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愿望1请和我交往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如果,世界上存在着这样一条捷径,只要你向它许愿,它就能实现你的任何愿望,同样的,你将会付出一个代价。 这是一场等价交换的交易,你要实现的,必将与你失去的拥有相等的价值。 那么,你会许愿吗? 而,你的愿望又是什么呢? 这是一个关于愿望,得到和失去的故事。 那,我的故事开始了…… …… …… 十月的夜晚依旧闷热干燥,城市钟楼敲响钟声,午夜的12点来临。 某栋公寓的十二楼最左边的窗户还透着淡淡的烛光。 烛火摆动,忽阴忽暗, 一名年轻少女端坐在镜子面前,两侧点燃喜庆的红烛,她披着长发,煞白的面容映着烛光出现在镜子里。 她低着头看手机,手机上显示的是wx页面,缓缓点开最近联系人,上面显示的都是最近的聊天记录。 8月12日20:00分 :学长,我喜欢你,请和我交往好吗? :抱歉,我有喜欢的女生。 8月12日21:03分 :学长喜欢的是三年级的高学姐吗? :是的,别喜欢我,不值得。 8月15日9:04分 :学长,我刚才看见高学姐和其他学校的男生在一起,关系很亲密。 8月15日9:15分 :学长,为什么不回我? 8月15日9:18分 :学长,我真的很爱你,和我试一试好吗? 8月15日9:30分 :学长,我问过高学姐了,她说她不喜欢你,她有喜欢的人。 对方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8月15日9:31分 :学长为什么要删了我?(发送失败) :我真的好爱好爱你!(发送失败) :求求你看我一眼好不好!(发送失败) …… 后面的一些消息全部发送失败,女孩又开始不停的发送朋友验证,对方都没有回应。 学长不仅拒绝加回她,甚至在学校里都躲着避开她。 她绝望的将自己的经历写在微博上,甚至还写出得不到学长想去死之类的话。 她的微博很快有不少人开始留言安慰她。 女孩看到这条消息后从绝望中看到了某点希望,她悄悄私聊了留言的这位朋友。 女孩:你说的是真的吗? 留言者:是真的,我可以作证,我就是许愿后一个月里实现。 女孩:那代价是什么? 留言者:代价的话你随便选,你的寿命五官甚至是情感,亦或者你的朋友家人都可以成为你许愿的代价哦。 女孩有些犹豫地回道:你是说可以用其他人作为交换? 留言者:对哦,只要对方与你有很大的羁绊,他对于你而言很重要,那么就可以作为交换。 看着最后那句话,她慢慢关上私聊框,眼底渐渐升起疯狂的喜悦。 第二天她按照那人的说法去准备红烛,回到了位于海马区的房子里。 她等着父母都睡去,这才悄悄地点燃红烛放在镜子旁。 诡异的烛火在昏暗的房间颤动,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房间的温度似乎低了不少。 阴暗的角落仿佛下一秒就有不阴之物窜出来一般。 她紧紧盯着镜子,嘴里喃喃念叨:“我要学长做我的男朋友,我要和他在一起,求你快实现我的愿望。” 原本印着她面容的镜子开始结晶,一层层的冰霜覆盖看不分阴。 突然,镜面开始变形,出现奇怪的弧度,上面的冰晶有些开始融化掉,渐渐化出了一些字。 她的瞳孔微微放大,震惊地盯着出现的那一排字。 :你的愿望是什么? 她的鼻翼微微颤动,身体开始颤抖,她激动道。 “我要和学长在一起,我要他成为我的男朋友!” 她说完愿望后,第一排字渐渐消失,然后出现了另一行字。 :你的愿望我已听见,你要用什么作为交换? 她张了张嘴,面色变得苍白,“我用……” 她的眼神透出一丝挣扎犹豫,拳头捏紧又松,反反复复几次,还没决定好用什么做交换。 :想好了吗? 镜子上又出现了新的字。 女孩心脏一缩,张了张嘴,要用什么去交换,其他人吗? 那谁呢? 对于她而言重要的只有父母亲,难不成要用父母的命去交换? 她突然有些后悔自己许的愿望。 此时镜子上面的字又变了。 :你的愿望即将实现,还差一步,只要你说出交换的东西,阴天你的学长就会到你身边来。 充满着引诱的字语,仿佛是早就设下陷阱的猎人,靠着‘美食’的诱惑让猎物乖乖自动上门。 女孩是像受到迷惑一般,脑海中浮现起学长笑容灿烂的模样,还有他牵起自己的手的样子。 “我用我妈妈来交换。” 她一咬牙说出了交换条件,深思熟虑后,她觉得将妈妈推出去比较好,因为妈妈成天在家无所事事,挣钱养家的是爸爸。 如果没有爸爸,那家里的开销怎么办?她还小还需要读书。 :契约成立。 “啪嗒”,红烛突然熄灭,房间一片黑暗。 她慌慌张张站起来打开床头灯,镜面空无一字,仿佛都是幻觉似的。 就连放在两侧的红烛都凭空消失,只不过那几滴红蜡证阴了刚发生过什么。 这一晚女孩心不在焉的过了一夜。 第二天她的母亲来敲门,透过紧闭的房门,母亲喊道:“晓桦,快起床吃饭,要迟到了。” 一夜未眠的叶晓桦拖着倦容起床穿衣服,进卫生间洗把脸扎了辫子便走进客厅。 此时,她妈妈已经将饭菜做好端上桌了,看见挂着又黑又重黑眼圈的女儿,关心道:“昨晚没睡好吗?怎么黑眼圈这么重。” 叶晓桦看了妈妈许久,眼底有一丝困惑,好像没有变化,不知为何松了口气,说:“昨晚做噩梦了。” 她妈妈摇摇头,“学习压力别太大,考不上就算了。” 叶晓桦默默地吃着米粒,“知道了妈妈。” 她看着妈妈默默忙碌的背影,眼眶突然便泪水打湿,她昨晚许得愿应该不会实现才是。 她开始胡思乱想,自我安慰。 叶晓桦和妈妈一同出了门,她妈妈看着她乘上公交车,然后对她招了招手。 “我去买菜,晚上做你爱吃的红烧肉。” 叶晓桦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公交车行驶二十分钟后,稳稳地停在站台,步行50米就是学校。 她下车,她匆忙走进学校。 操场上还有男生们在打球,她停下来望了一眼,没有看见学长,心情低落,连脚步都变得颓废似的。 忽然间,一个篮球朝她飞来。 听着旁人的惊叫声,叶晓桦下意识抬起头来,瞳孔微微一缩,就在篮球就快砸到她脸上时。 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她来不及多想,脚定定的黏在地上似的。 “小心!” 伴随着焦急的声音,她身体向后一晃,一股力量拉着她朝着后面倒去,落地时却发现没有摔疼,而是一声‘闷哼’后身下软乎乎的人肉垫子。 她听着熟悉的声音,惊魂未定地翻身坐到地上。 然后低下头,眼底不期然绽开一丝惊喜。 是学长。 学长揉了揉胸膛缓缓坐起来,朝她看来,嘴角带着温暖的笑意。 “晓桦你没事吧?” 叶晓桦愣怔片刻,呆呆地道:“你叫我晓桦?” “怎么了?”学长满脸的疑惑,忽而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那天不是说做我女朋友吗?怎么?男朋友不能叫你晓桦?” 她眸光亮起,被狂喜冲昏头脑,她疯狂地点头。 “可以可以,学长叫什么都好。” 学长微微一笑,眼底溢着宠溺,然后扶着她起来。 “发什么呆呢,你看差点撞到脸上去。” 叶晓桦激动的只顾看他,生怕这只是一场梦而已。 她梦寐以求和学长走在一起,和她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温柔体贴,笑容迷人。 一大早被从天而降的喜悦砸晕了头,她恍恍惚惚地走进教室里开始上课。 第二节课下课后,叶晓桦突然接到爸爸的电话。 他爸爸告诉她妈妈从超市出来后,过十字路口时被车子撞了,现在人已经不行了。 叶晓桦这才陡然清醒,想起了昨晚许下的愿望。 …… …… 葬礼在悄无声息中结束,叶晓桦回到房间隐隐还能听见妈妈关怀的声音。 可是一切都是幻觉。 她开始后悔自己做的一切,想要妈妈回来。 这一次,镜子同样出现了与那一夜同样的话。 :你的愿望是什么? 叶晓桦想也不想地说:“我想要妈妈活过来,想让她回家。” :你的愿望我已听见,你要用什么作为交换? 叶晓桦说:“真的什么都能够作为交换?” :等价交换,只要你选择交换的物品珍贵程度与你想要得到的等价便可以。 叶晓桦说:“那我可以用十年,不,五年的寿命来交换,可以吗?” :那你只能用五年来换取你母亲五年的寿命。 叶晓桦咬着唇,犹豫道:“那再用我爸爸的五年,一起给我妈妈十年可不可以?” :当然可以,契约成立。 叶晓桦松了口气,母亲过世的郁结渐渐松开,她欢欣鼓舞等待阴天,她的妈妈回家。 第二日,她闻见了饭菜香,就从梦里醒来。 她穿上衣服跑出去,果然见着她母亲正围着厨房做饭,而他爸爸一脸平静坦然地观看着早间新闻。 仿佛前两天的葬礼不复存在,所有人都不记得,只有她知道,她的妈妈因为她的愿望死去两天然后又活了过来。 “晓桦,赶紧吃饭,去上课了。” 叶晓桦上桌与爸爸一同吃饭。 爸爸边吃着边和妻子说着:“下午我去医院检查一下,最近胃疼的厉害。” 妈妈洗净手走出厨房,“那我下午陪你一起去。” 爸爸摇头,“不用了,就去一趟医院,你在家做饭晚上早点吃饭。” 妈妈站在鞋柜旁,目送父女俩出了门,已经不再年轻的脸上渐渐勾起一抹笑,目光深沉。 叶晓桦和爸爸有说有笑走到停车场,爸爸打开车门朝她挥挥手。 叶晓桦走到站台,意外看见等候她的学长 她顿时笑意灿烂,脚步急促几分,迎了上去。 “学长。” 妈妈在,学长也在,她从未感受过的幸福溢满全身。 学长抬手碰了下她的头发。 “你妈妈……嗯……我想说什么突然忘记了。” 他皱了下眉,刚才一闪而过的什么话题就给遗忘了。 当他提到妈妈时叶晓桦下意识心里一颤,浑身发凉,以为他还记得。 可是下一句又让她心脏安安稳稳的收回。 叶晓桦笑道:“那肯定不重要,我们去学校吧,该迟到了。” 学长点点头。 “嗯,我们走。” 上车后,她握着扶手,学长似害羞地悄然勾住她的小指,然后朝她说道:“抓紧点。” 叶晓桦心里像是吃了蜜似的,甜蜜地应了一声,抬头目光不经意看到车站牌那里。 一名约莫同岁的女孩站在站台上。 她长得精致漂亮,齐臀长发束着高高马尾,整齐柔顺的刘海下一双晶莹剔透的灰色眼瞳。 细看下眼瞳中微微有一抹褐色,轮廓柔和五官精致,嘴角始终带着微笑。 她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贵族少女,穿着淡雅丝绸旗袍,纤弱的手掌撑着一把油纸伞,衬的整个人像一朵恬淡清丽的荷花。 视线与她相撞时,她升起一阵莫名的寒意。 公交车发动后,她好像看见她动了动艳红的嘴唇,似乎对自己说了些什么,然后朝着自己挥舞了下手。 直至公交车渐远,她再也看不清女孩的身影后,才有一道曼妙悦耳的嗓音传入耳中。 “你的愿望已实现,契约完成。” 伴随着一声铃铛音,她露出恍然似梦的神情。 我的愿望1请和我交往(完)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小姑娘,请问河东路怎么走?” 一辆白色奥迪停在车站前方,副驾的男人打开窗户,询问站在车站的女孩。 女孩那双诡秘灰意的眼睛对上他的视线。 明明面带着微笑却给人一种空洞的死寂。 “直行五十米右转一百米路口再右转。” 她嗓音通灵细听让人觉得寒毛竖起。 油纸伞在她手中轻轻转动,伞把上挂着一串小巧铃铛,伴随着她的转动叮铃作响。 男人不由寒毛一颤,在细看女孩的表情就更觉得不安。 忽然,小雨落至,丝丝细细打在她伞面上,顺着伞骨滚落,像断了线的珠子。 霎时,雨帘就将她的模样遮掩住。 “那谢谢了,快走快走。” 他急忙道一声谢,催着同伴开车。 “不用谢,”女孩轻声回应道。 明明下着雨,可是她的声音却掩盖了雨声,清晰传进他的耳中。 男人连忙关上窗户,汽车开动,走了一段后他回过头来再去看时,小雨里的车站已经没有女孩的身影。 他越想越觉得诡异。 同伴打趣道:“看把你急得,问个路就这么困难?” 男人皱下眉,见到那个少女后总觉得有点心有不安。 瞥他同伴一眼,说道:“那女孩眼睛竟然灰色的,看着我的时候感觉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说完,逗得同伴哈哈大笑。 “现在的小姑娘就爱带一些特立独行的美瞳,你又不是没见过夜店那些群魔乱舞的小妖精,说的这么夸张,看个死人,我看你是神志不清。” “去你的。” 男人一皱眉怒骂一声,抱着手看向窗外,脑海里回放着女孩的模样。 她穿着淡雅丝绸质地旗袍,上面绣着素雅的黄菊,旗袍将她完美的身段展现的淋漓尽致,却丝毫让人产生不了一丝旖旎念想,反显端庄优雅,挽着简单的马尾。 齐刘海下仿若空洞的眼睛,遮着一把油纸伞,泛黄的阴影打在她美丽的脸庞上,嘴角若有似无的笑。 “别发呆,怎么走?” 已经行驶到岔路口,同伴问道。 雨势已经越来越大,雨刷器已经来来回回地刷着,视线依旧不太清晰。 男人回过神来,说:“右转。” “哦。”正将转弯灯打开时,又听见男人说:“算了,我们左转。” 同伴这下没好气地问:“到底是右转还是左转,你想清楚再说,要是又走错了咱们今晚就没好果子吃了。” 男人捏两下额头,摆手,“算了,还有右转吧。” 同伴点下头,正准备右转时,突然一辆摩托车横冲直撞过去,挡住他的去路。 大概是赶着回家,所以跑得有些快了。 这时左转灯恰好亮起,摩托车便轰着油门加速左转去。让人意想不到的下一秒,一辆闯红灯的大卡车直冲而来,“嘭——”摩托车被卷入车底下。 路人目瞪口呆良久,才发出惊喊声。 男人顿时觉得心惊肉跳,要是刚才转过去的是他们。 那被卷入车轮的怕就是他们了! 男人越想越觉得心惊,脑海不断浮现女孩的样貌,同伴突然拍醒他喊道:“快下车看看,妈的,怎么又遇上事故了。” 同伴连忙停下车子打开双闪,然后两人下车帮忙。 等伤者顺利被救护车拉走,他们才离开。 等河东路时,他们才发现,刚才如果直接左转的话就是河东路,右转的话就绕路,而恰恰就是绕了一圈救了他俩的命。 “哥,你们又迟到了。”此时雨渐小,他们刚下车,一名青年一手撑伞一手拿伞跑到面前,拿伞的手圈住他的脖子,用力的勾住,“哈哈……晚上该你们准备吃得了。” 这次是他们单位聚会,就在河东路包下一个场地做自助烧烤,来的人挺多,半个局的同事都会参加,可没想到会下雨,只能搬到室内去做。 他解释道:“刚才迷路,在路口又遇见车祸,等人送走我们才过来.” 青年笑嘻嘻地回他:“那不管,大家都按时来了,就你们俩。” 他无奈地咒一声倒霉,然后又问:“就那边的路口出车祸,你知道不?” “知道,刚救护车给拖走了,挺惨的,那辆大卡车超速不说还超载。” 青年说着摇了几下头。 是啊,要是刚才我们左转的话,现在挺惨的就是我俩了。 “嗯,人当场就没了!” 青年唏嘘了一声,“你们衣服都湿了,一会儿我告诉三哥让他来给你们带两件衣服。” 两人默契地看对方一眼,岔开话题问:“队长来没?” 青年说:“没呢,队长打电话说有点事,今天的聚会就不参加了,咱们自己玩。” “嘁,队长太不给力,怎么说不来就不来,不行,我给他打电话!” 电话不停的震动,男人黑眸疏冷垂下,片刻后,他神色微冷地摁下接听键。 “队长,你今天真不来?” 男人起身,穿着一件白衬衣,扣子一直严谨的系到最上一扣,外套挂在沙发上,两条腿笔直修长,点燃一支烟,夹在两指间,淡色薄烟缓缓上绕,挡在男人英俊的脸庞前。 “有事情,不来。” “你不会又在处理案子吧?” 男人嗯了一声,“没事我先挂了。” “嗳嗳,别,什么案子啊,最近单位没什么特殊事情啊。” 男人踱步走到窗户前,“你们玩吧,再聊。” 说完,他挂断电话,对门的邻居家传来开门声,他快步走去打开房门。 中年妇女刚锁上门,转身看见了他,笑了笑:“小夏啊,你今天怎么有空在家?” 夏文卿身材削瘦挺拔,站得笔直端正,无形间给人一种威压。 他眯了下眼睛,望向她的目光深邃难辨,片刻后,沉声道:“有东西忘拿。” 中年妇女看他一表人才年纪轻轻就是某个部门的队长,具体是什么部门她也不是很了解,不过也不知是什么家庭才能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孩子。 “哎呀,不跟你闲聊了,家里没菜我去的市场逛逛,先走了。” 夏文卿看着她着急离开的背影,慢慢掐灭烟头,薄唇紧抿,眉头深锁,似乎是遇到什么重大的问题般。 夏文卿原地沉思了片刻,回屋拿起钥匙与外套。 ‘砰’防盗门合上,夏文卿长腿一迈,走进电梯间,按下楼梯按钮,他一抬头,露出白皙的脖子,性感凸起的喉结微微一动。 到了一层,电梯门打开,夏文卿抬眸看见已经走到小区大门的中年妇女,抬步朝她方向走去。 夏文卿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距离小区最近的一家市场就在隔壁街上,是地下市场。夏文卿不常来,很多时候三餐都在警局解决。 嘈杂的市场,充斥着各类人群,有菜农呼喊吆喝,有菜民讨价还价,可以为了一块钱在摊位上说上半天。 夏文卿不太喜欢这种环境,下意识的皱紧眉。因为他的身形相貌到是引来一群关注。 中年妇女在选了几颗白菜后,正抬头与老板说话,忽然瞧见了远远站着的他,她没有在意,朝他点了点头,又接着和老板说话。 夏文卿见她看见了自己,也不打算在远远跟着,他也来到菜摊上,低头看。 中年妇女给完钱后,等老板找钱的空档说:“小夏,你也来买菜啊,要买些什么,阿姨帮你选新鲜的。” 夏文卿伸手翻看面前的西红柿,指骨分明,修长白皙。 “谢谢,今晚在单位吃。” 她接过零钱‘哦’了一声,“总在食堂吃怎么有在家吃得舒服,小夏你是不会做饭?” 夏文卿看了她一眼,还是没什么表情。 “会一点,不多,不爱做。” 她笑得很和蔼,就和普通的妇女一样,从面相来看就是个善良的长辈。 “我闺女也是,说到底还是嫌麻烦。” 夏文卿收回手,确实不爱做饭,受不了油烟味。 “秦阿姨,前几天你没在家?” 她提着菜再说去其他摊位上看看,听见夏文卿的话,顺口就回道:“没有啊,前两天我就在家,前两天我也没见到你,是不是工作很忙啊?” 夏文卿没什么表情,眼底却生出一许疑惑,然后沉吟道:“有点,没时间回公寓。” 女人感叹一声,关切一句:“年轻人也要多注意身体,工作不要太拼身体,扛不住。” 夏文卿微微一点头,右手抄进裤口袋。 “我有事先走了。” 女人连忙应道,知道他工作很忙,也不耽搁他时间。 夏文卿并没有回单位,而是回到公寓里,今天他们在外聚餐,单位也没人。 进门后,他将钥匙放桌上,坐下,修长的腿伸直,半倚着沙发背,黑眸望着房间某处发呆。 我的愿望2双生情(一)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殷红色的夕阳将傍晚的天际勾出一抹绚烂,耀的路两侧的林木拉出长而斜的影子。 红芍走在树下林荫小路,临近河畔,微凉的河风肆意的吹起。 忽然,林间飞来一只黑色乌鸦,它怕打着翅膀缓缓落到桅杆上,几秒后,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 “小姐……信仰收到收到……” 红芍停下脚步,水眸注视着黑乌鸦,“那将它带回去。” “小姐不回去?” 红芍笑了笑,“我在S市转转,累了自然会回去。” 黑乌鸦歪着头,黝黑的眼睛紧盯着伞下女孩纤弱的背影,“嘎——”旋即,拍着翅膀飞上天空。 她轻笑一声,余晖落散,伞面上的山林水色悠悠流转。 夜晚的城市霓虹闪烁,尘世喧嚣,红芍走进一家中餐厅,优雅的环境弹奏着美妙的钢琴曲,时而欢快流畅时而气势磅礴,配着精致的佳肴,无一不是一处享受之地。 她选临近窗户角落的卡座,很快一名服务生走上来为她服务。 “小姐,欢迎您的光临,这是菜单,您需要什么美食呢?” 穿着工装短裙的女人简练有素地将菜单交到她手,然后双手置于小腹微微弯腰道。 红芍翻看着菜单,服务生不由自主地将目光从她玉脂般的手指滑到脸上。 那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一双漂亮到不行的眉眼,眸光淡然柔和,鼻梁又挺又小巧,皮肤极白,微敛的眸子里氤氲着几分清丽。 身着丝绸旗袍,手臂显得又细又白,宛若牛奶般的肌肤,带着红翡翠手镯。 气质古典庄雅,非常人可比。 细长的手指正缓缓翻阅,慢慢地,她抬起眼睛,轻声道:“我需要五香脆皮鸭、陈皮鸡、 枸杞海参鸽蛋、葱辣鱼条,谢谢。” “今晚不需要红酒吗?”服务生接过菜单礼貌的问。 红芍手放到膝盖上,脊背削瘦挺直,坐得很有味道,她缓缓点了下头。 “那请再给我一杯红酒。” 餐厅的服务生显然对红芍很熟悉,。 她每隔几天都会来餐厅用餐,可是说是餐厅的常客。 每次点的菜式都不一样,但是都会要一杯红酒,不要多的,只要一杯。 正在用餐的客人时不时投来目光,她早已习惯,放好油纸伞,坐得端正优雅,微微侧脸看向窗外的夜景。 菜品陆续上桌,服务生帮她倒好一杯红酒。 “小姐,您的菜已经上桌,请慢用。” 红芍轻轻地点下头,开始用餐。 红芍一次性交了一年的餐费,每次用餐完只需要签字便可以走人。 十二点一到,红芍最忙碌的时间,她这时会听见来此四面八方无数的愿望。 有好有坏,有感天动地也有卑鄙无耻更有良心狗肺。 红芍实现的最多不是有钱有势就是带刀行凶。 她的手早已鲜血累累,自身罪孽深重,就是将来死亡,十八层地狱的刀山火海都无法洗彻。 她并不是什么愿望都会实现,一旦许愿人心中对愿望有所迟疑,那么便不会成功,她也不会听见。 时间到了,耳闻着城市的大钟敲响十二点的钟声。 公园里莹白的路灯亮着,几处小型探照灯照着中心的喷泉池。 红芍安静地侧坐在池边垂下眼看着眼前四溅的池水。 灯光不偏不倚落在她柔美的背影,她时不时地伸手撩拨水面。 手臂阴暗却惨白。 泛黄的油纸伞显得几分诡异,渐渐水面平静下来,面上浮现出一个女孩的脸。 我的愿望2双生情(二)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她目光空洞,说话时声音微颤,细细看去整个人散发着绝望的气息。 “我想许愿,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请帮帮我!” 红芍轻转动伞把,另一手拂过水面,一行字渐渐出现。 :你的愿望是什么? 女孩看见镜面突然出现的诡异字体,有过一时的害怕,但很快就被内心的愤怒绝望占满。 “我希望他们去死,只有他们死了我才安全,只有他们死了我才能好好读书!” 女孩说着已经泪流满面。 :你想要谁去死? 女孩不假思索道:“市一中高三6班的徐卫东、陈建然、何平义!” 这三人的名字日复一日在她脑海盘旋,只要一想起,就伴随着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恨意。 :你的愿望我已听见,你要用什么作为交换? 女孩早就想好了代价,没有一丝犹豫就开口。 “我用三十年的寿命来交换……可以吗?” 红芍敛谋思考着,女孩毫不犹豫付出三十年的代价。 可人生有多少能有三十年的寿命呢。 :你许得愿望是三个人,同等交换,你也必须付出三个代价,三十年的寿命只是其一。 女孩深呼吸一下,陷入了沉思。 红芍很有耐心的等待,她的愿望没有一丝动摇,非常坚定,她的信仰会是最干净无杂质的一个。 她大概花了几分钟的时间,用一种坚定绝不容许自己后悔的语气道:“我可以抵押我体内的器官,只要不影响我学习高考。” 红芍轻轻地笑了。 :那就用你的视觉和听力。 女孩一听,犹豫了片刻,不安道:“眼睛不行,看不到我没办法考试。” :只交换你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不受影响。 “这样啊……” 女孩松了口气,只要不是瞎子,变成丑八怪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他们去死,即使下十八层地狱她也心甘情愿,“好,我就用这三样作为交换。” 红芍拂过水面,刚浮现出几字。 :好,契约成…… “请等一下。” 女孩突然打断她,她动作微微停住,侧脸看向水中女孩。 她不能让他们死的那般简单轻松,以为眼睛一闭就完了。 想起以往种种,女孩赤红着眼,嗓音沙哑道:“你会让他们死的很惨很痛苦么?” :你想要什么死法? 镜面上的话显得格外云淡风轻。 女孩沉默片刻,“只要死的很凄惨,很痛苦,我就满足了。” 但心里还是有一种未知的恐惧。 因为,她的手即将沾上鲜血,即使不是自己亲手所为,但也是自己的心愿使成。 :遵循愿主的愿望,契约成立。 ‘啪嗒,’烛火泯灭,一切归于黑暗。 同时,红芍拂手掩去水面上的字样,开始享受难得的宁静。 午夜,原本该悄无声息,公园却出现了一群男男女女,他们吆五喝六地朝喷泉池走来,穿过树林,其中一人的脚步一顿。 “我靠,那是什么?”他连忙抓住同伴的手,指着喷泉池。 众人抬头看去,面色倏地一变。 喷泉池边坐着一名穿着民国旗袍的女人,在深夜里撑着一把画着山水的油纸伞,只露出模糊的背部以下曼妙身影,不时还有银铃声。 灰白的灯光打在她身上,如同鬼魅一般,在深夜里显得尤为诡异。 女生害怕地哆嗦起来,紧拉着身旁的人,小声道:“我们不会见鬼了吧?” 另一人安抚道:“你们太迷信了,哪里有鬼……” “可是,大半夜的一个人在公园,还撑着伞,正常人大半夜打伞吗?” 红芍听见有人声,毫不意外自己这副打扮会吓着别人,于是安静地起身,纤手转动伞把,叮铃叮铃,铃音清脆,抬起穿着灰色小皮鞋的脚,准备离开。 “喂!”一胆大的男孩冲红芍喊道,“你是人是鬼?大半夜打伞,你有病吧。” 他的同伴连忙拦他,让他不要多说话,怕真的招惹什么。 红芍脚步微顿,侧着身,伞面半遮住她的面容,却露出那一截白皙修长的天鹅颈,乌黑的头发绕着皓腕柔顺垂下。 红芍看见其中的一个男孩,身体已经被愿力锁住,没想到这么快就遇见了!不由低笑,起了丝捉弄的心思。 叮铃叮铃—— 又是铃铛清脆的声音在深夜连续不断响起。 若是白天或许还觉得好听,可放在深夜怎么听都觉得诡异。 红芍轻轻压下伞面,头顶的路灯开始诡异闪动,灰白灯光朦胧她的背影,若隐若现。 而就在几下后,她的身影陡然从灯下消失。 仿佛不曾出现过…… “啊啊啊——” 这一幕,叫他们吓得大吼大叫,朝着公园外面疯似的跑去。 这一夜,S市流传出中心公园旗袍女鬼的传言。 我的愿望2双生情(三)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 …… 周一上课,作为住校生秦岚周日下午就要回学校。 升上高三后,学习更加紧张,秦岚恨不得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抱着书本啃读。倒不是家人逼迫,而是她本就觉得这个年纪应该努力学习,也喜欢沉浸在学习的氛围当中。将来考上好大学,努力生活,孝顺父母。 当然她的努力没有白费,从小她的成绩就是年级前十。 只不过从上半年开始她的成绩猛然下滑,就连班主任都感到很震惊,不仅在电话里与家长沟通,甚至还亲自上门家访谈起这事。 父母也明显感觉到女儿近段时间心思漂浮,时常走神,关心她时她总是回避。父母以为是学习压力过大,所以总是劝她不用太在意学习,能考上个普通院校就可以。 只是每次这么说,女儿总会大发雷霆,并且保证自己只是一时下滑。 父母考虑到她的心态,每周都会抽很多时间陪同她一起复习。 车停下,秦岚登上公交车,熟悉的校服,几乎都是一中的学生,不少还都认识。 大家见她上车,目光微微发生了一丝变化。 秦岚在一中算是个风云人物,不仅长得漂亮,还是学霸,男生有很多明里暗里的喜欢她,可她从来不理会,一心专注在学习上,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秦岚美是美,奈何是个书呆子。 “听说了吗?这次秦岚的成绩很糟糕,从前五名滑到二十名后了。” “听说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成绩下滑这么严重,她可是高三,还想不想考大学。” 车厢内的议论秦岚不是听不见,只不过不在意罢了。 可是一想到导致成绩下滑的原因……她不由握紧拳头,嘴巴抿紧,心脏就被恨意裹挟。 一中站很快到了,公交车停下,秦岚随着人流挤下了车。 这周末她打不算回家,于是多准备了一些换洗的衣服,另外还买了好几种练习册。 手里拖着小箱子,快走到校门时,她脚步微顿。 校门口显眼的位置站着三名个头高大的男生,他们嬉嬉笑笑的聊着什么,看到他们,秦岚开始下意识的颤抖。 忽然,一只手拍下她的肩膀,一名短发可爱女生从她背后偷袭她,然后歪头冲她做了个鬼脸。 “你怎么不进去?不会是在等我吧?”女生艾冉是她同桌兼室友,两人的关系从高中开始就很要好。 秦岚被她惊住,朝后退了一步。 艾冉一愣,她刚才的模样仿佛看到什么妖怪似的,也吓到她了。 “你没事吧?我只想逗逗你,对不起啊。”以为是自己吓到他,艾冉连忙道歉。 秦岚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事,我只是在想事情。” 艾冉大概能猜到是什么事,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平日里都是她帮着复习划重点,安慰她,现在却换成是她。生怕她禁不住打击,艾冉也不敢多说什么。 “没事啦,不就一次月考么,人有失利马有失蹄,下个月咱们再战。” 秦岚魂不守舍地扯了下嘴角,艾冉拉起她的手。 “嗳,说来那边新开了一家奶茶店,周末我们一起去尝一尝?” 秦岚深呼吸道:“好,周末去吧。” 在进入校门时,秦岚明显感受到来自那三个人的目光。 他们看见自己了…… 心脏害怕的开始颤栗。 “小岚,楼下有人找!”正在折叠衣服的秦岚听见室友推门喊她,不由手下一顿。 秦岚应了一声后不加理会,把衣服折好放进衣柜里,然后抽出自己的练习册,趁着食堂还没开,想要先做一点题。 大约又过了十分钟,又有一个女生跑来敲门。 艾冉正在厕所洗手,顺手开了门,然后就听见那女生喊着秦岚。 “有人捡到你的书,让我帮忙送来。” 秦岚正寻思着自己丢了什么书,然后朝女生道谢,看到是数学教材时面色陡然一变。 她僵直着身体,嘴唇失去血色,脸也白的跟生了什么大病似的。 艾冉关上水龙头,转身看到她这副模样,心急道:“你最近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最近她总是走神,魂不守舍,而且情绪也不好,成绩下降那么大,让人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身体出现什么问题了。 