加全心全意地侍奉大小姐的。」 春玉瞥了她一眼,「话可不是嘴上说说好听的,要牢牢刻在心底才行。」 她漫不经心地拉过绿苑的手。 第九十五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 33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冬凌院。 贺一一正在准备明日祈福节要出去时穿的衣物,便听到外边传来的敲门声。 她走过开门,看见是绿苑。 绿苑换上了一身寻常人家的便服,身后背着一个灰扑扑的包袱。 贺一一一看便知道绿苑这是要走了。 尽管绿苑对她露出一个和善又亲近的微笑,但贺一一心里却是不爽的。 她家姐姐对别人还真是好的离谱,像这个绿苑,进府才几个月?明明是姐姐的贴身丫鬟,还一天到晚的往她这儿跑。 就这样姐姐都不生气呢,居然那么体贴地就把绿苑放回家了。 要知道,别的下人进府不干满一年,无论什么原因都不能离开府上。 绿苑何德何能,就可以出去了? 要不是因为看绿苑留在姐姐身边对她还有点用,她早就对绿苑下手了。 想是这么想,贺一一的笑容却是不露分毫真实想法。 她亲昵地说:「是绿苑姐姐呀,你要走了是吗?」 绿苑点点头,一只手拉着胸前包袱的带子,「二小姐,在我走之前,我来给你送样东西。」 她另一只手递到贺一一跟前,张开,掌心处是一方叠起来的手帕。 贺一一一看,立刻就接了过去,「是姐姐的手帕。」 等到她把手帕拿过去,便感觉这不纯粹是一条帕子,里面似乎还裹着什么东西。 貌似是一颗一颗的,圆滚滚的硬物。 贺一一揭开叠得齐整的帕子,只见正中心,一条红珊瑚串珠赫然摆着。 她捏起这条串珠,放到眼前晃了晃,望向绿苑,「这是什么?」 绿苑道,「是大小姐送给您的礼物。」 「你说什么?」贺一一正在把串珠放回帕子重新裹好,闻言,手上的动作停住了。 绿苑头低了几度,她迟钝一下,又极快地抬头,直视贺一一,「是大小姐让我交给您的。」 「你再说一遍?」贺一一攥紧了帕子,不敢相信地问。 说第二遍时,绿苑已经非常流利和顺畅了,她肯定地点点头,「老爷回来时给大小姐带了一条极为珍贵的红珊瑚串珠,大小姐怕您知道了心里难过,便又派人去寻差不多珍稀的串珠。」 「正巧今日才找到呢,大小姐就让我找个由头送给您。」 贺一一再打开帕子,细细地将串珠抚摸一遍,是极为珍惜的模样。 她将帕子抽出,翻来覆去地看,凑近闻一闻,仿佛还能闻到上面姑娘家淡淡的馨香。 的确是姐姐惯常用的帕子,这真的是姐姐送给她的。 贺一一不由得将脸埋进了帕子里。 明明前不久她还对姐姐说了那番话,还发了脾气,姐姐不但不计较,居然还一心挂念着她,顾虑她的感受。 姐姐是在乎她的。 喜悦漫上心头,贺一一终于对绿苑绽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谢谢。」 她拿开帕子,低下头继续仔细端详一番,再小心翼翼地把帕子折好,妥帖地放进胸口贴身的小兜里。 绿苑看贺一一这动作,跟几天前她放那个小盒子时一样一样的,心生感慨。 春玉说的是真没错,但愿大小姐和二小姐的关系可以变得再好一些吧。 「二小姐,其实大小姐不让我告诉您这是她特意派人寻的,我是悄悄告诉您的,您可别让我被大小姐发现了。」 「而且大小姐自己也会不好意思吧。」 她跟贺一一道别,「二小姐若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就先离开一步。」 贺一 一甜甜地说:「好的,希望绿苑姐姐此行一路顺利。」 她关上房门,掏出串珠,看了又看,吃吃地笑了。 等激动的心情平复下去,过够了眼瘾,贺一一把帕子收回小兜里,伸手将串珠套在了手腕上,把它举到跟前瞥一眼,满意地朝外头走去。 她昨日的态度还是太过鲁莽了,她要开门见山地去劝劝姐姐,让姐姐离那个叫温斐然的九皇子远一些,尽管现在九皇子还没有被找到,但是他正在被追杀中,姐姐若是也执意按照父亲和夫人的意愿去留意九皇子的去路的话,势必要被波及到。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到时候被误伤可就不好了。 贺一一边想边走,她走得急急忙忙,因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也不怎么看路,一下子就撞上了一个人。 她只感觉到眼前一黑,往后趔趄了几步,堪堪稳住身形。 再听得熟悉的「诶呦」一声,是一个重物落地的沉闷声响。 贺一一拍了拍头,等眼前的黑散了一些后,往地上望去。 春玉正跌坐在地上,脸皱成了一团,她一手撑在地上,另一手则揉着臀部。 许是觉得这姿势不怎么雅观,她只揉了一两下,就把手收了回去,但还是不由自主地放在了大腿侧。 贺一一赶忙去扶春玉,「春玉姐姐,对不起。」 她把春玉搀起来,拍拍春玉身上的灰尘,愧疚地道歉。 春玉也跟着贺一一整理自己凌乱的发饰和衣裳,等到那一阵当时的痛缓过去以后,她才开口,「我没有什么大碍,一一小姐有什么事情就去吧。」 春玉说完,看到贺一一扶着她的一只手,忽然发现了什么似的,「这不是小姐让我找的红珊瑚串珠么?」 下一秒,她恍然大悟道,「原是要送给一一小姐的礼物,难怪小姐让我务必要瞒着夫人。」 贺一一收回手,转动了一下腕上的珠子,「这是春玉姐姐您找来的么?」 春玉走近几步,拉过贺一一的手来凑近看,露出笑来,「不会错了,我亲自对比着找出来的。」 她松开贺一一,「那日老爷回来,送了小姐一条红珊瑚串珠,那串珠,据老爷所说,珍稀得很,整个万国,也只有外域进贡的两条,一条被皇上赐给了高贵妃,另一条则是赐给了嫣贵妃。」 「这次老爷去皇都商议要事,嫣贵妃特意把她珍爱的这条串珠送给了咱们小姐呢。」 「这足以显示出嫣贵妃对咱们江府和小姐的重视啊。」 春玉感慨两句,见贺一一盯着手上的串珠,一副心有所想的表情,便道,「那天我去请小姐用膳,路上小姐悄悄地与我说,是否可以去找一条与嫣贵妃赐下来这条差不多的串珠,还不让我告诉夫人。」 「我当时虽然疑惑,但是小姐甚少主动提出这样的要求,便应了下来。」 她指指贺一一手腕上的串珠,「你手上这条啊,虽然比不得嫣贵妃那条,可也是极珍贵的。」 春玉笑得和煦,「小姐对一一小姐可是十分上心了呢。」 她说完,四下望了望,对贺一一说:「我这儿还有事,就不陪一一小姐了。」 春玉朝前走去。 听完春玉的话,贺一一愈发地心花怒放,她走了没几步,记起春玉说的话,特意把串珠往袖口处掩了掩。 夫人一贯不愿见到她,若是见到这串珠,心中又该不快了。更何况,这是姐姐特意为她寻来的,姐姐也是考虑到了她和夫人双方的感受。 若是她不知趣地在夫人面前晃荡出这串珠,就相当于辜负了姐姐的一片好心。 贺一一愉快地来到安然住处,正巧碰上 从耳房出来的安然。 安然刚看完绿苑给她准备的东西,一抬脚出门就看见了嘴角荡漾着笑意的贺一一。 小姑娘看起来心情不错嘛,跟昨天是完全不一样。 贺一一见着她,很激动的模样,急急走上前一步,「姐姐。」 话是轻柔的,含着深厚情谊的。 犹如灌了上好的蜜糖,甜得安然愣了一下。 她默默瞅了贺一一两眼。 这又是咋了? 昨日贺一一气冲冲离开的背影还历历在目,安然在心里老气横秋地感慨。 难道这就是八岁小姑娘的心思么?一天一个样子。 她还真不能去多猜贺一一心里的想法,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贺一一将袖子捋了上去,纤细的手腕上露出了一串红色的珠子。 这熟悉的形状和颜色一下子就引起了安然的注意力,她一手捏着下巴,目光落在上面,「这······」 这不是嫣贵妃的那条串珠么,怎么会在贺一一的手上? 安然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万千思绪。 她把这串珠交给了绿苑,莫不是绿苑给的? 毕竟绿苑可是一心向着贺一一的呢。 如此说来,绿苑提出要给她做一条手工的手链,该不会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吧? 想要以假换真,鱼目混珠。 不对不对。 安然很快又把自己的猜测推翻了。 那红珊瑚串珠那么名贵,是真是假肯定能辨别出来,绿苑若是有那么大的本事,还能在江府当下人? 安然想着想着,便抓着贺一一的手腕,细细摩挲着这串珠。 无论是手感、形状、颜色还是光泽,都与嫣贵妃的那条一模一样。 难不成,这世界上有两条相同的串珠。 又或者是贺一一使了什么手段从绿苑那里得来,专门到她这儿来给个下马威。 联想到之前贺一一什么「让不让」的话,安然觉得自己想通了。 大概是贺一一从绿苑那里搞来的吧。 先拿一个串珠给她看,证明贺一一自己有能力与她争。 安然无奈了,这小姑娘该死的好胜心哪。 她压根就不想争,拱手相让好吧。 安然大大方方地夸奖贺一一,「这串珠你戴着挺好看的。」 咱也不说什么别的了,一切都在不言中了,小姑娘你晓得吧? 贺一一一笑,「谢谢姐姐。」 看小姑娘笑得这么可爱,安然持续心软。 虽然小姑娘是在跟她扬威,但她都不计较了,那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 她方才去耳房的时候发现了一套不合身的红色衣裳,针线功夫做得极好,缎面也是名贵料子,就是小了些,估计是原主以前穿的。 绿苑刚进来一个多月,总是往贺一一那儿跑,不熟悉原主的衣裳,放错了也是正常的。 但这套衣服,给贺一一穿应该不成问题,跟那个红珊瑚串珠也挺配。 安然转身走进耳房,拿出那套衣服,递给贺一一,「这衣服于我而言小了些,对你来讲应该刚刚好。」 贺一一接过安然的衣服,水汪汪的眼睛润润的。 她心中有千言万语,却难以道明。 「姐姐。」贺一一诚恳地说,「离温斐然远一点吧,我们都活得好好的,好不好?」 第九十六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 34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瞧贺一一这一脸认真劝告的模样,安然其实有些纳闷和好奇。 贺一一究竟是怎么知道的温斐然? 之前听她那宣战的语气,安然以为她是要与自己对着干。 现下看来似乎又不是这么一回事。 贺一一好像总觉得温斐然是个危险的源头。 安然脚尖翘起,点了点地面,正儿八经地望着贺一一,「温斐然很危险?」 贺一一用力点头。 安然笑了一下,「那你跟我说说,他危险在哪里?」 贺一一张大的眼睛眯了眯,她眉间蹙起一道浅浅的褶皱,又很快消失,嘴唇抿了一下。 她说:「温斐然被追杀了。」 安然「嗯」了一下,「是被追杀了。」 「但追杀他的不是我们这边的人吗?」 「自己人当然不可能伤害自己人,这有什么可害怕的?」 贺一一使劲摇头,「不止的。」 「不止我们这边的人,也有其他人不是吗?」 「姐姐你明明知道得比我更多,我也是听爹他们讲话……」 贺一一话说到一半,意识到了什么,一手捂住了嘴巴。 她的大眼睛在小手的上方滴溜溜地转。 「哦~」安然意味深长,「原来你偷听了他们的对话。」 「难怪。」她看看贺一一的小身子板,「我说他们也不可能把这事告诉你呀。」 眼看着自己偷听的事情被发现了,贺一一所幸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我只是想去见一见爹。」 「但是,若不是我去了,还不知道爹和夫人要做这样的事情。」 「也不知道,你也参与其中。」 额,准确地说来,原主应该是不知道的。 原主不过是被动地卷入进去罢了。 但,安然确实是主动参与。 安然只道,「我是江府长女,自然也要知道,不然,等爹娘百年以后,这个家我该如何撑起来?」 「难道任由爹辛苦打拼下来的财富被江家其他人瓜分么?」 安然不知道以后原主和江老爷江夫人的打算,但她这么说也没有太大的毛病。 贺一一没想到自家姐姐身上的担子如此之重,转念想想,却又在情理之中。 江家是皇商不假,但越是如此背靠大树的家族,内部的倾轧和争斗便越是激烈,他们在谷玉县的这一支,远离皇都,也没办法和太多显赫人物来往,子嗣稀少,唯一一个嫡出的还是个姑娘家,若不是因为恰好嫣贵妃的本家在这里,沾了几分光,平日里,赵府是会被忽略的。 而即使是赵家,对江府也不算热络,顶多是中规中矩地交往,赵家真正看中的,是皇都的赵家,而不是谷玉的赵家。 等爹离开后,没有男人撑着,他们这一支将来少不得要被其他几支欺负。 而带着丰厚家产的姐姐,没有自保的能力,只能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他人宰割。 若是姐姐嫁人了,那就更惨了,家产便都成了他人的,这是万万不能发生的。 能想到的解决方法,只有两条。 一条,是为姐姐招一个上门女婿,撑起家里的门面。 另一条,则是姐姐自己来撑。 从姐姐方才的话来看,姐姐是打算自己撑住赵府了。 贺一一觉得,自己好像可以把很多事情都串联起来。 为何这段日子姐姐一反以往的面貌,做出了些许改变,正是因为得知九皇子温斐然消失在谷玉县,这是江府扭转地位的契机,也是姐 姐在为未来做打算。 贺一一感觉自己突然理解了一些自家姐姐的想法。 照这么想来,姐姐要接近温斐然,是非做不可的事情了。 那么,她就和姐姐一起吧,她也要成长起来,好为姐姐分担压力。 贺一一坚定握拳,「姐姐,我会努力快快长大,争取能早日帮到你的。」 安然被贺一一这句话砸得满头雾水。 小姑娘这是又想到了什么? 虽然她知道贺一一十成十是理解错了意思,但多一个帮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 于是安然摸摸贺一一的头,鼓励她,「我很期待哦。」 贺一一像是被安然的摸头和鼓励打了鸡血,小脸蛋胀得红彤彤的,兴冲冲地过来,又兴冲冲地抱着衣服走了。 一眨眼就到了祈福节早晨。 因着绿苑不在,贺一一又在昨天被安然鼓舞到了,重新担起了伺候安然的活。 安然一早起床,打开房门的时候,被贺一一的装扮惊艳到了。 她就说原主这套穿不上的衣裳给小姑娘很是合适。 瞅瞅这线条分明的小腰身,这喜庆的颜色,活力又有生机,搭在小姑娘身上简直就是妙不可言。 也显得贺一一手腕上那串贵重而沉稳的红珊瑚串珠不再显得那么突兀和格格不入了,反而是让贺一一多添了更多贵气,相得益彰。 妙啊妙啊。 安然直直地竖起了大拇指,「好看。」 贺一一这回没有扎双丫发髻,而是把大半的头发散了下来,额前贴了一枚红色花钿,脸上抹了淡淡的胭脂,成熟了不少。 她正在长身子的阶段,一个月也窜高了许多。 安然拍拍她的肩膀,「有潜力,再长下去就要比我高了。」 贺一一笑得春华灿烂,「姐姐,我来帮你打扮。」 安然向来对打扮别人很是热心,对自己则少了几分动力,也乐得不用麻烦自己,很是顺从地任由贺一一对她动手动脚。 贺一一给安然梳了个跟她差不多的发型。 她挑了件与自己穿的差不多款式和颜色的裙装,颠儿颠儿地走到安然跟前,「姐姐,穿这件好不好?」 安然抬眼一眺,呦,小姑娘的私心挺明显的呀。 那自然得满足满足小妹妹啦。 于是江老爷和江夫人到前厅时,眼里便映入了身材打扮差不多的两个姑娘。 若不是一个个头矮些,一个个头高些,光看背面,还真分不出太大差别。 若是远了些,就更辨别不出来了。 江老爷喜笑颜开,乐呵呵地道,「然然和一一不愧是两姐妹,真是越长越像了。」 江夫人却是面色一沉,老大不开心,她暗地里拧了一把江老爷腰间的软肉。 碍于众人都在,又是一个好日子,不适宜大动干戈,江夫人沉住了气。 但她还是凑到江老爷耳根子处,不忿地说:「哪里像了,贺一一和我乖宝隔和两个娘呢。」 江夫人眼尖,一眼就看出贺一一身上的衣裳是自家乖宝的,她再哼一声,「自己好好的衣裳不穿,非得穿别人的。」 「以为打扮得差不多就能跟我的乖宝一样了么?」 「想得倒是挺美。」 不过这几句说得极轻,也只有站得近的江老爷听到。 「夫人~」他无奈地唤了一声,「一一这一身定是然然给的,你没看她们携手出现么?」 「我看然然跟一一从小关系挺好的,然然对一一有姐姐的关照,一一对然然也是百般爱戴,对夫人你也很是 尊敬,你就别挑她的刺了。」 他叹息,「孩子是无辜的呀。」 江老爷道,「我也就犯了这一次错误,这么多年了,你还不能放下么?」 「要知道,其他男人都是三妻四妾,只有我,府里唯你一人,就算没有儿子,我也不曾动过纳妾的心思。」 他的口吻带着点包容不懂事的小孩般的宠溺,还含着一丝淡淡的责备,「夫人,你该知足了。」 江夫人的心里忽然漫上无限悲凉和苦涩。 她原也只是说说罢了,这么多年,她虽不待见贺一一,可也不曾苛待贺一一,江老爷这些话,把她置于何种地位? 好像是她的错一般。 可在当初,明明是他先承诺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在一开始被那个女人找上门来时,她是手足无措的,也是生气的,可她最后还不是把贺一一接进门来了? 要说气,她的气早就散了只不过,心里有根刺罢了。 但自己想想,她又能气什么呢?气老爷不遵守他的承诺? 可正如老爷自己所说,他已经做得够好了。 除了贺一一这件事情,自她与他成亲以来,从未受过半点委屈。 即使这么多年,她再未能生下一个男宝,她的地位也不曾被撼动。 她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再咬着不放,就是她不识好歹,得寸进尺了。 江夫人张张嘴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半点声音,喉咙里跟堵了一团泡发的棉花似的,湿湿的,酸酸的,难受到不行。 她颤抖着手转过了身。 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江夫人深呼吸几口,将心内的涩意压了下去。 她眨几下眼睛,若无其事地朝自家乖宝招招手,「乖宝,来,让娘亲看看。」 被召唤的安然总觉得江夫人的神情有些许异常,但看江夫人这看似平静的模样,她想自己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为好。 大概…… 安然看看身边的贺一一。 是被贺一一勾起了不好的回忆吧。 不过…… 她又望望站在一旁毫无异色的江老爷。 更大的可能是江老爷说了什么。 安然乖巧地在江夫人面前站定,任由江夫人打量。 「我们乖宝,真好看。」江夫人满意地看看,又瞥了贺一一一眼,「比某个人要好看多了。」 这话说得有点孩子气,纯粹像是赌气一般,安然没听出太大的恶意。 安然笑得可人,「娘亲今日也很好看,光彩焕发,我若是个男子,定是要被娘亲迷倒了。」 「不对。」她说完后立刻否认,「就算我不是男子,也要被娘亲迷倒了。」 安然这两句话俏皮又可爱,宛若一股清泉流入江夫人干涩的心里面,夸得她心花怒放,方才的悲伤情绪被中和了不少。 江夫人看着自己贴心懂事的女儿,欣慰又骄傲。 至少,她的乖宝是永远不会让她伤心的。 江夫人想着,轻轻拧拧安然脸颊上的软肉,「我们乖宝这张小嘴呀,跟抹了蜜似的,怎么就那么甜呢?」 安然头一歪,亲昵地贴了贴江夫人的手。 见江夫人心情好转,她问,「娘亲,无垠呢?」 江夫人被自己的乖宝抚慰得心口热热的,「在外头呢。」 还不等安然问,她又主动说,「丑奴正看着它。」 安然便放下心来,为了自己少跟江老爷搭话,也为了让江夫人心情更好些,她挽着江夫人的手,率先走出去,「那我们便出发吧。」 第九十七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 35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府外,马车和人都静静地等待着,哗啦啦一片,乍一看上去气势盛大极了。 安然伸长脖子四处望了望,找到了无垠和温斐然。 许是因为安然无比重视兼之无垠性子烈的缘故,无垠离一众下人甚远,身边只有温斐然牵着缰绳,但马和人都在马车不远处。 刚刚好保持在一个,人能注意到,但又不至于让马匹暴起伤人的距离。 她松开江夫人的胳膊,朝无垠走去。 温斐然漠然地站在一旁,目中空空如也,唯有手里紧紧攥着缰绳,另一只手时不时地抚摸着无垠。 许是因为未曾见过这样多的人,来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而心生不安,又或者是为着终于可以出来而兴奋不已,无垠显得有些躁动,蹄子踢踏作响,身子时不时前前后后左右摆动着。 不安分极了。 安然寻思着要不是有温斐然牵制着,估计无垠早就冲出去了。 她走到无垠跟前,将手放到它头上。 当安然靠近的那一刻,躁动的无垠安静了下来。 放空的温斐然也注意到了安然,他转过头,平静地看着安然。 安然与他对视一秒。 嗯,眼神复杂,看不懂是什么情绪。 安然低下头,专心致志地摸着无垠,她亲昵地蹭蹭无垠的头,「几天不见,无垠有没有想我呀?」 「有。」 安然一愣。 她的手停在无垠眼睛边,抬头望向温斐然。 他的视线不曾转移,顺着无垠的脖子,一路落在安然身上。 一下,又一下,他的手漫不经心地从无垠脖颈处轻轻抚过,手指与无垠那儿细短的绒毛相接,划出一道道停留过的痕迹,转瞬间,那痕迹又消失无影。 安然不自然地扭了扭脖子,又揉了揉。 明明没有人来碰她的脖子,可是看温斐然的动作,她就感觉自己的脖子也痒痒的,酥酥的。 还不等安然回应他的话,温斐然继续说:「一直,在想你。」 安然心头划过一丝异样。 温斐然是在说马很想她,还是,有别的意味? 想她,想她的什么呢? 只可惜天道不在,不然她就可以知道温斐然的气运有没有松动了。 由于没摸透温斐然的意思,安然没有冒冒然接话。 她笑吟吟地点了点无垠湿润润的鼻子,「原来你这么想我啊,那我待会儿可要骑着你多出去转悠两圈。」 说完,她再去看温斐然的态度,便见温斐然侧过脸去,神情不曾有变化。 他走动了两步,正在检查无垠身上的马鞍是否加得牢固。 没有反应,看来是字面上的意思。 得,她又自作多情了。 安然想想也是,一个九皇子,想一个相处不过一个月的小姑娘,是有点不切实际了。 就算真的想了,恐怕也是在想如何利用她。 温斐然检查完后便走向安然,他低头看她,「大小姐要骑马么?」 「我么?」安然思考两秒钟。 直接骑着马去郊外似乎也不错。 她正要答应,就听到后面贺一一的声音传过来,由远及近。 「大小姐。」贺一一提着裙摆,一步一步轻巧如蝴蝶,活泼又灵动,宛若一团艳艳燃烧的火。 她走到安然身边,瞥一眼温斐然,伸出两根手指揪住安然的衣袖,小小地晃了晃,「我们一起去坐马车好不好?」 清脆的,娇软的撒娇声,配合无辜又清纯的表情,是安然绝对承受不 住的类型。 安然立刻就投降了,毫无半点抵抗的欲望。 「好。」她忍住揉贺一一可爱小脸蛋的冲动,要与贺一一朝马车走去。 贺一一松开安然,正要与她并肩而行,便被温斐然捉住了手。 她要挣扎,却没能挣开,碍于动静太大会招来太多不必要的注目,她只能羞恼地小声说:「你放开我!」 虽然她在姐姐和江夫人面前毕恭毕敬的,可不代表她在这个府里的地位就真的连下人都比不上了。 尤其是这个丑奴,刚进府就受到姐姐那么多关注。 原以为这人有可能是温斐然,但是从姐姐口中说的温斐然的特征跟他完全不一样,那这就是一个流浪的可怜人恰好走了狗屎运被姐姐帮助了罢了。 他是什么东西,也配来碰她? 贺一一握紧拳头,嘴唇咬的死死的。 温斐然捏住贺一一纤细的手腕,任凭贺一一如何挣扎,都纹丝不动。 他飞速地捋开那宽松飘逸的红袖,看到了无比显眼的红珊瑚串珠。 温斐然的神色凝重起来,他闪过脸上几抹微不可查的诧异与震惊,随之而来的就是沉思。 指尖触上珠子,细细感受,他一语不发。 贺一一挣脱不得,心下着急。 她力气向来比寻常人要大,这下却碰到了一个更大的。 这丑奴看着瘦瘦小小的,力气却不小。 不对。 贺一一仰头看他。 丑奴长高了许多,虽然还是瘦,但已经不能说是小了。 想起之前与他维持的还算融洽的关系,贺一一在心里掂量了一下,不打算就此打破。 她稳了稳情绪,柔下了语气,「你要干什么?」 贺一一道,「丑奴,你抓的力气太大,弄痛我了。」 温斐然已经把整串珠子都仔细地摸了一遍,他闻言松开。 贺一一立即就把手收了回去,小心翼翼地将袖子拉下盖到珠子上,扭了扭手腕。 温斐然道,「二小姐这串珠子真好看,看起来也是名贵物品,往日似乎不曾见二小姐戴过。」 丑奴还是个识货的人。 贺一一其实很想光明正大地把它露出来炫耀,但为了姐姐着想,她只能偷偷摸摸的。 温斐然此刻的话,正好给了她把憋在心里的炫耀之情发泄出来的机会。 她想,不能被爹和夫人发现,被这个不起眼的丑奴发现倒是无妨。 贺一一心内得意又骄傲,面上却是丝毫不显,甚至还有点平淡的懵懂,只是一个正常的微笑,「这是我早就有的,只是因为过于贵重,平时极少戴出来罢了。」 温斐然笑笑,「原来如此,方才二小姐拉着大小姐时,我就被二小姐腕间这一抹红吸引住了,此前从未见过这等瑰丽奇异之物,一时激动,还望二小姐见谅。」 贺一一摆摆手,颇为通情达理,「不妨事的,我能理解。」 哎呀,看丑奴刚进府时的狼狈样,就知道他以前定是颠沛流离,没有见过好东西也正常。 虽然贺一一此前自己也没见过珊瑚串珠这般名贵的物件,可她的吃穿用度,比丑奴一定是要好上不少的。 安然走到一半,忽觉身边少了点什么,左右看了看,才发现贺一一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她转过身,看见不远处贺一一和温斐然言笑晏晏,看上去相谈甚欢。 安然一下子被提醒了。 贺一一跟温斐然可是会在祈福节中有单独相处的机会并且感情升温的。 虽然现下并没到那 个时机,她也没有刻意去干涉两人的交往,可这都在眼前你侬我侬了,她不去处理处理就真的太对不起她自己了。 安然脚步一转,往两人那边走去。 「在聊什么呢?」 她走到贺一一跟前,把两人过近的距离隔开。 又把贺一一往身后扯了点,盯着温斐然,杜绝他们眼神交流的可能性。 看似不经意的动作,实则无比强硬。 还不等温斐然解释,身后的贺一一就主动说了。 「姐姐,没什么事情。」她拉住安然的袖子,「丑奴觉得我手上的串珠好看,夸了几句。」 原来如此~ 安然明白了。 这红珊瑚串珠是嫣贵妃的物件,但依它的珍贵程度,温斐然不可能不知道,甚至还有可能为着高贵妃与嫣贵妃的敌对,而对这串珠熟悉无比。 乍一看到它出现在贺一一手上,可不得探听几句。 但他能探出个什么呢? 江府站在三皇子这边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他被人追杀到谷玉县,而嫣贵妃赐下这玩意儿,意图昭然若揭,此外就再无别的了。 但是…… 安然瞥了面上无波无澜的温斐然一眼。 温斐然知道这串珠是贺一一从她手上拿过去的么? 若是知道了,他会作何感想。 安然放过了这码事情,转手开始处理另一码。 前头也想了,她不可能眼睁睁放任贺一一去与温斐然增进感情,因而,她打算尽可能地把贺一一拴在自己身边。 也就是说让贺一一与她一块行动。 这样,就算到时候追杀的人来了,她也能最大限度地避免贺一一和温斐然落到一块去。 安然想得美滋滋,还要跟江夫人待在一起,好保护江夫人。 尽管江夫人并不待见贺一一,但是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所以只能委屈一下贺一一和江夫人啦。 安然当即想就当即做,她对贺一一说:「接下来出去的时间,你都要牢牢跟紧我。」 她本来还想补个理由什么的,万一贺一一有什么疑惑,就说绿苑离开了需要人陪。 没想到这正是贺一一求之不得的,她立马爽快应下,眼里的开心都快凝成了亮闪闪的小星星蹦出来了。 安然默默咽下到嘴边的话。 很好,看起来贺一一会紧紧跟在她身边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她带着贺一一就要离开。 「二小姐,俗话说财不外露,这手串过于名贵了,您可要好好收好,万一惹人觊觎便不好了。」 这话什么意思? 很明显的意思。 安然与贺一一齐齐将目光投向温斐然。 后者露齿一笑,十成十的纯粹和诚恳,「我以前在外流浪时碰见过不少人东西失窃,也看到过有人行窃抢劫。」 「大小姐和二小姐若是嫌我的话多余,便只当没听见就是了。」 贺一一一脸了然,「怎么会呢?还要谢谢你的提醒,我会注意的。」 安然却是觉得温斐然意有所指。 惹人觊觎,惹什么人觊觎,只能是他自己了吧? 毕竟嫣贵妃可是死对头。 安然默默思考,这大概又是促进温斐然和贺一一关系的一个契机。 要不怎么说是气运之女呢,真是冥冥之中被天地法则安排着吸引气运之子的注意啊。 如果这串珠还在她手上,估计就没贺一一什么事情了。 但现在就算拿回来也于 事无补了,可能还会起反作用,比如给温斐然留下一个抢自己妹妹东西的坏姐姐印象。 而且,她懒得去拿回来,给出去的东西就给出去呗,纯当讨小妹妹欢心了。 第九十八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 36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和贺一一慢腾腾走向马车,那头江夫人在马车旁等待着。 看到安然,她的面上一喜,然而还没等喊出口,江夫人就又见到了安然旁边的贺一一,那笑容便一下子沉了下去。 「娘亲。」安然装作没注意到江夫人突变的脸色,还是正常地拉着贺一一与她打招呼。 「夫人好。」贺一一面对江夫人,那点消失不见的怯弱便又冒了出来,她似是有些害怕,弱弱地往后退了退,依偎在安然身后。 安然安抚似的拍拍贺一一的手臂,对江夫人说:「娘亲,贺一一与我们一道。」 考虑到江夫人的感受,按照往日情状,贺一一出行时并不会与她们共乘一辆马车,但这回,却是安然主动提出了要让贺一一上车。 江夫人又不开心了。 方才还觉得她的乖宝是个贴心小棉袄,现下怎么连乖宝都要与贺一一一起了? 江夫人不由地将目光投向躲在安然身后的贺一一。 这小丫头不会是使了什么手段吧? 她把安然拉到一边,「乖宝,你今日与她走得近了些。」 「是啊。」安然应下,「绿苑回家了,我总需要有个人在身边的,她不是就很合适吗?」 这个理由却并没有让江夫人满意,她还欲再说,跟在后头的春玉插了话进来。 「夫人,一一小姐毕竟是在小姐身边跟了许久的,让她伺候小姐也更为妥当。」 「若是找个别的丫头片子过来,指不定多不得小姐的心意呢。」 春玉劝道,「马车里也挺大的,也不差一一小姐这一个不是么?」 春玉跟了江夫人多年,也是最得江夫人心意的人,每逢有什么事情,江夫人往往都会参考一下春玉的意见,而春玉说的话也会被江夫人听到心里。 因而,原本有些不满,还想要让贺一一去往别辆马车的江夫人,在听了春玉说的话后,也打消了这个心思。 安然和贺一一都朝春玉感谢地笑笑。 正当两人要跟在进入车厢的江夫人后头踏上马车时,忽而听到一声马的嘶鸣。 紧接着便是江老爷热络的声音,「逸泷贤侄来了。」 天道,他怎么会过来?不应该跟着赵家的人一块么? 安然下意识回过头去看。 身形颀长的少年从马背上轻巧地一跃,翻身下马,端的是一个利落潇洒。 而当她看过去时,站定的少年望向的并不是过去热切接待的江老爷,而是在马车上的她。 目光越过不少人的头,在半空中相碰。 安然一阵恍惚,神思陷落。 又来了,这种感觉。 仿佛独自一人置身于空谷之中,被寂静与悠远包围,明明四周都有窸窣的声响,整个人却如同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完全不会对这些动静起任何反应,像是被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透明结界隔绝了一般。 她身形晃了晃,胳膊忽地被一只手抓住了。 「姐姐,你怎么了?」贺一一关切地问她。 被贺一一这么一打扰,安然才回过神来。 那种似静非静的感觉离她远去,安然恢复了清醒。 她问贺一一,「我刚刚发生了什么?」 贺一一的神情担忧和疑惑夹杂,手紧紧地握住安然不放,「我进入车厢以后,见姐姐你久久没有进来,便出来看你。」 「姐姐,你知道吗?」她紧张地拉着安然往后退了一步,「你方才差点要一脚踩空跌下去。」 安然一愣。 有这等事? 她往前看去,果然, 若是再挪动一小点距离,人就要摔在地上了。 车厢到地面的距离虽然不算高,可她现在的这个不怎么强悍的身子骨摔下去,也好不到哪里去。 安然的脑子里充满了一股古怪的感觉。 天道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看他一眼就好像被摄住了心神? 明明之前与他相处时还很正常。 安然去看天道,却发现那处地方已经失去了天道的身影。 贺一一出来时见到自家姐姐差点跌下去这一出惨剧,心里没由来的有些许不安。 她双手抱住安然的胳膊,「姐姐,我们快进车厢吧。」 安然长长地往那边望着,过了几秒才似有回味地扭过头来,「好。」 江夫人因不愿见到贺一一,又不得不与她共处一室,遂秉持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准则,合上眼闭目养神。 春玉贴心地在正中固定的小几上倒了茶水,放好几盘糕点,然后退了出去。 贺一一则识趣地离江夫人尽量远些,但紧贴着安然坐。 安然面上靠在侧壁发呆,心里却在想着天道的异样。 不是为着他突然过来,而是他给安然的感觉。 不明白,且很奇怪。 她掀开小窗的帘子,朝跟在马车身边的春玉招招手。 「春玉姐姐,赵逸泷为什么会过来呀?」 春玉笑,「老爷似乎是有事情要与赵小少爷商量,原是打算祈福节前趁赵小少爷过来陪您学习骑马时与小少爷说的,但不巧的是赵小少爷这几天都不曾过来。」 「所以老爷便邀请了赵小少爷今日过来。」 安然问,「这可是祈福节第一日,赵家也愿意让他过来么?」 春玉道,「许是赵小少爷的意思吧。」 她捂嘴轻轻地笑,打趣地看了一眼安然。 安然也随着春玉的笑而露出了微微羞赧的笑意,她故作羞怯,「春玉姐姐可别瞎说。」 安然果断放下帘子,掐断了与春玉的对话。 江老爷要与天道商议的事情,无非就是与温斐然有关。 而天道要今日上门,很有可能是跟祈福节的追杀有关。 说起来,当时天道只与她说了祈福节期间会有追杀,却没说追杀发生在什么时候。 看来有很大可能是今日了。 天道此次过来,应该还有要确认温斐然是否真正跟出来的意图在。 得知道具体追杀的时间点,这样她好带着江夫人和贺一一离远些。 安然决定待会儿找机会过去跟天道通个气。 而在马车行驶过程中,她也打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心,生怕在这个时候被追杀的人冲击了。 好在,一路稳稳当当地到了郊外。 万国没有固定的信仰,神佛妖魔的传说多种多样,思想自由度也大的很。 在万国人心中,万物皆可瞻仰,万物皆可朝拜,而谷玉县的祈福节作为一个特色节日,也并没有规定人们要去拜什么,为什么祈福,只是在这样一个为期三天的祈福节下,一切都带上了祝福和美好的色彩。 因而江府一家人便选择去往郊外的一座庙上香,顺便进行一个踏青活动。 当安然携着江夫人与贺一一的手下车时,一眼就注意到了立在不远处的庞大建筑物。 这是一座造型很奇特的建筑物,看起来,它整体没有尖锐的棱角,相反,非常圆润与曲折,仿佛一条波涛汹涌的大江被冰雪冻住竖起来直直插在大地上。 但是当安然走近的时候,却看到了圆润的线条之下突出来的细细密密尖刺,就 像是冰棱一般。 在阳光之下,它呈现出汪洋大海的蓝色,有琉璃般剔透的光泽。 唯一正常的大门上方,牌匾处书写着三个正楷的大字——「神火庙」。 一个疑问即刻就浮上了安然心头。 明明这庙是与火有关,但是整体上却看起来更像是水的感觉。 无论是庙的形状还是颜色看来,都与火没有半点关联的东西。 这可真是神奇。 安然仰头将神火庙从上到下看了一遍,手指抵着下巴,半晌没有动。 「姐姐,你在想什么?」贺一一跟了上来,见安然若有所思,好奇地问她,「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么?」 安然问,「你以前来过神火庙吗?」 贺一一摇头,「这还是我们第一次来呢。」 她道,「以往我们祈福节出来,都只是在外面逛上一圈。」 「但是这次却很隆重,爹也很是看重,一定要到庙里来拜一拜。」 贺一一想了想,「我想肯定是因为九皇子的事情。」 「确实啊。」安然又看一眼牌匾。 这庙还有一个奇特的地方,它显得很是冷清。 按理来说,像庙这种地方,肯定是香火旺盛的地方,也应当人流如织。 尤其是在祈福节这种重要的节日,应该有更多的人才对。 然而看这座庙,大门关得紧紧的,门前也没有几个人。 若是到了晚上,万籁寂静的时候,看着还怪瘆人的。 在安然凝神细思的时候,春玉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边。 「小姐定是对这庙感到很好奇吧。」 春玉的声音低沉鬼魅,恍若在念着什么咒语的女巫,诱人走向无底的深渊。 她不等安然有什么反应,就自顾自地徐徐说了下去。 「这神火庙,顾名思义,供奉的是一簇传说中的神火。」 「它不知在何时诞生,也不知从何处而来,只是在百年之前突然降落谷玉县。」 「然而,这簇火在人们猝不及防时降到谷玉县,不仅没有被人们浇灭,反而被供奉起来。」 她问安然,「您知道是为什么吗?」 安然想了想,对着春玉开口。 第九十九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 37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因为这神火给人们带来了他们想要的东西。」安然道。 凡是供奉,必有所求,它既然被称为神火,肯定是让当时谷玉县的人得到了什么好处。 春玉微笑着夸赞,「小姐真聪明。」 这份夸赞甚至到了浮夸的地步,是让当事人都会羞涩的程度。 听她夸得这么真心实意,安然不好意思地捋了捋碎发,「春玉姐姐倒也不必如此夸赞,这么浅显的道理,贺一一也能说出来。」 她瞟向身边沉默不语的贺一一。 被忽视的贺一一见安然说到她,甜甜地对安然笑了一下。 春玉看看安然,又看看贺一一,仿佛了然一切,但笑不语。 她继续说:「天降大火,原以为是一场灾难,但出人意料的是,这火并没有烧毁谷玉县的一草一木,相反,它却为谷玉县带来了生机。」 「也正是因为它的到来,谷玉县才成为真正的谷玉县。」 安然被勾起了兴趣,「此话从何讲起?」 春玉看向那牌匾上的大字,故作玄虚地停了停,笑得神秘。 「小姐知道为什么我国被叫做万国么?」 安然自然是摇头。 「据说,万国的土地,曾被河流水道,大江小溪,分割出上万块土地。」 「这些土地因为被水环绕,从来都是不通的,土地上的人们也是各自孤立地生活,从不知外面的世界。」 「直到有一天,天上下了一场红色的雨,把环绕着这上万块土地的水都烧干了。」 安然与贺一一都露出些许奇异的神色。 「烧干了?」安然问,「什么意思?」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而春玉则看出了安然心里的想法。 「小姐没有听错,确实是烧干了。」 春玉解释,「因为下的这场红色的雨,其实并不是真正的雨,而是火。」 「像雨一样落下来的火。」 安然脑子里下意识地闪过各种画面,「是天外陨石吗?」 她也知道偶尔会从属于仙界的九天之上落下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这些东西要么就是上头的人无意间落下的,要么就是自己要逃出来的。 但它们除了品级较高的,在穿越仙界与人界的屏障时,都会损耗很大,当这种损耗发生时,从外在看起来,就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 而当它们被烈火包裹着到达人界时,往往就因为损耗过大,变成一堆破铜烂铁,最常见的就是变得像石头一样的东西掉落在地上,完全看不出在仙界时原本的模样,自然也就废了。 不过即使在仙界看来是废了的东西,本身对于手无寸铁之力的普通人来讲也是宝物,对人界的修仙大族来讲更是锻造宝物的好材料。 尽管这些东西在坠落人界之前各有不同,但当它们落在人界时,没人能辨识出差别,只有仙界的人才能知道。因此它们在人界有一个共同的名字,被统称为「天外陨石」或「天外陨铁」。 安然在想,会不会是曾经有一次大规模的仙界宝物落入小世界的情形,被这个小世界的人误会了。 不过,她也不能肯定,真正清楚这种事情的,只有天道。 岂料,春玉否定了安然的猜测。 她说:「传说中,那只是一场像雨一样落下来的火,并没有什么别的东西,陨石,陨铁,都没有。」 「这场像雨一样的火,在烧干那些水之后,就消失得干干净净,完全没有伤害到任何人。」 这就很神奇了。 安然等着春玉说下去。 「当 阻隔了上万块土地连接在一起的水干涸后,各自生活在这些土地上的人们终于得以走出自己的那方天地,踏上别的地方。」 「他们开始互相做生意,久而久之,这上万块土地里生活的人渐渐就从原先的不同变得相同,除了保留各自的风俗习惯。」 「后来,土地与土地之间开始融合,分裂,其间发生了大大小小的战争,但无论是和平还是战争,最后它们都统一地形成了我们今天的国家。」 「这也就是,万国名称的由来。」 安然听罢,由衷地拍拍手,「真是精彩。」 安然努努嘴,指指身前的神火庙,「这火是当时落到谷玉县的么?」 她话锋一转,「可,万国的历史不止几百年啊?」 按照春玉的说法,这神火至少得在上千年前落到谷玉县吧。 这不就矛盾了么? 春玉嘴唇一弯,似是早就想到安然会提出这么一个问题,不慌不忙道,「千年前,神火烧干了所有地方的水,唯独没有烧干一处地方,那就是环绕着谷玉县的水。」 「这就造成了一个麻烦,其他地方都能比较顺利地互通有无,但唯有谷玉县,因为周围还有水阻拦着,虽然已经浅了许多,可仍旧为谷玉县与外界接触带来了不小的困难。」 「所以长期以来,谷玉县都是一个被忽视的,偏居一隅的地方,因为无论是过来还是出去都太麻烦,而谷玉县本身没有值得来的价值。」 安然突然就明白了。 正因如此,千百年来,谷玉县的人都非常期望神火的再一次降临,好打破他们与外界的藩篱。 而这个期望,在百年之前被实现了。 百年之前,神火烧干了谷玉县周围最后的水,成功地让谷玉县成为了万国真正的一份子。 但仅仅如此还不够。 因为春玉说,先前的谷玉县并没有值得外界冒险为之一来的价值。 联想到她之前说过的,正是这次的神火降临,让谷玉县成为了谷玉县的说法,安然觉得,神火让谷玉县有了新的变化。 她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正欲讲话的春玉愣了愣,在听完安然的话之后,她脸上的笑容扩大了。 「小姐您可真是,出乎我意料的聪明。」春玉盯着安然感慨。 这份感慨不似上次她夸安然聪明时的看似真心实意实则浮于表面的夸赞,而是另外带了些许的意味不明和意味深长。 仿佛安然的讲话是春玉不曾设想到的。 而这,又不像是个下人能发出的感慨。 它一下子就让安然感觉到了一种被上位者端坐于高台之上凝视的错觉。 谁正在看着她。 安然浑身抖了抖,朝四周看了看。 四周当然看不出什么异常。 但安然油然生发出了被人盯着的不适感。 是那群追杀温斐然的人到了么? 安然垂在裙摆边的手指稍稍曲起。 谁也没有注意到她的这一动作,就算注意到了,也不会放在心上。 春玉慢悠悠走了两步,与安然并肩,「神火让谷玉县外围的汹涌之水干涸,也烧出了新的宝藏。」 「在干涸的土地之上,闪闪的玉石熠熠生辉。」 「这些玉石颗粒小巧,被百年前的谷玉县先祖收集起来,拿出去交易,由此让谷玉县摆脱了贫瘠。」 「一次意外,部分玉石落入了谷玉县里面人们世代生活的土地里,而在玉石接触的泥土的一刹那,抽枝发芽,长成了树苗,然后结出了更多的玉石。」 她伸出 手去,抚摸面前的大门,目光悠远,声音娓娓,「这第一批的玉石,就像谷粒一般,在谷玉县的土壤上生根发芽,结出大小不一的玉石,也成功让谷玉县脱胎换骨,愈加繁荣。」 「因为谷玉只能在谷玉县生长,产出,到了别的地方,就只是成色极好的玉石。」 神火庙前,除了春玉在讲话,无人发声。 安然虽然觉得春玉讲得很有意思,神火和谷玉的传奇色彩也让她惊讶了一小下,但不至于让她真正大惊小怪。 毕竟这个小世界只存在一群普通人,而没有什么修仙的条件。 这所谓的神火与谷玉,很有可能是主世界中仙界神界等随便哪个地方流落出来的宝物。 不过,有的人可就不一定了哦。 她扭头去观察身旁贺一一的反应,果然见到贺一一维持不住面部表情,一脸的神奇与震惊。 可在震惊完之后,安然看到贺一一小小的脸蛋上又有了疑惑。 「春玉姐姐,可我从来不知道谷玉县有谷玉呀。」 她手在半空中挥舞着,手指灵活地动着,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 「就是你说的那种可以在地里生长结出玉的东西。」 贺一一脸颊鼓鼓,头侧侧,「我长这么大,都不知道谷玉县的特产是这个。」 嗯?谷玉县没有谷玉么? 若是谷玉真的让谷玉县繁荣起来的话,那它应该家喻户晓才对吧,为何贺一一却不知道呢? 安然将视线投向背对着她们的春玉。 春玉哼笑了一下。 「因为,在第一时间见到谷玉生长结出玉的那批人,后来都被杀了。」 「谷玉能长出玉的这个秘密,也只被少数人牢牢掌握着,成为那部分人发财致富的钥匙。」 她转过身来,映衬着神火庙水一般蓝的色泽,眼中闪着奇异的光。 嘴巴也扯出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小姐想知道,谁,掌握着这个秘密么?」 安然的手覆上一抹温热。 她看去,贺一一挪着步凑到了她肩膀后头,小手抓住了她。 看起来是被忽然变得奇奇怪怪神神叨叨的春玉给吓到了。 但春玉现在这个样子也确实与她寻常有所不同就是了。 安然默默身子前挪,挡住了贺一一。 「我猜是我们江家吧。」 若是要再说得大胆一些的话······ 「是不是正因为江家掌握了种植谷玉的秘密,才成为了皇商?」 春玉没有讲话,但她的神情说明了一切。 安然又把贺一一往身后拢了拢。 这个春玉不简单啊,看样子她也有别的身份。 谷玉种植的秘密肯定只能进入江府才能真正知道,不然只会被人笑是异想天开。 什么样的人才会潜入江府,来印证这样一个超出一般人想象力的秘密呢? 安然脑海里瞬息思考了许多。 她试探地问,「你是被杀的那批人的后人?」 安然原以为春玉会否认,但没想到春玉非常爽快利落地承认了。 「是。」春玉背靠在大门上,姿态闲适。 安然握着贺一一的力道变大了。 这样的话,来者十有八九便是抱着复仇的心思了。 「你,想报仇?」 「没错。」春玉答。 她轻巧地玩着自己的发梢,一派惬意,松松懒懒。 可越是这般作态,安然就越不敢掉以轻心。 「你这样直白地告诉我们,就不怕我们去跟爹娘说么?」 春玉站直了身子。 「当然不怕。」 她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因为,你们很快就要死了。」 第一百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 38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不是吧,她难道还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人灭口吗? 安然不自主地护着贺一一后退一步。 真是没想到,追杀的人还没等到,倒先等来了江家的仇人。 安然正欲讲话,却被后头传来的一道声音打断了。 「你们在说什么呢?」 江夫人笑岑岑地走上来,「看你们聊得怪起劲的,也让我来听听。」 安然和贺一一对视一眼。 春玉毫无慌张之色。 她盈盈一笑,放松地迎到江夫人身旁,搀住江夫人的手。 江夫人状似抱怨地对她说:「老爷那边带的东西太多,一时卸了拿不过来,我让你过来与乖宝说一声,原以为你很快便会回来。」 「左等右等你还不回来,谁知你竟是在这边与乖宝聊得如此热络。」 春玉讨巧地笑着,不见丝毫害怕,「夫人见谅,是我的错。」 「小姐这还是第一次来这神火庙,我与小姐正说这神火庙的来源呢,一时聊得入了神。」 「娘亲。」安然见不得春玉这有恃无恐的模样,她直愣愣插话,「您知道春玉……」 「我给小姐讲了万国的起源,还有我们谷玉县供奉这神火的缘由。」 「小姐听得可认真了呢。」 安然属实没见过春玉这类人,居然还能这么脸不红心不跳地抢她的话。 她白了春玉一眼,转而又道,「娘亲,春玉她很……」 「夫人!」 江老爷双手背在身后阔步走来,身边天道相伴。 江夫人闻言立马扭过头去,「老爷,你们可算是好了。」 安然还没有说出口的几个字就这么截断在了嘴巴里。 ——危险呐。 春玉对着她挑了挑眉,似乎是在暗戳戳嘲笑她几次想要戳穿自己真面目的失败。 安然无语凝噎。 但她好似明白了,春玉并没有要杀她和贺一一的意思,方才只是在开玩笑,吓吓她们。 「春玉,快过来帮忙。」江夫人唤她。 春玉「诶」了一声,揣着笑意,和安然擦肩而过。 「姐姐,她真的要杀我们吗?」贺一一仿佛这会儿才回过神来,迟钝地问她,话语间有些恍惚和不可置信。 安然回味着春玉笑容里的含义,摸摸贺一一的头,「别太担心。」 至少在江夫人江老爷面前,春玉不会下手。 而且,春玉真正的身份她还没仔细核实过呢。 刚刚那一瞬间,安然脑筋转过弯来,虽然春玉讲的一切都蛮合理,但是春玉说自己是什么身份,她就真的是什么身份了吗? 春玉现在的这副姿态,就跟猫逗老鼠似的,可她没有从这个逗弄的行动中感受到半点春玉的仇恨。 「不,姐姐,我想她说的也许是真的。」 贺一一仰头看安然,认真地说。 她抬手,将安然的手从自己的头发上抓下来。 「我瞒了你一件事情。」 安然面有异色,从贺一一手中抽回,她握着拳头,伸进袖子里找了又找,拉出来一条手帕。 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是什么?」安然问。 贺一一看了看还在忙活的江夫人与江老爷,他们已经分了东西,由春玉、顾小四等人分别拿了过来。 她摇摇头,「姐姐,等进去以后我再跟你说。」 「好。」安然看见闲庭信步的天道,便暂且放过贺一一这档子事,朝他走去。 而天道也一路注视着 她,直到她走到他跟前。 天道低下头,面具后头的眼睛水润剔透,浮动着些微的光。 安然看向周围的一圈人,又回转过目光对准他,礼貌地问,「方便借一步说话么?」 天道没有说话,只是越过安然向前迈动步子。 当他经过安然身侧的时候,一股沁凉的湿意拂过她脸庞。 安然摸上自己的脸,是干燥的。 原来方才不是湿漉漉的水汽,而是因为那股气过于寒凉,导致安然以为脸上沾水了。 可是,天道这个状态,不对劲呀。 安然此刻变成了一朵跟着太阳光绕的向日葵,花盘子就随着天道的背影走,自动转了个方向。 天道不应该对她如此冷漠。 她探究地望着他,微微出神。 而天道则不急不缓地走到大门前,屈起手指,指关节轻轻地叩击了那门。 清脆的,有节奏的几下,恍若玉石相击。 几乎是在天道手指放下的那一刻,大门缓缓打开。 而打开的大门后面,空无一人。 整座庙都寂静得不可思议,也空荡得不可思议。 安然顺着那门打开的方向看去,没有看见任何东西。 无论是雕像还是绘画。 都没有。 只有光秃秃的,光滑的,圆柔的,与庙的外在颜色一样的墙壁。 天道负手而立,看向安然。 安然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看看尚未真正跟上来的江夫人一行人,以及没隔几步路望着她的贺一一。 「你别跟上来。」安然说。 在看到贺一一乖巧点头后,她抬起脚后跟。 天道转身迈过了神火庙的门槛。 他看似不紧不慢,步速均匀,实则走得极快,当安然走过门槛进入神火庙的时候,已经见不到天道的身影了。 而一入神火庙,安然便仿佛置身于一片蓝色的海洋之中。 无边无际的蓝,像是无边无际的水,通通向她涌来,将她包围。 安然霎时感觉到了一丝窒息。 它们柔软,无形,却不留缝隙地渗入到安然周围,与安然严丝合缝地贴合在了一起。 她的身体微微僵硬,像是在这样的环境中被固定住了。 安然深呼吸几口,动了动手和脚,稍微摆脱了一些这般不能自主的感觉,才往里走。 她小声呼喊,「赵逸泷,你在哪里?」 神火庙内没有蜡烛,也没有火光,唯一有的,是整面整面的墙壁散发出来的莹莹的幽光。 安然靠着墙角前进。 在拐角处,她倏忽被一股力道掀了过去。 安然就像一面木板,板直板直地转了个身,被那力道牢牢地贴到了墙壁上。 墙壁自然是坚硬的,但当安然的身体与那泛着光的墙壁相接触时,她又感觉到了些微的回弹。 就好像墙壁上套了一层薄薄的棉花,绒密而绵柔,又好像有生命一般,在浅浅地呼吸中起伏。 安然的背后响起了脚步声,笃定而又稳重。 因为被那无形的力量吸附在墙面上,安然半张脸贴着,并不能转过头去看后头走来的人是谁,她只能等那人自己出声。 那人走近了她,然后,停了下来。 幽暗的庙里陷入一片宁静。 那股湿漉漉的水汽又顺着她的腰线入侵而来。 它们从后背开始,从上下两方面蔓延,沁入安然骨缝里。 安然被冰得颤了颤 。 这感觉真的很不对劲。 她实在没忍住,问,「赵逸泷,是你么?」 那人没有回答她。 安然只能感觉到他站在她后面,静静地望着她。 那目光也是冰凉凉的,如同这股沁凉的水意一般,游走在她的身体上下。 安然总觉得自己在他的目光之下无所遁形。 耳边传来窸窣的衣料摩擦声。 安然后背的长发被轻轻地撩起。 掩盖于长发之下的肌肤一朝暴露在清凉的空气之中,立刻就起了细小的鸡皮疙瘩。 如玉般带着凉意的手指落在了她的后脖颈上。 安然不适皱眉。 「赵逸泷,你冒犯到我了。」她口气严厉。 那手并没有因为安然的话而停下动作,它顺着安然的后脖颈,犹如一条灵活的小蛇,滑到了安然的喉结处。 痒痒的。 安然一下子被人掖住了咽喉,喉结不自觉动了动。 而那人的手并未在安然喉结处有过多停留张开,包住了安然的下颌。 大拇指和食指掐住,将安然的下颌牢牢固定在虎口处,紧接着,它轻轻一扭。 安然的脸便顺着那力道又扭过去了一些。 带着银色面具的脸映入安然眼帘。 是天道?不是天道? 又或者是赵逸泷? 安然试探地问,「赵逸泷,你在干什么?」 面对安然的称呼,他没有反驳。 大概是赵逸泷本人了。 安然心中暗暗叫苦。 天道这个不靠谱的,怎么又突然不见了? 人家赵逸泷肯定是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专门给她下了套来探查她。 赵逸泷卡了安然的下巴一会儿,来来回回地看她。 似乎是从来没见过她,分外新鲜,好奇至极。 他边看,手指开始向安然的面庞上攀升。 先是摩挲着她的轮廓,再是到耳垂,脸颊,揉过唇瓣,鼻翼,宛若蚂蚁攀爬树木,长蛇在土地上蜿蜒前行,经过安然的眼睑。 安然呼吸粗重了些,下意识闭上双眼。 果不其然,那手指又抚过了她的眼睛。 等安然闭上眼睛,在黑暗之中,浑身的注意力只凝聚于在她脸上游走的手,也更加感觉到了其中的意味。 不带太多的狎昵,更像是纯粹的探索和感受。 赵逸泷这一套动作怎么这么像是盲人摸象? 在安然思考的时候,赵逸泷终于摸完了。 他收回了手。 安然睁开眼睛,霎时对上了一双波光粼粼但不起波澜的眼。 很空,很静。 安然又有些许恍惚了。 「见到你了。」 赵逸泷凑近她,薄唇轻启。 「安然。」 第一百零一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39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一瞬间就从那恍惚中清醒了过来。 赵逸泷的语气很不对。 他叫的是安然,这意味着他要见的就是她,而不是江安然。 现在在这个身子里的不是天道,也不是赵逸泷,另有其人。 安然口吻凌厉,充斥着全然的警惕,「你不是赵逸泷,你是谁?」 「你对赵逸泷做了什么?」 眼见着被安然拆穿识破,他慢悠悠地直起身子,沁凉仿佛带着湿润水汽的气息从安然脸上拂过,将她的碎发荡起一道弧度,落在唇边。 他眼眸一动,视线落到安然唇角,修长手指漫不经心地再度伸来。 安然见状,侧头要躲,却囿于限制,还是没能躲过。 于是她唇瓣边便又落了一点温凉,混合着些微的痒与酥。 他将发梢挑去,摩挲着指尖,脖颈纤细如天鹅,光滑紧致,在幽蓝荧光下显出别样的诱惑。 「你真正想问的,是我对天道做了什么吧?」 他把玩着手指,语调如水般平缓,没有起伏。 安然脑子转得飞快。 这个小世界里生活着的都是纯然的普通人,虽然信仰多样,但实际上并不存在真实的神仙精怪。 那么他绝对不是这个小世界里的人。 这情况算什么?夺舍?附身?又或者是转生? 而且他不大可能是在天地法则的运行之下生存的寻常人。 既然他知道天道,在某个程度上来讲,一定与她和天道有关系。 至少得是一个能够窥测到天机的人。 倘若如此,他的实力已然达到了可以影响甚至压制天道的地步,这已经不是常人能做到的事情了,就算是天才也不可能, 因为天道可是凌驾于所有事物和法则之上的。 他太深不可测了。 就在安然思考分析的时候,他后退了几步。 那天鹅颈优雅地转动了一下,他目光如水,缓缓划过完整圆柔且绵长的这一面墙。 「真没想到,这个看似普通的小世界里,还存在着这样的痕迹。」 「真是别有洞天,另有玄机。」 他银白面具因荧光的映照而闪烁着蓝光,手掌贴在墙壁上,划动的动作如同抚摸着心爱宠物的皮毛。 「来这一趟,收获不小。」 安然看他沉迷于观察墙壁,没有搭理她的意思,索性也不闹腾了,放弃提问。 看样子他是不打算告诉她他的真实身份了,也不打算告诉她,他对天道做了什么。 这个小世界比上一个小世界发生的状况要多啊。 安然回想了一下自从进入小世界之后发生的事情,感觉到了棘手。 按道理来说,无论是主世界还是小世界,里面的人都不能够轻易去到别的世界,当然特殊情况比如她与天道除外。 所以,一般情况下,小世界与小世界之间都是独立运行的,互不干涉。 而就算有大能者有能力去往别的世界,那也是极个别现象,不可能在一个小世界中频繁出现大能者。 算上之前在她梦境里出现的符瑾瑜和孟子苓,再加上如今这个不明身份的人,已经出现三个大能者了。 这个小世界的天地法则和屏障恐怕都被穿成筛子了吧。 究竟是什么情况啊,这个小世界里有什么是可以吸引到他们的? 沉默中,安然默默思考这几个大能者身上的共同点。 符瑾瑜和孟子苓的共同点,就是他们的契约者和道侣都是同一个人。 因为她误入 那个姑娘的梦境,所以吸引到了他们。 这样说来,眼前这个不明身份的人,是不是也有可能为着这个姑娘而来呢? 安然决定诈一诈他。 就算不是,也定能套出别的话来。 她眼珠一转,迟疑又犹豫,说得断断续续,「你,也是跟符瑾瑜和孟子苓一样······」 「为了她而来的么?」 他闻言,果然停住了动作。 「哦?」 他手指还搭在墙壁上,软软地陷入蓝光之中,人却将目光重新凝聚到了安然这边。 「他们也来了。」 轻笑溢出他的唇瓣。 那笑仿佛染上了庙里的宁静与如水的冰凉,在这空荡荡的空间之间扩散开来,渺远而悠然。 「真是,有意思极了。」 看他这反应,似乎是也不知晓符瑾瑜和孟子苓来过的事情,那就不是为那个姑娘了。 安然想,难不成真是完全冲着她来的? 可,为什么呢?她不过是过来收集一下气运之子的气运,并未树敌啊。 等等!这个人莫不是······ 安然脑海里倏忽灵光一闪。 她正要说话,却听得身前的人叹气般地问,「你想不想知道,这庙里的秘密?」 什么秘密?但这不是重点吧。 安然下意识回道,「不想。」 他却并未因安然毫不犹豫的回绝而有任何停顿,「符瑾瑜和孟子苓,是通过 你的梦境进来的。」 安然惊讶,「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不语,悠悠然走了过来,重新捏住安然的下颌。 安然摇摆着头试图挣扎,然而压根就没法摆脱,反倒把自己累得够呛。 她气喘吁吁。 他离得比上次更近,双手捧着安然的脸颊,额头轻轻碰到了她相同的地方。 于是安然便全然地望进了他的双眼。 不,应该说是他全然地摄住了她的眼神。 刹那间,眼前的景象都开始扭曲,忽明忽暗,天旋地转。 「便让你再去感受一番吧。」 「就算,我送给你的第一次相见的礼物。」 安然身形不稳地往后退了几步,堪堪止住。 她拍拍自己的头,总算从恍惚中完全清醒过来。 拍了几下,安然倏忽停下,看向自己的手。 诶?她能动了。 安然双手在眼皮子底下翻转一看,是一双熟悉的手,但与之前相比已经变大了不少。 她变成了之前梦见的那个小女孩。 恍惚前他的话还在耳边回荡。 她又入了既是道侣又是契约者的姑娘的梦里。 不对,应该是她的梦里被植入了这姑娘残留的记忆吧,毕竟在她的梦里,这姑娘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被替换成了她安然的。 这姑娘好惨。 安然心下感慨。 「小然,长寿面来啦。」 姑娘的姐姐声音传来。 在听到这声音后,安然脑海里呈现出许多纷杂的东西,她自然而然地便知道了这姑娘的姐姐叫安瑟。 今日是她的十二岁生辰,安瑟为她煮了一碗长寿面。 安瑟,安然,还真挺像两姐妹的名字,只可惜,这姑娘不一定叫安然,因为安然是她的名字。 安瑟把碗放到桌子上,招呼着安然过来吃。 安然乖乖坐下,安瑟在面上卧了一个荷包蛋,葱花一把, 撒出满面清香。 她拿起筷子,看向安瑟。 安瑟脸上是温软的笑意,覆上安然的手背,「希望小然在以后的日子里,都能平安顺遂,喜乐无忧。」 「谢谢姐姐。」安然艰难地扯动了一下嘴角,她想,但愿吧。 根据她知道的事情来看,很明显安瑟的希望和祝福落空了。 她的妹妹在未来会一生坎坷,遭受不少非人的折磨。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然低下头一筷子一筷子地夹着面条。 但还未等她吃完,便听到了外面杂乱的声响。 「救命呀!」孩子们因恐慌而尖利的嗓音传入安然耳朵里。 安然放下碗,疑惑地朝窗外看去。 狂沙满地,一个个小孩子在四散逃跑时被风沙吞噬,很快便化为乌有。 安瑟面色冷凝,起身朝外走去。 安然也忙不迭跟上去。 打开门,便见到外面遮天蔽日的黑,一轮圆月硕大发亮,显出诡异的沉甸甸的暗红,乌云盖顶之下,无数道黑色劲风四处流窜,发出凄厉呼啸。 黑风撞开后院的木门,即刻便将院里的树木全部卷入黑暗之中。 在这狂风之下,一切都变成了齑粉,随即消失无踪。 安然原想扯着安瑟朝屋里跑去,身边的人却岿然不动,她下意识看向安瑟。 印象中柔弱的安瑟轻抬手臂,指尖凝出一点金色光芒。 那光芒形成一个大圈,将她们包裹在里面。 劲风似乎被金光吸引,朝这边奔涌而来,她们虽然不受侵害,却也寸步不得移动。 而安瑟的脸色肉眼可见地苍白了下去,她指尖的光芒越来越暗。 随着一丝细微的碎裂声,安瑟指尖的光芒应声而灭,防护罩也消失了。 安然被安瑟推到一边,她原以为自己也是在劫难逃,却发现所有的黑风全都略过她奔向安瑟,涌入安瑟的身体。 安瑟的长发隐隐泛着血光,原本乌黑的瞳孔开始闪过妖异的红,她鲜嫩的嘴唇变得暗沉,整个人看起来都不一样了。 如果说以前的她是柔弱安静的话,现在的她更像是蜕了一层皮的魔魅。 安然发现自己感到了害怕,她不受控制,怯怯地叫了一声,「姐姐,你怎么了?」 安瑟双眼望向她,里面是全然的冰冷无情。 安然也看不清安瑟是怎么移动的,只知道自己眨了下眼,下一秒安瑟的手就卡住了她的脖子。 她的手是那么凉又那么用力,用力到把安然整个人都从地上提溜了起来,而安然也渐渐喘不过气来,她掰着安瑟的手指,却是徒劳无功。 她张着嘴巴嘶嘶地响,发不出完整的声音,一颗颗泪珠从她的眼角滚下,落到安瑟的手上。 其实安然不是很想哭,她只是觉得有些痛,心里自动涌上些念头来。 平日里对她细心呵护又温柔的安瑟头一回这样对她,她已经不是她的姐姐了 这么一想,眼泪就自动从眼眶里出来了。 「啧,灵魂倒是纯净。」安瑟的声音男女混杂,虚虚实实听不分明,「便让本尊来尝尝味道吧。」 她眼尾嫣红,眉间现出一点火焰印记,在安然的眼里,仿佛真在燃烧一般,而那火焰飞出安瑟额头,落到安然的身上,猝然变得盛大起来。 皮肤被火舌舔舐灼烧,她只觉得自己六腑都要融化在这滔天火焰之中。 烧着烧着,原先清醒的意识也混沌起来,安然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变成了一团浆糊。 好痛苦。 安然想,她不要这么 痛苦。 第一百零二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40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一道耀眼的银白光芒自安然胸口迸出,把安瑟推得往后退了几步。 火焰消失,安然趴在地上死命地咳着,胸膛处微微发热。 她不由地紧紧按住胸口,方才从这儿出来什么光,带着股力量,保护了她。 像是谁在她身上下的禁制。 安瑟被银光刺激得清醒了几分,她看向地上的安然,有些不可思议,「小然。」 安然看到安瑟向她伸出手来,不等她搭上,一把裹着雷电的长剑便从她耳边掠过,化作紫光穿透安瑟的胸膛。 安瑟脸上的表情呆滞了一下,然后跪在了地上。 安然被这变故搞得措手不及,她连忙爬过去扶住将要倒下去的安瑟,「姐姐!」 当她碰到安瑟的身体时,发现安瑟轻得恍若几片花瓣落在掌心。 安瑟浑身都冒着寒气,面上凝出水珠,整个人汗渍渍的,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一般。 「对不起,小然。」光点从安瑟的周身浮起,她恢复了一贯的温柔,「我没能保护好你。」 安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声音,它比以往安瑟的嗓音都要粗和沉。 安瑟一把将她的手按到胸口处,安然这才发现,安瑟平时看起来软软的突出的胸部,摸起来竟是硬邦邦的。 安瑟深深地望着她,「不要相信任何人,尤其是男人。」 话落,安瑟的身体化作光点自安然手中消失。 那光点聚成一枚金灿灿的珠子,不等安然反应过来,就冲向了她的额头。 安然眼前金光一片,脑子胀得仿佛要裂开一般,她痛苦地捂住自己的头,几乎要昏厥过去。 耳边依稀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师尊,她是……」 她扭头望去,只模模糊糊地看到两个发光的人影,随即便陷入黑暗之中。 安然自睡梦中意识清醒,脸上冰冰凉凉,似乎是有谁给她涂着什么。 她下意识往脸上抓去,是一只手,光滑温暖,安然忍不住摩挲了几下。 睁开眼睛,便看到一张白玉无瑕,初显少年棱角的脸。 是十几岁的孟子苓。 看起来,这个孟子苓并不是现在存在于主世界里的那个。 看到安然醒来,他笑了,笑容如同耳边和煦的风一样吹进了安然心底,「小然过去了,我们又见面了。」 原来距离孟子苓离开安然,已了。 上次他受伤晕倒在安然家门口,在这边待了一段日子后就自行离开了,谁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再次回来,孟子苓摇身一变,成了修仙大宗飘渺宗掌门的亲传弟子。 「我现下已在飘渺宗站稳了脚跟,想要护佑一个人,不是什么难事。」 孟子苓眼神真切,语气诚恳,「你当年的救命之恩,我一直感激于心。」 「可是。」安然说,「是姐姐救的你。」 「她······」孟子苓稍显温软的眉眼锐利了些,似是不愿她提此事。 安然回想起昏迷前穿透安瑟胸膛的那柄剑,以及安瑟逐渐消失的身体,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呆呆地问,「姐姐,死了吗?」 毫无疑问,安瑟是死了。 眼里瞬间弥漫了水汽,孟子苓秀气的脸蛋变得模糊。 孟子苓把住安然的双肩,「小然,她被魔物附身,妄图取你性命。」 「我情急之下,只能出剑将其诛杀。」 「更何况,她是妖,就算不被魔物附身,也是有问题的。」 安然的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落,她一手抹去,「姐 姐那么好,怎么会是妖?」 「今日我才发现,安瑟是一只狐妖。」孟子苓眉头蹙起,前你被那小白狐狸咬伤,恐怕就是他看自己的族人受伤,故意带回来,用你的血肉和精气为他的族人养伤。」 被那狐狸两次咬伤的痛苦记忆闪现,安然愣得停止了流泪,喃喃,「但是,我是姐姐养大的。」 孟子苓道,「你为何不想想,他将你养大之后,要做什么呢?」 安然下意识顺着孟子苓的话去想。 安瑟有跟她说过将来她长大之后的事情吗? 好像从来都没有。 自她懂事起,只是知道安瑟与她是两姐妹,而她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父母是谁,她一概不知,安瑟也不曾提起。 心突然一缩一缩疼得紧,几丝绝望和悲伤漫上心头,安然一瞬间有了再次哭泣的冲动,她眼里包着泪珠子,茫然地摇摇头。 「我不知道。」脑袋隐隐作痛,她皱眉,痛苦地拍着脑壳,「我想不到。」 「不知道便别想了。」孟子苓净了手,轻轻抹去安然眼角的泪珠,指腹的温热在她眼睑下方久久不散,「小然,她不值得你如此伤心。」 他长臂一伸,从旁边捞过一套衣服来,「原是想上了药后给你换的,既然醒了,想必你自己来会更方便些。」 安然抱着衣服,看他收拾好药瓶要带上门,心头松了一口气,低下头看自己身上的穿着,已经脏乱得不成样子,还有几处破了的地方。 等门完全合拢,安然先前的伤心情绪如潮水般褪尽,又回到了一个真实的她的状态。 她抖落开新衣服,发现它跟孟子苓身上的衣服大差不差,却怎样也穿不好。 勉勉强强把里衣外衣都搞定,却是松松垮垮,穿起来跟孟子苓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的差别。 她心下郁闷,想着去找孟子苓帮忙,打开房门,一个流血的骷髅头一下子出现在她眼前。 安然的行动和心情刹那间又不归自己控制了,她大叫一声,跌跌撞撞跑回了屋子。 临近床边,她被地上的衣服绊倒,脑袋磕得眼冒金星。 耳边传来了桀桀笑声,安然转过头去看,那骷髅头似乎离她越来越近。 「不要靠近我呀!」她瑟瑟发抖,手脚并用想往床上爬去,却因为发软无力怎么都爬不上去,反倒是把被子扯了下来。 就在骷髅头要靠近她的时候,一道金光闪过,霎时间,怪笑消失不见。 安然抖了半天后才敢朝门那边看去,门外天朗气清,已经没有了恐怖的骷髅头。 回想起笑声消失的时候,那道突然出现的金光,安然将她与安瑟死去前出现的珠子对上了号。 它大概就是安瑟的内丹,也正是这枚内丹替她击退了那骷髅头。 但安然是不敢一个人待着了,她四处望望屋子,总觉得越来越阴森,实在是受不了了,拔腿就跑出了门。 隔壁屋子传来吵闹的声响,安然隐约听到了孟子苓压抑着怒气的话语,她踮起脚,想要趴到门边上,好听得更清楚些,临近门却又把自己绊了一脚,整个人都直直地扑到了门板上,发出巨大的一声。 屋里的声息霎时便止住了,不过须臾,那门便从里拉开。 安然躲闪不及,又是顺着门拉开的空档倒了下去。 她原以为自己就要栽到地上,不妨一双手从她腰间伸出,稳稳抱住了她。 孟子苓扶起她,脸上还有些发完怒之后的薄红,看向安然的眼睛却没有一丝生气的情绪,仍是澄澈透明,仿佛一方能够容纳众多生灵的深湖。 安然忽地有些局促起来,在他还没开口之 前就怯怯地说:「我,我穿不好衣服。」 这似乎就能解释她趴在门上的理由了。 孟子苓点头,也不特意为安然方才的窘状说些什么,只轻巧地带过,「我知道了。」 他牵着安然的手就要把她往刚才出来的房间里带。 安然一看又要进去,眼睛都直了,她甩开孟子苓的手,连连后退,「我不要进去!」 不小心磕到了门槛,重心不稳又要往后倒去。 孟子苓一手搂住安然的腰把她带了回来,叹了口气,「怎得如此慌张?」 经历过两次差点摔倒的惨剧,安然再也不敢乱动了,她小心揪住孟子苓的衣袖,「我,我在房间里看到了一个骷髅头。」 孟子苓面露疑惑之色,他手指搭于安然腕间经脉之上,白光自指尖闪烁,一股暖流游遍安然身体,「约莫是被那魔物吸了些气运与精气的缘故。」 「气力两虚,确实容易被鬼怪等阴暗之物盯上。」 他松开安然,朝房间里甩出一道白光。 待白光消失后,他往里头看了看,朝安然露出安抚的笑来,「应当无碍了。」 安然牵着孟子苓的衣袖往里走去。 屋内被子衣服散落一地,孟子苓面不改色地跨过它们,等走到里面一些,他停下来,为安然整理松垮的衣服。 其实安然已经穿得差不多了,只是各种带子系不好,没过多久就被孟子苓整好了。 眼见着他要继续把手挪到心口处,安然躲闪似的朝后退了一步。 见安然躲避,孟子苓反而露出意外神色,他手指停在半空中,似是不解,「小然,你的衣襟尚未理好。」 安然下意识地做完这个动作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躲得太明显了,只是再怎么样,孟子苓都应当在这处上避避嫌。 然而他自己却没有察觉到。 她尴尬地笑了笑,「这里我自己就可以的。」 孟子苓似乎并未在乎她说的东西,也不关心她后退一步的动作,他的目光落在了安然头上。 他拿过旁边的圆凳,「小然,来这坐。」 安然心里一突,对孟子苓越发的亲昵动作感到不怎么适应,但她还是听话地走到他面前坐下。 然后她便感到头皮一暖。 身后人指尖灵活地穿过她散乱的长发,将它们细细梳理,又分成几股,最后盘起来用什么东西固定住了。 白色的一端落到安然胸前,原来是一条发带。 「好神奇。」安然不由地发出感叹。 「嗯?」孟子苓不解。 她抓住发带那端细细看着,还有隐隐的流光闪动,「你是从哪里变出来的东西?」 孟子苓从腰间解下了一个小袋子,「都是从储物袋里拿的。」 他弯下腰,将安然拢在怀里。 发丝从安然脸颊边落下,痒痒的,一股竹木清香萦绕鼻翼,安然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目光向下投去,见孟子苓的双手在她腰间系上了那个小袋子,「就当是送给小然的见面礼。」 系好后,孟子苓起身,那股清香便渐渐远去了,可还是残留了一点。 「谢谢。」安然两个字说得磕磕巴巴。 孟子苓摸摸她的头,「应该的。」 第一百零三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41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小然,我与师尊此次过来,就是为了收服那附身到安瑟身上的魔物。」孟子苓道。 「哦哦。」安然双手握住小袋子,紧张又无措,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胡乱应两声。 孟子苓露出遗憾神色,手在半空中晃过,不甘地握了个拳,「只是可惜,我那一击来得迟了些,让它逃了。」 他这话提醒了安然,安然忽的想起在孟子苓的长剑击穿安瑟之前,其实是自她体内出来了一道银光,把附在安瑟身上的魔物击退了。 这也使她避免了被那魔物摧残的命运。 她问孟子苓,「在你出剑之前,我的身上有一道银光闪过,那银光是什么?」 而在安然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孟子苓表情淡了些,显出些不愿开口的意图来。 他松开拳头,半张面庞转过去,「哪有什么光?约莫是你的幻觉。」 「可是……」 安然想说她清清楚楚地看见了那道光,从她的胸口迸发。 消散后她的胸前还带着余热,这绝不可能是幻觉。 孟子苓打断了她,「若不是幻觉,那便是我出剑时带出来的光。」 但,那把剑周身萦绕的明明是紫色的光,怎么可能变成白光? 更何况,那道光出现的时间比剑出现的时间可要早。 而且位置都不一样,那剑是从她耳边过的。 安然还要再说些什么,可一抬头便看到孟子苓不大赞同的神情。 莫名的,这些涌到嘴边的话便又被她咽了下去。 她静了一会儿,被这昏暗房间内两人的胶着气氛惹得心下紧张。 不行,必须要讲点什么。 安然想了想,问,「那魔物是什么?」 这个问题似乎比上一个问题要更容易回答得多,孟子苓的表情虽没有多大的变化,但也能察觉出放松了些许。 他道,「是一只火魔。」 安然等着他继续讲下去。 不成想,孟子苓在答了这一句话后,便失了尾音。 看他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安然忍不住追问,「然后呢?」 孟子苓瞥她一眼,目光温润,却又透露着一股冷淡。 「小然,这与你无关,其他的事,你无需知道太多。」 安然闭上了嘴巴。 她在孟子苓这碰了一个不硬不软的钉子。 她想,若不是为了缓解上一个问题的尴尬,估计这个问题孟子苓也是不想回答她的。 在她闭嘴的同时,一只千纸鹤从门外飞了进来。 孟子苓伸出手臂。 它飞得平稳而踏实,悠悠然落到了孟子苓张开的掌心。 安然好奇地望了过去。 其实她不应该好奇,因为捏只纸鹤传递消息这种小法术,实在不足为奇。 可架不住她现下在梦境里,身份是一个十二岁,什么都没见过的小姑娘,于是在面对这种小玩意儿时,由然生发了好奇心。 不过,安然自己也挺好奇那千纸鹤传递的消息是什么。 当千纸鹤触碰到孟子苓的掌心时,便自动化为了一张纸条。 孟子苓一目十行,快速地看了看后,他手上一道白光闪过,那纸条便瞬间化为星星点点闪着光的粉尘,飘散在半空中消失不见。 他看向安然,「小然,我该与师尊离去了。」 安然点头。 然后呢,她怎么办? 是不是要被孟子苓带回飘渺宗了。 不过…… 安然回想起知道的那个姑娘的 事情,暗戳戳地疑惑。 如果就这么被带回去的话,事情的走向是不是有些不对? 那个姑娘可是被已经成仙了的孟子苓收为弟子的呀。 就在安然这么想的时候,孟子苓再度开口。 「我原想恳求师尊将你带回飘渺宗,但师尊认为你的根骨不佳,并不是修行的人,不适宜在飘渺宗生活。」 啊这,入缥缈宗有门槛哈。 她果然是去不了。 之前她听到的吵闹声,估计也是因为孟子苓因为无法把她带走而与他师尊发生了争吵吧。 但知道是一回事,想又是另一回事。 安然表示,你孟子苓明明之前口口声声说已经在飘渺宗站稳脚跟,护佑一个人不是难事,完了现在又说带不了, 自己打自己的脸不是。 害。 安然默默叹一口气。 如果那个姑娘在这个时候被孟子苓带到飘渺宗去,是不是以后就不会是那样的命运? 至少,能够少受一些苦吧。 面上安然乖巧点头,是纯然地理解的样子。 可点了没两下,她便失落地低下头去。 安然双手揪着孟子苓送她的小袋子,默然不语。 许是安然这可怜兮兮惹人怜爱的小模样打动了孟子苓本就不忍的恻隐之心,他盯了她许久,忽的说:「小然,你跟我走。」 「啊?」安然懵懂抬头。 走,走去哪里? 孟子苓要违抗他师尊的命令,把她带到飘渺宗去么? 然后她看到孟子苓双指并起,在空中虚虚划了几道,流光交织成一只千纸鹤,朝门外飞去。 孟子苓做完这事后,对安然说:「我告知师尊,让他先走,待我将你安顿好后,我再离开。」 安然看看正经严肃的孟子苓。 他说的不像作假。 大概十几岁的孟子苓还是一个真心实意关心救命恩人的好少年,还不是之后那个为了成神而杀妻证道的狗男人。 不过,安然总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孟子苓真的是一个好少年吗?他会把她领到哪里去呢? 该不会要把她卖了吧? 休整一天后,孟子苓跟安然说,他们要走了。 离开的时正好在下午,阳光明媚,天朗气清,是一个适合出远门的时候。 安然抱着包袱,看孟子苓把院子的大门锁上。 事实上,院子的门在那阵狂风来袭之时已经坏掉了,但孟子苓又把它修好了。 孟子苓锁好门后,转过身来,朝安然伸出手,「小然,我们走吧。」 安然看了看那纤长玉白的手,没有搭上去。 孟子苓也不在意,他笑笑,收回手,朝前走去。 没走几步,安然脚下便不知道绊到了什么东西,她一个趔趄,低头倒了下去,包袱也因为慌张脱手而落到了地上。 安然趴在地上,浑身都泛着一阵无力的疼痛,不过幸运的是,她脸正好枕在了包袱之上,才没有被泥沙碎石划破。 但手上被划出了几道小口子。 前头孟子苓听到后方的动静,回转过头来,看见狼狈摔倒在地上的安然,走了过来。 一步一步,不急不缓。 他停在安然面前,居高临下。 安然仰头望向他,不知为何,似乎是从他那眼中捕捉到了一抹隐约的笑意。 是她的错觉吗? 怎么他看到她摔倒还能笑出来的? 「小然,你还好么?」孟子 苓问,语露关切。 安然想说自己还好,不就是摔了一跤么。 可这一跤貌似摔得空前严重,疼痛让她感觉浑身跟散了架似的,半晌用不上力。 因为痛,眼里已经不自觉地涌上了些许泪意。 于是她眼泪汪汪地看向孟子苓,「起不来了。」 「是吗?你摔得竟有这么严重?」 孟子苓的话溢出了些许心疼,然而他身子却未动。 安然确定了,这个十几岁的孟子苓绝对跟后面杀妻证道的孟子苓是一脉相承。 他就是在等她求他。 怎么这么恶趣味?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安然软软糯糯地问,「你可以不可以搭把手,把我扶起来呀?」 怕孟子苓不搭理,她狠狠心,又加了一句,「子苓哥哥。」 带着点委屈的小鼻音,又是甜甜的,宛若撒了白糖。 很好,有贺一一那股子撒娇的味道了。 孟子苓指尖一动。 因为时刻关注着他的面部表情,安然可以很明显也很迅速地捕捉到了他那将要扬起却又被快速压下的嘴角。 「当然了。」孟子苓的话暖融融的。 他微微弯腰,朝安然伸出手来。 仍旧是那纤长玉白的手指,指甲圆润,指腹泛着粉嫩色泽。 真是一只保养得当的手。 身上的疼痛退下去一些,安然挪动着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搭了上去。 他的手就在她头顶停着,纹丝不动,哪怕安然的手抖得多么厉害,都没有要再伸出来的趋势。 安然咬牙,额头汗珠冒出,终于憋着气抓住了。 孟子苓一把就将她拉了起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他拍拍安然身上的尘土。 「嘶」,安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看看自己的手,被划出了几道小口子,还在渗着血,腿上暂时看不到,但估摸着也被摔出了淤青。 孟子苓动作一顿,微不可察地拧了一下眉。 他捡起地上包袱,背在自己身上,「走吧,等去到一处稳妥的地方,便可以处理你的伤口了。」 安然弯了下腰,想要去揉揉自己的腿。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平坦路面,虽有细碎的小石子,但绝不至于让她摔得那么狠。 这就是孟子苓故意施法让她摔倒吧? 安然直起身子,却只看到子苓的背影消失在光芒之中。 !!! 什么情况? 安然「诶」了一声,一瘸一拐地跟上去,甚至还伸出手去抓,仍是徒劳。 落到手上的,唯有渐渐消散的光点。 安然不信邪地四处挥了挥,只能是在空气中划拉。 人呢?这么大一个人呢? 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小然。」 安然扭头看去,孟子苓微笑着站在她身后。 安然松了一口气,「你方才怎么突然不见了?」 孟子苓走上来,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我本想用传送阵,却发现你没有跟上来,便又回来了。」 「现下想来,还是走路更为妥帖。」 安然心下觉得奇怪,但又暂时想不出哪里奇怪,便跟着他走。 他拉着安然,沿着一条溪流走去。 溪流蜿蜒,一直进入森林的深处。 一进入里面,便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大树葱郁遮天蔽日,阳光细碎斑驳,落在安然的手上 像是白天的星星。 但她却觉得有些不对劲,「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孟子苓没回头,「这里不美吗?」 安然的耳边传来不知名小鸟的叫声,叽叽喳喳此起彼伏,时不时就有什么东西从树木草丛间窜过去,快得她只能看见一个黑影。 「是美,可是······」她缩了缩手,又被孟子苓紧紧攥住。 细微的刺痛感传来,安然皱眉,「你抓到我伤口了。」 他松了力道,平静地看着安然,「我们必须在天黑之前穿过这片森林。」 第一百零四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42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不自觉后退了两步,她突然觉得这一刻的孟子苓有些陌生,明明人还是那个人,却有一种以往不曾出现过的冷漠感。 “小然,你会跟我一起穿过这片森林的对不对?” 孟子苓把住她的肩膀,柔声哄问。 “我,我。”安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现在的脑子着实有些混乱。 一方面是她个人的感觉不对劲,一方面又是十二岁小姑娘的思绪和情绪扰乱着她。 她无法抵抗这份属于小姑娘的影响。 而孟子苓没有给她留更多思考犹豫的时间,他抓着她继续向前走去,“来吧。” 两人在森林行走了不知多久,落在安然手上的阳光渐渐消失不见,露水打湿了她的鞋袜衣衫。 安然有些冷了。 就在她想叫住孟子苓休息一下的时候,孟子苓主动停了下来。 他再次双手把着她的肩膀,话语轻柔,“小然,我有一个救命的忙,只有你能帮,你帮帮我好不好?” 他脸上的笑容一半被黑暗掩映,衬得整个人阴沉沉的,“小然,你既然救过我一次命,就一定会再救我一次的对不对?” 一股寒意从脚底腾升而起。 这人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安然想跑。 可她十二岁小姑娘的思绪压根就没想到跑这一茬。 于是安然仍旧定在原地。 孟子苓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和,安然心里诡异地为这寒意和不对劲找了个借口。@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大概是这林子本来就要比外面冷些的缘故吧。 她咽下要回去的话,点点头。 孟子苓猛地抓着安然的手朝前跑去,那力道大得安然都有些疼。 他们从几棵大树间穿过,孟子苓分开枝叶,一缕火光映入安然眼中。 几个男人正在火堆旁边烤火,看到他们两个,立马站了起来。 孟子苓在背后推了安然一把,她踉跄着冲到了男人们面前。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毫不客气地掐住了安然的下巴,上下左右看了看,挑剔道,“怎么是个身无二两肉的干瘪小丫头?够咱这几个人修炼的么?” 孟子苓为难道,“村子里根本没几个活人,能拐到一个就不错了。” 他看看几个男人,“就这一个,还是我瞅准了空骗过来的。” “她身边有个年轻的修士,修为还不低。” “保险起见,我花了一张高阶符将两人隔开。” 他心疼地说:“这回可是下了大血本了。” “若不是被他所伤,我何至于为了这么个小丫头就花出一张高阶符去?”他走了几步,嘟嘟囔囔。 另一个人说:“算了吧,那村子都被他毁得差不多了,里面的人基本都没能活下来,这一个,倒也能撑一段时日。” 刀疤男粗鲁地晃了晃安然的脸,“成吧。” 事已至此,安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确实是被拐了。 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人拐了。 但小姑娘的思绪却还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火堆发出哔啵噼啪的声音,安然被他掐得难受,一种巨大的恐慌涌上心头。 她艰难地扭头看向“孟子苓”,“子苓哥哥,这是在干什么?我们快走吧,你不是说,我们天黑前要穿过这片森林吗?” “孟子苓”却不理她,他对着刀疤男伸出手,“说好的,你得还我一张高阶符。” “而且你还得再加一颗高阶药丸,我这可是既有功劳又有苦劳。” “子苓哥哥,你为什么不理我?”眼泪从安然眼角落下,她挣扎着要掰开刀疤男的手,被他打了一拳。 “老实点!” 这一拳直接就把安然打到了。(本章未完!) 第一百零四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42 地上。 钝钝的痛从肚子一直传到胸口,安然所有的力气都没有了,捂着肚子直抽搐。 刀疤男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瓷瓶,作势要递给“孟子苓”。 就在“孟子苓”伸手要接的时候,他突然收回了瓷瓶,大手牢牢地将“孟子苓”抓到了怀里,“嘿嘿,你修为虽然低了点,但也聊胜于无,够我们疗一阵子伤了。” “孟子苓”淡然的表情消失,他大惊失色,“不是说好的吗?你们怎么这么不守信用?” 刀疤男冷笑,“我们可是魔,魔本来就是相互厮杀,天生邪恶,要什么信用?” “你们,原来你们早就想好了!”“孟子苓”愤怒地大叫,“无耻!” “你不无耻么?”刀疤男拍了拍“孟子苓”的脸,“别忘了,你也是魔。小子,今日你能落此下场,不是因为我们无耻,而只是因为你弱罢了。” “要是位置换那么一换,死的可就是我们了。” 他说着,手下用力,一股黑色魔气自他手腕处横生出来,旋转着围着“孟子苓”。 “孟子苓”神色狰狞而痛苦,他四肢在刀疤男手下扭曲颤抖着,宛若张牙舞爪捆成一团的藤蔓。 在他被魔气吞噬的时候,“孟子苓”忽的一笑。 “你以为,你们能逃过去吗?” “什么?”刀疤男神色疑惑,还没领悟到他话里的意思。 在魔气的萦绕下,“孟子苓”俊美秀气的脸变得恐怖而邪魅。 “我早就感应到了,它就在我们身后,一路跟着我们。” “天已经黑了,你们现在逃,也来不及了。” “我死了,你们都得给我陪葬!” “该死!”刀疤男脸色大变。 他用力一掐,“孟子苓”的头便软软倒向了一边。 魔气瞬间便将“孟子苓”的尸体吞噬,混合为更加壮大的魔气。 那魔气转了个弯,将安然包了个严严实实。 就在刀疤男打算带着安然跑走时,几个黑影从天而降。 那是几个好像是人又好像不是人的黑影,因为它们只有人的轮廓,却没有人,而且像是由魔气组成,飘浮在半空中。 它们一只手凝成尖锐的模样,还没等刀疤男几个反应过来,就绞着他们的脖子把那手捅进了后背。 安然听到了“咔嚓”几声响,那几个男人的头诡异地垂了下去,黑影的手同时从男人们的背后抽出。 血顺着伤口喷出,把这方土地染得鲜红。 黑影们后退一步,男人们就软趴趴地倒了下去。 仿佛遇到了肥沃的养料,黑影们的魔气四散着缠绕到男人们的尸体上,很快便将他们吞解得一丝不剩。 安然看着这一幕,毛骨悚然。 狂风呼啸,枝叶乱颤,燃得正旺的火堆发出“啪”的一声爆响后瞬时熄灭,安然周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黑暗,她看到幽幽绿光从四面的黑暗里升起和黑影融为一体,耳边响起惊悚的奸笑低语声。 她看着身边聚集过来的绿色人影,颤颤地往后挪着。 安然的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了,眼睛肿胀酸涩,她死命地摩擦双手想要从绳子里脱出,却都是枉然。 忽然,绿色人影化为点点光斑消失不见,光芒在安然面前渐渐凝成一个人形。 那人浑身都被黑色包裹着,淡淡的青光在他黑袍的外面流动着。 安然看着漆黑的这人,莫名觉得他有些熟悉。 “仅仅只是吸了你少许气运,不仅治愈了我的伤,还能让我的修为上涨如此之快。”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他盯着安然许久,叹息一声,“天助我也。” 这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儿在说啥? 安然。(本章未完!) 第一百零四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42 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他的身后冒绿色闪光的大手。 那大手朝她呼啸而来,一只抓着她的头,另外四只宛若粗壮的绳索,紧紧缠住她的手和脚。 她整个人都被大手们抓在半空中平躺着。 一道银光混合着金光从她周身散开,又被绿光强硬打散。 “结契者?有意思。” 在半空中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难熬的,安然想要摆动手脚,却动弹不得,前胸后背都有呼呼的冷风穿过,仿佛她整个人都被剥光了。 尖锐的疼痛从四肢传来,汇集到脑子,像是那只大手在她的脑袋里搅动着,痛到安然恨不得晕死过去。 安然也确实晕了过去,等她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还是在森林里。 但无论是绿色人影,还是后来出现的漆黑的人,都不见了。 只剩下一堆没有燃烧干净的柴火混着灰。 恍若一场梦境,不过是真实发生过的。 天蒙蒙发亮,晨光透过枝叶间隙从上方投下,在烟雾缭绕的树木间拉出一道道梦幻朦胧的光影。 安然突然就想到了孟子苓消失在光芒中的背影。 心口钝钝的痛。 “醒了?”似男似女,雌雄莫辨的年轻声音传来。 安然扭头看去,几人合抱那么粗的树干旁,一个人影倚靠。 他浑身上下都被黑袍罩着,看不出身形,但能看出来是极高大的。 是昨天那个漆黑的人。 安然想要从地上爬起来,然而她四肢绵软无力,怎样都使不上劲,她张开嘴巴,声音也是沙哑的,“你是谁?” “我?” 他道,“这天底下没人知道我是谁,你可知是为何?” 因为问你是谁的最后都死了呗。 安然在心里默默想。 无语。 但她小姑娘的思绪显然没她这么轻松。 紧张的心绪如潮水般蔓延。 果不其然,那人缓缓说:“因为,问我是谁的,最后都死了。” 紧张瞬间就变为了绝望。 安然眼前一黑,感觉自己浑身都在颤抖,头脑发昏,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浆糊般。 “不过。”他慢悠悠道,“若是你,知道也无妨。” 他从树干上直起身,朝安然这边走来。 越靠近,压迫感便越是浓烈。 直到跟前,安然抬眸看去。 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清他额间犹如在跳动的一簇鲜活的青绿色火焰。@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记住了,我叫纪云泱。” “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炉鼎。” “不得离开我半步。” 安然心里炸开了一个惊雷。 纪云泱?! 是她知道的那个纪云泱么? 在主世界,这个纪云泱与妖界之主符瑾瑜,仙界上仙孟子苓一样,都是鼎鼎有名的大人物。 他是魔界的魔尊,不过据说他的血统并不纯正,不是纯然的魔。 纪云泱是横空出世的,刚出现便以极其强硬的实力,风卷残云地收拾了魔界众多势力,执掌魔界。 谁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是什么魔。 而他也是神出鬼没,踪迹不定,没多少人知道他的真实样貌。 真是没想到,这小姑娘还跟纪云泱有关系呢。 安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第一百零四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42 第一百零五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43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她还在慢慢消化这种复杂情绪的时候,就被弹了出去。 是实实在在地弹了出去,连同灵魂和肉体。 巨大的撞击力从后背传来,安然闷哼一声,只感觉到自己整个背面痛到麻木。 她像是一个烙饼,贴在竖着的锅面上,掉了下来,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胸口处气血上涌。 安然双手撑在地面上,勉力从地上爬起来,还没站稳,又哇的一下吐了一大口鲜血。 她再次摔到了地上。 安然满嘴的血,自己闻着也是浓郁的血腥味,她一阵一阵地发昏,眼前忽地变黑又忽地变白,模模糊糊看不清东西。 不远处有声响传来。 刀剑相交,短兵相接时发出的刺耳声,男人女子慌张的尖叫声,匆忙杂乱的脚步声,纷纷都混合在了一起。 安然脑袋胀得生疼。 她一边轻轻拍着头,一边坐直了身子。 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当她往前看去时,却猛然发现一个黑衣人正站在她面前,拿着剑直直要向她刺来。 安然赶忙趴倒,就地一滚,躲过了那一剑。 _o_m 长剑抵到坚硬的地面,将剑身压出了一个弧度,那黑衣人见一击不成,正欲追上去再补一剑,只听到一声噗嗤的声音,半截剑染了红血从他胸口刺出。 黑衣人身形定住,他低头,缓缓看向胸口露出的剑尖。 那剑尖滴了几滴血,便又快速地从他身体里退了出去。 “咣当”,长剑自黑衣人手中脱落,掉到地上。 他双膝跪地,直直倒在了地面上,身体抽搐两下后,再无声息。 滚到一边的安然惊魂甫定,喘着大气,顺着黑衣人大张着的不甘心的眼睛朝上看去,望见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他穿着江府常见的下人装束,但那装束又显得不怎么合身,将他的身体紧紧勒着,左手持着一把与黑衣人手中同样的长剑,鲜血自剑柄流下,滴滴答答地落到他脚边。 他生得一副好面孔,虽然眉眼狭长凌厉,却有天生的笑唇,左眼角下一颗小小的泪痣,更使得一段风情悉数堆在眼尾,也让容貌明丽了几分。 几道未干的血迹溅在他眉眼处,自眉间缓缓滑下,莫名显得邪气。 安然眯了眯眼睛。 这是谁? 在她愣神的时候,他迈过黑衣人的尸体,对着她单膝跪地,“可有哪里伤着了?” 安然下意识摇头。 他问,“能站起来自己走么?” 安然点头,“应该是可以的。” 他便收了剑,侧过身来,单手穿过安然腋下,将安然搂了起来。 安然搭着他的肩膀和脖子,尝试着动了动脚,发现没什么大碍后,便打算收回手。 手收到一半,被他握住了。 他的掌心是黏腻而温暖的,安然看去,他手上全是新鲜的血,看起来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混乱的厮杀。 “跟我往这边走。” 安然尚未搞清楚现下的情况,最好的方法便是以不变应万变,于是她便没有挣扎地跟着男人走了。 两人一路七拐八拐,走进了一片林子里。 安然心里一惊。 怎么又是林子? 在梦境里的痛苦场景让她本能地站住了脚步。 安然把手从他那抽了出来,警惕地往后退了两步。 似是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做,他往前走了两步后在反应过来,顿住了身形。 安然望着他的背影问,“你是谁?” 他转过身来,因着笑唇,自带了两分笑意,“你不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么?” “这个时候装傻,还有意思么?” 她瞬间将脑袋里的记忆都翻腾了一遍,一无所获。 。(本章未完!) 第一百零五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43 天地良心,她敢发誓自己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个人。 安然看着他,没有作声,只是又收了收步子。 他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却没有戳破,而是耐心道,“你一开始就让我进府,是看破了我的乔装,认定我就是温斐然吧?” 温,斐,然?这人是温斐然? 安然飞速将他从头到尾,从脸蛋到身形都打量了一遍,跟那个丑奴真是完全没有半点相像的地方。@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但是仔细想来,不相像才是正常的。 想想当初天道与她说的,十六岁的温斐然为了躲避追杀,将自己缩骨成一个十岁小孩的身形,又把自己的脸易容成毁容的模样,这才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尽管他在进入江府时身份不明,来历不明,但是因着他的外在迷惑了众人,谁也无法将他与消失的九皇子温斐然联系在一起。 见安然目露震惊之色,温斐然以为她是在惊讶自己是怎么知道她知晓他的身份。 看安然沉默不语,他又以为她是在想法子掩饰自己早就知道他身份的事情,于是他便说:“你不必绞尽脑汁地想说辞。” “那诓不了我。” 安然不说话只是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她正愁不知该如何开口,温斐然这几句话反倒给了她顺势开口的机会。 她便道,“我自认为我隐藏得极好,你是如何发现的?” 温斐然并不着急着答话,他看看安然身后,“我们先走,他们快追上来了。” 莫不是祈福节的追杀? 安然问,“是追杀你的人?” 温斐然下颌轻点,转身,挥舞着手中长剑,将藤蔓灌木劈开,向前走去。 跟着他走得深了,安然回头望向来时的路,一片安静。 她疾走几步,和温斐然并肩,“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说什么?”他专心致志地劈出一条前进的道路,长剑挥得虎虎生风,每次剑落剑起,都会有枝叶被挑到一边。 安然一个没注意,往前超了两步,被他一手拦在小腹前,然后搂了过去。 “小心。”他把安然搂到稍稍靠后的位置,“剑会伤到你。” 安然顿住,想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意思。 此时温斐然已经朝前走了好几步。 她便又小跑着追上去,“你是怎么发现我发现你的身份的?” 这话说得好绕口,安然自己都觉得有点绕。 果不其然,温斐然目视前方,话却是轻飘飘地过来了,“要被自己绕晕了吧?” 安然觉得温斐然好磨叽。 他分明是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却偏偏拖着,一而再再而三,就是不肯说。 许是知道安然已经不耐烦了,温斐然不再多说废话,调笑一句后便说:“在将我从牢里接回府里的马车上,你以为我晕过去,就真的什么也听不见了么?” 安然立刻就回想了起来。 她就知道,那天那句不小心脱口而出的“温斐然”被他听见了。 亏他能沉住气沉那么久。 安然后知后觉地开始懊恼。 温斐然倏忽停下了脚步,“我已经回答完你的问题。” 他转过身,“接下来,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脖颈边寒意袭来,安然被刺得哆嗦了一下。 温斐然将长剑横到了她肩膀处。 砍灌木丛砍得久了,剑刃上头的鲜血都被树叶擦得没剩下多少,更多的是植物的汁水和草木清香,混合着微微的腥气。 温斐然的身形在黑夜中成了一个剪影,面孔隐于黑暗之中,看不分明犹如鬼魅。 安然垂下眼睑,看一眼那柄剑,冷静地问,“你想问什么?” 她想,像她的问题一样,他大约要问她是如。(本章未完!) 第一百零五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43 何知道他的身份的吧。 “你为何要救我?”他问。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 但此刻它却显得很不简单。 其实她和原主都没有要刻意去救他。 原主是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阴差阳错将他招进了府里,而她则是在跟着原主的行为走。 若说她有什么救他的,比如给他请大夫,将他从牢里接出来,那是为了从他身上拿气运,这也不是可以说的事情。 安然属实还没想到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这温斐然怎么不先问她是如何发现他的身份的呢? 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但安然转念一想,假若温斐然真的问了她这个问题,她多半也是回答不上来的。 因为原主根本就没发现呀,她要回答,只能说她觉得他来历不明形迹可疑,又加之知道他会易容和缩骨,因而合理猜测。 但这里面有一个她很难解释的点,她是怎么知道温斐然会易容和缩骨的呢? 连赵家人和江家其他人都不知道,不然也不会把突然进入江府的丑奴轻轻放过,还要等多个心眼的赵逸泷,亲自来府里见到温斐然后才起了疑心。 安然思考的时间过长了,温斐然便将长剑威胁似的往里挪了挪,“不回答?” 细微的刺痛感混合着凉意袭来,安然僵着身子不敢乱动,心里已经将温斐然骂了个狗血淋头。 她脖子那里肯定破皮了。 _o_m “这个问题有那么重要么?” “当然有。” 温斐然的声音就跟他握着的剑一般,稳然不动。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你究竟为什么,没有在发现我的第一时间,将我上报给江赵两家人。” “我想啊想,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 安然就站着静静地听温斐然说自己的结论。 “你,之所以会认定我,是因为知道我会易容术和缩骨术。” 安然心里默默表示,她确实知道,但原主不知道,而且即使她不知道易容术和缩骨术的事情,她也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姑且就算他猜对了一半吧。 “我会易容术和缩骨术这件事情,知晓的人极少,你知道,只有两种可能。” 温斐然思路清晰,“一,有人将它告诉你。二,你自己也会。” 他凑近安然脸颊,“你猜,我觉得你是哪一种?” 温温热热的气息拂到安然脸上,安然眨眨眼。 巧了么这不是,她方才还在想关于自己要如何解释知道易容术和缩骨术的这件事呢。 没想到温斐然自己自动就给她找了两个理由。 真不错。 她假意自己被发现了,要诱导温斐然自己将理由说出口,“你既然知道了,就不必再卖关子,直接说就是了。” 因两人凑得极近,她得以看清温斐然脸上的表情。 他笑了。 长剑被它的主人丢弃在地,摔到残枝败叶上只发出了一点沉沉的响,很快便消失不见。 温斐然双手伸到安然耳朵后,捧起了她的脸。 夜间寒凉,染得他的指尖也是凉的,冰得安然再次一哆嗦。 现下既然已经没有被剑割伤的危险,安然胆子便大了起来。 她伸手去推温斐然,不成想,手刚一搭上他的胸膛,他手上便发了力。 于是安然整个都倒在了他的怀里。。 第一百零五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43 第一百零六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44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猝不及防,安然压着手贴在温斐然胸膛上。 而他的指尖还在她的耳后。 一点一点地挪动,摩挲,他在她耳朵根寻找着什么。 那感觉,似是单纯的抚摸,又似是无目的地探寻。 安然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脑袋那处。 “你在干什么?”她挣扎着要把温斐然的手扯开,被他空出一只手来牢牢按住。 温斐然的胸膛微微颤动,话语自他胸腔流出,流进安然耳畔,“你不是真正的江安然。” 安然一下子就停住了。 温斐然确定她不是原主了。 这可怎么办? 之前贺一一和温斐然只是短暂地怀疑了一下她,她就要灵魂出窍被赶回世界缝隙,这下被温斐然完全地肯定了,她该不会下一秒就要回世界缝隙了吧? 此刻她已经完全不管现在和温斐然是处于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和状态了。 她只关心自己会不会就这样被天地法则当作入侵者彻底驱逐出去再也回不来。 那这个小世界就失败了。 气运也就没可能获得了。 安然紧张兮兮,屏住呼吸等了半天。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 她既没有恍惚到感觉神魂被拉扯,也没有晕过去回到世界缝隙。 咦,这是怎么回事? 莫不是天地法则迟钝了,没察觉到? 见安然不再挣扎,温斐然还是没有放松对她的钳制,他另一只手顺着安然的后脑勺流连到了安然的面庞,手背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滑下,一路到下颌。 他曲起手指,将安然的下颌勾起,迫使她抬头直视他。 “你没有易容。”他道,“真是胆大。” “那么슷슷슷슷··”他食指和中指并起,从安然的下颌拂到脖颈,再是锁骨。 压住衣领后,他双指立起,手势转张开,一把罩在她的肩膀上。 安然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他重重按了两下。 从肩膀离开,他的手又伸到了她后背。 沿着脊骨一路向下,直到腰际。 隔着衣衫,触摸便变得似有若无,仿佛柳条轻点平静水面,被风吹拂,前后浅浅飘动。 安然浑身都觉得不对劲。 说是调戏吧,眼下这气氛又不像是调戏的气氛。 倒像是在,摸骨。 安然瞬间想通了。 他不会是既怀疑她易容了又怀疑她缩骨了吧? 想想还真有可能,既然他自己都这么干了,他当然有理由怀疑别人也这么干。 果不其然,在安然想到这个的时候,温斐然的手已经毫无留恋地离开了她的身体。 “也没有缩骨。” 他话语玩味,“你是如何代替江安然的?” “莫不是从她一出生就被调换了?” 这真是一个离谱的猜测。 但是从温斐然的角度出发,似乎还真只能这么解释才说得通了。 这么个思路一出来,安然便有了新的想法。 她似乎能知道为何明明温斐然发现她不是原主,却还是没有被天地法则驱逐出去的原因了。 无错更新@ 温斐然虽然确定了她不是江安然,但他却觉得她是作为哪方势力的暗哨被安***了江府。 也就是说,他还是认为她是这个世界的人,还是认为她是江安然,不过是那个代替了真正的江安然的暗哨。 但他没有想过的是,这个代替了真正江安然的暗哨,其实也被她代替了。 所以他才会想到她是一出生就掉包了真正的江安然。 不过殊途同归,不管怎么样,现在的江安然都不是活在小世界的原本的江安然。 安然默不作声,看温斐然之后还会说出怎样的。(本章未完!) 第一百零六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44 话来。 温斐然虽然手离开了她的背,但并没有把她从他怀里松开。 她还是保持着一个被人轻挑下巴的姿势,微微仰头看着他。 他双眸中有光点闪烁,那是月色沉入他的眼眸。 “你是母妃的人。”他道。 这走向是安然未曾想到的。 她怎么突然就和高贵妃扯上了关系? 温斐然可真敢想。 可,细想之下好像也蛮合理的哈。 不是高贵妃这一派的人安***江府的探子,那为何要护着他? 如果是其他势力的人,直接搞死他就完了呗,或者拿住他威胁高贵妃也可。 但,安然又想了一想,还是不够有说服力啊。 万一有一派势力打得是拉拢高贵妃势力的主意呢? 又或者是先护下温斐然,再威胁高贵妃。 温斐然凭什么这么笃定她就一定是高贵妃的人? 温斐然指尖在她下巴处摩挲。 安然知道自己沉默了这么久,该开口了,不然就显得很奇怪。 她有意挪了下头,避开温斐然的手,缓缓说:“我确实,不是真正的江安然。” 说完这一句以后呢? 她再不可能承认其他了,因为温斐然推测的其他东西都是假的。 接下来该说点呢? 安然没话好讲了。 主要是她现在确实是个睁眼瞎,自从天道不见以后,她什么有用的消息都得不到了。 安然又开始怀念不知道为何消失不见的天道了。 她倒不担心天道出问题,虽然他被削弱了许多,但毕竟是天道。 只是,天道现在还在这个小世界吗? 安然回想起之前老大不对劲的赵逸泷,那个壳子里的人绝对是跟天道一样从别的地方过来的。 她当时隐隐有一个猜测,这人该是主世界的大能者,可现下又一时想不起来是哪个有可能符合条件的大能者。 想不到,便先抛在一边,等之后见到天道再说。 安然顿了几秒,装作有话难说,守口如瓶的样子,“其他的,我不会再多讲半分。” 温斐然勾唇,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情,没有继续问她。 他终于舍得放开安然,再向前开辟道路。 过了这一关,安然开始关心起追杀的情况来了。 她刚刚从梦境里弹出来,就直接落入了追杀现场,慌乱之下什么都没来得及思考,便跟着温斐然跑了出来,还不知道江夫人与贺一一的情况如何呢。 也不晓得这追杀是怎么发生的。 回想当时情形,似乎是在庙里。 大概是追杀的人都在庙里埋伏着吧。 安然问,“我娘和贺一一情况如何?” “她们是否安全?” 温斐然轻笑,“入戏真深,真是被江夫人从小养大的。” “她没事。” 安然松了一口气。 下一秒她就听到温斐然又说。 “不过,贺一一死了。” 安然一个趔趄。 “你说什么?”她不可思议地问。 贺一一死了? 骗人的吧。 她可是气运之女诶! 安然一时激动,抓住温斐然的衣袖就把他扯住了,“她怎么可能会死?” “她不应该死啊!” 安然反应这么大,倒是把温斐然惊到了。 他低头一瞟安然紧紧抓着他袖子的手,仿佛要把他的衣袖抠出几个洞来。 “为何不会死?” 温斐然好笑道,“在那样混乱的场面下,谁都有可能死。” “更何况,杀她的人是专门朝她而去,她身边无人护着,自然得死。”。(本章未完!) 第一百零六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44 安然脑袋空白,“为什么,会朝她而去?” 温斐然将安然扯着他衣袖的手拿住,眉眼低垂,“这就要问你了。” 安然不解。 为什么要问她? “你为何要将她打扮得与你如此相似?还将母妃的那条红珊瑚串珠给了她。” 安然一时没搞清楚温斐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红珊瑚串珠明明是嫣贵妃的,什么时候又成了高贵妃的? 温斐然一根根挑起安然的手指,又一根根合拢,仿佛她的手指是什么好玩的玩具一般。 他意味深长,“这天底下,能够同时得到两条红珊瑚串珠的女子可仅此你一个。” “连我的母妃和嫣贵妃,都只能分别拥有一条。” 所以这就是温斐然认定她是高贵妃的人的原因么?因为她有高贵妃的串珠。 那伙人原本要杀的是她。 而贺一一,因为有了这条手串,又打扮成那样,被误以为是她。 安然胡乱走了两步。 可她压根就没有串珠啊,谁给的贺一一? 绿苑么? 这么说来,那不合身的衣服也是绿苑刻意准备的。 可是,绿苑只有从她手上拿走的嫣贵妃的串珠。 但,如果绿苑本来就有高贵妃的串珠呢? 安然脑海里思绪万千。 绿苑才是那个高贵妃安***江府的暗哨,而她要拿走嫣贵妃的串珠,就是为了混淆视听,把高贵妃的串珠给贺一一。 绿苑这么做图什么呢? 而且那串珠,也是她临时起兴塞给绿苑的,绿苑不可能预判哪。 安然想不明白。 就算是借刀杀人,借了三皇子一派的刀去杀贺一一,又有什么好处呢? 三皇子一派又为何要杀她,她明面上可是江府的人,江府也是站在三皇子这边的不是么? 她正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又听到温斐然感慨,“我原以为,这回最先追来的会是三皇子的人,倒没想到,是别人。” “他们,也就在一年前是团结的,现在,谁都想先下手为强,把与我和母妃有关的一切人杀掉。” 温斐然嘲讽地哼笑一声,“愚蠢。” 安然愈发糊涂了。 就在她还想问些什么的时候,却听得温斐然没了声响。 她疑惑,朝温斐然看去,见他直愣愣一个站着不动了。 他双眸紧闭。 安然伸出手指试探地戳戳他的肩膀,“你没事吧?” 温斐然不应。 安然迷惑。 他这是怎么了?没见他有受伤啊。 她踮起脚尖仔细去看,忽地被一把搂住。 温斐然睁开双眸,眼里划过一道血色光芒。 他抓住安然的手腕,毫不客气地将其往上举起,把安然从上到下都看了个遍。 “你,没死啊?” 已经有过一回面对赵逸泷经历的安然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这不是那个温斐然。 她正要讲话,却发现自己的嘴巴张不开了。 安然挣扎着动了动。 很好,她也动不了了。 这来的又是何方神圣,难不成这个小世界真要被穿成了筛子? 腰间一阵揉搓的酥感。 安然立刻寒毛竖起。 他将安然的腰紧紧箍住,暧昧地捏了捏她腰上的软肉。 “还是这样一具身子。” “真是,令人疯狂心动。” 安然脖颈间传来湿润的触感。 在温热中夹杂着一丝痛楚。 她被舔了,舔的还是之前被温斐然的剑伤到的那个地方! 寒毛竖起已经不能代表安然此刻的心情了。 。(本章未完!) 第一百零六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44 倘若她能够动弹,她一定要跟面前的人拼命。 哪里来的一个死变态啊!。 _o_m 第一百零六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44 第一百零七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45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咬牙切齿,怒目瞪着“温斐然”。 “温斐然”细细地舔完那血迹,从她脖颈间抬起头,被这么一瞪,更来劲了。他眉头一挑,“你再次出现,性子倒是变了不少。” “从小羊羔变成小野猫了?” 他毫无顾忌地肆意揉搓抚摸着安然的身上各处,从脸颊的嫩肉到耳垂,从鼻尖到唇瓣,从腰间的肉到小腹处,没有一点滞涩之感,那摸人的手法,熟门熟路的很。 仿佛他对她的身子熟悉至极。 不,应该是对女人的身子分外熟悉。 而他的手每在她身上逗留一分,安然就愈加愤怒一分。 奇耻大辱啊!她从来没有在男的手下受过这样轻佻的调戏过。 什么狗屁的小羊羔,什么狗屁的小野猫,她可是天道化身,当什么男人口中的动物,跟个玩物一样。 安然感觉自己的牙根都要咬酸了。 如果她不是被伪天道化身代替了,如果她还是原先那个天道化身,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动弹不得。 简直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 好想把这个狗男人的手给砍了。 许是安然的怨念过于强烈,她盯着“温斐然”的眼神也愈发凶残。 首发更新@ 狗男人,以后别让她抓到他,她一定要把今天受到的耻辱加倍讨回来。 “温斐然”云淡风轻,眼神轻佻地从她身上划过,“怎么,想说话?” 这不是废话吗? 安然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温斐然”正看着她,直接便接收到了安然嫌弃加愤怒的白眼,他愣了一下,笑得愈发欢欣,又透着几分邪气。 他缩回手,捏着自己的下巴,再度放肆地打量着安然,像是在重新认识安然这样一个人一般。 “你,真的变了。” “变你个头啊!说得你好像多认识我一样。” 安然这两句话吼出声,气鼓鼓地喘几下,才发现自己可以说话了。 腰间还有股压迫感,她眼神使劲向下瞟去,看见“温斐然”的一只手还放着。 甚至指尖还在一动一动的。 安然方才那股发泄出去有所下降的怒气又开始蹭蹭蹭地往上涨。 她愤怒地瞪向“温斐然”,“死变态,快把手给我放开!” 这句话一出口,“温斐然”笑得愈发灿烂了。 “你说我什么?” “死,变,态。” 他慢条斯理地一个字一个字念出来,口齿清楚,字正腔圆。 安然虽然人被定住了,嘴巴上却着实不愿意认输。 “你不是变态?谁是?” “只有变态才会在一见面就对人舔来舔去动手动脚。” “我呸!” 安然狠狠地“呸”了一口,再次加重音强调,“死变态!” “呵。” “温斐然”的笑容变得危险起来。 “若不是你的神魂气息依旧一样,我真怀疑你是被人夺舍了。” 他嘴角扩大,唇红齿白,眉间隐隐有光芒闪烁。 仿佛有人执笔在精细勾勒水墨丹青,一簇小火焰自他额间一点点呈现。 宛若花苞缓缓绽开,一抹水汪汪的蓝染上了那小火焰,让它看起来又是艳丽又是沉静。 安然一时陷入了沉思。 这个蓝,她好像在哪里看见过。 不过一瞬,她便想了起来。 是那个神火庙。 结合春玉之前说过的关于神火庙的传说,安然一下子收回怒气,问,“你跟万国谷玉县神火庙供奉的那簇神火有什么关系?” 该不会,他就是那簇神火修炼出来的人身? “温斐然”笑着,捏起安然脸。(本章未完!) 第一百零七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45 颊边上的一点肉揉搓。 安然又不爽了,“松开!” “温斐然”却偏偏不松,“我与你什么都做过了,你现在才来反抗,是不是太迟了点?” 安然:“··슷슷··” “谁跟你做过了?” “你不要血口喷人,我这几百年,就没有一个男人有本事能上得了我的床!” “温斐然”问,“这几百年没有,那几百年前呢?” 安然一时语塞。 几百年前她还没有诞生呢。 “温斐然”这话倒提醒了她。 看他这做派,似是与她熟稔至极,甚至熟到了身体与身体深入交流的地步。 对她本人而言是绝不可能的,最熟的人也就天道一个。 但若是他认错了人呢? 于是安然问,“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几百年前还没有我。” “温斐然”含笑看她一眼,“绝无可能。” 他慢悠悠道,音色华丽流畅如水入银瓶,“毕竟,你可是我的炉鼎。” “我们,再亲密不过了。” 似曾相识的话刹那间回响在安然耳畔。 一身漆黑的那人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语气笃定,不容置疑。 “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炉鼎。” “不得离开我半步。” 电光石火间,一个念头闪过安然脑海。 “你是纪云泱。” “温斐然”,不,应该说是被认出来的纪云泱,笑容依旧,缓缓点头,似是极满意安然能认出他来。 他像撸小猫小狗般奖励似的摸摸安然的头,又挠了挠她的下巴,“乖孩子。” 安然恶寒地“呕”了一声。 合着他真是认错人了。 把她认错成那个小姑娘了。 但不管认没认错,这个纪云泱的动作都有够让她恶心的。 啥破魔尊啊,还把人家小姑娘掳走当炉鼎,靠吸小姑娘的气运来增长自己的修为,走捷径,她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用邪门歪道的人了。 包括那个杀妻证道的孟子苓,和那个受重伤主动结契的符瑾瑜,她统统都看不起。 “难怪我在那方主世界如何找也找不见你,原来你竟是躲到了小世界来。” 纪云泱抱臂斜倚着身旁树干,目光却是紧紧锁住安然不放,“这几百年,你过得定是滋润。” “只是这身子,怎么反倒缩水成我初遇见你时那干瘪的样子了?” 安然已经不想跟他争辩有没有认错人的事情了。 毕竟她入了小姑娘的梦境,又或者是残留的记忆,会因为沾染上她的气息被 认错再正常不过了。 “我要你管我长什么样子?”安然没好气地回了一句,闭上眼睛不想看到他。 然后她就一个头朝下被纪云泱扛麻袋一样甩到肩上扛走了。 安然:“呕!” 小腹被肩膀一颠一颠的顶得难受,安然就感觉自己的浑身的血液倒流到脑袋这儿,眼睛在充血,脸颊也热得不行。 又加上很想吐,难受得很。 可方才能说话骂了好几句的安然这会儿倒是不吭声了。 她死死咬住自己的唇瓣,就是不想发出任何声音,让扛着她走的人发觉。 也许纪云泱是故意的,就跟在梦境中孟子苓故意让她摔倒等着她求他一样。 她绝不可以如此。 安然闭上了双眼。 然而一闭上眼睛,难受的感觉便愈发强烈了。 额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汗珠,安然头晕眼花,头昏脑涨。 此刻她就祈祷自己可以晕过去是最好的了。 本来也想着要不就吐一下吧,吐这个纪云泱一身,可转念一想,万一吐出来的东西没。(本章未完!) 第一百零七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45 沾到纪云泱多少,反倒把她自己呼吸的鼻孔堵住了,那可就不妙了。 所以她还是昏过去吧。@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就在安然觉得自己已经撑到了极限要晕过去的时候,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她小腹处的难受不见了,头也不再因朝下而充血了。 安然睁开双眼。 纪云泱将她打横抱在怀里,轻飘飘瞥她一眼,“就这份倔强,倒是一如往常。” 见安然睁着眼看他,他作势要松手。 原想吓一吓她,却只得到安然两个大白眼。 纪云泱好笑道,“若是我真把你丢到地上,也不知你会是何表情。” 安然已经翻了两个白眼,闻言又有了翻白眼的冲动。 但是白眼翻的太多也不好,所以安然还是忍了下来。 “我又动不了,你能指望我有什么反应?” “还想看我丢地上的表情,有病吧你。” 这下纪云泱倒是真愣住了一霎,似是没想到安然会是这样的回答。 “有趣,有趣。”他哈哈大笑,往上掂了掂安然,朝前走去。 主世界,仙界。 夕阳余晖散落天边,渐染出一片灿灿金光,絮状闲散的浮云之下,深蓝海面不时翻涌,环绕几座小岛,若有人经过,看去便是一望无尽。 水浪拍岸,云海茫茫,何其壮阔。 几个仙娥结伴从海边走过,看见这波澜壮阔又瑰丽的场景,不由得被吸引住了。 她们纷纷停下了脚步。 “这就是子苓上仙的修炼之处,思无海么?”其中一个小仙娥看得痴了,赞叹般地问出声,“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呐,果真神奇。” “是啊。”另一个年长些的仙娥道,“子苓上仙的思无海,是全仙界最宜修炼之地,但这也是靠上仙自身蕴养出来的。” 她指了指正中间最大的那座岛,“那是无涯岛,上面便是子苓上仙的洞府。” 小仙娥看着,啧啧两声。 方向一偏,她的视线不经意间掠过旁边一座小岛。 她好奇地问,“旁边那座岛,是谁住的呀?” 此话一出,她便见到年长仙娥的面色变了一些。 年长仙娥望了望周围,见无人经过,松一口气。 她郑重地拉过小仙娥的手,悄声说:“这是无望岛,原先上仙的道侣居住过的地方。” “啊?”小仙娥脸上的懵懂和痴色褪去,她惊讶地问,“上仙竟是有道侣了么?” “可是,为何我从未见过?也未曾听其他人提起过?” 年长仙娥叹一口气,拍拍小仙娥,“这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你才刚上仙界不久,自然是不知道的。” 小仙娥心里生出无穷的好奇心来,“上仙这位道侣是在几百年前陨落了么?” 年长仙娥点头。 “那,她是如何陨落的呀。” 这下年长仙娥不应她了。 她凉飕飕地瞥小仙娥一眼,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小仙娥的额头,“你呀,就对这些事情好奇心旺盛,还是把这些精力分到你的修炼上吧。” 她揣着手,端正地转身离开思无海。 仙娥们纷纷跟着年长仙娥而去,徒留没有反应过来的小仙娥停在原地。 她愣愣地摸一摸自己被年长仙娥点过的额头,茫然地望向海面,“为什么不能说子苓上仙道侣的事情呢?” 无涯岛,一人影静静站立,远眺着广阔的大海。 他双指并拢置于胸前,紫色光点闪出,将海面凭空破成两半。 一道桥缓缓浮现。。 第一百零七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45 第一百零八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46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孟子苓看着水分两边,桥立其中,抬脚走了上去。 每走一步,眼前都能闪现出不同的回忆。 “那是无涯岛,上面是我的洞府。”他指指某处,“这是无望岛,小然可以住在这。” 刚刚升上仙界的姑娘正处于对一切都好奇的阶段,对思无海的壮丽景色看得目瞪口呆,又见他轻轻一比划,就有移山填海的能力,不由得赞叹,“师尊好厉害!” 孟子苓手指轻点,微笑着看向她,默不作声,直把活泼的姑娘看得害羞不已。 她的面上染了微微的粉,不好意思地侧过头去,“师尊,怎么了吗?” 几缕长发从她耳边垂落,晃晃悠悠搭在肩膀处,恰似她此刻的娇羞模样。 孟子苓心下微动,伸出手去,将那发丝捋到耳后。 他不自觉放轻了声音,“方才不是答应了么,怎么现下,还是叫着师尊?” 这话说得姑娘头垂得更低了,简直要钻入海水里面去,她的脖颈耳朵处都变得红彤彤的。 孟子苓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回应。 过了一会儿,她才嗫嚅着说:“师尊,我们两个,还未正式行礼呢。” “这,于礼不合。” 说完,她便再不肯多说半个字。 孟子苓知她已是羞怯到了极点,也不再逼她,便牵起安然的手,带着她信步向前,“好,那我便再等上一段时间。” “等你。”他凑到她耳边,轻轻咬字,“亲口道一声‘夫君。” 她不应,似是想要转移话题,便看向两边流动的海水,好奇地想用手指戳一戳,“这看起来真好玩。” 孟子苓一把抓住,“危险。” “这是弱水,碰到了人就会被吞噬。”他故意吓她,“到时候把你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啊?”姑娘面上一惊,蹦着直往孟子苓身边挤,把他撞得趔趄了一下。 看着跟只受了吓的小兔子似的她,他故作严肃的表情也绷不住了,手握成拳抵在唇边,低低笑了一声。 姑娘眨眼间又疑惑了,“面对这么危险的东西,师尊你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 他伸出手来,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倒也不用如此害怕,我还是有这个能力护住你的。” 她便显出全然信服的模样,依恋地蹭了蹭他的手,“嗯,我自然是相信的。” “一直以来,都是师尊您在护着我,带着我。” “若非是您,我也不可能被收入缥缈宗,遑论飞升成仙。” 越说,姑娘便越是感激地望着他,眼里闪烁着漫天光辉。 “师尊。”她语气诚恳,“若是有朝一日,您需要我,我定为您献上我的全部。” 献上,她的全部。 行走间的孟子苓脚步一滞。 手边空空如也。 他抬眸望去,长桥一眼望不到头,只有他一人。 孟子苓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他再次向前走去。 首发更新@ “师尊。”她抓着他的手腕,一路登上小岛,“这里为什么叫‘思无海?” 孟子苓目视前方,“情海无涯,思无尽头,这是一种告诫。” “你知道,我修的是无情道。” 话里稳重,心下却有些许慌张,怕她因此而生出别样的想法。 身边的姑娘却并没有变了神情,依旧是开心的模样。 “我知道呀。”她眼珠转动,“师尊修炼的是很厉害的道。” “无情道是最接近天道的道,整个仙界,也只有您够资格修炼。” 她俏皮地宛若精灵,手指可爱地点在唇边,“而且您承担着维护仙界秩序的责任,已隐隐有了成为战神的迹象。” “您很快就要成为比仙。(本章未完!) 第一百零八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46 更高一层的存在啦。” 余晖映照着她的笑靥,生机盎然。 是一种与这流光溢彩的天地都不一样的活力。 孟子苓定定地看着她。 她知道她在说什么么? 知道,也不知道。 被盯得久了,姑娘灿烂的笑容渐渐退去,她带着点慌张地问,“师尊,是我脸上有什么吗?” “还是我说错了什么?” 孟子苓笑笑。 他松开姑娘,转向前方,“到了,以后,这儿就是你的住处。” 姑娘惊喜地朝前望去。 她转头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眼前。 孟子苓再一次踏上无望岛,来到这里。 他低着头,看着地面许久,才真正抬头,将视线缓缓上升。 面前是一栋精致小巧三层高四方形的楼,每一层屋角飞檐处都有一个金色铃铛,随风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大门上方,一块雕花精美的匾上龙飞凤舞写着几个鎏金大字。 无望居。 首发更新@ 门关得很紧。 孟子苓手心贴在门上,顿了几秒,手下用劲,将门推开。 楼内空荡,空中浮着清浅幽香。 尽管久无人住,却不见一分一毫的灰尘,所有的东西,都是光洁如新,仿佛居住的人从未离开过这里一般。 纱幔飘拂,恍若她随着步伐而动的裙角。 孟子苓走去,来到一个房间门前。 进去,窗明几净。 他绕过众多物什,径直走床边。 方枕上,一个青古色的小锦囊安安静静地躺着。 孟子苓站立床前良久,才弯下腰去,伸手去拿那个小锦囊。 他将小锦囊拿到胸前,紧紧握了握。 孟子苓往后退了一步,手掌一挥,空中水波纹晃荡,一团柔光出现。 他摊开掌心,那团柔光便稳稳当当停到了他手上。 待光芒散去,一面镜子赫然显现。 它发出微弱的光,跟寻常的镜子有所不同,只有孟子苓巴掌大小,正面是浅浅的红,反面是纯白一片,不管是哪一面,都照不出东西来。 孟子苓手上运力,一道紫色闪光绕着镜子运行了几圈后没入其中,那镜子的光便愈发明亮。 他托着镜子的手轻轻往上碰了碰,闪着银光的镜子便自动飞到了半空中,悬浮着停留。 稚嫩的娃娃音霎时充满了这间屋子。 “呜呜呜呜,我终于又重见天日了,我终于又有力量了。” 它的声音充斥着狂喜,“是谁?是哪个大好人?我一定要好好报答他!”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它急不可耐地摇晃着镜身,要在屋里飞一圈。 然而,当它正要行动的时候,倏忽间发现了站在跟前的孟子苓。 瞬间,镜子发出了长长的一声宛若见了鬼一般的尖叫。 “孟子苓!” “怎么会是你!” 镜子身上的光芒一下子暗淡了下去,它从半空中跌落,差点要摔到地上,又在急速下落时硬生生减缓了速度。 “啪嗒”,镜子掉到了地板上,光也彻底消失不见了,好像一件死物。 孟子苓冷眼看它躺在地上,毫不留情地抬脚碾上。 “诶别别别别别。”那镜子似有所感,蹦跶着就从孟子苓脚下逃开了。 它警惕地跳到屋子的角落处,离孟子苓远远的,身上的光一闪一闪,“孟子苓我跟你说,你这一脚下去,我可就废了。” 孟子苓双手背在身后,“你不是神器么,这么容易就能被废?” 镜子不服气地说:“我阴阳镜虽然是神界来的,但我沉睡那么久,早就虚弱的不得了了,你又离成神只有一步之遥,当然。(本章未完!) 第一百零八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46 可以废了我。” 孟子苓问,“你现在,是否还能知晓万事万物的过去与将来?” “当然!”阴阳镜道,“这可是我的本职,这天底下还没有我见不到的东西。” 它小声叭叭,“虽然我现在虚弱了。” “好。” 孟子苓手向空中一抓,把阴阳镜隔空吸了过来。 “诶诶诶诶你干什么!很吓人的好不好!”阴阳镜鬼吼鬼叫地停在了孟子苓眼前。 “帮我查一个人。”孟子苓忽视了它聒噪的声响。 阴阳镜骂骂咧咧的,“我说孟子苓,枉你被尊为上仙,你这也太粗鲁了吧。” “果然仙就是仙,跟我们神相比,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紫色的雷电在空中交替着出现。 阴阳镜一下子就收住了声音。 它小心翼翼地说:“您说,要让我帮您查谁呀?” “我阴阳镜一定会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去查。” “你的主人。” “啊?” 阴阳镜没转过弯来,“啥主人啊?” 那雷电越发粗壮,隐隐要击向镜身。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它慌忙大叫。 “可是,我的主人不是在几百年前被你挫骨扬灰连渣渣都不剩了么?” “我是能查一个人的过去与将来,可主人连人都不在了,我这没法查呀。” 孟子苓手中浮现一团紫光,将小锦囊安安稳稳地送到了阴阳镜的跟前。 “追踪它的气息。”他道,“她人还在。” “真的吗?”阴阳镜半信半疑。 雷电轰然,虚虚围绕着阴阳镜。 “行行行行行,我查,我查。” 它的银白光芒大盛,将小锦囊纳入其中。 不一会儿,光芒减弱,孟子苓抬手,将小锦囊收回怀里。 阴阳镜飞到孟子苓眼皮子底下,“你看一下我白色的那一面,看看能不能看到什么。” 他依言将手中的阴阳镜翻到白色一面,仔仔细细盯了几秒。 镜子里是一片雾气弥漫的灰白。 孟子苓扯着袖子擦了擦,仍然看不清东西。 “没有。” “那。”阴阳镜无奈道,“你再看看我红色那一面,那是看未来的。” 他又翻到红色一面。 镜子里红纱舞动,影影绰绰,但还是辨认不出什么。 孟子苓摇头,“看不到。” “好吧。”阴阳镜从他手里立起来,“让我亲自来瞅瞅。” 刹那间,孟子苓手上传来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一面像是被放在烈火中灼烧,一面又像是被埋在寒冰中冷冻。 他把阴阳镜抛了出去。 阴阳镜悬浮在半空中,红白两股力量从两面溢出,纠缠撕扯,带动整面镜子颤抖着,只听一声脆响,它中间出现了一条不规则的黑色纹路。 “啊,我裂开了。”阴阳镜哭卿卿,“怎么会这样呜呜。” 孟子苓可不管阴阳镜裂不裂开,他只关心最终探查的结果。 “怎么样?”他问。 “主人确实还在。” “但是,她的过去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封印了,即使是与你的那段时光也无法再次得知,这个封印连我都破不了。” “过去既不可知,未来也无从说起。” “总觉得很不妙啊。” 孟子苓神色凝重,“意思便是你无法得知它的下落。” “没办法,这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了。”阴阳镜的光芒暗淡下去。 “好累啊,我要先休息休息。” 它缩成了一条银白的链子,镜身变成了拇指大小。。 _o_m 第一百零八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46 第一百零九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47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主世界,妖界,九阴山。 一人负手静立。 白雪茫茫,覆盖山脉,鹅毛雪花落下,宛若花饰,浅浅点缀于乌黑长发之中,他纤长浓密的睫毛上,已经挂了小小的冰晶,闪烁着点点碎光,更衬得他如同玉人,多了几许寒凉。 倏而,他身形微微一动,侧了侧头,不仔细看,却是看不出来,只能看见发丝颤动,叫人以为是寒风吹拂,吹得周身动作。 然而,这方天地,虽有雪,却不曾有风,安静而凝滞,所有的动静都仿佛被这白雪和寒凉冻着一般,缓慢而迟钝。 女子迈着轻盈的步伐,一步一步,慢慢靠近他。 在离他还有十步之遥时,她顿住,然后,膝盖一弯,利落地单膝下跪,悄无声息。 “我主。”安瑟恭敬垂首。 符瑾瑜身形未动,只音色慵懒冷淡,“进去了。” “是。”安瑟答。 “如何?”他问。 安瑟道,“囿于梦境,行动不自由。” 符瑾瑜放下搭在后背的手,转过身来,冷淡淡的蓝眸盯向安瑟的发旋,“哪一段?” 安瑟神思飘忽了一下,她迟疑了,一时没能接得上符瑾瑜的话。 无形的压力朝她涌来,安瑟瞬间就从跪着变成趴在了地上。 她整个脸都埋进了雪里,冻得她一个瑟缩。 呼吸不畅,冰寒刺骨,热血变冷,浑身动弹不得。 下一刻,她又被一股力道拎了起来。 安瑟瘫倒在雪地上,大口大口地吸着气,四肢回暖。 她睁大眼睛,只觉得眼前景象都是扭曲的。 灰暗,无光,连带着落下来的飘雪,都像是从天空中倾倒下来的什么脏东西一般。 雪花纷纷扬扬,落到她的面颊上,痒痒的。 “说。”符瑾瑜道。 安瑟清醒了不少,意识回笼。 连带着那段梦境也一起涌上了心间。 她没想过自己会再次经历那一段。 “我,经历了被孟子苓用霆锋剑击杀的那一段。” 安瑟声音轻轻的,缓缓的,像是失了全部的力气一般,“就是,我最后在人界,死去的时候。” 与那一段相关的记忆,直到进入安然的梦境之前,在她的脑海里都是模糊的。 她只隐隐记得自己被剑击杀,当时周围狂风乱舞,还有小安然哭泣的声音和心碎的目光。 而她的心里,也隐隐藏着股难以言喻的哀伤。 但是其余的,安瑟却是再也记不大清了。 没错,她是死过一次的,在人界与安然待在一起时,她是真正被杀死了的。 只不过后来,主上又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将她复活了。 当她再一次睁开眼睛时,便是在这终年积雪寒冷的九阴山山顶上。 彼时主上也如这般,一身红衣,默然而立,静静站在那处,仿佛被封印在一幅画里,与这山间雪景融为一体,红白相映,热烈又冰冷。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眸里却没有她。 安瑟在那双有着璀璨星辰和深沉空寂的蓝色眼眸中见到了一个姑娘。@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很熟悉的姑娘,但她一时想不起来。 直到过了一会儿,安瑟空空荡荡的脑袋里才渐渐丰盈起来。 那个小姑娘,叫安然。 原来她曾经在人界抚养了一个叫安然的小姑娘。 安然,安然。 安瑟在心里一遍又一遍情不自禁地念叨着,仿佛这两个字有什么神奇的魔力。 为何想到安然,她的心会微微作痛。 伴随着这疼痛上来的,还有深切的悲伤,和怀念。 “她呢?”符瑾瑜问。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安瑟知道她。(本章未完!) 第一百零九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47 的主上在问谁。 可是,她也不知道。 于是安瑟便摇摇头,茫然地看着看似纤弱如柳的主上。 符瑾瑜走过来两步,红纱曳地,在白雪铺就的地上,如同一道流动的血迹。@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他低眸,蓝眸通透如宝石,光华灼灼,“不记得?” 安瑟思考几秒,摇摇头,“我主,请原谅我。” 符瑾瑜没有作声。 他抬头远眺,长发如绸缎般顺滑,一半分在胸前。 安瑟为主上的这份静默而心惊。 主上一向是安静的,但此刻的静,却不像是他往常那般自然的静,还夹杂了些别的什么,犹如平静的海面下,却有汹涌的漩涡,吞噬着一切靠近它的事物。 周围的雪突然不落了,似乎还蒸腾出了几分热意。 安瑟按在雪地里的手连续发烫,她抬手,发现掌心已经湿润通红。 而雪地里的雪却不曾化开。 她看向周围,所有的雪花都静止在半空中,不落也不化。 符瑾瑜身处这雪花之间,脚底下渐渐腾出一汪红。 越看,那红便越加明显,直到最后,安瑟终于知道,这一汪沸腾的,是山脚之下的熔岩。 这是以往从未出现过的情况。 岩浆和白雪,炙热和寒冷,都是不能共存的事物,虽然它们出现在了同一座山上,从来没有同时出现在同一处地方过。 而这下,主上竟然将熔岩引上了山间。 安瑟凝眸看去,符瑾瑜面上寒冷,无动于衷,双眸却是流光闪动,似乎盛着猎猎火焰,要灼烧一切。 眼看着符瑾瑜脚下的熔浆越来越大,越来越多,要将雪地吞噬,安瑟忙胆战心惊地唤他,“我主。” “我主,您万万得控制住,否则,这九阴山就要毁了。” “您也会受到严重的反噬。” 符瑾瑜没有反应。 安瑟脚下的土地开始裂开,一条条缝隙从雪白一片中生出,露出红滚滚的熔岩。 大地在颤动,岩浆在咆哮,而符瑾瑜,身处其间却恍然未觉。 一条缝隙持续开裂,就要延伸到他的脚下。 安瑟着急地站了起来,朝符瑾瑜飞身而去,“主上,危险!” “碰!” 一面红色的屏障将她冲击开去。 安瑟自半空中弹飞,在雪地上滚了好几圈,直到一条岩浆缝隙旁边,堪堪止住掉下去的势头。 她看了看距离连半步之遥都不到的缝隙,下方热意熏人,看一眼都是灼人眼球。 安瑟胸口处气血翻涌,她控制不住,吐出一口猩红。 她小心翼翼地向里挪动着。 得想办法让主上平静下来。 她抓住一棵树的树干,在颤动中勉强稳住自己的身形,飞速地思考着。 “我主,您想寻找安然的踪迹,不一定要通过我。” 安瑟撕破嗓子地叫着,喉咙里隐约传来铁锈味,一阵撕扯的细密的痛。 “安然是您的契约者,您可以通过契约来感应她。” 岩浆咆哮依旧,雪化成水哗哗流入缝隙,尚未接触到翻滚的熔岩,就已蒸发为白色的水雾。 但安瑟的这话似乎触动到了符瑾瑜,大地不再颤动,新的缝隙不再产生,旧的缝隙也不再扩大。 隐隐约约,安瑟听到半空中朦胧又茫然的一声,像是在林间迷路的小动物无厘头地打转,想要寻找回家的方向。 “我感应不到她了。” “可以的。”安瑟见符瑾瑜的情绪逐渐要稳定下来,赶忙跑过去,“我主,许是有什么缘由阻隔了您与安然的契约,但这一定是暂时的,只要您持续不断地去感应,一定能够找到安然的。” 符瑾瑜望向她,清凌凌的眼眸似被化开。(本章未完!) 第一百零九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47 了的雪水浸润过一般,少了冷厉,多了温和,“当真?” “当真。”安瑟深呼吸一口气。 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没底,毕竟这种契约是单方面的事情,比双方的契约要不稳定多了,而且主上天赋又那么高,契约的威力绝对比一般狐族结的契约要强。 若是连主上自己都感应不到了,还能指望其他人么? 可她现下必须这么说。 为了主上的稳定。 但是安瑟真的很奇怪,为何她以前所有的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偏生临死前的那段记忆模糊不堪。 她曾经纠结过很长一段时间,但是,随着后来主上真的凭着契约间的感应找到了伤痕累累的安然后,她便将这款事情抛之脑后。 毕竟她纠结也是为找安然提供一些线索,安然既然找到了,便无需再多回忆些什么了。 可是当她前些日子被主上送入安然的梦境里经历过那一遭之后,才恍然明白她始终想不清的那段记忆是个什么模样。 原来她被一簇染了魔气的神火附了身。 那神火还要借她的手去吸取安然的气运。 原来主上早在他离开的时候,就在安然身上下了禁制。 被神火附身的她要去吸干安然时,触动了主上的禁制。 神火遭到重创,因而退散。 是主上保护了安然。 更关键的是。 安瑟伸手握住自己胸前衣襟,心绪复杂。 原来她曾经是他。 无错更新@ 她应当是只雄狐狸。 而主上将她复活时,不知道为什么,却硬生生将她的性别扭转成了雌性。 所以她的记忆是不完整的,因为有关她在复活前所有关于她是雄性的记忆都被抹去了,包括临死前这段回忆。 安瑟正沉浸在自己思绪中,被符瑾瑜打断。 “还有呢?”符瑾瑜照旧是端着那波澜不惊的平静面孔,剔透的宝石眸子中却又出现了一丝火花,“你将见到的一切,都细细道来。” 安瑟转瞬间思绪千载。 她决定将自己曾经为雄性的事情暂且按下不表。 “我主,我临死前曾被一簇染了魔气的神火附身,那神火似是对安然极为感兴趣。”。 第一百零九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47 第一百一十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48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被纪云泱抱着走了许久。 在短暂地说了几句话后,纪云泱又把她禁言了。 安然生气地瞪他,却只换来他闲适又悠然的笑语,“你现在嘴皮子这么厉害,我的心脆弱得很,听不得太多。” “不然。”纪云泱笑眯眯地看向她,“我怕我忍不住真把你丢了。” 安然翻了个大白眼。 呵,狗男人。 威胁她? 他要真丢,早就丢了好吧。 再说了,她怕他丢吗? 有本事你就把我丢了! 安然在心里大声咆哮。 但不得不说,跟着纪云泱走比跟着温斐然走省心。 温斐然开路的动作虽然利落飒沓,但仍然稍显狼狈,纪云泱就显得干净多了。 更别提她被纪云泱一路抱着,压根就不需要自己走路。 每当前路遇到枝叶阻碍时,都会有蓝色的火焰将其烧为灰烬。 稀奇的是,这火焰只在特定范围内燃烧,一旦那要碰到他们的东西被烧光,火焰也便立刻熄灭,从不会烧到别的地方去。 安然目不转睛地看着。 “怎么,看呆了?” 头顶传来纪云泱的调笑声。 她抬眸看去,在幽幽火光的映照下,他下颌线清晰流畅,宛若剑刃一般凌厉,唇角一半上扬,别有闲散不羁的逍遥感。 再往外望去,是黑惨惨的天空。繁茂的树枝遮挡着,天空像是被切割得形状不一的豆腐块,偶尔有闪烁的星子飘过,但光芒微弱得很。 除却脚踩枝叶的沙沙声响,静谧无比。 恍然间像是身处于世界缝隙中。 安然有些累了。 一旦出现这样的念头,深深的疲惫便如同海水,铺天盖地朝她涌来。 说到底,在这个小世界,她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有着血肉之躯的小姑娘。 她的精神在进入梦境之后有了极大的损耗,身体又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奔波,方才情绪起伏又那么大,属实是有点撑不住了。 腾空的后背还在隐隐作痛。 安然估摸着淤青红紫是少不了的,毕竟她刚弹出梦境时撞到墙壁上的那一刻是真的特别狠。 血都要呕出来的那种。 _o_m 头重,脑袋昏,四肢无力,脖子也酸。 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感觉她整个人都要瘫痪了。 安然头轻轻一歪,靠在了纪云泱的胸膛处。 刹那间,纪云泱行动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呼吸似乎也随着这一下而停了。 但它们快得仿佛是人的错觉,不过几息,又恢复如常。 安然不曾注意到。 一旦有了借力的地方,她就省力了许多。 她静静靠着,视线描绘着布料中隐约出现的暗纹。 还以为纪云泱会说些什么,没想到他闷不吭声。 这倒不像是他的做派。 一直被无形中施加了力道的嘴巴突然轻松了许多。 安然直觉自己可以说话了。 她问,“你打算做什么?” 不说不知道,一说才发现,声音沙沙的,哑哑的,还有点摩擦撕扯的难受。 安然咽了口唾沫,稍稍润了一下喉咙。 但还是难受。 安然闭上嘴巴,连接着讲话的心思都没了。 管他要做什么呢,她人都在他手里了,要杀要剐随他便吧。 纪云泱道,“自然是去找接应温斐然的人。” “我现在的身份,是温斐然,并非纪云泱。” 安然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身份是温斐然的,那长相呢? 安然好奇地仰头看了纪云泱好几眼。 在纪云泱出现之前,。(本章未完!) 第一百一十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48 那时的样貌是温斐然真实的样貌吗? 应该是吧。 “不是。” 嗯?安然惊讶。 纪云泱怎么好像是在回答她的问题? 他能听见她心里在想什么吗? “自然。”纪云泱继续回答。 安然无语。 那岂不是她方才的所思所想都被他知道了。 纪云泱这一手藏得够好的啊。 不过也无所谓,刚好她懒得说话,想说什么,在心里默念,也能跟他说话。 纪云泱笑,“你这心态够豁达的。” “寻常人家一知道我可以读到他们的内心想法,第一个反应都是慌张不已。” “你倒好,居然还就这么利用起我的能力来。” 她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再者,她光明磊落坦坦荡荡,有什么不能被人知道的? “是挺坦荡的,估计‘狗男人这三个字,也更想亲口骂出声吧。”纪云泱调侃道,丝毫没有生气的意图。 安然懒得理他这句话。 她回到了纪云泱一开始说的那个“不是”上。 安然在心里问纪云泱,“你说的‘不是是什么不是?” “那不是温斐然真实的模样吗?” 纪云泱不正面回答,只慢悠悠放慢了步伐。 安然等了半天没等到他的答案,又发现他脚步变慢,一下子明白了。 吊人胃口呢。 呵,她是那种能被人吊胃口的人吗? 这一个小小的问题就能吊起她的胃口吗? 这也太小瞧她安然了。 安然心平气和地闭目养神,什么也不想了。 许是又探查到安然的心里想法,知道来这一招对她没什么用,纪云泱也不端着了,“他的样貌也是我的样貌。” “温斐然本就是我在这个小世界的一个分身。” 安然睁开眼睛。 神奇,她只知道主世界的大能者可以在一个世界里修炼出不同的分身,还不曾听说过可以跨世界修炼分身的。 纪云泱在主世界那么神出鬼没踪迹难辨的,想来也是跟他在小世界有分身有关系了。 “想知道我在小世界为何可以有分身么?”纪云泱问。 如果她想知道他就会如实告诉她么? “不会。” 安然:“……” 那他说个什么劲啊。 “几百年前你跟着我时都不曾知道,几百年后你忘了我,我当然更加不会与你说。” “除非……”纪云泱压低了声音,“你重新记起我。@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安然再度无语。 真不知道纪云泱为何一定认定她与他是认识的。 他既然能够得知她的内心想法,就应该知道她说的都是真实的。 她几百年前确实还不曾存在,何谈认识? 他就不能去查一查那个让她进入梦境的人么? 安然想起了不知道被谁附身的赵逸泷。 “我无法得知他是谁。”纪云泱回应她内心的想法,“但我知道,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无论你如何否认。” “我不知道你这几百年经历了什么,为何会是如今这副状态,又是什么造就了你的失忆,不过,我会把你丢失的记忆找回来。” 马的嘶鸣声响起。 安然眼前豁然开朗,火光冲天。 一波黑影立在跟前,纷纷举着火把。 他们身着夜行衣,尽管有火光照耀,夜色下仍旧显得影影绰绰。 为首的一人上前一步,将火把交给后头的人,解下三角巾后单膝跪地,“属下来迟,请主子惩罚。” 安然看到他的半边面孔上均是诡异的花纹,鲜。(本章未完!) 第一百一十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48 红如血,仿若图腾。 纪云泱声音低了几个度,像是混合着冰碴子,与面对安然时的语调全然不同。 “人呢?”他冷冷淡淡地问。 “抓到了。”花纹男站起来,朝后头招一招手。 一个大绑的人披头散发地从后面被人押着走了上来。 直到那人跪在面前,被花纹男撩开头发,举起火把照亮面孔,安然才认出她是谁。 “春玉。@精华/书阁*首发更新~~”安然喃喃道。 春玉听见她的声音,抬起头来看她,神色倒是毫无异样。 仿佛对自己被抓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你。”安然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春玉怎么会被抓? 花纹男恭敬垂首,“主子,她身上属下已经全部搜查过,并没能找到谷玉。” “但是,属下搜到了这个。” 花纹男从袖子里拿出一个东西,双手呈上。 是一枚小巧的圆形玉佩。 纪云泱不语,将安然放下来,单手搂抱住她。 他将安然的头轻轻靠倒他怀里。 一众下属眼神凝固在一处,对纪云泱此举视若无睹,也不曾向安然投来好奇的目光。 他接过玉佩,往上抛一下,再抛一下。 横过手抓住在半空中下落的玉佩,纪云泱看向跪着的春玉,“哪来的?” 春玉看也不看,目光仍旧投在地面上,“九皇子既然认出来了,便不必明知故问了。” 纪云泱哼笑一声,“给你台阶,你不要。” “并非我不想要,只是九皇子给的台阶,我恐怕走不下去。” 安然听着春玉不卑不亢的话,不禁在心里竖起了大拇指。 不错不错,这个态度真不错,既没有恐惧也没有心虚,即使被押着跪在地上,形容狼狈,却仍旧在气势上不落下尘,与纪云泱平等对话。 她很是欣赏。 纪云泱探听到安然内心的想法,眉头一挑,低头看了安然一眼。 安然正在专心致志看着春玉呢,忽觉身上一松。 她动动自己的手和脚。 诶,能动了耶。 纪云泱放开了她,往前走了几步。 一条手串被他甩到了春玉面前。 是那条红珊瑚串珠。 “母妃连这个都给了你,道你一句心腹,不为过吧?” 春玉盯着那串珠,沉默不语。 “说,谷玉在哪里?”纪云泱问。 春玉将目光从串珠那儿挪开,对上纪云泱的视线,“我不知道。” “谷玉一直都在贺一一身上,那是她娘亲给她的遗物。” “可今日我在她尸体上搜寻的时候,并没能见到。” “不知道?”纪云泱后退一步,忽地笑了,“那你便无用了。” 说时迟,那时快,他从腰间抽出匕首,狠狠地朝春玉捅去。 春玉似是没想到纪云泱说也不说就动手,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向伤口处。 纪云泱抽出了匕首。 “噗通”,她仰面躺倒在地面上。 血花在她胸口晕染开,连着她颤动的身子,安静得诡异。 春玉死了,死前也没有合上双眼。 花纹男给纪云泱递上帕子,他接过,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沾血的手指,把匕首和帕子都交给那人,“走吧。” 花纹男问纪云泱,“主子,这具尸体,咱要不处理了?” 纪云泱声音冷酷,“处理掉吧。” 花纹男逼近尸体,那花纹在此刻尤其鲜艳,像一朵盛开在人脸上张牙舞爪的花。 他蹲下身,掏出一个小瓷瓶,掀开上面的木塞,往尸体上一倒。 声音滋滋作响,那尸体极速萎缩,沸腾,不过几。(本章未完!) 第一百一十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48 个眨眼间,就化为了一滩水。 花纹男牵过一匹马来,纪云泱走过去,拍了拍那马。 安然走到这一滩水前,久久凝望,心杂陈。 _o_m 她没有特定的想法,但是心绪复杂。。 第一百一十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48 第一百十一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49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 _o_m ”纪云泱唤她,“过来。” 安然没有动弹,仍旧看着那滩逐渐被土地吸收越变越浅的水。 她不由得想起了贺一一。 无论是贺一一还是春玉,都这么轻易简单地就丢失了性命。 可是,不应该的呀。 见安然不回应他,纪云泱走了过来。 他手上拿了一个水囊,极为自然地就递到她跟前。 安然看了一眼那个水囊,又顺着水囊看向纪云泱。 纪云泱不语,又扬了扬那水囊。 安然便打算伸手接过,只是行动间还有些迟疑。 他应该不会在水里动些什么手脚吧? 毕竟,这可是魔尊,动动小手指就能让她动弹不得,不至于使些下作手段。 但是슷····· 安然不自觉地看了看周围围着的一圈黑影,又看一看那个沉默的花纹男。 其他人不是啊,他们不能背着纪云泱做些什么吧? 指尖刚一触碰到水囊冰凉的皮面,那抹凉意又在瞬间离她远去。 纪云泱收回了水囊,拔开塞子,仰头便毫无顾忌地将水囊凑到嘴唇上方。 水流从水囊的口里哗汩汩流出,在火光下透出明亮的色泽。 水沫溅出,打湿了他的唇瓣。 仿若嫣红的布料沾水即湿,再有几片花瓣依附其上。 喝了几口,纪云泱豪放地一收水囊,毫不在意地一抹嘴唇,复看向她。 嘴唇湿漉漉的,亮闪闪的。 安然的目光不受控制地黏在了纪云泱的唇瓣上头。 那瞬间,她的脑海里没有想法,只是下意识地就盯着看。 纪云泱将水囊再次递给她,“喝吧。” 安然这才将目光收回,伸手接了过来。 她低头,手指摩挲着水囊。 大拇指按在塞子上,用力往斜上方向一压,塞子便被拨开了,垂到水囊下面,在半空中晃荡。 安然抓住了连着塞子的线,把塞子捏在手里。 她仰头,依葫芦画瓢,将水囊的水倒入口中。 水一入口便如久旱逢甘霖,大大缓解滋润了她干涸难受的喉咙。 安然痛痛快快地喝了一场水。 待她将塞子塞回去,即刻又有一只手伸了过来。 纪云泱将安然手中的水囊接了回去。 他待安然喝好后才问,“你方才在想什么?” 安然捏住袖子擦了擦嘴角,反问,“我在想什么,你不知道么?” 纪云泱低头看她,顺着她的目光瞥了一眼地上,“不过就是死个把人,也值得你这么伤感?” “那贺一一,与你又有多重的情分?你竟在这时都能挂念着她。” 安然语气沉沉,“贺一一真的死了吗?” 纪云泱倨傲仰头,“自然。” 她再问,“你杀的?” 察觉到安然语气的不对劲,纪云泱这回没有再贸贸然回答,他探究地看着安然,“若真是我杀的,你当如何?” 安然双手搓了搓胳膊,无甚表情地瞥他,“不如何。” 她走开,向纪云泱原先牵定的那匹马走去,“向你道一声厉害罢了。” 连气运之女都能这么快就杀了,可不就是厉害么。 纪云泱站在原地,咂摸几下,品不出安然这话到底是阴阳怪气,还是真心实意,等安然走出去好几步,才回过神一般追上来。 他握住安然的手腕,“你方才在想什么?” 安然走近了那马匹才发现,原来那马就是无垠。 她摸摸无垠的头,眨眼间另一只手就被纪云泱抓住了。 安然扭头,看纪云泱疑惑的神情,知晓他这回是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本章未完!) 第一百十一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49 她方才在想什么,在想气运之女的事情。 但是,纪云泱不能探听到, 那么,天道呢? 安然胡乱想了几个与天道有关的画面,特意着重强调了他的身份。 而就在她想东想西期间,她这沉默不语的态度却让纪云泱误会了。 他将安然拉过来,细细地看她,“你怎么了?” 安然看他一脸严肃,但眼神却有些茫然,果真是不知道的模样。 看来触及到天道、气运这类与世界运行有关的事情,纪云泱也是没有办法探知到的。 安然拂开他的手,“没什么。” 她走过去牵住无垠的缰绳,脚踩马镫,轻巧地翻身上马。 旁边跟着的花纹男见此情状,即刻亮出了匕首,“这是主子的马,你怎可轻易占领?” 安然拉住缰绳,好笑地看着花纹男。@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他主子都没说什么呢,他倒是着急忙慌地开口了。 还以为是个有眼力见的。 她扫视一圈,声调微扬,爱惜地抚摸着身下的无垠,“这马,什么时候成他的了?” “明明是我从小养着的,我将它养得如此膘肥体壮,你们摘果子倒摘得爽快。” “可要摘,也不是这么摘的。” 安然冷哼,“如此理所当然,真是好没道理。跟劫匪强盗有什么两样?” 花纹男被安然劈头盖脸说了一通,茫然地看向纪云泱,还带着些许的求救神情。 纪云泱仰头看向端坐于马上的安然,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手中的圆形玉佩,眉眼含笑,“她说得不错。” “这马,本就是为她而牵。” 花纹男听纪云泱此言,瞬间便将前因后果想了个明白,他略一垂首,收了匕首,恭恭敬敬地退下了。 另有机灵的人人牵了一匹马上来,纪云泱也不墨迹,直接飞上了马背。 待坐稳后,他驱马与安然并行,“现下,心里可有好受些?” “什么好受不好受的?”安然骑着马慢腾腾踱步。 纪云泱笑笑,“嘴硬。” “明明是为着贺一一和春玉的事情难过,却还死不承认。” 安然反问,“你就能知道我那时心里的想法了?” 纪云泱和安然一起慢腾腾地走,“我虽不知,也能感受出来。” 他颇为熟稔地说:“你从以前就这样,容易对别人心软。” 安然心里突然横生出一股戾气。 “别说了!”她厉声道。 “以前,以前,以前,我以前什么样你知道?” “别说的好像你很了解她一样。” “莫名其妙就把对他人的想象加诸于我的身上,既是对我的不尊重,也是对她的不尊重。” 她说完后,不顾纪云泱神情如何,用力地一夹马肚子,“无垠,我们走!” 无垠感受到自己主人愤怒的情绪,嘶鸣一声,听话地朝前方狂奔而去。 安然伏在无垠身上,直直盯向前面的景色,四周的景物如流水般后退,渐渐从她的余光中虚化继而消失。 风声在耳边呼啸,安然什么都听不见了,唯有加速的心跳声和马蹄踏碎树枝的断裂声响。 她此刻的心绪极其混乱,脑袋里有一股子怒气在横冲直撞,急于找到一个口子发泄出来。 可是为何她会有这样的情绪? 她有什么好生气的? 无垠在急速奔跑着,安然在它背上一颠一颠的。 眼前突然横出一根粗壮的树枝。 安然意识上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子已经先她的头脑一步作出了行动。 她撒开缰绳往后倒去,后背紧紧贴着无垠的脊背。 茂盛的树叶擦着她的额头险险而过,纤细的叶沿划。(本章未完!) 第一百十一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49 在面颊上,冰凉宛若刀刃。 安然一个用力,直起身子,因手已经松了缰绳,无垠在丛林间奔跑,颠簸不平,没有太大的着力点,保持不了平衡,身子一歪就要从马背上倒下。 安然情急之下看看两边情况,发觉一簇灌木茂盛之处,便顺势朝那里倒去,脱离了马背,在灌木丛中滚了一圈。 脸颊及其他露在外边的皮肤上传来细微的疼痛,但好歹,灌木丛减缓坠落下来的压力,没有受太重的伤。 安然躺倒在灌木丛中,仰望遮天蔽日的树冠,喘着气。 经过方才那一遭,她的心还在砰砰地剧烈地跳动着。 情绪仍未平复。 这是种很奇怪的情绪。 委屈、愤怒、不甘、难受等等夹杂着。 她不应该有这样的情绪的。 百年来,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会真正吃瘪的主,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这样的情绪呢? 仿佛积压到了一定的程度,一下子都倾泻了出来。 安然不理解。 杂乱的马蹄声传来,又在灌木丛外停下。 一个人急急忙忙地朝她这里跑来,拨开灌木丛。 纪云泱的脸出现在视线上方。 看见安然,他带些紧张的脸放松了下来。 这是很细微的表情,粗线条如花纹男,肯定不会察觉到其中的差别,但安然就是感觉到了。 “没事吧?”他问。 安然那股子气还没消去,看到他的脸,听到他的声音后,就又有了加重的趋势。 她动动嘴唇,嗓音有些虚,情绪却是极为到位,“要你管?” 纪云泱眉头一挑,在看到安然没出大事之后,他便又恢复了那副散漫的样子,“又嘴硬。” 安然说:“我没有。” 纪云泱笑了,他走近一些,蹲下身来将安然扶起来,“你知道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么?” “当然知道。”安然在他的搀扶下走出灌木丛,“不就是从马背上摔下来又在灌木丛中滚了一圈的狼狈模样吗?” “你想笑便笑吧,我无所谓。@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纪云泱摇摇头,声音柔了下来,“错了。” 他待安然站稳后,转身走到自己的那匹马那儿解下了水囊,再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干净的帕子,折了几折,将叠好的帕子拿在水囊的口子下冲洗。 拧干了帕子,他又走回到安然面前。 安然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动作,眼前渐渐酸涩模糊。 他走过来,眉眼秀丽,面庞俊朗,身形挺拔超然,衣衫挺括服帖,尽管也是经过了追杀,却毫无半分狼狈风尘的模样显露。 这样的他,既熟悉,又陌生。 倒好似在什么时候也经历过这个场景一般。 感觉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在破土而出,又被强硬地压下。 安然恍惚间后退了几步,被一只手牢牢扶住。 纪云泱的脸近在咫尺。 他的眼眸里是她怔愣的脸。 他指尖缠绕帕子,细细地点上安然的额头,一步一步地擦拭下来。 伤口的隐痛被清凉抚慰,安然眼眶里的热意却愈加浓重。 “怎么会狼狈呢?” 纪云泱的声音轻得恍若是纱,被风送来,在她耳畔漂浮。 “明明是,很惹人怜爱啊。” 安然眼睛一眨。 一颗泪珠从眼里落下。。 第一百十一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49 第一百十二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50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这颗泪珠顺着脸颊滚落,带出一道蜿蜒湿润的痕迹。 安然脸上满是热意。 她抬手去抹那颗泪珠。 但抹完了一颗,便有更多的泪珠涌出,恍若眼里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止也止不住。 安然木着张脸,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哭,眼见着眼泪是抹不掉了,索性就放弃抹眼泪,任其在脸上自由流淌。 泪珠子一颗接着一颗,从她下巴处滴下,打湿了她的衣襟,也打湿了纪云泱的手。 纪云泱定定地盯着自己的手。 眼泪如花,圆滚滚地掉到他手背,转瞬散开。 就像是剔透的水晶摔碎一般。 灼人的烫。 他握着帕子的手颤抖了一下。 “你。”纪云泱眼神四处乱飘,突然就不敢直视安然哭成一片的脸。 但还没等他说些什么,安然就动了。 她原想着自己泪如泉涌,也就那么一会儿,没想到它还流个没完了。 纪云泱又这样不忍地看着她,仿佛她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和侮辱似的。 奇奇怪怪。 她抬手将纪云泱停在她脸上的手格挡开,从他手里抽走了帕子,在脸上随意地擦着。 边擦,还边有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拉开与纪云泱的距离。 安然的这一举动将奇怪的氛围打散了。 纪云泱也从方才一时的情绪中回过神来。 他忍不住要去看安然。 安然却并没有看向他,她止住了眼泪后,扭头四处看了看。 无垠在发现背上的人不见之后,很是乖觉地自动沿着原路跑了回来,在不远处静静地站着。 安然平静了下来。 现在发生的事情着实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她有想过祈福节上对温斐然的追杀会比较猛烈,所以即使让已是天道的赵逸泷收敛一下,少安排些追杀的人手,心里也不曾放松多少。 然而没想到的是,会出现这样的变数。 天道消失无踪,赵逸泷的身份被其他大能者占用。 她被那个大能者按头进入梦境,一出来便遇见了不可控的追杀场面。 更关键的是,温斐然竟然也变了,他居然是纪云泱的分身。 那么,温斐然的意识已经消失不见了么? 还是被纪云泱的意识融合了? 若是温斐然的意识消失,或者是被融合,他的气运又当如何? 消失了,还是仍旧在? 她要从纪云泱手上去获得气运么? 如果要从纪云泱身上去获得气运,那难度可就成倍增长了。 毕竟,纪云泱可是魔尊。 魔,是最难以揣测的。 他们的邪性,恶性,诡计多端,都是其他人所不及的。 这是魔与生俱来的特性。 她还要像面对温斐然那样顺其自然么? 还是要改一改方式和态度? 毕竟,纪云泱连贺一一都杀了。 贺一一身为气运之女,她的消失,又会对这个小世界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安然想起上个小世界里的皇后苏青禾。 上一任气运之子和气运之女的死都与苏青禾脱不开干系,甚至苏青禾还夺取了一部分气运之子和气运之女的气运。 那贺一一的气运会转移到身份为温斐然的纪云泱身上吗? 害。 安然在心里叹一口气,她什么都不能探知到。@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若是天道在,天道就可以探查纪云泱身上的气运,这样,她上述的问题都不会是问题。 她再做决定,也会容易许多。 前路渺茫哪。 她走向无垠,抱着它的脖子,将自己整张脸都贴在无垠那儿。。(本章未完!) 第一百十二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50 现在,唯有无垠是没有变化的,还是那匹原主养出来的马。 这让她有了些许的熟悉感,感觉心里才有些踏实。 这个小世界变化得太快了,与上个小世界完全不一样,远超她的想象。 她忽然有那么一些心慌。 安然无意识地顺着无垠蓬松的鬃毛。 纪云泱沉默地看着靠在无垠身旁的安然。 在无垠高大的身躯面前,她就是小小的一只,紧紧贴在无垠身边,就仿佛是漂浮在湍急的水中,死命抓着一根可以救她命的浮木。 她的脸上有着许多道细小的口子,许是方才滚落灌木丛时被枝叶划出来的,隐隐渗出一些血丝,被泪水一冲,有的被稀释成浅浅的粉,有的随着泪珠落到了其他地方,狼狈又可怜。 而她双目放空,不知在看着什么方向,想着什么,茫然又无措。 纪云泱听不到她心里的全部想法,只能听到她对他的疑惑。 她是在想温斐然的意识。 是被他融合了,还是消失不见了。 纪云泱垂在身侧的手握了一握。 安然在想他的那个分身。 这自然是极为正常的事情。 谁遇见这样的事情,都或多或少地会想到一些。 然而,纪云泱心里却漫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不安。 他止不住地要去想,安然为何想他的那个分身。 她是对那个分身有好感么? 若是分身消失了,她要如何,若是分身没消失,她又要如何? 如果他不是这次受到分身的刺激,察觉到这个小世界的异动,顺藤摸瓜过来,正好碰上安然,那么这个分身是不是就要与安然发生点什么? 纪云泱的脑袋混乱了,他的情绪忽然有些不受他的控制。 不行,绝对不行。 即使是他的分身,他也不允许这个分身动安然一根毫毛。 安然,只能由他来,必须由他来。 想着想着,他原本只是握一握的手便攥了起来。 掌心传来点点刺痛。 纪云泱朝身侧看去,那手已经是一个握得极死的拳头了。 他松开,掌心是几个深得泛出红紫的指甲印子。 纪云泱看着自己的手,出了神。 他情绪波动有些大了。 已经几百年没有过这样的心情了。 这种愤怒与不安夹杂的疯狂情绪,让他想要毁灭一切的情绪。 但是,当几百年前她消失的时候,他明明很是平静。 当她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也很是平静。 纪云泱又疑惑了。 为何现在,他会产生这样的情绪? 这很不对劲。 他应该是平静的,正如几百年前,几百年间,他一直平静而逍遥地在世间行走,穿梭于各式各样的人情面貌之中,窥见众人的万张面孔,与他们内心深处最阴暗的想法。 可此刻,他的心脏在急速地跳动。 这份跳动太明显了,甚至要打断他的思路。 纪云泱烦躁起来。 但他又强行压制了下去。 不行,不可以发作。 她还在,她今日已经受了足够多的惊吓了。 她需要好好休息。 纪云泱的眼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他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不能吓到她。 以及슷··슷슷· 他不能,吓跑她。 跳动的心脏瑟缩了一下。 而在纪云泱出神的时候,那边安然已经整理好情绪,利落地翻身上马。 她扯住缰绳,将无垠掉了个头,朝纪云泱喊,“走吧。 无错更新@” 连喊了两声,安然发现纪云泱毫无反应,只。(本章未完!) 第一百十二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50 是呆呆地盯着自己的手掌心看,像是被使了什么咒语似的,身形定在那儿,像个木桩子。 她无奈之下放大了嗓音,“你在看什么?” “你的手心上开了花么?” 纪云泱如被闪电过了身子一般颤抖一下,他做贼心虚地将另一只手盖住手掌,掌心对着掌心使劲碾了两下,又用指腹对准掌心揉搓了好几下,才放下。 手垂落到两边时,不自觉地藏进衣摆。 欲盖弥彰。 “没什么。”他照旧是眼神四处乱看,不敢望向坐在马上的安然。 安然也就那么一问,主要是纪云泱盯着手掌发呆的动作实在是太明显了。 实际上,她并没有太多的好奇。 她甚至连纪云泱此刻的慌张与无措都没有发现。 安然问,“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她想过了,既然现下事情的发展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再怎么想也是无济于事,倒不如随机应变,先搞清楚这个纪云泱要干什么。 他既然回收了温斐然这个分身,并且继续沿用温斐然的身份,说明他还是要按照温斐然的身份做事。 而且看他的行事作风,似乎是对温斐然的一切都了如指掌,甚至还知道了温斐然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 纪云泱该是要替温斐然做一些事情···的吧? 至于气运的话,就看情况吧。 安然相信天道一定会找回来的。 他不可能丢下她。 他一定会回来的。 只要他回来,万事都好说。 撑一段日子吧。 安然给自己暗戳戳鼓劲。 “回皇都。”纪云泱言简意赅,踩着花纹男牵过来的马匹,超过安然,率先走到了前面。 其余黑影也纷纷上马,将纪云泱和安然包围在中间。 如果是温斐然的话,这个时候应该就算是杀回去了吧? 安然不由自主地开始分析。 但是,温斐然是在拿到能够掰倒江家的证据后才回的皇都。 安然看向前方纪云泱的后脑勺。 他拿到了么? 纪云泱似有所感,他的马停了一下。 他扭头看向安然。 安然原是微微前倾去看纪云泱的,猝不及防就与他对视了一把,惊得上半身往后仰了仰。 纪云泱像是被她的反应逗到了,嘴角笑意盈盈,“偷看我?” 安然连连摇头,“你方才知道我在想什么了吗?” 许是看安然这个小模样好玩,纪云泱颇有逗猫的兴致,“你觉得呢?” “哦。”安然果断道,“那就是不知道了。” 原来纪云泱不是每时每刻都能知道人的内心想法。 她顺着问下去,“你为什么不知道?你知道人心里的想法是要有条件的吧?” “什么条件呢?” 安然问得又急又快,纪云泱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 首发更新@ 她思考着,自言自语,“你知道我的想法,与不知道我的想法,这期间差别是什么呢?” 脑海里自动浮现出先前的画面,一遍又一遍地比对。 有什么是不同的呢? 有了! 安然兴奋道,“你要看我才可以是吗?” 周围随着纪云泱停下而停下的黑影靠得不远不近,无论正当中的安然与纪云泱在说什么,他们都没有半分动静,沉默无比。 她直直逼视纪云泱,再次问,“是吗?” 纪云泱的笑意浅了一些,多了些许无奈。 他缓缓地拍了两下手,“真是聪明。”。 第一百十二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50 第一百十三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51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高傲地扬起头,命令般地对纪云泱说:“既如此,你转过头去,没我的允许,不许看我。” 这样才公平啊。 不然,总是看穿我的内心想法,你也会累的吧? 人,总得保持点神秘的东西才是。 看久了,也会无趣不是吗? 安然问纪云泱。 纪云泱很明显知道了她内心的想法。 迎着她的目光,他缓缓地将她从头看了一遍,那目光,有如实质。 安然便也任由他看,内心保持着宁静,脑袋则是完全放空的状态。 看完后,安然看他嘴唇微启,似乎是要说话的模样。 然而,还没等纪云泱说出一个字呢,旁边面上虽然神色不显,但是密切关注这边情况的花纹男不乐意了,他直觉自家主子的尊严受到了挑衅,驱马上前,大声呵斥,“你这女的,好生无礼!” 安然充耳不闻,只是笑吟吟地看向同样脸带笑意的纪云泱。 花纹男骂我诶,你要怎么处理? 他不仅骂我,他还抢你的话诶。 骂我事小,抢你的话那可就事大了呀。 魔尊哪,花纹男这明面上是在护着你,可你看他总是在关键时刻抢话,也不管你的态度如何,这样的下属真的是一个好下属吗? 倒也不是要为我一个女子如何,而是这事关乎到你自己的威严和管控下属的能力,你都还没说什么呢,怎么一个下属就可以随意置喙了? 有一批忠实听话跟随着你的人,这对你未来要在这个小世界里做的事情很是关键吧。 安然盯着纪云泱的双眸,煽风点火。 秉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她继续想, 你堂堂魔尊对这样动不动就抢主子话的不听话的下属会怎么处理呢? 若是想不出来,我便给你一个绝佳的建议。 无错更新@ 不如直接杀了? 这样,岂不是起到了杀鸡儆猴,威震众人的作用。 反正你也不差这一个人,多划算的买卖。 安然感觉自己和纪云泱在半空中交接的目光都快要把空气扭曲点出火花了。 说实话,盯这么久,有点受不住。 但她不能怂,必须往上冲,还要给纪云泱施加压力。 安然的眼睛因为睁开的时间过长得不到休息渐渐酸涩起来,但她还是尽量想要减少眨眼的次数,眨眼太多了气势会减弱。 就在她强撑着要把眼珠子都瞪出来的时候,纪云泱率先挪开了视线。 他眉头一挑,松了缰绳,侧头对着花纹男道,“把你的匕首给我。” 花纹男不知所以,以为是自家主子也嫌弃这个认不清楚自己地位的姑娘了,要给她个下马威,或者是警告,让她收敛些。 经过方才的一些事情,他也知道这个江府的大小姐在主子心里还是有点地位的,但是她太骄纵了,以为自己凭借着主子的几分包容就可以踩在主子的头上作威作福么? 他的主子将来可是要登上宝座的人,怎可被敌对势力的女子这么踩着,他绝对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主子肯定不会重伤这位娇小姐,但吓吓她还是有可能的。 他想着,驱使着马匹走了几步到纪云泱那里,飞速地抽出匕首双手献上。 “主子,匕首在此。” 他将双手举过头顶,眼睛朝着下面,一截脖颈自黑衣处露出,显得尤为显眼。 安然手指绕着发梢玩,盯着花纹男的脖颈和半个后脑勺。 这个花纹男在纪云泱面前真是毫无防备之心,就这么把他的要害处暴露给纪云泱。 若是纪云泱此刻打算杀他,那简直是轻而易举,纪云泱只要动一动手,稍微那么一刺或者一挥,立马就能让他血溅当场,从马上跌落。。(本章未完!) 第一百十三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51 纪云泱原是不怎么动的,即使花纹男靠近,他也只是将目光虚虚落在花纹男的头顶,像是根本就没有把花纹男放在眼里,更加不会放在心里。 但是当安然真切地把自己的视线放到花纹男的后脑勺那处时,纪云泱的态度就变了。 他一瞥,敏锐地发现了安然的动静,看见安然正专注地看着花纹男。 于是这回,纪云泱才真正地将花纹男看在眼里。 在安然的注视下,纪云泱抬眉斜睨着花纹男。 抬手,张开,他掌心放到花纹男献出来的匕首上,向下一压。 花纹男的手被压得颤抖了一下。 匕首的刃跟鞘相撞,发出清脆的金属相击之声,在安静的黑夜尤为显耳 纪云收拢,将匕首拿过来,慢腾腾地抽出,手指压在刃上,左右看着。 匕首的一面映着火光,反射了它的光泽,煌煌霍霍,耀人眼目。 他每变动一下方向,那光便向不同的方向射去,照到不同的人身上。 首发更新@ 花纹男手上的匕首被自家主子拿走,自觉已经完成了任务,放下手,正要抬头摆正脑袋,拉住缰绳往后退,便听到纪云泱懒洋洋的一声,“站住。” 花纹男愣住,动作一僵。 主子这声“站住”,是在与他说话吗? 他看向纪云泱,只见纪云泱一心把玩着那把匕首的刃,半个眼神也没有分给他。 花纹男小心翼翼地说:“主子,您请吩咐。” 纪云泱指间玩弄着那把匕首,脱离了鞘的匕首刃口锋利无比,随时都有可能伤到人,但是在他灵活的动作下,竟然在指间旋转,而没有伤到他分毫。 光斑一圈又一圈不停地照到众人身上,晃来晃去,竟在大家这里生出了不少压迫感。 众人不由得放轻了呼吸,一口大气都不敢喘。 晃着晃着,纪云泱忽得并拢了手指,轻轻一夹。 匕首微颤了两下后,在纪云泱的手中定住。 那道光便随着匕首的侧面晃了两下,定格在花纹男的脸上。 他脸上的花纹被那道光切割成了两半,怪诞又诡异。 明明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触碰,可他就是感觉光落着的地方凉凉的,从额头直到嘴唇。 花纹男原以为主子是要惩罚那江府大小姐,可等了这么久,主子也只是不急不忙地玩着那匕首,没有半分动静。 末了,那匕首都舞出花来了,甩出的光泽凌厉得仿佛碰到它的人都会被削掉似的。 怪吓人的。 主子以前从来都没有这么吓人过。 他虽然手上也沾了血,但极少自己出手,出手也是干净利落,绝不会做出这等恐吓威胁人的事情。 主子还不动手究竟是在想什么? 花纹男心下着急,又隐隐有股不安产生。 他正要开口催促,就见眼前一花。 然后他听到耳边一阵细微的被压抑的吸气的声音。 那是其他沉默安静的黑衣人实在忍不住的下意识发出的声音。 他们这不同寻常的反应让花纹男越发心虚。 细细密密的恐惧如同蚂蚁过境般爬上他的心头,啃噬着他的心灵。 花纹男不由得要去看照在自己脸上的光。 看着看着,他的两个眼珠子就并向一处,成了个斗鸡眼。 一个想法突然窜入他的脑袋。 主子不会是,想要杀了他吧? 这个想法一出现,就立马让他出了一身冷汗。 花纹男扯着缰绳的手微微颤抖。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主子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敌人一派的姑娘而把他这个得力干将杀了? 他跟着主子十几年,忠心耿耿,深得主子和贵妃娘娘的信任,他不可。(本章未完!) 第一百十三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51 能死的。 花纹男努力想要把这个念头赶出脑海。 可越是否认,就越是害怕。 不对,主子是真的想杀了他吧? 他有哪里做得不对,惹主子嫌了? 花纹男脑袋里是一团浆糊,许多念头如纸片般在他脑海里四处乱窜。 他才没有做得不对呢,都是这个江安然。 花纹男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原先的心虚又渐渐地充满底气。 都是这个女的,怪她魅惑了主子的心,迷了主子的眼! 这个女的留着就是个隐患,迟早得除去。 待他回到皇都,上报贵妃娘娘。 不行,还得加快,之后众人休息时,他就修书一封,飞鸽传书。 贵妃娘娘那么厉害,一定会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设计一番,把这个江家姑娘除去。 “等等!”安然的声音响起。 和安然的声音一起发生的,还有纪云泱亮出匕首的动作。 说时迟,那时快,一缕光华闪过,在极致的亮之后,花纹男眼前便是极致的红,不过刹那,又陷入了沉沉的黑暗之中。 他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因为看不见东西,自然地作出了慌张的反应,失去平衡,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无错更新@ 又狠又重的一下,摔得他刹那间脑袋空白一片六腑都要移位了。 有温热的液体从他双眼中流出,又快又急,恍若大水冲刷平原,那液体也冲刷了他整张脸。 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充斥着他的鼻翼。 花纹男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疼痛。 他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大叫起来。 才叫了一下,便被另一个黑衣人捂住了嘴巴。 纪云泱冷眼看着地上抽搐挣扎,血流遍地的花纹男,虽仍旧带着笑,语气却是不善的,“你若是不说那句‘等等",现下在地上的,可就是一具死尸了。” 安然看到这血腥的场景,稍稍捂了下眼睛,随即又光明正大地盯着看,“你还真这么做啊?” 纪云泱嗤笑,依旧没有看向安然,“我可不是为了你。” “我是为着他三番两次无视我,逾矩了。” 安然不说话了。 这纪云泱好端端的说这么几句话干什么?语气还有些冲呢。 谁说过他生气是为了她了? 没人说啊。 纪云泱没听到安然的声音,这才终于扭头看向她,“怎么,想美救英雄?” 他话语里充满了嘲讽。 安然都不愿意去看他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纪云泱是怎么又想到“美救英雄”这一出上的? 奇怪得要死。 “说话。”纪云泱语气沉沉。 安然无奈,“你不是都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吗?” “我要听你说。”他乌黑的双眸中隐约有蓝色火焰在跳动着。 “好。” 安然点点头,“他叫什么名字?” 纪云泱眼里的蓝色火焰熄灭了。 忽的,他大笑起来。。 第一百十三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51 第一百十四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52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这笑声突兀,且不加限制,在黑夜中传出许远。 然而在场没有一个人敢去像捂紧花纹男那样捂紧纪云泱的嘴巴。 他们甚至连光明正大地看纪云泱都不敢。 唯有安然无语又不满地看着纪云泱。 “别笑了。”她嫌弃地说,“再笑该把追杀的人招来了。” 安然像是没有意识到纪云泱的异样和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沉沉的气压,不耐烦道,“赶紧的,快把他名字告诉我,我们好上路。” 纪云泱止住笑,意味不明地看她。 安然见他不搭理她,翻身下马,走到花纹男身边。 花纹男半个身子被拖在地上,上半身倒在黑衣人的腿前,不停地抽搐着。 那黑衣人紧紧捂着他的嘴巴,手被他眼里流出的血液染得鲜红。 她弯下腰,伸出手指头戳了戳花纹男的额头。 花纹男抖动一下,发出“呜呜呜”的声响。 “能听到我讲话吗?”安然问,“听到就点点头。” 岂料花纹男一听到安然的声音,只除了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外,竟是忍住了再没发出声响。 安然直起身子,双手环胸,“听不到啊,那算了,我本来还想看看你的眼睛还有没有救的来着。” 她转过身去,故意重重地踩着地面,作出一副要离去的模样。 边走,她边说着风凉话,“你说这暗卫要是眼睛不好使了还能顶个什么用啊?还有存在的必要么?” 一直忍着的花纹男听到安然的话,本就慌乱的心便更慌张了。 主子都能够为了她废了他的眼睛,又焉知她说得没有几分道理? 而他没了眼睛,又该如何自处?没有用处的暗卫,下场自然只有一个。 死。 不行,他不能死。 想到此处,他什么也顾不得了,调动起全身的力气扑腾起来。 身后捂住他嘴巴的人没想到他会突然挣扎,一时没按住他,就让他这样脱离了掌控。 无错更新@ 花纹男跌倒在地上,双手扒拉着地面,努力朝听到的安然脚步声远去的方向爬去。 “听得到,我听得到。” 手掌心的皮肤被地上的小石子摩擦着,尽管已经因为长年累月的练兵器而积了一层厚厚的茧子,可仍旧感觉到了疼痛。 他嗓音嘶哑,脸上往下流的不知是血还是泪。 离去的脚步声消失了。 花纹男的世界里一片安静。 他茫然地抬起头,却只有黑暗可言。 “早说你听得见不就可以了吗?”安然走回来,低头看胸口贴在地上,头却是向上仰着的花纹男。 太狼狈了,比她滚落进灌木丛要狼狈多了。 她说:“何必受这份罪呢?” 花纹男听到她的声音,下意识朝她这里伸了伸脖子,就像团成一团的蛇,唯有一个蛇头连着脖子直直立着。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安然手指轻点着胳膊,问他。 花纹男老老实实地回答,“寻真。” 安然扬起的手指搭在了胳膊上,便不动了。 她扬起笑来,打量灰头土脸的人,“你这名字,挺有意思哈。” “寻真,谁给你起的?”她转过身去瞥了坐在马上的纪云泱一眼,又将目光放回到寻真身上,“九皇子吗?” “并非主子。”寻真声音颤颤,虚弱至极,“是,是贵妃娘娘起的。” 安然点点头,没做过多评价,心里却浅浅留了个底。 一个暗卫会起这样的名字,真是不多见啊。 她饶有兴趣地问,“贵妃娘娘有解释为什么会给你取这样的名字吗?” 寻真张张嘴巴,正想回答,就被一个语气很不善的声音打断了。 。(本章未完!) 第一百十四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52 “这么好奇他的名字,亲自去见我母妃问问不就得了?” 纪云泱脸色和夜幕一般的黑,语气也是臭臭的。 而当他的声音的时候,地上已经什么念头也不管,一心只想活下来的寻真一个瑟缩,牢牢闭上了嘴巴。 安然转身面向纪云泱,虽然被纪云泱俯视着,气势上却是游刃有余,完全不输,“所以,我们去皇都会见到高贵妃。” “我们要进皇宫。” 纪云泱“哼”了一声,“你再磨磨蹭蹭,追杀的人就追过来了。” “到时候第一个就把你推出去挡剑。” 安然才不把他威胁的话放在心上,她笑笑,不与他一般见识,只说,“寻真罪不至死吧?” “他不过就是冒犯了我几句,你倒也不必如此维护我。” 话落的一刹那,纪云泱跟炸了毛的猫似的,毫不犹豫地紧接着开口,“都说了不是为了你,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自作多情?” 他调转过马头,“你爱走不走,反正我要走。” 话虽如此,手上倒也没有驱马而走,只是前后走了几步,仍旧是在原地,将一个高傲的背影留给了安然。 安然说:“给寻真找个大夫医治一下他的眼睛吧,毕竟跟了你十几年,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纪云泱话语凉凉,“红脸是你,白脸也是你,左右别人不知你内心的想法,坏人倒全然是我了,你白捞得一个好名声。” “我可真是佩服。” 安然不置可否,耸耸肩,骑上马走到纪云泱身边,“我也就想想罢了,你可是实际做的那个人。” “与其来怪罪我,倒不如反省反省你自己,一个跟了你十几年的下属,说动手就动手,你可真是冷血。” 她这话说得流利得很,纪云泱要被气笑了。 “我冷血?”他后槽牙都要咬痛了,压低了声音,只容他和安然两个人能听到,“我是为了谁才这样的?” “你竟然说我冷血!” 安然却恰好跟纪云泱相反,她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提高了嗓门,“你在说什么呢?” “你不方才还说不是为了我,现下怎么又说是为了我,你堂堂九皇子,这说话怎么不到一个时辰就换了一套又一套?” 纪云泱反应过来,安然又是在众人面前暗戳戳地破坏他的形象。 他额角青筋直跳,生气有之,却仅仅只有生气。 纪云泱恶狠狠扫了周围的人一眼,又凶狠地盯着一脸浮夸表情的安然,“几百年不见,嘴皮子倒是越发利索了。” “以前怎么没见你这般能说会道,颠倒黑白?” 又是几百年前,又是那个姑娘。 不是都说了她跟那个姑娘并非同一个人吗,他怎么还这么执着? 安然才因为捉弄到纪云泱而愉悦起来的心情再次降到低谷,生出些烦躁之情。 她毫不客气地翻了两个大白眼给纪云泱,“你有病。” 纪云泱本是在生气,但一听到安然这句骂他的话,不仅没有更生气,反而恢复了原先云淡风轻的模样。 _o_m 他笑容款款,好心情道,“何必如此暴躁,接受现实不好么?” “什么狗屁的现实?”安然驱马行走,没好气地道,“现实就是你非要给自己找个替身,一定要把我认作是你的那个谁。” 一说起这个,安然就来气了。 “我说你们这些人呐,想要修得大道,想要实力强横,不自己好好修炼,非要走一些歪门邪道,去掠夺一个小姑娘,你们不会羞耻吗?” “不会良心难安吗?” “人家小姑娘做错了什么要被你们这么对待?” 她不屑道,“还炉鼎,还什么都做了。” “炉鼎你个头啊,做你个头啊。” 。(本章未完!) 第一百十四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52 “我告诉你,就算你是魔尊,我也不怕你。”安然越说越来劲,“我来这个小世界是有要事在身,你要再敢招惹我,小心我回到主世界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一通话砸下去,没把纪云泱砸个晕头转向,倒让他笑得更灿烂了。 他耐心听着,也不去反驳,直到安然一口气说完后,才慢条斯理地拉了拉袖子,“你也清楚我真正的身份,你也知道我的本性是什么。” “我生来眼中就没有所谓的道德伦常,没有良心与否,在我眼里,只有为我所用,不能为我所用。” “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被我瞧进眼里的。”纪云泱一反方才的态度,真正显出了高贵的态度,明明是与安然平视,却显出了一种低低看着宠物的感觉。 “你该明白,在我这里,你能有点价值,是你的荣幸。” 他眼里的两蓬蓝色火焰再次燃起,却失了温度,冷冷的,冒着寒气。 说完这句话,他加快了速度,转过头去,“我们已耽搁了太长时间,该快些了。” 看着他的后脑勺,安然攥紧了拳头。 她刚刚真的很想对着他这张自以为拽得跟个二似的脸来上那么一拳,但考虑到她现在的这个小身子板,她忍住了。 看哪,这个男人对那个姑娘一点怜悯之心和感恩之心都没有。 他是多么的冷酷无情。 就像方才对寻真一样。 只因为她对他有用,在他心里还有点价值,他就可以毫不犹豫地去要寻真的性命。 倘若不是她出言制止,现在寻真这条生活了几十年的生命就已经不见了。 明面上,他确实是为了她而要去杀寻真,但是她知道,这事由不得她决定。 不管她有没有撺掇他,他都会对寻真下手。 因为他是为了他自己。 这个男人心里只有他自己,符瑾瑜,孟子苓等人的心里也只有他们自己。 他们把一个小姑娘当作他们飞升道路上的脚踏石,将她当作丰厚的资源。 可是,他们从来就没有真正管过那个姑娘。 甚至,在他们眼里,她都不能算是一个真正的人。 天道不公的念头再次浮现到她的脑海里面。 为什么,这样的人,可以被天道认可,成为气运之子?成为大能者? 他们真的有为这个世界做出过贡献吗? 他们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真的是匪夷所思。 安然心里荒谬的感觉越发强烈。 她想要去做些什么。 一个念头在安然心口空前地膨胀开来。 她一定要拿到足够的气运,一定要杀回主世界,重新夺回她天道化身的身份。 只有这样,她才有能力去改变。 改变什么呢? 安然模模糊糊的,没有一个准确的说法。 但她知道,她必须要去改变,至少不能让这些人这么猖狂,这么肆无忌惮地去伤害一个小姑娘而不会受到惩罚。。 _o_m 第一百十四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52 第一百十五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53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与纪云泱在暗卫们的护卫下赶了一夜的路,当白昼来临,大部分暗卫四散隐于暗处,留下一小部分人还伴在他们左右。 这一部分人分批退场,再次出现时,换下了一身黑衣,已然是下人的打扮。 接替寻真的暗卫恭敬地朝纪云泱呈上一套衣服。 安然靠在无垠身上,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渐渐少去。 有人来到她跟前,将她的视线遮住了一半。 安然一看,是昨日那个捂住寻真嘴巴的人。 他已经解下了三角巾,是一张没有太多突出特征的脸,身形也是中等男人的身形。 把这样一个人抛到人海里,她是完全注意不到他的。 “江小姐。 首发更新@ ”他叫道,非常平淡,没有轻视,也没有谄媚,仿佛是在对着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人。 他双手呈上,臂弯里托着一套衣服,“请换上。” 安然平静接过,好奇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微微低头,“寻安。” 安然再问,“哪个‘寻"?哪个‘安"?” 寻安也没有不耐烦,照旧是那样一个语气,“‘寻幽入微"的‘寻",‘安身立命"的‘安"。” 他这解释倒也是少见。 这一下子就引起了安然的兴趣,“这是你自己想的,还是?” 寻安道,“是贵妃娘娘。” 这高贵妃,听起来很是不一般呐。 无论是寻真,还是寻安,名字听起来都别有一番味道。 安然对高贵妃起了几分好奇心。 纪云泱说他们就是要去见高贵妃,若是他日她与高贵妃相见,定要仔细看看。 “江小姐,请尽快换好衣裳,此处不宜久留。”寻安见安然并无其他问题,便不咸不淡地催促她。 他冷淡后退,背转过身去。 安然收回对寻安的好奇心,转而将注意力放到了手上的衣服来。 她一手托着,另一只手抓起衣裳的一角,抖了抖。 看起来是再寻常和普通不过的姑娘衣裳,但摸起来手感不错。 不过就是素了点,黯淡了点。 安然看了会儿,留了个心眼,没有急急忙忙换上,反而看向纪云泱那边。 纪云泱的动作很快,在她和寻安讲话的那段时间,他就已经换好了。 玉冠束发,锦衣风流,折扇一把,山水写意,活脱脱一个浊世佳公子。 他的面庞上做了些修饰,看起来既不像是那个小丑奴,也不像是先前的惊艳模样,变得平实了不少,但容貌还是出挑,笑唇依旧惹人眼目。 安然再看看自己手上的衣服,捏紧了新衣服的一角,撇撇嘴。 那头纪云泱注意到安然的视线,摇着扇子翩翩然走了过来。 他眼尾上挑,目光在安然身前打转一圈,“怎么,不满意?” 安然撇过脸去不看他,哼了一声,“是不满意,不满意极了。” 纪云泱问,“有哪里不满意?” 都已经知道她内心的想法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安然不耐烦地转过头来,抓着衣服在半空中抖落抖落,特意甩到纪云泱跟前,“你看看我这衣裳的料子和款式。” 她的目光跟个钩子似的在纪云泱的衣服上钩了钩,“跟你的这一身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好意思么你们?” 纪云泱合起折扇,扇骨在手掌心上轻轻地拍打,“我是少爷,你是伺候我的丫鬟,自然是不一样的。” 安然听到纪云泱的这话,不乐意了,“什么?” 她脸上显出气笑的表情来,不服气地问,“凭什么你就是少爷,我就是丫鬟?” 纪云泱饶有兴致地反问,“你的意思是,你想当小姐?” 安然非常理直气。(本章未完!) 第一百十五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53 壮,“不能吗?我本来就是小姐呀!” “那슷슷····”纪云泱眼波流转,“我是个什么身份呢?” “你?” 安然上下打量着他,手指在唇瓣下划来划来,“给个什么身份好呢?” 那姑娘曾经被他当过炉鼎,要不给他也来一个这样的身份? 暖床的小厮?被大小姐看中好颜色从南风馆赎身的小倌? 这个主意很是不错诶,反正纪云泱长得也不赖吗,那张脸看起来就很适合在南风馆啊。 安然兴奋地看向纪云泱,“要不就·슷슷···” 在触及到纪云泱似笑非笑的神情时,她自动消了音,后半截话堵在嗓子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说啊。”纪云泱扇柄击打着掌心,笑得无比和煦,却无端端让人心里生出一股寒意来。 他嗓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怎么不说了?” 害,忘了纪云泱能看穿她内心的想法了。 安然难得地感到一丝羞窘,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方才的盛大气势减弱了几分,“你听我解释嘛。” “我也就心里想想,也没真的想让你做啊。” 纪云泱好笑地说:“你还真敢想。” 他走上前来,凑近安然,身子前倾。 安然下意识就往后仰去。 后面就是无垠,于是她整个后背都牢牢地贴在了无垠的身上。 无垠稳稳地站着,没有半分动作。 而纪云泱还在持续靠近。 手上的扇柄一下又一下地敲着,声音不大,但一声声都仿佛敲在了安然的心上。 扑通扑通地跳。 他把安然困在了自己身前,歪头,嘴唇在安然耳边轻轻擦过。 安然的耳朵痒痒的,身后无垠的身上的热意传来,身前纪云泱的体温也隐隐被她感受到,她整个人都像是被泡在蒸汽中一般,热乎乎的。 身上似乎是出了汗,黏糊糊的。 “你是不是,很想把我压在你的身子底下?” 他说得又缓又轻,像是烟雾袅袅悠悠飘荡,拂过她的心上,飘进她的脑海之中,云遮雾绕,把她困在了一片白茫茫的天地之中。 安然晕晕乎乎的,被纪云泱这么一说,更是有点摸不清头脑。 他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她下意识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纪云泱笑笑,眼里的火焰像是要将她整个吞噬和燃烧,安然身上的温度在不断升高,可她的意识反而清醒了起来。 她果断把衣裳扔到纪云泱胸前,使劲推开了他。 约莫是没想到安然会这么做,纪云泱趔趄两步,接住了胸前的衣服。 身前身后一用力,把无垠也顶了一下,无垠感受到主人的力道,嘶鸣一声,往旁边走了几步。 安然得空,连忙绕了个圈躲到无垠后面,狠狠地呼吸了几口气。 这下她完全清醒了过来。 这纪云泱的眼睛也是有问题。 准确来说,不是他的眼睛,而是他眼睛里的火焰。 但不像是符瑾瑜出身的狐族那样,有天然的很强的魅惑人心的作用。 所以她才会在察觉到不对劲的第一时间就心生抗拒,并且清醒过来。 若是符瑾瑜那双眼睛的话,估计她现在已经神志不清了。 首发更新@ 但对于现在手无缚鸡之力的她来说,那火焰也很是可怕了。 思及此,安然一个旋身,让无垠隔断了纪云泱打量她的视线。 她定定心神,嘴硬道,“反正我不乐意当你的丫鬟,这衣服我是不会换的,你要是敢对我用逼迫的手段,别怪我和你拼命。” 无垠那边的人半晌没有动静。 而安然耐心等待着。 过不久,她。(本章未完!) 第一百十五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53 听到纪云泱的声音,“出来吧。” 安然这才从无垠身后走出。 这回不是寻安来给她递衣服了,而是纪云泱亲手将衣服交给了她。 安然接过粗粗一看,是一套鹅黄柳青色的少女衣裳。 再捏起来仔细感受,质地轻薄,朦胧似雾,恍若夏日中的一阵绵绵细雨,雨丝随风飘落到脸上,凉意渐渐。 看似低调却不引人注目,实则是上好的料子,只有行家才能一眼看出来。 安然这才满意了,她对着这衣裳左看右看,“这不是有好好的衣裳吗?非得拿方才那样一套来搪塞我。” 她把衣服抱在怀里,“可别怪我耽误了回皇都的进程啊,这是你们自己的问题。” 纪云泱看安然喜欢的这个劲,“喜欢?” 不等安然说话,他接着补充,“这是我母妃年轻时的衣裳。” 安然抚摸着衣裳的手一下子就顿住了,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 随身携带自己母妃的衣裳,还是年轻时候的? 她古怪地看向纪云泱。 没想到你好这口啊。 纪云泱蹙眉,伸出扇柄敲了敲她的衣裳,“想哪里去了?这是暗卫从春玉那搜出来的,顺便带上罢了。” “我估计是母妃赏她的。” “哦。”安然想起了件事情,“那我换上这套衣服后算是什么身份?” 纪云泱笑眯眯的,“你想要什么身份?” 为防纪云泱为着她方才让她当小倌的念头报复她,安然忙不迭说:“妹妹。” 她一字一句,字正腔圆,“我要当你妹妹。” 纪云泱展开扇面,“好,就当妹妹。” 他幽幽扫了一眼周围的人,暗卫们自觉退了三大步,背转过身去,将所在的地方围成一个圆。 安然躲在无垠后面,脱了外衫,罩在无垠身上,起了简单的遮挡作用。 她再脱下一层后,便将衣裳换上,剩下的团了团,塞在马鞍旁挂着的袋子里。 “好了么?”纪云泱问。 安然施施然走出去,“那么急干什么?我这不就出来了。” 在与纪云泱目光相接的一刹那,她看到纪云泱的脸出现了瞬间的呆愣。 连那惯常的笑意都像是凝固了。 他直勾勾盯着她,没有说话。 安然双手环胸,打趣道,“怎么,没见过我这样子?” “还是因为我看起来太像年轻时候的高贵妃了?” 纪云泱重新扬起笑容,只不过那笑比起之前的懒散与邪气,更多了几分敷衍,但也显得更像是一个正常人的笑容了。 他语气也变得平实了些,像是突然失了什么心思,“又想占我便宜。” “走吧。”他转身,“还要再走几天才能出谷玉县,到下一处地方我们需换辆马车,补给一下干粮。” 纪云泱一反常态,没等安然上马跟上,像离弦的箭一般,驾着马先行离开了。。 第一百十五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53 第一百十六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54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仔细盯着纪云泱远去的身影。 虽然是与他前进的方向一致,但自然是追不上的,不过一会儿,纪云泱就无影无踪了。 安然在装扮成下人们的暗卫的护送中按正常速度前进,边走边琢磨着方才纪云泱的言行。 总觉得他那时候的背影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往前走着,就到了一处繁华的小镇子上。 安然牵着无垠,四处看了看。 “小姐,这匹马由我来牵就好。”寻安走过来,要接过她手上的缰绳。 安然警惕地扫了他一眼,往旁边让了一步,“我为什么要把绳子给你?” 开玩笑,没了缰绳也就相当于她没了无垠,这唯一的靠谱的无垠都没了,她可就真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这要是遇上点什么事情,她赤手空拳的怎么对付? 就算她可以根据以往的经验来应对,但她小身子板上也不一定能让她应对呀。 怪没安全感的。 安然侧过头去瞥了一眼安安静静站着的无垠,心下感慨。 就连无垠一开始也是不与她熟悉的,相反对她无比排斥。 原以为温斐然可以带她与无垠熟悉起来,可还没真正做到呢,天道就出现了。 天道只是带着她骑上那么一圈,就轻轻松松地让无垠与她亲近了起来。 安然心里有些许的复杂。 她该感谢天道,但她同样觉得,天道身为天道,优势真是太大了。 为什么天道化身成人的时候,不是一个姑娘呢? 安然由衷地疑惑着。 而当安然在警惕中发散思维想开去的时候,寻安没有着急,他放下空空如也的手,不急不缓地解释,“小姐,现下您为主子,身为下人,我自然是要为您牵马的,不然,也于礼不合,难免惹人怀疑。” 他看看前方,回转过头来对着安然,“少爷想必正在这里最大的酒楼里等着您,咱就不要在这处徘徊耽搁了吧?” 安然的思绪荡开去转了一圈,又慢悠悠地转了回来,她看着寻安沉静的双眸,没有说话。 虽然寻安说的有点道理,但她还是要再想想。 其实现在这个局面,她手上的这根缰绳,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毕竟暗卫是纪云泱的暗卫,纪云泱在的时候,他们会听纪云泱的话,给她几分面子。 但是此刻纪云泱不在,他们也没必要真的多么让着她,若是因为她而破坏或者耽搁了他们此行的计划,他们当然会毫不犹豫地对她下手。 _o_m 不过,知道最终的结局是一回事情,中间的过程怎么做就又是另一回事情了。 安然必须在这个时候显出自己的脾气来,她虽然在这个小世界是一个被娇养长大的十几岁小姑娘,但那是原主,她本人可不是。她得让这帮子人知道,她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她不是兔子。 她是一个懂得利用各种条件和局面的人。 昨夜寻真的事情就是她给这帮暗卫的一个警告。 杀鸡儆猴,那确实是。 杀的寻真这只鸡,儆的暗卫们这帮猴。 她在他们九皇子心目中的分量可不轻,所以,最好是对她放尊敬点。 不然,下场可就跟寻真一个样子了。 更别说,寻真能够活着还是靠她的一句话。 安然要拿个乔。 尤其是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拿乔。 她双手在胸前交叉,把缰绳牢牢地锁在怀里,扭过头去,不看寻安。 面对安然的拒不合作,寻安果然没有像寻真那样焦急暴躁,而是耐心地哄道,“小姐,奔波了一夜,您定然也是身心俱疲。” “您尚未进食,现下最应该做的,就是去酒楼用些吃食,补充。(本章未完!) 第一百十六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54 体力,才有精力上路啊。” 他循循善诱,仿佛真是一个为自家主子着想担忧的好忠仆。 安然这才高傲地将自己的目光赏予他,她微扬下巴,将手中的缰绳递上前去。 寻安忙双手奉上,接过那缰绳。 安然道,“你可要好好照顾我的无垠,若它出什么差错,仔细你的皮。” 想了想,不够有威慑力,安然又补充道,“我让哥哥来揭了你的皮。” 寻安低下头去,“小的定会好好照顾小姐的马的。” 他朝后头跟着的人使了个眼色,便有人自动地走上来接过寻安手中的绳子,要将无垠牵走。 奈何无垠见自己要远离主人,牵它的人身上又是全然的陌生气息,既没有安然的,也没有温斐然的,更没有赵逸泷的,便暴躁了起来,鼻孔里喘着粗气,四只蹄子在地上交错着踏了踏,便死犟着不动了。 那人用力拉了几下,还没拉动,正要继续施力,就听见无垠嘶鸣一声,它朝前猛冲几步,把那人直直撞到了地上。 这一下冲击力可不小,那人仰面倒地,后脑勺径直磕到了地面,摔了个头晕眼花,还没等他要爬起来呢,就感觉到眼前被一片阴影笼罩。 原是无垠半个身子直立起来,前面两只蹄子离开了地面,重重地朝他落了下来。 这一踏踏在了他的心口上,非同小可,直把他踏得口吐鲜血。 他终于扛不住了,在一大口鲜血喷出嘴巴后,晕了过去。 这一场烈马踩人的事故造成了不小的动静,许多好事的人纷纷走了过来,凑着热闹,把安然一行人围在了中间。 安然看着周围越聚越多的人,感到有点不妙。 她千算万算,就是没想到无垠这一茬。 也怪昨天晚上,她看无垠被牵出来的时候那么安静乖巧,就暂时忘了无垠是匹不能轻易被陌生人触碰的烈马。 现在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这个小镇子也待不了多久了,只怕是马上就要走呢。 她无辜地与寻安对视一眼,不忘倒打一耙,“都怪你,非要从我手中把无垠牵走,这下好了吧,惹事了。” 完全没料到会是这般混乱场面的寻安:“····슷슷” 这个江安然为何如此理直气壮? 按理来说,小姑娘不应该是先被吓到才对吗?怎么反而还能冷静地转过头来怪他? 但想想寻真的下场,他就释然了。 她可是江家的人,就算是十几岁养在深闺之中,总归还是与其他人有些不同的。 在他想这些东西的时候,安然已经率先走过去了。 无垠明显是有些激动和暴躁,它不愿意离开安然,或者是远离有安然和温斐然气息的地方。 现在顶着温斐然身份的纪云泱不在,它唯一感到熟悉的地方也就只有安然身边了。 而竟然还有人要让它跟安然分开,它非常不安,不安到想要横冲直撞,离开这个地方。 安然害怕无垠会无差别地撞翻伤害凑得越来越近的人们,也怕它会就此跑走追不回来,忙去牵它的缰绳。 她一边拉住绳子,一边伸手要去摸无垠的脖颈,嘴巴上还要轻柔地用哄小宝宝入睡的声音与它讲话。 没错,她要把无垠当作一个受到惊吓哇哇大哭的小宝宝。 “无垠乖,无垠不怕,我在呢。”她的手掌心贴到了无垠的脖子上,一遍又一遍地缓缓顺着,“你不会离开我的,我也不会离开你的,不怕不怕。” 在安然的抚摸下,无垠渐渐平息了暴躁不安的心,变得重新安静温顺起来。 而在安然搞定无垠的当口,寻安也在指挥着人把被无垠踩得晕过去的人搬走,又指挥了一部分人把现场看热闹的人都赶走。 不一会儿时间,围在安然周围的。(本章未完!) 第一百十六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54 人就散得七七八八了。 安然这回再不彳亍,寻安也没有强硬要求把马牵走,不过是安然牵着马在前头走,而寻安在不远处跟着为她指路。 待到洒楼里面,安然又亲自跟着人去把无垠安顿好,喂了一些食料后,才在店小二的引导下上了二楼的雅间。 纪云泱早已等候多时,在安然去照顾无垠的那时,寻安也逮着空将方才发生的事情与纪云泱一一禀报。 所以,当安然推开雅间的房门的时候,见到的就是纪云泱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怎么又是这个表情? 安然浅浅蹙眉,走过去,在桌子前站定后,与纪云泱对视。 “愣着干什么,坐啊。”纪云泱在半空中一拂手。 安然抽出圆凳坐下。 她甫一坐下,纪云泱便又开口了,“你倒是好本事,才不到一天一夜的时间,就让我这边的暗卫连损两员。” “这下他们是不敢来招你惹你了,毕竟,谁也不想让自己缺胳膊少腿,又或者是平白无故受个内伤。” 桌上菜品丰富,香味四溢,安然闻着,一直没反应的肚子突然有了点肠子蠕动的动静。 她是饿了。 于是安然毫不见外地执起筷子开始夹菜,正夹了一片牛肉,还没放进嘴里呢,就听到了纪云泱的一番话。 她把牛肉放进嘴里,三二吃了下去,说:“这黑锅我才不背。” “你少把事情的起因和罪过都扣在我身上。” 安然条理清晰,“寻真那是你动的手,不管我是否有教唆,你都会动手,要不是我出声,寻真肯定会死在你的手下。与其说是我让他失去了双眼,不如说是我救了他一命。” “方才被无垠踩晕的那个人,也不是我的错,我压根就没想怎么样。” 安然道,“是寻安非要把我的无垠牵走,若是他自己牵也就罢了,可他偏偏又要换个人来,那个黑衣人与我根本就没有接触,无垠那个烈性子,自然会有所反应。” 纪云泱站起身,盛了一碗汤羹,绕着桌子走到安然身边,放在她手边。 “如此说来,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不是,都是我们自找的。” 安然拿起那碗汤羹,也不推辞,盛了一勺将其吹温,吹了几口后说:“本来就是。” “好。”纪云泱走了回去,“你说这样便这样吧。” “只是,我的好妹妹,我原想在这儿让大家都休整一下。 无错更新@” “这下,却是不能了。” 他一筷子夹了方才安然夹过的那盘牛肉,放到嘴里。。 第一百十六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54 第一百十七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55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用过餐,休整一会儿后,安然便与纪云泱启程离开了小镇,又跑了几天,一伙人离开了谷玉县。 自从头两天发生的事情之后,安然便一路走得顺顺利利,再也没有人来找安然的麻烦。 暗卫们俯首帖耳,对她恭恭敬敬,仿佛她真是他们头上尽力侍奉的小姐一般。 安然乐得轻松自在。 她已经不再骑着无垠了,这会儿正舒舒服服地坐在马车里面,无垠则被安然安抚过后由寻安牵着。 纪云泱坐在她对面。 安然掀开帘子朝外探了一眼。 此刻他们正驶过荒野,几百里都看不到人烟,只有一些稀稀落落的杂草和树木。 这就意味着他们要走出谷玉县,去往另一块地方了。 当时听春玉说,谷玉县是唯一一块周边没有被神火烧干水,仍旧被水环绕的地方。 虽然后来又有一次天降神火,但不知道能不能看到些什么河床遗留的痕迹。 安然对这个还是很好奇的。 而且······ 她意味深长地朝纪云泱投去一瞥,手指捏着下巴,这个纪云泱跟那所谓的神火肯定是有关系的。 在梦境中,那个姑娘差点被一簇附身她姐姐的魔火吸走了气运,后来又被纪云泱掳走当了炉鼎。 根据梦境中纪云泱说的话,他十有八九就是那一簇魔火。 魔火,跟神火,究竟还有什么更深的联系呢? 安然静静思考。 思考着思考着,安然就感觉不对劲了。 整个人都毛骨悚然的,被谁盯着一般。 她抬起头,正对上纪云泱的视线。 好嘛,还真有人盯着她。 纪云泱直勾勾地望着他,眼神饶有趣味,即使与她四目相对,也不曾有半分挪开视线的迹象,反而望得更深了。 他似乎是在观察她。 安然这么想着,也这么问了,“你看***什么?” “看我好看?” 纪云泱原就好看得像微微笑着一般的唇笑意加深,眼尾也弯了下来。 “好看?”他头一侧,一缕发丝垂落,像是在亲吻他的嘴角,无端有几分惑人。 纪云泱抬眼打量,当真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将安然从头看到了脚,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放过。 安然倚靠在侧壁上,手攒成拳头抵着脸颊,懒懒的,是一个很闲适的姿态。 看纪云泱打量她,她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任他看,“嗯哼?” 纪云泱笑了,音色流畅如溪水潺潺,滑过鹅卵石,分外顺滑,“我在这世间几百年,见过的绝色佳丽不知凡几。” 他停顿一下。 安然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以为他要借这个来夸她。 她伸出手来并拢,掌心向上,是一个“请”的手势,“继续。” 纪云泱假意咳嗽几声,清了清嗓子,“你么——” 他故意延长了语调,勾起安然的好奇心。 眼见着安然有那么点兴趣了,纪云泱慢悠悠道,“什么号也排不上。” “顶多算是个小家碧玉。” 他一字一字咬得含混,随意极了,仿佛就是随便那么一看,随口那么一说。 安然没忍住,当场给他翻了两个大白眼。 这是明晃晃地在贬她啊。 “诶,我可是就事论事,纯粹按照你的容貌来真心评论。”纪云泱探知到她内心的想法,立刻就开始反驳了。 “妹妹啊,你不难看,可也真真算不上是一个大美人。” 纪云泱抬指将垂在他唇边的发丝勾到耳朵后头,一个眼波就递了过来。 那一眼,恰似灿灿朝阳之下,湖光山色之中,人身处和风煦日,心旷神怡,真如仙境也。 。(本章未完!) 第一百十七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55 美极了。 安然的内心有一丝丝的波动,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深沉的警惕感,正像面对姬清晗那样,自然而然就有了一种防备心理。 她又想吐了。 这可真是种奇怪的心理哈。 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可能她对男人有那么一丢丢过敏吧。 安然默默侧过头去,拿手挡了一下,视线一下缩小,见不到纪云泱那张魅力十足的脸,这心里的警惕感才有一点降下去。 虽然纪云泱的美色对安然不起作用,甚至还起到了相反的作用,但以安然客观公平的评价来讲,纪云泱这副皮囊是极好的。 好到即使他将自己乔装打扮收敛了一些,也是个顶好的模样,一眼看去,会让姑娘芳心大动。 也许纪云泱方才的眼波是无意识的,又或者他是有意识的,但若是他面前坐着的不是安然而是另一个人的话,恐怕她此刻已经被迷得七荤八素了。 因着安然逃开视线,马车里一时安静无两。 纪云泱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他时时刻刻都有想要知道安然内心所思所想的欲望,但可惜的是,并不是所有时候,安然心里的想法都能被他知道。 就像方才,安然探出头去看完马车外的景色后便一脸思索着陷入了静止。 纪云泱自然是注意到了她的异样,他想知道安然为何如此,可他看不清安然内心的想法。 她的内心仿佛被一层屏障笼罩着,当她想到什么时,便触动到了这个屏障的禁制,于是这屏障便隔绝了她与周围,使他无法探入其中。 就好像雾里看花,好歹还有隐隐约约的一种花的样子和轮廓,而被隔绝的安然,则是一片纯然的空白。 纪云泱的心里有一丝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恐慌。 安然这样的纯白,代表着什么呢? 当他无法得知她的想法时,她又在思考着什么呢? 安然的身上笼罩着一股强大而神秘的力量,它既吸引着纪云泱,又令纪云泱有所畏惧。 吸引是从始至终的,畏惧却是这回见到她才产生的。 要知道,几百年前,当他刚见到她时,便一眼看穿她是一个有着充沛气运,却毫无自保之力的小姑娘。 有着充沛的气运,意味着她是被上天所偏爱的,而毫无自保之力,又代表着她会被人随意掠夺。 如此看来,其实是很矛盾的。 若是上天真的眷顾她,又怎会让她受到他人的伤害?怎会让她的天赋和气运明晃晃地暴露出来,又对外界毫无威慑力? 这个姑娘的命运注定悲惨。 但她的悲惨,又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纪云泱在心里暗暗发笑,他漫不经心地想,她可以成为他修行路上最大的助力,这就够了。 管她本身是怎么样的呢?他需要去照顾吗? 自然是不需要的。 她只是一个供人增长修为的炉鼎罢了。 可纪云泱不曾碰过她的身体。 他觉得那实在是太低级了,有违他的风范。 ***令人沉迷,***使人疯狂,***又让人如此丑陋。 单单执着于肉体之欲的人是失败的,浅薄的,无知的。 也是他最鄙夷的。 他的身体,他的每一部分,都是高贵而不可被轻易沾染的,他怎能让它白白消耗在如此无用的事情上面呢? 要获得小姑娘的气运,方法多得是。 小姑娘一直绵软柔顺得像一只引颈受戮的小羊羔。 更准确地说,应该像是一份送给神的虔诚的祭品。@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这份祭品,柔弱,善良,可爱,毫无攻击性,尽管上一秒痛得死去活来,却还是眼泪汪汪地咬唇忍着,等那份痛苦过去。 她的泪珠子像剔透的水晶,颗颗从。(本章未完!) 第一百十七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55 眼眶里滚落。@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她隐忍地看着他,委屈地看着他,可那双盛满泪水的眼眸里从来不曾出现过抱怨与愤恨。 每当这时,纪云泱心里就会感慨一声。 她落泪的样子,可真美。 与他这样的魔格格不入。 美到,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去摧毁。 正是这份美,一直吸引着他。 将她带在身边一段时间,他发现他竟有了看透人心的能力。 然后,小姑娘消失了。 消失得无影无踪。 行啊,那就消失呗。 他在最初的那段日子,是完全无所谓的,该怎么修炼就怎么修炼,反正安然能给他提供的助力都已经被他压榨得差不多了。 凭着强大的实力和看透人心的能力,他随意就能把控那些头脑愚蠢的魔,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整个魔界统一了。 然后呢? 纪云泱端坐于魔尊的宝座之上,看着底下虔诚惶恐的众魔,忽然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 他似乎失去了很多欲望。 魔不应该是这种状态,魔生来就有恶欲、贪欲。 各种欲望混杂,从无停止,这应该是魔的本能。 怎么会这样? 纪云泱回想起自己的过往,他跟别的魔好像天生就是不同的。 他不是失去了很多欲望,而是,本来就没有太多欲望。 直到遇见安然。 他平静的心生起了掠夺和摧毁的心思。 她身上满溢出来的气运在吸引着他,可更加挑动他那根心弦的,是她这个人。 想通的一刹那,纪云泱果断决定要去把小姑娘找回来。 既然只有她能让他觉得有趣,那么就把她绑在他身边,让他一直觉得有趣好了。 可是他找不到她了。 他将自己的能量分散到小世界,形成各个分身,在这天地间漫无目的地游荡,时而陷入沉睡状态,时而又醒过来百无聊赖。 直到这一次,在沉睡中,他进入了一个梦境,梦到了最开始遇见小姑娘的时候。 而那熟悉的气息,让他意识到,就是她回来了。 只是,她不记得他了。 不仅如此,她的性格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不再像是以前那样懵懂无知,隐忍善良,不懂抗争。 她的心里时时刻刻都在骂他,时不时就会给他几个白眼。 看起来,她真的对他厌恶至极。 当他想要强行破开她的屏障去探查那些不为人知的内心的想法时,她的识海开始攻击他。 迅猛而有力的攻击。 她真的不一样了。 纪云泱想。 她还是她,可她又不是那个她了。 她不再是那个,毫无自保之力的小姑娘了。。 第一百十七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55 第一百十八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56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现在的安然,正在由身到心地抗拒着他。 纪云泱眼眸微暗,只觉得心间有一簇火在燃烧,但那火焰带来的不是热,而是冷。 越燃烧,越是冷意丛丛。 方才看见他,她的内心想法竟然是恶心,还想吐。 纪云泱从来就没有遇见过有人会有这样的反应。 自他拥有了读心术之后,见过的男男女女不知有多少,大多会为他的皮囊所倾倒,即使是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也得恍惚一下。 甚至会有人因着垂涎他的美色,自愿将自己奉送到他的嘴边,为他所用,所驱使。 不好他这一口的,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皮囊的顶级之处。 这世间上能够与他的样貌相媲美的,不会超手指头。 但是,消失几百年后又再次出现的安然居然那么抗拒他的容颜。 抗拒到心生恶感的程度。 明明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她,也是极度认可他的外表的。 她说,他从外表上看来,虽然带着点邪性,但完全看不出来是魔的样子,只要他正经起来,那点邪性就会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光风霁月四个大字,根本不会有人认为他是魔,相反,还极有可能认为他是仙人。 当时的他,只要有意识地朝安然递上一眼,就会见到她神魂恍惚的模样。 每当看到她这幅样子,他都很是愉悦。 而现在的安然不是了。 她真的是安然吗? 纪云泱也有些许疑惑了。 她那么极力否认自己,但不是在故意掩埋自己的过往,而是真的坦坦荡荡,她的内心想法,也充分暴露了她对他的陌生与敌意。 可是。 纪云泱心里的那簇火焰倏忽窜高了一点。 他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人,就是几百年前消失的安然。 就算她前尘往事纷纷如烟般消散,就算性子大变,她也是安然。 他就是这么肯定。 他一定要去把安然的记忆找回来。 但找回来的前提,是他要完完全全融合这个小世界的分身。 分身们独立出来实在是太久了,渐渐都快要和他的本体联系断裂了,这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 一旦分身跟本体的联系完全断裂,他的实力就会被大大削弱。 尤其是这个小世界的分身,他必须要完完整整地融合。 纪云泱捏紧了手。 要融合这个分身,就必须走完这个分身在这个小世界的命运轨迹。 所以现下,他要跟高贵妃汇合,还要拿到可以掰倒赵家的证据—— 那枚流传下来,不知所踪的谷玉。 “谷玉啊。”他喟叹一声。 说起来,这枚谷玉,与他的关系也颇深。 “你在自己念叨什么呢?”安然的声音突兀***脑海中,将纪云泱深深下沉的思绪打捞了起来。 安然现在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不再像方才那般避着纪云泱,她坐得端正,视线水平横切到纪云泱胸前,在他脸上晃了一圈,又自然地收回。 纪云泱探了一下她内心的想法。@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很平静,很正常,毫无波澜,只是在看一个认识的人罢了。 纪云泱道,“没有什么。” 安然却没有就此放过他,她一只手放在膝盖上,另一只手顶着下巴,眉眼略显严肃正经,“我听到了,你在说‘谷玉"。” 她道,“你可别想着糊弄我,我知道这‘谷玉"是怎么回事,春玉在我们进入神火庙之前都把‘谷玉"的事情告诉我了。” “你是想拿到‘谷玉",好把我们赵家发家的秘密捅出来,把我们赵家连根拔起吧?” 纪云泱不置可否,以安然的头脑,想到这。(本章未完!) 第一百十八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56 么简单的事情不奇怪。 在安然说这些事情的时候,她的内心没有太多别的想法,一直在回忆春玉所说的话。 安然更加端正了身姿,掷地有声道,“我不可能让你把我搞得家破人亡。” 等安然说完,纪云泱才接着她的话讲了下去,他没有辩驳安然,没有因为安然的话而有半分不悦,反而正儿八经地说:“我理解你,但这只是你暂时的归宿。” “他们不是你真正的家人。” “你只有你自己。” 车轱辘吱扭吱扭地转着,把马车里的他们带去远方,车厢摇摇晃晃,带动人的身体也随着一起晃动。 安然视线中的纪云泱也是摇晃着的。 松松垮垮地摇晃,却没能折损他的半分风姿,反而让他多了些肆意随性。 飒踏不羁,安然突然发现他身上有一种特别的光芒。 是其他魔身上都不可能出现的光芒。 像神,像仙,那种在山间,穿透晨雾,飘飘然寂寥清冷的光束。 这种光并不明显,只有隐隐约约的显现,在他认真地陷入沉思状态时,才能为人所发现。 在平时,纪云泱的言行更靠近魔,但又不像是纯粹的魔。 倒更像是,在模仿魔。 安然突然心里有了一丝丝好奇。 她问,“你的本体是什么?” 魔跟妖一样,都有本体,但是他们的本体又有所不同。 妖是有形的,而魔是无形的。 妖的有形,在于他们是天地自然之间的产物,山花树木,鸟兽虫鱼,凡是多了气运眷顾启了灵智可以修行的,都是妖。 又因着他们的自然属性,所以他们跟人一样可以修炼飞升成仙。 但魔不同,魔的本体是气,这些气依存于人的情绪,从人的情绪之中诞生出来。 比如人的七情六欲,当这七情六欲过度偏执时,便会形成各种各样的气,气凝结到了一定程度,就会从中诞生出魔。 而修炼成人型,有人一般的妖的情绪也能产生魔,总而言之,魔的诞生,则是各种与人的情绪相关。 正面的情绪从来就不会诞生魔,只有负面的情绪才会。 所以魔就没有好坏之分,从一出现,就是坏的。 他们是天生的邪恶,天生的坏种。 也为人和各种有人的情绪的生物所深深忌惮着。 因为魔是从来不会限制自己的欲望,只会放大自己的欲望,去破坏别人,来满足自己。 他们生存的中心就是为了自己,而从来没有管过他人。 _o_m 除非遇到比他们更强的人。 而纪云泱虽然有时候会露出些许邪气,但是他跟安然印象中的魔完全是两模两样。 她先前也想了,若是纪云泱正经起来,外表言行气质上是半点跟魔不搭边。 为什么呢? 原因就在于纪云泱没有展现出明显的欲望。 是的。 从安然与他接触时就觉得有些许的不对劲。 正在于此。 纪云泱太正常了,他按部就班地像个人一样坐车,部署一系列对策,安然从未见过他暴露出什么偏执阴暗的念头过。 贪欲,***,暴虐欲,种种种种,哪个都没有在他身上出现过。 若说是魔的话,她梦境中那个声音雌雄莫辨,一开始就要吸取小姑娘气运的纪云泱反倒更像一些。 现在都要成仙了吧。 所以安然真的有些许的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情绪凝结出了什么样的气,才诞生了纪云泱这么一个不像魔的魔,还让他成为了一统魔界的魔尊。 纪云泱头微微扬起,手握成拳抵在下巴上,斜睨着安然,“想知道?” 安然点头。 纪。(本章未完!) 第一百十八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56 云泱笑,“猜一猜。” 她要是猜的出来还用来问本人吗? 安然无语。 最常见的负面情绪会诞生的魔的特征,她都已经与纪云泱对照过了,可没有一个是十分符合的。 安然不耐烦继续去猜,“你能直接告诉我么?” 纪云泱笑得轻巧,“等你恢复记忆,我就告诉你。” 又来??? 安然甩甩手,侧过身去,靠在车厢壁上。 上次他说,等她恢复记忆,就告诉她可以在小世界分身的秘密。 这次居然还是拿这句话来堵她。 他明知道她没有记忆,这就是故意不想说呗。 懒得理他。 安然侧头抵着靠枕,双手在胸前交叉,闭上眼睛。 她要休息会,眼不见心不烦。 早晚有一天会知道纪云泱的本体的,反正不急在这一时。 眼睛一闭上,就有睡意自然而然地涌了上来,晃动的马车就好像一个大型的摇篮,安然昏昏沉沉,真有几分迷迷糊糊的。 就在一片暧昧朦胧的昏暗之中,她的眼前拂过一道红。 那是一道很熟悉的红色,像是谁的衣摆从她脸颊上飘过。 脸上似乎有毛茸茸的触感,仿佛有人拿着拂尘的尖梢在刻意地逗弄着她。 安然被弄得难受,不满地抬手要揪住那东西。 她握到了一只炽热的手,犹如握住了一块烧红的炭。 并没有烫得人掉下一层皮,却灼热到把她整个人都要蒸发了。 安然下意识松手,却被那手牢牢握住。 于是安然全身都要热起来了。 而她脸上的感觉则与她的身子截然相反。 冰凉侵骨,冻到她嘴巴都不能动弹了。 牙齿在瑟瑟发抖,相碰发出声音。 简直就是冰火两重天。 安然难受到想要把自己的身子分成两半。 她一边发抖,一边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 却是枉然。 就在她觉得自己要被折磨死的时候,身上忽然覆盖了一层温暖。 这层温暖驱逐了面上的寒冷,也让半个身子的炎热逐渐褪去。 “醒过来,安然。”纪云泱在她耳边如是说着。 顺着纪云泱的声音,压于安然身上的压力终于消失,安然得以睁开眼睛。 纪云泱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已经坐了过来。 他的脸近在咫尺。 安然茫然地问,“我方才是怎么了?” 纪云泱道,“你的脸上附了一层白霜。” 她伸手摸去,果然碰到点点寒凉。 而当她张的时候,又发现自己的手汗涔涔的。 不仅是手,衣服也因为出了许多汗而贴在皮肤上。 很不舒适。 怎么这么热? 还有点被束缚。 安然往衣襟处望去,然后顿住了。 她动作做到一半,复又抬起头来。 “怎么了?”纪云泱见她看他,问。 安然抽出另一只手来,“你能不能放开我?” 纪云泱若无其事地松开了安然,整整衣襟,坐到安然身边。 安然默默往旁边挪了两步,而纪云泱假装不知。 她还是靠在车厢一侧,但这回是不敢闭眼了。 就在她还想仔细问纪云泱刚刚发生的事情时,马车渐渐行驶的速度缓了下来。。 第一百十八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56 第一百十九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57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透过马车侧壁,渐渐有了人讲话的声音。 寻安隔着车帘恭敬道,“少爷,小姐,高平县到了。” “请少爷和小姐稍等一会儿。” 纪云泱稳坐着不动,淡淡应了声,“去吧。” 相比于纪云泱的淡然,安然却是没那么平淡。 高平县,他们到了一个她完全不知道的地方。 她掀开小窗的帘子,朝外看去。 暗卫们老老实实站在马车的周围,而寻安正在与守着县关的几个士兵交谈着什么,约莫是他们从哪里来,是什么身份,进高平县要做什么,让士兵们放他们进去。 安然看过了这一面,就转换了视线,她屈起膝盖,弯起枕在坐垫上,整个人都高出了一大截,也让她在窗外的头更加灵活了,望得也越远。 回望来时的路,还依稀可见县与县之间荒凉的土地。 她原是想见见那干涸的河床,但却又陷入了一个怪异的境地,明明只是闭目养神,可就是睁不开眼睛,说是像梦也不是梦,不像梦又着实不会是这样。 在闭眼与这种奇怪的感觉的推拉之中,她就错过了观察外面形貌的机会。 但,错过就错过吧。 安然往远方望去,大地一望无际,一直延伸,呈现出又黄又硬的皲裂状,而到远处之后,天与地便开始相接,又似是被一层烟云笼罩,灰扑扑的,雾气弥漫。 她手拄在小窗边沿上,还想继续凑近点看,在马车里的半个身子就被抱住了。 安然心里一惊,收回手,扭头回到车厢,看见纪云泱一只手正搂着她的腰。 安然不解,“为什么又突然抱我?” 纪云泱把她搂住,另一只手顺着腰际抓住她收回来的手,将她搀回了车里。 等她坐定,他才闲适散漫地靠回在枕垫上,“外头什么东西那么吸引你,我看你恨不得把整个人从窗子里探出去。” “这马车虽然不高,但你要是掉下去了,可也会摔个够呛。” “你若是摔伤了,又要在县里耽搁个几天。” 哦,原来是为了这个啊。 安然坐正身子,活动活动手和脚,“那你的担心就太多余了,这窗子本来也不大,就算我想要把整个身子都探出去,它也不允许我探出去啊。” “还有,我才不会耽误我们去皇都的时间,相反,我还很希望我们能够快一点到皇都。” 纪云泱双眸望了过来,他没说话,但是安然却知道了他的意思。 他是在好奇为什么安然会想要快一点去皇都。 安然咧嘴一笑,笑容灿烂,“因为,我对高贵妃很是好奇呀,我很想见见她。” “见高贵妃?”纪云泱头稍稍一偏,这倒是他未曾想到过的答案。 哦,是了。 纪云泱几乎不需要多么费劲,就想起了前些日子安然也展现过对高贵妃的兴趣。 那是在她听到了寻真、寻安的名字以后。 纪云泱心里几乎同时浮现出来了一个念头。 安然不对他感兴趣,却对另一个看起来可有可无的遥远的女人感兴趣。@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明明他才是更加神秘,更加惹人遐想的那一方。 纪云泱说不上是一个什么滋味。 他只是面上云淡风轻地一笑,表示自己对安然的说辞丝毫没有任何想法,“你若是真对高贵妃那么感兴趣,这会儿倒是有一个好机会。” “什么意思?”安然被勾起了兴趣。 “少爷,小姐,我们可以进县了。”车帘外寻安的声音再度响起。 纪云泱道,“走吧。” 于是马车便缓缓行动起来。 马蹄声哒哒清脆,伴着行动的马车向前。 安然被打断了一下,又接着问,“你还没说清楚。(本章未完!) 第一百十九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57 呢,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好机会呀?” 纪云泱掀开车帘,朝外随意散漫地瞥了一眼,又回转到安然身上来。 “了解高贵妃的好机会。” “?”安然不解其意。 不等她再次发问,纪云泱便道,“高平县,是高贵妃出生的地方。 _o_m ” 啊这。 竟然如此巧合。 “并非巧合。”纪云泱道,“你以为为什么温斐然会跑到谷玉县?” “因着谷玉县与高平县相邻,而高平县是他母妃高贵妃的家乡,其中自然会有高贵妃的势力。” “温斐然原是想着躲到高平县,找到高贵妃的人,却没想到在这里没能找到,相反遭到了更猛烈的追杀,只好一路再逃,这才逃到了谷玉县。” “谷玉县可是嫣贵妃的大本营,若非万不得已,温斐然怎么会进来。” “虽然说最危险的地方也正是最安全的地方,可若是有别的选择,他又怎么会来最危险的地方?” 安然恍然大悟,“难怪。” 她原以为温斐然是被人追杀一路慌不择路,或者是因为后头追杀的人咬得紧,根本就不给他选择逃跑路线的机会,又或者是故意将他逼到谷玉县来。 没想到其中还有这茬原因。 如果温斐然能够在高平县就和高贵妃的人碰上头的话,那么他也就不用到谷玉县来了。 纪云泱努努车帘外,“寻真,寻安,以及其他暗卫,这些人都不是一开始在谷玉县的,都是从高平县过来的。” 也就是说,高贵妃的人其实还是在高平县扎扎实实地待着的。 那为什么温斐然还会在高平县被追杀到谷玉县呐? 安然不理解。 她看向纪云泱。 纪云泱耸肩,“你看我,我也不能给你解答。” 安然道,“你不是能看清人的心思吗?那寻真、寻安还有其他人,总有人会想些什么的吧。” 纪云泱问,“你以为我为什么知道这帮人是从高平县过来的?” “额··슷···”安然后知后觉,“你就从他们身上得到了这点消息?” 她微妙的有一丢丢的嫌弃。 如此牛的读心能力,看样子纪云泱用得也不怎么好啊。 许是察觉到安然内心对他的嫌弃,纪云泱的脸色也有些黑了,“他们不想,我有什么办法?” “总不能把他们的心掏出来。” 安然问,“不可以用嘴巴问一下吗?” 纪云泱:“······” 他的脸上呈现出一缕不自然来。 安然虽然没有读心术,但在第一时刻就捕捉到了他的这抹神情。 看样子纪云泱是压根就没想到这一茬。 呵呵,看人的心思看多了,就忘记嘴巴怎么用了。 安然张张嘴巴,本来想嘲笑他一句,后来想想又算了。 好像没什么意思。 “问,大概也是问不出来的。”在安然把自己要嘲笑纪云泱的心思拍散的时候,纪云泱说。 “一般人的心思,都是随说随想,根本不会有什么控制,因而我可以轻易地获取他们的内心想法。” “但是他们不同。” 纪云泱盯着飘飘荡荡的车帘,“他们经过了严苛而专业的训练。” “不该想的别想,不该说的别说,一举一动都不应该多余。” “所有的一切,严丝合缝,谁也别想撬开。” “即使他们不知道我有读心的能力,他们的心思也难以捉摸。” “因为暗卫本来就不需要有太多的想法,他们只要为主子服务就好了。” 纪云泱这一番话说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安然捏着下巴。(本章未完!) 第一百十九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57 消化了几秒钟,然后抬头,看向他的侧脸。 纪云泱察觉到她的视线,回过头来,问她,“怎么?” 他刚问完,下一秒便神色古怪了起来。 很显然,他已经知道了安然心里那一时刻的想法。 而在纪云泱脸色变掉的时候,安然的声音在同一时间响起,“那寻真那个性子怎么解释?” 安然道,“看寻真这么一个爱抢你话的性子,他是什么情况?” “寻真的心里就没有半点有用的东西吗?” 这个问题略刁钻了点。 其实也不能说是刁钻,只是被纪云泱下意识忽略了。 安然似乎总是能够出其不意地想到一个他忽略的点,然后让他惊讶。 无错更新@ 纪云泱摇头,“寻真什么都不知道。” “在某种程度上来讲,他···슷··更像是一个二十好几的孩子。” “我唯一从他身上知道的,也就是他们是从高平县来的。” “他们从来就是在高平县活动,但眼睁睁看着温斐然被追杀至谷玉县,直到那日祈福节才现身。” 一直都在高平县吗? 安然回想起方才在窗外看到的寻安与高平县守县关的士兵交谈的画面。 那就,很是古怪了。 “你也觉得奇怪?”纪云泱问。 “那是自然。” 安然思前想后,开始推测,“要么就是这群暗卫本身就有问题,要么就是高贵妃自己出了问题。” 纪云泱赞同地点头,“那么,你更倾向于哪一个可能?” 安然摇头,“我不好说,我对什么都不大了解。” 她换了一个姿势,一条腿盘在坐垫上,半个身子靠在了小窗的边沿,侧着与纪云泱相对,“你给我讲讲高贵妃吧,我只知道谷玉县,其他的什么也不知道。” 两人相对,距离一下子就被拉近了不少,即使是隔着一小段空隙,似乎也变得微不足道了。 安然洗耳恭听,全神贯注,等待纪云泱给她讲高贵妃的故事。 在她期待的目光下,纪云泱的薄唇缓缓张开了。 第一句话,“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没问你,你来小世界干什么呢?” 安然内心期待的小人一个趔趄,啪叽一声摔倒了。 啊这,好端端地怎么把话题转到了她的身上? “你在主世界是什么身份,又为何可以来到小世界?” 纪云泱的话一句接着一句,“能够突破世界与世界之间的大能者,可是不多。” 他视线在安然的小身子板上打转一圈,“我看你这个样子,可不像是能够随意突破世界的样子。” 安然木着一张脸,默默转换了一个姿势,从正对着纪云泱,到背对着纪云泱,“你管我,反正与你没有太大的关系。” 纪云泱精准捕捉到了安然的用词,“没有太大的关系,也就是说还是有关系的喽。” 他主动靠近安然,头枕在安然的肩膀上,“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第一百十九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57 第一百二十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58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这个问题问得巧妙,直击厉害处。 该说纪云泱不愧是魔尊吗?这就能够通过他现下在小世界接触到的事情来前后进行推理连接,从而得出其中最关键的核心要点。 安然手往旁边的坐垫伸去,身子不自觉朝远离纪云泱的那一侧靠了过去。 奈何纪云泱也不吃这一套,紧随其后,见安然倒了,他也顺其自然地倒了下来。 纪云泱这一个男子的身形,一下子就把安然压了下去。 安然控制不住,半个身子倒在坐垫上,另外半个身子却是悬空着。 这引发了她身体自然的反应,浑身上下都紧绷绷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从坐垫上掉下去。 纪云泱微微一笑,手从安然身下伸过,扶住了她那悬空的半边身子。 有了可以凭借的力道,安然放松了不少,她松了一口气。 然而当她想要支撑着起来的时候,那扶着她身子的手又挪开了一点距离。 于是安然又凌空了。 她再度紧张起来。 安然撇下眼神望望身下的情形,可以依稀看到一点光景,纪云泱的张开,就跟掉湖里的小鱼似的,离她的背极近,可就是没有真正贴近。 安然一时没想出来纪云泱来这么一手是想干嘛,她不过是心里涌上一股被戏耍的恼怒和无语,看向伏在她上方的纪云泱的脸,“你玩我呢?” 纪云泱身后的长发纷纷落到他胸前,又垂到安然的脸上,痒痒的。 安然苦于被他压着不大能动弹,只能脸颊左右转动着去将那些发丝撞开。 纪云泱含笑看着她的动作,一动不动,“我是认真的。” 安然刚把一绺发丝弄开,闻言便问,“认真什么?” 他道,“认真玩你啊。” 安然:“······” 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哦对,他本来就不是人啊。 他是不是以为自己很幽默? 安然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是生气还是冷笑,她倏忽闭上了嘴巴,摆正头,专心致志对准纪云泱。 此刻的她内心无比平静,什么也没想,就是一股脑地盯着纪云泱看。 安然的这份平静令纪云泱迷惑了。 他不知道安然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纪云泱突然有一些忐忑,“为何这样盯着我。” 然后他看到身下的小姑娘眼睛缓缓弯起,嘴角也随着这抹弯的弧度上扬。 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安然一个鲤鱼打挺,硬生生靠着自己腰腹的力量直起了背。 为了防止纪云泱知道她的打算而提早制住她,她方才一直在放空脑袋,只是直直地毫无目的地看着纪云泱。 果不其然,纪云泱被她这幅做派迷惑了,连反应都慢了半拍。 安然想做什么呢?她想做的很简单。 至今为止,纪云泱已经冒犯过她很多次了。 他总是以开玩笑的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出对一个小姑娘来讲根本不合适的话语。 每一句话,都在玷污她这个小姑娘的清白。 怎么会有这么恶劣的男的? 但是安然现在暂时打不过他,可是方才纪云泱那句话真的惹到她了,不管怎么样,她都下定决心要给纪云泱好看。 现下她的手和脚都被束缚住,能够比较自由行动的也就只有头了。 因此,安然打算好好利用一下她的头。 先松下纪云泱的警惕性,令他摸不着头脑,再狠狠地给他来一个出其不意的迎头痛击。 这是一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可是安然不管。 她就要现在让纪云泱痛! 安然凭着一股莽劲,看也不看就朝纪云泱的脸顶去。 她的头颅重。@精华/书阁*首发更新~~(本章未完!) 第一百二十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58 重地顶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而柔软后面又隐藏着坚硬。 只听到纪云泱闷哼一声,安然身上的压迫霎时就消失了。 他因没有防备,被安然这么大力一顶,一时没有找到借力的地方,摔了下去。 但安然还没来得及开心呢,半个悬空的身子陡然倾斜,她也从坐垫上滚了下去。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安然比纪云泱更容易摔倒。 但是她没有摔痛,因为她撞到了一个相比地板来讲比较柔软的身躯。 她的身下是先行摔倒的纪云泱。 当安然摔在纪云泱身上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的脖子处贴上了一个热热的东西。 轰的一声,安然脑子里是空白一片。 她本就因为用力撞向纪云泱而晕晕乎乎的,仿佛灵魂出窍般,这下就更加晕头转向了。 什么东西,贴在她脖子上的是什么东西??? 她下意识像拍蚊子一样拍向自己的脖子。 然后她拍到了一张光滑的脸。 嗯?啥玩意儿? 她双手撑着地想要起来,又听到他闷哼一声。 然而这声闷哼却与先前那声被撞倒的闷哼很是不同,它更为隐忍。 安然还没有看向身下被她压住的人,耳边倒传来了他的声音,似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般艰难,“你,先别乱动。” 安然便保持住这个姿势,低头往下看去。 姬清晗面上有一丝扭曲,那双平日里显出凌厉冷淡的眼眸此刻如同云朵一般绵软,水润润的,又发着微微的红。 他的唇瓣嫣红,缓缓冒出一些血,大概是方才被牙齿磕着了。 安然知道了,她刚刚撞到的应该是纪云泱的下巴。 她心里暗爽,撞到下巴也不错,好歹把他嘴唇给磕破了。 就在她为自己的行动和计划的成功而暗自开心时,她的手被人抓住了。 安然一惊,望向自己的手。 是纪云泱抓的。 他抓得是如此用力,以至于手背处青筋爆出,整条胳膊都在微微颤抖。 安然也被他带动得抖了起来。 但她的手腕没有被握痛,只是太大力了,让她挣脱不得。 安然直觉不好。 她迅疾看向纪云泱的脸,他的脸也变红了,但是苍白中透出的红润,仿佛唇瓣上的鲜血渗了一些进去。 再看他的双眼,眼神已经有了转变,从方才的绵软,变得狠厉起来,隐隐透着血光。 安然又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两簇幽蓝的火焰在燃烧,但它不再是寒冷的,里面似乎还翻滚着红。 纪云泱看她的眼神像是要把她吃了。 安然刚刚的喜悦冲淡了许多,心里开始有些发憷。 这个走向有点不对劲哈。 她自以为极轻巧地挪动着没被控制住的腿,想要从纪云泱身上下来,却没想到,这个动作像是点燃了他身体里的一把火似的,纪云泱迅疾如风,另一只手搂住安然的腰,把她狠狠地按到了自己怀里。 一切动作的发生都不过是眨眼间,安然眼前的画面忽然倒置。 她再次被纪云泱压在了身下。 从车窗透进来的光被他挡住了,只剩几缕稀稀落落的光照亮。 于是纪云泱的面容便大半都隐在了昏暗之中。 他喘着粗气,而安然屏住了呼吸。 首发更新@ 她再次挣扎起来,却被纪云泱全力镇压了。 安然眉头一皱,纪云泱现在这样子很不对劲。 不像平时的他。 “你怎么了?”她问。 他看着她,不说话。 忽然,他低下了头。 安然瞪大了眼睛,面前的光变多了,晃得她眼花。 她的嘴里渡进一股子血。(本章未完!) 第一百二十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58 腥味。 纪云泱就像是饿了许久后才找到食物的狼崽子,一旦捕捉到她的唇,便紧紧咬住不放。 他不厌其烦地辗转着,如同叼着一块美味无比的肉,舍不得一下子吞吃入腹,但又凶狠地吮吸啃咬着。 安然唇齿间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重。 她不忿之下,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然而这没有起到半分作用。 纪云泱就如同感觉不到痛一般,在她唇上流连许久,亲得安然嘴唇都麻了。@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顺着唇角向下,他亲了一口她的下巴,又从她的脖颈侧面处一路往下亲去。 力道之大,让安然险些以为他要把她的皮咬开。 在安然震惊于纪云泱的孟浪举动时,她又感觉到腰间一松。 原来纪云泱已经在她注意力转移的时候把她的腰带扯开了。 安然:“!!!” 岂有此理! 还不等她有所反应,他已然熟门熟路地将安然的外衫扯了一半,露出里衣。 纪云泱停了下来。 他移动身子,俯得更低,轻轻地亲了一下安然暴露在外面的锁骨。 安然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也正是这个时候,他放松了对安然的控制。 说时迟,那时快,安然瞄准时机,将全部的力量都积蓄到双手上,一把将纪云泱推了开。 许是因为安然真的感觉到了危险,她这一下便爆发出了原主小身子板里前所未有的潜力,推得尤其狠,直把纪云泱整个人都掀了开去。 他后背径直撞到了位置上,又落了下来。 安然哪会让他再压一次,推开后就连忙一个旋身滚到了另一边的位置前。 她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把外衫拢好,将自己紧紧包裹起来,警惕地盯着趴在地上的纪云泱。 纪云泱的身体剧烈起伏着,车厢里满是他沉重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他才渐渐平静下来。 纪云泱抬起头来,半张脸都是鲜血,更衬得他有一种艳丽而妖异的美感。 在尚不明朗的光线下,显得惊心动魄。 他坐起来,一只手搭在坐垫上,低垂着头。 长发散落遮住了他的表情,安然只能听到他莫名低哑的嗓音。 “对不起,我失控了。” 安然回想起刚才差点清白不保的场面,又往离纪云泱更远的角落里缩去,大骂,“禽兽,对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都能***!” “你就是一个变态!!!” 纪云泱任由安然骂他,没有说话,一只手插入额间碎发,静静地靠在坐垫侧面。 很是无力又失落的模样。 待安然骂了一会儿,他手一用力,从地上站了起来。 安然马上就噤声了,谨慎地盯着纪云泱。 而他看也不看安然一眼,跌跌撞撞地朝行进中的马车外走去。 掀开车帘,他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少爷,您这是怎么了?”马车外寻安惊呼。 一阵兵荒马乱,马车就在嘈杂声中停了下来。 “我无碍。”纪云泱的声音沉着,却有种虚脱感。 小窗里递过来一个水囊。 安然半晌没动。 “洗洗。”纪云泱道。 安然还是没动。 他叹了一口气,“脖子。” 安然下意识往脖子上摸去,放到眼前一看,满手的血。 定然是纪云泱嘴唇上的血。 安然恶心坏了,也顾不得水囊的另一端是纪云泱,过去一把夺过。 就在她倒出清水用手帕沾着擦洗脖颈时,外头一声马的嘶鸣,马车再度前进起来。。 第一百二十章 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58 第一百二十一章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59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下马车的时候,没有见到纪云泱的身影。 见不到正好,她还不想见呢。 安然撇撇嘴,多看他一眼她都嫌晦气。 寻安指挥好后头跟着的人去安置行李后,走到安然身旁,“小姐,请与我来。” 安然抬头打量身前的建筑,这是一座规模颇大的府邸,悬挂在正中央的牌匾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两个大字。 那字虽狂放,却不凌乱,飘逸而有锋芒,远远看着,也能感受到落笔之人灌注于其中的力道。 “高府。”安然念出了声。 “是。”寻安应声。 这莫不是高贵妃原先的住处? 安然问寻安,“这是谁的住处?” 寻安回答,“贵妃娘娘。” 果然如此。 安然双手背在身后,在大门前走了几步。 能住得起这样的大宅子,看样子这高贵妃身世显赫啊。 从那牌匾上的字就能看出来不一般了。 安然抬头又看了几眼,不由夸赞,“这字可真是不错。” “小姐,这是贵妃娘娘亲笔所提。”寻安适时地介绍。 安然听到这话倒是吃了一惊。 那字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女子能写出来的。 她下意识又问了一遍,“你说是谁写的?” 寻安耐心地回答,“小姐,是贵妃娘娘。” 没想到啊,这个高贵妃竟有如此笔力。 安然原先有些不可置信,但想想她给寻真和寻安起的名字,忽然间又觉得可以理解了。 高贵妃大概是一个充满才气的不一般的女子。 若她真是泯然众人矣的存在,又怎么会成为宠妃呢? 想通以后,安然很快就接受良好,“带我去看看我的房间吧。” 寻安便依着安然的话在前头引路。 走过回环曲折的一条道,安然眼前出现了一大片竹林。 那条道通过竹林,延伸到深处去,可谓是曲径通幽。 如果不是先前知道这是在一座宅子里,光看这一片竹林,安然都以为自己是要在哪座山上隐居了。 安然跟着寻安走入竹林中,随意扯下一片细长的竹叶,放在唇边。 一首悠扬清脆的小调就这么从她的唇边溢出。 寻安似是被安然突如其来的小调打了个措手不及,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神色有些微的异样,“小姐,您······” 在寻安转身的一刹那,安然就停下动作,她毫不在意地扔掉竹叶,拍了拍手,甚为轻松,“怎么样,我吹得不错吧?” “是不是和这个地方蛮相配的?” 寻安迟疑地点了点头。 安然装作没发现他的异常,好奇又闲适地看看四周,“谁这么有雅兴,弄了这么一个清幽的地方?” “是,贵妃娘娘。” “又是她?”安然持续吃惊,“这是她的住处?” 寻安再次点头。 好了,现在高贵妃在她心里差不多就是一个有着满身才气,如竹子一般清雅的形象了。 想必穿过这竹林,就能见到一栋简单古朴的小木屋或者茅草屋吧。 一般竹林隐士都是这样的。 她还从来没见过姑娘家当竹林隐士的呢。 虽然人家现在在宫里当宠妃,可没准人家有一颗归隐的心呢?只是迫于天子之威,不得不在宫里生存。 安然迫不及待地越过寻安,要去看看高贵妃的住处。 然而当她走出竹林后,看着眼前的景象,呐呐说不出话来。 与她想象中的场景,简直就是两模两样。@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她面前是一间完完全全由白玉搭建出来的屋子。 通体雪白,贵气冲。(本章未完!) 第一百二十一章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59 天,虽然玉石典雅,但是跟古朴简单是完全沾不到半点边。 安然走近去看,又绕着屋子转了一圈。 都是平整大块的玉,要知道,白玉珍稀,更何况是一大块纯洁无瑕疵的白玉,简直可以算得上是有价无市。 而这一整栋屋子,都是由如此高品质的白玉砌成,举世罕见。 光看这外面,安然就能想到,建造这间屋子,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让多少人呕心沥血。 高贵妃若真有竹子那般的气性,怎么可能住在这样一间屋子里? 没准,是皇帝后来给她换的? 寻安跟了上来,对安然明显被震惊到的模样习以为常,“小姐,贵妃娘娘的闺房,我不便入内,便不与您一道了。” 安然站着不动,问他,“这屋子,是皇帝给高贵妃建的呢,还是高贵妃自己要建的呢?” 寻安不知道安然问这个问题有何意义。 但他虽不解安然的想法,还是答了,“自然是贵妃娘娘自己的想法。” 安然看他,“成为宠妃以后?” 高贵妃家世再怎么好,也不可能经得住造一间全是白玉的屋子,也就只有皇家有这个实力。 “是。”寻安见安然这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不由得又多嘴了几句,“不光是这一处,整座府邸的设计和建造,都是贵妃娘娘的主意。” 哈? 她怎么有点不懂寻安的意思呢? 这是高贵妃的私宅吗? 是哦。 安然这时才想到,她从进府之后,就没有再遇见过别的人。@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如果这是高贵妃的娘家,里面定然住着高贵妃的家人,又怎么可能让她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来了。 安然敲敲自己的脑袋,真是被纪云泱气傻了,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没想到。 高贵妃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又发生了改变。 这绝不是一个人淡如竹的女子。 但她究竟是个什么人呢? 安然一时捉摸不透。 真是个神秘莫测的女人。 不管怎么说,她定是一个有品位的女子。 里面会是什么样子呢? 结合这白玉看来,定然也是满屋的高贵奢华吧。 安然走向门那边。 门倒没什么特别的,不是说它材质不好,它用的也是上好的木材,但是在与整体的白玉对照之下,就变得没那么让人惊讶了。 一推开门,安然就差点被满屋子金灿灿的光闪瞎了眼。 她极快地闭上眼睛,又用手捂住,透过指缝看了一会儿,适应了以后,才放下手。 木着一张脸看向等在门外头的寻安,安然问,“你知道这屋里有什么吗?” 寻安摇头。 安然“砰”地一声关上门,抬脚就往外走,“我不要住这里,换个地儿。” 这下轮到寻安惊讶了。 他连忙跟上安然的步伐,“为何?” 安然走上小道,“谁让你给我安排的这个地儿的?” “是少爷。”寻安道。 他什么意思? 故意来捉弄她的吧。 安然怒气冲冲,“你家少爷人呢?” 寻安被安然这前后情绪的转变弄得有些摸不清头脑,“少爷,去扫墓了。” 安然立马要求寻安把她送过去。 “这,不好吧。”寻安为难地推脱。 安然凉凉地瞥他一眼,“说起来,我还没有关心过寻真的近况呢,不知道他现在伤势如何,眼睛恢复得可好?” 寻安神色一僵,他顿了几秒钟,终于妥协,“我这就去为小姐安排。” 马车将安然带到了一个荒僻的地方。 说是荒僻,也不全然,因为四周还有着屋子,但都。(本章未完!) 第一百二十一章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59 是茅草屋,很多倒了塌了,也没人修缮,杂草自沙石间生出,荒凉无比。 随着马车的轱辘声响起,没有倒塌的茅草屋里陆陆续续有几个人走出。 他们宛若田野上经过风吹雨打的稻草人,干枯瘦小,望着这车,脸上的神情似乎是在好奇为何此处会有马车过来。 路段不平,灰尘漫天,有一些飘进了马车里,呛得安然咳嗽了几声。 她便不再往外探头,只等待着马车驶到目的地。 过了一会儿,马车的速度减缓,寻安在外头说:“小姐,到了。” 安然掀开车帘,望见不远处站着的人。 纪云泱身姿笔挺,前方是一座坟墓。 安然下了马车,走到他身旁。 隆起的土堆前,只竖着一块无字的墓碑。 很普通的墓,像是被人随意埋了埋,也没经过精心的修缮与打理。 “这是谁的墓?”安然问。 纪云泱早就听到了车轱辘转动的声音,因而听到安然的声音,也不惊讶。 他摇头,“不知道。” 寻安很有眼力见地待在马车旁没有动。 “不知道?”安然看着那墓碑,“不知道你还过来扫墓?” 纪云泱沉声,“这是高贵妃要温斐然做的事情,每一年,都要他过来至少扫一次墓。” “但她自己从未来过。” “而且也不准温斐然让别人发现这个墓,只让他偷偷地过来看看。” 安然接话,“这倒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高贵妃,无疑是一个有秘密的女人。” “你去过高府了?”纪云泱忽然问。 好啊,她还没找他问,他倒先问起她来了。 “是。”安然只回了一个字就不再多说。 她想看看纪云泱在打什么小算盘。 纪云泱没看她,只继续问,“那你也进过高贵妃的闺房了。” “对。” “想让我告诉你那里面是什么吗?”安然讽刺地问。 “不必。”纪云泱摇头,“我知道。” “呵呵。”安然阴阳怪气地笑。 她就知道。 联想到之前在马车上发生的事情,安然气不打一处来。 她知道她可能想差了,可她没法不往这处想。 “魔尊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想金屋藏娇?” “还是,只是纯粹地想侮辱一下我?”。 第一百二十一章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59 第一百二十二章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60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的语气非常不好,可这却不为纪云泱所在意,他轻轻地笑了一声,“原来你是这般想的吗?” “金屋藏娇,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他双手背在身后,悠悠转身,挑剔道,“可是,你算是‘娇"吗?” 纪云泱的视线在她头顶掠过,宛若蜻蜓点水般浅淡。 安然冷笑,“我是不是‘娇",也不妨碍你被我碰一下就激动得跟个牲口似的对着我***啊。” 要说纪云泱这个人,不对,是这个魔还真是奇怪,一边时不时地贬低她,说她长的不好看,说她不够娇,可一边又要凑到她身边来,跟她待在一块儿。@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他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是不是贱哪? 哦,不能说他贱,得说他精明。 嘴巴上那么贱,打击的都是她的自尊心,真正占到实际上的便宜的也都是他。 看看在马车上的时候,他是亲了个爽,她倒是恶心了半天,把自己皮肤都搓红了,还扔掉了一套衣服。 纪云泱浅淡的笑容不见了,落在安然头顶上的目光有些凉。 他视线下挪,唇瓣抿起。 安然知道自己心里对他的想法都已经被他知道了,可她丝毫不害怕,反而理直气壮地瞪了回去。 她有什么错?她怕什么?明明都是纪云泱做错了事情,摧残她这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 他但凡有点良知,都应该感到羞愧才是。 不过安然才不指望他的羞愧,一个魔会有什么良知? 恐怕良知这东西给他塞牙缝都不够。 安然就这样无所畏惧地盯着他,带着股不服气的劲儿。 就瞪就瞪,看谁先瞪得过谁。 纪云泱面色冷凝,但终究是他先挪开了目光。 他侧过身去,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 “我让你过来,不是与你来置气的。” 安然立马反驳了回去,“你这话说的可不对。” “首先,不是你让我过来的,而是我主动要求过来的。” 虽然纪云泱给她安排那个屋子,就是认定了她会不喜欢过来找他,这也算是暗戳戳逼她过来。 但她也可以选择住下啊,所以,归根到底,还是她自己的选择。 “其次,是谁要置气?又在置的什么气?你自己心里清楚。” 呵呵,都是他干的好事,到头来一句轻飘飘的话倒反显得她不懂事似的。 她安然可不背这个锅。 这段日子受的这些屈辱,她早晚有一天要一件一件讨回来。 尽管现下人为刀俎她为鱼肉,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她有的是耐心等。 纪云泱又咳嗽了两声,他背对着安然,因而安然看不清他的神色,但听到他的语气松快下来,是个另起话头的意思,好像他这几声咳,就把刚才两人僵持冲突的事都咳走了似的。 就这么翻篇了。 “方才经过的路上,你都看到了些什么?” 安然冷哼两声,抱臂不说话,尤为冷酷。 她凭什么搭理他?他想翻篇就翻篇了? 反正她现在对他的气运无所求,原主的命运最终也不过就是个“死”字,她就要跟他杠上。 一时两人安静下来,只有风吹过地面带动杂草簌簌的声响。 纪云泱往前走了几步,伸手抚上那无字墓碑。 墓碑是石头做的,灰蒙蒙的如同被薄雾笼罩,兀自显出一股子阴森感和神秘感,许是在外头风吹日晒久了,好几处都有了裂痕,从里头冒出来几簇长得茂盛的绿草。 这绿草虽是从石头里长出来的,长势却颇为喜人,绿得油光发亮,牢牢固定在墓碑上,草尖尖沉甸甸地下垂,宛若少女折腰,袅娜中又自有韧劲。 上次见到这样子的草,还。(本章未完!) 第一百二十二章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60 是在她去贺一一的院子里的时候。 安然脑海里倏忽闪过贺一一和天道化身的小白猫的面容。@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却已经物是人非了。 白猫被害,贺一一死了,天道也渺无踪迹。 安然情绪复杂,分辨不出个中滋味。 “这个地方叫琼玉村。”纪云泱手指摩挲着墓碑,低头看着它。 安然不知道该说是愁绪还是疑惑又或者是担心等等夹杂的思绪一下子就被打断了。 怒气从心头涌了上来。 这算什么?他就是不把马车上的事放在心上。 “诶。”她毫不客气地叫,“我们刚刚聊的不是这个事情。” “你是打算逃避吗?” 纪云泱搭在墓碑上的手立刻抓紧了向内挤压,仿佛要把墓碑抠洞来。 “说话啊。”安然逼上前去,质询的语气越发凌厉,“怎么不说话了?心虚了?” 一道幽蓝火焰自她面前拔地而起,硬生生将她的脚步逼停了下来,把安然和纪云泱分隔在了两端。 “我不想与你计较,它没什么可谈的。”纪云泱淡声,语气平静如一汪死水。 安然要被气笑了。 “你不计较?” “你是不是搞错了自己的位置?” 她说着就要硬闯过那道熊熊燃烧的火焰,忽的,安然浑身都僵硬了。 她就像是被变成了石头,动弹不得。 可恶,她又被定住了。 想要张张嘴巴发声,却发现嘴唇上如同被压了千斤重的岩石,怎么也开不了。 狗男人!安然在心里恶狠狠地骂。 纪云泱从墓碑处走来,面容在火焰的映衬下变得扭曲而诡异。 像是一朵妖异生长的花。 透过蓝色火光,他望了过来,眼里似乎氤氲着什么。 安然的神志渐渐变得昏沉起来,鲜明的愤怒也如被风吹散的云烟一般逐渐消退。 在她最后的记忆中,是跳舞一般的火焰。 额头重重地往前一磕,安然在震荡中醒了过来。 她正趴在在一块空荡荡的土地上。 安然站起身,转动着走了一圈。 这土地,有点眼熟。 仔细看去,不就是她昏迷之前和纪云泱见面的地方吗? 不过,没有那座简陋的坟墓了。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然回想起纪云泱透过火光看她的眼神。 那个眼神有问题。 凭她多次入梦的经历,这次大概也是入梦了。 安然循着乘坐马车时的记忆,朝当时来的路走去。 不似清醒时看见的那般荒芜荒凉的景象,梦境中的村庄虽然也都盖着茅草屋,却是人烟热闹,孩童嬉闹,老人闲聊,是一个和谐惬意的画面。 但他们都没有对安然的到来有半分反应。 几个小孩相互追逐着朝安然奔来,眼看着要撞上她了,却视若无睹。 安然好不容易险险躲过,却见到眼前多出来一个小孩子。 那小孩子是从她后头直接穿过她来的。 身前的小孩子们相互拥抱着,走过了安然的身体。 安然望着他们打闹的身影远去。 看来这回她什么身份也不是,就是一个纯粹的旁观者,在这个梦境中不为任何人看见。 安然沿着路继续朝前走去,许是在梦境中的原因,她竟一点也不觉得疲累,很快就走到了村头。 村头摆放着一块巨大的横卧着的黑色石头。 安然走到跟前去查看。 上头用暗红的朱砂写着三个大字。 “琼玉村。”安然喃喃念出声。 再观察那字迹,她却觉得眼熟。 。(本章未完!) 第一百二十二章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60 龙飞凤舞,与高贵妃写的牌匾可不是有七八分相像么。 只不过,还是有一些不同。 少了点力道,也少了些笔锋和凌厉的气势。 就在她还要凑近些仔细观看琢磨的时候,身后传来一男一女说话的声音。 “赵哥,今日你这字画卖得真是不错,贵人们都想要呢。”女子声音柔婉,混合了梨子般的清甜,听来令人舒心不已。 “是贺娘你的歌声动听,才吸引来那么多人到我摊前。”男人也是温柔。 安然转过身看去,见那女子眉眼弯弯,笑容软糯,行动处身姿轻盈,翩翩然若起舞。 这不就是长开以后的贺一一吗? 安然想起方才听到的称呼。 这个贺娘不会是贺一一的生身母亲吧? 她看向面目清秀的男子,那这个赵哥又是谁呢? 他的身份很快就揭开了。 “赵明远,你怎么磨磨蹭蹭直到现在才回来?” 仿佛一个惊雷在后头炸开,安然被震得抖了三抖。 女子粗犷的嗓门之大,穿透了整个村庄,徐徐留有余音。 赵明远跟贺娘显然也是被震得不清,但他们脸上却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似是已经习惯了。 赵明远先行迎了上来,穿过安然的身子,“娘子。” 安然随着赵明远的动作转过视线。 和那粗犷的嗓门不同的是,站在不远处的是一个纤细娇小的身影。 她双手插腰,婴儿肥的脸上是一副兴师问罪的表情,“你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太阳都快落山了,我的肉摊都收了,你才回来。 首发更新@ ” “说,你干什么去了?” “娘子。”赵明远又叫了一声,温柔地牵起她的手,“今日有贺娘的歌声为引,画摊的生意异常的好,我跟买画的人多讲了几句价,这才晚了。” 她不满地瞥了他一眼,推开他朝贺娘走去。 贺娘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微笑着看向她,“高舒姐姐。” 安然看高舒面色不善,气势汹汹,原以为她是要找贺娘的麻烦,不成想高舒一在贺娘面前站定,立马就换上了一脸花痴的笑。 她拉住贺娘的手,“不是跟你说了多少次,叫我姐姐就行,不然多生分。” 高舒怜惜地摸摸贺娘的小手,“你身子骨弱,怎么还跟着赵明远乱跑?这万一有个好歹,我该心疼死了。” “像你这般娇滴滴的美人儿,就应该跟朵名贵的花骨朵似的好好养着才对。” 贺娘笑笑,“姐姐,你收留了我,我感激不尽,没有什么能给你的,唯有这把嗓子还能派上点用场。” 高舒摸着贺娘柔滑的手,朝后剜了赵明远一眼。 “他自己画得不好,卖不了几幅,倒还要劳累你。” “你这可是金嗓子,用到画摊上叫卖着实是委屈你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60 第一百二十三章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61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高舒心疼完贺娘,无意间又瞥到了旁边的黑色巨石。 她目光一凝,放下贺娘的手,慢慢走着到了它跟前,仰头望去。 高舒看得认真,等站了有一会儿以后,她才低下头,脸上出现些微妙的笑意。 “呦,我们赵秀才的字,这么快就刻到了石头上,还真是受村里人认可呢。” 话里透出些刻薄的嘲讽。 安然下意识朝站在不远处的赵明远看去。@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他笑容未曾消减半分,只是无奈,不见怒意。 高舒看赵明远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脸上沉了下来,她狠狠地跺一跺脚。“哼!” 挽起贺娘的胳膊,她特意绕了一圈,离赵明远远了些,“你瞧他那样子!” 高舒正眼也没看赵明远一眼。 赵明远也不生气,静默着跟在两个女子的身后。 那边高舒还在跟贺娘念叨,“还琼玉村呢,这都几百年前的事情了,我看不如改名叫‘穷玉村"好了,现在有玉的,可是隔壁的谷玉县,大家喜欢的,也都是谷玉县的玉。” “姐姐。”贺娘语气柔和,“有玉,不一定是好事情。” 高舒合上了不停动着的嘴皮子,她沉默几秒,看向贺娘,“哎呀,我这一激动,忘记你是谷玉县人氏了。” 她歉然地道,“对不起,我没有说谷玉县不好的意思。” 贺娘摇头,笑容温婉,唇上没有太多血色,她诚恳地握住高舒的手,“姐姐,你没有说错什么,无需对我道歉的。” 高舒放宽了心,也随着贺娘的笑而笑了起来,但很快她就双手握紧贺娘,担心地说:“你看你手这么冰凉,定是在外面被风吹的。” 她看看天边,“这天色也快暗了,咱还是快回家里去吧。” 几人便加快脚步,向远处走去。 琼玉村大都是茅草屋,高舒家也不例外。 但不同的是,她家的茅草屋看起来又大又牢固,丝毫不怕刮风下雨。 推开门,高舒毫不客气地说:“做饭去。” 安然正跟在两人旁边,听到高舒的话一愣。 她这是在跟谁讲话? 莫不是贺娘? 后头跟着一直默不作声的赵明远往前走了两步。 “好。” 他很快越过两人,来到高舒和贺娘面前,“想吃什么?” 贺娘转头看高舒,“姐姐吃什么,我便吃什么。” 高舒微笑着看了高舒一眼,转回来面对赵明远时又换了不耐烦的神情,“你连我想吃什么都不知道,当什么我的相公啊?” “趁早把你那点可怜的行李裹一裹,从我家离开吧。” 赵明远低眉顺眼,温声道,“我既已入赘你家,便是你的人,你让我离开去哪里?” 安然听到这算是明白了,原来是入赘的啊,难怪这赵明远都不怎么生气的,天然就比人家低了一头,怎么生气得起来? 高舒满脸的无所谓,“我不满意你,我就另找一个,你离开后去哪里,关我什么事情?” 赵明远抬眸,依旧平静温顺,“娘子总是这般洒脱。” 高舒揉了揉耳垂,“少说废话。” 她拉着贺娘走开。 赵明远也向另一边走去。 安然站在两方中间,望望这边,又望望那边。 她要去看哪边呢? 想想高舒这边人多,性子有意思,贺娘长得还跟贺一一很像。 赵明远那边,无非就是去做个饭罢了。 安然果断跟在了高舒后头。 高舒推开了又一扇房门。 纸张在半空中飘洒,慢慢悠悠落到了地面上。 风在屋里乱窜。 她眉间蹙起,走过去把纸拾起来。 。(本章未完!) 第一百二十三章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61 贺娘则是去把窗关好。 安然好奇地走到蹲在地上捡纸的高舒那儿,看见每一张纸上都写满了字,或大或小,但笔锋都是如出一辙的凌厉有力。 其中有几张上面只写了“琼玉村”三个大字。 她把纸叠好摞成整齐的一叠,放到桌子上,嘟囔,“写了那么多张,偏偏挑我最不满意的那一张去,他可真是能挑。” 贺娘走到高舒身边,“姐姐,赵哥也是为你好,你一个姑娘家却写得这样一手字,若是被人发现了,难免会被人指指点点。” 高舒冷笑,“那是他们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 她走到床边坐下,“再说了,这字在外人眼里看来又不是我的,是赵明远的。” 提起赵明远,高舒又是气不打一处来,恨恨地捶了一下床板,“你说他是怎么回事?我挑中他可不是为了让他赖在我这的,我是要让他去考试,去求取功名。” “姐姐,赵哥不好么?他是真心实意想跟你过日子。 无错更新@”贺娘道,“古往今来,多少负心薄幸的人,骗了姑娘们供他们去考取功名,到头来却翻脸不认人,抛弃她们不说,还要倒打一耙。” “你应该满意才对呢。” 高舒头往旁边一扭,撅起嘴巴,“我不满意。” “谁要他跟我过日子了?我就是想让他去考试,要不是女子不能去考试,我就自己上了!” 高舒攥紧了拳头,“可叹我是一个杀猪户的女儿,也只能随着我祖上代代杀猪,若我为男儿身,必要离开这琼玉村,去外面闯荡,干出一番事业来。” “何至于要扒着这赵明远不放?” 她越说越激动,倏忽站了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拳头砸在手掌心上,“他若有朝一日能够为官,我便是官家夫人。” “这样,这样。”高舒不断重复着,“这样,我就可以··슷·슷슷” “姐姐就可以怎么了?”贺娘问。 高舒把住贺娘的肩膀,眼里泛着明光,“我也许有机会让更多的姑娘们读书!” “贺娘,书是一个好东西啊。”她深沉地感慨,“可是这个好东西,只有男人们才能享用,凭什么?” “姐姐,你冷静一下。”贺娘见高舒隐隐有走火入魔的迹象,忙去握她的臂膀。 “我很冷静。”高舒松开贺娘,“你不也是因着男人的逼迫,才不得已离开谷玉县,流浪到高平这边来的吗?” “在这一路上,可有几个男人来真正帮你的?” “那日若不是我陪着赵明远外出卖画,看见你,你就要被那几个男的套袋子扛走了。” “你知道他们要把你带去什么地方吗?你如果被带走了,将会万劫不复,受尽蹉跎。” 贺娘的语调一如既往,多了点冷,“我知道,他们是看准了我的姿色,听准了我的嗓音,要把我卖到花楼去。” “可,我原来过的,也不是什么好日子。” 高舒听到贺娘冷淡的语调,微怔,一时连气愤也忘记了。 “贺娘,你。”她呆呆地望着贺娘没有表情的脸蛋。 贺娘一改方才态度,问高舒,“姐姐,你想要改变,是吗?” “你想要有力量去改变女子卑弱的地位是吗?” 高舒无端气馁了一截,“倒也不是,只是觉得,男子能做的事,我也能做。” 她浑身上下哪处都没动,只有嘴巴在一张一合,“你看我都能杀猪,可有的男的,连猪都抓不住。” 贺娘微微笑了,这是一个柔婉清丽的笑容,不胜娇羞也不胜凉风,最是能惹人怜惜。 高舒被她的笑迷了眼,不由感叹,“像贺娘你这副惹人怜爱的姿态,我永远也不可能有。” 贺娘的笑容扩大,变得神秘莫测起来,“怎么会呢,万事无绝对,姐姐如。(本章未完!) 第一百二十三章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61 果想有,自然是会有的。” 高舒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贺娘手背贴着自己的面颊,轻轻柔柔地向下,拂过脖颈,又荡到胸前,像是一片羽毛,痒痒地挠过了每一个人的心里。 安然不得不承认,贺娘这一个动作,让身为姑娘家的她都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唾沫。 高舒往后退了两步。 “我已经腻歪了我这病恹恹的身子,而且,我知道它以后还会病得更厉害。”贺娘轻巧转身,如同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袅袅娜娜地坐到了床边。 裙摆大开,铺了一床,她就像是一朵盛开的花中那抹娇嫩的花蕊,颤巍巍的,引起人不自觉采撷的心思。 妈耶,这谁看了不想对她干点什么,她一个女的也遭不住哇。 安然默默往高舒那边靠去。 首发更新@ 刚走过去呢,高舒又往前走了两步,把她方才退的那两步补上了。 她担忧地看着贺娘,“你以后还会病得更厉害吗?那可怎么办?” “我去给你抓几帖补药来补补身子。”高舒说着就想往外走。 美色当前,高舒想的还是贺娘的身体。 她真是一个关心贺娘的好人。 安然边想,顺便边唾弃了一下自己。 不像她,看到贺娘三道的,光盯着她整个人看了。 “姐姐,莫急嘛~~~”娇娇婉婉,宛若黄鹂出谷,尾音像是小钩子,钩得人心都要化了。 高舒遂又站住,“怎么,还有什么事情吗?” 贺娘懒散地后倒,双臂撑在床上,她空出一只手来朝高舒勾了勾手指,笑容里满是引诱的意味。 高舒和安然一同走了过去。 她们都凑近了贺娘。 等到距离足够近了,贺娘忽地坐直身子,抱住高舒,就把她扑倒在了床上。 两人双双侧着身子倒进被褥之中。 安然站在床边,看呆了。 这是什么情况? 高舒也没意料到贺娘会有如此举动,还愣着没回过神来。 贺娘笑着抱着她,朝她脸上吹了一口气。 高舒抖了一下,脸慢慢涨红,她要拉开贺娘的手,“你怎么突然这般行事?放开我,我要起来了。” “姐姐,你不想知道我的病如何能治么?”贺娘问。 高舒听闻此言,不动了,“怎么治?” 贺娘道,“治不好,但是可以用药续着命。” “一直,一直续着命。”她吐气如兰,挨到高舒脖颈处,轻声说了一句什么。 高舒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向说完话与她拉开点距离的贺娘,“这怎么可能?” “除非是皇家,否则这天底下,谁能出得起这笔药材钱?” “有钱还不够,关键是一些名贵药材,也只有皇家能有吧。” 贺娘含笑,“姐姐,眼下,就有一个机会来了呀。” “它不仅可以实现你的抱负,也能改变咱俩的命运。” “就看姐姐你,愿不愿意尝试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61 第一百二十四章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62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目瞪口呆地看完了全程。 饶是她在主世界经历过诸多事情,也没见过哪几个姑娘家会这般行事。 最重要的是,这个小世界再一次颠覆了她的想象。 她心绪复杂地从梦境中醒来。 一睁眼,却差点被金光刺瞎了双眼。 她手掌捂住眼睛。 什么东西这么亮啊? 悄***张开缝隙,从指缝间探出目光,安然小心翼翼地查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后,放下了手。 是高贵妃的那间金屋子。 高贵妃,一想起这个人,安杂陈。 可真是够绝的。 她利落地从床上一个翻滚起身,穿好鞋子和衣裳往外走去,一打开房门,就见到纪云泱抱着双臂斜靠在柱子上。 听见后头门打开的动静,他微微侧头。 “醒了?”他放下胳膊,整理着胸前衣襟。 “高贵妃,真绝。 首发更新@ ”安然走到纪云泱跟前感叹,对着半空竖起了大拇指。 她收回手,重重地拍了几下手鼓掌,“我可真是佩服。” 纪云泱也不意外,他本来就是想让安然知道这些事情的,“你都清楚了?” 安然“嗯”了一声,“能不清楚吗?” 贺一一就是贺娘,不过是缩小版的贺娘。 高贵妃就是高舒,她倒是仍旧那个年纪。 但是两人的身体健康情况进行了对调。 高舒弱不禁风,贺一一却是力大如牛,这都是通过谷玉做到的。 赵明远的画和贺娘的嗓音吸引了不少人,之前多年来也积累了许多人脉,那天和赵明远讲价导致两人晚回家的一个人,正好是从皇都过来微服私巡的皇帝。 他起先是被赵明远的画所吸引,后来又和赵明远结交,聊着聊着就成了所谓的好兄弟,到琼玉村做客,然后就看到了活力满满,单人屠猪的高舒。 皇帝在宫里见多了矫揉造作、弱柳扶风的美人,看都看腻歪了,乍一看到风格与宫中美人完全不同的高舒,目光就牢牢地盯在了她的身上。 高舒一开始原是不同意的,只想糊弄糊弄皇帝把他应付走赶快了事,然而在贺娘的劝说下,终究还是没有真正对皇帝冷着张脸,只是有些爱答不理的。 虽然她是秉着要赵明远去考取功名的心思才把他招上门来的,并不是真正地爱他,但她也是有夫之妇,不宜与其他男人有过多的纠缠。 可就是因为高舒对皇帝若即若离的态度,反而让皇帝像中了瘾似的,全身都痒痒的,对高舒分外上心,就赖在高平县不走了,有事没事就窜到琼玉村,让高舒烦不胜烦。 是谁告诉高舒这个人的身份是皇帝的呢? 正是柔弱不能自理的贺娘。 那天傍晚,当贺娘告诉高舒来买赵明远的画的人当中有一个是皇帝的时候,高舒的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她问贺娘,“你是怎么知道那人是皇帝的?” 贺娘理所当然道,“我见过啊。” 高舒还是不信,“你这越说越玄乎了,你不过就是谷玉县一个富人家的小妾,如何就能去见到皇帝了?” “我那是为了让你收留我,编了个身世骗你的呢。”贺娘微微一笑。 她伸出一根手指,在高舒跟前晃来晃去,“姐姐,告诉你一个大秘密。” “其实,我不是人哦。” 高舒面色平静,仿佛听了句家长里短的唠嗑闲话。 她斜着眼神瞥向贺娘,噗嗤一笑,“你不是人,还能是鬼啊?” 贺娘似乎早就预料到高舒会是这个反应,“我是玉啊。” 她神神秘秘地压低身子,凑到高舒眼前,嗓音缥缈如云烟,“谷玉县的玉哦。” 高舒盯着她,一脸包容小孩子讲鬼故事吓。(本章未完!) 第一百二十四章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62 人的表情,语气还是哄着的,“好,你是谷玉县的玉。” 贺娘拉住了高舒的手,另一只手在高舒面前一挥而过。 高舒的双眸睁大了。 安然只能看到高舒眼里闪过两道光。 按照她的经验来讲,贺娘应该是给高舒看了什么东西。 高舒颤抖着手指指着云淡风轻的贺娘,断断续续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你真是····슷·” 贺娘点头,“江家的人将我关了太久,压榨了我太久,让我变得如此虚弱,此次,是我好不容易寻到机会逃出来。” “你问我为何会知道那是皇帝?在他尚未出生前,我就在了,江家与皇室联系如此紧密,我又如何会不知道他?” “真是没想到。”高舒喃喃自语,“玉都能成精了啊。” 贺娘好看的远山眉一拧,“我不是精怪,我是神魄。” “啊?”高舒疑惑,她不知道什么是神魄。 对于一个正常生活的人来说,面对贺娘这种情况,只能想到些怪力乱神的事情,最合理的解释可不就是玉石成精了吗?高舒还能镇定地跟贺娘对话,已经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当初玄天真火从神界逃离,掉落到这方小世界,倒意外给了这方小世界生机。只不过在它逃离时被诸多天神拦截,一部分先行逃离,另一部分在百年之后又找到机会与小世界中的这部分汇合。” “但后面这部分真火被关押了太久,自身已经虚弱无比,所以坠落时难免除了些差错,它的神魄便被分离了出来,化作了玉石的模样,也就是我。 _o_m ” 这是高舒不曾接触过的事情,她虽然爱看书,但看得也不是志怪类的书,因而也就只有乖乖听着的份。 她的脸上已经是全然呆滞的神情了。 贺娘顿了顿,给了高舒一丝喘息的机会。 她花了几秒钟消化了一下方才贺娘说的事情,好奇地问,“那,神魄被分离出来,对神火来讲会有什么后果吗?” “自然是有的。” 许是说得有些口干舌燥,贺娘走过去为自己倒了杯水,顺便也帮高舒倒了一杯。 高舒乖乖接过,捧着茶杯猛喝了一口。 “我代表着神火的生机,若是失了我,神火也便失去了生机,会日渐衰弱。” “而且容易邪祟入体,比如沾上些魔气鬼气什么的。” 高舒歪头,“魔气鬼气?” “嗯,神火可是神界的东西,对于魔界鬼界的来说可是大补之物,若是神火完好无损,那就是它们的克星,可若是神火失去了神魄,失去了生机,就是一块肥肉。” 高舒似懂非懂地道,“也就是说,它会被魔和鬼吞噬?” “差不多。”贺娘一手抚上自己的心口,“虽说神火坠落到了这里,可我已经完全感应不到和它的联系了,恐怕,它已经不是最先的神火了。” 她转过身,激动地说:“我要去找它,我要回到它那里去,我要去保护它。” “可以啊。”高舒表示十分支持,“你去找它呗。” 岂料,贺娘如同泄了气的皮筏子一般,虚弱摇头,“我现在没有这个能力,我的身子骨太虚弱了,而且又有江家的人对我紧追不舍,我需要一个新的身份,我要一副健康的体魄。” 高舒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她试探地问,“所以,你要怎么做呢?” 贺娘握住高舒的捧着杯子的手,高舒一时瑟缩,杯子就摔到了地上,变成了几瓣,茶水晶莹流了一地。 “我想要你健康的身体。”她诚恳地说。 安然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觉得贺娘说得可真是够直白的,但是话说回来,谁不想要健康的身体啊? 高舒凭什么就把自己的身体给她呢。 。(本章未完!) 第一百二十四章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62 果不其然,高舒有些为难,“这,恐怕不合适。” 贺娘却说:“很合适,姐姐,你想要权力,若是你能够真正靠近皇帝,权力唾手可得。” “什么意思?” “在皇室,你可以得到最好的照顾,可以有最奢华的生活,还可以有改变女子命运的权力。” 贺娘贴近高舒的耳边,唇瓣动了动。 安然没能听到她说了什么,只能见到高舒从为难不愿到动摇了。 “真的吗?”她问贺娘。 贺娘眼神坚定,“事在人为,只要姐姐真的想做,就能做到。” “好。”高舒下定决心,“我现在就去杀了赵明远。” 她说着跨过茶杯碎片,朝外走去。 安然猝不及防听到这一句,脑子还没转过弯来。 啥? 她刚刚错过了什么东西,怎么高舒突然就要去杀赵明远了。 贺娘拉住高舒,把一个小纸包放到高舒的手上。 她拍了拍高舒的手背,“赵哥毕竟是个成年男人,用上这个,更安心些。” “好。”高舒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出去。@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然后安然就看到了高舒如何面不改色地给赵明远下了***,把昏迷的赵明远拖到屋子里头,用杀猪的手法干脆利落地给他脖颈子来了一刀。 血如小溪一般争先恐后朝那划拉开的口子涌出来,被贺娘那铜盆接住。 高舒和贺娘看着缺血而亡的赵明远,皆是一脸平静。 安然简直就是大震惊。 这是两个狠人呐,她不是没见过杀人的姑娘,但没见过在这种情况下杀人杀得如此干脆利落的姑娘,还眼睁睁看着人家放血死去。 所以这究竟是有什么用呢? 贺娘手中凭空出现一块圆润剔透的白玉,她将它丢入了盛满血的铜盆里,“只需要一天一夜,就可以了。” 高舒又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把赵明远运了出去,在村外给他挖了个坟,草草给他插了块没有姓名的木牌。 一路跟过去的安然看到那个熟悉的位置时恍然大悟。 原来每年高贵妃让她儿子过来祭拜的这个无名之坟是赵明远。 那是该拜拜。 安然惋惜,只可惜赵明远一心一意侍奉高舒,最后还是落了一个无名无分的下场。 那边贺娘将白玉从铜盆里拿了出来,经过了一天一夜的浸泡,白润的玉石竟然分毫没有染上血色,依旧洁白如新,只是隐隐现出一抹幽蓝色泽。 她挖开赵明远的坟,将玉埋了进去。 “姐姐,我该走了。”贺娘对高舒说,“待到生机从这坟墓里面出现,就是我重生之时。” 高舒和贺娘郑重地拥抱了一下,从此分离。。 第一百二十四章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62 第一百二十五章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63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前前后后想了很多遍,才想明白当时高舒说要去杀赵明远的别扭之处。 明明高舒之后还会在琼玉村和皇帝接触,那时赵明远与贺娘都还在身边,怎么那天就要去杀人了呢? 这很明显是过了一段时间以后才发生的事情。 那么,真相就只有一个,她之前见到的画面并不是发生在同一个时间段,只是恰好是同一个地点和场景,而她跳跃到了这样的一个场景里面,就无缝衔接了。 就像是一张纸条的两端被扭曲一下反着沾到一起,于是无论怎么去看,去理顺,这都是一个无法被解开的各个方面都一模一样的圆环。 毕竟是梦境,会突然进行跳跃也是合理的。 而,关于为什么要把赵明远杀掉这事,安然想,她知道得应该比较清楚了。 做到贺娘说的事情,是要见血的,这个血,要拿来供奉谷玉。 当贺娘把谷玉埋入土里的一刹那,她回想起在冬凌院里见到的白猫的尸体,以及生长于白猫尸体之上的绿草。 相似的绿草,也在入梦前的石碑上看到过。 那白猫,会起到跟赵明远一样的作用吗? 可是,谁又是受益者呢? 安然脑海中倏忽闪过贺娘离别时最后说的那句话。 _o_m 贺娘说,她会重生。 重生,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安然就带着这样的疑惑,看着高舒接下来的行动。 再后来发生的事情,虽然看起来是有那么些不可思议,但又显得很是顺理成章。 当皇帝再次念念不忘地来到琼玉村时,发现属于高舒家的茅草屋大门紧闭。 他在村里多方打听,却没有一个人知道高舒的去向。 在前一阵子,高舒就已经不摆肉摊了,不仅如此,赵明远、贺娘也都失去了踪迹。 就仿佛这几个人都人间蒸发了一般。 有人说,也许他们是回到高舒老家那边去了吧。 同高舒的情况一般,高舒的母亲是招的上门女婿,那女婿也是一个考了多年却无法考中功名的穷秀才。 但与赵明远这般勤勤恳恳侍奉高舒的状况不一样,那穷秀才仗着自己是读过书的个秀才,打心眼里瞧不起高舒的母亲,嫌弃她只是一个屠户的女儿。 而高舒的母亲也对那穷秀才推崇备至,很是自卑。 虽是上门女婿,但事事以那穷秀才为先,硬生生把自己蹉跎成一个丫鬟的模样。 高舒从小就见到自家娘亲对那不成器的爹毕恭毕敬、唯唯诺诺的模样,很是气不过,及笄以后迫不及待地就招人入赘,自己搬出来另起炉灶。 但她因着担心娘亲会被那爹欺负得太过头,所以会时不时就回老家看看她娘亲的情况。 面对个子娇小但彪悍的高舒,在高母头上作威作福惯了的高父也矮了那么一截气焰,更何况这是他的女儿,他唯一的骨血。 不过,跟以往的父女相见时的场景不一样,这回高舒再也没能在气势上压倒高父。 她掀开车帘,要从马车上下来,却是先趔趄了一步,差点跌了下去,还是车夫手疾眼快扶了一把,才幸免于难。 高舒咳嗽两声,在车夫的帮衬下慢慢地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小学,你怎么了?”高母看高舒一反常态,担心地跑上前来,搀住她的手臂。 高舒手微微颤抖,握住高母的手臂,安抚地笑笑,“娘,我没事的,就是最近身体有点不适。” 高母还是不安,她上下看高舒,“你这,你这很让我担心哪。” 高舒摇头,“之后可能会来一个人,娘您这几天注意着点。” “谁?”高母边走边问。 高舒神秘地笑笑,“贵人。” 高母不解,但跟在旁边的安然。(本章未完!) 第一百二十五章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63 却是完全懂了。 好一出欲擒故纵的把戏。 自从高舒跟贺娘离开之后,高舒就闭门不出,窝在茅草屋里。安然和她一起窝着,也就很清楚地看见了她这几天的变化。 高舒渐渐从一个身体强健的,可以徒手杀猪的大娘子,变成了走几步路都要喘三喘的弱小娘子。 这一变化看似是循序渐进,其实也就是发生在短短的几天内。@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安然不由感叹,这谷玉是真的神奇啊。 她特地跑去坟墓那看了看,发现原先光洁的木质墓碑上已经有了些许的裂缝,缝隙中,有青嫩的草芽颤巍巍冒出。 安然弯下腰,伸出手指戳了戳。 很柔软,除此之外别无感觉。 她不由地想起尚未入梦前见到的绿草,看起来都有股能够割伤人肌肤的锐利与韧性。 在一个深夜,高舒静悄悄地从琼玉村离开了,回到了高平县另一处的老家。 按照以往皇帝来琼玉村的情形,再过个一两天,他就会发现高舒不见了。 若是皇帝真对她有心,他绝对能找到这里来。 果不其然,在过了几天天之后,一架低调却奢华的马车停在了高家门前。 彼时高舒正因为身子不适而卧床休息,高父因着自家女儿气焰终于不再嚣张而倍有底气,又看高舒是自己一个人回来,什么话也不解释,自顾自以为是她被赵明远厌弃了,时不时就要说些刺人的风凉话。 一向顺着高父的高母在涉及到自己女儿的时候,颇有屠户的风彩,与高父吵了起来。 于是皇帝刚下马车,就听到了从高家里面传出来的震天响的大嗓门。 这是独属于高母的战斗力。 皇帝仰头看看,敲了敲门。 里面的吵架声应声而熄,仿佛方才不存在一般,一切都是人的错觉。 有人打开了门。 皇帝一拱手,尚未将虚构出来的身份报出来,就见面前的妇人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面上便露出了惊喜的笑意。 “您是,贵人?” 皇帝疑惑了,这个结果是他未曾设想过的。 从某个方面来讲,他确实是贵人,还是这个国家最大,地位最高的贵人。 所以皇帝也没有反驳。 他一时的默认让高母笃定他就是女儿所说的贵人,忙殷勤地将他迎了进来,“贵人,我家小学一直在等着您呢。” “小学?”这是一个奇怪的称呼,但皇帝心中有一种特殊的感应,他直觉是她,便问,“是高舒么?” 高母反应过来,“是是是。” 路走到一半,遇见头一回被高母扯得形容狼狈的高父,他竭力保持住自己端正的形象,在见到形容更为出色的皇帝时,心下陡然生起一股警惕感。 他冷哼,“竟引陌生男子进入室内,你这个妇人,真是不知所谓。” 高母没理他,只将皇帝安置在座位上,为他倒了杯茶。 皇帝一眼便看出高父心中所想,结合来之前打探到的消息,他心里已经明了。 但比起这寻常人家都会发生的混乱情形,皇帝更在乎的是他此行的目的。 “你方才说,高舒一直在等我?” 高母点头,想起自家女儿这几天那张虚弱的脸,还有高父的冷言冷语,她眼眶泛红,声音都哽咽了不少,“小学她,也不知道在琼玉村经历了什么,自己孤孤单单一个人就回来了,这几天也不怎么说话,身子也虚弱到不行,只说,让我替她等一位贵人。” 皇帝心里蓦的一动。 那边高母倒完茶,就急匆匆赶去将皇帝到来的事情告诉了高舒。 高舒虽是身子虚,但还没虚到完全起不来床的地步,只是那面色跟纸人也差不了多少,每次安然看到,都会啧啧称奇。。(本章未完!) 第一百二十五章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63 这两人的身体转换得可真是太成功了呀。 高舒在高母小心翼翼的扶持下娉婷走向皇帝,只在快要靠近他的时候,她忽然停下了步子。 然后,像是受不住风吹似的,捏起帕子轻轻咳嗽了几声。 皇帝听到动静,扭头向她看来。 适逢她咳完,缓缓挪开帕子,眸中泪珠涟涟,娇喘微微。 那瞬间,一眼万年。 高舒为自己的身体状况和其他两人的消失进行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她突发恶疾,家中无钱医治,本就苦她久矣的赵明远这下更是不愿再与她生活在一起,便勾搭了贺娘,两人一同携款跑走了。 高舒在琼玉村无依无靠,只得无奈回家。 然而在家里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有高母照顾着,但高父却着实对她看不上眼。他仿佛是要把过去受过的气统统撒出来,因此高舒养病也养得不安心。 更别提这病来得古怪,谁也摸不着头绪,这些日子请了多少个大夫,都看不出高舒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看出她在日渐衰败。 要保住她的命,让她的身体维持住不再衰败,需要用上极其珍贵的药材。 这样珍贵的药材,要去哪里获得呢?又要去哪里挣这源源不断需要花出去的药钱呢? 高母握着拳头,难过得泪水都要下来了。 高舒却是云淡风轻地安慰高母,但她时不时就要咳嗽,每次一咳嗽,高母的眼睛就更红上一分。 皇帝默默看了许久,站起身来,握住了高舒因过分咳嗽而攥紧的手。 当天夜里,那架马车便驶离了高家。 再过一段时间,宫中便多出了一个名为高芹雪的美人。 高美人一到宫里,便出动了太医院半数太医,太医们悬丝诊脉诊了半宿,却都没能看出美人病情的蹊跷,纷纷无奈摇头。 接着,珍贵药材便如流水一般送进了美人殿里。 安然坐在躺椅上,看着改名为高芹雪的高舒,柔柔弱弱地靠在皇帝的怀抱里,轻声细语地讲话。 高芹雪,其实应该是高勤学。 这是高父在高母最开始有身孕时为孩子取的名字,他希望这是一个男孩,也希望这个男孩能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但是出来的是个女孩,于是高勤学就变成了高芹雪,而高舒受够了家里的重压,想要让自己舒心些,在搬出去后,又给自己改了个高舒的名字,这也被高父说了许久。 但高母不知道是不是在怀胎十月时跟她说话叫“小学”叫太久了,不管高舒后来改成什么名字,都改不了叫她“小学”的习惯。@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安然就看着高舒,一步步从美人变成了贵妃。 与此同时,琼玉村也发生了动静。 琼玉村内属于高舒的茅草屋,和村外那座掩埋赵明远的坟墓,都被雷劈开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被追杀的皇子心理变态了63 第一百二十六章 柔弱的贵妃登基为帝啦1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时间跳转到高舒刚入宫为美人时。 当高舒刚入宫中时,虽是因为大肆出动太医而震动了六宫,各宫妃嫔都对高舒有所好奇,但在她们派人去打探完消息后,并没有真正将高舒放在心里。 毕竟高舒只不过是一个比较偏远的小地方来的女人,母族势力近乎于无,父亲只是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穷酸秀才,母亲是个杀猪的,比不得她们这些世家千金。 更何况,这高舒还是一个已经嫁做人妇的。虽然是招的上门女婿,但也不能否认她已经不是处子之身的事实。 她们都以为,皇帝不过是吃惯了大鱼大肉,山珍海味,偶尔想要来点清粥小菜清清肠胃,但以皇帝被养刁了的胃口,最终还是要回到她们身边来的。 而且,那高舒看起来是真的病入膏肓命不久矣,没准还没过一段时间呢,她自己就先撑不住撒手人寰了。 大家都知道皇帝的脾气,是个热衷于风花雪月的多情种,总是对病弱的美人多有怜惜,也许正是因为高舒现在这幅弱柳扶风的凄惨模样,才打动了他的心扉,让他又升起了男人该有的保护欲。 但是赵语嫣却并不这么想。 当一个美人在她宫里谈起新进的高舒时,满脸不屑的模样,却又在眼里显出几丝艳羡。 同为美人,她与高舒的待遇却是天差地别。 心里的嫉恨令她不由自主地就想要找些话来安慰自己,语气带出点尖酸,姣好的面容也有些微妙的扭曲,“不过就是一个杀猪户的妇道人家,也值得皇上这般用心?我看哪,这就是昙花一现,过不了多久,皇上就会厌弃她了。” 彼时赵语嫣正在悠悠喝茶,她自是知道高舒进宫的事情,也知道这个女人在宫里引起了多大的关注,可她偏偏不亲自露面,而是要让那些急吼吼去凑热闹的妃嫔们自己将消息送到跟前来。 毕竟,现在作为六宫之主的皇后之位空缺,而她身为贵妃,是最顺理成章也是最炙手可热的人选。 宫中的妃嫔,大多是要来巴结她的。 她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茶,将茶盏放下。 茶杯碰到桌面,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赵语嫣抚摸自己金黄的护甲,“你说,这高美人是来自何方?” 语气幽幽,恍若空谷回响,无端有几分沁凉的寒意。 美人一时口快,待听到赵语嫣的话以后,才回过神来,背后瞬间就出了冷汗。 她怎么能忘了,面前这位得宠的嫣贵妃,出身也同样不高。 高美人来自高平县,嫣贵妃来自相邻的谷玉县。 她在鄙夷高美人的时候,岂不是也在鄙夷嫣贵妃? 美人慌张地跪在地上,“姐姐,是妹妹一时口快,还请姐姐原谅。” 赵语嫣端坐于檀香木椅之上,染了蔻丹的指甲轻轻敲击着自己的护甲,一下又一下,听得美人的心七上八下的。 等过了一会儿,美人才听到赵语嫣笑了一下。 “起来吧,地上寒凉,把妹妹的身子跪出毛病可就不好了。” “毕竟现在,太医都在高美人那里,可没空看顾妹妹呢。” 美人松了一口气,知道这是赵语嫣没有生气的意思,但她仍旧心有戚戚,于是重新坐好后,又开始为自己找补,想要让赵语嫣开心开心,“姐姐,依妹妹看来,这高美人完全比不得姐姐您,您又有三皇子傍身,又背靠江家,那高美人有个什么?能不能活得过这段时日,还两说呢。” “看她那副病蔫蔫的身体,就不是一个有福气的。” 话还没说完,美人便见到一个东西朝她重重砸来。 她愣住,那东西在她面前落下,摔到了地上。 茶盏四,碎渣子飞溅,混着水珠溅到了美人脸上,划出一道细小的血痕。 美人呆了几秒,。(本章未完!) 第一百二十六章 柔弱的贵妃登基为帝啦1 才突兀尖利地叫出了声。 赵语嫣和善的面色已然是全部的冷凝,她冷哼,擦擦自己的手指,红唇轻启,“蠢货。” “以后再说这种没脑子的话,舌头便自己找暗卫割了。” 美人被赵语嫣突然爆发的戾气吓了一跳,在下面盈盈哭泣,瑟瑟发抖。 她又不是赵语嫣,哪里来的殊荣能够配有暗卫? 可她还是为赵语嫣的话而心惊。 “退下吧,这段时间别凑到高芹雪那儿去了。”赵语嫣说。 美人抽抽噎噎地站起身,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抹着眼泪离开了。 