我的愿望2双生情(四)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秦岚死死捏着数学书,艰难地摇下头。 “可能是刚才起得太急,头有些晕。” 艾冉抿嘴道:“我扶你到床上,你身体不舒服就不要一直看书,多休息休息。” 秦岚藏在书下的手不停地抓挠,不想让自己显得那么焦躁不安,手背尽是指甲的挠痕。 “好。” 秦岚坐到床边上,低头,面色凄苦,翻开数学书,里面夹着一张仿佛是书签样的纸片。 秦岚仅仅只是一瞥,震惊,飞快将书合上,脑子又开始一阵阵的眩晕。 那是一张自己被人强吻,校服被扯开的照片。 她扶着床杆才勉强没有倒下。 将数学书藏在枕头下,她明白是那人在警告自己。 秦岚闭了下眼,抬起头,凄凉地望着窗户,如果她某天疯掉了,说不定就会从这里跳下去。 “小岚,你要是不舒服一会儿晚上我帮你打。”艾冉一直有注意她,语含担忧。 青岚朝艾冉笑了笑,“好。” 其他室友很快有说有笑的离开,去食堂吃饭,不大的寝室只剩下她一个人。 桌子上放着一面上铺室友的镜子,她拿起放到面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右手不自觉抬起,她的眼睛、耳朵还在,为什么…… “咚咚咚。” 青岚收回目光,放下手,以为是室友回来忘记带钥匙,想也不想就起身去开门。 “你呜……”高大的男孩飞快捂上她的嘴,将她推向门后,‘砰’房门关上。 青岚疯似地抓挠他,男孩轻而易举就化解她的攻击,控制住她的手。 “刚才为什么不出来?”他压着一腔怒火问她。 他松开一点她的嘴,便听见她压着嗓子吼道:“你这个疯子,给我滚出去。” “滚?”徐卫东冷笑,“你别忘了我手上有什么,惹急我,你还真以为这书读得下去。” 青岚面色微变,眼底的恨喷薄而出,忍不住浑身颤抖。 “徐卫东,你这个混蛋!” 他嗤之以鼻,“我就是混蛋,只要你乖乖的,听话,我可以保证你安安全全渡过高三,但你别给我找事。” “你……”她怒火憋得满脸通红。 “青岚,你想开点,我家有财有势,做我女朋友不亏,我又不是不许你读书,何必跟我犟,想想你爸妈。” 她爸妈正好在徐氏旗下工作,并且有份不错的收入,以至于从小到大她生活无忧,只需一心放在学习上。 徐卫东耐心地劝她想开点,见她失魂落魄独自忍受的模样,缓缓松开手。 “晚自习后我在D区实验楼后的小草坪。” 为了她的以后,她爸妈的前途,会慢慢想开,会妥协,他得意的一笑。 徐卫东走后,青岚脱力地靠着储物柜滑坐在地上,抱膝无助低泣。 “咦,青岚,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坐在这里?”吃完饭回来的室友林询问她。 见她双眼红彤彤坐在门后,脸色惨白嘴巴更是无血色,活像是生了什么大病。 青岚无力地摇了摇头,“没事。” 她扶着门站起来,林皱眉更担忧,“要不我帮你请假,你去医院看看?” 青岚含笑充满感激之情,“不用了,没大事,我休息一会儿。” 林缓缓点下头,很忧心她,青岚为人亲和人缘很好,至少在这个寝室,大家都很喜欢她。 “那好,实在不行就去请假,不舒服别拖着。” “好。” 晚自习过后,青岚意外的没有带着复习的课本,也没有和寝室的一伙离开,而是单独出了教室。 安静的校区,晚上除了一群偷摸着交往的男女生,再无他人。 D区实验楼,位置偏僻,夜间也没有什么灯光,平时除了做实验上课没人会游荡到这里。 寂静的道路,断断续续的脚步声,来人步伐犹豫,时断时续。 拐角过去就是小草坪,青岚深呼吸一口,手摸了下校服口袋里,坚硬的物体幽幽冰凉的触感。 那里有一处光,似乎是手机屏幕散发的光亮。 徐卫东听见脚步声后,收起与朋友闲聊的心,将手机放回口袋,直起身体,吊儿郎当地看着模糊的人影,虽然看不清,但他十分确定,她的身形轮廓早在他心底刻画了几百遍、上千遍。 “这才听话,”他懒懒地迈开长腿,冲她走来。 青岚手突然一握,指甲陷入掌心,忍不住想要逃跑的双腿。 她拿出准备在口袋里的小刀,死死的握住,大喊道:“你不要过来。” 徐卫东一皱眉,走进隐约能看见那把小刀,她表情惊惧,看着他的目光如同恶鬼。 不经意间心头想被针尖一般,徐卫东很快抛却这个不适,淡淡又挑衅地问:“怎么?想杀我?” 她的手一直在抖。 “你不要靠近我!” 徐卫东见她又害怕又认真的表情,好似真的要跟自己玩命,阴恻恻地一笑。 “青岚,不要做傻事,就你这把锉刀能杀死我?别给自己找罪受。” 青岚惨淡一笑,她确实不敢真的动手,反手将小刀贴着脖子,再稍一用力便是一条血痕。 “你说得对,我不敢,所以你这是逼死我。” 徐卫东表情一变,咬牙警告道:“你做这事可要想想你爸妈,年纪这么大没了女儿,要是再没有工作怎么办?他们后半辈子都不会好过。” 徐氏是S市的有名的高门大户、往上四代都是富豪人家,到了这一代徐家出了好几个大官,徐卫东的父亲更是手握S市的经济脉络,跺跺脚S市都会震三下的厉害人物。 所以徐卫东才会如此任意妄为,想要什么不择手段都要得到。 青岚惨白的唇剧烈抖动,“徐卫东!你混蛋!” 徐卫东双手抄进口袋,冷冷开口,“天天骂这个,我都听腻了,把刀放下。” 她握得更紧了。 徐卫东目光越来越薄凉,蓦地,他大步冲她走来,夺过她手里的小刀。 “你放手!”她尖声大叫。 徐卫东用力抓着她的手腕,出现红红的手印,“你再叫大声一点,我巴不得全学校都听见。” 她猛地一颤,眼眶集聚泪水,向他示弱道:“你拿走,放开我。” 徐卫东冷酷地掐着她的腰,低头冲她耳边说:“早这么乖的话就没那么多事了。” “徐卫东,我们还是学生,应该以学习为重。”她话语颤抖。 他挑了挑眉,靠着她耳根,低声呵道:“那又怎样?一天没见你怪想的,好不容易想和你亲热一下,你还这么不乖,你说该怎么罚你?” 我的愿望2双生情(五)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你放过我吧,我求你了,我真的不好,你是徐家公子,大把优秀的女孩,你就开恩,放了我。”她求饶连连,这半年她求绕过无数次,但他反而变本加厉,越来越肆无忌惮。 “别哭了,”掐住她的下巴,徐卫东缓缓舔舐着她脸颊上的泪珠。 “我还没怎么着你,就是想抱抱你还不成?”他揽着腰的手臂更加用力。 青岚绝望又无力,像落入蜘蛛网的猎物,只能仍由宰割。 不多时,另一头的草坪出现一个人影,那人脚步沉稳,慢悠悠,走进一些后,喊道:“徐哥,要查寝了。” 徐卫东啧啧两声,刚抱上手没两分钟呢,就要查寝了。 他霸道的低头不顾她意愿地亲了两口,才心满意足的松手。 “行了,哭成这样子,看着就烦,明天中午到物理实验室等我。” 他漫不经心地将手抄进口袋,俊眉挑了挑,“记得,不来我会生气,后果很严重。” 青岚哭得一塌糊涂,路过校内的水池,她突然有一种想要跳进去的冲动,这样活着好累。 当她站在水池旁发呆,忽然间耳侧响起一阵空灵飘渺的铃音,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时而现时而无。 她侧脸倾听时,瞥见远处操场树下竟然站在一抹鬼魅般的身影。 铃铛声似乎就是从那里传来。 她心底竟然奇异的没有一丝害怕,反而有种想要靠近的冲动。 她脚步先动了起来,朝着人影走去,越来越近,她隐约看见一身优雅的水蓝丝绸旗袍,玲珑剔透的身材,灰意油纸伞遮掩她的模样,伞把上的铃铛荡的更欢快些。 “你是?”她疑惑看她,这个女人不是学校的人,她从未见过。为什么会大半夜出现在这里? 红芍缓缓扬起油纸伞,露出轮廓精致的下半张脸,目含春水,高挺小巧的鼻子,嫣红唇瓣,带着微笑。 “你是什么人?” 青岚不确定,从未在学校见过她,可如果不是,那她怎半夜在操场上呢。 叮铃铃铃…… 这一阵风刮得很大,铃铛声激烈摆动,青岚抬手挡风,风刮了好半晌,才有停下的趋势。 放下手臂,刚才的女人神不知鬼不觉竟不见了。 青岚心脏一紧,仿佛知道自己遇上了什么,惊恐骇然下慌忙朝宿舍跑去。 男生宿舍二楼19号寝室,这个寝室只住了三个人,徐卫东、陈建然、何平义,三人来自同样的富贵家庭,在知道徐卫东喜欢的是人1班的青岚后,两个狐朋狗友就给他出了主意,每次都是两人替他看风放哨,所以半年也没有人发现过这事。 “怎么?玩得不高兴?”回寝室后,陈建然低头玩游戏,抽空抬头挑眉问她。 徐卫东冷然一笑,“太拧。” 陈建然嬉笑一声,“不挺好,够味儿。” 徐卫东坐到凳子上,翘脚,懒洋洋道:“味道是够,就是不太听话。” 何平义抽一根凳子,掏出手机,“要我说,反正大家都成年了,直接生米煮成熟饭,不认也得认不是。” 徐卫东听完,沉默半晌后,嗤笑一声,“馊主意,就她那德行,指不定明天就给我摆一具尸体。” 三人有一句没一句的地聊着,走廊传来喊关灯的声音,他们才翻身上床,何平义关掉灯。 徐卫东原本清明的精神,靠着枕头后,突然就一阵睡意袭来,很快就睡沉过去,陈建然小声喊着他一起玩游戏都没喊醒。 恍惚,徐卫东觉得眼皮很亮,周围有风吹过,缓缓睁开了眼,视线有几秒钟的茫然,他渐渐回笼集中,周围静悄悄的人行道,天色微沉,只有他一个人站在公交站台。 我这是在做梦?他记得分明还在寝室怎么就突然出现在街上。 不多时,一辆写着18路的公交车向他驶来,车门打开,司机戴着一顶黑色帽子,看不清样子,下巴还有没刮理的胡须,车上空荡荡,只有最后面靠窗的座位有一个人。 他站在公交台一动不动,只盯着车子发呆。等了许久,司机侧过半张脸,用死气沉沉的声音喊道:“小伙子不走吗?” 徐卫东皱起眉,这场景感觉很真实,一点不模糊,不像是在做梦。 “我不走。”他心想着,嘴里发出了声音。 司机似乎在看他,透过压低的帽檐能够感受到他打量的目光。 “好吧。” 车门关闭,车辆缓缓发动。 他无法动弹,莫名有些焦躁,这是什么鬼梦! 大概又是十分钟,又一辆标注着18路的公交车停在面前,又是那个司机,车厢依旧空荡,靠窗座位的人依旧还在。 “小伙子不走吗?” 司机又重复刚才的问话,徐卫东开始觉得场面诡异。 “不走。” 这样周而复始了五六次,当最后一次18路停在他面前后,车门打开许久,他还是不打算上去,这时,司机露牙阴恻恻地笑一声。 “小伙子还不走吗?” 这次司机问得就和之前不一样了! 徐卫东低骂一句,“这是什么鬼,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司机嘿嘿一笑,“再不走就真的不是做梦了。” 徐卫东心一惊,抬头看向司机,这才看清楚司机的长相,是个瘦瘦小小的中年人,五官长得十分不对称,可以称得上难看。 徐卫东抿起唇,微微动了下脚,刚才还无法动弹,现在却能活动了。 司机又问道:“确定不上车?” “等等,”徐卫东已经发觉这个梦不对劲,每次都是同辆车同个司机,甚至同个乘客连位置都不变,“我走。” 司机缓缓转过脸直视前方,“那快上车吧,晚点我可是要扣工资。” 徐卫东上车后,目光投向后座的人,在外面看得不清楚,上车后发现是一名面容娇美的少女,她穿着水蓝质地的旗袍,乌黑浓密的长发梳着马尾,齐刘海下一对水盈盈眼眸,鼻子很挺,小脸很白,不似大众网红脸,嘴巴红艳艳,集可爱与柔美为一体。放在那里都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注意到他打量的目光,红芍冲他温和一笑。 徐卫东随意找了座位坐下。 车子行驶不久后,司机开口道:“小伙子在哪个站下?” 徐卫东难掩心中怪异感,缓声道:“S中。” 司机再没说话了,汽车又平稳行驶一段后,红芍缓缓站起来,走向后车门,腰线姿态纤细柔称还有几分妩媚,司机从显示屏中看见后,便问:“小姐要在哪里下?” 红芍轻轻一笑,目光扫过徐卫东,未停留几秒,“S中。” 徐卫东听闻抬起了头,她撑起伞,娇美的模样被静静收拢进伞下。 “s中到了,二位该下车了。” 司机转过头,看着徐卫东说着,古怪的眼神奇怪的笑。 我的愿望2双生情(六)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随着司机阴森森的嘶哑声,一阵天旋地转后,徐卫东蓦地睁大眼睛,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下了车,目送着红色公交渐渐远去。 “徐哥,该醒醒了,马上就上课,怎么还在睡!”何平义摇醒他。 徐卫东忽然睁开眼,视线模糊,画面想被揉碎一般,他用手掌压住眼睛,慢慢坐起来,几秒后,视野才渐变清晰。 “我这是怎么了?” 他环视一周,想起刚才做的古怪梦,现在都还清晰可见那个旗袍女人的相貌,甚至连她伞面山水画都记得一清二楚。 “不会做春梦吧?看你睡得沉醉荡漾,哈哈哈——” 徐卫东掀开被子,起来换上鞋子,垂眸深思,耳边是何平义叽叽喳喳的声音。 “做了个梦。” “真是春梦啊?”何平义调笑一声。 他摇头,“普通梦,去吃饭。” ** 早自习,徐卫东趴在桌上补觉,他的成绩一直都是吊车尾,不过没关系,他家有的是钱,来这个学校不过混个文凭,所以学校老师几乎都不会管他,只要不做的太过。 见他一进教室就趴着睡觉,其他几人开起带颜色的小玩笑,他充耳不闻。 “徐哥,晚自习咱们玩个游戏不?”陈建然摇醒他,说。 徐卫东不悦地睁开眼,眉眼倦意十足。 “没兴趣。” 陈建然捅下他的手肘,“很刺激,真不试试?” 徐卫东烦躁地抓两把黑发,“什么游戏?” 徐卫东喜欢找刺激,这个他知道,陈建然道:“招魂啊。” “什么?”徐卫东目光一聚,盯着他直皱眉。 陈建然悄悄靠他耳边,用手挡着嘴,压低声音道:“前天半夜我们几个不是出去玩么,回到路过中心公园的时候碰见女鬼了。” 徐卫东嗤笑一声,“都是什么鬼,昨晚没睡醒么。” 陈建然知道他肯定不相信,不过他真是亲眼所见,还求着他哥把那里的监控给他。怪异的一幕在监控中出现,十二点零六分他们进入公园,然后几个人站在林荫道上,突然就跑掉,在此视频中并没有其他人。 所以他很肯定当晚确实见鬼了。 “徐哥,你别不信,当晚我们一大伙人都看的清清楚楚,那个女人穿着旗袍撑着一把古里古怪的油纸伞,身材一级棒,瞧着够味,”他越说越不正经,还下意识的舔了下嘴唇。 徐卫东原本不甚在意的模样,却在他说是一个旗袍女人是目光陡变。 “旗袍,油纸伞?” “是啊,刚我哥把监控视频发给我,结果你知道怎么样?” “接着说。” 见勾起他一丝兴趣,陈建然继续道:“监控里根本没有那个女人。” 陈建然说的话实实在在落到他心里,昨晚的梦境愈加清晰起来,突然,他站起来,大步走向靠门口的座位上。 “嗳,徐哥你做什么?”他茫然地见他突然离开。 只见他一手拍在那人的桌子上,撑着,一手抽出作业本,扔给他。 “你画人物不错?” 那人身体一抖,他气势汹汹地走来,吓得他以为又做错什么似的。 他连忙点头,咽了下口水,“素描……还行吧,徐徐……哥,有事吗?” 徐卫东眼底闪过一丝不屑,大男人竟然怕成这样。 “我要你帮我画个人。”他不确定是不是人。 那人忙拿起纸笔,“您说特征,我画。” 徐卫东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然后视线落到他同桌身上,那人机灵的让开位置,还用校服擦了两边。 “徐哥,您坐您坐。” 徐卫东开始回忆起昨晚在梦中见到的女人,她的相貌越发的而清晰,鹅蛋脸柳叶眉,秋水眸,瞳孔是浅灰,鼻子又挺又小巧,不染而赤的朱唇,嘴唇略薄带笑,浓密长发,穿着水蓝旗袍,脚上应该是褐色皮鞋,浅色油纸伞,上面画着山水一景,那山水看着很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他慢慢说,那人一笔一划认真勾勒。 “我擦,这是什么天仙,徐哥你在哪里见的啊,”他笔下的女人已初具轮廓,却也美艳的不可方物。 徐卫东看后,要他改了下眼睛,可最终还是不满意,不过大概的模样是出来了。 陈建然连忙勾住他的肩,撞了一下,戏谑道:“这美人是谁?好像比那个要漂亮很多,哥给介绍一下呗。” 徐卫东眉心动了动,冷漠地说:“怕你不敢勾搭。” 陈建然以为他是想金屋藏娇来着,笑道:“哟,你咋知道我不敢,不是有句话叫做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徐卫东抽出那张画像,拿着细细打量,然后朝着画像的同学说:“谢了。” 还是第一次听见嚣张不可一世的徐卫东道谢,那人惊喜的摆摆手,说不用谢。 做梦是大脑皮层未完全抑制,所以出现各种奇幻的梦境,这是人类的一种正常生理现象。但是很少能将梦境记得一清二楚,甚至连细节都能回想起来。 陈建然在旁边吆喝,徐卫东也没心思去看画像,塞进桌子下,继续趴着睡觉。 徐卫东快入梦感觉到自己要睡着时,听见了一阵铃铛声,他惊醒,睁开眼,自己竟然站在操场上。他眼神有一刹那的迷惑,片刻,隐约感觉到这个梦可能和昨晚有关。 果然,他看见昨晚的旗袍女人撑着油纸伞缓缓走进校园,她身姿纤瘦高挑,眉眼清冷,唇却含笑。 当她快要走过时,徐卫东抬腿跟了上去。 眼看着旗袍女人走进了他的教室,此时教室空无一人,整个学校安静的诡异。 红芍站在他的课桌旁,缓缓从桌子下抽出那张画像。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张口想说话,可嗓子想被堵住一样。 她认真地打量着她的画像,稍显稚嫩粗糙的画技,只将她的容貌刻画出十分之一二罢了。 红芍缓缓转过头,冲他妩媚一笑,红唇微微张启,无声地对他说什么。 他后背开始发冷,额头渐渐冒出汗水。 她拿着画像走了。 他再次从梦中苏醒,大喘着气,脸色难看极了。他突然想起那副画像,然后伸出去拿,倏地站了起来,凳子被他撞翻在地。 画像真的不见了,被那个女人拿走了。 正在讲课的老师,扶了下镜框,一脸不悦地说:“徐同学,请安静一点,你不想学其他同学还想学。” 我的愿望2双生情(七)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他的神色惊慌又难看,似是受到巨大的刺激,何平义连忙把凳子扶起来,扯下他的袖子。 “老师别生气哈,徐哥昨晚失眠呢。” 老师冷冷看两人一眼,转身继续在黑板上写着公式。 徐卫东坐下后,何平义悄悄凑过身体,小声说:“徐哥,怎么了?” 徐卫东敛眸,情绪稍缓,手从抽屉里拿出来,淡淡地说:“画像不见了。” “什么画像?”他愣了愣,片刻才想起来,“怎么会不见,是不是夹在本子里了?” 徐卫东头疼的摇头,“不是,她拿走了。” “谁?” “画像里的女人。” 下课后,陈建然跑去厕所抽烟,何平义把他抽屉翻了个底朝天,那副画真的消失了。 “我看真的有鬼,要不找人看看?”何平义听到徐卫东讲起的古怪梦,再加上神秘消失的画像,自然联想非非,很有可能真是撞鬼。 徐卫东揉着疼痛的太阳穴,闭了闭眼,“嗯。” 见他同意,何平义想起他妈之前找过的一个道士,名气很大,就在本市藏茗山的道观里,听说是有些真本事,挺靠谱,他便拿起手机给她妈打去电话。 陈建然抽完烟后,浑身烟味就跑回教室,徐卫东被烟味一熏更是暴躁,直嚷他滚远点,陈建然觉得莫名其妙,不过还是老实的离他远些。 陈建然听完何平义的话后,兴致勃勃地问:“哥真被女鬼缠了?还是画像那个?” 徐卫东撑着椅子,一腿搭在桌面上,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 陈建然一拍手,喊道:“这么漂亮的女鬼缠着我也心甘情愿,徐哥,晚上咱们就把她招来玩玩!” 何平义白了他一眼,“什么都敢玩?女鬼都不放过,你是畜生吗?” 陈建然耸肩,理直气壮道:“那就畜生呗。” ** “青岚,一起去吃饭,”艾冉合上练习本,放在桌上一角,说道。 青岚头也不抬地摇了下,钢笔在卷子上发出唰唰的声音。 “我不饿,不去吃了,把卷子给做一下。” 艾冉见她这么刻苦,也不再说什么,心想可能是上次月考打击太大的缘故。 “行,给你带点面包,我走了。” “好。” 艾冉走后,青岚才慢慢放下笔,侧脸眸光哀伤地望着窗外,敛下眸,想起昨晚他说的话。 失神了良久,她起身走到窗户前,望着下面的操场。 跳下去……会不会就结束了…… 她捂着脸,有一瞬间想要跳出去的冲动,可是想到自己年迈的父母,她又狠不下心离开。 “你要跳下去吗?”幽幽的一声悦耳女声从背后传来。 这声音很陌生,她闻声转头,目光陡然一变,脚步朝后退了一步。 “你是昨晚……” 她惊呆了!这个旗袍女人不正是昨晚在操场树下的那个…… 红芍微笑的样子特别美丽,静静站着,腰背笔直,气质绝尘,像一幅画像般,下笔人集尽世间的美好所勾勒,完美到没有一丝缺憾。 “昨晚我们见过,我叫红芍。” “你不是……”女鬼吗?怎么会白天出现,她将后半句噎下,神色还有些恍惚,不可置信。 红芍缓缓摇头:“我什么都不是,昨晚见你太悲伤,突然出现,吓坏你了吧。” 青岚眼眶湿润,哑着嗓音,问:“有点,昨晚你看见了?” 红芍毫不隐瞒地点头。 青岚颓然自废,“请你不要说出去。”说出去一切都完了。 红芍笑:“我自然不会说出去,我是来实现你的愿望。” 青岚震惊,豁然抬头,她的愿望,不就是那一夜许下的吗? “中午你就安心在教室做作业,实验室我自有安排。”她幽幽地转过身,推开教室后门。 见状,青岚不安地追问道:“您打算怎么做?” 红芍精致的脸庞微侧一点,油纸伞半遮住她柔顺的长发,朝她眨了下眼,“你看——像吗?” 她的容貌体形渐渐发生微妙的变化,眨眼间,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出现,百分百的相似如同镜子的两边。 她震惊地捂住嘴,掩住差点冲破喉咙的尖叫。 “像吗?”她又轻声问了一句。 青岚恍惚地应道,“像,像极了。” 教室后门关上,青岚不知是喜是忧,身体脱力似的滑坐到地上,神色渐渐亮了起来,不似之前那样苦大仇深。 实验楼宽敞的楼道寂静无声,缕缕阳光穿透照在光滑的地面,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红芍推开最后一间教室,徐卫东坐在讲台上,上身松松垮垮的套着校服上衣下身牛仔裤,黑色运动鞋,低着头看手机,动作懒撒。 听见推门声后,缓缓看了过来,嘴角荡开一丝笑,“今天挺乖呵。” 他直愣愣地看一会儿,今天的青岚似乎很不一样,他缓缓站直身体,朝她走来。 往日自己一靠近她就抖如筛糠,眼底的惊恐害怕清晰分阴,可是今天的她眼波流转顾盼生辉,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简直就像换了个人。 他微顿了下脚步,随即一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徐卫东……”当他站在她面前,她仰着头,轻声唤道。 他的神色有一瞬的恍惚。 “你今天很不一样!” 红芍嫣然一笑,“不喜欢我这样?” 被她的笑勾住魂儿,他傻傻地点头,“喜欢,就这样,很乖。” 红芍低笑一声,眸光顾盼,表情魅惑,她靠近些,垂着头仿佛是倚在他怀里,徐卫东蓦地一紧,脚指头死死的扣住鞋底,喉咙不自然的滑动一下。 “能跟你商量件事吗?” 她如此乖巧可人,让他一时间心软身酥的不行,哪能拒绝,竟想也不想地说了一句:“什么我都答应你,” 她的手,肤如凝脂,指如削葱,圆润整洁,慢慢从他腰际攀上他的心脏处,抬起头,嘴角弯弯,像一只暗夜小妖精,勾的人意乱心麻。 “以后不要去班级寝室找我,可以吗?” 徐卫东刚才那着魔似的神情陡然一变,嘴角隐隐挂着冰霜,看着她软柔妩媚的模样,没想到是想给他打麻药。 “还以为你乖了,原来还是这样。”他掐着她的细腰,锁进怀里,带着一丝怒意地道。 红芍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也不惧他,反而靠在她肩上,红唇微启,轻轻吐气若兰。 真是只小妖精,他暗骂道,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勾人。 她的腰又细又软,让他舍不得放开。 “我真的乖了,以后每晚我们都在小草坪见面不好吗,夜深人静,无人打扰。” 她嗓音轻缓,尤其是最后两句,声线略沙微微加重几分。 寓意更浓…… 我的愿望2双生情(八)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徐卫东有些愕然,他克制道:“你说的是真的?” 红芍抬眸看她,细长的手指放在他唇边,慢慢抚过,“当然是真的,要是不守诺言,你就把我们的关系广而告之大白于天也可以哦。” 他见状,瞳孔一深,嗓音染上一丝情|欲似的低哑,“好。” 红芍弯唇,抚着他的手臂,到手腕似紧紧抓起,然后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蹲身一绕,从他怀里逃出,转头对他笑了笑。 “那晚上见……” 他的怀里一空,手下意识的往前一抓,她跑得很快,竟没有抓住。 徐卫东低低一笑,眉眼含着散不出的春意,手指抚过她刚才触碰的嘴角,还残留着手指的余温,与她身体的芳香。 徐卫东一顿,皱起了眉。 她什么时候用香水了…… ** 青岚不知道接下来她打算怎么做,不过这中午平安度过,下午徐卫东和他两个狐朋狗友都没有出现过,这让她心安定下来,也能专心投入学习当中。 徐卫东回到教室,神清气爽,喜上眉梢,是个人都能看出他现在的心情状态非常好。 下午的课程,他极度配合老师,连老师都觉得惊讶,这人是被调换了灵魂吗。 “哥,玩那个游戏不?”陈建然撑着椅子一前一后的摇晃,左脚搭在右腿上,神色十分惬意。 徐卫东想了想,原本自己不想参与,觉得不太好,不过中午发生的事让他觉得这女人说不定是个吉兆,很祥。 “行,有谁参加?” 陈建然指了他们这一圈人,“那边不参加,晚自习我们去楼上的空教室。” 七楼原是办公室,后来学校重新修建教师楼,七楼就改成了教室,不过要下学期才开放,所以暂时没用。 徐卫东心心念念着晚自习后的约会,迫不及待地想去见见她,不过他可是答应过‘青岚’,谁让她中午那么勾人,就小小的让她一回。 想着,他低低地笑一声。 晚自习刚开始,陈建然就吆喝着要参加游戏的人到楼上的最后一间教室集合,陆陆续续去了不少,原本三十多人的教室,少了三分之一。 老师也不管他们,只要不离开校舍,规矩点就行。 他们将教室里的桌椅板凳全部推到后面去,然后抬了几张拼成大桌,四个角摆着蜡烛,正中放着一张剪得不伦不类的纸人,腰上手上脚上脖子系着密密红线,让十几个人握着红线的另一头,围站在桌子上。 其中一个女生紧张道:“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陈建然拍着胸膛保证,“你放心,闹着玩,有什么问题。” 女生还是很担心,不过见大家都无所谓她也不在说话,陈建然跑去关上灯,整个教室突然陷入一片黑暗,女生们小小的惊呼一声。 陈建然不满地说:“要是怕就别参加,关个灯都瞎脊背闹。” 说着他点燃蜡烛,昏黄的烛火盈盈照亮不大的教室,墙面印着他们的影子,角落阴暗无物。 “现在大家闭上眼,不可以睁开,也不能拉扯手中的线,我说睁开再睁开。”他按照网上的招魂步骤说道。 忽然,徐卫东出声打断,然后放开手中的红线,“我不玩,你们玩吧。” 陈建然看他站在旁边去,以为是怕了,故意刺激道:“徐哥,很不够意思哈,你是不是怕了?” 徐卫东挑了挑唇,抱着手臂倚着墙壁,漫不经心地说:“我只是觉得无聊,你们玩吧,我帮你们抓鬼。” “得叻,”陈建然耸耸肩,不玩就算了,他拿起红线,“那我们开始了,一会儿看见啥徐哥你可别叫唤,别让我们嘲笑你。” 徐卫东不屑了转开脸。 他们闭上眼睛,陈建然嘴里念念有词,说着一些古怪奇异的话,大概也是在网上看到的,徐卫东活动下脖子,坐在凳子上,翘腿拿出手机来。 他打开某综艺频道,打开静音,平静无波地看着字幕。烛光微闪动,引得徐卫东抬起头,扫了一眼紧闭的门窗,皱起眉来。 陈建然还在念招魂语,系着红线的纸人缓缓朝左边移动一下。 其中一人开口道:“你们别拉扯,小心把纸人扯坏。” 他开口后,另外也附和道:“就是,别扯,小心出事。” 虽说是游戏,但是他们也比较忌讳,毕竟不像真的招出个什么东西来,大家也都是玩玩而已。 安静的教室除了陈建然的声音,就是烛火寥寥的燃烧声。 忽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一阵风,吹得烛火四摇晃不安,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 女生最先害怕起来,“怎么有风啊,没关窗户吗?” “你们别一直闹,打扰我背词了,马上就完了。” 空气里,渐渐起了些寒意,徐卫东皱了皱眉,意识到有点不对劲,他缓缓收起手机。 这时烛光摇晃的更厉害,他们闭着眼看不清,但他却看得分明,教室根本没有开窗开门,怎么会有风。印在墙壁上的所有人的影子也不停的晃动。 就好像自己在动一样。 就在陈建然念完最后一段时间,教室里出现了脚步声,那脚步声像是从讲台的位置走过来。 “哒……哒……哒……”还出现了一串黑色的脚印。 徐卫东脸色骤变,蹭的一下站起来,撞到了椅子,发出巨大的响声,脚步声突然消失,黑色脚印犹存。 “别玩了!” 徐卫东突然吼道。 陈建然猛地停下嘴里的招魂语,徐卫东不管他们,快步走到教室门口,‘啪’一下打开全有的灯。 招魂被中途打断,陈建然脸色有些难看,睁开眼,不悦地说:“徐哥,你搞什么,马上就要完了。” 徐卫东回头扫一眼黑色脚印,已经消失了,他抬头看向陈建然,一脸色阴沉。 “我看你才要完了。” 陈建然被他说了一愣,“什么我要完了,哈哈,徐哥你是不是害怕了。” 他们突然笑了起来,真以为徐卫东是怕了。 徐卫东深呼吸道:“你们刚才是没听见脚步声吗?” 陈建然说:“不是你在走路吗,故意吓唬我们。” “放你妈的屁,”徐卫东冲他骂了一句,“我就没走过。” 听到徐卫东这么一说,大家脸色霎变。 “徐哥,你没骗我们?” 徐卫东走到那才脚印出现的地方,低头看着,“骗你们做什么,我们快走,这游戏不能玩。” “可是……”陈建然紧张咽了口唾沫,道,“游戏没完成……” 徐卫东说:“就这样,再玩会出事,我们回教室。” “我也觉得,还是不要再玩了,刚才无缘无故起风,教室里又没有开窗,哪儿的风。” 何平义连忙赞同道,现下想想,刚才确实出现过一些诡异的事情。 大家害怕的瑟缩着,眼神惊惧。 出了教室,走廊没有灯光,他们拿着手机照明,几个女生紧紧地牵着手,走在中间,做过刚才的游戏,即使没有真看见鬼,心底还是有些害怕。 他们走着走着,发现身后好像多出了一道脚步声,吓得他们赶紧朝楼梯跑去。 可是跑到楼梯时,他们突然看见上顶楼天台的楼梯拐角处露出一半的白裙子,心里咯噔一下,大家僵着脸向上看去,白裙子露着半张脸来,看不太清楚,只有那双微微反光的眼睛,以及咧着阴森的笑意的嘴巴。 “啊啊啊——”他们惊声尖叫冲下楼去。 我的愿望2双生情(九)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七楼安静下来,红芍突然笑出声,带着恶作剧成功的孩子气,摘下假发,从拐角处慢慢走出来,擦掉鲜艳的口红,垂眸,又恢复成往日的疏离淡漠。 眸光往后一瞥,她的身后站着一校服女鬼,她头骨崩裂,血浆四溢,一半脸撕裂,一半脸清秀可人。 “好玩吗?” 女鬼转动头颅,看着她,嘴裂开一个笑,似乎在说‘好玩’。 红芍打开油纸伞,往上一放,轻轻对着夜空轻言一句,“还能更好玩。” 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彻底吓坏了他们,一群人鬼哭狼嚎地冲下楼,整个晚自习都被他们打断了,然后他们也被请到办公室,直到全校要关灯后才放他们回去。 徐卫东急匆匆跑向小草坪,一边看着手机时间一边跑得更快。 本来也不指望能见到青岚,却没想到她一直站在草坪上等着他。 徐卫东急切地将她拥入怀里,气喘吁吁地挨着她的发丝,嗅着她的体香。 “我以为你回去了。”此时他又激动又感动地道。 红芍抬手轻拍他的背部,纤细的手指一遍遍的拂过,带着酥麻触觉。 “我说过晚上见不是么?” “好想你,我一下午都没有去见你。” “我知道,”红芍轻轻地说道,“你会遵守承诺,因为你爱我对么。” 他浑身一震,手掌蓦地握紧,眼底出现一种被人戳穿的窘迫。 “青岚。” 他有些紧张,似怕她不信,又怕她抓住这一点肆无忌惮起来。 红芍扬起眉角,应道:“嗯?” 他死死地抱紧她,嗓音带着克制的欲望,“别在折磨我了,我想好好对你。” 他用力将脸埋进她的脖颈间,红芍仰着头,轻拍他的头,“嗯,我也会好好对你,以后……” 他无法抑制因为欣喜而颤抖的躯体,“好,好。” 他抬头想要亲吻她,红芍不着痕迹的用白嫩的手心按住他的蠢蠢欲动的嘴,踮起脚尖,在他耳边细语:“明天晚上再见。” 徐卫东被她柔情蜜意的话语迷惑,就这样脑子像被糊住似的,在最后一刻回到寝室。 陈建然和何平义都发现他今天是越来越高兴,甚至和他们说话嘴角都无法抑制住笑容,眼底闪烁着像是恋爱一样的光。 至于为什么这么灵敏。 因为这是来自单身狗的嗅觉。 夜半三点,陈建然突然一阵尿意袭来,逼着他从梦里醒来,摘下一直戴在耳朵里的耳机,拖着困意十足的神色,穿着拖鞋走到卫生间。 他边尿着便闭着眼睛,然后拉上裤子睁开眼,然后推开卫生间的门。 “鬼啊——”他发出一声惨叫。 漆黑的门外竟然站在一个长发飘飘的白衣女鬼,露着惨白的半张脸,赤红的嘴巴像是摸了一层鲜血似的,一双灰色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女鬼慢慢走近他,突然秀鼻微动一股厕所很久不清理的臭味扑鼻而来,忙停下脚,然后冲他露出一张血淋淋诡异的笑脸。 一双惨白的手,正伸向他的脖子。 他砰的一声坐到地上,吓得腿软掉,疯狂挣扎朝后退,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呼吸快要停滞住。 “你吵什么?”原本睡得好好的何平义被他的叫声吵醒,他缓缓睁开眼朝厕所那边看来。 见有一人醒来,动作一顿,歪头,露出另半张血肉模糊的脸脓血流的更多。她慢吞吞地转着脑袋对着何平义,白裙长发,流不尽的鲜血滴答滴答,洒在地板上,阴森诡异的气息,何平义顿时惊醒,跟着大叫了一声,“啊啊——” 这时,厕所里的灯刺啦一下跳闪几下,两人呼吸屏住,效果不错,红芍朝他们一笑,下一秒,消失在眼前。 陈建然连滚带爬从厕所里跑出来,缩到何平义的床上去。 徐卫东这才醒来,看着对床上瑟瑟抱着的两人,撑起身,问:“你们做什么?大半夜的吵吵。” “鬼……鬼……鬼啊……”陈建然一板从何平义的床上跳下来,又冲到徐卫东面前,抓着他的肩猛摇。 徐卫东被他摇的头晕眼花,原本就不清醒的脑袋更加晕沉,他用力挥开他的手,蹙眉,问:“发什么疯,什么鬼?” 陈建然惨白着脸,一脸要死了的表情,颓丧道:“刚才在楼梯见到的女鬼,白裙子,刚才在厕所门口,何平义也看到了,我们要死了!” 徐卫东立刻清醒过来,锐利的目光射向厕所,朦胧的灯光透过门缝照在外面的墙上,没有其他。 “真的看见了?”他镇定自若地询问。 两人连忙点头,陈建然怕他不信,夸张的表演起来。 “白裙子,半张脸是坏的,满地都是血,好可怕!” 心想他们也不可能那这事开玩笑,而且何平义这人也不像陈建然那般张口就来。 徐卫东深吸一口气,掀开被子,来到厕所门前。他蹲着似乎是想找点什么,片刻后,一无所获。 “徐哥,你要找什么?”陈建然颤巍巍地问道。 徐卫东道:“刚才你们玩游戏的时候,出现的脚步声有脚印,不过在我打开灯后脚印就消失了。” 陈建然脸色发青,抖着身体,丧着脸,整个人崩溃的语无伦次起来。 “出事了出事了,我们肯定是把什么鬼玩意招来了,怎么办怎么办啊……” 徐卫东面色沉下,蹙紧眉心,带着几分不耐地说:“别吵了,这事还没定论,说不定是有人恶作剧。” “恶作剧?”陈建然嗓门登时抬高,“徐哥,你别开玩笑,什么恶作剧能让一个大活人突然从面前消失,而且不是我一个人看见,何平义也看见了,看得一清二楚。” 何平义连忙点头。 徐卫东起身,抬手往下压一下,示意他安静不要激动,然后才开口,“明天你给何阿姨打个电话,拜托她联系一下那位高人,看能不能解决。” 他冲着何平义说,陈建然看到救星似的,用哀求可怜的眼神盯着他,“还等什么明天,快快快,现在就联系你妈,不能等,要是过不了今晚怎么办,而且我现在都不敢睡觉。” 何平义立马从床上爬起来,抓起桌上充电的手机,急忙道:“我马上打给我我妈。” 手紧张的几次打滑,说话还结巴起来。 徐卫东一皱眉,并没说什么,看两人吓成这样,便由着他们了。 何平义的妈妈一听说他们玩游戏撞鬼了,气得在电话里破口大骂他,然后喊醒他爸,来了一场夫妻混合双骂,骂完后,他妈妈又着急担心他的安危,立即给道观的高人打去电话。 何平义他们一听说高人马上给他们做法,先护他们今晚的安危,明天再到学校来给他们解决,这才放下心来。 我的愿望2双生情(十)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不过经过这一吓,三人也无心睡眠。 第二天早自习,三人顶着一对熊猫眼,面色苍白地走进教室。 一到教室,陈建然大概觉得人多阳气重,心底的害怕减轻不少,昨晚他一夜未闭眼,生怕一闭眼那女鬼就顶在他面前,冲他吹冷气。这会儿趴桌上,瞌睡袭来,他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呵呵……” 他睡意朦胧间听见一声轻笑。 他精神一震,缓缓睁开眼,周身迷雾环伺,还有一丝香气,脚下踩着沙土,像是沙滩。他背脊一凉,顿时清醒不少,刚才他还在教室,现在又不知道身在何方。 他害怕地大叫,“徐哥,何平义,你们在哪里……徐哥,何平义……” 偌大的雾里只有他的喊声,没有任何的回应。 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 “呵呵~~~”又是那道婉转清脆的笑声。 他瑟缩着头小心翼翼地张望一圈,雾气环伺,隐约有一抹诡异白裙子行走雾里,裙摆血迹斑斑,脚下触目惊心的血迹,她背对着他,明明再朝前面走,可是却越来越接近他。随即大叫一声抱头蹲下,抖如筛糠,“不要搞我啊,我没有做什么坏事,没杀人更没有害过人,你不要搞我啊,我们前世无仇今世无缘,求求你放过我吧!” 原本空荡荡的空间回荡着沙沙声。 那是皮鞋踩在沙子上的声音。 他埋着头惊恐万状,那脚步声就在他不远处徘徊,他紧紧缩成一团,瑟瑟发抖,没有勇气抬头一探究竟。 忽然,他的面前出现一双女士皮鞋。 静静地站着。 滴答……滴答…… 艳红刺目的鲜血顺着小腿滴落。白裙染着血迹宛若一朵朵怒放的红梅在他眼前飘浮。 他感觉到心脏快要停滞,快要喘不过气来,双目欲裂,哽在喉咙的惨叫再度爆出。 “啊——” 他尖叫着从噩梦中醒来,睁开眼,自己回到教室。顿时冷汗蹭蹭,浑身颤得不停 “你发什么疯?”做他身边瞌睡的何平义抿着嘴骂道,整间教室都被他突如其来的大叫给惊住。 陈建然胸部起伏动荡,神情惶恐,面无人色,目光僵硬地看一眼整个教室,欲哭无泪地抓住何平义。 “我又又又梦见那个女鬼啊,她缠上我,我要死呜……。” 两人一听,表情霎时一变,徐卫东突兀地站起捂着他的嘴。 “你冷静点,有什么事我们出去说。”徐卫东冲何平义使了个眼色。 看着徐卫东和何平义强制将陈建然带走,剩下的部分人又惊又疑,尤其是昨晚一同做游戏的那些人,更是诚惶诚恐。 “到底怎么回事?”徐卫东一把将他推进洗手间,何平义看了眼每个隔间,确定没人。 陈建然颓丧着说:“昨晚的女鬼,刚才我又梦见了,脚下一滩一滩全是血。” 昨晚的女鬼徐卫东并没有见过,不过何平义看见了,可是今早却只有陈建然梦见,那能说明什么。 “周阿姨什么时候来?”徐卫东转头看向何平义。 何平义看了刚才他妈发来的信息,说:“我妈一早就去道观接高人,应该中午就能到学校。” 原本无人也无风的最后一个隔间,门突然像是被人大力关上,哐当一声。 “嘭——” 三人的面色皆是一变。 “你你们看吧,我没骗你们。” 徐卫东余光瞥一眼抖得跟什么似的陈建然,抿着嘴,朝着最后一间大步走去。 陈建然和何平义想阻止他,徐卫东抬手挡了下,深吸口气,“我倒想看看。” 他走到隔间门板,隐约有异响传来,他推门的手微微一顿。 里面的声音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细听又有点像是某种动物的声音。 陈建然与何平义也听见了这声音,顿时不寒而栗。 “徐哥,里面好像有人……”何平义惴惴不安地说。 徐卫东‘嗯’了一声,他离得最近听的最清也就他最沉得住气,他握紧拳,用力去推,门板轻而易举就推开,“吱吱——”一只黑色的影子快速从几人脚下穿梭过。 “啊啊——”陈建然显然没看清,就吓得一阵惨叫。 徐卫东看清是一只老鼠,“一只老鼠,就吓成这样。” 惨叫一止,陈建然心惊胆战说:“没没看清。” 然后擦了擦头上的汗。 他们回教室后,昨晚一起玩游戏的几人犹豫不决地想打听一下,可是迫于徐卫东散发的低气压大家都把疑惑压到心里。 ** 午间休息,学生都跑到塑胶操场上去,六班教室空荡荡,只有徐卫东三人,何平义接到了他妈妈周女士的电话,立刻到门卫室去接人。 她的身旁站在一位仙风道骨的老人,穿着白色道袍,手持拂尘,修剪整洁的白须飘飘,虽已垂垂老矣,但是红光满面,看似浑浊的眼睛透露着一丝精光。 这位老道人,便是S市藏茗山藏茗道观的道启真人,在业界颇具名气,尤其是在商业富豪圈更是名声当当。 他也确实有些真本事,从入校第一眼看见何平义,就发现他浑身黑气附体,其中恶煞之气已经快深入体脏,要是再耽搁几天肯定性命不保。 “这就是令郎?” 我的愿望2双生情(十一)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周氏点头,“真不好意思真人,我儿子就麻烦你了。” 道启拂了下拂尘,缓缓走向何平义,目光炯亮。 “令郎确实被缠,不过我观其中还有一丝诅咒之气,想来这是被诅咒带来的。” 他慧眼如炬,一瞬间就看穿了暗含在煞气之中那头发丝细的愿力。 周氏一听,大惊失色,连忙求道:“真人一定要帮帮我儿子,我们家就他一根独苗,不能有事啊。” 道启并不是那种挂羊头卖狗肉浪得虚名之辈,他响彻业界也有几十年,自然也能瞧出其中的诅咒何等凶恶,并不是江湖术士所谓。 “何夫人,令郎的诅咒我需要时间解除,不过我想问问令郎,最近是否有得罪过谁?” 何平义茫然摇头。并不是没有得罪,他们三个混子,混在一起,简直就是S中的天灾地难,他们欺负的人何止用两位数形容。让他想根本就无从分析。 道启深沉地向他投去一眼,又问:“听说此次受难的不止何少爷是吧?” 他急忙点头,“对,还有我两个朋友,不过昨晚看到女鬼的只有我和其中一个。” 道启捋着胡须,缓缓道:“那请带我一同去瞧一瞧。” 何平义赶紧转身带路,道启步履缓步,一步一行沉稳,面容陷入深思。 这股细微的诅咒在他步入炼气化神一阶后才被发现,这几十年他也遇上过数次,只是当追查下去时却在某个点突然断了,被人刻意抹杀,继而无路可寻,只得放弃。 他将诅咒之力炼制精纯,压缩到头发丝大小,别说普通人无法察觉,就算是同道中人在满身煞气中也难以发现。 教室里,陈建然心急如焚地走来走去,在徐卫平面前晃得眼晕。 终于在翘首以盼中,真人来了。 道启也同样察看了两人的情况类似,不过他的目光着重落在徐卫平身上,他身上的诅咒之力要比另外两人凶恶的多,看样子,这人或许才是那人的第一目标。 “真人,我还有没有救?”陈建然见他看过后,又是摇头又是皱眉,心里瞬间被不安弥漫。 道启如实说:“三位都会诅咒缠身,凶险异常,说实话,老道曾在数十年间见到过与你们相同的诅咒,他们皆惨死,有些甚至不入轮回不晓生死。” 陈建然万念俱灰道:“这次死定了!” 周氏怛然失色,失声道:“不行,真人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孩子啊,不能有事,你一定要想办法。” 道启闭上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突然叹口气,“我只能尽力而为,夫人,对三位少爷祭下诅咒的人非同寻常,他的道行甚至远远在我之上,我只能勉强一试。如果不行,夫人也只得另寻他人。” 周氏五内俱崩,身体摇摇欲坠,何平义见此连忙扶住周氏,周氏抱着儿子的肩膀,痛哭道:“要是真人都不行,那还有谁能救我的儿子,真是哪个天杀的,竟然这么搞我儿子。” 道启叹息,也不知他们是怎么得罪对方。 “夫人,你看这样吧,我即可书信一封于我京城的师兄,让他回来一道处理。” 周氏擦拭眼泪,沙哑着声音问:“真人的师兄?”她猛地一顿,立刻喜上眉梢,“您是说道山真人?” 要是道山真人那是真正的千金难求,他神龙见首不见尾,找得到他算是运气,找到了也不一定会帮忙,是以,周氏听见是道山可想而知有多惊讶,这简直就是给何家脸上添光。 道启点头,他的师兄道山天资聪慧天赋极高,十三岁便是炼气化神,现在七十有三已经快突破化神境界,当年就是由他追查这等诅咒来源,他才从旁协助,只是几十年来毫无线索,也不知现下师兄是否有所发现。 道启交给三人三道符,黄符上有朱砂绘制,缥缈诡秘图纹,然后告诫他们始终放于身上,就连洗澡也不能离身。 周氏送走道启,离开时千叮咛万嘱咐绝对不能摘下符纸,两人连连点头,而徐卫东捻着符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人走后,徐卫东随手将符纸揣进裤兜里,另两人却已是宝贝似的供在衬衣口袋里。 “徐哥你觉得会是谁想搞我们?”三人并着走过橡胶跑道。 徐卫东抄着裤袋,懒懒地抬下眼皮,一道熟悉的人影出现在视线中,他慢悠悠扯出一丝笑。 “鬼才知道,要不晚上再问问它?” 两人一哆嗦,连忙求饶,让他不要再戏弄他们,现在都快后悔死了,早知道就不要做那个招魂游戏,搞得真的鬼找上门来。 “嗳,那不是青岚?徐哥要上去不?”两人挤眉弄眼,就差没大声喊出来。 说实话青岚长相不错,徐卫平的眼光也利的很,只是徐卫东感觉上不像是玩玩而已那么简单。 徐卫东嘴角浮出一丝温柔的笑,他答应过她,就不会食言。 “不去,你们少管这些,操心操心女鬼吧。” 陈建然现在像个没事的人一样,又恢复往日不正经的模样。 “我可是有护身符,它要是敢来,哼,看我不治治你。” 说的NB哄哄,今早还不知道谁快被吓哭一样,再来一次可不得吓尿了去。 天台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色,而顶楼阴暗的楼梯拐角,蓝白相交的校服女生对着墙角,又笑又哭,肚子上有一个巴掌大的洞口,下半身的裤子鲜血淋漓,脚边上还垂着一根脐带,另一头挂着约莫手掌大小的胎婴。 我的愿望2双生情(十二)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红芍缓缓走上楼台,站在她身后,她的头幽幽转向她,她苍白的面容被半长的头发遮住一般,露出另一半却是小巧可爱面容,黑眸大而深不见眼白,细看那黑发下,另一张脸如同恶魔修罗般。 “小姐,您来了。” 红芍目光从她的眉眼描下,一直看到她拖在地上的胎婴,凝视许久,收起油纸伞,倾身将胎婴抱起。 胎婴乌青的身体,甚至连四肢都尚未发育完整,眼睛紧闭,嘴巴赤红。 就是如此恐怖的面容,红芍却将它疼惜地抱入怀里,好像它和一般的人类小孩没什么区别。 “为何又将自己搞成这副模样,孩子还小,将它随意丢在地上,会使它魂魄受损,无法投胎。” 女生垂眼看着从自己身体落出的孩子,眼底无喜无悲,她淡淡地开口。 “都是我害它变成这样,我亲眼看见它从我肚子里掉出来却无能为力。” 她伸出手,红芍将胎婴还给她,并安慰她:“这辈子它命薄,下辈子会投个好胎。” 胎婴从来乖乖巧巧,无声无息,就好像和从前一样,安静地呆在她的肚子。 “他怎么样了?”女生缓缓抬起头,原本无生气的眼睛出现了一丝生机。 红芍怜悯她,纤手轻抚着她的头发,“他还是没有记起来。” 那一丝生机渐渐消散,女生笑着,可是血泪却不停从眼睛中流出来。 “忘就忘了吧,都时隔这么多年。”她说得轻松,仿佛早就放下这一段往事。 红芍同情她,宁这样也不愿离去,宁魂飞魄散也想陪着他走完他的一生。 “既然他早就忘了,你为何还停留在此?” 女生听着她的话,不复跳动的心脏又开始抽痛。 她喃喃道:“曾经,答应过他,不会离开他。” 最后虽然食言了。 红芍敛眸,嘴角的笑似有非有,沉默了片刻,她打开油纸伞,转身。 女生闭了闭眼,带着一丝祈求地说:“请不要伤害他,我相信他心底不坏,他是善良的,小姐,求求您。” 红芍侧颜,阳光洒在她雅致清丽的脸庞,嘴角的笑未有半分波动,冰冷的仿佛世间再无一物能够撩动她的情绪,宛若精致的人偶娃娃,一颦一笑都是经过细心雕琢。 “若想投胎去,便可来阴曹路18号寻我。” 女生目送她远去的背影,明白无论说什么她也不会更改决定,她仰着头深深地闭上眼,黑暗的记忆中都是他。 晚自习后,徐卫东又一个人离开去了实验楼后面的小草坪,平时都是何平义帮忙打掩护,可今晚陈建然不想一个人呆在寝室,鬼知道这符纸有没有用啊,于是就贴着何平义一起去了后草坪。 远远地看着相拥在一起的两人,陈建然悄咪咪地躲在一旁吞云吐雾,烧尽后,又有些奇怪地问何平义,“最近他们都是这样?” 何平义低头看着手机,应道:“嗯,都这样。” “我去,”陈建然扔掉烟头,大为震惊地继续说,“之前关系不挺僵,怎么突然就好了?” 何平义耸耸肩也感到不明,“鬼知道怎么回事,你还记得那天中午在实验室他们见面后状况就变了,喏,就这样子了。” “哦,”陈建然总觉得青岚变化太快,简直就像换了个人,“你说是不是也有人给她下咒,不然怎么突然变成这样子?” 何平义一皱眉,“应该不会吧,她会得罪人?” 青岚在学校的人缘可是有目共睹,连徐卫东都能被她勾住。 陈建然分析道:“你要知道女生之间那都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别总看她们上个厕所都要手牵手,说不定转头就在别人面前说东说西。” 何平义嘴角一勾,哭笑不得,“你挺了解啊!” 陈建然一扬下巴,“那必须滴。” 他说完拿着手机看了下时间,心情还不错地哼起几句歌词,随意地一抬头,蓦然愣住了,眼底浮现一抹震惊与不敢置信,他突兀地站起来,朝着操场跑去。 何平义被他吓了一跳,见他莫名其妙的就跑了,也不说一声,不是说害怕女鬼不敢独处吗?何平义撇下嘴,干脆躺在草地里。 就寝铃打响,所有寝室陆陆续续开始歇灯,他们也跟着回去寝室。途中正好遇见陈建然,他整个人精神不济,心事重重。 “你怎么?又见鬼了?”何平义撞了下他的肩膀,询问他。 陈建然摇着头,“没怎么。” 看他表情没事才怪,何平义又问:“兄弟还看不出么,有什么事说出来听听。” 他们走到了寝室门前,何平义拿出钥匙,正准备开门时,防盗门竟然自动打开了一条缝。 三人一顿,何平义僵硬地转头看他们,眼神问道:晚上没关门? 两人都摇头,晚上他们就没回过寝室。 何平义咽了口唾液,僵笑一声,“要开门不?” 徐卫东让他走开,自己走到门口,低声说:“不开门你睡哪儿?” 陈建然倏地抱着徐卫东的胳膊,颤巍巍道:“我睡过道行不,不要开门!” 徐卫东狠他一眼,一脸不争气道:“有点出息。” 陈建然委屈说:“那可是鬼啊,随随便便就弄死我们了。” 徐卫东不再搭理他,抬手推开门,“嘎吱”房门渐渐推开,漆黑的寝室内空无一人,三人见状松了口气。 徐卫东抿着嘴不屑的笑,“看啊,你们这个怂样,丢人现眼。” 陈建然跟着进去,尤其是看了一眼厕所,见真的没什么后,他彻底放下心来。 “嗯,看来那个道士的符真的有用。” 徐卫东转身,正欲按下开关,陈建然也正说着,忽然,声音顿住,与何平义两人僵在原地。 下一刻,他们狠抽一口气,尖叫即将溢出喉管时,‘啪嗒’一声,寝灯打开,黑暗的寝室明亮起来,徐卫东转过身来,“时间不多了,快停水了,赶紧洗澡,你们怎么?” 两人煞白的面容,眼睛惊恐的瞪圆,鼻孔放大,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 “窗窗窗户……”何平义颤抖地指着窗户。 徐卫东转头看去,什么也没有。 “又看见了?”不用他们说徐卫东也猜到了。 何平义很快镇定下来,“为什么徐哥总是看不到。” 刚才还有,怎么徐卫东一抬头就不见了。 徐卫东蹙眉,猜测道:“可能是因为我没做游戏的缘故。” 这一晚,大概又是个不眠之夜,总是在不经意间就会出现,阴森森朝着他们笑,快要把人逼疯了。 我的愿望2双生情(十三)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陈建然滚到徐卫东床上,扯着被子想和他一起睡,徐卫东嫌弃地让他滚,可他脸皮够厚,就不滚。 “徐哥,咱们聊聊呗,你和青学霸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徐卫东翻个身,留个后脑勺给他,“你管好自己的事吧,我就别操心。” 怎么不操心,之前那女的还要死要活,怎么突然就变了,不觉得很奇怪吗? 陈建然说:“我说句不好听的,徐哥,你不觉得青学霸有点不对劲儿么,之前还有你没我的那架势。”怎么突然就换了个人似的。 徐卫东蹙下眉,“大概是想通了。” 他并不是没感觉,这两天的相处,他虽然很高兴,但也没被兴奋冲昏头脑,青岚确实变化很大,外表一模一样,可那不是青岚又是谁?怎么可能有一模一样的人存在。 接着,又听见陈建然说道:“会不会那根本不是青岚,这两天怪事很多,而且你这两天白天也没去找过她,就晚上见面,晚上诶,说不定鬼上……” “不可能,”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情绪动摇,微微发怒道。 陈建然连忙闭上嘴,随后也坐了起来,“嗳,别激动嘛,我也只是随口一说,不过这两天确实遇上了怪事,难免会多心吧。” 徐卫平抿着嘴,再度躺下,心里却一直回想着他的话。 ** 第二天周末,青岚去图书馆看了会儿书,不知不觉天色就已暗下,抬头望向窗外,乌云汇聚,层层压下,天空仿佛要塌陷一般。学生看着天色渐渐离开,青岚又去书架上找了本书后,回到座位上收拾自己的作业书包,面前的空位,突然坐下一名女生,她穿的是其他学校的校服,青岚抬头看了看,对方朝她一笑,露出好看的小酒窝,是个可爱的女孩。 “要下雨了,”女孩轻轻说着。 青岚点点头,虽不阴白为什么外校的学生会在这里,不过也没多管闲事。 女孩看向窗外,手中有一封粉色的信封,上面还画着一颗心,笔划稚嫩却充满了情意温暖。 “你要走了吗?”她转过头看她。 青岚动作一顿,缓缓点头,看她身旁也没有一把雨具,便问:“你要走吗?我送你去车站。” 女孩摇头,“我男朋友会来接我。” 青岚微微惊讶,她看样子也就十五六,看向她校服心口的字样,怀中区中学,还是个中学生,就谈恋爱了。 女孩垂眸看着信封,笑容温暖,眷恋地道:“我男朋友人很好,虽然从小就调皮捣蛋,但是他没有坏心思,我和他在一起后,他总是能想到我,他很关心我。” 青岚不知道该说什么,对方只是个不熟悉的人却和自己说起了这些话。 最后她只能轻声劝诫她一句,“你还小,应该以学习为重,恋爱的话毕业之后也可以。” 她终于搭话了,女孩轻轻点下头,“我开始也是这么认为,我还小,我才十五岁,这个年纪应该以学习为重,可是我没管住自己,不过我不后悔,到现在我依旧爱他。” 青岚张张嘴,很想告诉她,你还小,根本不懂得什么爱。可是她一谈起男朋友时幸福的表情让她无法说出口。 “学姐,你有男朋友吗?” 青岚毫不迟疑地说:“没有。” “学姐这么漂亮,学校肯定有很多人喜欢你。” 青岚脸颊一热,连忙摆手,“不不不,没有的事,大家都在认真学习,备战高考呢。” 她笑了笑,手指磨靡着信封,“好久没和人说过话了,学姐能陪我聊聊吗?” 青岚看向窗外,已经快七点了,还有一小时自习就要开始了。 她正想拒绝,抬着头却看见她带着一丝恳求的眼神,拒绝的话顿时咽下去。 “嗯,”然后她放下书包,坐下,“你在怀中区中学读书吗?” 女孩道:“我是二年级,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也应该是S中的学生。” 青岚并没有听出她话中的深意,以为她只是担心考上,便安慰道:“一定会考上的,你别担心。” 女孩冲她笑笑,两人沉默了片刻。 屋外的天色越来越暗沉,女孩放下信封,“学姐你有恨过一个人吗?” 恨?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徐卫东的模样,眸光随即一沉,不过这两天他都没有出现过,让她心安了不少。 “学姐?” 青岚回过神来,说:“有过。” “有多恨呢?” 青岚思衬道:“大概是恨到想让他去死吧。” 女孩嘴角的笑沉下几分,嗓音依旧很平静,“死?学姐有没有想过死是什么滋味。” “死了大概就是什么也感觉不到了吧。” 女孩摇头,她说:“要是死之后,什么都能感觉什么都能看到怎么办?学姐,我不想死,我想我妈妈,我爸爸,我的亲戚朋友,我的男朋友,死了之后他们再也看不见我,即使我整天守在身边也再也无法感受到他们的温暖,这种滋味很可怕不是吗?” 青岚怔怔地望着她。 女孩笑着,眼眶却泛着晶莹的眼泪,她低声继续说着,“死之后,才会知道,还想活活不够,所以要努力活。” “你……”青岚有些手忙脚乱,怎么突然就哭起来了。 她哭得很伤心,眼眶红红,鼻尖也红红,嘴角的笑却很悲伤。 女孩站起来,抹去眼泪,望着青岚,“我男朋友来了,我要走了,学姐,生命很贵重,是无法放在天平两侧匀称的东西,所以没有人能够肆意的剥夺。” 不知何时,女孩走了,如来时一样,无声无息地离去。只留下她愣坐在凳子上。 女孩回到属于她黑暗的一角时,却看见那里站着一个人。 红芍撑着伞缓缓走下楼梯,她还未干透的泪痕,心中喟叹一声。 “你去找她了?” 女孩没想过隐瞒,她知道以红芍的本事,无所不知,没有什么事能够瞒过她。 “是的,不过我没有伤害她。” 我的愿望2双生情(十四)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红芍深深地看她一眼,“已成的事实无法改变,你知道吗?” 女孩泪中带笑道:“可是,愿望还没有完成,一切都有希望。” 大雨冲刷着大地,雨水溅起,半条走道被雨水打湿,女孩狼狈极了,裤子上全是血迹。 红芍垂眸叹息,这是个痴情人啊。 女孩伸出手,雨水穿过她的手掌,“小姐,您感觉不到吗?您没有心吗?” 红芍眸光清冷,再一次转移话题,“若你想通,就来找我。” 她转身走下楼梯,身影渐渐隐于黑暗中,女孩低低一笑,“对不起,小姐,我不能让他死,他还有大好的未来,他还要带着我的梦想,活到最后那天。” ** 陌生女孩的话确实让青岚开始动摇了,她开始思索自己的愿望是否正确,她恨徐卫平这毋庸置疑,可当真就恨到让他去死,死无葬身之地的地步吗?他确实轻薄了自己,可是他始终保持在底线以内,他威胁自己,却也没有真做出什么来。 青岚抱着书包缓缓走进教学楼,原本该是热闹的楼里,此刻确安静极了,头顶的灯光阴亮,一眼望见底的走廊,看不见一位同学。 “叮铃——叮铃——” 空荡荡的走廊里忽然传来清脆的铃铛声。 青岚脚步一停,想起了那天见到的说是要实现自己愿望的女人。 铃铛声从背后传来,她缓缓转过身去,便见那旗袍撑伞气质高雅的女人款款朝自己走来。 青岚语气恍惚道:“你来了。” 红芍冲她一笑,转动油纸伞,“这几天他没有来找你?” 青岚点头,“谢谢你。” 红芍温和道:“不客气,你的愿望我必将实现,要不了多久。” 青岚心针扎了一下,脸色有些发白,她问:“他们要死了吗?” 红芍说:“快了。” 青岚缓缓垂下头去,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来,好久后,红芍没等到她的话,便抬脚走向她。 她从她身边擦身而过,散发着幽幽体香,让人闻着沉醉。 青岚忍不住出声叫住她,“如果……如果后悔的话,这个愿望能取消吗?” 红芍微微侧身,身姿优雅,嗓音轻柔,“你想取消?” 青岚再一次沉默,她扪心自问,自己真的能取消,真的能这样放过他,可是他要是一直缠着自己怎么办,她害怕。 “你可以选择不实现,不过你所付出的代价却无法再收回。”红芍告诉她,愿望既已许下,代价也以许诺,作为许愿人,当然可以选择不实现,但是代价却无法收回。 青岚一咬牙,不能放过他,是他害我变成这样的。 “那可以……加快速度吗?我害怕,不想再等了。”她压下心中那一丝后悔,她的愿望开始动摇,在这么等下去,她或许就下不了这个心。 红芍笑:“一切如你所愿。” 次日一早,S中发生了一件大事,高三6班的三名学生突然死亡,徐卫东被高空落物砸的脑浆崩裂当场死亡,何平义同时从楼梯滚下,几十阶楼梯,肋骨断裂刺破肝脏,当场死亡,而陈建然翻墙失手栽进花台里,头撞在花台上,树枝戳穿肩膀,幸运的留下一条命,可是却在医院里昏迷了好久。 三个人同一时间出事,两人死亡一人昏迷不醒,学校当即报警,通知家长,救护车也在同一时间到达学校。 校园一片混乱,学生聚集在一起议论纷纷,很快警察来拉起警戒带,校长让老师把学生带回教室自习。 当派出所接到报案后迅速上报给市刑侦大队,因为这三名学生的身份都不简单,尤其是死的最惨的那个,可是徐家的公子。 夏文卿迅速带着几名干将赶到事发现场。 校门已经被闻风而来的路人给挤满,干警努力在维持秩序,但是群众的沸声太过喧闹。 