赵语嫣按兵不动,不动声响地观察着高舒。 而其他人唯赵语嫣是瞻,看见赵语嫣这幅做派,便也收敛了心思,暂且安静下来。 宫中一时平静无两,仿佛高舒未曾到来前那般。 但这份平静很快就又被打破了。 在过了几个月之后,高舒的病情稳定了下来,她还是那般柔弱,但已然是有了些许生气,不再是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 皇帝每每下朝,都要去看一眼高舒,夜间留宿,虽不是回回翻高舒的牌子,十次之中也有三四次是她,更别提有时候尽管留宿其他宫中,后半程也要专门去高舒那儿看她一眼。 安然摸清了宫里各处的地形和人员分布,刚从安然入眠的赵语嫣那儿回高舒这儿来,就见到皇帝的辇轿在高舒的殿门口停下。 是的,高舒有自己独立的殿。 尽管高舒只是一个美人,但皇帝以她需要静养为由,赐居凝华殿,高舒虽然住的是侧殿,但由于殿里没有掌管的主位娘娘,实际上也就相当于高舒独占了这整个殿。 这是一项很大的荣宠,尽管是赵语嫣,也没有得到过这样的待遇。 众人都在想,凭什么?这个高美人究竟是有什么魅力,能够把皇帝迷成这个样子。 这事,赵语嫣知道,皇帝知道,安然也知道。 因为赵语嫣的得宠也是一样的缘由。 安然看着凝华殿的大门打开,宫女将皇帝迎了进去,要去叫已经入睡了的高舒,而皇帝制止了宫女,只是在殿前坐了一坐,低头沉思。 待喝完一盏茶之后,皇帝离开了。 又过不一会儿,高舒徐徐走了出来,神色清明。 等到了宫里她才知道,为何皇帝会对她如此执着。 皇帝什么时候爱过她?皇帝其实压根就不爱她。 他只是爱自由,爱短暂的喘息的时机。 高舒身子骨差,一天当中有半数时间是处于疲劳状态,压根就不能做些什么。 可这却给了皇帝一个理由和借口。 他可以到高舒这里来躲清静,同时也不用应付高舒。 高舒那不值一提的家世,她杀猪的身份,都注定她不会有什么长远的心思,也没有那个能力,因而皇帝能够放松地来到这里。 当他多次来往于琼玉村之时,他就已经明白了。 首发更新@ 高舒看准了这样一点,也如他所愿。 这是高舒给予他的自由,皇帝以为是自己谋划来的,其实他正在高舒的算计之中。 安然想,高舒可真是厉害。 当初皇帝会大张旗鼓地将赵语嫣迎进宫,给予她无尽的宠爱,其实也打的是这么一个主意,看赵语嫣人淡如菊,清纯可爱,也许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但赵语嫣令他失望了。 人一旦得到权力,就会开始膨胀,欲望也会随之而来,越来越大。 贪心,不满足,想要更多。 尤其是在赵语嫣生下三皇子晋为贵妃以后,心中对后位与储位的渴望更是与日俱增。 想想也是,除了出身不好之外,这宫中舍她赵语嫣其谁? 可赵语嫣也正好卡在了出身。(本章未完!) 第一百二十六章 柔弱的贵妃登基为帝啦1 这一块。 皇帝握着她的手,深情款款,“嫣儿,你什么都好,可就是出身差了点。” 安然在赵语嫣宫中看到皇帝对赵语嫣这么说的时候,简直就是要拍手大叫。 首发更新@ 打蛇打七寸,皇帝这句话说得好啊。 难怪他敢肆无忌惮地宠着赵语嫣,不就是算准了赵语嫣有这么一个最大的弱点在身上么。 哪怕她刚生下三皇子,又升为贵妃,在外人看来气势盛大不可阻挡,可只有真正懂的人清楚,这基本已经是要到头了。 再怎么爬,也爬不动的。 唯有皇帝力排众议,助她一臂之力才可。 但眼下这局面,皇帝是决计不会的了。 安然看到赵语嫣笑容理解,嘴后边的肉却是紧绷着,该是要把后牙槽都咬碎了吧。 所以赵语嫣暂时没对高舒下手。 她尚且如此,高舒又能好到哪里去,高舒的家世比她还不如,不过都是皇帝利用的女子罢了。 赵语嫣等着看高舒的笑话。 然后高舒被封为了贵人。 美人,才人,贵人,嫔,妃,贵妃,皇贵妃,皇后。 高舒一下子就跃了一级,直接成为了贵人。 虽说无论是美人、才人还是贵人都不限人数,可自古以来,晋封都是按部就班一级一级往上封,即使是封也要有个重要的由头,断没有这般行事的道理。 如此这一出,又让后宫沸腾了。 想这高美人做了什么,就能够在短短几个月内直接成为贵人了? 哦,皇帝下旨时说的意思是,高美人身娇体弱,终于病情有所稳定,所以为了奖励她,封她为贵人。 各妃嫔都快要疯了。 这是什么荒唐的理由? 她们纷纷向自己的母家哭诉,想要动用自己的家族势力在前朝给皇上施压,可被母家驳回了。 着实没什么必要。 不过是一个贵人,又不是占了再往上的那嫔妃贵妃的位置,有什么好大动干戈的。再说了,若真因为这个就怎么样,显得她们这些世家千金太小家子气,有失风度。 于是众人全都眼巴巴地看着赵语嫣。 赵语嫣自从那天被皇帝那句话扎到心口上之后,着实沮丧了一阵子,也没空来管外界这些风云变化,待在宫内兀自疗伤。 而等她恢复得差不多以后,听到众多姐妹来明里暗里地鼓动她要去把高舒踩下去的时候,心情又烦躁了几分。 “把高贵人踩下去有什么用?能改变本宫那出身吗?能让本宫更进一步吗?” 赵语嫣刚打发完又一个妃子,狠狠地甩一甩袖子,“一群蠢货,高贵人发生了什么事情,与本宫有什么关系?指望本宫替她们触霉头,想也不要想。” “可是娘娘,高贵人分走了皇上的宠爱呀,假以时日,万一她与娘娘您平起平坐······”贴身宫女茹儿担忧道。 赵语嫣飞快打断她,“那就让她坐。”。 第一百二十六章 柔弱的贵妃登基为帝啦1 第一百二十七章 柔弱的贵妃登基为帝啦2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此刻跟茹儿的表情是一样的。 都是不可置信的样子。 安然绕着赵语嫣走了一圈,她倒是没想到赵语嫣如此豁达。 就她在谷玉县从天道那里得来的消息,赵语嫣和高舒不应该是针锋相对才是吗? 而且一开始进入这个小世界,她知道的也是温斐然因为势头太盛,被众皇子设计追杀,而其中以赵语嫣三皇子一派为首。 如果现在赵语嫣是这样满不在乎的想法的话,后面又是怎么回事? 安然想,也许这个时候的赵语嫣并没有把高舒放在心里呢? 等到后来高舒能够在宫中与她平分秋色了,赵语嫣才真正谨慎起来吧。 安然知道内情,暂时可以理解,但茹儿就是纯粹地不能想明白了。 她想不通,便问自家主子,“娘娘,您真要把自己这个位置拱手相让吗?” 茹儿焦急万分,“可不能啊,您是受尽了多少白眼,吃了多少苦才坐到的这个位置,别人不知道,奴婢是最清楚的了。” 她急急忙忙还要说话,被赵语嫣一抬手打断了。 “谁说她当了贵妃,本宫就不是贵妃了?” 赵语嫣无所谓地笑,“这宫中可以有两位贵妃,但皇贵妃和皇后只能有一位。” 茹儿脑子还停留在方才的焦急上,听赵语嫣这么说,尚没有听懂,她疑惑又迟疑地问,“娘娘,您的意思是?” 赵语嫣手指曲起,在椅子的扶手上轻轻敲了两下,另一只手托着下巴,是一个美人斜倚的姿态,“就先由着她吧,看看她能翻出什么风浪,又看看她想做些什么。” 茹儿歪了歪头,虽是不大清楚自家主子的意图,但她感觉自家主子似乎对这位高贵人很感兴趣。 而茹儿感受到的,安然也感受到了。 这种感兴趣,不是面对竞争对手时的兴趣和紧张,而只是纯粹的,对高舒这个人的注意和好奇。 此刻的赵语嫣对高舒并没有敌视的心思,也没有瞧不起的心思。 安然觉得很有意思。 听方才赵语嫣说的话,似乎是在高舒成为贵妃之前,赵语嫣都不会针对她,也不会给她使绊子。 因为高舒的位置并不会挤占到赵语嫣,可若是两人同为贵妃了,那就不一样了。 她们将会正式成为争夺后位的对手。 赵语嫣此举是什么意思呢? 莫不是因为宫中她一家独大,荣宠过多,没有对手,所以寂寞了,想要给自己养个对手出来。 如果赵语嫣这边对高舒的看法是这样的话,那高舒那边呢? 安然回到凝华殿,正好听到皇帝安排给高舒的贴身宫女玉儿和高舒在说话。 她看玉儿这人有些眼熟,倒像她在哪里见过似的,可一时没想起来。 玉儿是这几天才到的高舒身边,之前的那个宫女服侍了高舒几个月,在高舒升为贵人以后莫名其妙失踪了。 直到几天之后,才被人在水井里发现打捞出来。 据说打捞出来的时候,身体都已经泡肿了,对外是说半夜打水时不小心跌了进去,才导致没人发现。 可谁都知道不会这么简单。 在后宫,要让个把人悄无声息地死亡,是再简单轻易不过了的。 此时高舒就在跟玉儿谈论这件事情呢。 关于贴身宫女的死因,玉儿自己自然是不会主动提的,也就高舒起了话头。 她问玉儿对这件事是什么看法。 玉儿低眉顺眼,说自己不敢有什么看法。 彼时高舒正在床上休息了起来,疲乏的精神稍稍好转了些,坐在梳妆台前,看着玉儿安静地梳理着她的长发。 _o_m 她盯着铜镜里玉儿的脸半晌,说:“她是被人害死的不是吗?” 。(本章未完!) 第一百二十七章 柔弱的贵妃登基为帝啦2 玉儿握着梳子的手在高舒顺滑的长发半中央停住了。 高舒察觉到玉儿的迟疑,继续讲,“我才刚升为贵人,这么巧,我的贴身宫女就出事了,它当然不可能是一个巧合。” “只能说,现在的我,太让人眼红了。” “眼红的人不能动我,便来动我身边的人,权当给我个警告,杀杀我的威风。” “玉儿,你说是不是?” 玉儿将梳子往下一压,梳子便从高舒的头发丝中间穿梭下来,“您说的是。” 高舒揪出一缕发丝把玩,铜镜里的她褪去了婴儿肥,眉眼秀丽,低眉间平添几分病态的慵懒,倒多了些别样的气质,“玉儿你现下是我的贴身宫女,可要好好小心着些,指不定下一个在井里的,就是你了哦。” 玉儿听罢,照旧是沉静的很,将梳子放在梳妆盒中,双手灵巧地为高舒挽髻,“小主,您想要簪哪支发钗?” 高舒随便指了一支。 她拿起来慢慢推入高舒的头发间,忽的说:“若是奴婢死了,皇上会再为小主指一个可心的人来的。” 高舒抬起胳膊,按住了玉儿的手,“你觉得会是谁?” 玉儿老实摇头,“奴婢不知道。” 高舒紧逼着问,“会是嫣贵妃么?” 但还没等玉儿回答,她便自己否决掉了。 高舒松开玉儿的手,将簪子抽出,拿到跟前抚摸着,自言自语道,“不,不会是她。” 玉儿疑惑地看着高舒。 高舒解释,“我现在,还威胁不到她,不值得她出手。” 她又认真地问玉儿,“如果有一天我让你去死,你会为我去死么?” 在旁边静静听着的安然被高舒猝不及防的提问问懵了。 这聊天聊的好好的,怎么就要人家小姑娘去死了呢? 人小姑娘才来几天呐,就要让她去死了,不怕把小姑娘吓跑啊。 但出乎安然意料的是,玉儿郑重地点了点头。 “奴婢既已跟了小主,便是小主的人,小主让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去做什么。” 高舒笑了。 一年以后,高舒从贵人升为了高嫔。 宫中其其他妃子都暗暗咬着帕子,嫉妒红了眼睛,但她们无可奈何。 她们是真的想不明白,高贵人怎么这么得皇上喜爱。 安然又知道了。 升为高嫔,是皇帝的意外之喜。 对,是皇帝的意外之喜,而不是高舒的意外之喜。 虽然皇帝是为了借高舒的由头享受片刻的自由,但他终归是个男人,还是个掌握着天下大权的男人,没道理放着高舒不去碰。 也许一开始是因着高舒有夫之妇的身份,心里有些许的膈应,但这一年过去,先前的印象都已经淡得差不多了,皇帝心痒痒的。 高舒也知道这是自己该经历的一遭,倒也没有太多的抗拒。 所以在某天晚上,高舒与皇帝真正地同床共枕了。 然后,皇帝惊讶了。 高舒名义上有个丈夫,身子却青涩得紧。 当第二天起来,发觉床上那一点点红色血迹时,皇帝半晌没回过神来。 为着这份意想不到而带来的喜悦之情,高舒变成了嫔位。 但理由也只有皇帝、高舒、玉儿和安然知道,外面的人都不知道。 玉儿早已成为高舒的心腹,所以当她惊讶时,高舒好心情地解释了。 “我找赵明远,可不是为了和他过日子的,是要让他去考试的,只有等他真正考了功名,他才能碰我。” 玉儿由衷地感慨,“娘娘,您太厉害了。” 安然也由衷地感慨,这都可以。 又过了两年,高舒怀孕了。 原以为她的身子骨。(本章未完!) 第一百二十七章 柔弱的贵妃登基为帝啦2 差到不行的皇帝龙颜大悦,豪爽地将高舒升为了妃位。 后宫众人已经麻木了。 赵语嫣仍旧没有动静。 这个时候,倒是有人活络开了心思,选择来巴结高舒。 于是六宫原有的势力格局开始渐渐发生了改变。 无错更新@ “娘娘,曹贵人近来去高妃那儿去得勤快。”茹儿说。 赵语嫣懒懒躺在榻上,闭目养神,闻言只“嗯”了一声。 “曹贵人以前可是对我们殷勤得很呐。”茹儿着急了。 赵语嫣没个声响,恍若睡着了。 茹儿叽叽喳喳道,“娘娘,高妃这一胎,若是诞下个皇子,按皇上对她的宠爱,恐怕会被封为贵妃。” “那又怎么样?”赵语嫣毫无半点急躁。 茹儿悄悄问,“咱要不要?” 言语未尽,但意思却是清楚明白。 对此,赵语嫣只有干脆利落的三个字。 “让她生。” 安然要对赵语嫣竖起大拇指了。 赵语嫣真是好气魄。 从高舒进宫到现在,她是一次绊子都没有使过。 但凡她想要做点什么,高舒绝不可能晋升得这么快,这么顺利。 所以赵语嫣真是觉得无聊了,要给自己培养一个对手出来吧。 正主是云淡风轻,茹儿却是老大不乐意了,她拉长张小脸蛋,“娘娘,您这也太纵容那高妃了吧。” “奴婢记得您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赵语嫣道,“那是因为以前的那帮都是蠢货,眼里只盯着皇帝那二两肉,我看她们烦得很。” 茹儿不解其意,还要再说,见赵语嫣挥挥手要真正休息了,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了下去。 虽说赵语嫣不怎么关心,可茹儿却总是去打探消息,告诉赵语嫣。 “娘娘,近来这宫中好多小主都生病了,一个一个病病歪歪的,本来宫里病的人就不少,现下高妃怀孕了,病的人就更多了。” “病就病了吧,还都要凑到皇帝面前去,奴婢瞧着实在是膈应。” 赵语嫣嘴角含笑,一脸听故事的表情听茹儿在那忿忿不平地讲话。 茹儿插腰,“奴婢是真不明白,明明以前宫里也是很多弱不禁风的美人,怎么皇上偏偏就那么宠高妃呢?就因为高妃病得更严重些吗?” “现在那些学高妃的,奴婢看上去都快疯魔了。” 赵语嫣道,“你以为高妃原先便是病秧子么?” 茹儿理所当然地反问,“难道不是吗?” “她那个病,奇奇怪怪的,连太医都诊不出来,奴婢觉得就应该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不然还能是一下子就得的吗?” 赵语嫣叹一口气,“傻瓜。” 她望向远方,悠悠道,“都是傻瓜。” 十月怀胎,高舒生下了一个男孩。 也就是九皇子温斐然。 果不其然,她成为了高贵妃,爬到了和赵语嫣一样的位置。 在高舒贵妃册封仪式结束的第二天,玉儿死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柔弱的贵妃登基为帝啦2 第一百二十八章 柔弱的贵妃登基为帝啦3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趴在床边,看着乖乖睡着的小斐然,没忍住戳了戳他的小脸蛋。 虽然她已经跟一个游魂一样在这里飘荡很久了,可还是时不时会忘记自己没有实体的情形,遇到人和物会下意识避让,碰见想要摸一摸的会手痒。 但往往到真的去触碰的时候,才会回过神来,哦,她就是个虚的如同空气一般的存在,完全就不会也不用担心会撞到什么。 这次也一样,人类幼崽在乖巧睡着的时候总是可爱伶俐的,还能激起人的怜爱心,安然看小斐然生得珠圆玉润、粉雕玉琢的,心也痒痒的,尽管知道自己是不能真正摸到他的,还是没忍住伸出了手去。 然后她戳到了软软的一坨。 手指陷入了又嫩又滑的不可思议的柔软里面。 安然还没有反应过来。 这突如其来的包裹感是怎么回事? 她看向自己的手指,已然是把小斐然的小脸蛋按进了一个小坑坑。 所以她这是,碰到了小斐然的脸蛋。 以前不是这样的啊,正常来讲,应该是她的手指直接穿过去才对呢。 为了进一步验证,安然用力地戳了戳。 这一下就把睡梦中的小斐然戳醒了。 他睁开水汪汪的大眼睛,小手在空中挥舞几下,咧开嘴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简直就是魔音灌耳。 安然受惊般地缩回自己的手藏在怀里,连忙后退好几步,躲到了一根柱子后面。 那边小斐然还在持续不断地哭泣。 人类幼崽虽然可爱,但是这哭的就太折磨人了。 安然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在一边小憩的奶娘惊慌失措地跑过来,抱起小斐然温声哄着。 后头被哭声吸引过来的宫女纷纷穿过安然的身体,绕过柱子跑向小斐然。 安然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一个又一个人撞过去,望向她们的背影。 奇怪,她还是跟以前没有什么不同,为什么就能碰到温斐然? 难不成,是因为他是气运之子吗? 安然毫无顾忌地穿过一个又一个人,走到小斐然跟前。 她伸出手在小斐然面前晃了晃。 小斐然没有反应。 可以肯定的是,他看不到她。 安然摸着下巴严肃观察了他半晌。 小斐然圆溜溜的大眼睛里还蓄着两泡泪花,纤长卷翘的睫毛上沾着晶莹的泪珠,小巧的嘴唇娇嫩似樱花瓣,肌肤细腻润泽,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也,让人很想去狠狠地蹂躏一番。 这真是一个恶趣味,但也是她无法制止的念头。 似乎有那么一撮人,看见美好的,可爱的东西,就会无法自制地腾升起一种想要把这样的事物毁灭的欲望。 安然觉得自己也有那样的倾向。 她再次伸长了自己「罪恶」的手指,戳向了小斐然的小脸蛋。 好不容易被哄好的小斐然眼睛一眨,懵懂而又茫然,好像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又被戳了。 紧接着,安然的手又挪到了他软软糯糯的小身体上,时不时就捏捏他白花花软趴趴的肉肉。 浑身上下都不舒坦的小斐然感觉到了恐惧,嘴巴一瘪,再次委屈地哭了起来。 哭得比前一次更大声。 安然毫无愧疚之心地捂着耳朵跑远了。 她其实是很想愧疚的,但她真的愧疚不起来,反而觉得很爽。 从此以后,无聊的安然除了在高舒和赵语嫣这里两头跑探听探听彼此的反应和想法以后 ,最大的乐趣,就是闲来无事时逗弄逗弄小斐然。 看他哭得不能自已的时候,就是她最开心的时候。 如此这般的生活如流水般逝去,一晃就过了八年。 贴身宫女环儿急匆匆走进殿内,拂开青缦,她在床边站住,面对着帷幕紧拉的床,轻轻地唤了一声,「娘娘。」 高舒近日愈发虚弱了,身子骨日渐酥懒,几乎是到了卧床不起的地步。 原先静止的帷幕动了起来,恍若海面泛起了柔柔的波浪。 一只苍白的手从帷幕间伸了出来。 环儿立刻上前,将幕帘拉开,拢好挂到一边的挂钩上。 安然看到了脆弱得跟尊纸糊的娃娃似的高舒。 这是她见过的有史以来高舒最虚弱的时刻,仿佛一碰就会碎,随时随地都要闭上眼睛断气似的。 可她真的好美。 是一种命悬一线的美。 越是脆弱易碎,就越是显出种惊心动魄的美感,美到人心尖尖都颤了。 恨不得把她揉碎,又不舍得把她揉碎。 复杂的情感在心间激荡。 环儿小心翼翼地扶起高舒,手下的动作,都透出股生怕把她碰没了的谨慎。 高舒闭了闭眼睛,声音也是虚到仿佛飘出来的烟一般,被一阵小风一吹就会散,「怎么了?」 环儿看看四周,凑到高舒耳边,「玉儿传来消息,前些日子天气突变,几道雷夜半劈到了琼玉村,把您原先住的那间屋子和村外的一座孤坟都劈开了。」 高舒面色平静,或者说是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她再有什么过多激动的情绪了,「是吗?」 环儿点头。 高舒问,「东西都见到了?事情也办妥了?」 环儿道,「孩子已经托给一个花姐了,只待过不久就闹上江府。」 说罢,她又问,「娘娘,玉儿说那孩子尚未取名,问娘娘是要亲自取,还是随意取一个。」 高舒睁开了眼睛,「就叫,贺一一吧。」 「好。」环儿领了命令,顺从退下,留下高舒神情难辨地看着床的那一边。 她像是通过空气看见了许多东西,最终却是道不尽千言万语,也只有感慨似的低声呢喃了一句话。 「贺娘,你新的人生,终于要开启了。」 她似是累极,说完这一句话后,就闭上了眼睛,半晌没有动静。 若不是还有点微弱的呼吸,安然都要以为她死了。 但安然才不担心她会死呢。 温斐然现在才八岁,就算高舒要死,至少也得等温斐然十六岁被追杀以后才死。 说到温斐然,安然就觉得,这小兔崽子真是个熊孩子。 许是因为高舒柔弱,从小就不能对温斐然严加管教,连个最寻常的说教也没有,而皇帝又对高舒心有怜惜,对他们是可劲地赏赐。 偏偏这温斐然,脑子又聪明的很,老师教的什么东西都是一点就通,一点就会,无人能出其右,在这方面,也没人能压得过他。 皇帝自然是喜欢聪明的皇子,对温斐然也是宠了又宠,导致整个后宫就没有人真正地去管温斐然,也不敢管温斐然。 久而久之,温斐然就飘了,跟个小霸王似的。 不,应该说是混世大魔王。 招猫逗狗,气死老师,人干的事情他是一件都不干,看得安然直摇头。 简直就不能把他跟江府那个小可怜联系起来。 但好在,他再怎么出格,也就是小孩子混混的出格,并没有真正去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尽管以 他的身份,就算真做了,也是可有可无的。 不过安然其他都在一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最看不下去的就是他欺负人家小宫女。 拿虫子吓小宫女是日常的事情,还有拉弹弓打小宫女腿的。 更过分的是,他居然还去扯小宫女的裙子。 那次着实是把安然给气到了。 她仗着温斐然看不见她,而她又能碰到温斐然,趁温斐然一个人落单的时候,把他捉到了假山里,抓着他的头发就把他的头拎了起来,对着泥土一阵猛磕。 在他满脸泥土惊慌失措时,又把他一脚提到了池塘里。 看着温斐然在水里扑腾,安然解气地拍了拍手。 真是大快人心。 周围的宫女担心不已,太监奋不顾身跳入水里去救温斐然。 安然眸光转了一圈,全是担忧温斐然的,就连那些被他欺负过的宫女也不例外。 她忽地又生出些郁闷来。 好吧,只是大快了她一个人的心。 尽管如此,安然还是跑到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温斐然身旁,对着他恶狠狠地威胁,「你以后要是再敢这样对姑娘们,别怪我下次下手更狠。」 温斐然抖得跟个筛子似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她的话。 安然瞥了一眼安详合眼的高舒,向外走去。 刚走出殿门,迎面便撞上了一个人。 安然一个后坐就跌倒在地。 久违的痛感从臀部传来,安然胳膊撑在地上。 天呐,她作为一个没有任何感觉的隐形人,已经「几百年」没有这种正常的感觉了。 是谁,居然能够撞倒她? 安然定睛一看,跟前站着华服的小斐然。 他低下头,愣愣地看着她。 安然从他清澈的眼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不是吧,他能看见她了? 安然下意识伸出手去,在他面前试探性地挥了挥。 被他一把抓住。 小斐然双手紧紧握住她的那只手,眼睛睁圆了些,「你,是你对不对?一直以来都是你对不对?」 虽然这话有些没头没脑语无伦次的,但安然诡异地理解了他想表达的意思。 啊,他真的能看见她了诶。 而且他坚定地认为,之前他遭受到的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事情,都是她干的。 不知道小斐然会做些什么,安然第一个念头就是要跑。 这完全是她不加思索的反应。 小斐然毕竟还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握得再怎么紧,力气也大不到哪里去,安然趁他不注意,迅疾地抽回了自己的手,一个转身从地上爬起来,拔腿朝殿内跑去。 「你别跑!」温斐然在后头喊。 安然扭头对着他「嘘」了一声,「你的母妃在殿里休息。」 温斐然一下子噤了声。 安然再次灵活地溜了进去。 她想得很美好,碍于高舒的存在,温斐然肯定不怎么会追进去,就算追进去了,也会为了不惊动高舒,而蹑手蹑脚。 不管是哪种情况,都够她有时间找个地方躲起来了。 小样儿,她在这宫里无拘无束自由晃荡十来年可不是白晃的好吧。 安然透过衣柜的门,钻进了柜子里。 她就赌温斐然只敢在高舒这儿悄无声息晃一圈,不能有什么大动作。 但是她这边刚美滋滋地想完,眼前的一道缝便扩大了。 手穿过安然的身体,环儿面色如常地去拿放在衣柜里的衣 裳。 而在环儿身后,温斐然正拿着一碗药,直勾勾盯着她。 安然的笑容凝固了。 这是什么见鬼的运气? 第一百二十九章 柔弱的贵妃登基为帝啦4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温斐然定定地盯着她,面无表情,眼里却是露出了某种初初长成的小兽般的凶光。 他弯起嘴角,无声地动了动唇瓣。 “看见你了。” 安然透过他的嘴型辨认出这几个字。 她无语又懊恼地看着环儿无所察觉地整理着衣裳。 怎么就这么正正好偏偏要开衣柜呢? 感觉脸被无形的巴掌打得有些疼。 环儿拿了衣裳便合上门朝外走去,她边走边说:“殿下,娘娘的药便要麻烦您了。” “这些衣裳有些旧,奴婢要去换一换。” 温斐然微笑回应,“不碍事的,环儿姐姐尽管去就成了。@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安然早在看到温斐然的那一刻就觉得大事不妙,但她知道有环儿在场,温斐然不会有太多异常举动。 没想到环儿这么快就要走,她眼前一黑,听到环儿的话,就要穿过衣柜的门。 下一秒,眼前的黑色又变成了大片的白光。 温斐然将碗放在桌子上,径直打开了门。 安然直直撞到了他的胸膛,把他撞得往后退了几步。 但由于这回温斐然有了准备,所以他也就那么几步,就立马稳住了身形。 反倒是安然,头被撞得有些痛。 她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瓜子。 手被人抓住,拉开。 安然看过去,温斐然严肃又好奇地看着她,声音压低,“你是什么东西?” 安然:“···슷··” 听着怎么这么像骂人呢? 她才不是东西呢。 呸呸呸,什么东西不东西的,她怎么还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面前温斐然还在问,“鬼?妖精?” 都不是,她是天道化身。 安然用力地抽回手,揉了揉自己的手腕,“你就当我是鬼吧。” “什么意思?你不是鬼。”温斐然严肃思考,稚嫩的眉间泛起浅浅的一道褶。 安然忽地安静下来,她边揉着手腕,边若有所思地盯着温斐然。 这引起了温斐然的疑惑,他微微侧过头去,避开安然的目光,“你盯着***嘛?” 趁他不注意,是个溜走的好机会! 安然往后退了两步,转身就要一头撞向衣柜的里面。 虽然她没办法穿过温斐然,但她还是可以穿过别的地方呀,所以她穿墙溜走就可以啦。 岂料,还没等她半个身子穿过衣柜呢,腰上就传来一股极大的力道。 温斐然飞扑过来,紧紧地抱住了她。 “你不许跑,我不会让你跑走的。”他喘着气,还有点急躁。 安然恨不得当即就踹他一脚,把他踹开。 但她还是没做,只是死命扒拉着他的手。 “松开,你给我松开!”安然咬牙切齿。 “不,可,能。”温斐然同样悄声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 两人就这样在衣柜中拉扯了一会儿,直到后面双方都有些精疲力竭了。 但温斐然毕竟年纪还不是很大,体力比安然要先流失得快,他到后面,手渐渐就把不住了,整个人都在颤抖着。 就在安然挣脱温斐然胜利在望的时候,不远处环儿的声音传来。 “皇上,您来了可就太好了。” 她欣喜道,“娘娘不久前还在念叨着您呢。” 安然撇撇嘴,“哪里有念叨他。” 几个人的脚步声走近。 这皇帝都要进来了,温斐然总该走了吧? 要不然,多不成体统呢。 安然以为是这样的。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温斐然慌张地扭头朝外看了一眼,又瞥向她,本来要脱力的手反而加大了力道。 他往前一扑,抱。(本章未完!) 第一百二十九章 柔弱的贵妃登基为帝啦4 着安然滚进了衣柜里。 安然被压倒在衣服里的时候,头脑是懵的。 还能这么做啊? 温斐然伸手合上了柜门。 扭头,在缝隙透进来的光线中,两人面面相觑。 安然撑起来,有些纳闷,“你至于对我这么执着么?” 温斐然半个身子环在安然周围,防止安然逃走。 听到安然的话,他反问,“如果你从小就无缘无故,莫名其妙地身上被摸、被拧、被戳,又被拎到假山吃了一嘴巴的泥土,还被踹到池子里,踹完以后还要被恶狠狠地威胁。” “然而你却不知道对你作出这一切的究竟是谁,究竟是一股什么样的力量。” “你不会觉得好奇?不会觉得恐慌?不会在惶惶不可终日中度过吗?” 温斐然每说一句话,便靠近安然一分,直到最后,他把安然完全抵在了侧壁上。 安然的后脑勺靠在的温斐然的手背上。 小小的一只,软软的。 温斐然另一只手搭在了安然腰上,整个人都压住了安然。 她就算想找个空隙钻出去,也是没有办法了。 于是安然只能被动地听着温斐然说话。 温斐然握住了安然的手,把它放到了心口处,“你知道我曾经有多害怕吗?” 啊这,她给着孩子整出心理阴影了吗? 安然侧过头去,看那漏进来的一抹光,“这都是你自找的,谁让你去捉弄小宫女的?” “她们很开心。”温斐然握着的手指缩紧,语气加重。 “她们都以被我捉弄为荣,能够碰到我,能够和我玩,够她们洋洋得意吹嘘好多天。” 昏暗中安然听到温斐然老成的哼哼。 一时安静了下来。 “你知道吗?”温斐然再低几度的气音响起,“我原来很怕你。” “可是现在我不怕了。” “因为我摸到了你,看见了你。” “人害怕的就是未知,而你不再是未知。” 安然的面前浮起了星星点点淡淡的光辉。 它不像是自然的,正常的光,而是带着某种神性和力量。 渐渐地,它们飘到了安然跟前,在安然的注视下慢慢融入了她的额头。 一股轻盈的力量感笼罩了她的身体。 安然颤抖了一下,而这被密切关注着他的温斐然注意到了。 “你怎么了?”他问。 安然抖完,发现这样的光点还在缓缓地出现,但是没有一开始那么多了。 首发更新@ 她问温斐然,“你能看到你周围的光吗?” 温斐然道,“你是说缝隙间漏进来的光?” 看来他是看不到了。 安然语气里毫无异样,“对,这衣柜里好黑,有了那么点光,就不怎么黑了。” 温斐然又问,“你怕黑?” “额。”安然顿了几秒,“还好。” 她边漫不经心地回答,边思考这看起来很是眼熟的光点,和很是熟悉的感觉。 像是世界缝隙里多出来的那些星星点点的光,这充满力量的感觉也像是头一回姬清晗气运松动到她头上时的感觉。 安然心里一亮。 莫不是这就是温斐然的气运?他的气运松动了。 如果是真的,那可就太好了。 原先她都因为纪云泱放弃了这个小世界的气运,现在她又觉得可以争取争取了。 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么一打算,安然对温斐然的想法和态度就变一变了。 她主动握住温斐然的手,正要说些什么,就听到外头瓷碗落到地面碎裂的声响。 温斐然趴到了门缝边。 “雪儿,你真美。(本章未完!) 第一百二十九章 柔弱的贵妃登基为帝啦4 。”皇帝的声音痴迷。 高舒的喘息声起,“皇上,臣妾··슷·슷·” 嗯?这个事情的走向,有点不大对劲呀。 “雪儿····슷슷”皇帝的话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囫囵吞咽了下去。 “皇上,只要您想要,臣妾什么时候都可以。” 高舒气若游丝,却又变成了一把小巧的钩子。 “臣妾,什么都能给您。” 温斐然没有动作了,但安然的手被他握得生疼。 安然探探头,但那道缝大半都被温斐然挡住了,她戳戳温斐然的手背,提议,“要不你松开我吧,我出去给你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外头低喘呜咽的声音如同海滩上起伏的海浪,一波又一波,又宛若细碎的淅沥的小雨,打在窗户上。 不是很激烈,但引得人意动神飞。 一个不留神,就被这海浪悄悄浸没了。 温斐然似乎是变成了个石刻的雕塑,一动不动,浑身僵硬。 安然另一只手默默捂住他一边耳朵。 虽然温斐然已经八岁了,但他也还没到该真正享受鱼水之欢的年纪,估计都不怎么知道吧。 受冲击了吧。 这皇帝和高舒也真是的,都不仔细思考一下自家孩子还在不在屋里的吗? 这影响多不好。 温斐然的掌心沁出了汗意,温度在升高,黏腻又温热。 但他的话却是冷的,冷静而自持,甚至超出了一个八岁孩子的范畴,也与方才的他截然不同。 “不必。” 他说完之后,又没了动静。 安然自觉现在说什么都不合适,也便安安静静地待着。 皇帝和高舒持续了很久。 这种久不是连续不间断的久,而是歇一会再继续的久。 他为高舒叫了好多次水。 安然在衣柜里等得叹为观止。 她悠悠地打了个哈欠。 厉害,厉害,不愧是皇帝哈。 话说回来,高舒也很强哪,都那样了,还能陪着皇帝闹。 云雨初歇,这回过了很久,两人都没有动静。 估计是真的结束了。 还好皇帝只是突然来了兴致,而不是晚上正儿八经的留宿。 所以温斐然找到机会就溜了出去。 安然跟在他身边,看他面沉如水,一语不发。 像是被霜打蔫儿了的茄子,又恍若一潭久不流动的死水。 安然有心宽慰这个误闯入成年人世界里的小屁孩,她故作轻松,“多大点事喽,男欢女爱,很正常啦。” “我要杀了他。” “哈?”安然一时没反应过来。 温斐然转过头,手攥得紧紧的,眼眶已然是全部的红了。 _o_m 但很干,是没有一丝湿润的红。 “我要杀了温玺。”他极为冷静地说。 安然猛然想到,以前,温斐然也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就是那次在马车上,他生病了神志不清的时候。 原来是这个时候受到的刺激吗? 温斐然再度抓住了安然的手,斩钉截铁地说:“你要帮我。” “帮我,杀了温玺。”。 第一百二十九章 柔弱的贵妃登基为帝啦4 第一百三十章 柔弱的贵妃登基为帝啦5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震惊,她指指自己,“你知道我是谁吗?就要让我帮你杀温玺?” “再说了。”她又朝凝华殿的方向看去,虚虚一挥手,“那可是皇帝诶,是人想杀就能杀的了的吗?” 温斐然安静几秒,又问,“是不是父皇是真龙天子,身上有什么龙气护体,像你这样的鬼没办法靠近?” “那倒没有。”安然下意识顺着他的话回答,“反倒是你······”身上气运挺足的。 话说到一半,差点说漏嘴,她反应过来,闭上了嘴巴。 这些什么龙气啊什么的,归根到底都是气运。 而这个叫温玺的皇帝,她着实没什么感觉。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她只需要气运之子的气运,所以只能感受到气运之子。 若是天道在的话,他便能看到小世界里所有人的气运了。 就好像他能看到姬清晗那个小世界从上一任气运之子和气运之女身上跑到苏青禾身上的气运。 温斐然见她这幅样子,明显是有什么话要说,但又立马住了口,好像不欲让他知道,但以他机敏的性子,还是很快就从中推断出了一些什么。 他上前一步,“你想从我身上获得什么。” “啊?”安然一时没搞明白这是在发问还是单纯地下了个结论。 温斐然便换了个说法,“我身上有你想要的东西,对吗?” 安然正眼看向他。 他眼神坚定,表情坚毅,不是试探,而是就此笃定。 这小子够敏锐的哈。@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安然没有说话。 温斐然继续道,“你若是能帮我杀了温玺。你想要的,我就给你。” “全部给你。” 安然笑了,她绕开温斐然,走了两步,背对着他,“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就这么肯定地说能够全部给我?” 她反问,“你给得起吗?” 温斐然着实够虎,也确实如此,气运是人想给就能给的了的吗? 若是一个人真的说我想给你气运,他身上的气运就能转移到别个人身上,那她还费尽心思干什么? 直接跟人家等价交换就好了啊。 它就是要一个人心里全是另一个人,真心实意想要另一个人好的时候,才能进行转移。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样的气运转移,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祝福。 而要获得这样的祝福,最粗暴,最简单,最直观的手段,就是去获得他的爱。 虽然这个过程也不是真的很轻松就是了。 但是真正的爱上一个人,就是会想要她变得更好,会想要为她付出、奉献甚至是牺牲的。 气运的转移,便是基于这样付出、奉献、牺牲的基础之上。 安然后面有再仔细思考过,为什么姬清晗的气运能够给到她。 毕竟她当时是下定了决心要好好搞温斐然这个小世界,所以对之前的经验肯定不能掉以轻心,要好好寻找其中的诀窍,以便又快又好地在这个小世界成功。 其实她还临走之前还有一些小小的疑惑,就是为什么姬清晗在明明知道她骗了他,被她伤到了心的情况下,还能够将全部的气运给她。 安然把经历从头到尾想了一遍,觉得就是因为姬清晗愿意真正为她付出和奉献了。 前面天道说的什么对他关心哪,打动了他啊是有一定的影响,但绝对不是决定姬清晗气运流向她这边的原因。 按照原来的命运轨迹,姬清晗已经把所有的线都搭上了,万事俱备,只欠回国,可是到最后,他并没有像既定的命运轨迹一样果断回国,而是放弃了,留了下来。 不仅留了下来,还为了解她身上的毒,被顾辰钰关在地下室里抽血,去喂养那些花。 他无怨无悔。 。(本章未完!) 第一百三十章 柔弱的贵妃登基为帝啦5 尽管她在最后往他心口上扎了一刀,可他似乎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痛苦。 他仍旧在为她奉献。 这才是关键。 不管是什么条件,不管她爱不爱他,他都会为她奉献。 因为他爱她,只关乎他自己,无关乎别人。 他只要她好就好。 这是一种真正的祝福,他身上的气运也随着他的祝福顺从他的心意来到了她这边。 但如果要问她对此是什么感觉的话,安然只能颇为无聊地耸耸肩。 她还真没什么感觉。 感动?愧疚?又或者是其他别的诸如震撼? 不好意思哈,都没有。 除了一点。 在姬清晗被绑在架子上,深情脉脉对她说话,表白心意的时候,安然是有很强烈的感觉的。 她感觉到恶心。 还有伴随而来的警惕,怀疑。 所以她才想说些话刺刺他。 男人会花言巧语、甜言蜜语的多了去,也惯常容易自我感动,又或者是颠倒是非黑白。 反正安然就是觉得反胃。 “只要那是我的东西,我就一定给的起。”温斐然说的掷地有声。 安然看着面前自信不已的温斐然,想说他还是太天真了。 但他还是个小少年。 他真的相信自己做得到。 安然笑了一下,摸了摸他的头,在他目瞪口呆的表情下,一头扎进了旁边的花丛里。 待温斐然反应过来去拨开花丛的时候,里面早已没有了安然的身影。 安然回到了凝华殿,去看正在休息的高舒。 皇帝这回似乎是极为尽兴,又因着高舒身子骨弱,而自己太过放纵,对高舒又是怜惜,又是愧疚,走了之后赐了一长串东西。 “娘娘,皇上赐下来好多稀罕玩意儿呢。”环儿开心地对高舒说。 高舒照旧是病蔫蔫儿地躺在床上,闻言,只是眼珠子动了动,也不曾流露出太多的喜悦。 “是吗?”她礼貌性地回了一句。 环儿兴奋道,“娘娘您要看看吗?奴婢给您呈上来。” 高舒挥挥手,“都封进库房去吧。@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哦。”环儿肉眼可见的失落,她鼓捣鼓捣这个,又鼓捣鼓捣那个,忽地又兴奋起来,“娘娘娘娘,这两个您可一定要看看。” 她手疾眼快地垒了两个盒子在怀里,小跑着到了高舒床前。 “好漂亮呀。” “您看。”她打开一个盒子,里头是一条红珊瑚串珠,“番邦进贡的红珊瑚串珠,也只有两条,之前皇上赏赐了一条给嫣贵妃。” “现在这条,皇上给了您!” 安然看到这条串珠,脑海中淡去的记忆一下子鲜明起来。 这不是嫣贵妃给她的那条红珊瑚串珠,原来高舒也有一条。 环儿激动万分,而高舒却没什么反应,她道,“是吗?送去谷玉县。” “啊?”环儿被浇了一头冷水,“送去谷玉县干什么呀?” “让玉儿代为保管,等时机成熟了,给贺一一。” 安然听到此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想起贺一一在她跟前晃荡的那串红珊瑚串珠。 春玉就是玉儿,如果高舒把这条给了玉儿,又有意把它送给贺一一的话,那贺一一手上那条,很有可能是另一条真的了。 她当时还以为是绿苑把嫣贵妃那条给了贺一一呢。 环儿瘪了嘴巴,不乐意了,“娘娘,您对那个叫贺一一的孩子那么好干什么?还让玉儿去照顾她,当初让玉儿假死,费尽千辛万苦把她送进江府,可是为了打入嫣贵妃一派的敌人内部诶。” “这下,玉儿都要成那个小娃娃的奶娘了。” 。(本章未完!) 第一百三十章 柔弱的贵妃登基为帝啦5 高舒没理她委屈的小情绪,闭目养神,只问,“另一样是个什么物件?” “唔,是一条石榴红的链子呢。”环儿把锦缎盒子打开,“说起来,方才赏赐的人进来时,不小心碰到了匆匆跑过来的九皇子,不小心撞到了一些东西,这条链子就掉到了地上。” “九皇子也是奇怪,被撞了以后,又立马跑开了。” 环儿是觉得奇怪,安然却心知肚明,温斐然是看她不见了,又过来找她来了呢。 但现下的情况已不允许他再进来仔细寻找,当然只能跑开。 “之前也是,明明是要给娘娘您端药的,结果碗好好放在桌子上,人却不知道去哪里了。” 听到温斐然,高舒总算是有了点反应。 她睁开眼睛,照旧是没有管环儿对温斐然的议论,只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转移了话题。 伸出手,她命令环儿,“把它拿来我看看。” “好嘞。”环儿便将盒子呈了过去。 “这链子好生精致,跟一般妃嫔小主们戴在手上的都有所不同呢,要更长一些。”环儿道。 高舒手指挑起它,举在半空中看了半晌。 她嘴角轻轻勾起,“环儿,这是条脚链。” 环儿愣住了,“啊?奴婢还没听说过皇上赏赐脚链的呢。” 高舒一脸淡然,只是嘴角弯起的弧度越来越大,她随意地丢到环儿怀里,看环儿手忙脚乱地接住后,又道,“给我戴好。” “哦哦。”环儿慌张将链子凑到高舒未穿袜子的脚踝上。 “娘娘,正合适,这真的是脚链!” 她惊叹,“娘娘,皇上眼光可真好,这石榴红的链子在您的脚踝上,真是,美极了。” 相比于环儿的夸赞,安然站在一边,盯着高舒的脚脖子,却隐隐觉得有些刺目。 正如环儿所说,宫中妃嫔鲜有戴脚链的,一般会在脚踝上做文章的,大多是舞女,番邦会进贡这个,则是因为他们那边的风土人情所致,但意义绝对是不一样的。 而皇帝现下竟然赏赐了这个,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实实在在地贬了高舒的地位。 再甚者,皇帝是想到了什么,才要赏她脚链。 想起和温斐然一起躲在衣柜里听见的声响,安然一阵恶寒。 而高舒显然很是明白这脚链子的含义,她只轻轻叹息一声,若有似无,“男人呐·슷····” 环儿听到了一点声响,“娘娘您说什么?” 高舒便道,“本宫脚上的链子,不许说出去。” 还不等环儿发问,她又另起了话头,“在高平县新建的府,让玉儿去监工,关于本宫想要的,她知道。”。 第一百三十章 柔弱的贵妃登基为帝啦5 第一百三十一章 柔弱的贵妃登基为帝啦6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原来那栋看起来要藏娇的金屋也是这个时候开始建造的。 在高舒真正歇下之后,安然就随着环儿一起退出了凝华殿。 殿外坐着一个人。 “殿下,您怎么坐在外边呢?”环儿惊讶地走向温斐然,急急忙忙就要去把他扶起来,“这地上寒凉,您玉体金贵,冻坏了可如何是好?” 温斐然避开了环儿的手,在她还要再一步凑上来的时候,朝安然这里有意地看了一眼,神色不好,语气也不好。 “本殿下就是兴致来了在这儿坐坐,你无需多管闲事。 _o_m ” 这倒是让环儿有些尴尬了。 但她不仅是高舒的贴身侍女,看见温斐然这般不爱惜自己身子的做派,理当关照,因而她只是面色僵滞一瞬,便又重新恢复了正常。 环儿温言相劝,“尽管如此,殿下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 “若是让娘娘再分出心神来担心,那便不好了。” 温斐然不理她,只一个劲地盯着安然看。 环儿没听见温斐然的回应,便去看他,只见他痴痴地望着她的另一边,疑惑地侧过头去,却没有看见任何值得人视线停留的东西。 她问,“殿下,您是在看什么呢?” 安然被温斐然盯得身体直发毛,便说:“我不会跑的。” “没必要盯这么紧。” “那好。”温斐然接着她的话说,“你随我来。” “诶?”环儿以为温斐然是在对她说话,被温斐然的“我”惊了一小下,“殿下,是有什么事情吗?” 温斐然烦躁回答,“不是你。” 他说完,转身离开,徒留下一头雾水的环儿站在原地。 安然乖觉地跟了上去。 一路走到假山处,温斐然看了一眼,脚步稍顿,又看看四周,咬牙走入了山洞。 安然自然是认得这处地方的,这不就是她当时拎着他让他吃了一嘴巴泥土的地方吗? 没想到温斐然还有这样的胆量来这呢。 站定,安然等着温斐然开口。 她原以为温斐然照旧会与她纠结杀皇帝的事情,没想到的是,温斐然神情难辨地盯了她一会儿后,问,“你是怎么死的?” 安然始料未及。 “你不是说要我把你当做鬼吗?鬼是人死之后产生的。” 安然不自觉揪住了自己垂落在胸前的发梢。 “我看你二十出头的年纪,穿着虽然并不是特别质朴,但也没有富贵到哪里去。” 温斐然徐徐说着自己的推测,“更何况,你的长相在一众美貌的妃子中并不出挑,不大可能是妃嫔。” “那么,就是宫女吧?” “这个年纪的宫女,该说不说,都会有些资历,也掌握了一些秘密。” 温斐然双手交叉揣在胸前,“你是,被杀人灭口了?” 安然揪着发梢的手一顿,有些为难。 这只是个梦境啊,她只是个旁观者,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能够被温斐然看见,但实际上宫里是没有她这号人物的。 不过温斐然这么一分析,还怪有道理的。 “可能吧。”安然松开头发丝,“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温斐然蹙眉,怀疑地望着她,“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真的。”安然作出了一副无辜的样子,“我骗你有什么好处?” 为了不让温斐然在这件事情上继续纠缠下去,她直接开口打断了他,“你找我来究竟是有什么事情?” “如果是杀皇帝的事情的话,就免谈哈。” 她伸直了手臂,竖起手掌,是一个禁止的动作。 “我在这宫里只能看到你,也只能碰到你,其他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就算能做,也没。(本章未完!) 第一百三十一章 柔弱的贵妃登基为帝啦6 有什么意义,因为这只是一个梦境啊。 但是话又说回来,如果只是一个梦境的话,为什么温斐然的气运可以转移到她身上呢? 安然忽然想到了这一点。 不过她没能细想下去,盖因温斐然叹了一口气。 “真难过啊。”他说。 这倒出乎安然的意料,她不由问,“你难过什么?” “我,至今为止,想背的书,想做的事,还从来没有做不到过,也没有人会拒绝我。”温斐然双手背在身后,突然多了点大人的成熟。 “然而,今日我才发觉,原来世界上,是有我做不到的事情的。” 说完,他却又笑了,一口白牙在昏暗中晃眼,“不过没关系,这不过是暂时的。” “我想做的事情,迟早都会做到的。” 安然拍拍手,以示对他的鼓励,“那就祝你早日成功喽。” 她转头看向亮光的洞口,指了指,“我可以走了么?” 温斐然侧过身去,语气轻松,“你要想走,不是随时都能走吗?也不一定非要走洞口吧?” 安然摸摸鼻子,“能走正常的路,我还是想要走正常的路的嘛。” 他说:“行,那临走之前,我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安然双手往前摊了摊,示意他问。 “你应该也去看过嫣贵妃吧?” 安然点头,“没错。” “嫣贵妃,对我母妃的态度如何?”温斐然表情奇异。 安然想了想,“她似乎对高贵妃很感兴趣,但目前为止都没有展现出敌意。” “你也知道,若是嫣贵妃要与高贵妃争一争的话,如今高贵妃也不会过得如此恣意。” “我知道,这也是我感觉奇怪的地方。”温斐然边思考边说,“嫣贵妃同样是有一个皇子的女人,按理来说,应当对我母妃与我感到警惕才对。”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一直风平浪静,相安无事。” “若不是真的不在乎,就是她下了一盘大棋。” 温斐然双手攥紧,“父皇又是多年未动立储的心思,各皇子们都盯着呢。” “只怕嫣贵妃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死招。” 说实话,安然还真没看出来赵语嫣想把高舒整死的心思。 这都十多年过去了,赵语嫣这不咸不淡的,只专注于教养她那个三皇子,其余的倒是什么也不关注了。 不过谈论最多的除了三皇子,还是高舒。 可也就仅限于闲来无事时聊一聊,连刚开始的议论都没有了。 这让安然无比怀疑当初温斐然陷入追杀的情况。 真的是赵语嫣为了自己的孩子联合其他皇子势力去绞杀温斐然吗? 明明在那之前,有这么多机会可以把高舒和温斐然掐灭在摇篮里,可赵语嫣都没去管诶。 她实在是太平淡了。 不过除了赵语嫣以外,三皇子一派的人,似乎都挺着急的,尤其是赵语嫣本家,安然已经碰见过很多回本家给她传信了。 无外乎就是些要注意高舒和温斐然,要不要找机会做掉这两人的内容。 赵语嫣每回看完以后,神情都是淡淡的,平静地将信纸引燃。 不动如山,跟座佛似的。 安然也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左右两个贵妃是达成了诡异的和谐,而这十几年来,是后宫最稳定的一段日子。 安然决定继续密切关注赵语嫣的动向。 一晃又是八年过去了。 昔日的小男孩已然长成为鲜衣怒马,身姿挺拔的俊朗少年了。 安然抱臂,虚虚倚在柱子旁,看温斐然驾着马在马场上跑圈。@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只见他跑了几圈后,减缓了速度,慢慢在她面前停下。 。(本章未完!) 第一百三十一章 柔弱的贵妃登基为帝啦6 棱角分明,眉眼纤长,目中光芒毕现,锐气逼人。 但他的笑唇又是如此显眼,将浑身的凌厉柔化了几分。 安然鼓掌,毫不吝啬地夸奖他,“真是不错,这可是宫里脾气最烈的马,你能够驯化它,很强。” 温斐然骄傲地一仰头,脖颈修长,他傲然道,“那是,我是谁?” 他又问,“三日后的围猎,你会与我一同去吗?” 这是安然刚来小世界时温斐然要被追杀的时候。 她当然不能错过。 安然点头,“会。” 她的反应让温斐然惊讶了一瞬。 他笑道,“稀奇啊,先前的围猎你都兴趣平平,这回怎么就要去了?” 安然挑眉,“那我不去好了。 _o_m ” 温斐然一下变了脸色,脱口而出,“别!” 等说完这个字,他才意识到什么,懊恼地侧过脸去。 安然看着他的耳垂处渐渐变得红润起来。 她捂着嘴无声地笑了笑。 等温斐然脸上的热度降下去以后,他才重新扭过头去看安然。 正碰上安然一脸戏谑地表情。 她一直在看他吗? 温斐然忽的有几分慌张,那好不容易有些许凉的脸又“腾”的一下热了起来。 “你你你,你怎么还在啊?” 安然微笑,调侃他,“我自然是一直都在的。” “我不仅在,我还,看着你呢。” 温斐然整张脸都红透了。 他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却还强装着冷静,“总,总而言之,三天之后一起去。” “好啊。”安然笑嘻嘻地回。 温斐然一扬马鞭,驱着马就跑了出去,如同离弦的箭一般。 三天时间很快就到了,围猎那天,温斐然打扮得无比干练,其姿容之出众,在一众皇子中脱颖而出。 安然正站在帐篷外看着各皇子为了猎到更多猎物,拔得头筹而摩拳擦掌。 她没料到意外来得如此突然。 就在她跟着温斐然的马进了林子以后,就看见那马向前一倾,就倒在地上。 温斐然的身子也跟着一歪,滚落到枯枝败叶中。 一波黑影闪现出来,手持锃亮的刀剑,围绕着过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 柔弱的贵妃登基为帝啦6 第一百三十二章 柔弱的贵妃登基为帝啦7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黑影们一出手,就是杀招,招招致命,毫不留情。 刀光剑影,在昏暗的林子里接连上演。 温斐然就地一滚,躲过了黑影的第一波追杀。 他抽出随身携带的剑,开始格挡反杀,无奈双拳难敌四手,渐渐也有些支撑不住。 就在他勉力抵挡面前的人时,安然注意到他后头一个人正在悄悄凑近,剑光分外亮眼。 她提醒温斐然,“小心,你后面有人。” 温斐然拼尽全力将前面的人推出去,抽身往后一劈,正正好将那人的面门劈了个头破血流。 安然跑到了他身旁。 她看到温斐然满头的汗水,拿着剑的手也颤抖得不成样子了,不由担心地问,“你还能撑住吗?” 温斐然警惕地盯着周围的人,目露凶光,闻言笑了笑,喘气道,“撑不住也得撑。” “呵。@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他似乎毫不意外会有这场追杀,嘴角泻出些冷意,“赵语嫣终于忍不住要对我下手了。” “想来前面那段日子,都是在麻痹我们,就想着这回一击必杀,一网打尽。” 听着他笃定的语气,身处这样一种紧张的氛围内,安然却难得地迟疑了。 真的吗? 她心里的念头按也按不下去。 若只是为了今天的这一击,赵语嫣有必要放任高舒和温斐然宠霸后宫那么多年吗? 她还未曾想完,眼前就一道锃亮的白光闪过。 原来是又有黑影要挥剑刺向温斐然,而温斐然已经无暇顾及这一剑了。 眼看着那长剑就要刺入他的身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安然一个闪身拉住了温斐然,把他扯得一个趔趄。 他顺势跌倒,将安然压了下去。 而那人的剑则偏着戳入了树干。 这一下着实是下了大力气,以至那剑牢牢钉进了树干,黑影用力拔了好几下都没拔出来。 后面的人看黑影一击失败,扑上来就要补第二剑。 那角度取得巧,正要从安然的头部穿过。 安然自己倒是无所谓,想着要把温斐然推开,但还没等她用上力气,便感觉到温斐然整个抱住了她,往旁边一滚。 安然与那剑擦边而过。 不幸的是,还是划到了温斐然的手臂。 他的劲装被划破,撕开长长的一大条口子,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温斐然只是微微皱了下眉,他顾不得流血汹涌的伤口,抱起安然就往另一边黑影薄弱的方向跑去。 一声呼哨,原先趔趄受惊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的马自不远处出现。 它出现得猝不及防,倒让黑影们一时也乱了手脚。 接连撞开几个人之后,温斐然把安然抱上了马背。 安然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在温斐然夹紧马肚子在林子里狂奔的时候,她忽地向下一个用力,就穿过了马的身子,落到了地上。 温斐然怀里蓦的一空,奔出去几步后又紧急牵住了马的头,转头看安然站在地上,焦急地唤她,“你在干什么?还不快过来。” 安然见马在他的身下不安地走动,摇了摇头,“你别管我了,他们要追杀的是你,也看不见我,我不会有事情的。” 温斐然却不听,咬牙道,“你跟不跟我一起走?” 安然对他的反应很是纳闷,“你怎么这么执着?” “你快走吧,我还有事情要做。” “你有什么事情要做?”温斐然不耐烦地低吼,他驱马要向安然走来,却在看向安然身后时目光一凝。 最终,他还是掉转了马的方向,朝密林深处奔去。 一大波黑影跳跃着穿过安然的身体,追逐着温斐然而去。 看他们远去后,安然转身朝原先。(本章未完!) 第一百三十二章 柔弱的贵妃登基为帝啦7 温斐然被伏击的地方跑去。 被温斐然杀死的黑影的尸体还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 安然正要上前观察一番,便听到后头轻微的动静。 有人从树后头走了过来。 她转身,在见到那人时怔愣了一瞬。 因为在梦境里过了十几年的时间,真实世界里的记忆都在渐渐变得模糊,但是在看见他的面孔的一刹那,安然模糊的记忆倏然变得清晰起来。 她不由得轻声念出两个字来。 “寻安。” 他才出现时,是带着三角巾的,但许是见四周无人,三角巾闷人口鼻着实令人不适,他便短暂地摘下了三角巾一会儿。 正是这一会儿,令安然认出了他。 相比在现实中安然遇到的他,此时的寻安要更为稚嫩,看上去也原不如以后稳重淡定。 寻安是高舒的人,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看见温斐然被追杀,他不应该召唤其他暗卫一同去帮助温斐然吗? 等等。 安然的脑子里有些混乱,理不出一个清楚的头绪。 纪云泱明明说过,寻真和寻安是在高平县的。 现在寻安还没有在高平县吗? 在安然还没有真正深入思考下去的时候,她的脑海里已经自动闪现出了一个念头。 是根据她的直觉和这些年来观察到的一些事实串联起来之后的念头。 这令安然觉得很不可思议。 她还没将这个念头打散,就见到寻安轻手轻脚地走到了那些尸体身边。 弯下腰,他在它们身上摸索着什么。 不一会儿,几枚圆润光滑的玉佩便被寻安摸了出来。 安然在见到玉佩的一瞬间睁大了眼睛。 这不是和当初从春玉身上搜出来的那枚玉佩一模一样吗? 春玉是高舒的人。 也就是说,这些也全是高舒的人。 那个念头再也无法打散了。 安然毛骨悚然。 高舒自己派人去追杀自己的孩子。 还是真正下死手的那种。 为什么呀? 安然想不明白。 那边寻安在搜刮完玉佩以后,迅疾退场,脚步轻点,几个轻跃,就消失在婆娑的树影间。 安然在原地等着皇帝那边的人到来。 来的是一众皇子和众多禁卫军。 在将尸体们搜寻个遍之后,仍旧没有找到任何信息。 在收到温斐然失踪的消息之后,高舒当众吐出了一口鲜血,昏迷在地。 皇帝大发雷霆,又为高舒的昏迷而心急,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安然就抱着臂,在一边静静地看高舒表演。 最后是赵语嫣出来主持了大局。 她将皇帝的情绪稳定了下来,劝说皇帝先找太医为高舒诊治,又让皇帝派发人手,去各地搜寻失踪的温斐然的痕迹。 首发更新@ 赵语嫣的落落大方,令在场的人都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安然望着离去的皇帝和高舒,最终决定跟着赵语嫣。 “娘娘,真是太好了,也不知道是谁,竟然对九皇子下手了,这回可真是天助我们哪!”一进帐篷,茹儿就抑制不住兴奋的小表情,开心地对赵语嫣说。 赵语嫣却是神色淡淡,眉间还有一抹凝重。 她对着茹儿竖起手指,放在唇间“嘘”了一声,“管好自己的嘴巴,不可妄言。” 她又看了看两边,压低了声音,“小心隔墙有耳。” 茹儿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只露出一双眼睛转啊转。 赵语嫣慢慢地走到床边,坐了下来,满脸的凝神思索。 帐篷内的气氛一时沉重下来。 茹儿实在是不懂自家主子。(本章未完!) 第一百三十二章 柔弱的贵妃登基为帝啦7 为何这般如临大敌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问,“娘娘,九皇子被追杀失踪,您为何不见笑颜,反而如此凝重呢?” 赵语嫣手指曲起,抵着下巴,沉声道,“这事情不是本宫做的。” “是呀,娘娘您心善,从来就没有针对过他们。”茹儿道,“这不是更好吗?有人替您出手对付他们了,这样不管怎么查,都与娘娘您无关呀。” “是吗?”赵语嫣反问茹儿,“你真的是这样认为的?” 茹儿被赵语嫣问疑惑了,她挠挠头,“娘娘,不是这样想的吗?” 赵语嫣叹了一口气,“你以为,这次是谁要追杀九皇子?” 茹儿想了想,“是二皇子他们吗?还有其他几个皇子?” 岂料,赵语嫣摇了摇头,笃定地说:“都不是。” “啊?”茹儿不可思议地问,“那还能有谁呀?” 她一言难尽,“总不能,是几个公主吧?” “是高芹雪。” “噗通”一声,茹儿被吓得跌坐在了地上。 赵语嫣坐着看她的狼狈模样。 “娘娘。”茹儿双手撑在地上,露出了几分脆弱无助和怀疑世事的神情。 她小幅度地摇着头,很不坚定地道,“这,这不大可能吧?” 虽然她很相信自家主子,可派人杀自己儿子这种事情,无论怎么想,都很难说得通哪。 赵语嫣绝美的面庞上显出冷酷的色彩,她一笑,宛若繁花盛开,又瞬间在冰雪中凋零,“怎么不可能?” 安然也顺着赵语嫣的话想下去,怎么不可能呢? 高舒的目的是什么? “娘娘,她下狠手去杀自己傍身的儿子,这不是疯了吗?是在自寻死路啊。”茹儿疯狂摇头。 “高芹雪真的在乎过自己的儿子吗?”赵语嫣淡淡地问。 这一问一下给茹儿问懵了,她呐呐地张开嘴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赵语嫣继续说:“你想想,这十六年来,高芹雪有真正过问、管过温斐然哪怕一点吗?” “就连皇上,她恐怕也不放在心上呢。” 茹儿已经被冲击得过大,说不出话了,只能被动地听着赵语嫣的声音。 “她永远安然地躺在她的凝华殿里,主动等着皇上去找她,无论多少赏赐,她都是一副病蔫蔫的样子,从来就没有半分变化。” “温斐然功课出色,天资聪颖,被大夸特夸,也不见她有半分动容。” “哪怕皇帝隐隐有意向,要立他为储,你见高舒激动了吗?” 茹儿老实地摇摇头。 直到这时,她的脑子才转过弯来。 可不过几秒,她又迷惑了。 “娘娘。 _o_m ”茹儿拍拍屁股从地上站起来,“当您得知皇上有意向要立储的时候,您也没有什么反应呀。” 赵语嫣抽出帕子,招呼茹儿过来,温柔地擦去她脸上的灰尘,“那是因为,本宫知道她对温斐然能否立储不感兴趣。” 茹儿乖乖地任由赵语嫣擦拭她的面庞,“这可就奇怪了,高贵妃在乎什么呢?” “这也是本宫十几年来想弄清楚的。” 赵语嫣将弄脏了的帕子交给茹儿,“且看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吧。” 安然和赵语嫣一起等待着。 而没过多久,宫中就流传出了嫣贵妃为了储位私下联合其他皇子妃嫔,意图在围猎时制造刺杀事件绞杀三皇子的言论。。 第一百三十二章 柔弱的贵妃登基为帝啦7 第一百三十三章 柔弱的贵妃登基为帝啦8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娘娘,这一定是她做的。”茹儿义愤填膺。 相比于茹儿的气愤,赵语嫣更多的是疑惑不解。 “嫁祸本宫。”她拈着团扇,轻拍胸脯,“为什么呢?” 是呀,高舒无缘无故,为什么要嫁祸赵语嫣呢? 明明两人现在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 “害,娘娘,这有什么奇怪的?”茹儿不以为然,“凡是在这后宫中的女人,哪个不想着盼着那两件事情呀。” “高贵妃定然也是这样的。” 茹儿眨眨眼睛,“如今您不出手对付她,她反而来对付您了。” “娘娘,咱也要狠狠地回击一把!” 面对激动怂恿她的茹儿,赵语嫣冷静极了。 她瞥一眼茹儿,“去,看着高芹雪的凝华殿。” “什么?”茹儿以为自己听错了,待看到赵语嫣的神色,才确定,“娘娘,您想干什么呀?” “能否告知茹儿一声?” 赵语嫣道,“打点打点,待到高芹雪那儿僻静无人的时候,本宫要与她好好谈谈。” 茹儿很明显是想岔了,她长大了嘴巴,手掌心捂了捂,“娘娘,您,您要跟她正面?” 她话没有说完,字里行间的意思却已经传递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赵语嫣无奈,屈起手指弹了一下茹儿的小脑袋瓜子,“瞎想什么呢,快去。 无错更新@” 茹儿摸摸自己的额头,老老实实地迈着小碎步跑出了宫殿。 赵语嫣一甩衣袖,坐回到了床上。 安然也随着她一道坐在床边。 这个赵语嫣,也和一开始的很不一样。 这些年来,她就跟隐身了似的,完全没有那种要把后宫搅得腥风血雨的斗争。 两位贵妃和平共处,当真是诡异得很。 安然伸出手去轻触赵语嫣的脸颊,手指毫无意外地穿过了她的脸。 赵语嫣神色淡淡,没有半分动容。 安然改换了手势,隔空描绘赵语嫣的容颜,“你也不喜欢皇帝吧?” “对权势也没有那么大的渴望。” “不然怎么会一点激烈的情绪都不曾出现?” 赵语嫣听不见安然的声音,甚至都察觉不到安然的存在,因而也不可能来回答安然的问题。 但答案,已经是昭然若揭了。 夜阑人静。 星空之下,一个人影静悄悄地穿梭于燃起的灯火之中。 赵语嫣走到一半,突兀停了下来。 茹儿正全神贯注地跟着赵语嫣的脚步,冷不防她会停下,一时没收住脚步,整个人就要朝赵语嫣扑上去。 赵语嫣转身一把抱住了茹儿。 茹儿撞入赵语嫣的怀抱,意识还未回过神来,动作已经先行一步,挣扎着从赵语嫣怀里起身。 而赵语嫣也没有过多的束缚她,看着她站定。 “娘娘,您怎么突然停下了呀?”茹儿整整自己凌乱的发型,悄声问。 赵语嫣平静地望着黑夜下的茹儿,她抬手将落在茹儿胸前的一绺发丝别到耳后,“你不必跟着本宫。” 不等茹儿出言,她又说:“你去守着殿里,若是半夜有人来察看,也好有个应对。” 茹儿被赵语嫣这么一说,顿时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提起裙摆就哒哒哒地返身回去了。 赵语嫣走到凝华殿侧面,那里有一扇小门。 她抬起手轻轻敲了敲。 门应声而开。 赵语嫣推开门走进去,却没见到人。 黑暗中一个声音传来,“嫣贵妃,娘娘已经恭候多时了。” 赵语嫣毫不惊讶,只沉着回了一个字,“好。” 而跟在赵语嫣后头的安然却听出了这熟悉的声音。 。(本章未完!) 第一百三十三章 柔弱的贵妃登基为帝啦8 是寻安。 门又自动合上了。 而赵语嫣头也不回,镇定自若地往前走去,仿佛在自己的殿里一般。 主殿燃着灯火,却也只是昏暗的一点,在深沉的夜色中并不显得引人注意。 赵语嫣再次敲门。 里头传来隐隐约约的声响,“门没栓,娘娘推门即可。” 于是赵语嫣便自然地推门而入。 安然随着赵语嫣走进去,看见高舒正坐在桌边。 她似乎是刚沐浴完的样子,长发披在身后,还带着湿漉漉的水汽,在烛火照耀下显出亮闪的光泽。 高舒面色苍白,背却挺得笔直,手执一卷书,目光悠悠落在那上面。 赵语嫣走过去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轻抿一口。 茶杯落在桌面上,发出一声响,应和着烛火一次跳动,在两人脸上置下了晃眼的阴影。 高舒将书本翻过了一页。 纸张抖动摩擦的声响与方才茶杯落桌的声音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两人相对而坐,就这样静默许久。 赵语嫣也不看高舒,只是悠然闲适地打量房间里的布置。 等到烛火跃动了不知道多少下,赵语嫣终于将目光回转到了高舒身上。 “你身子骨不好,熬到现在,可还撑得住?” 赵语嫣继续说:“头发也没有绞干,又是在昏暗的烛光下看书,你就不怕明日一大早起来就生个什么病?” 高舒嘴角弯起,合上书本。 她放下书本,幽幽瞥了赵语嫣一眼,站起身来朝一边的屏风走去。@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不过片刻,安然便见她拿着巾子擦拭自己的头发。 赵语嫣走过去,接过高舒手上的巾子,将她按在了位置上,替她细细地擦着头发,“女人的头发是要好好养护的,你对自己的头发这般粗暴,可不行。” 高舒道,“我原就是个杀猪的,没那么多讲究。” 赵语嫣话赶话,像是与老熟人聊天一般,“你在别的方面,可是讲究得不得了。” 她低下头,低声说:“连皇上都要迁就你。” “为你造,那么大一座府邸。” 高舒笑笑,任由赵语嫣在她耳边说话。 安然觉得这两个人真够强的。 一个明目张胆地试探,一个不动声色地回复。 瞧瞧赵语嫣跟高舒离的这个距离,都快实打实地贴到一起了。 可是高舒还是那么泰然自若,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的。 按照正常人的感受来讲,两个不熟悉的甚至有可能是敌人的人凑得这么近,怎么着都会不舒服的吧。 安然带入一下自己,觉得自己肯定会有一些动作要保持跟对方的距离。 现在看看她们两个这幅样子,又是擦头发又是说悄悄话的,相处的那叫一个融洽,这要是不知道的,看起来还以为两人是好姐妹呢。 “据说那里面打造了很大的一间金屋,是用来藏谁的呢?” 被赵语嫣透了高府的细节,高舒丝毫不慌,“嫣贵妃可真是消息灵通。” 赵语嫣擦干了高舒的头发丝,将巾子放到桌子上,她直起腰,重新走回自己的位置,复倒了一杯茶水,小酌一口。 “我是消息灵通,但还没灵通到那个份上。” “哦?”高舒给面子地给出了一个字的回应。 “比如,你为什么要杀自己的孩子,又为什么要散布流言嫁祸于我。” 高舒眼珠转动,玩味地笑,“为了皇后之位,为了储君之位?” 赵语嫣竖起手指头,对着高舒摇了摇,“都不是。” 高舒问,“那是什么呢?” “对呀,这不是要请你来给我解答么?”赵语嫣说。 高舒手指挑开巾子。(本章未完!) 第一百三十三章 柔弱的贵妃登基为帝啦8 ,露出被盖在下面的书本,她拿起来,点了点,“是为了这个。” 赵语嫣等着她继续解释。 “为了所有姑娘家都有机会看见书,拿上书,翻开书。” 高舒的这句话是赵语嫣着实不曾想到的。 她云淡风轻的表情也因此而消失了一瞬,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什么?”赵语嫣不自觉蹙了眉,她站起来,双手撑在桌面上,“你的意思是,要让姑娘家们都能看书识字?” “是也。”高舒坦然承认。 赵语嫣顿了几秒,神色愈发凝重。 “可是,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什么?”高舒问,“是不明白为什么要让姑娘家们都读书,还是·슷····” “我不明白你当下做的一切跟你说的有什么关系。” 赵语嫣直白道,“你若想让姑娘家们读书,你直接去做便是了,可你为何要对自己的孩子下手,为何要将流言散布到我身上,为何要在高平县建府,大兴土木?你这样,不过是徒增骂名罢了。” “然而皇上不会骂。” 高舒这一句话让赵语嫣和安然双双愣住了。 赵语嫣微微摇头,“我真的不明白。” “无所谓。”高舒起身,绕到赵语嫣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担心,我这次并不是针对你。” “只是借你铲除一些拦路石罢了。” “如何,还要继续聊聊么?” 赵语嫣将茶水一饮而尽,“不必了。” 她将高舒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拂去,“既然得了你一个答案,我也不再多问什么。” “你的愿望宏大,心胸宽广,我很是佩服。” “但你到底能否做到,我却是不敢妄下定论。” 赵语嫣点点头,以示自己要走了。 她转身走到门边,却在将要退场之时,低声说道,“我幼时也想读些我弟弟读的书,却总不被允许。” “他们都夸我弟弟天纵英才,可有时候我也在想,若是我能够读书识字,不一定比我弟弟差。 首发更新@ ” 她落寞说完,拉开了房门。 安然这回没有跟着赵语嫣离开。 她想,她可以重新回到高舒这边了。 但是就在她目送赵语嫣远去的时候,脚底下一阵地动山摇。 周围的一切都定住了,颜色渐渐褪去,仿佛剥落的墙皮。 梦境正在崩塌。 安然与纪云泱在高府的大厅处对桌共饮。 纪云泱听罢安然在梦境中经历的事情,难得不可思议地感叹,“这高舒,还真不是一般人哪。” “但我也不明白高舒为何做这些事情。”安然说,“我至今都没办法摸清楚高舒下令追杀你的意图。” 纪云泱笑笑,“见到本人,亲自问问,不就知道了么?” 话音刚落,寻安便从外边走来,他恭敬道,“少爷,小姐,上路的马车都已备好了。” 安然心急地想知道答案,闻言立刻就站起身。 “安然。”背后纪云泱唤她。 安然转过身看向仍旧坐着的他。 他看她,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若是高舒真的要我死,你会护着我的,对吗?”。 第一百三十三章 柔弱的贵妃登基为帝啦8 第一百三十四章 柔弱的贵妃登基为帝啦9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闻言,立刻就想一个冷笑放过去。 这狗男人哪里来那么大脸,她为什么要护着他? 再说了,他这么强的能力,怎么可能会被轻易杀死? “会死的。”纪云泱说。 他的笑越发深邃,“若是我死了,气运,可就没有了。” 安然心里一惊。 他怎么知道的? “我感受到了,你身上多出来的气运。” 安然下意识看了看自己周身。 但其实,一般情况下,气运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也是闻不到的。 纪云泱见她这动作,也开始笑她,“你以为你是小狗,那是食物啊?闻一闻看一看就能知道的?” 安然不爽地斜眼瞥他。 纪云泱哈哈大笑,抬手做一个“请”的手势,“走吧,详细的事情,马车上再谈谈。” 安然往后退了一步,明知故问,“我跟你有什么事情好谈的?” 纪云泱眼波一转,并没有当即搭话,只是不慌不忙地提了提自己的衣领子,下巴凑近,又抬头看向她,伸手指了指,“谈这个啊。” “你不想要吗?” 安然别过眼去,越过纪云泱,大步向前走。 她问站在一边沉默不语的寻安,“马车在哪儿?” 寻安小心地看了一眼安然后头的纪云泱。 他立在那里,云淡风轻地点了点头。 寻安便对着安然小幅度地笑了一笑,“请小姐这边来,就在大门口停着呢。” 他边说,边引导着安然往前走。 待安然坐定不久,纪云泱便掀开车帘进了来。 他弯着腰,才前进不过一步,就被安然厉声喝止了,她眼神如飞镖,扎在纪云泱身上,“别过来!” 纪云泱看安然这警惕的神情,知道她是为了什么,一只手抟成拳抵在了唇边,轻轻咳嗽了两下。 安然如临大敌。 他在门口顿了一顿,另一只手放下车帘,旋身走到安然对面坐下。 “你放心。”他安抚她,“上次的事情,只是意外,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了。” 安然斜睨他,“你保证?” 纪云泱四指并起,掌心朝向安然,“我保证,以神·슷슷슷·슷”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安然正全神贯注地听着,整幅心神都放在对面的纪云泱身上,发觉不对后,立刻像抓住了纪云泱什么小辫子一样,“以什么?‘神"?” 纪云泱避开了她的目光,“我是说,以‘神火"的名义起誓。” “哈?”安然神情疑惑,“你一个魔,为什么要以‘神"的名义起誓?” 纪云泱仍旧避着她的目光,转过头来蜻蜓点水般地看她一眼,又即刻转开,“‘神火"不是‘神",只是‘神"手下的神器罢了。” 安然还在看他。 那目光仿佛一张大网,将纪云泱全身都牢牢地拢住了。 纪云泱扯了扯领口,再次咳嗽几声。 “寻安。”他朝外头高声喊道。 “少爷,在的。”寻安应声,“是可以出发了吗?” “送壶茶进来。”纪云泱道,“小姐渴了。” 安然没想到纪云泱会这么说,当即就伸手指向自己,“我渴了?” 她不***驳,“喂,你想喝水,直接说就好了啊,为什么要用我当借口?” “还有。”她一拍坐垫,“以为这样就能引开我的注意力了吗?” “想得美。” “说,为什么要以神火的名义起誓?” 那边寻安已经从窗子处将茶水递了进来。 纪云泱接过茶水,往嘴里一倒,洒出些许晶莹水花。 他擦了擦,沉声,“魔是没有信仰的。” 。(本章未完!) 第一百三十四章 柔弱的贵妃登基为帝啦9 “在这片土地上,大家最信奉的,便是这神火,那便以它来起誓。” 听起来倒还蛮合情合理的。 不过若是魔没有信仰,那无论发什么誓都没有用啊。 安然一下子就失去了兴趣,往后一倒,靠在车厢内壁上。 纪云泱朝在外边候着的寻安扬了扬手,“走吧。” 不过一会儿,马车便朝前驶去。 纪云泱坐正,看安然歪着身体靠在一边,道,“来聊聊你身上温斐然气运的事情吧。” 安然一边肩膀还抵在侧壁上,头侧了过去,看着纪云泱,“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是我的分身,他的气运,在某种程度上也我的一部分气运,我自己的气运,我能感受不到吗?” “切。”安然扭过头去嘟囔,“直接说你在我身上感觉到了你的气息不就行了吗?” 透过他的解释,她百分百确定,这回不过是正好撞上温斐然是纪云泱分身,他才知道的,这要换了其他人的气运,他也照样不知道。 “人的气运可不好拿。”纪云泱意有所指,“你在梦境里都与他做什么了?” “能做什么呀,他不过就是一个小屁孩罢了,哪像有些人呐,跟头野兽似的。”安然阴阳怪气的。 “哦,原来如此。”纪云泱意味深长,“是想让你帮忙杀了温玺,以此作为交换。” 安然瞬间就从坐垫上弹了起来。 她捂住自己的胸口,气鼓鼓的,“你又偷看我心里的想法。” 纪云泱一脸无辜,他摊开双手,“你刚刚想了,我只是恰好罢了。” “我信你个鬼。”安然往左右袖口掏了掏,拉出一条帕子。 她团了团丢到纪云泱怀里,“快蒙上眼睛。” 纪云泱展开帕子,抖落着看了看,唇角上挑,“我若不蒙呢?” 安然险些要从坐垫上跳起来,“你!” 她伸手指向纪云泱。 纪云泱见逗她逗得差不多了,松下语气,妥协般道,“好了好了,我闭上眼睛还不成吗?” 他说着,果然乖乖合上了眼。 安然这才缩回手,“这还差不多。” 并拢的大腿处忽然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 安然低头看去,是一枚剔透圆润的玉石。 即使在车厢里稍显昏暗的情况下,它也显得莹莹有光,泛着白。 这不是谷玉吗? 安然吃了一惊,差点就要说出口,“谷。” 才刚出口一个字,她便及时住了口。 立马双手罩住大腿,把谷玉盖在手掌底下,她小心翼翼地看向对面。 纪云泱抱臂,正仰头闭着眼睛。 听到安然这边的动静,他问,“怎么了?” 安然使劲摇头,摇了不过几秒,想起来纪云泱看不见,又开口,“没事。” 她边说,边抓起谷玉,放进怀里。 安然这头刚放好,那头纪云泱却好似察觉到了不对劲,“等等。” 他手放在半空中,“我好像感觉到了什么。@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纪云泱说着,就要睁开眼睛,站起身。 安然现下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 可不能让他睁开眼睛。 他要是睁开眼睛,一准看穿她方才藏了谷玉的事情。 说时迟,那时快,安然一个用力从坐垫上站了起来,如同小牛犊冲向食物一般朝纪云泱冲去。 她扑到纪云泱身上,两只手紧紧捂住了纪云泱的眼睛。 身上突如其来的重量让纪云泱一下子有些愣神。 待反应过来是谁扑到他身上以后,他感觉自己要窒息了,连开口的嗓音都有些颤抖,“你,你要干什么?” 安然一不做二不休,就直接咬牙问他了。(本章未完!) 第一百三十四章 柔弱的贵妃登基为帝啦9 ,“你是不是要睁开眼睛?” 纪云泱双手贴在车厢内壁上,整个后背都靠在后头,分毫不敢去碰安然。 只是那双手,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 他有些气虚无力,“我只是,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安然也无暇去想着熟悉的气息是什么,随便就把它生搬硬套到了自己的话头上,“你不是都说了是我身上温斐然的气运吗?当然会熟悉喽。” 纪云泱想摇头,被警惕的安然牢牢捁住了头,他艰难道,“不是。” 安然强词夺理,“没什么不是的,就是。” 她蛮横道,“但我也不管这个,我就是不让你睁开眼睛,明明你方才才答应过我的,可不能食言。” 少女的身体压在他的身上,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柔软的手指按压着他的双眼,纪云泱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混沌起来了。 上次的那把邪火又要从身体里烧起来了。 纪云泱感觉自己快要控制不住身体内躁动的火了。 明明内核是冷冰冰的火,为何突然变得如此炙热,滚烫,如岩浆一般在他体内沸腾着,想要冲出来。 想要抱住她,想要吻她,想要,做更多的事情。 他浑身上下每一处肌肤都在叫嚣着要和她贴得更近。 纪云泱自己也不明白,为何对她的渴望会忽然来得如此热烈。 明明,他原先不在乎这个的。 明明,他最看不起的就是这个。 可是现在,他似乎又要忍不住了。 纪云泱的后背渗出了汗,手臂处早已是青筋爆出。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放缓了语气,“你松开我,我不睁开眼睛。” “真的?”安然狐疑。 她曲起一条腿,跪在纪云泱大腿上。 纪云泱只觉得腿上重若千钧。 他苦兮兮地说:“你若是不想发生上次的事情,就离我远些。” 安然闻言,瞬即如灵活的小兔子般跳开,缩到了最角落里,“你怎么回事啊?” “怎么又这样了?” 她恨恨道,“果然你们魔发誓就是没用的。” 安然离得远了些后,纪云泱身上叫嚣的那股渴望也能够压制了下来,他终于有了心思与她斗嘴,“若是没用,你现在就不会还能这般与我讲话了。” 安然大喊,“别睁开眼睛。” 纪云泱只当这要求和发誓的内容一样,便顺从地没睁开眼睛。 至于那股熟悉的感觉,早就在方才的一番兵荒马乱之后,被他压在了心底深处。 两人就这样磕磕绊绊地行了一路。 等到下一站的时候,安然已然整理好了心绪,丝毫不怕纪云泱睁开眼睛了。 顺利地过了一顿漫长的时光,安然到了皇都。。 第一百三十四章 柔弱的贵妃登基为帝啦9 第一百三十五章 柔弱的贵妃登基为帝啦10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从进入皇都以后,无论是稳当的寻安,抑或是深受重伤的寻真,都不见了。 当安然问起这事的时候,纪云泱正坐在窗边。 他倒了一杯热茶,白气氤氲,拾起来轻轻吹散,估摸着茶水的温度差不多以后,纪云泱将茶递给站着的安然。 安然掀起眼皮子,看看那仍有些许热气的茶水,又看看纪云泱的表情,“切”了一声,“我才不要喝你吹过的茶呢。” 她嫌弃道,“里面都是你的唾沫星子。” 安然说着,自顾自地坐到纪云泱对面,捞过茶壶又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放在跟前,一边拿手扇动着,一边小口小口地吹着。 纪云泱被安然挑刺都挑习惯了,举着茶杯的手在半空中停顿几秒,纵容地笑笑,收回来自己轻抿了一口。 他十指交叉,摆在胸前的桌子上,目光浅浅地落在了专注于吹气的安然身上。 安然扇风扇了一会儿,感觉周遭突然有些安静,遂抬起头来,正正好就碰上全神贯注盯着她看的纪云泱的视线。 他满脸的笑意,眼神柔软而温和,还盛着浅淡而剔透的光。 如同夜光杯中的酒液,三分醉人,七分醉己。 风从窗子边吹入,穿过对视的两人,挑起他们散开的发丝。 纤细的发丝飘飞,落到鼻梁,掠过脸颊,最后停留在唇边。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风在动,但就是仿佛时间都静止了。 安然感觉痒痒的,不自觉抿了一下唇。 于是这静止的时间就被打破了,对面的纪云泱像是得到了什么指示,探过身来。 他看着安然,目光如同一朵轻柔的云朵,将安然小心又舒适地包裹住,让安然暂时失去了动作的心思。 这是纪云泱以往从未露出过的,不带半分侵略性的眼神。 纪云泱的目光下移,专注地盯到她的唇上,或者说,是唇边的发丝。 慢慢的,他伸出手,像是一点一点在试探。 安然毫无反应。 纪云泱就好似受到了鼓励一般,大拇指要压上她的唇角。 然后他的眼前模糊了,紧接着就是身上一温。 湿漉漉的,黏黏糊糊的,茶汤的清香盈满鼻翼。 纪云泱身形定在桌面上。 他闭上了眼睛,收回手,转而罩上自己的脸。 用力地一抹脸,将脸上的细长茶叶甩到桌面上,纪云泱再次睁开双眸。 柔软的目光不再,透出些微微的冷。 方才安静而暧昧的氛围转瞬间消失不见。 安然端端正正地坐着,将空了的茶杯放下,见纪云泱恢复了原先的神情,指尖交替轻点着桌面,语气轻松地问,“清醒啦?” 云淡风轻中糅合了些俏皮,仿佛她方才不过是做了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就如同随手捡了块小石子又把它丢开一样的不起眼。 纪云泱简直就要冷笑了。 荒诞,可笑。 他深呼吸两口气,压下内心打人的暴虐冲动,才面向一脸笑嘻嘻无事发生的安然,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安然,你是不是有病?” 虽然是从唇齿间挤出来的一句话,语调却是极为冷静。 _o_m 安然就好像察觉不到纪云泱的怒气,嘟了嘟嘴,一脸惊讶,“我这是在帮你诶。” 这回换纪云泱想要翻个白眼了。 什么狗屁的帮忙?他怎么就需要她帮忙了? 再说了,谁帮忙会无缘无故泼人一脸茶水? 脸上余温尚存,而衣襟处因被茶水打湿,已然是有些湿凉的不适了,刚刚那股风一吹,更是显得凉飕飕的。 纪云泱揪住自己的衣领,往外扯了扯,尽量不让它贴近脖子胸口处。 他这回的想法和心情简直就是明晃晃地写。(本章未完!) 第一百三十五章 柔弱的贵妃登基为帝啦10 在脸上,安然就算没有读心的本领也能看得出来,她立马为自己辩解,“冤枉啊,我是真心实意想帮你的。” 纪云泱侧过头去,懒得听她废话。 这是他来到这个小世界发现安然之后头一回,想要动手打安然一顿。 现在还能忍在这儿听她瞎巴巴,已经是他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纪云泱就纳闷了,以前那个乖乖巧巧,娇娇软软的小姑娘哪儿去了? 而且以前的她虽然娇软,性子却极为坚韧,就算受了多大的伤,再痛苦,也会咬着牙撑下来。 可太让他省心了。 怎么现在这个行事这么古里古怪没头没脑的? 对面安然并没有因为纪云泱拒绝听讲的态度而闭上嘴巴。 她煞有介事,理直气壮,“你说我在这儿倒个茶,抬头一看你就跟中了邪似的一个劲地盯着我看,动也不动。” “这也就算了,还伸手不知道要干些什么。” “我可不得让你清醒清醒,别大白天的魇着了。” 安然说着看了看天花板,四处指了一下。 “呵。”纪云泱没有感情地冷笑,“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是吧?” 安然一顿,神色认真,“按道理来说呢,这只不过是我的举手之劳罢了。” “但是你要真想谢我呢·····슷”她思考了几秒,真诚地直视纪云泱,“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接受吧。” 纪云泱看着安然尚未长开的稚嫩脸蛋,顶着一张十几岁小姑娘脸的她,看起来真是无辜又青涩,明明表情已然是一个大人了,却因为她自身年纪小的缘故,多出了几分小大人的可爱。 他心里的火气突然就消失了。 如海水退潮般纷纷落下,只余一些泡沫还留在沙滩上。 纪云泱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和无奈。 为什么,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安然,是重新转世了,还是一直都存在,又为何要别人的气运? 谜团如纷繁的毛线一般将他牢牢捆住,一向空荡因而干净的心里也变得一团糟。 安然见纪云泱又顿住了,转了一下空的茶杯,“喂,你不会又魇着了吧?我这次要是再倒茶水,那可就是烫的了。” 纪云泱往后一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你刚刚什么都没想。” “啊?”安然脸上懵懂道,“我刚刚能想啥?” “是。”纪云泱短短地叹了一声,“你什么都没想,一气呵成地泼了我。” 这句话说完,他便沉默了。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安然是下意识地拿茶泼她。 真是没想到,她对他的靠近竟然如此抗拒,又是如此警惕。 明明以前,她最会粘着他了。 会兴高采烈地揪他的衣袖,会在害怕时软软糯糯地叫他的名字,就连委屈哭泣都是呜咽着要蜷缩在他身边。 失落感涌上心头,就像窗边吹来的那阵风,一下子把他心里仅剩的温度都刮走了一般。 留下一地狼藉。 纪云泱垂眸看着自己的手。 安然将他的沮丧看在眼里,心里暗喜。 她方才当然是故意泼他茶的喽。 当时那个氛围那么不对劲,她再不做些什么,下一秒人家的手就要蹭到脸上来了。 说实话,虽然纪云泱的眼神看似很深情,但安然由衷地觉得恶心。 所以她当机立断把手边的茶招呼了上去。 无错更新@ 这也不是她下意识的动作,而是她就想这么做,说也是胡乱扯的。 谁说做的和说的就一定要往心里去? 这动作和胡说八道的话又不需要经过自己的思考。 所以纪云泱探知不到她心里的想法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本章未完!) 第一百三十五章 柔弱的贵妃登基为帝啦10 纪云泱啊,太依赖他的这项能力了。 也许他自己不曾意识到,但他现在的反应,完全表明了他心底的想法。 因为可以轻易地获取人心里的念头,所以就不会多加怀疑,而是坚定自己探知到的东西。 这可是一个很大的弱点哪。 安然站起身,背着手走到纪云泱后头,“我们什么时候能见到寻安,什么时候可以与高贵妃见面呀?” 纪云泱沉浸在失落感和对以往小姑娘的怀念中无法自拔,以至于他都没怎么听到安然的问题。 等到安然再三问了,他才回过神来。 “等寻安的消息吧,倒也不急。” 纪云泱站起身,在安然的注视下,走回房里。 假如他这个时候肯多分出点心神,去瞥一眼看他的安然,就会发现,安然的眼睛里闪烁着某种光芒。 那是在静悄悄谋划着什么的光。 而现下的纪云泱,只想一个人安静整理自己杂乱的心绪,因而也无暇顾及她。 两天以后,大批禁卫军将安然和纪云泱所在的客栈重重包围起来。 纪云泱平静地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走出客栈,而安然则跟条小尾巴似的,缩在他身后。 为首的一抱拳,一低头,将领之风尽显,不卑不亢,“卑职奉皇上之命,特来迎接九皇子回宫。” 周围的人本就被这么大架势惊住了,纷纷过来看热闹,一听到禁卫军统领的话,窃窃私语不说,有胆小的已然是双膝跪地,深深拜倒。 纪云泱不做声地对着统领点点头,缓缓走向马车。 安然自然是尽可能让自己不受人注意,就在她想要跟在纪云泱后头一起走的时候,一柄长剑横在了她眼前。 安然立刻往后退了一大步。 统领神情严肃,“你是何人?” 安然默默望向前面的纪云泱。 “她是本皇子的婢女。”纪云泱道,语气冷然。 然而统领仍然没有让步的意思,“九皇子,您玉体尊贵,此姑娘来路不明,请容卑职先带下去审问一番。” 安然睁大了眼睛。 这样的话她还怎么去见高舒? 她可是很期待与高舒的见面的说。 但她知道现在不是她多嘴的时候,也没有人会听她讲话。 纪云泱眼神凌厉如刀,横了统领一眼,走过来,径直夺过统领手上的剑。 在统领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将它插入剑鞘。 下一秒,他拉起安然的手,朝前信步走去。 “本皇子的人,轮不到其他人来审问。”。 第一百三十五章 柔弱的贵妃登基为帝啦10 第一百三十六章 柔弱的贵妃登基为帝啦11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在纪云泱的强硬态度下,最终安然还是作为纪云泱的婢女勉勉强强进了宫。 她在马车上,掀开车帘,看马车徐徐驶入皇宫。 一路看下来,万国的皇宫,似乎跟姬清晗所在的皇宫没有什么区别。 安然看得没了意思,转过身来端正坐好,捶捶自己的大腿,不以为意道,“天下的皇宫还真是一个样子。” 这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纪云泱坐在安然对面,双手平放在膝盖上,原是目视前方,听到安然的嘟囔,收了一只手,握紧拳头,志气胳膊肘抵在脸颊边,歪头看向安然。 “这么说来,你以前还去过别的皇宫?” 他略带调侃地说:“而且看来,你去过的皇宫还不少。” 安然瞬间就意识到了纪云泱话里的试探。 虽然他摆的一副漫不经心随口说说的模样,可正因为想要刺探出更多的消息,才会越是装模作样地体现出从容姿态。 想到这一茬,安然对看着她的纪云泱笑笑,“你应该知道我现在心里的想法是什么吧?” 她俏皮地同样一歪头,和纪云泱对上视线,“若是知道,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哦。” 纪云泱放下手,“你啊你啊,真是警惕,问问都不行。 首发更新@ ” 他敛了眼睑,近乎于呢喃自语,“现在我是越来越看不透你内心的想法了。” 看不透就别看了呗,没准还看错了呢。 安然很想这么对他说,但她最终还是忍住了自己说话的欲望。 万一她的打算被纪云泱看出来可就不好了。 纪云泱小声说完这句话后,就侧过头去看窗外的风景,一直未曾将视线转向车厢内。 安然耸耸肩,仰头靠在靠垫上,闭上眼睛。 反正现在什么都别想就是了。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安然都晕晕乎乎真的快睡过去的时候,马车渐渐停了下来。 就在她以为会这样平稳停车的时候,忽然整个车厢都大幅度地震颤了一下。 安然一个没稳住,上半身直直往前倾倒而去。 比起闭眼时仍然透着暖光的黑暗,安然最先感受到的就是往前倾倒时空气流动在耳边掠过的触感。 仿佛凝聚成了一阵缓慢的水流,凉凉地滑过耳边。 奇怪又静谧。 下一瞬间,她才有些许的慌张。 安然就在这样慌张和静谧糅合的复杂情绪中睁开了双眼。 入目是纪云泱伸过来的双手。 那是一双怎样的手呢? 纤长玉白,根根分明,指甲盖上与常人不同,泛着冷质的白,没有丝毫正常的***,就像是玉石雕刻出来的一双手一般。 就是这样的一双手,可以随心所欲地召唤出幽蓝的火焰,操控着它们,一点点蚕食密林中的枯枝败叶,精准到常人难以企及的地步。 它翻手,便能为云,覆手,便能为雨,把分散的魔界势力统一,助它的主人成为赫赫有名震慑八方的魔尊。 无论是手心还是手背,该沾满多少鲜血? 还有那个被他当成炉鼎的小姑娘。 该受了多少磋磨? 然而细看之下,却还是会让人惊叹于它的美丽。 多么无暇的一双手? 安然的眼神掠过了它,整个人径直扑进纪云泱的怀里。 而那双手,则牢牢把在了她的后背。 带着温度的凉意缓缓通过衣料透进肌肤。 安然不由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侧脸贴在纪云泱的臂弯,仍然能感受到他心脏的跳动。 一下又一下,迅速而有力,传到她的侧脸下方。 安然静置了几秒。 纪云泱的声音自胸腔处传出,震得她有些许的晕眩。 。(本章未完!) 第一百三十六章 柔弱的贵妃登基为帝啦11 “没事吗?” 她双手扶上纪云泱的胳膊,将埋在他怀里的头抬了起来,向上望去,望进他的眼眸里。 她看见了一个小小的她。 安然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 她呐呐点头,“没什么事情。” 安然借着纪云泱的力道坐回到位置上,一边整理自己的衣裳头发,一边想着要说些什么来缓解缓解眼前这让她微感不知所措的场面。 她低下头,看自己的腰封,故意避开与纪云泱对视的可能,“刚才这车是怎么回事啊?好端端慢悠悠地走着还能来这么一下,我差点脸要保不住了。” 夸张是夸张了些,可眼下她也只能这么借着抱怨的名头把方才那事略过去了。 纪云泱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尴尬,善解人意地借着她的话说了下去,“许是前行的路上有小石子什么的,刚好被车轱辘碾到了,也是正常。@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哦。”安然没了话,干巴巴道。 她双手抱臂,贴紧车厢内壁,防止车厢再一次震颤的话,她会毫无准备摔下去。 不过这回,马车倒是实打实地停住了。 “殿下。”马车外头寻安的声音传来。 之前没见到他的人影,原来是在这里候着呢。 纪云泱先安然一步跳下了马车。 安然也缓缓地往车厢外头挪动。 当她掀开车帘,看到熟悉的建筑物的时候,便问一旁的寻安,“这是皇子所吗?” 寻安颔首,“正是。” 他转头又对纪云泱恭敬道,“殿下,娘娘已安排人将您的屋子都打扫干净了,您多日赶路,舟车劳累,今日入宫也是耗费心力,娘娘有言,请您先休息一日,明日再与她共话母子情长。” “好。”纪云泱点头,转过身对着还在马车上的安然伸出手。 “下来吧。”他说,“我搀着你。” “好。”安然提起裙摆,正要搭上纪云泱的手跳下马车,便听到寻安阻拦。 “殿下且慢,江小姐虽说名义上是您的婢女,但她不能与您一道。” 他走到两人边上,“还请江小姐暂时回到马车,您的住处,娘娘另有安排。” “啊?”面对寻安的说辞,安然愣了一下。 但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想想也是,她这么不明不白的一个人,高舒要是消息灵通些呢,就该知道她是江府的大小姐,就算赵语嫣并没有真正对付高舒,高舒也该多个心眼子。 更何况,她也不是真正的宫女,和纪云泱住在一起算个什么事情啊? 所以安然坦然地接受了寻安的说法,正要收回手再次回到车厢内。 纪云泱却不依了。 未待安然真正缩起手,指尖就被他抓住了,温凉温凉的。 纪云泱紧紧将安然的手包在手掌心,光明正大地展露在寻安跟前。 “你说,她要住到哪里?” 寻安着实没料到会有这么一个展开,纪云泱的反应也很出乎他的意料,他向来沉稳的脸上出现了瞬间的怔愣。 不过他很快就收拾好了这份惊讶。 寻安低眉顺眼道,“殿下不必担心,娘娘给江小姐安排的住处是极好的,必不会亏待了江小姐。” 纪云泱的回答也分外强硬,“本皇子没有在担心,只是要知道她住在哪里。” “你若是不说。”他拉长了调子,从包住安然的手,改为抓住安然的手腕,“今日她便别想离开本皇子身边。” 说着,纪云泱走进车架,作势要再次登上马车。 面对如此坚决的纪云泱,寻安犯了难。 回想起一路以来九皇子与这位江府大小姐的相处点滴,他难得地在心里开始嘀咕。 莫不是自家殿下真对这位江大小。(本章未完!) 第一百三十六章 柔弱的贵妃登基为帝啦11 姐情根深种? 可是,江安然到底拿点合上了殿下的眼缘? 她不过就是一个脸都还没长开的小丫头片子罢了。 _o_m 寻安纳罕地瞥了安然几眼。 这长得也不是个真正倾国倾城美人的胚子呀。 纪云泱探听到寻安此刻心里的想法,唇角轻轻弯起,冷哼,“愚蠢的人。” 他说着,脚就往旁边挪了几步,将安然挡在了身后。 安然不清楚两人这安静的几秒钟在打个什么哑谜,听到纪云泱的冷哼,也知道估计是他探听到寻安内心的想法了,也就乖乖地待在纪云泱背后不说话。 还是那个道理,在这里她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小卒子,也不是她能插得上话的地方。 纪云泱很快就打破了这份短暂的僵持,他扬了扬安然的手,“说,她到底要去哪里?” 寻安低垂着头,思量几瞬,正要说出口,便听到纪云泱道,“原来如此。” “母妃竟是要把她接进凝华殿。” 说到这个,安然可就打起精神了。 她从纪云泱后背探出头来,神采奕奕,“真的吗?” 她真的要去凝华殿吗? 这是不是说明,高舒注意到了她,要跟她面对面促膝长谈? “好啊好啊。”安然想要甩开纪云泱的手,死命点点头,“我想去诶。” 纪云泱被安然这个欣欣然奔赴的态度差点没气出个好歹来。 加之她努力地想要从他手里挣脱出来,他咬牙加重了力道,单手搭上安然的脖颈,把她的头压到了自己脸侧,“你知道她让你去凝华殿是要对你干什么啊?” 他再一步凑近,声音压低,简直就到了微不可闻的地步,“她都能对自己唯一的儿子下狠手,对你这么一个名义上对家的人,还能没点阴谋?” 安然眨巴眨巴眼睛。 他说得好有道理,可是她真的好想去。 正在这时,寻安的声音响起,“殿下放心,娘娘只是想找个说话的人,并不会对江小姐做什么事情。” 安然以眼神示意。 听到了吗?高舒不会对她做什么的,还不快放开她。 纪云泱依旧低声,恨铁不成钢地道,“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怎么不见你对我这么信任?” 安然觉得纪云泱真是担心过了头。 高舒再怎么行事大胆,怎么可能会在凝华殿内对她下手呢?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她一把掀开纪云泱的手,对寻安道,“我去。” 在纪云泱无语和生气夹杂的神情中,她弯身要进入马车。 想了想,她回转过身低头对纪云泱道,“你表现得太明显啦,简直就不像是她的儿子。” 安然对纪云泱扬了扬下巴。。 第一百三十六章 柔弱的贵妃登基为帝啦11 第一百三十七章 柔弱的贵妃登基为帝啦12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是的呀,哪里有自家儿子对母亲这么防备的?仿佛她要去赴刀山火海去了就尸骨无存一般。 正常的情况下都不会这样吧? 按高舒那样细腻又狠心的性子来,但凡寻安把今日的事情全部上报给高舒,高舒就该察觉到不对劲了。 所以安然低声劝纪云泱收敛点。 纪云泱听了安然的话,也知道自己再怎么想要表现得正常,单就死活不让安然离开这件事来说,就已经是很不正常了,于是他低了下头,不再纠缠,往后退了一步。 “你要去便去吧,左右本皇子少了个使唤得称心如意的婢女。” “就放你去本皇子母妃那里自在两天。” 他说着,背着手转过身去。 不想看安然,心烦。 安然也知晓纪云泱说这话的意图,无非就是勉勉强强为方才的拉扯找补理由,虽然寻安会不会信还存疑,至少说得还是蛮合理的,她装模作样地屈了下膝,“多谢九皇子。” 安然弯腰进了车厢。 又回到熟悉的车厢,只不过这回只有她一个人了。 马车将载着她,去往她一直以来都想去见到的人的地方。 因着没了纪云泱,安然便无拘无束得多了,她先是坐着伸了一个懒腰,又挺起胸膛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 首发更新@ 连这空气都觉得新鲜了不少。 真是惬意啊。 安然感慨般地呼出一口气来。 正当她放松身心的时候,看到飘忽的小窗帘子边露出了一个身影。 安然猫着腰站起来挪过步去,跪在那边的坐垫上,趴着靠在了窗台上。 一掀开帘子,正好对上寻安望过来的眼睛。 虽然马车是在缓慢行进中的,寻安也在跟着马车,可两人谁也没挪开视线,又或者说是没来得及挪开视线。 就好像两人是被定住了似的。 此刻大眼瞪小眼,也不知道是谁更尴尬些。 漫长的仿佛过了几百年的时间,可实际上两人不过看了几秒钟。 视线胶着一瞬,几个眨眼后,寻安率先侧过了头去。 无他,实在是安然丝毫没有要挪开的意思。 她看得过于坦荡了。 没有小姑娘直视儿郎的娇羞,也没有其他的情绪,就是直直地看着寻安。 饶是经过许多训练的寻安,也受不住啊。 因为她的目光太纯净了,纯净到空无一物。 无论是什么人,但凡这么一凑上去,都会被她看得心慌意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边侧过头边想,难道这就是这个小姑娘的魅力? 身在皇家,在被追杀之前又是那么受宠的一位皇子,九皇子自然是见惯了人心叵测,尤其是追杀之后的那段逃亡时光,想必更让他见识了一些人性之恶。 这次九皇子回来,寻安可以明显地感受到他身上与众不同的气势,可以说是大变。 寻常看去还好,若是遇见九皇子稍稍阴沉些的时候,他身上的血腥气和杀意简直可以化作实质流淌出来,黏稠得很。 看上去就觉得窒息,让人胆寒。 更别提在谷玉县上他对寻真的做法。 寻安自诩已经帮高贵妃明里暗里做了不少事情,身经百战,可仍然被震慑到了,至今都是他心里挥之不去的一个阴影。 寻真本人一听到九皇子的名字,还会发颤,明明正在医治的眼睛,还是会疼痛无比。 有时他回想,经过追杀之后的九皇子,大概有了一双能真正看透人心的眼睛,所以他在九皇子面前都分外小心。 可是··슷슷·· 有人是个例外。 就是谷玉江府的这位大小姐。 不过是个尚未及笄的小丫头,面对经过腥风血。(本章未完!) 第一百三十七章 柔弱的贵妃登基为帝啦12 雨洗礼的九皇子,却敢迎面对上,直触他霉头。 从谷玉县到皇都的这一路以来,小丫头也许自己没察觉到,但他可是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九皇子对她有多纵容和宠溺。 随她骂,随她以下犯上,随她言语挑刺,他都云淡风轻地接收了。 住的是最好的地方,马车的布置也都按最高的标准来配,凡是她有些磕着碰着不舒服了,宁可耽误进程也要把她治好了才行。 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在高平县那回。 江大小姐不知为何晕倒在了墓碑面前,九皇子眼疾手快地便抱住了她,亲自将她送回高府。 大小姐一连昏睡几天,他便寸步不离照顾了几天。 当他打水为大小姐擦脸时,手上的动作轻得像是一阵慢悠悠飘过来的烟,生怕把底下的人碰碎了。 那眼神,温柔得让人要溺毙进去。 寻安从未见过九皇子对任何一个人露出这般的态度来。 哪怕是贵妃娘娘,也不曾。 当时他想,若是九皇子肯将这样的眼神对准其他姑娘,估计她们早就软倒在九皇子的怀里了。 回去以后,他便将九皇子身边存在的这个小姑娘上报给了贵妃娘娘。 贵妃娘娘近来不知怎么的,突然爱起了养猫,也不知从哪儿得来了一只浑身雪白的长毛猫,将它养在身边。 不过这小白猫也确实,优雅又可爱,灵动得紧,一身皮子也可招人稀罕,蓬松得如同那放大的蒲公英,看上去柔软又飘逸。 寻安向娘娘汇报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要将目光放到那猫身上。 它也不怕生,懒懒地抬起头来瞥了他一眼,就继续享受地趴在了娘娘的腿上。 寻安原以为贵妃娘娘听到九皇子险险躲过追杀回来,会有什么反应,毕竟,九皇子确实是娘娘亲自下令追杀的。 可她只是专注于抚平怀里头的小白猫,听了,也不激动,也不露怯。 甚至还说了要让九皇子再在外头住上个一两天再把他接进宫来。 反而,听到他说起江大小姐的时候,娘娘露出了些许的兴味来。 不仅是娘娘自个儿,连她手掌下的白猫,都好似随了主人的心意,通人性一般,转过头来,神采奕奕地看着他。 寻安居然从那琉璃般剔透的猫眼里面看到了满满的期待之感。 被一人一猫两双眼睛这么盯着,寻安属实感觉到了些许压力。 他问,“娘娘,到时候九皇子进宫以后,那江安然该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贵妃娘娘语气悠悠,莞尔一笑,“自然是也一并将她接进宫来。” 寻安想,这也在意料之中。 可娘娘的下一句话,着实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了。 “他日若是江安然随着吾儿进宫,便将小姑娘接到本宫身边来。” 娘娘膝头上的小白猫也应和着主人般地叫了一声。 寻安惊讶地望向她。 不会吧,娘娘这是要对小姑娘下手了吗? 而贵妃娘娘接下来的一句话,继续把寻安的想法揉吧揉吧砸在了地上。 “本宫对她感兴趣颇深,早就想与她见上一面了。” 小白猫积极地“喵喵”叫了两声。 寻安一瞬间掩了自己的惊讶,顺从地退了下去。 “你在想什么呢?”小姑娘的好奇声音将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寻安一下子拉回了现实。 他下意识朝声音的来源望去。 小姑娘丝毫不避嫌,撑起胳膊肘托着下巴正满脸笑意地看着他。 寻安忽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_o_m 这个江小姐真的是,怎么一点也不知羞的。 他默默往后退了两步。 这两步动作当即就被她察觉了,安然微。(本章未完!) 第一百三十七章 柔弱的贵妃登基为帝啦12 微提高了嗓音,甚至头都要更加探出来一些,“诶,你躲什么呀,我又不会吃了你?” 他露怯了吗? 他竟然生平头一回,在一个小丫头面前露怯,还被对方看出来了。 寻安心里懊恼地砸了一下拳头,硬着头皮又往前走去,嘴上还在辩解,“没有啊,没有在躲。” “你方才在想什么呀?”安然见他回来了,也没揪着这个事情不放,继续不依不饶地问。 “我。”寻安难得地哽住了。 他顿了几秒,磕磕巴巴地说:“我在想,九皇子的态度。” 安然笑眯眯地立马接上了他的话,“对吧对吧,你也觉得九皇子难伺候极了吧?” “别人要说什么做什么,他偏偏就要反着来,还不许我走,真是离谱。” 她抱怨着,实际上却是在为纪云泱开脱。 “不过,想想,他可能是不习惯身边没有我吧。” “害。”安然装作自恋地摊摊手掌心,“没办法,谁让他最落魄的时候,身边只有我呢,是我给了他帮助呀,他当然会依赖我。” 其实这完全是纪云泱的缘故,如果是温斐然的话,估计就不会有这档子事了。 跟温斐然接触更多的,也是贺一一。 _o_m 至于她,大概是已经死翘翘了吧。 提到贺一一,安然有些惆怅。 这可是气运加身的人诶,怎么就能这么死了呢? 她到现在都还不大能够相信。 而且人死了气运也就没了,除非有新的气运之女诞生,对于小世界来说,这真的没问题吗? 至少安然目前为止,是没发现这小世界有什么异样的。 寻安面对安然这一番自我感动自吹自擂式的感叹默然无语。 该怎么说呢,真的是因为这个吗? 可想想,好像还蛮有道理的。 总而言之,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把这个小姑娘送到娘娘面前去。 寻安与安然的对话就此结束。 安然看他那高深莫测的表情,也吃不准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态度,便不再自讨没趣地搭话。 反正她已经是做了她能做的了,剩下的就听天由命吧。 缩回车厢,安然端正坐在位置上,正好心情地哼着歌的时候,忽然马车又是一个震颤,可把她又吓了个够呛。 不过好在,这次动静并没有那么大。 这路上的小石子也太多了点吧? 安然心里不由地嘀咕。 这小太监驾车也驾得不稳啊。 就在她心里碎碎念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外边传来熟悉的细声细气的叫声。 安然一下子就被吸引了注意力。 嗯?这声音,似曾相识啊。 她边听边挪动过去,还未等她到车帘边呢,就见雪绒绒的一团从车帘的缝隙间蹦出,朝她冲了过来。。 第一百三十七章 柔弱的贵妃登基为帝啦12 第一百三十八章 柔弱的贵妃登基为帝啦13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那团雪绒绒的白呈直线状朝她冲来,没有丝毫的停顿。 安然下意识就伸出手接住了它。 首先感受到的就是毛茸茸的、温暖的触感。 因为冲击力过大,她往后退了几步,直接就仰面倒在了马车里。 “喵~~~” 诶? 她幻听了吗? 安然胸口处仿佛压了一块分量不轻的石头,沉甸甸的,但这“石头”却是会呼吸的会动弹的“石头”。 “喵~~~” 又是一声。 雪白的头已经蹭到了安然的面颊边上,痒痒的,却很柔软,无比舒适。 安然不由自主地将手搭上去摸了两把。 脖颈边小猫还在叫着,听起来抑扬顿挫,半是撒娇半是喜悦。 而安然脑海里的记忆已经在见到小猫咪和听到它的叫声以后都被调动了起来。 她一手搂住小白猫,另一只手支撑着自己的身子从地上坐起来。 小白猫便顺着她的动作滑到了小腹处,见安然低头望向它,它快乐地在她身上摊倒,宛若绽开的花朵一样,完完全全地舒展开了,露出了掩藏在身体下的另一面。 安然捶捶自己的肩膀,惊讶地叫出声,“小乌?” 但很快她又推翻了自己下意识的叫法。 无错更新@ 这怎么可能是小乌? 天道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时的身份,一只小白猫,在记忆中已经离她挺远了。 自从它被她发现在冬凌院变作杂草的肥料以后,它就正是从安然在这个小世界的生命中退场了。 安然没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一模一样的猫。 但不管长得再怎么像,眼下这只猫,很显然,都不可能是小乌。 先不说它是养在皇宫里,离谷玉县有多么的遥远,就算真的是小乌复活了,她能想到的可以接受的比较合理的缘由也是为着天道再次回来,动用了自己的能量。 若是天道借着小乌的身体回来的话,这个时候就应该在心里与她对话了。 安然双手抱起小白猫,将它举到眼前。 车厢内光线昏暗,但好在靠近口子边,于是便显得明亮了些。 安然和小白猫绿幽幽的眼眸对上。 它似乎是极为信任她,身子被安然抓着,乖乖地不动,像一条在半空中笔直悬垂下来的布条一般,这让安然省力了许多。 但它的头却是不安分地动来动去,努力地想要探过来蹭到她的脸颊,对她亲昵得不得了。 安然静静等待着。 和小猫咪眼对着眼看了几秒,耳边心里没有出现任何人的声音。 安然把它搂回了怀里。 看吧,这就是只较其他猫更加黏人一点的小猫咪罢了。 她在小猫咪的头上撸了几把后就把它放到了一边,自己撑巴撑巴从地面上站了起来,弯着腰从车厢内走了出去。 一出去,便对上寻安站在旁边张望的视线。 碰上安然的目光,他磕巴了一下,扬起手来指指车帘子。 “小姐。”他看看安然身后,“那猫······” 他似乎很难说得清楚一句话,也不知道该如何讲明白当下的情况,于是便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是好。 但没关系,安然已经了解到他话语里表达出来的意思了。 她笑笑,“我把它抱出来。” 安然扭过头去掀开帘子。 小白猫仍旧安安静静地待在方才被她放置的位置,乖巧得很,一分一厘都不曾变动过。 见她望进来,原本耷拉着的脑袋一下子就扬了起来,宛若两颗宝石一般的猫眼里流光溢彩的,就那么灼灼地盯着她。 安然才向它在的地方稍稍张开了一下手,它便迅疾站了起来,奔到它的怀里。(本章未完!) 第一百三十八章 柔弱的贵妃登基为帝啦13 。 这回安然有了准备,稳稳当当地接住了它。 这小猫咪对她真是有点过于热情了。 就好像真的认识她一样。 可它不过是一只养在深宫里的小猫咪呀。 安然抱在猫,在寻安的帮助下下了马车,边顺着它的毛,边问寻安,“这是哪里来的猫咪呀?怪可爱的。” 寻安表情莫测地看了一眼她怀里的猫,不知是何意味地笑了笑。 安然看到他的嘴巴张开,像是要说什么话,但这个时候,一道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这是本宫的爱宠。” 温柔如涓涓细流,飘忽如山间雾霭,透着股捉摸不定的游离和虚弱,却又自有坚韧与气势。 这嗓音很独特,宫中只此一份,而安然也早在梦境中听过多次。 她朝寻安背后看去。 寻安在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便掩去了面上所有表情,他微微低头,快速退到了另外一边。 于是安然得以看清站在宫门边的那人。 华服尊贵,珠光宝气,掩不去她满面的苍白病色,也比不过她眉目间的纤弱风流,身形娇小,弱柳扶风,却于无形中撑出了一片天的气势。 这就是高舒,带有极致反差的一个女人。 看她现在,你想不到以前她会是屠户出身。 看她以前,你也料不到未来她会成为宠冠后宫的贵妃。 但一切的不可思议,又显得那么顺理成章。 安然抱着小白猫走了过去,直到离高舒两三步远,她稍稍屈膝,眼睑下垂,“民女见过贵妃娘娘。” “民女么?”面前的人轻轻地笑了一声,笑声像是一阵微风拂过面颊,轻盈舒适,一触便散,好似不曾吹过一般。 “起来吧。”她道。 安然挺直腿部,想要将怀中的小白猫递出去,“娘娘,这是您的爱宠。” 岂料那小白猫像是料定了安然一般,竟然支起两只前腿抱住了安然的手臂,喵喵叫着不肯走。 这就有些尴尬了。 从她的角度看来,这小猫咪是蛮可爱的,但从高舒的角度看来,好吃好喝供着这只猫,转头来它却奔向别人的怀抱,这不是养了一只没心没肺的小白眼狼吗? 安然不好意思地向高舒笑了笑,“这·슷·슷··” 出乎她意料的是,高舒也没有要接过小白猫的意思,见它这幅做派,面上笑意不变,“既然它如此喜欢你,你便让它在你怀里多待上一会儿吧。” “本宫估计,这是它一直以来都想做的事情。” “啊?”安然不是很理解高舒最后的那句话。 高舒却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是转过身,朝殿里走去,“随本宫来吧。” 安然也便跟了上去。 走了几步,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高舒的身边,也太过冷清了吧? 而且,高舒方才竟然是站在墙外面诶,就好像是专门在等她一样。 有哪几个皇室中人会是这样的? 安然不由地东张西望了一番。 环儿呢?再怎么说,她也不应该不在啊。 “在看什么?” 安然迅疾收回自己的目光,见前头几步远的高舒温婉地笑着看向自己,心里生出点干坏事被抓包的心虚感。 “娘娘。”她犹豫地问,“您身边应当是有随侍的宫女的吧?” “有啊。”高舒理所当然地回答,“她们正在给你收拾床铺呢。” 原来如此。 但是,给她收拾床铺这个理由,倒让她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高舒似乎是猜到了她内心的想法,一路往前走去,“你倒也不必有太多疑虑,本宫本就不是世家大族出身,没那么多繁文缛节,即使一个人在宫外,也是。(本章未完!) 第一百三十八章 柔弱的贵妃登基为帝啦13 本宫乐意。” “明白了。”安然点点头,莫名有些羞耻。 高舒的这份大方坦然,更让她觉得做了想了些什么不好的事情。 可明明,她啥也没想,啥也没干啊。 说到底还是高舒现在的病态外表给人带来的感觉。 安然摇摇头,试图让自己的脑袋放空,清除方才内心的一点小波澜。 她试图另起话题,于是便又问,“娘娘,您的爱宠真是可爱,不知它叫什么名字呀?” 前头的高舒低了下头,虽然没听到声音,可是安然就是觉得她无声中笑了一下。 “名字,就让它自己来告诉你吧。” 哈?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诡异呢? 原想着将谈话拉回正常的安然内心起伏更大了。 高舒说着,已经走到了凝华殿门口,守在门两边的宫女对着她恭敬行礼。 她抬起脚,迈过门槛,走了进去。 徒留慢了几步的安然思绪凌乱地在后面跟上。 当安然走进殿里的一刹那,身后面的门便快速地合上了。 安然头一个反应就是要转过身去看。 “不必惊慌。”高舒端着手坐到了椅子上,含笑看着安然。 安然抑制住自己的反应,也往高舒那边走去。 见高舒对着她朝另一边扬了扬手,她便依照着坐在了那边的位置上。 旁边已有热茶沏好,飘着徐徐幽香。 这架势,一看就是要与她商量点什么事情。 安然定了定心神,“想必娘娘是有什么事情要与民女说吧?” 高舒看着她,涂了蔻丹的指甲在手腕上轻轻地敲击,半晌才开口,“本宫对你感兴趣已经有一段时日了。” “毕竟,能够让贺娘念念不忘的人,着实稀少。” 说到这个安然可就越发打起精神了。 高舒这么说,表明她很早以前就知道江安然了。 贺娘就是贺一一,让高舒感兴趣的不是江安然的身份,而是因为贺一一对江安然的依赖和感情。 但是贺一一已经死了。 不知道高舒知不知道贺一一是被自家儿子杀死的。 若是这样,高舒会为贺一一报仇吗? 但高舒接下来的话把安然所有的想法都推翻了。 _o_m 高舒慵懒地靠在坐垫上,说:“贺娘,说句话吧。” “时隔一个多月,再次见到她,还被她抱在怀里,你该是激动的不得了了。” 安然:!!! 她立刻低下头去看自己怀里的猫。 震惊,这猫是贺一一吗? 不知怎的,怀里的小白猫在此刻却好似害羞了一般,径直团成了一个雪球,就是不肯把头露出来。 等了几秒没见它有什么反常的举动,安然提起来的一口气又缓缓散开。 她打着哈哈,“娘娘,您也不用如此开玩笑。” “姐姐。”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第一百三十八章 柔弱的贵妃登基为帝啦13 第一百三十九章 柔弱的贵妃登基为帝啦14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当殿里头突兀响起一个你印象中认定已经死亡且不可能出现的人的声音时,你会是什么反应? 安然没什么反应。 她坐在椅子上,怀里抱着那毛茸茸的猫,脸上的微笑还没有完全散开,甚至还新鲜得很,就跟沾了露珠的玫瑰花似的。 高舒就静静看着不说话。 贺一一一旦出了声,便像是解除了什么封印似的,接下来说话便顺畅了许多,再也不扭扭捏捏的。 不过,也许是因为安然的反应让她害怕这一下子会对安然冲击过大,于是小心翼翼地从安然的怀里探出头来,伸出红润润的小舌头舔了舔安然的脸颊。 舔完一下,安然没有变化,她便再舔一下,舔着舔着,就糊了安然满脸的唾沫。 从来都没有与自家姐姐这般亲密过,贺一一开心地眯起了眼睛,恨不得把自己整个小猫的身体都嵌入安然的身体里。 就在这时,安然终于动了。 她默默的张,挡住了一直凑过来的小猫头,又从袖子里抽出一条帕子,擦了擦自己的脸。 安然撸了撸贺一一的猫猫头,将擦完后的帕子放在一边,头转向高舒那边,“我想明白了。” 高舒眉头一扬,“哦?” 安然的手顺着贺一一的脑袋一直划到脊背处,贺一一喵呜一声,瘫软在了她怀里。 她面无表情地把怀里的猫举起到自己跟前,对上高舒的视线,“你们原来早有预谋。” 她再一扭手上的动作,将猫猫头对准自己,“我的小乌,是你杀的,对吗?” 安然盯着贺一一水汪汪的大眼睛,“你把小乌埋在冬凌院后头,让它变成谷玉的养分,也给你自己留了另一条命。” 亏她当初还觉得是温斐然为了贺一一杀的猫呢,不成想贺一一竟然自己上手了。 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 但安然想不明白,为什么要盯到她的猫身上。 倘若不是当初天道为了被暂时驱逐出世界的她脱离了猫身,也不会那么容易被贺一一得手。 “为什么偏偏是我的猫?”安然问贺一一。 贺一一的猫猫脸,此刻看起来要多无辜又多无辜,又因为乖乖巧巧地被安然举着,可爱得不得了。 她在半空中踹踹前面两只爪爪,后面的尾巴不受控制地动了动,有点小委屈,“因为,因为这只猫不是一直以来都有的啊。” “我也不知道姐姐你什么时候从哪个地方捡来的,可是你怎么跟它这么亲昵?” “我不能在你身边,它可以,我不能做的事情,它都能做。” “它何德何能。” 贺一一越说越小声,到后来就近乎碎碎念了,喵呜喵呜的跟撒娇一样。 合着还是为着江安然这个好姐姐。 安然内心深深叹息,话又说回来,若是贺一一真那么喜欢她这个姐姐,以贺一一这样的身份和本事,为什么就无法识破江安然已经暂时不在这个小世界的真相呢? 如果常人想不到也就罢了,贺一一可不一样,她自己本来就不是人一样的存在,她可是神器玄天真火的神魄诶。 这让安然在面对贺一一的碎碎念时感到分外无奈,心情复杂。 想想当初她在世界缝隙与江安然的谈话,安然就觉得,江安然还真是了解她这个大有来历的妹妹。 贺一一将头歪在安然手上,两只爪爪讨好地抱着安然的手腕。 毕竟她确实是出于私心的目的把姐姐的猫猫弄死了,当时姐姐找猫找了那么久,现在知道真相,还不知道会不会对她生气呢。 她得表现得乖一些才好。 “贺娘原本只是想将那猫作为谷玉的养料,倒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她这一举动在最后救了她一命。” 高舒的话即刻就。(本章未完!) 第一百三十九章 柔弱的贵妃登基为帝啦14 将安然的注意力引了过去。 可不是嘛,贺一一被纪云泱杀了,还能通过谷玉的力量在猫猫身上复活。 想想,贺一一运气可真是好啊。 要不怎么说是气运之女呢?这就是被好气运罩着了嘛。 安然回想起之前听到贺一一死了之后的心路历程,暗叹还好自己一直都没有真的完全接受气运之女死了的事情。 她就说嘛,之前她拿了姬清晗的部分气运,小世界的天地法则就要死要活地给她加了个什么乱七八糟的限制,被重要的人发现不是原主就会被驱逐出去。 现在人如果真的直接就没了,小世界的天地法则会没有反应? 打死天道她都不相信。 “其实,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够杀死贺娘。”高舒十指交叉,放在大腿上,“他们大可以想尽办法削弱贺娘,但他们无法真正杀死贺娘。” “贺娘是生机,是活力,是源源不断的力量,怎么可能被一般人杀死呢?” 安然听高舒缓慢地将话说出,把贺一一揣回怀里,“那为什么这次会说是救了她一命?” “因为这次,贺娘被真正杀死了。” 高舒面庞柔和,眼神却是坚毅有力,她的目光掠过贺一一雪白的身体,又定格到安然脸上,“她被自己杀死了。” 安然想自己现在脸上的表情一定是一言难尽的,“你在跟我打哑谜?” 她可以想通贺一一被真正杀死的缘由。 贺一一是被纪云泱借着温斐然的身份杀死的,而恰好,温斐然是气运之子,这说明他有与贺一一这个气运之女对抗的本事。 而贺一一的另一重身份是神魄,非一般人能搞定,温斐然虽然是个普通人,但他是纪云泱的分身,那就又不同了,他是魔尊的分身,现在魔尊亲临,能够把贺一一消灭掉,并非不可能。 但什么叫做贺一一被自己杀死了? 难不成贺一一也有分身? 就算有分身也不可能啊,温斐然是纪云泱的分身。 除非,贺一一和纪云泱共用一个分身。 想到这一茬的时候,安然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天呐,这是什么古怪的情况? 高舒一看安然的表情,就知道她想到了奇怪的地方去,也知晓她并不知道太多东西,她姿势不动,只头懒懒地歪了一歪,“你去到了我们的过去吧?” “什么过去?”安然不解其意。 “我和贺娘在高平县,以及后来我在宫里的近二十年日子,你都在,不是么?” 什么?原来她经历的那一切都是真实的么? 安然默默往后缩了缩,“我以为那是梦境。” 难怪,她能得到小温斐然的气运,因为她遇见了真正的温斐然。 高舒笑笑,“你若说那是你的梦境,也算是吧。” “不过,这世界上是没有真正虚幻的东西的,你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 眼看着话题就要被高舒牵着走,安然忙开口,“就算我去了你的过去好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以及。@精华/书阁*首发更新~~”她顿了一下,“你说的自己杀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最多只能想到,温斐然是贺一一的分身。” 高舒继续笑,语气照旧是那么清淡,仿佛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应该说,无论是贺娘,还是吾儿,都是现在那一位的分身吧。” 那一位? 安然震惊地问,“你知道?” 知道温斐然是魔尊纪云泱的分身? 骗人的吧,小世界的人,能猜到这一重吗? 高舒微笑着看向安然怀里的贺一一,“你以为为何我能知道,因为无论是杀贺娘时,还是你在过去时,贺娘都很强烈地察觉到了那股与她气息相同的。(本章未完!) 第一百三十九章 柔弱的贵妃登基为帝啦14 力量。” “他们本就是一体的。” 安然蓦然间想到了纪云泱使出的幽蓝的火焰。 纪云泱,是玄天真火的主人? 安静不做声的贺一一这回也***了对话之中,“姐姐,其实我一直没跟你说。” 她道,“在温斐然化名为‘丑奴"进府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了,总觉得他很熟悉,对我很有吸引力,很想去靠近他。” “但那时我还小,以往的记忆尚未完全复苏,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以为是不喜欢姐姐你与他走得太近,才反向对他产生了一种别的感觉。” “直到在祈福节神火庙那里,他把我杀死,我从白猫身上复生,才回想起一切,于是之前的不对劲,我便都知道原因了。” 所以这也是气运之女和气运之子命中注定的吸引力吧。 安然听了想给这个小世界的天地法则竖大拇指。 高,这一招实在是高啊。 安然问,“既然如此,他为何要杀你?” 贺一一碧绿碧绿的大眼睛定定地看着安然,隐隐间能看出人的表情,“因为他想要谷玉,想要神魄,想要把我收回去。” “我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他只能先消灭我。” “可他不知道,我已经在进入神火庙的时候,把谷玉递给了你。” 贺一一说着,抬起前爪,轻轻地压在了安然胸口处。 那正好是安然藏起谷玉的地方。 安然遂掏出谷玉,“我还不明白,你什么要把谷玉给我。” 贺一一看一眼安然手上的玉,“是玉儿的话提醒了我,我越靠近神火庙,就越觉得会出事情,你还记得当时我给你时想要给你说一件事情吗?就是这件事。” “姐姐,舒姐姐有事请你帮忙。” 贺一一说完,从安然怀里跳了下去,跑到了高舒那儿。 高舒抱起了她,看向安然,“你知道吗?温玺现在以为,吾儿追杀的事情,是其他几位皇子联合谋划的。” “可他们终究是他的孩子,再怎么样,温玺也根本不会动真格。” “我原想着等吾儿回来,让他认定自己就是被其他皇子追杀,去跟温玺诉苦,再用赵语嫣那红珊瑚串珠的事情,把他们一网打尽,真正连根拔起。这样真正没有污点,合温玺心意的继承人,就只有吾儿了。” 高舒纤长的睫毛低垂,看着手里的猫,“我敢保证,我可以在剩下的日子里,死死压住这群人,让他们无法死灰复燃,直到吾儿登上皇位。然后,垂帘听政,去做我一直都想做的事情。” “但是,这样实在是太慢了,我已经,快要等不及了。@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她抬眸,眼里射出两道精光,“而且,躲在帘子后面,哪有自己真正坐在文武百官面前发号施令来得舒爽直接?” “你不是想从吾儿身上得到些东西么?” “帮我,我就把他送给你。”。 第一百三十九章 柔弱的贵妃登基为帝啦14 第一百四十章 柔弱的贵妃登基为帝啦15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凝华殿大殿中央摆放了一面巨大的屏风,芙蓉为面,玉为骨,人置身其中,影影绰绰,隐约间能闻到暗香浮动,好似那画里的人都活了一般。 安然斜斜躺在屏风后的软榻上,百无聊赖地玩弄着自己手边的披帛。 首发更新@ 她随手揪住薄薄的纱罗一角,将它缠绕在手背间,又抬起来,那丝线织就的芙蓉花便透过阳光,显得愈发清丽起来。 似是有微风溜进殿里,绕过屏风的阻碍,吹动了飘逸的披帛,在半空中颤巍巍地飞起。 安然看着看着,轻轻吹了一口气,松开了它。 于是那整面轻烟似的纱便轻飘飘地落了下来,宛若柳叶落在水面上,敷在了安然的面庞之上,将她整个人的表情都遮盖住了。 只显出小姑娘那娇小一张脸的轮廓。 安然睁着眼睛,面前的世界都是模糊昏暗的,又是芳香扑鼻的,就如同她瞬间缩小,置身于花团锦簇的园子里。 有力稳健的脚步声自寂静之中响起,像是在冰面上前行,一步一清脆,响出裂纹的细碎之声。 安然停止了动作。 那脚步声在离屏风外几步消失,然后,是一片无言的沉寂。 她扭过头去,将视线投向屏风。 自然是看不清东西的,丝丝缕缕的线织就的花纹遮挡在眼前,只能察觉到大概是有那么一个高大的人影映在屏风上吧。 把屏风里原本的人影也盖过去了。 “儿臣,见过母后。”冷淡又稳重的嗓音自殿中响起,倒与那脚步声给人的感觉别无二致。 也与他平时和她相处时给人的感觉有所不同。 倒也是稀奇有趣。 果然人在不同的环境下会有不同的表现。 安然伸手,把披帛扯了一下,那纱罗便如同流水一般从她脸上落了下去。 她刻意停顿了两秒,坐起身来,重新将纱罗披上肩膀,抚平其上褶皱,才哼笑道,“几天不见,我这辈分升得还挺快。” 安然说着,挥一挥手,轻纱随着她手的动作,如缎带般,在半空中舞出一个婀娜圆润的弧度,又飘飘然落到了手的另一边。 屏风外半晌没有声音。 她听到纪云泱也又低又轻地笑了一声,似是有些许意外,又好像这意外是她的错觉。 那听起来能够踏碎冰面的脚步声再次响起,似乎是有要绕过屏风的趋势,安然不急不慌地说:“你可别过来,我没穿衣服呢。” 虽是打趣的语气,却成功把纪云泱阻挡了下来。 她认真了些,强调,“真的。” 脚步声又响了起来,这次却是在向后退去。 直到连连退了好几步,纪云泱才问,“怎么会是你?” 确保纪云泱不会再过来后,安然悠悠然横躺下来,斜卧在榻上,一只手拄着脑袋,“高舒为了你的事,大早上就去温玺那里去了。” “至于我,也就是恰好有些疲累,所以环儿便派人给我搬了张榻,让我就近休息一番,再用屏风挡上,谁承想正好碰上你来。” 安然道,“你可真是会挑,竟然挑了这么个时候。” 纪云泱听完安然讲话,说:“看样子你在这里过的很是滋润。” “那是。”安然享受般地感慨道,“简直就是神仙过的日子,惬意极了,我都不想走了。” “那就别走。”纪云泱说,言语轻松含笑。 许是不必再面对高舒,这让他少了端着的架子,他又恢复成原先略带点吊儿郎当的样子,和安然放松地对话。 安然无声地笑笑,垂下头去,把落到地上的纱拢了拢,“那哪能啊。” “我终归只是这个小世界的过客,做完我要做的事情,就该离开。” “你不也是么?终究要离开的。” 。(本章未完!) 第一百四十章 柔弱的贵妃登基为帝啦15 她抬起头,反问屏风外的纪云泱,“你当初为何会来这个小世界?” 不等纪云泱回答,她便又道,“可别说是为了我,也别说是为了那个小姑娘。” 屏风上的人影动了动,显出一个无奈耸肩的姿势,“那我便无话好讲了。” “你就当我是来小世界收回游离已久的分身吧。” “好啊。”安然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她翻了个身,背对着屏风,“你想要找到谷玉吧?它对你很重要,是吗?” “是。” 纪云泱调笑的调子隐隐有些沉了,他问,“你知道它在哪里?” 安然哈哈大笑,笑声在殿中回荡,颇有种赢了游戏的畅快感,她坐起身,一只腿弯起,另一只手搭在膝盖上,“当然,谷玉一直都在我身上啊。” 这话明显超出了纪云泱的意料。 “可是。”他迟疑道,“为何我不曾感应到?” “明明我们曾经···슷··”他的后半截话自动消失在屏风的另一面。 安然看到屏风上的人动了动手,似乎是纪云泱抵住了自己的下巴,凝神思考着。 安然当然知道他在疑惑什么,既然贺一一能够察觉到他的力量,那么同样的,纪云泱也能察觉到贺一一的力量。 可是谷玉身为神魄的核心,居然迟迟未被他发现。 它早在神火庙之时就被贺一一交给安然贴身携带了,只是那时安然并未发现这就是谷玉,而后来,安然与纪云泱日夜近距离地相处了那么久的时日,他竟毫无感觉。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到了非常不可思议的程度。 为什么呢?其实这个缘由,贺一一也知晓的不甚详细。 她只对有疑问的安然如此解释,“姐姐,当时我之所以下意识地觉得交给你比较安全,就是因为我在你身上似乎也察觉到了一股外来的强大力量。” “这股力量,能够覆盖谷玉的气息。” “后来,你参与到了舒姐姐的过去,本身便沾染了谷玉的力量,再有便不稀奇了,他即使能察觉出来,也不会有怀疑的。” 安然便把贺一一的这番解释拆分了一下,隐去贺一一的事情,当作自己的分析说给纪云泱听。 “这样说来,似乎很有道理,是我大意了。”纪云泱沉沉地说。 他的话在空中散完几秒后,又再次出现。 “其实。”他道,“我曾经,是有发现过不对劲的。” “就是在马车上,你要我不准睁开眼睛那次。” 纪云泱本身便是个聪明通透的人,只不过是因为在安然身边被她搅乱了心神,又不曾真正怀疑到安然身上,才遗漏诸多细节,经安然这么一点拨,他便瞬间将所有的疑点串联了起来。 “那次,你也是真正发现了贺一一给你的东西是谷玉吧?” “之前你从不曾将贺一一的东西放在心上,也想不起它,所以我不会在你的想法里发现它的存在。” “后来你到了高平县,你认得了谷玉,害怕我会看出来,便强硬要求我闭上眼睛。” 他说得非常之对。 安然将披帛扯紧,盖住下半张脸,嘴上谦虚,“一切都是机缘巧合罢了。” 确实,一切都是机缘巧合,现在的这个走向,无论是高舒还是贺一一,都不曾料到。 贺一一只是凭着直觉就做了,安然想来,还是她气运太好的缘故。 气运之女不愧是气运之女。 “所以,你现在想做什么呢?”纪云泱的语气忽地柔了下来,他轻了一个调,叫道,“安然。” 安然被这一声好似满含情谊和纵容的“安然”激出了一些鸡皮疙瘩。 她又想泼纪云泱一脸的茶水了。 抖了抖身体,她声调还是柔和的,“我自然是想把谷玉给。(本章未完!) 第一百四十章 柔弱的贵妃登基为帝啦15 你。” “给我?”纪云泱重复了一遍,语调上扬,还有些不相信的意思。 “嗯。”安然漫不经心,“这谷玉给我也没用,我想要的是温斐然的气运,给了你,没准就能拿到温斐然身上的气运。” “我也能功成身退,从这个小世界离开。” “当然。”她语调一转,“你把谷玉拿到手,估计也连离开小世界的日子不远了。” 纪云泱笑得爽朗,“如此说来,我倒要谢谢你的慷慨相助了。” “不必。”安然客套,“各取所需罢了。” 她说着,从披帛下拿出一个红木盒子,打了开。 赫然是谷玉。 屏风外的纪云泱当即反应过来,“是谷玉。” 安然从榻上起身,一步一妖娆,走近屏风,“你过来吧。” “真的?”纪云泱想到了什么,“你不是·슷····”没穿衣服么? 安然又抽出帕子,将它从屏风上边扔了过去,“蒙上眼睛,过来。” 她看到纪云泱的人影走过来几步,弯下腰,将帕子从地上拾起。 没过一会儿,安然便听到纪云泱说:“好了。 首发更新@ ” “我过来。” 安然轻轻地“嗯”了。 他好像有些紧张,连步子都不似先前有力,踩得又虚又慢,简直都要没有声音了,像是在水里漫步一般。 安然就看着纪云泱一手扶着屏风,一边摸索着走了进来。 她将滑到臂弯处的披帛往上提了提,走了过去,抓住了他的几根手指。 纪云泱一被安然抓住手指,就如同被点了穴似的,霎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安然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笑着深入了一些,手指犹如小人走路般顺着他的手背往上走去。 她越凑越近,将纱罗往他面上一拂,吐气如兰,“你要抱抱我吗?” 尽管纪云泱的眼睛被蒙住了,可他面上的无措却仍旧淋漓尽致地展露了出来。 “没想到你这么纯情哪。”安然继续笑,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与他咬耳朵,“别装了,我知道你很想要。” 她边说,边把盛了谷玉的小盒子塞进了纪云泱手里,手离开之时,还似有若无地在他掌心挠了一下。 纪云泱握着盒子的手颤抖了一下。 “你,你穿了衣服。”他磕磕巴巴地说。 “是呀,这下可以放心了?”安然张开双臂,抱住了他,“说没穿衣服,是在逗你玩呢。” 纪云泱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僵持半晌,终于展开双臂,顺着安然的腰线,攀上了她的脊背,慢慢缩紧。 就在他放松下来,要将头倚靠在安然肩膀上之时,后背一阵刺痛传来。 刹那间,纪云泱浑身都动弹不得了。 盒子和谷玉一同摔落在地。 安然拔出匕首,再次狠狠扎了一刀。 幽蓝的火焰自两人周围腾升而起,将屏风即刻吞噬。 安然却丝毫不慌,她松开匕首,一把将纪云泱推开,不仅如此,还很好心地解开了他脸上的帕子。 纪云泱眼里的火焰正在剧烈燃烧着,眉间一抹蓝色的光若隐若现。。 第一百四十章 柔弱的贵妃登基为帝啦15 第一百四十一章 柔弱的贵妃登基为帝啦 完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他看向安然,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纪云泱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安然会在这个时候对他出手,还是用如此原始的手段。 他也没有想到,她竟然真的会站在高舒那边,帮她们,杀了他。 后背的伤口作痛,鲜血流得汹涌。 安然的笑靥如烟花般灿烂,她收回手,掌心的匕首寒光逼人,红色的血珠自上缓缓滴下,蜿蜒出一道血色的痕迹。 她拿着匕首,语气有几分心疼,“很痛吗?” 似乎为刺伤了纪云泱而感到万分抱歉。 安然伸出手指,抚上纪云泱的眉间,软糯的指腹轻柔地擦过他的面颊。 她是如此温柔,以至于在刹那间给了纪云泱一种错觉。 这一切都是假的吧?又或者,她是被迫的。 纪云泱此刻只有眼珠能动,他只定定地看着安然,眼里不知怎的热烘烘的。 心也有些空空的。 在安然的柔声关怀下,他艰难地眨了眨眼睛。@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安然即刻就接收到了纪云泱的示意,她撤回手,轻轻柔柔地说:“确实应该痛的。” 话的内容听起来有点古怪。 安然看向自己手中血迹未干的匕首张开。 匕首应声而落,鲜血溅在地上好几滴,绽出绚丽的花。 她抬起脚,踩上了那血花,缓慢,又用力地碾了碾。 仿佛是在踩死什么天杀的害虫似的。 纪云泱眼看她动作优雅中又透着股狠劲,心里忽地一颤。 她踩地上的血迹,就如同在踩他的身体一般,明明与他并没有实际上的关联,可他浑身上下似乎都感觉到了被碾压的痛楚。 安然的脸上笑容已经犹如落幕的黄昏般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逐渐凝重寒冷的另一面。 尽管是稚嫩的脸庞,因着寒霜遍布,竟也让人觉得可怖起来。 而她望向他的眼里,毫无感情,冷漠无比。 纪云泱空荡的心忽然被深深地刺痛了。 像是山野中丛生多刺的灌木丛他的心口长出,每一根尖锐的刺都扎入他心中的软肉,一旦拔出,便是鲜血淋漓。 吞噬了屏风的火焰范围一下缩小,直直围绕在安然与他四周。 火舌舔舐着安然的裙角,而她不慌不乱。 安然扯了扯自己的披帛,蹲下身将谷玉捡起,霎时,那裙角上的火焰就如蒸发的水汽般消失无踪。 她故意往火势盛大的地方走去,而每靠近一分,那火便减弱一分,直到最后完全消失不见。 纪云泱心口钝钝的一痛,好似被千吨重的巨石压于其上,一股腥甜从他喉间涌上,他忍了又忍,还是不能咽下。 于是点点猩红从他唇角溢出,顺着他的下颌,滴落到衣领处。 配在他那张精巧秀气的脸上,颇有种战火纷飞中脆弱易碎的美感。 “很痛?”安然又问。 纪云泱似乎明白安然只扎他两刀,而没有一下子杀死他的原因了。 她像是猫捉着只耗子,明明知道耗子已然没有反抗的余力了,却还是乐此不疲地逗着它玩。 安然背着手,走到他身旁,“动不得说不了话的滋味如何?” 纪云泱闭上眼睛,不欲再看她。 她是在报复,在与他相处过程中,她受到的每一点委屈,她都要讨回来。 好一个现在的安然。 安然看着纪云泱这幅狼狈无力的模样,满意极了,她轻巧地点了点谷玉,“就准你说个话吧。” 纪云泱嘴上的禁制松开,他睁开眼睛,语气复杂,“高舒要我死,是吗?” 安然不认为这个问题有什么好回答的,“你不是都已经知道我内心的想法了吗?” 纪云泱凄惨地笑笑,“你也要我。(本章未完!) 第一百四十一章 柔弱的贵妃登基为帝啦 完 死。” “你好狠的心。” 他问,“我有哪点是真正对不住你的,你要这样对我?” “你还真是自我感觉良好。”安然摇摇头,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来吧,该结束一切了。” 她拿着谷玉,就要把它往纪云泱的心口处怼去。 “安然,我说过,我死了,在这个小世界就是温斐然死了,气运可就没有了。”纪云泱收敛了凄凄惨惨的情绪,到了这个关头,他不得不威胁安然。 然而安然听了,却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她露出一口白牙,笑得烂漫,“谁说我要杀你了?” 纪云泱一愣,“什么?” 安然“啧啧”两声,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都跟你说了,太相信自己读心的本领,也是不行的,总有一天会阴沟里翻船的。” 在她话落的瞬间,手上狠狠地往前一推,谷玉就完整地融入了他的心口。 纪云泱这时才真正明白安然的意图。 安然拍了拍手,拂去自己掌心并不存在的灰尘,“我当然知道,杀你只不过是把温斐然杀了。” “所以我要做的,不是杀人,而是把你驱逐出这个小世界,让其他人来代替你,成为温斐然。” 蓝色的火焰自纪云泱胸中绽开,熊熊燃烧起来,很快就把他整个躯体包围住了。 纪云泱的面容在火焰中扭曲起来。 “我不会放过你的。@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他眼眸血红,每个字都像席卷着暴风雪。 安然才不会怕呢,她颇有闲情逸致地对着他挥了挥手,“再见。” 面前十六岁少年的身体随着火焰的燃烧倒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不过一会儿,火焰消散,而地上的少年完好无损,只不过为着失血过多,面色苍白。 安然蹲下身,看着双目紧闭的少年,好奇地戳了戳他的脸颊。 而他睁开了双眼,眸子不再是冷沉如黑夜,而像是清凌凌的两汪山泉。 “姐姐。”他转过头来,兴奋地叫了一声。 安然面对着成功与温斐然身体融为一体的贺一一,把他搀了起来,“恭喜恭喜。” “感觉如何?”她问贺一一。 贺一一的身体上的伤已然自动痊愈了,她新奇地看看自己崭新的身体,撑开双手转了个圈,又往上蹦了蹦,甚是开心,“我终于不再是一抹分离出来的漂泊无依的神魄了,而是一个独立的,完整的我了。” 他说着,激动地握住安然的双手,眼里泪花闪烁,“谢谢你。” 安然猛地被贺一一感谢,还有些不好意思,她最见不得姑娘家哭了,虽然现在贺一一是男儿身,可之前的贺一一都是姑娘家的外貌,所以安然下意识还是以对待姑娘的态度来对待贺一一。 她轻拍了一下贺一一的手背,“不知道高舒那边的情况如何?” 话音刚落,便见合得紧紧的大门被推开了。 迎着肆意洒落的光芒,两个人影并排着走了进来。 安然定睛一看,是盛装打扮的高舒和赵语嫣。 两人均是面上含笑,虽是不一样的姿容,眼里却都有着锐意锋芒。 安然走过去,问高舒,“都办好了?” 高舒点头,“也要多谢嫣贵妃的鼎力相助。” 赵语嫣语气自豪,“我弟弟出马,这些事情,都是小事一桩。” 几个人相视一笑。 万国的历史在这一刻发生了惊天动地的改变。 身在皇都的大臣们只知道,九皇子在围场被人追杀,失踪一年后突然回归,而过不久,高贵妃便拖着病体找皇帝哭诉了一番,内容谁也不知道,就连皇帝最心腹的大太监都一头雾水。 而在高贵妃离开后,皇帝便下了一道旨意,将自己除了九皇子、三皇子外的几个皇子都。(本章未完!) 第一百四十一章 柔弱的贵妃登基为帝啦 完 通通押入了大牢,说是他们残害手足,心性凶残,不配为皇室子弟,全都剥去皇子身份,贬为庶民。 这一下可炸了锅,皇子们背后站台的势力们纷纷想要打探消息,却都被挡了回来,他们原还想做些努力,可皇帝的旨意下得猝不及防,执行起来也尤为迅速,一夕之间,这些皇子便都成了毫无继承权的普通人了。 几个世家大族就此折翼,他们暗骂宫内的妃嫔不成事,竟连这么重要的消息都传不出来,可他们未曾想到,早在高贵妃去找完皇帝的时候,后宫中的众妃嫔,便都被禁卫军牢牢守在了自己的寝宫里,寸步不得行。 这都是赵逸泷的功劳,他的势力早已渗入宫里,只是赵语嫣从来都不曾想过大动干戈,在出现高舒之后,她的全副心神便都用在了观察对方身上。 虽然事出反常,仔细推敲下来却又事出有因,这是几个皇子的无妄之灾,却是三皇子和九皇子一派的狂欢,他们趁势而上,直接将其他几个大族打压得再无抬头之地,彻底让把皇子们贬为庶民这事板上钉钉。 但,很快,他们就开心不起来了。 再过不久,皇帝温玺突发恶疾,暴毙宫中,临死之前,唯有大太监、高舒和赵语嫣在身边。 当着众大臣的面,大太监拿出圣旨,宣布九皇子继承大统,而赵语嫣和三皇子则毫无异议。 一直希望着三皇子继位的赵家和江家不甘心,却由于赵语嫣的自动放弃,赵逸泷手中势力的压迫而不成气候,眼睁睁看着皇位到了九皇子手里。 还没等到支持九皇子的势力开心个几天,刚登上宝座,连位置都还没坐热的九皇子就下了一道旨意。 自行退位,将皇位继承权让渡给病恹恹的高贵妃。 这下全万国都震动了。@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每天都有大臣上朝进言,怒而触柱,而九皇子无动于衷。 不仅如此,每当听到有人反对,他便不由分说将其判处死刑。 皇宫议事殿前血气冲天,积了厚厚的一层血垢,迟迟不散。。 第一百四十一章 柔弱的贵妃登基为帝啦 完 第一百四十二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1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想要做成一件事情,面对诡谲多端,纷纭复杂的人性,有时候无论费多少口舌都没用,只有利用好手中的权力,辅之以暴力,才能真正为这件事情开道。 毕竟高舒的上位变化太快,要让众人心中真正接受,绝非一日之功。 但只要她一开始立住了,假以时日,万国的风气便会潜移默化地被改变。 安然是在高舒坐上皇位十天后离开的,那时贺一一的血腥手段已经初见成果,尽管仍旧有朝臣痛心疾首,碍于最先一批的谏臣已经身先士卒血溅议事殿,反对的声音小了不少。 彼时,安然孤身一人,因着天道不在身边,她并不真正清楚自己该如何离开这个小世界,但有一点是明确的,她该去找贺一一要气运了。 这是当初她在凝华殿答应帮助高舒和贺一一时的交换条件。 经过近十周的劳累,贺一一难得挤出了点闲暇时间,与安然在花园中静静地散着步。 夜风清凉,穿过两人的身躯,也将贺一一身上淡淡的香送到了安然鼻翼下,她用力嗅了嗅,捕捉到了一点湿漉漉的凉意。 「你要走了,是么?」贺一一率先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 安然点头,「温斐然身上的气运······」 「放心,我会给你的。」贺一一道。 他伸出手折下一朵含苞欲放的花,手指捻着细长的茎,将它不住地转动着,「对于我来讲,控制气运,不是难事。」 玩了一会儿,贺一一把它递给安然,「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 花苞娇嫩,隐隐有晶莹的露珠在烛火下泛出微弱的光泽。 安然接过,像贺一一一样转动起花茎,「你问。」 他低下头,似乎是在为自己的问题鼓起勇气,等过了几秒,才抬眸看向安然,纤丽的眉眼牵着一丝浅淡的落寞,「我,还能见到姐姐吗?」 安然倏忽睁大了眼睛,两指牢牢按住花茎,「你知道?」 原来贺一一知道她不是原主江安然么? 「我知道。」贺一一大方承认。 安然沉默一瞬,又问,「什么时候发现的?」 贺一一笑了笑,转过身去,仰头看向天空。 夜空浓稠如墨,繁星闪烁,灿烂又美丽。 「也许,是一开始就发现了,但我不愿相信。」 「我害怕,若是我就这么承认她消失了,我将永远见不到她。」 安然看着贺一一的背影,忽然感受到了他一直以来隐藏在平静外表下的小心翼翼。 江安然,也并没有真正地了解贺一一呢。 那么,就让她们在以后的时光中,继续更深入地探索对方吧。 「你放心,她会回来的。」安然说。 背对着她的贺一一笑了一声,满是如释重负的意味,「那就好。」 安然手中的花苞突然溢出了点点碎光,在流光的围绕下,它渐渐盛开,最后化为一道星光,飞向安然的额头。 安然回到了世界缝隙。 她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站在不远处的人影。 无边的黑暗之中,唯有他是一点光明,光束打在他的身上,让他从头发丝到衣摆都显出某种圣洁而凌然不可侵犯的高贵意味。 他安静地站在那儿,背影冷清。 好似万里荒原上独独立着的一棵树,突兀生长,寂寥而孤单。 他似乎是等她许久了。 「我回来了。」安然轻声说,嗓音在这片空间被略微地放大。 天道转过身来,手上托着一个光球,朝她走来。 那是贺 一一这个小世界。 安然看了看光球,问天道,「江安然送回去了吗?」 他深沉地看了她一眼,「这是自然。」 安然接过光球,扒拉了两下,看到了光球里的情况,「她还是江家大小姐。」 天道解释,「你在这个小世界的身份没有失踪,也没有死去,江安然的命运尚在延展,她当然是要回去继续的。」 安然笑笑,「挺好的。」 她将手伸向斜上方,推了推,那光球便渐渐化为流光,再散作点点星子,缀于黑幕之中。 「姬清晗死了。」在她还望着星子时,天道如是说道。 「哦。」安然反应平淡,没有问天道原因,「各人有各人的命数,他死就死了吧。」 相比这个,安然觉得有必要搞清楚的是另一件事情。 她转过身来,盯着天道波澜不惊的双眸,「温斐然这个小世界是怎么回事?感觉已经快被主世界的大能者们穿成筛子了。」 「还有,为什么你突然就离开了小世界再也没回来?继你之后附身在赵逸泷身上的那个大能者是谁,你知道吗?」 面对安然一连串的问题,天道毫无犹豫的间隙,他脱口而出,「是伪天道化身。」 安然呼吸一顿,「她也来了?」 「她将意识投射到了赵逸泷身上,把我驱逐了出去,而我被天地法则排斥,无法再次回去。」 安然惊讶,「她已经厉害到如此地步了吗,连你都不能与她抗衡?」 天道解释,「她的实力在不断增强,又通过气运影响了天地法则,我心有余而力不足。」 「那我们快去下一个小世界吧。」安然说着就要朝一个方向走去。 可迈出不到一步,她又回转过头来,「话说,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冷淡了?」 「是么?」天道问。 安然猛地凑近天道,「你是不是经历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天道头往后仰去,稍稍后退一步,他微微侧头,又欲盖弥彰地侧了回来,完全忽略了方才安然的问题,「走吧,搜集到足够的气运更为重要。」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世界缝隙中。 安然睁开眼,四周是一片黑暗,身体随着这片密闭空间左右上下地晃动着,就像置身于正在水面上行驶的船舱一般。 可安然明白,她所在的地方,并不是船舱。 她知道,她被封在一口棺材里。 逼仄、闷热、窒息的感觉铺面而来,然而安然丝毫不慌。 她在等一个机会。 巨大的一声响,晃动的棺材停了下来。 「老二老三,我跟老四去那边撒泡尿。」男人粗犷的嗓门透过厚实的木板传入,变得只有一点音量,但这并不妨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的安然搞清当前情况。 她无声一笑,机会来了。 闪电划过,漆黑的夜刹那间亮如白昼。 两个男人围着上好的棺木,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工具,熟练地撬开了本就封的不够牢固的棺材板,他们围着被打开的棺材,笑容在树影斑驳下诡异莫名。 「老二,这么多宝贝,我们这回发了呀!」 老三扒拉着棺材中的珠宝,惊喜万分,「不愧是左丞相府,就是大手笔呀。」 与老三只在棺中女人周身拿珠宝不同,老二则专注于在女人身上四处摸索。 他原只是要把首饰从她身上脱下,摸着摸着却变了味道。 这死了的小娘子如此安详,就像睡着一般,手下的肌肤虽是冰凉,却仍有弹性,他不由得心猿意马起来。 老三的手揪住女人衣衫一角,「老三,离远些,老子要办点事。」 老三一听就知道老二的瘾又犯了,也是,像他们这类常年做这种活计的人,身上阴气都重得很,人们基本上对他们避而远之,就连花楼娘子们都不愿意伺候他们。 久而久之,老二就有了这样的毛病。 他往棺材里捞了一把珠宝出来,背过身走向远处,催促他,「你快着点。」 老二粗喘着气,兴奋起来,他用力一扯,女人的外衫便被拉开。 内里的风光冲击着他的视线,他迫不及待地将手伸了过去。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将棺材照得明亮。 就在老二的手指要触到肌肤之际,那原本毫无动静的女人在突然间睁开了双眼,映衬着闪电,眼里寒光猎猎。 老二不曾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了当场。 安然拉起滑落的外衫,指尖挑开胸前粗粝的大手,对着他慢悠悠吹了一口气。 「兄弟,你这样可不好哦。」 香风拂面,夹杂着清淡药香,老二眼睛瞪大,看着面前妩媚的女人。 「炸,炸尸了?」 安然抚摸自己的脸,嘴角上翘,「我这紧致温热的肌肤,死人怎么会有呢?」 她美目一转,勾住老二的脖颈,浅声问他,「你就这么管不住自己么?」 说话间,被她藏在袖间的簪子早已悄悄划出。 只听细微到忽略不计的「噗嗤」一声,安然将簪子狠狠地捅进他的血肉之中。 老二小小的呜咽一声,本想挣扎大叫,却被安然紧紧地捂住了口鼻。 她就像是一条蛇,四肢将老二整个人都牢牢缠住,让他动弹不得,也呼吸不得。 渐渐的,老二眼白上翻,身体挣扎的力道不断减弱,最后只余轻微的抽搐。 安然把如同烂泥一般的老二丢到一边,爬出棺材,朝远处的老三走去。 老三背着身子,还在不住地欣赏手头的珠宝,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危险。 安然毫不犹豫地一簪子刺出,正刺中他的脖颈。 老三浑身一颤,费尽力气扭过头去,只见安然笑意嫣然,手下将簪子又往里捅了捅。 珠宝洒落一地,老三手捂住脖颈,脸朝着地面倒下。 「老三!老二!」 老大刚和老四回来,看到这一幕红了眼,抽出身上的匕首向安然冲来,「拿命来!」 与老大的悲痛和仇恨不同,老四的第一反应却是惊恐,「诈,诈尸了!妖怪啊!」 「大哥,那是妖怪啊!」他立马想要拦住要冲出去的老大,老大被恨意冲昏了头脑,完全阻拦不住。 老四劝阻不成,立马转身想要逃跑。 半空中一个黑影闪过,砸到老四头上,还没跑出几步的老四,就这么摔倒在地,晕了过去。 那边,安然看着冲过来的男人,却是不慌不忙。 她抬起手来,从容地将簪子掷了出去。 老大冲到一半,忽觉胸口一痛。 他低头一看,一支牡丹花样的银簪生生地扎入了他心口处,簪身完全没于血肉之中,只余鲜红的牡丹花留在外头,倒像是从他胸口处长出来的一般。 老大咬牙,将簪子拔了出来。 鲜血从伤口处汩汩流出。 在他不曾注意到的时候,又有几支簪子从前方飞了过来,将他扎了个透心凉,其中一支正中他的喉咙。 老大僵住了动作,牡丹花簪从手里松动,掉落在地。 他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 第一百四十三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2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看着在地上直抽抽的几个人,个个睁大眼睛看着她,满脸的惊恐。 最先被杀的老三此刻已经死透了,但他双眼大睁,仿佛要把眼珠子都瞪出眼眶外。 她拍了拍手,绕过他们,走到昏迷的老四身边。 弯下腰,拎起旁边摔得四仰八叉的小白猫。 “喵~~~”小白猫也是眼冒金星,晕晕乎乎地盘在安然的手掌心,糯叽叽的一团,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 安然摸了两把猫猫头,一下笑出声来,“你怎么是从天而降的呀?” 天道碧汪汪的眼在烛火下闪着光,因为湿润湿润的,看起来却不显得恐怖。 “这附近没有猫。” 他也没想到自己会从天上落下来。 天道委屈巴巴的。 这时的他仿佛又回到之前那个情绪多样的天道,身上清冷的气质消散了不少。 “那你可以变作鸟啊什么的呀,非得变成猫吗?”她打趣道,“当猫当上瘾了?” 天道动了动唇瓣,没有说话。 安然也不在意,把小白猫揣在了怀里。 其实她在棺材从原主家里出发,被抬上山的时候就过来了,但彼时她并没有真正摸清楚周遭情况,加之也需要将现在面临的场面与脑海中得知的信息相对应,便没有轻举妄动。 早在进入这个小世界之前,天道就与她说了她这次身份的情况。 在这个小世界,她的身份是药商的女儿杭安然,因着家里便是卖药材的,杭安然从小便对制药有着浓厚的兴趣。 不久前,杭安然为了取得一株珍贵植株,搭配一味自己研究出来的药,深更半夜自己上山去采药,半路上遇到了一个昏迷不醒、满身血迹的男子。 这男子说来也是奇怪,虽然浑身上下都是血,细看身上却没有一处会大出血伤口,尽管昏迷不醒,但杭安然再怎么察看,都看不出半分异样。 秉着自己的善心,杭安然在采完药以后,便费了一番力气,一路把这男子背下了山。 而等下山之后,背着男子的杭安然在上山的路口处被一堆士兵围住了。 直到这时她才知道,原来她大半夜遇见的这个男子,是左丞相独子,叶君澜。 一天后,左丞相府传出消息,叶君澜中毒已深,不治身亡。 当时的杭安然,听到这个消息,心下觉得奇怪,却也只是听了一耳便过去了,毕竟以她的身份来讲,本就与这些大人物无甚关系,恰好碰到也只是偶然。她甚至很是感激左丞相府,并没有因为独子去世而迁怒于她,找她什么麻烦。 但,杭安然想得实在是太天真了。 在得知叶君澜身死消息的第三天晚上,她被人下了药,昏死过去。 等到她再次醒来,便是在棺材之中,只是她动弹不得,连眼睛都难以睁开。 杭安然尚未搞清楚状况,就遭到了她人生中不堪忍受的第一件事。 那四个抬棺的人财欲熏心,扒了她身上的值钱物件不说,还有人见色起意,凌辱了她。 他们将棺材洗劫一空,把杭安然孤零零一个丢在了新建好的坟墓里面。 在坟墓里,杭安然度过了极度痛苦的四十九天,最后精血尽失地死去。 因为身前死得实在是凄惨,杭安然心中的怨气浓重无比,本身又是在一个阴气极重的地方死去,她并未转世轮回,而是变成了一只厉鬼。 而等到成为厉鬼之后,她才清楚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是丞相夫妇可怜儿子年纪轻轻便孤单一人,张罗着要为他结一门冥婚,这冥婚的人选,必得是阴年阴月阴时生的女子,而她正好符合这个条件。 她的父亲知道了这个消息,为了给她的弟弟搭建一条平步青云的道路,竟然硬生生给她下药,把她献给了。 首发更新@ (本章未完!) 第一百四十三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2 丞相。 杭安然痛心疾首,将自己的父亲和弟弟杀了为自己报仇。 她的手上沾了鲜血,尽管怨气已消,但这使她从此以后再也无法摆脱厉鬼的身份。她为了不伤害他人,打算躲到渺无人烟的地方去,可就在她要动身之时,她被一个男子的声音召回了坟墓里。 原来叶君澜并没有死,只是不断地需要大量活人的精血来供他保持清醒。 而他所在的坟墓,被一个道士下了阵法,以她活人时的精血供养,将她与叶君澜牢牢捆绑在了一起,她不得不听从叶君澜的差遣。 从此以后,杭安然就迈上了取活人精血的不归路。 在某一次杀人的时候,她刚好碰上了学有所成下山历练的气运之女,被气运之女利落地消灭了。 魂飞魄散,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哦,对了,叶君澜是这个小世界的气运之子,为着自己使唤得顺手的杭安然被灭,他不得不自己出来觅食,还要给这个多管闲事的气运之女一个教训,从此便开启了和气运之女相爱相杀的日常。 杭安然这短暂的一生是安然听了都要摇头说一句“好惨”的地步。 她可真是太无辜了,不就好心捡了一个路边的男人么? 没成想捡了一个把自己搞死的垃圾。 在进入小世界之前,安然面无表情地问天道,“我可以进去之后就直接把叶君澜杀了么?” 她捏捏手指头,指关节被弄得咔吧作响,“顺便把杭安然的父亲弟弟和左丞相一家也弄死吧。” “虎毒尚且不食子,他们没有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必要。” 安然话里的戾气几乎是要凝成实质了。 天道看着黑暗中发着纯白柔光的光圈,语气平静,“气运之子不能死。” “其他人。”他顿了一下,“至少不能一开始就死。” “不然气运之子的命运轨迹偏离太多,气运消散,你的气运就不好办了。” 安然听着天道冷静的语气,撇撇嘴,“你变了。” 天道一愣。 还未等他说些什么,就见安然走入了光圈。 安然抱着天道站在浓重的夜色之中。 “现在你要怎么做?”天道扒拉安然的手腕,奶声奶气,“要去叶君澜的坟墓吗?” 安然挑眉,“叶君澜在坟墓里吗?” 天道歪了歪头,“按道理来讲,应该在的,可我也不能肯定。” “那就先不去了。”安然说。 “但·····슷”天道犹疑道,“若是如此,杭安然放血一事,便偏了。” 安然闻言,抓着天道的两只前腿,把他举到了眼前,“你很想我放血给叶君澜吗?” 天道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 顿了几秒,他说:“不想。” 安然戳了戳天道肉肉的脸颊,哼唧一声,“算你还有点心。” 她嘟囔,“你以前可不这样啊,我磕破点皮都要心疼半天,更别说冷静地让我给气运之子送血了,真跟变了个人似的。” “要不是因为你是天道,我都要怀疑你被人夺舍了。” 天道身子一僵,低声说:“我没有。” “只是,前一个小世界,变得实在是太多了。 无错更新@” 岂止是变得多,连温斐然本人都给搞掉了。 反正天道是没见过把气运之女变成气运之子这样一种神奇的操作的。 “所以作为补偿,你给了那个小世界的天地法则什么?”安然问。 她猜到了么? 天道默默地想。 安然见他不说话,摇了摇他的前爪爪,“快说。” 天道垂下睫毛,“不过是把我的感情给了它罢了。” “原来如此。”安然重新把天道抱在了。(本章未完!) 第一百四十三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2 怀里,“难怪冷冰冰的。” “以后别给了啊,按我的性子,每个小世界都不可能与原来相同的,照你这种给法,你以后连人型都别想有了。” “可是。”天道想要反驳。 安然知道他想说什么,截住了他的话头,“就让伪天道化身给去吧,她气运多,她厉害,她了不起,就让她影响小世界去吧。” 天道便乖乖地趴在了安然怀中,不再说话了。 解决了天道这边的事情后,安然就专心致志开始实施自己的想法了。 坟墓她是绝对会进的,但是进之前,总得为不幸的杭安然讨个说法。 瞧瞧杭父和左丞相夫妇的这个做法,一个为了儿子的荣华富贵不惜把自己活生生的女儿折腾死,另一个视人命如草芥,还不给杭安然一个名分。 真是让人恨不得把他们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安然走到气绝的男人身边,拔出牡丹花簪。 少许温热的血液溅到她脸上,她勾唇,任由血珠从面颊滚落。 再走到昏迷的老四旁,她蹲下身,对着老四的大腿狠狠扎了下去。 晚风呼啸,空气沁凉,杭家门前的树叶飒飒作响,地上的阴影张牙舞爪。 杭锦安随着杭父送别左丞相府派来的人后,晃荡了一圈,搓了搓胳膊,提着灯笼回到了大厅,见到杭母低声呜咽,不耐烦地将灯笼放到地上。 “娘,这都几天了,还哭丧呢!” “你姐命苦啊。”杭母手帕擦拭着眼泪,嗓音沙哑。@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她哪里苦了?”杭父冷哼一声,“从小养她到大,半点姑娘家的样子都没有,深更半夜居然还会上山?还背个野男人下来。这样的女孩子,将来哪个婆家会要她?我这张老脸都让她丢尽了。” “不是她的错啊。”杭母颤着嗓音,“她只是心善想救人罢了。” “那叫蠢!”赵父站了起来,双手往后一甩,朝后院走去,“算她最后还有点用处,没白白背人,搭上左丞相这条线,以后锦安也能走得更顺更高些。” 就在此时,敲门声传来。 赵父脚步一顿,“这个时候了谁还会来?莫不是丞相大人有什么吩咐?” 他赶忙招呼着杭锦安一同去开门。 门外悬挂的灯笼飘摇,光线昏暗,空无一人。。 第一百四十三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2 第一百四十四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3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杭父正欲返回,见老四一瘸一拐地从阴影处走出。 他一只手按着大腿,鲜血从指缝间溢出,滴滴哒哒地顺着指尖流下,一路洒落。 杭父看着老四的狼狈模样,大为震惊,“你怎么回来了?其他人呢?” 只见老四走出来后,便再也没有了往前走的意思,一下子跌倒在地,整个人虚脱无力,他最后伸出手指,颤颤巍巍地朝某一处方向指着。 杭父和杭锦安狐疑地顺着老四昏迷前指的方向看去。 烛火摇曳,照出前方的人影。 杭锦安手里的灯笼掉到地上,火舌瞬间舔舐了油纸,在半空猖狂舞动。 _o_m 暗夜里,安然的笑容妖媚,嘴角血迹邪肆,似一只噬人心魂的精怪。 “亲爱的父亲和弟弟。” 她手执绣帕,缓缓擦拭着掌心的牡丹花簪,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脸色惨白的两人。 “我,回来了。” 杭锦安被吓得不轻,连连后退,撞到门板上发出巨响,他双手扶着门,声音颤颤,“鬼,鬼啊!” 杭父毕竟是过来人,也见过一些世面,没有杭锦安那么惊慌失措,他只是下意识地退后了半步,眉头紧皱。 安然摇摆着腰肢缓步前行,染血的面容在火光映照下更加诡谲,她走上台阶,“我回来了,你们不高兴吗?” “你没死?”杭父呢喃问出声,看着安然从他面前走过,他却僵硬着身子没有半分动作,只是不可置信道,“那药的剂量那么大,你怎么可能醒得过来?” 这可是左丞相亲自派人送给他的药,不可能出差错的。 更何况,他为了保险起见,还给杭安然营造了一个上吊自杀的假象。 从杭府出发上山的路并不很短,而现下,她却揪着受伤的老四回来了,这说明什么? 有没有可能,是她真的变成了鬼,回来报仇了。 “听父亲的意思,似乎是不欢迎女儿回来呢。”安然冷哼一声。 她撩开脖颈间的长发,绳子勒出的红痕若隐若现,已经淡得快要看不见。 杭父看到那痕迹,浑身颤抖了一下,他仿佛突然想通了什么关节,脸一下子变得狰狞起来,“不,你不应该回来的!” “你都死了,还回来干什么!” 他倏忽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纸,贴在掌心后就要朝安然扑过来。 躲在门后的杭锦安愣住了,“爹,你在干嘛?” “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帮忙!”杭父和安然对抗,他的双手已经环住安然的脖子,却由于安然双手的格挡始终不能下死力气,那黄纸也迟迟不能凑近安然的脖颈。 他大喊,“趁现在丞相那边还不知道,赶快把她送回山上去!” 杭锦安唯唯诺诺,“可是爹···我们这是杀人···” “什么杀人?你姐是上吊自杀!”见杭锦安还在犹豫,杭父一声暴喝,“蠢货,她已经死了,现在是变成鬼回来复仇,要是治不了她,我们都要和她一起陪葬!” 一听这话,杭锦安终于下定决心,他快走几步,“爹,我来帮你。” 杭父几乎整个身子都要压在安然身上了,然而还是只能勉勉强强把安然制住。 他大叫,“你快过来拿我手上的黄符,把它贴到你姐脖子上的红痕那里。” 话音刚落,只听杭父惨叫一声,整个身子倒在地上,躬成个虾米状。 安然收回脚尖,又重重地朝杭父肚子踢了一脚,抽出牡丹花簪,她对着杭锦安笑得灿烂,“你要帮谁呀?” 虽是笑着,却透出寒意来。 杭锦安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一哆嗦,双腿一软就跌在了地上。 安然蹲下身,牡丹花簪尖锐的一端对准杭父的脖子,金属质感的尖端在皮肉上轻轻地摩擦。 。(本章未完!) 第一百四十四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3 “我问你,你可曾后悔?” 杭父下半身的疼痛缓解了些许,想起自己竟然被一向听话的不敢反抗的人拿簪子刺着脖子,多年来积攒于心的怨怼涌上心头。 他怒火中烧,“后悔什么?老子最后悔的就是养了你这么个赔钱货,给老子丢尽了脸!” 安然眼里似覆了寒霜,“不后悔是吧?” 她轻轻巧巧起身,一只脚狠狠踩上杭父的后背,鞋底柔软,却因为她加注的力道硬生生成了伤人利器,宛若一块巨石重重压在杭父身上。 杭父额头冷汗冒出,眼睛充血,他恶狠狠盯着安然。 安然继续用力,只听到细碎的骨头脆响,她又问,“后悔么?” “老子后悔。”杭父龇牙咧嘴,冷汗从他额角滑下,“老子后悔当初没有直接一杯毒酒毒死你,老子就应该掐死你,砍死你,踹死你,打死你!拿道长的黄符拍死你,让你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随着安然脚下力气的加重,杭父面色持续狰狞起来,他大吼着,“老子要杀了你啊——” 安然怒极反笑,她挪开脚,“我不是已经变成鬼了,还有什么杀不杀的?” “不过。”安然神情冷凝似修罗,她冷笑,“你既灭不了我,可就换我杀你了。” 她视线转向旁边静静飘落在地上的那张黄符。 方才杭父因为痛得满地打滚,只顾着捂住自己的肚子,那黄符便被他甩了开去。 听他这意思,那黄符似乎是能够对鬼产生一定的作用。 不知道杀了杭父会不会让他变成厉鬼,但若是真变成鬼了,她便拿这黄符镇一镇他。 杭父被折磨得浑身湿淋淋的,他用尽全力呸了一口,“老子养你那么多年,你真敢杀老子不成!” 这口气,还真够自信的哈。 安然拍拍杭父的脸,“当我是以前的杭安然么?” “数完三秒,我就下手。”说罢,她举起簪子,“3——” “娘!娘!”眼见着自己的父亲就要血溅当场,杭锦安害怕得不得了,下意识就喊起了娘亲。 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扯着嗓子喊到破音,“你快来呀!你的女儿要杀人了呀!” “畜生,你不得好死!”杭父破口大骂,鲜血唾沫喷到地上混成一堆。 “2——”安然不为所动。 “1。” 劲风闪过,冷光刺眼,花簪的尖锐一端正正对着杭父的脑壳垂直刺下。 “然然!” “不能,不能杀他!” 两道嗓音同时在耳边响起,像是遥远的地方有什么在挣扎着要冲破出来,安然心神一阵恍惚。 那簪子便歪了个方向,擦着杭父的眼睑而过,抵到地面,发出不大却很刺耳的一声响。 安然拄着簪子朝后看去,烛火通明处,一女人站立其中。 杭母原是在大厅听着前头有些不对劲,本就打算出来看看,听到杭锦安的喊声,还有些不可置信,她加快跑了几步,在看到熟悉的身影时,怔怔停了下来。 “娘!娘你终于来了!”杭锦安被吓得魂不附体,好不容易站起来,却又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看到杭母过来,他宛若看到救星一般,顾不得伤痛,就连滚带爬地跑到了杭母身边,躲在杭母的身后瑟瑟发抖,“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呀!” 杭母却没管身后差点灵魂出窍的杭锦安。 首发更新@ 她径直走向安然,颤抖着手抚上她的脸,细细摩挲着,本就有些红的眼圈更红了。 “然然,你是放不下娘亲,回来看娘亲了么?” 安然握着杭母的手,“我没死,好好活着呢。” 这一句话听得身下被压制的杭父和不远处抖成筛子的杭锦安俱是一愣。 人还活着? 。(本章未完!) 第一百四十四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3 他们不约而同地望向安然的身后。 细长的黑影如同潜伏于暗夜中的神秘之物,在她身后不住地舞动着。 话说,刚刚他们确实在一开始,就看见了她的影子,只不过因为过于惊悚,完全就没有想到这一茬上。 但是,活着的人还这么恐怖么?跟变了个人似的,也太离谱了点。 难不成她喝的不是什么毒药,而是大补药? 父子俩的脑袋都混乱了。 直到肌肤的温热传来,杭母才有了几分真切的感觉,不久前才止住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滴落到安然身下杭父的脸上。@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活着,活着就好啊。” “屁!”杭父缓过劲来,既然知道杭安然是个大活人,他对于厉鬼复仇的最后一丝畏惧也消失不见了。 他继续叫骂,“她有什么资格活着?不过就是个没人要的小野种罢了,如果不是你一定要养她,让老子一天天地被人背地里戳脊梁骨,老子今日也不会这个样子!” 杭母的脸色变了。 安然眯眼,她貌似得到了什么新的信息。 这是天道不曾与她详细说过的。 “杭天富,我不是你的亲生女儿?” 杭父梗着脖子,“老子这辈子只有一个儿子,你就是个没娘养的小野种,要不是老子,你这条贱命根本就活不下来!” 杭母连忙拍了拍杭父的肩膀,“你就少说几句吧!” 最初的情绪过后,她已明白当下这一幕是什么情况,一向柔顺的女儿性情大变,要杀了自己的父亲。 这是自然的,任谁知道自己被父亲亲手送去冥婚,都会受到刺激的。 但杭母并不希望看到悲剧发生,她拉过安然的手,平缓了语气,“然然,原谅你爹好不好?他怎么说也养了你十几年。” 安然听到杭母这和事佬的语气,浑身都不对劲了。 什么玩意儿?一件要人命的事情,她竟然能说得这么平淡? 而且,听杭母这口吻,她好像不算是全然无知。 安然“咔咔咔”地缓慢扭动脖子,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杭母的姿态和神情,“你也知道我会被送去冥婚?” 杭母的神情染上了深沉的哀伤,“然然,从你上吊自杀时我就觉得不对劲,直到几个时辰前你的棺材被抬走,我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这真相还是杭天富和那左丞相家派来的人推杯换盏时不小心说漏了嘴被她听去了,逼问之下才说出来的。 安然面上的表情冷了下去,她从杭母手中抽出手,离杭母远了几步。 这一家子几口人,没一个真正无辜的。。 第一百四十四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3 第一百四十五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4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但她虽是心里不爽,也没有再次动手。 不仅是因为现在过了那个情绪最上头的劲儿了,还为着她方才在耳边听到的一个陌生姑娘焦急的阻拦。 那个声音给她的感觉就好像是她如果真的不管不顾对杭天富下手了,那陌生姑娘就会拼死出来与她同归于尽。 安然估摸着这是在世界缝隙的杭安然对她传达的念头。 原本在世界缝隙里的杭安然应当是看不见安然要具体做什么事情的,可也许是安然杀人的心实在是太过强烈了,被杭安然感知到了。 而在脑海中后续想起的天道的声音也证实了这一点。 “阿然,现在这个小世界已经在世界缝隙中生成光球了,杭安然可以通过光球看到你的一举一动。” “她的执念就是她的亲人,尽管在原定的命运轨迹中她亲手杀了他们,但是现在的杭安然不允许你对他们动手。” “甚至,在必要时候,你要保证他们的安全。不然,她会破坏交易,从世界缝隙出来。” 天道语气平平,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却给安然整郁闷了。 这是什么自虐的做法,以德报怨么? 那杭安然还叫什么恶毒反派?明明就是个善心已经发了大水的无辜姑娘。 话说,明明驱赶着她去榨人精血的气运之子才更像恶毒反派吧? 她冷淡地看了杭母一眼,转过身去,默然不语。 双手在胸前交叉着,手指搭在胳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着。 依杭安然对家人的重视程度,她不可能真正对这几口人下手。 从某种程度上,似乎正好维持了一开始就该按照常理来走的主要人物命运轨迹。 安然的思绪发散得很快,也在不着边际地急速跳跃中。 她问天道,“上个小世界天地法则对我的束缚,在这个小世界当中还存在么?” 天道回得极快,“不在了。” “这个小世界,嗯,什么束缚都没有。”他越说越是迟疑,“但,我再也无法得知新的消息。” 安然心里一个咯噔。 天道这话的意思,不会就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 她试探地问,“就是,什么新的东西,你都不能立刻知道了是么?就跟一个普通人,不对,一只普通猫一样。” 天道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而安然则是瞬间失语。 她内心闪过的第一个想法是,既然如此,那天道的存在还有什么特别大的用处吗? 好像是没有了吧,上个小世界他到一半猝然消失,不也是她自己扛下来的吗? 不过,天道可以提醒她气运的流动,还能与她商量获取气运的对策,也不算毫无帮助啦。 安然宽容地想。@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而就在安然沉默着与天道交流的时候,杭父看气氛缓和了,气焰更加嚣张。 “小野种,你要有几分知恩图报的心,就该老老实实给锦安铺路,也算你还了这十几年养育的恩情。” 安然看了杭母一眼,干脆利落地踩住他的半边脸,牡丹花簪指着杭父脑袋。 杭母吓得去拉她,“然然,不可。” “你来呀,你杀了老子啊!”经过刚才安然簪子刺偏的一幕,杭父认定她只是威胁吓唬,根本不敢真正下手。 “杭天富,看在你养我十几年的份上,我不会杀你。” 安然收了簪子,“从此以后,你与我再无瓜葛。” “你最好记着今日‘不后悔"的话,以后出了什么事,可千万别来求我。” 她甩开杭母的胳膊,消失在路的深处。 杭母为难地看看地上的杭父,又看看安然的脚步,咬了咬牙,拎起裙摆朝安然远去的方向追去。 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本章未完!) 第一百四十五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4 杭父大喊,“老子永远都不可能后悔!” “没爹没娘的小贱种还想让老子求你?呸!你求老子还差不多!看没了老子,你能活到什么份上!” 杭父喘着气想要爬起来,身子支到一半,摔了下去。 他咬牙,看向瘫在一边瑟瑟发抖的杭锦安,“儿子,过来扶我一下。” 杭锦安恍然,走过来就要把杭父扶起,却见眼前一道黑影闪过,杭父再次扑到;额地面上。 一只小白猫循着安然杭母的路线蹿入黑暗中。 寂静的夜里,杭父愤怒的咆哮声响彻天际。 “什么玩意儿!连只野猫都敢对老子蹬鼻子上脸!” 回到女儿闺房,杭母还想留下来多看安然几眼,却被安然半推着送出了门。 见杭母一脸欲言又止又关心至极的模样,安然的心总归是柔软了几分,她安慰杭母,“我没事。” 她一笑,“其实我对自己是不是你们的亲生孩子也有所怀疑。” “毕竟杭天富对我和杭锦安的态度差别实在是太大了不是么?” 在听天道讲杭安然的命运轨迹时,安然便发觉有些不对劲。 杭父是药商,只是买卖药材,并不需要亲自去采药,儿子杭锦安锦衣玉食,根本不曾深入接触过药材。 而杭安然从小就与各种药材打交道,但这不仅仅是她感兴趣的缘由,更关键的是,这是杭父逼着她做的。 他就像是使唤那些做工的人一般,使唤着杭安然替他干活。 而在她更小的时候,被杭父命令着必须随着采药的人们上山,尤其是在遇到某些珍贵难以获得的药材时,杭父总会理所当然地让杭安然出去寻找。 直到她年纪大了,身上有了婚约,就被约束在了闺阁内。 是的,杭安然是有一个未婚夫。 好巧不巧,这个未婚夫也是她上山采药时捡来的。 但那次已是三年前,而这个未婚夫也并不是像叶君澜那样昏迷得离奇古怪,不过是体质实在太虚,在上山游玩时撑不住晕倒罢了。 杭安然那次顺手帮了帮忙,没成想下山后过不久,就有人找上门来,要答谢当日杭安然的相救之恩。 那时杭安然才知道,她救的是本地有名的绅豪沈员外家的公子,沈执。 也不怪她不认得,沈执打从娘胎出来起就先天体弱,从小就是个病秧子,并不怎么出门,是以,外面的人都不知道沈执的样貌。 这次也是因为沈执在府里待得太闷,偷偷摸摸甩开了照顾他的仆人,一意孤行要上山,才让杭安然撞上了。 杭父自然是乐意抱上沈员外这条大腿,甚至还想把杭安然送进沈府,时不时就借着送药的名头让杭安然去沈府那边转悠,这一来二去,还真让杭父的算盘打成功了。 一年以后,沈府派人向杭父提亲,此外还有个条件,那便是不再让杭安然抛头露面。 从此她便只能在房间里钻研自己的药术了。 这次,杭安然实在是没忍住,偷偷摸摸出去上了个山,然后遇到了叶君澜。 本来是好心救人,没想到成了催命符。 杭母叹了一口气,“然然·····슷” 在接触到安然漠然的神色后,她剩下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 杭母伸手进宽大的袖口,掏出一个黄色小锦囊,递给安然。 安然疑惑接过,拆开一看,是一块圆形玉佩,玉佩纹路分明,是花瓶内插有一枝牡丹花。 “捡到你时,身上带着这么一个小锦囊。这玉佩,看着无甚稀奇,但能够给孩子佩玉的人家,差不到哪儿去。” 杭母拉过安然的手,“原是想等你与沈执成婚后再给你的。” 她没再说下去。 安然收了玉佩,“沈执退我的婚,是他眼。(本章未完!) 第一百四十五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4 瞎。” 没错,杭安然是有一道婚约在身上,但她又被退婚了。 在前两天,沈执当众退婚。 至于原因么,简单得很。 明明说了不让杭安然出去,杭安然也确实本本分分地在前一年都没有出去,为何偏偏这个时候偷偷摸摸地上山了?为什么还那么凑巧就遇见了已然成年的叶君澜? 虽然见到叶君澜的时候他已经是昏迷不醒了,你杭安然也说只是单纯遇见,可谁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么? 你杭安然可是一个背负婚约的人了诶。 依着叶君澜尊贵的身份,大家不能明面编排,再说后来人也死了,但还不能编排你一个小小的杭安然了么? 沈家正是听到了这样的流言,才执意要退了这门亲,反正于男方无碍。 安然想,这不过是明面上的理由,恐怕还有更深层次的缘由他们没说出来。 怕左丞相因为儿子的死,对杭家做些什么不好的事情,进而牵累到他们沈家。 而这又让杭父钻了空子。 杭安然确实在被退婚的当天大受打击,将自己关在房门里。 杭父便趁此机会给她下了药,伪装出她因被退婚羞愧难当而上吊自杀的假象。 其实安然对沈执退婚并没有什么怨念,毕竟人家若真是胆小怕事,可不得把他们舍去? 但安然对这事造成的结果着实不爽。 最好以后沈家别与她有什么交集,不然,她可是会把这份不爽讨回来的。 安然一只手抚上脖颈,除了指腹痒痒的触感,没有太多其他的感觉。 若是今晚她不过来,此刻,杭安然应当是满身伤痕地被扔进坟墓里放血了吧? 真是无妄之灾。 她与杭母道别,转身合上房门。 烛火煌煌,天道蹲在圆桌上舔着自己的脚掌。 安然坐在桌子旁,随意伸手撸了一把他的头,“你是真的什么都不能知道了吗?” 天道被撸得舒服,把头又往安然手下凑了凑,“确实如此。” 安然不语,把玉佩拿了出来,递到天道眼皮子底下,“你再看看。” 天道凝神仔细看了一会儿,“看不出来。” 安然这才死心。 “害。”她叹了口气,“若是你的能力还在,就可以直接知道杭安然的亲生父母是谁了。” 天道不解,“为何要知道她的亲生父母?这与我们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从道理上来讲,的确如此,在杭安然的命运轨迹中,压根就没有提到她亲生父母的事情。 安然对此可是很有想法。 “我会去找到杭安然的父母。”安然收好玉佩,“我就不信,杭安然的亲生父母地位会比杭天富要低。” “我们这次地位不高,面对的阻力很大,能给自己多增加点筹码就要努力去争取到手。” 天道瞬间理解了安然的意思,也对,他们将来要面对的是左丞相的庞大势力,以及不知道是不是人的叶君澜。 而为了叶君澜,安然势必会被左丞相的人盯得死死的。。 首发更新@ 第一百四十五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4 第一百四十六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5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天道问,“明天左丞相府的人发现不对劲找上门来,你怎么办?” 安然一笑,“我不对劲,他们也不对劲,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左丞相那边现在的主要目的是把她诓到坟墓里给放血,那坟墓里其实是道士布置好的巨大阵法,若是她一夜不在,定然无法触动阵法,那么左丞相府一定会知道。 所以,明天他们过来探查情况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这个血她自然会放,毕竟不放血,怎么唤醒叶君澜?又怎么获得气运? 但是安然现在可不能被抓过去放血。 她摊开掌心,上面被擦干血迹的牡丹花簪安静躺着。 还好杭安然并不是像江安然那般的柔弱姑娘,因着从小就要上山采药的缘故,她的身体较寻常女子要强壮灵活不少,虽然没有武功底子,根骨却非常适合练武。 正因如此,没有受到太多身手上限制的安然才能在当时用簪子击杀那几个大男人。 若是换了江安然那个身体情况,恐怕此刻的安然已经被抬棺的人捆巴捆巴丢进坟墓里了。 至于明天,那就看情况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实在不行,拔腿就跑呗。 安然向来都是顺其自然的。 早饭时间,杭母过来叫安然去用膳。 当安然抱着天道和杭母一起走到大厅的时候,杭父和杭锦安已经动筷了。 杭锦安看到安然,正要把食物递到嘴边的动作一下子就停在了半空中,筷子夹住的油条“啪叽”一声掉了开去。 他怯怯地收回手,将筷子放在碗上边,双手乖巧地放在膝盖上,讨好地对着她笑了笑,“姐。” 在过去的日子里,杭锦安从来没有这样对过杭安然。 “荒唐!”杭父看杭锦安这副怂样,不爽极了,“叫什么姐姐?你没有姐姐!” 他气恼地将筷子拍在手掌底下,“我们老杭家没有这样的野种。” 杭母没有料到又是这番剑拔弩张的模样,为难地看了看两方,“老爷~~~” “这都过去了一夜,你的火气怎么还如此之大?” 杭父吹胡子瞪眼的,乜斜着看了安然一眼,就跟看到什么脏东西似的转过了头去。 安然不气不恼,有节奏地顺着天道的毛,摸得天道舒服得直翻肚皮。 她慢悠悠走近桌子边,伸出手来,将插在发间的牡丹花簪抽出。 然后,她猛地拍下,力道之大,震得桌上杯盏碗筷叮叮当当直响。 桌身颤抖,杭父放在上面的手竟然被就此震麻。 长发如瀑,没了花簪的固定,转瞬便从安然头上倾泻而下,遮了她一半面容。 “我看你这张嘴和这双手是不想要了。” 安然就拿那被遮住一半的脸对着杭父,正眼也不看,漫不经心道,“不如我继续昨天的事情。” 杭父一时语塞,想要放些狠话,却发现颤抖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双手,还有整个身子。 他佯装镇定地将手从桌子上挪下来。 眼看大事不妙,杭锦安立马充当和事佬,“姐,不生气,不生气,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识时务者为俊杰,自从昨天看到安然恐怖的模样后,杭锦安对自家姐姐的态度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杭父却还是秉持着原来的想法,对安然轻蔑至极。 一个女野种能翻出什么浪花来,就算性格变了又怎样?更何况,她本来应该是左丞相公子的冥婚对象,等到丞相家发现不对劲来人了,看她一个人怎么办。 杭父迫于安然的威胁,闭好了嘴巴不再多说话,内心却在幻想着安然即将陷入的困境,产生了诡异的快感。 到时候,无论女野种如何求他,他都不会帮一点。 他等着看她痛。(本章未完!) 第一百四十六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5 哭流涕悔恨万分的样子。 安然一看杭父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她不屑地笑了笑,抱着天道坐到了杭母一开始就为她安排好了位置上。 杭母见几个人终于偃旗息鼓,也露出了笑来,“你们先吃着,我那儿还有小菜,再去端过来。” 她说着,欣然离开了大厅。 剩下的三个人也没有什么话好说,两个都被安然表现出来的彪悍所镇住,即使心里有什么小九九,面上也不显露出来,不过就是低下头来猛吃,避免和安然的眼神接触。 场面十分安静,只余下些勺子筷子碰碗的声响。 过不了一会儿,杭母便端了小菜上来,然而还没等她把凳子坐热,就听到前头敲门声传来。 杭父兴奋了,他掩藏于瓷碗后面的嘴角勾起。 一定是左丞相家的人。 杭母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性,她脸色一白,看向安然,“然然,一定是左丞相府的人发现不对劲过来了。” “可不能让他们发现你,要不你从后门跑吧?” “怎么能跑!”杭父不乐意地出声。 安然放下筷子,似笑非笑地瞥了紧张的杭父一眼,“我当然不会跑。” “跑了,我还怎么做丞相家的大少奶奶?” “哼!”杭父满脸不屑,“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在几个人的注视之下,安然站起身。 她制止了想要跟着去的杭母,抱着天道去开门。 一开门,却见外头正立着一个眉目清秀的男子。 他面色青白,身形瘦弱,看着一拳就能被揍倒。 似是没料到会是她,那男子在见到她的一瞬间愣了一下。 “你。”他只说了一个字便说不出话来,像是喉咙被什么噎住了似的,又像是暂时失语了。 安然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飞快地在脑海里分析了一番。 这个男人,在看到她的时候,没有惊讶,也没有恐惧,只有出乎意料和意想不到。 他认识她,而且不仅仅是萍水相逢的认识。 可安然不认识他,而天道也无法再给她提示。 于是安然便大大咧咧地将门敞开,“既然来了,就别在门口傻站着了,进来说话吧。” 她说罢便转身,走了两步,没听到身后的响动,又转过头去。 男子还呆呆地站在门槛后边,但与其说是呆,不如说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安然想了想,补了一句,“你也知道我现下情况特殊,若是不想进来,便走吧。” 这话倒是顺利让门口的人动了起来,他狐疑地迈过门槛,不近不远地跟在安然身后。 杭母终归是担心安然的,尽管安然不让她跟过来,再等了几息之后,她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担忧,走向了门边。 走到一半,便碰到了往回走的安然。 她松了口气,正要跟安然打招呼,一抬眼便看到了安然背后的人。 杭母的眼睛瞪大了许多,要说出口的话也立刻换了个内容,“沈执?” 她惊讶地叫出声,调子扬高了许多。 听到杭母声音的安然心里“啧”了一声。 原来他就是沈执。 那个当众把杭安然退婚的便宜未婚夫。 杭母疾走几步,从上到下看看沈执,问他,“你,你怎么来了?” 沈执对着杭母微微颔首,他看看前头步履不停的安然,道,“伯母,先进一步再说话吧。 无错更新@” 杭母对着几天前把她女儿退婚的前女婿,心中也是百感交集,情绪复杂,但她也没怎么搞清楚情况,只看女儿把他放了进来,便也随着去了。 几人走到大厅,与还在吃饭的杭父和杭锦安碰到了一块儿。 而杭父和杭锦安显然也没想到能在这。(本章未完!) 第一百四十六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5 个时候看见沈执,双双睁大了眼睛。 沈执客气地分别喊了他们一声。 安然没给他们互相唠嗑叙旧的机会,扯过圆凳坐上,看向沈执,“说吧,你过来有什么事情?” 沈执被安然这冷漠疏离的语气噎了一下,面上一丝悲伤一闪即过。 “安然。”他道,“昨夜我在半山腰等你,一夜都未曾见你的棺材经过。” “原是你逃了回来。” 安然与怀里的天道对视一眼。 沈执这话里透露出来的东西蛮多的哈。 他与杭安然是约定好了什么吗? 安然决定再多套点话。 她松开天道,举起牡丹花簪,将长发挽起,随意弄了一下便将其固定好。 “对。”安然边搞自己的头发边说,“我改变主意了。” “为何?”沈执问,尽管语气竭力保持着冷静,却已然有了几分抑制不住的焦躁,“我们不是约定好了,要私奔吗?” “那叶君澜有古怪,你在背着他下山以后便与我说了。” 沈执道,“我也与你说了左丞相府的怪异。” “为什么你要中途变卦?” 沈执这几句话出来,把在场的人都砸蒙了一圈。 原来杭安然也不是全无所觉的吗? 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 杭安然到底和沈执商量了什么? 安然还有心思观察了杭母、杭父和杭锦安,他们脸上的表情都是如出一辙的震惊。 看来这事只有杭安然和沈执两个人知道。 安然默默低头,掩去自己的表情,“我害怕。” 沈执没察觉出安然的异样,“我早便与你说了,你要被抬去的那个坟墓,是叶家早就有的,但那是个空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更何况,我在半山腰接应你,你根本就到不了那里。” 哦,叶君澜真的不在坟墓里。 那他会在哪里?左丞相府么? 安然边听边想。 “若是昨夜我们顺利,现下已然出了皇都,即使左丞相府发现不对劲,也追不上我们。” “但没关系,安然。”沈执说,“我们现在走,也还有机会逃出去。” 他说着,就要过来牵起安然的手。 “什么意思?什么逃走?”杭父思路跟不上变故,但他抓住了沈执话语中最关键的一点。 他从安然身后走过来要拦沈执,“你既已退婚,我们杭家的事便与你无关。” “我女儿是左丞相府的人,谁也带不走。” “她是我的妻子!”沈执突然一声暴喝,把杭父都喝得愣在了原地。 他的眼里漫上红色血丝,嗓音因痛苦而喑哑,“若不是左丞相暗中施压,我又怎会与安然退婚?”。 第一百四十六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5 第一百四十七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6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沈执身上爆发出来的气势把杭父震在了原地。 他张了张嘴巴,想说的话竟都在沈执这情感深重的一句话逼回了嗓子里。 杭父下意识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再多嘴什么。 安然又多打量了沈执一眼。 他身子微微颤抖,垂在身侧的手抟成了拳,腮帮子紧绷着,看出来是用力过度咬得死紧,似乎是在忍着什么难以承受的痛苦似的。 瞧他这样子,倒也不像是作假。 不过,谁知道呢? 知人知面不知心,更何况,就连纪云泱那般会读心的人都能载了,这世界上又有什么是真正可靠的呢? 也许就连她现在的状态,也不是一个全然真实的状态。 但是这都无所谓,至少对当下的她来讲是无所谓的。 安然看向一动不动的杭父、杭母和杭锦安,突兀地笑了一声。 她从圆凳上站起身,伸出指尖在沈执面前轻晃了一下,「你与我过来。」 安然朝大厅后边的小径走去。 而沈执听到她发话了,便也收拾好猛然爆发的心绪,跟着她走去。 他想安然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正如她在大厅里当着众人的面所说的那样,害怕了,又或是有别的想法。 也有可能,是为了她的家人着想,怕她就这么贸贸然跑了,会连累她的家人。 毕竟安然一向最看重她的家人了不是么? 当初也是犹豫再三,在他告诉她左丞相府的打算后才咬牙下定决心,顺着事态的发展寻找机会逃走。 安然躲到一丛竹林后,等着沈执走过来,她警惕地朝四周望了望,见没有人,便直白地问沈执,「关于冥婚这件事情,你知道多少事情?我知道多少事情?我又是如何与你商量的?」 「什么?」沈执被安然兜头的问话问得一懵。 「安然,你怎么了?」他心里不由地升起些许不安,「这些事情我们之前不是已经说好了的吗?为何你现在就好似全然不知一般?」 出乎他意料的是,安然冷静地点了点头,面容沉稳,「没错,我是都不知道。」 「或者应该说。」她顿了一下,「我忘记了。」 沈执在听到安然话语的一瞬脑袋里空白一片。 紧接着就是巨大的不可思议涌上心头,他不可置信地后退两步,上上下下看着安然,「你忘记了?」 面对着沈执这明显是无法接受的反应,安然不慌不忙,只稳重地回答,「昨夜我自棺材中迷迷糊糊醒来,正碰见抬棺的那几个人在四处搜刮着棺材里的珠宝,见到我醒过来,他们吓得四散奔逃。」 「其中那个叫老四的,胆子可能比较小,当场吓晕了。」 安然道,「我记得我是谁,记得父亲母亲和杭锦安,可其余的,我确实什么也不记得了。」 「只问了老四几句,才从他嘴巴里勉强知道我现下是个什么情状,也多亏了有他,我昨夜才能顺利回家。」 随着安然有条不紊地话语,沈执方才的惊诧也消散了些许,他也向安然那样往周围看了看,见两旁无人,便凑近安然,「这事,他们知道吗?」 这个「他们」,指的当然就是杭安然的亲人了。 安然静静摇头,「昨夜我回来时,原以为再怎么样都会是个和平的场面,可没想到我的父亲和弟弟要把我重新捆回山上去。」 「在不知道我失忆时,他们尚且如此,实在寒我心扉,若是让他们知道我失忆了,还不知道要在什么时候坑我一把。」 听着安然淡淡地说话,沈执的面上流露出心疼的神色。 他温柔地执起安然的手,「安然,你受苦了。」 沈执的人看起来是病歪歪的,安然以为他的体温会像病人一样偏低,却没想到他的手倒是温热无比。 她的手被他握住,就像是被一个裹了几层不的小火炉煨着一般,无端就有几分心安。 安然可以很明显地感受到沈执的真诚。 他是真心实意地想要与她在一起。 但天生情丝缺失的安然并不怎么适应这种温情脉脉的心疼。 她笑笑,从沈执手中缓慢地抽出自己的手,借机去摸天道的毛,而不让他感受到太多的抗拒与排斥。 可这是不可避免的。 关心杭安然如沈执,怎么可能会错过她的这点反应呢? 他从进门的开始就觉得安然不对劲了,只因她看他的眼神实在说不上又多爱,尤其是一开始,比陌生人还要不如。 等到安然说她自己失忆了,他倒是能够理解她前后的变化了。 只不过在察觉到安然的冷淡与疏离时,他的心里仍旧不可避免地有一丝抽痛和悲伤。 安然没让沈执在这样的情绪中沉浸太长时间。 她说:「我昨夜并未去坟墓,叶家人一定会有所察觉,今日必会来这边打探情况,你长话短说,告诉我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吧,我也好做个准备。」 「好。」沈执便将万千思绪压下,专心告诉安然她记忆丢失的那一部分重要内容。 「我先从你背叶君澜下山后与我说的叶君澜身上的奇怪之处说起。」 安然和怀中的天道都竖起耳朵,将全副心神放在了面前的沈执身上。 「在传出叶君澜的死讯后,你曾与我说过,叶君澜早就死了。」 「他没有心跳,没有脉搏,浑身冷冰冰的就像一具尸体,但除此之外,他没有一处是像死人的。」 「但他又与一般的尸体有所不同,他有呼吸。」 「当时你察看他时,虽然他浑身上下都是血,细看,身上却没有一处会大出血的伤口,所以,你推定叶君澜身上的血并不是他自己的。」 「并且,尽管当时叶君澜昏迷不醒,也不像是中毒或中***的模样,反倒更像是自然而然陷入了沉睡状态。」 沈执神色凝重,「安然,你跟我说,叶君澜很有可能是活死人。」 「活死人?」安然没想到杭安然一个药女,会知道「活死人」。 但依叶君澜的种种表现来看,他的的确确有可能是一个活死人,并且是被人为控制的。 活死人,顾名思义,就是介于活着与死亡之间的状态的人。他们没有心跳,没有脉搏,身体冰冷如尸体,但他们有呼吸,甚至还能像正常人一样行动和进食。 更关键的一点是,活死人往往不是自然产生的,而是被人为造出来的。 变成活死人的对象往往是因为本身无限趋近于死亡,难以挽救,为了保有他生前的状态,因而用法术将其封印,保持住他那时的样子。 但这对于普罗大众来讲,是一种扰乱天地法则和轮回秩序的事情,因而这种法术和做法是不被明面上允许的,起相应作用的法术也被归为邪术。 很明显,按照当下的情况来讲,有可能是叶君澜早就死了,但是他的父母为了留住他,动用了一些手段把他变成了活死人。 至于跟杭安然的关系么,大概就是叶家父母想让叶君澜从活死人变成真正的人吧。 毕竟杭安然是传说中阴年阴月阴时生的姑娘,无论是阴年阴月阴时,还是阳年阳月阳时,都会引起人们无限的遐想,总觉得在这两个时间点出生的孩子们会有什么更加特殊的地方。 但身为天道化身的安然表示,真没什么不一样。 这就是刚好撞上这个时刻出生罢了,既不会有这个时间点加成的天赋,也不会有什么其他变化,血也是正常的血,不可能多出点什么来。 奈何世人们总是执迷不悟。 而沈执后面动用关系打听出来的事情也证实了杭安然的猜测。 叶君澜确实是活死人,而且,叶家祖上出现过不少类似的事情。 也就是说,叶家会出现活死人,这是一个传统。 他们的传统还在于,每到一定时刻,就会私底下派人寻找阴年阴月阴时生的姑娘家,与所谓已经对外宣称死亡的叶家人进行冥婚,将每一个姑娘家都送往山上他们的那座坟墓之中。 那座坟墓独立于叶家祖坟,是专门为这些冥婚的新嫁娘们准备的,里头什么也没有,就是一座空坟。 在过往的历史中,被送往山上的新嫁娘有已经过世的,也有尚且活着的,已经过世的,自然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但尚且活着的,又有一条隐性的规定。 若是那新嫁娘在坟墓中安生地待过一夜,第二天全须全尾地从坟墓中走出来,她便算是完成了全部的冥婚仪式,能够正式成为叶家人。 听起来真是非常诱人。 在一座空坟里待上一夜,就能够从此在叶家享受荣华富贵,搁在很多人身上,都会想要去试一试吧。 可关键就是,她们能活着出来吗? 「据我所知,没有一个人可以活着从那座空坟里走出来。」沈执皱着眉头告诉安然。 安然对此倒不觉得大惊小怪。 可不是嘛,那坟墓就是一个巨大的法阵,专门等着活人进去呢,普通人谁能活着出来? 杭安然这样的,本身就已经不普通了。 虽然安然没有仔细去思考过那个法阵,但她有种直觉,像杭安然这般化作厉鬼从坟墓里出来的,应该不是常见的事情。 其他人应当只是作为供养活死人的养分被吸收了,而杭安然还保有自己的独立个体。 那么杭安然的特殊之处在哪里呢? 安然朝自己的身体上望了望。 尽管这是她自己的身体,但杭安然的特质都会像复刻一般显现出来。 而沈执接下来的话给了她答案。 「安然,你还记得你三年前是怎么救活我的么?」沈执问她。 废话,她当然不知道喽。 安然利索地摇头,「你说吧。」 沈执深吸一口气,放轻力道抓住安然的手腕,将它抬起,「你偷偷放了自己的血,喂给了我。」 「安然,你的血,能够救人。」 第一百四十八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7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啊,原来杭安然的血有这样的功效。 这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确定杭安然本身不是气运之女吗? 安然心里的小人捏着下巴。 但真正的气运之女似乎并不会如此凄惨,与其说杭安然深受上天眷顾,拥有了超出常人的特质,倒不如说怀璧有罪,她自己本身就成为了药一般的存在,无法自保不说,只能任人掠夺,成为其他人成功道路上的脚踏石。 想着想着,安然的脑海里突然冒出来一个新想法。 等等,她刚刚想到了什么? 掠夺,杭安然是会被他人掠夺的存在。 气运之子叶君澜,某种程度上来讲,是靠掠夺完杭安然的气血才真正迈出了从活死人向正常人转变的第一步,从控制着变为厉鬼的杭安然去为他搜集他人精血,持续着向无限趋近于正常人的状态转变的情况。 最后在遇到气运之女后,经过一系列事情,成为正常人。 那么,会不会有这样一种可能,杭安然的气运确实是被叶君澜夺取了。@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这么想可能有点难以理解,通俗来说,就是,杭安然怀有“药”,是杭安然自身超出他人的气运,然而在叶君澜这边,杭安然成为了“药”,这是叶君澜的气运。 但实际上,叶君澜的气运,是建立在杭安然的气运被榨取干净的基础上的。 再进一步说,叶君澜的气运,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杭安然的气运。 安然感觉自己好像打开了获取这个小世界气运之子气运的新思路。 她当即就在心里同步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天道。 在知道安然想到这份上的天道诡异地沉默了。 阿然这是什么神奇的想法?按照正常的思考方式来讲,是不会想到这一茬的吧。 但,仔细想想,她这么想来,似乎又很有道理的样子。 若是杭安然这一环不成功,叶君澜能不能醒过来还是两说,更别提之后与气运之女相遇了。 所以,杭安然是一开始的关键,也是基础。 他竟无法反驳。 安然一边在心里和天道交流,一边在面上听沈执十地将过往的情况尽数说与她听。 因为安然谎称已经将很多事情都忘记了,他便先向安然解释了之前不允许杭安然上山采药的原因。 “我知你对草药有着浓厚的兴趣,在这一道上也颇有天赋和积累,但我既然知道了你血液的秘密,实在无法就此放任不管。我对你的兴趣并无太大反对的态度,可你若一直出去,难保不会遇险,到时候,你身上的秘密如何能够隐藏得住?” 沈执说到此处,无奈地叹一口气,“你看,你这回偷偷上山,不就遇到了叶君澜,引起了左丞相府的人的注意。” “他们就是打探到了你的生辰八字,也许也知道你血液中的秘密,故意设计于你。” 沈执与她说,杭安然在最开始便察觉到了不对劲,但真正起担心的还是在沈执那边受到左丞相给下来的退婚压力之后。 沈执勉力拖了一段时间,经过多方打听,托人一查再查,才撬出左丞相府的这一个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的传统。 消息一知道,他便偷偷约了杭安然见面,与她思考了种种需要担心的事情,商量如何避免死局。 明目张胆的反抗是不可能的,毕竟左丞相手眼通天,而且还容易打草惊蛇,现在偷偷给沈家施加压力,就代表了这不是一件可以放在明面上说的事情。到时候让左丞相那边察觉到杭安然的反抗意图,反而会把所有的路给堵死。 商议再三,沈执和杭安然决定私奔。 他们先在面上按兵不动,装作不知道左丞相府真正的意图,顺着他们来,等到抬着棺材上山的那天晚上,沈执便半道截胡,趁左丞相的人松。(本章未完!) 第一百四十八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7 懈尚未反应过来之际,连夜出逃。 至于细节,两人都已经敲定好了。 在沈家过来退亲完以后,杭安然会假装自己大受打击,闭门不出,过不久便服用一种自己调制出来的药物,这种药物的功效类似于安眠,但比安眠更强烈。 它会让人陷入无呼吸无知觉无意识的状态,看起来就像死了一样,其实是服完药的人陷入了深睡状态。 安然挑眉,“这,与我下山回家时的感受可不大一样。” 她边说边伸出手来,将散落在脖颈边的长发撩到背后,手指深入衣领,勾起,往下轻轻一拉,半片肌肤便轻而易举地露了出来。 尚未消散的红痕霎时映入沈执眼帘。 他瞳孔一缩,“这是。” “这是我上吊时绳子勒出来的痕迹。”看沈执看清楚了,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反应,安然松开手指,将衣襟整理好,笑笑,一派轻松模样。 “我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我似乎确实是上吊自杀了呢,昨夜回来时,杭天富也是这么说的。” “但他还说,他给我下了药。” 沈执的手猛地捏紧了,他清润的眼里再次漫上血丝,“他怎么敢!” 安然向前迈出一步,与沈执几乎是脸贴着脸,她抬起眼睑,目光像是要望入沈执的灵魂深处,宛若平静无风的湖泊,淡淡的,却渺远而深邃。 她问,“后来在我身上发生的这些事情,你什么都不知道吗?” 安然在沈执身上看到的情绪,比惊讶更多的,是愤怒,还有一种不明意味被打击的懊丧和失魂落魄。 他的身形好似在安然问出那句话的一刹那就瘦弱了一圈,被狂风暴雨侵袭,摇摇欲坠。 安然的这句话,轻若柳絮,其威力,却不亚于雷霆万钧,直击他的心灵。 首发更新@ 沈执垂下头颅,狼狈地躲开了安然的视线。 他无法赤裸裸地与安然对视。 “对不起。”沈执双手掩面,声音从指缝间溢出,沉闷而又虚无。 “那段时间,我打探叶君澜和左丞相府的事情暴露了,被家里人知道,他们才顺藤摸瓜知道了我与你的打算,便将我锁在了房间里,切断了我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我想尽一切办法,才从府里逃出来。与你联系,却再也没有回音。” 他越说,声音却越是低下,连人都佝偻了不少。 “待我派人外出打听,只听到你的棺椁昨夜要被抬上山的消息。” 安然看沈执这样着实可怜,便出言打断了他。 “然后你就什么也不管地在半山腰等了一夜?” 她冷静地看着沈执,笑着问,“你就不怕自己出什么事情吗?” 话音未落,就听到沈执的话。 “我管不了那许多!” 他此时已放下了双手,囫囵向外抡圆一圈,动作颇大,显得他情绪颇为激动,就像那大雨过后,从山头冲泻而下的泥石流,一路裹挟着无数草木沙石,晃荡轰动,横冲直撞。 沈执的双眼已经完全地通红了,是那种干涩的红,宛若大旱过后皲裂的红土地,看起来恐怖得紧。 “安然,你是我最重要的。”他说着,就一把握住了安然的双手,将她牢牢牵住。 生怕她不信似的,他不停地重复,“你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没有你,我根本活不下去。” 比起沈执的激动情绪,安然倒是冷静非常。 她在心里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杭安然可不就是沈执最重要的吗?没有杭安然,沈执确实活不下去啊。 别忘了,他当初也是杭安然用自己的血救活的呢。 本质上来讲,杭安然之于沈执,和杭安然之于叶君澜,没有多大的差别。 更何况,还有一个问题呢。 。(本章未完!) 第一百四十八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7 假若杭安然与沈执真的商量好了,假如沈执的确昨夜等在了半山腰,那么在杭安然原来的命运轨迹中,她还是被送入了坟墓。 换言之,沈执是无用的,甚至有可能成为了推动杭安然被送入坟墓的帮凶。 想想,杭天富为了让杭安然顺利完成冥婚,暗地里给杭安然下药,先不说杭安然上吊是怎么一回事,但看昨夜杭天富的态度,估摸着这个上吊也跟他脱不了关系。 杭安然从小就与药材接触,加上自己的天赋所在,怎么可能轻易会被人下药,即使被下了药,定然也会在第一时间意识到不对劲。 她既然没有真正上吊的意愿,那肯定是在自己失去意识或者掌控自己身体的权力之后被人为捏造了上吊的假象。 那么是谁让她失去这个意识的? 要么就是杭安然自己给自己服的药,要么就是杭天富暗地里给她下的药。 杭天富那么确定他下药成功,多半杭安然是真的服下了他的药。 可依杭安然自身对药的熟悉程度来讲,这不大可能。 是什么让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只有一种可能。 她在服下杭天富的药之前先行服了自己的药。 无错更新@ 这样,尽管之后她意识到不对劲,也无法再挽回了。 杭天富是要她死,所以对她下了死手,还让她上吊自杀。 但杭安然服下的假死药救了她一命。 她陷入了深度睡眠,无需呼吸,没有意识,所以即使被吊在绳子上,也暂时没有太大的关系。 所以,杭安然就这么被送上了山,在半途药效散去醒来,惨遭凌辱。 “若是预见到自己之后会遭受到这般折磨,又回天无力,杭安然会不会宁可选择当即死去?” 安然在心里问天道。 天道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按她当初的反应来讲,她会选择这么做的。” 他似乎是陷入了某种回忆的情境,一边慢慢地想着,一边与安然道来。 “她在看完自己将来的命运轨迹以后,很是无望,若非能够与我们交易,她道,她连选择自我了断的机会都没有。” 连选择死的机会都没有,何其不幸。 “安然,我们走吧。”沈执握着她的手,“我们离开这里,去过别的生活。” 安然看向他,唇角弯了弯。 她抽出手来,向后退了一步,“不,我不会走。” 沈执望着自己骤然空了的手掌心,面上表情有一瞬间的怔愣。 “若是我走了,我的家人怎么办?他们一定会被左丞相找麻烦。”安然说。 虽然她巴不得杭天富这几个人被整死,但是鉴于原主杭安然的执念,她是真没法不管。 更何况,安然还想证实一下自己关于杭安然与叶君澜气运的猜想。 “安。”沈执还想再劝,被安然一根手指压在唇中央堵住了声息。 “你帮我查查这个,别让其他人知道。” 她将一块玉佩塞入沈执手中。。 第一百四十八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7 第一百四十九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8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圆润光滑的玉佩乍一滑入沈执掌心,便在瞬间吸走了他的注意力。 他下意识握了握,竟还有些把控不住,险些让那玉佩滑出了手掌。 沈执连忙将另一只手罩了上去,方把玉佩牢牢握在手内。 他捏起玉佩递到跟前,仔细地看了看,疑惑地问安然,“这是?” 安然没告诉他玉佩和杭安然的关系,只摆出副正常随意的模样,“你帮我查查这玉佩的来历,其他的就别管了。” 沈执把玉佩平放在手心,指腹摩挲着,没有立即回应安然。 安然见他似乎是还在犹豫思考着什么,便知道他还是在努力找出这玉佩与杭安然的联系,但兹事体大,她不可能将这件事就这么告诉他,想了想,随口捏了个理由。 “这玉佩是昨夜母亲给我的。” “她说我以前上山的时候救过不少人,有一次救的人不是本地人,说是想要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将这枚玉佩作为信物给了我,只说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拿着玉佩去找他便是。” 安然挠了挠脸颊,“我那时年纪小,也没有把这个事情放在心上,收了玉佩便忘了,谁也没告诉,只一回母亲收拾房间时看到了这枚玉,多嘴问了一句,才问出缘由来。” “她看这玉佩做工精美,料想是什么大人物,又觉得我年纪小,便做主先替我收了起来。” “直到昨夜发现我陷入了这样的困境,母亲心中不安,便私底下把玉佩还给了我。” 这一长串话下来,只有杭母昨夜给的玉佩这一个点是正确的,其他全是安然瞎编乱造的,然而安然说说停停,语速正常流利,自然得不得了,仿佛真有这么一回事一般,脸不红气不喘的。 沈执也真就信了安然说的话。 他沉思着,眼睛忽而一亮,“你的意思是,这玉背后的主人,很有可能是一个与左丞相一般有权有势的人?” 话里的意思不言而明。 若是玉佩背后的主人真能跟左丞相相抗衡,凭杭安然以往救过那人的恩情,没准求一求,真能保杭安然一命。 安然道,“也不能这么说,但总归是要有一丝希望的,现在我处于这样的局面,什么办法都要去试一试,好赖,死马当活马医。@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沈执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他一改方才的犹豫情状,紧紧握住了玉佩,郑重其事地对安然说:“你放心,我一定会拼尽全力去查这玉佩的来历的。” 安然便露出微笑来,柔了柔嗓音,“我相信你可以的。” 两人的谈话到此时,该聊的也聊完了,便该结束了,安然正欲将沈执打发走,便看到他身后远远走来了一个人。 那人步履匆忙,走近了才看清是杭母。 杭母边走边瞧,像是在搜寻着什么,很是焦急的模样。 在扭头的一刹那,视线瞥到了安然,她便再也不转动了,那目光就一直落在了安然这处,生怕挪开一秒安然就消失不见了似的。 杭母找她的意图太过明显,又是这般神情,安然直觉是出了什么事情,便主动越过沈执,朝杭母走去。 “然然。”还未真正凑到一起,杭母便迫不及地叫起来,朝她伸出手来。 “在呢。”安然握住了杭母的手,才发现杭母颇有肉感的手心出了微微的汗意,湿润黏腻。 大厅发生了什么事情,竟让杭母这样紧张?连汗都出来了。 安然正要问,就听见杭母开了口,“左丞相府的小管家来了,正在大厅候着呢。” 安然好奇了一瞬,“小管家?” 这是一个什么称呼? “是呀。”杭母没察觉到安然话语里的探究意味,只以为安然是在问小管家来的事情,将所有事都一股脑地说了出来,“昨夜你从山上折返,左丞相府的人果然知道了,方才就。(本章未完!) 第一百四十九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8 派人来查探消息了。” 她苦恼地握着安然的手,“这次来的人可不一般,是左丞相府办事最厉害的小管家,这小管家冷冰冰的,一看就不好惹。” “安然,趁现在他还在大厅,你赶快走,别让他看见你,指不定他要把你抓回去呢。”杭母说着,就绕到了安然的身后,要把安然推着走。 安然暂时没摸清楚这个什么小管家的情况,便没有轻举妄动,加之杭母把他说得这么厉害,便顺着杭母的力道往里走去。 沈执已经趁杭母与安然讲话的间隙收好了玉佩,见杭母没空管他,安静地从安然旁边走过。 两人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在空中不经意地对视一眼。 沈执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安然挪开了目光。 他站在原地,留恋地看着安然和杭母的背影推搡着远去。 沈执看了几眼,扭过头来正要抬脚前行,迎面却走来一个人。 冰冷的压迫感瞬间扑面而来。@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沈执不知怎的,脚如同钉在了原地一般,怎么也抬不起来。 他便眼睁睁地看着那人越走越近。 迎面而来的人一身冰蓝长袍,就像是最静谧深沉的寒潭水在他周身流动,寒气四溢,立若松柏,笔直万分,行走的每一步都宛若丈量好的一般,肉眼见去,步与步之间差不出分毫。 如墨长发用玉簪固定,利落得没有一丝多余的碎发散开,面若斧凿,似是上好的玉脂雕刻出来的一张好面孔,却没有常人该有的微小表情。 就好像不是一个活人一般,冷到了极点,看一眼,都会倍感压力。 但诡异的是,沈执不知为何,却无法将视线从他的面容上挪开。 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好生熟悉,明明两人从未见过,他却有一种莫名的被吸引的感觉。 在沈执打量这人的时候,这人也注意到了沈执。 他停在了沈执面前,平静无澜的目光双双聚集到了沈执脸上。 不过只一秒,就被身后人的声音打断了。 “林小管家,还要再往前走。”杭天富从他身后蹦了出来,谄媚地上前指了指方向。 这管家姓林。 沈执将方才从杭母那儿听到的话和杭父此时说的关于这个管家的话记在了心里,打算出去后顺便也一起查一查。 杭天富身子前倾,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朝路的方向伸直了手臂,“小女在房间里歇着呢。” 杭天富说着,又变了个语气,“婆娘就是容易心肠软,这个时候了还要拉着她讲话,耽误了丞相大人的事情,可真是我们的不是了。” 杭天富的身后,杭锦安也是低头哈腰的,不住地应和着。 杭天富正眼也不看站着的沈执一眼,只一味地催着林小管家往前走。 这管家也不多话,淡淡地瞥了沈执一眼,便再度迈开步伐,极匀速地朝前走去。 等到他走过去了,沈执才像浑身上下的封印被解除了一般,能够自如活动起来。 他望着男人远去的背影,心中泛起担忧。 左丞相府竟然让管家过来处理安然这件事情。 但现在这个情况,他也无法再做太多。 沈执的手缓缓按上了胸口,唯一有希望的,大概就是安然给他的玉佩。 他一定要把玉佩的来历查个水落石出。 思及此,他便一撩衣摆,坚定地离开了。 这边沈执远去,那边杭母还在跟安然说林小管家到来的事情。 她引着安然往一处走去,“然然,你快到闺房里躲起来,别出来,前头有你父亲应付着。” 安然一听便停住了,奇怪地问,“你说什么,杭天富在拖住那个什么小管家吗?” “是呀。”杭母理所当然地点头,没有半。(本章未完!) 第一百四十九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8 分怀疑,还因为安然突然停下了脚步而有些着急。 “哎呀,你怎么不走了,快去躲起来呀!”她说着就要继续推着安然走。 安然脚若磐石,立在原地,好笑地问,“你确定杭天富不是想来个瓮中捉鳖吗?” 杭母不可思议地看着安然,“然然,你怎么会这样想?虽然你父亲先前是做得不对了些,但他也是为了锦安的未来着想。” “你毕竟是他十几年的女儿,还是有感情在的,他回过神来,自然也是想要保护你的。” 安然看杭母这一脸信任加指责她的模样,连嘲讽的笑都摆不出来了。 “这几个人是不是脑子都有问题?这种话是怎么说得出口的?”她在心里郁闷地问天道。 “花有百样红,人与人不同。”天道如是回答。 安然无奈地摇摇头,放弃般地从杭母手中将自己的胳膊抽了出来,抬起下巴朝杭母身后努了努嘴,“你看你身后是谁。” 杭母一脸迷惑,在安然的指示下向后头看去。 然后,她便愣住了。 后面赶上来的正是以林小管家为首的杭天富等人。 杭母身形僵在原地,愣是半天不动。 很显然现在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期。 安然无声地叹一口气,决定以后离杭家人远一些。 跟这一家子人在一起,杭安然能逃出去才有鬼呢。 眼下这情况,跑是跑不了了,那就正面迎上去吧。 安然绕过杭母,几大步跨上前去,正正好就对上了那陌生又俊朗的面孔。 他停了下来,冷若寒潭的眸静静地看向安然。 但他只是看着,宛若一潭波澜不惊的水,没有半分情绪的起伏。 安然完全不怵,大大方方地打量了他一番后,双手在胸前交叉,问,“左丞相府派来的人?” 话一出口,便遭到了杭天富的训斥,他一步冲出来,指着安然骂,“怎么说话呢?” “这是尊敬的林小管家。” 安然才不理狐假虎威的杭天富,又问这所谓的林小管家,“怎么称呼?” 被安然忽视的杭天富只觉得自己的面子在外人面前被落了,气得想要上前来揪住安然,“你这个不孝女。” 他话说到一半,忽地消了声,只因站在他前面一语不发的人开了口。 “林檀尔。” 他说,嗓音也是沉到极致,宛如在幽暗的地下隧道里流淌的暗河,不为人知,寒气弥漫。 无错更新@。 第一百四十九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8 第一百五十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9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林檀尔,好耳熟的名字。 她在哪里听到过呢? 安然想了又想,却没有印象。 同样对这个名字耳熟却没有印象的还有天道。 在他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不适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浑身的毛都炸开了。 安然感受到怀里天道剧烈的情绪波动,不紧不慢地在小白猫的脊背上划动揉搓,将小白猫炸开的毛一一理顺。 但凭着她与天道的默契,她通过小白猫的反应便知道了天道现如今的想法,怕是与她差不多。 安然在心里问天道,“你也觉得林檀尔有古怪?” 天道的声音响起,“不仅是古怪,还有愤怒。@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他说:“我的感情多数都给了上一个小世界的天地法则,可我仍旧感到十分愤怒。” 就像是,盘旋积攒在心底许久的情绪一朝被引燃,毫无顾忌地撞开闸门,一下子都蹿了出来。 对于现在情感已经淡漠了许多的天道来讲,不可思议极了。 而安然听了天道的话,更觉得耳熟了。 天道的这个反应似曾相识,似乎以前他也有这样的情绪波动出现过。 是什么时候呢? 安然咬着唇角,短暂地沉思了一下。 沉思的时间并没有太久,不过是几个眨眼间,沉淀在她脑海里一角的记忆便倏忽闪现。 是了,是在姬清晗那个小世界。 犹记得当初,她不知怎么的就梦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梦里还有一个叫什么“檀郎”的男人,她死活看不清他的脸。 而当她与天道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天道听到“檀郎”的反应,也如当下这般。 生气到从头到尾的毛都炸起来了。 她抬起眼皮,差点就要下意识的一拍脑袋,鉴于面前还有别人在,又生生抑制住了这股冲动。 而一旦把这两件事情联想起来,安然便发现了其中的关联点。 檀郎,林檀尔,都有个“檀”字,这会是巧合吗? 她眯起眼睛,将目光投向面前站着的冷面男人。 怕长时间不说话引起众人怀疑,安然长长地“哦”了一声。 她故意慢悠悠走了两步,像审视着某个物件一般从头到脚将跟前的林檀尔看了一遍,“哪几个字?” 见安然如此镇定地问林檀尔,口吻里毫无要被抓走的紧张之色,甚至还带着点不以为意的轻淡,杭天富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 他实在吐血,不忿地喝道,“杭安然,别太得寸进尺!” 而安然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分给他。 被再度无视的杭天富更生气了。 他心里憋屈得紧,还想再说点什么彰显自己的存在感,便听到林檀尔冷淡的嗓音从前头飘来。 林檀尔很给面子地又回答了她的话。 “林下清风,檀香袅袅,不过尔尔。” 安然抚摸着天道柔顺白毛的手一顿。 虽然是在回答她的问题,可他这话的意思,总觉得意有所指。 她在心里对林檀尔的话咂摸两下,品了又品,将他隐藏在平淡语调下的细微情绪体察了出来。 林下风气,不过尔尔? 这是在对她不将他放在心上的态度的回击吗? 安然暗暗地笑了。 有意思。 她云淡风轻地点点头,仿佛不曾发觉林檀尔话语中暗含着的贬低态度,“知道了。” 安然还很好心情地夸了夸,“名字不错。” 林檀尔没太大的反应,眸子却是一直看着安然。 而一旁的杭天富看着安然与林檀尔的互动,恨得牙根都要咬出血了。 想他对林檀尔这么毕恭毕敬,一路上与林檀尔说了多少话,而这位左丞相府过来的。(本章未完!) 第一百五十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9 管家都是冷冷淡淡的,基本都不回应他,正眼都没几个。 面对杭安然,怎么就这么好说话了?她问什么就答什么。 还有,当前的要务不是要把杭安然抓回山上完成冥婚仪式么?怎么还有时间在这边磨磨唧唧地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他现在看到这个小蹄子就想起昨夜自己被按在地上狠狠威胁的狼狈模样,巴不得林檀尔赶快把她抓走。 想到这处,杭天富赶忙走到林檀尔身边,凑着近了一点,谄笑着催促,“小管家,您看,这人也找到了······” 他留了半截子话没说出口,心里却在疯狂地说。 _o_m 既然人已经找到了,就赶快把她绑走吧。 不管是死是活,他都不可能来管,最好让她凄惨些! 林檀尔颔首,方对安然说:“请杭小姐回去。” 怎么说呢,忽略他那没有波动的语调,乍一听起来还挺有礼貌的。 安然微妙地看了看林檀尔身后,不确定地问,“你就一个人来?” 林檀尔道,“是。” 安然的神色更复杂了。 就一个人啊?她还以为左丞相府会派一堆人来把大绑压回去呢。 她又问,“你一个人,就不怕我不愿意跟你走?” 林檀尔古井无波,“我一个人,足矣。” 安然顿了几秒,快速扫过他被长袍覆盖的身躯。 刚才她就看出来了,确实是个练家子。 还是很能打的那种。 要捉住她,的确没什么难度。 “林小管家真自信。”安然笑吟吟的,若不是有猫在手,她还想鼓个掌来着。 “好吧。”她朝林檀尔走去,“既然林小管家都这么说了,我也就逃不过去了。” 在将要凑近他之时,安然脚步轻轻一拐,就换了个方向,与他偏离了些许。 她若无其事地从杭锦安身边走过,临走时,扭过头来,对着还在原地的林檀尔轻轻巧巧地抛了个她自以为调戏的媚眼。 和自家凶残的姐姐快要靠到一起的杭锦安怂到眼睛都不敢眨太快。 眼下见她就要去坟墓了居然还敢公然对着林檀尔调情,心中对她的畏惧更是上了一层高楼 这就是死里逃生回来的人的改变吗? 杭锦安悟了。 “女儿。”杭母知道事情已经没有了回转的余地,却在见到安然向前走的脚步时,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要跟上去,然而她才叫了一声,就被杭天富眼疾手快地拉到了一边。 “乱叫什么?”杭天富可算是要把安然整走了,心中正快慰着呢,对着泪水涟涟的杭母低声吼道,“从今往后我们杭家没有叫杭安然的女儿。” “只有一个亲生的儿子,锦安。” 杭母一听,眼泪淌得更凶了,她拉出帕子,低头抽抽噎噎地擦着泪水,却没有说半句反驳的话。 安然才不管杭天富跟杭母碎碎念什么呢,她就管自己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全然不像是一个要冥婚的人。 走到门口,一辆朴素到一点也不起眼的马车静静地停着,旁边还有一匹单独被拴着的枣红色的马。 安然推开了车夫要过来搀扶的手,将天道先放在上面,一撩衣摆,径直跨上了车架。 轻轻松松。 她料想林檀尔会骑着那匹枣红色的马一路盯着她上山,没想到,林檀尔瞥了一眼马,走过来对着车夫低语了几句。 车夫了然地点点头,从车上下来,闷头去牵马,而林檀尔,转身就上了车。 安然被林檀尔突如其来的动作逼得向后退了一步,半个身子都掩在了车厢里。 看着林檀尔在车夫原本的位置上坐下,安然又看了看车夫那边。 他已经牵着马远去了。 于是。(本章未完!) 第一百五十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9 便只剩下了安然和林檀尔两人。 安然也不知道林檀尔此举是何意味,多一个车夫少一个车夫有什么差别吗? 但她也懒得去纠结这个。 反正一路上就他们两个人,反而更方便她了解一些情况。 不待安然进入车厢坐稳,林檀尔便不由分说挥动了马鞭。 这一鞭子抽得还挺狠,打在马屁股上,当即就把几匹马抽得嘶鸣一声,快速跑动起来。 安然一个没站稳,手臂狠狠地磕到了车厢竖着的杆子上。 她没忍住“嘶”了一声。 这一下撞得可够狠,估计手臂得淤青了。 天道看安然半个身子靠在车厢内壁,另一只手揉着自己的胳膊,问,“阿然,你还好吗?” 安然胳膊上的痛已经消去了不少,“还行。” 她摇晃着掀开车帘,看着面前专注于赶车的身影。 那一下又一下挥动鞭子的手孔武有力,赶马也是真没留力气,导致马跑得飞快,整架马车都在晃荡,一点也不平稳。 安然眼也不眨地对着天道说:“他是故意的。” 故意在她没坐好的时候就催动马车,故意把马车驾得这么快,故意让车厢左右晃动。 就是为了摆她一道,小小地膈应她一下。 安然感觉有些好笑,“林檀尔这脾气,还真是深藏不露哈。” 看起来无欲无求平静无波的,没想到对她意见还挺大。 因为她第一次被送进坟墓不成功,还要劳他亲自出来抓人,所以惹他生气了? 安然适应了马车上的晃动,扶着车厢走了出去,在林檀尔背后坐下。 “林小管家?”她凑到他脖子后头喊他。 林檀尔稳若老钟,一点回应也没有。 正在这时,马车整体都颠簸了一下,安然因着凑在林檀尔身后,重心不稳,便一下子朝前栽去。 于是她半边脸颊实打实地贴上了他的脖颈。 嘴唇在他耳垂旁擦过,堪堪停在了衣领处。 这一出安然属实是没想到,颠得还有些发晕。 而在她晕晕乎乎的一刹那,林檀尔的后背瞬间紧绷起来,又立刻松懈了下去。 安然没有注意到这转瞬即逝的变化。 她手撑着板子,郁闷地将埋在林檀尔脖颈处的头抬了起来,“我说,你可以把车驾的慢些吗?” 安然一手按上太阳穴,“我又不会跑,这也不是赶着去投胎,至于这么快吗?” 许是方才发生了这件事,林檀尔也觉得有所不妥,便不再连续不断地扬起鞭子,收紧了手上缰绳,将速度降下来了不少。 无错更新@ 眼见着情况平稳下来,安然的心思又活络开了,她继续自己刚刚还未开始就被迫中断的话题。 “诶,你成亲了吗?”。 第一百五十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9 第一百五十一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10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耳边车轱辘声声声作响,安然等了一会儿,没听见人讲话的声音。 前方坐着的人只专注于赶马车,若不是他时不时的还有些动作,安然都要以为他是个没有生命的假人了。 她左右看了看,想了一下,又提高了点音量,“你听得到我讲话吗?” 林檀尔的头发在后背拂动,而他本人照旧是不曾有半点回应。 安然这回是能够确定了,林檀尔这是听到了她的声音,故意装作没听见呢。 真够坏的哈这人。 安然就纳闷了,至于对她敌意这么大吗? 不理她是吧? 她撸起袖子,伸出手指头,用力地戳了一下林檀尔的后背。@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他这次的反应倒是挺快,立刻就甩过来一句话。 “别碰我。” 就像兜头砸下来一块硬邦邦的冰块,光是听着就令人从头到脚冷得慌,还痛得慌。 安然咧嘴一笑,听见他的声音,不但不收手,还变本加厉地戳了好几下,“你这不是会说话吗?我还以为你被山间的精怪夺了神志呢。” 他扬起马鞭抽了一鞭子,“这个世界真实存在的,只有人与鬼。” 安然一愣。 林檀尔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在开玩笑吗?可接着她的那句话,却是牛头不对马嘴。 但是,他的语气听起来又挺认真的。 安然暂时抛弃了捉弄林檀尔的动作,转而在心里问在一旁缩着的天道。 “你知道林檀尔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吗?” “这个世界真的只有人与鬼是真实的吗?” 天道眨巴眨巴眼睛,默默摇了摇他的猫猫头,“我不知道。” 他现在失去了预见很多事情的能力,唯一能够帮得上安然的,就是查看气运之子的气运是否松动。 至于林檀尔说的那句话,在他们一开始知道的小世界的消息里面,也从来没有体现出来。 安然瘪了瘪嘴巴,难免感到一丝挫败。 天道在这个小世界,真的好弱,感觉完全派不上用场呢。 她沉默下来。 尽管安然嘴巴上没说什么,可脸上的表情和心理的情绪波动都让天道能够大致猜出她当下的想法。 他站起来,窝到了安然手边,“尽管我不知道确切的情况,但是我想,我大概能明白他说这句话的意思。” 天道说:“他也许是想说,在这个小世界,只有人界与鬼界,至于妖怪之类的,都只是无稽之谈,尽管人们会说它,会想象它,但实际上它们并不存在。” 安然顺着天道的思路往下想,“意思就是,跟先前没有仙界的小世界一样是吗?大家也许会想象神仙,供奉神仙,可实际上那些小世界里没有真正的神仙。” “没错。”天道对安然的话表示了肯定。 “这些小世界,其实都是根据我们的主世界衍生出来的,虽然每个小世界自从衍生出来以后就各不相干,互相独立,但它们之所以被称作小世界,就是因为没有主世界那么完善。” 安然想想,天道说的是这么个理。 主世界一共有人、妖、魔、鬼、冥、仙、神六界,其中人界与鬼界对应,而妖界与冥界对应。 人死后,魂魄会去往鬼界进行轮回,妖死后,魂魄会去往冥界进行往生。人和妖都可以通过修炼飞升上仙界成仙。魔无法成仙,他们与仙天然对立,但魔和仙都可以成神,只不过要成为神非常困难。 神有两种,一种是天生为神,一种是后天得到大机缘成神。按常理来讲,神不死不灭,除非特殊情况,永久存在,而且,在六界之中,其都处于天道的掌控之下,唯有神可以影响天道,甚至制定天地法则。 魔和神一旦消失,就是永久消失,如尘埃散。(本章未完!) 第一百五十一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10 于天地间,不会再有魂魄存留一说。 这就是主世界六界的情况。 在小世界中,并不一定要六界都存在,只要有相对应的能够自成体系的几界出现便可。 最常见的便是人鬼两界和妖冥两界,因为它们相伴相生,是必须连在一起的。 很显然,这个小世界便是只存在着人界和鬼界。 而林檀尔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那么,这一点是他个人的想法,还是这个小世界里的人的共识? 安然忽然想起刚回到杭府那天晚上,杭天富和杭锦安见到她的反应。 杭锦安大叫着她是鬼,但并没有多么意外,更多的是害怕。 他害怕的是她是鬼,可没有意外她变成了鬼。 杭天富更是冷静地拿出黄色符纸要往她身上拍。 那符纸不可能是临时身上携带的,只能是他预料到了这种情况早就准备好的。 而当后面当杭母出来,确认了她是活人以后,杭天富就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真的让人恨不得削他几刀。 安然若有所思。 看来,很有可能,这个小世界里的人都知道鬼是正常存在的。 而身为活死人的叶君澜,则是介于人界与鬼界之间,就像是一杆秤,现在只待往人界那边加上一个砝码,将他从正中间拉向人界。 杭安然就是那个砝码。 那如果她不加这个砝码了呢? 正如她先前的猜想,叶君澜靠掠夺杭安然的气运来增加累积自己的气运,若是她守住了杭安然的气运,其实就是从叶君澜身上获得气运。 所以,安然推翻了自己一开始推迟给叶君澜放血的计划,她打算一滴血都不给叶君澜,从源头上掐灭杭安然气运被掠夺的可能。 安然问天道,“我此次进入那个空坟,一定会被布于其中的阵法吸干精血吗?” “有没有可能把它破解掉?” 天道不假思索地回答,“这是自然。” “这个小世界毕竟不如主世界发展得那么好,也只有人鬼两界,阵法不可能精细高级到哪里去,想要破解,肯定能够破解。” “只是。”他说着说着,忽地迟疑起来,“无论是什么样的阵法,哪怕它再粗糙,要破解它,都必须要有一定的准备。” “你现在不过是寻常人一个,赤手空拳地把阵法就破解掉不现实。” “而我们又不了解坟墓内的真实情况。” 原本破解难度不大的一个局,因为他们现在深受限制,反而也变得困难起来。 若是换做原来的他们,估计是只要打个响指的功夫,那阵法就能自动失效了。 天道在心里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这口无奈的气传到了安然心里。 安然一看靠在自己身边的小白猫,宝石般的漂亮眼睛里都没有了光,垂头丧气的。 她大力地揉了一下天道垂下来的猫猫头,“干嘛这么丧气?又不是真的没有办法。” 天道下意识蹭了蹭安然的掌心,“你想到了什么办法?” 安然的口吻轻松,“既然不了解情况,那就等进了坟墓了解完情况再说呗。” “最差的结果,也不过就是变成厉鬼从坟墓里出来。” 她安慰天道,“还有时间嘛,不管到哪个阶段,只要叶君澜还没真正变成活人,我们都不算真的失败啊。 _o_m ” 安然半晌没听到天道的回应。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听到他的一声叹息,“你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安然笑了,把天道往怀里搂了搂,“你怎么这么悲观?我还是怀念以前的你,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会坚定地支持我,积极地和我一起想主意。” 自从他把一。(本章未完!) 第一百五十一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10 部分情感给了上个小世界的天地法则后,说话风格和思考的方式都不大一样了。 安然还怪不适应的。 天道不说话了,只是从安然怀里把头伸出来,望向远方,水汪汪的眼睛里流露出几分不属于动物的惆怅和担忧。 和天道聊完,安然又盯上了林檀尔。 以为不怎么理她她就会自觉放弃了吗? 这是不可能的。 安然又坏心眼的想要去戳林檀尔的背。 就在指甲快要碰到衣服的一刹那,安然忽然停了下来。 她看看自己的手,把它收了回来。 用手戳多便宜他啊,就算他林檀尔想让她碰她还不稀罕碰呢。 安然四下里看了看,寻找能够代替手指头的东西。 目光转着转着,就定到了怀里安详躺着的天道身上。 安然嘴角向上扬起。 就你了。 那边天道还抬着猫猫头惆怅望天呢,就发现自己的视线突然有点倾斜了。 他疑惑地扭过头去看抱着他的安然。 而就在他扭头的时候,他的爪爪被抓着往前面男人的后背上探去。 像是在跳一曲你进我退的舞,那爪爪轻轻地往他背上一碰,又快速退开,再一碰,如是反复。 试探,再试探。 天道迷惑地看着安然拿着他的爪爪动来动去。 为什么她碰林檀尔,却又不完全碰呢? 搞得他的爪爪也痒痒的。 “你想做什么?”他实在没忍住,问安然这样举动的意图。 安然古灵精怪地一笑,笑中透着些许狡黠。 天道朝林檀尔看去,他似乎完全忽略了后头安然搞怪的举动,又或者是他忙着驾车,压根就没注意到。 他劝安然,“算了吧,你这样没用的,不如用力一点拍他的肩膀。” 然而安然却乐此不疲,好像玩上了瘾。 天道看着自己的爪爪被握着动来动去,莫名地感到了一点心累。 算了,她想玩就玩吧,随她去吧。@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这个想法出现没多久,他的视线又变了。 安然捏起了他的后颈皮,牢牢把控住了他的头,将他往林檀尔的背上撞去。 天道惊得瞪大了眼睛,正要咧开嘴巴叫,就听到安然心内的低语。 “不要叫哦,不要惊动林檀尔。不然,以后我就不抱你了。” 一想到以后安然都不会再抱他了,天道硬生生忍下了自己下意识的反应,乖顺而安静地任由安然揪着他。 “乖宝宝。”安然毫不吝啬地夸奖了他一句,听起来心情不错。 而天道听到,心里却掀起了一股莫名的纠结感。 她叫他乖宝宝? 明明,以前他才是叫她女鹅的吧。 什么时候,他们两个之间的位置颠倒了? 没等他再想下去,他便眼前一黑。 天道的嘴撞上了林檀尔的背。 只听前方几声马的嘶鸣传来,几匹马像是发疯了似的,步伐凌乱,前蹄高高扬起,整架马车如同在波涛汹涌的海浪上起伏的小舟,随时都要翻倒。。 第一百五十一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10 第一百五十二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11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天道被安然这么一按,撞在林檀尔的后背上,七荤八素的,尚未搞清楚情况,马又被惊到了,只觉得现在这个场面混乱得不得了。 而安然却马车这般摇晃的景象视若无睹,老神在在地坐着,稳稳抓着旁边的杆子,甚至还有余力摸两把天道的猫猫头。 而林檀尔的失态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在意识到自己手下对马匹的掌控出了问题,他不慌不忙,当机立断将马匹安抚了下来。 强制停下了马车前进的势头,林檀尔将马车停在路上。 此刻已经快要逼近上山的入口,离寻常人家居住的地方也远,是以周围并没有什么人在。 安然放松地往后一倒,靠在车厢的门框边上,一条腿垂下了马车。 林檀尔止住了马车,把缰绳往旁边一甩,就跳下了马车。 他两大步跨到安然身边,眸中似有碎冰浮动碰撞。 安然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颇有闲情逸致,“小管家怎么不继续前行了?” 他抿紧了唇,下颌紧绷,线条凌厉,犹如一柄出鞘的刀,光芒冷冽。 忽地,他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了安然正在悠悠抚摸着怀中小猫的手,将她从马车上拽了起来。 林檀尔出手如风,动作快得谁也没看清,力道也大得可怕,安然一时不察,竟也就这么被他拽了过去。 她整个人从车架上被拉走,径直摔向了林檀尔。 为了维持身体的稳定,安然另一只手下意识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前半面身子和他牢牢贴合着。 她的脚在地上站稳的一刹那,就打算推开林檀尔站直,不料一条胳膊绕到了她腰后,将她紧紧禁锢在了身前。 林檀尔松了那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冷若寒霜,“我不是你在外招惹的那些野男人,别对我用这种招数。” 林檀尔脑子没病吧,在说什么乱七八糟与事实不符的话? 安然立马翻了个白眼给他。 她头微微一侧,下巴与林檀尔的手指分离,得空的手立刻甩了过去,狠狠地抽向林檀尔那只捏她下巴的手。 只听清脆的一声响,林檀尔的手被抽得歪到了半空中。 “我不是小猫小狗,别乱捏我下巴。” 天道早就在她被拉的时候受惊般地朝外跳了出去,围在两人脚边喵喵直叫。 安然斜眼看了一下地上的天道,对着林檀尔冷笑,“你以为我方才是在做什么?” “不过是我的猫无聊乱动碰到你罢了,与我有什么关系?” “你身子金贵,猫碰一下都碰不得?” 原本担心安然的天道听到这几句话,叫的声音慢慢小了下去。 虽然但是,不是安然拿着他的爪爪乱动的吗? 而且,他感觉林檀尔生气的地方与安然反驳的东西是不一样的。 林檀尔维持着手被打偏的姿态,半晌未动,只一双眸还冷冷地盯着安然。 “你说我招惹野男人,我自己怎么不知道?还是说,你把自己也归到了野男人那里?” 安然想要双手环胸,却碍于腰还被人家箍着,空间不够。 她好笑地瞥了瞥环着她的胳膊,脸上带着丝丝嘲讽的笑意,“说我用招数,那你这是在对我做什么?” “是谁把我拽到他怀里,还紧紧搂着不放?” 安然虽然带有怒气,话却是说得慢条斯理,而她每说一句,林檀尔的脸色就要沉下一分。 直到最后这句,他的表情已经完全像是被寒冰覆盖了。 林檀尔迅疾收回自己的手,往后退了两步。 仿佛要避开什么肮脏物件一般,他猛力地甩了一下手,背在身后,又别过眼去不看安然,冷声,“正经女子不会问一个人陌生男子是否成亲。@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就这? 安。(本章未完!) 第一百五十二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11 然恍然大悟,又有些郁闷。 她问林檀尔这个问题,是因为刚开始梦见那个檀郎的时候,她在梦中就是檀郎妻子的身份,是以她想要打探林檀尔的个人情况。 若是林檀尔与檀郎真有联系,那么他们的情状应当也有关联。 就因为这个,他觉得她是个轻浮的人。 安然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她轻不轻浮与他有什么关系? 安然问,“就算我轻浮好了,你有什么好气的?从名分上来说,要气也应该是叶君澜气吧?” 如同戳到了他的痛处一般,他转过头来,瞪着安然,情绪激烈了一些,“我没有生气。” 安然看他跟一开始的冰块脸比起来明显要愤怒许多的表情,摊摊手,这还不叫生气啊? 她说:“你就是在生气啊。” 安然好奇地追问,“你是为了你家主子在生气吗?” “还是··슷···”她眼轱辘一转,恶趣味重上心头,有心要给林檀尔再添个堵。 安然露出了然的笑,“你是不是心悦我,才如此不忿?” 林檀尔表情一滞,眼里碎冰碰撞,嘴角一扯,就是一个冷淡嘲弄的笑。 似乎是在说,你也配? 这些细微的情绪和表情对安然来讲都无所谓,她本就不在乎这个。 所以安然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得寸进尺地上前一步,直直盯着林檀尔。 “说起来,你那句野男人的语气,听着对我这个人满熟稔的嘛。” 安然问,“你关注我很久了吧?” 林檀尔脸上讽刺的笑消失了,面无表情。 尽管很有可能是因为觉得安然越说越离谱,他都懒得理了,但安然发挥了自己歪曲词句理解的本事,装模作样地笑了一笑。 她捂住嘴巴,“呦,还真是关注了我许久啊。” “这还说不心悦我哪?” 安然秉着能气死他就气死他的精神,势必要在言语上给他找不痛快。 “我厌恶你。”似乎是终于受不了安然这么胡说八道了,林檀尔冷冷开口。 其语气之坚定有力,像是给她下了一个判决。 说完以后,他便再也不理安然,朝马车的另一边走去。 安然就看着他的身影远去。 他不是为了驾马车,而是走到了她看不见的地方。 大概是被她气得狠了,要去哪里平复平复他的心情。 林檀尔不爽了,安然就舒服了。 尽管没在身体上给他造成伤害,但她还是给自己出了一口气。 只是这口气出的还不够狠。 安然心情不错地哼了一曲小调,将安静待在一边的天道从地上抱了起来。 她拿出帕子,细心地擦着粘在天道脚脚上的泥土。 天道缩了缩爪爪,很快又适应了,他大眼睛看着愉快哼歌的安然,迟疑了一会儿。 “阿然。”他叫。 “嗯?”安然应道。 “我,不知道是不是出现了错觉。”天道迟疑。 安然问,“怎么了?” “方才,林檀尔说他厌恶你的时候,叶君澜的气运松动了。” 哈? 安然擦着天道爪爪的动作顿了一下。 她还是把天道的四个爪爪都挨个擦干净了,才问天道,“你的意思是,林檀尔和叶君澜有关系?” 天道沉默了几秒,“可···能?” 虽然他也没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安然纳闷了,“那是什么关系,相反的关系吗?林檀尔越讨厌我,叶君澜的气运就越松动?” 这就很离谱啊,哪有这样的关系的? 天道沉吟半晌,“会不会有可能,过来接你上山的这个不是真正的林檀尔,而是叶君澜?。(本章未完!) 第一百五十二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11 ” “身为男人,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妻子忠于自己,所以他以林檀尔的身份说厌恶你,但实际上,他只是在试探你?” 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 不过安然还有一个疑问,“叶君澜不是活死人吗?按道理来讲,他现在应该不知道在哪个旮旯角落里毫无意识地躺着,除非等到杭安然的血完全被他吸收殆尽,他才能醒过来吧?” 更何况,在原来的命运轨迹中,尽管他醒了过来,都还不能在第一时间自如行动,要驱使着杭安然投喂他足够多的血肉,才能出来。@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这怎么就能附在林檀尔身上了? 天道无法解释安然的问题。 他只能为难地说:“可,叶君澜的气运确实在那时松动了一下。” 两人讨论不出个结果,安然决定暂且先把这个疑惑放置一下。 反正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更关键的是,她刚刚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安然跟天道说了自己的想法。 “之前在马车上,我们不是还在苦恼如何破解空坟中的阵法吗?现在我觉得有希望了。” 天道习惯了安然跳跃的思绪,从善如流地问,“是什么?” 安然道,“我们虽然不知道林檀尔是不是叶君澜,但可以肯定的是,林檀尔一定跟叶君澜有关系。而我们不知道空坟里的阵法是什么情况,不知道该如何准备。” 她问天道,“如果到时候我把林檀尔一起拉入阵法里呢?” “你猜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个阵法本身就是为了叶君澜而设置,总不会狠到连叶君澜自己都伤害吧? 就算这一条猜测错误,林檀尔也会是阵法中的变数。 她只要抓住这个变数,就能抓住转机。 天道凭着自己的经验想了想安然的问题,“不是不可以。” “但是,万一那个阵法只针对你怎么办?” 在天道与安然交谈的期间,林檀尔已经平复好了心情,从马车另一头走了过来。 安然看他面容冷沉,步履稳重,每一步都像精准测量好的一般,不像个正常人,倒像是尊冰雕的人像,没有太多人的情绪。 她笑了,“试试呗,失败了也无所谓嘛。” 安然说着,迎了上去,语气甜丝丝的,“小管家回来啦?” 林檀尔正眼也不瞧她,就当她是空气似的,直接坐到了驾车的位置上。 安然也不生气,三二,轻盈地上了马车。 这回她不再专门坐到林檀尔后头调戏他了,而是规规矩矩地坐回了车厢。 就在车帘放下的刹那,端坐着的林檀尔微微侧头,像是想要看向车厢里,却终究没有彻底转过头去。。 第一百五十二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11 第一百五十三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12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这一路上安然都老老实实地待在车厢里,再也没有搅扰过驾车的林檀尔,是以上山的路走得非常顺利。 林檀尔也不再故意让马车颠簸,两人平静得就好似互不认识的陌生人一般。 安然懒散地斜靠在位置上,时不时掀开小窗的帘子看一眼外面的景色。 她昨夜光顾着赶路了,也没仔细看这山上风景,还别说,真挺好看的。 安然优哉游哉的模样落在天道眼里,可就不是一回值得开心的事情了。 他仍就在为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而担心。 天道扒拉扒拉安然抬起的手臂。 安然便放下帘子,将注意力转回到天道身上,见他傲然站着,碧汪汪的眼睛就这么望着她,笑着摸了摸他的脊背,“怎么了?” 天道的尾巴高高翘起,泄露了他此刻紧张的心情,“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做?” “做什么?”安然就跟失忆了一般,反问天道。@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天道听安然这懵懂的语气,一言难尽,心绪复杂。 离她进坟墓的距离越来越近,为何她一点也不着急? 还有心思逗他。 天道按捺下这份复杂情绪,问安然,“你打算怎么把林檀尔拉到阵法里?” “你总不可能把他押进去。” 安然重重地点了两下头,“你说的很对,就我跟他之间武力的差别,把他强硬地押进去是不可能的。” “他把我丢进去还差不多。” 她承认得坦然,言辞间也不见丝毫担忧,但这反而让天道摸不着头脑了。 他想听安然说的不是这个,他更想听的是,安然针对这样的问题,会有怎样的解决方法。 可安然似乎不想再多说什么了。 天道耐心等了一会儿,只看到她慢悠悠地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散漫又随意,仿佛是哪家大小姐出来郊游踏青玩累了小憩。 他等不下去了,自己先开了口,“所以?” 安然打完哈欠之后,眼睛水润润的,眼角还溢出了一点晶莹的泪花,她曲起手指,关节轻轻拂了一下眼尾,亮晶晶的眼眸看向他。 “所以。”她嗓音有些微的哑,是那种久久未被水润泽过的干涸的嘶哑,“让他主动与我走进去吧。” 说完,安然还肯定地对自己点点头,语气颇为自豪,“我真是个小机灵鬼。” 听到安然这句话的天道则很是不可思议。 安然在开玩笑吗? 他认真地看了看安然的表情,看她真的不是在说笑。 可是,就连被动的让他进去都不可能了,还能指望他主动进去吗? 天道半信半疑,一头雾水地劝安然,“你,要不然再好好想想?” 安然抱怨似的横了天道一眼,“你又不相信我了,真是让我不快。” 她说完,顺手抱起天道,嫌弃地把他放到了另一边,在天道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对着他挥挥手,“作为惩罚,在到坟墓这段期间,别靠近我。” 天道不可置信,他被惩罚了? 尽管他觉得他现在的心情尚算平静,顶多算疑惑,但他的大眼睛却耷拉了下来,半阖半开,颇为委屈,高高扬起的尾巴也软趴趴地垂下来不少。 那边安然已经不管被她赶到一边的天道,自顾自地闭上了眼睛。 似乎是贯彻了眼不见心不烦的准则,当然,也有可能是她有些累想要休息了。 天道瞅了她两眼,试探性地喵喵叫了两声。 安然捂了捂耳朵,嘟囔了一个字,“烦。” 天道的心口就像被一块小石子击中了一样。 好吧,他还是觉得自己的心情尚可。 但是,安然竟然说他烦? 天道默默。(本章未完!) 第一百五十三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12 地闭上了嘴巴,四只小爪爪揣在肚皮底下,将自己缩成一团,只露出一个头,朝着安然的方向。 他静静地看着安然平静的面孔,又将目光转移到旁边的小窗上。 在帘子时而上扬露出的缝隙中,他看到了枝杈繁茂,绿叶层叠。 安然,到底有什么办法,让林檀尔和她主动进入阵法呢? 就在安然闭上眼睛不久后,她的呼吸就越来越轻,真的进入了睡眠。 而她也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不曾动弹着,也是托了马车平稳行驶的福,安然就这么安稳坐着,也不用担心摔倒。 天道感慨,她的心可真是够大的,这个时候还能睡着,不仅睡着了,还睡得那么沉。 他换了个姿势,伸出两条前腿,将头枕在腿上。 又过了不知多久,等透过窗露进来的光线都不再那么明朗了,天道察觉到急速行进中的马车渐渐缓了下来。 他立刻竖起耳朵抖了抖,抬起头来。 要到目的地了。@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天道看向安然,她仍旧是闭着眼睛,面容安详。 怎么还在睡? 他在内心呼唤她,“阿然,醒醒,马车要停了。” 沉沉的,没有半丝安然的回应。 天道又耐心地叫了几声。 而安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天道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他倏忽从地上弹起,跳到了安然身边,伸出前爪去扒拉安然,“醒醒!” “碰!” 安然搭在大腿上的手由于被天道扒拉,滑落了下来,重重地撞到了位置上。 天道一惊。 即使动静这么大了,安然依旧在熟睡。 怎么回事?! 天道后知后觉的有些慌乱。 他大叫起来,从座位上跳下来,蹿出了车厢。 林檀尔正停了马车,找好位置,将缰绳拴在树干上捆牢。 天道从车厢里甫一出来,就直奔树干旁的林檀尔。 “喵喵喵!” 林檀尔拍拍手上的灰,正打算转身,就听到后头小猫咪慌张的叫声。 他扭头,迎面正是像炮弹一般慌里慌张弹射过来的小白猫。 小白猫跳到他脚边,就一个劲地围着他打转,时不时就看向车厢那边,嘴里不停地叫着。 “你快去看看阿然,她不知道怎么回事,醒不过来了!” 天道来回跳动,但他的叫声林檀尔根本听不懂。 不过光凭小白猫的反应,他也能猜出几分。 他冷静地蹲下身,低下头看着小白猫,“她出什么问题了?” “喵喵喵!”(“这事我说不清楚,你还是快随我去看看!”) 天道叫着,火急火燎往车厢那里跑去。 林檀尔几步走到车厢旁边,用手一撩车帘。 昏暗的车厢里,她静静地斜靠在明黄的垫子上,一只手垂下,姿态极为放松,像是陷入了梦境,对外界的变化没有半点感觉。 小白猫焦急地舔着她的手指,时不时转过头来看看他。 林檀尔浅浅蹙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杭安然。”他叫道。 空荡荡的车厢里,唯有他的话语,尾音消失在空气中。 林檀尔心下一沉。 他登上马车,弯腰进了车厢,坐到安然身边。 天道一下子蹿到了安然另外一头,蹲着看他。 林檀尔打量安然几秒,伸出手指,凑到了她鼻翼下方。 没有呼吸。 林檀尔又拿起她的手腕,指尖搭在腕间。 没有脉搏。 他握住安然的手,忽地侧着头枕在安然的胸脯上。 天道惊叫一声,“你在干什么?!” 没等。(本章未完!) 第一百五十三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12 他实施什么行动,林檀尔又抬起了头,若有所思地盯着安然。 他眉间的褶皱更深了。 没有心跳。 在他掌心中,她肌肤的温度正在逐渐冷去。 无错更新@ 这全然是一个人死去了的征兆。 但,怎么可能呢? 她怎么可能就在车厢里悄无声息地就死去了。 明明不久前还在外头捉弄他。 一股莫名其妙的烦躁忽然将他整个人都紧紧包裹了起来,如同一张大网。 与此同时的,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 仿佛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 林檀尔突然有些狂躁,连带着说的话都不自觉带上了些用力。 “你在玩什么把戏?”他声音大了些。 面前的人无知无觉,毫无变化。 “我知道了。”林檀尔道,“你是想装死,以为这样便不用进坟墓了。” 他的语气陡然冷了下来,“不可能。” 林檀尔说着,便弯腰将安然抱入了怀里。 而在一旁的天道在听了林檀尔的话之后,却冷静了下来。 他歪了歪头。 装死,进坟墓。 好像打通了任督二脉,有什么东西在脑袋中一闪而过。 天道恍然大悟。 他似乎是知道阿然在做什么了。 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林檀尔已经抱着没有意识的安然下了马车。 天道连忙跟在林檀尔身边。 他时刻关注着安然与林檀尔的情况。 只见林檀尔深若幽潭的双眸在安然面上一扫而过,他语调平缓,“是我要你进的坟墓,无论如何,你都必须进去。” 一字一句极为清晰,咬得极重,像是早就盯上了猎物的狼,志在必得,不肯将其放跑。 这个林檀尔果然有古怪。 看来杭安然莫名其妙被挑选中作为冥婚的对象,背后也是他在推动。 天道默不作声,跟着林檀尔走到坟包前。 这是一座平平无奇的坟墓。 意思是,尽管比起一般穷苦人家的坟墓,它显得修葺整洁,雕刻精美,但并没有超出正常坟墓的范畴。 坟墓前竖着一块巨大的无字碑,上头光滑无比,什么也没有,显出某种古旧的痕迹。 林檀尔看了一眼,径直将手压上了某一处。 墓碑后头的坟包即刻就空缺了一块。 林檀尔抱着安然走了进去。 天道并未跟进去。 他绕着墓碑走了几圈,盯着方才被林檀尔按下去又回弹的那块地方。 天道小心地伸出爪爪,按了上去。 力气不够。 他又往后跑了一段距离,然后,朝着那块地方加速跑去,一头撞了上去。。 第一百五十三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12 第一百五十四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13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昭国国主是一个极为残暴的君王。 他崇尚武力,生性嗜杀,上位期间最爱的就是向其他国家宣战,大量的青壮年被抽调入伍,一批又一批地送往两国战场,然后再也回不来。 战争期间,昭国上下如同一把被拉到最紧的弓,随时都会断裂,在这样的境况下,每个人都压抑恐惧到险些无法呼吸。 只有当战争胜利,国土又扩大一些时,昭国国主才会短暂地歇一下,让整个国家的百姓有喘息之机。 但尽管生活紧张,压力巨大,昭国的国土却在连年扩大,百姓的生活水平也在不断地提高。 昭国威名在外,成为名副其实的大国,无一国敢来侵犯。 安然是昭国最受国主宠爱的小女儿。 在百姓的嘴巴里,安然天真无邪,有着一颗世界上最纯粹的心灵,她的到来造福了昭国民众,是上天赐给昭国的一件瑰宝。 因为自从安然降生,民众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国主的改变。 他不再天天喊打喊杀,对于向外开拓疆土的狂热也收敛了不少,而是将大部分心神都放到了自己这个最小的女儿身上。 _o_m 他为自己心爱的小女儿建造了一座富丽堂皇的高塔,让小女儿可以在塔顶将所有的秀丽景色一览眼底。 他将小女儿的生辰定为一个值得庆祝的节日,每当这一天,举国上下都要为她祝福和祈祷。而他也会在这天以自己小女儿的名义大赦天下,将安然的福泽散播出去,让安然接受众人的感恩。 他会时不时选中一些地方,建起属于安然的庙宇,用上最好最华贵的材料,派工匠将安然的模样刻成雕像,放在庙里供人敬仰。 而有安然雕像的地方,总是游人如织,香火旺盛。 昭国的人由衷地感谢这位小公主,也希望她可以健健康康地成长。 因为国主在某方面的松懈,让百姓们难得地感到了生活的惬意与闲适,而不必再天天担心自己被征去派上战场的孩子会如何,不必考虑因两国交战而带来的动乱。 久而久之,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安然是昭国国主最宠爱的小女儿,也都知道安然是昭国百姓最爱戴的皇室小公主。 他们都说,安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公主。 茶馆二楼,安然静静看着横在眼前的白色幕帘,听着一楼说书先生对传说中国主最宠爱的小公主大谈特谈,其用词之讲究,语调之悠扬,属实引人入胜。 在回到杭府的时候,她于杭安然的闺房之中捜到了杭安然原先用来假死的药,为了以防万一,便把它带在了身上,后面发现林檀尔与叶君澜有关系,便瞒着天道服下了假死药。 她想着,不管怎么样,林檀尔都不可能在她完全清醒的情况下与她进入坟墓,就算进去了,也会多留个心眼。 即使她真的被误以为死了,林檀尔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多半还是会把她搞进坟墓。 没准林檀尔的最终目的就是把她弄进阵法里呢。 但若是她突然在马车上没了声息,也许能够短暂地让林檀尔混乱一瞬。 而这令他摸不着头脑的混乱瞬间,就是把他拉进阵法的绝好时机。 只不过,需要天道的配合。 比如,在林檀尔将她抱入坟墓的时候,守在外头把两个人一同关进去。 至于问她怎么知道林檀尔一定会被关进去的,老实说,安然自己也不能肯定。 她猜的。 坟墓里既然是一个阵法,那么绝对不可能让里面的人逃出来。 而一贯以来,进入坟墓的,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根本算不上有什么威胁。 更何况,没有一个女子是能够活着从坟墓里出来的。 所以机关只设在外面的可能性就大了许多。 假设真的里面也有出。(本章未完!) 第一百五十四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13 来的机关,估计打开也不大容易,毕竟要提防被关进去的姑娘们发现。 基于这样的想法,安然赌了那么一把。 而天道应当也会想到这一点,尽管她不曾点明。 要问为什么不跟天道说她的计划,是因为她担心,就天道那个情绪波动不大的样子,知道她是假死,估摸着是演不出来了。 只有不知道,他的反应才会真实,也才能骗到林檀尔。 但是,结果还挺令她意外的。 安然一睁眼就是在一个茶馆二楼的隔间里。 一楼人声嘈杂,但大多细碎,最为突出的正中央说书先生的大嗓门。 安然不动声色地听了许久,大概对周围环境了解得差不多了。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有可能,这是她进入了那个阵法所构造出来的幻境。 没想到,这阵法还挺会玩的。 通过说书先生,她比较快速地确认了自己在这个幻境中的身份。 昭国小公主。 连名字都不带改的,若是这个小公主的名头不给她,就太说不过去了。 不过,林檀尔被拉入阵法了吗?进入这个幻境了吗? 如果进入的话,他会是什么身份呢? 安然想,既然她的名字还是原名的话,林檀尔身份的名字应当也不会变化。 或许她可以想办法查一查。 安然放松地靠在了位置上,继续听说书先生讲故事。 “咱们国主对外宣战,与国交战,从无败绩,偏偏在安然公主出生前一年,败给了韶国。” 说书先生顿了一顿,喝了口茶,说得愈发卖力了,“这韶国,说起来也是一个神奇的国家,那里呀,与咱们昭国不同,是女子当家,国主攻打韶国的那一年,正好是新任女皇继位之时。” “内政尚且不稳,外面又有咱们国家虎视眈眈,那新任女皇为了扬威,也颇有魄力,竟亲自带兵出征,巧用计谋,连连逼退咱们军队,这对我们战无不胜的昭国来说,可是破天荒头一回呀。” 随着说书先生的声音高扬,台下的人似乎也被吸引住了,均全神贯注地听着他讲话。 有年轻的人问,“那韶国女皇,当真有这么厉害?” 说书先生捋一把胡子,老神在在地笑笑,“与国主有一战之力。” 台下一片哗然。 安然听到许多细碎的声响传出。 “不可能吧?咱国主那么厉害,区区一个女子,怎么打得过?” “那可是女皇,与我等小老百姓不同,想想也说得通。” “·····슷” 说书先生好像是极满意自己这一语造成的效果,等了一会儿后,拍了拍醒木,“静——” 大堂的私语声随着这一声纷纷消失不见。 而安然也被说书先生口中的这个韶国勾起了兴趣。 女子当家,有意思。 她离幕帘近了些,不由地想起温斐然那个小世界。 不知道高舒掌握权力之后的万国,会不会与这个韶国一样。 “国主听闻前方军队落败,被这个韶国女皇挑起了好胜心,也亲自去了战场,结果啊,与那女皇战了个平手。” 安然正欲接着往下听,然而被推门而入的人打断了。 首发更新@ “小姐。”小丫鬟拿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包裹,走到安然旁边。 安然扭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糟糕,她不知道这个小丫头叫什么名字。 进入这个幻境,她两眼一抓瞎,啥都不清楚,只能随机应变。 安然的目光从小丫头脸上滑过,落到她手里的包裹。 小丫头似有所感,解开包裹,露出里面一本装帧精美的本子。 她把它往前递了一递,“小姐,您爱看。(本章未完!) 第一百五十四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13 的话本子,奴买到了。” 这个幻境里的小公主还爱看话本子呢? 安然接过,那是一个黑皮的本子,看着不厚,就半个小拇指的厚度,可等到拿到手上了,她才感觉沉甸甸的。 这话本子分量还不轻。 封面上没有任何字,只有漆黑一片,她好奇地翻开了第一页。 “檀花不见。”她念出了声。 这是话本子的名字么?念着还有那么一股子悲伤的味道。 安然手指抚上那个名字,忽地注意到了四个大字下面还有几个小字。 相比“檀花不见”这几个几乎要占据半面纸的字来讲,那几个小字着实有些不显眼了,还有些糊里糊涂,若不是安然的目光随着手指走着,还不一定能够注意到它们。 她模模糊糊地辨认出笔划。 菁芜。 大概是写这个话本子的人的名字。 一丝熟悉的感觉从安然心间划过,转瞬即逝。 好像在哪里听见过这个名字。@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但安然没有纠结,在搞清楚上面的字以后,很快就翻了过去。 这一看不知道,看了把安然吓了一跳。 她站了起来,因为过于惊讶,双手把本子扯得死紧,差点把它撕破。 一边的小丫头被安然的反应吓到了,小心翼翼地问,“小姐,怎么了?” “是奴买错了吗?” 安然合上本子,露出一个和善的笑来,“没有,你没买错。” “你买得很好。” 她顿了顿,对着小丫头叫,“白心。” 被安然叫做“白心”的小丫头没有半分怀疑神色。 她叫对了。 安然缓缓坐下来,有意避开白心的视线,重新打开手中的黑皮本子。 只见上面空白处已经出现了一行新的文字,墨迹尚未完全干涸,像是谁隔空添加上去的一般—— “安然读到白心为她买来的最新出炉的话本子,激动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把白心也吓了一跳。”。 第一百五十四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13 第一百五十五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14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原本只是想知道这个名为“檀花不见”的话本子里讲了些什么的。 可是才刚一翻开,呈现出来的内容就让她有些许震惊。 它的话语平铺直叙,简单却又细致地描绘了安然方才经历过的事情。 没错,自她睁眼一刹那,在茶馆之中听到的故事都被写在了这里面。 就好像她本身就变成了一个故事。 而这还是一个未完成的,正在发生的故事。 安然的手指停留在纸张的空白处。 现在有字迹的不过寥寥两页罢了。 也正是托了这话本子的福,安然知道了身边这个小丫头的名字。 出于某种验证话本子内容是否真与幻境所谓的现实相对照的心思,安然有意念了念她的名字。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安然默默又看了一眼纸上新添的墨迹。 这话本子是何方神圣? 又是为什么出现,难道就是为了给她一个什么都不知情的人送提醒来了? 这个目的在于吸人精血供养他人的阵法不大可能会如此好心。 安然草草翻了一下话本子后头,无一例外都是空白。 她决定暂时把这本子放在身边,静观其变。 “小姐。”白心见安然对话本子看得入神,柔声将她的注意力拉了出来。 安然合上本子,看向白心,“什么事?” 白心看安然目光澄澈,不染尘世,面上懵懂又温柔,一副全然不知道她要说什么的模样。 她哽了一下,脸上露出稍显为难和费解的神色。 白心双手在小腹前紧紧握着,“咱们,出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该回去了。” 安然的半边思绪实际上还放在帘幕外,说书先生抑扬顿挫,正讲到那韶国最引人好奇的事情之上。 “据说韶国女子啊都身怀一种本领,可以令男子怀孕。” 这极大地勾起了安然的好奇心。 哦吼!让男的怀孕,不错不错。 安然下意识地往那边歪了歪身子。 白心看安然并没有认真听她讲话的样子,抿了抿唇,焦急了几分。 连着叫了好几声,都只得到安然应付潦草的回应。 她一狠心,走了几步跨到安然面前,将安然投向幕帘的视线隔绝开。 安然眼前一黑,就看到白心清秀的小脸蛋,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她这才正视起白心这不同寻常的反应。 安然手指曲起,抵着下巴,放松地看向白心,“怎么了?” 白心见安然终于舍得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认真听她讲话了,松了一口气,忙不迭说:“小姐,您真的该回家了。” 安然听闻此言,面上有些犹豫。 她意犹未尽地侧过头去看白心身后的幕帘,问白心,“不能再晚会儿吗?” 关于韶国的事情她都还没听完呢。 这个说书先生讲得实在是太有意思了,他是有几分功力在身上的。 当然,若是安然此刻翻开话本子,就会发现,上面已经出现了新的关于这个茶馆和说书先生的内容。 着墨不多,但它写了为何安然会出现在这个茶馆的原因,因为这是安然在外面唯一熟悉的地方,这个说书先生也是她最喜欢的说书先生。 但凡安然外出,一定只会待在这个地方,等着白心为她买来最新的话本子,带好吃的茶点,惬意而慵懒地听完说书先生的新鲜事,听下方满堂喝彩,看话本子里新奇的故事。 再到最后,白心掐好时间点,提醒安然该回去了,她再快乐而又满足地回到自己一贯以来居住的高塔之上。 现下,面对安然可怜巴巴的眼神,白心为难地挠了挠头。 平日里是可以多待上。(本章未完!) 第一百五十五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14 一会儿,可今日,着实不大可以。 她微微弯下腰来,一手掩在嘴巴边上,小声说话,“小姐,您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 安然默默盯着煞有介事的白心。 啥日子? 她手指动了动。 要不要容她先翻一下话本子,没准上面写了呢。 白心小心提醒,看安然半晌没说话,就知道安然没想起来。 她无奈道,“老爷今日会来看您啊。” 老爷? 是指昭国国主吗? 安然奇怪,怎么这个国主看自己的女儿也是什么隆重的事情吗? 还是他平常不看女儿,要看就要沐浴焚香啥的? 安然心里是这么想的,面上却不露分毫异色,只是含糊应着,现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哦,是这样,你不说我真没想起来。” 白心点点头,表情更严肃了,似乎是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脸都皱了起来,整个身子瑟缩了一下。 “这要是让老爷去看您的时候没见到您人슷··슷·슷” 她犹豫一下,还是说:“您该哭得更惨了。” 安然一愣,她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哭,啥意思? 这小公主不是被国主捧在手心上的明珠吗?大家不都说她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小公主,怎么还会哭? 听白心这话里的意思,不仅要哭,还要哭得惨。 但她也不好细问,听白心的语气,这应当是极为寻常的事情了。 安然默然无语,站了起来,平静地说:“你说的有道理,我也不想哭得太大声。” 她说着朝门那边走去,“我们回去吧。” “小姐。”白心叫住她,“您忘记戴幂篱了。” 安然扭头看她手里拿着的东西。 啧,这小公主出个门还真麻烦。 她接过来,往头上戴去。 还在整理幂篱帽檐四周垂下来的纱呢,就听门那边传来敲门声。 安然停住动作,与白心对视一眼。 白心心领神会,忙走过去,挡在安然面前,打开了隔间的门。 入目是拿着一个红木盒子的人。 她松了一口气。 看见白心,那人面上露出讨好的笑容来,鞠了鞠腰,“小姐,您点的茶点,还是与以往一样,小的给您打包好了。” 白心也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她伸出手接过那盒子,熟练地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碎银子,顺势塞到了那人的掌心,一触即分。 “辛苦了。”她语气温和而不失疏离,带着点高高在上的赏赐。 那人接到碎银子,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他连连鞠了好几躬,对着白心道了好几声谢和祝福的话语,才小心翼翼地合上房门退下。 白心转过身来,对着安然道,“小姐,没事,就是小二送了茶点过来。” 安然看看白心手里的盒子,问她,“他应该不知道我的身份吧?” 白心顿了顿,脸颊上旋出两朵小小的梨涡,“小姐您今日有些奇怪,怎么还问起这个来了?” “您的身份如此尊贵,自然是不可能让别人知道的。” 啊这。 白心的表情并没露出不妥,语气虽然带了些疑惑,但更多的成分却是类似于日常熟人之间的调侃。 尽管如此,安然心里还是突了一下。 这个幻境里应该不存在什么被人怀疑不是原身就被驱逐出去的情况,再丧心病狂也不大可能是被人发现不是原身就精血尽失什么的。 首发更新@ 可是,该小心还是小心些。 像失忆这样的借口,也不大适用。 她想着,便也随着白心的话浅浅笑了一下,语气自然,“方才听先生说书太投入了,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本章未完!) 第一百五十五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14 来。” “随便说说罢了。” 白心点点头,倒也没有太将这事放在心上,毕竟于她而言,这也不过是随口那么一说罢了。 她朝安然举了举手中的盒子,“小姐,您爱的茶点也打包好了,咱们走吧。” “好。”安然这回应得挺快,看白心腾出一只手来打开房门有些困难,便要去接她手里头的盒子。 “把它给我吧。”安然说。 白心犹豫了两秒。 安然已经在她犹豫的间隙将盒子拿走了,她朝紧闭的房门扬了扬下巴,催促白心,“开门吧,别浪费时间了。” 白心也便不再扭捏,快速地打开房门,朝外走去。 边走,安然边思考起林檀尔的事情来。 首先,是要确定林檀尔究竟在不在这个幻境里。 她不妨借用一下这个小公主的地位和势力,查个人应该不怎么费劲。 路走到一半,安然与白心搭话,“你认识一个叫林檀尔的人吗?” 白心伴在安然旁边,闻言回答,“不曾。” “小姐,您为何突然问起这样一个名字?”她反问安然。 安然笑笑,“方才你不在时,我听那说书先生说起过,似乎是一个极厉害的人。” “不过他并没有说太多,但我很是好奇。” “原来如此。”白心道,“待回去以后,奴会多多打听的。” 安然满意了,不再说些什么。 临到茶馆门口,她见到那里一阵骚动,一堆人围着,挤挤挨挨。 白心眉头一皱。 “真是,偏偏在这个时候挡路。”她小声嘟囔着就要上前。 安然也有一颗凑热闹的心,便跟在白心的身后一同往上走去。 原是小二正在赶着一个人。 “去去去,臭乞丐别在这儿赖着,这可不是你讨饭的地方。” 小二身前的人身形瘦小,整个人像是一团蜷缩着的草,又弱又皱。 看起来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孩子。 他随着小二的推搡,跌跌撞撞地朝前滚着。。 首发更新@ 第一百五十五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14 第一百五十六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15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白心个子中等偏上,平日里被宫中生活浸润出来的威势从言行举止的方方面面透露了出来,一个眼神便能给人以压迫,气势极盛,往里面一挤,旁边的人都不由地让了她几分。 再加上安然和她身上衣料华贵,更是引人侧目。 如此,便自然而然地从人群中分出了一条道来。 安然跟在开路的白心后头,顺顺利利地走到了人群最前面。 白心自觉退到了一旁,小心地护着安然。 安然刚站定没一会儿,就见那往前滚着的小孩一个以头点地,倒在了她鞋面前。 就像是寻常孩童最爱玩的那种套圈圈,追着追着,碰到什么障碍物,便停止不动,摔在了地上。 小二本就是要把这小孩赶走的,见赶着赶着居然还把人赶到茶馆一贯以来的贵客面前,顿时动作更大了。 他脚尖猛力踹着那小小的身躯,像是在踢一个草根编的球一般,“快走快走。” 那小孩没有反应,在小二的踢踹下像是失了对周围的感应,只随着小二脚的力道而抖动。 安然的视线放到小孩蜷缩的躯体上,不过几秒,又挪到了小二的脸上。 很平静的眼神,甚至都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只是纯粹地看着,并且还隔着幂篱,却看得小二虎躯一震。 他本能地觉得贵客看他的同时还在责怪他。 贵客莫不是烦了?果然这小叫花子污了贵客的眼吧。 他不久前收下的碎银子还在腰间,小二笑着对安然作揖,“贵客稍等,小的马上便将这小叫花子打发走。” 他说着,深吸一口气,就要嫌弃地用手去揪那小孩的衣领。 “等等。”安然制止了小二的动作。 小二的手一时僵在半空中,又尴尬地收了回去。 安然低头,看向倒在地上的小孩,“能听到我讲话么?” 那对小二的动作毫无反应的小孩子,慢慢地动了一下。 他像是想要舒展开身躯,蜷起来的四肢都在向外缓慢地鼓动。 然而没过几秒,他又停住了,仿佛气力耗尽,整个刚撑起的人又往地上不轻不重地砸了一下。 虽然他本来也没起来。 小二在一边念叨,“贵客,这就是个小赖子,在门口徘徊好几天了,每次都是这幅要死不活的模样。” 他说:“这小赖子刚出现时,咱也不是没给过吃的喝的,可他没有改变不说,还赖在了茶馆门口,依小的看哪,他就是装的。” 安然等小二把话说完,又道,“你抱着他,跟我过来。” “啊?”小二长大了嘴巴,发出了夸张的一声叫。 他没想到贵客会这样。 安然朝白心看了一眼。 白心接收到安然的眼神,心领神会,走到小二面前,偷偷地又往他手心里塞了一块碎银子。 “小姐让你抱,你就抱,那么多话呢?” 小二握紧了手里的碎银子,脸上顿时笑开了花,什么嫌弃也没有了。 “您说的是。”他应和着,将碎银子揣进裤腰兜里,利索地弯下腰将小孩抱了起来。 安然转身朝人群外走去。 人们本来就是过来凑热闹的,见小二也不赶人了,这边又似乎有哪家好心的小姐要帮助这个小叫花子,三三两两地离开了,只余下几个还想看闲事的人站在原地。@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他们原是想跟上来的,被察觉到的白心一瞪,也便讪讪地停下脚步,只不死心地伸长脖子往安然那边看。 白心引着安然走到马车处,戒备地朝四周望去。 安然道,“就放这儿吧。” 小二将小孩放在地上,因着看安然对小孩颇有照顾,还特地将动作放轻了些。 他问殷勤地安然,“贵客,还需要小的等会儿。(本章未完!) 第一百五十六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15 将他带走么?” 安然摇头,“你去忙你自己的事吧。” “好的好的。”小二点头哈腰地走了。 安然离摊在地上的小孩近了些。 其实她并没能真正看清小孩,只是算不上清楚的一个轮廓。 毕竟她戴的幂篱,在隔绝了众人看清她面孔的同时,也让她看向众人的视线受到了阻碍。@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似是意识到会把他赶走的人不见了,危险解除,小孩又开始动起来,只是窸窸窣窣,半天也没见一个大动作,看得人着实费劲。 安然不怎么着急,白心却急了。 她急着把自家小公主护送回宫里呢。 “小姐,该走了。”她走到安然身边,催促安然。 安然对着白心安抚一笑,“好。” 她打开手上的红木盒子,一股茶点的清香霎时飘荡出来,混合着盒子本身的幽香,别有一番意趣。 安然离小孩近了些,她蹲下身,将开好的盒子放到他旁边。 她扶好幂篱,站起来,转身和白心登上马车。 等在车厢里坐稳,安然转手就摘下了幂篱。 这玩意儿她以往也没怎么戴过,头上乍然罩了个东西,怪不适应的。 将幂篱放到旁边,安然的视线刚一清明,就瞧见白心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那个小表情真是,让人不问都不好意思。 安然无奈地笑了,“又怎么了?” 尽管才跟白心相处短短的半天时间,可她已经不止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了,安然看到她这样的表情都会心里一怵。 因为每当白心出现类似的小表情,都意味着白心又觉得她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妥当了。 果然,白心说:“小姐,您怎可将茶点都留给那个小孩,那可是您最爱吃的。” 安然毫不在意地回她,“少吃这一口没事,大不了下次出来的时候再买。” “可是小姐。”白心道,“那盒子,是咱们从宫里带出去的。” 安然拉直了自己垂在胸前的头发,问,“会发生什么事情么?” “倒也无甚大碍。”白心接上,“只是,宫里的东西,流露出去,难免不好。” 安然拍拍白心攥紧的手,“安心,不过是个盒子罢了,不会发生什么大事情的。” 她转而拿出那本黑皮话本子,想看看方才发生的事情是否会出现在本子里。 果不其然,后面又多出了几句话—— “安然在离开茶馆时,碰上被小二无情驱赶的不知名小叫花子,看那不知名小叫花子奄奄一息,心软之下,让小二将他抱到一旁,把自己最爱的茶点连着盒子都留给了这个不知名小叫花子。” 在看完全部新增的内容后,安然眼角一抽,合上话本子。 这个“不知名小叫花子”就很灵性。 看起来莫名的有些喜感,又惹人在意。 小叫花子就小叫花子吗,还“不知名”,人小孩不要面子的吗? 不过,再一反思本子里的内容,安然捏着下巴思考。 这话本子记录的东西还有详有略的。 连小公主喜欢出宫去茶馆和听说书先生讲故事这一点事都记上了,竟然没记录她刚才让白心查一下林檀尔的事情。 假设这是因为她在幻境中额外做出的事情而不被记录,那是不是意味着,她给小孩子投食这事,实际上是幻境中的小公主会做的事情? 安然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有道理。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白心越来越紧张了。 看白心时不时地瞟一眼窗外,贝齿咬住下唇,又松开,还多次悄悄看向她,又被她捉到。 为什么? 终于,在白心悄***看她再一次被她发现后,安然问白心,“你很急?”。(本章未完!) 第一百五十六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15 白心眨眨眼,似乎对安然这么镇静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_o_m 她话闸子打开,“小姐,按照这个情况,咱没法按时回家了。” “嗯。”安然问,“然后呢?” 白心没反应过来,呆呆地重复了一遍,“然后?” 然后您就要做好哭惨了的准备了呀! 她在心里大喊。 看着过分镇定,不,更像是毫无所知的安然,白心真想抓着她的肩膀,摇着大声叫,您清醒一点呀! 但白心还是按捺住了自己。 她问安然,“小姐,您今儿究竟是怎么了?奴感觉您恍恍惚惚,好似对什么都不在意。” “额——”安然揉揉脸,顺着白心的话往下说,“是有那么些恍惚哈。” 见白心还想说些什么,安然立马止住了她的话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没关系,真的,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安然接受的。” 白心闭上了嘴巴,默默看了安然一眼,才叹了一口气,然后再也不说话了。 就这样安静着,安然到了宫里。 然后,她站在高耸入云的白塔前,咽了口唾沫。 前头说,昭国国主为了自己的小女儿能够一览秀美风光而造了座塔,安然对此是有心理准备的。 但这塔也太高了吧? 安然手搭在眉间,仰头往上看去,这塔尖看起来都能戳到天上了呀。 一看就很劳民伤财。 至于吗? 安然内心是一个大写的不理解。 如果原来的小公主住在塔尖,这光是往上爬,就要爬个一天吧? 而白心以为安然是为接下来即将见到国主而内心犯怵,主动牵住了安然的手。 安然对塔内部的构造不熟悉,也便任由白心牵着她走。 进去是一片空旷,啥也没有。 连套坐的桌椅都不曾设立。 安然更不懂了。 这么寒碜? 白心习以为常,拉着安然走到正中央。 随着安然的踏足,正中央原先光洁无一物的地面忽地闪起了红光。。 第一百五十六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15 第一百五十七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16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看着那细线似的红光在脚下亮起,快速游走,交织出一星的形状。 于是安然便明白了。 难怪可以毫无顾忌地建这么高的塔,原来是有传送阵法。 星的形成速度极快,几乎是片刻间便成型了,等到安然眼睛一眨,周围看见的东西就变了。 安然夸赞一声。 这阵法,无论是从效用还是模样上来看都是一个高阶阵法,属实是个精品。 不愧是皇家。 但,她又隐隐地觉得有些违和与矛盾。 这回进入的小世界,只有人鬼两界,是一个构成再简单不过的小世界。 而天道也说过,在这样简单的小世界里,阵法无论多精妙,都有其限度,甚至很可能本质上就是简陋的。 结合一开始得知的有关杭安然的命运轨迹,安然其实对坟墓里的阵法设想很是简单。 无非就是简单粗暴地把人定住抽血抽精气。 没想到的是,这个阵法竟然可以独立构造出一个幻境。 而经过这半天时间的观察,安然发现这个幻境非常逼真。 简直就是无可挑剔,仿佛一个真实存在的小世界一般。 人们在这里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如此自然。 现在她还在这样一个逼真的幻境里亲生体验了一把高阶的传送阵法。 问题来了,幻境本身是一个阵法,而这个传送阵法就相当于在幻境阵法里又套了一个阵法。 往里套的这个阵法是高阶阵法。 那么在外面的那个阵法呢? 它会是一个无比简陋的阵法吗? 必然不可能。 低阶阵法易破,高阶阵法可就很悬了。 以此继续倒推,存在着高阶幻境阵法的小世界,会是一个简单的小世界吗? 想想,可能性略小哈。 安然默默扶额。 而在她无语凝噎、心情复杂的时候,一道声音从另一面传来。 “舍得回来了。” 甫一听到,安然不受控地打了个颤。 这声音不像林檀尔那般,冷到犹如沉到寒潭里还被一块冰块压着,倒是无比温柔。 只不过实在是太温柔了,就有点腻歪。 就好像黏稠的红糖水里又加了许多白糖,再倒入几罐子蜂蜜。 诡异,太诡异了。 安然朝那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 眼前几面红纱轻拂,迤逦又缱绻,勾勒出浅浅的慵懒氛围。 她没有回应,只是摘下幂篱,顺带着把话本子拿出来压在里面,把幂篱放到了一边。 那红纱后头的人也不催安然,在说了那一句话后,就安静地等着。 安然伸手挑开红纱。 她看到了墙壁上悬垂下来的手铐,泛着冷质的光泽,如同两条冰冷的毒蛇,在墙上蜿蜒。 为什么小公主房间里会有镣铐这种玩意儿? 镣铐之下,一个人斜倚在榻上,浑身跟没了骨头似的,松松垮垮,一手撑着脑袋,一手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摆放在榻上小几中的棋子。 “嗒,嗒”,一下又一下,黑色棋子被夹在他玉骨似的手指间,黑白分明,轻点在棋盘上,发出清脆又有规律的声响。 安然维持着挑开红纱的动作不变,只静静地观察他。 这人穿没穿相,坐没坐相,衣衫不过随意披着,衣襟处甚至都没系紧,袒露出大片象牙白的胸膛,锁骨突出,过分纤瘦了。 面貌浓丽逼人,看起来很是阴柔。 但,不适合她的手艺。 也就是说,不适合穿女装。 安然在心里默默下了一个判断。 无错更新@ 果然,她把姬清晗盘了又盘是正确的选择,看看,之后真的就不怎么。(本章未完!) 第一百五十七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16 能碰到适合让她搞女装的男的了呢。 见安然呆住不动,他抬起眼睑,浅浅一个动作便是风情万种。 薄唇微弯,他的声音依旧甜蜜温柔得能够将人溺毙,“小然,过来。” 安然依言照做,放下红纱,走了过去。 他看着安然,在棋盘上拨弄棋子的手指一松,那枚黑棋应声而落,轱辘辘滚了两圈,倒在一众黑白棋子间,再也分不出来。 安然的视线被那黑棋弄出来的动静吸引一瞬,再回过来看男子,他已是坐正了。 男子微笑着朝她伸出手,“到父亲这边来。” 安然的眼神呆滞了。 不好意思她方才好像有点走神没听清。 那男的说啥? 父亲? 他就是昭国国主? 安然内心万千头草原骏马飞奔而过,激起阵阵飞扬的尘土。 她属实是没想到,昭国国主,小公主的爹,会是这么个形象。 不是很残暴很好战吗?咋是这么一个病弱美人的模样,看着她能够一拳打好几个诶。 安然心里万分惊讶,但实际是人却是在昭国国主召唤她的时候就更靠近他了些。 _o_m 然后她就被人拉入了怀里。 他一手扣着安然的脖颈,手指缓缓地摩挲着她的脸颊。 冰冷自指尖传递到安然肌肤,那寒意仿佛要钻入骨缝里。 安然在昭国国主的怀抱里瑟瑟发抖。 完全就是被冻的。 这昭国国主是冰块做的吧,正常人哪能有这么低的体温。 猛地,安然整个人被推向了小几。 棋盘上的棋子被她触碰散落一地。 一只手紧紧按在了她的脑袋上,将她半边面颊都狠狠压在了棋盘上。 一枚棋子被垫在安然脸下,硌得她难受。 安然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是一个父亲会对自己的女儿做的事情吗? 这昭国国主是个变态吧! “你不听话。”上头传来似嗔似怨的声音。 “你怎么可以不听父亲的话呢?” 他道,“我为了你,受了多少苦楚。” “你要听话呀。” 安然,安然听了想翻两个大大的白眼。 就她本人而言,她还真听不得这种话。 只不过,现在人在幻境里,还是在对方手下被按着,这昭国国主又那么神经兮兮奇奇怪怪的,她也不能反应太大。 安然沉默地被他按着。 似乎是满意于她的沉默,不过一会儿,那手便从她脑袋上挪开了。 然后安然被拎了起来。 就跟老鹰捉小鸡仔似的,国主两只手拎着她的胳膊把她提了起来。 只不过,并没有那么容易就是了。 这国主看起来是个病弱美人,实际是好像确实体力也不大好的样子。 安然的视线一瞬颠倒。 国主笑吟吟地看着她,手上不知从哪里拿来了一根鞭子。 安然毛骨悚然,不知怎的就想到了挂在墙上的手铐。 这变态想干嘛?不会是要把她拷在墙上抽吧? 他看向安然的面颊,笑中露出了几分假模假样的心疼,大拇指指腹揉着安然被棋子硌过的脸,“真令人心疼。” “那么,让你开心开心吧。” 国主说着,从胸前拿出一个布包。 朴素的,毫不起眼的布包。 安然在他的注视下打开了它。 里面是一根银簪,钗头雕刻成牡丹花的模样,看上去已经有了些年头。 安然拿着这簪子,心头不解,“这是?” “这是你母亲的东西。” 安然看向国主。 似是提到。(本章未完!) 第一百五十七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16 了什么令人不快的话题,他的笑容冷淡了不少,隐隐显出几分厌恶。 “好了。”他握住鞭子,“自己去把手拷上。” 安然倏地握紧了手中的簪子。 这个变态,真要把她拷在墙上打! 还让她自己把手拷上,无语啊。 恕她接受无能。 安然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小步,没按照他的话来做。 她的沉默以对代表了她的态度。 似乎以往的小公主便是如此不情愿,国主也没将她的态度当作异常,而是重新扬起了笑。 他前进一步,张开双臂,将安然搂进了怀里。 “父亲跟你说过,不听话的孩子就要被惩罚。” 他边说,边抚慰似的摸着安然的后脑勺。 “你想当一个听话的乖孩子的,是吗?” 安然动了动嘴唇。 “我——” 预料到她接下来会说出口的一如往常的答案,国主埋在安然颈后的脸上笑容愈加深邃。 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国主身体颤抖了一下。 “不想。”安然说完后两个字,拔出插在他脖子上的簪子,又快速地在其他地方补了几下,方把人推开。 国主艳丽的面容扭曲,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他一手捂着***得血肉模糊的脖子,趔趄着撞在了小几上。 棋盘上本就所剩不多的棋子,这下是全被扫在了地上。 “你,你,竟敢슷·····”他大喘着气,胸膛不住起伏,话断断续续地,用尽全力才挤出几个不成调的破碎字眼。 安然回了他一个冷笑,“有什么不敢的?” 她走过去,捡起掉在地上的鞭子,双手扯了扯,“手感不错。@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安然手快如风,用力往前一抽。 他从小几上摔了下来,血糊了一地。 安然无动于衷,甚至语气凉凉地问他,“爽吗?” 国主张着嘴巴,只能发出嘶嘶的声响。 安然毫无顾忌地又抽了一鞭。 伤口处流的血愈发汹涌,他挣扎的力度也越来越小。 看他真的快要死了,安然才大发慈悲地走过去,帮他止了血。 她走进去的时候就发现了,旁边一个地方还放着伤药呢。 这个死变态,肯定是每回把小公主弄得伤痕累累之后又给她擦药。 那就让他也体验一下这种欲生欲死的感觉。。 第一百五十七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16 第一百五十八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17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昭国国主如同一滩烂泥般糊在地上,除了还有微弱的呼吸以外,看起来完全就跟死了没什么两样。 他的身体各处都被安然绑上了厚厚的白色止血长条。 安然懒得把他搬到榻上,索性就让他就地倒着也就得了,自己倒是在榻上盘腿坐下。 她靠在小几边,仔细地擦着自己用作武器的牡丹花簪。 怎么办?她把一国之君给扎昏迷了。 不过她也不是一时冲动,是因为实在恶心,受不了这种委屈,而且在这个幻境里,扎了就扎了呗,还能怎么滴? 但扎完之后,她就必须要考虑后续的事情了。 如果在外头的人发现这个国主进了高塔许久未出,会进来找他吗? 他昏迷又苏醒以后,知道了她这个样子,会不会怀疑她不是他的小女儿? 又会对她采取什么样的措施呢? 安然才刚来半天,对幻境的整个大背景全然不清楚,接触的人也有限,根本就不能够找到足够的机会去进行全局的了解,是以也无法作出长远的打算。 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还是那句话,顺其自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大不了,她在幻境阵法里失败,就变成厉鬼去找叶君澜。 安然的心态放松极了。 从茶楼乘坐马车进入宫里,这里奔波了半天,安然的身子其实已经有了些许酸软,而刚刚又经过与昭国国主的一番博弈,她在精神上更是紧绷无比。 暂时解决了目前遇到的变态国主后,安然浑身松懈了不少,这一松懈,疲惫感便如同卷上细沙的海水般,从她身体的每一处都溢了出来。 安然双手举过头顶,伸了个懒腰,又捶捶自己的肩膀,想要在床上小憩一下。 虽然这边有榻,但毕竟与睡觉的床是感觉不同的。 她跨过昏迷不醒的昭国国主,一手捋开红纱,想要去找床。 方才进来时她没注意看周围,只知道一个劲地盯着红纱看,现在想上床了,才有闲心思仔细观察在的这个房间。 房间是环形的,其间有三道红纱将其分隔开来,而经过安然在脑海里的想象,这三道红纱应当是以环形房间最中央的那个点为中心,构成一个三角形。 安然从一楼的传送阵法进来,被传送到这个房间里时,就处于三角形中央的这个点,也就是这个房间的传送阵法所在地。 平心而论,环形的房间空间还真挺大的,尤其是红纱纷飞,更有一种浪漫魅惑的情调在。 当然,感受到这种情调的前提,是不要让安然看见掩藏于红纱之后的几样器具。 她掀开的第一面红纱,即昭国国主在的地方,放的是镣铐和皮鞭。 安然掀开的第二面红纱,后头放的是几根用绳子串起来的木棍,很常见的用于夹刑的刑具。 她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此刻也并没有什么感觉。 安然走向第三面红纱。 这个房间里是有风的,所以才会看到轻纱拂动,但是刚刚安然看的两处地方都没有窗户,或者门。 那么风的来源只可能是第三面红纱的后面。 这里面会有床吗? 安然双指夹住红纱,将其慢慢挑开。 后头空无一物,只有一面开了一道缝的窗户。 她叹了口气。 有一点点小小的失望。 所以这不是小公主拿来睡觉的地方。 首发更新@ 只是那个变态国主专门用来折磨他女儿的地方。 安然走过去,将那窗户往外推开,看到了一片黑暗。 啊这,天黑的这么快的吗? 安然微微探出头去,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一道劲风猛然窜了。(本章未完!) 第一百五十八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17 上来,将她直接推回了房间内。 安然趔趄着后退两步,险险站稳,差点跌倒。 靠在红纱前,那猛得仿佛可以把人的头盖骨都掀掉的劲风却又不见了,改成了微弱的清风。 她抱臂盯着这扇窗户。 不对劲,不管是风还是窗外的景色,都不对劲。 那风好像有灵性一般,特意将她逼回房间内。 而且,按照常理来说,就算天黑了,她也不可能什么都看不清,再不济,轮廓总是能看到的。 而现在,外面就是乌漆嘛黑的。 安然凝神细思,莫不是,这风和黑天也是阵法的一部分? 这么说来,这个房间压根就没有门,即使有窗户,也不可能离开,要想出去就只能从中间的传送阵法走。 传送阵***有一定的触发条件,与一楼不同的是,方才安然从中间走过,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或许,话本子上会有新的内容出现? 安然抱着希望,拿起藏在幂篱内的话本子,翻开。 话本子还是之前那个话本子,停留在上次她看的内容上。 这次的话本子有点不灵敏。 她不知道这个触发条件是什么,也就意味着,她眼下被困在了这里。 和那个变态的昭国国主一起。 安然看向地上躺着的男人。 看来只能等他醒了再问问他。 她略有点惆怅。 要床,床找不到,要出去,传送阵法也无法触发,而她实在是有些累了。 好吧,那就只能在榻上将就一下了。 安然把止血的绷带都用尽了,把昭国国主捆成了一个粽子,这才心满意足地上了榻。 也许是她确实消耗了太多的精力,安然甫一合上眼睛,就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什么感觉也没有。 而当她美美地睡了一觉,神清气爽地醒来以后,发现自己所处的环境彻底变了个样子。 安然是在一张非常柔软的大床上睁开眼睛的。 睁开眼睛的一刹那,她看到了交织蔓延的繁复花纹。 那是在雪白的天花板上突出下垂的漂亮图案,安然仔细分辨了一下,觉得这很像是盛放的牡丹花。 一股清淡的暖香从安然鼻翼处飘过,恰似一阵不起眼的轻烟,并不惹人注意,而在她反应过来时,那香已将她整个人都包围了。 这是什么情况? 安然一头雾水。 谁在她睡觉的时候把她挪了个地儿? 是昭国国主醒来后干的,又或者是外面有人进来了? 可,安然自认为警惕性不低,就算睡着了,也不至于在被人挪动的时候毫无察觉吧。 她侧过头去,看到了整整齐齐摆放在床头的衣裳和幂篱。 安然撑起身子,伸长胳膊去够那衣裳,幂篱被触落在地,露出了压在下面的黑皮本子。 她动作一顿,毫不犹豫地将拿衣裳的目标换成了拿话本子。 安然靠在床上翻了翻话本子,发现里面的内容已经更新了。 但并不像安然记忆中对昭国国主做的那样,这更新的内容只能说是两模两样。 它当然记录了安然进入白塔碰上昭国国主的事情,不过,这事情的走向恰恰是安然最不能忍受的那样。@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在安然母亲祭日的这一天,昭国国主安霁来到白塔看小女儿安然,却不料到的时候,没见到她的人影。” “安霁不满自己的小女儿安然长时间出塔未归,尤其是在他特地来看她的情况下,一气之下,将安然拷在墙上,扒光了她的衣服,用鞭子狠狠地抽打了她,直抽到她的后背血肉模糊方才解气。” “安霁每抽安然一下,都要告诉安然,这是对不乖的孩子的惩罚,并且要她保证以后一。(本章未完!) 第一百五十八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17 定要做个听话的乖孩子。安然泣不成声,再三向安霁保证,后来,实在是无法忍受痛苦,昏了过去。” “安霁这次对安然的惩罚尤其严重,安然足足昏迷了三天,在床上修养了整整一个月,身子才完全痊愈。” 现在是什么情况? 安然迷惑了。@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事实明明是她把安霁扎成筛子了,而话本子里写的却是安霁把她打成了重伤。 