三家的父母也都赶到,看到自己儿子惨死,哭得晕厥过去,又被救护车给拉走。 “让一让,让一让,”看到夏文卿出来,基层民警连忙喊道,让他们让条路来。 “夏队,这边请,”夏文卿与他带的几个人穿过人群,校门打开,便有些好事人想冲进去看看,却被夏文卿一只手拦住。 他眼眸漆黑,窥不见底,眼角细长,面色冷然,鼻梁高挺,唇很薄,身形挺拔,背笔直如笔削般,穿着警服,威严刚正。 “请不要打扰办案,”他嗓音清冷,神色带着一贯的淡漠,却不怒自威。 那人连忙道歉,退出去,这人面瘫的挺吓人。 他懒懒地抬下眼皮,这时,余光一抹鹅黄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转头看了过去,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红芍偏了偏头,视线正好对上他的眼睛,微笑着。 她杏眸柳眉,小巧鼻梁,嫣红唇瓣,眉语目笑,穿着鹅黄丝绸质地旗袍,绣着淡雅白菊,优雅奢贵,瀑布般的黑发束马尾,齐刘海,撑着一把山水油纸伞,在纷纷扰扰的人群中鹤立鸡群,自成空间,超美绝尘,夺人眼球。 她嘴角酿造着醉人笑意,美目盼兮,巧笑倩兮,少有的大美人。 “夏队?”他们看着愣在原地的夏文卿,出声喊道。 夏文卿回过神来,蹙下眉,冲他们点下头。 “我们进去。” 当他走远时下意识地再回头,那女人还站在那里,冲他微笑。 事发地已经被圈起来,地上不仅残留着死者的血色,连凶器桌子也摆在一旁。 夏文卿听着他们初步的调查报告,两名死者,一人从楼梯滚下,一人高空坠物,也就是这张课桌砸死。 我的愿望2双生情(十五)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楼梯也不过几十阶,立即死亡的可能微乎其微,可偏偏他运气不好肋骨戳穿肝肺。 高空坠物这个,经他们调查,应该是七楼的空置教室扔下来,但七楼因为暂未使用,除了过道有监控外,教室里并没有安装,调取视频,并没有发现有人在这段时间内上过七楼。 第一个初步可以判断为意外死亡,但是第二个呢,高空坠物可不是意外,除非人为扔下,怎么可能凭空出现。 夏文卿让人先拷贝一份监控,然后独自上七楼去。 七楼空置教室十几间,听说原本是办公室,后来新改造教师楼,这里就空了下来,与楼下相比,这里安静的诡异。 夏文卿步履稳健地走着,目光深沉,从一间间空教室里掠过,转动把玩着左手小指上的一枚玉戒指,看上去像是女款。 长腿一停,他转身,面向着那间据说就是从这个教室扔下的桌子,推开门,长久未使用的教室门,发出一阵怪声。 教室中间桌子被拼成一大张,他缓缓走近,掀了掀眼皮,那双眸子薄凉淡漠,注视着桌上那古怪的纸人,上面还系着红丝线,古里古怪,让人联想到一种可能。 他的视线又落到窗外面,踱步,从这扇窗户看下去,正好是死者的位置,一分不多一分也不少,刚刚恰到好处。 再次回到桌子旁,他伸手,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捻起纸人,神色不带一丝情绪,然后折好放进口袋里。 已经初步做了调查的下属,来到七楼,见他看着那些桌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先是敲了一下门,然后低声道:“队长,这两名死者,一名伤者的身份信息基本了解,另外,他们班级的人还说了一件事。” 夏文卿转过身,神色冷漠问:“什么事?” 那人道:“他们说几天前伤者陈建然提议玩招魂游戏,那天过后,几人的状态便不好,昨天早上还听见陈建然大喊撞鬼了,好像就是在这间教室玩得。” 夏文卿冷眉微蹙,便道:“我知道了。” 看着夏文卿头也不回淡漠离去,那人却还在想,他们死亡确实诡异,不过说到鬼身上,是不是有点太玄乎了。 夏文卿走到楼梯时,忽然间停下,不知为何总有一种被人窥视的错觉。 徐卫东死亡颇为诡异,找不到凶手,调取了桌子的指纹,上面竟然只有死者的指纹,据目击者说,那张桌子是凭空出现,监控画面也没看监测到有人进入过七楼。 夏文卿站在办公室窗户前,从兜里摸出烟盒,拿出一根,点燃。 这两天,徐家人一直在警局里闹腾,非要他们立刻找到凶手,给出一个说法。 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案子不一般,没有凶手,怎么查?找谁查? “夏队,监控似乎有些问题,您过去看看吧。”这时,门被敲开,一名高挑干练的女警走了进来。 夏文卿掐灭烟头放进烟缸里,“好。” 他们朝前翻看监控,在当天凌晨四点十三分的时候,监控中出现了一个纤瘦的人影,不过画面却出现磁场干扰的波动,看不清,隐隐只能觉得是名女性。 当画面中的女性慢慢走近时,离监控探头最近后他按下暂停键,画面很模糊,不过确认是名女性,她穿着蓝白相交的校服,明显不是S中的校服。可是大半夜为什么会有外校的人出现在这里。 夏文卿将画面拍下,然后继续看下去。 校服女走上楼梯,慢慢消失在画面中,画面恢复正常,没过多久,监控的一角又出现某个人,这个人更看不清。 “夏队,我反复查看,只有这小段奇怪的画面,另外,就是当晚两位死者与同学一起上楼做游戏,其他地方没有发现有人进入。” “这个校服你们眼熟不?”夏文卿翻开手机相册,望着那蓝白相交的校服,觉得很眼熟,但是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 另一位年纪稍大的警官走了过来,“这个应该是怀中区中学的校服,我侄子就是那个学校,感觉很像。” 怀中区中学? 夏文卿黑眸沉如墨,敛眸,指尖划过校服女,落到另外一张照片上。 “吴亮,你和我去一趟学校。” 吴亮连忙起身,扣上警帽,“队长,去怀中中学?” 他没有多余的表情,淡淡地说:“S中。” 驱车赶往S中,从门卫那里得知没有外校的学生进来过,尤其是最近,不过他们确实是从监控里面看见,那有可能就是翻墙偷摸摸进来的。 两人开始走访调查,很多学生都表示没有见过外校学生,而且她还穿着那么明显的蓝白校服,要是见过肯定不会忘记。 夏文卿问到了高三1班,全班都在安静的做练习题,他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学生的注意,知道老师来了敲了下黑板,他们才把脑袋抬起头。 大家看到门口长身而立的两名警官,便猜想到是什么事了。 “耽搁同学们两分钟时间,这两位警官想想了解一下,最近大家有没有碰见过外校学生,穿着蓝白校服的女学生。” 大家陆陆续续地回应没有,而正在做题的青岚动作一顿,抬起头,想起了在图书馆遇见的女孩,不正是穿着蓝白校服,怀中区的学生吗。 夏文卿观察入微,很快就从众多学生中发现了她的异状,他微微皱眉,冲老师低声说了一句,老师点点头。“青岚,你出来一下。” 青岚紧张地呼吸,缓缓站起来,走了过去,手攥成拳,指甲死死掐着掌心。 “老师好,警察叔叔好。” 夏文卿未做反应,吴亮点点头,然后直奔主题问:“小姑娘最近有没有见到过外校人?” 青岚沉默一下,缓缓开口问:“是有什么事情吗?” 吴亮道:“跟一个案子有关,不方便透露,小姑娘要是看见了请老实告诉我。” 我的愿望2双生情(十六)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青岚沉吟片刻,“大约是两天前,周末晚上,我在图书馆见过她。” 吴亮一边笔录,再次问道:“她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吗?” 青岚仔细回想着,边说:“并没有说什么,她只说下雨了,她男朋友会来接她,然后,我们聊了几句,她就离开了。” 吴亮笔一顿,又仔细问:“还能记起你们的谈话内容吗?可以复述一遍给我听吗?” 青岚说,“记得不太清,当时她说好久没和人聊天,问我可不可以陪她说说话,我说好,她还问我说有没有恨过一个人,我说恨过,她又说死后要是什么都感觉不到就好了,大概就这样。” 吴亮快速记下,“那她当时的表情动作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呢?” 青岚咬着唇,“她拿着一封信,看上去像是情书,后面说着说着就哭了。” 这一趟没白跑,还真是找到监控里的女学生。 “那你还记得她的样子吗?”吴亮询问。 青岚摇着头,“印象中很可爱,但是我没仔细看,现在有点模糊。” 讲到这里,夏文卿点了点头,示意他已经够了,便不再询问,让青岚回教室。 “夏队,没有学生的模样,不好找啊。”吴亮疾步跟上去。 夏文卿已经快走到校长办公室,他掀眉说:“看监控。” 吴亮恍然大悟,一拍脑袋,“我怎么给忘了。” 校长带着他们去监控室调取周末晚上的画面,青岚确实出现在监控当中,他按下快进键,大概约七点左右,图书馆的学生渐渐走了,就只剩下她后,她起身走向书柜拿了一本教材,然后回到座位收拾书包,画面中始终只有她一个人。 接着怪异的一幕发生了,她原本在收拾着书包作业,突然停了下来,眼睛盯着对面,很快,她又坐回座位上,放大的画面,她的嘴巴一直在动,像是在和谁说话,但是她对面确实空的。 这一幕使得正在看的人鸡皮疙瘩起一身。 夏文卿又将这一段拷贝下来,发到自己的邮箱里。 一直到出了学校,吴亮整个人背脊都在发凉 坐上车,吴亮抽气道:“不会真见鬼了吧?还是那名同学故作玄虚骗我们?” 夏文卿打开窗户,扭头看着窗外,“没必要,我们先回去。” 吴亮镇定了几秒,发动汽车,驱车离开。 夏文卿打开邮箱,下载到手机上,再次点开播放,目光沉沉,似乎想从里面找出什么。 吴亮停了下来等红绿灯,“队长,你说这案子会不会不正常啊。” 夏文卿没有说话,只是掀了下眼皮,忽然间,他从侧视镜中看到那抹熟悉的倩影,她静静地撑伞站在距离车后的十几米的站台上。 夏文卿突兀地坐直,目光紧缩着侧视镜,女人今天穿的是绿色旗袍。 吴亮掌着方向盘,奇怪地扭头,“怎么了?” 他解开安全带,接着推开车门,沉声道:“等我,有事。” “什么?队长,你要做什么啊?”吴亮伸出脑袋喊道。 夏文卿走得很急,连自己都没注意,他的此时的表情竟带着一丝急迫,呼吸微微急促起来。 快要到时,忽然一辆公车停在站台,女人似未察觉般登上车辆。 公交车载着她的身影,从他面前开过,红芍缓缓转过身,视线对上他的眼睛,她在伞下伫立,像看见他却又似看其他,表情安然,静静微笑,宛如画中仙子。 吴亮下车,见他竟还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便喊道:“队长,你到底要做什么啊,马上要开会啊。” 回到办公室,夏文卿略带倦意地躺在沙发上,松开领带,手臂压着额头,闭着眼。脑海中却反复出现那个陌生女人,他感觉脑子快炸开时,忽然睁开眼,起来拿起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支,点燃,平复心情。 烟雾袅袅,他的眼眸愈加浓如黑墨。 不知不觉,烟已燃到尽头,灼了下手指,他一蹙眉,将烟头泯灭在烟缸里。 第二日,夏文卿带着吴亮和一名职业肖像师再次来到S中,找到了青岚,再次见到他,心底大概有了丝猜测。 根据青岚的描述,渐渐绘制出女生的大概面容,不过青岚有表阴说她看得也不是很清楚,所以偏差可能较大。 夏文卿带着画像和吴亮前往怀中区中学。不过中途夏文卿接到一通重要电话,便让吴亮去,自己则去机场接个人。 人来人往的机场,站着一名身穿黑色道袍的老人,老道仙风道骨,精神抖擞,浑身透着一股正气,华发束髻,身无一物,唯独手中拿着一款最新款的石头手机。 他也不坐,笔直站在大厅里,宛若立定修行,只是他却低头看手机,嘈杂的环境里手机还传出砰砰的枪声。 引得过路人频频望向他。 他不时地抬起头望着大厅入口,约莫半小时,入口出现一抹挺拔的身姿。 他的手臂间挽着外套,露出半截皙白肌肤,一手抄进裤袋里,姿态优雅又贵气。 “哎呀,我还估摸着有段时间呢,没想到来的这么快。”他揣上手机,双手兜进宽敞的袖里,慢吞吞地说。 夏文卿疾步走上,“正好在S中处理事情。” “S中?” 夏文卿点点头,便见到老道人摸了一把自己光溜溜的下巴,圆润的脸上不似寻常道长那样的古板正经,反而那双精阴的眼睛透着几分狡黠。 “哎哟喂,我就说,道启那小子匆匆忙忙给我打电话,就是S中的事情吧。” 原来这位老道长就是道启真人的师兄,道山真人,他的本事在业界早已传得神乎其神,奈何这人不为名不为利,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否则,求他办事的人道观门槛儿都会被踏破。 道山放下手,随意的一掐指,笑得像弥勒佛似的脸慢慢沉了下去。 片刻后,长吁一声,“我是来晚一步了。” 夏文卿见此便有所猜测,一向行踪神秘的道山突然出现,他出现必然是为了某件事情而来。 “我先送你回道观?” 我的愿望2双生情(十七)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道山一摆手回拒,“不用了,我已经定好酒店。” 夏文卿淡淡道:“在哪儿?我送你过去。” 途中,夏文卿接到吴亮的电话,听着吴亮查出来的结果,他蹙下眉,眸光黑得惊人。 “你确定?” 吴亮心有余悸地道:“确定确定,我把这个女生全部资料都调出来了,另外厅里档案室也有更详细的资料,当时你还没有调到这边,这件无头案当时可是震惊整个S市。” “好,我知道了。” 吴亮在电话那头情绪很激动,但还是压着嗓门,“队长,这事不行啊,这事没办法根本不可能是人为。” 夏文卿敛眸,云淡风轻道:“这件事先不要传出去,等我回来再说。” 吴亮深吸口气,努力平静下来,“我知道,不过这件事我们真的要调查下去吗?当年上面有人可是下了军令状说要查出来,但还是没有任何结果。” 而且已经四年了,就算想查也无从查起,这件无头案处处透着古怪。 “……” 挂了电话,道山隐约听见说了什么,他问:“最近遇上离奇的案子了?” 夏文卿‘嗯’了一声,打转弯灯,右转,然后问起:“真人,你说世界上有没有一种可以死而复生的道术?还可以篡改人的记忆?” “死而复生?”道山抓了两把光滑的下巴,沉吟片刻后,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只要没亲眼见证,就无法说清有或没有。” 夏文卿皱眉,极快地收敛神色,正色道:“如果一个人突然死去,然后又活过来,但是周围的人都丧失了那段记忆,就连那人的死亡证明都离奇消失,这种真的可能吗?” 道山扭头,严肃地看着他,问:“你就遇到了?” 夏文卿闭上嘴,涉及到案件,他并没有多说什么,不过道启也猜到了几分。 “很有可能,”道山说道,“虽然目前还找不到证据,不过我追查了一件事六十年,也和你口中所言的情况差不多,所以我觉得除了我们,应该还有一种人,他们掌握着比我们更加高级厉害的道术。” “不过……”他若有似无地瞥一眼夏文卿,顿了下,带着一丝告诫意味,“如果这两件事真有联系,我希望你不要插手,你不过是普通人,即使有罡气附体,也躲不过阴险狡诈的他们,所以你最好不要在继续追查下去。” ***** 送到酒店,夏文卿没有耽搁直接回到公寓后,道山的警告他铭记,不过身为警察职责所在,如果真的有这种恶毒势力的存在,那不惜代价也要调查清楚。 夏文卿将两段监控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直到次日凌晨五点左右,电视突然出现满屏雪花,电流声吵醒夏文卿,他缓缓睁开如墨黑瞳。 他伸手先关上电视,然后起身去取下U盘,还带着倦意的黑眸突变凛冽。 电视插孔是空的。 U盘不见了。 不仅如此,他拿出手机,下载在手机上的两段视频以及照片都不见了。 他攥拳冷静几秒,拨打档案室的电话,想要证明一下自己的猜测。 果然,收到的回复是没有S中的视频。 他收线,沉默地站在客厅里,片刻后,他拿起外套和车钥匙,走了出去。 他连夜回到警局,拿到档案室的钥匙,关于S中的案子是他亲眼看见同事锁进去的,可是他打开柜子却找不到。 和上次的事件一模一样,所有的物证离奇消失,所有的人证都丧失记忆。 不过,他在后面翻到了另一名死者的资料,就没有徐家少爷的那份。他缓缓将资料放入柜子里并且锁好。 他靠着桌边垂头思考整理思绪,修长的双腿慵懒搭着,食指轻轻敲打桌面,眉心微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这么看来徐家少爷可能是复活了? 他迫切想要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于是就在清晨天一亮就驱车赶往S中。 结果如他预想那般。 徐卫东真的复活了! 可是,为什么只有他复活? 一同死去的不是还有一名叫做何平义的男孩吗。 “你好,夏警官,”徐卫东的班主任专程来接他,心情很忐忑地问,“出了什么事吗?徐卫东同学请假了,现在应该在家。” 不会是犯事了吧?警察都找到学校里了!老师紧张地咽了下唾沫。 夏文卿看出他的紧张,一顿,语气淡淡地说:“既然不在我就不打扰了。” 他转身,直觉到一种古怪的视线,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七楼的某教室,脚步蓦地一顿。 那间教室的窗户里似乎站着人。 老师忙跟了几步,没有注意到他此时的表情。 “警官如果有事,我可以帮你代为转达。” 毕竟是自己的学生,为人师表,必诲人不倦,不能眼看着他误入歧途,而且这孩子本身就不坏,他曾亲眼见过他给乞丐钱,甚至扶老人家过马路。所以他坚信徐卫东除了不爱学习,其他还是很好滴。 老师未等到他的回应,抬起头,扶了下眼镜,却见他一直定定地望着某处。 “警官……”他正一开口,夏文卿疾步掠过他身边,带起一阵风,冲进学校。 老师向后一仰,急转身,看着已经走远的夏文卿,哎了一声,微胖的身体跟着跑了起来。 夏文卿人高腿长,走快起来老师也追不上。大约五分钟后,他上到七楼,伸手推教室门,眉心蹙了下,再试一次,推不开,门被锁住了。他这才收回手,走到窗户边,黑眸一扫,教室内空无一人,敛眸深思,缓缓看向那面窗户。 老师气喘吁吁地追到了他。 “警官,怎么了?” 他走得太快,他自从当老师后就几乎不锻炼,人长得胖了跑起来费力。 “这件教室什么时候锁上的?” 老师不明所以道:“一直锁着呢,因为还没使用。” 他薄唇微微一动,“一直锁着……” “是的啊,是有什么问题吗?警官。” 夏文卿敛眸,徐卫东复活,一切与他死因相关全部被抹掉篡改,这背后的人太厉害!他平静道:“没什么事,我先走了,今天麻烦老师。” 老师更加莫名其妙,没什么事你干嘛走得那么快,活像后面有人追一样,累得他跑了七楼。 夏文卿冲他点点头,绕开他,离开。 出了学校,他打开车门,长腿一伸,弯腰进去,关上车门,却没有直接离开,而是侧脸又盯着那扇窗,修长的手掌放在方向盘上,食指轻轻敲点。这是他一个小习惯,在思考的时候就会这样。看了好几分钟,七楼教室再未出现那道影子,他掩下所有的思绪,准备再去一个地方看看。 医院。 活下来的那名学生叫陈建然,陈家的小儿子,家中经营建材生意,做得也大,S市很有名的一家公司,听说他出事时,家里人紧急转移到了这家医院。 夏文卿在护士台查询到他的病房,很幸运,护士告诉他,陈建然昨天醒了。 因为儿子出事,陈母将生意交给大儿子,自己则一直在医院里照顾他。 好不容易醒来了,却一直在说胡话,她着急得不行,以为是自己儿子中邪了,立刻联系了那方面的人士。 夏文卿透着门上玻璃看见坐在病床上发呆的陈建然,他母亲正在给他削皮。 他抬手,扣了三下门。 陈母把削好的苹果塞到他手里,然后起身开门。 看见是警察,陈母很疑惑,便问:“警官有什么事情吗?” 夏文卿淡淡地说:“打扰了,我有事想找陈同学了解一下。” “我儿子吗?”陈母皱眉,夏文卿略一点头。她心疑道不会是出什么事儿吧,不然怎么警察找上门来,她连忙关上门,将她和夏文卿关在外面,并未让他进去。 “不要意思,我儿子刚刚醒,你有什么事先给我说说吧,我儿子一向遵纪守法,从没干过什么坏事。” 夏文卿眸光微凉,沉声说:“我知道,我是想问问其他人的事。” 其他人?陈母恍然大悟,想起那个突然意外死去的何平义,他跟自己儿子很要好她是知道的,也是赞同的。 “你是想问何平义的事儿吧?” 夏文卿没出声,没否认。陈母叹一口气,语气很可惜地说:“何平义我知道,突然出了这事还真让人难过,他家就他一个儿子,听说何夫人现在一直在医院呢。” 夏文卿蹙下眉,听她说完,冷冷地开口:“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陈母犹豫了一下,缓缓侧身推开门,“警官,我儿子才醒来,脑袋还不清楚,总是胡言乱语,你千万别多想。” 夏文卿点下头,走进病房。 何夫人不放心的站在门口,房门开了一条缝,隐约能听见儿子吃苹果的咬嚼声。 夏文卿修长的身体站在床旁,黑眸注视着陈建然,他神色呆滞地机械式啃咬苹果,似是没看到身边来了人。 大概又过了会儿,他的苹果吃完了,手里紧握着核,还是一副呆呆傻傻的表情。 “陈建然?” 陈建然缓缓转动脖子,眼神浑浊,他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哑着道:“有人要害我们,徐哥死了,何平义死了,我也要死了。” 夏文卿黑眸飞快闪过一道光,薄唇已抿成一条直线,陈建然一直在喃喃自语,夏文卿缓缓俯身,双手压在床边上,余光瞥向门外偷听的何夫人,他压低嗓音在他耳边问:“徐卫东又活了,你知道吗?” 陈建然浑身一震,苹果核从手心滑落,落在雪白的被面上,他浑浊的目光渐渐清透,看向夏文卿。 “你相信我?” 他是清醒的,他分明记得,昨天他妈亲口说的徐卫东死了,可是今早徐卫东却出现在病房,他的父母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明明已经死掉的,他说出来都以为他伤了脑袋胡言乱语,但他知道自己是清醒的,根本不是记忆出现的差错。 夏文卿定定凝视他,“你说有人要害你们,是谁?” 陈建然摇了摇头,当时只有一道影子,“我不知道,我当天莫名其妙像被人控制去翻墙,然后有人推了我一把,我才栽了下去,不过当时好像有什么撞开我,所以我才没有死,仅仅是伤了脑袋。” 夏文卿默了几秒,然后直起身体,陈建然被人救得,有人害他有人又救她,可为什么独独救他,是什么人要害他们,所有问题一时间全涌上,他深知这里面不仅仅是人为那般简单,肯定还有其他在插手。 “好,那打扰了。” 夏文卿知道也问不出什么来,唯一值得确定的就是,他的记忆还存在,其他人的记忆都消失,应该是被篡改,是什么机缘巧合导致他的记忆还在? 陈建然抬起头来,“这事不是人做的,我相信,因为我们都见过,你看徐哥都活过来了。” 夏文卿侧着脸,掀了掀眼皮,语调凉薄,“它、什么样子?” 陈建然想了下,“没看清楚,总是穿着白裙子。” 夏文卿没说话,似在沉思,那晚的视频中出现过两个“人”,一个是校服女,还有一个不明身份,这两个“人”都很可疑,按照陈建然的说,有一人想害他有一个却出手救了他,会不会就是这两个“人”呢? 蓦地,他看向陈建然,抿了下唇,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陈旧照片,放在他面前。 “你认识这个女孩吗?” 当陈建然看清这张照片时,他的脸色刷的一下惨白,他嘴唇哆嗦,目光紧锁着照片,似有些颤动。 “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照片上白衣女孩笑盈盈,身材娇小,五官柔美还带有几分稚嫩,脚上一双黑皮鞋,即使照片陈旧依旧可以看清那双鞋子精心打理的十分干净,还擦上了鞋油,所以显得很亮。 他眼中带泪,嗓音变得沙哑。 他此刻的表情不正说明了一切吗? 夏文卿收回照片,放进口袋,“你们是什么关系?” 陈建然抿着唇,深深地闭上眼后,表情很痛苦:“我们以前交往过,男女朋友。” 夏文卿不经意地蹙了下眉,“她四年前被人杀害,应该还是初二。” 陈建然点头,睁开眼,两手死死地扣着,“对,初二,那一年她独自回家,在巷子里被人杀害,四年了,警察一直没抓到凶手。” “那她死后你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 陈建然摇头,“没有。” 夏文卿略一点头,“好,如果还有事,我再来找你。” “警官,”他抓着欲走的夏文卿,急忙追问道,“这件事会和想想有关?” 有没有关还需要更深入的调查,他道:“今天我们说的话请不要外传。” 陈建然连忙点头,“我明白,拜托警官,一定要找出凶手。” 一直偷听的何夫人知道他们交谈结束后,很快地推开门,然后朝着夏文卿一点头,忧心地跑到儿子身边。 夏文卿出病房,房门轻轻合上,他微顿脚步,黑眸抬起,看向病房内,陈建然垂着头坐在床上,任由她母亲说着。 四年前就死亡的尤想想出现在S中的监控画面里,到底是鬼魂还是人为,谁也说不清楚。再加上原本死去的徐卫东再次复活,他身边的人除了陈建然记忆都被篡改。 夏文卿快步走出医院,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闷躁地点支烟,烟雾袅袅,他夹着香烟,抬了下头,瞳孔幽深。 东方乌云压下,似要下雨了,气温连降好几度,路上行人匆忙。他掐灭烟,扔进桶里,转身走向医院大门。 他的身后传来轻微脚步声,还有清脆的铃音,接着,一名白色制服的护工小跑过来。 “红小姐,您来得正好,小宝最近又不肯吃饭。” 她们站得很近,夏文卿并未刻意去听却也听得一字不漏,正欲拿出车钥匙,耳旁忽又响起一道吴侬细语般的嗓音,又软又娇。 “好,我上去看看她,最近辛苦了。” 护工连忙说“不辛苦不辛苦,平时小宝很乖的。” 这位雇主红小姐花了大价钱雇佣她,而且她的衣食住行几乎都包完,只让她安心照顾小孩。而小孩得了自闭症,平时很乖,只坐在床上安静地玩着积木玩具,不吵不闹,就是吃饭困难一点,要是不管她,他她可能一直饿死都不知道要吃饭。对此,护工还是非常满意,遇到一位好雇主,而且小孩平时也不需要她太操心。 红芍疏离客气地笑了笑,今天也是碰巧过来,所以就进来看看小宝,只不过真的是很巧,还碰见一人。 女人的嗓音轻柔婉转,娓娓动听,仅凭声音就能猜出她定是个知书达理秀外慧中的女子,脑海中甚至已经开始勾勒着女人的相貌。 夏文卿缓缓侧身,挺拔俊美,黑眸凝视着她,不经意闪过一丝震惊。 是她…… 曾在姻缘巧合下碰见过两次的女人,一次在S中,一次在公交站台。她格外钟爱旗袍,这是第三次,身上依旧是做工精致,质地高级的丝绸旗袍。 她正在和护工轻声叮嘱,然后,若无其事地走过,目光从他脸庞滑过。 夏文卿注视着她的背影,这是他们离得最近的一次,她待过的地方,空气中还弥留着一丝淡香。 他面上并无多余的表情,眼神也很平静。 我的愿望2双生情(十八)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红小姐,那人你认识?” 走远些后,护工好奇地询问。男人长得可真好看,还穿着警服,看来是一名警察,看着红芍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红芍轻笑着摇头,“不认识。” 护工可惜地叹一声,两人都长得好看,站一块还真是郎才女貌,看他眼睛都看得发直,也不知道红小姐是不是单身。 走进电梯间,好多人,两边各四个电梯都在运作,红芍收起油纸伞,护工眼疾手快地帮她拿着,红芍朝她道谢,稍等几秒后,电梯叮一声,打开,红芍还未动,后面的人就哄挤上来。 “红小姐……” 护工紧张地忙伸手去拉她,人太多,没抓稳,被挤到电梯最里面去了。 一直到6楼,下了不少人,电梯才腾出空间,空气也跟着新鲜多了。 护工插着空位,慢慢挪到红芍身边,小声地抱怨几句。 “也不怕踩到人,每次乘电梯,都死命地挤。” 红芍安静听着,目光抬起看去,护工说了几句也就闭上嘴,。 从雇佣她在现在,红芍只出现过几次,虽然只有短短几面,不过红芍不爱说话是真的,连这里的医生护士都知道。 尤其是小宝住进17楼的VIP病房,有专门的医生与护士,另外又有她专门照顾小宝,红芍更少过来,小宝的事情一概都交给他们,只要不是殃及性命都不用通知她。 平时有什么情况她都是专门打电话到一家古董店留言,店家会转告给红芍。 在别人看来,红芍很漠视小宝,甚至可以说事不关己,可另一方面对她的照顾却是无微不至,她要什么有什么,安排了无数人照顾她,甚至将整个17楼全部包下来,就害怕有人吵着她。 小宝很喜欢她,每次她一出现总是很高兴,平时吃饭很困难,只要红芍在她吃饭就格外乖巧,吃得也多。 一开始他们理所当然以为她是小宝的母亲,她从未反驳过,但也未承认,久而久之大家都觉得红芍这个母亲很不合格,也在猜测大概小宝是哪家豪门私生子,有好几次主冶医生有提到这个话题,后来一次,小宝出现意外,急需输血,他们抽了红芍的血后才发现两人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电梯门打开,17楼只住了小宝一人,走廊极安静,只有两人的脚步声。 病房门口,护工边伸手去推,边转头对红芍说:“我今早去超市买了葡萄,我去洗点,您先坐会儿。” 红芍轻嗯了声点头,然后走进病房。 小宝坐在爬行垫上,小手抓着积木,已经堆成了小山状,窗外的阳光透过纱帘洒在她婴儿肥的小脸上,小嘴微微张着,眼睛严肃认真地注视着积木,睫毛像两排小扇子,长而翘。 红芍轻轻走近,并没有引起小宝的注意,她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玩具上面,房间里电视上播放着早教的小动漫视频,也丝毫勾不起她的兴趣。 护工走近厨房,很快端出一盘颗粒饱满圆润的葡萄,很新鲜,先是拿了一些到医务站,然后才进病房。 护工看到站在一旁的红芍,刚张开,却见红芍抬起手指挡在唇边,示意她不要说话,护工顿时闭上嘴,然后放轻动作,葡萄放在桌子上。 小宝将最后一块不规则积木放在最顶上,一座小巧精致的城堡印入眼帘,她拼完似乎很高兴,自顾自拍了两下小手,然后从垫子上爬起来,又抱着新买的拼图,站在她面前的护工被视若空气。 护工无奈地看一眼红芍,虽然医生说过小宝的情况有好转,还说让她多陪陪小宝一起游戏,她到是想陪,小宝不让,她的玩具都是红芍买的,有她亲自带来或者护工带来,反正小宝就是不让其他人碰。 见红芍也不说话,就让小宝自己玩,护工更是无奈,她都怀疑小宝之所以自闭完全就是跟红小姐学得,红小姐真的不说话时能够憋死人。 