不,被打成重伤的不是她,而是幻境里的小公主这个身份。 所以,她之前打的还算数吗? 又或者话本子只是单纯展示幻境里本该出现的未来的事情走向。 她之前对话本子更新内容的假设,成立了吗? 安然正捧着话本子在床上思考,就听到了白心的声音。 “公主,奴可以进来吗?”隔着一道青色纱幔,白心的身影隐约呈现。 安然道,“进来吧。” 话音刚落,白心便爽快地撩开了纱幔。 她一眼就看到了还在床上的安然,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大概就是那种“我就知道你又看话本子看入迷”了的意思。 不过白心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笑了笑,便走过来,拿起掉在地上的幂篱放到一边。 她掀开锦被,将鞋子套上安然的脚,之后又服侍着安然进行梳洗更衣。 “公主,今个儿天衍宗的仙师们会过来加固白塔内的阵法,估摸着时辰,他们也快到了,您可得快着点了。” 白心将外衫套在安然身上,将她压着的长发从后面撩了出来,边整理边对她说。 而安然听到白心的话,立马将头扭了过去,把专心打理她头发的白心吓了一跳。 “公主,是奴弄痛您了吗?”她问。 安然摇头问道,颇有几分不可思议,“你刚刚说的是,天衍宗?” “是。”白心不明白安然为何看起来有些惊讶,“公主,您怎么了?” “没什么。”安然敛了面上惊讶,又将头扭了回去。 她低声说:“只是没想到···슷··” 这个幻境中会有天衍宗。。 第一百五十八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17 第一百五十九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18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在主世界中,也有一个叫天衍宗的修仙门派。 而提到天衍宗,就不得不提到缥缈宗。 因为天衍宗和缥缈宗均为主世界里数一数二的大型修仙门派。 天下间宗门弟子千千万,缥缈宗和天衍宗的弟子合起来占了一大半。 它们在众多修仙门派中一直居于老大哥和领头羊的位置。 当然,领头羊不可能是两只,所以千百年以来,这两个门派一直在明里暗里的互相竞争。 既然是不同的门派,缥缈宗和天衍宗之间自然会有所区别,它们的实力都差不多,但宗里的弟子和侧重的修行方式并不大相同。 缥缈宗妖族居多,更加侧重于幻境、幻觉方面属性的修炼。 而天衍宗人族居多,相比于幻境,更集中在杀伤力、威力更直接、作用更为显著的杀招方面的修炼,以及可以推算演练世界万物命运轨迹的天衍之术的修炼。 _o_m 因为安然要给能够飞升的气运之子设下情劫,而缥缈宗和天衍宗又是修仙大宗,不可避免的,会有气运之子诞生于这两个宗门之间,托他们的福,安然也隐隐对这两个宗门的爱恨情仇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 据说在百年以前,天衍宗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大宗,而缥缈宗虽然实力也很强盛,但比起天衍宗来,还是差了一截。 不过与其他修仙门派相比,缥缈宗又高出许多,所以它屈居天衍宗之下,成为第二大宗。 而缥缈宗一直以来都想要赶上天衍宗,取代天衍宗的地位。 可是,天衍宗有着天然的优势,因为在天衍宗中修行的弟子人族居多,其天衍之术又暗合天地法则,更受天道的青睐,所以天衍宗的气运从来都是长盛不衰。 更别提,在这样的气运加持下,天衍宗还有一样把其他修仙门派都牢牢压在底下的镇宗之宝—— 一件从神界流落到人界的神器。 这是缥缈宗无论如何都赶不上的,它再怎么眼馋,都只有眼巴巴望着的份。 然而这样稳定的,天衍宗第一,缥缈宗第二的局面在几百年前被打破了。 没错,又是几百年以前。 安然曾经跟天道说过,她觉得自己诞生的时机还挺巧妙的。 巧妙在哪里呢? 所有称的上有影响力的大事都发生在她诞生以前,并且离她诞生的日子并不遥远。 换言之,她完美地避开了所有可以“看热闹”的机会,只能在后面的时间里去默默挖掘这些“热闹”的细节。 但是呢,在她刚诞生的时候并没有很显著的去挖掘细节的意识,也只是设情劫需要的时候才去碰一碰,所以她对于这些“热闹”,知道的也不很详细。 在几百年以前,天衍宗内部发生了巨变。 据传言所说,那时,天衍宗里一名最有天赋的弟子不慎走火入魔,将天衍宗掌门和几大长老一脉的人都屠戮殆尽,致使天衍宗元气大伤。 而缥缈宗当时势头正盛,趁此机会上了位,将天衍宗挤到了第二,之后更是出了孟子苓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人,自此将天衍宗稳稳压了下去。 外界都以为天衍宗被缥缈宗比下去,是因为人才的损伤过大,他们都觉得缥缈宗压过天衍宗只不过是一时的,再过些时日,等天衍宗缓过来了,就能重新回到宗门第一的霸主地位。 然而接触过天衍宗气运之子,知道一些内幕的安然却明白,造成天衍宗元气大伤的并不是当年那些人的死亡。 在当初那场动乱之中,天衍宗不仅血流成河,更关键的是,神器丢失了。 这件神器是天衍宗安身立命的根本,也是天衍宗之所以为天衍宗的原因。 它正是能够窥探到世界万物命运轨迹的天衍之术的来源。 人死了事小,神器丢失了,却会真正把天。(本章未完!) 第一百五十九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18 衍宗打入尘埃里。 因而神器丢失这件事情,被死死地封住了,就连天衍宗内部的人都不知道。 所幸天衍宗对自身拥有的这件神器一向讳莫如深,保持了高度的神秘感,所以外界只知道天衍宗有一件神器,并不清楚这件神器的具体样貌,所以天衍宗才能顺利地将神器丢失的消息封锁住。 安然还是在天衍宗跟气运之子对着干时,误打误撞知道的。 想到这一点,安然忽然多了那么一丢丢小小的愧疚。@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毕竟天衍宗正是需要支持的时候,而她则是要给气运之子设下情劫,虽然本身对气运之子飞升这件事情并没有太大的抵触心理,而过情劫也是气运之子在飞升之前必须要经历的。 但不管怎么说,那名气运之子确实是因为没能过她设下的情劫,而飞升失败了。 这让他在对他寄予厚望的天衍宗掌门和长老们面前如何自处呢? 她似乎又对那些对她怨气极深的气运之子多了些理解。 难怪要拼上自己的气运搞一个伪天道化身来代替她。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些事情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过不了情劫是他们的问题,她不过是一个被天道捏出来,尽职尽责地完成自己任务的天道化身罢了。 小小的愧疚不过是安然本着同情的怜悯的心产生的一点情绪,若真要追究起来,她无比心安理得。 而且啊,这些门派和人争争抢抢的,对气运之子来说,讲的好听点,是背负了宗门振兴的重任,实质上,不还是为了那些名啊利啊的吗? 兜兜转转,都被困在人的欲望之中,超脱不得,谁又比谁高贵到哪里去? 安然看都看烦了。 不知道这个幻境里的天衍宗和主世界里的天衍宗有什么不同。 在她如闪电一般回忆天衍宗和缥缈宗的时候,白心也已经手疾眼快地将安然打扮好了。 她将幂篱拿过来,仔细地给安然戴上。 长到近乎垂至脚踝的乌纱遮掩了几分安然的身形,安然对着面前轻柔的黑纱吹了一口气,只把它吹得晃了一小下。 白心把话本子递给安然,扶着她往外走,“这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仙师们急得很,一过来便要进入白塔内,国主让咱们到长青殿去用早膳,公主您先忍一忍。” 提到国主,安然就想到了话本子上的内容和记忆不符的事情来了。 她试探地问白心,“安···额,父皇没发生什么事情吧?” 白心边走便说:“公主,您又口误了。” 安然眨巴眨巴眼睛。 她口误啥了。 那边白心浑然无觉,还在说着,“您待会儿若是见到了国主,可要小心别再叫错了,您明明知道国主最讨厌您这么称呼他了。” “您身子才刚好,可不能又十天半个月的下不了床。” 安然回过味来,看样子是“父皇”这个称呼出问题了。 可是,她又能怎么叫安霁呢? 安然突然想到一开始见到安霁时他对她说的话—— “到父亲这边来。” 没错了,应该是叫“父亲”才对。 真是奇怪。 父皇和父亲明明是一样的意思吧。 话虽如此,安然还是从善如流地改了,“父亲心情还好吧?” “当然喽。”白心道,“自从一个月以前见过公主您,据说国主这个月来上朝时都宽容了许多呢。” 安然明白了。 合着安霁这是把他小女儿当出气包了呀。 把自己的负面情绪都在小女儿身上通通发泄出来,然后对着别人就更和蔼可亲一些? 难怪百姓们这么喜欢这个小公主,她着实是承受了太多。 不过,根据白心的话来。(本章未完!) 第一百五十九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18 看,她之前扎安霁的事情是不算数了。 安然捏紧了话本子。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的假设也算是对了。 不属于这个幻境自然发展的事情不会被记录在话本子上,若是做了有违话本子内容的事情,幻境就会自动纠正,然后再把自动纠正的内容在话本子上呈现出来。 那,她让白心查林檀尔这件事估计也很悬了。 “对了公主。”白心突然想起了什么,“之前您让奴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因为您这个月还在静养,所以奴就没跟您说。 首发更新@ ” 她停下来,拿出一张纸条。 安然掀开幂篱接过,看到上面写着几行字—— 少礼司掌书林昀次子,林檀尔,年十八,性痴傻,于半月前走失,至今尚未寻回。 “这是?”安然抬头望向白心。 怎么回事,查林檀尔这事,竟然还被白心记得吗? “公主您忘了吗?一个月以前,您不是说听说书先生讲过一个叫林檀尔的很厉害的人吗?” 白心见安然懵懂,解释,“奴查了,只找到这一个,不过,他似乎跟说书先生讲得正相反呢。” 她扶着安然走到青纱外边,“依奴看来,这个厉害的林檀尔,就是说书先生凭空捏造的。” 安然怀疑自己看漏了什么,又翻开话本子。 快速浏览一遍,还是没有发现任何关于“林檀尔”的痕迹。 不过,她倒看到了之前未曾注意到的一个点。 “在安然给了不知名的小叫花子一盒茶点后半个月,不知名的小叫花子被发现死在了一座破庙里。”。 第一百五十九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18 第一百六十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19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幻境阵法。 至少在安然看来是这样的。 因为她以往要给气运之子设情劫时,不可避免地要用到幻境,所以对幻境的体验也算是不少。 幻境包罗万象,形式也千变万化,但不管怎么变,终归逃不出那么几条不变的规则。 有的幻境,会将投入幻境的人的记忆强制封锁,再给她(他)们套一个幻境中的身份,让她(他)们按照这个身份的性子和风格来进行接下来的事情,直到进入幻境的人在半途中觉醒,或者一路走到身份的结局。 有的幻境,虽然不会把人的记忆封锁,却会在言行上对人有所束缚,强硬地要求人按照这些束缚行事,当然这些束缚的方式就各有不同。 有像她之前进入的梦境那样,直接就夺取她的身体掌控权的。也有不强制的,但若是人不按照一套既定的规则来行事,就会一遍又一遍地在某个点重复。 还有的幻境,并不会出现上述情况,但需要身处其中的人自行探索,幻境的内容,也会随着人的探索而自动改变。 总而言之,不会出现安然当下的情况。 她被赋予了一个有着鲜明特色的身份,还得到了一本提醒幻境事情走向的本子。顶着这个身份的她,做了类似于弑君弑父之类不应该出现的出格的举动,而这类举动,没有引起幻境的任何动荡。 相反,它只是轻轻巧巧地把这段不该发生的事情纠正了过来,然后又继续下去。 若说这是幻境新一轮的重启,那又不对,安然问白心林檀尔的事情,白心也认认真真帮她调查了,而很显然,调查林檀尔这件事,并不包括在幻境本该发生的事情当中。 安然手指在写小叫花子的那几行字上划过。 连一个不知名小叫花子的事情都能记录上去,若是这个幻境中的林檀尔真跟小公主有关,早就在话本子里被扒得底裤都不剩了吧。 但,那个痴傻的林檀尔走丢了诶。 无错更新@ 会不会有可能,就是那个左丞相府的林檀尔在取得这个身份后,故意找时机溜走了? 安然对白心说:“我们也去找找他。” “啊?”白心呆愣一瞬。 此刻的她并没有真正领会到安然话里的意思。 安然藏在幂篱下的唇弯了一弯,“我对叫林檀尔的人,真的很感兴趣。” “可是··슷··슷”白心有些迟疑,“公主,您让奴做的一切事情,都逃不过国主的眼睛。” “能够容许您溜出宫去茶馆听故事吃茶点,已经是国主给您在外面最大的自由了。” “您若是继续对那个林檀尔起兴趣,恐怕,会引起国主的注意,继而给他招来杀身之祸啊。” 白心凝重的神情不似作假。 这个变态国主什么毛病? 安然心内对安霁不爽,倒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暗暗盘算着以后逮着机会再寻林檀尔。 她随着白心走向房间中央的传送阵法。 当两人踏上的一刹那,熟悉的红光闪现,然后安然便换了一个环境。 她看着脚底下消散的红光。 方才她特意关注了传送阵法被触发时的状态,可是没见到白心作出什么特殊的举动,也没见她身上有什么异样。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公主,国主不在诶!”白心惊喜的声音将安然从沉思中拉出。 “什么?”安然下意识问了一句。 然后她才发现,整个长青殿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就像她在白塔里的那样,除了她以外,就没有别的服侍的人,连白心都不会时时在身旁。 安霁不在,白心就变得活泼了几分,她几步走向摆满了精致食物的桌子,脸上挂出了如释重负的笑。 “许是因。(本章未完!) 第一百六十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19 为仙师们已经到了,国主必须要和他们见面,就无暇顾及您这边了。” 那还挺好的,不用和安霁见面。 不然她真怕自己又忍不住一簪子扎死他。 安然摸了摸藏在自己胸口处的牡丹银簪。 虽然她扎安霁的事情被幻境纠正了,但这支银簪还是在她的手上,她趁白心不注意的时候,将它收到了自己的衣衫里。 在用早膳的时候,安然突然对白心说:“趁父亲忙着与仙师打交道,咱们再出一趟宫吧。” 彼时白心正在为安然盛一碗银耳羹,冷不丁听到安然的话,手里一抖,那银耳羹就洒到了外面。 她睁大了眼睛,显然是为安然大胆的发言而震惊,“公主,您这··슷슷슷·” 白心有些失语,又过了几秒,她重新组织了一下被堵在嗓子里的语言,“您是怎么了?这才离您能下床没几天呀,国主会生气的。” 她边说,边将盛好的银耳羹递到安然边上。 安然撇撇嘴,接过小瓷碗将银耳羹一饮而尽。 用茶水漱了漱口,又拿着帕子擦了擦嘴,她慢悠悠开口,“我管他生不生气。” 大不了她再扎他一次,速度跳过这一段呗。 这还真不是安然在空口说大话,而是真正可行的。 她有仔细回想过与那个安霁相处的点点滴滴,对比过双方的力量差距。 那个安霁啊,虽说是个大男人,可是,是真的弱。 那次她可以扎到安霁,有出其不意的原因在,可最关键的还是因为她自己是身强力壮的一个人。 就像现在,尽管她说是卧床休养一个月,又是大病初愈的情况,可她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感,一点虚弱感都没有。 安然敢保证,就算安霁知道她的意图,也不一定能够防住她握着簪子捅下来的手。@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她想想说书先生对小公主和安霁的形容,再结合实际她感受到的东西,不由得好笑地摇了摇头。 这简直就是千差万别。 由此看来啊,外人想象中的,和真实情况,还真不一定对应。 虽然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不一定为虚,多数情况下,还是要仔细甄别才好。 安然不以为意,白心听了,却像刚经历过一场大地震一般。 这真的是她那全然顺从国主的小公主能说出来的话吗? 她揉了揉眼睛,将端坐着的安然从上到下看了一遍。 安然已经站了起来,拉住白心的手,毫无遮掩地与白心坦荡直视,“你会为我安排的吧?” 白心最终在安然的注视中败下阵来。 她无奈地低下头,避开安然的眼神,“真是拿您没办法。” “公主,您戴好幂篱在这儿稍等一会儿,不要乱走哦,长青殿离白塔近,万一碰见国主就不好了。”白心说着,就要往外走。 安然却想到了一点事,又叫住了她。 白心疑惑回头。 “上次我回来晚了,父亲没有对你做出什么惩罚吧?”安然问。 她方才一时兴起,倒没考虑到白心,万一安霁为此迁怒了白心,那可就不好了。 白心却像是很意外安然会这么问她,“公主您在说什么傻话呢?” 她笑着说:“国主无论如何都动不了奴的,您不是知道么?” 这话完全出乎安然的意料,而白心说这话的时候,也是有恃无恐的模样。 难道白心是什么扫地僧一般的存在吗? 安然捏着下巴看白心消失的背影,掏出黑皮本子开始看里面是否出现新的内容。 很遗憾,话本子里的内容并没有更新。 安然将话本子收回怀里,百无聊赖地等着白心。 就在她靠着桌子数地砖的时候,一只闪着光的千纸。(本章未完!) 第一百六十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19 鹤飞了进来。 在空旷的长青殿里,它显得尤为引人注目。 安然就支着头,看着它稳稳当当地飞到了她的跟前。 她伸出手,想要接住那千纸鹤,便见它在她掌心上方猝然炸开,变成一蓬烟花般的流光,四散在空气中。 安然往流光抓了抓,什么也没捞到。 啥玩意儿? 她缩回手,把那些光都驱散开。 一个白影急匆匆跑了进来。 是一个穿得跟块白豆腐一样的年轻小伙子,一见就是宗门弟子的打扮。 这个时候能见到的大概也只有天衍宗的人。 他来长青殿干什么? 安然观察着这小伙子的一举一动。 刚一进门,他便警惕地看向四周,“好浓的妖兽的气息。” 安然站起身,“你说什么妖兽?” 她这一出声,把那小伙子吓了一跳。 他立马拔出剑来横在胸前,做一个防御的姿态,“你是何人?” “我?”安然指指自己,“我是你们加固传送阵法的那座白塔的主人。” 尽管她这么说,小伙子却还是有怀疑之色。 他握着剑的手并没有放松半分,另一只手在空中比划,似乎是想要划出一道符出来。 然而才画到一半,他就像是遭受了什么重创一般,整个人跌倒在地。 剑从地上滑了过去,一路滑到了安然面前。 安然走近,拿起那把剑,看到他大惊失色的面容。 “怎么可能?怎么会使不出来?”他喃喃自语,连剑被安然拿了都顾不上,只是双手比划着,想要划出一道完整的符。 然而每次都失败了。 随着画符的失败,他的脸也愈发惨白。 就在他再一次不信邪地要开始尝试时,安然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她弯下腰,把剑放到他身前。 “别试了,你难道看不出,你这套符术的力量来源已经不见了么?”。 第一百六十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19 第一百六十一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20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白豆腐完全是一副被雷劈傻了的神情。 “什么力量来源?”他趴在地上,就像一只缺水的小青蛙。 此时的他,丝毫没有顾及自己的狼狈模样,两只手贴在地砖上,扬起头来焦急地看着安然。 安然好笑地看他木楞楞的姿势,真是青涩啊。 “你刚进入天衍宗不久吧?” “哪有!”白豆腐眼睛一瞪,急于为自己正名,伸出一只手在安然面前晃了又晃,“我已经进入天衍了,现在是内门弟子了。” “哦~~~”安然双手交叉,“才刚成为内门弟子啊。” 她看起来很懂的样子,语气也是充满了揶揄,这令白豆腐恼羞成怒。 他涨红了脸,“你少废话,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安然有心逗逗他,假装自己不明白他说的话。 白豆腐果然被她说急了眼,“就是,就是你说符术的力量来源不见了。” 安然“恍然大悟”,她仰了仰头,“原来你是想问这个呀。” 白豆腐急切点头,眼巴巴地望着她。 他原以为安然会立刻就回答她,但偏偏她却不说。 安然站起了身,眼睑低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话虽不是特别的生硬,但也带了点冷调,“你问我,我就一定要告诉你吗?” 白豆腐懵了。 这是什么展开? 不是她先提出的这件事吗,怎么态度变得这么快? 他从下方斜着向上看去,见她水润的眸里泛着清冷的光,像是剑上的一道锋芒。 “先是不打招呼闯进殿里,见到我后,不由分说想要用符。我告诉了你我的身份,你却迟迟不予以回应,一举一动那么理所当然。” 安然问,“这就是天衍宗教出来的人么?” “可真是懂规矩呢。”她轻轻咬字,带了些“赞赏”的语气。 白豆腐脸上的红尚未褪下去,在对安然话里的意思反应过来后,又一下子飞上了两片红霞。 这下不光是脸,连脖子和耳朵都红透了,就跟煮熟的虾米般。 “我不是故意的。” 他懊恼地从地上起来,捞过剑紧紧抱在怀里。 “我是第一回跟着师兄师姐们过来,靠近白塔的时候,我察觉到了一股浓重的妖气,就循着千纸鹤的指引过来了。” “我对你画符,只是想确认你是不是人罢了。” 白豆腐说着,越来越小声,还有些委屈,“谁能想到,我的符用不出来了。” 安然转过身去,“即使无法使出符术,也确认我是人了吧?” 她拿过幂篱戴上,正了正幂篱的位置,说:“若我知道的没错,天衍宗弟子所有的剑上都会有长老们下的符咒,一般妖兽轻易碰不得。” 而她方才不仅碰了,还顺利地把剑送到了他面前。 白豆腐望着被乌纱遮住的安然,又看了看自己怀里的剑,“你好像对天衍宗很了解的样子。” 安然不置可否,掩于乌纱之下的唇瓣撇了撇。 “所以你叫什么名字?” 白豆腐这回倒是说了,“常青。 无错更新@” 安然挑眉,“寻常的常,青涩的青?” “对。”常青狠狠点头,看起来莫名有些憨傻。 安然依旧双手环胸,却陷入了沉思。 这个幻境是不是也根据了她记忆中的某些片段来构建? 在主世界中的天衍宗当中,也有一个常青。 只不过在安然碰见那个常青的时候,他并不像面前的这块白豆腐一般是一个冒冒失失的小弟子,而是颇有威严和资历的一位长老了。 安然接触的那位天衍宗的气运之子,正是拜在了常青长老的门下。 她又正眼打量。(本章未完!) 第一百六十一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20 了常青几眼,那脸蛋嫩的都能掐出水来,跟她印象中常青长老完全不一样。 她遇见的那个常青长老,白发长髯,整天不苟言笑,脸上的褶子都能开出一朵花来,据说能够将半夜哭嚎的小孩子硬生生吓没声。 话说,常青长老似乎确实是现任掌门和几大长老中唯一一位苦熬数年才从外门选入内门的人。 那,这个幻境里的天衍宗,就相当于她记忆中的天衍宗了么? 安然决定暂时搁置这个问题。 如果这真是与主世界的天衍宗一样的话,那么她肯定还会再遇到熟人。 常青见安然在听了他的名字后,便默不作声,心内着实有些惴惴不安。 他小心地往前挪动了一步,“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在想事情。”安然问,“你方才说的妖气是怎么回事?” “啊,这个是,我在你这里察觉到了浓重的妖气。”常青说,“你是不是招惹了什么······” “公主,一切都安排好了。”白心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进来。 然后她一眼就看到了常青。 常青也同时与走到他边上的白心对上了视线。 他瞪大了眼睛,伸出手指头颤颤地指着白心,“妖妖妖!” 白心还没有搞清楚什么情况,但听到常青的话,她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见到白心表情不对劲,常青一个激灵,立刻握紧了手中的剑,几步跑到安然面前。 他挡在安然身前,抽出剑来,剑尖对着白心,尽管有些底气不足,却仍然鼓起了勇气,“我跟你说,我身为天衍宗的弟子,是不会允许你伤害她的。” 安然看看常青微颤却又异常坚定的背影,视线越过他的肩膀,落在那头的白心身上。 原来白心是一只妖么? 而白心,看到常青这浑身上下透着没见过世面的气息,无语了。 哪里来的刚出宗门历练的愣头青? “你是新派来加固阵法的天衍宗的弟子么?”白心问,因为过于怀疑常青的能力,连仙师都不称呼了。 常青见她浑不怕他,还直白问他的来意,愣了一下。 他呆呆回应,“是。” 白心又问,“你的师兄师姐们没告诉过你,我是公主的伴生兽么?” “啊?”常青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这是他来之前不曾知道的事情。 白心无奈地摇了摇头,径直走向安然,“你别告诉我,你是因为在加固白塔阵法的时候察觉到了妖的气息,一路偷偷追过来了。” 常青默默收了剑,低头不语,都不怎么敢看白心。 看他这样,白心就知道事情八九不离十是这样了。 “天衍宗这回怎么会让你这样的呆瓜过来?”她毫不留情地数落常青,“你这么贸贸然过来,把其他人引过来怎么办?” 不管是天衍宗的其他人,还是国主,若是发现了公主的意图,还怎么出去啊? 被,被一只妖鄙视了。 常青就如同被霜打过的茄子一般,蔫了吧唧的,连握着剑的手都垂了下去。 那边白心还在持续不停地念叨,她可不管这个可怜的孩子多么失魂落魄,阻碍到她公主的事情就是不可以。 “那座白塔里的阵法,本就是用我的本源力量设下的,你当然会察觉到我的气息。你,现在快给我回去,趁他们还没找过来之前。” “而且,不许跟别人说你来了长青殿!” “哦。”常青被白心的话砸得满脸委屈,乖巧地抱着剑,顶着满头的乌云往外走去。 但就在他要跨出殿门的一刻,他突然清醒了过来,又迅疾收回了迈出去的脚,“哒哒哒”地跑了回来。 白心原打算等常青前脚走完以后,后脚就领着安然出去,。(本章未完!) 第一百六十一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20 不料又见到常青回来了,立刻怒目一瞪,“你又想干什么?” 常青瑟缩一下,离白心和安然好几步开外。 他怯怯地看向安然,“我就是想问一下公主,到底是为什么,我的符术使不出来了?” 白心没好气地说:“这事你问你的师兄师姐去啊,问我家公主算怎么回事?她什么都不知道。” 常青急了,“她明明!” 在触及到白心宛若要吃人一般的目光后,他的气势又萎了下去。 “好吧,我去问问我的师兄师姐。”他委屈地瘪着嘴巴,像个要不到糖吃的小孩子。 待常青走后,白心立马柔和了下来,她歉然地对安然道,“公主,您没受到惊吓吧?都是奴不好,来得迟了。” 安然摆摆手,“无碍,他挺有意思的。” 通过常青,她还知道了白心是小公主的伴生兽呢。 尽管她并没怎么听过伴生兽。 若是天道在的话,他定然知道。 无错更新@ 而轮到她呢,就要恕她孤陋寡闻了。 没办法啊,她被天道捏出来,只负责情劫这一块的任务,接触到的,也只会与情劫相关。 伴生兽什么的,属实没在任何一段情劫的经历中听到过。 但若是白塔的阵法是根据白心的力量设下的话,安然大概就知道了触发阵法的条件了。 应该是与白心有关吧。 心随意动,白心想让阵法触发,就可以让阵法触发。 安然跟着白心往外走去。 但刚走出长青殿,就见到一伙人正浩浩荡荡地往这边走来。 为首的,可不就是又恢复了精神的昭国国主安霁么。 而才从安然白心眼皮子底下消失了没一会儿的常青,正混在几个和他穿着同样服饰的人中间,苦着张脸看向她们。。 第一百六十一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20 第一百六十二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21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白心的第一个反应便是常青向他们告了状,并且专门把一行人引到了这边来。 她下意识护住了安然,低声骂了一句,“该死的小子。” 而安霁率领着天衍宗弟子过来,目光在白心前一掠而过,投到了安然身上。 安然与他视线错开,去看他身后一水的白衣弟子们。 若是这个少年常青与之后的长老常青对得上的话,也许这帮弟子中,也会有以后她碰见过的人。 她想看看有没有能够认出来的。 离白心几步之遥,安霁停下了。 他看向后头长青殿的牌匾,面上带着点冷,“为什么出来?” “国主。”白心虚虚行了个礼,为安然辩护,“公主用过早膳后肚子有些不适,许是撑着了,我便想搀着公主出来消消食。” 安然的表情掩在乌纱之后,看也看不分明,安霁得了解释,勉勉强强地接受了。 他侧过头去,“既然已经见到人了,各位仙师便请吧。” 说完,安霁又朝着安然招呼,“小然,过来。” 是安然和他相见的第一面时他说过的话,只不过这回,语气不再是那么柔和,更多了点强制的意味在。 她按了按在自己心口处服帖放着的簪子。 这大庭广众之下的,料想安霁也不会对她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安然顺从地朝安霁走去。 白心伸出手来想要拉住安然,手动了动,终究是看着安然走了过去。 在安霁身后的人们纷纷走向白心。 其中一个男子看起来明显比其他人要年长几岁,周身气质沉稳,平静淡然,他对着白心抬手行礼,微微颔首,“在下金沐晨,您便是公主的伴生兽么?” 白心面对着这个男子,攻击性收敛了不少,她同样回以礼节,问,“吾名白心,沐晨仙师有何事要说?” 虽然走到安霁身边,却时刻关注着白心这边动静的安然立马捕捉到了关键字眼。 金沐晨,是后来她知道的那个天衍宗掌门金沐晨吗? 安然斜着目光去瞥金沐晨的脸,可惜只能看到他的大半个背影和小半面侧脸。 如果是看人的气质的话,倒确实挺像的。 与常青不同,金沐晨一贯平和稳重,就如同他的名字一般,沐浴在晨光之中,冷静而自持,但自带着暖意。 不过,就算真的把这人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看一遍,安然也不怎么能把他与后来的金沐晨对上号。 就像一开始她没能认出常青一样,现在的她也无法认出金沐晨。 因为她印象中的常青和金沐晨,都是老人家了,不大能够与他们年轻时候的样子对上。 而安然对白心那边的重点关注自然被安霁看在眼里。 “小然似乎对沐晨仙师很感兴趣。” 乌纱将安然整个罩住,安霁不方便伸进去抓着安然,便凑在她旁边。 但因为幂篱的沿本身便为安然圈出了一小块地方,安霁再怎么靠近,也不能和她真正地面贴着面。 戴着幂篱就是这点好,也不用演太过,人也察觉不到不对劲。 安然道,“以前并未见过他们,所以好奇了些。” 听白心将她转移到长青殿时讲的话,似乎每回天衍宗的人来时,小公主都是回避的,这次是没法在白塔内回避,就直接把她转移到了长青殿。 而金沐晨和常青又不认识白心,她就知道她和他们并没见过面。 安然问安霁,“父亲,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霁轻笑着,艳丽的眉目荡开一点风情,“这与你无关。” 察觉到安然对他们着实好奇,他还特地让安然离他们远了些。 这下安然便听不到他们交谈的声音了。 “小然。(本章未完!) 第一百六十二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21 ,随父亲去长青殿坐坐。”他命令安然。 安然只好跟着安霁走开。 没关系,就算听不见,安然自己也能推测出一些东西。 她跟在安霁的后头,静静地将一些线索在脑海中整合。 此时离常青离开长青殿没过多久,他们两拨人就迎面碰上了,不大可能是常青带来的,只可能是原本安霁就带着天衍宗弟子往这边赶,正好遇见了。 按常理来说,这个时候天衍宗的弟子们应当在白塔那边加固阵法。 而他们却过来了,并且直接就找上了白心。 阵法肯定出问题了,而他们解决不了。 联想到常青闯入殿里时无法展开符术的情形,安然更倾向于他们没法使出符术去加固白塔阵法了。 或者,想得更严重一点,就是安然对常青所说的那样,不仅是常青,他们所有人能使的符术的力量来源都不见了。 所谓力量来源,就是令宗门的人使出的包括符术、剑术、咒术、阵法等各种手段能够具有威力的基础。 而这种基础,往往就来源于仙器、神器等等带有仙界和神界力量的东西。 毕竟宗门之人修仙修行修道,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得道成仙。 人的生命如大海里的一滴水,跟妖、跟魔比起来短暂得很,而且普通人不仅寿命短,还脆弱易摧毁,掌握不了强大的力量。 为了能够让自己活得再久一些,让自己可以有呼风唤雨的能力,很多人因此踏上了修仙的道路。 而这条修仙的道路是怎么被发现的呢?具体的源头安然没有追究过,但肯定与人们在人界发现的这些仙器、神器脱不了关系。 要知道,每一个宗门,都不是随随便便开创的,它们能够在世界上站稳脚跟,收纳弟子,皆是因为它们有自己稳定的力量来源。 而不同的力量来源有不同的特质,根据这些特质,每个宗门都会发展出一套属于自己门派的修行之术。 在很大程度上,人能够飞升成仙,就是倚靠着这些仙界神界的玩意儿,将它们当作架起人仙两界的桥梁,艰难地渡过去。 力量来源不见了,对于宗门来讲,可是件大事,这就相当于把人家房子的底给捣毁了。 再说得恐怖点,就是把天衍宗的搭起的人仙两界之间的这座桥给毁了。 安然想到了她在主世界知道的关于天衍宗的秘闻。 就是几百年前天衍宗内部生变,血流成河,精英锐减,神器丢失的那件事。 虽然还没有真正确定,可是这个走向,这种种迹象,都让安然不由自主地对号入座了。 神器是天衍宗的镇门之宝,也是天衍宗天衍之术的力量来源,神器丢失了,自然会让天衍宗弟子们的部分法术受到影响。 现下看来,也许这个幻境中的天衍宗和主世界中的天衍宗一脉相承,这个幻境构建出来的世界,正好是几百年前的世界。 若果真如此,安然又起了几分兴趣。 她当初只是有所耳闻,却不曾再深入地知道更多。 比如那个走火入魔让天衍宗元气大伤的弟子是谁,又是为何走火入魔。 比如那件丢失的神器是什么,又是为什么丢失。 她还真的挺想亲身参与一下,知道事情的真相的。 只是,在兴趣过后,安然又涌上了点凝思。 关于几百年前的事情,她并不真正知道。 如果这个幻境是根据她的记忆来构建的话,是不可能出现这些的。 像昭国,万国,都是安然在主世界中不曾听闻过的国家的名字。 也许是在主世界的几百年间,它们更替变幻,痕迹掩埋在了岁月的长河之中,唯有天衍宗等门派傲然挺立。 若这是主世界几百年前真正发生的事情。(本章未完!) 第一百六十二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21 的话,为何这么一个呈现这些事情的幻境阵***被放在小世界里? 安然越想越觉得背后还有可以深挖的东西。 也许这需要跟叶君澜接触过后才能知道了,毕竟他是与幻境阵法直接相关的。 安然觉得她要努力破阵了。 破阵第一条,要积极参与幻境中有明显预兆的重大事件。 就像,眼下的天衍宗弟子力量来源丢失事件。 当然,这也是她本身就好奇的。 思及此,安然毫不犹豫地抬脚向白心那边走去。 “你在做什么?”身后安霁冷不丁看到安然的动作,马上叫她,“站住,连父亲的话也不听了吗?” 安然懒得理他,只当没听到后头的声音。 安霁气得声音又提高了一个度,他跑过来要抓住安然的手,“不听话的孩子可不是乖孩子!” 安然一个旋身,轻轻松松地避开了安霁的手。 她冷笑一声,步伐不停,“这破孩子,谁爱当谁当去。” 殿门外,天衍宗的几个弟子围在白心跟前,但他们都离白心有两步远的距离,唯有金沐晨更近些。 安然走到白心身后,“白心。” 正在讲话的白心声音一滞,她侧过脸来,很是意外,“公主,您居然出来了吗?” “是。”安然问,“怎么了吗?” 白心面色复杂地摇头,“没什么,只不过,以往您在国主身边时,从来不会离开他半步。” 安然笑笑,“现在不会了。” 未等白心再说些什么,她问,“天衍宗的仙师们,找你是有什么事情啊?” 面对安然的问话,白心自然不会有隐瞒的意图,十地说了。 “他们在加固白塔的阵法时发现自己的力量出了些问题,需要快些回天衍宗,所以来拜托我将他们送回去。”。 _o_m 第一百六十二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21 第一百六十三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22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这样啊。”安然望向金沐晨一行人,毫无异样,“那就送回去呗。” 安然的态度太过自然了,以至于在场听见这话的人面上的神情都有些奇怪,他们面面相觑,均有些无奈露出。 她眼神扫视一圈,察觉到周围人的表情,“怎么,要送你们回去还不乐意了?” 一听这话,金沐晨立马上前一步。 “公主,我们并非此意。” 他说:“只是,还要劳烦公主陪我们亲自跑一趟了。” 安然手指指指自己,“我吗?” 金沐晨点头。 白心适时解释,“公主,我是您的伴生兽,不能离您太远,若是要将他们送去天衍宗,您也得一同前往。” 呀,这倒是意外之喜呢。 安然还在想着若是白心要把他们送回去的话,她该怎么样找个理由和他们搭伙上路。 没想到她还得强制跟他们一块走。 这可真是想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来了。 难怪方才安霁领着他们过来时脸色那么臭,想必是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 天衍宗堂堂修仙大宗,平日里安霁打理昭国,要仰仗天衍宗的方面肯定只多不少,这么一个小小的忙,于情于理他都不可能拒绝。 哪怕他再怎么不想让小公主离开都不行。 安然心内狂喜,而白心却还在为安然而担忧。 “公主,您平日里去的最远的地方便是茶馆,其余时间都是待在白塔里。”她压低了嗓音,“这趟远门,您可以吗?” 安然不假思索地回答了,“当然可以了,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我正好求之不得。” 话语里甚至还有不加掩饰的喜悦。 白心怔住几秒没有说话。 她的公主今日怎么如此活泼?与往日那只知道缩在一个角落里看话本子的模样完全不同。 而安然的声音和语气也都传入了金沐晨一行人的耳朵里。@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金沐晨这些天衍宗的弟子们都深深地迷惑了。 他们虽然是新被派下来完成任务的,可在临行之前,也被师兄师姐们说过相应的情况。 其中重点介绍过的就是这名闻天下备受宠爱的小公主与她的伴生兽。 据师兄师姐们所说,这小公主性子极为内敛,就像是生活在阴暗角落里的一朵小蘑菇,不喜与人讲话,跟个幽灵似的,只爱躲在她的父皇身后。 来昭国皇宫加固过白塔阵法的有好几拨人,没有一拨人是真正看见过小公主面庞的,顶多在白塔里转悠时,能够凑巧看到小公主一个乌纱的背影。 但也只是凑巧,人小公主在遇见陌生人时,把自己藏得可严实了呢。 而现在听安然这几句话,哪有师兄师姐描述的那样? 这其中幻灭最严重的就是硬凑上这趟加固白塔阵法之旅的常青。 在他想象中,这位昭国小公主,就应该是一位,柔柔弱弱,软软糯糯,娇滴滴的小姑娘,光看一个背影,就会让人心生怜爱的那种。 所以,在他追着千纸鹤跑进长青殿的时候,见到安然的第一眼,就从心底里把她是小公主的可能性给掐灭了。 其一,安然那个时候没有戴着幂篱,一般情况下,小公主都是以乌纱示人。 其二,安然在看到他时的一举一动,完全就跟他想象中的小公主对不上号呀。 常青想到这个,又悄***地打量了被乌纱笼罩的小姑娘一眼,心里有一丝丝的痛。 其实,他才是一个刚从外门进入内门的弟子,按道理来说,还不够资格跟师兄师姐们下山来执行任务。 但是,他那天偶然听到一位内门师兄说过两天要去昭国皇宫加固白塔阵法的时候,心里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位闻名遐迩的小公主。 他想着,这也不。(本章未完!) 第一百六十三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22 是一个特别危险的任务,关键是,这是一个能够见到昭国小公主的绝好机会呀。 于是在那两天里,常青就使劲浑身解数,千方百计地要跟着师兄师姐们一起来昭国,最后是金沐晨看他眼巴巴地实在不忍心,终于松口去求了长老,把他加上了。 但因为他是硬生生自己把自己塞过来的,所以压根就没对这次要做的事情有真正的了解,而别的师兄师姐早就统一有过教导了,只觉得这回的任务简单至极,只是带这个新晋小师弟来玩一玩,也没人跟他讲太多。 这也就造成了现下常青对白塔和小公主的事情一知半解的局面。 他不仅不知道伴生兽的事情,还在察觉到白塔有妖气的情况下,一个人鲁莽地跟着千纸鹤跑走了。 跟自己的师兄师姐们招呼都不带打一声的。 然后,他就惊恐地发现自己的符画不出来了,还被所谓的伴生兽白心凶了。 脑海中关于小公主的美好幻想也被打破了。 常青真的好委屈,好想哭。 当他在白心的凶狠眼神下哒哒哒地跑回去的时候,就碰上了匆匆赶来的金沐晨等人。 他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师兄师姐们也无法用符术和阵法了。 无法用符术和阵法,也就加固不了白塔的阵法。 金沐晨一时不能确定是他们这一小伙人出了问题,还是天衍宗出了问题,原想跟天衍宗那边联系,却发现除了手中这把剑威力仍在,其他需要用到符术和阵法的手段都用不了了。 包括将他们从天衍宗传送到昭国白塔的传送阵法也无法触发。 天衍宗不在任何一个国家的领土内,离昭国可不算太近,若是靠车马赶路,没个十天半个月的根本到不了。 到那个时候,甭管出了什么事,黄花菜都凉了。 情急之下,金沐晨就想到了这座白塔阵法本源力量的主人,小公主的伴生兽。 据说小公主的伴生兽的天赋就是阵法呢,其中以对传送阵法的构建尤为顶级。 情况紧急,金沐晨没跟他说太多,常青迷迷瞪瞪地加入了队伍,这其中一些事情,还是走路的时候,其他人插空告诉他的。 他们都没人有心思追究常青乱跑的事情,只想着快些回天衍宗,解除了自己这身上的异常。 那边,安然在爽朗表示她可以的时候,安霁从被安然突如其来的叛逆打击的愣神的反应中回过了神,追着安然出了长青殿。 他一出来,便听到了安然响亮的那句“求之不得。” 安霁当即沉下了脸。 金沐晨是第一个发现安霁出来的人,他当即作揖,“国主。” 碍于天衍宗的弟子在,安霁不好发作,而且这事他已经答应了他们,一国之君不可言出无信,并且,他以后还有赖于天衍宗。 他只是没想到自己这个平日里那么乖巧的女儿,今日会像变了个人似的,竟敢对他出言不逊,不听从他的话。 安霁点点头,“想必你们都已经谈好了,既然如此,便去白塔那边吧。” 他说着,目光投向安然,想要把她叫过来。 不成想安然似乎知道了他的意图,灵活地往白心身后一钻,站到了白心与天衍宗弟子的后头,“我在这儿跟着走就好了。” 安霁心有不甘,刚想讲话,又被金沐晨打断。 “国主,请。”他微微侧身,恭敬地示意安霁先走。 安霁眯了眯眼睛,意味深长地瞥了金沐晨一眼。 是这小子看出了什么,故意的吗? 然而金沐晨神情稳定,丝毫看不出来。 _o_m 安霁一口气不上不下地卡在胸腔处,气呼呼地往前大步走去,脚底生风,完全不管金沐晨他们是否能跟上。 而金沐晨也可以与安霁拉远了距离,重新。(本章未完!) 第一百六十三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22 落到了自己的伙伴们的队伍前。 常青看看离自己不远的安然,又看看身前的金沐晨,终于是忍不住了。 无错更新@ 他凑到金沐晨身旁,小声问,“师兄啊,这伴生兽,到底是个啥?” 常青扭了扭脖子,摸摸后脑勺,“我知道妖界与人界混杂,妖兽与人族共存,但是,我从来没听说过,人会有伴生兽的呀。” 金沐晨闻言,诧异地瞥他一眼,“你对这个完全不了解么?” 常青不好意思地一笑,“师兄您也知道,我是匆匆忙忙加进来的。” 在金沐晨难以置信的目光下,常青渐渐失了声音。 金沐晨心绪波动两秒,在心里暗暗叹息自己这个师弟的粗心大意,任劳任怨地给他答疑解惑,“一般来说,人跟妖兽确实不会有太大的关系,人妖两界虽然有重合的地方,人与妖终归互相独立。” “但伴生兽的情况,是特殊的,而且只会出现在一个国家的女子们身上。” “那就是韶国的女子。” “啊?”常青发出了迷惑的语气词。 金沐晨问,“你知道韶国是一个少见的女子当政的国家吧?” 常青点点头。 他又问,“那你可知,在一百多年前,韶国与昭国以及其他国家一样,朝政都为男人所把控?” “当然喽!”说到这个,常青可就兴奋了。 一百多年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任国主就被推翻了,然后换了一个姑娘的来当女皇,原本的国家名字也改做了韶国,从此以后就愈发神秘。 正是因为韶国女子当政的历史不长,现在才是第二任女皇,所以大家都对这个韶国好奇得很,外面对韶国女皇的小道消息也是漫天飞舞。 尤其是在一向好战且战无不胜的昭国国主败于第二任韶国女皇之后,大家探究韶国的欲望更是又上了一层楼。 “我听到的消息还说,韶国的女子能让男子怀孕生子呢。”常青嘴巴叭叭叭的,对韶国的兴趣可谓浓烈得不得了。 眼见着之前还蔫的跟棵被太阳暴晒过的小白菜似的常青这会儿精神抖擞,金沐晨心情复杂。 他这个师弟对这些事情是否好奇心太过旺盛了些? 金沐晨淡淡地叹了口气,“无论是女子当政,抑或是能让男子怀孕,这些事情,实际上都与她们的伴生兽有关。”。 第一百六十三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22 第一百六十四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23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早在常青上前与金沐晨交谈的时候就偷偷跟了上去。 她直觉他俩聊的事情会与她有关。 这不,聊的果然是这茬,还是安然自己都不清楚想知道的茬。 常青和金沐晨聊得入神,根本就没注意到旁边跟着的安然。 而安然也是听得津津有味。 若说伴生兽是韶国女子才有的,那么有伴生兽的小公主,岂不也算作是韶国人? 而她又是安霁的女儿,也就是说,小公主是安霁和韶国姑娘生的。 联想到大家盛传的韶国女子可以令男子怀孕生子的事情,安然悄***捂了捂半张的嘴巴。 哦吼,小公主难不成是安霁生下来的? 这就更加有意思了好嘛! 这边白心一直在注意安然的动静,发现安然跟在常青后头,也紧紧跟了上去。 尽管常青与金沐晨是刻意压低了嗓音,白心也离得更远了些,但依照她与普通人不同的身体特质,她不可避免地听到了一些两人交谈的内容。 白心刚开始是有点恼怒的。 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悄悄讲小话也就罢了,怎么还敢在公主与她面前光明正大地讲? 她有一种被威严被侵犯了的感觉。 正当白心想要出声打断两人的时候,话到嘴边,却又一时含在齿间出不去。 公主,其实一直都不怎么清楚自己的来历。 她不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是谁,只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安霁。 她从懂事开始,就一直在白塔里生活,除了白心以外,安霁将她周围所有的人都赶走了。 她与外界的联系,少得可怜。 原先还有一个服侍公主的小姑娘,但许是因为那小姑娘年纪也不大,是个活泼爱闹的性子,又因着这小姑娘只管跟着好相处的公主便好了,压根就不知道白塔之外的后宫生活有多么水深火热。 小姑娘受不住终日在白塔里守着公主的苦,竟然胆大包天地撺掇公主偷溜出宫去玩。 其实她一开始是怂恿公主向安霁正儿八经地提出出宫去逛逛的,但公主只向安霁起了个头,便被察觉到意图的安霁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那之后公主便打消了出宫的念头,可架不住小姑娘天天讲,日日念,又把公主说得心猿意马起来。 于是公主就和小姑娘商量起偷溜出宫的路线来。 这其中,当然少不了她白心的出力。 那时公主还不知道她是伴生兽,只以为她也是与小姑娘一样被派过来服侍人的,看起来也更有阅历些,便眼巴巴地求着她帮帮忙。 作为公主的伴生兽,白心本就是要满足公主的愿望的,面对捧心求人的公主,她实在无法拒绝。 尽管,她知道,万一事情被安霁发现了,那个疯子估计会做更加疯狂的事情。 但只要有她在,他就绝对不可能真正伤害到公主。 所以安霁就利用自己的一小部分能力帮着公主和小姑娘出宫了。 出宫之后,小姑娘带着公主来的第一个地方便是那处茶馆。 白心想,她永远都忘不了公主被小姑娘领着进入茶馆时的模样。 在进入隔间时,公主摘下幂篱,在小小的隔间里摸摸这儿,摸摸那儿,眼里有着亮闪闪的惊叹的光,仿佛到了一个新世界。 小姑娘老气横秋地点了许多茶点,还派着小二去买话本子回来,跟公主在隔间里边吃边看。 因为害怕被安霁发现,白心一直注意着时间,等到她提醒她俩该回去时,两人仍然意犹未尽。 临走之时,小姑娘把茶点和话本子都带了回去。 事情到这儿为止都是美好的回忆。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对于公主来讲,就很是惨烈了。 白心原。(本章未完!) 第一百六十四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23 以为自己能够把控住时间不被安霁发现的。 但是偏偏那天,安霁提早去了白塔里看公主。 而公主,那时候还在茶馆里。 马车刚驶入白塔的范围内,就被人拦住了。 带头的人是安霁身边的心腹,他直接就差人把小姑娘抓走了。 他们把小姑娘绑成一团,让她无法自由行动,然后拎着绳子,将她拖在地上一路拖走了。 公主吓坏了,扑在小姑娘身上,想让他们别抓走她,但失败了。 安霁从暗处显现,将公主温柔地抱进了怀里。 他隔着幂篱,指尖轻碰公主的脸颊,说:“小然不乖哦,但是父亲不怪小然,这都是因为小然身边的人犯了错,所以,该惩罚的是小然身边的人。” 安霁抱着公主进入了白塔,而公主一路都在说是她的错。 她跟安霁不断地说着“对不起”,说她以后一定会做一个乖孩子,只求他不要怪罪于小姑娘。 因为活泼的小姑娘,是除了白心以外,她唯一的玩伴。 “小然,你知道她犯了错,要被怎么惩罚么?”安霁踏上阵法,将她带到了一个被三面红纱围住的地方。 公主蜷缩在安霁的怀里瑟瑟发抖,惊恐地摇了摇头。 安霁笑着说:“她啊,多嘴多舌,首先应该灌她杯毒酒,把嗓子毒哑。那么爱乱跑,再该把手筋和脚筋都挑断。既贪吃又贪看,还要把她的舌头拔掉,牙齿敲碎,双眼戳瞎。” 他说着,声音和风细雨,脸上的表情堪称愉悦。 公主却着实被吓到了。 她挣扎着从安霁怀里滚落到地上,双膝跪地,抱着安霁的大腿,哭着求他,“父亲,是小然错了,求父亲不要这么对她。” “若是真的要这么做的话,就请惩罚在小然身上吧。” 安霁依旧笑得和蔼。 他伸出手,柔和地将公主从地上扶起来,宠溺地点了点她哭得红通通的鼻尖。 大拇指在公主眼下拂过,安霁将她的泪珠抹去,温声道,“小然,父亲那么爱你,怎么舍得这般对你呢?” “虽然小然不乖,可小然并不是自己想不乖的,一切都是她的错。” 泪珠越擦越多,公主的眼眶就像下了一场倾盆大雨,不管怎么样都止不住那泪水。 而安霁则宽容地,笑着看她。 那时的安霁,真的比魔鬼要更像魔鬼。 “到底要怎么样才可以?难道真的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公主呢喃自语。 安霁笑容依旧,许是听到了公主的话,不忍心她太过伤神,他道,“看小然这般伤心,那父亲便退让一步罢。” 公主一下便抬起了头,整个人扒在安霁的腿上,殷切地望着他,“父亲,是什么?” 安霁眼里含笑,“父亲可以把惩罚减轻,但剩余对她的惩罚,要小然你亲手来执行。” 公主怔怔地松开了安霁,有几分迟疑,“要,要做什么?” 安霁柔情道,“小然犹豫的话,她可就来不及了哦。” 听到安霁的话,她一咬牙,“好,我做。” 话音刚落,安霁便扭头对白心吩咐,“去将她带过来。” 白心望了一眼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公主,闪身去了白塔底下。 而下边,小姑娘又被拖了回来,瘫在地上,嘴巴被紧紧封着,泪珠子不停地往下落。 白心唯恐塔上公主情绪不稳定,忙把小姑娘送了上去。@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当她和小姑娘上去的时候,公主已经整理好了着装,站在安霁边上,只是眼眶还有些红红的。 安霁搬了把椅子,矜贵地坐在阵法旁边。 “做错事的人就要受到惩罚。”他道,“乖小然,去拉开那第一面红纱罢。” 公主颤抖着。(本章未完!) 第一百六十四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23 手,将安霁右手边前方的那面红纱拉开。 装饰非常简单,洁白的墙上只垂下来一副镣铐,旁边放着一根生着倒刺的皮鞭。 安霁指使白心,“去,把她拷上去。” 白心依言解开了小姑娘的束缚,而在解开束缚的一刹那,小姑娘就挣扎着想跑,但被早就预见此事的白心按住了。 她在公主的眼皮子底下,把小姑娘拷了上去。 拷上去的瞬间,小姑娘双腿一软,人像是挂在了镣铐上,她的勇气全都汇聚在了方才逃跑的那一刻,当一切尘埃落定,剩下的,只有绝望。 “把她衣服脱了,好抽些。”安霁悠悠道。 “父亲·····슷”公主想说些什么,却被安霁有力的两个字盖了过去。 “白心!”他重重地喊了一声。 白心不忍公主为难,只想让她快些结束这场对她心灵的折磨,便径直扒下了小姑娘的衣服。 那长养于公主平日精细伙食和用品的皮肤,白得腻人。 “动手吧。”安霁说。 公主拿着皮鞭,抽噎着,盯着小姑娘的后背,半晌未动。 安霁也不着急,只是状似善解人意道,“既如此,白心便将她送回去罢。” “不要!”公主嘶喊出声,手上一甩。 小姑娘的身子颤动了一下,后背上出现一条不深的红痕。 在挥出手中鞭子的时候,公主舒了一口气。 她原以为这便可以了,岂料安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不够狠,继续。” 公主的身子再度颤抖起来,她握紧了手中的鞭子,僵滞地抬起来。 白心看着她死命地闭上眼睛,像是要去赴死一般,甩动手臂。 小姑娘的后背上出现了一条更长更红的印子。 “很好,继续。”安霁说。 于是公主便只能再次用力甩出一鞭。 安霁的声音如魔音灌耳,白心耳边满是鞭子破空抽到皮肉的声音。 直到最后,小姑娘羊脂玉般的后背上血肉模糊,再也找不出一处完好的皮肤。 皮鞭上的倒刺落下,勾出一些肉沫与血液,溅在公主稚嫩的脸蛋上,不但不邪恶,更显得公主如同被血染了的圣洁羊羔。 在黑暗中挣扎,无助又可怜。 若是公主心中真有一头羊羔,此刻,那头羊羔大概正在公主心里无声地尖叫吧。 安霁终于满意地叫了停。 在他声音出来的第一时间,鞭子就从公主手上掉了下来。 她满脸麻木,沾了血的嘴唇还在抖动,“父亲,这样,就可以了吧?” 安霁闻言,温柔的笑重新回到了脸上。 “乖小然,这才是第一道惩罚呢。 无错更新@”。 第一百六十四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23 第一百六十四五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2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恶魔低语,不外如是。 公主通红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但她这回不像在几刻钟以前那么崩溃了。 公主在半空中僵硬地张开,她顿了顿,声音发颤,但竭力保持着平静。 “父亲,我已经没有力气了。” 而安霁丝毫没有被公主的话语所影响到。 他上半身前倾,脸上笑容玩味,“小然怎么会没有力气呢?不过就是挥了几下鞭子罢了。” 公主闭了闭眼睛,不去看安霁的目光,咬唇道,“我真的,没有力气了。” 安霁叹息一声。 “小然啊,父亲对你的了解,可比你对自己的了解要深得多。” “你现在,还有大把的力气没花出去呢。” 他加重了语气,“掀开第二道红纱。” “不然,就把她送回去。” 公主无奈,只好托着沉重的步伐,不情愿地拉开另一面红纱。 红纱后头放着很简单的一副刑具。 用来夹人手指头的,棍与棍之间,多了些细密的未曾被打磨掉的刺。 “白心,把她拖过来。”安霁坐在椅子上,命令站在一旁的白心。 白心依言去解几乎像摊死肉一样的小姑娘。 小姑娘已是奄奄一息,脸上煞白一面,唇瓣被咬得惨不忍睹。 即使白心扶住了她,她也像没骨头似的,软在了白心身上,完全不能自己行走。 风从另一面红纱那处吹来,将纱幔吹得扬起了一角,露出后头敞开着的半截窗户。 走到一半,小姑娘好似被这冷风吹得一激灵,意识清醒了些,她半眯着眼眸,费力地从白心的臂弯处抬起头来看向风吹来的地方。 无错更新@ 白心察觉到了小姑娘的这一动静,心下对她多有怜惜,也刻意放缓了脚步。 至少公主是不愿意这么快就将刑具套进小姑娘的手上的。 她没想到的是,就是因为她的这一个故意迟缓的举动,给了怀里小姑娘反抗的机会。 小姑娘像是突然燃起了求生的意志,自她那已经被鞭打到脆弱不堪的身躯里爆发出了巨大的力量。 她直起身子,一把推开了白心。 白心从未想到被打成这个样子的人还能有力气反抗,一时不设防,竟也被她推了开去。 她原以为小姑娘挣脱她是要冲向公主报仇,着实紧张了一瞬。 但没想到的是,小姑娘股足了劲逃开她后,看也不看公主一眼,第一时间冲向的是窗户那边。 她是想逃跑吗? 白心还有闲心思这么想。 可是,就算从窗户那边跳出去,也必死无疑。 因为这个房间在她构建的传送阵法之中,不管是那个房间,窗户外面必是高塔顶端。 但不管怎么样,没有伤害公主的意图就好。 所以白心并没有在被推开的瞬间就采取行动。 而安霁也像是看小动物垂死挣扎一般,好整以暇地望着小姑娘冲进红纱。 他才不相信一个人在看到窗外那望而生畏的高度之后会有跳出去的勇气。 安霁如同白心一样,都在想这个小姑娘是以为自己找到了逃生的道路,想要跑出去。 但跑是跑不掉的。 他打赌,小姑娘在见识到了窗外的高度以后,会发着颤回来。 毕竟原本,回来,也不过就是被小然打一顿,死不了。 而跳出去,就什么也没了。 在场除了小姑娘以外的三个人之中,公主是真心实意地被小姑娘吓出了一身汗。 “小檀!”她尖叫着跑向窗户那边。 名为小檀的小姑娘先公主一步,趴在了窗棂上,听到公主的声音,她警惕地看向公主,“你别过来。” 。(本章未完!) 第一百六十四五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2 公主已经跑到了窗户旁边,离小檀还有几步之遥。 她听到小檀有气无力的话,毫不迟疑地收住了步子。 “小檀,你别做傻事。”公主焦急地对她说。 小檀背上渗出的血水不干,顺着她的腰线一直淌到地上。 她望着公主,轻轻地笑了笑,嗓子嘶哑破碎,像是被撕碎了的白纸。 “我,做过的最大的傻事,就是怕你困在白塔之中太久,要带你出去。” 说完,她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一头朝着窗外栽了下去。 小檀毫不犹豫的动作令白心和打算看好戏的安霁都愣住了。 白心是没想到小檀一心求死。 安霁则是压根就不明白,不过就是一个小姑娘,不过就是后背被抽了鞭子,人还全须全尾的,何至于到寻死的地步? 而接下来的事情,又把白心和安霁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小檀不要!”公主奔到小檀跳下去的位置,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却终究是徒劳。 而在白心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几乎是紧接着小檀跳下去后没多久,她什么也没说,直接就半个身子也探出窗口,头朝下坠了下去。 那时的白塔外面,虽然被白心设置了无论从哪个窗口望出去都是处于白塔高处,但除此之外,都还是正常的。 是以,小檀实打实地坠落到了地面上,摔了个头上开花,往下望去,就像是一个炸开的西瓜。 而紧随其后的公主则叠到了小檀的尸体上方,位置偏了一些,也同样没剩下一口气。 白心在反应过来后瞬间移动到了两人身体叠着的地方,只能看到公俱毁,身子微微抽搐着。 从结果上来看,小檀和公主都死了。 可最后真正死去的,只有小檀一个。 公主仍旧活着。 因为白心将安霁的精血抽了大半用以让公主复生。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公主知道了她是伴生兽的事情。 其实,本来公主就是在缓慢地吸收着父体的精血,来让自己健康地成长。 而这回不过是加快了吸收的进程罢了。 原先身体还算健硕的安霁经此一役,彻底虚弱了下去。 他再也不能做寻常男人能做的事情,甚至不能够经常地示于人前,因为一旦出现在别人视线中,谁都会看出他的不对劲。 但这不过是他自找的。 相反的是,公主的身体越来越强壮,哪怕她不去刻意锻炼,也拥有了父体以前原始的力量。 父体的力量越强,孩子的力量也会更加强大。 而虚弱之前的安霁,征战四方,无疑是非常强壮的一个男人。 而虚弱之后的安霁,却更疯了。 他原就不满公主因为有伴生兽的缘故,要吸收他的气血来成长,在白心的保护下,他根本就不可能对公主下手,只能禁锢她。 这下公主一折腾,更是让他去了大半条命,以后都别想重振威风,只能躲在人后发号施令。 所以他开始变本加厉地想要折磨公主。 只是折磨的时候,不会伤害到公主的性命,而是小惩大诫。 因为那些在公主身上弄出来的伤口都在公主的自愈能力范围内,能够从安霁身上吸取过来的气血有限。 安霁就吃准了这一点,想要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来发泄自己的怨气。 他的心思已经完全扭曲了。@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在安霁的眼里,公主不是他的孩子,而是缓慢蚕食他生命,害他落到如今这个地步的罪魁祸首。 而公主,在醒过来的那一刻,也出现了异样。 她不哭不闹,任由安霁鞭打,闲暇时便看着窗边,目光呆滞,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白心害怕她又一时想不开,。(本章未完!) 第一百六十四五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2 便特意在塔外设下了防护,若是公主想要跳窗自杀,便会被劲风送回去。 而安霁看不惯公主天天看窗外风景,强硬地命令白心在外面套了个术法,让窗外的景色由正常换为了完全的黑夜。 这一换就出了问题。 公主虽然原来安静不闹,情绪如死水般平静,激不起半点涟漪,却还是在正常吃喝的。@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这次变本加厉,完全就不吃不喝,也不睡觉了。 她心存死志,人在半个月内便消瘦了大半,如同生命枯竭的死木头。 糟糕的身体状况牵动了安霁,不得已之下,安霁只好好言与公主相商。 他将瘦得脱了相的公主抱在怀里,“乖小然,告诉父亲,你想做什么?” “你这样,父亲很是担心呐。” 而始终不曾言语的公主终于开了口。 “我想,去茶馆。” 自此以后,公主便获得了时不时去茶馆听说书、吃茶点和看话本子的自由。 而自复生以后第一次进去茶馆的公主也不过是呆呆地在隔间坐了一下午。 回来以后,公主便恢复了正常。 就像是小檀死去之前生活的样子。 只不过,她好像是把小檀这个人忘了,再也没有提起过她。 白心有的时候不小心说漏了嘴,公主也只是像没听到一般,径直略过了这个名字。 但还有一点是不一样的,那就是,公主对安霁越来越言听计从。 她的身子仍然会像常人一般抗拒受到伤害,但在态度上却是不加抵抗的。 公主任由自己顺从安霁的话语,做一个所谓的“乖乖听话的好孩子”。 只要能让她去茶馆。 白心察觉到了某种令自己不安的讯息,但她无法干涉公主的想法和做法。 她作为伴生兽,在很多时候都是只能陪伴在公主身旁。 事实上,白心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成为公主的伴生兽。 她不知道自己的来源为何,不知道公主的母亲是谁,只知道从公主诞生的那一刻起,她便有了清楚的意识。 她的头脑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她的使命,就是要将父体的力量一点一点过渡到公主的身体里。 而她,也是靠着父体的部分力量生长。 因此,安霁在某种程度上对她造成了束缚。 安霁正是知道这一点,才要挟着白心在白塔内设下阵法,让她不能对他轻举妄动。 在陪伴公主的这些年,白心也是迷迷糊糊的。 她心里也有很多疑问,想要获得答案。 她想,公主之所以一定要去茶馆,大概也是有着问题,想要去寻找答案吧。 白心看着跟在常青后头的安然,默默闭上了嘴巴。。 第一百六十四五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2 第一百六十六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25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白心有心放任常青与金沐晨交谈,两人的讲话却无法再继续下去了。 长青殿本就离白塔不远,方才他们聊天的时间也足够大家走过这段路。 白塔之前,安霁的身影不见,唯有他的心腹一人迎接。 照例是金沐晨上前打交道。 他脸上挂着和煦的笑,“李公公。” 李公公虽不似正常男子一般,是一个残缺之人,但他身材高大,样貌周正,举止端正有力,丝毫不显虚弱之气,若是不知情的,便看不出他身上缺了什么。 他同样笑脸迎人,侧着身子让开,“仙师请。” “国主命老奴在此等候诸位,但白塔之内,老奴便无法奉陪了。” 金沐晨回应,“这是自然,有劳李公公了。” 他朝后看了一眼,其他天衍宗弟子们纷纷上前,在他身旁列成两队。 而白心则跟在弟子们之后,绕过他们的队伍,走到白塔门前。 安然理所当然地跟着白心一道上前。 李公公原是笑眼看着众人动作,就连白心走过身旁也不曾有过分毫的打招呼的举动,当看到安然时,他猛地伸出手来,将她拦了下来。 安然看着拦在自己腰前的这条胳膊,斜眼睨着他。 李公公自然不敢对安然有什么不敬,他的语气放得比与金沐晨交谈时更低,“公主。” 安然懒懒地“嗯”道,“什么事?” 李公公道,“国主挂念公主,希望您,能早去早回。” 废话一句。 安然将目光从李公公面上挪开,径直绕过他的手,朝白心走去。 而白心看到安然跟了过来,也毫不顾忌地步入白塔里面。 还是上次安然进来时看到的场景。 非常空荡。 无错更新@ 白心牵着安然的手,走到了中央。 待天衍宗的弟子陆续走进来后,她吩咐道,“把门关上。” 混在人群中的常青勤快地将白塔的大门关上了。 白心又道,“将你们的剑解下来,放到地上。” 此话一出,众人均露出不解的神情,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人把剑放下。 最后还是金沐晨站出来问了白心,“白姑娘此举何意?” 白心刻意站到了安然面前,她面色平静,似是早就料到会引起大家的不解,“你们平时运用传送阵法,应该也知道阵法传送不会平白无故地就能随意将人送到任意一个地方。” “我从未去过天衍宗,不知道它的具体方位,需要你们天衍宗物件气息的指引。” 她朝金沐晨后背背的剑努了努嘴,“你们的剑上有出自天衍宗的驱妖咒。” 接下来的话,就算不用白心多解释,在场的人便都懂了。 金沐晨点头,“我明白了。” 他说着利落地将长剑解下,弯腰放到地上。 常青则是第二个把剑放下来的人。 不同于金沐晨对长剑的小心安放,他爽快地在半空中将双手一松,长剑便应声掉落到了地面,动静挺大。 有金沐晨和常青的带头作用,其他人也放下戒心,将自己的剑依葫芦画瓢地放到地上。 白心环视一圈,眼见着全部人都把剑放好了,方对着安然张开掌心,对她低语,“公主,请务必握紧奴的手。” 安然闻言,先是四处看了几眼周围天衍宗的弟子们。 他们虽然在外头队伍排得是满整齐的,可到了塔里面之后,因为金沐晨没有特殊的指令,尽管站得也没有特别散乱,但终究是间距散开了些。 尤其是常青,离大家聚集的地方都远了不少。 她乖乖地将手放到白心掌心,和白心十指相扣。 安然凑近了她,压低声音问,“不会有什么。(本章未完!) 第一百六十六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25 危险吧?” 白心笑着摇了摇头,“公主请放心,只不过是一个传送阵法。” “但是,一次性太多人了,奴又不清楚天衍宗的具***置,可能会在传送过程中将人送到天衍宗不同的地方。” 也就是说,这帮天衍宗的弟子,会被分散喽? 白心道,“只要公主与奴在一起,其他人,奴将他们送到便可。” 她说着,眼里有红光闪过。 脚星阵亮起,光芒仿佛要将地上的剑都吞噬进去。 而天衍宗的弟子们,也因为红光太过亮眼,不由地抬手遮挡眼睛。 这个时候就显出戴了幂篱的好处了。 因着乌纱阻隔了大部分光亮,安然只能从脚底下瞥见一点红光,她看了看便收回余光,完全就不受影响。 而就在安然一个眨眼的时候,她面前的景象发生了奇异的变化。 好像是时光的流逝忽然变得缓慢,她可以看到周围的人在一个一个地消失。 如同石头沙化变为砂砾被风吹散,身边的人在红光的照耀之中,纷纷变作颗粒物一点一点融入地上星阵。 安然被这样的景象所吸引,不由地向前迈出一步,想要揭开乌纱,看得更仔细些。 这一揭就出了问题,她听到身后白心焦急地喊叫,“公主!” 安然这才发现,她在不知不觉中松开了白心的手。 她赶忙转过身去。 然而为时已晚。 在安然还身处阵法的最后一秒钟里,她眼见着自己和白心的身体都化作了光点。 亲眼看着自己的身子消散成光点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呢? 刚刚亲身经历过一遍的安然表示,毫无体验。@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她没有丝毫的感觉,诸如被撕裂,被拆解又重组,都没有。 还是全须全尾的感受,只除了自己看着自己消失有那么点冲击力。 就那么一晃神的功夫,安然身边的景象就彻底地变掉了。 天色昏暗,空气寒凉入骨,触目所见,山石嶙峋,寸草不生。 安然将幂篱摘了,仰头望去,天空仍然积着浓重的乌云,厚得像是下一秒就要坠下来把人压死似的。 往前望去,陡峭冲天的山崖相对而望,中间蜿蜒出一条细长而又狭窄的小道,一眼望不到头,对面是一片看不清的好似在移动的黑。 安然把幂篱放在一边,原地转了一圈。 身后倒是一大片开阔的空地,上头铺满了细碎的卵石,灰白夹杂,看起来颜色也不算明朗,但跟山崖那边的景象比起来,已经算得上是让人很有安全感了。 安然试探性地往那空地上走去。 才踏入那空地,安然眼前便是一亮。 哪有什么乌云?哪有什么漆黑的小道和危险的山崖? 蓝天白云,风和日丽,清风拂面,鸟语花香。 简直就是个世外桃源。 安然站在那处,插着腰静静地看了几分钟。 她依照方才那样原地转了个圈,却看不到阴森的迹象了,周围圆融美好,自成一体。 安然指尖在腰间轻点。 白心说会将他们传送到天衍宗,但是在传送的过程中会把他们分散到不同的地方。 她一时疏忽,跟白心分散了,现在肯定是在天衍宗的某处地方,就是不知道在哪里。 她眼珠转动着,不停地用余光打量着四面,思考这一刹那两处环境的变化。 这应当设着某个结界或者屏障。 向前面清朗的风光走去,还是向后重回阴暗的小道呢? 安然的脚步往前迈去。 还是向前好了,毕竟前方看起来氛围要更加轻松一些,依她估计,应当是天衍宗正常的地盘。 要说几百年前的天衍宗跟。(本章未完!) 第一百六十六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25 几百年后的天衍宗还是有那么些不一样的,至少现在这处地方,安然就没有什么印象,包括那条小道。 她边暗暗将这边的环境与几百年后自己印象中的天衍宗对照,一边走去。 走着走着,余光便瞥到了几抹白色。 说是白色,也不尽然,只是安然下意识地脑海里蹦出了“这是白色”的念头。 她真正见到的,是淡淡的烟粉色。 与此同时,安然鼻翼处飘进来一股较为浅淡的血腥味,混合着浓郁的花香。 她警惕地挪动到地面上趴着的几个人旁边。 那几个人均穿着天衍宗弟子的白色常服,只不过那泛点米色的白,此刻已经被渗透出来的血所晕染,又因着血渗得不多,那白就有了粉意,倒像是染色不均似的。 安然小心地用脚尖戳了戳其中一个人,“还活着吗?” 没有应答。 她草草看了其他人一眼,大概是都死了吧。 所以,这回真的是天衍宗内部发生了巨变。 那个走火入魔的人,屠掉了包括掌门和其他许多掌门及长老的弟子。 她弯下腰,想要把尸体翻过身来,察看他真正的死状,只听“啪嗒”一声,藏在怀中的话本子跌落到了脚尖前。 无错更新@ 安然收了要去碰尸体的手,拾起地上的话本子。 说起来,她还不知道这次的事情,话本子里的内容能不能更新呢。 安然想着,便翻开那薄薄的纸张。 然后她看到了话本子里新出现的字迹。 在话本里,确实出现了天衍宗弟子们发现异常请求白心将其送回天衍宗的事情,而小公主也因此跟着白心一同到了天衍宗。 就连途中没有抓牢白心的手,与白心失散也是一样的。 而通过察看话本子,安然也知晓了她在的地方—— 藏于结界里的,几百年前天衍宗尚且存在的禁地。。 第一百六十六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25 第一百六十七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26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禁地啊。 安然若有所思。 在几百年以后,天衍宗内部已经没有了所谓的禁地。 就连知道天衍宗曾经有过禁地的人都很少。 她倒是或多或少地听到过一些消息。 只不过仅限于天衍宗禁地的存在这一点,至于禁地里面到底是什么,她也不清楚。 安然望望前方,又朝后头看看。 前方的状况已经很明晰了,天衍宗内部乱成一团,大半弟子折损,均是因为那个走火入魔的人。 而后方,禁地里的情况,却无人知晓。 看地上这些尸体倒下的方向,一部分像是追着谁过来死在半途中的,一部分像是原本就守在这里被灭口的。 看样子,是有人闯入了禁地。 而这很有可能是那个走火入魔的弟子干的。 他的目标,似乎也瞄准了禁地。 这么说来,这个禁地就很有必要去一趟。 安然把话本子塞回怀里,脚尖果断转了一个方向,向后走去。 走回到原来那个结界所在地,安然停了下来。 她上下左右都看了看,面对着虚无的空气,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手去。 像是穿过了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屏障,安然伸展的半个手掌在眼前凭空消失不见,只余手腕入眼。 而那看不见的半个手掌,则感受到了一阵附骨的寒气,与她才被传送过来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安然收回手,大步朝前迈了一步。 恍若从水面探头进入水底,她眼前的景象瞬间变化。 阴森森,黑漆漆,乌云盖顶,寒意漫天。 道道阴冷的寒风从小径处吹来,穿过安然,把她冻得着实打了一个冷颤。 安然走了两步,四下望去。 不久前她解下放在一边的幂篱仍旧静静地待在那个地方,乌纱几乎要与暗色融为一体,在冷风吹来时微微地拂动着。 安然走过去,弯腰想要把幂篱拿起来,想了想,又放下了它。 虽然长至脚踝的乌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挡点风,但是这里本来就比较昏暗,眼前再蒙层同一颜色的纱,就更看不清了。 万一有什么危险没注意到,那可就糟了。 望着黑乎乎的小径,安然拿出话本子又看了一眼。 没有新的内容。 看来要走完这一段路之后才能看见新的字迹了。 安然藏好话本子,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脚腕,朝小径走去。 虽然站在相对的山崖前,是有阵阵阴风吹来,但一旦踏上这条路,风的力度反而小了很多。 尽管视线是黯淡无光的,可怎么样都能看得清路。 安然顺顺当当地走了下去,竟然没有遇到一丝牵绊住脚步的诡异情况。 走着走着,安然便发现不对劲了。 一路走来,她确实没有遇见危险,可这条路,却好似没有尽头。 无错更新@ 她自己估摸着已经走了有好一会儿时间了,前方仍然没有一点要走到出口的迹象。 安然停下来,扭过头往身后看去。 来时的灰色鹅卵石滩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向上望去,乌云蔽日,不见光明。 她好像被困在了这里。 安然又将目光投向远方那一团挪动的黑。 开弓没有回头箭,为今之计,也只有一直向前走去了。 安然加紧了步伐。 等走到她双腿打颤,浑身冒汗的时候,安然终于见到了路的出口。 那团蠕动的黑色雾气近在咫尺,充斥着安然面前的空气,依稀可以见到里面混杂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在挣扎着,形状狰狞而恐怖。 安然仔细地走近看了看。 那团黑雾对她的凑近没。(本章未完!) 第一百六十七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26 有作出特别的反应,兀自变换流动着。 如果她一头扎进去的话,这团雾气里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把她吞噬掉吗? 安然又转身看向来时的路。 长长的一条,宛若黑色的丝带。 算了算了算了。 她摇着头重新面向黑雾。 如果要她再走一遍回去,还不如让前面这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儿吞了她呢。 再说了,来都来了,不探个究竟,就太对不起她还在发颤的双腿和流掉的汗水了。 思及此,安然坚定地走向了黑雾的怀抱。 她手握成拳,警惕地看着黑雾中挣扎的东西离自己越来越近。 然后,她眼前一黑,又眼前一亮。 身后似乎有谁推了她一把,她几步向前奔去,头朝下弯着腰,险些栽倒在地。 啊嘞? 安然稳定好身子好,惊讶地回过头看去。 黑雾还是那团黑雾,看起来瘆人无比,没有分毫变化。 啥情况? 她都已经做好了被袭击的准备了。 安然走上前去,扎进黑雾,却只陷进去了半面身子。 这次她看清楚了,当她身处其中,哪怕只进去半个人,那黑雾内部就跟群魔乱舞似的,化出一堆触手,直直地就抵着她的各处,就是不让她前进。 安然退了出去,歪了歪头,大为震撼。 合着这黑雾里挣扎的玩意儿的作用是这个? 她不信邪地又往前冲了过去,相比前两次的谨慎,这次她使出刚恢复了一些的力气,整个人往黑雾里撞过去。 这回比上次好些,大半个身子进去了。 但黑雾里化出了更多的触手,争先恐后地朝她使力,硬生生把她推了出去。 安然趔趄着往后退了几步。 这玩意儿只让人进不让人出啊。 还别说,回忆起之前走的那条小路,除了一开始在山崖前能够穿过结界出去外,从踏上那条路开始,实际上就只有往下走的份了,压根就没有回头路。 安然指指黑雾,“得,你让我往下走,我就往下走,成不?” 黑雾依旧是那团黑雾,毫无波澜。 安然看了会儿,放弃盯它,转过身去。 看来这雾就是个有守门作用的事物,没有灵智,听不懂人话。 当安然将视线投到身后的刹那,她愣住了。 在她面前,黑漆漆的土地上,倒着一个人。 他身上的肌肤白得发光,宛若在阳光下闪烁的瓷器碎片,光滑而美丽,不似常人。 墨色的长发垂至脚踝,覆盖在他身上,如同在最深沉的黑夜时分,将天际浓墨翻滚的一片裁剪下来,染于他的发上,披在他的后背,庄重又神秘。 长发之下,肌肤之上,几块松散而零碎的绿色布帛浅浅遮住他的部分身体。 有人说,绿色是属于生命的颜色。 而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安然就仿佛看到了万物复苏的温柔景象。 干净、温暖而又纯洁。 他就像是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最纯净的一束光。 安然快步走了过去,站到他身旁,轻声叫了叫他,“能听到我说话么?” 地上的人没有太大的反应,却溢出了断断续续的低吟声。 安然没太听清,蹲下身凑近去听。 “让开,都让开。” “别追我。” “别怪我。” “你说啥?”安然问他。 “快走。”他继续低声说着。 就像是沉浸在了某种梦魇之中。 安然将盖住他半边面庞的发丝勾到他脑袋后面,把他的脸正了过来。 相比于安然在没见到他正脸时所感受到的那种洗涤人心的。(本章未完!) 第一百六十七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26 美好,当安然看到他的脸时,又有了不一样的感受。 他紧闭着双眸,眼下两块巨大的乌青,樱色的唇瓣紧紧闭着,隐隐有被咬破溢出血迹的迹象,面上笼罩着一片似有若无的黑气,邪门得很。 安然捏着他的下巴,左右看了看,在他耳朵后面靠近耳根的地方发现了一个黑色星的符号。 她盯了几秒钟,抬手按了上去。 在触碰到那个符号的瞬间,安然的浑身就如同被大股雷电通过一般,只觉得天旋地转,颇有一种灵魂出窍的漂浮感和拉扯感。 _o_m 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死命地扒着她,要从她身上吸走什么。 安然费了好大的劲儿,都挣脱不开,就当她渐渐要失去意识,软倒在地时,星又不知怎的,凭空从中涌出来一股劲儿,把她向外弹开了。 神识归位,安然倏忽收回自己的手。 看看星符号,已经由原先的黑色,变作了红色。 安然拍了拍脑袋,方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在她脑中一过,组合出了一个结果。 她立即就把男子的头推到了地上,往后退了一大步。 恐怖呦,那耳朵后的符号就是一个小型的聚灵阵法。 而这个聚灵阵法被改动了一下,吸收的并不是天地间的生气,而是人或者其他妖之类的精气或修为。 这是被正道修仙人士禁止用的邪术呀。 安然顿时看地上这个人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这男的看起来给人的感觉那么干净美好跟只林间的小鹿似的。 到头来是个邪修? 可是,她又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安然打起十二万分的警惕,审慎的又打量了一遍地上***的男人。 按道理来讲,如果他真的是邪修,不应该有这么干净的气质。 邪修再怎么伪装,身上那股子邪门的气都是不可能被完全掩盖的。 就在安然静静思索这个男子的身份的时候,地上的人停止了***。 他呼吸重了些,被扒拉在一边的手指动了动,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安然看到了一双翠绿色的眸子。 望进去的那一刻,她仿佛沉进了某个空间,升上高空。 而底下,是连绵不绝的森林。。 第一百六十七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26 第一百六十八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27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像是在空中游走,宛若一尾漂浮于森林上方的小鱼,自在而畅快。 但不过片刻,她便从这种恍惚的精神状态中挣脱了出来。 男子极为缓慢地眨了眨眼睛,仿佛刚从沉睡中苏醒过来,思绪还有些懵懂。 而随着他眨眼的动作,那翠绿色的瞳仁也愈发剔透澄明,光华灼灼,像是被水洗过的碧蓝天空一般,纯净且璀璨。 围绕在他面上的死气渐渐散开,使他的脸看起来更加精致纯洁。 安然双手在下巴处交叠着,密切关注着他的动静,在看到他的这番变化后,心内更是不解。 这看起来更加不像个邪修了好嘛。 他似乎是完全清醒了过来,胳膊肘撑着地面,支着身子站了起来,看起来有些力虚,挺直身体时还有点摇摇晃晃的。 但安然并没有因为他虚弱的模样和姣好无害的皮囊就上前去帮助他,相反,她不动声色地又往后退了小半步,以确保自己现在和他相隔了一定的距离。 若是他到时候想要对她做些什么的话,她也好有个缓冲反应的时间。 虽然可能顶不上多大的用处,但聊胜于无。@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就在她后退完毕,重新将全部注意力放到男子身上的时候,对面的人也将目光投了过来。 他樱色的唇瓣弯了弯,“你救了我,谢谢。” 声线温柔若湖面柔波,小船随微风和波光荡漾,人在里面,晃着晃着,便会迷迷糊糊地陷入睡梦之中。 安然却有些迟钝,“我救了你?” 她反问他,还没明白自己怎么就救了他。 他不急不躁,温和优雅的笑容依旧,“方才你碰了我耳根处星,暂缓了它吸收我生气的速度,如果不是你,恐怕我整个人会被它吞噬殆尽。” 安然:“······” 这话的意思就是在说她替代了他给那个聚灵阵法输送生命力了呗。 但反过来想想,如果这个聚灵阵法吞噬的是他本人的生命的话,那就不可能是他自己给自己设的。 所以,他不是邪修。 安然问他,“你是谁?为何会在天衍宗的禁地里?” 他笑笑,“我叫祝九思,曾是天衍宗掌门仁锋的弟子。” 安然狐疑道,“曾是?” 祝九思口中的天衍宗掌门仁锋,就是在这次宗门巨变中惨死的掌门。 虽然天衍宗折损了许多人,连带着还有几个长老,可谁也没有仁锋死得惨。 其他人好歹都是尸首齐全,仁锋却是连根头发丝都没留下,直接就魂飞魄散,灰飞烟灭了,连去鬼界重新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也不知道仁锋是怎么惹到了那个走火入魔的弟子。 换句话来说,那弟子连一代掌门都能给灭成这样,实力也是神秘莫测,不可小觑。 而灭了仁锋的那个人究竟是什么底细,这几百年间却是没有太多线索透露出来,当初经历过这场巨变,且幸存下来的几个长老,守口如瓶,一点口风都不露,修为低些的弟子们呢,则在之后完全不记得有关这件事情的具体细节,只有一些隐约模糊的印象。 不知道是不是这几个长老联合起来把他们的记忆封掉了。 所以,大家愣是不知道那个让缥缈宗上位,给天衍宗致命一击的人是谁。 说起来,这个叫祝九思的,她名字听着还挺耳熟的。 可是,安然想了又想,真没听说过天衍宗有一个弟子名为祝九思。 她上下看着面前款款站立的人。 尽管身上只批了几块不成样子的破布碎片,仪容连最基本的端庄得体都没有做到,可他周身那温润自然的气质却在不经意间就流露了出来。 结合他这出挑的长相,绝对不像是无能之辈。 若是真的在天衍。(本章未完!) 第一百六十八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27 宗,尤其还是掌门座下的弟子,他断不可能汲汲无名。 而事实就是,安然在几百年间,从未听说过他的名号。 几百年,对于一个寿命只有几十年的普通人来讲,确实很长,可对于他们这些动不动就要闭关修行的修仙之人来讲,着实不算长。 在这段不算长的日子里,祝九思这号人从来就没出现过。 安然毫不掩饰她对祝九思的疑惑,而他面上微笑依旧,神色间满是了然。 祝九思回答,“在四十九日之前,他一直都是我心目中值得尊敬的师尊。” “不过现在···슷··”他似是回想起什么,笑容渐渐隐去,拉出几丝苦涩,最终又化为沉重的一声叹息。 “罢了,终究他也为他做的事付出了代价。”祝九思淡声揭过,一副不欲多说的样子。 安然听得云里雾里,但也知道若是再问仁锋的事情,祝九思估计是不会再说了。 她紧着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问题,“你还没说你为什么会来禁地呢。” 而这个问题,祝九思并没有回避。 他半侧过身去,目光渺远,“我是为了知道自己将来的命运。” 安然不由地走上前去,顺着祝九思的目光朝远方望去。 黑沉沉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你在看什么?”她问祝九思,“那里能看到你将来的命运吗?” 祝九思轻轻地摇了摇头,“你知道天衍宗的禁地里藏着什么吗?” 安然沉默一瞬。 这个嘛,一般宗门的禁地,封着锁着的都是什么危险的东西。 然而天衍宗的这方禁地,尽管看起来是阴森了点,但她一路走来,都没有碰到什么危险。 唯一会活动的就是那团不让她出去的有触手的黑雾。 这就把安然整迷糊了。 她很老实地表示自己并不知道。 祝九思笑了一笑,温和地回答了自己抛出的那个问题,“这里正是天衍宗根基,天衍之术力量来源的所在之地。” 这一下安然就明白了,“这里放着那个神器吗?” “正是。” 祝九思朝着黑暗扬声道,“你还要在那里躲多久?出来吧。” 听见祝九思这句话的安然:“???” 祝九思不会是在跟那个传说中的神器搭话吧? 他话音刚落,安然就看到远方一团浓墨的漆黑处破出一道亮闪闪的银光来。 但那光却并不太强劲,如同夜空下形单影只的萤火虫,在大片大片的黑幕之下,一点一点闪烁着,费力地朝他们这边靠近。 准确地来讲,飞到安然和祝九思眼前的是一团柔和的光。 这团柔和的光掠过安然,自动停在了她身旁的祝九思面前。@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光芒散去,安然看清悬在半空中的是一面奇怪的镜子。 之所以说它奇怪,是因为它是一面前后颜色并不一致的双面镜。 面朝祝九思的那面是红色的,另一面则是白色的。 祝九思并起双指,绿色光点自指尖盈盈流出,没入镜子的身体。 霎时,萦绕在镜子周身的银光便亮眼了许多,显出些刺目的锋利来。 一个七八岁孩童的声音自镜子处传出,“你完全吞噬了它吗?我感觉你的力量稳定了下来,而且修为还上涨了许多。” “没错,托了你的福,我果真遇到了你所说的贵人。” 祝九思说着,看向安然,“就是这位姑娘,她在我最关键的时候助了我一臂之力。” 诶? 被祝九思话里透露出来的意思绕住的安然望向镜子。 它知道她会来吗? 镜子像是长了眼睛似的,红色的那一面从祝九思那里转过来,面向安然。 。(本章未完!) 第一百六十八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27 但不过照面一瞬,那孩童便发出了一声尖叫。 这声意料之外的尖叫听得在场的祝九思和安然都皱起了眉。 “你!”孩童定定地吐出一个字来后便半晌没有动静。 它周身的银光像是有意识一般分成两部分,分别朝镜子的红白两面涌入。 过了一会儿,那持续输入的银光才稳定下来,重新环绕在镜子身边。 不知道是不是安然的错觉,她听到了似有若无的咔嚓声响。 无错更新@ 像是有什么东西碎掉了,又或是裂开了。 “怎么了?”安然和祝九思异口同声地问。 那镜子似乎是消耗了太多能量,周身的光都黯淡不少,童音有气无力,“没什么。” 话是这么说,它这样看起来着实不像是没什么的样子。 还没等两人进一步问它,它倒先开了口。 “既然你已经稳定了下来,那么你将来的命运也会按照你先前从我镜面中看到的那样发生。” 祝九思松了一口气,“如此甚好。” “那么,接下来,我会履行我的誓言,带你离开这个地方。” 他说着,指尖溢出绿光,将另一只手的掌心划破,“来吧,与我结契。” 而祝九思要结契的对象,那面镜子,却在这个时候停在空中不动了。 它周围的光芒一闪一闪,吸收了不少银光的红白两面也流动着些许荧光。 “不,我改变主意了。”镜子朝安然所在的地方挪动几步,蹦跶到了安然面前,“我要跟她走。” 它红色的一面对准安然,“你愿意做我的主人么?” 乍一听到这句话还没反应过来的安然,“啊?” “我跟说哦,我很厉害的。”镜子对着安然道,“我乃阴阳镜,是神界之物,可知晓世间万事万物的过去与未来。” 它说着,朝祝九思侧了一半过去,“你看他,进入禁地就是想知道他未来的命运如何。” “当然,我能做到的不止这一点,若是你愿意当我的主人,好处会有很多的。” 阴阳镜凑近安然肩膀,贴了贴她的面颊,“收下我吧,你不会吃亏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27 第一百六十九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28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还在消化阴阳镜方才对她说的话。 面颊处传来温热的气息,那是阴阳镜在讨好似的蹭着她的脸。 祝九思手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好了,只余干涸的血迹在他掌心划出一条细细的红线。 听祝九思的话,在之前阴阳镜应该与他达成了交易,他与阴阳镜结契,顺理成章地带它出去,阴阳镜则以这个为条件,让他知道他将来的命运。 现在祝九思要履行他之前承诺的条件了,阴阳镜却临时改变了主意,毛遂自荐,要她当它的主人。 阴阳镜毕竟是神器,就算再想从禁地出去,也不可能屈居于修为太低的人之下,而她在这个幻境中的身份,小公主,到现在为止,看起来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 尽管有伴生兽的存在,但小公主实打实地是一个连修为都没有的,被常年关于白塔之内的小姑娘。 是什么,让阴阳镜觉得跟着她比跟着祝九思更加可行。 安然在停顿的几秒之内,飞速将可能性都过了一遍。 结合阴阳镜实际的能力,似乎有一条,挺能说得通的。 那就是,阴阳镜可能知道了她是天道化身的事情。 安然抬手把贴着她脸颊的阴阳镜揭了下来,对着它红色的一面问,“你知道我是谁么?” 阴阳镜红色的那面闪现着淡淡的光辉,就像是一个漩涡在镜子里旋转,转着转着,现出了一个小小的人形,简陋得如同用墨笔随意勾勒出来一般。 镜子里只有线条勾勒出来的小人挠挠头,“我当然知道你是谁啦。” “而且。”镜子里的小人像是从某不远处啪啪啪地跑了过来,贴在了某道透明的屏障上,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趴在窗子上要往外探的姿态,“这里除了我,没人可以真正知道你是谁。” 安然心中有了数。 看样子它是真的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如此,便又出现了一个问题。 这个幻境中的小公主的身份只不过是暂时被她替代罢了,而原先的小公主则是没有任何特殊的身份。 相比之下,肯定是祝九思对阴阳镜的吸引力更大。 首发更新@ 这样推理下去,安然有理由相信,在幻境原先有关禁地这一块的事情的发展轨迹中,祝九思会顺利地收了阴阳镜出了禁地。 尽管幻境在之后纠正不符合事情发展轨迹的状况,但安然并不知道这阴阳镜能给她带来什么用处,就算有用,也会在不久之后就恢复原样,所以她着实不想再白费心力。 安然想着,便将阴阳镜递到了祝九思跟前,还特地把红色的一面对准了他。 “我对你不是很感兴趣,也没必要与你结契。” “再说了。”她晃晃镜身,听见镜子内部传来啪嗒的一声响。 视线放到那里一看,红光里的小人竟然跌坐在了地上,似乎还被安然那晃的一下晃晕了,扶着自己的脑袋甩了甩。 安然等它双手扶着脑袋站起来时,说:“既然你之前已经与他做了约定,再这么随意地违反,就不好了吧?” 她看向若有所思盯着小人看的祝九思,“祝九思,你说对吗?” 祝九思看着镜面,纤长浓密的睫毛垂下,敛了一半眸里的翠色,“我并非执意要它,只是,之前为了让它信服,好将我的未来告诉我,我立下了心魔誓,一定要实现我的诺言。” “那你就更应该带它走了。”安然说着就要把镜子塞到祝九思的怀里。 镜子里的小人眼看着祝九思胸前绿色的碎布片离它越来越近,连忙道,“你是立了心魔誓不假,可若是我跟着她走的话,心魔誓便不会生效,只算作废了。” 祝九思接过镜子的动作顿了顿。 “你们要相信我。”阴阳镜再接再厉,试图说服他和安然,“我可是阴。(本章未完!) 第一百六十九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28 阳镜诶,我知道的。” 安然懒得听它多话,看祝九思不动了,一把就将它怼进了他的手里,“哪那么多事,你跟着他走就完了呗。” 小人急了,开始鬼吼鬼叫,“我一定要跟着你走,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未来应该跟着你。” 安然才不吃它这一套,当即就给它反驳了回去,“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怎么还要跟祝九思结契呢?怎么那个时候看不到呢?” “哎呀,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我那时真没看出来,直到你出现,我才知道的。” 小人激动极了,线条卷成拳头从里面敲着镜面,砰砰作响,连镜子本身都有了颤动。 “你就要了我吧,呜呜呜。”它说着说着,有了哭腔,还有点控制不住的委屈,“我从神界流落到人界,被封在天衍宗的禁地里已经很久了,我真的好想回家,跟着你我能回家呀。” “如果我跟着他,我就只能待在冥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了呜呜呜。” 小小的童音从镜子里传出,颤巍巍地钻进了安然的耳朵里,可怜巴巴的。 安然可听不得这种小可怜的哭泣声,她一下子就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求救般地看向了拿着他的祝九思。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什么话都被小人说透了,她似乎也不能强硬地要求它再跟着祝九思了。 很显然,祝九思也明白这个道理。@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他淡淡一笑,重新将阴阳镜放到安然手上,“这是你的机缘,别人强求不得。” 安然将他理解的微笑看在眼底,手里阴阳镜中的小人还在嘤嘤哭泣,哭得镜身都在隐隐发烫。 说起来,她还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这很有可能是祝九思的机缘。 人界难得有神器,她想,祝九思肯定也挺想要这阴阳镜的。 但她的到来横插一脚,把这小镜子给抢走了。 虽然这也不是她愿意的。 不过没事,再过一些时候,幻境就会纠正这段错误,该是他的阴阳镜,仍旧会回到他的身边。 安然把阴阳镜收在手里,安慰他,“你放心吧,该是你的,肯定会回到你身边的。” 祝九思笑意浅浅,温和有礼,“确实如此。” 镜子里的小人也在猛地点头,生怕安然把它还回去,“主人,他也有他自己的路要走啦,过了这一劫,以后他会走得很顺遂的。” 话是对着安然说的,一边听到这声音的祝九思却率先笑弯了眼,“有阴阳镜这么说,我便对我的未来更不担心了。” 他理了理身上的碎布片,问安然,“我的事情已经办完了,不知道姑娘进入禁地有何事要办?或许,我能略尽绵薄之力。” “啊,这个嘛슷슷·슷슷”安然伸出手指挠了挠头发。 本质上来说,她来天衍宗不过是凑个热闹,当然,也有破幻境的想法在,但这肯定不是一时半会儿。 归根结底,她还是过来看热闹的,进禁地,也是想看看禁地里有个啥,能不能遇见那个走火入魔后在天衍宗内杀疯了的弟子。 不成想,那个弟子没遇到,倒遇到一个奇奇怪怪的前掌门弟子。 还是冥界的。 不过,看祝九思那颜色异于常人的眼眸和通身装扮,就知道他是一只妖,会要去冥界办事也不奇怪啦。 妖的魂魄,就是会去往冥界呀。 要说办什么事情的话,她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来。 安然讪讪地笑了两声,掩饰自己找不出借口的尴尬,“其实我是跟着别人来天衍宗的,不小心走错了地方,误入了这里。” 这个借口说来有些牵强,一般人就算走错地,能走错到天衍宗特意藏起来的禁地这里吗? 但许是因为阴阳镜死皮赖脸要扒拉着安然,又说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本章未完!) 第一百六十九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28 能跟着她回神界,又说她的存在可以让心魔誓失效,给她营造了一个神秘大能者的形象。 祝九思只当她是有自己的秘密,也没对她的说辞抱有异议,“原来如此。” 他看看四周,往外走了两步,回过身看向站在原地的安然,“既如此,那我便先行一步。 首发更新@ ” 安然握着阴阳镜的手紧了紧,“啊,你这就走了?” 要不,顺便把她也一并带出去呗。 她的目光掠过祝九思,投向隔了一段距离的黑雾。 不然,她怕是会被那里头的触手困死在这个地方。 祝九思点头,对着安然双手抱拳,“今日姑娘救我一命,这份恩情我牢记在心,日后若有需要我的,我定竭力而为。” 安然笑得更僵硬了。 她觉得她现在就挺需要他的。 “要不····슷·”她磨蹭着想要让祝九思带她一起走,“我们就······” “一起走呗”四个字还未说出口,她便看到黑雾那边出现了变化。 浓郁浑黑的一团忽然翻滚着,里头的触手争先恐后往外涌出,挥舞着交织成一面巨大的网,然而,还没等网结成,面前便显出了一抹红光。 自红光内走出一个姑娘,正是白心。 眼见着白心出来,那黑雾和触手都停止了动作。 白心一手叉着腰,给了它们一个不屑的眼神,“就你们这点小手段,居然也想来拦我?也不瞧瞧自己几斤几两。” 触手们软哒哒地垂了下来,垂头丧气地缩回了黑雾,就连那黑色的一团颜色都淡了些许。 看来白心的话给它们造成了极大的打击。 合着这雾和触手是有灵智的呀,那当时怎么不搭理她呢? 安然捏捏下巴,想着之前她试探它们时它们无动于衷的反应,有些郁闷。 难道欺负她是个人? 而那头白心训完黑雾和触手后,便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安然,她眼睛一亮,朝安然飞奔而来。。 第一百六十九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28 第一百七十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29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在见到安然的同时,白心不可避免地看到了站在一旁容貌出挑的祝九思,以及安然手中颜色组合怪异的镜子。@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随着白心的前进,迎面扑来两股各自强大,又互相独立的气息。 她眼眸一暗,神情严肃,直接就拦在了安然面前,将安然与祝九思隔开。 “是你!”白心振振有词,“那个吞噬了仁锋和他儿子的弟子!” 而在白心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祝九思向来温和的面容上神情也变换了一下。 他翠绿的眼眸澄澈依旧,却像是有某些暗沉在其中漂浮,成型。 淡粉薄唇唇角下压,将那笑冲淡了些。 被白心护在身后的安然还没有搞清楚情况,凭着白心的一句话,她在瞬间明白这就是那个走火入魔的弟子。 但,也仅限于此。 安然心内诧异,面上的表情也是毫不掩饰地惊讶,她直勾勾地看向祝九思。 将他从头到尾扫了好几遍,愣是一点魔化的迹象都没看出来。 谁家吞噬了别人且走火入魔的弟子,会揣着一个这么光风霁月的形象? 并且,这还不是装出来的,是他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干净气息。 正因为安然一点都没感受到那种血腥气和魔气,所以她才没有将他和那个弟子联系起来。 甚至是一开始想到邪修那个方向,她都有犹豫几分。 就算是现在,白心已经说得斩钉截铁了,安然仍旧处于冲击中没怎么回过神来。 但是,尽管安然情绪上有些复杂,脑子却已经开始自动将之前的一些记忆中的线索提取出来,开始分析前因后果了。 她想到了阴阳镜从黑暗中出来时对祝九思说的第一句话。 当时阴阳镜说祝九思把什么东西完全地吞噬了,情况不仅稳定了下来,实力还提升了。 结合白心的话,这个被吞噬的东西,大概就是掌门仁锋和他便宜儿子的魂魄了。 难怪那仁锋尸骨无存,连点魂魄碎片都没留下来呢,这都被人整个吞了消化了,还留个啥? 说起吞噬,安然又想到了祝九思耳根后的那星符号,被改动过后变成吸人生气的邪修阵法。 这样一个阵法,她先前已经排除了祝九思自己把他设到身上的可能性,那么就只会是别人给他设的,而别人给他设的目的在于吞噬他。 只是没想到,反被吞噬了。 安然眼前飘过祝九思在提及仁锋时那句落寞又无奈的话语。 他说,四十九日之前,仁锋还是他敬重的师尊。 事情似乎已经能被安然凑出一个大概了。 仁锋想用邪修阵法对祝九思做些什么,结果没能真正压住祝九思。 祝九思一路闯进禁地,想要问阴阳镜自己未来的命运,在得要阴阳镜的指点以后,就在禁地专心致志反杀了仁锋。 说起来,这个反杀成功当中,还有她的一份功劳呢。 回想起祝九思和阴阳镜的贵人之说,安然估摸着当时她进入禁地时,祝九思和仁锋正在胶着时刻,甚至有可能祝九思还落在了下风。 要不是她无意间向阵法里输送了些自己的力量,恐怕祝九思的命运就是另一个走向了。 安然脑袋里想着,面上难免就显得呆滞了些,恰巧她的表情又是惊讶混杂着点不可思议的,就这么直愣愣地对着祝九思看,显得她尤为不可置信,像是被白心的话冲击过了头,有点不能接受现实。 祝九思面对着气势冲冲母鸡护小鸡般的白心,又看到她身后的安然是这个反应,心下便知道,恐怕这两人均为他的事情而来。 而安然的走错说辞,也便站不住脚了。 她大概就是专门过来此处,看看能否寻到他的。 祝九思心杂陈。 他当。(本章未完!) 第一百七十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29 然知道,他对仁锋做的事情实属大逆不道,更何况在这个过程中还伤及了一些无辜的弟子。 可他是被逼的。 白心看祝九思目光凝在一处,也不开口,更是眉眼一压,嘴巴一张,逼人的嘲讽声便冲着他而去,“怎么,连正面承认的勇气都没有么?” 她语气加重,周身气势疯涨,明晃晃地做好了与之一战的准备。@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其实也不尽然,更有可能是为了威慑他。 祝九思感受着白心毫不收敛刻意释放出来的妖类气息,心中思忖。 在某种程度上来讲,她是他的同类。 一个实力算得上强悍的同类。 不仅仅是同为妖族,更重要的是,他从她的气息中,也嗅到了人的生气。 这位同类,是靠吸取人的生命力成长和提升自己实力的。 而他在她磅礴倾泻过来的气息中并没有感受到太多的血腥气和芜杂的存在。 这很清楚地说明了一件事情。 她手上不曾沾有真正的血迹,吸取生命力的对象也非常单一。 尽管这样,她仍旧成长到如斯地步。 那个被她吸走生气的对象一定是一个非常强大的人。 他现下虽然实力大涨,且要高过她,可他并没有真正稳定下来,不适合与她打斗。 最好是先找一个不被人打搅的地方安定下来,修炼一阵子。 再说了,祝九思的目光落到依旧没回过神来的安然身上。 这可是他的恩人,他怎会恩将仇报? 无论她们的目的为何,都不妨碍他对恩人的感激。 祝九思眉目舒展开,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来,“是我。” 在他承认的一刹那,白心更紧绷了。 自她身后伸出了几条灵活挥舞着的黑色藤蔓。 它们分出一部分来绕在安然周身,织成了一面环状的网,另一部分则在空中高高扬起,对准祝九思,藤上弥漫着淡淡的雾气,而在流动的黑雾之下,尖利的刺密密麻麻地突起,看着便攻击性十足。 整理好思绪的安然甫一将目光从祝九思身上收回来,便看到白心背后突兀地长出了一大把粗细不一的藤蔓,就跟游蛇似的,刚收住的惊讶表情又禁不住露了出来。 啊嘞,这是白心的武器,还是她本体的一部分呢? 安然好奇地盯着围绕着她的藤蔓看,一时间连祝九思和白心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都忽略了。 她伸直手指头,戳了戳织成一面网的藤蔓,“白心,这是你的本体么?” 白心没料到在这种紧绷的一触即发的情况下,身后的公主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的问出这样的问题。 紧接着,她就感觉到自己的藤蔓被软软地戳了戳,霎时,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 白心绷不住了,浑身的气势也泄了不少。 好吧,虽然公主知道她伴生兽的身份,可她的确从来没在公主面前展露出一些与真身有关的东西。 公主会一时好奇也是无可厚非的。 可公主到底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好奇呀? 白心面上一副冷酷警惕的模样,内心却在死命地抓狂当中,身上带刺的长藤也随着她的心绪而疯狂舞动着。 乍一看起来,就像是中了什么咒而活起来的怪物,是挺唬人的。 本就没有打架欲望的祝九思敏锐地察觉到了白心气息的变化,他看一眼白心身后全神贯注摸着藤蔓的姑娘,眼中笑意更深了。 他的恩人虽然惊讶于他的身份,却很是放松呢。 想想也是,一位能够让神界之物臣服,让心魔誓失效的大能者,估计不会把这样的事情真正放在眼里。 而且,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真正的身份,只把自己伪装作一个普通人,应该也不会。(本章未完!) 第一百七十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29 想把事情闹大。 “姑娘。”祝九思温声唤安然。 安然将注意力从身前发着抖的藤蔓上拔出来,一双清凌凌的眼无辜地望向祝九思,“怎么了?” “若无意外,以后,我便会长居冥界。” 祝九思以手为笔,在空中比划了几下。 绿色荧光如同小只的蝴蝶在半空里飞舞,煞是好看。 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绿光便汇聚在一处,凝出一小颗花苞。 他收了手,轻轻往前一推,那花苞便稳稳当当地朝着安然飘了过去。 白心看着这不明情况的花苞,当即就要控制着藤蔓把它拦下击碎,还未真正动手,身后传来安然冷静的声音。 “你等等,把那花苞给我吧。” 白心一愣,还有点不想收手。 “小姐。”她不敢扭过头看安然,怕一个松懈对方就找到空子攻了过来,话语里满是劝说,“这妖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它连它师尊都吞,还毫无异样,依奴看来,危险极了。” 安然只淡淡道,“没那么大的风险。” 白心还要再劝,就听安然说,“我手中有天衍宗神器阴阳镜,它会保护我。” “啊?”白心僵住了。 就在她消化阴阳镜这个消息的片刻,那花苞果然就钻了空子,飞速穿过了长刺藤蔓的空隙,飘到了安然面前。 安然张开掌心,将它拿到了跟前。 祝九思见安然拿住了花苞,松了一口气。 他诚恳道,“也许以姑娘的身份来讲,并不需要,但,若是有朝一日,姑娘有真正用得上我的地方,我定在所不辞。” 安然拨了拨花苞那合着的花瓣。@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这听着还是一个蛮看重承诺和情义的妖哈。 但谁知道将来他们有没有交集呢?这不过就是个幻境,幻境中的承诺,有什么用? 即使安然心内并不以为意,她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好。” 一道绿光划过,祝九思消失在众人跟前。 在他消失的时候,安然感觉手中一空。 她低头望去,那花苞已经化作绿色的印记,附在了她的手腕上。。 第一百七十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29 第一百七十一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30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眼看着祝九思消失,严阵以待的白心顺着他消失的位置跑了几步,从背后伸出的藤蔓比她更快一步刺向那绿光,却扑了个空。 她确定祝九思离开以后,郁闷地收回了藤蔓,顺便把拦在安然四周当作防护的藤蔓也一并收了回去。 安然看那织作网的既不带刺也不带雾的黑色藤蔓就要消失在白心的后背处,手疾眼快地薅住了一根,“别溜啊。” 白心周围的藤蔓一愣,往回缩的动作都慢了几秒。 而那被安然直接上手薅住的藤蔓更是激动异常,竟然僵硬地在她手上直成了一根长棍。 安然看它肉眼可见的变得硬邦邦的,手上力道松了些,“是我握得太紧了吗?” 白心憋了一口气,把除安然手上之外的藤蔓都收回身体里后,才将那气缓缓吐出。 她调整了一下自己因被安然突兀触碰而紧张的身体,朝安然走去。 在白心放松下来的时候,安然掌心梆硬的长藤也渐渐软化了下来。 但似乎有点软的过头了,跟滩有形的水似的,就耷拉在她的手上。 安然另一只手还拿着阴阳镜,她好奇地拿镜子怼了怼软趴趴的藤蔓。 “呸呸呸,什么玩意儿也来碰我!”阴阳镜里的小人嫌弃地大叫,“快拿开快拿开。” 白心脚步一顿,凌厉的目光锁定了大吼大叫一闪一闪的阴阳镜。 “哼。”她不屑冷笑,“你高贵,你了不起,你连个我都拦不住。” 自认为高贵无比的阴阳镜被白心这么一刺心里可怄了,然而它设在入口处的黑雾又确实没能阻挡住白心,强撑着回复她,声音却小了许多。 “我这不是在人界待太久虚弱了嘛。”镜子里的小人心虚地低着头,两根线条一样的胳膊折起来碰了碰。 气虚不过一刹那,小人弱势了一瞬后,又理直气壮地抬起头,胳膊插腰,“但我也是堂堂神器,比你这小小的噬心藤要厉害多了好吧。” 白心嘴角依旧没有感情地上扬着,“看样子你这神器虚弱到连耳朵也不大好使了,没明白我上句话的意思呀。” “哦。”她继续道,“你不过就是面镜子罢了,哪来的耳朵?” 阴阳镜里的小人立刻就炸了,它愤怒地驱使着镜子从安然手里飘出来,飞到白心跟前,细细的胳膊指着自己圆圆的脑袋,“我有耳朵!” 白心都没把这个小人放在眼里,毫不留情地打击它,“你看起来就是黑墨随意勾勒出来的人型罢了,也就几条线,别把自己真当人。” 小人炸得更厉害了,“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它在镜子里转着圈圈,时不时还生气地狠狠跺脚。 白心任由它自己生气着,掠过阴阳镜,走到还在愉快地研究手中细藤的安然。@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安然揉搓着柔软的藤蔓,它摸起来像是卷起来的绸缎,又滑又顺,冰冰凉凉,手感很好。 余光瞥到靠近的白心,她眼睛还看着手,话却是对准了白心,“原来你的本体是噬心藤啊。” 白心应道,“是。” 这是她第一回在自家公主面前露出一部分真身,想想还有点怪害羞的。 尤其是现在一条藤蔓被公主温柔地握着。 那掌心的温热顺着藤蔓传递到了白心整个身子。 这是她自有意识以来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唔。”安然玩够了细藤,松开它,抬起头看向白心,“噬心藤好像是植物中比较凶残的种类了吧?” “诶?”白心不知该如何接话。 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是吗?”安然露出一个无辜的笑来,“我看话本子上就是这么写的呀。” 白心又不知道怎么说了。 公主看的话本子,还会写到这个吗? 。(本章未完!) 第一百七十一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30 “它才不算呢,比它凶残的多了去了!”白心身后,阴阳镜飞速冲了过来。 小人在红光里蹦蹦跳跳,“主人,我跟你说,噬心藤之所以会被人忌惮,是因为它需要寄生在别人的心脏处,天生以被寄生者的心血为养料,被寄生者自身越是强大,那寄生的噬心藤才会越厉害。” 小人说着,斜眼瞟了白心一眼,“她呀,不过就是找到了一个好的宿主罢了。” 白心眉头一皱,抽出藤蔓就把阴阳镜卷住,“你叫公主什么?‘主人",这你也好意思叫,经过公主同意了么?” 她说着,就要甩动藤蔓把阴阳镜扔出去。 阴阳镜奋力挣脱,躲到了安然身后,露出半面红色的光,里头则是小人探出来的脑袋,“主人当然同意了,再说了,我再怎么不好意思,也比你好意思多了,我可不会寄生在主人的心脏处。” “你!”白心气不过,伸长藤蔓就要把阴阳镜揪过来,被安然挡住了。 “好了,你们都别吵了。@精华/书阁*首发更新~~”安然抚慰似的摸了摸藤蔓,又把趴在她肩头的阴阳镜拿到了手上。 “听阴阳镜这么一说,白心实际上是寄生在我的身上,以我的心血为食是嘛?”安然问。 白心说是小公主的伴生兽,又不能离小公主太远,想想似乎也没什么不对劲。 可是,为什么噬心藤会成为一个普通人的伴生兽,这不就相当于是在以命养命吗?虽然白心是陪伴保护着小公主,但这可是以小公主的生命为代价。 “不是这样的。”白心知道安然是误会了,慌忙解释,“虽然奴寄生在您身上,但奴是以安霁的心血为食。” “这样的吗?”安然倒是不知道噬心藤还能这么干,“你不嫌麻烦吗?” “不麻烦的,公主。”白心沉声道,“您也需要安霁的心血才能生长啊。” 安然手指摩挲着阴阳镜的表面,“你这个‘心血",指的是什么?” 是说安霁把小公主拉扯大要耗费许多精力呢,还是说什么? 她总隐隐觉得白心说的跟一般人理解的不一样。 “我来说我来说,我知道!”不等白心解释,阴阳镜就率先答话了。 这不正好撞到它擅长的地方了吗?它务必要全方位地让主人知道收下它的好处。 “白心这一支的噬心藤与其他族中的噬心藤不同,它们是与主人你签订了契约的。” “或者说,准确地来讲,应当是白心一支的族长与你的姥姥签订了契约,而白心则是在履行族长签订的契约的内容,成为你的伴生兽。” 看着侃侃而谈的阴阳镜,安然心中想着,这是在进行小公主身世大揭秘吗? 对哦,阴阳镜本身便是类似于江湖百晓生,却要比之更厉害的存在啊。 她灵机一动,想到了阴阳镜的用处。 这不就相当于以往给她提醒的天道吗,这样的话,她有什么不知道的,都可以问阴阳镜,别提多方便了。 安然目光灼灼,语带鼓励,“你继续。” 受到安然的鼓励,红光里的小人骄傲地对着白心挺了挺小胸脯。 它就说它是有用的吧,这下看它这个噬心藤怎么跟它争。 白心其实也对自己的来历并不清楚,听到阴阳镜知道,便也由得它臭屁去,安静下来听它讲话。 阴阳镜道,“主人,你虽然生活在昭国,但实际上,你出生在韶国。当年昭国国主安霁带兵攻打韶国,结果反而被韶国女皇,也就是你的母亲,俘虏了去,被迫成为她的禁脔。没过多久,韶国女皇便怀了你。而等到她生下你后,安霁也已经完成了回国的部署,带着你一起逃回了昭国。” “实际上,韶国女皇是特意要他做你的父亲,因为父体越强大,生下来的孩子先天底子就更好。” “哦。。(本章未完!) 第一百七十一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30 ”安然虽然知道了小公主的身世,却觉得有些平平无奇。 跟这个相比,她更想知道的是伴生兽噬心藤的事情,听金沐晨跟常青的讲话,这伴生兽还是韶国女子特有的,这安然就很感兴趣了。 安然道,“你说说韶国女子伴生兽的事情。” “主人你别着急吗,我这就要讲了,你的出生,跟这个也是有关系的。”小人表示让安然稍安勿躁,又清了清嗓子,一副说故事的口吻。 它特地扭转了身子,将白色的那一面对准了安然,而小人也从红光之中蹿到了白光里。 “一百年前,韶国还不叫韶国,它叫‘召(zho)国"。” 雾蒙蒙的白光里,小人退到一旁,拉出了一副繁华的街景,街景上空,一个“召”字显现。 “那时,召国与昭国一样,都是男子当政,而在皇室之中,有一位公主显得尤为不同。” 画面一转,便从街景晃进了皇宫,一路流转到射箭场上,映出一个女子挺拔有力的身形。 首发更新@ 射箭场上站着拿弓的几个男子,而她则是唯一的姑娘。 此刻,那些男子的目光都紧紧注视着她,脸上神情各异,或是不以为然,或是包容宠爱,还有隐隐的嫉妒在。 而那姑娘,窄袖衣装,一身利落打扮,她双脚开立,正做出一个拈弓搭箭的姿势,全神贯注,身旁的目光如何,并不能搅扰她半分心神。 单是从侧影上看来,就显得她气势分外突出。 “她从一出生开始,就不会哭泣,无论别人如何逗她,她也严肃着一张脸,从不过多露出笑意。在抓周之时,她的身旁摆满了寻常女孩的胭脂水粉、绫罗绸缎、珠宝首饰,还有琴棋书画,针线香囊,可她一概不取。” “在诺大的堆满了珍贵玩意的桌子上,她冷静地朝四周看了看,最后坚定地朝着召国地位最尊贵的人,即她的父皇爬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白光之中,日头高照,刺眼的光让一些人都眯起了眼,而这丝毫都没能影响到那专心致志等待射箭时机的姑娘。 “在场的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因为那位公主喜欢她父皇,召国国主也哈哈大笑,可是后来他们才发现,他们想错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30 第一百七十二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31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那公主因着在抓周之时捉着召国国主不放,让众人都以为她天性通灵,喜爱国主,因而深受国主的宠爱,并且破天荒地被国主在抓周当日便赐下了一个封号‘和顺"。” “要知道,在召国,鲜少有公主能够得到封号,更何况是如此小的年纪。所以,和顺公主在一众皇子公主中成为了地位最突出的存在,甚至可比肩一些皇子。因此,相较于其他公主,她拥有了更多权利。” “比如,和皇子们一同学习,一同习武。” 随着阴阳镜的娓娓道来,安然看到画面之中日光偏移,那站得笔直的姑娘松开了手指,只见箭头白光一闪,那搭在弓上的箭便旋转着射向前方。 不过几息,白光消失不见,顺着那箭尾羽的方向朝前看去,靶子中红心处,正是它最终的归宿。 那在周围观察着她的男人们,看到正中靶心的箭,却并没有太多的惊叹和赞美之情,脸上原先的神情依旧,似乎只是在看着一个小姑娘玩玩罢了。 而射出箭的她,照旧没有管这些男人,她甚至都不曾转过头去看他们一眼,便接着搭上了箭,继续自己的练习。 这次,她从搭一枝箭,加到了搭三枝箭。 “随着年纪的增长,和顺公主的天资愈发突显,她在武艺方面的精进,就连一些皇子们也望尘莫及,而这也招致了许多人的诟病。” 镜子里的姑娘只留一个背影,那三枝箭的射出速度却比第一次只射一枝箭时要快得多了。 直到这时,安然才看到那些男的变了脸色。 首发更新@ 但她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并不为这姑娘的成功和天赋而感到喜悦和庆祝,而是油然的惊讶,带着点淡淡的不屑,那种不将其放在心上的居高临下之感,如影随形。 打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把这姑娘,或者说是和顺公主真正放在心上。 不管她的表现多么令人惊艳。 “等和顺公主长到时,业已到了出嫁的年纪,恰逢另一国家使者过来为皇子求亲,以巩固两国联盟,为了彰显诚意,召国国主便将和顺公主许配了出去,一年以后的春天正式出发。” 阴阳镜中射箭场上的画面消散,一阵白雾飘过,渐渐凝实成另一幅图景。 天高云淡,落叶飘零,在围猎场上,众多皇子骑于马上,其中一个身穿红色骑装的女子尤为突出,她打扮干练,身下赤色的马高大威猛,不住地喷着鼻息。 在和顺公主的前方,是一大片茂密的林子,隐隐能见到有动物的身影在其中显现。 “主人,你现在看见的,是和顺公主在去和亲前最后一次,也是第一次参加围猎的画面,那是在那年的秋天,天气晴爽,因着和顺公主就要出嫁了,召国国主更加宠溺她,几乎要满足她所有的要求。” “以往不管和顺公主的武艺多么厉害,她都不被允许参加围猎,而这次,召国国主松口了。” 只听召国国主身边的人一声令下,在前面列队整齐的马儿们便如离弦的箭一般窜入了林子里,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每次围猎,都是皇子们大展身手的好时机,他们要向自己的父皇展现自己的勇猛与武力,来讨得父皇的欢心。 林子虽密,却也不是暗无天日,在枝叶掩映之中,安然见到骑马进入的皇子们拈弓搭箭,纷纷朝自己看中的猎物射出致命一箭。 但奇怪的是,和顺公主在驾马驶入林子里后,却并没有像那些皇子们一样,尽管四面时不时就有放进去的小动物跑出来,但都被她一一无视了,她只是专心致志地驾着马,朝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很明显,和顺公主的目的并不在于捕猎这些小动物。 安然问阴阳镜,“她要干什么?” 阴阳镜回答,“她要去东北角皇家的一处禁地。” 又是禁地。。(本章未完!) 第一百七十二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31 安然道,“召国那儿也有禁地么?” “没错。”阴阳镜说,“那处禁地自古有之,传说里面镇压着一种非常骇人的妖,召国就是为了镇压这妖才产生的,而每年一度的春猎和秋狩,也正是镇压这妖的仪式之一。” “百年来,进入那禁地的普通人确实都是有去无回,是以从来没有人,没事敢冒险进去。而和顺公主,便是想去禁地会会那妖。” 安然貌似可以猜测到和顺公主此举的意图,“她并不想像个物件一样被嫁到别的国家去和亲,所以宁可葬身妖腹?” “是也不是。 _o_m ”阴阳镜道,“和顺公主不仅仅是为着这一点,更重要的是,她想去禁地,其实已经暗地里谋划了许久,就等着这一刻的机会。” 一直朝东北角跑去的和顺公主已经跑入了另一处地方,在赤色马的后蹄完全脱离阳光的范围后,她便像是穿过了一处屏障,周身不再是繁茂的树丛,相反,则是大片皲裂的血色土地。 天空瑰丽如火烧,翻滚着大片大片赤色的云朵,震撼灿烂。 和顺公主缓下了马步,骑在马背上,四处观察。 而就在她停下来的时候,土地裂开的缝隙之中,涌上了大片的猩红液体。 那液体从缝中喷射而出,在半空中凝成一股又一股,朝着和顺公主迅猛袭来。 身处红色液体包围之中的和顺公主并未因此而慌了手脚,她从马背上翻滚下来,灵活地躲过了几股液体的袭击,反手抽出便向它们砍去。 安然原以为这液体是砍不断的,出乎她意料的是,和顺公主竟然将它们砍断了。 她挥舞着长剑,快准狠地挥向这些液体,而她没砍下一次,便有一截液体跟凝固了似的掉落在地面上,渐渐萎缩成一段黑色的枯萎藤蔓。 藤蔓? 安然下意识地看向了身边盯着阴阳镜,看得入神的白心。 该不会,召国禁地里,封的是噬心藤吧? 仿佛听到了安然内心的声音,阴阳镜的话音也在同一时间响起,“其实这方禁地正是噬心藤生活的地方,它们囿于结界,只能在这里生活,不得出去,要出去,必须寄生于其他生物身上。” “但之前的噬心藤并未生出灵智,将所有进入这里的生命都吞噬殆尽,当和顺公主进入的时候,正是它生出意识的时候。” 安然顺着阴阳镜的话往下讲,“也就是说,和顺公主以将噬心藤带出去为条件,和它签订了契约。” “没错。和顺公主让噬心藤寄生于她身上,但要求噬心藤不得损害她的生命,相应的,她会为噬心藤提供充足的食物来源。” “比如说什么呢?”白心似有所感,问阴阳镜。 阴阳镜呵呵一笑,“这个食物你还不清楚么?你应该最清楚了吧。” “我。”白心嗫嚅着,“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至今为止的食物来源就是安霁,而且,我还要将其中的一部分转化给公主。” “对呀。”阴阳镜说,“这就是和顺公主承诺给噬心藤的稳定的食物来源呀。” 安然与白心对视一眼,又纷纷朝泛着白光的镜子看去,正好看到泛着血色的噬心藤将和顺公主整个人紧紧缠绕着,藤上的倒刺扎进她的皮肤里,将她的衣服划破,身子割得鲜血淋漓。 随着和顺公主血液的滴落,那噬心藤上的红光愈发强盛,就像喝足了鲜血,直到最后慢慢隐藏,消失不见,而和顺公主身上的伤口依旧存在,将她染成了一个血人。 原先的赤色宝马已经在先前的打斗中被噬心藤吞了个干干净净,和噬心藤签订了契约的和顺公主便只能挪动着鲜血淋漓的身体,一步又一步艰难地走出禁地。 她的血擦上了一路碰到她的枝叶,浓重的血腥味也吸引了众多动物。 追随着动物而来的,。(本章未完!) 第一百七十二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31 是其中一个皇子。 无错更新@ 一枝射到和顺公主面前,险些要炸穿她的脚指头,然而和顺公主无视了它,只是安静地看着策马奔来的皇子。 皇子惊讶地看着被血裹了一身的和顺公主,“你是怎么了?” 和顺公主没有回答他,身后的血藤悄无声息地爬到了没有太多防备的皇子身后。 眨眼间,人仰马翻,在马和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他们就被数根血藤捆了个严严实实,动弹不得。 血藤在他们身上蠕动着,一鼓一鼓的长藤泛着红光,就像是正在畅快淋漓地喝着鲜血的人的喉咙,不过片刻,马和人都只剩下干枯的尸体。 眼见着血藤还要将那尸体咀嚼干净,冷眼看着她的皇兄死去的和顺公主悠悠开了口,“可以了,要留个全尸。” 蠕动着的血藤一顿,心不甘情不愿地抛开了他们,重新蜷缩回和顺公主的身后。 身边的动物早就被噬心藤凶悍的气息吓跑了,和顺公主又慢慢地朝着林子另一边方向走去,毫不掩饰自己身上的血腥气。 一路上,她遇见了循着血腥气而来的众多皇子,如同第一个皇子那样,她放出噬心藤,毫不留情地任由噬心藤吸食他们身上的血肉,只留下一具具勉强看出样貌的干尸。 随着噬心藤进食次数的增加,安然发现,和顺公主身上的伤在慢慢好转,直到最后,她的衣服愈发破旧不堪,肌肤却光滑如新。 “和顺公主说要给噬心藤的食物,原来就是她的皇兄皇弟啊。”安然饶有兴趣的望着镜子里傲然站立的人,“不错不错,够狠,够果断,我喜欢。” “可是。”白心蹙了蹙眉,还有疑问,“这跟我以安霁为食,有什么关系呢?” “自然是有的。”阴阳镜解释,“让噬心藤吞了她的兄弟们,只不过是她计划中的第一步罢了,在确定把所有皇子杀掉以后,和顺公主便驱使着噬心藤将她送到了林子出口处,刻意划了自己几道,然后跌跌撞撞地跑到了营地里。” “她装出一副慌张模样,把召国国主和大家都吸引过来,对他们说,那禁地里的妖怪跑了出来,被她在林子里遇到了,而她的皇兄们挡着那妖怪,让她回来搬救兵。” 镜子里的和顺公主刚好也在演着阴阳镜所说的事情,她颤颤巍巍地倒在了召国国主的怀里,泪水连连地说完最后一句话,便气力耗尽般地合上了双眼,又造成了一阵兵荒马乱。 等和顺公主晚上醒来时,她面对的,便是十几具被找回来的干枯的皇子尸体。。 第一百七十二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31 第一百七十三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32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皇子们的生母早已哭倒一片,而召国国主看着被白布蒙盖着的尸体,也是面色铁青。 和顺公主面上虚弱,柔弱地倚靠在自己的母妃身旁。 “也就是说,和顺公主靠着噬心藤,把所有在召国国主身边的儿子都杀了?”安然问阴阳镜。 “是的。”阴阳镜道,“不过,召国国主还有儿子在外边,没有参加这次狩猎。” 安然隐隐意识到了些什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在外边的皇子,最后也被和顺公主杀了吧?” 召国国主一次性损失了如此多的孩子,万分悲痛之下誓要把这个所谓的禁地之妖除之而后快。 他派人去天衍宗请来弟子,派出众多禁卫军,一同在皇都内搜寻那妖的踪影。 但奇怪的是,无论派出多少人出去天衍宗,都迟迟接收不到天衍宗有人过来的消息,而那些派出去的人,也都有去无回。 尽管没有天衍宗的弟子,禁卫军的搜查工作还在进行,就在全皇都大肆捜捕妖物的时候,宫中传来噩耗,召国国主没了。 此事说来也是与那妖有关,在看见皇子们尸首的一刹那,召国国主虽不像皇子们的生母那样哭生哭死,却也着实被打击得不轻,打那时起,他的精神状态便尤其不好,暴躁易怒,失眠多梦,人很快便消瘦了一圈。 许是情绪波动过大,心神不宁,在一开始禁军们去林子里搜寻妖物的时候,国主也驾着马与他们一同前去,却在进入林子时,没能掌控好马,从马上跌了下来,被马蹄狠狠地踏了一下,当场便呕出了一大口鲜血。 回宫以后,他的身体便每况愈下,不久就卧床不起,连早朝都无法再上。 国君无法上朝,国家却还在继续运转,有赖于朝臣的帮扶,朝中也不至于大乱。 但,接下来,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首发更新@ 所有能够处理家国大事的朝臣,一个接一个地死去,且死法各有不同。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市井之内,什么捕风捉影的怪谈都冒了出来,直叫人不寒而栗。 在外驻守的剩余皇子们也都闻风而动,纷纷回到皇都,然而他们回来也只有一个下场。 死。 再后来,召国无声无息地闭上了国门,让外界都无法窥探其中情况。 这一闭,就闭了整年。 等年后,召国再次开启国门时,国内的情况已经截然不同了。 这个时候的公主,也不再是公主,她身着一袭暗红的长袍,首饰张扬又隆重,向全天下昭告了自己的地位。 从此以后,召国不再是召国,而是韶国。 她,则是韶国第一任女皇。 其他国家自然是对韶国揣测纷纷,也有不认可韶国的,可惜韶国固若金汤,再多的探子也送不进去,因而他们都不能够真正知道韶国内部的情况,也不明白年内发生了什么。 而和顺公主也没有火急火燎地便要与其他国家重新搭建起联系,她只是按兵不动,沉稳着性子,等着一个又一个国家与韶国交好。 有不识趣的看轻和顺公主的,自己国家便会在那时发生无法查明原因的动荡。 首当其冲的便年前要求娶和顺公主的那个国家,那时要与召国联姻的太子业已成为君主,他故意以和顺公主定亲却未嫁之名,想要占一个韶国的便宜。 可就在那君主挑衅完韶国没多久,他就驾崩了,也引发了那个国家的动乱,差点惹得整个国家分崩离析。 后来,有想要给韶国挑事的国家,也出了大大小小许多棘手的事情。 一桩桩一件件,都邪门得紧,让人摸不着头脑,窥不清痕迹,却实打实地把各个国家都整怕了。 它们先后正式承认韶国的存在,而韶国也由此在外界眼中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安然看。(本章未完!) 第一百七十三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32 年内和顺公主对召国的改造,感叹道,“这和顺公主,拿着噬心藤还真是大杀四方哈。” 要说和顺公主是怎么年内把召国变成韶国的呢,真的有赖于她手中的噬心藤。 首先,她给身上的噬心藤提供了足够多的养分,也就是那群皇子们和大臣们,那噬心藤吃饱喝足之后,就开始大肆繁殖,从一株噬心藤,繁衍出上百株噬心藤。 而这上百株子噬心藤呢,就离开母株,在和顺公主的指示下,寄生到了皇都里把守重要位置的官员、商贾、将领身上,威胁着他们把所有的权力都收归到了自己手上,但还得要他们维持整个国家内部的正常运行。 这些人,为了不让子噬心藤吃了自己,便按照和顺公主的命令,大肆搜寻全国各地品德败坏、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偷鸡摸狗、殴打妻子等男性作为子噬心藤的食物。 不过几年,整个国家的男子数量便大大减少。 但留下来的男人,都是有用的男人,他们为了自己不会成为噬心藤的食物,拼命地打工挣钱,规整自己的言行,有一些不如意的,便会被自家妻子孩子捅到衙门那去抓走喂给噬心藤。 与此同时,和顺公主开始在全国各地建造和改造学堂,要求女子不管年纪多大,都必须进入学堂学习,而新出生的小姑娘,三岁便要送入学堂,不许男子上学,正在上学的男的也被统统取消了资格,必须早早地到各行各业去干活。 有提出异议和造反的,无论男女,全都会被拉去喂噬心藤。 而姑娘们一旦进入学堂,就要在里面待满起才能出来,为一个间隔,根据姑娘们的年龄和对学习内容的接受吸收情况决定是否要继续在学堂里待下一。 而学堂教授的内容其实并不外传,不足为男子所知。 但安然知道。 它针对不同年龄段的女子有不同的授课内容。 首先是面对一批已经上了年纪的,甚至生了孩子的大姐大妈们,让她们进学堂主要是为了给她们灌输一个念头,就是这个国度以后会是女子当天的国度,女子贵自立,外面那群臭男人是不值得她们再多费心神的。 号召大家为即将到来的新的国家而努力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在这其中筛选出致力于建设新国家的女性,继续接受新知识的熏陶,而那些仍旧把丈夫、儿子、夫家看得比天还重要的人,则会成为噬心藤的养料。 第二批是已经懂点事的青涩小姑娘们,除了重复上述对大姐大妈们的内容,希望小姑娘们为新国家而努力奋斗的同时,和顺公主还派人给每个小姑娘都分了一株噬心藤。 这些噬心藤并不仅仅是为了保护她们自己不受男子侵害,更重要的是,它们蕴含了她们孩子的生机。 当这些小姑娘们长大,要成家立业之时,便到了噬心藤派上用场的时候。 当她们与男子结合,怀有身孕后,噬心藤便会分出子株,寄生到姑娘们肚子里的胎儿中,用男方的精血来蕴养这个胎儿,同时阻止胎儿从母体中吸取过多养分。 这就相当于男方用自己的生命在供养着胎儿长大。 因着噬心藤的作用,怀孕的女子往往会非常安稳,不再为了孩子而过分损伤自己的身子,并且在男方精血的滋养下,女子被胎儿不可避免吸走的养分也会得到及时的补充。 这大大降低了女子因怀孕而遭受的苦难。 同时,噬心藤连通了男女双方在某些方面的感知,在女子怀孕的过程中,男方也会出现一定程度的假孕迹象,当女子生产之时,作为丈夫的男方也会被一同做好所谓的“接生准备”。 他们不仅要为生产而元气大伤的妻子补充精血,自己也会感觉到那种被巨物撕裂的痛苦。 所以,在生产完以后,往往妻子们都是在短暂的狼狈之后容光焕发,而丈夫们则。(本章未完!) 第一百七十三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32 会更加衰老和虚弱。 从他们决定要要孩子,妻子们怀上身孕的那一刻起,丈夫们的生命便要通过噬心藤源源不断地供给妻子们和她们腹中的孩子,以及噬心藤本身。 等到孩子出生后,噬心藤照旧会将父亲的精血传送给孩子,在某种程度上来讲,到了这个时候的父亲,就完全地成为了噬心藤和孩子的食物,或者养料。@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如果孩子是姑娘家的话,噬心藤便会继续寄生在她的身上,成为她的伴生兽,陪伴着她成长。 如果孩子是小男孩的话,噬心藤就会从他身上剥离,回到母亲身上,但它仍旧会将父亲作为自己的养料。 而母亲会重新恢复成一个独立的个体,她不会为自己生了孩子而受到过多的身体上的损害。 到了第三批小姑娘,即那些并没有受过前朝太多对女子的旧的约束和教导,甚至对这个世界毫无认识的小姑娘,和顺公主则安排了接受良好的大姑娘们直接对她们进行上述事情的灌输,让她们从小便觉得这是极为正常和自然的现象。 如此又过了一个十年,整个国家的小姑娘们就全然把噬心藤的存在接受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32 第一百七十四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33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但噬心藤的存在仅仅是被大范围接受罢了,而关于噬心藤的作用,姑娘们还没能真正运用到位,毕竟上一代和下一代的思想没能实现真正的衔接,仍旧有人会对噬心藤感到恐惧和不适应。 而男子们不被准许进入学堂,并不真正知道噬心藤的作用,只以为它们是女皇和顺拿来镇压威慑造反众人的手段。 他们对女子能够进入学堂感到不满,为自己的地位下降而觉得不爽,甚至在见过无数人被拉走去喂噬心藤消失不见后仍旧看轻女皇和顺,认为她不配坐在国家统治者的位置上。 在全国范围内,无数前朝召国遗留下来的,暂时蛰伏的,或者在被赶出学堂前已经深受召国思想浸染的,暗地里联合起来发动了数场“反韶复召”的暴乱。 面对这些暴乱,和顺女皇并没有慌张,她只是沉着地下了命令到各地,令各地自行组织女兵去镇压这些人,而不提供任何辅助,按功行赏,表现杰出者少则黄金万两,多则封侯拜相。 起先各地的女人们面对来势汹汹的***男人们都有些手忙脚乱和心慌意乱,但这其中总有从学堂学成出来,掌握了噬心藤跃跃欲试的,她们勇敢地组织起姑娘们,针对男人们的进攻进行反击。 一开始虽然各地都有伤亡,有的地方损伤惨重,更有甚者完全被男人占领了城池,但是很快,形势便发生了变化。 在一轮又一轮腥风血雨的洗礼中,女孩子们愈发强悍坚毅,对噬心藤的应用也越发得心应手,她们面对男性时再也不感到害怕,而是充满血性与勇气,该冲时绝不含糊,其气势震慑天地。 同时,她们也不仅仅只会盲目往前冲击,在判断形势该后退守城时也稳得住性子,将属于自己的地盘守得牢牢的,不令造反的男人们有半分反攻的机会。 在时机成熟之时,便将他们纷纷捕获关押,上报和顺女皇邀功。 由男人们组成的“反韶复召”的大队节节败退,最后只能聚集到一小块地方,将所有力量都放在这一方天地,不令韶国女兵们攻破。 他们原想将这方天地作为自己东山再起的根据地,在这里圈禁女子们繁衍壮大自己的力量,等到有一日再杀出去。 可没想到,让他们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他们强迫圈禁的女子怀孕后,惊恐地发现,随着那些女子们的肚子越来越大,他们也在不同程度上出现了和怀孕女子们一样的反应,有的比女人们还要“害喜”得厉害,并且,他们的身体也愈发虚弱。 这其中以那些强迫了许多女子的男人为甚,他们日日忍受着“怀孕”的折磨,衰老的速度也比其他男子要快得多,直到女人们临盆前,他们已然是气若游丝,呈现出半截入土的征兆了。 反观那些怀有身孕的女人们呢,尽管同样要受着被肚子里的生命打闹的痛苦,但明显比男人们要轻松多了,有的看起来仅仅像是肚子里多揣了块肉罢了,她们冷眼看着男人们因“害喜”而面目扭曲,嘲笑着他们的虚弱无能。 在这样折磨的日子下,到了先怀上孕的那批女人们生产的日子。 那一天,几个准备好的房间血腥气弥漫,远远地便能听到鬼哭狼嚎之声,只不过其中以男性居多。 这些男人不知道自己的“假孕”会一直持续到女人真的生孩子之时,根本就没有做好任何准备,而那些女人有心磋磨他们,也不会特意去提醒他们,即使有聪明一点的男人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却压根就想不到男的也要和女的一样一起进产房“待产”。 有的男的,本不想管自己强迫了的女人,却双腿一软,在大路上便痛得就地打滚,实在受不住的,就晕了过去。 而对于那些自己以为占了许多女子便宜的男人来说,这才到了他们真正进入地狱的时刻,有多少女人在面临着生孩子的剧痛,他便会被这些痛加。(本章未完!) 第一百七十四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33 倍包围,一直痛到一个又一个孩子先后出生。 到这个时候,他们才能真正断气。 太多孩子、母亲和噬心藤瓜分一个父体的营养,他们承受不住,只能维持到孩子出生之后。 这一次生产,对于男人们来讲,属实是一场大的劫难。 女人们,抱着孩子,对满眼恐慌的他们笑得猖狂又得意。 他们不约而同地意识到,对于现在的女人们来说,孕育下一代,已经不再是他们不需要付出太多代价的时候了。 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剩下还有余力的男人们看其他女人有身孕但孩子还没出生,试图将这些小生命扼杀于母亲的肚子里,还有的连女人都想一起杀害。 但,他们再次受到了反噬。 无论孩子和母亲受到多大的伤害,噬心藤都会从父体身上抽取相应的精血去补给和治愈孩子与母亲,直到父体被彻底抽干。 这样下来,最后死伤无数的还是男人们。 除了那些尚未怀孕的姑娘们,其他女人都成了一个个定时炸弹,在缓慢地磋磨着男人们的同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把他们炸个血肉模糊。 男人们感到手足无措,渐渐的,有一种绝望的情绪在他们之中蔓延。 而女人们,则通过这一次的经历,彻底意识到了自己身上噬心藤的作用。 又过了一段时日,“反韶复召”的男人队伍们只余一小股力量,他们士气大跌,并最终向和顺女皇投降。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男人敢公开抵制和顺政权,他们都沉默地接受了自己在新的王权之下的位置,只为了求得一袭生存之地。 又过了几十年,韶国无论是官场还是水路运输等方方面面的重要位置都被女人所把控,风气大变,完全看不出召国的影子了,上一批遗留下来的召国人早就魂归西天,现在生活着的,都是土生土长的韶国人。 学堂里对完全在韶国中出生的女孩子们教授的内容发生了一定程度的改变,她们中的大多数人不再被告知噬心藤的存在,而是潜移默化地就认为女子天生就该是如此。 在学习韶国建立前后的历史时,也被刻意隐瞒了噬心藤的身影。@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只有少部分超出于寻常姑娘们的女孩子,才会在学堂里待到一定程度之后,知道身怀噬心藤的真相。 直到这时,和顺女皇才真正向外界敞开了韶国的大门。 又过了十年,在和顺女皇的强硬手腕下,其他国家也都承认了韶国的存在。 只不过,韶国并不真正与其他国家有太多的交流,就连做生意都只有特定的商队才能在韶国出入。 因而,尽管它重新开放,关于内部的事情却也未能透露出太多,只是各国那些特定的商队,有时会看到道路上大腹便便的男子们在艰难地行走着,好奇地询问之下,便听到他们说是“怀孕”了,至于旁的,也问不出太多。 由此,“韶国女子能令男子怀孕”的事情,便在各国内都传开了。 这便是和顺女皇利用噬心藤为韶国女子争取到的一切。 安然直想对她竖个大拇指。 女人自诞生为女人之后,便一直受着生育的苦楚,但这是女人天生的,痛苦是无解的,尽管有人想出种种法子,用药、修仙等来改变或转移或麻痹这些痛苦,但终究不适合全部女人。 从来没有人想过,怎么大批量地去减轻女人生育的痛苦和代价。 而和顺女皇做到了,利用噬心藤来采阳补阴,再合适不过了。 原本生育就不仅仅是女人该承担的一件事情,男人在其中也必定要有所付出才对,这下子,双方都扯平了。 安然觉得甚好。 这也会让男人们在想要后代的时候多掂量掂量,对于后代会有更多的责任感,更加珍惜孩子们。 。(本章未完!) 第一百七十四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33 毕竟这可是他们拿命养着的。 “与其他国家不同,和顺女皇并没有建立后宫,她一生都没有留下任何子嗣,召国皇室的血脉最后在她身上就断了。” “但和顺女皇算得上活得比较长久了,她活到了八,离世后依照她生前的旨意,由另一位她精心教养的姑娘继承女皇之位,这就是你的母亲,黎烁女皇。” 闪着柔和白光的镜面里,有关和顺女皇的一切都消散在尘烟中,展现出了新的画面。 画面之中,约莫有三十多岁年纪的女子容光焕发,眼如鹰隼,行走间大步流星,气势如风,与安然以往见过的姑娘们都有所不同,她上半身只着了一件裹胸,露在外头的手臂健壮,肌肉块状分明。 看上去一拳就能把人的脑浆都打出来。 这小公主的母亲好生强悍。 “黎烁女皇比较随心所欲,也不受束缚,她不怎么依赖噬心藤的力量,更喜欢肉碰肉的痛快感,早在和顺女皇还在的时候,她就喜欢找力量强大的男女对打。” 镜子里的画面开始缩小,从完全对准黎烁女皇缩小到女皇所在的整个场地,安然也得以将视线从女皇身上挪开,看到女皇正在做的事情。 这是一件场地很是空阔,又几乎没有陈设的屋子,地上铺满了黑色的绒毛地毯,看起柔软又舒适,但除此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还有几根必须支撑屋子的柱子,上面也裹满了黑色绒毛。 安然双手在胸前交叉着,眉毛一扬,“她这是要干什么?” 阴阳镜只说:“你看着嘛。” 黎烁双手背在身后,肩胛骨肌肉隆起。 后头“吱嘎”一声,门被打开,几个穿着铠甲的女人押着一大绑的人走了进来。 她们把那人往前一踢,默不作声地关上了房门退出。 黎烁缓缓走到了摔倒在地毯上的人面前,用脚尖挑起了他的下巴。 当他的脸露出来的那一刻,安然听到了白心没忍住的疑问声,“这不是安霁吗?” 安然仔细看去,乐了,可不就是嘛。 这时的安霁与她在昭国见到的安霁全然不同,虽还是那张脸,气质和身型却是天差地别。 印象中的安霁弱质纤纤,相貌阴柔,气弱无比。 而黎烁面前的安霁,器宇轩昂,尽管是被绑着,看起来也强悍无匹。 这也就是安然一开始在白塔看到安霁时断定他不适合女装的原因。 安霁并不是天生就适合的,他那时呈现出来的气质,不过是后面有缘由的削弱罢了,骨子里还是不一样的。。 第一百七十四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33 第一百七十五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34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霁眼里凶光不散,随着黎烁脚尖轻佻的动作,表情愈发凶狠。 黎烁饶有兴味,撤了脚,弯下腰将捆在他背后的绳结松开。 甫一松开,安霁便伸出手去想要一把掐住黎烁的喉咙,他那手如鹰爪一般,出手也极为迅速,虽然动作因绑得太久而有了些许迟滞,但不减它的大部分威力。 奈何黎烁早已有了防备,朝后迅速退了两步,避开了安霁的袭击。 她双手背在身后,并不为安霁的偷袭而感到生气,相反,她眼含笑意,满意地看着从地上站起来的安霁。 “不错。”她沉声夸赞。 安霁活动了一下手脚,朝四周打量了一下后,对着黎烁冷笑,“你真是好胆量,既没对我下药,也没真正伤我,就敢与我待在同一间屋子里,就不怕我抓了你,以你为人质逃出去么?” 黎烁道,“我既然能在战场上擒你一次,便能再擒你百次千次。” “只不知,你是否还有勇气,再次与我一较高下。” 不悦自安霁的面上蔓延,“你什么意思?特意把我放过来与你打架?” 黎烁轻轻地点了一下头,“你若是这样想,也不算错,我是想再与你打一架。” 她气定神闲地走了两步,半侧过身子对着安霁,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后背暴露在他面前,会被他钻了空子。 “你那个姓孟的臣子,想必正在费尽心思,向昭国朝臣百姓隐瞒你出战被擒的事情吧?” “只是,他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黎烁言笑晏晏,“若是让昭国上下知道你在一开始就被抓了,你猜,这对于昭国在外的威慑,会有多大的打击?在昭国国内,又会掀起多大的慌乱?” “此次失误是我大意所致,我认栽。”安霁冷眼瞧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寒气,“但,你最好祈祷孟子茯不要杀回来。” “哦?”黎烁转过身来,笑道,“他这么厉害,还能杀回来?” “正好,我有些姐妹,对他很感兴趣呢。” 安霁斜眼觑她,“你若不信,便等着看。” 黎烁抬手在空中停了停,“倒也不必专门等着他,也许你自己就能回去呢?” 安霁一顿,面露警惕之色。 “不是说要打架么?”黎烁探过身去,声音轻了些,像是要跟他商量些什么,“若是你打赢了,我便把你放回昭国,若你输了,我便要了你的命,如何?” 安霁眯了眯眼,“此话当真?” 她掷地有声,“一言九鼎。” 相比面色阴沉的安霁,黎烁的笑容称的上是明媚和煦,她对着安霁伸出手,并拢的四指朝上,“来吧。” 安然看到安霁不由分说地朝着黎烁冲了过去。 他并不因为黎烁是个女子而让着她,反而下手更狠,每一拳都朝着能把黎烁砸出内伤的力度打去。 黎烁也没有被安霁凶狠的掌法和拳法吓到,气势越发强盛,同样把每一拳都挥出了重若千钧的力道。 两人赤手空拳过着招,拳脚相交,有来有往,看得人目不转睛。 只是,安霁虽然凶猛,毕竟是被捆了太久,作为俘虏,待遇也必定好不到哪里去,终究是比不得精力充沛的黎烁,在一炷香之后,他渐渐落了下风。 眼看他挥出拳之后因精力不济而一瞬恍惚,黎烁抓住机会,一个扫堂腿把他绊倒在地,支着胳膊肘将他死死压在了地上。 汗珠自安霁额头滑落,隐入黑色的绒毛地毯,消失不见。 黎烁云淡风轻,只是面色红润了些,她站起身,脚尖再次点上他的下巴,“你输了。” 安霁喘着粗气,不予回应,他咬着牙,不去管张扬地抵在他下巴处的脚指头, 伸手抹去额上汗水。 就在他手指将要沾上额头的一瞬,。(本章未完!) 第一百七十五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34 他忽地目光如炬,看向黎烁的脚。 与此同时,那本该摸向额头的手,也顺当地转了个方向,迅疾就向着她的脚踝抓去。 一眨眼的功夫,黎烁的脚腕就被安霁拢住,他另一只手紧随其后,双手发力,打算硬生生把黎烁扯倒在地。 黎烁身形不稳,就要下跌,她却没有慌张,挣脱他的手后,她顺着安霁向外扯的力道就倒了下去,倒在了安霁身旁的地毯上。 在她倒下的时候,安霁想要乘胜追击,将她就此制住,却不防自她身后长出几根婴儿手臂般粗壮的血色藤蔓,径直将他卷了起来。 安霁所有面对人的凶悍都消散了,剩下的唯有愕然。 他睁大了眼睛,“你是妖?” 黎烁闲适地躺在绒毛里,闻言转了个身,与安霁面对着面,“不,我是人。” 安霁却好像不信黎烁的话,“你是妖,不然,一个女子怎么可能打得过男人?” 黎烁笑意浅浅,就像是面对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一般,还透露出几分不知真假的无奈,“打败你,是凭我从小锻炼出来的力量,这其中可没有心心的帮助。” 一根稍细一些的长藤伸了出来,蹭了蹭她的脸颊。 安霁被噬心藤困得紧紧的,连挣扎都万分困难,见黎烁与长藤状若亲昵,沉着了不少,“传说召国之内镇压着一只大妖,莫不就是你?当初召国覆灭,和顺篡权,也是你搞的鬼吧?” 黎烁抚摸着长藤,一条腿搭上了安霁的腰身,“你说对了一半。” “心心确实是被镇压在召国,但其他事,都是母亲一手策划的。” 说着,她一个翻身,整个人都跨坐到了安霁身上。 绑着他的长藤开始变换动作,就像多了几只手一般,灵活地撕去了他的衣衫,顺着他露在外头的肌肤游走到各处,任意摸索。 霎时,安霁的脸色变掉了,连声音都有些不稳,“你要干什么?” 黎烁笑容灿烂如花,她拍拍他的面颊,语笑嫣然,“***呀。” “我说了,你的命,是我的了。” 安然着实没想到之后的发展会是这个样子,黎烁对噬心藤的运用真是让她叹为观止,这跟和顺的做法可完全不同。 她算是知道那么大一间屋子里什么布置也没有,就铺了一地一墙的黑色绒毛毯子是为了什么了,合着是为了方便两个人滚来滚去是吧。 眼看着镜面中泛着红光的长藤就要把安霁的衣服全部扒掉,剩下的一部分在他身上留下点点形状长短不一的痕迹,安然就要凑近点好看得更清楚些,忽然眼前一黑。 “放肆,无耻,下流,肮脏,你怎么可以给公主看这个?”白心气急败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伸出了数根藤蔓,交织着挡在了安然面前,阻止安然继续看镜子里的内容。 安然伸手扒拉了两下,没扒拉动。 “我怎么就不能给主人看了?这就是主人生命的起始呀。” 无缘无故被白心骂的阴阳镜觉得自己无辜极了,它想要飞到安然的面前,被白心用另外几根长藤裹了个严严实实。 “嗨我说你,竟敢这么对我,我可是堂堂神器诶。”阴阳镜炸毛的声音透过长藤的缝隙传了出来,“你信不信我一个大招把你这些乱七八糟的小细毛全搞掉!” “你若是能搞掉我,还能窝窝囊囊地躲在天衍宗等人把你带出去?还不是怕一出去就会被别人觊觎强占。” 白心完全不害怕阴阳镜的威胁,她示威似的将阴阳镜在半空中抖了又抖,“你放大招啊?” “啊啊啊啊!!!气死我了!”阴阳镜在空中气得吱哇乱叫。 “是,你是气息强悍,可那是因为你是神器,除此之外,你就是个花架子,还好意思说呢,也不嫌丢了神器的脸面。” 。(本章未完!) 第一百七十五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34 白心玩上了瘾,撤掉众多长藤,只余一根纤细的黑藤牵着阴阳镜,在空中跟放风筝似的晃着它,直把它颠得七荤八素。 在她把阴阳镜包起来的时候,拦在安然面前的长藤也解开了。 她一抬眼就看到了在镜子里颠来倒去的小人。 “好了,放下它吧。”安然对白心说。 白心嘟了嘟嘴,收回长藤,把阴阳镜递到了安然掌心。 这个时候的小人已经没有了大吼大叫的力气了,它好不容易安稳下来,一屁股坐了下来,在镜子里哇哇大哭。 “呜呜呜,主人,她欺负我,你得为我做主呜呜呜。” 小人边哭边控诉在一旁吹着头发玩的白心。 白心不屑地“切”了一声,“明明就是你自己弱。” 小人哭得更厉害了。 安然哭笑不得。 她摸了摸镜子的边沿,权当对小人的安慰。 “听你方才的话,就是因为有了他们这一遭,才有了我。” 小人打了个哭嗝,点点头,“没错,主人,黎烁女皇之所以要把安霁绑回国,就是为了给你找一个强大的父体,对于有噬心藤寄生的孩子来讲,父体越强大,孩子就会越强大,作为孩子伴生兽的噬心藤也会越强大。” “所以她才能这么早就有了人形啊。”阴阳镜从安然手心上站立起来,蹦跶了两下,红色的一面对准了白心,“安霁,是各国之内,四海闻名,数一数二强大的男人。” “在韶国境内,除了一直以来就被滋养着的噬心藤母株,鲜有子株能够真正化形并且有自己的意识,它们大多数只能蛰伏在孩子体内,执行母株给它们的命令。” 这个安霁之前这么厉害? 仅仅是一部分心血,居然就能够支撑一株噬心藤化型。@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安然摸摸下巴,自言自语,“那他肯定是气运之子没跑了。” “公主,您在说什么?”白心没听清安然的话,问她。 安然挥挥手,“没什么。” 只是,为什么这个气运之子会这么惨? 这跟其他气运之子的发展轨迹都不同啊,虽然很多气运之子都会很惨,但他们不过是前期惨,后面都会发迹的,还会愈加威风。 就这个安霁,前面那么威风凛凛酷炫狂霸拽的,怎么到了后期就变了。 虽然安然是觉得挺爽的,但根据常理来讲,这事情着实有点不对劲了。 “主人~~~”阴阳镜不知何时飘到了她耳畔,紧紧贴着她,“我知道你的困惑。” 它近乎于用气音说话,一阵风来就能把那话吹散,“因为你要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啊,他算什么,当然得靠边站啦。” 是因为她? 但,原先的小公主,是个普通人啊。 安然把阴阳镜捉到眼前,“你确定?” 镜子里的小人大幅度地点了点头。 “这对主人来讲,就是在这个世界上真正的开始。”。 第一百七十五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34 第一百七十六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35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她在这个世界上,真正的开始。 总觉得阴阳镜这话,意有所指,并不寻常。 安然道,“你再说得清楚些。” 小人摇了摇头,“再说就说不清楚啦,到底是什么,主人你知道啊。” 安然:“······” 她如果说她不知道,阴阳镜会信吗? 恐怕是不会。 知道再追究下去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安然便把它放到了一边。 转头看看四周荒凉的土地,安然问它,“话说回来,你这禁地是怎么回事?” “我一开始就到了禁地里边,出去之后完全看不出来有禁地的痕迹。” 她又指指前方一团旋转着蠕动的黑雾,“那雾又是怎么回事?我想出去还不让我出去呢。” “这些啊?”阴阳镜顺着安然指的方向看了看,回道,“都是我使的障眼法。” “这块地方是天衍宗特意分出来放置我的,虽然大家都知道天衍宗有我的存在,但是谁也不知道我究竟被放在哪里,这都是因为天衍宗将放我的地方设为了禁地。” “一提到禁地,大家都会下意识地以为里面封了什么需要镇压的邪物,自然不会想到有我。” “但是禁地一开始并不是被藏起来的,只是在加了禁制之外另有弟子驻守,是之后祝九思破了禁制闯进来以后我才和祝九思合力把它隐藏了起来,就是为了让祝九思可以在禁地里心无旁骛地将他师尊那些人的力量吸收。” “至于那团黑雾嘛——”小人挠了挠头,“其实是为了有意识地筛选人来着,它们好像很喜欢你的样子,都不愿意让你走诶。” 它话锋一转,指了指身边的白心,“主人你看,像这家伙,它们就不愿意让她进来。” 白心再度被阴阳镜指名道姓地说,也不惯着它,当即就怼了回去,她歪歪头,露齿一笑,“也没见它们拦住我啊。” 灿烂纯洁的笑容,温和无辜的语气,却直戳阴阳镜的肺管子,它哽了几息,说不出反驳地话来,只好吚吚呜呜地又飞到安然的手边。 蹭着她的衣裳,阴阳镜委屈地直哼哼。 想它堂堂神器,本该是被人人争抢呵护仰视的存在,怎么就落到了这般田地。 虽说妖也能成仙成神,但她现在不过区区小妖,凭什么鄙视它。 心里是这么想的,它却不敢直说,就怕又被白心怼个透心凉,得不偿失。 忍一时海阔天空,它阴阳镜是高贵的神器,不与没见过世面的小妖计较。 阴阳镜这般想着,就在安然的袖子上蹭了蹭,将自己溢出镜面的泪珠子悄***抹掉。 安然好笑地看着阴阳镜委屈巴巴的情态,却也没有为了它多说话。 本来也是它自己去招惹的白心,怨不得旁人。 再说了,虽然它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八九岁的孩童,真实存在的日子可不止这么点时间。 这天衍宗开宗立派,不说有千年时间,少说也有八九百年的时光了,阴阳镜诞生的时辰只会再往前推,不会往后挪。 要她怎么跟白心说? 说人家只不过是一个一千岁的宝宝,你白心这二十多岁的大人就让让它呗。 这也太荒谬了点。 阴阳镜之所以这副小孩脾气,大概是因为在天衍宗被关久了,没出去遭遇过太多事情,虽然能知晓世间万物,但自身阅历不曾真正增加,终究是枉然。 安然像拍小狗的头一般拍了拍阴阳镜的顶端,“行了,别委屈了,我带你出去。” 她伸出另一只手来,问它,“要怎么做,是不是要放血与你结契?” 说到这个,阴阳镜可就来劲了,它一反方才的颓丧情状,神采奕奕地飞到安然掌心,殷勤地说:“不用不用,滴血结契,那都是一般人用。(本章未完!) 第一百七十六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35 的法子,你是谁呀?你只要答应收了我,那效力就有啦。” 安然捏了捏阴阳镜的边框,“这么方便?” “嘿嘿,那当然,不是谁都可以的啦,仅限于我啦。”阴阳镜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毕竟只有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不是?” 安然明白了,阴阳镜是得益于它的神器身份和本身便能够窥探天机的能力加成,就把盖在她身上那层掩盖她天道化身的膜给掀了。 而在其他人那儿呢,她就还是个普通人。 既然它这么逆天,连顶了小公主的她的真实身份都能看穿,那么它能否知道,这儿实际上不过是个阵法构建出来的幻境呢? 如果知道,又能不能为她提供破解幻境的法子呢? 安然突发奇想,揪着阴阳镜凑到嘴边,“你既然知道我的真实身份,那你知不知道,这儿其实是个幻境?” 阴阳镜一愣。 “幻境?” 它从安然手里主动蹦跶了出去,与安然拉开了一条胳膊长的距离。 “主人,你在开玩笑吧,这儿怎么可能会是幻境呢?它就是真实存在过的地方啊。” 一看阴阳镜这反应,安然就知道它再怎么厉害,也厉害不到能识破整个幻境的地步。 毕竟它自身就是这幻境的产物。 安然挥挥手,不再与它继续纠结,“行吧,我们先出了这地方再说。” “公主且慢。”跟在旁边的白心忽然插话。@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安然看向她,见她面有凝重之色,问她,“怎么了吗?” 白心目光转向安然手里的阴阳镜,“在离开之时,奴还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它。” 她说着,走到安然手边,几根长藤的尖端对准了镜子里的小人,“那个祝九思,到底是什么人?他天衍宗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要吞噬仁锋和仁锋的儿子?” 安然没想到白心还会对一个外人感兴趣。 到现在为止,站在安然的角度来看,她对于天衍宗神器失踪和那走火入魔的弟子两大流传在暗地里的不解之谜基本掌握了大概的情况。 神器失踪的事情,不用问,在她手边明明白白摆着。 走火入魔的弟子祝九思,尽管不了解详细情形,但看他那样,安然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那邪修的聚灵阵法,不是祝九思自己搞的,就是仁锋搞的呗,仁锋定是动了什么歪心思,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搭了进去。 这对于天衍宗来讲是桩有损名声的丑事,自然不会让它在外界流传太广,肯定是能遮掩就遮掩了呗。 阴阳镜这会儿神气上了,小人双手在胸前交叉,一条腿抬了起来,像是踩着凳子上一般,头往上一扬,“你让我回答我就回答啊?那我面子往哪儿搁呀?” 然而它话刚说完,便接到了来自安然的命令。 “说说。”她说。 小人手和脚都放下了,“主人~~~” 尾音打着颤,听起来又像是要哭了。 安然道,“我也想听。” 阴阳镜这才哼哼唧唧地开始解释,临说前还要特地对白心声明一下,“我是说给主人听的啊。” “祝九思,是妖,他的本体是一株牡丹花,但他跟白心这等只能靠吸别人精血的妖可不一样。” 阴阳镜瞪了一眼白心,语气里全是挑衅。 白心自是不会忍,只不过长藤刚蠢蠢欲动,就被安然一个眼神制止了。 阴阳镜见自己被安然护着,更得意了。 “人家啊,天生仙胎,只要能够修炼,假以时日,定能飞升成仙。” 得,这听起来又是一个实打实的气运之子。 安然问,“那他为什么要去冥界?” 阴阳镜叹了口气,“没办法,这就是他将来的归宿了。(本章未完!) 第一百七十六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35 。” “他因为根骨奇绝被仁锋哄骗着拜入天衍宗,再后来,仁锋设计想要夺取他的仙胎之体炼化替自己儿子改善根骨,反被祝九思吞噬了,这就令他偏离了正道。” “祝九思是害怕自己以后会走向歧途,枉害他人性命,因此才闯进禁地,想要问我他将来是否会成为大魔头,若是真的如此,他便打算自尽了。” “他吞了仁锋,仙胎被玷污,已失去了升仙的资格,在人界,肯定会被天衍宗追捕,引起动荡,而冥界混乱无比,容得下他。” 安然点点掌心,“听上去,祝九思还是一只有着自己的道德坚守、心地纯净的好妖。” “是啊,他可是天生仙胎,还好没有因为这事对世间有所怨怼,不然,那搅风搅雨的威力,堪比天生邪骨啊,到那时候,得搭多少人进去才搞得定啊。” 阴阳镜啧啧感叹。 “他进来时,我与他说,他的未来存在着变数,若是有贵人能够进来帮助他度过这一劫,他便能够去往冥界,若是没有人能帮他,他便就此陨落了。” “我私心是希望他能扛过这一关带我离开,所以才帮他在门口设了团黑雾呀。” 说到此处,阴阳镜讨好地贴到了安然的手背上,“嘿嘿,这不就把主人你给等来了吗?你是他的贵人,也是我的贵人呀。” 安然笑笑不说话,心里想着,那可未必,谁知道会不会一觉睡醒,你就从身边消失,回到祝九思身边去了。 “原来如此。”白心冷哼,“看来,这天衍宗也不是什么好货,既如此,天衍宗这一遭,便是他们咎由自取。” “诶诶诶,你这话就不对了。”阴阳镜道,“祝九思的事情,不过是仁锋的个人行为罢了,上升不到整个宗门,这天衍宗是我看着成长起来的,根还是很正的。” 它小大人般对着白心说:“虽然吧,这人妖修仙各有各的目的,有的甚至称不上光明磊落,但这些林立的门派,大体上都遵循着人界的守则,除魔卫道,还是他们一致认同的理念。” 白心撇撇嘴,“那也是天衍宗那群长老弟子瞎了眼,居然会让这种品行败坏的人当上掌门。” 阴阳镜挠挠头,“这,我倒确实没话说,可能天衍宗当老大当久了就飘了吧,经此一役,也好让他们清醒清醒,肃清一下宗门内部。” “不过,未来天衍宗怎么样,都与我无关啦,反正我在帮祝九思的时候,就提早把我跟宗门的联系单方面断绝了。” 它深沉道,“养了孩子这么长时间,它也该长大,学会独立生活了” 白心嘴角一抽,扯出一个不屑的笑来,“就你?” 阴阳镜理直气壮,“怎么,你有意见?” 白心懒得搭理它,对准空地,画出一个传送阵法的符来,“公主,我们直接回去吧。” 安然便拎着阴阳镜踏上了阵法。 首发更新@ 红光一闪,出现在她眼前的,却并不是白塔。 男人站在茶馆前,看着人来人往,满脸迷茫。。 第一百七十六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35 第一百七十七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36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看到男人熟悉的面孔,下意识就想张嘴叫他。 但被白心的举动打断了。 她利落地抽出馨香萦绕的干净帕子,展开覆盖到安然的面颊上,把它固定在了耳后发丛中。 安然摸了摸柔软的料子,这才记起来,她没有戴幂篱。 因着她要和白心直接回白塔里,安然也就懒得把先前丢在外头的幂篱捡回来,倒没想到白心的传送阵法也会出错。 虽然她们现在是在一个不为人注意的小角落里,但总归是将自己的真实样貌暴露在了人前。 尽管安然是觉得无所谓,可白心一向看小公主外出戴幂篱惯了,乍一没戴,本能地就觉得不安全。 等她把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般地做完以后,才有心思去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一观察,就观察到了茶馆面前那个显眼的男人。 “林檀尔。”她诧异出声。 安然默默将含在嘴里的几个字咽了回去,望向面色惊讶的白心,“你认识他?” 白心看看林檀尔,确定自己没看错,才对安然道,“先前奴去查名为林檀尔的青年才俊,符合年纪的也就一个,便查得更细了些。” “恰逢少礼司掌书也在寻找自己的儿子,顺便看了看他的画像。” “哦,是这样。”安然看她解释合理,即使自己知道林檀尔的样貌,一眼就认出了他,但还是装作不认识的模样,瞥了他一眼。 “这模样看起来还挺俊俏,不像是个痴傻的。” 白心被安然这么一说,也多看了林檀尔一两眼,“好像,确实如此。” 她犹豫道,“不过,林家公子从小就被藏着,鲜少现于人前,是以别人都不怎么清楚他的真实情况,也许,只是人言传人言,将林家公子的病症传得夸张了些。” 这边安然和白心正在谈论着林檀尔,就算有刻意收着声音,但她们时不时瞥向林檀尔的动静还是被不远处的林檀尔注意到了。 他仍旧是满脸茫然的模样,却是抬脚朝她们这边走来。 待到几步之遥,他颇为自觉地站定,定定地看向安然和白心。 这倒让安然和白心暂时摸不着头脑了,不明白他的意图是什么。 白心自觉地上前小半步,把安然护在身后,毫不畏惧地直接回看了过去,“你想干什么?” 似是被白心这母鸡护小鸡般的警惕态度吓到了,林檀尔讪讪地一笑,又往后退了半步,“你们,是不是认识我?” 嗯?林檀尔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吗? 安然和扭过头来的白心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相同的疑惑。 只不过,这同样的疑惑中,却又潜藏着不同的含义。 白心只是单纯地疑惑林檀尔是否忘记了少礼司掌书林昀次子的身份。 而安然,更怀疑的是林檀尔对幻境之外的记忆的丢失。 按道理来讲,进入幻境阵法的个体都没什么不同,既然她进来时会保留自己在现实中的记忆,那么林檀尔应当也会记得。 可看面前他的神情,却是把什么都忘了。 不记得自己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自己在幻境里的身份。 首发更新@ 真是古怪。 难不成他是装的? 安然靠在白心的肩膀上,打量着他。 为了贴合自己痴傻少爷的身份,故意把自己装成忘记一切的模样。 可这对他来讲,又有什么好处呢? 安然轻轻地戳了戳白心的后背,在她脖颈处耳语,“你去仔细问问他,看是个什么情况。” 白心微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便上前走了两步,离林檀尔更近了些。 林檀尔像是对陌生人的靠近有些局促不安,明明是他率先走过来的,在真正看到白心上前后,又快速地往。(本章未完!) 第一百七十七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36 后退了两步。 白心将他小心的动作看在眼内,问他,“你不记得自己是谁了么?” 林檀尔站定,闻言老实地摇头,“我不记得了。” 白心又问,“那你是怎么会在这茶馆面前的?方才又是在看什么?” 林檀尔扭过头去,看了人来人往的茶馆门口一眼,照旧是什么也不知道的简单表情,“我是在城外的一座破庙里醒过来的,醒来时不知道该去向何方,就一直走着。” “待回过神来,便到了这里了。” 他双手攒成拳抵在胸前,“我没有在看什么,只是觉得,这地方好生熟悉。” 白心微微侧头,朝身后的安然投去请示的目光。 安然点头回应,做出嘴型,“继续。” 于是白心顿了几秒,再度问他,“少礼司掌书林昀,有印象么?” 林檀尔愣了愣,稍稍侧头,眉头微蹙,像是在仔细回想。 待过了几息,他重新看向白心,声音平稳,“没有。” “他是谁?是我认识的人么?”林檀尔追问。 白心没有回答他,仅仅是转过身去,走到安然身旁。 无错更新@ “公主,回答口齿清晰流利,思绪顺畅,每一个反应都与常人无异,不似痴傻儿。” 她低声与安然说。 的确如此。 安然拍拍白心的手,越过她,走向林檀尔,“他是你的父亲。” “你于半月前走失,你的父亲非常着急,正在各处寻你呢。” “是么?”林檀尔眼睑低垂,忽而抬起,长睫如振翅的蝴蝶,将眸子里池水般平静的情绪扇动得波光摇晃,脆弱细碎,无端端就生出点纯真无邪的清澈感来。 “可以劳烦姑娘,将我送回我父亲身旁吗?” 他恳切地望着安然,仿佛不知世事的孩童全身心地依赖着大人一般,让人油然生出了些保护的心思。 安然静静地与他对视良久,莞尔一笑,“当然可以。” 林檀尔便嘴角一松,露出大片春光明媚的笑意,如同在金灿灿的油菜花中携着风筝奔跑的稚童,看着便让人想要会心一笑。 后头时刻观察着林檀尔一言一行的白心听到安然如此果断就答应了林檀尔的请求,觉得不大妥当。 她低声劝安然,“公主,林家公子,有古怪,恐怕此事不妥。” 安然看了眼自顾自开心的林檀尔,悄然把白心拢到了一边,“你怎么想?” 白心道,“奴一向对自己的传送之术很有信心,除了可能会让多人分散之外,从没有出错过。” “然而现下,奴明明是想将您送回宫中,却到了茶馆面前。” “再谈这位林家公子,言行举止都很正常,不过是失了忆,正因如此才不同寻常,须得警惕才好。” 她的目光越过安然投向林檀尔,见他既没有走过来的举动,又没有伸长脖子偷听她们讲话的意思,才将心神又放回安然这边。 “您是公主,千金之躯,送他一个男子回去算什么礼数?他也好意思提这种要求,哪怕是他的父亲亲自出来接见您,怕也是不够格。” 白心说:“公主,您要真想帮他一把,可以先将他安置在茶馆,待我们回去以后,再通知林家来接他。” 白心想的周到,安然毫不吝啬地进行了夸奖,“你想的真仔细。” 她低下头去一笑。 “不过。”安然话锋一转,延长了调子。 林檀尔可是她在幻境里的主要目标,要破幻境,就不可能是一个人破,他也得破。 管面前的这个林檀尔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她都不可能真正远离他。 她笑眯眯地看了眼林檀尔,“我觉得还是把他亲自送回去比较好。” 安然双手背在身后,绕过白心走。(本章未完!) 第一百七十七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36 去,“正好,我也没那么想回宫里,就当是在外面玩一玩咯。” “诶,公主。”白心对着安然的背影呼唤,却唤她不回,只好无奈地跟了上去。 安然对乖巧站在原地的林檀尔笑得和蔼,“我和她,是出来玩的,恰巧有些累了。” “方才我与她商量了一下,咱现在茶馆这儿歇歇脚,等精力恢复了些,就带你去林府。” “好。”林檀尔自是不会拒绝,很是乖觉地等着安然和白心在前面引路,默默地跟在她们后头。 小公主和白心是茶馆里的常客,与茶馆的小二早已混了个眼熟。 但饶是如此,小二看到安然今日的装扮,也免不了一愣。 在他印象中,那位出手大方的贵客从来都是乌纱遮面,幂篱加身。 这般只蒙了条帕子的简陋模样,倒让他险些反应不过来了。 直到看到她身边一如往常伺候着的那个侍女,才真正确定了是那常来的贵客。 但小二只是怔愣一瞬,便立刻堆上了迎人的殷切笑意,“小姐今日还是要那老地方么?” 白心将碎银拿出,塞入小二手里,低声吩咐他,“两间雅间,一间给我家小姐。” “另一间···슷·슷”她扭头往身后看了看,“给跟在小姐身后的那位公子。” “我和小姐自会上去,你去招呼那位公子吧。” “好嘞。”小二收了银子,态度更为热情了,他跑向林檀尔,热络地指引着他往雅间走去。 安然和白心则向上次待过的雅间走去。 甫一合上门,安然便摘了帕子放在桌面上,“这玩意儿戴着怪不舒服的,总感觉自己见不得人似的。” “这是你那个便宜老爹硬给你规定的。 首发更新@ ” 阴阳镜蹦跶着从安然的腰封处跑了出来,此刻的它化身成为了一条可以系在脖子上的链子,小巧的镜子就像一枚装饰,搭在链子上。 可安然并不愿意把它戴到脖子上,只把它揣进了腰封里。 它一落到桌子上,就自动放大恢复了原样,“这个昭国国主对主人你的掌控欲可真够强的,完全就是把你当作了他的所有物呀。” 安然笑笑,“换你不情不愿地怀胎十月经受各种痛苦,拿自己的生命供养一个孩子,还是无法打掉的那种,你难道不会想要把这个孩子牢牢占在身边?” 自从那次以后,黎烁女皇如愿以偿地怀上了孕,也不再真正拘着安霁,随他愿不愿意回昭国。 可随着月份的增加,安霁身上害喜假孕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他不得不待在黎烁身边。 同时,他也在想尽办法搞清楚黎烁身上那妖和自己身上古怪反应的原因。 在艰难的一段孕期过后,他终于搞清楚了所谓韶国女子能让男子怀孕的真相,心里真是要呕出一口血来。 然而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他没有办法把黎烁肚子里的孩子打掉,便和他的得力部下孟子茯里应外合,在小公主生下来之后,趁着众人松懈,把小公主偷回了韶国。 不过,他是成功回国了,可怜孟子茯被扣在了韶国。。 第一百七十七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36 第一百七十八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37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没兴趣去了解那个孟子茯的后续情况,他不过就是在知道小公主来历过程中被一笔带过的人物罢了。 得亏之前孟子茯瞒得好,韶国又只是单纯擒了安霁,没有大肆宣扬,没多少人怀疑安霁的失踪,为安霁顺利回国省了不少麻烦。 等安霁按照孟子茯率先安排好的方案回到皇都时,人看起来是没什么大碍,可内里已经因为小公主的出生和成长正在被缓慢地掏空。 当年这事做得隐蔽,没多少人知道,但安霁为了以绝后患,还是把有可能知道真相的人都连根杀了。 而孟子茯,则是被他完全放弃了。 当他历经千辛万苦与孟子茯联系上的时候,他是多么的狼狈,而这狼狈到滑天下之大稽的样子,全被孟子茯看在了眼里。 安霁怎么可能会让他活下去? 孟子茯会被韶国的人抓住,也是他有意为之。 这样,他就无需承担一些道德上的指责了。 真是最毒男人心呐。 安霁默不作声回宫以后,就随便找了个位份不高没什么背景的妃子当作小公主的母亲,又把那妃子杀了,谎称是为了生出小公主难产而亡。 他从小就把小公主囚禁在高塔之中,不让太多人接近她,回想起那在黎烁怀着小公主时他屈辱的一段岁月,安霁都不想承认小公主是他的血脉。 但没法子,他终归是她的父亲,也就让小公主叫他父亲了。 对外,他还要塑造一个仁慈的父亲形象,靠着小公主扭转他在众人眼中的暴戾印象。 其实是因为,随着小公主的长大,安霁日渐虚弱,再想逞凶威风,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当然,对他打击最大的还是那次小檀跳窗自杀的事情。 也让小公主为自己挣得了一丝自由。 但,从此以后,安霁对小公主的看管就更严格了,除了白心,她再也没有办法真正长久地接触到其他人。 一旦察觉到小公主有可能将他人放在心上的举动时,安霁就会把这种情况扼杀在摇篮之中,从根源上除去对方。 阴阳镜说到此处,特意给安然举了个例子。 “比如说,主人你之前从茶馆出来时,还记不记得,你出于同情给了一个小叫花子一盒茶点呀?”它问安然。 无错更新@ 安然不由地想到话本子上一瞥而过的有关小叫花子的结局。 话本子上说,小叫花子在拿到她茶点的半个月后,死在了一座破庙里。 她不动声色道,“是有此事,怎么了?” “没怎么。”阴阳镜旋了个身,“你知道,后来那个小叫花子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安然冷静沉稳,“死了吧。” 这倒让想吊一下安然胃口显示一下自己威力的阴阳镜猝不及防地愣住了。 镜子往下掉了一些,又堪堪稳住,周身银光都有些黯淡了。 “主人,你是怎么知道的呀?” 安然继续说:“是父亲派人杀的他吧。” 阴阳镜的打算彻底破灭了,那光不仅是黯淡,而是完全消散了。 它蔫蔫地躺在安然的掌心,有气无力,“我还想炫耀一下的呢,主人你怎么就知道了。” “你好厉害。” 安然指腹按在阴阳镜花纹突出的边缘,一笑,“这很明显不是吗?你上一秒刚与我说了父亲要除去对方,下一秒就问我小叫花子的事情,自然容易猜出来。” 阴阳镜一想,是这么个道理,又重新抖擞了精神,在安然的手心立了起来,周身淡淡的银光萦绕流淌。 “不过,关于小叫花子的死,我确实还有一处不懂的地方。” 安然问,“为什么是半个月之后死?” “我觉得,依我父亲那种心狠手辣的程度,要斩草除根,肯定是。(本章未完!) 第一百七十八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37 越快越好吧?” 要解释这个,阴阳镜可就来劲了,它嘻嘻笑,“主人,你这个问题问得实在是太好了,太直击要害了。” 它活泼地从安然手上飘了起来,绕着安然的身子飞了一圈,又停在安然跟前,将白色的那面朝着她。 “你也说了,安霁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他让人跟了那小叫花子半个月,眼睁睁看着人小孩痛苦地死去。” 镜子里弥漫的雾气渐渐消散,显出那日安然离开后茶馆前的画面。 小孩挣扎着伸出了一只手,扶着安然留下来的红木盒子,胡乱抓了里头的一块糕点塞入嘴里。 幸好安然离去时把盖子打开了,不然看那小孩的虚弱程度,怕是连打开盖子都费劲。 在连吃了好几块糕点之后,小孩终于有了些力气,他慢慢地站起了身,将盖子合上,把红木盒子抱在了怀里。 他浑身脏兮兮的,脸和手也都是灰扑扑的,完全看不出真实的样貌,露出来的肌肤上可以看到许多淤青和伤疤,看起来被欺负惨了。 当他深一脚,浅一脚,抱着盒子摇摇晃晃地走开时,整个人看起来如同一只雾蒙蒙的幽灵。 没有根,没有魂,就这么灰不溜秋地飘荡在天地间,无处可归。 而在小孩飘飘然远去时,安然的视线中又多了几个鬼鬼祟祟的人。 安然眉头一皱,“这几个是什么人?” 白心看着他们眼熟,回想起那天情形,记忆忽然鲜明起来,“公主,是那几个看热闹的地痞。” “啊?”安然仔细想了想,“我没有印象了。” 白心说:“公主您不记得是正常的,当时您正让小二抱着那小孩往外走,全副心神都在小孩身上,那几个地痞想要跟上来,被奴瞪了几眼制止了。” “但他们还是站在原地看闲事呢,不肯散去,估摸着是在想等您走后,从那小孩身上把您给的东西都抢走。” 她刚说完,就看到阴阳镜转过了身,将红色的那一面对准她,里头小人插腰站着,警惕起来,“干什么?” 小人就维持着茶壶状的插腰姿势几秒,那线条一样的手臂就跟掉落的火柴一般垂直降了下去,圆乎乎的头丧气地往下一点,“你也说对了。” 阴阳镜有点小郁闷,这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能把事情的后续发展给猜出来,还给不给它这堂堂神器大显神威的机会啦? 白心难得高傲的阴阳镜主动认瘪,松出些调侃的笑意,“这还不简单,有点常识的人都能想到。” “哦。”阴阳镜乖乖接话,实事求是,“那我也不是人,确实没啥常识。@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就在它和白心交谈的时候,安然默默挪到了闪着白光的那一面,白色镜面中已经上演到了地痞们抢小孩东西的那一幕。 茶馆周围人流如织,地痞们许是害怕在这块地方动手闹出的动静太大,不敢光明正大下手,就一直跟着小孩不近不远地走着。 小孩走走停停,实在受不住了就吃一块盒中的茶点补充体力,但也极为珍惜,不到迫不得已,就不去动它。 就这么磨磨蹭蹭地一路走,一路跟,小孩终于到了自己落脚的地方。 一处废弃已久的破庙。 而到这个时候,已经是黑夜降临,满天星斗了。 那破庙里黑咕隆咚,连一点火光也没有,小孩视若无睹,毫不畏惧,就那么幽幽荡荡地走了进去,与黑暗融为一体。 跟在他身后的那几个地痞原想紧接着走上去,可在看到破庙这黑到近乎森冷的阴森情状后,身上不由自主地冒出了一些鸡皮疙瘩。 他们停在庙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有些犹豫。 有人打了退堂鼓,想要放弃,但最终,还是胆子大的人拍板决定。 不就是座没点火的破庙,不就是个弱。(本章未完!) 第一百七十八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37 鸡一样的小孩,他们辛辛苦苦跟了一个白天,怎么能够因为心中这点怯意就放弃呢? 几个人冲了进去。 然后,就没有了动静。 直到天亮,晨光照入破庙,安然得以探见庙中情形。 几个身形不一的男人歪七扭八地躺在地面上,眼睛紧闭着。 “他们死了?”安然下意识问。 “没呢。”阴阳镜转过来搭上她的话,又将镜面凑得离安然更近了些,“这几个地痞啊,平时欺软怕硬,胆子小得很,昨夜一踏入破庙,就自个儿把自个儿吓晕了。” 安然在视线内搜寻小孩的身影,“那小孩呢?” “在这儿呢。”阴阳镜里的画面开始放大,在离男人们不远的一处角落里,小孩正蜷缩成一团,抱着盒子睡得香甜。 阳光逐渐刺眼,照在男人们的脸上,将他们从昏迷中刺激得醒了过来。 他们一个个你摸摸我,我摸摸你,在发现自己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以后,又重新胆大了起来。 其中一个瞥到不远处睡着的小孩,脸上表情凶狠起来,“嘿,他睡得还挺好。” 几个人流里流气地朝他走去,几乎是同一时间,几只脚伸出去朝他狠狠地踹了上去。 他被踹得头直接磕到了地上,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响,但怀里还紧紧抱着那个盒子。 小孩脑袋晕晕乎乎的,他费劲睁开眼睛,看到面前几个凶神恶煞的大男人围着他。 一只手抓住那盒子,试图把它从小孩怀里抢出来,却没能完全成功。 小孩即使意识有点昏沉,手也牢牢扒着盒子。 几个男人对视一眼,又朝他死命踹去,还有人专踹他的脑袋,直踹得他头破血流。 有人则重点去掰他的手,只听几声脆响,小孩的手从盒子上软软地落了下去,明显是使不上力气了。 男人面上一喜,毫无怜惜之情地将盒子夺了过来。 他将那盒子仔细地打量两眼,对着其他人道,“这盒子值不少钱呢。@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盒子既已到手,一行人便离开了破庙,只是想起之前为了拿这盒子被破庙吓晕的事,又气上心头,每人都恨恨地呸了小孩一口唾沫,解气了才走。 小孩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宛若死去一般,但他的身子还有呼吸的起伏。 日头轻移,日落西山,他仍然没有动静。 半夜里下了一场大雨,电闪雷鸣,破庙里头跟下了小雨似的,淅淅沥沥,把小孩淹在了一片水里。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艰难地转动了一下头,望着落下的雨水,缓缓张开了嘴巴。 在他身边,还散落着一些糕点,这是从盒子滚落出来的,但大半都已经被地痞们踩得稀烂,与地上的灰尘不分你我,又被雨水一浇,泥泞又肮脏。 小孩蠕动着身子,小口小口地嘬着这些混了灰泥和雨水的糕点。。 第一百七十八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37 第一百七十九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38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小孩被那几个地痞打得伤到了筋骨,又连着淋了一夜的雨,本就虚弱无比的身子更是脆弱不堪,动一动都费劲得很,呼吸日渐恹恹,很快便变成了进的气比出的气要多了。 又是几天过去,那小孩整整一个白天都没有掀开过眼皮子,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白心心疼地叹出一口气,“这小孩好惨,他大概是活不过今夜了吧。” 安然默不作声,只盯着镜中的画面看。 不对,还没到半个月。 暮云叆叇,天色将晚,随着夕阳余晖的收束,笼罩在破庙上方的光辉渐渐消失不见。 小孩的气息越来越弱,胸膛的起伏几乎到了忽略不计的地步。 最后一丝光被乌云遮蔽,此刻无月,破庙里再无任何光源,一片昏暗。 而在昏暗之中,却有更加浓重的阴影悄悄地腾升而起。 安然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团团不成形状的阴影。 它们从何而来,不得而知,就那么凭空在黑暗中出现,恍若无主孤魂,静静地飘荡着,纷纷向地上人事不知的小孩靠拢。 一团又一团,扑在了小孩的身上,将小孩染得比墨色还要浓郁,快要和外边漆黑的天幕融为一体。 安然眯起了眼睛,仔细看着这些黑影和小孩的变化。 她扯扯白心的袖子,“你看镜子里。” 白心原没怎么关注到黑暗之中的变化,听安然这么一说,也随着安然更仔细地盯着镜子看。 然后,她眼睛睁大了些许,头往后仰了些,“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大概是,执念深重的人死去后留下的一部分魂魄碎片。 无错更新@”安然看清东西后,也往后挪了一步,向白心解释。 “这些碎片没有什么意识,但会带着人生前的某种强烈的情绪,在天地间飘荡得久了,可能会自行消散,也有可能会化而成魔。” 白心指指镜子里还在持续被黑影包裹的小孩,“那,这是什么情况呀?这个小孩会变成魔吗?” “他都死了,自然是不可能。”安然扭扭脖子,“碎片会本能地靠近生人,但越是健康健壮的生人越不容易靠近,可能是小孩快要死亡,生人气息弱,因而吸引了它们。” “它们不会对这小孩做什么的,放心吧,顶多就跟宠物蹭蹭自家主人一样。” 在几团挤挤挨挨的黑影之间,忽地生出了一团颜色更深的影子。 那影子比其他黑影都大,一出现就把其他黑影挤到了一边,给自己圈占了一块极大的空间。 接着,它在半空中蠕动着扩展身型,黑色渐渐向不同的方向蔓延。 不过一会儿,形状不规则的影子就变幻出了一个人型。 安然不由说道,“这碎片的主人生前执念还满深重的哈。” 那人型形成之后,定定地站在原地待了半晌,方一步又一步地向小孩走去。 白心眼也不眨地看它抱住小孩,自言自语,“这团人形影子,看起来好像有点眼熟啊。” 听到这话的安然看了她一眼,打趣着说:“你可真是好眼力,我是完全认不出这团黑影。” 白心摇摇头,露齿一笑,“大概是我感觉错了吧,不过就是团影子,像谁都很正常。” 话虽如此,她心里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可到底是为什么不安,白心却怎么也说不上来。 就在安然与白心交谈间,镜中白光一闪,换了画面。 “这小叫花子这样又撑了好几天,这是他活着的最后一天啦。”阴阳镜道。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庙里的小孩,身上的泥已经结了厚厚的一层,变成了他的壳。 今天的他,意外地多了点精气神,竟然能够睁开了眼睛。 只不过睁得还不够大,只是半阖半开。 。(本章未完!) 第一百七十九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38 庙外,一个身形健硕的男人走了进来,来到小孩跟前。 小孩费劲地掀起眼皮子望向他,不言不语。 而那男人一语不发,抬起了脚。 迅疾而又有力的一脚,把小孩的身躯踢到了庙的最里面,撞在残破的石像上,激起灰尘无数。 小孩脸朝下,埋在了灰尘里,身体最后抽搐了一下,连一点痛呼的声响都没有发出来,就失去了动静。 画面到此为止。 阴阳镜引出来的关于小叫花子的话题也到此为止。 安然已经没有太多兴趣去再听阴阳镜叭叭了。 她活了那么久,当然见过很多人死去,也见过不同的死法,经历得多了,自然就对生死这一类的事情有了些许冷漠心肠。 但不管怎么淡漠,面对小孩这么样的一个死法,心里说不触动是不可能的。 尽管这是幻境。 此后安然的心情一直都略略低落,也让阴阳镜不敢再多说什么了,直到进了茶馆以后,逮到机会,发现安然缓过来了,才从她腰封里蹦跶出来。 “当然不想喽,孩子是孩子我是我嘛,这怎么可以混为一谈。” 小人哒哒哒走了一圈,“在天衍宗的这几百年间,虽然他们也好好地给我供着,可我终究有我自己的去处,所以我这不就离开天衍宗了嘛嘿嘿。” 安然笑笑,半真半假地夸了它一句,“你还是个好家长呢。” 阴阳镜得了安然的夸奖,开心地笑出了声,绕着她飞了一圈。 白心将桌子上倒扣的茶杯翻出,想要给安然倒杯茶水,恍然间发现没有茶壶,不满道,“这小二怎么回事,都过了这么一会子了,怎么还没把茶上上来?” “真是越发惫懒了,白瞎了我给他的些银子。” 她把茶杯往下狠狠一放,对安然道,“公主稍等,奴去看看那茶水来了没有。” 说罢,她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安然趁白心不在,从怀里掏出了话本子,看上面出现的新内容。 阴阳镜好奇地飞到安然跟前,和她一起看话本子,“主人,你啊,想要看什么故事,就自己在脑子里随意编咯。” 阴阳镜自顾自嘟囔,“我可真不懂主人你的趣味。” 既然知道阴阳镜看不到这话本子里的内容,安然便确定了这话本子的级别定是要高于阴阳镜。 而它也是这幻境阵法显露出来的一点痕迹。 不知道林檀尔身边有没有这样类似的起着提示作用的东西。 翻过几页,到了更新的内容。 里头从安然与白心分散,不小心到了天衍宗禁地开始。 与安然在禁地和外边两头蹦跶后才选择进去禁地不同,小公主是一到了禁地结界的边缘,就选择往那条黑乎乎的狭窄小道走去。 因为她按捺不下自己的好奇心。 同样的,她在进入禁地以后,和安然发生了相同的事情,不小心触碰了祝九思耳后星阵,但她差点被吸成人干。 在快要撑不住的时候,祝九思及时醒来,这才使小公主免于丧命的结局。 令安然惊讶的是,在话本子里新出现的内容中,竟然也说明了,阴阳镜最后选择了小公主。 而话本子中给出的理由是,阴阳镜觉得小公主的气运比祝九思要浓郁多了。 但不像她直接就带着阴阳镜出来了,小公主没那个令心魔誓失效的能力。 最后是祝九思先与阴阳镜结了契,再将小公主与阴阳镜一同带出了禁地,送到了昭国皇都。 只不过,祝九思不方便直接在宫内现身,便把小公主放在了一处人烟僻静的地方。 随后,他便爽快地解了契,帮助小公主与阴阳镜结契,不仅如此,在离开之前,他还在小公主身上下了道符,来保。(本章未完!) 第一百七十九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38 护小公主。 小公主就带着阴阳镜,摸索着走到了茶馆跟前,想要在这儿等着白心来找她。 在茶馆跟前,她碰见了林檀尔,对他一见倾心。 故事到这儿便没了后文。 安然合上本子,不由自主地盯着瘫在桌子上的阴阳镜看。 她有一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的复杂情感。 感觉话本子上的内容几处重要的点都与她现下经历的重合了。 阴阳镜有了,选择了她,不必担心一觉起来之后它就不见了。 林檀尔也遇见了,一同进了茶馆。 但这细节处是不是偏得有点厉害了呢? 好比这房子的外表看起来差不多,内里可是天差地别呀。 那话本子里是祝九思故意把小公主放到了外边,小公主自己走到了茶馆,为何她会被白心误送到茶馆这儿? 还有小公主对林檀尔的一见倾心。 她承认,林檀尔样貌是挺俊朗的,人小姑娘喜欢也无可厚非,可那话本子上的描述,这林檀尔怎么也不像是个失了记忆的人,也不像个痴傻之人。 啥情况啊这是? 阴阳镜被安然盯得毛骨悚然,在她强烈的注视下,它以为自己是做错了什么事情,惹得自家主人怨念了,颤颤巍巍地从桌子上浮起来。 “主人,是我躺得不好看吗?” 安然灵光一闪,对呀,她可以问问阴阳镜。 看看阴阳镜能知道点什么。 安然一把把它拢到手里,“你替我看看少礼司掌书林昀次子林檀尔的过去和未来。” 阴阳镜松了口气,欢快应声,“好嘞。” 正如在刚开始见到安然那般,红光和白光在它身上流动起来,光芒大盛,交织着勾勒出瑰丽的图案。 但不过片刻,那光便收进了不同颜色的镜面里,暗淡下来。 半空里响起了清脆响亮的一声响。 安然怔愣一瞬,“这是哪里来的响动?” 然后她听见了阴阳镜的哇哇大哭。 “呜呜呜呜,主人,我受内伤了。” “怎么会?”安然下意识道。 她有想过阴阳镜查不到林檀尔真正的过往与将来,毕竟这人和她一样都是被卷进来的。 可阴阳镜怎么还会受伤呢? 若是如此,当初阴阳镜查她的时候,也该出现问题才是。 它委屈地贴到安然怀里,蹭了又蹭,“林檀尔的过去,就是一个天性痴呆的傻孩子,可自从他半月前走失以后,我便看不到他的过去了。” “强行要看,便被反噬了。” “当初看主人你的时候,其实我也只能瞥见你的身份,想再多看些,也被反噬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38 第一百八十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39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敛眸,轻柔地抚摸着怀里的阴阳镜。 不管这个林檀尔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光是从他的言行与话本子上说的以及阴阳镜看到的不符这一点,她就能断定,他一定是外面进来的那个林檀尔。 看看他之后会露出什么马脚,又想做什么吧。 “我知道了,辛苦你了。”她柔声对阴阳镜道,“既然看不到林檀尔,就不强求了。” 然而阴阳镜却百思不得其解,和林檀尔杠上了。 它呜呜地哭完以后,回想起方才经历过的一切,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呢?我可是神器,这世间万事万物,除了与天道直接相关的,一般我都能看到点什么的。” “怎么这个林檀尔,我就看不到呢?” 它想来想去,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理由,一个劲儿地钻牛角尖。 还是安然把它从魔怔的状态中拉了回来。 “别纠结林檀尔了,很明显他身上有秘密,但这就与你无关了,没必要在他这儿多耗费心神。” 她拍拍阴阳镜,就当拍拍小孩子的脑袋瓜子。 雅间外忽然传来一阵吵嚷声,安然掀开帘幕,见楼下人来人往,神色各异,一堆人朝着一个方向涌去,挤挤攘攘。 话说,要去催着上茶的白心也走了有一会儿了。 安然觉得奇怪,想去楼下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把阴阳镜揣进了腰封,就往外走去。 甫一打开房门,安然就差点撞到了个人。 她受了点惊,下意识往后趔趄着退了两步,手腕却被人抓住了。 安然抬头望去,见林檀尔清凌凌的眼看着她,那手还抓着她的腕不放。 她毫不犹豫地甩开林檀尔的手,扭了扭腕关节,“你怎么会在我门口?” 林檀尔的目光自安然身上一扫而过,又定格在她的脸上,虽是直视,却并不让人觉得冒犯,“楼下似乎出了点事情,我想着也许你会出来。” 原来也是个想凑热闹的。 安然脸色和缓了些,“确实,我们一道去看看吧。” 她说着,便转头往楼梯处走去。 走到楼梯口,恰巧碰上往上走的白心,她双手拎着裙摆,气喘吁吁,乍一看到安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您,您的脸~”她拿手在面上比划了个掀开面纱的动作。 安然手贴上自己的面颊。 啊,出来得匆忙,完全忘记用帕子遮脸了。 但也无所谓啦,反正在外头根本就没人知道小公主长什么样子。 她毫不在意地挥挥手,“没事,别人不知道我长啥样。” 安然低声问白心,“楼下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骚动起来?” 问及此事,白心严肃了些,正色道,“公主,楼下死了个人。” 安然微微仰头,不可思议,“死人了?” 白心点头,“是,正是要给咱们雅间上茶的那个小二。” “奴下去的时候,怎么也找不见他,便去催其他人来上茶。” “就在奴等着那茶的时候,听到一阵重物滚动的声响,回头一瞧,那小二正从楼梯上滚下来呢。” 她说到此处,朝后头看了一眼,面色有了微微的扭曲,“那小二滚到地上后,奴往上探了探鼻息,已经完全没气了。” “公主,单单从楼梯上滚落,压根不可能让人一下子死绝。”白心将声音压得更低,“事出蹊跷,这茶馆不能待了,咱得快回去。” 她说着,就要拉着安然的手往外走去。 安然扯住了她。 白心脚步一顿,焦急道,“您还在犹豫什么呢?” 安然手指朝着自己的肩膀后头指了指,“后面还有个林檀尔呢,说了要把他送回去的。” “哎呀,都到这时候了,您。(本章未完!) 第一百八十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39 怎么还想着他呢?”白心不解。 但很快,她便压下了这份烦躁,耐着性子与安然说:“公主您就放心吧,奴在下楼时顺便叫人去通知了林府,相信林昀很快就会派人过来把他接走。” 安然思虑几秒,点了点头。 她转身朝后面安静站着的林檀尔走去。 林檀尔站在那儿,没有发出一点声响,静得仿佛与空气要融为一体。 就算他的脸蛋出色,但他这不声不响敛了满身气息的模样,也极容易让人忽略掉他。 他看着安然朝他走来,浑身上下只有漆黑的瞳仁在动着,随着她的靠近而不断发生着细小的滚动。 安然停下,对他说:“白心已经派人去通知你的家人了,你只要在这里安心等着,很快他们就会来寻你。” 他问,“你呢?” 安然道,“我也要回家了。” 林檀尔长睫轻敛,将视线投向地面,“这般。” 他顿了几秒,才又淡淡道,“那就多谢了。” 安然向他点头示意后,与白心离开了茶馆。 两人远离茶馆许多,左右瞧瞧,找了处无人的地方,白心闭上眼睛,往地上划了个传送阵法。 这回,安然不出差错地回到了白塔里。 是她安睡的房间。 安然四处瞧瞧,问白心,“父亲在这座白塔里吗?” 白心感应了一下,摇头,“他不在。” 安然松了口气。 这安霁要是在,她还得想法子应付安霁。 现下无人,她便能放松些了。 安然松松垮垮地奔到床铺那儿,软骨头似的往被子上倒去。 阴阳镜在她倒下去的时候就从腰封里跳了出来,悬浮在半空中。 白心怜好休息一下。” 她弯腰将安然脚上的鞋子脱下放到一边,配合着放下纱幔,“公主,奴就不打扰您了。” 安然的声音从纱幔中飘出,“能找人盯着林檀尔吗?” 白心往外挪动的脚顿在了半空中。 她转了个方向,看向还在波浪状微微晃动的纱幔,“公主,您슷····슷” 白心斟酌措辞了半天,还是没有想出一个合适的说法。 她有些不大理解,为何自家公主对那个叫林檀尔的那么上心。 若说一开始是因为茶馆里说书先生口中英勇神武的林檀尔令公主生了好奇心,那在她查出压根没这号人物时,公主的兴趣就该减退了。 就算公主仍旧不死心,想要知道这重名的林檀尔的情况,那她现下也见到了。 这林檀尔看起来呆呆的,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跟说书先生讲的显然有所不同。 怎么公主还揪着他不放?居然还想让人盯着他。 莫非··슷··· 一个念头在白心脑海里飞快闪过,然后越来越清晰。 莫非公主是瞧上了林檀尔那张俊俏的脸蛋? 想想,这件事情也不是没可能。 公主自幼就在白塔之中,根本就没见过多少男人,到了这个年纪,春心萌动是肯定的。 她又事也未可知。 那便随了公主的心意,她想想法子,找人盯着那林檀尔罢。 白心道,“没什么,奴只是想问,若是要找人盯着那林檀尔的话,公主想要知道些什么呢?” 里头的安然从被窝里抬起了头。 白心这个问题她倒是不曾仔细想过。 安然翻了个身,想了想,“要不,就先看看他的言行举止,回府之后做了什么事情吧。” “好。”白心应完,正想消失在房间里,又听到了安然的吩咐。 “对了。”她说,“如果可以的话,也查查那个小二的死因吧。” 白心。 无错更新@(本章未完!) 第一百八十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39 一顿,还是应下。 待察觉到白心的身影离开后,安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拿出话本子翻看。 阴阳镜也凑到她脑袋旁边,跟着她一起看。 只不过,它看到的还是一片空白。 而安然则是煞有介事地翻过了一页又一页,好似真的那上面有什么内容。 它道,“主人,你这看话本子的方式,还真是别出一格,我从来没见别人这么看过。” 安然充耳不闻,对着阴阳镜“嘘”了一声。 “安静。” 阴阳镜乖乖地收了声,靠在安然的肩膀上。 少了阴阳镜的搅扰,安然专心致志地看着话本子。 上面多出了一些内容。 小公主在对林檀尔一见钟情后,与他进了茶馆,两人相谈甚欢,茶水都喝掉了一壶。 后来,林檀尔出门去叫人来上新的茶水,迟迟未归,小公主按捺不住,出门寻他,却在一楼正好被滚下楼梯的小二碰了个正着,吓得魂不附体。 林檀尔正拿着新的茶水从另一边出来,听到小公主的尖叫声,立刻赶来,温声抚慰小公主。 在他的陪伴下,小公主才回了魂。 她不信邪地看了又看,还是没多出几行字来。 这之后呢? 白心明明还叫人去林府报信了好吧,就算与幻境中事情的发展轨迹不同,也该有所显示呀。 安然郁闷到不行,却也没法子让空白纸张凭空填满字,便把话本子随手往枕头下一塞,闭上眼睛了事。 不管了,有点累,她先睡会儿再说。 不过才眯了没一会儿,安然就被一阵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吵得头疼。 “二少爷这次回来,我看着可有些不一样了。” “是呀是呀,以前那呆呆傻傻的,磕碰流血了也不知道痛,就知道傻笑,昨个儿老爷将他寻回来时,讲话有条有理的,那眼神看着聪明着呢。@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你们说,这二少爷是不是在外头遇见了什么神仙仙师,给他换了个脑子?” “这脑子不是人天生的吗?也能换?” “能,怎么不能,要不这么多人想成为神仙呢,成为神仙,活得久不说,什么事情做不到哇?” “只可惜,也不是人人都能当神仙哦,像咱们这种没天分的,也就只能当当大人的小厮了。” 安然睁开眼睛,面无表情,心情很不美丽。 这些男的也太嘴碎了,吵得她觉都睡不好了。 不对。 男的? 安然一个激灵,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第一百八十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39 第一百八十一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40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她环视四周,如寻常房屋一般的布置,四四方方,有棱有角。 更关键的是,有窗有门。 举目所见,哪还是她在白塔入睡时的房间? 要知道白塔的房间可都是环形没门的。 安然掀开被子,见自己还是在茶馆时那身衣裳,连外衫都没脱。 她急匆匆下床,手在自己身上四下摸索,从腰封到胸口,却没有一件异物。 安然震惊。 她的阴阳镜呢?她的话本子呢? 她往前走了几步,左右看看,竟然找不出一丝自己熟悉的痕迹。 白心呢? 这怎么眯眼没多久,人就换了个地儿呢? 就在她心绪大起伏的时候,身后传来阴阳镜迷迷糊糊的软糯小童音。 “你睡醒啦?” 安然听到这声音,如同见到救命稻草一般,立刻就调转了头。 一条银色的链子漂浮在半空中,颤颤巍巍的,一闪一闪。 乍一看还有点诡异。 她几步跨过去,伸出双手把链子一把扒拉下来,紧紧抓在手里,“你去哪里了?我睁眼时怎么没看到你?” 安然抓得太用力了,银色的链子绷成了一条直线,看起来都快要被拉断了,缩小的小镜子挂在两只手中央,来回晃荡。 尚且睡意迷蒙的阴阳镜被安然这么一扯,完全清醒了,听安然紧张兮兮的话语,有些不解,“我就在你的方枕边上缩着呢,哪儿也没去啊。” 安然又问,“我话本子呢?” 阴阳镜感觉安然的情绪有些莫名其妙,它摸不着头脑,“不是被你放在方枕底下吗?” 话刚说完,它便被安然单手攥在了掌心中。 安然急匆匆扑到床沿,一手将方枕掀开,看见黑皮本子全须全尾地躺在下边,松了口气。 她即刻就翻开了本子。 接着睡着时她看完的那部分小公主被吓到的内容,出现了新的发展。 直到小公主被横死的小二吓到,她已经在茶馆待了许久。@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而这个时候,白心仍然没有出现。 小公主不敢自己一个人待着,林檀尔也没有留下她一个弱女子,而是一直陪着她。 天色将晚,白心依旧无影无踪,而茶馆不是一个适合人留宿的地方。 怕小公主独自一人在客栈里不安全,林檀尔将她带回了林府。 偷偷摸摸不让家里人知道的那种。 安然:“·슷····” 这个发展,让她有点想说什么但又哽在喉咙里的感觉。 还有些许心梗。 不是,先不提白心出不出现,怎么林檀尔就把小公主带回府上了呢? 带就带了,为什么是偷偷摸摸的呢? 更重要的是,小公主居然还允许了这种事情的发生。 真是令人费解。 这短短更新的半面纸,却看得安然整个人近乎石化。 她捧着那本子久久不放,无语凝噎。 阴阳镜在安然放下它翻开话本子的时候就恢复成了原来镜子的大小,好奇地挨着安然一起看。 才看了一两眼,它就嘟囔起来,“这怎么是空白的呀?” “你是不是买到假的话本子了?” “又或者是中途被人掉包了?” 阴阳镜在耳边说个不停,吵得安然心烦意乱,她大力合上话本子,藏进衣襟,“我就乐意看这雪白无字的话本子。” 阴阳镜被她这一句硬气的话惊得所有话都堵在了嗓子眼里。 它的声音一下子便消失了,顿了一小会儿,才凑到安然肩上,“你这是图什么呢?” 安然道,“不图啥,看它干净好看。” “啊?”阴阳镜觉得自己好难以理解。。(本章未完!) 第一百八十一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40 几百年来没见过这样的祝九思是一个正人君子,不然它还真怕它到不了安然手里。 要知道它可是神器,其他人若是知道它的存在,抢还来不及呢。 神器也慕强,要不是她福泽深厚,气运绵长,从这个程度上来讲强到令人发指,兴许能在她身边找到回神界的机会,而各方面都很强的祝九思注定要去冥界。 它也不会改变主意,转而选择她。 这么软绵绵的小姑娘可护不住它。 正因如此,它才在出了禁地后竭力收敛自己的气息,藏在安然身上,就怕它会被有心人发现。 没想到,这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小姑娘,这会主动要让它发挥作用了。 真是可喜可贺。 也罢,现在她怎么说都是它的主人了,它就帮她一把吧。 阴阳镜想着,就开始运力去寻找白心的踪迹。 然后,它就慌了。 虽说它没真正见过白心,但这人好歹与安然有关,它不至于搜不出来呀。 怎么自白心进了天衍宗以后,它就完全失去了她的消息? 难不成是它待在天衍宗待了七八百年,功力下降了? 阴阳镜备受打击,隐隐觉得自己的心要碎了。 方才还话多到可以倒满一箩筐的它支支吾吾起来,“不,不知道呀。” 安然瞬即侧头看肩膀上的它,目光如炬又如冰,看得阴阳镜心中直打颤。 这这这这这,这软不啦叽看起来跟个面团团似的小姑娘怎么突然有了如此犀利的眼神? 看得它小心肝一颤一颤的。 “不知道?”她缓慢重复,甚至把尾音更上扬了些。 顶着那令人倍感压力的目光,阴阳镜硬着头皮回答,“我,我确实看不到,自从你跟白心在传送途中失散后,就完全找不到这个叫白心的人的踪迹了。” “呵。”安然似笑非笑,“让你查个林檀尔查不出来也就算了,查个白心也一无所获,要你有什么用?” “咔”的一声,阴阳镜听到自己的心彻彻底底碎成了两半。 有什么是比别人质疑它没有用更让器难受的? 呜呜。 泪珠子当即就从阴阳镜的镜面冒出来了。 “我,我,你也没叫我查过林檀尔呀,我怎么就没用了呜呜。”它抽抽噎噎。 安然没好气地把镜子从肩膀上揪下来,拉长了衣袖把镜面上的水珠子擦去,“有什么好哭的?动不动就哭,你多大了,以为八九百岁的自己还是个孩子么?” 阴阳镜被这么一数落,又要往外冒泪花了。 首发更新@ 嘤嘤嘤,它哪里动不动就哭了,明明这才是第一次在她面前哭。 它好委屈。 安然举着圆形的镜子坐到床边,曲起指关节敲了敲白色的那一面,“小人呢,怎么不出来?” 阴阳镜坚强地把泪珠子憋了回去,“你怎么知道我还有小人形态的?” 一边说着,那白花花的镜面里就以墨线勾勒出了一个虎头虎脑的线条小人。 简单至极,跟火柴搭起来似的。 安然露齿一笑,“别一口一个“你”的,我可是你正儿八经滴血结契的主人。” 阴阳镜一愣,呐呐叫道,“主人。” 安然满意了,摸小狗一样摸了摸镜子,又顺着镜面用指腹在小人头上揉了揉,“乖,跟着主人能回家。” 阴阳镜看着她从身子摸到头,莫名感到有一点小小的羞涩。 它小小声嘟囔,“你是怎么知道我想回家的?” 奇怪,它只说了她气运深厚,可从来没在她面前说过它想回神界的事情。 这不过就睡了一夜,她怎么就跟下了咒似的脑子转那么快,连性子都有些变了。 但这。(本章未完!) 第一百八十一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40 样的小姑娘,却让它有些不敢小觑了。 安然双腿岔开坐在床上,“说说,昨天我跟林檀尔都聊了些什么。” 小人走了一圈,手挠挠脑袋,“你自己聊的,还要我再说一遍干什么?” 话音刚落,它便看到拿着它的姑娘笑眯眯地瞪了它一眼。@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跟个笑面虎似的,瞪得它毛骨悚然,镜子周围的花纹都要多皱好几道出来。 阴阳镜赶忙道,“主人你讲了许多自己以前的生活,但是你没暴露自己的身份,只说自己以往多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什么事情也不知道,终日只能盼着父亲的到来。” “然后呢?”安然问。 “然后~”阴阳镜说,“林檀尔问你,你周围什么姐妹都没有吗?” 它小心翼翼地看了一下安然的脸色,见她面色如常,才说下去,“主人你愣了很久才说,你曾经是有一个玩伴,但那个玩伴被你害死了。” 阴阳镜还能想到当时安然的状态。 她那时很是低落,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昏沉下去,浑身散发着秋风萧瑟的凄凉感,就好像有一朵阴云笼罩在她头顶,一直往下落雨一般。 阴阳镜想到她封闭的过去中,那唯一一个把她带出去接触新生活的小女孩,最后却落得那样的结局,心中也生出些不忍和惋惜。 它道,“主人,这不是你的错。” 阴阳镜这边自顾自伤情,安然那边却是毫无波澜。 她略一扬眉,“你是说小檀?” 小人点头。 看来这幼年玩伴逝世的事情对小公主的打击不是一般的大。 不过安然心中倒是没有什么真切的感受。 当时阴阳镜在回溯小公主过去的时候,其实在提到安霁对小公主变态的掌控欲时有说到小檀,但被白心死命阻挠,不让她看画面,也不给阴阳镜多说。 最后阴阳镜也就一笔带过了。 她连那小檀长什么样子都没看到。 所以安然丝毫不能共情。 再说了,小檀是挺可怜的,但造成这桩惨剧的罪魁祸首,还是安霁。 小公主就是人单纯心善良,才把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 那安霁不就是这么利用小公主的善心么,明明是他逼死了小檀,还非得说是小公主的错。 这是什么绝世狗男人?活该他在黎烁那儿受苦。 安然还可惜黎烁没专门想要虐他,只让他吃了回坏孩子生孩子的苦。 她不自觉捏着拳头,指关节咔啦作响,配上张拽里拽气目露寒光的脸,看起来下一秒就能够冷酷无情地去捶人了。 阴阳镜它才安慰了一句,剩下的话就都说不出口了。 这不对呀,怎么她是这个情绪? 看起来也不伤心呀,还很不好惹的样子。。 第一百八十一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40 第一百八十二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41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继续。”安然语气平静。 “哦哦哦。”阴阳镜忙把那小小的郁闷扔到脑后,接着讲,“林檀尔就说,若是主人你不嫌弃的话,可以把他引为好友,以后他也愿意带主人你四处去游玩,接触新鲜的事物。” 安然一言难尽,“这才见第一面就这么对我说话,他也太出格了点。” “对呀。”镜子里的小人一拍大腿,附和安然,“我也觉得。” 哪怕它当时压根就没去管出不出格。 但现在一定要跟它转了性子的主人站在同一立场上。@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这点眼力它还是有的。 安然斜眼睨它,“你当时提醒我了没?” 阴阳镜气势矮了半截下去,磕磕巴巴,“那个时候,主人你跟他聊得太投入了,我没机会呀。” “那后来林檀尔离开去拿茶水呢,总该有机会吧。”安然穷追不舍。 阴阳镜剩下的那半截气势也没了,“主人,当时还没等多久呢,你就迫不及待追出去了。” 它小声叭叭,“你那个火急火燎,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样子,我怎么说嘛,你肯定听不进去呀。” 安然微笑,“所以你就放任我跟着一个认识不过半天的陌生男子回了家?” 不等阴阳镜想好什么说辞,她便伸出手指头,狠狠地戳着阴阳镜顶端的花纹,“你可真把我当你的好主人看待。” 安然笑容如习习微风,手下的动作却是不轻,声音也是看似调侃,实则咬牙切齿。 谁要是把它当作真正的夸奖,谁就是大傻瓜。 自认为无比聪明的阴阳镜怕了,连忙讨饶,“哎呦,主人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我以后肯定事事以你为先,为你考虑。” 它镜面往后拗去,带了点哭腔,“主人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呜呜。” 眼见着小镜子浑身泛着光芒,里头的小人跪地磕头又磕头,是真的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对,安然这才收回了手。 她轻飘飘落下一句话,“下不为例。” 小人欢天喜地地蹦了起来,“谢谢主人,主人你真是宽宏大量,人好心善,遇见你真是我三生有幸。” 它的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撒。 安然暗地里摇头。 这神器面对着不同性子的人还有两幅面孔呢。 看那小公主性子软和,就没把她真正放在眼里,还是要对它硬气一点,它才知道该用什么样正确的态度来对待自己的主人。 窗外男人窃窃私语的声音已经不见了,安然走过去,推开窗户,露出一小条缝隙,谨慎地看向外边。 几个统一穿着灰色布衫的男人正散在院落各处,各自做着不同的活计,扫地的扫地,剪花枝的剪花枝,完全看不出来方才他们曾聚在一起讨论自家主子讨论得那么起劲。 她正打算合上窗子,便见大门那边出现了一道湖蓝的影子。 林檀尔举止温润有礼,四平八稳地走了过来。 离大门最近的下人眼尖看到了林檀尔,立即停下动作,抓着扫帚恭敬走到了边上,“二少爷。” 其他人听到了那人的声音,就像听到了什么信号似的,纷纷走到两边迎着林檀尔,“二少爷好。” 林檀尔微微点头,往房间的门这边望了一眼,“房间里没人进去吧?” 一人迅疾回答,“依少爷的吩咐,我们就在外边扫洒,并未打扰房内的小姐。” 林檀尔露出笑来,“好。” 他抬起手来,往后挥了挥,“你们都下去吧。” 几个人拿着手里的家伙什后退着离开了院子。 林檀尔站在原地,只看着关着的房间门,等估摸着他们的身影都不见了以后,才抬脚走向房间。 安然立马轻轻合上窗户,跑到床边。 。(本章未完!) 第一百八十二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41 她刚藏好阴阳镜坐下,便听到不远处“吱呀”一声。 林檀尔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一抬眼,就见到坐在床边打算起身的安然。 转身合上门,他走过来,寒暄道,“醒了?” 安然本就是假装刚起的样子,闻言点头,“是呀,刚醒。” 林檀尔翻开倒扣着的茶杯,倒了杯茶,顺手递给走了几步靠近他的安然,“昨夜睡得可好?” 安然把玩着手中天青色的瓷杯,看杯子中澄澈的茶水晃荡,在不甚明亮的空间中倒影出她的眉眼,隐约透露着几许淡漠与疏离。 林檀尔看她定着心神看杯子,好一会儿都没有应声,问她,“这茶水,可是有问题?” “没有。”安然笑笑,杯沿压住唇瓣,浅浅抿了一口,“睡得不错,多谢收留。” “是么?”林檀尔忽地迟疑了,“我还以为····슷·” 话语未尽,他又笑了起来,“不错就好。” 安然越过林檀尔,走到桌边,将茶杯放下,“我想我该回家了。” 林檀尔一愣。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我派人去外头打听了,暂时还没收到寻人的消息。” “若是遇上你的家人派人出来寻你,我一定第一时间就将此消息告知你。” 安然低眉敛目,手指在桌沿上打着转,“只怕你的人遇不上他们。” 小公主去天衍宗本就只是白心送那一干弟子附带的罢了,按道理来讲应该去去就回快得很。 现下过了一天一夜还未回归宫中,按照安霁那性子来讲,肯定会派人去天衍宗询问。 只是去天衍宗路途不短,若仅仅靠寻常的马匹代步,而不动用阵法,人一来一回要花上许久时间。 这段时间,林檀尔的人跟安霁的人怎么可能遇得上? 除非是消失了的白心出现找上门来。 很明显,白心不大可能这么快就来。 她也不能一直住在林檀尔家里,即使独自一人,也要出去才好。 这也方便她去搞清楚白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檀尔道,“那你便安心在此处住下罢。” 安然抬眼,“一直瞒着你家人?” 林檀尔缓缓摇头,“我昨夜已将你的存在告知了他们。” 这倒出乎她的意料。 她万万没想到林檀尔会这么爽快地把领小公主回家的事情捅给他家人。 安然还以为林檀尔真是偷偷摸摸把小公主拐回家的来着。 她问,“你的家人不惊讶么?” 林檀尔走到她边上,坐下,一只手搭在桌子边沿,“我与他们说,你是天衍宗来的仙师,治好了我的痴傻之症。” “哈?”这番说辞是安然完全没能想到的,“什么意思?” 为什么林檀尔要给她扯一个这样的借口? 她是从天衍宗来的不错,可所谓治好他的痴傻之症一事,他还真敢说。 更何况,小公主应当没有告诉他她是从天衍宗过来的事情。 林檀尔却以为安然是疑惑他说的这句话。 他解释,“你久居深闺,也许对我的事情有所不知。” “我虽是少礼司掌书之子,却从小痴傻,不久前才真正恢复了神智。” 林檀尔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我深夜将你悄悄带回家中,把你在客房中安顿下来以后,便去见了父母。” “我告诉他们,是你让我清醒过来,为了聊表感激之情,便将你请至家中,但你欲低调行事,所以除了我们寥寥数人,外人均不知道你仙师的身份。” “我的父母对你心生感激,又对天衍宗有着崇敬之情,自然会让你住下,而且这是他们求之不得的事情。” 这听起来倒是个不。(本章未完!) 第一百八十二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41 错的借口。 不过,林檀尔知道自己先前痴傻? 那他知道自己为何能够恢复神智吗? 安然略过了林檀尔后面说的一些话,低头看坐在自己身旁悠闲喝茶的林檀尔,“你先前,是个痴傻的人?” 林檀尔淡然点头,大方承认,“正是。” 安然走近了一步,“那你是怎么恢复正常的?” 他一手拄在桌面上,手里拿着茶杯轻轻摇晃,目光在那光滑的瓷面上打转。 倏而,林檀尔放下了杯子。 “我也不知道。” 他转了个方向,站起身,背对着安然。 “据我父亲所说,我从小就有游魂症,时常会乱走,半月以前,许是仆人不曾关紧家门,我便走失了。” “可我并无那半个月的记忆,只知道自己清醒过来时,便站在茶馆之前。” 林檀尔扭头,“然后,我便遇见了你。” 安然与他的视线在半空中相碰。 他目光幽深漆黑,看不出太多情绪。 安然弯起唇角,“这还蛮有意思,倒好像话本子上写的故事了。” “是呀。@精华/书阁·无错首发~~”林檀尔同安然一般,笑意浅浅,“你是我清醒之后,第一个讲话的人,你对我来讲,很是特殊。” “你这话说的。” 安然笑容扩大,“好像你是只刚出壳的小雏鸟似的。” “谁知道呢?” 林檀尔笑着说,“也许我就是只刚出壳的雏鸟呢?” 门外传来敲门声响。 一个人影倒映在门上。 林檀尔敛了笑容,露出些许严肃,“什么事?” 外头的敲门声一下子止住了,安静了几秒。 像是那人被林檀尔的声音吓到了。 直到几秒以后,才有一个丫鬟犹豫的嗓音响起,“少爷。” 说完这句,她又停顿一下,才顺畅地说起话来。 “早膳已备好了,夫人差我来看看姑娘是否起来,若是起了,便请姑娘去前厅用膳。” 说完,那门上的影子便往旁边退了退,摆出一个微微躬着身子的样子。 “知道了,你去前厅,与母亲说,姑娘很快就来。” “是。”那影子便淡了去,随后是远去的脚步声。 安然道,“看样子她对你出现在房间里很是惊讶。” “是么?”林檀尔平淡应声,却不以为意。 “当然。”安然说,“你门也不敲直接推门进来的时候,我也很是惊讶,甚至可以说是吓了一跳。” 林檀尔看向她,表情还是淡淡的,无动于衷,“你被吓到了?” 安然语气温和,“你有没有觉得,男子不经姑娘家同意,就随意闯入她房间的行为,很不礼貌?” 直到她实打实地点破了林檀尔之前举动的不妥和冒犯之处,他才正色起来。 林檀尔若有所思,“这是不礼貌的,不能做的。” “没错。”安然回道。 “好,我知道了。”林檀尔像是确定了什么似的,“以后我不会这么做了。” 他打开房门,引着安然去了前厅。 一路上遇见不少下人,均在看到林檀尔和安然的时候怔愣一下。 但林檀尔目不斜视,完全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径直略过了他们。 前厅用膳处,林夫人在见到两人的时候,便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第一百八十二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41 第一百八十三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42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她亲切地朝林檀尔和安然招招手,“孩子们,都过来坐。” 安然等着林檀尔,看到他走过去,才跟着一道过去。 看林檀尔选了一个隔林夫人几个人远的位置,她也学着在另一边和他相对而坐。 林夫人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脸上笑容未退,也没说什么,手一挥,便有丫鬟上来为两人布置碗筷。 安然接过丫鬟手中的碗筷,见丫鬟还要为她盛食物,抬手挡了一下,略微颔首道,“多谢,我自己来就可以。” 丫鬟便收了手,朝后退去。 另一边,同样有人为林檀尔呈上餐具,就在那小丫鬟的衣角要触碰到林檀尔时,他侧身躲了躲,冷声,“放下就可。” 小丫鬟一愣,似乎是有些始料未及,她呆呆地抬起头看了看,入目便是林檀尔俊朗却冷淡的面庞,不免有些手足无措。 首发更新@ 见她没有动作,林檀尔不耐地蹙起眉,“还不快下去。” 小丫鬟慌忙放下碗筷。 餐具碰撞,在她放下时发出咣啷的声响,在称得上安静的前厅中无比突出。 霎时,安然和林夫人的目光都集中于林檀尔这边。 当家主母的注视令小丫鬟倍感压力,她低垂下头,缩回手后匆匆退下,迅速离开了前厅。 林夫人瞧着她远去的身影,望向冷面的林檀尔,“檀儿,可是那小丫头毛手毛脚,惹你不快了?” “不是。”林檀尔拧眉,“我只是不喜欢离人太近。” 林夫人笑了,“你这孩子,现在怎么凭空多出了这么个毛病?以前,不论遇上谁,你可是都乐呵呵地傻笑呢。” 林檀尔坐得端正,双手放于腿上,“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已经不一样了。” “好。”林夫人笑容祥和,“若是君澜回来,看到你这般清醒的模样,定会欣慰不已。” 安然正盛好一碗清淡的小米粥,用汤匙舀了一勺轻轻吹着,估摸着差不多温热了,刚打算把它送进口中,便听到了林夫人这么一句话。 她闭上了嘴巴,猛地看向林夫人。 握着汤匙的手还横在身前,一动不动,仿佛被定住了似的,而她的头却折了过去,整个人看起来便有了些许诡异。 餐桌上只有三个人,安然这动作动静颇大,林夫人想不注意都难。 她见安然反应这么大,问安然,“怎么了?” 林夫人目光滑过她手里的碗和汤匙,“可是这粥不合你的胃口?” “啊,不是。”安然放下汤匙和碗,“我只是刚刚听夫人您说起“君澜”这名,感觉很是耳熟,似乎在哪儿听过似的。” 林夫人口中的君澜,会是那个不知道藏在那个犄角旮旯里的气运之子叶君澜么? 不过,安然心里有些后悔。 她许久没有想起叶君澜了,乍一听到有人提起其中两个字,便没能掩住自己的惊讶之情,只希望林夫人不要觉得她的反应突兀吧。 “是么?” 出乎安然意料的是,林夫人听安然说“熟悉”二字,不但没有什么奇怪的神色,反而又是一笑。 她左右看去,将还在前厅里待着的丫鬟们都遣了下去,才对着安然道,“君澜是檀儿的哥哥,为了寻到法子治好檀儿,于数年前拜入缥缈宗,已经很久不曾回来了。” “姑娘出身于天衍宗,与君澜虽是不同宗门,但同是修仙大派,许是在什么时候顺耳听到了君澜的消息也未可知。” 这君澜既然是林夫人的孩子,那应当姓林,恐怕就不是叶君澜了。 也许是个巧合。 安然少了几分寻根究底的心思,点头应和,“您说得有理,只是可惜,我虽觉得耳熟,却不能真切地回忆起来,不然,还能与你说一说他的消息。” “不碍事。。(本章未完!) 第一百八十三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42 ”林夫人笑吟吟的,“他每月都会寄来信件,这个月的信,不久前我已经收到了。” “说起来,在信里,他也提到了天衍宗的近况。” 她看着安然,“天衍宗似乎是出了什么事情,这一段时间封闭了起来,不许人进出。” 林夫人语调温婉,“白心姑娘短时间内怕是回不去了,你若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在林府多留一段日子。” “也好让我们尽尽地主之谊,答谢你对檀儿的救治之恩。” 哎呦,原来小公主把白心的名字挪来用了吗? 那,还在外面的消息不明白心该是什么名字? 如此看来,小公主应当是没给称呼,只让林檀尔寻人了。 安然能说什么呢?只能说这一切都是巧合,但也为她可以留在林府提供了一个合理的理由。 她挂起笑容,“那就多谢林夫人了。” 林夫人继续说:“我知道你不愿意让他人知晓你的真实身份,特地对外宣称你是我娘家那边的亲戚,是檀儿的远方表妹。” 安然对林夫人这周到妥帖的安排表示没话说,只能再次道谢。 只是不知道小公主对林檀尔透露的自己的虚假身份究竟是什么。 待会儿找个机会问问阴阳镜。 早膳用毕,林夫人已然对安然亲近了许多,丫鬟们掐着点走了过来收拾桌子,她站起身,嘱咐林檀尔,“小心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你要带她多熟悉熟悉这周边环境。” “好好照顾你的表妹。” 一餐饭上话少反应冷淡的林檀尔在听到这句嘱托时,却是柔顺了许多,他颔首,“放心,我定会将她照顾好。” 林夫人临走之际,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扭过头来,“钱不够,就去账房那里支。” 林檀尔说:“我都知道。” 她这才放心,在大丫鬟的陪同下离开。 林夫人刚走,安然便见到林檀尔朝她走过来。 “要干什么?”她问。 林檀尔面上显出了笑意,“走,我带你出去玩。” 与方才面对他人时判若两人。 安然调侃他,“你这还有两幅面孔呢?刚才是不开心么,一直拉着个脸,连对你母亲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林檀尔引着安然往前走去,“我只是不喜欢和太多人有过多接触罢了。” 安然嘴角尴尬地弯了弯,又绷直,“可,那是你的母亲。” “都一样。”他回复得斩钉截铁,像是完全不觉得他的态度有什么不对一般。 待坐上马车,林檀尔问她,“你想去哪儿?” 安然食指抵着下巴,想了一小会儿。 “你可知道我们相遇的茶馆那边,城东郊外有一处废弃的破庙?” 林檀尔神色一怔,似是没想到她会问起这个,“你想去这里?” “对。”安然道。 他面色不明地盯了安然一会儿,直盯得她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 正当安然实在受不住要开口询问时,林檀尔弯腰一掀车帘。 不过片刻,他又回来,此时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马车开动,平稳前进,安然还是对他不久前的异样表情有些好奇,便开口问他,“你刚刚为什么那样看我?” 林檀尔反问她,“我哪样看你了?” “就是,很奇怪地盯着我,在我说完去城东那处破庙以后。” “这是自然。”林檀尔回她,“我想要带你出去玩,你却想去郊外的破庙,我当然会觉得奇怪。” “而且,你居然会知道城东有处破庙。” 对哦,她久居深闺,按理来说不应该知道破庙的。 安然决定掠过这处,歪头看他,“那你为什么不问我,想去破庙的原因呢?” 。(本章未完!) 第一百八十三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42 她身子往前探了探,“你难道就不好奇么?” 林檀尔与安然相对而坐,原是正襟危坐,在看到安然往前探出的动作后,也压了压上半身。 他十指交叉,胳膊肘靠在腿上,与安然对视,“到了那,你想做什么,不就都清楚了么?” 安然露齿一笑,竖起一根手指左右摆了摆,“那可未必。” 林檀尔也笑,水墨般俊雅的眉眼悠远宁静,像是画中行走的人儿一般。 车行到一半,安然估摸着路程差不多了,便时不时地掀开竹帘朝窗外看去,瞥见了不远处熟悉的茶馆。 她回转过头,面对看着她动作的林檀尔,“我突然想吃昨天我们吃过的那些茶点了。” “这个好办。”林檀尔爽快应声,“我差人去买。” 他说着就要去喊停车夫。 无错更新@ “不。”安然道,“我不大放心他们买的,怕不合我胃口。” 她顿了顿,状似随意地表示,“要不麻烦你亲自去买一趟?” 林檀尔的背影顿在了车帘前。 唔,这个要求会不会对他来讲过分了点? 毕竟他是林家二少爷,大概没有人会差遣他去买东西。 算了算了,若是林檀尔觉得不合适的话,大不了她之后再找合适的机会问阴阳镜。 安然想着,就要对林檀尔说不必勉强,就见他顿完以后,掀开车帘出去了。 他一语不发,不说好,也不说不好,让安然有些吃不准。 她便跟着猫腰,半个身子探出了车厢,只见到坐在一旁的车夫,不见林檀尔的身影。 安然问车夫,“二少爷呢?” “姑娘,二少爷进茶馆里去了。”车夫指指茶馆的方向。 安然回到车厢,侧着身子坐在小窗旁边,一边用手架着竹帘,拉开一条缝隙,眼睛关注着茶馆门口,一边从腰封摸出银链子。 银链子刚被安然拿出来,就闪着淡淡的红白光芒,有要变大的倾向。 “老实点,别动。”安然低声。 那光便黯淡下去。 “为什么?”阴阳镜郁闷加不情不愿的小孩声响起。 安然看也不看手中的链子,眼神片刻不离茶馆门口,“声音轻点儿,林檀尔去买茶点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别被外头的人听到了。” “哦。”阴阳镜被闷坏了,此刻能被拉出来透透气也觉得挺好,它按捺下性子,问安然,“主人,你拿我出来做什么呀?” “我问你,我昨天是怎么跟林檀尔说我的身份的?” “啊?就为了问这个呀?”阴阳镜嘟嘟囔囔,“主人你自己不都知道么,怎么还要重复问?” “少废话,快说。”安然低喝。 阴阳镜被安然这么一喝,又老实了,“主人你说自己自幼丧母,与父亲相依为命,留下一个年纪相仿的丫鬟照顾着你,因着家中略有薄产,生活也算无忧。” “你被父亲严加管束,从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昨天是偷偷跟着丫鬟出来玩的,可没想到一出门就迷失了,至于家在哪儿,你也说不出准确的方位来。”。 第一百八十三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42 第一百八十四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43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茶馆那边,林檀尔的身影翩然浮现,此刻在他面前殷勤无比的小二已经换了一个。 安然想起横死的那个前小二。 在发展轨迹还没被纠正之前,她曾经让白心去查一查那个小二真正的死因。 现在白心也不见了,查更是无从查起。 她盯着门口的林檀尔,他还在与小二交谈。 抓紧最后的时间,安然问阴阳镜,“昨天茶馆那个死了的小二,我怀疑他不是摔死的。 “你知道他怎么死的么?” “唔··슷슷··”阴阳镜犹豫了几秒。 而外头的林檀尔已经结束了讲话。 他接过小二手上四四方方的包裹,朝马车这边望来。@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安然迅疾放下了竹帘,紧贴着车厢。 眨了眨眼,她又小心翼翼地挑开一指头宽的缝隙,向那边看去。 林檀尔看起来并没有发现她偷看他的事情,目光虽然停留在马车这边,却没有看在她这儿。 他抬脚正朝这边走来。 安然忙把链子卷吧卷吧揉成一团,塞进了腰封里。 “主人,别呀,我还没透够气呢。”阴阳镜抗议道,被安然隔着腰封狠狠拍了一巴掌,“安静点儿。” 话虽如此,她还是想一次性听完那小二的死因。 安然再次看了一眼窗外,林檀尔已然走近,但还有一小段距离。 安然戳戳腰封,问它,“那小二到底是怎么死的?” “说麻利点啊,没时间给你瞎浪费。”她催阴阳镜。 阴阳镜的小小声从腰腹处传来,“他是被怨气极重的鬼害死的。” 鬼? 安然不由又问,“什么鬼啊?” 话音刚落,便听到外头车夫与林檀尔的说话声。 她立马捂住了腰封处阴阳镜那一块儿,压低了声音,“别说话了,人回来了。” 马车内没有任何声音响起。 安然这才松了手。 车身微不可察地晃荡一瞬,下一秒,前头的帘子便被掀起,露出了林檀尔含笑的俊俏面庞。 安然下意识也扬起一笑,“回来啦?” 林檀尔微怔,随即笑容加深了些许。 他坐到安然对面,将手中包装好的茶点递给她,“你看看,是否有买错。” 其实安然昨天压根就没有与林檀尔在同一个雅间相处过,更别提是一起喝茶吃茶点了。 她把包裹往腿上一压,“看就不用看了,你买的,哪还会有错?” 林檀尔看着她手上的动作,“你不吃么?” 安然假笑,“什么?” 他耐心地指指安然掌下的茶点,“你方才不是很想吃么?” 刚刚是为了和阴阳镜讲话才特意找个牵强的理由想把他支开,哪里是真的想吃。 “啊,这个呀。”安然手指缩紧,顿了几秒后把茶点从腿上挪到了旁边。 她拍拍外头的纸,“我想了想,还是等到了破庙之后再吃。” “不然,这中间就吃掉了,之后也就没有什么吃的了。” 林檀尔唇角有着淡淡的笑容,他倒也没有揪着安然这个点不放,只是放缓了语气,“可我怕,你到那儿之后,会失去吃东西的胃口。” “嗯?”安然歪头,“我不是很明白你说这句话的意思。” “为什么会,倒胃口?” 林檀尔定着上半身,看了看她,良久才说:“没什么。” 他向后仰去,靠在软垫上,“那地方偏僻荒芜,既是破庙,肯定也是脏乱无比,灰尘漫天。” “一般人看到脏兮兮的地方,大部分都会失去吃东西的欲望的。” “可能还会想吐。” 安然也向后倒去,放松地说:“那你放心吧。(本章未完!) 第一百八十四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43 ,我不是那么娇气的人,不至于吃不下东西。” 她侧过头去,看放在一边的茶点。 “那就好。”林檀尔如此说。 然后安然放松的状态就被他的下一句话搞没了。 “你一直在看我吧?”他问。 安然侧到一边的头僵硬了。 脸上的笑也差点没挂住。 她呼吸几口气,也维持住了笑容,重新扭过脖子来,带着那么一点点的懵懂,“啊?” “不是么?从我去茶馆时,你便一直在窗边盯着我。” 林檀尔说得是那么笃定,让安然连要含糊地混过去的可能都没有。 她坐正了身子,掌心相对,拍了一下,十指在胸前交叉紧扣。 “这个么···슷슷·”安然一边不自在地将目光瞥向别处,一边拖长了语调想着应付的话。 还没等她想出来,对面的林檀尔便又说:“看起来你是很想吃那茶点了,就那么眼巴巴地望着。” 诶,他这就找好了理由? 安然不知道自己现在脸上的表情是怎么样的,但她感觉脸颊上那两块突起的肉已经有些僵着了。 她勉力调动了一下,仍是讪讪地笑,“对,确实,你说得没错。” 林檀尔唇角一勾,调侃道,“那你还能忍得住不吃那茶点?” 安然:“·····슷” 林檀尔这是在给她话里下套,玩她吧。 看她当场窘迫很有意思吗? 再说了,她之前不都说了要到庙里再吃吗?她爱忍,她能忍,他管得着吗? 安然都没有那个心思维持笑容了。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不好看,撇过脸去不愿看他。 当然,也是因为不想跟他搭话。 安然浑身上下散发着淡淡的不悦,而这姿态也明显入了林檀尔的眼。 他嗓音温润,“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安然没转过头来,虽然不想理他,但顾念着还要在他家住一段日子,不能跟他撕破脸皮,嘴巴上还是要给人家一个台阶下的。 “没事。” 林檀尔便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你没生气就好。” “我只是想看看你另一面样子。” 他道,“很可爱。” 安然又无语了。 得了,这林府她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安然侧过去的脸不受控制地翻了两个白眼。 什么叫她没生气就好,她什么时候说过她没生气了? 还看看另一面,还可爱,她要他说了么?她准他看了么? 真是有够让人想打人的。 安然拉下脸来,语气极为不好,“林檀尔,你冒犯到我了。” 还在笑着的林檀尔没料到安然会突然翻脸,被她这猝不及防一说,笑容还没来得及撤去,就怔住了。 安然双手环胸,不依不饶地盯着林檀尔的脸。 他被安然盯得受不住,第一次偏过脸去躲她的视线。 “我冒犯你了么?” “对。”安然斩钉截铁,语气加重。 “从你有了刚刚你说的那个想法以后,你就是在冒犯我了。” “可是,我以为那不算。”林檀尔低下声来,试图辩驳。 “算不算好像不由得你来说吧?”安然打断了他。 _o_m “我才是那个被冒犯到的人,我才有资格来评判。” 她看着林檀尔刻意露给她看的半张脸,尽管没能与他正面相对,眼神仍然凌厉无比,如同一柄柄剑,射向对方。 安然冷声,“如果你觉得这不算冒犯,想必以后也不会有多么尊重我。” “我想我也没必要住在你家,不然我就是自取其辱。” 她说完,就站起。(本章未完!) 第一百八十四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43 身来,想要出去叫车夫停下马车。 直到这时,林檀尔才真正慌张起来。 他探出身,一把拉住安然的手腕,“不要。” 安然满脸不耐,甩了一下手,“放开。” 林檀尔不但不放开,反而抓得更紧了。 “对不起,是我错了。”他仰望安然的背影,慌张道歉。 而这次,语气诚恳了不少。 马车还在往前行驶着,安然和林檀尔的动作就这般胶了一小会儿。 她深知不能太快给出回应,刻意在心里默念了十个数,这才转回了头。 身后林檀尔原以为安然真是铁了心要下车,乍一见到她回头,眼里亮起了光。 安然毫不留情地他的手给扒开,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下不为例。” 林檀尔愉悦地笑了,“好。” 应了一个字,他说:“我们回去吧。 _o_m ” 安然眼皮一抬,“为什么?” 林檀尔接收到她的眼神,坐姿都不禁端正了许多,“郊外那儿着实荒僻,去了没意思,还是回去的好。” 安然拒绝得飞快,“不。” 她这人吧,就是有那么点反骨在身上,原本也不过是忽然想起那个小叫花子,便随口说了那地儿想去看看。 倒也不是非去不可。 现下林檀尔一而再再而三地想把她劝回去,那她就一定得去了。 “再荒能荒到哪里去,好歹是有庙的地方,万一里面还有什么神呐仙呐住着,拜拜就显灵了呢?” 林檀尔满脸无奈,显然是把安然的发言归到了过于天真那一类去,“怎么可能?” “凡是废弃的破庙,大都阴森森的,还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沾染过呢。莫说是神仙了,不招鬼来就不错了。” 他还在试图把安然劝走,“依我看,我们就不要去那个晦气的地方了。” 晦气?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那庙确实挺晦气的。 又能聚集那么多的灵魂碎片,又死了个小叫花子。 可林檀尔又不知道这些,他怎么就能这么说那庙? 一般人对着庙宇,像这种荒废的,不说多么敬重,也不至于到这般防范的地步吧?还有的,还会因为是庙宇觉得有神仙护佑而更感觉安心呢。 有,猫,腻。 安然果断下了结论。 她两眼一闭,摆出一副完全不打算理林檀尔的样子。 林檀尔知道她下定了决心,再劝也没用,只好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马车渐渐有缓下来的趋势,不过一会儿,便停住了。 “少爷,姑娘。”帘子外车夫唤他们。 安然睁开眼睛。 “什么事情?”林檀尔问。 车夫道,“前方有人。” “什么人?”安然问。 另一边的林檀尔是问都不问,直接起身出去了。 安然看他要走,便也跟着要下马车。 掀开车帘,只看到前方一个紫色的背影,背着一把七弦琴,其上坠着赤色流苏,微微摇晃。 林檀尔站在马车旁,眉头紧锁。 许是察觉到身后的动静,那背影转过了身。 于是他的面容便清晰起来—— 长眉入鬓,星目郎朗,每一处都如剑般,有着锋利气息。 通身的气势逼人而来,倒衬得他那背上的琴不像把无害的琴,仿佛一拿下来便可杀人似的。 安然捏着下巴,“琴师?” “不。”林檀尔淡声,“他是我哥。”。 第一百八十四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43 第一百八十五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44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这个背着把琴,看起来气势强盛的紫衣男子是林檀尔的兄长。 那么,他的身份就应该是—— “林君澜。” 安然说出了他的名字。 林檀尔原是聚精会神盯着前头自己的兄长看的,听到安然的自言自语,分出一抹心神给她,“他不姓林,姓叶。” 啊嘞? 安然本来没啥大的反应,一听林檀尔纠正了叶君澜的姓,立刻便看向他,“叶君澜!?” 这不就是这个小世界气运之子的名字么? “嗯。”林檀尔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不是。”安然迷惑了,“为什么?” 怎么他们一母同胞还分两个姓的? 林檀尔没有回应她,他视线对着叶君澜,朝叶君澜走去。 安然连忙跳下了马车,匆匆跟在林檀尔身后。 叶君澜立如青松,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林檀尔和安然走过来。 看那架势,似乎是专门等在这里要把他们拦下来。 离他几步远的距离,林檀尔停了下来。 安然也随着止步。 她等着林檀尔和叶君澜这两兄弟开口。 不料,叶君澜的目光淡淡流转过林檀尔后,便停留在了她的身上。 他并起双指,轻轻抵在眉心,朝安然笑了笑。 这是缥缈宗中的人独有的向其他修仙弟子打招呼的方式。 安然一愣,下意识地也对叶君澜回了一个礼。 她双指抚上眉间,指腹轻按,对着叶君澜点了下头。 等做完这个动作,安然才回过味来。 无错更新@ 不对呀,叶君澜为什么要先向她打招呼?还是用的修仙中人才会有的见面礼节。 林檀尔望着叶君澜,顺着他的动作又扭头看向安然,见两人互动良好,虽是一言不发,但一来一往却显得默契无比,脸上不禁浮现出些微的不悦。 他往旁边挪动一步,打断了叶君澜与安然之间的对视。 “叶哥何故出现在此?” 语气略冲,不像是要与许久未见的兄弟话家常,反倒是带着质询的口吻。 叶君澜这才将视线正式放到林檀尔身上,他笑容真切,“听闻檀弟已恢复正常,如今看来,很是不错。” 林檀尔微笑,手向后抓去。 安然看到他的手朝着自己过来,本想躲一躲,不曾想他就像后头也长了眼睛似的,尽管她往另一边躲了小半步,也准确无误地抓住了她。 他拉着安然的手,把她强硬地扯了上来。 安然趔趄两步,和林檀尔肩并着肩,手还被他举着。 “这还要多谢小心,是她让我恢复了正常。”林檀尔说。 “小心?”叶君澜望向安然。 安然没反应过来,只迎上了他不知道闪动着什么情绪的深邃眼眸,便绽出一个笑来。 “是啊,若是母亲写信来告知你我的事情,也当提到她才对。”林檀尔见叶君澜又看向了安然,攥着她的手更紧了些。 安然感到不适,另一只手要去扒拉林檀尔的手指,把自己的手腕解救出来。 然而林檀尔那手指却固执无比,怎么掰都不肯松开,徒在她手腕上留下几道红痕,玉白的手指也被她捏得红通通的。 她只好放弃,恨恨地打了一下林檀尔的手,还觉得自己打过的掌心也有些疼。 亏了亏了,真是不知道这个林檀尔发的什么疯。 安然在心里不住地念叨。 林檀尔还在介绍她,吐字轻缓,慢条斯理,“她是白心,天衍宗的弟子,来到昭国历练,好心救了我。” “如此,便要多谢白心姑娘了。”叶君澜听完林檀尔的介绍,对着安然笑道。 完全没被林檀尔抓着安然的手腕。(本章未完!) 第一百八十五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44 不知道在炫个什么劲儿的举动影响到。 安然嘻嘻笑,“没有没有,举手之劳罢了。” 刚说完,她便咬牙对着林檀尔道,“放开我的手。” 丝毫面子都不给。 林檀尔抿唇,笑容隐去,他放下了安然的手。 安然立即缩回手,扭动着手腕。 在看到上头红嫣嫣的一片时,她很是不愉地剜了林檀尔一眼。 这辈子最讨厌男的不由分说地对她动手动脚了。 一点都不尊重人。 她忽地想起上个小世界的纪云泱。 那货的过分举动是让她现在想起来都会恨得牙痒痒的程度。 还好最后在贺一一的帮助下捅了他一匕首,气好歹消了些。 不知道这位所谓有多个分身的魔尊那之后怎么样了。 虽然那时伤了他,但对他来讲,这点伤应当跟被毛毛雨淋了差不多吧。 安然估计压根就没对他造成什么根本性的影响,顶多就是把他从那个小世界逼退了罢了。 那边林檀尔有意在叶君澜面前表现自己与安然的亲近之情,不曾想安然却分外不给她面子。@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与昨天面对他时信任依赖的态度截然不同,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他心下觉得不对劲,可直觉又告诉他身旁的姑娘还是那个姑娘。 林檀尔心中不甚愉快,却也只能强硬地按下这股情绪。 他看向叶君澜。 明明叶君澜与安然不过是头回见面,为何他也表现得对她很有好感的模样? 而她竟然也有所回应。 林檀尔心中腾升起了一股隐约的危机感。 他冷下脸来,表面功夫也不做了,毫不尊敬地看着叶君澜,颇有敌意,“你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安然飘到纪云泱那边的思绪被林檀尔这充满火药味的一句话拉了回来。 她没听错吧,这是一个弟弟会对自己的兄长说出来的话和语气吗? 安然看向林檀尔,见他脸黑得厉害,就跟头一回在杭家看到的林小管家那张冰块脸一样一样的。 这要是不知道的人在现场,光看两人好似在对峙的这幅场面,哪里能想到两人是兄弟? 安然再看向身为哥哥的叶君澜。 他面上仍是笑意浅浅,但眼眸深处已然泛着冷冽的光,整个人看上去也有了紧绷的姿态。 安然迷糊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是,你们两个话都没说上几句吧,怎么就好像要打上了呢? 她怀疑自己方才愣神的时候错过了太多。 安然问林檀尔,“他不是你兄长么?还为了你去了缥缈宗,这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就是这个态度?” 人家也没做什么事情,对别人放尊重些吧。 林檀尔从中体会到了安然的这个意思,只觉得她怎么一见面就偏心叶君澜,心里更是气不过。 “他不是我兄长。”他一字一句,冷声。 安然:“???” 林檀尔把她给整迷糊了。 这一会儿是兄长一会儿又不是兄长的,林檀尔这是在闹哪样呢? “可你之前不还说······”安然话说到一半被林檀尔打断。 “我只说了他是我哥。”他如此说。 林檀尔话语里不露太多情绪,“他是我母亲闺中密友的孩子,十几年前,那母亲的密友带着叶君澜来投奔母亲,不过多时便病死了。母亲心中不忍,便收养了叶君澜。” 安然这下是明白了。 合着两人压根就没有血缘关系。 那难怪林檀尔会敌视叶君澜了。 亲兄弟还会为了家产争个头破血流呢,更别提不亲的了。 但是,这叶君澜还为了他。(本章未完!) 第一百八十五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44 这个傻弟弟孤身去缥缈宗多年未归呢。 没想到林檀尔恢复神智后见到叶君澜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这个。 安然感慨,只觉得林檀尔过于绝情了些。 她盈盈双目望向叶君澜,对他致以一个略带同情的眼神。 对面的叶君澜一愣,随即会意地笑了起来,眸底的冰寒也消散了些许。 林檀尔察觉到叶君澜目光的偏移,立马侧脸看向安然,瞥见她面上还未消散的柔和表情,顿时闷了一口气在胸口。 凭什么?凭什么! 他想不通。 安然到底为什么对叶君澜这么和颜悦色的? 叶君澜首先卸了满身的战意,对着安然温声道,“我此番,是为你而来。” 安然挑眉。 哦吼,为她而来? 莫不是为了她那精血和气运。 来吧来吧,她才不怕。 安然笑吟吟的,“为我什么而来?” 叶君澜两指再次并拢,抚上眉心,他郑重地低头,然后认真地看着安然,“为你与我之间的一段缘而来。” 旁边的林檀尔快要跟只河豚一般气炸了,恨不得当场冲出去把叶君澜揍一顿,撕烂他那张讲出这句话的嘴巴。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哪里来的一段缘? 瞎扯吧他就。 林檀尔垂在大腿一侧的拳头攥紧了。 安然却没有多大的反应。 可不就是她与叶君澜有一段缘么。 _o_m 再说得准确一点,应当是这个小世界的杭安然与身为气运之子的叶君澜有瓜葛。 叶君澜可是冲着杭安然的精血气运来的。 本来打算把林檀尔扯进阵法破了这个阵就好。 现在都遇见正主了,那林檀尔就没什么用了。 她这就去会会这个正主。 安然果断抛弃了林檀尔,奔向叶君澜的怀抱。 她笑容灿烂,毫无芥蒂地接受了叶君澜的说法,“我与你真有一段缘分?” 林檀尔还在那边气鼓鼓的,察觉到安然出走的身影,松了拳头就要去抓安然。 这回安然早有准备,闪得飞快,连一片衣角都没让他碰到。 林檀尔怔怔地望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脸色更难看了。 安然走到叶君澜面前,意有所指,“真是好奇,这是一段什么样的缘分?” 叶君澜眉目俊朗,英气勃发,面对安然时笑容翩翩,眼里像是只有她一人。 他嘴唇未动,而安然脑海里却响起了他的声音。 “随我去一个地方,我会在那里告诉你。” 有意思。 安然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后边的林檀尔已经大步流星走了上来,他没听见叶君澜与安然讲话的声音,但看到了安然点头的动作。 “你们说了什么?”他问。 安然算是知道叶君澜为何用传音入密之术了。 这当然不能让林檀尔知道。 她双手摊开,笑着看他,“没说话呀。” 林檀尔才不相信,但他又确实没听到两人讲话,心中郁闷。 总觉得事情已经超出他的控制范围太多了。 叶君澜插话,“你们这个方向,可是要去城东郊外的那处破庙?” 林檀尔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想转移话题? 安然回应了叶君澜,“是呀,我们想去那里玩的来着。” 叶君澜道,“别去了,我过来时,正好路过那里,见那里鬼气冲天,便进去看了看。” 说到此处,他脸上表情凝重了些。 “庙里面横陈着四具男人的尸体。”。 第一百八十五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44 第一百八十六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45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我细细察看,见他们身上多处骨折,面皮擦伤淤青不绝,面孔惊悚,像是被硬生生撞击踢踹折磨至死。”叶君澜道。 那这死前受得折磨可不轻哪。 安然问,“你说庙里鬼气冲天,是指那死的几个人因死得过于痛苦,有化作厉鬼的倾向吗?” “非也。”叶君澜摇了摇头,“他们几个身上,没有魂魄的痕迹,连灵魂碎片都没有。” “那萦绕在他们周围的浓重的鬼气,另属他人。” “也就是说,这鬼气的主人,很有可能就是凶手。”安然不自觉靠近了叶君澜,想要和他一起探讨一下这件事情。 还没走出一步呢,她就感觉自己被一股力道往后拽了一下。 安然无语地转回头。 林檀尔不满地看着她,手上还揪着她外衫的一角。 他紧抿着唇,看得出来是极用力极不开心了。 安然无奈地抓住外衫一拽。 没拽动。 她深呼吸一口气,“松开。” 林檀尔道,“离他远点。” 安然没管他,重复,“松开。” 林檀尔继续说:“你不过去,我就松开。” 安然简直要扶额晕倒。 林檀尔怎么突然跟个小孩子扒拉着糖果不放似的,幼不幼稚? 叶君澜可是气运之子诶,她怎么可能离他远些? 不过这边这个的情绪还是要先稳住的。 看着在叶君澜出现以后明显就不对劲了的林檀尔,安然暂时想不出原因,但也不想就这么被他抓着衣服不放。 她柔声应下,“好,你松开。” 林檀尔表情仍未松懈,狐疑地看着她,像是不大相信她能够这么好声好气地立马答应他。 但他的指尖还是一点一点放开。 衣衫从林檀尔手里滑落。 安然见此机会,马上扯回了外衫,蹭蹭蹭几步就跨到了叶君澜身旁。 林檀尔表情大变,着急地往前迈出半步,却已经抓不到她了。@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他气到说不出话,“你!” 林檀尔满目的平和碎裂成片消失不见,激动到眼圈泛红,像是愤怒,又像是委屈。 安然却看到在那眼里的红丝漫上来之际,先行而出的是缭绕的黑雾,令他的眼白一瞬漆黑,又快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才是细长交错的红,好像是人的错觉一般。 安然悄***地留了个心眼,面上不露声色,仿佛并未发现他那一刹那的异样。 她理直气壮,“就像你上午不打招呼就推门而入这种不礼貌的行为一样,你刚刚扯我衣服不让我走也是不礼貌的。” 林檀尔才不听她在说什么呢,只是一个劲儿地盯着她,眼里的红越来越深,“你骗我。” 像是咬着牙根在说话。 这情绪浓烈的呀,让安然自己都有些惊奇。 她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吗?林檀尔这幅样子,怎么搞的像是她很对不起他一样。 看起来有那么点要发疯的前兆。 怪怪的。 安然又往后边退了几步,离林檀尔更远了些。 林檀尔见状,更生气了。 他正要往安然的方向走来,却突然不动了。 自他面前亮起一面闪着蓝色荧光的屏障,把他与安然隔在了两边。 林檀尔错愕片刻,手抚上那蓝色屏障。 淡淡的荧光随着他的动作在屏障上分流开去,又绕着他手的轮廓流动起来。 然而,不管他再怎么用力去推,都不能前进分毫。 林檀尔恨恨地朝上面捶了一拳,只把荧光捶走了一些。 那荧光也没有全走,在他拳头完全落下以后,便又聚拢起来,把他的手包裹在其中。 他又。(本章未完!) 第一百八十六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45 搭上一只手,张开掌心,两手抵着屏障,愤怒至极地看向另一侧的人。 “叶君澜!” 林檀尔愤恨大叫,眼里射出凶光,犹如一匹恶狼,要把叶君澜咬成七八块。 叶君澜云淡风轻,状若没有听到林檀尔的声音。 他转过头,面带微笑地问安然,“你想去庙里看一看么?” “当然。”安然求之不得,“我本来就打算去那里的。” “别去!”林檀尔被挡在屏障后,声嘶力竭地喊安然。 这倒引起了安然新一重的疑惑。 她走近几步,见林檀尔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问他,“话说回来,你听到庙里死人的事情,好像很淡然么。” “从一开始,你就不是很想让我去那里,时不时地想劝我回去。” 安然凑近林檀尔,直勾勾看着他的眼,“你是不是知道那庙里死了人?” 林檀尔整个人都快贴到了屏障上,努力地要离安然近点,再近些。 面对着安然状似试探的话语,他不假思索地说:“那地方离得偏,死几个人有什么不正常的?” “半个月前,还死了个小叫花子呢。” 他说得顺口,安然却是在听到他后面那句话的时候就猛然一惊。 她一改方才有些散漫的态度,严肃起来,“你知道那里死了个小叫花子?” “你怎么知道的?” 林檀尔结巴起来,“我。” 他被安然问到了,起了后退的心思,整个人都与屏障分离开来,“我。” 安然眯眼,没有因为林檀尔这样就放过他。 “半个月前你去过庙里。”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安然道,“你失踪的那半个月里,去过那座庙,知道那里死了个小叫花子。” “你说你不记得了,你是骗人的。” 万千思绪如细线,在安然脑海里倏忽闪过。 她一掌拍上屏障,力道之大,让那屏障上的荧光都震颤了一下。 “你到底是怎么恢复正常的?你对那孩子做了什么?” 安然质问林檀尔。 林檀尔愣在了原地。 他被安然摄住了视线,连挪开都做不到,只能摇着头,呐呐说着,“我没有。” 底气虚弱,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我真的没有。” 林檀尔小声说了两句,先前的不忿与生气被安然这一出搅得无影无踪。 安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忽地冷笑,“你不说是吧?” 她从屏障上撤了手,拿出帕子擦了擦,“没关系,我自己可以查。” 安然语毕,转身走向叶君澜。@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诶~” 后头林檀尔的声音传来。 安然停住了脚步,双手背在身后,“还有什么话要说?” “你····슷·” 林檀尔欲言又止,“很关注那个小叫花子么?” 他道,“他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吧?” 安然觉得他的问题在某种程度上很是可笑。 后来想想,她是因为通过阴阳镜知道了那孩子生前的惨状,才对那孩子多上了点心。 而林檀尔,虽然不知道他对那孩子做了什么,但也许正是因为他这种想法,才让他觉得随便对个无依无靠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做点什么都无所谓吧。 安然没有回应他,只是又冷哼一声,表示了对他的不屑。 “走吧。”她对叶君澜说。 叶君澜颔首,双指自空中划过,一道符出现在指尖,被他甩落到地上。 圆形阵法在地上泛出蓝光。 安然与叶君澜步入其中,身形很快隐去。 而这回,林檀尔没再发出声音要阻止他们,只不。(本章未完!) 第一百八十六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45 过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 等确定这两人的气息已经完全不在后,林檀尔望着屏障,后退几步。 他眼里的红慢慢褪去,很快,眼里雾气弥漫,将双眸填成了完全的黑。 冲天黑气自他身后漫出,叫嚣着冲向蓝光的屏障,很快就把它撞出了蜘蛛网似的裂痕。 屏障自中心破碎,一张燃着金色火焰的符纸在半空中飘落,还未等到完全燃尽,就被黑气一口吞噬了。 旁边目睹了这一切的车夫颤颤巍巍的,下意识转身就想逃跑。 没跑两步,就发现脚下已然铺开了浓浓的一层黑雾。 他颤抖着看向前方,望进了一双漆黑的,深不见底的眼。 林檀尔咧嘴一笑,在脚底的浓雾就跟有生命似的,大口大口地将车夫吞了进去。 另一边,安然和叶君澜已经通过传送阵法到了破庙外边。 蓝光刚一消失,她就迫不及待地走进了庙里。 充足的光线下,灰尘飞舞,脏乱的地上,几具尸体歪七扭八地横躺着。 安然看到了他们的脸。 是那几个一路尾随小叫花子抢他食盒的地痞。 她蹲下身,仔细看了看地痞们身上的伤痕,又拿帕子裹着手,握了握尸体的关节。 确实是折得不成样子了,一处完好的地方都没有。 这一看就是寻仇。 安然不由地想起在茶馆遇见林檀尔时碰上的那个死了的小二。 好像,之前这个小二就是对小叫花子态度很恶劣,想要把小叫花子赶跑的那人。 莫不是这小叫花子死了以后很不甘心,转成了厉鬼,专门来报复这些人来了? 可他不能一点痕迹都没有吧。 尤其是在茶馆那回,那小二的死离她是那么近。 除了白心觉得小二的死有点不大对头意外,她其他什么也没发现。 若真是鬼做的,按照白心这妖感知气息的能力来讲,也该察觉到什么。 安然不禁陷入了沉思。 “在想什么?”后头叶君澜走上来。 安然扭头看他,站了起来。 她将手上的帕子解下来,将碰过尸体的那一面朝里,四四方方叠好后放进袖子里。 “我在想那个死了的小叫花子。” “他是个年纪很小,虚弱到差点连道都走不动的小孩儿。” 安然指指地上的尸体,“这几个地痞流氓,在半个月前曾经为了一个用工名贵的食盒欺辱过那个小孩。” “后来那小孩就死了。” 安然低下头,神色很淡,却透露出了点无以言状的伤感。 但很快,那点伤感就被收了起来。 安然说:“我想,会不会是有可能那个小孩儿死前觉得自己太惨了,心有怨气,死后便化为厉鬼,回来报仇了。” 叶君澜站在她身旁,低头看那些尸体,“若是这样,你说的确实有可能。” “你想管吗?” 安然没反应过来,侧过头去看他。 他仍旧专注地将视线投掷于身前,许是察觉到安然的动静,也收回了目光,看向她。 平静,温和,将锐利的五官都柔化了不少。 见安然没有回答他,他再次问道,“你想找出那个小孩,让他不要再害人了吗?” 安然快速地笑了一下。 “我其实不是很想。” 她坦白地说。 那个小孩儿,爱去报仇就去报仇吧。 她没什么好管的,也没那么多闲情逸致。 叶君澜会意地一笑。 “那就不管了。” “来说说我们之间的事情吧。 _o_m ” 他转口道,“母亲。”。 第一百八十六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45 第一百八十七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46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슷·슷” 安然:“!!!” 这叫什么,无痛当娘吗? 她仿佛受了极大的惊吓,向旁边猛走好几大步,迅速拉开了与叶君澜的距离。 “别别别。”安然歪着身子,双手伸出,手掌朝上,挡在前头,“你这声母亲我实在担不起。” 想她堂堂天道化身,自由自在几百年,啥时候蹦出来过一个这么大的孩子了? 别呀,她连自己的事情都还没顾好呢。 就算顾好了她也不想养孩子呀。 凭她几百年看过的众生相来讲,养孩子真是麻烦死了。 安然就跟见到了什么晦气的东西一般,从肢体动作到表情都写满了拒绝。 尽管她如此抗拒,甚至还有点嫌弃的味道在里面,但叶君澜并没有因此而感到伤心、失落或者是被冒犯到。 毕竟他现在已经是一个经历过许多事情的成年人了,身为缥缈宗的弟子,该有的风度,他从来不缺。 更何况,面前的人像是也不知道这件事情,乍一听到他这么说,自然是会震惊的。 她的年纪看起来是二十出头,但尚未婚育,肯定会有所抗拒。 就连他自己,在一开始知道的时候,也半晌没有反应过来,是过了好几天,才接受了这个事实的。 叶君澜语调柔和,“我先前与你说的这一段缘,是母子之缘。” 安然现在就听不得“母子”这两个字。 这简直就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_o_m 就跟好端端走在街上忽然就被一个从天上掉下来的人砸中一样离谱。 不,比这个还要离谱! 她在混乱之中打断叶君澜的话。 “等等等等。” 安然眉头都皱成了个“川”字,“你是从哪里知道我与你有···슷·슷” 她哽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说出口,“有,有这么一段缘分的?” 叶君澜一笑。 他伸出两个指头,指尖出现一道蓝色符纸。 安然瞥了一眼上面的纹路,就知道这是缥缈宗的幻影符。 缥缈宗与天衍宗同为修仙门派,在选择使用法术的载体方面,有很大的不同。 天衍宗的弟子,无论是妖是人,必定人手一把宗门统一出品的佩剑,平时就靠这把佩剑进行修行,所有招式的使用都是在这把剑的基础上生成。 所以他们往往都是剑不离身,用符都是靠在半空中划拉出来的,平日出门也根本不需要带太多东西,随身物品和服饰都很简洁。 而缥缈宗并不强硬规定,各有各的修行器物和方式,符咒都是提前写在符纸上备好,要用到哪张就拿出来激活。 但这样做的后果,就是缥缈宗的弟子会要带很多东西,所以不如天衍宗的弟子那般方便。 曾经就因为这一点,拜入缥缈宗门下的弟子人数比天衍宗少了许多。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缥缈宗耗时颇多,集多人心血和力量,研制出了另一样收纳的器物——储物锦囊。 这储物锦囊,又称储物袋,它的外表与一般人界的荷包没有什么分别,但材质是用了高阶的天蚕丝,极为坚韧,附带防水防火等各类功能,防御力极高,辅以长老附在上头的收纳法阵,就成了收纳物品非常好的一件东西。 什么符纸啊衣物啊往里面一丢,根本就不用怕它损坏,锦囊也不会鼓起来,不怎么占地方。 是缥缈宗弟子出门在外必备好物。 而缥缈宗,会在弟子初入宗门时人手发一个,大大便利了大家的生活。 并且,因为此物只在缥缈宗才有,用起来也很是方便,惹得缥缈宗外的人很是羡慕,偶尔有从缥缈宗流出去的储物锦囊,都在外面被炒到了天价。 若是你能够。(本章未完!) 第一百八十七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46 拥有一个储物锦囊,定会成为所有人眼红的对象。 有很多人都是为了能够拥有这个储物锦囊,才选择拜在缥缈宗的门下。 自从储物锦囊被研制出来以后,缥缈宗收弟子的人数又接近天衍宗了。 当然,别的修仙门派看见有如此好物,也会有样学样,想要去炮制一种类似储物锦囊的器物,可效果总不如储物锦囊好。 因此,至今为止,缥缈宗的储物锦囊都颇受人欢迎。 一想到这个储物锦囊,安然就不自觉地往叶君澜腰间瞄去。 按道理来说,他身为缥缈宗弟子,那符纸又是凭空在指尖出现,肯定是放在储物锦囊里才能够隔空取物。 果然,她在叶君澜腰前看见了一个青古色的小锦囊。 这确实是缥缈宗统一发下来的那款。 对于缥缈宗弟子来讲,这种青古色的储物锦囊是初级款,等到他们修行有成后,便会有资格更换更多颜色、款式的储物锦囊。 除了颜色和款式外,储物锦囊更加厉害的功效自然是不必说了。 叶君澜正欲使用幻影符向安然解释他知道的所谓母子情的事情,便看到安然盯着他的腰间看,遂好奇地低下头。 顺着她的目光,他看见了系在底下的小锦囊。 叶君澜抓住那个锦囊,“你想要这个?” 还没等安然摇头呢,他就手疾眼快地一把扯下了锦囊,抛给了她。 他的锦囊扔得是猝不及防,无比爽快,连给安然反应拒绝的时间都没有,她只好手忙脚乱地张开双手,好容易接住了那锦囊。 感受到锦囊上他留下来的余温,安然松了一口气。 若是这锦囊被抛到几具尸体上,她是决计不会再碰它的了。 叶君澜说:“我会把锦囊上的禁制消去,以后你可以直接用它。” 安然揪住锦囊的带子,对着叶君澜晃了晃,“你把它给了我,那你自己呢?” 叶君澜抚了抚指尖的幻影符,姿态笔挺但放松,“每年弟子都有一定的领取锦囊的名额,我到时候再去申领一个就是了。” 安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她看着掌心空瘪瘪的锦囊,印象中觉得熟悉至极。 好像也有个人曾经这么爽快地把锦囊给过她。 是谁呢? 她一时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就不硬想了。 “谢啦。”安然对着他扬扬手。 但是她不是很想要。 无功不受禄,她也不差这么一个储物锦囊。 可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叶君澜截了胡。 “不客气。”他笑若春风,“毕竟你与我曾有过一段母子情缘。” 安然动作一僵,嘴角抽搐了。 她果断把锦囊往叶君澜那边一抛,“不要了不要了。” 安然连连摆手,“受不起受不起。” 叶君澜单手接住了锦囊,望着这个送出去还不到几分钟,到人手里都还没捂热乎的礼物一下子又回到自己手中,无奈摇头。 他不再多说什么,直截了当地将手中的幻影符甩向了空中。 幻影符悬浮在半空中,巨大的蓝色花纹样符号从那符纸上溢出,放大,最后消散成一面水纹样的长方形大镜子。 安然的注意力被幻影符幻化出来的水镜吸引过去。 首发更新@ “一月前,我正在房中闭眼修炼,脑海中忽地闯入了许多画面。” 叶君澜将锦囊重新系到腰间,看向水镜。 水镜中波纹晃动,显出了一点黑。 没过多久,那点黑便移动了几分,留下许多或深或浅的黑色幻影。 等安然仔细看了才知道,原来那是些黑色的纱幔,在随风飘动。 。(本章未完!) 第一百八十七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46 “这些画面很是零碎,我拼凑不出个中情状,但搅扰得我很是心神不宁。” “于是我便消耗了一百年寿元,动用了天机秘术,去探看这些零碎的画面。” “我看到了这些。” 叶君澜说到此处,袖子朝着水镜一挥,于是那水镜中的景象更为清晰了些。 在飘飘荡荡的黑纱之下,一个人影渐渐浮现。 _o_m 那人影背对着他们,整个人像是虚软无力地倒着,身上披着一件再单薄不过的素色长衫,长发散落,看起来是个女子。 那地板看起来冷冰冰,硬邦邦的,人躺在上面无论如何都舒服不了,上面的黑纱时不时飘过她的身子,每拂动一下,她便颤动一下。 安然朝四周望去,水镜中呈现出来的房间里全是下垂的黑纱,但除此之外,连张榻都没有。 那儿更像是囚禁这地板上女子的一个地方。 一个飘忽的声音传入了安然耳中。 它近乎于碎碎念,一会儿有一会儿无的,安然聚精会神地听了半晌,才发现这声音是那女子发出了。 “檀郎~”她有气无力地小声念叨着。 “何时,我会再次见到你?” 安然身躯一震。: 檀郎! 不会是? 她尚未想明白,便听到门那边锁被摆弄发出的声响。 “吱嘎”,大片的光倾泻了进来。 安然便再度看向那黑纱之后的门。 两道修长的,纠缠在一起的影子映了进来,被黑纱截成几段,有零星的一点落到了那女子的背上。 那影子往旁边退了退,然后便是一个人拎着一大桶水走了进来。 那人穿过几道黑纱,在女子背前停了下来,利落地拿着水就给她浇了一身。 女子猛烈地咳嗽起来。 泼水的人安静地拿着水桶退了出去。 女子咳得撕心裂肺,等到缓下来以后,她慢慢地支起身子,转了过来。 在门边透露进来的光的照射之下,安然看清了那女子的面容。 她实在没忍住说了一句。 “什么鬼玩意儿!” 这眼睛,这鼻子,这嘴巴,这脸庞,不就活脱脱一个她吗? 安然闭上了双眼,再度打开。 没错,那水镜里被泼了一身水的女子,长得与她一模一样。 开什么玩笑呢? 安然觉得荒谬极了。 她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了? 门外的两道影子再度靠近。 脚步声响起,是那两人走进来的声音。 安然看到水镜里的她,在满眼茫然地望向门口的时候,神情忽然亮了起来。 “檀郎!”她欣喜着想要起来,无奈身子无力,地上打滑,又一下子趴在了水里。 两人此时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安然得以看清那两人。 然后她再度震惊了。 那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不认识,就是跟没骨头似的缠在男的手边。 而那男的,正是林檀尔。 林檀尔盯着地上的她,表情是十成的冷酷,就与安然在杭府初初见到他时那个要冻死人的神情一模一样。。 第一百八十七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46 第一百八十八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47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靠在林檀尔身边的女子穿着得体而华贵,动作和表情却更像是阿谀惯了的花楼女子。 她望着地上挣扎半晌没起来的人,满是幸灾乐祸的笑容。 “檀郎,你看,夫人好生狼狈,一点也不像千金小姐呢。” 女子抽出帕子半掩着面,娇滴滴地道,“倒比我这个,烟花之地出来的女子,还要不如。” 柔媚的话里满含恶意。 和安然长得一模一样的姑娘无助地趴在地上。 她浑身都被冷水浸透了,那件素色长衫紧紧贴着她的身形,也把她隆起的小腹勾勒了出来。 姑娘直打着颤。 星星点点的红渐渐从她身子底下的长衫晕染开来,随后颜色变得越来越深,甚至有把盖在她下半身的长衫完全染红的趋势。 面对着姑娘这幅凄惨的模样,林檀尔只是冷眼看着,面上毫无动容之意。 姑娘尽管痛到面颊都有些抽搐了,仍旧顽强地抬起头来,轻轻地喊着林檀尔。 “檀,檀郎。” “夫君。”她呢喃,“我,我好痛。” 姑娘的手艰难地挪到了自己的小腹上,倒抽着凉气,“我的小腹,我的孩子。” 她的这个动作和这句话似乎是刺激到了林檀尔,安然看到他清凌凌的双眼在瞬间就盈满了深不见底的黑气,又快速散去。 林檀尔甩开了那花楼女子,大步流星地走到姑娘面前,蹲下身。 他伸出手,大力地掐住姑娘的下巴,把她的头一扬再扬,狠厉逼问,“说,这孩子是哪个野男人的?” 林檀尔的双眼满是血丝,凶光直露。 姑娘身上的疼痛加深了,本来她靠在地上就已经够难受的了,更别提被人这么硬生生抬着下巴了,可她仍旧好脾气地试图解释。 姑娘泪光盈盈,柔弱而清丽,伸手抚上他的手腕,“夫君,孩子,是我们的孩子。” “夫人,您别为自己在外头找人的事遮掩了,这几个月,檀郎可没碰过你。” 站在门边的花楼女子看热闹不嫌事大,用帕子捂着嘴巴直笑,“您还是快点招了吧,也好少受点罪。” 姑娘有些着急,但也没了力气,只能一个劲地对着林檀尔摇头,寄希望于他可以相信她,“没有,夫君,没有。 无错更新@” 但是林檀尔令她失望了。 他松开了手,任由姑娘毫无支撑和准备地摔在地上。 “那便在这待着吧,看是地板硬,还是你的嘴硬。” 林檀尔和花楼女子就此离开,亮堂堂的画面因光线的缺失再次陷入了黑蒙蒙的状态。 叶君澜一挥袖子,那水镜便恢复了蓝汪汪的模样。 他正欲与安然搭话,一转头,却见到她神情古怪,表现上却并没有他想象当中的那种惊讶和疑惑了。 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叶君澜问,“怎么了?” “唔。”安然一手撑着手肘,另一手捏着下巴,“水镜当中呈现出来的这些画面,我曾见过。” 还是在被姬清晗的母亲苏青禾掳走时脑海中猛然涌现出来的,因为过于痛苦,她印象可深刻了。 安然早就在怀疑这个“檀郎”跟林檀尔有什么关联了,没想到这两人还真是同一人啊。 但是,这又关她什么事情呢? 为什么里面还会出现她的面孔? 她记忆中真没有林檀尔的影子。 难道是个巧合? 可是슷·슷·슷슷 安然不由地想起之前梦境中遇见的孟子苓和符瑾瑜,还有之后在温斐然那个小世界中遇见的纪云泱,他们都不一而同地表现出了认识她的样子。 一个还能说是巧合,两个三个呢? 就算排除了貌似把她当作替身的孟子苓和符瑾瑜,纪云。(本章未完!) 第一百八十八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47 泱可是她不管怎么否认都信誓旦旦地表示很了解她很认识她,就这么认定她不会认错的。 难不成,她真有那么一个前身? 安然决定从这个幻境中出去以后就好好地问一下天道。 问天道是不是在她之前捏出来过什么别的天道化身。 “母亲?”叶君澜带点疑惑的声音撞入她的脑海中,将她的思绪倏然撞散。 安然回过了神。 叶君澜正认真而专注地看着她。 “你说了什么?”安然问他。 叶君澜舒展开眉眼,“我方才听母亲您说自己曾见过水镜中的画面,便想问您是否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安然:“·슷····” “你为什么喊我母亲喊得这么顺口?” 而且似乎有越来越尊敬的趋势了。 她怎么听怎么觉得怪异。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叶君澜笑了笑,“我是因为您而存在的,自然是尊敬您的。” 若是说不久前他还只是消化了自己与安然有一段母子情缘的事情的话,那么在见到她以后,他便克制不住这种从内心生发出来的感情。 尤其是在看完水镜里面的画面,叶君澜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刚被孕育出来的时候,所有他身为林府大少爷和在缥缈宗上修行的记忆都愈发模糊,只剩下他与面前这人强烈的联结。 这是一种怎么样奇妙的感受? 叶君澜描述不出来,但他知道,他愿意为了面前的人做任何事情, 因为,这是他的“母亲”。 让他真正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母亲”。 安然较为艰难地稳住了自己被人,还是被一个看起来比自己表面年纪要大的人叫“母亲”而产生的诡异心态。 “额。”她手指烦躁地揉了揉下巴,“后面的事情我不知道。 首发更新@ ” 叶君澜了然,便重新开启了水镜。 水纹向四面散开,和安然长得一模一样的姑娘再次出现。 她在黑暗中待了许久,气息日渐微弱。 期间有人开门进来给她送饭,但她已经连自己伸手将饭抓到嘴巴里的力气也没有了。 那些送饭的人只是负责把饭送到,往门边一放就了事,根本就没有心思来管黑纱之后的姑娘情况如何。 姑娘费力地微微抬眼,张开嘴巴想要叫住他,努力了好几下,都只能发出一些气音,被掩盖在关门的声响里。 安然见此,眉头狠狠一拧,问叶君澜,“这是过了多长时间?她怎么虚弱到这个地步,就算怀了孩子,也不至于吧?” 与安然这个略有点担心感觉不对劲的表情不同的是,叶君澜散发出了一点低沉气息。 他显出些愧疚,沉默一会儿,才语气沉重道,“她会到现在这个气若游丝的状况,正是因为她怀了我。” 安然扭过头看他,“?” 所以叶君澜是实名承认那个姑娘肚子里的是他? 她再看了看水镜,眯起眼睛,迟疑地说:“我看水镜里她上次那身子底下流的血那个架势,估摸着该小产了吧。” 安然怀疑地问叶君澜,“如果那个孩子是你,意思就是你最后还是顺利出生了?” 叶君澜低下头,轻声说:“我是鬼胎。” 安然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她明白了,“因为你是鬼胎,跟一般的胎儿有所不同,会死命吸收母体的营养为己所用。” “所以,她才会是那种气若游丝,气息奄奄的状态。” 叶君澜眼婕轻颤,没有说话。 “那么。”安然若有所思,“最后她是因为你的原因死了。” 叶君澜点头。 那这姑娘可太冤枉了。 虽然因为。(本章未完!) 第一百八十八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47 性子不符,她完全无法代入这段经历,也完全无法想象自己有朝一日会这般柔弱受人欺凌。 但顶着一张跟她分毫不差的脸,看起来那么楚楚可怜,她怎么样都会感同身受地痛一痛的。 真是看不下去。 若是她,绝对不会让这样的场景发生。 她不好过了,别人也别想好过,尤其是那个狗男人。 想到画面里冷酷无情的让人泼了那姑娘一身水的林檀尔,安然牙根都痒了。 手也痒了。 很想揍他一顿。 再把他拴在寒潭里淹个十天半个月的。 让他浑身上下都冻一冻。 看他还敢不敢再露出那种“我心冷酷如坚冰”的表情。 安然在心里默默地给林檀尔安排了一下。 水镜里的画面有了变化。 躺倒在地上的姑娘在坚持了许久以后,彻底断了气息。 在临终前,她还一手摸着小腹,不曾闭上的双眼,充斥着绝望。 一团蓝光慢慢地透过她的小腹聚集起来,在肚子上逐渐凝成一个球。 安然眼前一亮,“好神奇诶,居然是蓝光。” 这颜色过于亮眼,看起来一点也不暗沉,甚至充满了希望。 一个鬼胎,颜色怎么会这么好看? “嗯。”叶君澜道,“因为是母亲您孕育出来的。” 安然跟叶君澜都一心一意地看着水镜当中婴儿的成型。 蓝光之中,一个光溜溜的小孩子逐渐出现。 正在此时,屋内狂风大作,一股黑雾从黑纱外凭空出现。 待黑雾散去之时,林檀尔的身影倏然显现。 他在看到地上已经毫无生气的女子时,面色猛然一沉。 紧接着,黑气四溢,将所有的黑纱都绞得稀碎,屋子开始摇晃,看起来像是要倒塌了似的。 婴儿似乎是遇见了危险,正要化作一道蓝光溜走,就被黑雾缠住了。 到这里,水镜便碎裂开来,点点蓝色星子自半空中飘下,一道燃着金色火焰的符纸悠悠然飘落,还未飘到地上,就已然燃烧殆尽。 叶君澜眼底映着那火光,“这便是我用天机秘术看到的大部分了。” 安然问,“你被林檀尔抓住了?” “是。” 他道,“他抹去了我全部的记忆,把我困在了这个幻境里,只让我在这里作为人的身份生活着。” 安然一愣,“你的记忆回来了,你知道这是一个幻境。” “不错。”林檀尔颔首。 “那你······” 她欲言又止地看着叶君澜,揣摩着他的意图。 叶君澜正色道,“我是为了帮母亲您破了这个幻境而来。” “啊,破幻境。”安然表示明白。 “怎么破,你说来听听。” 叶君澜神色愈发正经,他看看四周,取下身后古琴,一张符纸贴于地上,眨眼间就清出了一小块干净的地方。 他席地盘腿而坐,将古琴放置在腿上,双手搭在琴弦上,轻巧拨动。 随着沉稳的琴音荡开,安然瞬间就感觉周边有什么不一样了。 _o_m 她依据经验判断,叶君澜给这座庙布下了一个结界。 “依林檀尔的能力,这个结界对他有用么?”安然不放心问了一句。 叶君澜抚琴完毕,站了起来,“他从来都不曾进入过这个幻境,此次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进来,但削弱了许多,这个结界对付他,不成问题。” 安然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第一百八十八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47 第一百八十九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48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在干净的地界外,那几具死相凄惨的尸体仍然歪七扭八地躺着,但已经不在安然和叶君澜的讨论范围之内了。 “据我目前所知,林檀尔设置这么一个幻境,就是为了把我放在其中,要破境,就要把这个幻境法阵的阵眼破掉。”叶君澜缓缓地说。 安然脚尖碾着地上的灰尘和草根,“这么说来,我们得先去找阵眼。” 叶君澜望着安然,笑了一笑,“不必刻意去找。” 安然脚尖一顿,看叶君澜这么胸有成竹的样子,“它会自己送上门来?” 叶君澜道,“阵眼就是林檀尔。” 安然眨眨眼,“然后呢?” 按照常理来讲,找到阵眼,破坏掉这个阵眼,就能把幻境给破了。 那么,如果林檀尔是阵眼的话,他们的目标就是要把林檀尔搞掉? 想到此处,安然兴奋了起来。 反正林檀尔又不是这个小世界的气运之子,怎么对待他都无所谓。 她舌尖舔过一排牙尖,露出了标准的恶毒反派笑容,“我们是不是要把他给杀了?” 说着,安然活动了一下手腕,按着指关节,发出咔哒的清脆声响。 跃跃欲试又迫不及待,完全不带怕的。 看着这样的安然,叶君澜:“·슷···슷” 他下意识地扭头朝方才水镜出现的位置回望了一眼。 说起来,从见到重新见到母亲的第一眼他就觉得有点不大对头了。 面前的她好像与印象中的她很不一样啊。 性格也,不怎么相像。 尽管一同在水镜前目睹了母亲之前的惨痛经历,但现在的她毫无反应。 他可以理解,也许这是福泽深厚的母亲转世之后失去了之前的记忆。 可是,即使是他,在初初恢复记忆的时候,看到母亲死前的这一幕,也仍然会觉得悲痛难过。 作为切身感受过的没有记忆的母亲,却看起来有些无动于衷,和冷漠,仿佛就在看另一个人似的。 不管怎么样,她都应该有所触动才对吧? 安然见叶君澜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也不回答,但看着不像是说错了的样子,以为自己是说对了,更加兴奋了。 “快快快,我们一起来想想怎么把这个天杀的干掉。” 灿烂的笑容挂在安然面上以后就一直没有消失,似乎是已经想到了林檀尔之后的惨状,她的心情十分愉悦,露出一口整齐白皙的牙。 她眉眼弯弯,声音甜美,“最好呀,林檀尔能够让后悔他这辈子碰上我,求生不得,求死无能。” 叶君澜默默打了个寒颤。 不,他想,母亲还是很有感触的。 至少对林檀尔的仇恨这一块她是捏得死死的。 安然飞快地在脑内设计了十几种折磨林檀尔的方法,以及最后他的死法,等自己颅内先过了个瘾,才发现叶君澜还是没有回应她。 她郁闷地问,“你怎么了?为什么一直看着我不说话?” “额슷···슷슷”叶君澜面色为难,似乎是在小心措辞,想着该怎么样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 “母亲,您对林檀尔的强烈恨意,我能理解。 _o_m ”他先开了这么一句头。 安然一听这话,又联系起他之前一言难尽的表情,霎时就明白了,“后面还有句“但是”吧?” 林檀尔点头。 啊,看情况是不能把林檀尔给杀了呀。 她有点小失望,之前因想象而产生的愉悦也一点点退去。 安然叹了口气,“但是什么?” “但是,破阵的方法并不是把阵眼毁掉,而是要让阵眼自行把幻境瓦解崩塌。” 他道,“如果把阵眼毁了的话,我们就别想出这个幻境了。” 。(本章未完!) 第一百八十九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48 安然若有所思地逐字念了一遍,“让阵眼自行把幻境瓦解崩塌~” 这话每个字她都知道是什么意思,连起来也能理解。 就是要让他觉得这个幻境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也不能再让她和叶君澜待下去了。 安然觉得自己比较完美地把话语的意思转换了出来。 可是,要怎么做,才能让林檀尔自己受不了把幻境搞掉呢? 安然苦恼地将手在胸前环住,忽然碰到了一角貌似坚硬的东西。 她脑海中忽然有一个想法闪过。 “照你所说,一切就好解释了,幻境中的林檀尔是个痴呆的人,自然是什么也不知道,整天就是乐呵呵傻笑,这样的状态下,这个幻境肯定非常稳定。” “就算先不说其他人都没意识到这是一个幻境,就算有人想要攻击林檀尔并且成功,他也不可能出得了这个幻境。” 叶君澜听得认真,“是这个道理。” 他又有些担忧,“如此说来,此事便很是棘手了。” 安然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 “如果是半个月前的林檀尔,我们或许无从下手。” 安然如一只狡黠的小狐狸,“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恢复成了一个神智正常的人。” 想到他那身上时不时溢出来的黑气,安然顿了顿,“或者是一个不知道什么其他哪一界的玩意儿。” “但只要他神智正常,就会有不同的情绪,也就会有弱点。 _o_m ” “是。”叶君澜很是捧场,“母亲您说的没错。” 那么问题来了。 安然故弄玄虚地问,“林檀尔的弱点是什么呢?” 叶君澜顿住了。 冷厉的脸上出现了呆滞迷茫的神情。 与他的气质很是不符,又有一点反差的可爱。 他很是仔细地思考了一下,然后就纠结地皱起了眉,“这,我不知道。” 安然觉得这一刻的叶君澜看起来傻呆呆的,那个弱小无助的表情还真跟个小孩子没什么两样。 她装模作样地抟起拳头抵到唇边,咳嗽了两声,“林檀尔这个幻境是用来困住你的没错吧?” 叶君澜缓缓点头,半是迷惑半是茫然地看着安然。 母亲这是怎么回事,他之前都已经明确地说过了,为何还要再问一遍? “那么,他把你困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呢?”安然用问题徐徐导之。 这是个好问题,因为它又把叶君澜问住了。 叶君澜可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一茬,毕竟在一个月以前,他也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生活的地方是个幻境。 这一个月内,他光是消化自己用天机秘术看见的东西就已经够耗费心神了,哪还有那么多精力去思考这个? 而且,若不是因为觉得母亲想要破境出去,他也许根本就不会萌生要破境的心思。 安然见叶君澜沉思良久,还是没有给出回答,心中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叶君澜从一开始出现的时候,就好像带着与林檀尔针锋相对的立场,再他领着她看完水镜以后,便加重了她的这重认知,所以她一时没有想到。 可是后来,在她苦思冥想要找出一个破阵方法的时候,突然碰到了胸前藏着的那本话本子。 这就提醒了安然最初是为了什么进来了。 她可是为了不让杭安然被丢进空坟让叶君澜吸干精血苏醒而进来的呀。 如此一倒推,这个阵法,毫无疑问有利于身为气运之子的叶君澜,又怎么会是叶君澜口中的“困住他”的存在呢? 她再次问,“林檀尔把你放在这个幻境当中,对你做了什么吗?你有受到什么伤害吗?” 正在思考中的叶君澜听到安然的话本能摇头,“没有。” 。(本章未完!) 第一百八十九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48 他说:“他什么都没有对我做,只是让我,在这个幻境中······” 越说到后面,叶君澜自己都察觉到了些许不对。 他不可思议地讲完最后半句话,“自由生长?” 对呀,他不仅在这方幻境中自由生长,还长得很好。 尽管在这个幻境中,他没了父母,可他有林夫人和林老爷真心待他,如同亲生孩子,与夫妇俩有血缘关系的弟弟也是个可爱的小傻子,整天就知道跟在他后面“哥哥”“哥哥”地傻叫。: 后来他虽说是以寻找让弟弟恢复常人神智的法子为名义去了缥缈宗,可也是存了精进自己的私心。 在缥缈宗,他过得也是顺风顺水,不曾经历过什么糟心的事情。 一切都让他感觉安逸满足。 所以他才想到,若不是为了母亲,他估计会继续待在幻境里。 可是,这么一来的话,说明林檀尔对他,还不错的样子······ 叶君澜表情复杂到了几乎要扭曲的地步。 想不明白,猜不明白。 他求助般地望向安然。 安然笑得淡然,“还没明白吗?” “林檀尔设下的这个幻境,不是为了困住你,而是为了,抚养你。” 叶君澜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能听见的秘闻一样。 他睁大了眼睛,一手抚上胸口,惊奇反问,“抚养我?” “是呀。”安然道,“你是鬼胎,当然不可能用寻常抚养孩子的方式来让你长大,他把你放在幻境中,定是为了更方便你成长。” 她挑挑眉,“比如说,借用阵法吸收他人精气,再反哺到你身上。” 叶君澜在听到这话的一刹那就白了脸色。 无错更新@ 他大受打击,往后狼狈地退了两步,不能接受地问,“我,吸食他人精气?” 安然看他都快要灵魂出窍了,好心地又留了一丝回旋的余地。 “也不一定喽,可能还没开始呢。” 她漫不经心地抚了抚自己的袖子。 要知道她这个身份还没真正被吸了精血气运呢。 叶君澜的面色还是没有好转多少。 他呢喃自语,没能想明白,“但是,他为什么要抚养我?” 这还不简单? 安然都觉得此刻的叶君澜傻得更加可爱了,“因为你是他的孩子呀。” 叶君澜好不容易拾起来的冷静面孔又崩了。 “怎么可能?”他脱口而出,“水镜里都显示了,我不是他的孩子。” 安然拳头抵着面颊,“傻孩子,那是林檀尔不相信,你的母亲可一直在说你是林檀尔的孩子呢。” “可是~” 既忽然多了个前世的母亲以后,又好像要多出来一个今生的痴傻弟弟翻身做父亲,叶君澜显然被震撼得不轻。 “可是我不曾与他有真正的感应。” 安然依旧笑容满面,淡定得不得了,“这也许跟你的体质有关。” 她还从来没见过鬼胎一出生有好看的蓝色光芒的。 “至于你的父亲为什么那时不认为你是他的亲骨肉。”她转了转眼珠子,“到时候再去问问他不就知道喽。”。 第一百八十九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48 第一百九十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49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林檀尔的弱点是什么呢? 直到和叶君澜谈话结束,他撤了结界,安然都没有给出准确的答案。 但其实很好猜。 她不需要精准命中,只要根据这个猜测将做的事情与林檀尔的情绪挂上钩便可。 有一说一,林檀尔既然会选择将叶君澜放在幻境阵法中,让叶君澜成长,那么叶君澜肯定是林檀尔心底里关注的重点。 这都不用去怀疑,用膝盖想想就知道。 还有么,就是叶君澜的母亲。 安然只需要在这两点上做文章就可以啦。 怎么做文章呢?自然是要把林檀尔的情绪挑动起来。 要让他自己把这个幻境瓦解掉的话,大概就是给他制造足够多的负面情绪吧。 从先前她在幻境中与林檀尔接触的感觉来看,他确实并没有幻境之外的记忆,面对叶君澜的出现,尽管激动了些,但看起来也不像是父亲见到儿子那种,又或者是察觉到自己设置幻境的目的暴露了而情绪不稳。 他只是纯粹地对叶君澜突然的出现不喜罢了。 是以林家小少爷的身份和心态来不喜的。 这就让挑动他情绪这件事情变得好办多了。 她可以和叶君澜合谋,想办法给林檀尔去下绊子。 生气、愤怒、绝望等等,在这些心情的极端叠加之下,她不怕林檀尔受不住。 等林檀尔精神不稳,实在扛不住那日,就是幻境阵法瓦解之时。 叶君澜听得云里雾里,对安然的此番说辞一知半解。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全力支持安然接下来的行动和安排。 除了因为她是自己的母亲外,叶君澜也想通过与林檀尔的接触知道更多一点的细节。 比如为什么他没法像感应安然那样感应到与林檀尔之间的父子联系,为什么林檀尔始终不相信他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之后又为何对他这样做。 但他并不想让林檀尔知道自己已经恢复记忆了。 虽然林檀尔看起来只是变成了一个正常人,而没有其他多余的记忆。 鉴于林檀尔是这个幻境阵法的主人,他觉得还是谨慎一点,小心为上更好些。 叶君澜随意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目光很快掠过,定在了安然的脸上,「接下来具体怎么做,母亲有想法了么?」 安然自然是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但还不够完善,她决定还要再观察林檀尔一阵子。 在这之前,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情。 她说:「你先别管林檀尔这边,先帮我找一个人。」 叶君澜乌黑的瞳仁转动几下,显然是对安然让他放下林檀尔而感到疑惑。 然而这只有浅浅的一瞬,很快他便将其抛之脑后。 叶君澜问,「母亲想找谁?」 他道,「若是要寻人的话,无论是用林家的人脉,还是缥缈宗的力量,应当都不是什么难事。」 安然伸出手指指向他的方向,「这可是你说的哦,不是难事。」 叶君澜点头。 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他在心里这么想着。 安然也不扭捏,爽快地说:「我在这个幻境当中的身份有一只伴生兽,她的本体是一条噬心藤,化作人型的话,年纪与我差不多,是个长相蛮可爱的姑娘,名字叫白心。」 「白心?」叶君澜喃喃,「这不是您······」 「没错。」安然说,「这并不是我真正的名字,只不过是我借用了她的名字罢了。」 「实际上,我是昭国皇室,就是你们江 湖上流传的那个被安霁宠上天的小公主,昨日为了些事情与白心去了一趟天衍宗,等到出来的时候呢,白心却失踪了。」 安然耸耸肩,「我被送到了来破庙路上最近的那家茶馆附近,一个人在外也没法子径直回到皇宫,恰好遇上了林檀尔。」 「我给他编了一个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偷溜出门与丫鬟失散迷失在皇都无法回家的故事,他信了,然后就暂时好心地让我借住在林府了。」 「至于林檀尔如何能够让我成功在林府住下来。」安然对着叶君澜撇了撇嘴,「你肯定也知道了。」 就算不用细想,安然这一番话也是漏洞百出的。 她没有诚心要骗叶君澜的意思,只是天衍宗的那些经历着实不大应该与他说,而后来的遭遇又太过离谱,听起来就感觉是她有一些胡编乱造了。 谁能想到,她原本是和白心安安心心地出了天衍宗禁地,中途还能被截到茶馆,这也无所谓,好歹最后是安全回了皇宫。 可话本子上的内容不是这么写的呀。 于是她一觉睡完以后就被硬生生换了个住的地儿。 白心也不见了。 这让她找谁说理去呀? 她再怎么捋,看起来都很不可思议呀。 安然原以为叶君澜会对她的说法提出些疑问,或者,至少脸上也该有那么点疑问的神情什么的。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叶君澜接受良好,完全没有任何怀疑的神色。 他冷静而认真地说:「我明白了,照母亲所言,那只叫白心的藤妖最后出现的地点应当是天衍宗。」 叶君澜道,「母亲,我接下来先将您送回林府,然后再去天衍宗一趟看看。」 他的态度果断利落,反而让安然有那么些意想不到了。 但她终究是没有多说些什么。 人家这样不是挺好的吗?也少了她解释的麻烦。 其实叶君澜心中是有疑惑的。 可这样的疑惑不值得他细细纠结。 安然的话乍听连得上,稍稍那么一想就会觉得不对劲。 他当然可以听出来,安然是隐瞒了一些东西。 可不至于到骗他的地步。 再说了,谁都有可能会有一段不可言说的经历,或者身怀秘密,这在他去往缥缈宗之后见得就更多了。 他只要能够尽力帮到她一些就好。 其他的,对他来讲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叶君澜从储物锦囊中取出一张传送符,将传送的目的地定在了林府附近,又往他自己和安然身上贴了两张隐身符后,激活了传送符。 从破庙到林府附近的间隔也就那么一瞬而已。 安然还没回过神来,就看到了林府的建筑物。 林檀尔谨慎地看了看周围,见身边没有人,便将隐身符从自己和安然身上取了下来。 他手指在半空中轻轻一抬,那两张符纸便飞了起来,很快就被金色火焰烧了个干干净净。 林檀尔张开手掌,掌心凭空出现了一沓厚实的符纸。 他将它递到安然跟前,「这是传音符和传信符,即使是不曾修行的人也能用,平日里林府就是靠这个与我通信,若是母亲有需要,便可用它向我传递消息。」 「好的。」安然接过藏在袖子里,「你要与我回府么?」 林檀尔望了一眼林府。 大开的门两边,几个家丁分别站着,牢牢守着这座府邸。 他收回视线,「不了,我此次回来,并未在信中与提及,更何况马上又要走,回去之后再想个理由解释也麻烦。」 「倒不如去完天衍宗以后再回府。」 「可。」安然问,「你大概要去多久?」 叶君澜沉吟半晌,方回答,「我不能确定,您既然去过天衍宗,也应当知道天衍宗内部出了事情,不过我们都还不知道天衍宗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安然挥挥手,「天衍宗的事情我知道,他们现任掌门仁锋座下的一名弟子不慎走火入魔,把仁锋和一些人给杀了,现在天衍宗关闭内外通道也是为了处理这件事。」 「它对你应该不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这样。」叶君澜有些恍然,「似乎是的。」 他想了想,还是问安然,「母亲,可否容我问一下,那名走火入魔的弟子是谁?」 安然回得极为爽利,「祝九思,你应该知道。」 祝九思天生仙胎,是个惊才绝艳的人,修仙的肯定都听说过他的名号。 果不其然,叶君澜在听到是祝九思以后,脸上便露出了错愕和不可思议的表情。 「竟是他?」他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惊讶之情。 叶君澜近乎自言自语地道,「想不到他会是那个走火入魔的人。」 害,人家也不想走火入魔呀。 这不是被他那个黑心肝的掌门师尊逼的嘛。 但这事就没必要告诉叶君澜了。 安然整整自己的衣裳,打算向林府大门走去。 她与叶君澜道别,「虽然天衍宗也没有什么危险,但还是要与你说一声保重, 希望你一路平安,快去快回。」 安然说完,便走出了那无人路过的地方。 守卫大门的家丁很显然已经被林夫人通传到位了,认识了她这位所谓的远方亲戚,林檀尔的表妹。 除开在见到她的刚开始面露陌生疑惑之情,在她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以后,很快就回想起来了她这个人,客客气气地将她请进了府里。 安然迈过门槛,忽觉方才看到的家丁们的神色不对,便转过身来望向他们。 其中有几个家丁还没来得及收回放在她身上的目光,就被她逮了个正着,一下子慌张起来。 安然气定神闲地走回到他们面前,很是和蔼地问,「你们在看什么呢?」 家丁们面面相觑,目光闪烁,一个一个低下头,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 他们总不可能说是好奇这位表小姐,因为没见过几眼,在后边偷偷打量她吧。 而且,据上午在门口值守的人说,二少爷明明是一同与表小姐出去的,怎么这次回来,只有她一个人? 若是二少爷跟着一同回来了,他们也不会一时认不出她来。 安然也没揪着不放,只是揉了揉自己的掌心,惬意又柔和地笑了一笑。 眉眼间满是了然神色。 她悠悠然转过了身,朝小院子走去。 第一百九十一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50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刚合上房门,腰间装死装了许久的阴阳镜便迫不及待地挣扎着飞了出来。 望着那条快要飞走的银链子,安然不急不慌,随意地一抬手,揪住了它。 她把阴阳镜拽了回来。 「哎呦!」阴阳镜从来没有飞到一半还被人背后偷袭抓回去的,不由自主地惊呼了一声。 在察觉到安然手中加大的力道时,它瞬间躺倒不动,仿佛真变成了一条没有生命的项链。 安然瞧它这怂兮兮的模样,伸出手指扒拉了一下,逗它,「怎么不动了,刚才不还飞得挺欢快的么?」 阴阳镜默默拉直了自己,顺便把被安然拨过去的小镜子翻了个身,将白色的一面朝上。 「主人。」它奶声奶气的,「我这不是被闷得太久了嘛~~~」 尾音颤颤的,撒娇撒得浑然天成,丝毫不矫揉造作。 安然微微一笑,宠溺道,「我也没说不让你出来呀。」 小镜子蹭了蹭安然的掌心,嘻嘻笑,「我就知道主人最好啦。」 安然将门闩上,握着阴阳镜来到桌子边。 随手翻开一个茶杯,将茶水倒了个半满,幽幽清香随着氤氲的白气在鼻翼间飘过。 安然吹了吹,轻抿一口后,惬意地喟叹一声,将茶杯放下。 「砰」的一下,不算太重,在安静的屋子里,却显得尤为突出。 躺在安然手里的阴阳镜颤了颤。 「说说吧。」安然语气随意。 沉默几秒,阴阳镜确定安然是在对它说话后,小小声开口,「说什么呀?」 安然抟起拳头,将握着阴阳镜的手伸到桌子靠里面的地方,然后松开。 一条链子就如被倾倒的细沙一样从安然手心滑向了桌面,发出窸窣的声响。 「今天听到的,看到的。」她慢慢悠悠的,「你对此,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银链子堆成了小山似的一堆,其上系着的小镜子就着桌面一滚,把白色的那面压在了下面,又想把自己也埋在银链子当中。 面对它的这些小动作,安然但笑不语,气定神闲地看着它。 没过几秒,小镜子就自己扒拉着从银链子中跳了出来。 它周身光芒大作。 「我允许你变回原样了么?」安然语气凉凉。 那光便一下子暗淡下去,直至最后消失不见,颇为狼狈。 到快要看不见的时候,那光还闪了闪,看起来委屈巴巴的。 小镜子逃避现实不成功,变大也不成功,又不能装死,只好硬着头皮回答安然先前的问题。 「主人,我有想法的。」它小声道。 「嗯~~~」安然拿起茶杯,吹了吹尚未散去的白气,「说呀。」 听着安然这么神秘莫测的话,阴阳镜心里哭卿卿。 让它说什么嘛?这也没给个范围。 再说了,就今天它听见的东西,属实是超出它的认知范围了。 尤其是幻境这一条,这都相当于在说它是个假的阴阳镜了。 说实话,阴阳镜并不是很想承认。 真难过。 它悄***动用了自己的力量看了看,若是按照安然和叶君澜这样的感觉去找的话,好像这个幻境里真实的只有三个人。 安然,叶君澜,还有那个林檀尔。 这三个人,都是它没有办法完全看透过去和未来的人。 对他们,它只能管中窥豹,获得一点点知道的东西。 比如安然,它知道她福泽深厚,气运绵长,无论是谁碰到她,若是能 得到她真心相待,便会受到天道的眷顾,自己想做的事情,便有很大可能成功。 它想回神界,便主动待在了安然身边。 比如林檀尔,自从早上安然嫌弃它能力不足后,虽然它疑惑自己并不曾去查过林檀尔的过往与将来,可被安然这么一提,它便在好奇心和想要证明自己的心思下去看了林檀尔。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还吓一跳。 林檀尔变成一个只会笑呵呵的小傻子,是因为他天生魂魄有缺。 在他的前十八年来都是这样,直到半个月前,变了。 林府的人没看牢,让他从府里溜了出去,一路晃荡到了东面城郊外的那座破庙。 那庙里刚死了一个小叫花子,连尸体都还完完整整地躺在地上,正凝出了一个无意识的鬼魂。 这鬼魂不仅仅是小叫花子的魂魄,还杂糅了许多其他带有各种执念的魂魄碎片。 碎片与碎片之间执念程度不同,力量也不同,其中最为强大的便是一个小姑娘的。 它多了个心眼,看了看,呦,这小姑娘跟安然还挺有渊源。 她曾是侍奉安然的宫女,名为小檀,不过后来受不住痛苦,跳塔自杀了。 死亡后没能顺利进入轮回,只是留下了一大块灵魂碎片,四处飘荡,被小叫花子那要死不死的活人气息吸引。 小檀与其他灵魂碎片徘徊据守小叫花子身旁,等到他咽气的一刹那,便力排其他灵魂碎片,顺利抓住将要飘走的小叫花子的魂魄,死死把控着它和其他灵魂碎片,凝成了一个完整的强大的鬼魂。 虽然这个鬼魂尚且稚嫩,但已满身凶光。 它饥渴无比,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叫什么,恰逢痴呆的林檀尔闯进来,察觉到了他魂魄有缺,脆弱不堪,便恶虎扑食般吞噬了林檀尔的魂魄。 这么一来,不仅鬼魂的力量壮大了,它还顶替了林檀尔的身份,拥有了林檀尔的记忆。 自此,鬼魂便有了自主的意识。 但这是一个什么样的自主意识呢,阴阳镜它说不上来。 它虽然能知道人的生平未来,但它不能钻到人的心里去呀。 所以一切,还有待观察。 再来说说那个半路杀出来的叶君澜。 阴阳镜本来没把心思放在这个叶君澜身上的。 一个小小的缥缈宗修仙弟子,还不值得让它这神器放在心上。 奈何后来叶君澜与安然说的事情大大超出了它的想象范围。 它便也看了一下叶君澜。 然后,就险些被叶君澜身上亮闪闪的气运闪瞎了眼。 而且这些气运,与安然身上的如出一辙。 恰好听到水镜里的事情,阴阳镜眼前一黑。 所谓叶君澜鬼胎的本身,与安然的母子缘分,统统是它看不出来的。 一般来说,阴阳镜能够预知人的命运,并不是说将人的未来板上钉钉、事无巨细地呈现出来,而是会察觉到一些明显的线索。 如同祝九思问它他将来的命运,它知道的便是,若是在禁地内有贵人相助,祝九思将会安然度过当下劫难,若是没有贵人,则会是另一种发展。 而不管是安然,叶君澜,还是林檀尔,他们的未来都是扑朔迷离,阴阳镜连一点影子和方向都看不到。 好吧,其实在知道它所处的世界是一个幻境之后,阴阳镜也不是不能理解这种现象的发生。 它身为幻境的产物,能力范围自然只能覆盖到幻境,是以它只能看到他们在幻境中的过去,至于未来,已经与他们真正的命运相连了,它如何能得知? 阴阳 镜郁闷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安然茶杯里的水已然有些凉意,她听完阴阳镜的话后,再问,「就这些么?」 刚叹完一口气的阴阳镜:「······」. 什么叫就这些? 听这意思她还很不满意哦。 阴阳镜问,「主人,你还想知道什么呀?」 安然伸出食指和中指,「两点。」 「一,你说你经过筛查,筛出来真实的人是我、林檀尔和叶君澜,无法真正将我们完全探知的原因,也是因为我们并不真正属于幻境。」 「那么,白心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不知道她失踪的原因?也不知道她的下落?」 安然刚说完,阴阳镜就嚷嚷起来了,它在银链子上一晃一晃,很是激动的样子,「姐姐,您真把我当万能镜使用呢?」 「我确实能知道万事万物的过去与未来,可那只小妖的失踪已经超出这个范围了呀。」 阴阳镜为自己辩解,「我倒也不是不能真正做到,可你也不能让我凭空去找呀,你得,你得把我带回天衍宗,我才有把握去看一看。」 「或者,让白心到我面前来,我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知道她之前发生了什么。」 它说着说着,便感觉到安然周围的温度下降了几度,原先的振振有词也越发弱化,声音越说越小。 安然把它的气势压了下去,才抬了抬唇角,露出一个含义不明的笑,「让白心到你面前?」 「没有没有没有。」阴阳镜疯狂否认,见势不妙,立刻转移话题,「主人,您说的另一点是什么呀?」 小镜子在银链子上竖了起来,白色的一面一闪一闪。 安然知它只是想要把话头转走,想想确实是自己考虑不周,对阴阳镜的使用不够到位,才出了一点纰漏,也由着它的话走。 她放下手,指关节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了敲,「第二点,林檀尔的执念,或者弱点是什么?」 小镜子停止了闪光,歪了歪镜身,似是有些疑惑,「啊?」 安然见它不怎么明白,耐心解释,「你也听到了我与叶君澜在结界中说的话。」 「想要破了这个幻境,就要让他情绪不稳甚至崩溃,我猜这与叶君澜或者我有关。」 阴阳镜似懂非懂,「昂。」 「但还不够具体。」安然说。 「我要知道更具体的东西,要知道他对我和叶君澜真正的感受。」 阴阳镜为难了,「主人,我都说了我不是万能镜了,我钻不到他的心里面去。」 敲击桌面的声音消失了。 阴阳镜的心又悬了起来。 它颤颤巍巍地观察安然的脸色。 「明白了。」安然笑眯眯的,「那我们就通过别的方面来知道吧。」 第一百九十二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51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阴阳镜不知道安然口中「通过别的方面来知道」是什么意思。 它就是本能地觉得安然的这个笑容让人背后一凉。 如果阴阳镜能够幻化出手的话,这个时候它已经瑟瑟发抖地抱着自己的身子了。 门外传来咚咚声响。 安然笑容一敛,望向闩着的门那边。 阴阳镜也收住了声。 「谁?」安然问。 「姑娘。」是一个大丫鬟的声音。 「二少爷差我们过来给您送一些东西。」 安然一手拢住桌上一团的链子,把它塞进腰封,走过去开了门。 长相清秀的小丫鬟揣着尊敬笑意,见安然开了门,便让开了身。 她的身后还排列着几个壮实的家丁和几个丫鬟。 而他们的手上则拿着大小不一的盒子。 安然的视线从这些盒子上扫过,对着那个明显是领头羊一般的大丫鬟问,「这些是什么?」 大丫鬟笑吟吟的,「这就要姑娘自己去看了。」 她朝后边扬一扬手,「小件的先给姑娘放进去,都仔细着点,别磕着碰着了。」 丫鬟们便捧着盒子走进了安然的房间。 她们手脚麻利得很,不过片刻便放好了东西,纷纷出来。 大丫鬟又对着家丁们拿的大箱子努了努下巴,「把它们抬进去。」 安然原以为是大丫鬟在命令家丁们,不成想,家丁们在听到大丫鬟的话以后,放下了箱子,齐齐后退好几步,人望上去都小了一圈。 而那些刚从房间里出来的丫鬟们,则聚拢到几个箱子旁边,齐心协力把箱子抬了进去。 安然看着她们气喘吁吁地从自己身前经过,背影都打着颤,却还要几个人咬牙把大箱子抬着,又看看另一边安安静静站着的家丁们,有些不解。 「为什么不让他们来帮忙?」安然问一旁很像是在监工的大丫鬟。 大丫鬟脸上无动于衷,淡淡地瞥了一眼「受苦受累」的丫鬟们,「是二少爷吩咐的。」 她解释,「二少爷不允许任何家丁进入姑娘您的房间。」 「无论是什么缘由。」 「是么。」安然顺口问道,「就连我主动要让他们进来,也不许么?」 大丫鬟一笑,「姑娘若是有什么需要人做的,自然是优先叫我们这些丫鬟们,毕竟男女有别。」 「要是姑娘实在要他们做,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她抽出帕子揉了揉,「倘若被二少爷知道了,那些家丁就不知道是否能继续待在府上了。」 大丫鬟压低了声音,说:「哪怕是为他们的去路想想,姑娘也该尽量让他们离您远些。」 安然点头,「我明白了。」. 在她与大丫鬟讲话间,屋子里的丫鬟们也先后将几个箱子安置好了,陆陆续续跨过门槛出来。 虽然她们竭力保持着平稳的姿态,可仍不免有些腰腿上的别扭,有的实在忍不住了,便揉揉手腕胳膊,自以为小心翼翼做得隐蔽,实际上全都落入了安然的眼里。 有点小惨。 她想。 按道理来讲,大件的重物,自有家丁来搬,何时需要丫头们来劳心劳力了? 大丫鬟见东西都搬进去了,最后看了一眼身后众人,确保没有出差错以后,才对着安然微微低头。 「东西已送到,我们这便不打扰姑娘休息了。」 安然随和地挥了挥手。 她再次合上房门。 待一转身,脸上那从容平静的微笑便 撤掉了。 阴阳镜察觉到周围除了安然以外没有其他人,自动地从腰间跳了出来。 只不过这回,它没有想再飞得远远的,而是就跟在安然身边。 安然背靠着门,缓缓扫视房内情状。 只见桌子上、梳妆台上,以及地面上,都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盒子与箱子。 原本稍显空荡的房间被这么一放,就有些挤挤挨挨起来。 「哇,这么多东西呀。」阴阳镜不由地发出了惊叹声。 安然倒是冷静,她静静地走到桌边,伸出手去,随意拿了一个快要被挤出桌子边缘的小盒子。 将铜扣拨开,打开盒盖,几颗东珠映入眼帘。 阴阳镜凑近了东珠,「这些东珠质地圆润硕大,色泽晶莹透澈,是好东西呀。」 安然看了不过几眼,便把它放下,又随便拿了个盒子打开。 「哎呦,这支发簪做工还是很精美的嘛。」阴阳镜啧啧称赞,「而且这个材质,也不是一般人能搞到的诶。」 耳边是阴阳镜的声音,安然却丝毫没有被影响到,她一连开了好几个盒子,都是价值不菲的珠宝首饰。 阴阳镜已经夸累了,但还是不由得为林檀尔的大手笔而震惊。 「天呐,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他居然能搜罗来这么多珍贵的东西,厉害了呀。」 淡然的安然默默转头看它。 阴阳镜对安然的目光可谓是敏感万分,几乎是在她转过头的一瞬间就感觉到了。 相比于它的大惊小怪,亲自把这些珍奇物件开出来的安然反而像是个没事人一般,连一点情绪上的大波动都没有。 阴阳镜不自觉软了声线,「怎么了呀,我的主人?」 安然扯扯唇角,「没什么,就是在想,这些东西再怎么珍贵,也都是人界的,你在天衍宗待了那么久,自己又贵为神器,也会被它们晃花了眼。」 「想想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阴阳镜忽然就反应了过来。 安然这是在暗戳戳说它没见过世面吗? 它激动起来,「更珍贵的,我当然见过!」 为了力证自己即使待在禁地几百年,也不是白待的,阴阳镜决定把自己见过的让缥缈宗上下欣喜若狂的大杀器祭出来。 「你可知道,神界有一物名为玄天真火,不甘心常困于神界之中,便悄悄逃了出来,奈何被阻拦,本体一分为二,一部分逃出了神界,另一部分还是被抓了回去。」 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的安然猛然听到阴阳镜这么一说,严肃了一张脸。 玄天真火,这不是跟纪云泱有关么? 她不做其他反应,只是对阴阳镜道,「说下去。」 阴阳镜见安然收敛了笑容,饶有兴趣的样子,以为她是被它口中的玄天真火镇住了,心内窃喜,继续讲,「那玄天真火呢,可以洞察人的心扉,教任何心思在它面前现形。」 「但这都不是重点。」它话锋一转,「重点是,玄天真火在突破神界屏障的时候,先前逃脱的那一部分本体又不得已被分成了许多部分,落入了众多小世界,其中一小搓真火恰好落到了缥缈宗附近,被掌门及长老们合力捕获。」 「他们利用那真火,引天上雷劫,淬炼出了一块材质无比坚韧又易于锻造的原铁,无论它将来被锻造成什么样的宝物,其威力都是巨大的。」 阴阳镜说到这里,骄傲地扭了扭小镜子,「这原铁还是在我的全程监督下,淬炼出来的呢。」 要知道那雷劫可不是什么好引的东东,缥缈宗和天衍宗的大能者们消耗了许多寿元,才借用天机秘术与天衍之术 ,上通下达,引来了雷劫。 「既然是用真火和雷劫淬炼出来的,又耗费了那么多人力物力,这原铁当然是再珍贵不过的。」 安然对此予以肯定。 还没等阴阳镜骄傲上一会儿呢,她又问,「但是你不是天衍宗的么,怎么还插手了缥缈宗的事情?」 阴阳镜一个没着落,噎住了。 它静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我没说这只是缥缈宗的事情啊。」 说的同时,阴阳镜回想了一下方才它说的话,惊觉是自己说得不够仔细,让安然误会了。 「那个真火虽然被削弱了只有一小搓,可是威力也是很大的,更何况无人能在它面前说谎,所有的心思都无处遁形,缥缈宗怎么可能独吞?」 「所以,尽管真火是落在了缥缈宗附近,但降服是缥缈宗请了天衍宗一道来做的。」 这安然就懂了。 但新的疑惑又出来了。 「所以,这块蕴含着强大力量的原铁被保管在哪里呢?天衍宗,还是缥缈宗?」 「额······」阴阳镜组织了一下语言,「哪个宗也没保管。」 「它被放在了一处试炼场里,每过三年,那试炼场就会开启,天衍宗和缥缈宗会分别派出一定数量的弟子进去试炼,谁有那个实力拿到原铁,那原铁就属于谁。」 安然表示自己明白了,「听你这语气,那原铁还在试炼场吧。」 阴阳镜「嗷」了一句,「这些弟子还是太弱了,根本连原铁的近处都不能去,一去寿元就要大减,修为也会大跌。」 安然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人影。 「祝九思呢?」她问,「他也不行么?」 阴阳镜摇了摇身子,「他当然可以,但掌门还等着窃取他的仙胎之体给自己儿子呢,怎么可能会让他去参加试炼场,这不是纯纯地给自己找麻烦么。」 「祝九思心境淡然,没有一定要干什么的执念,掌门没让他去,他也就不去了。」 安然寻思着,这么一块令众人趋之若鹜的原铁,必然是一个机缘,而这种机缘呢,只会为气运之子所抓住。 既然祝九思没了,那定还有别的气运之子会在后来出现。 她问,「那你能知道这块原铁最后会花落谁家么?」 阴阳镜周身的光芒闪了闪。 它装模作样地绕着屋子飞了一圈,又凑近了安然,「主人,其实,这个问题,天衍宗的长老曾经偷偷地问过我。」 「但我没跟他们说,一是这未来的事不好随意透露,二是怕他们知道了被气着。」 「现在这里也没有外人,我就只跟你一个人说。」 阴阳镜更是减小了音量,几乎是用气音,在安然耳边说话。 「它会在五十年后,被一名缥缈宗的弟子拿走,锻造出一柄,带有雷霆之力的紫色长剑。」 第一百九十三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52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饶有兴味,「这很是具体啊,就差有那个弟子的特征姓名,就知道那弟子是谁了。」 「诶~主人此话差矣。」阴阳镜神秘兮兮,「这还不算具体,要缥缈宗有那么多弟子呢,未来五十年里也会持续不断地收人,真要找这人,就跟大海捞针似的。」. 它在空中自顾自地转了一圈,利用这转圈圈的时间卖了个小小的关子。 阴阳镜原以为安然会抓心挠肝地想知道些更多有关未来拿走原铁那人的消息,可等它不快不慢地将白色的一小面对准安然以后,发现她正在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桌上的礼盒。 她指尖挑起条手钏,流光溢彩,将被手钏缠着的手指也照得通透起来,光盈盈的就好像在施展什么法术一般。 在常人眼中看来,这已然是珍奇无比的稀罕物了。 可安然不过看了两眼,便无甚兴趣地将它丢回了锦盒之中。 盖子被按下,合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安然目光抬起,看到了愣在她跟前不知道作何反应的阴阳镜。 她扯了扯唇角,跟哄小孩子似的问,「转完圈圈了?」 阴阳镜呆愣愣回答,「昂。」 安然便倚靠在桌子边,双手顺其自然地揉搓了一下,搭在桌沿上。 身前的长发被她甩到了后背,她道,「继续说吧。」 阴阳镜还有点发懵。 虽然它确实是想说点什么来着,可是看到安然这幅不怎么在意的样子,它忽然就说不出话了。 真没意思。 阴阳镜在心里暗戳戳道。 主人这态度完全就让它失去了继续讲下去的欲望了嘛。 不过,这跟主人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她会这样也无可厚非吧。 阴阳镜想着想着,就为安然找了个理由。 安然见阴阳镜半天不讲话,沉默以对,腰部微一用力,便离开了桌沿。 「是不想讲了么?」 她问,向旁边走上两步,脚尖就险些碰到了一个大箱子。 阴阳镜跟到安然身侧,「主人,你是不是对原铁这个事情不感兴趣啊?」 「还好吧。」安然双手抓住大箱子上的拉环,多用了些力气,把它打开。 里面是摆放整齐的几套衣裳。 面料自然是极好的,看着光泽柔和,淡淡馨香自其中溢出,霎是好闻。 安然并拢四指在鼻翼底下稍稍挥了挥,沉醉地吸了一口香气。 不错,心旷神怡,暖人心脾。 她指腹于衣裳上抚过,留下浅浅的一道褶。 「只是我已大概知道了那人是谁。」 缥缈宗,紫色长剑,有雷霆之力,符合这条件的气运之子也就仙界那个孟子苓了。 「啊?」阴阳镜不可思议地围着安然飞了一大圈,径直凑到了她眼皮子底下,「主人你知道?」 震惊、不信,是它话里透露出来的大部分情绪。 「是啊,我还见过那人呢。」安然把快要怼进她眼睛里的小镜子拉开,捏在手里。 手指上链子一圈一圈缠了起来,两指揪着小镜子,她逗弄般地晃了晃它。 任阴阳镜颠得七荤八素,安然才哈哈大笑地停下来。 尽管阴阳镜已经因为安然的动作几乎要出现蚊香眼,但它仍然顽强地保持住了自己身为神器的最后一丝体面,声音没有出现太多被甩来甩去而产生的颤抖。 「主人你在哪里见过他呀?」 安然爽快回答,「梦里。」 得到简单两个字答案的阴阳镜:「······」 她确定不是在开它玩笑么? 见阴阳镜猝然沉默,安然眉毛一挑,「怎么,你不信我?」 阴阳镜情绪低沉了许多,对安然多了点应付的口吻,「我当然信你咯。」 「就是,那个弟子能拿走那块原铁的前提条件是,他也需要贵人的帮助。」 「因为在那之前,他会先经历一道大劫,若是那个时候没有贵人帮助他度过,那未来的走向就又不一样了。」 阴阳镜将自己知道而未曾说完的剩下半截话,比照着安然的回答,半真半假地说:「若是主人你说你见过拿着剑的他了的话,那他应当是得到贵人相帮了吧。」 「哼。」安然想起孟子苓杀妻证道的事情,面上都冷凝了起来。 「倘若不是事情已成定局,我定会让他走向另一条道路。」 她的话凉丝丝的透着寒气,冻得阴阳镜即使被缠在她手上,也不自主想要离她远些。 还没见过安然这么冷冰冰过呢。 之前虽然她也有情绪不高的时候,好歹都是会笑一笑的,说话语调也是正常。 唯独这回,话里没有半个杀字,却在字里行间透露出了杀意。 阴阳镜不禁想,这个未来原铁的主人,是怎么惹到了安然? 「哦对了。」它倏忽想起这人与安然的联系,「主人,那个人跟韶国有深厚的关系。」 「将来韶国会因为他而覆灭。」 想想,这人让韶国覆灭,主人在幻境中的身份则是韶国现任女皇的女儿,是不是因着这层关系,两人才结下了仇? 这仇,还是血海深仇呢。 「你说什么?」安然攥紧了拳,手下的料子被抓得瞬间皱成了一团,「他让韶国灭亡了?」 难怪呢。 她后来都没听说过韶国的名字,原来是湮没在了风尘中。 如此难能可贵的一个国家,最后竟还是没能立住。 安然心下叹惋。 越是叹惋,对于导致韶国痕迹不再的罪魁祸首,她便越是痛恨起来。 阴阳镜原以为自己想得很是有道理,可咂摸一瞬,它又觉得不对味起来。 不对呀,按照它这个思路想下去,主人和那人可是相隔了五十多年诶。 怎么想都觉得很离谱。 那么,换个角度想。 刨去她在幻境中的身份,主人还是与韶国有关系,但她的真实身份应当是遗存的韶国后人吧。 阴阳镜在心里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就合理了嘛。 它正要回答安然,转念一想,若是真的如此,它此刻岂不是大大地戳到了主人的痛处? 阴阳镜忽然怂了几分。 安然用力捏住它,「他怎么让韶国没掉的?」 果然。 阴阳镜感觉到自己被挤压的痛苦,内心哭卿卿。 它难为情道,「我,我不知道。」 「我只能知道,韶国会因为他而灭亡。」 「若是他没有得到贵人的帮助,度过那一大劫,韶国也会安然无恙。」 安然一掌拍向了箱子。 她的手掌印在衣裳上,按下了深深的一个手印,手感完美的面料包容地接收了她所有的情绪,没有发出过大声响。 她犹觉得憋屈,又是一脚狠狠踢向了箱子。 这下声音大了些,那箱子也被她踢得颤了颤。 阴阳镜为安然这突如其来的怒火而跟箱子一起颤了颤。 「主,主人。」它感觉捏着自己的手因过分用力而颤抖,虽然 理智上觉得不可能,可心里还是怕自己会被就此捏碎。 阴阳镜颤颤巍巍,「你,你没事吧?」 此刻的安然心里则是在进行着剧烈的活动。 一个声音在她耳边低语徘徊。 「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 「这些都是已成定局的事情。」 「这些是你无法参与的事情。」 如此的声音仿佛一条条丝线,交织在一起,变成了混乱的线团。 她恨不得拿把剪刀把这些线都剪个稀碎。 牙关咬得死紧,安然沉默着,直到这个声音逐渐变小,她才松了口。 深沉的酸涩从她的下颌传向了四肢百骸。 安然眼前蒙上了一层水雾。 她眨眨眼,力图把那水雾抹去。 然而没什么用。 安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吐出。 抬起垂落的手,她把绕在手指上的链子解开,松开了阴阳镜。 安然仿佛被吸取了太多精气一般,跟个行尸走肉似的走向床边。 阴阳镜被她这如巨浪般起伏的情绪弄得一惊一乍,不敢乱动乱说话,就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 安然蹬掉了鞋子,弯起膝盖,靠在床头。 她抱住双膝,头枕在膝盖上,漫无目的地盯着一处地方。 渐渐的,屋里头昏暗下来。 门外熟悉的大丫鬟的声音传来,那来唤她去用晚膳的。 安然眨了眨酸胀的眼睛,一语不发,从床上又走了下去。 当站起来时,因为弯了太久,膝盖还有些不适应,针刺的麻和酸,还有痛。 安然缓慢地走向门边。 被她忽视许久的阴阳镜见状立刻钻到了她腰封处,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 安然打开门,一抬眼,见到的却是林檀尔。 他挡了月色,半身隐于暗处,显得那张脸朦胧邪气起来。 安然没被他吓到,只瞥了他一眼,就挪开了视线,朝前走去。 没有任何与林檀尔搭话的意图。 她正为了韶国的最终命运消沉着呢,暂时不想分出心思来管别的。 韶国值得她全心全意的默哀。 晚膳除了叶君澜以外,聚齐了林府另外三口人。 相比林夫人的热情,林老爷稍息淡漠与平静,加之安然情绪低落中,这一餐用得便比上午要冷清了些。 她草草用餐,便游魂般地回了房。 什么话也没说,躺倒在床上,闭眼就开始睡觉。 也许是因为这天睡得过早,又是心事繁杂,安然在半夜便提早醒了过来。 波浪状下垂的纱幔将房间隔出了里间与外间,她正想去外间喝口水,却在瞟到某一处时,顿住了。 拉开的纱幔之上,正映着一个漆黑的人影。 第一百九十四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53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窗户并没有关紧,开出了一条手掌宽的缝隙,从那儿溜进来了带着寒意的晚风,吹拂得纱幔也小幅度地晃动着。 月光跟着风一同落了进来,那人影便跟着纱幔晃动的程度一会儿长一会儿短地变幻着。 安然先是下意识地便歪头看了一眼枕边的阴阳镜,见它还是一条链子的模样,没有露出马脚,又悄***地向后伸出手去,伸入枕头之下,碰到了纸张堆叠而显得有些棱角的话本子。 她放心了,又尽量快速稳定地缩回了手。 安然故意大力地掀开被子,把枕头连带着阴阳镜都一块儿罩在了下面,下床拿起挂着架子上的外衫披在身上,她丝毫不怵地走向外间。 方才无论是掀被子还是穿衣服,安然都没有瞒过对方的想法,反而把动作做得更大了些,而即使她的动静这么大,那人影也没有动过,仿佛是个假人。 她站到纱幔面前,没有太多犹豫就把它扯到了一边。 月光下他静静地坐着,静谧又神秘。 他的每一根头发丝都像是被月华浸润,显出通透的光彩来,却又奇异地与满室昏暗融合在了一起,看不大分明,朦朦胧胧,如同蒙上了一层细纱。 安然仔细看了看,才发现虽然有月光照着他,但他的周身正萦绕着浅淡的黑色雾气。 雾气在月光中缓缓发散,宛若点了烟的香炉。 不同的是,这些雾气没有味道,也在一定程度上遮蔽了他。 以至于她都不怎么能看清他的脸。 但这个人安然还是能够认出来的。 她站在拢成一堆的轻纱旁,不怕不惧,也没有什么惊讶之情,只是单纯地发问,「林檀尔,你深夜出现在我的房间,有什么事情么?」 林檀尔本是一动不动,除了那绕着他流动飘散的雾气显示他是一个真人以外,连呼吸需要的胸膛起伏都不明显。 听到安然唤他,他才扭动了脖子。 桌子上还堆着白天大丫鬟送过来的一大堆东西,安然都懒得去收拾,他站了起来,一手按向桌面,恰好按在了那手钏的盒子上。 他抓过这盒子,递向安然。 盒子在他掌心平躺着,在安然的视线落到它上头的时候,便自动打开来。 白日里便流转着光彩的手钏,到了夜晚,不但没有损失半分光芒,反而愈加梦幻起来。 那流动的光好像是手钏自带似的,并不突兀,温润暖人,盈盈光点在盒子中亮着,像是黑暗中指引人的一条光带。 安然抬眼看他,平静道,「怎么呢?」 林檀尔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你不喜欢吗?」 问这个? 安然说:「还行吧,算不上特别喜欢,也算不上特别不喜欢。」 他敛眸看向手里的盒子。 一缕黑雾瞬间从盒子下方与肌肤接触的地方爬了出来,顺着盒子的棱角,将它连带着手钏都一连吞噬了进去。 等到黑雾消失,林檀尔手里的东西连灰都没落下,如同不存在这东西一样。 它吞的速度极快,要不是安然亲眼看见,都要以为林檀尔手里本来就没有东西,捧着空气了。 他放下手。 眨眼间,桌上和地上的箱子盒子都被打开了,露出里面或发着润泽光芒,或带着馨香的首饰衣物。 安然扫了一眼,没有应声。 林檀尔面对着她,「这些,都不喜欢么?」 她不置可否,「跟那手钏一样。」 林檀尔面无表情,「好。」 于是安然眼睁睁看着他身后的那些东西也在刹那间就被黑雾覆盖 了。 当浓重的黑雾散去,剩下的空无一物。 也许是因为白天箱子挤占空间的感受令人印象深刻,这会儿它们一消失,尽管是在看不大清的黑暗里,安然也能骤然感觉到空荡了不少。 面前的人忽然轻轻地笑了一下。 这在寂静的晚上稍显瘆人,以及奇怪。 尤其是他前一秒还没有表情地把东西都毁了的时候。 安然不动声色,「你笑什么?」 林檀尔道,「你应该喜欢这些东西的。」 他慢慢地说:「你见到这些的时候,应当喜悦,愉快,感动。」 安然就跟在听什么废话一般,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虽然她也不知道林檀尔为什么如此笃定,但这不妨碍她在过滤了她觉得这些无意义的话以后给他一个反应。 一个典型的无意义的反应。 「哦。」安然这么说。 林檀尔迈动脚步,朝她走了过来。 一步,两步,三步,他和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他走出了月光最为明亮的地方,整个人更加暗沉了,犹如隐匿于黑暗之中。 不,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因为他,似乎比这时屋内的昏暗还要黑暗。 安然看着他身上明显浓重起来的黑雾想。 她没有动,与林檀尔眼睛对着眼睛。 林檀尔低头看她,表情不辨喜怒。 「原本,今日我该与你,在皇都最繁华的地方感受行人如织,车水马龙,你会怯生生地跟在我身后,又按捺不住自己旺盛的好奇心与玩心。」 「你会开心地在各种商贩摊子间穿梭,在许多店铺里闲逛。」 「我和你会去吃城西闻名遐迩的点心,会去众多千金小姐追捧的店里看脂粉首饰,添置那些人人艳羡的女孩物件。」 他听起来是极为冷静的,像是在复述事实一样。 更准确地来说,是回忆,只不过因为他的语气不咋对,就差了那么点意思。 安然就等着他「回忆」。 「所以。」她抬眸,视线越过他的肩落到了原先放满了东西的地方,「那些东 西都应该是我和你今天出行买的喽?」 「可是今日只有我一个人。」林檀尔没有因为安然临时***来的话打断自己的思路,无比顺畅地接着她的句子说了下去。 「你去了城东郊外,去了那座破庙,还碰上了叶君澜。」 他顿了两秒。 「这不对。」 「哦?」安然曲起手指,指关节抵着面颊,「这怎么就不对了?」 林檀尔说:「你不应该去那里,也不应该遇上叶君澜。」 「可我就是去了那里,还遇上了叶君澜啊。」安然偏就跟他对着说。 他又道,「所以这不对。」 很好,绕回来了。 安然心中微笑,神色轻松,「所以它怎么不对了?」 林檀尔沉默了。 很显然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安然说。 或者,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不对。 于是安然转换了方向。 她含笑看向林檀尔周围的黑雾,趁他还在沉思对不对怎么不对的时候,忽地,安然伸长了手。 手指在他身侧一拂而过,勾过几缕黑雾。 虽然林檀尔反应慢了一些,但在意识到安然的动作的时候,他也侧身躲避,连带着那雾也向后飘了不少。 「你在做什么?」他似是被安然这个动作惊了一下,侧身往后仰了一下 后,仍然跟她保留了一点距离,没有完全恢复,就显得他此时的姿势有点别扭。 没能完全把半个手掌浸入他的黑雾,安然有些遗憾,不过这也不影响她碰到黑雾。 她满意地收回手,还在回味方才手与黑雾接触时的感觉。 跟在禁地里和那团守门的黑雾相碰时的感觉差不多,但是更加冰冷了一些。 冰冷到,似乎要顺着她的肌肤渗透入身子,把骨髓吸走。 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异样的感受,黑雾好像就是单纯的黑雾,没有什么别的有活性的东西在里面。 可是,这并不代表着那雾就是真的没有生命。 安然看着在林檀尔身边凝出不同形状的雾气。 它们一会儿拉长,一会儿缩短,一会儿又变浓,一会儿又变薄,活泼得不得了。 在林檀尔看不到的背后,对着她似乎是跃跃欲试。 方才若不是林檀尔闪了,那黑雾大概也想包裹住她的手掌。 「别紧张啊。」安然对着他笑笑,也是对着那黑雾说,「不就摸一下嘛,没什么大事。」 明明看起来更神秘危险的是林檀尔,但两人此刻的这反应和对话,倒好像是安然在对他做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 「你身上这些雾挺有意思的嘛?」安然笑眯眯地问,「好像都是一些小可爱吗。」 林檀尔没想到安然这么悠哉,像是对所有事情尽在把握。 更关键的一点是—— 他四下看了看身上的雾,发现已经黑得不是一星半点了。 林檀尔皱眉,那雾便在须臾间消失于无形。 不是散开的消失,是与白心收回藤蔓一样,那雾也像是被收入了他的体内。 「哦呦,这么快就能把这么多灵魂碎片收为己用,你很厉害嘛。」安然拍拍手,表示对他的赞赏。 但是这语气却略显轻佻。 像是道行更深的师父,在看着学有小成的弟子。 林檀尔抿唇,声音低沉几分,「你知道?」 「你这都这么明显了。」安然指指他的肩,「我有眼睛,看得见。」 他飞快反驳,「不是这个。」 林檀尔用了一种与方才不一样的探究眼神看着安然,「你知道这些黑雾是什么?」 安然坦然点头,「我知道啊。」 早在她注意到林檀尔那偶尔弥漫了黑气的眼睛时她就在想了。 林檀尔那样的状态,肯定不能算是正常普通的人了。 但他是什么呢? 会出现这种眼睛完全变黑的,不是鬼就是魔,再不济,肯定会跟这两者扯上关系。 魔,往往很容易辨认,它们本就是类人的欲望到达不正常极致后的化身,就算想掩饰,也不怎么能掩饰得了。 而且,魔一般不跟人们混在一起,它们在诞生之后,更乐意待在魔界互相厮杀,发泄自己的欲望。 跟人混杂共存大多是鬼和妖。 所以这个选项就被安然排除掉了。 但如果说是鬼的话,林檀尔又的的确确地像是一个人。 请注意哦,只是像是一个人。 事实上,林檀尔的言行举止还是跟正常人有出入的。 比如说,除了安然之外,他不爱别人碰他。 又比如说,他呼吸很浅,做什么事情都带着一种冷淡,甚至是脱离于常识。 而鬼呢,会对生人气息产生不适,也恰好不用呼吸。 真正让她确定的就是以黑雾形状出现的灵魂碎片啦。 灵魂碎片一般没有 自主意识,只有执念。 但这些黑雾已经有一点自主意识了。 会这样,多半是,它们吞噬了别的魂魄,还是完整该入轮回的魂魄。 那么,林檀尔来找她的意图是—— 安然笑意盈盈,「你要杀了我吗?」 第一百九十五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54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林檀尔像是听到了什么让他备受打击的事情一般,往后猛地退了一大步。 他神情稍显冷淡,然而在其中又透出点震惊,有一种诡异的矛盾。 “我,要杀了你?” 他嗓音低缓,像是在自己问自己。 和林檀尔自持的言行不同的是,他身后原被收纳了的黑雾,在安然问完以后,一瞬间便从他周身暴涨四溢开来。 许是安然的这句话刺激到了它们,它们从林檀尔的身体中源源不断地溢出,凝实成一个扭曲的黑影,越发张牙舞爪起来。 随着黑影的不断强大,屋内的温度好似都下降了不少,阵阵轻风都像是透着股寒意,就连照进窗里的月光都惨白惨白的,更加阴暗了。 而安然站在原地不动,仍旧气定神闲。 她观察着林檀尔和黑雾的状态。 他应当是陷入了纠结挣扎的混乱之中,在那句近乎于自言自语的疑问之后,就再无其他动静,眉头紧锁,内心想必正在进行着剧烈的思考和斗争。 与自我僵滞的林檀尔不同,那黑雾却是兴奋得很,以他为中心,向外探索扩张着,很快就要把外间占满了。 有一部分黑雾蠢蠢欲动,想要向安然这边前进一步,但也只是稍稍地往前挪了挪,好似在试探一般。 等它挪了一小点距离后,便又像是受到了什么无形的阻隔一般,停了几秒,就乖乖地退了回去。 很显然,林檀尔和黑雾虽然属于一个整体,但他们各有各的心思,可能还会相互掣肘。 他没法真正管束住黑雾,因而黑雾在很多情况下都会自行出来。 但从目前来看,黑雾受到林檀尔的挟制要更大些。 看得出来,林檀尔现在还没有真正想对她下手的意思,而黑雾则与他相反,但被林檀尔束缚了,所以没法真正靠近她。 实际上,灵魂碎片是不会对人产生什么影响的,也没有自主意识,它们只是漫无目的地飘荡在天地间,然后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虚弱消失。 只不过,由于魂魄执念残留自带的特性,它们会不自觉地想要靠近生人,但若是一个人正常、健康的话,面对潜在凑过来的灵魂碎片,会自然而然地产生排斥,进而自我防护。 这样的生人气息会将它们驱逐,甚至会灼伤它们,而这会反过来进一步削弱它们。 所以在一般情况下,灵魂碎片靠近活人都是一种不由自己控制的找虐的行为。 除了一种情况。 那就是那个小叫花子死前那样。 濒死的时候,是人最虚弱的时刻,也是最吸引灵魂碎片却无法自保的时候。 这时候,人的自我防护微乎其微,灵魂碎片可以和他近距离接触,而不受到伤害。 _o_m 但也仅此而已。 无论这个人最后是死是活,灵魂碎片都不大可能做其他事情,顶多跟他贴着。 当人死后,魂魄脱离躯壳,若这是一个健全的、正常的魂魄,虽有挂牵和七情六欲,仍不影响它前往鬼界转世投胎。 那些蹲守在尸体身边的灵魂碎片也不能对这样的魂魄做什么。 对比只是魂魄残留的灵魂碎片来讲,一个完整的魂魄可要强大太多了。 而留下来的躯壳,因为没了生人气息,也就不再能够吸引灵魂碎片,它们会自行散去。 可林檀尔明显与这符合常理的情况不同。 安然看着面低头沉思喃喃自语有些疯狂的人。 他的面容已然爬上了许多浅浅的黑雾,像是蒙上了一层黑纱,鬼魅无比,连带着把他的脸都扭曲了几分。 这种人的自主意识和黑雾的自主意识分开的情况,她还没碰见过。 这更像是两者的共生。 可根据他的种种表现来讲,安然确定他已经不。(本章未完!) 第一百九十五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54 是一个活人了。 失踪前的林檀尔,毫无疑问是一个活着的人,异常只能发生在他失踪的这半个月当中。 假设,林檀尔在这半个月当中因为一些意外死去了,而他的躯壳则被跟着他的灵魂碎片占领了,于是灵魂碎片便顶替了他的身份。 可这有点不对,记忆存在于魂魄之中,灵魂碎片无法获得完整的林檀尔的记忆。 那么,若是灵魂碎片把出壳的林檀尔的魂魄吞噬了呢? 这不是一件完全行不通的事情。 林檀尔可是一个天生痴傻的人。 不管是意外还是有人刻意为之,都代表了他的魂魄天生有缺,与健全的魂魄相比,自然是会更弱的。 但也不是无意识的一些灵魂碎片能够对付得了的。 所以,这些灵魂碎片当中,一定会有比较强大的存在。 它联合着其他灵魂碎片,将林檀尔的魂魄分而食之。 因此,其他灵魂碎片都或多或少产生了自主意识,而它最为强大,真正将自己的执念与林檀尔的魂魄融为一体,成功获得了林檀尔这具躯体的主导权。 又因为它本身便没有真正的人的意识,在融合了林檀尔的魂魄后,便把自己当作了林檀尔。 即,它就是林檀尔,林檀尔就是它。 而其他的灵魂碎片,与已经成为了林檀尔的它的关系,就相当于比较厉害的宠物和主人的共存。 安然在几个眨眼的间隙,念头转得飞快,将思路捋了捋,觉得这样想没有什么太大的毛病。 若是阴阳镜此刻能够知道安然的这一番推断,定会大为感慨。 她想的与它看见的,八九不离十。 而这样的考量,并不是常人能够有的。 在确定了林檀尔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后,接下来的一切便都比较好说了。@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灵魂碎片很大程度上就是一个执念,和林檀尔的魂魄融合的它也是执念。 特别是当它有了自主意识后,它肯定会朝着自己的执念而去。 那么只要搞清楚它的执念是什么,再对症下药,从幻境出去就会水到渠成。 这可比搞清真正的人的复杂的心思要简单多了。 安然那一句“你要杀了我”,其实并不是针对林檀尔,而是针对林檀尔身上的黑雾。 想也不用想,对于黑雾来讲,她可是很美味的。 虽然不能够真正知道林檀尔把她留下来的理由是什么。 但,从一开始他对她尽力释放所谓的“善意”,又结合黑雾的反应来讲,林檀尔大概是有把她当作储备粮的心思的。 尽管她真正的身份是公主。 可林檀尔不知道啊。 一个在皇都中汲汲无名,说是富家千金,但也就只有一个父亲和一个侍女,还是跟侍女走丢了的,无依无靠的姑娘,就这么消失在诺大的皇都之中,是不会产生什么浪花的。 而且她一点心眼也没有,就为着对俊俏的公子哥一见钟情,便与他走了,属实太好骗了些。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她就跟那个小叫花子和那些流浪汉一样。 话又说回来,讲是这么讲吧,安然并不是很想自己就这么被当储备粮。 看情况,林檀尔也并没打算就在这个时候对她下手。 她看着愈发张狂,想要突破无形的屏障朝她延伸过来的黑雾,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林檀尔。 该管管你的小宠物们啦。 安然战术性地咳了咳。 堪称是在乱舞的黑雾一顿。 自言自语的林檀尔也被这一声打断了纠结。 他抬眸,朝安然看过来。 月光偏移,照亮了林檀尔整张面容。 安然这才真正看清。 他的双眼,已。(本章未完!) 第一百九十五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54 是全然地黑沉了,不见一点眼白。 在黑雾的映衬下,他的肌肤愈发惨白,几近于透明,青筋在脖颈下浮现,又在一瞬变作黑色。 仅一眼,安然便察觉出了他与方才状态的不同。 方才的林檀尔还像个人,而此刻的林檀尔,已然脱离了人。 安然仿佛看不见他的异常一般,轻松道,“我刚刚说那句话开玩笑的。” 她对着林檀尔调皮地眨眨眼,“你对我这么好,怎么可能会想杀我呢?” 然而这话又把他刺激到了。 又或者说,是提醒到了他。 “不对。”他说,忽地狠狠盯着安然,“不对!” “我要杀你。” 林檀尔朝她走了一大步,与此同时,那黑雾也靠近了她不少。 屋里风变大了,吹得纱幔飞舞,未关紧的窗户也碰撞发出了响动。 桌面上倒扣着的茶杯挤挤碰碰,圆凳被掀翻在地。 安然本能地感觉不好,腿往后撤,想要朝床那边跑去。 却是为时已晚。 黑雾在获得林檀尔的准许后,乍然倾泻,如猛虎扑食般冲向安然。 她一下子就被冲击在地,大腿手臂撞到地面,磕得生疼,整个人都因过分的疼痛而失去了行动力。 紧接着便是刺骨的寒冷,那种要剥夺一切,吸食一切的寒冷,在黑雾将她层层包围之后,从四面八方向她涌来。 如同无孔不入的寒潭之水渗入她的肌理,与血液一同游走,于是她连疼痛也感受不到了,只觉得自己要变成了冰雕。 在剧烈的颤抖中,安然耳畔响起了脚步声。 她费力朝那声音的来源望去。 林檀尔站到了她跟前。 他双眼中的黑消散了些许,却有了更加深沉的冷酷在其中。 安然被黑雾簇拥着站了起来,与他面对着面。 “你。”她艰难地想要说一句话,在半途中便被打断了。 林檀尔伸出手来,毫不犹豫地掐住了她的脖颈。: “因为你,我在受尽凌辱之后,从白塔上坠落,血肉模糊。” “因为你,我被人欺凌,苟延残喘,奄奄一息,最后只能在破败的庙当中凄惨死去。@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你该死。”林檀尔的手微微缩紧。 他说:“我恨你。”。 第一百九十五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54 第一百九十六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55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脖颈处传来的力道在一点一点加重。 安然的呼吸因为被不断地挤压而困难起来。 不过还好,虽然困难,她还能勉勉强强呼吸。 黑雾顺着他的四肢源源不断地蔓延开来,交织着缠绕上她,也把他裹得严严实实。 她和林檀尔就好像是在一片黑雾的海洋当中。 而这片海洋连自然的月光也吞噬了。 安然眼前是一重又一重的黑,这令她再也无法看清林檀尔的面容。 刺入肌理的寒意已经把她浑身上下的感觉都冻结了。 极度的冰寒与由此产生的刺痛和麻木充斥着四肢百骸。 除此以外,安然再也无法感受到其他。 明明两人近在咫尺,却仿佛远隔天涯,飘忽到无法捉摸和真正地触碰。 那黑雾入侵带来的寒意让她的双眼也觉得不适。 安然闭上了眼睛。 「林~~~」她勉力开口,费尽力气才挤出那么一个字来,声音小到可怜。 就连她自己都不怎么能够听得清。 安然索性放弃了用语言沟通的打算。 她将所有的感觉都集中于自己已然麻木的双手。 该说是幸运么,尽管这黑雾牢牢贴着她的肌肤,一副不把她吸干不罢休的样子,可它却没有真正禁锢住她的行动。 在安然的挣扎之下,她的手指动了动。 安然终于找到了自己手还在的感觉。 只不过它此刻已然僵滞到不行。 可她没有放弃。 全神贯注,她的手一点一点地抬了起来。 犹如坠着千斤重的大石块,安然艰巨地驱使着双手穿过层层黑雾。 仅仅片刻的时间,她却好似花费了所有的力气,全身都冒出了冷汗。 由于用力过度,安然喘不上气来,渐渐的,头晕眼花,意识模糊起来。 她最后缓缓呼吸了一下,睁开双眼。 视线下落,浓重的黑之中,一抹浅淡的轮廓若隐若现。 是这个位置没错了。 安然驱使着快要再度不听使唤的手指握了上去。 十指交叠,陷入了一点点有弹性的柔软之中。 刹那间,整个时空都好像停滞了。 安然周围的黑雾不再流动着要吸附甚至是钻入她的身体,那要命的寒冷也稍稍退却。 而她惊喜地发现自己的呼吸顺畅了不少。. 于是安然紧握着他的手腕不放,连忙又用尽剩下的力气叫了一声。 「林檀尔。」 这次声音大了些,也不再那么费力。 她的这一声犹如解开封印的咒语,停顿的黑雾重又开始动作。 它们如流水般迅速从安然身上撤退,回到了林檀尔身边。 与此同时,安然失去知觉的身体也渐渐回暖。 皎洁的月光再次出现,映照出安然面前这一张苍白的脸。 林檀尔面若冠玉,唇上却毫无血色,宛若一尊用陶土捏好的假人。 他的双眸不再完全漆黑如墨,而是清凌凌的,只两点黑色的瞳仁点缀其间,眼型优美,好看得紧。 安然在他眼中看到了自己此刻的模样。 衣衫不整,不仅狼狈,还很是憔悴。 她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这口气带着体内蕴含的灼热,轻轻地拂过掐着她脖颈的那只手。 林檀尔颤栗了一下。 安然察觉到这力道又松了不少。 相比 原先的紧缩,现在这手的虎口不过是虚虚地贴于她的肌肤之上罢了。 她扭了扭脖子。 像是碰到蛇蝎一般,林檀尔迅速松开了她。 五指在身前张开,他低下头,呆呆地看着掐过她脖子的手。 安然揉了揉自己被掐得过久的脖子。 其实林檀尔并没有真正对她下死手,不然她也不会还有呼吸说话的余地。 只不过被掐得久了,脖子还是会不舒服。 安然悄悄往后退了两步,离林檀尔远了些。 她开口,「你恨我,想要我死。」 林檀尔放下手,抬眸看她。 冷峻的面上竟然显出了几分无辜与无措。 「我与林檀尔从无过节。」安然问,「你是谁?」 林檀尔像是在反应思考她话中的意思,神色晦涩不明。 「我是林檀尔。」他肯定般地说。 看来她的推断有很大可能是正确的。 它是真的把自己当作了林檀尔。 安然拢住了自己下滑的外衫,系紧带子。 看着对自己的身份无比坚信的林檀尔,她忽然笑了笑。 林檀尔见到她的笑容,尤为不解,她方才受了如此大的一场折磨,竟然还有心思露出笑来。 「你不信我?」他问。 安然扬着唇角,冷静道,「你是林檀尔,也不是林檀尔。」 林檀尔疑惑,「什么意思?」 安然毕竟是被黑雾困了一小段时间,与它们的对抗也耗费了她诸多心神,此时有那么些力虚,身子也疲乏酸软了些。 虚脱的感觉从头传到脚,她只觉得自己晃晃悠悠的站不稳当,下一秒就可能栽倒到地上。 安然面上冷静,实则脚踩着棉花般地朝一旁挪动过去。 伸手碰到飘拂的轻纱,她靠倒在一边的木质结构上。 头重脚轻的感受这才好了些。 暂时解决了身无依靠的问题,安然开始集中火力猛攻有点搞不清楚状况的林檀尔。 现在的他又与要杀她时的他不一样了。 「你没发现你说的话很不对劲吗?」安然反问。 「一会儿说从白塔上坠落,一会儿说在破庙中死去。」 「一个人能死那么多次吗?」 「我。」林檀尔出口想要反驳,又被安然堵了回去。 「就算你真死了那么多次,那与我又有什么关系,我说了,我与林檀尔从无过节,以前甚至都没有见过面。」 「前言不搭后语,毫无道理可言。」 安然话语决断冷酷,「你不是林檀尔。」 「不。」林檀尔不假思索地反驳,「我是。」 「那是因为你认为你是。」安然说。 所以她才说他既是又不是。 林檀尔被这绕口的话打得懵了一瞬。 安然后背靠在木架子上,冷汗黏腻,内衬冰凉凉地贴着她身子,怪不舒服的。 他忽地摇头,看着安然,神色多了些急切,像要证明什么似的,「我有林檀尔的全部记忆。」 如果他不是林檀尔,他怎么会有林檀尔的记忆呢? 安然丝毫没有被难住,她早就料到林檀尔会说这个,闲适地双手环胸,「可你也有另外两个人死亡的记忆啊。」 「你要不要问问你自己,林檀尔的记忆是怎么来的,那两次死亡的记忆又是怎么来的?你身上的黑雾又是为何存在?」 「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安然音色如厚薄适中的 木片,流淌在潺潺溪水之中,让人不知不觉就跟着她的思路走,「还是说,哪个都不是真正的你。」 林檀尔的神色出现了动摇。 黑雾再次从他身上四散而出,却没有朝着安然来,而是围绕着他,从脚跟开始,交织着螺旋上升,要给他织出一个椭圆形的茧,把他完全纳入进去。 安然笑笑,给出了最后一击,「真正的你,其实已经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现在的你,不过是个缝合怪罢了。」 一个集了许许多多灵魂碎片,吞噬了林檀尔的魂魄得以有了自我意识的缝合怪。 黑雾编织茧的速度陡然加快,很快就漫到了他的上半身。 而林檀尔就定定站在那儿,没有挣扎,只是不住地重复着—— 「我,缝合怪。」 「我,不是我。」 每重复一遍,他便崩溃一分,黑雾的流动便更加迅速。 因为林檀尔的动摇,他失去了对这些黑雾的压制与掌控。 而暗中窥伺,本就不安分的黑雾,正在把握这个机会,想要吞噬掉他。 本来黑雾就与林檀尔一样,皆是灵魂碎片,只不过林檀尔更强大些,占得了机遇。 现下他弱下去了,黑雾怎么可能不行动? 安然冷眼看着林檀尔被黑雾环绕,渐渐要消失在椭圆之中。 就这么让他被吞了会不会太便宜他了? 而且,黑雾吞完他,下一个要吞的是不是就是她了? 她得想点自保的手段。 就在安然思考的时候,整间屋子都震颤起来。 安然抬眼看向四周,便见周边物件都隐隐显出透明的迹象。 一道道裂缝自墙上无端出现,贯穿了四面八方。 地上方砖突兀翘起碎裂,月光也像有了形状一般,在半空中裂成一段又一段。 这是怎么回事? 安然看向林檀尔。 他只剩下了一个头,下边全是黑雾。 而他身旁的东西,都有涣散消融的迹象。 安然脑中一个想法闪过。 这莫不是就要破境了? 真的假的? 安然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就在她要仔细观察这一现象的时候,一道古朴的琴音自半空中突兀出现。 空气中撕开了一条发着蓝光的口子,紧接着,那蓝光便以水波纹的形式不断扩大着涌向林檀尔。 林檀尔身边的黑雾一下子就被打散了不少。 安然眼中那些裂缝透明的动静一停。 她立刻看向林檀尔。 他不再碎碎念,而是被这蓝光打清醒了不少,抬起头来,也看着她。 四目相对,安然在他眼中读出了错愕。 但方才的动摇、犹疑都消失不见了。 啊这······ 安然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一只手半空里斜斜伸出来握住了她。 安然下意识望过去。 叶君澜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他眉眼锐利,端着浓重的警惕。 「走。」他沉声。 一张符从他指尖出现,被贴到了安然手腕上。 霎时间蓝光大作,安然还没来得及说几句话,就要被传送走。 她只能在离开的最后一刻看了眼仍处于静止状态的林檀尔。 他眼中的错愕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面的愤怒。 安然明白了。 原来他的错愕不是对她的,而是 对猛然出现在屋子里的叶君澜的吗? 传送不过几秒,安然眼前的景象就变了。 她从林府出来的时候,明明还是深夜,然而,一转眼,她就到了白昼。 闲云漂浮,天空湛蓝,偶有瑰丽光芒自天际流转而过,极目远眺,还能看到一条清晰的地平线。 而在那地平线的上方,则晃动着更加七彩绚丽的光,那感觉就如同小孩子用肥皂水在阳光底下吹出的泡泡放大了。 符纸自她手上飘落,燃着金火掉到地上化作蓝光消失。 安然抬了抬脚,又踩了踩,走动几步。 地上绵软,却自然而然就给了她一股力,让她站得稳稳当当。 她问叶君澜,「这是哪里?」 叶君澜转身,望向地平线,「沧澜福地。」 第一百九十七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56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沧澜福地?」安然没听说过,就问叶君澜,「这是个什么地方?」 叶君澜遥望地平线,眼中似有怀念,情绪复杂,「百年前,神界的玄天真火逃逸,出逃时四散分离,其中一小簇落到缥缈宗附近。缥缈宗联合天衍宗将其捕获,费九牛二虎之力引来天雷,才用真火配合着炼出一块原铁。」 阴阳镜先前与她说的有关原铁的事情立刻浮现在安然脑海中,她不待他继续说下去,便一拍手,「我知道了。」 安然伸出食指指着脚下,「这是不是那个天衍宗和缥缈宗一起打造的试炼场?」 叶君澜没想到安然会脱口而出打断他,对她知道这个试炼场很是意外,「母亲知道这是个试炼场?」 「是啊。」安然看叶君澜的表情,便晓得这不是一个所有人都该知道的事情了。 恐怕还是个秘密之类的。 她稍稍含糊地解释了一下,「以前有人跟我说过。」 叶君澜恍然大悟,「那他一定是天衍宗或者是缥缈宗里颇为优秀的弟子。」 天衍宗优秀的弟子? 安然想想阴阳镜那屁颠屁颠捧着自己高贵的神器身份时的样子,心中暗暗笑着。 这岂止是优秀,都能与天衍宗的开山祖师爷相提并论了吧。 大概,地位还要在祖师爷之上? 她莞尔,「它确实优秀,掌门长老们都对它器重得很。」 叶君澜不疑有他。 他道,「这个试炼场是秘密的,只有两个宗门里少数的弟子才知道。」 安然捉到他话里的关键词,「少数弟子?」 「是啊。」叶君澜说,「沧澜福地本是一个散修的大能者逝去之后留下的洞府,被两个宗门改造成保存原铁的地方,因洞府中诡谲万变的阵法,也被定为弟子们的试炼之处。」 「不过,一般弟子实力太弱,根本进不了这里,才限制到一小部分人。」 他说着,笑了笑,「就算是这一小部分人,也很少能有真正从福地中毫发无损地出来的。」 安然不解,「既然这么凶险,怎么还叫它「福地」呢?」 「祸兮福所倚,虽然有危险,可这洞府中的奇珍异宝也不少。」 「若是能进去探索一番,收获也会很大。」 叶君澜从背后解下那把古琴,横着拿在胸前,一手很是珍惜地在琴弦上缓缓抚了过去。 赤色流苏在琴尾坠着,轻轻摇晃,于天边瑰丽渐变色彩的映衬下,笼罩上一层浅淡的暖光。 「这把千幻古奇琴,便是我母亲从沧澜福地中经过历练带出来的。」他说到一半,察觉出自己说的有歧义,顿了顿。 指尖压在琴弦上,又松开,叶君澜说:「我的意思是,我在这个幻境中的母亲。」 安然表示理解,同时在记忆里翻了翻。 林檀尔当时好像跟她说过,叶君澜在幻境中的母亲是林夫人的闺中密友。 若是叶君澜的母亲能够进入沧澜福地,还带出了一把琴,那她必定是个很厉害的女子。 安然心里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子升起了几分钦佩,「那她很强啊。」 「确实如此。」叶君澜提到他这位母亲,面上升起淡淡的笑意。 可是很快,那笑便如石板上的细沙被风吹去般模糊不见了。 「只不过,在福地中,她深受重伤,根基被毁,后面身子日渐虚弱……」他的声音渐渐低沉,最后轻不可闻。 安然明白,一般有天赋能够修仙的人,随着修为的增长,寿命也会延长,与普通人撑死一百多年的寿命相比,修仙之人能活得更久。 寿命长到一定程度,有的人就会消耗几百年寿元去窥探天机。 像那些老怪物,或者说大能者,这几百年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洒洒水罢了。 但是,若修仙之人的根基被毁,那就意味着他不仅失去了修仙的资格,还在正常情况下身体遭受莫大的损伤,反而会比普通人死得更早。 所以呢,修仙有风险,主要就是要去各种秘境洞府探索,以及一些意外的起了歪心思的人进行杀人夺宝。 不去探索是不行的,就算不是为了那些灵丹妙药和法器,为了修为的精进和突破,也必须主动去。 安逸地缩在一角不会对修仙之人有任何助益,反而使人落后。 而一个人的修为越高,能力越大,触碰到的世界越大,他要面对的未知的危险也会越多。 从这一个角度来讲,当一个普通人其实也挺好的,至少他不用为了提高修为,费尽心思去各种地方历练,不用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普通人的烦恼也会是普通的烦恼,大部分都不会上升到性命攸关的地步。 而对于修仙之人来说,时刻准备着身受重伤是一个必备的念头。 受伤也是家常便饭。 光是这个,就筛掉修仙道路上的许多人。 有很多年纪轻,定力不高的人,就是因为在一开始无法克服这种恐惧,进而生出了心魔,然后无法继续走下去。 能够挨过这一关的人,也会在长久的修行之中知道,这不过是最基础的门槛罢了,以后的艰难,还要多得多。 毕竟他们所图的实在大而多,要付出的代价,自然也不会只是一点点。 安然在心内叹了口气,安慰叶君澜,「生死有命,都是常事。」 「再说了,修仙之人也不过是寿命比普通人长了些,就算飞升,也终有死去的一日。」. 「她,不过是提早走了一步。」 叶君澜面露悲伤,没有应声。 安然的说辞尽管透着点冷酷,却是事实。 他沉默了一会儿,「您说得没错,只有神才是不死不灭的,除了神与天道,世间万物都将消逝,不可永留。」 安然拍拍叶君澜的肩膀,「你能想开就最好了。」 「修仙之人,心胸阔达也是必须的。」 适当的时候也要对情感淡漠一些,才不大可能被心魔所缠。 安然本来想说这句话,忽然就哽了一下。 她想到了孟子苓。 算了,还是别说了吧。 那个杀千刀的为了成神居然杀妻证道。 这已经不是情感淡漠了,这简直就是人性的泯灭,活该他成神失败。 叶君澜可不能学他。 安然扭头瞅瞅四下,想等叶君澜情绪好些后问问他为什么把两人带到这儿来。 「其实,我很不明白。」叶君澜近乎自语但那声音清晰地传入了安然耳边。 安然便重新看向他。 叶君澜低着头,天边余晖将他半边面庞染上了一层华彩,令他眉眼灼灼生辉。 像是一把擦拭干净,绽放出锐利光芒的剑。 然而他的情绪又是如此柔软而忧伤。 跟林檀尔一样的矛盾。 「你不明白什么?」她问。 他随着安然的问话抬头,英气逼人的脸完全迎上了彩色的光。 「有天赋的人想成仙,成仙的人想成神,都是为了欲望,这样的天赋和欲望,将人分出了如此多的不平等,带给人那么多的危险,意义何在?」 「难道,要认为是存在即合理 么?」 这孩子是陷入了某种迷思和疑惑。 但安然无法真正地开导他 因为这种问题的答案对不同的人来讲本就是不一样的。 更何况,她自己在某种程度上来讲,也还远远不够。 安然柔了声线,将手摊开,掌心向上,「谁知道呢?」 「也许以后的世界就不会是这样的了。」 安然随口就说:「神不见了,也不会有仙,妖魔鬼怪都不会出现,取而代之的是许多其他新鲜的事物。」 叶君澜疏忽转头看她,极为认真。 「真的?」 「从道理上来说是可行的。」安然耸耸肩,「你可以期待。」 按照当下的这种情况来讲,无论是人的修仙,还是山野精怪或者魔与鬼的存在,本质上来讲都是因为天地间的生机浓郁充足,才能在维持天地循环的同时,分出一部分来催生出它们。 而这些存在呢,实际上是在消耗生机,并不能完全反哺给天地。 等到某一天生机被消耗到只能维持循环的时候,就什么也不可能多出来了。 人也别想修仙,动植物也去别想有自主意识。 至于魔和鬼,可能在刚形成的一刹那就被吸收了吧。 当然更多的可能是连形成的机会都没有。 她想了想,对神采奕奕的叶君澜讲,「不过你可能等不到那一天。」 真到了那个地步,天地会首先把神仙等的力量吸收回去。 那时候叶君澜肯定就不存在了。 这么说来对他们还有些残酷。 安然决定不把自己的思考全盘告诉叶君澜。 反正他现在开心着,未来的事也与他无关,讲那么多干什么呢? 与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相比,安然更想跟叶君澜说的话是—— 「你为什么把我带到这儿来?又为什么突然出现在林府?」 叶君澜怔住了。 他这才反应过来,他确实是没跟她说过。 「而且……」安然眼神落到他手上,示意他,「你拿着这琴这么久,不累吗?」 这么说来,的确手有些酸痛。 这古琴还是挺重的。 叶君澜把琴背了回去,活动了一下手腕,「它的级别比储物锦囊要高出许多,不好放进去,我这才一直背着的。」 脖子左右歪了歪,他松散了一下筋骨,方才想起亲人去世的感伤也发泄得差不多了,叶君澜正经起来。 是时候说正事了。 「您让我去天衍宗查询白心的踪迹,我到了那里后,留意到了一些线索。」 终于说到安然关心的事情了,她竖起耳朵听得认真,务必不错过叶君澜说过的每一个字。 「再过不久就是三年一度的沧澜福地开启的时机,但今年的沧澜福地不知为何,尤其不稳定,甚至提早开启了。」 安然云里雾里,「什么意思,天衍宗和缥缈宗不控制一下么?」 叶君澜摇头,「沧澜福地真正开启的时间是不受人控制的,只是我们大致掌握了它开启的时间规律,辅以天衍之数和天机秘术,才能比较准确地知道它真正开启的日子。」 「天衍宗和缥缈宗都有设下通向福地的入口,等到福地开将要启之时会自动打开,将准备好等候着的弟子吸入其中。」 他道,「因为福地提早开启,一些弟子在路过时被无故吸了进去。」 「我用追踪符追寻白心,它停在了禁地周围。」 说到这儿,叶君澜神色凝重起来。 「而天衍宗通向福地的入口,恰好也设在那处。」 第一百九十八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57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你的意思是——」安然侧头看他,「白心不小心被打开的入口吸入,送到了福地?」 叶君澜微微颔首,「很有可能。」 安然接着他提供的线索和猜测,敛眸思索。 结合先前未被纠正过的在天衍宗时的经历,她到禁地后一段时间,白心就找了过来。 就算之后经历被稍稍纠正过了,白心找过来的举动依旧不会改变。 改变的只是那个入口是否打开,或者打开的时间是否有变。 安然忽然想到那时传送地点出错的事情。 白心的天赋便是阵法,其中以传送阵法尤甚,出错的概率连千万分之一都没有,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就把自己连带着她半路抛在离皇宫一点也不近的茶馆? 若是排除白心本身的原因,那么比较有可能的缘由,就是她在布下,或者说启动传送阵法的时候,被周围的某种力量影响了。 而她自己没有察觉到。 这样一来就好解释了。 为了令自己的推测更顺理成章,安然问着一边耐心等她思量的叶君澜,「通向福地的入口,应当也会传出来一部分福地的力量吧?」 叶君澜不假思索地回答,「这是自然,入口直接与福地相通,不可避免会外溢一些福地的力量。」 他说完,意识到安然有了新的想法,便问,「母亲是否发现了什么?」 安然一只手握成拳头捶在掌心上。 「假设。」 她把拳头抬起,五指向下呈烟花状放开,垫在下头的掌心则做起了一个平行移动的运动。 安然借此动作,来示范她说的话当中的设想。 「在入口打开的时候,禁地刚好有人要用传送阵法离开,那会怎么样?」 叶君澜看着安然两只手的动作,一时没有回应。 意思他都理解,手的示范也能看得懂。 但是,他从未想过安然提出的这个问题。 会有那么凑巧的事情吗? 叶君澜从来没遇到过,也尚未听说过。 但这不妨碍他在经过一番思考后给出自己的想法。. 他凝神想着安然说的这种情况,缓慢地说,「若是这样的话,应当要根据传送阵法的级别高低和所蕴含的力量来判断。」 「怎么说?」安然放下双手,眼眸晶晶亮,极是认真地听着。 「通向沧澜福地的入口,从本质上来说,也是一个传送阵法,所以这是两个传送阵法。」 叶君澜道,「一般来说,两个传送阵法离得太近,的确会有可能相互影响。」 「级别更高,蕴含力量越大的传送阵法,会扰乱级别和蕴含力量,即综合实力更低的传送阵法,打乱它的行进路线或目的地,使人无法利用传送阵法到达原定的地点。」 「而且这种影响往往是不易使人察觉的。」 安然紧着叶君澜的话尾点点头,以表示自己很是赞同的态度。 回想起白塔中那些精致的五芒星阵,以及白心一力将数个天衍宗弟子送回天衍宗的能力,安然凭着自己的感觉道,「那人用的传送阵法有天赋加成,画得很是精巧,是一个高阶阵法。」 「力量么……」 安然迟疑了一下,她有些吃不准白心到底强到什么程度。 作为一只靠吸取他人性命力量为己用的噬心藤妖,白心的力量与她的宿主息息相关。 而被选做白心宿主的安霁,在未曾虚弱成那副柔弱模样以前,其强悍的战斗力可是家喻户晓,无人质疑。 哪怕现在他为了掩饰自己持续虚弱的事实,不 怎么出现在人前,也未能使他在百姓们心中的地位和印象真正减损分毫。 其实力和威慑力可见一斑。 以他为宿主的白心,定然也弱不到哪里去。 可真的要说她有多强的话,安然也没有真正见识过。 无论是突破禁地阴阳镜设下的黑雾屏障,还是与祝九思对抗示威,白心从来都没有和对方真正交手过。 因此也没有产生明确的对比。 安然不敢妄下定论。 叶君澜见安然迟迟无法说出对此阵法蕴含力量的确定词句,贴心道,「高阶的阵法一般都蕴含有比较强的力量。」 越是高阶的阵法,使用者为了激活它而注入的能量就越多,其力量自然而然就更强大了。 「唔。」安然点头,「你说的是对的。」 叶君澜笑笑,「但是通往福地的传送阵法……」 「更精致其力量更强大。」安然截断了他的话。 「不对。」她纠正道。 叶君澜被安然截了话头也没什么异样,温声问,「哪里不对?」 「两个阵法是一样的精致。」安然顿了顿,「我有理由相信。」 「但是因为沧澜福地外溢力量的加持,入口的传送阵法定会比另一个传送阵法强出一大截。」 「这样的话……」安然说话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白心确乎是被打开的入口影响了,而她不自知。 叶君澜想了想,「虽然那人的传送阵***被入口影响,也很有可能无法到达原定目的地,从另一个角度来讲,它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话倒点醒了安然。 那边叶君澜还在侃侃而谈。 「那人的传送阵法很好地抵消掉了入口的大部分引力,得以避免被卷入沧澜福地,也是幸运。」 也就是说,不管是纠正前还是纠正后,白心都来了禁地,都遇上了打开的入口。 不同的是,经历被纠正前的白心启动传送阵法,与入口引力对冲,使安然和她都逃开了沧澜福地。 经历被纠正后的白心可能刚好来到禁地,又或是从禁地出来,还没来得及启动阵法,就被入口吸走了。 「对那些只是恰好路过被卷入的实力不够的弟子而言,可就是不幸了。」他看向安然,很显然是猜出了安然话语描述中的那个人是谁。 安然笑笑,「对于这次经历的白心来讲,是有那么点无妄之灾的意思在。」 「不过,她总归有自保的能力,我也不会太过担心。」 此话一出,她看到叶君澜神情有些许奇异。 有一种令人看不透的莫名意味。 安然直觉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沧澜福地中有什么能真正威胁到白心的么?」她问他。 叶君澜只提醒,「母亲,您忘记了,福地中存放着原铁。」 存放着原铁又怎么了,尽管它是由玄天真火和天雷淬炼打造出来的,但是也不会霸道到让人一靠近就丧命的程度啊。 更别提白心是只妖。 等等! 安然猛然反应过来。 白心是妖,还是藤妖。 藤妖与树妖一样,都最怕火烧,或者被雷劈了。 要知道在干燥天气,一点星火就能燎起整片森林,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能将历经几百上千年才长成的树焚毁。 而几道雷劈下来,可以瞬间把一棵参天大树给劈焦黑了。 藤伴随着树而活,树出事了,它当然也不能免于灾祸。 普通寻常的火和雷就已 经有如此大的威力了,更别提神界的火和给人渡劫专用的天雷了。 这般说来,这块原铁是死死地把住了白心的命门,直击她的死穴。 没有束缚的白心,安然并不担心。 但被原铁压制甚至伤害的白心,安然着实要牵肠挂肚了。 她急切起来,「我们要怎么深入沧澜福地内部?」 「我必须得去找到白心。」 她转头指指远方的地平线,「是要往那儿走吗?」 说完,安然不自觉地朝哪边迈出了一小步。 她伸长了脖子,探过头去,试图从地平线那儿看出点什么来。 还是泡泡般波浪摇晃的半透明,折射出七彩瑰丽的光斑。 刚到时安然还不曾多想,现在看来,这膜一样的东东大概是沧澜福地真正的结界所在。 她跟叶君澜站的这处,不过是被划出来的外围罢了。 「是。」他说。 得到叶君澜肯定的回答,安然不再犹豫,要往那边跑去。 手臂自然向后摆去,被叶君澜一把抓住。 安然被迫停下步伐。 她不满地回头看他,「干嘛?」 叶君澜此举只为拦下她,见她被成功拦住,就迅疾撒开了手。 「母亲。」他好言说着,「那福地,连一般的修仙弟子都受不了,您如今不过是普通人的身躯,怕是一进去就是凶多吉少。」 安然知道,但白心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因为她才被卷进了福地里,她当然有责任去救出白心。 叶君澜向前走了两步。 他拿出琴来,指尖搭于琴弦之上。 微微弯下,复勾挑起,松开,琴弦震颤,浑厚古朴的琴音往前荡去,融入那地平线的色彩之中,不见踪迹。 俄而,半透明的屏障之中水波纹晃动,一条湛蓝闪光的细线从那儿延伸过来,一路来到安然面前。 安然低头看看,又去找叶君澜的脸。 他道,「您不妨握住一试。」 安然不知是何作用,半是怀疑半是莫名地握了上去。 手掌心的蓝线在颤动。 「千幻古奇琴乃福地之物,与它有再紧密不过的联系,用它的琴音,去找白心,可以最大限度减少福地阵法的干扰。」叶君澜讲道。 安然握紧了蓝线,感受着它愈发激烈的颤,问,「它是不是已经找到了白心。」 「是。」 叶君澜顺着线的方向望过去,「它会为迷途中的白心指明一条道路。」 「但是,要想真正出来,必须靠她自己的力量。」 「母亲应当对白心很有信心吧?」 安然紧紧盯着线条,「她一定会出来的。」 叶君澜莞尔。 他一手抱着古琴,另一只手背向身后。 「说起来,我在前来找您之时,心中有一疑惑,还请母亲不吝赐教。」 安然全副心神都放在手中的线上,随口言说,「什么?」 「我在前往林府之时,曾发现路上景象有土崩瓦解之势,无论是看得见的,还是看不见的,都在加速崩乱。」 「后面尽管又恢复了正常,可它在我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不知母亲是否知道此为何故?」 这就不得不把安然的注意力从白心这边吸引过去了。 他不说她都还没为这事找他算账。 人林檀尔眼看着就要被她说到怀疑人生自行崩溃了,被他突然蹦出来来那么一下打岔倒好,又回到原来的状态了。 她看着笑容如玉般温润愉人,容颜如剑般英气凛然的叶君澜,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给了他两个大白眼。 第一百九十九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58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大大的白眼就这么映入了不设防备的叶君澜的眼里。 他万万没想到安然的反应会是这样的。 叶君澜错愕一瞬,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安然的白眼,又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通过天机秘术,他看到的安然并非此种性子,在真正与她接触之后,他也察觉到了两者的不同。 然而,那时的他还没能真正意识到两者之间这种不同的差别之大。 直到现在的安然将眼白对准了他,叶君澜才如梦初醒。 不管怎么样,天机秘术中的安然是绝对不会做出翻白眼这样如此不雅观的事情的。 无论多么无语,多么生气,作为一个温柔娴雅的姑娘,她得体的礼仪都不会让她这么干。 不过,在叶君澜得知的有限的记忆片段之中,他从来都没有看到过安然生气的样子。 哪怕是被关在黑屋子里一整天,被自己的夫君冷眼相待,被泼冷水,被那花楼女子嘲笑讥讽,她都没有动过怒。 她永远都是柔婉的,包容的,无辜的,伤与痛对她来讲,似乎都不会令她产生愤怒。 她好像就不知道愤怒为何物。 而面前的安然知道。 她不但知道,还会不顾形象地表达自己的愤怒和无语。 她是真的与天机秘术中画面里呈现出来的她不一样了。 叶君澜在心内感慨。 然而,又有新的一重疑惑在他的感慨之下悄悄浮现—— 尽管现在的她不是以前的她,可她终究是她,是一个人。 而一个人的性子,会无缘无故发生那么大的,称得上近乎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吗? 如果她的改变是有原因的,又该是什么样的原因,才会促使她成为今日的模样? 叶君澜好奇地想着,却不得而知。 安然翻完白眼,心中的郁闷消散了些。 然后她就看到了呆愣的叶君澜。 他的眼眸微微睁大,连唇瓣都开出了些许的缝隙。 而没有任何声音从中传出来。 犹如一樽玉石刻就的雕塑。 叶君澜像是遭遇到了什么意外,还在状况之外没能回过神来。 她的白眼对他的冲击这么大的吗? 安然忽然就有了那么点小小的反思。 回过头来想想,其实这也不能完全怪到叶君澜身上。 他也不知道林府内正在发生这样的事情呀,他也不知道林檀尔会被几句话就说到怀疑人生。 这要是搁她自己身上,在之前有人跟她说林檀尔会被她几句话说到崩溃,她也不一定会相信。 毕竟在破庙里,他们说了那么多,最后也没能真正给出一个确切的方案。 只是大概的那么一说罢了。 不就是因为没有完完全全掌握住林檀尔的情况,感觉他是难以捉摸的吗? 再说了,叶君澜那个时候回来,也是为着查到了白心下落的线索,要过来告诉她。 仔细想想,他白天去天衍宗,晚上就回来,办事效率还挺高的呢。 从某一个角度来说,她应该夸他,而不是对着他翻白眼。 哪怕是为了给叶君澜一个比较好的印象,这样下次有事找他的时候,也可以更加顺利地办成。 安然闭上双眼,再次睁开之时,眼中的那股郁闷之色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直到她的面色重新和缓下来,叶君澜才像得到了允许说话的赦令一般。 他开口,磕磕巴巴,「母,母亲···· ··」 方才她的样子该怎么说? 叶君澜只叫了一声,便犯了难。 他头一回感觉到自己的语言是如此的滞涩,说话是如此的不灵便。 明明讲话就如人喝水吃饭,是多么顺其自然和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情。 可现下就她一个眼神的缘故,他就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这要是向外说出去,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安然扬起和蔼的笑容,下巴往上小幅度地一升,又缓缓下落,颇有长者风范。 如是做了再三,她成功缓和了叶君澜腾升而起的不知所措和紧张之感。 「没事,方才只是我一时失态,不必放在心上。」安然挥挥手,「细节问题,可以忽略。」 叶君澜眼神柔软些许,带着点生怕惹到她的怯意。 他这样的眼神看得安然更加不好意思了。 她这人有点吃软不吃硬。 要是对方的态度比石柱子还要硬,那她就会抱着一拳头打穿石柱子的气势,去跟对方硬碰硬。 可若是对方柔软得像水一般,任凭安然再怎么腹诽,面上也会不自觉地软下来一些。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人界自古流传下来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她拽了拽手中牵引的蓝色线条,对叶君澜解释,「其实,在你到来之前,我正在和林檀尔对峙。」 叶君澜想起他看见的房内的画面,剑眉拧了起来,「我知道。」 「当时您正被一团黑雾掐着,情况很是危急,我便动用了千幻奇古琴,试图把他击退。」 后来的事情安然也都知道了。 趁林檀尔从崩溃中清醒怔愣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叶君澜现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拉到了沧澜福地的外围。 但叶君澜的说法好像跟她的想法有那么一丢丢出入。 「千幻奇古琴的琴音自带迷情效果,可以把他定在原地几秒,趁着他吃痛后退陷入迷情而动弹不得的时候,我和您通过传送符来到了沧澜福地。」 额······ 千幻奇古琴的迷情效果吗? 安然暗暗地想。 倒不如说是清醒效果呢。 要不是这劳什子的迷情效果,估计他还醒不过来。 定倒可能是定住了。 安然又回想了一遍临走前的情形。 难怪林檀尔那么生气,却没有做任何事情。 原来是根本就没办法做啊。 说到这一点了,叶君澜就不得不提到他刚发现而尚未跟安然说的事情了。 「母亲,先前我曾与您说过,破庙之中死去的那几个人身上有极浓重的不属于他们的鬼气。」 「嗯。」时间隔得这么近,安然理所当然的没有忘记,相反,她的记忆尤为清晰。 「我还记得,那时候你问我要不要把杀了他们的凶手找出来,我还让你别去找。」 「是啊。」叶君澜道,「母亲,尽管您说了不必在意,但是······」 「那个凶手,似乎还是自己撞上门来了。」 安然问,「你知道凶手是谁了?」 叶君澜回答,「林檀尔身上的鬼气,与那几具尸体上的鬼气如出一辙。」 也是在那个时候,他才豁然之下,对林檀尔的身份有了一个较为清晰的认识。 林檀尔是鬼。 或者说,是由无数魂魄碎片拼凑而成的鬼。 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黑雾缭绕之中那一张张扭曲的人脸。 它们贪婪 地顺着安然的胳膊与腰际往上爬,紧紧地贴着她的身体,伸出变形的舌头和牙齿啃食着她,一副要把她从头到脚都啃吃干净的狰狞与凶恶。 而在这些灵魂碎片之外,最强大的,也是最为完整的,怨气最重的,是占据了林檀尔血肉之躯的那一个。 准确地说来,是由两个有缺的魂魄,融合为一体,相互填充了各自不完整的那一份,因而变得重新完整起来的鬼。 这是一个很是强大的鬼。 叶君澜在看到它的第一眼,就有了这样的判断。 端看它搞出来的动静,就知道它的棘手。 并且,它的鬼气中,带着浓郁的血光。 这说明它害了已经不止一条人命了。 所以叶君澜才毫不犹豫地动用了千幻奇古琴。 他要在第一时间就狠狠压制住它,才有把握将安然顺利无恙地带出来。 至于到沧澜福地,也是他急中生智定下的传送地点。 首先,他得到了白心可能在沧澜福地的线索。 其次,这里极为隐蔽,设下了重重防护阵法,哪怕是外围,也不是谁想进来就能进来,想找到就能找到的。 这般,便在最大程度上杜绝了林檀尔追过来的可能性。 叶君澜想问安然,她与林檀尔之间为何突然就到了这样剑拔弩张的地步? 白天她与林檀尔离开时,他还看得分明,林檀尔是不甘心她就这么走的。 但他终归还是没问出口,比起这个,更重要的,是它搞出来的动静。 叶君澜从未见过有鬼能够把周围的一切都崩裂掉的。 哪怕那鬼有多么穷凶极恶。 这样的崩裂,还是在他前来的路上就感受到的。 当时传送阵法不稳,差点就把他反噬了。 他侥幸在传送阵法崩溃之前,来到了屋子里。 然而,一般的传送阵法都是最稳当最没有危险的了,哪怕出了问题,也不会反作用到使用者的身上。 尽管叶君澜欲言又止,没有将话问出口,安然还是从他的神情上察觉出了他内心的诸多疑惑。 她贴心地先开了口。 「凭你的本事,应当看出来林檀尔身上那些黑雾和身体里的玩意儿是什么了吧?」 叶君澜点头。 安然道,「林檀尔身体里的那个,实际上在生前与我认识,它们此番过来,也确实有寻仇的意味在,它们的执念就是我。」 安然本来也不知道为什么林檀尔神神叨叨疯疯癫癫的,一会儿对她那么好,一会儿又要杀她。 直到她听到林檀尔念叨的那两句话,她明白了。 白塔,破庙。 这不就是那个叫小檀的小姑娘和那个小叫花子么。 叶君澜方才说的鬼气之事也印证了这一点。 确乎是小叫花子的寻仇。 估摸着那个茶馆小二的死也是林檀尔干的。 下一个目标就是她。 它们是在恨她。 安然想想,还有那么点好笑。 小檀恨她,她能理解,可也觉得小檀不应该只恨一个人。 真正让她受此磨难的,是安霁。 小叫花子恨她,她略略想不明白,在思索之下,却也找到了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如果她当初不大发好心给他那一盒茶点,也许小叫花子只是被小二驱逐,不会有性命之忧,至少不会那么快死去,可能还有人出于怜悯接济他一点。 而那一盒茶点,给他带来了杀身之祸。 她还记得白心 说那食盒是宫里带出去的,用的木料,工艺,哪样不是顶尖的? 那几个流氓地痞不正是看中了这个食盒,才跟过去抢夺的么? 不仅如此,他还被他们肆意凌辱了一番,苟延残喘几天,在安霁派出的人的最后一脚下,痛苦而又无力地死去。 他是把自己经受痛苦的缘由归到了她的头上。 第二百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59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想清楚了其中的关节,倒也没有太多别的想法。 诸如伤心、失望、痛苦、难过。 又或者是觉得自己的一腔好心喂了狗。 什么也没有。 如同一个冷静的旁观者,在看着这些事情的发生,又或者是听到了这些,就跟他们一样的反应。 再说了,安然不觉得这是需要她有这些情绪的时候。 仔细想想,他们所遭受的这些真的与她有关吗? 有什么关系呢? 从本质上来讲,根本就与她无关啊。 小檀一而再再而三地撺掇着小公主出去,小公主没办法跟着出去了,被安霁抓到。为了保下小檀的性命,让她少受酷刑,十指纤纤的小公主不惜承受着巨大的压力,逼自己亲自动手。 最后,受不了刺激,与小檀一同坠塔,以命殉她。 被白心救回来以后,她的内心也是日夜受着折磨。 为了能够满足并延续小檀的愿望,她不惜绝食伤害自己的身体来让安霁妥协。 小公主有错么? 若是小檀要命,小公主早就在坠下白塔落地死亡的那一刻就还了她一条命。 细细算来,后面小公主的绝食,还让小檀欠了她半条命呢。 她安然看小叫花子可怜,让小二放过他。 怕引人注目,特地到一个僻静处把茶点给他。 知道他没有力气了,亲手把盖子抽开,方便他拿出来就吃。 她错了么? 她也没错。 若不是那茶点,让小叫花子短暂地恢复了些许力气,可能他都走不到破庙那里。 更何况,她送出了茶点,之后的事情,便没有与她有实际上的关系了。 带有食盒的茶点并不必然导致一个人的死亡。 要怪,更应该怪的是那四个见财起意,欺凌弱小的流氓地痞。 怪不把人命放在眼里,要斩草除根的安霁和他派出来的那个杀手。 该怪这原始的,引发人自相残杀的,根植于他们骨子里的人性之恶! 而不是去将恨意发泄到两个心怀善意的人头上。 这样的善意如此珍贵,不该被就此糟践。 但同时,她又将自己剥离了开来。 按照她的想法,既然决定把善意给了出去,那就是她自己选择要承担可能会被别人反咬一口的后果。 又或者是,这份善意给出去以后,就与她无关,到底之后她会收到什么样的回应,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也就是说,不管结果如何,都影响不到她当下的心情。 因为她本来就不是为了去从别人身上获得什么而选择给的帮助。 她选择在一些时候给出自己的帮助,只不过是顺从自己当下的心意,与他人没有真正必然的联系。 尽管如此,不妨碍她对已经杂糅成一体的林檀尔这个人生出恶感。 安然冷冷发笑。 她先前还对林檀尔的做法有一点不解。 如果要把小公主当作储备粮,那么在把小公主骗到手以后,也不必太过上心。 现下是完全想通了。 许是它们也知道这其中的道理,才表现得如此矛盾吧。 又要对她好,又要杀她。 「执念是您?」 叶君澜在知晓结果的那一刻,表情突变,纠结难明。 结合在遇到安然以后林檀尔前前后后的表现,他迟疑了片刻。 叶君澜不确定地问,「这是要——杀您?」 「还是——对您好?」 虽然是两句带有疑问语气的话,但话的顺序和语气已经把叶君澜心里的答案充分暴露出来了。 还有那么些笃定。 根据他看到的那一面,就林檀尔那个杀气腾腾和血光冲天的样子,怎么可能不是冲着她的命来的? 安然似笑非笑,乜斜着看向问得有些小心翼翼的他,「你不是有答案了么?」 叶君澜瞬间变了通身气势。 他一手紧紧按在琴弦上,正色道,「我定不让他伤到您分毫。」 哪怕他强大到可以破碎一方空间。 如果安然知道叶君澜此刻内心的想法的话,她多半不会为他的这份心意而感动。 更有可能会为他短暂的不开窍而无奈摇头。 你说你这都接受他可以破碎空间了,怎么就不能想到他是在破碎幻境呢? 但安然不知道。 她不光不知道,她还不打算跟叶君澜说这件事情了。 为着先前叶君澜无措发懵的表情少见地激起了她对男性的一些柔软心肠。 就让她翻白眼的原因轻轻地揭过吧。 反正林檀尔已经清醒了,这样的机会估计以后也不会有了。 说了也没什么用,徒给面前这一出生就待在幻境里的鬼孩子增加心里负担。 她还是想想办法,看怎么从自己身上,或者从自己与林檀尔的关系上下手。 不过,安然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头绪。 就林檀尔这种又爱又恨的矛盾感情,她不管是活得阳光灿烂,还是死得凄惨万分,似乎都不能真正刺激到他。 那要不,半死不活?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被安然打散了。 什么狗屁不通的想法。 她嫌弃地想。 这是在小世界待久了,脑子就越来越转不动了么? 这种馊主意都能被她想出来。 要半死不活,必不可能是她呀。 依她的性子,让林檀尔半死不活还差不多呢。 对了! 安然脑海里倏忽闪过一道闪电。 让林檀尔半死不活不就好了么? 要他半死不活地看着她过得阳光灿烂。 这样他就会意识到,她此后的命运与生活都与他无关,无论是死是活,都和他完全不搭边。 不管她过得是好是坏,对于怎么样都要和她的事沾点边的,执念是她的林檀尔来说,这难道不是最令他难以接受的吗? 照着这个思路下去,她就可以与叶君澜好好思考思考了。 安然正要与叶君澜说起,便感觉到手里握着的线的动静变了。 它一瞬间绷直,又安静下来,不再颤动。 安然下意识往手上看去。 从她掌心开始,那线化作点点细碎的蓝光,渐次消失不见。 安然的目光追寻着蓝光散去的方向,一路望去。 在色彩奇异的天际之下,横亘的地平线之上,一个小黑点渐渐出现。 它由小变大,缓缓地向前挪动着。 慢慢地,安然看清了,是一个人。 等到走近了,五官都明晰地暴露在安然眼皮子底下,她方才认出来。 但安然不敢置信。 她震惊地看了面前的人一眼又一眼。 而面前的那人安静地任由她打量,知道她震惊的原因,平静开口,「小姐,您没认错人,老奴便是白心。」 安然张开了嘴巴,半晌没能说出话。 末了,她泄气般道,「怎么会这样?」 眼前这个从地平线那边走走停停,花了许多时间的人,半边头发都花白了,剩下的半边虽未全白,已然有了褪色的迹象。 她的面庞不复青春模样,爬上了细细的皱纹,面颊上的肉也垂了下来,不再光滑水润,萎缩了不少。 这分明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妪,哪有半分二十来岁的姑娘面貌呢? 白心佝偻着背,喘着气。 她矮了一大截,不得不侧着身子,仰起头来看安然。 「小姐,老奴有幸能从那里活着出来,便已是感激不尽了。」 白心缩成一小片的唇瓣动了动,话语也是老妪的嗓音。 她笑了笑,在安然还没能完全收回的震惊眼神中,慢慢地走到叶君澜面前。 叶君澜不曾见过白心之前的面容和状态,又知道她在福地里凶多吉少,早就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见到白心现在的面貌,也不惊讶,和安然形成了鲜明对比。 白心静静看了他半晌,还在喘着粗气。 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双指并起,抵在眉间,「多谢。」 叶君澜回以相同的礼节,「不必客气,能够从里面走出来,最终还是你自己起到了最大的作用,我不过是提供了些许便利。」 白心笑笑,轻轻抚过散落在胸前的花白头发,「若不是你的帮助,恐怕我另外半边,也要变白了。」 安然一个箭步冲到白心旁边,盯着叶君澜,「她这样,还有变回原样的余地么?」 叶君澜眼珠转动一下,视线如蜻蜓点水般自白心身上扫过,便收了回来。 他笑了一笑,「您忘了,她是噬心藤。」 白心也微微地笑起来,并不显得着急。 在两人游刃有余、气定神闲的笑容中,唯一急切的安然也镇定了下来。 她一急,是暂时忘了。 白心是噬心藤的话,可以从她的宿主身上吸收生命力来修复她自己啊。 难怪两人都不急。 但安然没有真正放下心来。 就白心这样子,受到的伤害该是特别严重的了,就算要修复,也要花上一段时间。 她问白心,「要花多久时间?」 白心摇头,「不好说。」 安然淡淡呼出一口气。 她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她露出安慰的笑,「没事,能恢复就行,时间,我们大把的有。」 白心笑容和缓,不知是不是面相变老了的缘故,连带着看安然的眼里都透着股慈祥,「小姐说得极是。」 「只令老奴心中有愧的是,在这段时间,老奴无法完全保护小姐了。」 她受的伤太重,维持人形尚且不易,再没别的力量了。 安然皱眉,「说什么「老奴」,你一点也不老,不过就是出了点意外,给我把这个自称改了。」 白心温声道,「老奴现下是个嬷嬷的模样,是该如此自称。」 「待老奴恢复了,便好了。」 安然纠正不过来,心里虽然烦了点,倒也没再强硬要求。 她转向叶君澜,「既然白心已经找到了,我们回去吧。」 叶君澜顿了几秒,问安然,「是要回林府,还是宫里?」 「去林府。」安然不假思索。 她的阴阳镜和话本子都还在那个房间里呢,当然要去拿回来。 白心这个惨状,在话本子里肯定是一个很重要的内容。 她要去看看话本子里写到哪里,写了多少。 还要让白心给阴阳镜看看,有没有什么加速愈合的方法。 叶君澜再不多言,果断甩出一张传送符。 安然眼看着那符纸发出蓝光,其上花纹放大。 她闭上双眼。 下一瞬,耳边传来刀剑碰撞的刺耳声响。 因着刚从安静的地界出来,这声音便尤为突出。 人踏于地面的声响凌乱,多而杂芜。 就像是什么人在打斗似的。 安然察觉不对,即刻睁开了双眼。 只见锐利的四角箭头之上,附着一点冷冽光泽,正向她破空而来。 它旋转着前进,所过之处皆传出细微的针尖般刺入皮肉的音。 安然站在原地,瞳孔骤缩。 第二百零一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60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她没能及时调动起身体的动作。 尽管头脑上已经有了躲避的意识,可四肢却不听她的使唤。 那箭近在咫尺,眼看着就要刺穿她的胸口。 就在她自觉已经躲不过去的时候,一个黑影倏然闪现。 那黑影像是算准了这样的时机,哪怕这箭离她只有一个身位的距离了,他也精准地横了进来,挡在了她面前。 「噗嗤」,是箭头入体的声音。 那人忽然浑身紧绷一下,又松懈了下来,软软地趴倒在她身前。 安然伸出手来,抱住了他。 她茫然地看向四周,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情况。 周围的人还在互相交战,你来我往斗得厉害。 然而,在她看过去不过片刻,他们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像是她的目光给了他们一个指令似的。 耳边传来一声唿哨,安然朝前方看去。 一人手中拿着把弓,正把大拇指和食指捏成个圆的手从嘴边放下。 是他发出的口哨。 随着那人口哨的吹响,其中一部分人加大力道,利落地击退前方与之对抗的人,齐齐收了武器,聚集到他身边。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安然一眼,一挥手,带着那部分人,转身几个脚尖点着树枝,向远方飞去,身影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安然怀中抱着人,目光还在离去那人方才站着的位置上。 她认得这人。 他是当初安霁派出来眼睁睁看着小叫花子垂死挣扎了一段时间后又把小孩儿一脚踢死的那人。 说实在的,安然真没想到,她还能够再跟这个人相见。 如果这个人是为了杀人而出现的话,那么他此番出来,也是奉了安霁的命令,有要除掉的对象喽? 回想起方才那支朝她射来的箭,安然怎么都觉得有些怪异。 安霁要派人来杀小公主? 不可能吧。 她死了,他能捞到什么好处? 就在此时,怀中的人小小地哼了一声。 安然便将目光投向了怀里。 温热的血液从中箭那人的后背上慢慢浸出,将那袍子都染成了深色。 她的手指在一片深色之中微微下陷,好似几条粗糙镶嵌在上面的装饰物。 她这才发现,自己好像无意之间按到了他伤口处周围的皮肉。 该不会是因为她的缘故,这血才流了这么多吧? 安然将那手挪开。 张开的五个手指头上,有三个手指颜色嫣红,仿佛沾上了红色的还在流动的染料。 她莫名有些嫌弃,下意识地在他的身体上擦了擦。 埋在她怀中的人又传出来几声哼哼。 灼热的气息拍打着她的胸脯,安然不适地将他从胸前推开,往远处架了起来。 在看清他的面容以后,她下意识呼出了声,「林檀尔?」 林檀尔面色苍白,半眯着眼眸,像是有些神志不清了。 安然前后左右都看了看,没有叶君澜和白心的身影。 那与安霁派出来的人缠斗的另一批人,也悄无声息地不见了。 怎么回事这是? 用个传送符还传送错地方了。 还是····· 幻境又开始进行纠正了? 她再度看向林檀尔。 他额头冷汗冒出,嘴唇发颤,几近昏迷。 那模样,就跟中了箭之后的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看他这有气出没 气进的劲儿,可能伤势还要更严重些。 安然拍了拍他的面颊,「喂,你能听得见我说话么?」 林檀尔没有应答她。 安然放下手,又翻过身去看他背后的伤口。 衣服是深色的,看不出来血真实的颜色。 她想了想,手指顺着箭杆往下,揪住周围鼓起的破了的衣衫一角。 稍稍一用力,那一角便顺着破开的地方撕开了一条口子。 「刺啦」的一声,听着蛮解压,撕得也蛮爽,除了因为吸饱了血液而有些沾手,其他都没什么不好的。 就是被撕的那个人可能有些痛苦。 随着这一声的出现,他也好似被撕出了一条肉似的,整个人都痛得抽搐了一下。 一条手搭到了她的后背上,又无力地垂下。 这一下打得安然一个激灵。 她默默松开手中的布条。 不好意思,有点走神了哈。 其实她撕人衣服是有正儿八经的理由的,不是为了折磨他来着。 因为她的松手,被撕开的布条重新落回了原来的位置。 安然抿了抿手指,挑开那耷拉在上边的布条。 唔,还是没有见到他的肌肤。 不过也已经可以达到她想要的效果了。 内里雪白的绸缎上,是满满一大片黑色的血迹。 很显然,这支箭上涂了毒药。 安然再回转过头,捏起林檀尔的下巴仔细察看。 他原先就不怎么红的唇瓣渐渐转成了桑椹般的乌紫,在眼皮之下,也隐隐浮上了两团青黑。 是中毒了。 安然心内肯定。 如果那支箭是朝她来的话,安霁这是一定要小公主死。 先前小公主已经是死过了一回,安霁也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凭他那个虚弱到风一吹就要倒的状态,小公主要是再出什么事情,他也得跟着受苦受难,甚至要付出生命。 她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天怒人怨的事情,让安霁宁可不要自己的命也要把让人把她除掉? 安然想了一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再说了,如果目标真是她,在看到这箭被人挡了以后,那些人怎么不再补上几箭,反而还跑了呢?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要杀的人不是她,而是她抱着的人。 这就有可以说道的地方了,也合理些。 比如说,其实真正想要替人挡箭的是小公主。 架在她手臂上的人呼吸渐渐小去,直到最后微弱到都有些感应不到了。 他托在她虎口上的脸青白交杂,眼睛完全合上了。 是陷入了昏迷的状态。 安然盯着他的脸,思考了两秒。 她是要把他丢在这儿让他自生自灭呢,还是要等他醒过来。 其实她更倾向前一种做法来着。 安然想着,把他的头放了回去,搭在她的肩膀上,然后慢慢下蹲。 蹲到一半,她忽然想着,既然决定要把人扔了,怎么还这么小心翼翼的? 于是她爽快地松了手,肩膀往前顶了顶,就让他向后倒去。 然而,她的这个动作没能达到想象中的效果。 安然的手腕被握住了。 也不知道林檀尔是怎么感应的,尽管他是避着眼睛,那手也精准地绕过身侧,找到了她刻意缩起来的手。 安然往下看去,挑一挑眉。 人看起来虚弱得很,手的力道还挺大。 这局部与整体的状态不符哈。 她暂时没有去拂开那握着她的手,而是朝林檀尔脸上看去。 之前仿佛快要断气的人,这会儿睁开了眼睛,做出来倒是一副艰难费力的样子,但不管怎么看,都比方才毒入骨髓的样儿要好太多了。 安然看着他演,也不戳穿,只带点调侃地问,「你要说什么?」 林檀尔缓慢地呼气,又吸气,每一个字都犹如从喉咙里挤出来似的。 「然然,你,你不要,去做傻事。」他用力到额头的青筋都爆出了。 安然看看他那鼓出的青色血管,再看他一头冷汗,毫无动容,「你叫我什么?」 他一怔,表情就好像是在怀疑自己受伤太重听错了。 但很快,他便若无其事地略过了这个问题,继续他自己的话。 「你,你好不容易,才从宫里逃出来。」 「万不可为了我,再,再回去。」 林檀尔的发丝散落在他的胸脯上,随着他一字一句的出口而起伏颤动着。 安然一笑,凑近了他,无辜而好奇,「为了你什么要回去,我怎么没听懂?」 林檀尔这下连呼吸都停住了一瞬。 他低眸看她,脸色有要红润起来的趋势。 握着她的手是越发紧了。 安然和他面对面,没有一点要回避他眼神的意思。 她眨巴眨巴眼睛,「你说清楚嘛,不然我不明白呀。」 林檀尔沉默地闭上了眼睛。 啊嘞,这是被她整无语了吗? 安然有点小开心。 她看看周围,一如来时所见到的模样,没有分毫要崩塌的迹象。 这一时刻,连自然吹过来的风都没有了。 两人之间,安静到连树叶晃动擦碰所发出的声响,都能清清楚楚地听到。 于是安然那点小小的开心便连同这声响的沉寂而逐渐瓦解了。 害,她还期待着林檀尔能够再次情绪起伏大到把幻境给整崩了呢。 眼看着林檀尔的情绪是挑动不起来了,安然也就没有心思去逗他了。 她戳戳他后背上的肉,毫不意外地感受到了手底下人肌肉的绷紧。 「放松点啦。」安然一拍他的肩膀,「没碰你伤口。」 她问,「那箭头上有毒吧?」 林檀尔睁开了双眼,安静地看着她。 约莫是被她刚刚不配合的话给整迷惑了,现下有那么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安然指指那伤口,「我都看到你流出来的血了,是黑色的。」 林檀尔明白了她的意思,「确实如此。」 「嗯。」安然点点头。 「这毒的解药,是不是只有皇宫里才有?」 他大概是觉得安然的反应终于正常了起来,开始表露出着急的情态。 「你不要为了求取解药而回到皇宫,重新被安霁囚在白塔里。」 许是说得太激动,林檀尔咳嗽了两下,急切道,「你不能去!」 他两只手一并握住安然的手腕,抬到了两人胸前,真诚地望着她。 「然然,听话,不要为了我,再回到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中去。」 「不要妥协。」 嗓音柔和,他明面上是如此的真心实意,「哪怕我会因此而不治身亡,也在所不惜。」 等说了好几句话,他才发现面前的人表情不对。 并不是感动或着急,又或者是关心的。 而是带着那么点看戏的意味,还 有种微微的诧异。 像是被他的举动吓到了。 林檀尔不自觉地停住了口。 「我没想妥协呀。」安然挣开他的手。 「我没有别的意思哈。」她说,「我就是想问,你真的不能自己把毒排出来么?」 林檀尔:「······」 这话他接不下去了! 他像是胸前也中了一箭,弯起胳膊,手掌捂住心口,支撑不住地往后退了两步。. 看林檀尔被她搞到不知所措,安然心里就爽了。 她挥挥手,「知道啦,你没法做到。」 「害,我就是没想到你连这个毒都排不出来。」 安然说得状似无意,并且还甚为体贴。 「排不出来就排不出来吧,反正我都想要替你挡箭了,还会眼睁睁看着你去死不成?」 第二百零二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61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林檀尔简直是无话可说。 她的话听起来柔和不已,还在为他悉心着想,可落在他耳朵里,怎么这么不得劲呢? 甚至还让他产生了一种想吐血的冲动。 他憋了半晌,还是没有想出能接下去的话来。 总不能真的承认他没有用,无法排毒吧。 林檀尔心里苦,但他说不出话来。 安然体贴地扶住他的胳膊,话语轻柔,「感动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吗?」 「还是这毒连你的嗓子都给毒哑啦?」 胳膊上姑娘的手心温热,身边传来她淡淡的香气,可林檀尔却没能因此而产生太多美好的感受。 她这张嘴巴,实在是······ 林檀尔想了又想,想不出个适合形容他此刻心情的词语来。 安然之前不是这样的。 他憋屈又郁闷,心头还涌上几分怀疑。 于是林檀尔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将安然从头看到了脚。 安然不避讳他的目光,任由他打量,她知道林檀尔此时内心的大致想法是什么,可她面上还是摆出点莫名其妙的神情。 「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林檀尔微蹙着眉头,不曾说话。 他不声不响,没有动静,安然可不会由着他这么耗下去。 「哎呀,看你这背后血都流成什么样子了?」 她当即架起林檀尔的手,托着他往前走。 这架的动作毫无章法,也不顾及着他的伤口,甚是大大咧咧,一下子就牵扯到了他背后的那处箭伤。 林檀尔神色一滞,面庞上隐隐浮现出来的红润再次「唰」地退下。 冷汗从他的额头跟洒水似的冒得更多了。 尽管这处箭伤对他来讲确实没有那么致命,但他现在是血肉之躯,该感受到的痛楚都是不会改变的。 安然恍若不知道这样做对于他来讲会造成多么惨烈的痛苦,依旧兴致勃勃地往前走着。 林檀尔的胳膊被她紧紧握着,被迫踉踉跄跄地跟在她脚步后头。 上半身的前后拉扯带动背后箭头与更深层次的血肉进行碰蹭切割,林檀尔只觉得后头那与箭头接触到的肉都被切割成了稀烂的肉沫。 并且,这痛苦还有扩大范围的倾向。 他感觉那箭头已经要从原先插入的伤口慢慢地挪动到周围去了。 怎么会这样? 林檀尔的心情是崩溃的。 他咬咬牙,喘着气说:「然,然然,你,不必,如此费心。」 「把,把我放下吧。」 先前的喘气有六七分的假装,现下的喘气倒有六七分的真实了。 全是走这段路被安然扯的。 短短的一小段路,却给他走出了受酷刑般的沉痛。 林檀尔很是不可思议。 这姑娘是怎么做到让他的疼痛瞬间增加得如此之快? 明明她只是架着他在走路啊! 「不行!」安然斩钉截铁地回绝了他。 林檀尔大约能看到她半面侧颜,还有半个后脑勺。 她走得极稳,身子随着脚步的迈出有着稳定平缓的起伏,很是有力量。 而通过那半边脸上,林檀尔看不出个中情绪。 她只是看着前方,专心致志往前赶路。 「现在这个地方太危险了,我必须要带你去安全一点的地方,才能把你放下来,让你好好把伤口包扎一下。」 安然话语柔和。 她说得有理有据,林檀尔竟 不能一时反驳她。 可是他很痛苦啊。 他咽了口唾沫,打算再次开口。 「你的后背现在一定很痛吧?」安然先他一步问他。 林檀尔默默咽下了涌到嘴边的话。 虽然这话听上去是在关心他,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接下来要发生的不会是什么好事。 可他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未知令人恐惧,但林檀尔从不恐惧。 然而这回,他实打实地有点忐忑了。 在一颗心漂浮在半空中的惴惴不安下,林檀尔顺从地点了点头。 「害。」安然淡淡地叹了口气。 于是林檀尔的心就漂浮得更高了。 她要干嘛?她为什么叹气? 霎时间,很多慌乱的念头都从他心中闪过。 从他受伤以后,安然带给他的捉摸不定的感觉就愈发强烈,把他原先尽在掌握之中的笃定感一点一点地摧毁了。 他开始乱想,开始猜不到安然究竟是什么想法。 与此同时,林檀尔忽然变得有些患得患失。 她这样的表现,是不是,代表着对他的感情退却了? 不然为何向来心细的她,这回会如此莽撞,如此不顾及他的感受? 这样想来,酸涩感便如同漫卷上来的海水一般充斥了他的心间。 林檀尔霎时间有些呼吸困难。 不会的,不会的。 他看着兴冲冲走在前边的安然,安慰自己。 她不是总体上是为他着想的吗? 可能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吧。 她不过是一个养在深闺中没见过风浪的小姑娘,能鼓起勇气与他私奔,就是她足够爱他的证明。 他犹如溺水之人在竭尽全力地扒拉着自己没法完全爬上去的横木,无论多么艰难都不想撒开手。 就在他心中几度拉扯的时候,一阵软糯轻巧的小调悄然传进了他的耳中。 它轻快,灵动,犹如随着微风在空中起舞的花瓣,轻飘飘地落到了人的心间,把一点香气,送入了人的体内。. 林檀尔心里的不安忽然都消失了。 「好听么?」他听到安然这么问。 林檀尔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他喃喃,「好听。」 「那你现在有没有好受些?」她问。 林檀尔恍然大悟。 原来她唱歌是为了缓解他的伤痛吗? 喜悦如喷出的泉水,涌上了他心尖,透着股清甜。 「有!」他坚定回应。 「然然,你唱得真好听。」林檀尔迫不及待地夸她。 他心中甜滋滋的,轻声道,「以前从未听你唱过歌。」 岂料,安然听了,不但没有愉快地回应他,反而又叹了口气。 「害。」她步履不停,微微低头。 林檀尔心下一紧。 那股甜也为着这一声叹气而打散了许多。 他有预感,接下来安然不会说出什么好话。 不要! 林檀尔在心里呐喊。 「谁能想到你会受不了痛呢?」 她的话里充满了深深的遗憾。 莫名地还有一股子嫌弃在。 以及被拖累的无奈。 林檀尔高高飘荡在甜蜜云层中的心一下子如坠冰窖。 他嗫嚅了半天,也只能委委屈屈地低下了头。 忽地,前面的人停下了。 他正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失落情绪中,独自处理着心里被安然一而再,再而三数落的几句话戳出的伤口,没注意到安然不动了。 林檀尔就这么顺着前行的态势往前撞去。 他眼前一黑,脑壳撞到了安然的后背。 安然被他顶得不得已向前趔趄了几步,才站稳。 林檀尔的脑壳也是梆硬,弄得她背部隐隐作痛。 安然揉揉后背,扭头,没好气地朝他道,「你怎么回事?」 「走个路都不会好好走了吗?」 林檀尔瞬即抬头,一手捂住额头,听到安然不满的问话,他瞪大了眼睛,连额头都不捂了。 安然看他这架势,以为他要搞什么大动作,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心,「干嘛?」 然后,她看到他透澈的眼里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浅浅的红,染得他的眼睛像褪了颜色的兔子那样,怪可怜的。 「你凶我?」他语带控诉,「你以前从来不会凶我的。」 正做好准备要把他的话给怼回去的安然:「······」 不是,这真的是林檀尔吗? 他不是被别的什么玩意儿给附身了吧? 那个要掐她,手中有着一众凶恶的魂魄碎片的林檀尔呢? 哪儿去了? 安然朝他身后看了看。 「你在看什么?」林檀尔问她。 连哭腔都有了。 安然对他又有了新的看法。 「你怎么还委屈上了?」她实在没忍住,问林檀尔。 林檀尔擤擤鼻子,撇着嘴,不说话。 在她面前这样已经很丢脸了。 他不想再继续丢脸下去。 明明一开始不是这样的。 林檀尔想着。 他也不想这样的。 可是这情绪,自然而然地从心头生发,他控制不住。 安然看他这般不能自已,手指点着唇瓣,思考起来。 他的情绪不会是没由来的,多半是哪个灵魂碎片的特质影响到了他。 是哪个呢,威力如此之大,让他都想哭鼻子了。 她想了几秒,试探道,「小檀?」 「我在。」林檀尔无意识地就应了声。 随后他惊觉安然叫了个什么,立刻看向她,神色震惊,「你叫我什么?」 最后一个字都破音了。 安然十分不理解他这么剧烈的情绪是为哪般。 「小檀啊。」她说。 林檀尔脸上阴天转晴,他眼珠子咕噜咕噜地转动了几圈,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上扬了起来。 啊,看来是这个灵魂碎片没错了。 尽管已经没有了太多的自我意识,但听到自己生前的名字时,还是会有抑制不住的开心。 这灵魂碎片果然蛮强的。 安然忽然好奇,「你不会是因为两人名字里都有个「檀」字,才特意选中了他吧?」 兀自开心的林檀尔一脸懵懂,「啊?」 「你在说什么?」 看他糊里糊涂,安然摆摆手,「没事。」 她转过身,把后头遮住的景象让了出来。 林檀尔这才注意到安然身后的场景。 一棵大树拔地而起,其树干之粗大,估摸着十余人合抱都还不够。 而它树枝丫杈,遮天蔽日,覆盖了一方土地。 林檀尔痛到麻木的身躯忽然感到了一丝凉意。 好像,有点大事不妙。 安然却像是没有察觉到不对劲一般,指指这阴森森的树,「这树看起来好大,我先过去看看,看有没有你能靠着休息的地方。」 她说罢,便朝那儿走去。 「不要。」他脱口而出,却没能够阻止她的步伐。 林檀尔焦急地跟了上去,没走几步,便看到她走了回来。 「这树很大,够你靠着了。」 她过来搀他,「我扶你去那边休息。」 林檀尔往后退了两步。 安然手中落了个空,有些意外。 她柔柔地笑了,「怎么了?」 「你背上的伤,不痛吗?」她轻声细语地问,「快让我给你处理一下吧。」 林檀尔还在继续向后倒退着。 安然的表情有些挂不住了。 但她还是竭力扬起微笑,只不过语气是越发生硬急切,「你过来呀,让我给你处理伤口呀!」 林檀尔咳嗽两声,呵呵冷笑,「你不是她。」 他道,「她才不会像你一样对我这么温柔体贴。」 树荫下站着的人脸上笑容彻底僵硬了。 第二百零三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62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在见到那棵大树时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和林檀尔所在的地方虽然是一片林子,周围树木不少,可长得又粗又壮的却没几棵。 是以,在倏忽看到眼前这么一棵参天大树的时候,她便留意起来。 看这树长得这个茂盛,一棵能顶上不止三四棵树的样子。 没个几千岁也得有几百岁了吧。 平素能长这么大,又活得这么长久的树木,基本都是成了精的。 不过,就算成精,安然也不怎么过于担心。 无论是植物还是妖,它们化型之后的性子都与它们化型之前的习性有关。 对于植物来说,除了食人花、噬心藤这一类一看名字就是很有攻击力的以外,寻常的树木花草,在化型以后,性子也是平和柔顺居多。 不怎么会去伤害人。 毕竟它们也不需要特地从人身上获得它们生长需要的养分。 平日里照照太阳,吸收吸收月华什么的,再扎根泥土,喝喝水,基本就能满足每日所需了。 但安然好奇的是,为什么这个地方会出现一棵貌似成精了的树。 往往这样的树,都是在深山老林里一片一片聚集成堆,又或者是生长在村庄里,有个把历史岁月积淀,加以人气的滋养,而生出灵智。 看看这四周的环境,虽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但也不算荒凉到哪里去,实在是构不成这两个条件。: 她决定去一探究竟。 假借着要为林檀尔去看看休息的地方的借口,安然迫不及待地往前走去。 后头传来一两声林檀尔的呼唤,然而她模模糊糊地听不清,便也不去理会他了。 越是往里走去,她便越感觉到周身的凉意如水般围绕,一层又一层地往上覆盖。 给人以黏稠的触感,如同是在熬煮得浓郁的粥里行走。 但还没到寒冷入骨的地步。 地上的阴影在轻盈盈地动着,随着风吹着树叶的动静左右摇摆而晃动,好似有自己的生命一样。 走了不久,她便停了下来。@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土地突起,巨大的根茎从地表上冒出,宛若匍匐于地上的怪物。 她伸出手去,拍了拍这足有她的半边身子那么粗的根茎。 神奇的是,看起来坚硬的树根,碰上去却没想象当中那般硬实,带着点微陷下去的柔软,以及暖盎的温度。 在她触碰到它的一刹那,静止不动的根茎缓缓地向上抽动了。 手在根茎的上升之中下落,安然本能地顺着它抽动的方向往上看去。 在十来个人合抱还有可能抱不完的树干上,密密麻麻地交织着如这根茎一般粗壮的长藤。 它们犹如互相交叠牵拉着的手,层层叠叠地覆盖于树干之上,一直延伸到地面,再深深地插入地下。 此刻,树干上所有的长藤都在围绕着大树缓慢挪动着。 就像是无数条巨蟒在绕着大树蜿蜒盘桓。 浩浩荡荡,壮观,且震撼人心。 大地开始震颤,安然的身子跟着它而颤抖。 她看向脚下,以插入地底的长藤们为中心,开始裂出一条又一条巨大的缝隙,隐隐从中透出血色的光芒。 哔哔剥剥的声响从前方传来,还有什么东西纷纷扬扬大量掉落到地上的声音。 那些细碎的东西也落到了安然的头上,砸了一个又一个。 安然伸手接住,发现是一小片一小片形状不规则的树皮。 它们还在接着往下掉,伴随着无数的粉尘。 她抬头望去,便见环绕着树干的一条条长藤,开始如巨蛇蜕皮般,通通裂出了细小的碎片。 那树皮状的碎片从上滚落下来,隐约可见一面带着血丝的淡淡红色。 眼见小碎片。(本章未完!) 第二百零三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62 越掉越少,长藤也逐渐露出了真实的面目。 通身殷红,红色血丝犹如蛛网一样在藤上纵横交错,在它们挪移的同时,自身还在有规律地一起一伏。 像是正在呼吸。 又或者是,它们本来就是在呼吸。 浓重的血腥气滚滚扑入安然鼻翼,她诧异地看下去,便看见在地面裂开的缝隙之中,猩红的液体正源源不断地涌现上来,漫开一片,把她的鞋底都淹没了。 这场景似曾相识。 安然想。 她刚想完,眼角余光就看到一旁的缝隙中,一股红色液体从上激射出来,在半空中凝成麻绳样的粗壮,向她袭来。 安然立刻下了个腰,躲过了那液体。 当她想要走开时,却发现脚底板已经动不了了。 淹住她鞋子的液体里像是有千万只手,死死抓着她,又像是强力十足的浆糊,把她牢牢粘在了地上。 又是一道新的液体从缝隙中蹿出,直奔她的面门而来。 安然下半身动弹不得,便只好屏气凝神,待它快要凑近之时,倏忽一下侧过头去。 险险避过。 红色液体扑到她后头的树上,即刻就把那树蚀出了一个洞来。 安然眼睁睁看着它的树干往里萎缩,变得枯焦,目瞪口呆。 要不要这么凶残? 脚上挤压的力道越来越大,安然动了动,没动成。 但也没别的感受。 鞋子好像也没像那棵不幸的树一样被搞了个透心凉。 合着这液体还有不同的职责? 一击不成,再来一击,就在她还在为那树的惨状而唏嘘不已时,另一股液体已然悄无声息地脱离裂缝,在半空中准备好了。 它朝她猛然攻来。 许是前面的两次试探,让它摸准了安然躲避的动作,这次它专门挑中了安然无论怎么躲也躲不开的地方。 她的腰部。 安然在看到它对准的那一刹那,心里头一沉。 多半是要完蛋了。 她苦哈哈地想。 它直直冲着她腰封上撞去。 安然原以为自己就要命丧此处,便睁大了眼睛看着,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不成想,就在它触到腰封的一瞬,一阵耀眼的银光从中闪耀出来。 安然被这银光晃得闭上了双眼。 只听耳边一声尖利痛苦的啸叫,过后便是长久的沉寂。@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她脚边一松,包覆着她身体的冷意也层层褪去。 察觉到透过眼皮的强光渐渐散去,安然试探性地睁开了双眼。 面前正站着一个纤细高挑的人。 她一身红衣如火,赤脚踩在一条又粗又长的血藤之上,长发猎猎飘荡,飒踏凛然。 虽然颜色明艳,气质却是淡漠如坚冰,眼神中透出的,是俯视一切的冷然。 数条血藤顺着她的大腿缠上她的身躯,将锐利的倒刺刺入肌肤,贪婪地吮吸着她的血液。 点点滴滴的红色液体从伤口处滴下,汇入她脚下的血泊之中。 安然略略歪头,“和顺?” 和顺不语,从血藤上一跃而下,跳到了地面上。 原先地表上巨大的裂缝还在,只是不会再从中冒出汩汩液体了,土地也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她紧紧盯着安然,一步一步,走到安然面前。 每走一步,都有一个血脚印出现在尘土之中。 安然就这么与她对视着,看她越来越近。 忽地,和顺伸出手来,迅疾掐住了她的脖颈。 这一下掐得可比林檀尔当初要重多了,安然立刻就感觉喘不上气来了。 她张开嘴巴,试图讲话,发现就连发出一个模糊的音都困难。 “。(本章未完!) 第二百零三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62 身为我韶国的女嗣,竟被男人豢养得如此无能。” 和顺的声音虚虚实实,在安然耳边回响。 “为了虚假的情爱,连伴生兽也抛之脑后,白心选中你,是它的不幸。” 越说,和顺的力道就越大。 安然眼前一阵黑一阵白的。 “既如此,便让你充作它的养料,也不枉你来人间这一趟。” 扭曲的视线中,她看见和顺嘴角的冷笑。 血藤从和顺身后竖起,朝她刺来。 “我韶国女嗣,宁可死,也绝不准许委身于他人。” 这回大概是真要从这幻境中滚蛋了。 不过是失败地滚蛋。 从幻境里出去以后,她大概就要步上杭安然原先的老路,成为一个厉鬼了吧? 安然还有闲心思想东想西。 谁能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与噬心藤融为一体了的和顺哪? 从和顺建立韶国的过程来看,足以看出她的手腕之强硬铁血,头脑之冷静智慧,心思之冷血果断。 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韶国的女子一个更公平更光明更强势的未来。 所以,她不可能允许留有韶国血脉的姑娘们走上别国姑娘的老路。 更何况小公主还是现任女皇黎烁的孩子。 让小公主跟着林檀尔走,这不就是留给别国一个攻破韶国的口子吗? 和顺当然要过来把小公主这个韶国“败类”给处理了。 在血藤的尖端要缠上她的身体之时,又是一阵银光闪过。 血藤仿佛被攫取了生命,掉落在地,化作枯萎的黑色藤蔓。 阴阳镜飞到了安然身前。 和顺眯起了眼睛,“你是何物。” 它白色的一面对准她,仍旧是小孩嗓音,却是庄重威严的。 “吾乃神界神器阴阳镜,可知晓过去,探得将来。” 银光一闪一闪,阴阳镜严肃道,“她被上天偏爱,是一个气运深厚之人。” “她有她自己的路要走,你不能过来强硬地改变她的命运。” “这样有违天道。” 和顺小拇指勾起一截血藤,将柔软指腹按入藤上尖刺。 血珠从她的伤口处一颗又一颗地冒出。 她却仿佛察觉不到疼痛似的,按得更深了些。 “呵,天道。” 和顺漫不经心地问,“是男是女?” 阴阳镜哽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么个问题。 她斜眼瞥来,淡淡扫过被阴阳镜护在身后的安然。 “她这般模样,你跟我说是被上天偏爱的有福之人。” 和顺不屑冷哼,“看样子,这天道是男的吧。” 妈耶,她说得好对。 安然不自觉就想给她竖个大拇指。 这天道还真就是把自己整成了个男子的形象。 无错更新@ 她之前也在想,为何就是男子。 一旦是男子,这天道的存在本身,本就是对女性的不公了。 和安然想的差不多,和顺道,“若这所谓的天道是男的,对女子来讲,何其不公?” “那么。”她松开血藤,掷地有声。 “这天道,违了也罢。”。 第二百零三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62 第二百零四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63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轰隆!!! 惊雷响过,天空风云骤变。 乌云聚集,瞬间就将碧蓝的天变成了黑压压的一片 狂风大作,将树木的枝叶都吹得散乱。 一道又一道紫光在云层间闪烁,噼里啪啦的,看着令人心惊不已。 阴阳镜的身子被这雷光映出了诡异的色彩,它大惊,「你怎可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话?」 它扬起镜子顶端,白光的一面中鲜明地映出了交替闪现着的雷电。 「你这般冒犯它。」阴阳镜说,「天道要发怒了。」 风力大到快将树枝吹折,几乎要把幼小的树苗连根拔起,而和顺身子骨单薄,立于风暴中心,却是岿然不动。 她神色淡然,直面着黑紫闪光的天际,眼中隐隐透出些疯狂与兴奋。 「那便看看它能发怒到什么程度吧。」 和顺说着,举起手来,直指天上。 随着她的动作,树根拔地而起,本就蔽日的大树向上延伸,一路要顶到天边去。 蟒蛇般粗壮的血藤冲天而起,势如破竹,朝云层刺去。 底下的阴阳镜都看呆了。 它从未见过有人,不对,是这个与噬心藤共生的魂魄碎片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要去捅破天际。 她居然想要挑战天道诶。 自阴阳镜诞生以来,就没碰见过这种情况。 被阴阳镜护在身后的安然看着被大树送上去的和顺,对她越来越小的背影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虽然,在她的印象当中,天道并不住在天上,而是住在某处悬崖边上,要不就是在世界缝隙里。 但是这并不耽误她钦佩和顺的勇气与力量。 这个女人太强了。 「她在干什么啊?」阴阳镜呢喃自语,「那是人界与仙界的屏障所在之处啊。」 「若是捅破了,这还得了?」 安然不以为意,「捅破了就捅破了呗。」 「刚好,打通人界与仙界,那些修仙的人在升上仙界时也可以少受些苦。」 修仙之人要飞升成仙,一般要度过两或三个大劫。 第一个是心魔劫,第二个是情劫,第三个是雷劫。 心魔劫,顾名思义是修仙之人心中向魔靠拢的念头。 它是最基础的劫数,也是修仙之人迈入飞升大道的门槛。 「魔」,不就是那些以人的极致情绪欲念为主体形成的么?所以这一劫,主要针对的就是人心中的欲念,再宽泛一点,就是七情六欲。 从最初迈入修仙这一条路,人就无时无刻不在面对着自己心中各种激荡的情绪。 害怕吃苦修炼,害怕未知的风险,对长生和容颜永驻的渴望,对权力金钱的追求······这种种种种,都有可能成为他们心魔劫的来源。 若是境界不高,一个没挺过去,沦陷于心魔的漩涡,他们便很可能走火入魔,自此便断了修仙之道,只能坠入魔界,与那些天生的魔厮杀。 等到临近飞升之际,如果人稳住了,毫无产生心魔的迹象,那么天道就会再追加一个情劫。 人,总是要经历过最剧烈起伏并且跌宕的激烈情绪之后,才能真正学会平淡地看待万事万物,将自己的情绪稳定在一条线上。 这是天道要教他们的,也是想考验他们的。 这世界上的修仙之人千千万万无所数,虽然不可能每个人都飞升成仙,但数量也不少。 这其中,有一部分经过重重艰难克服了心魔劫的,天道便不会再过多关注他们。 他关注的是那些特别幸运,有 大机缘,大气运,因而无论周遭环境多么艰苦,生平经历如何惨烈,但由于本身被气运眷顾,所以总体来说修仙之路无比顺遂,根本就没什么机会产生心魔的人。 这些人就是俗称的气运之子。 他们往往天赋出众,机缘众多,与他人比起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达到成仙要求。 这样让他们甚少有机会产生心魔。 于是天道就会刻意给他们设置劫数,去锻炼他们的心性。 那便是情劫。 以往他都是亲手去调动各方力量给气运之子设下情劫,后来他嫌累了,就随手捏出来个天道化身,让天道化身来完成这个任务。 没错,这个天道化身便是她。 克服不了情劫的,自然是飞升失败。 克服得了情劫的,才能迎来第三道,也是最后一道大劫的大关——雷劫。 雷劫,又称天劫,是天道特意设置在人界与仙界屏障处的。 其实修仙之人在过完心魔劫或者情劫后,基本就达到了升入仙界的实力,若是没有雷劫,他们可以较为轻松地穿过屏障,进入仙界。 可是天道还是要再考验他们一下。 若是心魔劫或情劫考验的是修仙之人的境界心性的话,那么雷劫就是在考验他们修为上的实力。 因为雷劫就是在纯粹地摧残人的躯体。 俗话说九九归一,人要经历九重雷劫。 每重雷劫数量不一,从第一重九道天雷算起,再往后一重,便会较先前天雷的数量增加九道,直到第九重的八十一道。 在精纯的雷霆之力的轰击下,如果人还能完整挺过的话,那才算是真正够资格成为仙的人。 雷劫是天道附在屏障上的,如果屏障没了,雷劫当然也会没有了。 那不就是给修仙之人减轻飞升的压力吗? 安然觉得这是好事一桩。 阴阳镜在底下急得团团转,见她看热闹不嫌事大,差点就要怼着她的脑袋数落起她来了。 这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吗? 她是不是应该想想办法阻止这场闹剧。 和顺本身便是魂魄碎片,尽管因与噬心藤共生而保有了部分意识,但她终归没有完整的魂魄强大。 那噬心藤又生来怕雷,别看它方才那么雄赳赳气昂昂地赶上去,其实不过是没真正接触到天雷,又被和顺驱使,才赶鸭子上架去的。 假设那雷真的劈下来,它不死也半衰。 而身为魂魄碎片的和顺,很有可能就会因此烟消云散。 从本质上来讲,阴阳镜担心的并不是人仙两界的屏障,而是和顺的安危。 屏障没了可以再设,人没了那可就是真的没了。 毕竟无论怎么看,她都是弱势的一方。 说实话,它通过自己的能力,看到了天底下那么多的朝代、国家更替,都是千篇一律的,毫无新意。 阴阳镜闭着眼睛都能知道这些个国家会怎么发展,又怎么兴盛,最后再怎么衰退和灭亡。 它将其称之为历史发展的必然产生之事。 有很长一段时间,它都懒得去看了,就管自己在禁地里睡大觉。 可是忽然有一天,它被惊醒了。 本能告诉它,离它不怎么远的土地上,有一个新的国家诞生了。 太阳底下无新事,阴阳镜以为又是那老一套,兴致缺缺。 可它又醒了过来,想着便随意瞥了一眼。 这一瞥可了不得,立马就把它的兴趣给勾起来了。 那是一个女子当政的国家,无论是行 事作风,建国源起,还是里面的人,都与以往的很不一样。 它亲眼看着这个叫韶国的由女子当政的国家如何一点一点建立起来,完善起来,在其他国家的虎视眈眈中站稳脚跟。 尽管阴阳镜只是在禁地中旁观着,但也像是在看着孩子长大一般。 它还想再多看看。 所以私心里,阴阳镜并不希望和顺冲上去。 她是为了韶国,代表着韶国,难保天道不会因此而迁怒韶国。 也许是阴阳镜本身便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吧,几乎是它刚想完的一瞬间,便有新的消息涌入了它的身体里。 这是来自天道的意志。 祂已经无比愤怒了,正磨刀霍霍向和顺,誓要把她挫骨扬灰到渣都不剩。 它抖了一抖。 阴阳镜飘下来,飞到了安然跟前。 安然正期待着和顺能把屏障搞掉,眼前便落了阴阳镜的白光。 小人倚靠在镜子边缘,「主人。」 安然无可无不可地看它一眼,「怎么?」 小人双手握在了一起,可怜巴巴,「主人,你去保护一下和顺吧?」 「天雷很快就要劈下来了,会把她们都劈没的。」 安然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指指自己,「我?」 安然笑了,「你没说错吧?」 小人诚恳点头,「没有错的。」 「主人是天道偏爱之人,如果主人去替她挡雷劫的话,雷劫不会劈得太狠的。」 安然:「······」 「你是男的吧?」她语气友好地问。 小人发懵了一息,「啊?」 「我没有性别啊。」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为什么问这个?」 安然默默摇头。 罢了罢了,总归她也不想看和顺就此陨灭。 有机会,还是多护着点吧。 她望一望已然缩小成一个黑点的和顺。 「她都已经去了那么高的地方,我也没有什么办法跟她一起去。」 安然问阴阳镜,「怎么替她挡雷劫?」 小人听安然如此爽快地答应,开心极了。 「雷劫一共有九重,一重比一重重,第一重和顺就会因为扛不住被劈下来。」 「但是那只会让她重伤,不至于到要她灰飞烟灭的地步。」 安然打了个响指,「懂了,在她被劈下来以后去挡是吧?」 「对对对。」小人连声应道。 巨大的轰隆声从天际传来,宛若两座大山相撞产生的回响,又像是海洋上两大个滔天巨浪并在了一块,掀起万丈狂澜。 九道宽大无比的紫光先后从乌云中破出来,如同九柄利剑,连续不断地将天空劈出了两半。 「开始了!」小人嗓音发紧,焦急地转过去面对着闪光的地方。 天空淅淅沥沥下了一阵小雨。 水珠从半空中洒落了下来。 等落到安然脸上,她才察觉到不对劲。 这雨珠是温热的。 安然伸手一抹,凑到眼前。 满手的红。 一个黑影从天而降,狠狠地摔到了地面上。 和顺满身伤痕,气息奄奄地卧在坑里。 她身上缠绕的血藤被劈成了一截一截的,还有些地方枯萎发黑,混合着红,有种诡异的惊悚。 那棵大树完全不见了。 大片血红从她身下蔓延开来,眼看着就形成了一个血泊。 安然 跑过去,要扶起她。 「不好,第二重雷劫要降下了。」阴阳镜大喊。 安然扭头望去。 黑沉沉的乌云中,几道与方才相同的紫光正朝这边急冲而来。 第二百零五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64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眼看着那雷就要劈下来了,安然迅速抱紧了和顺,整个人都包住了怀中的人。 她将后背完完全全地暴露在了紫光前边。 和顺睁大了眼睛,很是不可置信。 「你!」 「危险」两个字还未说出口,那雷就闪到了安然身后。 她原以为安然会被这天雷劈到魂飞魄散。 不成想,那雷在接触到安然之后,渐渐缩小,最后只化作一小条拇指细的光,游走于她的身体之上。 和顺亲眼看见那天雷乖巧地爬到安然的肩膀上,然后碎成了点点星子,在半空中消失不见。 这一道天雷的消失仿佛向上天给出了什么讯息,此后乌云依旧压顶,却再也没有电闪雷鸣的迹象出现。 不过一会儿,那黑沉沉的云也缓慢散开,变薄,直到晴朗的天空再次出现。 阳光普照,散在安然的后背上,将她整个人衬得光辉灿烂。 如同天神下凡。 光芒映入和顺的眼中,她一时之间看得呆了。 事实上,安然虽然果断地答应要保护和顺,但在抱住和顺的时候,她也对自己能否挡下雷劫存有疑虑。 毕竟她也没有真正经历过飞升的情况,偶尔有伪装成宗门修仙弟子去给气运之子设下情劫的任务,也往往到不了修为到顶的时候,就提前把气运之子给搞崩溃了。 而她虽说是天道化身,也要看这天雷认不认呀。 要知道,这个幻境里的她的身份,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公主。 体质上是比寻常人要强了些,可她还是属于普通人的范畴。 连经过淬体强化的修仙之士都不一定能够挡得住天雷,一个区区的普通人,又怎么能挡得住呢? 在感受到天雷威力减小的时候,安然心中还是松了一口气的。 还好还好,这天雷认她。 等到云淡风轻,阳光明媚的时候,安然确定了不会再有天雷降下来了,她放心地松开和顺。 原先气质冷艳的和顺紧紧盯着她,眼里有了些憨傻的茫然。 安然伸出手来,五指张开,在她眼也不眨的面前晃了晃。 和顺仍旧没什么反应。 完了。 安然心想,不会给天雷劈傻了吧? 阴阳镜在旁边躲着,看天雷之事已过,颠颠儿地飞了过来。 它绕着和顺与安然飞了一圈,「你们没事吧?」 安然摇头,无辜地指指怀中的人,「她可能有点问题。」 「啊?」 阴阳镜紧张地凑近和顺。 她头枕在安然的胳膊上,身体柔顺地倚靠在安然怀里,目光随着安然的动作而转动。 阴阳镜左右晃了晃,朝她甩出一道银光。 那银光即刻没入和顺的额头之中。 和顺身体颤抖了一下。 她闭上眼睛,又张开,眼里便恢复了原本的情绪。 喘了口气,和顺伸手搭在安然的腕上。 推开那手,她尝试着站起来。 安然立马就领会了她的意思,搀着她站稳。 和顺看向她,神情复杂。 「你······」她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了一口气。 和顺身上的长藤被劈得七零八落,本就被血藤撕扯得零碎的衣衫更是毁到不堪一击。 安然想了想,解开腰封,褪下外衫,体贴地披到了和顺的身上。 和顺敛眸,手指搭在那刚披上来的衣衫上。 温热的,带着点淡淡的血腥气。 是方才被血藤困住时沾染上的气味。 她揪紧了衣襟。 脑海中再次浮现出方才安然冲过来抱住她的那一幕。 还有天际金光洒下,将安然映照得熠熠生辉。 她本能地觉得安然是不一样的。 应该说,这种不一样是显而易见的。 护在安然身前的所谓神器,在劈到她身上后就倏忽变小乃至不见的天雷。 特意洒向她的阳光。 每一个迹象,单拎出来都是不简单的。 这样的姑娘,若是能够一开始就长养在韶国,对将来韶国的强大来说,该是多么大的助力。 可惜黎烁自大疏忽,硬生生让安霁把她偷了回去。 不仅如此,在发现安然的失踪之后,黎烁并不放在心上,反而任由安然在昭国被安霁囚禁。 黎烁总是觉得,她的后代,会是强悍无比,自己知道自己的使命。 可是,哪有这样的事情呢? 人是什么样子的,几分靠注定,几分靠环境,又有谁能说得清? 和顺在作为人的生命走到尽头之后,隐隐对黎烁的性子感到担忧,也对尚未完全发展起来的韶国感到放心不下,在这份执念的驱动下,她留下了一部分魂魄碎片,与噬心藤母株融为一体。 借着噬心藤母株的力量,得以保留自己的意识。 和顺曾经想要去昭国把安然接回来,却未成行。 噬心藤母株的契主已然转移到了黎烁身上,她对母株有天然的控制的权力。 连带着把和顺也压制住了。 她不允许噬心藤去,和顺便只能憋屈地压抑住自己的念头。 不过好在,安然身边跟着的,是新一代噬心藤子株中最强的那一株。 它会负责保护安然,顺带把众多有关安然的情况传回给母株。 白心与母株的联系一直都在,直到一个月前,忽然断掉了。 和顺感到非常不安,而母株也罕见地躁动起来。 她冒着被契约反噬的风险,违抗了黎烁的命令,从韶国偷跑了出来。 顺着白心留下的气息和力量波动,她们追查到天衍宗,又跟着去了沧澜福地。 在里面耗费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才找到被困的白心。 那时白心浑身力量流失严重,像是几近干涸的湖泊。 和顺追查安然的去向,在发现她和一个名为林檀尔的公子哥私奔后,气急败坏。 怎么能为了情爱,头脑发懵到连关乎自己性命的伴生兽都丢弃? 真是孽障。 若是伴生兽死了,安然虽不会死亡,但也绝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既然如此,还不如让她亲手去了结了这孽障的性命。 和顺保持着这个念头,直到被天雷劈下来为止。 直面天雷的那一瞬间,她真正意识到了天道力量的不可违逆和恐怖之处。 扎根于她身体的血藤寸寸断裂,痛彻心扉。 和顺只觉得自己要神魂俱裂。 而安然毫不犹豫地冲到了她面前,替她挡下了雷劫。 撇开天雷对安然的包容不谈。 这是怎样的勇气? 怎样的果决? 她忽然想起百年前那个单枪匹马,以壮士断腕的决心闯入噬心藤禁地的自己。 安然细心地把带子给和顺系好。 「你还撑得住吧?」她问和顺。 和顺静静地看向她。 当然是撑得住的,黎烁的生命力是如此强 盛,可以源源不断地给母株提供力量。 只是安然······ 和顺脑海中想法瞬息万变,最后都归于沉寂。 「林檀尔并非良人。」她说,「他连人都不是。」 乍一听到这句话的安然:「······」 虽然她知道和顺是在说事实啦,但怎么听怎么像是在骂人。 还有点好笑。 她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 和顺对安然突如其来的笑感到不解,「你笑什么?」 安然揉揉鼻子,「没什么。」 她也依据事实说:「我知道他不是人。」 但小公主可能不知道。 不过这听起来也好像在骂人哦。 安然心中有点微妙的爽意。 和顺皱眉,「你知道?」 知道还与他私奔? 安然没理解出和顺话语中隐藏的含义,老实巴交地点头,「嗯呐。」 和顺在心里暗暗摇头。 这孩子看来是真的没救了。 罢了,看在安然救了她的份上,她便放这孩子一马吧。 和顺道,「你走吧。」 安然:「?」 她转过身去,不欲再看安然,「一命还一命,我放过你,但从今以后,你与韶国再无任何瓜葛,生死有命,无论是好是坏,都由你自己担着。」 安然:「???」 话题是如何跳跃到这上面的。 她不懂。 安然想要开口,便见血藤自背对着她的和顺身上延展出来,在旁边交织着显现出了一个人形。 白发苍苍的老妪随着血藤的退下而展现出了真实的面容。 得益于上次在沧澜福地,安然这回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白心。」她叫。 白心的头发是全然的花白,佝偻着背,比上一回要苍老许多。 「小姐。」她颤颤巍巍地走向安然。 和顺没有转过身来,只道,「她的日子已经不多了,当她死去的那一刻,你就再也没有任何庇佑。」 不过,现在的白心也没有任何能够保护安然的能力。 她不过就是凭借着安霁的生命力吊着自己的性命罢了。 而安霁,估计也快要不行了。 和顺想到此处,心中莫名涌上一阵悲哀。 「你,好自为之吧。」 她说完最后一句话,身形就要渐渐隐去。 「等等。」不曾出声的阴阳镜忽然叫住了她。 和顺半隐去的动作停住了。 她扭头看向阴阳镜。 阴阳镜飞到她面前,镜面中白光闪烁。 由于阴阳镜是背对着安然的,她并不能见到镜面里的景象,只能看到原本神情淡淡的和顺忽然凝重了起来。 她看完以后,略一抱拳,「多谢。」 阴阳镜道,「未来的事情已然告知于你,能否扭转此种命运,就看你们自己了。」 她点头,一个旋身,直接在原地消失了。 安然走过去,掰过阴阳镜问它,「你给她看了什么?」 镜子里,一个小人闲闲地抱着胳膊,「与你无关。」 安然挑眉,「你再说一遍?」 她拍拍镜子背面,「用得上我的时候一口一个主人,用完了就这般无情?」 小人一个摇晃,指指她身后,「你的亲亲好檀郎就要过来了。」 说完,它便化作一道银光,一溜烟进了安然袖子里。 安然下意识往后边望去。 空无一人。 她立刻从袖子里拽出了变作链子的阴阳镜。 把那小小的镜子捏在手中,她伸出手指头怼了怼它,「迟早要治你。」 经历被纠正了就是这点不好,阴阳镜的态度又变回去了。 她还得多费心再调教调教。 小镜子死气沉沉,宛若死物。 她随手塞了回去,往回走去。 走了没多远,就看到晕倒在地的林檀尔。 他双目紧闭,衣衫上染了泥土,血流了一地。 安然往自己身上掏出一条手帕,蹲下身。 她扶起林檀尔,一只手握住背后的箭杆。 手中一用力,安然丝毫不慌地拔出了它。 堪称快狠准。 林檀尔睁开了眼睛。 他颤巍巍侧过头,在看到安然手中的箭矢时,又晕了过去。 第二百零六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65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原本已经血迹凝固的伤口,因着安然拔出箭的动作,又冒出了新一轮的血液。 安然丢下箭,用力地把手帕捂了上去。 单薄的手帕无法止住流动不息的血液,很快就被染红了。 安然嫌弃地松了开。 阴阳镜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她袖子里溜了出来,悬浮在半空中,一言难尽地看着安然对林檀尔的治伤过程。 她这一没伤药,二没耐心的,还不如不拔箭呢。 它实在没忍住,提醒安然,「你这么搞,他不会死了吧?」 安然正克服着被黏腻腥气的血水染了手的不适,顺着箭头戳破的衣衫撕裂处,撕扯下一块算是干净的布料。: 闻言,她不甚在意,把布料绕过林檀尔腋下,缠上他的后背前胸,「他死不了。」 人家都是鬼了还能死到什么地步? 也就因为这肉身,受点痛苦受点折磨罢了。 那谁让它把傻子林檀尔的魂魄给吞了呢? 抢了别人的身体,总不能一点苦都不受吧? 阴阳镜看安然这浑不在意的模样,还在纳闷她对林檀尔的态度前后差别之大,忽然就想起了和顺临走前与安然的对话。 以和顺现在的状态,知道林檀尔的真实身份并不奇怪,但安然理当是不知道的。 所以当她顺着和顺的「不是人」一句话说出口时,它只以为是安然在明面上附和和顺。 现在看来,安然好像是真的知晓林檀尔不是人的事情。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它问。 安然给林檀尔绑得死紧,打了个结,不答反问,「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阴阳镜被她噎住了。 「我······」它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其实它一开始对林檀尔是不感兴趣的。 虽然它有这样的能力,可是也没必要对所有人都使。 而且,它对安然压根就没多少负责任的意识,也没怎么把性子柔柔弱弱跟个面团团似的安然真正当作自己的主人。 它不过就是暂时跟在她身边罢了,又何必费那个心思去替她排查身边的人是否有风险。 就连那个噬心藤妖失踪了,它也没怎么管过。 尽管它想管也不可能真正管得了。 它知道林檀尔不是人以及不是人的来历,真的是很偶然的事情。 那是在一个月前,林府大公子叶君澜突然从缥缈宗回林府时发生的。 那天,安然和林檀尔出去度过了非常愉快的一天,回来之后,便看到府里多了一个人。 这人便是叶君澜。 自叶君澜回来以后,林檀尔的神情就变得非常不对劲。 当天晚上,叶君澜就和林檀尔打起来了。 这一场架打得静静悄悄,因为设在结界里,林府上下谁也没有惊动。 当时阴阳镜正趁着安然睡着时想要偷偷溜出房间透口气,就察觉到了这个结界。 以它的能力自然一眼就看穿了结界中的人。 然后它就知道了林檀尔不是人。 再之后,它又感觉到林檀尔与安然的渊源颇深。 这一切似乎带着天道的力量,阴阳镜无法过多干涉。 但反正,它也不打算干涉就是了。 此后,叶君澜和林檀尔就一直不对盘,连带着安然对叶君澜也是退避三舍。 叶君澜貌似对安然有不一样的感情,总是想要去靠近她。 然而,每回碰见她,她都避如蛇 蝎。 为着林檀尔对叶君澜的恶感,安然理所当然地想避着叶君澜,越远越好。 就这样一直过了大半个月,在安然与林檀尔外出游玩,也就是这一次途中,被安霁的人找到了。 他们不由分说就开始追杀林檀尔,安然知道原因,也终于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知了他。 她愧疚地想让林檀尔抛下她,而林檀尔则坚定地握住了她的手。 他说:「我们私奔吧。」 抛下这林府二公子的身份,抛下这昭国小公主的身份,不顾一切,私奔吧。 安然答应了。 于是他们就踏上了所谓逃亡的路。 即使风尘仆仆,颠沛流离,但安然从无怨言。 每当目光落到林檀尔身上,她总是会柔软地笑着。 看起来是极满足,极幸福的了。 很纯粹的喜欢。 可阴阳镜却看得分明,林檀尔对安然,并非如此。 它不清楚林檀尔对安然所图为何,可根据林檀尔的来历,它想,他大概是想报复安然的吧。 至于要如何报复,阴阳镜也不能看透。 因果循环,天理昭昭,它只是静静地看着事态的发展。 出于神器的直觉和自己的能力,它知道,林檀尔的目的达到之后,它会有回到神界的一次机会。 不知道这机会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出现。 可对于它来讲,最重要的,就是要把握住这次机会。 是以,阴阳镜安静地等待着。 等待着,自己能回到神界。 所有这些小心思,都是不为安然知道的,它也不可能让安然知道。 阴阳镜说出个「我」字,就没了下文。 它不说,安然也不追问。 她原就知道这小镜子有自己的小算盘在打,会见人下菜碟,小公主那性子镇不住的。 把林檀尔放到地上,她站起身,无所谓地笑笑。 阴阳镜看她那尽在掌握之中的笑容,莫名觉得自己就被看穿了。 它有点慌。 而出乎它意料的是,安然就只是笑笑,却并不说话。 她连个正眼都没给过它。 白心身体已然老去,行动处不如年轻时灵活,但她仍旧麻利地从林檀尔身上扯下一块布,铺在一棵树的下方。 「小姐,您辛苦了,过来歇息一下吧。」她弄好一切,朝安然道。 安然便走过去,坐了下来。 靠在树干上,她拍拍身边空出来的位置,招呼白心,「你也坐。」 白心本想拒绝,在接触到安然那不容反抗的眼神后,便乖觉地坐下了。 安然问她,「你会怪我么?」 白心摇摇头,「没有什么怪不怪的,这不是小姐能控制的。」 事实上,是她去送天衍宗弟子,是她要找公主,是她在禁地处被入口卷入沧澜福地。 这一切,与公主有什么关系呢? 公主从来都是无辜的。 安然点头,朝她伸出手来,「把手给我。」 白心虽不明白安然要做什么,却也顺从地把手放入了安然掌心。 安然握住,便见双手交叠之处闪起了一团暖白的光。 它顺着白心的手腕蜿蜒流向她的身体,很快便将她整个人罩住了。 不过片刻,光芒散去,而白心恢复了如初容颜。 她惊讶地望着自己的手,又摸摸自己的脸。 皱纹纵横的肌肤,再次紧致光滑起来。 「小姐。」白心对这样的变故很是不可思议。 她的身体情况如何她最明白不过了。 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安然但笑不语,「恢复了就好,不是么?」 白心不晓得其中的关窍,阴阳镜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那团白光它看得真真的,这不是天雷之后降下来给修士修复身体的精华么? 修仙之人飞升仙界,要抗住的是天雷对人身体和修为极致的摧毁,可一旦扛过去了,天雷之中的精华便会被身体吸收,自动修复修士的身体。 阴阳镜想,有这好东西,为什么不给林檀尔也用一用。 它看看不远处躺在地上的人,又看看树下相互依靠的两人,不由为安然对人与人的差别对待而腹诽几句。 那边白心惊喜地发现自己恢复了力量,又能够驱使着长藤出现,很是激动。 她一出手,几条长藤便交织出一张吊床,把安然从地面抬离了。 「小姐,您辛苦了,这一定耗费了您不少精力。」 白心柔声道,「有奴在身边,您就安心休息吧。」 「好。」安然安心躺着,顺便在怀里掏了掏。 如同阴阳镜存在于她的腰封中一般,那话本子也照旧被严严实实地捂在胸口处。 她悠闲地打开。 据话本子记载,此时距离她和林檀尔外出遇上叶君澜又是过了一个月。 但那个时候小公主并未去破庙,而是听从林檀尔的安排,在城中各个地方逛着。 真跟那时林檀尔说的一样。 什么糕点,成衣铺子,都去吃了个遍,看了个遍。 当他们回去之时,得知叶君澜回来了。 而自从叶君澜回来,林檀尔与他的关系便十分僵硬。 小公主知道林檀尔不喜叶君澜,便也远远避着叶君澜,哪怕他似乎很想与她接触。 原不过是避着叶君澜便罢,然而某天晚上,她做了个噩梦,看到在破庙里,叶君澜把几个男子生生折磨至死。 其场面之残忍,令小公主醒来后还心有余悸。 之后,她无意间听到林府下人闲聊,说城东郊外破庙处发现了几具尸体。 据下人们描述,小公主害怕地发现,竟然与她梦中的场景吻合了。 从此之后她就不光光是避着叶君澜了,而是跟看见洪水猛兽似的躲着他了。 安然看到这里时,就知道这是林檀尔动了手脚。 可真是够绝的。 她再往下看去,就搞清楚现下林檀尔和她的处境了。 还真是安霁派人追杀他,小公主则是傻傻地跟着林檀尔私奔了。 话本子里说,小公主想为林檀尔挡下一箭,危急之际又被林檀尔反身护住。 安然手指一打纸张,「我就说吧。」 一旁守着她的白心立刻问,「小姐,怎么了?」 她挥挥手,「没什么,看话本子有点激动。」 白心便放下心来。 她感慨,公主真是对话本子爱得深沉,到哪儿都不忘带上它。 不过,那话本子好像还是两个月前给买的,都过了这么久,公主还没看完吗? 白心那么一想,倒也没有深入探究下去。 阴阳镜凑了过去,嘟囔,「一片空白,有什么好看的?」 安然头也不回,伸出手去就把它按到了藤床上。 眼前一黑,被磕得有点疼的阴阳镜:「······」 大意了,没有闪。 内容到了小公主被和顺缠 住,就没有新的了。 安然还蛮想知道她的举动,与原先的事情发展有什么不同。 她合上话本子,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百零七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66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闭上眼睛的刹那,安然有一种奇妙的感受。 她并非劳累疲惫到一合上眼睛就可以睡过去,只是抱着对入睡试一试的想法。 毕竟,根据她前几回的经历来看,事情发展轨迹被纠正的情形往往发生在她陷入睡眠状态毫无意识,察觉不到的时候。 又或者是像叶君澜在沧澜福地那样,设下传送阵法的时候。 明明上一秒还在阵法内,倏忽间便转换了一个场景。 总而言之,是需要一定的条件的。 安然不清楚这个具体的条件是什么,但大概就是应该要有一定空白的时空段来衔接。 在她意识清醒、可以明白地体察周围的时候,幻境是不可能对她经历的事情做出改动的。 所以她在创造条件,让幻境可以有施展的空间。 说来也是神奇,明明之前还是清醒至极,甚至因为刚吸收了天雷和精华的力量而精神百倍,当她合上眼睛时,却有深深的怠惰感涌来。 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硬生生拽着她的意识,把它拖入无尽的寂静之地中。 于是安然便昏睡了过去。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 似乎只是过了短短的一瞬,又好像是过了很长的时间。 她耳边晕晕乎乎地灌进些吹吹打打的热闹声音。 如同沉入水底,浑身上下覆盖了一层水膜,隔绝了众多嘈杂声响,听不分明。 安然懵懵懂懂地醒来。 睁开眼睛的一刹那,便犹如一个密闭的屋子里突然被开了一扇窗,于是外边的雨露风霜便纷纷涌了进来。 安然终于听清了这貌似热闹的声响是什么。 很多人在说话。 非常多非常多的人在说话。 但她听不清楚。 只知道语调是喜悦上扬的。 以及,混在这些说话声当中的,还有众多乐器。 鼓啊,唢呐啊,锣啊。 不过一会儿,又有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 安然不由地捂住了耳朵。 真吵。 吵得她头疼。 好容易适应了这混杂了诸多声音的吵闹感觉,安然才有闲心思把注意力转到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 她正躺在床上。 纱幔垂下,密不透光,严实得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安然坐起身,掀开被子,一撩纱幔。 屋内昏暗,烛火在灯罩中明明灭灭,把一些家具的影子拉得纤长。 看上去这蜡烛也是快要支撑不住地睡着了。 晚上? 安然下了床。 而等她下了床,开始四处走动,打量屋子布置的时候,察觉到了更加明显的不对劲。 无论是窗户还是门都合得紧实,墙上,帷幕上,桌椅上,都贴了大小不一的“囍”字剪纸。 只不过,与安然印象当中有点出入的是,那“囍”字颜色是黑色的。 在这暗沉沉的屋子中,便显得诡异且毛骨悚然。 外边仍在持续不断地传来说话声与乐器声,就更衬得这里的不正常了。 安然扭扭脖子,朝门那边走去。 等走近了,她才注意到,门上边倒映着一个巨大的黑影。 方才光顾着看屋内的布置了,兼之烛光暗淡,陈设诡谲,她也没兴趣盯着门看。 猛然发现门上边的一大摊黑,安然下意识就起了警惕心。 也不知道外边是个什么情况。 她摸了摸自己身上。 既没有摸到阴阳镜,也没有摸到话本子。 安然便重新将目光锁定到门外头透进来的那团黑影。 是要打开门看看,还是装作无事发生,默默缩在房间里等待? 她正(本章未完!) 第二百零七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66 在两个选择之间犹豫的时候,就听到外边那人说话了。 “我知道你正站在门后边。” 安然竖起了耳朵。 她凑近门缝。 嗯? 这个声音,是叶君澜。 安然没有吭声。 而叶君澜也不介意安然是否回应,自顾自地说着。 “你不用疑惑我为何还能找过来。” “也不用害怕。” “我,从未有想要害你的心思。” 他顿了顿,像是在观察隔着门的安然的反应。 见安然还是安静地站着,叶君澜便继续道,“你真的非他不可吗?” “嫁给他,你的未来不会好过。” 叶君澜的意思显而易见。 就是劝小公主能够冷静些。 安然大胆推测,不,都不应该是大胆推测了,而是直接就可以断定。 这时间点应该是小公主和林檀尔私奔以后,就是那次林檀尔中完箭之后。 看样子两人感情又升温了不少。 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尽管这婚礼的场景看起来有那么点阴森奇怪。 还有点眼熟。 安然靠在门框上,手指摩挲着门的雕花。 不过这叶君澜还真是够关心小公主的哈,两人私奔了还能找过来。 “他不是人。”他说。 “你为什么不想想,两人的婚礼,为何要放在夜晚?” “那贴着的“囍”字,挂着的绸缎,都不是你看见的那样。” 叶君澜苦口婆心,“你以为它们是红色的,实际上它们是黑白的。” “你不过是被障眼法骗了。” 安然保持着一贯的沉默。 她还想听听叶君澜能不能讲出点别的有用的东西。 许是安然一直都没有回应,给了叶君澜某些错觉。 他叹了口气。 “罢了。”他低沉沉地说,十分无奈。 “我此后再不来打扰你。” “你,就此保重。” 门上的黑影晃动起来,是他在转身。 安然忽地叫住了他,“叶君澜。” 叶君澜当即一顿。 “你真的不想我嫁给他么?”她问。 ······ 满头白发的白心敲敲紧闭的房门,“小姐,您醒了么?” 屋内传来安然清醒但懒洋洋的声音,“进来吧。” 于是白心便小心地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只见着一袭单衣的安然正站在架子床的旁边,看着面前被仔仔细细撑起来的嫁衣。 与周遭昏暗的光,或者某些角落里纯粹的浓墨般的黑相比,这件嫁衣的红无比耀眼,像是捣出了最艳丽的花的汁子,从上倾泻而下,在布料上缓缓流动。 在极致的红之下,金线勾勒繁杂纹路,低调奢华。 它于黑暗处并不显眼,但若是有半分烛光照耀,便是分外突出,夺人眼球。 安然伸手,细细抚摸那交织成凤凰翎羽的金线。 这嫁衣,她梦中曾见过的。 刚才她刚醒过来,虽然觉得眼熟,但看到周遭黑色的“囍”字,一时没能跟之前的梦对的上号。 然而这件嫁衣,与梦中她穿的那件,可是一模一样。 而当时那个嬷嬷,如今想来,便是白心了。 白心慈祥地笑笑,“小姐,老奴来服侍您。” 安然深呼吸一口,转过身来,面对着更加衰老一些的白心,“好啊。” 穿好嫁衣,坐于梳妆台前,安然透过铜镜扭曲的影像,看着身后白心动作。 她拿着把檀香木梳,轻轻地往水盆里沾了沾,又洒洒上头的水珠。 那水盆里(本章未完!) 第二百零七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66 刚刚被滴了两滴花露,散着淡雅的清香。 白心温柔地将安然的长发拿于手中,手中木梳一下又一下地从头顶梳着。 宛若长者吟诵般的小调随着每一个从上往下梳的动作缓缓流出。 “一梳梳到发尾; 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 安然听得皱起了眉。 她忽地抬手抓住了白心梳到一半的梳子。 白心被安然突兀的举动吓了一跳,立刻停了下来,关切地问她,“小姐,怎么了?” 她问,“是老奴力道太大,弄痛您了么?” “不是。”安然松开她,“我只是不想听你唱了。” 她话语平静,隐隐生出些抗拒的意味。 而这话落在白心的耳朵里,便又生出了另一点意思。 她了然地笑笑,“老奴懂得。” “小姐这是害羞了。” 安然揪着放在腿上的香帕,意味不明地反问,“我会害羞?” 笑话,她要是会因为这种事情害羞,那遇到适合女装打扮的男孩子的话,怎么上手去给他们装扮? 她这爱好就只能永远压在心底得不到满足了呗。 白心以为安然是抹不开面子,强撑着不露羞,便不再戳穿,而是继续为她梳起头发来。 只不过不再哼小调了。 “白心啊。”安然唤她。 “小姐您说。”白心回道。 “你不觉得,这场婚事很奇怪么?”安然试探地问。 白心手上动作不停,“是哪里奇怪了呢?” “首先,它是在晚上举行的,一般婚事不都应该是白天办么?” 她感觉到身后白心梳头发的动作慢了下来。 “还有,府上这些装饰,你不觉得有些阴森森的么?” 安然本来想直接就告诉白心关于那些装饰的颜色问题的。 可她想了想,白心身为一只妖,按照原先的实力来说,不大可能看不出来。 但是现如今的白心与普通人无异,甚至比普通人还要弱,那就不一定能看穿了。 她原以为白心并不会过多应和她的话,顶多是与她说些这是成亲前姑娘家会生出来的错觉什么的。 不成想,白心在听到安然这么说之后,神情严肃了起来。 “小姐。”白心道,“老奴当初便与您说过的。” “他将婚事正式举行的时辰定于夜间,这未免太反常,也太不尊重您了。” “然而您并不这么认为,您只说,这是为了两人安危考虑。” “若是白天举行,过于大张旗鼓,恐会引起他人注意,再度招来杀身之祸。” “哪怕我身为一只妖,也不敢苟同。” 她收了梳子,站到安然身旁,面容在铜镜中稍显模糊,“这天底下,哪有婚事在半夜举行的?” “除非······” 白心撇过脸去。 “除非是冥婚。” 第二百零七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66 第二百零八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67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冥婚啊。 白心还真就一语道破了事情的本质。 林檀尔是鬼,和他成亲,可不就是冥婚么。 安然是真不知道小公主是怎么想的。 小公主小小的脑袋瓜子里这是装了些什么东西呀? 这么反常的婚事都能安然接受。 她深沉点头,“我也觉得是冥婚。” 白心也做好了自己的劝语再次不被安然接受的准备。 乍一听到安然如此不加迟疑地与她站在了同一立场,她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要知道,自从安然与林檀尔在一起后,她满心满眼都是这个男的,无论林檀尔说什么话,她都一股脑地记在心里,不假思索地接受。 哪怕是林檀尔以一个近乎荒唐的理由提出在深更半夜正式成亲,她也不曾提出质疑。 什么怕动静太大引来安霁的追杀,若是真的如此,那为何还要让外边鞭炮齐鸣、锣鼓喧天? 难道晚上的吵闹就不是吵闹了么?就能够不让人注意到了么?就是正常的了么? 这不管怎么想都是自相矛盾的。 再说了,这一堆堆的客人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 明明两人各自都已经断绝了与家人的联系,怎么他还会请到如此多的人来参加婚礼? 林檀尔身上的古怪之处这么多,白心只觉得疑惑。 她心里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也曾经试图与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安然谈一谈,想让安然冷静理智地看待,不要那么快地就接受林檀尔。 可是安然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上一秒刚听完,下一秒就全然地把她的话抛在了脑后,甚至还为她对林檀尔的怀疑而险些与她置气。 苦口婆心一番谈话的白心,看着安然那傻乎乎没心没肺的样子,当时都快要吐出血来了。 她真是白费口舌了。 安然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林檀尔是她的支柱,是她的天,是把她从原先一成不变的令人窒息的死水般的生活中救出来的人。 听白心说话厌烦了,她便打断道,“往后不管再过什么样的日子,也不会比在皇宫关在白塔里那时更差劲,更令人难以忍受和绝望的了。” 安然表露的心意太过坚决,倒让白心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要是安然说这话,似乎也暂时无法辩驳。 她在白塔里的日子,确实算不上好。 尤其是小檀之死,给她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心理阴影。 白心哑口无言,有点妥协了。 实在想想,她还能再管安然些什么呢? 她已经是这个风烛残年的样子了,撑不到多久估计就要完全离开安然了,以后的路就只有安然一个人走了。 如此想来,还有些唏嘘不已。 更何况,在她被和顺从沧澜福地救出来的时候,安然早就在和林檀尔私奔的路上了。 就算要阻拦,她也明显是错过了最佳时机。 白心只好放下这一个劝阻的念头。 至少在她真正消散在这人世间之前,好好地服侍安然,看着安然开心地成亲吧。 她没想到的是,在这一刻,安然竟然想通了。 白心手中一时松了力,沾了水的梳子就这么掉落到了地上,密密的梳齿间还缠绕着几根又长又细的发丝。 安然歪过手去,拨过来一绺长发。 上头还有点湿哒哒的。 她把长发弯过来,凑到鼻尖下嗅了嗅。 有一股好闻的花香。 木梳一角磕到地板的声音惊醒了处于呆滞状态的白心,她表情有些如梦似幻,仿佛不大相信似的。 却又是欣喜的。 白心问,“小姐,您要再认真地考虑一下您和林檀尔的(本章未完!) 第二百零八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67 婚事么?” “当然。” 安然手指从那发间穿过,分拨出两丛,漫不经心地将它们缠在手指上。 待缠得多了,她又一下子将手指抽出。 那发便如同绽放的花蕾一般,全部散开了。 “可是······” 白心开心完,倏忽想起,如今已是要成亲的时候,安然若是要反悔,还来得及吗? 这念头不过起了一刹那,便被一个更为坚定的想法压了下去。 当然来得及,只要安然想反悔,有什么来不及的呢? 总比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饭后才后悔,却发现无可挽回,从此后半辈子活在痛苦中要好得多。 于是白心便快速跑到了门边上。 她打开门,警惕地往外头望了望,又把门合紧。 望向另一边的窗户,她又跑了过去,支起窗子,探身朝外边看了看。 安然坐在梳妆台前,好奇地看着白心跑跑来跑跑去。 “你在看什么呢?”她问紧张万分的白心。 白心合上窗子,来到安然身旁。 她深深地看了安然一眼,忽地蹲了下来,两手紧紧握住安然把玩着发梢的手。 “小姐,您逃走吧。” 白心说。 “嗯?”安然发出一个不明意味的音。 “如今已是这幅局面,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您唯有逃走,才能摆脱。”白心诚恳道。 “趁现在,无论是门外边还是窗子外边都没什么人,您离开,老奴替您打掩护。”她还在将自己的计划说与安然听。 安然看着她,莞尔一笑。 从白心那儿抽回自己的手,她反问,“你觉得我只有逃走这一个选择?” 白心目光落在安然那儿果断抽回去的手指上,又顺着嫁衣金闪闪的纹路往上,落在了安然被胭脂点缀得神采奕奕的面庞。 屋内虽是昏暗,烛光也无精打采,然而在这一片昏沉之间,安然的双眸清澈似露珠,透亮光明,犹如容纳了一整个圆月和一清晨的光辉。 柔和又清冷。 难道不是么? 她下意识想。 顿了顿,白心试探地问,“难道,小姐还有别的想法?” 安然换了个坐的方位,弯下腰,伸手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木梳。 尚未完全束好的长发自她耳边垂落,在她低下上半身时,拂过白心的面庞。 淡淡的凉,微微的痒,还有一阵浅浅的香。 白心心中一动,忽地有些沉迷。 原先紧张的心思放松了不少。 安然起身,拉过蹲在原地的白心的手。 摊开她的掌心,安然把梳子重新放在上头。 “继续吧。”她道。 柔软温热的掌心触到坚硬冰凉的木梳,白心握了握,复看向安然,“小姐······” 安然已经把头调转了回去,欣赏着铜镜中自己的面容。 “然然。” 门外边传来男人的嗓音,清润而浑厚。 如同久远的梦中那出现的一模一样。 如果说之前安然听到这个声音,是感觉陌生的话,现在则是熟悉得不得了了。 林檀尔。 她扭过头去,看向门边。 随后,安然提着嫁衣的下摆就要站起来。 一只手按在了她肩膀上,阻止了她的动作。 “小姐。”身后白心不赞同地蹙起眉,“您不可以这个时候出去,于礼不合。” 安然看白心这表情,显然白心是以为她还是被林檀尔吃得死死的。 一碰到林檀尔,就失了神智。 她抚慰地笑笑,拍拍白心的手,轻声说:“别担心,我不过想去先会一会他罢了。” (本章未完!) 第二百零八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67 安然拉开她的手,在她担心的注视下,双手提着裙摆,缓缓朝门那里走去。 打开门,便见到他挺拔的背影。 玄衣飒踏,在灯火的映衬下,英姿勃发。 安然跨过门槛。 听到身后的动静,林檀尔转过身来。 他含笑望着安然,朝她伸出手来。 已经做过这个梦的安然自然是知道他的意图,立刻往后避了一下。 这反常的避之不及的态度令林檀尔的手在半空中僵滞了一下。 他的笑容也淡了些,露出点意外来。 “然然,可是身子有什么不适么?”林檀尔关切地问。 “啊,没什么。”安然稍稍往后让了一小步,脚后跟贴着门槛的缝隙,“白心说在成亲前我们还是要稍微回避一下的。” 林檀尔不疑有他,以为真是白心对她的叮嘱。 毕竟平时白心对安然的态度他都看在眼里,这还真像白心会对安然说的事。 他重新恢复了笑容,“你我经历了那么多事,都已经如此熟悉了,无需那般。” 安然没应他这句话。 她就笑了笑,权当糊弄。 而这短暂的沉默没有引起林檀尔的过分注意。 他盯着安然,“我的然然真好看。” 被林檀尔这话清楚地勾起了久远的梦中回忆的安然腹诽,她态度都不一样了,怎么这话也不改改? 耳边传来他低低的笑声。 “今日之后,然然便该改口了。” 半分的逗弄,半分的认真。 还记得梦中的小公主是如何反应的安然:“······” 离大谱了。 她明明没有按照梦中的来,面前这人还能原模原样地说下去。 就跟话本子上定好了词似的。 她可不会羞涩地喊林檀尔夫君。 安然果断地往后退了一大步,在林檀尔惊讶的目光下,用力关上了房门。 隔绝了林檀尔,她背转过身,抵在门框上,松了口气。 得救了得救了。 当时做梦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想来,真是要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小公主也不嫌腻歪。 安然搓了搓手臂,那阵发毛的感觉才消退下去。 抬起头,迎面是白心复杂的神情。 她挺直了背,整整自己的衣襟,装作无事发生,“怎么这么看着我?” 白心摇头,“就是觉得,您有些不一样了。” “尤其是······”她犹豫着说,“对他的态度。” “害。”安然无所谓地摆摆手。 “然然。”后头门外边林檀尔喊她。 “勿要太过害羞,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该到了拜堂的好时辰了。” 安然懒得理他,走向白心,重新坐到梳妆台前。 白心想说些什么,但看安然这淡定的样子,便压下了心头疑惑,继续为她打扮起来。 一炷香之后,安然盖上红盖头,在白心的搀扶下,从屋内走到了大堂。 因着视线被遮挡,她什么也没看到,只听到周围声音嘈杂,贺喜声不绝于耳。 凉风阵阵,穿过身体,寒意森森。 在拜完三拜之后,一个尖锐的声音高喊—— “送入洞房。” 安然眼下出现了一双鞋尖。 “然然。”林檀尔的气息环绕住了她。 他喟叹,“你终于,要完全属于我了。” 林檀尔伸手环过安然的腰,要将她打横抱起。 周围人的哄闹声达到了最大,犹如一锅煮了许久的水终于沸腾起来。 第二百零八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67 第二百零九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68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你想得可真够美的。” 盖头底下传来姑娘的一句话。 虽是轻飘若浮云,却让站在她跟前的林檀尔着实愣了一下。 一直安静的安然迅疾出手,虽是看不大见,却无比精准地握住了环在她腰上的胳膊。 紫色的雷电顺着她的手指蔓延到了林檀尔身上,像是饿了千八百年的猛兽遇到可口的食物一般,缠着林檀尔便再也不放,很快把他整个人都束缚住了。 犹如树枝扔入火堆,爆裂般的声响自他身上传出,听来便让人的心肝一颤一颤的。 林檀尔啸叫出一声不似人的呼喊,身上瞬间溢出了无数浓烈的黑雾。 那黑雾在周围扭曲挣扎着,显出无数呐喊痛苦的黑影,如在狂风中舞蹈,状若疯癫。 寒光猎猎,雷电穿梭于这些黑影之中,把它们紧紧锁在了林檀尔身旁,不得逃脱。 林檀尔支撑不住这般被折磨的苦痛,一下子便被天雷的威力打击得跪到了地上。他一只手撑在地上,头低垂着。 原先束好的发冠掉落在地,散开满头的长发,把他整张脸都遮住了。 蒙蒙黑雾,一片又一片,自他身上不断地外溢着。 黑影与电光交织激荡,时不时便发出些令人齿冷的凌冽碰撞声,如同兵器与兵器在暴风雪之间交接,制造出混乱、冰冷而严酷的景象。 身处混乱的风暴中心,安然衣袂纷飞,红衣如血。 她玉手芊芊,掀开盖头,冷漠地看着林檀尔脊背被天雷压得寸寸下塌,狼狈地抵御着它的力量。 旁边其乐融融的宾客们,原是笑着看这一对新人拜堂成亲,在林檀尔被天雷囚住后,忽地便变了神色。 他们无一不变得狰狞起来,像是突然失了控制后发狂的傀儡,手舞足蹈,朝安然飞扑而来。 安然岿然不动,任由他们靠近,被他们包围。 就在他们将安然团团围住,要去抓她之时,数条冒着颗粒状黑气的长藤破空而来,毫不犹豫地刺向了他们的心口。 当心口被贯穿的刹那,张牙舞爪的人便跟泄了气的球一般,立刻萎缩下去,从饱满的人型瘪到了地上,最后变成了一个个略小于真人的纸扎人。 白心恢复了二十多岁姑娘家的状态,驱使着长藤把那些宾客隔挡击杀。 缕缕黑雾从变回原样的纸人们身上逃出,想要跑向别处。 然而,还没跑到多远,便被一道道横空而来的蓝光击散了。 叶君澜的身影自半空中出现,手上拈着一张闪光的符纸。 在白心和叶君澜的默契配合之下,不过片刻,那些想要攻击安然的纸扎人便都被消灭了。 纸扎人的碎片在空中飞扬,又在即将落地之时被焚烧殆尽。 白心与叶君澜眼见着把这些虾兵蟹将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便收起长藤与符纸,共同站到了安然身旁。 一左一右,护卫着她。 安然盯着身躯颤抖的林檀尔,向前走了几步。 “疼吗?”她轻轻地问,好似是在关心他。 林檀尔缓缓地抬起了头。 发丝向两鬓滑开些许,仍遮挡住了他的面庞。 安然伸手,指尖挑开他的那几绺发,露出他充血赤红的双眸。 汗珠浸湿了他额头的碎发,自他面颊滴下,落入尘土之中。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嘴唇蠕动两下,没能发出声音。 安然从他眼里看出了很多东西。 震惊,疑惑,种种情绪,不一而足。 但她不打算给他解释。 她微微笑着,指腹爱怜地在他脸颊边摩挲着。 紧接着,安然目光一凛。 “啪!” 极其清脆响亮的一巴掌。 林檀尔偏过了头去,(本章未完!) 第二百零九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68 被撩开的发再次覆盖了他那张俊朗的面颊。 时间好像就在此刻被定住了,林檀尔就维持着这个被打的姿势,一动不动。 良久,他才回过神来似的,转过头来,看她。 “为什么?” 嗓音艰涩沙哑。 是问她为什么会跟叶君澜有联系,还是问她为什么会有天雷的力量。 又或者是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安然哂笑,双手背在身后。 弯下腰,她调皮又机灵,“要拖延时间,这可不是一个好问题。” 叶君澜凑近她,“其他地方的“囍”字,我都已经毁掉了。” 在听到这句话的一刹那,林檀尔的瞳孔一缩。 安然满意地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直起身子,跳了一跳,顽皮地转了个小小的圈圈。 “哎呦,你最后的手段也落空了呦。” 林檀尔沉默了。 他闭上双眼,再睁开,里头的血丝仍在,那一片弥漫的红已然褪下去许多。 “是我小看了你。” “现下我为鱼肉,你为刀俎。”林檀尔神色平静,“你想对我做什么,悉听尊便。” 在最初的狼狈过后,他很快便接受了自己被抓的事实,重新从容淡定起来。 只除了那四溢的黑雾仍旧不停翻滚,脸上汗珠源源不断地冒出,显示出他并非面上所说的那般心境平和,依旧处于痛苦之中。 唔,他这情绪调节得还挺快。 但平不平静的已经与她没有什么关系了。 安然原想要通过刺激林檀尔,让他情绪不稳,进而自己把幻境瓦解了。 可是现在她的想法变了。 只有她做成一件事情,这个幻境就能够任由她出入了。 安然伸出食指摇了摇,“错了,事实上你是成功了的。” 林檀尔看着她晃动的手指,面无表情。 她老成地在跪着的他面前慢慢吞吞踱步。 “你啊,因为一些机缘巧合,才有了林檀尔这么个身份。” “可你并不满足,不仅想着要报复我,还妄图通过我,成为真正的人。” 林檀尔毫无波动,死气沉沉。 安然脚踏在地上,停了下来。 “不对。”她笑吟吟道,“不是人,而是仙。” 林檀尔的眼神之中有了波动。 “成为人多不好啊,哪有当鬼时候受到的束缚少,获得的力量大?” “但若是你一直都是这么个状态游荡在人界,迟早有一天会再度消散。” “所以你一直都在寻找能够让自己长久存在的法子。” 安然的目光落在他头顶,慢悠悠滑下,一路爬到了他腰间。 林檀尔意识到她的视线所在之处,下意识缩了缩身子。 “偏偏呢,我身边还真就有这么一个小叛徒,知道这个法子。” 她嫣然一笑,手指朝着那勾了勾。 均匀分布于他身上的紫色雷电倏忽如一条蛇,快速游走到了他小腹往上的位置。 林檀尔扎得紧致的腰封处便有什么东西鼓鼓囊囊胀大起来。. “别,别电我了。”一抹银光从腰间闪出,隐约有紫光如锁链一般缠绕着。 阴阳镜哭卿卿地飘到了安然面前,镜面白色那一面中的火柴小人双膝跪地,小小声求饶,“主人,我错了。” 白心横眉怒目,指着它骂,“原来是你这天杀的玩意儿伙同他来坑害我家小姐!” 几根顶端尖锐的长藤怒气冲冲地从身后伸出,在半空中把阴阳镜缠成一团,其中几条对准它,作势要戳破阴阳镜。 阴阳镜逃脱不得,哀哀地道,“求求您了,主人,我真的知错了。” “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本章未完!) 第二百零九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68 “呸!”白心毫不留情地啐了它一口,“没骨气没忠心的玩意儿,要你何用?” “呜呜呜呜~”阴阳镜不敢反驳,委委屈屈地哭着。 叶君澜上前一步,相比怒火中烧的白心,他要显得温和冷静多了。 “是什么法子?”叶君澜问。 安然手指在胳膊上轻点着,看向被长藤捆得严严实实兀自哭泣的阴阳镜,“小叛徒,要不然你来说一说?” 阴阳镜哭得不能自已,悲伤之中没能及时回应。 白心一条藤蔓狠狠抽了过去。 阴阳镜的哭声一下子就停住了。 “问你话呢,什么法子啊!”她凶神恶煞地道。 小人瘪瘪嘴,透过藤蔓的缝隙,怯怯地看了在场的人一圈。 安然似笑非笑,纯粹是看好戏的神情。 而跪在地上的林檀尔,则是双目无神,一副完全自暴自弃,任打任骂的态度。 这眼下的局面,怎么跟它知道的不一样哇? 阴阳镜头一回开始怀疑自己神器的身份。 它知道自己必须要回答了,吞吞吐吐,“就是,就是成为鬼仙。” 此话一出,白心惊讶了。 “什么?”她不可思议地嚷,“鬼也能飞升成仙啊?” “嗯···嗯···鬼是也能成仙的···”阴阳镜被白心突然拔高的嗓门吓了一跳,声音更小了。 当他成仙的时候,它就可以借着他的力量,回到神界了。 这话阴阳镜不敢说,只能叽叽歪歪地重复着前一句,听得白心不耐烦地皱了眉。 好在,叶君澜的声音及时插了进来,“确实如此。” 他道,“我在缥缈宗修炼时,曾于一本古籍中看到过鬼仙的记载。” “鬼成仙的事情虽然稀少,但也不是没有,只不过需要极为苛刻的条件。” 叶君澜看了林檀尔一眼,又望向安然,“鬼欲成仙,必须要受到天道眷顾,获得天道的祝福。” “啊?”白心歪头,“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气运深厚,是受天道眷顾和祝福之人,若是把我的气运置换到他身上,那就相当于是他受到同等的眷顾和祝福了。” 安然指指闷不吭声的林檀尔。 阴阳镜里头的小人对着手指,“是主人说的这么个意思。” 白心大惊,“这个混蛋要夺走您的气运?” “冷静,现在他没有成功。”安然安抚情绪明显激动起来了的白心。 “要夺走我的气运,也没有那么简单。” “首先,必须要让我真心实意地答应和祝福。” “其次,要通过阵法来转换。” 随着安然这两句话,白心脑中灵光一闪,完全明白了,“这座府里的布置就是一个巨大的阵法!” “小姐答应了与他成亲,便是答应与他气运共享了。” 安然点头,“我们白心真聪明。” 白心联想安然之前的表现,苦了张脸,“小姐,按您这么说,要获得您的气运也不难呀。” 安然一时语塞。 好吧,小公主那确实是被蒙得团团转。 她把手往下虚空地按了一按,“此事既然不曾成功,便无需再提。” 安然朝叶君澜使了个眼色。 叶君澜心领神会,从背上拿下古琴。 席地而坐,他手指搭于琴弦之上,弹出了第一个音。 霎时,水波纹在空中荡开,蓝色符文显现,满地纸屑飞舞。 第二百零九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68 第二百一十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69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沉沉音色自古琴颤动的弦下绵延开来,仿佛亘古渺远的吟唱,悠悠荡荡,引导着人的魂魄飞向远方。 黑白的纸屑宛若纷飞的蝴蝶,在半空中翩翩,跟随着蓝色符文,组成了一个又一个奇异的符号。 随着符号的增多,周围的景象也在慢慢发生着变化。 原先黑白二色夹杂的灯笼与绸缎等府内装饰,被蓝色染上一层后,渐渐化作了红色。 于是整座府邸,看起来便从白事一样的冥婚,变作了真正的喜事。 林檀尔跪在地上,看身旁飞舞的符文,双眼放空迷离起来。 白心不曾意识到安然与叶君澜在做什么,只是好奇地望着这从未见过的场面。 “真有意思。”她感叹。 而阴阳镜透过这如水般流动变换的画面,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它结结巴巴,“这是,这是······” “没错。”安然贴心地替它把话说完了,“这是天机秘术中的第一式开放术和第二式闭藏术。” “两式配合着使用,效果更佳哦。” 她朝不远处已然没了反应的林檀尔眨眨眼。 他身上的黑气越来越稀薄,正在消散之中。 阴阳镜当然知道叶君澜这是在使用天机秘术。 缥缈宗的天机秘术,就好像是给装着许多事物的密闭房间安上一扇门。 它一共有三式,开放术和闭藏术是前两式。 开放术,就相当于把这扇门打开,让人能够走进房间查看那些事物。 闭藏术,则是把这扇门合上,一般是在人进了房间看完那些事物之后为了以防万一,做的收尾工作。 用天机秘术的人,的确总是会配合着这两式使用。 这些阴阳镜都明白,但它不明白的是,叶君澜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使用天机秘术? 要知道,无论是天机秘术,还是天衍之术,都极其耗费人的寿元,除非是紧急时刻,轻易动用不得。 就连那些修行了许久的大能者,都不会随随便便就使用。 现下,这个环境看起来也没有什么要特别知道的或者异常的地方,叶君澜这是想干什么?: 而且,这用出来的天机秘术,它感觉怎么这么不对劲呢? 就在阴阳镜疑惑的时候,它忽然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一堆蓝色符文围绕了起来。 叶君澜甩出一道幻影符,贴到了阴阳镜身上。 它镜身一颤,莫名觉得有一股力量强劲地侵入了它,顺着它的内里把它硬生生打开了。 阴阳镜搞不清情况,挣扎着想要摆脱,忽感面前罩了一大团阴影下来。 它往前望去。 凝实的黑色雾气正显出几个纠缠围绕成一团的人形,它们懵懵懂懂,从林檀尔的身躯上飘出,来到了阴阳镜面前。 它一眼就认出来这几个人是谁了。 跳白塔而亡的小檀,死在破庙的小叫花子,还有那个被拆吧拆吧吞了的傻子林檀尔。 三双眼睛无神地望着它,朝它靠近,又扭曲着融为一体,最后化作了林檀尔的模样。 只那目光还是呆滞,径直向它撞来。 阴阳镜想要跑,却苦于被长藤绑着,跑不掉。 它只能大声尖叫着。 “你们不要过来呀!!!嗝——” 林檀尔一头撞进了阴阳镜红色的那一面。 它从来都没有吞下过异物,也没有吞下过这么大的异物,被撑得满满当当,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饱嗝。 当打完饱嗝以后,阴阳镜震惊了。 它还能吞下这些魂魄的吗? 这是它的第一个念头。 它为什么要吞下这些魂魄? 这是它的第二个念头。 什么不干(本章未完!) 第二百一十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69 不净的,它要把这些魂魄都吐出来! 呸呸呸! 这是阴阳镜的第三个念头。 然而还没等它呸两下,便察觉到体内那股不属于它的力量又将它闭合了起来。 就仿佛是一个人被强硬地灌了一碗特别苦的药,想要吐出来,却被捏着嘴巴不给吐。 于是只好哭卿卿地把那苦的药咽了下去。 幻影符闪着蓝光,跟其他所有符文一起,将阴阳镜团团包裹住了。 此刻,叶君澜弹完最后一个音,手指捻着琴弦,松开,那音便发着颤消散在半空中。 风平浪静,日月转换,漆黑的天拨开蔼蔼乌云,透出清冷的晨光 半透明的光,直白又柔和,轻轻地照到了安然的脸上。 她静静地望着天边,目光平静淡然,看不出心内思绪。 白心不知道为什么,想要与她说话,却又有点不敢与她说话,只能呐呐地喊了一声,“小姐。” 安然身形动了动,扭过头,朝她看过来。 那一瞬间的眼神,竟不像是个只有二十多岁的姑娘家。 好像是有着几百年山川风雨的积淀,穿透了时光岁月,与天地化为一体,又自天地间重新捏出个人形来。 白心头脑里勾勒出了空谷景象,幽闭的谷中,忽然落下了一阵雨。 于是溪水大涨,携着更加一往无前之势,蜿蜒着流向远方。 那人形赤脚涉过小溪,随着水流,走向未知之处。 两个人对视着,谁也没有先开口讲话。 打破这份宁静的是叶君澜。 他收起千幻奇古琴,手指浅浅梳理了一下在方才纸屑纷飞的时候稍显凌乱的赤色流苏,走到安然边上。 “阵眼已经换了。” 叶君澜握上那流苏,稍稍用力,便把流苏扯了下来。 他将流苏递到安然面前,温声道,“现在,你是这个幻境的主人。” 安然低眸,看向叶君澜手中的红流苏。 她伸手,食指和大拇指轻巧地捏起了结,将它提到眼前。 下边的流苏在手的轻晃下打着摆,一下又一下,轻拂着她的手腕,仿若小丫头飘逸的裙边。 安然笑了一笑。 白心听得云里雾里,她看安然和叶君澜说话,就好像在看两人打哑谜似的。 “什么阵眼?什么幻境?”她问。 阴阳镜已经被长藤松开了,幻影符和其他符文也都尽数隐于它身上。 它也直到此时,才真正明白自己的处境,搞清楚安然和叶君澜做了什么。 阴阳镜周身银光乱飞,白光与红光自镜面溢出,交织着闪动,显示出了它极度不平静的内心。 “这,这,这里是,幻境?”它磕磕巴巴,十分不能相信。 安然含笑望着它,“你说呢?” “这一切,都是假的?”阴阳镜有些小小的崩溃,“我也是假的?” 安然手指穿过那个结,半空中旋着流苏,将它转出残影。 “幻境是假的,可幻境里的部分事物,在现实生活中都是存在的。” 阴阳镜从崩溃中生出了些许希冀,“那,我?” 安然将流苏往上一抛,精准地接住了。 “不管有没有存在,都与你无关吧?” 她可还记着阴阳镜为了自己能借着林檀尔飞升成仙的力量回到神界,把小公主出卖了的事情。 阴阳镜镜身耷拉下来,很是颓丧。 说实在的,它深受打击。 若是这是一个幻境,若是它是假的,那它费尽心机,想要回到神界有什么意义呢? 它印象中坐镇天衍宗的这几百年时间又算什么呢? 对它来讲,这简直就是太可笑了。 白心在听完(本章未完!) 第二百一十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69 安然和阴阳镜的这三言两语后,琢磨出了一个大致的意思。 比起阴阳镜的崩溃,她倒是接受良好。 不过,这幻境的事情她知道了,那阵眼又是怎么一回事? 白心心头被这疑惑压得厉害,“你们快跟我说说呀,什么叫阵眼换了呀?” “小姐怎么就成了这幻境的主人?” 安然斜眼睨着垂头丧气的阴阳镜,“小叛徒,要不你来解释解释?” 阴阳镜正兀自感伤,被安然这一句“小叛徒”点得一个激灵。 它猛然想起这个幻境的主人已然成了安然,自己身为幻境的一部分,是生是死,是存在还是消亡都捏在安然的手里。 而自己之前还得罪了她,霎时间乖巧得不得了。 阴阳镜打起精神,立刻回道,“这是一个幻境阵法,除了主人,叶君澜和林檀尔之外,我们都是幻境的一部分。” “原先,这个幻境的阵眼是林檀尔,幻境的打开运转与否,一切都随林檀尔的心意而动,叶君澜则是被林檀尔困在了这方幻境之中。” “现在叶君澜设法令阵眼从林檀尔变作了主人,于是这个幻境便尽在主人的掌握之中了。” 白心大概是懂了,但她还有一点不大明白。 她好奇地问,“这个阵眼是怎么变掉的呀?” 白心不说还好,一说,阴阳镜便想起自己吞下了一大坨灵魂碎片的事情,它不由自主地产生了点饱腹感。 “嗝——”阴阳镜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嗝。 霎时间,在场三人的视线都集中于它的身上。 安然上下打量它,“不至于吧?” “你就吃这么点东西就饱了?” 白心面露惊恐之色,“你把它们吃了?” “没有没有没有。”阴阳镜把自己摇成了个拨浪鼓,极力为自己正名,“我可是神器,神器怎么会去吃魂魄碎片?” 它道,“这是入了歪门邪道的玩意儿才会干的事情。” “主人让叶君澜用千幻奇古琴使了天机秘术,往我和林檀尔身上分别安了扇“门”,把我们两个打开,让我们两个得以暂时连通,再把林檀尔身上出来的那些魂魄碎片锁在了我体内。” “再通过我,完成了阵眼的转换。” 白心还想再问,阴阳镜却率先烦躁了。 “哎呀。”它大声嚷嚷,“反正阵眼就是能这么换,也和你没多大关系,你再明白也明白不到哪里去的。” 刚嚷嚷完呢,阴阳镜就接触到了安然的眼神,整面小镜子都怂了下去。 它怎么忘了,这只噬心藤妖是主人的伴生兽? 阴阳镜心里略慌张,怕安然因此而怪罪于它。 好在,白心也没见得有多生气。 知道阴阳镜烦了,她也不再追问,而是扬起笑转向安然。 “这是一个幻境,真好。” 安然看她这么开心,问她,“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白心笑呵呵的,“如果这是一个幻境的话,不是就说明了您在这里经历的一切都是假的了么?” “那那些痛苦的过往,也就都不是真的了。” 安然沉默两秒,摸了摸白心的面颊。 她拉下塞在腰间的红盖头,甩到了阴阳镜身上。 “走吧。”安然对着叶君澜说。 第二百一十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69 第二百十一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70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巨大的墓室内,穹顶吊下几盏牡丹花样的灯盏,其上烛火幽幽燃烧,火焰笔直,不偏不倚,火苗不大不小,仿佛从来都不会燃尽,也不受外界气流影响似的。. 安然睁开眼睛,入目便是吊垂在上头的火焰。 火焰的光芒之上,是繁复绵延雕刻出来的牡丹花图案。 她看了会儿天花板,发现自己身下的触感很是不一样,柔软而舒适。 于是安然起身,发现她竟然躺在一张床上。 而这周围的布置,很是眼熟。 它不像是一个墓室,更像是一个女儿家的闺房。 安然越看越觉得熟悉,掀开挡在前方的纱幔,看到的是圆弧状没有棱角的墙壁。 一个念头倏忽闪入她脑海里,沉下去的记忆像是被一只钩子勾住似的翻涌了上来。 这不是小公主在白塔里住的那个房间吗? 安然皱眉,伸手抚上那毫无拼接缝隙的墙面,转身回望这在幻境里曾经待过的地方。 难道她并没有离开幻境,而是幻境重新启动,回到了原点么? 安然有些怀疑。 但她对幻境的感知又告诉她,她已然脱离了幻境。 不过,不知为何,她的身体倒比原先感觉更充盈有力了,好似蹬一脚便能离开地面,蹿上天空环游个几天几夜似的。 力量在她四肢百骸中循环,洗涤、修复、强化着她的每一处地方。 这感觉,就跟当初姬清晗的气运涌入她身体里带给她的清爽有力是一样一样的。 安然曲起四指,抟成个拳头,递到跟前。 这拳头不是很大,却让她陡然生出一种坚硬有力之感。 这凭空令她心中鼓噪起大量毫无缘由的自信和冲动。 安然默默看向严丝合缝的墙面。 要不然她一拳砸向这墙试试看? 没准能把这墙面砸穿呢。 虽然说这个想法有点离谱了些,但她现在真觉得她可能有这个能力做到。 就在安然盯着墙,手攥紧的拳头蠢蠢欲动,要付诸行动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些许动静。 她转过身去。 房间正中央,蓝色闪光的五芒星阵出现,于消散成细碎星子的光点处,叶君澜的身影显现。 他面部线条凌厉,然而,在看到安然的那一刹那,眉眼柔和了下来,如冰雪消融,各处冷意都软化了。 “母亲。”他叫道。 在幻境里听着这个称呼,安然虽然心里有些奇怪,倒也还能接受。 可在现下这个境况里,她乍一听到叶君澜这么叫她,还有点不大适应。 安然松了拳头,勾起手指挠了挠后脑勺,再次向他确认,“我们离开幻境了吗?” 叶君澜唇角扬起,微微颔首,“嗯。” 安然露出了松快的笑意。 这就说明她真正成功了。 既然在幻境这一关过了,也就意味着阻断了杭安然气运精血被吸干成为厉鬼的可能。 气运之子叶君澜尽管醒过来了,却并没有获得多大的提升。 而他与杭安然的关系,也不大可能会让他再对杭安然下手。 那么杭安然自身的气运就守住了。 也就相当于是把气运之子要夺过去的那部分气运拿了过来。 难怪她方才会有身体精力充沛之感,看来就是把气运拿到手的表现。 只不过,安然确实对幻境包括这个小世界还存在着疑虑。 这个小世界瞧上去如此简单,却能容得下一个这般精妙的高阶阵法。 叶君澜尽管是气运之子,却是被人为困在了阵法里被动接受着滋养,而困住他的那个人,或者说像人的林檀尔,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 而且,她之前还梦(本章未完!) 第二百十一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70 见过他。 梦里的那些场景,基本都与幻境中的吻合了。 这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吗?还是根据她梦见的记忆来构建的? 安然觉得自己有必要搞清楚一下。 她问叶君澜,“林檀尔呢?” 叶君澜一挥手,刚消失不久的五芒星阵再次显出。 他踏了上去,邀请安然,“母亲,请。” 安然欣然应允,站到了叶君澜身边。 蓝光大盛的一瞬,安然闭了下眼,再睁开,已是从闺房换到了另一个地方。 这照样是她熟悉的地方。 四面红纱飞舞,隐隐露出放置在纱幔背后的长鞭和夹板。 打开的窗户一角在红纱下若隐若现,外头依旧是黑沉沉的。 安然转了一圈,“林檀尔在这儿?” 叶君澜点头。 她又看看四处,将红纱一面一面掀过去,仍旧没有看见人的任何踪迹。 不得已,安然又去问叶君澜,“可我没有看到他。” 叶君澜走过去,推开了那扇窗。 大片的黑像是要从外头涌进来似的,终归是被挡在了窗外。 “他藏匿于这片黑暗之中,然而我无法把他从黑暗中寻找出来。” 安然便运起心力感受了一番。 她现在是幻境的主人,对幻境的一草一木都有所感知,尽在掌握。 林檀尔若是还好好地被困于幻境之中,她理应能知道。 几乎是不用费多大心力,安然就感觉到了幻境之中的林檀尔的气息。 好吧,他还在幻境中,只不过在现实生活里,他尽管被拖入了幻境,仍然把自己藏得好好的。 藏就藏呗,反正他醒不过来。 安然决定不多花心思去窗外找林檀尔。 她可还记得她在幻境中就打定主意出来以后要问天道的事情。 她得问问天道有没有在她之前捏出过什么类似的天道化身,不然为什么这个两个的好像都认识她一样。 也不知道幻境内时间的流速与幻境外是否相同,天道又在外头等了多久? 思及此,安然便对叶君澜道,“我们出去吧。” 叶君澜便启动了传送阵法。 两人自阵法离开了墓室,只是不能真正出去,还得手动打开一扇石门。 叶君澜解释,“这座空坟本身便是一个阵法,所谓的传送阵法都是套在这个大阵法里的小阵法,因而可以使用,但出了空坟,所有阵法都没了使用的条件,我们只能通过石门走出去。” 安然自然是理解的。 她安心等着叶君澜开启石门。 声音轰隆,石门缓缓打开。 在光亮透过缝隙照射进来的时候,安然预想中会见到等着她的天道。 事实上,她也确实见到了。 但这情形与她想的有点不大一样。 浑身雪白的小猫正跟条悬垂着的腊肉一样被拎在半空中,它的后脖颈被一只手紧紧地抓着,想要挣扎,却挣扎不出。 它喵喵地叫着,四肢胡乱扑腾,在察觉到坟墓打开的动静时,瞬即向门那边看来。 看到安然的时候,它激动地尖叫一声,甚至都破了音。 “阿然!” 安然听到了天道这么叫着她。 她自石门的阴影中走出,完全暴露在了天道和抓着天道的那人眼前。 安然看着束手无策被全方位压制的小猫,又看看抓着猫的人,蹙起了眉。 “怎么回事?” 她问,目光投向那人,“沈执。” 沈执面色青白,瞧上去还是一副弱不禁风的病秧子模样,然而捉着天道后脖颈的手却是稳稳当当,完全没有松动的痕迹。 天道向她传递着自己(本章未完!) 第二百十一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70 目前的遭遇,“我原本是安心在坟墓外等着的,不过是打个盹的功夫,就被沈执揪住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给我一种很不妙的感觉。” 他冷静的话语里透出几分隐约的担忧。 安然看着沈执,“你在干什么?” 沈执看向安然,柔情缱绻,多情又专注。 那清凌凌的眼里只盛下了一个安然,当真是深情至极,让人要溺毙在他的眼神里了。 但这看似正常又深情的眼神只持续了不过短短几秒,便很快被深不见底翻滚着的黑所掩盖了。 他的双目雾气缭绕,黑漆一片。 这场景似曾相识。 安然倏忽想起,她在幻境中不是也看见过林檀尔这般过吗? 一旦想起来了,她心头便涌上一股子不好的预感,耸然一惊。 这沈执不会与林檀尔有什么关系吧? 她直觉之下这么想。 “然然。”沈执轻声唤她。 这一声唤出口,安然就察觉到不对了。 以前沈执叫杭安然可是叫“安然”的,虽是态度上有所亲昵,在称呼上却是仍保持着一定程度的疏离,不显得轻佻,也是为了表示个对杭安然的尊重之意。 可是现下,他却叫得那么熟稔亲近。 而这一份亲近,是在幻境中小公主与之私奔的林檀尔才会叫的。 安然警惕地后退了一步,与尚未搞清楚情况的叶君澜并肩而立。 随着她这一个明显的排斥动作,沈执面上的表情彻底阴沉了下来。 他目光流转,扫到安然身边的叶君澜,眼中的黑气有蔓延到面上的倾向。 安然隐约从中看出了那夜林府林檀尔发狂的迹象。 林檀尔不是被她和叶君澜联手困在了幻境之中吗? 沈执这是什么情况? 她一时之间还没能想通。 那边沈执又开了口。 “我是多么地爱你。” 他的声音如水般朗润柔和,又夹杂着阴沉沉的凉意,听起来便有种诡异的森然。 “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 “可是,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沈执痛苦地质问,“我有哪点对你不好,你要背着我,去找别的男人。” 他上前一步,“那个狗男人是谁?” 凌厉如刀割般的视线刮过叶君澜,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除之而后快。 安然莫名就知道了沈执话里的意思。 好像就是破庙里幻影符凝出的水镜中看到的林檀尔觉得自己被背叛的感情。 先不说沈执为何就与林檀尔那般感同身受,安然面对沈执这状似痛彻心扉的质问,只觉得好笑。 不是,就算是代入到当时的林檀尔身上好了,人家那身孕,那肚子里怀的是不是你的孩子,你不知道啊? 这水镜中都明明白白地呈现出来了,叶君澜是个先天的鬼胎。 鬼胎的形成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胎儿时在母体当中死去,后来变成了鬼。 不管是自己死了,还是因为母体死了才死去,都算是后天形成的鬼胎。 而先天的鬼胎,意思就是,它原本就带着鬼气,就不是一般的胎儿。 甚至在正常活人的母体当中,是无法产生的,就算产生了,也无法被母体承受住。 所以水镜中叶君澜的母亲才会在最后虚弱凄惨地死去,原因就在于,叶君澜身为鬼胎,不断地吸取着母体的生命力,破坏着母体。 为什么叶君澜会是先天的鬼胎。 这原因不是显而易见么? 第二百十一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70 第二百十二章 冥婚后相公被我气活了 完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林檀尔自己不就是鬼么? 就跟安然无法理解小公主会答应林檀尔那个荒唐的在深夜成亲的请求一样,她也无法理解林檀尔不信小公主的孩子不是他亲生的。 这么明显了,他竟然还能怀疑。 这两人怕是脑子都有那么点问题吧。 安然暗暗腹诽。 叶君澜虽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在安然往后退的时候,还是率先护住了她。 他一只手横在安然面前,警惕地望着沈执。 这个对他来说面容陌生的男人,却给了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就像是见到了林檀尔一般。 叶君澜也不由得有些怀疑,是林檀尔做了些什么吗? 他看向安然,接收到了安然确定的眼神。 不用怀疑,肯定是林檀尔做了点什么。 他心下了然,更是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虽说他在幻境里头是厉害的,有一定的修为,但这终究是在幻境里,一旦醒过来,一切都如镜中之花,水中之月。 叶君澜现在也不过是比普通人要强上那么一点罢了。 面对着不可知的林檀尔的捣鬼,他不能完全保证招架得住。 沈执和叶君澜的视线在空中碰撞,险些要擦出火花。 明明是亲生父子,此刻却显得像是仇人一般。 两人剑拔弩张,仿佛下一秒就要干起架来,血溅当场。 安然伸手,拍了拍叶君澜的胳膊,把它推到了一边。 她小声对叶君澜道,「你在幻境里不是对林檀尔坚定地认为你不是他的孩子感到困惑么,刚好,现在问问沈执呗。」 叶君澜一愣。 他下意识看向安然。 「这是可以的吗?」 安然回望了过去。 「怎么不可以?」 「可是······」叶君澜有些犹豫,「他毕竟不是林檀尔。」 安然插腰,「就因为他不是林檀尔,才能安心地问啊。」 「若是真的林檀尔从幻境里脱身了,我们还能安然地站在坟墓前和人对峙么?」 叶君澜还在迟疑。 安然看不得他这磨磨叽叽的样子。 还是她自己上吧。 「算了算了我来。」安然对着叶君澜道。 她上下打量沈执两眼,双手环在胸前,「虽然吧,按我的眼光来讲,我是看不上你的。」 「但既然小·····」 安然咳嗽一下,「既然以前的我看上了你,那就是你的荣幸。」 她指责沈执,「你非但不好好珍惜,还污蔑我偷人,当真是我看走了眼。」 安然义正词严,「先不说我没有去找人了,退一步讲,就算我真在外边有人了,那也一定是你做的不好,才让我想要去找第二春。」 「你用你的膝盖想想,我们姑娘家,谁闲得没事会出去找人啊?累不累啊,还不是你们男的满足不了我们姑娘的要求。」 「你啊,与其来怪我,倒不如好好反省反省你自己。」 以为安然会正常问问题的叶君澜:「······」 以为安然会正常与他搭话解释的沈执:「???」 听听,她这说的是人话吗? 他道,「你承认了?」 安然的表情无比认真,无比理直气壮,脸不红气不喘的。 「我没承认啊。」 沈执说:「你方才说你在外边有人了。」 安然截断他,「我那是假设,假设你懂 不懂啊?」 她「啧啧」两声,「连话都听不明白,还说不是自己的问题。」 沈执无语。 明明是他来质问她的,怎么现在搞得反而是他有错了? 他默然片刻,艰难地把被安然带歪的思路拉正了回来。 「我不跟你胡搅蛮缠。」沈执讲。 安然可不乐意了,她眼睛一瞪,「什么就叫胡搅蛮缠了?我这不是在跟你好好地说话么。」 「有本事,你就把我外头有人的证据拿出来啊。」 沈执的话脱口而出,「你怀孕了。」 一想起这茬,他那好不容易平复下些许的心绪便如同海上起风一般,又掀起了浪涛。 他的然然,不仅背叛了他,和其他人有了手尾,还怀有了他人的孩子。 每每想到这一点,他都痛苦万分。 安然莫名其妙,「是啊,是怀孕了,那又怎么了?」 沈执被她这不知所云、理所当然的态度气笑了,「那又怎么了?」 「你不羞愧么?你不觉得对不起我么?」他压低了嗓音,嘶吼出声。 安然完全就不明白沈执在气愤个什么劲儿。 「怀孕了为什么要羞愧?一个女人愿意去孕育一个生命是一件很伟大的事情。」 「她不应该羞愧,反而应该得到众人的钦佩和尊敬。」 「再说了。」安然看他一眼,「这不是你的孩子吗?你不想要孩子啊?」 沈执想也不想就反驳,「我根本不可能与你有孩子。」 此话一出,无论是安然还是叶君澜都沉默了。 叶君澜不明白,安然也是费解。: 她一言难尽,目光移到了沈执腰腹以下,嫌弃道,「你不行啊?」 还在痛苦当中的沈执:「······我行不行你不知道么?」 安然更嫌弃了,「你不能让人要孩子啊,那就废了啊,我要你干嘛?」 她鸽子式摇头,「当年的眼光是真不好,竟然找了个没种的男人。」 依旧在痛苦中,但是感觉到非常无语的沈执:「······」 他的痛苦已然被冲散不少,相反,持续上升的是某种无言的憋屈烦闷和怒火。 面前的姑娘小嘴一张,叭叭叭的就开始乱讲,那话和语气搅得他心烦意乱,脑袋上的青筋直跳。 「你在胡乱说些什么?」沈执暴躁。 安然神情无辜,双手在身前那么一摊,「我没乱说啊,是你自己说你不可能与我有孩子的嘛。」 「那不就是你不行?」她反问。 「我行!」沈执大叫。 安然不耐烦地收回手,捂了捂耳朵,「那么大声干嘛?耳朵都要被你喊聋了。」 她揉了揉耳垂,「既然你行,为什么不能有孩子?」 沈执深呼吸一口气,好歹把自己在暴走边缘的情绪平静了下来。 他闭了闭眼,恢复了正常嗓音,隐忍道,「我是鬼,你是人,鬼与人,怎么可能会有孩子?」 啊嘞,鬼跟人不能有孩子吗? 这涉及到了安然的知识盲区。 她还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这一点呢。 安然幽幽低头望向了还被沈执掐在手中的天道。 小白猫碧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成功接收到了安然心中的疑惑。 天道心领神会地解释,「他说得确实没错,鬼与人结合,是不可能有孩子的。」 「不光是鬼与人。」 「还有妖与人,妖与鬼,魔与人,魔与鬼,鬼与鬼,魔与 鬼,魔与魔。」 安然被天道这一长串的排列组合给整迷惑了。 「你的意思是说,除了人与人,妖与妖,其他不管怎么结合都不可能有后代?」 天道表示安然说的对。 安然震惊,「那叶君澜是怎么出来的?他可是先天的鬼胎。」 天道眨一眨眼睛,「如果母体是你的话,那是有可能的。」 「你虽为人形,但本质上来讲,你不属于六界任何一界。」 安然领会了他不曾说完的意思,「也就是说,在我身上,一切皆有可能喽?」 天道软乎乎地「喵」了一声。 她这真是倒了血霉了。 无妄之灾。 安然意识到了另一点,「也就是说,那个小公主真是我喽?」 天道僵住了,显然是没想到安然会联系到这一点。 「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紧接着发问,「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情?」 天道被安然的问题砸得满心满眼都是懵的,整只猫都耷拉了下来。 「我不知道。」他泄气地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话到这里,是再也问不下去了。 而那边沈执也已经等烦了。 安然与天道在心里激烈地来去对话,面上众人都是不知道的,只以为安然是在沉默。 又或者是被沈执这实打实的证据给捶得心虚了。 他讽刺地扬了扬唇角,「怎么不说话了,心虚了?」 安然便立刻脱离了与天道的交谈,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沈执这边。 她一手抵在了腰间,下巴往上高傲地一扬,「谁心虚啦?」 「你说鬼与人不可能有孩子,不就是在说自己不行吗?」 「这不就证明了我先前的话没错嘛?」 沈执稍稍涨起来的气场又顿住了,他嘲讽的表情裂成了两半。 「这是重点吗?」他气急败坏,「重点是你出去偷人了!」 安然翻了两个大白眼,「变成鬼了话都不会好好讲了,空口白牙的就诬陷人。」 她把手放到叶君澜腰后,用力一推,「快,叫爹爹。」 冷不丁被安然推出去的叶君澜,与沈执面面相觑。 叶君澜扭过头去,「我不想认他做我爹,他不配。」 沈执:「我还不想给别人养孩子呢。」 「什么给别人养孩子?」安然说,「他就是你的孩子。」 沈执神情一顿。 「我不知道你现在的记忆停留在什么时候。」安然冷声,「但是在我死后,叶君澜出生之时,你估计是察觉到了他身上与你一模一样的鬼气,才认识到他是你的孩子。」 沈执不可置信地看着叶君澜,往后退了两步。 安然走上前去,把小白猫从沈执手中拿了过来,抱在怀里。 她手指轻轻揉搓着小白猫被揪了许久的后颈皮,眼角泻出一点冷意与疏离,「你的确不行,不可能有孩子,但我行,所以我有了孩子。」 「我不知道你在这个小世界布置了这么多究竟想要干什么,但是我可以明确告诉你的是,前尘往事是前尘往事,从这个小世界出去以后,我们再不可能有瓜葛。」 「然然。」沈执眼中的黑气散去,他呢喃道。 安然抬起眼眸,冷丝丝地看着他,「虽然我不记得了,但是你以前对我造成的伤害,不可能一笔勾销,你最好祈祷以后不要碰上我。」 那眼中寒冷宛若冰锥,刺得沈执心中一痛。 安然摸 着天道的头,自顾自朝山下走去。 「等找到个没人的地方,我们就马上离开这个小世界。」她与天道说。 天道乖乖地盘在她怀里,「好。」 然而,只走出了一小段距离,周围便颤动起来。 她心头涌上些难受绞痛的感觉来, 「阿然,叶君澜!」天道惊叫。 她即刻转过身去。 古朴的墓碑前,鲜血汩汩流下,叶君澜倒在地上。 在他跟前,沈执黑气环绕,手中还捏着一团蓝光。 似乎是察觉到了安然的目光,他转过头来,渐渐化为林檀尔的模样。 与此同时,他手上的蓝光被捏碎了。 第二百十三章 林檀尔 番外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林檀尔沉溺于一片黑暗之中,被无数黑影拉扯撕咬着。 那都是带着深重执念的魂魄碎片,在他无法压制住它们之时,反过来,一点一点地蚕食着他。 身上的痛和心里的痛一同生长成蛮荒之地的荆棘,紧紧缠绕于他的身心,将他扎得鲜血淋漓。 他努力挣扎着清醒过来,每每要睁开眼睛,就被黑影团团包围,扯入更深的沟壑之中。 林檀尔像是在做着一场场光怪陆离的梦,思绪永无止境地穿梭在不同的场景之中。而在场景中经历的事情,却又不是毫无所感,都是那么的真实。 真实到让他撕心裂肺,肝胆俱裂。 在梦里,他被安然杀了千千万万遍。 以不同的方式,在不同的时间和地方。 有时,是他与安然在茶馆初见。 他亲眼看着安然孤身一人,眼神懵懂,刚放下心防与她搭话,便见面前的姑娘贝齿微露,嘴角闪出一抹冷冽洁白的光。 匕首刺入皮肉时是冷的,就跟她那毫无温暖的笑意一般,看得人遍体生寒。 紧接着,一股难以言说的痛楚便从心口扩散开来。 林檀尔呆呆低头,见到胸口处那只手紧紧地握着匕首的柄。 她缓慢地转动了一圈。 随着那匕首往外的拔出,赤色浓稠的血汹涌流出,滴滴嗒嗒地染了他满身。 林檀尔眼前一阵发黑,只感觉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在痛楚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之时,他脑海里最清晰的,还是安然那个无辜却冷漠的笑。 有时,是他浑身动弹不得地趴在破庙之中。 日光从破庙屋顶碎瓦的缝隙中漏下来,把庙里切割出点点块块。 被照到的地方泛着淡淡的暖意,很快,却又变成了烈火炙烤一样的烫。 林檀尔宛若一块放在火炉中的肉,随时就要被里头的火焰烤焦,吞噬。 他费劲地朝自己身上望去,惊恐地看到,自己身体的各处都在燃烧。 星星点点的火苗,自光点中诞生,以他的血肉为燃料,越发旺盛。 这是一种要烧入魂魄深处的痛。 热烈又缓慢,于是便变成了深深的煎熬。 在浑身上下都被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痛苦包围之时,林檀尔艰难地分出一缕心神来。 他双眼水汽弥漫,额头冒出的冷汗流入眼角,酸涩又刺痛。 林檀尔闭了闭眼,缓解了这股可以分辨得清楚的痛。 睁开,待面前事物清晰起来后,他咬着牙,费力朝四周瞥了瞥。 安然呢? 他没有见到她。 她在哪里? 林檀尔想,他知道她恨他,所以要惩罚他。 没关系,要惩罚便惩罚吧,他接受她的惩罚。 在发现他的目的之后,她的恨是理所当然的。 没有谁不会为此而恨。 但她又是爱他的。 有多爱,就会有多恨。 他由衷地确信。 可是,若是她不在,不曾看着他怎样地痛苦着,他的痛苦对她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不可能不在,不可能不亲眼看着他受难。 一阵劲风自他头顶直冲而下,把他的碎发都吹得分向了两旁。 林檀尔错愕地看向上方。 一只女子的绣花鞋正朝下踩来,正正好踩住了他的眼睛。 鞋底柔软而潮湿,像是刚从河边走过似的,带着泥土草芽混合而成的腥气和清新香气。 那气味直直钻入他的鼻翼,冰冷冷地在他的五脏六腑之间游走。 要从内部被冻裂开来的痛,喉咙鼻腔被坚冰堵塞,窒息的痛。 他不由得抽搐起来。 林檀尔眼上是不断加(本章未完!) 第二百十三章 林檀尔 番外 重的力道,以及深沉的黑。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响起,他眼前的黑,又慢慢被暗红所覆盖。 林檀尔再一次死去,又再一次醒来。 而这次,没有任何缓冲的机会。 他就是被四肢传来的痛所唤醒的。 那被坚韧锐利的异物穿刺的痛,就好像砧板上的猪肉,被屠夫拿着大铁钩勾起,尖锐的弯钩毫不费力地穿过了肉的顶端,把它和长杆相连。 他重重地垂下,那弯钩便不停地拉扯磨蹭着他身体上的肉,把伤口勾得更加血肉模糊。 林檀尔睁眼。 他的身上被投下一大片浓黑的树荫,手腕脚腕都被血藤穿过,肩胛骨处,正有数根血藤争先恐后地钻入,贪婪地吸食着他的血液。 林檀尔背后是坚硬的树干,粗粝的树皮磨得他皮肤生疼,明显的突起好似也要捅到他身体里似的。 安然站在他跟前,神情冷酷。 林檀尔咬紧了唇,想要张开嘴巴,却已经没有力气了。 她歪头,脸上忽然显出一抹玩味而恶劣的笑。 更多的血藤自树上生出,缠绕住了他的脚、手,还有脖颈和腰。 一根血藤横到他嘴唇前面,硬生生地扯出了他的舌头。 林檀尔一瞬间失去了意识,却又立刻恢复了清醒。 那血藤深入他的喉咙,仿佛要把他体内的一切都吸尽似的。 血水从他唇角溢出。 缠在他脖颈上的长藤开始收紧。 绕在他四肢上的藤蔓正在向不同的方向缩去。 林檀尔以为自己就要这样被五藤分尸了。 他在心里苦笑。 忽地,林檀尔身上的伤痛消失不见了。 他惊讶望向身体,发现身体依旧遍体鳞伤。 但确实是实实在在的没有感觉了。 “你难道打算一直这么被她折磨下去么?” 站在跟前的姑娘开了口,是熟悉的嗓音,话语却让林檀尔有些不懂了。 短暂的诧异过后,他反应了过来。 “你不是她。”林檀尔问,“你是谁?” 她唇角弯了一弯,“我是要彻底替代她的。” “你姑且认我为“神”吧。” “神?”林檀尔看着这个神态与安然明显不同的“神”,警惕心起,“你想做什么?” 他本能地感觉到,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巨大变动,正在徐徐发生。 神道,“我来与你做个交易。” 她低语,如恶魔诱人进入陷阱,“杀了叶君澜,你就可以脱离这永无停歇的死亡之苦。” 林檀尔不明白为何要去杀叶君澜,更何况,他虽然本能地想清醒过来,却并没有真正想要逃脱的意图。 他摇头,“这本就是我咎由自取。” “我妄图取她的气运来让自己成仙,她恨我,报复我,都是理所当然。” 神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你对她倒是还有几分情真意切。” 林檀尔道,“你走吧,我不需要与你做交易。” 神并没有因此而真正退去。 祂沉默几秒,忽然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来。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她,会与谁在一起么?” 林檀尔看向祂。 他是在意的。 无比地在意。 身体紧绷一瞬,又松懈下来,林檀尔故作轻松,“你想告诉我,她会与叶君澜在一起,对么?” 思来想去,这是最合理的发展。 叶君澜帮助她制服了他,样貌俊美,本领高强,与她在一起,确实是天造地设。 林檀尔这般想着,却是越来越无法冷静思考。 一阵又一阵的嫉妒涨潮似的涌上心头,几乎要把他裹挟(本章未完!) 第二百十三章 林檀尔 番外 住。 “错了。”神轻声道,“她原本是会与你在一起的。” “可是,叶君澜夺走了她。” 祂一挥袖,林檀尔便陷入了另一重场景之中。 他看到自己与安然成亲,生活,甜蜜又亲昵。 原来在后来,即使他夺走了安然的气运,她也能与他幸福地生活着。 林檀尔不禁笑了。 然而,场景一换,恬淡美好的小院便变成了一间偌大的房。 床上,安然陷入被窝之中,泪水涟涟。 而他则是满腔怒火。 她怀孕了。 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身为鬼,是无法与人留有后代的。 那么,真相只有一个。 安然背叛了他。 不仅背叛了他,还有了与别人的骨肉。 这是多么大的耻辱和痛苦? 他逼问安然,而安然却怎么也不说。 好,好,她就这么爱她的那个情夫么? 暴戾在林檀尔心中肆虐,他恨不得立马就让那个情夫死无葬身之地。 “你不说是吧?”他捏着安然的下巴,一字一句宛若从喉咙深处挤出,浸染着一重又一重毒血,“不说,我也有办法找到他。” 她身上的孩子,必然留有他生身父亲的气息。 只不过现在月份太小,还没有真正显形。 待到那孩子出生,他就能知道是谁了。 仿佛是察觉到林檀尔的想法,场景又是飞速转换。 在重重纱幔营造出的昏暗之中,林檀尔最先注意到的,是眼前飘出来的点点蓝光。 浓重熟悉的气息萦绕身旁。 他瞳孔皱缩。 “叶,君,澜。” 林檀尔恶狠狠地念出了这个名字。 身旁景象倏然消散,他仍旧是在树干之上,被血藤绑着。 神微微地笑着,胸有成竹的模样。 “如何?”祂问,“现在,你打算与我做交易了么?” “做!” 近乎于无形的黑气在他身旁丝丝缕缕地凝结起来,纠集在他身上的血藤一寸寸断裂,一寸寸枯萎,被黑气毫不留情地吞了下去。 林檀尔自黑暗中睁开眼睛,“我要,杀了他。” 他从阵法破出,真正清明之时,眼前便是站着的叶君澜。 叶君澜与他贴得极近,神情虽是不悦,却又没有真正设防。 “你跟她是不可能的了。”他似是威胁似是提醒。 而这正戳了林檀尔的痛处。 “就算如此,我也绝不把她让给你。”林檀尔狞笑。 “什么?”叶君澜露出迷茫之色。 他像是还要说话,但林檀尔已然不打算让他开口了。 身上黑气冲出,叫嚣着冲向叶君澜,一下子便把他撞到了墓碑上。 叶君澜不曾想到林檀尔会突然出手,从墓碑上滚落,震惊地望着他,“你!” 面色青白的人一步一步走向躺倒在地上的他,脸上黑雾缭绕,阴气森森。 他一勾手,黑气便缠着叶君澜脖颈将其挂在了半空。 他与林檀尔对视。 “噗嗤!” 鲜血溅了满墓碑。 在叶君澜天地旋转的视线之中,他看到了从他胸口退出来的那只手上,一团蓝色的光。 第二百十三章 林檀尔 番外 第二百十四章 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1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像是掉入了一片深潭之中,被寒冷刺骨的潭水挤压着,骨头都在咯吱作痛。 抬不起来,无法掌控。 她睁不开眼睛,甚至都无法扑腾,只能徒劳地感受着身上传来的一阵又一阵的碎裂的疼。 胸口像是***入了把剑,挑出了里头的心,不停地搅动着。 她几欲吐血,而这一大口血,却偏偏又梗在心头,怎么也到不了喉管。 “咕噜噜噜”,是呛水嘴巴里冒出气泡的声响。 “然然,救护车很快就要来了,你要坚持住啊!” 谁这么焦急,在她耳边叫着? 救护车是什么东西?马车么? 安然迷迷糊糊地想。 嘈杂的刺耳的声音,纷纷冲进她的耳朵里。 辨不清来源,乱哄哄的。 走来走去的脚步声,窃窃私语声,还有更加让人心神不宁的从未听过的陌生声响。 宛若某种杀伤力巨大的乐器被胡乱拨弄着,一路呼啸着靠近。 在透明的黑之中,有光点渐渐浮现,安然看到了一蓝一红交替闪烁着。 是法器么? 蓝红光交织的法器上风一样跑下来几抹白色。 什么东西在滚动着过来,传来轰隆隆的声音。 她在微微地颤抖着。. 那口血终于从心口冲上了喉咙。 安然没忍住,张开嘴巴,“哇”地呕了出来。 血腥气霎时充满鼻腔。 这口血吐出来后,她身体一轻,像是完成了什么使命。 “然然!然然!怎么办?医生!她吐血了!” 在女人尖锐到破音的叫喊声中,她陷入了沉沉的昏迷之中。 —— 安然是被一股刺鼻的气味唤醒的。 那股味道很是浅淡,萦绕在她身旁,却像硝烟,似雾霾,冷淡冰凉。 她打了一个激灵,神识回归身体,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触目是洁白的天花板。 等等,洁白? 安然歪头,面对那明显与往常不一样的天花板有些迷惑。 无错更新@ 它如此平整,那一块一块拼接在一起的正方形,也不像是木头做的。 这是哪里? 她疑惑了。 “阿然,你醒了。”天道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安然扭过头去,便见旁边一把椅子上,蹲着雪白雪白的小猫。 那椅子长得也与她往常见的有些不同。 她见过的最多的是雕花木椅子,而眼下这把,泛着冰冷冷的光,看起来不像是木头的。 她问,“什么情况?” 一开口,才发现嗓子涩得厉害。 安然咽了口唾沫,心口处隐隐作痛。 天道叹了口气,“我们被强制性地送到了下一个小世界。” 记忆回笼,安然倏忽想起在上一个小世界临走前看到的画面。 “林檀尔把叶君澜杀了?”尚未来得及完全挥洒的惊讶情绪再次降临安然心头,她稍稍高扬了语调。 “嗯。”天道深沉道。 他的猫猫头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因为动物做出人的举动来,显得有点虎头虎脑,模仿的可爱。 “为什么?”安然不理解。 叶君澜是气运之子,轻易死不得,一旦死了,安然和天道就会受到极为严重的反噬。 而林檀尔,居然杀了叶君澜。 他为什么要杀叶君澜? 叶君澜不是他的孩子么?就算一开始不知道,在叶君澜出生后,感受到体内与他相同的气息,林檀尔也该立即明白。 而他选择把叶君澜放在幻境里供养叶君澜长大,不就是因为知道叶君澜是他的孩子么? 而且,她明明把林檀尔。 困在幻境里困得好好的,他是怎么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出来的? 她甚至毫无察觉。 “祂在帮他。”天道说。 “她?”安然一愣。 这个称呼似乎是意有所指。 他猫眼里透露出几分人的凝重情绪来。 “要取代你的,伪天道化身。” 安然蹙眉,“她竟然做到了这种地步。” “是啊。”天道感叹,“大概是你一连三个小世界的气运都获取得顺利,让祂感觉受到了更严重的威胁。” 安然敛眸。 伪天道化身从第二个小世界就开始使绊子,第三个小世界竟然直接就借刀杀人杀了气运之子。 无错更新@ 她可真是,丝毫不想让自己这个真正的天道化身回去啊。 够狠。 而等到她挪开了视线,才注意到自己此刻姿势的怪异之处。 她躺在一张神奇的床上,那床上什么都是白的,枕头软塌塌的,扁扁的,很好地包裹住了她的头。 更关键的是,安然的一只脚是吊着的。 那只脚从脚指头到小腿膝盖下,被打上了厚厚的一层灰白色物体,这让她感觉略有些沉重,又被束缚着动弹不得。 当她想要稍微动一动时,钻心的疼痛便从那只脚上传来,就像是要碎裂开一般。 把她心口隐约的痛也盖了过去。 安然整个人是平躺的,一只脚却在半空中,这姿势令她感到不适应的同时,还有几分羞耻。 她伸手,想要撑在被子上起来,手背上又是一痛。 安然侧着脸看去。 她那只手的手背上,被贴了白白的几道布,一根细小的软软的管子从那布下延伸开来,往上,往上,连接着一个四四方方的透明袋子。 里头有小半袋水,一点一滴地往下。 安然眯起了眼睛,再次将视线回转到手背上。 一点银光泻出,细长的银针正扎在肌肤里。 小小的指甲盖般长短的血在管子里出现。 安然伸手,掐住了晃动的细管,轻轻揉动着。 这又是啥玩意儿? 揉了一小会儿,她松开那管子,抬眼朝四周望去。 全然的陌生。 从来不曾见过的事物出现了。 一切好像都与她记忆中的物什有些相像,可又有不同之处。 小白猫坐在椅子上,蓬松的尾巴静静地摇。 安然环视了一圈,方回过头问天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天道碧汪汪的眸子看着她,沉静如水,“气运之子被杀,我们本该被反噬,重伤回到世界缝隙,但那伪天道化身不知动了些什么手脚,竟意图把我们直接送入下一个小世界。” “我们原来要进入的下一个小世界里的气运之子实在太危险了,重伤的你我根本无法招架。” “是以,我凭着自己与万千小世界的联系,挑了一个感觉最没有威胁的,把你我送了进来。” 天道说到此处,趴在了椅子上,两只脚脚揣在了一起。 “但是,我也没多少力量了。” 他道,“现在的我,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猫,什么也帮不了你。” 安然嘴快,状似安慰,“没事,反正在很多时候,有你没你对我来讲都是一样的。” 尽管一些情感给了上上个小世界,但此刻仍然有些落寞的天道听到安然毫不在意的话:“····슷·” 心稍稍有些堵塞是怎么回事? 他砸吧两下嘴,顺从猫的本能,给自己舔了***脚,直到把毛都舔顺,郁闷的心情也发泄得差不多了,才站起来。 天道前半身下压,撅起屁股,尾巴翘起,伸了个懒腰。 他松了松筋骨,走到一边,跳下了椅子。 。 安然随着他的动作视线下落,又回转到椅子上。 等到天道雪白的小猫躯体跳开了,她才注意到,那光洁的椅子面上,还摆着本黑皮的本子。 嗯,有那么点眼熟。 安然揣着不确定的口吻,“上个小世界幻境里的话本子?” “没错。” 天道走着优雅的猫步,在椅子旁边转了转,尾巴灵活又高傲地点了点话本子。 安然新奇,“我原以为那只是幻境的产物,没想到还能带出来呢。” “准确地说来,那是天地规则的产物。”天道说,“既然是天地规则的产物,便为我所有,若是我想要动用,自然无甚不可。” “我把我剩余的力量都灌注于这话本子,从此以后,它便会代替我告知你这小世界的一切事项。” 安然明白了。 她再朝躺在椅子上的话本子一打量。 虽是眼熟,但感觉又不大相同了。 原先的话本子一看便是古朴古旧的,纸张尽管柔韧,质地精良,可终归是纸,经不住风吹雨打。 眼下这话本子,厚实了不少,里头看着还是纸,但外头那层壳,看上去却是不怕水了,油光水滑的。 安然起了兴致。 “你能把那本子叼来给我看看吗?” 天道闻言,正要跳上椅子去试试,便听得另一边什么转动的声音。 他和安然双双朝那边看去。 门从外向里被推开,一个小姑娘走了进来。 她梳了个简单的马尾辫,高高地坠在脑袋后头,随着动作一晃一晃的,头绳上一个小熊,笑得可爱。 小姑娘关好了门,转过身来,斜眼一看床这边的安然,小巧的脸蛋上呆滞了一瞬。 安然也有些猝不及防。 只因她看见小姑娘鼻梁上架着一个框,两只眼睛前挡着两片透明而圆的东西。 说是小小的镜子,又没见过这般的。 安然心中好奇,但面上却是淡定,什么也不显露。 很快,小姑娘因看见安然醒来而产生的呆滞便不见了。 表情是没什么变化的,瞧着还是有些木木的呆,却在细微处有了些变化。 她樱桃样小而薄的唇瓣抿紧了些,在那透明而圆的东西后头,清澈的眼眸深处,是如清泉般汩汩流出来的自傲。 许是她年纪看着还不算老成,又或是安然见了太多人。 那自傲在安然面前,是藏也藏不住的。 安然不由得起了更多的兴味。 小姑娘一语不发,朝她走来。 她身上那一件小衣,跟女子贴身的抱腹似的,露出了肩膀与胳膊,却又比抱腹裹得严实,后背是不露的,紧贴着腰身。 下半身只穿了条短到大腿根的亵裤,好在裆是不开的,但大腿小腿都那么露着,再无别的掩饰。 顺着腿往下,安然看到了她的鞋。 她脚踩着底足有一个手掌那么厚的鞋,那鞋却又是空的,只有几根带子,将脚与鞋底绑在一起,几个脚指头露在外头,时不时便动一动。 这浑身上下穿得,可真是清凉啊。 因着小姑娘神情举止自然无比,安然除了一开始的惊奇,倒也没别的想法。 她便安静看着小姑娘走到床前。 小姑娘一手插了腰,自傲的目光悠悠地在她脸上打了个旋儿。 “你醒啦,安然。”。 第二百十五章 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2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当然是不认得这个小姑娘是谁的。 她连自己现在是个什么身份都不知晓。 顶着小姑娘的目光,她不动声色地往椅子和天道那里瞟了一眼。 那黑皮本子还在椅子上悄无声息地躺着。 天道之前维持着一个爪子向上伸的姿态,见小姑娘过来了,便缩了回去,装作正常普通的小猫咪样,团在椅子一条腿下。 视线回转到床边的小姑娘身上,她神色冷淡地点了点头。. 小姑娘对安然这副态度竟也不觉得有什么异常,只是自然地将双手环在了胸前。 她看了看安然吊在半空中的那只脚,嘴角扯了扯,“好可惜呀。” 这语气听着是漫不经心,字面上的意思是惋惜,表达出来却不像那么回事。 安然看着她,看她接下来要说出个什么来。 小姑娘道,“寒窗苦读十二年,好不容易从高中解放出来了,看你这伤势,没个把月是好不了了吧?” 寒窗苦读她理解,高中,大约就是私塾书院一类的。 安然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自己现下这个身份是个能求学的。 毕竟男女有别,对男子来讲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对女子来讲有时候便是难如登天。 看这小姑娘的说法,她这身份求学好像是应当平常的。 不过,无论什么时候,求学之路都确实是艰苦的。 安然无波无澜,“所以?” 小姑娘哽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安然会是这样淡定的反应。 不仅如此,那淡定中似乎还有对她小心思的淡淡反击。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就好像是,床上的人通过这两个字告诉她——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不在乎。 我不但不在乎你说的事情,我也不在乎你。 如同毫不相关的陌生人。 有点疏离冷漠得过分了。 小姑娘敏锐地意识到了。 她仔仔细细打量起安然来。 安然还是那一个冷冷淡淡的表情,被她特意盯着也不变化分毫。 小姑娘想,似乎是有那么点不一样了。 她心里陡然生起一种自己也无法完全理解的不知所措和慌张。 她没法再自如地对上安然的视线了。 就在这样的慌张情绪的推动下,小姑娘逃避似地撇开了头,四下望望。 她看到了平躺在椅子上的那本黑皮本子。 为着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也为了缓解心头那股莫名的情绪,她伸手朝本子而去。 “这是什么?” 小姑娘问,“有谁来过了吗?” 在她心里,这不过就是一本普普通通,再常见不过的牛皮笔记本,然而躺在病床上的安然却刹那间变了神色。 “别碰它!”她厉声道。 小姑娘的指尖刚触碰到本子,要把本子拿起来,被安然这么一喝,吓得抖了一下。 正要离开椅子的本子从指尖脱了手,再次回落到椅子上,发出了一点闷闷的声响。 声音不大,但因着病房是安静的,又是在安然吼完后,便显得尤其突出。 她愣了神,转过身去,撇撇嘴,看着安然,有些不以为意,又有些委屈,“干嘛那么凶巴巴的?我不过就想看看嘛!” 安然见她这委屈的小模样,嗓音不自觉便放软了些,但还是冷淡的,“不是你的东西,别乱碰。” 小姑娘不服气,顶嘴,“那它就是你的了吗?我可从来没见过你用过这样老式的笔记本。” 另一侧门把手转动,又传来了门被打开的声音。 一男一女笑着走了进来。 他们看起来四十来岁的年纪,眼角都有了浅淡的细纹,笑起来(本章未完!) 第二百十五章 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2 带出几道褶皱。 看到病床前站着的小姑娘,两人均是一愣。 “晴晴,你怎么在这儿?”女人率先开口问 女人脸上的笑容还未完全消散,糅合着那点疑惑和怔愣,显出些滑稽来。 被叫做“晴晴”的小姑娘轻轻地抿了抿唇,“我太无聊了,就从家里出来看看她呗。” 她不去看病床,只把胳膊横着指了指床的方向。 女人和男人这才注意到被掩在小姑娘身后的人。 安然躺倒在洁白之中,侧着头,好奇又平淡地望着他们。 女人的脸上即刻出现了又惊又喜的笑容,“然然,你睡醒啦!” 她说着便跨了几大步要靠近床沿。 安然半个身子往后缩了缩,开口道,“你手上还滴着水。” 女人停了步子,好似有点疑惑,眼珠子一转,看向自己的手。 她手上拿着个四四方方的塑料盒子,里头是刚刚洗干净的水果。 刚刚洗水果时她没有擦干手,只是随意甩了甩,这个时候还有水珠顺着手背往下滴呢。 女人恍然大悟,“哦哦。” 她忙把盒子往椅子上一放,双手在身上擦了擦。 安然眼睁睁看着那个沾着水的盒子被“啪”一声放到黑皮本子上,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脸色沉了下去。 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跟那黑皮本子过不去呢? “把盒子拿起来。”安然不悦地说。 女人再次愣住了。 “然然,你······”她的话说了没几个字就断掉了,仿佛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似的。 后头状似在观望着的男人一大步跨上来。 “然然,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你的妈妈说话?” 他批评她。 一旁的晴晴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她既是为女人被安然一视同仁地怼而纾解了刚才郁闷的心情,也是为安然被男人批评而开心。 晴晴看热闹不嫌事大,在一边煽风点火,“哎呀,这黑皮本子可宝贵了呢,欧阳安然护得跟眼珠子一样,谁也碰不得,生怕给她毁了。” 安然扭过头来,将视线对准晴晴,“欧阳安然?” 晴晴没想到安然会一下子就把注意力转到她这边来,还单单拎出一个名字来。 她本能地感觉有点慌,然而日久经年对安然的态度和两人的相处模式又让她强硬地把这点慌压了下去。 “怎么啦?”晴晴心里发虚,面上却是强撑着理直气壮,“你是觉得我没有叫你姐姐,而是叫了你名字,不开心了是吧?” 安然眼睛眨动一下,“姐姐?” 语调总体来讲是平缓的,只有尾音将要结束时微微上扬了一点。 于是在众人的耳朵里,又有了那么点讽刺的意味了。 女人怜惜安然有伤在身,秉着息事宁人的态度,想要把安然那一趴揭过,便转头柔和地对晴晴说: “晴晴,你的确是有些不尊重你姐姐了,都跟你说了多少回,她是你姐姐,你不能直呼其名,要叫“姐姐”才对。” 晴晴可不给这个面子,直接反驳了回去,“可是这个姐姐又没像我一样,可以直接跳过初中,去读高中。” “她既然不能像我一样跳级,在学习上就做不了我的榜样。” “在别的地方,她也没什么特殊的。” 晴晴口齿清晰,话语流利,说起来都不带停顿的,“那么,她就不过是比我大了几岁而已。” “明明比我大了几岁,还比不过我,有什么资格让我叫姐姐?” 女人被晴晴这一套逻辑震慑住了,绕了半天没绕过来。 她睁大了眼睛,犹如第一天认识晴晴一般,不可思议地问,“你一直以来都是这么(本章未完!) 第二百十五章 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2 想的吗?” 晴晴摊摊手,作出无可奈何的小大人模样,叹息,“我已经看在两人血缘的关系上很给她面子了,是你们非要逼着我说出来的。” 她双手环胸,“说起来,这还是你们的错。” 女人更震惊了,“我们的错!?” “对呀。”晴晴理所当然,“如果不是你们一定要我叫姐姐,我也不会把理由说出来,我不把理由说出来,她也不会这么没面子啊。” 她伸出手指,指指女人,“所以,源头是你们呀。” 女人被她这流畅的倒打一耙的话激起了心中的怒气。 “欧阳安晴。”她叫。 欧阳安晴并未被女人的点名道姓歼灭了气势,而是掏掏耳朵,游刃有余道,“我亲爱的妈妈,您这区区四个字可吓不到我。” “您要觉得我说得不对,可以反驳我嘛~~~”她软和了语调,“如果说得有理,我肯定虚心接受,恭恭敬敬地称她一声——” 欧阳安晴故意大喘气地停顿,却不去看安然,而是对着女人笑得古灵精怪,“好姐姐。” “你这是歪理邪说。”女人说,“是不对的。” 欧阳安晴歪头,是刚十几岁出头少女的可爱机灵,“那您具体地反驳我嘛~~~” 她嘟嘟嘴,撒着娇,“光说我不对,我可不接受哦~~~” 这是只有女儿在面对着母亲时才会流露出来的独有的撒娇,女人本就没多少真切的火气蓦地熄灭了一大半。 她想了想,“你的姐姐,刚考上大,这可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学。” 欧阳安晴嘻嘻一笑。 她对女人要说的话早有预料,胸有成竹。 因着预判了女人的反应,欧阳安晴的自傲心更是空前高涨。 “拜托,这可是她复读了一年才考上的诶。” 欧阳安晴不以为意,自信满满,“而且你信不信,三年之后我也能考上。” 她道,“我不仅能考上大,我还能更进一步,考上a大,我还不用复读。” 欧阳安晴回忆着,断断续续地讲,“你们那个那个,总是挂在嘴边的那个叫什么简伯怡的,不就是去年考上了a大嘛?” 她吊儿郎当,“我也给你们考一个,光宗耀祖,让你们出去炫耀炫耀。” 女人失笑,“算了算了,你嘴皮子从小就利索,妈妈说不过你。” 她顺手拿起了盒子,一手搭上椅背,在上边拍了拍。 “还说简伯怡呢,他刚刚就来了。” “什么?”欧阳安晴没反应过来。 这是说曹操曹操已经来过了? 女人含笑说:“他是来看你姐姐的。” “不过······”她四处看了看,那笑容转化成一丝不解,“这洗个水果的功夫,人就走了吗?” 第二百十五章 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2 第二百十六章 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3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然然。”女人转过头来问躺在病床上的安然,“你醒来时有见到他吗?” 安然道,“没有,我刚醒。” 女人蹙了蹙眉。 她又往那边开着的门看了看,没有人走进来的迹象。 “奇怪了,这走得也太快了。”她呢喃自语。 欧阳安晴嬉皮笑脸,“指不定人家就是来走个过场呢?” 女人不赞同地看着她,伸手拍了她一下,“小小年纪别乱说话。” 欧阳安晴不置可否,摇头晃脑的。 讲完欧阳安晴,她再度看向安然,浅笑着问,“然然,感觉怎么样?妈妈给你削个苹果吧。” 她说完,就把盒子里的苹果和水果刀拿出来,作势要削皮。 “不用。”安然出声阻止。 女人手上的动作一顿,水果刀的刃蹭到苹果表面,只留下浅浅一道褶。 她把盒子放到一边。 “然然,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呀?身体很不舒服吗?”女人关切地问安然。 不然为何她的女儿对她的态度如此反常。 生冷僵硬,全然不似平日里的柔和尊敬。 面对女人这看似关心体贴的问话,安然有那么点无语。 这不废话吗,人都躺床上了,腿还被吊着,手还被针扎着,能舒服得了吗? 安然下意识看向自己那被针扎着痛的手背。 呦吼,软管子里的血还在呢。 安然的沉默引起了病房里女人更深一层的尴尬,空气中是无人说话的沉寂氛围。 后头自说了一句话后便陷入失声状态的男人再次开口,“然然,你今天很不尊重你妈妈。” 安然看向这个面容严肃的男人。 唯二说了两句话,每个字都是人说的字,合起来就不是这个时候人能说的话。 她闭上眼睛,懒得理这个自以为是的男的。 男人见她忽视了她,感到威严被挑衅,声音不悦,“欧阳安然。” 他说:“这就是你对爸爸的态度吗?” 安然闭着眼睛,很不耐烦,“你有病吗?” 男人没想到她没头没脑的嘴巴里就冒出这么一句话来,瞪圆了眼睛。 “你!”他往前迈出一小步,想要说什么,却一时之间找不到话来表达,只能哽在原地。 安然睁开眼睛,冷漠又厌恶,“没有病就出去,我没那个精力来应付你。” “白浪费我时间。”她撇下一句话,又侧过头去。 一只手拉了拉被子,把半边脸掩住。 男人看着那藏于被子下的半个后脑勺,嘴型不断地变动,嘴巴里支支吾吾发出些声音,最终却拼凑不出个完整的句子。 “好了好了。”女人回过神来,眼见着场面僵硬,出来打圆场。 她搂上男人的胳膊,把他往门那边带,“然然肯定是腿特别难受了,才心情不好的,你这个当爸的,就别跟孩子一般计较了。@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男人脸色这才和缓了些。 关上病房的门,他回头望望玻璃框。 病房里,安然对他们的离去毫无反应。 他心头涌上股复杂的味道,居然在一瞬间有了一个荒谬的念头。 这态度,可真不像他平日里懂事乖巧的大女儿。 倒像是一个长相一模一样的陌生人。 但这念头转瞬即逝,如流星般在他脑海中划过,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跟在两人后头出来的欧阳安晴全程看完了自己爸妈被安然搞得灰头土脸的,碰了个硬邦邦的钉子,心中不仅不为此而替爸妈叫屈,反而多了点新奇和新鲜。 她脸上还是挂着那吊儿郎当的笑,“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欧阳安然看简伯怡走得太快,恼羞成怒,才把气都发泄到了你们身上呀。 ?” 此话一出,两人双双看向她。 男人倒没说什么,女人则是直接就又拍了她一下,“小孩子家家的说什么呢。” 那力道不大,就是象征性地要打断欧阳安晴的话。 她揉了揉自己被拍的胳膊,嘟囔,“妈妈你又打我。” 女人收回手,“这哪里是打你了?妈妈不过就是轻轻地碰了一下。” 欧阳安晴无语,以乱码的语言抗议,对着她伸出小半截舌头,“略略略~~~” “晴晴说得有可能。 _o_m ”男人突兀插话。 女人看向他,有些无奈,“你怎么也·····슷” 男人牵过女人的手,对着欧阳安晴使了个眼色,往前走去。 “简家那小男生跟然然一般大,小时候咱们两家做邻居时,就数他跟然然玩得最好,只是8岁时搬走出了国,一年前才偶然碰到联系上。” “虽然已经隔了10年没见,但我看然然对那男生的态度,可不像是很陌生的样子。” 男人的话也引起了女人的思考。 “是啊。”她接着男人的话往下说,“那孩子小时候看着就聪明,十来年没见,人长得是真俊,还考上了a大。” “那时候然然都已经填好志愿了,突然就反悔了,说觉得考得不好,要重考。” “现在大也在南市,a大也在南市。” 女人细细思索,“要说咱然然对他有意思,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男人点点头。 如此,两人似乎是达成了统一意见。 唯有在一旁听着的欧阳安晴抓心挠肺。 她跑到两人面前,伸手把他们拦了下来。 “哎呀,一年前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吗?那个简伯怡究竟有多好呀,让安然这么念念不忘的?” 一年前她还在小学读书,正因为淘气的做派,被老师看犯人一样,在学校里看得紧紧的。 而欧阳安然则刚好高考结束,有了大把的时间供她支配。 据妈妈说,简伯怡一家就是她和欧阳安然逛街的时候遇见的。 也就是那次遇见,妈妈才知道简伯怡原来早几年就从国外回来了,还在国内考了大学,和欧阳安然一届。 之后简伯怡还来单独拜访过几次,只可惜欧阳安晴都在学校里,根本就没能看见他。 只是听爸爸妈妈说简家那小孩回来了,然后再感叹简伯怡长得多么多么好,看起来多么多么优秀。 再后来,就是高考成绩出来,填报志愿的时候。 欧阳安然的成绩中等偏上,挑一个好一点的学校上还是不成问题的,只是最顶尖的那一批是不可能了。 彼时爸爸妈妈和她都挺满意,商量着选了几所学校填好志愿。 然后他们就知道了简伯怡的去向。 他以全市第一,全省第三的成绩报了a大。 这个成绩,录取自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根本不用怕滑档。 爸爸妈妈听到这个消息时,又是一通感慨,除此之外,倒也没多大的反应。 反倒是欧阳安然,有些不对劲了。 她日复一日地安静下去,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最先注意到她不对劲的是欧阳安晴。 虽说欧阳安然平日里就没有多活泼,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天天的安静不语,甚至都没有几句话好讲。 她盯着欧阳安然,时不时就拿简伯怡的事情刺激刺激欧阳安然。 毕竟欧阳安然在听到简伯怡的时候,还是会有些反应的。 直到那一天,欧阳安然爆发了。 她爆发的那一天,欧阳安晴记得很清楚。 那是七月份的下旬,阳光燥热,炙烤着地面,直把空气都扭曲了。 窗外蝉鸣聒噪,。 一声声的听得人心烦意乱。 无错更新@ 在空调外挂机百叶大力转动的嘈杂声音中,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欧阳安晴听到了快递员穿透墙壁的声音。 他大声地叫,“欧阳安然,你的录取通知书到了。” 欧阳安晴“噌”一下站了起来,打开房门。 与此同时,她见到了从三楼跑下来的欧阳安然。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一瞬,便即刻分开,欧阳安然撇过头去,极快地绕过她,跑下楼。 望着她的背影,欧阳安晴握着门把手的手紧了紧。 她关紧房门,也跟了下去。 庭院的铁门已经打开,欧阳安然正接过快递员手中的红色信件。 她拿过笔,在信件上签了个字。 快递员撕下了那张纸,收进口袋,回到车上。 临行前,他从车窗里探出头来,笑容满面,“恭喜你啊。” “谢谢。” 欧阳安晴听见欧阳安然这么说,情绪淡淡的。 她站在后头,看欧阳安然拿着录取通知书,关好门,转过身来。 欧阳安然手上的红色信封喜庆,金色阳光耀眼,一切都是温暖的。. 然而她却是面无表情。 看不出个开心的样子。 欧阳安晴不知道那一刻的自己是怎么想的,只是忽然就跑了上去。 在她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要去夺欧阳安然手中的红信件。 “录取通知书来啦?让我来看看。” 劈手往下一扯,没扯动。 她看向欧阳安然。 欧阳安然披散着长发,唇色泛着点白。 几颗汗珠从她额头滴下,像是急速下坠的过山车,到下颌脖颈后,稳稳没入衣领处。 “别闹。”她唇角往上扬了扬,那弧度却不怎么明显,看起来便像是疲惫极了。 欧阳安晴松手,不屑转身,“不过就是个录取通知书嘛,我还懒得来看呢。” 晚上爸爸妈妈双双回来,不想烧饭,便从外边的饭店里顺手打包了晚饭,几个人在餐桌上吃着。 吃饭间,又聊起了那个简伯怡。 “要不怎么说出了国的就是不一样呢,原来简家那小孩在国外的时候就已经拿了什么大奖了。” “就凭这个大奖,a大也愿意给他开个特殊通道免试收他,但人家不接受,偏偏要按国内高考正常的程序来。” 爸爸边夹菜边说。 妈妈附和,“高考人家也考得好啊,这市里省里前几名呢,光宗耀祖啦。” 她说着,一筷子夹下去,正碰上另一双伸过来的筷子。 欧阳安然安安静静地将筷子收了回去。 妈妈瞥她一眼,继续兴致勃勃地说:“那简家是真有福分,只可惜咱家没有。” “啪!” 是筷子被狠狠拍到桌子上的声音。。 第二百十七章 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4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这一声响得突兀,把正在说话的妈妈吓了一跳,高昂的兴致也消散了不少。 她闭上嘴巴,望向声响的来源。 爸爸也望向那边。 整张餐桌上静静悄悄。 两根筷子歪七扭八地倒在桌面上,妈妈顺着搭在桌沿边上的那只手往上看去。 筷子的主人挺直着背,指尖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按着筷子的头。 “晴晴,你不好好吃饭,摔筷子干嘛?”她问。 欧阳安晴眼珠子左右动了动,往在场的人身上一瞥,向椅背靠去,双手环胸。 她没有在第一时间说话,而是默不作声地将目光投向了欧阳安然。 与爸爸妈妈的反应不同,欧阳安然并没有因为半路杀出来的拍筷子的声音而停住自己吃饭的动作。 她神情淡然,看不出任何被打扰的痕迹,安然无异地拿着筷子和碗。 欧阳安然嘴巴闭着,还在优雅地咀嚼着吃食。 吃完了,她又望了望面前的菜,伸出筷子,精准无比地夹起了一小块肉。 是之前想要夹时被妈妈那筷子无意间阻止的菜。 肉的光泽在暖盎的灯光下显得温馨诱人,油光水滑。 她专心致志地吃肉,对目前的状况视若无睹,丝毫不为几个人间突然转变的氛围而影响。 这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欧阳安晴不知怎么的,心里浮上来一层淡淡的难以言说的诡异和难受。 “哼!”她怀着点自己也无法言明的懊恼心思,重重地哼了一声。 这可把爸爸妈妈闹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他俩面面相觑。 “晴晴,你究竟怎么了?”妈妈问,“是这饭菜不合你胃口吗?” 爸爸也说:“不喜欢吃的话,到时候再让姐姐带你出去买点。” 欧阳安晴有点无语。 她无奈地放下手,提高了嗓门,“录取通知书到了。” 爸爸妈妈一呆,还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谁的录取通知书?”妈妈问。 欧阳安晴身子一歪,一条胳膊搭在了椅背上,有气无力地垂了下来,另一只手则笔直笔直地伸向自己对面,指着。 “还能有谁。”她状似不耐,“当然是她啊!” 爸爸和妈妈的视线随着欧阳安晴的动作而移动,纷纷聚焦到了欧阳安然脸上。 他们恍然大悟。 “哦哦。”妈妈露出笑来,“然然的录取通知书到了呀。” 欧阳安然正好在这个时候吃完了饭,她放下碗筷。 动作很轻,没有发出很大的声音,若是不仔细听,甚至都听不到。 在口袋里翻了翻,欧阳安然拿出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餐巾纸,展开,擦了擦自己的唇角。 将擦完后的餐巾纸揉在掌心里,她站起身,推开椅子,朝楼梯口走去。 仿佛并没有听到妈妈的声音似的。 啪嗒啪嗒的上楼声响了起来。 另外的三个人就这么看着她离开,脑袋上心里头,都是问号。 妈妈没被大女儿搭理,只觉得尴尬,扭过头来看了看爸爸和欧阳安晴。 她讪讪地笑了笑,“这孩子怎么回事?” 爸爸已经皱起了眉,“真是越大越没规矩了。” 几个人一时沉默不语,看着桌上的饭菜,没有了动筷的兴趣。 但也不曾有人先行离开。 不过,很快,那上楼声又变成了下楼声。 欧阳安然穿着拖鞋,走回了餐桌这边。 她将手中薄薄一张的纸片稳稳地递到妈妈跟前,神情依旧平淡。 妈妈接过一看,脸上又重新挂出了灿烂的笑容。 “原来你是去拿录取通知书去了(本章未完!) 第二百十七章 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4 呀。” 她捏着那纸片,“好啊好啊。” 看了几眼,妈妈又将录取通知书递给爸爸,“你们也来看看。” 爸爸接过。 他看得潦草,只瞅了一下便将通知书甩到了欧阳安晴面前,整张纸片在他手上停留了连三秒钟都不到。 欧阳安晴是这几个人之中看得最仔细的,她双手接过通知书,前前后后,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连边边角角的花纹都没放过。 妈妈见欧阳安晴看得这么仔细,打趣道,“怎么,看见姐姐考上了大学,羡慕了?” 欧阳安晴撇嘴,“切。” “谁羡慕了?再过几年,我也能上好吧。” 她余光瞄一眼欧阳安然。 欧阳安然毫无波澜,就跟眼前大家的讨论完全不关她事情一样。 欧阳安晴心里又有些不舒坦了。 她脑袋里念头一转,计上心来。 “再说了,这大学也算不上特别好吧?”欧阳安晴曲起指关节,弹了弹通知书。 那一张显出些柔韧的弧度的硬卡纸在她几指间颤颤巍巍地动。 而她捏住了这卡纸,只不让它从手中脱落,对它几乎要伏倒的颤动不甚在意。 “你们不是说简伯怡考上了a大吗?”她说,“这a大,比姐姐考的大学,档次要高上许多吧。” “那倒确实。”妈妈接口,“没什么可比性。” “不过,晴晴也就这样了,考上也挺好的。”她笑眯眯地说。 爸爸赞同地点点头,“毕竟是个姑娘家,比不得人家是男孩子,脑袋聪明。” 欧阳安晴望向爸爸,表情一言难尽,“哈?” 她反问,“你怎么不说那个简伯怡小时候还被他爸爸妈妈送出国了呢?” 爸爸“啧”一声,“那怎么能比啊?” “对呀。”欧阳安晴举着通知书挥了挥,“一开始就不一样啊,怎么能比啊?” 爸爸不说话了。 他指了指欧阳安晴,“你这小丫头片子,是越来越能说了。” 欧阳安晴吐了吐舌头,“略略略~~~” 就在她搞怪做动作的时候,一只手落到了她跟前。 欧阳安晴感觉到硬卡纸被向上拽动的力量,一时不察,就那么让录取通知书给拽走了。 她手中一空,呆呆地往录取通知书离开的方向看。 欧阳安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后,那录取通知书就是她拿走的。 她站在灯光下,暖黄的光芒将她的影子往后拉出了纤长的一条。 欧阳安然沉静地依次看了坐在桌边的父母和妹妹,开口,“这大学不上了。” 是极为肯定的陈述语气。 就好像欧阳安然下了个决定,只不过现在通知大家罢了。 一言激起千层浪,欧阳安晴脑子一空,心中有情绪在激荡,面上却还没来得及显现出来。 率先反应过来的是妈妈,她一推椅子,站了起来。 “你在说什么鬼话?” 她表情严肃起来,“考上的大学怎么可以不上?” “复读。”欧阳安然云淡风轻,“我再考一次。” 这下爸爸也沉不住气了。 他大掌往桌上狠狠一拍,碗筷发出叮当声响。 “荒唐!” 爸爸大声斥责,“好端端地复读什么?又不是没大学上!” “只要上了一个大学就好了么?”欧阳安然宛若稚子,好奇地问着爸爸。 话里却又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质问意味。 欧阳安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但是不管欧阳安晴有没有听错,爸爸显然是没有听出来这重意味的。 他呵斥,“能上大学就已经很不错了,(本章未完!) 第二百十七章 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4 你还在想什么?” “这么个机会也不知道好好把握。” “是呀。”妈妈苦口婆心,“然然,你能考上这所大学已经很好了,要是不去上,以后你会后悔的呀。” 安然一笑,把录取通知书横了过来。 缓缓地,她把双手都凑到了通知书上。 欧阳安晴猛然间意识到了欧阳安然要做的事情。 她想要阻止,喉咙却犹如塞了一团棉花,怎么用力也发不出声音。 “刺啦”,她眼睁睁地看着欧阳安然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把通知书撕成了两半。 欧阳安然撕得很是坚定,动作舒缓却有力,在欧阳安晴眼里就像是慢镜头一般地放。 一下,两下,通知书在欧阳安然的手中变成了几小块碎片。 跟拼图似的。 爸爸妈妈目瞪口呆。 她歪头,对着面前的几个人笑了笑,天真无邪。 几块碎片被抛掷到了半空中,在光影下落着,看起来就好像是几只垂死的蝴蝶挣扎着要起飞。 但它们终究是没能飞起来,而是一片一片掉到了地上。 欧阳安然悠悠然转了个圈,无比快乐地在碎纸片上踩来踩去,宛若在舞会上翩翩起舞。 “都撕碎啦~~~”她无辜地耸了耸肩,转身走回了楼上。 留下的三个人,看着地上狼藉,不知该如何言说。 妈妈唉声叹气,“这孩子,发什么神经,怎么把录取通知书给撕碎了?” 她走过去,弯下腰,拾起一片较大的碎纸片,惋惜,“在我们那个年代,要上这样一所大学,也很不容易的呀。” 爸爸鼻孔里重重出气,“她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唯独欧阳安晴,看着欧阳安然离去的身影,默然不语。 她有些被欧阳安然的表情和动作吓到了。 尽管爸爸妈妈察觉到什么不同寻常,可欧阳安晴敏锐地意识到了。 这是自她记事以来,印象中欧阳安然最激烈的一次反应。 以往的欧阳安然,柔顺、沉静,是大家口中最安静内敛的那种小姑娘的样子。 她从来不动怒,也不大吼大叫,即使是跑步的时候,身子也是四平八稳的,速度不慢不快,叫人看不出剧烈运动过后的狼狈模样。 欧阳安晴特别不喜欢欧阳安然的这个样子。 很奇怪的是,别的女孩子也有差不多类型的,可她都没有什么感觉。 只单单是欧阳安然,让她心中不爽。 安静、柔顺的欧阳安然,今天第一次爆发,为了不知道的什么原因,要复读再高考一回。 第二百十七章 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4 第二百十七章 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5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妈妈拿来扫把,把碎纸片扫成了一堆。 爸爸神色凝重地坐在沙发上。 两人其实都被欧阳安然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气得不轻。 但鉴于还有欧阳安晴在场,欧阳安然又把自己关回了房间,录取通知书也都被撕了个稀巴烂,再怎么生气也无济于事。 妈妈问,“孩子她爸,这事怎么办?” 爸爸冷哼,“她要不想上这学,就别让她上了,出去找个工作。” “这·····”妈妈犹豫着,“然然也不是没考上大学~~~” “机会到了手里都要给硬生生搞没,这怪谁?”爸爸毫不客气,“这福气她不要,就别要了,等吃够了苦头,以后有她后悔的时候。” “再说了。”他话锋一转,朝向妈妈,手也扬了起来,有些激动的样子。 “当初你不也是初中就辍学,现在不还是好好地在公司前台干着吗?” “这也不是以前的时候了呀。”妈妈挠头,乜斜了他一眼,“再说了,你也不想想,我当初是为什么辍学?” 爸爸道,“为了你的弟弟。” 这话妈妈可不依,她猛地坐直了身子,伸手去拧爸爸腰间的软肉,咬牙切齿,“就只是为了我弟弟?” “欧阳鹏程,你这个死没良心的,敢不敢再说一遍?” 欧阳鹏程吃痛,要去掰开妈妈的手,奈何妈妈下了死劲,怎么也掰不开。 万般计策施展不开,他软了语气讨饶,“我错了,你松开我吧。” “不松!”妈妈变本加厉,拧了一圈,“你给我说你错在哪里了?” “金翠红!”欧阳鹏程提高了嗓门。 金翠红眼睛一瞪,手上也不撒开,却自然而然有了个女人叉腰的勇猛气势,“怎么?” 欧阳鹏程便又蔫儿了下去。 大眼瞪小眼几秒钟,他脸上便绽开了一个讨好的笑,“是为了我,是为了我,行了吧?” 金翠红不依不饶,“为了你什么?” 欧阳鹏程闭上嘴巴,憋了气,不说话了。 金翠红与欧阳鹏程从年轻时候一直处到两个孩子都这么大了,中间风风雨雨几十年,对欧阳鹏程早就从里到外了解透了,哪能不知道他这个时候是什么状态? 他这是打定主意不出声了。 眼看着再逼也逼问不出什么,金翠红不甘心地撒开了手。 欧阳鹏程立刻就抬起屁股,往旁边挪了一大段距离,直坐到了沙发的另一端。 他抬起手揉了揉自己被掐住好一会儿的腰。 “你下手可真狠哪,我这肉估计都青紫了。”欧阳鹏程边揉边抱怨似的嘟囔。 金翠红冷眼看他,嘴角往下一压,显出个哀怨的模样。 “当初我家让我出去打工供我弟上学,我原是不愿意的。” “可你刚高考完,考上了个大学,却没有学费能交。” “我们这村子里能出个大学生,多稀罕呐?” 她转过脸去,眼里有了泪意,“想那时候,村长召集大家,挨家挨户地给你凑,硬生生凑出了一年的学费和几个月的生活费,可旁的,也是再没有的了。” “我想着,你是我喜欢的人,又是个大学生,既然我都要供我弟上学了,供一个是供,供两个也是供,就这么顺着我爸妈的意出去打工了。” “可我的成绩,好好读,也是能上高中的呀。” 金翠红说着说着,就哽咽了。 欧阳鹏程默然不语,只静静地揉着腰。 这是欧阳安晴第一次听妈妈讲起她和爸爸以往的故事,听着听着,内心便唏嘘起来。 尤其是看到妈妈那难过的表情,她心便也跟着一同纠结了。 她看向自己的爸爸。 欧阳鹏程的表情一点一点变幻着,在金翠红低低的啜泣声中,他死盯着一处,嘴唇紧抿,竟是有一股子压不住的不耐。 欧阳安晴想要说些什么,“爸爸······” 欧阳鹏程好似惊醒一般,才意识到旁边还有个小女儿。 然后他的神情又变了。 他扭头看向金翠红,理直气壮道,“别说了,晴晴还在这呢。” “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个,不合适。” 金翠红经欧阳鹏程这么一提醒,便收敛了起来,拿手擦擦自己的脸,恢复了笑容。 欧阳安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里一时百感交集。 三人再度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之中。 良久,金翠红开口,“让然然复读吧。” 许是忆及往事,唤起了欧阳鹏程对金翠红的愧疚之心,他这回没有叫嚣着要让欧阳安然出去打工,而是点了点头。 欧阳安晴见事情尘埃落定,这场合也不适合她待,便往后退去,转身轻悄悄地上了楼。 她回想着刚才爸爸妈妈两人的对话,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扇门前边。 等她回过神来一看,才发现自己停在了欧阳安然的房间面前。 红木的门下,缝隙中露出一道白光。 欧阳安晴犹豫几秒,便抬起手敲了敲门。 没过一会儿,那门便开了。 欧阳安然的身影掩在门后,露出半张辨不清表情和情绪的脸。 她无声地望着欧阳安晴。 欧阳安晴忽然有些不自在。 她扭了扭脖子,眼睛往下看去,“那个,他们同意你复读了。” “谢谢。”她听到上方传来这么一句,跟白天听到的大差不离。 只话里藏了几许柔情。 “谢什么谢。”欧阳安晴小声道,“我啥也没做。” 她转身正要离去,被欧阳安然叫住了。 “等等。”欧阳安然说。 欧阳安晴便回转过头,看到她往房里走去的背影。 一两分钟不到,她便又出来了。 不过,手上还捧着一大摞书本。 欧阳安晴疑惑地看着这一摞书。 欧阳安然把书往前一递,她下意识地就接了过来。 还挺沉。 欧阳安晴的小身子板被手中的重量压得含了下胸。 她看向怀里最顶上的那本书的封面。 “数学,初中一年级,上册?”欧阳安晴念出了声。 啥玩意儿? 她大惑不解,心上却有种大事不妙的预感,是以表情也带了点惊恐。 欧阳安然淡定如初,“我复读的时候,你就开始从初中一年级学起,一直学到我再次高考前,要把初中三年的知识全部学完。” 欧阳安晴面容扭曲了。 这厮莫不是心理变态了? 她不可思议,“欧阳安然,我才五年级啊!” 这话里带着对欧阳安然隐隐的“控诉”。 对着一个五年级的小孩,你怎么能够这么狠心,把她就这样丢入高年级的世界? 欧阳安然不为所动,“嗯,你下学期就六年级了,时间宝贵,更要抓紧。” 抓紧什么呀抓紧,欧阳安晴简直就要闹了。 她觉得自己小小年纪,就承受了一份不该有的痛苦。 欧阳安晴咬咬牙,就要把书往地上一扔,以表示自己的拒不听话。 欧阳安然的声音幽幽传来,“你别忘了,你因为身体原因晚上了一年学,本来现在应该六年级毕业,升入初中的。” “那也不至于······”一年内学完所有初中知识呀! 欧阳安晴想要反驳,但在看到欧阳安然的脸时,她就莫名地哑了。 说实话,别看她在这个家里一天天上蹿下跳的没个正形,也不怎么叫欧阳安然姐姐,看起来贼不尊重欧阳安然。 但其实,她心里最怵的就是欧阳安然。 每次她玩得过火不好好学习的时候,金翠红和欧阳鹏程都不怎么能管得住她。 欧阳鹏程是没怎么在意过,金翠红则是碎碎念太多,惹得欧阳安晴厌烦。 唯有欧阳安然,一个眼神一句话,明明也不多不重,偏偏就有一种魔力,让欧阳安晴不敢违抗,乖乖地去学习。 但欧阳安然不怎么在爸妈面前管教欧阳安晴。 她在爸妈面前总是存在感不很高的。 关于这一点,欧阳安晴也时时感到费解。 但这不是这个时候的她该思考的问题。 此刻,她被笼罩在欧阳安然静谧的目光之下,如同被一阵轻纱似的月光笼罩。 乌黑黑的辽阔大地上,只有她和这一阵月光。 欧阳安晴退缩了。 她抱紧了怀里的教材书本,瘪着嘴,委委屈屈地朝自己房间里走去。 ———— 欧阳安然在给自己制定了紧凑的复习计划时,也给欧阳安晴同步制定了一个初中知识的学习计划。 于是欧阳安晴就在欧阳安然的指导下,开始了哭卿卿的额外学习。 一年的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就来到了欧阳安然二次高考和临近欧阳安晴小学毕业的时候了。 而在高考前两个月,欧阳安晴照着一年前欧阳安然说的那样,成功学完了初中三年的知识。 当在自己的房间里,欧阳安晴在欧阳安然的监督下,奋笔疾书,严格地按照时间,做完一整套中考试题的时候,她心生感慨。 真是太不容易了呜呜。 天知道这一年她是怎么过来的。 欧阳安晴倒在桌面上,心里的小人在咆哮。 欧阳安然拿过试卷,翻了一遍。 她摇了摇头,把试卷放到一边。 欧阳安晴的心立刻就吊了起来。 她瞬间坐起来,紧张地看着欧阳安然。 欧阳安然道,“其实你还可以学得更快,更多。” 她话里透了点惋惜,“只是你的性子,实在散漫。” 欧阳安晴松了口气,遂扭过头去,不看欧阳安然。 一只手落到她的头上,力道轻柔地摸了摸。 她听见身后的人语调柔和。 “这一年来辛苦你了,先好好放松休息几天吧。” 刹那间,欧阳安晴的心里放起了绚丽的烟花。 第二百十八章 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6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欧阳安晴以为她可以就此摆脱初中知识的折磨。 然而她还是太小看欧阳安然了。 她甚至都没有真正看透欧阳安然的意图。 四月的天不燥不热,外出时还有些凉意,正是要人穿得不太多,但又需要再多披件衣服的时候。 欧阳安晴快乐地回归了小学生的放松生活,每天就是上上学,放学后做做作业看看电视,感觉人生无比惬意。 而这份惬意,在三天以后被欧阳安然毫不留情地打碎了。 那天是周一。 无论是对于学生还是上班一族来说,周一都是一个令人痛苦的日子,它意味着从头开始的学习与工作,以及看起来遥遥无望,还要过四天才能有的周末假期。 但刚被欧阳安然放松管制的欧阳安晴是一个例外。 她只觉得远离初中教材和习题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美好。 直到她下午放学回家,在自己的房间里看到了一沓厚厚的试卷。 它无辜安详地躺在象牙白的木桌上,雪白的身躯上,墨色印刷的字体清晰分明,一看质量就很好。 如果它的内容不是有关初中的竞赛题目的话。 欧阳安晴颤抖着手拿起一张试卷,不敢相信地看了又看。 她忽而悲从心来,双手揪住试卷的一边,就要把它撕了。 门那边传来「咚咚」两声。 欧阳安晴动作一顿,往门那头看去。 欧阳安然抱臂倚在门框边上,头轻轻一歪,靠在红色的木门旁,平静地看着她。 这眼神无波无澜,仿佛可以洞悉欧阳安晴心里的一切活动,霎时就把她给看怕了。 她默默放下试卷,人却还是嘴硬,「看***嘛?」 欧阳安然以眼神示意,瞥瞥桌上的那叠试卷,「给你把学习内容升级了一下。」 欧阳安晴:「·····」 神他爸的升级。 我谢谢您嘞。 她在心里不住吐槽。 「不过你放心,这些都不需要额外学,在做题中就能习得。」 欧阳安然嘴唇勾了一勾,肩膀使力,站直了身子。 「给你一个半小时,把第一张卷子做了。」她淡淡下令,「时间到了我来验收。」 伸手,欧阳安然要把门带上,在即将关门之时,又说:「别想着偷懒不做,或者是胡乱应付,你知道这样是没用的。」 正在心里这么打算的欧阳安晴:「······」 欧阳安然是魔鬼叭! 她到底是为什么呀? 欧阳安晴百思不得其解。 在欧阳安然「无形的威势」之下,她苦哈哈地奋笔疾书,终于在一个半小时内把整张卷子做了一遍。 虽然没有全部做出来,但大部分都能写,做不出来的也有一些解题思路。 时间一到,欧阳安然便自动打开门走了进来,比闹钟还准时。 她径直走向桌边,将欧阳安晴手边的卷子拿了起来。 「刷啦」,她拉过放在房间里的另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自此以后,欧阳安晴就过上了每天都在欧阳安然的辅导下做竞赛卷子的日子。 做了快一个月,欧阳安晴对它们比对自己的小学习题册都要熟悉。 她感觉自己升华了,脑海中多了一些不属于自己这个年纪的知识和感悟。 人都沧桑了。 可她,明明还是一个尚未毕业的小学生呀。 欧阳安晴继续哭卿卿。 时间转瞬即逝,很快 就来到了五月份。 五一劳动节,按照国家惯例,小学拼拼凑凑放假三天。 在放假前一天,最后一节下课铃声响起时,小屁孩们欢天喜地地收拾着书包,跑出校门,蹦蹦跳跳地奔向各自爸爸妈妈的怀里。 只有欧阳安晴,背着自己的大书包,垂着头,迈着沉重的步子,深沉而缓慢地走向校门。 眼两边余光中,是风一般朝气蓬勃天真无邪的小萝卜头们。 她不禁感慨他们的快乐。 真是纯粹啊。 不像她,回家还要面对一张张令人每次一写脑细胞都要死上好多的卷子。 还有一个比魔鬼还要魔鬼的人的「压迫」。 欧阳安晴的心智已然跟周边的小学生们很不一样了。 而周围时不时跑过去的小萝卜头们对此毫无察觉。 他们只知道,回家了,爸爸妈妈就有好吃的好喝的准备着给他们,还能肆无忌惮地玩上三天。 而早熟的欧阳安晴则是早已预见自己未来三天的命运。 大概就是要没日没夜地写上三天卷子吧。 欧阳安晴回想起前一个月欧阳安然压着她写卷子分析卷子归纳知识点的狠劲,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都被掏空了。 啊—— 她抬头四十五度角惆怅望天。 人生真是太艰难了。 欧阳安晴抱着自己的大书包,怀着一种只身炸碉堡的悲壮心情,坐上了来接她的金翠红的电瓶车。 风吹得欧阳安晴的头发丝乱飞,糊了她一脸,也把她的眼睛吹得生疼。 她看着面前奋力蹬车的女人纤弱的背影,心中忽然多了点自己也说不清的复杂感受。 是心疼吗?是伤感吗?还是难过呢? 又或者是别的难以言明的心绪。 欧阳安晴不得而知。 她的思绪开始如溪水般流动起来。 其实他们家是有车的。 一辆奔驰sv。 欧阳安晴不怎么认得车的牌子,但是据妈妈讲,这辆sv的落地价在一百万以上,光是平时的保养,每年都要花上好几万。 其实欧阳安晴对钱也没什么概念。 但是据妈妈讲,每年这些保养的钱,已经够她买两三年的零食了。 于是欧阳安晴恍然惊觉这辆车的贵重。 但这辆车一直是爸爸在开。 全家也只有爸爸能开车。 她和欧阳安然的年纪都还小,自然不在考虑之列。 而妈妈则是对开车一窍不通。 她只会蹬自行车。 曾经欧阳安晴有听到过欧阳安然和妈妈的对话。 那时她发现自己一件衣服发黄了,正拿着去找捧走她一大盆脏衣服的妈妈。 就碰上了欧阳安然。 欧阳安然背对着她,「你现在空闲时间也不算少,去考个驾照吧。」 彼时妈妈正在用手洗着她的衣服,闻言,毫不上心地对欧阳安然道,「考什么呀,我这都一把年纪了。」 「而且,不是有你爸会开车吗?」 「你才三十多不到四十岁,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欧阳安然对妈妈自暴自弃的说法极为不满。 「那是男人。」妈妈感叹般地讲,「女人这个年纪,已经是人老珠黄了。」 「你这想法是不对的,时间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欧阳安然反驳,「而且,你真的不觉得只有爸爸一个人会开车很有问题吗?」 她说:「就像我们全家上下只有爸爸一个人很会赚钱, 所有的钱,全都掌握在他的手里一样,这也是有问题的。」 妈妈将洗衣液倒入水中,手上搓着一件衣服,没有理她。 欧阳安然却没有因妈妈的刻意忽视而闭上嘴巴,她坚持不懈,「你不担心爸爸会拿着这些钱去外面做什么吗?」 妈妈手上动作一滑,身躯不动了。 「你真的不会心慌吗?」 「啪!」 妈妈将衣服大力地扔进了脸盆当中。 她摘下皮手套,站起来,转过身,面无表情地举起了胳膊。 比刚才那衣服落入水里时溅出来的响动还要更清脆大声的声音回荡在空间中。 随着声音的发出,欧阳安然头歪向了一边。 欧阳安晴被这变故吓得不清,本能地缩着身子后退,躲进了角落里。 夕阳西斜,昏黄的落日余晖透过半拉窗帘的窗户照进了洗衣房,投射在妈妈的身上,把她的脸照得一半明亮,一半阴暗。 而她脸上没有表情,更增加了一点古怪。 妈妈的目光锐利万分,一瞬间涌出了浓重的恨意,扎向面前被打的人。 她冷声,却又在说的过程中突然爆发了情绪,拉得尾音高扬,甚至破了音。 「你懂什么!!!」 震耳欲聋。 洗衣房内还有道道隐约的回音。 说实话,欧阳安晴从来都没有见过妈妈这样的一面。 有点恐怖。 她整个人趴在突出的墙壁上,紧张地咬着自己的手指。 欧阳安然缓慢地转正了脸,再度以一开始欧阳安晴见到的姿态面对妈妈。 尽管被打,她却不见分毫狼狈,连手都没有抚上脸颊一下。 「我以后不会来管你了,你继续自欺欺人吧。」 她声线平稳,好像只是在说今天天气如何,云淡风轻。 说完,欧阳安然神色如常地离开了洗衣房。 欧阳安晴往里躲了躲,眼睁睁看着欧阳安然目不斜视地从另一侧走过去。 「什么玩意儿?」那头,妈妈「呸」了一口。 她转头坐下来,重新拿起飘在水里的衣服,「老娘以后还不来管你了呢。」 「小小年纪不学好,净说些疯子才说的话。」 「晴晴,今天在学校里过得怎么样啊?」前头金翠红被风吹弱了些许的关心话语传到欧阳安晴耳畔。 她从回忆中抽出身来,乖乖应声,「挺好的。」 金翠红说:「你这段时间乖了许多嘛,之前家长会上老师都夸你成绩进步飞快,一下子就拔尖了。」 乖是因为欧阳安然天天盯着她学初中知识,她累都累死了,哪里来的精力去闹腾? 成绩进步也是因为吸收了初中的相关知识,她再去看小学的题目,只觉得易如反掌。 说到这个,欧阳安晴倏忽想起一个问题。 她小心翼翼地搂着金翠红的腰,问道,「妈妈,你知道安然最近在干什么吗?」 「她?」金翠红的话有点模糊,「她不是在全力冲刺第二次高考么?」新 好吧,欧阳安晴想,妈妈并不知道欧阳安然给她上课的事情。 免费阅读..com 第二百十九章 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7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欧阳安晴捧着一杯珍珠奶茶回了家。 一想到回家就要面对那让人头大的试卷,她心里就苦涩到不行。 是要点外界的甜来中和中和这心里的苦。 她咬着吸管回到房间,习惯性地就往书桌上看去。 桌面上空空荡荡,没有她习以为常的厚厚的试卷。 欧阳安然双手环胸,坐在办公椅上。 听到开门的声音,她脚尖动了一下,整个身子便转了过来。 正对上因为没看到试卷还有点不习惯的欧阳安晴的视线。 欧阳安晴眼神闪烁,别扭地挪了开。 有点不是很敢看欧阳安然来着。 不知道她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 欧阳安然说:「放假快乐。」 欧阳安晴嘴唇一用力,吸了一管子黑糖珍珠上来。 满满当当地塞了她嘴巴。 她嚼吧嚼吧,艰难地咽了下去,才不确定地回答,「谢谢?」 欧阳安然的目光落在她的脖颈上,「今天不用做试卷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又吸了满口珍珠的欧阳安晴这下连嚼都不会嚼了。 「真的吗?」她愣愣地开口,几颗软滑柔韧的黑珍珠从嘴里掉了出来。 她忙又闭上嘴,用手捂住。 「嗯。」欧阳安然站了起来,面上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笑意。 她走过来,拍拍欧阳安晴的肩膀,「今晚早点睡,明早八点,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欧阳安晴眨巴眨巴眼睛,就听到身后门关上的声响。 她闭着嘴巴,快乐地原地蹦跶了两下。 她要解脱啦! 她有快乐的三天假期啦! 而此时无比高兴,沉浸在不用做试卷的喜悦中的欧阳安晴,尚未意识到,命运的大门已经向她缓缓打开。 第二天,欧阳安晴出乎意料地比平时更早一点地醒了过来。 她一手捞过床头柜上放着的智能小闹钟,迷迷糊糊地一看,才六点多钟。 本打算再睡会儿的,可脑海里不知怎的就冒出来昨天欧阳安然对她说的话。 欧阳安然说要带她出去逛逛的。 其实以前欧阳安然也会带她出去玩,但近一年来,她都被压着做题,根本就跟玩半点搭不上边。 所以,欧阳安晴有些暗戳戳的期待和兴奋。 这兴奋着兴奋着,人就清醒了。 但她没有提早起床,而是在床上一直赖到了快七点半。 欧阳安然过来叫了她。 她动作麻利地穿衣洗漱。 下楼,偌大的客厅空无一人,只有欧阳安然熟练地将刚煎好的蛋放到油条和红糖馒头边上。 她把豆浆往盘子旁一放,招呼欧阳安晴,「过来吃饭了。」 欧阳安晴愣愣地走了过去。 她拿起豆浆,喝了一口,四处看看,「爸爸妈妈呢?」 欧阳安然收拾着炉灶,头也不抬,「他们有事出去了,一天都不会回来。」 欧阳安晴懂了,「所以就还是跟以前一样,我跟你呆一天呗。」 欧阳安然只催她,「吃早饭吧。」 用餐完毕,欧阳安然连碗筷都不收拾,放在那儿就出了门,欧阳安晴理所当然地跟了出去。 她亦步亦趋,好奇地问,「我们要去哪里呀?」 欧阳安然回,「待会儿就知道了。」 两人一路走到了地下车库。 看着停在车位上那辆眼熟的车,欧阳安晴有点懵,「这不是 爸爸的车吗?」 「嗯。」欧阳安然掏出车钥匙,按了一下。 门锁应声而解,她上前去拉开车门。 欧阳安晴目瞪口呆,「你这车钥匙是哪里来的呀?」 「从爸爸那拿的。」欧阳安然坐在了驾驶位上,系好安全带,降下车窗,对动也不动的欧阳安晴说,「上车。」.. 欧阳安晴怀疑地后退了两步,「你——会开车?」 「嗯。」欧阳安然看着她。 「你别骗我,你有驾照吗?」欧阳安晴不可置信。 「要我拿给你看吗?」欧阳安然问。 欧阳安晴原就是随口那么一问,毕竟整个家里四口人只有爸爸会开车是谁都知道的事情。 可她没想到的是,欧阳安然居然考出驾照了! 她大惊,「你什么时候考的呀?」 不管怎么算,她都算不出来欧阳安然有适合考驾照的时间段。 「这一年。」 听她这么说的欧阳安晴:「!!!」 万万没想到。 怎么会有人能够一边准备二次高考,一边压着人学习初中知识,还又考了个驾照的呀?! 欧阳安然头向窗户侧歪斜,手搭在车窗上,「快上来吧,要来不及了。」 她对欧阳安晴变天了一般的表情和心情视若无睹,拍了拍车门。 欧阳安晴梦游一样地上了副驾驶座。 她还沉浸在欧阳安然考了驾照的事情中没有回过神来。 等到车子停下来,欧阳安然让她下车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 嗯?怎么感觉没开多长时间,这就到目的地了吗? 欧阳安晴有一种做梦的感觉,头重脚轻地下了车。 等合上车门,望见眼前场景,她再次呆滞了。 面前挤挤挨挨的,全是人和车,八点的早晨,热闹得跟晚上的夜市有得一拼。 她的目光越过这些人头车辆,看到了人流后面盘踞着的建筑物。 这不是欧阳安然读的高中吗,带她来这儿干什么? 渐渐的,欧阳安晴定格在了大门上长长拉起来,迎风招展的那一条红底白字的横幅—— 「新市第一中学强基实验班提前批考试点?」 她迟疑地念出了声。 新市第一中学??? 欧阳安晴扭头问一边的欧阳安然,「你带我过来干什么?」 让她提早感受一下初中生考高中实验班的紧张氛围吗? 回想起欧阳安然没日没夜抓着她做题的那些日子,欧阳安晴觉得这还真有可能。 欧阳安然正合上了后座的门,拎着个袋子。 在欧阳安晴问出问题的同时,她把袋子也塞进了欧阳安晴的怀里。 欧阳安晴打开一看,里面是些考试用的笔啊橡皮啊尺子啊啥的,还有一张巴掌大的纸片。 她拿起来一看,上面赫然印刷着「准考证」三个黑体大字。 下面则是她的照片和身份信息。 事情似乎是有那么一丢丢水落石出了。 但是欧阳安晴不敢相信。 「快去吧。」欧阳安然说,「一中里面你去过,跟着指标走,你应该能顺利找到考场。」 「找不到的话就去问问旁边提供帮助的老师。」 欧阳安晴拿着准考证的手微微颤抖。 她控诉地看向跟没事人似的欧阳安然,「我才五年级!」 「嗯。」欧阳安然说,「所以为了让你有个参加考试的名额,费了我好多精力。」 一道光芒倏忽在欧阳安晴脑海中闪现 一切都明了了。 她问,「所以你在一年前就已经计划好了是吧?」 难怪呢,为什么要逼着她学初中知识,为什么要让她做竞赛题目,合着都是为了今天的这一场考试。 欧阳安晴出离地愤怒了,「你当初都没有通过这个实验班的考试,怎么会觉得我能通过?」 欧阳安然却不来跟她扯皮。 她看了看手表,对欧阳安晴说:「再不去就晚了。」 「去试试吧。」她道。 见欧阳安晴还是嘟着嘴巴瞪着眼,不肯挪动,她包容地笑了笑。 「乖。」欧阳安然说,「考完就带你出去玩。」 不知怎么的,欧阳安晴躁动不安的情绪就这么消减了下去。 她气鼓鼓地转过身,看也不看身后的人一眼,抱着一袋子文具没入了人流之中。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后,已经是下午五点四十了,耗尽了脑细胞的欧阳安晴无精打采地拎着袋子。 她拖沓着鞋子,摇摇晃晃地走出了校门。 这一天考试,对于一个五年级的小孩子来讲,还是有些高强度了。 她恨恨地想,欧阳安然最好实现诺言,之后会带她出去玩。 不然她绝对会闹的! 欧阳安晴一边这样循环往复地在脑海里播放着要闹的念头,一边视线四处搜索着欧阳安然的身影。 在靠近校门口的不远处,她看到了欧阳安然的脸。 她正要跑过去,却发现不对,猛然又停了下来。 在欧阳安然的旁边,正错位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人。 他比身边的姑娘要高出一个头,一只手自然地下垂着,另一只手则插在裤子的口袋里。 姿态随意放松,但却并不垮塌,无论是腰板还是双肩,都是笔直和舒展的。 看起来便是另有一番气质。 他背对着欧阳安晴,是以欧阳安晴看不清他的面容。 可光看个背影,就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期待见到他正面的样子。 那人微微低垂着头,似乎是在与欧阳安然讲话。 欧阳安晴敛眸,站在了原地,没有上前。 这个时候,欧阳安然发现了她。 两姐妹视线在空中交汇一瞬,她弯了弯唇角,对着他嘴唇动了几下。 然后那个人便像懂了什么似的点点头,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欧阳安晴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到过他的正脸。 见欧阳安然对她招招手,她抿唇,走了过去。 「刚刚那个人是谁啊?」她问欧阳安然。 「简伯怡。」 欧阳安然带着欧阳安晴去找车。 原来他就是简伯怡。 欧阳安晴好奇地问,「他来这儿干什么呀?」 「谁知道呢?」欧阳安然道。 欧阳安晴:「???」 不是,是你在跟他说话啊,你也不知道他来干什么吗? 「切。」她小小声,「不想说可以不说,别拿这个来搪塞我,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 欧阳安然找到了车。 她拉开车门,「是啊,你是一个可以上高中实验班的五年级小学生。」 语气平平,杂糅了点调侃意味。 不知道为啥,欧阳安晴莫名有了那么一些羞涩。 第二百二十章 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8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晚饭,欧阳安然带欧阳安晴去了她最想去吃,而爸爸妈妈没带她吃过的一家餐厅。 爸爸是因为没有时间,而妈妈则是因为没有钱。 那么问题来了,欧阳安然是怎么做到又有时间又有钱的呢? 欧阳安晴望着桌子前面精致的菜品,陷入了沉思。 欧阳安然指关节敲敲桌面,「不是一直嚷着要来这里吃饭吗?动筷吧。」 欧阳安晴没有应声,脑子却在飞快地转动着。 她在思考这一年来欧阳安然的变化。 一切都是从那个录取通知书到的日子开始的。 不,准确来说,是从遇到简伯怡后开始的。 自从遇到简伯怡以后,欧阳安晴觉得一家子人都不对劲了。 爸爸妈妈嘴巴上就时时念叨着这个简家的孩子怎么怎么好,怎么怎么棒,怎么怎么呱呱叫。 就相当于是凭空多出来一个「别人家的孩子」。 欧阳安然也是有点奇怪了,越来越没有什么反应,除非听到简伯怡的时候会情绪波动一下。 而她这暗戳戳的变化,直到收到录取通知书那日才完全爆发出来。 欧阳安晴福至心灵,都是因为这个简伯怡。 他是引起欧阳安然变化的原因。 她倏忽想到下午欧阳安然和简伯怡在校门口聊天的那一幕。 真是奇了怪了,简伯怡明明不在新一中读书,又没他什么事情,干嘛过来找欧阳安然? 欧阳安晴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危机感。 再结合欧阳安然时不时就跟简伯怡出去见面,有钱考驾照、请吃饭这三件事。 一个念头从心底慢慢浮现出来。 说起来,简家好像很有钱的样子,比她们家是要有钱多了。 排除掉那些绝对不可能的答案,那么剩下来的那一个,就算再怎么离谱,似乎也不得不承认它就是那个答案。 欧阳安晴紧张了,她一下子抓住身旁欧阳安然的胳膊,严肃地看着欧阳安然。 「欧阳安然,你告诉我,你跟简伯怡到底是什么关系?」 可千万别是她想的那一种。 欧阳安晴阅无数,每每看到那一个霸道总裁的经典开头,心里都会咯噔一下。 虽然在的时候沉迷万分,但一旦脱离世界,放到现实生活当中来看,欧阳安晴就不可以了。 她会尖叫着跑开的。 欧阳安然并不怎么能够明白欧阳安晴在紧张些什么。 她想来想去,都想不到什么原因。 唯一有那么点合理性的,似乎只有那一个。 她道,「你想认识他?」 欧阳安晴正想摇头,忽而又顿住了。 既然欧阳安然这边问不出来,如果她真的能够认识简伯怡的话,岂不是能够从简伯怡那边下手? 于是她果断地改摇头为点头,用力地顿顿下巴,「对,我想认识他。」 欧阳安然眯了眯眼睛,「为什么?」 欧阳安晴敏锐地捕捉到了欧阳安然转变的情绪。 她说:「因为简伯怡很优秀啊,而且,我今天看他,感觉他一定会是一个很帅气的人。」 欧阳安然笑了。 这个笑,让欧阳安晴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不仅莫名其妙,还毛骨悚然的。 笑得怪瘆人的。 欧阳安晴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一只手搭上了她的手背。 欧阳安然笑容不变,抓着欧阳安晴的手放回了桌面上。 「吃饭吧。」她再没说别的,开始自顾自动筷。 从欧阳安晴提出要认识简伯怡以后,两人间的气氛就很不对劲。 欧阳安然少了那么些松弛感,面对欧阳安晴的时候,好像变得更不苟言笑了。 欧阳安晴把这些感受都记在心里。 果然,欧阳安然和简伯怡有猫腻。 她撸撸袖子,哼,不让她认识简伯怡是吧,她总有一天能够认识到的。 自此以后,欧阳安晴对欧阳安然的态度也变得更具备了攻击性。 五一假期之后,欧阳安晴回归了正常的上课节奏。 在她上完第一节语文课以后,忽然有两个人走到了教室门边上。 那是教导主任和她们班的班主任。 「欧阳安晴。」班主任扶了扶镜框,叫她。 彼时欧阳安晴正坐在窗户边上,她正拄着胳膊肘,忧伤地眺望远方,心里还在想着欧阳安然这个事情。 如果欧阳安然真的和简伯怡有什么不正当关系的话,那她该怎么办呀? 欧阳安晴心里总觉得这样对欧阳安然不好。 她正发着呆呢,导致班主任一连叫了她好几声都没有听到。 而这几声却引起了班级里人的注意。 同桌捅了捅她的胳膊,「安晴,班主任叫你呢~~~」 「啊?」欧阳安晴的胳膊肘被捅得一歪,脑袋顺着手腕往下滚了一滚,差点磕到了桌面。 同桌往门那边指了指,脸上是一个「同情」加「哀悼」的表情,「虽然不知道你大上午的又犯了什么事情,可是,身为你的好同桌,我还是要祝你好运。」 欧阳安晴看了过去,见班主任正着急地看着她。 虽然着急,但班主任的面上却是露着一种笑容。 那笑容给欧阳安晴的感觉也很复杂。 她从来没有在班主任面对她时的脸上看见过这样的笑容。 欧阳安晴半是疑惑半是懵懂地走了出去。 「哎呦,你可算是出来了。」班主任笑得宽容,一只手搭过她的肩,语气和蔼,「刚刚看你在那儿低头沉思,是在思考什么有深意的哲学问题呢?」 班主任这语气和话的内容都很是不同寻常,让欧阳安晴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 还哲学问题呢,这是一个六年级的小学生该思考的事情吗? 她默默吐槽。 面上欧阳安晴还是对班主任比较尊敬的,「老师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班主任笑得更灿烂了,与旁边笑眯眯的教导主任对视一眼。 教导主任双手背在身后,对着欧阳安晴弯下腰,「欧阳同学,你去参加了新一中强基实验班的考试吗?」 啊嘞? 欧阳安晴一惊。 他们怎么会知道的? 她迟疑地点了下头。 教导主任脸上的笑容扩得更大了,眼里甚至闪现出了光。 「你知道吗,刚刚新一中招生办打了电话过来,说你被录取了。」 「哈?」欧阳安晴的脑袋宕机了。 教导主任说的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恭喜啊。」班主任适时说了这么一句,她拍拍欧阳安晴的肩膀,「没想到,我们这儿,还出了一个小神童。」.. 而被这么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冲击的欧阳安晴,已经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什么玩意儿?她这就被录取了? 她被当初欧阳安然都考不上的强基实验班录取了? 欧阳安晴心中充满了不 真切感。 她怎么觉得这么不真实呢?这不会是在做梦吧? 又或者是在开玩笑? 再不然,就是新一中搞错了。 她一个六年级的小学生,考什么实验班呐。 欧阳安晴恍若身在迷梦中,轻飘飘地走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被录取的消息是早上来的,许是因为太过于出人意料,很快便传遍了各个老师。 接下来的每一堂课,过来上课的老师,都会在课堂上点名叫欧阳安晴起来回答问题。 还有的老师,一进教室,就说起欧阳安晴考上新一中的事情。 他们的脸上往往都带着和班主任那时一模一样的复杂笑容,说的内容大概就是,没想到欧阳安晴同学平时看起来那么活泼,最后的表现却是那么优秀。 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要说是不鸣,其实也早有迹象,毕竟六年级后欧阳安晴成绩上的进步摆在那里呢。 是以,老师们也只当欧阳安晴的考试是有迹可循。 当然,他们都会在说欧阳安晴「活泼」的时候特意加重语气。 欧阳安晴自然能够听懂他们话里的潜在含义。 无非就是她平时是个刺头儿,没有安静内敛的小姑娘该有的样儿,让各课任老师们都头疼不已。 欧阳安晴其实也不怎么在乎这些老师们对她真正的看法。 可是,她不得不承认的是,在这一刻,看到这些昔日对她若隐若现地展现出些许排斥和不喜的老师,在这个时候不约而同地对她流露出那种没想到但又是事实的惊讶感时,她内心升腾起来了些许愉悦感。 她被他们的反应取悦到了。 要知道,这些老师当中,有一些人的孩子想考,也没考上呢。 这是一种扬眉吐气的快感。 欧阳安晴的心就这么飘上了云端,再也降不下来。 没错,她就是天资聪颖,是一个神童,可以直接跳过初中去上高中。 放学后,再看周围欢乐地奔向校门口的小萝卜头时,欧阳安晴的看法又不一样了。 她高傲地,大摇大摆地走向校门口,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中不屑。 都是一群没她聪明的小屁孩罢了。 校门口的马路对面停着那辆眼熟的百万级别的奔驰。 欧阳安晴惊讶了一小下,就走了过去。 来接她的是爸爸欧阳鹏程。 欧阳鹏程接到了班主任的电话,得知自己的小女儿被新一中实验班录取了,先是迷惑不解。 但是,在班主任一声又一声的大力夸赞与恭喜下,他马上便把这份不解抛在了脑后,转为生出与有荣焉的骄傲来。 「老师辛苦了。」他对着班主任道。 「没有,都是你们家长培养得好,培养出来了一个这么优秀的孩子,考上新一中,也让我们学校面上生光。」班主任连连夸道,「晴晴是个头脑聪明的,我们都相信,她将来一定大有可为。」 第二百二十一章 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9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在这份惊喜的驱动下,欧阳鹏程难得挤出来了一点时间,亲自开车来接自家小女儿回家。 欧阳安晴坐上后座,便听到欧阳鹏程问,「你被录取的事情家里都知道了,你怎么瞒着我们偷偷跑过去考试了?」 「不过,有胆量,有主见,有智慧,不愧是我欧阳鹏程的孩子。」 欧阳安晴一天都处于高昂的心情,在听到欧阳鹏程的话之后,忽然就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一般,低落了下去。 他们不知道欧阳安然一年来抓着她补课,也不知道她去考试。 这些都是欧阳安然私底下一手推动的,与她的爸爸妈妈,没有任何关系。 而她的爸爸,甚至都不曾仔细想一想,她是怎么以一个小学生的身份获得高中强基实验班考试的资格的,又是为什么想要去考试。 想到这茬,欧阳安晴又将欧阳安然和简伯怡联系了起来。 那个简家好像是一个不得了的家庭,欧阳安然又说为了她的考试名额费了不少精力,不会······ 她这个名额是欧阳安然通过简伯怡拿到手的吧? 那欧阳安然是靠什么让简伯怡心甘情愿地帮她的呢? 欧阳安晴越想越恐怖,急急忙忙就让自己住脑了。 她决定先试探一下爸爸的口风。 他们这个家最有能力、最有地位的就是爸爸,如果爸爸愿意去更多地关注欧阳安然的话,就会察觉到欧阳安然当下的处境,没准就能顺理成章地把欧阳安然和简伯怡分开。 尽管爸爸好像对简伯怡很赞不绝口的样子,每次提起简伯怡时,都恨不得简伯怡能是他自己的儿子。 欧阳安晴抱着书包,沉默几秒,问,「再过一个月就是欧阳安然高考了,她考完以后是不是该考驾照了?」 顿了顿,她又若无其事地接上几句话,「我在学校里的时候有听我的小伙伴聊她们哥哥姐姐高考之后的事情。」 「她们的哥哥姐姐,基本上高考完以后的暑假都会开始准备考驾照。」 提到欧阳安然,欧阳鹏程扬起的笑容消失了,他语气不悦,「她?管她干什么?有好好的大学不上,就知道待在家里给父母添堵。」 不过两秒,他又笑着说:「不像我们晴晴,小小年纪就会给家里争光了,比她这个不争气的要好多了。」 「晴晴啊,你可别学她,一天天的就知道想些有的没的。」 听着欧阳鹏程对欧阳安然的排斥,以及提到欧阳安然时的烦躁,欧阳安晴默然不语。 爸爸也没有发觉欧阳安然的反常之处。 车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车身震颤发出的些许噪音。 「晴晴啊,怎么不说话了?难得爸爸来接一回你,你不开心吗?」 汽车内后视镜上露出欧阳鹏程的小半张面孔,他的一双眼睛专注地看着前方,手里打着方向盘。 欧阳安晴抿抿唇,「五月一号那天,你跟妈妈去哪里了呀?」 欧阳鹏程瞬即皱眉,他通过后视镜看了后座的欧阳安晴一眼,「你问这个干什么?」 欧阳安晴说:「那天我去新一中考试,本来想让你或者妈妈送送我的,没想到谁都不在,你车也没开出去。」 「最后是安然送我去的。」 欧阳鹏程将车转了个弯儿,「那她还算是做了件顺眼的事,还知道送你这个妹妹去考试。」 「不过,你要去考试,这事应该提前跟妈妈说呀。」他道,「妈妈要是知道了,肯定会留出时间来的。」 不知为何,一股莫名的冲动涌上欧阳安晴心头,她不由自主地小声嘟囔,「那可不一定。」 「你说了什么?」欧阳鹏程问她。 「没什么。」欧阳安晴放大了点嗓门,「第一次参加这种考试,没什么经验,以后就知道了。」 欧阳鹏程笑,「你才第一次参加,就比那些学了三年的初中生好太多了。」 「走,爸爸带你去吃好吃的。」他道,「你不是一直想去一家餐厅吃饭吗,咱晚饭就吃这个。」 那家餐厅,欧阳安然已经带她去吃过了。 欧阳安晴想要这么对爸爸说,顿了顿,她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只是对要与爸爸一起去吃饭这件事,她心里突然涌上深深的疲倦和抗拒。 于是,欧阳安晴开口,有气无力地说:「不用了,我们回家吧。」 这副低沉失落的口吻会出现在每天活力满满的欧阳安晴身上,对欧阳鹏程来讲可是件稀奇的事情。 尤其是在这个值得人开心的时候,她的低落就显得尤为古怪。 欧阳鹏程频频抬头,从后视镜中看了自家小女儿好几眼。 「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呢,一下子就跟被霜打蔫儿了的茄子似的。」 欧阳安晴抱着自己的书包,默默躺倒在了座椅上。 「有点累,想回家休息。」 有点茫然,想回家见见欧阳安然。 她不欲跟欧阳鹏程多说话,讲完这句以后,就合上了眼睛。 很快就到了家里,欧阳安晴从车上下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冲上三楼,去找欧阳安然。 她站在欧阳安然的房间门口,看着紧闭的红木门,深呼吸一口气,握住门把手,往下一压。 没打开。 给自己做了许久心理建设的欧阳安晴:「······」 很好,来这么一下倒让她不怎么紧张了呢。 她铆足了劲儿,狠拍房门,「欧阳安然,你出来。」 「咔哒」几声,是门锁被解开的声响,门应声而开。 欧阳安然波澜不惊的脸出现在打开的房门后边。 她眼神向下一瞟,「怎么?」 欧阳安晴撸起袖子,摆出一副要跟她秋后算账的架子,「你什么意思?」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是听的双方对这句话里问的意思是心知肚明。 欧阳安然为什么要让她去参加实验班提前批考试? 欧阳安然笑笑,「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有些人没意思罢了。」 欧阳安晴听得云里雾里。 搁这跟她打哑谜呢? 能不能照顾一下一个还生活在象牙塔里的,未出社会的,所有有关社会的知识都是来源于的六年级小学生啊? 她双手叉腰,正打算追问下去,就听到对面的人语调冷淡,好似要跟她划清界限。 「之后我要考试,你别来烦我。」 说完,欧阳安然干脆利落地关上了门。新 欧阳安晴尚未出口的话就这么硬生生被咽了回去。 她好憋屈。 欧阳安晴忿忿不平,伸出手指指着那关得严严实实的门小声叭叭,「当初是谁烦了我一年,揪着我,让我失去了一年宝贵的玩耍时光,还被迫拉去考了个试,我还没说什么呢!」 她越说越气,死命地一跺脚,「欧阳安然我跟你说,我欧阳安晴,今天就要跟你绝交!」 管欧阳安然跟简伯怡什么关系,管欧阳安然是什么处境,全都见鬼去吧。 她欧阳安晴,从今以后,再也不会去管欧阳安然分毫! 欧阳安晴气鼓鼓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从那以后,欧阳安然和欧阳安晴就变成了抬头不见低头也不见的僵硬关系。 或者说,是欧阳安晴对欧阳安然单方面的冷淡和敌意。 她总是对欧阳安然阴阳怪气的。 但欧阳安然一如既往地淡定,似乎只把她的话当作耳旁风。 又过了一个月,到了高考的日子。 高考的前一天,一家四口人坐在餐桌上吃饭。 欧阳安晴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周围几个人。 这氛围,比欧阳安然第一次高考可要寡淡多了。 还是金翠红率先出了声。 「然然,明天就要高考了吧?」 「嗯。」欧阳安然回。 「那,明天妈妈送你去学校吧?」 「不用。」欧阳安然回绝得飞快,「我自己会去。」 金翠红好像是没想到自家大女儿会拒绝得这么干脆,怔愣住了。 「那······」她说,「那妈妈给你去送午饭吧?」 「不需要,学校里有午饭。」欧阳安然站起身,推开椅子,「我吃好了。」 她拿着碗筷走向厨房。 金翠红怔怔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没有说话。 「不识好歹的东西。」欧阳鹏程冷哼,「别理她,都吃饭。」 二次高考的几天,就这么平静地过去了,欧阳安然在家里,跟幽灵一样,越发地少了存在感。 欧阳鹏程是完全对这个大女儿视而不见,不闻不问,他醉心于向各位家长同事传授自己能够把小女儿培养成跳级考上实验班的小神童的心得体会。 金翠红倒是想要关心一下欧阳安然。 只可惜,欧阳安然压根就不怎么想跟她谈论这个。 金翠红甚至都没能找到与欧阳安然搭话的机会。 再后来,便是高考出分的日子。 欧阳鹏程和金翠红料想欧阳安然这一年来都是在家里自己埋头复习,复习的效果指不定差到哪里去。 可没想到的是,欧阳安然竟考了个全市前二十,全省前一百的好成绩。 在两人瞠目结舌的时候,知道此事的欧阳安晴却无比淡然。 呵呵,她想,这人考什么成绩她都不奇怪。 她甚至怀疑这是欧阳安然故意考出来的。 后来选填志愿,欧阳安然选择了大。 大女儿上了大,小女儿上了新一中实验班,欧阳鹏程和金翠红一跃而成大部分家长羡慕的对象,一整个暑假,他们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 为此,欧阳鹏程对欧阳安然的态度也和缓了不少,重新和颜悦色起来。 欧阳安然却一如往常,不冷不热,不急不缓。 直到有一天,欧阳安晴发现,她在出门前特地打扮了自己。 第二百二十二章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10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欧阳安然人还是那个人,整个人看起来精气神却都不一样了。 她穿着成熟轻奢的白色小西装和包臀裙,干练中又透着几分成年女人的性感,脸上化了淡妆,豆沙色的口红,温柔又美丽。 精心打扮后的她,再也不是欧阳安晴眼中那个毫无存在感的人了,甚至还放着较以往都要更为耀眼的光彩。 欧阳安晴心中霎时警铃大作。 事出反常必有妖。 就欧阳安然这个不怎么注重自己外表的家伙,忽然就开始学会给自己搭配衣服、化淡妆了,这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她必然是要去见一个对她来讲很特殊的对象啊。 这当口,能够让欧阳安然觉得很特殊的人,除了简伯怡,欧阳安晴想不出来任何其他更加合理的答案了。 欧阳安然踩着短跟小皮鞋,施施然走出了庭院的门。 欧阳安晴在二楼的落地窗前,眼睁睁看着她走远。 怎么办怎么办?很明显这次欧阳安然跟以往的时候都很不一样,他们要干什么呀? 不会是要去做什么很不好的羞羞的事情吧? 一想到欧阳安然和简伯怡***光躺在同一个被窝里,欧阳安晴就不能自已地打了个寒颤。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欧阳安晴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迫切地想要找到一个人来帮助她。 坚决不能让欧阳安然越陷越深了。 她的脑子飞速地转动着,搜寻可以帮她去阻止欧阳安然陷入泥淖的人。 爸爸? 不行,今天一天他都不在家里,上哪儿去找他?就算打电话也不一定能够赶得过来。 那么,妈妈呢? 欧阳安晴一拍玻璃。 好像可以诶,今天妈妈应该是在家里休息的。 主意一打定,她就转身朝欧阳鹏程和金翠红的卧室跑去。 金翠红果然是在卧室里休息。 她正懒洋洋地躺倒在床上,正对着卧室的门,手中举着手机,面上笑容洋溢,带着蓝牙耳机,不知道是在跟谁视频电话。 「讨厌~~~」 欧阳安晴开门进去的时候,只听到了自家妈妈对着手机来了一句近乎撒娇的话。. 但她没有放在心上。 「妈妈!」她站在门边,还没有走进去,就大喊。 金翠红脸上笑容未消,被欧阳安晴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就把手机藏进了被窝里。 她一手按着那被窝下的手机,面色惊恐地看向欧阳安晴,眼中满是错愕。 「晴晴?!」 金翠红的嗓音有些颤抖,「你怎么不敲门?」 「哎呀,来不及啦!」欧阳安晴几步跑到床边,就要把金翠红的被子掀开,将她从床上拽起来。 「妈妈,我跟你说,安然她有危险!」 金翠红在欧阳安晴的手碰到被子的时候率先掀开了被子一角,灵活地从被窝中滑了出来。 她双手拥着欧阳安晴往前走去,「什么危险啊?」 欧阳安晴转了个身,直勾勾盯着金翠红,「欧阳安然她去找简伯怡啦!」 金翠红一头雾水,「那怎么了呢?她不是之前也找过简伯怡吗?」 「这回不一样!」欧阳安晴急得直跺脚,「她化妆啦!」 金翠红更不理解了,她笑道,「化妆又没什么稀奇的。」 「更何况,女孩子外出化妆,也是对别人的一种尊重呀。」 欧阳安晴无语,「化妆算什么尊重?」 眼见着金翠红这边说 不通,那边她又怕欧阳安然走远后找不到人,欧阳安晴干脆直接就放弃跟金翠红沟通了。 「算了算了,不来跟你讲了。」 「如果你担心我跟安然的话,你就尽快跟上来啊。」 她匆匆忙忙撇下这么两句,转身就朝楼下跑去。 跑到一楼庭院外,欧阳安晴已然看不见欧阳安然的身影了。 她喘了两口气,便继续朝前找去。 找着找着,就走到了她们住的地方外一条马路。 那条马路其实并不是特别繁华,平时也没有什么车辆经过,就连公交车都很少。 欧阳安然要出去找简伯怡,现在手里也没有车,如果简伯怡不来接她的话,她就只能打车或者自己坐公交。 欧阳安晴寄希望于欧阳安然真的是在等公交。 谢天谢地,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出现了欧阳安然的身影。 「欧阳安然!」欧阳安晴站在远处,双手搭在嘴边做喇叭状,朝欧阳安然大喊。 彼时欧阳安然正打算穿过马路,似乎是在走到一半的时候听到了欧阳安晴的声音。 于是,在马路中央,她停下来,侧过了头。 看见欧阳安晴,她很是诧异,嘴巴动了动,好像是要说什么。 欧阳安晴见欧阳安然听见她的声音,一时开心,正要跑过去,余光却察觉到了不对。 一辆汽车不知何时从马路的另一端出来,很快便离欧阳安然很近了。 她大惊,忙对着欧阳安然打手势,「快跑!有车!」 在她的比划之下,欧阳安然终于反应了过来。 只可惜为时已晚。 在她想避开的时候,身子已经触碰到了那辆车的车盖。 「砰!」 欧阳安然撞到车盖,从上头滚了小半圈后落了下来,半条腿卡在了车身底下。 欧阳安晴眼睁睁看着血从她的嘴角涌出,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身体跟钉在了原地似的,动弹不得。 「然然!」 后边传来金翠红慌张的叫声。 ······ 「所以,我现在这幅鬼样子是因为欧阳安晴?」 病房里,安然合上牛皮本子,看了看被吊在半空中的腿,面无表情地问。 天道蹲在椅子上,浑身的白毛蓬松柔软,一条大尾巴悠闲地扫来扫去。 小白猫碧汪汪的眼睛看着安然,「如果你在本子上看到的是这样,那就是这样。」 「本子里的内容,都是在你来之前要发生,或者已经发生过了的。」 天道顿了顿,又说:「还有可能是因为我们被反噬了。」 安然瞥他一眼,「你的意思是,欧阳安然本来不会出这样一场车祸,但是因为我们被反噬了,所以反噬在这个小世界的表现就是这样?」 天道点头,「我们在这个小世界,也相当于是在蕴养我们的伤口。」 在欧阳安晴和欧阳安然的父母走了以后,很快就有小护士推着车过来给安然换药了。 她见到安然打着点滴的手背上血液回流,很是惊讶。 「你这都血液回流了怎么不叫人呀?」她问安然。 安然看看那辆没见过的小车,又默然看着她操作,也不能跟她说是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这还需要解决,便含混道,「我没注意。」 小护士忙前忙后,闻言头也不抬,「你不注意,你家人也不注意呀?刚我看到他们一起开开心心走出去,还以为你状况很好嘛。」 额,这让她怎么说呢? 安然不打算顺着这话往 下说,她侧头瞥到椅子上水迹未干的黑皮本子,便对小护士说:「劳驾,可否将那椅子上的本子递给我?」 小护士愣了一下,不自在地扭了扭脖子。 「你这声「劳驾」,说得我还真是,感觉怪怪的。」她边说,边弯腰拿过本子递到安然身前。 安然接过,一只手就要翻开。 「你要看书?」小护士看着安然的动作,好奇地问她。 安然点头。 「那我给你把床调高一点吧。」小护士好心地说。 安然不懂床还能怎么调高,但她还是淡定地点了点头。 感觉不是什么坏事情。 小护士便走到床头,弯腰调整床的位置。 安然只感觉床身一震,她的上半身便被缓慢地抬升了起来。 她惊讶地感受着这种过程。 明明没有法术符篆什么的,可这床就是升起来了。 好生神奇。 小护士做好一切工作,便推着车又要走了,临走之前,她叮嘱安然,「以后再发生血液回流这种事情,或者腿上有什么特别异常的难受的,一定要记得按铃叫人啊。」 安然笑笑,「多谢。」 小护士关上了门。 天道在小护士来的时候就窜到了床底下。 他也不知道在这个稀奇古怪的世界中,会面临着什么样的情况,可在面对陌生人时,他本能地就躲了起来。 尽管看起来安然这儿没有什么危险,但他还是要小心为上。 万一他被抓走,安然身边可就真的无人照应了。 待小护士一走,天道便飞速从床下跑出来,想要跳上床。 「别上来。」安然翻开黑皮本子,看也不看他,「你爪子脏。」 天道一个呆滞,欲往上跳的动作缓了下来。 几秒过后,他还是转头跳上了那把靠近床沿的椅子。 安然细细看着黑皮本子的内容。 这黑皮本子的纸张跟上个小世界里的纸张相比,很是相似,手感极好,但颜色要更偏白一些,黄中带暖,看起来便不像是上了年头的,新了不少。 封壳的手感也颇为不同,绵软中带着点柔韧,关键是防水。 方才看那女人要把滴水的盒子放到本子上,她之所以会那么紧张,就是害怕那水会渗进本子里。 哪怕本子是存放在干燥的藏书阁里,放久了,也要时不时拿出来晒一晒,要不怎么叫晒书呢,更重要的就是要把那份潮气驱走。 现在她把本子拿到跟前,惊讶地发现,虽然那水珠子还在,可也没有渗下去,用手一抹,便抹掉了。 而那黑皮封壳上,不曾留下任何水珠的痕迹。 安然翻开了前两页。 没有什么话本子要讲的故事的名字,倒是单刀直入把她所在的这个小世界的大部分状况都一五一十地解释了个清楚。 这个小世界是天地之间生气枯萎以后形成的模样。 因为生气的枯萎,它只能维持最基本的运转,表面上看起来欣欣向荣,其实质已然是与安然一开始所在的主世界有所不同了。 除了人界,鬼、妖、冥、魔、仙五界和神界都不见了。 至于为何徒留人界,大概是因为,人是自然之中孕育出来的生物,自诞生便是这么一个模样,无需耗费额外的生气。 既然只剩下了人界,其他几界都没有了,当然也就不存在什么法术符篆了。 而安然所感受到的,看到的这一切,那都是人的智慧。 对此,本子上有这么几句话来进行概括—— 「天地间生气的枯萎,覆灭了其他几界,却使一直处于弱势地位的人界挣脱了束缚,完全地发挥出了人自身的主体性和主观能动性,极大地开发和解放了人另一层面上的潜能。」 「这使人由人界的小概念,扩大到人类社会的大概念。即,它推动了人类社会文明的发展与进步。」 免费阅读..com 第二百二十三章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11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念完,满面严肃。 