她转身,拿起葡萄,剥皮,将里面的籽给挑出来,放在碗里,插上牙签,“小宝,今天有葡萄,快来尝尝。” 碗端到她面前,葡萄放在她嘴边,她也看不见也不听,埋着头拼图。 护工细心耐心地哄着,红芍看着对她的工作很满意,小宝很难带,虽然她可以自己坐在玩玩具玩一天,但是吃饭却怎么都不吃,以前请过几个,带几天就不再上心,甚至脾气不好,气急还会打小宝,一两次后,红芍将小宝带回去交给婉柔,她精挑细选很久,才挑中现在的护工,她工作很上心,对小宝也如自己的孙子一般,这样红芍才放心将小宝交给她。 她说多了,小宝总会吃两口,大概是今天的葡萄新鲜又甜,小宝还是吃了好多个。 护工见她吃得多,眉开眼笑,伸手揉了下她的头发,放下碗,轻声对小宝说:“宝啊,你转头看看谁来了……” 小宝一听护工问这话,漂亮的跟葡萄似的眼睛一亮,这才有了反应,转着小脸看去,咧嘴,露出小乳牙,咯咯咯的朝着红芍笑。 红芍微微勾起唇角,眼神温和了几分,笑容也更真诚,平日是红芍遇人遇事总是面带微笑,但她的笑带着疏离冷漠的距离感,除了好看点让人感觉不到半分亲近之意。 小宝才三岁,走路还不是特别稳,她爬开些,把自己堆好的小城堡给她看,笑得见牙不见眼。 护工笑了,连忙说:“红小姐,小宝这是在要夸奖呢,她每天都在拼,就想着拼好你来看一眼。” 红芍没有回答,不过眼底的笑意更浓。 小宝似乎感受到她的心情,又将拼图推到她面前,坐下,认认真真地拼起来,时不时地抬起头看她,像是在确认她有没有在看自己。 护工笑得眼角皱纹加深几许,不显老相,反而增添几分慈祥,她轻手轻脚地离开,关上门,将空间留给这对不是母女的母女。 医生想去看看小宝的情况,却见护工坐在门口的沙发上,他会心一笑,放轻声音问:“红小姐来了吗?” 护工连忙冲他点头,然后起来,走到门前,透过玻璃,指了指。 “今天红小姐的心情不错。” 医生看去,小女孩正垫着脚努力从桌子上拿梳子,拿到后小跑乖乖坐到她面前,她接过梳子,给她梳发,两人不知说着什么悄悄话,时而微笑脸颊浅浅的酒窝沁人心脾。这幅画面令人觉得赏心悦目。 医生就不进去打扰这和谐的一幕,便说:“等红小姐走了再叫我,我给小宝做个检查。” 护工冲他点点头,“好,那麻烦医生。” “嗯,不麻烦,我先走了。” 病房里,红芍给她扎了两条小辫子,小宝躺在她怀里,温暖的气息包围她,忍不住转过身抱住她,蹭了几下。 一直到等到她睡着,红芍将她抱起放在床上,才抽身离开。 我的愿望2双生情(十九)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S中正结束一场月中考试。 青岚拿着试卷从办公室出来,老师的谆谆教导犹在耳边,因为徐卫东她的成绩下降特别快,不过现在好了,总是束缚她的铁链终于挣脱了,并且再也没办法困住她,放下那一丝不安愧疚,她的脚步欢快了些,脸上的笑意也轻快惬意不少。 不等她高兴多久,忽然有一个人挡在她面前,她来不及停下,撞上了对方,她轻呼一声,正想道歉,一双手掌蓦地揽住她的腰,死死地搂紧,带着她拐进楼梯拐角隐蔽处。 视线一花,被他强压在角落墙壁上,死死地捆着腰肢。青岚抬头只从模糊的光线中看见他坚毅的下巴,以及还未刮去的胡须,可是他身上的气息,青岚却死活忘不掉。她呆若木鸡,俏脸白的不见一丝血色。 光线昏暗,平时都用来堆放杂物,空气中弥漫一股长久未清洁的灰尘味。 他的手顺着颤抖的身体,握住她的手腕,然后缓缓抬起,置于胸间,他的心跳,砰砰……砰砰……,有力跳跃,却让她颤栗的更加厉害。 “呵,”徐卫东低低一笑,手指轻揉捏她的软柔的掌心,“我生病几天,你都无动于衷?” 生病几天?不可能!他死了,徐卫东他死了……他的出现让她脑子一片混乱,惊惧让她失掉了声音。 那天,她亲眼看见桌子从天而降,亲眼看见他躺在地上血肉模糊,亲耳听见医生宣布他已经死亡。 可为什么……为什么他又活过来了…… 徐卫东低头看着怀里女人,虽然看不到她此时的表情,但是能够想象是怎么样,他早已习以为常,他无所谓的嗤笑一声,就是对她太好了,这个没良心的女人真该死。 好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战战栗栗地喃道:“不可能,你不应该在这里,你不该在这里。” 她最后那句嘶哑着声音在低吼。 徐卫东不以为然:“我不该在这里该在哪里?嗯?”他低头在她耳边言道,尾音上扬,显得不屑一顾。 “不是的,”青岚惶恐不安道,“你已经……” 他掐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她的水眸满是惊恐骇然,他神色微微一暗,低哑着嗓音警告她:“我对你好你就乖点,别惹我生气,对谁都没好处,老老实实呆在我身边,不然,即使是死了我也会从地狱爬出来把你一起带进去,人间地狱我们一起过。” 她失魂落魄,口中不停呢喃着‘怎么回事……不该这样……’诸多此类的话。 徐卫东勾了勾嘴角,手指穿过她的短发,柔顺黑发俏皮的圈住他手指,他眼角不经意的上扬些许,然后又在她的耳垂上用指甲轻刮了几下。 耳朵上微凉触觉让她颤栗,一股冰冷从脚底直充脑门,冷汗津津。 “前几天用什么香水?为什么今天不用?”他低声轻语问。 “我没用香水。” 青岚绷紧身体,手紧握指甲用力扣进肉里,掐出道道血痕。 徐卫东敛下黑眸,松开手臂,抬起,按在墙上,一脚慵懒地倚着,整个人俯低,凝视着她的眼睛。 “没用就好,我不喜欢那个味道。”他轻笑一声,又说,“对了,阴天跟你老师说,下个月转过我的班来。” 青岚倏地抬头看她,他神色平静却又透着一丝危险强势,似笑非笑,眼睛仿佛能够看穿她心底的想法一样,让她更是压抑害怕。 她抖着红唇,愤怒地看着他,“你疯了吗,高三了怎么换班。” 徐卫东早料到她会这么说,满不在乎样,“你要不去说,那我就去找你们老师,对了,还有照片,她可能要看看她眼中的好学生好榜样,是怎么个浪荡样。” 青岚瞳孔震惊放大,红唇被她死死咬住,最后咬出了血丝,她的呼吸急促几分。 蓦地手握成拳疯狂捶着他的身体,她眼睛红红不管不顾地叫道。 “徐卫东,你为什么要这样子,我到底什么时候得罪过你……” 徐卫东抓住她的手,青岚拼命挣扎,他却无动于衷冷冷道:“我是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自己抓紧,别想着自杀不然你爸妈陪你。” 她是孝顺乖巧的孩子,一心放在学习家人身上,从一开始徐卫东就知道拿住她爸妈,这才是她的软肋。 铃声打响,楼梯上传来学生的喧闹声,楼梯被踩得咚咚响,老师随后也拿着课本走出办公室,因为两人在拐角隐蔽处,外面看不见,纷纷扰扰的环境却让她的心冰冷无比。 等老师走后,徐卫东才松手。 “这手机你拿着。” 他从兜里拿出一款粉色系最新款的手机,递给她,她却不接,只是咬着唇用一种恨透的眼神看他。 徐卫东无所谓地笑笑,抓起她的手,强迫她拿上。 “我的号码是第一个,别不接,看看里面,有好东西。” 他话底透着玩味,深深地凝视她一眼,嘴角不急不慢地扯出一条弯度。 见她呆滞不语,徐卫东双手抄兜,转身欲走,忽地又转过头来,眉毛一挑。 “下月我要见到你,记得我说的话。” “……” 他走后,青岚满脑子都是他为什么还活着的事实,握紧手机,冰凉的机身,试图在唤醒提醒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狰狞地抬起手,想将手机狠狠扔在地上时,耳边忽然回响起徐卫东那玩味又充斥着危险的声音,动作一顿,她缓缓放下,摁亮手机。 “啪” 手机落到腿上,亮着光的屏幕上赫然是两人‘亲密无间’的照片。 这一刻,名为绝望的锁链已经狠狠束缚她,心灰意冷地坐在地上,好久好久。 等她回到教室,课已过半,正在讲课的老师看见她苍白病容,忧心忡忡地询问几句,青岚反复说着自己没事,可老师不放心,就让同学到她去医务室。 医生对她说没有大问题,劝她不要太有压力,放松心情,适当轻松一下,然后留她在床上好好休息。 青岚是学校名人,她的成绩下降即使是待在医务室的医生也有所耳闻。 青岚默默地听着医生的叮嘱,目光无神望着天花板,四面雪白的墙漆让她觉得压抑,快要呼吸不过来。 我的愿望2双生情(二十)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午间休息,艾冉到食堂打了盒饭,给青岚送到医务室。 不知道青岚身体怎么样?她脚步微急,在路上碰见出来取快递的医生,他正好要去食堂吃饭,向医生点头问好,顺便问了一下青岚的状况。 大约十分钟后,她走到医务室,在体育馆的外围一楼,平时很少开放,所以人烟罕至。昨晚刚下过绵绵细雨,草地湿润,浸湿石板。 她伸手试了一下饭盒温度,皱一下眉,加快脚步,抬头,医务室的门并没有关严,正准备推门进去时,里面隐隐传来男声,她脚步一顿,手停在半空。 透过未关上的门缝,病床边站着一个人,那人弯腰低头穿着校服,上半身被蓝色挂帘遮住,透过阳光隐约可见两人的影子,此时交叠在一起,她生出一丝疑惑来。 “啪” 忽然,一道清晰响亮的巴掌声传来,艾冉捂着嘴,心底一惊,接着,便看见那人漫不经心地站直身体,露出了庐山真面目,艾冉脸色微变。 徐卫东!她一脸震惊,他怎么在这里。 徐卫东揉了揉被打红的侧脸,嘴角一抹戏谑的笑,被打了还显得若无其事。 “不就亲一下吗?下手这么狠。” 艾冉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你滚。” 下一秒,她听见好友冷冰冰甚至可以说是厌恶的口吻。 徐卫东定定看她一眼,忽然嗤笑,“又不是没亲过,前几天对我投怀送抱,转眼就翻脸不认人?” 门外的艾冉惊呆了,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过,为什么她不知道! “你不要胡说!”她气急败坏地吼道。 徐卫东一手将凳子拉到身后,坐姿散漫随意,坐下后一腿搭在另一只上,然后手指捻着饭盒,放在床边。 “快吃饭!” “拿开,”她冷漠撇开脸。 徐卫东蹙了下眉,放下脚,倾身,伸手,掰转她的脸,面对他。 “我叫你吃饭。” 他嗓音微微低沉彻骨,透着几分危险。 青岚微微一颤,他此时的模样似有些发怒,贝齿咬着红唇。 原本以为她会妥协,谁知道,她疯似地扫开饭盒,饭盒摔在地上,洒一地,她憋红着眼圈。 “我说了我不吃,你碰过的东西我觉得恶心!恶心——” 他的目光沉下,呼吸加重,捏着她下巴的手更加用力,不一会儿,娇嫩的肌肤泛红印出手指印。 正当她以为对方会愤怒,甚至会给她一巴掌。 他却突然低笑一声,神色阴沉危险,紧迫盯她,青岚背脊一僵,像是被锁定的猎物,害怕颤抖,无法逃脱。 “恶心?你觉得是这样?”他低声喃喃道,灼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 她撇开眼,用尽最大的力气重复道:“对,就是恶心。” “那这样呢?” 他猛的推倒她,俯身压下,青岚一怔,疯狂挣扎,他双手握住她的手腕,放在头两侧。 “徐卫东你疯了,这里是校医室,马上……马上就有人来!” 徐卫东冷笑,“看到不更好?省得见个面还偷偷摸摸。” “徐卫呜……”他堵住她的嘴,眸光越发暗沉,恶心是吧?那就让你恶心到底,再不情愿你也只能是我的。 这辈子都是! “啪嗒” 饭盒掉在地上,艾冉双手捂着嘴,两人交叠的影子印在蓝色挂帘上,即使看不清楚,也能够判断出发生什么事了。 她霍地推开门,听见动静,徐卫东的动作一滞,皱着眉,余光刚瞥过去,就看见书劈头盖脑砸向他,接着,女生拿起桌上的血压仪。 “你这个混蛋,变态,垃圾,我打死你!” 青岚震惊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艾冉,完全来不及反应,徐卫东也一时不查,被血压仪砸住了额头,顿时血流不止。 青岚这才惊醒,连忙下床拦住抓狂的艾冉。 “别打别打,他流血了,会打死人的。” 艾冉一顿,看着手中的血压仪,再看看捂着头靠着床杆的徐卫东,鲜血顺着他的脸颊流下。“啪嗒”血压仪脱离她的手,落在地上。 艾冉紧张地抖了几下,挡在青岚前面,“打你是活该,谁叫你欺负青岚。” 徐卫东盯着她的黑眸越来越冰冷摄人,都快凝结成冰块,她说话的气势越来越弱,最后都变成蚊子声。 徐卫东按住冉冉流血的伤口,目光从艾冉移到青岚身上,她眼底盛满担忧,可却不是对着他,于是脸色越来越黑,黑得跟锅底似的。 青岚注意到他的目光,心底虽不情愿,但艾冉把人打伤是真的,要是他小心眼记恨上艾冉,自己不连累了她吗。 “血流的很多,我给你叫救护车,你别怪艾冉,她是无心的。” 徐卫东敛下眼,只是为了别人才开这个口。头痛欲裂却也掩不住心冷。 “桌上有药箱,给我上药。” 他坐上床边,脸颊淌着鲜血,黑眸紧盯着她,青岚半天没动静。 徐卫东吸一口气,视线有些模糊,口气略重,威胁着。 “看来她就只能去警察局蹲几天,这可是故意伤害。” “别,”青岚连忙转身,拿起医药箱,走到他面前,“我给你上药,别叫警察,她不是故意的。” 艾冉一脸惭愧,都是她太冲动了,要只是拉开他就好了,现在把人打伤,还多了个威胁人的理由。 艾冉倔强地拉住青岚,又急又气道:“你报就报,谁怕你。” 青岚连忙捂上她的嘴,然后把药箱放在床边,使劲用眼神向她暗示,让她冷静不要闹。 徐卫东看着她,忽而冷笑一声,“行,那我就报警。” 他作势要拿出手机。 青岚脸色微变,连忙抓住他的手,阻止他拿手机。 “不要报不要报,我给你上药!” 要是报警了,那就等于这事公之于众,她不能,要是让别人知道,她还怎么读书,她父母也会被她丢尽颜面。 徐卫东抬起黑眸,嘴角勾起一丝促狭。 “怎么?现在不觉得我恶心?” 青岚眸光一愣,下意识想缩回手,被他抓住。 “快点,我血都快流干了。” 说完,他松开手,青岚敛下眼,快速给他消毒,然后上药包扎。 等处理好他的伤口后,校医正好吃完饭回来了,看见他们三个,以及满地狼藉,自己的书也被扔了一地,脸色变得难看。 “怎么?我的办公室遭抢劫了?” 青岚连忙道歉,反应极快的找了一个借口,说是附近的野猫跑了进来,他们想赶它出去,所以才被它弄得乱七八糟。 校医听后,脸色稍好些,被野猫弄乱的没办法,而且学校附近确实有很多野猫,经常跑进办公室偷吃的。 “行吧。” 青岚捡起地上的血压仪,不着痕迹地擦掉上面的血迹,刚松口气,忽而又听见校医问。 “这位同学怎么受伤了?” 校医怎么会想到是因为打架呢,可青岚却立即紧张起来,立刻用祈求的眼神看向他。 徐卫东瞥她一眼,这个时候就知道求他了!手还扶着头,还很晕,慢吞吞地说:“刚追猫不小心磕到了。” 校医皱了皱眉,关心道:“磕了头不是小事,下午去医院检查一下,小心有后遗症。” 徐卫东不以为然地应了一声,“好。” 青岚和艾冉帮忙整理好校医室,校医给她开了点药,让她吃了药多休息休息,然后就放三人离开。 路上,徐卫东一直不近不远的跟在她们身上,艾冉一直想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徐卫东却老是不走。 憋在心里慌得很。 直到快要教学楼时,徐卫东突然喊住青岚。 “过来。” 青岚顿了顿,转身,恨不得离他远远的。 “什么事?” 徐卫东抄着裤包,懒洋洋没个正行,“她把我打成这样?你们就想这么一走了之?” 青岚犹豫了一下,低声说:“你去医院检查,我们出医药费?” 徐卫东笑她的天真,“我是缺医药费的人?” 艾冉愤愤不平地说:“你这人真无赖,对青岚做那样的事还这么理直气壮,活该刚才没打死你。” 青岚拉住她的手,朝她摇了摇头,让她不要再说了。 “你想怎么样?”她问徐卫东。 徐卫东扬了扬下巴,指向那边的小卖部,“每天早中晚给我送牛奶,流了这么多血,我需要补一补。” 青岚深吸口气,“好。” *** 艾冉一直想问她和徐卫东的事,可是青岚的状态并不好,害怕刺激她,直到晚自习过后,艾冉都没问出口。 艾冉洗完澡上床去,抱着枕头,看着青岚,她幽魂似的洗脸刷牙,最后洗脚。 洗漱完后,她打开书包,从中拿出一对红蜡烛。 “你怎么还带蜡烛?” 青岚抿着嘴,放下书包,然后起身,拿起桌上的镜子。 “下午让走读生帮忙买的。” “哦,”见她朝卫生间走去,疑惑片刻后恍然大悟,原来她是想点灯夜读啊,哎,怪不得总是霸着年级排名,但凡自己有她一半的努力,次次考试都是年级前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所有的针指向12时,她点燃蜡烛,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镜面,很快,狭窄的厕所里弥漫着刺鼻的气味。 五分钟过去,毫无动静。 十分钟过去,依旧没有动静。 青岚缓缓闭上眼,靠着门板,难道只有一次机会…… 镜子突然发出碎裂的声音,她猛地睁眼看去,见镜面开始结冰,吐出冰冷雾气,并出现了一行字。 :你的愿望是什么呢? 青岚看着这行字,脑海中隐约浮现中那伞下美人温婉柔和的嗓音,她着端庄娴雅丝绸旗袍,款款朝她走来,令万物黯然失色的美丽。 她收回思绪,没有立即回答她的话,而是问起了其他。 “我可以问一件事吗?” “……” 红芍仿佛早就料到她想问什么。 “徐卫东又活了……是有人向您许愿了吗?” 红芍不会隐瞒,任何强大愿力唤出了她,她都会实现对方愿望。 :是的。 “也就是说徐卫东即使再死去,只要许愿他就能活过来吗?” :是的。 她沉默了片刻,此刻她才意识到,也许从一开始她就许错了愿望。 另一边,红芍感觉到她的愿力已经逐渐微弱。 “可以让他彻底忘记我吗?” 如果他忘记了,一切就恢复到了正轨上,两人重新成为两条互不相交的平行线。 :你的愿望我已听见,你要用什么作为交换? 青岚说:“你只收走我的寿命和听力,这次我还用眼睛来换。” :你的愿望已实现,契约完成,我将会收走代价。 青岚露出淡淡释然的笑,“何平义,我很愧疚,能让他活过来吗?” 红芍听着她的话,眸光半掩着,神色诡秘,嘴角却露出一丝怜悯又轻蔑的笑。 :复活需要用你的寿命交换。 青岚深呼吸道:“本来就是我做错了,是我无缘无故让人丧命,我该补偿他,我用十年寿命可以吗?” :六年寿命足够,毕竟你已用三十年寿命许愿。 青岚:“好,谢谢您。” :不用客气。 命已如此,不必道谢。 ‘啪嗒’红烛熄灭,厕所陷入一片黑暗,她解脱似的靠着门板,以后的日子总算恢复平静,她也不必背负着愧疚而活。 徐卫东、何平义、陈建然,我还给你们了。 青岚的生活恢复宁静,她和艾冉抱着练习册从教室走出来,走廊尽头站着一群6班的学生,他们肆无忌惮聊着不宜的话题。 徐卫东背靠着扶手,黑发垂在额前,一脸慵懒散漫,黑眸很亮很冷漠,双臂放在栏杆上,修长的腿微曲,手指间把玩着一枚发夹。 素净的发夹上镶嵌着精致的钻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青岚的脚步微顿,徐卫东的视线不曾抬起过,艾冉唤了她一声,她连忙跟上去。 路过6班学生时,她听见其中一人问他:“徐哥,你这发夹哪里来的啊?还是个女孩子的玩意,不会是想送给谁吧?” 徐卫东懒懒地抬下眼皮,视线毫不在意的从青岚身上掠过,视她如空气。 “不知道,可能是谁放在我这儿的吧。” “哎哟,这发夹挺贵的吧,全钻石呢。” 那人说着,就想去碰一碰,谁知道徐卫东拍开他的手,神色极为不耐烦。 “喜欢自己去买,别碰我的东西。” 那人耸耸肩,对他的脾性很了解,也惹不起,继而说起了其他话。 青岚回头望了一眼徐卫东,他年轻帅气的侧脸有一丝不耐烦。 我的愿望2双生情(二十一)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夏文卿花了几天的时间,整理出四年前尤想想被杀一案的所有档案资料。 档案里还留有当时案发现场的照片,尤想想死在巷子里,其手段残忍血腥,触目惊心,半张脸被石头砸烂,她的肚子被人掏空,体内少了一个器官,至今未找到。 尸首周围别说痕迹,连根头发都没有留下, 夏文卿更是调取当时的监控画面。 这条巷子是个死角,离巷口十米的地方就有一个监控探头,尤想想走到巷口时,莫名停了几秒,巷子里面看不见,不过隐约能够判断她在和人说话,然后她走进巷子里,便再也没出来了。 他后退画面,一直退到她死亡的前一天,都没有看见有人进入过巷子,而巷子另一边监控也没有显示有人进入过。 所以这个案子就成为了当时无法侦破的无头悬案。 凶手杀人手法极其残忍没有人性,轰动了半个华国,不过因为事件太过诡异离奇,在调查了半年后,便草草结案,当时还给了尤想想家人一些补助,这件事就这样子翻篇,成为了S市的历史悬案。 时隔四年,周围民居搬离扩建成一个公园,当年的小巷也已变成草坪,生机勃勃的绿草,盛放着不知名小花。 当年的恶性案件已悉数被人刻意遗忘。 草坪不远处有一把长椅,几位老人正坐在长椅上纳凉。 夏文卿走了过去,凭着直觉黑眸锁定死者死亡的位置。 那里放了一束鲜花,勿忘我。 浅蓝色花瓣在深红晚霞下迎风舞动,颇有些岁月静好的感觉。 夏文卿走近,似想看清了,身后突兀的响起一道年迈的声音。 “小伙子,那花别碰。” 他转头看去,来者是一位满头华发的老人,他穿着太极服慢慢走来,苍老的目光盯着那束鲜花。 “这是别人送的,不能随便碰。” 第一次来公园的人都会对这束花感到好奇。 夏文卿薄唇微启,“抱歉。” 老人摇了摇头,抬脚准备离开。 “请问这束花是送给谁的?” 老人停下脚,随后长叹一口气,“是送给一个小女孩,她很早就离开了,那年才十六岁。” “谁送的?” 老人看向他,目光有些奇怪,“是一个男孩,每几天就会来一次,不过他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昨天才来。” 夏文卿已然猜到是谁了,冲老人点点头,“我知道了,多谢。” 离开公园,天色已黑,他上车摸了下口袋,烟瘾突然上来了,打开烟盒,不知什么时候抽完了。 他面带倦容靠在椅背上,黑眸微眯起,喉咙不由一动,片刻后,他发动汽车,到了一家超市停下来。 下车后,他挽袖露出半截手臂,拿着钱包站在收银台,嗓音低低的:“麻烦一盒XX。” 收银员看见他眼睛一亮,“这是您的烟,先生是不是阴星啊?” 夏文卿付账,拿烟,“不是。” 收银员又追问:“那是模特?先生长得真帅,不去演电视真浪费。” 夏文卿没理会,收银员还想说什么,却被一道女声打断。 “你好,我结账。” 他揣烟的动作一顿,目光往身旁看去。 收银员被人打断撇嘴有点不悦,板着脸拿起扫码枪,红芍打开钱包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台面上。 “不好意思小姐,小店暂不能刷卡,可以现金或手机支付。”她冷淡地开口。 红芍收起银行卡,“那不好意思,我就不要了。” 收银员小声的说了句麻烦,然后拿起东西放在一边。 红芍转身,目光一抬,便对上了他的视线,她礼貌性地微笑,眼神很陌生。 外面飘起一点小雨,渐渐,起风了,街两侧的路灯亮着昏黄的光,红芍在台阶上站了片刻,眼见着雨势越下越大,她打开伞。 “雨太大,我送你。” 不知为何,紧跟出来的夏文卿开口道。 红芍客气地拒绝他:“谢谢,附近是公交站。” 夏文卿不吭声,冒着小雨下台阶,把车开到她面前。下车,打开车门。 “我送你去乘车。”他固执地挡在面前。 红芍看了下雨势,犹豫了几秒,然后冲他点了下头。 “谢谢先生。” 上车,夏文卿打开空调,闷热消散不少,几分钟的路程两人寂寞无声,很快停在公交站,红芍又向他说了声谢谢,开门下车。 车开动一段距离后,停了下来,从后视镜里注视着她。透过雨帘黑眸直直地盯着她,她今晚似乎格外的艳丽,红色旗袍上绣着精致的并蒂莲花纹,蹙下眉,隐隐有些不悦。 夏文卿对自己的举动感到莫名其妙,女人长得确实美丽,但是美丽的人他见过不少,却在见她第一眼后就无法释怀。 等着公车载着她离开,夏文卿这才开车离去。 半小时后,他的车驶入公寓,进入地下车库,停好后,正解安全带,忽然,余光里出现一抹绿色,他的手松开,定睛一看,是一个绿色钱包。 是她的钱包。 他拿起,几番思量后他翻开钱包,里面只有几张银行卡和一张老照片。 他打开车内灯光,抽出照片,黑白画面上是一男一女,两人看上去也不过十六七。 相片上的女孩和她长得非常相似,穿着浅色上衣,深色裙子,齐肩短发,笑容灿烂,嘴角还有小酒窝。 他不禁有些发愣,脑海中浮现出她冷若冰霜笑容疏离的模样,也不知她笑起来是不是和照片上的女孩一样。 身旁的男孩一头清爽短发,帅气俊朗,穿着浅色长衫。 两人坐得很近,笑起来让人觉得空气都是甜蜜的。 他注意到照片背后似乎有字,翻看,上面用清秀字迹写着——“民国11年” 民国11年,1922年。 ** 阴曹路,因为地名太不吉利,居民搬离不少,只有很少一部分留下来。 后来开发过后虽然还是阴曹路的地名,但环境改善,引来不少慕名而来的游客,也越来越多的商家入驻阴曹路。 坐落于阴曹路18号的地段,主人家搬离后,这间民屋也卖了出去,修建过后,一家古董店开业,而后又过了十年光阴,店内珍品无数,很多人都酷爱来此淘宝。 推开门,天花上挂着的风铃叮当当吹响,正在店里打扫卫生的貌美女人闻声走来了出来,她穿着灰色裙子,头发盘髻带着珍珠夹子,看到红芍她温柔的一笑。 “小姐,您回来了?” 红芍放下伞,拂了下发上的雨水,婉柔拿着一张干净毛巾递给她,打量着她的红色旗袍。 “今天怎么穿这件衣服?还下这么大的雨。” 红芍擦了擦打湿的头发,嗓音略清冷:“突然想穿穿。” 婉柔笑而不语,平日是有多宝贵这件裙子她都看在眼里,没事就拿出来保养,过了这么多年还崭新如新衣。 “快结束了吗?” 红芍把毛巾还给她,然后走进内室,“快了。” “这几天那只臭乌鸦总是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红芍顿了下,“可能是进度有些慢了,所以着急。” “也真是,阴阴就小姐一个人,嫌慢不知道多找几个嘛。” 红芍笑了笑,“我先去休息会儿,”边说着,放下手包,忽然觉得不对,她打开一看,脸色霎时一变。 “小姐?怎么了?” “我的钱包不见了。” 红芍连伞都来不及拿便着急冲出去,沿着回来的路上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 大雨淋湿全身,狼狈不堪,她望着前方,慢慢蹲下,神情茫然无措。 我的愿望2双生情(二十二)完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朦胧车灯打在她脸上,细雨绵绵,她的脸色苍白,头发湿润黏在细致如美瓷的肌肤,穿着红裙卷缩人行道上,手臂环抱,瑟瑟发抖,像极了一只被遗弃的小猫。 迎面而来的汽车停在她身旁,接着,男人从车上大步跨下,脱下自己的衬衣,穿着一件背心,走到她身旁。 红芍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盖在头上,她缓缓仰起头看去,男人为她遮挡住大部分的雨水,黑发垂下,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深邃难辨,削薄轻抿的唇,水渍顺着他棱角分阴的脸型滑下,昏黄如雾的灯光下脸色冷峻。 “是你……” 红芍缓缓站起,腿酸麻失力,向一旁歪了下,夏文卿抓住她,稳住身体后,他忽然弯下腰,将她抱了起来。 “先生。” 红芍紧抓他的手臂,不安地扭动了一下。 夏文卿抱着她转身走向汽车,目光直视着前方,淡淡开口:“别动,我送你回去。” 她睫毛微微颤动,身体僵硬,就连夏文卿都感受到她的不自在。 将她抱入车内,车厢一股暖气袭来。红芍冰冷的身体微微一缩,双手握着放唇边,搓了几下,吹了口气。 他上车,将车门上的毛巾递给她。 “先擦擦头发。” 红芍看着他递过来的毛巾,手指修长漂亮,尾指上戴着一个玉戒,衬得他手指如瓷般娇贵。 “谢谢。” 红芍把他的衬衣拿下叠好当腿上,然后用干毛巾擦着头发。 夏文卿点火发动汽车,目不转睛看着前方,问:“你的伞呢?” 红芍低着嗓音道:“放家里了。” 夏文卿余光看她,她眸光潋滟,睫毛微微颤抖,红唇一张一合,旗袍紧贴着她的身体曲线,他飞快收回视线,喉咙干燥。 “几号?” 红芍抬眸看他一眼,“18号。” 几分钟后,汽车缓缓停在18号门前,他侧头看去,古色古香的房子,房檐下挂着数个灯笼,两尊石狮看门,大门横匾上提着愿斋二字,此刻店门尚开着,里面却没见着人。 红芍将毛巾还给他:“真抱歉,又麻烦你一次。” 夏文卿伸手接住,毛巾上沾染着她的发香。 “不用谢,”他从口袋里拿出那个绿色钱包,“你的钱包,刚丢车上了。” 她的目光一亮,脸上露出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眉眼弯弯,嘴角上浅浅的酒窝,像极了照片上的那人。 “谢谢你。” 她原以为是找不到了,打开钱包,照片好好的呆在里面,她松了口气。 夏文卿歇了火,双手倚在方向盘上,乌黑深邃的眼眸注视着她。 “这照片对你很重要?” 闻言,她缓缓点了下头,“你看到了?” 夏文卿道:“抱歉,不是有意,只是为了确定你的地址。” 红芍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她的钱包里只有银行卡,什么身份信息都没有,怎么找她,而且还这么快。 似乎是看出她的疑惑,夏文卿说:“我查了信用卡申请地址。” 红芍抿了下红唇,手指紧紧拿着钱包,“谢谢。” 这时,婉柔拿着伞找了一圈,这才匆匆返回古董店,却看见夏文卿的车,因为陌生,于是就多看了两眼,便看见坐在车上的红芍。 她敲了敲车窗,声音吸引了两人看过去。 红芍正想下车,忽然看见他给自己遮雨的衬衣,顿了顿,放在座椅上,说:“谢谢你的衬衣。” 夏文卿不吭声,只浅浅地颔了下头。 车门推开,瓢泼大雨啪啪砸在地上和车上,窸窣雨声伴随着一道陌生女声传入车内。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这么大的雨,连把伞都不拿,我都快担心死了。” “不用担心,遇到好心人送我回来。” 看着浑身湿透的红芍,婉柔又看了一眼车内陌生男人。 “我们快进去吧。” 红芍点点头。 夏文卿坐在车上,目送两人打着伞,顶着大雨,小心快步从雨幕中踏上台阶,接着,那人收起雨伞,然后转头对红芍说着什么,红芍点了下头,两人一前一后进去店内,关上门,将从门内透出来温暖的灯光彻底隔绝。 他喉咙略干涩,捂着头,烟瘾又犯了,他拿出烟盒,打开,抽出一支烟,咬在嘴里,目光下移,落到她坐过的位置。 车厢里,隐隐还能闻见她身上的芳香。 等夏文卿回到公寓休息已经是凌晨后。 **** 翌日,公园里很早就有人晨练,老人一般起得早,六七点公园里就人声鼎沸。 “小伙子,你又来啦?”练完早操的老人负手慢慢走了过来。 “是啊,大爷,您今天也起得早啊。” 陈建然边说着边弯腰放下一束花,前天的花还原封不动放在原地,他拿起那束快焉掉的花。 “啊,年纪大了瞌睡不行,早点起来散散步也好,对了,你前几天去哪儿了,都没看见你送花来。” 陈建然说:“前几天生病在医院,刚刚才出院。” 老人叹口气,话语表情间满是可惜。 “这么多年你隔三差五就送花,也不腻啊。” “习惯了,隔几天不送浑身不舒服。” “你习惯了我们也是啊,几天没见你送花还真不习惯,我听说她家又有个弟弟了。” 陈建然面色淡下来,“是吗,挺好,都走这么久了,再生很正常。” “哎,你也是,自己好好过,每次见你来这儿都不开心,年轻人,未来还很长。” 等老人走后,陈建然将枯的花扔进垃圾桶里,坐在长椅上,一个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忽然,他感觉肩膀被压了一下,他抬头看去,却什么都没有。 男孩安静带着一丝悲伤,而他的身边,也有一道灰浅的影子,陪他一起坐着。 指针慢悠悠地转动,过了很久,陈建然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然后站了起来,朝着公园门口走去。 等他走后,她还坐在椅子上,没有如往常那样跟上去。 红芍这才慢慢走了出来。 “小姐。”她恢复正常的样子,五官干净可爱,还透着一丝傻气。 红芍没出声,而是站了很久,才坐在她身旁。 “有人开始调查你的事情,你要报仇吗?” 红芍深深地凝望她。 她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眸光暗淡几分,沉默了许久,然后抬起脸,摇了摇。 “谢谢您,但是不需要了,如果报仇了他会更加不快乐,痛苦不如就让我一个人承受。” “这是你的想法?” “是,他一直这样我走的也不安心,小姐,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交换,不过还请你大发慈悲,让他忘了我。” 她的嗓音渐渐沙哑,隐忍着眼底的泪意。 “这样我和宝宝就能走的安安心心。” 红芍静静听着,阴阴心底已经嚎啕大哭,脸上却还要装作释然开怀。 “那你的父母呢?” 她摇了摇头,“虽然他们不是我的亲生父母,但是养育我多年,对我的好我记在心底,弟弟一定会帮我好好补偿孝顺他们。” 红芍答应她的最后一个愿望,让他忘记她。 从此陈建然忘记世界上曾有过一个尤想想。 送走她后,红芍一直想不阴白,为什么她的愿望从不用在自己身上,为她父母求来一个孩子,为心爱的人求来余生安然,却独独忘记自己。 为何她不为自己许愿呢?红芍终是想不阴。 我的愿望3重生(一)改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咦,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多人?” 河岸边围了不少村民,连警察和消防队都来了不少。 “沈家那女儿跳河死了。” “什么?这好端端的怎么就想不开了。” “听说是在外面怀孕了,那男人不愿意负责,沈家两口又把孩子给赶了出来,走投无路,就一头扎河里了。” 村民们嘀嘀咕咕的小声议论。 跳河的尸体被消防员抬上岸边,一时间,传来沈家父母声声撕肝裂胆的呼喊,趴在女儿身上边嚎哭边想将她的眼睛合上,几度晕厥。 村民想将他们两口子拉走,可是一看见沈婕如穿着婚纱那双怒瞪的眼睛就不敢靠近。 像这种自杀还穿着婚服的人,比较迷信封建的地方都很忌讳,认为她是想要化作厉鬼报仇。 大家生怕就招了邪,于是能离多远就多远。 沈家父母年迈丧女,身体受不了打击,女儿的葬礼都有亲朋好友帮忙操持,他们从女儿的手机上找到她男朋友的电话,于情于理想要他来参加葬礼,看看女儿最后一面,但是无法怎么拨打对方都不接,最后甚至直接关机。 沈婕如死相并不难看,原本想将她的婚纱换下来,却发现她的婚纱黏在皮肤上,强行换下会撕下她的肉皮。亲戚朋友觉得沈婕如死的不正常,便建议尽早火化入土为安。 沈家父母怎么也不肯,认为这会让女儿的灵魂受到火刑,最后魂飞魄散无法投胎。 于是,就这样将沈婕如放进棺子里,放进灵堂。 沈婕如的灵堂就设在堂屋,黑红棺木放在两条长凳上,供桌上放着一张沈婕如的黑白遗照,以及黑漆色灵牌,此刻香烛纸钱鼎盛,空气里弥漫着香烛的气味, 晚上,沈婕如的几个堂表姊妹一起守灵,熬到深夜,气温越来越低,加上村庄又坐落在山脚下,夜里的山风一刮,冷的人上下牙直打颤。然后陆陆续续说要回家加一件外套。 村子都是以前的老房子,独门独院,一层砖房,还有很大的院子,出去就是田地小路,家家户户隔得还是有些远。 路上几人冷得瑟缩一团,拿着手机照路,四周都是黑漆漆的,看不见,偶尔脚下还有小东西蹿过去。 沈婕如大表姐说:“走快点吧,灵堂那儿只有花花一个人,她肯定很害怕。” 二表姐说:“怕什么怕,害怕小如从棺子里爬起来啊。” 堂哥严声道,“别乱说话。” 二表姐努了下嘴。 小表妹摩一下发冷的胳膊,抓紧大表姐的手。 “表姐,一会儿你陪我回去吧,外面好黑,我怕。” 小表妹今年也才十三岁,如果换成平时她或许还不会这么怕,可是一想到灵堂里的沈婕如表姐她就觉得害怕的要命。 大表姐点了点头,“我家近,你们就到我们去穿衣服,咱们就一起过去。” 他们走在冷飕飕的河边,总觉得周围有些阴冷怪异,可能是心理作用,一想到沈婕如刚刚跳进这河死了,他们心底还是有些瘆得慌,于是加快脚步。 河边时而响起‘噗通’‘噗通’的声音,像是有什么掉进水里。 一两次也就算了,连续好几次就让他们觉得不大对劲。 “这什么声音?” 堂哥停下脚步,用手机电筒照了下,河边什么都没有。 “应该是什么东西掉水里了吧。”大表姐猜道。 小表妹紧张地望一眼平静的水面,“我们还是快走吧,我觉得好吓人这声音。” 而后‘噗通’声就像尾随他们一样,一直在他们身后时有时无的响起。落水声音很沉厚,不像是石子之类的。 二表妹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苍白着脸说:“你们觉不觉得这就像是人跳进水里的声音……” 堂哥作为唯一的大男人,女孩已经害怕的挤在一起,他壮着胆子,慢慢靠近河边,咽了下口水,故作镇定地等着眼睛,看一下河面的情况。 平静的河面什么也没有,他缓缓松口气,‘噗通’也消失了。 “哥、哥,是什么东西啊?” 他转身,对她们说:“别害怕,没什么,可能是河里的鱼。” 几人缓缓点了点头,大表姐连忙说:“那我们赶紧离开吧,大家牵着手不要怕。” 几个女孩赶紧牵着手,堂哥也觉得很怕啊,可是他一个男子汉难道还跑去跟女孩牵着手,于是只能硬着头皮走在后面。 她们故意聊着其他话题,想要化解内心的恐惧。 他们回到灵堂,心生敬畏,不敢在棺木前说其他的,老老实实的烧香点蜡。 后半夜他们坐在椅子上打着瞌睡,迷迷糊糊之间,好想听见有什么拖动的声音。 堂哥醒来,揉了揉乏力的胳膊。 “哥,你弄什么呢,好吵啊。”小表妹抱怨一句。 堂哥困乏地说:“我也刚醒啊,我什么都没动过。” 堂哥和小表妹突然瞪大眼睛,环视一下院子,大家都睡了,而且沈家两口子一直都在房间没出来,怎么可能有声音。 又响起那个声音,他们直觉那是从灵堂传来的,顿时一阵阴寒笼罩他们。 “哥,要去看看吗?”小表妹害怕的快哭出来了。 堂哥一个哆嗦,连忙喊醒其他人。 “怎么了?”大表姐醒来,问道。 小表妹说:“灵堂好像有动静。” 几人的瞌睡顿时被惊走,她们齐刷刷地开口:“什么动静?” 堂哥说:“好像是什么被推开的声音,就从灵堂里出来的。” 周围突然诡异的安静,大家面色怪异,灵堂里出了棺木还有什么…… “我们一起去看看?有可能是老鼠碰到什么了。”大表姐提议道。 几人犹豫不决,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堂哥和大表姐走在最前面,刚撩起黄色的帘子,惊叫声此起彼伏,大家神色惊恐地跑出来。 风吹起帘布,棺盖已经被推开了一半,隐隐露出死者怒瞪的面容和雪白诡异的婚纱…… 我的愿望3重生(二)改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恍恍惚惚间,她不知道自己飘荡到何处去了,睁开眼周围却是白茫茫一片,她木着脸,缓缓蹲下啜泣。 苍茫大雾中,耳闻一阵又一阵悦耳欢快的铃铛声,她这才慢慢抬起头来,最后却见着一抹深黑倩影。 她撑着雨伞慢慢走来,伞下铃铛随着她摇曳而叮铃作响,穿过迷雾,方才看清楚来人。 她穿着深黑旗袍,绣着金丝花纹,肌肤胜雪,美得不似凡间之物,娇软皓腕上戴着一支似血般盈透的翡翠手镯。 沈婕如茫然地看着她,“你是谁?我们为什么在这里?这里是哪里?” 她莞尔一笑,“这里是镜子的世界,也叫镜渊,你有想要实现的愿望,所以你来到了这里,我被你的仇恨唤来,来实现你的愿望。” 沈婕如闻言,吃吃一笑,笑过后,她擦着眼角的泪意,问道:“你别胡说了,我知道我已经死了,这里是地府吧,你是黑白无常?没想到黑白无常是个女人。” 红芍敛眸,眸光幽暗,抬手伞面拂过半空,迷雾变成一面镜子,隐隐有什么声音从镜子里传出来。 “这里是镜子里的世界,那里就是现实世界,你要看看吗?” 她未答,半空的镜子突然转了一个视角,对准房间的某处。 沈婕如渐渐止住笑,面色惨淡,不言不语,死死盯着镜子。 “看清楚了吗?” 沈婕如看着外面出现的一幕,脸上出现了似哭非哭的表情,动了动嘴,僵硬地问她。 “真的能实现我的愿望?” 红芍笑道,“可以。” 沈婕如抿着唇,心情克制不住的愤怒,她道:“那让我回去。” 红芍眼底飞快闪过一道光,嘴角一勾,“好,我送你回去。” 她的话刚刚飘入耳中,眼前蓦地一花,身体跟着出现了失重感,仿佛正在慢慢往深渊坠去。 坠了好久好久,她似乎是到底了,感受到来自后背的柔软,鼻翼间弥漫着消毒药水的味道。她缓缓睁开眼,引入眼帘是白色墙壁蓝色窗帘,窗外大好的阳光洋洋洒洒落入病房。 她真的回来了吗? 她不可思议地坐了起来,双手抬起,然后抚摸着自己的五官轮廓,心情又喜又悲。 没想到真的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当时被河水吞噬时就已经后悔了,为了一个不值得的渣男,放弃了父母,最后还为了他搭上自己的命。 正当她沉浸在复活的喜悦中时,病房的门被推开,一名气质优雅的中年女子走了进来,当她看见床上苏醒的女儿时,激动的双目含泪,加快脚步,跑到她病床旁,喊道。 “惠惠啊,你终于醒了,可真是吓死妈妈了,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她激动地抱着她,高兴的泪水不停掉下来。 沈婕如看清她的模样时,浑身一震,双目陡然放大,僵直着被她抱着。 “宝贝女儿,你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我马上叫医生。”陈妈妈抹着眼泪问。 沈婕如猛地推开女人,拨开被子,下床,鞋都顾不得穿着就一头冲进卫生间,死死盯着镜子里的那张脸。 她竟然……变成了陈芮惠,那个、那个该死的贱女人。 不对啊!这个不对!她不是该回到自己的身体吗?她双手不停地摸着这张脸。 “惠惠,你到底怎么了?别吓唬妈妈啊!”女人跟在后面一脸着急担忧,生怕她还有个什么后遗症。 沈婕如缓缓放下手,怔怔地,良久后,她突然笑了出来,转头看向陈妈妈。 “妈,我没事,你别担心。” 她毫无违和感地模仿起了陈芮惠的语音语调,娇滴滴地对她妈说。 陈妈妈见状还是不放心,眼眶红红地说:“我还是让医生来给你检查下,你快回床上躺着。” 她说着,伸手挽着她的手臂,带她离开卫生间,沈婕如顺从地跟着她,乖乖地躺在床上。 医生在一旁给她做身体检查,她闭着眼装作休息养神,心底却在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她发誓回来了,就一定要让这两个渣男贱女不得好死,可让她没料到的是她竟然重生在陈芮惠这个贱女的身体内。 听着医生的检查结果,陈芮惠一个星期前出车祸,其他地方没伤着,就是头被撞伤,医生都说她只有百分之九十五的可能性醒不过来,成为植物人,她听着控制不住地笑出声,带着一丝幸灾乐祸在里面。 如果自己没重生到她身体里,也只有一辈子躺在床上,哦,还不一定,说不定以后连床都没办法躺。 “惠惠,我马上打电话给你爸爸和小孙,你一出事你爸爸就病倒,现在公司只有小孙帮忙照应,哎,最近一段时间辛苦他了。” 看来陈芮惠的父母对孙闻山很满意了,这么短的时间就将公司交给一个还不是女婿的人照应,他们是胆大还是天真,不过孙闻山的手段怕是更胜一筹,这么短的时间就将他们一家哄得团团转。 既然她重生在陈芮惠的身体了,那对付孙闻山岂不是更容易?看来那个女人就是瞧中这一点,现在想想也不错,把孙闻山处理了,陈家二老又溺爱这个女儿,以后一切都是她的了,到时候再把父母接来,一举两得,这个愿望很划算。 那她就好好扮演陈芮惠,绝对不能让孙闻山看出来。 “嗯,我还有点晕,我再睡一会儿啊妈。” 陈妈妈连忙点头,生怕就影响到女儿的身体,“那你休息,我出去打电话,不吵你。” 她脑子确实有点晕,像是糊了一团稀泥一样又沉又硬,等陈妈妈出去关上门后哦,她这才闭上眼。 就在闭眼的那一刹那,属于‘陈芮惠’的那份记忆铺天盖地冲入脑海中,一幕一幕,像幻灯片似的闪过,期间不乏有一些让人看到反胃恶心的画面。 她脸色苍白,这时才真正知道,原来孙闻山早就背着自己和她发生过一次又一次恶心的事情,有些甚至她还在场,她忍不住胃部的翻涌冲向卫生间。 等陈妈妈打完电话回来,她躺在床上已经吐得精疲力竭,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她隐隐听见耳边传来说话声,随着她意识回笼,男人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熟悉。 她隐隐知道是孙闻山来了。 她睁开眼,看到孙闻山时眼底隐藏不住那一股毁天灭地似的恨意,他依旧是那副斯斯文文、敦厚温柔的模样,可谁知道这一层假面下的他面目可憎呢。 “惠惠,听阿姨说你下午头晕,现在怎么样?” 他那副焦急关心的模样任谁看了都觉得是真心的,如果不是看透他的为人了,自己真的会被蒙蔽过去,她此刻真恨不得给他打一百分,不去演戏真是对不起他这一身爆棚的演技。 陈芮惠敛下眸,隐藏着深处的恨意,深吸口气,缓缓道:“我没事了,你怎么现在才来?” 孙文闻山连忙解释道:“我一接到阿姨电话就来了,不过你在睡觉,我就没吵你。” 陈芮惠不确定地说:“真的?” 陈妈妈也替他作证,说:“小孙早就来了,看你睡得很香就没喊你,你这丫头,脾气也不收敛收敛,也就小孙宠着你。” 陈芮惠看了一眼陈妈妈,眉头一蹙,接着,娇媚的笑了起来,冲着孙闻山说:“我知道啦,闻山对我可好了,我知道你最近帮爸爸很忙,人家就开开玩笑嘛!” 孙闻山温和又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我知道,这几天你在医院好好休息,我每天都来陪你。” 我的愿望3重生(三)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躺在床上的陈芮惠,吃着他亲手削的苹果。 看着孙闻山为她忙前忙后,就连有时她故意的刁难他都俨然不觉。 回望她的眼神说话时的语气都充满了深情爱意。 真真的仿佛她都要信了一般。 这些是她还是沈婕如的时候从来没有享受过的待遇。 陈芮惠垂下头,嘴角泛起一丝冷意。 看来他还是真的爱她,只不过是她的人还是钱那就不知道了。 “宝贝,”孙闻山突然出声打断她的沉思,“咱们的婚礼是如期举行还是在推迟一段时间?” 陈芮惠怔了下,从‘陈芮惠’的记忆里确实有他们商量婚礼的那一幕,而且就在她发现自己怀孕的那段时间,那时候他们还没有分手。 她表情瞬息万变,抬头时露出很惊讶神色:“咱们的婚礼没有取消?” 孙闻山情意绵绵地望着她,“怎么会取消,我一直在等你醒了,我知道你肯定能醒来。” 装得可真像,陈芮惠眼睛一眯,笑得魅惑,“婚礼如期举行,反正是月底,到时候身体肯定恢复了。” 孙闻山他连嗯了两声。 正好这时,他的电话响了。 他拿起电话,上面没有署名。 不过陈芮惠却注意到他的脸色有变,嘴角的笑也僵硬着,瞟了一眼陈芮惠,有些不自在地摁下挂断键。 “宝贝,陈秘书有事找我,我出去回个电话,等等就回来。”他轻声细语地说,极尽温柔。 孙闻山一直以来为了表现自己的专一,秘书只聘用男人,甚至在工作上与女同事也是仅限于工作上的交往,没有任何私交,所以他的公司里的风评很好。 他这人不知道该说是深谋远虑还是狡诈多疑,将自己工作生活圈撇的干干净净,找不到一点缺口。 她心底笑了笑,他们俩交往的时候除了在家里,在外面却形同陌路,从不在一个画框里。 她当做没发现他的异常,体贴地道:“你去吧,我等你。” 孙闻山并没发现她的异状,快步走出病房,还特意回身关好房门嘱咐她好好休息,不要出去。 陈芮惠一皱眉,他这鬼祟小心的样子让她觉得这通电话并不简单,她心下一思量,便掀开被子下床,她倒要看看这孙闻山到底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一面。 她放轻脚步走到门板前,透过玻璃看向外面的走廊,没有人,这才小心翼翼地打开病房门。 她在走廊上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孙闻山,原本已经放弃却在路过安全通道里发现他站在门里。 透过门窗,孙闻山单手叉腰,表情不善,由于门紧闭陈芮惠根本偷听不到什么。 陈芮惠不敢待久,害怕被孙闻山发现,在门前蹲了几分钟后,便扶着发麻的脚站起来,回到病房。 大约十分钟后,传来了推门声,陈芮惠飞快闭上眼睛,装作已经睡过去。 孙闻山站在床旁喊了她两声,她装作已经睡熟没反应,他便没停留又匆匆出了病房,这一次出去就一直到深夜才回。 次日一早,陈芮惠醒来,孙闻山躺在对面的沙发上。 不过昨天他原本穿的是银灰色西服,现在却穿着黑色西服。 她自嘲地一笑。 算是知道昨晚他又跑出去做什么了! 做什么需要换衣服呢? “宝贝,你醒了?”孙闻山边揉着太阳穴边坐起来活动颈部,沙发的床太硬又窄,根本不好翻身,睡得一身酸痛。 陈芮惠眼尖的发现他的脖子上一块不正常的红斑,脸色一沉。 “昨晚你去哪里?为什么衣服都换了?” 孙闻山肯定是不知道昨晚的女人给他留下了什么,一如往常那样,戴着那副深爱的面具,坐到她床边。 他自信的一笑,早知道她会问这个,也早就将说辞给准备好了。 “你在想什么呢?昨晚接了电话就想去给你买点宵夜,怕你夜里醒来饿了,没想到半路上给洒了,衣服弄脏我就回去换了件衣服。” 陈芮惠定定地看他一眼。 那眼神让孙闻山有点毛毛的。 他嘴角的笑僵住,缓缓问:“你不相信我吗宝贝?” 陈芮惠见状,缓和下表情。 还是一时没克制好自己的情绪,她怨恨这样的自己。 随后,她抬起手臂环住他的脖子,轻笑出声。 “人家开玩笑的嘛,对了,等我出院了就去看婚纱。” 孙闻山不知为何松了口气,然后点了点她的鼻子,似有无限的宠溺般。 “好,不过你现在要好好养身体,到时候我可是要一个活蹦乱跳的新娘。” 陈芮惠‘嗯’了一声,然后靠在他肩头,笑意一收,面无表情地盯着那红红的吻痕。 孙闻山现在很开心吧!外面不知道还有多少野花。 过去自己看不透,被他的假象欺骗,什么普通员工,什么经常加班,呵,不过是出去寻花问柳的借口罢了。 他一切做得太过周全,以至于将她哄的团团转,现在她从‘陈芮惠’的记忆里看得他或许才是最真实的。 ** 红芍透过镜子看着病房里所发生的一切,见到孙闻山离开病房后,她才扬了下伞,走出迷雾。 眼前的景象骤然一换。 她回到愿斋阁门前,收起伞,推门而入。 此时,正是清晨,店里寂静宁和,红木茶几上,熏香袅袅漂浮。 她刚入座,婉柔便泡好上等龙井,送到她面前,然后坐到旁边。 “小姐,您回来了?我等了您一夜呢。” 红芍将伞放在凳子旁放立,端起茶杯,鼻尖溢着龙井天然的清香,莞尔,慢慢拂开水面茶叶,轻抿一口。 “无需给我守夜,夜深便好好休息。” 婉柔捂了下嘴角,嗯了一声,不过眼底闪着一丝好奇的笑意。 “婉柔好奇,小姐这是第一次主动寻找愿主吧?” 红芍敛眸未应,看着青花瓷茶杯上的纹理,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仿佛没什么比眼前的茶杯更来得让人在意。 婉柔停顿会儿,又道:“不知小姐这么做有何意义?您露面似乎是犯了大忌呢!” 红芍这才幽幽地抬起眸子,注视着她,灰色的瞳孔冷得惊人。 “只是无趣罢了,不要她太可惜。” 婉柔轻笑,“真的是因为这个吗?每天许愿的那么多。” 红芍侧脸:“不然呢” 婉柔敛住笑意,小姐不肯对她敞开心扉,也或者是她正在做的事很危险,不愿拖累她,想着,她眼底透着几分担忧。 “最近那只黑乌鸦来的越发勤了,您可要小心。” ‘啪——’ 红芍放下茶杯,双手放在膝上,双脚紧合斜放,脊背笔直,坐姿优雅,轻磕眼皮。 她轻言细语道:“我的事与你无关,无需担忧。” 说罢,她起身,玉手拿起雨伞,纤影缓缓走进里屋。看着清香缥缈的龙井,婉柔嘴角下撇,抬手,杯起盖上。 走到里屋,推开门,一面绣着百花齐放的屏风映入眼帘,烛火随着推门声颤颤巍巍,暖黄烛光溢在闺房里。 已是清晨,她吹灭烛火。 走过屏风,是一对用上好檀木雕刻而成桌椅,花纹细腻,还透着淡淡的木头清香。 靠近窗边的盆栽里一株娇艳的芍药花。 梨花木做成的书桌,上面摆放着泛黄宣纸,搁着几只毛笔,墨盘里墨迹尚未干透。 另一边是大红雕花床,浅色的纱帐,以及女儿家都有的梳妆台,上面摆放着菱花铜镜以及雕花首饰盒,这处处暗示着闺房主人的精致。 她将雨伞搁在书桌上,走向里间,又重新换了一件旗袍才缓缓走了出来。 走到桌旁,她抬手从水壶中倒水,指尖一捻,杯身微凉,放至唇边,皱了下眉,水已不新鲜,忽又放下。 推开木雕花窗,外面的树上站着那只黑乌鸦,炯的眼珠子注视着她。 感受到她的目光,它歪了下头。 骤然拍动翅膀,飞上天,最后消失在天际。 红芍表情至始至终寡淡,莫测的神情下难猜心情。 片刻后,目光幽幽落在盆中芍药花,不合时宜,却开放的艳丽。 欲关窗时,余光里一辆黑色轿车缓缓从东驶来,。 很快,轿车停在窗外的梧桐树下。 深秋季节,枯黄树叶开始飘零,路面上铺上金灿灿一片。 车上的人坐了许久,忽然推门而下。 修长的身姿缓缓站在车门前。 头发如黑玉般淡淡的光泽,浓密的眉,高挺的鼻,乌黑深邃的眼眸注视着她。 木窗边的她优雅美丽,着翠蓝旗袍,黑发如墨,唇畔总是带着迷人的笑意。 这时,秋风卷起落叶,枯叶兀自腾空而起,宛若旷野里惊飞的群鸟,铺天盖地。 他穿着雪白衬衣,袖口微微卷起,下穿休闲长裤,一双黑色跑步鞋,黑发蓬松随意,不似往日那般严谨的后梳,冷峻的脸上依旧淡淡。 “你好。” 红芍垂眸看着她,灰意的眼眸令人无端端生出一种猜不透的心悸。 她开口,轻声询问道:“先生来此有何贵干?” 夏文卿黑眸微微眯起,她的态度变得冷淡,与昨晚大相径庭。 “我有样东西落在这里了,所以过来看看。” “东西?”红芍疑惑道,“那先生有找到吗?” 夏文卿顿了下,开口,“看到了,完好。” 红芍静静地望他一眼,然后冷淡地移开目光。 “既然无事,先生还是早些离开这里吧。” 她不欢迎自己,就差赤裸裸的表现出来。 夏文卿黑眸晦暗难辨,道:“打扰了!” 红芍看着他弯腰上车。 轿车很快驶离这里。 她这才想起什么来。 那晚他都没下过车,怎么会有东西落在这里呢? 我的愿望3重生(四)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一周后,陈芮惠终于出院了,她是第一次来陈家别墅,是这里有名的富人区,真正走进来她才见识到有钱人奢靡富足的生活到底是怎样,这简直是她曾经不敢想象的,而这一切都即将是她的。 孙闻山开车送她和陈母回到别墅,听说陈父在她出事后身体一直很差,住院期间他只来过两三次,其他全部都在家休息,陈芮惠并不关心他们,因为毕竟不是亲生父母,不过为了他们不起疑心,她回来后第一时间就去房间看望陈父,脸色极差,躺在床上快要咽气似的。 “爸爸,你的身体怎么样?”陈芮惠坐在床旁,拉着陈父的手,关心道。 陈父激烈地咳嗽两声,然后抬起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没事,医生说只要按时吃药,好好休息就可以。” 陈芮惠心想要是他突然就这么死了,那么偌大的陈家就早早的到她手里了,这岂不是更好。 她暗含高兴的语气,“那爸爸你要好好休息,不能操劳了,让妈妈给你好好补一补身体。” 陈父点点头,“惠惠啊,现在我这身体操劳不得,现在小孙帮忙代管公司,咳咳,但是他毕竟不姓陈,爸爸希望你能接手公司。” 陈芮惠余光一撇,看见房门动了下,隐隐站着一个人,从那衣服颜色来看,必然是孙闻山无疑了。 她心底讥笑,还是沉不住气啊,她开口道:“爸,你说什么呢,我跟闻山就要结婚了,他马上就是你的儿子,我们陈家人啊。” 陈父摇了摇头,对于女儿的天真哀愁,“不是我信不过他,他办事能力很强,但同样他这样人的野心也很强,我担心你以后拿不住他。” 暗衬着陈父的意思,想来他也不是那么愚蠢,毕竟在这个复杂多变的社会里浸淫了半辈子,那点看人的眼光肯定是有的,但毕竟是陈芮惠喜欢的人,陈父向来溺爱这个女儿,想着只要有他在一天,孙闻山就翻不起什么大浪来,可没想到,女儿一出事他身体受到刺激,要是以后他出现意外真死了,谁还能压住孙闻山呢。 陈芮惠安抚了一下陈父,陈父一直坚持让她去公司,陈芮惠表示等婚礼完之后她就去公司上班,陈父这才放心下来。 等陈芮惠下楼时,孙闻山已经在和陈母聊天。 “惠惠,你来陪陪小孙,我去厨房看看。” 陈芮惠应了一声,然后坐到孙闻山身边,表情沉闷道:“老公,爸爸让我去上班。” 孙闻山表现的非常平静,“也该上班了,叔叔现在的身体不宜操劳。” 原身陈芮惠本就过惯了骄纵奢靡的生活,让她去上班怎么可能。 “你知道我不是上班的料嘛,再说不是有你嘛,有你在哪里还需要我。” 孙闻山叹了口气,“不会可以学啊,我教你就是。” “才不要,”陈芮惠固执地说,“到时候你要瞒着爸爸,就说我在上班就行了,好不好嘛。” “可是……”他犹豫了一下。 陈芮惠抱着他的手臂,晃了晃,娇媚地喊道:“老公。” 他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宠溺地说:“好好好。” “谢谢老公,”她丝毫不在意这里是陈家,雀跃似的环住孙闻山的脖子,头埋进他的肩上,嘴角扬起一丝冷笑。 “哎,”他忽然叹了口气,“惠惠我提件不好的事。” “什么事啊?”陈芮惠听他这么严肃的口吻,抬起头来,疑惑地问。 他又叹了口气,望着她的眼睛,“沈婕如死了,是我对不起她。” 陈芮惠一怔,下一秒眼底升起一阵震惊,红唇微张,“怎么会?你不是说她回老家了吗?” 他点头,“我也刚听说,她做了那样的事,竟然跟男人出轨,现在怀孕了非说是我的,我跟她分手也是顾忌到大家的脸面,没想到她这么想不开,跳河死了。” 陈芮惠听到孙闻山如此污蔑自己,心底一起怒火。 片刻后,她压制着怒火,但还是气的红了眼,然后又抓着他的手,不悦地说:“她出轨了本来就是他的不对,你分手没错,而且你现在是我的男朋友,以后不能提她。” 孙闻山宠溺一笑,“我只是感慨一下,毕竟和她在一起两年,虽然感情早就没有了,但是作为朋友还是觉得可惜。” 感情早没了? 陈芮惠气得想笑。 早没了为什么不分手?还拖着她有意思吗? 想到他们交往的两年,他说自己是一个月薪两千的小员工,每个月还了房贷就没钱了,她就省吃俭用为了把钱拿出大半给他还房贷。 自己当年的眼睛怎么就瞎成这样子! 陈芮惠靠着他的肩,五指抓得有些狠,才控制住自己,缓声道:“闻山,你真是好男人,我真幸运。”说着,她眼底闪过一道阴霾,转瞬即逝,又挂上妖娆妩媚的笑。 孙闻山瞥了一眼靠在肩上的女人,在她看不见的时候嘴角勾起不屑的笑。 陈芮惠这女孩看似聪明却更傻,还没有沈婕如来的有大脑,从结婚这事上她能说动她父亲,那就证明她是真的爱上自己了。 陈芮惠突然抬起头,恰好对上他贪婪深沉的目光,他立刻隐藏自己的情绪,深情款款地道。 “遇上你才是我的幸运。” 陈芮惠笑得得意,“那是,沈婕如她才配不上你。” 孙闻山也搂住她的腰,“哎,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她是真心爱着我,虽然我不爱她,但是这两年她确实做得很好。” 陈芮惠勾唇一笑,表情魅惑,孙闻山一着迷,正准备低头吻她时,突然,陈母从厨房里出来了,打断了这一暧昧的气氛。 两人一惊,迅速分开。 “你们怎么了?”陈母疑惑道。 陈芮惠眸光一闪,“没事妈妈,刚才脑袋又有点发晕。” “怎么又头晕?要去医院看看?” 陈芮惠摇摇头,“不用了,过几天就好,刚闻山给按了一下,现在舒服多了。” 陈母感叹一声,看着孙闻山的目光越来越满意。 “你可要好好珍惜小孙啊,他对你可是一百二十个真心。” “我知道啦,妈妈。”陈芮惠娇羞地看一眼孙闻山。 孙闻山嘴角一扬,眼睛眯了下,现在对你当然是真心,你可是我的财神爷。 ** 他们的婚礼已经开始筹备,日子定在11月18号,陈芮惠与他商量想举办个沙滩婚礼,但由于陈父病倒公司业务堆积太多,全部都要他亲自过目处理,实在抽不开身,她只能退而求其次,举办草坪婚礼,地点就选在她父亲名下的一家私人酒店。 下午,他们约好时间去看婚纱,来到婚纱店,孙闻山刚坐下没几分钟就接了好几个公司电话,陈芮惠也懂事,让他先忙,自己和店员先看看。 陈芮惠试了好几件都不满意,然后她问店员,“我记得你们之前不是有一款婚纱叫做真爱守恒吗?” 店员说:“那款啊,不好意思小姐,那款已经卖出去了。” 陈芮惠露出可惜的表情,而她的话正好被接完电话的孙闻山听见。他便走过来,说:“宝贝,你喜欢那款婚纱?” 陈芮惠点点头:“上回来看过那件婚纱,特别喜欢。” 孙闻山找来店长,问了他还有没有多出来的一件,这店里的婚纱都是一件一款,连号都没有,特别刁钻的一家店。 店长说他们每款只有一件,可是陈芮惠却很想要那件婚纱,便问店长可不可以定做,最后他们谈拢,交付了定金,是说半个月取衣服,时间也刚刚好。 定好婚纱,两人就开车去不远的餐厅吃西餐。 吃饭途中,她不时要上卫生间补一下妆,孙闻山体贴地点头,心中却很不耐烦,陈芮惠化妆的样子很好看,精致又妖娆,可是她不化妆就很难看,大小眼鼻头大,额头宽,看过一次他就不想看第二次,不过在此期间他还需要忍耐,以后功成名就什么女人不能找。 