她缓缓抬头,和坐在椅子上的天道对视。 「你知道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么?」她问天道。 天道眨巴眨巴眼睛,「额······」 「说实话,虽然我是天道,但我也没怎么关注过这个小世界的状况。」 所以就是说他也不知道这几句话的意思喽。 安然再次意识到了天道的没用。 她在心中默默摇头。 好在,尽管这几句话中有些从来没见过的词,她也不怎么懂,但这些话大概的意思她还是知道的。 就是其他几界没了,人界就一家独大,欣欣向荣了呗。 安然觉得人的头脑还是很值得她敬畏的。 毕竟原先存在的几界,或多或少都会跟人扯上那么些关系。 安然了解完这个小世界的大致情况,明白「文明社会」和「高科技」是个什么东东以后,又接着往下看去。 下面便是她当下身份的情况,与和她现在这个身份有主要关系的人的详细介绍。 不知道后面会不会像上个小世界那样有新的内容显现,但安然翻完一整本以后,发现本子里完整地把她这个身份的命运呈现了出来。 从生,到死。 她现在这个身份的名字,安然之前在那几个进来看她的人口中已然知道了,叫欧阳安然,现年19岁,刚二次高考完,考上了大。 她有一个妹妹,叫欧阳安晴,现年14岁,小学毕业后就要跳级进入高中实验班就读。 她的父亲欧阳鹏程,是一家集团的创始人兼董事长,而她的母亲金翠红,则是这个集团一个子公司的前台。 有意思的是,这夫妇俩均为农民出身,学历相差很大,一个大学学历,一个却只有初中学历。 之所以会造成这种差别,不仅是因为欧阳鹏程能够考上大学,还因为在当时,金翠红为了供她的弟弟和欧阳鹏程读书,自愿放弃上学,外出打工。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欧阳鹏程之所以会有今天的成就,全都是因为金翠红的牺牲和奉献。 只不过,除了金翠红和欧阳鹏程本人,以及一些父母辈知道外,欧阳鹏程从来都没有向外人提起过这件事。 就连欧阳安然和欧阳安晴在一开始也不知道。 只觉得自己的爸爸怪有钱的怪有能力的,相比之下,自己的妈妈就有那么些不够看了。 而两人间这种在外人看来犹如鸿沟一般的差别,为欧阳鹏程收获了不少好名声。 当然,也埋下了些许隐患。 而这些隐患,最先被欧阳安然关注到了。 故事便由此生发出来了。 这个小世界的气运之女便是欧阳安然的妹妹欧阳安晴,气运之子则是小时候的邻居家的独生子,名为简伯怡。 相比于欧阳家代代贫穷,直到这一代出了一个欧阳鹏程,变得暴发户式的有钱,简家则是一个非常富有底蕴的家族。 他们的一代又一代传承积累下来的,不仅仅是财富,还有物质财富之外的无形的其他资产。 简伯怡更是简家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堪称天之骄子。 已经接触过好多个气运之子的安然表示,这不还是她熟悉的人设吗? 没错,人设,在看了这本黑皮本子后,她新学了好多词语。 看来这些气运之子的人设都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哪怕小世界都不一样了,也是换汤不换药。 欧阳安然为了解决她发现的家庭隐患,作出了一系列的努力,其中就包括寻求简伯怡的帮助,逼着欧阳安晴跳 级去读高中。 在她眼中,欧阳安晴是一个天资很高的孩子,只不过心不在学习上,所以要逼这个孩子一把。 果不其然,这就逼上了。 而被逼着上高中的欧阳安晴,终归还是一个小孩子心性,迷失在大家的称赞声之中,对自己看似平平无奇的姐姐越发不屑。 但这个时候她的心里还是关心着姐姐的。 在身为父母的欧阳鹏程和金翠红的忽视之下,是她最先察觉到了欧阳安然的变化,并对此感到担心。 在欧阳安然二次高考完后,她发现欧阳安然要再度与简伯怡见面,担忧之下追了出去,在大马路上叫住欧阳安然,使欧阳安然没有及时避开冲出来的汽车,遭遇了车祸。 此为她真正和简伯怡相遇的前因。 在欧阳安然要出院的当天,由于欧阳鹏程忙于工作未能来接,金翠红便请了简伯怡过来帮忙。 嘴硬心软一同随着金翠红过来的欧阳安晴便是在那个时候正式见到了简伯怡。 欧阳安晴先前就对简伯怡感到好奇,不过是从来没有看见过他正面,又因着欧阳安然的原因,对他印象很不好。 可在这次见面之后,简伯怡在她心里的形象就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她对简伯怡一见倾心。 彼时的她还只有十四岁,懵懵懂懂不知道这份心里的悸动代表着什么,但她却总是时不时地被简伯怡吸引。 为着这份吸引,她患得患失,无心学习,只知道追逐着简伯怡的身影。 为着这份吸引,再想起欧阳安然和简伯怡的关系,她心中也越来越别扭。 于是,欧阳安晴和欧阳安然的关系发生了质的改变,她开始真真切切、有意识无意识地想要用自己的优势把欧阳安然比下去、打压下去。 事实上,欧阳安然对简伯怡没有太多特别的感受,可是在欧阳安晴的比较和父母的忽视之下,她孤立无援。 本就很是痛苦的她精神崩溃了。 这时,唯有对她一如往常尊重温暖的简伯怡成了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在这样的心理驱使下,她拼命地想要抓住简伯怡,便做了许多在外人看来很是疯狂,很是对不起父母和欧阳安晴的事情。 但她终究只有一个人,哪能对抗得过面前的这一群人呢? 她失败了。 父母与她断绝关系,简伯怡对她失望透顶,她身败名裂。 最终,欧阳安然绝望地站在一家商场的顶楼,跳楼自杀。 而欧阳安晴呢,因为高考成绩不太好,上了一所较为普通的大学,但她并不在乎,而是全身心地去追求简伯怡。 彼时简伯怡身上正承担着四面八方涌过来的压力,正是需要人陪伴的时候,而欧阳安晴正好就充当了这个角色。 经过几年坚持不懈的倒追与陪伴,简伯怡渐渐动心。 在欧阳安晴大学毕业前夕,简伯怡与她求婚了。 而后,在欧阳安晴的推动下,简伯怡吞并了欧阳集团,将简家的事业做得更上了一层楼。 而欧阳安晴,则开开心心地当起了她的简家小妻子。 对于这个最终结局,安然表示无话可说。 她照旧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天道。 「怎么会有人就这么轻易地放弃自己好好读书的机会?还把手中的家产拱手让人?」 安然真的是不能理解。 在主世界中,一个姑娘能够和男子一样读书是有多么的不容易,安然是知道的。 她早就见过太多太多聪颖的女子,就因为所谓的男女之别,其聪颖之处无 法得到发挥,壮志无法施展,只能抱憾终身。 像前两个小世界的高芹雪、和顺推翻男人统治自己执掌政权这种情况,也就是安然生平所见的两例了。 更别说韶国最后还是没能坚持下来,也不知道高芹雪的那个国家情况怎么样了,不知道会不会走上韶国的结局。.. 安然想到此处,心情便低落了不少。 而在这个小世界中,好不容易男女有了这样一种平等读书的机会,欧阳安晴竟然还不好好珍惜。 她真是辜负了她所在的这个小世界,也辜负了她姐姐欧阳安然的一片苦心。 天道甩甩尾巴,「从某方面来讲,能理解,她确实去读书了,也考上了大学。会愿意把家产让出来,也是因为让的对象是她心悦的人。」 安然问他,「你知道欧阳安然的执念是什么吗?」 天道一时语塞,脑中没有想法。 当时反噬严重,他情急之下凭感觉找了个安全的小世界,临时替换了那个危险的小世界,把两人送了进来,就是为了供两人在这儿好好养伤,好在之后有充足的精力去面对那个危险的小世界。 而和欧阳安然的交易,也是完成在刹那之间。 他早就说了,他只是负责在交易的时候让她们知道自己的命运,并在后续履行交易内容,赋予她们一个新的身份罢了。 至于这些姑娘的执念,他更是没必要一定知晓了。 安然看天道两眼呆滞,就知道他不知道。 她把本子翻到倒数小半本的那两页,用手撸平了,竖着拿起来。 「你看看吧。」 天道凭着自己超出常人的优越视力看清了那上面的字—— 「欧阳安晴,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与才能。」 「她的天赋与才能,不应该在这个时代被埋没,无论这种埋没来自他人还是她自身,谁也没有资格,去埋没它。」 「相反,她为之背负着更重大的责任。」 「那就是,去重视它,锻炼它,运用它,把它发扬光大。」 「在这个时代,她就应该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尊师重礼,在校园之中,在知识的摄取之中,在人与人的交往之中,逐步体会并摸清这个社会运行的规律。」 「我希望她可以挣脱一些家庭,甚至是社会强加给她的桎梏,尽可能地奔向自由,并还给更多的「她」以自由。」 「「她」不是谁的妻子,谁的女儿,谁的妹妹,又或者是谁的母亲。」 「「她」就是「她」。」 「「她」要成为「她」。」 免费阅读..com 第二百二十四章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12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天道被这些铿锵有力的话语震撼到了。 从未有过如此的语言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也未曾听说过此种内容的话语。 这就是生气枯萎之后的小世界么? 真是厉害。 安然收回了本子,「这就是她的执念。」 见天道的小猫脸上更加呆愣愣了,她一笑,「怎么,很震惊?」 天道不好意思地侧过了脸去。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不敢对上安然的双眼。 站起身,他一只爪爪无意识地踩着椅子,「如果,我是说,如果原主的执念是这个的话,那跟我们的目的其实很符合。」 安然看完黑皮本子,将它放到一边,闲适地靠在枕头上。 「本身我们为了获取气运之子的气运,就是要去获得气运之子的感情的,那么拆散气运之子和气运之女就是必然的了。」 他道,「这跟原主想要让欧阳安晴不沉溺于情情爱好学习,是殊途同归。」 「棒打鸳鸯啊。」安然脸上挂着悠悠的笑,「这事我乐意做。」 这个小世界,她喜欢。 这对于她而言是一片全新的未曾有过的天地,她很乐意来多多地了解这个小世界。 更何况,这个小世界里,对女子的束缚似乎并没有那么大。 姑娘们可以欢脱活泼,也能安静纤柔,可以穿各种各样的衣服,不用管太多他人的目光,还能与男子获得同等的上学的机会。 可真是太好了。 只是,好归好,也不过是相较而言,还是有许多问题存在的。 就比如说欧阳安然通过自己细腻周到的感受发现的隐患,以及为了解决这样的隐患所做出的的努力,最后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白落得个身死人亡的下场,都让安然深刻地意识到—— 有些路,还得继续坚持着走下去。 之后安然就和天道有一搭没一搭地讨论着本子里的内容。 日头渐渐西斜,金翠红再次过来,是为了给她送晚餐来的。 彼时天道正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冷不丁被开门的声音一吓,浑身都炸毛了。 他「喵呜」叫了一声,下意识就蹿上了椅背。 椅背承受不住天道的重量,一下子便往后倒去,发出了砰然巨响。 金翠红拎着保温盒,也被这动静吓到了。 她侧着身子,紧紧贴着门,看清椅子旁的那一坨白色,松了口气。 「这是哪里来的猫?」 她边说,边小心翼翼地绕着道走到了床的另一边,眼睛盯着雪白的小猫。 天道稍稍后退,往上一跳,便跳到了安然身边。 安然伸出那只没有挂盐水的手,抚慰似的摸了摸天道的头。 金翠红立刻便说:「然然,你快别摸那猫了,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身上的细菌病毒传染到你身上可就不好了。」 安然挠了挠天道的下巴,舒服得他直眯起了眼睛,喉咙里发出了呼噜声响。 她挠得小猫咪不知云里雾里晕晕然飘飘然了才撒手,对金翠红说:「放心吧,这是一只干净的小猫。」 「小乌,你说对吗?」她笑吟吟地看向天道。 天道乖巧巧地低低「喵」了一声。 金翠红看这猫确实干净又可人,通身雪白,又那么通人性,瞧起来像是家养的。 可若是家养的,又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 按道理来说,医院里是不允许人带宠物进来的。 她想了又想,没能想通,心中疑虑不散,便放下 饭盒,「保险起见,我还是叫人把这猫抓了吧。」 金翠红说。 天道霎时就离得安然更近了。 他紧张地问安然,「她要把我抓走,怎么办?」 「我要先跑出去吗?」 「慌什么?」安然在心里对他道。 她对金翠红道,「要不然,就让他养小乌吧。」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金翠红问,「谁?」 同时,天道不解的声音也在耳畔响起,「谁?」 安然唇角一弯,支起小臂,大拇指伸出,往门那边比了比,「他啊。」 「我想他应该很乐意。」 「你说对不对?」 她的目光投向床那边的金翠红,话语指向却是对着门外边站着的人。 「简伯怡。」 金翠红和天道这才意识到安然在说什么,他们双双往另一头望去。 尚未关紧的门那一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透明的玻璃小框中,映出半张玉般的面庞,宛若一幅裱过的画。 落日的瑰丽光芒打在那脸的轮廓上,像是给他涂了一层油彩,浓墨重彩之下,显出几分纸醉金迷的奢靡之感。 倏忽一闪,那半张脸便从玻璃小框中消失了,就好像画里的人活了过来,便从画中跑了出来。 接着,是那门被推开的动静。 随着房门渐渐大开,掩在门后头的人也完全显露了他的真实面貌。 他穿着一身休闲的衣服,却挡不住自他身上发散出来的别样气质。 十九岁的人虽还有着少年气息,周身却更多地围绕着一种成年人的稳与沉,脸上笑容瞩目,也不似十八岁刚成年的人那般洋溢着青春光彩,好像是看透一切的眼神,混合起来便带了点玩世不恭。 有点地痞流氓的影子在。 安然在看到他的第一眼便这么想。 可人看起来又是端正成熟为上。 是一种矛盾的感觉。 她想起本子中对这个气运之子的描述—— 「雅痞二字,可窥全貌。」 简伯怡双手插兜,走了过来。 在二人一猫的注视下,他淡定自若,在床沿边停下,弯腰,扶起倒在地上的椅子,坐了下来。 最先打招呼的是金翠红。 她双手抹了抹腰两侧,手心手背都一擦,露出笑来,「哎呀,伯怡来了呀。」 简伯怡含笑对金翠红点了点头,「金阿姨。」 除此之外,再无一个多的字。 他的眼角微微上挑,一双桃花眼,潋滟闪光。 光折射在他的瞳孔之中,暖意盎然。 然而在这份暖之下,却是一点一点终日游离无法融化的碎冰。 安然在一刹那便感觉到了简伯怡对金翠红的疏离与冷淡。 安然感受到了,有一定阅历和年纪的金翠红自然不可能感受不到。 然而她面上的笑容依旧,甚至更灿烂了些,恍若对病房中有些冷淡的气氛察觉不到,「难为你忙着自己的事情,百忙之中还抽空一天来看我们然然两次。」 简伯怡依旧是礼貌地笑。 他轻轻扯了扯自己的袖口,目光落在手腕上露出来的一支手表上。 「阿姨,这不是什么大事。」 金翠红嘴角咧开,眉眼弯得不能再弯了。 她不再立刻说话,只是手伸进了口袋之中。 顿了两秒,金翠红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刷了两下,忽地一拍脑袋。 「你看 我这记性。」她自言自语,「喂了这边这只大的,忘了家里还有一只小的。」.c 「现在那小的正发消息催我呢。」 金翠红对着简伯怡不好意思地说:「既然伯怡你来了,阿姨就先回去了。」 简伯怡缓缓点了下头,不仔细看,不一直关注着,安然都看不出他点了头。 金翠红却是立马就捕捉到了简伯怡的讯号,把手机藏进裤兜,朝门外边走去。 在踏出房间,要把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她伸进头来,再次问,「那然然,阿姨,就放心地交给伯怡你了。」 简伯怡坐在椅子上,背对着房门,看不出是个什么反应。 但也无所谓什么反应。 因为金翠红说完以后,迅疾关上了房门。 病房里只剩下躺在床上的安然,坐在床边椅子上的简伯怡,趴在安然身边的天道。 两人一猫。 在关门的声音落下后,就只余下一片寂静。 日光偏移,从简伯怡身上,挪到了安然脸上。 安然顺着那柔和的光朝窗外看去。 云卷云舒,晚霞漫天。 简伯怡侧过身,翘起二郎腿,一手懒散地搭在椅背上垂下,一手放在膝盖处。 他观察了安然好半晌。 天道安安静静,不曾乱动,与白色的被子完美地融为一体,就好像不存在一般。 「你猜她是不是要去给欧阳安晴做饭。」 直到简伯怡先出声,安然才舍得把目光从窗外景色那儿收回来,放到他身上。 她不咸不淡地看着他,「谁知道呢?我不感兴趣。」 「哦?」简伯怡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一样,语气调侃,「稀奇呀,你居然不感兴趣?」 「你可别忘了,你这车祸是因为什么而出的。」他提醒道。 安然随意勾了勾唇角,「我就是因为知道我的车祸是为什么而出,才不想感兴趣了。」 「没必要为了那些事把我的小命搭上。」 简伯怡闻言换了个姿势。 他双手十指交叉竖着放在腿上,「这可不像是你会说出来的话。」 「呵。」安然摸了摸天道的猫猫头,漫不经心,「你要是也在鬼门关上走一遭,就知道什么是值得,什么是不值得了。」 简伯怡眉头往上挑了一挑,棕色的瞳仁转了两转。 「你的意思是,不管了?」 安然应声,「不管了,就维持现状吧。」 她专注于身边的小白猫,五指没入它柔顺而长的毛发之中,若隐若现。 简伯怡就这么看着她的动作看了一会儿。 他唇边的笑容愈发淡了下去,但仍旧若有若无地缀着一丝。 太阳落山,昏黄暖光从病房中彻底撤了出去,窗外天色渐暗。 两人的身影在灰沉沉的房间里几乎要成为两道剪影,谁也看不大清谁的面容。 只有两双眼睛,在暗中又有着粼粼的光。 简伯怡双眸如含潺潺流水,情绪在其中安静地流淌。 他轻声问,「我们的关系呢?」 「也维持现状么?」 免费阅读..com 第二百二十五章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13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小白猫倏忽抬头,瞪大了绿宝石般的大眼睛,亮闪闪地盯着简伯怡看。 简伯怡这话说得暧昧又模糊,字里行间似是有叹不尽的情谊,然而他的语气又是趋于平淡的,竟让人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也摸不准他的心意。 究竟是在意呢,还是不在意呢? 安然扭头,看向简伯怡。 将手从天道顶起来的猫猫头上拿下,她拍了拍盖在胸前的被子,漫不经心地将上头的褶皱理顺,「我们是什么关系?」 简伯怡没有吭声,安安静静地看着她,「你说呢?」 窗外灯光亮起,把昏黑的屋子照亮了些许。 安然整好被子,才慢慢悠悠地说:「啊,我想明白了,我与你,大概是求助与被求助的关系吧。」 「既然我都不管那些个破事了······」安然思考几秒,微笑着道,「这关系,自然是不需要存在的了。」 直到她话语落下的最后那一刻,简伯怡才死心似的敛了眼眸。 将视线投向自己懒洋洋垂下去的手,他嘴角忽地勾了勾。 「从鬼门关走那么一趟,还学会断舍离了?」.. 简伯怡意有所指。 安然笑吟吟的,「没办法,再割舍不下,我可能连命都要保不住了。」 原主可不就是么,一心一意想着要改变家庭,后来意识到家庭无法改变,便退而求其次地想着,至少要改变或者说保住欧阳安晴。 完了临到头来,一个都没做到,反而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想想,这是不是得不偿失? 要知道,老话说得好,不要妄想改变他人,我们能够改变的只有自己。 若是原主能够早点认清楚这个局面,把目光从他人身上转移到自己身上,她也不至于绝望到跳楼而亡。 但是话说回来,这也不是原主的错,怪谁都不应该怪原主。 她之所以没有将目标定到自己身上,就是因为她那一份想着要顾全别人的心意。 这是一份很难能可贵的心意,只不过可惜的是,没能被人好好珍惜。 没能真正理解并接受如此宝贵的心意,是欧阳鹏程、金翠红和欧阳安晴的损失。 然而在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简伯怡听来,安然这话却说得属实有些许无赖了。 他只觉得是她为了结束与他的关系把话往夸张了说,把两人的关系一锤定音成简单的帮助与被帮助的双方。 就算是夸张了说,将两人的关系就此定下,那也应当是欧阳安然亏欠人情于他。 可现在,她竟然一点别样的情绪都没有。 愧疚、感激,抑或是别的。 简伯怡通通都感受不到。 她淡然得可怕。 又或者说是,冷漠得可怕。 这让简伯怡油然产生一种用完就被扔掉的丧气感。 以及倏然被拉长的距离感。 他原以为自己与欧阳安然走近了。 可现下看来,似乎还是那么遥远。 仿佛两人又回到了小时候简伯怡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简伯怡脑海里闪过一个模糊的小姑娘的影子。 这一切的一切,都令他心中不适。 没有人会喜欢在付出一些东西之后,被这样冷淡地对待。 尤其是成长在简家的简伯怡。 他想,这一家人,果然都是一样的。 一开始的感觉,终究是错了。 不,也许没错。 她原本是那样子的,只不过出 了车祸以后,就变了一个样子。 毕竟人都是会变的。 他不也在这十几年间改变了不少么? 「行。」 简伯怡嘴角的笑掺杂了丝丝缕缕的嘲讽,「你都这么说了,就如你所愿。」 他说完,便坐直了背,翘起的那条腿从膝盖上挪开,站起身来。 简伯怡转身要朝外走去。 迈出两步,他停了下来。 拉长的黑影兢兢业业地贴在地上,似乎有几分落寞。 「我原以为你是不同的。」那黑影的头部动了动。 「如今看来,你也不过如此。」 简伯怡此刻的态度与面对金翠红那般别无二致,在依旧平和甚至带点调笑的语气下,显出一点凝了寒霜的冷来。 他似是发出了最末些许情绪的残留,微微叹息,「从此以后,我们也不用见面了。」 天道一爪子按到了安然压在被子上的手背上。 从方才安然反问简伯怡他俩是什么关系的时候,天道就觉得不对劲了。 很明显,安然的性子与原主是不同的。 原主心思细腻敏感,虽然显现出来的是对待外界的冷淡与隔绝,其实是她为了保持自我独立、减少他人影响而采取的一种方式。 因而在很大程度上显得与外界格格不入。 但原主的心是柔软非常的,甚至可以说是很容易被伤害。 毕竟她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姑娘,尚未经历真正的风雨洗礼,心智再怎么超前的成熟,也不可能圆滑地处理周遭的人际关系。 在这样的情况下,原主只会笨拙而生硬地用真实的话语拉开自己与外界的距离,进行防御,从来都不会想到以进击的姿态,去面对外界。 安然与原主不一样。 没有情丝的她足够心冷,尤其是在面对男人的时候。 天道想。 所以,她能够自如且冷淡地反问简伯怡。 这是原主不大可能说的话。 而天道则在这问话中嗅到了一丝崩裂的气息。 为什么他总觉得这是安然要跟简伯怡把关系断清的前兆? 如果真的是如此的话,岂不是安然这是在把简伯怡往外推? 天道不理解。 他们明明是要把简伯怡拉过来,好获取他身上的气运。 现下这两人的关系,不是一个很好的底子么? 安然何以至此? 天道原想问问她,最终还是按捺住了这个想法。 他还是相信安然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的,不如先观望观望再说。 这一观望就不得了,天道一路看着安然朝着和简伯怡关系越撇越清的道路上狂奔而去。 而简伯怡看起来也像是对安然失望了。 天道表示自己其实也有那么点失望。 事情怎么可以这么操作呢? 看完黑皮本子所有内容的他和安然都知道简伯怡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身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环境。 在外边的人看来,简家树大根深,强悍无比,可这也意味着那深埋于底下暗不见天日的树根必然是纵横交错,复杂非常。 根与根分别吸收养分,供养着简家这棵庞然大树,又互相争夺资源,抢占领地,时时刻刻都想着要从大树身上多分得一杯羹。 试问,这样的家庭环境,与他们以前的主世界和小世界中那些皇室贵族有什么差别? 而在这样环境中成长起来的简伯怡,又跟以前的那些气运之子有什么差别? 没什么差别。 外貌打扮的不同都是浮于表面,最本质的东西却是一如往常。 他们都对这个世界抱以怀疑、冷漠的态度,各有千秋的皮囊和性子之下,是一颗敏感、多疑甚至是几近于阴暗的心。 对于这种类型的人,要真正接近他们,取得他们的认可和信任,让他们能够敞开心扉接纳他人,是很不容易的。 不仅不容易,一旦让他们产生厌恶心理,再要靠近可就是难上加难了。 因为他们完全有能力在自己的周围设下层层关卡,把人挡在外边。 现在,好不容易安然遇到了一个比较好的开局。 原主和气运之子的关系很是不错。 她竟然要硬生生把这份关系给断了。 这不纯粹是自己给自己添堵么? 天道焦急道,「阿然,你在做什么?」 「你可知,一旦简伯怡说出不在见面的这句话,就意味着你们以后也许就真的见不到面了。」 安然揪住了天道的爪爪,轻轻地戳了一下肉垫。 天道霎时噤了声。 他不能自已地向内蜷缩起来。 明明这猫的爪子就是拿来走路、抓东西和其他用途的,怎么被安然这指头那么一戳,感受就那么不同呢? 好像是一块冰,被阳光那么一照,就要化了。 天道身心俱软,连话都不怎么能说得出口了。 「简伯怡。」安然叫住了他,无悲无喜。 「我本来就是一个普通人。」 「至少在你家看来,我们是再寻常不过的人家,不是么?」 简伯怡无声冷笑,耳边掠过这些话语,不声不响就要离开。 「你以为我有什么不同,你想从我这看到什么不同?」 安然丝毫不受简伯怡脚步声的影响,继续冷静地问,「或者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是不同?」 「我明确地告诉你,你比普通人,还要不如。」安然道。 简伯怡要按下门把手的动作顿住了。 他静默两秒,笑笑,「激将法对我没用。」 「咔哒」,是门把手下压,门被往后拉发出的声音。 走廊的光争先恐后地挤过打开的缝隙,溜进病房,把他的身影照得光亮。 于亮光之中,少年的下颌线愈发清晰。 他的成熟与青涩在这一刻模糊,融合到了极致。 「那辆向我撞过来的车,真正的目标,难道不是你么?」 安然的语气渐趋强势。 「你一直在利用我,把我当作一个活体的靶子。」 「明明是各取所需的事情,你却要表现得跟我们之间有多不平等似的,我多对不起你似的。」 「就连最后,分明是我提出的断了关系,你还要反过来说是我的不对,装作你自己有多么大方。」 安然冷笑。 「简伯怡,你说你虚不虚伪?」 掷地有声,振聋发聩。 天道懵了。 话题是怎么从两人要断绝关系跳转到简伯怡虚不虚伪的这上面来的? 而且,事实不就是原主为了解决家庭隐患,求助于气运之子么? 为何在安然的口中,又变成了「各取所需」呢? 难道他听漏了黑皮本子的内容? 另一边,简伯怡不再往外走去。 原先因安然冷漠的话而产生的不满与失望情绪逐渐消去,被覆盖的是另一层未曾预料到的惊讶。 心中那隐秘而见不得人的阴暗心思被安然直白地 戳破,简伯怡忽地感觉到了些许难堪。 他以为她是不知道的,因而心安理得。 没想到,她却是知道的。 不仅知道,还在这个时候大胆地说了出来。 免费阅读..com 第二百二十六章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14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简伯怡静默良久。 终于,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轻轻地叹了口气。 门把手回弹的细微声响起,打开一道缝隙的门又被合了上去。 于是那光线便大半消失了,少年如玉的面庞重新隐于暗处,只有玻璃框中透出来的一小簇光,仍然映照着他油画般浓丽的美。 简伯怡将手插到裤兜处,转过身来,闲闲地倚靠在了刚关上的门边。 「抱歉。」他说。 卸了那股子玩世不恭的调笑,多了点懊恼和认真。 还停留在安然的「各取所需」还有「倒打一耙」骂气运之子「虚伪」的环节中尚未回过神来的天道,甫一听到简伯怡的声音,又晕乎了。 晕乎中还有些惊讶。 不是,气运之子怎么又开始道歉了呢? 这短短的两个字,藏有的情绪可很是意味深长,耐人寻味。 它代表着原本要夺门而出,意欲与安然斩断关系的气运之子,回转了心意。 不仅回转了心意,软化了态度,还隐隐出现了安然占有上风的情况。 真是神奇得很。 他蜷缩在安然身边,好奇地看着事态发展。 安然却并不为简伯怡显出来的软而转变了态度,相反,气势越发包孕着凌厉了。 「你为什么对我说「抱歉」?」 她问,像是在提一个单纯的问题,在尾音的圆柔处,却蕴含了能够撕开整片黑暗的锋芒。 这锋芒穿过空气,直直射入了简伯怡的内心。 「我。」他一时语塞。 安然也不给他一个真正长久思考的机会,只稍稍停顿了两秒,便知道他无法作出合理恰切的解释。 当然,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 「说不出来?」安然带了点包容的语调。 这一份微不可察的包容却令简伯怡心中不悦。 仿佛自己是一个做错事情的小孩子,在面对大人时油然地便生发出了一种拘束感。 而那个大人则大度地笑笑,表示自己并不在意,让他不要放在心上。 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 简伯怡想。 她怎么可能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若是不放在心上,又为什么要说出口? 他怎么可能不把她的话和态度放在心上? 她这样的态度,就好像他们之间是不平等的一般。 她是在以大人的目光打量着他,将他看做了一个小孩子。 如此的不平等。 一种荒谬又可笑的感觉缠绕上简伯怡心头。 「你知道是什么原因。」他皱了皱眉,「你就是因为知道,才会说出刚才那番话。」 安然并不为着简伯怡的这两句话便被打乱了阵脚。 她没有丝毫的迟疑,紧接着反问,「那为什么之前你来看我的时候,你不说?」 「是不是如果我不点破,你就不打算说了,甚至会把它当作无事发生?」 一连串的话语向他飞来,仿佛是安然早就想好和准备好的。 于是简伯怡便又有了落入她陷阱中的错觉。 他就好像是一只自以为警惕性很高、经验丰富的小兽,在面对一望无际的平原之时,便觉得其中绝对不会遇到危险。 然而,他错了。 就当他在平原上撒欢奔跑的时候,他掉进了猎人早就伪装布置好的陷阱。 这是一个极为高明、不易惹人察觉的陷阱,待他反应过来时,便已经被困住了。 躺在病床 上的她就是布置这个陷阱的人。 简伯怡觉得自己需要重新构建一下对欧阳安然这个人的认知和印象。 他从陷阱中抬起头,仰望漫天星光,妄图在天亮时分猎人过来收获猎物之前,找到一条逃出去的路。 「关于这起车祸,它的幕后黑手,我也是在下午才得到确切的消息。」 简伯怡解释。 「哦~~~」安然悠悠然地拖长了一个调子。 简伯怡等着她来问这个幕后黑手是怎么回事。 他已经在刚才短短的一小段时间里做好了准备,脑子里组织好了语言。 只要安然一开口,简伯怡保证可以滴水不漏地把他想要传达的信息都糅合进话语中去。 他会给欧阳安然一个完美又合理、挑不出错误的解释。 靠在门的旁边,简伯怡紧紧盯着床上她的面庞。 尽管并不能真正看清她的动静,可他仍旧下意识地注视着她,执着又坚定。 她动了动。 窸窸窣窣,被子衣料摩擦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中分外突出。 那摩擦一下又一下,如连绵不绝的淅沥小雨出现在简伯怡的心中,滴滴答答砸出浅浅的小水坑,又仿佛摩擦着的不是被子,而是他纠结的心。 简伯怡想,他已经很久没有过如此令他感到难为情的心绪波动了。 上一次有这样不确定的心情发生,是什么时候呢? 他不怎么记得了。 只记得那时经历了一件让他极难堪的事情。 也由此让他对周围的看法产生了真正的转变。 简伯怡不由地陷入了对以往记忆的回想之中,越是深入回忆,便越是觉得眼前的黑暗浓重。 有风暴在心中的荒野上悄悄地酝酿形成。 安然的手拢了拢被子,「我接受你的抱歉。」 轻轻巧巧的一句话,宛若一阵再轻柔不过的微风,却在霎时就将简伯怡心中酝酿的风暴给打散了。 简伯怡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她说的话。 她说她接受了他的抱歉,云淡风轻。 就这么轻易,这么简单吗? 他都还没有把事情说清楚。 她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简伯怡做好的一切准备再次在顷刻间土崩瓦解。 尽管自己不是那个主动出击的人,可他难得地产生了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之感。 在这种思绪步调被打乱的无力感之下,他不知所措起来。 在以往与比自己高出一大截年纪的成年人打交道时,也仍然应付自如的游刃有余的心态,在此刻完全地退却了。 留下的是十九岁少年人该有的青涩与茫然。 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了。 简伯怡插在裤兜里的手收紧了又放开。 「好。」他竭力保持自己的平静,不让自己心绪的转变通过话语显露出来,被她察觉到。 敲门的「咚咚」声倏忽从门后响起,惊雷一般,把本就心绪动荡,有些草木皆兵、风声鹤唳的简伯怡炸了个颤。 他迅疾站直身子,让开一步,扭头朝玻璃窗框那头看去。 玻璃窗框外站着一个年轻的小护士。 此刻,她正因门被堵了而显出些微不爽的情绪。 尽管下半张脸带着蓝色的口罩,可微皱的眉头和瞪着玻璃窗框的双眼都将她的心情清清楚楚地尽数传达了出来。 简伯怡看看床那边的安然。 她扬了扬下巴,「开吧。」 简伯怡依言,打开了门。 小护士身后是那一辆常伴长随的工具车,她率先从光明的走廊外迈进了昏黑的病房内。 顾及着病人的存在,她对着简伯怡小小声道,「下次不要堵着门。」 简伯怡点点头。 小护士又探过头望望里边,「她睡了吗?」 简伯怡正欲回答,身后安然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我醒着呢。」 既然知道病人醒着,小护士便放开了手脚。 她「啪」一下按住了门边的开关。 白光充盈,屋内黑暗被完全驱散了。 小护士开完灯,边转过头来,边嘟囔,「醒着你为什么不开······」 待看到简伯怡的时候,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直射的灯光下,简伯怡的面容熠熠生辉,双眸含情,视线对上的一瞬间,她好似被卷进了一场浪漫纷呈的桃花雨里。 小护士被他的美色所震,短暂地失语了一下。 「灯啊。」她眨了下眼,呆呆地将剩下的字说完。 简伯怡脸上重挂起笑容来,对着小护士礼貌地点了点头,便走回到床边椅子坐下。 小护士虽然因灯亮起的一刹那被意想不到的简伯怡的外表冲击了,却在之后很快就拾掇好了心情。 她尽职尽责地将工具车推进病房,转而把注意力放到安然这边。 「晚上感觉怎么样?血液没有再回流了吧?」 她拉着闲话,在车子的最上一层找出该用的东西。 安然看她翻找着东西,柔声道,「多谢关心,一切安好。」 小护士满意地点点头,「那就行。」 她将棉团等拿在手里,走到另一边去。 熟练地将针管从安然的手背上拔出,给她止了血,小护士把软管吊瓶收到手上。正要走回到工具车旁边,眼神一瞥,她忽地看见了放在床旁边的饭盒。 小护士看了看,「你还没吃饭吗?」 安然也随着小护士的视线而转移了目光聚焦的点。 「啊。」她想起之前金翠红放下饭盒离开的情形,「你不说我都忘了。」 「忘记自己没吃过饭?」小护士打趣道,面色却是严肃的。 她转向坐在椅子上的简伯怡。 相比刚开始见面时,他已然是放松了下来,又恢复到那个收放自如的既是成年人又是少年人的模式中去了。 小护士虽然没在现实生活中见过多少美色惑人的男人,可她还是一个正常的人,有着自己的职业道德,并不真正被简伯怡的长相迷惑了双眼。 她不自觉便带了点说教不满的口吻,「你既然都给自己的女朋友带饭了,为什么不好好让她把饭吃了?」 「还关灯?」 小护士眼里露出些奇异色彩。 她言尽于此,不再多话,那语气和肢体语言却在活脱脱地指责简伯怡。 简伯怡觉得小护士大概是误会什么了。 有那么点微妙的尴尬。 不是为小护士误会他与欧阳安然之间的关系尴尬。 而是,他虽说不是真正的君子端方,甚或有些痞气,可他不至于动歪心思到这个地步。 「他不是我男朋友。」 安然果断的话语,打断了简伯怡的浮想联翩。 他面上不显,心里微妙的感觉却更是重了些。 尴尬加上尴尬。 而这尴尬,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他不由地要去探究。 第二百二十七章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15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哦,他不是你男朋友啊。」小护士整理好东西,看也不看坐在床边的简伯怡一眼。 她问安然,「那你现在想吃东西吗?」 还不等安然回答,小护士便自顾自地接上,「都到这个点了,身子还虚着,就算不想吃东西也得吃点儿。」 安然安静听着,点点头,表示赞同。 「你说得极是。」她道,「劳驾,可以把饭盒递给我一下吗?」 「我不方便动。」安然看了看自己被吊在半空中的那一条腿。 小护士也不多话,听安然这么一说,按了免洗手液消毒凝胶,搓了两下后,便将床头上的饭盒拿起。 「要我给你打开吗?」她问。 安然笑着摇了摇头,按在拔了针管手背上的手抬起。 她揉搓了一下棉签,见手背上小小的针孔不再出血,扭了扭手腕,「不至于连饭盒都打不开。」 小护士便将饭盒直直递到了安然跟前。 「我得走了。」她问,「你还有什么事情么?」 彼时安然双手接过饭盒,面带笑容地看着小护士,「没有了,多谢。」 小护士就转过身,推着工具车退出了病房。 安然把饭盒捧在手当中,就着灯光,仔细地看着它的构造。 该从哪里打开这个饭盒呢? 她严谨而认真地研究着它,就跟在研究什么世纪大难题一般。 一直坐着看安然和小护士两人交谈的简伯怡自觉被忽视了。 别看他通身闲适放松,心内却有些许紧张。 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在意。 但是这份在意却不为任何人所察觉。 无论是安然也好,小护士也好,都好像把他当作空气一般,自顾自交流,根本就不管他。 小护士一开始还会误以为他与安然的关系,在安然毫不迟疑地反驳完以后,她是连一个眼神都不给他了。 这于习惯了众人瞩目的简伯怡来讲,难得地让他感到点惊讶,还有些许的不适应。 他原以为小护士会有些别的反应,比如说认错关系的尴尬,又或者是对两人关系的好奇与八卦。 若是再想得多一些,按照他以往的经验来说,有的女孩子也许还会喜悦。 喜悦什么呢? 自然是喜悦他尚且单身。 接着便会找机会来害羞地向他要联系方式了。 简伯怡想,他当然是不会随随便便就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给出去的。 但是欧阳安然······ 他眼前不由得浮现出十年后他和她再次相遇的场景。 这么些年过去,昔日还是小小个的两个小孩子早就长开成了另一副模样,只眉眼轮廓间还保留着最初的几分痕迹。 按道理来说,十年不见,简伯怡应该认不出她的。 可他在人流中碰见她的一刹那,立刻便认出了她。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就只是打了个照面,可以说是连眉眼都没能细细看清,不过是囫囵看了个大概,他心中便笃定就是她。 头一回,他冲动地当街拦下一个女孩子。 这是在他自己的大脑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做出的动作。 被拦下的女孩子疑惑地望着他,眼里什么别的情绪也没有。 很显然,她记不得他了,此刻只把他当作是一个摸不清意图的陌生人。 而且是一个和她生平遇见过的万千陌生人一样的陌生人。 平平常常,普普通通。 简伯怡在那当口忽然短路了。 他的脑袋一片空白,想不起要干些什么。 女孩见他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不过是呆呆站着,便打算绕过他离开。 简伯怡马上往后退了一步,再次拦住她。 「欧阳安然。」他叫。 没有怀疑、犹豫、迟疑。 是全然的肯定、确认、平静。 直到他叫出这个名字,面前的女孩才终于露出了点不一样的反应。 她掀起眼皮,抬头望他,眸中闪出点些微的惊讶。 只那光还是淡淡的陌生。 她就这样看着他,却没讲话。 简伯怡能感觉到,她打量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过,却不曾有任何停留的意味,仅仅是快速地过了一遍。 而这散漫随意的打量,也是因为他叫出她名字的缘故,她才特意多上了点心。 真正细究起来,她还是没有对他真正感兴趣。 简伯怡不由地生出些挫败感。 他早就在外界人的口中和眼中知道自己身份和外貌的突出之处,为什么这在欧阳安然这里,却好似不起太多作用? 「我是简伯怡。」 他说。 开门见山,单刀直入,直白简单。 简伯怡生平从未对他人这么介绍过自己。 在很多场合上,他往往不需要自己介绍自己的身份,大家便都知道了。 又或者是,有不认识他的,也不用他主动这么来说自己。 其实按常理来讲,简伯怡应该问欧阳安然一句「还记得我是谁吗?」 但他下意识便略了过去,直接道出了自己的姓名。 他怕欧阳安然真的迷惑又认真地顺着他的话说她不记得他。 说完以后,她就会毫不留恋地离开。 她的性子是这样的。 在对人不留恋的时候,觉得该下决断的时候,就会分外果断。 哪怕她平时面上看起来安静内敛,心内却藏着一根将整副骨架贯通起来的钢丝。 这根钢丝虽细,却不是能够轻易被拧断,或者绞断的。 能够使这根钢丝断裂的工具,也许只掌握在她的家人手里吧。 反正不会在他的手里。 她根本就对他不感兴趣。 他在八岁之前就知道了。 欧阳安然敛眸,沉思片刻,她又看向他,「我记起来了。」 「简伯怡。」 「是我。」他点点头。 「你有什么事情么?」欧阳安然问他。 简伯怡一时语塞。 有哪个十年未见的女孩在街上被拦下来后认出人来的第一个问题会是这个? 可如果是欧阳安然的话,又显得合理了起来。 她自小便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轻易让外人进去。 在某些时候,对外界的反应,也会与常人有些微的不同。 但这是再细小不过的差别,无伤大雅。 「我······」简伯怡就如同一个初学文字的孩童一般,艰难地组织着自己的语言。 他搜肠刮肚,绞尽脑汁,却仍然感觉困难。 「然然。」 另一个女人的声音成功将他从分外尴尬的境地中解救了出来。 是欧阳安然的母亲,金翠红。 简伯怡还认得她。 相比于小孩的成长,大人在这十年间似乎是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因而简伯怡轻而易举地便认了出来。 金翠红在看到简伯怡的时候,愣住了。 「这是——」她看向欧阳安然,是要欧阳安然介绍的意思。 欧阳安然依照着金翠红的意思,「简伯怡。」 简短有力的三个字。 随着这三个字话音的出来,金翠红的神情迅速地转变了。 相比欧阳安然半天认不出来,认出来也无比冷淡的态度,金翠红的态度可谓是十分热情。 热情到带了不自觉的谄媚。 「是伯怡呀。」她笑得夸张,「这都多少年没见了,乍一见面,阿姨还没认出来。」 简伯怡习以为常地带上了那个笑容面具。 「毕竟十年。」他说。 此后再下去,就是金翠红站着和他一直聊了。 而欧阳安然,则顺水推舟地退到了金翠红后面,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似乎是神游太虚了。 也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简伯怡鬼使神差地说:「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吧。」 面前的金翠红一愣。 但很快,她便从简伯怡视线投过去的方向中看出了他真正讲话的对象是谁。 「当然可以。」她一口替欧阳安然应下。 应完,她便扯过欧阳安然的胳膊,将欧阳安然整个注意力拉了回来。 欧阳安然懵懵懂懂地看看面前二人,「啊?」 金翠红恨铁不成钢地一拍她的手臂,「手机,跟伯怡交换联系方式。」 欧阳安然听清了意思,眨巴几下眼,「这,没什么必要吧?」 霎时间,金翠红眉目都有些扭曲了。 「说什么糊涂话?」她气得声音从喉咙里滚了出来。 许是意识到自己语气太凶,有些失态了,金翠红望了他一眼,又挤出一抹笑来,刻意柔和了语调,「你跟伯怡十年未见,当然要好好叙叙旧啦。」 「可是。」欧阳安然不大理解金翠红说的话的逻辑,「我并不······」 话还未说到一半,就被金翠红打断了。 「把手机拿出来。」她道。 「听话,然然。」 欧阳安然就在那时停滞了一息,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再讲话,转而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196。」她断断续续地念着自己的手机号码。 简伯怡则在键盘上输入着。 打过去的一瞬间,又被即刻挂断。 欧阳安然将屏幕还亮着的手机在金翠红眼皮子底下晃了晃,「好了。」新 跟完成任务一样。 简伯怡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欧阳安然的心思,要么就是藏得极深,谁也看不出来。 要么,就是直白地摊开在表面上,令人想装作读不懂都困难。 实在是,跟别人太不一样了。 眼前躺在病床上的她,正跟一年前遇见的她的面容渐渐重合。 这边安然已经找到了打开饭盒的诀窍,正用勺子和筷子吃得欢快,把陷入回忆的简伯怡忽视了个彻彻底底。 简伯怡看她吃着吃着,忽然就说:「我们以后还是继续联系吧。」 安然停下筷子,「什么联系?」 她道,「如果不是为了他们的事情,我不觉得我们还有要联系的必要。」 简伯怡盯着她手中的饭盒,想到了金翠红临走前说的话。 「为了你呢?」 他说:「为了你自己,我们还有必要继续联系。」 安然和天道双双看向了简伯怡。 天道看着简伯怡看似沉静的表情,「这个气运之子真是意 外地主动。」 「为什么呢?」他还是不能理解。 第二百二十八章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16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天道还是没能把这其中导致简伯怡态度转变的关键点和逻辑理顺。 他爪子扒拉扒拉,猫猫头看看简伯怡,又看向安然,渴望安然能够给他一个解释。 安然摸了摸他,「你在悬崖边上待得太久了,好长时间没有跟真正的人接触,才会一时想不明白,以后自然而然地就会明白了。」 尽管因为没有情丝,在男女情爱一事上,安然并没有多么大的感触和经验,不过在其他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和关系上,安然的经验肯定是要比天道要丰富得多。 毕竟天道只是高高在上地看着小世界们自动在天地法则的维持下运转着,间或根本就不看,只要一个最终的结果。 他怎么可能光靠看看就明白这些微妙复杂的事情呢? 跟天道这边对话完,那边安然又与简伯怡续上了对话。 「嗯?」安然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在这句话出来以后,简伯怡再次翘起二郎腿,十指扣紧放在膝盖上,仿佛又掌握回了话语场上的主动权。 「据我所知,你父母对你与你妹妹的态度并不一样。」 「不过我想这正是你愿意的,不是吗?」 「不然,你也不会要逼着你妹妹提早上实验班。」 安然眼珠子向两边骨碌一转,不做声。 简伯怡看安然这沉默的反应,便知道自己找到了正确的切入点。 他刻意停顿了几秒钟,才压住了嗓音道,「可你也应该明白,你妹妹的头脑和性格,并不真正足以让她在接下来的实验班学习中取得很好的效果。」 安然想了想黑皮本子上写的那些欧阳安晴的事迹和性格,又想到最终原主的执念。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简伯怡说得确实没错。 要说欧阳安晴特别聪明吧,其实她远远没达到天才妖孽的水平。 这倒是个事实。 在安然过往碰见过的姑娘当中,资质真的万中无一的,真不像欧阳安晴这样。 她们是光芒四射,引人注目的,不管在什么样的境况下,那份聪慧是怎么掩盖也掩盖不住的。 而欧阳安晴,要说她很笨,也不是,她是有着一颗比寻常人要好上那么许多的大脑,可这颗大脑,又不到真正能够称得上天赋异禀的程度。 她比一般人要更加灵活,转得更快,接受新知识的速度也更高,但她缺少自己思考的内在驱动力。 本质上聪明的人一定会不自觉地进行一个深入的思考。 她们会力图运用所知道的一切,去除对这个世界的表面遮蔽,看到它深入的内里。 然后,发现问题,再去行动,力所能及,解决问题。 欧阳安晴不会,她只会被动地接受。 除此之外,她的性子还是散漫而不自律的,这更加重了她消磨那颗暂且算得上灵光的小脑袋瓜子的速度。 即俗称的,欧阳安晴有点小聪明,但没有大智慧。 正是在这双重因素的叠加下,欧阳安晴才会在看到简伯怡,被简伯怡吸引的时候,就忘记坚持自己本来的学习之路。 但这条所谓的学习之路其实也不是她自己的选择就是啦。 也有可能是因为原主给她选择的,并不是她内心想要的。 在欧阳安晴的心里,或许对自己提前上实验班、获得好成绩、考取好大学、找到一个有发展前途的工作等等一系列的事情,并不怎么看重。 她看重的就是在见到简伯怡时一刹那的心动,那份难以言说的悸动的感觉。 就是这样的一种感觉,驱使着她去追逐简伯怡,放弃其他所有她不以为意 的东西,直到最后获得了简伯怡的肯定。 她大概很享受这样的一个坚持不懈的过程吧。 人与人心中在乎的点不同,安然想,欧阳安晴追求的是一份所谓的「爱情」。 而原主追求的,恰好是要把欧阳安晴从这一份「爱情」的遮蔽中拔出来。 要把欧阳安晴从遮蔽中拔出来,督促她好好学习,是必然的选择。 按道理来说,执行这一个选择的,应当是身为姐姐的原主。 她有知识储备、有心性毅力,又有清晰的未来规划,能够合理地去引导尚未成熟的欧阳安晴平稳地走向远方。 她来做,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可现下的问题是,她不是原主。 她在黑皮本子上知道原主做过的事情,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知道大家所有的秘密,可这又有什么用处呢? 她终归不是原主。 原主脑袋里有的在这个小世界中的知识,她全然不会。 能学,可她现在这个样子,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启动学习工程的。 更何况,就算要学,也要瞒着周围的人,偷偷摸摸地学。 她没法代替原主去监督欧阳安晴。 但原主的执念必须完成,不然人家要在世界缝隙里闹了。 还有谁能够去完成原主的执念?不求长久的坚持,至少要先迈出这一步。 安然觉得简伯怡提醒得有道理。 她虽没有仔细思考过,可粗略这么一想,也察觉出了事情的棘手之处。 安然在头脑风暴考虑这些事情时的沉默被简伯怡看在眼里。 他嘴角一勾,身子往后倒去,慵懒地靠在椅背上。 椅子的一角因为突如其来的力道而微微偏移,发出了不大不小的一声摩擦的声音。 安然从纷杂的思绪中抽身而出。 她抬眼,看到简伯怡面上闲适的笑容,似乎是对戳到她担忧的点而感到胸有成竹。 「你想说什么?」 简伯怡听安然不同于以往,不再对他的话提出反驳,或是秉持着不认可的态度,而是真切地提问,便继续道,「我想你原本就打算在这个暑假给她补习,就像过往一年里为了让她有充足的知识储备去考试一样。」 「可你现在这状态,根本就做不到。」 唔,虽然与她的实际情况不符,但简伯怡说的结果是一样的。 安然缓缓点头,「你既然说了,大概是有解决的办法吧?」 简伯怡闻言,笑容便加深了些。 他松开后搭在椅背上下垂的手动了动,几个指头无意识地摩挲了几下。 「这段时间,我替你教她吧。」 「什么?」 安然还没什么反应,天道倒先在第一时间激动了起来。 他整个身子都站了起来,爬到安然身前。 「阿然,这样可不行。」 天道严肃地对着安然说:「这一定是这个小世界的天地法则为了让气运之女和气运之子相互吸引,又不知不觉地让他们凑到一块了。」 「我们的目标就是不让两个人在一起,简伯怡的这个提议,不可以。」 安然不说话,就静静看着天道分析。 「更何况,这个小世界中的气运之女是对气运之子一见钟情,哪怕后面气运之子并未真正有太多机会与气运之女接触,她也持续地追逐着气运之子。」 「这个头不能开,最好别让他们有接触的机会。」 天道难得在这个小世界说了那么多话,发表了那么多意见。 他从接触到这个小世界的时候就发觉自己被抛入了一个陌生的境地,对于人性的体察似乎又没有安然那么敏锐,这就导致他一直是处于懵懂模糊的状态。 满脑子都是疑惑。 这种疑惑所带来的压抑流动的情绪堆积在心头,终于在这一刻爆发。 尽管他是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但这个时候他是明白的。 所以他要说。 安然腾出一只手来,温柔地顺着小白猫有些炸起来的毛。 天道略略激动的情绪就在这样一下又一下无声的抚摸之中渐渐平复了下来。 他四肢支撑不住这种舒适的感觉,趴了下来。 而这幅场景落在简伯怡的眼里,就是他想要掌握的话语节奏,被一只猫突如其来的动作给打断了。 他不爽地抿了抿唇,看着安然的五指在白猫脊背上顺了一遍又一遍。 「这猫还真是懂得寻找时机。」简伯怡没头没脑地说。 天道沉浸在安然娴熟又自如的撸猫手法中,什么想法都抛到了脑袋后头,更别说把简伯怡的话听进去了。 安然自然是知道简伯怡在说些什么。 她道,「它大概也想参与进来讨论吧。」 简伯怡一笑,把被打断的话题拉了回来,「那讨论的结果是什么呢?」 安然又撸了几把。 简伯怡踩在地上的脚尖悄无声息地碾了碾。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病床上的安然。 明明还是一个十九岁的女孩子,却散发出了超乎一般人沉稳的气场。 她不急。 简伯怡想,她心中已有决断。 他原先自以为找到切入点而隐隐腾升出来的那一点掌控感,在这样的沉稳之中,正在一点一点地瓦解。 自从欧阳安然经过车祸醒来之后,人是越来越难以捉摸了。 他不由地生出几分懊丧。 病床上的女孩子停了在白猫背上抚摸的动作。 她收回了手。 「可以。」 简伯怡一愣。 安然见他的面上出现一刹那的空白,好笑道,「怎么?」 简伯怡扭了扭脖子,有几分古怪。 明明是他主动提出要帮助她。 她这话的感觉这么像是答应了他什么死皮赖脸的请求一样。 总而言之,有点不对劲。 不像是一般的答应别人帮助的态度。 简伯怡只觉得有淡淡的违和感。 但他说不上来。 安然看穿了他的这份心思。 但她不打算给他真正把这份不对劲想明白的机会。 最起码,当下不会让他想明白。 她开口,「你提出了提议。」 「我同意了你的提议。」 「这有什么不对么?」 「啊,不是。」简伯怡下意识就回了她的话。 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对不对的问题。 而且,提议什么的,似乎他不是这个意思。 但简伯怡现下心如乱麻,被安然的话搅乱了思绪,也理不出个清晰的头路来。 他叹了口气,决定放弃对这种不对劲和古怪的深入纠结,「没有不对。」 总之,目的是达到了不是吗? 很多时候,过程并没有那么重要。 安然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那我们来约一下第一次给欧阳安晴补习的时间吧。」 第二百二十九章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17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坐在床沿边上,收拾着自己的衣物。 她已经换上了一身常服,是一件很宽松的碎花裙子,镂空卷了蕾丝边的裙摆垂到脚踝,遮住了她打了石膏的半条腿,使坐着的她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她的脚上穿着凉鞋,嫩生生的脚丫子时不时的就动上那么一两下,后脚跟调皮地晃啊晃,有时还轻轻点一点地面。 天道看得目不转睛。 安然哼着歌,把自己穿过又洗好了的病号服叠得整整齐齐,放到了床中央,双手拍了拍,像是完成了某件大事一般。 「好了,大功告成。」 她对自己新学会的现代版叠衣手法很是满意。 一阵风从半开的窗户缝隙中吹了过来,把安然散到后背的头发吹开,几缕落到了胸前。 她顺手将发丝捋到耳后。 天道顺着那手的动作看着她露在外头的一截胳膊。 修长且直。 这是他头一回这么完整地看见安然不被任何布料所遮挡的胳膊。 心情,很是特别。 他又将目光转移到她被长发半遮半掩的脸的轮廓上。 寻常而言,在以往的主世界和小世界当中,十九岁的姑娘家要么就是已经嫁做人妇,生儿育女,显出不一样的风情成熟,要么就是懂事坚韧,不再是稚子般纯真面貌。 可这个小世界的安然,看起来却单纯青春得很,仿佛还未真正长开的模样。 因为在病床上躺了许久,脸颊多出了些许的肉意,下巴也浑圆了一点。 再加上那只落到肩膀处的发,不似往常那般如云如瀑布般浓密而长,便少了几分端庄稳重。 更加像个小姑娘了。 其实他知道的,在过去的世界中,女子十五及笄,男子二十及冠,而在这个小世界则不同,无论男女,皆为十八成年。 在这个小世界里的安然,此刻不过是刚刚成年一年罢了,她就是一个小姑娘。 这个小姑娘,是尚不用考虑婚嫁,不用去担当主母之责的少了一大批重担的小姑娘。 他不由得感慨,他分明见过同样的面貌,同样的年纪,可在不同的小世界当中,却总隐隐让人觉得,安然的状态呈现出了微妙的差异。 「阿然。」天道唤她。 「嗯?」安然半转过脸来,「怎么了?」 天道不放心地问,「你这样做,真的没问题吗?」 他说的,是之前安然与简伯怡约定给欧阳安晴补习的事情。 那并不是安然或者简伯怡一时兴起,在开玩笑。 那天晚上,他们就把日子定了下来。 日子是在安然出院后的第三天。 但安然告诉简伯怡,在她出院当天,他不要过来。 反正两人三天之后都要见面的,为了避免欧阳安晴在之后见到简伯怡过于惊讶, 在这三天里,先让她给欧阳安晴做做思想工作,让欧阳安晴做好心理准备,可以乖乖接受简伯怡的补习。 这也就意味着,原来会发生的欧阳安晴在接原主出院的时候碰到简伯怡,并对他一见钟情的事情不会发生了。 而按照安然的安排,这一见钟情的戏码,很可能就被推迟到了三天后。 天道不明白她这么做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新 难道只是把时间点往后推个几天,就能避免气运之女对气运之子产生感情了吗? 这未免也太不切实际了些。 更别说,这时间点的推后,是以未来气运之子要与气运之女长时间近距离接触为条件的。 天道 总感觉安然这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亏了。 他把自己的顾虑原模原样跟安然说了一遍。 安然听得无奈摇头。 她浅笑道,「你怎么还是在纠结这个事情?」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根本就不在乎欧阳安晴会不会对简伯怡一见钟情。」 「欧阳安晴与简伯怡感情的关键,不在欧阳安晴,而在简伯怡。」 天道疑惑地歪了歪猫猫头,「什么意思?」 安然瞥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调侃,「你这是当久了猫,人与人之间的事情是什么都想不明白了呀。」 「按道理来说,这气运之子和气运之女情感的事情,你不应该比我要懂得多么?」 天道眨巴眨巴眼睛,忽地有些羞愧。 安然这么说来,好像确实是的。 他近来好像总是想不明白这些弯弯绕绕的事儿,可将它们与过往的经历对比起来,又不算复杂到哪里去。 天道望望天花板,难道真的是他当久了动物,智商也退化到了动物的水平么? 这不应该啊。 如果是这样的话,在这个小世界,岂不是显得他很没用? 天道的心里漫上了些微的惆怅。 假如这是一个梦就好了。 如果是梦的话,梦醒以后,他还是那个掌管万千小世界天地法则的天道。 而不是一只什么也不会做,只能躺着任由安然撸肚子的小白猫。 话说起来,随着他来到这个小世界,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做过梦了。 在上一个小世界中,他还依稀记得做了一个梦来着。 那个梦是他趴在坟墓外守着墓门时做的。 当时他实在是醒了太久,过于疲累,快要撑不住了,才打算闭上眼睛眯一小会儿。 刚闭上眼睛,神识就像是一脚踩空,直直往某一个方向坠了下去。 他迷迷糊糊的,尽管身子腾空下落,意识却没怎么清醒,连半分危机感都没有。 天道就在这样懵懂的状态中过了不知道多久,直到某一刻,身子猛然一震。 他掉落到了底端。 于是天道就这样在梦里被震清醒了。 当他睁开眼睛,发现他的视线还是与当猫是别无二致,就连其他的感受都是一样的。 天道默默低头,望向自己。 很好,还是那熟悉的爪子。 他确乎无疑是一只猫了。 目测仍然是一只白猫。 从那雪白无垢的脚上的毛推断出来的。 但,尽管天道在小世界中当多了猫,在梦境中当猫还是头一回,所以这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他好奇地向四周打量。 山峦巍峨,绿树参天,不远处,一方断崖倏然显现,站在他的位置看,还能看到断崖外笼罩着浓白的雾,风吹不散,仙气飘飘,但也令人胆寒。 这真是一个熟悉的地方。 天道略一思索,他想,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这该是他好久都没有回去的住处了。 是的,住处。 在安然被伪天道化身驱逐出主世界,躲进世界缝隙里沉睡时,她与天道就是居住在这处悬崖边上,透过悬崖下的浓雾,观看着世间万事万物的发生与陨灭。 要问这个住处叫什么名字? 没有,什么名字也没有。 无论是他还是安然,尽管一直呆在这里,可谁也没有兴趣给这地方起上一个名字,总是「悬崖」或者「住处」的这么叫着。 包括 他自己,也是没有真正的名字的。 他不曾想过给自己取一个,安然也不曾有过疑问。 而安然则是因为要执行情劫,与气运之子打交道的需要,必须要给自己取一个稳定的名字。 说到安然取名字这事,还是给天道漫长的时光记忆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当时他告诉她要取名字时,他原以为她会思索上个十天半个月。 毕竟对于六界来说,取名字也算是一件大事,是得好好思量。 可他没想到的是,彼时尚未有姓名的她,眼也不眨地就说:「那我便叫安然罢。」 正打算替她参考一番的天道着实没有设想过这种场景,还难得地愣了一下。 「安然?」他咂摸着这两个字。 「嗯。」安然点头,再次肯定道,「我就叫安然吧。」 天道回过味来,奇怪地望向她,「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两个字的?」 这下换安然愣住了。 她想了两秒,老实摇头,「不知道,它们是在瞬间出现在我脑海中的。」 「我就是觉得,我应该要叫这个名字。」 安然反问他,「我不能叫这个名字吗?」 那倒也不是。 只不过,天道心中生出些隐约的熟悉之感。 提到「安然」这个名字,他隐隐感觉,还应该有另一个名字和它一同出现。 可他脑袋里空空如也。 天道忽然产生了一种冲动,他对上安然懵懂的视线,深深地望着她。 给我取个名字罢。 他想对她这样说。 好像她一定会知道另一个名字,而那个名字终究会属于他。 天道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却跟泡发了的馒头似的,哽在喉头,怎么也说不出来。 不该是这样的,这话不该由他来说出口。 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在这么对他说。 于是乎,想要名字的渴望和那股压抑欲望的情绪在心中角斗,天道不安又紧张地望着安然。 来吧,你来主动为我取一个名字吧。 你该主动为我取一个名字的。 天道心内笃定。 安然无知无觉,双眸空空如也,琉璃般闪着水润闪亮的光泽,剔透又澄明。 内里却是全然的冷漠与空洞。 如同四处缝隙的筛子,盛不满一汪又一汪的清水。 她说:「我想叫安然。」 很平静的话,拉出了一条细长的不可见的线。 天道那两股纠结的情绪就这么被这条线缠住了。 渴望也好,压抑也好,都被这线一圈又一圈地缠绕其中,最后灰飞烟灭。 他不知怎么,忽然感到一丝心痛,还有一丝窒息。 「好。」 天道把自己先前剧烈的心理活动一概掩埋,「以后,你就叫安然。」 这事发生在安然诞生之初。 天道之所以印象那么深刻,便是在那之后,他察觉到了安然的不对劲。 作为刚诞生的她,明显应该对这个世界毫无认知,更多的是像小兽一般寻求安全。 然而她不是,她尽管不知道,却对周遭的一切见怪不怪,接受良好,仿佛在诞生之前就熟悉了这里的所有事物。 而且,她在看待事物之时,还有那么点不经意的淡漠。 这大大出乎天道的意料。 但那时的他尚未意识到这份不对劲源自什么原因。 直到他将安然派下去给气运之子设下第一次情 劫。 第二百三十章 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18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早就知道天道将她捏出来的意图是什么,是以,在听到天道对她说要她去人界设情劫时,她也没有任何抗拒或惊讶的反应。 她沉默地将天道交给她的关于气运之子的前尘过往看完后,便一言不发地跳下了悬崖。 安然走到悬崖边上,望着底下浓雾翻滚,毫无怨言,也不曾有过犹豫,就那么一下,纵身飞了下去。 天道在后头看得瞠目结舌,连要阻挡一下的机会都没找到。 去人界的方式不是这么去的。 至少正常要去往人界的途径并不是通过悬崖过去。 为什么安然跳得如此熟练? 但,她已经跳了下去,再做补救的措施,也无济于事。 好在,安然肉身不腐不伤,即使真正跳下去了也不会出现什么大事情。 而通过悬崖下方,确实可以去到人界。 尽管过程可能会有那么些痛苦。 天道看着她的衣袂消失在浓雾之中,不知怎么的,心中涌上来一丝伤痛。 好像以前也有人这么做过似的。 但这悬崖边上千千万万年,一直以来都只有他一个人。 如今多了一个安然。 为着这份微妙的伤痛,也是要看安然第一次设情劫做得怎么样,天道多投注了一点心力,从头到尾都关心着安然去往人界之后的进程。 安然这次要去设情劫的气运之子有着前后两段不同的人生经历,而安然介入的时间点,正好是他人生经历衔接的那个转折点。 要知道,情劫,并不像别的劫难那样,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设下的,它的完成需要经过一段长期的铺垫。 情劫情劫,关键的就是那个「情」字,要用「情」来设劫,那「情」就不能是一般的「情」,自然得是深厚超出一般的「情」。 所以安然必须得学会运用种种手段去塑造培养自己和气运之子的感情,使两人的感情达到可以设置最后的「劫」的程度。 这其中的一个手段,就是选择气运之子人生经历中比较容易产生感情的时间点进行介入。 安然这次介入的恰好就是这么一个点。 气运之子庄景明,出身于有着百年传统底蕴的权贵世家,其家族如庞然大物,盘踞于国家之中,势力渗透于朝堂之上,可谓是把一个国家的方方面面都把控住了。 在外人眼里看来,若是成为这个世家的一员,定然是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在外还会受到众人尊敬,是一件祖上八辈子冒青烟的美事。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确实是的,无论是这个世家的主脉还是支脉,都得以靠他们所在家族的荫蔽活得顺风顺水。 前提是,他们是被整个家族认可的,有着正儿八经的出身才行。 很不幸的是,庄景明的出身,并没有那么光明磊落。 他是属于主脉一支的一个私生子。 私生子也便罢了,尽管见不得人,也不会多为人所注意。 但更关键的是,他父亲的身份。 庄景明的父亲是前朝皇室遗孤。 在当朝皇帝搜捕前朝余孽之时,他的父亲为了能够借助庄家的势力保护自己,刻意隐瞒身份,引诱了当时还是庄家主脉一支大小姐的庄浩存。 说起庄家主脉也是神奇。 庄家家主的位置,实际上并不怎么固定,从来都是几脉之中,有能者居之,但其中有一脉总是会出一些特别优秀的人,来担当这庄家家主,久而久之,这一脉便成了主脉,其他几脉便成了支脉。 而潜移默化的,由主脉之中挑选人继承家主之位就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约定俗 成的规矩。 而主脉已经很久没有降生过姑娘家了。 尽管这几代出来的男孩子们都各有各的出息,不负主脉子嗣荣盛之名,但未能有姑娘家的缺憾,还是一直萦绕在主脉一房心中。 没有姑娘,就意味着主脉家庭中的女性都来自于别的家族,而别的家族的女性,尽管嫁入庄家,本质上还是为自己的家族着想。 她们与庄家主脉并不是真正的一条心。 不是一条心,就很有可能会给庄家主脉带来分崩离析的隐患。 这一代,主脉一房的媳妇怀孕,大家紧张万分地请各方大师来占卜算卦,无论怎么占、怎么算,大师们得出来的结果都是,这一胎还是个男胎。 媳妇虽然失望,却还没有放弃希望。 她询问大师们,能否有什么办法,将男胎转换为女胎,就算付出再多代价,也在所不惜。 大师们略一沉吟,面面相觑,最后才有人站出来说。 「要逆转胎相,确有一个法子,只不过,这法子的代价,须得后两代来偿还。」 媳妇问是什么代价。 大师摇摇头,「天道之命也,不可说。」 媳妇又问,会影响到庄家主脉的荣盛吗? 大师再次摇头,仍是那一句不可说。 媳妇虽是惴惴不安,却也存着要生个女胎争气的心思,她想,虽然自己现下嫁进了庄家,可她终归不是庄家土生土长的人,想那么多做什么? 再说了,大师说的是要后两代来偿还,这偿还的活,可落不到她身上。 她只需要享受现下这一份荣华富贵便是了,其他的,与她何干? 媳妇便爽快地向大师讨要了逆转胎相的法子。 其实这是媳妇私底下悄悄在做的尝试,其他人都不知道。 毕竟谁都不敢百分百地相信肚子里这一胎一定会变成女胎,万一到时候做了,生出来还是个男胎,就太贻笑大方了。 所以直到媳妇生产前夕,她谁也没告诉,包括自己的丈夫。 而庄家主脉,都认定了这一代照旧是没有姑娘的缘分,早早地就给媳妇肚子里的孩子起好了名字—— 浩存,取浩气长存之意。 等到孩子一出生,大家都傻了眼。 竟是个女孩。 狂喜之下,大家蓦然发现,若是女孩子的话,这原先的名字不就不适用了吗? 可也没有谁一时能想出更好的名字来。 庄家家主一拍手掌,面相威严,是女孩子,就不能用「浩存」这个名字了吗? 就叫「庄浩存」。 庄浩存带着主脉的惊喜出生,从小到大便被众人的呵护与关爱围绕着,由于她是这一代唯一一个女孩子,终日与小子们混在一处,又没有大人们的拘束,性子也是自由不拘,有着男男女女的英武与细腻。 她可以说是这一代中,庄家所有后生之中,最优秀亮眼的那一个。 而大小姐庄浩存与庄景明父亲的相遇相亲,全都赖于庄景明父亲的一手策划。 庄浩存脑袋聪明,天纵英才,却对感情一事终究经验稀少,纯真万分,被庄景明父亲那副皮囊晃花了眼,自以为这一刹那的悸动便是心动,便瞒着家里人与他交往了起来。 直到时日久了,庄浩存食之乏味,才意识到自己不过是见色起意,根本谈不上什么心悦不心悦。 而那个时候,也已经晚了。 因为她发现自己怀有了身孕。 而这,是庄景明父亲故意的。 庄浩存栽了一个狠狠的大坑。 更多 一重的真相被揭露,那就是庄景明父亲的身份。 他威胁庄浩存,若是不保全他与他的孩子,他自有法子将这事捅到当今皇帝跟前。 到时候便是一个庄家与前朝遗孤私通,企图谋划颠覆王朝之罪。 反正皇帝已看不顺眼庄家许久,只不过是苦于没能找到真正的一个致命点,能够将庄家一击必杀,才一直容忍着罢了。 庄浩存迫于威胁,答应了。 只不过,她虽生下这个孩子,却也不认这个孩子,而是把他丢给了支脉去养活,随便给安了一个私生子的身份。 支脉并不知道庄景明真正的来源,只知道主脉很不喜这个孩子,兼之支脉也排斥这个被随随便便塞进来的孩子,便对庄景明百般磋磨。.. 这便是庄景明痛苦的前半生。 他不知道自己的生身父亲是谁,母亲是谁,在成长过程中,是没有爱与温暖的,有的只是无时无刻存在着的中伤、忽视、冷漠与冷眼嘲笑。 而庄景明的转折点,则在于他遇见自己贵人的一刹那。 那贵人是天衍宗的一个大能,在人界游荡时偶然瞥到庄景明,一看便觉得他不一般,便执意要收他为徒。 自此他被发现了修仙一道的天赋,拜那贵人为师,一路高歌猛进,大放光彩,不仅将庄家踩在脚底下,报了当年被恶意对待之仇,还发觉了自己当年出生的真相,把整个王朝都颠覆了。 庄家望着不可同日而语的庄景明,这时才感到后悔,但为时已晚。 庄景明扶着自己的父亲坐上了王位,自己却对权力并不感兴趣。 甚至于,他在发现自己出生的真相之后,对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感情波动。 了无生趣。 而这时,他已到了突破飞升的时候。 庄景明失去了感情波动,情劫也不再来,那突破飞升的契机,也就消失了。 他便在孤寂之中,走向了陨落。 这份陨落对天道来讲可不是一个好事情。 修道之人,在修道的途中,本质上来讲,都是在消耗这个世界的生气,唯有不断地突破飞升,才能将他们自身的气运一点一点反哺给天道,直到最后真正成功,便会产生更多气运。 若是他们没有飞升就陨落了,尽管还会有部分生气返还天地间,可这就相当于白干了一场。 耗费了许多精力,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就是安然介入的意义。 她要在庄景明失去情感波动之前,先让他有一场刻骨铭心的感情经历,给他人为制造一个飞升的契机,即「情劫」。 但说是这么说,天道对安然和庄景明的交往没有任何要求。 任她自由发挥,只要最终目的达到就行了。 而且,这是安然第一次,他也很是好奇她会怎么做。 天道站在悬崖边,看安然成功在人界站稳脚跟以后,逮住了上山采草药要拿去卖补贴家用的气运之子。 「你可要拜我为师?」 她拎着因为营养不良而身量小小的庄景明,问他。 第二百三十一章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19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目睹安然简单粗暴这么一句的天道:「······」 被安然这么简单粗暴对待的庄景明:「······」 守株待兔打算收庄景明为徒的贵人:「······」 这一刻,三个人都一致地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心情。 尽管他们对突然冒出来的安然的想法各不相同,但微妙的情感却是相通的。 天道默默思考安然这么做的缘由。 他好像大概能够理解。 按常理来想,庄景明在庄家成长的十几年当中,从未受到过温暖和关怀,第一个肯定他的人,就是他的师父。 也正是他的师父,让他脱胎换骨,走上了一条有别于过去悲惨生活的道路。 他的师父于他而言,是他大恩大德难以为报的贵人,自然更容易对他产生深厚的感情。. 而且,纵观气运之子的这一生,能够让他有比较深厚的感情的,也就这么一个人了。 在之后,就全是看不惯气运之子,想要挑衅找茬的人。 只不过,原先的这位天衍宗大能是个男子,所以庄景明对自己的师父也就仅仅是尊敬敬仰和说不尽的感恩之情。 再也没有别的了。 而到了后期,因为庄景明知道自己出生的真相,心中情感日趋枯竭,连带着对师父的感激之情也渐渐减退了。 不是他狼心狗肺忘恩负义,而是他爱人和感受到被人爱的能力在日复一日的冷漠之中已经被不断削减,被自己的生父生母这件事情这么一刺激,靠师父挽回来的那点子感情就烟消云散了。 所以他理智上知道自己该感谢师父,但情感上,已然是没有太多波动了。 天道原先想着,安然会以另外陪伴气运之子成长吃苦,给以他关怀、鼓励和温暖的小姑娘的形象出现,作为他未来道路的伴侣,弥补他将来的情感缺失,唤起他心中的爱之类的。 但是现在看来,安然是选择要代替掉他的师父。 天道捏着下巴,探究地盯着安然。 感觉有点怪怪的。 但仔细想来,好像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妥。 毕竟,若是贸贸然加入气运之子的人生,好像对于现在的安然来讲,还有些困难。 她都还没有真正独自一个人在人界生活过,若是露出了什么马脚,引得气运之子怀疑,到时候可就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了。 而师父的性子、做法,将来会带领气运之子在什么地方有什么奇遇,获得了什么样的效果,这可都是清楚明白的。 尽管安然不能真正成为那位大能者,但是把一些行为做法照猫画虎地抄一抄,还是能够做到的。 凭气运之子的天资,哪怕真正错过那位大能者,也会在最终达到飞升的实力的。 而相比于陪伴气运之子成长的小姑娘,师父这一角色,更能够给气运之子提供助力,帮他指明前行的道路。 同时,师父也能够给气运之子陪伴和关怀,能做事的比一个单纯的小姑娘要多多了。 这又是气运之子遇到的第一给对他散发出善意的人,若是能够从这一刻开始就进行挽回,也就不至于,将来气运之子在知道自己出生的真相后心如死灰,连带着对师父的感情也一并丢弃了。 自以为想通了种种缘由的天道,隔空对着安然肯定地点了点头。 安然第一次给气运之子设情劫,选择介入的这个点,选择得还是很不错的,她的想法也很有道理。 他有预感,未来应该会比较顺利。 天道继续观察着接下来安然和气运之子的发展。 此刻气运之子 庄景明仍旧被安然跟提溜着小鸡似的拎着。 安然站在路边的一块巨石上,一手揪着他的后衣领口,毫不费力。 因为从她低头俯视处,只能看到庄景明的后脑勺,是以她现在压根就意识不到被她拎着的庄景明有多么难受。 他双脚腾空,两手在半空中扑腾着,被一种完全的不稳定感包围着。 尽管脚下就是一片肉眼可见的土地,这不稳定感仍旧让难受万分。 衣襟勒着他的脖颈,一点一点地挤压着他喉管里的空气。 难受、窒息、恐惧。 庄景明身体里的血液都涌向了太阳穴,青筋暴起,他艰难地扒拉着自己的衣领,从牙齿间勉勉强强挤出几个字来。 「放,开,我!」 安然并没有放开他。 她揪得更紧了,不仅力道变大了,手还往上提了提。 于是庄景明的双脚离地面就更远了。 「你可要拜我为师?」 她再次耐心地问。 天道想,看样子安然是打算靠武力胁迫,强行让气运之子拜她为师。 好吧,虽然手法粗暴了些,但是念在第一次的份上,可以理解。 只不过,会这么顺利吗? 天道有些怀疑。 庄景明此刻哪里来的脑子想这回事情? 对于他来讲,安然就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怪人吧。 他正被这突如其来从天而降的怪人折磨得生死不能,想逃都来不及,哪可能反拜她为师? 果然,如天道所料,庄景明拒绝了她。 「不,拜!」他挣扎得更厉害了,「放开,我!」 天道有那么些好奇,在气运之子明确拒绝她的情况下,安然会怎么做呢? 她会不会感觉到挫败? 天道甚至想传音教教她。 如果这一招行不通的话,可以换另一招嘛。 比如说,好吃好喝地招待着气运之子,向他解释方才的做法都是出于无意,又以一个比较好的态度说明自己的来意。 相信在这番和声细气的说明之下,气运之子会接受的。 毕竟在现阶段,也没有比在庄家过得更惨的生活了。 「好。」安然点点头。 她手一松,扑腾着的庄景明就猝不及防地摔到了地上。 他后边还背着那一个比半个身子还大的箩筐,仰面倒在地上,弹了几弹,里头的草药已经被折腾得差不多了,没剩下什么,只有点细碎的泥土颗粒还在里边。 因为被大箩筐反弹了一下,庄景明侧着倒在了地上。 他洗到发白看起来便薄弱不堪的衣袖被土地上的沙石这么一蹭,破开了几条长长的口子。 尖锐的石块在他细瘦的胳膊上划出一道道伤痕,很快便有鲜血从那伤痕中涌了出来。 鲜血染红了手臂,染红了衣料,也染红了石块。 庄景明却无暇顾及他破了的衣衫和血流不止的伤口。 他强忍着骨头散架了似的疼痛,从地上麻溜地爬了起来,捂着伤口就想往另一个方向跑走。 正在此时,站在巨石上漠然地看着他一系列动作的安然开了口。 「你就打算这么走了吗?」 庄景明一愣。 他不由地停下脚步,转过身去。 一根纤细锋利的树枝朝他迎面而来。 那树枝的头正如箭一般,破空时带出些细微的嗡鸣。 「既然拒绝我,那你就去死吧。」 密切关注着安然的 天道耸然一惊。 他目瞪口呆。 不是,这怎么就到要气运之子死了的地步了呢? 不对不对,气运之子不能死啊! 完全没有意料到事情的发展会是这样子的天道反应慢了不少,以至于等到他想要传音阻止的时候,那树枝携着凌厉之势,已然***了庄景明的心口处。 庄景明睁大了眼睛,显然也是不曾想到自己会就这么被一根树枝杀了。 他愣愣地低下头,看向自己左半边胸口的树枝。 红色的血液一点一点顺着伤口泅出来,将他身前的衣衫也染成了血色。 「你······」他颤巍巍地伸出手,指向安然。 安然不耐烦地皱眉,「怎么还能讲话?」 她抬起手来,随意一捏,那树枝便直直从庄景明身体中退了出来。 一阵血雨洒落。 庄景明倒在地上,彻底失了声息。 直到这时,安然才有空注意到天道的传音,「安然,你不能杀气运之子!」 安然掐着滴了血水的树枝,疑惑道,「为什么不可以?」 天道扶额,头疼地说:「如果你杀了他,你会遭到反噬的。」 「不仅你不能亲手杀他,在气运之子还没达到飞升的实力时,若是他死了,你同样会遭到反噬。」 也怪他大意了,没跟安然说这茬。 主要是谁会想到安然会直接做出这么一个举动? 正常人都想不出来吧。 「好吧。」安然有些遗憾。 她从巨石上跳了下来,信步走到庄景明跟前。 「他死了吗?」她问天道。 天道略感无奈,同时还觉得有些棘手。 「你现在还好好地站在这儿,就说明他没死。」 他解释,「气运之子只要不死,气运不散,就算他重伤缺胳膊少腿都不会干系到你分毫。」 「原来如此。」安然若有所思,「也就是说,只有他真正咽气的一刹那,我才会被反噬对吧?」 「话也不是这么说,应该是说他有一个死的无可挽回的必然的结果后。」 天道说着说着,忽然警惕起来,「你想做什么?」 这边安然身前凝出了更多树枝,对准地上的庄景明。 「我不想做什么。」她无辜道,「我就是想看看,如果我被反噬了,那是一个什么样子。」 话音刚落,那浮在半空中的树枝便动了起来。 天道就恨自己不能真正出手干预安然。 既是派了安然去设情劫,天道便无权再过多插手,安然作为天道化身,与他同出一源,一个气运之子就算气运再盛,也经不住天道和天道化身双重力量的重压。 他只能在悬崖边上干看着,最多是跟安然传音。 但安然听不听,就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了。 很明显,安然就不是一个会乖乖听他话的。 就在天道以为气运之子会就此被许多树枝扎成筛子的时候,一道金光护住了气运之子,把那树枝尽数弹开。 免费阅读..com 第二百三十二章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20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提心吊胆的天道见此情状松了口气。 是谁,是哪个好心人救下了气运之子? 或者说,该说气运之子不愧是气运之子么,这个时候都还有人来救他。 那树枝本来就是安然随手驱使着本源的力量从周边的树木上折下来的,虽然还有意识地挑选了比较锋利的树枝,终归是凡品。 在面对还是个平凡人,手无缚鸡之力的气运之子时,这些灌注了安然一部分力量的树枝还能造成杀伤力。 但是一旦遇到的对手是修仙到一定程度的大能者后,那可就有点不够看了。 安然在看到那道金光的时候,就意识到了来人是谁。 「姑娘戾气何必如此之重,他不过是不愿拜你为师罢了,也不必到枉丢性命的地步。」 这话语柔和儒雅,是长者的谆谆教诲,语调不急不缓,极为包容。 随着金光的闪现,一个人出现在安然跟前。 长眉长髯,满头银发,衣袂飘举,端得是一个仙风道骨的气度。 老者精神矍铄,眼神露有精光,笑容蔼蔼,慈眉善目。 安然抬起头,清澈的双眸毫不避讳地直视着他。 「你是天衍宗的长眉道人。」 长眉道人笑着点头,「正是。」 安然又将目光投到长眉道人身后生死未卜的庄景明身上。 鲜血还在从他的伤口处涌出来,把他身子底下的土地染红了一大片。 他双眼向上翻着白,微微眯着一条缝隙,四肢时不时细微地颤动一两下,呼吸浅之又浅。 看起来是命不久矣了。 哪怕现在人还活着,要是一直让他流着血,估计之后还是会没命。 但安然现在并没有任何不适,也没有感觉到被反噬。 显而易见的是,庄景明之后不会死。 既然不会死,那必然是被人给救了。 安然想着,便把视线收了回来,仍旧是看着长眉道人和蔼的双目。 「你要收他为徒。」 长眉道人捋了捋胡须,「姑娘知道?」 安然点头,「我知道。」 她说:「我不想让你收他为徒。」 长眉道人哈哈大笑,「你这姑娘,还真有意思。」 他探头问安然,「我不收他为徒,改收姑娘为徒,如何?」 安然认真地想了想,「不好。」 长眉道人饶有兴趣地问,「为何不好?」 安然不假思索地回道,「你打不过我。」 长眉道人一愣。 还不等他把安然话里的意思完全反应过来呢,他便「砰」一下从半空中摔到了地上。 地面皲裂出缝隙,长眉道人硬生生把身下的土地砸出了一个坑。 不,这不是他砸出来的,而是把他从半空中压下来的那股力量砸出来的。 灰尘扬起,在他满脸的诧异中,安然双手背在身后,极为冷静地走到了坑的边沿。 她从上往下,沉静地看着他。 既没有打败大能者的喜悦与骄傲之情,也没有其他要对人一击必杀的杀意。 只有纯然的平静。 好像这对她来讲,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罢了。 长眉道人头一次清楚地意识到了居高临下望着他的这个小姑娘身上的深不可测。 吐血的冲动从他喉管处不断地上涌,但都被他一一忍下,心肺处隐隐作痛,被狠狠砸下的四肢现在还处于麻木的状态,长眉道人拼尽全力才找回了一点使用手的感觉。 他颤 颤巍巍地举起手来,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几百年平稳跳动的心脏,此刻正在极不规律极快速地跳动着。 一声又一声,几乎要把他的胸口撞破。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因为长久不曾有过,以至于让他觉得陌生,等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 原来这是害怕和紧张。 在面对比自己实力更强大的对手时油然会生发出来的情绪。 安然静静地望着他,「我说了,你打不过我。」 这哪里是打不过? 这是连打都还没开始打,分明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 长眉道人还有心思看她此刻的状态,与之前并无二样。 他费尽心力地思考方才自己被压下来时的感受,想着面前这小姑娘是用什么样的法器、符篆又或者是阵法把他打下来的。 可他看来看去,思来想去,都只能看到小姑娘孤零零的一个人。 她的手上并没有凭空多出来的武器,人也没有变化,甚至连周身的气场都还是一如往常。 长眉道人心下大骇。 这莫不是哪个久不面世的老祖宗突然出关了? 可他自诩活得够久,见识过的世面,知道的秘闻也算不得少,怎么就没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呢? 到底是哪位老祖宗,面容看起来会这般年轻,实力又是无法估量? 还是个女子。 要知道,他们修仙之人,哪怕是真的飞升成仙,也不可能有永生享用不尽的寿元,顶多是把自己的寿元再延长上一段时间。 而修仙的好处之一,则是延缓人的衰老征兆,令肌体保持在强盛状态。 不过这种保持也各自有各自的差异。 这种差异便是显现在各人的天资之中。 谁踏入修仙一道的路途越早,谁便越有可能获得大的成就,容颜保持不老。 看这小姑娘的面貌,又见识过她方才的威力,长眉道人心下几乎已经确定这是哪位他不曾听闻过的大能了。 想想也是,这世上散修千千万,保不准他遇上的就是哪位散修大能呢。 看她行事这般随心所欲的样子,看着也与散修一贯的做法很是相像。 长眉道人越想,心中的那份恐惧便越盛,在久久未散的疼痛之中,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刚才不仅想要与这位祖宗抢徒弟,竟还妄图将她收入门下,可不就是在变相地侮辱人家么? 也难怪她要给他来这么一个教训。.. 想到此处,长眉道人立刻颤声说道,「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尊上,还请尊上饶恕在下。」 悬崖边上的天道心情复杂地看着狼狈求饶的长眉道人。 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安然的确有很高的武力值。 笑话,她可是天道化身诶,这天地间的什么东西不能为她所用? 哪怕是空气,她随手那么一抓,只要有心,也能变成伤人的利器。 这些苦苦修仙的人,就算是老狐狸老祖宗了,任是别人再怎么仰望,在安然面前,那也跟路边树根旁的小蚂蚁一样,根本就不够看的。 可事情本来不应该这般发展的。 按照天道的想法,安然应该是化身成为一个普通人,或者说是天资高超的普通人,不管怎么样,也不可能以一介小姑娘的身躯,轻轻松松就把一个天衍宗的大能给干趴下。 这般行事,怕是她的身份会在人界引起大乱。 天道幽幽叹了口气。 他 这是造出了个麻烦出来呀。 可是想想,似乎也没有不对劲。 安然本身便不通人界情理,她有什么样的做法都不奇怪。 甚至可以说,这样不把他人放在视线当中的做法,才是最为正常的。 面对长眉道人弱了气势的求饶,安然歪歪头。 「我要饶恕你什么?」她问得无辜又单纯。 好似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般。 长眉道人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没有听到长眉道人开口说话,安然也不尴尬,她似乎本来就不打算与长眉道人说话,只是自说自话接了下去。 「我不饶恕你。」 安然说。 话音刚落,才堪堪恢复点力气爬起来的长眉道人再一次砸在了坑底。 只不过这一回,他再也没法爬起来,发出声音了。 大地轰隆颤抖,坑周围的泥土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朝着中间合拢过来。 几个眨眼的时间,长眉道人的身躯就被泥土吞噬了。 地面平整如初,仿佛不曾开裂过,也仿佛不曾吞下过一个人。 安然走过去,淡然地在重新合上的地表走了几下,看了看。 她的表情没有变化,可天道就是能看出她此刻的心情来。 安然无疑是满意的。 检查完土地,安然抬起头来,看向躺在不远处人事不省的庄景明。 眼神之冷酷漠然,令天道心里一凉。 安然朝他走去。 但这个时候的安然身上,发生了一些之前不曾有过的变化。 她走的每一步,都无比缓慢,重若千钧,鞋底踏到地上,就好像巨大的石块砸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还伴有骨骼碎裂的清脆声音。 安然清秀的面庞,渐渐显现出枯槁的神色。 血泪从她的眼眶中流下,在两边快速瘦削下去的面颊上留下一道刻骨铭心的血色痕迹,滴到地面上,霎时就把土地溶出了一个个小洞。 她的长发在风中猎猎飞舞,光芒之凛冽犹如一把把削铁成丝的寒刀,又在刹那间钝化,从发梢开始,寸寸发灰变作雪白。 安然正在被反噬。 天道的目光不由凝到了气运之子身上。 这么看来,气运之子必死无疑。 顶着反噬对肉体造成的重伤,安然面上淡定地来到了庄景明跟前。 「我知道你在装死。」 她说。 庄景明的手指动了动。 被安然这么一戳破,他知道自己再装下去就没有意义了,便一咬牙,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满脸都被赤色的血糊住的一个人型。 安然几乎是不成样子了。 庄景明被唬了一大跳。 「你!」他愣愣的,连字都没法再蹦出来几个。 原先想好的求饶的话全都哽在喉头。 只因此刻的画面实在诡异。 安然没给他再次说话的机会。 她伸出手来,对准庄景明的方向,隔空一捏。 「砰!」 一阵血雨在半空里下了起来。 免费阅读..com 第二百三十三章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21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那阵血雨下在了本就变红的土地上,也下在了天道的心里。 只不过,在天道内心中变作了狂风暴雨,惊涛骇浪。 救命,他捏出来的女鹅怎么会是这么个杀人不眨眼的性子? 天道原先见安然诞生的时候,还存在着老父亲般慈爱的心思。 现在可好,虽然他觉得自己还是个老父亲,但他的女鹅跟他想象当中很是不一样啊。 怀着老父亲心肠的天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气运之子被安然轻轻一捏,捏得血肉尸骨皆无存,与大地融为一体。 待那血雨下完,安然也支撑不住了。 从她毫不手软地用土把长眉道人埋了以后,她的身体状况就在急剧恶化当中。 深重的反噬征兆在她身上层层剥落显现。 直到气运之子看见她时,她也已经是血肉模糊了。 当气运之子完全化作尘埃,安然也轰然倒地。 她变成了一坨辨不出形状面目的血色糊糊。 天道感觉自己的心被一只手抓住了,紧缩着闷闷地痛。 「哎呦!」他焦躁地一拍手,「真是造孽呀!」 看到现在,天道可以确乎无疑地肯定,他捏出来的女鹅在某一方面是有问题的了。 但是什么问题先不表,他得先下去把他的女鹅给捞回来。 这反噬得连个人样都没有了,那哪成? 天道心情复杂地叹了一口气,心念一动,便从悬崖边上来到了安然身边。 安然化作的肉坨坨安安静静地堆在土地上,血色的水一刻不停地从堆积的肉/缝间流淌出来,渗进了土地里。 这短短几刻钟时间不到,这方土地就融进了几个人的血液精气。 不是大能的就是气运之子的,还有天道化身的。 天道望着脚底下被浸得松软殷红的泥土,不知道之后这里会生发出什么样的造物。 这造物,又会属于哪一界? 不过这并不是他此时要细究的重点,是以这念头不过在脑海中一闪便罢。 安然虽是没了原先的形状和模样,因着本身天道化身的特性,体内自有源源不断的生机回转,仍保持着清醒的意志,见天道出现在面前,肉堆堆轻轻动了起来。 一呼一吸之间,它仿佛又重新拥有了生命。 肉/缝间的血水留得更欢快了。 只不过,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这场景是极为恐怖的。 天道掌管世间万物,在悬崖边站着看了不知道多少六界的事物,更恐怖丑陋的东西也不是没见过。 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安然变成了这么一个坨坨,他有一种呼吸一窒的感觉。 从心理上来讲,他是真的不怎么能接受啊。 他的女鹅,他那么大那么完整一个女鹅,才刚刚诞生没多久的一个女鹅,怎么就这样了呢? 虽然是她自己造的吧,可天道那颗慈爱的老父亲的心就是涌上点淡淡的忧伤。 尽管自己的女鹅是有那么点不对劲,但一定还有这次这个气运之子的问题。 天道想,这个气运之子也很不对。 他为什么就不答应他的女鹅拜她为师呢? 这样女鹅就不会想要杀他。 不杀他,她也就不会遭到反噬了。 安然见天道站在她跟前久久不动,面色复杂纠结,肉堆堆动得更频繁了。 其实她更想讲话来着,可是很明显,一坨肉是没有嘴巴可以让她来讲话的。 天道贴心地说:「女鹅,你可以跟我传音,不需要用嘴巴讲话。」 安然经天道指点,回想起方才天道与她传音时的感觉,迅速就掌握了传音的窍门。 「这就是反噬么?」她问天道。 「对。」天道说着,就要一扬手,把她带回悬崖边。 「等等。」安然说。 天道听到安然的话,停下了手,「怎么了?」 安然不应声了。 随着她的沉默,天道惊讶地发现,面前的肉坨坨正在发生着变化。 许多突起向外伸展,上下拉直,变幻出了不同的形状。 渐渐的,不成人样的一坨又站了起来,逐渐变作了一个人。 那正是安然。 一层光晕笼罩在她身上,化出一身从头裹到脚的衣物,她淡定地一抹面上尚未消散的血水,眨着双透亮的眼睛看向天道。 「我变回来了。」 天道默默地把她从上看到下。 很好,没有缺胳膊少腿的,看起来还挺正常。 他的女鹅真厉害,都不需要他来捞,一下子就自己搞定了。 不愧是他捏出来的女鹅。 天道表示与有荣焉,心中横生出一股子莫名的骄傲与自豪来。 「是。」他说,「你变回来了。」 安然撇撇嘴,望向方才气运之子躺过的地方,「所谓的反噬,不过如此嘛。」 天道顿了顿,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个嘛,其实这次的反噬还算轻微了。新 气运之子的气运与天地生气息息相关,跟他们也脱离不了关系。 安然这么干脆利落地把人给干掉了,就相当于是把自己身上的肉片给削了下来。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叫那个「自断一臂」。 她的做法就是自断一臂,可不就是「我杀我自己」的缩小版么。 只不过气运之子的气运还比不过安然天道化身的磅礴力量,所以还没到一命换一命的地步,但反应也是会有的,也就是所谓的「反噬」。 这反噬的程度,就看气运之子自身的气运有多少了。 很明显这个气运之子的气运并没有强盛到特别能够影响他们的地步。 所以安然不过是变成了一堆肉坨坨,还能传音,还能自我恢复。 这以后可就不一定了。 天道在脑海里清了清思路,正想先夸一下安然,再跟她慢慢道来这其中的关窍。 只听到「啪嗒」一声。 面前刚站稳的安然以迅雷不急掩耳之速倒了下去。 天道微微张了嘴巴,要说的话自动消失在了唇边。 他的目光顺着往下。 安然半边身子重新融化成了肉坨坨,并且还有蔓延的趋势。 她半张脸粘在地上,软趴趴的,只剩一只眼睛还留有完好的形状。 里头依旧清澈透明,仿佛是从水底散发出来的光一般。 安然动了动自己还没化掉的手臂。 不动还好,一动,那手便也掉了下来。 画面看起来着实恐怖得很。 若是哪个赶路人恰巧路过,估计是直接就要给把命给吓没了。 天道一言难尽地看着持续融化的安然。 还好,他是天道,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遇见这样的场景,还是很淡定的。 不过看安然这个情况,那气运之子的气运还是有点威力的哈。 天道讲,「我还是把你捞回去吧。」 安然眨了眨那幸存下来的一只眼睛以示回应。 她的嘴巴也化成了一团,张也张 不开。 「好。」天道听到她的声音,是传音。 他这次没再犹豫,一挥袖子,连肉坨坨带他自己都一起运回了悬崖边上。 悬崖的后边有一处暖池,走过去时,上边还萦绕着丝丝缕缕的乳白色水汽。 如梦似幻。 天道默默变出肉坨坨的安然,小心翼翼地把她沉入暖池当中。 血水刹那间便把池子的水染红了。 但很快,那一面红色的痕迹又被乳白色水汽掩盖,杳无踪迹。 安然沉在水底,无声无息。 这暖池是安然最初诞生的地方。 她的血肉与骨架,均是由暖池中的水化成的。 其实这暖池中的水,便是这天地生气化出来的。 天地间生气不灭,这暖池里的水便源源不断。 若是有朝一日,天地间的生气几近枯竭,那这暖池也将不复存在。 现在自然是不存在生气枯竭的问题,它们在世界上,仍然充盈得很。 而被反噬的安然,也能在暖池内得到很好的疗愈。 趁安然在被池水治伤的时候,天道开始思考她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他凝思一会儿,双指并拢,朝暖池那儿甩出一道白光。 水汽散开,渐渐的,一股细长的水流蜿蜒着从平静的池面延伸出来。 它自身七绕八绕,竟把自己捏出了个安然的小人模样。 只不过没有具体的五官,只是大体上与安然有些相似。 小人在半空中站稳,好似有了自己的意识,没有眼睛的脸朝四周转了转,似乎是在「看」什么。 不过片刻,它便将脸对准了天道。 天道朝它弯了弯手指,「过来。」 小人便撒开了手脚,朝着他走来。 一步一步,走得极为稳重。 它时不时还停下来,歪歪头。 天道笑了,「是我将你造出来的,你无需怀疑。」 小人便继续前进,蹦到了天道的手掌心上。 甫一站定,它便不动了,安静极了。 「真是一点也不活泼。」天道嘟囔着,开始仔细检查小人。 它的身子剔透澄明,毫无杂质。 天道皱起了眉。 他终于知道安然哪里出问题了。 安然她,没有情丝啊。 这个小人就是最原始状态的安然。 若是她有情丝的话,小人的脑袋里应该有一团五颜六色的光彩才对。 可是现在这个小人没有。 天道联想到之前安然的表现,恍然大悟。 难怪她对气运之子下手那么干脆利落,原来她根本就没有情丝。 没有情丝,自然就没有什么眷恋。 天道再次一拍大腿。 造孽呀,安然怎么会没有情丝? 一般来讲,情丝都会自然而然地随着人的成型而出现。 不管那人的内里究竟是不是人。 只能是说明他捏人手艺不怎么滴。 毕竟这也是第一回。 天道持续忧伤。 这可真是一个令人悲伤的消息。 不仅是悲伤他第一次捏出来的人并不完整,更悲伤的是,安然是他捏出来去布置「情劫」的。 偏偏是最需要用到「情」的地方,结果要用「情」的人却没有「情」。 这可如何是好? 天道苦哈哈地弯下腰,把掌心小人放回了池里,看它沉入水里,消失不 见。 第二百三十四章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22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随后,天道想了各种办法,要给安然补上她缺失的情丝。 可是都没有用。 情丝是随着人型的生成而自然存在的,它不像什么奇珍异兽,哪怕生长的环境极为苛刻,但只要满足那个条件,它都会出现。 如果是奇珍异兽,就算过上几千几万年,再漫长的时间,他都等得。 但情丝就不是一个会在长久的岁月流逝中出来的东西。 也没有可以代替的东西。 天道甚至想过,要不要去六界,物色其他人身上的情丝,把它夺过来,安在安然身上。 尤其是气运之女的情丝。 与气运之子不同,气运之女之所以会成为气运之女,除了气运会比常人要浓郁上许多之外,她们相比气运之子多出来的就是,她们的情丝会生长得更为茁壮显然。 意思就是,气运之女们天生就是一个个多情种。 她们的感情,要比他人更为丰富细腻些。 而这也是她们飞升成仙的道路上要过的最大的一个劫。 天道都无需特意对气运之女们多费心思,她们自然而然地就会碰上各种情感上的坎坷与困难。 家人之间的、朋友之间的、爱人之间的,各种各样的感情困境,因着她们的情丝更为不同寻常,对她们来讲,都会变得比一般人更加困难。 所以啊,如果说气运之子们还有特意要用天道化身搞一个「情劫」出来,那么到了气运之女们这里,就完全没有「情劫」这么一说了。 她们从出生成长懂事开始,就会处处遇到「情劫」。 这其中也包括气运之女与气运之子的相遇。 根据天道多年来观察的经验,气运之女遇到气运之子,双方相互吸引,不一定会触发气运之子的「情劫」,但一定会成为气运之女情感上的磨砺。 更肯定一点说,是极少会触发气运之子的「情劫」。 因此天道才会放着现成的气运之女不用,又额外花心思捏出来一个天道化身,专门用来给要飞升的气运之子们设情劫。 那些不用飞升的气运之子们就不包括在内里,他们爱怎么发展就怎么发展去。 从这个方面来讲,身为天道化身的安然,在一定程度上,也成为了类似于气运之女的存在。 毕竟身为天道化身,她的气运绝对是最充沛的那一个,谁也比不上。 既然气运之女与安然有共通之处,那么气运之女的情丝能不能为安然所用呢。 天道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并不能够。 情丝这玩意儿与人相伴相成,每一根情丝都是独一无二的,若是将它从气运之女身上剥离开来,气运之女就不再成为气运之女。 就算以消失一个或者若干个气运之女为代价把情丝剥离出来,失去了主人的情丝也会很快就枯萎。 即使天道已经尽可能快地把它放到了安然身上,把安然与情丝死命按进暖池,试图用暖池的生气蕴养她与它,也没有用。 情丝排斥安然,安然也排斥情丝。 两败俱伤。 天道遂放弃了这种做法。 若要问他自己有没有情丝。 天道还真借着这个机会也探查了一下自己。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还真吓了一跳。 嘿,他也没有情丝。 但天道没有丝毫不对劲的地方。 至少跟安然比起来,他可太正常了。 而自从发现自己也没有情丝以后,天道就释然了。 可能他们生来就是没有情丝的吧。 尽管他们也有人型,但从根本上来讲,与六界中的造物是不一样的。 他与安然皆为例外。 可是,有的时候,天道会想,也许安然在经过了不同的情劫以后,自发地就生出了情丝呢? 不是没可能嘛。 当然,这样一个称得上希冀的小小念头,直到安然进入小世界之前,都没能实现。 相反的是,安然还因为自己没有情丝的事情,惹来了飞升失败的气运之子们的集体背叛与挑战。 这个背叛和挑战,说的不是通俗意义上的背叛与挑战。 而是他们对天道、天地规则的背叛。 他们既然长养于天地间,靠天地规则的偏爱而获得大量气运,拥有了修仙上的便利,可他们竟试图用自己的气运联合造出一个伪天道化身,来代替安然。 这不就是一种背叛吗? 同时也是对天地规则和秩序的挑战。 其实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也是天道不曾预料到的。 他哪能想到,没有情丝的安然,会把即将飞升的气运之子们虐到不惜让出自己的气运,也要把她给搞下去的地步呢? 这得给他们造成了多么大的仇恨,才能让他们达成共识? 在长久的相处之中,对安然老父亲般的感情愈加浓厚的天道表示,他必站自己女鹅呀。 早知道这些在女鹅手下死去活来活来死去死里逃生的气运之子们会要把她搞到不得不躲进世界缝隙中沉睡疗伤,还不如让她对他们就像一开始对庄景明那样呢。 一杀一个准,永久后患。 省得他们瞎鼓捣。 虽然会损失大量气运,可也比现在他的女鹅地位都差点不保要强啊。 天道在郁闷当中,下意识地舔了舔自己的小猫爪子。 等这么一舔,他才回过神来。 是了,他现在是一只小白猫。 不仅是一只小白猫,还是一只身处于不知道是什么梦境当中的小白猫。 说到小白猫这个事情,天道觉得自己也有很多可以说道的地方。 他在刚开始伴随着安然进入小世界的时候,就一直用的是小白猫的身份模样。 除了中间有一次短暂地占用过他人的身份外,其他时候照旧是化作了小猫咪。 不仅仅是因为作为动物进入会更容易适应小世界,更不容易引起小世界的太多变化以外,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执念。 这股子执念并不很深刻,就是浅浅地潜伏于他心底,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一只猫了。 也不晓得是受了什么影响。 天道寻思着自己也没有什么养猫的对小猫咪特别的爱好呀。 安然看起来也不像。 总而言之,用猫的身份确实会更方便就是了。 但奇怪的是,这次进入梦境,他竟然是以猫的身份进来的。 这就让天道感到好奇了。 他仔细地舔完自己的两只爪爪,正欲往前走呢,四肢就忽然离地了。 一只手温柔地托住了他的腹部,将他从地上搂了起来。 天道愣愣的,莫名感到这搂住他的人很是熟悉。 他一晃神,自个儿就贴近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另一只手轻轻地顺着他的脊背上的毛。 跟安然撸他时如出一辙的手法。 天道一个激灵,仰起头看向抱他的人。 还真是安然。 只不过此刻的安然,似乎与他梦境外的很不一样。 她的神色不再是 有一股子冷淡的意味,眼神也多了些情绪。 然而,充斥其中的却是一股哀伤。 安然看起来很是憔悴。 也很是心不在焉。 就跟一株被灼烈的阳光晒蔫儿了的小花似的。 但她不管再怎么蔫儿,抚摸着他的手还是那般充满柔情,看向他的时候,也满含暖意。 这是一个多么柔软的人。 天道由衷地感叹。 可,这个梦境里的安然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她为何如此哀伤。 安然沉默地抚摸了他一会儿后,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哑哑的,轻轻的嗓音,如同风拂过池塘时在池面上晃起的一小阵涟漪,很快便消失于无形。 天道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悬崖边上的。 他的意思是,作为一只猫。 悬崖这个地方,除了他与安然外,其他造物可进不来。 除非有人带。 就在他想的这刹那,一个耳熟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我,将它带了过来。」 天道与安然一同回过头去。 好吧。 天道想,每次梦境中都会出现的,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那个人又出现了。 这个叫菁芜的。 他信步走来,平静冷淡的双眸看着安然。 安然笑了,眉间忧愁稍稍散了一些。 「真好,谢谢你呀。」她看了看怀里的天道,对菁芜道谢。 菁芜面上没有太多波动,但在看到安然露出笑颜时,他眼里的冷也微微化开了些,显出点融融的暖意。 他顿了片刻,道,「你我之间,无需言谢。」 安然低下头,将天道搂得更紧了点。 两人沉默一会儿。 「对不起。」 她不看菁芜,忽地说。 「我又失败了。」 很是难过与失落。 嗯? 天道不由得想,安然在说自己失败了什么? 情劫么?可是在他印象中,安然从来不会因为情劫的失败而如此难受。 梦里的安然,跟现实生活中的可真是不一样啊。 要不怎么说梦都是相反的呢。 相反就相反在这儿了呢。 这梦里的安然,才是有了情丝之后设情劫的最符合他想象的天道化身呀。 至于菁芜么,呵呵,就把他当作另一个人来看吧。 菁芜不曾讲话。 或者说,是他还没来得及讲话。 安然抬头说:「或许,我应该再去尝试一回。」 她的话中多了几分坚定,「下一个气运之子是在哪里?」 菁芜低垂下头,定定地望着她。 望着望着,安然便急了。 「你怎么不说话?」她问。 菁芜终于开了口。 「我不行么?」 安然与天道均是一愣。 「啊?」安然不解其意,「你在说什么呀?」 天道认真地讲,「下一次,和我,尝试。」 尽管这句话是说得短了点,可安然与天道都在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安然粲然一笑,话语都轻松了不少,「你是天道啊,天道可不需要历情劫。」 面上泛冷的菁芜笑了。 不知怎的,这一刻,天道可以明明白白地体会到菁芜这个笑容背后未说出 来的话。 是啊,他不需要历情劫。 可这并不代表,他不需要感情啊。 第二百三十五章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23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你怎么来了?」 安然淡淡的疑惑声闯入他的脑海之中。 天道一个激灵,将漫游出去的思绪都纷纷收回来。 他回过神来,才恍然意识到自己不是在梦中,而是在小世界里。 既收回了注意力,周身的变化便能感觉到了。 于是天道就感觉自己身处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脚下也是柔软而温热的。 他扭头看看,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安然抱到了怀里。 安然还是保持着天道出神前的那一个姿势,侧坐在床沿上,受伤打了石膏的那条腿顺其自然地垂了下来。 衣服都收拾得整整齐齐,放在床上边。 但只是放着,尚未收进行李箱。 他记得之前安然就已经差不多把它们叠好了。 由此可见,其实时间并未过太久。 但天道回忆着回忆着,便觉得自己经历了漫长的一段时光。 「我······」 这熟悉的嗓音唤起了天道的记忆。 这人不是这时候不应该出现的么? 他来不及感慨什么,倏忽抬头看向声音来源。 简伯怡一只手扶在门上,半个身子倚靠在门框边,是刚要进来的模样。 他神情似有犹豫,很显然,是连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抬眸看看安然的坐姿,裙摆的一角轻轻飘荡,露出了一小块石膏。 简伯怡好似找到了什么理由,说话霎时顺畅起来,「你不是不方便么?我来帮帮你。」 「哈?」安然不解。 她丝毫不因简伯怡的到来而感到额外的愉悦,又或是有什么感谢的意思,反而是冷静反问,「我们上次约定的时候,不是说好了,我出院的时候你不用来的吗?」 对呀。 天道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不是说好了不用来的吗? 因为过于冷静,只是有一些不解,话一出口,更在这份冷静之中显出了某种异样的尖锐,与冷酷。 她好像真的不怎么在意他。 简伯怡有些发窘,心头还浮上些手足无措的不适之感。 他往前走了一步,反手将门合上。 这个动作没能更好地缓解他的这窘迫不适的感受。 光是面对着安然的那一脸疑惑,他就会持续不断地感觉无所适从。 安然继续讲,「我出院的时候,他们会来接我。」 这个「他们」,她没有细说,但简伯怡知道是在指谁。 金翠红,抑或是欧阳鹏程。 欧阳安然在很长一段时间以前,与他私底下交流的时候,就在尽量回避用具体的称呼来指称她的父母和妹妹了。 她尽可能地把自己与他们的距离拉得疏远,这样在谈论起来时,会显得更为客观。 当然,这是欧阳安然自己的说法。 但在简伯怡看来,还不完全是如此。 他觉得,无论是金翠红、欧阳鹏程,还是欧阳安晴,肯定都在一定程度上对欧阳安然造成了伤害。 这份伤害,在日久经年中,被欧阳安然默默地消化着,也回避着。 她是一个心思如此细腻敏感,性子又如此温柔周到的人,哪怕有再多的不适,都会尽最大的努力好好地对待她身边的人。 她在心底是爱着他们的,深切地爱着他们。 因为爱,才会想着要过来找他帮忙。 因为爱,才会想要让欧阳安晴提早进入高中学习。 因为爱,才会在发现金翠红和欧阳鹏程各自的不堪 一面后,还能选择平静地面对他们。 父母的不堪被她看在眼中,而这种不堪带来的冲击、痛苦,全都由她尽数转化。 就是不知道她的这份苦心,会不会被他们所体察到。 目前看来,是没有的。 其实安然的这种心境和处境,简伯怡都能够理解。 毕竟他自己也身处于那样的环境中。 他家族自古以来的肮脏事,就算是以最精简的文字打印在纸片上,都多得可以把一片海给填平。 身为核心家庭的成员,注定要挑过这个家族重担的他,早就见过了太多。 他对亲情关系的温暖感到幻灭的时间点,也比欧阳安然要早得多。 到现在,简伯怡早就不对他的家庭抱有任何幻想。 都是为了利益而毫无感情的结合罢了。 简伯怡有的时候也会想,人究竟是一种怎样的生物,父母究竟担任了怎样的一对角色? 爱是什么,感情是什么? 他们明明都对各自看不顺眼,甚至还对双方背后的势力蠢蠢欲动,时时刻刻想着要找到机会,张开血盆大口朝各自身上撕咬下一大块肉。 可他们仍然结合了。 不仅结合了,还有了后代。 不仅有了后代,还能够在外面从从容容地营造出一些恩爱温馨的假象。 若无其事,司空见惯。 在这一方面,他们从来就有默契。 但这种默契落在简伯怡眼里,只觉得讽刺。 他看着安然,满腹心思。 想要张嘴说话,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在昨晚之前,他确实打算不在欧阳安然出院这天过来的。 那天他们都已经把事情谈好了,按他的性子,除非出什么意外,必不可能自己贴上来。 能够主动提出来为欧阳安晴补课,存续他与她的关系,是简伯怡这段时间做出来的最不符合自己性格的一件事情了。 这样的主动甚至可以列入他当前生命中的一件不小的事情。 要知道,没有利益关系,而能让他从心底生出主动心思的人可不太多。 可在昨天晚上,他那久未坐在一起用餐的父母偏生一起回来了。 光是看家里的阿姨忙前忙后,脸上喜气洋洋,就好像他们一起回来用餐是一件什么值得纪念和慎重对待的大喜事一般。 恍然间让简伯怡产生了过节的感觉。 他对此嗤之以鼻。 能让这两个人百忙之中凑出时间不得不凑在一起的,除了利益,还有什么? 预见到两人坐在餐桌上会谈些什么,简伯怡全然失去了在家里用晚餐的兴趣。 然而无论是父亲还是母亲,都不约而同地给他发消息,让他必须要在家里和他们一同用餐。 正如简伯怡那么了解他的父母一样,他的父母也对这个儿子的性子清楚得很。 他们要谈的事与他有关。 简伯怡把手机随手丢到桌子上,便躲进自己的房间里。 直到两人回来。 「小怡。」阿姨敲响了门,「晚饭做好了。」 晚饭做好了,阿姨上来叫他了,也意味着他的父母回来了。.c 真是不想面对他们哪。 简伯怡揉了揉头,深呼吸一口气,打开门。 他看见的是阿姨上了年纪的脸。 她向来笑呵呵的面容此刻少了几分血色,嘴唇微微发着颤,眉间微蹙。 彼时只听到阿姨声音的简伯怡尚未察觉到不对劲,等看到阿姨 这一反往常的表情后,他意识到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简伯怡对阿姨笑了笑。 他打算绕过她走下去。 「小怡。」阿姨再次叫他。 简伯怡停下脚步,看她。 阿姨巴巴地望着他,口形变换几次,看得出来是极着急得了,可她一时半会儿竟组织不出句像模像样的话来。 可见这场面也是她不曾预料到的。 什么事情能把阿姨都震惊至此? 简伯怡耐心地等着阿姨讲话。 可最终,阿姨还是没能讲出来。 她撇过头去,避开了他的眼神,望向地面。 「小怡,你,你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这模样竟有些可怜巴巴的。 看得他都不忍心了。 阿姨的可怜模样是为了他。 简伯怡温和道,「好。」 他双手插在裤兜里,信步朝一楼客厅走去。 楼梯是螺旋式上升的,亭亭立在住宅中央,把每一层的空间都隔出了错落的层次,就跟这屋子的主心骨似的,串联起了所有。 很有设计感。 从螺旋的楼梯往下走,也能一览无遗地看见一楼所有布局。 简伯怡还未曾真正走到一楼,就看见了客厅餐桌旁的那几个人。 其中两个自然是他的父母。 可另外两个呢? 简伯怡停在了楼梯半路。 在父亲和母亲的身旁,各依偎着一女一男。 他们看起来年纪相当,但都比他要小个几岁,青涩极了。 简伯怡想,他也许知道是什么事情了。 关于父母在外有私生子女的事情,他从来都不会怀疑,也不觉得惊讶。 他也做好了某一天与他们见面的准备。 只是没想到,一来就来一对。 还是在这个时候。 他大学尚未毕业,逐步接触家族企业,却还未能真正接手。 简伯怡现在只不过是称得上众人默认的接班人罢了。 但这也不是一个定数。 这不变数就来了么。 他嘴角弯出讽刺而虚假的笑来。 简伯怡在下楼的时候并未刻意收敛声音,是以他的脚步声早被楼下众人听到。 两男两女纷纷朝他这个方向看来。 简伯怡自动忽视了自己的父母,只专注在两个小孩的面上打量了几眼。 女的青春,男的无辜,瞧起来都是个纯真少年人的神态。 可若真是纯真不知事的,此刻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简伯怡似笑非笑地看了看相约于今晚的两个大人一眼,往下走去。 步子散漫,拖鞋后跟在阶梯上打出不轻的声响,一下又一下,无形之中便生出点压力来。 楼下的人看着他走下,静悄悄的。 简伯怡走到餐桌前,一扫丰盛的晚餐,「阿姨都把饭菜布置好了,怎么不先吃呢?」 「先不说饭菜会不会凉,饿到弟弟妹妹,该多不好?」 他说着,缓缓看向那两个比自己小的少女少年。 身为父亲的程密脸上露出了些许尴尬的神色。 而身为母亲的简安山则是神情自若。 忘记说了,简伯怡的父亲程密,是入赘简家的。 第二百三十六章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24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程密出身的程家,以前也是有过辉煌的时期,只不过后来没跟上时代发展的潮流,渐渐就落了下风。 而简家则尤为注重时势变化,嗅觉极其敏锐,从未错过任何一次时代发展的红利,至今欣欣向荣。 程密长成的时候,正好是程家一路走下坡路的时候。 但这些都与程密没有太大干系。 程密是私生子,见不得光的那种,这从他的名字上就能看出来。 同时,它也就意味着,光靠他自己无法在程家获得真正举足轻重的地位。 可程密并不甘心就此藏于暗处。 无论程家如何地走下坡路,对于程密而言,都是一笔令他垂涎的巨大财富。 他想要去分得一杯羹,甚至,野心大到,希望能够掌控整个程家。 但程密的能力并未强到一人足以对抗程家其他一辈。 要做到夺取程家掌控权这一点,他需要强而有力的帮手。 这个时候,简安山找上了他。 她作为简氏家族这一辈的长女,具有十足的能力和地位,靠一己之力,把父母分给她的一小家企业做大做强,最后,在整体实力上成功挤进了同行业公司的全国前十强。 可以说,在简家这一代,若是简安山的能力称第二,就没有谁能称第一。 只是,简安山性别为女。 且简安山有一个小她十几岁的同父异母的弟弟。 简安山的母亲在生她时伤了身子,常年在调理之中,极难再次受孕。 为了有一个男娃娃,简安山的父亲于她12岁时与母亲离了婚,并娶了另一个女人。 她的弟弟在刚出生的时候,就被家族内部确立为简氏家族下一任继承人。 而简安山,则是按照传统惯例,默认作为家族联姻的对象和辅佐继承人的标准来培养。 谁也没想到简安山的商业天赋那么高,高到把她尚在摸索世界的弟弟衬得黯然失色。 但再高也没有用。 二十余岁的简安山已经到了适婚年龄,是一个合格而成熟的联姻对象了。 在简氏家族内部,男性的婚姻往往尊重他们自身的意见,而女性,则大多无法掌握自己的婚姻。 一旦达到适婚年龄,她们便会被迅速地挑选结婚对象,并被嫁出去。 当她们嫁出去时,尽管身上还背着简家的姓氏,可她们在实际上便丧失了简家产业的继承权利。 如同古代两国间的和亲,只是为了表示双方友好,达成互利互惠的合作,而出嫁的公主不过是这其中的一个象征罢了。 实际上,她们没有得到太多的好处,反而丧失了自身的主体性。 简安山从以前就知道自己将来可能会面临的命运,然而她并没有因此而认命。 她望着她辛辛苦苦拉扯大的那家企业,望着在她的出谋划策下愈发蒸蒸日上的整个简氏家族。 望着她那连对一些行业政策的变动和风向都说不出个所以然,却对自己身上简家下一任继承人的名头洋洋得意的弟弟,心中油然生出了许多不甘。 凭什么,要把这样一个偌大的家族企业交到她这尚未成器的弟弟手上? 明明她可以做得更好。 简安山不想以婚嫁的形式离开简氏家族,不想自己就此被这个家族暗暗除名,把自己打下来的一份财富拱手相让。 她要争夺继承权,要把简家牢牢攥在手里。 但在简家长辈的重压之下,一个生长于简家,享受了简家众多资源的女孩子,要想任性地不结婚是不可能的。 若是她表现出这样 的苗头,造成了一定的麻烦,就会先在简家内部受到制裁,被强力镇压削弱。 到那个时候,她就离最终的目标愈发遥远了。 简安山不愿见到这样的结局出现。 唯一的办法,就是招赘。 而且,必须要找一个比较好控制,又能够让她和简氏家族从中得到利益的人入赘。 如此,简家长辈们才有可能松口答应她招赘。 并且,她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必须把一切都看做是一个偶然的巧合。 以免简家长辈们察觉到她真正的心思。新 简安山根据自己的需求,在众多企业家族的公子哥当中开始挑选对象。 程密就是在这个时候入了她的眼。 他有野心,有需求,但无论是自身能力还是地位来讲,都比她要弱上一截,简安山丝毫不担心自己会干不过他。 更何况,对于程密来讲,没有比她条件更好的结婚对象了。 哪怕是要程密入赘。 而对于程家来讲,他不过就是个无关紧要的私生子罢了,如果能因此为程家带来更深层次的利益的话,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换言之,只要他愿意,他这边毫无阻力。 简安山以帮助程密夺权为交易条件,换程密演戏入赘简家。 自两人达成共识的那一天起,便持续上演了一出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故事,震动了整个圈子—— 简安山与程密在一个宴会上一见倾心,但当时他们不过是浅浅一面,都没能更深一步靠近对方的机会,只不过,双方都对这次的一面印象深刻,念念不忘。 等到下次见面,则是非常偶然的时机。 简安山恰巧谈完一个合作从酒店出来,正碰上暗地里在酒店打工补贴家用的程密,她由此了解到了他的身世,并被他这种坚韧不拔的精神和品性感动了。 而程密也对优秀坚定的简安山心生爱慕,默默地关心着她。 他温柔、体贴、耐心,把忙于事业而时常忽视了自己身体健康状况的简安山照顾得妥妥帖帖。 这个世界上还有如此契合相适的两个人么? 没有了。 在这般境况下,简安山和程密坚定地手牵着手,各自向简、程两家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两边人都炸开了锅。 随之而来的,是众多流言蜚语。 程家这边倒也无所谓,只不过是有人看不起程密为了获得好生活,竟甘心屈居于女人之下,但总体利益上来看,却是对程家有益的。 因而,还有向来不怎么把他放在眼里的父亲,鼓励怂恿他,抓住简安山这个机会。 可情况到了简家这边,却是完全变了一个样。 还在当家的简安山父亲勃然大怒,为简安山这不听从安排的决定头疼万分。 为了惩罚简安山,他把她手上所有的资产都收回了。 并且加紧了替她相看联姻对象的进程。 在这重重重压之下,简安山毫不妥协。 她无论遇到谁,都会高声诉说自己对程密的爱意,把事情闹到了人尽皆知。 而程密也终日在简家门口徘徊,并对简安山父亲忠心表示,为了证明他对简安山的爱,他可以放弃一切,入赘简家。 明面上看来,可谓是双向奔赴了。 饶是正在气头上的简安山父亲,也被程密这坚定要入赘的说法震到了一瞬。 在几个家族悠久的历史之中,男子入赘一事虽不是没有先例,可更多的还是女子外嫁。 没有太多男人愿意舍下一身傲 骨和尊严,就为了自己的爱人,入赘她家。 或者说,根本就没有爱情可言。 但简安山的父亲仍对程密保持着怀疑的态度。 毕竟程密和简安山的地位条件根本就不对等。 若他身为继承人,说出入赘一事来,简安山的父亲会毫不犹豫地相信他对简安山的爱。 可现下程密是个私生子,还是个在程家不怎么受重视的人。 这就不由得他多想,疑心程密是想靠简安山来实现翻身。 事实上,他想对了。 可不等他想出法子来阻止,简安山就开始以性命相逼。 她威胁父亲,也以此胁迫她的母亲,如果她今生不能与程密在一起,那么就只好来世再相聚。 这个世界对她来讲已经了无生趣。 简安山颓废和决绝的死志惊动了她的母亲。 她的母亲自离婚以后,便淡出了众人视野,除了和她联系紧密些以外,其他人都不知道其母亲的动向。 为着满足自己这唯一的放在心上的宝贝女儿的心愿,她倾尽自己手中的家族之力,去劝说前夫同意女儿和程密的婚姻。 同时,简安山再三向父亲保证,只要他答应她与程密在一起,她从此以后必定一心一意辅佐弟弟打理家族产业。 简安山的父亲思考了又思考,觉得让程密入赘简家,益处比弊端要多,终于同意了。 至此,程密得以进入简家,而简安山也能够顺理成章地留在简家内部,并且以辅佐下一任继承人为名,插手家族事业诸多方面。 当她的继承权危机解决之后,简安山便开始着手夺权事宜。 她一方面暗中指点帮助程密进入程家核心管理层,一方面则是自己在悄悄蚕食简家产业,架空父亲的管理权。 对于弟弟,她从来都是恭恭敬敬宛若对待客人,没有一丝一毫的管教与压制。 日久经年,弟弟便习惯性地学会面上装装样子,实际上却是假手于姐姐,让她去打理产业。 他自己,则成了再常见不过的浪荡子弟。 但简家的继承人是不能由浪荡子弟来担任的。 在别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弟弟就这么被废掉了。 就连她的父亲都不曾意识到这一点,还以为自己正在把权力一点一点交接给他的小儿子。 实际上,他的儿子又毫无防备心理地将这些尽数转接给了他的大女儿。 等到大家都反应过来的时候,简安山已经把大部分的简家掌控权收入囊中,而她父亲的权力也被架空大半。 任是父亲再想挽回一番,也早已是无力回天了。 他已然进入暮年,眼看着精力日渐不济,大女儿如日中天,小儿子却丝毫不顶用。 为了简家整个家族的荣耀,除了让大女儿上位,还有什么别的办法么? 到了这个关键点上,父亲也想通了诸多事宜。 他看到了简安山的野心,和她长久的策划。 深深地叹完一口气,他只好转变方向,把简安山正式放在了继承人的位置上来对待。 自此,简安山彻底达成了她的目标。 第二百三十七章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25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当简安山完成她的目的时,程密便不再有用。 彼时在简安山眼中,他尚未完全夺权成功,地位实力都与她相差一大截,要踢开,虽不能说很容易,但也算不得麻烦。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程密早就对简安山存有防备心理。 他知道以简安山的能力,定会很快达到目的,到那时他便成了无用之人,会被彻底抛弃。 是以,他私底下加紧自己进入程家核心管理层的速度,明面上却还是作出仰仗依赖简安山的模样,来了一招瞒天过海。 在得知自己被骗的那一刻,简安山才发现她小看了程密。 两人也就此闹掰,撕破了脸皮。 在关系破裂的那一刻,简安山和程密都把对对方的警惕性提到了最高。 他们也懒得再在外面装出无比恩爱的样子,同常见的毫无感情结合的商业联姻的夫妻一般,除了必要时刻合体应对外人时,私底下都是各过各的生活。 婚姻形式,名存实亡。 只除了一点,他们都很关注简伯怡。 毕竟这是简氏集团默认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在简伯怡还小的时候,简安山和程密都将希望和关注放于他的身上。 他们不约而同地期待简伯怡能够顺利地继承简氏集团,因而对他分外上心。 可渐渐的,等到简伯怡长大懂事以后,他们却感觉到了不对劲。 简伯怡看起来如他们所愿,养成了一个翩翩小公子的风范,总是脸上带笑,模样也是俊俏无比,比一般人还要深邃浓烈,瞧一眼便令人见之不忘。 然而他对简安山和程密的态度,却是疏离冷淡的。 这份疏离与冷淡不仅对他的父母,还对着其他所有人。 只不过略有差别的是,简安山和程密是直观地感受到了自家儿子的冷漠,而其他人则往往沉浸在他带着痞气的笑容之中,无法自拔。 压根就没能看透这笑容之下的漫不经心,和不以为意。 这份疏离劲儿一出来,也从侧面展现出了简伯怡的不好掌控。 他的心思就像是一条滑不溜秋的鱼,明明年纪尚小,却已然让见多识广的简安山和程密看不大出来了。 他们对此感到略略的不安。 对比其他继承人,自己的儿子小小年纪便如此心思深沉,于整个家族的利益来讲,自然是一件好事。 下一任继承人能够越早地成熟,便可以越快地抢占先机,提高家族竞争力。 可对于简安山和程密来讲,却并不见得有多么的好。 因为他们对简伯怡另有所图。 简伯怡以女性的身份拿得了简氏集团的继承权,深感其中的不易,自然不会像其他男人一般,掌管一段时间以后,便安然地将继承权转交给自己的儿子,并且为其保驾护航。 她想要更长、更久、更深入地控制简氏集团。 当弟弟不再是她的竞争对手后,早熟的儿子反而让她深切地感受到了威胁。 原先她不过是想要依法炮制,把对弟弟的做法照搬到儿子身上,但她不会像父亲那样愚蠢,把继承权拱手相让。 简安山想让简伯怡成为自己手中的傀儡。 可现下看来,却是不能够实行了。 无论她对简伯怡多么溺爱、多么纵容,简伯怡都只是挂着那显出点不羁的笑容。 丝毫没有沉溺下去的反应。 相反,每当简安山看到他那澄明的眼眸和完美的笑容时,总有一种内心的打算被看穿了的狼狈感。 这让惯于将一切掌握在手中的她隐隐生出了不适和拒 斥。 与此同时,简伯怡在管理一道上的天赋开始渐渐显露出来。 许是在简安山肚子里时,他便耳濡目染,这完全是自然而然地产生的,似乎都不需要经过太多人和事的调教。 当12岁的简伯怡于无意间听到简安山在与人电话谈话时探讨苦恼的一个问题, 随口给出了较为完善的解决方案时,简安山不得不正视起他。 她看着12岁的简伯怡,仿佛望见了12岁时的自己。 直到这一刻,她才从心底生发出一句感慨。 这不愧是她的儿子。 两人在某种时刻是如此相像。 而她也由衷地确定,简伯怡将来必不会是池中之物。 但这并不是简安山乐于见到的局面。 她要的是她的掌控权,而不是在若干年后,将其让给自己的儿子。 想要的东西,只有掌握在自己的手上,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否则,没有谁会主动递到你手上来。 甚至于,会毫不留情地抢走你已有的东西。 这是简安山以女性身份在简氏集团生活几十年得出来的经验。 自明白这一点后,她就开始对简伯怡冷淡下来。 不仅如此,简安山已经筹谋规划并着手维护自己继承权,抑制,或者说对付简伯怡肉眼能够预见到的未来的强大。 若是要问,简安山面对着自己的儿子,真的能够这么狠心下得了手吗? 她只会冷静地笑一笑,重新归于严肃,认真地告诉你—— 母爱是有的罢,只不过她在爱儿子之前,更应该爱的是自己。 正是因为她对自己的强烈的爱,才能杀出重围,成功拿到简氏集团的继承权哪。 而现在,她也相信,凭借着这份爱,她能够在之后获得同样令人满意的结果。 简安山是这样的打算,那么程密呢? 她本来亲近简伯怡,也是为着防范程密。 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精,谁也别玩聊斋那一套,对各自脑袋里算计着什么,知道得可是清清楚楚。 程密入赘简家,按理来说既没有简家的继承权,也丧失了程家的继承权(尽管他在程家的地位本来就微小得可以忽略不计),应当说之后就靠简安山过活了。 也确实,他本就是要靠简安山的力量去夺取程家的。 而这个时候的程家,已然是程密的囊中之物了。 从几年前两人闹掰,简安山就知道程密谋夺的绝对不仅仅是程家。 他肯定还想通过简伯怡来分得简家的一杯羹。 再用简伯怡来巩固自己在程家的地位。 简安山不得不承认,认为程密好控制,选中他作为结婚对象,是她前半辈子唯一看走眼的时候。 她怎么就没能及时想到呢? 能够肖想程家的私生子,能够完美无缺扮演她爱人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一个等闲之辈? 程密对简伯怡真实性格的认知比简安山发觉得要晚,但他的防范行动却早就在简安山之前就做了出来。 两人一旦察觉到自家儿子某种程度上的不可掌控性,一致地想到了一个做法—— 既然这么一个未来的继承人不能为他们所用了,那便再培养另一个人出来,代替这个继承人就好了。 无论是简安山,还是程密,都在外边有了自己的孩子。 而早在简伯怡只有几岁的时候,程密就背着简安山有了一个女儿,直到夫妻俩撕破脸皮,那女儿的消息才渐渐显露在简安山的面前。 因为这 时,程密已经无需再在她面前做戏了。 但简安山的儿子是什么时候有的,简伯怡却是不清楚了。 在他的记忆当中,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捕捉到程密出轨的蛛丝马迹,而对自己的母亲,他着实搜寻不出迹象。 简伯怡记得,尽管这些年简安山对他冷淡了,但在他小时候,无论简安山多忙,都会空出固定的时间来陪伴他。 甚至于除了工作之外的时间,若是闲暇了,也会悉数用在他身上。 从来没有长时间消失不见过。 这一点,程密是远远比不上的。 哪怕那个时候他多么殷勤地对简伯怡,也总是片刻而已。 更多的,是一天一天地不着家。 而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这两个小孩,年纪看上去是相似的。 简伯怡不语,心中有了淡淡的疑惑和考量。 面对着局促不安的几个人,他泰然自若地绕过他们,一手插在裤兜里,另一手抓住椅背,把椅子拖了出来。 椅子的腿拖在地上摩擦,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他充耳不闻,调整好一个位置,直接坐了下去。 两个小孩无助地看向自己的父亲母亲。 程密摸了摸鼻子。 「既然小怡下来了,都坐着吧。」简安山稳稳当当地开口,控住全场,颇有一家之主的风范。 她走到桌子一端,坐了下来。 几个人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也纷纷寻找好一个位置坐好。 简伯怡拿起碗筷,不等他们,先行夹起菜吃了起来。 女孩扭头朝着身边的程密。 「爸爸。」她声音小小的,娇娇的,听得人心都要化了。 程密虽然在将自己的私生女领到所谓正牌的儿子面前时感到尴尬,可一听到自己女儿那乖巧可人的声音,心不由得就软了。 他「嗯」了一声,脸上溢出笑来,「吃吧,别饿着了。」.. 「嗯。」 女孩点点头,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糖醋里脊,放到程密面前的碗里。 「爸爸也是。」她轻轻地说,笑容甜美。 程密很是享受小女儿的贴心呵护,慈爱地笑着,把糖醋里脊吃掉了。 斜对面的男孩看看程密和女孩的互动,又看看自己手边的菜,犹豫地望向独自坐在桌子一端,但靠近他的简安山。 简安山面色严谨平淡,仿佛看不见频频将目光投向她的男孩。 而男孩在犹豫一番以后,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不再理会对面女孩和程密的互动,安静吃自己的饭。 饭桌上没人大肆讲话,一时只剩下些碗筷汤匙碰撞的声响。 还有女孩跟程密私语交流的声音。 简安山与简伯怡,皆是冷淡无比。 第二百三十八章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26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一顿饭吃得静静悄悄,沉默而迅速。 当不知道是谁的筷子放在小碗边沿,再也没有多余的声响后,大家都有意识地坐直了身子。 简安山和简伯怡优雅而淡然地用纸巾擦拭着唇角。 两个孩子正襟危坐,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大腿上,视线微微垂向桌子下方,就是不敢光明正大地将目光放在餐桌之上。 阿姨抓准时机,走过来与简安山对视一眼。 简安山点了点头。 是大家都用完餐的意思。 她率先站了起来,「既然都吃好了,就去书房吧。」 简安山说着,便朝中央楼梯那儿走去。 男孩急急忙忙站好,紧随其后。 程密也和女孩跟着。 独留下简伯怡一个人,慢慢悠悠地落在后头。 谁也不催促他,谁也不看他。 「小怡。」阿姨小小声地喊了他一声,对着他露出一个抚慰的笑来。 像是为见着这样的场景而感到不好意思似的。 简伯怡仍以微笑回应,「不是什么大事。」 书房在二楼,当他悠悠然打开房门时,房间里各人都已然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他一出现,所有人的目光便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除了简安山。 紧张、尴尬、无措,尽是简伯怡从他们欲言又止的神态中感受到的。 除了简安山。 简安山异样地稳重,仿佛现在要做的就是与往常一般别无二致的事情。 简伯怡笑容不变,甚至还有扩大的趋势。 他随意地趿拉着拖鞋走到一旁的小沙发上坐下,双臂大咧咧地摊着,身子朝后仰去,翘起二郎腿,「说吧,你们把弟弟妹妹带过来的目的。」 程密看向坐在书桌后头的简安山。 但他没收到简安山的回应。 简安山不曾有什么反应,程密也就没有贸贸然地说话。 简伯怡环视一圈,端着个大佬的姿态,「怎么不说话?」 「哦,对了。」他像是想起来似的,「得先让弟弟妹妹做个自我介绍吧?」 「嗯?」 简安山这才开了口。 她平视前方,头微微扭动一下,「自我介绍。」 「我叫白悠」 男孩迅疾开口,嗓音沙沙哑哑的,面上虽是一个还有幼态的少年,嗓子却是完全的成年人了。 「白色的白,悠然的悠。」 为着这容貌与嗓音造成的极致反差,简伯怡多看了他两眼。 白悠敏锐地捕捉到了他投注过来的目光,不安地往后退了退,欲盖弥彰地低下头去。 不知该说是羞涩好,还是青涩好,抑或是别的形容。.. 简伯怡问,「简白悠?」 他低垂着的头摇了摇,声音依旧成熟动听,「不,就叫白悠。」 这意味深长的话语令旁边的程密和女孩都看向他。 简伯怡却是并没有那么大的反应。 他只笑着打趣,「也许,走出这扇房门以后,你就会是简白悠了。」 白悠抬起头,避开简伯怡的视线,笑了一笑,不说话了。 既然简安山的小儿子都开了口,程密自然也不愿意自己的小女儿落于人后。 他慈爱地对身旁的女孩说,「小柔,来,跟哥哥打个招呼。」 仿佛受到了自家父亲的鼓励,又因着有白悠开口在先,女孩便脱去了先前拘束的壳,显得活泼起来。 她脸上绽开灿烂 的笑容,毫不躲避地对上简伯怡的视线,「哥哥好,我叫程蕴柔。」 「蕴是蕴含的蕴,柔就是温柔的柔,合起来就是蕴含温柔的意思。」 简伯怡道,「确实是人如其名。」 程蕴柔嘻嘻笑着,「谢谢哥哥。」 程密对程蕴柔的大方很是满意,不住地点点头。 望向局促地站在一边的白悠,他心中不由得生出些轻慢来。 这个男生,跟小柔一般年纪,还是跟着简安山的,看起来却是唯唯诺诺,小家子气得很。 连个姓都得不到正式的承认,看来简安山对他也不是很满意吧。 还是他的小柔好,既贴心懂事,又聪慧活泼。 简伯怡说:「大家都已经认识了,究竟要做什么,母亲父亲这下可以说了吧?」 他说着,看向简安山,「母亲?」 简安山稳如泰山,「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着你也渐渐地在接触家族上的一些事,可能在之后会有用到人的地方。」 「白悠这孩子实在,就让他先跟着你,也好帮你处理些杂事。」 一提到白悠的名字,白悠便看向简安山,看完她以后,又瞥了简伯怡一眼。 眼眸亮晶晶的。 「跟着我?」 简伯怡反问。 「他不上学么?」 简安山回,「该有的知识技能,他都已经学会了,就差实践了。」 她道,「你只管让他跟着你,将来自有他的用处。」 简伯怡不再多问。 「好。」他应下。 听完简安山这边的话,简伯怡便面向了程密那边。 如果说白悠因着是简安山的私生子,对他继承简氏集团还有一定的动摇之力的话。 程蕴柔又是什么情况呢? 她虽然和他算得上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但简氏家族可没有她的份。 这个念头不过浮现一瞬,又被另一个念头盖了下去。 对了,某种程度上来讲,他也是程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哪。 尽管程密当初入赘简家,可现在程家不是被他尽数掌握了么? 如此想来,程蕴柔的目的,就在于程家喽。 之所以他没能在第一时间想到程家的事情,还是因为多年以来,程密都不曾过多地与他说程家种种。 而他顶着简家的姓,关注的重心,自然而然就落在了简家这边。 甫一想通,简伯怡心中暗笑。 这还真是,两面夹击呵。 「那么······」 简伯怡缓缓地将笑对准活泼灿烂的程蕴柔,「妹妹也是要跟在我身边么?」 程蕴柔眼里似是荡漾着涟漪,她双手捧着下巴,单纯又天真,「可以吗?」 他含笑问,「你不如问问父亲?」 程蕴柔便转头对准了程密,「爸爸,我很喜欢哥哥,我可以跟在哥哥身边吗?」 这正是程密求之不得的事情。 与简安山不同,他原不过是想将程蕴柔带过来过个明路,让大家都认识认识。 毕竟这是简家的主场,于他程家而言,并没有多大的干系。 在简安山提出让白悠跟在简伯怡身边的时候,其实程密也是蠢蠢欲动。 但他实在不知道该以什么样较为合理的理由让简伯怡把程蕴柔留下。 现在简伯怡主动开口让程蕴柔跟在身边,于他而言,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让程蕴柔在简伯怡身边待着,既能加深兄妹俩的感情,还能看简安山 那个私生子的动向,揣摩简安山的意图,若是幸运的话,更可以让他了解到简家的一些内幕。 简直就是一举三得的好事。 程密求之不得。 他忙不迭回答,「当然可以,你们本就是兄妹,将来总归是要互相帮衬扶持的。」 简安山冷冷地「哼」了一声。 「矫揉造作,令人作呕。」 不知是在说谁,又好像是把谁都说到了。 这毫不给人留情面的说法让原是兴致勃勃的程蕴柔脸色一白。 她收敛了性子,怯怯地往程密后头躲了躲。 尽管以往没见过父亲的正牌妻子,可程蕴柔早就在自己母亲的嘴巴里将这位简家的掌舵人听了个千千万万遍。 印象最深刻的,就是简安山那不同于部分女性的强势与硬气。 她心里对简安山,总是有些憷的。 刚刚因为简伯怡的话,她短暂地忘记了简安山的存在。 简安山这一出声,又把她的那强烈的存在感突显了出来。 程蕴柔想,这是与她那娇气又柔软的母亲完全不同类型的女人。 简安山是一个强人。 程密脸上也是一阵青一阵白。 他当程家的主导者已是多年,一开始作为私生子的落魄气息早就被上位者的威势洗涤了个干干净净。 谁也不敢提他的往事,小瞧于他。 可无论他的变化多么之大,每次一碰到简安山,就感觉好像还是当初那个站在阴暗角落里不为人注视的自己。 她总是轻而易举地就能攻破他自以为早就千锤百炼,刀枪不入的心房。 人人都敬重他,可唯有简安山,一如既往。 不曾高看他几眼,也不曾给他什么好脸色。 只是在两人撕破脸皮后,由原先的平静以对,转为了完全的拒斥。 程密暗暗咬紧了后槽牙。 早晚有一天,早晚有一天,他会让简安山知道他的厉害。 承认他的厉害。 他等着看高高在上的简安山垮塌下来的狼狈样子。 简安山不动如钟,声音稳稳地传到了书房里每个人的耳中。 「该说的事都说完了。」 她侧过头来,朝着程密淡淡一瞥。 直到此时,简安山才看似正经地看了程密一眼。 「滚吧。」 秋风扫落叶,轻轻飘飘,却蕴含着千钧的力道。 程密心头被这话压得几乎要吐血。 他的面皮扭曲了一瞬,又在极力控制之下恢复了正常。 程密整了整自己的衣襟和袖口,装作不与简安山计较的模样,信步朝门口迈去。 「小柔,咱们走。」 程蕴柔也知道,面对母亲看似强大的父亲,在简安山这里,不过也是一个被压抑着的人罢了。 她很有眼力见的没多说什么话,乖巧地跟着程密离开了。 只在身影要完全消失之前,回转过头来,对着简伯怡眨了眨眼。 简伯怡正在看戏,收到程蕴柔传递过来的眼波,笑笑。 「我这个妹妹,可比弟弟要外向多了。」 他调侃道。 白悠挠挠头,尽管被ce到,也不做声。 「白悠以后就住在家里跟着你了,你去哪儿,他去哪儿。」简安山说。 登堂入室? 简伯怡忽然想起,明天是欧阳安然出院的日子。 那就去欧阳安然那儿一趟吧。 「好啊。 」他从容应道。 第二百三十九章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27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简伯怡瞥一眼放在床上还未收进行李箱里的衣服,余光不自觉去看安然侧着身子坐在床沿上的身姿。 不能把在意她的意图表现得太过明显,但又控制不住地想要去看。 那半条打了石膏的腿,在时不时飘荡的裙摆下若隐若现。 风不见时,长至脚踝的裙边便把它完全地包裹住了,柔顺地下垂。 可简伯怡仍然能透过那隆起的弧度和轮廓,在心里描绘出那条腿的形状。 足尖一点一点的。 简伯怡的心也一颤一颤的。 他抬眸,看见放在墙角的银色行李箱。 许是为了缓解些许的尴尬,简伯怡身子先于思考行动了。 「我来帮你装衣服。」 他几大步跨走到行李箱前,长臂一伸,就把行李箱拨了过来。 内里并无重物的行李箱轻轻巧巧就向他滑来,四个轮子在瓷砖上发出隆隆的声响。 安然和天道俱是疑惑地看着简伯怡的背影。 他好像是有意在躲避她的视线,就连去拿行李箱时也是忙不迭就过去,背转着身子,一丝一毫与她正面对视的可能性都不留下来。 若说之前的视线躲避也许是无意的,可当他转过身来时,便无比明显了。 简伯怡低垂着头,推着箱子来到床边。 拉开拉链,将箱子分作两半,平铺在地上。 单膝跪地,僵直地伸手去拿衣物,再放到箱子里,宛若一个机械人一般。 简伯怡的呼吸变重了。 向来稳稳当当不颤抖的手,此刻在触及到安然的衣物时,也有些微微地发颤。 汗珠从他的后背冒出,迅速就将搭在最里头的背心打湿了。 很热。 简伯怡想。 还有点懊恼。 他为什么突然就要帮欧阳安然来收拾衣物? 平白让他心里生出些难捱的忐忑来。 天道看着低眉顺眼的气运之子安静不语地放着女孩子的衣服时,目瞪口呆。 「他为什么要帮你收衣服?」 他疑惑不解,「本子里没写这一茬啊。」 安然耸耸肩,乐得轻松自在,「本来我动就不方便,原先还打算等金翠红过来的时候让她收拾的呢。」 「既然现在已经有人代劳了,也不错。」 总归不是她来做这件事情。 安然并不在意究竟是谁碰她的衣服。 归根结底,这衣服原本的主人也不是她。 她没什么所谓。 至于原主么,若是有所谓,大概会把她拉回世界缝隙中去。 安然很是心安理得。 天道见安然态度是如此,也不纠结这一问题。 只不过,他心头有着隐忧。 「阿然。」天道说,「是不是该把气运之子支开?」 「不然待会儿气运之女过来了,该是要对他一见钟情了。」 这气运之女与气运之子天雷勾地火的,安然和他到时候可不一定招架得住。 天道担心地看看她那打了石膏的腿。 安然身上背负的反噬,恐怕还没有结束。 话说起来,自从第一次将气运之子***,感受过反噬的威力过后,安然之后都没有再做过直接把气运之子弄死的事情了。 哪怕再相看两生厌,再***气运之子,再怎么把气运之子搞得奄奄一息半条命都剩不下,安然总还是留着他们一线生机的。 只要气运之子不在不该死的时候死,就什么事情 也没有。 就算第一个小世界里的气运之子姬清晗在后面也死了。 可因为安然已经脱离了,便与她毫无干系。 这是头一回,安然在小世界里因为气运之子被别人杀害而背负反噬。 呈现的形式好像还与那***气运之子的一次不一样。 天道把握不准。 他也不知道安然什么时候才能把这重反噬结束掉。 他只知道,在这个小世界,安然可以比较安心地疗伤。 这是一个看起来相对安全和安稳,对姑娘家也比较友好的小世界。 虽然生气稀薄,可也让人界发展成了如今这么个欣欣向荣的模样。 可见,万事万物都并不是纯粹地能够被定义为好与坏,而是福祸相依的。 安然稳坐床边,像是女皇坐在属于自己的宝座上,丝毫不露怯。 她静静看着背对着她的人。 直白的视线,几乎令故作平静的简伯怡后背燃起了火。 心脏在怦怦乱跳。 简伯怡按着衣物的手用大了些许力。 「你什么时候走?」 安然问。 天道说得不无道理。 她觉得,能把简伯怡赶走,还是要试一下把他赶走的。 也不知道他抽得什么疯,说好不来的,偏偏又来了。 本子上说的性子里也没这条。 安然回忆着本子里看到的有关简伯怡性格和命运轨迹的内容。 一直都是欧阳安晴追逐着简伯怡的脚步,简伯怡从来是坚定地往回走,将背影留给欧阳安晴,从未停下过脚步回望。 只到了最后的时候,才终于被欧阳安晴打动,愿意放缓脚步,与她并肩而行。 但是,那真的是并肩而行吗? 想想欧阳安晴那自以为「圆满美好」的结局,安然向来保持着怀疑的态度。 为着这份怀疑,她也想要错开本子上简伯怡和欧阳安晴见面的这一个时间点。 一见钟情什么的,在安然看来,着实可笑。 但她不敢赌。 因为气运之女们的情丝,还真就可能让她们做出些不理智的举动。 安然有时候都要感慨,这是她们的幸,还是不幸? 没有情丝,尽管在天道看来,许是有缺憾的,但在她个人的感受而言,却是极好的。 少了多余的感情,便少受累赘束缚。 多么妙的一件事。 这让她在面对气运之子们之时,完全就没有任何拘束。 除了总是把情劫的结果搞坏外,一切体验都很是令她满意。 简伯怡听到安然的话,脑子一顿,什么嗡嗡绕绕的思绪都飞开了。 他手头上的力道忽地就卸掉了。 心头莫名的情愫如溪水般尽速流走,从头到脚,也把他身体中倏忽腾升起来的热意冷却了。 简伯怡身板僵硬一瞬。 但他还是沉下气来,要把行李箱整好。 衣物都已尽数放入里面,还差最后一两步。 他慢条斯理地拍了拍堆好的衣物,拉过箱子两边的松紧带,系上卡扣。 在做这些动作的同时,也是在借机缓慢地梳理自己的心绪。 才好去面对身后坐着的人。 简伯怡把箱子合上。 安然就看着他伸出手,抓住行李箱的一边,将它合上。 玉白修长的手如同刚出的笋尖,又嫩又透。 一个男生能有这样的手,在某种程度上 来讲,是比较稀少的事情。 这样的手,看上去就是柔软的。 和他油画般深邃而浓墨重彩的眉眼很是相反。 总觉得面庞这般具有辨识度的人,该有一双同样气势凌厉的手。 就像医生在手术台边拿着手术刀,刀刃在灯光下泛着冷质的银光。 那笋尖尖样的手抓住了拉链的一端。 「哗啦」。 飞机自云层低空飞过,留下一长串轰轰隆隆的声响。 那拉拉链的声音也持续了一段时间,却神奇地并未被飞机声掩盖。 在安静的病房中,反而显得与飞机声响一般突兀而惹人注意了。 简伯怡专注地看着拉链的齿一点一点咬紧。 他把行李箱扶了起来。 稍一用力,他便从地上轻松起身。新 简单不过的动作,却做得很是流畅帅气。 简伯怡一手搭在立起来的箱子上,才终于将眉眼对准她。 「你很想我走?」 这不是废话么。 安然差点就要这么说了。 她一开始就约定了出院时别来。 当看见他时又一直在问为什么来,什么时候走。 身为能够掌握一整个家族集团的人,他应当很会察言观色才是。 怎么这个时候这么不开窍,还要眼巴巴地问出这句话来。 安然撇撇嘴。 「谢谢。」她很有礼貌地道了个谢。 「嗯。」简伯怡将箱子靠紧床尾,人也倚在了上面,像是要找到什么支撑物似的。 安然见他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只好挑明意思,坚定地下一个逐客令。 反正她已经礼貌性地道过谢了。 对方也接受了。 接下来她说句表达自己真实意思的话,也不过分哈。 「我觉得你该······」 「走了」两个尚未说出口,就被突兀打开的门打断了。 安然和简伯怡双双朝门那边看去。 欧阳安晴一瘸一拐,还带着点蹦跶地走了进来。 而在她身旁,还有另一个面庞青涩的少年。 他默默地扶着欧阳安晴的胳膊,护着险些要东倒西歪的她进入了病房。 安然和天道看着沉默不语的少年,脑海里不约而同地冒出了同一个念头—— 这小子是谁? 「嘶,真是摔得痛死我了。」 欧阳安晴脸皱成了个包子样,她看看自己肿起来还破了皮的膝盖,絮絮叨叨的。 她边说,边抬起头来看向安然这边。 「欧阳安然我跟你说,你这回可要······」 剩下的半截话就这么消失在了唇边。 欧阳安然怔愣地盯着简伯怡,神色恍惚。 他就这么随意地靠在行李箱上,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慵懒而优雅的松弛感。 浓丽的面孔是如此突出,以至于一下子就攫取住了她全部视线。 当对上那双潋滟生情的桃花眼时,欧阳安晴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她好似掉入了一片清澈而湛蓝的水域里,被温暖灿烂的阳光包围着。 从身到心的舒适。 只想在里头遨游,不想出来。 哪怕溺毙在里头。 平稳跳动的心忽然鼓噪得厉害。 一下又一下,扑通扑通,好似要冲破她的心口。 欧阳安晴下意识地按住自己的胸口。 心如擂鼓,掌心下那越发强烈的动静,她无法忽视。 第二百四十章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28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天道一看欧阳安晴这目不转睛盯着气运之子的样子,就知道事情大条了。 他郁闷地扒拉两下安然的手手,「阿然,气运之女对气运之子一见钟情了。」 「嗯。」安然不动声色地轻微点头,「看样子是的。」 「怎么办?」天道问。 安然摸摸他的头,没有当即回答他。 她对着欧阳安晴问,「你脚怎么了?」 欧阳安晴木桩子似的立在门旁边,半条勾着的腿还没有放下,就一个金鸡独立的姿势静静站着,好像完全不会累。 她如痴如醉地盯着床尾的简伯怡看,恨不得要住进他的眼眶中去。 安然的话,自然没被她听进耳朵里。 安然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地横过头来看向简伯怡。 奇怪,这简伯怡脸上也没下什么咒啊,不就长得比一般人出色了些,至于这么忘我么? 就跟千八百年没吃过肉的人看见了肉一样。 她以前遇到的气运之女在看见气运之子的时候,也不会有这样大的反应。 难道这就是一见钟情的威力么? 如果这个时候的欧阳安晴知道安然内心的想法的话,她大概会义正严词地对着安然说:你是不知道,这现如今,能够在现实生活中见到一个真正惊为天人的帅哥,那可真是太难了呀。 她这可是见到帅哥的正常反应。 如果欧阳安晴知道安然的真实身份和过往的话,她还可能「啧啧」两声,对着安然道:你这种见惯了俊男美女的人,是不能够完全理解我们这些平凡人的心的。 现实生活中普通自信长得又辣眼睛的男人实在是太多了,这难得见到一个皮相好的,可不得瞧个过瘾么。 但欧阳安晴不知道,所以欧阳安晴对安然什么想法也没有,她只是凭着自己的本能,死命地盯着简伯怡看。 这是很强烈的目光。 但是于简伯怡而言,更强烈狂热的他也不是没有经受过。 他早已习惯了来自他人这般的注目。 因而简伯怡不曾有任何不适。 倒是在欧阳安晴旁边的那个人。 他余光将沉默的少年囊括进来,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正要出声,便从侧面感受到了另一簇注视的视线。 简伯怡一个激灵。 在这个时候,能够侧面看他的,当然只有她喽 不知怎么的,原本是游刃有余,心情闲适的他,忽地就有些紧张起来。 他一瞬间就把和少年搭话的念头丢到了后脑勺,改为扭头去看病床上的安然。 四目相对的一刹那,简伯怡的心再次猛烈地跳动起来。 他在被她注视着。 他被她看到了。 他想。 内心竟有一种诡异的满足感。 安然的眼里有着丝丝缕缕的探究,还有几抹原来如此的了然神色。 简伯怡不知道是什么让她了然了,但他无意追究。 他这一扭头的动作,自然而然地就牵动了全神贯注看着他的欧阳安晴。 她下意识就顺着简伯怡的动作看过去。 只不过在看过去之前,还要停顿个一两秒,心中尖叫感慨—— 啊,这是哪里来的绝世大帅哥,连侧脸的轮廓都那么的分明好看。 他的侧脸轮廓线简直就是比她的未来都还要清晰嘛! 欧阳安晴欣赏个几秒,就随着帅哥的目光转移了视线。 然后她就看到了坐在病床上一脸玩味和探究的安然。 好像平地里卷起了一阵大风,把笼罩住她的那份火热和如梦似幻的云雾吹了个干干净净。 欧阳安晴的理智一瞬间回归。 啊,她是来干什么的? 对了,她是跟着妈妈来接欧阳安然出院的呀。 但是,这个帅哥究竟是谁嘛? 欧阳安晴刚理智了没一会儿的心思又活泛起来。 欧阳安然认识这样帅的小哥哥,她怎么就不知道呢? 欧阳安晴不自觉地就要去瞄简伯怡的侧脸。 好帅,真的好帅。 不是那种一般小帅哥的帅。 而是那种欧洲宫廷中王子贵族那般的优雅与英俊。 实在是太戳她了。 欧阳安晴才平稳下来的心再次跳动得厉害。 身旁的少年默然站立,完全被欧阳安晴忽视了。 她同样忽视了简伯怡看向安然的视线。 不过这次,欧阳安晴也就被吸引了没几下,就重新将注意力放到了安然身上。 看到安然,她也终于想起来自己伤到了的脚。 看见简伯怡后淡去的疼痛,一下子又泛了上来。 好在,因为过了一段时间,这疼痛也消散了不少。 更多的是两条腿上不同部位分别传来的麻与酸胀之感。 她「嘶」了一口,看向自己的脚。 尴尬了,她怎么就一直保持着一个「金鸡独立」的姿势呢? 一旦发现,就再也立不住了。 欧阳安晴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伤腿放到地上,一瘸一拐地走过去。 少年先她几步,将床边的椅子放好,贴心地凑到欧阳安晴身后。 她坐了下去,伤腿的压力陡然减轻。 「谢谢哈。」欧阳安晴望向少年,绽开一抹笑来。 少年摇头,不知是木讷还是羞涩,显出几分呆气来,「不客气。」 等欧阳安晴坐到跟前了,安然才能得以完全地看清她腿上的情况。 今天的欧阳安晴的穿着打扮与上次来看她时差不多,仍旧是一件短袖加一条短裤的搭配。 而她的一条小腿处,是一大片红肿的淤青,其间还有一条条细小的伤口,有血丝渗出。 「摔着了?」安然再次问。 欧阳安晴这次答得倒是飞快。 「对呀。」她嘟着嘴,「就住院部那门口的楼梯,我一个没站稳,就趴上面了。」 「还好有这个小哥哥扶着我过来。」 欧阳安晴侧过身去看他,复扭过头对准安然,「欧阳安然我可跟你说,这是我为了你负的伤。」 安然笑笑,对着少年温声道,「谢谢。」 少年抬头看她。 看得久了些,只嘴唇动了动,好像是要说些什么的,却又没多大声音。 安然没听清,便耐着性子问,「你说什么?」 少年摇摇头,撇开了脸去。 是一个回避安然的动作。 安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回避她。 「白悠。」简伯怡叫他。 被叫到的白悠又将身子对向简伯怡。 「哥。」他喊。 这一来一回的对话,不过短短三个字,却将其余的几人目光全吸引住了。 欧阳安晴看看白悠,又看看简伯怡,心中略有丝窃喜。 没想到,这个好心搀扶她的小哥哥是那个大帅哥的弟弟。 人生还真是有缘分。 只不过······ 欧阳安晴略一对比两人,心中有所计较。 这个叫白悠的弟弟,虽然长得也是清秀,但还是比不过哥哥的样貌出挑呀。 安然和天道关注的重点却是不同。 「阿然,原来他是白悠。」天道说,「没想到第一次见到他,会是这样的感觉。」 安然有着和天道同样的感觉,「确实,看起来并不多么出彩,尤其是在简伯怡的映衬下,更加不引人注目了。」 实际上,这位叫白悠的小少年,是这个小世界隐藏的大oss。 这不是她说的,是那本子里对白悠的概括。 在看本子的时候,除了气运之女和气运之子外,还有一个人曾经引起过安然和天道强烈的兴趣。 就是他。 白悠最先出现在众人眼中,是顶着简氏集团,简安山的私生子的名头的。 这个长相虽不平平无奇,但也不惊为天人的少年,少言寡语,性子沉闷得要命,总是跟在简伯怡的身后,宛若他的影子。 所有的人都把他忽视了,唯有在简安山和欧阳安晴这里,才有他的一席之地。 所以,在本子里,白悠只亲近简安山和欧阳安晴。 最后,他也是主动放弃了争夺简氏集团(或者说一开始就不曾有竞争的念头)的资格,沉默地看着欧阳安晴嫁给了简伯怡。 然后这人就不知所踪了。 听起来是不是就是一个老掉牙的温柔沉默男二守护女主的故事? 可关键在于,上述所言不过是表面上大家的一般性认知罢了。 在本子里,对白悠另有揭示。 首先,白悠并不是真正的简安山的私生子。 其实他是简安山办了秘密手续收养的。 其次,白悠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样貌并不是真实的。 真实的他的样貌,据说是惊为天人。 到什么程度呢? 简安山第一次去各个地方筛选要收养的孩子时,其实并未关注到白悠,她当时看中的是另一个孩子。 但白悠做了一个操作。 他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让简安山短暂地看到了他真实的容颜。 然后,简安山当场恍惚失语,仿佛被摄去了神魂般定在原地。 就这一眼,让她迅速改变了意见,以最快的速度办好了收养手续。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简安山是比较看人的皮囊的。 要不她也不会在挑结婚对象时挑中程密。 程密的长相其实给他加了很多分。 但能让阅尽千帆看人无数的简安山愣在当场还麻溜换人的,这得是什么样的美貌? 这样的美貌还是不公诸于世的。 安然是真的好奇。 她想,若是这般貌美,能给打扮成漂亮小姑娘不? 就是因为看过他样子的人会精神恍惚陷入失语状态,白悠才选择给自己换个妆面。新 对于小孩子来讲,太过貌美,不是好事。 但在必要时刻,可以让美貌成为自己的优势,制造机会。 比如在面对简安山的时候。 从这儿也能看出来,白悠并不是众人想象中木呆呆的人。 相反,他很聪明,也很懂得审时度势。 而他的动机,其实安然和天道一直没揣摩明白。 说他是气运之子的竞争对手吧,他又没真正给简伯怡添堵。 无论是事业上还是感情上,白悠似乎都处于半隐身状态。 哪怕是亲近欧阳安晴,也不过是会偶尔主动找 她罢了。 最后还玩了个失踪。 所以白悠这是图什么呢? 第二百四十一章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29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关于白悠的真实意图,安然和天道不得而知。 他们只是纯粹地对这个人感到好奇罢了。 毕竟这人最终也没对气运之子和气运之女造成多大的影响。 可看看白悠的隐藏条件,也该知道,他和气运之子不相上下。 比如他那藏于妆面之下,一看就让人如痴如醉的容颜。 在这个魔、鬼、仙、妖,啥也没有的小世界,简直就是g级的存在。 这要不是气运之子,哪来那么好的配置? 气运之子都没他那张脸厉害好不。 可关键就是,白悠他还真明确了不是气运之子。 就是一个所谓的路人甲罢了。 关于这一点,安然只能说,大概是人界的繁衍壮大,就把某些人所谓深植于基因中的潜能激发了出来吧。 而白悠恰好就是这么一个美貌被激发的幸运鹅。 安然和天道盯白悠盯了许久。 天道盯着倒是不要紧,谁让他的外表就是一只小猫咪,不管看谁都不会引起人的注意。 安然这么一盯,可就让在场的其余三个人都起了反应。 白悠不自在地侧了侧脸,往后稍稍退了一小步。 欧阳安晴也注意到了安然对白悠的额外关注。 她的视线在两人之间徘徊几圈,若有所思。 反应最大的是简伯怡。 简伯怡也不直接打断安然对白悠的打量,而是选择了一招釜底抽薪的做法。 他从箱子上直起身子,伸手把箱子往前拨了拨。 「把行李箱拿出去。」 没有指名道姓,可听到这话的白悠立刻便行动了起来。 他几步走到简伯怡跟前,将箱子的拉杆拉长,扶着它向病房外走去。 安然的目光随着白悠的身影远去。 他还真是听简伯怡的话哈。 她内心感叹。 简伯怡见安然还在眼巴巴地望着白悠,不悦地眯了眯眼。 「人走了。」 安然等房门打开又关上,才收回目光。 她随口应简伯怡,「我知道。」 简伯怡很是不满她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 但他也不直接说明,只问,「你对他很感兴趣?」 安然诚实地点点头,没有分毫犹豫,「是蛮感兴趣的。」 她道,「要不你帮我介绍一下,让我跟他认识认识?」 商量的话语,听起来像是玩笑,又带着几丝认真的成分。 简伯怡要被气笑了。 心中闷闷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 他微笑着,尽力保持平常的口吻,「以后有的是机会认识。」 「不需要我专门介绍。」 最后一句话,就说得有那么些咬牙切齿了。 「哦。」安然好似没察觉到他的情绪,「那就好。」 她嘟囔,「我还怕之后就见不着他了呢。」 若是以后见不着白悠,怎么找机会看看他那惊为天人的庐山真面目? 火上浇油。 简伯怡霎时产生了一种掉头就走的冲动。 小没良心的。 她没看到他为她收拾了这一会儿的衣服吗? 怎么话题都是围绕着他那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的私生子弟弟? 那白悠究竟有什么好的? 简伯怡心中郁闷。 他承认他一开始带白悠来这里找她的目的不纯,可好歹是来帮她的。 她的眼里就不能多多有个他? 早知道就不来了。 来了也不该把白悠带上。 简伯怡有些后悔。 可转念一想,要不是昨天晚上母亲让白悠跟在他身边,他也不会想到要来医院这里。 思来想去,这竟成了一个无解的闭环。 简伯怡更加懊悔了。 安然和简伯怡的互动被欧阳安晴看在眼里。 看这两人熟稔至极的模样,你来我往,恍若无人。 在白悠出去以后,更是把站在一旁的欧阳安晴给忽视了个彻底。 她心里也有那么点不适。 欧阳安晴有点酸溜溜的。 自从欧阳安然撕毁了大学录取通知书,打算待在家里备考一年后,父母对欧阳安然便明显冷淡了不少。 相反的,他们把更多的注意力挪到了她这里来。 尤其是这个学期,她通过了新一中实验班的招生考试,简直就是让父母大大地骄傲了一把。 他们不管说起什么事情,只要提到自家孩子,必定要夸她一番。 平时也对她分外关心。 欧阳安晴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 尽管以往,较之欧阳安然,父母也要对她态度更柔和和热络些,可差别总归是没有这段日子这么明显的。 包括在小学,欧阳安晴也是被众人瞩目和夸奖的存在。 校长还专门把她当作榜样来说呢。 在小学最后的毕业典礼上,她可是被选为优秀毕业生代表上台发言的,发言稿和事迹都贴在宣传栏上。 欧阳安晴还专门去看过,那照片,可大,贴得可正了。 她的心就如同飞上了云端,飘飘然的,有一种不切实际的梦幻感。 可现在,在这个病房里,欧阳安晴尝到了被人冷落的滋味。 尤其是那个让她心怦怦乱跳的帅哥,和欧阳安然搭话搭得那么自然,却丝毫没有要理睬她的意思。 欧阳安晴忽地有那么些委屈。 怀着一股子莫名的冲动,她张开了嘴巴。 「姐姐,他是谁呀?」 这句话一出来,让房间里的三个人都愣了愣。 连欧阳安晴自己都感觉不可思议。 这么甜美、乖巧、又无辜的声音,真的是她能发出来的么? 她平时可不是这样的。 可她就是在这么一瞬间说了。 说得无比自然顺畅,仿佛从来如此。 知道欧阳安晴和欧阳安然姐妹间相处模式和关系的安然和简伯怡也惊了。 不过,安然也就惊讶那么一刹那,就淡定自如地接受了。 想想也知道,欧阳安晴是因为简伯怡才有的改变。 想要在人家面前留下个好印象呗。 简伯怡诧异的时间要比安然久一会儿,但很快,以他识人观色的能力,也将这其中的关窍想通了。 欧阳安晴这是再正常不过的表现。 可总不如欧阳安然通透,和真实。 他不自觉又要看向安然,眼前又浮现出回国后第一次在街上碰见欧阳安然的情形。 面前的两人神色有些古怪,都没能在第一时间回答欧阳安晴的问题。 她疑心是自己露出了马脚,毕竟连自己都觉得这嗓音和说话的语气不像平时的她。 可她必须要镇定。 要撑住场面,不能落了下风。 欧阳安晴想。 她是谁?她可是跳级考上新一中实验班的天才少女 呀。 这段日子,她经受过多少人的夸奖,见过多少人在台下看着她的大场面,怎么能因为现下的暂时得不到回应而失了风度呢? 没错,她可是天才少女呀。 这么一想,浑身上下便充满了昂然气势,欧阳安晴背也挺得更直了。 她自觉晶晶亮地看着安然。 脸上是天真烂漫的笑容。 眼中却是蕴含着某种不安的跃动着的光。 欧阳安晴看向她的目光不一样了。 安然想。 这是气运之女遇上气运之子后的变化么? 她头一回看到这么明显的。 有意思。 安然懒懒开口,「你自己介绍,还是我给你介绍?」 不是对着欧阳安晴,而是对着简伯怡。 简伯怡一哂,坐到了床沿边,安然旁,「你说吧。」 床垫下塌,安然的半边身子也微微侧向了他。 简伯怡不动声色地瞥了她的肩膀一眼,若无其事地翘起腿。 很是随性自然。 倒显得两人越发亲密了。 欧阳安晴忽然觉得有些刺目。 为什么? 为什么欧阳安然会认识这样的人。 她以前从来都不知道。 「好。」 安然对简伯怡坐下的动作没啥感觉,不过是随意地指指他,「简伯怡。」 口吻也是散漫极了。 就好像在说,这是一棵大白菜。 简伯怡双手环胸,没作声。 欧阳安晴却是如遭雷击。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简伯怡,惊诧的感叹差点就要脱口而出。 原来这就是简伯怡。 那个被父母心心念念,总是挂在嘴边的简伯怡! 原先她是对他多么的不以为意。 可如今一看,她才发现,她父母夸的,不无道理。 光从外貌上来看,他就能够秒杀生活中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 又有那样的身家背景,也难怪欧阳安然愿意跟他出去。 想到此处,欧阳安晴更有点酸了。 怎么她身边就没有这样一个青梅竹马。 简伯怡对着欧阳安晴露出了标准的对待陌生小妹妹的礼貌微笑。 这种微笑,在彬彬有礼中带着点柔和,却又暗含着疏离。 最让小姑娘们欲罢不能。 若即若离,好像他是对她们有好感的,又是尊重的。.c 欧阳安晴也再一次心动了。 她不等简伯怡开口,便迫不及待地说:「哥哥你好,我是欧阳安晴,总是听爸爸妈妈讲起你,说你特别优秀,我就一直很想见见你,今天终于见到了。」 安然眉头一扬。 少女,你这热情得过分了哈。 可欧阳安晴浑然不觉。 她等说完,才像意识到什么,不好意思地捂了捂嘴巴,再松手。 「真是对不起,刚刚太激动了。」欧阳安晴小小声道,「我可以叫你哥哥吗?」 淋漓尽致地将一个春心萌动却又无辜单纯的小姑娘的样子表现了出来。 看得安然啧啧称奇。 这一见钟情的威力,未免太大了点。 简伯怡倒没怎么受影响,他在学校里早已习惯女生们如此的表现。 或轻或重,在面对他时,她们的态度总会出奇地柔和不少。 除了欧阳安然。 简伯怡想着,柔 声道,「当然可以。」 「被一个这么可爱的妹妹叫哥哥,是我的荣幸。」 欧阳安晴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几抹红悄悄漫上了她的面颊。 目睹这一切过程的天道只想说:「这气运之女动心表现得也太明显了吧?」 他碎碎念。 安然淡定无比。 「放心,不管再怎么动心,有我在,她不可能和简伯怡在一起。」 她摸摸天道的猫猫头,唇角一弯,「这个年纪,谈什么恋爱,当然是要好好听姐姐的话,乖乖读书呀。」 免费阅读..com 第二百四十二章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30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此时的欧阳安晴还沉浸在主动和简伯怡打了招呼搭上话的喜悦之中,压根就没空分出心神来注意安然那神秘莫测的微妙笑意。 她羞涩地低了低头,心想,还好这次她和妈妈来了医院,要不然也碰不上简伯怡。 看欧阳安然以前上高中时寄宿在学校里,一周才能回一次家,估计以后她也是这样的生活。 再加上欧阳安然之后就要去上大学,如果欧阳安然要跟简伯怡见面的话,肯定会约在南市。 那她想要再次见到简伯怡,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一瞬间,欧阳安晴就想了许多。 想到以后可能要跟简伯怡没什么交集了,她就有那么些遗憾。 不行。 欧阳安晴想,她一定要抓紧这次机会,多跟简伯怡接触。 想到此处,她立刻就要跟简伯怡多说几句话。 无论说什么都可以。 欧阳安晴抬起头,「哥哥。」 一会儿前被白悠合上的房门再次打开了。 简伯怡的目光被欧阳安晴身后的动静吸引过去,没有回应欧阳安晴。 「哎呀,伯怡来了呀。」 金翠红拎着只小挎包,穿着一袭质地精良的鱼尾裙,脚上一双鱼嘴高跟鞋,走了进来。 随着她扭动如模特台步般的动作,清脆的鞋跟碰地声响应声而起,裙摆也一翘一翘地甩动得好看。 欧阳安晴和简伯怡的对话被突然闯进来的金翠红打断,心中不爽,这情绪虽没有蔓延得太严重,但也让她想要说点什么出出气。 依她的性子,本来就是不怎么服大人,让老师们头疼的对象。 她不开心地看着自家妈妈走过来,语气冲冲地抱怨,「打个电话打那么久呢?」 「你再不来,姐姐自己挪都可以挪出医院了。」 金翠红被欧阳安晴这突如其来无比冲的口气弄得一愣。 更让她觉得没想到的是,向来不愿意叫大女儿姐姐的小女儿,这次居然这么自然地就把「姐姐」二字喊出了口。 在短暂的诧异过后,还有在简伯怡面前当众被自家小女儿冒犯的不悦涌上心头。 平时也就算了,这可还有外人在场,欧阳安晴这么说,把她这个母亲的面子置于何种地位? 种种复杂情绪一瞬间涌上心头,她半是尴尬半是不可思议地叫,「晴晴······」 欧阳安晴撅起了嘴,时间越过去越觉得烦躁。 这几句可还没让她发泄完呢。 她想,简伯怡应该更早的时候来到欧阳安然的病房里了。 如果妈妈能够再早一点出门,她就能早点见到简伯怡,能跟他多相处一会儿。 可是妈妈没有。 早上的妈妈,在房间里磨磨蹭蹭的,挑这件衣服,又挑那件衣服,一连换了好多套,还觉得不满意。 在梳妆台前摆弄着瓶瓶罐罐,往自己脸上涂涂抹抹的,又花了很多时间。 把欧阳安晴都等得急躁了。 她就不明白了,不就是要去接欧阳安然出院么,至于这么隆重吗? 这几天爸爸在外边出差,回不来,家里的车也没人能开,她们就要打出租车去接欧阳安然,也不知道让欧阳安然顺利地挪到车上,麻不麻烦,要花上多少时间。 如果是爸爸开车来接的话,肯定是要更方便一些的。 至少就不用考虑什么时候打出租车的事情了。 现在妈妈还在这边磨磨蹭蹭的,要她三催四催地才终于拾掇好出门。 因为出门前妈妈耽搁得太久,欧阳安晴心 急到不行,在下了出租车后就要拉着妈妈直奔住院部。 可没走几步,妈妈又拂开了她的手,要接个电话。 接电话前,妈妈还跟着她的脚步走,接电话后,妈妈的态度就全然地变了。 她也不管欧阳安晴,径直就找了个角落走了过去,笑容满面。 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让她那么开心。 欧阳安晴叫了她两声,没得到她的回应。 她沉浸在与手机那头人对话的小世界里。 欧阳安晴叹了口气,索性就不管要打电话的妈妈,自己跑向了住院部。 这跑着跑着,她一个不小心就栽在台阶上了。 回想起自己摔倒的前因后果与全过程,本来不怎么痛了的小腿似乎又隐隐作痛。 欧阳安晴更气了。 她直直把那条腿迈了出来,伸到金翠红跟前,「你看我!」 「都肿了。」 欧阳安晴委屈巴巴的,话是抱怨的,尾音却是撒娇的,听起来也不让人觉得刺耳,相反更多了几分怜爱。 金翠红霎时就把心里头那些不适抛到了爪哇国,心疼地看着欧阳安晴的腿,「怎么回事呀晴晴?让妈妈看看。」 她边说,边低下头去凑近欧阳安晴的伤处。 欧阳安晴道,「谁让你出门前在家里打扮了那么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跟谁去约会呢。」 此话一出,病房里一片寂静。 金翠红弯腰的动作僵在了半空,面上的神情也有些微的扭曲。 因她对着欧阳安晴低头的缘故,欧阳安晴并没能清楚地看到她神色的变化。 金翠红直起腰,也不看她的腿了,嗓子发紧,「大白天的乱说什么呢?」 她掩饰性的呵呵笑了两声,「这不是来接你姐姐出院,开心嘛!净知道开你妈妈的玩笑。」 欧阳安晴接着说:「那你这样穿高跟鞋,怎么帮姐姐搬东西······」 「好了别说了。」金翠红不耐烦地打断她,语气生硬,「你不能帮忙搬吗?」 「不然带你过来干嘛?」 被自己不开心的情绪浸没,想要发泄出来,因而迟钝了不少的欧阳安晴一顿。 这是头一回,妈妈在别人面前这么凶她。 为什么? 她不理解。 明明就是妈妈自己有错,为什么反过来要凶她? 欧阳安晴更委屈了。 她眼睛一瞪,一股酸涩感就从心头涌了上来,直直地就要冲向双眼,从眼眶里跑出来。 欧阳安晴眼前模糊了不少。 「你凶我!」 她对着金翠红道,隐隐带上了哭腔。 金翠红也是心烦意乱,粗声粗气地说:「谁让你小孩子家家乱说话?」 这下可好,欧阳安晴也不管现在有没有简伯怡在,会不会在简伯怡面前毁形象了,瞬间积蓄起来的大颗泪珠子直接从眼眶里落了下来。 她一抹眼泪,从门口跑了出去。 先前金翠红还是不悦的,可看到自己的小女儿横冲直撞摔门而走,那份不悦便荡然无存。 她扭头喊她,「诶,晴晴!」 然而已经没有用了。 金翠红脸上显出忧心忡忡的神色来。 她看看简伯怡,又看看门那边,像是在考虑着什么,却举棋不定。 安然一听欧阳安晴的话和金翠红的异样表现,就知道金翠红要出去干什么了。 这事其实在本子上也有说明。 但欧阳安晴是不知道的,不光 不知道,她还大大咧咧直白到可以把这话说出口。 对于心中无鬼的人来说,听了欧阳安晴的话,自然是无所谓的。 可金翠红心中有鬼。 欧阳安晴的每句话,虽是无心,却精准打击到了她的心坎上。 她当然要对欧阳安晴的话作出反应。 被欧阳安然拜托帮忙的简伯怡也是知道内情的。 但他和安然俱是神色平静地看着面前母女两人的冲突。 宛如在看一场闹剧。 说实话,有点荒谬和搞笑。 金翠红因着之前被欧阳安晴说中心虚的地方,心神本就不稳,现在又看欧阳安晴被她几句话说哭了出去,心绪更是大乱,一时之间也没有注意到安然和简伯怡这看起来过于平静的神色。 几秒过后,她便下定了决心,朝简伯怡为难道,「伯怡啊,你也看到了,晴晴她还是个孩子,我不能放着她不管。」 「然然这边,就交给你了。」 「阿姨谢谢你。」 虽说简伯怡并不怎么看得上欧阳安然的父母,偶然碰到时也并不怎么想与之多交流,但此刻欧阳安晴和金翠红的反应却是正合他意。 刚好,谁都别来打扰他和欧阳安然。 因此,他难得地露出个比平时的冷淡疏离而稍显热情真切的笑来。 简伯怡点头,「阿姨,您放心吧。」 他笑着望向安然,「安然这边,就交给我。」 金翠红见简伯怡应下来,松了口气。 不然,她总不可能真当人家的面把大女儿给丢下呀。 她边想着,边颤抖着手打开了小挎包,从里头拿出一把钥匙。 「这是家里的钥匙。」她递给简伯怡。 等简伯怡接过,金翠红便急急忙忙地踩着鱼嘴高跟鞋走了。 一声又一声杂乱无章的清脆声响在门外越来越远,越来越小,逐渐消失。 简伯怡慢悠悠地走到门口,看了两眼,又关上,背转过身面对安然。 手上钥匙往上抛,又接住,再次上抛,如此循环往复。 他笑着问安然,带着点挑衅的意思,「失望吗?」 安然平静回望,「失望什么?」 她的眼眸太过澄明,姿态是纯粹的放松,这让简伯怡意识到,她是真的没有被刚刚的事情影响到。 她果真是不在乎了。 简伯怡心中一黯,不知怎的,有些许的闷,又有点柔软的酸涩。 他不再就着这个问题问下去,语气柔和了些,「我去租轮椅,送你回家。」 安然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麻烦了。」 天知道她一直以这样一个姿势坐在床边,就算不累,人也烦了。 他走出门口。 白悠正托着行李箱守在不远处。 不知道金翠红进来的时候有没有发现白悠。 又或者是看到了却根本就没有在意。 见简伯怡出来,白悠立刻快步走了过来。新 「去租个轮椅。」简伯怡道。 「好。」白悠依言离开。 简伯怡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不见,撸了下袖子,看向手表。 已经快要中午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31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他想了想,走过去把行李箱拖过来,拉进病房。 那边安然还在给猫顺着毛。 简伯怡问,「快到中午了,我们先去吃个午饭如何?」 午饭? 安然的手顿在天道的脊背上。 话说,这个小世界的某些饭食似乎与她以往的世界是不一样的。 这几天在医院里吃所谓的病号餐,她看着那材质特殊的盛饭菜的器皿,是怎么看也看不腻。 虽说饭就是简单的白米饭,菜与肉都与她印象中的别无二致,可做出来的味道就是有那么些微妙的差别。 有时,金翠红也会自己在家里做好了饭带过来看她。 如同那天被推迟了许久才让她打开的那个保温盒里的饭菜。 每次安然打开保温盒的时候,都要摩挲那个盒子外表良久。 这么光滑细腻的外表,以往她可没有碰见过。 而除了这些家常菜以外,还有超出了家常菜范围,多了一重消费和享受属性的食物。 据本子上记载,这些会出现在所谓大餐厅、大酒店里的高档食材和食物,就与她之前尝过见过的,会有诸多不同。 安然忽地又起了兴趣。 她眼眸里亮起了某种激动的光,嘴角也露出笑来,「好呀。」 简伯怡不明白她为何忽然就心情好了起来,但心下也为之亮堂了不少。 他也笑着,「想吃什么,中餐?西餐?」 「唔······」 安然问天道,「你有想吃的东西吗?」 天道表示,「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于是安然如实把天道的话反馈给了简伯怡。 她睁着一双水亮亮的眼睛,诚恳地看着简伯怡,「你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我们? 简伯怡的心头一刹那划过一丝疑虑。 但很快,他就沦陷在安然真诚懵懂的神情和信赖的话语里。 简伯怡仿佛进入了一个漩涡之中,触目是水,旋转着旋转着,便迷失了方向。 清醒的意志也渐趋瓦解。 他的心里柔软了不少,有一块静悄悄地塌陷了下去。 「好。」简伯怡不自觉地笑着点了两下头。 他在手机上划了两下,「那我们就去金澜吧,那里的菜口味都比较清淡,更注重菜本身的风味,还挺受欢迎的。」 金澜,有点熟悉。 不过她一下子还没能想起来这名字熟悉在哪里。 但听简伯怡这么一通说,估摸着是要吃饭的地方,她便应了声。 得到安然的肯定回答后,简伯怡便打开金澜酒店负责人的消息框,让他给留一个小包间。 对面的回应很快,办事也是极快速。 在订完位置后,简伯怡熄了手机屏幕,重新将注意力放到安然身上。 他抬起头,看向安静坐着的人。 她已经给怀里的白猫梳完毛发了,正半扭过身子,看向窗外。 窗外风和日丽,天气晴朗,有大片金灿灿的阳光洒落,瞧上去就温暖宜人。 安然清澈的眼眸里映着那灿烂的金光,整个人都显得淡然而悠闲。 简伯怡的心软得快要淌出水来了。 光是看着这样的她,他便如同在温水里遨游,浑身都舒适通畅了不少。 以前跟她在一起时,他可没有这样的感觉。 尽管之前的欧阳安然在他的心里有着较为特殊的印象,可那都是基于她自身对他的态度之上。 她不像别人 那样,会对他热情似火,又或者为了他的外表和身份,而对他稍稍软化了语气。 但不管这样的印象再怎么深刻,在重逢之后,那异样的感觉都在渐渐消退。 她终究是为了她家人的事情来求助于他。 终究是为了这份求助而变得日趋和他人相同。 简伯怡当然是不吝于帮助她的,也还是在心里知道她对于他的不同之处。 在两人因这份帮助而拉近关系时,他的内心也会漫上淡淡的喜悦之情。 可日子久了,这喜悦下方平淡无趣的乏味和失望便慢慢涌现了上来。 如同一杯冰凉的水,在加热过后变得沸腾,冒出丛丛热气。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热气还在,却是越来越少。 那杯水还是那杯水,透明干净,明面上看不出来什么不同。 然而谁都知道,那水的温度在一直下降。 直到变得和它煮沸之前一样。.. 这是同样的一杯水吗? 不,它已经不是了。 简伯怡原以为他会逐渐变成这样一杯水。 但欧阳安然在车祸之后,竟然发生了变化。 这点明显的变化化作柴火,让这杯水重新升高了温度。 她专心致志地看着窗外的景色,并未注意到他已然停了手上的动作。 定定地看着她。 在此刻的简伯怡眼中,安然是比那窗外的风景要更为让他心旷神怡的存在。 事实上,明面上在欣赏着大好景物的安然只不过是在发呆。 她在想「金澜」到底是哪里让她觉得熟悉了。 想着想着,安然就和天道探讨起来。 「我总觉得去这个叫「金澜」的地方,会发生点什么事情。」 她在心里暗暗嘟囔,「可我又想不起来,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天道说:「我也跟你有相同的感受。」 「阿然。」他建议安然,「要不然,你再翻一下本子看看。」 安然面上动作不变,恍若并未察觉身后人灼灼的目光,心中却早就有了觉察。 她道,「你觉得,在简伯怡的目光下,我能去翻本子吗?」 「先不说翻本子这个行为奇怪不奇怪了。」 「简伯怡可是气运之子,到时候万一让他发现了本子中的秘密,那不是就乱了套?」 天道确实是没有想到安然说的这一点。 「你说得有理。」 天道说:「那便将本子随身带着,若是能看到内容,再好不过。」 「若是不能······」 还不等天道说完,安然就截了他的话头。 「总归这个小世界能发生的事情也就只有那么几件。」 「再危险,也危险不到哪里去。」 她语气轻松自如,「若是碰上了,就当身临其境凑个热闹呗。」 天道蹭了蹭安然的手心,「如此也好。」 「话说,本子上好像没有简伯怡接原主出院时要请她吃饭这一茬。」安然说。 「欧阳安晴的反应也没有那么激烈,看到简伯怡时的表现似乎也不会那么激动。」 「许是因为阿然你的性子与原主的性子稍有不同,也引得小世界中的人作出了其他反应。」天道解释。 「这是自然。」安然不以为意。 人又不是真正像话本子上写的那样,写的是什么样,做什么动作,他就是什么样,做什么动作。 小世界都是真实存在的小世界,人也是活生生的 人。 本子里的内容,不过是对原先小世界里的人的未来命运的预测罢了。 如果这其中出现了什么变数,人未来的命运也就变得神秘莫测了。 安然能从气运之子身上获得气运,靠得不就是这一点可以改变的不可捉摸性么? 只不过,再怎么不可捉摸,气运之子命运轨迹中关键的那几个节点还是不能被变动的。 比如人生转折点等会影响到气运之子气运的时刻。 若是这几个节点变了,那气运之子的气运便会散尽。 就像姬清晗那个小世界一样,差点姬清晗就因为不想回国复仇而丧失气运。 若是真的气运没了,安然的努力也就白费了。 安然在看本子的时候,就把有关简伯命运轨迹中关键的节点牢牢记在了心里。 其实也就那么一两个。 很好记。 一个是,白悠在之后明确放弃与简伯怡争夺简氏集团继承权的时候。 一个,就是结尾简伯怡吞并了欧阳家公司的时候。 这两个节点都还蛮好理解的。 白悠尽管在本子里是打酱油的角色,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天然地就拥有比简伯怡出色的能力—— 他的脸。 或者还有他隐藏极深的性子。 能让别人都觉得他木讷,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他确实是在身份地位上吃了点亏,可如果他真的想要同简伯怡竞争,在简安山的支持上,恐怕简伯怡也招架不住。 简伯怡要是丧失了继承权,那他原本高高在上的地位就平白无故矮下去很大一截,手中的资源待遇与是继承人时当然不能比,后续气运散去也是正常的了。 后期,白悠退出竞争序列,简伯怡守住了继承人的位置并开始以正式集团掌舵人的身份参与集团事务。 这还不够。 他的位子还没有真正坐稳,随时随地有可能被董事会给票下来。 同时,若是他不能带着简氏家族欣欣向荣的话,他做了这个继承人其实也没什么用。 要不然简伯怡之后压力会这么大呢? 欧阳安晴可不就是趁着这段时间不离不弃的陪伴攻破了他的心房么? 当然,最不可忽视的一个原因是,欧阳安晴愿意把自己的家族产业双手奉上,助简伯怡和简氏家族更上一层楼。 安然想到这个地方,回过味来了。 合着这个小世界也是同上个小世界一般,气运之女的气运给气运之子用了。 她心内叹了口气,暗暗摇头。 这气运之女怎么都一个两个上赶着给气运之子送气运呢? 自己留着提升自己不好么? 在安然想来想去时,白悠借了轮椅回来了。 她听到轮子转动的声响,果断看向门那边。 白悠依旧满脸青涩,透着点呆呆的木。 「哥。」他将轮椅推到简伯怡跟前,「医院的轮椅只能借二十四小时。」 简伯怡不由分说接过白悠手中的轮椅,推着到了安然这儿。 他主动张开双臂,「来,我抱你到轮椅上。」 第二百四十四章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32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松开天道,蹦跶蹦跶地自己坐到了轮椅上。 她任由简伯怡大张着双臂,与他擦肩而过。 坐上轮椅的一刹那,安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她好奇地拍了拍轮椅的扶手,感受着身子下黑皮坐垫的软硬。 真是神奇诶。 这种不是木头做的轮椅,看起来比木头做的轮椅要牢固好用多了。 简伯怡被安然忽视,尴尬一瞬后便调整好了心态。 想来确实,他这样对着她伸出双臂,两人又不是什么特殊的关系,按照她对他的态度,不理会他才是正常的。 他笑笑,握上轮椅后背的把手,「我推你出去。」 这就由不得安然拒绝了。 还不等安然有什么反应呢,她身下的轮椅就已经动了起来,稳稳地向外头过去了。 经过白悠时,简伯怡对他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将行李箱带上。 而白悠看起来木讷,理解人的意思倒是挺快,不言不语拉了行李箱的拉杆就要跟上前去。 只不过还没走上一步呢,便察觉到箱子一沉。 他扭过头去,只见一只浑身雪白,两眼如镶嵌了绿宝石的小猫蹲在拉杆旁,蓬松的尾巴一荡一荡。 见白悠侧过头来,它也极快地歪歪头,澄净剔透的眼眸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他。 无辜又可爱。 像是在问「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白悠一怔。 小猫看起来极为悠闲镇定,甚至给了他一种它是有目的地跳上来的错觉。 可是,他跟这只猫,并不熟悉,也不过是今天第一回来这里,怎么可能会吸引到它呢? 大概是因为刚刚欧阳安然要上轮椅的时候顺手把它放到了一边,坐稳后又忘记把它抱了回来。 而简伯怡在她坐稳的时候就又快又稳地把她推了出去,导致这只小猫没能追上去,所以才退而求其次地蹲在了有欧阳安然气味的箱子上,让他带它一块吧。 这么一想,事情就合情合理了许多。 这还是一只聪明的小猫呢。 白悠不自觉露了点笑意出来。 他脑海里突兀涌上一个念头来。 很久以前,他也曾遇见过一只聪明又乖巧的小猫。 那只小猫还救了他的命。 只不过后来,它就不知所踪了。 尽管它全无消息,但白悠的心里一直挂念着它。 这么久以来,他都在找它。 他总是希望,有一天能够再碰见它。 白悠心神恍惚一下,不自觉想要去摸摸蹲在行李箱上的小白猫的头。 但是,手刚一伸出去,还没碰到呢,那小白猫便龇起了牙。 它圆而又大的双眼下压,变得狭长,自喉咙里发出了低沉的咕噜声响。新 白悠明白,这是这小猫在警告他别碰它。 他遗憾地收回了手。 没想到这小白猫看起来那么可爱乖巧,脾气倒还挺大,还挺有攻击性的。 一点也不像他以前养的那只小猫咪。 他身边的小猫咪,一定是这天底下最惹人怜爱,最贴心的小猫咪。 可是他把它弄丢了。 白悠心头涌上一抹淡淡的痛楚。 许是被眼前的白猫牵动了思绪,白悠内心对小猫的想念愈发汹涌起来。 「喵!」小白猫不耐烦地叫了两声。 白悠回过神来。 它爪子踩踩箱子,往下一跳,跑了几步,又飞速跑回来越上箱子 。 像是在催促他快走。 白悠哭笑不得,它实在是太通人性了。 但他也确实是该跟上去了。 时间已经耽搁得够久了,还不知道简伯怡会不会不耐烦。 如果他因为一些琐事上的原因拒绝他继续跟在身边,那就得不偿失了。 他必须待在简伯怡身边。 为了寻找到他失踪的小猫咪。 白悠紧了紧拳头,拉着拉杆往上赶去。 那头简伯怡已经推着轮椅到了电梯旁。 事实上,他巴不得只剩下自己和安然两个人。 白悠慢了好几拍的做法正合他意。 而安然怀里也没有那只动不动就赖着不走的猫。 很多时候,她都是被那只猫吸引走了注意力,都没有心思跟他谈话了。 简伯怡知道这样是很不对劲的,可是说实话,他确实看那只猫有那么一点不顺眼,有的时候恨不得它立马消失才好。 就是因为这点不顺眼,简伯怡才把或许可以把它领养回家的念头给压了下去。 要知道,一开始金翠红想叫人把猫赶出去的时候,欧阳安然可是觉得他能够把这猫带回去养起来的。 当时他站在门口,听得心里也有些许意动。 可现在,是完全没有什么心思了。 有的时候简伯怡也在想,要不然干脆就把那不知道哪里来的白猫控制起来得了,可看欧阳安然那么喜欢它的样子,时不时就给它顺顺毛,他又想,算了吧。 何必跟一只猫计较呢。 眼下,轮椅里的人似乎也忘了那只被她放到一边的小猫并没有被重新抱回来。 她只是抬头盯着面前电梯合拢的门。 简伯怡上前按了一下「↓」的按钮。 安然注意到他的动作,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按下。 这强烈的注视感,让简伯怡霎时就有了一种被万众瞩目的感觉。 仿佛他按下的不是一个简单的电梯按钮,而是要完成什么伟大工程的开端。 简伯怡的手微微颤动了一下。 那按钮便红了起来。 与此同时,门框上边表示着电梯停留楼层的显示屏数字也正在不停地跳动。 他往后退去,仰头看向那数字。 安然盯着他的动作消失了,她的注意力转移,先是轻盈地掠过了那红起来的按钮,再是牢牢看着显示屏。 唯恐错过什么。 又好像盯着盯着,那显示屏里就会长出朵花儿来似的。 这个反应的欧阳安然,倒褪去了点不符合十九岁少女性子的犀利与疏离,显出些稚子般懵懂接触世界的天真可爱了。 简伯怡忍俊不禁。 大概是因为她实在是在医院里待得久了些,躺在病床上几个星期不出门,想来看什么东西都是有趣新奇的。 就算是以前再怎么司空见惯的,在这个时候,也都变得新鲜陌生了起来。 他想不到的是安然对着「电梯」这个事物,是真的不过是单纯的好奇。 因为以前着实没见过。 面对这种无需法术符篆便可上下升降移动人的事物,安然可不得仔细看看? 毕竟在某种程度上,这都算是把人从一个地方快速传送到了另一个地方。 在以前,这可是需要传送符才能做到的事情。 那而且那传送符也不是可以无限循环利用的,是用一张废一张。 如果是人自身当场布置一个传送阵法出来,也是即用即废。 总是 要消耗掉一些精力的。 简伯怡按下按钮的那个动作,就好像是在做启动传送阵法前的准备。 电梯下行的速度极快,等了没几秒,那电梯门便打开了。 里头现出一点白亮亮的光。 简伯怡推着安然走了进去。 安然四处打量。 如果这是一个传送阵法的话,未免过于逼仄狭小了。 一次性也送不了几个人。 电梯内部正对着门的那一面是莹亮的镜子,一进去便将安然和简伯怡两人照得清清楚楚。 安然又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看得可真是清楚。 这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 她抬起手来摸摸自己的面颊。 镜子里的她便也出现了相同的动作。 安然在心里感慨一声。 然而这眼睛还是原来的眼睛,鼻子还是原来的鼻子。 倒也没多大情绪,却不由觉得,她的面貌,从诞生以来,就没有改变过。 算不上世俗意义的出挑,也算不上世俗意义的不出挑。 就是平平常常,普普通通的长相。 简伯怡见她面对着镜子出神,手指头搭在面颊上,颇有几分顾影自怜的意味在,心中想,大概是这段时间没有照镜子,一时看到自己的面容,便想要多欣赏上一会儿吧。 他柔声,「出院以后,你的生活就能恢复正常了。」 安然放下手,默默低头,没有说话。 看起来竟有些许的悲伤。 简伯怡心里一紧,以为自己的话戳中她什么了。 想想也是,她都已经出了车祸,家里人也是那个样子还谈论什么生活正常不正常呢? 他紧张道,「抱歉。」 安然抬头,淡淡从镜子里瞥他一眼,语气不解,「为什么抱歉?」 简伯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我……我说话有些没分寸了。」 安然一头雾水。 她方才压根就没怎么听清简伯怡的话的内容。 实在是她看了几眼镜子后,电梯忽然下降,她油然产生了一种失重感,脑子一时有些晕晕乎乎的。 安然对简伯怡的态度感到奇怪,但还没能再说什么,便听到电梯发出了声响。 那往下降的动静消失,他们停住了。 电梯门打开。 简伯怡只想把这个话题揭过,不欲再勾起安然内心更深层次的伤感,急急忙忙推了安然就往外走。 「不说了,我们去吃饭。」 安然还不忘扭头往身后看一眼。 后头,电梯门正缓缓合上,依旧待在那个地方,不曾有半分消失的迹象。 安然侧过头来看简伯怡,「你累吗?」 「坐完电梯。」 这下轮到简伯怡不理解安然的问题了。 他以为安然是在问他推她出来的事情摇头,「怎么会,小意思。」 简伯怡不累。 从他走路的速度上也能看出来了。 安然想,本子里讲的电梯跟传送阵法果然是不一样的。 它不会消失,可以一直用。 也不怎么耗费人的精力。 就算空间狭窄了些,从传送的时间上来讲慢了些,但从总体上来看,比用传送阵法要好得多。 第二百四十五章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33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简伯怡推着安然朝外走去,来到了住院部大门前。 朝下看去,几节台阶往外延伸。 简伯怡看看那台阶,又看看轮椅上的安然,耸了耸肩。 他无奈地问,「怎么办,这有台阶,不适合轮椅往下走。」 几个人拎着水果往上走,许是被简伯怡的外貌吸引住了,纷纷多看了他一两眼。 还有的人,尽管走远了,还会回过头来偷偷瞄他。 安然也在看这些人的反应。 真是有意思。 他们似乎很是中意简伯怡的那张脸。 简伯怡眼里含笑,打着商量的语气,略微有那么些轻佻地问,「要不我先把你抱下去,再把轮椅拿下去?」 又要抱? 安然心中纳闷。 这人怎么这么想要抱她? 方才在病房里把轮椅推过来的时候要抱她,现下把轮椅推到这里了还是要抱她。 见安然一时没有回应,简伯怡又加紧问道,「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安然朝四周看看,果不其然在台阶旁边看到了平缓下去的一个坡。 她朝那儿指了指,「那儿不能走吗?」 简伯怡顺着安然的手的方向看过去,神色僵了僵。 无障碍通道。 就在那么明显的地方。 可他没看到。 不仅没看到,他也没想到。 明明在医院这类公众场所一定会设置无障碍通道以供轮椅顺畅通行的。 但他不知是怎么的,就是下意识忽略了这一点。 回想起自己方才对她的打趣和建议,简伯怡难得地感到了一丝羞赧。 他的脸上火辣辣的。 已经很久不曾有过这样的感受了。 这种仿佛血液全部都涌回到面庞上而带来的热意。 又像是面前正熊熊燃着一团火,映照着他的脸颊。 他不敢看向安然,慌乱之中随便应了几声,「是这样。」 「那就,那就过去吧。」 简伯怡结结巴巴地说着,不由分说就推着安然的轮椅朝无障碍通道走去。 等一路到了车子面前,他脸上的热度才有所消退。 慌慌张张的一颗心也安定了不少。 在停车场看到熟悉的车辆,简伯怡就好像找到了一个锚点,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白悠拖着行李箱从另一边走来,箱子上还蹲着享受了顺风车待遇的天道。 而在白悠的手上,还多了一副拐杖。 见安然和简伯怡出现在跟前,他靠近简伯怡,将拐杖递给简伯怡。 「在去租借轮椅的时候,顺便朝周围的医疗器械店买了一副拐杖,刚刚送到,去取了。」 白悠在向简伯怡解释为什么他没跟他们一块的原因。 简伯怡对白悠的行为很是满意。 做出来接欧阳安然出院的这个决定时,其实是简伯怡一下子的念头,很是仓促,自然也想不到太多。 让白悠租借轮椅,也是看到安然的情况后,他想起来的。 至于不良于行,需要拐杖帮助的事情,简伯怡是真没想到。 毕竟都已经借了轮椅了不是么? 但轮椅要在二十四小时之内还给医院,而且搬来搬去,其实也不方便。 「好的。」简伯怡接过拐杖,赞赏地看了白悠一眼,「辛苦了。」 如此看来,这个白悠,看起来木讷不善言辞,其实还蛮细心的。 他拿着拐杖走到安然 跟前,「试试。」 安然探究地看了看那副铝合金腋下拐杖,迟疑地伸出手来接过。新 简伯怡笑了。 「没关系。」他说,「就试试。」 安然借力站了起来,凭着自己对拐杖的判断,将胳膊搭在上边。 还别说,这一用还蛮顺手。 她拄着拐杖往旁边走了两步。 安然继续练习使用拐杖。 简伯怡讲,「这不是用得挺顺手的么?」 他朝不远处站着看的白悠招招手。 白悠便拉着小白猫和行李箱一起走了过来。 简伯怡接过行李箱拉杆,在见到依旧悠闲蹲着像个顽固分子的小白猫时,愣了愣。 小白猫转动着碧汪汪的眼珠,高贵冷艳地斜睨了他一眼,悠悠然舔了舔爪子,没有丝毫不适之感。 白悠也随着简伯怡看过去。 以为是简伯怡在疑惑小白猫的突然出现,他解释,「它主动跳到箱子上来的,我就一起把它带过来了。」 简伯怡并不在乎这小白猫是怎么过来的。 只是它的神态,未免有点像人了。 万物通灵,他从一开始就觉得这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猫过于通灵了。 然而现在不是纠结小白猫通不通灵的事情。 他朝白悠挥挥手,「把轮椅还回去吧。」 白悠说:「好。」 简伯怡顿了一顿,「然后,你径直回家就好。」 这是白悠早就考虑到的事情。 他没有太大的反应,既不惊讶,也不抗拒,还是应声,「好。」 说完,白悠推着轮椅远去了。 但奇怪的是,当白悠要走的时候,那小白猫「喵呜」一声,竟也一个轻巧越下了地面,追了上去。 于是白悠便停下来,看着它跳到轮椅上。 他问它,「你要跟我走吗?」 和安然商量好,打定主意要缠着白悠的天道舔舔爪子,「喵。」 白悠笑笑,「那就一起走罢。」 他说完,手下用力。 只不过轮椅刚挪动半分,便又不动了。 天道才刚舔完一只爪爪,发现不对劲,便抬头去看白悠。 白悠正扭身去,似乎是在看后面的安然和简伯怡两人。 天道调整了一个角度,再次看白悠的视线。 确定无疑,他是在看安然。 安然看起来已经能够比较熟练地使用拐杖了,简伯怡走过去对她耳语了几句,她点点头,把拐杖交给他。 便见他先打开车后座的门,将拐杖放了进去,又来到前面,把副驾驶的门也拉开,护着安然的头,小心翼翼地将她扶了进去。 等到安然完全进入车里,看不见身影之后,白悠才侧转回头。 一瞬间,天道见到他瞧上去木呆呆的眼底,闪过一抹幽蓝的光。 天道莫名觉得那光熟悉。 却暂时想不出更多有用的东西来。 再看一眼白悠的脸,竟感觉那脸生动了起来。 他想,这个白悠,果然是有不一般的地方。 安然坐在副驾驶坐上,僵着身子不敢乱动。 这么一个奇形怪状的名为「车」的东西,与马车可是不怎么相同。 她在大感陌生的同时,还想不通这玩意儿能够怎么动起来。 若是要驱使它,一看就是要耗掉人许多精力的。 可现在,这里的人又不能画符使咒。 虽然她在本子 上看到人总是会开车,并且去加油什么的。 但不亲身体会一番,她是没有真实的感觉的。 简伯怡把安然这肉眼可见的僵硬看做了是车祸的后遗症。 他安抚安然,「没事的,不会再出事了。」 「那些人······」简伯怡哽了一下,「不会再有兴风作浪的时候了。」 诚如上回两人在病房里谈的那样,这起被欧阳安然碰上的车祸,其实最终目的是指向的简伯怡。 若是只关系到欧阳安然一个,简伯怡这边的人也许并不怎么在意。 可一旦知道是冲着他们简家下一任继承人而来的,那可就得好好管管这事了。 简家的力量是巨大的,想要揪出一个幕后黑手,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 尤其是那个幕后黑手段位并不高超。 安然正想问是谁,便见简伯怡朝她弯下了腰,整个人都涌了过来,几乎要把她环在怀里。 她没有心理准备,被这突兀的动作吓了一跳,忙伸出手抵住他,分外警惕,「你干嘛?」 简伯怡的手被她牢牢抓着,看她一脸不信任的神情,哑然失笑。 「安全带。」他无奈地说。 安然没有这样的意识,还在质问,「什么安全带?」 简伯怡只当她是不曾反应过来,好声好气,「你先放开我。」 安然好笑,「你让我放我就放么?」 话虽是这么说的,她却也松了点力道。 简伯怡说的安全带,尽管她当下没反应过来,刚刚是反应过来了。 坐车确实是要系安全带的。 这是为了保证坐车的人的安全。 可安然不知道怎么系安全带。 她不能说她不知道,只能顺水推舟让简伯怡帮她系。 简伯怡察觉到安然的手力道卸下,明白是自己有了机会。 他从善如流地挣开来,往安然肩膀旁边抽出安全带,绕过她的半个身子,扣住了。 清脆的一声响。 安然没想到所谓的安全带是这个样子的。 跟封印一样,简直就是把她跟身后的椅子绑一块了。 却也不太真正限制住她。 她觉得很是神奇。 简伯怡退出去,从另一边上了驾驶座。 启动车子,从医院驶出,路上简伯怡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安然聊着天。 只不过,安然都是爱答不理的。 简伯怡也不怎么生气,好脾气地包容着安然时不时显出来的冷漠。 很快,就来到了金澜大酒店门口。 车停下来的时候,便有穿制服的人殷切地过来。 简伯怡拿了拐杖,扶了安然,把车钥匙扔给了他,让他把车停好。 进到大堂,另有穿一色制服的一个女生满面笑容地过来。 「简先生。」她音色清丽,妆容淡雅,向简伯怡打招呼。 简伯怡脸上现出那抹对着常人都会有的笑来,「去包厢吧。」 女生道,「好的,二位请跟我来。」 简伯怡扶着安然跟着女生走。 三人一同来到电梯前,女生按了按钮。 正好是电梯下行到一楼的时候,是以,那门很快就打开了。 在看到电梯里面时,安然怔愣一瞬。 电梯里的人与她四眼相对,也是有些晃神。 但很快,那人便恢复了正常,目不斜视地从电梯里出来,离开了。 安然还在看她的背影。 这 异样被简伯怡注意到了。 「怎么了?」他问。 安然这才收回视线。 「没事。」她拄着拐杖进入电梯。 「只是,好像见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第二百四十六章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34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这份熟悉,并不是凭空产生的。 刚才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是一个身材高挑,面容成熟的姑娘。 而和那个姑娘打一照面的瞬间,安然就恍若站在晴天之下,忽然被天空中闪现的一道闪电惊到了。 原因无他,这姑娘长得可不是跟她前两个小世界梦中梦到的那个把狐狸抱回来的姐姐一模一样么? 本来,安然都已经快要把自己做梦梦到的这个姐姐的容貌要忘得差不多了,几乎只剩下一个缥缈的影子。 可方才只看了那么一眼,印象中那份快要模糊的记忆就完全清晰起来了。 但是,尽管她们的长相是一样的,气质神情却有莫大的差别。 梦中的那个姐姐,浑身都是温婉柔和如暖阳,没有一点棱角和刺,只让人觉得稳重。 而电梯里见到的姑娘,眉眼间尽是冷漠,间或勾勒出一抹冰凉锐利的气息萦绕周身,让人不敢靠近,仿佛只要走近那么一步,就会被刺伤。 在这个小世界中遇见了和自己梦境中长相相同的人,这究竟是一个巧合,还是谁别有用心的安排。 安然不敢肯定。 毕竟前有伪天道化身时不时使绊子,在这个小世界中,谁知道她会不会搞出别的幺蛾子来。 谁知道这会不会是她搞幺蛾子的前兆? 安然思考着,沉默不语。 「熟悉?」 简伯怡站进电梯,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 引导他们进入电梯的领班并未一同入内,这是惯例。 对于简伯怡这样身处于大家族的人来说,酒店总要为他们腾出来一个固定使用的地方,他们根本无需别人多加提醒,便知道该如何去。 也是出于保护客人隐私的考虑。 而领班之所以在一楼迎接他们,则是为了彰显酒店对这一类客人的重视和尊重。 主要是为了那么一种仪式感。 简伯怡看着若有所思的安然,笑问,「你觉得刚刚走过去的那个人熟悉?」 这口气,一听就知道他认识。 安然反问,「你认识她?」 简伯怡道,「安家大小姐,安瑟。」 安瑟······ 安然无声地念了这个名字几遍。 它倒跟她的名字有些相像。 简伯怡还在继续说着。 「她有一个妹妹,但那个妹妹两岁的时候,被她带出去玩,不小心弄丢了,这些年来,她一直在找她的妹妹。」 他一只手插着裤兜,「你看她现在总是冷着一张脸,听别人说,就是从她丢了妹妹之后渐渐变成这样的。」 「不过,我之前在国外生活,她是在国内长大的,所以我们并没有什么交集,我知道的,也就是这些了。」 「原来如此。」安然点点头。 然而她心中还是有种莫名的感受。 似乎见到安瑟是一件不同寻常,但又命中注定的事情。 在梦里,她不就是扮演着一个妹妹的角色么? 安然几乎是在瞬间就觉得,安瑟的出现,与她有关。 简伯怡见安然还是如此沉闷的样子,不知她是在想着什么,只是有心想要解解她这沉闷的状态,便开玩笑般地说:「说起来,她的名字跟你的名字还有些相像呢。」 「如果不论你的姓的话。」 「安然~~~」他慢慢地叫着,忽地一笑,「听起来就很像是安瑟的姐妹,不是么?」 这么一说,他又正儿八经地扭过头来,凑到安然跟前,细细地打量了她几眼。 安然不解地望着他。 「嗯~~~」他看完,一只手搭在下巴处,摩挲两下,很是煞有介事,「年纪也和安瑟那个丢失的妹妹差不多。」 简伯怡笑眯眯的,桃花眼中艳艳生辉,「如果不是确定你是欧阳家亲生的,没准你真可以去认一认「安瑟」这个姐姐。」 诶?等等! 他不过是开玩笑的一句话,却好似擦去了笼在安然脑海中某一处上的灰尘。 安然夹紧了拐杖,双手用上了点力,喃喃道,「谁说没可能呢?」 话语虽轻,但因为简伯怡凑她挺近,又持续地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的缘故,便把这话原原本本地听进了耳朵里。 这倒是简伯怡没想到的。 因此,这回换他愣了一愣,「什么?」 而安然这时已然从沉闷不语的状态中挣脱了出来,她整个人开朗了许多,好像突然想通了什么事情,神色也灵动了几分,「没什么。」 说是没什么,但简伯怡自认为了解欧阳安然的性子,这么一说,就绝对是有什么了。 可她不愿跟他说。 他也暂时揣摩不出来。 因而简伯怡便也任由这话说说就过去了。 可心里却是留了个地方装着它。 简伯怡是不明白安然为何忽然就有了那么一种反应,安然却是在听完简伯怡的话以后产生了一个新的想法。 这个想法是她之前从来都没觉得不对劲过的,那就是—— 欧阳安然真的是欧阳鹏程和金翠红的亲生女儿吗? 关于欧阳安然的出生,其实本子上并没有说得多么清楚,只说她是他俩的大女儿。 可本子上却对欧阳安晴的出生写得明明白白的。 对简伯怡,本子里也是清晰地表示他就是简安山和程密的亲生儿子。 唯独欧阳安然,并未具体地提到这一点。 这是不是说明,其实关于原主的真实身份,是有待考究的? 安然敏锐地察觉到这里面出现了某种缝隙。 仔细想想,其实有这样的猜测,不无道理。 同样都是女儿,其中固然有时代的变迁等因素,可欧阳鹏程和金翠红对欧阳安然和欧阳安晴的态度,两者的不同是不是太明显了些? 为什么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对欧阳安然表现出一种冷落漠视的态度? 有没有可能,这两人都知道,原主欧阳安然并不是他们亲生的? 至于为什么之前安然没能想到这一点,没能怀疑原主的身份,则是因为,在本子里根本就没有安瑟的出现。 可能安瑟在这个小世界中是有自己的命运轨迹的,但她的命运轨迹与原主的命运轨迹并不交叉。 而今天的吃饭举动并不属于原主原本的命运轨迹中的事情,相当于把原主的命运轨迹小小改动了一下。 就这么一动,就和安瑟的命运轨迹产生了重合。 也就引出了原主更深层次的身份问题。 如果这是真的话,安然想,她就找到了可以完全脱离欧阳家的办法。 这对于将来她完成原主的执念可是大有好处。 按照原主以往的思路和愿望,从内部破不了的局,如果换一个角度,从外部来破,结局可能就很不一样了呢。 思索间,电梯就到了指定的楼层。 简伯怡为着安然第一次来并不熟悉的缘故,便率先走出了电梯,想着要为安然引个路。 然而他刚走出去,不过两秒,便又转了个身,两步迈回了电梯里。 安然正拄着拐杖准备往外走呢,一抬眼 ,冷不丁就看到简伯怡那张放大了的脸,被逼得往后退了一小步,差点就没站稳。 简伯怡伸手扶住了她。 「抱歉。」他说。 安然拂开他的手,「你不是出去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简伯怡面有异色,语调古怪,「我也不想的。」 「只是······」他犹豫着讲,「我好像见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简伯怡身后的门缓缓合上,电梯却还是保持着静止,没有动静。 安然:「???」 这句话她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 「你遇到熟人了?」她好笑道,「什么熟人,至于一看到就要往回躲?」 简伯怡却是情绪复杂。 他看她一眼,深沉地表示,「准确地来说,应该是你的熟人。」 安然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到底是谁?」 简伯怡估摸着外边看到的那人此时应该已经走开了,这才按了开门的键。 他深呼吸一口气,「是你的······」 「父亲。」安然比他先一步说出了口。 简伯怡那两个字便哽在了喉咙处,不上不下的。 她是怎么知道的? 还不等简伯怡把这个疑问问出口,他就看到身前的人动了。 而在注意到她的反应时,他的疑问便自动消散了。 安然抬起头,目光直直地越过他,投向了他的身后。 在她澄澈剔透的瞳孔之中,简伯怡看到了一个影子。 正是他说的那张熟悉的面孔。 欧阳鹏程。 简伯怡调整了一下情绪和面部表情,往旁边让了让,然后转过身去。 果不其然,欧阳鹏程正站在门大开的电梯前。 似乎没有意料到会在这里碰见他们,他神情惊诧之中,还有着几丝尴尬。 「是然然啊。」他嘴角有些略微的抽搐,只能干巴巴地说这么一句。 但很快,他便侧过脸看向简伯怡,「伯怡也在啊。」 如果说,在看到安然的时候,他是带着点措手不及的尴尬的话,那么在发现简伯怡和安然一起的时候,他的这点尴尬就被抛到了脑后。 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探究的心思。 欧阳鹏程面上是试探的表情,「你们这是?」 他看看简伯怡,又看看安然。 简伯怡心中冷笑,自己的事情都还没捯饬清楚呢,竟然还有脸来管别人的私事。.. 内心虽是这么想的,他面上和气,「安然今日出院,为了庆祝,就一起来这里吃个便饭。」 话中意有所指。 欧阳鹏程再次尴尬了起来。 他咳嗽了两下,那股子探究的劲也没有了。 欧阳鹏程终于想起来自己的处境。 今日是他大女儿出院的日子,他说是要出差,可人又为什么出现在这个酒店里呢? 仿佛应和欧阳鹏程突然想起来的事,安然拄着拐杖冷冷看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二百四十七章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35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听到安然这句质问的话,欧阳鹏程在第一时间就皱起了眉。 他板着个脸,呵斥道,「怎么跟父亲说话的?没大没小。」 安然和简伯怡皆是无语地看着他。 而他浑然不觉,目光只盯在安然的头顶。 开头的这句呵斥仿佛给了他力量,他脑海中的思绪清晰起来,连周身的气势都开始大涨,越发理直气壮了。 「我出差,就是要来这里谈事情的。」 欧阳鹏程粗声粗气地讲,好似是要为了证明自己,把「就是」和「这里」几个字咬得极重。 安然静静地瞥他一眼,并不为此而压倒。 开玩笑,更大的威压她都承受过,还怕这种装腔作势吗? 她平静地问,「你不是要去外地出差么?」 「而且,你前两天就走了。」 这两句话轻飘飘的,却把欧阳鹏程所有试图辩解的话都堵死了。 他要怎么辩解呢? 说自己刚刚出差完回来,刚好在这家酒店歇歇脚,或者谈事情? 可是他不久前已经当着简伯怡的面说了,就是到这里来出差。 又要说自己是正准备出差吗? 可他是几天前走的,怎么也不可能在这里待上个几天才准备出差吧。 虽然,他这段日子确实是一直待在这里。 欧阳鹏程的脸色有些难看。 倘若此刻在场的只有他和安然两人,他倒没有什么可害怕的。 甚至连心虚都可能没有。 关键就是,现在还有第三个人在。 而这第三个人,是简伯怡。 简伯怡是谁啊,这可是简氏集团名正言顺的下一任继承人哪。 他以后可还在想着法子要跟简伯怡搭好一层关系,准备跟人家做做生意的呢。 若是简氏集团肯洒洒水,分给他那么一小杯羹,他的事业就可以更上一层楼。 要搭好关系,势必要给简伯怡留下好印象。 是以,欧阳鹏程在简伯怡面前可不敢随便就对安然发火。 他心中不由有些怨自己这个大女儿。 真是个没眼力见的,一点也不知道看场合,这脑袋真是笨的要死。 不知道在外头要给她父亲帮衬留面子吗? 他的形象不好了,对她有什么好处? 欧阳鹏程痛心疾首,想起让他扬眉吐气的欧阳安晴来。 这个大女儿可真是比不上小女儿啊。 果然,一个是他的种,一个不是他的种,这区别不就出来了吗。 他按捺下火气,梗着脖子,语气强硬,「你不信,我可以把领班叫上来,她全都知道。」 「让她给你说说清楚。」 安然弯弯唇角,笑容不知道是何意味,转瞬即逝。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欧阳鹏程看。 那眼神看得他心里直发毛。 欧阳鹏程心里越发不舒坦了。 他这辈子还没被一个黄毛丫头大庭广众之下堵在电梯门前的时候呢。 狼狈感和耻辱感涌上他的心头。 一阵悠扬的钢琴演奏的纯音乐横空飘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打断了安然和欧阳鹏程的对峙。 欧阳鹏程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借此机会转开视线,避开安然的直视。 他看向纯音乐发出的源头。 简伯怡伸手进入口袋,面色不悦。 似乎他对这个时候手机铃声的响起很是不爽,不满意有人打电话来打扰他。 在欧阳鹏程的殷切的注视之下,简伯怡看向亮着的手机屏幕。 当眼神转向屏幕的一刹那,他不耐的表情瞬间变化了。 尽管并不明显,却仍旧有一种郑重以对的态度在。 他手指在屏幕上划动一下,将手机凑近了耳畔,「母亲。」 在听到简伯怡喊出「母亲」这两个字的时候,离他几步开外的欧阳鹏程挺了挺胸膛,整整自己的衣襟,就好像正面对着简安山一般。新 安然还是那副样子,既不过分紧张,也不过分懒散。 她百无聊赖地研究着自己的拐杖。 抬起拐杖,往地上落去,发出了不轻不响的橡胶摩擦咯吱的声音。 欧阳鹏程立刻瞪了她一眼。 这小兔崽子知不知道看场合? 人简伯怡在跟他母亲打电话呢,能不能安静点! 能不能少给人惹些麻烦! 果然她到哪里都是给人添麻烦的存在。 安然恍若未觉。 她才懒得来理这么个男人呢。 自以为被忽视个彻底的欧阳鹏程更是怒火积攒。 但鉴于简伯怡在场,他只得暂且隐忍不发。 欧阳鹏程隐晦地看看简伯怡,又看向安然。 臭丫头,看他之后怎么管教她。 这做人做子女的道理,他是不得不要教了。 不然她是一点也不懂。 手机那头不知说了些什么,简伯怡道,「是。」 又过了几秒,他稍稍露出点惊讶的神色。 「他不见了?」 随着手机那头人的说话,简伯怡的神情凝重起来,「好的,我明白了。」 下一秒,他那凝重的神情又停滞了,「现在吗?」 简伯怡有些迟疑。 他看了安然一眼,用手捂住了手机,「可是,我现在还有事情没处理完。」 「可不可以等我······」 话还没说完,简伯怡就消了音。 他的唇紧紧地抿了起来。 整张脸也绷住了。 这显得他较寻常严肃冷漠了些许。 简伯怡沉默了三四秒,似乎是在抗议和拒绝。 但最终,他还是屈服了。 绷直的身子松垮下来,那抿紧的唇再次张开,「好。」 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我现在就回去。」 颇有些垂头丧气的样子。 这沮丧也是淡淡的,掩藏在他耀眼吸睛的外表之下。 不为一般人所注意。 简伯怡垂下了手,将手机紧紧攥着。 他停顿一秒,看向安然,原先潋滟生辉的眼眸有些许的黯淡,还蕴含着丝丝缕缕的歉意。 「我得先回去一趟。」 简伯怡抱歉地说:「今天这餐饭,可能要等到来日补偿了。」 安然没有什么话好讲。 但目睹了方才简伯怡从反抗到妥协的全过程,她只觉得这人有些许的靠不住。 他有他现在暂时无法突破和反抗的存在。 他的弱点过于明显了。 转念一想,她遇见过的气运之子当中,又有哪个是真正靠谱的呢? 安然快速过了一遍,心里暗暗摇头,果断下了个结论。 没有一个人。 「哦。」安然表示她知道了。 然而简伯怡却还在犹豫当中。 尽管他不得不回去,却也无法把安然就此撇在一边,置之不理 。 明眼人都知道,欧阳鹏程已经对她很是生气了,只是碍于他在场,才不得不压下点火气。 如果只留她和欧阳鹏程二人,她一定是弱势的那一方。 简伯怡说:「我把你送回去。」 一旁早就对安然怨得牙痒痒的欧阳鹏程自觉时机已到,立马见缝插针,「伯怡啊,你要有事情的话,大可先行离去。」 「然然这边,有我在呢。」 他挤出一个慈爱的笑来,「我把她带回家里去就好。」 欧阳鹏程是安然的父亲,于情于理,由他送安然回去,都是再适合不过的了。 简伯怡无可辩驳。 他没有立场,也没有身份。 他沉默了。 想要挂一个习以为常的笑,也笑不出来。 可简伯怡不愿意将她就这么放到欧阳鹏程的手上。 两种矛盾的情感在他心中交战,致使他半晌不愿意动一动脚步。 欧阳鹏程是个人精,岂能看不出来简伯怡的犹豫与不愿,但他偏偏就能在这种小事情上简短地拿捏简伯怡一会儿。 他状似善解人意地问简伯怡,「伯怡啊,你是还有什么话想对然然讲吗?」 这是在暗暗地催简伯怡走了。 他摇头,对安然说:「我走了。」 安然回,「好。」 简伯怡又说:「照顾好自己。」 安然照旧是一个「好」字。 简伯怡见她是真的平静如湖水,才走向电梯。 很快那门就开了,他进去,面容在门的缝隙中越来越小,最后不见。 欧阳鹏程死死地盯着显示屏,看那上头的数字不断往下跳动,直到最后,到达一层大厅。 他松了口气。 松完这口气,他便转过身来。 此刻的他,好像换了张野兽的脸,狰狞扭曲,满载着压抑许久的怒火。 「欧阳安晴。」他喊,「你给老子过来。」 安然对欧阳鹏程的翻脸早有准备,趁他的注意力被电梯吸引过去的时候,便拄着拐杖往走廊后头退去。 长长的走廊宽阔敞亮,两边却并不是包厢,而是挂了装饰品的墙。 真正的包厢,还要在走廊拐了两道弯之后才能出现第一个,此后,则是第二个。 这一层楼只有两个包厢。 这就是金澜酒店与其他酒店不同的地方。 每层楼都会有不同数量的,满足顾客需求的包厢或房间。 而这一层的这两个包厢,一个被欧阳鹏程占了,另一个是简伯怡要带安然来吃饭的点,这也就意味着,这一层楼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也不会再来其他人了。 欧阳鹏程望望角落里正在安静工作着的摄像头。 毫无畏惧。 就算他做出点什么事,金澜酒店的人敢往外泄露吗? 泄露,就意味着给自己惹更大的麻烦。 看到安然往后退了许多,他嘲笑起她来,「现在知道怕了?」 「刚才顶撞我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怕一怕呢?」 安然专心致志地朝后挪,并不理他。 她现下腿脚不便,但身手还是在的。 欧阳鹏程想动她,差了不知道多少火候。 可她又不想太累。 方才她就已经看好了,再过几步的拐角,就是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地方。 只要她到那里,就能省心许多。 绝对揍欧阳鹏程一个屁滚尿流。 第二百四十八章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36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欧阳鹏程本来就存着呈威风的心,可当他说出狠话的时候,却并没有收到意想当中的效果。 面前他的大女儿只知道一个劲地往里挪,但看她的动作,也是有条不紊,丝毫不显慌乱。 好像她就没有被他影响到。 他又被忽视了。 欧阳鹏程恼羞成怒。 身为家长和男人的威严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他再也忍受不住了。 他眼睛一瞪,放大了音量,震得整个走廊都在回荡着阵阵响声。 「跟你说话没听见吗?!!!」 一边说着,欧阳鹏程就几大步走上前去,怒气冲冲。 他伸出手,就要把安然拽倒。 安然在他走过来的时候就预感到他想做什么了,灵巧地侧身一避,一只手抬起拐杖,另一只手将拐杖拄在地上,以它为原点,整个人悠悠然旋了个圈。 欧阳鹏程抓了个空。 他怒不可遏,似乎是有些不可置信,「你还敢躲!」 伸着手指指指她,欧阳鹏程道,「好,我看你接下来能躲到哪里去!」新 说完,他继续朝着安然的身影撞过去,抬脚朝着她打了石膏的腿那么一踹,意图把她就此踹倒。 安然往旁边蹦跶了一步。 这男的还挺歹毒。 居然想戳她伤处。 简直就是不能忍。 最毒男人心! 裙摆在半空里扬起一个飘逸的圆弧,施施然轻擦过欧阳鹏程被擦得锃亮的皮鞋表面,安然站稳以后,抬起拐杖,无缝衔接地给他的腿来了那么一下。 又快、又准、又狠,秋风扫落叶一般。 欧阳鹏程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脚就已经被拐杖捅得回落到了地面。 下一秒,极大的痛意从他的腿上蜿蜒爬上,朝着他铺天盖地地涌来。 欧阳鹏程自小就是被家里人宠着呵护着,平日里只要读读书就好,虽身在农家,可什么农活也不用干,上了大学以后,更是成为了一个文弱书生样的人,一切都有金翠红帮他照料着。 等到他事业小有成就,就更别提干体力活了,平日里就大手大脚地养着自己那一身皮肉,不知道多娇贵呢。 这一拐杖的痛,让他半天都说不上话来。 欧阳鹏程牙关咬紧,蹲下身来紧紧抱住自己受了伤的腿。 冷汗从他额头上冒出,他张了张嘴巴,仍旧没什么声音。 安然才不为他这可怜的模样而心里动容。 不但不动容,她还要乘胜追击,痛打落水狗。 原先想好的拐角处尚未到达,而她也不想再秉持之前那种退守的主意。 欧阳鹏程对自己的女儿尚且如此狠,那她也就不客气了,定要教他好好做人。 安然冷眼看他,往前走了两步,挥动着手中的一根拐杖,便毫不停歇地朝他打去。 欧阳鹏程腿上的痛还未消退,肩膀上、背上就又遭受了更多的打击,他狼狈不堪地躲来躲去。 「不孝女!」到这个份上了,他还有力气咆哮。 奈何拐杖的辐射范围实在太长,安然又算准了不想让他完全躲开,见他有往后退的意思,她直接汇聚所有力气于手上,一拐杖朝着他的心口捅了过去。 欧阳鹏程大张着嘴巴,忽然失声。 「噗通」 他仰面倒在了地上。 跟只摊开在太阳底下暴晒的青蛙一样。 欧阳鹏程这下是彻底没了躲的力气了。 他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柔和的灯光照得 他一阵一阵地恍惚。 欧阳鹏程觉得自己可能是要死在这里了。 拐杖与地面摩擦的咯吱声越来越近,在他的耳畔回荡,犹如地狱中索命的恶鬼低语。 没由来的,欧阳鹏程心里的恐慌越来越大。 然而他动弹不得。 浑身上下都痛,浑身上下都麻。 他心口被捅的那一下,就好像抽去了他身上所有的力气,让他再也没有了反抗的心思。 欧阳鹏程这时才由衷地察觉到自己这个大女儿的恐怖之处。 然而以前,他从来就没有注意到过。 欧阳鹏程喃喃地道,「不要啊,我是你的父亲。」 这一句话似乎是提醒了他什么,他的音量往上升了些。 「我是你的父亲。」 身体的力量又回来了些,欧阳鹏程勉力从地上撑起小小的半个身子。 视线便从天花板转移到了前方。 安然站在他跟前,冷冷地看着他。 居高临下,手中的拐杖,好像一柄锋利的长枪。 她已然是准备好要对他来最后的致命一击了。 「欧阳安然。」欧阳鹏程说,气喘吁吁,「我是你父亲。」 安然还以为他要说个什么,闻言,半点犹豫都没有,一拐杖扫向他支撑着身子的手,又把他打回了瘫着的状态。 这话对她没用。 原主是不是他女儿还不一定呢。 欧阳鹏程也意识到了,这下再也不说父亲不父亲的话题了,而是不由自主地讨饶,「放过我吧,求求你。」 毫无疑问,这当然也是没有用的。 眼看着拐杖的顶端就要落下,欧阳鹏程一颗心也悬到了嗓子眼,在求生的本能下,他爆发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力气,朝电梯那边滚了过去。 边滚,他边大喊,「救命!」 「有谁来救救我!」 最后那句破了音,凄厉又绝望。 安然收回了拐杖,抱着胸好整以暇地看欧阳鹏程被她吓到在地上滚来滚去的土豆似的样子。 这就被吓破胆了,这男的还真的是。 他不会真以为她要杀他吧? 还是,他不会真以为她能凭着拐杖把他杀了吧? 真是天真到令人发笑。 安然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这个小世界的原主,身体素质好像也不咋高,就是一个很正常的不怎么运动的女孩子。 这就导致她自己在这个小世界的身体素质也倾向于变得柔柔弱弱的。 这才挥了拐杖没几下呢,手就酸到不行。 她打欧阳鹏程很大一部分是用了巧力,欧阳鹏程又身娇肉贵的,根本就不经打,这才有这么点惨状出现。 这要换一个人来,估计还能反手跟她过那么两招。 在安然感慨的空档,欧阳鹏程已经凭着强大的求生意识,顺畅快速地滚到了电梯口前。 他仿佛一个在沙漠中快要渴死的旅人,看见了一小片绿洲,眼里都放出了充满希望的光芒。 而电梯上头的显示屏也不停地跳动着数字,眼看着就要跳到他们这一层了。 欧阳鹏程扒拉着门框,艰难地站了起来,重重地往按钮上那么一按。 门应声而开。 欧阳鹏程朝里看去。 一个女人从里头走了出来。 她满面冷然,双眸波澜不起,只是平静地看了欧阳鹏程一眼,便又很快挪了开去。 根本没将欧阳鹏程放在眼里。 也 分毫不对欧阳鹏程的狼狈样上心。 欧阳鹏程在看到女人的时候却是有片刻的怔愣。 但很快,他就什么也顾不得了,满心满眼只有逃离这层楼,逃离身后那个可怕的大女儿。 他匆匆忙忙进了电梯,颤抖着手按下去一楼大厅的按钮。 没有人管他。 安然的注意力也在电梯里的女人出来的时候,就放到了她身上。 这个女人,正是去而复返的安瑟。 她看着安瑟。 而安瑟也看着她。 对视着,安瑟径直朝她走来,每一步都极为稳重。 直到与她只隔了一个手掌的距离。 安瑟轻声喊,「阿然。」 安然歪头,「你认识我。」 安瑟看着安然,宛若覆了冷霜的脸倏忽绽出一个缓缓的笑来。 就像冬日里掩埋在冰雪之下的小花苞,在暖阳的照耀下,探出头来,颤颤巍巍地舒展开了花瓣。 「当然。」她嗓音柔和如微风,贴着安然的耳朵而过。 事实上,安然也认识她。 要说真的认识,也算不上,可这面孔是她在梦境中见过的。 但在这样不清楚详细情况的情形下,安然不可能冒冒然就跟对方说自己做梦梦见过她的事。 她只问,「你是怎么认识我的?」 安瑟语气熟稔,有些神秘莫测,「我与你,在很久之前就认识了。」 安然觉得她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 但她也不再多话。 安瑟却还没有停住讲话的意思。 她的眼细细地描绘过安然面庞的每一寸,将安然从头到脚都打量了一遍。 安瑟面色怀念,似乎是陷入了过往的回忆之中。 她不由得上前一小步,伸出手来捋过安然散落在额前的发丝,细细地搓揉着。 「阿然长大了。」 安然继续默不作声。 安瑟这话她没法接呀。 什么长大,什么很久之前就认识,她全无印象,哪里来的话好说? 她斜眼瞥着安瑟把玩她的发丝,「你有什么事情吗?」 安瑟放开了她的头发,笑笑,「叫我姐姐吧。」 安然:「哈?」 这么单刀直入的吗? 安瑟说:「我们找了你很久,终于找到你了。」 她道,「找到你,就好。」 最后两个字,有着淡淡的感慨。 安然敛下眼睑,想了想,还是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印象中没有和你认识的记忆。」 安瑟包容地笑,「没关系,记忆丢失了,就慢慢地找,总会找回来的。」 安然:「······」 不是,一般来讲这种时候不该跟她聊一聊怎么认识的她,又是怎么和她失散的吗? 这一上来就认识她许久,找了她许久,其余的一概不谈,什么玩意儿啊。 听得她云里雾里的。 她终于按捺不住,往后退了一步,拉开和安瑟的距离。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呢?」 安然语气稍稍冷淡了些,「如果我一直搞不清楚的话,那我们还是分开吧。」 第二百四十九章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37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回避退让的动作和疏离的语气深深地刺痛了安瑟。 她望着面前已经长成快二十芳华年纪的安然,忽然觉得无比的陌生。 是啊,她们之间已经隔了太长,太久的岁月。 那些温情脉脉的过往,似乎都随着时光的流逝而被掩埋在了尘埃之中。 她的手垂在身侧,刚才抚摸过安然发丝的指尖有如被火苗灼烧过一般,传来细密滚烫的疼。 微微地发颤。 而安然警惕的目光,又如同锐利的冰锥,直直地刺到了安瑟的身上。 被安然扫过的每一处地方,都有被刺伤的痛。 安瑟张张嘴巴,想要说话,却发现嗓子眼犹如堵了棉花一般,发不出声响。 她再次用力,终于发出点声音,「我······」 才说了一个字,安瑟就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了。 她要怎么跟安然解释过去发生的一切事情呢? 安然会接受吗? 安瑟无从说起。 她最终放弃般地叹了口气。 「还是让他来与你讲吧。」 嗯,这个小世界里还有和安瑟一伙的人吗? 安然问,「他是谁?」 安瑟笑笑,「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已经和你见过面了。」 安然更困惑了。 她脑海里一瞬闪过来到这个小世界以后见过的有名有姓的面孔,却发现似乎没有什么可以与安瑟说的相对应上的人。 她接触到的都是本子里出现的人,也是原本就会跟原主的命运轨相交叉的人。 貌似没有可疑的陌生的不该出现的人。 被安瑟的话绕来绕去搞得云里雾里的安然略略烦躁,「你就不能直接告诉我他是谁吗?」 安然的烦躁与焦急被安瑟看在眼里,她安抚似的弯弯唇,轻轻地摇了摇头。 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中间,她「嘘」了一声。 「不能说。」 又指指天花板,她的眼神朝上望了望,「祂在看着呢。」 「不必着急,阿然。」安瑟道,「你终究会知道一切的。」 她说完,横起手臂,看了看腕间的手表,问安然,「你吃过饭了吗?」 「金澜酒店的菜色不错,值得一试。」 安瑟近乎讨好地对着安然说:「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安然本想拒绝,但看着她充满着渴望的双眼和面庞,犹豫了几秒钟。 原来简伯怡带她来这边,也是为了吃饭。 只不过中途恰巧遇上了欧阳鹏程,费了一番精力时间。 也消耗了她不少体力。 是得吃饭了。 她点头,「可以。」 安瑟听到安然答应,面上霎时绽开了一个欣喜的笑来。 她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对着那头的人吩咐了一番。 等打完电话,安瑟过来自然而然地扶住了安然的胳膊,「我们去楼上。」 安然刚好手酸,便任由她扶着,一同进入电梯。 在电梯上升的时候,安瑟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她接过,「什么事?」 手机那边不知说了些什么,安瑟轻松带着愉悦笑意的脸渐渐严肃起来。 她声音低了几分,「何时不见的?」 「为何这时才向我报告?」 这时的安瑟板着一张脸,全然不似面对安然时的模样,不怒自威,话语中的寒气好似可以透过手机直接把对面的人冻住。 安然惊叹于安瑟的变化,但在听安瑟这两句话的同时,又想起了不久前离开的简伯怡。 简伯怡也是接了个电话,讲的话中是有什么不见了,才匆匆离去。 她不由自主联想起来,安瑟的电话和简伯怡的电话,会有关联吗? 在她思索的时候,安瑟已经快刀斩乱麻地布置好了事情。 她又说了几句后,就挂断了手机。 看向安然,她眼里的温度回升,神态和缓了些许,却仍然残留着些许不悦的痕迹。 安然试探性地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瑟勾起嘴角,柔声,「不是什么大事,不妨碍我们吃饭。」 眉头都蹙成那样了还不是大事呢? 安然看她的面部变化,心中暗暗地想。.. 但安然也知道了安瑟的态度,明显是不愿意让她知道的。 她就识相地不再多问,只是跟着安瑟去往包厢。 不知道是不是安瑟接了那一个电话心情变化的原因,在接下来的用餐过程中,安瑟远远没有刚见到安然那般时熟稔。 两人近乎于沉默地用餐,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有时会有安瑟说着让安然试一下什么菜品。 一顿饭吃得无比迅速。 安瑟送安然回了家里。 路上也没有什么话好说。 当安然下车的时候,安瑟叫住了她,「阿然。」 她扭头。 驾驶座位上的车窗降下,安瑟的脸在当中灼灼生辉,「下次见。」 「下次见。」安然回她。 她拄着拐杖回到了家里。 家里空荡而安静,视线中见不到一个人。 诺大的空间里,不知从哪里传来幽幽的一阵哭泣的声音。 断断续续,若隐若现,幽怨到不行。 安然仔细听了听,确定这哭声是从楼上传来的,便拄着拐杖小心地上了楼。 哭声在上了二楼后明显变大了。 她寻着哭声而去,在欧阳安晴的房间门口停了下来。 那门并未关紧,虚虚掩着,透出一条缝来。 安然凑近朝里看了看,看到一个人在不停地做着什么动作。 她把门又静悄悄打开了些。 这下就看得清楚了。 欧阳安晴正坐在地上,一堆试卷书籍杂乱地围在她身边。 她眼中淌着泪,边哭边拿起起手边的一本本子,胡乱地揪着上头的纸张。 「刺啦」一声,就是一张纸被她撕了下来。 撕下来之后,她犹不解气,还要把那纸撕成好几份,握在掌心揉吧揉吧,恨恨地丢向墙壁。 纸团砸到墙壁上挂着她微笑照片的相框,又落到了书桌上,来回弹了两下,轱辘辘滚到了地面上。 不止一个纸团四散在房间当中。 泪珠子吧嗒吧嗒地滴到地上和手上,她手背一抹眼泪,呜呜咽咽,「什么骄傲,什么天才,都是假的!」 「全都是假的!」 「爸爸妈妈最讨厌了,欧阳安然最讨厌了!」 她抽抽噎噎,忽地大喊出声,「我讨厌死他们了!」 安然哑然失笑。 她的动静不算大,沉浸在自己气愤情绪中的欧阳安晴一时没有注意到她,兀自撕着纸张发泄。 边发泄,边碎碎念,颠来倒去就是讨厌厌恶他们的那几句话。 安然将门又推开了些,不再拘着声音,「那,你讨厌简伯怡吗?」 欧阳安晴呆住了。 没想到凭空里会听到这么一句话,她吓得连哭声都没了。 不由自主地,她打了个嗝。 「蹭」的一下,欧阳安晴整张脸都红透了。 她丢下书本,扭头看向门边,见安然施施然靠着门框,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很显然是看着她哭不止一会儿了。 欧阳安晴想起刚刚自己生气伤心时说的话,更羞恼了。 她结结巴巴的,「你,你在说什么呀!」 等说完这句,欧阳安晴才反应过来,她声音大了些,「你过来干嘛不敲门?」 因为刚哭过,嗓音哑哑的,还带着点鼻音,怎么都有股子外强中干底气不足的虚弱样。 安然视线下落,语带笑意和调侃,「看你哭得那么投入,就没有打扰你喽。」 欧阳安晴:「······」 许是意识到自己坐在地上,安然是站着的,她仰视安然,天然就在气势上矮了那么一截,欧阳安晴扒拉开纸团和书本试卷,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拍了拍手和裤子,拍到一半,发现这个动作太小孩子气,便硬生生忍住了。 欧阳安晴双手插腰,昂起下巴,意图让自己的气势更盛一些。 她装模作样地走过来,清清嗓子,故意把嗓音压低,好让自己显得成熟点。 回想起自己从医院夺门而出后身后金翠红跟过来把她送回了家,欧阳安晴问安然,「简伯怡送你回来的?」 安然笑笑不说话。 欧阳安晴又问,「他走啦?」 安然耸耸肩,「你说呢?」 欧阳安晴忽地有些急,「人家送你回来,你怎么都不留人家坐坐。」 安然逗她,「有必要吗?」 「当然有啦!」欧阳安晴一拍大腿,「我······」还没见到他呢。 她忽地哑了火。 一股莫名的冲动阻止了她把这话说出口。 但即使欧阳安晴不说,安然也能看出她的心思。 她笑吟吟的,「想见简伯怡?」 欧阳安晴被戳中了心事,不说话了。 她的脸再度涨红了。 安然刻意顿了点时间,待欧阳安晴心中感情发酵一会儿,才说:「放心吧,以后你们有的是机会见面。」 「而且这个机会很快就会来了。」 欧阳安晴顾不得心中羞涩,「什么意思啊?」 安然也不兜圈子,「这个暑假,简伯怡会过来给你补习高中的知识点。」 欧阳安晴甫一听到安然说的这话,懵圈了,「什,什么?」 她无措地看来看去,「真的吗?」 「是啊。」安然道,「虽然你进了实验班,终究跟别人的底子不同,提早给你上上课还是很有必要的。」 「原本我是打算亲自来教你的,可现在这个状态。」安然低头,象征性地拍了拍自己打了石膏的腿,「能顾好自己就不错了。」 「只好求助外援了。」 她意味深长地说:「你可不要辜负了我的一片苦心哪。」 欧阳安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颊更红了。 免费阅读..com 第二百五十章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38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欧阳安晴在听到简伯怡这个暑假要给她补习的时候,默不作声,一反在看到欧阳安然要给她做卷子、上知识点时的抗拒常态,沉默而顺从。 以后她就能有光明正大的理由,跟简伯怡顺理成章地拉进关系,见面了吗? 可是······ 欧阳安晴想起之前自己对欧阳安然和简伯怡关系的猜测,心中仍有犹疑。 她迟疑地看着安然,「你,真的要让他来给我补习吗?」 「嗯。」安然漫不经心地应声,「怎么,你不乐意?」 「没有!」欧阳安晴的嘴巴先于脑子有了反应,她飞快地说。 等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于是她又双手交叉着牢牢捂住了自己的嘴唇。 安然笑了。 「你不必害羞,简伯怡那张脸有多招人,看见过他的人的反应便知道了,你想多见见他,也是无可厚非的。」 安然这话说得随意又平常,带着点善解人意的体贴,却又只是像在聊今天天气如何一般,并不多么打趣或紧张。 也不怎么放在心上。 不知是不是受安然话中情绪的影响,欧阳安晴为着简伯怡而晃动起来的心绪和波澜都渐渐平息了下来。 奇怪,她似乎也不觉得能见到简伯怡有多么地令人激动了。 欧阳安晴发现了自己情绪在刹那间的转变,却并不怎么明白这种转变的原因是什么。 她上半身朝着欧阳安晴微微前倾,「让简伯怡过来,是对你考上实验班的福利。」 欧阳安晴小小的脑袋瓜子并不能够在顺时就完全理解透安然这句话的意思。 她眼神发直了几秒,才古怪地道,「福利?」 什么意思? 这是早在欧阳安然计划之内的吗? 不对不对。 欧阳安晴心中的小人摇了摇头。 欧阳安然刚刚都说了,是因为她出了车祸,力有不逮,才请简伯怡代为补课的。 那,为什么欧阳安然要请简伯怡代为补课呢? 难不成给她「福利」,就是欧阳安然选择他的原因么? 她把简伯怡当成什么了呀,一件可以用来交换奖励别人的物品吗? 欧阳安晴在短短几秒内就完成了整个逻辑链的搭建。 条理清晰,逻辑完整,理由合理。 自以为勘破真相的欧阳安晴看安然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她发愣发直的目光重新变得灵动起来,但这其中又多出来点新的东西。 那是一种尚在萌芽之中,并不明显的不明情绪。 而这种不明情绪,欧阳安晴此时尚未意识到。 安然将它看在眼里。 她并不戳破欧阳安晴的这份不明心思,只说:「怎么,有什么不明白的?」 欧阳安晴再次沉默几秒。 她缓慢地摇了摇头。 原先在听到以后要时不时见到简伯怡时产生的兴奋劲儿,此刻已经慢慢地消散了。 简伯怡知道自己在背后被欧阳安然当作物品一样地对待吗?.. 要不要告诉他呢? 但是,简伯怡如果知道这件事情后,生气不来教她了怎么办? 欧阳安晴思考未果,决定先将它搁置在一旁。 「他什么时候会过来?」 她问安然。 反正这个暑假和简伯怡见面的机会多得是,也不急于这个时候做决定,到时候再说也不迟。 安然爽快回答,「三天后下午。」 「三天后 !」欧阳安晴惊讶,「这么快?」 等说完,她想起被自己撕了一地的教材卷子,为难地看了看地上的碎纸残渣,心中懊悔不已。 这三天时间也来不及准备什么东西吧。 早知道就不应该那么冲动了。 欧阳安晴手掌根抵上自己的脑袋,万分懊恼的样子。 安然一看她这样,再看她只盯着地面的纸条,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愁补课资料?」安然问。 欧阳安晴瘪着嘴巴,点点头。 她也不愿意再多说刚才在房间里发疯发泄的事情。 形象可太不好了。 这还没过多长时间呢,她就后悔了。 这绝对会成为她以后不想回忆和被人提及的黑历史。 安然不禁为欧阳安晴此时天真的可爱而发出笑声。 才笑了一下,就惹来了欧阳安晴的怒目而视。 只不过那眼神并不具备什么杀伤力,软乎乎的,更像是竭尽全力想要装腔作势,却完全没有发挥出那样的威力。 更可爱了。 毕竟还是一个小学才毕业的小姑娘,身上未经世事的纯真和青涩是怎么样都掩盖不住,会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的。 「你笑什么?」欧阳安晴大概是觉得自己的担心过于小孩子气和多余,被安然轻视了,气鼓鼓的,「不许笑!」 安然笑盈盈的,在欧阳安晴更加暴躁之前,往后退去,「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只要好好地上你的课就行。」 她贴心地将门带上,在最后要完全关上时,再次说:「你可不要辜负了我的一片苦心哪。」 欧阳安晴此刻只对安然的这句话感到不耐烦。 跟个老妈子似的,比妈妈还要烦人。 她不想回安然,便弯下腰去收拾地上散落在四面八方的纸片纸团。 手上虽然收拾着,注意力却全然不在这些东西上。 相反,她的脑海当中一直回荡着刚才与安然的对话。 尤其是安然说把叫简伯怡过来补课当作是给她的「福利」那句话。 越想越不对味,心里也愈加烦躁。 对简伯怡的感觉似乎也不像一开始见到他那样那么激动了。 欧阳安晴情绪如被龙卷风席卷过的大海般剧烈翻涌着,而她自己也不怎么清楚这个中缘由。 只觉得自己是被安然几句话就搅动得心神不宁。 一想到自己又被安然的话轻易地给影响到了情绪,她就觉得自己输了安然一等。 更不爽了。 「啪!」 欧阳安晴然烦躁地把手中垒整齐的纸张书本甩到了地上。 她看一眼那些书,狠狠地一脚踹了过去。 收拾好的残破书本再一次倒向各处。 欧阳安晴眼不见心不烦,干脆跑到了床边,直直倒了下去。 蹬掉鞋子,她卷着被子滚了一圈,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蚕茧的样子。 闷闷的,委屈的稚嫩音色从被子里传了出来,「真是烦死了!」 「果然我最讨厌欧阳安然了。」 安然看完欧阳安晴这边的情况后,就回到了欧阳安然,也就是如今的她这个身份的房间里。 这是她来到小世界以后,第一次见到原主的房间。 安然合上房门,拄着拐杖往里走去。 相比于欧阳安晴的房间,原主的房间要显得更小一些。 可在视野上,看起来却比欧阳安晴的房间要更为开阔。 因为这个房间的布置很是简 单。 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两个床头柜。 除此以外,就再也没有别的大件了。 阳台那边的帘子一角飘动。 清凉的风从安然的面上拂过。 安然看向阳台那边,帘子是半拉着的,玻璃门是开了一道缝的。 床上被子倒是叠得整齐,但在某些部位也有些乱了样子。 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摆放过而弄乱的。 而弄乱它的人并没有把它恢复原样。 安然打开衣柜的门。 空空荡荡,零星几件衣服挂着,其他的就没什么了。 她又去拉书桌下方的抽屉。 照样没什么东西。 余光中倏忽看到玻璃门外闪过一个会动的影子,安然警觉地扭头看去。 在纷飞的帘子下方,一个雪白的绒球钻了过来。 安然看清是什么东西后,放松了不少。 她将拉出的抽屉推了回去,轻轻合上。 「阿然。」天道抖抖耳朵,灵巧地走了过来。 几个跳跃,他蹲到了桌面上,与安然对视。 安然搬过椅子,也坐了下来。 远着瞥一眼还不明显,近着仔细看看天道,雪一样白而柔软的长毛也沾了些许的灰尘和泥土,显得他灰头土脸的。 看样子找到这里过来费了他不少力气。 安然一只手曲起手指搭在桌面上,「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好好跟着白悠的么?」 天道一安定下来,就不由自主地要去舔自己脏了的毛。 舔到一半听到安然的问话,他硬生生止住舔毛的冲动,回她,「他不见了。」 安然不由得想到简伯怡和安瑟接到的电话。 他们都提到有什么不见了。 她直觉上感觉这个不见的就是白悠。 安然严肃了些,「怎么会不见的?」 「我们从医院出来的时候,白悠忽然就好像头痛一样,双手死命抱着头,蹲在了地上。」 「没一会儿,他就昏了过去。」 天道说:「我当时看他那么痛苦,想走过去仔细看看情况,可刚凑近他的脸,他就睁开了眼睛。」 说到此处,天道的声音透出几分异样。 「阿然。」他望着她,「他的眼睛是蓝色的,就像星空一般。」 安然一下就理解到了天道话中的未尽之意。 之前她与白悠见面时,清楚地记得,他的眼睛与他人别无二致,均是黑色的。 而天道见到了蓝色的眼睛。 很明显,这个白悠不是普通人,大概又是什么穿梭小世界的大能者。 听天道的语气,他并不陌生。 安然问,「是谁?」 天道停顿片刻,说出了三个字—— 「符瑾瑜。」 他说:「只有妖界之主,才拥有那样能够蛊惑人心的眼睛。」 在梦中被小狐狸咬得鲜血淋漓,以及最后被他和孟子苓争抢的记忆重回脑海当中,安然心里咯噔一下。 第二百五十一章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39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她早该有所意识的。 在见到安瑟的时候。 毕竟当时的梦里,安瑟第一时间捡回来的,不就是因为重伤过度而化身成小狐狸的符瑾瑜么? 然而,细细想来,因为在梦中,安瑟在她面前展现的形象实在是太过温和,就是一个长姐的形象,她完全没能把安瑟和符瑾瑜联系起来。 更何况,在安瑟把符瑾瑜捡回来的时候,门口还倒了一个孟子苓,这两件事情碰到一起,很难不会让她认为把符瑾瑜捡回家只是一个巧合。 现在看来,孟子苓的出现是巧合,而符瑾瑜的出现,可能就不一定是真正的巧合了。 安瑟是符瑾瑜的人。 安然在这个时候无比肯定。 那么,在金澜酒店里,安瑟说的,让「他」来告诉她的那个「他」,估计也就是符瑾瑜了。 他们想要告诉她什么呢?那段所谓消失的她不再记得的久远的岁月。 安然唇角扯了扯,没有太多感情。 如果是这样,他们想说她是谁? 那个无端端就被咬到半边血肉模糊的小姑娘,那个毫无反抗之力被迫和符瑾瑜结契,为他源源不断提供气运滋养,被他丢到各种苦难之地锻炼,最后心脏还被硬生生挖出来当作加固本命法器的物什的可怜之人吗? 现在过来找这个可怜的小姑娘,又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是还要再挖一回人家的心脏么? 怒火在心中慢慢腾升,安然的心口有着丝丝缕缕的疼,身子却是一片冰凉。 真是不要脸哪。 「阿然。」天道见安然神色恍惚,似有怒容,却不知她在想着什么,一向明亮澄澈的双眸此刻暗沉沉的,像是水中有絮状物在漂浮,不由得有点心慌。 他担心地问她,「你没事吧?」 安然定了定心神,收拾好心情,将那股子冰冷的怒意压抑了下去。 「没事。」她佯装平静,「只是有些惊讶,在这个小世界竟然会碰到妖界之主。」 「不知道他的意图何在。」 她意味不明地低语。 天道没能听出安然话中额外的情绪和含义,顺口接道,「不清楚,但好像是在找什么人。」 他想起符瑾瑜消失前的模样,犹豫着再加了一句,「而且,他好像知道这个人在哪里了。」 天道默默地隐藏了一部分信息。 有的事情,阿然还是不知道为好。 可不是要知道她在哪儿么。 她跟安瑟都碰到了,安瑟怎么可能不在第一时间把消息给符瑾瑜呢? 安然没接着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反而又问起了先前天道未说完的话。 「你刚刚说,符瑾瑜在医院外晕倒,接着睁开了蓝色的眼睛,然后呢?」 她的话成功把天道的注意力转移了。 「哦。」天道一呆,回忆了片刻,就说,「他看了我一会儿后,站了起来。」 随着天道的讲述,符瑾瑜消失前的场景慢慢浮现在安然眼前。 在白悠晕倒在地的时候,便有一些行人注意到这里的不对劲,走过来察看情况。 不一会儿,白悠周围就站了一些人。 他们小心地观察着地上蜷缩着身子的少年,见他似乎是真的撑不住了,便有人站过来,想要把他扶着送回到医院去。 然而,当好心的人刚一弯下腰时,便愣住了。 他对上了一双星空般灿烂而又神秘的眼眸。 它是如此深邃,吸引着人的神识堕向无穷无尽的底端,也让人记不起该如何思考。 在那一刹那,好心人的头脑中是一片空白。 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记不得了,眼里心里只有这一双幽幽的蓝眸。 天道也被这双蓝眸注视了。 但他毫无反应,因为他是天道。 符瑾瑜看着它,微微地笑了一笑。 脸上的木讷霎时就化出了数不清的慵懒风情,他似乎是确定了什么,胸有成竹似的,嘴唇翕动,「找到你了。」 这声音很轻,如清晨的薄雾般缥缈无踪,但还是让天道努力听进了耳里。 他在找什么? 天道疑惑。 与此同时,他也在不停地猜测着白悠的真实身份。 这双蓝眸是如此熟悉,这把嗓音也是那么的耳熟。 究竟是谁,拥有着这两者? 与白悠眼神接触过的好心人仍然愣在当场,久久回不过神来。 周围有的人见他僵着不动,都有些不耐烦了,「干嘛呢老哥,再晚,地上的小伙子人都要······」 还未说完,那声音就犹如忽然被剪断的电话线似的,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吵吵嚷嚷的人群也在一瞬间安静无比。 仿佛按下了时间的暂停键。 白悠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轻抬眼波,缓缓地,朝围在身边的人扫视了一圈。 万籁俱静,鸦雀无声。 每一个见到他眼睛的人,面上都显出了恍惚的神色。 他们就好像被攫取了心神,只剩躯干,直愣愣站在那儿,不知道该做何动作。 这番动静终于让天道确定了白悠是谁。 这世间能够影响人心神的妖精术法不止一种,但能够让人仅仅是见到他的眼睛,就有如此功效的,只有狐族的人才有可能做得到。 因为这正是狐族的天赋。 而这其中,天赋最为顶级的,就是符瑾瑜。 成为妖界之主的符瑾瑜虽为能够飞升成功,但也已经有了九尾,是大圆满状态,天赋技能的效力也随之到了顶端。 旁人只要不经意间看上那么一眼,就会在顷刻间被他摄住心魂,心甘情愿任他驱使。 一旦确定白悠的身份,之前安然和天道对白悠展现出来的神奇之处便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如果是符瑾瑜的话,让简安山一见面就改变主意,是再合理不过的事情。 之后白悠的离奇消失,也毫不令人意外,他本就不是这个小世界的存在,自然是回到了主世界当中去。 只是,他来到这个小世界当中,是为了找谁? 天道想起方才符瑾瑜对他说的那句话,心里不知怎么的,忽然有些淡淡的担忧。 他的心中有那么一个成形的猜测,可他不敢让它完全浮现出来。 天道以小猫的形态,蹲坐在地上,仰头望着站起来的符瑾瑜。 他还是顶着白悠那张并不特别出挑的脸,但因着一双流光溢彩的眸子,就好像画里的龙点上了眼睛,一下子意动神飞起来,有了不一样的光芒。 源源不断的凑热闹的人朝这边涌来,然后又呆滞在地。 一层又一层,僵滞着的人包围着他们,直到把他们与外头完全隔离了开来。 而最内层最先接触到符瑾瑜的人,已然是如梦似幻,双目发直了。 面对着他造成的这一场景,符瑾瑜却是漫不经心,并不放在心上。 他眼神下移,重新落在了天道身上。 那眼神并不温情,却也不冰冷。 这给了天道一种奇怪的感觉。 符瑾瑜好 像认识他。 不是说认识他是天道,而是就是认识他这只猫。 符瑾瑜怎么会认识一只猫呢? 他为自己心中冒出来的这个念头感到好笑。 下一秒,天道就笑不出来了。 「小乌。」 好像云遮雾绕的山头忽然传出来的一阵风声,听得天道也愣了一小下。 符瑾瑜是怎么知道他化作小猫时的名字的。 这明明是之前的小世界里,他才取的。 不对,不是才取的。 小乌这个名字,他梦到过的啊。 天道感到不可思议,却又在隐隐中觉得有什么破土而出。 他漏掉了什么,而那漏掉的一部分,正在回来。 天道的心里是惊涛骇浪,面上却仍是平静而懵懂。 他装作一般小猫那样,并不知道面前的人类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只是在听到他叫「小乌」这个名字时,「喵」了一声。 好像是在回应人类。 但这是属于动物式的回应,而不是人类的回应。 符瑾瑜勾唇,弯下腰朝他伸手,「带我去找你的主人。」 如此笃定,好像天道这只小猫就一定知道他要找的人在哪里似的。 天道没忍住,往后退了一步。 尽管符瑾瑜的话语和眼神都很平静,可他由衷地觉得,这平静的背后潜藏着更不为人知的疯狂。 在看到天道后退的一刹那,符瑾瑜的眼神变了一些。 他的笑容还是那般,蓝眸却多了点碎冰的锋利,兼有岩浆般的滚烫。 两者矛盾却又相互碰撞,多了点天崩地裂的毁灭感。 「不愿意?」他轻轻地问。 天道不再掩饰自己,露出了人的情绪,警惕地望着他。 符瑾瑜不再说话,只是那手却坚定不移地朝天道抓来。 天道想跑,却发现自己竟然一时之间动不了了。 他死命挣扎,却是徒劳无功。 完了,阿然要被符瑾瑜找到了。 那个成型的猜测此刻终于浮现于脑海之中,天道莫名产生了些许的绝望。 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之前自己做过的一个梦。 梦中,阿然浑身浴血,胸口破了一个大洞,痛苦地躺倒着。 她的心不见了,被人残忍地挖走了。 难不成,现在,阿然要经历梦中的惨状么? 符瑾瑜的手指即将触摸到天道的长毛。 就在他要将天道揽进手里的时候,忽地,他的动作停住了。 面上笑容不再,浮现出星星点点的不悦与严肃。.. 「啧,被发现了。」 他收回手,扶住了头,自言自语,「麻烦。」 符瑾瑜不再管天道,转而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人们纷纷朝两边退去,让开一条道来。 符瑾瑜就这样消失在了人潮的尽头。 第二百五十二章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40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欧阳安晴在床上自顾自地气了一会儿后,就又爬下床来收拾地上自己搞出来的残局。 等到她满头大汗地把房间收拾干净的时候,已经是累得精疲力尽了。 她瘫在床上,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 「咕~~~」 肚子毫不客气地发出了不满的声响。 那声音大到,好像是在空荡的山谷里发出的回音。 一下子把欧阳安晴吓到了。 这真的是她的身体里发出的声音吗? 但同时,欧阳安晴感到了难捱的饥饿。 肚子咕咕叫的声音有多大,她的饥饿程度就有多深。 她一只手紧紧按住了自己的肚子。 一阵空虚的感觉从小腹一直传到了心头。 欧阳安晴扭头看向阳台。 天完全地黑了下来,路灯昏黄的光在一团黑中显得暖融融的,有微小的粉尘和虫子在半空中交替飞舞着。 书桌上,电子时钟的数字正有节奏地走动着—— 21:12 原来到这个时间点了么。 欧阳安晴恍恍惚惚地想。 时间过得可真快。 她都还没吃晚饭呢。 念头一到这里,欧阳安晴就跟打了个瞌睡头磕到桌角似的猛然惊醒。 对呀,为什么到这个时候还不吃晚饭? 直到这时,欧阳安晴才意识到,她在收拾房间的时候,似乎一直没有听到有人来叫她吃饭。 莫不是把她给漏了? 太过分了吧! 不就发了个脾气吵了个架吗,至于就把她落到一边么! 欧阳安晴怒从心头起,身体也不怎么累了,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蹦了起来。 她「蹭」地几步跑到门口,大力地拉开门。 门外静悄悄的一片,连灯都没开。 走廊上黑漆漆的,只角落里落入不知道从哪里投射过来的光。 欧阳安晴心中的怒火像是被浇了一桶冰水似的,瞬间就消下去了。 不仅消下去了,还有点怂。 这黑乎乎的,她看得有点胆怯。 外头怎么这么安静? 欧阳安晴扒拉着门,试探性地朝外迈出了一步。 她强忍着心头涌上来的怯意,扶着墙挪到走廊灯的开关处。 「啪嗒」。 冷白的光霎时笼罩了整条走廊,把黑暗驱散。 面前又变成了熟悉的光景。 欧阳安晴舒了一口气,不再有刚才那种突如其来的发怵了。 她蹑手蹑脚地往旁边的房门看了看。 关得紧紧的。 欧阳安晴的肚子再一次叫了起来。 她摸摸自己的肚子,朝楼下走去。 楼下也是黑色的,空无一人。 欧阳安晴察觉到了不对劲。 没有一个人吗? 她迷茫地站在客厅当中,转了一圈。 怎么回事,为什么都不在? 妈妈呢? 欧阳安然呢? 她忐忑不安地问,「有人吗?」 小小的一声,只有她自己能听到的音量。 没有人回应。 唯有电器运行发出的细微声响。 一种莫大的恐慌忽然攫取了欧阳安晴的整幅心神。 她霎时慌乱起来,推开椅子就往楼上跑去。 因为跑得太急,脚趾头撞到台阶,欧阳安晴吃痛,整 个人都跌到了楼梯上。 浑身上下被砸得生疼,仿佛骨头要碎裂了一般。 一只拖鞋咕噜噜滚到了楼梯下。 欧阳安晴没有力气地倒在台阶上,眼睛渐渐地模糊了。 太痛了,她不由自主地就包了一大泡生理性的泪水。 现在,欧阳安晴就是一个又饿又痛又怕又委屈的状态。 从来都没有自己一个人这么待在家里过,从来都没有这么狼狈过,从来都没有饿得这么狠过。 她恍惚间觉得自己被全世界都抛弃了。新 欧阳安晴的半边面颊贴在台阶上,冰凉的感觉从脸颊传到心里,传到四肢百骸。 好难过呀。 她眨眨眼,只觉得眼睛又热又涩,像是被温热的水蒸气给糊住了。 轻微一声门打开的吱嘎声传来,而沉浸于悲伤之中的欧阳安晴并未注意到。 「你这是,房间里的床睡厌倦了,想来试试台阶?」 头顶是一个熟悉的嗓音,语气听起来并不怎么像是要调笑她,更像是单纯的疑惑。 欧阳安晴倏忽抬头,甚至因为动作太大,脖子发出了清脆的咔吧声。 但她完全把它忽视了。 欧阳安晴只是紧紧盯着楼梯口看着她的人。 安然还是穿着那身白日的衣服,双手交叉环胸,见欧阳安晴眼泪汪汪地看着她,眉头一挑,「干嘛这么看我?」 欧阳安晴深呼吸一口气,眨了眨眼睛。 猝不及防的,那泪珠子便跟没了阻拦似的成串地从眼眶里落了下来。 她抽抽噎噎的,「你,你在家啊。」 安然回,「我不在家,还能在哪?」 欧阳安晴委屈到不行,「那我叫你你为什么不回我?」 安然大感意外,「没有吧。」 她说:「我没听到啊,只听到砰的一声动静,才出来看看。」 说到这个,欧阳安晴就想起自己趴在台阶上的情况来了。 她嘴巴一瘪,「我摔了一跤。」 「哦。」安然搞清楚眼前的状况了。 欧阳安晴等了又等,没等到安然的下文。 她忍不住去看安然,见她还是施施然站着,没有别的动静,急了。 「我摔倒了!」她有点不满地强调。 安然笑了,「所以呢?」 「你想我做什么?」她道,「我自己的腿都还打着石膏。」 一句话如同一把利剑,把笼在欧阳安晴心头上的汹涌情绪划出了一道裂隙。 对哦。 欧阳安晴想,她都忘记了欧阳安然腿还伤着。 因为欧阳安然站得太过自然了,手头又没有拐杖,她压根就没想起来。 欧阳安晴这么想着,心里的滋味复杂了起来。 那股先胆怯害怕又委屈的情绪也消散得差不多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看到欧阳安然的一刹那,她慌乱的心就莫名安定了下来。 欧阳安晴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动了动手和脚,还有痛意,但已经不是刚开始那么难以忍受的痛楚了。 她手一用力,支撑身体坐了起来,缓缓地从楼梯上走下去。 弯下腰,捡起那只滚落下去的拖鞋,套到脚上。 欧阳安晴揉了揉胳膊,「我饿了。」 「啊。」安然恍然大悟。 「确实,是该饿了。」她看看窗外的天气。 欧阳安晴巴巴地看着她,「妈妈和爸爸都不在。」 「金……」安然顿了顿,「她没回来哈。」 下一刻,她问欧阳安晴,「你没有疑惑吗?」 欧阳安晴被安然问懵了。 为啥欧阳安然要问她这个? 她反问,「疑惑什么?」 安然好笑,「她没回来,你不好奇么?」 欧阳安晴总觉得安然这话说得有点不大对劲,然而她没在第一时间想通。 她挠挠头,「我要好奇什么?」 安然见欧阳安晴实在是不开窍,便再次笑笑。 想起百天金翠红被欧阳安晴的几句话就说到跳脚,又看她现在这丝毫没意识到金翠红异样的模样,真是神奇。 她有的时候那么犀利地就能戳到人的肺管子,有的时候却又那么天真不知世事。 她不再继续金翠红这个话题,只问,「我做不了晚饭哦,你想想怎么解决。」 话语之间将这事完全交给了欧阳安晴。 欧阳安晴被安然这话带跑偏了。 她眼睛一瞪,欧阳安然做不了晚饭,难道她就做得了晚饭了吗? 她才是一个小学毕业的小姑娘诶。 欧阳安晴气鼓鼓地就要反驳回去,可突然她就看到了安然的腿。 安然刚才的话不由得在脑海中呈现。 欧阳安然现在这个情况,还确实是不能解决做饭的事情。 更何况,她今天才刚出院。 刚出院就饿肚子饿到现在。 欧阳安晴忽然对安然起了些许的同情心。 「那……我们点个外卖?」她跟安然商量。 安然想了想,「可以呀。」 「你有手机吗?」 一句话把欧阳安晴堵得哑口无言。 「我没有。」她恹恹的,而后又惊讶地问安然,「你也没有吗?」 安然无辜的神情告诉了她一切。 欧阳安晴简直就是大震惊。 她以为爸爸妈妈给欧阳安然买手机了来着。 毕竟从年龄上来看,欧阳安然该是上大学的年纪了。 她身边上大学的哥哥姐姐,都是玩手机玩得厉害的那一波。 没有手机,就点不了外卖,家里的电话线早就拔了,也就是说,她们现在就必须在家里靠自个儿解决了。 欧阳安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肩上背负了两个人的重担。 她深沉地对着安然道,「你先在那儿站着别动,待我买两个橘子。」 安然疑惑,「你要出门买橘子?」 「啊不是。」欧阳安晴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装作无事发生,「我是说我去冰箱那边看看有没有什么菜。」 她说着,就走到厨房。 厨房里的食材调味料倒是一应俱全,可怜欧阳安晴看看这个,摸摸那个,愣是没有上手。 她的小脑瓜子转了又转,手在一众蔬菜间掠过,最终打开了另一个柜子。 从里面挑出两包方便面,欧阳安晴郑重地把它们放到砧板上,撕开包装袋,准备好。 挑了一个趁手的小锅,倒入差不多的水,等到水被加热得咕噜噜冒泡以后,再将两包方便面放进去。 缕缕香气随着热腾腾的白汽冒出,欧阳安晴吸了一下鼻子。 明明是简单的几个步骤,但她做得好艰难。 因为平时妈妈的照顾,她也就只有想尝方便面的时候才会偷偷煮一煮。 导致现在,她也就只会煮个方便面。 欧阳安晴有点闷闷不乐的。 「好香啊 。」身后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安然从欧阳安晴背后探出头来看看那一小锅冒泡的方便面,由衷地夸奖,「真棒。」 第二百五十三章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41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欧阳安晴的身子僵住了。 身后安然已然被这方便面给吸引了,她走到电磁炉前,目光灼灼地盯着沸腾的面,「可以吃了吗?」 欧阳安晴脑海中还回荡着方才安然刚才不经意间夸出的那一句「真棒」。 欧阳安然是怎么回事吗,干嘛突然这么夸她? 难不成是故意这么说的? 想到这一点,她就着重看向安然。 然而安然却是眼巴巴地看着小锅里的那面,全副心神都好似要钻进去一般,脸上是心驰神往,就跟八百年没见过方便面一样的新鲜好奇。 这给了欧阳安晴一种奇怪的感觉。 她古怪地眨了眨眼睛,发现安然还是保持着那样的神色。 自己并没有看错。 欧阳安然是真的在夸她? 她心头涌上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欧阳安晴就怀着这样一种感觉,断了电磁炉的电。 她四下里看看,取下妈妈平日里做烘焙时的手套套上,把住小锅的长柄,走到餐桌旁。 边走,她边对安然说:「你把碗筷拿过来一下。」 后头安然没了声息。 乳白光亮的大理石桌面上,亮盈盈地映照出了欧阳安晴的面庞。 她发现自己面上正泛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混合着某种略微不解的扭曲。 欧阳安晴拉过隔热垫,把小锅放下,遮住了自己这张被映照的脸。 她把手套放到一边,拍了拍自己的面颊。 正常点吧欧阳安晴。 她在心里对自己这么说。 等把心情调试好以后,欧阳安晴才发觉身后安然的不对劲。 过了这么久,怎么还不把碗筷拿过来? 她转过身去,见安然茕茕地立在柜台之前,一只手捏着下巴,另一只手搭在碗柜抽屉的拉杆上,动也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欧阳安晴不满意了,「你在发什么呆?」 这突如其来的出声貌似把安然惊了一下,她迅疾将指头从拉杆上缩回,对着欧阳安晴抱歉地笑笑。 只是笑笑,不说话。 欧阳安晴心中莫名多了点气势,她双手环胸,指挥安然,「拿碗。」 「好。」安然应道,再将目光投掷到面前的抽屉上。 说实话,等欧阳安晴让她拿碗的时候,她才发现,本子里好像没有说到这类小事情。 它说了原主的家在哪里,房间在第几层第几间,可它没说拿个碗要去哪里拿。 这就把安然给难倒了。 在欧阳安晴转身放那只小锅的时候,其实安然已经手疾眼快地拉出过好几个抽屉了。 都不是。 那么面前这个,会是吗? 安然恨不得自己能有一双透视眼,可以直接看到柜子里面的东西。 在欧阳安晴的目光之下,她看似镇定,实则心虚地将手搭上拉杆,狠狠心,一用力。 一排排光洁亮眼的碗碟出现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安然松了口气。 她从容自若地从里面挑了两个碗出来,又拿了筷子勺子,来到餐桌边。 「给。」安然把碗筷递给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的欧阳安晴。 欧阳安晴丝毫不知道刚才安然心里经历过多么剧烈的心理活动,头脑里又有着怎样飞速的念头在转动,只是疑惑下楼后的欧阳安然怎么反应慢得跟只考拉一样。 大概是被饿傻了吧。 她只能这么解释。 不然为什么向来都沉静如水 的欧阳安然在看到方便面的时候会双眼放光? 她接过碗,嘟囔着,「拖拖拉拉的,饿昏头啦?」 嘴巴上虽是抱怨,手下夹面条的时候却是一点也不犹豫,很快就盛了满满的一碗。 欧阳安晴把这碗递给了安然。 「给给给。」她好像很急,又好像很嫌弃。 等确定安然完全拿稳了碗以后,欧阳安晴才松开手,给自己捞剩下的面条。 两姐妹在长条状的桌子分坐了两边,相对而坐。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面条吸入嘴巴时的细微声响。 吃着吃着,欧阳安晴的注意力就不自觉地被对面的安然吸引了过去。 原因无他,安然吃得实在是太过享受了。 她一筷子夹起几根金黄的面条,举起来放在灯光之下,细细地端详,等看够了,面上又浮现出郑重的神色。 缓慢而正经地将面条送进嘴里,像是在进行什么重要的仪式似的。 当嘴唇咬断面条之时,她的咀嚼也尤为优雅,一下两下,毫无饥饿之人对食物狼吞虎咽的迫切感。 吃完第一口面的安然,眼睛亮闪闪的,控制不住地弯了起来。 很是开心。 欧阳安晴别过眼去,看着自己碗里的面条。 有那么好吃,有那么香吗? 她不由得也学安然的样子,细细地咀嚼品尝。 还是那个味道呀。 欧阳安晴对安然的反应百思不得其解。 但看看安然那个幸福的模样,她吃着吃着,好像也觉得香了许多。 纯粹的用餐总是迅速的。 就算安然吃得再怎么慢,她们也算是比较快速地把面吃完了。 还不等她要怎么说话呢,欧阳安晴就自发地站了起来。 她推开椅子,一言不发地把安然面前的碗收走了。 洗洗刷刷,擦干净桌面,欧阳安晴干得还挺有模有样的。 安然就坐在位置上看她动作。 等把碗放进碗柜里,欧阳安晴看向安然。 正对上安然的视线。 她毫无回避的意思,只说:「***完了。」 「哦。」安然不知道欧阳安晴是什么意思,「好的。」 欧阳安晴却并不满意,冷了点脸,「你没有别的要说的吗?」 安然想了想,试探性地说:「辛苦了?」 欧阳安晴冷了的脸色并未好转。 她轻轻地「哼」一声,「谁要你来说辛苦了。」 额······ 那还能说点什么呢? 安然沉默了。 她沉默地在想这小丫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眼见安然说不出话来,还有不再开口的倾向,欧阳安晴急了。 「***得不好么?」 她冲冲地问。 安然下意识点头,「挺好的。」 「那你要对我说什么?」欧阳安晴接着问。 「你真棒?」安然道。 方才还很急的欧阳安晴不说话了,她白嫩的面皮上涌上点点红光,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异样的可爱。 安然懂了。 原来是要别人夸她。 早说嘛,害。 她还打算再说个几句夸奖的话,满足满足小姑娘的心,就见小姑娘悄悄***地就转过身去要往楼梯那儿走去了。新 这好端端的怎么又走了呢? 安然表示自己不懂小姑娘的心思。 这一会儿晴天一会儿雨天的,她还真不能够跟得上小姑娘的思路。 还是回房间和天道再商量商量符瑾瑜的事情吧。 也不知道符瑾瑜究竟为什么消失不见了。 虽然他跟安然在这个小世界的目的没什么关系,可总让安然觉得有那么点在意。 毕竟人家极有可能是冲着她来的。 安然想着,便要站起来走开去。 「哝。」一副拐杖出现在了视线范围内。 欧阳安晴头微微扭开去,没有正面和安然对视。 安然接过拐杖,笑了笑,「谢谢。」 欧阳安晴双手环胸,一甩头发,转身走开。 玄关处传来了大门打开的声音。 欧阳安晴和安然均朝客厅那边看去。 欧阳安晴率先走向了玄关,而安然则还在操作着拐杖,因而走得慢了些。 「爸爸,你出差回来啦!」 欧阳安晴惊喜的声音穿透了客厅。 但很快,她的惊喜又被浓浓的疑惑所覆盖。 「爸爸,你的脸和脖子怎么了?」 欧阳鹏程略显尴尬的嗓门传入安然的耳朵里。 「没什么大事,回来的那条路上灯坏了,有个坑没注意,不小心摔了一跤。」 「真的吗?」欧阳安晴有些不相信,「摔跤能摔这么狠?」 「那可不。」欧阳鹏程煞有介事地提醒欧阳安晴,「晴晴啊,你以后走路可得小心些,尤其是走夜路,别一不小心就跟你爸爸我这样似的。」 安然听得好笑,禁不住嘴角弯了起来。 此时欧阳鹏程也已经牵了欧阳安晴的手走到了客厅中央。 边走,他还在边对着她嘘寒问暖,「晴晴晚饭吃了吗?」 欧阳安晴认真地回答他,「吃了,吃的泡面。」 欧阳鹏程没料到是这个回答,失语一瞬。 「妈妈呢,她不烧晚饭?」 欧阳安晴回答,「妈妈出去了,还没回来呢。」 欧阳鹏程眉头皱起来了,「什么时候出去的,到现在都不回来?」 「唔,大概下午一两点左右?」欧阳安晴想想自己发脾气的时候。 他脸上显出点生气的神色,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没过一会儿,便放了下来。 欧阳鹏程没管金翠红的事情,重新摆了个笑脸,柔和了嗓音,「晴晴,爸爸带你出去吃夜宵好不好?」 欧阳安晴一瞬开心起来,「好呀。」 她自然而然地转过头对着安然招呼,「走吧,爸爸要带我们出去吃夜宵诶。」 直到此时,欧阳鹏程才注意到站在客厅一角的安然。 安然正打量着他的伤口包扎,唇角翘起,似笑非笑,不知是个什么意味在。 他霎时感到一阵无言的难堪涌上心头。 白天里被打得屁滚尿流,慌张逃跑的记忆重现心头。 欧阳鹏程握着欧阳安晴的手微微颤抖。 这完全是下意识的,控制不住的反应。 「吃夜宵啊?」安然倒仿佛不曾在白天对欧阳鹏程动过手似的,态度自然,却隐隐带了点散漫。 「我就不去了,你们要吃就去吧。」 「吃得愉快哦。」 她说完,就拄着拐杖要上楼。 欧阳安晴见状,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以前,就自行挣脱了欧阳鹏程的手,跟着安然走了,「那我也不去了。」 欧阳安晴在走到一半路的时候,转过身来,看向怔愣在原地的欧 阳鹏程。 他正死死地盯着她,眼里却是失了点神的,也不知是陷入了什么记忆当中。 「既然不吃夜宵了,就费点时间找找她去了哪里吧。」安然好心提醒他,「如何去找,相信你不会陌生的。」 欧阳鹏程嘴唇动了几下,垂在大腿边的手握紧了手机。 「对了。」安然像是才想起来一样,「之后简伯怡会来辅导欧阳安晴功课。」 「是吗?」欧阳鹏程讲出了他在见到安然后的第一句话。 而安然这个时候,已经转身踏上了楼梯。 第二百五十四章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42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金翠红是在安然出院第二天上午九点多的时候回到家里的。 她头一天出门时,打扮得光彩照人,面上红光焕发,神采奕奕,好似年轻了个好几岁。 回来时,虽然还是那身华贵精心的装扮,连妆面都是一模一样的,可看起来却仍然丧气疲惫了不少。 于是她前天的精神劲儿和年轻态便都消减了好几分。 彼时欧阳鹏程又开着车出去了,不知是工作还是别的事情,欧阳安晴还在自己的房间里睡着没有醒来,偌大的房子里,唯有安然一人是清醒的。 哦,还有一只天道心猫猫身的小乌。 安然摸摸跟在自己身旁的小白猫的头,架着拐杖,往客厅走去。 欧阳家的房子构造还挺别致,客厅在二楼,两个女儿和夫妇俩的房间都在三楼,但隔得挺远。 一个三楼,硬生生给整出了一个平层的感觉。 而客厅的二楼,其实是一个较高的楼层隔出了两层,而在这两层之间,还安了一道门。 也就是说,客厅实际上还是属于一楼,只不过地势比较高,又因为安了一道门,看起来就另外又自成一楼似的。 对这种布置,安然只能竖起一个大拇指,表示牛。 其实,她从出院的时候,就感觉腿上的伤口好得差不多了,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还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但内里却已然是痊愈了。 但,该装的样子还是要装的,毕竟恢复得太快,在这个小世界好像是会引起别人的关注的。 似乎还有被拉进实验室解剖的风险。 尽管这句话她一个字都没经历过,但这并不妨碍她从字里行间感受到这件事情的恐怖程度,和它对这个小世界的人所造成的巨大的威慑力。 若是在原来的主世界,六界之中,无论哪一界的人,通过宝物符术或者自身的天赋迅速复原伤口,都不是一件特别稀奇的事情。 这也是这个小世界和主世界的不同之处,或者说,这是在只有人这一界占主位时才会产生的情况。 当他们遇见这些所谓的「超自然」非所有人都具备的能力时,便会觉得恐慌。 即使这样的能力原本就曾经存在过。 可因为他们现在无法拥有,无法实现,便会一味地否认它的存在。 安然这么想着,便自如地架着拐杖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客厅的那道门,除非晚上众人睡觉,或者需要开空调的时候,才会关上,平时一般就开着。 昨天夜里欧阳鹏程回来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见安然太过慌张,他最后一个回卧室休息的时候,忘记把这道门带上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清晨出去的时候,重新把门打开了。 天道乖乖地团了身子,坐在她的脚旁边。 他蓬松的尾巴一扫一扫,若有似无地碰着安然的小腿。 安然挪了挪自己那只完好无损的脚。 她仰着身子倒在沙发上,闭眼假寐。 过了不知多久,就听到玄关处门锁钥匙孔转动的声响,有人回来了。 接着是一阵窸窣的换鞋声响。 不过片刻,便有脚步声上来,逼近。 扑鼻的脂粉香和宿醉的酒味混合着向安然和天道袭来。 天道因为是猫咪的缘故,嗅觉要更为灵敏,他当即就打了一个喷嚏。 打完以后,天道灵活地窜到了安然的另一边。 这味道过于浓郁和刺激了,他有点受不住。 那脚步声在离安然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戛然而止。 像是 被安然给吓到似的。 「然然?」 金翠红的嗓音有些沙哑。 带着点不确定和惊魂甫定。 「你怎么躺这儿了?」 安然听到金翠红的声音,才慢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 微抬起半边身子,她无可无不可地瞥了眼金翠红,「饿得没力气了。」新 金翠红尴尬地扯了扯裙摆。 昨天晴晴负气跑出医院,她穿着高跟鞋不好追,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找到了晴晴。 怕晴晴那个时候情绪不稳定,再出什么事情,她又亲自打了出租车把人送回家里好好安置着。 安抚了好一会儿才敢出门。 而等到出门的时候,已经过了好大一段时间,等真正到,也与她和别人约定好的时间相差了不少。 原本是想着下午去晚上回的,可经历过晴晴这事以后,她的心情就尤为的不好。 为着那么点不甘心与不愉快,金翠红咬一咬牙,决定这个晚上就让自己快乐一把,抛下所有烦心事,放飞自我。 这一放飞自我,可不就把家里只有两个女儿,并且两个女儿暂时都没有自己动手烧饭的能力的事情给忘掉了么。 想想,这大女儿腿上受着伤,不良于行,小女儿又只是个小学刚毕业的小丫头,两人在家里能整个什么出来? 虽然听起来有那么些不可思议,但想想,安然说的话似乎确实有那么点可能。 怀着对自己的孩子一种莫名愧疚和心虚的心理,金翠红柔了嗓音,对安然说:「你想吃什么,妈妈去给你做。」 安然有气无力地勾勾唇角,「都可以。」 她上下扫一眼金翠红的装扮,「你要不要先去换身衣服?这一身,怕是不方便进厨房吧。」 说得意味深长,意有所指。 金翠红面色一僵,刚因为疏忽大女儿而腾升起来的愧疚的柔情稍稍消减几分。 但很快,她又调整了过来,装作听不懂安然话里隐含的意思,笑了笑,「你说得有道理。」 她拎着小包就朝楼梯口走去,「你再撑会儿,我去楼上换个衣服,很快就下来。」 在金翠红上去没一会儿,安然就听到了某扇房门打开的声音。 紧接着,拖鞋后跟与地面摩擦的拖沓声便清清楚楚地顺着楼梯传到了安然的耳朵里。 一步又一步,那人又重又迟钝地踏着台阶下来,硬生生踩出了天崩地裂的架势。 欧阳安晴揉揉惺忪的睡眼,捂着嘴巴,打了一个悠长的哈欠。 她泪眼迷蒙地看着客厅里躺在沙发上的安然,脑子还没有转过弯来。 「姐,你大上午躺这儿干嘛?」 安然听到这完全是无意识的话语,眉头一挑,直起身子,侧过头去看站在楼梯上的欧阳安晴。 欧阳安晴尚未意识到她说了些什么,还为安然的反应而感到奇怪,软软糯糯地问,「你怎么这样看着我啊?」 安然耸耸肩,露出抹宠溺的笑,「没什么,看你今天格外的好看。」 欧阳安晴被她的笑容和话给镇住了。 好像当空一道雷劈到了她头上,她霎时间就清醒了起来。 一抹红霞飞上她的双颊,她双手捧着面庞,往后面慌张退了两步。 「干,干嘛突然这样平白无故地夸我。」 她小声嘟囔。 此时,金翠红换好了衣服,从走廊的另一侧走了出来,她正挽着袖子,刚要走下楼梯,就碰见双手捧脸的欧阳安晴。 「晴晴,起床啦?」金翠红完全是寒暄似的问一下, 「没什么事,怎么不多睡会儿?」 欧阳安晴经过金翠红的打岔,脸上的热消了一些,注意力也被转移了。 她实诚地摸摸自己的肚子,「饿了。」 昨夜吃的方便面实在是不怎么顶饱,她到半夜就肚子叫了,可那时候实在是太困了,就顾不得又睡着了。 再一次醒来,就是实打实地被饿醒了。 金翠红被欧阳安晴哽得说不出话来。 这一上午的,一回来,一大一小两个都跟她说饿。 金翠红叹了口气,突然后悔自己不久前多嘴的那么一问。 尽管她心底知道,事情的根本并不在于她问不问几句话。 金翠红想着,面上和善地笑笑,「你先去跟姐姐坐会儿,妈妈这就去开火。」 欧阳安晴尚处于不特别清醒的状态,乖乖地听着金翠红的话,游魂般地一屁股坐到了安然身边。 皮质沙发软得可以,当欧阳安晴坐下的时候,连带着安然坐的那边也下塌了不少。 猝不及防,两人就这么相对着撞到了一块儿。 欧阳安晴径直撞进了安然的怀里。 安然也下意识地环住了欧阳安晴的肩膀。 她小小的一只,就这么被安然护着。 欧阳安晴霎时就感觉自己被一股温暖包围着。 还有油然产生的安全感。 她呆呆地看着安然的下巴。 安然低头,看小姑娘睁着双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怎么了?」 欧阳安晴的睡意完全消散了。 她猛地甩头,一下子推开安然,从安然的怀里蹿了出来,离了几大步,靠在沙发的一角。 心在砰砰地猛烈乱跳动着。 欧阳安晴又觉得有血液涌上面颊了,她胡乱地拍拍自己的脸,低声对自己说:「振作一点啊你!」 「振作什么?」安然含笑的声音飘进她的心房。 她一抬眼,恰好看见安然晶亮澄明的双眸弯弯,就像撞进了一泓温暖的清泉。 欧阳安晴的心不争气地跳得更快了。 该死,为什么感觉欧阳安然今天笑得格外地好看? 她又往沙发角落里缩了缩,连腿都弯了起来。 抱着自己的膝盖,欧阳安晴恶声恶气的,「你少跟我说话。」 她凶巴巴道,「我不想跟你说话。」 「明白了。」安然笑眯眯地,扭过头去专心撸脚边的小白猫。 两人就这样相安无事,维持着你不理我我不理你的状态,直到金翠红过来叫两人吃饭。 「面烧好了,都过去吃吧。」她系着围裙走过来招呼道。 欧阳安晴别扭地看了安然一眼,恰好又被安然捕捉到了。 她就跟触了电似的,立刻从沙发上弹了起来,飞速朝厨房走去。 因为弯着膝盖弯了太久,甫一伸直还有点麻,她下沙发的时候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 等站稳后,欧阳安晴艰难地拖动着麻了的两条腿,顽强地朝厨房挪动过去。 安然架着拐杖,紧挨着欧阳安晴走。 于是欧阳安晴又有点不安了,身后那拐杖的声音就跟在催她命似的,一声一声,打在了她的心口上。 苍天呀,欧阳安晴在心里想,她当初见到简伯怡的时候,都没有过这样的感受。 她究竟是怎么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43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用完早饭,已经是接近中午的时候了。 欧阳安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她,忽然就扭捏起来。 她默默低头吃完了面条,就飞速地起身上了楼梯,也不跟安然对视打个招呼什么的,甚至在金翠红叫她的时候也不理。 背影歪斜,脚步凌乱,颇有点心绪散乱,落荒而逃的意味。 金翠红拿着欧阳安晴的碗,叫欧阳安晴不及,很是郁闷。 「这孩子今天是怎么回事?这么风风火火的,连休息一下都不肯。」 她看着欧阳安晴消失的背影,自言自语,「这可对身体和胃不好啊。」 一转身,就看见了蹲在餐桌上的天道。 天道乖巧地蹲在安然身边,上半身立着,优雅又高贵。 但是这落在金翠红的眼里,却是毫无感觉。 她尖叫一声,把欧阳安晴的碗重重砸到桌子上,颤抖着手指着天道,「这是怎么回事?」 安然悠游自在地吃着面条。 「这不是医院里那只猫吗?」金翠红说,「你怎么把它给带回来了?」 她皱紧了眉,一脸的嫌弃,「这猫也不知道在医院里待了多久,染了多少病菌,多脏哪!」 「赶快把它赶走,赶走!」 金翠红在那边大动肝火,指指点点半天,完了一口气说完,却发现安然还是懒洋洋地坐着,没有半分动静。 她不禁生了几分怒气,为自家大女儿的不听话。 「然然!」金翠红加重了音调,「没听到妈妈的话吗?」 直到看金翠红快要气到跳脚了,安然才慢悠悠地放下筷子。 她抽出餐巾纸擦了擦自己的嘴巴,撸撸天道的下巴。 天道享受地眯起了眼睛。 金翠红却是看得抖了抖。 她身子嫌恶地往后仰了仰,双手搓了搓胳膊,「你怎么还去摸,脏不脏?」 「不脏。」安然平静地回答。 金翠红眉头皱得更紧了。 先前她说了那么多话,安然愣是一句回复都没有。 现在这个只是无意识的问题,安然却是立刻就回答了。 这不是在有意地跟她抬杠吗? 金翠红内心油然生发出一种被挑衅的不悦感。 之前在病房中她照顾安然时安然的爱答不理和冷言冷语,兼由昨天被欧阳安晴无意间刺破的心虚,都纷纷化作了浓重的阴云笼罩在她的心头。.. 这下子,这阴云是彻底形成了。 狂风暴雨在心中席卷而来,霎时吞噬了金翠红剩余的理智。 「好啊,好啊!」她气得嘴唇发抖,原先指了天道的手改为指向安然,「你长大了,翅膀硬了,开始学会跟我抬杠了是么?」 「那你就跟你的猫去过去吧,别在这家里头待着,家里没有你的位置!」 她说着,就要走过来把安然从位置上扯起来。 眼见着金翠红怒气冲冲,安然却是丝毫不慌。 她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主动凑到了金翠红面前。 走到一半,以为安然会躲的金翠红一愣。 反而被安然的主动逼得后退了小半步。 她面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但很快便又恢复成了生气狰狞的模样。 「你要干嘛?」金翠红凶巴巴地问,「造反吗?」 「不。」安然轻轻地摇头,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笑。 她说得轻轻巧巧,好似随风飘来飘去的窗纱一般,拂过了空中不知多少细小的微尘,「我怎么忤逆你呢?」 「你可是欧阳安然的母亲。」 安然一个字一个字,缓慢地讲,「欧阳安然,是不会为此忤逆自己的母亲的。」 金翠红本能地感觉到不对。 她这话说的,就好像她不是欧阳安然似的,好像是一个局外人似的。 可尽管感觉到了不对,情绪上头的金翠红也没有进行更多的思考。 或者说,她本来就思考不了太多。 「那你想干嘛?」金翠红继续问。 而此时,她的气其实已经消了不少。 本就是一时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只要她的女儿表现出一点点柔弱不反抗的样子,金翠红的情绪便不会再更多地翻滚起来。 安然看了金翠红一眼,平静如水,笑容浅淡。 她脚步转过一个角度,侧过半边身子对着金翠红。 把正对着金翠红肩膀处的长发撩到另一边,安然露出了光洁清晰的面颊。 她指尖点点自己的脸。 「我认错。」 安然说:「你打我一巴掌,消消气,消完气,把小乌留下来。」 她的反应完全出乎金翠红的意料。 金翠红震惊到连气都忘记生了,又往后退了小半步。 面前的姑娘平和淡然,说话的语气仿佛在聊什么平常不过的天气,又或者是其他无关紧要的小事一般。 可她话里的内容,却是在金翠红心头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的女儿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金翠红望着安然,只觉得自己这个大女儿陌生无比。 「你······」 因为过于震惊,她想要说点什么,却哽在喉咙间说不出话来。 对比被震撼到的金翠红,安然却是无比的淡然。 她察觉到金翠红的情绪,反而笑得更明媚了。 「怎么了?」她松开了长发,重新转过身来正对着金翠红。 「下不去手吗?」 安然笑盈盈地问金翠红。 金翠红呐呐,不自觉声音小了几分,气势大减,「这,怎么可能下得了手?」 「你太极端了!」 她对安然说。 安然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 「怎么会下不去手?」 她问金翠红,「你忘了吗,你曾经打过我的啊。」 安然的脸上显出恶魔般的笑容,她的声音低了一个度,莫名的沙哑低沉,就好像是深渊里的恶鬼在引诱金翠红一般,「只要你像那次一样打我,就可以了。」 「很简单的。」 她凑上前一步,「抬手,落下。」 「眨个眼睛的功夫,就完成了。」 安然笑得灿烂,「多爽哪,不是吗?」 金翠红被安然渐渐加深的笑容和低下去的语调吓得身子一哆嗦。 她的手颤抖起来,不由自主地又往后退了好几步。 身体的力气就犹如一瞬间被抽去似的,她歪到一边,慌忙之中抓住了餐桌旁的椅子,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然然,然然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她怎么能这么说? 金翠红脑袋里思绪纷扰,杂乱无序。 在一团乱麻的思绪之中,一段记忆倏忽飞来,如同一柄锐利的匕首,划破层层回忆的迷障,直愣愣戳到她眼前。 是了,她确实打过自己的大女儿。 她为什么要打自己的大女儿呢? 被刻意忽略的隐秘而难堪的羞耻心思再一次浮上水面,那是她不 愿面对的过去、当下和未来。 是她不愿面对的自己。 她总是对自己说,要在家里相夫教子,好好地打理好一切家务,让老公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在外头打拼,让两个女儿可以健康地成长,这就是她作为女人最大的成就。 但是,她不能不否认的是,日子久了,心中会不由得感到空虚。 有时坐在床边,看着落日的余晖透过玻璃门照到地板上,她会觉得自己正在落入一道巨大的缝隙之中,和这不断减小的余晖一样,终究会消失在地平线上。 然而,以前的她不是这样的。 那时的她在外打工挣钱,供养欧阳鹏程上学,家里生活,虽然辛苦,每天却都过得很是充实。 现在,尽管自己不再需要出去辛苦挣钱,所有的钱都可以从欧阳鹏程那里得到,却总是不得劲。 她不由得想,当初欧阳鹏程一无所有地靠她读书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吗? 这种心中空空荡荡,又有些患得患失的感觉。 好像不是的。 她想要作出改变,却不知道该如何改变。 与此同时,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她耳畔盘旋—— 「你不应该改变的,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好了。」 这个声音压下了了她一切不安的念头。 是呀,她对自己说,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圆满了。 虽然两个都是女儿,没有儿子,但也不错了。 虽然欧阳鹏程开始越来越多的时间待在外面,也不怎么跟她聊心里话了,但该给的钱还是给她了,家里的一切事情,还是由她做主。 人要懂得知足。 直到那天,然然在她洗衣服的时候走到她面前来。 然然从小就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少年老成,那时候的她明明面庞稚嫩,神情却严肃到不行,好像要跟她商量什么大事一般。 不,不是商量,而是建议。 然然建议她去学车考驾照。 明明是一个好心的意见,对金翠红自己来讲也是好事一件,可她却感觉到不舒服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会这么不舒服,只是觉得这个建议不该由一个小孩子来提,不该由一个小孩子以这样的语气来提。 金翠红用自己年纪大了做借口,想把这个话题一笔带过。 可然然却并不为她的话所糊弄,硬是以打破砂锅说到底的精神,缠着她不放。 不仅不放,她还问了金翠红另一个问题。 她问金翠红—— 「爸爸在外边长时间不回来,你真的不会担心么?」 霎时,金翠红脑袋里一直绷着的一根弦断了。 她这么小一个孩子,怎么敢问出这样的问题? 她懂什么,她什么都没经历过,什么都不知道,还在这边自以为是! 她以为她是谁! 等金翠红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巴掌已经糊上了小女孩的面庞。 掌心火辣辣的,还依稀残留着柔软面孔的余温,金翠红的怒火消散殆尽,她不可思议地望着自己的手掌。 她,打了她的女儿。 也就是在那天,然然对她的态度发生了变化。 似乎还是与以往不同,却让金翠红感觉更冷淡了。 是因为失望而产生的冷淡。 金翠红还记得那天她被打之后说的话。 她是那么的镇定,根本不像一个那个年纪的小姑娘。 她冷静地说,她以后再也不会来管这些事了。 依旧是小大人的口气,也照旧 激起了金翠红的一丝怒意。 但潜藏在怒意之下的,却是隐隐的愧疚、恐惧和难堪。 对女儿的愧疚,对自己未来空虚生活的本质被一个小姑娘一语道破,一眼看穿的恐惧和难堪。 这从此就成为了金翠红心里的一抹隐痛。 她看着安然,忽地心如刀绞。 她一直都记得,然然也一直都记得。 谁也没忘掉。 这已然成了一道横亘在母女间的巨大鸿沟。 她无法再受着安然的目光,转过身去,狼狈地跑开了。 免费阅读..com 第二百五十六章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44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金翠红什么也管不了了,她只想要逃离当下这个由自己的大女儿和过往的回忆所构造出来的令人窒息而沉重的氛围。 逃离般地撞开卧室的门,狠狠摔上,她蹬掉拖鞋,把被子一掀,就钻进了被窝里。 仿佛进了被窝,就进入了一个安全的地界。 而她没有意识到的是,这是一个已经经历了岁月风霜,具有完全成熟心智的成年人不应该做出来的举动。 像钻进被子,把被子裹紧以求得安全感,或是安慰的事情,大多数时候都发生在小孩子或年轻人的身上。 但金翠红无暇分出心神来辨别这一举动背后的含义,她只是下意识就这么做了。 她的心狂跳着,面上是阵阵的热气蒸腾,耳边嗡嗡作响,好似还回荡着那日欧阳安然冷静问她的话语。 以及她的手碰到欧阳安然面皮时的声响。 这些声音如同不同颜色和粗细的毛线,交织在一起,变成了一张网,朝她步步逼来,把她的心牢牢地笼罩住了。 又像是一把把力度大小不一的锤子,或轻或重地敲击在她的心头上。 这一敲,就把金翠红的心防敲得全线崩塌了。 她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隔绝在被子之外的世界。 良久,金翠红才平复了心绪。 狂跳的心渐渐平静安定下来。 她睁开眼睛,将头从闷热的被窝里探了出来。 而此刻,她满脸汗水,发型已经是全然的凌乱、不成样子了。.c 但这些都不是金翠红关注的重点。 她瘫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有的时候,金翠红在想,她的这个大女儿,实在是有些聪明了。 这种聪明,不仅仅是智力上的高度,同时还有一种能够看透某些人事关系的敏锐。 正是因为这种敏锐,欧阳安然的眼睛里总是充满了对这个世界,对周围一切事物的体察和怀疑。 如果她能够跟晴晴一样,什么都不想到,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想到,只有天真烂漫的心性就好了。 金翠红低低地叹了口气。 哪怕晴晴总是不怎么听话,让老师头疼,可至少她还是一个活泼单纯,什么也不知道的小姑娘。 而然然,不知怎么回事,尽管她和欧阳鹏程什么也没说,可总觉得然然已经洞悉了一切。 有时金翠红也会感慨,欧阳安然究竟是哪里来的这样敏锐的观察力?难道真是人与生俱来的天赋么? 但不管怎么样,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 那就是,这样的观察力,绝对不是她和欧阳鹏程会具有的。 大概这也是在某种程度上印证了一个事实。 欧阳安然不是她和欧阳鹏程亲生的。 从实际的事实上来说,欧阳安晴才是她和欧阳鹏程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孩子。 金翠红不敢确定这件事情欧阳安然知不知道。 总而言之,她和欧阳鹏程谁也没说过这件事。 但依欧阳安然的敏锐程度,或许她已经有所察觉了也未可知。 说起欧阳安然的身世,金翠红又是苦恼地叹了一口气。 她当时也是完全不得已的。 还记得二十多年前,欧阳鹏程从大学毕业之后,被分配到了一个福利待遇都很好的单位上班,在那里攒下了自己的人脉资源以及一大笔资金。 不仅如此,欧阳鹏程还窥见了创业致富的机遇,之后主动辞职,开始做起了生意。 而他也乘着时代发展的东风,和在前单位积攒下来的一切利好关系,成功创办了 起了自己的事业。 俗话说成家立业,金翠红和欧阳鹏程结婚,算是两人成了家,欧阳鹏程事业有成,也算是立了业。 但还不够完美和圆满。 在亲戚当中,一件事情被频繁地提起。 那就是,她和欧阳鹏程在一起那么久,却一直都没有孩子。 其实,金翠红曾经是怀过好几次身孕的。 那时候年少不知事,欧阳鹏程又年轻气盛的,两人都怀着对某种隐秘事情的好奇,一次又一次地尝试,自此便打开了进入另一个世界的道路。 然而,欧阳鹏程尝试的次数很多,却总是不记得采取一些防护措施。 尽管金翠红总是一再地提醒,可他总觉得无所谓。 总是说,总不会一次就中吧。 次数多了,金翠红不可避免地就中了很多次。 也因此打胎了很多次。 后来,欧阳鹏程在事业初创期和事业上升期都忙得没空管这档子事,才真正地慎重起来,决定这段期间一定不能要孩子。 时间继续过去,当他的事业稳定下来以后,要孩子的事情便提上了日程。 逢年过节,亲戚们一次又一次地感慨,若是有个孩子就好了。 怎么都结婚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孩子呢? 彼时欧阳鹏程是多么的意气风发,他光鲜靓丽,衣锦还乡,又是高等学历,是全村人眼中的好儿郎,是众多孩子值得学习的好榜样。 凡是他所过之处,收获的全是夸奖与赞扬。 与此同时,那么多那么多张惋惜的嘴,那么多那么多指责怀疑的眼色,便全都默契地落在了金翠红的身上。 欧阳家那媳妇的肚子都那么久了,还没有动静,该不是那媳妇不行吧? 一定是金翠红不行,不然怎么下不了一个崽呢? 她不就是那占了金窝却下不出蛋的老母鸡么,可白瞎了欧阳鹏程这么个出息的金窝。 一句又一句,如同风霜将金翠红扑倒在地。 最终把金翠红打倒的,是她的母亲对她说的话。 她的母亲对她说,欧阳鹏程这么有出息,都没有嫌弃她这么个学历不高的打工妹,真是实诚又忠厚,她可不能对不起欧阳鹏程,对不起欧阳家啊。 她一定要为欧阳家延续香火,生个大胖小子,才算是完成了她的任务。 金翠红被周围人的话语和态度挤压着,内心无限凄凉。 她感觉这天地空空茫茫,自己孤身一人,无依无靠。 好似下了鹅毛大雪,要将她整个人掩盖,冰冷到连呼吸都会带来痛苦的抽搐。 金翠红默默地承受着。 而她的丈夫,看起来对她呵护备至,与她恩爱无比的丈夫,却完全体察不到她身处的这种困境,体察不到她心中的苦闷与焦躁。 他是那么的意气风发,沉浸在与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的俗世的繁华之中。 在又一次的回老家看望金翠红的母亲之时,她的母亲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当着她的面,满脸愧疚地对欧阳鹏程说—— 「鹏程啊,红红没能为你生个大胖小子,没能为欧阳家延续香火,是我们老金家对不住你们啊。」 欧阳鹏程只是含笑说着没关系。 而金翠红张了张嘴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她的母亲向来是一个勤俭持家,恪守礼节的女人,也是一个实诚贤淑的女人。 因而,她的母亲眼泪纵横,似乎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才再次对着欧阳鹏程说:「鹏程啊,你把红红休了吧。」 「是我们红红配不上 你,你再去找一个能生养的好女人吧。」 她的母亲说的是如此真心实意,以至于让在场的人几乎生不出辩驳的心思,「你这么好的人,怎么能没个儿子继承家业呢?」 露着一脸温和的笑的欧阳鹏程沉默了。 而她的母亲还在竭力劝着他。 金翠红浑身都如同被泡在冰水中一般,冷得几乎失去了知觉。 她的牙齿在瑟瑟发抖,上下碰撞发出细微的声响。 金翠红僵硬了。 面对着此情此景,她没有办法思考,也没有办法说话。 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和思绪都被掏空了。 如同一个傀儡,任由他人摆布。 命运如何,谁也不知道。 反正,当时的她,是认命了。 无论是休还是留,都无所谓。 一切都无所谓了。 金翠红这么想着。 母亲喋喋不休、苦口婆心地劝了半晌,最终被欧阳鹏程打断了。 他眉间泛起浅浅的褶皱,唇抿了抿。 「妈,您别说了。」 母亲停止了讲话,恭恭敬敬地看着欧阳鹏程。 欧阳鹏程并未看向一边站着不动的金翠红,只说,「红红陪我那么多年,我是不会休了她的。」 「孩子······」他停顿了几秒,「总是有办法的。」 母亲的眼泪再一次溢出来了。 那是感动的泪花。 「好好好。」她苍老的嗓音更加低了一个度,饱含着无限的欣慰。 「你真是一个好孩子呀。」 母亲说着,将目光转向金翠红,「红红啊,你嫁了一个多么好的人哪,要好好珍惜他,对他更好才行哪。」 金翠红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反应的,只是记得她木木地点了头,然后跟在欧阳鹏程的身后出了门。 回家的路上,她魂不守舍。 而欧阳鹏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直没有跟她搭话。 等真正迈入家门,欧阳鹏程接了个电话,便急匆匆地出去了。 整个家霎时只剩下了金翠红一人。 她来到洗手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憔悴,双目无神。 忽地,一股巨大的悲痛从心底涌现,以排山倒海之势把她整个人都淹没了。 眼泪刷地从眼眶中涌出,金翠红在洗手间当中泣不成声。 第二百五十七章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45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哭过以后,一个念头在她脑海中浮现出来。 这个念头前所未有的清晰,也前所未有的坚定。 她一定要有一个孩子。 金翠红望着镜子中双目红肿的自己。 不是为了欧阳鹏程,不是为了延续欧阳家的香火,而是为了她自己。 不管这个孩子是男是女,不管这个孩子是不是她生下来的,她都必须要有一个孩子。 金翠红从未对拥有一个孩子这个念头如此迫切过。 等到之后生下了欧阳安晴,她再回首往昔,回首那个时候心中的执念,她渐渐地体察到了一些当时掩埋于内心深处的心绪。 她要一个孩子,是不甘心自己这么多年来青春时光、心血精力的付出,就被这么一件没有孩子的事情轻轻松松地击倒了。 也有对欧阳鹏程是否会真的因为没有孩子而与她离婚的恐惧。 她不能失去这一切,或者说,她不应该失去这一切。 而保有这一切的方式,于她自己而言,只能想到这一种。 这样的恐惧与不甘心,在当时的金翠红看来,却并未能够真正地进入她的头脑之中,被她清晰地意识到。 金翠红行动了。 她日复一日地辗转于各大小医院与诊所之间,和各个亲戚打交道,去调理自己的身体,为了有一个孩子,她喝下了数不清的中药,做了不知道多少次身体上的疗养。 花了不知道多少时间、金钱和精力。 然而,越是希望怀上孕,她的肚子便越是没有动静。 尽管欧阳鹏程的态度一如既往,也从不为她没有怀孕而焦急失望,一种巨大的焦虑感和焦躁感却时时笼罩在她的心头,驱使着她去四处奔波。 金翠红总是凑到怀有身孕的女人们身边,意图沾沾她们的喜气,去各个庙宇求神拜佛,祈求上天赐给她一个孩子。 有时她进入医院的妇产科,看着那些怀孕的妇人挺着的大肚子,心中便会油然生发出一种渴望和嫉妒。 她多么希望那个大肚子会是在她的身上啊,她多么希望在医院里的那些新生儿当中,会有一个是属于她的啊。 然而,所有疯狂的念想,所有竭尽全力的举动,都是事与愿违。 金翠红如同一朵在烈日下暴晒过的花,一寸一寸地枯萎下去。 与此同时,她的精神也开始恍惚起来,不似正常人一般。 要一个孩子,几乎成了她的执念。 她终日徘徊在各个有小孩子嬉戏玩耍的地方,用渴望而直白的目光看着那些活泼玩耍的孩童们。 如同一只躲在阴影处的蛆。 家长们察觉到金翠红危险的视线,都会本能地护着孩子,把孩子领走,不让她靠近孩子们。 这种情况在某一天出现了改变。 金翠红记得,那是一个温暖的午后,阳光和煦,微风习习,一大堆小孩子在公园中奔来跑去,皮得跟猴子似的。 而这个时候,却突然来了两个从来都不曾出现过的小孩子。 那是两个年纪都看起来很小的姑娘。 一个七八岁,手边还牵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宝宝。 她们一出现,就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原因无他,这个七八岁的小姑娘长得实在是好看。 她的眉眼干净俊秀,面庞白净,牵着自己的妹妹,看起来就像尊粉雕玉琢的瓷娃娃。 其他小孩子都呆呆地看着她,连大喊大叫的动静都不自觉停了。 小姑娘抬眼看了看四周,虽然是一团稚气,神色却很是镇定的模样,步履稳当地走 到了公园长椅处,把妹妹抱上去后,就坐了下来。 安静得很。 妹妹也是乖乖巧巧,不哭不闹,就静静地挨着小姑娘坐。 从这两个小女孩出现开始,金翠红的全副心神便都放在了她们上面。 多么好看,多么可爱的宝宝。 虽然是个女孩子,却也让人看了心生怜惜,忍不住要占为己有。 但是那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明显是记了许多事,瞧上去还要比同龄人成熟不少,轻易动不得。. 而那个两三岁的······ 金翠红贪婪地看着靠在小姑娘身边,头一点一点要睡着的宝宝,生出了一个阴暗的念头。 趁那个大点的小姑娘不注意,抱走那个宝宝。 等宝宝长大以后,肯定会和她的姐姐一样好看。 念头一旦生出来,便如同疯长的野草,在金翠红心头牢牢扎了根。 不管是不是合乎情理和法理,是不是正常,她都不想去管了。 她犹如一只盯着猎物的食肉动物,颇有耐心地蹲在角落里,潜心观察着两个小女孩。 从下午到落日,等到公园里的行人渐渐稀少,孩子们都被家长们各自领回了家,她们还在长椅上。 瑰丽的晚霞在天边呈现出泣血一样的色彩,异常夺人眼球。 照在两个小姑娘的面上,让她们看起来跟涂了层油彩似的,光润润的好看。 又有股说不出的凄凉。 宝宝一直在微风中半眯着眼睛,她好像是困极了,倒在椅子的靠背上,小小的身子慢慢地滑向一边。 小姑娘似乎是被那晚霞吸引住了,深深地望着天边。 「然然,你看,多好看的天。」她奶声奶气地说。 宝宝没有回她。 小姑娘扭头看看宝宝,柔柔地笑了笑。 然后,她继续出神地仰头看向天际。 甚至忘记了牵宝宝的手。 金翠红想,她的机会来了。 她敛声屏气、轻手轻脚地潜行到了椅子的后头,双手默默地伸向宝宝。 用力往上一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背转过身子,将宝宝纳入怀中。 宝宝没有醒,还颇为依恋地蹭了蹭她的胸口。 一瞬间,一股暖盎的异样的感觉充盈了她全身。 金翠红快速向远方走去。 身后的小姑娘被甩得越来越远,在她拐了个弯后,不见了踪影。 此时,金翠红心如擂鼓。 怀抱里的小生命已经有了不轻的重量,但在她手上,又让她觉得如此的轻飘。 如此的不真实。 她平稳了呼吸,静静悄悄地打量着怀中的宝宝。 她真的,就这么带走了一个孩子么? 是的。 这是真实的。 另一个念头立刻便占据了她的脑海,愈发坚定。 这是她的孩子,这是上天赐予她的,是她千辛万苦才得来的孩子。 从此以后,她就和其他无数的母亲一样,是一个有孩子的人了。 怀着一种隐秘的欣喜,金翠红一路躲躲藏藏,避开众人的耳目,抱着宝宝回了家。 宝宝对外界完全不设防,似乎是极为安心似的,也有可能是因为金翠红的怀抱要更加温暖,她睡得又沉又静,等金翠红到了家里,仍然是一张小小的睡颜,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金翠红搜出绒毛毯子,小心翼翼地裹了宝宝,抱着她坐在沙发当中。 一动不动,从屋内昏黄,到完全的陷入昏暗 。 她感受着这小生命的温热,什么都忘了。 忘记了做饭,忘记了洗衣,忘记了打扫。 等欧阳鹏程好不容易下班回家的时候,面对的就是死一般寂静而黑暗的房子。 他在疑惑中打开了客厅的灯。 直到光亮洒满客厅,他才看见呆呆坐着的金翠红,以及金翠红一直抱着的小家伙。 欧阳鹏程颇为惊讶,连把对金翠红不烧晚饭的愠怒都抛到了脑后。 他指指被灯光的忽然闪现而照得快要醒过来的宝宝,问,「这是怎么回事,谁家的孩子?」 金翠红扭过头来,对着他露出了一个满足而欣喜的笑容。 「这是我们的孩子啊。」 思索了半天的说辞经由她的嘴巴,流利而顺畅地说了出来。 连金翠红自己都感到惊奇,她竟能撒谎撒得如此脸不红,气不喘。 她听到自己说,「我今天早上出门打算买菜的时候,就看到院子外边有一个小箱子。」 「本来打算把它当垃圾扔掉的,拿起来的时候,却感觉重量不一般。」 「里面还好像有活的东西在动。」 「我打开一看,发现是一个孩子。」 金翠红看向宝宝,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不知道是谁不想养她了,肯定是知道我很想要一个孩子,才特意送到我跟前来的。」 欧阳鹏程为了应酬的需要,一夜未归,已是累极,脑子也有些昏昏沉沉的,一时之间竟然被金翠红说得一愣一愣的。 想想,似乎也没有什么可真正怀疑的地方,可他还是本能地觉得不对劲。 他正要说话,想说要不然找找这孩子的父母,或者把这孩子送到什么福利院去。 但是金翠红却像是预先知道他要说些什么似的,先他一步开口,把他的话都堵进了嗓子里。 她眼里冒着泪花,哀哀地看着他,「我们养这个孩子吧。」 「既然她的父母都不要她了,怪可怜的,就养了她吧。」 欧阳鹏程思维有些迟滞,被金翠红哀求的神情和话语逼得不知该作何反应。 就在这当口,金翠红又变了神色。 她抱着宝宝,语气却是极阴沉的。 「你如果不让我养她,我就去死给你看。」 这是以往金翠红从来都不曾说过的话。 不管多累多艰难,她向来都是闷头干事,从不气馁。 欧阳鹏程被金翠红震慑到了。 金翠红说完,抽噎一声,埋进了裹着宝宝的绒毛毯子中。 模糊不清的哭泣声音从毯子里断断续续地传出,传入了欧阳鹏程的耳朵里。 「反正那些人的唾沫星子都快把我淹死了,我的妈妈也总是让我跟你离婚。」 「我是活不下去了,干脆就挑个日子了断了吧。」 她就这么哭啊哭啊,琐琐碎碎地说着自己这些时日来堆积在心里的悲伤与难过,也不管欧阳鹏程在不在听。 宝宝在打开灯的那时候便有了转醒的征兆,被金翠红这么把头一埋,是彻底醒了。 但她也不哭,也不闹,只是睁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这个埋首于她的身子之上的女人。 小手一动一动的,轻轻碰了碰金翠红的头发。 就好像是在安抚她一般。 欧阳鹏程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人,叹了口气。 他妥协般地说:「好了,等我有空,咱们就去办领养手续。」 第二百五十八章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46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事情说办就办,在金翠红的催促之下,欧阳鹏程托了关系,很快就将收养的手续办好了。 可金翠红还不满足。 她抱着宝宝,对着欧阳鹏程死缠烂打,一定要搬家去另一个城市。 金翠红信誓旦旦,美其名曰,是为了给宝宝一个新的生活环境。 「那万一那把孩子丢下的夫妻突然反悔找上了门,我可不给他们要回孩子的机会。」 她理直气壮地说。 实际上,金翠红心里在止不住地发虚。 她知道自己是害怕被孩子的父母找上来,却不是怕那父母反悔,而是怕他们揭露她抱走孩子的事实,或者说是罪行。 没错的,金翠红知道自己的行为是在违法犯罪。 但她没办法呀。 她想生,可肚子迟迟没有动静。 她生不了,她周围的人是怎么对她的? 在日复一日,人前人后的指指点点中,他们快要把她给逼死了呀。 金翠红心中有着太多怨怼。 有时,她也在迷茫中哭喊,她究竟是做错了什么穷凶极恶、十恶不赦的事情?她不过就是暂时地没有生出一个孩子来,怎么就落到了一个如此的境地?. 落到了一个连自己的母亲都不再支持自己的地步呢? 金翠红强忍下心头翻涌着的酸涩与痛苦,抱着宝宝,固执地与欧阳鹏程对视。 欧阳鹏程对金翠红的背后一系列的心理活动和宝宝来源的真相一概不知。 是以,在他眼中,金翠红的这番话近乎于无理取闹了。 他眉头一皱,沉下脸来,「你这不是在胡闹吗?」 「家是那么好搬的?」欧阳鹏程不满地说,「我的事业、人脉、资源,全都在这一边,好不容易才在这里站稳了脚跟,有了一席之地。」 「现在就为了这么一个孩子,你要我放弃所有东西,耗费心神去另一个城市白手起家?」 他嘲讽地反问,「金翠红,你疯了吧?」 金翠红对欧阳鹏程的愠怒视而不见,只是喃喃,「万一孩子的父母找上门来,我们的孩子就会不见了。」 欧阳鹏程不以为然,「你这完全是杞人忧天。」 「是他们先抛弃的孩子,在法律上来说,这就是「遗弃罪」,我们收养完全是正当合理的,就算是当面对峙,也不怕。」 说完,他见金翠红紧紧抱着孩子不松手,一脸神游太虚又无比焦躁的模样,像是陷入了某种幻想中的梦魇。 欧阳鹏程忽地对自己的妻子有了那么点怜惜。 罢了,她不过是一个没有受过高等教育、没有太多知识的农村妇女,哪里知道什么法律不法律的呢? 她又不像他,知晓那社会上的许多事情,和许多人打交道。 她不过就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罢了。 欧阳鹏程这么一想,心里对金翠红此刻的表现便变了感受,是一种同情和理解并且接纳的心态。 金翠红早就预料到欧阳鹏程的这幅口吻。 她知道,在她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欧阳鹏程一开始是不会答应的。 而她为了应对这样的局面,也想好了后招。 金翠红怔怔地看着半空中某个虚无的焦点,面上露出一点隐隐的失去神智的疯狂。 「我们,我们换个地方住,不要让认识我们的人知道这个孩子是捡来的,就把她当作我们的亲生孩子。」 「好不好?」 她说:「这样,就没有人会说我生不出来,是一只「下不了蛋的母鸡」了。」 金翠 红说着,眼眶渐渐布满血丝,似有眼泪要落下来。 她求着欧阳鹏程,「鹏程,你帮帮我吧。」 前后两番话那么一对比,听起来,似乎是后一个说法更有说服力一些。 也让欧阳鹏程动摇了。 欧阳鹏程其实也觉得金翠红近来很长一段日子有些魔怔。 对孩子的执念太过深重了,以至于很多时候她都显得有点精神不正常。 这让他一度非常不耐烦见到她,甚至还会在有的时候对她的状态感到害怕。 而在当下,金翠红缠着他希望搬家的要求被他拒绝以后,便又显出了某种魇着的征兆。 欧阳鹏程本能地便不想要去面对这样的金翠红。 他终究是妥协了一些。 为了让金翠红以后能够恢复正常。 为了金翠红的乞求。 欧阳鹏程叹了口气,「算了,你想要搬家,那就搬吧。」 「不过,我们不可能搬到另一座城市去。」 「顶多换一个地方住。」 欧阳鹏程松了口。 虽然没有完全地松口,但这对于金翠红来讲,也是极好的一件事情了。 她不再有过多的要求,而是勤勤恳恳地收拾起来进行搬家事宜。 欧阳鹏程和金翠红,以及那个两岁的小宝宝,便是从那个时候起,搬到了他们现在住的地方,十几年来,始终未变。 给小宝宝上户口时,金翠红和欧阳鹏程给她取的名字是「安然」。 「安」,取安心和安全之意,但并不是为了让宝宝安心和安全。 意思是,金翠红在有了这个孩子之后,便能安心下来,稍稍稳固了自己作为欧阳鹏程的妻子的地位。 或者说,能够为欧阳鹏程生孩子、为欧阳家开枝散叶的女人的地位。 安全,不仅是这层意义上的安全,还有另一层意义上,让她免于被孩子的亲生父母找到,被绳之以法的安全。 尽管没有换一个城市居住,可是他们也搬到了跟原来住的地方完全相反的另一个方向。 这就大大地削弱了被找到的可能性。 「然」,则是因为,金翠红在当天蹲守宝宝的时候,听到了那个小姑娘叫这个宝宝。 然然。 她听得很清楚。 她想,这个宝宝原来的名字当中,一定带着一个「然」字。 既然如此,那就还是保有这个「然」字吧。 怀中某种隐秘的愧疚心理,金翠红完成了给宝宝的取名。 但她面上却并不对欧阳鹏程这么解释。 她只说,希望这个小宝宝能够安然平稳地度过一生。 金翠红爱怜地捏捏欧阳安然肉嘟嘟的小脸颊,心里暗暗地说着话。 我只不过是把你从一个家庭挪到了另一个家庭当中,从一个妈妈的身边拉到了另一个妈妈身边,你还是有家,你还是有妈妈。 而我,再也不是没有孩子的女人了。 与你的变化相比,我的变化是更大,也更为重要的。 我以后会照顾你的,你就原谅我吧。 欧阳鹏程自然不做他想。 他本来也没对这个突然多出来的孩子有多么大的期待和好感,纯粹是因为看在妻子金翠红的面子上。 再有一个就是,他实在是被催得不耐烦了。 别看光是金翠红被周围的人说得快要受不了了,他的心中也是不甚厌倦。 尤其是一些眼红嫉妒他当下事业的人,别的地方攻击不了他,就拿他这出身不高、没有孩子的 妻子说事。 欧阳鹏程每每听着,面上虽是云淡风轻的大肚样,心里都要恨死了。 恨死那些故意嚼舌根、拿这个作为话柄来攻击他戳他痛处的人,也对自己的妻子有了埋怨。 如果金翠红能够学历更高一点,或者家世更好一点,就好了。 这样的话,就算没有孩子,也不至于被人这么说,还会让他成为被别人,尤其是那些不得意的男人,羡慕嫉妒的对象。 在某些场合之中,欧阳鹏程常常这样想。 这念头并非他主动要去想,而是自然而然地便从心底里浮现出来,出现在了他的头脑之中。 但他再怎么想,也不可能在公众场合说金翠红一句不好。 他知道,否认自己的妻子,就是在否认自己,于自己而言,是无法抹去的污点。 而且,金翠红供养他上大学,这件事情虽然不是众所周知,但老家那边的人基本上都知道。 他不可以休了金翠红,不然会落得一个飞黄腾达之后抛弃糟糠之妻的负心汉的名声,这于树立他对外的良好形象是很不利的。 哪怕别人怂恿他,就算金翠红的家人鼓励他,他也不可能做这件事。 欧阳鹏程无所谓地想,就把金翠红放在家里又如何? 左右不过是多养活一个没用的女人吃饭罢了。 就算金翠红一定要这个孩子,那也没什么大的关系。 再多双筷子多张嘴巴的事情。 反正所有照顾的事情,都不会是他来操心。 他现在有钱,在外边干点什么不好? 想要什么要不到? 就好像这次异常迅速的收养手续和搬家行动,一下子把他从一个只有出身不高的妻子也没有个孩子的家庭不怎么圆满的人变成了一个爱情事业家庭三丰收的成功人士。 他对外宣称,欧阳安然是他和金翠红爱的结晶,尽管遗憾不是一个男孩,可是这个孩子的出生,代表了他人生当中某种不可能性的抹除。 他不是不能有孩子,金翠红不是不能生。 生了这一个,就会有下一个。 这一个虽然是个女孩,可谁能保证下一个不是个男孩呢? 这一下子,就把大部分人的嘴巴堵上了。 欧阳鹏程和金翠红的生活终于和谐平静了不少。 而金翠红也在对欧阳安然的照顾中慢慢地恢复了正常状态。 欧阳鹏程回首当时的自己,觉得很是欣慰。 他觉得自己作出了一个既棒又正确的选择。 这个选择既拯救了金翠红,也拯救了这个被遗弃的孩子。 当然,也小小地帮了他自己一把。 可这难道不是应该的么? 他做了那么大的一件好事,怎么可以没有些回报呢? 欧阳鹏程的这份心思,身为与他朝夕相伴,对他了如指掌的金翠红,怎么会不明白? 但她并不怎么去计较。 因为她没有能力去与他计较。 在长久的家庭生活之中,金翠红早已失去了独自一人狠下心来外出闯荡的能力与决心。 尤其是在十几年前凭着一腔执念冒险把欧阳安然抱到身边来以后,她更是丧失了这份出走的勇气。 欧阳安然一天天的成长,而金翠红的内心总有种隐约的、被压在深处的不安感。 还有罪恶感。 直到现在欧阳安然长成了大姑娘,可以面色淡然地让她再打一巴掌时,这种罪恶与不安,便混合质变成了一份深切的恐惧。 金翠红想,她确实是在 害怕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大女儿了。 不管是从哪方面来说。 免费阅读..com 第二百五十九章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47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内心隐藏着的恐惧被安然真切地激发了出来,金翠红在躲进卧室以后,一整天都不敢出来,怕面对坐在沙发上的安然。 怕看到她那平静淡然却犹如尖刺一般的目光。 那目光将金翠红有意识忽略的、埋藏在记忆深处的所有不堪和丑陋都尽数挑了出来。 中午和晚上,她都只是用手机点了外卖,让欧阳安晴去取来,解决了事。 欧阳安晴倒是开心,同时还觉得稀奇。 她的妈妈可是从来都喜欢亲手烧菜,很少点外卖。 但也就是有一点点的稀奇罢了,她满心满眼都是可以吃外卖的新奇和过瘾之中。 尤其是在昨天晚上和安然两个人面面相觑,发现两人都没有手机点外卖,不得已只能由她自己动手泡了几包方便面之后,欧阳安晴对外卖的渴望就愈发浓郁了。 她欢欢喜喜地在金翠红的指示下取了外卖,又悉心把外卖分装好,一份一份送到安然和金翠红跟前。 安然依旧是坐在沙发上,一整天也没挪个窝,天道就跟着她一起待在客厅。 欧阳安晴好心情地哼着歌,托着餐盘,蹦蹦跳跳地来到安然面前,把盘子往茶几上那么一放,「这是你的。」 安然瞥一眼,腰部用力,伸手把盘子往跟前拢了拢,「谢谢。」 「不客气。」欧阳安晴笑眯眯地就要离开,忽地又停了下来。 安然正拿着筷子打算吃饭,一口菜还没送入嘴巴当中,察觉到欧阳安晴的视线,扭头看她,「怎么了?」 欧阳安晴问,「你为什么一整天都坐在这里?」 安然说:「这里舒服。」 说完,她捏了捏身后皮质的沙发。 确实不错,反正是她以前没有体验过的感觉。 要知道,她昨天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对这个沙发蛮眼馋的,挺想试试的。 但昨天她一来就听到欧阳安晴极具穿透力的哭泣声,想着还是先得跟欧阳安晴把简伯怡给人补习这事情说完,也就顾不上细细感受这真皮沙发。 今天不是没什么事情吗,她眼睛一睁开,就马不停蹄地下了楼。 虽然遇上了金翠红,破坏了她感受真皮沙发的舒适时间。 但那不过是小事。 她还有大把的时间来过过这真皮沙发的瘾。 听安然都这么说了,欧阳安晴就不做她想,又快快乐乐地捧着饭菜上去给金翠红。 她敲敲自己爸妈卧室的门,「妈妈,外卖到啦。」 金翠红从被窝里探出头来,懒懒散散地下了床。 从床前走过,路过穿衣镜,她望见了镜子里的自己。 头发凌乱、双目通红、视线游离,脸色苍白得像鬼一样。 尽管一直待在床上,好似什么事情也没有做,可她看起来却是更加憔悴了。 「妈妈,快点开门呀!」门外欧阳安晴还在催促着她。 金翠红便将注意力从镜子里的自己挪了回来,拖着缓慢又沉重的步伐迈向门那边。 打开门,入目是欧阳安晴略带了点不耐的神情。 她双手抓着托盘的两边,皱着眉看向金翠红,语气抱怨,「妈妈,你怎么才开门呀?」 欧阳安晴不开心地说:「我的手都举酸了。」 金翠红经过安然那一番情绪大起大落的刺激,已然是筋疲力竭,在此刻也没能对欧阳安晴的话产生更多的别的反应。 她呆愣愣地站着,目光在欧阳安晴脸庞上游离而过,最后落到欧阳安晴手中的食物。 「好的。」金翠红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两个字,就要 伸出手去把欧阳安晴端着的托盘接过。 等到拿来了,她一语不发地转身,就要回到自己的房间。 欧阳安晴满心不解地看着神魂好似出窍一般的金翠红。 今天妈妈怎么这么不对劲? 但这疑惑也就是一闪而过,很快就消失了。 她只是撅了撅嘴,就打算下楼去吃饭。 就在欧阳安晴要下楼的时候,身后又传来金翠红的叫声。 「晴晴。」她说得有气无力的。 欧阳安晴伸出的临下楼梯的脚又收了回来。 她往房间那边走了几步,看到金翠红惨白着一张脸,虚弱地靠在门框边。 欧阳安晴的嗓音不自觉轻柔了许多,还带着几分女儿对母亲的关怀,「妈妈,怎么啦?」 她想问金翠红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给拿个药片什么的。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金翠红看起来精神状况虽然不怎么好,但金翠红却对这一点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在欧阳安晴的注视下,她颤颤地张开了口。 「然然现在在干什么?」 在欧阳安晴看来,这真是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她想,妈妈也太奇怪了吧,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问起欧阳安然? 尽管不能理解,可她还是乖乖地回答了,「她坐在客厅里呢。」 很随意的一句话,但欧阳安晴看到,在她说完的时候,金翠红靠着门框的身子滑了一下。 金翠红呆滞几秒,手重新扒紧了门框,指尖都因过于用力而泛了白。 她深呼吸几口气,佯装平静,「她在客厅里干嘛?」 问到这个,欧阳安晴耸了耸肩,摊开双手,「我也不知道。」 「我就看到她一直坐在沙发上,也不怎么动,刚刚我还问她为啥一直坐着呢。」 金翠红问,「她怎么说的。」 欧阳安晴捏捏下巴,「她说坐那儿舒服。」 「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欧阳安晴嘟囔,「以前也没见她那么喜欢那沙发呢,今天这么和沙发难舍难分。」 「可能是在医院里住了一段时间,就对家里的沙发特别想念吧。」 这些话都没有进入金翠红的脑袋里,它们传入她的耳朵,如同流水一般潺潺而过。 她只是想,欧阳安然一定是故意的。 故意坐在客厅里,故意坐在沙发上。 就是为了把以往的事情看似隐晦实则直白地挑出来,又要把这事牢牢印刻在人的心里。 欧阳安然一直坐在那里,就是为了时时刻刻地提醒她过往那些不堪的事情。 金翠红想,她确实是成功达到她的目的了。 这么想着,金翠红就没了别的心思,更是呆呆愣愣。 她也不说别的什么话,就这么当着欧阳安晴的面把门合上了。 欧阳安晴连出个声叫住金翠红的机会都没有。 眼前的光线一下子灭了大半,欧阳安晴郁闷地看着关得紧紧的房门。 「真是奇奇怪怪。」她小声说道。 欧阳鹏程当天没有回家。 金翠红也没有从卧室里出来。 她不受任何打扰地钻在被窝里,却睁着一双酸涩的眼,怎么也合不上。 夜已深了,阳台外是沉沉黑黑的天色,路灯发着不算明亮的光,有小虫子在灯光下飞舞。 金翠红脑子里乱纷纷的,一会儿是十几年前欧阳安然和那个七八岁小姑娘一起看晚霞的场景,一会儿是她的母亲泪眼婆娑地对欧阳鹏程说休了自家女儿 的画面。 一会儿又是她抬手打了欧阳安然那一巴掌。 最后,都化为百天被十九岁的欧阳安然狼狈地堵在客厅里的模样。 明明欧阳安然腿脚不便地坐着,她却好像才是那个无处可逃的人。 想着想着,她又回忆起前天在医院和欧阳安晴起纷争的时候。 以及另外的人。 金翠红恹恹地叹了一口气。 眼泪不自觉从眼角滑落。 一切都错了。 一切都是个错误。 从几十年前,她放弃自己受教育的机会出去打工挣钱供家里和欧阳鹏程上学时就开始错了。 从她把自己困在家庭里再不出去开始,就错了。 在复杂悔恨的情绪涌动之中,金翠红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因着一晚上精神消耗极大,她一睡,就睡得极沉。 等到睡眼朦胧地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她揉了揉眼睛,远目看向阳台,金光灿烂,一看便是快要中午了。 金翠红猛然清醒了。 糟糕,孩子们的早饭和午饭。 她掀开被子,急匆匆穿了拖鞋,连衣襟前的扣子散了都顾不上停下来细细扣上,只能一边走一边扣。 等下了楼,空无一人。 金翠红松了口气。 可能然然和晴晴都还在睡,没有起床吧。 她刚松了口气呢,就听到楼上门打开有人走出来的脚步声。 金翠红扬起笑来,扭过头去,「起床了,饿了吧……」 在见到来人时,话语戛然而止。 金翠红的笑也才扬到一半,就因为猝不及防的惊讶而停滞在脸上,变作了一个滑稽的辨不出具体意味的扭捏的表情。 「你。」她甚至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简伯怡穿着一身闲适的衣服,脚上一双拖鞋,神色怡然自适,就好像他从来就在这个家里生活一样,倒显得金翠红的惊讶有些大惊小怪了。 「阿姨。」相比金翠红,简伯怡本人倒无比淡定,他淡淡地朝着金翠红打了个招呼。 金翠红收拾了心情,勉强挤出一个笑来,「是伯怡啊。」 「怎么了怎么了?」欧阳安晴活泼欢脱地从未合拢的门后边冒了出来。 她古灵精怪地在走廊里探着个头,看着简伯怡,又看看客厅的金翠红,脸上还带着欣悦的笑。. 「晴晴。」金翠红一看就知道简伯怡的出现和欧阳安晴有关,她问欧阳安晴,「这是怎么回事?」 「诶?」欧阳安晴也是惊讶,「妈妈你不知道么?」 金翠红手足无措,「我该知道些什么?」 「伯怡哥这个暑假要给我补习高中的知识点呀。」欧阳安晴开心道。 「哦哦。」金翠红慌忙点头,「那你们好好补着。」 「补什么呀。」欧阳安晴打断她,「伯怡哥八点就来了现在都快十二点了,该吃午饭了。」 「那我去烧午饭。」金翠红说罢,又转身,近乎逃离般地去了厨房。 等洗完食材,在准备午饭的过程中,金翠红发热发懵的头脑才渐渐冷静下来,把方才的事情都理了一遍。 不对呀。 金翠红忽然疑惑。 谁让简伯怡给晴晴补课的? 晴晴以前可从来不认识简伯怡。 和简伯怡关系比较近的,也就欧阳安然。 难道是欧阳安然? 金翠红刚想到这一处呢,后头就传来安然的嗓音。 「我来帮你。」 第二百六十章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48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金翠红要切菜的刀那么一歪,蹭到了手指。 她霎时就把刀甩到了一边,另一只手握住被刀刃蹭过的手。 还好,程度不算严重。 那手指上只现出了细细的一条血线,红色的液体顺着那血线溢了出来,顺着手背往下流,滴滴嗒嗒落在砧板上。 安然在背后看到金翠红慌乱的动作,就知道金翠红该是切到手指了。 她拄着拐杖走过去,关心地问,「切到手指了吗?严重吗?」 金翠红立刻就把手指紧紧握住了,背在身后,她一连地摇头,「没什么事情的。」 「真的吗?」安然见她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神色慌乱,甚至有些可怜兮兮的苍白出来。 看来昨天那一天,金翠红经过了很是剧烈的心理活动啊。 不然对她的态度怎么有如此大的不同。 这不同完全是下意识的,就算金翠红本人并没有意识到,可安然已经很是明显地察觉出来了。 面对着她这个名义上的大女儿,很显然,她现在不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母亲对待女儿的心态了,而是处于了一种更加弱势的心理地位。 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金翠红之所以会对她这样,多半是心里发虚,底气不足。 底气不足的原因么,肯定就是她过往做了很对不起原主的事情。 比如,使点小手脚,把原主从原先的亲人身边带离。 在昨天与金翠红正面交锋完以后,安然晚上回房间时,又看了一眼记录了原来事情走向的黑皮本子。 这一看,就让她看出新的东西来了。 在有关原主身世的板块,出现了新的内容,而这内容也在金翠红的生平事迹介绍那里得到了更新。 跟她一开始的猜测没错。 原主还真不是金翠红亲生的。 让安然觉得无语的是,原主与原生家庭的分离,既然被金翠红以一种最不可思议、成本最低、又最无法令人想象和简单粗暴的手段实现了。 金翠红就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在公园里面,大庭广众之下,大摇大摆地把当时还是两岁宝宝的原主给带走了。 无比顺利。 最后他们还搬了家,尽管是在同一个城市里,可就是没人怀疑到他们家身上。 这实在是过于魔幻了。 而这一段新的内容,在她出院遇见安瑟的时候,并没有在黑皮本子上浮现。 不仅如此,安瑟的人物信息也并没在黑皮本子中看到。 当时安然就想,在原来原主的命运之中,安瑟本就不应该跟她有太多的交集,所以安瑟的出现,与黑皮本子无关,安瑟提供的信息,也与黑皮本子无关。 而在原本的命运轨迹中,原主直到死,都不知道自己不是欧阳家亲生的孩子,更不知道自己的原生家庭是安家了。 说句题外话,如果原主直到自己是安家的孩子,回归安家,也不至于最后落到那么惨的地步。 要出现新的内容,只能是像玩游戏一样,去触动本来就跟原主有关的NC的线才能得到线索。 这不,经过昨天那么随便的一聊,就把额外的背景给聊出来了。 安然可以百分百确定,昨天金翠红一定想了许多关于原主最初来历的事情。 所以她心虚了。 安然目光灼灼,笑容和煦,落在金翠红的眼里,却是怎么都不对劲。 她越是给人无事发生的样子,就越是让金翠红觉得压力巨大。 握着手指的力道愈发的大了,疼痛不断地自手指处蔓延,溢出 的鲜血从指缝间露出,沾染到了金翠红背后的衣服上。 而金翠红无暇顾及。 她更加要谨慎对待的,是如今在她心里列为恐惧对象的大女儿。 安然瞥一眼她紧抿着却仍然轻轻颤抖的嘴唇。 「我来准备吧。」安然说,「午饭。」 「不用不用。」金翠红立马拒绝了,「你腿上还有伤,进厨房多不方便,万一再跌倒了······」 她说着,就抽出手来,打算继续切菜。 可目光一触及到自己的手,金翠红就哑了声。 只见两只手上,都糊满了鲜血。 看起来还挺惨烈的。 安然再次笑笑,她走到愣住的金翠红面前,靠着桌边,拿起菜刀放到水下冲了一下,「还是我来吧,你去处理下伤口。」 金翠红无奈,只得把位置让给了安然。 她朝外边走去,却是走走停停,一步三回头地看安然,欲言又止。 安然背对着金翠红,切着菜,后脑勺好似有双隐形的眼睛似的,「还有什么事情吗?」 金翠红捂着手指,闷闷地顿了两秒,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声音都雀跃了不少,「我去把晴晴叫来,给你打下手。」 安然干脆利落地把切好的菜放进盘子里,开始准备别的食材,「不用了。」 「她正跟简伯怡上课呢。」 提到这个,金翠红倒是想起来她今天分心惊讶的点了。 「然然。」她小心地问,「那个伯怡,是你请来给晴晴补课的吗?」 「是啊。」安然回答得无比爽快。 「她毕竟没有真正上过初中的课,高中实验班的要求对学生的要求和知识储备会更高,刚好简伯怡这个暑假有空,就让他给补补呗。」 「反正,看她对简伯怡也蛮感兴趣的,正好让简伯怡教她,也降低一下她对学习的抵触心理。」 安然说到这儿,言语中带了几分调侃的意思在。 金翠红虽然没有看到安然的正脸,但从安然的话语当中,她也能听出安然对简伯怡的不甚在乎。 她忽地有些犹疑。 想起以前自家这个大女儿对家里谁都有那么点冷淡疏离的味道,偏偏在遇到简伯怡不久后就对简伯怡亲近了起来。 又想到以前在医院时欧阳鹏程猜测的大女儿喜欢简伯怡的事情,金翠红不确定地问,「让伯怡给晴晴补课,真的没关系么?」 让简伯怡给晴晴补课,你欧阳安然真的不会有什么别的不舒服的想法么? 尽管晴晴还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学刚毕业的孩子,可说实在话的,晴晴这个年纪也算不得多小了。 再加上现在的孩子营养好,发育普遍都会更提早一些,晴晴尽管看起来青涩天真,实际上该长的也都长得差不多了。 你真的愿意让自己的心上人跟另一个女孩子如此亲密地朝夕相处么? 这由不得金翠红多想。 她不是故意要以多坏多不好的想法去揣测大女儿,又或者是以一种变质的不纯真的目光看待自己这两个女儿和简伯怡的关系。 实在是,到了她这一阶段,尤其是欧阳鹏程不算无比之高但地位也不低的情况下,金翠红更能知道许多与他们情况相类似的人家的腌臜事。 往往越是家庭背景厉害的,不能见人的事就更多。 这种两个姐妹抢一个男人的事情,算不得稀有。 尤其是在面对简伯怡这样的男性。 对于他们的家庭来说,这就不仅仅是在抢男人了,还是在抢资源,抢自己未来生活能过得多好、多风光 的筹码。 十根手指头都还有长短呢,一个大家族里出来的女儿们,自然有混得好和混得不好,受重视和不受重视之分。 她们的未来,只能靠她们自己去努力地掌握。 金翠红怕自己家的这两个女儿最终也会走向这样的结局。 是以,在出现类似的苗头时,她不免得会有些许担忧。 金翠红这百转千回,七绕八绕的想法并未能被安然一时间猜透。 她只觉得奇怪。 身为一个母亲,金翠红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让一个俗世标准中优秀聪明的大学生来给自家女儿补课,不应该开心得不得了吗? 尤其是这欧阳家的夫妻俩不是一直想要攀上简家这根线,让自家的两个女儿都跟简家下一任继承人培养出一些感情,不是更有保障,更好么? 金翠红怎么反而有点担心的样子? 她话中说的「没关系」又是在指什么? 安然不明白。 「这能有什么关系?不是好事一件么?」 安然问金翠红。 话语中不解的意味实在是浓郁。 看起来然然是真的不在意。 金翠红放下心来。 同时,她又暗暗怀疑起欧阳鹏程那天猜测的真实性来。 原以为然然是对简伯怡有意思的。 现在看来,倒又不是那么回事情了。 解除了姐妹俩为了同一个男人大打出手的隐患,金翠红放松了不少,于是另一个念头便浮现了上来。 反正然然对简伯怡不感兴趣,而简家又是他们家想要拉拢的对象,那就让简伯怡跟晴晴多呆一段时间吧。 没准真能发展出点什么来。 到时候,晴晴的未来也都有了保障,什么都不用愁了。 金翠红美滋滋地想,简伯怡可是一个真正的金龟婿。 她就怀着这么样的心情回到房间,处理着自己的伤口。 那一头,厨房里就剩下安然一个人。 她麻溜地把所有金翠红洗干净放在案板上的菜切好装盘后,就犯了难。 望着泛着冷色光泽的电器,安然不敢轻举妄动。 这些玩意儿,她要怎么搞啊? 她心下有些后悔了。 还是太莽撞。 把盘子往里头推了推,安然握住拐杖,朝厨房外看了看。 啊,金翠红去处理完伤口,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了吧? 到时候让她烧。 安然就在厨房里等着。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左等右等,金翠红就是不出现。 安然心中无语,决定出去叫金翠红。 她拄着拐杖就朝厨房门那儿去。 才低头将拐杖伸出去呢,安然就感觉前头落下了一片巨大的阴影。 莫不是金翠红? 她抬起头,入目是简伯怡那轮廓分明的半张侧脸。 没料到会凑得这么近,安然身子先一步作出了反应。 她仰着身子要往后躲避,却因为还拄着拐杖,身体失了平衡,趔趄着就要往外倒去。 简伯怡手疾眼快地拉住了她的手。 他身子前倾,另一只手搂住了安然的腰。 这一下子,两人的距离便拉得无限贴近。 鼻尖对着鼻尖,唇瓣对着唇瓣,连呼吸都交融在了一块。 免费阅读..com 第二百六十一章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49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眨巴眨巴眼睛。 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她竟然都不曾察觉。 一手松了拐杖,她毫不犹豫地抵着简伯怡的下巴,把人家的脸推了开去。 简伯怡被她这么一推,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 他松开了搂着安然腰的手。 两根拐杖因着没有人扶住,纷纷掉落在地。 而安然,则亭亭立在简伯怡面前,丝毫不受影响。 他看了看地上还在颤动的拐杖,又将目光挪到安然身上。 还有她那条打了石膏,却正常落在地面上的腿。 「你······」简伯怡迟疑地问,「没事么?」 安然本来还想着再装个几天,可现在这都漏了陷,她索性也就摊开来说了。 「我恢复得差不多了。」 为了证明自己,她边说,边在原地走了几步。 简伯怡险些就要上前架住她,「小心。」 可两个字才刚脱口而出,他就看到安然若无其事,面无异色,好似真的什么事情也没有。 安然也对着他摆摆手。 「真的好了。」 她说着,弯下腰来,大力地拍了拍自己那打了石膏的小腿。 看起来不像是在勉强的样子。 简伯怡这才姑且相信了安然的话。 他道,「既然恢复了,那下午我们就去医院复查一下。」 简伯怡说这话,安然可不依。 「那不行。」她当即反驳,「你还得给欧阳安晴补课。」 说的是那么斩钉截铁,毫不迟疑。 倒是把简伯怡噎了个猝不及防。 他没想到安然会是这样的态度。 明明以前对她自己这个妹妹也是满不冷不热的。 虽说确实有在为欧阳安晴的未来打算,可她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表现出这么明显的倾向来。 而且,检查这事情,可是关乎她自己的身体。 孰轻孰重,但凡是个人都能分辨得出来。 她这回答算是怎么回事? 简伯怡有些荒谬的好笑,故意问安然,「是欧阳安晴的补课重要,还是你的身体重要?」 安然再次不假思索地答,「欧阳安晴。」 当然是欧阳安晴重要,她可是原主的执念。 要是不能完成原主的执念,原主可是要从世界缝隙里冲出来的。 到时候那就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更何况,安然的伤本来就不完全是由车祸带来的,根源还在于上个小世界气运之子死亡的反噬。 现在也是在慢慢地恢复当中。 那腿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压根就不算什么。 然而在安然想来利害关系无比清楚的两者,落在简伯怡的耳里,可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情。 他探究地看着面上淡定的安然,心里瞬息万变。 欧阳安然为什么突然这么在意欧阳安晴? 从让欧阳安晴补习初中知识考新一中的实验班开始,她的这份在意就越来越明显了。 与此同时,一同显现出来的还有她对金翠红和欧阳鹏程的冷漠与不在意。 瞧上去,现在欧阳安然是一门心思扑在了自己这个妹妹身上了啊。 简伯怡自以为自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当然,尽管他的想法跟背后的真相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可是从最后的结果上来看,却并没有怎么想错。 因为安然确实 要花很大一部分精力在欧阳安晴的身上。 她也打算先把欧阳安晴恋爱脑的这档子事情解决掉。 没错。 在家里的这几天,她除了看看黑皮本子有没有新内容之外,还在飞速地接触学习这个小世界的新知识和高科技。 比如说这个小世界当中人人都离不开的网络。 通过没日没夜的上网活动,安然学到了更多有意思的东西。 其中就包括这个叫「恋爱脑」的词。 之前安然还对欧阳安晴在黑皮本子中描绘出来的行为疑惑不解,并且不知道该怎样去形容。 而在上网之中,她发现,万能的网民们早就创造出了一个词汇来形容欧阳安晴的这种情况。 对简伯怡苦苦追求好几年,不管人家怎么冷淡都不松手,满心满眼都是对方,为了对方荒废了学业,最后甚至还把自己的家产双手奉上,这不是恋爱脑还能是什么? 毕竟,人但凡正常点,有理智点,都知道该把自己的学习搞搞好,守住自己的家产,才能让自己更有底气在世界上独立生存。 像黑皮本子中的欧阳安晴那样,她到最后一无所有,看起来是被简伯怡接纳了,成为了简家的女主人。 可实际上呢? 她不就相当于依附简伯怡生存吗? 若是有朝一日简伯怡要和她离婚了,她该如何自处? 又能怎样去保护自己的正当权益? 依安然的观察,这个小世界可不像她的主世界和之前待过的小世界,虽然相比较而言是更加平和安全,秩序井然,女性地位也有所提高。 可另外一面不及的是,它不能像其他世界那样,快意恩仇,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 权力、财力、武力,这是在以往的世界当中可以分别或者合起来发挥极大作用的三者,但凡拥有其中一样,就可以横行天下而无需太多顾忌。 但这个小世界可不同。 权力和财力似乎依旧在起着某种作用,依旧受人追捧。 然而武力却是在渐渐退出历史舞台。 而欧阳安晴,很显然,既没有武力,又将自己的权力和财力全权交给了简伯怡。 安然光是想到这一点,就在心里暗暗地摇头。 欧阳安晴的未来可想而知。 而她自己却不曾想到。 也许这就不是这个小世界的女人会想到的吧。 毕竟她们跟她不一样,没有在不同的小世界生活过。 便以为这个世界从来如此,生活从来如此。 别说原主了,安然自己都不一定能眼睁睁看着气运之女这么给自己挖坑。 所以说,就算原主的执念不是这个,她也会想办法把欧阳安晴的恋爱脑治一治的。 至于怎么治么,就看这个暑假简伯怡给欧阳安晴的补课效果如何了。 据她在网上的观察,这个世界的小孩子们最讨厌被人硬逼着学习写作业了。 只要是跟强制性学习沾上边,无论多愉快的事情,都不一定能够愉快得起来。 安然想,这招可以放在欧阳安晴身上试试。 在黑皮本子中的欧阳安晴于原主出院当天对着简伯怡惊鸿一瞥,之后却并没有大把的时间和机会与简伯怡长时间相处过。 但随着时光的流逝,那惊鸿一瞥带来的悸动却越发明晰。 才会在之后想尽办法靠近简伯怡,追随简伯怡的脚步。 越追,就越上瘾,最后啥都搭进去了。.c 安然想,欧阳安晴对简伯怡那么念念不忘,大概率也有不怎么能够 常见到的原因。 要不怎么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呢。 既然欧阳安晴这么想要跟简伯怡拉近关系,那她就给这两人一个光明正大长时间的亲密接触和交流的机会。 两人待在同一个房间里一对一补习。 够亲密、够光明正大、持续时间够长了吧? 欧阳安晴可得好好谢谢她安然。 她可是提前帮欧阳安晴实现了这一心中愿望呢。 只不过,以补习为名的亲密接触,究竟能不能起到黑皮本子中的效果呢? 安然拭目以待。 一方面,简伯怡确实有真材实料,足够教欧阳安晴。 而欧阳安晴如果真的喜欢简伯怡的话,必然不能不好好学习,让简伯怡失望,给他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 那这补习的初始目的就达到了。 另一方面,如果欧阳安晴没能抵挡住强制性学习带来的厌倦感而对简伯怡的感情不似黑皮本子中那么激情澎湃了,那也是好事一件。 反正不管怎么样都不会亏。 更何况,就算欧阳安晴真到了最坏的结果,又是动心又是把自己搞得一塌糊涂,那不还有她安然兜底么? 正如她一开始对天道说的那样,这件事情的关键,从来就不在欧阳安晴的身上。 因为欧阳安晴,从头到尾都是身在局中,看不清局面的那个人。 她的路从来都是被安排好的。 安然弯下腰,捡起地上的拐杖,放到一边。 简伯怡就看着她的动作,「看来你是对这个家彻底失望了。」 「才会把希望都寄托在欧阳安晴身上。」 安然不否定也不肯定。 随便她对面这人怎么脑补吧。 她现在只愁一件事情。 尽管网上冲浪很快乐,但她还是没冲会怎么用厨房里的东西。 可以说,她压根就没想到自己还要去动厨房。 金翠红怎么连个影子都没有了? 安然皱眉,有那么点苦大仇深的意思在了。 简伯怡以为她终于有了些纠结,在思考去医院的事情,「怎么,下午还是想去医院?」 不成想,安然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对着灶台指了一指,「你会烧饭么?」 安然讲,「我要烧午饭。」 简伯怡那扬起来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万万没想到,她纠结的竟然是这个事情。 她要烧饭? 难怪她会出现在厨房里。 这是简伯怡的第一念头。 但是,为什么要让一个腿脚不便的人来烧饭? 看来欧阳安然在这个家的地位的确不怎么高。 简伯怡霎时就对欧阳家的人印象跌至了谷底。 「为什么是你来烧?」 「金···她切到了手指,我就让她去休息了。」安然解释。 她说完,反问简伯怡,「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厨房里?」 简伯怡笑意晏晏,「好奇来逛逛。」 其实是他想见安然,却四处都找不到,抱着没什么希望的想法来了厨房,看能不能碰到人。 没想到还真碰到了。 说实在话的,简伯怡在见到安然的一瞬间,内心是欣喜的。 就是见到人之后的发展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他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脖子,怕安然不相信地追问下去。 安然还真追问了。 但追问的方向又是简伯怡没想到的。 「哦。」安然只是淡淡地反应了那么一嘴,就又把话题绕了回去。 她紧紧盯着简伯怡,「那你会烧饭吗?」 生平没怎么被人追着问这种问题的简伯怡:「······」 他以手扶额,笑容也透露出点无奈来,把这个问题巧妙地回抛给了安然,「你觉得我会烧吗?」 简伯怡觉得,以安然的聪慧程度,应当不至于听不出这话的深层含义。 不成想,安然咧嘴一笑,「你得会呀。」 她老成在在地道,「不会烧饭,怎么抓住你喜欢的人的心呢?」 第二百六十二章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50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网上不是有句很古老的话在流传么。 要想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就得先抓住她的胃。 那谁来抓住她的胃呢? 自然得想要抓住她的心的这个人来喽。 换言之,就是要会烧饭嘛。 尽管这句话在安然看过的许多情感案例,以及她自己亲身经历过的情劫当中都不怎么适用。 但安然还是觉得它说的很有一定的道理。 不过嘛,这句话对她本人的吸引力倒没那么大。 若是对方的女儿打扮能够合了安然的心意,那才能够真正强烈地吸引到安然。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安然这一句看起来意味深长的话,被简伯怡听进了心里去。 他暗地里思忖。 原来欧阳安然是喜欢这样的么。 她喜欢,能够烧饭的男人。 他内心不由得浮上几分懊恼。 简伯怡从一出生开始就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去哪里都有人给他小心翼翼地贴身照顾着,哪里用得着他亲自动手给自己烧饭? 但,虽然他没有怎么烧过饭,对厨房灶台电器的使用还是略知一二的。 聪明如他,在安然再三的追问之下,也已经理解了安然提问背后深层次的含义。 很显然,安然对着厨房里的这些用具正手足无措着呢。 她需要人帮助。 而简伯怡尽管自己没有真正试过,但在某种微妙心理的驱动下,他表示自己很乐意去帮助这个时候的安然。.. 也应该去帮助她。 简伯怡深以为然地笑笑,仔细地挽起两只胳膊上的袖子,往四周一望,看见了挂在墙上的卡通猫围裙。 他走过去,丝毫没有芥蒂地取下围裙,往自己头上套。 安然站在原地,看着他的动作,「你不是不会烧饭吗?」 简伯怡边整理着围裙,边给自己找补,「不是不会烧,只是没烧过。」 他知道该如何使用厨具,脑海里也有着不少菜式花样。 只不过,都是理论,没有货真价实地实践过罢了。 这可真是语言的艺术。 而这句颇显出某种朴素的「艺术哲理性」的话给安然绕蒙了。 没烧过,不就相当于不会烧么。 他这话可真够有意思的。 但安然才不会在这个时候去反驳简伯怡呢。 她正需要有人来顶替她烧饭的任务,欢迎都来不及,只要他愿意尝试,管他会不会烧呢。 反正总比完全一窍不通,连开柜子拿个碗都要试半天的她要好。 她敷衍地应和了两声,「说得好。」 简伯怡听出安然话语中的敷衍之意,只是笑笑,双手松开,对着她道,「帮我系一下后面的带子好吗?」 安然哪有拒绝的道理? 她当即上前,绕到简伯怡的身后,就要伸手去拉两条下垂的带子。 不料,正当她伸出两条手臂时,背对着她的人却忽地转过了身。 双手在简伯怡的腰际擦过,安然满满当当地与他撞了个满怀。 她一瞬脑袋有些发懵。 上头传来简伯怡低低的笑声。 面颊前少年的胸腔微微震动,传递着某种热意,让她半张脸不由自主地发麻。 安然不能理解,「你笑什么?」 不对,第一个问题不应该是这个。 不等简伯怡停止笑声回答她,安然再度提问,「你为什么突然转过身来?」 简伯怡说: 「我只是突然想到了某件事情,想要和你说一下。」 「没想到会这样。」 安然姑且接受他的说辞,后退一步,搓了搓胳膊两边突然冒出来的鸡皮疙瘩。 她问,「你要跟我说什么?」 简伯怡默了默,脸上笑容未消。 他似乎是真的煞有介事地想了几秒钟,然后对着安然耸耸肩,「被你那么一打岔,忘记了。」 安然面无表情地横了他一眼。 说谎就算了,还倒打一耙。 简伯怡这也不能算是说谎,大概就是跟那些个公子哥的做派一样,想要调戏调戏小姑娘。 这种把戏,安然当然知道。 她转身往外走,「围裙自己系,午饭也自己烧吧。」 说实在话的,这话有那么点不通情理了。 明明简伯怡才是来欧阳家做客的客人,尤其是要为欧阳安晴补课,应该得到更加尊敬的待遇。 可现下,还要劳驾这位客人来烧饭。 不仅如此,安然还给他甩脸子了。 但前提是简伯怡能够认认真真地把心思放在烧饭上。 显然目前并不是这么个情况。 先不说简伯怡是不是会烧饭,就那态度就不怎么端正。 安然觉得简伯怡不怎么靠谱。 她还是去楼上找金翠红吧。 在安然心里,已经把简伯怡列入放弃的那一栏了。 简伯怡面对着安然的转头离去,有那么点手足无措。 他看得出来,安然是有那么点气恼的意味在了。 但这也不过是一开始才显露出来的情绪罢了,更多的是冷静。 好像是冷静地要把他抛开了。 他忽地有股子心慌。 简伯怡摘了围裙,跟上安然,「你要去哪里?」 安然头也不回,「不关你的事情,你还是回欧阳安晴那里去吧,等午饭好了我叫你们。」 简伯怡问,「不是说好了我来烧午饭的吗?」 安然反问,「你真的能烧好吗?」 她说完,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我看还是算了,别到时候吃坏了欧阳安晴的肚子。」 明明是她与他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内容也不怎么涉及到别人,可她句句不离欧阳安晴。 简伯怡内心涌上些不舒服来。 她这话说的,就好像是为了欧阳安晴,才来搭理他似的。 又或者是,把他当作了给欧阳安晴的什么物件一样。 总之就是她本人的眼里没有他。 察觉到这一点,简伯怡刚刚因为小小地调戏了一下安然而明媚起来的心情又不怎么美丽了。 他短时间内不想再提到欧阳安晴这个话题,极力想要把它岔开去,便道,「你就这样上去,也不住拐杖,不怕露馅了吗?」 「无所谓,就当我身体恢复能力强。」安然已经踏上了第一级台阶,「而且腿好了更好。」 「就可以更方便地监督欧阳安晴学习了。」 简伯怡叹了口气。 这也能绕回来。 他快走两步,硬生生抄到了安然面前,「那我呢?」 安然差点又因为他的堵路而往后摔去。 幸好,这次的她是身体灵活和头脑有准备的她,因而只是往后退了半步。 后脚跟凌空了大半截,但终究是在阶梯上站稳了。 她扬起下巴,看着站在她面前一级台阶上的简伯怡。 他神色认真,以往轻佻的笑意俱是消失无踪,只是深深 地望着她。 潋滟多情的桃花眼也少了几分自带的勾人,只盛满了安然的身影。 然而安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换言之,简伯怡的这招对她没什么作用。 她问,「你什么?」 话语里是纯然的不解。 这份不解对这个时候的简伯怡来说,有些许的冷漠了。 他的心缩了缩。 也再没有勇气继续追问下去。 小小的试探,结果已然是很明显了。 就不要在这个时候再浪费时间了。 简伯怡习惯性地又扬起了笑容,来掩饰内心的兵荒马乱。 「没什么。」 他让开去,不再看后头的安然,径直朝楼上走去,「我去欧阳安晴那里看看她题做的怎么样了。」 走到楼上,简伯怡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停下脚步。 只是仍然没有转身面对她。 「对了。」 他说,话语恢复了往常的调子,还有那么点低沉,「午饭我不是很想吃面,也不想吃甜的。」 「其他的都可以。」 最后一句话越说声音越小。 说完,简伯怡就步履不停地走开了。 这是把人家气运之子打击到了?还是惹怒了? 毕竟他刚才说的话是显出了那么几分客人的意思来了。 但安然浑不在乎。 反正她暂时不会烧饭,都把要求告诉金翠红就好了。 恰恰好金翠红把她胡乱想的思绪连同伤口也一并处理收拾好了,想着要下楼帮自己行动不便的大女儿,出了卧室门。 甫一走到楼梯口,她就望见了正常站在最低一级台阶上的安然。 两双眼睛相对而望,莫名生出几分尴尬。 额,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金翠红想。 她看了又看,才发现自己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是什么。 「然然,你拐杖呢?」金翠红问。 安然托着石膏腿上了两级台阶,「没必要了,石膏可以拆掉了。」 这就能拆了? 金翠红狐疑,却没有简伯怡那么怀疑。 她只是应下,「那吃完饭后下午我们去医院拆石膏。」 「好。」安然走过金翠红,对她说,「对了,简伯怡刚刚说,午饭不想吃面,不想吃甜的。」 金翠红又察觉到了些什么,可她暂时没法说,便也只好先暂时应下。 午饭用完后,几人在客厅休息,金翠红勉勉强强和简伯怡搭了几句话,却发现人家说的话都蛮有深度,不是她能接的上嘴的。 几次受挫,她就默默闭了嘴巴。 欧阳安晴倒是活泼,叽叽喳喳地接着金翠红跟简伯怡讲话。 相比跟金翠红讲话,简伯怡回欧阳安晴态度就要和善多了,只不过还是有点提不起劲来的样子。 安然全程没怎么说话,只是在一个时刻看看客厅上挂的钟表,然后拍一拍手。 声音不大,但正在讲话的欧阳安晴和简伯怡都停了下来。 他们看向安然。 安然说:「该去学习了。」 此话一出,就好像一块巨石压在了两人身上,无论是欧阳安晴还是简伯怡,神色都不怎么好看。 欧阳安晴嘴巴一瘪,「这么早吗?才一点诶,以前我这个时候都在睡午觉的。」 安然毫不客气地给她怼了回去,「你睡午觉,简伯怡怎么办?你就要让他这么等着?」 欧阳安晴 不说话了,就是嘴巴还是紧紧嘟着。 那头,简伯怡也不怎么愉悦。 这不是上赶着让他给欧阳安晴补课么? 真就把他当作无情的补课机器了呗。 金翠红见状不忍,想要打个商量,「要不等到两点吧,咱俩两点出发去医院拆石膏,他们上去学习。」 欧阳安晴的小脸上露出了殷切的笑容,她狠命点头,「对对对。」 然而安然无情驳回。 「不行,时间宝贵。」她说,「人家简伯怡来就是为了抓紧时间给你好好教知识的,不是来陪你聊天解闷的,别浪费别人时间。」 欧阳安晴彻底不开心了。 但她没有法子,只能不情不愿地起身走向楼梯。 每一步都走得无比沉重。 连有简伯怡在后头跟着都提不起兴趣了。 免费阅读..com 第二百六十三章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51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欧阳安晴趿拉着沉重的步伐上了楼,蔫蔫地打开了房门。 上午见到简伯怡时有多么的欢欣雀跃,在经过几个小时的难缠的知识点和练习题的折磨之后,这份喜悦新鲜的心情也已经被冲淡了许多。 甚至在安然下达了强制性的学习的指令以后,就连仅存的对简伯怡的那点好感也近乎于要被湮灭了。 谁让简伯怡就是要教她知识点和给她布置习题做的那个直接的人呢。 虽然她理智上知道这不应该怪到简伯怡的头上,再不然,也应该去埋怨那个让她大暑假的还要补习知识点的欧阳安然身上。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尽管对欧阳安然有那么点不情不愿,却也没有真正想要怎么怨欧阳安然的意思。 相反,还少见地对欧阳安然更依赖了一些。 在心理上。 在这几天的相处之中,欧阳安晴自己也觉察出来了。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对欧阳安然起着某种莫名的想要触怒对方的心态。 也不再因为自己提前考上高中实验班而沾沾自喜。 偶尔想到欧阳安然是自己的姐姐,也不会有铺天盖地的排斥感。 而是想,哦,好像有这么个姐姐也挺不错的。 为什么呢? 欧阳安晴也在心里问自己。 这种微妙的心理上的转变,似乎是从欧阳安然出院那天晚上,她因为家里没有人能烧晚饭,动手泡了方便面,听到欧阳安然那句「真棒」以后发生的。 从那以后,她对欧阳安然莫名其妙的抵触就少了不少。 好似一只炸了的猫忽地被主人以自己都想不到的手法顺到了某一个点,舒服到让它完全沉浸在了这种感觉当中,便卸下了浑身的戒备,不由自主地对着主人摊开了自己软软的肚皮。 想要让主人再多抚摸抚摸。 想要再多感受一点这样的舒服。 这样的,来自主人的爱意。 爱!!?? 欧阳安晴被自己的这个想法惊了一下。 为什么她会想到这个字眼上来。 她很缺爱吗? 好像没有吧。 自有记忆以来,她就在爸爸妈妈身边长大,尽管可能会调皮捣蛋让人头疼,可爸爸妈妈还是对她很好的。 尤其是妈妈,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对她照顾的算是无微不至。 这不就是来自父母的爱吗。 但是,来自姐姐的爱呢? 欧阳安晴忽地又想。 她迟疑了。 一个念头浮现心头。 这么些年来,她好像从来都没有真切地感受过来自欧阳安然的爱。 欧阳安然对这个家庭实在是太淡了。 尤其是在那日她悄悄目睹了妈妈打了欧阳安然一巴掌以后,欧阳安然对家里人的态度就越发飘渺不定了。 对她这个妹妹,也并不见得有多么的爱怜。 欧阳安晴见过其他同龄人的哥哥姐姐,她们的哥哥姐姐,不管是什么样子的,至少都会体现出对自己的妹妹的照顾与亲近。 不像欧阳安然,明明年长她五岁,但整个人好像就是冷冷淡淡的。 不光是冷淡,对着她,连其他的情绪都很难挑动起来。 不是说态度不好,而是就跟个邻家的陌生小妹妹一样。 哪怕她故意撒着股气,偏不叫欧阳安然姐姐,欧阳安然也无所谓。 她想,欧阳安然就是没把她当妹妹嘛。 欧阳安晴感受不到所谓的姐妹情深。 但, 这种疏离与冷淡,似乎是在被渐渐地打破。 从欧阳安然一年前逼她学习初中的知识点开始。 欧阳安晴和欧阳安然从未如此靠近过。 哪怕欧阳安然在撕了录取通知书以后,在家里安静得越发像没有这个人一般。 但她在欧阳安晴这里的存在感却随着时间的逝去,一天一天变得更加强烈起来。 欧阳安晴忘不了,每一天的夜晚,欧阳安然会来到她的房间,两个人坐在书桌前,开始初中知识点的额外学习。 那学习往往是欧阳安然先把自己归纳好的点根据自己的理解先给她讲一遍,再找出相应的题目让她练习,有不懂的地方,欧阳安然会继续耐心地讲解。 夜晚的空气显得凉意沁人,而灯光下,欧阳安然的声音却是低低缓缓,温柔安静得如同一股泊泊流出的清泉。 那清泉灌进她的耳里,直达心头,只让人觉得浑身都暖盎盎的。 欧阳安晴常常会听着这样的声音,不自觉就出了神。 她想,每到这个时候,欧阳安然的声音就变得特别好听。 好听到,让她一点也不觉得在夜晚的学习是疲累的。 而当欧阳安晴趴在桌头写题目时,欧阳安晴就会静静地坐在一边陪着她。 她从来都不是会闹出很大动静的那种女孩,就连之前撕录取通知书也是。 并不歇斯底里地表达什么激烈的情绪,只是在发现爸爸妈妈不赞同以后,就干脆利落地把那纸在大人面前毁掉了。 而当她讲解完题目后,便再也不会有任何大的动作了。 自动的把这方天地让给了欧阳安晴。 连浅浅的呼吸声都不一定为欧阳安晴所察觉到。 有时欧阳安晴做得入神了,就会忘记有她的存在。 只在腰酸背痛要放松一下眼睛的时候朝旁边一扭头,看到她的半张侧脸,欧阳安晴才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哦,原来她在啊。新 而正因为欧阳安然的不打扰,欧阳安晴竟也多了几分心安的感觉。 就是那种,即使她有的时候察觉不到欧阳安然的存在,但她也坚信,欧阳安然会在。 这种淡淡的、温馨的感觉,令欧阳安晴很是留恋。 也是她可以在这一年的补习当中坚持下来的原因。 而现在简伯怡给她补习的感受,就跟当时欧阳安然给她补习时完全不同。 一开始当然是有新鲜感的,欧阳安晴还为了可以跟简伯怡能够近距离接触而兴奋不已。 可在简伯怡真正要给她讲知识点过程当中,欧阳安晴的感受就变了。 不一样,跟欧阳安然教她的时候不一样。 她不由地就将两人进行了一个对比。 是哪里不一样呢? 那种温馨地、恬淡的感觉消失了。 简伯怡给她的感受,只有公事公办的教和学。 这让欧阳安晴觉得腻味。 甚至还不如回学校跟老师上课呢。 至少和蔼的老师还会对同学展示出他们的亲和力。 而简伯怡,尽管脸上是笑着的,可就是让欧阳安晴恍若置身于一堵冰墙前面。 冷冷的,也过不去。 一旦两人间的距离感产生了,又相处于一个相对较小的空间,压迫感也就随之而来。 欧阳安晴不适极了。 但彼时她尚有出院那天的惊鸿一瞥和简伯怡的这张脸的美好感支撑着,也还算是能够忽视那份不适感,开心一下。 等到下午,那份不适感就不能 再被欧阳安晴视而不见了。 尤其是现在,欧阳安晴想着,扭头看了看后头跟进来的简伯怡。 简伯怡关了房门,照旧是坐在特意为他准备好的椅子旁边,笑意缱绻。 眼神却是淡了许多。 周身也有点冷嗖嗖的气压出现。 就是在刚刚欧阳安然说完要继续上课后。 欧阳安晴敏锐地感受到,简伯怡也有点不开心了。 她那小兽般的直觉让欧阳安晴下意识就敛声屏气起来。 欧阳安晴握了握拳,悄***地朝与简伯怡相反的方向走了几步。 她颇为讨好地对着简伯怡笑了笑,商量般地问,「伯怡哥,我们,继续吗?」 简伯怡倒是回得爽快,他的语调不急不缓,丝毫与他周身散发的微冷气压不符, 好似平时般和蔼可亲。 如果只是听他的声音,压根就不会察觉到简伯怡此时此刻真实的状态。 「既然安然都这么说了,那就继续吧。」 简伯怡伸出手来,手指关节曲起,在桌面上轻轻地敲了敲。 声音不大,但莫名让欧阳安晴心头跳了两跳。 她下意识地就坐过去,掀开被自己放在一边的上午未做完的习题册。 不知道是要怎么的,欧阳安晴着急忙慌地说:「要不这样吧,我还是先把上午没做完的题做完,新的知识点之后再讲。」 「哥,这样可以吗?」 简伯怡卷起的手松开,五指张开,贴在桌面上,微微点头,「这样挺好。」 欧阳安晴就跟得了什么大赦似的,松了口气。 要说她为什么忽然蹦出这么个操作来,就是她觉得,简伯怡如果这个时候直接来教她,会让她有种被波及到的感觉。 而且,不光是被波及到,也许简伯怡会更生气。 总觉得生气的简伯怡让她有些心惊胆战的害怕。 明明人家笑得那么好看。 欧阳安晴边想,边颤颤巍巍地抱着自己的习题册坐到了简伯怡旁边。 她埋头进去,就跟鹌鹑一样。 但也许是简伯怡的气势太过明显,尽管他在旁边什么话也没讲,欧阳安晴就是能感觉到身边坐了个存在感十足的人。 而她则被这样的存在感包裹着。 裹得她心烦意乱,脑袋里思绪都乱作了一团,更别提做题目了。 欧阳安晴手里握着笔,在草稿纸上涂涂画画,愣是没写出一个答案来。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的耳边炸了一道音。 「遇到难题了?」 欧阳安晴恍然惊觉,身子一个激灵。 耳朵却是酥酥麻麻的。 她动作极大地扭过了头去,脸上歪出一个极扭曲的笑来,「伯,伯怡哥。」 简伯怡挑挑眉,点亮手机屏幕,将手机推到欧阳安晴面前。 欧阳安晴瞄了一眼,已经是三点了。 也就是说,她做题做了快一个多小时。 而她做的是什么题目呢? 欧阳安晴心虚地把草稿纸压到了习题册下面,往自己怀里搂了搂,不敢说话。 「给我看看。」简伯怡说。 平静而简短的四个字,欧阳安晴却不敢不照做。 她咽了口唾沫,才缓缓地把怀里的东西推了过去。 一边推,一边把头扭了过去。 简伯怡看到习题册上的题目,语调不变,「语文默写,用草稿纸。」 八个字,像一把大锤子,把欧阳安晴的头捶得重重 地低了下去。 她恨不得找条缝给自己钻进去。 简伯怡也不再讲些什么,只是翻开那习题册。 哗啦啦一阵翻后,又拿起了那张被涂得乱七八糟的草稿纸。 房间里一片沉默。 第二百六十四章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52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等安然顺利拆完石膏和金翠红回家的时候,已经快近傍晚了。 考虑到这个时候烧晚饭有些来不及,金翠红就从外面的餐厅打包了些饭菜回家。 从房间里叫出欧阳安晴和简伯怡,安然只觉得两人的状态都有点不大对劲。 欧阳安晴目光躲躲闪闪心不在焉,而简伯怡虽然还是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尽管他以前的笑也没达过眼底。 她看出了两人面上面下的诡异情状,却也没有一开始就点明,只是静静地和金翠红一道在餐桌上吃饭。 而金翠红在经过这一天多的打击以后,貌似想通了什么,又或者是心理状态自动恢复了过来,重新有了以往对生活的那份感觉。 不过对着安然总是隐隐多了些毕恭毕敬,又或者是敬而远之的态度。 但除此之外,她对其他人的态度倒是一如既往,不曾改变。 就是因为这份不曾改变,也让安然看出来,金翠红是对欧阳安晴和简伯怡此时此刻的不对劲半分都没有察觉到。 她笑嘻嘻的,眉开眼笑,是以一副慈爱长辈的姿态面对着欧阳安晴和简伯怡,而对简伯怡则是更隐约多了几分讨好。 「伯怡,今天下午和然然去医院拆石膏,费了些时间,回来烧晚饭也来不及了,就在外边草草买了点,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就将就吃些。」 她和蔼可亲,语气比平时要柔了许多,率先招呼简伯怡。 剩下的安然和欧阳安晴则是先被晾在了一旁。 但索性她们也不怎么在乎。 安然是看透了金翠红此举的动机何在,无非是出于成年人的某种小成本而默不作声的计算。 欧阳安晴则是怀着对放了一下午冷气的简伯怡的某种敬畏之心,巴不得有人能够引引他的注意力。 天知道她下午有多么的难捱。 欧阳安晴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饭,暗戳戳地想。 这简伯怡生起气来,可真是太恐怖了。 他也不明着对欧阳安晴冷脸冷语,可她就是觉得整个人都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得喘不过气起来。 尤其是在被简伯怡发现她做的是语文的默写,但拎了张草稿纸涂涂画画半天,还一个字的空都没有填的时候。 欧阳安晴的心里就两个字—— 完了。 然后,不出她所料,果然是完了。 简伯怡一扫上午还保持的温柔风貌,对着她愈发严厉起来。 光是讲其他知识点和布置作业的速度,就让欧阳安晴感觉脑袋要炸了。 在经过新一中实验班的考试和小学老师,欧阳鹏程、金翠红等一众人的吹捧赞扬过后,欧阳安晴很是自然地将自己定位到了「天才少女」、「神童」等一类人的位置上。 她觉得自己就是脑袋瓜子可聪明的那种了,至少在现在她认识的人当中,还没有谁有她这么聪明的。 不然怎么就她一年内学完了初中知识和竞赛知识点,还跳级考上了实验班呢? 可是,在下午面对着简伯怡狂风暴雨般的教授知识点的过程时,欧阳安晴成功宕机了。 再也开不起来的那种。 她使劲地想要重启一下自己的脑子,但总是在听了没多久以后,又陷入了新一重的迷惑之中。 这跟当初欧阳安然教她初中知识点的时候完全不同。 呜呜。 欧阳安晴一边惭愧心虚到不行地摇摇头,请求简伯怡再讲解一遍,一边内心流下了宽面条泪。新 她怎么就听不懂了呢? 高中知识有那么难吗 ? 在经过简伯怡几轮讲解的洗礼之后,欧阳安晴的眼睛已经变成了蚊香眼。 她晕晕乎乎地想。 好吧,高中知识大概就是有这么难吧。 是她败了。 一旦产生了这样的想法,欧阳安晴在面对所谓的高中知识点时,心态完全就变了。 既然这么难,既然她学不会,那到了高中,她岂不是照样学不进去? 欧阳安晴甚至产生了逃避的心理。 两人一整个下午的效率低得吓人。 简伯怡的气压越发的低,而欧阳安晴畏难的情绪则越发的高。 连带着看简伯怡那张脸也没有了当初的感觉。 什么福利嘛! 欧阳安晴想起安然几天前对她讲的话,愤愤地想,简直就是来折磨她的。 在安然来敲门喊她吃饭的时候,她正咬着笔杆子,愁眉苦脸。 听见要吃饭,着实是松了一口气。 内心欢欣雀跃,在目光沉沉的简伯怡面前,却不敢有过多的显露。 欧阳安晴循着安然的视线,小小步地挪动了过去。 在几人坐到餐桌上时,她也有意识地想要避开简伯怡,便紧靠着安然坐下。 因为欧阳安晴发现,无论是她的妈妈金翠红,还是简伯怡,给她的感觉都不如待在安然身边来得舒适。 在安然身旁,欧阳安晴察觉不到那种风雨欲来、箭在弦上的紧绷感,也察觉不到那种浓稠粘滞宛若淤泥黑墨混杂一般的低沉情绪。 宛若在旷野里,迎着习习凉风,连人都放松了不少。 她戳着戳着,想得入神,连金翠红叫了她都没有听进耳朵里。 安然看金翠红那显露出几丝尴尬神情的面庞,执起公筷,夹了块肉,放到了欧阳安晴的碗里。 白亮亮的米饭上忽地出现了一块香喷喷的肉,欧阳安晴还没反应过来,却是下意识地就循着伸过来的筷子往上看。 入目是安然恬静的面孔。 她呆呆地说:「谢谢。」 安然神色自然地放下筷子,轻声道,「吃了这么半天,也不见你碗里的米饭少下去。」 欧阳安晴惊觉自己鼓捣了饭米粒鼓捣了不少时间。 她忙分出一大块米饭,连带着肉一起塞进嘴巴里。 因为塞得过于匆忙,几颗饭米粒进入了喉咙里,反而把她呛得说不出话来。 欧阳安晴甩了筷子,咳嗽得很是狼狈。 金翠红皱眉,很是不满欧阳安晴这个时候的表现,但嘴巴上半是抱怨半是爱护地说着,是一个母亲对孩子关心的最自然不过的语气。 「你这孩子,就是这么咋咋呼呼的,妈妈说的话也没听进去,理都不理,吃个饭都能给自己呛到。」 说完,她又扬起笑来,扭头对着一边的简伯怡讲,「我们家晴晴啊就是这样,从小也没个姑娘家的样,粗鲁惯了,也不知道在房间里学习的时候有没有给你添麻烦。」 「伯怡啊,让你教她,也确实是辛苦你了。」 简伯怡抽出餐巾纸,不急不缓地放在唇上按了按,目光清清淡淡地落在了姐妹俩身上。 安然站起身去倒了一杯水,递给正在咳嗽不停的欧阳安晴,轻柔地拍着欧阳安晴的后背。 「慢慢来。」她只说了这么三个字,却让人感受到了其中的关怀温暖之意。 欧阳安晴咳得眼泪都飞出来了,整张脸胀得通红,她忙不迭接过水,大口大口地往喉咙里灌,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咳嗽。 恢复了过来后,欧阳安晴眼泪汪汪地看回安然。 呜呜,好丢脸。 她想,在妈妈面前也就算了,还是在欧阳安晴和简伯怡共同在一起的时候这样,真狼狈。 但不知为何,在触及到安然眼神的一瞬间,欧阳安晴这种丢脸羞愧的情绪便陡然减轻了许多。 好似被一只手柔柔地抚摸,浑身的焦躁不安便都逐渐地在这抚摸之下散去了。 她对着安然的面庞,不由得有点出神。 简伯怡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扯了扯唇角,出声,「并没有什么辛苦的。」 他泰然自若,「晴晴很聪明,我很喜欢她。」 这下把金翠红、欧阳安晴的视线都吸引到了他那边。 金翠红听简伯怡这么直白地表露出对自家小女儿的好感,自然是乐见其成。 她乐得合不拢嘴,还不忘说场面话,「哪有,那一定是伯怡你教得好。」 而作为当事人的欧阳安晴心里完全没有冒出什么粉红泡泡,只觉得一道大雷从头顶劈了过去。 啥? 她回想起下午那抓耳挠腮的痛苦过程,一个知识点教三四遍却还是不怎么能理解,再看看简伯怡的笑容,差点就要怀疑人生了。 是她想的不对,还是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对? 简伯怡是怎么面不改色地说得出这样的话的? 一想到这个,欧阳安晴就开始痛苦加倍了。 她不由自主地想要向安然身边靠去。 感觉靠谱的也就身边这么一个人了来着。 安然也就听了那么一耳朵,丝毫不把简伯怡的话放在心上。 他和欧阳安晴都那么不对劲了,她能相信才有鬼嘞。 而且,在原来黑皮本子的内容里,在前期,可从来没有出现过简伯怡有明确地当着欧阳安晴的面表现出对欧阳安晴的好感来的情况。 要不然怎么会是欧阳安晴苦苦追求简伯怡多年而不得呢。 早有好感,早就千八百年在一起了。 但她接收到了旁边这小姑娘的目光。 也许小姑娘自己没有察觉到,但她的目光当中确实带着某种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求救意味。 安然便打断了金翠红和简伯怡以欧阳安晴为纽带的商业互吹。 「还是先吃饭吧,再聊下去,饭菜都要凉了。」 简伯怡点头,说:「确实,应该先吃饭。」 金翠红面色一僵,本想借着这个良好的势头再跟简伯怡聊几句,但简伯怡都这么说了,却也不得不顺着安然的话往下讲。 她不由得怨起安然的不识眼色来。 看有关于自己的话题被终止了,欧阳安晴心里舒坦不少,吃饭也更香了。 休息了一小会儿,安然送简伯怡出门。 本来应该对简伯怡无比热情的欧阳安晴反而跟只鹌鹑似的,飞速缩回了楼上。 金翠红恨铁不成钢,但看安然去送简伯怡了,觉得自己身为一个长辈,也不好跟着出去破坏气氛,也就随便找了个借口上了楼。 这下只余了安然和简伯怡两人。 她和他并肩而行,一路走着。 夜晚的路显得静谧而神秘,连走路的脚步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简伯怡眼光微微瞥向地面,两人的影子朝一个方向斜去,交叠纠缠在一起。 好像是一个整体。 他心里涌上些意味不明的情绪来。 安然目视前方,完全没注意到简伯怡小动作似的,「说说吧,下午什么情况?」 直白不已。 简伯怡停住了脚。 「你的妹 妹,我教不了。」 免费阅读..com 第二百六十五章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53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清凉凉的声音在半空中响起,仿佛裹了一层霜似的,显得寒意渐渐。 「理由。」安然言简意赅。 简伯怡也不矫情,一点也不带犹豫,「她太笨了,一个知识点几遍都教不会。」 熟练流畅得像是早已在心里演练组织了无数遍似的,只不过现在才说出口。 又或者是,早有预谋,专为这一刻而准备。 安然定定地笑了。 她背转过身去,面对路边高到天际的灯杆子,看那自上而下投射下来的光。 「真是恶毒。」 竟然能够这么去说一个小姑娘。 究竟是不是人小姑娘笨,还不一定呢。 安然说:「究竟是欧阳安晴教不会,还是你不会教,我想这不难分辨。」 「毕竟。」她缓缓的,「过去,她是由我教着考上了实验班的。」 而现在简伯怡竟然说,欧阳安晴太笨。 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被简伯怡这句话给带跑偏。 简伯怡自然是知道自己这么说有多么的失了礼数,按照他一贯以来的性子,他不该是这么讲话的人。 可在安然的面前,他就是忍不住。 明明自己也不是多么的刻薄,可他偏偏想要显得刻薄一些。 尤其是在看到安然对欧阳安晴那么关心的情况下。 他不自觉地就想要更加狠狠地说几句欧阳安晴的恶话。 她不是将欧阳安晴放在心尖尖上么,那他这么说她心尖尖上的人,她必然不可能无动于衷。 简伯怡想要看到她因为他的话而情绪波动的样子。 气急败坏也好,生气愤怒也好,鄙夷震惊也好,总之,就是别对他那么平淡。 好像他跟她距离永远都那么远一样。 简伯怡望着安然的背影,往前迈了一步。 「你知道的,我会答应补习,是因为你。」 「所以呢?」安然问,闲适自如,「现在是为什么不教了呢?」 简伯怡看着她的后脑勺,沉默了几个呼吸。 大概是被她的态度所刺痛了吧。 认清了自己此刻在她心里真正的位置。 她是那么急切地想要让他去帮助欧阳安晴,全心全意地要把欧阳安晴导向一条更加光明的道路上,却忽视了他的存在和感受。 在这条道路上,他不过是欧阳安晴的踏板罢了。 正因如此,正因他现在还有这么点用处,她才多看了他那么一眼。 但其他的,他就再也感受不到了。 该说是利用么? 简伯怡心想。 确实是利用吧,明晃晃的利用。 利用他给欧阳安晴补课,其余的别无温情。 可这份利用,与金翠红和欧阳鹏程一流人,与其他各方心怀不同心思的人的算盘比起来,又是显得那么小巫见大巫。 甚至都够不上利用这个词了。 单纯纯情得可爱。 可爱得让简伯怡想要发笑。 明明按照他的身家来看,能利用的地方可以更多。 可安然只盯着补课。 还是因为她腿脚不便,短暂地盯着他的补课。 白天看她抛去了拐杖可以自由行动了,简伯怡觉得,依照她的性格,大概率是打算把欧阳安晴的学业抓在自己手里了。 既然如此,他还不如自己识趣点,先提出这件事情。 多么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只不过,他还是有点不甘心。 眼见着欧阳安晴和她的关系是越来越和缓了,他与她却是没有太多进展。 简伯怡不免感觉到了深深的挫败。 那头安然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简伯怡的回答,只听到路边草丛间不知名虫子吱吱地叫,透着点冷寂的意味。 「你这才第一天,可能是双方都不适应的缘故,之后磨合磨合就会好了。」 安然说。 开玩笑,简伯怡说不教她就不让教了吗?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好吧。 最好是气运之子和气运之女相看两生厌。 厌到再也不可能长出恋爱脑的程度。 这样欧阳安晴以后的人生绝对差不到哪里去。 那样,完成原主的执念就稳了。 再说了,如果简伯怡不辅导了,那辅导欧阳安晴的人势必会是她。 她都还没怎么学会这个小世界的高中知识点呢。 一个没搞好,到时候不就惹人怀疑了么。 这倒是让沉思中的简伯怡惊讶了。 他没想到安然竟然会是这样一个回答。 他还以为恢复了的安然会迫不及待地让他滚蛋,自己重新肩负起辅导欧阳安晴的任务。 安然转过身来,走近简伯怡,老气横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像长辈对着晚辈那样,「今天辛苦你了,以后的一段时间内,也要请你继续辛苦下去了。」 辛苦一下让欧阳安晴那股对你的稀罕劲赶快过去,厌了你最好。 安然暗戳戳寄寓。 看今天欧阳安晴那反常的表现,她估摸着小姑娘是已经对简伯怡的感官不大好了。 从早上欧阳安晴欢迎简伯怡和晚上送简伯怡出来时态度的对比就能看出来了。 早上的欧阳安晴,兴奋得跟喝了假酒似的,眼睛亮晶晶的,一有什么动静就往门那边看去。 等到简伯怡真的来了,她是第一个跑出去看简伯怡,那眼珠子都恨不得黏简伯怡身上,别提多直白热烈了。 那样子,是个人都看得出来欧阳安晴对简伯怡的喜欢。 而等到晚上呢,她刚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双目呆滞无神,已然是有点崩溃的征兆在了。 但在打开房门的一刹那,面上却是欣喜的,眼里也多了点光。 很显然,那并不是针对简伯怡的,恰好是因为能够逃离某种情况而松了一口气的欣悦。 别说后面更显而易见的表现了,坐到她的身边吃饭,全程不与简伯怡有太多的目光交流,吃完以后跟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追着似的,一股脑就往楼上跑,金翠红喊也喊不住。 安然简直要给简伯怡鼓掌了。 真的是太厉害了。 不愧是气运之子,战斗力这么强悍,这才多久啊,就让人家小姑娘不复以往的快乐模样。 但这也无比清晰地证实了一点—— 简伯怡要是想让欧阳安晴死心,或者断了对他的念想的话,他绝对是有办法,有手段的。 可在黑皮本子当中,还偏就是简伯怡一方面显现出对欧阳安晴不怎么感兴趣,另一方面欧阳安晴却对简伯怡念念不忘,尽管屡屡碰壁,还是坚持不懈地追着他跑。 这其中,可不单单是欧阳安晴恋爱脑的缘故。 黑皮本子中的简伯怡在钓着欧阳安晴,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 钓着钓着,就把欧阳安晴背后连着的欧阳家全都钓进了简家。 这心计可真是够深的。 安然嘴角溢出一点冷笑。 但也就钓钓欧阳安晴这个小姑娘罢了。 有她 在,简伯怡不管以后再对欧阳安晴有什么多余的想法,都别想得逞。 先过了她这一关再说。 简伯怡被安然拍得肩膀一沉。 说实在的,安然的力道并没有多么大,可他不知怎的,却有一种重若千钧的感觉。 被拍过的肩膀酥酥麻麻的,好似还泛起了不寻常的热。 他别扭地拿手揉了揉自己的肩膀。 那股子感受才渐渐散了些去。 与此腾升起来的,却是心里的热意。 简伯怡不知怎么,原先莫名难受的心竟溢出了些许的愉悦之情。 仿佛有蜜在心头不知不觉地渗出。 甜甜的一点,不多,但也够让他回味了。 拍完肩膀,安然一锤定音,不给简伯怡反悔的机会,明白坦然地转了个话题。 「话说,我出院那天,在金澜的时候,出了什么事情?」 「看你那时接了个电话,说谁不见了?」 她丝毫没有用技巧引导话语来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的意思,直接就把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问了出来。 简伯怡被安然这打直球的方式给打蒙了一瞬。 他察言观色那么多年,确实也是没见过有人像安然这么直白问问题的。 简伯怡并不生气,只是有些疑惑,「你为什么问这个?」 当然是为了知道符瑾瑜的下落啊。 在她没有手机,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除了问简伯怡,还有什么更高效的方式么? 但安然不可能把这时的真实想法告诉他。 她坦坦荡荡,「我就是想知道。」 「怎么,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吗?」 「倒也不是。」简伯怡想了几想,像是毫不在意的样子,「就是我那个弟弟,突然失踪了。」 「简白悠?」安然装模作样地问了问。 简伯怡点头,「在他回简家的路上,不见了,疑似被人劫持了。」 「哦。」安然看看他,「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看那天打的那个电话,可是着急得不得了。」 到一定要简伯怡回去的程度。 提及此,简伯怡不由露出一个意味难明的笑来。 「他是我母亲看中与我打擂台的人,他不见了,我母亲自然会着急。」 「可对我而言,一个竞争对手不见了,难道不是一件值得祝贺的事情吗?」 简伯怡说:「我没有过度表露出我的喜悦,已经是我对这个弟弟最大的尊敬了。」 听着像是在开玩笑,还有那么点诙谐幽默。 安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简伯怡的天真。 也许在常人眼里看来,这样想确实是再合理不过了。 但在知道简白悠真实身份的安然眼里,这恐怕是他自己搞的事情。 毕竟根据天道的描述,就连消失,都是符瑾瑜自己消失的。 根本就与别人的劫持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但这样一来,在简伯怡身上,有关符瑾瑜的线索就断掉了。 安然除了去找安瑟以外,似乎再也想不到其他能够再能得到有关符瑾瑜消息的途径了。 她迅速地失去了与简伯怡多待会儿谈话的兴趣。 「再见。」 安然毫不留情地甩出这么一句,转身就往回走。 还想着要跟安然再讲点什么的简伯怡愕然立在原地。 他不可思议地叫,「欧阳安然。」 「嗯?」安然哼了哼,步伐不停。 简伯怡不得不再跟着她与她对话,「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明天见。」 她回到庭院,一把将门关上,把简伯怡拦在了外边。 回到客厅,金翠红正开着电视坐在沙发上。 她看起来是在看电视,实则时刻注意着门那边的动静,一发现安然回来了,就立刻站了起来。 安然没怎么理她,「我上去找欧阳安晴。」 于是金翠红也被她撂在了楼下。 安然单刀直入,径直打开了欧阳安晴的门,就见到愁眉苦脸的小姑娘正抓狂地霍霍着自己的头发。 见到安然,她一个猛扑,眼泪汪汪地求着,「别让简伯怡来了好不好?」 第二百六十六章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54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这就受不了了? 安然扒拉开欧阳安晴搂住她腰的手,把泪汪汪的小姑娘温柔且坚定地推开了。 「怎么呢?之前不是挺期待见到他的吗?」 欧阳安晴性子直白,两只眼睛都含了一大包泪,瘪着个嘴巴,委屈巴巴的,看得人怜爱不已。 她小声抱怨,「简伯怡实在是太可怕了。」 刚抱怨完,又怕被安然听到不好,欧阳安晴又偷偷地瞄了一眼安然,见安然神色没有什么异样,只是悠然望着她,胆子就又大了起来。 堆积了一下午的情绪悉数爆发,欧阳安晴终于忍不住了,一股脑地把自己的苦水倒向安然。 「你根本就不知道,他下午给我补课的时候跟上午完全不同。」 欧阳安晴道,「他一个知识点,讲的神神叨叨的,我怎么听都听不懂,就好像在那个雾里,怎么样都看不清路。」 「我就只能不好意思地请他再讲,再解释,可是不管讲几遍都没用啊,他就是翻来覆去讲那些话,我头都大了。」 「还有哇。」欧阳安晴一边说一边走,站到床边上,往后头那么一坐,整个人都倒在了被子上。 她望着天花板,「我知识点都还没懂,他拼命地给我布置题目,说是我虽然听没懂,但做一遍就懂了。」 「但是怎么可能嘛?我听都没听懂,那些题目怎么去看?」 「我真的是,脑细胞都死了不少。」 欧阳安晴说着说着,转了个身,侧着面向安然,「这一下午,我是什么也没干成,完了简伯怡看我那个眼神,都让我觉得我好笨。」 她抱起被子,把自己的头埋了进去。 声音从里面传出来,闷闷的,「我不想学了,也不想见到他了。」 「我好难过。」 安然微笑着听欧阳安晴抱怨。 对于这样的效果,她的心情就跟她脸上的笑容一样,无比美丽,也无比满意。 但正是因为这样好的效果,安然更不可能顺欧阳安晴的心意。 现在还不稳固,万一欧阳安晴远离简伯怡这个痛苦源之后,不再难受,又回想起简伯怡的惊鸿一瞥了怎么办?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距离产生美。 安然看黑皮本子里的简伯怡和欧阳安晴就是把这句话诠释到了极致。 现在她就要反其道而行之,讲这句话再度应用到两人的关系上。 安然想着,走到床边,弯下腰,拍了拍头埋进被子里,把自己整成个鸵鸟状的欧阳安晴。 「你这才第一天,可能是双方都不适应的缘故,之后磨合磨合就会好了。」 她把跟简伯怡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再用到了欧阳安晴身上。 「伯怡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多跟他接触,对你来讲,是很有益处的。」 安然意味深长,循循善诱,「要注意学习人家的长处,忽视那些可能并不怎么适合你的地方。」 「毕竟,你是为了跟他学习,提升自己,而不是要跟他谈恋爱。」 安然手掌心搭在欧阳安晴的被子上,尽管并没有多么用力,可依旧让欧阳安晴有了那异物压着的感受。 她的话通过被子的过滤,像是加了一层膜,幽幽传进欧阳安晴的耳朵里,意外地多了几分诱惑力和吸引力。 还沉浸在被简伯怡支配的恐惧下的欧阳安晴一愣。 听起来,欧阳安然好像说的没什么错。 欧阳安然请简伯怡过来给她补习,就是为了让她能够比较顺利地衔接高中实验班的内容。 她是要跟简伯怡学习提升自己的,又不是为 了跟人家谈恋爱。 还管什么难受不难受啊? 那她现在在意的点是什么呢? 她不需要太过在意呀。 明明才过了几天,可欧阳安晴已经有些淡忘一开始在见到简伯怡真人时激动的心绪了。 那些悸动、少女情怀暗暗的涌动,似乎都已然有些烟消云散。 连欧阳安晴自己都不再怎么注意到了。 顺着安然的话往下想,她现在关注的也就那么一个点—— 学习与提升。 这是她当下最应该做的事情,不是吗? 也是欧阳安然给她叫简伯怡的目的。 欧阳安晴觉得自己悟了。 心里那一时的难受竟也过多挤在她的思绪里,而是慢慢消失无踪。 她从被窝里探出了头,睁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安然。 安然坐在床边,一手搭在她身上的被子上,也正面带笑容地看着她。 眼里含着鼓励。 「再试试吧。」 安然说,话语轻柔。 当然,她说是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就算这个小姑娘拒绝了不想试,她也会照样把简伯怡叫过来的。 可由不得欧阳安晴做主。 也许是灯光太温柔,显得安然是那么的安静坚定,让欧阳安晴心中也变得坚定起来。 她想,那就再试试吧。 凭她这个考上新一中实验班的脑子,她一定可以的。 几丝自信又重新回到了欧阳安晴的心上。 她磕磕巴巴地说:「那,那我再坚持一下吧。」 安然笑弯了眼,摸摸欧阳安晴的小脸蛋,「真棒。」 指尖从欧阳安晴的面颊落下,轻轻揉捏了一下她的脸,像是某种抚慰,又顺着面颊从下巴处划过,带来丝丝痒意。 而那痒也传到了心里。 欧阳安晴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有了点害羞。 安然神色自若,好像做了一个再正常自然不过的动作。 而欧阳安晴却是不敢在这一刻直视安然了。 真是的,以前也没见欧阳安然有这么肉麻亲近的动作。 她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欧阳安晴害羞着害羞着,身子往下一缩,脸再度往被子里一埋,把自己整个人都裹得严严实实的。 她的整张脸都在发烫,心欢欣不已地跃动着。 嘴上有些无措,却还是硬邦邦地赶人,「你,你,你可以走了,我要睡觉了。」 安然为着可以把简伯怡和欧阳安晴这一对拆散有望而心情美妙,颇为贴心地对着欧阳安晴道别,「好,我走了,睡个好觉。」 欧阳安晴一动不动,也不理安然。 可她的浑身都是紧绷着的,所有的感官和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被子外的安然身上。 她能感受到安然站起身时,被体重压下去的床垫往上回弹,能听到安然往外走时那轻巧的脚步声。 甚至,她的脑海里可以勾勒出安然此刻离去的背影。 直到最后确定的一声,门关上的声响。 房间里陷入一片纯然的没有人声的宁静。 欧阳安晴的心砰砰跳动。 她深深吸入一口气,闭了闭眼,一把掀开了被子。 外头灯还开着,光线刺得她暂时有点不能适应。 而在适应的过程中,欧阳安晴看不到安然的影子了。 砰砰跳动的心此刻稍稍平缓了几分。 欧阳安晴方缓缓将憋着的那口气吐出。 她从床上下来,坐到书桌前,望着杂七杂八堆在桌面上的本子和笔。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几天看见欧阳安然,她浑身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不是那种难受的不对劲,而是那种感觉与以前不一样的不对劲。 但是意外的,她并不抗拒这种不对劲。 甚至可以说,还隐隐地欢喜着、期待着。 好像以前一直以来的念想,正在渐渐地变成现实。 欧阳安晴翻动着草稿纸,将下午被简伯怡抽出来的那张找了出来。 上边糊里糊涂的,是一堆抽象的线条,杂乱无章,颇像一个人漫无目的又毫无意识地涂涂画画的产物。 欧阳安晴盯着它,忽地认认真真地把它折了起来。 对半开折,再继续对折,把长方形的纸变成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小方块,她把它放进了书桌的抽屉里。 就好像放了一个什么秘密似的。 欧阳安晴蹬掉鞋子,关了灯,沉沉睡去。 安然哼着小调回到房间的时候,正对上蹲在地板上等她的天道。 天道在地毯上蹲得标准,尾巴一扬一扬。 看见推门而入的安然,歪了歪头。 「怎么样?」他问安然。 安然合上门,话里是八分的把握,「效果显著,拆散有望。」 天道听了,朝安然走来,「真是不可思议。」 「为什么两个人比原先要更早得亲密接触了,反而关系却不如黑皮本子里的那样了。」 他感慨。 安然坐到椅子上,「大概是这个小世界的小孩都不怎么喜欢做作业吧。」.c 她曾经在某网站上看到过一个调查,调查这个小世界的孩子们在某个成长阶段最不喜欢的东西。 投票列出来的答案五花八门,但有一个答案以压倒性的优势获得了第一,那就是与学习有关的一切。 而在这当中,补习和做作业首当其冲。 安然想,这个小世界里的孩子们怎么可以不做作业呢,怎么可以不学习呢? 学习和做作业这么重要,当然必须要干喽,再讨厌也不能摒弃。 也许正是因为不能摈弃,才会在某种程度上惹人厌烦。 它们让孩子们感觉到了不自由。 但这种「不自由」,其实正是为了以后可以获得「更多的自由」。 尤其是对这个小世界的姑娘们而言,是再宝贵不过的争取自由的机会。 谁越早领悟到这一点,谁就能够越快地透过现在,看到未来。 尽管未来可能还是一团迷雾。 可有的人,连那是迷雾都不知道。 有关欧阳安晴和简伯怡的事情暂且掠过不谈,安然想跟天道讲的是另一回事。 「简伯怡不知道符瑾瑜去了哪里,也没有符瑾瑜的线索。」 她说,「我觉得,有关符瑾瑜的事情,还是要跟安瑟联系才靠谱些。」 天道对安然的话没有什么异议。 「确实,毕竟安瑟是跟符瑾瑜一块的,自然是问她更好。」 「那下一步,是我们要想办法去联系安瑟。」 「嗯。」安然点头。 看她镇定安然的模样,天道问,「你有具体的想法了?」 「当然。」安然粲然一笑。 她不直接明说,而是抛出个问题给天道,「要能够正当频繁地和安瑟保持联系,什么样的身份最方便?」 天道沉默几秒,在瞬间明白了安然的意思。 「你 是说,回到安家,成为安瑟的妹妹。」 免费阅读..com 第二百六十七章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55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第二天,简伯怡照旧在早上那个时间点准时到了简家,只是这回,除了对依旧对他态度殷勤的金翠红外,其他人都变了样。 「伯怡,快进来,大早上的过来辛苦了。」 金翠红知晓了简伯怡过来的时间点以后,掐准了那个空隙往外走去,果不其然看见了刚刚到达的简伯怡。 她殷切地打开庭院的门,将简伯怡迎了进来。 「有没有吃早饭呀?先吃点东西吧。」 金翠红很是热情地为他去倒水。 简伯怡依旧平静,只是凭着一份礼貌回应,「不必了,谢谢好意。」 他踏进一楼,双手插兜,望了望周围的空间。 除了忙活着的金翠红,却不见安然的身影。 金翠红端了玻璃杯过来给简伯怡,见他若有所思,像是在找着什么人似的,一下子就想到了还闷在房间里不肯出来见人的欧阳安晴。 毕竟简伯怡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给晴晴补课,第一个要找的人,肯定就是她了。 想到这一茬,金翠红就出言解释,「你是在找晴晴吧?」 简伯怡看向她,没说对也没说不对。 金翠红心中早已有了先入为主的答案,不等简伯怡回答,就自顾自说了下去。 「晴晴那孩子啊,昨天学得太用功了,大半夜还在复习你教的知识点,可能睡得晚了点,现在还在房间里,我这就去叫她。」 她说着,便等简伯怡把水接过去后,就朝楼上走去。 脚下生风上了楼,金翠红原本面对着简伯怡时露出的慈爱笑容一变,化作了一个不满的表情。 她径直打开欧阳安晴的房门,合上,闯进了欧阳安晴的房间。 那头欧阳安晴还缩在被窝里,蜷成了一团。 金翠红走到床边上,看了两秒,捏住被角,一把将被子掀了开来。 「起来。」 她话语少见的严厉了几分。 被子底下赫然就是欧阳安晴,只是跟金翠红与简伯怡解释中的情况有些许出入。 她穿得整整齐齐,连外套都没脱,俨然是已经起床了的模样,不知怎么的,却又躲回了床上。 欧阳安晴裹了裹自己的小外套,默默揪下枕头,紧紧抱在怀里。 她可怜兮兮地看着金翠红,嘟囔着嘴巴抱怨,「我真的不是很想去见他。」 金翠红柳眉倒竖,双手插腰,「你说不见就不见?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人家给你来补课,你倒好,还嫌弃起别人来了,你多大的脸面啊?」 一想起方才楼下客厅只有她一个人迎接简伯怡的情状,金翠红就感觉到一阵又一阵的尴尬涌上心头,同时对临阵脱逃的欧阳安晴还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气愤在。 金翠红在知道简伯怡会在固定的时间段过来给欧阳安晴补课以后,就有心要拉进简伯怡跟简家的关系,尤其是拉进简伯怡跟欧阳安晴的关系。 她看昨天欧阳安晴那么高兴,就想着今天也和欧阳安晴一起等着简伯怡来。 不成想,早上她在下面等了又等,都快到简伯怡来的时间点了,就是不见自家这个小女儿有下来的动静。 害怕她睡过头,金翠红就亲自去房间里把人从被窝里拎出来,看着她刷牙洗脸穿好衣服,就等着和她在楼下安安分分坐会儿。 而欧阳安晴呢,从醒过来开始,就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不管做什么都拖拖拉拉的,还是金翠红死命压着她,才勉强下了楼。 站在客厅里,就跟有什么妖魔鬼怪缠着她似的,看得金翠红自己也难受别扭的不行。 「妈妈,我能不能不见简伯怡啊? 」欧阳安晴嘟嘟囔囔。 金翠红还没来得及奇怪,一句话就脱口而出,「不能。」 等说完,她才问欧阳安晴,「昨个儿不还很想见到伯怡吗,我可听你一口一个「伯怡哥」,怎么今天就这么一副不情不愿要吃了你一样难受的模样?」 欧阳安晴伸出手指头揉揉鼻尖,小声说:「是挺难受的。」 尽管昨天欧阳安然给她讲了一番道理,可她早上一睁开眼睛,想到还要继续昨天下午那种地狱模式的补习,心里就涌起了一阵又一阵的烦躁。.. 欧阳安晴也没说究竟为什么难受,态度变化得如此之大,金翠红只当她小女孩心性,一天一个样,也不把这种态度放在心上,只知道压了小姑娘这不靠谱的念头,「甭管难不难受,都给我好好学,和你伯怡哥哥好好相处,知道不?」 欧阳安晴打了个哈欠,扭过头去,假装没空回应金翠红。 楼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安然穿戴整齐,走下了楼。 身旁跟着雪白雪白的猫咪。 欧阳安晴掩着嘴巴的手停在半空,迅速放下。 与跟金翠红讲话时懒散的样不同,欧阳安晴一下子精神了许多,整个人都站直了不少。 直勾勾盯着安然。 金翠红也看着走过来的安然。 安然来到一楼,顶着两人灼灼的目光,云淡风轻地打了个招呼,「早。」 欧阳安然下意识招了招手,「早。」 比起欧阳安然呆愣的反应,金翠红要更清醒些。 她明显地注意到了安然穿戴整齐的装束,笑了笑,试探地问,「然然,你这是要出去吗?」 「嗯。」安然扣好纽扣,经过欧阳安晴身旁朝门外边走去。 欧阳安晴眼神立刻亮了许多,「出去吗?」 她几步跟上安然,「我也想出去。」 安然站住,侧过头,勾唇一笑,语气温柔得要掐出水来,「不行。」 而后坚定,「你,好好补课。」 欧阳安晴眼里的光马上就熄灭了。 「啊~~~」她垂头丧气,就跟被雨淋湿了的小狗狗似的。 金翠红暗暗叹息自家小女儿的反应。 真是愚钝,这个时候该关注的是要跟欧阳安然一起出去玩吗? 第一反应难道不该是欧阳安然为什么要出去,又要去哪里? 不过也还算欧阳安晴拖住了她,不然这个时候她早就出去了。 金翠红想着,也走上前去,「然然你要去哪里?去干什么?远不远,要不要妈妈送你过去?」 「或者,好歹吃个早饭再走。」 安然拒绝得毫不留情,「不用了,简伯怡一会儿就要来了,你招待好他就行。」 说完,她便加快了脚步。 金翠红和欧阳安晴就眼睁睁看着安然走了。 不过,相比金翠红的神情复杂,欧阳安晴可以说是眼巴巴的。 她就是单纯地不想跟简伯怡待一块补课了,主要就是想找个理由借口逃课。 现在希望破灭,她还在看着安然。 直到安然的背影完全消失不见,她才舍得把目光挪回来。 呜呜,考上大学了就是好啊。 欧阳安晴羡慕地想,来去都那么自由,根本就不用怕妈妈的管束。 她心里暗暗握拳,自己也要考上大学。 也要有可以不管妈妈的话出门的自由。 但是,要考上大学,就要先上好实验班,要上好实验班,就要先补好课。 要补好课,就得经受简伯怡 的摧残。 一想到这一点,欧阳安晴就又蔫儿了。 刚树立起来的雄心壮志即刻就像碰到了狂风过境的小树苗一般,被连根拔起,都不知道卷到哪里去了,连个影都不见了。 欧阳安晴实在是痛苦万分。 她想跑,然而才刚挪动了一小步,就被金翠红抓住了。 直到金翠红听到外头的动静,顾不上她,出去给简伯怡开门了,欧阳安晴才寻到空隙,飞速跑上了楼。 她还是先当只鸵鸟,能躲一时就一时吧。 此刻,当了鸵鸟连半个小时都不到的欧阳安晴又被杀进房间的金翠红逮住了。 在金翠红的压力之下,她小大人似的忧愁地叹了口气,低垂着头跟着金翠红走出了房间。 穿过房门的金翠红登时换了张脸,一反对着欧阳安晴的生气教训模样,亲亲热热地呼唤着楼下仍然站着的简伯怡,「伯怡啊,晴晴准备好了,你上来吧。」 简伯怡单手拿着玻璃杯,眼神定在一处,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听到金翠红的话,回转过头来。 视线和愁云惨淡的欧阳安晴对上,他璨璨一笑。 那张如油画般浓墨重彩的脸便越发地生动起来。 欧阳安晴呼吸一滞。 好吧。 她得承认,简伯怡这张脸是真的很不错。 哪怕昨天他给她留下的补习阴影多么强烈,可看到他的笑容,她就觉得她又可以了。 欧阳安晴打起了大部分精神,决定再和简伯怡相处试试。 她不自觉扬起个笑,尽管弧度跟昨天相比小了许多,可终归还是表现出了对简伯怡的喜爱与欢迎。 简伯怡长腿一迈,很快走了上来,对着欧阳安晴扬眉,「早。」 欧阳安晴笑得更欢了,心里那点抗拒又消散了不少。 也许昨天是个意外呢? 可能真就跟欧阳安然讲的那样,还不适应,双方需要再磨合磨合吧。 她心里忽地生出了许多希望和包容。 眼看着简伯怡从容不迫地走进房间,欧阳安晴痴痴地望着他,在不知不觉中,自己也跟了进去。 金翠红体贴地合上了房门。 「伯怡哥。」欧阳安晴喊得无比娇羞。 简伯怡正背对着她,听到这恢复了昨日上午语调的话,眉头一挑。 他转过身来,看着欧阳安晴。 这小姑娘还真是,能这么快就恢复原先的态度,也是种本事。 只是,他对她并不感兴趣。 所以他不喜欢她以这样的态度对他。 简伯怡眼前浮过另一张神色淡淡的面孔。 如果是她的话······ 倒也不是不可以。 可是,他没在第一时间没见到她。 简伯怡拉开椅子坐下,「怎么没见到你姐姐?」 「是还在休息?」 欧阳安晴被简伯怡的美色所惑,反应慢了半拍,嘴倒是比脑子快了不少,「她不久前出门了。」 出门了? 简伯怡问,「去干什么?」 欧阳安晴老实摇头,「不知道。」 说起这个,她心里勾被不假思索拒绝的哀怨来,「我想跟她一起出去,她还不让呢,神神秘秘的。」 不过还好,还好她没跟欧阳安然一起出去,不然不就见不到简伯怡这张帅气的脸了吗? 转念一想,欧阳安晴那股子哀怨就又消散了。 面前的小姑娘是什么心思,简伯怡一眼就能看透了。 他看了看另一把椅子,「我们开始吧。」 欧阳安然出去了,或许很快就会回来。 先等等。 他还有时间。 第二百六十八章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56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领着天道走了出去以后,就开始摸索去安氏住宅的路。 尽管上次安瑟把她送回了简家,还对她说下次见,可是实际上,安瑟并没有给她真正留下什么联系方式。 也没说清楚下次到底是在哪里,什么时候见面。 所以安然压根就不怎么对这个抱有希望。 如果只是被动地等待着与安瑟的见面,那未免太过于消极了,也不是她的风格。 主动出击才是符合她性子的行为。 她拍了拍藏在自己外套口袋里的黑皮本子。 本子算不上特别的厚,因而也不显得多么硬,甚至还有些柔软,尽管有隐隐的一角抵着腰际的感觉,可并不怎么难受,不特意想起时,还能把这感觉完全忽略。 在黑皮本子里说,当初金翠红把原主偷抱回家的时候,缠着欧阳鹏程搬了一回家,虽然还是在同一个城市,却是搬到与安家住宅完全相反的地方去了。 她在网上搜了搜与现在简家所在地方相反方向的住宅群,正好发现了那边有一片连绵的别墅群,是新市有名的富人区。 而一开始安瑟带原主偷溜出来玩耍的地方,其实就是富人区旁边的一个公共公园。 公共公园另一个方向再过去一段距离,则是另一片居民小区。 金翠红和欧阳鹏程最初就住在那片居民小区里。 安然想,难怪当时安瑟小小一个人,带着更小的妹妹,在公园里却还不慌不忙,轻车熟路的。 大概是因为她知道公园离家里不远,而且估计是已经来过好多回了。 每次都是平安回家,这才放松了警惕。 按道理来说,富人区的安保工作一向是做的最好的,富人区旁边公共公园的安全性也不大可能低到哪里去。 只是那毕竟是公共场所,人来人往的,也不是真正会有人时时刻刻盯着。 还更有可能因为在富人区的旁边而放松了警惕。 更何况,谁又能料到,与公共公园相近的居民小区里,会出现金翠红这么一个想要孩子想疯了,最后还大庭广众之下对孩子下手的女人呢? 在二十多年前,一切发达的科技手段都还没有真正普及到生活之中,公共公园里的摄像头也并没有布置得太多,只在几条贯穿公园的主干道上有。 金翠红聪明地从小道里穿过,从根本上避开了摄像头和人。 这也是安家这么久以来都没能查到原主所在的原因。 又没怎么拍到人,也没什么人见过她,自然是找不到她喽。 可是,事实上,安然想,安家应当还是会查出一些情况的。 比如说,当年总是有个奇怪的女人游荡在公园里,光盯着别人家的孩子看。 又比如说,在安家的小女儿丢了以后,那个奇怪的女人也一同消失了。 就算不是太多人注意到,但总该有人把这两件事情联想到一起。. 安家尤其不会放过这样的可能性。 只是,金翠红在不久以后就和欧阳鹏程搬家了,她又总是把自己圈在家里,不怎么见人,和人交往,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要想找出来,对安家来说,估计也是有难度的了。 再加上欧阳鹏程的事业蒸蒸日上,相当于是自己也有了后台,也不是那么就能查到的了。 对于欧阳鹏程来说,他当时答应了金翠红收养原主,也是秉着拿个孩子出来堵住悠悠众口的心思。 是以他巴不得越少人知道原主是收养的事情越好,肯定也会刻意在众人面前隐瞒。 就连对原主自己都隐瞒了。 科技不够发达的环境,加金翠红和欧阳鹏程几番加密操作之下,原主就更加不怎么能挖掘出自己真正的身世了。 既然人家挖不出来,那她就自己把自己送上门呗。 反正安瑟已经认定她了。 有了安家大小姐的认可,不怕安家其他人不认她。 安然站在街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 展开,上面写着安然从网上查找到的要去安氏住宅可能要走的路线、地名和搭乘的交通工具。 安氏住宅所在的富人区跟简家方向相反,离得又远,如果要搭乘公共汽车的话,要转好几趟线路,上下车找站点麻烦不说,时间还耗费得多。 最好就是能够打到车,让司机直接给她拉到富人区去。 安然又循着网上查到的最近打出租车的地点,揪了几个行人一路问了过去,找到了那地方。 一列出租车正在马路边安安静静地排着,整齐有序。 她走到最前头,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从安然来到这个小世界算起,她真正坐汽车的经历,满打满算也就两回。 一回是简伯怡接她从医院出来到金澜酒店。 一回是安瑟接她从金澜酒店出来回到简家。 全都集中在出院的那一天。 而每次,安然坐的都是副驾驶的座位。 她凭着她有限的坐车经验,这次依旧毅然决然,哦不,是理所当然地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动作轻盈得像一只猫儿一样,悄无声息。 驾驶位上的司机正公放看着视频,看得欢乐,也无暇顾及到门的开与关。 天道等安然坐稳了,跳到了安然脚边。 安然拉好安全带,敲了敲旁边不锈钢的隔栏。 这动静把司机惊得一哆嗦。 他扭过头来,就见副驾驶座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进来一个年轻的小姑娘,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这小姑娘什么时候进来的? 他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司机不由自主地想,有些呆愣。 安然颇有礼貌,「劳驾,去碧湾。」 碧湾,一个如雷贯耳的区域名。 全新市的人都知道,那里是新市的富人区。 司机回过神来,有些狐疑,「你是要去碧湾别墅区吧?」 「嗯。」安然捕捉到了司机的狐疑,「不能吗?」 司机连忙摇头,「这哪能不可以。」 他说着,就启动了车子,往前驶去。 只是心思却在听到安然打车的目的地时就开始活泛开来。 碧湾别墅区啊,住在那里的人非富即贵,这小姑娘要去那儿,也不知道是干嘛的。 看她这身上的一身,貌似也是价值不菲。 司机走南跑北,在这城市里转悠了十来年,拉过的客人不知道有多少,也练出了一双火眼金睛。 见安然气质恬淡中又蕴含着锋芒,对她的身份也多了几重猜测。 难不成,是过去走亲戚的? 还是哪家的千金小姐跑出来体验生活来了? 这小姑娘年纪轻轻的,也不像是有太多生活经验的样子。 乖巧又有礼貌,一看就被保护得很好。 司机越是拿余光瞥安然,心中就越是确定。 安然自从坐到了位置上以后,就安静得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前方。 落在司机眼里,就更是个初初体验生活的乖乖女的紧张模样了。 一般这类小女孩,最好讲话 了。 面皮薄、心容易软,生活经验也不怎么足,跟她们打交道是最舒适的。 有时候司机冲动上来了,口头调戏那么几句,又或者是带着她们多兜几个圈子,赚点油费钱,她们也不怎么会争辩。 大多是温温柔柔地就忍了接受了。 司机想着,装作随意聊天的口吻道,「妹子是回家不?」 回家,对原主来说,某种程度上也是吧。 「嗯。」安然眼里是前方的车流如水,心中想的是之后到达碧湾别墅区时如何去找到安瑟。 得到安然的回答,司机不由得有些兴奋。 他就说嘛,他这双眼睛什么时候看走眼过? 这次这个小姑娘看起来那么嫩生生的,听她讲话也规规矩矩的,就是那种最板正的女孩子,调戏起来肯定带劲。 又是富人区的小姑娘,也一定不差钱。 上哪儿去逮着这么好的机会去? 不宰她一顿都对不起他这十几年老司机的日子。 他方向盘打了个转,悄无声息就朝另一条路上驶去。 驶了一段时间,司机关注了一下安然的神色。 见她并无异色,就知道自己又是想对了。 这果然是一个对路线不敏感,甚至说是不知道的人。 当下交通那么方便,越来越多的人懒得去思考怎么记住路线,而是叫辆车,或者跟着导航走什么的,到头来,还是什么路都记不住。 想到这儿,司机忽然记起一个问题来。 这小姑娘的手机呢? 他接过许多同她一般年纪的姑娘,就没有见过没手机的。 可从上车到现在,他就没见这姑娘拿出来玩过。 司机又问,「妹子你有手机不?」 安然有问必答,「没有。」 还是个没手机的女娃娃。 更容易拿捏了。 司机确定。 「那你用现金付钱不?」 安然点头。 司机有心开她个玩笑,就说:「那你身上的钱够付不?现在带现金的人很少了喂,可别坑我不。」 话还真是多。 安然心中不耐。 不过人家靠这个挣钱,会担心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 她觉得自己有义务让这个开车的司机安心。 不然万一人家半路把她丢下了呢? 思及此,安然就从口袋里掏出在房间里找到的原主钱包,打开,递到隔栏旁,「这些够不够?」 正碰上红灯,司机停了车,随意往安然那瞄了一眼,一下就顿住了。 安然钱包里红红的一大沓,是多么的引人注目。 老天诶,司机心中感叹,这该有多少钱? 大概是平时父母给的零花吧。 这小姑娘果然是个有钱人。 前面红灯转绿灯,司机忍住心头激动,竭力平淡地说:「那够不够的,还要看最后打表的数不,毕竟你要去的地方那么远咯。」 安然合上钱包,「好的。」 她不再说话。 另一边,司机正在心中疯狂盘算,怎么多捞点钱。 他脑海中瞬即就出来了好几条回环往复的路线。 一边想着,司机手下的方向盘又不动声色地转了转。 而安然,任由司机驾驶车辆在路上调转路线,仿佛无知无觉。 第二百六十九章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57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天道蹲在安然脚边,藏在座位的阴影下方,也不发出什么声音。 不知道是司机有意忽略了他还是压根就没看到他,反正司机并没有提起安然带了一只猫上车的事情。 安然自己也不说。 她把钱包合上以后,放到腿上。 司机在看到安然钱包里头露出来的一大叠钞票时咂舌的表情被天道收进眼里,他轻轻蹭了蹭安然的腿。 「阿然,小心。」他说,「这个司机不对劲。」 安然腿动了动,手指指尖点着大腿,「我知道。」 从看到司机听她说完要去碧湾以后的反应,她就知道这司机有点心术不正。 也许不能说是真正的心术不正,可能顶多说上一句人之常情。 在市井里混迹久了以后,人难免会变成另一副模样。 原来就是如此,或者被浸染得如此,被幻境所迫如此。 能够坚持本真本性以礼待人的,本就不多。 她扭过头去,看车窗外如水流般快速滑过去的景象。 天色渐渐变暗,而车的速度却始终没有变慢,匀速行驶。 不知道变了多少次道,驶过了多少条路,安然一直一言不发。 霓虹灯光闪烁,在车窗上倒影出绮丽梦幻的光彩,衬得被浓重氛围充斥着的黑夜也热闹繁华了许多。 司机趁着堵车空出点时间的缝隙,状似不经意地对安然说:「这碧湾还是很远的,跟鹿鸣在新市的两头。」 安然接口,「我知道。」 所以她并没有催司机。 这是司机领会出来的意思。 他继续絮絮叨叨,好似开车开得无聊了随口就跟安然那么聊起来解闷似的。 「我本来也就在鹿鸣区周围跑跑,再远的地方我都不接的。 「你说要去碧湾的时候,我本来打算就不接你这单,可看你一个小姑娘怪可怜的,终归是没有狠下心来。」 司机讲,「本来到了这么个别人下班堵车的时间,我也要回家吃饭去了。」 「现在倒好,连口热乎饭都没吃上,还得被堵在这里。」 安然很是顺着他,「辛苦了。」 辛不辛苦还是两说,他要的可不是这么一句话。 司机心想,他要的是小姑娘手里那叠明晃晃的ney。 既然小姑娘这么懂事,那么他向她钱包里多拿点辛苦费总不过分吧? 「没事,主要就是怕你一个小姑娘去碧湾路上远,不安全嘛。」司机咧开嘴笑,露出一口积淀了陈年暗渍的黄牙。 他顿了顿,像是很为安然着想似的,「就是这路远了,车费就免不了要花多了。」 安然回,「没事,我付的起。」 司机笑得爽朗,「你都住碧湾区了,那你肯定是付的起喽。」 前方堵着的车流疏散了开来,安然在的这辆车也再次提了速度。 天空不知怎么的,飘起了蒙蒙雨丝,落在玻璃上,把那光影晃得多了点晕。 夜色如墨,车辆疾驰,很快就变成了从跟随着大部队的车流,到了最后,只剩下他们这么一辆车。 开着开着,周围的高楼大厦就渐渐消失在了视野中,前方是一片崎岖不平的地,高低起伏的影子在黑暗中静静立着,看不出是什么东西,莫名有着几分肃穆的凝重。 看起来好像是什么施工又被废弃的地方,显出几许荒凉。 雨有慢慢变大的趋势,滴滴答答的水珠砸在车顶上,发出点点声响。 那废弃的地方上,黑影被模糊在雨夜之中。 车前的大灯光线明亮,穿过密密层层的雨珠串成的帘,却仍旧不能照亮那影子的所在。 一望而去,就好像望进了永远出不来的黑暗之中。 有古怪。 她垂下头,和仰头望她的天道对视一眼。 「这是哪里?」安然问。 司机打开雨刮器,将前面落在车玻璃上的雨点刷走一遍又一遍。 外边小雨淅沥,却不影响他的心情。 司机哼着歌,回她,「这里啊,以前是一个公共公园,几年前市里规划把这公园拆了,拆到一半,忽然又停了,现在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要被拆除遭到废弃的公共公园。 是当年原主被金翠红抱走的那个公园吗? 安然心下多了几许好奇,便对司机说:「你就到这把我放下来吧。」 没料到她到了这里就要下车,司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降低了车速,再三确认,「这里吗?」 「对。」安然说,「我想下去走走。」 眼看着又要往上涨的钱就这么飞走了,司机很是不乐意。 他试图挽回安然的想法,故意压低了声音,「小姑娘,不是我说,这里还没真正到碧湾别墅区呢。」 「而且。」他看着上下晃动的雨刮器,「这外边可还下着雨呢,看你这身子骨单薄的,别淋雨感冒了。」 安然不以为意,「离那里已经很近了,不是吗?」 「至于下雨嘛。」她看看前方。 雨珠一颗颗砸在玻璃上,溅出一朵朵花,很快又被两道横杆擦去。 「这点雨,不算什么。」安然笑笑,「我到时候看了走回去也就是了。」 司机心里着急,面上却不露,「说是近,其实也没有真正近到哪里去。」 「以前这公园没拆的时候,晚上人也挺多,现在你看这乌漆嘛黑大黑天的,前后左右也没什么人住,你一个人要遇上点什么事,喊谁都喊不来。」.c 他把车停到了路边,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头侧到隔栏处,神秘兮兮的,「你别说现在公园拆了有危险了,就算以前公园没拆的时候,那也出过事情。」 看他一脸要讲故事的架势,安然决定顺着他的意,「什么事情呢?」 司机翘起大拇指,往外头指了指,「就这儿,十几年前,出现过一个疯女人,一天天的就知道盯着别人家的小孩看,后来啊,还真有一个小孩不见了。」 「听说是在白天的时候,一个小姑娘带她妹妹来公园玩,就小姑娘抬头望个天这么一下子的功夫,那妹妹就没了,疯女人也跟着消失了。」 他说得夸张,可安然知道,这多半是事情传来传去变了样。 该说不说,她觉得这件事情就是在讲被抱走的原主。 安然心里一动,「你的意思是,那女人把小孩拐走了?」 司机耸耸肩,「那谁知道呢,警察查监控也查不出来,可是你说有这么巧的事情吗?一个孩子丢了,疯女人就不见了。」 「而且啊,丢的那个孩子,据说还是住你们那块儿的人的嘞。」 「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一个小孩就平白无故丢了,多危险哪。」司机问安然,「而且你想想,就连你们那里的人的孩子都在公园这丢了,找了十几年都没找回来。」 他不再说话,仰头倒在皮椅上,双手环胸,意味深长地「啧啧」两声。 安然眼珠子转了几转,不为所动,但还是满怀礼貌地对着司机道谢。 「多谢提醒,不过,我就在这下车就好。」 对于原主丢失的这个公共公园,她不提起没遇到也 就罢了,这遇到了,自然就要去瞧上一瞧,尽管公园可能早就没了十几年前的痕迹。 更何况,这废弃公园让她和天道都觉得有些许的不同寻常。 这扑面而来的某种气息,不像是这个小世界里该出现的。 司机见怎么说都留不住安然,心有不甘,却也只得作罢。 他闷闷叹了口气,「行吧,都到这个份上了,你要下,我也没法拦你,那就下吧。」 说归说,车门却没有解锁的意思。 安然正欲开门,往外一推,却没推动。 她扭头看向司机。 司机仍旧懒散地往后倒在皮质座椅上,见安然望向他,道,「打不开?」 安然回应,「是的。」 「付钱呀。」他好声好气,「给钱了就开了。」 「好。」安然就拿起钱包,作势要打开数钱,「多少呢?」 「啧。」司机一只手不住地捏着下巴,眯起眼睛思考,「五百吧。」 安然捏住了钱包的口子,看向司机,「你说什么?」 波澜不惊的。 但司机却已经把这当作了小姑娘被惊到的表现。 他不慌不忙,口吻循循善诱,好似颇为通情达理,实则暗含着强买强卖的无赖。 「我当然知道,这钱吧,是贵了点。」 「但妹子呀,你想想。」司机话锋一转,「我本来是不打算接这单子的,就是看你一个人,好心想把你送过去,结果落得现在呢,饭也没吃上。」 「你说,我开过来都要这么久了,开回去时间肯定也不短,等我到家里,该多晚了?」 「你这钱,就当给我的小费呗。」 他咧嘴一笑,「反正你们住富人家的,最不缺的就是钱了嘛,这五百块,对你们来说洒洒水的啦。」 话说到这份上,司机只觉得把人小姑娘所有的话都堵死了。 他眯眼一看,这小姑娘也坐在座位上,从刚才问完那句话以后就没有了动静,大概是被他说的哑口无言了。 司机想,反正她不给钱,他就不解锁。 她人走不了,最后还是得给他钱。 脑海里晃过那包里鼓鼓囊囊的一摞钱,司机的心就热了起来。 这些有钱人哪,真是的,生个孩子,孩子从小也被钱堆着,和他们就是比不得。 他这也算是另类的劫富济贫。 不然那个钱,放到孩子手里有什么用呢?还不是被霍霍掉。 还不如拿来让他养家糊口的好。 司机想着,越发心安理得和理直气壮起来。 他等着小姑娘妥协。 殊不知,他这反应早就在安然和天道的意料之中。 「阿然,他果然露出了无耻的面目。」天道说。 安然低着头,只说了两个字—— 「人嘛。」 等司机说完,她才抬起头来,一派平静从容,「可以。」 边说,边从钱包里抽出一小叠,数也不数,便从隔栏的间隙里递了过去。 手又平又稳,丝毫不抖。 司机被安然的这个做法惊到了。 他没想到这小姑娘这么豪爽,也不生气也不争辩,直接就把钱给他了。 而且······ 他迟疑地接过安然手里的钱。 这一看就不止五张了,得有小半个小拇指那么厚了。 司机不由感慨,果然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出手就是阔绰。 第二百七十章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58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他把钱往兜里那么一塞,乐得眉开眼笑,态度也客气了许多,「这富人区的小姑娘就是心好。」 他乐呵呵地说着,手便往前边操作台上那么一按,车厢里一声解锁的声音响起。 安然微笑不语,打开车门。 车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一下就变大了。 仿佛原先被隔在外头的风雨入侵到了这车里头。 几缕雨丝被风吹进车当中,越过隔栏,到了司机脸上。 他控制不住地一个哆嗦。 这天气预报上说的气温明明也不低啊,怎么这雨水就那么冷呢? 才不过是沾到了微不足道的一点,就好似要冷到他的心底里去。 司机下意识就要抹去脸上的雨水。 一股更深重的寒意从一边冲向了他。 他朝那源头看去。 副驾驶座的门依旧向外开着,而安然也端端正正地坐着,清澈的双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那眼过于透亮,倒映了外边的光与暗,糅合夹杂了些许诡谲,仿佛有什么正挣扎着要冲破屏障出来似的。 司机心中没有由来地漫上了一丝恐惧。 浑身发毛。 他开口,嗓音带着点颤,「你,你怎么还不走?」 安然面色温和地盯着他,平和解释,「外边雨下大了,想问你借把伞。」 她打开手上的包,两指夹着从中抽出几张钱来,「租或者买,我都可以。」 人一旦开口了,司机那股涌上心头的寒意就被驱散了许多。 他见到安然指尖那几张红花花的大钞,再次一喜,笑容挡也挡不住。 司机手伸过隔栏把钱握紧掌心,粗略地数了数后收进兜里,连声应着,「有的有的。」 他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殷勤道,「你坐在这儿别动,我去后备箱给你把伞拿来。」 说着,司机就开了车门,身子一溜出去了。 安然扭过头朝后,看他的身影在窗外跑过。 「就只是让他淋个雨吗?」天道问安然。 安然淡淡一笑,「欺压弱小固然可恶,也需要让他得到教训,但罪不至死。」 「比起公园里这不同寻常的气息来看,我更愿意去公园深处看看。」 「以及······」她话语悠悠,手指又开始在腿上有节奏地轻点,「他这一去,能不能回来,还是两说。」 为金钱驱动的司机,在不知不觉间就成了安然试探这公园内幕情况的一枚棋子。 不管是否能够回来,都是他该得的结果。 若是这司机好好地收她正常价位的车费,而不是看她是个小姑娘就想多多的敲竹杠,安然也不会让他下车。 她只会自己一个人,带着天道,去会会这神秘的公园。 雷声轰隆,一道闪电划过,劈开了潇潇雨天,短暂地照亮了周围的天地。 即刻又陷入昏暗,唯独车前的大灯不屈不挠地破出两束光带来。 但也无济于事。 能见度不算太高。 安然仰头倒在椅子上,和天道静静地等待。 车门半开,却并没有太多雨水吹进。 只有那连绵不断的雨声围绕着安然,宛若一首音节分明的曲子。 没有后备箱被打开的动静,也不见司机回来。 天道出声:「他大概一时半会是不会回来了。」 「嗯。」安然伸直了腿,往外探出身子。 细雨纷扬,飘落在她的脸上,却在落到地面上时,发出不符合自身的声响。 一下又一下,将坑坑洼洼的泥地砸得多了不少盛水的小洞。 她闭了闭眼睛,完全离开了车子。 冰冷瞬间将她紧紧包裹。 天道还蹲在座位前,望着满地泥泞。 他正打算往下一跃,就听到安然对他说:「你先待在车上,我去看看。」 「如果我也一时半会回不来,你还能再想想办法。」 天道看着她,想了想,还是说:「这个小世界不会有危险。」 「我知道。」安然回他。 所以就算那个司机没回来,也无须担心,他不会有性命之忧。 但具体要遭受什么,这就不是安然和天道能想到的了。 「所以你就先在这等我会呗。」她揉了一把天道的头,往车灯照射的方向走去。 越往里,那光线就越微弱,直到后来再也感受不到了。 不过灯光不见了,雨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轮高悬的明月。 圆月清亮,光莹莹地照着天地。 一条青石板铺陈的路在眼前出现,蜿蜒到密林深处,和几分钟前的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安然挑眉。 结界? 谁造的? 毫无疑问,这个小世界自身并不能够产生这样的结界。 不是安瑟,就是消失的符瑾瑜了。 安然更倾向于是安瑟。 她踏上石板路,不急不缓地走着。 一个是安家住宅就在附近,一个是方才下雨的感觉很像是安瑟的气质。 冰冷冷的,远远看着便是一副将人拒之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可真正走近,才发现她并不如看上去那般不近人情。 不知是她走得太快还是路太短,安然尚未沉入自己的思绪中,眼前便倏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安瑟正站在一块四方巨大的石头面前。 听到侧边的动静,她旋身,抬眸朝安然看来。 果然是她。 安然想。 见到安然,安瑟冷淡的眉眼恍若冰雪消融,即刻便有了春天的暖意。 「阿然,我们又见面了。」 「我原来以为要很久之后才能再见,还打算过来找你,没想到这么快就再见了。」安然笑着走上前。 等走近了,她才注意到安瑟面前的是什么。 在石块之上,铺着一张雪白的绒毯,而绒毯中央,有一只大狐狸正蜷成一团。 如果不是它的身子在一起一伏地动着,安然差点都没发现它。 它的毛发已经跟绒毯完美地融为一体了。 她几乎是在瞬间,就想到了梦中那只被安瑟抱回来的满身是血的小狐狸。 印象渐渐放大,与面前的这只重合。 很好,这绝对就是符瑾瑜了。 安然心中已有决断,面上却还是装作毫不知情地问安瑟,「这是狐狸吗?」 「为什么这里会有只狐狸?」 提及符瑾瑜,安瑟的笑容黯淡了几分。 「这是我的主人,他跟我一起来到这个小世界寻你。」她看向绒毯上闭着眼睛的狐狸,沉默抿嘴,「现在······可能有点自闭。」 安然:「······」 「恕我直言。」安然问,「是这个小世界里大家都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诙谐搞笑的网络流行用语从安瑟嘴里蹦出,总觉得有那么点怪怪的。 然而,安瑟还真就神色认真地点了点头。 她望望符瑾瑜,又看看安然, 深呼吸一口气,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 「阿然,你能抱抱主人么?」 安然:「······」 这个场景怎么诡异地让她觉得熟悉呢? 想起来了,梦中好像也是差不多的步骤。 安瑟问人家小姑娘要不要和小狐狸一块睡,然后小姑娘睡到一半,就被小狐狸咬到半张脸血肉模糊。 不是吧,一招用了一次也就算了,现在仗着她没有什么所谓的回忆,又打算再用一遍么?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掉进同一个坑。 安然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他不会忽然咬我吧?」 她这毫不掩饰的警惕性深深刺痛了安瑟的心。 她也想起了当初主人咬伤阿然的情形。 尽管阿然已经不记得了,可主人给她带来的伤害,果然依旧牢牢地刻在了心底。 「不会的。」安瑟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来,「这回,你真的只要抱抱他就好。」 「因为主人他,可能快要撑不住了。」 安然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怎么一会儿自闭,一会儿撑不住的。 他到底是自闭还是撑不住呢? 安瑟道,「他为了找到你,花费了几乎大半的修为,在各个小世界里穿行。」 「为了不被天地法则发现并且驱逐出小世界,他不得不封印自己的记忆,以一个全新的身份在小世界里生活,直到遇见你,封印才会自动解除。」 「在你我于金澜酒店相遇那天,主人的记忆就在恢复的过程当中,一时不慎,被天地法则发现了,他与天地法则对抗,强行留在这个小世界,受到了严重的反噬。」.. 安瑟微微垂着头,神情哀伤,「他已经连维持人形的基本能力都没有了,再过不久,可能就会被天地法则湮灭,可他不愿离去。」 「他只想在临死之际,能够再次让你抱他一下。」 安瑟恳切地请求安然,「阿然,你能满足一下主人临终前的愿望么?」 安然露齿浅浅一笑,很有礼貌地说:「不能。」 先不说身为妖界之主的符瑾瑜会不会在这个小世界消失,就算他真的要消失了,那关她什么事情? 他所谓的心愿,她就一定要满足吗? 安然可完全没有忘掉这个心狠手辣的男人对他的第一个结契者是怎么做的。 榨干她每一滴血肉中的生气和气运为他所用,到了最后,还把人小姑娘的心脏给挖了出来。 安然表示,她没趁符瑾瑜病,要符瑾瑜命,就已经很不错了。 安瑟没想到安然会拒绝得这么斩钉截铁。 她愕然一瞬,脑海里翻涌的念头都是安然知道了过往的事情。 不然,为何她会如此绝情? 在安瑟记忆中,她的阿然一直都是一个善良温柔的小姑娘。 安然不仅拒绝了,还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拒绝。 「赶快把那个司机放了吧,不过他太过贪财,又惯会欺凌弱小,还是给点教训为好。」 说完,她便要沿着原路返回。 果然是没什么太大的危险,安瑟见到了,符瑾瑜也找到了,还是奄奄一息的状态,安然觉得她什么都不用再管了。 接下来就安安心心和天道完成原主的执念,再拿到简伯怡身上的气运,养好自己因反噬而受的伤就好了。 不成想,还没走几步呢,她就感觉自己被一股力量吸住了。 安然的双脚离开了地面,浮了一指的距离。 然后,她整个人都向后滑去,落入了一 个怀抱之中。 初初靠近之时,那气息冷冷淡淡,如同与碎雪肌肤接触,直到完全陷入那人的怀抱中时,冰冷感全无。 岩浆般的炽热透过衣服包裹住安然,好似要将她燃烧一般。 几缕发丝垂下,落到了安然面前,痒痒的。 她不由得撇了撇头。 「就这么不想碰我么?」 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响起。 第二百七十一章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59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那声音自后背传来,却好似从天际飘来的一阵云,缥缈而虚无。 让人感觉下一秒,这声音就要散去似的。 可她偏偏听得又是那么的真切。 安然顿住了往外侧边扭的动作,默默将头挪回到了原位。 那人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修长手臂搭在胸前,把她整个围住。 「为何转过脸去?」 那股冷冷清清的气息随着嗓音落到耳畔,激起一片安然的鸡皮疙瘩。 她实在没忍住,歪了歪头,意图把这清冷的气息避开。 许是这动作刺激到了身后的人,让他误会了,一只手抚上她的面颊,轻柔地,却又不由分说地捏住了她的下巴。 另一只手则是抓住了她的半边肩膀。 脸上肩膀上一起使力,她就被轻而易举地翻了个面。 不过安然也自有她的倔强,尽管上半身被控制住了,下边的半边身子却还是顽强地驻扎原地,丝毫不因为上半身的转动而转动。 于是安然本人就扭成了一个非常别扭而难为情的姿势,犹如一根大型的麻花。 那身后人大概是通过安然的姿势感觉到了她抗拒的决心,秉着「山不就我,我来就山」的灵活方针,松了手上力道。 而后,他走到了安然跟前。 安然才刚回转过头没一秒呢,就察觉到有种乌云压顶的趋势,同时,头也顶到了某个有着弹性却还是称得上坚硬的、有着极高热度的地方。 那热,一刹那便通过发丝与头皮,传到了她的四肢百骸。 安然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是有那么点头皮发麻。 迄今为止,她从未被搂进过如此炽热的胸怀之中。 真就像是有一条岩浆组成的河流,在皮肉之下缓缓流淌,盘踞于心口,给靠在那里的人传递无穷无尽的热意。 可明明他周身的气息又是那么的冷,像是九天飞雪,碎冰淬成,无论多么滚烫的血液,都能在瞬间将它冻结成冰。 冰火两重天,这真是一种极致的反差。 加上那把听起来那么虚无缥缈不似真人的嗓音,就会让人心生怀疑—— 这个世界上真的会存在着这样的人吗? 集寒冰与灼热为一体的人,真的有可能出现吗? 安然脑海里思绪纷繁,却也忘记了动作。 身前人任由她的头抵着他的胸膛,还不满意似的,不动声色地往前探了探身子。 等安然感慨完一番后,她意识到头顶热源,便迅速往后退了小半步。 前边的人也不再拘着她,由她后退。 安然站定,抬起头来。 入目是符瑾瑜那张使人见之忘魂的姝丽面孔。 丹凤眼幽蓝深邃,像是汇聚了一整片星空里的光,直叫人想要长长久久地望着,去欣赏那里头的无边风光,探索未知的神秘,而那上挑的眼尾处,却又自有锋利媚意流泻,要刺到人的心头上。 长发散乱,却并不折损他半分气度,顺滑乌黑,如云如锦,更添几分随意飒踏。 他薄唇微翘,无什么血色,连同面颊一般苍白,更显出浓重的精致感与破碎感。 符瑾瑜是一只浑然天成的妖孽。 勾人心弦,动人心魄。 安然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打扮成个姑娘家一定很是合适。 只是,她现在也就只能心里想想罢了,压根动不得手。 这个小世界人族独大的背景和原主中等偏下的身体素质还是限制了她的发挥。 安然在心里暗暗摇头。 想到天道说下一个小世界是个危险的地方,她便充满了期待。 危不危险的倒也无所谓,从某一方面来说,越是危险,反而越代表着她能够更大限度地释放自己的能力。 安然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以压倒性实力吊打对方的极度舒爽的感觉了。 相反,还时不时的就被挟制压迫。 每每遇到这样的事情时,她心头都会涌上不服的憋屈感。 即使在之后都依靠她自己的聪明才智扳回了一城,甚至还能加倍把屈辱返还给他们。 可她总觉得不得劲。 她就应该在与他们照面的那一瞬间,就完全而成功地压住他们。 就像她当时意念一动,便能把遇到的第一个气运之子,庄景明碾得灰飞烟灭。 简直就是爽爆了。 希望下一个小世界,她可以摆脱这么一种手无缚鸡之力的状态,重回她天道化身武力法力的双重巅峰。 安然在心中碎碎念。 念叨着念叨着,她就把注意力从符瑾瑜身上挪开了。 虽说原本安然就没怎么真的要特意关注符瑾瑜,可好歹那个时候她的目光和心神都是在符瑾瑜身上的。 可现在呢? 符瑾瑜垂眸,看着明显心不在焉的安然,抿紧了唇。 他手动了动,终归是压住了。 符瑾瑜知道的,他这双眼自带的魅惑之术,对安然向来都是无用的。 仔细想想,也不全然是无用。 在他刚见到小姑娘,要和她结契的时候,小姑娘还是被他这双眼睛迷住过的。 可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类似着迷到忘记自我的情况出现过了。 从什么时候起,她的目光不再为他而停留? 那沉寂在百年前的记忆,已经太久远太久远了。 明明百年时光对他这样修为的妖来讲,只是弹指一挥间,可他却觉得仿佛度过了千年。 每一个时辰,都混杂着浑浑噩噩和百无聊赖。 以及,在内心深处凶猛涌动叫嚣着的寂寞和空虚。 为了缓解这种难捱的情绪,他只能选择长睡不起。 可笑的是,尽管在睡梦中,他也不得解脱。 每一分每一秒,只要闭上双眼,无论入眠与否,脑海里浮现出来的都是她的身影。 她坚毅磨炼自己修行,与各种妖兽作战的身影。 脆弱受伤却仍然对着他露出明媚的笑容。 总是颠颠地跟在他身后,一转头就能见到的她那晶亮的双眸。 凡此种种,皆汇聚成最后一幕—— 他亲手剖开她胸口,掏出一颗心脏。 她仍旧眼神纯洁,面上却覆满了浓重的哀伤与不可思议。 然而,他没有见到任何怨怼。 当时的他是怎么想的呢? 他想,她是他的契约者,就算失了一颗心脏,他也能以自己的生气来蕴养着她,使她活着,日久经年,就能重新长出一颗更为坚韧的心脏来。 他确实是这样想的。 也许在一开始,符瑾瑜不过是为着修复重伤,情急之下随手与一个小姑娘结了契约,当作权宜之计。 在伤势恢复之时,他本可以单方面了断与安然的契约,或者完全夺走安然的生气与气运,为己所用。 可他没有这么做。 以一种他自己都难以理解的心情,大度地放过了她。 直到某天,他有感小姑娘性命垂危,气运几近枯竭。 闺阁富丽,布置上佳,却也掩不住床榻上人的一副枯槁容颜。 小姑娘好似被人吸干了精气,宛若一具干尸,直挺挺倒在锦被之中,气若游丝。 符瑾瑜望着眼眸半眯半睁的她,心中没由来地涌上一股怒气。 但环绕在闺阁之中的另一人留下的气息告诉他,将小姑娘精气吸干的人并非寻常人士。 还有可能是目前的他尚惹不起的人物。 他还不够强大,还需要更强大才行。 符瑾瑜想。 而她,他的结契者,就要为他的强大助上一臂之力。 符瑾瑜舍了一部分自己的修为,挽回了安然几近枯竭崩溃的身体。 但不久,他便发现,小姑娘身体有一个神奇的特质。 愈是在碰到外界伤害和锻炼之时,但凡可以愈合复原,她的实力便会越发的强。 而这上涨的实力,也会分出一部分来流到他身上,滋润着他。 于是,他不停地寻找各方历练之地,将小姑娘丢进去,只为了让她成长得更加强大。 符瑾瑜并不在最初就计划着要取小姑娘的心脏强化自己的本命法器。 可是,在发现了她身体的秘密以后,符瑾瑜很难不心动。 他想,他既然可以靠契约的关系续着小姑娘的命,为何不物尽其用,增长自己的实力呢? 如果自己的实力到了,就可以去找发现小姑娘时留在她闺房气息里的那个强大存在,从他身上,把小姑娘受的苦全部讨回来。 在见到小姑娘再一次坚强地从充满危险的秘境回来的时候,符瑾瑜伸出了自己的手。 以掌为刃,他剖出了她的心脏。 跳动的、温热的、新鲜的心脏。 当着他的面,心口破开一个大洞的安然直挺挺倒了下去。 强化本命法器的阵法早已备好,心脏需要当即就放进去,符瑾瑜挥手在安然身上施了个结界,便往阵法那儿赶去。 然而,等到他强化了本命法器回到秘境前时,本该安详躺着的小姑娘,却是无影无踪。 只余下一大摊发黑的血,证实着这里曾经有她的痕迹。 他闭上双眼,凝神感受两人间的关系。 却发现,原先存在的契约,已然消失不见。 无论如何感应,都如石沉大海,没有一点回应。 符瑾瑜脑袋轰隆一声,只觉得刚炼好的本命法器在震颤着,隐隐有裂开的迹象。 强化完本命法器之后的他修为又上涨了一大截,成功突破了八尾的瓶颈,长出了九尾。 而这也就意味着,他飞升成仙的时机到了。 天雷滚滚,乌云聚集,雷劫一道接一道劈下,被安然的失踪搅得心神大乱的符瑾瑜无心抵御,自然是飞升失败了。 他受了很严重的伤,久久不曾愈合。 符瑾瑜被迫在九阴山上疗愈。 可他无法对脑海里的安然视而不见。 没日没夜,她的身影萦绕在他的心头。 符瑾瑜觉得自己快疯掉了,伤也迟迟不见好。 但他不舍得把记忆完全封存。 他不想在自己的回忆里,不再有和小姑娘相处的点点滴滴。 那么,这些回忆不要那么浓烈就好了。 最终,他选择自己把自己的情丝抽了出来。 在封印情丝的那一刻,所有强烈的有关小姑娘的情绪纷纷如潮水般离他远去。 符瑾瑜还记得他的第一个契约者,还记得他与这第一个契约者间的种种事情。 不过他已经不会 产生其他特殊的感觉了。 终于,在安瑟的护卫下,他安然入眠。 脑海里是纯然的黑,无梦也无光,什么都不曾进入。 第二百七十二章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60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符瑾瑜就这般无知无觉地沉睡着,时而醒来,也总是在经过短暂的听取安瑟对妖界情况的概述后,便再度睡去。 直到那一天,他久违地做了个梦。 梦中,是他与第一个契约者结契的那段时光。 他的第一个契约者,也是最后一个契约者。 在过了近百年心如止水的生活后,头一回,醒来的符瑾瑜不再是平静冰冷到如同一座冰雕刻而成的像了。 他抚上自己的心口。 底下的心脏,正跳动得剧烈无比。 而那冷了不知多久的胸膛,竟慢慢的,温暖起来。 像是冰水消融,熔岩混入血液,随着每一次心的跃动,愈发沸腾。 符瑾瑜不明白这样的感觉从何而来。 甚至以为是有人暗中盯着他,趁他沉睡,故意动了手脚。 秉着抓住那暗中之人的念头,符瑾瑜再次入了梦中。 这次,他依旧见到了他的第一个契约者,尚未长开的,还只有七八岁的小姑娘。 梦中是他为了快速愈合伤口,用魅术引诱尚未睡醒、仍然迷糊的小姑娘去安瑟房间的情景。 在他第一次咬了小姑娘脸吸了她许多生气和气运并成功结契后,他的伤势便轻了许多。 符瑾瑜惊讶于小姑娘的疗愈效果之明显,便实施了第二次的诱捕。 在被咬了半张面孔后,小姑娘每回见他都离得远远的,决计不肯再靠近他。 对小姑娘这种逃避的行为,符瑾瑜只觉得好笑。 她以为她这么躲避,就有用么? 确实是没用。 第二次,符瑾瑜在安瑟房里径直扑倒了惊慌失措的小姑娘。 望着小姑娘泪汪汪的眼,他心里一软,居然没有真正下口,而只是吸了些她身上的气运和生气。 而这次,他已然可以成功幻化回人形了。.c 符瑾瑜以为梦境会照着他记忆中这般进行下去,毕竟第一次的梦境便是与记忆别无二致。 可他不曾想到的是,这次,竟提早闯进了孟子苓。 在他记忆中,孟子苓该是等一切都结束之后,才推门而入。 化作人形的符瑾瑜掩于黑暗之中,听孟子苓对着小姑娘关心不已。 他冷笑。 这孟子苓,还真是从小就是一副假惺惺的样子,惹人厌烦。 看起来是光风霁月,可从那样一个阴阳颠倒的国家逃出来的男性,焉知内里不会扭曲到哪里去? 更何况,他后来可是把整个国家都屠戮殆尽了。 如此心狠手辣,冷心冷情的人,偏偏就要装得比谁都要温润如玉,体贴温暖。 真是令他作呕。 而下一秒,符瑾瑜就被小姑娘嘴里脱口而出的陌生字眼引去了注意力。 「你是谁?」 「是檀郎吗?」小姑娘好像还有点晕乎,没搞清楚状况,迷迷糊糊地就问眼前的孟子苓。 孟子苓一愣,符瑾瑜也眯起了眼睛。 檀郎是谁? 他心中不悦。 小姑娘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一个人。 倘若不是名字,叫对方为「郎」,这该是多么亲密的关系了。 在他做出反应之前,孟子苓先变了态度。 他钳住小姑娘,面色冷了下去,那副温润样终于破裂,眼中酝酿了巨大风暴,像是随时要冲出来,席卷一切。 「檀郎,是谁?」孟子苓冷声问她。 小姑娘好似这时候才清醒过来,又像是被孟子苓突涨的气势镇压住了 ,也没怎么说话。 与此同时,随着气势涨起来的,还有孟子苓抽条的身子。 他从一个小男孩,化作了一个骨肉匀停、身长劲壮的男人。 这正是孟子苓如今的模样。 快要步入战神之列的,英姿勃发的成熟模样。 符瑾瑜嗤笑一声。 原来这孟子苓也与他一样,都不是梦境中的人,而是真实的人。 那小姑娘呢? 符瑾瑜望着被孟子苓钳在怀里的小女孩,眸色晦暗不明。 平静许久的内心忽地心潮涌动。 一股强烈的冲动在心口横冲直撞。 抢回她,她是属于你的。 她本来就是你的契约者。 一个又一个不知名声音在耳边叫嚣、咆哮。 胸膛鼓噪而灼热。 他越加烦躁,将结界撤了,从黑暗处迈了出去。 「子苓上仙何时也有了干扰别人梦境的癖好?」 他竭力保持语调平和,却仍旧忍不住嘲讽了孟子苓。 而接下来孟子苓的话,则着实令他惊诧了一瞬。 孟子苓说小姑娘既是他的道侣,又是他的弟子。 他要把小姑娘带回仙界。 有关孟子苓杀妻证道的事情,符瑾瑜尽管没有特地关注,却也有所耳闻。 在长久的沉睡之中醒来的空隙时分,安瑟也会将其他几界发生的一些重要消息整合好后告诉他。 在听到孟子苓为了成为战神,而精心布置一个骗局引那无辜可怜的少女入瓮时,符瑾瑜心里并无波动。 只觉得这就是伪善的孟子苓能做的出来的事。 若是他,只要是为了自己,怎么伤害他人都无所谓。 可他不像孟子苓,从来都是随性而为,不会标榜自己品德高尚。 也从不掩饰自己的行径。 然而,在听到孟子苓这番话的时候,符瑾瑜心神大动之余,又觉得讽刺。 是孟子苓将小姑娘救走了。 可他并不是真正为了小姑娘好。 他救小姑娘一命,收小姑娘为弟子,又带她飞升仙界,与她结为伴侣。 只为了,在最后,当着众仙的面,将她所有生机斩断。 救她是为了杀她,何其荒唐? 符瑾瑜话语凌厉,刺激孟子苓,「你是要把她带回去,再杀一次,好继续证你的道么?」 边说,他边想,如果当初他没有挖出小姑娘的心,如果当初他即使挖了小姑娘的心,但在孟子苓之前守住了小姑娘,小姑娘的命运又是怎样的光景呢? 至少,再差,也不会沦落到让人再亲手杀一回的地步了。 符瑾瑜胸膛下的那颗心脏忽地传来一阵刺痛,跳得猛烈,仿佛要就此胀开一般。 在这心口处,正收着用小姑娘原先那颗心炼化过的本命法器。 它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情,也察觉到了原先心脏主人的气息,正兴奋不已地要从胸口处蹿出来。 符瑾瑜费了大力气,才将本命法器安抚住。 可他波澜不惊的心绪已然是乱了。 为什么,明明情丝都封存起来了,还是会这样? 转瞬即逝的疑惑之后,符瑾瑜什么都管不了了。 他盯着小姑娘,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把她带回去,带回自己身边。 他最后也没有把小姑娘带走。 孟子苓也同样没有。 因为在两人就小姑娘的去向对峙的时候,一直很稳定的梦 境突然有了崩塌的征兆。 且在眨眼间就将他们排斥了出去。 符瑾瑜只来得及抓住小姑娘的手。 下一秒,那手便消失无踪了。 仿佛一场幻觉。 符瑾瑜知道,这不是幻觉,是真实的存在。 小姑娘还活着,还在这世间。 想到这一点,他召唤出了本命法器,来到了单独封存情丝的地方。 怀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莫名心绪,符瑾瑜斩断了那封印。 情丝重见天日,即刻回归了他体内,疯狂生长。 隐去的浓烈情意冲击着符瑾瑜的身心,那些在过去不曾被他注意理解的点滴,此刻竟都无比清晰。 随着情意的突显,越来越多的后悔情绪漫卷了他全身。 符瑾瑜一时经受不住,跪倒在地。 一滴,又一滴,鲜红的血花在身前溅开。 他居然流下了血泪。 要去找回小姑娘。 去接回他的小姑娘。 他心爱的小姑娘。 他此生唯一的,契约者。 符瑾瑜开始一点一点散去修为,根据梦境中感知到的熟悉气息,在各个小世界之间寻找。 只是,他似乎每次都晚了一步,或者是好几步。 在一个小世界中,他顺利追踪到了小姑娘的气息,却发现小姑娘早已离开。 徒留下两个同样在寻找着她的男人。 只不过,一个尚有理智,而另一个则几近疯魔。 姬清晗,多么光风霁月的名字。 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残暴的君王。 符瑾瑜记住了这个疯魔之人的名字,然后杀了他。 这么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疯子,不配去惦念他的小姑娘。 符瑾瑜想。 他更不爽的是,姬清晗记忆中与小姑娘相处的那些个画面。 这都是他这些个日日夜夜以来,一直在渴求的东西。 嫉妒成长为参天大树,即刻攫取了符瑾瑜的整颗心。 这使得他对姬清晗下手时没有一丝犹豫。 而那个疯了近几年的人在临死前,却难得清醒了不少。 姬清晗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却还从容微笑,恢复了那君子端方的模样。 正如他与小姑娘初见时。 厌恶涌上符瑾瑜心头,他随手拿了把长剑,刺向姬清晗心口。 而姬清晗,眼眸清澈如水,笑容温和灿然。 他望着符瑾瑜,缓慢地张开嘴巴—— 「我,爱,她。」 符瑾瑜捏紧了拳头,抽出长剑,又对着他一连刺了十几剑,直到人什么样都看不出来了才罢休。 长剑丢到地上,碰撞声清脆。 符瑾瑜大口喘气,望了一眼地上的血团,不屑冷哼。 「区区凡人,也配说爱她?」 自那以后,符瑾瑜又跟着小姑娘的气息追了两个小世界,却均是在小姑娘离去的时候才到。 他再也不能忍受这种总是错过的痛楚,决定提前一步。 符瑾瑜耗费了一尾的修行,与天地法则交易,提前得知了小姑娘会进入的小世界。 但天地法则不允许他直白地带着记忆与修为进入小世界。 因这是一个生气枯竭,人族繁荣的,没有术法也没有其他几界的平凡又普通的小世界。 符瑾瑜不得已,再度封了自己的记忆,连同修为,化作这小世界里的一个有可能遇到小姑娘的身份。 只 待遇到她的那一刻,解除封印,取回记忆和修为。 而一旦符瑾瑜恢复,天地法则势必要驱逐他。 他的力量虽然可以穿梭于小世界之中,却还没能到与天地法则真正对抗的地步。 可符瑾瑜不能走。 他的小姑娘在这儿,他便不会走。 哪怕,可能因此遍体鳞伤,甚至付出更大的代价。 第二百七十三章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61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趁着符瑾瑜出神的时候,又悄悄***地往后头挪动了两步,力求离他远些。 尽管知道他可能另有将她捉过来的手段,但是该做的努力还是要做的,至少要在对方捉她的时候留下更多的时间好供她反应和反抗。 殊不知,符瑾瑜原先是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她这一动,反倒是把他从那流水般的回忆之中拉了出来。 符瑾瑜抬起一双丹凤眼看着她,幽蓝光泽在其中流转,神秘又美丽。 安然即刻就站住不动了。 她看得出来,他此刻的姿态正处于一个极度紧绷的状态,心情似乎也并不怎么美好。 眼睛虽然漂亮,眼神却着实算不上是真正的友善。 好像她只要敢动一动,发出逃离的讯号,他就会马上做些什么事情似的。 面对可以动用自己力量的符瑾瑜,安然审时度势,觉得自己现在确实什么实力都没法发挥,打不过人家。 所以还是要小心谨慎地对待他。 至少不能加重他情绪的恶化,以免他把她困在这个结界当中。 她的心中,能够离开结界是当下的第一要务。 安然边在心头思考,边镇定地和符瑾瑜对视。 很显然,她这样的态度极大地安抚了符瑾瑜,也令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不稳定的情绪稳定了不少。 安然决定率先开口。 在第一时间出击,打破寂静场面,占领语言高地,把握话语领导权。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似乎是很寻常很普通的一句提问,却令符瑾瑜的心绪满腔复杂。 毫无疑问,面前的姑娘对他的感觉很是陌生。 从眼神、面部表情到肢体动作和问出来的话,都是陌生和疏离的。 他的心再次微微地抽搐起来。 像是有千万根银针分成密集的几批,接连刺进他的心脏。 符瑾瑜张口,却什么也不想说了。 也什么都说不出来。 隔绝这个小世界当中外部环境的结界还在运行当中,力量正在源源不断地从他的身体当中流失,用来维持这个结界。 还有一部分,则是用以和天地法则对抗。 天地法则正在想方设法地要将他从这个小世界驱逐出去。 而他则在与天地法则的拉扯之中不断地消耗着自己的力量。 本来,在几个小世界的穿梭之中,就已经耗费了他大量的修为,而因为在这个小世界里遇见了安然,解开了封印,这个小世界的天地法则对他的排斥便尤为明显。 他所要花费的精力也更多了。 到了最后,为了减轻力量的损耗,他不得不放弃人型,以原型现于人前,在这个小世界东躲西藏。 这个小世界的人对动物总有一种特别的执念,尤其是像他这种原型是一身雪白长毛的狐狸,化作原型的这几天,已经遇上好几拨人要来捉他了。 该说不说,这些人的手段颇为厉害,人力物力都在一个时间段内运用到了极致,他躲得颇为狼狈。.. 就在这样和人们躲来躲去的过程当中,他度过了几天的时间。 到后来,符瑾瑜实在是没力气了。 就在那些人将他四肢都捆起来放进袋子里的时候,一个声音在他耳畔回响。 「你的力量在持续消散,等到这些人将你捉走一个月以后,你就再也不能恢复成人形。」 「尽管你还拥有着智识,但这个小世界并不能够让你继续修炼,你将会永远被困在这个小世界当中,以一只狐狸的身份。」 「 不过别担心,你毕竟和普通的狐狸不相同,你的寿命会显得尤其的长,甚至要长过一些人类。」 「而等到人们发现了你那绵长的寿命以后,你将会成为万众瞩目的那只狐狸。」 「你会在人们的关切中生活,最终垂垂老去。」 那个声音不辨男女,自响起来开始便一直在自说自话地讲着符瑾瑜之后的命运,完全不给符瑾瑜插嘴的机会。 此时的符瑾瑜也已经很是疲惫了,和人的斗智斗勇以及和天地法则的对抗都让他的身心处于被极度消耗的状态。 他没法再拥有充沛的精力去打断那个声音,进行插话。 符瑾瑜在蛇皮袋子里喘着气,静静地等着那声音说完。 待到那声音不再响起,他喘息几口,才在心底里问,「你是谁?」 那声音笑笑,笑容如暗夜中开放的玫瑰一般神秘惑人,却又像是极速绽开的昙花,空灵而珍稀。 无论是男是女,这把嗓音的主人究竟是何模样,都能够令人浮想联翩。 散漫而慵懒地笑了两声,这嗓音才再度吐露出清晰的字句来。 「我,是天道化身呐。」 天道化身? 符瑾瑜愣了一愣。 他思索着想要皱眉,但面上却做不出这么一个表情。 毕竟他现在可是一只大白狐狸,做不出人那么生动的神情来。 但符瑾瑜的内心是在思考着的。 这个嗓音说自己是天道化身,这有可能吗? 在符瑾瑜的记忆当中,他从来没注意过什么天道、天道化身。 他只知道自己打从一出身开始就有着极高强的种族天赋,是最有可能脱离狐族的原始形态,脱胎换骨,飞升成仙的那一只狐狸。 与天道有过最直接正面的接触,大概就是飞升时那一道道滚滚的天雷了吧。 此外,就再无别的好说。 至于天道化身,符瑾瑜连听都没怎么听说过。 但他知道是该有天道化身的存在。 如果说天道创造出一个个小世界,并让这些小世界的天地法则来自行运转管理着它们的话,其实天道化身在某种程度上也跟这些天地法则起着相同的作用。 只不过天地法则宛若冷冰冰的机器里的程序代码,只知运行,不知变通,而天道化身则是接近于人的形态,有着人那样的言行举止、喜怒哀乐。 天道化身在完成天道交给自身的任务时,会有更多元的方法。 那么这个所谓的天道化身,又是来完成什么任务的呢? 符瑾瑜心中思考。 现在的情况下,容不得他有过多的兜圈子的行为,而符瑾瑜本身也并不爱话里话外地试探,是以,当他想明白以后,便直接问道,「你想做什么?」 在他一句话问完的当口,天道化身的声音便紧接着响起,「我欲与你做个交易。」 「你若是能够让安然主动拥抱你,那么我将给你力量,让你可以安然无恙地回到主世界,而不至于在这个小世界白白耗费了自己。」 「若是不能够,那你便只能困于这个小世界。」 听起来是一个稳赚不赔的交易,而且交易的内容也并不是多么的强人所难。 可在听到天道化身提及安然的一刻,符瑾瑜心头一紧。 「你知道她?」 他很自然地便将天道化身的话往更深的方面去想了想。 天道化身在被创造出来的时候一定身负着某种责任,而这个天道化身突兀出现在他这里,绝对不会无的放矢。 而天道化身既然已经明白 地提到了安然,毫无疑问,目标就是与安然有关。 凡是与安然的事情,符瑾瑜就不能不谨慎起来吧。 毕竟,他已经弄丢了他的小姑娘一次,磋磨了他的小姑娘无数次。 无论如何,都不能够再度伤害她。 他是费了多么大的心力,才在这里遇见了她。 符瑾瑜的心理活动和情绪尽数通过他的语气传达了出来。 天道化身了然地道,「你还真是有够警惕的,都已经自顾不暇了,竟还能有这份闲心思去担心别人。」 符瑾瑜只是固执地问,「你对她有什么企图。」 「我堂堂天道化身,还需要对一个小姑娘有什么企图么?」天道化身语调轻慢,懒懒反问。 似乎并没有被符瑾瑜的警惕所刺激到。 但符瑾瑜仍然没有放下戒心,他知道安然有多么特殊。 不说在刚开始与小姑娘结契时他感受到的小姑娘身上充沛的生气和气运,没有哪几个凡人的心脏,是足够强大到可以用来强化他的本命法器的。 而安然可以。 甚至,在孟子苓费劲千辛万苦修复了她的身体之后,她还能够跟没有失去心脏前一样,修炼多年,飞升成仙。 光是这一点,就显现出她身体天赋的可怕之处。 更别提,现在的安然,能够自由穿梭在几个小世界之中,看起来还颇为悠游自在不受天地法则的拘束。 要知道,就算是大能者,想要从主世界出来前往小世界,也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他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符瑾瑜想,也许小姑娘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跟部分天道的力量相媲美了。 是否,她体内蕴含的这种恐怖的力量,让天道感受到了世界不稳定的威胁。 或是想要将她收为己用,或是想要将她就此毁灭。 符瑾瑜不得而知。 但心中总有一种隐隐的不安感。 这是来自于他兽性的直觉。 他不信任这个所谓的天道化身。 天道化身再度察觉到他内心的想法,「你不相信我?」 符瑾瑜想要冷冷地扯一扯嘴角,却发现化为狐狸面貌的他做不到。 他遂不再说话。 天道化身没有出声,好像是不再试图劝说他。 就在符瑾瑜以为天道化身就这么消失了的时候,他周围的动静忽然都消失不见了。 扎紧的袋口松开,一丝光亮泄露了进来。 符瑾瑜眯了眯眼睛,扒拉两下,从袋子里爬了出来。 他正在一个阴暗潮湿的小巷子里,外头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里边却是空无一人。 符瑾瑜的面前站了一个人。 顺着那白色运动鞋,他仰起头往上看去。 再看清站在他跟前的人的面貌之后,符瑾瑜幽蓝的眼睛不受控制地睁大了。 他张开嘴巴,想要说出话来,却碍于自己只是一只狐狸,只能发出嘤嘤的声响。 第二百七十四章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62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那人唇角一弯,并为符瑾瑜的激动而感到惊讶或是冒犯,相反,似乎是对符瑾瑜此时震惊的反应颇为满意。 她伸出手臂,指尖在空中轻轻上下点了一点,符瑾瑜便感觉身上陡然一轻。 好像有什么桎梏被就此解开,那种因力量枯竭而带来的沉重感渐渐消退。 他张了张嘴巴,试探性地说了几个字眼,发现自己虽然还是狐狸的兽型,但已经可以自如地说出人的语言了。 符瑾瑜再度看向站在跟前的人。 他按捺下心中诧异,严肃以待,「你是天道化身?」 在他的跟前,所谓的天道化身,正端着一张与安然一模一样的面孔,笑眯眯地低头看着趴在地上的符瑾瑜。 她缓缓点了两下头,明明知道符瑾瑜是在疑惑些什么,却还是故意摊开双臂,反问他,「怎么,我不像么?」 从看到天道化身具体的长相那一刻起,回荡在符瑾瑜耳边的嗓音就不再是之前那么雌雄莫辨。 就连嗓子都像是从安然那里复刻过来的一样。 符瑾瑜从头到尾将天道化身仔细打量一遍,又专注地分辨着天道化身的语音语调,越分辨却越是心惊。 完全没有差别,犹如是安然的一个复制体。 倘若不是他知道安然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也绝对不可能以这样的口吻和他讲话,他大概也会被天道化身这幅样子给短暂地迷惑一番。 符瑾瑜扭过头去,不愿见到不是他心目中小姑娘的人却顶着小姑娘的身形和面孔。 天道化身问,「为何不看我?」 那声音并不是从他跟前传来,更像是从心底里发出来,直直地就回荡在他的脑海里。 符瑾瑜说不出来是什么样的感觉,但确实在那一刻意识到了天道化身的强大。 只要她愿意,她甚至可以掌控他的身体。 这是一个看似柔和实则狠厉的威胁。 跟小姑娘完全不一样,尽管他看见的是相同的样貌。 识时务者为俊杰,符瑾瑜审时度势,不情愿地将头又扭了回去。 天道化身笑得柔和,丝毫看不出来有什么不满。 但刚才那在脑海里直接回响的声音所带来的影响却并未消失。 符瑾瑜感到脑仁有一丝一丝的抽痛,才轻松了没一会儿的身子再度变得沉重起来。 应该说,是恢复了原样。 他闭了闭眼,竭力将身体上和脑仁上的不适忽略,「你是故意的么?」 「用她的样子。」 天道化身弯唇,眼里是不复安然澄明的傲然和不将万物放在眼里的空荡。 她双指夹起一缕垂落在胸前的发丝,垂下眼睑看了看,像是在审视着自己此刻的容颜,几秒后,才轻轻笑出了声。 天道化身甩开了那缕发,双手环胸,「答应我的交易么?」 「你要知道,在这个小世界,你根本就没有修行和恢复的可能性,只是白白地浪费自己的生命罢了。」 「而她呢,既然可以从其他的小世界穿梭到这里来,也可以从这里离开,继续前往下一个小世界。」 「她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妖界之主会为了她,被永久地困在这里。」 「真的值得吗?」 符瑾瑜沉默不语。 他没有想过值不值得。 更何况,他在这个小世界,不是一个人,还有安瑟。 安瑟迟早都会找到他。 如果安瑟能够找到他,他就有办法恢复。 想法刚刚进行到一半,就被面前人的笑声打断了。 「你是以为那只被你复活的小妖可以助你一臂之力,成为你的后路么?」 天道化身轻巧地问。 符瑾瑜的心思被她点明,他只能警惕地看着她。 天道化身笑意盈盈,「说起来,你也正是够恶趣味的。」 「别人虽然在人界以女子的身份收养了安然,可归根结底是个男子,可你复活他时,却将他复活成了个女儿身。」 她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现在居然还想用人家的生命来填补自己修为的耗散,可真是冷血。」 「不知,你当初挖出安然心脏时,是否也是这样的心情?」 符瑾瑜沉寂下去的情绪因天道化身这一句话,再度激荡起来。 他心头刺痛,悲哀盈满了身体。 天道化身说的的确没错。 当初,安瑟和安然一同在人界,被逃下神界,彼时尚未成为魔尊,还是玄天真火的纪云泱随手杀害,烟消云散。 而安然则是被孟子苓和他的师尊救下。 按道理来说,安瑟本不该再存留于主世界的。 但是······ 符瑾瑜想起刚将小姑娘从那满是陌生男人强大气息的房间里捞出来时,小姑娘悠悠转醒后呆滞的神情,心头又是一阵难言的不忍。 那时的小姑娘被伤得狠了,身子骨也有些虚弱,心神不宁,言行皆是一片混沌。 符瑾瑜从未与人这般接触过,很是手足无措。 他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去各处寻找稳定人神魂的宝物。 可是都没有用。 就在他黔驴技穷的时候,安然却忽地对一个人的名字有了反应—— 安瑟。 她以为的姐姐。 安然对什么事物都没了反应,却唯独日日夜夜念叨着她的姐姐。 符瑾瑜思索几番,便带着安然踏上了复活安瑟的道路。 安瑟已然魂飞魄散,要复活他定然是极为艰难的,但符瑾瑜从下定决心的那一刻起,丝毫没有产生过放弃的想法。 收集复活安瑟所需要的各类珍宝材料,费劲千辛万苦将安瑟的魂魄碎片一点一点从天地之间召唤拼凑,最终,他终于要成功了。 然而,在最后安瑟将要化作人形的那一刻,符瑾瑜罕见地停顿了。 一个念头自他脑海中闪过,电光石火之间,阵法中出来了一个女体。 安瑟复活成功了,和以往安然印象中的姐姐别无二致。 但她也真的只能是个姐姐了。 符瑾瑜并未细究他这一举动背后的含义,他只知道,当时的他,一想到安瑟是个男人,却以姐姐的身份进入了小姑娘的心里,获得了小姑娘那么深的信赖,心里便涌起一股微妙的不爽。 既然小姑娘那么想要一个姐姐,那他就真的给她一个姐姐就是了。 安瑟的出现成功将安然的神智唤了回来。 在她的陪伴下,小姑娘一天比一天健康。 而在小姑娘真正清醒的那几天,符瑾瑜就有意识地勒令安瑟不准再出现在小姑娘跟前。 清醒过来的小姑娘竟也乖乖巧巧地不问安瑟的去处,而是顺从地跟在他的后面。 后来符瑾瑜才知道,小姑娘以为那阵子出现的安瑟,是她因为过于想念对方而产生的幻觉。 毕竟,她是亲眼看着安瑟咽气又消失不见的。 小姑娘不再追究安瑟的去处,并且自己主动掐断对安瑟的念想,符瑾瑜乐见其成。 尽管安瑟的的确确在她的心中占了重要的位置,也是安瑟让小姑娘重新恢复,但符瑾 瑜不希望安瑟过多出现。 而从此以后,安瑟也不必在小姑娘面前出现。 直到今天,在过了几百年之后,安瑟一直在忠实地履行着自己的责任,而他也将安瑟一同带出来,只为了寻找小姑娘的身影。 但不到万不得已,符瑾瑜还是不希望小姑娘和安瑟见面。 他不喜欢。 这份不喜欢从未消散,所以,如果一定要牺牲安瑟来填补他修为的损耗,让他能够离开这个小世界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你以为这个小世界的天地法则是吃素的么?」天道化身再度问。 「它在与你的拉扯中消耗你的修为,在你没有能力再与它对抗时,又可以将你困在自己这方天地之中,直到把你困死,彻彻底底消散,然后,化作生气,成为滋养它的养料。」 「对于小世界的天地法则来说,你们这类主世界来的大能者,若是驱逐不了,困在内部进行消化,也算得上是大补之物。」 「安瑟与你相比,不过是海中的一滴水,你尚且要被天地法则挟制,又怎么能期望借着安瑟的力量突围?」 天道化身俯下身,动了动唇。 极轻极轻的气音,甚至都不用风吹,在出口的一瞬间就开始自行消散。 但在它即将消散之前,符瑾瑜凭借着兽类良好的耳里,灵敏地捕捉到了这句话—— 「承认吧,现在能帮你的,只有我。」 符瑾瑜和天道化身达成了共识。 在天道化身的指引下,他成功和四处寻找他的安瑟碰面了。 当然,在安瑟见到他的时候,是他维持着狐狸原型的模样。 符瑾瑜根据天道化身的指示,让安瑟在碧湾富人区旁边的废弃公共公园深处张开了一面结界。.. 他把相应的话教给了安瑟,让安瑟到时候在遇到安然时说与她听,并提出拥抱他的请求。 安瑟眼中闪过不解,她不明白符瑾瑜为何如此坚定在那几天,安然就会来到公园。 也不明白为什么符瑾瑜这么大费周章,却只是想要一个简单的拥抱。 符瑾瑜自己也不明白。 这一切实际上都是天道化身告诉他的。 「她真的会来么?」趴在安瑟刻意准备的人工仿制的绒毛毯子上,符瑾瑜望着深蓝天幕中那轮硕大又明亮的圆月,头一回有了迟疑与不确定。 「会。」天道化身的声音在心头响起。 那么的斩钉截铁。 而在这种游离而不确定的心情之中,符瑾瑜等来了心心念念的小姑娘。 他假装奄奄一息,人事不省,耳朵却是分外注意安瑟与小姑娘的对话。 然后,他听到小姑娘冷静又坚定地拒绝了安瑟的要求。 不见一丝犹豫。 符瑾瑜无法装作视而不见,在小姑娘快要离开的时候,恢复了人形,动用了力量,将小姑娘拉回了怀里。 当一向空荡的怀抱被就此填满,符瑾瑜空虚而寂寥的内心似乎也长出了郁郁葱葱的树林。 他真想就此喟叹出声。 可事实是,因为化作人形和将小姑娘拉回来的举动,再次疯狂消耗着他本就所剩不多的力量,符瑾瑜的身体正在不断地枯竭和虚弱当中。 维持着狐狸的形态,他本该一个月以后才真正丧失所有力量。 现在这一过程,却是在不断地加速缩短当中。 小姑娘不愿拥抱他,冷漠又绝情,也就断了他最后被天道化身帮助的路。 符瑾瑜想,他大概是真的要被困死在这方小世界当中,成为滋养小世界的养料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63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那么,趁他还有余力的时候,抓住这个机会,最后再拥抱一次小姑娘,也未尝不可。 毕竟,等小姑娘这次离开,大概他和她是永远也没有再见的机会了。 符瑾瑜是这般的考虑着。 安然看了眼符瑾瑜身后。 空无一人。 安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消失不见了。 她活动了一下手腕,「果然,堂堂妖界之主,怎么可能真如别人口中所说,奄奄一息,命不久矣。」 安然就知道,这是他们的一个小把戏。 大概是又要故技重施,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扒着她吸取她身上的能量吧。 她清楚,主世界的大能者要来到这个小世界需要耗费多少力量,因而安瑟说的话有一半是对的。 符瑾瑜可能确实是因为要来这个小世界,以及在这个小世界待着待久了,自身力量便在渐渐地被耗散掉。 通过黑皮本子,也通过这一段时日的亲身体会,安然对这个小世界的性质已经完全了然了。 符瑾瑜不可能在这个小世界进行修炼,来将自己被耗费掉的修为弥补回来。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他要恢复自己的修为,补充能量的话,就必须借住外部力量,而且是必须能够直接汲取到、无需转化的力量。 能够为符瑾瑜所用的力量,安然甚至都不用怎么动脑子想,就已然有了几个人选——安瑟、化作猫咪形态的天道,以及她。 天道可以直接排除,一来他们可能并未发现她身边的小白猫就是天道,二来就算真的发现了,他们也不能够对天道动手。 如若天道真的受到了威胁,这个小世界的天地法则就会在他们出手的时候率先撕碎他们。 剩下可以选择的对象就是安瑟和她。 安然想,符瑾瑜大概率也不会去动安瑟。 首先,安瑟是陪伴他多年的得力手下,是他的左膀右臂,轻易动不得。 其次,符瑾瑜既然会带着安瑟一同前来,就说明安瑟定是深得他心,有过人之处,也从某种程度上说明了安瑟极有可能会是他准备的后路。 一个人会轻易断了自己的后路吗? 不可能的。 如此排除下来,最适合的就变成了安然。 想想也是,根据她做梦梦到的,在最开始的时候,不管梦里的那个小姑娘是不是她,总归安瑟和符瑾瑜是认定了她就是那个小姑娘。 而那个小姑娘可是一开始就是被当作吸血包似的被符瑾瑜扒拉着不放毁了半边面颊的。 后面符瑾瑜又把小姑娘揪住吸了好几次来治愈自己的伤口。 再别提他把小姑娘丢到各种苦寒艰难的地方去磨炼,最后待小姑娘磨炼到了火候,把她的心给活生生挖了出来加固自己的本命法器。 这小姑娘怎么想,怎么看,都是符瑾瑜的储备粮一样的存在。.. 被认定为小姑娘的她,自然也有很大的可能是变成储备粮喽。 而她步入结界的那刻起,就是符瑾瑜打算拆开储备粮包装的时候,若是她真的傻傻呆呆抱了他,指不定会遭到什么事情呢。 整个人会不会被吸成人干也不一定。 符瑾瑜静静望着她。 尽管他面上平静,可眼神却近乎称得上是贪婪。 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地、正面地看到一个这么鲜活而有生命力的小姑娘了。 那么长久的时间过去,符瑾瑜都不记得小姑娘的声音是什么样子的了。 当安然的嗓音响起的那一秒,深深的怀念涌入他的心头。 没有变化,一丝 一毫都没有变化。 只除了那话里的语气与陌生感。 他张了张嘴巴,又微微地合上了。 找了太久、想了太久、念了太久,等到真正跟安然面对面,可以毫无障碍地讲话时,符瑾瑜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他要跟她说什么呢? 说他有多么想念她,说他在过往漫长的没有她的岁月中,过的是多么的孤单寂寞么? 还是要跟她说他的悔恨,悔恨他出于一时的狠心而没能很好地保护住她,反而将她弄丢了? 不管是哪一种想法,在符瑾瑜触到安然眼神的那一刻起,纷纷都化作了浸入了水底的纸张,泅成一片,混乱而纷杂,形不成一个完整的模样。 说不出口。 他完全说不出口。 符瑾瑜放弃般地叹了口气,只得疲惫地温柔地轻轻喊上那么一声—— 「阿然。」 缱绻万分,一直在云端缥缈如游离于天外的嗓音也落了地,终于长出一颗肉眼可见的果实。 那颗果实好似是一颗心,是符瑾瑜胸膛中跳动得愈发汹涌的几百年来的情思的集结。 汹涌却又克制,只在两个字说出口后要结束的尾音处稍稍显露出话语主人真实的心绪。 安然被这两个字背后所蕴含的情感激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一种不自觉的厌恶的感觉重新涌上心头。 说实在话的,她已经许久不曾有如此感觉了。 在姬清晗被挂在木架上输血,却还是情意绵绵地看着她,对她说他不后悔的时候,是安然感到恶心的巅峰时刻。 从那以后,尽管又去了不同的小世界,然而再也没有这样强烈的恶心感产生过。 现在,它又出现了。 安然很难不去本能地怀疑这些所谓的充满情意的话语背后的真实性,又或者说隐含的真实意图。 情感可能是真的,但是依据她的经验,情感表达的背后,一定还藏着某种更加不为人知的深层次的诸多现实因素和原因。 往往这些因素,是非常是实质性的在现实层面上有利于话语的主人。 她皱起了眉,先前尽管被符瑾瑜半路拦下,情绪上却也没有多么地波动起伏。 而现在,符瑾瑜这短短的两个字,就让她有些忍受不了了。 配上他那明目张胆看她的眼神,安然就更想吐了。 连符瑾瑜那可以女装毫无违和感的容貌都一下被这突如其来的恶心感给排挤到了后边。 装什么装? 安然暴躁地想。 这是一个很没由来的念头,但它就是这么没由来地出现了。 她双手捂住耳朵,不悦道,「别这么叫我,我很不爽。」 因着这份暴躁,安然没有什么闲情逸致再跟符瑾瑜扯皮下去,尽管她本来也没打算跟他多聊什么,可现在是更不想和他待一块儿了。 几乎是到了见他就烦的程度。 安然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她这毫不掩饰的全然防御和烦躁的姿态刺痛了符瑾瑜。 几百年感情淡漠的符瑾瑜心中产生了一股又一股紧缩的疼痛。 这疼痛从胸口溢出,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他无措地后退了小半步。 小姑娘的眼神实在太过锐利,他好似浑身上下都被刺伤了。 「我只是。」符瑾瑜放低了声音,「我只是想最后抱一下你。」 安然轻嗤一声,「我并不想抱你。」 「符瑾瑜。」她直接把牌都摊开,打开天窗说亮 话,「我知道你和安瑟在找的人是谁,也知道你和你的那第一个契约者的故事。」 「先不论我根本不可能是那个契约者,就算我是,我也绝对不会想再与你相见。」 「在你做了那样的事情以后,你是怎么还能厚着脸皮去找她的?」 安然眯了眯眼睛,「你就应该也尝尝被人直接把心掏出来的滋味。」 她说了这一句,还不过瘾,就接着说:「不仅是把心掏出来,你的身体还应该被抛弃在街头,让野狗来啃食。」 安然的话不带停歇的,兜头就朝符瑾瑜砸来,他呐呐,「我,我也不想。」 而安然已然是不想跟他讲话了。 以往都没有真正和妖界之主面对面过,现在见到真人了,就这么个玩意儿,安然表示真的多跟他说一句话都是在浪费她的生命。 眼看着天气这么晚了,她再不回去,估计金翠红等人该着急了。 安然转身就要走。 符瑾瑜被安然方才的一番话刺激得心神大乱,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动用法术阻止安然,只是用最原始的肢体动作去追逐她。 他往前跨去,伸出手要去抓安然,「别走。」 「走」字尚未完全说出口,话语便戛然而止。 接着就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安然意识到不对,停下脚步,回过身看去,符瑾瑜整个人都软软地瘫倒在地,身体抽搐着,幽蓝双眼还在不死心地望着她。 人却是在快要意识溃散的边缘。 然后,在安然的眼皮子底下,他的身形不断缩小、变化,最后变成了一只皮毛雪白的狐狸。 狐狸半阖着眼睛,幽幽蓝光已然显得暗淡,却仍然在费劲地看着她。 安然瞥了一眼,冷漠地转身离开了。 这次的离开无比顺利,沿着小径出去,几乎没走几步路,就看到了停着的司机的车。 雨已经停了,乌云散去,那圆月与结界里安然见到的一般明亮。 天道蹲在轮胎旁边,一直望着安然离去时的方向,见安然平安归来,立刻便蹿到了她身边。 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看安然没有大碍,他放下心来。 安然摸摸天道,「符瑾瑜和安瑟的事情,以后我们都不用担心了。」 天道点点头,对着车窗示意了一下。 消失的司机正昏在驾驶位上,胸膛一起一伏。 安然抱起天道,沿着马路往来时的路走去。 她无知无觉地走着,宛若不知疲惫的机器人。 清光混合着灯光映照着她,在她身后拉出一条长长的暗影。 一辆汽车迎面而来,在看见她时,渐渐减缓了车速,最终停到她身边。 安然恍若不觉,想要与车身擦过。 喇叭声响起。 「欧阳安晴。」 是熟悉的嗓音。 安然站住,抱着天道的手紧了紧。 身后传来车门打开又关上的声响。 杂乱的脚步声越靠越近,恰似人忽然乱了的心跳。 人影从后至前,来到了安然跟前。 简伯怡喘了一口气,眼里是细密的血丝,面上是柔和的。 他松了口气,是显而易见地放下心来。 「太好了,你没出事。」 第二百七十六章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64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望着简伯怡关切的面容,略有些迟疑,「你·····这是?」 简伯怡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看他这样子,怎么感觉还挺疲惫的。 简伯怡明目张胆地打量着安然,并非是什么具有入侵感的目光,而是为了更仔细地观察安然面上有没有他不曾注意到的伤口,以及她的状态如何。 简伯怡和安然在的这条大道是通向碧湾富人区的一条马路,但由于靠近这里的公共公园荒废已久的缘故,平日里也没有太多的人流量,相反还显得有些冷清。 自然,是与碧湾区其他繁荣的地方比起来的。 毕竟作为富人聚集的一个地区,再怎么冷清也不会真的冷清到哪里去。 事实上,简伯怡会驾车过来,并不是为了过来寻找安然。 在他的印象当中,他压根就想不到安然会到这里来的理由。 更别说碧湾区和鹿鸣区在一座城市完全相反的两个方向,安然好端端地干嘛一个人过来这里,尽管这里也许有众多在社会上比较有身份地位的人,可往往越是这样,便越容易出事情。 简伯怡这是在回家的路上。 他在去简家以后,得知安然出了门,一开始是并不怎么着急的。 毕竟他有一整天的时间,可以慢慢等,等到安然回来。 可是渐渐的,他就发现不对劲了。 天色渐晚,而安然还是没有回来的迹象。 就连埋头做题的欧阳安晴都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了。 她指尖将笔转了两转,又牢牢把笔杆握在手里,看着外边阳台上方变得浓黑的天空,小小嘟囔了一句,「天黑了,她怎么还不回来?」 这是欧阳安晴的分神,但坐在一旁监督她做题的简伯怡却并没有因此而呵斥她。 因为他也在想这个问题。 欧阳安然到底去干什么了? 这个家里谁也不知道。 他宽容地让欧阳安晴望着阳台外的天空发了一会儿呆,原想提醒她继续将心思放在题目上的,却在听清欧阳安晴下一句话的时候忘了这个念头。 「她又没有手机,这万一出事可怎么办?」 简伯怡心中一紧。 他不可思议地问欧阳安晴,「安然没有手机么?」 欧阳安晴察觉到了简伯怡的惊讶,她转过头来,又为简伯怡的这份惊讶而惊讶。 「对呀,家里从来都没有给我和姐姐买过手机。」 欧阳安晴反问简伯怡,「姐姐都跟你出去那么多回了,你不知道么?」 简伯怡少见地被欧阳安晴问得没有答上话来。 他曲起手指抵着下巴,回忆起自从与欧阳安然在大街上相遇后两人后续见面的点点滴滴。 简伯怡可以很明确的是,她是带着手机的。 不仅带着手机,还是用那手机号码跟他联系的。 只不过在以前,向来都是她主动来联系的他,而他碍于矜持,并未怎么找过。 「不对,她是有手机的,手机号都还存在我这儿。」简伯怡说。 「是吗?」欧阳安晴斜着瞥他一眼,倒显得镇定无比,全然不见头一天的小鹿乱撞和苦大仇深,「给我看看。」 简伯怡点开通讯录,找出欧阳安然的那一条,将手机递给她。 欧阳安晴接过,在目光触及到亮起的手机屏幕上时,明显地愣了一下。 但这怔愣很是短暂,如同人的一个微小的幻觉,很快便消失无踪了。 她维持着原先的表情,看了看手机当中存的号码。 放下手机,伸 出一根手指将它推到简伯怡面前,欧阳安晴嘴角小幅度地扯了扯,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我就知道。」她说,「这是妈妈手机的号码啦。」 「妈妈?」简伯怡似是不能理解。 「嗯呐。」欧阳安晴点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妈妈一向就有两个手机拿来用的,之前姐姐要跟你出门的时候,妈妈就会把其中一个手机给她,不过其他时候是不可能给的。」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爸爸也有不止一个手机,我都见到过好几回啦。」 手机屏幕上的亮光倏忽一下熄灭,黑色的显示屏在灯光下有种透彻的光。 简伯怡将手机拿了回来。 他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站了起来。 欧阳安晴仰头看他,「你要结束给我补习知识点了吗?」 还不待简伯怡回答,她就自顾自地说:「也好,我正好想去找一下姐姐。」 还能把自家姐姐挂在心上,也算欧阳安然没白为这个妹妹打算。 简伯怡想着,问她,「你要怎么去找?」 欧阳安晴也站了起来,绕过简伯怡,「当然是拉着妈妈一起从家里出发开始找啊。」 「还得打个电话给爸爸。」 她说着,就率先简伯怡一步,走向门边。 简伯怡望着欧阳安晴潇洒开门的动作,这才意识到些许的不对劲。 无论是说话方面还是身体姿态,欧阳安晴都变了。 对他不再有某些女生看向他时眸光中会流露出来的羞涩心动,也没有被知识点碾压的畏惧苦恼。 就像对一个再平等不过的同龄人一般,不过,因为他实际年龄和资历都要比她大,倒有种欧阳安晴没大没小的感觉了。 什么促使了她作出这样的改变? 这个念头在简伯怡脑海中一闪而过,但此刻他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趣去深入地思考。 欧阳安晴蹦蹦跳跳地跑下楼,缠着金翠红,「妈妈,姐姐到现在还没回来,我们出去找她去吧。」 在最初听见欧阳安晴叫安然姐姐的震惊过后,金翠红现在已然是适应了欧阳安晴对安然新的称呼。 她正埋头在一个手机当中,几根指头在屏幕上飞快地点来点去,像是跟谁正聊天聊得火热,面上是不自觉的笑容。新 当欧阳安晴大叫着跑到她面前的时候,她已经把手机收起来了,脸上的笑容却还没有收起来,仍然还在。 金翠红为欧阳安晴打断她与屏幕对面那头的人的聊天而不悦,「有什么好找的,都这么大个人了,她还能丢了不成?」 「妈妈。」欧阳安晴抱住了金翠红,整个人都快要陷入了沙发里,「姐姐她这次出去没有手机哇,而且她从来都没有出去这么长时间还不回来的时候。」 经欧阳安晴这么一提醒,金翠红也察觉到了不对,「你这样说的话确实······」 不知道是想起来了什么,她忽然神色凝重了许多。 金翠红抓住欧阳安晴的手,撑了一下沙发就迅速站了起来,「快快快,我们出去找找她去。」 简伯怡跟在欧阳安晴后头,进入了客厅。 金翠红望望站在欧阳安晴后边的简伯怡,不好意思地笑笑,「伯怡啊,今天辛苦你了,你看然然白天出去到现在都还没回来,也没说要去干什么,阿姨心里实在不放心,要出去找找她。」 「晚上就不招待你了。」 简伯怡说:「我也一起找找吧,多个人多份力。」 他就和金翠红、欧阳安晴分成了两拨,往不同的地方找去。 直找到夜色浓重,不少人家都熄了灯,简伯怡驾着车快要把鹿鸣区这一带都转遍了,却还是没有见到安然的踪影。 他回到简家,然而简家从外边看上去,是漆黑一片。 看样子金翠红和欧阳安晴也还在外头找人,没有回来。 简伯怡拨出金翠红的手机,想要看看她们那边找人的进度如何。 一阵悠扬的音乐循环播放了许久,却不曾等到有人接通。 直到公事公办的客服音响起,简伯怡才挂掉。 如是反复拨出了再三,都是同样的结果。 他终于放弃了。 最后一遍,音乐循环了没多久,简伯怡就按了红色键。 时间已经这样晚,他再待在外边也没有什么意思。 简伯怡便又打了几个电话出去以后,便驾着车,慢慢驶向碧湾区。 但开着车,他却是心神不宁的。 脑海里想的全是欧阳安然久不归家的事情。 希望她没有真的出事。 简伯怡一路上都在心里祈祷。 他已经找了人大范围地去查各个地方欧阳安然的踪影,但这样的找人工作量算不上小,结果最快也要明天才能知道。 这一个晚上的时间,对一个失踪的人来说,已经可以发生很多事情了。 简伯怡浑浑噩噩驾着车,不过幸运的是,许是夜深,路上并没有太多车辆。 这也令在马路边行走的那个身影分外突出。 在她闯入他视线当中的那一刻,简伯怡就牢牢锁定住了她。 她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猫,沿着路边缓缓地走着,神色冷淡,孤寂得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是欧阳安然吗? 简伯怡生怕自己出现幻觉,连忙靠近了她。 确乎无疑,是她。 但她只顾走着自己的路,好像并未注意到身旁这辆靠过来的车里的人是谁。 在她擦着车身走过时,简伯怡鸣了喇叭。 他匆匆下车,追到安然前头。 在确认安然完好无损后,简伯怡压在心里的那块大石头就放了下来。 他有空去思考别的事情了。 比如说,欧阳安然一个女孩子,为什么大晚上的会出现在碧湾区的大马路上? 简伯怡想问,但他倏忽想起,找到人了,应该先跟她的家里人报个平安才对。 于是他先拨了个号码出去。 金翠红的那边还是没有人接。 简伯怡虽然觉得奇怪,却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相比于欧阳安然,金翠红是一个完全的成年人了,没什么必要去过多担心。 他熄了手机屏,抬头想问安然什么情况。 看着面前这个安安静静望着他的姑娘,鬼使神差的,简伯怡说出口的话就变了。 「这么晚了,你要不要去我家里休息?」 刚说完,他就后悔了。 这是什么见鬼的话。 欧阳安然会不会觉得他对她心怀不轨,唐突了她? 但安然却瞬间就把之前的疑惑解决掉了。 她刚才还没想起来,简伯怡理所当然是要住在碧湾别墅区的。 他这是在回家的路上。 想一想,好像一切都合理了起来,简伯怡辅导欧阳安晴到晚上,又是自己开车回家,必然是会感到疲惫的。 他在这里遇到她,也是再巧合不过了。 考虑到接下来要获得简伯怡身上的气运,安然觉得自己是时候要拉近一点和对方的关系了 。 于是她不带丝毫迟疑地回,「可以。」 还在内心懊恼的简伯怡面对着安然如此爽快的回复,懵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65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抱天道抱得有些累了,就将天道放在地上。 她甩一甩酸疼的手臂,揉着手腕,见简伯怡久久不语,「怎么,你后悔了?」 「没有。」简伯怡飞速回答。 等回答完以后,他又犹疑了,「你,这么相信我吗?」 相信到能够深夜和他回家,不怕他对她做些什么不好的事情么? 安然笑笑,好像一瞬间就看透了简伯怡内心的疑惑,「不是一直以来都蛮相信你的吗?」 她颇有闲情逸致,还调侃了几句,「都把妹妹交到你手上了,你可要好好对她。」 这话说的,听起来怪里怪气,惹人遐想,好像他跟欧阳安晴有什么似的。 可真的要去仔细追究,从字面意义上看来,又说的没什么错处。 欧阳安晴确实是在他手上,学习高中知识点。 欧阳安然也很是重视她这个妹妹,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她说的也没什么毛病。 可简伯怡的心里就像被塞进了一团柔软的棉花似的,倒也不痛,只是痒痒的难受,好似被一个异物入侵,想要找机会将它排挤出去,否则就不痛快似的。 他咬咬牙,最后化作面上无奈的苦笑。 简伯怡走到车旁边,先替安然打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等着安然慢腾腾地走过来。 白猫跟在她的后头,亦步亦趋,和她一起慢慢吞吞地踱步而来。 安然斜睨他一眼,淡然自若地跨进了车里。 白猫轻巧一跃,在她的脚边找了个位置,舒舒服服地卧倒盘成了一团。 相比上次出院坐他车时的生疏,这回的安然显得很是轻车驾熟。 她不待简伯怡有所动作,就麻溜地拉下安全带扣牢,然后一手搭在车门上,示意她要关门了。 简伯怡松开手。 「砰」一下,安然关得利落无比。 在这关车门的间隙,简伯怡已经从车的前面绕到了另一边。 他坐到了驾驶坐上,启动车子。 车前大灯射出两条光路,将前方隐约没入黑暗的路照得更加明亮。 路过废弃的公共公园时,安然特意往那边看了一眼。 先前司机停在那里的那辆车不见了。 大概他醒过来以后就开着车回家了吧。 从公共公园到别墅群还有一段距离,而现在,车里头显得有些安静了。 也让他感到了些许手足无措。 以前两人在一起时从未有过的感受。 大概是他和她先前没有过这样在深夜呆在一个逼仄的空间里的经历吧。 所以才不曾有过如此感觉。 简伯怡想了想,目视前方,一手执着方向盘把握大的行车方向,另一只手熟门熟路地摸上了显示屏,打开了车载音响。 一首轻柔的乐曲霎时就从里头缓缓流淌出来,将整个车厢都填满了。 那股宁静时油然而生的局促感消减了许多。 简伯怡没话找话,「这首曲子可以吗?」 安然回,「可以。」 她道,「我对这类声音没什么所谓,只要不是太难听的,我都能接受。」 「是吗?」简伯怡说,「难怪我以前就发现,你不怎么听音乐,谈到音乐这个话题的时候,也不怎么接口。」 安然心里毫无波澜。 说得那么煞有介事,但他说的可是原主。 与她无关。 她觉得这话题没什么趣味,就另起了一个话头,「回去会见到你父母吗?」 这对于简伯怡来说,实 在是猝不及防的一问。 见父母吗? 他噎了一下,才稳住了答,「不会。」 答完,简伯怡又解释,「虽说我平日里是住在家里,但实际上,我名下还有另一栋房子,如果我想要去那儿,也是可以的。」 为什么不搬出去呢? 一是因为他的父母常年在外各找各的乐趣,各干各的事业,也不怎么回家,房子里就相当于是他独居。 还有一个原因则是那里面毕竟还有他熟悉的照顾他长大的阿姨。 但如果欧阳安然要和他一起回去的话,那还是去另一栋他不常去的房子那儿比较合适。 那里虽然定期有人打扫卫生,但除了他以外,是不住人的。 这也就意味着,那里会是只有他和她两个人的空间,无任何人来打扰。 「所以今天晚上就我和你两个人?」安然问简伯怡。 简伯怡点头,「不出意外的话,是的。」 说完,他轻笑一声,再度问安然,「怕吗?」 「如果后悔的话,现在还来得及。」 安然双手环胸,浑不在意,「我怕什么?」 她身边可还有只小猫样的天道呢。 先不说简伯怡不会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就算他真想做,恐怕到时候人还没动呢,脸就先被天道锋利的爪子划拉得血肉模糊。 安然这云淡风轻的语气再次将简伯怡的试探轻轻巧巧地挡了回去。 好吧,简伯怡想,她是真的厉害。 又或者,只是他想太多。 恰好一首曲子播完,在停顿的空隙,简伯怡顺着这新旧曲子的交换,换了一个话题。 他自然问起,「说起来,你白天出去是为了什么事?」 「你也没有手机,我们完全不知道你的消息,眼看着天黑你还不回来,在家里的无论哪一个人,都挺担心你的。」 「全都出来找你了。」 「哪一个呢?」安然问。 「什么?」简伯怡不解。 「有谁担心我呢?」她耐心地再问一遍。 简伯怡就回,「你的母亲,你的妹妹。」 「还有吗?」安然又问。 简伯怡脱口而出,「她们打电话给了欧阳鹏程,估计你的父亲也会担心你。」 「哦。」安然兴致缺缺。 两人的对话中断了一两秒。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两人都没有再度开口。 也可能是为了一个心知肚明的原因。 车驶到别墅群前,执勤的安保人员敬职敬业地核实了简伯怡的户主身份以后给他放行。 简伯怡驾着车开到了另一栋稍小的三层别墅前。 停车,领安然进门,开灯,脱了外套放到沙发上,他不带丝毫迟疑,就转去厨房给安然倒水。 手拿两个玻璃杯出来,简伯怡看到安然好奇地在客厅里转悠。 她好像对这房子很是新奇的样子。 「喝口水吧。」简伯怡走过去,将玻璃杯递给她。 安然接过,无意识地抿了一口,双手握着杯子,眼睛还在不住地四处打量。 脚边小白猫也跟着她不停地看来看去。 简伯怡笑了,一些紧张荡然无存。 看起来欧阳安然还挺自在的。 他问她,「这么好奇这儿吗?」 「也还行吧。」安然打量够了,兀自寻着离她最近的沙发坐了下来。 很有主人家的风范,毫不拘束。 「房间在二楼,你坐一 会儿以后我就领你去。」 简伯怡坐在离安然半个身位远的地方,缓声,「房间里面就有卫生间,换洗衣物都是一次性的,你到时候想要洗个澡也行。」 「好。」安然无可无不可地应着。 简伯怡讲完,就发现自己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 方才在车上问的问题,她也没有全然地回答,只是就那么略了过去。 于是简伯怡就明白了,她并不想告诉他,白天出去的具体原因。 他也就默契地不再提起。 但除了这个以外,还能聊些什么呢? 简伯怡脑袋里空空荡荡,以往两人共同的记忆,为之凑到一起的动因,似乎都已经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也不是现在的她愿意提到的。 现在的她,愿意提到什么? 简伯怡脑子里闪过一个人的名字。 是她了。 他说:「欧阳安晴今天进步挺大的,跟昨天比,吸收知识点的速度变快了。」 「那挺好的。」提到这个,安然终于是打起了一点精神。 她希望欧阳安晴可以在高中里安安心心读书,把自个儿的成绩提上去,考所适合自己的大学。 然后嘛,就是靠欧阳安晴自己去探索了。 就算是原主,也不可能一直都管着欧阳安晴,为欧阳安晴把所有的后路都想好。 人生终归是得靠人自己走一遍的。 简伯怡等着她说下一句,就见她不说话了,好似是陷入了沉思。 气氛眼看着才刚刚热络起来,便又沉寂了下去。 而他无能为力。 简伯怡张了张口,费劲心思又扒拉出一个问题,「你这么用心对待欧阳安晴,对她期待应该很高吧?」 「将来想要她考哪所大学?还是就直接出国?」 出乎简伯怡意料的是,安然毫不犹豫地摇摇头,「这不是我该想的事情。」 「这是未来她自己的路,我无权置喙。」 简伯怡喝了口水。.. 「说的也是。」 「相比这个,来聊聊我们之间的事情吧。」 安然侧过身子来,靠在沙发的椅背上,放松地看着简伯怡,脸上是些微的笑意。 但并不明显,只不过是让她的气质柔和了下来。 简伯怡眨眼,「我们?」 「什么事情?」 他没想到她会主动挑起话题。 还是关于他和她之间的话题。 是什么呢? 简伯怡一时之间想不出来。 他心中倍感好奇。 安然盯着他,嘴角笑意忽然扩大,嗓音语调却是平稳无比,听起来严肃认真。 「我想要和你交往。」 「你愿意吗?」 两句话就这么传进他耳朵里,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 简伯怡呆滞了。 他盯着安然的嘴唇。 那嘴巴一张一合,周遭的东西都好像模糊成了像素。 她刚刚说了什么? 简伯怡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的膝头一沉,手中水杯歪了歪,洒出了一些水珠。 白猫跃入他怀中,对着他叫了两声。 肉垫拍着他的手臂。 很有几分力道。 但收了爪子,是以并未抓伤他。 安然还在看着他,「简伯怡。」 「愿意,或者不愿意。」她说,「回答我。」 简伯怡深吸一口 气,再徐徐吐出。 郑重其事,「我愿意。」 第二百七十八章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66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直到第二天上午,简伯怡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经历了什么? 他和欧阳安然发生了什么事情? 简伯怡边将特意早起外出买的早饭摆到桌子上,边回忆昨天晚上两人简短的交流。 仿佛跟一场梦一样。 在他认认真真答完「我愿意」以后,安然就点了点头,像是收到了回复,一脸平淡地走上了二楼。 留下他一个人还坐在沙发上,回不过神来。 就这样吗? 就这样两人就要成为男女朋友了吗? 怎么感觉跟他所有看过的电视剧情节都不一样。 简伯怡虽然没怎么关注过女生爱看的电视剧和以及电影,但他脑海中对男女双方表白在一起的所谓的仪式感还是有些许概念的。 绝对不会像是安然这般。 就好像是例行公事,要完成什么任务似的。 不过,简伯怡越是回想,却越是有一种难言的心动。 虽然冷淡,却又感觉她异常地认真。 也许这就是她的风格? 他与自己这么说。 简伯怡想,自己从答应下来的那一刻起,就要肩负起身为男友的责任。 比如说,给女朋友准备好早餐。 他将一大堆东西摆上餐桌,分门别类拿盘子和碗装好,怕安然起得迟食物凉了,还打算将一部分冷得快的食物放进了微波炉里。 但他的担忧并未发生,在简伯怡将食物装盘好的时候,安然就从楼梯上走下来了。 听到脚步声的一刹那,简伯怡的心揪了起来。 竟有些许异样的紧张。 也许是身份的不同,让他觉得这次的见面比以往的任何见面都要不同。 这是他和她确认了男女朋友关系后的第一次正式见面。 脚步声趿拉,一直来到客厅,再过来一些,就是餐厅和厨房。 简伯怡收回手,趁着脚步声消失的几秒钟,飞速地想好了打招呼的说辞,以及面上该摆出来的反应。 他扯一扯撸上去的袖子,感到自己的面容有点僵硬,但应该是笑着的。 多亏平时以微笑示人形成的肌肉记忆,尽管这时候心生紧张,却能够将他本人的真实心绪完美地掩盖过去。 简伯怡一边庆幸,一边转过身去。 入目是穿戴整齐的安然。 还有跟在她身边的小白猫。 说起来,这只猫似乎总是跟她形影不离的。 简伯怡的视线从猫的身上一晃而过,在这个间隙当中,竟还有心思想关于猫的事。 安然看着他,跟平常并无二致,似乎并不如他这么紧张。 「早。」还是她先开口打的招呼。 「早。」简伯怡原模原样回了一个字过去。 心内却是懊悔。 总有一种自己落了下风的感觉。 从昨夜到现在,貌似从来都是她在掌握着主动权。 可她看起来,那么怡然自得,优哉游哉,丝毫没有什么与平时不同的情绪流露出来。 简伯怡很明显地感受到了二人间情感波动的差距。 细细想来,在当下,这也没有什么办法。 或者要说,是她的情感内敛的缘故吧。 不知是自欺欺人,还是真是如此。 简伯怡心中漫上些许迥异的涩。 这才是第一天,他就有这样的感悟了吗? 这是什么感受,恋爱中的患得患失吗? 他犹如 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人在面对着安然时会产生各种不同的想法与感受,而另一个人则像是一个冷静的旁观者,时不时在分析评点着他经历的这一切。 安然可没有简伯怡这么复杂的想法。 她从始至终就是只有一个目的—— 拉近和简伯怡的关系,拿到气运。 怎么拉近,先表个白呗。 这是安然在网上冲浪多日时总结出来的规律。 比如,有人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 按照男人的劣根性来说,如果女孩子跟他表白,就算他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喜欢,只要不是特别讨厌,多半会有回旋答应尝试的余地。 有的男人,更恶劣些,就算心底对向他告白的女孩子怀揣着轻蔑的想法,可他嘴巴上还是会答应。 因此,有的人号召姐妹们一定要识破男人的这种劣根性,并且好好利用这种劣根性。 见到帅哥什么的,千万不要不敢上前,一定要冲一把。 没准就成了呢。 俗话说,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就算不成,也没损失不是。 安然表示无比地同意。 她觉得网上的姐妹们说的话很有道理。 经过在脑海里对简伯怡和她回忆的整理,她可以百分之九十九确定,简伯怡无论是对她还是对原主,都没有特别大的恶感。 既然没有什么恶感,那她就冲一波呗。 至于什么独具匠心的告白,那安然就不怎么想了。 她觉得严肃点跟对方提就可以了。 这是目前为止最省时省力的方式。 在听到简伯怡答应下来的时候,安然内心里只有淡定的两个字—— 成了。 网络上的姐妹诚不欺她。 这一招连她这种没有情丝也没有表白经验的小白都能成功。 厉害,太厉害了。 安然悄***问天道,「有气运了没?」 天道回,「有了,但又没有完全有。」 这是个什么情况? 安然皱眉,「什么?」 天道解释,「气运之子的气运好像从来都是处于松动状态,但就是有那种要流到你这里却又没有实际流到你这里的感觉。」 「它们看上去都是对流过来蠢蠢欲动,迫不及待的样子,可事实上,又都乖乖待在他的身上。」 「也就刚才,几缕胆大的,到了我们这边。」 「你这形容的还挺生动活泼。」安然说。 「确实是这么个情况。」天道跟在安然脚后跟。 安然并不觉得意外,「大概是我跟他的关系还没特别好。」 「待以后再更进一步就可以了。」 天道深以为然。 至于怎么更进一步,安然觉得她可以再去万能的网络上搜搜看。 用不用得上是一回事,她做不做又是另一回事了。 安然绕过简伯怡走到餐桌前,「谢谢。」 简伯怡笑,「客气什么。」 一边回,一边心里却在吐槽,她和他这算什么? 为什么感觉还是那么有距离感。 这是一个女孩子对男朋友的态度吗? 安然拿了碗筷,挑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她极为自然地拉开身旁的椅子,对着简伯怡,拍了拍椅子,「过来坐。」 很是理所当然的口吻。 奇异的感觉弥漫上简伯怡的心头,他却并不觉得反感。 安然 的这句话,倒是无形之中透露出几分亲昵,缓解了他这无处安放的紧张与动摇。 简伯怡松快了些,依言走到安然身边坐下。 他开玩笑似的说:「这还是我第一回遇到有女孩子替我拉椅子。」 「以往都是我出于绅士礼节替别的女性开门拉椅子。」 「是吗?」安然执起筷子,正在夹一根油条,侧脸立体,线条感十足,稍显锋利。 也衬得她这两个字的话略有些冷淡与漫不经心的敷衍。 简伯怡才安定下来的一颗心又开始忽上忽下了。 她不开心了吗? 还是对他说的话不感兴趣? 简伯怡又想。 奇怪,他怎么变得这么敏感了? 还未等他想完,那边夹着油条的安然便转了过来。 她一手拿着小碟子,一手执着筷子,将油条递到简伯怡嘴边。 简伯怡呆呆地看着她,嘴唇一开一合,「这是?」 安然依旧理所当然,「给你喂吃的啊。」 啊,他知道这个架势是要把油条给他吃。 可关键是,为什么? 简伯怡油然生出这么个疑惑来。 安然命令,「张嘴。」 身体比脑子的反应更快,简伯怡乖乖张开了嘴巴。 然后一根油条就被怼进了他嘴巴里。 简伯怡喉头一噎。 那种违和感更明显了。 她好似在做一个亲密的举动,可细节处又让人觉得这举动还不够到位。新 为什么? 简伯怡嚼着油条,心里再次深沉发问。 为什么会如此自然,又如此不自然? 「阿然。」天道对喝着豆浆的安然说,「又过来了一些气运。」 「嗯。」安然咬了一口包子。 「然后又溜回去了一些。」 安然咀嚼的动作放慢了。 「又回来了一些。」 「啊,又过去了一些。」 「停。」她咽下包子,「这过来过去的遛狗呢?」 如果天道此刻是人的模样,他必定会耸耸肩,做出双手一摊的动作,「没办法,简伯怡的气运就是这么的活泼好动。」 真是见了鬼了。 安然无语,默默摇头。 她不明白,这是一种很新的气运流动的方式吗? 但好歹最后还是稳定过来了一些。 只不过不是全部,而是很少的一部分。 但经过那些气运的几轮摇摆之后,安然已然是习惯了。 吃完早饭,简伯怡开车送安然回鹿鸣欧阳家。 不仅要把安然平安送过去,还有,就是要告诉欧阳家的那另外三个家庭成员,他与安然新确定的关系。 对于他与安然的关系,简伯怡十分肯定,欧阳夫妇会双手双脚赞成。 他父母那边,倒是还需要再试探一下。 不过没什么大碍。 简伯怡确信他顶得住。 回到欧阳家,安然打开钥匙进了客厅,惊讶地看到里头碎了一地的陶瓷碎片。 还有东倒西歪的花瓶灯盏。 各种客厅装饰物,沙发上的抱枕等等,都被乱纷纷地丢在了地上,霎是可怜。 她与简伯怡对视一眼。 「我上楼看看。」安然说。 简伯怡小心翼翼地点头,竭力表现得若无其事。 不管怎么说,他都不是属于欧阳家的人,这满地的狼 藉,一看就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看到,她心中应当不会好受到哪里去。 看安然轻悄地跟只猫儿一样上了楼,简伯怡想着自己能否为她做点什么。 思索几秒钟,他蹲下身来,开始收拾地上的碎片杂物。 安然走到楼上,发现无论是欧阳安晴的门,还是金翠红与欧阳鹏程卧室的门,都是紧紧关着的。 她试探性地开了开欧阳安晴的门。 意料之中的,并未拧开。 安然松开门把手,打算去欧阳夫妇卧室那里看看。 然而,尚未等她走远,欧阳安晴那里便发出了锁被解开的声响。 安然便重回过头去看那处。 只见门已大开,欧阳安晴红肿着双眼,整个人呈加速状态朝她奔来。 一个跃起,她扑到了安然身上。 第二百七十九章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67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下意识伸出手接住了欧阳安晴。 碍于她现在的这个身体素质,尽管欧阳安晴还是小小的一只,但安然已然是有些受不住了。 不过好在,她本人的记忆还在,受到欧阳安晴的冲击后,只是往后稍稍退了几步,脚跟抵住地面,卸了那股力道,她想要将欧阳安晴从怀里拉直。 而欧阳安晴却跟黏黏糊糊的牛皮糖似的,整个人窝在安然心口处,怎么扯也扯不出来。 「呜呜呜呜。」欧阳安晴委屈如小兽般的呜咽声从安然怀中幽幽传出。 安然想要加大力道扯人的念头默默打消了。 她一只手搭在欧阳安晴微微耸动的肩膀上,拍了拍,「怎么了?」 欧阳安晴只是抽抽噎噎的,并不说话。 她双手搂在安然的腰上,紧紧地合在了一起。 安然叹了口气。 在来的路上,简伯怡原想打个电话给金翠红报平安,可一直都没打通。 而这样的情况不止一两次了。 据简伯怡所说,他昨天夜里就没打通过金翠红的手机。 不过,他虽然觉得奇怪,却并未多想。 而在找安然的时候,金翠红是和欧阳安晴一起出门的。 现在看来,欧阳安晴这哭哭啼啼的样子,和金翠红手机打不通是有很大的联系了。 在安然知道的有限的信息里,欧阳鹏程和金翠红的秘密也就是那么几个,能够让欧阳安晴觉得天崩地裂的,估计是那个没跑了。 于是安然问,「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了?」 这话还蛮有效果,一下子就点到了欧阳安晴的心里去。 她倏忽从安然怀里抬起头,流过泪的眼睛还是红通通的。 欧阳安晴吸了吸鼻子,「你原来就知道吗?」 她问,「你是不是就是知道这些事情,才变得对爸爸妈妈这么冷淡的?」 安然对欧阳安晴这样的问话颇为惊讶,原先她还觉得这个小姑娘迟钝得不得了,对一些诡异的欧阳家的迹象与氛围都察觉不到,虽然有时会有出人意料的戳欧阳鹏程和金翠红心窝子的话,可那都是无意之中促成的。 她没想到小姑娘还挺敏锐的。 光靠她那么一句话,就立马联想到了原主也知道欧阳鹏程和金翠红那些事儿身上。 面对欧阳安晴湿漉漉的目光,安然没有接话,她只问,「看见谁了?」 既然欧阳安晴哭泣的原因找到了,剩下的也就好谈了。 只不过,还是不能确定是谁出问题了。 有很大的概率是金翠红的事情败露了,但也不能保证欧阳鹏程就能藏得很好。 安然牵着欧阳安晴的手,把她牵回了房间里。 两人坐在床沿边上。 床铺柔软,欧阳安晴坐下以后,感到了一种难言的心安与抚慰。 她冷静了下来。 昨夜的回忆开始涌上心头。 在发现姐姐天黑后还不归家,他们商量好分头行动,去找找姐姐的行踪。 那边简伯怡驾着车离开了,这边她和妈妈却是并没有那么方便。 无论是她,还是妈妈,都不会开车,而且,家里也没有车。 车被爸爸开走了。 而爸爸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姐姐出院那天晚上短暂地回来过以后,就再没回过家。 这也没有什么好稀奇的,欧阳安晴想,大概是公司里事情忙,或者爸爸他又出差了吧。 反正他一向以来就很会出差的。 她和妈妈在走出家门口以后,才意识到她俩 不会开车也没有车开这个事实。 那要靠什么呢? 欧阳安晴和妈妈面面相觑。 妈妈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她打给了爸爸。 这通电话打得尤为艰涩,妈妈拨了好几回,对方都显示忙碌状态。 无奈,妈妈只好和她边走边打,边看看有没有姐姐的踪迹。 还是没有。 灯光下,妈妈的面色越发不耐烦。 她拿开手机,看了看屏幕,手指暴力地戳了很多下。 继续打电话。 欧阳安晴以为她还是在打给爸爸。 而这次,对方似乎是接通了。 她看到妈妈面色一轻,甚至一直紧抿的唇角都微微上扬了起来。 欧阳安晴听到妈妈也不说什么姐姐失踪的事情,只是以一种好似在拿腔拿调,实则又带着点娇嗔的语气说:「你过来吧。」 很是熟稔。 而欧阳安晴的脑袋里则是被很多问号充斥了。 妈妈在跟谁打电话? 她原本以为是接通了爸爸的手机,可听这个语气和内容,很明显不是。 而且,还显得妈妈跟对面的人很默契似的,只要那么一句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很显然,两人交情很不错了。 是什么好闺蜜吗? 欧阳安晴想。 那她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妈妈挂了电话,领着欧阳安晴到一个路岔口旁边等着。 打通电话的她心情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眼里带着笑意不说,嘴里还不自觉地哼起了歌。 这真的是很诡异的一件事情。 至少在欧阳安晴看来是这样的。 明明姐姐还不明下落,为什么妈妈就能开心到哼出歌来,好似姐姐这时已经在她脑海里被剔除出去了一般。 欧阳安晴看了她一眼又一眼,决定委婉一些打探,就像当年委婉一些从姐姐嘴里套简伯怡和姐姐的关系那样委婉,「妈妈,有谁要过来接我们吗?」 好吧,其实也不委婉了。新 妈妈的歌声停了,她思索了几秒,「一个朋友,跟妈妈玩得挺好的。」 玩得挺好的朋友? 欧阳安晴下意识就把这个朋友归为了跟妈妈同等年纪的女性,「是妈妈的闺蜜吗?」 「额。」妈妈似乎是又被她噎到了,「不是。」 她有些许的犹豫,好像不知道该怎么跟欧阳安晴讲这个朋友。 最后她咬了咬牙,武断地说:「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问太多,你知道那是妈妈的朋友就好了。」 语气有点冲。 欧阳安晴就闭嘴了,可心里却是不住地在想。 什么奇怪地方冒出来的奇怪朋友。 等了没一会儿,那所谓的朋友就来了。 一辆中规中矩的本田SV,是大街上最常见的那种。 它停到了两人面前,驾驶座旁的车窗降下。 欧阳安晴惊讶了。 这个朋友,是个男的。 具体长什么样子,欧阳安晴没怎么把他记心里,只是在常年和英俊帅气的爸爸以及对简伯怡的惊鸿一瞥的对比下,她只觉得这个男的长得普普通通。 不算丑,但也真没帅到哪里去,就是再普通不过的男人,丢到人堆里都找不出来的那种。 他对着妈妈笑了笑。 啊,连笑容也是这么的普通,一点魅力都没有。 欧阳安晴在心中感慨。 妈妈是怎么能跟这样的男人交上朋友的。 「等很久了吧。」他对妈妈说,嗓音倒是意外的醇厚温柔。 「没有的事。」妈妈莫名显出了点小女儿情态。 她推推欧阳安晴,「晴晴啊,你先回去吧,妈妈跟叔叔出去找姐姐。」 欧阳安晴不开心了。 凭什么? 对于她来讲,这个叔叔就是一个陌生人,让她放任自家妈妈跟一个陌生男人出去,她再怎么神经大条都会觉得这事不合理的。 于是欧阳安晴梗着脖子,掷地有声地喊了一句,「我不。」 这句话把妈妈和叔叔两人间拉起的某种黏腻氛围给打破了,好似一把匕首,就插在了一块完整的肉之间。 妈妈拧起了眉,很是不悦,「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回去!」她口气严厉了起来。 欧阳安晴不跟妈妈打无意义的嘴仗,她直接行动了。 身子麻溜地到了车后座,欧阳安晴把门那么一开,就把自己塞了进去。 妈妈眼睛一瞪,被她这举动气得头上要冒烟了。 「欧阳安晴!」她少见地叫起了欧阳安晴的全名。 欧阳安晴才不怕,她平时就是个刺头,被老师叫全名的日子多了去了,早就练了出来。 她把头一扭,就不管妈妈了,「我要去找姐姐。」 妈妈说:「回去。」 欧阳安晴不怎么说话了,就是在固执地重复上一句话。 就在妈妈和她僵持不下的时候,前排的男人出声了,「既然小姑娘这么想去,就让她去吧。」 是在打圆场。 妈妈面色缓和了下来,她最终退让一步,坐上了副驾驶座。 男人启动了车辆,问,「咱现在去哪里?」 妈妈有些心不在焉的,「这片都逛一逛吧。」 于是他们就在鹿鸣区漫无目的地开了许久。 久到欧阳安晴都有些不耐烦了。 她感到迷惑。 这是在找人吗? 又过了一会儿,男人突然说:「我出门前水喝多了,有点想上厕所。」 妈妈立刻贴心应和,「那你就去上吧,正好这附近有个公共厕所。」 男人去了公共厕所。 可他久久未归。 妈妈一开始还是安静地坐在位置上,之后就有些坐立难安了。 她好似很担心男人的模样,「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 欧阳安晴也想问。 总不能掉坑里了吧。 然后她就看到前排的妈妈转过头来,「晴晴你在车上好好待着别下去,妈妈去看看叔叔。」 她说完,就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叮嘱一遍不够,她还要再对着欧阳安晴强调一遍,「晴晴,妈妈和叔叔没回来的时候一定别下车哦,为了你的安全。」 欧阳安晴乖巧应了。 过了一会儿,她从车当中溜了出来,循着妈妈和男人消失前的方向跟了过去。 然后,后面的事情欧阳安晴就不想再回忆了。 总之是很一言难尽的画面,大大冲击了她幼小纯洁的心灵。 欧阳安晴自认为阅无数,也没看过在外头这么生猛的。 尤其是那女主角换成了自己的妈妈时,她更是接受不了。 欧阳安晴向来都是有什么念头就做什么念头的,所以她冲了出去,对着男人半露的屁股就是一脚。 男人猝不及防跌倒在地,其景象又污了欧阳安晴的眼 。 她在头脑空白的情况下,对着男人下边就是使劲地踢。 明明只有三个人,场面却混乱得不得了。 男人痛得趴在地上,而妈妈则心疼地抱着他。 欧阳安晴觉得这可太魔幻了呀。 恰逢这时,妈妈掉落在地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欧阳安晴眼尖,看到那是爸爸的号码,就一个箭步冲过去捡起了手机接通。 此时此刻,她可太需要其他人的安慰了。 「鹏程他刚刚才忙完,现在正在床上睡着呢,我看你打电话打了这么多个,实在是不忍心,就想着来告诉你一声,别打了啊。」 是一个略带炫耀的女人的声音。 深夜霹雳。 欧阳安晴崩溃了。 第二百八十章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68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欧阳安晴能怎么办呢? 她也好绝望。 就好像自己一直以来都很纯洁完整的世界被撕开了一条缝隙,外边的黑暗就源源不断地涌了进来。 她发疯似的大吼大叫,对着手机那头的女人尖声叫着。 那女人似乎是没想到接电话的会是一个小姑娘,也着实被吓了一大跳。 等回过神,她就很快把手机挂掉了。 这时,那边整理好衣物的金翠红也冷静了下来,她毕竟是一个成年人了,年轻时在外头打工也遇见过不少混乱的场面,只不过是这回自己变成了当事人之一,才一时乱了阵脚。.c 她走过去,抓住了欧阳安晴一只手,把手机夺下,强硬地把欧阳安晴塞回了车子里。 鉴于之前欧阳安晴开门下车的举动,怕她会有再次夺门而逃的行为,金翠红拿出了前所未有的严肃态度,冷酷地盯着欧阳安晴,语气又冷又狠。 「你敢跑走,以后就当没有我这个妈。」 欧阳安晴被她镇住了,委委屈屈地坐在后排座位上,一下又一下地扣着自己的手。 金翠红把那疼到站不起来的男人扶进了车里。 一见到那男人,欧阳安晴就跟屁股底下点了炮仗似的弹了起来,大叫,「我不要跟他在一块!」 恶心死了。 金翠红冷声,「坐下。」 从未有过的威慑力铺天盖地朝欧阳安晴涌来。 她维持着半起身的动作好几秒,才可怜巴巴地又坐回了原位。 三人在车上待了很久,等到男人缓过神来,金翠红让他开车送她们回家。 欧阳安晴不知道那男的面上的具体表情是什么,但从他沉默不语地启动车辆时明显更为缓慢的动作当中可以看出来,他大概是被伤到了。 期间,金翠红的手机响了好几次,然而她都没有再接,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回到家,欧阳安晴原以为金翠红会给她个解释,没想到的是,金翠红只是冷漠地让她在家里待着,而后又要和那个男人出门。 欧阳安晴忙不迭抓住她的手,「你要走啊?」 「不然呢?」金翠红的面上有着一种疲惫的苍白,「你把人家伤成那个样子,我当然要去照顾他。」 「可是······」 没有可是。 欧阳安晴还没有说完,她的手就被拂开了。 回应她的是玄关处的门关上的声响。 欧阳安晴头一回觉得世界是如此的不真实。 巨大的幻灭感笼罩了她。 悲伤、恐慌、愤怒夹杂着其他杂七杂八的情绪纷纷席卷而来,将欧阳安晴整个人都裹挟了。 她就像是一头情绪急躁却又得不到抚慰的狮子,横冲直撞想要找一个发泄口。 此时此刻,家里的一切摆设,看起来都刺目得不得了。 她咬着要,将桌子上的花瓶扫落在地。 陶瓷的碎裂声音响起的一刹那,快慰感油然而生。 没有愧疚,没有拘束,没有压抑,是纯然的释放。 欧阳安晴把家里她能砸的小物件都砸掉了。 花瓶砸掉了,就去砸玻璃杯,玻璃杯砸光了,就去砸碗碟,直到心中的那口气全部发泄完毕,欧阳安晴也已精疲力竭。 她将门反锁,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迷迷糊糊地睡到一半,恍惚间似乎听到外头有门把手转动的动静,欧阳安晴因大哭而隐隐抽痛的脑子立刻就清醒了过来。 是谁? 不知怎么的,她竟有一种 特别的感觉,直觉门口外站着的会是欧阳安然。 欧阳安晴发觉自己此刻特别想见到欧阳安然。 她一个鲤鱼打挺起身,狂奔向门那边,开了锁。 果然见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扑了上去。 然后就是被牵着手再度回了房间。 短短的一天,但欧阳安晴就好像经历了好几年,整个人都失去了小姑娘青春活泼的光彩。 她疲累地叹了一口气,歪头倒在安然的身侧。 安然依旧冷静,她包容地接纳了倒向她的欧阳安晴。 「以后我们该怎么办呀?」欧阳安晴喃喃地问出声。 从被自家父母双双出轨的事情的打击中回过神来,欧阳安晴又担心起了她和欧阳安然的未来。 将来,她们的父母会怎么处理各自的这种关系呢? 离婚?分家? 分家的时候,是不是还要分孩子? 不要呀。 欧阳安晴瘪瘪嘴巴,一想到自己未来可能会成为一个没有爹或者没有妈在身边的孩子,心里就难受得不行。 「学习,好好读书呗。」 很是云淡风轻和理所当然。 欧阳安晴满腔复杂和忧愁的心绪就这么被打住了。 她一手按着安然的肩膀,支起头来,看向安然。 安然的侧脸轮廓分明,表情正常,丝毫不见什么伤心啊慌乱啊。 欧阳安晴很是不可思议,「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学习读书呢!」 安然扭过头来,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样子,非常认真,但又显得从容不迫。 「就是到了这个时候,才要加倍努力地学习和读书不是吗?」 「为什么?」欧阳安晴不明白。 她从小对学习就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金翠红和欧阳鹏程其实也没怎么真的抓过她,只是欧阳鹏程会时不时念叨她不像个姑娘家。 唯一对她真正严格要求过的,只有面前这个大她五岁的姐姐。 欧阳安晴小小的心里尚未真正形成对所谓学习的认知,在她的印象当中,身边的小伙伴们,更多的是吃吃喝喝玩玩闹闹,不是没有认真学习的人,但她真的觉得,那有什么意思呢? 吃喝玩闹不比枯燥地坐在位置上背书做题目一整天要有意思得多么? 安然整个人都转了过来,与欧阳安晴面对着面。 她平静地望着欧阳安晴,双眸如湖水,让欧阳安晴霎时就移不开眼了。 「你知道你的父母在过上现在这样舒适的日子之前,是什么样子的吗?」 欧阳安晴当然不知道,金翠红和欧阳鹏程从来都对过去的事情绝口不提,只说现在的风光。 就算过年要回到老家那边去看父母长辈,他们也很少把原主和欧阳安晴带过去。 往往都是去夫妻俩去老家去个半天就回来了。 不带原主自然是因为怕原主不是亲生的事情被过早地发现,而不带欧阳安晴则纯粹是因为懒得带。 毕竟连大女儿都不带了,再带个小女儿过去,岂不是很奇怪? 而且,无论是欧阳鹏程还是金翠红,其实都不怎么愿意再回到老家了。 哪怕那里有两人的父母。 钱管够,贵重的礼品什么的也会买,可要是让他俩长时间待在老家,那是不可能的。 两个人谁都有被老家的人戳到心窝子的经历,并且不想再继续经历下去了。 在城市里优渥地生活了许久,怎能再适应老家那截然不同的窒息氛围? 欧阳鹏程也 巴不得自己的落魄过往不为人知。 尤其是不为自己的女儿知。 要是让她们知道自己以前是靠金翠红打工挣钱读的书,那他的家庭地位和父亲尊严还怎么维持得住? 是以,欧阳安晴从来都活得非常单纯。 她对自家父母的认知就是现在的认知,甚至都不会好奇过去的他们是什么处境和模样。 她懵懂地摇了摇头。 安然说:「你的父母,都是出生在农村,当年,你的父亲考上了大学,却没有钱读书,是村里凑了学费送他去的。」 「哦。」欧阳安晴想,那他的爸爸还挺励志。 她也没注意去想为啥安然讲「你的父母」这样奇怪的称呼。 「你的母亲,并没有上大学,她上完初中就辍了学。」 欧阳安晴又想,她妈妈的学历有点低呀,不过那个时候的女孩子们好像确实很难能够顺畅地读到大学。 「村里人凑出了你父亲上大学一学年的学费,但还有其他的学杂费、生活费什么的,你知道这些钱是怎么来的吗?」 欧阳安晴不假思索,「爸爸他自己挣的。」 她看到安然脸上露出了微妙的笑意。 「错了。」 安然道,「是你的母亲一路打工挣钱供他上学生活。」 「此后上大学的所有费用,无论是学费也好,生活费也好,都是你母亲出的。」 欧阳安晴目瞪口呆。 什么? 她这个看起来事业有成的爸爸,以前是靠她的妈妈打工养活的吗? 欧阳安晴心中对于欧阳鹏程一向以来的伟岸形象崩塌了。 虽然说在昨天接到那个电话的时候就已经崩了,可好歹还留着那么一点英明神武的形象。 现在倒好,是什么也不剩了。 「你看看现在二人的处境,能想象的出来当初是女人打工挣钱给男人花吗?」 欧阳安晴摇了摇头。 「为什么?」安然有耐心地问,「为什么现在两个人的会这么不同?」 欧阳安晴的脑袋瓜子里想不到太多复杂的原因,但鉴于之前安然说要好好学习的言论,她又很快抓住了自家爸爸和妈妈学历上的不同。 她答,「是因为,爸爸上了大学,妈妈没有上。」 安然打了个响指。 尽管面对真正的世界,并不能够简简单单的就用这么单一的理由来进行概括,可是对着欧阳安晴这么个小孩子来说,这是最高效最快能够让她理解的方式。 至于其他复杂的因素,安然相信随着她的成长,她会慢慢明白的。 第二百八十一章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69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等安然抚慰好欧阳安晴,牵着欧阳安晴的手下楼的时候,简伯怡还在收拾着地上的东西。 彼时他已经收拾了一大半,但因为欧阳安晴砸的小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所以光靠他一个人,无法在短时间内把地面清理干净。 安然在楼上时就从欧阳安晴口中知道了楼下的狼藉是她干的好事,此时再看到被收拾了一大半的地面,倏忽想到了之前欧阳安晴躲在房间里撕那些教材试卷时的情形。 还真是如出一辙的手法。 她不禁笑出了声。 底下简伯怡听到安然的笑声,抬起头来看她,见她目光正对着自己,还以为她是在笑自己。 他从茶几上扯了几张餐巾纸,擦了擦自己额头上冒出来的汗珠,又打开手机的前置摄像头,看看自己哪里有什么不对。 是脸上沾了什么东西,还是怎么的,竟然让她笑了。 可当自己那张面庞映入手机里的一刹那,简伯怡并没有看到什么狼狈模样。 相反,他还是那个俊俏的他。 所以她在笑什么? 简伯怡疑惑当中又有几分无奈。 他似乎从来都没有办法很好地跟上她的思绪。 但这不过是一些细节罢了,并不值得多加在意。 一旁的欧阳安晴却是知道安然为什么而发笑。 她在看到地上惨状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昨晚发了什么疯。 作为两次发疯的当事人,欧阳安晴当然也回想起了自己在安然出院当晚在房间里死命撕东西的那个场景。 欧阳安晴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 她连忙跑下楼去,帮着简伯怡就收拾起来,一言不发。 安然一手扶着扶手,慢悠悠走下了楼梯。 她就双手环着胸,老神在在地看着简伯怡和欧阳安晴两人收拾。 一点都没有主动要去帮忙的意思。 这又不是她闹出来的烂摊子,她才不会浪费这个精力呢。 等真正把客厅收拾干净,简伯怡和欧阳安晴两人都是大汗淋漓的状态了。 到这个时候,尚未吃过东西的欧阳安晴也早就是饥肠辘辘了。 她的肚子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咕噜噜。 欧阳安晴摸摸自己干瘪瘪的肚子,撇撇嘴,然后软软地看向安然,「我肚子饿了。」 安然则是看向了简伯怡。 简伯怡接收到安然的视线,不等她说什么,就主动道,「我点个外卖。」 「谢谢。」安然微笑。 简伯怡在手机上打开软件,递给安然,「你们自己看看要吃什么。」 安然没怎么用过手机,依旧是属于实战派经验为零的时候,便极为自然地招呼欧阳安晴,「你过来看看,想吃什么。」 欧阳安晴对这类事情一向主动,都不用安然叫她,本来就打算凑过来了,这下更是欢快,牢牢把点餐的主动权掌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安然也乐得由她去点,只是在一边看着欧阳安晴操作,把这些步骤暗暗记在心里。 最后是点了三份盖码饭。 眼看着外卖还没有送到,三人暂且坐到了沙发上休息。 欧阳安晴刚一坐下,忽然想起自己房间里还有些零食没有吃完,跟安然说了一声,就欢脱地跑到楼上去拿零食去了。篳趣閣 简伯怡看一眼欧阳安晴消失的背影,有意识地挪了挪位置。 他靠安然更近了些。 简伯怡的动作并不算轻,加上他也没有刻意掩盖自己的意图,安然轻而易举就察觉到了他的靠近。 不过 她什么反应也没有。 没啥好反应的。 左右身边这人也不是什么危险人物。 安然还挺放松。 她将凑过来的天道放到膝盖上,双手顺着天道雪白的长毛。 很是专注。 简伯怡见安然的注意力都集中于膝头的小猫上,反而对自己视而不见,心里涌上几分淡淡的不悦。 不是对安然的不悦,而是对这只小白猫的不悦。 他早就发现了,安然对这只小猫向来比对其他人要亲密。 一有空就撸它。 简伯怡有点吃味。 他不禁靠得更近了些,整个人和安然的距离恨不得变成负数。 但这是不可能的,是以现在不过是两人肩挨着肩。 简伯怡抬起手来,将安然那只在天道脊背上划动的手盖住了。 温暖柔嫩。 他心里一动,那份不悦瞬间就消失了。 安然倒也没有将手从简伯怡掌心下抽出,只是顺着两人交叠的双手看向简伯怡,「怎么了?」 简伯怡声音放柔了些,「这猫真有那么好摸,成天就看你在摸它。」 天道被安然摸得正舒服,乍一感受到一个下压的力道,扭头望了望,见自己身上蹭到了简伯怡的手,心里生出了些微排斥。 他很乐意让他的阿然摸,但简伯怡,绝对不在他的接受范围呢。 一想到一个男人的手摸着他的背,天道毛都要炸起来了。 他「喵呜」一声,甩开了简伯怡和安然的手,从两人掌心底下溜了出去,跳到安然另一边,挨着她的大腿坐下。 于是安然那只被盖住的手就像抽走了垫着的砖块一般,瞬即下落,落到了她的腿上。 简伯怡的指尖碰到薄薄的布料,一股热意瞬间从他手指传递到了心里。 像是被土暂时掩盖的炭火,看似快要熄灭,实则内里却是滚烫烫的。 他竭力保持着手维持原样不动作,心却在这样源源不断传来的热意中微微发着颤。 相比简伯怡细腻的体会,安然依旧没有什么感受。 她另一只手摸了摸天道毛茸茸的头,平静地对他说:「是挺好摸的,但他不喜欢被男的碰。」 简伯怡笑了,「看来这猫只喜欢小姐姐。」 安然不置可否。 另一侧的天道却是在心里想。 这个气运之子说错了。 他不是只喜欢小姐姐,他是只喜欢安然。 他化作白猫时的身体,也只有安然才能真正地靠近和抚摸。 其他无论是任何人,他都会排斥。 这是无可置疑的事实。 安然和他有着比其他任何人都要亲密的关系,也是唯一的关系。 他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天道歪过头来,努力挨着安然的大腿,默不作声。 「你们,在一起了?」 身后欧阳安晴嗓音先是迟疑的,后面却是越来越肯定。 安然扭头看向背后。 欧阳安晴怀里正抱着几包零食,站在楼梯口。 从她那个位置,可以比较清晰地看到客厅里安然和简伯怡的动作。 是以,她将两人方才的互动看得清清楚楚。 见到这一幕,欧阳安晴的心里并不惊讶,反而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她想,简伯怡和欧阳安然一开始就是青梅竹马,重逢后联系又变得日渐紧密,在一起不是很水到渠成的事情么? 只不过,她心里隐 隐地传来一种怅然若失。 是为着欧阳安然出院那天,她对着简伯怡惊鸿一瞥时刹那的心动,和随后几天无数次的胡思乱想。 但这些情绪都在简伯怡来给她补完几次课后就削弱了许多。 加之受到金翠红和欧阳鹏程双双出轨的事情的冲击,这情愫在欧阳安晴的心里所占的比重就更小了。 在须臾之间,她就接受了面前两人在一起的事实。 欧阳安晴自然地走下楼梯。 关于两人在一起这事,虽然并没有真正可隐瞒的,但也还没有正式广而告之,所以简伯怡心中还存在着几分被发现的羞赧与难为情。 他下意识就想缩回自己的手。 不料,在手指弯曲的一刹那,原本被盖在下面一动不动的手却出人意料地强硬起来,反客为主,牢牢握住了他的手。 难得见冷淡的她这么主动,简伯怡惊讶地望向安然。 安然面上是神色如常,手却是握得很紧。 掌心的炽热覆盖在简伯怡的手背上,霎时就让简伯怡觉得,他那只手都要烫熟了。 与之而来的,是他心里鼓动的躁意。 「是,我们在一起了。」安然对欧阳安晴这么说。 简伯怡心中的鼓噪声越发的大了,安然这句坚定有力的话语在他耳边不断盘桓往复,一直传到了脑海深处。 他忽然感到分外安定。 难以言喻的心安围绕着他,令他在这一刻升起无与伦比的愉悦感。 哪怕明天就要世界毁灭,似乎只要有这一刻的存在,他也死而无憾了。 简伯怡悄悄地回握住了安然的手。 欧阳安晴别开眼去,将零食往安然身边一抛,学着小学时一些小伙伴对走得稍近的男女生那样作出的反应,「啧啧」道,「小情侣,没眼看哦。」 简伯怡还是头一回这么被人打趣,尤其是被一个比他小几岁的小姑娘故作老成得打趣,脸上有了些许躁意。 他垂下眼眸,定了定心神,想要讲话,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讲起,好像无论以什么身份对欧阳安晴说话都不对,便只好闭嘴不发言了。 简伯怡默默地将面庞对准了安然。 唯有面对着她,他才感觉自然些。 安然可没有简伯怡这么多复杂情绪。 方才欧阳安晴丢零食的准头偏了些,有几小包砸到了天道这儿,逼得天道不得不往另一个方向挪了挪。 他委屈巴巴地对着安然叫唤两声。 安然把身侧零食拂开,重新把天道捉了回来,摸了他两把头,波澜不惊,「这是我们的事,与你没有太大的关系。」 「你现在的任务······」 「就是学习嘛。」 欧阳安晴拆开一包零食,把里头的吃的倒进嘴里。 腮帮子鼓鼓的,却还是要接着往下说,「我懂得啦,学习,学习,学习才是我当下唯一要做好的事情。」 第二百八十二章棒打鸳鸯后她把书读烂了70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对于欧阳安晴来说,她小学毕业的这一年,是发生了很多事情的一年。 这些事情把她风平浪静的生活打破,也让她对世界和生活的观念产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比如说,在她发现自己的爸爸和妈妈双双出轨不久以后,又知道了,原来她的爸妈都清楚对方出轨的事情。 然而他们却表现得安然无恙,没有这个事情发生一样。 除了欧阳安晴自己在家里发疯的那几天,他们会稍微避一避她,以后便又恢复如常了。 就好像平静无波的湖泊当中被丢入了一颗石子,只是在当时荡起了几圈表面上的涟漪,实际上根本就没有大的变化,甚至于连那涟漪,都在短暂地出现后,又消失了。 欧阳安晴是真的不理解。 不过,她却诡异地没有因为自家爸妈的事情而崩溃。 说起来,这得感谢她那个一直以来都冷冷淡淡的姐姐。 姐姐向来跟家里人的关系不怎么亲近,也不怎么合得来,有时候仿佛是一个局外人一般,身上总萦绕着一种若即若离的飘忽感。 欧阳安晴以前并不能够理解这么一种飘忽感,也不懂为什么她跟家里人不亲,后来可算是知道了。 原来姐姐早就知道了爸妈貌合神离以及私底下出轨的事情。 说起来,他们家这四个人,只有她是被蒙在鼓里,什么也察觉不到的那一个。 但她也是被保护得最好的那一个。 欧阳安晴想,自己得好好谢谢这个姐姐。 在她趋于崩溃,迷茫的时候,是姐姐告诉她,要好好学习。 姐姐说,现在想不清楚的事情,等到持续不断地学习并长大以后,答案就会自然而然地浮出水面。 于是欧阳安晴就把全副心神都放在了学习上。 倒也不是那什么虚无缥缈的沉在水底下的答案,而是被姐姐说的自己妈妈的事情敲了一次醒钟。 相比于爸爸现在的风光无两,总是被拘束在家庭里的妈妈早就没有什么可以在社会上立足的底气了。 然而,在很久以前,可是她打工挣钱供爸爸上学啊。 欧阳安晴的脑袋进行了一次对现在这个年纪的她来说比较复杂的分析。 分析出来的结果是,她将来必不能像自己的妈妈那样。 那怎样才能避免落入妈妈那样的处境呢。 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一条非常简明的路,那就是读书。 读书成绩越高越好。 欧阳安晴就在这个时候,坚定了自己读书的心。 从此以后,她就要把读书放在第一位,不管是什么事情,都不能阻挡她读书的决心。 至于简伯怡,他都已经和她姐在一起了,她本来就变得很淡的悸动这下是彻底被自己掐灭了。 这个暑假,在欧阳安晴看来,家里的人好像什么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大家照样是那样不咸不淡地过着日子,所有的事情都在流逝的时间当中静静地发生,不起波澜,欧阳安晴脑海里存在的那些个发疯混乱的场面,都要渐渐淡去了。 只不过,多的是自家姐姐交了简伯怡这么一个男朋友。 而她的爸妈则对这个男朋友再满意不过,简直要比自己家大女儿还要满意。 欧阳安晴乖乖巧巧地在简伯怡的辅导下,补完了高一的知识点,然后就背起她的书包去了中学。 在她刚入中学实验班的时候,还因为自己是从小学跳级上来的,在高中范围内小小轰动了一番。 但欧阳安晴再也没有初初被夸时的喜悦与骄傲了,一个暑假的辅导 已经是把她关于自身天才少女的认知打得不能再碎了,拼也拼不起来的那种。 她想,她还是个普通人,不过是得益于她的姐姐给她的补习,才能够侥幸考上高中的实验班罢了。 正因有这种想法的形成,欧阳安晴在班里低调得不能再低调,终日奋笔疾书,埋首于书堆里。 但尽管是这样,她还是在很多时候感到了一些些的吃力,不过,也不算太差。 欧阳安晴这个时候就在想,她的姐姐可真是了解她。 然后,她就愈发感受到学习态度认真端正的重要性了。 笨鸟先飞,而她作为一只基础还不怎么好的笨鸟,自然要多花点功夫。 就这样一直不松懈地读了三年,欧阳安晴迎来了她的结果。 成绩不是学校里最好的那一个,但,也算是在前列了。 可喜可贺。 欧阳安晴松了一口气,看着自己的成绩,最终选择了和姐姐一样的大学。 B大。 高考完的暑假,于苦闷了三年的高中生们而言,是一次极大的解放后的狂欢。 可这狂欢的学生当中并不包括欧阳安晴。 她此刻正抱着一个半球的西瓜,懒洋洋地摊在沙发上。 眼前放着她最爱的演员演的电视剧,欧阳安晴看得不亦乐乎。 欧阳鹏程和金翠红自从出轨的事情被小女儿发现以后,就越发不遮掩起来,尤其是在欧阳安晴高考完以后,三四五天不回家是常有的事情。 留给欧阳安晴一个最新款的只能手机和一笔不菲的生活费。 欧阳安晴乐的自由自在。 就当下而言,在这个家里,唯有她和她的姐姐两个人。 她正这么想着呢,就听到后边下楼梯的脚步声。 欧阳安晴整了整姿势,把西瓜放到一边,扭过头去看。 安然一手抓着手机,另一只手拿着串钥匙,穿戴整齐,是要出门的模样。 后边照旧是跟着那只小白猫。 「你要出门啊?」欧阳安晴问安然。 安然轻轻巧巧地看了她一眼,「嗯,去分个手。」 仿佛在说今天吃的饭很不错一样。 她脚后跟的小白猫也跟着「喵呜」了一句,大尾巴高高扬起,有节奏地晃来晃去。 欧阳安晴甚至从中听出了几丝愉悦。 不可思议。 她瞪大了眼睛,整个人趴到了沙发的靠背上,挺直脊背,「你要分手?」 「跟简伯怡。」 害怕自己听错,或者理解错意思,欧阳安晴再度确认了一遍。 几句话的功夫,安然已经走到了玄关处。 她低头,将脚上拖鞋换做了出去的马丁靴,漫不经心,「是啊。」 「为什么呀?」欧阳安晴从客厅跑到安然身边。 这三年来,她虽然因为是寄宿制高中,不常待在家里,可假期看到自家姐姐和简伯怡在一起时,那氛围也是和谐愉悦的。 两人尽管没有她想象当中那么黏黏糊糊,如胶似漆,但也不能说没感情吧。 怎么就要分手了呢。 而且看姐姐这态度,好像还是她想分的来着。 安然抬起头来,看着欧阳安晴。 这小姑娘脸上是被雷劈了一样的表情。 还蛮有意思的。 她回,「三年了,该分手了。」 从安然自己的角度出发,确实是到了该分手的点了。 回望她这三年来和简伯怡的点点滴滴,其实相处过程比一般 的好朋友还要平淡。 三年前,从她强势地在欧阳安晴面前握住了简伯怡的手以后,简伯怡这边的气运就在持续稳定地流到她这儿来。 就在昨天,天道告诉她,所有的气运都已经搜集完毕了。 可巧欧阳安晴也考上了大学,没有走上黑皮本子里的路。 这样一来,原主的执念也完成得差不多了。 安然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 既然气运搜集完了,原主执念完成了,她也就没必要跟简伯怡维持这段关系了。 毕竟再过不久她就得走了。 安然这话落在欧阳安晴耳里,就变成了另一种意味。 她惊讶的情绪收敛了些许,忽然变得平静起来。 不就是分个手吗,有什么稀奇的? 欧阳安晴对自己这么说。 更何况,她这个旁观的比当事人还要激动是个怎么回事? 她想着,就恢复了懒洋洋的姿态,「好吧,祝你分手顺利。」 欧阳安晴说完,就回到自己的沙发上继续啃西瓜和看电视剧大业了。 她这快速平静下来的情绪,反而让安然多看了她一眼。 不过想想小姑娘三年前经历过的,当下这件分手的事情,似乎也确实没有那么大的威力,可以让她再度心灵震荡。 安然和天道出了门。 「你确定分完手以后气运不会回流哦。」临去见简伯怡前,安然再度跟天道确认。 天道信誓旦旦,「放心,气运一旦全部搜集完成,就没有再回去的可能了。」 安然便毫无心理负担地朝外走去。 走到离家门口有一段距离了,安然掏出手机,点开简伯怡的联系方式,给他发了两个字—— 「分手」 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决绝到了极点。 她其实根本就没打算要当面跟简伯怡说分手。 出门的主要目的,就是要找个没人没监控的地方离开这个小世界。 开玩笑,如果当面跟简伯怡提分手的话,光是掰扯分手的理由,估计就要耗上好一段时间。 而安然已经不是很想在这个小世界待着了。 这个小世界确实安逸,没有那些打打杀杀的生活,不用害怕突如其来的袭击,也没有其他的压力。 但安然有些厌倦和疲惫了。 她想她还是适合原来的世界。 第二百八十二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1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昆仑山,瑶池。 安然怀里抱着一只小白猫,身着一袭青衫,施施然步于云端之上。 她的脚下,是由一大片连绵不绝的轻云组成的地面,飘飘渺渺,如梦似幻。 白猫乖巧蜷缩在安然的臂弯间,头却扭动得灵活。 它好奇地看着四周,碧汪汪的大眼睛宛若深潭,显出几分不可探测的深邃,又在某些时候透露出一种不知世事的天真来。 这由轻云组成的天地一望无际,辽阔而广袤,远远看去,根本就看不到尽头。 若是要一直在这上边走着,想要走出去,什么也不知道的普通人恐怕会心生绝望。 但这并不包括安然。 因为她知道,她在的这处地方,云是真的,在天上也是真的,但远远不会到走不出去的地步。 这所谓的辽阔无垠,不过是西王母施展的障眼法罢了。 破了这层障眼法,就能真正进入瑶池的核心地带,见到西王母。 而对于她现在这个身份来讲,要破这层障眼法,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安然在这个小世界里的身份,是昆仑西王母身边的一只青鸾。 也是这个小世界天地间唯一的一只青鸾。 世间有神鸟,最尊贵者为凤凰,是为神族,与西王母并列神位。 其次便是青鸾一族,尽管他们并非如凤凰那般是神族,还处于兽的地位,但因为得到了西王母的青睐,常年侍奉于西王母,也沾染了神族气息,有了神的部分力量。 而在这个小世界,凤凰一族生性排外,不愿掺杂世间纷繁诸事,虽为神族,却避世不出,杳无踪迹,连同为神的西王母都找不到他们。 因为凤凰一族的销声匿迹,青鸾一族便在实际上成了地位最尊贵的神鸟。 然而,即使是变成最尊贵的神鸟,也挡不住族内人丁的日渐凋零。 这主要与青鸾的天性和体质有关。 青鸾聪颖高洁,天赋异禀,偏偏心性多情,又对伴侣的要求异常严苛,往往长久都找不到真正与之相适宜的另外一半,而他们多情的心常常引起他们对爱情的渴望。 另一半既然找不到,对于爱情的渴望便无法得到满足,青鸾便在这样的折磨中持续消耗着自己,日渐衰颓,最后肝肠寸断,泣血而亡。 死后,也不曾留下后代。 青鸾一族并不像凤凰那样,可以浴火涅槃,若是死亡,便是真正的死亡,所以族内渐渐后继无人,渐趋灭亡。 西王母也曾试图挽救过青鸾族人消减的趋势,但终是无计可施,无可奈何。 现如今,她的身边只剩下原主这么一只刚成年不久的青鸾。 原主的父母是少见而幸运地在刚成年时便能够确定对方为自己伴侣的一对,因而他们才能在漫长的人生当中留下原主这一个后代。 要知道,越是神族,越是沾染了神的气息,就越是难孕育子嗣。 原主的父母也是难得地能够幸福地携手一生,相伴终老的一对青鸾。 而原主幼时也是在父母的关心与爱护下健康成长,在他们双双逝世以后,又被西王母接到身边,呵护着成长,在瑶池里长养着,养成了一副最是灿烂纯洁不过的神仙性子。 对于原主来说,这瑶池就是她的快乐老家,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路。 但是现在情况有些不同了。 安然停下来,看看层层叠叠的云朵。 空中并未有风,但这些云却好似被谁推动着一般,缓缓地流动着,过了不一会儿,便会将她来时留下的痕迹都覆盖干净。 真是白茫茫天地间,都落了个无影无踪。 寻常人根本就没办法在云层的围绕下辨别真实的方位,也不可能在颜色一成不变的天空中看出半分时间逝去的迹象。 好似有什么停滞了,却又像是都在流逝,这种似是而非的感觉很容易就会将人逼疯,把人拖入一个癔症的幻境当中。 这是西王母对原主一个小小的考验。 她是想要考验原主到底是否真的有足够的智慧和勇气闯出这片障眼法,来到她的跟前。 哦对了,安然现在的情况就是一个普通人。 尽管身为青鸾的原主有并不算太差劲的法力傍身,但西王母在决定给原主设置考验的时候,就在暗中把原主的法力给封住了。 还是在不告诉原主的前提下。 西王母这么做是为什么呢? 这就要涉及到安然来这个小世界的目标对象,气运之子晏梵了。 这个小世界的气运之子,晏梵,是一个不知生身父母在何方的弃婴。 他从小就颠沛流离,靠一切手段来维持自己的生活,不择手段地成长。 而在这样的经历下,晏梵也养成了一副厌世恶劣的性子,不见人世间的真善美,尽是些假丑恶,小小年纪,就能眼也不眨地看着别人去死。 但他生得一张很好的皮囊。 这皮囊,如一只艳鬼,曾吸引着无数人前仆后继地靠近他,在察觉到他掩盖在艳丽皮囊下的恶劣真性之后,又慌慌张张地逃离开去。 晏梵从小就长得好看,虽然因这张俊秀面皮会惹来一些不该有的窥伺,可更多的,是为这张脸而意动神飞,想要救济帮助他的人。 他曾多次被人收养,但往往,过不了一段时间,要么他就被人抛弃,要么收养他的那户人家就会家破人亡,就像是一种诅咒。 久而久之,晏梵生活的地方,方圆百里的人都知道了他身后这些人家的不幸命运,都对晏梵避而远之。 哪怕他的面孔再怎么漂亮,都只是索人性命的恶鬼罢了。 事实上,晏梵还真是有毁天灭地的倾向和能力。 他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凤凰一族的圣子,但是在他还是襁褓中的婴儿时,一个邪修经过多年苦心搜寻与准备,闯入了凤凰一族隐居世外的仙境,将他偷走。 邪修在将晏梵偷走后,便夺取了晏梵的神骨,转而将自己的一身孽障渡给了还是小婴儿的晏梵,并将他抛弃在人间。 晏梵缺少了神骨,身体少了一块,自动吸收了孽障,将它填充进了神骨的位置。 而那孽障,也就因此化作了一根邪骨。 因为邪骨的替换,本该走向另一个光明人生的晏梵也从上到下完全便了个模样。 他变成了极端的邪恶的化身,或者说是容器。 在邪骨寄居的身体当中,无论什么样的恶欲罪孽,都能够容下。 凡是靠近这邪骨的人家,也会被邪骨的罪孽影响。 凤凰一族在发现自己的圣子被偷走后,便派出了大量的人手出去寻找晏梵,只可惜,天地之大,加之邪修做了周全的准备,他们寻找十几年,都一无所获。 不过他们并未放弃,在几天前,终于寻着晏梵还是婴儿时遗留下的气息,找到了一个目标。 不过,令人遗憾的是,这是已经给自己替换上神骨的邪修。 那邪修并未因为替换了神骨而飞升成神,或者得到什么真正的益处。 相反,他因为神骨过于圣洁,力量太过庞大,弱小的凡人身躯无法承受,日日夜夜都不得不忍受着身躯碎裂又重铸的痛苦。 这并不是那种淬体之后的焕然一新,而是纯粹地将肉身毁灭,又把肉身复原。 邪修也很是后悔,但他再想去找晏梵把神骨换回来时,却发现那邪骨已然与晏梵融为一体,再也没有了神骨的位置。 而神骨与邪骨相排斥,两股对抗的作用力搅得邪修不得安宁。 他没有法子,只能继续忍受这份痛苦。 凤凰一族的人在找到邪修,得知晏梵的消息后,便将神骨从邪修身上抽出,用凤凰真火把邪修烧了个魂飞魄散。 知道晏梵发生了什么事情,还远远不够,为着邪修的这一个操作,引出了更大的麻烦。 他们必须把神骨换回到晏梵的身上,这样才能使晏梵重新恢复凤凰真身。 不然,晏梵就会往另一面邪神的方向生长而去。 若是晏梵真正变成了邪神,凭着他原先凤凰神族血脉的力量,若是他真想毁天灭地做些什么,到时候谁也对抗不了他。 一旦晏梵成为邪神,无人能够制服,世界就将会是生灵涂炭。 所以换神骨一事,势在必行。 但,这单靠凤凰一族自己的力量是做不到的。 他们虽然有代表着“真我”力量的凤凰真火,却无法将它真正用到晏梵身上。 只因晏梵的凤凰血脉,对他来说,只是不能运用凤凰真火,但实际上,凤凰真火对他来讲是不起作用的。 所以,他们不得不求助于其他人。 这个其他人就是西王母。 西王母拥有着瑶池,其瑶池之水,有着和凤凰真火一样的威力,能够净化世界一切邪祟。 不仅如此,它在净化吸收邪祟的同时,还兼具着治愈修复的功能。 论效用来讲,比凤凰真火要好用得多,也更适合给晏梵换神骨。 而西王母在接到来自凤凰一族的求助以后,便及时给晏梵算了一卦。 卦象不是很好,是大凶之兆。 但在大凶之中,仍有一丝生机出现。 这生机便是西王母想要原主去做到的事情。 第二百八十三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2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尽管世间面临着会被未来要诞生的邪神毁天灭地的风险,但是严格说来,这并不会真正威胁到神的存在和地位。 世间有六界,分别是人、鬼、妖、冥、仙、魔六界,而神界,虽然也带有一个「界」字,但这不过是为了统一称呼罢了,并不在实际上,神界就和其他六界一样了。 神是超脱六界,凌驾于六界之上的。 普天之下,除了天道,神是最接近天地法则的存在,甚至,在天道的允许下,神可以动用自己的能力,修改乃至创造一部分天地法则。 而这一点,是其他六界众人做不到的,也是六界的人畏惧的所在。 一般来讲,神都是天生的,是自天道诞生,天地法则形成了恒定的模式以后,就会在一些机缘之下,从天地间诞生出与天地法则对应的神,分别掌握一部分与天地法则相呼应的力量。 但,神也可以是后天形成。 不够这很困难。 其困难程度,比人与妖修炼成仙还要困难上千倍万倍。 能够后天成神的,绝对需要碰上大机缘和大造化。 像当初飞升成仙的孟子苓,隐隐感应到了天地法则,以为自己有成神的潜力和倾向,其实这是一种错觉。 会产生这种错觉,就是因为他,或者说他们把成神和成仙混为一谈了。 因为飞升成仙要经过这样的步骤,就以为成神也要经过这样的步骤,所以才会发生孟子苓去人界教导那小姑娘,为了走上成神的道路,把无情道修炼得更进一步,就杀妻证道的事情。 恰恰相反,孟子苓会出现那样的倾向,会有变成所谓的「战神」的特质,实际上是天道那个时候给他补的飞升成仙时的情劫。 前头也说了,孟子苓飞升成仙的过程是非常顺遂的,就连心魔都没有,更别提情劫了,可这是天道认为他应该经历的。 所以天道给他设置了这么一种倾向,引导他去经历情劫。 从这样一个目的看来,不过最后孟子苓是否会杀妻证道,他都不可能成神。 孟子苓还远远不够呢。 可是,如果孟子苓不是采取这种决绝的方式的话,至少,他的修为会更进一步。 而不是渡情劫失败。 从这个方面来看,他又是一个幸运儿。 别人都不知道内幕,以为孟子苓是因为渡情劫失败而导致成神失败,可安然知道。 那些在修为上达到飞升成仙的气运之子们,都是在飞升前要经历情劫的考验,若是情劫不过,自然就飞升失败了。 孟子苓却是在飞升成仙且站稳了脚跟之后才经历的情劫,哪怕是失败了,也没有真正影响到他的地位,动摇他的根基。 他无疑是非常幸运的了。 再幸运,也不能幸运到能够成神。 对于神来讲,他们与天地同出一源,掌握着这个世界真正运行的法则,拥有着可以影响甚至是直接改动这个世界生存模式的力量,与六界众生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换一种说法,六界都是在他们的庇护下生活着的。 所以,他们确乎是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六界的。 无论是人和妖都想飞升的仙界,还是人人畏惧又痛骂的魔界,在他们眼里,都是一样的。 宛若蝼蚁。 而蝼蚁之间发生什么事情,仙魔大战也好、世界毁灭也罢,都不过是一个蚂蚁窝被自家搞垮了,蚂蚁窝上的太阳依旧高高悬挂于天际,压根影响不到什么。 神界就相当于这个太阳。 所以,尽管未来很有可能会在六界之中出现一个百年未有的邪神来毁灭六界,但身 为神的西王母是不会为此而亲自下场去干预事情的发展的。 按照常理来说,同是神族的凤凰也不会去管这档子事,毕竟他们比西王母还要避世不出。 奈何,会变成邪神去搅乱六界的人是他们凤凰一族的圣子。 这就和他们扯上了关系,由不得他们不管了。 若是他们不管,毁灭六界可是一份了不得的罪孽,将来这份罪孽,就会变成因,反噬于凤凰身上。 到那时候,就会给凤凰一族带来真正的麻烦。 这才是凤凰来请求西王母帮忙解决邪神这件事情的真正动因。 说到底,他们都不是为了六界,没有什么真正的慈悲心肠。 而到了神这个地步,不管什么事情,都说不上什么慈悲,也说不上什么残忍。 他们成为神,不是因为六界,自然就不对六界真正负有责任。 超脱于六界之外的神只要管好自己就行了。 而对于西王母来讲,虽然六界要生灵涂炭于她无关,凤凰一族会因为邪神的这份罪孽被反噬的事情也不牵涉到她,但现下难得凤凰有求于她,看在大家同为神族的份上,卖他们一个面子,伸以援手,也未尝不可。 是以她想要派出自己身边的这只青鸾,也就是原主,去解决凤凰一族的困难。 她希望青鸾能够带着神骨,去完成把晏梵身体里的邪骨替换掉的任务。 只要把晏梵的邪骨替换回神骨,他就不再会被邪骨带来的罪孽缠身,而神骨自身的高洁性,也不可能会让自己的力量为晏梵用去毁天灭地。 凤凰一族也能迎回他们的圣子。 替换邪骨的步骤,要说的话,实际上并不见得有多么的繁琐。 让晏梵先经历瑶池水的净化,就可以让他的身体处于一个打开的状态,这样凤凰真火就不会因为血脉的原因被屏蔽,能够直接将邪骨逼出。 再替换上神骨,瑶池水的治愈功效便会加快神骨和晏梵身体的融合。 同时,也可以把邪骨困住。 单单说起来是容易的,做起来却并没有那么简单。 首先,晏梵因为邪骨的加成,自身法术和武力都高到了一个深不可测的地步,就连神都会有所忌惮。 其次,晏梵由于在人界的经历,又受着邪骨的影响,心性凉薄狠绝,警惕性高,对旁人抱着天然的恶意,根本不能够轻易靠近。 在这样武力无法完全镇压,接近又极端困难的情况下,如何找到机会去替换他身上的邪骨,就成了一个棘手的难题。 要解决这个难题,以西王母的角度看来,就要去的人既具备一定的法术和武力值,又具备着极高的亲和性。 如果一个人完全善良而纯洁,柔软单纯,对世间的一切,哪怕是恶意,都不会生出反弹,那么这样的人,会不会消解晏梵的冷酷,能够靠近他? 是有很大的可能性的。 是以,西王母现在就在默不作声地考察青鸾。 按照事情正常的发展顺序来说,应该就是原主,也就是青鸾顺利破解障眼法,来到西王母面前,接受西王母的指派,带着凤凰真火、瑶池水和神骨去到人界,找到晏梵,完成替换邪骨的任务。 奈何,半路杀出来一个程咬金。 瑶池之中,并不只有原主生活在西王母的身边,受西王母宠爱。 还有一只百灵鸟。 这只百灵鸟就是气运之女。 当时百灵鸟尚未化型,却早早地生了神智,她羡慕原型为青鸾的原主,迫切地想要化作人形。 而西王母并不会因为对她的宠爱,就替她提早化型。 她只能自己瞒着西王母谋划。 瑶池的水含有巨大的力量,若是能够得到一部分,就能够帮助百灵鸟化型。 是以,当百灵鸟得知原主会带着瑶池水去人界的时候,就将目标定准了原主身上的瑶池水。 原主心性温柔,天真烂漫,对这只百灵鸟也是颇多照顾,完全就想不到百灵鸟内心的小九九,在临近去人界之时,遇到百灵鸟前来送她,根本就没有防备。 百灵鸟害怕提前盗取瑶池水会被原主过早发现,再说,在瑶池,西王母的眼皮子底下化型也很有一番困难,就表现出舍不得与原主分开,想要跟着原主去人界的意愿。 而原主呢,禁不住百灵鸟的软磨硬泡,偷偷地把百灵鸟也一起带出了瑶池。 等到了人界,百灵鸟就自由了,但还不到能够真正盗取瑶池水的时机,她就一直静静等待着。 期间,她和原主一起找到了晏梵,在和晏梵的接触之中,渐渐生出了不一样的心思。 她越是对晏梵的情感加深,就越是想要早一日化型。 终于,在原主对晏梵动手的那一天,百灵鸟找到了机会。 相比百灵鸟对晏梵的动心,原主始终以完成西王母的指派兼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虽然对晏梵的悲惨经历有过一些动容,但与其他人的命运比起来,这点动容就显得非常微不足道。. 是以,她的念头一直很坚定,也对晏梵没有太多特殊的感情。 在发现无法有让晏梵主动替换掉邪骨的可能后,原主就启动了第二项计划,用武力迫使晏梵就范。 她从一开始就做好了二手准备,在人界的时日,一直很注意提升自己的实力,以便在启动第二计划的时候能够有足够多的底气。 而她启动第二计划的时候也确实有底气。 原主困住了晏梵,想要强行抽出他的邪骨。 但这被百灵鸟破坏了。 第二百八十四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3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当原主完全困住晏梵,想要用瑶池水来净化晏梵身上因邪骨而缠绕着的罪孽之时,却在用瑶池水的过程中,越发地觉得不对劲了。 晏梵虽被所谓的瑶池水浸润,但神色悠然自得,毫无痛苦之意。 环绕于他周身的罪恶丝毫没有被净化的意象,他的身体也没有被打开。 而原主在一开始并没有因此而怀疑到瑶池水的身上,只以为是需要等一段时间才能显现出效果来。 这一等,就等来了化型成功的百灵鸟。 她的身上才是真正被瑶池水的神圣气息环绕着。 原主这才意识到,自己手上的瑶池水被调换了。 是谁调换的,又是被拿来做了什么,看到百灵鸟盈盈的身姿,便都有了显而易见的结果。 原主从来都没有想到百灵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她在瑶池之中,虽然不常与百灵鸟在一起,但在平时遇到什么事情时,对百灵鸟也是颇多照拂,而百灵鸟小小的一只,看起来也是活泼可爱,乖乖巧巧的。 当初百灵鸟跑到她这边来,眼泪汪汪地想要跟她去到人界,她虽也觉得自己与百灵鸟的交情不至于让人万分舍不得到亦步亦趋的地步,却也多了几分包容的心思。只认为是小百灵厌倦了昆仑瑶池一成不变的沉闷生活,想要借此机会去别的地方玩一玩。 她想,百灵鸟应当也知道替换邪骨这事情的重要性,因而无论有什么打算,从来都是不避讳着这小鸟的。 在震惊、难过、悲伤以及未曾预料到的恍惚之中,原主在束缚晏梵时便露出了一个极为明显的破绽。 而被困多时的晏梵,则是在瞬间捕捉到了这个破绽,将原主重伤在地。 晏梵原想杀了原主了事,但禁不住百灵鸟的苦苦哀求,最终只是废了原主根骨,把原主囚禁在了某处镇压入魔仙人的禁地之中。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原主都是在禁地中受苦受难,忍受着常年不见天日的黑暗,和针刺入骨的严寒。 而外头,则是身为气运之女的百灵鸟在化作人型之后和晏梵经过了好一番纠葛与摩擦后,两人感情逐渐升温。 随着时间的推移,晏梵身上的邪骨愈发厉害,恶念也越来越多,他渐渐控制不住自己,很多时候,都会把百灵鸟给伤到。 在伤到百灵鸟的同时,他自己也在忍受着无休止恶念缠身的痛苦。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百灵鸟再次想到了被囚禁在禁地的原主。 尽管原主因为失去瑶池水而被晏梵反将一军,但是其实晏梵并不知道原主究竟要做什么,只以为原主是要代替天道消灭他,所以才会想要将原主杀掉。 而百灵鸟出于某种私心,并未将原主只是想要把邪骨替换成神骨的真相告诉他。 就算到现在,她也并不想与晏梵说这件事情。 她打算代替原主完成把晏梵邪骨替换的任务。 尽管原主当时因为没有瑶池水被晏梵重伤,但被伤到的一瞬间,她已然想到自己未来的结局,必然不能够完成西王母的任务。 而身上怀揣的凤凰真火和神骨,不能被晏梵发现毁去。 所以原主别无选择,只能在百灵鸟扑到她面前护着她不让晏梵痛下杀手的时候,把这两样东西转移到了百灵鸟的身上。 她想,未来哪怕有一丝希望,也许都能出现完成任务的转机。 而不出原主所料,这个转机出现了。 但要完成转机的代价,就是牺牲原主自己。 毕竟,虽然凤凰真火和神骨还在,但最先能够打开晏梵身体的瑶池水已经被百灵鸟用掉了。 该用什么东西来 代替瑶池水? 这可是神界的东西,在六界之中,能够和瑶池水相比拟的东西,还有什么呢? 百灵鸟千想万想,最终想到了原主。 原主原型为青鸾,又是长期生活于瑶池之中,沾染了神族的气息,在某种程度上,她自身就拥有了那样一种强大的净化的力量。 既然瑶池水已然被用掉了,那么就只好牺牲她自己,来充当打开晏梵身体的媒介了。 百灵鸟瞒着晏梵,来到禁地,真诚且直白地跟原主讲了自己的想法。 她以天下苍生的责任,恳切地请求原主为了大局,牺牲自己。 而原主在被囚禁的时候,就想到未来会有这么一天。 或者说,她也很希望,会有这么一天的出现。 百灵鸟若是想要替换邪骨,不可能重新回到瑶池去取新的瑶池水,这就会暴露她私自离开瑶池,又不顾大局盗用瑶池水破坏任务的恶行。 她只能来找原主。 若是百灵鸟不曾想要替换邪骨,那么原主也只能永远被囚禁在禁地之中,直到形神俱灭。 同样都是会死亡,原主更希望自己是有价值地死去。 在经过原主和百灵鸟的一番商议制定了周全的计划以后,百灵鸟成功实施了这一计划。 晏梵身体内的邪骨被替换掉了。 他重回凤凰一族,恢复了圣子的身份,并向百灵鸟求婚。 而百灵鸟也因为成功阻止了一场毁天灭地的悲剧,身上加诸了大气运,由此成为了神。 无论是六界,还是神界,这都是皆大欢喜的局面。 只除了原主。 她默默消散于天地间,无人问津。 就连她的结局,也是由百灵鸟编纂。 在众神眼中,是原主完成任务不力,没能感化晏梵,反而被晏梵反杀,幸亏有百灵鸟偷偷跟去人界,找到机会,完成了这一任务。 这世上,真正知道原主付出了什么的,只有新晋成神的百灵鸟。 但,她也只是在最初的时候,对原主有过些微的愧疚,时日一长,连她自己都把有关于原主的记忆给扭曲了。 只觉得真是自己临危不乱,在最后救了原主的场。 要不怎么天道说这个小世界是一个高度危险的小世界呢。 不管是对六界众人来说,还是原主自己来讲,可都是危险的不得了。 六界是要被毁灭,原主最终的结局也是被毁灭。 安然看着云雾轻缓流动,伸出手来摩挲腰间。 那里放着一本袖珍的黑皮本子。 同上个小世界一样,这黑皮本子里写着这个小世界里有关原主、气运之子和气运之女的所有事情。 她随意走动,看自己的衣袂飘然欲飞,真有几分遗世独立的感觉。 这个小世界的原主并没有真正的执念。 她在知道自己的结局以后,甚至还是欣慰的。 欣慰的原因就在于,她最终还是为阻止六界毁灭,生灵涂炭出了一份自己的力。 能够让天下苍生好好地活着,就是原主最大的愿望。 天道说,他为了让原主和他达成交易,费了好大一番功夫。 因着最后的结局是好的,而原主并不在意自己的生前身后名,只觉得按照原样的命运轨迹进行下去就好了。 而且,她还会害怕若是进行交易,让安然顶了她的身份,会不会改变最后晏梵邪骨替换的结局,反而打乱了这一圆满的结果。 天道是用原主死去的父母来劝动原主的。 他对原主道,原主觉 得自己对得起所有人,也可以不顾及自己,但是,对于从小对她寄托着美好希望的父母来讲,这真的是他们愿意看到的吗? 他们会愿意看到自己如珠如宝宠在掌心的女儿就这么汲汲无名地消散么? 往更大一点的方面去说,原主身为青鸾一族唯一的族人,实际上还担负了将青鸾血脉延续下去的责任。 而原先的那个命运,很显然是实实在在地断了青鸾一族的根。 「你自以为自己对得起苍生,对得起西王母,也对得起自己,可你对得起父母,对得起你的青鸾一族么?」 天道如是反问。 世界缝隙中,于细碎的星光之下静静站立的姑娘陷入了沉思。 她眼婕如蝶翼,轻摆间有种圣洁脆弱的美感,周身气质祥和安宁,不见太多人世的浮躁与喧嚣。 姑娘思考的时间不过短短的一瞬。 在这一瞬间,她下定了决心。 「那么。」她望向天道,双眸间是瑶池水那高洁的平静和澄澈,「就拜托您了。」 郑重而恳切的语气。 姑娘低下了头颅,盈盈一拜。 身姿曼妙,风雅至极。 安然摸了摸黑皮本子后,继续抱着天道往前走。 她得先破了西王母设下的障眼法才行。 关于这破解之法,黑皮本子中说得并不怎么详尽,只说原主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之后,似乎悟出了什么道理,然后豁然开朗,眼前一切都变了模样,恢复成了瑶池最原本的样子。 原主也就轻车熟路地到了西王母面前。 所以原主是悟出了什么道理? 眼前的山不是山,眼前的水不是水,眼前的云也不是云吗? 安然不正经地想。 但还别说,这想法蛮有道理。 障眼法嘛,自然是要用不真实的东西把人困在这里,跟幻境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安然想,她大概知道怎么破了。 她闭上双眼,开始清空自己脑袋里的一切此刻闪过的念头,尽量让自己的头脑放空。 一道光倏忽闪入她的脑海之中,变幻出一副广阔的图景。 第二百八十五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4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这是一道带有青鸾一族图腾印记的荧光。 似青色,似蓝色,又好似绿色,总之是安然并不能够轻易断言的一种光亮。 它闯入安然的脑海之中,化作鸾鸟展翅飞翔,遨游一周,长而华美的翎羽拖曳出灿烂的流光。 耀眼,却不刺人眼目。 相反,在看到它的一刹那,一股柔和的仿佛被涤荡了所有污秽的感受自安然心里腾升而起。 分外温柔。 偏向于冷色调的温柔,在治愈人心的时候,却又没有那种高高在上或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与疏离。 给人一种强大又平易近人的感觉。 安然不由自主地想要去触碰它。 那鸾鸟好似感受到了安然接近的渴望,收敛起翅膀,旋转着向上,伸长了脖颈。 明明是安静无声的动作,却好似让安然听到了那清脆而纤丽的鸾鸟啼鸣。 它在升至安然脑海间可见的最高处之后,便完全地舒展开了双翅,俯冲而下,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细微的一道「咔啦」声在耳边出现。 紧接着,便是更多的裂开的声响。 在青鸾撞击的地方,凭空撕裂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那口子越来越大,直到最后,大到可以容下一个人的身量走过。 点点白光从裂缝中倾泻而出,似乎是在引人一探究竟。 青鸾从撞出那裂缝之后,便不见了踪影,只余几根闪烁着荧光的翎羽从半空中打着旋儿落下。 安然在意识中接住了一根。 瞧了瞧,她拿着翎羽,跨入了裂缝。 裂缝里面,照旧是一望无际的云烟。 一眼望去,竟然跟她闭上眼睛之前看到的景象一模一样。 不等安然有什么反应,手上便隐隐传来灼烧的感觉。 她低下头去,看到自己拿着的那根羽毛燃起了熊熊的青色火焰。 安然受不住这火焰的高温,将它抛出。 一团火光沉沉地落入云雾之中,又即刻被云雾吞噬,悄无声息,没有激出半点水花和动静。 安然探究地看着那火焰消失的地方。 轻云流动,看不出半分异常。 好吧。 她转移了目光,朝前走去。 这闭眼后青鸾荧光构建出来的裂缝里的景象与闭眼前的西王母的障眼法有什么不同么? 安然眼拙,没怎么看出来。 不仅如此,闭眼后的世界,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天道并没有出现在这里。 安然边走边看边思考,却没思考出个所以然。 就在她觉得有些棘手,摸不清青鸾荧光的意图的时候,耳后忽然听到了一声悠长的啼鸣。 与前不久看到青鸾荧光伸长脖颈好似听到它叫声的幻觉不同,这回是货真价实地听到了。 安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身后云海茫茫,一片云浪翻滚。 啼鸣还在继续。 她循着那越来越近的声音,将目光锁定在了一处。 青色火焰落下去的那一处。 脚下的轻云在颤动着,流动的速度也变得更快了。 好似有什么要就此爆发,那股柔和却又强大的力量在瞬间冲破云层,直上到另一个安然不可企及的高度。 青鸾完全地舒展开了双翅,周身青色火焰环绕,将它的身形扩展得大了不止一倍。 云烟被它冲散,想要再度聚集起来,却又被从鸾鸟身上散落下来的火焰烧得无法汇聚。 在高空极速飞翔一圈,青鸾直直朝着安然的方向飞了过来,在她的前方,静静地停下。 凶猛的火焰从云端烧起,一直燃到安然脚跟下,却在即将要触碰到安然之时,止住了势头。 一条由青色火焰组成的路径在安然面前径直铺开,通向前方站立着的青鸾。 安然看了看敛着翅膀身形仍旧庞大的它,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碰了碰那在她面前的火焰。 青色火苗缠绵地绕上她的指尖,仿佛在用头依恋地蹭着她。 没有外表看起来的灼热,是极为温暖的感受。 好像,还在邀请着她往前走。 安然确定了这火焰对她构不成威胁以后,就稍稍放心地提起裙摆,踏上了这条由火焰构成的道路。 一路畅通无阻,哪怕衣角被火舌舔舐,也都完好无损,浸润于青色火焰之中,就好像笼罩了一层温润的光晕,从内部就生发出无穷的力量。新 而那些不断想要靠近吞噬青色火焰的云烟,则被烧得溃不成型,每每凶残地猛扑过来,都会被火焰吞噬得无影无踪。 安然在火焰的护卫下,顺利地到达了青鸾的面前。 她仰头望着这只比她要高上几倍的神鸟。 青鸾浑身苍翠,羽毛如翡翠珠宝般点缀于它的身上,华贵不可方物,却又显得那么浑然天成,平易近人,并不让人觉得威压过重。 它扭过头来,脖颈修长,优雅万方。 眼中一点朱红,剔透沉稳,光彩熠熠。 安然不自觉地想要伸出手去摸摸它。 它低下头来,朱红的瞳渐渐靠近了安然的肩膀。 在安然的指尖触碰到它的头顶之时,她一阵恍惚。 仿佛自己经历了千千万万年的时光穿梭,而回过神来不过是沧海一瞬。 那是青鸾一族世代绵长悠远的传承,厚重而杳然。 安然出现在了青鸾的背上。 微风拂过她的面庞,头上是高不可见的天空,远方是无法得知尽头的土地,被无穷无尽的云烟所覆盖。 青鸾在半空中奋力飞翔。 每扇动一次翅膀,便是一步极大地跨越。 安然感觉过了许久,那一成不变的远方终于出现了变化。 她定睛一看,在被滚滚云烟占据的远方,又是一道裂开的口子。 而此刻,那道口子正在缓缓地缩小着。 青鸾再次啼鸣一声,加快扇动了翅膀,全力朝着快要合上的口子冲刺过去。 最终,在裂缝尚未完全缩小的时候,它带着安然,穿了过来。 一阵白光炫目,照得人头晕眼花,安然不由地闭上了双眼。 她的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 再睁开眼睛,安然面前的景象又变了个模样。 她怔愣着还没有缓过神来。 「阿然。」天道关切地叫她一声。 听到天道的声音,安然才反应过来。 哦,她应该是从脑海中青鸾构建的景象中回到了现实。 安然怀里沉甸甸的,又暖烘烘的,这是天道的热量和重量。 也不知道抱了多久,她的手和胳膊都酸酸涨涨的有些沉重。 安然弯腰,放下了天道。 脚边已不是那些厚实得连脚踝都要漫得看不见的云烟,而是真真切切的地面。 她轻轻地用脚后跟跺了跺,声响沉闷,很是坚实。 安然打量起面前的环境来。 山花树草,算得上是清新自然的一个洞府,但着实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的 。 布满了翠绿小叶片的藤蔓从洞口上方悬垂下来,将洞口遮住了大半,使人撇不见里面的景象。 潺潺水流声隐隐从枝蔓遮掩的缝隙间传出。 听起来很是清爽宜人。 安然看向天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 天道说:「你闭上眼睛之后,周围的云雾就开始变换,流速从快到慢,中间几度想要攀附上你的身子,把你完全吞噬。」 「但你丝毫没有反应,不为所动。」 「最终,它们从你的身上退下,慢慢消散,就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安然道,「这么说来,我是从闭上眼睛之后,就一直没有挪动过位置喽。」 「没错。」天道回,「我们还是在原先的位置。」 安然若有所思。 这障眼法还真就只是障眼法啊。 地方连挪动都不带挪动一下的么? 但是,相比起之前那飘飘欲仙的云烟渺渺的仙境一般的障眼法,这真实的瑶池境地怎么看起来这么不真实? 真的很难让人相信这是神所在的地方。 但是,想想她跟天道在主世界里总是待的悬崖边上的布局,好像也就不难接受眼前这个洞府了。 好歹西王母没住在悬崖那种危险地带。 安然想着,便往前走去。 抬手撩开数根长藤,它们就跟有意识似的,纷纷避让到一旁。 安然多看了它们几眼,便见它们又往旁边挪了挪,翠绿的小叶片上泛起了淡淡的粉色。 啊嘞,这是害羞了吗? 大概是安然的目光过于直白,那些藤蔓在避无可避之后,干脆就地放弃,一动不动了,只不过周身却是越发的红润起来,连茎都通红无比,仿佛换了个品种。 安然看过了瘾,也不再逗那长藤,便继续朝里走去。 尚未走出几步,便听到身后一阵窸窣声,她似有所感地转过头去。 原先敞开的洞口已被一片藤蔓交织遮得连条缝隙都不剩了。 乍一眼看去,还以为这是一面没有出路的山壁。 当洞口那边的光亮不再透入,安然却仍旧不觉得洞内黑暗。 她抬头一望,洞府上方发着莹莹亮光。 这光照射了整个洞府的路径,但却并没有什么光源可言。 好像是洞府本身在发光一样。 安然多看了一会儿。 俄而,一道音波自山洞间回荡开来,并非从哪个地方传来,而是自四面八方传出,就跟这光一样,好似是山洞本身的声音。 「为何踟躇不行?」 威严的回声在洞内回响,震得安然有些恍惚。 她定了定心神,回,「方才闭眼冥思,悟见了吾辈先祖,受先祖指引,受益颇多,仍在领悟。」 第二百八十六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5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的声音碰到山壁上,又反弹回来,荡出阵阵余音,听在她自己的耳朵里,就好像是另一个她在说话一样。 熟悉又陌生。 那庄严的嗓音在听罢安然的回答后,静默片刻,等安然话语的余音散去,才又徐徐响起—— 「如此,尔等朝前走来。」 安然乖巧应声,「好。」 天道静静跟在安然的脚边,四掌绵柔,落地无声。 她和他继续往前走去。 洞里是一贯的光明璀璨,不见丝毫阴暗湿寒,潺潺的流水声依旧在耳边回荡着,仿佛近在眼前。 然而朝前望去,却见不到半分水的痕迹。 安然一直在往前走。 洞中顶上洒下的光辉也一直映照着她,不曾有或明或暗的变动,好像时间就在此凝滞,将这点点的光也停在了最明亮的时刻。 她产生了与在云端行走时的相同的感觉。 尽管现在已经有了明确的前进的方向,这路也向来只有一条,但是却怎么走也走不到尽头。 一成不变的暗色石壁,没有变化的明亮光辉,让人模糊了对时间和空间的感知。 天道越是走,就越是觉得不对劲,他想要提醒安然,然而一抬头,发现安然还是步履不停,神色悠然自得,不见分毫急躁。 是胸有成竹的模样。 于是天道便咽下了心头语言,继续跟着安然走着。 那头安然并不知道天道的心理活动,她昂首阔步地走着,也没关注到脚边小小一团的天道欲言又止的动作。 但她也确实意识到了现在所处境况的不对劲。 按道理来说,在原主破解了西王母的障眼法以后,就会在第一时间顺顺利利地见到西王母本人,并且被授之以任务。 然而,到了她这里,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是不见西王母的影子。 相反,她这走着走着,更像是陷入了新一轮的障眼法。 不然怎么解释这看起来走不到尽头的山洞呢? 西王母总不至于住这一条道通不到底的地方吧。 她心中犹疑,又走了一会儿,见实在是没有拐角岔路什么的,就停下了脚步。 呼吸平稳和缓,安然双手环胸,靠在了一侧的石壁上。 她气定神闲地休息着。 天道看安然停下,问她,「阿然,走累了么?」 安然看他,「没走累,走厌了。」 天道听出安然的言下之意,知道她也意识到这里的不对劲之处了。 他没说多余的话,道,「现在该如何是好?」 安然说:「休息休息呗,反正我们不着急。」 总有人会着急的。 不然为什么刚刚她不过是在洞口待了一小会儿,就被一个声音催促了呢? 安然不敢断定这个声音是不是西王母本人发出的,但一定跟西王母有关。 虽然在她的分析之中,六界毁灭于西王母而言并无大碍,邪神诞生与西王母也毫无挂钩,可既然她接下了凤凰一族的委托,总要把这件事情给办好。 就算她不着急,凤凰那边也会着急的。 毕竟这个邪神可曾经是他们一族的圣子诶。 安然晚去人界一步,晏梵就会离成为邪神更近一步,谁知道这中间会不会出现什么其他事情,加快晏梵成为邪神的步伐? 尽管安然从黑皮本子上知道了后续发展,知道晏梵短时间内是不会成为邪神的。 可是西王母和凤凰一族可不知道。 他们既然不知道,就处于一种非常不 确定的状态,会着急,是理所应当的。 但西王母又不得不对原主进行考验。 邪神的危险性实在过大,派出去的人必须是无论是心智还是武力术法上都是挑不出差错的。 这不光光是由西王母一人决定的,背后还需要得到凤凰一族的人的肯定。 不然,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就只好西王母亲自出手了。 只不过这样,便是凤凰一族欠了西王母更大的人情。 无论是西王母还是凤凰一族,大概都会比较希望原主能够通过这小小的测试。 安然思考着,抱臂靠了一会儿。 果不其然,她还没怎么往深里想完呢,那在洞口时响起来的声音再一次出现。 「为何不再前行?」 那声音问。 安然仰头,颇为尊敬地朝着四周望了一圈。 边望,她边慢慢支起身子,挺拔了身姿。 神情严肃而虔诚,「行走时回想先祖指引,似有突破之意,正在领悟。」 和方才回答时差不多的答案。 那声音停顿了几秒,又问,「如何领悟?」 安然答,「以心化之,内蕴于形,方知青鸾本色。」 又是一会儿的沉默。 这次响起了不同的声音。 那是一道与先前的女声不同的更为浑厚却年轻的嗓音。 年轻之中,却又蕴含着更多的威严与压力。 「你,果真了悟?」 安然郑重点头,哪怕当下这山洞中,肉眼可见之处,只有她一个人。 和天道一只猫。 她郑重其事,掷地有声,「青鸾一族,天性纯良,多情柔顺,性情坚贞,虽为兽族,当以博爱之胸怀,爱天下苍生。」 「此之由青鸾小爱而出,大爱是也。」 安然声音坚定,虽然并不激动,语调平稳,却别有一股力量在涌动。 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那声音久久不回。 久到天道都觉得是不是对方意识到什么,又或者是觉得安然在闲扯了。 但安然却完全不这么想。 西王母和凤凰一族想要考察的不就正是原主的心性和实力么。 现在在他们都还没有告知任务的时候,她就先把这话说出口,岂不是更合他们的心意。 既然合了,就不用再破这劳什子的障眼法了。 安然累了。 尽管不知道为什么她比原主要多加了一道考验,但她着实不想在这些事情上浪费时间。 邪神的成长可不等人哪,虽然短时间内还不会发生什么特别大的事情和影响,可是安然想要尽快把这玩意儿搞定。 她是不可能跟还是被邪骨附身的气运之子培养感情的。 若是气运之子状态是被邪骨控制的,至少从黑皮本子中她能得知,这是一个毫无太多温暖人性,自私而冷血的人。 那谈什么爱人和气运呢? 要从气运之子身上获得气运,于她而言,最大的可能性还是要跟在把神骨换回去后的气运之子打交道才行。 那时候身为气运之子的晏梵性情也会变得更正常,这比还在邪神道路上拔足狂奔的晏梵要好得多了。 安然想得清楚明白,在知道替换邪骨的过程中会有百灵鸟的捣乱后,她只要避开百灵鸟这一个不稳定因素,加强自己的武力值,就能够极快地推进换骨大业,完成她最终获取气运的重大目的。 「尔等,性灵通达,不愧尔青鸾神鸟之盛名。」 在安然想 得深入的时候,那声音终于又响了起来。 似乎是真的认可了的意思。 随着这声音尾音的消散,安然眼前的景象开始发生变化。 周围的石壁一截一截变得透明如水幕,无数翠绿叶子的藤蔓不知从何处蜿蜒爬来,密密麻麻又安静迅速地在透明的石壁上伸展开了一大片。 不过片刻,它们便由上至下覆盖了安然触目范围内的所有空间。 光亮仿佛成了极为诱人的饵料,被它们吞吃殆尽。 洞内在极短的时间内陷入大面积的黑暗。 安然不慌不忙,安稳沉静地站在原地。 很快,藤蔓褪去,她的眼前重现光明。 而这时,安然所见到的东西,也已经与刚入洞时见到的完全不一样了。 祥瑞漫天,在上方荡出柔和的余波,色泽瑰丽夺目,摄人心魄。 一汪蒸腾着漫漫雾气的透明水流正从那布满祥瑞的天际流下,于半空中蜿蜒几道,再进入地上的池中。.c 而这过程之中,没有任何有形的水道,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规整着它的流向。 水流持续不断地进入池中,没有半点涟漪,水面不见升高降低,却有潺潺之声传入安然的耳畔。 这声响好似不是从具体流动中发出,而是自人的心底响起。 奇异的是,尽管它占据了人的心底,却并不让人觉得吵闹,反而因它的存在,而多了几分祥和与宁静的心绪。 哪怕之前安然的感情并不怎么激动,也觉得自己更安详了一些。 祥瑞之下,流水旁边,忽地闪出了几道光。 那光卷起一阵云,在云烟消散之后,依次出现了几个人影。 不出意外的话,应当就是西王母和凤凰一族的掌权者了。 安然看过去。 她本想知道这西王母和凤凰一族具体长什么样子,可真正看到眼里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什么都看不清楚。 模模糊糊的几团光晕在面前晃动,只能依稀辨认出那是几个人影。 她差点都要怀疑是自己的眼睛出问题了。 「阿然,确实是这样的。」 天道察觉到安然的心理活动,解释。 「青鸾一族并非神族,尽管身上沾染了神的气息,但并不能够因此就窥见神的容颜。」 「除非某些特殊情况。」 「就像在主世界,就算我真正出现在六界众人面前,他们也看不清我。」 「除了在世界缝隙之中,我与各个小世界的人进行交易。」 安然就放弃了看清他们的企图。 没事,现在看不清,以后总有机会看清的。 「走上前来。」 一女声说。 她便依言向前。 「青鸾安然,你既已得悟大道,吾等便交由你一任务,以鉴你悟性是否如初,你可愿意?」 这还能有不愿意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话说得可真好听,明明是他们有需求,反倒变成了检验人心性的任务了。 不愧是语言的艺术。 安然内心默默吐槽,面上却道,「是。」 第二百八十六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6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前方人影晃动,安然尽管看不清他们的面孔,可不知怎么的,还是能看到他们貌似是头部的地方轻轻地上下点了一下,好像是对她的话极为满意。 但接下来,又是一时无话。 仿佛满意之后,就不知道该由谁来出面了。 安然低着头,目光随着脚边稀薄流动的云烟而移动,等到跟前已经晃过去了好长一段云烟的尾巴了,才觉得奇怪。 前面的几团人已经许久未曾出声了。 她毕竟不是真正的原主,对所谓的神族西王母和凤凰一族都没有那种刻在骨子里的敬畏,现在的柔顺低头都是为了最大限度不离原主的性子而故意作出的反应。 但,这也不是安然会真正往心里去的刻意。 方才她盯着脚边云朵出神了一会儿,再反应过来,就完全忘记了之前的谦恭姿态,而是极为自然地抬起头来,看向前方。 这西王母和凤凰一族的掌权者怎么磨磨唧唧的,连个话都说不出口了么? 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正要将自己的疑问问出口,便听得脑海中响起一声“阿然”。 是天道的声音。 安然愣了愣。 而后,她反应了过来。 差点忘了,她现在的身份是一只青鸾,按道理来讲,面对神族的他们,不大可能会主动抬头,更别提是直白地问他们问题了。 之前在山洞里没按照他们的意思来,而是停下来逼得他们出声,已经是极限了。 这尚且可以说是她得以进一步领悟什么大道理,为了消化领悟出来的东西而停下,更何况当时洞里并未见到真正的西王母和凤凰一族,若是原主,要面对的压力远不如现在面对面大。 那还说的过去。 现在这可就说不过去了。 安然默默回想模拟了一下自己如果没被天道打断后的场景,虽然不至于不尊重西王母和凤凰一族的掌权者,但那种下位者对上位者的敬畏之情肯定是没有了。 很容易就能听出来的。 再加上她当下是侍奉西王母的身份,进一步,说的严重点,大概就是不怎么尊敬神族了。 由此引发的后果,安然不大能想象的太过具体。 没准会促使凤凰一族和西王母改变让她去替换晏梵邪骨任务的念头,再重新花时间物色一个人来。 因为,就她得知的信息来讲,现在的晏梵,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少年,离被邪骨邪化着推上邪神的道路,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对神族来讲是弹指一瞬,但也足够他们去花出精力再堆叠打造出一个合适的人选来了。 比如,此时尚未化型,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对着西王母的瑶池水眼巴巴搀着的气运之女百灵鸟。 安然不相信,凭着气运之女的气运,会不让西王母和凤凰一族把目光转移到百灵鸟的身上。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安然觉得天道打断得真是及时。 即使她头已经抬起来了,但还有得补救嘛。 与几团光晕中的人影一对,安然仿若能够穿透那光晕编织成的屏障,直直望到他们眼里的最深处,看得那西王母与其他几个人皆是一愣。 怎么这只青鸾,好似有一股凌厉的气势。 这气势蕴含于目光深处,仿佛把他们浑身上下都扒了个透,所有障眼法与神自带的威压,在这气势面前都悄然瓦解。 而他们,不仅没了神的威严,反而还像是被这目光审视一般。 无论是西王母还是其他人,都感到了一股难言的压力。 安然的目光与他们一触即分,才短短地抬头一瞬,她便又在天道的提醒下低下了头去。 所以,西王母所感受到的压力,也大多集中在安然抬头的那么一瞬间。 可单单这一瞬间,就已然让人感到了某种恐怖。 更别提,在安然低下头后,那压力不散,还久久在西王母心头徘徊。 西王母觉得很是不可思议。 在她印象中的青鸾,向来是优雅而平和,温柔而沉稳,时而展现出一些活泼可爱的姿态,但从未有过这般凌厉的锐气。 犹如宝剑刹那间出鞘,有压制不住的锋芒划破长空。 这是青鸾从未出现过的一面。 难道是,她在得到青鸾先祖的指引之后产生的蜕变么? 西王母这般想着,似乎也不觉得安然无意间没有收束好泄露出来的姿态显得那么特别而突兀了。 她想,若是青鸾能够有着这样的锋芒,也许正好更适合把青鸾送去晏梵的身边。 原先的青鸾性子软和,宛若一团绵柔的云,无论如何聚散揉搓,终究是没有半分棱角。 虽说她当时与凤凰一族想的确实是想要一个性子极好的人去接近晏梵,好卸下晏梵的戒备心替换了邪骨。 可要是真的把青鸾送过去,西王母还是有些迟疑的。 她迟疑青鸾的性子是否真能对晏梵下手,又或者真能镇住晏梵。 晏梵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也是个可怜人,万一青鸾对他也起了怜悯心,不愿他遭受太多抽骨换骨的痛楚,那可就令人头疼了。 但若是青鸾有眼下的这股锋芒在,西王母反倒是放下心来。 最后一丝对选派安然去替换晏梵邪骨的疑虑也消失殆尽,她对身边站着的人说:“我看,就让这孩子去吧。” “她性情纯良,却又绵里藏刃,不似一般寻常女子。” “我相信,她定能够成功地将圣子身上的邪骨替换出来。” “让凤凰一族,重新迎回圣子。” 西王母说完,不见身边人的回应,便略微侧过头去看了看他。 男子身形高大,面上一方银色面具,浑身是杀伐锐利之气,混合着极致的淡漠,似是能够将滚滚岩浆都瞬间冻住。 然而他看着安然的双眸之中,却有着一种奇异的平和。 那是探究的目光。 这是凤凰一族当今的掌权者,其余族人皆听他号令。 他不说话,剩余几个随着过来观察青鸾是否堪当重任的人便也不会轻易表态。 西王母看了看其他各位,唤男人道,“子茯上神?” 男人依旧定定看着安然。 西王母无奈,不知为何这位凤凰一族的掌权者会看出了神,也不知道他的内心是和想法,只好继续唤他。 “上神。” 一连轻轻唤了两声,才将子茯的思绪唤了回来。 他瞥向西王母,“何事?” 在将视线从安然身上撤回时,子茯平和如水的目光便变了个样,内里是战场上横冲直撞硝烟的滋味,经过无数屈居于神之下的生灵的淬炼,浓郁而窒息,迅疾溢出,紧紧围绕在西王母周围。 西王母霎时有些身子发麻。 凤凰一族的这位掌权者,唤作孟子茯,司战神之位,主掌凶吉战争、祸事之力,是从六界千千万万或枉死或战死的生灵之中浸润出来的。 他真身虽为凤凰,却与其他凤凰族人很是不同,冰冷血腥的萧杀气质缠身,毫无吉祥和瑞之迹。 若是光看他的外表,不会人能够联想得到,他竟然是神族凤凰。 西王母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司战神之位的掌权者,当见到他的时候,她也觉得不可思议,着实被震慑了一番。 当然,现在也还是会被震慑到。 凤凰族人避世不出,神秘莫测,一向淡泊,留在西王母这边的印象,还停留在上任族长那祥和大气的长者风范之中,着实是没想到会见到这么一个人。 她倒是没想到,有着这般淡然作风的凤凰神族中会出一个战神。 不过,再怎么想不到,这都不是西王母该真正好奇的事情。 它是凤凰一族的内部事宜,而西王母只要去做好属于自己的那一件事情就可以了。 她如是想着,便耐着性子重复道,“上神觉得,这孩子是否通过了诸位凤凰族人的考验?” 子茯又将视线投向了前方,轻飘飘地在低着头的安然上方落下,然后便不动了。 许是知道自己也盯得有些过火了,子茯这次只是看了一会儿,便看向旁边一同看安然破障眼法的几位族人,“你们说呢?” 那几个族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上神对这只青鸾的关注实在是过于突出了些,很难不令人多加猜想。 而他的态度,实际上已在这一看再看之中明显地展露了出来。 他们便纷纷道,“属下觉得,这位姑娘堪当此任。” 子茯微微颔首,一语不发,看向西王母。 西王母已明白他的意思。 “好,那便选定这孩子了。” 她朝着安然那处扬一扬手,凌空的水流便如同受到了什么力量的牵引一般,分出一股细小的水柱,渡到安然面前,自行化作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陶瓷小白瓶。 安然望着面前出现的小白瓶,知道这应当是瑶池水了,但还是装作迟疑的模样。 西王母便道,“拿着便是。” 她这才取下了小白瓶。 西王母以为她给了瑶池水之后,子茯便会紧随其后给出凤凰真火,可她等了几秒,都不见子茯的动作。 只听到子茯说:“西王母但说无妨。” “这真火······” “我自会在她离去之际给出。” 西王母便不再多言,只专心讲事情。 “此乃瑶池之水,你且收好。” 安然乖乖把小瓶子放进腰间储物袋中。 西王母看她动作,“前些日子,我察觉人界有异象,探查之下,发现人界出现一异数,此异数身怀邪骨,若是不加制止,日后便会将六界搅得生灵涂炭。” “此回,便是希望你能够去到人界,找到这异数,用瑶池之水与凤凰真火,将他身上的邪骨抽出,替换以神骨。” 她顿了顿,忍住要去看子茯的冲动,“那异数名为晏梵。” “至于凤凰真火与神骨,自会在你离去之际交付于你。” 第二百八十七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7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缓步走出西王母所在之处,来到了瑶池的边缘地带。 那似是从天际倾泻而下的水流离她越来越远,清澈的流水声也渐渐消失不见。 谁也没有注意到跟在她旁边的天道,无论是西王母,还是凤凰一族的人,目光均只放在她的身上,没有谁有空会去关注她脚边的一团雪白。 安然已将盛了瑶池水的小瓷瓶与黑皮本子放在了一块,走得时候却是若有所思。 天道敏锐地察觉到了安然的沉思。 「阿然,怎么了?」 安然曲起指关节,抵着下半边的唇瓣,不住地揉来揉去。 等身后水流声再也听不到分毫之后,她停下了脚步,转身回望。 后边不见西王母那光晕的踪影。 已经是走得很远了。 「总觉得,西王母身边的人有些古怪。」 安然回想起方才与西王母旁边那人目光交锋的时候,浑身便有那么些不自在。 凤凰高贵优雅,本身又是具备着涅槃之力,生命力无比旺盛蓬勃,他们怀有的凤凰真火,更是有一种要将一切生机都燃烧出来的感觉。 可以说,凤凰一族,虽不会真正如火般热情,但定是会有火光映照下最闪耀的光彩。 可刚才她在西王母边上那人处感受到的就是完全不一样的。 冰冷一片,是要沉寂到雪山深处,再也化解不开的严酷。 混合着无穷无尽翻滚的血腥与萧杀之气。 手上没沾过几尺厚的血,是无法凝结出这般骇人的血腥杀气的。 这不是凤凰一族的风格啊。 甚至可以说,与凤凰族人的气质完全相反。 但,他既然能够与西王母并肩而立,足以证明他的地位至少能够与西王母并驾齐驱。 在这个小世界里,凤凰族人中,可以与西王母平起平坐的,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个人—— 凤凰一族当下族长的暂时代理者,被称为凤凰一族当下的最高掌权人。 这个掌权人据说是上一任族长的兄弟,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凤凰一族已经够避世不出了,他的身影则是连凤凰内部族人自己都找不到。 但是,他确实是凤凰一族中战力最高的那一只凤凰。 上一任族长遇到了他自身生命周期中需要浴火涅槃的阶段,不得不闭关修炼,在闭关之前,族长利用血亲间的特殊感应,把自己这个总是不知道藏匿到哪里去的兄弟拎了回来。 强硬地把自己族长的担子甩给他,向众人宣布他暂时代理族长之位后,族长就关上了洞府的大门,陷入了自己的修炼之旅。.c 徒留下很是懵懂的凤凰众人。 不过,尽管这位族长的兄弟是临危受命,却并没有真正引起凤凰内部的动荡。 他手段干净利落,将全族上下治得服服帖帖,无人敢与之对抗。 只除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寻找族内丢失圣子的任务尚未完成。 十几年前,正是前任族长与自己的兄弟为了要不要暂代族长的事情「商量」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 最后,还是族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勉勉强强按头他的兄弟暂代族长之位。 那时族内因为两兄弟为了是否暂代族长掰扯,交接时也有所动荡,便让一直盯着神骨的邪修钻了空子,把拥有神骨,刚破壳不久,还是只小雏鸟的晏梵偷走了。 圣子的丢失直接刺激到了尚未真正进入闭关状态的族长,令他在闭关中途也不得安生,最终耗费了众多心力才成功完成涅槃的过程。 不过,这已经是后话了。 在晏梵变成邪神又被替换掉邪骨脱离邪神状态的这段时间里,还在闭关中的族长是完全不曾出现过的。 等他出关以后,已然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圣子的丢失是一件大事,族长的兄弟为此多番寻找,也常年不在族内。 他无心族长之位,也并不想被「族长」二字捆绑,不许旁人叫他「族长」,久而久之,众人便都称呼他为「上神」。 但这个「上神」究竟叫什么名字,安然倒是不知道。 她想,也许是因为这个上神并不总是生活在族内,而总是出去寻求历练,才产生了这么一身锐利的气势吧。 安然自顾自嘟囔几句,就把对这位上神的奇怪感觉轻轻放过了。 他的奇怪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手上还缺凤凰真火和神骨。 安然有点搞不明白这位上神的想法。 在黑皮本子里,原主是直接拿到了瑶池水、凤凰真火和神骨,在休整两天之后,就去了人界找晏梵。 而现在,她仍旧要在两天之后离开瑶池。 但,安然手头上就只有一瓶瑶池水。 那上神说会给她,什么时候给她呢? 还是要她去找他? 安然总觉得不大可能。 她把这疑惑跟天道说了。 天道摇摇尾巴,似有所感地朝另一个方向看了看。 安然便下意识也朝着他的目光望去。 远处,一点莹莹光亮混杂着黑气正逐渐逼近。 嗯?黑气? 还未等安然怀疑个明白,那黑气就完全靠近了。 一男子出现在安然面前。 安然将手从唇瓣下方拿开,自然地垂在腿的一侧。 尽管他面上带着银色面具,可安然还是瞬间就知道了他是谁。 无他,这浑身的锋利气势实在是过于突出了,是连刻意掩盖都掩盖不了的。 「上神?」她眯眯眼,轻声问。 上神依旧冷若冰霜地看着她,不过眼神却不带太多侵略性,只是有着神族本能的压迫感溢出。 安然便知道,他对她并无攻击性。 「孟子茯。」 安然疑惑地看他一眼,「什么?」 他道,「我的名字。」 哦,原来如此。 安然心下这样想。 她歪了歪头。 这名字有点耳熟啊,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可这念头不过是闪过一瞬,安然便不再细想下去。 现在的时间也容不得她深入地想。 她应,「好的。」 所以现在是要怎样,他的意思是让她叫他的名字吗? 安然思绪流转间,还是决定掠过这个问题,直奔主题,「娘娘不久前说的那凤凰真火和神骨······」 话音未落,便见孟子茯随意地自半空中挥了挥手。 一抹鲜红的火焰突兀出现,在燃烧殆尽后便化作了一颗剔透晶莹的珠子,悬浮在半空中。 安然伸出手来。 那珠子便稳稳当当落到了她的手掌心,在触及到肌肤的瞬间,一颗珠子裂成了两颗。 一颗是鲜艳的火红,一如裂开之前,一颗则是幽幽暗暗,恍若浓黑的墨凝结而成,一眼望去,看不见光明,好似能够吞噬万物,让人心中一颤。 「这是?」安然迟疑地问。 孟子茯以目光示意。 「凤凰真火,神骨。」 根据他眼神的指示,红色那颗是凤凰真火,黑色那颗则是神骨 。 安然望着黑得快要渗出墨来的这颗死气沉沉的珠子。 这真的是神骨,而不是邪骨吗? 哪家的神骨是这么暗不拉几的?一点光明圣洁的气息都没有,也不曾焕发出蓬勃的生命力。 犹如一颗死物。 安然将目光从掌心珠子挪开,再望向前方,却是空空荡荡,再不见孟子茯人影。 她扯下系在腰间的锦囊,将两颗珠子放在里面。 摸索着回到自己的住处,安然缓缓呼出一口气。 还没待放松休息几秒呢,忽地就听到屋子里什么角落传来了一些窸窣声响。 她跟天道对视一眼。 「你去看看?」 安然对天道说。 天道舔了舔毛,迈着猫步朝那发出声响的角落走去。 脚掌绵柔,落地无声,天道悄悄地靠近,在看准一点后,后肢发力,迅疾扑向了某个方向。 青纱帐后,一阵物品倒塌后慌乱的杂音。 天道的身子最先从青纱之中出现,他稍稍低着头,慢悠悠地从那方走了过来。 嘴边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扑棱。 安然走了过去。 一人一猫凑近,天道昂起了头。 于是猫嘴里衔着的东西便一目了然了。 是一只胖鼓鼓的小鸟。 小鸟的半个身子被天道牢牢咬着,两脚朝外,时不时地扑棱一下,圆鼓鼓的肚子突出,一起一伏。 它绿豆般大的眼睛正对着安然,像是镶上去的一般,富有光泽。 安然蹲下来,眼睛快要对到了那小鸟的跟前,几乎要与它负距离了。 一声亮耳的啼鸣从它身上发出。 「阿然姐姐。」 小女孩清脆又无辜的嗓音在耳畔响起,「瑶池什么时候多了只猫呀?」 这无辜之中,还有几分楚楚可怜。 安然豁然开朗。 她问,「百灵?」 小女孩的嗓音再次应道,「姐姐,你快让它给我松开吧,我好怕它把我咬死。」 是气运之女百灵了。 安然伸出手,抓住百灵的半个身子。 天道顺从地松开了口。 百灵一脱离猫口,就想要振翅起飞,奈何安然的手死死抓着它,也让它不能张开翅膀。 再几次尝试无果之后,百灵放弃地倒在了安然的虎口之中。 「姐姐,你放开我吧。」它气喘吁吁。 安然没有放开,只问,「你来我这儿,有什么事情么?」 百灵不说话了,但它那小眼珠子却是灵活地动了起来。 「这个,这个······」 安然说:「别犹犹豫豫的,说吧。」 百灵便顿了顿,「姐姐,你是不是要去人界了呀?」 安然眉头一挑。 「是啊,怎么了?」 她走到桌边坐下,将百灵放了开去。 但百灵却不飞了,它在桌面上一蹦一跳,来到安然跟前。 「姐姐,我能跟你一起去人界吗?」 第二百八十八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8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这小鸟还挺直接。 安然看着百灵胖滚滚的身体在桌上一蹦一蹦,待蹦到合适的位置后,它便停了下来,身上绒毛无风自动,看着怪古灵精怪的,又有几分莫名的憨厚。 「消息这么灵通,我才刚回来不久,你就知道我要去人界了?」 百灵一噎,随即又自然道,「因为我一直都很关心姐姐呀,在瑶池,除了娘娘,就属姐姐对我最是关照了。」 它甜甜地撒娇,嗓音稚气纯真,斜着伸出自己的头,轻轻地蹭着安然搭在桌沿上的手指头。 一下又一下,仿佛要蹭到人的心里去。 安然如她所愿,伸直了手指头,撸了撸百灵的头。 百灵配合地扭了扭,舒服地哼唧两声。 「你既然知道我要去人界,那你可知我去人界是为了什么?」 百灵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诶。」 它问,「姐姐可以跟我说一说么?」 安然撤了手。 百灵头上乍然一空,还有些不适应,下意识地伸长了脖子追逐那抹愈渐远去的热源。 但很快,它就僵着脖子梗在桌面上了。 有些傻呆呆的滑稽。 安然说:「此事甚是危险,且与你无关,还是我一人独去为好。」 「再说了,娘娘不许人轻易离开瑶池,若是我带你走了,那就是帮你偷跑出瑶池,这可有违娘娘的命令。」 百灵鸟欲盖弥彰地啄啄自己的羽毛,想要把方才的尴尬模样遮掩过去,一听安然这话,羽毛也不啄了,一个展翅就想扑到安然身上。 「喵。」天道在旁边虎视眈眈,察觉到百灵的意图,自喉咙深处发出了咕噜声。 百灵听闻天道的声音,果然被威慑住了,它的身形一僵,双翅缓缓收了回来,那股要暴起的气势荡然无存。 「姐姐。」百灵可怜兮兮的,「不知道你要离开多久,我舍不得你。」 「一想到我要好久见不到你,我就心里难受。」 她极尽可能地撒着娇,试图让安然的态度软化下来,「姐姐,你就让我跟你走吧。」 「我想和你待在一起。」 「不管多危险,只要是能和你在一起,我都不怕的。」 它边说,边蹦跳着转圈,翅膀一扬一扬,恨不得化出只手来对天发誓。 安然笑了,「你这话说的,还以为是在对着心悦之人道别呢。」 百灵打蛇随棍上,「姐姐就是我的心悦之人呀,没什么不对的,我就是喜欢姐姐。」 直白又热烈的话语,进可攻退可守,既可以说是一个娇俏的玩笑,又能够合理地夸大她的情感,显得她有多喜欢原主似的。 若是原主在场,该是被这话搅得面红耳赤了。 但安然不是原主。 百灵这小小的语言文字间的把戏,还没法撼动她。 安然摇头,「你这话说得太绝对。」 「同林鸟的夫妻还大难临头各自飞呢,更别提你我。」 「遇到危险,你真能还与我一块面对?」 百灵想了想,猛力地啄了好几下桌子。 「笃笃笃」的,颇有韵律与节奏。 频率太快,啄得它自己都有些晕晕乎乎的,小小的身子摇摇晃晃,东倒西歪,跟醉了酒似的。 但它还是勉力稳住了自己。 甩甩头,百灵清醒过来。 它声音坚定轻快,「我能。」 「姐姐别不信我,我不仅能与你一块面对,若是危险真的来临,舍我能保姐姐平安,我定会奋力护住姐姐。」 安然笑意加深,反问,「当真?」 「比真金还真。」百灵挺了挺胸脯,伸出一只翅膀,「我们击掌为证。」 安然看着它那细细尖尖的羽毛,将指头递了过去。 羽毛在指腹上一触即分,犹如被轻轻地挠了一般,一点也不像有很大力道的样子。 百灵抖擞抖擞身子,容光焕发,「这下姐姐相信我了吧。」 「嗯——」安然发出一个不明意味的音。 「我能跟姐姐一起去人界了吧?」 百灵眼巴巴地问。 安然双手交叉托住下巴,作出沉思状,「嘶——」 她这两个无意义的音撩拨的百灵一颗心七上八下,惴惴不安的。 它着急地蹦跳两下,「姐姐你就带我走嘛!」 说完,它又开始低下头在桌面上啄了起来。 百灵这回啄的速度更快了。 很快,它就抬起了头。 「姐姐你看!」百灵兴奋地让安然王前头看。 一个大拇指盖大小的爱心图案出现在了桌面上。 安然掩面失笑。 指腹轻轻按压那颗爱心图案,还能清晰地感觉到粗糙不平的凹凸感。 「我记得娘娘当初救下的,可是只百灵鸟啊,怎么这百灵不见了,反倒多出只啄木鸟呢?」 「还好端端啄坏了我一张桌子,这可要赔的。」.. 安然调侃。 百灵撑不住了,恼羞成怒。 「姐姐!」 「你打趣我!」 「我才不是啄木鸟!」它的小爪子在爱心旁边交替着伸缩。 安然乐不可支,「不是啄木鸟,怎么干起了啄木鸟的活?」 百灵自觉辛苦的心意被辜负,更气了。 「哼,我不去了还不行吗!」 它甩头,展开翅膀,飞到了半空中,「你会后悔的!」 百灵气得浑身都炸毛了。 它憋着一股气,咬牙,头也不回地飞出了安然的房间。 等百灵完全看不见了,安然趴在桌子上,笑得不能自已。 「哎呀,逗这只小胖鸟可太好玩了。」 天道跳上桌面,坐了下来,姿态端正。 「阿然,你把她气走,她会不会就此再不来找你?」 「怎么可能?」 安然直起身子,指腹抹去眼角溢出的泪花。 「她为了化型费尽心思,怎么可能会白白放过这么一个好机会?」 「等着吧。」安然道,「她会来找我的。」 两天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在这期间,没有分毫百灵造访的痕迹。 可安然丝毫不慌。 等到要去人界的时辰快要到了,她起身,抱起天道,走到瑶池与人界的接口处。 这里的云流动得比别处的地方更快,清风吹动了安然的头发。 她和天道双双看着云端之中偶尔显露出来的人界一角繁华景象。 天道说:「她还没来。」 安然仍旧不着急,「哦。」 「那我们就走吧。」 「真的?」天道扭过头来看她。 「真的。」安然毫无迟疑之意,抬脚就要往云端中那宛若水镜倒映出来一般的景象中迈。 正道她要纵身跃下之际,一道尖锐到近乎破音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别跳!」 安然轻松收回脚,站定,转过身。 一团褐色中带点黄的球跟个 小炮弹似的直直冲她而来。 安然又往旁边挪动了两步。 小炮弹便冲出了老远的地方,穿透云烟,拖出了一条残影。 安然好整以暇地看着那残影混合着云烟慢慢消失。 褐黄的小鸟扑棱着翅膀从残影中钻了出来,头上的几撮毛有些蔫蔫的。 它小小的绿豆眼里有点水润的光泽,语气也糯糯的像被雨点打湿了,「姐姐你都不拦住我。」 「我拿什么拦你呀?」安然笑眯眯的,「我要是拦你,估计这会儿就该捂住心口倒在人界的某处土地上了。」 百灵委屈巴巴,它想说,不是有法术么? 可念头转了一瞬,它还是决定不在这上面扯犊子了。 时间有限,它一定要跟着去人界。 百灵收拾收拾心情,黏黏糊糊地飞到安然胸前,正要靠靠,小眼睛对上她怀里宝石一般硕大莹亮的猫眼。 它动作迟滞了一瞬。 白猫咧了咧嘴,上边牙齿的一点尖锐尤为显眼。 百灵默默地离安然远了些。 「阿然姐姐。」它扬起甜甜的嗓音。 「嗯。」安然态度一如既往,「来送我?」 「嗯。」百灵应。 「行。」安然潇洒转身,作势要跳。 「诶别!」百灵神经紧绷。 安然扭过头来,「怎么,不是送我么?那我便让你看着我走呗。」 百灵见安然没有真的跳,松了口气。 它扭扭捏捏,「我,我。」 安然不耐烦,「你再不说话我可走了。」 「我错了!」 百灵喊出声。 之后它又把音量降低了不少,几乎是两人讲悄悄话的程度。 它嗫嚅,「我两天前讲的是气话。」 「好吧,姐姐没有后悔,后悔的是我。」 安然含笑听百灵讲。 「我是真的不想跟姐姐分开。」 百灵音调沉了些,显出几分无奈。 「再说了。」它的小眼睛转向天道,「连这只没名没分的猫都能在姐姐身边,为什么我不能?」 天道无语,不知道百灵怎么就把话题引到自己身上来了。 他把头埋到安然臂弯里,懒得去理这只小胖鸟。 安然倒像是被百灵这个理由说服了。 她抱孩子似的抖抖天道,「你说得有道理。」 百灵心中一喜,「你要把我一起带走了吗?」 「可以。」安然答得爽快。 「只不过,你可别忘了前两天在我面前说的话。」 「我可都记着呢。」 百灵沉浸安然松口带它走的喜悦之中,压根就没细想安然后来的话。 它前两天在安然面前都说了什么来着? 算了,这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它能够近距离和安然接触了! 百灵挺挺胸膛,「姐姐放心吧,我百灵,言出必行,说到做到。」 第二百八十九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10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一手搂着天道,把天道的身子往臂弯里拢了拢,空出另一只手来,朝着百灵所在的方向伸直。 她掌心向上,勾了勾手指。 百灵低下头,看了看安然的手指,又望望安然的笑靥。 「不过来?」安然问。 「那我走了哦。」她说着,就要收回手来。 「诶不要!」百灵一个猛子扎了过来。 势头太猛,它自己都有些害怕,小小的眼珠和圆鼓鼓的身子显出了一种掩盖不住的惊恐。 然而,面对着百灵这样的劲头,被瞄准的对象,安然,却是完全不慌。 她气定神闲地站在云端,含笑看着百灵冲了过来。 待到它快要凑近她的时候,安然脚步往旁边挪动了一步,身子微微侧过。 从角度与百灵接下来将要掠过的轨迹来看,恰好要与它错过。 百灵虽是惊慌地冲着,眼睛却还是在关注着安然的动向,见她这般动作,心下霎时生出了一些怨怼。 她这就是在耍它吧?像不久前的那几个假动作一样耍它。 百灵的小脑袋瓜子里念头转了不知道多少个,却是没有一个有好结果的。 想想也是,青鸾尽管平时看着人心好宽和,但怎么可能真的冒着隐瞒西王母的风险把它一只尚未化型的鸟带出瑶池呢? 再加上她这来来去去的动静,她估计就是想要戏耍它一番,让它别痴心妄想,然后再心情愉悦地去往人界吧。新 百灵心中懊悔,想要止住自己往前冲的趋势,却已是由不得自己做主。 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将要从安然身前擦过,再从撞向前方那厚实的云层。 别看这云层面上是绵柔又温暖,还有点梦幻的轻飘,可真实的感受,谁扎进去谁知道。 它之前已经扎进去过一回,那滋味,真非常人难以想象。 仿佛是被无数潮湿的棉布团子挤压围绕在一块,直让它透不过起来,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被狠狠地按压着,要缩成一团。 寒冷的水汽顺着它的羽毛缝隙钻进它的骨头里,让它整个身子都沉甸甸的。 原先独属于鸟儿的轻盈霎时间消失不见,好像是被千斤重的铁块拴着要沉入海底。 百灵感觉自己要窒息了。 溺水的那种窒息。 更可怕的还不仅仅是近乎溺水的感受。 还有那在耳边环绕,直冲心底的鬼哭狼嚎。 百灵看不到云层里藏了什么,面前只有一片雪白的空茫,但满是厉鬼样的恐怖邪气从中丝丝缕缕地溢出,再迅速缠绕上它。 它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云层当中挣脱,钻出头来。 百灵不知道青鸾是否知道这云层中的秘密,但不管她是否知道,它都觉得这是青鸾在刻意让它难看。 