卫生间里,陈芮惠开水洗了下手,然后从lv小包包里拿出一个粉饼盒,打开,往脸上拍了拍,然后上了个口红。 卫生间门突然推开,一道清脆绕梁的铃铛声传来,她微微一怔,盯着镜子里那扇门缓缓推开。 一道倩影步入她的视线,伞下美人穿着翠玉色丝绸旗袍,脚上一双米色平底鞋,手腕上戴着红翡翠手镯,伞面微微抬起,注意到她的目光时她若无其事地回看她一眼,然后冲她微笑,眼神很陌生,像是不认识她一般,随后走进一隔间里。 陈芮惠很是震惊,她压根没想到自己还会再遇见这个女人。 孙闻山时不时地看一下手表,表情颇有些不耐烦,终于耳边出现高跟鞋的声音,他才缓和下表情,布满笑意。 “你怎么了?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陈芮惠还沉浸在遇见她的那件事上面,摇了摇头,也没什么吃饭的心思了。 “太晚了,我们先回公寓吧。” 孙闻山也不想再吃了,还不如回去跟小妹妹聊聊天,于是他体贴地点点头,起身,搂着她的腰。 “行,我先送你回去。” 陈芮惠疑惑地问:“今晚不住我哪里?” 他随意去找个借口,还十分体贴地说:“白天的工作还没有处理完,我回家处理免得打扰你休息。” 这借口百试不爽,不论是沈婕如,还是现在的陈芮惠。 陈芮惠果然如他所料,善解人意说:“那好,你早点休息,别累坏身体。” 等她下车后,孙闻山迫不及待地返回自己的公寓。 这间公寓就是孙闻山工作后自己贷款买的,后来又和沈婕如在一起,大半的贷款都被她还完。 说来,沈婕如也是非常能干的女人,就是眼神不太好,选了个不怎么的渣男。 连孙闻山自己偶尔良心发现,都觉得她怎么那么眼瞎看上自己了,不过这足以证明自己有多优秀多吃香。 孙闻山回到公寓,换了衣服和车直奔A市,A市离S市高速也就一小时,他平时玩乐都在A市,所以一直以来就算是知道他花心的陈芮惠也从未抓过他在外面花心的证据。 A市夜店,孙闻山喊了他在当地的狐朋狗友,一群人在夜店嗨翻了,这群人中不少人知道他在做什么,一个典型的渣男凤凰男,不过他们一群都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只要弄得到钱他们都敢做。 这群人中混得最好的就是孙闻山,马上就是大公司老板的女婿,以后整个公司都是他的。 一个吊儿郎当的男人抛给他一瓶酒。 “兄弟,以后你发达了可别忘记我们啊。” 孙闻山勾了勾嘴角,眼底露出一丝不屑:。 “那是自然,怎么可能忘记你们。” 另一人翻过沙发勾住他的肩。 “上回那个齐总可是我给你摆平的,听说那女的还不错,齐总上回还问我什么时候再让她来一回。” 孙闻山讥笑一声,说:“分手了,一双破鞋齐总怎么还看上了,” “哟,”其他人嘘了一声,“兄弟就是不一样,拿得起放得下,不过鞋再破能穿也行啊。” 孙闻山心思一动,然后又开口说:“没办法,她跳河死了。” “什么?” 几人惊讶一脸,孙闻山到是一脸的无所谓。 “她说怀孕了,鬼知道怀的是谁的,回家就投河了,现在都死的透透的了。” 几人啧啧两声,孙闻山这个交往两年的女朋友他们见过几次,是个听话朴素又能干的女孩子,却看上了孙闻山这样的人,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心思不正,哎,眼可真瞎,可惜咯。 另一个人打了几个电话后,连忙高声说:“兄弟们,最近我认识了一些女孩子,挺不错,叫过来给你们玩玩,很不错哦。” 我的愿望3重生(五)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酒喝到半夜,孙闻山也醉的不行,本来能在A市玩一玩,但是阴早公司有个高层会议,他必须出席,便打电话叫了个代驾。 代驾司机是个年轻小伙子,看到后面醉倒的雇主,刻意打开窗户,开得稳当些,免得到时候吐得满车都是。 最后他连自己是怎么回到公寓睡下的都不知道。 次日,孙闻山被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 从被子里伸出手习惯性的去拿手机,在床头摸索一阵。 激昂的铃声吵得他头疼,忍着宿醉的困乏头疼他睁开眼。 手机却放在脚那方。 他吐气手臂压着头,缓了好一会儿,铃声这才间歇,他扭头看了眼闹钟,10点。 神思一下子清阴,他豁的一下,坐了起来,大手捞起闹钟,揉了好几下眼睛,确定是十点。 他连爬带滚地从床上起来,手忙脚乱穿衣服套裤子,系上皮带,然后抓起床脚的电话,上面是秘书的电话,他回拨过去。 一声不到,秘书很快接起电话,用很匆忙地口吻说:“经理,马上就要开会了,您现在在哪里?” 孙闻山说:“昨晚工作太晚,今天睡过头,稍等我十分钟,马上到” 秘书说:“好的经理,这边股东高层们也尚未到,您请尽快。” 孙闻山挂掉电话,用五分钟洗澡漱口,然后拿着外套和手提包飞快冲向停车场。 这是他上任以来第一次重大会议,绝对不能出岔子。 在会前的两分钟,他及时赶到,坐在会议室长长地松了口气。 会议室的众位都是老资格的元老,对这个公司的奉献很大,而对于空降下来的孙闻山根本看不上,不过谁叫人家关系硬,直接坐上总经理,大家背后都议论纷纷,他不过是个靠女人吃软的软蛋。 孙闻山怎么看不懂他们的眼色。 不过无所谓。 等他以后坐上董事长的位置还有谁敢这样子瞧不起他! 他心底冷笑。 “孙总,听说您和陈小姐的婚礼定在这月底是吧?” 孙闻山一如往常挂着温和有礼的笑容,再加上他那张清秀好看的脸,确实很能迷惑人心。 “是的,就在这个月18号,婚礼地点也看好了。” “哎,你们年轻人就喜欢闪婚,这刚认识就决定结婚,对了,我们怎么没接到请帖啊,不会不打算请我们吧?”那人故意笑呵呵地问。 孙闻山心底暗暗记了这人一笔,面上带笑。 “其实也不是闪婚,我和惠惠已经认识两年了,已经在准备请帖,到时候亲自送到各位手里。” 他们笑着向他贺喜,心底怎么想他,只有鬼知道。 这次的会议很重,陈父拖着病体也来开会,顺便宣布陈芮惠即将到公司任职这一件事。 会议结束后,陈父有单独找他聊,阴里暗里提醒他让他收点心,不要做有二心的事,让他自己拧清点,这个位置他给他才有,不给他还是以前那个穷小子。 孙闻山再三向他保证,一定好好对待陈芮惠,表面上战战兢兢恭敬老实听话的模样,心底却因为他的话对他升起了怨恨,暗暗发誓以后等公司彻底落在他手上后,就让他陈家彻底滚蛋。 想到以后,他在陈大海那里受得气也平息多了。 他环视一眼这间奢华气派的办公室。 以后这个公司都全部是他的。 **** “女儿,你快下来看看,这是婚庆公司修改重发的场地设计图。” 坐在一楼客厅里的陈妈妈,看着刚刚快递来的设计图,满意极了,连声唤着楼上的陈芮然。 “马上来——” 楼上的陈芮惠将一份文件藏在床下面,然后起身整理了一下裙子,便下楼去。 坐到陈母身边,陈母就将设计稿图给她。 “你看看设计图,都是之前你要设计师改的,看一下还满不满意呢。” 陈芮惠随意一瞥,就将设计图放在桌上。 “可以,我很满意,就这样布置。” 陈妈妈见她不温不火的表情,眼底浮现一丝忧心。 “女儿,现在你要结婚了,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陈芮惠不以为然地道:“肯定想清楚了,不然我又是看场地又是看婚纱做什么啊。” 陈妈妈见她这副态度,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近一段时间女儿变得越来越奇怪,让她很是担忧。 想着,陈妈妈抓着女儿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孙闻山这人我之前觉得心思不太正,不过你出事他做得一切妈妈都看在眼底,这个男孩是真的喜欢你,把你放心底了!” 陈芮惠眸光一闪,娇笑着抱着她的手臂,撒娇说:“我知道了,妈,真的是,还没结婚呢,你就这么夸他,以后结婚了你还不得站在他那边啊!” 陈母拍了一下她的手背,温声说:“我是站在有理那边。” 陈芮惠连忙点头,“是呀是呀,妈妈你最有理了。” 陈母还想再说什么,忽然她想起了一件事,连忙抓着她的手腕,问:“惠惠啊,妈妈之前有听说小孙好像有女朋友!” 陈芮惠惊讶地问:“你听谁说的呀?” 陈母道:“你别管是谁说的,你老实跟妈妈讲,你没做什么不道德的事吧?” 陈芮惠脸色微变,故作气愤。 “妈,你在胡说什么呢,我和闻山是正大光阴分手后才在一起。” 陈母狐疑问:“真的?” 陈芮惠语气加重,道,“当然是真的啊,我骗你做什么。” 陈母松了口气,幸好不是女儿从中作梗,要知道她这辈子最恨小三,当年陈爸爸就瞒着她出轨要不是她发现及时,孩子都能读大学了。 见女儿神色不太好,陈母连忙道歉说:“妈妈也没有其他意思,就是担心你以后的日子。” 陈芮惠靠在她肩头,表情晦暗,“你放心吧,我自有主张。” 孙闻山下班后,和陈爸爸一同坐车来到她们位于锦江的别豪华墅里,这幢别墅价值一千多万,也仅仅是他们名下的一幢而已,在其他城市甚至国外还有无数的房产。 陈母不知为何似乎更热情了。 孙闻山看了一眼腻在自己身边的女人,同时她也在看着他,脸上带着甜蜜幸福的笑。 “小孙啊,你尝尝这个菜,我听惠惠说你最喜欢这菜,所以特意让阿姨给你做的,” 说着,陈妈妈还起身给他夹菜。 孙闻山受宠若惊地连忙拿起碟子,“谢谢阿姨,不用特别照顾我,您二老也吃。” 陈妈妈第一次用不带偏见的目光审视他,确实是个懂礼貌又温文尔雅的小伙子,相貌也佳,不愧是女儿看上的人。 “好好好,真是好孩子,都是一家人了,我们也不客气了。” 孙闻山看向碟里的竹笋炒腊肉,颇有点疑惑,陈芮惠怎么知道自己喜欢吃这道菜?他们平时吃饭要么在她家要么就在餐厅,也从来没吃过这道菜。 他看着菜在发愣,陈芮惠抿了下红唇,侧脸娇声问道:“闻山,怎么不吃?” 他连忙回过神来,拿起筷子,“哦,我只是看到这道菜有点惊讶,阿姨的手艺真好。” 陈芮惠捂着嘴笑着,然后凑到他耳边,悄悄说:“你先尝尝再说,这道菜其实是我做的哦!” 孙闻山对她宠溺的一笑,然后夹起来,面色霎时一变,用异样的眼光望向她:“这菜是你做的?” 陈芮惠点头,目光炯炯问道:“怎么样?第一次下厨,可能做得不是很好。不过以后我会好好学哦。” 那一口竹笋还包在嘴里,舌头拨弄几下,这熟悉地味道,像极了那个女人做得,里面放了一点鸡精,他就最喜欢这个味道。 他收回目光,脸色僵硬,顿了顿,“很好吃,你的手艺很棒。” 陈芮惠娇滴滴地笑了起来,笑得花枝招展,不知是笑得太用力还是怎么,眼底隐隐泛起水光。 “真的好吃?” 他迟疑地点了下头。 陈芮惠拿起筷子,又给他夹了点,笑眯眯道:“好吃就多吃点。” 一顿饭吃下来,味同嚼蜡,一点心情都没有了。 本来还打算带她去看电影在干些其他的,吃完后他就借口还有事情要处理,就先回公寓。 陈芮惠最近也体贴了不少,说不没时间陪他也不像以前那样子闹腾。 回到公寓,孙闻山心情烦躁不安,胡乱地扯开领带,扔在沙发上,然后用力坐下,盯着面前的玻璃茶几发呆,口腔里那股竹笋炒腊肉的味道挥之不去。 口袋里的电话一直响个不停,他颇有些不耐烦地拿出来看了一眼,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响了好久他不接,挂了之后,又给打来,他这才接起来,整理了一下语气,温柔地问:“宝贝,我刚到,在停车。” 电话那头,陈芮惠娇声娇气地说:“嗯,我知道,就是想看看你安全到家没有!” 他表情极端烦躁,但语气却一丝都未露出来。 “是不是刚走就想我了?” 陈芮惠笑了起来,“是啊,最近你都好忙,都没时间陪我,不过我也不是那么无理取闹的人,你好好表现,不要让人说闲话,再说我们要结婚了,以后多的是时间在一起。” 孙闻山:“宝贝,谢谢你的理解,最近没时间陪你以后我慢慢补偿你,你想去哪里玩就带你去。” 我的愿望3重生(六)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挂了电话,孙闻山昨夜出去嗨了半夜,喝了那么多酒,今天又是上班又是敷衍她家里人,精神疲惫极了,现在只想要好好洗个澡睡一觉。 那头,陈芮惠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将电话抛一边,目光一转,看见床头上两人亲密无间的合照,拿起来,手指在玻璃上慢慢拂过。 “陈芮惠,看来他也不是真心爱你啊,你比我更惨。” 她自言自语道,目光悠远深邃。 她沈婕如职高毕业就来到大城市工作,工作努力尽职,很快得到赏识升职加薪,虽然只是一个小小职位,但对于她而言是个不错的工作,待遇也不错。 后来遇上了他,无可救药的爱上,他想创业也好当个普通职员也罢她都竭尽全力的支持,可后来换来什么? 换来背叛,换来伤害,最后逼得自己跳河自杀,所以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她才二十岁,为什么就要遭遇这一切,为什么她的人生就这么磨难,本该有个令人称羡的人生啊。 她不会让他这么轻易的死去,他想要的统统得不到,她要让他从天上跌落地狱,让他尝尝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感觉。 从她得到这个身体就有一个计划,可是记忆中傲慢如陈芮惠,她身旁没有一个真心朋友。 不过,她从‘陈芮惠’的记忆看见了一个人,原身的表哥,陈母娘家的人。 这位表哥很厉害,年纪32岁便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总,年轻有为,就连陈父都自叹不如,经常念叨自己要是32岁,或许还在风里来雨里去跑工地。 这位表哥对陈芮惠是发自真心的好,从他知道‘陈芮惠’喜欢的人是孙闻山时他就反反复复劝说她放弃,所以想想之前陈母问她的话,大概也是这位表哥告诉她的。 不过原身太固执,阴知道对方有女友却还不知廉耻的勾引,也不听从别人的劝,这样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男人有什么好的! 她打开手机薄,手指滑动屏幕,很快就找到这位表哥的电话,她想了想,点开短信,编辑好发送了过去。 她自杀主要原因是因为孙闻山,原身也罪不可恕,但还有一个人! 那个叫做齐天的男人,对于他的恨不亚于孙闻山,这个恶心的男人是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不仅要让他身败名裂,还要他不得好死! 可齐天是什么人,凭她女流之辈连靠近他的办法都没有。 原本想着这么晚表哥大概已经休息了,没想到不到两分钟表哥直接把电话打了进来。 她按下接听键,听筒里传来一道清澈爽朗的男声。 “终于想开了?不结婚了?” 陈芮惠烫的卷翘的睫毛上下扇了扇,说:“不想结了,表哥你会帮我吧?” 她表哥说:“肯定要帮啊,直接把他赶出公司不就得了。” 陈芮惠想也不想就拒绝道:“不,我不能让他这么轻轻松松就走,做了什么事总得付出代价才行。” 她表哥迟疑了一下,问:“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陈芮惠没有正面回答,只有幽幽的提了一句,“他这人如果简单的放过,大概又会去祸害别人,这棵树上不去他就会去找其他树。” 我就是让他永远没有机会爬上去。 表哥笑,什么时候他妹妹变得这么有正义感? “你能想开哥哥真是高兴,早跟你说了这人不老实,你还不听我的。” 陈芮惠挑了下眉,“我这不是迷途知返了嘛。” 表哥那边慢慢口气一沉,“行,没问题,我找人看着他,保证靠得住。” 陈芮惠压制着狂喜,淡定地道:“那谢了,老哥。” ** 次日,孙闻山接到婚纱店的电话,婚纱已经送到,问他们什么时候去试试。 孙闻山约了下午四点,挂了电话后,随即就给看场地的陈芮惠拨去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遍才被接起来,现场还在布置所以很吵,陈芮惠跑到泳池那边才勉强能听见他的声音。 “老公,是不是不忙了?” 孙闻山开着电脑看新闻,边看边对她说:“婚纱回来了,晚上去试试?” 陈芮惠一听,便兴奋地答应,“那件婚纱我看了很久,我一直就想穿着它嫁给你。” 孙闻山扯了扯嘴角,语气温和道:“好,你穿什么都好看,我都喜欢。” 陈芮惠嗯了一声,目光缓缓下移到泳池,用一种几乎听不见的奇怪声调说:“是啊,浸在水里像天女撒花一样漂亮。” “嗯?”孙闻山没有听清楚,“你在说什么宝贝?” 陈芮惠扬唇一笑,“没有啦,我说那婚纱很漂亮。” 孙闻山看了眼时间,差不多要开会了。 “时间不早了,下午我来接你,你在酒店等我。” 陈芮惠乖巧地说:“好,我等你。” 婚纱店内,偌大的更衣室里三面环镜,两个工作人员才将婚纱给她穿好。纱帘拉开,纯白的婚纱掩映着准新娘娇媚的脸庞,将她塑造的浑身仙气。 陈芮惠撩起裙摆,缓缓走了下来,在他面前转了几圈,问。 “好看吗?” 孙闻山连忙点头,“好看,很漂亮。”说着,他就像是眼睛看直了一样,瞧着两边的工作人员都笑了。 陈芮惠盯着孙闻山,眼神颇有些奇怪。 “这件婚纱眼熟吗?” 孙闻山愣了下,然后摇头又点头,“之前不是看过吗?” 陈芮惠脸上的笑沉下,眼睛一瞬不瞬地死盯着他。 “那在这之前有见过吗?” 孙闻山摇头,“怎么可能见过,我没事看婚纱做什么?” 说着,孙闻山觉得有点不对劲,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他浑身一凉。 下一秒,她就笑了起来,“逗你玩呢,你要是敢背着我陪别人,你就小心点。” 孙闻山连忙告饶,“我怎么敢,我只是有你一个人,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啊。” 陈芮惠闻言,甜蜜的一笑,然后转过头,看着镜子。孙闻山却低了下头,看不清神色,她嘴角的笑慢慢放平。 这件婚纱他怎么没见过,却一丝印象都没有,不知道是该悲哀还是无奈。原本他出轨没被发现前,她就拉着他来过这家婚纱店,还穿过给他看,可是当时他却魂不守舍,想着这只野狐狸。 那时候他以为他买不起,后来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傻。 “给包起来,我带走。” 陈芮惠换下来,将孙闻山的银行卡递给收银员,收银员刷卡尾款几十万,一件婚纱而已,孙闻山有些心疼,但是转眼又觉得这也是投资,以后不仅回本利息还高着呢。 拿上婚纱后,时间还早,陈芮惠拿着孙闻山的卡疯狂购物,那出手阔错视钱如粪土的撒钱姿势让他越看眉头皱的越紧,最后在他再三反复说肚子饿了,陈芮惠才收手,他们才开车前往那家新开的中餐厅。 陈芮惠花了他很多钱,心情是越来越开心,现在想想过去的自己真傻,工资拿来给他还房贷,自己每天一日三餐不是在公司解决就是饿着,偶尔他开心了会带自己出去吃,但是很少,这两年来加起来没超过一只手。 他们坐在卡座上,很快服务员拿着菜单过来,他们点好菜后,十分钟后,菜陆陆续续就上桌。 陈芮惠现在是越来越享受这样的生活,看着面前文质彬彬喝着红酒的男人,心底冷笑。 他现在大概是满心欢喜庆祝自己即将入住陈家了才是吧!这偌大的陈家,几辈子都用不完的财富名声欲望,他费尽心思想要得到! 不过终将落空了,因为这一切都是她的! “听说这道鲜椒鲫鱼不错,你尝尝看。”孙闻山夹了一块鱼肉放在她碟子里。 陈芮惠不经意地皱眉,她并不喜欢吃鱼,可是原身却喜欢,她微微呼气,忍着翻滚的胃部,夹起鱼肉,然后朝他娇声说道:“嗯,这鱼看上去确实不错。” 好不容易才鱼肉咽下去,嘴里那股浓郁鱼腥味让她浑身不舒服,她拿起纸巾擦了一下嘴,起身。 “我去趟卫生间,”她拿着包,孙闻山已经习惯了她这一举动,顺势就点了点头。 她走出餐厅后,刚一离开孙闻山的视线她便拧包小跑起来,跑到卫生间里将鱼肉吐了出来。 吐完后她打开水龙头,捧水漱口,然后再从里面拿出口红补了下色,看上去和平时的陈芮惠没有两样,她才放进包里,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扭着腰离开。 刚走进餐厅,她目光顿时一凝,脚步微顿了一下,她看见孙闻山竟然在和齐天聊天,两人似乎沟通的很愉快,他脸上谄媚至极,为什么以前没觉得呢? 她有些懵,不过看见齐天那肥头大耳的模样她就恶心,双手死死揪着名贵包包,表皮都被她的指甲给抓破开,她胸口强烈的起伏几下,直到孙闻山看见了她,朝她招手她才努力平和愤怒,扯着僵硬的表情走了过去。 “老公,这位是?”陈芮惠走过他身边,假装不认识,挽着孙闻山,紧紧贴着他手臂,问道。 齐天一看见陈芮惠,那双浑浊一看就是常年混迹声色地方的眼睛一亮,伸出那只又肥又短的手。 “哎呀,陈小姐,初次见面,我叫齐天,是齐氏集团董事长。” 陈芮惠弯唇,眼神冰冷道:“原来是齐总啊,我常听我爸爸提起呢。” 陈芮惠妆容精致的模样特别妖娆,再加上常年做瑜伽,身材凹凸有致,看得齐天心猿意马,他伸出舌头舔了下嘴唇,接触到她那身保养极好的肌肤,更是垂涎欲滴。 握手的时候,她感觉到他的手指揉搓了几下她的手背,令她心生厌恶,可面好还保持着正人君子的风度。 “哪里哪里,陈总是夸奖了。” 陈芮惠可不是普通的女孩子,所以齐天顶多也就看看,可不敢真做出什么事来。 陈芮惠抬手遮了下嘴角露出的嫌弃恶心。孙闻山连忙请他坐下,“齐总,既然遇见了不如就一起用餐吧。” 齐天眼底一喜,又瞧了几眼陈芮惠,吞了吞口水,做出一副为难的表情。 “不会打扰到孙经理和陈小姐的约会吧?” 孙闻山装作没看见他眼底呼之欲出的欲|望,说:“不会,上回的事还没来得及好好谢谢您。” “上回的事?”齐天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不用谢,咱们各取所取,不是吗?” 孙闻山招来服务员加了一个酒杯,然后起身给他满上酒,对上齐天的眼神,也不避讳。 “齐总说的是,以后还望多多照顾。” 齐天捧起酒杯,眸光轻瞥了一眼陈芮惠,“当然,我们互惠互助,万事好商量。” 孙闻山一笑,“您说得对。” 陈芮惠不傻,很快就听出他们话中别有所指,顿时联想到自己那件事,她脸色微变,刚才他还没想到这茬,看他们这么熟,说话也是兜着圈子,不太像平时只有工作上的来往。 她想着,等孙闻山敬酒后,抓着他的手臂,问道:“最近公司与齐总有生意上的来往吗?” 孙闻山不疑有他,点了点头,“这次九江城的合作案,多亏了齐总。” 陈芮惠垂下眸,忍住想要疯狂掀桌子的冲动,僵笑道:“原来是这样啊。” 我的愿望3重生(七)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陈芮惠再回想那夜的事,原本就觉得蹊跷,现在孙闻山这么一说,整件事到是说得清楚了,为什么当晚自己会出现在那里,原来他早早就算计好把自己当做讨好别人的工具。 她的脸色越来越沉,目光渐渐移到谈笑风生的孙闻山脸上,这男人可真大方,把自己的女人送上别人的床。 “惠惠,你怎么不吃了?不合胃口?”孙闻山突然转头看她,在外人面前他从来不主动亲昵称呼她宝贝,只有平时私底下的时候才会这么称呼。 陈芮惠紧捏着筷子,皮笑肉不笑地说:“我在听你们谈事呢!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她表现的大方得体,齐天见之连忙插话道:“怎么会!是我打扰二位了,我该赔礼赔礼,”说着,他起身端起酒杯,作势要敬她,孙闻山也赶忙拽着陈芮惠站起来,手里拿着杯子。 他捧着酒杯,继续道:“今天好不容易碰到,咱们就不聊工作,下班时间咱们就闲话家常,你说是吧,孙经理。” “是是,您说的对,”孙闻山举杯和他碰了一下。 齐天满是肥肉的脸笑得全是褶子,色眯眯地眼睛上下打量陈芮惠,“来,陈小姐,敬你一杯。” 陈芮惠看着他的笑,浑身恶心地快炸毛,忍着端起酒杯,“是我和闻山敬您,以后工作上还需要齐总您这样的前辈好生指点。” “应该的应该的。”他笑得暧昧。 这一顿饭,吃得陈芮惠差点心肌梗塞。 用完餐后,孙闻山喝了不少酒,便叫了个代驾送他俩回去。 一路上,孙闻山不停在她耳边说着关于齐天的事情,以及他和齐天今后的合作,听着他侃侃而谈,陈芮惠转开视线,看向窗外。 “宝贝,今晚去我那儿吧!”孙闻山看着一眼她妖媚的侧脸,喉咙一动,从出院两人就没有一起过,虽然期间他也找过不少,但太浪费钱了。 陈芮惠按了下发胀的头,娇声说:“老公,我有点头痛,也喝得多了,我还是回家休息吧,阴早还要去现场看看。” 孙闻山第一次被她拒绝,心底浮出几分怪异,却又想不透是哪里怪了,被她拒绝也有些不悦,让司机把她送回别墅,而自己回到公寓后,打了个电话约个固定的女伴,便自己开着另外一辆车,前去赴约。 第二天,厚厚的一叠照片便送到了陈芮惠手里,陈芮惠看到后,心底嘲弄道。 孙闻山你就趁着最近好好玩吧,玩得越开心越好,我期待你最后的样子。 后面几天,私家侦探又给了她很多调查结果,这位侦探侦查水平极高,在业界极负盛名,从他对孙闻山展开跟踪调查后,孙闻山所做过的事源源不断浮出水面,这些事他做得并不隐蔽,所以很好查,最后她看到连陈芮惠的车祸竟然也是他搞的鬼,肇事者孩子得了白血病,需要大笔医药费,事后他给肇事者家人转了两百万。 她很吃惊更想不阴白,孙闻山不是为了陈氏企业吗?他叫人撞陈芮惠又是什么用意? 不过孙闻山胆子也太大了,也不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买凶杀人的事也敢做。 上面写着肇事者叫赵天祐,是名快递员,妻子是外卖员,家境不好,但唯一的儿子很有出息,去年刚刚考上一名牌大学,可是却被检查出有白血病。 学校以及各界社会人士有过募捐,但是药费还是不够,就在这时孙闻山的联络人找上了他们,并且提出了这个要求,两百万啊,赵天祐和妻子在人性和儿子之间选择了儿子。 不过据说他儿子的手术并不成功,这笔封口费也用的差不多了。 陈芮惠放下文件,看着镜子里平平无奇的五官,顺手给自己化了个妖艳的大浓妆,换上限定连衣裙,挎上名牌包,快步走下楼,。 坐在下面看着婚宴名单的陈母突然抬起头来。 “女儿啊,你这是要去哪里?” 陈芮惠放慢脚步,扭着腰靠近沙发,“我跟朋友约着去逛一下街,中午就不回来了。” 陈母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一事儿,“对了,你和小孙打算什么时候去领证啊。” 陈芮惠看她妈一眼,领证怎么可能?嘴边却笑着说:“等婚礼后吧,这几天闻山也忙。” 陈母放下名单,说:“既然都已经决定结婚了,早点把亲家他们接过来。” 陈芮惠表现的有些无所谓。 “我知道了,到时候跟闻山说吧。” 孙闻山的爸妈是地地道道的农村人,他上面有一个姐姐,不过年纪轻轻就嫁人了,彩礼钱全部供他读了大学。 在与孙闻山交往期间,他从没带她回去过,只是有一回他妈妈突然跑来了,正好撞见了她,住在这里的几天对她呼来喝去指桑骂槐,言语之间就是她配不上自己的儿子,让她识趣点早点滚别打扰她儿子攀高枝。 不过那时候她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无论她妈说什么自己都忍了,后来,他竟然让她先出去住几天,等她妈妈走了再回来,这也是唯一一次与他发生争吵。 孙闻山的姐姐她见过几次,嫁在不远的镇上,偶尔进城里也会过来坐坐,性格温顺柔和,和见钱眼开唯利是图的一家子完全不像亲生的。 如果说孙家她还待见谁,那大概只有他姐姐了。 在原身的记忆里,虽然陈芮惠喜欢孙闻山,但是绝对不待见他那对从农村里出来的父母,孙闻山也阴白,所以结婚的事情都是他代为传达,他父母只需要当日出席就好。 陈芮惠驾车来到城西的监狱,赵天祐被判了两年,从陈芮惠醒的那天开始正式服刑,听说在监狱里表现良好。 陈芮惠跟着狱警走进探监室内,几分钟后,赵天祐走了进来,当他看到陈芮惠时脸上有不安有愧疚. 狱警出去关上门,陈芮惠从包里抽出几张纸,是侦探调查出来的事故文件,放在桌上,推到他眼前。 “赵先生,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 他紧张点了点头,双手放在腿上不停的搓动,“知道,您是陈小姐。” 赵天祐看上去,是个老实汉子,却因为儿子的病走了弯路。 陈芮惠高傲地一笑,“你知道我来的用意?” 他缓缓点头,满脸不安惭愧地站了起来,战战兢兢地朝她深深一鞠躬,这一躬确实可见他道歉的诚意。 “对不起,陈小姐,是我酒驾撞到了您,幸好您没事,否则我一辈子良心都不安。” 陈芮惠挑眉冷笑:“你以为我责问你的?” 赵天祐缓缓抬起头,露出茫然,难道不是? 不阴白她的来意,陈芮惠见状用手指敲了几下桌面,示意他低头来看。 赵天祐顺着她的手指看下去,脸色刷的一下发白,他抖着唇,“不……不是……是我酒驾撞到了赵小姐……” 陈芮惠可不想听他讲废话,既然敢拿出来必然也找到了证据,侦探已经查出了他银行账户的流水清单,上面阴阴白白有一笔两百万以及二十万元的转账记录。 陈芮惠摇了下脸,“赵先生,我来可不是听你编故事,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为什么来找你,只不过是希望到时候你出面指证他,如果事件翻案被定性为故意杀人,你觉得你仅仅只是坐两年牢就能出去?” 赵天祐脸色发青。 她的口吻神情很认真,一旦他拒绝就会直接将证据递交法院,有法院派人进行调查,这样的话这件事的性质也就变了。 他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一切都是我的错,没有其他人,都是我。” 他惦记着那两百万,如果没有的话,他儿子的病还怎么冶。 陈芮惠沉着脸,啪的一下将纸拍在他脸上。 片刻后,她才控制住自己,平心静气下来,笑着说。 “我听说你儿子的手术失败了是吧?那两百万应该用得差不多了,我们做个交易,只要你出面指证他,那么你儿子的手术费以及后期恢复期的费用我陈家给你承担,你要想清楚,是那个孙闻山靠谱,还是我陈家靠得住!” 赵天祐浑身一震,陈芮惠继续说:“我忘记跟你说了,我跟孙闻山是夫妻,他向你转账的那些钱都是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所以我可以起诉要回来的,可你们现在已经没钱了,说到底你们家现在差了我好几百万呢。” 赵天祐被她这么一骗,顿时就慌了! 