百灵想,若是它现在化作人型的话,它的表情一定也很难看。 忽然之间,它身边急速而过的气流不见了。 就好似施了法术让时间停止一般。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温暖的风。 它轻轻地托住了百灵的身子,绕着百灵一周,极为亲昵地抚平了百灵凌乱的羽毛,也抚平了百灵急躁如揉皱成白纸的心情。 百灵下意识就放松了紧绷的身体,舒适地想要喟叹出声。 然后,它凌空的小爪子便靠上了一抹温热和柔软。 它低下头望去,是泛着粉嫩颜色的掌心。 而它的小爪子,正按在了掌心正中央,把那粉嫩压出了些许的白。 百灵的眼睛看到了,心却还有种在 做梦的感觉,它不相信似的抬起小爪子又踩了几下。 这才有了些许的真实感。 那手五指合拢,将它牢牢地护在了掌心之中。 满满的安全感通过手指与羽毛接触的地方,涌上百灵的心头。 它抬眼,茫然地看着手的主人。 显然脑袋还没有从那突然的转变中转过弯来。 更是有几分呆愣愣的憨傻了。 安然笑着将它脱到自己面前,「怎么不说话,傻了?」 百灵甩了甩头,忽地为自己方才内心的阴暗想法而感到几分羞愧。 它脖子一扭,将头埋到羽毛底下,不说话了。 先让它静静吧。 天道冷冷地看着不知在别扭些什么的百灵,撑了撑身子,从安然臂弯间跃了下来。 前腿弯曲缓冲了一下,天道转了个圈后紧贴安然的脚踝。 他可不愿意他的阿然受累。 左右他也不像这百灵鸟一样,需要阿然带才能去人界。 安然另一只手得了自由,食指轻轻挠了下百灵鸟的脖子,就不再逗弄它。 她将百灵揣进了胸口的衣襟当中。 于是埋头的百灵又忽地进入了一个更加温暖而柔软的地方。 它的半个头贴着那温热。 如同在波涛起伏的大海上驾着一叶扁舟,随着海浪的汹涌而上上下下。 百灵有种头重脚轻的晕眩感。 它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得乖乖地贴在安然的胸口处。 小小尖尖的鸟喙依在布料处,压出一点褶皱。 它想了想,大胆了些,试探性地叼住了布料一角。 像是抛下了锚,那起伏不定的感觉忽而减轻,百灵安定了不少。 四周温暖而黑暗,有着别样催眠的奇效。 渐渐地,百灵依着胸口睡了过去。 安然将百灵送到胸口处安顿好后,便有俯下身子抱起了天道。 天道前肢在半空中踩了踩,「阿然,你可以不用抱我。」 「我自己可以下去。」 安然摸了他一把,「不碍事,还是抱着保险。」 她抬眸,朝脚底下望去。 云烟缭绕,倒跟她与天道在主世界悬崖边居住时差不多。 她看着,便往前迈出一步,毫无迟疑地跃了下去。 当安然以人身往下坠去,身体里却突然涌现出一股奇异的冲动。 仿佛有什么被唤醒,挣扎着要破壳而出。 她闭上双眼,放任这种感觉涌遍浑身上下。 于是,被安然双臂环着抱在怀里的天道便目睹了这样的一幕—— 一抹绿色的荧光自她的胸口处扩散而出,好似小石子砸入平静的水面,荡漾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那涟漪越扩越大,却并不消散,而是环绕在她的周身,凝成了一蓬火焰。 火焰旺盛,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吞噬。 天道眯起了眼睛,「这是······」 火焰包裹住了安然,却在遇到天道时将他绕过。 有什么东西从安然的后背展开。 巨大的,华美的,轻盈的,优雅的。 那是一对流光溢彩的羽翅。 从羽翅长出开始,她的身体发生了更加奇妙的变化。 属于人的模样在缓慢地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巨大的鸾鸟。 鸾鸟展翅翱翔,止住了往下不停坠落的趋势,转而平稳地朝下飞去。 天道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 候,已由被安然抱在怀里,变成了趴在鸾鸟的背上。 背上有绒绒荧光,温暖而安定。 天道没有变换姿势,而是更紧地贴近了鸾鸟的脊背。 他的眼前,在随风轻拂的羽毛之中,显出褐黄的小小的一点。 百灵还在沉睡之中,宁静安然。 「阿然。」天道在心底轻轻唤了一声。 「是我。」安然的声音响起。 她也没想到,当她坠落时,身体会化作青鸾的原型。 不过,还真别说,变成鸾鸟以后,感觉跃下之后不受控制的身体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了。 有一种驾轻就熟的自由感。 人界现在正是傍晚,天边彩霞漫漫,瑰丽火红,像是要烧起来一般。 安然在快要靠近人界之时减缓了速度,靠着云层的掩映,观察着人界的情形。 她在找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好供她掩盖身形下去。 傍晚不过是一会儿,浪漫的火烧云也很快就消失不见,天色变暗,月亮从乌黑的云后边露了出来。 安然看准了一片山林,借着朦胧月色,俯冲了下去。 一抹盈盈绿光以一往无前之势,在谁也没注意的时候,钻入了山林。 安然变回了人型,一只手是天道,另一只手里则是还在呼呼大睡的百灵。 天道没等安然说话,就从她手上跃了下去,自发地探查起周围的环境来。 他敏捷地窜入灌木中,不到一会儿功夫,就把周围逛了个遍。 林中看起来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树木草丛生长旺盛,很是富有生机。 然而,在这清凉的夜色之中,天道却没有听到任何小虫子的叫声。 也没有小动物的足迹。 寂静的昏暗中,只有他自己毛发擦过草叶的窸窣动静。 天道爬上一棵大树,蹲在枝头,俯瞰底下。 一片阴沉笼罩。 他安静地蹲了一会儿后,又顺着树干爬了下去。 原路返回,安然还在原地静静等待着。 她望着四周,不烦不躁。 见天道从暗处跑了出来,安然眉眼弯弯,「回来了,怎么样?」 「有古怪。」 天道在安然脚前刹住车,坐下,舔舔自己乱了些许的毛。 「太安静了?」安然道。 「对。」天道说,「方才我在林子深处探查了一番,没有遇到任何除了树木以外的活物。」 「林间很是干净,也没有飞禽走兽活动的痕迹。」 「树呢?」安然问。 「树木暂时没有异样。」 「就是这样,才更加古怪。」 天道抬头,「阿然,我们要离开这里。」 安然点头,正施法离开,却听得地面一阵轰隆,裂出几道大口子。 数条藤蔓突兀从裂开的土地上生长而出,张牙舞爪朝她过来。 第二百九十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10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足尖一点,就从地面跃到了半空。.. 藤蔓冲到安然原先站着的地方,在扑了个空以后,又立刻调转了方向,朝上生长开来。 它们来势汹汹,似乎是不缠住安然不罢休。 安然身子凌空,打了个旋儿,双指并起,朝下甩了一甩。 一抹绿色荧光从她指尖流出,直直冲着藤蔓云集的地方而去,在沾到它们的一瞬间,弥漫成一片幽幽大火。 眨眼间,气势汹汹的藤蔓就被烧得断成了许多截,从半空中坠落到了地面上。 仿佛是被安然这一手突然甩出来的火给震慑住了,在原先冒出来的藤蔓被烧光后,再也没有出现新的藤蔓。 地面裂开的缝隙依旧,但除了那些被烧成灰烬的藤条之后,周遭一切如故。 安静得好似刚刚发生的都是人的错觉一般。 但很明显,这是真实的。 安然还是悬浮在半空之中,尽管地上看似没有什么危险了,可保险起见,她就不打算下去了。 那裂开的巨大缝隙,往里望去,竟是比旁边的夜色还要深黑,看起来就给人一股子阴森不祥之感。 她抬抬手,把还在地上待着的天道也一起送到了身边。 方才被藤蔓们偷袭,没来得及顾上天道。 不过好在,那些藤蔓的目标好像从始至终就是她,并没有对天道有过多的伤害。 安然带着天道飞上天空。 云层缥缈,月色清亮,在迷蒙而带着点点寒意的夜空之中,安然正在寻找着可以落脚的地方。 「阿然,先住客栈如何?」天道如此建议。 安然想了想,似乎也并无不可。 飞出树林的范围,安然抱着天道在夜色中行走。 也许是她选的这个地方临近山林的缘故,又是天黑时分,路上并没有遇到人。 走了不知道多久,终于遇到了一个头戴斗笠的老伯。 安然与他打了个招呼。 老伯被安然叫停,伸手将斗笠往上抬了抬,待看清安然的模样后,颇有些惊讶。 他不住地多打量了安然几眼,「这黑灯瞎火荒郊野岭的,你一个小姑娘怎么会在这里?」 安然道,「白日里出来游玩,贪玩过了头,等发现之时,便在山中迷了路,到这个时候,才险险寻得下山的路走了下来。」 老伯听罢,更是把斗笠往上又抬高了些,「你说,你去那山里了?」 「是。」安然点点头,「有什么不对吗?」 「小姑娘,你不是本地人吧?」 「老伯你看出来了?」 老伯伸出手指指指那旁边的山,「咱本地的人,没事都不会去那山上待久的,更别说天黑还待在山里了。」 安然顺着老伯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山在黑暗的掩映下变成一片厚实连绵的黑影,深邃又诡异,看起来像是要将所有人吞噬似的。 她转过头来,「怎么说?」 「老伯,这山是有什么古怪吗?」 「当然。」老伯叹了口气,「我们这里啊,叫做石人县,石头的石,亲人的人,这山是我们这县里最高的山,唤作「石人山」。」 「后来啊,不知怎么的,总是有人在山里出事,到了近几年,进山的人,几乎是无一生还。」 「这「石人山」,也就变成了「食人山」,吃人的山。」 「你能从那山里平平安安的出来,真是有天上的神仙在保佑你哟。」 食人山么? 安然若有所思,面上却是一脸恍然大悟加劫后余生的表情,「原来 如此,那我确实是无比幸运了。」 「大概真是有神仙在天上保佑我。」 她应和了几句,问,「不知老伯是否知道如何去这县里最大的客栈?」 「我与我的双亲出来游玩,正是住在这县里被人称为最大的客栈之中。」 老伯倒是奇怪,「你这小姑娘,不知道自己住的客栈的名字吗?」 安然挠头,似有几分不好意思,「一切都是经由我的父母安排,我也没有多放在心上,只听他们说起,我们住的是这样的一家客栈。」 老伯无奈摇头,「小姑娘,你可真是有几分莽气在身上。」 虽说是有那么点无语,但老伯还是好心地为安然指了路。 「这县里好的客栈有好几家,也没有什么最大的客栈,至少我在这儿生活几十年,是万万没听过这名头的。」 「不过,倒的确有一家客栈是最为出挑的,只因在许久之前,它曾接待过一位仙师。」 老伯转过身子,朝某一个方向指去,「你啊,朝这儿走上半里路,会遇到一个岔口,朝你左手边拐弯,再走上一炷香的时间,就会碰到一条大道,顺着大道一直往下走去,便可回到县里最繁华的地方。」 「那客栈就在那。」 「多谢老伯。」安然温和道谢,「请问老伯,那客栈的名字是什么?」 老伯将斗笠往下一压,声音变沉变轻了不少,「仙缘客栈。」 安然再次道谢,拜别老伯,她和天道随着老伯指的路走了下去。 「看来这山有蹊跷。」天道说。 「嗯。」尽管夜黑如墨,安然手头无灯,却能够目视前方,如履平地,「原先正常的山忽然就会吃人了,不是有邪祟在作怪,就是有邪修在搞鬼。」 「它会跟晏梵有关系吗?」天道问。 「谁知道呢?」安然耸耸肩。 左右黑皮本子上没提这茬。 如果石人山上的事情真的跟晏梵有关系,她暂时也想不到会有什么联系。 「我们要管这件事情吗?」天道再次问。 这安然就不是很明白了,「你是什么意思?」 「什么管不管的?」 天道答,「若是它跟晏梵有关系,我们多半是要去解决石人山的事情的。」 「若是它跟晏梵没有关系。」 「阿然。」天道问,「你想管吗?」 安然挥挥手,「再说吧。」 「不管是什么样的事情,都要先找到晏梵。」 「当地的人既然知道石人山上有危险,也都不怎么靠近它了,把它放在这儿,一时半会儿还出不了什么大事。」 「有道理。」天道也就不再发问,而是沉默地跟着安然走着。 安然走着走着,便走得有些不耐烦了。 夜晚的露水打湿了她的衣襟,空气中湿润的水汽钻入她的衣服之中,紧紧贴到她的肌肤之上,凉意沁人,又有些黏黏的,怪不舒服的。 她停下脚步,忽地想起,自己是可以不用老老实实走路的。 安然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便一手托起天道,意念一动,便又自行飞了起来。 她化作一只青色的小鸟,借着风力顺畅地往目的地飞去。 夜幕成了安然的保护色,她带着缩小的天道和百灵在空中自由飞翔,很快就飞出来老伯说的那段路,原先要用脚走个不少的时间的路程,如今却缩短了不止一半的时间。 嘈杂的人声劈开了安静的黑夜,渐渐浸染了宁静如水的夜晚,煌煌灯火在安然面前出现,她不再是身处于荒郊野岭之中。 繁华之处,游人三三两两结伴而行,虽已是晚上,却仍是热闹得紧,小摊贩们在街边摆摊,乐此不疲地吆喝着,吸引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上前驻足赏玩。 安然这一只小小的青鸟,尽管引起了部分人的注意,但也不算过于轰动,在人流之中,很快就淹没了进去。 她升高了距离,挥动着翅膀,四处环视。 「阿然,左前方,仙缘客栈。」天道提醒她。 安然便向着左前方看去,果不其然,看到一座极为气派的建筑物。 而在建筑物的大门之上,正正好在牌匾上题了几个大字——「仙缘客栈」。 那字飘逸如烟云,倒真有几分如梦似幻的仙境之感。 安然朝那儿飞去。 「阿然,我们直接就这么飞进去么?」天道疑惑,「不找个地方化作人型吗?」 「不。」安然回他,「等进到了房间再化作人型。」 「这,有什么区别?」天道不解。 「当然有。」安然说,「我们身上没钱,如果在进客栈之前就化作人型了,肯定是要被轰出来的。」 但若是找到一间空房间,能够趁机偷溜进去,就可以在里边安安稳稳待上一宿。 按上个小世界的说法,这就是「白嫖」。 安然想,她也不是故意要白嫖的,可她身上确实没钱。 西王母身为神,那是货真价实的不食人间烟火,哪会想到人界需要用钱这回事情呢? 她也是临到头来才想到这回事情。 只好等到之后有钱了再来偿还这座客栈吧。 天道着实没想到这么一个原因。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和西王母是一样的,虽然和安然经过了那么多个小世界,可他大部分时候都是以一只小猫咪的样子存在的。 小猫咪又不是人,需要考虑什么钱不钱的事情呢? 他沉默了,并且暗暗把这么一份经验记在了心里。 为了不引人注意,让掌柜的差人过来捕鸟,安然特意跟在了某个彪形大汉的身后,借他的身形掩盖住了自己。 一路换了许多人,她成功混到了客栈楼上几层的客房之中。 看准了一道牌子上标识为空房间的门,安然趁没人经过的时候,快速化作了人型。 她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屋内漆黑,安然合上房门,正待转身,腰间却突兀地贴上了一抹尖锐的凉意。 第二百九十一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11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绷紧了身子。 她手下运力,本想用法术击退对方,可在即将要使出的一刹那,又忽地改变了念头。 左右这依在她腰间状似威胁的刀尖是寻常物件,无法真正对她造成太多伤害,倒不如静观其变,看看这潜藏在空房间里的究竟是何许人也。 如此想来,她便对蹲在脚边尚未来得及动作的天道说了声自己的想法,叫他不要轻举妄动。 天道虽是一身雪白毛发,眼睛还会发光,可他现下作为一只小猫,还是跟在安然身边,确实是极易被人忽视。 是以那拿匕首对准安然的人并未真正关注到天道。 天道原来倒真想扑上去给安然解围,听到安然叮嘱他别动之后,便收敛了心思,乖乖地减轻了自己的存在感。 但······ 他碧绿发光的双眸盯着正拿匕首怼着安然的那人,心中略有点奇异的感受。 这人,给了他一种不详又熟悉的感觉。 安然卸下浑身防备,当真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一般,嗓音却是稳重,不见丝毫惊慌,「你想做什么?」 身后的人不说话。 安然等了等,又说:「松开我,我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威胁。」 「我保证。」 而后又是一阵难捱的沉默。 沉默到近乎让人觉得窒息了。 安然腰间抵着的匕首没有明显的颤动,举了这么久,还是稳稳当当。 而她感觉到身后人的一丝呼吸的动静。 若不是因为有这把匕首抵着,安然真要以为是自己撞上鬼了。 她跟天道确认,「我身后真的有人吗?」 天道毫不迟疑地肯定着,「是有人。」 安然原是打算自己看看这人是怎么个样子的,但照这人这种三竿子下去也吱不出个声来的性子看,她还不如直接问天道来得痛快。 「我后边这人是什么情况?」 按道理来说,天道应该早就看到了安然身后人的样貌和神态,要回答也能够极快地回答出来,可这次,他却难得地迟疑了。 「怎么了?」安然捕捉到了他的这份迟疑,「我不会真碰到鬼了吧?」 「不是。」天道终于开始回答。 「他······」 「看起来还只是个孩子。」 「甚至都没有你高。」 什么? 她被一个长得还没有她高的孩子威胁了吗? 安然有几分惊讶的同时,还起了点兴趣。 她索性不再等那背后的孩子的反应了。 是到了该出手的时候了。 绿色荧光一闪而过,将背后的匕首弹开,安然一瞬转身,另外甩出一道光想要困住那孩子。 不曾想,当她转身,见到的却不是被绿光捉住的孩子,而是扑面而来的浓重黑雾。 那黑雾张牙舞爪,浓郁而厚重,间或夹杂着深沉的血腥气。 细听之下,耳边还有鬼魂痛苦嘶鸣的尖锐声响。 安然下意识捂住了耳朵,往后退去。 哦不,她的耳朵受到了荼毒。 后背撞到门板,发出「砰」一声响,抖了两抖。 安然退无可退。 她运起法力护住自身,却发现自己法力所营造出来的屏障正在被那黑雾一点一点吞噬。 若是可以具象化这种吞噬,她都能听见宛若玻璃一般的屏障承受不住黑雾的吞噬而破裂时发出的「咔啦」声响。 这哪是孩子啊,怕不是一个孩子身,实际上却不 知道年纪有多老的大魔头吧。 安然心里苦,她这沾染了神的气息的青鸾之力都无法抵挡住这魔头身上黑雾的侵袭。 回想起自己一到人界就遇到的藤蔓的袭击,再是现在这不明不白的对抗,安然竟还有心思进一步更新自己对这个小世界的印象。 果然,这个小世界是个高危小世界。 这时,安然就觉得自己胸口处痒痒的,有什么东西在动。 自她的衣襟处,冒出来一个小鸟毛绒绒的头。 百灵安然地睡了许久,迷迷糊糊地醒转过来。 当它探出头来时,看见的却是一片朦胧的黑,心下不解,「我们这是到哪里了呀?」 一句话刚问出口,耳边便被凄厉的鬼哭狼嚎萦绕了个遍。 百灵一个激灵,完全醒了过来。 于是,它才真正明了目前的形式。 望着前面这充斥着屋子的闪着血光的黑雾,从未见过此等场面的百灵方寸大乱,缩在安然的胸前瑟瑟发抖,连嗓音都颤抖到快要不成调子了。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呀?」 而在百灵抖了又抖的间隙,安然已然是有些支撑不住了。 对方来势汹汹,她又一时轻敌,让对方抢占了先机,导致现在落得个被动挨打的局面。 不爽,太不爽了。 屏障已经四处漏风,还在顽强支撑。 安然脑袋飞速运转,想着有什么能够击退这团黑雾的。 天道在旁边也是看得着急不已,奈何现在的他只是一只小猫咪,甚至因为前面小世界安然被反噬而削弱了太多实力,害得他压根就没有了任何能够帮她的能力。 就连跟这个小世界的天地法则沟通交流都费劲,只能靠安然自己通过黑皮本子获取这个小世界的信息。 挫败感随着越发腾升的担忧一刹那席卷天道心头。 他真的是过于没用了。 这是天道头一回这么明确地否定自己。 就在他陷入无尽的自责和自我质疑之时,忽见耀眼的血色火光在半空中绽开,将那黑雾炸出了一个大洞。 仿佛是深沉的夜空中绽放出绚丽的烟花,所有的黑雾都在这时成了那血色火焰的染料。 火焰肆意燃烧着,场面瑰丽又壮观。 阴暗的呼啸更为凄厉,却不再是对着安然,而是因被火焰灼烧感到痛楚而发出的尖锐声响。 不过几个眨眼的时间,那黑雾就被火焰烧得干干净净。 血腥气一扫而空,空气中没有留下半点余味。 天道和百灵都被这个转折惊呆了。 几分钟前还被压得有些狼狈的安然,此刻则是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模样。 她站直了身子,离门板远了几步,面色是一贯的平静。 火光映在她的面庞上,衬出了几分血气的野性。 好似沾了血的纯白玫瑰,霎时间便从圣洁的神界坠落进滚滚红尘之中。 她看着那黑雾被吞噬殆尽,火焰于烧得绚丽灿烂,抬手,勾了勾手指。 那血色火焰便拖曳着华丽的长尾,划到了安然手上。 面对着黑雾时凶残的火焰,在安然掌心却乖巧地缩小成了一小簇火苗,最终变成了一颗火红剔透的珠子,在昏暗中闪着灼灼光辉。 往那珠子投去一眼,还能看到里头确有火苗在不停地燃烧着。 天道一刹那就明白了。 「是凤凰真火。」 「对。」 安然收起小珠子,「我也就那么一试,没想到还真的可以。」 天道明白了,百灵却还不明白。 她并没见过孟子茯给凤凰真火和神骨的场面,因而也就不识得这东西。 「这是什么呀?」百灵惊叹,「好生厉害!」 安然才不会像原主那样事事都不瞒着百灵,尽和它说。 要不是因为原主什么都让百灵知道得清清楚楚,也不至于让百灵偷瑶池水偷得那么轻松无碍。 现在遇见的这些危险,至少都是不曾记录在黑皮本子上的,而原来百灵也不曾真正见过凤凰真火和神骨的威力,只是一心盯着瑶池水。 现下它见过了凤凰真火的威力,难保不会对凤凰真火也起了盗取的心思。 「没什么。」 安然淡着嗓音,朝前走去。 她的前方,地板上,正倒着一个身影。 那身影没有明显的呼吸起伏,但看姿势,是被凤凰真火击昏了过去。 不过安然不敢放下警惕性,手中还是运着法力,若是这人假装昏迷想要偷袭她,她给他来个迎头痛击。 但安然的这个准备最终是没有派上用场。 因为地上那人是真的昏迷了。 屋内门窗紧闭,是以外头光线没怎么透进来。 安然点了一抹绿色荧光在半空中,靠着这光线看清了那人的脸。 是一个面庞青涩的少年。 她伸出腿,脚尖绷直,踢了踢他。 他没有动静,就身子随着脚的动作动了动。 手头是一把锃亮的匕首。 看起来倒是人畜无害的,谁能想到刚刚那么惊险呢。 安然分出一缕法力没入他的身体,想要顺着他的经络在体内探查。 却不料,在法力进入他身体的时候,瞬即就没了联系。 安然不信邪,又加大了力度,将更多法力输送进去,均如同泥牛入海,毫无反馈。 她正色起来。 「这人看着弱不禁风的,还是个吞噬怪。」 安然跟天道吐槽。 天道却是绕着少年走了几圈,细细地打量着他。 猫猫头悬在那张紧闭着双眼的脸上看了又看,天道结合之前自己诡异的感觉,跟安然试探性地说:「阿然,他会不会,就是气运之子。」 晏梵吗? 经天道这么一提醒,安然这才注意起来。 她捏着下巴看昏迷的人。 好像是还挺像她在黑皮本子上看到的肖像的。 但,这张闭眼的脸,她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 不是说在本子上看到过的眼熟,而是那种以前好像在哪里面对面见过的眼熟。 可安然暂时还想不到。 既然他疑似晏梵,安然就要慎重一些了。 其实在原主那儿,在一开始是不知道晏梵的长相的。 西王母和凤凰族人也不知道,只是从邪修口中逼问出了圣子在人界的名字,晏梵。 对了晏梵作为圣子时,在凤凰一族中还有一个非常酷炫狂霸拽的原名——焚天。 好吧,他后来的所作所为也确实不负他这个焚天的原名。 但现在他还只是晏梵。 安然用自己的法力凝出了两条捆仙索,牢牢地绑住了晏梵。 这捆仙索能够绑住除了神以外的任何人,对邪魔也有极大的克制作用,尽管晏梵怀有邪骨,但现在还不是邪骨力量最强大的时候,她不愁晏梵能够挣脱。 捆仙索一附着在他的身体上,立刻就化作无形,从外表上来看,根本就看不出是绑了绳子的。 安然绑了他 以后,稍稍放下些心来,经过一天从神界到人界的奔波,方才的对抗又耗费了她太多心神,安然已然疲累。 她跨过晏梵,径直躺倒在里头的床上,用凤凰真火给床加了道屏障后,安然美美地陷入了睡眠。 第二百九十二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12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阿然,阿然,醒醒!」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在安然的面颊边拱着。 「姐姐!阿然姐姐!快醒醒!」 惊恐到尖锐近乎破音的尖细嗓音仿佛凝成了一根细长却又笔直的铁丝,直直深入她的耳朵之内,翻天覆地地搅动着,将安然搅得不得安宁。 安然脑壳一痛,下意识拿手捂住耳朵,皱着眉头醒了过来。 眼前是一猫一鸟两张动物脸蛋,分别拿着碧绿的猫眼和绿豆般的小眼睛眼巴巴地盯着她。 见安然醒过来,天道和百灵俱是松了一口气。 「终于醒过来了。」他们不约而同地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安然揉揉自己的头,意识逐渐清醒,也察觉到方才的声音和动静都是天道和百灵搞出来的。 想起他们声音中的焦急,安然虽是对着百灵,心里却也同样在问天道,「怎么了?」 话音刚落,便听到不远处传来重重的一声撞击。 接着,是隐隐约约的厉鬼哭泣,还有灼烧的哔哔感。 天道尚未出声,还是百灵抢先伸出翅膀,指指床边,「姐姐你看!」 安然早已被这动静震得不轻,顺着看了过去。 凤凰真火在她床边好好地染出了一面血色的屏障。 而此刻,在屏障外面,却有大批量的黑雾正在前仆后继地往凤凰真火上撞,就算被火焰吞噬,也不管不顾地继续扑过来,大有不把这火焰组成的屏障穿破不罢休的意思在。 而凤凰真火,面对来势汹汹的黑雾,看起来还是阻挡防御得游刃有余。 但不知道它的效力能保持多久。 毕竟这凤凰真火是离了凤凰族人的一簇单独的火焰,它除了吞噬黑雾,没有别的补充能量的来源,宛若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根本就不可能与尚未从凤凰族人身上分离出来的被蕴养着的凤凰真火想比拟。 再怎么厉害,总有燃烧尽的一日。 更别提,安然还要留着它去替换晏梵身上的邪骨,不能提早把这簇真火耗光。 她下床,凝神看着被挡在屏障外的黑雾,「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半个时辰之前。」百灵着实是有些害怕,见安然醒来,不自觉便跟在她身后,可一旦见到她凑近那黑雾,便又有些怂了,小心翼翼地躲在安然的袖子下边,只露出一个头来。 半个时辰,这时间也不算太短了。 安然沉思,「它一直都是这样的动静吗?」 「嗯嗯。」百灵忙不迭点头,「它从半个时辰之前就是这样的势头。」 说完,它又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那黑雾,立刻害怕地缩回了头,小声嘟囔,「太可怕了。」 想它小小一只百灵鸟,虽然尚未化型,可也没有吃过什么苦头,见过什么恐怖场景,在瑶池之中,向来都是风和日丽的,哪有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事物存在? 百灵想着一开始安然跟它说人界危险的事情,心里有些叫苦。 西王母娘娘,真给安然派了桩这么个样子的差事啊。 它不由得为自己死活要跟着安然来人界的行为有些后悔。 早知道就不跟下来了。 这化型的机会,这次没了,下次还会有,它可以慢慢等嘛,但是在人界受伤,那可是要痛上好久。 再想得可怕一点,万一它和安然都打不过这黑雾,被吞了,可真是连根毛都不剩了,还提什么化型不化型的呀! 它瘪着小嘴巴,想着想着,就后悔得哭出了声。 但尽管是哭,也是呜呜咽咽的小鸟声,在黑雾制造出来的巨大 动静面前,近乎被掩盖到没有了。 安然不曾关注到百灵这时剧烈动荡的心境,她只是觉得奇怪。 若是黑雾在最初碰上凤凰真火时的声响便这么大,又是连着持续了半个时辰,她没理由不被吵醒。 就算睡得沉,也不至于沉到这个对外界毫无知觉的地步。 「阿然,方才我与百灵在发现黑雾出现的时候就开始叫你。」 「但你一直未醒来。」 天道语气有些许严肃,「像是意识游离了躯体。」 论及意识游离躯体这事,安然再熟悉不过了。 不管是去世界缝隙见原主,还是陷入幻境,抑或是梦境,在某种程度上,都可以算作是意识游离躯体,不过是游离的程度深浅罢了。 但不管再怎么游离,安然总会有所感受。 或多或少,她总是会知道自己现在正处于意识游离躯体的状态。 可是,方才的半个时辰,她竟然毫无印象。 就好像真是自己沉沉地睡了一觉一般。 这很明显不对。 安然说:「我刚刚没有半点意识游离躯体的感受。」 「不。」天道语调坚定,「阿然,你之前的半个时辰,绝对经历了什么,但你没有记忆了。」 「或者说,我的记忆被篡改了。」安然的严肃比起天道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半个时辰,她究竟经历了什么,是谁磨灭了她关于这一段经历的记忆。 又是谁,能够在她睡觉时趁虚而入。 安然毫无头绪。 但现在,这并不是最关键的。 关键的是目前卡在她身前的这道难题。 安然面色凝重地看着还在奋力撞击火焰的黑雾。 这一片黑雾,她以青鸾的力量,怕是无法匹敌。 若是撤了凤凰真火,黑雾就会迅疾蔓延过来。 可,凤凰真火又不能无限制地在外使用。 安然聚起心神去感应自己之前设置在少年身上的两条捆仙索,惊讶地发现,它们居然还在。 不仅在,还在持续发挥着作用。 这说明晏梵还是被捆仙索绑着的。 那这黑雾又是怎么回事? 「杀了你。」 「杀了你。」 隐隐的呓语透过火焰的屏障传到安然耳边,那冲天的杀意尽管无法直接伤害到安然,却也让她心下一惊。 这是多么浓重的杀气。 那话还在不停地循环当中,而安然知道自己必须赶快拿个主意。 这头百灵已经被吓得不行了,从安然的袖口飞出,颤颤巍巍地爬进她胸口前的衣襟。 感受着安然温暖而有力的心跳声,它才有了些许的安定感。 安然左右看看,床边窗户关得严严实实,但仍有蒙蒙的灰白透过窗纸。 大概是天快亮了吧。 她想了想,缩小了凤凰真火的屏障范围,慢慢地挪向窗户那边。 黑雾一下子就随着屏障的收缩紧紧贴了上来,好似要跟安然面对面贴上。 而等到更近距离地贴上了,安然才清楚地看到了掩映在黑雾之中的人。 她双指一动,人身上的两道绿光交叉着显出形状来。 是安然捆上去的两条捆仙索。 这是晏梵无疑了。 貌似还是在昏睡当中的晏梵。 安然真情实感地疑惑了。 她先前还以为这黑雾受晏梵控制,合着这黑雾的出现与晏梵是否意识清醒是没什么关系的呗。 稍微有那么点无语哈。 她在心绪翻飞间移动到了窗边。 手触上窗框,颇有股寒意。 安然深吸一口气,把天道搂在怀里,运起法力,从窗口处冲了出去。 而在冲出窗口的一刹那,她收回凤凰真火,化作一只展翅而飞的青鸾,乘风直直朝着九天奔去。 身后黑雾紧追不休。 但因着青鸾速度的加成,竟也在一段时间以后将黑雾甩了开去。 「阿然,拉开距离了。」天道趴在鸾鸟的脊背上,提醒她。 于是安然便当机立断缩小成一只小青鸟,敛了满身的气息,在大街小巷间穿梭。 不知过了多久,等日头高照,人潮拥挤,天道才确定似的与安然说:「甩开了。」 安然松了口气,提心吊胆地兜了这么久的圈子,她也着实疲累。 放出天道和百灵,她正打算变回人身,却忽地被一股力道捏住了。 安然惊讶回眸,便见原先身上两条捆仙索,还在黑雾之中昏迷着的晏梵正看着她。 「抓到你了。」 他眉眼弯弯,看起来是在笑,眼角眉梢却俱是冷意,瞧不出半点愉悦的感觉。.z.br> 于是这笑也显得冰冷僵硬了不少。 「阿然!」天道惊呼一声。 「不碍事。」安然冷静抚慰天道。 她正想施展法术,却见两道绿光化作两个小圈套上了她的头颈,消失不见。 安然心道不好,再努力试了试,果然法力全无。 两道原本加诸于晏梵身上的捆仙索,竟是被他解开,反而用到了她自己身上。 见安然端着个小鸟身挣扎,却怎么都挣扎不出他的手掌心,晏梵冷然的面上终于多了点真切的笑。 只是这笑,却像是猫见到好玩的玩具般,带着点显而易见的残酷意味。 他慢条斯理地捏紧了安然的翅膀,信步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天道想要追上晏梵,被安然制止,「你先看好百灵,我探探晏梵的底细。」 晏梵这样子,看起来完全就不像是个初生邪骨的人。 而且,他表现得好像认识她一样。 安然甚至有种诡异的感觉,这晏梵,是不是专门就是来逮她的? 天道本不想听安然的话,可追了没两步,想到身后吓晕了的百灵,还是烦躁地原地打了个转,调转过头去朝百灵鸟而去。 另一边,晏梵已经抓着安然走出了不少距离。 路上行人,凡是见到晏梵的,无一不露出退避三舍的神情,动作也是能躲的就躲,仿佛他是什么晦气的东西一般。 然而晏梵毫不在意,依旧端着那副带点冷的笑,闲庭信步穿梭于人群之间。 配上人们为了避开他让出路的场景,倒还真被他走出了一股子神秘莫测的气势凛凛。 安然自从知道自己被捆仙索捆到法力消失的那一刻起,就放弃了挣扎。 这捆仙索的确是捆不住神,也是由她自己制造出来的,可她终归是兽族,加上晏梵应当是对它们做了些手脚,所以她压根就解不开,相反,被全面压制了。 看晏梵现在这态度,也不像是要把她利落杀死,她兴许能够趁机多套点话。 相比前几个小世界的气运之子,这个小世界的晏梵太过反常了,简直就是出乎了安然的意料。 这般变化究竟为何而起,安然很想知道。 她努力放松全身,学着百灵的模样,懒趴趴搭在晏梵手中,是全然地没有了抵抗。 「你认识我?」 安然试图与晏梵搭话。 谁料,晏梵目不斜视,只管往前走着,像是完全没听到她讲话。 安然这才反应过来,她刚才讲话的时候,似乎是发出了一串鸟鸣。 她现在完完全全地变成了一只口不能言的普通小鸟。 第二百九十三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13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此时的安然张张自己的小嘴巴,又无奈地闭上。 她更无语了。 谁能想到她还会变成只普通小鸟哇。 这跟没有化型的百灵有什么差别? 不,仔细想想,简直比百灵还要惨上那么一点。 好歹百灵还能够说话呢,她都不能说话。 安然郁闷地摊倒在晏梵的手当中,是暂时什么声音也不想发出了。 就连一开始想要跟晏梵搭话,套出点什么信息的心思也没有了。 她便这般任由晏梵抓着带回了他的住所。 晏梵的住所并不像安然想象当中那样,像四处流浪的人随意找的破败地方,而是一小栋正儿八经的泥土房。 与破庙破桥洞等地方比起来,这小泥土房可好太多了。 但看这样子,也像是原先住的人家废弃了这房子,转而由晏梵看中,占了的模样。 不过,这也不太关安然的事情。 就晏梵的性子来看,他不杀了这房子的主人强行占有房子已经很好了。 房内布置简陋,就是一张几块木板搭起来的床,一个发白褪色的衣橱,再是基本的四角方桌和几把椅子。 桌面上倒扣着的茶杯布着细细密密的裂痕,还有的杯沿上有着大小不一的缺口。 晏梵拉出一把椅子坐下。 那椅子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扭声,终究是承受住了晏梵的身体。 一切都老旧破败得不能再旧了,似乎是到了能够勉强使用的最低线。 然而,晏梵却泰然自若,没有丝毫不适的神情。 屋子里的空气也并未被惯常会有的灰尘堆积而散发的陈腐气息,反而是清新好闻的淡淡皂角香。.. 这层皂角香虽不名贵,却给这屋子敷上了一层人家住着的烟火气。 温馨而暖融。 于是这屋里简陋的摆设也都不是不可忍受了。 真是看不出来,晏梵还能把家里打扫得这么温馨和井井有条呢。 尽管家里本来就没什么好打理的。 可从这屋子给她的感觉,完全无法想象住在这里面的人,会是一个身怀邪骨的罪恶之人。 简直就是人不可貌相。 安然在心中感慨几声。 她正感慨着呢,就发现自己感慨的对象把目光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晏梵坐在动一动就会嘎吱乱响仿佛要散架的椅子上,愣是把身形保持住了,稳稳的,没让椅子有任何机会发出声响。 他抬着手臂,手握成拳,放在桌子上,而拳头的中心,则是化作小鸟身的安然。 晏梵的掌心原是冰冷冷的,好似里头流的血液也是淬了冰块,但因着握了安然这么久时间,手心也被染了些暖意。 他没有松手,只是不带太多感情地望着手里的安然。 许是这回来的一路上,安然都乖巧地不挣扎不作妖,让晏梵也觉得略有些诧异,他开口,嗓音有点脆脆的凉意,竟不似少年会有的,「说话。」 安然闻言,很想翻个白眼给他。 她早在被抓的时候就说了,他倒是能听懂理她呀。 她现在这小鸟样,说什么话呢。 说鸟语么? 安然的白眼呈现在晏梵这儿,便是面前的小鸟眼珠子忽地覆上了一层白白的薄膜,看起来就是这鸟要命不久矣晕厥过去的虚弱模样。 尽管很快这薄膜又消失了,但晏梵还有放松了些力道。 他不再整个把安然包裹在手心当中,而是拎起安然的两只翅膀,轻轻地揪在了一块。 安然颇有一种双手被反剪抬高的束缚感。 略累了点。 「不理我?」晏梵磨了磨后槽牙,动作虽是轻柔,却威胁性地扯了扯安然的小翅膀。 一缕黑雾从他的指尖溢出,迅速缠绕上她的翅膀根部。 安然霎时就有一股针扎般的痛感。 同时又感觉好像有什么虫子正扭动着要挤进她的身体。 她扭头看去,可不是嘛,那黑雾正锲而不舍地要钻过她毛茸茸的羽毛,进入皮肉呢。 安然没好气地用力一啄。 还别说,这黑雾还真像条小虫子一样被她啄了出来。 她把黑雾往空中一甩,那一缕黑线般的雾便慌忙逃向晏梵那边。 晏梵好笑地看着这缕在安然嘴下落败的黑雾,一手挥散了它。 既是连只鸟都搞不定,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安然耳边掠过一声短暂的惨叫。 她一下打起了精神。 这黑雾还是有生命的么? 不待她细想,头上的巨大压力便不由得她不将注意力放了开去。 晏梵一手揪着她的小毛翅膀,另一手则是捏着她的头。 手上力道不断加大,好似要把她的头捏爆。 安然小小的脑壳有点发晕,发懵。 眼里全是晏梵那张艳丽又冰冷的脸。 「再不说话,就捏碎你。」 他的话轻飘飘的,却是十足十的狠。 安然意识到晏梵这回是动真格的,就算自己无法发出人声,也不得不吱一吱了。 她叽喳叽喳发出几声鸟鸣。 头上力道未变,还有加重的趋势。 晏梵冷笑,「敷衍我。」 安然的眼睛是一阵黑一阵白,快要看不清晏梵的面容了。 她又叫了几声。 大哥,她是真的讲不出话啊喂。 这是不是有点强鸟所难了? 安然无意识地又翻了个白眼。 晏梵的压力给到位,见怎么逼都没法再给安然逼出个什么来,这才相信她是真的变成了一只普通的小鸟。 他悠悠然撤了力,再次凝出一小股细细的黑雾,变作绳子,套到安然的脖子上。 安然逃过一劫,摊在桌面上,好半天才缓过神,压根就没有心思去管自己脖子上的黑雾。 可恶,如今人为刀俎,她为鱼肉,她忍。 安然休息了会儿,意识清醒过来,恨恨地想。 今日这笔捏她的账她就记下了,以后有他苦头吃的。 晏梵似乎是料定她无法逃出她的手掌心,心情好了不少,语气也放松了。 「你也没想到,你会有今日吧?」 他抬起手指,指腹揉搓着躺在桌子上安然的肚子。 安然炸了,原先还想多休息会儿的,被这么一碰,立刻就原地起跳,往后狠狠退了一大步。 不仅退了一大步,她还在退之前,脚疾嘴快地用力叨了一下晏梵的手指。 其下嘴之快狠准,用尽了她生平盯人的准头和方才所有的精力。 晏梵的手指还停在桌子上面,而上头已然是出现了一个小血洞。 血以极快的速度从洞里漫上来,凝成一颗小血珠,再破裂,从皮肤上滑下。 越来越多的血珠以相同的方式从他手指上出现,再落下。 直把他的手指环出了一道血色的弧。 安然警惕地望着他,本来想要跳得更远,奈何脖子上的黑雾却不允许她再跑了。 再往远处动一下,她脖子就传来一种窒息的疼。 低头理理自己被碰了一下的小肚子,安然难受极了。 凭空里闪出几丝阴冷冷的笑。 然后,正在理肚子的安然忽地瞪大了眼睛。 她脖子上的黑雾突兀缩紧,让她没有准备的就呼吸不过来了。 接着,安然整只鸟都被晏梵抓了过去。 他用比之前更大的力气攥着她,好似要把她浑身的骨头都捏碎一样。 原来还算平静的眼中翻滚着滔天的恨,如同海上汹涌的波浪,要打出来把她淹没。 「不想被我碰是吗?」 晏梵嘴角扯出冷残而嘲讽的笑。 安然身体疼痛,暗道大事不妙。 只见他收回那不停流血的手指,直愣愣戳向了安然柔软而洁白的肚子。 揉搓,挪移,就跟摸抹布似的,晏梵将他手指上所有腥气的血尽数擦到了安然的肚子上。 安然半是感觉肚子那一块黏糊糊的,又觉得自己软乎乎的肚子像是被大卡车来回碾过似的痛苦。 她疯狂扑腾着小脚丫子,头也不住地扭动,想要去啄晏梵的手,挣脱他的束缚。 只可惜,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 身为一只普普通通的小鸟,她的任何举动,都被无情镇压了。 等晏梵发够了疯,手指不再渗出血迹,安然肚子那一处的羽毛也变得凌乱而血痕斑斑。 他心满意足地放开了安然。 安然气得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想要再给他来上那么一嘴,被察觉到她动作的晏梵手指一曲,弹了开去。 于是安然终于是仰面倒在了桌子上。 尽管身体上是没有精力了,怒火中烧的安然却还是强撑着,她生气大叫,「你有病吧!欺负一只鸟有意思么?」 「你以为你只是一只鸟么?」 等晏梵冷生生的回了话,安然才反应过来。 啊嘞,她能讲话了? 安然觉得自己又可以了一些。 她就着仰面躺倒的姿势和晏梵搭话,「我就是一只鸟啊。」 安然就纳了闷了,「我以前没得罪过你吧?你哪来那么大戾气?」 对嘛,她在这个世界的身份就是青鸾,不是鸟是什么? 原主之前可是连见都没有见过这气运之子。 凭什么他一见面就这么整她? 安然是真心实意的疑惑,且觉得自己无辜。 方才晏梵强行撸她肚子的行为,虽然没有给她造成真正实质性的伤害,对于她的人格而言,在某种程度上,却是一种侮辱。 什么仇什么怨呐。 安然越想越气,两腿用力一蹬,就站了起来。 晏梵面沉如水,目光如寒夜中的星子被乌云掩盖,深邃无比。 透着点平原空旷的死寂。 「呵。」他讽刺地笑,「你怕是忘了自己以前究竟做过多过分的事情。」 安然脑海里闪过大大的问号。 别说以前,就算是现在和未来,原主也没对气运之子做过过分的事情啊。 这语气怎么这么像原主对他做了十恶不赦的行为呢? 「你有话能不能直说?」安然问,「我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事情?」 她想着跟人家好好沟通,熟料,她越是问,晏梵就越是肉眼可见的不悦。 他站起身,桌子被他撞得大力抖了抖。 安然也下意识地往后蹦跳两步。 「闭嘴。」 他说:「你这故作无辜的声音 真让我感到恶心。」 安然的四周凭空由黑雾交织着显出了一个小笼子,把她罩在了里面。 而晏梵,则是怒气冲冲地穿到了屋子的另一边。 第二百九十四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14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被这黑雾编织而成的小笼子罩了一整个晚上。 许是身子变成了一只普通小鸟的缘故,安然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精力有那么些不济,至少是比不上她变成人型的时候。 在晏梵面前,她是神经紧绷的,尚能够支持住,然而,一旦当晏梵走了,这间屋子里只剩下她一只鸟时,她就绷不住了。 安然就算意识里再怎么抗拒,眼睛也不自觉地闭了起来。 依旧是沉沉的一觉。 睡眠过程中没有梦也没有其他声响,静得可怕,又或者说,安然根本就意识不到有什么动静。 当她醒来时,被一阵清晨冷嗖嗖的风刮了一脸。 安然不自觉地抖了抖。 虽说这小鸟的羽毛有保暖的作用,可还是会被冻到的。 不过是冻到的程度有深有浅罢了。 她扭了扭头,一睁眼睛,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那晏梵简陋又整洁的屋子里了。 眼下这是? 安然蹦到着原地转了一圈,把四周景象纳入眼底。 她刚开始来到人界时歇脚的石人山。 也就是那个,土地突然开裂,从中涌出无数藤蔓的地方。 她怎么会回到这里来? 「真是一只惹人怜爱的小鸟。」 声音从背后传来,安然转过头去,却是一愣。 对面走来一个与她长相一模一样的少女。 她面含怜悯的笑意,眼神却不像那么回事情,还有点看人笑话的意味在。 少女慢慢悠悠走上前来,在安然跟前站定,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安然仰头看她,严肃起来,「你是谁?」 「我?」少女伸出手指指指自己,并不为安然的口吐人言而感到惊讶。 「我是天道化身哪。」她理所当然地说。 不,不对。 安然想,自己才是天道化身。 她这又是在梦里? 面前的这个姑娘是梦里的她? 可感觉不像。 更像是另一个人,不过是皮相相同罢了。 安然坚定反驳,「你不是天道化身。」 对面的姑娘笑了,像是听见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 「我不是天道化身?」 她反问,从容悠闲,「那还有谁会是天道化身?」 「是你吗?」姑娘压低声音,问安然。 轻得像是一阵微风从安然耳边吹过,还未完全感受清楚,就已然先行消散了。 「我······」 安然想要回答姑娘,她就是天道化身,可她发现,当她张嘴的时候,想说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像是被什么力量无形中禁锢住了一般。 安然深吸一口气,「你究竟是谁?」 姑娘手指对着她点了点,于是安然的双脚便忽然离了地面,她整只鸟都被拎到了半空中。 大眼对着小眼,安然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 这个人身上的气息很是陌生,但又确实与天道和她同出一源。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绝不肯承认这也是她。 而直觉也告诉安然,面前这姑娘不可能是她。 在安然冥思苦想的时候,情况却又发生了变化。 她看到姑娘站立的土地,忽地渗出了星星点点的血迹,在不同的地方,有浅有深,形状不一。 「感到熟悉吗?」 姑娘用和她往昔一样的嗓音问她。 安然难免 觉得怪怪的。 她不自在地歪了歪脖子,「什么意思?」 安然的视线升高了。 原是姑娘往上升了不少距离,停到了一块巨石上面。 等等,巨石? 安然回想自己初次到石人山树林中的景象,那里头有巨石吗? 好像没有吧。 所以这里不是石人山? 安然朝四周望去,惊讶地发现,周围树木的模样也有些许不同了。 更加稀疏,虽然还是挺拔的,却没有石人山那么旺盛。 脑海深处的一角好似被风吹开,露出了些许以往的痕迹,激起了安然的一些记忆。 她似乎是有印象了。 「这里是······」 安然呢喃自语,「我第一次设情劫时来的地方。」 没错了,这就是安然刚诞生时,被天道布置完成第一个设置情劫任务时开始和结束的地点。 这是安然任务的开始,也是任务失败的开始。 同样,是一次非常短暂的过程。 人人都说,万事开头难,第一次总会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可是,在安然这里,这并不成立,而这失败又短暂的第一次,也并没有让她觉得有多么值得回忆。 只不过通过这次的尝试,她确确实实地明白了,不能随随便便轻易把气运之子给干掉,那由于气运之子死亡而带来的反噬,并不是开玩笑的。 想当初,她可是被天道捞起来,在悬崖边的池子里泡了很久才把反噬给消掉的。 安然呆住不动了,脑袋则在快速地运转当中。 让她来回忆回忆,她那个时候究竟做了什么具体的事情呢? 哦,她好像揪住了那个还是小屁孩的气运之子,固执地问他要不要认她为师父。 当那个气运之子拒绝她的时候,她满心满眼都只有一个念头—— 拒绝我,那你就没用了,去死吧。 所以安然就很是干脆利落地想要把气运之子碾成渣渣。 但她碾得并不顺利。 因为中间还蹦出来一个原来气运之子生命中会出现的大贵人,就是一个真正的会成为人家师父的修仙之人。 那修仙之人好像很是中意她,放弃气运之子,转而想要收她为徒。 然后她是怎么反应的来着。 想起来了。 大概是,他根本就打不过她,哪里来的脸皮想要收她为徒。 既然打不过她,那他也就没用了,去死吧。 安然就顺便连带着那修仙之人也一同收拾了。 再然后呢? 安然就记得无比清楚了。 天道在估摸着是在悬崖边看到她要杀气运之子,着急忙慌地跑了下来,想要阻止她,跟她说杀了气运之子就会被反噬。 但她那个时候偏偏不信邪,很是有反骨,把意图装死的气运之子和那个修仙之人一起拍进了土地里边。 让他们的血与肉,全都化作了花草树木的肥料。 这之后,安然也受到了相应的反噬,整个人变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坨,怎么聚也聚不起来。 不仅聚不起来,还因为这一次,天道发现了她身上没有情丝的事情。 但······这又怎么了呢? 「所以呢?」安然满是不解,她问这跟她拥有着相同面容的姑娘,「我第一次设情劫的任务失败,怎么了?」 姑娘捏了捏安然的小翅膀,闭上眼,又睁了开,「你是完全都不去想这档子事。」 「难怪 ,你都不明白晏梵对你的怨气从何而来。」 安然敏锐捕捉到了其中的关键要素,「你的意思是,晏梵跟我第一次情劫任务失败有关?」 在问的同时,她已经不自觉地在分析晏梵和这事情的关联了。 但想来想去,她还是觉得晏梵和这事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去。 总不能说,晏梵就是原来那个被她碾得渣都不剩的气运之子吧? 那怎么可能呢? 当初那个气运之子,可以说是魂飞魄散,连转世都没得转世。 就算退一步讲,他真的残留下那么一星半点魂魄碎片,又哪能完完整整地记得所有的事情始末,还能再一次成为气运之子。 再退一步,他真的再一次获得大机缘,成为气运之子了,那也应该是在主世界,怎么会来到小世界? 等等。 安然打住了散漫开去的思维。新 如果他获得了大机缘,来小世界,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万一就是这个机缘本身让他来的小世界呢。 安然宕机了,「所以他获得了什么机缘?」 「这个么,你自己去问问看,不就知道了吗?」 姑娘言笑晏晏,趁安然不注意,一下子抽回了她的手。 可怜安然还在思考晏梵与机缘的事情,没能及时注意到姑娘的动作,身子就那么猝不及防地凌空了。 她只感觉自己在半空中停滞了那么一个眨眼的时间,就开始急速往下坠落。 失重感让安然整只鸟都有种身体不受自己控制的不安全感。 她浑身一个颤抖,狠狠砸到了地上。 「砰!」 是坚硬冰凉的地面。 安然摔得头昏脑涨,七晕八素的。 幸好小鸟的身子骨本就轻盈,摔下来也并没有真正伤到筋骨,但也够让安然难受的了。 至少她身为人的时候,没有摔得这么狼狈过。 她抖抖脑袋,晕晕乎乎地站了起来。 抬眼看向周围,却发现自己并不在什么树林子里边。 还是晏梵那屋子。 她顺着桌子腿往上看去,罩着自己的小笼子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而她方才就是从桌子上坠了下来。 晕。 安然有气无力的,她都分不清自己是仍然在做梦,还是在现实当中了。 她趔趄两步,往后坐去,坐到了一方略显柔软的好似布一般的东西上。 扭头一看,还真没感觉错。 晏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后头,而她正坐在他有些脱线的布鞋上。 好像还是大拇指的位置。 再次的大眼瞪小眼,安然竟然在晏梵眼里看到了和那姑娘眼里相类似的情绪。 晏梵抿唇,弯下腰,面无表情地把她拎了起来。 安然也不扑腾,无辜地看着他,还不忘表示自己的清白,「我没想逃。」 话音刚落,那不见的黑雾笼子又再次给她罩住了。 好嘛,安然在睡梦中短暂地获得了自由,然而不过几分钟,她这自由又不见了。 晏梵五指张开,罩在笼子顶端,安然所处的地方就被弥漫的黑雾封得严严实实的,好似披了块黑色的布。 她感到关住自己的这个笼子移动了。 晏梵正带着她往外走。 与此同时,在蒙蒙黑雾之中,散出些点点荧光。 它们汇聚成一团,飞到安然面前,又变出了一个人型。 安然定睛一看,「又是你?」 「你猜,他会带你去哪里?」 缩小版的小姑娘好整以暇地双手环胸,自由的跟安然好像不是待在同一个地方一样。 「对于你来讲问题不是这个吧?」 当在梦里见到的人真正在眼前时,安然短暂地顾不得晏梵了,而是问她,「应该是我问你,你是从哪里来的吧?」 第二百九十五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15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面前的人发出了一串风铃相撞的清透笑声。 她绕着安然走了一圈,怡然自得。 头微微向安然探过来,她伸出手指,隔空描绘着安然的面容,仿佛是把安然的脸当作了一张可以涂涂画画的白纸,在上边打着转。 「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又能怎么样呢?」 安然不耐烦和她打太极,「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姑娘眨眨眼睛,古灵精怪地晃了两下脑袋,眼神紧紧围着安然不放,手指头也随意对着安然的身体划动了两下,「代替你啊。」 她说得轻巧又俏皮,犹如哪个缠着要跟人玩游戏的小姑娘,语调可爱得完全让人升不起半分被冒犯的心思,反而还想要包容她,纵容她,顺着她。 安然却是一下子就想到了某个可能性。 「你是伪天道化身?」 姑娘状似惊讶地用手捂住嘴巴,「呀,这你都能猜到?」 可面上灿烂的笑容却并没有如她语气这般,更像是猫在陪着老鼠游戏。 伪天道化身大力地拍了拍手,似是对安然很鼓励的样子,「不愧是你,就是我。」 她承认得毫无迟疑。 安然皱起了眉头。 难怪,她在梦中感受到面前姑娘的气息是与她和天道同出一源的。 是气运之子拿气运搞出来的,本质上与天道把她造出来没啥区别,当然感觉不出别的气息喽。 要说起这个伪天道化身,她在小世界中已经受到影响不止一两次了。 正儿八经地面对面讲话,这却还是第一次。 倒没想到人家是以这幅模样出现在她的面前。 代替她,这伪天道化身说得可真是够自信的。 安然问,「你想要怎么做?」 「让我被晏梵杀死吗?」 伪天道化身嘟起了嘴巴,竖起根手指摇啊摇,「不不不,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就算看轻了自己,也别看轻天道啊。」 「晏梵哪有本事真正杀死你呢?」 「那你想怎么样?」安然没啥心思跟她搞弯弯绕绕的,干脆就直接问了。 「别这么急性子吗,游戏要慢慢玩才好玩啊。」 伪天道化身灿然一笑,依旧是个可爱的模样,「你之后就知道啦。」新 她说得好听,安然却是在暗骂一声。 谁要跟她玩游戏了,自顾自说话真是让人厌烦。 安然正要回怼回去,眼前忽地一阵强光闪出。 她在昏暗的环境中习惯了,被这雪白强光闪得睁不开眼,下意识拿双手捂住挡了挡。 未等强光散去,身子却是又落入了某处冰凉凉的柔软地方。 很是熟悉的触感。 她闭了闭眼睛,缓慢张开。 自己小小的一只鸟已是被晏梵抓在了手里。 好吧,难怪熟悉呢,之前不也是被晏梵这么抓着的么。 但晏梵这回却并未像上次那样抓得那么死紧,更多了点单纯给安然一个落脚地的意味在。 当然,放在手上,本身就有把安然掌握控制的意图在。 「你还记得这里吗?」晏梵问。 安然看了他一眼,方才放眼去望四周。 很好,是石人山的林子。 这梦里也是它,现实生活中也是它,安然这下是真有些分不清这是梦里还是梦外了。 在和晏梵及伪天道化身打交道的这段时间里,安然也多费了点心思回想了一下自己第一次设情劫时搞死的那个小可怜气运之子叫什 么,还真被她回想了起来—— 是庄景明没错了。 考虑到这石人山的林子与她把庄景明搞死的环境有那么些相像,而晏梵貌似又跟庄景明有一定的联系,安然不得不慎重对待。 「记得。」她语气缓缓,「我去仙缘客栈前经过过这里。」 现下看来,晏梵虽然知道她是只鸟,但应当是不知道她这只鸟靠近他的真实目的,就是给他换了体内那根邪骨。 所以还是不要跟他透露她是来自神界的信息了。 想到此处,安然的思绪还打了个岔。 也不知道百灵和天道怎么样了。 不过,这也才过去三天不到的时间,那一鸟一猫应该不大会出事。 顶多,受受凶猛的小动物和顽皮的小孩子欺负啥的吧。 安然乐观地想。 晏梵在听到安然这缓慢的回答时,面色一沉。 明显是对她的回答很不满意。 对于安然来讲虽说不算是真实讲出答案但也不算骗人的话,在他耳朵里听来,就是她在敷衍塞责。 「只是经过吗?」 他冷哼,双指又开始掐住安然的小脑袋瓜子。 那股子要捏碎人脑壳的力道再次出现,安然又无语了。 她知道晏梵想要她说什么答案,可她深知,在这个关头绝对不能说。 倒也不是敢做不敢当,只是她也不知道晏梵究竟想要做什么。 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就是想要她亲口承认她当年杀了庄景明之后就把她给搞死呢? 毕竟这种报仇的桥段很常见嘛。 虽然安然并不会真正因为被晏梵杀了就死了,可原主这个身份就相当于是死了。 她搜集气运的任务也就相当于中途失败了。 到时候,就是双重的失败。 她拿不到气运,在世界缝隙的原主也没了在这个小世界的本来身份,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所以安然现在就打定主意不承认。 不晓得庄景明是撞上了什么机缘,才有了小世界的晏梵,但她这个身份也是经得起查的。 这会儿的她,不是天道化身的安然,而是青鸾的安然。 脑袋上传来的压迫感越来越重,脖子间那项圈似的黑雾也显出形状,和它的主人一起法力,好似要勒进她皮肉里,把她的头跟身子分离开似的。 但不管再怎么面临脑袋瓜子碎裂和头身分家的危险,安然都死死捂着晏梵真正想听到的答案不松口,别的话都说了一轱辘,就是不说她眼熟的真正原因。 「我跟你说,你再怎么捏我,威胁我,我都没别的话好讲了。」 「我就是变成鸟歇脚的时候在这儿待过一小段时间,其他的再也没有了。」 「我还差点被这里突然冒出来的藤蔓追杀呢。」 她破罐子破摔,「你捏死我好了,反正我当时要是不注意一点,我就是要死在藤蔓的手里的。」 晏梵放弃了。 他松开了双指,安然脖子上那根细线一样的黑雾也重新隐匿无形。 安然使劲张开了嘴巴,身子胸膛一鼓一鼓地吸气又吐气,好半天才缓过来。 她才刚缓过来呢,眼前又出现只手掌。 黑影盖下,却没有把安然的视野完全遮挡住。 晏梵另一只手张开,狠狠地拍向安然,双手合拢,把安然的身子挤了又挤。 但这力道就是正常少年能够产生的力道,对于刚经历过脑袋被夹一样痛苦的安然来讲,算不了什么了。 更像是小孩子发狠地蹂躏玩弄 着手里的毛绒玩具。 安然的内心毫无波澜。 「你就是她。」晏梵一边用掌心揉搓着安然,一边恶狠狠地道,「我设在这里的长藤,只有在碰到她的时候才会发动。」 安然生无可恋地任由他揉着自己的羽毛,凉凉反驳,「不是吧,这石人山前几年开始就少有人迹了,因为进来的人基本都是有去无回吗,这难道不是你设的长藤搞的鬼?」 「还有,我歇脚的时候,发现这里静得可怕,植物倒都看起来蛮正常的,可不正常的是,这里一只活的小动物的足迹都没看见,连晚上经常会发出声响的小虫子都没有。」 「这些都跟你没有关系吗?」 她头一扭,独属于鸟类骨骼关节的灵活就体现了出来,「与其问我做过了什么事情,对这个地方是否眼熟,倒不如问问你自己。」 「你究竟做了什么好事,在这个地方待了多久。」 晏梵被安然咄咄逼人的话语驳倒了。 他想要继续就着安然的话辩论回去,却发现自己此刻的脑袋里是混乱一片。 太多不属于他这十几年在市井间讨生活的记忆凭空冒出,如同纷纷扬扬漫天飘洒的雪花,落到心底,堆成了极冷的一座小山丘。 而他本人,却是被这小山丘埋得严严实实。 喘不过气来。 他无法承受似的后退几步,不由得要去捂住自己的脑袋。 这一捂,就没估计到还在手上的安然。 她垂直着从半空中跌落,身体因为还被束缚着,无法展翅飞翔。 不过还好,小鸟的骨骼轻盈,再加上她之前已经有过一次撞到地面的经历,安然在空中颇有经验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稳稳落地。 还是有点晕,好歹比第一次坠地时好多了。 她抖擞抖擞羽毛站了起来。 晏梵站立原地,眼神直直的。 倒不像黑皮本子里说的那样,是个历经磋磨因而冷心冷情的少年。 「诶。」安然大声喊着,「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很不对劲啊?」 晏梵没有反应,只是眼珠子动了动。 安然再接再厉,「你有没有觉得,很多时候你都不像你自己,而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 她低头啄了啄自己脖子上的毛,「就像你控制你的黑雾一样。」 「你以为你在控制它,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是你在被它控制呢?」 第二百九十六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16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晏梵似是被安然的话语触动了,他空洞茫然又有些无缘由发狠的眼神渐渐回温,也将注意力放到了安然这边。 「你是什么意思?」 他紧紧地盯着安然的面孔,像是也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可嘴上却并未服软,仍然是带着某种警惕和戒备。 安然对他的警惕和戒备之心并没有什么所谓,她想要摊开双手,耸耸肩,等真的做了这个动作才发现,她现在做不了。 于是安然改换了一个动作。 她蹭了蹭自己身上的羽毛。 「你自己察觉不到吗?」 安然梳理完自己身上的羽毛后,又问他。 「你应该是最有感受的吧。」 晏梵的喉结上下滚动一下。 他不自觉看向了自己的双手。 手掌在自己的面前缓缓张开,展露出来的是并不怎么美观的掌心和十指的指腹。 他的十指修长,骨节分明,平心而论,若是好好保养,又或者只是仍由其自然地正常生长,便会是一双很具有观赏性的手。 然而,事与愿违。 纵横交错的掌心横纹中,还有着明显的伤疤和其他细小的伤痕,密密麻麻,甚至要盖过了原先的掌纹。 那一截又一截的指腹上,也积满了厚厚的茧子。 从整体上来看,还有的手指头微微歪曲,已然是有些畸形了。 这都是晏梵在十几年的流浪生涯中跟别人争抢食物,争夺生存地盘而留下来的痕迹。 他当然不是没有被人收养过,毕竟他知道他这张脸的杀伤力。 若是面对他的人并不怎么了解他的过往,很是容易就会因他的脸而生出些别的心思,但这也是过往的故事了。 而且,那些别的心思,也许并不见得有多么的光明磊落,可以给他带来光明。 他也曾以为自己会被温暖所包围,可只有真正踏入了别人的家门才知道,他走向的,不过是另一面不为人知的黑暗罢了。 在这些几乎要把少年人连骨带肉吞噬得丝毫不剩的黑暗之中,晏梵几次的逃脱属实是一种幸运。 而这样的幸运,并不是因为他天生多么的具有聪明才智,又或者是制造和掌控黑暗的主人对他手下留情。 是因为—— 在晏梵的眼前,两团黑色浅薄的雾气从他的双掌之上溢出,渐渐从稀薄变得浓郁,遮住了那伤痕累累的掌心。 是因为它的存在。 晏梵当然知道,他身边那许多人发生的所谓厄运,遭受的灾难,都与他有关。 可,那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真正心肠良善问心无愧之人,不会受到他的影响。 然而,这天底下能够完全不受他影响的人又能够有多少? 怕是五个手指头都数不满。 要问他发现自己身上的这种「灾星」特质时是什么样的感觉? 晏梵只能说,他没有感觉。 他既不觉得恐慌,也不觉得愉悦,更不觉得内疚和自我谴责。 这样的特质,只是在保护他免受他人的毒手罢了。 他也不曾好奇,自己为何会有这般特质。 在长久的颠沛流离的生活之中,晏梵见过了太多太多,一颗心早就在某种程度上练就了波澜不惊的处事态度。 直到某一天,他做了一个梦。 这份平静,或者说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称得上是残忍的心绪被打破了。 梦中的他依旧是个十几岁的模样,但面貌有了些许的改变,还是那样的轮廓,可眼角眉梢以及气质都是不同的。 晏梵本能地觉得这是他,又不是他。 梦中的他背着一个比起他瘦弱的身形来显得过于庞大的草药箩筐,走在一条与石人山很是相似的路上。 然后,他被一个莫名其妙凭空出现的声音拦住了。 这声音不仅拦住了他,也实打实地把他从地上逮了起来。 晏梵在半空中挣扎,忽然便涌上了些许猝不及防的恐慌与疑惑。 「你可要拜我为师?」 那个声音听起来很是年轻,是一个风华正好的姑娘嗓音。 但在此时的晏梵听来,却更像是要索他命的恶鬼。 仿佛被双手从肺部中一点一点把空气掏光,晏梵有点喘不过气来。 梦境中的他很是恐慌,可理智上,晏梵心境却并没有太大的波动。 他的思绪被劈成了两半,一半附在了梦境中的他身上,另一半另外抽身,冷静地审视着梦境中发生的一切。 他在想拎着他的这人是谁,是否与他听到的嗓音相匹配。 等晏梵扭过头,见到她时,看见的人也确如她的嗓音那般。 这姑娘脚踩巨石,却像是悬浮在半空中,仿若天外来仙一般。 理智旁观的他并不觉得过于惊讶,只因脑海中已经有了一个印象,修仙之人可以腾云驾雾,用法术做到很多常人所不能做的事情。 他觉得这个姑娘大概就是修仙之人罢。 是归是,姑娘面容上冷凝的表情却让梦境中的他有一些毛骨悚然。 他挣扎着要让她放开。 她没放手,只是固执地又一次问他,可否愿意拜她为师。 像是***控着只能说这一句话的木偶人。 这般没有前因后果的陈述而直接要人拜师的做法,自然不为梦境中的他所接受。 所以梦中的他毫无犹豫之色地拒绝了。 在拒绝的时候,晏梵还能够察觉到梦中自己的心境。 是一种很复杂的意味,十足的恐惧,充满着戒备。 可在这满溢的恐慌之中,似乎还有着一丝丝微弱的渴望。 不等晏梵细细品位这丝渴望,他就径直坠落到了坚硬的地面上。 身后箩筐弹跳一下,缓冲了不少,但晏梵仍旧摔得眼冒金星,浑身都疼。 他身上有许许多多地上碎石泥土划出来的伤口,也有巨大冲击力撞出来的淤青。 晏梵眯了眼。 自从有了黑雾以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受过这般狼狈的伤了。 而梦中的他没有如此意识,爬起来就想往另一个方向跑。 但他没能逃脱。 身后的姑娘说了两句话,最后那句残酷而冷血—— 「既然拒绝我,那你就去死吧。」 梦中的他为着这姑娘的两句话转过身,便被一根迎面而来的树枝穿透了胸膛。 痛楚弥漫了心扉。 那姑娘抬手一捏,树枝便似有灵性一样,又从他胸口处退了出来。 他再也支持不住自己,笨重地倒在了地上。 力气在随着鲜血的流失而快速流逝,但晏梵感觉到自己仍然有着旺盛的生命力。.z.br> 而梦中的他闭上了双眼,是为了装死逃过这不明由来就对他下死手的姑娘的残杀。 旁观的晏梵心中却是有了剧烈的波动。 他经历过许多纯粹的恶,也见识过更多复杂的人性,可从来没有这么一个人,仅仅是因为他不拜师,就要如此下狠手杀他的。 更重要的是,他在这过程当中,感受不到任何的恶 意。 仅仅就是,哦,他不答应,那就杀了吧。 如此随心所欲,如此随意,好似原本就只是把他放在了心上,却又没有太过看重,就那么一念变动,就可以随手将他抹杀。 晏梵忽地不舒服了起来。 这股不舒服在一点点地扩大,等之后她戳穿了他装死的事实,他睁开双眼再次与她面对面时,达到了顶端。 面容姣好的姑娘从巨石上飞了下来,站在了他跟前,由上往下俯视着他,澄澈的眼里是极致的冷漠。 晏梵以为自己已经够冷酷了,在接触到她眼神的一刹那,还是不免心惊肉跳了一瞬。 他蠕动了嘴唇,想要说些什么。 她却不再给他继续开口的时间了。 姑娘抬起了手,正对着他,隔空捏了捏。 姿态飒踏而轻松,好似随手那么一抓。 晏梵的眼中的画面瞬时被血红充满。 他尚未反应过来,便被更大的痛苦席卷和包裹了起来。 等到下一秒,晏梵才意识到,原来是梦中他的肉身炸开了。 他的意识脱离了身体,悠悠然飘荡到了半空中,那股炸裂的痛却没能随之消失,犹如烙印在了灵魂深处,令他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但晏梵在颤抖着蜷缩的同时,强硬地逼迫自己睁开眼睛看看下面的景象。 他的身体早就没了完整的形状,一阵血肉淅沥的,好似下着小雨一般,纷纷落到了泥土上。 而原先呈褐色干硬的土地,已是被浸润得松软起来,红灿灿的,如同泡了嫣红到发黑的染料。 疼痛退却,晏梵漂浮在半空,看着她冷眼观这血雨淋漓。 「想报仇么?」 他侧过头去,凭空里却见不到人影。 这嗓音,与下方杀他的人一模一样。 「我不是她。」它再次出现。 晏梵迟疑,「若这梦是真的,我该是已经死了。」 如果他猜得不错的话,怕是连转世都困难。 事实却是,他还好好地活着。 「你死了不错,魂飞魄散了也不错,但这方土地当中,混合的可不只是你的血,还有其他东西。」 「是什么?」晏梵问。 「这你就无需知道了。」 它道,「你只需要告诉我,报仇,或者当作无事发生。」 晏梵咬牙,「自然是要报仇的。」 「好,之后,你只要听我消息,就可以抓到她,报你粉身碎骨之仇。」 「但在这之前,你必须要强大你自己。」 「现在的你,太过弱小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17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诶,回神啦。」 安然光看着晏梵盯着自己手掌心的黑雾使劲看,呆呆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喊了他两声。 喊他没喊动,安然又蹦到他面前。 奈何她小小一只鸟,能够对晏梵造成的影响实在有限,怎么都唤不回晏梵跑出去的神思。 她无奈,只好铆足了劲儿去啄他的小腿。 晏梵穿的衣服算上有多么的厚实,尽管在居无定所的一群小孩当中,他看起来是干净不少的那一个,可他的衣服还是单薄而劣质。 是以,安然轻轻松松的就能透过布料啄到他小腿上的肉。 啄一下还不够,安然啄了三四五下。 她鸟喙下的肌肉一阵收缩。 面前的人浑身一个激灵。 小腿上的痛楚把晏梵的神思拉了回来,他收了手上黑雾,往下望去。 安然还想接着之前的话题,诱导他对自己身上的邪骨产生排斥的想法。 毕竟,就她跟晏梵当下的相处来看,虽然晏梵处处都有要报仇的迹象,但不是一个真正杀疯了眼的人。新 没准,她可以引导他和平进行替换邪骨的这样一个动作。 但晏梵的下一句话,就将她心头这种较为美好的打算和想法给击碎了。 「是我控制它,还是它控制我,很重要吗?」 「就算真的是我被它控制,那又怎么样?」 晏梵面上因之前陷入某种回忆性记忆而产生的呆愣模样已然消失了,恢复了一贯以来的冷然。 甚至,这份冷然之中,更多了些微不易为人察觉到的嘲讽。 安然一口气没憋上来,差点就把自己给呛到了。 瞧瞧他这说的是什么话? 这完全就是放弃治疗的一种态度啊。 她还是再三跟晏梵确认,「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如果被它控制和影响的程度加深,最后,你会变得不像你自己。」 晏梵冷笑一下,「什么叫我会变得不像我自己?」 「什么才是我自己?」 「难道这一直以来的我,不是我自己吗?」 安然此刻有点恨自己是只鸟的样子了。 如果她是人型,她至少可以大大地张开五指撑在自己的额头上。 好嘛,一个十几岁的小屁孩还跟她拽起什么普世哲理来了。 安然本来还想着能跟晏梵讲讲道理,现在看来,这道理是别想讲通了。 人家心里可有一套自己认定的「哲理」在呢。 她想,行吧,那就还是走回老路子。 根据西王母和凤凰一族制定下来的计划,也不是不可以。 但关键是—— 她看看自己现在这个样子。 得摆脱晏梵的束缚和控制才行啊。 因为黑皮本子里写了原主当初确实是在武力值上能够镇压晏梵的,她来人界的时候也没怎么注意,反而被有备而来的晏梵来了个守株待兔,瓮中捉鳖。 谁能想到,他黑雾的实力已经那么强大了,竟然能够反压青鸾的力量一头。 被关的这两天,安然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究竟是哪一环节出错了。 她原来想的是,原主刚来人界的时候和她之后强行动用武力给晏梵换邪骨的时候隔了很长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原主也在有意识地提升自己的实力,所以在后来能够不怎么费力地与晏梵对抗。 没准刚来人界的原主实力就是比较弱的。 这个说法虽然讲得通,但,安然还是 觉得有那么点勉强了。 好歹原主是一直跟在西王母身边的神鸟一只啊,再怎么弱,也弱不到哪里去。 而且,根据黑皮本子当中的内容,这个时候的晏梵不大应该有这样强劲的实力。 这般难以靠自己解答的困惑,在安然见到伪天道化身之后就了然了。 一定是伪天道化身又从中做了手脚。 或是与晏梵达成了什么交易,帮助晏梵提高了自己的实力,也未可知。 如果是这样说起来的话,伪天道化身必定有自己的目的。 而那个目的,最终指向的就是安然。 抽丝剥茧,安然想,那就先放下替换邪骨这回事情不谈,先看看能不能把晏梵跟伪天道化身的合作关系给断了。 或者,要从晏梵口中探出关于伪天道化身的一些额外消息才好啊。 「是不是有谁跟你说了什么?」 安然问,「她告诉你我以前对你做了什么事,激起了你报复的欲望,又借由这份欲望,提供给你一些能够让你的实力变强的途径。」 晏梵抬眼,「你承认了?」 他这重点抓得还真是······ 安然反应极快,立刻警惕道,「我可没承认,我只是在倒推你的经历罢了。」 他冷哼,「有这经历倒推别人,还不如反思反思自己。」 安然炸毛了,「我有什么好反思的?」 气鼓鼓的反问完一句以后,她又回想起自己讲话的目的。 不对不对,她的目的不是这个,不能被晏梵给带跑偏了。 于是安然又静下心来,稍稍柔和了语气,「不瞒你说,那个人,我也遇到过。」 晏梵看着她,「你遇到过?」 「当然。」 安然点头点得无比坚定,因为是真实发生过的新鲜的事情,说话的语气也分外真诚有力。 「就在我被你抓住的当天晚上,她入了我的梦。」 晏梵动了一下脚,离安然近了一步。 他弯下腰,那张艳若桃李的脸蛋便离安然越来越近。 发丝从他背后垂下,纷纷扬扬,就要把小巧的安然笼罩住。 而在被发丝接触到的更早之前,安然已被他遮住光芒而形成的浓阴罩住了。 很是有压迫感。 她脑中警铃大作,就要往另一边蹦走。 还没来得及跑出那片阴影的区域,就被晏梵揪住了。 晏梵捏着她的脖子,把她拎到了自己的手心上。 安然甫一落入他的手掌心,便感觉自己被黏得紧紧的,压根就站不起身子。 她费劲往身体和掌心肌肤相接的地方看去,果不其然,有薄薄一层黑雾在缝隙间徘徊。 很快,那黑雾就从缝隙间满溢了出来,将她整个身子都绕住了。 安然好似被泡在了一汪墨水倒满的池子里,半个身子都看不见也动不了,就只有一个小脑袋瓜子还露在水面上,能够自由地移动和呼吸。 晏梵将她托到自己跟前,眉眼低垂,唇边稍稍划出几分冷色,「继续说。」 「她来你梦里做什么。」 安然使劲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真的感受不到脖子以下躯体的知觉了,遂放弃挣扎。 「啊,就那档子事呗。」 晏梵眯起了眼睛,被安然这股无所谓的散漫态度激得有些不悦,「别耍我。」 「你不会想知道耍我之后的后果。」 「我没耍你。」安然四下看看自己,以眼神示意,「你看我都这样了,我哪还敢耍你呢?」 「我说的那档子事,跟你知道的差不多。」 「无非就是,她想让我自己觉得以前我是一个什么很厉害的大能,兴致上来半路遇见一个摘草药的少年,想要收他为徒。」 「奈何那少年不肯,我就一气之下把他给杀了呗。」 晏梵的手指微微合拢。 安然一看他这动作,再看他那表情,就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她说的是真的。」 晏梵冷静道。 安然老神在在地「啧」了一声,「一看你就是没见过世面的小毛孩子。」 「怎么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呢?」 这话又触到了晏梵的痛楚,他虽十几岁的年纪,却也自认为经历过了许多常人难以想象的事情,听到安然口吻如此轻佻,不啻于在将他整个否定。 也好像他被她看轻了一般。 晏梵心念一动。 安然霎时感觉自己脖子被一双手掐得厉害。 她知道是自己方才那话得罪晏梵了,在因喘不上气而天旋地转的间隙,连忙求饶,「我错了我错了。」 「是我讲错了。」 「快松开,我快被你掐死了。」 越说,气就越短,音量就越小。 就在她真以为自己要晕过去的时候,脖子上的力道突兀消失,身体在求生本能的驱动下自动开始了大口的呼吸。 大团新鲜空气涌入肺里,安然缓了过来。 她喘了口气,眼见晏梵神色还是不对,又道,「我的意思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说,也不用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主要是这个意思。」 晏梵摆着个冷漠脸,丝毫没有动容的样子。 安然只好放弃抚慰他的情绪,将话题扭回被掐之前,「她确实是给我在梦里呈现了这些事情,但是,该怎么样去看待它,还是在个人。」 「在我看来,这件事情,不管它是否发生过,由谁做过,都与现在的我无关。」 晏梵又要捏紧手指了,牙关都有些咬紧,「你想抵赖。」 「没有。」安然道,「但它真的跟现在的我无关。」 她不否认自己杀了庄景明,但她说的是,「现在的她」。 「现在的她」是只青鸾,自然就无关了。 不过,这说法是有漏洞的,万一晏梵揪着「过去的她」不放那就不大美妙了。 安然怕给晏梵思考的时间,连忙又说:「而且,现在的你也不是完完全全的所谓的那个被杀的人吧。」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拘泥于这虚无缥缈的并不真正完全该由你背负的仇恨。」 「你更应该考虑的,是那个意图让你背负这样仇恨之人的目的不是吗?」 第二百九十八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18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虽是只说了三言两语,可言之凿凿,竟让让晏梵有几分动摇了。 他低头沉思半晌。 安然乖乖待在他掌心,见他面容平静,似是在思考,便再接再厉,「别想了,你倒不如先和我一起把你身上控制你的玩意儿制住,让这股力量真正为你所用,岂不快哉?」 「到时候,你有了真正的力量,在去找那个告诉你这些事情的别有用心之人,不是更轻松吗?」 她循循善诱。 「退一步来讲,哪怕你真的想要为你记忆中的那个惨死少年报仇,甚至是在我身上报仇,不也是轻松、易如反掌的事情吗?」 「如此一石三鸟的计划,你真的不心动吗?」 安然说着说着,思路越来越流畅和清晰,嘴巴就跟塞了很多小弹珠似的,句子是一条接一条地蹦出来。 她说得畅快,却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晏梵神色的变化。 他原先若有所思的表情渐渐隐没下去,薄唇慢慢抿紧,眼里的冷色再一次凝聚起来。 若是安然能注意到,便会知道,晏梵这是起了警惕心。 就跟她自己起警惕心时的反应是差不多的。 可安然并未注意到。 于是,就在她想要继续讲下去,试图道理满满地说服晏梵,把他再次导引到自愿和平替换邪骨的道路上来时,她再一次听到了晏梵斩钉截铁的拒绝之声。 「你不必多言,我不会听你的任何建议。」 每个字拆出来都是正常的,连成的一句话也没有什么肮脏的骂人字眼,可配合着他那冷然又满含戒备心的语气,便形成了某种尖锐的调调。 这种尖锐宛若一柄红缨长枪,直直刺入安然的心扉,将她欲说出口的话都刺得支离破碎。 安然瞬间失声。 她张张嘴巴,忽地发现脑海里构想的接下来的话都不能用了。 但她也并未失语太久。 因为,此刻的晏梵眉间蹙起,面容越发冷厉,眼里是不断凝聚的寒霜般的凉意。 与此同时,他身上较为平和的气质在几个眨眼间就有了快速的变化,变得尖利刺骨起来。 好像一下子就从正常与人相处的生活姿态变作了要和人生死相搏的战斗姿态。 安然本能地感到了危险。新 不,这不是与人相对抗,这是晏梵对她起了杀意。 对于此时的她而言,晏梵想要杀她,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晏梵的情绪很是不稳定,波动大得离谱,安然慌忙想要说些什么来转圜当下余地,试图打消肉眼能预见的可能会发生的一些不幸的事情。 「额,你不听我的建议也没事。」 「咱可以慢慢商量嘛不是。」 她故作轻松口吻,却见到晏梵的双眼已是有黑雾在聚集。 安然又转换了说法,「不提建议好吧,我就待在你身边,这样总可以吧?」 晏梵那双快要被纯然的黑充斥的双眼犹如无机质的玻璃珠子,泛着慑人的冷光。 他的脸紧绷着,竟是看不出一点心中的情绪,就跟那些情绪都被刹那间吸收,或者是抽走了一般。 但晏梵还是会笑的。 他唇角勾了勾,这不含丝毫感情的笑容,在冷艳的面容上增添别样风味。 「方才,我都想明白了。」 晏梵捧起安然,把她怼到眼前,鼻尖几乎要与她的嘴巴靠着了。 可安然感受不到太多他温热的呼吸气流。 「我为什么要跟你纠缠如此之久,现在的你,有什么能跟我对抗 的资本吗?」 「我想杀就杀了,何必费那个心神。」 「就算告诉我的那人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又怎样?」 他侧了侧头,仍旧盯着她,「我先杀了你,再去找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说是吧?」 晏梵难得用了一句貌似是调笑的话语来结尾。 安然身上的羽毛本能地炸了起来。 「你冷静一点······」 她一句话还没有喊完,那半截嗓音就被直接暴力掐断,一丝一毫的声音都接续不上了。 极致的呼吸困难。 安然的脖颈被晏梵狠命掐着。 这次的力道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大,不再是装模作样的威胁,而是真正索命的动作。 她睁大着眼睛看向面前比她要大得许多的人脸。 晏梵的双眼已变成了浓墨一片,像是能够吞噬万事万物,然而他身上的其他地方,却与正常人毫无两样。 与之前会溢出黑雾不同,这回的晏梵,手上和身上其他部位是干干净净。 他似乎就是在纯粹地用他个人的力量来将她逼上绝路。 颈部的骨头咯吱作响,安然控制不住地颤动起来。 终于,细碎的声音响起。 剧痛席卷她浑身,从脖颈开始。 与痛苦一起蔓延的,是她日渐发黑的视野。 安然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 石人县仙缘客栈旁,天道正蜷着身子依偎在仙缘客栈的墙壁拐角处。 他双眼闭着,在外人眼里看来,是一个正在入眠的状态。 百灵鸟在他的身边蹦来蹦去,尽情地制造着一些窸窣噪音,却不敢往小白猫的身上扑去。 它蹦了半晌,气喘吁吁,飞到不远处路边的茶水摊上,寻找着时机,想要趁人不注意时啄一口他们碗中的茶水。 索性谁也没有把这鸟当回事情,是以百灵很顺利地就滋润了自己的嗓子。 这次的百灵比较幸运,在茶水摊上歇脚的一桌客人当中有一个小姑娘,她见百灵过来喝水,不仅爽快地给它倒了许多,还将自己手中的茶点掰碎了喂给百灵。 当百灵吃饱喝足回到仙缘客栈墙壁拐角处时,小白猫还是那么一副睡不醒的样子。 百灵纳闷了。 它小心翼翼地凑近小白猫,看着白猫头顶的绒毛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颤动,心中很是不解。 这青鸾带下来的白猫,怎么从青鸾被抓走之后就一直待在这里睡觉? 不需要吃饭喝水的吗? 百灵虽然生活在瑶池,寿命也较一般的百灵鸟要漫长的多,可是,本质上来说,它还是一只尚未化型的鸟,无论是吃饭喝水,还是睡觉,对它来讲都是必要的。 白灵想,这只猫不至于跟它差别太大吧。 更何况,它都能够口吐人言了,而这猫,看起来就是只再普通不过的猫嘛。 它一瞬间想了许多,该不会这猫被青鸾养娇贵了,囤在这儿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硬生生等死吧? 那可真是太蠢了。 距离青鸾被抓已经过了一天一夜,再怎么样,也不能等死啊。 不行,百灵觉得自己必须要有所行动。 它想着,就打算离开白猫,朝远处飞去。 翅膀刚要有展开的动作,身后便传来白猫富有威胁性的一声叫。 尽管只是简简单单的「喵」,但那绝对是在威胁它。 百灵下意识打了个颤,怂了。 怎么回事呢,这猫不是一直在睡眠中吗? 先前它怎么闹都不醒,这才刚有走的打算呢,就醒了? 好像就是专门为了监督它一样。 啊,也不对。 当百灵颤巍巍转过身,看见白猫状态的时候,心中又有了别的想法。 原本看起来很是安适的白猫显得尤其烦躁不安,碧绿的双瞳睁得极大,隐隐有了崩裂的血丝。 它的毛根根竖起,尾巴躁动不安地四处甩来甩去。 不是吧。 百灵直面了白猫这狂躁焦急的情状,便以为是白猫要对它动手了。 事实似乎也正如百灵所预料的那般,它就见到白猫的双瞳牢牢锁定了它,前肢下压,一个起跳,就以迅雷不急掩耳之速将它压在了身下。 百灵惊慌失措,以为自己真要就此命丧猫口了。 它想挣扎,却被白猫的爪子狠狠压着,动弹不得。 一连串的救命在它脑子里徘徊,在白猫把它叼起来的时候,完完全全冲出了嗓子眼。 「救命啊啊啊!————」 不远处百灵曾经光顾过的茶摊上,众多客人被这墙角处迸发出的惊恐呼救所惊动,待转过头来朝墙角一看,却没有在那儿见到半个人的影子。他们疑惑转回身子,只觉得是自己出了幻觉。 唯有那给过百灵吃食的小姑娘,依旧直愣愣看着墙角。 几片鸟的羽毛悠悠飘落。 她盯着盯着,扯扯身边妇人的袖子,奶声奶气的,「娘亲,刚刚那只鸟,说话了。」 妇人专注于看路边人流如织,听到小姑娘的话,也不放在心上,只觉是孩童幼时的胡言乱语。 「什么鸟,哪里来的鸟?」 小姑娘说:「就是刚刚来喝水的那只鸟,它说,「救命啊」。」 妇人觉得好笑,把小姑娘抱在了怀里,「小鸟又不是你,怎么会说人的话?」 「可是······」小姑娘犹豫着还想说,妇人捻起一块糕点,掰碎了一角,喂到她的嘴巴里。 小姑娘便嚼着糕点,不说话了,只是脑袋,还时不时地想要转向仙缘客栈那儿。 那头,百灵被白猫衔在嘴里,露在外头的羽毛被吹得风中凌乱。 在被白猫的血盆大口叼住的时候,它以为自己死定了,可不成想,吼了那么几嗓子,预想当中的撕咬没有出现,反倒是周围的风景在如流水般后退。 白猫叼着它,似乎是要往某个地方跑去。 在察觉到白猫的这一意图时,百灵尽管还是有些心惊肉跳的,但也没有一开始那么害怕了。 它只是暗自琢磨着,这只懒洋洋的猫,到底要把它带到什么地方去呢? 第二百九十九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19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是实打实地被晏梵掐死了一回。 当她感觉到自己脖子筋骨的碎裂和错位时,眼前弥漫上的黑暗,都让她以为自己这回的任务是要失败了。 不过,令安然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她在黑暗当中消散了的意识不过是散失了那么一小会儿,很快她便又清醒了过来,只不过人还是被纯然的黑所围绕着。 这让她分不清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主人,呜呜,这个气息,真的是主人诶。」 不知道是哪个小屁孩在她耳边叽叽喳喳,聒噪得跟只晨起找不到虫子就到处乱叫的小鸟似的。 倒是意外地耳熟。 有点儿像······ 像谁的声音来着? 安然有点记不起来了。 但她应当是听过这声音的。 就在她还在思考这声音的主人是谁的时候,面前的黑暗就像是被一把大剪刀从中一剪而下,爽利撕开成两半的黑色绒布一般,利落又快速地分裂退去。 柔和的白光在黑暗退去后露出,安然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就像是涌入了无数的温泉水,她感到自己的四肢湿润了,躯干被浸泡在温暖的流水中,轻轻地冲刷着。 咕噜噜。 安然在水中吐出了一串泡泡。 她睁开眼睛,看从自己嘴角边溢出的泡泡远去,一个个破裂。 这里是哪里? 之前被晏梵掐断脖子时的剧痛消失不见,浑身被一种舒适而熨帖的暖意包裹着,她甚至想要再度闭上眼睛就此睡去。 是真正地睡一觉。 感觉无数的力量和生机在快速进入她的身体,治愈和修复着她。 这样的感受,让她想起了把庄景明杀死被反噬那回。 当时的她可以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有着那么点无知无畏又叛逆的心态,就想知道反噬是个什么滋味。 甚至在满地的血糊糊中,借着自己不死不灭的天道化身的特性重新凝起身躯的时候,还有点看轻天道口中的反噬。 结果就是,她彻底变成了一坨血肉模糊的不知道该叫做什么的玩意儿,最后还得靠天道把她带回悬崖边的池子里泡一泡才好。 据天道所说,那池子尽管其貌不扬,却是主世界和所有小世界提供汇聚的生气所在地,算得上是世间的「心脏」了。 把安然放在池子里,就是要安然靠池子里生气的蕴养,提早结束她身上的反噬。 而也正是在这次的蕴养中,天道借机察看了她的精神构造,发现她没有情丝。 没有情丝是其一,不能接受别人的情丝是其二,这就是安然的与众不同之处。 不过安然倒是没什么所谓。 大概没情丝带来的坏处就是,让她至今为止都没能成功地在气运之子身上设下过一次情劫吧。 安然在暖意的簇拥下昏昏欲睡,周围透澈的水流不对她造成半点阻碍,她自由的就像是一尾天生就生活在水域当中的鱼一般。 俄而,一点亮光闪过,把快要半眯上眼睛的安然惊得睁开了眼。 那昏昏然的睡意也消减了不少。 她看到,一抹血色的光在水中游曳,托着迤逦纤长的尾巴,朝水的深处划去。 什么光? 安然一旦感到身上充满了力量,对于此类勾起她好奇心的光,就不能做到视而不见了。 她运起气力,双脚向后蹬去,双手快速划动,铆足劲追着那抹血色的流光。 周围的环境一如既然,没有光线的明暗变化,也没有水流的快慢相交,却并不是静止的, 只像是辽阔而空寂的一片大海,除了安然和那道光以外,就没有了其余的容纳物。 安然和那光,在其中肆意驰骋。 她锲而不舍地追着这道不知要去向何处的光。 渐渐的,安然发现自己前行的速度越来越快,和前头的光的距离越来越近。 很快,她就能够上流光洒落在后边的星子了。 安然伸手接住在洒落下来的星子。 星子在她指尖一触即消,却像是化作了什么溜进了她的身体。 安然身子一震,只觉得眼前飞速闪过点什么,却快得抓不住,只留下个残影。 就像电视机当中放的某些苦情家庭***剧,哪个命运悲惨的角色在临死之时,电视机里会快速倒映回那角色在之前的情节中经历过的所有悲惨事情,更加重他的悲剧性。 她的脑子里好似多了些什么东西,可安然一时看不清,也不知道这多出来的是什么。 越来越多的星子迎面飘来。 安然不再迟疑,往后一划水,朝前向这些星子撞了过去。 星星点点的光辉像是有感应般围绕在她周身,宛若纷飞飘雪纷纷落到她身上。 细碎的光辉消散以后,安然愣在了原地。 她知道她之前在仙缘客栈时睡了那么长时间还没意识是怎么回事了。 她确实是又在梦中经历了一些事情。 而这些事情,在当时陷入沉睡中的她看来,就像是想要突破什么封印,跳出来,却因为突破不能,只能模模糊糊给她留下个印象。 因此,安然才在醒来以后,没有太多关于睡梦的记忆。 但这些模糊的印象,此刻都分外清晰。 清晰到,感觉那都不像是梦,而是她亲身经历过的事情一样。 安然自从进入小世界以后做过许多奇奇怪怪好似在看别人人生经历般的梦,但从未有一回如此带入过自己。 更奇特的是,这个梦,是承接着她曾做过的有符瑾瑜和孟子苓的那些个梦。 她作为小姑娘,在安瑟出门以后被小狐狸骗到安瑟房间里被差点被再次咬伤的那一回。 安然还记得,上次梦到的时候,是小孟子苓推门打断了小狐狸的咬人行为,但也变成成年人,差点要把她从梦里掳走。 她看着小孟子苓关切的面庞,心中竟不由自主地遗留着真切的要被咬的恐惧。 所以这次,是另一个走向吗? 安然才想了这么一瞬,就被拉入了小姑娘的心理活动。 她恍恍惚惚地摸上自己先前不曾受伤的半边脸,还是光滑的手感,外加湿润的水意。 方才把她紧紧压倒,咬住她的那狐狸好似幻觉。 恐惧仍然萦绕心头,而造成她恐惧的来源就这么消失不见了,为什么?是她睡多了没醒看错了么? 当她疑惑地放下手,却发现手指间缠绕着几股银色的线,在阳光下若隐若现闪着灿灿的光。 安然浑身一激灵,手脚并用从地上爬了起来,就连扶着她的小孟子苓也没意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猝不及防被她推翻在地。 安然哭着跑出了房间,转过身朝里一望,浑身雪白的狐狸在最里面的床上团成一个球,没有丝毫动静,只有雪白的身体在上下起伏,看起来毫无攻击力。 小孟子苓被推了一把后极快地起身跟着安然跑了出来,他顺着安然的视线看去,不明白安然在看什么。 安然回过神来,哭喊着让小孟子苓把门关上,又跑到了院子里。 尚幼小的孟子苓跟到院子里,温和地拍拍安然的手臂,「小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 安然语无伦次,咸咸的眼泪落进嘴里,「好恐怖,这里好恐怖,狐狸又咬我了呜呜呜。」 孟子苓只当安然是睡得迷糊走错房间被吓着了,柔声哄着安然,「不怕不怕,那只狐狸在房间里关着,咬不着小然的。」 安然还是呜呜地哭,眼泪一波接一波地从眼眶里出来,把孟子苓的衣角全部打湿。 孟子苓叹了一口气,把衣袖从安然手里抽出,他转过身,将安然搂进怀里。 甫一落入孟子苓的怀抱,安然惊得连哭泣都忘记了。 她的身上被孟子苓的气息环绕着,莫名觉得心安。 孟子苓一只手搭上她的后脑勺,轻柔地摸了摸。.z.br> 他突然说:「小然,我们出去散散心吧。」 出去?这个词一下子击中了安然的心。 「可是······」安然犹豫着说,「姐姐出门时还说让我们待在家里的。」 孟子苓笑了,「只是出去走一走,等你心情好些了就回来,姐姐要下午才回家,不碍事的。」 安然抱着孟子苓的腰,把头埋到他胸口,「我怕,姐姐说外面的世界很危险的。」 孟子苓下巴轻轻抵在安然头顶,「有我在小然身边呢,我会保护你的。」 这句话就像是一颗定心丸,安然心里的犹疑全都打消了,她用力地点点头,「那我们出去吧。」 她松开孟子苓,扯开门栓就要把门打开,用力地拉了拉,在两扇门的缝隙中,猝然漏出一把铜锁。 「锁住了?姐姐以前从来不锁门的。」 孟子苓皱眉,「这样的话,我们是出不去了。」 他略有些遗憾地笑了,「看来今天是没有办法跟小然出去了呢。」 「只是可惜了这晴朗的日子,如果可以跟小然一起在阳光下漫步,那感觉一定很美好。」 安然看着孟子苓的笑容,心里有一些小小的难过,她不想让孟子苓遗憾,她也想跟孟子苓一起在阳光下走路。 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出去呢?安然绞尽脑汁,灵光一现。 她拉着孟子苓跑到自己房间里,把窗户撑开,兴奋地说:「我们可以从窗户出去。」 平日里她无聊的时候,也会靠在窗边看外面的小孩子们玩解闷。 孟子苓望了一眼,脸上的笑容扩大了,他摸摸安然的头,「小然真聪明。」 安然被孟子苓夸奖还有些不好意思,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甜。 孟子苓先跳出了窗户,随着外面沉沉的重物落地的声音,安然很快就听到了他的声音,「小然,你跳出来吧。」 她探出头去,看到孟子苓面带微笑,双手向她张开,「我接着你。」 他的笑让安然想起了天气晴好时从天空飘过的云朵,看起来温暖又绵软。 安然小心翼翼地把脚伸出去,双手按着窗台跳了下去。 虽然被孟子苓接了个满怀,但由于她跳得有些猛,两人被带倒在地。当安然摔在孟子苓身上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的脖子处贴上了一个热热的东西。 安然双手撑着孟子苓的胸膛想要起来,只听到他闷哼一声,她又立马不敢动了,「子苓哥哥,你没事吧?」 她向下看去,孟子苓面上有一丝扭曲,那双云朵一般绵软的眸子水润润的,又发着微微的红。 他摇头,声音似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般艰难,「快起来。」 第三百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20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就看着孟子苓渐渐涨红的脸蛋,慢吞吞起了身。 「子苓哥哥,对不起,是我太笨拙了。」她低头快速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尘,边道歉,边要去拉还躺倒在地上的孟子苓。 猛一抬头,地上的人却是不见了。 她意识迷糊起来,几秒前还清晰的脑袋空白一片,好像忽然拔了电源的机器人。 但这迷糊的过程持续不过几息,安然的意识便又快速回笼。 当她再次意识清晰时,便感觉到脸颊上一阵难言的疼痛。 一段记忆塞进了安然的脑袋里。 对了,她刚被姐姐抱回来的那只小狐狸咬了,可痛了,她哭了一夜呢。 安然想着,便不由自主地流下眼泪来。 她正抽抽噎噎呢,就听到门那边传来小男孩脆脆的声响,「那个······」 安然含泪转过头去,刹那间就愣住了。 好好看的小哥哥。 就在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她又感觉自己理所当然地该知道这个小哥哥的名字——孟子苓。 但除此之外,她却再不记得什么。 她已经忘了意识模糊前的记忆,也忘了自己是天道化身。 安瑟抱着狐狸出来,「你醒了。」 安然一见到狐狸,就害怕地连连往后退去,到最后,她直接躲在了孟子苓的身后,这可比直面狐狸让她有安全感多了。 安瑟见安然毫不避讳地跑到一个陌生男孩的身后,眉头一皱,「小然,过来。」 安然抓着孟子苓的袖子,探出半个头来看看安瑟怀里的狐狸,果断摇头,「我害怕。」 孟子苓看出了安然恐惧的来源,对着安瑟微微鞠躬,引开了安瑟的注意力。 「我叫子苓,谢谢姐姐救命之恩。」 安瑟果然不再揪着安然不放,她从上到下打量孟子苓一眼,「你是哪家的小孩,昨夜为何晕倒在我们家门口?」 孟子苓从容不迫地回答,「我家在北境,是想要穿过昭国想要拜入天衍宗,没想到,在半路上和我的小厮失散了,我迷路至此,实在是太饿太累了,就近找到姐姐家想讨口吃的,没撑住晕倒了。」 「北境是什么地方啊?」安然目光灼灼看着孟子苓,「那儿是什么样子啊,好玩吗?」 「挺好玩的,北境内多草原,无论男女皆是豪爽的性子。」孟子苓扭过头去对着安然笑,「等我回家了,我带你去玩。」 眼看着两个小孩熟络起来,安瑟直接打断,「等等。」 她走近一步,「你说你是北境来的,可北境人姓名不像我们昭国,均是又长又绕口,怎么你的名字这么简短?」 「而且,我看你这张脸——倒很像我们昭国人。」 孟子苓的笑容凝固住了。 「这个······」他眼睑微垂,头也向一侧瞥去,安然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到他的话低落了几分,「姐姐好眼力,我有一半昭国的血统,自然也有昭国的名字。」 「父亲还是母亲?」 安瑟的眼神变得犀利,她紧盯着孟子苓,多了些咄咄逼人的意味,「我看你的穿着,不似寻常家庭,若真是北境贵族,与昭国皇室打个招呼,自然就会有人来妥善接洽,又何至于落到这样狼狈的地步?」 孟子苓缓缓转过头来,脸上又恢复了淡淡的笑,「我确是北境贵族不假,可姐姐您既然知道北境,也了解北境贵族对于纯血统有多么看重,像我这样的非纯血统的孩子,又怎么可能得太多重视?」 他似是有些自嘲,「我此番来昭国,一是想看看我父亲出生的地方,二也是想要拜入天衍宗, 好壮大自身实力,提高我与父亲在家族中的地位,不让我的父亲,再受人欺凌。」 孟子苓双膝跪地,「姐姐,能劳烦您收留我一段时间么?还要再请您下次去外面的时候抽空替我打听打听我那小厮的消息。」 长睫在他眼尾扫下一片阴影,衬得那笑容也不对味起来,徒增几丝伤感。 「若过了一段时间,待我缓过神来,就算找不到我那小厮,我也会立刻出发去往天衍宗,绝不死皮赖脸。」 他说着,在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头,「子苓感激不尽。」 安然眨眨眼睛,从没有见过小孩子是这样的,只觉得孟子苓真是奇特得很。若是以后她长大了便会知道,这叫「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成熟」,但此刻的她只是看向安瑟。 安瑟没有多少动容的神色,微风吹起她的几绺发丝落在嘴边,她也没有去管,「小然,你希望他留下来吗?」 她问安然。 安然毫不犹豫点头,「留。」 孟子苓讲的这么情真意切,为什么不帮帮他呢?更重要的是,这样家里就可以多一个小伙伴,她也不会觉得孤单了。 「好。」安瑟声音沉了几分,她看向孟子苓,「那你就留下来,但是不许擅自把小然带出去。」 孟子苓头在地上又磕了三下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看向安然,「我一定把小然当我亲生妹妹般对待。」 安瑟不以为意,甚至还隐隐蹙着眉头,安然却是听得开心,她对着孟子苓亲近地笑了笑。 孟子苓真是一个极好看的人,尽管他换下了初见时那套华贵的衣服,之后穿的布颜色灰扑扑的,但他的一举一动跟外头时不时就玩得一身泥点子的小男生们一点都不一样。 他笑起来浅浅的,像一碗香味浓厚但不是很甜的马奶酒,说话轻声细语,却有一种莫名的重量在里面,让安然不知不觉就跟着他的话去做去想,无论走路还是吃饭都不会发出太大的声音。 而且,孟子苓的年纪虽然只比她要大几岁岁,懂得却比她要多得多,在安然的眼里,孟子苓整个人都在发光。 安瑟从来都不曾教过安然识字,家里也没有笔墨纸砚,孟子苓却认识很多字,在天气晴好的时候,他会随手拿小石子或木棒在小院子里的地上写字,那个时候安然就会蹲在旁边看孟子苓写。 孟子苓把自己写出来的字抹掉,问安然,「你会写自己的名字吗?」 安然老实地摇摇头,接着她就看到孟子苓在地上划来划去写出了两个字。 「小然,这是你的名字,你要不要试着写一下?」 安然快速写了出来。 她写的字长得跟孟子苓的差不多,可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奇怪。」她捏着下巴,「是我写错了吗?」 孟子苓仔细比对了一下,「你很聪明,第一遍就写对了。」 「但是。」他说,「你写的字没有力道。」 安然问他,「什么是力道?」 「力道就是······」 安然突然落入一个怀抱里,身后的男孩子胸膛抵着她的后背,硬且平坦,热量从两人紧贴的地方传来,她隐隐能感觉到他那颗小小心脏的跳动,一下一下的。 原来,男孩子的胸口是这样子的。 九岁的时候,安然的胸口鼓鼓囊囊的有些隐痛,仿佛种子在泥土里吸饱了水分,嫩芽奋力生长要破土而出般,她的胸脯也不再硬邦邦的,而是柔软起来,也是在这个时候,她开始缠裹胸。 到现在,她的胸口已经有两个柔软的小鼓包了,为了固定住小鼓包,裹胸也越缠越紧,时常让她感觉透不过气来,但她还是缠着, 只是偶尔会有些厌烦。 每当她厌烦的时候,她都会想,男孩子的胸膛是什么样子的呢?会和她缠完裹胸一样吗? 现下看来,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她再怎么缠,摸上去都有些绵软。 安然下意识往自己胸口伸去,想要再感受一下这种不同,半空中被一只手紧紧抓住。 那手掌心的温度好高,就像藏着一簇小小的火苗,把她整个手都快包裹起来了。 她仿佛一下子失去了力气,就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随着那手上下划动,写出一道又一道漂亮的笔划。 安然想,她的手好像不是她的手了。 「小然感受到了么?」 他凑得前所未有的近,紧贴着安然的耳根,温热的气息一点一点侵蚀着安然耳朵上的全部感受。 完了,孟子苓掌心的那簇小火苗好像烧到头上来了,要不她怎么会觉得这么热呢? 安然眨眨眼睛,一张开嘴巴就微微发颤,「感,感受到了。」 孟子苓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撞在她的耳朵上,一路进到心里,传出阵阵回响。 她忽然就想转个身抱住孟子苓,缩在他的怀里,甚至还想蹭蹭他,听听他的心跳。 到底是为什么?安然想,这种前所未有的奇怪的令人心痒痒的感觉。 从那次练完字以后,安然发现自己的目光好像离不开孟子苓了。 她无时无刻不在看着孟子苓,即使只用余光扫过他,她也会将全副心神都凝聚到那一抹身影上。 每当孟子苓靠近她和她打招呼时,她都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咿咿呀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脸上热热的,哪哪都不对劲了。 而孟子苓好像并没有察觉到这份不对劲,依旧是揣着微笑手把手教她写字。 安然看着覆盖在自己上面的手想,她好像越来越习惯孟子苓的怀抱了。 被火灼烧的感觉越发强烈,可她却并不觉得难受,反而很想就这样瘫着,她整个身子都软了,任由孟子苓摆布。 她望着孟子苓的侧脸,觉得他怎么这么好看呢? 她知道孟子苓一直都很好看,可是现在她的心里,有了一种与以往不同的甜丝丝的感觉。 「小然,你看。」 孟子苓的声音把安然神游的思绪拽了回来。 不知怎的,她有些心虚,嘴里胡乱应着看向地面。 安然仔细看了一遍又一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她歪了歪头,「怎么只有一个字?」 「而且······」她道,「它长得跟你的名字好像。」 孟子苓笑笑,「这是「茯」,是我父亲的名字。」 「它是什么意思?」 孟子苓脸上的笑容却有些淡了,他的声音莫名有些低落,「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不过就是味药罢了。」 这句话,安然听不懂,她只是觉得说出这句话时候的孟子苓跟其他任何时候的孟子苓都不一样,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小然,该进来换药了。」 安瑟在屋里唤安然,她听了,内心有些不情愿,却还是去了。 第三百零一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21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不想去,是因为一旦见到安瑟,就意味着,她又要见到那只狐狸了。 那狐狸极没安全感,日日都要粘在安瑟身上,安瑟也几乎不怎么把它放下。 不过,许是因为伤得过重,在一半的时间里,那只狐狸都只是乖乖地趴在安瑟的怀里,耷拉着眼皮做出一副似睡未睡的昏沉模样。 今日,安然提心吊胆进去的时候,看到那狐狸被远远放在床上一动不动,似乎睡得极熟,而安瑟则坐在桌子边摆弄着药品。 她稍稍放下心来,松快了步子坐到安瑟身边。 当安瑟一点一点将她脑袋上的白色布帛拆开时,安然还是能够感受到微微的痛意,但没有先前那么厉害了。ap.bμtν.c 可是,她看到安瑟的脸色并不轻松。 抹上清清凉凉的药汁,换上新的布帛,安然犹豫地看了一眼狐狸,最终还是问出了口,「姐姐很喜欢这只狐狸吗?」 不然为什么要天天跟它待在一起呢? 安瑟偏过头去,盯着自己收拾药瓶的手,声音轻轻的,「我不喜欢它,我害怕它。」 这又是一句安然听不懂的话。 害怕,像她一样害怕吗? 既然害怕这只狐狸,为什么不远离它呢? 还没等安然想明白,她就被安瑟接下来的话打断了思路。 「小然,你是不是喜欢上小苓了?」 安瑟话问得直白,安然却并未有什么小女儿家的羞涩。 她只是疑惑地挠挠头,「什么是喜欢?」 「就是你最近在做的事情。」 安瑟侧过头去,一手拂过桌面上众多瓶瓶罐罐,把药瓶摆弄得叮叮当当直响。 「只要子苓出现,你就一个劲地盯着他看,时不时就要凑到他身边。」 她整理好小瓷瓶和剪刀,方看回安然,「你是不是有时会很想抱抱他,和他多说些话,但是当他真的跟你讲话时,你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安瑟的话如同一道光冲破重重迷雾,安然这几天百思不得其解的奇怪情绪终于有了答案。 她惊讶之余又有些小小的欢欣,「原来这种感觉叫「喜欢」吗?」 「是。」安瑟望向安然,嘴角浅浅勾起,眉眼间有些淡淡的忧愁。 「可以纯粹自然地喜欢一个人,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安然嘻嘻地笑着拍一拍手,「那我是不是要珍惜这种「喜欢」呀?」 安瑟看着安然纯真的笑脸,欲言又止,「小然,姑娘家的喜欢,是很容易被辜负的。」 「辜负?」安然歪歪头,「什么意思?」 安瑟和安然大眼瞪小眼一会儿,终究是于无声中卸下气来。 她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摸摸安然的头,「意思是,最好不要轻易喜欢上别人。」 安然把安瑟的手拉了下来,抓在掌心,「可是,我已经喜欢了呀。」 「罢了。」安瑟苦笑一声,「也许这就是你的命吧。」 她再没有说些什么,起身去床那边重又抱起了狐狸。 安然不知道安瑟在神神叨叨说些什么,但目光一触及到狐狸,她就不由自主地浑身发颤,立刻就站起来往外走去,什么跟安瑟唠嗑的心思都没有了。 她呆呆地走出房间,只觉得今天的孟子苓和安瑟都是怪怪的,跟以前的他们都不一样。 安然的世界好小又好简单,当她跨进房门,院子里一切她奇怪的事情都被抛在脑后,当她跨出房门,房间里她疑惑的地方便也在转瞬间被她统统忘掉了。 她跑到孟子苓身边继续看他写字,而孟 子苓也没了先前那股子深沉落寞的感觉,还是那样一个孟子苓。 安然的脑海里不住闪过跟安瑟在房间里的对话,她看着孟子苓的侧脸愣神,冷不丁说:「子苓哥哥,我喜欢你。」 孟子苓专注写字的手停了下来,他抬起头,却没有立即看向安然,脸上露出稍许茫然的表情,似乎是在怀疑自己听错了。 「小然,你,说什么?」 安然跑到孟子苓正面,热切地盯着他,很是开心地重复了一遍,「我喜欢你呀。」 孟子苓茫然的表情宛如在水面聚集的鱼群被扔进一颗小石子后四散奔逃,霎时就被惊慌失措和难以置信替代,他紧握的手松开,小石子轱辘辘滚向远方。 他深呼吸几口气,硬生生扯出一抹笑来,「可是·····咱俩都还小,不合适。」 「这个话,不能乱说。」 「那如果我长大了,我就可以喜欢你了吗?」 孟子苓犹豫半晌,无奈落败,「小然,话不是这么说的······」 刚说到一半,他噤了声。 迎着孟子苓惊讶的目光,安然毫不犹豫地扯开自己的衣襟,她指指里面雪白的裹胸,颇为骄傲地说:「我已经在长大了。」 当初她平板一块的胸脯变得有所臌胀和疼痛时,安然曾以为自己是心口生了什么要死人的大病。 尤其是在安瑟拿出裹胸要她缠上的时候,她更加坚信了自己的这一判断。 毕竟,安瑟以往受伤,处理自己的伤口时,不也是拿白布给自己的伤口裹个两圈么? 区别就在于,她没有撒上药粉罢了。 当安然哭哭啼啼地小声抱着安瑟说自己要死了,让安瑟别太伤心时,安瑟惊讶得跟她被鬼上身了似的。 「小然,你怎么会觉得自己要死了?」 安然擦一擦自己流得太快的泪珠子,「如果不是要死了的话,为什么我胸口会痛痛的,软软的,还要拿布裹起来?」 安瑟刹那间就知道安然是想岔了,她笑了,认真地说:「小然,你没有要死。」 「你这是要长大了呀,每个小姑娘在长大的时候,都会这样的。」 「裹这层布,是为了保护你。」 对嘛,根据她姐姐安瑟的说法,她就是在长大啊,就是要长大了嘛。 安然觉得自己想的一点毛病都没有。 安然看到孟子苓的眼朝向她的胸口不过一瞬,又极快地挪了开去,他整张白嫩的面皮都涨红了,就连脖子处都红通通的。 「这,这。」孟子苓支支吾吾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安然头一回见到这样手足无措的孟子苓,还感觉挺有趣的。 她笑兮兮地模仿,「这,这,这什么呀?」 孟子苓憋了一口气,极快地脱下自己的外衫裹到安然身上,见安然胸前已经被遮得严严实实,才放松了些,「这不可以随便给别人看。」 「我当然不会随便给别人看咯。」 孟子苓说:「这才对······」 安然理所应当道,「我只给你看呀。」 于是孟子苓又愣住了,面色越发红润了。 她整个人扑向孟子苓,看他手忙脚乱地接住她,安然捧着他的脸颊,直直问他,「子苓哥哥,你喜欢我吗?」 孟子苓呼吸一滞。 安然小小软软的身子趴在他的上头,丝毫不避嫌地紧贴着他,好似要把身上所有的热量和温度都传给他。 他感觉自己浑身烫得吓人,脑袋也晕晕乎乎的有些不清醒了。 双手架在安然身后,只是虚虚地扶着她,并 不敢乱动,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毕竟安然其他部位都已经像蛇一样紧紧绞着他了啊。 他方寸大乱,不知该如何面对安然。 将满脸笑容的安然扶好后,孟子苓逃也似的疾走回了房间,任凭她在背后怎么叫他都不回应。 从这一回之后,安然就发现孟子苓对她的态度变了。 他躲了她好几天。 不仅不像之前那样手把手教她写字了,就连平时和她遇上时,也不打招呼了,总是匆匆一瞥,低头就走。 但两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孟子苓再怎么躲避,都免不了一天要碰上安然好多回。 碰上了,自然还是逃避。 安然难受得不行,不喜欢就不喜欢吧,躲她又是几个意思? 她守株待兔,瞄准孟子苓走出房间的时机,一个闪身就把他拦住了。 孟子苓一见到她,转头就要回去。 安然气得跺一跺脚大喊,「不许走!不然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孟子苓的背影僵住了,他抬脚的动作停住,往前走也不是,不往前走也不是。 见把他吼住,安然那一口不平的气才顺畅了些。 她气势汹汹走到孟子苓面前质问,「你为什么不教我写字了?」 「你学得字已经够多了。」孟子苓目光闪躲,脸上又浮现了淡淡的红,吞吞吐吐,「要记牢才行。」 「我第一遍就记牢了,连你写字的姿势都记下来了。」安然立马接上,「咱俩写的字都一模一样了。」 她去揪孟子苓的袖子,不成想,刚一碰到,孟子苓僵直的身子就颤了颤,仿佛碰到什么洪水猛兽般,一下就跑远了。 安然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对着孟子苓的背影大喊,「你到底怎么了?」 「小然,你别逼他了。」 安瑟站在门口朝她招手,「过来,换药了。」 安然瘪着嘴坐到桌子旁边,一边乖乖地让安瑟拆布条,一边碎碎念,「什么人呐这是,我不就说了句喜欢他么。」 安瑟把布条放到一边,仔细看安然脸上的伤口,「小然,喜欢一个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喜欢人家,人家不一定喜欢你呀。」 安然眼睛一瞪,「那他说一声不就行了?至于躲着我么?」 安瑟被安然这前所未有的小兽般生气进攻的模样瞪得愣了愣。 她低低地笑了两声,伸出一根手指头毫不犹豫地戳向安然已经愈合的伤口,「傻妹妹。」 安然骤然被安瑟戳了脸,本来以为会痛,却发现根本没有什么感觉。 她好奇地摸摸自己的半边脸颊,粗糙不平,不像另一边那样光滑,「我的脸好了吗?」 「嗯。」安瑟指腹轻轻擦了擦安然的小脸蛋,「明天我会去县上一趟,你跟小苓就在家里待着。」 安然眼睛亮了,那她跟孟子苓岂不是可以独自待在一块儿了? 原先的郁闷心情一扫而空,她打定主意要在明天牢牢跟在孟子苓身边。 第二天早上,安瑟把安然从被窝里挖起来,盯着她吃了早饭以后就挎着篮子出门了,临出门前,她又不放心地叮嘱安然,「你跟小苓在家里要好好的,千万不要出门。」 安然睡眼朦胧,一心想着再睡个回笼觉,都没怎么在意安瑟说的话。 当她美美地缩进被窝里时,却是浑身一凉。 一个激灵,安然醒来。 安瑟面似冷霜,「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澹晞的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御兽师? 第三百零二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22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的脑袋空白一片。 她一时间没能回想起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呆呆地看着貌似有些生气的安瑟。 安瑟站在她面前,将所有的光都敛于身后。 安然忽地感觉身子上有点冷嗖嗖的。 她颤抖了一下,双手交叉搓了搓自己的胳膊,才傻愣愣地问,「什么?」 安瑟看安然这茫然的懵懂模样,眉头终于是忍不住,紧紧蹙了起来。 她道,「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能跟他出门吗?」 「他?」 恍若一道流星划过天际,把原本黑黢黢的天空都照得透亮,安然迷蒙的脑袋也一下子就光亮了起来。 对了,她跟孟子苓从自己房间窗户处翻出来了。 好像是,早上姐姐出门之后,她就听到有谁在叫她,迷迷糊糊地就到了姐姐的房间,又差点被那只小白狐狸给咬了。 孟子苓是为了让她心情好点,才帮她翻出窗户的。 可是,翻出窗户之后,她和他干了什么? 安然挠挠头。 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不过这不妨碍她在安瑟面前维护孟子苓。 安然睁大眼睛,反问安瑟,「为什么不能?我是害怕姐姐你屋子里那只狐狸咬我,子苓哥哥才带我出去的。」 她想到自己翻窗的时候还把孟子苓压在了身子底下,说起来还有些怪不好意思的。 「就因为姐姐你在外头落了锁,我们都不能开门,才从窗户里翻出去的。」 「翻窗的时候,我还把子苓哥哥给砸了呢。」 安瑟听安然这么讲,好像更生气了,还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在。 她眼神朝旁边瞥了瞥,吐出一口气,「小然,你知道他是谁吗?你就敢跟他出去了?」 「我知道啊。」安然理所当然,「他不是北境来昭国想要拜入天衍宗修仙的贵族吗?」 安瑟温婉的脸上露出点与她气质不符合的冷锐来。 「哼。」 她冷哼了一声,好像是想要出言嘲讽,最终看了看安然澄澈的眼神,又是忍了下来,只是语气还是有那么点凉。 「小然,你真的相信他是北境来的吗?」 安然睁着双无辜的眼睛,「我为什么不相信呀?」 安瑟无奈了,她双手把住安然的肩膀,「小然,人在外面行走,怎么可能会真真正正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完完全全告诉别人,尤其是,还是我们以前根本没有关系的陌生人。」 「他不是北境人。」 「啊?」安然迷糊了,「那,那,那他是哪里的人呀?」 安瑟松开了她的肩膀,沉默几秒,「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当是从韶国来的。」 「韶国?」 安然的眼珠子滴溜滴溜转动几圈,但没转出个结果来。 韶国又是个什么地方,姐姐从来没有跟她说过呀。 「对。」安瑟神色上有了点眺望远山时的飘忽感,「看他那长相,绝对不可能是有着北境血统的,毕竟,北境的人,在容貌上,跟我们昭国相差的实在是太大了。」 「韶国与昭国的人,却长得着实相似。」 「我想,除了是从韶国过来的这一点说谎了以外,其他的,他应该没有怎么撒谎。」 安然不明白了,「可是,他为什么要撒谎呀?」 在安然小小的脑袋瓜子里,无论是从北境来的,还是从韶国来的,都没有什么分别。 反正不管是哪个国家,她都没有概念,也都不清楚。 都是未知 的领域。 在最初的严肃与紧张过去后,安瑟面对着安然,又恢复了原处的放松模样。 她露出点笑意,好像并不介意让安然知道,「因为,韶国对于其他国家来讲,是特殊的存在,尤其对于我们昭国来讲,特殊尤甚。」 安然眼睛一亮,感觉自家姐姐要开始讲故事了。 安瑟从小到大很少给她讲故事,也很少给她讲外面的事情,这导致她长到现在,都对外面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还不大清楚呢。 安然曾经想过,若是等她大了,能够不用被安瑟管着,可以自己独自出远门了,她一定要好好看看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韶国,是由女皇掌控的,生活的大部分人,都是姑娘家,尽管也有男的,可很少,而且,都是被女人们严格管着的。」 「啊?」安然再怎么不知世事,对于自己生活的昭国还是了解一二的,她惊讶,「是这样的吗?」 「哇,那这个韶国,真的好不一样哦。」 安瑟缓缓点头。 安然经安瑟这么一说,又开始联想到孟子苓在醒过来以后对安瑟的自我介绍了,「所以,姐姐的意思是,子苓哥哥是韶国来的,他是,韶国贵族的孩子。」 「没错。」 那难怪哦。 安然想,难怪孟子苓说他在家里的地位不高,不受重视。 昭国是由皇帝掌控的,皇帝是男人,所以,在昭国,男人的地位要比女人高太多了。 同样的道理,如果韶国是由女皇掌控的,那么,自然是女人的地位要比男人高喽。 孟子苓是个男的,当然会不受重视。 「小然,你还记得我出门前跟你说了句什么话吗?」安瑟问她。 安然那时候满脑子想着要睡个回笼觉,哪里来的心思留意安瑟说了什么话,但她还是极快地回了安瑟,「你说要我好好待在家里。」 安瑟摇头,「我说,我要去县里查一查子苓的家人。」 啊嘞? 安然发现不对劲了,「子苓哥哥不是说,他是跟小厮走散了吗,按道理来说,他的家人,应当在韶国呀。」 「不。」安瑟语气沉沉,「他是跟他的父亲逃出来的,他走散的,不是小厮,而是他的父亲。」 安然不由地想到了在她表白之前孟子苓在地上写的他父亲名字的那一幕。 「茯。」她喃喃出声。 安瑟注意到安然碎碎念了个什么,「小然,你在说什么?」 「我是说,子苓哥哥的父亲,叫「茯」。」安然说。 安瑟的目光凝重起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子苓哥哥之前在地上写了告诉我的,这个字跟子苓哥哥的名字里的「苓」字好像,我就问了。」 安瑟若有所思,「他还告诉了你什么?」 眼见着安瑟有点刨根问底的意思,可年纪尚小的安然压根就没怎么意识到,又是面对着一手把她带大的姐姐,她完全就没有什么复杂的想法,只是安瑟问什么,她就说什么。 「唔······」安然咬咬指甲,想了想。 「他说,他的父亲,不过是一味药罢了。」 话音刚落,安然就看到安瑟咧开嘴笑了。 「呵,看来那个传了二十来年的流言没错啊。」 安然嘟起嘴巴,看安瑟像是印证了什么似的,容光焕发的。 她问安瑟,「什么流言啊?」 孟子苓的父亲,怎么就跟昭国的流言扯上关系了呢? 安瑟含笑看她,并未在安然问出问题之后就立刻回答她, 只是又低下头顿了几秒,像是在组织语言。 「我们昭国上一任国主安霁,曾经是举世闻名的强悍与暴虐,他率领着昭国铁骑,开疆拓土,大肆踏过其他国家的土地。」 「可天生神勇的安霁,却在妄图攻破韶国时吃了亏,双方久持不下,最后,只说是两方旗鼓相当,所以各退一步,和平解决。」 「在安霁回国之后不久,宫中就出生了一位小公主,那小公主备受安霁宠爱,自此以后,安霁日日沉溺于与小公主的父女亲情之中,再也无暇顾及征战事业,一改以往的残酷作风。」 「也因此,让原本苦不堪言的老百姓有了休养生息的机会,昭国,才能是如今的昭国啊。」 安然听了半晌,没听懂安瑟到底想说什么,只能应和般地说:「哦。」 安瑟知道安然没听懂,但这也是因为她还没说到关键处的缘故,她看着安然一脸晕晕乎乎、似懂非懂的,摸摸安然的小脑袋,继续往下讲。 「在安霁上前线与韶国女皇僵持的时候,国内大政是由当时的丞相把持。」 「这丞相是少年天才,三岁开蒙,五岁时便能讲经论道,等做到丞相之位时,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在他监国期间,关于国主安霁的消息,全国上下就没几个知道得真切的。」 「等到后来,安霁回来了,这位丞相却是消失了,而跟丞相监国时对安霁的消息不甚流通一般,安霁回来后,也对这位丞相的事决口不提,好像没有他这个人一样。」 这就奇怪了呀。 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就不见了呢? 怎么也没人提他呢? 安然刚想问出口,就看安瑟竖起根手指,挡在了她的唇边。 「我知道你的心里有很多疑惑,这些疑惑,就是这个流言的关键。」 安瑟移开了手指。 安然也集中精力听安瑟接下来讲的话。 「在安霁有了宠爱的小公主不久以后,不知从哪里传出了这样的言论,说安霁这位小公主,其实是他与韶国女皇黎烁的孩子。安霁之所以在前线被封锁了那么久的消息,其实不是在和黎烁打仗,而是在和黎烁生孩子。」 说到此处,安瑟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一只手捂住嘴巴,身子微微向后仰了仰。 安然不解,「姐姐,你笑什么呀?」 安瑟弯着眼睛,「小然,你不觉得这话很离谱吗?一国国主,率领千军万马,在前线胶着许久,不是跟别国的女皇打仗,而是在生孩子,在许多人耳朵里,这是多么不着调并且胡编乱造的事情啊。」.z.br> 「这很离谱吗?」安然认真地想了想,「安霁跟黎烁,不能一起生孩子吗?」 安瑟没想到,在很多大人嘴巴里当作笑谈的流言,落到安然这里,却并没有激起安然相同的反应。 相反的是,安然还那么认真地思考了这个问题,并且反问她。 她不得不承认的是,她被安然的态度一瞬间击中了。 她更没想到的是,这么一件流传了几十年无比离谱的事情,竟然八九不离十是真的。 而这份真实性,被这昭国许许多多的百姓所忽略,却在一个小得不起眼的孩子这里,得到了最初、最不假思索的肯定。 安瑟的心里重重一沉,好似被一块大石头压倒了。 这是震撼的感觉。 她原是本着给安然讲些什么奇闻异事的态度来讲子苓的事情,这下却是更正了自己的心态。 「当然能。」 「那位小公主,确实是安霁和黎烁的孩子。」 第三百零三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23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当时,丞相之所以将安霁的消息封锁了那么久,那么死,就是因为,真实的情况是,安霁根本不是和黎烁战了平手,而是被黎烁掳走,当作生孩子的工具了。」 安瑟说到此处,脸上神色奇异,「就跟韶国那被留下来的一小搓男人一样,只是为了保证可以有后代的延续。」 安然问,「可是,要生孩子的话,为什么一定要安霁呀?」 「黎烁不可以找其他的男人吗?」 安瑟缓缓露出一个笑容,「因为,黎烁想要一个足够强大的后代,而为此,她就要将这天下间足够强大的男人找来。」 「安霁就是那个男人。」 安然觉得自己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因为这当中,有太多可以细细说道的地方了。 比如说,两个强大的人结合,诞下的孩子,就一定会是强大的吗? 黎烁是如何保证她的后代,一定会有超强的实力的呢? 既然为此不惜要捕捉一国之主的安霁,那黎烁肯定是认定了他吧。.. 只不过,这些能够细说的地方,对于年纪尚小的安然来说,并不是什么可以轻而易举就想到的。 甚至,她压根就没有这些疑惑,只是本能地觉得有些迷糊。 安瑟也没有太多要跟安然解释这其中细节问题的意图。 她显然是知道很多不为人知的内幕的,却没有想法跟安然一一道来,只是想大概把这件事情跟安然说清楚。 安然一开始听安瑟讲的重点也是想听关于孟子苓的事情,这听了一会儿也没见安瑟讲到有关孟子苓的一分一毫,反倒是听了一耳朵的前任国主安霁的事,有些不耐烦。 「姐姐,这些事情,跟子苓哥哥有什么关系呀?」 她按捺不住心情,率先就问安瑟。 安瑟捏捏她的小脸蛋,「别急,我这就讲到他。」 「后来安霁能够从韶国回来,其实要感谢丞相,因为是丞相精心策划许久,甚至以身犯险,深入韶国,去将安霁救了回来。」 「只是安霁回来了,丞相却没能回得来,被韶国的人抓住。」 她道,「而安霁回来以后,也没有再去就这位丞相,权当没有他这个人,只守着自己的小公主,一味地藏在深宫里,想来是在韶国的日子让他害怕了。」 安然纵使再想听到有关孟子苓的事情,在听见安瑟讲这位丞相惨被抛弃的命运之时,也不由得为他升起了几分怜悯的心。 「那这丞相,也太惨了吧,流落他乡不说,还被自己忠心对待的主子给抛弃了。」 「是啊。」 安瑟笑容莫名,还透着点暖,「但若不是安霁心肠的狠毒,恐怕你也就遇不到你的子苓哥哥了哦。」 安然还沉浸在感慨这位丞相命运之悲惨的心情当中,乍然听到安瑟这带着些调侃的话,还有点没有转过弯来。 这跟她的子苓哥哥有什么关系呀? 安然脸上懵懂,很是摸不着头脑地看着安瑟,「姐姐你在说什么呀?」 安瑟方才已经捏过安然柔软的小脸蛋了,此刻指尖还停留有那未消散的余温和触感,看到安然这傻傻的还在状况之外的表情,可爱得紧,一下就又有点手痒痒了。 她没忍住,再次戳了戳安然的面颊。 但很是克制,只是指腹碰到了她的肌肤,一触即分。 安然被安瑟的动作吸引,下意识垂下眼睑去看安瑟碰她的手。 「小然,那个丞相的名字,叫孟子茯。」 她听到了安瑟平静中又显出些面对她时柔软的嗓音。 彼时的安然还 在想安瑟方才戳她的那个动作,「哦。」 安瑟看安然没有反应过来,进一步提醒,「小然,不久前你说,你子苓哥哥的父亲叫什么名字?」 安然脑子都没动,嘴巴就跟着出声了,「茯。」 她本想问安瑟,之前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怎么还要问她这种问题。 可刚说出这个答案没几秒,安然还懵懂着的脑子就跟倒完了一罐子水一样,通透了。 茯,孟子茯。 子苓。 几个名字在她的脑海里转来转去,安然终于回过味来了。 「子苓哥哥的父亲,就是这位被留在韶国的丞相大人呀。」 安瑟笑着点点头。 「你的子苓哥哥,带着他的父亲,从韶国逃出来了。」 所以他们从韶国逃出来以后,想来昭国,也是为了回到故乡。 但很明显,昭国的国主,无论是前任还是现任,都不可能给逃亡的他们以庇护,他们必须自己寻求生路。 而最终,这条生路,就是孟子苓口中所说的,去天衍宗,成为一个弟子,踏上修仙的道路。 若是能够修得大道,即使是皇室,在面对着他们时,也要多掂量几分。 安瑟浅浅地把这些因果联系和安然讲了一下。 小丫头年纪小,虽然悟性高,脑子灵活,但对外界了解不多,讲太详细,也听不大懂。 安然听完安瑟耐心的些微解释,似乎是能理解一些了。 她搓搓手,「也就是说,子苓哥哥,再一次从我们家逃走了。」 因为孟子苓早就察觉到安瑟对他的身份怀有疑虑,甚至有可能怀疑到他真实的身份上,其实在养好身体之后,就一直在找机会逃跑。 只是之前安瑟因着安然被狐狸咬伤的事情待在家里,总不出门,他也就找不到机会跑走。 这下安瑟出门了,他也就忽悠着安然跳窗,然后就跑了。 不过还算他有些许良心,没有真正不顾安然的死活,在跑之前,还懂得把安然藏在一个比较隐蔽和安全的地方。 安瑟回家时发现屋子里空落落的,就知道是孟子苓逃走了。 她早就明白会发生这一遭,心中担心的,就是不见的安然。 幸运的是没找太久,她在院子外稻草堆里找到了被捂得严严实实的安然。 扒开稻草堆的时候,安然还双手抱着膝盖,在里头睡得正迷糊呢。 她轻轻唤醒安然,问安然为什么会躲在这里。 安然揉揉眼睛,说:「子苓哥哥说,要和我玩木头人的游戏,他把我放到这里面,不让我动,说是过一会儿来看我,如果我动了,就要惩罚我。」 「这里暗暗的,闷闷的,我等得脑子晕晕乎乎的,就睡过去啦。」 她刚说完,就一拍脑袋,「糟糕,我动了,子苓哥哥该惩罚我了。」 安瑟当时还有点生气,「你的子苓哥哥已经不见了。」 她双手伸入安然腋下,把坐着的安然抱了出来,让她站好。 冷风一吹,还有点迷迷瞪瞪的安然就清醒了几分。 然后她就听到自家姐姐面容严肃地问她,为什么不听话。 解释完原因,安瑟呼出一口气,牵着安然的手,一起回了家。 安然却是不舍地望了望被扒拉开的稻草堆,仰头看安瑟,「姐姐,以后子苓哥哥还会回来吗?」 毫无疑问,以孟子苓的身份来讲,他绝对是一个沾惹不得的麻烦。 安然单纯,想不明白,安瑟却是明白得透透的。 安然先前对孟子苓的情愫 她都看在眼里,也不愿意让孟子苓在安然心里留下太多痕迹。 她道,「不会了,他有他自己要走的路。」 安瑟蹲下身,和安然平视,「小然,你也有你自己的路要走,你们两个的路,是没有交集的,以后,不要再想他了哦。」 她说得柔和,话语却是毫不留情的决绝,安然心里感到一阵难言的忧伤。 她甩开安瑟的手,噔噔噔跑回了房间里,把自己缩进了被窝。 而安瑟也顾念着安然的难受心情,没来太打扰她。 就这样,安然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想着自己的子苓哥哥,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 当她醒来,耳边尽是震耳欲聋的闷雷声响。 安然来不及细想,就不假思索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但那雷劈的响声只有一下,便消失不见。 她的身上忽地照了满身的光彩,有什么东西涌入她的身体当中,让她整个人都轻盈起来。 安然觉得自己好像要飞上天了。 她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天边的万道霞光。 「小然,你成功了。」 安然呆愣愣转过头去。 她对面的男人怀着温和的笑意,面容灿若朝阳,直把那绚丽的霞光也比了下去。 周身却有点清冷气息萦绕。 「师尊。」安然叫道。 这是她在缥缈宗修炼时的师尊——孟子苓。 也是几百年前就已飞升上仙界的子苓上仙。 几百年后,他机缘巧合之下回到缥缈宗,为了报答当初缥缈宗对他的栽培之情,便在宗门里收了一个弟子。 而她,就是这个幸运的人。 心里忽然涌上些汹涌的热意,安然不知道此刻的她心情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 大道得成的喜悦,还是对师尊细心呵护的感恩? 她面前孟子苓的面容模糊了。 孟子苓缓步踏来,依旧是那个温和的笑。 他指腹温柔地擦过安然的眼尾,「怎么哭了呢?」 安然吸吸鼻子,粗鲁地拂去自己面上的泪水,躲避着孟子苓的目光,「我,我这是太高兴了。」 她终于,终于能够飞升仙界,和师尊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了。 是的,苦熬这么久,她不是为了所谓的大道,也不是为了浮华名利,只是单纯的想要去师尊在的地方,永远地陪在他身边。 天边那相比平时来讲显得灿烂万分的霞光已经缓缓消散,露出了天空本来的色彩。 正是傍晚时分,原来的霞色也很是瑰丽,彩云漫天。 孟子苓侧过头去,「小然,你看。」 安然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去—— 只见绚烂的云霞被破开,四匹浑身雪白的马拉着一架马车从天空降到不远处。 走近了看才发现,那马的头上还长着尖尖长长的角,随着每一次头的晃动划出白灿灿的光。 马车只是一个架子,四面都飘着轻烟似的纱,珠帘晃动,流光溢彩。 孟子苓牵着她的手登上马车,薄纱一触及分,香风拂面。 当她坐好,马车即刻启动,稳稳驶向天际,两旁流云飞速后退,不过片刻,安然便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 这里的一切都是明亮光洁的,但又好像与人间并未有什么特别的不同,宫殿巍峨高耸,和山花树草混在一处,烟云缭绕看不分明。 白鹤从她头顶飞过,几根羽毛慢悠悠落下,安然伸手接住,那羽毛便在掌心化作虚无。 孟子苓说:「小然,欢迎来到仙界。」 第三百零四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24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尚未来得及对孟子苓的话作出反应,就听到一声带笑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 「呦,咱仙界这是又来了新人?」 那嗓音又娇又媚的,还有几分浑然天成的成熟风情,光是听着,就能让人在脑海中对嗓音的主人遐想无限。 安然放眼望去,只见一抹红艳的光分云拨雾走来。 她着一袭朱红色晕留仙裙,长发绾成美人髻,圆润的红玛瑙坠子点缀两旁,琥珀色的眸子下嘴唇红润,白嫩的肌肤晃得安然眼花,摇曳生姿,娇艳不可方物。 孟子苓对安然耳语,「她叫彭莲,合欢宗三百年前飞升的老祖。」 彭莲人如其名,步步莲花生晕,人又艳光四射。 在安然有限的修行生涯当中,从未见过这般女子。 她眼光乱飞,就是不知道往哪儿放。 孟子苓自身的地位与资历比起彭莲来讲不相上下,是以,他见到她过来时并未有什么太大的波动,只是寒暄一下,「彭莲老祖。」 安然却是慌乱。 她虽说已是修炼了两百年,按年纪来讲也算不上小,可这两百年来,她只一心扑在修炼上,根本无暇顾及外面的世界,在心智和阅历上倒还跟个二十来岁的姑娘家差不多。 她忙双手一拱,向彭莲行礼,「晚辈见过彭莲老祖。」 彭莲娇娇一笑,目光却是掠过了安然,滑向孟子苓。 「孟郎君去往人界百年,今日回来一看,倒又俊俏了几分。」 「老祖谬赞。」孟子苓浅笑,「这是安然,我在人界新收的弟子,不久前修行圆满,得以飞升成仙。」 他这一说,便将彭莲的目光引到了手足无措的安然身上。 「哦?」她饶有兴趣地看着安然,眼波流转间横生几分媚意,「这就是,你在人界,收的弟子?」 「两百年前你下到人界,要回缥缈宗坐镇,便已是震惊仙界众人。」 她绕着安然走了半圈,「能让咱们孟郎君上心的,想来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吧?」「该是根骨奇绝,又或是珍稀血脉?」 彭莲好似意识不到自己的言行举止都已经超过了正常寒暄的范围,甚至让被她盯着的安然感觉到有些能被人察觉出来的刻意。 这位彭莲老祖,是在刻意说些什么呢? 她不自在地往孟子苓身旁退了退。 而孟子苓也不动声色朝她的方向走了几步。 那头彭莲就跟意识不到二人的小动作似的,依旧自顾自打量着安然,「还是······」她眼风扫过孟子苓,「孟郎君,承了小姑娘什么机缘?」 安然被彭莲摸不透意图的眼神看得怪不舒服的,一个劲往孟子苓身后缩。 孟子苓微微一笑。 他捉住安然的手,「小然是我命定的因缘。」 安然乍一被孟子苓捉住手腕,还没有反应过来,又听到他这一段话语,惊得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刚刚,师尊说了什么? 她的脑袋里好像放了一蓬又一蓬的烟花,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 后知后觉的,安然的身体热了起来。 她只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快速流动着涌向脑袋。 「是吗?」 安然发现彭莲看向她的目光一下子就变了,那是一种由原先打量的试探变为了发现猎物的兴奋光芒。.. 又或者说,是确定了什么。 还蕴藏着一点不为人知的怜悯。 为什么怜悯? 她不懂。 她也没有太大的好奇心去弄懂,只是被孟子苓放出来 的火药般的话语扎得脑袋混沌一片,不复清明。 安然把自己整个人都塞到了孟子苓后头,悄悄扯了扯他的衣服。 孟子苓会意地向彭莲道别,「时辰不早了,小然方才扛过雷劫,身子骨尚且虚弱,我须得安置好她。」 「行。」彭莲以手捂面,视线滑过孟子苓背后的安然,「咱们来日方长。」 后一句话调子拉长,落入安然耳畔,像柳絮飘到水面上,听得安然心里痒痒的,又夹杂着几丝空虚的慌乱。 离开彭莲,安然跟着孟子苓继续往前走。 越里面,云烟越浓,糊到五指都看不清楚。 许是因为这浓雾遮蔽了人的感官,让她和孟子苓更集中于走路,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一会儿以后,像是某种试探性的,孟子苓的声音穿过浓雾,闯入安然的注意力当中。 「小然。」 安然一个激灵,「师尊!」 恍惚之中,她好像听到自家师尊低低叹了口气。 「方才我说的,并非玩笑话语。」 安然慢了步子,到最后,近乎是不走动了。 她垂下头来,快要跟自己的胸膛贴着了。 「嗯。」像是从嗓子里硬生生挤出来一般。 眼下浓雾流动,忽地出现了绘着精致暗纹的鞋面。 安然慌张抬起头来,孟子苓不知何时凑近了她。 他的双眸平静如水,并不像安然的心情那般澎湃激动,却又好似也在激荡着风浪,只是被极力掩盖了起来。 「做我的道侣,可好?」 安然的呼吸粗重了几分。 她的心是欢呼雀跃的,面上却迟钝到不行,整个身子都麻了,仿佛在犹豫。 而孟子苓却并未催促她,只是极有耐心地等待着。 终于,安然身体上的发麻有所缓和,她勇敢地直视孟子苓,又撑不过几秒就重新敛了目光。 「好。」她听到自己细若蚊蝇的回答声。 而这小声之中,藏有无限她百年前就有的憧憬和情感。 孟子苓满意地转过身去,继续引路。 她也不好意思再有过多语言,刚刚说了那一个字,就如同用尽了她这辈子所有的力气。 脱力的疲惫感涌上身来,她只是没有太多思考地跟着面前的身影走去。 短短一会儿,安然眼前的景象便清明了。 那是何等平静而壮阔的海面,仿佛里头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巨大力量,让人在看到的第一眼,就仿佛身处于浩瀚的意识海之中,又像是渺小的蚂蚁面对着一望无际的平原。 安然震撼到了失语的程度。 先前因孟子苓的话语而引起的纷乱羞涩情绪也似乎消散了不少。 「这是我在仙界的修炼之处,思无海。」 孟子苓指了指正中间大岛,「此岛名为无涯,上面是我的洞府。」 安然随着孟子苓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瞟了一眼,又看见孟子苓指的方向偏了偏。 在大岛的旁边,还依偎着一座小岛。 「这是无望岛,小然,以后,那里便是你的居处。」 孟子苓引着安然登上了无望岛。 来到无望岛的过程中,自然是有他与安然的一些称的上是以往不曾出现过的亲昵言行。 这都以前的安然想都不敢想的。 以致于当她的双脚踏在坚实的土地上之时,还有几分不真切感。 正如她对师尊有着向往一样,原来师尊也是被她吸引了吗? 这是 多么美好的事情,是老天对她最大的馈赠了吧。 眼前有一栋精致的小楼,大门上头牌匾处书写着「无望居」三个大字。 她下意识朝前走了两步。 等要再继续走过去,却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 安然转过头去,看见孟子苓还在原先的位置没有变动。 他的身影与落日光辉融为一体。 「师尊,你不过来了吗?」 孟子苓久久凝视着她,眸光潋滟。 但不知是安然的错觉,还是日光的偏差,他的半边脸庞落了一层阴影,表情也虚虚实实看不分明。 「师尊?」安然又唤了一声。 「我要回无涯岛,处理一些事情,无法久留。」 孟子苓摇头,嗓音柔和,「小然,进去吧,过几日我再来找你。」 楼里没有人,空中浮着清浅幽香,一楼有好几个房间,家具什么的一应俱全,一尘不染,当安然还想走到二楼时,却在楼梯口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 「这里被孟子苓设了结界,以你现在的修为,解不开的。」 安然吓了一跳,紧张地四处看看,「是谁在说话?」 「我在你怀里啊。」那声音很是不可思议,似乎对安然忽视了它的存在而有些不满。 安然往胸口处伸去,指尖触到一块坚硬的东西。 她掏出来,是一面小镜子。 安然低头看它。 「怎么啦,被雷劈傻啦,你都不认得我了吗?」 小镜子周身闪着淡淡银白光晕,还有些微微发热。 安然的脑海里又涌进部分记忆。 不,她认得它的。 这是她的东西,是她在某个秘境中历练之时得到的宝物。 那次历练,是很久远之前的事情了,久远到,她都已经记不大清了。 而在缥缈宗修炼的日子里,她也从来不知道这面死气沉沉的小镜子有什么作用。 可安然就是看它喜欢得紧,总是将它贴身携带。 如今,还是百年之后,第一次听到小镜子发出人一样的声音。 「既然能讲话,你之前为什么不出声?」她问它。 「人界灵气实在是太稀薄了,我基本处于沉睡状态,仙界略好些,不过还是比不上神界灵气浓郁。」 「你是从神界来的?」安然惊奇,「是做什么的?」 「我叫阴阳镜,不小心掉落人间,被你捡到了。我跟你说,我可是神器,能知晓万事万物的过去与将来,你真是赚到了。」 阴阳镜像是补充了足够多的营养,声音里是满满的活力。 「恭喜你啊,终于摆脱了那只冷血无情的大狐狸,还修炼成仙了。」 「不过啊,说实在话的,当时你被他挖心的时候,我都以为你活不成了呢。」 它在安然耳边叽叽喳喳,安然却是听得云里雾里。 她眉尖不解地向内聚起,「大狐狸?」 「我的心,是被一只狐妖挖走的吗?」 「昂。」 安然这好似浑然不知的状态让阴阳镜好奇地绕着她飞了几圈。 「你可别跟我说你忘了。」 安然犹豫,「我,确实是不记得了。」 阴阳镜「啧啧」道,「连剜心之痛都能忘掉,你可真是个人物。」 「行吧行吧,看在你把我从秘境里捞出来,又将我带上仙界的份上,我就让你回忆回忆以前的事情。」 它有几丝洋洋得意,却带着某种孩童炫耀般的稚气。 安然听了,直想笑。 阴阳镜周围萦绕的银色光芒渐渐暗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其中一面镜面绽放出来的强烈的红光。 「你过来看看。」它叫安然。 安然好奇地探过头去。 她的意识好似被轻纱似的红光包裹进去,一瞬间,便走马观花般地看见了许多东西。 第三百零五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25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明明只是过了短短的一段时间,安然却好似经历了十几年。 这十几年,就是她以前生活过的十几年,只不过是自己记不起来,在阴阳镜的帮助下,短暂而快速地回溯了一遍。 冲击有那么些大。 当安然将自己的意识从阴阳镜中剥离开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汗津津的,像是刚刚才从水里游了一圈上岸。 她浑身发软,控制不住自己,腿酸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安然在看阴阳镜之前就是站在楼梯上,此刻有些忘了,一脚踩空,险些跌落下去。 好在她抓住了扶手,才将自己稳住身形。 阴阳镜看她这么虚弱的模样,非但不关心几句,反而有些嫌弃,「你,好弱呀。」 「之前我就想说了。」它跟打开了话匣子一般,喋喋不休,「感觉你真没什么特殊的,可你的再生能力实在强悍,被人几次三番这么对待,竟然都还不死。」 「在秘境里也是,虽说那是我自个儿搞出来的,可怎么说也是天衍宗的禁地呀,那八尾狐,哦不,现在应该是九尾狐了,就这么把你直愣愣丢进来,是真怕秘境里的迷雾搞不死你啊。」 它边说,边在安然身边上下飞着,像是在打量安然的情况一般。 飞了几圈,阴阳镜深沉叹气,「你这只会扛不能打,真的是太弱了,只会被人当提升修为的宝物使。」 「现在好不容易升上仙界,还是趁此机会赶快好好提升一下自己吧。」 「别到时候在在仙界也是死路一条。」 在阴阳镜叽叽喳喳的时候,安然还靠这扶手,正在稳定自己的心神。 过了一会儿,她晕晕乎乎的脑袋恢复过来。 安然松开了扶手,站到楼梯中间,对着阴阳镜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好。」 「谢谢你的提醒,我会努力修炼的。」 那头一直在各种说话的阴阳镜忽地不发出声音了,就跟嗓子被掐住了似的。 镜身也在半空中停滞一瞬。 过了几秒,它才磕磕巴巴道,「谁,谁在提醒你啊。」 「有什么好谢的,我是在嫌弃你好不好。」 好像是要急于转换一下话题,它粗声粗气的,「对了,看了那么多,你到底记起来没有?」 安然端着和善的笑容,摇摇头,「没有呢,在遇到师尊以前的事情,我都想不起来了。」 「即使看了这些,我也没有半点回忆起来的感觉。」 「不过,我确实是知道了自己以前的遭遇。」 阴阳镜「嗖」一下窜到了安然跟前,几乎要跟她镜面贴着人脸。 它白色荧光的一面正对着安然,里头显出一个小小的人儿。 人儿插着腰,「你现在知道你以前过得有多么惨了吧?」 安然想了想,点了点头,「是,挺惨的。」 两百年前,她遇到师尊的时候,正凄惨地躺在某处秘境的入口。 据师尊和在缥缈宗认识的其他弟子描述,当时师尊是为了去秘境取个什么东西,偶然碰到了她。 碰到她的时候,就看到她胸膛大开,里头一颗心脏却是不见了,脖颈也有被折断的痕迹。 可她还有一口微不可察的气在。 许是出于怜悯和不忍的心,师尊当即就用秘术保存了她的身体,将她带回了缥缈宗。 当时看过她那副惨样的人都觉得她是一定救不回来了。 可师尊却不放弃,他倾尽全力,去寻来各种天材地宝,为她填补上了这空荡荡的胸膛,硬生生将她从去往鬼界的路上拽了回来。 并且,师尊还将她收为了自己唯一的弟子。 如此大恩大德,安然觉得,她真是永世难以为报,唯有长长久久陪伴在师尊身边才好。 但在被师尊救回来以后,安然却是一点都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她不记得自己来自何方,也不记得自己为何被挖心躺在秘境入口。 她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叫安然。 以及,身上还有一面小镜子。 现下,托这小镜子的福,她倒是什么都知道了。 不过,像是旁观者在看别人的人生似的,心里是会泛出浅浅的涟漪,但也没有太多想法了。 她的心是被一只八尾的狐妖挖走的。 那狐妖的名字,叫符瑾瑜。 在被自己的心被挖走之前,符瑾瑜带着她去了很多地方,大部分都是藏着珍稀宝物的秘境,或者是大能陨落留下来的洞府,还有一些自然形成的险境。 符瑾瑜一旦把她带到这些地方,就是把她完全丢到这里面去,让她自生自灭,自我求生。 每次,她都是九死一生才从这些危险的地方出来。 其中就有一个地方是藏着小镜子的。 那地方在天衍宗的禁地里面,阴森森的,入口处被黑雾把守。 不过,出乎安然意料的是,尽管当时她被黑雾好好捉弄了一番,却也没有被真正伤到性命。 与此前经历过的许多险境相比,这秘境对她来讲,竟然算得上是无比温柔和友好了。 安然还在那里救了一位走火入魔的妖修。 然后,就是阴阳镜出现,她把阴阳镜带走了。 其实那个时候,阴阳镜没有说过任何话语,但那妖修说,这镜子与她有缘。 于是她就收下了。 要说起这些,安然可谓是在符瑾瑜的手上历经了磨难,吃尽了苦头,最后还差点命丧他手。 但,真的要说安然对符瑾瑜有什么恨意,却也不尽然。 因为,在她遇到符瑾瑜的时候,是符瑾瑜救了她一命。 尽管从后面符瑾瑜的所作所为来说,是符瑾瑜对她有所图。 可,符瑾瑜的的确确是曾经将她从生不如死的境地中救出来过。 在她遇到符瑾瑜前,她是被一个魔困在身边。 那魔的名字,叫纪云泱。 纪云泱抓住她,不为了什么,就为了将她当作炉鼎使用。 不过,这炉鼎并不是肌肤相亲的那种使用方法。 而是每回,纪云泱都要将她的精气吸走许多。 面对她,他似乎从来就没有餍足的时候,几乎每天都要腻到她身旁。 他把她放置在一间闺房之中,从不肯让她出门,只是无止境地吸取她身上的精气。 日子一久,安然的身体就不大能撑得住了。 她越发虚弱,在床上不能动弹,差点就被纪云泱吸成人干。 是符瑾瑜把她带走,并让她恢复了活蹦乱跳的正常人的状态。 上述事情,其实都不是安然关注的重点。 最让她惊喜的是,原来在小时候,她就与师尊相遇并认识了。 她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由姐姐带着。 而在她七八岁的时候,年纪尚小的师尊晕倒在了她家门口。 师尊在她家休养一段时日后,便离开了。 但五年以后,他又回来了。 并且,师尊那个时候就想要将她带回缥缈宗了。 只是可惜的是,那时她没能跟紧师尊的步伐,也许是师尊修为并不如今日这般强大,总之, 在还未真正出发去缥缈宗之时,她就被一只伪装成师尊的魔给骗了。 这也就让她落到了纪云泱的手里。 不过都没关系。 兜兜转转,她还是与她的师尊,与她的子苓哥哥相遇了。 安然想到这里,心头便涌上一阵甜蜜。 不仅如此,她还更多地知道了他的过往。 安然感觉,自己离他更近一步了。 阴阳镜看安然这面庞带笑的柔和模样,狐疑,「你,没点什么感受?」 安然看向它,笑容尚未消散,「需要什么感受呢?」 阴阳镜更迟疑了,「你——不恨这里面让你遭受这么多磨难的人吗?」 安然认真地想了一想,「于我而言,他们都好像是前尘往事,我没有太多真切的感受了,只觉得,都是云烟。」 「当下,只要能够与我的师尊在一起,我就很满足了。」 阴阳镜上半边镜子往后拗了拗,「总觉得很不妙啊。」 听着阴阳镜略带担心的话语,安然反而安抚起它来,「不记得这些痛苦,不是很好嘛?有时候忘记,才是一种真正的幸福啊。」 「若是我真的原原本本记得这些,我估计,现在的我,大概是一个非常崩溃的我了吧。」 「哪还能跟你在这里聊天呢?」 看安然自己都不在乎了,阴阳镜再怎么觉得不好,也不能说些什么,它嘟囔几句,「随你吧,我不管了。」 可嘟囔完以后,它还是没忍住。 「对了,我从你记不得的过去中得到一个指示,最好不要靠近男人,会变得不幸。」 阴阳镜的光芒暗淡下去,「好累啊,我要先休息休息。」 安然摊开手掌,就见到阴阳镜与以往不同,缩成了一条银白的链子,巴掌大的镜子已经变成了拇指大小。 她捏起链子,想要把它系到脖子上。 想了想,还是拿出一个小锦囊,把它放进了锦囊里面。 这个锦囊是师尊给她的,和阴阳镜一样,她之前尽管不知道来源,但也一直随身携带着。 看了阴阳镜给的过去,她是明白了。 这作为储物袋的小锦囊,是师尊在那次五年后回来时给她的。 安然小心翼翼地收好储物袋,再看一眼走不上去的楼梯,果断回到了一楼。 遥望门外,夕阳已逝,黑夜沉沉,半空中幽香愈发浓郁,熏得安然昏昏欲睡,她寻到卧房,刚盖上被子便睡了过去,等到第二日起来,神清气爽。 出门转了一圈,安然发现整座小岛上只有她住的这栋楼,其他全是光秃秃的平地。没有植被也没有动物,地方小得可怜,一眼就能望到头,还不如回楼里待着。 抬头朝昨天傍晚登上小岛的方向望去,那里已经被一片弱水覆盖,杳无人迹。 想想离去的孟子苓,安然难得地感到孤寂,几丝怅惘爬上心头,可内心又觉得释然,仿佛早就过惯了这样的生活。 在过完几天后,安然等到了孟子苓。 彼时她正站在海边眺望远方,就见到平静的海面从中间朝两边分开,一个人影从远处走来,他玉冠束发,衣袂翩翩,发丝随风扬起一道好看的弧度。 安然开心地跑过去,「子苓哥哥,你来啦!」 孟子苓衣衫藏蓝,平添几分稳重。 他正登上小岛,听到安然的声音,动作一滞。 孟子苓神色莫名,嗓音也有些发紧,「你叫我什么?」 安然意识到自己叫出了小时候的那个称呼,面上不由一红。 就算跟个看官一样,可也 免不了会被影响到啊。 她这样叫,是过于亲昵了些。 安然收敛表情,「师尊。」 孟子苓这才觉得正常,他道,「小然,今日,是众仙聚会。」 第三百零六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26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众仙聚会。」安然问孟子苓,「我也要参加么?」 孟子苓点头,「自然。」 「小然,这次聚会,正是在我的无涯岛之上。」 安然被他的话砸蒙了,她不由得有些紧张,「师尊,我要做什么?」 「不用紧张。」孟子苓安抚道,「主要是为了让众位仙人认识你,你也要知道谁是谁才好。」 「更何况。」他牵起安然的手,「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道侣。」 「嗯。」 脑海里闪过那天彭莲意味深长的打量和话语,安然脸上绽开了喜悦的笑容,心内却是有些忐忑不安。 怎么回事呢?师尊愿意这样大张旗鼓地向别人介绍她,她应该高兴才是啊。 为何此刻,除了欢欣之外,还有更多说不上来的担忧? 再想到之前阴阳镜语重心长要她好好修炼的事情,安然更是心里不是滋味了。 她在仙界,好像很弱的样子。 如此弱小的她,真的能够当得上师尊的道侣吗? 真的不会给师尊抹黑,拖他的后腿吗? 安然没有被孟子苓牵着的另一只手不由自主地去摸挂在腰侧的储物袋,不知道自己之后要面对怎样的场面。 无涯岛跟安然住的小岛很是不同,宫殿轩峻美轮美奂,四周山花树草奇珍异兽应有尽有,一看便是一处福地。 随着从无望岛到无涯岛的这一小段路,安然也已经平复了心中的异样情绪。 她望着岛上风光,还在感慨,便听到彭莲脆脆的笑声。 「小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她扭头看去,原来彭莲跟他们同一时间到了岛上,忙恭敬行礼,「彭莲老祖好。」 「何必这么生疏。」彭莲娇娇俏俏地向她抛了个媚眼,「叫我莲姐姐就好。」 安然呼吸一滞。 彭莲虽然已经几百岁了,外表还是二十几岁的大姑娘,她完全抵挡不住彭莲的美貌。 如果不是因为她心中有了师尊,现在大概就要沦陷了吧。 孟子苓不动声色挡在安然面前,「彭莲老祖先请。」 彭莲看向安然的视线被他挡住,颇为幽怨地朝他一瞥,「顾郎君还是这么不解风情。」 孟子苓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默不作声。 见这一招对孟子苓无效,她有些气鼓鼓地转过身。 直到彭莲扭着腰走远了,安然的脑子还是晕晕乎乎的。 她想,彭莲怎么这么好看呢。 「莲姐姐好好看嘿嘿嘿。」安然差点就要咬着手指头傻笑了。 「小然,清醒一些。」孟子苓拍拍安然的肩膀。 「彭莲对你使了魅术。」 被他这么一拍,安然脑海里的旖旎念头全部散开,她放下手,「什么魅术呀?」 「合欢宗修行贯来擅长用魅术迷惑人心,与人双修增长自身修为,彭莲尤甚,凡是有资质的,她一概不会放过,正因如此,她是合欢宗百年来唯一一个成功飞升的。」 孟子苓神色凝重,「小然,以后离她远些。」 师尊的话她都明白。 可是······ 安然别扭地歪了歪脖子,「师尊,我是女孩子呀。」 彭莲老祖,难道连女孩子也可以吗? 她虽没问出后一句话,可脸上的表情已经向孟子苓传达了这么一个意思。 孟子苓倒是没有大惊小怪,只是回她,「对彭莲来讲,她看人不看男女,只看外貌和实力。」 懂了。 彭莲老祖就是喜欢长得好看的和实力强悍的。 安然点头,默默把彭莲划为危险人物一类。 虽然她自认为实力并不强大,容貌,可能也没那么出众。 但她并没有要跟女子双修的想法。 照彭莲老祖这么一个态度,还是听师尊的话,保持距离为好。 孟子苓见安然知晓了他的意思,便也不再多话,「走吧。」 安然乖巧跟在他身后。 甫一走进宫殿,安然就被震撼到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仙气飘飘的人。 前殿宽广,众人济济一堂,有长须飘然上了年纪的,也有像彭莲那般年轻的,但他们眉目清秀,眼神清明,谈笑风生,俱是仙风道骨的模样。 一阵压力涌上安然心头,她只觉得自己的手都在微微的颤抖,想要再往前走一步,脚上却宛若吊了千斤石块,沉重得抬不起来。 孟子苓意识到安然的异常,「小然,你怎么了?」 「我,我腿有些软。」安然颤颤地小声说。 孟子苓脸上出现一抹古怪神色。 但那转瞬即逝,快得让安然感觉自己出现了幻觉。 「小然。」 她看到孟子苓面上现出些严肃,却又很快柔和下去,涌出点点担忧。 「我暂时不能与你一同进去。」 「你要自己克服才好。」 他显出点纠结模样,「但若是你实在虚弱,我现下就露面,也未尝不可。」 安然猛地摇头,「不不不,我可以的,谢谢师尊。」 就算再不经世事,她都知道,现在这个场合,她不能表现得太过怯场。 仅仅是因为看到这样的场面就腿软得走不了,让其他人知道,肯定会被看轻。 更别提之后师尊要宣布她是他道侣的事情了。 「师尊,我知道的,你一定是需要去准备一下,你就先去吧,我可以克服的。」 她贴心地推推孟子苓。 孟子苓似是不放心她,但还是离去了。 安然咬牙,硬着头皮又朝前挪动了几步。 众位仙人的威压朝她铺天盖地涌来,她终究是抵挡不住,一下子跪在了地上,膝盖霎时被地上轻柔的白烟掩住。 众人纷纷朝她的方向看来,热闹的大殿一瞬间寂静。 安然羞愧得恨不得把头埋到烟里面去,太丢脸了。 就在她满心都躁得慌的时候,却听到了一些人的窃窃私语。 「萃华仙君也来了,难得啊。」 「是啊,他虽是已修得仙身,却一直待在冥界,鲜少见他回到仙界。」 「还是子苓上仙的面子大,才请的动他啊。」 哦,原来不是因为她跌倒出丑了,大家为了看笑话才安静的么。 是因为,来了哪个大人物? 安然双手撑在地上要站起来,然而那威压沉甸甸的,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她不愿自暴自弃,却没有办法,只能坐在脚踝上,忍着羞耻,扭头想要叫旁边的哪位仙人帮忙,余光瞥见了一截蓝绿色的衣摆。 安然不由得朝上看去,便落入了一双翠绿色的眼眸。 好似被包裹在了一块琥珀之中,又像是漫步在大山深处,雨后的森林里。 多么的清新。 安然直愣愣看着,连要说什么都忘记了,只觉得他与其他人都不同。 见到他,她更是萌发了一种真切地来到仙界的感觉。 更重要的是,这个人,她见过的。 安然不久前才在阴阳镜给的回溯当中看见过他的身影。 那个在秘境里,她曾经救过的妖修。 「萃华仙君可是稀客呀。」 彭莲婉转带笑的嗓音突兀***,她一把将安然从地上扯起来,「快给萃华仙君行礼。」 安然回过神来,连忙把头放低,却因为一抬眼的惊艳和那陌生的熟悉感杂糅的复杂情绪,而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近日冥界空了些,承蒙子苓上仙相邀,我正好回来看看诸位。」 连声音都是温柔有礼的,好像春日暖阳,泛舟湖上,波光粼粼,美景一片。 安然霎时就沉浸在了这种感觉里面。 「小然妹妹,回神啦。」 彭莲拍拍她的胳膊。 安然一下惊醒,这才发现这位萃华仙君已然是步入了殿里。 而等到萃华进去后,大殿又恢复了热闹模样。 安然四处看人们的反应,见他们表情没有异样后松了口气。 看来刚刚萃华吸引了大家的目光,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她。 下意识去追寻那抹蓝绿色的背影,看着他在一个角落里静静倚靠,却架不住热情的众人朝他涌去,一个个都与他寒暄。 而他笑容温润,没有半分不耐,认真地与每一个人讲话。 很是游刃有余,却不是那种圆滑世故,是真的在悉心与人相交。 「他很吸引人吧?」 安然不自觉点了点头,「嗯。」 「比子苓上仙还要吸引人吧?」 安然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慌忙望向身边还搀着她的人。 彭莲笑眯眯的,丝毫不觉得自己方才问的问题有多么让安然慌张。 「莲姐姐,话不是这么说的。」.. 脸上又是一股热意涌动,安然只觉得自己连话都不会好好讲了。 彭莲好像很乐意看到安然这番慌张模样,才大发慈悲似的道,「哎呀,我不过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小妹妹不用这么紧张啦。」 「萃华仙君,确实是很惹人眼馋呐。」 她望向萃华的方向,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垂涎。 安然忽地就想到了不久前师尊跟她说过的彭莲靠和人双修提升修为的事情。 她问彭莲,「莲姐姐,萃华仙君是不是很厉害呀?」 「当然喽。」彭莲和安然一道走入大殿,「不过,他可不像你的师尊那样,名字是什么,别人就称呼他为什么。 「他另有名字。」 安然想到那个妖修的自我介绍,不由喃喃自语。 「祝九思。」 彭莲听力不错,捕捉到了安然的自言自语。 她惊讶,「原来你是知道的呀?」 安然忙摆手,「不不不我不知道。」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大,她又收回双手,找补似的小声,「我就是,听师尊说起过。」 「原来如此。」彭莲恍然大悟。 安然转移话题,「莲姐姐,这位仙君,是不是很厉害呀?」 「当然厉害喽。」 「萃华仙君虽是妖身,可他呀,天生仙胎,据说在人间时曾拜入天衍宗求道,实力强横,后来不知为何去往冥界,将那一向混乱的冥界理出了秩序,成了冥界之主。」 「但他向来深居简出,尽管是仙人,却更爱待在冥界,不怎么来仙界。」 彭莲说到这儿,又有股子看热闹的劲儿出来了。 她凑到安然耳边,轻轻吹气,「你猜,萃华仙君与你的亲亲师尊相比,谁更强呢?」 安然光是听到「亲亲」那两个字,就又要害羞了。 还不等她回彭莲一句,就听到人群一阵骚动。 「子苓上仙到了!」 她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背后寒气弥漫,小幅度侧过身向后头瞥去,只能看到一点白色的影子。 那点影子从后头一步跨了上来,从她旁边走过。 孟子苓的寒气犹如实质,令她瑟缩了一下,一股窒息感油然而生。 安然暗戳戳搓搓自己的肩膀,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么冷? 第三百零七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27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等孟子苓再走几步站定了,她才发现,那不是白色,而是竹青色。 竹青偏淡偏暗,在他身上却丝毫不会显得淡而无光,更衬得他修长挺拔,风度翩翩,边角竹纹绣工精巧,多了几分雅致。 公子清俊无双,当与日月争光。 这是升上仙界后,安然第一次在正式场合,跟孟子苓见面。 子苓看起来真的太像一位终日在案牍前提笔作画的君子了。 安然想,他那双手不应该握着剑,应该拿起画笔才对。 只不过,他脸上虽挂着淡淡的笑容,总让安然觉出一点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意味。 嗯,过于凌厉了,她有点害怕。 此刻出现在大家面前的师尊,与私底下的师尊,与在缥缈宗时的仙尊,似乎很是不同。 安然一时不大明白为何会有这般不同产生,却已在心中感到了些许惶恐。 这样的一个师尊,好像是露出了他不为她知的另一面,让她觉得有点陌生了。 安然默默后退两步,又被彭莲往前推了一把。 「小然妹妹,你怎么回事呀?这可是你的亲亲师尊,你未来的道侣,你得上去才对呀。」 她调侃的这几句,让安然有些进退不能的尴尬了。 不退反进的安然讪讪笑了两声,屏住呼吸,朝孟子苓走去。 许是意识到她才是众仙欢聚思无海的缘由,众仙都收了声音,自觉分开给她让出一条道来。 但他们估计都很好奇,为什么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才引得子苓上仙两百年前去往人界,并收为弟子,都牢牢地盯着她。 安然头皮发麻,只觉得脸上烧得厉害,身子都被四面八方投注过来的目光看得快要着火了。 而她越是靠近正中央的孟子苓,就越是僵硬。 即使是在缥缈宗,安然也只是专心于修炼,根本就没有跟太多人打过交道,也没怎么露面过,整日与师尊待在一起。 更别提是在众多威压深重的仙人的眼皮子底下走过了。 站到孟子苓面前,安然仰头看他,只觉得他过于高大,像个巨人一样,仿佛单手就可以把她像拎小鸡仔一样拎起来。 真是,不可思议。 安然自己都觉得是否自己的心态出了问题。 后背被众人注视,她如芒在背,两股战战,虚虚地喊,「师尊好。」 说是喊,也不过比跟孟子苓说话的声音大那么一丢丢。 孟子苓嘴角的微笑消失了一瞬,他不言语,用那一双仿佛雪水里浸过的眸子冷冷注视着她。 是她的错觉吗? 安然在见到孟子苓的冷面时,心中一突,只觉得那股陌生感越发强烈。 为什么? 安然根本不敢过多直视他,对视一眼后就低下头,手里将衣袖捏得死紧,只看他的胸口以下,心跳得飞快。 等了一会儿,孟子苓横在身前的手朝她伸来。 从她看到的来讲,那手骨节分明,十指修长,煞为好看。 她也曾经与这手的主人秉烛夜谈,度过长夜漫漫。 那时温馨,如今想来,还会萦绕心头。 但在此时的安然心里,它却更像是一只夺命的手。 也许这么想是有些不对劲,但这手的架势,似乎是要来捉她。 安然下意识后退一步。 紧接着,一股威压朝她涌来。 扑通一声,安然再次双膝跪地,这回人还趴到了地上。 好在地上白烟似乎是有缓冲作用,地踏起来跟人界的没啥区别,跪起来倒不 痛。 安然愣愣的,双手还掩在白烟之间。 她眨眨眼睛,看着膝下地上一片乳白。 不明白。 不明白为什么她又跌倒在地。 不明白是谁对她施展了威压。 是谁想让她当众出丑? 还是说,那人真正想要出丑的对象不是她,而是想要让师尊出丑。 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也不明白。 孟子苓不就对她轻轻拍一掌吗,她怎么直接就跪了呢?这么弱的吗? 孟子苓的手掌悬在半空,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手看似触摸到了安然,实则连安然的衣料都没有碰到。 他轻侧脸颊,眸光落于手背,脸上笑意全无,愈发冷凝了。 正殿中央,氛围一时凝滞。 安然羞愤欲绝,就算是有人想要她或是师尊出丑,但她这修为,确实是太弱了,跪得实在是太干脆了。 大庭广众之下,她这是实打实地给师尊和她自己都蒙羞啊! 一瞬间,方才面对师尊时那些陌生的恐惧和慌张尽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更早前她思考的问题。 她真的配的上她的师尊吗? 以她现今的实力。 答案怕是已经很明显了。 安然想着,手掌一撑地,就想要站起来。 奈何那威压想要把她压下去还不够,竟还沉沉地笼罩着她。 她一时抗争不过,挣扎几下,又趴了回去。 甚是狼狈。 周围的人神情更加奇怪了,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指指点点,安然听不清楚,但约莫能猜出他们在说什么。中文網 她这第一次露脸,未免表现得太无能了点。 耳边是别人的私语声萦绕,安然却顾不得了,她运起体内真气,想要竭力站起来。 正当她精疲力竭之际,一只手握住了她的胳膊。 随着这手的出现,安然沉甸甸的身上是一阵轻松。 「还好吗?」 这个温柔又有礼的声音是—— 安然抬头看去,便见到祝九思那一张温文尔雅的脸。 他手上一用力,安然顺着他的力道便站了起来。 当安然站稳之时,祝九思便收回了手。 他笑意潺潺,是最温和不过的平易近人,「方才步入大殿之时,就见着你有些眼熟,只不过,那一眼并未完全看清,就见你又低下头去,所以不敢贸贸然与你来打招呼,怕唐突了你。」 安然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该说什么。 原来,他认出她来了啊。 他认出她是当初那个在天衍宗禁地救了他的人。 「安然姑娘,好久不见,当日在人界一别,至今未能还上你对我的救命之恩,心中尚有些许遗憾。」 「如今能与你在这仙界相见,我甚欢喜。」 安然眼中是他满含善意的笑容,不由地也笑笑,「几百年过去了,你一直都记得啊。」 「那是自然。」祝九思道,「从未忘却。」 此话振振坚定,响遍整个大殿,霎时间将喧嚣都压了下去。 安然的目光透过了祝九思,才发觉他站在她身边,云淡风轻,把一切对她怀疑打量的目光都挡在了身后。 「哎呀,你们把几百年几千年的威压压小姑娘身上,人小姑娘能受得住吗?还不都怪你们!」彭莲扭着腰款款走出。 她美目一扫,话里嗔怪,语气却能使人酥上一半,一点生不起气来。 转 头对着众人说完,彭莲又笑吟吟地迎上祝九思,「原来萃华仙君还跟小然妹妹认识呢?」 「这可是稀奇了呀,我们都道萃华仙君独来独往,是咱这仙界里,最神秘无踪的人呢。」 祝九思转头看向彭莲,依旧是那个淡然模样,「百年前我在人界修炼时,走火入魔差点身陨,是安然姑娘及时救我于水火之中,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原来如此。」彭莲笑容更大了,她对着安然眨眨眼,「我们小然妹妹,可真是有仙缘哦。」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从祝九思扶起她的时候,安然就感觉身上陡然一轻。 不仅是方才那独独施加给她的威压不见了,并且,在她行走过程中自然而然感受到的所有的威压都就此消失不见。 身子轻盈地好似回到了人界。 「谢谢。」她感激地对着祝九思小声说了句。 当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殿中央的安然与祝九思二人,反倒忽视了他们面前的孟子苓。 孟子苓的表情调整几番,他眉头微蹙,似是对安然的狼狈模样不甚满意,但最终又恢复了平静的模样。 「小然,走上前来。」 他沉沉出声,因着施加了法力的缘故,声音一刹那传遍了大殿。 于是众人又向孟子苓看去。 安然拱手,「是。」 她收敛了复杂心绪,走上前去。 孟子苓再次对着她伸出了手。 和第一次要拍她肩膀时的感觉不同。 安然顿了顿,还是伸出手去,搭在了他掌心上。 手指刚一触碰到,就被他紧紧握住了。 温热传来,莫名多了几分心安。 不一样了。 跟方才师尊给她的冷冰冰的感受不一样了。 师尊又回到了她记忆中的温暖。 安然在心中纠结,果然之前是她太紧张太弱了才产生的幻觉吧。 孟子苓握着安然的手,抬眸缓缓扫视大殿一周,声音清冷低沉,「想必众位都知道我两百年前去往人界收了一个弟子的事情。」 「今日,我携安然而来,并不仅仅是向各位介绍她的弟子身份。」 「我更要说的是,从此以后,她将会是我,唯一的道侣。」 此话一出,便算正式承认安然的身份了,底下众人再也没有什么异议,纷纷应和祝福。 在孟子苓真正承认她是他道侣的时候,安然又忽地多了些不真切感。 别人竟然,都这么祝福她和师尊吗? 她环视一圈,竟没有在任何一个人脸上看到不可置信与其他的表情。 「小然。」孟子苓低头唤她,「我与他们还有事情要商量,你参加大会想必也很是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好。」安然没有多想,转身离开。 在跨出大门的那一刻,她回头望去,只能看到孟子苓与众人交谈,脸上似乎又浮现出淡淡的笑容来。 她往前望去,忽然觉得四周空荡荡一片,心中难受得慌。 「今日众仙都认识了你,日后也会对你有所关照。」 安然被这突兀出现的声音吓了一小跳。 她惊讶地看着不知何时出来的祝九思,「你不跟他们一起,商量仙界大事吗?」 祝九思笑,「我不常参与仙界的事情,毕竟我大多数时候都待在冥界。」 安然想到彭莲对他的介绍,「也对。」 「你要去哪里?」祝九思问她。 安然指了指一边,「我要回无望岛了。」 祝 九思顺着她的手指望了望那个方向,「只是待在那里,不会无聊吗?」 他低下头来,笑得好看,「要不要去仙界其他地方逛逛?」 第三百零八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28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坐在竹倚上,抬眼看看周围。 全是竹制的家具,这间屋子,本身就是由竹子做的。 回想方才的言行,她不由地有些许懊恼。 安然后悔地揉了揉自己的脸颊。 所以她是为什么要跟着祝九思来到他在仙界的居所啊。 真是鬼迷心窍了。 但是意外的,她在这样的屋子里,却有一种与在人界差不多的安心感。 那些在步入无涯岛大殿时的拘束、紧张,统统都无影无踪了。 祝九思手上拿着两盏茶杯走了过来。 「我这里很简陋吧?」 他笑着将手中一盏茶杯递给了安然。 安然连忙摇头,「怎么会,很雅致。」 她边说,边接过祝九思手上的茶杯。 触手是一片暖意盎然。 安然愣了愣。 她揭开茶盖,热气蒸腾而上,清幽茶香袅袅飘荡。 细长的茶叶在碧汪汪的水中舒展了身形,漂浮在水面当中。 「我很久没有泡过茶了,手艺可能有些生疏。」 祝九思杯沿拂去茶盏浮沫,自己小酌了一口。 安然看着他的动作,也自然而然地吹了吹满盏的氤氲热气。 只是在喝的时候,心中还是会有一瞬间的怔愣。 他还真是,意外的,有人情味啊。 安然自从打定主意要跟着师尊进入仙界,在缥缈宗修炼那一刻开始,她就决定要狠狠地压制自己的各种欲望,好更快地达到她的目的。 而其中,对食物的欲望就是她要压制的一环。 人一天要进食许多东西,但对于修炼到一定程度的人来说,这种进食就可以随着修为的提高而慢慢减少。 在她看来,进食是为了让身体从中获得能够支持它运转的能量。 而食物当中,有能量,也有杂质,由食欲引发出来的欲望也是阻碍她修炼的一个因素。 所以到了后期,她基本不会去碰一般的食物,而是以辟谷丹来维持每日身体所需。 而在她的记忆当中,她的师尊很是支持她这么做,甚至还会给她提供上品的辟谷丹来供她食用。 自然而然的,他也极少会亲自给她泡茶喝。 而在仙界的这几天,安然照旧是以辟谷丹度日。 说实在的,距离上一次喝到这样的茶水,安然记忆当中都已经模糊到快记不起来了。 正是因为这份久远到不行的模糊,让安然觉得,自己现下口中的这口热茶,竟给了她一种鲜活的感觉。 她有些不舍得那么快就把这浸润了舌尖的茶水给咽下去了。 仿佛浑身上下的感觉都被这清淡的味道给唤醒,安然忽然有了些莫名其妙的饥饿和干渴。 但随即,一股深重的愧疚感便袭上她的心头。 安然,你在仙界还那么弱小,你居然还敢贪恋这些所谓的食物么? 你瞧瞧你自己,苦修几百年,却还是那个样子,你难道不该更加努力么? 想着想着,她便盖上茶盖,将茶杯放到了手边。 祝九思察觉不对,见安然丧着一张脸,便也放下茶盏,问她,「怎么突然如此低落?」 安然低垂着头,不应他。 祝九思转念一想,又问,「还在想着众仙聚会的事情?」 安然闷闷应声,「嗯。」 「众仙聚会,我就这样退出了吗?」她问祝九思,「真的是这样嘛?」 她不过露了短短一面,就被师尊说着退了出去,这分明 是师尊嫌她丢人才让她早点走的吧。 安然尽管没怎么跟别人打交道过,可她不傻,当时殿里她是什么样的情况,师尊是什么样的心情,众仙又是什么样的反应,她都能想得到。 她自言自语,「也对,我丢了这么大的脸,怎么可能还能长久地留在那里。」 「不必为一时的挫折气馁,你尚在开始,未来大有可为。」 祝九思递过一本本子,「仙界虽然自由,但也有些许规矩,这份手札你可以看看。」 看安然接过手札,他手一挥,放着茶盏的小几上便又多出了许多线装的书籍。 「这些是我多年来收集的加强修为的书籍,其中还有一些适合大部分人修行的修炼方法,也许会对你有些许的帮助。」 他说到此处,见安然瞪着这些书籍,像是有些惊讶的模样,解释,「一般仙界众人都更愿意把其中内容收入识海保存,但我更习惯在人界时的以手抄录,所以会显得有些芜杂。」 祝九思以眼神示意,「你可以把它们收入储物袋。」 「额······」 安然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定是有些纠结和诡异。 她吞吞吐吐,「倒也不是,这个原因。」 边说,安然边打开手札。 密密麻麻的字一下子撞入她的眼帘,给安然带来的冲击不可谓不大。 她头疼到不行,欲哭无泪道,「我,我不识字。」 是的,安然不怎么识字。 尽管这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却是真实的事情。 从她被师尊救起来的时候,她就意识到自己没多少认识的字,就连最基本的一些解释修炼和引导人入门的书籍都看不懂。 然而师尊知道了,却并不教她识字,也不再给她书籍看,而是选择亲自一句一句讲解给她听。 当然更多的时候,是他在为她梳理身体内真气的运行和流动。 什么珍惜灵植和丹药,甚至是自己的修为,他从来都是不吝啬地往她身上砸。 可以说,安然之所以能够在两百年后飞升成仙,基本就是靠师尊大手笔地砸出来的。 当然,也有她苦修的一小部分功劳。 可能正是因为她坚定信念苦修,才没有在飞升途中遇到心魔吧。 但,话又说回来,真是靠师尊砸出来的修为,也难怪她的实力是那么的弱了。 在安然没有恢复之前记忆的时候,她就觉得以前的自己一定也是个不识字的。 等到阴阳镜回溯了她的过去,安然看一圈下来,就知道当初她的想法是对的。 果然,不管是安瑟,还是纪云泱,亦或者是符瑾瑜,没有一个是真真正正教过她识字的。 安然以往尽管会感觉有点不大对劲,却也没有太真切的感受。 而今日,在祝九思面前,手中拿着这手札,余光瞟到旁边快堆成小山的书籍,安然心间莫名充斥了那尴尬和局促。 祝九思顿住,不过片刻,他又露出温和的笑,「无碍,以后我得空便来教你认字即刻。」 「唔,如此看来,有关修炼的书,你一时半会也无法消化了。」 安然羞愧地低下了头,不敢去看祝九思。 许是为了缓解安然的尴尬,祝九思不再继续修炼的话题。 他执起杯盏再次喝了一口茶,被茶水润泽过的嗓音似乎也带着点水汪汪的绵软,「说起来,有一件事情,其实我还蛮好奇的。」 安然小声道,「你说。」 「你也知道,我是妖,对于妖族的气息,会比旁人要敏感一些,当初我醒来见到你时,在第 一时间,就从你的身上感受到了浓重的妖气,和血腥气。」 「那时候,我险些以为是我的错觉,仔细辨认,你是再真实不过的人族,而那股妖气,却好似从你的骨血当中生长出来一般。」 安然手指将衣袖绕了几匝,又松开,听闻祝九思此言,想了想在阴阳镜中看到的画面,「我,那时候,确实是跟一只狐妖在一起。」 「可能身上妖的气息就是沾染了他的吧。」 谁知,祝九思却是摇摇头,毫不犹豫地否决了安然的话。 「不对,我认得那股气息,那是噬心藤才会有的气息。」 「至于狐妖。」他似是仔细回忆了一下,「我没有感觉到。」 安然很是惊讶,她也顾不得尴尬不尴尬,抬头与祝九思对视,「噬心藤,那是什么?」 「是一种被封禁在召国皇室围场中的大妖。」 祝九思手掌在半空中划过,一面水镜便出现在两人之间。 「你知道召国吗?」他问安然,「号召的召。」 安然面露疑惑之情,「我只知道,昭国,昭昭日月的「昭」。」 「是。」祝九思一笑,「我与你相遇的那个时候,召国已然覆灭,取而代之的是韶国。」 安然看到水镜当中,十数条血色的长藤在树林间蜿蜒爬行,所过之处,无一不留下赤红的血迹,凌乱得好似凶杀现场一般。新 「噬心藤可以寄宿在任何活物身上,以活物的精血和生命为食,当时我以为你也被噬心藤寄生了,却发现噬心藤的本体并不在你身上。」 安然在听到祝九思说到以为她被噬心藤寄生的时候,一阵悚然。 她不由地抬手堵上自己的心口。 祝九思忙宽慰她,「不必过于担忧,现下的你,身上完全没有噬心藤的气息和踪迹了。」 「而且,这一妖族,也已经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了。」 安然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而在水镜之中,画面变动了起来。 倏忽间雷光大盛,笼罩着血色长藤,一柄萦绕着紫色雷电的长剑破空而来,直直刺向地上状似在逃跑的藤蔓。 藤蔓本想隐入土地,然而较之剑刺来的速度,还是慢了一步。 眨眼间,那蜿蜒的长藤便断成了一截一截,化作焦黑的枯木,最终碎裂成尘土,飘散在空中,消失无形。 安然猛地凑近了水镜。 待真正看清那钉在地上的长剑时,她喃喃出声,「霆锋剑。」 「把噬心藤消灭的,是师尊。」 第三百零九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29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在得知这个事情的一刹那,安然的心中是有些许震惊的。 她手重重拍上藤椅的扶手,紧紧握住,「师尊他,为什么要去消灭噬心藤?」 难道是因为噬心藤的特性,所以就觉得它是属于为祸人界一类,要把它除掉吗? 安然的反应倒是蛮出乎祝九思意料的。 他见她瞳孔微缩,盯着画面已然凝滞不动的水镜,是大感意外的样子。 看起来不像是气愤,也不像是不解,只是纯粹地意外。 抬起手将水镜抹去,祝九思道,「你似乎什么也不知道。」 这下,就连一直努力将安然身上种种不对劲进行合理化忽视的他也不能再继续装作没什么所谓了。 「你与子苓上仙相伴几百年,又是互通心意要成为道侣的人,竟连这个都不了解么?」 祝九思语气堪称温和,寻常听来,也不过是一句简单的疑问。 可在此时的安然耳中,却有那么点窒息的意味在了。 她发现,她好像真的不是很了解她的师尊。 也不是很了解她自己。 安然努力定下心来,平复着心情,「我,曾经受过很严重的伤,是师尊费了极大的力气,才将我从鬼门关抢了回来。」 「实不相瞒,其实,现在的我,已然忘掉了以前的很多事情。」 祝九思看出她脸色有点不对劲,也是不愿多说的样子,便贴心地没有多问,「原来如此。」 「子苓上仙还在人界时,是韶国人士。」 他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引入了另一个方向。 安然感激祝九思此刻的贴心,对着他笑了笑,「我知道,我是昭国人,但我不怎么听说过韶国的事情。」 安然其实在升上仙界之前,对师尊的过往就不甚了解。 她还是直到阴阳镜的回溯,才得知师尊是韶国人。 也知道了一丢丢师尊的其他消息。 比如说,他曾欺骗她和她那姐姐安瑟自己是北境人。 趁着安瑟出门的时候,借着和她玩游戏的机会,逃走了。 而等到安瑟回来,经过安瑟的解释,她才知道,原来师尊应当是韶国人。 而师尊的父亲,其实是昭国曾经炙手可热的丞相,为救那时效忠的国主,而被困在了韶国。 二十余年之后,经由长到一定年纪的师尊带着逃出了韶国,途中两人失散,师尊走投无路,晕倒在她和安瑟家门口。 但除此之外,安然就不晓得其他太多的东西了。 祝九思道,「早在几百年前,韶国就已然灭国了,而昭国则一直存在。」 「你没有听说过,是正常的。」 安然点头,「原来如此。」 她没想到的是,祝九思下一刻就给她丢出了一个极大的宛若泥石流一般的消息。 「韶国是被子苓上仙灭掉的。」 安然当场呆愣,「······啊?」 虽然安瑟曾经跟她讲过韶国的一些事情,也跟她提及过师尊与他的父亲可能会在韶国遭遇过的一些不公平折磨,可师尊灭掉一个国家,这也太颠覆她的想象和认知了吧。 千头万绪在心头滚滚而过,却难以开口言说,她略有些一言难尽,谨慎而又小心地问,「为什么?」 师尊那样的人,要缠上因果,犯下杀孽,不惜因此去灭掉一个国家,真的是因为他在韶国曾受过的痛苦么? 「我不是很清楚,但也略有耳闻,韶国是一个以女子为尊的国家,在那里生活着的男子,地位并不算太高,而且只有极少数,只是韶国女子为了保证有子 嗣绵延才保留下来的一些人。」 「被保留下来的男人们,都被管得死死的,没有自己的生活。」 祝九思露出了回忆的神情,「子苓上仙之所以要大开杀戒,想必也跟这个有关。」 祝九思跟安瑟曾经说过的话是一致的。 他不存在欺骗人的可能,也没必要在这点上欺骗她。 安然想,大概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理由她已然知道,也没必要再听祝九思讲下去。 只不过,安然却还有一个疑惑。 「萃华仙君。」她唤祝九思。 祝九思却笑,「不必如此生疏,唤我姓名就好。」 「好。」安然又叫,「祝九思,其实对于师尊的过往,我还是有一点了解的。」 祝九思看着她,不置可否。 「有一个疑惑,我一直藏在心里,但没有去问过师尊,如今见到你,忽然想到,也许你会知道。」 祝九思露出了感兴趣的神情,他伸出手来,「但说无妨。」 「听闻,你在进入冥界和仙界之前,曾是天衍宗的弟子?」安然问。 「确实如此。」祝九思道,「怎么了?」 安然松开了藤椅的扶手,双手握拳,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有点紧张。 她也在不断地思考着该如何组织自己的语言,才能让问题显得更加自然。 「其实,师尊现在虽是出身于缥缈宗,但我知道,他一开始是想要拜入天衍宗的。」 「可不知道之后是何原因,让他放弃天衍宗,进入了缥缈宗。」 安然鼓起勇气来直视祝九思,「那个时候,你还在天衍宗吗?如果在的话,你有知道一些什么吗?」 望着安然晶亮的双眸,满脸期待,祝九思无奈地笑了。 「按照时间推测,那时我已经不在天衍宗了。」 「啊,是这样啊。」安然肉眼可见地情绪低落了。 「就算我还在,我基本上都是在闭关修炼,很少出关,是以不怎么能得知外界的消息。」 原来祝九思是个修炼狂魔。 难怪他能够以一己之力把冥界收拾得井井有条,当上了冥界之主。 这不仅仅是跟他天生仙胎资质好有挂钩,更重要的是,他还勤奋呐。 安然有一瞬间微妙地想到了自己。 她大概就是那种资质不咋滴的人。 还不赶快回去修炼起来? 安然心中陡然又生出些压力来。 「不过······」祝九思又说。 这个词一下就把安然的注意力又调转过去了。 「不过?」她再次期待地望着祝九思。 「我在冥界的时候,倒是听过一些进入冥界轮回的妖说过一些事,好似就是关于子苓上仙的。」 安然咽了口唾沫,更紧地盯着他了,「嗯。」 「天衍宗在我离开之后的十几年间,确实收过一个资质上佳的弟子,并且,那位弟子还带着他的父亲。」 「不过,那个弟子只是短短露面几个月,就消失不见了,所以也没多少人记得他。」 「为什么呢?」安然发问。 祝九思却没回答她的问题,只对安然说,「你知道么,当初收下那名弟子的长老,修行久未长进,发现了前任掌门仁锋遗留下来的法阵秘籍。」 祝九思说着说着,就直直看向了安然。 安然一时不能察觉他的意思,「怎么了?」 祝九思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但仍不掩盖他本身的温和平静。 「这法阵可以夺人根骨化为己用。」 可以夺人根骨化为己用,然后呢? 安然想问。 可看祝九思的神情,她又有种直觉,觉得自己这时不能这么说。 隐隐的,她感觉自己漏了点什么。 安然硬着头皮和祝九思对视。 祝九思的眼神就好像在问她,「有想起来点什么吗?」 她需要想起什么呢? 安然快速在脑海当中回忆,终于搜出了那被她忽略的一部分记忆。 想起来了,她在看阴阳镜的回溯时,当初在禁地里救祝九思,不就是因为祝九思被他的师尊仁锋用这个阵法给害了吗。 安然立刻道,「跟当初仁锋在你身上使的那个是一样的吗?」 很显然,她的反应正是祝九思想要的反应,「不大一样,那张老根据仁锋的基础,进行了改动。」 「他捉了许多大妖,加强了法阵的效力。」 「啊?」安然提心吊胆,「那师尊的根骨,是那个时候被夺了么?」 所以才几个月之后不见踪迹了? 祝九思摇头,「非也,他的父亲用自己的性命毁了那阵法,救了他。」 大概是这法阵也触动了他的回忆,祝九思淡淡叹了一口气,「从此以后那弟子就在天衍宗更加查无此人了,而那长老,也成了天衍宗上下不能说的一个禁忌。」 「但几年之后,缥缈宗便出现了惊才绝艳的孟子苓,本就实力大幅下滑的天衍宗,这下是被缥缈宗稳稳压了一头。」 通过祝九思的话语,安然可以很清楚地将师尊从天衍宗转而拜入缥缈宗的前因后果联系起来。 想通了以后,她忽然就觉得有些酸楚。 最后,师尊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啊。 他该会是很孤独寂寞吧,不然,怎么会想到要收她为徒呢? 安然正沉浸在对自家师尊的怜惜之中,又听到祝九思开了口。 「说回来吧,子苓上仙灭掉韶国的事情。」 「那噬心藤,是韶国的女子的伴生妖兽,也是一直庇护女子能将男子狠狠压住的最大的助力。」 他手指搭上小几上的茶盏,指腹在纹路上摩挲,「子苓上仙要覆灭韶国,必然要将噬心藤斩杀。」 「或者说,他之所以要踏上修仙一途,就是为了有能力斩杀噬心藤。」 他拿起茶盏,掀开杯盖,里头已不再浮出热气。 「我这样说,你可明白?」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 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澹晞的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御兽师? 第三百一十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30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哎呀,小然妹妹你刚进入仙界的那天,我碰到你时的画面还历历在目,没想到,这一眨眼,你和孟郎君的孩子都有百天了。」 彭莲依旧是那曼妙身姿,眼含春水,媚意流转。 她手指搭在摇篮边沿,轻轻摇着摇篮。 里头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正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她。 彭莲笑着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娃娃的小脸蛋。 「哎呦呦,这小婴儿的皮肤就是跟我这活了百年的老人不同,嫩的呀,真是比剥了壳的鸡蛋还要细腻。」 安然坐在离小娃娃不远处的地方,手里还绣着一件婴儿穿的小肚兜。 她温柔地笑着,看彭莲与自己的宝宝互动,满脸母亲的慈爱。 彭莲将手从婴儿脸颊旁收回来,转头看安然手里的绣花针上下翻飞不停,啧啧,「这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百日宴正式开始的时候了,你怎么还在做这些针线活?」 安然动作不停,「这不还有一会子时间嘛,我也闲着没事干。」 彭莲坐直了身子,「你怎么会闲着没事干呢?哪怕打个坐,增进你自己的修为也好啊。」 「不是我说你,你的修炼,在这些年间是荒废了吧。」 安然将线拉到自己唇边,用牙齿咬断一截。 把针插到布料间,她只是笑道,「这不是照顾孩子和夫君,太忙了嘛。」 彭莲不赞同地抿抿唇,站起身,坐到了安然身边。 她一手搂过安然的肩膀,「小然妹妹,我以前怎么跟你说的来着?」 安然搭上彭莲在她肩膀上垂下的手指,眉眼低垂,「我知道,莲姐姐你一直在跟我说,不管怎么样,修炼是不能落下来的。」 「夫君再强大,终究会有疏漏时护不住我的时日,唯有我自己,才能护住我自己。」 彭莲听着,点点头。 可下一秒,她就不想点头了。 安然说:「但是,这仙界很是平静啊,没什么危险的。」 她神情无辜,眼里点点星光,是全然的单纯与天真,还有一种日子过久了的恬淡。 看得彭莲嘴角狠狠一抽。 「你是忘了你刚参加众仙聚会时的那些狼狈了吗?」 安然摇头,「我没忘。」 「可是,之后我再也没有感受过那样的威压了。」 她语气轻快,「我先前也以为是诸位在针对我,因为我的弱小,但这些年月下来,我发现大家都蛮平和的,虽然会有些冷漠和疏离,可也是人之常情吧。」 「我想,最开始的时候,应该只是个意外。」 彭莲幽幽叹了口气,「你这样的状态,怕是离出意外不远了。」 她讲的声音近乎于呢喃自语,是以安然并未听清。 安然不解地问彭莲,「莲姐姐,你说什么?」 「没什么。」彭莲咳嗽两声,「话说,我没见到你跟祝九思有什么来往啊。」 「那次众仙聚会他当众为你解围,又说你是他在人界的救命恩人,这关系,怎么说后面你们也要再进一步交流吧。」 「但我是真没想到,之后,你们竟然形同陌路,两人是一个赛一个的对对方冷冰冰的。」 彭莲好奇地望着安然,「你们是真的互不往来了,还是私底下······」 说到此处,她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做了一个表情。 安然无奈,推开彭莲坐直了身子,「我与萃华仙君,没什么关系。」 「莲姐姐你不要多想了。」 但说到祝九思,她确实有些恍然。 安然不由地想要把手伸到至今还系在腰间的储物袋上去。 当日祝九思给的那堆修炼书籍,还存放在她的储物袋里。 只是那日从祝九思的住处回到无望居以后,安然就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他。 祝九思倒是有给她递过几回消息,是礼貌地问她什么时候有闲暇,他可以教她识字。 但安然都没有回复。 那几回以后,祝九思大概是知道了她的意思,也不再给她递消息了。 安然为什么要跟他断绝联系呢? 祝九思那日的反问再次浮现在她脑海中。 他问她,是否明白师尊修仙的真正目的。 安然当时脑袋是有些懵的,等回到无望居,细细一想,才体会出祝九思这句反问的隐藏含义。 那就是,也许她的师尊,从一开始,修行的目的,就是为了杀戮。 一个为了杀戮,已经犯下杀孽的仙人,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哪怕面上再光风霁月,再伟岸高大,可他心底里的黑暗,又有谁能知道? 祝九思也许是顾念着往昔她的救命之恩,在隐晦地提醒着她。 安然都知道,也都明白,可她不想为了这么一种可能性,就与自己的师尊疏远了开去。 她的命,本来就是师尊救回来的。 就算与祝九思的对话让她觉得有什么蹊跷,她也会视而不见。 而她也早就对师尊说过,若是师尊需要,她什么都可以给她。 安然下定了决心,与祝九思的这通对话,绝口不对他人提起,从此以后,也再不与祝九思往来。 她想入了神,直到被身边的彭莲拍了拍肩膀,才回过神来,「怎么了?」 「你刚刚想什么呢,那么认真?」彭莲问她。 安然看看地上,又是一笑,推搡着彭莲就站起了身,「我在想,该抱着宝宝去大殿了。」 她说着,便走到摇篮边上,「莲姐姐,你先去吧,我马上就过来。」 彭莲看她这魂不守舍的样子,也是无奈,「好吧,那我先走喽。」 安然点点头,「嗯。」 她坐到摇篮边,往半空中挥了一挥,一道光芒凭空出现,组成一行字。 是祝九思前一天给她送来的信,意思是说冥界有事情,他不能前往仙界参加百日宴,深感歉意,备上薄礼一份,对自己和宝宝献上最诚挚的祝福。 那行字不一会便碎成金色光点,又重新凝聚成一个盒子,落在安然手中。 打开,是一朵开得栩栩如生的碧绿牡丹花。 安然把它放进了储物袋里。 给宝宝和自己都换了身更华丽的衣裳,这才抱着襁褓中的婴儿从无望岛前往无涯岛。 踏上无涯岛之时,已然见不到其他人的身影。 约莫是都在殿里了。 安然一阵恍惚。 这场景,真像她第一次参加众仙聚会时那样啊。 但怀里鼓鼓囊囊的襁褓,和沉甸甸的重量,又在提醒她,这不是众仙聚会。 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安然深吸一口气,不知怎么,有些汹涌而来的紧张。 她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才迈入大殿,便感到后头大门砰然合上,殿内一下昏暗无比,又倏忽亮起。 安然被这明暗间的变化刺激得眼睛不适应地闭了闭。 待她睁开眼时,便见到孟子苓站在正中央,周围众仙人站满,都面色严肃地看着她。 他们的脸上,不见一点喜色。 完全不像是来参加百日宴的模样,倒像是来见证什么仪式一般。 安然下意识觉得不对劲。 她在人群中环视搜寻,想要找到不久前才离开的彭莲,却发现根本就没有彭莲的影子。 什么情况? 安然往前走了一步,对上孟子苓溢满寒气的双眼,「夫君,这是怎么了?」 「他们,为什么是这样的表情?」 「夫君你又,为什么是这样的表情?」 孟子苓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他只是盯着她,右手伸出,在虚空里一握,紫色光芒闪过,杀意凛凛的霆锋剑便在手中出现。 安然瞳孔一缩,目光难以置信地从锋利的长剑上滑过。 「夫君你要做什么?」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她的心头,然而她在此时还抱着一丝侥幸。 孟子苓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剑尖朝下,手握剑柄,抱拳,缓缓对着众人转了半圈。 语气庄重,「众仙人明鉴,我孟子苓,与安然恩爱百年,并诞下一子,属实有情。」 「而我所修之道也近大成,欲达到无情道之极致,必得斩断情缘。」 他剑指安然,「今日,便是我证道成神之时。」 剑气凛冽,直冲安然而来,她不由地抱紧了宝宝,侧身退了几步。 他是要,杀妻证道? 安然颤抖着唇,想要说点什么,却发现这个时候的自己,已然丧失了说话的能力。 就像被点了哑穴一般。 而她的身体也确实是被人隔空定住,动弹不得了。 孟子苓手执长剑,朝她走来,眼眸深处,宛若有风雪肆虐。 那是为了证道成神,不顾一切、不择手段的决心。 安然什么都明白了。 她看着昔日亲密无间的爱人在离她几步之遥停下,脸上再不见面对她时会出现的温柔与深情。 眼泪砸落到宝宝的脸上,却没有惊动半分酣然好梦的宝宝。.. 它吧唧几下嘴,依旧沉沉地睡着。 安然深深地凝望着孟子苓,「你要,连孩子也一起···吗?」 她说不出那个太直白的字眼,只觉得说出来时,心也带着无法言说的痛楚。 孟子苓岿然不动。 从头到尾,他没有搭理过安然一句话。 安然闭上了眼睛。 神魂撕裂的痛楚传来,她控制不住尖叫出声。 在仿佛要毁天灭地的痛苦之中,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斩断了。 遭受的一切全然消散,撕心裂肺的痛如潮水般褪去,安然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仍被澄澈的水流包裹着,引着她追逐的光芒已然不见。 安然暗自运气,破开水面而出。 竟是在主世界她居住的悬崖之上。 第三百十一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31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这时才发现,原来她沉浸其中的就是悬崖边的那暖池。 她从暖池中起身,浑身湿淋淋地走出来,眼前便有一双手递来了一件外衫。 安然顺着外衫抬眼一看,和她样貌一模一样的姑娘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眼里满是促狭的笑意。 安然顿住了。 见安然迟迟没有动作,她又把外衫扬了扬,挑衅道,「怎么,不敢接啊?」 安然敛眸,一把拿过了伪天道化身手上的外衫。 擦肩走过,背对着她,安然运气将头发与湿衣服烘干,抖开外衫,披到了自己身上。 将长发从后衣领子处挑出来,安然整了整衣襟,方才转过身面对伪天道化身。 「你真是奇怪,一边让晏梵杀我,一边又把我带回暖池,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伪天道化身上下看安然一圈,耸耸肩,有些遗憾,「你这也没什么变化嘛。」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安然却懂她的意思。 安然神色有些许变化,她大拇指指腹擦了擦唇边,忽地扯出一抹邪气的笑容,「你不会是觉得,解封我的情丝,就可以彻底从精神层面击溃我吧?」 孟子苓在百日宴上的那一剑,威力不可谓不大,简直是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可笑的是,这力量却是对着他的道侣和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 尽管是过去发生的事情,可极致的痛苦,还是让她冲破了情丝的封印。 原来她不是没有情丝,只是情丝被抽取出来,封印在了暖池最深处。 当初她一连经过林檀尔、纪云泱、符瑾瑜等几个人的打击,最后被孟子苓杀妻证道后,彻底崩溃,险些自戕成功。 是天道把她救了回来,为了防止她再次陷入无穷无尽的痛苦之中,便把她的情丝连同过往那些痛苦的回忆都抽了出来。 这也就导致了,当初天道不管在她身上怎么找,都找不到情丝。 而天道在封印她的情丝和回忆的时候,许是自己也不忍心回忆这段记忆,便把自己的情丝和回忆也一并封存了。 安然在暖池深处冲破自己情丝的封印的时候,天道的封印受到她这一份的影响,也自行解封了。 现在,应当是已经回到了天道的身上。 而她的这份回忆,则在脑海当中如同翻书页一般,正迅疾地掠过一幕又一幕。 许是在暖池封存久了的缘故,安然之前在暖池里经历的记忆其实是有些错位和漏洞的,比如阴阳镜回溯过去的那一段,她进入天衍宗禁地时的状况就明显是乱了时间顺序的。 而阴阳镜也不是因为她被符瑾瑜丢到禁地里才发现的。 是她还是昭国公主时跟随白心一同去往天衍宗误闯进去发现的。 这一段,跟她在叶君澜那个小世界的幻境当中经历的是一模一样的。 安然当时还纳闷呢,那幻境该不是取她什么记忆幻化而成,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再想想当时感慨孟子苓的道侣和符瑾瑜的契约者竟是同一个人时的她,安然只能说,小丑竟是她自己。 只是,为何是伪天道化身在晏梵的小世界设计了这么一出戏码? 小世界里的安然被杀,神魂便无栖身之处,被天地法则排斥,理应重伤回到世界缝隙。 而伪天道化身却趁此机会把她带回了暖池,解封了她的情丝。 这伪天道化身是不是觉得,重新拥有了情丝的她会变得无比脆弱,容易击破? 安然心中呵呵冷笑,那这算盘还真打错了。 她现在对这些涌进脑海里的记忆,根本就没 有太多被二次伤害到的感觉。 安然不同寻常的笑容让伪天道化身抖了抖。 她伸出手,手掌朝上折起,「你突然露出这样一个表情,让我觉得有点大事不妙啊。」 边说,她朝外露出的掌心忽地凝起了一团光,以迅雷不急掩耳之速朝安然打去。 安然只是站在原地,淡然地看着这光团直冲她而来。 她缓慢地摇了两下头,似是对伪天道化身的这一招挺失望的。 安然叹了口气,「有点慢啊。」 再抬眼,她的身形便在光团之后消失不见。 伪天道化身收了动作,也不管那光团打空,扭着头四处察看。 在经过几个小世界的气运之子给的气运之后,安然确实是越来越强了。 就算她再怎么想尽办法要削弱安然的实力,也是有点于事无补。 她原以为让安然恢复情丝会是一个击败安然心智的好方法,现下想来,却着实是走错了。 不仅没能让安然崩溃,还让她重新回到了主世界。 若是说安然囿于小世界的限制,没法对她做出什么的话。 在主世界的安然,可是完完全全没了束缚。 伪天道化身咬了咬牙,心中暗暗后悔。 忽地,她的脖颈处覆上了一只手。 伪天道化身立刻顿住不动了。 她的目光向下投去。 那手带着点冰凉的寒意,力道也并没有太大,就跟在捏着小猫的脖子般一样。 可伪天道化身不敢动。 震慑住她的,并不是安然搭在她脖颈上指尖的力道。 只要安然想,伪天道化身是别想全须全尾地走出这里了。 死自然是不可能死的,但恐怕会元气大伤。 安然亲密地贴着伪天道化身的后背,面颊凑近她的耳畔,「不要这么紧张吗。」 她听起来心情不错,另一只手扶着伪天道化身的脑袋,不给人乱动,「虽然你在小世界里给我使绊子,但看在你给我把情丝解封的份上,我是不会对你下太重的手的。」 安然说着,手便狠狠捏紧了她的脖颈。 伪天道化身一阵窒息。 不仅仅是窒息,她还感觉到,她体内的气运正在迅速流失。 她恐慌万分,双手不管不顾地扒拉安然的手指,终于赢得一丝喘息的机会。 「你要把我的气运全部收走吗?」 她本就是气运之子们倾尽气运捏造出来的,若是安然把气运收走了,她就真的不复存在了。 安然制住伪天道化身乱动的双手,「安心,就收你一点罢了。」 话音刚落,她便收回了手,推了一下伪天道化身的肩膀。 伪天道化身被她这么一推,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 她握着自己的脖颈,弯腰猛烈咳嗽着。 安然拍拍自己的手,「这天道化身呢,我还真不稀罕当了。」 「你要想当,你就去当吧,我还得谢谢你呢。」 伪天道化身正咳得厉害,一听安然这话,扭过头看她,哑着嗓子,「你说什么?」 安然问,「你有名字么?总是「伪天道化身」地叫,不大好吧。」 伪天道化身直起身子,双手垂在身侧,低下头,「我,没有。」 她不光没有名字,她也没有自己的相貌。 她的这些,都是原模原样对照着安然来的。 就连诞生的目的,都是为了安然。 安然面色诚恳,「起个属于自己的名字吧。」 「等有了自己的名字后,就会越来越不一样的。」.c 她说完,转身就要往悬崖下面跳。 正在沉思中的伪天道化身忙叫住安然,「你要去干嘛?」 「我么?」安然指指自己。 她眼神凌厉,「我要去找一些人讨个账。」 话落,安然的身影已然被翻滚的云雾所掩盖。 仙界,思无海。 安然一闪身,便到了无涯岛之上。 她赤着双手,直接就踹开了大殿紧闭的门,然而等到进去看了,才发现空无一人。 里里外外逛了一圈,一个人影都没碰见,更别说孟子苓了? 安然冷笑,该不会是听到风声躲起来了吧。 没关系,这个抓不到,暂时找仙界的其他人算账也可以。 她想着,身影便凭空消失在了大殿门口。 ······ 彭莲已经待在自己的居所几百年不出门了。 自此几百年前,孟子苓亲手在无涯岛上斩杀了他的道侣和孩子以后,彭莲就对这仙界众人都觉得恶心的紧。 在之前,她只隐隐听到孟子苓可能有杀妻证道的想法,却没想到他真会毫不留情地下手。 孩子百日宴那天,她本打算在无涯岛上等着安然,不成想,在踏上无涯岛的一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等她醒来,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而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彭莲也真正看清仙界这一帮糟老头子的真面目。 她因出身合欢宗,平日里没少受到他人的编排,然而她不怨他们,也并不觉得自己就如何低微。 只是觉得人与人之间观念不合罢了,无需过多计较。 可是啊,等安然消失之后她才发现,这哪是观念不同的问题,分明就是一群披着人皮的恶鬼在索命呢。 对于这样一个结局,彭莲无力回天,只能怪自己没能早点提醒安然。 她唯一觉得大受抚慰的,就是孟子苓证道失败了。 不仅失败,还受了极重的反噬。 在之后,不知怎么的,孟子苓似乎是想起了安然的好,竟也不想着修炼和成神了,而是固执地寻找着安然的魂魄踪迹。 找了几百年都没有结果,却在前阵子忽然离开了仙界。 当彭莲听到这一消息的时候,只感觉可笑。 但,笑完以后,她也有点落寞。 彭莲想,她有些思念单纯的安然了。 她想去无望居看看。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再也止不住了。 彭莲出了门。 出乎她意料的是,平日里热闹无比的仙界,此时却是静悄悄的。 一片死寂。 第三百十二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32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彭莲一路来到思无海,没有碰见任何人。 她怀着莫名的心情踏上无望岛,在岛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彭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生怕是自己出现了幻觉,看错了。 然而,那转过来时与记忆当中一如既往不曾改变的面孔,却告诉她,她几百年来念念不忘的人,回来了。 「小然?」 彭莲喊了一声,随即又有些怀疑地否定了。 「不,你不是小然。」 她警惕地祭出自己的武器,红光对准安然,「小然早就在几百年前灰飞烟灭了,不可能再出现在这里。」 「你是谁?」 安然面对着满身戒备的彭莲,扬起手来,手指轻点。 然后彭莲就发现自己周身的真气好似被什么东西凭空黏住了一般,再也运转不起来了。 而她的武器,也因真气的滞涩而变得钝化起来。 彭莲心下大骇。 什么人竟然如此厉害? 她愈发确定对面的人不是安然了。 因为她记忆中的安然,就是个修行不高的人。 与此同时,彭莲也对仙界的空荡有了一定的猜测。 估计那些人的消失都是与面前这个装作安然的人有关。 安然倒也不管彭莲是怎么猜测和怀疑她的,只是在卸了彭莲的战斗力之后问道,「孟子苓去哪里了?」 彭莲戒备心未消,「你来仙界是为了找他?」 安然点头。 彭莲又问,「仙界众人,是你让他们消失的么?」 「是啊。」安然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为什么?」彭莲不解。 安然无语,「当然是回来报复的喽。」 「孟子苓固然是罪魁祸首,但眼睁睁看着孟子苓杀人的他们,也不应该被放过。」 只是可惜仙界这帮糟老头子终究还是牵扯到了主世界的天地法则,也不好做得太过分。 她就把他们的修为都毁了,仙根也断了,一个个踹回原来的地方去了。 从哪来的就回哪儿去吧。 仙人的日子待久了,后半辈子就忆苦思甜,也不错。 彭莲看安然说得这么理所当然,也是懵了一瞬,「你真是安然?」 安然耸肩,「不然还能有谁呢?」 彭莲看着如今意气风发的安然,面上满是无所谓的神情,周身气质多了一股神秘莫测的强大之感,越发惊讶了。 怎么可能呢? 先不说神魂俱消的人能够回来,就算认为是当初孟子苓手下留情做了个假象,可短短几百年,安然是怎么变得如此强大的? 性子还有了不小的转变。 「你······」彭莲停顿几秒,眼神复杂地打量安然,「我真不敢相信。」 安然不知道彭莲是否和其他人一样知晓孟子苓要杀妻证道的事情。 至少,彭莲是真心关心着她。 在仙界的那段日子,是彭莲一再提醒她要专注自身的修炼,却是她自己放弃了反抗的资本。 按照她的资质,本该修行一日千里,可她荒废了。 或者说,是被孟子苓有意识地养废了。 她以为的苦修不是苦修,只是在损耗自己的资质罢了。 而彭莲也并没有在百日宴上出现。 不管真相如何,她都跟这仙界的其他人不同。 还有祝九思。 安然想到他那双宛若森林之子一般的眼眸,难得思绪停留两秒。 可 很快,她就从这停留中抽身而出。 安然没心思跟彭莲唠嗑叙旧,「我不是很想再跟你回忆过往,我只想知道,孟子苓的去处。」 彭莲一听安然这神情语气,就知道安然并不想跟她多说什么。 终归不是那个目光澄澈,天真单纯的小然妹妹了。 她心里苦笑两声,「我不清楚,好像是去了某个小世界。」 安然皱眉,「真是麻烦。」 若是孟子苓去了小世界,先不说能不能确定是哪个小世界,就算确定了,她也会在进入小世界的时候受到限制。 到时候,能不能报仇,就两说了。 思量几瞬,安然决定先把孟子苓这事放一放。 算了,反正她要报仇的对象不止孟子苓这一个,还有另外几个还在主世界呢。 目前她从小世界脱离出来,也不清楚晏梵那个小世界还需不需要她再回去。 还是要趁有时间的时候,快刀斩乱麻才好。 心下想来,安然从彭莲身上撤回了自己的力量,转身就要离开。 彭莲看她有离去的苗头,唤住了她,「安然。」 安然看她,「还有事情?」 彭莲道,「孟子苓,应当是要去小世界寻你的踪迹。」 安然不甚感兴趣地招招手,「哦。」 彭莲眼前光芒一闪,那看起来比几百年前升上仙界时还要年轻几分的姑娘便不见了身影。.. 魔界,噬魂殿。 安然势如破竹,能动手就绝不多废话,一路打到了巍峨又诡谲的宫殿门口。 噬魂殿的几大护法纷纷倒在台阶下方,明明已经快撑不住了,却还是挤出最后一丝力气,以凶相面对安然。 安然一脚踩住一个没来得及和护法汇合的小魔,脚尖在他胸口研磨着,双手环胸,「纪云泱这么没种的吗,都被人打到家门口来了,还不出来?」 护法们可听不得安然这么说他们尊敬又强大的魔尊大人,立刻就有人挣扎着站了起来,亮出自己的本命法器,杀意直指安然,「你究竟是什么人?」 安然呵呵一笑,对着这些已经只剩几丝残血的护法,堪称和蔼,「讨债的人。」 话音刚落,一阵狂风凭地而起,直把这些魔吹得东倒西歪,彻底昏了过去。 她把脚下的小魔拨到一边,大大咧咧走进了宫殿。 刚来到寝殿,安然便感觉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力量波动。 浓重的魔气混杂,但仍然掩盖不住其中的神界气息。 安然看着紧闭的寝殿大门,隐约见到里面蓝光闪烁。 果然呢。 她现在真是无比感谢在温斐然那个小世界帮助贺一一和高舒给纪云泱捅刀的自己。 根据她在那个小世界得到的信息来看,纪云泱估计就是从神界出逃的玄天真火。 只是在逃的过程中被一再削弱,甚至丢失了自己的神魄,才导致被魔气浸染,堕入魔界。 而她刚碰到纪云泱被吸取大量气运的时候,正好是出逃神界的纪云泱亟需恢复的时期。 也就是说,是她的气运,帮纪云泱站稳了脚跟。 安然自我冷嘲,她还真是成了这些人补药一样的存在。 不过没事,她帮身为神魄的贺一一独立,肯定让纪云泱元气大伤。 安然活动了一下手腕,指关节发出清脆的咔吧声。 既然是逃出来的,也到了该被惩罚的时候了。 她往后退了半步,猛地朝大门挥出了一拳。 那一拳中蕴含的力量直冲大门而去,不过一个眨 眼,就把门轰得碎成了几块,倒在了地面上。 飞扬的灰尘之中,安然循着玄天真火的力量波动就轻而易举找到了在密室当中休养的纪云泱。 许是小世界中安然捅得真的太狠了,他以打坐的姿势悬浮在半空中,周身被幽蓝火焰环绕,面色却是惨白无比。 哪怕安然不掩盖分毫动静,他也没能睁开紧闭的双眼。 安然看着火焰下光影明明灭灭的纪云泱,一只手抵着下巴,「就这么让你在昏迷中被收了,也太便宜你了。」 脑中灵光一现,她双手一拍,「有了。」 安然双指并起,朝着纪云泱源源不断地输送着自己的气运。 随着气运被她输送进纪云泱的体内,纪云泱的面色肉眼可见地红润起来,他周围的火焰也越发强盛。 很快,原先毫无动静的纪云泱便动了动身形。 他眼睫颤动,缓缓睁开了双眼。 眸中一抹蓝光流动,眉心出现了一点绽开的火焰,随后又隐于无形。 尽管纪云泱醒来了,安然却并未收回输送气运的手,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 他察觉到自己的体内正有源源不断的气运在流转着,惊讶地望向安然。 在见到安然的一刹那,纪云泱双瞳都扩大了几分。 周身的火焰也随着颤了几颤,像是反映着主人内心的惊涛骇浪。 「你。」 「嗨喽。」安然颇有闲情逸致地对他打了个招呼,另一只手的手指在半空中灵活地动了动。 「醒了呀。」她语气轻快地说。 纪云泱面色复杂,只是就这么看着她。 安然也不管纪云泱回没回答,笑吟吟的,「醒了就好。」 接着,她神色一变,面无表情地转了一下为纪云泱输送气运的手势。 四指在空中逆时针转了半圈后,指腹贴紧了大拇指。 于是,本来是输送气运的作用便陡然转变了。 纪云泱甚至还没能好好感受自己充沛的力量,便发现这股力量以摧枯拉朽之势,从他体内鱼贯而出,流向安然。 而他,竟没有半分能抵抗缓冲的时间与能力。 纪云泱大惊,「你对我做了什么?」 安然只是毫不怜惜地收回着本该就属于自己的力量,冷冷表示,「讨债罢了。」 随着她毫无顾忌地从纪云泱身体抽取着力量,纪云泱也在变得加速虚弱。 并且因为安然没有保护措施的举动,他体内有一种五脏六腑都在被暴虐蹂躏几乎要被撕裂搅碎的痛楚。 冷汗浸湿了纪云泱的衣服,他从半空中重重跌下。 而原先环绕在他周围的火焰,也尽数消失不见。 好似被熄灭了一般。 安然悠悠然走到了纪云泱面前。 纪云泱眼底血红一片,费尽力气,抬起头来看她。 他牙齿打着冷颤,为着忍受肆虐于体内的痛苦,脖颈处青筋爆出。 安然蹲下身,手掌托着下巴,「你逃出神界太久了,又堕入了魔界,已经不配再被追回神界了。」 「按律呢,应当销毁。」 纪云泱的面庞几近扭曲,看不出原来昳丽的模样。 他深深吞吐几下空气,才从嘴里挤出几个破碎的字眼,「给我,个,痛快。」 安然怜悯地望着他,隔空点了点他的额头,「不可以哦。」 纪云泱承受不住这凭空生出的力道,唇齿间溢出一点细碎的痛呼。 他的眼里覆了一层盈盈的泪光,可怜又狼狈。 似是 不想再以这副样子面对安然,他自欺欺人地闭上了眼眸。 安然做作地「呀」了一声。 「我还想骗骗你的呢。」 「只是你这玄天真火让人说真话的作用,我还真抵抗不了。」 她毫无诚意地笑,「不好意思哈。」 纪云泱在难捱的痛苦之中,意识都被搅得稀烂。 可还是因着安然的这几句话,被刺激得清醒了几分。 她在骗人。 从方才对上她眼眸至今,他什么也看不见。 第三百十三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33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现如今的纪云泱,真是陷入了精神和肉身上的双重折磨。 过往与现在交织,竟让他在此时此刻,不知该发出何种感慨。 只能说是,自己造下的孽吧。 安然算算时间,也折磨得差不多了,她还得赶下一场呢。 若不是因为时间紧迫,她其实还想再多留纪云泱一会儿的。 心中惋惜几句,手上却是毫不留情,安然将手往里一攥,纪云泱的身形寸寸缩小,最终化作了一抹蓝中带绿的火焰,飘荡在半空之中。 她朝着那火焰勾勾手指头,那火焰便无意识地飘了过来,变作了一颗蓝绿色的珠子,安安静静地躺在了安然的掌心之上。 她两指捏起它,把它对准着密室之中烛台上正常点燃的火焰。 隐约可见剔透的珠子里流动的小火苗。 但那火苗已然是非常微弱了。 安然把珠子往上一抛,又精准无误地接住,塞进了衣襟口袋,赶往下一个地方。 妖界,九阴山。 安然本想直接就进入九阴山深处,不料才到山的外围,就被一股滚烫灼热的气息给拦截了下来。 虽然不至于伤到她,可也着实有点恼人了。 安然以手化剑,几道剑气横劈出去,将那气息给劈了个七零八落。 等停下来仔细看,才发现是一直环绕着九阴山常年流动不息的熔岩。 只是这熔岩,因为安然的破坏,已然是黯淡了几分,还有干涸的趋势。 安然越过熔岩的阻拦,曲起手指挠挠下巴,继续往前行进。 再往上,就进入了另一番天地。 相较于山脚下的炽热,山上却是冰天雪地,奇寒无比。 狂风大作,吹得毫无心理准备的安然差点都要往后倒退两步。 她稳住身形,就被迎面而来的大雪兜头盖了一脸。 那冷简直就是要渗到人骨子里去了。 虽然她的身体不腐不蠹,可也是会有正常人的感觉的。 安然抖了抖,全身运气,将身上的雪花震开,给自己罩了一个小结界,避开这大风大雪。 跟她的预料相反的是,安然原以为在妖界这儿会像在仙界和魔界一样,遭到众人的抵抗,可是现下走来,九阴山空荡冷寂,没有让她遇到过一个人。 好像这里就是一座生存环境奇异又恶劣的荒山一般。 不过······ 安然顶着小结界,看着周围肆虐的暴风雪,回头望望,山脚下的一点红还若隐若现。 她撇撇嘴。 就这自然环境,恐怕也不需要多少妖来特意把守。 那些妖只要分布在九阴山之外的地方就行了。 能进来站稳脚跟已经很不容易了,更别提在这里多待上那么一会儿了。 所以,会在这里找到符瑾瑜么? 安然回想起简伯怡那个小世界当中见到符瑾瑜时安瑟对她说的话。 符瑾瑜真的会被困在小世界里被天地法则堙灭么? 她闭上双眼,放出神识,覆盖了整座九阴山。 仔细地搜寻一遍,确实没有察觉到活物的迹象。 可安然还是有那么点不放心。 毕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么。 掏她心脏的这笔账,她还没跟符瑾瑜好好算一算呢。 「你别找了,符瑾瑜的确在小世界里灰飞烟灭,成为那方小世界当中天地法则的养料了。」 安然睁开眼睛,就见前面白雪纷纷,凝成了一个雾气蒙蒙的人形。 只不过这 人形五官并不分明,跟个影子似的。 她挠挠头,「伪天道化身?」 雪聚成的人形似乎并不怎么牢固,在半空中因为风的吹袭而颤动,但终究是顽强的没有散架。 「是我。」 「当初我跟他打了个赌,若是他能够主动让你拥抱他,我就帮助他回到主世界。」 而结果安然很是清楚,作为亲身经历的当事人,她那时是非常坚定地拒绝了符瑾瑜。 「啊,好吧。」安然心里还有几丝遗憾。 早知道她就主动抱符瑾瑜喽,还能让符瑾瑜回来,这样她就可以亲手把他的心给挖出来了。 还要把他的血给放掉,尤其是要从他脸上着手。 让那小子也尝尝剜心之痛和毁容的痛楚。 不仅如此,她还要把他破烂的身躯丢到各种残酷的秘境里去,给他来个妖兽全套攻击套餐。 脑子里过了一遍要对符瑾瑜施加的报复,再想想最后与符瑾瑜见的那一面时有气无力的大白狐狸,安然懊恼地拍了拍额头。 让那小子就这么死在小世界里,真是太便宜他了。 「不过,我把他身上的主要部分带回来了。」 安然听闻此言,两眼放光。 只见白雪蒙蒙的人影跟前,浮现出一抹红色光芒。 等那光芒浮动到安然面前,她才看清,被光芒笼罩的,是一颗火焰般红透的珠子。 安然一手握拳,抵住唇角,「妖丹?」 「心脏、魂魄、本命武器,都融合在这里面了。」伪天道化身淡声道。 安然抓住这珠子,对着人影指了指,「真是有你的呀,还留了这手,调皮。」 若是这里头有符瑾瑜的魂魄,也就相当于有他的意识。 那安然还是可以动些手脚的。 人影咳嗽两声,「他的本命武器就藏于他的心脏处,他的心脏——」 「是我亲手挖出来的。」 安然闻言精神更加振奋了。 「好。」她对着人影竖起大拇指,「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姐妹了。」 「比心。」安然又单手做了个「比心」的动作。 人影晃动几下,「少乱表白了,我当时不过是为了留下符瑾瑜的力量备用罢了。」 说完这一句,那人影便散作了漫天的雪花。 仿佛从来不曾有人来过一般。 安然毫不在意伪天道化身傲娇否认的语气,好心情地对着纷飞的雪花挥了挥手,「拜拜。」 低头再看手里这一颗红灿灿的珠子。 它那满身的红已然散去,褪作了雾蒙蒙的白。 珠子里头丝丝缕缕的白气缠绕,隐隐发着蓝。 安然随手往珠子上打了道高度浓缩了几倍幻境威力的符咒。 它以后就跟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险境作伴去吧。 等哪天她心情又不爽了,再考虑考虑怎么拿这珠子进一步撒气。 纪云泱,符瑾瑜,还有一个林檀尔和孟子苓。 孟子苓暂时不论,安然可还没忘记林檀尔对她干的事情。 不仅在以前让她在黑暗中绝望地死去,而且后来在小世界的时候,居然还把她的气运之子给杀了,导致她遭到反噬。 属实可恶。 罪加一等。 不过安然还没搞明白一点。 在小世界的幻境之中,安然是识破了林檀尔想要借她的气运成为鬼仙的计谋,把他困在了幻境之中。 可幻境又不是现实,在现实当中,林檀尔那时应当是成功了的。 而且,无论是幻境中的林檀尔,还是小世界当中的沈执,好像都是真的林檀尔的一部分。 所以这是什么情况,林檀尔为了养他儿子,特地在某个小世界开辟了一块天地么? 回想那时猝不及防被反噬的情形,里头还有伪天道化身的手笔在呢。 安然转身看看四周,双手在嘴边作喇叭状呼唤刚离开不久的伪天道化身,「诶,你还在不?」 满是风声,无人理她。 好吧,她再回一趟悬崖呗。 安然心念一动,花了点时间,身形便重新出现在了悬崖之上。 那边伪天道化身还坐在暖池旁边,扭着个头不知道往池子里看什么。 安然只能见到她的背影。 她刻意收敛了动静,轻悄悄走了过去。 待走近了,一只手迅疾拍了拍伪天道化身的肩膀,安然身子却往另一个方向躲了过去。 伪天道化身果然上了当。 她转过脸来一看,见身后空空无人,又纳闷地要重新侧回头去。 结果在侧过头的时候,便始料未及地对上了安然灿烂的笑脸。 和伪天道化身对视的时候,安然的笑脸忽地凝滞了。 然后,渐渐扭曲。 「啊!!!」 两个人的嗓音同时响起,尖叫声几乎要突破了天际。 就连悬崖边翻涌不停的云雾,也因这两人的情绪波动,而更不稳定了些。 伪天道化身下意识往后身子一仰,没考虑到自己正坐在暖池边上,「噗通」一下就跌进了暖池里。 水花飞溅,打湿了安然的头发和错愕的面庞。.. 她伸手撸了一把脸上的水,不可置信地看向仍然泛着涟漪的暖池。 伪天道化身破开池面站了起来,气愤地喊,「你干嘛吓人啊?」 安然默默侧头,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才再度面对伪天道化身。 「你才是吓到我了吧。」 她双手对着伪天道化身的脸一通比划,「为什么,你的脸,没有五官哪?」 安然着实是没想到,她这才出去多久啊,这好好的一个小姑娘连脸都没了。 是真的没了。 天知道她在看到一张白纸一样啥痕迹也没有的脸时内心有多么震惊。 「切。」 伪天道化身从池子里跨出来,转个身把身上的衣服头发都烘干,「我是不想再顶着你的样貌。」 「既然要有个新名字,总该也要有副新皮囊才相配。」 她一抬手,那光洁如新的脸上便又出现了五官。 还是跟安然有点相似,但已经不是一模一样了。 不等安然开口,她就道,「我还没想好呢,再借我用一段时间。」 安然微笑,「我没有意见。」 「好了。」伪天道化身摆摆手,「你来找我肯定还有事吧,我都把符瑾瑜的妖丹给你了,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安然点头,「林檀尔是个什么情况?」 第三百十四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34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伪天道化身看她一眼,还在整理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丝,「林檀尔怎么了?」 「你不是已经把他困在小世界的幻境之中让他受着死去活来的折磨了吗?」 安然可不赞同伪天道化身这轻轻松松的语气,再一想到当时偶始料未及的场景,她还有点牙痒痒的小小怒意。 安然手指一伸,伪天道化身手中的那绺长发就断了半截。 乌黑发丝自她手中悠悠飘落,还没等落到地面上呢,就碎成了黑点消失无踪。 伪天道化身直愣愣地看着那消散的黑发,意识到安然是有点动真格的了,这才也正经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安然。 这回到主世界解封情丝之后的安然是实力大增啊。 更别提不久前还吸取了玄天真火和九尾狐的功力。 打不过打不过。 「你想知道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伪天道化身露出讨好的笑容。 安然见伪天道化身不再那么浑不在意了,抱着胳膊走到暖池边沿坐下,翘起二郎腿,「我就想知道三点。」 「一,林檀尔究竟是什么身份?」 「二,林檀尔为什么在小世界搞那么一个幻境?」. 「三,林檀尔突破幻境杀叶君澜之后是什么情况?」 伪天道化身听完安然的话以后,放松下来。 她坐到安然旁边,仔细地捋了捋自己的裙摆,「这些问题都不难啊。」 「如果你的阴阳镜还在你身边的话,你其实问它就可以知道答案了。」 这不是不知道阴阳镜在哪里么。 安然朝着伪天道化身瞪瞪眼,「你废话这么多呢,要不我再多剪你几段头发?」 伪天道化身被安然这么一瞪,顿时老实了。 好吧,她这是踩到安然的雷区上了。 阴阳镜在百年以前被安然带上了仙界,等安然被孟子苓拿去证道以后,就被孟子苓收着了。 现下还跟孟子苓在一块呢。 她想了想,「林檀尔一开始不是打算利用你成为鬼仙么,但他后来成仙失败了。」 「不过,就算失败了,也还是拥有了强大的力量,所以,他就成为了鬼界的王。」 安然一想鬼界那神出鬼没什么消息也没有的鬼界之主,「鬼王是他?」 但稍稍的惊讶过后,又觉得理所当然。 林檀尔既然是一只鬼,最合适的去处自然就是鬼界。 只不过,安然不怎么关注鬼界方面的事情,而鬼界飘荡在外的一般都是无意识的魂魄碎片,有意识的魂魄早就在脱离人体的一刹那就会被送到鬼界中去,所以鬼界传出来的消息,很少。 「你也知道,叶君澜是鬼胎,是你和林檀尔孕育的孩子。」 伪天道化身指指安然。 安然立刻双手在胸前交叉,「我并不是很想养孩子。」 也就那个时候的她脑子抽筋了。 要搁现在,她分分钟就会打暴林檀尔这类鬼。 让它们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伪天道化身微笑,「我知道,你也不用养,叶君澜已经在那个时候被林檀尔亲手杀了,你唯一的孩子早就没了。」 安然有些唏嘘,但除此之外也没啥太大的感觉了。 她对叶君澜虽有生恩,但没有养恩,而且这生恩还是在很久之前,并且叶君澜还是吸尽了那时她体内的养分出生的。 相当于是加速了她的死亡。 所以没什么值得心虚愧疚的。 「至于为什么搞那么一 个幻境,其实你已经想明白了不是,鬼胎很特殊,要成长吸收的养分需要很多,尤其是需要人的生气,就像叶君澜从你身上吸取的那些生命力一样。」 「若是要在主世界搞这个,动静一大,少不得引起其他几界的追究。」 「还不如前期花费大功夫在小世界开辟出一方天地来蕴养鬼胎。」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那个小世界会有你经历的冥婚的事情。」 安然手指捏捏自己的下巴,缓缓点头,「有道理。」 她忽地再次指向伪天道化身,吓得伪天道化身下意识挺直了脊背。 「那你当时是把林檀尔从幻境里放出来了?」 说到最后,安然有几分咬牙切齿在了。 伪天道化身慌忙摇头,「没有没有没有,我没有把他放出来,只是短暂地允许他去激活自己的一部分魂魄罢了。」 安然放下手,「什么意思?」 「你也知道,小世界不是那么容易进的,而且大能者要穿梭小世界肯定会有一定的消耗,一不小心还会被那个小世界的天地法则排斥。」 「林檀尔为了不被天地法则排斥,将自己的魂魄分作了三部分,一部分魂魄留在幻境里看顾叶君澜,另一部分魂魄则化为沈执,还有一部分呢,则是在主世界处理鬼界的大小事宜。」 伪天道化身比比几个手指头,代表林檀尔的三部分魂魄。 「幻境那部分魂魄保留有林檀尔的全部记忆,但没有太多感情,沈执没有林檀尔的记忆,可拥有一些感情,主世界的那一部分就是个无情的工作机器。」 她说着就把其中的三个手指往下压,「幻境中的那部分魂魄一直都被困在你的幻境里遭受折磨。」 「沈执在被激活相关记忆杀了叶君澜以后发现他杀的是自己的孩子,受不了自爆了。」 伪天道化身又压下三根手指。 「至于最后这一部分嘛,其实也离魂飞魄散差不多了,幻境的召唤不回来,沈执自爆让他大受伤害,现有的能力也没法去小世界,估计正在鬼界某个地方躲着疗养吧。」 她说着,又把十指撑开,手指头灵活地动了动,「不过林檀尔太特殊了,他不是一个人的魂魄,而是很多魂魄碎片拼凑起来的,当初能强大力量,也是托了你的福,这几百年过去,他自身也在渐渐瓦解。」 「早晚会没,那些魂魄碎片啊,不可能入轮回,也不可能有来世。」 伪天道化身挥挥手,「你不用管他都可以。」 安然站起来,踱步思考,「你这么说来,我只要去找到孟子苓就行了。」 伪天道化身深以为然,「确实如此。」 于是安然就开始忖度如何找到孟子苓。 在仙界遇到彭莲时,彭莲告诉她,孟子苓追到她的踪迹走了。 想想,应当是通过阴阳镜得知了一些她的线索。 她又想起符瑾瑜跟着她跑到小世界里,那么,孟子苓也极有可能去了小世界。 再加上······ 瑶池凤凰一族的掌权者那个名字。 孟子茯。 当时她还觉得耳熟,却是想不起来。 这下明白了。 孟子茯不就是孟子苓父亲的名字吗。 安然不相信这跟孟子苓没有关系。 她得回到小世界里去。 安然一手抟成拳砸向掌心,打定主意后就打算回小世界。 伪天道化身看她转身要走,问她,「你要去哪儿啊?」 「世界缝隙。」安然回答。 正要走呢,她想起一件事,遂 对着伪天道化身勾了勾手指头。 「你过来,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仙界,思无海。 彭莲正站在无望居前,面前则是一个容貌气度清雅悠然的男子。 她道,「我就是在这儿遇到的小然。」 「她变得好强大,这仙界的其他人的消失,就是她做的。」 「萃华仙君,自从百年前小然众目睽睽之下被杀,我知你对这仙界已是失望至极,不愿再踏足一步。」 「但如今,仙界这副情状,我除了你,也无别人可说。」 祝九思只是徐徐地环视一圈,面上似露出恍惚神色,「她果真,有回来的一天。」 「是啊。」彭莲道,「我也以为那是一场梦呢。」 「可小然她确实回来了,是为了找孟子苓报仇,找不着孟子苓,便走了。」 彭莲正说着呢,便见祝九思目光一凛,精准无比地看向了某个方位。 那儿一名蓝衣女子亭亭而立,正笑吟吟地看着他们,被祝九思发现了也不慌,还颇有闲情逸致地对他们举手打了个招呼。 彭莲看清她的面庞,喃喃,「小然。」 祝九思岿然不动,「她不是。」 彭莲再细细一看,五官倒与安然是有八成相似,可还是有细微的差别。 他对着蓝衣女子,「敢问姑娘来到此处,所为何事?」 伪天道化身走近几步,「当然是来跟你说一下你的安然姑娘的交代咯。」 祝九思的表情有了变化,「什么?」 伪天道化身对着彭莲眨眨眼睛,「你们也知道,安然她这次是回来复仇的,不过复仇的对象不止孟子苓一个。」 「还包括魔界的纪云泱,妖界的符瑾瑜,鬼界的林檀尔。」 祝九思身为冥界之主,对于其他几界的掌权者都了如指掌,「他们都是一界之主。」 「没错。」伪天道化身打了个响指,「不久前都被安然干掉了。」 都***掉了? 「那岂不是,魔妖鬼三界都······」 彭莲都来不及为安然展现出的可以干掉三界大佬的实力而震撼,便先一步被三界无主之后的后果给攫取了情绪。 她瞳孔一缩,惊呼出声,「要乱了吗!」 这其中一界混乱一下还没什么所谓,可要是几界同时混乱,还不知道要给这世界带来什么麻烦。 伪天道化身双手背在身后,深以为然地点头。 她沉声,面容严肃,「是呀。」 「所以安然就拜托二位去帮忙维持一下各界的秩序啦。」 已经在仙界过过惯了几百年平静无聊生活的彭莲闻言一愣。 她手指指向自己,「我吗?」 「咳咳。」伪天道化身咳嗽两声。 其实安然根本就没有提到彭莲,只是让她去冥界找祝九思。 祝九思天生仙胎,妖力强大,其心又正,掌管冥界几百年,由他出面平息三界混乱,维持三界秩序,再合适不过了。 秉着祝九思的品格,他也不会坐视不理。 别提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的请求了。 但,多个人多份力嘛,反正这两人现在也凑在一块。 伪天道化身扬起笑容,「话我都已经传完啦,接下来的事情,就要辛苦二位喽。」 彭莲跨前一步,「诶,那你到底是······」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蓝衣女子光芒一闪,人就不见了。 「什么人啊。」彭莲小声说出后半段话。 她望向祝九思 。 祝九思神色平静,对蓝衣女子的出现和消失都没表现出强烈的好奇。 「走吧。」 第三百十五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35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回到世界缝隙,只见浓黑的穹顶之上,闪烁点点星光,较她上一次来时的记忆要更为繁密些许。 她略略瞟了上头一眼,便将目光下移。 在星子闪耀之下,一人驻足静立。 那人身形修长,仰头望着细密星光,在显得有点昏暗的世界缝隙之中,宛若一抹隔着窗纸的剪影。 只是站着,便有股岁月静好,时光不逝的安稳感。 「嘶。」安然眯了眯眼,「你是,瑶池的那只青鸾?」 随着安然的出声,不远处的那人也缓缓转过了身。 一张姣好的面庞出现在安然的眼前。 好似上等的墨研磨出来,被人细细描绘,淡雅中透着股高贵。 她只是站在那里,朝着安然微微一笑,便有夺人心魄的魅力倾泻而出。 很是宁静而淡然的一只神鸟。 安然被青鸾的笑靥晃得心神恍惚一刹那,也不由得跟着青鸾笑了起来。 「你没事就好。」 她朝青鸾走去。 其实在回世界缝隙的路上,安然还在担心一件事情。 青鸾与天道交易,暂时将自己的身份交付给她,只等她收集完气运以后以另一重身份重新回到小世界。 而现在,她在完成任务以前就被晏梵搞死了,她还真有点担心在世界缝隙的青鸾会不会因此而受到什么影响。 还好,看这情况,青鸾应当待得还挺惬意的。 似乎小世界里她的死亡并未让世界缝隙的青鸾发生任何不妥。 青鸾依旧笑着。 她气质高雅,看似高不可攀,实际上却温和无比,就连笑容,都比一般人要温软许多,仿佛一阵习习暖风拂过水面,漾起的涟漪都只有一两小圈。 在世界缝隙的人是能感应到小世界里发生的大致事情的。Z.br> 尤其是她们交易的身份死亡这么重大的事情。 安然本来心里还没有太大的感受,如今看到青鸾的笑颜,忽地内心就有了几许小小的愧疚之情。 毕竟她面前这位可是能够牺牲自己拯救苍生的心怀大爱的女子。 而她,才去人界碰到晏梵没几天,还没做什么呢,就这么命丧晏梵手里。 尽管里面有伪天道化身的从中作梗,可安然还是觉得自己略菜了些。 她垂下眼皮,看向地面,不好意思地对青鸾道歉,「抱歉,这么快我就出局了。」 身为一只一直活在瑶池,生命当中从未涉猎过其他知识见闻的神鸟,青鸾不是很懂安然这句话里「出局」的意思,但结合她感受到已经发生了的事情,她也能大致明白。 青鸾放松一笑,「此事也不怨你,晏梵他,跟我记忆当中的也有许多偏差。」 「而且,在小世界里的你,并没有真正死亡。」 安然猛地抬眼看向青鸾,「什么意思?」 「小世界里的我没被晏梵那一下给弄死吗?」 青鸾看安然情绪较之前激动起来,更多的好像还有诧异,便伸手搭上安然的胳膊。 说来也是奇怪,当青鸾轻轻地抚摸着安然的胳膊时,安然奇异地有了一股平静之感。 如同心间被温暖的泉水浸泡,浑身都轻松了下来。 「你且听我与你说。」青鸾柔和着嗓音道。 安然瞥了眼青鸾放在她手臂上的手,点头,「好。」 青鸾没有松开安然,侧过头去,望向了穹顶的某一处。 另一只手指向那个方向,「我所在的小世界,就是那颗星子。」 在青鸾指过 去的地方,并未有太多星子聚集,只二三颗,这其中光芒最黯淡的一颗,就是青鸾出身的小世界。 许是安然半路从小世界脱身了,那小世界就缺了一个重要身份,也少了许多能量。 「你从小世界出来的那天,我的那个身份,确实是被晏梵杀了。」 「当时,我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反噬,也差点以为自己要直接消失了。」 「但这种感觉持续一会儿以后就好转了。」 安然问,「为什么?」 青鸾的眼眸似茶色琉璃,晕着淡淡的光泽,如同星子一般璀璨。 「有人救了你。」 「他保管了小世界里的你的身体,并且让你的身体处于一种正常人的状态之中。」 「只是魂魄不在罢了。」 安然略一思索,「也就是说······那救我的人把我在小世界的身体状态调整成了神魂出窍。」 青鸾收回手,贴着小腹,「正是如此。」 「那就好办了。」安然打了个响指。 神魂出窍的状况她也不是没出现过,只要她可以回到小世界里就行了。 只是不知道这个救她的人是谁了。 会是天道吗? 可天道在小世界里,只是一只能思考的猫,除此以外,便再没有其他的特殊之处了。 会是百灵吗? 但这个时候的百灵,化作人形了吗? 而化作人形的百灵,真的会有那个意识来救她吗? 安然心中疑窦万千,但很快,她就不想了。 不管是什么情况,只要回去看一看不就都清楚了么? 思及此,安然便就着青鸾还抓着她的姿势,另一只手贴上被抓那手攥成的拳头,「我先走了,多谢。」 青鸾将手收回,与小腹上那手交叠摆放,「多保重。」 安然转身朝黑暗之中走了两步,一束淡淡光芒从那青鸾曾经指过的方向照射过来笼罩了她。 她闭眼冥想,重新进入了小世界。 安然还没睁眼,耳边的存在似乎就感觉到了她的归来,再次叽叽喳喳起来。 为什么要说是「再次」呢? 就是这声音安然在暖池中遨游的时候也听到过。 安然被眼皮子覆盖的眼珠动了又动,藏于柔软棉被之下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挪动几下。 她意识是清醒了,可这身子还是有点不大受她控制。 大概是魂魄与躯体暂时还没完全融合好。 「主人,呜呜,主人您醒了吗?」 「主人您睁开眼睛看看我呀!」 那声音稚嫩如孩童,不停地在她耳边叫唤,大有一种不把她叫起来就不罢休的气势。 原先安然还只是觉得这声音熟悉,脑海中却没有对应得上的名号。 情丝解封那一遭,倒是全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阴阳镜的嗓音吗。 虽然林檀尔那个小世界她也和阴阳镜相处过一段时间,可终归是没把它放在心上的。 等记忆全部回笼了才知道,果然这货就是欺软怕硬爱蹬鼻子上脸。 看看她在林檀尔那个幻境当中阴阳镜对她的态度,再对比对比实际情况里阴阳镜对她的嫌弃与挑剔。 安然觉得自己尚不灵敏的手指都能直接弯起来了。 再者,阴阳镜是跟孟子苓一块的,若是阴阳镜在这儿,必定也说明孟子苓同样在此。 许是心中愤懑需要抒发,加速了魂魄与躯体的融合,安然本有千斤重的眼皮忽然变得无比轻巧。 她「唰」一下睁开了眼睛。 直愣愣地望着上头,反倒把在旁边扯着个嗓子喊得正投入的阴阳镜吓了一大跳。 「主!!!——」 它一个「主」字因为惊吓而变了好几种调子,腔调七拐八拐的,最后竟破了音。 安然眉头皱得死紧,觉得自己刚恢复好的耳朵就被阴阳镜这一声荼毒了。 她翻了个白眼,抬手揉揉自己的耳朵,坐了起来,「不是知道我要醒了么,怎么还能被吓成这个样子?」 阴阳镜里的小人整个都趴在了镜面上,似乎是要挤出来更仔细地看床上的安然。 它看得入了神,倒一时没了声响。 屋内寂静无声,只余安然移动身体时拨动被子的窸窸窣窣。 安然拿枕头垫在后背靠稳当了,懒洋洋看向悬浮在半空中的镜子,「孟子苓那个狗东西呢?」 正边看她边怀念往昔的阴阳镜:「······」 镜子里的小人立马就把自己从镜面上撕了下来,蹭蹭后退好几步,乖巧站着,「主人您刚刚说啥?」 它没听错吧,安然过了几百年,性子怎么变了这么多,还学会骂人了。 不过想想也对哈,若是普通人的话,这几百年过去,早就投胎转世好几回了,性子有变化也是正常的。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安然一个主世界的魂魄,会转世到小世界来。 阴阳镜百思不得其解。 安然双手在眼底撑开,又合拢。 她闭上眼睛悉心感受了一下自己现如今的力量。 力量还是有的,但根本就没有她在主世界火力全开时那么大了。 果然是一旦回到小世界,就被限制住了。 安然睁眼,问阴阳镜,「孟子苓现在什么修为?」 阴阳镜不是很能明白为什么安然话题的跳跃性可以这么大。 突然就从问孟子苓的去处到问他的修为。 见阴阳镜犹豫着久久不回,安然不耐烦地加重声音,「快说。」 她撩起眼皮看阴阳镜,竟有几分凶恶之相。 阴阳镜这回是实打实地被吓到了,忙回答,「跌了跌了。」 怕自己回得不够令安然满意,它又补充,「跌了将近两百年的修为呢!」 安然冷哼,「才两百年,怎么不直接跌到他心脏跳动那根线平了呢。」 阴阳镜弱弱缩在一边听安然的小声说话,不敢吱声。 这个安然,有点可怕,呜呜。 安然虽是希望孟子苓直接原地暴毙,可也知道这是不切实际的,而且他原先就有接近神的战力,尽管跌了两百年,也不是能够小觑的对象。 她约莫估算了一下,以自己现在的战力,比起孟子苓还是要稍逊一筹。 得想个办法提升自己的修为。 安然思索片刻,问阴阳镜,「我现在在哪儿?」 阴阳镜老实道,「在他设下的结界里呢。」 安然看了看周围,闹了这么久孟子苓都还没出现,应当人是不在的。 打不过人,破个结界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她一撩被子,径直下床,粗略地穿好衣物,便朝外跑去。 这边阴阳镜还没反应过来呢,那边安然已经跑到屋子外头去了。 它着急追了出去,「主人你要去——」 半句话尚未说完,就被安然投过来的一个恶狠狠的眼神止住了。 阴阳镜里的小人火速躺倒装死。 完蛋,安然这做派怎么有种要抛弃它的感觉? 天知 道阴阳镜跟孟子苓待在一起的这段时日心里有多苦。 它以前还嫌弃安然修为低下性子软弱,想要跟个强大的主人。 也不是没想过换孟子苓,可直到孟子苓杀妻证道后,它才明白,安然尽管被嫌弃,本质却是好的,孟子苓就算强大,性子却是狠辣。 从此它便绝了这个念头,安心怀念安然。 第三百十六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36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摸索出结界笼罩的范围后,运起真气集于手上,一攥拳头,狠狠朝如同透明薄膜般的结界砸去。 肉与结界的碰撞,其制造出的声响,可谓是惊天动地。 砸得阴阳镜的小心肝也重重地颤抖了一下。 它那温柔善良的主人现在竟然如此暴力直接了吗? 连个武器都不搞,就这么上手砸了吗? 安然收回手,往后退了一步。 只见透明的结界上,一道裂缝渐渐显出,之后,是蜘蛛网般的细密缝隙往外快速扩散。 结界碎裂了。 当结界破碎后,外边的环境得以显现出来。 是在石人山的山脚下。 安然信步往外走去。 阴阳镜回过神来,见她真没有带它走的意思,忙厚着个脸皮屁颠屁颠地自行跟了上去。 「主人,还有我呢。」它讨好地叫。 安然头也不回,「我没那个能力把你送回神界。」 倒也不是没能力,只是她懒得去。 这阴阳镜一向心思不正,林檀尔那回她都快被它给坑死了。 她现在没把它给碎尸万段,那还是她不怎么想处理它的缘故。 阴阳镜身体摇成个拨浪鼓状,「不不不,主人您误会了。」 「我不想去神界了,我就想跟在您身边。」 安然便不搭理它了。 她的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天道和百灵。 百灵还是次要的,最主要的还是要找到天道。 安然在砸结界之前就想过了,要想提高自己的战力去战胜孟子苓,肯定不能按照青鸾那原来的老路子。 慢慢来,是可以,但她等不及了。 而如果要短时间内就让实力大增的话,还有一种方法。 那就是,把她从神界带来的瑶池圣水用到自己身上。 那瑶池水想来跟主世界的暖池功效差不多,都蕴含着极强大的力量,既然一小瓶就能够让百灵化型,也一定可以把她的修为给提升上去。 至于晏梵身上的邪骨么,到时候再说喽。 反正不急于一时。 瑶池水也不是就这一瓶,大不了她再回瑶池取一瓶来。 天大地大,她报仇最大。 而瑶池水,在她被晏梵抓住的时候,她就给了天道藏着。 安然走到一半,觉得自己这样干巴巴走下去不是个事。 不知道孟子苓有没有察觉到结界破裂,是不是在赶回来的路上,她要是现在就跟他碰上,胜算不大,顶多打个平手。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快速定位到天道和百灵? 安然思考两秒,突然回头。 被安然冷落的阴阳镜正垂头丧气地跟在她身后,乍一看到她扭过头,立刻就精神抖擞了,「主人?」. 「帮我找一只白猫和一只百灵鸟。」安然吩咐它,「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阴阳镜当然知道,难得安然又有了用得上它的时候,它肯定是要好好表现,以挽回自己在安然心目中的地位。 它拍拍自己并不存在的胸脯,「主人您就瞧好吧,我三秒钟之内就给您找出来。」 安然嫌弃,「少说大话多找猫吧。」 她一边警惕周围动静,一边看着阴阳镜莹白光芒大盛。 强光闪烁几秒后便消减下去,小人在白色镜面中开心地蹦蹦跳跳,「主人,我找到啦!」 安然凑过去,只看到线条勾勒的小人手舞足蹈,背后情况却是一概看不清。 她挥挥手,「 一边去,别挡着我看猫。」 「哦。」小人骤然被打击,头都耷拉了下来。 但它还是没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工作效率,乖巧地让了开去,在白色镜面消散无踪。 于是它身后的景象便变得清晰而流畅。 安然首先看到的便是一只雪白的小猫,团着身子窝在一张桌子上,头埋在身体里,一动不动,脊背倒有微微的起伏,似乎是在睡觉。 在它的身边,浑身褐色的小鸟正无聊地蹦来跳去。 它扑腾着翅膀,想要往高处飞,可每次到了半个人高度的时候,就莫名其妙掉了下来,好似上头有什么看不见的屏障。 小鸟结结实实摔到了桌面上,又灵活地站了起来。 它好像是不甘心,又跳着冲向桌子边缘。 然后,它就倒着滚了几圈,就跟个染了泥土的团子一样,轱辘轱辘就滚回了桌子中央,直撞到了白猫身上才停下。 正在睡觉的白猫被小鸟一撞,懒懒耷拉在桌面上的尾巴便扬了起来,一下把小鸟扒拉了开去。 是天道和百灵无疑了,但它们在哪里呢? 安然看这地方眼熟得很,双手怼上镜面划动几下,镜子里便转到了桌子之外的景象。 这可不正是晏梵的那破旧小屋么。 安然直起身,离阴阳镜远了些。 天道和百灵被晏梵抓了? 为什么? 按道理来说,天道应该带着百灵躲得远远的才对。 安然叹了口气。 行吧,在面对孟子苓之前,她还得费劲再去晏梵的小屋一趟。 这边安然带着阴阳镜找地方安顿,那边百灵已经因为第一百二十八次试图离开桌子却又被看不见的结界挡回来而泄气了。 本来心里就不舒服,被身边这只大白猫一尾巴粗鲁地跟扫垃圾似的扫到一边后,它更气了。 百灵「蹭」地站起来,实在气不过,「睡睡睡,就知道睡,怎么不睡死你啊!」 那天它被这白猫叼在嘴里,是真没想到这白猫可以跑那么长时间,一路就从县上最繁华的地方跑到县郊外。 可等白猫跑到的时候,天色也早就从蓝天白云转为了乌漆嘛黑。 白猫跑到山脚下,实在是精疲力竭,便停下来休息了几下。 不成想,就在一猫一鸟休息还没多久呢,百灵就看到白猫目光如炬,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 这让它摸不清心思的猫对着山上,极为凄厉地叫了一声。 百灵在听到的一刹那,只觉得自己整只鸟的脑壳都要被其中的尖锐戳穿了。 叫得实在是太惨了。 然后,在百灵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身边的猫便迅疾如风地蹿上了山。 百灵拍着翅膀赶都没赶上。 好在它可以飞得很高,视野广阔,还能搜寻到白猫的踪迹。 白猫还在往山上跑,但百灵得益于它飞得高的优势,先一步看到了山林里发生的事情。 而之后看到的一幕,让它愣住了。 它看到闪动着光芒的结界之中,一个人正将另一个人压着暴打,而在结界边角,青鸾正奄奄一息地躺倒着。 一面很是奇怪的镜子在她旁边飞来飞去,时不时将镜面里发出红白交杂的光照到她身上。 那个被打的少年,百灵认识,就是青鸾带着它刚来人界时就被攻击的人,也是对青鸾穷追不舍最后把青鸾抓走的人。 他身上已是血红一片,脸上也挂了不少伤口,衣物被鲜血浸染,赤红的颜色在月光下看起来瘆人得紧。 黑色雾气虚 虚环绕着他,却已然没有多少了,每当他想要咬牙继续的时候,总是被另一个人一脚踹到地上。 而那另一个人呢,面容是与少年不同的英俊,手执一把萦绕着紫色雷电的长剑,每次一挥出,都带着一股撼动天地的力量,将那些雾气劈得四处逃窜。 百灵敢打包票,这要不是有结界罩着,那男人的剑气能够把这石人山上的树木都荡平。 可这是怎么回事呢? 百灵看呆了。 白猫还在往上跑的路上,山林中两人的打斗,或者说是单方面的殴打已到了尾声。 男人最后把少年踹到结界前,剑锋指向少年。 他似是对着少年说了什么,手上长剑消失,转身往另一边走去。 百灵只对着少年多看了几眼,再往男人那望去,就发现男人连同安然和镜子就都不见了。 与此同时,那结界也消失了。 回想那个少年在仙缘客栈围困安然的情形,再看看当下男人把少年打到毫无还手之力,百灵震撼于男人的力量。 「好强大的一个人。」它不由感慨出声。 百灵边飞边密切关注着白猫和少年的情况。 少年在地上一动不动,似是被打得失去了意识。 他黑发糊了满面,百灵并不能看清。 过了一会儿,少年动了动手。 他颤巍巍地抬手,拂开面上汗湿的头发,猛地朝地上吐了一大口血。 奇怪的是,这血却在落到地面上的时候瞬间燃烧了起来。 而那火焰,百灵极是眼熟。 如果它没记错的话,就跟安然拿出来烧那些黑雾时的火焰一模一样。 随着这口血的燃烧,少年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低头看向火焰,面容被火光映衬得宛若刚吸食完鲜血的恶鬼。 百灵心里一怵,隐隐有寒意升起。 少年就这么看着火焰燃烧,也没有别的动作。 就在火焰快要燃烧完的时候,白猫终于跑到了山林里。 而直到它跑到山林里,百灵才知道原来白猫的目的地就是那儿。 不过确实,安然当时不就在这里吗? 看来白猫是感应安然有危险了才那么着急要跑过来的。 百灵转念一想,又觉得很是奇怪。 它都没办法得知安然的具体所在,这白猫看起来口不能言的,又是怎么感知到安然的? 同样都是动物,怎么它就这么灵呢? 百灵郁闷地飞了过去。 白猫乍一跑进林子,看到少年,一言不合就扑了上去。 面对男人时被打得满地找牙的少年对付一只猫可是不费吹灰之力。 他光是轻轻巧巧一抬手,就精准抓住了白猫的脖子。 任凭白猫怎么张牙舞爪龇牙咧嘴,都再不能靠近他分毫。 百灵心道不好,它又有一只猫被抓了。 刚调转方向打算飞走,眼前便跟被雾糊了眼似的,怎么也看不清了。 不光如此,翅膀也黏糊糊湿哒哒的,抬也抬不起来。 百灵飞不动了,直直坠落到了少年面前。 等它再能看得清东西的时候,便发现自己和白猫都被小结界困在桌子上这方小小天地了。 白猫不知道怎么回事,在那天对着少年雷霆一扑之后,又陷入了无所事事的睡觉状态。 徒留它一只鸟不放弃地成天撞击结界,想要从结界里出去。 而那少年把它俩放这儿以后,也没来看过它们。 百灵鸟真有一种被 抛弃得死死的感觉。 它生气地骂了白猫一句,而白猫却对它的气鼓鼓没有作出任何回应。 百灵自讨没趣,撞结界也撞累了,便走到另一边休息。 它现在是真后悔跟安然离开神界啊。 不然也不会遇到这档子破事。 第三百十七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37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百灵正暗自进行着每日必要念叨好几遍的后悔语录时,忽地感到身旁一阵颤动。.. 它扭过头去,便见到缩成一团的白猫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 白猫竖起的两只三角状小耳朵轻微地抖动两下,下边暗绿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某个地方。 百灵立刻就紧张了起来。 它扑棱着翅膀连跑带飞挤到白猫身边,和白猫一样看着那个方向。 怎么了,这是要发生什么事情了? 有谁要来了吗? 百灵心头涌上些许害怕,它把自己的身子往白猫底下缩了缩。 结界外,凭空有水波纹光芒晃动,一个人影自光芒中走出。 百灵看到来人,眼睛一亮,脑海里什么紧张害怕的念头都没有了。 它飞扑到桌子边沿,脑袋死死抵着结界,「阿然姐姐,你没有死啊!」 久未动弹的白猫也是站了起来,它先是嘴巴大张着打了个哈欠,拿前肢撸了几下自己的脸,才不紧不慢走到百灵身后。 百灵小小的一只鸟,全然地被白猫覆盖到了身子底下。 但百灵也不在乎了,它只是兴奋地看着走近桌子的安然。 安然对着百灵笑了笑,又与白猫对上视线。 「阿然。」天道的声音在心底响起。 「你······」他似是有千言万语要说,最终却还是化为一句,「没事就好。」 安然在心里对天道解释,「托伪天道化身的福,回主世界一趟解封了点东西。」 她边说,边伸手摸上笼罩在桌子上面的这一层结界。 许是晏梵觉得对付一猫一鸟并不需要花费太多力气,又或者是他在与孟子苓的一战之中被孟子苓伤得太深,总而言之,安然不费吹灰之力,就破掉了这层结界。 结界刚刚消失,憋了许久的百灵就跌跌撞撞地飞进了安然的怀里。 安然忙伸手搂住它。 然后,还没等她怎么安抚百灵呢,就见这只小鸟自发地钻进了她衣襟里头,已经找到之前来人界时在她身上待的那个位置,安安分分地把自己藏好了。 最后,百灵露出一个头,对安然道,「阿然姐姐,我接下来就在你这儿待着了,不管什么情况我都不要再出来了。」 「除非姐姐完成任务,我们一起回瑶池。」 说完,它就迅疾缩回安然胸口,再不出声。 百灵算是知道了,这人界啊,是哪哪都不安全,还是安然的胸口处最安全了。 经此一役,它完全断了偷安然的瑶池水化型的想法。 就它这小身子板这战斗力,是一只小鸟的时候,安然还能护一护它,这要是它变成个人破坏了安然任务,没了安然保护,它不得分分钟就死在这儿? 一时化作人型快乐些,还是长久化作人型更快乐些,百灵是绝对能够选择的。 它还是等回到瑶池,慢慢等着化型吧。 起码安全有保障啊。 百灵感受着包裹住它整个身子的温暖,感动地喟叹一声。 「啊,这儿才是个舒服的地方呀。」 「舒服什么呀舒服!」 不服气的孩童声响窜入百灵耳朵,惊得百灵瞪圆了眼睛,原本快要放松下来的身心再次紧绷起来。 什么情况? 它碍于身处空间的限制,不好乱动,但眼睛还是滴溜溜地转动着,力图把这个声音的主人揪出来。 所幸,在被衣衫遮挡住大部分光线因而显得昏暗温暖并且狭窄的空间里,有任何一点不同寻常,都会显得尤为突出。 百灵没费太多力气,就看到了另一侧微微闪光的一个小点点。 它伸过脖颈去看,是一枚缩小的镜子,系在一根链子上。 而这枚镜子,正闪着微弱的银光。 有点眼熟。 百灵心想。 「看什么看?」那孩童声音又在百灵耳边响起,不耐烦且恶劣。 像是十分排斥百灵的存在。 百灵迷惑,它是哪里惹到这玩意儿了吗? 再说,为什么一条项链都会说话了? 这是安然的什么神器吗,它以前怎么从来不知道? 百灵惊觉自己对青鸾安然的了解好像并没有它自以为的那么深刻。 阴阳镜十分不爽这只突然钻入安然衣襟里的百灵鸟。 它本来化作一条项链,在安然的心口处待得好好的,这只百灵鸟一进来,就立马把它挤到了一边。 这让阴阳镜能不气吗? 阴阳镜的呵斥没能让百灵退缩,反而让百灵起了捉弄的心思。 它也是很不爽这链子的态度。 神器怎么啦,谁又比谁高贵啦? 想它百灵待在那只白猫身边,都没受过白猫什么委屈,现下哪里能够受这小小链子的屈辱。 百灵眯了眯眼,再度将脖子往前伸了伸,盯准发光的小镜子,张开嘴巴,一口就叼住了小镜子。 那头安然正揣着天道回到仙缘客栈的空房间,她在放下天道的时候就感觉到胸口处原本安静不已的小鸟有些轻微的动作,只当百灵是在调整成一个合适的姿势缩着。 却不料,等她坐下想休息一会儿的时候,胸口处传来一声尖利叫喊,「你这只臭鸟,你要干嘛!」 稚童的嗓音本就调子有些高,这么一喊,更加是要刺穿人的耳膜。 可以说是非常气急败坏了。 安然动作一顿,和天道对视一眼。 她将手伸入衣襟,摸到百灵蓬蓬暖暖的身子,一把抓住掏了出来。 百灵眨眨绿豆眼,正无辜地望着她。 它没有出声,因为它尖尖的嘴巴里正叼着某样银色的东西。 安然不用仔细去看,就知道那是什么。 因为当她掏出百灵的时候,连接着阴阳镜的银色链子也一并露了出来。 一从衣襟里出来,阴阳镜的声音便更加清晰了。 它叽里哇啦,「主人,你看哪,这只臭鸟欺负我啦!」 由于被百灵衔着,倒有点像是百灵在发出声音了。 谁是臭鸟呢? 百灵不开心了,小嘴巴一张一合,脖子一仰,就打算把小镜子吞下去。 安然忙掐住百灵的小嘴巴,捏着链子把阴阳镜扯了出来。 她倒不怕阴阳镜真的被百灵吞下去,毕竟这还有跟链子系着。 只是小鸟吞下异物,虽然能取出来,但总归是不好的。 当阴阳镜被安然扯出来的时候,它身上光芒大绽,整个从安然手中消失。 下一瞬,便放大成一面巴掌大小的红白双面的古朴镜子悬浮在半空中。 百灵看向这镜子。 认出来了,这不就是当初在安然旁边的那边镜子吗。 只是它还没看上两眼呢,眼前的镜子就消失了。 接着,百灵就察觉到头上一痛。 什么东西重重地拍向了它的脑壳。 它抬头,瞥见高高飘在空中的阴阳镜,白色那一面里,一个小人双手环胸,做出一个看着它的姿势。 尽管那小人极为简约,只是线条勾勒而出, 可百灵就是能够感觉到,这个小人正为袭击它成功而得意洋洋。 百灵暗地里磨牙。 这镜子真是,太欠打了! 今天这一击它不讨回来,它就不叫百灵。 小小的鸟儿完全伸展开了翅膀,扑腾着就要追着阴阳镜叼。 那头阴阳镜还在不断地挑衅百灵,「就凭你还想叼我?」 「你来呀,能让你再叼到我就算我输。」 百灵头上一撮毛炸开,是真的被气到了。 一镜子一鸟正严阵以待打算对对方出招,猝不及防就被一股吸力吸了下去。 安然坐在桌子边,一手一个小朋友。 她无奈地看看阴阳镜和百灵,「你俩怎么回事,闹到这个地步?」 阴阳镜正要开口,就被安然打断了,「你别说话,调子太高,听得我头疼。」 它一愣,委委屈屈地闭上了嘴巴。 安然手指头安抚似的挠挠百灵的小鸟头,「百灵,你来说。」 百灵被安然这么一挠,再躺在安然的手掌心,就好似打架的小孩有了大人撑腰,整只鸟都有底气起来了。 「阿然姐姐,我什么也没做。」它向安然告状,「就是跟一开始一样钻到你胸口前面的衣服里。」 「我还没怎么着呢,就听到它骂我。」 百灵说着,头就蹭了蹭安然的手,很是乖巧惹人怜爱的模样。 阴阳镜一听,这还得了,它炸了,「你怎么不说你叼我的事呢?」 「而且,那明明是我的位置好不好?」 它愤懑不平,小人头上都多了几根竖起来的黑线,像是头费被气得立了起来。 「我本来待得好好的,你一进来就把我挤到一边,到底是谁鸠占鹊巢啊!」 百灵不服地回应,「可我跟阿然姐姐来人界的时候,就是待的那个位置啊。」 「那个时候还没你呢。」 眼见着一镜子一小鸟就要就着这事情喋喋不休地争论下去,安然头都大了。 她把阴阳镜和百灵鸟都放到桌子上松手,「行了,都别说了。」 正欲继续吵下去的两只听出安然语气里的疲惫和不耐烦,纷纷敛了声,乖乖望着她。 安然道,「百灵还是在我胸口待着。」 「至于你。」她一手拿起阴阳镜,「就在我腰封里待着吧。」 百灵开心了,说了一句「阿然姐姐最好了」之后,就欢天喜地地跳进了安然怀里。 临缩进胸口之时,还带着胜利者的目光居高临下地望了阴阳镜一眼。 阴阳镜差点没被它气出个好歹来。 第三百十八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38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阴阳镜心中有着百般委屈,还想再跟安然说道说道,却是被安然方才偏心的举动弄得有些不敢了。 安然伸手结了张符,往自己胸口拍了一下。 阴阳镜看得分明,那是能够让被拍到的人或妖陷入昏睡的一张符。 安然一边让趴在胸口的百灵失去意识,一边对着旁边静静看阴阳镜与百灵斗嘴的天道伸出手来。 天道尾巴扬了扬,靠近安然。 安然在天道脑袋上方虚虚一握,手里便抓出了一个小瓷瓶和一颗珠子。 她早在回仙缘客栈的途中,以及在调解阴阳镜和百灵鸟纠纷的过程中,就把自己的打算跟天道说了。 天道与她再三确认,「就在这间客栈么?」 「嗯。」安然道,「眼下也没有别的地方好去了。」 「可。」天道仍有顾虑,「万一孟子苓或者晏梵找上门来怎么办?」 安然把玩着小瓷瓶和珠子,「晏梵之前之所以能够守株待兔,是因为伪天道化身给他提供了便利,孟子苓能够在石人山找到我,是因为阴阳镜告诉了他我的踪迹。」 「现在伪天道化身和阴阳镜都不在他们身边,再想找我,就不会有那么轻松了。」 她一把薅过阴阳镜,「帮我布置个复杂点的结界,要和高阶幻境叠加。」 若是在主世界,安然完全可以不借助任何外界之物和力量,仅凭自己就能够随心所欲地将她想要的结界布置出来。 可这是在小世界,安然的能力被限制了,她就只好借阴阳镜的力量了。 阴阳镜刚刚心里还在凄凄惨惨戚戚地觉得安然是不愿意太搭理它了,此刻听到安然需要用到它,心下便开心起来。 它对安然还有用,就说明安然一时半会儿还不会真正抛弃它。 「好嘞。」阴阳镜高高兴兴地跟着安然走。 安然走到床边,盘腿坐下,是一个打坐的姿态。 而阴阳镜则悬浮在安然前面头顶的地方。 安然坐好后,便从袖口掏出两颗珠子,混合着从天道身上拿回来的那一颗,一同递给阴阳镜。.z.br> 天道看清安然手上突然出现的两颗陌生珠子,瞬间就认了出来,「这是九尾狐和玄天真火?」 安然点头。 天道心情复杂,「阿然,你回主世界,到底是······」 安然打断他,「这事情说来话长,当下提升我的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待会儿我将瑶池水融入自己体内的时候,你记得将这几颗珠子上的力量也一并辅助传递给我。」 几颗散发着不同光彩的珠子随着安然的话语缓缓漂浮到阴阳镜周围,围绕着它。 阴阳镜光是跟它们靠近,就能感受到其中传来的磅礴力量。 感觉安然是交给了它一个很了不得的重任啊。 阴阳镜心中溢满了被重视的感动。 它郑重其事,「主人放心吧,我一定会做好的。」 阴阳镜说着,银色光芒大闪,以极快的速度荡漾出去,很快笼罩整个房间。 「主人,结界已经好了。」它提醒安然。 不用阴阳镜多说,安然也知道是自己能够行动的时候了。 她拔开小瓷瓶瓶口的红木塞,将小瓷瓶放到身前,闭上眼睛。 天道坐在桌子上,紧张地看着安然。 一旦安然有什么异常情况,它就会马上窜过去打断安然提升修为的过程。 安然双腿盘起,双手各搭在弯起膝盖内侧,闭着眼睛的面容平静又专注。 没过一会儿,她 的身上便溢出点点绿色光辉。 那光辉自安然上半身涌现,聚集在小瓷瓶周身。 在小绿点的簇拥下,小瓷瓶平稳地飞了起来,最终落到与安然鼻尖持平的高度停留。 一连串乳白的水珠从瓷瓶里飞了出来,化为莹润光点,汇入绿色光辉之中。 那光辉极有灵性,缓缓没入安然的身上。 她的额头上一团莹莹绿光,渗出了颗颗汗珠。 天道眼也不眨地盯着安然看。 半空中传来阴阳镜的自言自语,「是该到了给主人辅助的时候了。」 那原本围绕着阴阳镜的三颗珠子,化作三道流光,宛若一条三色毛线,纠缠着探向安然的身体。 而安然额头那团绿光,也像是被吸引了似的,顺着她的脖颈下移,与那三色流光汇集到了一块。 安然的身影在这愈渐放大的光影背后变得虚幻起来。 如同水中扭曲的倒影。 光影包裹住了她,拉长成一条绿色又细长的线。 那绿线两头延长透过床板,抵到了地板和天花板。 然后,它停住了延长的趋势。 像是被什么凭空搅动,它弯曲着晃动起来。 好似日光轻移,波光粼粼。 在这幅度越来越大的晃动之中,一根羽毛从中抖动了出来。 随着这一根羽毛的飘落,越来越多的羽毛纷涌而出,在空气中撕开一道口子。 一声清脆的啼鸣充盈了整间屋子。 浑身苍翠的青鸾从口子中挣脱出来,在屋子间飞舞着。 在屋子里环绕一圈,青鸾降落到床铺之上,优雅又轻盈。 它重新化作了一个女体。 安然床上静静地躺着,周身是三颗莹亮但失去光泽的珠子。 小瓷瓶因着少了绿光的簇拥,不知在什么时候掉落到了地上,不过并没有摔碎。 天道眼看安然这化作青鸾又化作人形的一整套过程,见之后再无别的异动,便从桌子上跳了下来,奔到床边。 它仔细谨慎地嗅嗅安然的气息。 很是平稳,面容祥和,没有什么不良的反应。 应当是提升修为成功了。 天道悬着的一颗心半是放了下来。 天知道他在得知安然打算把这所有东西都融入到自己身体里提升实力的时候,有多么的担心。 若光是一开始安然与他说的瑶池水也就罢了,哪知道后来竟然还要加上九尾狐的妖丹和玄天真火以及凤凰真火。 这后面的三样蕴含的力量,可比瑶池水要多了去了。 若是主世界不受束缚的安然要用,天道根本不会有这么多的顾虑。 可安然现下是在小世界。 她受到了太多限制。 天道还挺怕这力量她吸收不了,反而会重伤自己。 不过好在,许是有阴阳镜的护持,安然最终成功吸收了它们。 在他脑海里闪过这些念头的时候,天道察觉到身边姑娘原本浅淡的呼吸变得重了些许。 安然要醒过来了。 他忙看向安然。 果不其然,紧闭着双眼的安然身子颤动一下,徐徐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眸里,莹绿流光一闪而过。 而在与安然对视的一瞬间,天道敏锐地意识到,安然有什么不一样了。 尽管她还是那样的一具身躯,眼角眉梢却透露出了较先前更明显的锐利气息。 一股更为冷冽强大的威压在她身上隐隐显现。 这 与原来的青鸾身上那种优雅、淡然、平静、温柔的气质是完全不同的。 反而更偏向于安然在主世界时的模样。 锋利的光华显露一瞬,便又被收敛了下去。 安然闭上双眼,再次睁开,恢复成了与原主青鸾差不多的温和做派。 她用手肘撑着坐了起来。 天道忙去另一边把靠垫给她叼来,塞到她的背后。 「阿然,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安然深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吐出,她看向自己的四肢,捏了捏身上的皮肉,颇为满意,「没什么不舒服的。」 「我现在感觉身体里充满了力量。」 听她肯定的答复,天道心里半悬着的石头才真正落了地。 「那就好。」他温声道,「你刚吸收完力量不久,还需要再消化和适应,再休息一会儿吧。」 安然却是看向了某个方向。 她唇角勾起,「来不及了。」 话音刚落,原本离安然床铺比较远的阴阳镜便惊慌失措地飞到了她面前,着急忙慌道,「主人,孟子苓和晏梵一同来了。」 天道心里一沉。 什么,这两个人竟然一起找上门来了? 无论是孟子苓,还是晏梵,实力都不可小觑,对付一个就够呛,如今还是两个。 刚放下不久的担忧再次浮现心头。 他还在思考该如何躲过这两人,耳边安然轻快的语调响起,「好的很,我正愁不知道我如今的实力如何呢。」 「可以拿他们来比对比对。」 床铺吱呀颤动,衣料窸窣声响起,安然从床上爬了下去。 天道看安然成竹在胸的自信样子,有些不放心。 还是那句话,若是主世界完全不受限制的安然,他自然不怕。 哪怕再来几个孟子苓和晏梵,都不会是安然的对手。 可这是在小世界。 天道劝安然,「阿然,要不然,我们还是避一下吧?」 「没必要。」安然连一丝一毫的犹豫都没有。 她对着阴阳镜伸伸手,「还能撑得住吗?」 阴阳镜乖巧立在安然手心,「虽然更吃力了,但我还可以。」 它挺胸,「我可是神器诶,堂堂神器,怎么可以撑不住呢?」 安然笑,「终于靠谱了一回哈。」 她亲昵地点点阴阳镜顶上的花纹,指尖绿光流出,宛若一尾小鱼游入镜面。 本来有点力竭的阴阳镜如同吃了十全大补丸一样,转眼就又支棱起来了。 它兴奋道谢,「谢谢主人,我感觉我还能再战三百年!」 安然收回手,「我进去了啊,小心别让幻境塌了。」 「放心吧。」阴阳镜银光闪烁,以印证它恢复了的力量。 安然摇身一变,化作巴掌大小的鸟儿飞入阴阳镜的镜面。 第三百十九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39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甫一进入阴阳镜,便如同一滴雨水落入大海,安然有种自身都被融化了的错觉。 好像她浑身上下都消散于无形,只有清醒的意识还证明着她的存在。 然而不过几秒钟,这种四肢无法感知的虚空感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化作人型,站立于地面之上,抬头四处望去,却是再熟悉不过的一处地方。 安然几天前还去过呢。 就是在那个时候,她把仙界上上下下都收拾了个干干净净。 安然低头看自己的脚背,转了一圈。 这位置,跟几百年前她随着孟子苓飞升上仙界时是分毫不差。 所以阴阳镜是给她构造了个什么幻境? 用她过往的经历原模原样给复刻出来了一个无知少女初上仙界的场景? 若是如此,孟子苓又在哪里? 按理来说,他此时应该在她的身边陪伴她才对。 安然抬杠似的想着。.c 但其实这是不可能的。 整个幻境如果是以她的经历为基础,以阴阳镜的能力,确实能够做到十分逼真。 可是,不管再怎么逼真,都是假象。 唯一真实的,只有被拢入幻境中的对象而已。 假象是可以原原本本还原出来的,一言一行都宛若设置好了程序的机器人一般,但对象不可以。 他们会因为幻境的缘故暂时忘却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而接受幻境给他们套上的另外的身份,可他们的言行举止是不能被幻境控制的。 所以,孟子苓不在她身边才是正常的。 安然理了理自己的衣袖。 入手是牛乳一般丝滑流畅的触感。 进入幻境之前,她身上是一套简便易行动的女子劲装,而此时,她的穿着发生了变化。 长裙曳地,披帛搭肩,深深浅浅的蓝顺着外衫渐变,好似不经意间泼墨绘就的丹青,衣料柔软如波浪涌动,如烟如雾,缥缈梦幻。 她捻了捻,松开袖子。 穿惯了劲装,乍一换回这种仙气飘飘的衣裙,还怪不适应的。 披帛在肩上往下滑,安然一手往上扯了扯,朝前走去。 不远处,一个亮丽人影缓缓浮现。 之所以说是亮丽,就在于她身上逼人的艳气,就算不靠近,都能让人一眼就注意到她。 当然,这人对于安然来讲并不是陌生人。 安然把披帛拉紧点,确定它不怎么会往下掉了,向上迎去。 彭莲依旧是那风情万种的妖娆走姿,她笑容娇艳,见安然走来,俏生生地等在了原地,「安然上仙终于舍得从人界回来了?」 是个调侃的语气,蕴含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埋怨。 安然因着彭莲这熟稔的语气和与记忆当中截然不同的称呼而顿了几秒。 阴阳镜在幻境中自行发挥,把她的经历改了? 不过也是,要真按照她的经历来,她是肯定不会在幻境中再遭受一次磨难,但等她结束了幻境,她绝对是要狠狠把阴阳镜给教训一顿的。 从这一点看来,阴阳镜还是很有眼色的。 几秒不答话的空隙当中,安然的脑海里思绪万千,分析了许多。 从彭莲的态度和她的短短一句话来看,安然似乎本身就变成了仙界的一员。 而且,她还去了人界,刚从人界回来。 还没真正搞清楚自己在幻境里的身份,安然不好轻举妄动。 虽然她在幻境里想做什么都可以,毕竟阴阳镜的幻境并不是为了困住她,对她没什么作用 。 但这幻境里还有孟子苓和晏梵,她要是在没找到这两货之前就把幻境给破坏了,那可就本末倒置了。 秉着言多必失的道理,她只是对着彭莲轻轻点了点头,「嗯。」 彭莲把脸一侧,毫不见外地对着安然抛了个媚眼。 她靠近安然,柔弱无骨地倒在了安然怀里。 安然忙接住彭莲。 「小然妹妹去人界一趟,都对你的莲姐姐冷淡了不少,真叫我好生伤心。」 彭莲手指在安然心口画着圈圈,说话娇滴滴的,又带着股说不出的绵长媚意。 温香软玉在怀,安然莫名有种诡异的错位感。 她忽然想到彭莲与之修行的对象,是男女不忌,只看相貌和修为的。 安然默默绷紧了身子。 她心口痒痒的,便一把握住彭莲不安分的手。 低头往下看,正对上彭莲含情脉脉的双眸。 两人对视,她嘟了嘟自己娇嫩若玫瑰的唇瓣。 安然:「······」 彭莲姐姐,您是在暗示什么呢? 她不吃这一套啊。 不过还别说,彭莲的唇瓣真挺饱满的,肯定很绵软啊不是。 察觉到自己有想歪的倾向,安然赶快住脑。 她使了点力,把彭莲从怀里推出去,又整整自己被彭莲快要拉下去的披帛,正色道,「对我使用魅术是没用的。」 彭莲眼里透露出几分哀怨,不过很快,这份哀怨就一闪而逝,再不见踪迹。 「好吧,说正事,你那命定的情缘,找到了吗?」 情缘? 安然再度看向彭莲,有丝丝猝不及防的惊讶。 这时的彭莲似乎是在有意收敛自己的气质,正经不少,可还是有几丝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妩媚。 看安然望着她,她笑了,水红色的烟罗薄纱随着她的抬手往前一荡,漾出习习香风。 令人目眩神迷。 「你怎么一副惊讶的模样,之前不是你跟我说的,察觉到自己命定的情缘在人界有了踪迹,要去人界寻找一番。」 「还拜托我帮你照顾你的凤凰蛋。」 彭莲眼波流转,「你可别告诉我,你这去了一百年,什么都没找着。」 安然正在进行着头脑风暴。 这情缘一说,倒跟孟子苓去人界找她有那么几分相像。 那只凤凰蛋,是现实当中不曾出现过的,但不会无缘无故出现。 很有可能是晏梵。 安然可没忘了,晏梵的真实身份是凤凰一族的圣子。 至于所谓的人界的情缘,十有八九就是孟子苓了。 不过她也不知道这人界的情缘究竟找没找到,莫不如先去看看那只凤凰蛋。 确定一下是不是晏梵。 安然略过彭莲有关人界的话题,只说,「先等我回去看看吧。」 她直视前方,就要擦过彭莲。 彭莲眼看着安然就要这么把她丢下,可是不依极了。 她偏就挨在安然身旁与安然并肩而行,嘴里还在念叨,「你就只想着你那只凤凰蛋。」 「不是我说,你那凤凰蛋都在无望居孵了一百年了,一点破壳的动静都没有,不会是只死蛋吧?」 「又或者,是一只伪装成凤凰蛋的其他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蛋,所以你搞错孵化的法子了。」 彭莲快走一小步,领先安然半个身子,她扭过头看向安然,眼神无比真挚,「毕竟凤凰一族可是神族,是存在于传说中的,我们仙界的人, 哪那么好运就能捡到传说中的神族呢?」 安然没怎么思考彭莲话中的具体含义,她就是被彭莲叭叭叭叭不停歇的话语闹得头有点大。 以前怎么没发现彭莲这么活泼这么爱说话呢? 转念一想,安然又释然了。 算了,是幻境嘛,性子有点出入也是正常的。 彭莲这么一说,安然便又获取了一个信息。 她住在思无海。 看来还真像是她在幻境中代替了孟子苓的位置,和孟子苓来了个身份倒错。 安然本来行走间没有明确的目的性,这下便径直踏上去往思无海的路。 她撇过头看彭莲一眼,「是什么情况,我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安然这一眼,虽是温和,却夹杂了些凉意,让彭莲不自觉就敛了声音。 她手指头将披在胳膊上的烟罗薄纱绞了一圈,再松开,「行吧。」 两人快速来到思无海之前,安然面对夕阳余晖之下的汪洋弱水,与彭莲道别,「就到这里吧。」 彭莲眨眼,对安然的冷淡并不感到奇怪,「不请我上去坐坐?」 「有些累了。」安然微笑摇头,「等我休息好了,改日再请你来如何?」 「一言为定哦。」彭莲指指自己的脑袋,「我可是牢牢记着的。」 在安然含笑的注视之下,彭莲闪身离开了。 平静的弱水旁,只剩下安然一个人。 她看着这深不见底的汪洋,眼中倒映粼粼波光。 蓦地,安然指尖运气,绿色荧光倾泻而出,直冲弱水深处。 好似飓风在海上肆虐,万丈巨浪飞溅而起,遮天蔽日,却又奇异地被限制在海面之上,不曾有半点水珠溅出海外。 等那滔天巨浪落下,却并没有汇合成一股,而是有灵性一般地朝两边分去。 一道长桥缓缓从海水之中浮现上来。 安然双手背在身后,踏上了这座桥。 这桥看起来长到没有尽头,可于安然来讲,走到目的地不过是一小会儿的事情。 无望岛跟她印象中的别无二致,就连岛上的无望居和那除了房子以外贫瘠到没有一株小草的土地也是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一股强大的力量正源源不断地从无望居当中散发出来。 且它在不断地增强,像是心脏一缩一张的跳动,安然感觉到了生命的旺盛和蓬勃。 她一步步靠近。 安然能感觉到,这力量的主人,正随着她的靠近而愈发欢欣鼓舞。 第三百二十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40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走到无望居门前,安然手掌贴上门的一边。 她已经很久没有进入过无望居了,关于里面的记忆,都模糊了不少。 即使是上次回到仙界,也并没有真正进去看过。 掌心下木门坚硬,纹理细腻,安然心里说不上是有什么特别的滋味,只是在刹那间莫名也多了几分伤春悲秋的感伤。 但这感伤也是转瞬即逝。 安然稍稍用力,将门推开。 跨过门槛,她得以完全看清里面的场景。 光洁可鉴的地板上,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正满地乱爬。 这还是个什么也没穿的小婴孩,偏生它还不知道自己不穿衣服,也不羞耻,就傻呵呵地四肢着地,绕着屋子转圈圈。 圆润洁白的小屁屁随着它的爬动还一抖一抖的,就跟果冻补丁双皮奶一样一样的的。 它爬呀爬,浑身上下好像有使不完的精力一般,而且爬得忘我又专注,就算屋子的门被打开了,门旁边站着一个人,也完全没被影响到。 属实是心无旁骛的第一人了。 安然双手环胸,微微低头,盯着动来动去的小屁孩。 正巧,小屁孩绕了一圈,爬到了她的面前,于是她得以完完整整、清清楚楚地看到小孩的整个正面。 她仰起脖子,微微侧过头去,用手挡了一下眼睛。 还是让她看它的屁股吧,其他玩意儿看了真的是令人心情复杂。 几秒钟的时间,小孩便爬了过去。 安然放下手,终于动了身形。 她几步迈过去,便追上了小婴孩,手指一道光芒打出,小婴孩面前瞬间出现了一面莹绿色的屏障。 它就跟没察觉到似的,直直撞了上去,然后,小小的身子便往后滚了一个跟头。 这个跟头并没有摔疼它,却把它摔疑惑了。 小孩坐起来,懵懵懂懂的,不知道自己先前爬了那么多次都畅通无阻的路怎么突然就爬不过去了。 这懵懂不过是一瞬,很快它便又咯咯地笑着,继续朝前爬去。 毫无疑问,它再次碰到了安然设置的那面屏障。 但这回,小孩并没有再被撞得翻跟头了。 先是头顶抵到屏障,在那上面晃出涟漪一样的水波纹,接着,小孩好奇地看看这波纹,将两只小手搭了上去。 它伸长脖颈,半张娇嫩的脸蛋紧紧贴在了上头。 安然从侧面看过去,都能看到它挤压变形的面庞,面颊一坨粉嫩的肉肉跟面团似的被它摊平了不少。 她想,这回这傻小孩应该知道绕道或者往回爬了吧? 不过绕道也没用,她已经把半间屋子都隔开了。 小屁孩根本就过不去。 安然往它走去,打算趁它被屏障吸引了注意力的时候,把它揪住。 然而,还没等她真正走近它呢,便见到它的手底下有橙红的光芒一闪而过。 安然停住了脚步。 小孩动了动头,离屏障远了些,两只小手却还贴在上面。 紧接着,那两只手下边溢出了橙红色的火苗,这火苗以它的手为原点,飞快地向整面屏障蔓延,于几个眨眼间,就燃烧成了熊熊烈火。 很快,这屏障就被大火吞噬殆尽。 当屏障消失的时候,那火焰也随之回到了小孩掌心,没入它的身体。 安然本身也只是想拦住小孩,根本就没使多少力在那屏障上面,可是即便如此,这屏障能够在这么短暂的时间内就被破掉,也足够让安然惊讶了。 她看着还在地上坐着的小孩。 小孩双手还保持着那样一个贴着屏障的姿势,在火焰不见以后,它往前挥舞了几下,发现没有什么阻挡它的时候,咧开嘴笑得快乐,高兴地拍了拍手。 对方才使出的这一招,它一点别的意识都没有。 就好像生来便是如此,是它镌刻进骨血里的本能。 眼看着它又要往前,继续它那自娱自乐的自己溜自己游戏,安然疾步靠近它。 弯腰,伸手,抓住它拄在地上的小胳膊,安然轻而易举地就把它拎直了身子。 又被阻挡的小孩再次疑惑了,它抬头看向安然,掌心橙红火焰再度凝聚,想要像吞噬屏障那样吞噬安然。新 可是这次,它没能成功。 在火焰刚出来的时候,安然就捉住了它的两只手,将两只手紧紧地包裹在了自己的掌心。 小孩的火焰被她打散了。 无法对安然使出火焰的小孩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它好似这个时候才明晓自己是遇上了一个强大的人,小嘴巴和小鼻子一起皱了皱,两条藕节似胖嘟嘟的腿不安地动了两下。 至于手,还被安然牢牢握着呢。 它很乖,之前是一直傻乐,这会被揪住了也不苦恼,除了面上有一点点的不安以外,就扑闪着大眼睛,安安静静地看着安然。 安然也是觉得神奇,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孩子,她在始料未及的几秒小诧异之后,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她放缓了语速,一个字一个字地问小孩,「你的壳呢?」 料及方才进屋前感受到的那股强大的力量波动,再看看这小孩,安然想,是那彭莲口中的凤凰蛋孵化成功没跑了。 不过刚刚她在屋子里用目光搜寻了一圈,肉眼可见之处,均未看到有碎裂蛋壳的痕迹。 难不成这蛋壳在孵出来以后,就自动消失了吗? 小孩歪了头,「啊。」 好吧,它好像不是很明白她在说什么。 安然将一部分真气凝于手心,把小孩的手包了个严严实实,防止它忽然放个火出来给她烧了。 做好这一步,她松开小孩双手。 拉下披帛把小孩子裹紧,安然才伸到它腋下,把它抱了起来。 问不出个所以然,就自己去找找呗,反正这无望居也没有多大,总共也就那么两层。 一层逛完,没有丝毫蛋壳的踪迹,安然来到了楼梯口。 记忆中,二楼一直被结界封印着,她在仙界的那些日子,因为修为不高,破不了孟子苓设的结界,兼之对二楼的兴趣也不大,所以从来都没上二楼看过。 如今一看,还是那印象中的楼梯,可结界却是被破开了。 安然看了看怀里提溜着大眼睛的小屁孩。 小孩也正看着她,眼珠子乌黑溜圆,宛若两颗饱满滴露的紫葡萄,纯真无邪。 她挪开视线,踏上楼梯。 令她惊讶的是,二楼空无一物。 这二楼既不是房间,也没有什么隔档出不同空间的遮挡,而是空旷的一片,是一个整体的大空间。 一眼就能扫完的空间中央,褐色的木质地板上,碎裂成几瓣的蛋壳孤零零地躺着。 原来幻境当中是把凤凰蛋放在了二楼孵化。 安然再走到楼梯口看看,没有一点曾经布置过结界的痕迹。 可能在幻境里,这无望居的二楼是没有结界的吧。 看到二楼这个样子,安然心中倒也不怎么失望,毕竟她从来就没有具体想过二楼的模样,对二楼不曾有什么期待。 只是还是会觉得有一丢丢的好笑。 她也没心思来布置二楼,寻思着以后还是待在一楼比较好。 正要抬脚下去呢,怀里的小孩却是不安分地挣扎了起来。 安然放下脚,就看小孩手舞足蹈,咿咿呀呀的面上着急。 她奇怪,「你之前不还挺乖的吗,怎么这回这么闹腾?」 小孩吐不出清楚的字眼,两只手死命地往安然身后伸,差点戳到了安然的面颊。 安然侧头躲了躲,这才意识到它可能是在指着方向。 顺着它的手转身,她眼里仅有的能看到的就是那一堆碎了的蛋壳。 蛋壳洁白莹润,在窗子里透过来的光线的照耀下,宛若一块块上了釉的陶瓷。 「你要去拿那个蛋壳?」安然问它。 小孩不回答,手对着蛋壳隔空张开,又握上,不停地重复这个动作。 糊涂了,这小屁孩还不会讲话呢。 安然抱着它走了过去。 还没走两步呢,怀里的小孩就闹腾的更厉害了。 许是嫌弃安然走得慢,没法满足它的迫不及待,小孩手脚并用,突然加大了力气,安然没有抱小孩的经验,竟然还真的被它挣脱了开去。 它直直往地上落去。 「诶!」安然担心地伸出手去捞,自然是没能捞到的,就眼睁睁看着小孩摔到了地上。 她害怕小孩娇嫩的身子骨摔出事情来,慌忙就要去捉它,没想到的是,小孩蹭到了地面上以后,一点被摔伤的反应也没有,反而兴奋地四肢并用,快速朝蛋壳跑去。 速度比在一楼爬着玩时快了好几倍。 「啊这······」安然呆呆地看着它跟个四足动物似的娴熟地跑到蛋壳身边。 还没停稳当呢,小孩就伸出它的小胖手,把蛋壳拢到了自己身边。 一手拿起一片碎片,它毫不发憷地就往自己嘴巴里塞。 「咔吧咔吧」的咀嚼声霎时响遍整个二楼。 安然没见过这种操作,也就远远地待在原地静静看着小孩吃蛋壳。 它吃得欢脱,狼吞虎咽的,那架势,就跟饿了好几顿没吃的人乍一看到鲜香的一大锅肉一样,筷子都不用,直接上手撕咬吞咽,毫无形象可言。 当然,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也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形象。 安然挠挠侧脸,有点为难地看着它。 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小孩既然会吃自己的蛋壳的话,那她以后又要用什么养它呢? 她有点摸不准凤凰化型的婴孩需要什么吃食。 其实安然一开始的打算,是如果确定了凤凰蛋就是晏梵的话,就一剑把他送出幻境。 也不会让他太痛苦,毕竟庄景明那事确实是她做得绝了点,他既然在小世界扭断她脖子一次,算是两不相欠了。 但她属实没想到,凤凰蛋里出来的,竟然是一个小娃娃。 对一个连话都还不会说的奶娃娃,安然真是下不了那个手。 她想,她还是等晏梵长到足够大了以后,再另做打算吧。 第三百二十一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41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蛋壳被咬碎的清脆声响从小孩唇齿间传出,精准无误地晃入安然的耳朵里。 安然也不知道此刻该做什么,竟也就傻傻地看着小孩一口又一口地咀嚼着碎片。 表面上看起来真就跟咬小块的瓷器碎片一般,她都在担心,那蛋壳不规则的锋利边缘,会不会把小孩娇嫩的唇瓣给割破。 但很显然,安然的担心是多余的,小孩的嘴唇不仅没有因为吞食碎片而受伤,反而跟补充了什么补血的营养品一般,愈加红润了。 没过一会儿,那一堆蛋壳碎片就被小孩吃了个七七八八。 随着小孩吃掉这些碎片,它的身体也在抽条似的发育,成长。 安然眼睁睁地看着它一圈一圈地膨胀起来。 等到小孩把地面上的蛋壳吃的一点渣子也不剩了以后,已经从一个一手就能搂在怀里的小毛头,变成了一个约莫九、十来岁的孩童。 表面年龄一下长大个十岁的小孩摸摸自己的肚子,似乎还是有些不满足。 他懵懂地看看四周,只看见一片空荡,于是张了张嘴巴。 「饿。」 小孩无意识地这么说着。 安然嘴角一抽,万万没想到变成小孩的晏梵会说话以后,第一个字竟然是这。 而这个时候,已经在用眸光四处搜寻事物的小孩晏梵看到了离楼梯口不远的安然,他黑沉沉的眼眸一亮。 这种亮光,并不是那种雏鸟见到母亲的温情脉脉的依赖目光,而是某种带着吞噬性的,垂涎而贪婪的目光。 联系晏梵先前的言语动作,安然完全有理由相信,这就是把她当食物了的目光。 偏偏晏梵自己并没刻意流露出来,好似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下意识的反应,在他那张依旧显得纯真的脸上,便产生了奇异的野兽般的陌生感。 看得人头皮一麻。 安然还有闲心思在心底暗暗吐槽。 凤凰一族的圣子小时候这么凶残的吗?逮着什么都想吃。 是只有圣子这样呢,还是凤凰一族都是这么个特性? 那头晏梵将目标锁定在了安然身上以后,亮到发光的眼神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她。 他的眼睛眨也不眨,双手在地上摸索几下。 安然以为他是又要跟之前一样四肢着地跟动物似的朝她进攻过来。 没想到的是,晏梵只是在地上借了个力,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不过他站得并不稳当,跟婴儿蹒跚学步似的,身形摇摇欲坠。 之前安然在他身上裹了条披帛,尽管后来晏梵急急忙忙朝蛋壳跑去,也没能把披帛完全甩开,这下他长大了不少,原先显得略有些松垮的披帛便紧紧缠住了他的身子,从胸口到大腿。 晏梵一时不察,刚要迈出一步,就被披帛绊倒,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面上。 他这样子滑稽又可爱,看得安然直想捧腹大笑,可当安然对上他的视线时,她就笑不出来了。 晏梵即使摔倒,即使脖颈扭曲,半张面孔被压到变形,那双亮如晨星的眼眸中的视线也不曾移动过分毫。 隐约间似乎能看到两簇橙红的火焰在乌黑的瞳仁间活跃地跳动着,旺盛地表达着他难以言说,却不言自明的欲望。 饿,想要进食的巨大的欲望。 饶是淡定的安然,也不由的为这小孩眼中无意识流露出来的强烈欲望而心里重重跳了一下。 怎么说呢,晏梵这个表现,太不像是神族了。 神族在六界之外,早就远离了世俗纷扰,七情六欲,不管是什么情况下,都不大可能会有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产生的浓重的渴 欲。 都不能说是食欲了。 正常的食欲才不会见着什么东西都想吃呢。 她想,大概是他身上的邪骨在作祟吧。 安然手指按了按自己的腰封处,那儿放着她从外界带进来的神骨。 原本想着在这幻境里跟晏梵速战速决,等出了幻境再给晏梵替换邪骨,她也没想到晏梵会在幻境里变成才孵出来没多长时间的小孩。 反正一时半会也没法把晏梵解决掉,倒不如找找时机,趁晏梵还小实力还弱的时候,给他把邪骨这事儿搞定。 至于重点打击对象孟子苓,他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她可以边给晏梵换邪骨,边跟孟子苓慢慢耗。 打定主意以后,安然主动朝晏梵走去。 晏梵并不为跌倒在地而气馁,甚至没有给自己摔倒分出一缕心神,他满心满眼都是安然,跌跌撞撞地又爬了起来。 只是习惯了四肢爬行,乍一用双脚走路,又是被披帛束缚着,还是有点不习惯,途中又摔了好多次。 再一次被披帛绊倒,他嘟起嘴巴,有些生气,双手对着身上的柔软料子,火焰燃起,那料子在几息之间就被烧了个精光,连一点灰尘都没留下。 晏梵变强了,安然抱他上来时给他双手下的禁锢已经没用了。 不过,他暂时尚未显现出能够隔空使出火焰的本领,所有火焰的出现,还要依附他的双手。 安然不由思考,在以后的日子里,他对于自身的种族天赋会运用到何种地步呢? 因着幻境的特殊作用,才暂且压制了他体内的邪骨,显露出他身为凤凰的真性。 而在这个小世界与晏梵接触的印象里,她从来都只是见到他凭借着身上邪骨而利用吸收到自己身边的黑雾似的恶念,对于他的凤凰真火,却是没见识过。 也许,这会是一个好机会。 安然思考的功夫,人已经走到了晏梵跟前。 晏梵少了披帛的碍事,走路就事半功倍了,很快就能够正常往前行走,正巧也碰上安然到他面前。 他仰头看她,瞳孔兴奋的一缩。 明明还要矮她一个头,他却丝毫不怵,在气势上浑然不像是个懵懂小孩,更像是一头面对着可口食物时控制不住进攻欲望的野兽。 安然看着他的精致小脸蛋,笑了笑,「让我看看你此时的攻击力究竟有多强吧。」 好似给出了某个信号,晏梵兴奋地一咧嘴,双手朝着安然直直伸出。 两道占满他整个手掌那么粗的火柱直接喷射而出,带着焚毁一切的疯狂和灼热,逼向安然。 热浪滚滚袭来,把空气都灼烧得扭曲了几个度。 安然:「······」 很好,她从这毫不做作和试探的粗壮火柱里感受到了小晏梵满满的对填饱肚子的渴望了。 安然往后猛地跳了一大步,长发被轰得在身后纷飞飘扬。 她避开了晏梵的正面攻击,手指翻飞间结了道符印,抵御晏梵的火焰。 看着攻势不减反增的熊熊烈火,安然心里暗骂一声,这小孩是真想把她烤熟了吃呗,当她烤鸡呢。 骂归骂,她还是在防守的时候仔细感受和观察着晏梵现阶段的凤凰真火。 她之前提升实力的时候,除了用了符瑾瑜和纪云泱以及瑶池水的力量之外,还在最后临时加入了孟子茯给的那部分凤凰真火。 跟晏梵现在使出来的这股火相比,她融合进来的那部分火,还真算得上是小巫见大巫。 晏梵的凤凰真火,许是由主人发出,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强大生命力,完全就跟临时封存带来人界的火不 一样。 而那一部分火,早就被她转化做能量消失无影了。 安然忽地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既然可以转化凤凰真火吸收其中能量,那么,晏梵的火焰不也可以为她所用么? 而且晏梵的火是活火,只要她想,只要晏梵还在,她就能够源源不断地从他身上获得。 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在幻境当中进一步提高自己的实力。 到那时再对上孟子苓,不就是妥妥的碾压了么。 一石二鸟,她可真是个大机灵鬼。 安然心里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响,再看向晏梵那差点把她给烤了的火焰,目光里就不再是气愤和无语了,而是某种接近于发大财的金闪闪的兴奋。 这个时候,她的表情诡异的和晏梵看见食物时的兴奋同步了。 想清楚该怎么办以后,安然干脆利落地撤了屏障,手间化出一把青色长剑,对着火焰竖向劈去。 强大的剑气在安然周身迅速荡开,剑气劈波斩浪,顺畅无阻地将看起来凶猛无比的火焰劈成两半,在中间开出一条道来。 这还不够,也并不是安然真正想要达到的效果。 她看看势头被剑气削减了不少的凤凰真火,掏出了原本盛着瑶池水的白色小瓷瓶。 运气将小瓷瓶送到半空中。 握着长剑的手腕一转,长剑便化作一道流光,追着周边火焰,将它们尽数导进了瓷瓶之中。 安然任由流光自主动作,自己向火焰之后的晏梵走去。 晏梵已经不再输出火焰了,许是这些火焰的输出耗费了他太多能量,他因啃完了蛋壳而红润起来的面颊变得雪一样白,唇色也没有那么嫣红娇嫩了。 像缺水干枯了的玫瑰花。 他呆呆地望着越来越小的火焰,不明白为什么它们就这么被收进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瓶子里。 阴影遮住了他。 晏梵看着安然。 他一抬手,还要再对她放火,掌心却是毫无反应。 安然闲适抱胸,「能量耗尽用不出来了吧。」 晏梵握了握拳,低头看自己再度摊开的掌心。 「饿。」 他喃喃道。 晏梵闭上双眼,笔直地朝后倒了下去。 第三百二十二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42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晏梵的后脑勺磕在地板上,发出结结实实的一声响,听得安然牙齿打颤了一下。 她闭上眼睛,头往后仰了仰,有点不敢直视晏梵当下的惨状。 而晏梵自倒在地上后,再无声息。 安然晏梵头那边,蹲下身,双指贴在他额头上,一道莹绿光芒随即没入他的肌肤之中。 在他周身游走一圈,各方各面都检查了一遍,安然收回光芒。 小孩没什么大碍,只是消耗过多,有些虚弱。 安然给他新下了道禁制后站了起来。 先前他释放出来的火焰已经被尽数收入小瓷瓶里面了,她一伸手,便把小瓷瓶捉入了掌心。 手指把玩着小巧的瓷瓶,安然想了想,挥手给二楼套了个结界,走下楼去。 将一楼的床铺家具尽数搬上二楼,给小孩安置好后,安然来到无望居外,唤出弱水中连接无涯岛的通道,兴冲冲地就往无涯岛走去。 趁晏梵现在昏迷着,她先把小瓷瓶里的凤凰真火的力量吸收了。 但吸收凤凰真火的地点就不在无望居了。 她现在可是思无海的主人,自然应该去最大最豪华的无涯岛上住才行呐。 无涯岛也如她记忆中那般,一分一厘都没有差过。 宫殿器宇轩昂,无望居那小巧袖珍的建筑根本就没法比。 她万分期待地推开大门,果然,陈设要好上不要太多。 而寝居也是与现实中孟子苓住的那般一一对应。 想到这么个布局曾被孟子苓使用过,安然心里难免有些膈应,她又另找了一间令自己满意的房间,把东西全部对调,打乱重新布置,另外打造出了一间寝居。 收拾好后,安然设下结界,在床上盘腿而坐,放出瓷瓶里的凤凰真火。 脱离了主人的火焰仍在灼灼燃烧,势头却没有那么凶猛了,好似被一阵淅沥小雨打湿了不少,由里到外透露出了一股子蔫儿气,攻击性也下降了许多。 不过也正因为这蔫儿气,才让安然得以顺利地在短时间内就吸收了它。 当瓷瓶内里再次空空,安然睁开双眼,只觉得自己浑身都暖洋洋的。 而她的修为,又涨了一点点。 不过并不多,毕竟这是幼年的晏梵使出来的凤凰真火,威力肯定没有成年的凤凰族人的真火大。 可对于安然,或者大部分人来讲,实力这种事情,提高多少都不会嫌弃的。 她闭眼伸了个懒腰,好似刚睡了个质量极好的午觉一般精神饱满。 撤走结界,安然刚从床上下来,就感觉到半空中一股能量波动。 一只千纸鹤从圈圈空气波动漾起的涟漪中飞了出来。 它扇动着翅膀,飞到了安然跟前,猝然碎裂为无数光点,在她面前化作了文字。 字不多,也就那么两个字—— 「师尊」。 安然以为后头还会有,等了又等,却没再等到下文。 那两个闪着光的大字在空中静静悬浮,一个再正常不过的称呼,却好似蕴含了万千话语要诉说,最终却都被按捺了下去。 安然把文字挥散,捏着下巴。 她还真在去人界的一百年间收了个情缘徒弟哈。 按道理来讲,这徒弟八九不离十就是孟子苓了,不过也不能够完全肯定。 她得去会一会他去。 安然循着千纸鹤来时的踪迹,反向打了一句话过去—— 「你现在在哪里?」 很快就有了回应。 千纸鹤再次出现,「师尊,徒儿一直谨 遵您的教诲,在无涯峰潜心修炼。」 似是怕她误会了什么,又一只千纸鹤飞出,「师尊,徒儿这边一切安好,您无需过多挂怀。」 从这以后,便再无千纸鹤,她的徒儿单方面切断了聊天。 安然盯着后来浮在眼前的这两句话,不由地感觉有些好笑。 既然没有什么事情,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给她发消息? 尤其是第一只千纸鹤,就两个字,没头没脑的,就像是只为了叫她一声,却不小心误发出来了似的。 但她这个徒弟发来的消息倒也让她确定了他的所在地。 在无涯峰修炼,那就还是在缥缈宗呗。 当初孟子苓去人界,回到缥缈宗收徒,缥缈宗掌门集全宗之力另行开辟出来了一处峰头供他使用。 除了孟子苓和她以外,任何人,就连掌门在内,都没有权力进入。 而这座无涯峰,直到后面孟子苓再也不去缥缈宗了,也没人能够使用,就那么一直空闲放着,还被全宗的人当宝似的供着。 安然出了思无海,在去往仙界与人界接口的路上,又遇见了彭莲。 彭莲拿那双媚眼轻轻往她这这么一瞟,水烟色薄纱捂住口鼻,话音都打着意味不明的趣儿,「呦,才回来这么几个时辰,就又要走了。」 「你那情缘当真有这么好?竟让你如此牵挂。」 安然不置可否,与彭莲微笑对视。 她凑近彭莲耳畔,仿佛说悄悄话一般私语,「那蛋孵出来了,你再替我照顾着吧。」 「孵出来了?」彭莲放下薄纱,往思无海的方向望了一眼,「我说你那儿地怎么突然了那么强的能量波动。」 她一脸八卦地贴近安然,「怎么样,是凤凰不?」 安然笑了,拍拍彭莲的肩膀,「是不是,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她这态度有点模棱两可,彭莲依稀猜到几分,「那蛋化型成了个小孩对吧?」新 「莲姐姐。」,安然对着她竖起了大拇指,「聪明。」 彭莲啧啧,「别以为你叫我一声姐姐,我就会给你带小孩。」 「骗完我给你孵蛋不说,又想骗我给你带小孩。」 「你个小没良心的。」 嘴上是这么说着,话里却全无怪罪的意思。 安然越过彭莲,走了几步,回过头看彭莲还站在原地,便道,「对了,那小孩刚出生饿得很,你小心别被他当食物了。」 她这话激起了彭莲的好胜心,彭莲笑容玩味,「你这么说来,我还真就要去看看你那小孩了。」 「想我彭莲老祖修炼几百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能被一个刚破壳的小屁孩给吃了?」 安然听见身后彭莲这不服输的语气,没再说什么,只是抬起手来挥了挥。 左右她那禁制能限制晏梵的能力,也危险不到哪里去,提醒彭莲的那一句,纯粹是怕有意外发生。 风驰电掣到了无涯峰,安然看着这峰头的景色,却恍惚了一阵。 很是陌生了。 在仙界的那些记忆,虽说也是几百年前的,可解封的时候,倒像是新近发生的。 而仙界之前在无涯峰修炼的日子,则是几百年前的几百年前的事情了,这是实打实的离她远去了。 而抽去情丝后的那段时光,早已平息了几百年前她情感的汹涌澎湃,压根就激不起什么浪花了。 是以安然再怎么看,都跟看其他景色一样,没有特殊的感觉。 她略过无涯峰瑰丽秀美的景色,直奔当初自己苦苦修行的后山。 想必 她那个徒儿修炼的地点应该跟以前的她相同。 后山悬挂着一条用人工造出来的大型瀑布,飞溅的水流中融合了不少奇珍异宝的生气,蕴含的能量不说独一无二的巨大,但也不小,每一滴都能起到令一个普通修士修为上涨不少的作用。 不过这对已经成仙的孟子苓和修为达到上乘的大能者来讲没什么用。 孟子苓辛辛苦苦耗费大量心血把普通的瀑布改造成能促进修士修为上涨的瀑布,主要还是为了安然修行能更顺利。 她都说了她当时的修为就靠孟子苓一路堆上来的嘛。 在那瀑布的后头,则是孟子苓的洞府。 不过孟子苓不常住无涯峰,虽说是陪着安然,很多时候也会回到仙界。 一旦他回了仙界,安然用千纸鹤联系他的时候,就不大可能事事得到回应了。 简而言之,回了仙界以后的孟子苓,会比他与在无涯峰和安然面对面时要冷漠很多。 然而,以前的她被猪油蒙了心,从来都没有注意到过这种态度上的差别。 安然施法分开瀑布,便见大片藤蔓从洞口上方垂直落下,翠绿叶片层层叠叠,将偌大的洞口遮得严严实实,看不清一点洞里的景象。 安然见着这些生机勃勃的藤蔓,顿了顿。 她站在瀑布下方的深潭旁边,望着上头,手半掩住唇角,是个思考的动作。 翠绿小叶片,藤蔓,洞口,怎么这么眼熟呢。 还有,她怎么不记得以前无涯峰洞府门口有生长着藤蔓? 安然觉得诡异,飞身到洞府跟前,却并不急着进去,而是盯着这些藤蔓看了又看。 然后,在她长久的注视之下,密密匝匝的藤蔓一点点涨红起来,直到连叶片也变得粉红。 看到这,安然可就不陌生了。 这不是她在瑶池接受西王母考验时遇见过的那种藤蔓吗。 阴阳镜把这玩意儿也给她杂糅进幻境了? 什么恶趣味,它该不会以为她喜欢吧。 安然边吐槽,边伸出手指去戳了戳那些长藤。 长藤的反应还是与之前如出一辙,宛若被逗弄的害羞小男生,羞答答地挪到了旁边。 安然步入洞府。 洞府的墙壁上缀着夜明珠,辅之以制造光芒的符术,将山洞前一部分照得亮堂。 而到了后半部分,则不是这样的布置了。 后半部分分作两个空间,分别属于安然和孟子苓。 在以前,安然虽然习得法术,但仍然不大愿意用画符照明,喜欢手动点蜡烛,所以后半部分不如前半部分那么明亮。 此刻,许是没有点蜡烛的缘故,洞府真正住人的后半部分,显得昏暗而幽深。 安然站在光明与黑暗的交界之处,蹙眉朝那儿望去。 幽暗深处,脚步声传来。 一个高大身影披着暗色,一步一步,靠近安然。 当他的容貌暴露在夜明珠的光芒之下,叫安然看清楚时,安然实打实的惊讶了。 「孟子茯?」 因为太过惊讶,她都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疑惑地问出了声。 她在幻境里的徒弟,为什么会是那个只在瑶池见过一面的凤凰一族掌权者? 这也是阴阳镜根据她的记忆给捏出来的人么? 那真正的孟子苓在哪里呢? 安然凌乱了。 这可真是给她打了个措手不及,十成里面有八九成是孟子苓,偏偏还真就剩下这一二成不是孟子苓的可能让她给遇上了。 孟子茯褪去了满身肃杀萧 瑟之气,眼眸微亮。 「师尊。」 他的话里含着一丝抑制不住的欣喜。 第三百二十三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43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孟子茯激动地上前跨出一步,「师尊,您回来了。」 他这见到人时纯然开心喜悦的模样,倒把心中犹有疑惑,还在震惊之中的安然弄得不适应了。 安然迅速往后退了几步,两人便完全从昏暗进入了明亮之中。 她侧过脸,避开孟子茯的眼神,含糊应答,「啊,是回来了。」 孟子茯看见她的最初,原是欢欣鼓舞的,此刻瞧着安然后退避让的举动,好似是有些不大如往常那般,心里泛起一丝不安的涟漪。 他的欣喜在转瞬间被冲散不少,随之而来的是不断涌上来的愧疚。 想起先前他给安然发的消息,孟子茯深觉自己做了一件错事。 定是因为他一时没能控制住自己,才扰乱了师尊的行事。 他想着,越发难受,低下头来,语气低沉,「师尊,是徒儿不知礼数,妨碍您了。」 在混乱中勉力想要寻找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来解释为什么她在幻境中收的徒弟是孟子茯的安然一时没顾得上面前这人情绪的不对劲之处。 她还在进行着激烈的头脑风暴之中。 就算是阴阳镜把她在瑶池时的记忆也整合了进来,这也太离谱了点吧。 不是给她找孟子苓报仇加大难度系数么? 可恶,对孟子茯的出现,她现在真没什么头绪。 若是可以直接找阴阳镜对话就好了。 然而这是不可以的,阴阳镜虽然建构了这个幻境,但这次跟其他的幻境相比有所不同,这个幻境是直接在镜内生成的,逼真程度非常之高,已经达到了可以以假乱真的地步。 也就是说,除了她以外,进入幻境里的其他人,都会被洗脑。 对于幻境给他们安排的身份,尽管行为不受幻境控制,其余的,他们不会有任何怀疑。 而他们本身的条件,诸如修为之类的,也不会在幻境中消失,只会因幻境的洗脑而暂时得到限制,迟早还会再恢复回来,甚至有可能得到幻境的助益而变得更高。 想想也知道,到达阴阳镜构造出来的这个级别的幻境,可以用来做到很多事情,能够改变的东西也非常之多。 正因如此,幻境本身也就有了限制。 那就是幻境一旦根据阴阳镜的心意生成,就不可能在中途被阴阳镜改动,也不能被阴阳镜干涉,进入幻境的人,也会强制性丧失记忆,被动变成幻境中的一员,直到达成破境条件。 相当于阴阳镜提供了一个场地,但它本身不能进去,不能干预,只能在外头看着,在场地里头的人,也由不得自己做主。 像安然这种保留有自个儿记忆的情况,是她本身作为天道化身身份特殊,阴阳镜才能很努力地给她开了个小小的后门。 但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了。 所以,不管安然此时有多么的迷茫懵圈和两眼一抹黑,她都必须自己去搞清楚事情了,没有别的场外求助可用。 安然有点抓狂,面上越发烦躁了。 孟子茯久未听闻安然的回应,大着胆子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 在孟子茯的印象中,他从未见到向来对他笑脸以对的安然露出过这样不耐烦的表情。 他心下更加慌张了。 孟子茯不知该怎么办,要向安然解释吗? 可解释什么呢? 要解释他那没头没脑的一句「师尊」么? 在他往常的记忆当中,每当安然回到仙界时,对他来讲都是一段漫长的,难熬的时光。 她一旦回了仙界,若非必要,就不再会回应他的消息。 他想着,大概是她在仙 界处理堆积的事情太繁忙了,哪怕再想念她,也会压着自己的情绪,不去打扰她,省得平白给她添加麻烦。 可是这回,不知道怎么回事,安然离开没一会儿,他心里的思念牵挂之情,忽地就汹涌澎湃起来。 宛若被压抑久了的岩浆从地底喷薄而出,这股炽热的感情简直要把他浑身上下的血液都烧沸腾烧干起来。 孟子茯强忍着给她发消息的冲动,站到瀑布底下,冲了好几个时辰,好不容易才让身上的冷意把身子里的灼热给浇降温了。 不成想,他刚离开瀑布,一回到洞府,烘干衣服,身上这把火就又烧了起来。 卷土重来,更加热烈,他被冲昏了头脑,按着安然教她的传信之术发消息。 嘴里念出两个字,昏昏沉沉的脑袋便清醒了些,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本想取消,可为时已晚。 那两个字已经发了出去。 他后悔万分,忐忑不安,又安慰自己,她事务繁忙,按照一贯以来的行事作风,她应当是会忽略的。 没料到,不久之后,他竟真收到了回信。 更没想到的是,在他回复以后不过片刻,她便从仙界回来了。 这在以前,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孟子茯想,安然到底是对他重视无比的,许是以往不怎么收到他的消息,这次一看到,以为是他真出了什么难以言说的事情,放下手头事务就回来了。 如今见到他完好无恙,难免会有被戏耍的生气吧。 可他,怎么也没法那么直白地就将自己的情感说出口来。 这是他的师尊啊,是仙界的上仙啊,尽管对他如此温柔,可她只是在恪守她作为师尊对弟子的准则罢了。 他又怎么好,怎么好对这段关系生出别的心思来呢? 他此生唯一所求,也不过是不辜负她的期望,早日飞升成仙,在仙界长长久久地陪伴她左右罢了。 孟子茯心绪纷乱异常,想要补偿,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补偿,只能僵硬立在原地。 后悔之心如潮水淹没他整个人,让他觉得自己身上都要潮湿到窒息了。 安然的情绪失控只是一时,她很快就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 好歹孟子茯跟孟子苓的关系还是很紧密的,阴阳镜也不会平白无故就在幻境里添加一个孟子茯的人物形象,盯紧他,一定可以得到有关孟子苓的线索。 只不过是拐了道弯,更麻烦些罢了。 反正伪天道化身那边都搞定了,她现在根本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有的是时间在这幻境里慢慢耗。. 再说了,这位可是凤凰一族至高无上的现任掌权者诶,给她当徒弟,多有面子啊。 虽说实质上她自己的身价比这掌权者也是高上不少,可在这个小世界里她顶的身份是西王母身边的青鸾,这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 安然收拾好了心情,有心想要以对待NPC的态度面对孟子茯这个便宜徒弟,顺便看看能不能套出点什么有用信息来,就发觉他貌似有那么点不对劲。 孟子茯微微低着头,但在夜明珠的光照下,他面上的表情一览无遗。 「你怎么了?」安然不知所以。 低头的孟子茯眼睛快速眨动几下。 他抬头,对安然露出笑来,「师尊,徒儿没事。」 嘴巴上说着没事,可那表情看着跟快哭了似的。 孟子茯是标准的剑眉星目,瞳仁漆黑如墨,望进去便如虚空一般深不可测,当他满身肃杀之气,面无表情之时,很容易就会给人造成极大的压迫感。 而这时安然眼前的孟子茯,身上那战神横扫 千万生灵的血腥杀气却不复存在。 他那双明亮又令人望而生畏的眼眸中盈着点点水光,湿漉漉的,连带着乌黑的瞳仁也像清澈水面下的两颗鹅卵石,再也没有凝望深渊的错觉。 这良家妇男大可怜的模样,外头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被怎么欺负了呢。 安然被孟子茯这突如其来的反差震得微不可察抖了抖。 这要是让小世界中真正的战神孟子茯知道阴阳镜在幻境中给他的人物形象扭曲成这个样子,得一把火把它烧得渣都不剩吧。 她出去后一定要好好跟阴阳镜说一说,没事别乱改人家人设,这也太恶趣味了。 心里想东想西,安然嘴上也不忘安抚心理的孟子茯。 说实话,她对安慰要哭的男人没啥经验,因而也就干巴巴的一句,「没事就好,修炼去吧。」 「好。」孟子茯也觉得自己情绪又有点失控了,正想找借口离安然远点,干脆利落的就离开了洞府。 安然看着他离去,洞口的长藤在他靠近之时分开,再合拢,看着不似她进来时那般有生气,蔫哒哒的,跟孟子茯表情还真有几分微妙的共通感。 她看了几眼,没放在心上,转身朝洞府后半部分的空间走去。 无涯峰洞府虽是设在山洞里,但里头布置的很是精巧,那房间里的配置,毫无意义,可以说是缥缈宗的顶配。 安然倒在柔软的大床之上,闭眼还想再理一下进入幻境短短一段时间以来遇到的这些事情。 她才刚从头到尾完完整整想了一遍,还没思考好后续如何行动呢,一个女人的声音就突然在她脑海里炸开了。 「安然,救命啊,你家孩子要吃人啦!」 这慌张的嗓音就那么猝不及防地出现,直冲出她天灵盖,冲到她神魂都差点要出窍了。 安然深吸一口气,平静地睁开双眼。 眼前空无一人。 「你再不回来,你莲姐姐要顶不住啦!」 彭莲的声音少了几分娇柔,更多的是被逼出来的狼狈。 安然叹了口气,从床上坐起来。 「知道了,我马上就回来。」她对着远在仙界的彭莲传音。 彭莲再无音信传来,估计是忙着应付晏梵,顾不过来了。 她揉揉太阳穴,忽然疲惫了。 顾不得跟外头的孟子茯打招呼,安然直奔思无海。 才刚到海边,就发觉平日里风平浪静的弱水变了个样,波涛汹涌,狂风巨浪,那总是挂在海平面上温暖和煦的阳光也不见了,简直就是暗无天日。 弱水中心,无望岛上,火光冲天。 安然一拍脑袋,完蛋了。 她以最快的速度渡过弱水,刚一踏上地面,强劲的热浪扑面而来。 安然手指一挥,将弱水引出一股,吞噬了跟前热浪。 无望居被熊熊大火围绕,摇摇欲坠,眼看着就要支持不住倒塌了,她施法稳住建筑,又引更多股弱水去扑灭火焰。 但造成这火灾的主角,她一个也没见着。 安然环视一圈,将自己的声音传到岛上的四面八方,「彭莲,我回来了,你人呢?」 「我在这儿!」女人裹着一身红光从无望居旁冲出。 随着彭莲的出现,无望居后展开一面巨大的火焰屏障,急速倾倒。 安然好容易救下来的建筑,在火焰屏障中化作了灰烬。 第三百二十四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44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彭莲有几分灰头土脸,看到安然,就像是遇到了救世主,「嗖」一下子就蹿到了安然身后,利用安然的身体把自己挡得严严实实的。 那火焰屏障在把无望居毁掉以后,势头越来越猛,直朝安然和彭莲扑来,像是要一鼓作气把她们吞噬掉。 彭莲有些担忧,「你扛得住吗?」 安然微笑扭头,「你觉得呢?」 她这一扭头,相当于是毫无防备地将人暴露在了火焰屏障之下,把彭莲吓了一大跳。 「你别看我呀!」彭莲心惊肉跳,双手捧着安然的脸颊,慌忙把她的脸扭回去对准光亮刺眼的灼灼火焰。 它已经是近在咫尺。 火光把安然照得浑身发亮,如同给她拢上了一层神性的光辉。 身后躁动不息的弱水轰隆,滔天巨浪自海平面升起,扑开一个标准的扇形,在半空中跃出一个弧面,将安然和彭莲安安生生地护在了弧面下空闲的地方。 彭莲只觉周身被阴影笼罩,耳畔环绕着模糊不清的浪涛声响,那刺目到令人眼冒金花的火焰消失不见,好似要把人灼烧到融化的高温也下降回正常的温度。 片刻之后,弱水依照原本的路线退去,她重获光明。 安然老神在在地站在原地,双手背在身后。 彭莲小心翼翼地从她背后探出脑袋。 原先无望居在的地方,是连一块有关原来建筑的木板都找不到了,只能看到被烧得焦黑的土地上,一个体型修长的少年躺倒着。 他身上披着一块看不出原样的布帛,大片大片的肌肤***在外,肉眼可见之处,是大小不一形状不规则的黑色灼痕,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出来的伤口。 观望半晌,确定那浑小子还在昏迷当中后,彭莲终于敢彻底从安然后边走出来了。 她裹着差点被烧着的薄纱,对着安然伸出大拇指。 「还得是你。」 安然无语地看着彭莲,一把将她的手按下去。 方才在彭莲伸出头的时候,她也差不多把无望岛现在的情况都看清楚了。 安然看了看这下真的算得上是寸草不生的小岛,看着彭莲真诚发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到短短这么一段时间内就把晏梵的破坏力提高到这么离谱的程度? 彭莲有点心绪地揪了揪薄纱,但很快就理直气壮起来,她抬头挺胸,「你问***什么,问你的好儿子去呀。」 这岛又不是她烧毁的,是那只凤凰蛋烧毁的好吧。 安然走到近乎***的晏梵身边。 相比她去人界时九、十岁的孩童模样,晏梵无疑是又长大了不少。 尽管他闭着眼睛,也能很明显地看出来是个十五六岁少年郎的身量,之前看起来较为圆润的面庞也有了些许棱角。 凤凰一族的成长状态向来不能跟正常人相比,对于他们而言,每增长一百年的修为,外貌便会长大一岁,每过一百年就会重回蛋里破壳一次。 只不过,每次破壳,都要从婴儿状态开始成长。 而婴儿的成长状态,有两种。 若是能够在破壳后迅速增长修为,婴儿自然会在短时间内长大,直到成长到破壳前真正的岁数。 若是不能够,婴儿也会按照正常孩童的成长状态,一年一长,但长到某个年龄点后,他的状态就不会再有所改变,除非修为能够突破,才会再次成长。 总而言之,都跟修为挂钩,所以这两种状态也没有本质上的不同。 安然只是没想到凤凰一族破壳后的第一次增长修为的来源,是它们的蛋壳。 不过后来想 想也是正常的。 晏梵啃完蛋壳以后,直接长到十岁左右,现在长到了这个少年模样,就代表着他又增长了五六百年的修为。 人家辛辛苦苦啃出来的八九百年修为,彭莲这是一下子就给他又塞了一半修为进去啊。 这五六百年修为,可需要不少好东西才能堆得出来啊。 安然对着彭莲拍手,「你可真是舍得。」 彭莲觉得自己可委屈了,「那你不是让我好好照顾他嘛。」 「我看他一直在喊饿,那表情可怜巴巴的,我就给他喂了。」 「我既然给他投喂了,当然不能拿不好的东西投喂他,不然怎么对得住你嘛。」 安然扶额,「我走之前是不是提醒过你要小心?」 「你看到我设下的结界和在他身上下的禁制了吗?」 彭莲道,「我就是看到了我才放心啊,而且一般人哪能那么快就消耗了那些东西里的能量转化作修为。」 「我想我实力就算不是顶尖,对付一个小毛孩也是绰绰有余吧。」 她说着,声音渐渐变小,「哪里能想到他那么强悍。」 「我还委屈呢。」彭莲嘟嘟囔囔,「吃了我那么多好东西,一点情谊也不讲,转头就来追杀我。」.z.br> 安然深知彭莲对这种情况始料未及,就连她,也没想到会发生这么个意外。 看彭莲在之前应付晏梵也有些精疲力竭,她抱了抱彭莲,「此事是我考虑不周了,对不起。」 安然甫一温柔,彭莲就感觉心头郁闷如被清风吹走,什么情绪都削弱了一大半。 她重回那风情万种游刃有余的娇俏,「也要怪我本来就没把这小孩看在眼里,他闹这么一出,我反倒真确定了他是凤凰一族了。」 彭莲将发丝拂到耳后,「要不还是说你气运足,居然能捡到神族。」 「不过,你本身也快要接近升上神界的门槛了,只等你能够把你那个亲亲好情缘找到手,待你修为大成之日,杀夫证道。」 她站在安然跟前,仿佛面对着一个看不见的人,以手为剑,凌厉地砍了过去。 砍完以后,彭莲四指在空中绕了个旋儿,攥成拳头,又张开,双手在胸前合拢。 她笑容满面,对着安然,「这样,你就能成神啦。」 安然深知成神的真相,想到孟子苓的失败结局,望着言笑晏晏的彭莲,不免觉得她有些不知世事的天真幻想。 「你真觉得,我能够成神?」安然语气微妙。 「当然能。」彭莲看起来比身为当事人的安然还要信心百倍,「不管是这只凤凰,还是那突然就出现的情缘预示,不都是在暗示你的未来吗?」 「不过这事到底是还没个结果,咱还是低调点好。」 彭莲对着安然眨眨眼,「你放心,虽然大家差不多知道你要杀夫证道的事情了,可没人注意到小凤凰。」 她扬扬下巴,「我不会多嘴说出去的啦。」 安然看彭莲如此自信,也不忍心打击她,「谢谢谢谢。」 她搂住彭莲的肩膀,把人往弱水边揽去,打开向外的通道,「你先回自己那儿好好休息吧。」 送走了彭莲,安然才有心思来顾及自己这被晏梵不知道几把火烧得面目全非的小岛。 她站在光秃秃的土地上环视一圈,连叹气的念头都没有了。 这岛暂时是没法住人了。 她蹲下身,指指还在昏迷状态中的晏梵,头疼万分。 「你这拆家能力,还真够强劲的哈。」 「鸟中哈士奇,非你莫属。」 此时此刻,她真心感谢起了孟子苓对思无海的布局,没有把住处分布在一座岛上。 两人还有座无涯岛。 幸亏岛是被弱水环绕着,不然要灭凤凰真火,是得多费一番力气。 也正因为弱水本身除了听命于她和孟子苓以外不受控,仙界其他人没什么事都不会来这边晃,也减小了彭莲和晏梵搞出来的动静被围观的可能性。 安然估摸出晏梵当下的实力,加大一倍的压制力量新下了道禁制,拖着他到了无涯岛上。 把他扔到房间里,考虑到他还衣不蔽体,安然有心要给他找件衣服。 奈何她实在是没有男子的衣物,安然挑挑拣拣,终于在一众仙气飘飘的衣裳中拎出一件稍显朴素的纯白衣衫披到了他身上。 收拾好以后,她坐在榻上,抬手打了道绿光。 地上少年横躺着,被衣衫掩盖的身体触电似的颤抖两下。 他缓缓睁开了双眸。 安然一看,「啧」了一声。 当真是艳气逼人啊。 人昏着的时候还没什么太大的感觉,这一旦睁开眼了,晏梵那张脸,就好像是长在黄泉岸边的彼岸花,明明面皮白净粉嫩,就是有一种血染的勾人风采。 这跟同为凤凰一族的孟子茯又不一样,两人都给人浴血的感觉,却是截然相反。 孟子茯的浴血,是在战场上接受万千生命化作的血雨洗礼,逼得人心生恐惧。 晏梵的浴血,则是艳丽的恶鬼舌尖一点猩红沾染唇边,平白生出无穷摄魂夺魄的香艳旖旎。 那件充盈着仙气的纯白衣衫,被他这么一披,也像是某种圣洁被拖入泥潭,缓缓吞噬。 其反差之大,看得人口干舌燥。 安然又想拍手了。 绝了绝了。 以前见晏梵,也没如此妖里妖气有这么个勾人的劲儿啊。 一定是彭莲给他喂的东西不对劲。 毕竟人家出身合欢宗,手上的好东西,很难不带有鲜明的个人风格。 正常的晏梵是黑发黑眸的长相,不知道是不是在幻境里放大了他凤凰一族的特征,此刻他的眼眸,黑得并不彻底,隐约有橙红荧光,好看得跟两颗不透明的水晶似的。 晏梵醒转过来,第一反应就是要挣开束缚,然而他体内的禁制力量比先前的几道都要大,只要他尝试运转修为,就会狠狠压制住他。 他不信邪,加大了尝试力度,终于被禁制反噬。 「噗」,晏梵吐出一大口鲜血。 安然欣赏了一会儿晏梵的美貌,又看到了美人吐血的场面,不过她的第一反应并不是什么他吐血了好惨之类的想法。 安然放松地坐在榻上,「还好我坐得离你够远,你的血溅不到我。」 被禁制搞得内伤的晏梵冷冷看向安然,眼里的恶意快要化为实质。 很明显,他是一点都不认识她。 安然最不怕的就是这种恶意,相反,她还觉得很是有趣。 她走下榻,走到晏梵跟前,笑容和蔼。 捏住他的下巴,抬高,安然指腹重重擦着晏梵唇角的血迹。 「想杀我?想吃我?」 晏梵对这姿势极为不适,摆头想要逃开,却被安然牢牢箍着。 看他这反抗无能的样,安然笑容加深。 「啪」,晏梵再次倒在地上,脸侧到了一边。 他白净的面颊上,一个不完全的手掌印渐渐浮现。 安然站起身,一脚踩上他的胸膛,「你还远得很呢。」 第三百二十五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45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对婴儿版的晏梵和少年版的晏梵,态度是不一样的。 她对着躺倒在地上毫无反抗之力,只能拿着双美目阴冷冷看她的晏梵,根本就没有太多的怜惜之情。 明明在刚开始靠近无望居时,她感受到的那股力量是亲近她的,可眼下这个人,分明就对她饱含尖锐的恶意,攻击性十足。 要不寻思着可以在幻境当中借他的凤凰真火提升自己实力,又能够顺便找时机把他的邪骨替换掉,安然才懒得把这么个拆家玩意儿放在身边呢。 她收回脚,安适地拍一拍裙子,扭头朝房间外走去。 晏梵看她转身,腹部用力,从地上一个鲤鱼打挺,就想把她扑倒,却不料她就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洒脱随意地一挥手,好似在跟人告别。 跃到半空的晏梵被一道罡风狠狠拍到了地上。 身上的衣衫在接触罡风的时候碎裂成了布片,***的肌肤就像是被刮骨刀细细切割过一般,阵阵片肉一样的疼自四肢蔓延开来,深入骨髓。 他宛若骨架被打散了大半,瘫在地上,提不起太多力气。 前头女子的身影已经消失,只余门合拢轻碰时发出的一声响。 身前背后都布满了腐蚀痕迹的少年在地上静静地喘着气。 良久,他那粗重到仿佛要把周围所有空气都吸入肺腑的喘气声才渐渐平静了下来。 少年闭上了双眼。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落到如今这么一个境地当中。 若问他是谁,他当然是知晓自己身份的。 他名焚天,是神界凤凰一族中,地位至高无上的圣子。 他的凤凰真火,得到了最初一代凤凰之神的传承,拥有着其他族人都无可匹敌的神力,但也十分暴虐,很多时候,连他自己也无法很好地掌控住。 真火的这份暴虐,也反过来让他的性子不受控制地变得阴晴不定。 为了让他无论是在情绪还是体内的凤凰真火都保持在一个稳定的状态,他一直都在族长的护持下,按照每百年涅槃一次的种族特性,过着极有规律的生活。 只是,在最近的一次涅槃当中,他出了点状况。 在以往的岁月之中,他和族长的涅槃期都会错开,往往是族长涅槃成功以后,才会进入他的涅槃期,而快速提升完修为以后的族长就会为他护法,防止他的凤凰真火因过于***而产生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 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涅槃期提前了,和族长撞到了一块。 族长自顾不暇,好似后面还叫了个什么人来要帮他渡过涅槃期。 不过这些他都不太清楚了,涅槃之后的记忆,则要从他将要破壳而出前后那段时间算起。 凤凰一族在重新化作凤凰蛋时是没有意识的,只有快要出来了,才能对外界有所感知。 他的感知自那时起。 在漫无目的的橙红火焰中遨游,生长,梵天被外界的一股力量强烈地吸引住了。 它强大,美丽,有着同族的气息。 这样的气息,让他无比安心地打碎了保护着自己的那一层壳。 刚出生的他智识与婴儿无异,本该循着本能将碎裂一地的蛋壳吞吃入肚,却因为受到那股力量的吸引,鬼使神差地从二楼爬到了一楼。 然后他就被那个陌生的女子捉住了。 在修为提高,智识恢复到他实际年纪的水平时,梵天回想起他破壳后的这短短一段回忆,真的恨不得放出体内的凤凰真火把这儿都烧个精光。 他原本该安然无恙地在族人的护持下重新涅槃,然而,现在却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毫无疑问,一定是有人趁他化作凤凰蛋对外界没有感知时对他动了手脚。 敢对凤凰一族的圣子下手,就要做好付出惨痛代价的准备。 但他没能做到。 他还没能拥有真正对抗那个女子的实力。 这是他的第十六次涅槃,啃蛋壳时的九百年修为,加上那红衣女子无缘无故给他喂的许多奇怪丹药时增长的六百年,他的实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梵天双目望着雕花精美的天花板,想,他还打不过方才那个女子。 罡风刮过时带来的痛楚正在渐渐消退,而肌肤表层被弱水腐蚀出来的伤口还在明显作痛,没有丝毫要愈合的迹象。 梵天费劲地支起身子,抬手想要摸上那焦黑的伤口边缘,却在抬到一半时放弃了。 半空中的手停滞一瞬,又落回到了地面上。 他实在是太累了。 方才体内的凤凰真火肆虐,消耗了他太多精力,弱水制造出来的伤口如同有自主意识,不停地蚕食着他的力量,连同那女子在他体内打下的禁制一起,里应外合,将他压的死死的。 现在的他,就跟一个拥有着强悍身躯的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而这幅强悍身躯,也在她随意挥出的罡风的打击之下,显出了无法抵挡的脆弱之态。 梵天艰难地把自己挪到了床铺旁边,双手扒拉着躺上了床。 锦被绵软,簇拥着他,肌肤相贴处,带来一丝熨帖的温暖,连满身的伤口都好似得到了熨帖的治疗,舒适又安稳。 尽管他知道,这只是一种错觉,区区一床被子,没能让他感觉到伤口被碰的痛楚,已然是其材料的顶级珍贵之处了,不可能再有什么疗愈养伤的功效了。 那把他从族里偷出来的女子,更是不可能在打伤他以后,又让他在不知不觉中恢复。 疲累到极点的身体在床上得到了放松,他紧绷的神经也不由地松弛下来。 可来到陌生环境的梵天,意识却越发清醒。 屋内光线慢慢堙灭,变得昏暗一片。 覆盖了房间的偌大阴影之中,焚天睁着双眸,眼中光芒如永远燃烧不息的生命火焰,瑰丽而顽强。 那个女人,不管她有什么企图,他一定不会让她得逞。 另一边,安然也在自己的房间当中琢磨这只凤凰少年的事情。 其实她也是有些纳闷的。 一开始她回到无望居的时候,感觉到的凤凰蛋的力量,显而易见是非常亲近和欢迎她的,怎么这一张大,就翻脸不认人呢? 不过这小小的纳闷并不怎么占据她太多的心绪,毕竟她对晏梵也没有太多的感情。 纳闷那么一下,她就立刻将这份心绪抛到了脑后。 现在她应该想的是,该如何在幻境当中,把自己的目的全部达成。 安然平躺在床上,架着腿,双手枕在脑后,是一个非常放荡不羁的姿势。 她很是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首先,是要顺着孟子茯这条线索,顺藤摸瓜找到孟子苓。 其次,就是要寻找时机,把晏梵身上的邪骨给替换了。 在这两条主线之下呢,还有几条小小的支线。 比如说,她是不是要帮着孟子茯飞升成仙,假如孟子茯升上了仙界,她又要不要来一个杀夫证道呢? 再比如,她在找孟子苓,等待时机的同时,也要秉着不浪费资源的心态,好好利用晏梵的凤凰真火,把自己的实力提升提升。 晏梵这边还好说,关键就是这个孟子茯的杀夫证道。 她 还真没体验过。 安然眯起了眼睛,指关节曲起,摩挲着下巴。 从原理上来讲,这个杀夫证道,就相当于她手动给自己设下了一个情劫,尽管这个情劫不论是渡得过,还是渡不过,最终的结局都是一样的。 可对于安然来讲,还蛮新鲜的。 她以前都是直接和气运之子干起来,二话不说就把人家给嘎了的类型,从来都是速战速决,没撑过一段很长的时间。 后来要去获得气运之子的气运,就不能把人给嘎了,还有诸多限制,很不得劲。 这种情况,真是完美地把两者结合了起来。 更别提,孟子苓当初就是拿她作筏子,玩了这一招。 安然只是可惜,这有一点小小的美中不足。 如果被杀的这个「夫」,是孟子苓本人就好了。 但换作孟子茯也不亏。 甭管小世界的凤凰一族掌权者是否跟主世界有什么联系,既然他会叫这个名字,就不可能毫无干系。 而孟子苓跟孟子茯,可是导致韶国覆灭的最大凶手。 单是这一点,安然就得从他们身上把韶国的债给讨回来。 她闭上眼睛,捋完要做的主要事项后,思考着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做。 还没想到一半呢,人就睡了过去。 等醒过来,她只觉得腰酸背痛的,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睡着之前翘着腿,姿势着实不算是个入睡的好姿势。 龇牙咧嘴地起来,安然便捶着后背边出门,在门口伸了个懒腰,她才恢复过来。 看一眼斜对面的房间,安静无比。 昨夜安然睡得舒服,设在晏梵那房间里的结界并没有被触发。 看样子这小子待得还挺乖。 安然走到门口,撤了门上封印,刚推门而入,少年赤着的身体便扑了过来。 她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地后退一步,打了个响指。 他那势如破竹的飞扑姿态就跟被无形的网拦截了一样,自半空中直直坠落。新 安然没去看他,淡定地走回房间,抬脚从他身上跨了过去。 第三百二十六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46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走了几步,安然依稀意识到了什么,打了个响指。 一件花色跟昨天略有不同的外衫再次从空中出现,兜头盖住了被咸鱼绑倒在地上的人。 随手拿过一把椅子坐着,安然岔开双腿,十指相扣,胳膊肘支在大腿上,身子前倾,看地上挣扎个不停的少年。 他发疯似的甩着头,才刚刚从女子外衫中探出面庞来。 见着安然,眼里的愤怒都快要化作火焰喷出来了。 安然面对着他的怒容,笑盈盈的,「晓得你火气旺盛,但也别给自己火上加火了,气多了伤身体。」 「说说吧,你还记得多少事情?」 她熟稔的口气,好似是他的老朋友。 梵天想从地上坐起来,起身起到一半,便发现盖在身上的衣衫因为料子的原因不住往下滑。 他面色一僵,只好原模原样躺着,只是脖子不服输地昂了起来,酷似一条支棱起小半截身子的蛇。 安然看着都替他累得慌。 「你知道我。」 安然道,「当然。」 梵天牙齿咬紧,「你果然是对我别有所图。」 不等安然讲什么,他就决绝地说:「我告诉你,我凤凰一族乃神族,绝不可能屈居人下,给你一个小小的仙界蝼蚁当宠物。」 「我确实因为年纪尚浅,又一时大意,被你钻了空子,可你不可能永远压得住我。」 他一字一句,说得又重又沉,几乎是要把人的骨头咬进嘴里嚼碎,「敢把主意打到凌驾于六界之上的神界中来,你终将万劫不复,生不如死。」 是的,思索了一晚上,撇去那些曾吸引他的同族气息,梵天能够得出的最直观简单的结果就是,那个女人,把他捉住,就是为了让他当她的坐骑,或宠物。 她趁他是一只蛋的时候把他偷出来,大概就是以为他会像那些新生的小鸟一样,一出壳就毫无记忆,而她就可以趁机驯服他。 可惜,她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他确实在一开始宛若新生,毫无记忆,智识也与婴儿别无二致,可只要他属于自身的修为能够涨回来,他的智识和外貌会一同增长,千百年来的记忆也会重回脑海。 他说的是咬牙切齿,安然听着倒是觉得有趣又好笑。 不认识她,又是这样的态度,这小子现在不是跟个普通人一样长大的人界晏梵,而是在涅槃期不知道什么原因流落在外被捡到的神界梵天。 不得不说,梵天还是单纯了点,想来想去居然只能想到是让他当仙宠。 看看那个灰飞烟灭的邪修,人家志向多远大,目标直指神骨,就算成不了神,也要借神骨之力提高修为,只是神骨不兼容,所以没有成功罢了。 安然本来还觉得堂堂神界凤凰,居然能让人界的邪修把圣子给掳走,而且十几年找不到,着实有点离谱了。 现在看梵天这么个脑回路,忽然就有点理解为何能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不过梵天怎么想都无所谓,反正都是要被她用的。 她想着,站了起来,走到梵天跟前。 梵天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警惕地向后缩了缩,「你要干嘛?」 「别害怕呀。」安然笑着伸手。 眼看着她就要把他的衣衫揭开,梵天一个激灵,想要迎头撞过去。 脖子翘到一半,就被一道绿光凝成的绳索箍住了。 他被牢牢按到了地面上。 那头安然笑眯眯地拉开了衣衫,他的上半身随着安然的手往下慢慢露出。 昨日被弱水伤到的痕迹犹在,但已经褪去了不少,轻一点的伤口 ,已然恢复到差不多了。 「你身体的自愈能力很不错嘛。」她指尖触碰到梵天肌肤,缓慢地移动。 「即使是被克你真火的弱水所伤,过了一晚,也能恢复个七八成。」 胸前皮肤上传来她指尖的触感,暖意中又带着微凉,这种矛盾交杂的感觉令梵天心生羞恼。 当她抚摸,又像是一根毛笔在宣纸上轻轻地点下,离去,若即若离,力道就是不落到一个实处上,又痒又难受。 梵天活了一千六百年,从未被人这么对待过,心里积攒了火气,却憋闷着发不出来。 「你!」他本能地涨红了面皮,胸膛上下起伏,「你住手!」 安然偏就爱看他这副气到极致又拿她没办法的恼怒。 她停了下来,恶作剧似的重重按了下去。 梵天本来有些适应了,没料到胸口上的手还会加重力气。 身体猛地颤抖,他不设防地闷哼了一声。 「呀,你的反应好有趣。」安然带着调侃,「还会往回缩诶。」 她干脆整只手都张开,摊在了梵天腹部,如愿以偿地看到梵天跟条不小心离了水的鱼一样本能地活蹦乱跳,却又被束缚着不能有大动作。 他脸上的红浓郁到快要滴出血来,白净的上半身也晕出了淡淡的胭脂色。 梵天忍不了被人这么调戏,扭动着想要脱离安然的魔爪,奈何不管怎么做都没有办法。 他梗着脖子,尽最大限度抬起头,「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你接下来不就知道了吗?」安然说着,手指勾住衣衫一角继续往下褪。 再往下,暴露的范围就不属于上半身了。 梵天要疯了。 原先使出十分力的他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死命将头和四肢从地上抬起,跟把它们绑在地面上的绿光绳索对抗着。 那纤细的绿光嵌进他的皮肉,几乎要顺着他的力道持续把肉切割下来。 鲜红的血液从绿光闪烁的伤口流淌出来,萦绕着浅浅的橙红光点。 随着鲜血的溢出,绳索也在渐渐失去原有的光芒,绿光越来越微弱。 梵天紧握着拳头,身上每一块肌肉都在发力,脖颈处青筋鼓出,神色因过分的用力和痛苦而扭曲。 安然就这么要扯不扯地勾着衣衫,冷眼看他鲜血横流。 等到绳索快要失效,他要挣脱成功时,她才出声,「以为这么容易就能搞定吗?」 「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 梵天大脑充血,耳边鼓噪声一片,眼前也因长久斜视盯着脖颈下而酸涩模糊,他听到旁边人嘲笑的声音。 然后,一道更夺目的绿光出现。 他什么都看不清,唯有看它清晰无比。 像是直接从他脑袋里划过一般。 下一刻,他取得了些自由的四肢和脖颈又被紧紧钉在了地上。 后脑勺毫无准备地磕到地砖上,他却感觉不到这一下的疼痛和晕眩。 「哗啦」,梵天感觉心中有什么东西坍塌了。 在安然的眼中,此刻的梵天,表情是空茫的,像是失去了什么,又像是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 她拍猪肉似的拍拍梵天,「别挣扎了,你现在打不过我,少挣扎少受点苦。」 说完,揪起衣衫就想要给他盖回去。 甫一触碰到他的肌肤,手指立刻被灼烧感覆盖。 安然缩回手,看指腹通红一片。 怎么回事? 她再往梵天那儿看去,见他身上隐隐闪着金光,伤口流血处,竟有小簇小 簇的火焰如同花朵一般绽开。 周围的温度在急剧升高。 安然心道不好,这回轮到她紧张地问梵天了,「你在干嘛?」 梵天睁着眼,眸光明亮似火,表情却是死气沉沉。 他低声浅薄嘲讽,「你不知么?」 语气一转,再次狠厉,却是对着自己,「士可杀,不可辱!」 好的,安然明白他这阵仗是要干嘛了。 这家伙想自爆啊。 她忙打晕梵天,拼尽身上气力,想要阻拦他的自爆进程。 奈何他体内的凤凰真火被他调动得十分活跃,她费劲九牛二虎之力,都没能完全压制下去,只能和它们僵持着互不相让。 高温烘烤得安然汗都流了不知道多少。 她就仿佛是在火炉里待着,快要被烤成干了。 该说不愧是神界的么? 安然勉强分出一丝力量,呼唤彭莲。 等彭莲小心翼翼地渡过弱水进入无涯岛宫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地上一具毫无遮挡暴露着的身体和坐在旁边衣衫不整的安然。 没错,安然给梵天的衣衫被他的火给烧光了,就连她自己身上这身,都差点被烧得七零八落。.. 彭莲急吼吼地过来,没料到自己会看到一副视觉冲击效果这么强烈的画面,心里的焦急都被冲散得淡了不少,看向安然的目光都不对劲了。 她意味深长地看着安然,「没想到你好这一口哦。」 安然无语凝噎,「你在想什么有的没的,还不快过来帮我把凤凰真火压住。」 「不压住,整个仙界都得完。」 彭莲看安然面上疲惫,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忙翘起兰花指,运气助安然一臂之力。 两人携手,几乎要掏空了安然所有,才把吵着闹着要出来的凤凰真火压回梵天体内,沉寂下去。 结束的那一刻,安然毫无形象地仰面躺倒在了地上。 彭莲比安然要好上不少,她整整自己的衣襟,揣着手走到安然头顶处,俯下腰看着安然。 安然累到不想说话,可彭莲的视线着实存在感突出,让她不得不开口。 「怎么啦?」她有气无力的。 彭莲看看她,又看看她脚旁边的梵天,啧啧,「你怎么不给人穿衣服呢?人家一个大小伙子不要面子的啊。」 「难怪他要自爆呢。」 制服凤凰真火的过程中,安然简短地跟彭莲说了说事情的经过,主要是为了解释为什么会造成如今这样的局面。 听到彭莲如此说,她饶是没什么力气,也要讲几句。 「大小伙子?」 「他活的可比你久。」 安然勾唇冷笑,「你才活几百年?他至少活了一千年以上了。」 彭莲震惊,她对凤凰神族没什么了解,真不知道这个昏过去顶多十几岁的少年竟然活了这么久时间。 心虚地咳嗽两声,她给自己找补,「那你也不能不给人家穿衣服呀。」 「我又不是没给他衣服。」安然白眼一翻,「我之前给他披了两件我的外衫,都给他霍霍了。」 「你给的是你的衣服,他可是个男的。」 安然呛声,「我这里又没有男人的衣服,你有啊?」 彭莲被安然说得哽住了,她假笑,「我也没有。」 「要不去仙界其他人那儿借一借?」 安然拒绝,「再说吧。」 彭莲绕着安然和梵天走了一圈,忽地蹲下来跟安然凑得极近,「我知道了,你是想让他当你的娈宠对吧?」 「你早说呀。」彭莲豪爽地一拍她肩膀,「不必这样大费周章,我自有办法让你如愿。」 安然一口气没喘上来,「哈?」 第三百二十七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47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彭莲这理所当然的态度让安然无语凝噎。 「你们一个两个的,就只能想到这么点事情?」 不是当仙宠就是当娈童,她看起来有那么饥不择食吗? 彭莲深以为然,用言行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安然。 看起来确实很像。 「那不然呢?」她反问安然,「你没对他怀着不可告人的心思,干嘛非得让他以这种状态待在你这儿?」 「人家可是神族,你就算是侥幸捡到了,好吃好喝给他安排好让神族卖你一个面子欠你一个恩情,不比现在把人气得要自爆好得多?」 彭莲振振有词,偏偏还真就说的有那么点道理,安然都被她绕了进去。 她烦躁地挥挥手,「反正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 安然为彭莲的暧昧态度感到无奈,彭莲却是又忽然变得正儿八经起来。 小心瞥了一眼地上晕个半死的梵天,确定对方短时间内不会清醒过来以后,彭莲捉住安然的胳膊,把她拉出了门外。 关好房门,彭莲严肃张脸,在安然莫名其妙的眼神下与她耳语,「我不跟你开玩笑,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安然侧过头,拉开一小段距离看彭莲,「什么怎么办?」 彭莲又给她拉回来,「你怎么安排这只小凤凰?」 她手指头敲敲门框。 「方才的情形你的感受肯定比我更深,他性子不是柔顺的,自爆的威力也不是你我区区二人能够挡住的,你是厉害,同样是仙界几百年的修为,只有你能够越级压制住别人,但他的修为就不会再增长吗?」 「他是神族,潜力比你可要大得多,你压得住他一时,能压得住他一世吗?」 彭莲是实打实的在替安然担心,「一旦你实力不如他了,你以为他会给你好果子吃么?」 安然本是不在乎这一套的,毕竟不过是个幻境罢了,可幻境里的彭莲这么替她着想,她也乐意给彭莲的关心以回应。 她好似被彭莲点通关键点,才想到这一茬一样,「你说的有道理哦。」 「那我是该认真地想一想了。」 她原本是为了拿出个态度,知会彭莲她已经知道上心了,好让彭莲安心一点,不料彭莲神情又是一转,竟又恢复了之前那副暧昧不正经的表情。 「你现在才想,也太晚了点。」她满意安然开窍的同时,话语里又带点嫌弃。 安然一看就明白彭莲留了后手,捏着嗓子问,「那莲姐姐您有何高招,提个建议让我借鉴借鉴?」 彭莲对安然当下的态度很是受用,骄傲道,「何止是建议,你莲姐姐我已经帮你搞定了。」 「啊?」这爽快利落的回答打了安然一个措手不及。 她是没想到彭莲都已经直接上手了。 心里隐隐有种说不清的预感。 「你······干了什么?」 「没干什么啊,就是之前给他喂了点好东西。」 彭莲拍拍安然的胳膊,「放轻松,不会影响到你的。」 「好东西?」安然狐疑。 彭莲双手交叉环胸,「我可是合欢宗老祖,手里没点独门秘技怎么坐得稳这老祖的位置。」 「我给他喂的东西啊,只会让他对你产生越来越严重的依赖,你呢,就等着牢牢地拿捏他吧。」 安然骤然想到了梵天那愈发妖异艳丽的容颜与气质。 尽管如此,她还是有点存疑。 「可他是神族,你确定你那好东西的药性能对他产生作用?」 「只要他一朝拥有血肉之躯,他就一朝不能摆脱。 」彭莲斩钉截铁。 见安然还要说些什么,她倒是有些不耐烦了,推搡着安然,「哎呀,你别再东怀疑西怀疑的啦。」.. 「这玩意儿一旦种下,就没有根除的法子,会在人十八岁时发作,一个月发作一次。」 「等那只小凤凰长到十八岁,估计修为早就超出你很多了,到时候你再看看我究竟说的是真是假。」 安然的注意力早在彭莲说出前一句话的时候就被吸引在了那里。 彭莲这药的发作时间和发作规律,她怎么这么熟悉呢。 在记忆角落里扒拉一下,一个名字陡然跳了出来。 「等等。」她折起手掌,打住彭莲的滔滔不绝,「你这药,是不是会发作十八次?」 彭莲面色一僵,很是不可思议,「你怎么知道?」 她有种被人看破底牌的无措和心虚,「好吧,这药确实是有限制的,但也不是说只会发作十八次。」 「而是我之前将它用到别人身上,这药发作之后,会在短时间内迅速提升人的修为,但也会从内部破坏人的身子,一般发作十八次以后,中药的人就会抵抗不住药性,丢了性命。」 看安然神色莫名,她以为是安然因为这药会害人性命而心绪不宁,马上找补,「但那只小凤凰又不是一般人,肯定扛得住啦。」 安然伸手,「把解药拿来。」 「没有解药。」彭莲揪着披帛,答得爽快,「我不是说了嘛,它一旦种下,就无法根除。」 「没有解药,总该有缓解或者压制的药法子吧。」安然瞄她,「不然,你就不怕这玩意儿自己中招?」 彭莲狡黠一笑,「我怕什么?」 「这玩意儿是我仿照仙宠契约捣鼓出来的,我炼制出来的每一颗药丸,都是不一样的,里面掺杂了不同人的气息,中药者会对药丸中掺杂的气息的人产生依赖。」 「要抑制药丸的作用,非得待在那人身边不可。」 她道,「为了以防万一,我炼制药丸的时候,只分别掺杂了两个人的气息。」 说罢,彭莲一手指向自己,「一个是我。」 「另外一个嘛。」她又将手指方向调转向安然,「就是你喽。」 「如果我中药产生依赖的对象是我自己,那根本无所谓,还能提高我自己的实力,我以前都是当大补丹来吃的。」 「如果产生依赖的对象是你的话。」彭莲扶住安然的头,手背缱绻地滑过她的面颊,「大不了我就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赖着你呀。」 她半个身子都快要挂在安然身上,柔软和馨香环绕着安然。 安然直想双手抱拳以表达对她的佩服之情。 不愧是合欢宗老祖,看似无解,实则是个妙解啊。 「它叫什么名字?」 安然身上一轻,彭莲松开了她。 她抚平了肩膀处衣衫的褶皱,「没名字。」 「它是我灵光乍现,偶然试出来的东西,平时用得也不多,也没人知道,不需要有名字。」 「叫「荧火」如何?」安然问着,拉过彭莲的手,在掌心上勾勒笔画。 彭莲五指缩了缩,心弦一动。 反手握住安然,她眼角风情流露,对着安然盈盈递了个眼波,「好名字。」 松开手,彭莲捶捶自己的腰肢,「有点累了,我要回去休息了。」 「下次再来你这儿做客。」 扭腰走了没几步,她转过身,回眸一笑,「莲姐姐我帮了你这么大忙,别忘了下次好好招待我。」 安然含笑答应。 推门进入房间,梵天还 是保持着昏迷的姿态没有动弹。 他满身干涸血迹,整得这屋里跟个凶杀现场似的,着实是吓人。 安然看不过眼,给他施了一个清洁术,把他运到床上,拿被子草草一裹。 半空中出现一只千纸鹤,她原以为是孟子茯回洞府看不见她发了消息,等字迹浮现在眼前发现,不是孟子茯。 而是缥缈宗掌门发的。 大意是新一批入宗的弟子已经在宗门里修行了五十年,需要外出进行一次大型历练,询问是否需要加上孟子茯。 原来孟子茯进入缥缈宗才五十年。 安然依稀记得以前是有这么回事,缥缈宗对于弟子,实行着每十年一次小型历练,每五十年一次大型历练的制度。 她被孟子苓救回来时身子骨都没好完全,养了整整五十年才养回来,刚好碰上宗门的大型历练,孟子苓当时直接就给掌门拒绝掉了。 从此以后,她再不用参加任何历练,也真正与世隔绝起来。 那时她想的是,孟子苓是体恤她重伤刚刚痊愈,不忍她外出遭遇危险,很是感动。 但,从后续的发展看来,这何尝不是一种断绝她真正的修行之路,让她修为虚高得不到扎实锻炼的做法。 安然想了想,回了掌门,同时给孟子茯传去消息,让他好好准备一个月之后的大型历练。 孟子茯和掌门的消息都回得飞速,满是毕恭毕敬。 安然闲来无事,索性就待在梵天身边。 一是看着他,防止在她没注意的时候,他体内的凤凰真火又***。 二是思索怎么样在他体内的邪骨被幻境压制期间就替换了它。 幻境的压制只是暂时的,邪骨迟早还会再从暗处潜伏变为明面侵占,梵天又有了他身为圣子时的修为和记忆。 到那时候,他的实力只会暴涨不会削弱。 幻境里不知道有没有瑶池水,不过这些都只是辅助打开梵天身体取出邪骨的东西,就算没有也没关系。 她可以把弱水改造一下,同样能达到瑶池水的功效。 只不过,需要耗费一定的精力。 而弱水本身跟凤凰真火相克,不像瑶池水那样具有治愈功效,相反,具有极强的破坏和吞噬力,要用到梵天身上,还要梵天扛得住才行。 就梵天现在的修为,要完全接触弱水,绝对是扛不住的。 她还得提升梵天的修为。 而梵天的修为若是大幅提升,她肯定就打不过了。 这样,安然就陷入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但有了彭莲的药,她就少了后顾之忧。 这么一顺,安然在心里油然感谢起了彭莲。 她先前没仔细想,而彭莲想到了她前头,替她解决了。 梵天醒过来的时候,屋里满是亮光,是一个白昼的景象。 他意识尚未完全回笼,就被突兀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 「醒了?」 梵天身子抖了抖,僵硬着头转向旁边。 安然坐在床边,胳膊肘支在床上,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他。 梵天霎时警铃大作,身体先于脑袋作出了行动。 他窜到最里边,光裸的脊背贴到墙壁,冰凉的感觉激得他脑子清醒了不少。 梵天掀开被子往下看,一股血气直冲上脑门。 「看你这动作这么灵巧,应该是恢复得差不多了。」 安然站起身,重重拍了一下床沿,「穿好衣服就出来。」 第三百二十八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48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待她走了几步,焚天才敢去拿放在枕头边的衣服。 拿起来一看,他才醒转过来平复不久的心绪又颇不宁静了。 「这是女子的衣物!」焚天大吼。 安然理所当然地说:「对啊,我的衣服。」 「我怎么能穿你的衣服?」焚天羞愤欲绝,只觉得安然是在故意折辱他。 「你爱穿不穿。」 安然侧过头,笑里有几分凉薄,充满着对焚天的不在意。 他的手渐渐攥紧,气愤得把衣衫团成一团扔了出去,「我是不会出去的。」 「是吗?」安然背在身后的手双指并起,绿光宛若电流,滋啦作响。 无声的威胁。 焚天下意识就想运起真火,没想到的是,凤凰真火刚有活跃的迹象,他的身体就跟要碎裂成粉末似的,涌上无尽急剧尖锐的刺痛。 这痛一下就卸了他的气力,让他瘫了下去。 那真火也歇了气,再度沉寂。 「我这是怎么了?」 焚天看着自己冒不出一丝火焰的双手,不可置信。 他又摸摸自己刺痛无比的前胸,从心口到腹部,没有一处是不在散发着骨裂般的痛。 在这痛苦之下,能够感应到的凤凰真火的存在,几乎是微乎其微。 他就好像是一个巨大的竹筛,盛不满一碗水,所有的能量,都从四面八方逸散出去,无论如何都积攒不起来。 这在他上千年的生涯里,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从来都只有真火***他控制不住,哪里会有如今这般好似真火要消失一样的虚弱局面? 他面部的肌肉都因这出乎他意料的情况而失控扭曲了。 「你以为自爆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伤害吗?」安然手指一弯,将绿光散去 「你的身体就是一个盛装火焰的容器,现在容器受损了,怎么可能还能根据自己的心意取用容器里的东西?」 「容器里的东西没把你这个容器毁灭殆尽就已经是万幸了。」 「别怪我没提醒你,身子真正好起来前,最好别作死地想要调动你体内的凤凰真火。」 等了几秒,她耐心地对焚天重复,「如果想要早日自如地运用凤凰真火,就跟我出来。」 焚天不应声,还沉浸在自己强大无匹的力量削弱到几近于无的打击之中无法自拔。 但他好歹也是活了一千六百年的人,尽管这上千年来都只是单纯地与族人一起,被族长呵护,也不是那种心智特别幼稚的,兼之他还能感受到凤凰真火。 为了早日恢复实力,摆脱这个女人的控制,回到族里,焚天在经过几瞬间的纠结以后,还是选择听从安然的话。 看她一只脚跨过门槛,身影从门边离开,焚天扯着被子跳下了床。 跑到被扔到中间的那堆女子衣物旁边,他忍着羞耻,一件一件地拾了起来。 不得章法地胡乱把衣服套上,勉强把身上该遮的地方都遮好以后,他提着裙摆匆匆忙忙追着安然的脚步而去。 安然站在弱水边等他,独自一人立着,跟个世外高人似的。 焚天跑到一半,想要叫她,才发现,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她的名字。 他停住,有点喘气,「喂!」 安然转过身,看到焚天如今模样,毫不厚道地笑了。 焚天知道她在笑什么,本就忍着羞耻的心再一次遭到了打击,羞愤道,「有什么好笑的,没见过男的穿裙子吗?」 安然一手掩住口鼻,眼珠子灵活转动,很是明显地认真打量了他一圈。 眼睛 弯弯,笑意止都止不住。 「见过啊。」 她踱了两步,边说边走到焚天跟前,伸手拉住他胸口前的几根带子,「就是没见过有男的能把裙子穿成这个样子的。」 手指灵巧地将细带打了几个结,安然说完,揪住带子两端狠狠一拉。 焚天表情立时就变了,他眼睛睁大,深吸了一口气,没忍住哼了一下。 他一手抚上刚打好的结,语带挣扎,「有点紧。」 安然伸直手指头指了指,「紧,就对了。」 「别纠结这个了,走吧。」 不远处弱水分开,架起一道长桥,安然率先走了上去。 焚天本想把那个结给扯掉,犹豫几下,到底是没敢动手。 他不适地将衣衫扒拉松,跟着安然。 安然在前面引路,想着焚天问她名字那问题还没回答,就说:「我叫安然,安然无恙的安然,随你怎么叫我都可以。」 怎么叫都可以吗? 焚天沉默刹那,恨恨低声,「偷蛋的坏女人!」 前头在不紧不慢移动的背影停下了。 「你说什么?」 焚天立刻就有一种背后说人坏话被抓包了的心绪感,他嗓门不自觉大了起来,「没什么,我说我名焚天。」 安然发出声意味不明的笑,「倒是一个好名字。」 焚天听出她话里的不阴不阳,质问,「你什么意思?」 两人已经快要走完长桥,安然一只脚踏上土地。 「夸你呢。」 她往前走几步,没听到后边人的脚步声,扭过头去。 少年披散着乌黑长发,眼尾嫣红,绮丽到荼蘼。 他直勾勾盯着她,眼里不爽之意翻滚,却多了几分勾人味道。 身后长桥因为主人的离去正在渐渐化为虚无,两边弱水也有合拢的趋势。 水滴溅到脚边,然而焚天没有一点害怕的神色,就是执拗又沉默地站在下面。 安然好笑,「你在闹什么小孩子脾气?」 「是不是要我扶着你你才肯上来啊?」 「行吧。」她走回岛边,当真大咧咧对着焚天伸出了胳膊。 长桥消散已是快到了焚天脚后跟。 他冰冷冷地扫安然一眼,重重地将她的手打到一边,「不需要。」 人在安然身旁站稳的那一刻,水声轰隆,弱水彻底合为一体。 安然好心被打,也不生气,只是揉了揉有些红肿的手,宽容地嘟囔一句,「真是小孩脾气。」 无望岛上保持着先前被凤凰真火焚烧殆尽的惨烈模样。 焚天对之前发生的事情还有印象,不明白安然为何要带他到这里来,没好气地问她,「来这里干嘛?」 不是说要让他恢复吗? 安然走近岛中心,这儿原本屹立着无望居,虽然比不得无涯岛上的宫殿,可也算是小巧精致,住着也是舒心,可惜被焚天给毁了。 她一边心里惋惜,一边笑眯眯地对着焚天招手,「来这儿。」 焚天不解其意,走到她身边。 安然手指指地面,「你按照无望居原来的占地面积,给这儿挖个方形的池子出来。」 宛若被雷劈到,焚天脸色臭了,不可置信中拿着种看疯子的目光对着安然,「你再说一遍!」 相比他极度动荡的心情,安然的心情异常的美丽。 「你把我的居所毁了,不得陪我一个啊?」 「我呢,不打算住这儿了,但以后还想在这儿泡个澡什么的。」 她好心地用目光示意了一下堆在旁边的工具和建材,「东西都给你准备好了。」 「努力哦,少年。」 安然握起拳头,对着表情管理再次失控的焚天鼓了鼓劲。 「你骗我!」焚天看也不看它们,气到破音。 「没骗你啊。」安然掏了掏耳朵,云淡风轻,「你什么时候把池子搞定,我什么时候就把你的正事提上日程。」 焚天怒从心头起,抬起手就想一拳挥向她,还没碰到她脸呢,就被弹了开去。 他狼狈地在地上滚了一圈,四肢着地趴着。 盛怒之际的焚天失去了理智,又想动用体内的凤凰真火,还没爬起身,就再次跌了下去。 他无法忍受地蜷缩成了一团。 看他如此痛苦,安然波澜不惊,眼中没有丝毫怜悯之色。 她拎过工具,拖到焚天跟前,弯腰,拉过焚天紧紧攥紧的手,强力打开。 把长柄放进他掌心,再合上,她抚慰似的拍拍他的手,「挖吧。」 说完,她再不管他在地上如何颤抖,信步离开了无望岛。 在仙界无所事事地待了大半个月,安然闭门不出,每天就是在无涯岛上对着弱水嗑瓜子。 这天,彭莲实在看不下去安然这么个游手好闲的样,强硬地把她拉上了无望岛。 两人隐身看焚天二十来天的劳动成果,池子凿出了那么点规模,但还远远不够。 焚天弯着腰,面无表情地把土铲到一边。 二十几天不见,他看起来更壮实了些,不过不掩那妍丽之色,身上还是安然以前给的那一套衣裳,已经变成了尘埃的聚居地。 「嗑瓜子不?」安然摊开手,掌心赫然是一把原味瓜子。 彭莲拿得十分顺手,瓜子在齿间一抿,吐出瓜子壳,将果仁留下,她边嚼边不忍直视地挪开脸,「你看看你对这小凤凰都做了些什么?」 「你就这么磋磨他呢,不怕他在心里又给你记上一笔?」 她说完,又继续看焚天铲土。 「他总得为自己做错的事付出代价。」安然不以为意,「教训熊孩子,人人有责。」 「啊?」彭莲疑惑,「什么熊孩子?」 安然摇头,「接下来我要去人界一趟。」 她把手里所有的瓜子都往彭莲掌心一塞,拍了拍手上的壳,「焚天这儿还是要你替我看着哈。」 这突如其来的行程宣告差点闪了彭莲的腰。 她双手捧着堆瓜子,「你这就走了?」 说话的间隙,安然已经悄悄遁走了。 她回到无涯峰的时候,正碰上孟子茯在瀑布下的岩石上修炼。 瀑布势大,于打坐的他来讲却没有半分撼动。 他光着上半身,闭眼静思,神情坚毅。 水珠划过他块垒分明的肌肉,落入潭水之中。 别有一番意趣。 安然原想站着静静欣赏一会儿,不料刚站定,那头孟子茯就跟感应到了什么似的,睁开了双眼。 安然都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看到了。.. 孟子茯欣喜,直接破开瀑布飞身到她身旁,「师尊。」 他周身寒意弥漫,还有水汽氤氲,安然微笑,「先把身子擦干吧。」 孟子茯这才意识到自己裸着上半身,浑身湿淋淋的,他面色一红,说话也结结巴巴了,「好,好的。」 两人回到洞府,孟子苓穿戴整齐后从房间出来,眼眸晶晶亮地看着安然。 他在等着安然先开口。 安然问,「历练准备得怎么 样了?」 孟子茯小狗点头,「师尊不在的这段日子,我一直有在努力修炼。」 「不错。」安然夸赞,又问,「行李呢?」 孟子茯笑,「也没什么好带的,左右几件衣衫罢了。」 「这可不行。」安然正色,「这是你第一次外出历练,要好好准备。」 第三百二十九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49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的神情是如此正式,语气是如此郑重,以至于让孟子茯都觉得自己是否太过轻慢自己了。 他感动于她的重视,握了握拳头,对着安然保证,「师尊,这次历练,我一定会好好表现。」 「不会给你丢脸的。」 安然笑,「别太逞强,主要是多份经历。」 「我的徒弟,无需历练也能达到最终结果。」 反正她也没希望他怎么增长修为。 肯放孟子茯出去,一个是想弥补一下当年她没能去体验的遗憾。 另外一个原因,则是为了孟子苓。 她是想从孟子茯这儿得到有关孟子苓的线索,可若是总把孟子茯囚在无涯峰,不让他与外界交流,也不是个事。 孟子苓总不可能自己送上门来。 如果孟子苓在外头,和孟子苓接触的机会就大得多了。 孟子茯只觉得安然是怕他压力太大,在宽慰他。 他眼神坚毅,「师尊,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安然意味深长,「但愿如此。」 但愿能快速而成功地找到孟子苓。 此后又过了几天,安然在无涯峰看着孟子茯修炼。 由于她的咖位在缥缈宗是顶顶大的那一个,在外历练前需要办的手续一缕都不需要她亲自出门,掌门特意派人上门服务,足不出户就能享受到缥缈宗的顶尖服务。 以及最好的物资保障。 平日里这无涯峰的供给就已经做到了上佳,临近历练之时,宗门给孟子茯准备的丹药符篆和衣物等诸如此类的随身物品,更是提高到了和掌门一样的标准。 孟子茯谢过送东西过来的小弟子,拎着这些物资就进了洞府。 安然懒洋洋地躺在榻上,半眯着眼,一副睡不醒的模样。 他见状,动作都轻了几分。 怕洞府内光线过于明亮,惊扰了安然的入睡,孟子茯挥一挥手,想要把光调暗些。 他这一动,倒是让安然察觉到了些许动静。 她睁圆了眼,打了个哈欠,支着身子起来,「又是谁来了?」 「是掌门派人过来送些东西。」孟子茯声音柔软了几分,将包裹放到桌子上。 安然把乱了的衣衫捋顺,「打开看看。」 孟子茯依言打开,完完整整拿到了安然面前,「都是上好的丹药。」 「嗯。」安然伸了伸懒腰,走到孟子茯跟前,「给了就收着吧。」 孟子茯半蹲着身,眼神跟着她移动,看她扭动着脖子,一手抟成拳头捶着肩膀,有种想要代替她那手,自己上的冲动。 他重新系好包裹,站起来,从腰间拿出块玉制的令牌。 「师尊。」孟子茯将令牌递给安然,「这次还送来了这块令牌。」 安然低头,拿过一看,是准许外出通行的宗门令。 缥缈宗的弟子入了宗门以后一般都允许擅自外出,等到呆够了年限,需要外出历练了以后,宗里才会统一发相当于通行证的宗门令,等历练结束后会再次回收,直到下一次历练,或者需要外派弟子时才会下发。 不过,当初孟子苓和身为孟子苓弟子的安然并不受此条宗门规矩束缚。 毕竟,只要孟子苓想要带着人出去,谁也拦不住。 到了安然这儿,她是完全不想偷偷卷着人跑的。 要走就光明正大走,再说了,以后孟子茯自己要出入缥缈宗的时候多的是,她懒得次次管他。 孟子茯道,「那弟子说,这块宗门令师尊可以一直保有。」 安然随手把宗门令往后一 抛,看孟子茯把它稳稳当当接到手里,「它不是给我的,是给你的。」 有些睡意上涌,身子酸软得很,安然边捶着背,边朝自己房间走去,「明天咱出去一趟。」 孟子茯一时没反应过来,「去哪儿?」 安然已经合上了房门。 离缥缈宗不远处,有一个小镇。 这小镇里的人,有的是缥缈宗里弟子的亲人在这儿定居,有的是想要修仙却没能通过缥缈宗筛选又不想离去,便留下来的,还有其他人,不一而足,渐渐就变成了一处热闹的地方。 这是孟子茯在无涯峰上五十年之后头一回出来,接触到外面的世界,走着看着,耳边是小摊小贩的叫卖声,满眼鲜活气息。 竟有些恍如隔世了。 他恍惚一瞬。 安然越过一众热情的摊主,目标明确地走入了一家成衣铺子。 孟子茯还落在后面,没及时跟上来。 铺子主人是一个一看就很是精明干练的中年女人,她一双阅人无数的眼,看到安然的第一眼,就知道安然不是一个普通人,满脸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意,亲亲热热地就迎了上来。 「这位客人是想要在咱这儿买什么样的衣裳?」 「是要成衣还是定做?」 她跟在安然身旁,「咱这儿啊,无论是料子还是样式,都是顶顶多的,不是我吹,在整个镇上都是头一份的。」 安然眼波往铺子里一扫,也没表现出什么明显的偏好来。 女人便先安然几步,走到一处放着布匹的桌子前,「客人来看看,这是新进的烟罗纱,宗门里的女修士们,都爱用它做披帛呢。」 安然听女人介绍半天,往后头一看,还没孟子茯的人影呢。 她也不好意思让女人费半天口舌却使错了方向,便说:「我是给我那男徒弟买。」 女人一听,心下了然,既是个有徒弟的,身份更该是不一般了,对安然又是恭敬了几分。 「好说好说。」她笑容不变,自然地转了个方向,将安然导向男子衣裳摆放的地方。 「不知客人想要给您那儿徒儿买什么样的?」 安然想了想,「倒也不必多麻烦,合尺寸的成衣即刻,买了就能穿。」 她照着记忆中两人的身量给女人比划,「一个大概这么高。」 安然先比了比孟子茯的身高。 「另一个么。」她又把手往下降了降。 恰逢孟子茯回过神来,追着安然进了成衣铺子。 他略喘着气唤安然,「师尊。」 因为先前意识到安然不见心里焦急,寻到她的气息后便着急忙慌地赶了过来,尽管是一段不长的路,也走得他气急了些。 安然正苦于没法准确比划出两人身量,瞧孟子茯来得正好,二话没说就拉过了他,「比他矮半个头。」 女人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对着身后一排挂着的衣衫伸手,「这些都是符合这位郎君身形的。」 安然眼一瞟,推了一把孟子茯,「去看看,喜欢哪些。」 这话说得轻巧,又有些漫不经心。 但正是这份理所当然的随意,才更显得动人。 孟子茯并不怎么在乎自己穿什么,他只为安然体现出来的每一次对他的在意和重视而感到雀跃。 他抿唇一笑,「我什么都可以的,师尊您挑就是。」 有点麻烦。 安然也不是真心实意要给孟子茯挑衣服,她只是想出来逛逛。 走过去装模作样划拉了几件比了比,她挑出几件丢给孟子茯 ,「去试试吧。」 孟子茯珍重地抱着新衣裳,顺从地去了布帘后头。 安然对女人说:「去看看另一个的吧。」 本来对孟子茯衣裳的挑选就是看他在跟前才有几分装模作样,轮到压根就不在人界的焚天,安然是连装都不想装了,直接划定了某一小片挂着衣裳的区域,「这些都包起来吧。」 遇到出手如此阔绰的客人,女人笑得合不拢嘴,连连道好。 生怕晚了安然反悔,她迅速算出了所有安然要买的衣服的价格,就开始动手打包。 只是安然要的衣服鞋子太多,就算她再怎么加快动作,也不大可能在一时之间就搞定。 安然也不急着要,看孟子茯还没试好,便对指挥着人一起打包的女人讲,「我出去逛逛,若是打包好了,就全交给我那徒弟吧。」 女人应一声好,也不担心这么多东西,人拿不拿得走,拿不拿得动。 左右这修仙的人,法子肯定比她一普通人多。 安然嘱咐好,爽快付了钱,把孟子茯仍在成衣铺子里,哼着小曲儿快乐逛街去了。 过了一会儿,孟子茯换好衣服出来,本是欣喜又羞涩地想要叫安然看看,出来的一刹那,却没见到熟悉的人影。 只有女人和别人在忙忙碌碌。 女人没有冷落孟子茯,他长相好,即使没有出手大方的师尊,她也很乐意与他攀谈几句。 看新衣服在他身上穿着,着实是一种享受。 她把手头的活交给另一个伙计,迎向孟子茯,「郎君换好了呀。」 女人毫不吝惜自己的夸赞,「郎君穿这一身,可真是器宇轩昂。」 明明被夸,孟子茯却不见太多喜色,他眉心微蹙,环视一圈,「我师尊呢?」 「那位娘子么?」女人回,「她暂且去别处了。」 「您方才拿进去的那些衣裳,娘子都付过钱了,等包好后,您拿走便是。」 她招手唤一个人过来接走孟子茯手头的其他衣物。 孟子茯按捺不住想要去找安然的心,又顾及着衣服还在包,只得耐心等待。 等了片刻,女人指着堆着的一堆道,「郎君,这些都是娘子买下的。」 孟子茯一看,明显就不是只有他拿进去试过的那几件,疑惑,「都是我的?」 女人笑盈盈点头。 大概是师尊在他试衣服的时候,又给他买了不少吧。 孟子茯想着,唇角不受控制地翘了起来,心头的几分阴霾也消散了。 他也不怎么着急了,将包裹们收进储物袋里。 刚才还鼓鼓囊囊堆了满桌子的包裹眨眼间就不见了,女人也不惊讶,只在心里夸自己是个眼光毒辣的。 她有心让孟子茯走前心情更好些,好吸引一波回头客,便讲,「郎君您可真是遇上了位好师尊,那娘子对您和您的师弟属实大方。」 「我在镇上做了十几年生意,也没见过缥缈宗哪位长老对自个儿弟子出手这么阔绰的。」 孟子茯心情才好了没几秒,听到女人的话,气息一瞬改变,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原样。 顺着女人的话往下说:「是啊,师尊对我与小师弟,一向是极好的。」 女人还要再拍两句马屁,孟子茯却是不愿再听了。 他胡乱搪塞两句,就快速出了成衣铺子。 第三百三十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50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孟子茯在离开成衣铺子后,并没有即刻就去寻找安然的踪迹。 他左右看看,找了个人少的地方,拐进一条小巷子,闭眼冥想,手中便出现了一个包袱。 解开包袱,里头是一件样式精美的长衫。 孟子茯将作为包袱皮的印花布毫不顾忌地丢在地上,抖落开长衫,提到跟前。 只一眼看去,他就瞧出来,这长衫根本就与他的身量不相适合。 脑海里忽地闪过他刚走进成衣铺子时,安然拉过他对着他比划的场景。 那时他心中只有找到她的欣喜,压根就没有分出心神来注意她说了什么。 所以,那堆在储物袋里的一大堆衣物,真是给另一个人买的。 成衣铺子老板的话犹萦绕耳畔,尽管他再不愿意忽视,也不得不承认—— 安然她,还有别人。 不止他一个。 而她从未与他说起过。 攥着长衫的手死死捏紧,把料子捏出了细密的褶皱。 孟子茯盯着手中的衣衫,越看,心中越是有一股无名的怒火升腾。 忽地,一缕火光自他掌心冒出,直接就将衣衫烧了个对穿,很快就把它烧了个灰都不剩。 他诧异地望着手中突兀出现的火苗,还要再仔细看清楚,却见那火把衣服烧完之后,就自行消失了,快得仿佛方才他看见的只是错觉。 若不是衣服已然不见了,手里余热犹存,孟子茯真会以为自己是情绪上头所以眼前出现了幻觉。 他有些慌乱,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问题,当即就运起真气在体内运行一周,与寻常无异,没有一丝有那火焰产生的缘由,也没有被什么邪物入体的痕迹。 然而,越是这般,孟子茯心里就越是有一种突突的不平静。 他隐隐觉得这火预示着什么。 孟子茯慌张之中后退几步,抵到了泛着青苔的墙壁之上。 就在他茫然又手足无措的时候,一只千纸鹤从他面前飞了出来。 是安然在询问他如今在何处。 孟子茯定了定心神,回了话。 他走出一步,脚下感觉异样,低头一看,是刚刚被他随手丢了的印花布。 孟子茯甩出一张火符,冷眼看那印花布和符纸一同化作尘埃,走出了小巷子。 安然在附近逛了逛,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后,就回到了成衣铺子,一看铺子里,孟子茯却是不在。 她问女人,和她在一块的徒弟去哪儿了,女人道,「郎君刚走没一会儿呢。」 实际上,女人还为孟子茯临走时的变脸和冷漠而感到不解,但看着面善的大主顾安然,她也不会把这事说出来。 左不过是件小事,别到时候还惹出什么麻烦来。 女人态度殷勤,「客人累了吧,要不在咱这儿歇会?」 安然也是在走了以后才想到可以给孟子茯留句话什么的,可她想着也就这么一会儿,不碍着什么事。 这下回来,真是两个人错开了。 不过也有点纳闷,若是孟子茯想找她,应当简单才是,怎么什么口信都没有呢? 不会又是被这镇子里的什么迷了眼吧。 她懒得再费力气找他,直接就给他拍了只千纸鹤过去,问他在哪儿。 千纸鹤传递消息还挺高效,下一秒就收到了孟子茯的回信。 不过语焉不详,并未说他在哪儿,只是说离铺子不远。 安然就坐在铺子里,等着孟子茯回来。 一盏茶还没喝到一半,孟子茯的身影就再度踏入了铺子。 此时的孟子茯,经过来时的调整,已经叫人看不出分毫异样。 「师尊。」他依旧笑着。 安然放下茶盏,在女人的招呼中,和孟子茯出了铺子。 「那些衣服都试了吧?」她随口侃着。 孟子茯回,「试了,都很合身。」 安然又问,「那你喜欢么?」 孟子茯想到了储物袋里堆着的那些比安然给他挑的衣服要多出许多的包裹,心中涌上些许不适。 顿了顿,他还是柔声道,「喜欢。」 「多谢师尊。」 「那就好,这些也够你这次历练里换洗的了。」 安然还是有一搭没一搭地顺着往下说。 孟子茯则是应和着,可他总是想着安然那未曾提及的另一个徒弟,因而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 他很想问问安然那人是谁,可话在心里绕过几匝,连喉管都没涌上去,就被他按回了心底。 安然若是想告诉他,早就该告诉他了,不至于到现在都没让他知晓。 为什么不让他知道? 是因为觉得没必要,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他一直以为他在安然这儿是特殊的,是唯一,可现下他猛地清醒过来。 原来他并不是,甚至,都没有知道真相的权力。 安然出身缥缈宗,在人界收徒也只会以缥缈宗的名义收,另一个既然不在缥缈宗,很大概率就是在仙界吧。 既然在仙界,那各方面,都很明显要比他强的多。 而安然时不时就会回一趟仙界,回去之后对他便会冷淡下来,以往孟子茯从不会多想,现在却由不得他不多想。 她回去,是不是为着在仙界的那人,不回他,是不是也是那人的缘由。 仔细想来,他与安然的关系,看似稳固,实则充满着那么多的不稳定因素。 若是他问了,会不会就把这关系中的隐患挑明了,进而爆发了。 这样,他与她的关系,就会崩塌,再也回不到从前。 不是没有可能。 孟子茯不敢,不敢去赌这种也许会发生的可能。 再说了,这时的他,似乎也变成了一个有秘密瞒着她的他。 孟子茯忍不住看向自己下垂的手掌。 那突如其来的火焰,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本该把这事原原本本告诉安然的。 但他没有,连同那对另一个人的疑问一起,纠结缠绕,如同两株长藤,在几息间迅速生长,眼看着就要伸出心扉,却又被他死死箍着,塞在心里,不让它们探出心房。 「孟子茯?」 孟子茯好似被人忽然打了一拳,脑袋一荡,机械地回过头。 安然眉眼间是坦荡的疑惑。 他磕磕巴巴,「师尊,怎,怎么了?」 本着维系人道主义师徒情的想法,安然原本也只是随口要跟孟子茯聊一聊,不至于冷场,谁料,这讲着讲着,另一方却明显不回话了。 简直就是比她还要敷衍。 这不应该啊。 安然寻思不对,几步走到孟子茯跟前,就看到他低头也不知道眼神在哪儿,魂不守舍的。 眼看着要撞到人了,她连忙把住他肩膀那么一扒拉,把人扒拉到了一旁。 手搭到肩背后头的时候,安然又感觉怪怪的。 孟子茯那后背,潮朝的,湿湿的,定睛一看,果然是暗了一块,料子上还沾着黏土样的颗粒物。 安然觉得有些许恶心,缩回手来,给自己施了个清洁术。 看手上颗粒物不见,也没有那黏黏湿湿的感受了,安然甚为满意,对孟子茯虎着张脸,「你想什么呢,那么入神?我跟你说话都听不到。」 「还有。」她瞟了瞟孟子茯肩膀后头,「你都去哪里了,身后那块怎么回事?」 孟子茯伸手往后背探去,感受与安然别无二致。 手指搓了搓那些颗粒物,他当机立断也清洁了一番。 约莫是蹭到了墙上的什么东西,真是大意了。 他含糊笑笑,「我一路上都在想着之后历练的事情,也没注意周遭环境,背上那儿可能是在哪处发霉的墙体不小心蹭到的。」 安然一脸「这都能蹭到?」的表情,终归是没再就这件事揪着他不放。 她的思路被孟子茯导向了另一个方面。 「你很紧张吗?」她问孟子茯。 孟子茯想说他紧张的不是这个,张开嘴巴却是,「这是我第一次······」 那就是很紧张了。 安然默默代入一下那个时候的自己,如果有机会去参加的话,估计也会是这样的心情。 她难得提起心思来安慰孟子茯,「别紧张,该吃吃该睡睡,不会有问题的。」 听起来好像也不怎么走心,不过孟子茯还是配合地将笑容变实了几分,「嗯,师尊说的对。」 回到缥缈宗,孟子茯心头依旧发堵,为着自己闷在心口的两件事,他似乎都无法真正面对安然了,只得沉默以对,非必要不说话,同时,他更多地待在了瀑布下面,逼迫着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修炼上。 安然跟孟子茯相处的时间不长,愣是没发现气氛的压抑,见他这样,还以为两人的相处模式就是差不多的。 又或者是临近历练,他愈发勤奋刻苦了。 可是,日子越是过去,孟子茯心中的阴沉情绪就越是浓郁,他快要被压得喘不过气了。 在将要出发的前三天,孟子茯心神飘忽,一个不注意,就被飞流而下的瀑布冲进了寒潭之中。 潭水冰冷刺骨,冻得他浑身僵硬,快要运转不过来。 以往他每次修炼,其实都是相同的感受,纯靠自身毅力驱动着失去知觉的四肢,死扛着游回谭边。 在瀑布底下,很大程度上,就是在锻炼他的肉身和意志。 至于修为,他的师尊从没有过多在意。 而这次,与往常有所不同。 在寒潭水中短暂地失了神智与知觉以后,一抹火光竟从他脑海中燃起,很快照耀到了全身。 这火光带来的温暖驱散了周身仿佛要啃食他的寒意,将他几乎要冻结在血管里的血寸寸解冻,流动。 孟子茯的全副心神都被这温暖吸引,他的目光只专注于脑海里的这抹火光,等到火光熄灭,他回过神来,自己早已从谭中到了地面。 身上也全无湿冷痕迹,暖意盎然。 孟子茯再次探查自己身体,照旧是没有异常。 两次不同寻常的火让他意识到自己确实有什么不对,而这种不对是他自身也不明白的。 应该告诉安然。 他下定决心,飞回洞府,来到安然房门前。 鼓起勇气敲响房门,「师尊,徒儿有一事想与您说。」 无人回应。 孟子茯又敲了敲,等了等,依旧没有听到里头的动静。 他忽地反应过来,也顾不得什么,推开了门。 里头哪有人在。 孟子茯错愕两秒,联想到某个可能,将储物袋里的所有东西都取了出来。 一堆东西凭空占满了桌子。 可是,没有那些包裹了。 那些她买给另一个徒弟的包裹。 第三百三十一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51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思无海,无涯岛。 彭莲正在宫殿里日常照看,看里头没什么异样后,正想退出来,走到一半,忽地感觉有点不对劲。 她凭直觉转身往后看去,无人。 没什么不对,可,就是有那么些奇怪。 彭莲心里不得劲,又察觉不出来什么,只好继续往前走。 耳畔突然传来一阵轻飘飘的风,吹动了她垂下的发丝。 彭莲寒毛倒立,又往后看了看。 还是没有人。 她裹紧了披帛,暗暗运气,朝来时的方向谨慎地走去。 小心翼翼看了一圈,往里一扫视,什么也没有。 那股诡异的感觉却久久不散,甚至越来越浓重。 彭莲怀揣着这份不安,打算离开。 不料,甫一转头,她视线里便闯入一个鲜血淋漓的骷髅头。 彭莲在仙界活得安逸,几百年没见过这么恶心的玩意儿了,当即就尖叫一声,手上一道红光就打了出去。 骷髅头被打得四分五裂,显出安然俏生生的模样。 那头彭莲还在打出红光的时候往后退了好几步。 不是吓的,纯粹是被猝不及防恶心到的。 安然头一回看风情万种的彭莲也有这样的时候,笑得开心,声线却还是幽幽怨怨的,「莲姐姐,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莲姐姐,我不甘心呐~~~」 这边安然现了真身,那边彭莲看到了之后,也就定下了心,不管安然的声音多么阴森惨然,也不动摇了。 她没好气地走过来,捉住安然的手就重重拍了一下。 「你要死啦!装神弄鬼来吓我?」 「那么好玩啊!」 安然把手一缩,做出个委屈模样,「我都这么惨了,你还打我呐?」 「切。」彭莲无动于衷,「你惨什么了?」 「我才惨吧,不仅要替你照顾那只小凤凰,还要平白无故被你吓。」 「我说前两天来的时候感觉毛骨悚然的,你是不是那两天就在这儿啦?」 安然耸耸肩,不置可否。 「好哇你,专门等着来吓我呢!」彭莲都不知道她该生气好,还是因为太过荒诞而发笑好。 不过,比起被安然吓到这回事,彭莲有更关心的问题。 「你怎么又回来了?」她问安然。 「这不是怕你累着了,回来接你班嘛。」 彭莲拧眉,「接什么班?」 安然推着她出门,「这你就别管啦,反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你都不会被那只鸟累到了。」 彭莲又有话说了,「我那是被那凤凰累到了吗?」 她怼安然,「我那是被你累到了好吧。」 「是是是,是我不好,以后坚决不会让我没美丽能干的莲姐姐累到了。」安然从善如流,借坡下驴。 彭莲被安然良好的态度和语气说的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就算是被她推着到了弱水边,也没啥别的感觉了。 反正她本来也是看完以后就要回自己那儿去的。 安然送走彭莲以后,信步来到了无望岛。 刚走上去呢,就见到了一个背影。 相比走之前,他要壮实许多,胳膊挥动间有成型的肌肉隆起,不再像只白斩鸡一样。 穿的不是原来那一套衣服了,但看款式,还是女子的。 而且也还是她的。 安然失笑,在心里吐槽彭莲,嘴巴上说她怎么不给人家穿衣服,实际上不还是拿了她的衣服给他换。 不过他却没有规规矩矩的哪件套哪件,索性上半身裸在外头,将合适的衣衫搭在了下头,这样也就无所谓那衣衫是男子穿还是女子穿了。 安然站在原地看,稍微动了动,那边的人就察觉到了后头有人。 他转过身来。 本就有些不爽氤氲着的面庞霎时更加不悦了。 简直就是阴云密布。 焚天垂下手,冷冷看她。 安然心情丝毫不受影响,笑盈盈走过去,「怎么,见到我不开心?」 焚天没好脸色,「哼!」 他往后一让,看也不看她,「你的池子。」 安然走到焚天旁边,往里一瞧,那池子已经挖出来了。 就是里面还需要修饰修饰,现在还只能说是一个有棱有角的坑。 「呦,不错啊。」安然毫不吝啬地鼓掌,「你这效率很高嘛。」 说完,她就往坑那边甩出几道符纸。 符纸飘飘荡荡宛若树叶般落入坑里,碰到坑底立刻就消散于无形之中。 一阵烟花般的光散射出来,把整个坑都掩住了,叫人看不清真实的情况。 焚天不知道安然在搞什么名堂,看到这光下意识又后退了几步,等几秒以后光芒消失,他看清了坑里的景象,瞪大了双眸。 若说安然来之前他挖的那只是一个有形状的土坑的话,安然来之后的那坑就不是坑了。 而是酒池肉林的池。 但想到这豪华的池子是怎么来的以后,焚天脸都黑了。 他愤懑不平,「你明明自己几张符纸就能搞定的事情,为什么要我花十几天来挖?」 想他凤凰一族的圣子,从来都是活得高洁自在,超脱俗世,哪有这么狼狈又劳累的时刻? 安然好似早就意料到他会这么生气,跟摸小狗一样隔空拍了拍他,「你要这样想呀,如果不是你先打好了基础,这池子也不会这么快就建好不是。」 焚天气极,「什么基础?」 他还要跟安然理论,就见安然已是浑不在意地转移了话题。 「在岛上憋了这么些日子,厌倦了吧,想不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焚天要喷出口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惊讶,还有些狐疑和不可置信,那双自带媚色的眼上下看了看安然,看她神色不似作假,才半信半疑地问,「你要放我走?」 安然:「谁要放你走了?我哪个字说了要放你走了?」 焚天情绪还没来得及转换呢,就又生气了,「我就说,你是故意在整我。」 「没有啊。」安然无辜至极,「我问你想不想出去看看嘛,又没说要放你。」 焚天已经气到不想搭理她了。 要不是他现在损伤过重,无法使用凤凰真火,肯定要把这气人的女子好好收拾一顿。 他转过身背对着她,朝远离她的方向走去。 真是懒得理她。 「别走啊。」安然叫他,「你想出去的话,我就带你出去嘛。」 焚天闭耳不听,在此刻的他心里,安然就是满嘴乱说,也没个准话,他可辨别不出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那就都不听最好。 他径直走到自己先前整理出来的一块地方,坐下休息。 刚坐定,半空里就掉下不知道什么东西,兜头盖了他一身。 焚天眼前一黑。 他扯下了盖在自己头上把视线遮挡的布,还没完全扯下来一件呢,就又落下来一件。 焚天眼前再次一黑。 不过这个时候,他已经没了把身上东西扯 完的时间了。 衣服源源不断地从他头顶上方掉落下来,直把他埋在了里面。 等最后一件长衫飘下来,地上鼓鼓囊囊堆起了一个小山包,而焚天的头是不见了,只有隐约的四肢肌肤从衣服间透出来。 安然悠悠然走到小山包前,看着一动不动的四肢,「呦,不会是被砸死了吧?」 那小山包抖动起来,不少衣物都滚落了下去。 山尖尖里冒出一个头,一双好看的眼眸里满是怒火。 「你到底要干嘛!」焚天实在是忍不了了。 不行,他今天一定要跟这个女的同归于尽。 太恶劣了,实在是太恶劣了。 他焚天,从来就没有受过这样的捉弄和耻辱。 焚天愤怒地扒拉开衣服,一脚踢开一件,踩着小山包往下跳,怒气冲冲地朝安然走来。 那踢开的几件飞到安然跟前,她弯腰捡起,抖了几下,展开。 正巧焚天走到了她面前,安然拉住他,将衣服对着他身形比照着,「很合适啊。」 她好似不知道焚天在生气什么一样,神色自然,「你不喜欢吗?」 「我喜欢个···」焚天一句话不经脑袋就要脱口而出,猛然回转过来。 他莫名地看着安然手上的衣服,才反应过来。 新衣服?新的,男子的衣服? 安然还在跟他说话。 「我特意挑的哦,你不打算试一试么?」 焚天看着她无辜的表情,又扭过头去看看后面被他踩得没有形状的小山包。 不是幻觉,是实实在在的一堆各式各样的衣服。 目测,都是给他穿的。 心头怒火宛如烧到了一滩水旁边,虽是只有浅浅的一坑,仍旧让火势小了不少。 「看来你不想要啊。」 「那好吧,我就收回它们吧。」安然惋惜道,打算把衣服收回来。 就算要给他衣服,也不应该是那么个给法。 可是,尽管知道安然还是有着戏弄他的心思在,焚天也没法做到视而不见。 可能是从恢复了智识以后就一直在安然手底下没讨到便宜的缘故,他竟觉得此时的安然看起来顺眼了不少。 心中竟还有种隐约的受宠若惊的感受。 焚天把这感受忽略掉,一把抓过安然手中的衣服,「谁说我不要了。」 他语气和缓几分,面色照样不怎么好看,但是不对着安然发脾气了。 抱着衣服朝小山包走去,背后传来安然的嗓音,「换好衣服,我带你去人界。」 焚天不应,已然是默许要和安然一起去人界了,走到一半,琢磨出她那话里的意思,猛回头,「你是让我现在就换衣服?」.c 安然理所当然点头,「那当然。」 「时间宝贵,不可浪费啊。」 「就在这儿?」焚天指着脚下土地。 安然反问,「不然呢?」 他瞳孔地震,大为震撼。 「你快点啦,别磨磨蹭蹭的。」安然还在催他,「再不快点,就要赶不上了。」 赶不上什么?焚天没空去细想。 他只是为当下的尴尬局面和安然对峙着。 一想到自己要在这个女人面前***,他浑身的血液都像是要炸开一般。 偏偏那女人还在不知羞地嚷嚷,「你刚破壳那会儿什么地方我没看过?就算是身体长大了,不还是没衣服穿么,现在来跟我害羞什么?」 焚天惊叫,「这不一样!」 那时他是逼 不得已,这时又算什么? 「哪里不一···」安然还想说什么,见到焚天脸都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了,怕他一个激动撅过去。 她退了一步,哄小孩似的,「好好好,我转过身去,不看。」 「好了吧?」 焚天道,「把眼睛闭上。」 安然翻了个白眼,「还要闭眼睛?」 焚天一瞪眼,她「嘶」一声,「行,我闭眼睛还不成。」 安然闭上眼睛,转过身。 焚天挣扎纠结几秒,终究是解下身上衣物,认真穿起来。 第三百三十二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52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回到无涯峰,没在后山看到孟子茯。 她进入洞府,也没有他的身影。 「难不成人已经走了?」 安然捏着下巴自言自语。 害,尽管人走了是有点不大方便,不过也没关系啦,她到时候赶上去就是了。 安然不过一秒就想好了下一步,也不紧张。 手腕忽地传来一点皮肉被叼啄的刺痛。 她掀开宽广的袖子,将手伸进去,捉到一团毛绒绒以后,把它拿了出来。 张开手,一个明黄的团子正在掌心窝着。 安然大拇指指腹在那绒绒的毛之中揉搓几下。 毛团子一抖,随即,安然掌心又是一痛。 大葡萄一般圆润的头从团子下方伸了出来,小鸟团子两只小爪子一蹬,从安然手掌站了起来。 比小拇指指甲盖还要小上许多的豆豆眼瞪着安然,好似有怒火在其中燃烧。 这是一只怨气冲天的小鸟。 安然无奈,就跟看着不懂事的小孩一样,「还生气呢?」 小鸟怒视她,尖尖的短喙一张一合,只有细细的啼声。 它更气了,低下头作势就要疯狂啄她。 安然经得住两三下小鸟攻击,可经不住持续地被啄,她虽然有自愈的能力,身子可是肉长的,痛是不可避免的。 她忙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手疾眼快捏住小鸟的头。 小鸟被阻挡,已经快要发疯了,翅膀都要横着张开,小爪子上下踹着她。 「冷静。」安然没有法子,手掌往它身上一盖,轻轻揉着它的背和头。 被她这么一揉,想要发疯的小鸟浑身都卸了力气,本来要有的挣扎大动作都不见了,它软软地趴倒在安然掌心,重新变回了一坨团子。 只是那眼眸还是对准了安然,似有某种强烈情绪在期间穿梭。 安然安抚住小鸟,点点它的头,绿光没入它头顶,她道,「好啦,现在你可以说话了。」 小鸟扬起头,胖嘟嘟的身子动了一下,口里竟是个少年的嗓音,「这就是你说的带我来人界?」 焚天不可思议地问,话里又有着无法忽视的嘲讽和被欺骗的恼怒。 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羞恼。 安然又很无辜了,她手掌持平,端着焚天到鼻尖,「我是带你来人界了呀。」 「你现在这不就在人界嘛。」 语气满是「我都对你这么好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无奈。 焚天若不是被她方才那手法揉得全身都酥了骨头,听到她这话,高低还得再蹦起来啄她两下。 但他现在不行。 被安然这么一碰,他整个脑子都迷糊了,也就靠那么点怒意撑着,连话说出口都有点黏糊。 焚天甩甩头,逼自己回想来人界之前发生的事情。 一想,那被骗的气愤和其他情绪就又涌了上来。 他是万万没想到,就在他换完衣服以后,安然居然一指头就把他戳成了只不知道什么品种的小鸟。 让他变成小鸟也就罢了,还把他封在袖子里,连话都不让他说。 焚天被变成小鸟带走的时候,人都还是懵的。 等回过神来,人就已经到了人界。 亏他在心里还有那么点期待。 焚天直想穿回之前在无望岛上的自己,趁着安然对换衣服的他放松警惕的时候打她一顿都比较实在。 他可真是后悔死了。 「你早就想好了吧?」焚天愤懑不平,「既然要把我变成这个样子,又何必要 让我换衣服!」 安然显而易见地惊讶了,像是不大相信他说出了这样的话,「你的意思是,你穿女装还挺习惯的?」 焚天现在是一听安然的话就生气,怒火一层一层往上涨。 他就像是一个炮仗,不管安然这边的火苗多小,他都是一点就着。 「我啄死你!!!」他一个起身,闷头就要朝安然的鼻梁冲过去。 忍不了了,同归于尽吧! 安然轻轻巧巧地揪住他的脖颈,把他拎了起来,不过几秒,就化解了他的攻势。 不仅如此,她丝毫不生气,依旧是用着以往的按摩手法,柔和地按着焚天的身体。 舒适感不住地从脊背传递到周身,焚天控制不住,可耻地,再一次屈服在了她的高超技术之下。 他又瘫倒了。 可恶,可恶,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 焚天想要像鸟一样啼叫,但他觉得如果真的叫了,就会十分丢脸,有辱他的尊严。 有人见过一个愤怒的人会因为别人的几下抚摸就丢盔卸甲浑身使不上力的么? 更何况,他可是凤凰啊,是圣子啊,怎么能够一下都抵抗不住呢? 他紧紧闭着嘴巴,顽强地守住自己最后的尊严。 安然心平气和地与焚天大眼对小眼,「少年人火气别那么大嘛,你听我讲完呀。」 焚天心里气鼓鼓,他不屑地想,按照凤凰的成长状态来讲,他确实还算不得成熟体。 可是,他好歹也活了一千六百年呀,安然活得能有他长? 端着个长辈架子跟谁讲话呢! 安然还在徐徐说着,「我是把你变成小鸟带出来了,但没有说你将来不能变回人形呀。」 「变成小鸟,不是主要还是方便起见嘛。」 「你要是变回来了,还是要穿衣服的呀~~~」 最后那几个字,调皮又荡漾,尾音都有了好几道波浪。 焚天无视她话里的调侃,「那你现在就把我变回来。」 「不行。」安然无情拒绝。 「你!」焚天悲愤看她,「你说得好听,就是做不到。」 「骗子。」他极力控诉。 安然瘪嘴,「你又冤枉我。」 她「心酸」地摇摇头,「好心没好报哦。」 「想当初你流落在外,是我捡到了你,还把你带回思无海细心安置,才让你成功孵化出来的。」 「没想到啊,你感谢我也就算了,还几次三番要袭击我,甚至想要自爆跟我同归于尽。」 安然一手捂住胸口,心痛状,「我这心真是拔凉拔凉的。」 正怒气满值的焚天才不信她这套说辞,他心里冷笑,「那你说说你是在哪里捡到的我,怎么认出我来的?」 安然做出一个神秘莫测的表情,「不可说,不可说。」 其实是她也不知道,要真要说捡,恐怕还得问问知道这事儿的彭莲。 果然如此。 焚天已有定论,只觉得安然神神叨叨装神弄鬼就是在掩饰她的心虚,「既然你没有对我有所图谋,那为什么不放了我,还要把我拘在你身边?」 他当时实力是没她强劲,不过,如果她可以直接放手,凭他自己,也能留下讯息去寻找族人,和族人团聚。 就是因为她回回都压住了他,让他连一点外传消息的机会都没有,那结界设置的,怕是都超出她寻常会布下的结界了。 他这般质问,安然总没话好讲了。 就算要讲,也是狡辩。 焚天就等着看安然颠 来倒去地狡辩呢,就听见安然意外反问,「谁说我对你没有图谋了?」 这坦荡的态度,大方的神情,或者说是不要脸的姿态,把焚天听得一愣一愣的。 什么? 他千想万想都没有想到这个回答。 这个女人竟然还有脸说出口。 安然按按焚天的小鸟头,「你在想什么呢,我当然对你有图谋啦。」 「而且是大大的图谋。」 她手指头往空中旋了一圈,抟成个拳头。 叠词用得还怪可爱的。 焚天被安然说得哑火了,不知该如何应对,干脆将头往身子底下一埋,陷入自闭状态。 安然见他不闹腾了,便不再给他打封印了,而是把他转手放到了肩膀上头。 「你自己抓牢哦,掉下去我可不管你的。」 焚天在自闭当中犹能听进安然的话,两只爪子揪住肩上衣料,还嫌安然给的位置太外面,容易滑下去,往脖颈里头挪了挪。 安然好笑地看他一眼,不再管他。 她收到了掌门传来的千纸鹤,说是历练在即,所有要外出历练的弟子都齐聚主峰,将要进行送行仪式,询问安然是否过来参加。 安然自然是要参加的,不过并不是以上仙这么一个高调的身份。 她婉拒了掌门,只说仙界有事,暂时不来人界了。Z.br> 人掌门也觉得这么个仪式不大可能请得动这尊大佛,只不过是例行公事问一问,得到准确答复后就不再纠缠。 她回完掌门以后,给自己换了个装,摇身一变,将一个妙龄女子变作了截然不同的形象。 焚天蹲在安然肩头,饶是知道安然只是做了伪装,看着她,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如果不是他一直跟她在一起,大概是认不出现在的她的。 「走,咱俩随着缥缈宗的历练大部队在人界好好玩一玩。」 安然大摇大摆走向洞口。 主峰广场,乌泱泱全是人,挤挤挨挨,却是安静无比。 掌门和几位长老站在高位之上,俯视着底下的人。 他们正在告知这一批弟子外出历练的注意事项。 孟子茯独自一人站在角落里,低头沉思。 他面庞俊朗,在一众人当中显得尤为出众,哪怕把自己跟他人隔绝开来,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但孟子茯并不在意他人频频投来的或直视或偷窥的视线。 此刻他的心,躁动与阴沉相伴相生,直想破坏点什么。 三天了,孟子茯无时无刻不想给安然发消息。 转念想想,他怕打扰到她,便兀自忍耐,想着,她总不会到历练外出之时还不回来。 不曾想到的是,到了这时,她不仅没有回来,连个过问的音信都没有。 那个人就真那么重要么? 孟子茯想着,垂在身侧的手握得紧紧的。 第三百三十三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53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肩头顶着小鸟样的焚天,大摇大摆到了主峰广场,走入了人群之中。 此刻的她已然是一个一脸络腮胡子,身形魁梧的男人,样貌沧桑无比,一点都不年轻。 她的到来在一众年轻弟子之中引起了不小的动静,因着外貌的格格不入,凡是所过之处,旁边的人都要多看他几眼。 「这是谁?」 有女弟子和身边人窃窃私语,「怎么印象中没见过这人?」 「他也是和我们一样要外出历练的吗?」 她频频看向安然,在安然察觉到她的目光回望过去时,又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去,颇有一种偷瞄人被抓包的心虚。 「可能吧,缥缈宗弟子那么多,我们平时也就只跟那么几个认识的人在一块儿,不认识太正常了。」 另一个女弟子回着,她的关注点倒不是安然的络腮胡子,而是安然肩膀上乖巧蹲着的那只小黄鸟。 「他肩膀上那只小黄鸟好可爱,看着好像一个小团子,好想摸一摸。」 「那是他的灵宠么?」 女弟子2号兴奋地与女弟子1号私聊,目光黏到小鸟身上就下不来了,满是羡慕与渴望。 「好羡慕啊,我们都还没到拥有灵宠的地步呢,他就有了。」 被女弟子2号这么一说,女弟子1号的注意力也转移到了鸟那儿,也不再对着安然的络腮胡子指指点点了,而是和她一同谈论起小鸟来。 安然和焚天都非普通人,修为深厚,焚天暂时动不得他的修为,本身的底子也在那儿,底下弟子们的议论声尽管很小,却也都分毫不差地传入了她和他的耳朵里。 他还是头一回被人这么注视和讨论,这种被人好似好奇又好似怀疑悄摸摸讨论的感觉让他头皮都发麻了。 爪子下的肩膀与一开始被她甩到肩上相比要宽阔得多,明显是一个成年男性的肩膀,但柔软的触感却一如初时不变。 焚天不是很明白,为何安然要给自己换个样子,来参加缥缈宗的历练。 换样子也就罢了,还要换成这么一个与她原来的样貌比较完全不同的样子。 他将不同人的反应尽收眼底,扭头蹦到安然耳畔,低声问她,「那些人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吗?」 安然淡然一笑,「你听到了?」 焚天道,「我若是没听到,还会问你么?」 她讲,「你都听清楚了?」 焚天不了解她这问题的意思,「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我肯定是听清楚了。」 「你。」他想问她到底为何问这么几句。 这几句话在他听来,就是翻来覆去重复的车轱辘话。 别人都在议论着她,难道她就不在意么? 可一个字说出口,焚天又犹豫了。 明明心里很是清晰的疑惑,再要说出口,却是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了。 他忽地沉默下来。 那心中的疑惑一重又一重地叠加,把焚天最先最简单的那份想法给层层包裹在里头,回过头来,反倒是不晓得该如何拨出来了。 算了。 他离安然脖颈横向走出几小步。 左右是小事,左右是刚刚突发的疑惑罢了,也不值得挂在心头。 某种程度上来讲,也与他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安然又走了几步,往更深的人群处走去。 她四下看了看,脚下拐了个弯,换了个方向,再走一会儿,就到了人少的僻静处。 焚天没注意到身边安静了许多,也无多大想法,只是任由安然走。 「她们讲什么,有那 么重要吗?」安然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 「而且你看,我样子都这么出挑了,还是没有任何人怀疑我,不就正好证明了我们可以随着大部队出去玩而不被人发现吗?」 焚天没有讲话。 出挑。 真是亏她说得出口。 他好笑地低头看了看安然当下的模样,她到底是有多自信,还是在纯粹乱说。 反正她这张嘴什么都说得出来。 在他兀自沉思之时,忽感周边视野变换了许多。 眼里零零落落几个人,这下是只变成一个人了。 那人独自倚靠在柱子旁,垂眸看着地面,面上沉思,似是有心事,显得严肃无比。 他周身宛若产生了一道结界,自然地就将自身与他人相隔开来。 侧着的半边身子,就是一抹令人印象深刻的剪影。 若说安然对自己的评价「出挑」在他看来是充满着调侃与好笑的意味的话,焚天在看到柱子旁的他的时候,也要真心赞叹一声,这才是肉眼可见的,真正的出挑。 他只看着那人,心里生出几许说不清道不明的好感与欣赏。 「你看前头靠着柱子的那个人。」安然双手环胸。 「嗯。」焚天心情不错,「我看见了。」 「虽然只是看到他半个身子,可我觉得他很眼熟。」 焚天慢慢地讲,「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那是当然的事情。 安然想,焚天跟孟子茯在幻境外可是实打实地同族人,彼此之间有血脉的呼应,就算幻境里的这个不是真的,那相互间也是有一定的吸引力的。 能不眼熟嘛? 只不过,孟子茯以前一直在外浪荡,根本就不曾与焚天见过面,只是在族长真的撑不住了的时候,才被抓了回来。 所以,焚天哪怕与孟子茯面对面了,都不大可能认得出他来。 「什么样的眼熟?」 安然笑着问,「就像是见到你的同族那样亲切么?」 焚天被安然问得一愣。 「同族?」 被她这么一说,一咂摸,好像是有那么种若有似无的相似性。 他本来还没有如此强烈的感受,如此一看,当真是越来越像是见到了同族。 可这种感受是被安然直白点出来的。 明明她并不是他,却能准确地洞破他自己也不曾明朗的心思,就如同她掌握了全局。 这种被人掌握住心思的感觉可真是不好受。 他真有了自己是只小鸟,握在人的掌心的错觉。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她说的是对的。 焚天心里半是认同半是抗拒,面上则是十成十地嘴硬和不以为然。 他不屑道,「你又不是我,又不是凤凰一族的人,怎么就知道是见到同族人的亲切?」 安然在幻境里的位置就相当于是一个掌握基本幕后信息的人,虽然不知道全部,但对于焚天和孟子茯的关系还是很清楚的,她的提问看似随意,实则意有所指。 焚天嘴硬抬杠,恰好反应出安然的说法正中他心扉。 事实上,她的问题进可攻退可守,安然游刃有余。 她爽快承认,「我确实不清楚,所以这不是在问你么。」 「你说,是不是这样一种具体的感觉?」 不等焚天说什么,她就开口,「不过这都是小事,不必纠结。」 焚天想要说的话被安然堵了回去,憋在心里不上不下。 但她这样说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一言以蔽之,焚天又被安然气到了。 不过比起之前她那些真的快把他气到要爆炸的操作,焚天觉得这下语言中的软钉子都已经不算什么了。 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 「我不跟你一般计较。」焚天这样说。 计较什么?安然失笑,却也没再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她努努下巴,以目光示意那边的人,「他叫孟子茯。」 说罢,安然停顿,注意着焚天的反应。 焚天平淡至极,「是吗?」 安然挑眉,「这么平静?」 「怎么?」焚天终于找到了一个反击的点,「我还要真跟他认亲戚不成?」 「啊,倒也不是。」 安然是没想到,焚天表现得好像完全不认识孟子茯一样。 按道理来说,他没见过孟子茯,认不出来是正常的,可不至于连名字都没听过吧。 好歹孟子茯也是族长的兄弟呀。 看安然似是被他噎到了,焚天心房泛起几丝愉悦的涟漪。 被气这么多次,也有她安然吃瘪的时候。 可下一秒,他为数不多的好心情再次戛然而止。 安然说:「那是我在人界收的弟子,五十年来第一次随着大部队下山历练。」 焚天没料到她在外头还有弟子,惊讶之余,心里像是被丢入了几块碎石,有种不轻不重的硌着的难受。 脑海里油然浮现出一个念头,他问安然,「所以你其实是担心你这个弟子,才要混在队伍当中,暗中保护他么?」 安然歪了歪脖子,语气不确定,「有那么点?」 「毕竟,他还是我命中注定的情缘呢。」 她语气诙谐,不见太多不悦,听起来还挺高兴的。 丢入心中的碎石猛然涨大几倍。 焚天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所以我是什么呢?」 他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而这句话一问出口,让双方都愣住了。 「你这是在,质问我吗?」 安然笑语,「可为什么要这么问呢?」 焚天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问。 他只是,只是很不爽罢了。 却又不理解这种不爽从何而来。 焚天心头涌上难言的失落和倔强,他掩饰般回,「我的意思是,既然你是来保护你的小娇夫的,又为什么要把我带出来?」 「小娇夫?」 胸腔处传出笑容,震动一路传到安然肩膀处。 焚天晃了几晃,不满地啄了她一下,「这有什么好笑的?」 「抱歉。」 安然伸手将焚天拨过去一点距离,揉了揉自己被啄的地方,也不生气。 或者说,更多的是揶揄,「如果不是确定你跟我关系并没那么好,我都要以为你是在吃醋了。」 第三百三十四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54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焚天原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除对安然的言行产生的生气之外的其他难言情绪,听安然这般揶揄,反倒是平静了下来。 他不想急着去反驳,是因为这似乎无关紧要。 反正,安然话里话外透露的意思也是个玩笑。 他再度看向独自一人的孟子茯,没有回应安然吃醋一说的话语,问她,「你打算怎么保护他?」 「就是混在这群弟子当中,一起出去么?」 已经不见半分被挑动的气愤余韵。 安然心中暗想。 可以啊,情绪这么快就稳定下来。 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她本来还以为怎么着焚天都会顶回来一句呢。 不管是转移话题也好,还是压根就不在意也好,都比之前气鼓鼓跟个河豚样的状态好太多了。 莫不是对她也产生了某种抗体一样的适应性? 安然呵呵笑,不管焚天是什么样的应对方式,都不妨碍她最终想做的事情。 她双手环胸,直白地打量不远处那一抹剪影,「从刚才我就一直想要澄清了,什么保护小娇夫呀,你这话此言差矣。」 「我们的第一目的,是趁着这次外出历练在人界愉快玩耍,至于我那情缘么,他自己能保护得了自己,不需要我太过关注。」 顿了顿,安然伸出小拇指,弯了弯,「实在有他搞不定的这么一丢丢小情况,我再看时机要不要出手。」 「哦。」焚天冷冷回了一个字,并不怎么相信安然的话。 她都是一个活了几百年的人了,什么没见过? 又不是从一出生就待在仙界,而是从人界辛辛苦苦修炼有成飞升成仙的,还差那么点在人界游玩的机会么? 除非,她一直就是处于一种苦修的状态,将自己与世隔绝。 但是,这种可能在焚天的心里,要放在安然身上,基本为零。 哪个苦修严以待己的人是这个样子的? 油嘴滑舌,玩世不恭,那张嘴巴一张开,明明说的都是人话,就是可以把他给气个半死。 还剥削他,强迫他去给她建池子。 这哪是上仙啊?简直就是周扒皮。 焚天十成十地肯定,安然就是为了她这命中注定的小娇夫而前往人界的。 神族凌驾于六界之上,超脱于轮回之外,本来就是与天道和天地法则最接近的一类存在,甚至能够用自己的能力去影响天地法则,所以最是知道命运的不可抗拒和厉害。 那个叫孟子茯的,能够引起安然的关注和重视,并不在于他自身如何优秀,如何出色,最根本的就只有一条—— 他是安然的命定之人。 是不可抗拒的命运,给安然安排了这么一个人,因而,安然不得不予以足够的注视。 顺着当下的情况延伸开去,焚天心中产生一个想法。 他和安然一道将视线投向孟子茯。 「他知道他是你命中注定的情缘吗?」 「你还对这个感兴趣?」 安然笑着调侃,「这可是我的私事,你这么问,是不是不太妥当。」 明明是她先告诉他的。 焚天继续讲,「他不知道是嘛。」 安然不说话了。 这小凤凰怎么突然揪着情缘的话题不放了? 她一时揣摩不出他的意图。 安然沉默的反应验证了焚天的猜测。 「果然。」 「果然什么?」安然不解。 焚天为什么就显出了那么一丝成竹在胸秘 密尽在掌握之中的得意? 「时机还没到吧?」焚天问。 「又或者说,连真正的开始都尚未进入。」 安然严肃起来,被焚天神神叨叨的几句话说得云里雾里。 总感觉他在心里自己捣鼓点什么想法,就是不肯明白准确地说出来。 她一把将焚天从肩膀处提了下来,提溜着他,「你想说什么,就直白地说,不要跟我打哑谜。」 焚天被捉住,也不挣扎,豆豆眼冷静地看着安然,「你只是一个小小的仙罢了,力量却能压制住我,我一度觉得很不可思议。」 安然想说这不是废话么,她可是用的青鸾的身份硬生生磕了符瑾瑜、纪云泱和瑶池水以及一小部分凤凰真火的力量给自己提上来的。 这些都不足以压制住尚未成年的凤凰,那她就不要在这个小世界混了好吧。 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却不能这么说,她自我夸耀,「我从小就天赋异禀,修行之功一日千里,谁都比不上。」 「我懂你,传说中的神族,自然是骄傲至极的,可总有那么几个例外,会碰到那么几块铁板。」 她大气地安慰焚天,「被我压制,不丢人。」 「我不懂。」焚天没好气地怼她,「直到彭莲告诉我,你已经有了接近神,不,应该是与神相当的实力,只不过需要一个契机,成为神。」 「嗯哼?」安然耸耸肩,「所以我天赋异禀修行一日千里跟有神的实力找契机成为神有什么关联么?」 「我不是在说这个。」焚天道,「我是在说,你所谓的这个成神的契机,与孟子茯有关是么?」 「而这个契机,此刻尚未发生,还需要继续等待。」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焚天真是讲的百分之百的正确。 但那又怎么样呢?安然她在乎的压根就不是这个。 她想要通过孟子茯得到的,也根本就不是成神。 所以,尽管被焚天挑明了某部分他自以为洞破的真相,安然依旧淡定无比。.. 她还以为他推测出了什么弥天大事。 如果他能稍稍怀疑自己是在幻境中,又或者是想起自己和孟子茯有着同族的情谊,都比他嘴巴上说出来的这一条要让她欣慰得多。 安然好脾气地拿指腹揉揉焚天的小鸟头,「你说得非常正确。」 她毫不吝惜地夸奖他,跟夸奖宝宝似的,「真棒。」 淡定地夸完以后,安然又把他放回了肩膀上。 焚天被安然夸懵了。 她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这么波澜不惊? 「你就不怕我把这事告诉他吗?」他惊讶地问。 安然毫不在意,「你想告诉他就告诉他吧,我无所谓啊。」 于是焚天气闷了,他自以为自己做了无用功,再次自闭在安然肩头。 在安然和焚天讲话聊天的过程中,广场上方在观察着下方弟子情况并进行外出前讲话的掌门与长老们早就注意到了因安然的出现而引起的异样骚动。 但他们都眼观鼻,鼻观心,只当做什么也看不见。 安然对样貌的伪装并不精心,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刻意放水露出来的粗糙,对着修为一般并且毫无经验的弟子们来讲,自然是足以瞒过他们。 而对修为高深经验丰富的掌门和长老们来讲,安然的伪装简直就是不堪一击。 掌门面上淡然,心里却在想,原来这尊大佛拒绝在大会上出场,就是为了偷偷溜进弟子堆中,悄悄关照她的徒弟。 他早就该想到的。 他也不敢去想安然不 跟他打声招呼就这么擅自行事不好,下意识地就和其他长老达成了为安然掩护身份的共识。 大会的最后一部分是要由各长老清点自己峰下弟子,确认没有无故缺席或什么意外状况发生,临到要点名时,却犯了难。 要为安然遮掩,势必要给她一个合理的身份。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身份该怎么给呢? 峰与峰之间的弟子尽管不怎么相熟,可生活在一座峰上的弟子彼此之间可都是熟识的,若是要将安然安插作某座峰的弟子,肯定会惹人怀疑。 几个人面上稳重端庄,满是威严,私底下却是传音入密快吵出了火花。 最终,还是掌门拍板,将安然的身份一锤定音。 在当众点完各弟子的名字以后,掌门往前一步,沉沉开口,像是早已商量好一般,没有人会想到这是众长老在不久前才在兵荒马乱的传音入密之中确定下来的。 「鉴于参加此次大历练的弟子人数众多,超出了以往历练的人数,为保诸位安全,还将有一位大能与各位一同出行。」 说着,他便将目光投向了角落里的安然,恭恭敬敬,「真人,请。」 众人的目光全都聚焦于安然身上,连不关心身外事的孟子茯都惊讶无比。 焚天神经绷紧,「他是不是要揭穿你的身份?」 与掌门传音达成一致意见的安然微笑以对,不慌不忙地向掌门飞身而去。 身边长老下意识就让出一个空余位置来。 掌门介绍,「晏梵真人,是安然上仙在人界修炼时的至交好友,虽有仙缘,却更乐意在人界做一个逍遥自在的游散修士。」 「此次受安然上仙之托,特意为各位保驾护航。」 焚天小小声,「晏梵这名字,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安然忽略他的自言自语,满脸谦逊,「掌门您真是折煞我也,所谓保驾护航,也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缥缈宗来了位上仙的事情,大家都是知道的,而那上仙深居简出,少有人见,经掌门这么一解释,底下弟子看安然的目光都是带着不加掩饰的崇敬的。 唯有一人不同。 孟子茯也仰头看着上方的魁梧大汉。 那名为晏梵的大汉身形壮实,神情却是与强悍外表不怎么相符的谦虚与柔和,总让他感到几分怪异。 更关键的是,这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真人,安然从未与他提及过。 究竟是没必要,还是他在安然的心里,确实没那么重要? 他经过几十年形成的对师徒关系的认知,正在一点一点推翻与瓦解。 第三百三十五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55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晏梵是谁?」焚天不死心地问安然。 一路上,他问了安然无数遍,都被她搪塞了过去。 不是说晏梵就是个随手取的名字,就是说晏梵是缥缈宗掌门以前的弟子,后来在外出历练中死了,所以没多少人知道,刚好拿来给伪装完之后的她用一用。 听起来倒是有理有据,挑不出什么错处来,可是焚天联系一下安然的态度,心里认定这些都是她瞎掰的。 一开始是打算随口把他打发掉,后来见他打发不掉,才勉强动了动脑筋,给他圆了个谎。 安然停下脚步,「你怎么对这名字这么感兴趣?」 弟子们已然出了缥缈宗,虽然都是大部队一起出来的,但实际上他们并不从头到尾一直在一起,而是会在历练的路上各自组队,去往不同的地方。 按照往常惯例,历练中不会有资历深厚诸如长老之类的人带队,遇到什么情况都要自己扛,实在是发现什么异样抗不过去的,才会联系缥缈宗。 可这次不同,在掌门宣布了有安然之后,很多人都将目光盯到了安然身上。 他们希望自己的生命安全有多一份保障,而安然又不可能被分成许多块去往不同的地方,所以,他们都在暗戳戳地观察,看安然会有什么样的偏好,想要去什么样的地方。 她这一停下来,许多跟着安然的人也找了个借口停了下来,就想知道安然是不是有什么动作了。 这些目光虽然是聚焦于安然身上,可蹲在安然肩膀上的焚天也有了一种如芒在背的感受。 他实在是太不习惯这样的场合了。 方才安然的话也来不及回应,他只催着安然,「你快走,那么多人看着你呢。」 安然大大方方往周围看了一圈,大部分触及到她视线的弟子都不好意思地转了过去,有胆大一点的,就会对着安然笑一笑。 她看完以后才问焚天,「你有什么好紧张的,咱俩这交流别人又听不到。」 话是这么说,安然还是顾及着焚天的感受,继续往前走了起来。 焚天在察觉到那些打探和观察的注视感没那么强烈了以后,心中舒了一口气。 他这才有心思来回答安然的问题,「我觉得这个名字与我有关。」 安然笑了,「你可真有自信。」 「凭什么就觉得这名字和你有关?它是你的名字么?」 尽管在实际上来说,晏梵这名字确实是他的,可安然必不可能让他知道这一点。 焚天只说:「我就是有这么一种直觉。」 「那你就不要有这么一种直觉。」安然紧接着他的话头。 她快步走了几步,专心看着前头一抹身影。 大家都知道外出历练,终归是要去往不同的地方,但很多时候,自己一个人形单影只、势单力薄,并不是很好的一个选择,所以大部分人在真正开始历练之前,都会找好人组队,一起历练。 既然已经组好队,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地和自己的队员在一起,越走,小分队小团体的模式就越来越明显。 尽管还没有真正分开,可现在一眼望去,基本上都形成了一定的局面,安然随便那么一看,就能看出哪几个人是一块的。 就在这三三两两不管多少人在一起但总归都是小团体的场景当中,有一个人显得特别突出,特别格格不入。 那就是孟子茯。 早在主峰广场上,他出色的外表就引得了一定程度的关注,在最后清点人数环节被点名无涯峰弟子的身份时,更是惹来许多人或好奇或惊讶的诸多注目。 因着她上仙的名号在,路上也不是 没有人有这个意向邀请他一路同行的。 可都被他拒绝了。 关键是拒绝的方式还特别不礼貌。 在有好几个人吃了闭门羹以后,其他见到他这副样子的人差不多都打消了类似的念头。 孟子茯冷着一张脸,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场,就连背影都渗透着某种阴郁气息。 跟在安然面前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安然其实乐得看孟子茯单着。 他若是一个人,到时候发现孟子苓的线索,还好处理一些。 万一还有些别的弟子,出了什么事,比如说她跟孟子苓打起来了,误伤到这些无辜弟子那就不怎么好了。 焚天被安然一句话怼了回来,也没那么大情绪波动了,他已经和安然相处习惯了,安静一会儿,本以为两人还有别的话好说,却一直没听见安然的声音。 顺着安然的视角往前一看。 她果然又是在看着孟子茯。 这两天,安然除了时不时回他几句话以外,绝大部分时候,注意力都是放在孟子茯的身上。 偏生她的看,并不是直接地看,而是悄悄摸摸不动声色地打量。 心里微妙地有那么些不悦。 但焚天不想把这么点不悦放大。 他有心想要把心中的不悦掩盖过去,靠与安然说话来忽视,一出口却发现自己的话不怎么受控制。 「怎么,在纳闷他都过了这么久了还不来找你?」 「就算你明面上不是他师尊,好歹也顶着个师尊至交好友的名头,于情于理,他都该来理会你一下吧。」 说不上是嘲讽还是阴阳怪气。 焚天没意识到的是,这话反倒是把他的注意力从耿耿于怀的「晏梵」的事情上转移走了。 焚天不说,安然都没意识到这件事。 她稍稍愣了愣。 是哦,晏梵真人作为安然上仙的好友,这个名头的威力不可谓不大,就算别人没听说过,可她上仙的威名在那儿,怎么也会引得他人另眼相看。 就像这一路以来明里暗里关注她的弟子们一样。 然而,其他弟子苦于没有什么关系,只敢暗地里打量,却不敢光明正大与她搭关系,而孟子茯身为她安然上仙的唯一弟子,与晏梵真人交流打招呼,是有十分充足的理由的。 况且,看他平日里和她的相处,对她那可是尊敬备至,爱屋及乌,对着师尊的朋友,态度也不应该差到哪里去啊。 但看他这状态,是一个谁也懒得搭理的姿态。 「嘶~~~」安然真心疑惑。 也怪她只想着能不能从孟子茯身上获取有关孟子苓的线索,对孟子茯本人并不怎么关心,到了这份上,还要焚天点出来才觉得不对劲。 「其实~~~」她迟疑两秒,「也没必要一定来找我吧。」 想想,如果孟子茯来找她的话,她还得再费心思应付他,现下他不打扰她,还省了她不少事。 「他可能是想完全靠自己的力量完成这次历练,怕与我熟识以后我会额外关照他吧。」 安然面上遮掩真实心思的说法被焚天以为是在为孟子茯找补。 她果然对她的情缘上心,大事小事都不吝啬地为他找补。 本想忽视的不悦忽地扩大了,变为了某种酸意。 焚天冷哼,「你还真是会为他找理由。」 再过两天,原先在一块的大部队就被分散得差不多了,零零散散有了许多人朝不同的方向离开。 但安然必不可能放着孟子茯不管,一定是要跟着孟子茯的,因而 不近不远地在孟子茯身后。 又有一帮人想要蹭安然的武力值,也就绕着安然打转。 人多的时候还不明显,人一少下去,这帮人就突显出来了。 安然一看,这还得了? 这架势不是跟与孟子茯结伴而行没什么两样吗? 她正想着要怎么样以一个比较好的方式把这帮小弟子弄走,就见到孟子茯先行动了。 他们这一小撮人正走在荒郊野外,附近没有什么住户和屋子,等到天黑不宜赶路的时候,只能自己生个火布置好防护,露天休息。 赶了一天的路,众人都累得很,除了守夜的,其他人都合上眼进入了梦乡。 安然跟焚天无聊聊着天呢,看到和其他人一同闭上眼的孟子茯,在别人陷入睡眠之时睁开了双眼。 清醒得跟从来没睡着一般,也毫无闭眼之前的疲倦之意。 他离众人稍远,扭头朝安然这边看了一眼。 安然忙把身子一歪,让前面的人挡住自己的脸,视线还能看到孟子茯的一部分动作。 他似乎是确认了没人会注意到他,便起身,抬脚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这是要趁夜深了把大家甩开啊。 甩得好。 安然在心里竖起大拇指。 她也不是没想过这样做,可光她一个人甩了别人也没什么用,最重要的还是要跟着孟子茯才好。 现在孟子茯先行动了,她也没什么后顾之忧了。 她当即就绕过别人,跟上了孟子茯。 跟了一会儿,孟子茯的身影倏忽消失不见,安然停住脚步。 她原地转了一圈,四处扭头看看。 久不出声的焚天讽刺她,「你一个上仙,还能把自己的徒弟跟丢了,可真厉害。」 安然对他落井下石的嘲讽不以为意,抬手按了按他,「少说废话。」 焚天被按了下头,正要按照以往口气怼回去,忽然间感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凌厉气息,毛都炸了。 「小心!」 他脱口而出,不经头脑就要放出凤凰真火,内里却是一阵被刀搅烂五脏六腑的痛。 焚天痛得连安然的衣服都抓不牢了,从她肩膀上滚落到草丛里。 而安然早已被人勒住了脖子。 第三百三十六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56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焚天滚了一圈,尽管身体痛得要死,脑袋里还是只有一个担心安然的念头,下意识就要撑着仰起脖子去看安然。 树林子里灌木丛茂盛,一跌进去就会把他整个小鸟身子掩住,他费劲扒拉地站起来,不管不顾就要往上蹦。 可在真正跳出草丛开阔了视野见到面前景象以后,焚天浑身的担心都恰似被数九寒冬冻住了一般。 他再无动作,胖鼓鼓的身体没了翅膀的支撑力,从半空跌落下来,重重砸到了地上,再次被野草掩盖。 而他面前也化作了一片暗黑。 地面靠近植物根部的地方渗着水,夜里的露珠在草叶上凝聚,被他那么一碰,就抖落着接连落了下来。 一颗一颗,砸到他的羽毛上。中文網 潮湿又冰冷。 焚天整只鸟都被寒意包裹住了,连一颗心都像是被这冰凉的露珠浸透了,冷得可怕。 由内而外地透着股凉意。 他闭上了双眼,没有再动的冲动了。 安然早在孟子茯身影消失的时候就提高了警惕。 她好好跟着,人是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的,这种桥段她以前见多了。 一般来说下一秒她就会被不知道哪个地方冒出来的孟子茯给袭击了。 那孟子茯不见的短短一会儿的空档里,安然灵活的脑袋瓜子转了都不知道几圈了。 她甚至都能想到,很有可能孟子茯挑选在这个时间点出发,除了要摆脱其他人以外,是不是还存着钓鱼执法的心思? 就是为了也将她引过来呗。 这几天人多口杂不好当面交流,一对一私底下不就能更好说话了。 她好整以暇等着孟子茯主动出现,焚天那几句嘲讽她的话则是根本就没被她放在心上。 更何况,她实力高是不争的事实,就算孟子茯没来找她,她也有办法把孟子茯找回来。 在那道袭击她的凌厉气息按照老套路从后背袭来的时候,早有准备的安然是一点都不慌。 反倒是叽叽喳喳的焚天,跟头一回遇到类似情况似的,瞬间炸了毛。 只可惜他还处于伤病阶段,炸完毛也没法挡住,还被掀翻了。 安然有心要去捞一把他,奈何孟子茯动作飞快,已经是扣着她的脖子把她按到了怀里,这要是当着他的面去捞焚天,估计更加会让他注意到焚天。 所以还是先委屈一下焚天,在草里待一会儿吧。 孟子茯是从后背捉住她,一只手掐着她脖子,掐得死紧,安然都有些喘不上气了。 她拍拍孟子茯的手臂,「兄弟,放松点呗。」 一副云淡风轻哥俩好的样,完全不像是个被挟持的人。 安然现在还是彪形大汉的模样,老大一只,把孟子茯的身形都衬得有几分娇弱了,孟子茯另一只手要环住安然都还有些费劲。 他也是考虑到他不一定能一招制敌,才在出手的时候就用了劲儿。 一听安然这不慌不忙的语气,孟子茯就意识到人家压根没在怕的,有可能是早就知道了他的意图,将计就计,故意顺着他的意。 既然如此,再下手也就没什么必要了。 孟子茯爽快地松了手,往后退一步,给安然让出空间,只是暗地里还蓄着力,提防着安然要耍什么花招。 安然还以为孟子茯要给她来个什么强制问询什么的,没想到就这么一下就没了,心里还有点可惜。 如果他再强制一会儿,她就可以毫不犹豫地出手了。 现在人家松得这么利索,她再出手打人家,就显得太不礼貌了。 她 扭扭脖子,转过身来看看着孟子茯。 这是自她离开无涯峰以来,这么多天第一次近距离地和孟子茯面对面。 而孟子茯也不复对着师尊时的恭敬与温柔,眼角眉梢全是冰凉凉的陌生。 还有几分警惕。 无论是面部表情也好,还是站姿也好,都是紧绷着的。 很不信任她的感觉。 真是截然不同的一面呢。 安然一边觉得新鲜,一边又在想,这小子嘴巴上说着有多么多么将她这个师尊放在心里,可她除了搞了一个拙劣的伪装以外,其他方面也没怎么刻意掩饰过。 他就算没有像修为高深的掌门那样能够即时认出来,也该有点感觉和怀疑什么的吧。 看现下这举动,这是一点都没认出来哇。 想想还有点小伤心。 开玩笑的。 她没啥好伤心的。 不仅不伤心,还有点一人分饰二角的小兴奋。 安然心理活动丰富得不得了,就等着对面紧绷的孟子茯先说话。 孟子茯敏锐地感觉到对面这个晏梵真人打量他的眼神怪怪的。 其实他这几天一直都把晏梵真人放在心上。 不仅是因为掌门所谓的晏梵真人是他师尊的至交好友。 更重要的是,这人的目光总是在他身上打转。 而且不是悄***地看,是光明正大毫无顾忌地看。 尽管他总是在前方,可后面那道视线就是如影随形,存在感强烈到让他根本就无法忽视。 这让他本就乱糟糟的心更不好受了。 接连几天,他都在胡思乱想。 为什么呢? 是因为知道他是安然的弟子,才这么关注他的吗? 他心里还有几分希冀,也许这晏梵真人是受了安然的嘱托,特意来关照他的。 可这念头一出来,又会有无穷的怀疑紧接着涌上心头。 若是安然对他这样上心,为何要在历练大会前三天不告而别? 为何一点音信也没有? 他后来实在忍不住,就发了消息,可都是石沉大海,得不到半点回应。 想着想着,孟子茯又开始害怕。 难不成是安然出了什么事情? 可是她这么厉害,又是赫赫有名的上仙,还有什么事能够绊住她? 是有一件的。 就是她那个不知名的神秘徒弟。 孟子茯想到储物袋里不见了的一大包衣服,就是一阵心梗。 各种思绪像是一团被打乱的毛线,把他重重裹住,越是想要理出个头绪和答案,就越是没有办法。 孟子茯的心一会儿像是被放在油锅里烹炸,一会儿又像是被丢在寒潭里洗涮,冷冷热热,七上八下,没个定数,折磨得他夜夜不成眠。 眼看着一路前行,人也越来越少了,他决定要结束这样一种纠结不定的状态。 既然如此寤寐不成眠,那就索性找这位突然冒出来的晏梵真人问个清楚明白好了。 孟子茯下定决心,看向眼前的汉子。 「你,真是我师尊的友人?」 安然坦然大方地打开双臂,自信得不得了,「不像吗?如假包换的。」 她过于自信,在孟子茯眼里就多了点说不上来的违和感。 看看她这魁梧身材和坦然的神情,孟子茯就是有种狐疑的直觉。 安然,真的会交到这样的朋友么? 以他与她相处的经验来讲,以前的安然常常给他某种割裂的感 受。 在无涯峰时,她很是温柔,可以说是对他谆谆教诲,无微不至,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好师尊。 然而,一旦她回了仙界,就是另一番模样,不再会回他音信,总让他觉得冷漠。 这份割裂在近一段时间以来慢慢消失,可又产生了新的割裂。 从那次她忽然回了他消息以后,他就察觉到她似乎对他不再那么上心与温柔,随之而来的,是随性,和不拘小节,跟这位晏梵真人的言行举止很是相似。 两人因着性子相同而成为好友,似乎是再正当不过的理由了。 但,正如他所感受到的那般,这份随性是最近才出现的。 不至于让他觉得是换了个人,就是说不上来的异样。 就像是,她再也不装了,露出了她的另一面。 孟子茯不知道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只是有着深切的忐忑不安。 他五十年来的一成不变的生活,出现了巨大的变数。 孟子茯稳下心神,道,「可师尊从未与我说起过你。」 这既是他想对晏梵真人说的,也是他想借机表达另一件事。 安然从未与他说起过那个比他小的徒弟。 或许,还不一定是徒弟。 只能说是神秘之人罢了。 孟子茯又心梗了。 安然笑了,信口胡编,「我跟她认识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角落里待着呢。」 「我与你又没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与你说起我?」 「她也没跟我说起你呀。」 「我还是这次被请来缥缈宗才知道你的存在。」 「不过想想也是。」她坏心眼地逗孟子茯,「才收了不过五十年的徒弟,有什么必要要跟我说呢?」 孟子茯的心被狠狠划拉了一刀。 他总觉得自己走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即将被一只手推下深渊。 可他还不想就这么跌下去。 孟子茯深呼吸,竭力保持平静,「你为何要参加这次的历练?」 安然道,「当然是看在你师尊的面子上来的,不然呢?」 「你以为是为了你啊?我不都说了嘛,我也是来了才知道有你这么一号存在。」 「掌门不会平白无故就邀请你,一定是得了师尊什么指示。」 孟子茯问,「师尊想做什么?」 安然笑,「你的师尊不想做什么,我纯粹就是刚好碰到了缥缈宗掌门,被他请过来罢了。」 她油盐不进,什么也问不出来,孟子茯没有达到预期效果,心里烦躁,语气也带了点急躁,「我不信!」 第三百三十七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57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可不惯着孟子茯,自觉也没有抚平他急躁心绪的义务,当即毫不客气怼了回去,「信不信随你呗。」.. 孟子茯噎住了,眼前人那股子若有似无的与安然的相似感浮现心头,又被他狠狠否认。 如果是安然的话,绝对不会这么对他说话的。 他放弃在这个所谓的晏梵真人身上获得安然更多消息的念头,扭过头去,就要离开。 眼见着孟子茯的身影就要消失在远方,安然大喊,「诶你别走啊。」 她抬脚追了两步,忽地想起那边草丛里还有只鸟落着没捞上来。 电光石火之间,两相权衡之下,安然头也不回对着草丛那传音,「焚天你先待会儿哈,我把孟子茯追回来就来接你。」 风吹草丛,草叶摩擦发出簌簌声响,更是显得寂静,没有传来焚天的半分回应。 不过这个时候,安然是顾不得焚天有没有回应了,她能够在这么个匆忙紧急的时刻想起知会焚天一声,都已经是很好了。 因着孟子茯只是想要就此离开,也没存着要把安然刻意甩掉的心思,脚程并不怎么快速,而是正常步速,所以安然没费什么劲就成功追上了孟子茯。 「别走那么快啊。」 她拦在孟子茯面前,「几句话没说到你心坎上就走,这也太没耐性了。」 孟子茯对安然没有好脸色,「我觉得我与你没有什么再聊下去的必要。」 「同样的,也没有同行的必要。」 安然双手环胸,「我可有着与你师尊相同的修为,若是与你同行,你会少去很多麻烦哦。」 这个「哦」字就说得很是意味深长。 不像个身形高大的成年男子能说得出口的话。 配合她那相应的表情,有点微妙的猥琐。 孟子茯愈发感到违和,也不愿再靠近和搭理这个晏梵真人。 可这个人拦在他面前,摆明一副不让他走的架势,修为上的差距摆在那里,他想打也打不过。 半晌未到,孟子茯还是沉下心来与安然道,「我不需要有人帮我,也能圆满完成这次大历练。」 「你若是想要履行自己的那份职责,大可不必在我这儿费工夫。」 「在其他地方,有的是机会让你展现。」 说着,他往来时的方向眺望一眼,那些火堆和睡着的人早已消失不见,可似乎还历历在目。 安然调皮微笑,「你这么一说,我这脾气还真就上来了。」 「我还就要跟着你一块,你奈我何?」 她踱着步,围着孟子茯悠悠然绕了一圈。 鞋底踏在地上枯叶发出细碎脆响,在万籁俱静的深夜里显得尤为明显。 孟子茯低眉,垂下目光看着地面。 「我不明白你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他没有脾气,没有烦躁,没有无穷尽的探究心思,只是一句冷静到不能再冷静的疑问。 就连这疑问,听起来也像是在客观陈述着什么。 「很简单啊。」安然一如既往维持着她坦诚直率的彪形大汉人设,「我现在对你感兴趣了呗。」 「哦。」孟子茯没有感情地回应了一声。 干巴巴的,跟截失了水分的枯树枝一样,仿佛一折就能折断。 大概也是被安然捉摸不定的行事风格给整疲惫了。 人是立在原地,没有要继续走的意思了。 安然就近一倒,靠在旁边粗大的树干上,笑意盎然,「说说呗,你跟你师尊是怎么认识的?」 她不知道幻境中她这身份与孟子茯的相处模式 ,后来也算是勉强糊弄了过去。 更关键的是,她不能够以师尊的身份去问孟子茯有关孟子苓的信息,在以往师尊肯定是把孟子茯的底知道得清清楚楚。 现在她明面上不是师尊了,就能够光明正大从孟子茯这儿问孟子苓的事,也不显得奇怪和突兀了。 「她救了我。」孟子茯像是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之中,慢慢地将过往的记忆片段一点一点通过嘴巴再度拼凑起来。 「五十年前,我还是一个普通人,不小心被卷入了一个凶险万分的秘境之中,被里头的凶兽贯穿了胸口,奄奄一息之际,是她从天而降,不惜一切代价,把我从濒临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她给了我第二次生命,不仅如此,还引领着我踏上修仙的路途,让我有了一个崭新的人生。」 心脏被掏出的痛苦似乎仍然残留在胸口,过了五十年还是不曾完全消散,在回忆起来时,依旧隐隐作痛。 孟子茯不由得捂上心口。 「啊,原来如此。」 见他一脸沉思模样,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无可自拔,安然脸不红心不跳地夸着自己,「你师尊这个人天资聪颖不说,心那是难得的坚韧善良哈。」 「我见过的人当中,她是独一份的。」她伸出了自己的大拇指。 原以为孟子茯怎么着都会应和自己两句,不料他却笑了一下。 「是么?」 隐含着几丝凄凄凉凉的苦涩意味。 安然心里一突,尝试着问,「你不是这么想的么?」 「或许吧。」他道,「我只是到了今日才明白,也许我并不怎么真的了解我的师尊。」 「e也不是这么说。」安然见苗头不对劲,开始挽回,「谁也不可能真正了解每一个人,你跟你师尊才认识五十年,我跟她都认识不止几百年了,可我不也现在才知道她还收了你这么个徒弟。」 「这片土地上有那么多人,为什么她偏偏选中了我?」孟子茯冷不丁问。 安然哽住,脑子里疯狂想着如何去回答。 不过孟子茯似乎并不是真正想要人回答,他自言自语问出了声以后,又自嘲地笑笑,不再说话。 「整这么伤春悲秋干嘛?」安然憋了口气,故意提高了嗓门,「收你就收你喽,人家想让你师尊收都还没有法子呢,顺其自然呗。」 孟子茯抬眼看她,不辨喜怒。 良久,他才长长呼出一口气,「你说的也是,我的确不该如此纠结。」 他以往也不会如此纠结,只是,在得知安然不止有他一个人以后,才会······ 安然瞧他情绪持续消沉,既不愿再被他拉着在低沉的心情***沉沦,也想问出她的最终目的。 这起个头可不是为了给孟子茯做心理疏导,再聊话题就该歪楼了。 她得加紧扯回来。 「话说,你家里有几口人?想想你这都出来这么长时间了,也可以趁着这次机会,去看看你母亲父亲姐妹兄弟什么的。」 孟子茯神情平淡,「我没有亲人,只有自己一个人。」 安然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个人? 这怎么可能? 打死孟子茯和焚天她都不信好吧。 她不可思议地掏掏耳朵,「你再跟我说一遍,你说一个亲人也没有吗?」 「我自记事以来,便是孤儿一个。」孟子茯察觉安然神色有异,眼睛一眯,朝她走来。 「你为什么这么惊讶?为什么这么不相信的样子?」 他迫近安然,「你知道点什么?」 安然 暗骂孟子茯,不久前还病恹恹怀疑世界到不行,这个时候怎么又这么敏锐了。 「不是啊。」她无辜摊手,大咧咧与孟子茯对视,不闪不避,「我只是听你的名字,觉得这名字就应该还有姐妹兄弟什么的。」 「孟子茯,孟子苓,茯苓,很容易就能想到啊。」 现实也确实如此,只不过孟子茯是孟子苓他父亲罢了。 而眼前这个孟子茯么,安然隐晦性打量,就是还不知道与主世界孟子苓的父亲有什么关系。 给出的解释看似合理但勉勉强强,不过安然这般理直气壮的自然态度,也让孟子茯打消了怀疑。 可能人家真是这么想的吧。 他再次回,「我没有兄弟,至于这个名字——」 孟子茯略一思索,便流畅说了出来,「是当初在流浪时遇到的一个算命先生给我取的。」 「他说我体内火气太过旺盛,却又无法得到舒缓,不能真正燃烧,长此以往恐会消磨自己,需要以草木导之。」 「同时,将火从内由外引导时需要有所克制,要学会降服这股火气,自身也不可太傲,要懂得伏下身子,几相结合,便取一个「茯」字,与茯苓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 「「孟」,是那老先生的姓,说是借给我压一压。」 安然以前没怎么思考过这名字背后的含义,听孟子茯这么一讲,发觉他说得还真挺有道理。 凤凰体内怀有凤凰真火,这真火厉害之时能够焚烧吞噬一切,一旦控制不好,甚至连凤凰自个儿都能玩完,可不就是那算命先生说的这些后果么。 想了一想,安然发觉了一个问题,「那「子」又有什么寓意?」 本以为孟子茯能够侃侃而谈,他却顿住,脸上也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古怪。 他道,「这能有什么寓意,就是看我当时年纪小,还是个孩子,又添了这个字到中间念着顺口罢了。」 「真的吗?」安然狐疑。 她还是没死心,真的不是跟孟子苓有关系吗? 「这还能有假?」孟子茯反问她。 「不跟你说了。」他径直走到另一棵树背后,盘腿就是一坐,「我累了。」 安然笑,「你不走了?」 树干后孟子茯背影紧绷,「等天亮了再说。」 那就是不走了。 安然喜滋滋地原路返回,去接草丛里的焚天去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58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焚天。」安然走到记忆中焚天掉下去的位置,小声叫着。 一连叫了几声,却没有听到焚天的声音。 她这才反应过来,好像自从她与孟子茯聊天以后,就没再听到焚天说话了,就连她急匆匆去追怒而出走的孟子茯时隔空抛下的那句话,也没听到焚天的回响。 难不成是出什么事情了? 安然一边想,一边凭着记忆在大致的地方摸索着。 焚天身份特殊,兼之考虑到他与孟子茯实际上同出一源,万一双方相认,私底下联合起来坑她,那就是防不胜防。 所以,安然在来人界之前,把焚天变作小鸟的样子,不仅仅是为了方便携带,还顺便封住了他的气息,不至于让孟子茯认出来。 就连焚天与她讲话,也只是限于她能听懂,在外人看来,要不就是一阵小声的鸟语,要不就是连听都听不到的传音入密。 因此,变成小鸟的焚天,可以说是真正的手无缚鸡之力了。 而在这样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落单的小鸟焚天,显然是处于一个危险的环境。 但是,安然会粗糙到就这么放着焚天不管不顾么? 自然是不会的。 尽管焚天现在脆弱无比,甚至能够说是除了有一个人的脑子以外,其他方面没有什么自保的能力,可体内还有安然特地打进去的一道禁制。 若是他真的遇到了危险,这道禁制可以保他一时无忧。 那里面蕴含的能量,可不是人界的修士能够破坏得了的。 安然还能够放心地去追孟子茯,不急不缓地与他聊上那么一会儿天,此刻也不是很焦急,就是因为她并没有感觉到那禁制被触发。 就连一丝碰上会被触发的条件而产生的波动都没有。 这说明不在她眼皮子底下的焚天还安全得很。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他很是安全,又没有回应安然的呼叫,又发生了什么呢? 安然悠闲哼歌,小调在安静的夜里清凌凌的,宛若浮在地表上的一层薄雾,缥缈,又像有着实在的可被感知的形状,水流一样从各草木间蜿蜒而过。 不难猜测。 很大的可能,就是不想跟她在一起了呗。 鞋子拨弄开时而贴地时而树立的草叶,每望进灌木深处,都是空空荡荡,毫无小鸟待过的痕迹。 安然哼哼笑了两声,自言自语,「想逃跑?」 是不是想得太天真了点? 又或者是,把她想得太愚蠢和粗心了点? 安然毫无紧迫之意,仿佛慢动作一般搜寻着。 她都能给焚天打禁制了,就不能去追踪这道禁制的气息么? 安然眼珠子转了转,四处瞥了一眼,也不仔细看,停在一棵大树前,又是双手一环胸,懒懒地身子往后一倒,靠在了树干上。 就焚天那个小鸟步伐根本就走不了几步,更别提这林子里这么磕磕绊绊的,大晚上的,他就算想跑,也跑不到哪里去。 「我知道你还在这儿。」安然放大了点声音。 「这一晚上折腾下来我已经很累了,你别再给我添麻烦哦。」 「如果我不耐烦呢,就不知道自己会做出点什么事情来了。」 明明是威胁的话,说得倒是好听悦耳,调子柔软得如同一团棉花。 「我给你三秒种的机会哈。」 安然说着,举起手,「三。」 「二。」手指落下一根。 四野阒然,她微不可察地顿了顿,正要把最后一根手指也往下压,「一。」. 没办法了,这小伙子 还存在着侥幸心理,死犟着在哪里躲着呢。 大概就是觉得她在诈他。 那她就只能再花点心思感应感应他体内那道禁制了。 安然闭上眼睛,眼前浮起一团绿色暖光,从中分出一缕,好似极细的丝线,绵延不断朝外延伸,极其清晰地指出了拥有着禁制的焚天的行动轨迹。 果然就是在这一块。 安然嘴角微微勾起,就等着那线最终停在哪里,好勾勒出一副完整的行动路线图。 只是,她看着看着,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那线还在弯弯绕绕,显示出来的结果却是,焚天压根就没有离开的意图,而是一直在一个地方打转。 什么情况? 他发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还是遇上了鬼打墙? 安然皱起了眉,接着看下去。 那线打转成了个被砍完树干的树墩子上的密集年轮不说,再往下盘着,就跟消失了一样看不见了。 可安然还是能够感觉到那份禁制的气息。 这也就意味着,并不是禁制被破坏掉了。 更多的是,她跟禁制的联系受到了干扰。 安然没有办法清楚地知道之后带着禁制的焚天是什么行动路线了。 她基本能确定这林子里有什么未知的东西存在了。 「还真被盯上了啊。」安然感叹。 得嘞,大概率确定不是焚天自动想要逃走,而是被迫逃跑之后,安然也只能准备着要去捞他了。 看看,这就是晚捞一步的后果啊。 原本只是伸个手的事,这会儿还得跟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杠上。 但总归人界的她是不在怕的。 安然正要睁开眼睛,忽地见被断定了已经看不出个所以然的绿团光线又出现了。 这回,它停在了一个位置。 于是安然此时眼前呈现的景象就是,由绿光勾勒出来的线圈一圈套着一圈,就像是佛像前被放置了许久的蒲团,而这蒲团边沿的一大块,又是欠缺的,如同寺庙里半夜出来偷油吃的小老鼠一时嘴贱啃掉似的不平整。 那欠缺的一大块就是之前安然看不见了的一大块。 她把它显化到了一张纸上。 大致估算了一下范围,以安然这会儿靠的这棵树为中心,不过就是十来步的距离扫一个圆。 以她的能力,算不得多。 而且,她不可能真正老老实实一步一个坑走着看。 那可就太没效率了。 线圈的安然方才察看过了,并没有看到焚天。 没有,还要重点关注的地方就是那一片绿线消失的区域以及最后停下的那个点。 安然干脆利落确定了最后那个点的位置,疾步走过去,左右拨开草丛一看,一根羽毛也没有。 她屈起手指,弹了弹纸上那一处绿光不曾仔细描绘出来的地方,「行吧,让我来探探你这究竟有什么。」 前两处她都懒得用真气,直接就是用脚走,而这一处,为着不清楚的情况,她难得重视几分,运气真气,定好位置,直接就到了那儿。 肌肤触感是一片寒意弥漫,饶是身子已经锤炼得比正常人要强悍几十倍,安然也不自觉抖了抖。 这寒气如附骨之躯,一旦直接接触到皮肤,就跟浆糊似的牢牢黏了上来。 安然感觉自己的脸都冻僵了,几乎要没有知觉了。 她抬眼望去,半空中漂浮着许许多多的半透明物质,远远一看,很像是贴了膜的水晶小颗粒在水里浮沉。 又像是不规则的泡泡 咕噜噜到处乱转。 小颗粒撞到了她的手。 然后安然的手指也失去了知觉,跟这根手指不是她的一样。 懂了,是这些小颗粒的问题。 安然观察着这些小颗粒之间的缝隙,蹑手蹑脚地从它们中穿过,尽量不碰到它们。 所以她这是到了哪里? 安然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到了这里以后,那与焚天禁制似有若无无法确定的联系却变得清晰强烈起来。 安然几乎是一瞬间就知道了他在哪里。 她循着心中的指引前去。 漂浮着小颗粒的区域只有一块,等走了一段路以后,这些小颗粒就不见了。 安然松了一口气。 不管她再怎么小心翼翼,总还是要不小心碰上一些的。 等到走出这片小颗粒区域,她露在外面的皮肤,也就只有脖颈那一处和后来藏进袖子里的几根手指有点正常的感觉了。 脸完全是麻到不能再麻了,她也不晓得自己现在是个什么表情。 叹了几口气,安然向前迈了一步,跨入了下一片区域。 她一眼就看到了被紧紧裹着的小黄鸟。 小黄鸟睁着圆溜溜的小眼睛,连头也只能稍微动一动。 看见安然,萎靡了不少的小鸟再次精神起来。 「安然。」 安然重新听到了焚天的少年音。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他诧异问她,还有几分压制不住的激动。 「山人自有妙计喽。」安然走上前去,观察裹住焚天的这玩意儿。 它很神奇,黏糊糊一团搭在焚天身上,又不像鼻涕或黏液那样恶心,反而透着股干净的澄澈,是八分透明的胶状物体,看不出个具体的形状。 尽管周围是半昏暗,却有盈盈的光自它身上发出,好像它整团天生就是一个光源。 安然好奇地伸出手,想要去碰碰它。 「你别动!」 挣扎到精疲力尽的焚天不知道又有了哪里来的力气,大喊一声。 而安然手指跟这团胶状物体的距离已经近到肉眼分辨不出来的地步了。 「怎么啦?」她问焚天。 还好意思问他怎么了? 焚天不由地急起来,「这东西是什么你都不知道,就敢乱碰?万一有什么危险怎么办?」 「咕唧」,是手指陷入什么黏糊物体的声音。 安然抓了抓,「没什么危险啊。」 她往后一扯,很是轻松地将这团果冻一样的胶状物体从焚天身上扯了下来。 第三百三十九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59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焚天惊呆了。 他等候几秒钟,见安然上手了这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但毫发无损的样子,也放松了几分。 可心里还是秉着几分疑虑。 从胶状物体被扯下来以后,焚天就能够自由行动了,他几步蹦到安然身旁,奋力振翅一飞,重新飞上了她的肩膀。 安然的注意力都在手里这黏糊糊一坨上,肩膀上蹲了只焚天,也没管他。 她饶有兴趣地揉捏着这一团未知的东西,一会儿把它捏出一点,一会儿又把它搓成一长条,玩得不亦乐乎。 而那小玩意儿也任由安然对它动手动脚,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就好像是没有生命没有意识的玩具一般。 焚天小爪子紧紧抓着安然的肩膀,伸长了脖子往安然手的方向那边看,愣是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可这不对啊。 在他的印象中,这一坨不知道是什么的什么,明明就应该是有生命的。 它趴在他身上时的那种触感,那种几乎要把他脑子搅浑的能力,都不是没有生命的东西会有的能力。 为什么在安然手上,却是这个样子的? 安然在经过那一片水晶状小颗粒时被冻僵的部分,此时也渐渐缓转过来。 不过并不是因为时间过去了,身体自动恢复了,而是她手上这玩意儿的缘故。 她手指毫不停歇地戳着这坨「果冻」,心里在想着别的。 安然可以很明显地感受到,这坨「果冻」在慢慢地把自身的能量传递给她,从而将她被小颗粒伤到的地方治愈。 像是在讨好她一般。 但也仅限于讨好了,其他的动作,什么也没有。 这是一团有生命的物质。 但到底是一团什么呢? 她心中隐隐有个猜想。 安然把果冻往手里一扣,问焚天,「你什么情况啊?怎么变成这样了?」 焚天看果冻的视线被安然的手背挡住,他回转过心神,想想被困在这里的经历,有些闷闷不乐。 「什么什么情况。」 他语气硬邦邦的,「在你心里你那命定的情缘不是最重要的么?还来管我做什么?」 安然一头雾水,「哈?」 「哦,我明白了。」焚天又道,「你这是,把那使小性子的情缘哄好了?」 更加无语,不理解为何焚天会突然这般的安然,「哈???」 「你在说什么玩意儿呢?」 她一把把焚天从肩上薅下来,「这跟我问你的问题有关系吗?」 焚天猝不及防被安然揪住,已经是习惯得很了,他破罐子破摔一样地瘫在安然掌心,「怎么没关系?我不是在回答你么。」 安然手指狠狠撸了一把他的毛,「好好说话。」 焚天浑身一哆嗦,抖完以后像是忽然爆发了。 他硬气无比,「我就不!」 撂下一句狠话,焚天转头就把自己缩成了一团,头埋在了羽毛里面。 「诶?干嘛呢你,出来啊。」安然一指头戳过去,直把焚天戳翻转了个面,可不管她再怎么用力,焚天就跟没知觉了似的,就是不理她。 这是打定主意不跟她交流了。 简直是莫名其妙啊。 安然吐槽,「你这孩子是青春期到了吧。」 焚天羽毛蓬松,身子颤抖着,静悄悄的没有回应。 安然无奈,只好把鸟先揣兜里放着了。 握着果冻的那只手里忽地产生了湿润润又暖洋洋的感觉。新 她看去。 只见原先很有弹性又很是柔韧的一团半透明胶状物体,正在她的手中融化成一滩。 但又不像水那样直接就从指缝漏出来,还是连接紧密的一团。 而在它化掉糊了安然一手以后,又慢慢地缩水了,如同被阳光晒干的水草,缩成紧紧巴巴的一条,半透明也转作了不透明的黑。 最终,在安然掌心静静躺着的是一条紫菜一样的草。 质地轻薄,颜色密不透光。 而在它成型的瞬间,安然身边的环境也分崩离析,刹那间粉碎了个彻底。 宛如包裹着她和焚天的泡泡骤然破碎,她一下子就回到了树林子里。 夜风呼呼地吹,不见半分曾经被困过的痕迹。 那条草本身的颜色就像是要跟夜色融为一体,然而在越是黑暗的时候,它却越是发出了亮灿灿的光,照亮了一方天地。 安然指腹揉搓一下这草,将它放入了储物袋。 果然是它,她猜得没错。 之前安然计划着要寻个好时机,把焚天身上的邪骨换了。 首先就是要利用弱水来代替瑶池水。 但弱水与焚天体内的凤凰真火相克,威力太大,对这个时候虚弱的焚天来讲,其能量是他承受不住的。 所以她一方面要找到法子净化弱水,另一方面要强壮焚天。 如何净化弱水,把弱水调整到能够让焚天适应的程度,需要一样东西。 这也是她来人界的原因之一。 就是方才在她手中的这条草。 这条草呢,叫「离昧」,有一定的自我意识,但还达不到成精的地步,有一定几率在生气富足的地方诞生。 当它诞生生长,就会自动给自己构建一个拟态的空间,把自己与外界隔绝开来,但又有一定的联系。 前期还是小草时就是柔软的果冻状的一团,本身没有什么攻击力,但是构建的拟态空间外层具有很强的防卫性,就是安然最先遇到的那个漂浮着水晶小颗粒的地方。 这些水晶小颗粒都是离昧草成长时蜕下来的外壳碎裂之后的产物,人碰到呢,就会产生类似冻僵的效果。 但这其实不是真正的冻僵,而是与离昧草本身的特性有关,是一种「剥夺」。 「剥夺」被碰到的那一部分的感知、控制与生命力。 往往人都闯不过这一层,就被冻在这儿了。 如果闯过这一层,后续就没有什么危险了。 幼年期的离昧草是一团果冻,成年期的离昧草就是一条颜值下滑严重的水草。 焚天碰到的这一条离昧草,看样子是正处于幼年期和成年期的转换时刻。 当离昧草要进入成年期时,就需要足够的营养,会本能地对周围的生命进行捕猎。 捕猎到手后,就会把猎物包裹住,含在自己的体内。 不过,离昧草所要求的营养,并不是这些猎物的生命,而是猎物所产生的的情绪。 却是强烈的情绪越好,无关好心情或坏心情。 这就跟它们「剥离」的能力与特性有关了。 也就是,为什么焚天被包裹住了,却没有触发体内禁制的原因。 它根本就没有危及到焚天的生命,顶多就吸取他一点情绪值罢了。 看起来焚天待在灌木丛里的时候情绪很是激烈啊,不然也吸引不到离昧草。 等离昧草真正长成以后,就不仅仅能够剥夺人的情绪,还能剥夺其他任何东西,可以有效降低弱水的腐蚀性。 安然当初也有想过自己出来找离昧草,但转念一想,离昧草的生长 条件看似苛刻,需要生气充足,但实则范围广大,这与现实世界没什么区别的幻境,生气充沛的地方多了去了,她还能一处一处去找过来不成? 再加上离昧草本身就能够在空间里又造出一个空间把自己藏起来,她就算有心探查,也探查不到什么,只能等它主动出现。 思考一轮以后,她就决定把焚天带上。 焚天可是这个小世界的气运之子,什么好东西会遇不到。 小世界可是偏爱他的,若是他需要这个,那就一定会碰上。 这不就碰上了么。 安然看看鼓鼓囊囊的兜,撇了撇嘴。 想想还有点小酸,她一前天道化身还没气运之子的身份让小世界买账。 她真气荡开,将周围都探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异样了以后,迈步朝孟子茯在的方向走去。 走了一会儿,眼前出现一点跳跃的火光。 孟子茯生了火。 火堆里树枝丢了许多,把火烘得高高地跃动着,阴影投掷在靠着树根的孟子茯脸上,如蛇般舞动,但没有半分打扰到他。 孟子茯闭着眼睛,没有什么动静,只有胸膛微微起伏。 呼吸平缓,是睡着了。 安然戳戳鼓出来的兜,指头软软地陷进去半截。 焚天照旧不给回应。 她任他去,寻了个离孟子茯不远的清净地,也坐了下来。 坐下来休息一会儿,焚天扒拉着兜探出了头。 刚钻出来,就遇上安然反射着火光的双眸。 他瞬间就有了一种被抓包的错觉。 安然笑他,「憋不住了吧,想钻出来透透气吧?」 焚天扑腾着想从兜里爬出来,奈何那兜限制了他,大半个身子挪出来,还没来得及展开翅膀呢,就直直往下坠去。 安然手疾眼快接住了他。 焚天惊魂甫定,被掌心的温热包裹着,圆鼓鼓的身子起伏得更厉害了。 「怎么这么笨手笨脚的,你看你,差点就摔了吧?」 安然调笑着把他往肩膀上放。 焚天这回不抗拒了,往肩膀上蹲了一小会儿,他小声问,「你没什么不舒服吧?」 「没有啊,我好得很呢。」安然道,「我还想问你呢,心里藏了什么事啊?都把离昧引来了。」 「离昧?」焚天一愣。 「是啊。」安然解释,「离昧草成长的时候,以人激烈的情绪为食,就是你那个时候情绪太激烈了,正好碰上它。」 「不过我也是纳闷。」安然又说,「按理来说你的情绪都已经被离昧草吸食了不少,怎么我来救你的时候,还个样子呢?」 火堆噼啪一声,火光摇曳。 在这个寂静时刻,焚天看着安然脸颊上小小的绒毛,忽然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他沉默几秒,扭过头去,低落下来,「你没必要知道。」 第三百四十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60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焚天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拒不告知」的态度。 不过,安然也就是象征性地推动了一下她与焚天的日常交流,倒没那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究极探究精神。 「不知道就不知道呗。」她换了个姿势,侧身靠着树干,「我也就那么一说。」 安然换姿势的途中,有焚天站着的半边肩膀忽地低了下去,焚天猝不及防,喝醉酒似的来回摇晃了几下,险些张开翅膀扑棱起来,才保持住了平衡,重新稳在了肩膀上。 「你!」一股怒气凭空升起,焚天怒吼出半个字以后,那怒火却又像丧失了方向一般,就那么飘散在空气里,然后消弭于无形。 莫名的酸涩涌上心头,焚天只觉得一颗心不舒服极了。 「我怎么了?」安然是故意那么大动作的,她就乐意逗逗这小鸟,看焚天手忙脚乱的慌张样,她感到由衷的愉悦。 焚天喉管如同塞了一团软软的棉花,浸了水以后又膨胀起来,堵住他所有的话。 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他与安然对视良久,只在安然的眼眸里看到毫不掩饰的捉弄之意。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多余的情绪。 如同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尾,他的什么怒火,什么酸涩,什么大起大落的心情统统都被冲刷走了。 「没怎么。」他肉眼可见地丧气起来。 到这会儿,焚天突然清醒起来。 他没有哪个时刻比这个时刻更加清楚地意识到,一切的情绪跌宕,都不过是他单方面的罢了。 而引起他情绪激烈起伏的源头,面前的这个人,根本就不在乎他。 甚至可以说,她促狭着,故意想要看他失态的模样,来满足她小孩般调皮捉弄的恶趣味。 既如此,他又有什么好生气,好低落,好酸涩的呢? 这所有的所有,都是无关紧要,没有意义的。 焚天冷静下来以后,便恢复了以往对安然的冷然,安安静静待在她的肩膀上,也不再为着什么不知道意图的心绪车轱辘话来回跟安然侃谈与纠结了。 不管安然再怎么逗他,他都不怎么回应了。 安然失了趣味,只以为是焚天这小子看透了她的这点调戏人的小心思,所以懒得来理她。 既然再怎么逗都达不到她的目的了,她自然也不再去刻意戳弄焚天。 削弱弱水腐蚀性的离昧草到手,接下来还得去找一样东西。 它是直接作用于焚天的身体,能够加强焚天肉身的坚韧和强悍程度,并且一定程度上修复他的内伤。 安然正想着那玩意儿的生长地方和特性,忽然听得不远处某人的细碎呻吟。 她转过身来,一手扒着树干,半蹲着望向孟子茯的方向。 孟子茯照旧是那个姿势坐着靠在树根处,但在细节处有了细微的变化。 他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眉头拢着,手与脚都在无意识地轻轻划动着,像是要抓住什么,逃离什么,手指垂在地上扒拉着,脚后跟也在前后蹭着,把地面上的细小土壤颗粒都划掉了不少。 看起来是做了个梦,还是个内容不怎么美妙的梦。 不过这梦就算再怎么让他紧张,也没能到让他醒来的程度。 「你就舍得这么干看着?」 焚天嘲讽反问,阴阳怪气的。 安然本来也就打算看看的,毕竟孟子茯不过就做个噩梦,也没啥事,被焚天这么一说,她还真就打算凑近一点去瞧个热闹。 「看,当然要看。」她说着就扶着树干站了起来。 她这应和焚天的态度,让焚天又是不爽了一 阵。 安然正要走过去呢,就感觉肩膀一轻。 焚天从她那儿飞了开去。 他半个身子掩藏在树干后头,「要看你去看,我不去。」 说完,焚天就整个躲了过去,藏得严严实实的,一根羽毛都看不见。 得嘞,又是在闹小孩子脾气。 安然觉着这只凤凰可真是够怪的。 要她去看孟子茯的是他,被气到的还是他。 她心里吐槽,脚下一点也不含糊地缓步靠近还深陷于梦魇中无法自拔的孟子茯。 远一点看还看不分明,等真正凑近了,安然才发现孟子茯两鬓早已汗湿了,额头也有不少的冷汗。 更重要的是,他蹙紧的眉心中,隐隐有一点光闪烁。 如果安然猜得不错的话,这是独属于他凤凰一族的细钿标识快要浮现出来了。 这做个梦怎么还把他真实身份给炸出来了呢,看来这梦的威力非同小可啊。 安然饶有兴趣地看着孟子茯额头的银白光点若隐若现,如同一尾在水里的游鱼,一会儿浮出水面,一会儿又沉入水底。 看着看着,那细钿却发生了某种不同寻常的变化。 它不再是纯粹的银白,还缠绕上了丝丝缕缕的黑,显得这抹白邪气丛生。 随着细钿的显现程度加深,这黑也在朝外溢出。 安然眼见着事情不对劲,立刻并起双指点上了他的眉心,把那想要逃出来的黑气压了下去。 柔软的指腹下有什么东西在鼓动着,不甘地叫嚣着,想要突破她借由手指设下的屏障。 再这么下去,这黑气只会越来越强势。 不行,必须得把孟子茯唤醒。 安然手指照旧按压在他眉间,低声轻唤,「孟子茯,听得见我讲话吗?」 孟子茯毫无反应。 她加重了语调,提高了音量,「孟子茯,醒一醒!」 孟子茯却像是完全隔绝了外界的声音,不管怎么叫都没有反应。 安然无奈,只得活动了一下另一只手。 看准了地方,她一巴掌甩了过去。 声响清脆,和火堆里树枝燃烧时又一次的爆裂声混合在了一起。 孟子茯头歪在一边,白净的面庞上有一个不甚清晰的手掌印。 他似有所感地动了动,眉间印记淡下去许多,但仍然没有醒转过来的迹象。 不是吧,这都不行? 安然对着手掌哈了两下气,抡起胳膊朝着孟子茯的另一边也来了一下。 这一下力道之猛,直把孟子茯整个人都扇歪到了地上。 他毫无形象地倒在地上,面庞沾上灰尘点点,眼皮下眼球快速滚动,终于有了要醒过来的迹象。 可是,在他眼皮颤动了几秒欲睁不睁以后,又平静了下来。 面上却是越发痛苦了。 即使是闭着眼睛,也能看到他面皮的扭曲与抽搐。 安然无语了。 扇巴掌都醒不过来,难不成还要她再下点别的狠手? 她搓了搓自己掌心泛红的双手,还有点心疼花出去的力气。 不过这两下巴掌也不是毫无作用,至少孟子茯眉心的印记是不见了。 安然仔细察看孟子茯的额头,听到细碎不成章法的字句从他的嘴巴里漏了出来。 尽管知道这不一定能听得出来,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还是凑近了孟子茯,竭力想要去听他讲了个什么。 费劲巴拉听了一会儿,安然只能听明白一个字。 「痛?」她问孟 子茯,「你哪里痛啊?」 又是翻来覆去听孟子茯乱七八糟发了一堆辨认不出来的音节以后,安然终于又听清了一点。 「心口痛。」她的目光挪到孟子茯起伏的胸膛上。 安然明白了。 幻境里的孟子茯顶替的是她原先的经历,心口痛,就是因为之前被挖心了呀。 她算是知道他的梦魇是什么了。 这确实是一个能让人痛苦万分的噩梦。 可算是找到病根了,可以对症下药了。 安然张开五指,抚上他的胸口。 抚上的一瞬间,她怔愣一秒。 孟子茯的胸口看起来正常无比,等到真正按上去,才能感受到有一股不同寻常的灼热在他心尖盘桓。 而那灼热透过肌肤,透过衣料,星火燎原般迅速传递到了她手心。 明明她的手瞧上去也没有异样,可浑身就有一种被火烧着了的感觉。 安然整个人都热得慌,身子立刻就出汗了。 意识还被烧得有些迷糊。 她烫得一哆嗦,想要把手挪开,手背上却忽然压下了一道力。 安然看去,是有人按住了她的手。 顺着这手往上望,正对上孟子茯睁开的双眼。 他微微喘着气,眼里水光粼粼,嗓音还有点低哑。 「阿然。」 缱绻混杂着愧疚,听得安然一激灵,脑子完全醒转了过来。 「你喊谁?」她粗着嗓子,像是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粗犷的男声回荡在孟子茯耳边,也把孟子茯真正从混乱的意识当中拽了出来。 他平缓了呼吸,放开被自己按在胸口的那只大手,不语。 发现自己以一个极为不雅观的姿势倒在地上吃灰,他也不说什么,沉默着坐了起来。 闭上眼睛调息片刻,再睁眼,他就恢复了清明,全然不复方才被噩梦缠身的样子。 安然在旁边看他冷静地调理着自己,一副闭口不打算多谈的模样。 尽管猜到了什么,可她偏要问,「你刚刚梦到了什么?这么一副虚弱样。」 「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让你醒转过来。」. 孟子茯冷淡到连看都没看她,「与你无关。」 这态度和焚天是如出一辙啊。 安然手指在腰间有节奏地敲着,慢悠悠在孟子茯周围晃荡了一圈,「真的不说?」 走到孟子茯旁边,她刻意低下头去,压低了嗓音,「你就不怕,我把你方才那一声告诉你师尊?」 「就说,她这收了五十年的徒弟,其实心里一直在觊觎她呢。」 安然把那两个字咬得暧昧万分,几近拉丝,「阿然。」 免费阅读. 第三百四十一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61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现在可是一个彪形大汉的外表,嗓音是与伪装出来的样貌相称的粗犷,被她刻意这么一咬字,一吐音,再正经的声音也有了几分惹人遐想的意味。 偏生衬着她这相貌,怪异得很。 嗓音虽低缓,带来的冲击力却是十成十的。 孟子茯刚缓过来没多久的面色一下子又变了。 他扶着树干迅疾起身,连连离安然好几步远,警惕地盯着安然。 五指张开拔住树干,在安然看不见的另一面,指头早已陷入了树皮之中。 而在树皮与指腹接触的地方,隐隐有火花溢出。 随着那星星点点溅出来的火花,鳞片状干涸的树皮正在快速地被腐蚀并消弭于无形。 在孟子茯自己都尚未察觉到的时候,一缕缕黑气顺着被腐蚀的树皮飘逸出来,绕着他的手指蜿蜒而上,到手背,到手腕,到明火可以照见的地方,又袅袅娜娜荡回树干,融入黑暗当中。 安然见自己不过是加重了语气调侃了一下孟子茯梦中无意间念出的那两个字,就惹得他如此紧张反应,心中好笑。 她这个本人都没什么感觉呢,孟子茯反倒是感觉过剩。 不过,正好焚天那小鸟跟她生着气呢,也没法再从他身上逗乐了,孟子茯这反应刚好填补上了焚天的空缺。 她瞧着也挺有趣的。 安然对孟子茯的警惕模样毫不在意,她晃荡着身子,几大步走了过去。 仗着自己修为比幻境中的孟子茯高,她在孟子茯没法反抗的情况下好奇万千地拍了拍他的胸膛。 力道用得有点点大,把他拍得整个人都抖了两抖。 在孟子茯无法行动的震惊眼神下,安然淡定地收回自己的手。 世外高人样地将双手背在身后,她满脸不在乎,过来人一般地对着孟子茯笑,「你这有什么的呀,不就是对你师尊心生爱慕吗?我说什么了吗?」 孟子茯胸膛大力起伏着,呼吸明显都变重了,眼里泛红,不知道是被安然气的还是羞的。 安然嘴上是这么说的,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幻境里的孟子茯心思如何,她真不怎么在乎。 因为这很显然是根据她的记忆幻化而成的,关于孟子茯与她的师徒关系,她对标的也是以往自己与孟子苓的师徒关系。 在以前,她既然是爱慕孟子苓的,那么在这个幻境当中,孟子茯会爱慕同为师尊的她,就分毫不奇怪了。 换句话来说,不爱慕才奇怪呢。 不过这一声「阿然」,叫得跟孟子苓还挺像的。 安然眼神暗了暗。 他才微微睁开眼叫人时候的那个模样,倒让她在恍惚间看见了孟子苓。 在那个时候,不仅仅是孟子茯认错了人,连她,也险些把他认作别人,差点就要揪着领口喊上一声「孟子苓」了。 还好她会过脑子,反应快,清醒得也及时,很快就把自己的异样和失神掩盖了过去。 「别说了。」孟子茯红着眼看安然。 他越是这样,安然就越来劲。 「我没说什么呀。」她故作无辜地摊摊双手,又想趁着孟子茯还不能动的时候去拍他肩膀。 不料,手刚伸出去还没有落到实处呢,就被抓住了。 孟子茯那掩在树干后的手抽了出来,牢牢握住了安然的手腕。 安然第一时间感受到的是惊讶。 「你。」她看着孟子茯使劲的手,手背上青筋鼓起,可以看得出来它的主人心情是如何的激荡起伏了。 「你这就能动了?」 安然有些不 可思议。 就凭孟子茯这五十年的修为,就可以在这么短暂的一小会儿时间里挣脱她设下的束缚吗?中文網 不对不对不对。 安然在质疑浮上心头的一刹那又推翻了它。 一定有她还没想到的地方。 被孟子茯握住的手腕灼热滚烫,像是被火舌舔舐着一般,几乎要把她那一处烧成灰烬。 她不由得朝两人肌肤相接的地方看去。 实际上,她腕部的皮肤还是好好的。 在她的注视下,丝丝缥缈的黑气从孟子茯手下逸散出来。 不仅是安然注意到了,孟子茯也注意到了。 或者说是,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自己的异样。 在意识到问题的瞬间,孟子茯就抽回了手,将其背在身后。 紧攥着拳,耀眼的火光从指缝间溢出,追逐着已然溢出不少的黑气,很快将其裹挟着吞噬了。 然后,整只手都归于平静,变得与常人的手并无二致。 安然看见这么一幕,被提醒了。 是了,孟子茯是这个小世界的战神,即使是在幻境里构建出来了一个,也是套用的他真实的实力状况。 这样想来,能够在短时间内挣开她下的定身术也就没什么好置喙的了。 只是······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孟子茯。 他那时不时冒出来的黑气究竟是怎么回事? 先前看他额头印记时还没怎么放在心上,可连带着他从梦中到醒来这一会儿的功夫,都出现不止一次了,还光明正大舞到她面前来,于情于理,她都不能装作视而不见。 当然,这是在基于这个幻境当中她的逻辑之上的。 至于更深一层的嘛。 安然也在想着,不知道这是幻境里的孟子茯独独有的变化呢,还是原来小世界中真实的孟子茯身上就存在的状况。 身为神,却还是被黑气缠身,这可有点严重了。 不过看孟子茯的反应,看到手上的黑气时也不惊讶,而是果断藏起来,他应当是知道这黑气的。 安然眯眼,不知道在这个幻境中身为他师尊的她知不知晓这件事情。 她现在不由得再次感叹自己可真是冰雪聪明有先见之明,弄了这么一个身份。 这下不就又能够打探消息了么? 因着方才这黑气的出现,两人间本就不怎么好的氛围有些僵滞。 安然装作毫不在意地笑,依旧是调侃语气,「诶,你那什么情况?」 孟子茯侧过身去,明明知道安然在说什么,偏要装傻,「我不知道你在问什么。」 「还装听不懂呢?」安然努努嘴,「我说你那手啊。」 孟子茯已经逼退了黑气,便大大方方将手拿出来,正反都给安然看了一遍,「我的手没有任何问题。」 瞧瞧他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样儿,长那么俊一人,罔顾事实地讲话却是脸不红心不跳的。 安然撇撇嘴,却并不着急。 「你是不是觉着你方才反应得很快啊?」她笑眯眯地问孟子茯。 这不急不躁还有点狐狸的狡猾让孟子茯心下觉得有些不好。 果然,安然一挥手,一面水镜就在两人眼前出现,上头清清楚楚地记录着孟子茯捉住安然手腕时的所有景象。 还是高清***的,连深沉的黑夜都没法让水镜里的画面模糊几分。 景象截止到孟子茯将手抽回去为止,一遍又一遍地循环播放。 安然眉头一挑,得意洋洋地用舌头打了个响,「怎么样 ,我这反应能力也不错吧?」 孟子茯看着水镜,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安然任由水镜放着,探头凑近了他,一只手挡在嘴边,轻轻说,「我还看见了,你做梦的时候,眉间那枚银白的印记都出来了。」 「还冒着黑气儿呢。」 她不清楚幻境中的孟子茯是否真的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因而暧昧模糊地问道,「你说,这代表着什么呢?」 孟子茯闭上眼睛,又睁开,眉心煞气凝聚。 「你想怎么样?」 没有关于他印记的疑问。 很好,孟子茯是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 而且,身为师尊的她估计是也不清楚的。 安然继续轻佻试探。 她一笑,扬起下巴,「凤凰神族哈。」 「给一个仙人当徒弟?」 尽力装出一份诧异不解,她打量孟子茯,「你图什么呢?」 「别告诉我就图你师尊这个人啊。」 「那黑气哪儿来的?」 安然道,「不会是爱慕对你师尊的爱慕之情过重,走火入魔了吧?」 相比一开始露出马脚时被揭穿身份的难看脸色,孟子茯此时已然平静了下来。 他木着张脸,任由安然调侃猜测。 安然没得到孟子茯的回应,自己说着没趣儿,也没达到套话的目的,不耐烦推了一下他的手,「你倒是说句话呀。」 「哑巴了?」 碰上的那一刻,安然的手背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意。 她的手被孟子茯用剑鞘打开了。 孟子茯不知何时召唤出了一把剑,握在手中。 他仿佛隐忍了很久,如同一个充满了气的气球,终于被安然这一针下去给扎破了,爆发出了强烈的气势。 霎时,凛冽的血腥与杀戮之气朝她铺天盖地涌来,险些将她卷入一潭万劫不复的泥泞之中。 安然稳了稳心神,当下就离孟子茯远了些。 血腥气爆发几息,又被孟子茯即刻收回,他将剑抱在怀里,冷冷地望了安然一眼。 不带丝毫感情,几欲把她隔空撕碎,又顾忌着什么,压制了下来。 「今天你知道的这些,最好别跟她讲。」 「否则,你不想知道后果。」 他威胁完,转头走向另一边。 安然没有回应,只是死死盯着他怀中的剑。 那把剑,是孟子苓的霆锋剑。 紧急通知:启用新地址-,请重新收藏书签! 免费阅读. 第三百四十二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62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一把挥散空中水镜,不管不顾地使出真气去抢夺孟子茯怀中的剑。 孟子茯察觉到安然的意图,怀里长剑一抖,一道真气荡开,两道光在半道上相碰撞,程度之激烈,霎时将两人十步开外的树都拦腰截断。 树叶纷纷自上空落下,只听咔啦声响缓缓,那些大树慢慢朝着不同的方向倾斜开去。 倒到地上,发出了不小的动静,连土地都颤了颤,好似地震了一般。 焚天不乐意看见安然对她那个命定情缘和好徒弟细心照顾卿卿我我的景象,因而封闭了自己的五感,特地躲在了某棵大树后边不去理睬她。 只不过这棵大树离得也不能算太远,也在安然和孟子茯真气较量时造成破坏的范围内。 它被波及到了后,发生的变化和其他树木没什么两样。 焚天因为五感的封闭,对外界的感知迟钝了不少,面对树木的倾倒与地震,都没什么反应。 直到头顶一堆树叶接连砸下,簌簌扬扬将他全身都埋在了里头,焚天才感觉到不对劲。 他从落叶堆里撤了对封闭五感的封印。 这小小的尖锥似的树叶堆里满是草木的清香与润泽,一下将他包围,并不是干枯的本来就要脱离树枝的落叶。 很明显,是因为什么外力的作用,才会掉下来的。 而这顷刻间就掉落了这么多,也不正常。 焚天扒拉着有他一个身子那么大的叶片,费劲地从一堆树叶里探出了头来,又拔出身子来。 最先感受到的就是后背传来的某种细微的声响,仿佛什么东西在刹那间断裂,又一点一点粉碎,爆裂。 鸟对外界的平衡感知本就比人要敏感上不少,他当即就展开双翅奋力往旁边飞去。 这是一个他凭借着兽的本能做出来的决定。 飞的时候,还有不少叶子在纷纷扬扬下落,他左躲右闪,好似在过一道道难关。 当他飞出一段距离以后,身后轰隆一声,大地震颤了。 就连在半空里飞行的焚天,都感觉到了那份因巨大撞击而产生的震动。 他半是惊讶半是疑惑,惊惧交加,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抬眼望去,视线范围之内,其他大树也在摇摇欲坠着朝不同的方向倒去。 焚天躲开这些可能会砸到他的树,调转过头去,便见到原先安然和他靠着休息的那棵树已然横倒在地。 强大的力量余韵在空气中流窜,被焚天捕捉到脑海里。 而在比眨眼一瞬还要短的功夫里,他就分析出了这力量的组成。 周围这些树的惨状,这大地的颤动,都是源自两股力量蛮横对撞而形成的波澜。 而这两股力量里面,有一股,是焚天再熟悉不过的。 那是安然的气息。 还有一股······ 他反应过来,心头情绪一变。 这,也是他熟悉的。 只不过,相比对安然气息的由里到外的熟悉,另外一股力量,他只是有一种陌生的熟悉感。 这股力量,好似与他同出一族。 是他的族人来找他了么? 焚天心想。 这是再合理不过的推测了。 他的丢失必然引起凤凰神族的外出寻找,而族人在寻着他的气息找到他所处的地方来时,恰好碰上安然,以为安然是绑架他的元凶,便与安然打了起来。 不行,焚天惊慌一瞬,心头凝重。 他由于尚未成年,又缺少外出历练的经验,所以才会被实力足够成神的安然压制住。 可真正的神族与仙界的人实力是有相当差距的。 换另一个已然成熟的族人来与安然对打,又是在认定安然是敌人的情况下,必然是对她下了狠手的。 哪怕她实力超群呢?肯定抗不了多久就会处于下风。 他不能让她处于真正危险的境地之中,他得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焚天想着,便扇动着翅膀,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朝力量波动散发出来的中心飞去。 那一头,安然正与孟子茯两相对峙着。 按理来说,安然现在在幻境里的实力,铁定是要比幻境里构建出来的身为弟子的孟子茯的实力要高的,甚至还可以说是呈碾压态势。 但在这个时候,她和他却战了个平手,谁也不让谁。 究其原因,是孟子茯知道他仅凭着平时暴露出来的修炼了五十年的修为绝对打不过安然,便不怎么装了,动用了自己身为神族时的隐藏实力。 也由于他不再掩饰自己真正的实力,他眉间属于凤凰神族的银白印记再度浮现出来。 清晰又明朗。 安然与他透过真气形成的光屏对视,双方都能看到里头的敌对意味。 孟子茯的敌对,是对着一个并不认识的陌生人发现了他秘密,还有可能把这秘密告诉自己在意之人时的敌意。 而安然的敌对,则是纯粹地对着孟子苓的敌意。 她必须要搞清楚为什么属于孟子苓的本命武器会出现在孟子茯身上。 安然对上孟子茯,其实并没有讨到什么好处,尽管不落於下风,却也在与他的对抗中感觉到了某种吃力。 他身上的杀意实在是太重了。 她心里是这么感受的,面上可不愿意露了怵,嘴巴还要嘚啵嘚啵两句。 「不装了呀。」 「凤凰神族果真是不同凡响哈,这么强横。」 「不过,这就是你的全部实力了么?我感觉,也不过如此嘛。」 安然神色轻松,奚落他。 事实确实是这样,神族的力量一向是要强于六界,应当说是碾压六界的存在,可这一套放在她身上就不好使。 当然,这里面有各种因素的影响,安然是门儿清的,可对面的人和焚天不知道呀,这就不妨碍她利用这个信息差来打击对方了。 孟子茯额间印记闪闪发亮,似乎是在显示着他体内的力量正在高速而疯狂地运转中。 他闻言只是冷笑,「你以为,这就全部了么?」 话音刚落,安然眼前就猝然炸开了一蓬火焰。 煌煌烨烨,分外绚丽,四溅着星火。 安然被打了个猝不及防,气息乱了一下,真气也有点不稳。 孟子茯便抓住这点不稳,运气直朝安然面门逼去。 高手对决,分毫差错都出不得,一息之间,胜负的结果便已然落定。 他已预先在脑海中勾勒出眼前大汉被他强悍的真气冲击到四分五裂的场景。 当火焰消失,见着的却还是一个全须全尾的人。 孟子茯面上的冷笑也凝滞几分,差点要破裂了。 大汉笑岑岑的,眼眸锃亮,「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孟子茯后知后觉,他加大力度的攻击竟是被人挡了下来。 两人又就此回到了一个战力持平的状态。 「你没事。」他面色凝重,还有丝不可置信,「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安然就爱看别人这么个错愕模样。 还好她防着孟子茯可能会防火吓她的这一招,不然还真要被他得逞了。 至于为什么是吓她而不是烧她么······ 安然笑得跟只偷了腥的狐狸似的,「不过,若是你那火再大个几度,还真能把我点着。」 「可你不能这么做,不是么?」 她胸有成竹反问孟子茯。 孟子茯重新恢复到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我对付你,压根就不需要用到凤凰真火。」 「错了。」安然爽快反驳,「你要能用火直接把我烧了,早就用了。」 「恐怕你是要防着那黑气随着你真火的使用出来吧?」 「现在跟我对抗,是你所能承受的最大限度了吧?」 一提到「黑气」这两个字,孟子茯面色就有了变化。 安然赶在他再度说话之前开了口。 「不过!」她特地加了重音,「我也不是这种会对别人私事好奇的人。」 「更不会把人的秘密和别人说。」 孟子茯想着,既然这人都将意图展露得这么明显,甚至还知道了他大部分掩饰的东西,为了不让人把他的身份说出去,他也只好突破限制将人杀了。Z.br> 不成想这人话锋一转,内容又有了转圜的余地。 但很显然,这人不会白白替他掩藏秘密。 对方抛出了寻求交易的暗号。 不妨再探探口吻。 毕竟他此刻的状态不容乐观。 能动用的力量与对方半斤八两,势均力敌,若是能够不强行突破,那就再好不过。 反正不管此时他是否能够杀了面前的人,以后也总能找到机会下手。 当前最重要的事情,是要稳住这个晏梵真人。 他按捺下沸腾的杀念,「你想说什么?」 安然见话题成功引向了她期望的方向,笑容都真切了不少。 「很简单。」 她话里话外都带了点欢脱,「我问你几个问题,如果你能够如实回答我,今日你发生的所有事情,包括你的真实身份,我保证,我一个字都不会跟你的师尊说。」 孟子茯问,「此话当真?」 「当然。」安然点头,「咱可以立心魔誓啊。」 心魔誓基于天地法则生成,无论是对仙还是对神,都有着极强的约束力。 只不过对两者还是有点区别对待的。 若是仙违背了誓言,轻则遭到反噬,重则灰飞烟灭。 若是神违背了誓言,那也就是看反噬的严重程度了,灰飞烟灭是不可能灰飞烟灭的,顶多是受伤太厉害陷入沉睡。 总体来讲,绝对是有利于孟子茯这边的。 孟子茯略一思量,答应了。 两人立了心魔誓以后,在同一时间收了真气。 在心魔誓产生的结界笼罩下,外界的一切都被隔绝,安然和孟子茯进入了一个区别于树林的地方。 第三百四十三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63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这个所谓的独立于树林产生的另一重空间,视觉上与世界缝隙很是相似。 不过并没有那么的黑暗,安然与孟子茯都能够非常清晰地看到对方身上的每一个能够看到的细节。 比如面部表情,比如眼神。 而在她和孟子茯的脚底,各有一个散发着淡淡光辉的法阵出现。 在心魔誓立下以后构造出来的结界里,孟子茯身上的杀气消散了不少,一时之间恢复到了还是弟子时的那样一种状态,可不再隐藏的实力骗不了人。 他额头的银白印记依旧显眼,周身的凌冽气息和强大威压毫不掩饰。 但这影响不了安然分毫。 事实上,若是进入心魔誓的空间的话,人会被恢复成最原本的模样与身份,身上的一切伪装都会被剔除。 譬如孟子茯现在的状态。 诚然有被安然寻到蛛丝马迹发现真实身份后觉得没有再次掩饰的必要。 但最重要的因素还是在于他受到了心魔誓的一定程度上的约束。 要展露出相对真实的模样。 对于神来讲,心魔誓的效力并不绝对,所以他只需相对真实就好,有一定的操作空间。 而对于安然来讲,心魔誓的约束力事实上并没有那么大。 一个是她本身不属于幻境,是借由阴阳镜进来的,阴阳镜会给她开一定程度的后门。 另一个是她无论在小世界外的真实身份还是幻境外小世界里的身份都不属于仙这一范畴,由于她的特殊性,反过来也影响了心魔誓的作用。 所以,尽管心魔誓对她身上的伪装有一点破坏,却也破坏得并不彻底。 安然有心掩饰一下,还是能够掩饰一部分的,不至于露出太多的马脚。 因而,在此刻的孟子茯眼中,对面的人就给了他一种,好似有哪里不对,粗粗一看,又没能看出太多不对劲的地方。 安然看他一直打量着她,「怎么了?」 孟子茯道,「你好像有一些变化。」 安然毫不在意地挥挥手,「能有什么变化?」 「咱是换了个地方又不是换了个人。」 不料,孟子茯打断了她。 「不对。」 他想要走上前凑近安然,但才刚迈出一步,就被脚下的阵法挡住了。 它的光屏拔地而起,瞬间就形成了一个光牢,把孟子茯困在了里面。 孟子茯看一眼面前挡着的光屏,往后退了退,回到阵法覆盖的范围中央。 在他回去站定的时候,那光牢就在眨眼间消失不见了。 好似不曾出现过一般。 但谁都知道,若是有迈出阵法范围的,这光牢就会再次出现,限制两人的行动。 被光牢这么一打岔,孟子茯暂时就不说话了,之前想要讲的东西也被咽回了喉咙里。 空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显得那放着光芒的法阵也在光线闪现的时候有了细微的动静。 安然抬眼看孟子茯,却并未与他对上视线。 他一袭竹青衣衫,衬得身形挺拔舒展,眉眼精致凌厉,视线下垂,不知是在沉思着什么。 之前还没有仔细看孟子茯,现在这么一看安然觉得他身上那身衣衫有点眼熟。 看孟子茯没有先开口的意愿,安然抽出点时间来神游想了想。 啊,好像是在历练大会之前她和孟子茯去总门外小镇成衣铺子里买的。 就是一开始她随手拿了让孟子茯试的那身。 竹青啊。 安然在一看孟子茯的衣服,脑海里 闪现出一些久远的回忆。 其实过去的点点滴滴,由于日子遥远,她的记忆都没有那么清晰了。 可是,对于一些关键的时间点,安然是想忽视想忘记都是没有法子的。 比如说在她飞升成仙后跟着孟子苓第一次在无涯岛上面见诸位仙人的时候。 那时孟子苓也穿着一身竹青的衣服。 再比如说,等她生下孩子办百日宴时,在宴会上被孟子苓当众戳死的时候,他穿的还是一身竹青。 竹青好啊,不管是拆开的「竹」与「青」,还是本来就指着的这个颜色,都给人一种清淡素雅,高风正直的感觉,只让人觉得穿着竹青的人,应当是君子一个。 然而,这竹子,内里也是空的呀。 内里一旦空了,外在不管多么光风霁月,事实上,都不怎么管用了不是么? 回想她之前遭的这些罪,诚然是让人咬牙切齿了些,可报仇也是爽快。 无论是纪云泱,还是符瑾瑜,又或者是林檀尔,其实都敌不过她,三下五除二就能被她收拾了。 偏偏这个孟子苓,让她多费了点心思。 论行踪,她至今都没能准确找到他的踪迹,也就一点若有似无的线索。 论实力,他也比纪云泱和符瑾瑜高出太多,哪怕修为下降,也能和在小世界里被限制的她对打。 毕竟是曾经要成神的人,尽管这成神是不可能的,但拥有成神的实力,却是真实力。 论心性,无论是纪云泱,还是符瑾瑜,就算对她做的事情惨无人道,到底是没有再犯下别的天怒人怨的杀孽。 可这孟子苓,却是个实打实的杀神,可以把整个韶国覆灭,能够下狠手把伴侣和孩子搞死,血煞之气早就与他的骨血融为了一体。 在成仙前就犯下如此大的杀孽,竟然还没有心魔,能够成仙,也无怪乎他之后会采取杀妻证道的方式。 关键就是,他至今也没有受到因果反噬,安然都要叹为观止了。 天地法则可真是给他大开绿灯啊。 安然也是纳了闷了,这孟子苓有什么超出常人的不同寻常之处,那魔尊鬼王和妖界之主,哪一个都不比他差,也就孟子苓蹦跶到今天那么欢快。 这待遇,简直比气运之子还要气运之子。 不能再想了,真是越想越气人。 她闭上眼睛,深呼吸几口气,将脑子里乱纷纷的思路都清走,平复下险些要激动到不能控制的心情。 安然睁开眼。 可恶啊,她凭什么受这份罪! 想想还是好气。 一想到孟子苓,她就顺带回忆了其他,重重叠加之下,安然的心情越发汹涌了。追根溯源,是天道把她创造出来的。 而天道在显化作人型时,是个男子,行事方式和思维模式,也是按照男人的那一套来的。 她早在温斐然那个小世界里就说过,这本就没有公平可言了。 天道不公,世界不公。 这才是根源。 安然手指抵着脸颊,脚尖无意识地在法阵里圈圈划划。 等解决完孟子苓这档子事以后,她再来跟天道算算这笔账。 她回神,重新将目光投到对面。 一抬头,不期然对上了孟子茯的视线。新 他似乎是看了她许久,观察了她许久。 安然不慌,她猝然笑了,「看出点什么来了吗?」 孟子茯微微偏头,挪开视线,又在下一秒把头转过来。 「别忘了你我立心魔誓的目的。」 他平静地 问安然,「你想问什么?」 语气神色都显得异样平淡。 安然歪头,「奇怪,我怎么感觉你也变了?」 「也。」孟子茯唇角翘了翘。 被他抓住了话语里不小心露出来的把柄,安然心知他可能是察觉到什么了,不再揪着这话深入下去。 她的目光落到他身旁。 霆锋剑自从被孟子茯唤出来以后,就没有被收回去,此时被他抓在手上,垂在身侧。 「你这把剑挺好看的呀,一看就非同凡品,是把神兵利器。」 「你师尊给你打造的?」 孟子茯手腕一动,看了看手间入鞘的长剑,「不是。」 「不是你师尊给的?」安然佯装惊讶,「那是怎么来的?」 孟子茯手腕翻转,将剑横在身前。 他缓缓抚摸着剑鞘,「看样子,你对它的来历很是好奇。」 「是。」安然也不掩饰自己的意图,「你不能够拒绝回答我的问题。」 她指了指两人脚下的法阵,「我们发了心魔誓的。」 孟子茯忽地一笑,「我发现,我似乎是掉入了你的陷阱里。」 安然疑惑,「你什么意思?」 他却不再回答,而是自顾自握住了剑柄,往外一拉。 长剑出鞘半截,嗡鸣声阵阵,露出的银白两面剑身,紫色真气环绕,偶有雷光闪过,霎是唬人。 饶是只出来这么一截,就有充沛的剑气萦绕了这个空间。 安然与孟子苓相处那么几百年,没有谁比她更清楚孟子苓的本命武器。 这就是霆锋剑。 孟子苓修无情道,这一道最是接近天道与天地法则,而天道要给修士以渡劫,往往就是靠降下天雷的方式,所以他用雷光环绕的霆锋剑是与他的道相匹配的。 「你这剑,看起来和你的风格不是很相符啊。」 她试探着说,「你使火,那剑明显没有火,该不会是你捡的,或者是抢的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说得通了。 孟子苓的剑因为某种原因,流转到了孟子茯手上。 安然期待着孟子茯可以说出她推测的想法。 岂料,孟子茯看着这威力十足的霆锋剑,斩钉截铁地宣告了自己对剑的***,「它是我的剑。」 「从一开始就是。」 第三百四十四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64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孟子茯的语气太过坚定,险些让安然产生了错觉。 仿佛是她有关孟子苓的记忆出了差错。 好吧,这是幻境,有点出入有点扭曲也是没什么可意外的。 安然收拾收拾心情,状似调侃。 「呦,那你瞒着你师尊的秘密可真不少哈。」 孟子茯的眼神清冷冷的,他没什么感情地瞥了安然一眼。 掌心在剑柄的底端轻拍一下,那半截慑人的光便在瞬间消失不见。 收剑入鞘后,充斥着整个空间的剑气也一道消散了。 他一转手,便把霆锋剑收了起来。 双手背在身后,孟子茯傲然挺立,对着安然似睥睨非睥睨的,「别再说这些废话了。」 「有什么想法就继续问。」 安然砸吧两下嘴。新 他好像是有些不耐烦了。 「你这剑有名字么?」她问。 「霆锋。」孟子茯声线平稳,答得不假思索。 安然嘴角抽了抽。 「好名字,和它本身还挺相配的哈。」她竖起个大拇指,惹来孟子茯的一眼瞪。 那也不叫瞪,只是很明显地表达了他对安然这句话的不满和真切的无语。 在他再次开口时,安然率先接了话头。 「知道了知道了,不说废话呗。」 孟子茯便收回了这眼神。 「你的霆锋剑是怎么来的?」安然一手托腮,忽然觉得有那么些棘手。 至于到底棘手在哪里,她也暂时想不出个所以然。 只是一种直觉袭上了她的心头。 孟子茯的神色毫不意外,他早在进入心魔誓的空间没多久就明白了面前这人真正感兴趣的地方,就在于他的剑。 虽不知道对方为何如此执着于他的剑,但他不管怎么回答,也不可能出纰漏。 是以他根本就无所谓。 只想着快些让这个晏梵真人把问题都问完,好让他从这空间里出去。 在这样意图的驱动下,他回答得毫不拖泥带水,十分利落,「这剑是我的本命武器,一直都伴随着我。」 「你知道我神族,也知道我真身为凤凰,我不怕告诉你一些我过往的经历。」 看起来孟子茯是丝毫不怕她泄露出什么,甚至还在不自觉间露出了一些倾诉欲。 面对顶着师尊身份的她时,他柔柔弱弱,乖巧温顺,如同一只软弱温柔的小白兔。 然而,一旦这个师尊不在了,对上了堪称是敌人的她,他却展露出了完全不同的另一面。 尽管孟子茯有两面性,但安然对这样的发展,很是乐见其成。 「你说。」她对着孟子茯伸了伸手,又五指张开附在耳旁,「我洗耳恭听。」 孟子茯道,「凤凰神族隐居避世,而我自诞生起其实并不与我的族人在一起,而是辗转流浪于人界。」 「你若是知道我族人的名字,就会知道我的名字是最不像神族的名字。」 「毕竟它本就是人界一算命老先生为我起的。」 安然点头,「你说过这事。」 「凤凰带着与生俱来的种族天赋,便是凤凰真火,可我在人界游荡时,却并不怎么爱用我体内的这份天赋。」 他顿了顿,「或者说,是我不能用。」 安然蓦地想到了那随着他的火焰溢出的丝丝黑气。 对于一个神来说,这确实邪祟。 她迟疑,「和那些黑气有关?」 「是。」孟子茯道,但他显然不欲在这事 上费过多口舌,因而只是简单回了安然的问题,就没有再深入下去。 不过若是安然有心要问,他也没法过度拒绝。 但安然的心思其实还在那把跟孟子苓有关的霆锋剑上,对孟子茯本人及他的黑气并不怎么关心。 「所以我放弃了我本来的天赋,重新走了一条路,借天地法则的力量,打造了这把剑。」 他手一抬起,霆锋剑凭空现形。 孟子茯手轻缓而珍惜地抚摸着它,眼神却是毫无波澜,面上也是一派冷然。 「雷霆有万钧,锋芒不可遮,它帮助我披荆斩棘,是一把绝佳的武器。」 「啊~~~是这样。」安然问,「所以你这剑,本身在某种程度上来讲,就是天地法则,或者说天雷的化身?」 事实上,这把剑当然不能完全等同于天地法则,不过这样说就很便于理解,在本质上是没错的。 「是。」 安然默默叹了口气。 在主世界里,她的确很是熟悉孟子苓的这把霆锋剑,但也仅仅是对这剑的外形和威力的熟悉。 关于它的来历,她是什么也不晓得的。 孟子苓从来就没有说过他的本命武器的来源,其他人也不知道。 但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像孟子茯手里这把一样这么逆天吧。 毕竟孟子茯是正儿八经的神,孟子苓只是个由平凡人修成的仙罢了。 孟子苓手中那把剑的威力是很强大,斩妖除魔的不在话下,可再怎么强大,也逃不出个武器的范围。 反观孟子茯手里的这剑,由于是借了小世界天地法则的力量,斩妖除魔对它来讲都是大材小用,估计厉害点,还能劈开小世界本身呢。 到这儿再把剑和孟子苓扯上关系,那就真的有点扯了。 她短暂地绝了一下要通过霆锋剑来获得孟子苓线索的念头。 这念头一断绝,对孟子茯本身的好奇就涌了上来。 「你这么厉害,怎么还会重伤到被你师尊捡走?」 此言一出,孟子茯眼神游离了些许。 「我被体内的凤凰真火反噬了。」 「外界无法伤我,可我抵御不了自身的伤害。」 他不由地捂上心口。 「那时凤凰真火在我心口灼烧,几乎要把我的心脏吞噬殆尽,若不是她对我施以援手,不计代价治愈我,就算是我能够自愈,恐怕也要难受上好一阵子。」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安然的关注重点和孟子茯要表达的意思完全不在一个点上。 「要难受上好一阵子哈。」她语气不阴不阳的。 心脏都被烧毁了,恢复也就只需一阵子呢。 说完以后,安然忽地琢磨了过来。 「不对呀。」 「你之前跟我说的是你掉入秘境被凶兽掏了心。」 「合着你是在骗我?」 安然出离愤怒了,为这个幻境把她过往的经历改到差点爹妈都不认识的地步而愤怒。 她当时接受良好,一点也不怀疑,就是因为她便是这般的遭遇。 还要怪符瑾瑜那个天杀的,总是把她丢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去,最后居然还要掏她的心。 九尾狐掏心,那也是被凶兽掏啊。 无语。 「我没骗你。」 孟子茯看安然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有点奇怪。 这人方才还悠哉悠哉的,为什么在这么一件事上生气? 这似乎并不是什么大事。 他捉摸不透。 心 头疑惑,嘴上还是解释,「我当时确实去了一个秘境,为了寻一样材料,一般情况下,人界的秘境,不管多么危险,对我来讲,都是形同虚设。」 「可那回不同,真火在我体内肆虐,在我心头肆意攻击,我自保能力降至最低,才让凶兽钻了空子。」 「那凶兽也知道被真火盘踞的心脏是好东西,便掏了出来,只是尚未等到它享用,便被真火烧了个面目全非罢了。」 说到这儿,他还笑了笑,「算是另一种程度上的引火***。」 「在那凶兽死后,我竭尽全力压下了真火,没过多久就遇到了进入秘境的她。」 「这样哦。」安然那汹涌澎湃的情绪一时之间还是不大能平复的下来。 她随口掰扯着话题问孟子茯,「那你是为了找什么?那材料找到了么?」 「那材料是苓神木。」 安然立刻打起了精神。 什么生气啊愤怒啊几乎在顷刻之间就烟消云散了。 「苓神木?」她惊讶出声。 安然自己没有太多察觉,可在孟子茯看来,她这反应比方才的生气还要大。 「你知道苓神木。」他说。 「那当然喽。」安然摸摸鼻子,她这回来人界要找的可不就是离昧草和苓神木这两样材料吗。 前者可以将弱水的功效控制在她想要的范围,后者则是能够增强焚天的修为,治愈焚天因自爆而带来的内伤。 其实这苓神木的神奇之处并不单单在于增强修为什么的,而是它若是打造得当,还可以用来制作成身外化身。 相当于给自己又克隆了一个人。 不过焚天用不到这一点,她也不打算用这一点。 现在安然的注意点就从要获得孟子苓的线索,转移到了获得苓神木的线索。 既然孟子苓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了,那找找苓神木也是好的呀。 安然再次感叹,焚天不愧是受小世界偏爱的气运之子,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刚收完离昧草呢,这苓神木的下落就又要被人送上门来了。 她眼巴巴问孟子茯,「你在什么秘境找到苓神木的呀?」 安然的急切落在孟子茯眼里,他眯眼,「你想要苓神木?」 「这好东西谁不想要呀?」安然回答得理所当然。 孟子茯嘴角忽地一勾,「我有。」 安然眼睛亮了。 这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哈。 她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孟子茯又问,「你想要?」 安然拼命点头。 「开条件吧。」她问,「怎么样才愿意把苓神木给我?」 第三百四十五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65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当安然和孟子茯从心魔誓的空间里退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然过去了许久。 她仰头望了望上边。 天都已经快亮了。 云雾灰蒙蒙的,周边裹了一层湿冷冷的露,地上狼藉一片,宛若被大型龙卷风肆虐过的现场。 不过好在,那时她和孟子茯两人对抗时的破坏力再大,也只是限定在一个不远的范围内,并未真正波及蔓延开去。 被她和孟子茯甩掉的那帮弟子,若是有敏感些的,大概会察觉出来这边产生了某种动静,不过据她观察,里边大部分都是些打了基础的,迟钝的孩子。 就算是有一场大型动乱发生在这儿,他们也是几乎感受不到的。 这也是让他们外出历练的意义之一。 等他们真正结束这场历练,无论是经验还是修为还是警觉程度,都会更上一层楼,再不会是一个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小弟子了。 湿冷的安静中传来枝叶被踏碎的声响。 安然转过头去,孟子茯走到她身旁,与她并肩,离她极近。 她看着他,视线毫不避让。 两相胶着几秒,是孟子茯先沉不住气开了口。 「答应我的事,别反悔。」 安然一笑。 「当然。」她伸出手拍了拍孟子茯的肩膀,「你信不过我,还信不过你师尊交朋友的目光么?」 「只要你能把苓神木给我,我自然会说到做到。」 在安然将掌心压在孟子茯肩头的时候,他也随着侧过脸去看她的动作。 他身姿挺拔,双肩平齐有力,即使被安然有意识地用力压了压,肩膀也没有垮下去。 像是在暗中与她较劲一般。 掌下骨肉手感不错,安然坏心眼地故意将手往下挪了挪,滑到孟子茯的胳膊处。 状似不经意地隔着衣服捏了捏。 还蛮有韧劲和爆发力的哦。 她满意地收回手,指尖还摩挲了两下。 孟子茯在她拍他肩膀的时候还没什么表情,在他胳膊处的肌肉被轻轻捏了一把后,他的面色古怪起来,看向安然的眼神也变了。 像是在看一个变态一样。 鉴于安然实际上也没有真正做什么过分的事,就算捏他,也是一触即分,动作快得很,等孟子茯一套表情做下来,时间早就是过去了好几秒。 为了这个发作,未免显得太小题大做了。 是以,孟子茯也只是神色不善地瞥了安然一眼,抬手掸了掸他方才被她碰过的地方后,便没了后文。 这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虽是简单,可其中的嫌弃之意却是不言而喻。 安然忽地起了玩心。 她眼珠子一转,问孟子茯,「这要是你师尊这么对你,你怕是巴不得她多掐你几下吧?」 像是触到了什么开关,孟子茯的眼神倏忽凌厉起来。 他看着安然,冷然问,「你若真是她的好友,怎会开这样的玩笑?」 哎呦,这算啥? 被维护的不在场师尊和被针对的在场人士都是她? 安然感觉可有意思了。 这个有意思的点吧,不在于她到底是不是犯贱讨打地去逗孟子茯。 而在于,她想到了这长久的经历以来,一个亘古不变的话题。 那是关于名和实,形式与内容,肉体与精神。 以及与这些相关联的,集这些于一体的——爱。 又或者说是,感情。 同样的动作,同样的话,在不同的人说出来就是有着不一样的效果。 这是因为感情。 于情于理来说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因为你对一个人有好感,或者极致一点,因为你爱一个人,所以很多动作语言,在你看来都是与他人不一样的。 打情骂俏,心头撩火,都是对着特殊的人才会有的特殊感觉。 但是,若是那个特殊的人换了个壳子再做相同的动作呢? 譬如她现在与孟子茯的关系。 若是她顶着师尊的身份,无论对孟子茯做什么,估计他都会受着吧。 可就是因为伪装了一下,她连性子都没怎么变动过,孟子茯就认不出她来了。 问题就来了,他这份特殊的感情,究竟是对着谁的呢? 他眼中特殊的她,真的是特殊的吗? 很显然不是。 在安然看来,所有的情感,其实都是孟子茯自身对外界的一种投射。 也就是说,他从始至终,情感的产生与维系,围绕着的点,只有一个他自己。 很搞笑吧? 在安然心里,这其实并不搞笑。 相反,想清楚以后,它就变得非常简单。 而这么一个简单的道理,在她以前,经历过了不知道几遍都还不明白。 直到情丝被抽出,一切的过往记忆都被封存,她才能够真真正正跳脱出来,去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看透这些纷纷扰扰之中最简单最核心的本质。 安然挥挥手,连跟孟子茯辩论几句的念头都没有。 这实际上没什么好说的。 她掠过孟子茯,转头就要去找焚天。 这焚天都这么久没音信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被这些倒下的树啊什么的压着。 应该是不会的,他那小身子板灵活着呢,察觉到周遭环境不对劲,小脑袋瓜想一想就该找个地方躲起来了吧。 没走两步,手腕就被拉住了。 安然吃惊地回头,果然是孟子茯拉着她。 天空灰暗中透着一丝亮,他置身于这样的背景之下,像是被放进风云之中的一个纸片人。 看着单薄,像是要被雨水缓缓打湿,浸染。 与外在的这份单薄不相符合的,是他掌心的灼热。 灼热到像是燃起了一簇明亮的火焰,似乎是能烧尽天下污秽,驱散所有黑暗。 安然转了转腕子,没有挣脱开。 他抓得还挺紧。 「你干嘛?」 安然问孟子茯。 她是真不知道孟子茯发的哪门子疯,上一秒还对她横眉冷对,嫌弃她嫌弃得明晃晃的,下一秒就能自己「纡尊降贵」来碰她了? 合着她碰他不行,他碰她就可以呗。 这是赤裸裸的双标诶。 安然表示自己打从心底里鄙视这种双标行径。 孟子茯说:「你瘦了不少。」 安然一时没反应过来,「哈?」 她的腕子被人捏了捏,与她先前如出一辙的捏人手法。 好家伙,这是以捏还捏啊。 「你看着魁梧,可等真上手了才发觉,这手腕,也挺细瘦的。」 听着他慢悠悠的评价,安然不知怎的,虎躯一震。 她飞速从孟子茯手里抽回手腕。 「神经病。」安然白了孟子茯一眼,「这是你一个男的对男的能说出来的话吗?」 什么上不上手细不细的,听得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安然揉了揉腕子,只觉得方才被他掌心烫过的地方都别扭的很。 她 决心先不搭理不知道脑子哪方面抽了的孟子茯。 跨步迈过一部分断成几段的树干,安然弯腰这里拨弄,那里瞧瞧,心里还在不断地叫着焚天的名字。 叫了一会儿,也没听到声,小鸟羽毛更是没看到半根。 天边已是大亮。 安然将才搬起的一截树干放下,直起身,双手拍了拍脏东西后抵着腰,「奇怪了,怎么找不到了?」 「找不到什么?」 孟子茯静静地在一旁看着安然弯腰搬树,听她放弃了以后自言自语,问她。 「我的鸟啊,一只小黄鸟。」 「那是,你的灵宠?」 他依稀想起前几日,这人肩头确实都站着一只不知名的小鸟。 看着怪讨人喜欢的,队伍里许多女弟子都私下里讨论过它,很想去摸摸它,给它喂食。 但都畏于晏梵真人的威名和外形而作罢。 不过,一个大块头养只娇小的鸟当灵宠,也颇令人感到一种不可言说的反差。 「算是吧。」安然随口应付。 「你不能通过契约感应到它么?」孟子茯问。 她会想不到这一操作么? 安然早就感应过了,焚天依旧在这附近。 就是她没法具体精确地感知到。 难不成他在躲她? 这又是为什么? 安然纳闷了。 孟子茯看她面上露出郁闷之情,不知怎的,心就柔软了一些。 他道,「我来帮你找找看。」 说罢,孟子茯手势变幻,就要结出一个符印。 尚未等符印完全成型,就被安然打断了。 「找到了找到了。」可能是找得有些费心了,因而此时她的嗓音在兴奋中还带了点哑。新 孟子茯一顿,停下了结印,将快要完成的符打消。 安然看着从一堆树叶里钻出脑袋来的小黄鸟,快步走了过去。 一人一鸟大眼对小眼,面面相觑好几秒。 确认过眼神,是她差点找不见的鸟了。 安然蹲下,朝焚天伸出手去,两只手凑在一块。 焚天甩甩头,抖了抖身上的落叶,轻快地跃上了安然的掌心。 安然点点他的头,「你什么情况啊,现在才出来?之前我找你那么久,你都不应。」 焚天一反常态,被大力按了头也不生气,异常地平静,甚至还学会了道歉。 「对不起。」 他说:「我之前封闭了五感,对周围发生的变故都很迟钝,等我反应过来,还来不及躲避,就被砸晕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就是被埋在一堆叶子里了。」 焚天说罢,在安然掌心跳跃着囫囵转了一圈。 他看看周遭,像是疑惑到不行,「昨夜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遇袭了么?」 第三百四十六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66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焚天真被砸晕埋叶子底下埋了半宿么? 他的解释合情合理,神色也无分毫异样,可安然就是有那么点不相信。 但也说不出什么怀疑来。 听他问她,她下意识回答,「没有。」 安然意味深长地望向站在一旁的孟子茯。 「就是与他切磋切磋,看看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他修为是否有所长进。」 她与焚天的交流并不能够为外人所知,是以,在孟子茯看来,便是一个身形窈窕了不少的汉子与掌心的小鸟温柔对望一会儿以后,又幽幽地将视线投向他。 看不清个中意味,然而他却在刹那间福灵心至,像是被电流通过身体一般,隐约通过安然的目光明白了些什么。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只可意会,不能言传。 他身体酥麻麻的先软了几分。 真是奇怪,明明一开始没有对这个晏梵真人有这般感受的。 可自从他堕入那梦中不小心显露出真实身份被发现以后,与这人的相处过程中,就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了。 理智上没能察觉出晏梵真人太大的问题,直觉却告诉他,这人很是熟悉。 这种熟悉,甚至刻到了他的骨子里,让他往往在尚未脑袋反应过来时,身子就先涌现了自己的感觉。 突然出现的晏梵真人一定有问题,只不过他暂时未能觉察出具体的问题。 不过没关系,不管有什么问题,等到他进入仙界,见到安然之后,就都能够迎刃而解了。 没错,之前在心魔誓的空间里,他和晏梵真人达成的交易就是,他把剩余的苓神木给晏梵真人,作为条件,晏梵真人会在这次历练中寻到合适的机会,将他带上仙界,并且让他见到安然。 要说他为什么要对着一个散修提出这么一个要求,也是不得已。 若是靠他自己修炼圆满飞升成仙,按照他在安然面前展现出来的情况,少说也得花上一两百年。 而他在这段时间内就想去仙界。 如果要他凭借着原本神族的力量进入仙界,那又是不可的。 先不说他体内的黑气会不会随着他催动自己力量次数的增多和程度的加重而变得更严重。 去仙界可跟待在人界不一样,人界龙蛇混杂,也是六界之中最容易进入的一界,根本不需要费什么力气。 进入仙界却是有门槛的,还是六界之中最高的门槛。 他要靠自己进去,万一一个把握不好其中的度,仙界也承受不住他作为成年期凤凰时释放出来的能量。 孟子茯是想见到安然,弄清楚某些事情的真相,可不是连人带仙界一起给毁灭了。 除此之外,求助于缥缈宗其他人都是不可取的。 仔细想想,除了本身拥有能够升入仙界修为又死活压着偏要在人界逍遥的晏梵真人,好像也没有别的人可求助了。 而且,他在与晏梵真人对抗的过程中,敏锐地察觉到晏梵真人真实的实力绝不仅仅是仙这么简单,还有着能够与神对打的水平。 更何况,苓神木这种旁人不怎么知道的稀世宝贝都能被这人所熟知,孟子茯相信这人肯定有办法搞定他的要求。 果不其然,这要求对晏梵真人来说似乎没什么难度。 孟子茯这时都还能回想起那个时候两人交流时他的微妙心情。 对方在听到他的要求时,明明一开始的表情是个轻松到「就这」的意思,可为了不让他察觉出来加大砝码,硬要撞出个困难得很要好好思考一番的模样。 殊不知,这样子在孟子茯眼中,早就暴露了个一清二楚。 孟子茯也不揭穿,只配合着对方演戏。 在磨蹭半晌之后,对方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 而在之后,晏梵真人甚至是没什么犹豫的间隙就一口应了下来。 面上还浮出终于不用再伪装了的愉悦松快的笑容。 这让孟子茯心里很不是滋味。 总感觉自己亏了。 可亏了也没法子。 孟子茯与安然视线相接,几秒间便思绪万千。 他刚要与安然搭话,忽地又感觉到一道强烈的视线。 孟子茯视线下移,注意到了安然手中捧着的那只黄色小鸟。 它与安然一起看着他。 明明小鸟脸上什么表情都看不出,可他就是觉得被盯上了。. 这只小鸟似乎也是情绪幽深。 可想想也是好笑,一只灵宠,连开口说话都做不到,竟还能有人一般复杂的情绪么? 孟子茯告诉自己别多想了,总不能因为自己的真实身份是一只凤凰,就对其他不知名鸟类有异样的宽容和期待吧。 尤其还是人界的低智鸟类。 估摸着晏梵真人养着也就是看看可爱罢了。 他目光从小鸟身上收回,正要专心与安然搭话,就见人家已经侧过了头去。 仿佛方才的对视是他个人的错觉似的。 安然意思意思地看了看孟子茯之后,听到焚天意味不辩地问,「是么?」 「结果如何?」 安然如实回,「挺厉害的。」 她依稀听闻一声冷笑。 「是挺厉害的,比我可要厉害多了。」 浓浓的不悦之意蔓延。 安然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不爽是怎么来的。 难道是,雄性之间的攀比心都强烈到可以跨种族了么? 毕竟焚天现在可不知道孟子茯跟他一样都是凤凰,在他眼里,孟子茯还是个受过重伤走上修行之路的人呢。 她揉了揉焚天的小脑袋,「你不是吧?一个神,还是圣子,跟人比什么啊?」 焚天似乎是被安然揉清醒了些,冷意收敛了些,却还是透露出些许。 他硬生生的,「我现在这个样子,什么也做不了,就算他是人,能做的事情不也比我多?」 这么解释好像也没毛病。 安然随即就把它抛到了耳后。 她把焚天放到肩膀上,拍了拍他的小脑袋瓜子。 随后,她对着孟子茯努了努下巴,「这天也这么亮了,事不宜迟,我们出发呗。」 孟子茯不动声色地瞥了乖乖蹲在安然肩膀上的小黄鸟一眼,轻轻点头,「走。」 他秉着独行侠的风格,率先迈开步子往前走,给安然和焚天留下一个冷酷的背影。 焚天问安然,「我们要去哪里?」 「要去个秘境。」 「听起来并不安全。」 「历练么。」安然随口答,「自然是要去挑战高难度喽。」 她以为焚天还会叭叭几句,没成想这之后焚天却跟哑了的鹌鹑似的,都没怎么讲过话了。 走出林子,就真正出了缥缈宗实际上设下的外围阵法覆盖范围。 在这范围里,诸位弟子分道扬镳的都大致算得上是安全的,偶有意外,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不过这是说是设了缥缈宗的阵法,其实也是个三不管地带,掌门长老们没什么事也不会来关注这边的动静。 而出了这里,就是真正的生死有命,各看运气了。 在察觉到 完全踏出缥缈宗结界之后,安然看向孟子茯,「你来还是我来?」 孟子茯不言语,以手势回应了她。 安然便让出点位置,看他结印,不靠符便往地上打出了一个小型的高阶传送阵法。 「诶,说真的,你这一手若是在缥缈宗使出来,不出多长时间,就能引起别人的关注。」 「简直就是举世瞩目的天才嘛。」 安然拍手调侃。 她又说:「说真的,你得谢谢我,晚上跟你打的时候我还设了个结界呢,什么动静都传不出那林子。」 孟子茯猛地收回手,似是被毒蛇咬了一口。 他一只手紧紧握住另一只手,不易察觉地颤抖着。 「走吧。」面上保持平静,孟子茯率先踏入阵法。 安然往肩上一把把焚天薅下来。 焚天只觉得周身都被温热和柔软笼罩着,眼前稀稀疏疏露进来几丝光。 「为了防止你半途丢了,先在我掌心待一会儿哈。」 他听到安然的声音模模糊糊,是一个男子的嗓音。 她在开口与他讲话,「你就算待腻烦了也忍忍,别啄我。」 焚天所处的空间狭小而温暖,几秒钟之内,身体就高了一个温度。 他尽量平稳下自己跳得过快的心。 「好。」 得到焚天的承诺,安然放心地踏入了阵法。 不知为何,明明传送阵法传送到目的地应该是一瞬间的事情,安然却觉得这次的传送无比漫长。 等她面前景色完全变换的时候,她人都晕乎了。 安然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几分。 孟子茯看起来没受什么影响,稳稳当当踏了出去。 在她跟着走出去的刹那,法阵自行燃烧起来,顷刻间便没了痕迹。 眼前的一切都是熟悉的。 安然和孟子茯并肩,脸上罕见地露出了相同的神色。 「这是。」 千幻奇古秘境。 「千幻奇古秘境。」 她内心的声音与孟子茯的嗓音一同响起。 孟子茯问她,「你要与我一道进去么?」 安然果断摇头,「不必。」 「你去把苓神木取了出来给我就可以了。」 她往后退了几大步,找了个自认为安全的位置,「我就在这儿等你就好。」 开玩笑,她也是经历过那么一遭的,千幻奇古秘境,秘境如其名,里头充满着未知,环境千奇百怪的。 她才不会那么想不开给自己整个麻烦来。 「万一你被困里面了,我再勉为其难地进去捞你哈。」 第三百四十七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67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孟子茯闻言看向安然,眼里清清泠泠的,也不说话。 安然被他看得不明所以,「不会真要我一起吧?」 孟子茯沉默摇头。 他打开秘境入口,踏了进去。 待秘境入口消失后,安然打开双手,焚天的小黄脑袋就从里头露了出来。 她立刻就把焚天放到了肩膀上,揉揉自己的手腕。 这小鸟也不算重,但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她的手也难免会变酸。 揉的时候,她就听到焚天问她,「千幻奇古秘境是什么?」 「就是个秘境呗。」安然随口回他。 焚天又问,「苓神木是什么?」 「一件宝贝。」 当安然再次以同样的态度回答的时候,焚天倏忽不出声了。 偏生安然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于是焚天只能暗自生了闷气。 心里一不顺畅,身子上就不得不发泄出来了。 他在安然的肩头走来走去,时而停下,时而理毛。 刚开始还好,时间一长,安然就被搅和得不得安宁了。 她眼睛还看着秘境入口消失的方向,手凭着感觉往上一捞,就跟长了眼睛似的,一下就把还在走动的焚天给捞了下来。 将焚天禁锢在掌心里,安然没好气地问他,「干嘛呢你?」 边问,她边捶捶自己的肩膀,「动来动去的,我肩膀都酸了。」 焚天除了被抓那会儿下意识扑腾两下以外,之后就是完全躺平,任由安然抓着揉搓。 他顿了两秒,缓缓沉沉地叫,「安然。」 这一声把安然叫得一激灵。 她好像从碰见焚天到现在,都没有听见焚天这么正式而平静地喊过她的名字。 以前一般都是他气急败坏地朝她讲话,近些日子,发脾气的次数倒是少了,不阴不阳的调调却是多了,听得安然怪摸不着头脑的。.. 不过她也没往心里去就是了。 为着焚天突如其来这正儿八经的一声叫,安然也多了几分关注。 「怎么了?」她问焚天。 焚天小小的身子在她手里颤抖着,他仰面朝着她,是一个极不安全极其脆弱的纯然被控制的姿态,衬得他比小拇指盖还小的眼珠子都有了汪汪的微弱水意。 他像人一般往旁边转了转头,又转回来,直视安然。 她依稀听到人深沉而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能不能···」 焚天说得缓慢而流畅,「对我认真一点?」 「不要···」 他声音低落下去,「不要那么敷衍。」 安然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焚天说这么几句话的意思。 「什么?」她脱口而出,「你说什么敷衍?」 焚天眼珠子里的水意似乎是更明显了。 他道,「我从来没法捉摸到你的心思。」 「你的言行举止,我根本就不能猜透到底是为了什么。」 安然听着好笑。 她要他猜透和捉摸干什么? 「就算我问你了,你也不肯认认真真与我解释,总是一两句话就打发了我。」 「就像方才我问你的那几个问题,有哪个你是真的下了心思来回答我的?」 焚天在对她持续控诉着。 好似是一个良家男人控诉渣了他的对象一样。 他兀自伤感,就像是在烟雨蒙蒙的感情剧八点档的片场之中,安然则是冷静地站在一旁看他自顾自沉浸着。 「这些根本就不需要你知道。」 安然才不吃焚天这一套,所以她的话落在此时的焚天耳里,就显得有些不近人情,甚至于是别样的残酷了。 他感觉自己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对着面前这个女人敞开自己柔软的心扉,却被这人狠狠插了一剑。 哪怕没有一个字有着狠意敌意和攻击力,也是鲜血淋漓。 焚天呼吸一窒。 他的嗓音有些微不可察的颤抖,「你是这样想的。」 「那不然呢?」安然特别老实地表示,「我这是实话实说。」 耳边猛地炸开焚天的笑声,「好一个实话实说。」 「是我自以为是了。」 安然默默地想,本来就是嘛。 她从仙界到人界,和焚天相处的一段时间内,哪有能跟他培养起革命友情的时候? 就看他一把火烧了她的岛,又被她逼到差点自爆成功,还得去挖池子,再到现在被变成鸟带到人界。 光是数数她和他这一桩桩足以和人大打三百回合的事情堆积在一起,就不可能有什么好感觉了吧? 怎么这焚天还显得对她上了感情呢。 错觉,一定是错觉。 等她取到苓神木,回仙界把焚天体内的邪骨替换了,就把焚天干净利落地嘎了送出幻境吧。 快了快了,她摸摸焚天鼓鼓的小肚子。 焚天可经不住她这么一摸,身上舒服到不行,酸软到想要从喉咙里啼叫一声。 两只爪子止不住地要去抓点什么,焚天心里那股子被安然冷冰冰的话戳中而腾升出来的怨怼与伤感,随着安然一下一下的抚弄,冲撞得支离破碎。 他实在受不住了,挣扎着想要翻个身,又控制不住地渴望安然多拨弄他一会儿。 就在这两个念头天人交战中,焚天艰难地与安然搭话,「你,你放开我。」 连尾音都带着黏腻的喘息。 「啊?」安然还在撸他。 没办法,这手感确实是不错,又不是面对着人,安然r起来毫无压力。 「放开!」焚天恼羞成怒,尖锐到破音。 「行行行。」安然心知他是真不乐意了,打算把他放到另一边肩膀上。 谁料焚天可能是被气昏了头,或者是实在不愿再待在她掌心,她刚一松开了,鸟就张开了翅膀,跌跌撞撞从她手掌飞走了。 「诶!」安然伸手要抓,只揪到他一根羽毛。 小鸟飞得有些不稳,横冲直撞的,安然正要施法把焚天抓回来,就见焚天面前的空间忽地撕开了一道口子,把他吞噬了进去。 真气在指尖流动尚未使出的安然:「······」 「!!!???」 为什么秘境口子突然出来把人给咬进去了? 安然几步冲上去想要随着焚天一同钻入秘境口子。 然而那口子本就只撕开了一小条,根本就不能容纳一个成年人的身量,在安然能够成功钻进去之前,它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徒留保持着一个往前冲姿势的安然石化在原地。 她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围着焚天消失的地方转了一圈。 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 「什么情况啊这是?」 就焚天现在这小身子板,进入千幻奇古秘境还不被剐个不知道多少刀的,死是死不了,就怕是生不如死。 更关键的是,他进了秘境,安然跟他身体中禁制的联系就被秘境斩断了,根本就感应不到分毫。 这还要什么苓神木回什么仙界哇,主角都没了。 安然咬牙,正要按照着记忆中的方法试试看能不能打开秘境,便看到另一个方位的空间一阵扭曲。 孟子茯施施然从里头走了出来。 看起来衣冠楚楚,人模狗样的。 是没怎么受到秘境的影响哈。 他第一眼就注意到安然的手势,「你要进秘境?」 「对。」安然跑到孟子茯身边,「方才我面前忽地撕开了一道小口子,我的鸟一时不察掉进去了。」 孟子茯见怪不怪,「可能是刚好碰上我在里头打开秘境,造成秘境不稳,便出现了个进去的小口子。」 安然扶额,这也太巧了点。 不过这个时候她也顾不得孟子茯了,还要继续自己被打断的动作。 手被另一只手轻轻压住。 孟子茯走到她跟前,眉心微蹙,「你要为了只鸟进秘境?」 方才明明那般不情愿,生怕被秘境困住,这下却如此毫不犹豫。 他心里头凭空生出点不舒服来。 安然从他掌下将手抽出,「对。」 她换了个方向继续施法。 孟子茯便再度走到她跟前,「苓神木我已经拿到了。」 「你若愿意,我现在就能将它给你。」 看似冷静在与她说话,实际上,这句话都没怎么经过他的大脑。 他甚至没提去仙界的事情。 孟子茯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 安然又被打断,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她把孟子茯推到一边,「你别妨碍我,苓神木的事之后再说。」 怕孟子茯又有什么动作,安然熟能生巧,施法的动作都快了许多。 她这回成功打开了秘境的入口。 安然伸腿就要迈进去。 孟子茯静静看着她这一系列过程,在看到她义无反顾就要进去之后,终于又忍不住。 他出口叫她,「晏梵。」 安然没反应过来,人一半已经到了秘境里。 「晏梵!」孟子茯匆匆上前拉住安然尚且露在外边的一只胳膊。 安然被这么一扯,面朝秘境的那张脸扭了过来。 「干嘛?」她满心都是「再阻止老娘老娘就打你了」的不耐烦。 孟子茯微怔。 他从未见面前这个向来油嘴滑舌的人有过这样的表情。 「不过是只灵宠罢了,有那么重要么?」 就连唾手可得的苓神木都能够不要,连退避三舍的千幻奇古秘境都可以眼也不眨地进去。 安然抖落开孟子茯的手,不明白这个男的怎么这么磨磨唧唧的。 她救她的鸟,关他什么事? 「你不懂。」 硬邦邦甩下这句话,她毅然决然踏入了秘境。 第三百四十八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68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其实已经做好了进入秘境后遭遇危险的准备。 然而事实却出乎她的意料。 当她踏过秘境入口以后,触目便是一片看起来因为过于辽阔,没有任何遮挡物和视线死角,以至于什么危险都藏不住的空间。 这空间很是明亮,通体都是白莹莹的光,照亮着通向前方的一条道路。 安然还是谨慎地探查了一下周围。 感觉安全得很,一点活物的气息都没有,更别提是凶兽了。 更重要的是,等她来到秘境里面后,便又能察觉到焚天体内的禁制了。 安然捂住心口,往前看了看。 四野广阔,但明晃晃的路却是只有面前这一条,若是要朝别的地方走去,那便是要自己去开辟新道路了。 从心理效应上来讲,人肯定会更加偏向于肉眼可见的看似光明有迹可循的大路,更安心些。 但,安然就不信这个邪。 她探究地看了大路三秒钟,脚步一转,就朝路右边的斜上方走去。 当然喽,她感应到的焚天禁制指使的方向还是占了很大的因素的。 安然边活动着筋骨,边踏入这一片被光明充斥的地方。 她眼前一阵白光闪过。 安然下意识就闭上了眼睛。 感应到白光散去,她睁开了眼睛,但是,在看清面前景象之前,最先感受到的,是耳畔被一波又一波如浪潮般涌进来的人语嘈杂声。 市井街坊,小商叫卖? 她完全睁开眼,所见的就是热热闹闹的商市风貌。 安然环视周围一圈,倏忽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她抬脚跟了上去。 那人在人流中穿梭,好几次都快要消失在安然的视线范围内,得亏安然眼尖,也跟得更紧了,才没把人给跟丢。 在挤过人潮之后,她看到那人像是忽然听到谁叫了他一样蓦地停了下来。 宛若狼狗般左嗅右闻,他最终锁定了惹他驻足的来源,扭头朝某一方向走去。 那方向刚好与人潮错开,也让追赶他觉得费劲的安然松了口气。 她借此缩短了与他的距离,静悄悄跟在他后头。 他戴着半面银色面具,叫人看不清全部容貌,可周身却是风姿卓然,光是露出的半个下巴,也足够惹人遐想。 按道理来说,这般气质出众的人,不管怎么样都会招引来旁人的几分注目。 可这满大街的人熙熙攘攘,竟就没有一个对他投以探究目光的,就连与他擦肩而过的人,都像是没有察觉到他一样,目不斜视。 这也是方才安然在人潮里险些跟丢他的原因。 他走得行云流水,根本没有谁会挡得住他。 安然不由思考,这是这个秘境里呈现出来的,还是,对某种记忆或曾经画面的再现? 她眼看着他在一个摊子面前停了下来。 那是? 安然往前走了走,摊子旁,一面带有乾坤八卦图案的旗子正迎风招展着。 那旗子泛黄发黑,看样子也是上了些年头,经了些风霜的。 她再打眼一看,旗子上还有几个大字。 「孟半神。」安然呢喃。 算命摊子,姓孟的人,以及那个看起来像是孟子茯的背影的人。 关键要素一一对上,安然搞清楚这是什么场景了。 大概是不久前孟子茯说过的他遇到算命先生给他取名的那会儿吧。 不过,他孟子茯的事,为什么会在这个秘境里被幻化出来让她碰到? 安 然满心疑问,但这既然是她选的一个方向,也就只能安静看着事情的发展了。 左右与焚天禁制所处的方向是一致的。 她装作走累了需要休息的人,半遮半掩地又靠近了些,直到可以比较小声但清楚地听到孟子茯与孟半神的对话为止。 开头极其的通俗且无聊,也就是一般算命骗子对别人的那一套神神叨叨但一听就不靠谱的话术。 安然本来是挺怕被孟子茯和孟半神注意到的,可听着听着,就发现两个人完全没有关注周围的意思,她也就愈发大胆了。 甚至还想吐槽一下孟半神的套路。 什么身世不凡未来坎坷必有一大劫啦,这话乍一听不咋靠谱,可把它放到来听的人身上,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有可能会信。 当然啦,还得刨去「身世不凡」这个因素,她估摸着这个孟半神也是见人下菜碟,看孟子茯姿态不凡,就这么说了。 从她的视角看来,孟子茯一直站着,也没什么表示,就那么静静听着孟半神扯。 她看到孟子茯的嘴唇保持在一个放松成一条线的状态,没有上扬,也没有下压,这令她揣测不出他此刻的心情如何。 「如果我猜得不错,小公子天赋异禀,拥有着与生俱来的荣耀,然而也正是这份天赋,将您折磨至今,这也是您一直在外漂泊的原因。」 眼见着孟子茯毫无动摇之色,孟半神一捋花白的胡子,老神在在。 「是也?非也?」 安然感觉到孟子茯的气息变了。 他在一刹那紧绷起来。 「天赋?」孟子茯终于出声,与她在瑶池时听到的相比,要稚嫩不少,「你指的是什么?」 孟半神松开胡子,随手从摊子上拿起把扇子,隔空指了指孟子茯的胸口。 孟子茯随着他的扇子略略低了头。 「想必,小公子一直受着心中这股邪火的折磨吧?」 这已经是明晃晃地在说了。 安然心中哦吼一声,这孟半神有两把刷子哈。 很显然孟子茯也被孟半神唬住了。 「继续说。」 孟半神一笑,收回扇子,将其放在摊子上。 「其实,这还算不上是你命运中的折磨,更大的劫,是随着时日渐长,你体内的邪火会越烧越旺,直到最后把你完全吞噬。」 「到那时,你的天赋就不再是天赋,而是完完全全夺你性命的利器。」 「我会被吞噬?」孟子茯重复,「我的性命会被夺走。」 孟半神点头,「是也。」 孟子茯侧头,「不可能,我不会死亡。」 他这话是有真凭实据,也是有底气的,神确实是不死不灭的。 孟半神笑了,「自然,以小公子的身份来说,死亡在您的认识里,是断不可能发生的。」 「可是······」他上半身往前倾了倾,「这火不是一般的火,而是您的生命之火。」 「您这一族,也与其他同样身份的不同。」 他无声做出口型,说了两个字。 安然下意识跟着模仿了一遍。 「涅槃。」 是了,凤凰一族和其他神最大的不同,就是其他神长成了就长成了,而凤凰一族还要靠凤凰真火,每百年退回到生命的原始状态。 这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相当于是一死一生的循环和轮回了。 再说了,其实神在特殊情况下也是有可能会消亡的。 孟子茯被孟半神点到了。 他清楚地知道孟半神不是平平无奇的江 湖骗子,而是某个隐藏与人界的高人,又或者说,孟半神可能也会某一个神吧。 他低下了他的头颅,语气放软和了些,带上了显而易见的尊敬,「请老先生指示。」 孟半神对于孟子茯这一声「老先生」和尊重的语气很是受用,瞬间就变得不一样了,架子都拿了起来。 他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再次一捋胡子,「你可知你这火之所以会变成邪火,就是因为你身上杀孽太重,因果太多,硬生生用你的天赋承担了下来。」 「而它不可能永远能承受得住,相信你自己也有所察觉。」 安然心想,这可不废话么,孟子茯可是战神,主死亡与战争,能不沾染上一些因果么。 不过这杀孽重,确实不是什么好解决的事情,尤其是,他在其位,必须谋其职。 孟子茯道,「确实如此。」 「我最近每运行一次真火,便感到滞涩与灼烧的痛,伴有邪气丛生,隐隐有无法控制的迹象。」 「这便对了,你若是再找不到法子压制一下这真火上的邪气,以后怕是会越来越难。」孟半神说。 孟子茯问,「我之所以长年在外,也是察觉到这一点,为了寻找压制邪气的法子。」 「请问老先生,我究竟该如何是好?」 「您既然能够如此准确地说出我如今的困难处境,定是有破解的法子。」 孟半神讲,「法子么,自然是有的。」 「首先,你得先改个名字,压压你这背后的滔天杀孽。」 孟子茯不解,「改名?」 「是也。」 「你的杀孽世所罕见,会如此之重,也是因为你本不应该造成杀孽之故,只是你身处那个位置,必须如此,却受到加倍严重的反噬。」 「唯有改名,沾染些世俗气息,才能稍稍顺应这杀孽。」 第三百四十九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69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接下来就到了孟子茯曾经与安然说过的改名环节。 孟半神与孟子茯说的要改的名字,也与孟子茯告诉安然的没什么差别。 只不过,安然侧耳凝神听完,觉得孟半神是不是漏了点什么内容。 他和孟子茯说的只有「孟」和「茯」这两个字的来意,却没有分毫提到「子」。 就算是孟子茯言说的那样,孟半神看他当时年纪小,还算得上是一个孩子,才又另外添了一个字进去,也不应该提也不提。 等等。 安然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年纪小,是个孩子? 她打眼往孟子茯那边一望。 这个场景里的孟子茯,虽然无论是从嗓音还是气质上来说都比瑶池里那个青涩了不少,但绝对不是焚天那样的状态。 他毫无疑问是成年的凤凰了。 绝对算不上是一个孩子。 回想起当时他解释时搪塞含糊的态度,这些话的真假就不难辨别了。 孟子茯骗了她。 都说无论是真话还是假话都不难辨别,最难辨别的就是真真假假掺杂在一起说的话。 这虚虚实实的,谁能搞得清呢,可不一下子就相信了么。 能够让孟子茯都躲躲闪闪语焉不详要掩盖过去,这个「子」字一定大有深意。 她立刻竖起耳朵听孟半神与孟子茯的对话,全神贯注,生怕错过一个标点符号。 在孟半神神神秘秘说完该取的两个字后,孟子茯问,「所以,我以后,该名为孟茯?」 孟半神捋着胡须,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孟子茯顿了顿,继续问,「除了改名以外,我还应该做什么?」 「小公子,稍安勿躁,您这名字都还未取好呢。」 孟半神伸出手来,五指张开,手心向下,朝下压了压。 孟子茯歪头,「还没有取好?」 他显然有些意外。 毕竟前两个字,孟半神说得那么爽利。 孟半神笑得颇有股隐居世外的高人风范,他道,「还有一字,为「子」。」 他说着,食指伸直,指尖点在摊子上,飞速地划动了几笔。 孟子茯低头看去,默然不语,直到孟半神写完后几秒才问,「为什么要取这个字?」 孟半神双手背在身后,压低了嗓音,好在安然早就想到了这种情况,又是聚精会神的,也没有因为他突然放低的音量而错漏了半句话。 「小公子身上的火,本该是您的天赋,该为您所用才是,如今不但不能够带来助益,反倒处处绊着您,甚至还会在未来将您完全吞噬,这么大的一个难题,可不是光靠改名就能解决的。」 「自然还要再做些更加实际的东西。」 孟子茯看向孟半神,像是在以眼神示意他继续往下讲。 「比如,将小公子身上的杀孽进行转移。」 孟半神刚说完,孟子茯便不假思索地否定了他的话。 「不可能,我身上的杀孽,只是我的因果,就算不说这点,能够转移走,这个世界,也没有谁能够承担的住。」 孟半神没有被难住的神色,依旧是云淡风轻,仿佛预先料到了孟子茯会这么说。 「小公子说的极是,但,我也没有说要把属于您的杀孽转移给旁人。」 「既然不是给旁人,又哪里来的转移?」孟子茯话里有几分被戏弄的恼怒。 与此同时,安然也在和孟子茯一起想着孟半神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要转移又不是转移给别人,也就是自己转移给自 己。 可哪有这样的道理呢? 本就在自己身上的杀孽,若是要等这句话成立,除非有另一个自己的存在。 好似有一盏小灯泡忽地在安然脑海里点亮,霎时让她想通了。 这么说来,确实是有办法可以造出另一个自己的。 那头孟子茯也反应了过来。 他盯着孟半神,「你是说,身外化身。」 孟半神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这对小公子来讲,应当不难做到。」 孟子茯思考着,「依我的能力,确实可以。」 「可是。」他立刻说,「身外化身也算得上是我的一部分,在这个世界内,就算把杀孽转移到身外化身身上,也照旧是我的因果。」 「那就不要让身外化身在这个世界内。」孟半神说得平缓而有力,不带半分思索。 这句话把在场的孟子茯和安然都听沉默了。 两人的沉默各有不同,孟子茯是被孟半神的想法震慑到了。 他以前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还有这样的解决方法,竟然能够跨越到另一个世界去。 安然则是被惊到了。 这个孟半神,是怎么能够想得出这样的点子的? 连神都不曾思考过的事情,他说出来倒是不曾有一分一秒的犹豫。 半神半神,还真是配的上这个称呼。 之后,孟半神就又与孟子茯讨论了一下该如何成功避免这个世界的天地法则把他和身外化身看做一体。 孟子茯不仅要把身外化身放到别的小世界去,还要改变身外化身与他的关系,让身外化身变得与本体不尽相同。 即,这个身外化身要在外貌性子经历等方面都跟孟子茯不一样,相当于是在其他世界了变成了一个全新的人。 孟子茯不能跟身外化身有太多的联系,直到身外化身能够成功把转移到它身上的杀孽全部留在另一个世界。 这个解决的方法也是让安然叹为观止。 当孟半神把话都解释清楚的时候,她已经从根上明白了孟子茯和孟子苓的关系。 依照孟半神的解决方法,孟子茯先是要弄出一个身外化身。 在弄好以后,他就通过自己神的能力影响了天地法则,钻了一点点小空子,把身外化身送出了小世界,放到了另一个世界里,并且帮那个身外化身捏造出了一系列的成长经历。 身外化身的材料,是苓神木,投放的世界,是主世界。 在主世界里,身外化身是一个没有任何珍稀血统的普通人,但本体和苓神木的档次在那,身外化身尽管是普通人,却是天赋异禀,是个修仙奇才。 孟半神和孟子茯给这个修仙奇才设置的道路是,等修仙奇才飞升成仙,便能通过主世界的天地法则的力量消去一部分杀孽,再等修仙奇才能够破格变成神,所有的杀孽便都能够被留在主世界。 这个身外化身是谁,显而易见了。 孟子茯,苓神木,孟子苓,这个联系可太顺畅了。 难怪在主世界,会是有这样一种父子关系,孟子苓在某种程度上来讲,不就是孟子茯的孩子么。 也正因着主世界的这份关系,孟半神又取了个「子」放在孟子茯已定好的两个字中间。 不过据孟半神所说,主世界的孟子茯并不存在,只是孟子茯施加在身外化身上的一点障眼法。 所以在主世界的孟子茯和孟子苓是一个人。 而在这个小世界么······ 安然就有点拿不准了。 她想到了孟子茯在迷蒙状态下喊的那一声「阿然」。 与此相比,她还有另一个疑惑。 既然目标是让孟子苓在主世界以人的身躯先成仙后成神,从而把杀孽全部留在主世界。 可孟子苓成神失败了。 那是不是就代表着,孟子茯并没有完全把杀孽转移成功。 这又该如何? 孟子茯大费周章来搞一个身外化身,肯定是秉着将事情圆满解决,一劳永逸的结果去的,总不愿意精力花了,却得不到一个好结果。 孟子茯显然也有着这样的疑虑。 后天成神谈何容易,简直就是比登天还要难。 他问孟半神,「倘若无法成神,又该如何?」 孟半神又准备好了答案。 安然眼巴巴看着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就要说出好多话。 「此乃上上计。」 「但如果这上上计失败了,我还有一计,端看小公子您愿不愿意采纳了。」 正在讲话的孟半神忽地停住了,声音也戛然而止。 就像看到一半的电视机忽然花了屏,孟半神和孟子茯都变得扭曲混沌,一点一点糅合成不一样色彩的线条,最后宛若拼图被打散般纷纷碎裂。 对另外一计很是好奇的安然:「······」 不是,早不破晚不破,非得这个时候破吗? 这不是成心吊人胃口么。 在纷纷扬扬的碎片之中,一个人影缓缓走了出来。 得,正主出来了。 孟子茯手执霆锋剑,走到安然面前。 他眉眼都凝着冰霜一般的寒色,面上无喜也无忧,看着无端端有股威压感扑面而来。 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孟子茯只沉沉看着她。 安然还是笑着,「我说怎么突然进了个这样的场景,原来是你的哈。」 她道,「这看起来确实没什么危险,难怪你能这么快就出来。」 孟子茯问,「你看到了多少?」 他手里霆锋握得死紧,好像安然一个回答不对就要把她捅了似的。 「嘶。」安然装模作样地想了一会儿,「要说我看到多少的话。」 「跟你与我讲的那些差不多。」 孟子茯的表情告诉安然,他并不相信。 「好吧。」安然摊手,「我知道你取苓神木的用途了。」 鼻尖一点寒凉光芒刺目,是孟子茯将剑尖对准了她。 第三百五十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70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你全都知道了。」孟子茯的剑端得稳稳的,手一点也不抖。.c 安然丝毫不怀疑他将剑刺过来的决心和速度,若是她有一个回答不对的,估计下一秒这剑就要下降穿到她胸口处了。 不过,凭她的能力,她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让孟子茯得逞就是了。 她看着离她鼻尖一点点距离的剑,不但毫不畏惧,反而伸出两指夹住了剑刃。 「你要威胁我,刺我的胸口的话,放到这个位置,可是多此一举。」 安然说着,手指往水平方向一横,把长剑往下压去,直到按到胸口处的高度。 而孟子茯竟也任由着安然动作。 他望着安然,长剑抖动两下。 安然松开了两指。 只见一道紫光闪过,孟子茯手里的霆锋剑已然是消失不见。 他道,「走吧。」 意思是让她与他一同出这秘境。 安然后退一步,「我可不能走。」 孟子茯面色更冷了。 「我得找我的鸟。」她解释。 不等孟子茯有什么反应,安然就飞快指了一个方向,「我感应到,它就在那边的深处。」 孟子茯不言语,抬脚朝那边走去。 安然稀奇地看着他的背影。 走出去几步,发现后头没有人跟上来的迹象,孟子茯又扭转回身。 见安然站在原地,他问,「为什么不走?」 不是很宝贝那只小鸟么? 「走当然是要走的。」安然笑笑,仍有些迟疑,「只是······」 「你这是要跟我一块走?」 孟子茯沉声,「找到鸟,拿走苓神木,带我上仙界。」 很好,语言简练,目的明确。 安然不由地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孟子茯看不懂,但不妨碍他明白安然的意思。 安然脚步轻快,走到与他并肩处,「放心吧,等找到我的鸟,我立刻就帮你去仙界。」 孟子茯闻言,脸色缓和了不少,似是被安然的话取悦到了。 先前被孟子茯一剑戳破的景象粉尘仍旧零零碎碎在空中飘散着,隐隐组出了一条道路,安然和孟子茯就在这样的粉尘环绕中前进着。 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类似的粉尘消失不见,安然和孟子茯停了下来。 她下意识地扭头去看旁边的人,正正好对上孟子茯看过来的视线。 两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某种浮动的光。 这光不是从她和他的眼里发出来的,而是倒映了眼前的景象。 她俩的面前,是一条左右绵延的,望不到尽头和相接处的长而又长的火焰带。 橙红色的火焰熊熊燃烧,高高跃到上空,酷似一堵会把人吞噬的活跃的巨墙。 那颜色,橙光璀璨中隐隐泛出了惊人眼球的血色。 很是瑰丽,也同样令人心生敬畏。 被这样的火焰带阻拦着,安然和孟子茯根本就前进不了。 但安然也知道,火焰的另一面,可能就是焚天的所在地。 毕竟这样威力的火焰,除了焚天的凤凰真火,还有谁能够拥有? 只不过,孟子茯会认出来么? 焚天的特征,又或者说是凤凰一族的气息如此明显,他想不认出来都难吧。 安然不由地又看向了孟子茯,果然见到他神色有所触动。 她脑子一转,决定先不向孟子茯透露自己认识圣子焚天的事情。 安然主动走上前一步,状似 去仔细观察和感受这些火焰,一边看,一边啧啧称赞,「我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纯正,力量雄厚的凤凰真火。」 鉴于她能够认出孟子茯的真实身份,装聋作哑看不出这火焰的来历是不可能的。 因而她必须表现得认识,又不能够认识太深。 于是安然惊奇地夸赞完火焰以后,便极为自然地侧过半个身子去望停在原地落后她几步的孟子茯。 「孟子茯,大手笔啊。」 安然打趣他,「你若是拿这一招来对付我,我可招架不住。」 孟子茯仰面看着火墙,光亮跳动,将他的脸照得光彩熠熠。 而他的目光在火光中显得尤为深邃黒沉。 「这不是我做的。」 孟子茯解释。 「你知道我的情况如何,若是像面前这般做派,我就不可能安然无恙地走出秘境。」 「更何况。」他沉吟,「我的火焰,并没有那么纯正。」 说着,孟子茯便并起双指,一簇小火苗在他指尖上出现,慢慢脱离了指尖,漂浮到他和安然的正中间。 安然的眼神在小火苗和火墙之间来回转移比对。 她手握成拳抵住下巴,「这么一看,还真有些不一样。」 如果说火墙的颜色明亮耀眼,橙红灿烂,那么小火苗的有些黯淡了,并不是纯粹的橙色,也没有那种橙中透着红的层次感。 「我们凤凰一族,并不是所有的族人都能成功使出凤凰真火,也并不是所有的凤凰真火都是一样的。」 「它也分强大与否,纯正与否。」 「它的确是一种天赋,也是传承。」 安然听着孟子茯的话,眼神还在继续乱瞟。 「这样说的话。」她顺着孟子茯给出的信息故意往下推测,「你都这么厉害了,那这火墙的主人岂不是更厉害?」 孟子茯没有太多被比下去的丢脸或不悦,他平静回答,「是。」 小火苗倏忽缩小,回到了孟子茯指尖。 他走上前来,再次和安然并肩,看着面前灼灼火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火焰的主人,应当是我们凤凰一族的圣子,焚天。」 安然佯装惊讶,「圣子?」 「这么厉害?」 孟子茯颔首,「百年前,族中发生了一些动乱,致使当时进入涅槃期化作蛋的圣子流落在外。」 「这些年来,族里一直有派人在外寻找,却是遍寻不见。」 「没想到,他是在这里。」 安然的关注点跟孟子茯截然不同。 「他流落了百年?」 这么说来,焚天这颗蛋光是在仙界孵都孵了起码一百年。 妈耶,这得耗费多少心血? 安然想想都觉得凤凰涅槃涅槃得着实不易。 「那他这是,已经孵出来了,还是怎么呢?」安然试探地问孟子茯。 孟子茯摇头,「不清楚。」 「但我可以试着去打开这道火焰屏障,看看里面的真实情况。」 他说着,便伸出手来对着火焰。 手指上的小火苗微弱地跳动着,在孟子茯将手凑过去的啥时候,便缓缓地从指头上挪动了下来。 相比一开始飞到安然和他中间,速度是肉眼可见的慢。 简直就是龟速挪动。 孟子茯蹙眉,手上用了些力,那小火苗才跟壮了胆子似的,又加快了点速度飘了过去。 跟火墙一靠近,它看起来就像是一滴要落入大海的水珠一样渺小。 而小火苗也确实贴上了 火墙,慢慢地融合了进去,直到再也没有它的影子。 在小火苗与火墙融为一体的时候,孟子茯脸色难看了些许。 他一条腿微微屈膝,不能控制地往后退了几步。 安然连忙问,「怎么了?」 孟子茯摇头,咬着牙站直了身子。 他的脸上透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它在排斥我。」 「哈?」安然不能理解,「你们不是同族么,他还排斥你啊?」 硕大的汗珠子从孟子茯额头上滚落下来,滴到衣襟上,转瞬就没入了衣料。 蓦地,孟子茯神情一变,张着嘴吐了口鲜血出来。 安然赶忙往旁边一闪,生怕那血溅到她。 闪完以后发现自己这么做不大人道,安然又悄***转移了回来。 索性孟子茯专注于吐血,也没怎么关注安然的反应。 他用手背擦掉了嘴角血迹,连手掌都在颤抖着。 「彻底失败了。」孟子茯喘着气。 「啊,那怎么办?」 安然基本上确定焚天就在里头,她不可能放下焚天不管。 可现下两人连里面都进不去。 她左走右走,来回走了两步,对闭目调理内伤的孟子茯说:「要不我试试?」 说起来,她也可以看看能不能顺着自己与焚天体内禁制的联系进去呢。 孟子茯睁眼看她,稍稍透露出一丝觉得不可能的心思。 但他好歹是没阻止她。 安然便背过身去,走到火墙下端。 身后孟子茯正盯着她,身前火焰也烧得欢腾,安然屏气凝神,静静感应着焚天体内的禁制。 将那力量牵出来一丝,安然自个儿的真气顺着这一丝力量缓缓地蜿蜒穿了过去。 宛若长藤绕树,一圈又一圈。 没有受到阻碍。 火焰恍若未觉,真由着安然的真气探进去了。 有门。 安然便加大了真气的输出。 只是,她才刚一用力,面前的跳动着的火焰便猛地一滞。 随后,它们以不可阻挡之势,分出一股来形成巨大的龙卷风样的火,裹住了安然。 安然就这么被火焰吞了进去。 但她并没有被真正吞噬。 相反,看起来炽热能够烧毁一切的火,在裹住她时没有分毫伤到她,反而让她察觉到了某种小心翼翼的温柔。 当龙卷风样的火焰消散,安然双脚已踏在了平地上。 她左右看看,竟是在了自己无涯岛上的宫殿房间里。 安然再往前走,脚下突然碰到了什么。 软软的。 她低头一看,嘴角抽搐。 焚天不着片缕,横躺在她脚尖前。 第三百五十一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71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抬起脚尖踢了踢焚天,「诶,醒一醒。」 她连着拨弄好几下,焚天就跟一条死鱼一样倒在地上,就是没什么反应。 安然便懒得管他了。 她跨过焚天,往里走去。 房里的这些布置,真是跟她在无涯岛时的布置一模一样。 这场景也蛮眼熟。 她没费多少心思就能回想起来,焚天不穿衣服被她抓到无涯岛的次数也就那么几次。 就算现在不醒,之后也迟早会醒转过来。 结合她进了秘境之后的经历,看来焚天掉进秘境以后,也是被裹挟在其中一个以自身记忆为基础构建的幻境里了。 安然走到床那边就观察完了房间的全部构造,她便又转头往回走。 一扭头,便看到原先躺在地上的焚天已然睁开了眼睛,正扶着头,满眼的懵懂。 他甩了甩头,一条胳膊撑着地面半坐起身子,一转眼就和站着的安然对上了目光。 那懵懂就变成了某种恍惚。 「安,安然。」安然听他讷讷出声,还有点不可置信。 他上下看看安然,自言自语,「怎么穿得跟那时不一样了?」 看样子是没把她当真人。 安然嘴角一扯,眯眼笑,温柔到不行,「我那时穿什么了?」 焚天瞧上去是被安然这温柔给迷住了,愣愣地就顺着她的问题往下说,「是一件很飘逸的流仙裙。」 「我还记得······」他正要继续回忆呢,忽地就清醒过来。 身体那么一抖,焚天反应过来,猛地住了嘴。 像是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一样看向安然,他懊恼的神色很快就浮现了出来。 安然双手背在身后,一步一步朝他走来,笑得风流无比,跟抓住了他什么小把柄一般,很是狡黠,「我那时穿什么,我自己都记不清了,你记得倒是满清哈。」 焚天脸色爆红,脖颈处都蔓延了一大片嫣红云霞,他目光闪烁,不敢与安然对视,最后只好掩饰般地低下头。 「你,你。」他「你」了半天,才嗫嚅道,「我以前从未被这样对待过,自然是印象深刻。」 安然逗够了他,便拍拍他的肩膀,「行了,走呗,咱出这个秘境。」 手碰到焚天的肩膀,把他惊得一个哆嗦。 他跟碰到什么毒药似的,慌不择路就往旁边一滚,双手还下意识地挥了两挥,「你你你别碰我。」 安然觉得搞笑,转头对着他,弯腰,「你你你,结巴啦?」 她说完,不看焚天什么反应,自己笑了个前仰后合。 「有意思哈,进个秘境还能给自己整结巴,你就说你后不后悔吧。」安然指指焚天。 这一指焚天,安然猛地发现点不对劲。 她收回手,朝焚天走去。 「诶。」安然一个劲儿盯他的脸,时不时扫了他全身。 「我说你,是不是长大了些?」 这句话不知道又是哪里触碰到焚天了,他面上刚刚消退下去的一片红大有卷土重来的趋势。 「哪哪哪哪里长大了?」焚天把自己缩成了一团。 「你别看我。」 他小心翼翼挪着,让自己的后背对准安然。 安然不以为意,「害,不就是没穿衣服嘛?」 她好心地安慰焚天,「姐姐我活了那么久,什么没看过啊。」 说归说,她还是从储物袋里扯了件衣服出来丢给他。 焚天将盖到他头上的衣服扯下来一看,又不好了。 「我不要再穿你的衣服了。」 他一个气愤,把安然的衣服往后一丢,扭过头来,脸蛋红到快要滴血,眼里也泛了血丝,「你这人是有什么让男的穿女装的恶趣味么?」 「怎么这么变态!」 安然扬眉,「嘶」了声。 「实不相瞒哈,我确实是有这方面的爱好。」 焚天震惊脸。 安然一个大喘气,「不过我对你绝对是没有动过那方面心思的。」 焚天木讷问,「哪方面?」 安然伸出手,指尖将被甩落到地上的衣服勾起。 长发由于身子动作的幅度有些大,晃荡了过去,险些触到焚天的肌肤。 他又是警惕地往后挪了挪,生怕自己被玷污一样。 安然也不气,只是把衣服扬了扬,「我的爱好这方面。」 焚天眼珠子跟着她手的上下动了动,「哦。」 「这衣服是我拿错了。」 她说着,把衣服丢进储物袋,又看准了一套男装,这才拿出来丢给焚天。 焚天抖拿起一件落开,看了两眼,拿着内衬就不动了。 望着他的安然催他,「怎么不动了?」 「快穿啊,穿好了好出去。」 焚天深呼吸一口气,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把声音压出来,「你转过去。」 安然这才明白他在别扭个什么。 她又笑了,没说什么,懒洋洋地背过了身。 虽说什么话都不说,可那表情与动作,都将某些漫不经心的意味表达到了极致。 焚天只得又深呼吸几口气,才能摒弃某些突如其来的由于安然动作而产生的情绪。 他飞快穿好了衣服。 上下整理一番,确认没什么纰漏后,焚天喊安然,「我穿好了。」 安然抬脚就要往门那边走。 看她毫不犹豫的动作,焚天在后头叫她,「等等。」 安然顿住,「怎么了?」 焚天问她,「你是,一个人来的么?」 「当然喽,你眼睛不是看到了吗。」安然回他。 不等焚天松一口气,他便又听到安然理所当然地说:「不过外边还有一个人等着。」 「孟子茯。」 焚天那口气就压在了心里。 他的眼角不自觉就耷拉了下来。 见焚天不语,安然问,「怎么这个样子?这不是很正常的么?」 他道,「你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的吧?」 嗯? 安然双手环胸,「你倒是说一说,他什么真实身份。」 焚天咽了口唾沫,「那天晚上,其实我都看到了。」 他原想冲过去帮助安然挡下来自自己族人的攻击,可后来才发现,哪里需要他呢? 这两人明明是自成一个气场。 更别提在他看到自己族人就是孟子茯以后,心里是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安然这个所谓的命定的情缘,看起来平平无奇只是个步入修仙之路五十年的修士,竟然是只凤凰。 还是只实力强大的凤凰。 「我还在族里的时候,曾经听族长说过,其实有一只凤凰,并不像其他族人一样待在族中,他常年在外,自成年以后就没有回到族里。」 「因为他司战神之位,身上背负的因果杀孽,远比世间其他生灵要多的多,若是长久停留于族中,那杀孽便会渐渐吞噬族人。」 「族中少有人提起他,除了长辈,年轻一代大多都不知道他的存在,而长辈对他的姓名 讳莫如深。」 焚天轻轻唤着,「孟子茯,原来这就是他的名字么?」 「可真是,普通啊。」 他不知是怀着怎样的心思,慨叹出声。 这名字,真不像是神会有的。 「额,他其实改过名。」安然道,「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不是你族人么,你遇见了,不开心?」 安然奇怪地望着焚天。 既然他知道了孟子茯的真实身份,看着怎么没有他乡遇亲人的兴奋呢? 焚天不明意味地笑了笑,「有什么好开心的,我与他又不熟。」 「我只是没想到,你的情缘,居然,会是我的族人。」 他神色复杂,满脸的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 还隐隐带了点排斥。 「我不想让他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焚天说。 「嗯?」安然不大明白焚天的这种反应。 说完以后,焚天便摇身一变,自动化作了一只小黄鸟,飞回了安然的肩膀上。 安然一探,他自身的气息是捂得严严实实一点都不漏啊。 比她给他变得要强上太多了。 要不是因为她亲眼看他变得,估计她在别处地方遇到他这鸟,也会以为就是只平平无奇的小鸟。 焚天对孟子茯的排斥,安然不管,她只想着,既然接到了人,就可以回仙界了。 毕竟能解决一款事是一款事。 她打开房门,冲天火焰朝她席卷而来。 安然一闭眼一睁眼,就回到了火墙外边。 孟子茯满头大汗,浑身都湿淋淋的,跟刚从水里捞出来差不多。 他正拿着霆锋剑对准了火墙,没料到安然会突然出现,脸上有些呆滞。 安然乐了,「你这什么情况?」 孟子茯惊讶,「你没事?」 安然耸肩,「毫发无损。」 想起焚天不愿意和孟子茯相认,她先发制人,摸了摸焚天的小脑袋,「我的鸟找到了,我就把它带了出来。」 孟子茯狐疑,「只看到了你的鸟么?」 安然点头,「没有其他人了。」 孟子茯频频看着小鸟,最后估摸着是什么都没看出来,才作罢。.. 他重新去看还在燃烧着的火墙,「可这明明是···」 「没准人家就是在这放了道火,又走了呢。」 安然说着,祭出自己的白色小瓷瓶,将火焰都收入了瓶子里。 这些凤凰真火蕴含的能量可不低,她可以备着,到时候吸收完,自身实力便又能更上一个台阶。 孟子茯明显是被安然的做法给弄懵了,「你,这。」 安然淡定地将裹了红布的塞子塞回瓷瓶。 她对着孟子茯伸手,「苓神木。」 孟子茯还在看她手上的小瓷瓶。 安然把瓷瓶往袖子里一塞,掌心往孟子茯那边递了递,「苓神木谢谢。」 孟子茯被安然接二连三地催促,无法,他摊开手,手掌上现出个红木盒子。 安然一下就把盒子搞到了自己手里。 她笑眯眯的,「出了秘境就把你带回仙界哈。」 「带回?」孟子茯敏锐地问。 「啊,带上仙界。」安然流畅地改了口。 第三百五十二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72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一路顺畅地出了秘境,安然捋着焚天,作势就要回到仙界。 她指示孟子茯,「把你原来的修为放出来点。」 「放到跟修士能够飞升成仙的那种水平一样。」 孟子茯无语,「我若是能够自己把修为控制住,还需要你的帮忙?」 安然没想到这一茬,「啊,你控制不了?」 看孟子茯不像是在开玩笑,她果断摇摇头,「那我现在带不了你。」 孟子茯眼睛一眯,神色即刻就危险起来,嗓音也往下压了不少,带出几分不易察觉的攻击性,「你在耍我?」 「那哪能呢?」安然即刻摆摆手,「我就是没料到这种情况嘛。」 「再说了,咱立了心魔誓的,你还怕我坑你吗?」 她一手叉腰,另一手隔空对着孟子茯拍了拍,「安啦安啦,肯定会带你去仙界的。」 「不就是相见你师尊嘛,简单得很。」 「实在不行,我就让她来人界见你呗。」 安然轻松无比,一点心理压力都不带的。 反正哪个身份都是她,哪个方案对她来讲都可行。 孟子茯面上还是怀疑神情,他冷笑,「你说的这般不着调,我真是难以相信。」 「嘿。」安然正要反驳他,便听他又讲。 「不过,事已至此,我就算不相信,也得相信。」 他侧过身去,似是不想见到她,「你走吧。」 安然惊讶于他忽然的爽快,不过也不纠结。 她原想直接就走,临走之际忽地想到一个问题。 安然问他,「你是不是忘记了点什么?」 「我忘记了什么?」孟子茯淡淡的,对安然的问题并不上心。 「我就这么走了,以后怎么联系啊?」 孟子茯垂眸思索,竟是一点也不惊讶于自己的粗心,照旧那般冷淡。 还是安然先忍不住。 「算了算了。」她手指转了一转,一只千纸鹤便在半空中凝成。 手掌心那么轻轻一推,千纸鹤就匀速飞向了孟子茯,在快要靠近他胸口时,停了下来,翅膀一上一下。 孟子茯的眼神便落到了这只千纸鹤上。 他不语。 安然说:「有什么事情就通过它联系我哈。」 看孟子茯还在看那只千纸鹤,跟看什么珍稀玩意儿似的,安然调侃,「不就是只千纸鹤么?有必要盯那么久吗?」 话音刚落,孟子茯就一挥手,将千纸鹤收入了囊中。 他正色,「只是在想我方才的粗心大意。」 「若不是你想到了这一点,也许我真会与你失联一段时间。」 「害,现在才反应过来,我还以为你自己有手段能找到人呢。」安然嘟囔一句,「行了,我走了。」 背一转,又听到孟子茯主动叫她,「等等。」 安然不耐烦转身,「什么事?」 孟子茯手往前伸,掌心便出现了几个不同颜色的瓷瓶。 「这些都是我在秘境里得到的东西,有固本培元,疗养身体之功效,于我来讲并未有多大助益,都给你吧。」 安然诧异,「这么大方?」 「不会有诈吧?」她笑着问。 孟子茯托着瓷瓶的手稳然不动,「你大可以看看。」 安然一股脑给它们都卷进了储物袋里,「不用看,你不至于,也没道理。」 关键是,这些好东西,不要白不要,也不是真正用在她身上。 她打算回去以后挑一挑,如果有适 合焚天的,就给焚天用上。 虽然现在她为焚天取到了苓神木,可是能够为焚天进一步修复内伤的药,她也是不会拒绝的。 毕竟谁知道到时候弱水会是个什么状况,它可比瑶池水要凶残得多了。 一个不小心,万一没把焚天的邪骨替换了,反而让他的内伤更严重了怎么办? 而且以往安然也没进行过此类操作,她还是有点小心的。 安然对着孟子茯露齿一笑,「谢啦。」 这回孟子茯是真的没啥事跟她再纠缠了。 安然便重新把焚天一把薅进袖子里,一个旋身,从秘境外消失了。 孟子茯站在原地望着安然离开,神色复杂。 他上前一步,伸出手来。 只见一片绿光萦绕的翎羽,飘落到了他的掌心。 已经经历过一次人界与仙界穿梭的焚天对这趟安然将他带回仙界的旅程倒是适应良好。 在安然回到仙界入口的刹那,焚天便主动从她袖子当中钻了出来,振翅一飞,化作人形站在了安然面前。 此刻安然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模样,长裙飘然欲仙,无风自动。 但她的神态动作却是一点都没变。 安然把眼往焚天身上那么一瞟,乐了,「呦,还真长大了点哈。」 她就跟逢年过节的七大姑八大姨看许久不见的小伙子那般,一圈一圈完焚天那儿打量,看得光明正大。 「壮了,高了,面色还红润了。」 讲话都是一股子亲戚的点评味儿。 「脸,也没那么嫩了。」 结合焚天忽然自己就有了变身的能力,以及那在秘境里围出来的那道火墙,安然有理由相信他是在秘境中得了什么机缘。 就是不告诉她。 害,气运之子就是这点好,哪哪都能遇到机缘。 「在秘境得了什么好机缘?修为怕是涨了不少吧。」 焚天嗫嚅,似是并不想多说什么。 「没有。」他回了句。 「就是······」之后嗓音渐小,安然却是再怎么样都听不清了。 而且焚天也不肯再继续就着这个话题说下去。 安然就带着他回了无望岛。 无望岛还是她离开前那个样,方方正正的池子倒是不染太多尘埃,这景象显然是触动了焚天最开始的屈辱回忆,他颇为抗拒地往后退了好几步,「你还要我继续挖这玩意儿?」 焚天的动作和神情语气实在滑稽可笑,震惊中透着被辜负的委屈巴巴,安然笑得前仰后合。 等笑够了,她道,「这池子不都已经搞好了么,还有什么可挖的。」 「那你要干嘛?」焚天狐疑。 安然施法将岛边弱水分成几小股,颇为仔细地从四个角分别引入池子,待水池的二分之一被填满后,她将离昧草取出,大力地将化为齑粉,撒进了池子里。 随着齑粉化入弱水,池子里的水明显就比岛边的弱水颜色要淡上几分,却又浮现出一点晶莹的凝胶感觉。 焚天在一边看安然操作看得出神,就瞧见安然侧过脸来对他勾勾手。 他下意识走过去。 安然对着水池指了指,「脱了衣服,跳进去。」 焚天:「······」 他不由地裹紧自己的衣衫,满脸怀疑,「你说什么?」 「脱衣服进池子泡着啊。」安然理所当然。 她拿出红木盒子,黄色的布帛之中,躺着一截乌漆嘛黑的干树枝。 安然把干树枝递给焚天,「进了池 子以后,把它咬在嘴巴里。」 焚天愣愣接过干树枝,面上却是警惕,「我为什么要做这些?」 「傻吧你。」安然恨铁不成钢地瞅他一眼,「到这份上了都没看出来吗?」 「我这是在想法子修复你内伤呢。」 焚天警惕融化了不少,嘴巴还是硬的,「你会这么好心?」 安然笑了,「爱泡不泡,爱咬不咬。」 她伸手就要把干树枝从焚天手里夺回来,「这苓神木还是我费好大劲跟孟子茯交易得来的呢。」 不知是哪句话打动了焚天的心,他不由自主露出笑来,还有点傲娇地往后一跳。 安然那手便捉了个空。 焚天仔仔细细看着手中干树枝,嫌弃道,「丑死了。」 「看在你好心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咬一咬吧。」 嘴巴上是嫌弃的要死,手上却是乖乖地将干树枝递到了唇边。 安然嘴巴抽出,「切。」 焚天咬好树枝,边走边解了外衫的带子,露出雪白内衬,爽快地跳入了池子。 池子并不深,那水将将漫到他腰部上方,连他肩膀的头发都没打湿。 然而,在焚天坐定的一刹那,他却猛地颤抖了一下。 双眼瞪大,像是遭受了什么不可名状的攻击一般,他死死地咬住了嘴里的苓神木。 没过一会儿,他的衣衫就都被汗打湿了,脸上俱是水意。 焚天似是忍受不了了,胳膊用力,想要撑着起来,没想到使了半天劲,就是站不起来。 他震惊了。 旁观的安然好心解释,「你一旦坐进去呢,没个十几天的功夫就别想出来了哈,乖乖在里头待着吧。」 「过一段时间我再来看你哈。」 焚天模模糊糊哼出几个字音,都被安然抛之脑后。 她回到宫殿自己的房间,盘腿坐在床上,放出了小瓷瓶里的凤凰真火。 这火是她迄今为止遇到过的力量最为纯正强大的凤凰真火,虽说以为离开了主人而暗淡萎靡了不少,可也不可小觑。 再说了,还方便她吸收呢。 美滋滋。 安然大手一挥,便引导着真火转化作修为,引入自己的身体当中。 安然闭着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将真火化作的修为在体内循环了一周天,完完全全变作了自己的。 一睁眼,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更上了一个台阶。 换了身衣服,去无望岛看看还在池子里泡着的焚天,一切无恙,只是被泡着的人面部表情过于扭曲痛苦。 而池子里的水也从一开始微微的凝胶状态,变得越来越黏稠和浓郁。 第三百五十三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73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焚天的身体正在被弱水强硬地打开,因而他才会感到这般痛苦。 当他进入池子的一刹那,弱水就已经强横地将他整个人锁住,随着日子的变长,这股锁住他的力量越来越深重,并且慢慢浸入他的身体,游走于他的经脉之中,让他不得不承受着一寸又一寸爆裂般的痛楚。 这痛楚与他自爆那日相比,大概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而这已然是加了离昧草被削弱之后的弱水的效果。 也能想到若是将弱水原模原样加诸于焚天身上,他不说被如何破坏,至少被腐蚀得七零八落是跑不了的,只不过不会真正危机性命。 弱水对焚天其实是有害的,它在打开焚天身体的同时,也在侵蚀他的身体。 而这侵蚀带来的部分伤害,则是要靠焚天嘴巴里咬着的苓神木进行修复。 一边伤害,一边修复,两相平衡之下,才能差不多达到瑶池水的功效。 也正因为如此麻烦,需要考虑各方面的消长,焚天泡在弱水池子里的时间也要比泡在瑶池水里的时间要长。 安然蹲在池子旁边,看焚天一脸生不如死面容扭曲到快模糊的样子,喊他,「能听到我讲话不?」 焚天眉梢动了动,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水汪汪的,充满了血丝。 他盯着安然看。 安然问,「感觉如何?」 焚天闭上眼,又睁开,才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每一个字都是短促的,仿佛多说一秒就会要了他的命,「你说呢?」 到了这个份上,他还不忘嘲讽一下安然。 「你真的是在帮我?」 安然右手竖起三个手指头指着上方,「那当然,我可是诚心诚意想要帮你的。」 她再往下一瞟,池水快要凝成果冻一般的状态了。 「你再忍忍,很快就要进行下一步了。」 焚天嘴角几乎要咬出血来,「还有,下一步?」 看样子他是快要放弃了。 安然见他实在难受,便从储物袋里拿出孟子茯先前给的那些瓶子。 她在这段时日里把这些瓷瓶里的东西都检查了个遍,确实都是有益于焚天且不掺水的。 是以此刻安然倒这些东西倒得无比放心和豪放。 她是放心了,焚天却是不放心。 他瞪着通红的眼看着一些不可名状的粉末和液体被丢入池子里,撑着口气,「你又在倒什么?」 「对你好的东西呀。」安然手上不停。 「那是孟子茯给的。」焚天道。 「孟子茯给的又怎么了,也是好东西啊。」安然浑不在意他话里的意味。 说来也是神奇,当这些东西都完全融入池水以后,那池水竟然瞬间就结成了果冻状。 与此同时,焚天扭曲的面庞也骤然松懈下来。 安然看看晶莹的池水,又看看焚天重新恢复了昳丽的面容,有些惊讶了,「这么厉害?」 她不是没想过孟子茯给的东西能够促进弱水进一步打开焚天身体,早日结束焚天的痛苦。 她是没想到这些玩意儿起效这么快,作用这么大。 安然想,也许孟子茯在秘境中就确定了焚天的身份,也可能猜到了她要苓神木是跟焚天的身体状况有关,出于族人对圣子的关爱,暗中想要帮焚天一把吧。 不然他出手也不可能这么大方。 那痛苦从焚天身体中抽离是一瞬间的事情,快到他几乎没有反应过来。 明明上一秒,他的四肢和躯干还在被无穷无尽的痛意浸润和鞭 笞,下一秒,身子就轻松得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焚天脑子空白几秒后,才回过神来想要动一动自己的手。 可惜的是,痛是不痛了,但他仍然不能够自如动弹。 而随着痛意的消失,他意识到,这似乎不单单是痛觉不见了,更多的是,整个身体的感知被屏蔽了。 他感觉不到任何,无法与自己的身体取得紧密的联系。 意思就是,哪怕自己的胸口现在被破了个大洞,他估计都感觉不到痛。 「现在好多了吧?」安然看他神思恍惚,就知道他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变化。 焚天呐呐,「我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这正是安然想要的效果。 「有这个感觉就对了!」她笑眯眯的。 「?」焚天不解其意。 他只是看到安然站了起来。 她笑着绕着池子走了一圈,手头忽地出现了一把用真气凝成的短剑,绿光莹莹的。 安然一边走,一边打量着焚天,像是看待宰的猪似的,「要从哪个地方下手好呢?」. 要从哪个地方下手,才能快狠准地取出他体内的邪骨呢? 焚天看一眼她的剑,看一眼她的眼神,又听到她的话,遍体生寒。 「你要干嘛?」他心头一慌,警惕地问安然。 安然语气轻松,「别这么害怕嘛,我就取你块骨头。」 这还能不害怕? 焚天露出了几分慌乱,如今他被锁在这池子之中,毫无还手之力,连自爆都做不到,是真的任由安然处置了。 焚天想,他是被这人骗了吧。 她果然是一开始就对他有所图谋。 取骨头,那能取普通的骨头吗? 她想取的,大概是他身上的神骨吧。 取了他的神骨,再融合她先前保存下来的他的真火,如此,她就可以朝着成神的道路更进一步了。 焚天在短短一瞬间就想通了所有关窍。 是的,这个女人,从最初,就是计划着想要成神不是吗? 毕竟她已经有了可与神相比拟的实力,焉能不想成神? 将流落在外界的他接回仙界,又去肆意靠近她所谓的情缘,而这个情缘,本质上依旧是神族。 焚天想笑。 他怎么如此轻易就信了面前这个人? 如此想来,他对着安然就露出了真正的嘲讽之意,「你可真是好计谋。」 安然就看焚天面上风云变幻,忽然就嘲笑出声,对她敌意十足。 她不解其意,但联想他之前的脾气,好像也不是不可理解哈。 更重要的是,他什么态度,她需要在乎吗? 根本就不需要哇。 所以安然毫无心理压力。 「多谢夸奖好。」她笑眯眯地应承下来。 她承认了。 焚天心头一沉。 她居然能承认得如此爽快。 他只觉得自己先前的莫名情愫是如此可笑。 焚天连笑都笑不出来了,他闭眼低下头来,不愿再去看安然那张笑意嫣然的脸。 可恨,可笑,可悲,可叹。 种种情绪杂糅成一把无形的利剑,对准的方向却不是安然,而是他自己,一遍又一遍地穿刺着他自己的心。 竟是要比之前身子上的痛要强烈上不知几倍。 焚天嘴里出现了淡淡的血腥味。 焚天的衣服早就被弱水腐蚀殆尽,他的上半身可谓是一览无遗。 安然左看看又看看,觉得还是从他后背下手最方便了。 她指尖勾出一丝橙红的火焰,看那宛若细线般的火焰刺入焚天光洁的后背,在他肌肤底下游走,最终停留于某块地方闪烁着光。 那就是真火确定的邪骨的位置了。 这火焰还是最初始的孟子茯给她的真火。 安然看准了位置,手中短剑挥动,搅起池子里一小股弱水。 弱水随着他的脊背蜿蜒而上,很快隐于光芒闪烁处,再次浮现,便是一团白莹莹的光从他后背飘出。 里头隐隐跳动着血色。 这光慢悠悠荡到安然跟前,跟团柔软的棉花似的。 安然诧异。 这邪骨竟然生得如此清纯光明。 她心下有了几分怀疑。 取出邪骨的地方依旧橙光闪耀。 焚天背对着她,身子紧绷,但一动不动。 安然一手托着白光,另一手放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神骨。 她原想将这所谓的邪骨和神骨比对一番,却不料,那看起来像颗黑色珠子的神骨,甫一露面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没入了焚天的后背。 待安然反应过来想要去捉它,它已是连着橙光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么主动这么自觉这么快速?像是生怕她不给放一样。 安然不由地想要骂一句脏话,心头怀疑到了顶端。 她不是被骗了吧? 但短时间内,焚天是断不可能再被换一次骨了。 安然只好收起了那团光。 她走到焚天正面,紧张兮兮,「你现在有什么感觉?」 「还好吧?」 焚天抬头看她,就算是身子没有了知觉,也知道她把骨头取完了。 他似笑非笑,心里痛苦与恨意齐齐上涌,「你想我有什么感觉?」 「你要做的事情都做完了,目的也达成了,可以把我放出来了吗?」 安然纠结挠头。 如果说换骨正常的话,她其实应该现在一剑把这小子结果了送他出幻境。 可关键是现在换骨出现了疑点。 安然就不好太早对他下手了。 她苦恼地对焚天说:「这个事情吧,有点复杂,我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 「你在这儿再待一段时日吧,反正这对你有益。」 安然讲完,就火急火燎离开了无望岛。 刚一离开无望岛,她就直接往仙界出入口那边奔过去。 一边奔,她一边化出千纸鹤联系孟子茯。 「你在哪儿呢?」 几乎是才把消息发出去,她就收到了回信。 「师尊。」还是两个字。 下一句话,「我在,千幻奇古秘境入口。」 都过去大半个月了,这人怎么还在秘境那? 安然差点就想这么问他了。 但她还记着自己当下的身份,便给他发,「在那儿等我。」 得到孟子茯肯定的回复后,她加足了马力朝千幻奇古秘境冲了过去。 第三百五十四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74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甫一出现在秘境入口处,便感觉到来自神的威压铺天盖地朝她涌来。 她用劲抵抗,在真气与真气的碰撞中,看到了姿态卓然的孟子茯。 孟子茯不再是一身缥缈宗的弟子服装,也并未着她昔日买给他的那些衣裳,恢复了她在小世界初次见他时的那身。 凤凰神族最高掌权者的威严油然而生。 安然一时有些混乱。 她没能太搞得清楚目前的情况。 孟子茯的威压还在竭力要突破她的防御圈,将她困住。 她现在明明是师尊的身份,为什么他还要来攻击她? 更何况,就算他怀着别的心思好了,可在幻境里,他只是游离在外寻找化解自己身上杀孽的一只凤凰,什么时候又有过最高掌权者那样的气势了? 许是安然脸上的疑惑不解太过明显,孟子茯好心开口,「师尊到现在还没有明白当前情况么?」 安然想说,她明白个什么情况啊,这小子莫不是想要欺师灭祖? 还别说,真有这个可能。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与孟子茯对抗的时候,竟然有股明显的力不从心的感受了。 明明之前也跟他交过手,当时尽管也没能真正打过他,至少也能跟他打个平手吧。 这半个多月不见,怎么孟子茯的实力上涨了这么多? 安然一边使出全身力气,一边快速思考。 眨眼之间,她便又察觉出几分不同来。 不对,孟子茯不是实力上涨了。 而是他原先受到限制的实力放开了。 安然和孟子茯一对一相互输出,自然是能够比较深切地感受到他的力量的。 和之前相比,他明显没有了太多约束。 那股黑气······ 安然诧异,「压制着你修为的那股黑气不见了?」 话说得太快来不及住嘴,安然有些后悔。 她如果是以师尊的身份出现在孟子茯跟前的话,不应当知道他这码子事情的。 这是晏梵真人才会知道的事情。 安然以为自己露出了马脚,却不料孟子茯毫无惊讶的意思。 他温和地回安然,「还是有一些顽固留存的,但已减轻了许多。」 「托你的福。」 孟子茯竟然是一点也不惊讶。 他是什么时候知道她的两重身份的? 关键是,为什么是托她的福? 安然直觉这与她替换了焚天邪骨一事有关。 可她看着当下两人打哑谜般的交流情况,也没有贸贸然就把话说出口。 直到孟子茯又是温柔了眉眼,喊她一声。 「阿然。」 直击天灵盖的熟悉称呼。 连嗓音都跟以前被唤过她无数次的某人完美重合了。 安然瞳孔地震。 「孟子苓???!!!」 「是我。」孟子茯,又或者说是孟子苓很是满意于安然能够仅凭这一声轻柔的叫就毫不犹豫地认定是他。 他面上光影流动,转瞬之间就化作了孟子苓的那张脸。 但很快,这张脸又全数瓦解,恢复了孟子茯的脸。 好的,安然这下是可以百分百确定了,孟子苓就是孟子茯。 而且他有着所有的记忆。 不管是这个小世界的,还是那个主世界的。 安然内心翻了白眼,恨不得把阴阳镜拖出来揍个几百遍。 这小兔崽子别是又把她给卖了。 搞笑呢搁这。 若是孟子茯从一开始进幻境里一样就与她有着完整的记忆的话,那他岂不是把她的每一步都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 甚至还有可能在看她的笑话。 安然光是想想就觉得丢脸丢大发了。 可是,真的是如此吗? 安然心中还是不想相信,她记得刚开始接触还是缥缈宗弟子的孟子茯的时候,孟子茯眼里的懵懂、渴望与青涩包括尊敬,都不是骗人的。 怎么说她也是经历过许多人的,不至于连这个都感觉不出来。 那么他就应该是在后来才恢复了记忆的。 是什么时候呢? 安然绞尽脑汁想着,脑海里记忆如同书页般飞速翻动。 猛地,其中一页被一只手定住了。 是了。 应当是他被梦魇缠身,露出真实身份被她发现的那一晚开始。 那声「阿然」,不是无缘无故就会喊出来的。 其实在这之前,孟子茯应该也不清楚他的凤凰神族的身份,是从那一晚之后,才记起来的。 而后,就是完完整整的所有记忆,一点一点,在他脑海中复苏。 直到他进了秘境。 孟子茯知道凭借着安然的聪颖程度,她已经把自己最初的疑惑都自个儿推测得差不多了。 安然一旦想通这一点,就又开始了头脑风暴。 她已经不仅仅将视野局限在孟子茯个人的身上了,还包括此时此刻在池子里泡着的焚天,以及焚天身上那奇奇怪怪的邪骨与神骨。 安然不去顾及其他事情,只逮着孟子茯问一件事,「焚天替换邪骨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孟子茯眉头一挑,原先被血腥杀伐之气洗礼过而透出彻骨冰寒的面容竟是显得正义凛然而温暖起来。 他笑而不语,一只手和安然对抗,居然还有闲心空出另一只手来,在半空中随意一划拉。 大蓬大蓬的灿烂火焰不费吹灰之力就绽开在他手底下,并蔓延到两人周围。 耀眼,纯粹,没有一丝黑气的缠绕,透露着旺盛而蓬勃的力量。 「如你所见,如你所想。」他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八个字。 孟子茯都展示得这么光明正大了,安然要是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 秘境中有关孟子茯和孟半神的话在心中如流沙般掠过,她联想到所谓神骨那黑气氤氲的模样,安然气不过,对着孟子茯道,「你好卑鄙!」 她这时是知道解决孟子茯身上的杀孽的另一个方法是什么了。 在主世界的孟子苓成神失败,而另一个办法就是,把他的杀孽与因果,全都置换到焚天身上。 这其中,还是她参与了最后的步骤。 她一步又一步地在孟子茯的安排下,不知不觉地就给人把事情都解决掉了,哪怕到了最后意识到不对劲,也无法挽回了。 安然心中猛地腾升起一股寒意。 孟子茯究竟是计划了多长时间? 而且,焚天可是他们凤凰神族的圣子,是他的族人,也是他要效忠的对象。 这都能下得了手,太狠了。 安然不由感叹,「你真狠。」 为了达成自己的目标,无论是谁都能利用,都能下手,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到的。 她碰见过那么多人,迄今为止,见到过的能做到这份上的也就孟子茯一个。 灭韶国,杀妻女,害族人,这人早已是恶孽缠身。 安然咬牙,「你根本就不配为神。」 神尽管没有人们 想象中那么大义凛然,可也不会一个劲逮着别人的气运生命来薅。 就像本来派青鸾来完成任务的西王母和那些关注焚天未来成长方向的凤凰族人,虽然各有各的小心思,或是为了人情置换,或是为了不背因果,其中一部分原因,总归还是不愿意见六界生灵涂炭。 更别提真正的青鸾,是如何怀着一颗仁慈仁爱之心。 「你是真的不配。」安然再一次由衷道,「你什么都不配。」 不配有如此高的身份,不配有这般的修为,不配曾被人爱过,不配一切一切。 她说得如此斩钉截铁,对孟子茯的厌恶早已是溢于言表,而孟子茯听了,却是淡淡的,没有什么触动。 他的笑依旧盈满柔和意味,仿佛包容着闹小脾气的孩子。 「无所谓,阿然。」 孟子茯控制着真火的那只手弯成了铁爪状,「我想要的,都已经快要得到了。」新 安然下意识觉得不好。 她面对的压力陡然加大许多,真火如藤蔓般一圈又一圈环绕着在她身旁形成一个包围圈。 安然往后退了两步,险些碰到火焰,又朝中心走了走。 火焰在围住她以后,并没有进一步的意思。 但是在火墙之中,却有什么柔软的东西顶着火焰要生长出来。 数根长藤携带着火苗朝她呼啸而来。 安然瞳孔一缩。 噬心藤。 孟子茯连噬心藤都收为己用了。 也对,他若是不搞定噬心藤,韶国又怎会落到个覆灭的地步? 可恶啊,人女皇辛辛苦苦收服的噬心藤,最后竟是为他做了嫁衣。 安然心中思绪不停,知道孟子茯有要活捉她的意向,而她现下还未能拥有可以和他正面抗衡的实力。 如果再不逃,就来不及了。 安然手上动作不停,和噬心藤周旋着。 然而,正当她做好了奋力一搏挣脱包围圈的准备时,却发现噬心藤的攻势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猛烈。 反而,像是有意在给她放水一般。 一根宛若新生的细长藤蔓在她不注意时缠上了她的指尖,留恋地蹭了蹭。 安然心里一喜。 看来噬心藤还是有自己的意识的。 她就在噬心藤放水的操作之下,火速逃开了包围圈。 安然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之后没几秒,孟子茯察觉到人没能成功捉住,便面色冷沉地捏紧了手。 龙卷风样的火焰霎时凝聚成了一团球,将噬心藤笼罩在里面。 不过片刻,那本是可以在火焰中自如穿梭的长藤便被无情点燃,从里到外化作了灰烟。 第三百五十五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75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回到仙界,觉得棘手又头疼。 少了束缚的孟子茯强大了不少,按照她现在的实力,还打不过他。 她抬头望望四周,只觉得这仙界也不大安全了。 现如今孟子茯重新恢复了对自己力量的掌控能力,恐怕,很快他就能够攻上仙界了。 当他攻上仙界,她若无法与他对抗,岂不是失去了找他的意义? 不行,不管是她个人的账也好,还是孟子茯对其他人犯下的那些杀孽,都不由得她容许这么一个祸害肆无忌惮地存在于世界之上。 在有许多限制的幻境里,他尚且如此厉害,若是让他离开了幻境,还不晓得要把世界搞个怎样的天翻地覆呢。 不论如何,她都必须要在这个幻境里把他给解决掉。 必须要想想办法,怎么样才能在短暂的时间内快速且尽量无害地提升她的修为。 安然一边想着,一边朝思无海奔过去。 在这之前,她得先看看焚天的情况如何。 说起来焚天也是有点惨,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坑了。 看来他这个气运之子的好气运,这下也是到头了。 思无海从外头看起来,还是一片风平浪静,与往常毫无异样。 然而一到了内部,却是截然不同了。 安然甫一接近无望岛,便差点被一股滔天热浪给扑倒。 这灼热到连空气都要扭曲的火焰,可比他上次把无望岛要烧光时猛多了。 不过碍于环绕在岛周围的弱水,这火并没能够成功烧出去,还是被限制在岛上。 还好还好,似乎是没有酿出大的祸患。 这思无海的设置真是得天独厚,单单就克了焚天的真火属性。 安然心下才为弱水的存在克制了焚天而松了一口气,下一秒又回过味来。 这不对呀。 这思无海,本来是在主世界的孟子茯给自己打造的居所。 而这居所又这么诡异地可以恰好将焚天困在其中,很难能够说是一个纯粹的巧合。 可那个时候,他明明还在尝试通过成神来转移杀孽。 安然拍一拍头,恍惚间想通了什么,零零碎碎的记忆片段从心底深处浮现上来,自动就给她拼凑梳理出了条线索。 孟子茯早在一开始,就把目标盯准了焚天。 她想起了曾经还存在的无望居那布下结界未被她真切探索过的二层楼。 没准,这第二层楼,真就是放着变回一颗蛋的焚天。 他的能力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境地,甚至可以把自己的身外化身从小世界逆向投入主世界,那么使点什么小把戏,算计尚在小世界,什么防备也没有的焚天,又有何难之有? 焚天的流落在外,和邪骨神骨之说,从来都是孟子茯一手操控,自导自演的罢了。 这么一想,孟子茯这个人就更可怕了。 心思深沉至此,留不得,绝对留不得。 她咬了咬牙,强力分拨开真火,冲进了无望岛。 无望岛上火焰丛生,散步得极不规则,好似是人控制不住造成的结果。 安然走到池子边上,看到焚天还泡在里头。 不过,与其说是泡,不如说是他被泥泞一样的池水困住,陷在里头了。 与狂暴外溢的火焰相比,池子中的焚天显得尤为正常和平静。 几乎是在安然出现在他视线范围内的一瞬间,他的目光就牢牢粘在了她的身上。 安然快速用眼神扫描了他一遍。 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不对劲的地方。 除了······ 她看着四处肆虐熊熊燃烧的火焰。 好吧,这也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情。 再怎么样,他的内伤都应该是复原了的,实力不单单是恢复了,还应该往上提升一个阶段。 只不过现在还被弱水禁锢着,又刚刚被替换了神骨,暂时不能动弹罢了。 想起他现在这幅模样,还是她直接造成的,尽管安然本质上是好心,在双眼对视的刹那,仍旧有了些许心虚。 主要是,焚天的眼神显得太过平静了。 与他无法自控外溢的烈烈真火相比,他的神情无波无澜。 很是罕见,罕见到安然都没能在第一时间推测出他的心思。 所以安然硬着头皮问了句无效话语,主要是为了打破两人间的这种窒息氛围。 「感觉如何?」 焚天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嘴角拉出个嘲讽弧度,「你说呢?」 安然干笑两声,「肯定是要比我走之前好多了哈。」 焚天笑容加深,眼底晦涩渐深,「那我要谢谢你。」 语气不辨喜怒。 安然平白有些瘆得慌。 她感觉自己跟焚天没有什么话好讲了。 眼神往外头飘去,她随意就指了指火焰,「也不用太感谢,本来就是你自己的实力。」 这一指,就被安然指出点灵感来了。 她眼睛猛地亮起,舌尖下意识地舔了舔唇角,双手合拢握在了一起。 这不是有个现成的快速提高她实力的法子么。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她一开始在幻境里留下焚天的时候,也有打过吸收他真火的念头,之后也把他的火焰收集起来转化作自己的修为。 可方才回思无海的路上,她是半点都没想到这个法子。 这要是利用得好了,焚天就是颗活着的能够源源不断提高修为的丹药啊。 「你这实力,借我用用哈。」安然眼放狼光,拿出小瓷瓶就开始勤快地绕场跑着去收集火焰。 收集这些火焰收集得过于专注,她便又把焚天给落在了脑袋后头。 而焚天也不出声,只是沉沉看着她的动作。 待安然把无望岛上的真火都尽数收进小瓷瓶后,还有点意犹未尽。 她掂了掂小瓷瓶,觉得分量足足的。 一扭头,再度碰上了焚天直勾勾的眼神。 安然不知道为什么,又有点心虚了。 怎么说呢,当着人家的面收人家的火焰,属实是有点在薅羊毛了哈。 她尴尬地笑了笑,默默把小瓷瓶收进袖子里。 焚天问,「你的目的是这个?」 安然挥一挥手,「没有的事,我就是恰好需要罢了。」 「哼。」焚天胸膛起伏,「好一句恰好需要。」 明摆着是认定安然在故意攫取他的力量了。 好吧,其实他这么认为也不无道理。 但是,事急从权嘛。 她快要没有时间了。 那头孟子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打过来,安然心里还是有一丝紧迫感在的。 她不欲和焚天多费口舌,转身打算离开无望岛。 往外迈出几步,背后焚天叫住了她。 「安然。」 恍惚间有细微她不大能明确分辨的幽暗情绪在其间流转浮动。 安然止步,但没有去看他,她只问,「怎么了?」 「你想要的,焉知我不会给你。」 「即使这样,也还 是要将我困在这里么?」 安然一头雾水,直觉焚天是误会了什么。 她皱眉,想要解释些什么,张开嘴巴,却又哑然。 无从下口,无从解释。 目前的这一切,都太混乱了。 她知道,孟子茯知道,焚天不知道。 反正,等解决了孟子茯,所有问题就都能迎刃而解了。 如此想来,她便果断离开了无望岛。 安然尽最大的能力把瓷瓶里的凤凰真火吸收进了身体里。 由于不是像以前一样平稳缓慢地转换,而是好似一下将车速从二三十码飙到一百多码的差别,她在睁开眼的时候,心神都差点没稳住。 从床上下来,原地蹦跶两下,安然觉得浑身的轻盈又上了一个度,明明已经是仙了,还是多了几分飘然欲飞之感。 但是还不够。 她当下的修为,与孟子茯相比,仍然有着差距。 孟子茯是神,而她在幻境中不过是仙,就算有青鸾的身份,也只是接近神。 从这一点上来讲,她与他的实力就被划出了一道质的沟壑。 想要有把握地压过他,她必须再想法子。 眼前一阵波纹晃动,一只熟悉的千纸鹤飞了出来。 安然心头一突。 她本能地就不想去理这只千纸鹤。 挥手想要打散,那千纸鹤却丝毫不受安然攻击的影响,自顾自伸展开来—— 「阿然,你逃不过的。」 简简单单的一行字,透露着无尽的威胁意味。 安然在屋内踱步,一手抟成拳头砸向掌心。 或许,她只能试试这个法子了。 短短两个时辰,焚天见到安然去而复返。 他凉凉一瞥,安然讪讪一笑。 她面上讪笑,脚下却是走得生风,到了池子边。 指指池水,安然道,「我来用一下这个。」 「哦?」焚天竟带了几分不明意味的调侃,「你是想要与我同泡一池水。」 「啊,可能不仅仅是要这样吧。」安然勾了勾发丝。 她寻好位置,也顾不得宽衣解带,一个跳跃就蹦下了水池。 落入凝胶状的池子,并未溅起什么水花,而是牢牢陷在了里头。 连衣衫都没有湿彻底。 安然待在了焚天身旁。 身体被弱水的力量冲得几乎要散架,不过许是不像焚天那样与弱水的属性过于相克,她虽感觉痛苦,倒也没有到不能忍的地步。 安然是全须全尾地进了弱水,不怕自己会伤上加伤,便疯狂催动弱水的力量在自己周身游走,帮助它早日打开她的身体。 如是过了一天一夜,安然倏忽感觉某道隔绝自身与外界真正交流的屏障被水流冲开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76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毫不迟疑,安然拿出了被她保存着的从焚天体内抽出的那块神骨。 莹莹亮光在安然与焚天面前出现,照亮了两人的面容。 在看到神骨出现的一刹那,焚天的瞳孔猛地一缩。 虽是之前已对安然的一系列行为背后的目的推断的八九不离十了,可当真正看到她这么做的时候,他心中还是涌上点刺痛。 「你果然···」焚天的话语未尽,安然却是无暇顾及他了。 没错,她想到的那个法子就是吸收焚天的这块神骨。 既然当下的她与孟子茯存在着仙与神之间的沟壑,那么把这道沟壑跨过去就好了。 与那个无法跟神骨兼容的邪修不同,她的修为,底子,都已经准备好了,只是差一个成神的契机。 只用能够完全将焚天的神骨融为一体,她就可以突破成神。 只不过,时间不等人,她不能够稳扎稳打,必须快狠准。 安然将自己身体与外界的交流状态打开到最大,死死盯着神骨,真气流转,将神骨强力纳入体内。 这样一个过程是极其耗费心力的,她全神贯注,只觉得每一根神经都紧绷到了极致。 身体在发胀发热,每一寸经脉都在快速地破裂又重塑,如是经历了数不清的次数。 痛苦,无力,齐齐涌上她的意识,安然是纯靠坚强的意志在强硬支撑着。 又是过了一天,她已是快要力竭了。 明明身处水池,她不被池水浸泡的上半身却比在水里的部分还要湿润,头发一绺又一绺地粘在她的额头上,衣衫颜色变深,紧紧贴在她的身上。 安然整张脸跟被一盆水兜头泼了一般湿漉漉的。 她能感觉到,神骨快要与她融为一体了。 但是为了加速神骨的融合,她几乎耗尽了所有心血,此刻可谓是虚弱无比。 而离真正人骨合一,让她晋为神,还差最后一步。 汗水浸湿眼角,眼睛酸涩生疼,视物也有了几分模糊。 安然粗粗喘了口气,颤抖着抬起手,在脸上抹了一把。 黏黏糊糊,令人浑身不适。 想也能知道她如今是个怎么衣冠不整的狼狈模样。 可也没办法。 造成她这般不怕痛地硬逼着自己升级的罪魁祸首,还在外头。 安然恨恨,要不是小世界限制了她,她真不至于如此。 一想到孟子茯,她就又有了动力。 必须要暴打他,可恶。 安然想着,便转向了旁边一直没什么动静的焚天。 他看着她,脸上是宛若宅邸被火烧灼过只剩灰烬的死寂。 说真的,安然非常能够理解他的心情。 换谁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抽出一块骨头还被人当场用了,都得暴走吧? 可焚天碍于弱水的禁锢和被替换骨头的虚弱期,连暴走的机会都没有。 这能不令人绝望? 但安然理解归理解,却不可能为了他这份心情而停止自己接下来的行为。 焚天尚且会因神骨邪骨的交替而产生虚弱期,她这种硬生生把神骨怼进自己体内的就更得有个虚弱期了。 因为不属于自己身体的神骨被纳入,本身也会造成一种伤害。 神骨是神的一部分,而神的一部分,必定是有着强大的力量。 这股强大的力量,在重塑安然身体的同时,也在耗尽她原本的修为,于她体内肆虐冲撞。 因此而产生的虚弱,是任何其他丹药宝物都无法补给的。 除了神本 身。 焚天的力量,可以抚平她体内的神骨,消除她的虚弱,帮助她真正成神。 安然想着,从仅剩的力量中匀出一些,驱动着弱水将焚天禁锢得更紧了些。 这眼看着焚天在水池中也待了不少时间,身体估计是要快恢复了,要是不把他再困住些,万一她吸收他力量的时候被恰好他恢复了,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到时候别功亏一篑,倒在焚天手上。 那她真的会恨死的。 焚天察觉到来自弱水对自身的挤压又加强了不少,很是轻易地就猜出了安然的意图。 他不动不挣扎,完全呈一个放弃的姿势,问安然,「你明明可以慢慢融合我的神骨,为什么一定要这么着急?」.c 安然走到他跟前,在凝胶状的池水中摸索,捉到了他的其中一只手。 「你是为了谁?」焚天还在执着地问。 答案其实呼之欲出。 安然还在找他的另一只手。 等把两只手都抓到了,她调整了一下姿势,十指与他的双手交叉相握,亲昵无比。 「回答我!」焚天的语气极重,把心思还在他手上的安然震了一下。 她这才凝神去看焚天的脸。 他的神情很是复杂,像是悲愤欲绝,又像是某种不甘心。 安然寻思着这孩子估计是气愤到头了。 她软和下语气,「你再忍忍哈,很快就行了。」 还是那句话,等她解决完孟子茯,一切都好说。 焚天眼里赤红翻涌,清凌凌的覆着一层水光,浓郁得像是要从眼角滴出血珠来。 「你是为了孟子茯。」他说,跟之前充满爆发力的那三个字相比,这句话可谓是轻到了尘埃里。 安然脑袋卡壳,「你都知道了?」 他是怎么知道她为了搞死孟子茯而忙来忙去的? 不过想想,孟子茯的杀孽具象化出来的黑气都被置换到了焚天体内,焚天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也未可知啊。 也算是正常。 焚天似是疲惫至极,伤心至极,他缓慢地闭上了双眼,再次睁开,那血色更是浓厚了不少。 「你做得那么明显。」 在安然不知道的时候,焚天的脑海里浮想联翩,将事情捋了一遍又一遍,再次得出了一个自以为非常符合情理的答案。 先前他是觉得,安然是为了成神,才对他做了这些事情,才去接近游离于凤凰一族的孟子茯。 而现在,他却是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安然想成神不假,可也许,她的最终目的,并不是为了成神呢? 按常理来想,孟子茯那般强大的神,若不是他有意,怎么会让安然一个仙捡了空子? 安然口口声声孟子茯是她的命定情缘,而她的这个命定情缘是神。 她身为仙,怎么能够与神长相厮守,唯一的办法,就是也将自己变成神。 她是为了孟子茯。 当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焚天心头如同被雷击倒,痛苦比被弱水硬生生打开,抽出神骨尤甚。 她甚至不能再多等一段时日,平稳地度过成神的这一时期,一定要缩短时间,让自己承受更多的痛楚,也要早点将神骨吸收。 焚天想问安然,孟子茯当真那么好,那么吸引她么? 似乎有熊熊火焰在他体内燃烧,点燃了他的血液,炙烤着他的心脏。 暴虐恣肆,直想让他把这火焰不管不顾全然地释放出来,将天地都焚烧殆尽才好。 心底里隐隐有某种黑暗的念头不受控制地浮现 。 毁了她,毁了这周围的所有,既然她眼中没有他,只对他是纯然的利用,那就该承受神的怒火。 她该尝一尝,触怒神的滋味。 焚天的身体渐渐升温,散布于四肢百骸的烈火般的力量在迅速游走着,鼓动着,叫嚣着要从他体内冲破。 安然掌心焚天的手在发烫。 她惊奇地又握了握。 这可好了,她都不需要大费周章,焚天的力量就外溢了。 安然忙将真气散到焚天手上,引导着焚天的力量从他手指处流泻出来。 怕自己吸收的力量不够,把时间拉长,安然压根就没怎么考虑要温柔地对待焚天。 她就跟只吃不饱的饕餮似的,大口大口吞噬着从焚天身上吸引过来的力量。 到最后,都不是焚天的力量外溢了,而是她主动跟抽血一样从焚天身上把力量抽出来喂饱自己。 等到安然的虚弱感完全褪去之时,焚天已然是如被狂风暴雨蹂躏过一番的小白莲,气蔫蔫地倒了下去。 他面色煞白,手也变得冰冰凉凉,活像个被吸光了精气的。 安然手伸到他后脖颈处扶稳,一把捞起了他。 哎呦,好像有点吸过头了。 她解开了弱水的禁锢,打横抱起焚天,回到无涯岛,把他放回了原先住的那间屋子。 焚天紧闭着双眼,呼吸微弱,是昏过去的模样。 安然给他掖了掖被角。 她握紧自己的拳头,万事俱备,该去揍孟子茯了。 等揍完孟子茯,估计焚天也该醒了。 而他身上的杀孽,也会随着孟子茯的消散而消失。 到时候她再把他叉出去,结束这个幻境。 这样想下来,简直就是完美。 安然豪情万丈,她的重拳已经控制不住要对着孟子茯出击了。 她变出一只千纸鹤,对着孟子茯挑衅。 「孟子茯,我就在仙界,你敢不敢过来?」 很快就来了回信,但不是以千纸鹤的形式。 孟子茯的声音像是在安然耳畔出现。 他轻笑一声,「有何不敢?」 安然没料到孟子茯会玩传音入密这一手,揉了揉自个儿的耳朵,恶心到恨不得去洗个耳朵。 她呵呵两声,「你想来我还不让你来呢。」 开玩笑呢,她不过是为了试探孟子茯罢了。 孟子茯之前不能来仙界,无非就是还不大能真正控制住自己的力量,万一一个外溢把仙界全毁了,那就不好了。 而现在他竟然敢来,就说明他不仅恢复了实力,还能够自如地使用自己的全部力量了。 安然按了按手指,指关节咔吧作响。 「千幻奇古秘境,等着我。」 在哪里逃跑,就要在哪里把面子挣回来。 第三百五十七章强取豪夺后仙界被灭了(完)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一见到孟子茯的身影,手上便打出一道真气过去。 孟子茯也不慌,身前张开一面屏障,将她的真气抵消了下去。 空气被压缩摩擦发出巨大的声响,真气撞上屏障的那一刹那,天地都仿佛在震颤。 安然瞧着自己一击不成,又蓄力挥出第二击。 这第二击的力道比第一击要重得多,直接击碎了孟子茯张开的那道屏障。 蜘蛛网似的碎裂细纹从半透明的屏障上蔓延开来,最后轰然消失。 孟子茯往后退了两步。 安然收回攻击的劲头,立于半空之中。 孟子茯见状,以为有了停顿说话的时机,他开口,「一段时间不见,你的实力,真是有了长足的······」 话未说完,他瞳孔猛地缩紧。 安然手中凝出一把利剑,朝他狠厉劈来。 那一剑劈出,剑气冲天,化作数百把小型细长的剑,对着他高速飞来。 每一把小剑,都对准了他身上脆弱的关键部位。 剑意浓烈,小剑漫天,防不胜防。 就在它们快要刺入孟子茯身体的时候,山一般的火焰拔地而起,把它们吞噬殆尽。 孟子茯是真没想到,安然这一过来,什么话也不说,就对着他直接进行了攻击。 不说这开头的两次攻击,他可以认为是安然在发泄自己的怒火。 他承认自己以往做的事情是挺混蛋,因而也愿意让安然发泄,只守不攻。 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会一直让着她。 好歹,该有个和他说话的喘息机会才是。 孟子茯以为安然会给这个机会的,却不料她是虚晃一招,为了令他松懈,好再祭出杀招。 饶是他再怎么想着要包容安然,也不免会觉得心寒。 安然看着自己挥出的剑气被孟子茯的凤凰真火烧了,虽觉得可惜,也没到特别惋惜的地步。 本来她也没想过能够这么轻松就把孟子茯给解决了。 毕竟前面的只是开胃小菜,等热身运动做完以后,才会将真正的大餐端上来。 到时候,看她撑不死他。 但是如果能够轻松一点,她还是很乐意的。 安然将真气凝成的剑散去,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 孟子茯压低了眉眼,似是对安然有些失望,「阿然,你一定要如此么?」 「真的,不能好好谈谈么?」 安然翻了个白眼。 此刻倒是装得纯情又无辜。 她语气冷漠,「你做了什么恶心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不必装成这幅样子。」 甩了甩手,安然攥紧了拳头,对准孟子茯就是一个猛冲。 孟子茯眨个眼的功夫,面前的姑娘就不见了。 他下意识以为下一秒安然会出现在他跟前,便做好了抵御面前攻击的准备。 却不料,前头压根就没人。 上当了。 孟子茯立即反应过来。 真火在背后燃烧,发出噼啪声响,像是把什么点着了。 他扭过身去。 绿色翎羽在橙红的火光中冒出一缕又一缕的轻烟。 紧接着,无数翎羽从上空飘落了下来。 流光溢彩,带着炫目的瑰丽色泽。 安然人呢? 孟子茯心头只有这么一个疑问。 眼下场景实在诡异,安然要解决他的意图已然溢于言表,没有缓和的余地,孟子茯尽管想要安然,可也并不代表着他会为此付出消 亡的代价。 毕竟他所有的布局,其实在一开始,都是为了化解他身上的杀孽。 而安然,是他一步一步走下去时闯入他心里的意想不到。 猜测不到她想要做什么,为了保险起见,孟子茯与凤凰真火筑起了半球形的屏障,将自己牢牢护在了里头。 说到底,他最大的依仗,其实就是凤凰真火。 真火强势霸道,可以焚烧所有,吞噬所有,消去这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翎羽,实在是绰绰有余。 上一秒孟子茯是如此笃定的,下一秒,他就听到了翎羽在触及到火焰时,发出了滋滋的声响。 然而这声音不对,不像是被烧着了的声响。 大量的水汽从翎羽与火焰的交界处冒出。 而随着数不尽的翎羽砸到火焰屏障上方,那屏障也在变得越来越脆弱。 这是怎么回事? 真火怎么可能会被浇熄? 孟子茯不可思议。 然而很快,他就明白了。 是弱水。 安然将弱水附着在了翎羽之上,致使他一时之间没有认出来。 若说真火有什么害怕的,估计世间也只有弱水这一存在了。 孟子茯想要去破坏这些翎羽,驱动弱水,可是,没有用。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真火被一片又一片翎羽覆盖,破碎,消失。 不管多么持续地让真火燃烧,依旧会有源源不断的翎羽从上头落下,仿佛永无止境。 孟子茯放弃了,站在原地,看着屏障不见。 翎羽还在往下飘。 看似轻飘飘地落在孟子茯的肩膀之上,却是把他压得膝盖一弯。 孟子茯跪在了地面上。 而那翎羽化作了绿色流光,瞬间就把他缠绕得严严实实。 弱水从流光之中溢出,和孟子茯为了对抗弱水下意识使出的真火两相对抗。 于是在流光之下,孟子茯身上还覆了一层火光和一层薄薄的水膜。 但他已经是不能过多动弹了。 和弱水的对抗已经分去了他太多精力,他无法再做出旁的什么举动。 安然在他面前凝出了个人形。 她看着跪在地上咬紧牙关的孟子茯,吹了个口哨。 「这水怎么样?」 安然问,「思无海盛的哦。」 孟子茯说:「我以为你会与我痛痛快快地打一场。」 安然耸肩,「有趁手的法子可以用,我为什么非得耗那个精力?」 她都说了,如果可以轻松一点解决,她很乐意的。 安然嘲笑孟子茯,「这也算是你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吧?」 这弱水原本是孟子茯为了囚禁焚天而准备的,如今也在他这儿派上了用场。 说实话,如果是在主世界,安然是决计不会这么顺利的。 因为主世界里的思无海,真正的主人是孟子茯,就算两人都能驱使弱水为己所用,优先级肯定还是孟子茯。 但在幻境里就不一样了,弱水的功效还是那么猛,可主人就换做了安然。 从这一点看来,安然是头一回觉得阴阳镜做了件不那么糟糕的事情。 她打了个响指,「你不是一直嚷着要我带你去仙界吗,恭喜你,这个愿望要实现了哦。」 彭莲在半路上散步遇见安然的时候,正是安然扯着孟子茯刚到仙界不久。 她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安然那显而易见变了不少的强者气息。中文網 「呦,这么一段时间不见,小安然又 变强了不少嘛。」 彭莲扭着腰肢过去,照着寻常与安然聊天的语气和她搭讪。 安然一笑,「这么明显吗?」 「你这不废话嘛。」彭莲跟安然搭上话以后,眼一瞟,就注意到了站在她旁边的一人。 这人一件披风将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露出的面庞俊朗无比,只是头冒虚汗,看起来身子不大爽利的样子。 彭莲眼睛亮了,她一把扯过安然,与安然说悄悄话,「这俊俏小郎君是谁呀?以往没见过哪。」 安然道,「我那命定的情缘。」 彭莲盯她,「成仙啦?」 安然点头。 「难怪呢,你这修为涨这么多。」彭莲一拍安然的胸脯。 「他既然上来了,那是不是就可以——」 她背着人,对着安然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杀夫证道么,过了这一步,安然不就能成神了? 安然露出锃亮的八颗牙齿,「快了快了。」 两人对视一眼,彭莲心领神会。 她风情万种地朝着安然抛了个媚眼,「若是真成了,别忘了你姐姐我。」 安然挤眼,「必不能忘。」 彭莲得了安然这一句承诺,可谓是心花怒放,「那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了。」 「你快着点哈,别不舍得。」 「世间男人千千万,成神的机会可就这么一次。」 她走出几步,回头又看安然一眼,「我看好你哦。」 安然挥手,「我也看好我自己。」 送走了彭莲,安然押着孟子茯走向思无海。 孟子茯每步都走得艰难而缓慢,事实上,他已经丧失了绝大部分力气,快要支撑不住自己了。 眼看着他就要跌倒在地,安然嫌弃地使出真气托了一把。 走着走着,终于到了思无海,安然果断撤回真气,没了支持的孟子茯重重跌倒在地。 宛若被抽走了浑身骨头的一摊肉。 他身上的披风悄然消散,露出了空洞洞的胸膛。 安然掏走了孟子茯的心。 不过孟子茯没有死,因为他是神,即使遭受了剜心之痛,也不会致命到死亡。 没能亲手在符瑾瑜身上实现的掏心,安然在孟子茯这儿过了把瘾。 其实真要算起来,孟子茯给当初被符瑾瑜掏心的她救过来,她这还算是恩将仇报了一把。 不过那又如何? 风平浪静的海平面开始沸腾,咆哮。 一个又一个浪花打到岸边,水珠能溅到尺把高。 孟子茯忽然意识到安然想做什么了。 他扭过头,颤抖着声线,「阿然,你不能这样对我。」 安然冷漠以对。 「阿然,我罪不至此,你不能这样对我!」 「呵呵。」安然只是冷笑了两声。 她把孟子茯推入了弱水之中。 弱水就像闻到了血腥味的大型猛兽,径直把孟子茯包裹在内。 只闻得他的一声尖利惨叫,孟子茯的身形便完全消失不见了。 安然看着再度恢复风平浪静的海平面,笑得开怀。 解决孟子茯这个大祸害,成功。 接下来就是焚天了。 她拍了拍手,正欲唤出长桥步入岛内,就见平静不久的弱水再度沸腾起来。 但这次的沸腾,却不像是它自发的沸腾。 浪花怒吼咆哮,海上乱作一团,长桥怎么也唤不出来。 安然正奇怪 呢,就见无涯岛上燃起了巨大的火球。 那火球在顷刻间就变作极大,升到上空,爆裂开来。 第三百五十八章 大结局 - 恶毒反派又有气运到账了 - 澹晞 安然睁开眼睛的时候,恍惚间还有种被震到脑仁疼的晕眩感。 那火球爆炸后席卷一切的热浪仍然历历在目,几乎是在瞬间,围绕着无望岛和无涯岛的弱水就被火海吞没,完全抵挡不住。 焚天爆发后的力度,不光是把仙界都毁了,还把整个幻境也毁了。 事出突然,她都没有好好地准备,出幻境的方式一点也不温和,几乎就是被赶出来的。 得亏幻境限制了他的发挥,这要是在真的小世界里,估计小世界得被他烧到寸草不生。 真是无愧于他的名字。 安然默默在心头吐槽。 缓了缓,安然看清了面前的景象。 还是一只小白猫的天道蹲坐在她跟前,眼也不眨地盯着她。 看到她回过神来了,天道站起来,拱了拱她的手。 「感觉还好吗?」 「还行吧。」安然顺便撸了两把天道毛绒绒的头。 真是久违的温暖手感。 不远处听到一声小孩的惊呼,阴阳镜从青纱的缝隙间冲了过来,冲到离安然半个身位远的距离后停下,「主人。」 「你你你,你把他干掉了?」 他充满了不可置信的语气让安然觉得好笑。 「哪个他?」她问着,从床上下来。 将天道抱在怀里,安然掀开纱幔,见外间地上横躺着一个人。 阴阳镜跟在安然后头,半面镜子从她肩膀上头伸出,做了一个极具人的个性的探头动作。 「从幻境里出来的,只有主人和他。」 它嗫嚅着,「至于另一个,一点活着的气息我都没感受到。」 另一个的身份是谁,不言自明。 安然看着尽管紧闭着双眼,仍然显得面色苍白我见犹怜的焚天,心情大好。 她头也不转,手朝肩膀后伸去,精准地抓到了阴阳镜的顶部。 「是干掉了。」 她把阴阳镜扯到眼前,毫不客气地弹了它一个脑瓜崩,「谁像你似的,身为神器还唯唯诺诺。」 「还给他开后门。」 「还不告诉我他的真实身份。」 「真有你的哈。」 安然每说一句,就多弹两个脑瓜崩,力道也越来越狠。 手指上被安然刻意裹了层真气,打得阴阳镜疼痛不已。 它哎呦哎呦地直叫唤。 阴阳镜委屈到不行,「我也是被逼的嘛。」 「他是神,我一个神器,还不是干不过他。」 而且,他当初还答应过它,要把它带回神界呢。 不过这一点阴阳镜没敢跟安然说。 怕说了惹得安然更加生气。 安然冷笑,「恐怕不止如此吧。」 她就好像看透了阴阳镜的小心思一样,「是像借着他的力量回神界吧。」 想想当初他为了回神界,可以抛开祝九思跟她,又能为了回神界,告诉林檀尔跟她冥婚。 这玩意儿为了回去,真是一点下限都没了。 阴阳镜还想辩驳几句,「那我想回神界,也没错呀。」 安然凶它,「信不信我用凤凰真火把你融了。」 阴阳镜跟个鹌鹑似的不吱声了。 手里握着阴阳镜,安然单手往焚天眉心打了道真气过去。 绿光于他眉间隐去,焚天幽幽转醒。 当他睁开眼睛时,看到站着的安然,脸上极快地显出一抹惊讶神色。 「我不是···」焚天才刚起了个头,就跟要晕倒 一样。 手扶着脑袋几秒钟,那惊讶的神情便被了然取而代之。 「反应过来了?」安然问他。 焚天从地上起来,「都是假的?」 「有真有假吧。」 「比如说。」她坐到一边,「孟子茯我确实是干掉了。」 焚天垂眸片刻,「谢谢。」 在幻境中,安然最后离开的那次,他心中想要毁天灭地的恶意止不住地往外翻涌着,几乎化作了实质。 当焚天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居然产生了如此暴戾的想法,却已然控制不住自己了。 他再度自爆了。 等这次醒过来,回想起自爆的行为,焚天很显然就能感觉到自己那时状态的不对劲。 从他的神骨被抽出以后,他的情绪就日复一日地坏了下去。 这不是正常时候的他。 他是被什么控制住了。 而在他自爆前清醒的那几秒,控制住他的东西消失不见了。 幻境被破,现实的所有记忆回笼,焚天轻而易举地就回想起了那个致使他流落在人界遭受数十载磋磨的罪魁祸首。 是孟子茯。 孟子茯刻意把身上的杀气转移了一部分,才让他十几年来都邪气缠身,甚至殃及了周围的人。 都是孟子茯做的局,邪修,是个根本就不存在的人。 要不是孟子茯从中作梗,他不至于十几年还不被找到。 是安然真正救了他。 安然大气挥手,「顺手的事情啦。」 「不过你要是想做点什么来感谢我呢,我也不介意。」 焚天即刻看向她,「我能为你做点什么?」 话里有些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和期待。 安然将阴阳镜甩到他跟前,眼角眉梢都在瞬间泛出了冷意,「给我把这玩意儿烧了。」 阴阳镜寻思着安然再怎么狠都不可能真把它给融了,毕竟它也算是帮了她一些忙,在她掌心躺得正放松了,猝不及防就被人丢了出去。 然后耳畔就听到了宛若炸雷般的安然那无情的话。 它呆住了,甚至撞到焚天都没想到要稳住自己。 「啪」一声,阴阳镜掉到了地上。 这一下摔把它的意识摔回来了,它望着低眉看它的少年面孔。 从他仿佛燃着火焰般的双眸中,阴阳镜看出来安然真没有在开玩笑。 因为跟前的这个少年是真打算使出凤凰真火。 它一个鲤鱼打挺就想从焚天脚下溜走。 然而为时已晚。 真火自它身下绽开,仿佛饿了几百年的猛兽,一个血盆大口就把它完完整整吞了进去。 阴阳镜连最后惨叫的机会都没有,就消失在火光之中。 焚天收回了真火。 安然对着他竖起大拇指,「干得不错。」 「嗯。」焚天不知道该回些什么。 他顿了两秒,低沉着嗓音,「我,得回神界了。」 「走呗。」安然挥挥手,没有半点留恋,「一路顺风哈。」 焚天踌躇。 他很想跟她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比如说,她可以等等他吗?他只是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可看到安然这没心没肺毫无察觉的样子,焚天想,还是算了吧。 更何况,他以前还是晏梵的时候,亲手杀害了她。 哪怕是一报还一报,他与她之间也没有什么可能了。.c 焚天最后对着安然笑了笑,旋身离开 。 安然低头对着天道,「咱也回主世界呗。」 天道一愣。 「我们就要这么回去么?」 「当然。」安然神色自若,「回到主世界,才好把总账算一算哪。」 天道直觉安然的气场变了许多。 似乎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变化在悄悄发生。 他仍有担忧,「可是伪天道化身那边···」 「没关系,能对付得了。」安然打断他。 见她一心要回主世界,天道无话好说,只好与她一同回去。 天道恢复了原本的身形。 当白猫太久,他变成人型的时候,还颇有点不习惯。 活动了一下四肢,天道才找回做人的感觉。 这么说有点奇怪,但事实确实如此。 他往周围望去。 悬崖边上风景依旧,是记忆中熟悉的模样。 再往里头望去,天道眼中撞进一道鲜艳的色彩。 他看着那个身着斑斓彩衣的女子,心中第一时间涌起的不是警惕,而是困惑,「你是谁?」 这地方绝非普通人能够进入,连神也寻不到的所在,一个气息平平无奇的女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女子看见天道,并没有露出太大的惊讶神色,她眉眼弯弯,显得很是自来熟。 「彩翼。」她昂首,「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我很喜欢这句诗。」彩翼如是说。 天道在脑海里搜索一圈,没能寻到半点这个名为彩翼的女子的影子。 仿佛她是凭空出现一般。 他下意识就想把安然护在身后,朝彩翼迈出一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彩翼笑靥如花,她看向天道身后,「自然是来取代你的喽。」 「什么?」天道只觉得荒谬。 他可是天道,一个不知出处的女子,也敢大放厥词说要取代他? 这荒谬的感觉腾升不过几个眨眼,就被来自身后的袭击打了个稀碎。 天道呆呆地低头,看向自自己心口处伸出的那只手。 安然把手缩了回去,嫌弃地甩了甩。 手上并没有肮脏血迹,只是有着逸散沾染的流光。 天道这具身躯的心口是空的。 里头根本就没有心脏。 可天道还是在那时刻感受到了难以忍受的痛苦。 安然从他背后绕到身前,拿下了他的面具。 是一张颠倒众生的脸。 是那个在捏出她时冷脸以对,终日无情绪波动的人。 也是那个身穿女装陪在她身边的人。 还是那个天天喊着「女鹅」的人。 「为什么?」天道问。 「菁芜是个好名字,可惜你不配。」安然和彩翼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将天道捆了往暖池里丢。 「菁芜···」天道的身体在暖池当中融化,水没到胸膛的一息,好似有什么飞快填满了他的心口。 于是他什么都想了起来。 天道眼里忽地有了光,不过几息,那光又熄灭了。 他只是看着安然和彩翼在池边自然地聊着天,好似几年不见的姐妹聚首寒暄。 「你这名字起的不错哈,穿着打扮也很有品位。」 安然夸她,「脸也捏得好,有自个儿特色。」 彩翼一只手搭在池边,源源不断地吸取着他通过暖池转化出来的力量。 「那是,我现在可不是伪天道化身了。」她傲 娇地碰碰自己的脸,「我可是要接管这些世界的,当然不能再顶着和你一模一样的脸。」 「不过我还真没想到,你不仅愿意让我来当这个天道化身,还要让我取代天道。」 安然舌头打了个响,「你就说爽不爽吧。」 「爽。」彩翼笑得开怀,「不然也不会你一跟我商量,我就答应你。」 等安然和彩翼聊得差不多以后,再往暖池看去,原先的天道已然是不见了。 与之相对的,是彩翼焕发了别样耀眼的光芒。 「恭喜你,成功取代了原先的天道。」 安然和她拥抱。 彩翼问,「那你呢?」 「我?」安然走到悬崖边上,张开双臂,仰面向上,像是在享受清晨的新鲜空气。 「先去找彭莲和祝九思唠唠吧。」 此后,她再也不必受着所谓情劫的束缚。 自当如风般自由,享受属于自己的人生与乐趣。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