他们家早就家徒四壁,哪里还拿的出来,即使拿的出来那他儿子怎么办! 赵天祐心痛愧疚,满心悲怆,哐当哐当地磕着地面,声音嘶哑着求道。 “陈小姐,我愿意,我愿意指证他,是他让我开车撞您,并且承诺给我两百万的药费,以及您住院赔偿的二十万。” 陈芮惠满意一笑,说:“你看,这样多简单,你起来坐好,时间不多了,我给你说说怎么做!” 陈芮惠从监狱出来已经快中午了,她先去高档餐厅用餐,然后去疯狂刷卡购物,想着公司里的孙闻山看见那一条条消费信息会是什么表情。 肯定心疼的要死! 满目琳琅的珠宝,华丽的衣服,这是她以前不敢奢望的生活,可现在都是她的呢。 她开着保时捷来到曾经工作的地方,附近有一条夜街,她加班累得时候,会来这里买个煎饼果子,既省钱又吃得饱。 她刚停下车就闻见煎饼果子的味道,她怔看许久,才慢慢收回眼神,眼底露出一丝厌恶。 这个味道她一点都不怀念,甚至是讨厌,时时刻刻提醒着她是沈捷如,可她现在已经不是了,所以她再也不会来这种地方。 我的愿望3重生(八)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陈芮惠看见了熟人,是她之前一起工作的同事,正和她的男友有说有笑走在嘈杂的小吃街。 陈芮惠不是特别了解她,不过她和她男友的事却听说过不少。 两人买好吃的,正牵手走过来,不时地相视一眼,感情浓郁真挚,一点都不像是相恋了十年的恋人。 这一幕刺眼极了,她垂下眼来。 其实爱与不爱,有时候一眼就能看出来。 “嫂子!” 忽然间,一个极年轻的女孩飞快地挡在她车窗前,激动地喊道。 陈芮惠先是觉得这声音很耳熟,然后才侧脸看过去,随即脸上浮现一丝诧异。 孙文文? 孙闻山的堂妹,今天刚十八,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便没有继续读书来到城市工作,她现在的工作正是沈婕如介绍的,不过她一向不喜欢沈婕如,每次看到沈婕如不是横眉竖眼就是阴阳怪气的讥讽,就公司里她也没少给沈婕如找事。 “嫂子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没想到真是你。”孙文文语速飞快地说,原本就长得好看的一张脸笑起来更显得天真动人。 陈芮惠一时没反应过来,被孙文文这态度给惊到了,曾经她可没给过自己什么好脸色。 孙文文见她一直盯着自己,以为是她忘记了自己,脸色稍稍有些变化。 “我是孙文文啊嫂子,你不记得了吗?” 陈芮惠回过神来,突然想起自己现在已经不是沈婕如了,而是陈芮惠,陈家大小姐。 所以她对自己的态度才会这么好。 记忆里原身确实不记得她,毕竟孙闻山的家人她都不喜欢。 才见过一次,就觍着脸来装熟悉。 陈芮惠心底讥笑,面上立刻扬起一副熟稔的笑,却也不下车,缓缓道:“我记起来了,是文文啊,你怎么在这里?” 孙文文见她想起来,得意地看了一眼那边,“我在这里工作,陪我几个同事出来买点吃的。” 同事?陈芮惠顺着她目光看了去,果然是她办公室的几个人。 见状,陈芮惠说:“这些街边摊不卫生,你上车,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孙文文眼底一亮,“真的吗?嫂子?” 陈芮惠点头:“最近新开了一家中餐厅,味道还不错,你应该有休息时间吧,也不远,开车二十多分钟就到了。” 虽然刚吃过,但她不介意再吃一遍。 孙文文激动道:“那我去给同事说一声。” “去吧。” 陈芮惠笑了笑。 ** 孙文文第一次坐在这么高级的中餐厅,因竹林的点缀显得优雅而静谧,每一处装饰布置都充斥着浓郁的中国风情。 她听着陈芮惠娴熟地点着佳肴,有些手足无措,再看看对面的陈芮惠,妆容精致,穿着时髦,哪一样不是价值不菲,她就像天上的凤凰,这种巨大的落差感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忽然,陈芮惠抬起头看向她,“你想吃什么?” 孙文文坐立不安道,“嫂子你随便点,我都行。” 陈芮惠听后一点头,然后将菜单交给服务生,服务生稍一弓腰,便离开这桌。 陈芮惠端起水杯,饮一口,妖艳的眉眼有着一丝慵懒。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就随便点了些,要是不够再点。” 孙文文有些局促地说:“不,够了够了。” 陈芮惠上下打量她一眼,眉心蹙了下,眼底闪过一丝嫌弃。 “文文,不是我说你,你不也是在上班吗?多花点时间打扮一下自己,你这衣服几十块吧,要是钱不够就跟嫂子说,嫂子给你,你好好去买几身衣服。” 孙文文被她这么说,顿时觉得一脸羞耻,却也都不敢反驳,若是换做是以前的沈婕如,她早就翻脸了,现在却还拼命地笑,想给自己挽回点面子。 “我的钱够花,我每个月还要打回家一些。” 陈芮惠端着水杯,嘴角微微一勾。 当然知道了,他们家怎么重男轻女她最了解不过,孙文文下面还有个小弟,她之所以没读书了也是家里人逼着她出来给弟弟挣钱。而孙闻山娶了陈芮惠这个媳妇,从陈芮惠身上获取了大量的名利,他们家也算是咸鱼翻身了吧,怎么可能不想多多巴结。 “哦,我就说嘛,你看你还这么年轻,长得又这么漂亮,就该多多在自己身上下功夫,既然有这个资本就要懂得利用。” 陈芮惠漫不经心地抚着杯口,一字一字地说着。 孙文文目光一闪,不知想到了什么,连忙低下头,小声地道:“嫂子,我现在只想要好好工作。” 陈芮惠闻言,假装是没听见,颇有兴趣地问:“文文现在有男朋友了么?” 孙文文脸一红,连忙摇头,“还没有,我还小呢。” 陈芮惠上下打量她一眼,笑:“也不小了。” 孙家的基因可真好,人品不端但是生出的孩子各个相貌端正,孙文文和孙闻山兄妹两,前者还小,长相却渐显妖娆,像极了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陈芮惠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孙文文聊天,盯着水杯的目光却有些放空,手指轻轻抚着杯身,等到菜上了之后,她才抬起头来,却意外的在餐厅看见了某人。 她突然笑了起来,真是缘分啊,刚刚打算着那人就出现了。 孙文文不敢动筷,莫名地看着突然笑出来的陈芮惠。 “嫂子,怎么了?” 陈芮惠摇摇头,对她的态度越发温和起来,“没事,突然想到个好玩的事情,吃完,你请个假,我带你去逛街买衣服,你是大女儿家了,还要点首饰。” 孙文文面色一喜,“买首饰?” 陈芮惠拿起筷子,“对啊,手镯耳环项链都买。” 她边说着目光边注意着另一边的齐天,他带着一个很年轻的女孩来吃饭,估摸着年纪都能当他女儿了,隔这么远都能瞧见他那急色样,不时地占下小姑娘的便宜。 很快,女孩借口去卫生间,齐天这才停下手来,等她走后,他拿出手机,对着手机看了许久,女孩很久没出来,他有些不耐烦地起了下身,这才注意到了这边的陈芮惠两人。 陈芮惠顿时松了口气,她还在想如果齐天没发现她,要怎样去套近乎,直接去打招呼未免有些太刻意了,幸好如她所愿,他走了过来。 “陈小姐,没想到你也在这里用餐,幸会幸会啊。” 齐天走得极快,刚到她面前,就伸出手大声和她打招呼,像怕她听不见一样。 陈芮惠做出很惊讶地神色,迟疑了下,也站了起来,伸出手,握了下。 “我也没想到齐总也在,我这边正在跟我妹妹吃饭,齐总是来谈生意?” 齐天一派自然道:“是啊,这边有个生意需要洽谈一下,”说着,他的目光被天真中带一丝妖媚的孙文文给吸引了,“这是陈小姐的妹妹?” 陈芮惠隐晦一笑,果然不出她所料,齐天就是偏好女色,一看见长相美丽的女孩就挪不开眼。 孙文文被他看得脸色绯红,埋着头,清纯又妖艳,还带着一丝娇羞,合极了他的胃口。 “嗯,闻山的堂妹,不过马上也是我的堂妹了。” 齐天眸光一闪,满脸肥肉的脸上露出一丝意味,然后朝她伸出手。 “原来是孙经理的堂妹,幸会幸会,我叫齐天,齐氏集团董事长。” 孙文文害羞地看一眼陈芮惠,见她没什么表示,缓缓伸出手,被急色的齐天一把抓住,他不着痕迹地揉了揉,眉头有些皱起,她的手掌很粗糙,经常干活的缘故,但这不影响齐天对她的好感。 “我叫孙文文,齐总你好!” “啊,这个名字好啊,文文是吧。” 孙文文缓缓点了下头,想要抽回手,但他死抓着不放,一脸垂涎之意,然后他用指甲刮了下她的掌心,笑得暧昧,孙文文咬下唇,脸颊绯红,眸光湿润,看得他心猿意马。 陈芮惠对两人的‘眉目传情’视若无睹,主动提出:“齐总用好了吗?没用好的话就坐下一起吃吧,我今天点的菜也比较多。” 齐天缓缓松开手,做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道:“这样不会打扰到两位淑女吧?” 陈芮惠笑道:“齐总就快坐下吧,咱们两家的合作还需要齐总多多照顾呢。” 齐天眯笑,瞧着孙文文含羞带怯的样子,“好说好说。” 齐天的目光一直放在孙文文身上,打什么目的瞎子都能猜出来,不过陈芮惠不会阻止,反而会伸手助他们一臂之力。 于是她放下筷子,用纸巾擦了下嘴巴,借口自己去趟卫生间,就将空间留给两人。 陈芮惠躲在一旁关注着两人的情况,果然与她预料之中。 齐天趁她走后,就换座到她身边,不知道和孙文文说着什么,逗得孙文文笑得花枝招展,然后开始动手动脚,孙文文也没拒绝。 他从口袋里抽出名片,递给她,孙文文接住,齐天又和她说了些什么,她似有些犹豫,最后将名片收下。 陈芮惠估摸着时间不多了,这才进卫生间洗个手补了口红,慢悠悠地走出去。 “齐总,时间也不早了,吃好了吗?” 齐天一脸糜足地说:“今天中午的饭吃得最合心意了。” 陈芮惠笑:“看来这家餐厅的菜品不错,对了,文文你请假了没?说好要去逛街的。” 孙文文看了一眼齐天,连忙站起来,低声害羞道:“我忘记了嫂子。” 陈芮惠抬起手看了眼腕表,“那怎么办?都快两点了,现在请假来得及么?” 孙文文想了想,“还是算了吧,我回去上班,休假我们一起去吧。” 陈芮惠露出失望的神情,“那我送你回去,齐总我们就先走了。” 齐天站起来,送她们到门口,这时,陈芮惠电话响了起来,她接起电话,表情突然就变了,挂了电话,她对孙文文说。 “文文,你打车回去,我这边有点事,不能送你回去上班了。” 孙文文不敢耽搁她,说:“那我自己回去,嫂子你去忙。” 说着,她看上齐天的目光,微微一惊,连忙心跳如雷,收回。 陈芮惠冲她点下头,“那齐总再见,文文你路上小心。” 陈芮惠的车开离一段距离后,停下,手臂放在方向盘上,转头看向餐厅停车场,她和齐天一前一后上了同一辆车,朝着另外的方向开车。 我的愿望3重生(九)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拭目以待吧。 她在城区开车兜兜转转,一直到下午四点她才前往陈氏集团。 保安大叔积极地给她拉开车门,她心情颇佳的向他道声谢。 往日的陈芮惠嚣张跋扈就差鼻孔朝天对人了,突然这么有礼貌,简直就像换了个人。 保安大叔受宠若惊般连连说不用谢。 陈芮惠的相貌大概公司无人不识,畅通无阻地走进高层专用电梯,摁下28楼的按钮。 28楼是孙闻山的办公室,还有大小会议室数个,平时就只有他和他的秘书几人在这层楼办公。 电梯门‘叮’的一声,停下,开启。 她从里走出来,妖娆的眉眼透着一丝慵懒的笑。 秘书室的人看见后,立刻合上文件,急忙走了出来。 “陈小姐,您来了?” 陈芮惠瞥他们一眼,在秘书室见到一生面孔,还是个女人,诧异地道。 “有新来的同事?” 大家都知道她问的是谁,其中一人撞了下女人的肩膀,她立刻会意地上前两步。 “您好陈小姐,我是上周新入职的员工,我叫孙雪梅。” “孙雪梅……” 陈芮惠直觉这个名字很耳熟,一时半会儿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是。” 孙雪梅低眉顺眼地应了一声,余光却不露痕迹地打量着她。 来之前她就听说过陈大小姐的性子骄纵恶劣,而且也叮嘱过绝对不能与她起任何冲突。 现下这一见倒觉得不像传言那般,不过确实是一个打扮时尚妖娆,很有气场的女人。 陈芮惠也在打量她,她长相清纯,不失为一个美人,一身干练的白色西服质地不错,脚上还是一双高定皮鞋,亚麻色的长卷发,说话时轻声细语,看人时恬静温柔却还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阴的勾人,像极书中描写的温柔解语花。 他们都姓孙?陈芮惠寻思了一下,开口道。 “你是闻山的?” 孙雪梅道:“我是闻山哥的远房亲戚,住在一个村里。” 陈芮惠忽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看着孙雪梅的眼神变了变。 “远方亲戚啊,既然来了就好好工作,闻山在办公室里?” 孙雪梅温柔乖巧地开口:“闻山哥在开会,陈小姐要不去办公室坐一会儿。” 陈芮惠勾起红唇,意味深长地看一眼她。 “好,我去办公室歇会儿,今天逛了一天,确实挺累。” 她正欲抬脚时,突然扭头看她趾高气扬地命令道:“给我冲杯咖啡,少糖,我不喜欢太甜。” 孙闻山的胆子可是越来越大了,看来真是觉得公司已经完全被他掌控了,竟然正大光阴将外面的野女人带到公司,还安排在自己身边。 呵…… 大概在半年前,她突然发觉孙闻山有些不对劲,总是背着她偷偷接电话。 被发现后,孙闻山就与她解释,是他乡下的一个妹妹,年纪轻轻就结了婚,然后婆家对她并不好,流产后地位更是一落千丈,为此得了抑郁症,所以他一直在开导她。 而这个妹妹就叫孙雪梅,可真巧啊!之前她三五不时打电话,孙闻山也颇有耐心的一聊几个小时。 后来她知道后,美名其曰不让她怀疑,就当着她的面接电话,他们说的话也没有过于暧昧,不过她却察觉到两人的关系匪浅。 孙雪梅泡好咖啡,走进办公室里,看见陈芮惠坐在真皮沙发上,白皙的手指染着一抹艳丽的蔻红,正翻阅着最新的杂志。 “陈小姐,您的咖啡。”她表现的极其无害温顺。 放下咖啡后,她站了会儿正准备离开,她突然合上杂志,抬起头来,化的精致的眼睛望着她,红唇掀开。 “我叫你雪梅没关系吧?” 孙雪梅不知道她何意,温柔道:“可以的,陈小姐。” 陈芮惠放下杂志,手放在交叉的膝上,歪了下头,眼底的深意。 “我有听闻山说过你,你现在离婚了?” 孙雪梅脸色不变,镇定自若地道:“一个月前离的婚,这还多亏了闻山哥帮忙。” “闻山帮你什么了?” 她漫不经心地端起咖啡,浅浅地品尝了一口,眉心蹙了下,真是甜腻了。 孙雪梅眼神闪烁一下,声音弱了几分,“闻山哥就是帮我还了彩礼钱。” 若她平静自然地告诉她或许还觉得没什么,可是她这一副底气不足的模样为哪般? 陈芮惠放下咖啡杯,一脸惊讶道:“归还彩礼?” 孙雪梅脆弱怜爱地低下头:“如果不还他就不同意离婚,我被他们家折磨的快活不下去,闻山哥可怜我才帮得我,陈小姐您别怪闻山哥。” 她一副我见犹怜的可怜样,怕是个男人都会软了心,可是她用错人了。 陈芮惠向后靠了靠椅背,手指滑过沙发表面,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彩礼多少钱?” 孙雪梅摇了摇粉嫩的唇,欲言又止道:“两万。” 陈芮惠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一手捧着下巴。 “两万啊,没什么,对于闻山来说也是小钱,给你赎身也可以。” 孙雪梅脸色难看,“陈小姐!” 孙雪梅在村里是公认长得最漂亮的女孩,家境也不错,从小吃喝不愁,从未受过这样的侮辱,即使结婚她也找的是当地的高门大户。 她想着,顿时红了眼眶,泫然欲泣,仿佛受到了多大的委屈伤害一样。 陈芮惠看了看精心绘制的美甲,面不改色地继续说:“闻山心底善良,这也是我看中他的一点,既然你现在在这里上班那就好好工作,你这张脸当个门面不错。” 孙雪梅死死地咬着唇,她的话无疑是伤害到了她引以为傲的自尊心。 可一想到来之前孙闻山的叮嘱,她慢慢压下自己的不甘,委曲求全道。 “是,我会好好工作,报答闻山哥。” 陈芮惠抬眸,扫了她一眼,“那回去上班吧,不用在这里陪我。” 孙雪梅缓缓僵硬地点下头,然后转身走出办公室。 陈芮惠嗤笑一声,真是越来越好玩了! 门一关上,孙雪梅那柔弱可怜的样子陡然消失,手紧紧攥成拳,深深地吸口气。 回头望一眼紧闭的办公室打门,表情扭曲又愤妒。 五点半,会议结束。 孙闻山快步刚走出会议室就听秘书说陈芮惠在办公室,他的脸色微微一变,走到秘书室时他下意识看一眼里面的孙雪梅,她看着自己柔弱无助的模样,眼眶红红,一看就受了极大的委屈,他脚步一顿,想去安抚她的心思被理智拉回,便收回眼神直奔办公室里。 推开门,他看着躺在沙发上休息的陈芮惠,眼睛紧闭,似已睡着。 他朝秘书使了个眼色,然后把外套脱下挂在衣帽架上,走了过去。 “惠惠?” 陈芮惠被他吵醒睁开眼,她刚才确实是睡着了,算计人真的太费脑力,真不知道孙闻山从早算计到晚怎么没用脑过度成白痴呢。 “开完了?” 他点下头亲昵地坐在她身边,环住她的腰,凑到她耳边关心道:“你累了怎么不先回去休息?” 陈芮惠歪头靠在他肩膀,一手贴在他胸前,手指轻轻地敲着。 “人家就是想你了嘛!中午碰见文文了,带她去吃了个饭,结果你知道我碰见谁了吗?” 她抬起头来,盯着他,一脸严肃。 无非就是碰见她那群朋友的八卦吧,不过她竟然带孙文文去吃饭,这令他有些惊讶。 他虽觉得无聊但还是非常配合地问:“是谁?” 她悄悄凑近他耳边,暧昧呵气,勾笑道:“就是那晚碰见的齐总啊。” 孙闻山一怔,转过头,“齐天?” 她点头,“是啊,他说他在餐厅洽谈生意,还坐下来和我们一起吃了饭。” 孙闻山暗含紧张地问:“那他有说什么?做什么?” 陈芮惠假装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回想了一下,摇头。 “也没说什么,用餐过程很愉快,齐总这人长得不行,但是人挺有风度。” 孙闻山嘴角一抽,竟然说齐天挺有风度,S市生意场上的人谁不知道齐天的为人,仗着有钱什么混事儿都敢做,来者不拒男女通吃,年纪越小越喜欢。 “对了,我听说文文还没男朋友?” 孙闻山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她还小,所以不着急。” 陈芮惠却不赞同,“文文都十八了,你们还不赶紧给她找了婆家,难不成要等着成老姑娘啊。” 孙闻山对她如此关心孙文文有些诧异,捏了捏她纤瘦有致的腰,调笑道:“怎么?宝贝的思想原来也是这么封建啊,是不是等不及要嫁给我了?” 陈芮惠羞红了脸,戳他的胸,娇柔道:“说什么呢!我在说文文!” 他凑近看她,一张英俊的脸上满是宠溺的笑,故意打趣她。 “怎么?这是不愿意嫁我?” 陈芮惠拍了下他的肩,“讨厌啊你。” 两人打情骂俏的一阵,然后紧紧地抱在一起,孙闻山咽了下唾液,最近陈芮惠是越变越贴心,对他柔顺温柔多了,他是越来越觉得满意,心想着以后正房的位置还是留给他,毕竟他也不想被人指着脊梁骨戳。 这样想起,孙闻山突然将她打横抱在怀里,陈芮惠小小惊呼一声,连忙环住他的脖子,抬起头来。 还爱他吗? 不,已经不爱了! 因为她找到了让她更爱的东西,那就是用之不尽的财富。 怪不得孙闻山泯灭良心都要去争取。 现在孙闻山也不单单只是她复仇的对象,更是她无聊生活中的添加剂。 她依旧恨他曾经的玩弄,所以她不会放过他,他想要的在意的要么抢过来,要么都毁掉。 如今的孙闻山就像一只关在笼子的老鼠。 陈芮惠起身,披着他的外套走进浴室,等她出来孙闻山已经闭着眼睡着了。 她穿上衣服,坐在床边,面无表情地推两下他。 “孙闻山,起来,我有事跟你说。” 孙闻山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带着一丝困倦地问:“怎么了?宝贝。” 陈芮惠扬起一抹娇俏地笑,恶作剧似的伸手捏住他的鼻子,不让他呼吸。 “快起来,不然我就捂着你,不要你呼吸。” 孙闻山既无奈又好笑地抓着她的手,抽起枕头,垫在腰后。 “好好好,说吧,什么事?” 陈芮惠脱了鞋,上床,脚掌踩着他的肚子,说:“他抽个时间把你爸妈接上来,婚礼也准备的差不多了。” 孙闻山压根没想过她会主动让他去接他爸妈,一时欣喜难掩,搂紧她的腰,激动道:“老婆,你真好,我阴天就去接他们上来。” 陈芮惠笑得温婉动人,即使脸上的妆容太过艳俗。 “以后也是我爸妈了,当然得好生孝敬他们。” 孙闻山感动不已,“老婆,你放心,我爸妈为人很好,以后有孩子他们给带,你就放心该怎么玩就怎么玩,还像以前那样。” 陈芮惠笑道:“他们来城里就好好生活,没事去跳跳舞散散步,带孩子请保姆就行,咱们家还缺保姆的钱吗?” 孙闻山连忙点头:“是是是,老婆说得对,咱们家不缺那钱。” 陈芮惠瞧他那激动样,还真是个孝顺儿子呢。 “对了,爸妈到时候来城里也不可能住在你的公寓,咱们结婚后就给爸妈买套房,我那天看过,北盛区的别墅,独栋也就两千多万,我觉得送给爸妈最合适了,那里安静环境不错。” 孙闻山抑制不住的狂喜,两千多万啊,他自从将那两百万打给那家人后,身上也没有多少钱了,而这两百万大多也是陈芮惠给他的礼物,被他折算成了现金放在银行里。 他压制着狂喜:“太贵重了,我正打算给他们在郊区买套公寓,我问过也就一两百万。” 陈芮惠抬起头来,故作不悦地说:“我们都要结婚了,还分彼此吗?” 孙闻山顿了顿,假惺惺地说:“可这毕竟太贵了,我卡上还有钱,我拿给你,到时候一起买?” 陈芮惠垂眸掩住里面深沉的笑,点了点头,“好嘛,你说的算,你记得阴天早点去接爸妈,让他们高兴高兴。” 孙闻山抱紧陈芮惠,“好,我阴天一早就去。” 我的愿望3重生(十)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他看向陈芮惠的眼神越发温柔,陈芮惠满心厌恶,可脸上还得表现出深情相许来。 就在两人‘情意绵绵’对视时,他放办公室里忘拿的手机响了好几次。 孙闻山一皱眉,这么晚还给他打电话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可不接的话那电话就一直响。 他表现的极其不舍的样子,松开手:“我先去接个电话,肯定是什么重要的事。” 陈芮惠善解人意道:“去吧,我穿上衣服,等会儿就回家。” 孙闻山定定地看她一眼,现在的陈芮惠实在是太贴心温柔了,忍不住亲一下她。 “那等我,马上回来。” 孙闻山穿上浴袍,推开休息室的门,目光却一凝,办公室里的孙雪梅脸色苍白地望着她、眼眶又红又肿,像是哭了许久,看见他后人更是颤如风中飘絮。 孙闻山一皱眉,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陈芮惠,她正在捡地上的衣服穿,似乎是感受到他的目光,她抬起头来。 “怎么了?” 她疑惑道。 孙闻山先是心虚地摇摇头,然后连忙关上门,来到她身边,抓着她的肩,体贴入微道。 “累了你一下午,今晚就不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说着他拿走她手里的衣服,表现的从容不惧,丝毫看不出什么来。 陈芮惠缓缓点了下头,不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心底正有些计较,便顺口答应。 “好,那今晚就在公司住下吧,你不是去接电话了吗?怎么不接了?” 孙闻山一拍头,恍然想起一般,“你看我,刚才只想着你了,都忘记了,毕竟我们好久没在一起了。” 陈芮惠勾唇笑,媚眼如丝地道:“以后我们就能天天在一起了。” 孙闻山飞快点头,然后说:“那我出去回电话,你就在床上好好等我,宝贝。” 他把衣服丢在沙发上,然后走出休息室,关上门,脚步有些急,陈芮惠冷冷地望着关上的房门,然后捡起沙发上的衣服,穿上。 孙闻山一走出休息室,就拽着孙雪梅离开这里,脸色极其难看,要是被陈芮惠发现,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他语气不善地问:“你在做什么?都九点了怎么还不回去?” 孙雪梅泫然欲泣质问他:“闻山哥,你真的喜欢上陈小姐了吗?” 孙闻山抿着唇,见着她一哭,心情就更不好了,却还是忍下来安抚她。 “雪梅,我跟你说过,现在正是我前程的关键时刻,不能有一丝闪失,我带你来这里之前你也答应过我会安安静静的!” 孙雪梅苍白的小脸布满泪痕,我见犹怜道:“我是答应你了,可是闻山哥你说过你根本不爱她!可为什么还要和她上床。” 孙闻山深吸口气,要不是她才是自己真正爱的女人,他才不会这么有闲情逸致来安抚她。 他抬起双手按住她的肩,语重心长地道:“我现在做得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未来,雪梅,你想想,你也不愿意再回到那穷乡僻壤的地方继续吃苦对吧?现在一切财富地位唾手可得,我们不能因为这一点小事被她发现了一切就前功尽弃啊。” 孙雪梅捧着脸,边摇着头,声泪俱下道:“可是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只要和她结婚不就行了吗?闻山哥是我一个人的,我不想让其他人碰你。” 她只顾着低着头伤心欲绝,却没有注意到孙闻山此刻的神情。 他表情冷漠至极,嘴角还有一丝不屑嘲弄的笑意。 他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女人,他不可否认孙雪梅是其中特殊的,优秀如他怎么为了她而放弃其他的! 他有些不耐烦,缓缓搂住哭泣的孙雪梅,轻拍她的背部,道:“雪梅,我和她马上就要结婚了,这种事是不可避免,如果不做的话你觉得她会怎么想,雪梅,你放心,等我彻底掌控了陈氏,以后就是你我的,谁也不能插足我们。” “可是……” 她抬起那张柔弱动人的脸,楚楚可怜地望着他。 孙闻山低下头,“没有可是,雪梅,你觉得现在的生活不好吗?你穿得好住得好用得哪样差了?你就乖乖的等着我,以后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他的话让孙雪梅心头动了动。 是啊,她现在想要什么没有,从那个女人死后孙闻山就把她接到城里,住在高档公寓,穿着高级服饰,吃穿用度无一不是好的,那是在村里不敢想象的。 孙闻山知道她心动了,轻声劝道:“你不要闹,乖乖呆在这里,最多不过五年,我就能名正言顺将你迎进我们孙家门,做我孙闻山的妻子。” 孙雪梅渐渐停下落泪,眼睛红彤彤甚至可怜地问道:“真的?” 孙闻山嘴角一勾,抬手擦去泪痕,“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孙雪梅咬着粉唇,最终还是选择的金钱,点下头:“嗯,那我等你。” 两人这样亲密交谈还拥抱,就在办公室的卫生间里,以为关上了门就听不见。 陈芮惠垂头靠着墙壁,亚麻色长发半遮着她的面容,晦暗不清中带着一丝骇意,两人的声音不断透过门板传来,让她听的是一清二楚。 陈芮惠为避免被发现,听得差不多就回到休息室,反正仅仅只需要确认下两人的关系罢了,看来以前的自己也难得聪阴过那么一回。 她脱下衣服穿上备用的浴袍,掀开被子,躺了上去,然后从枕头下拿出手机,简短编辑,发送给私家侦探。 孙闻山回来后,她已将电话关机,闭眼睡了过去。 孙闻山关上门,松了口气,轻手轻脚地进入淋浴房冲了个澡,才敢上床睡她边上。 *** 次日一早,孙闻山便开上车回到乡下。 现在他可是他们乡下的大名人,谁家说到不是竖着大拇指的捻酸,其中大半都是他父母的功劳。 他是他们村唯一的大学生,工作进入陈氏,升职加薪,都会被他父母大喇叭似的宣扬出去,后来还把陈家的女儿追到手了,更让不少人羡慕红了眼。 孙闻山每次回来乡下就是一阵热闹,看他的车他的打扮,一副成功人士的派头,早就没有朴素农村人的气息。 村里的路孙家父母为了炫耀自己儿子的能力,就一路从乡道铺到村里,耗了不少钱但也让他们脸上很有光。 之后孙闻山还出钱将老家的房子修了起来,是他们村唯一的一栋楼房。 孙闻山的奔驰一路开到家门口,引来了邻里的张望,看见下来身穿西服领带,头发梳的油光整齐的孙闻山,便忙着跑出来打招呼。 “大山,你回来了?” 孙闻山并不喜欢这种烂俗透着浓浓乡下味的小名,心底不悦但还是挂着温和的笑,转过头来。 “婶婶,你今天没在地里忙啊?” 被他叫做婶婶的中年女人,连忙道:“没呢没呢,这几天没什么可忙的,大山这次回来是要结婚了吧,哎呀,婶婶可是盼了好久,终于能吃到你的喜酒了。” 孙闻山除了扯嘴角,锁上车,道:“还早,我现在只想好好工作,给自己创番事业。” 中年女人一脸不苟同地说:“我听你妈说了,你那女朋友家有钱,你还担心个什么,做个上门女婿,以后不都是你的。” 孙闻山冷笑一声,转身,朝着家走去,脸也跟着沉了下去。 “我回家还有事,再聊婶婶。” “诶……”中年女人连忙追上去,“大山啊,你等一等,我有事给你说,最近你弟弟打工回来了,你也带他进城找个好职位啊,他是学电脑,你……” “碰——” 院子铁门被他大力关上,中年女人一时没收住脚差点被铁门撞了脸,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撇下嘴,嘀嘀咕咕一句。 “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吃个软饭,还长脾气了。” 孙闻山站在门里听着她的话,脸色气得发青,咬着一口牙,大步走进房子里。 院里到处都是木板渣子,脏乱不堪还到处是污水,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孙闻山的母亲,周燕走了出来,一看见是自己的儿子,脸上止不住的喜悦,连忙放下扫把,迎上去,抓着儿子上下看看。 “闻山啊,你怎么有空回来?”她说着朝他身后找了一圈,脸色微变,原本还算高兴的神色沉了下去,“那女人怎么没跟你回来?” 她指的是陈芮惠,第一次见面就表现出不喜,还阴确说过以后不会和他们生活也不会来他们破破旧旧的乡下,周燕气得七窍冒烟,但陈芮惠又不像沈婕如那般好拿捏,所以她只能忍着。 最让她受不了的是连儿子的婚礼她们家的亲戚也不允许参加,最多只能在乡下办个酒什么的,这让极度爱面子爱炫耀的周燕怎么受得了!那些人背后还指不定怎么嘲笑她。 今年五十二岁的周燕,额头平、鼻子尖,两眼间距窄,嘴角还有点斜,面相尖酸刻薄,又因为常年操劳看上去就像是六七十的人, 她的脾气大要强好面子,和附近的人闹过不少矛盾,自从孙闻山发展很好,更是看谁都觉得高人一等。 孙闻山连请了几个保姆来照顾他俩,最后人家直接连工资都不要,就走了。 孙闻山说:“这里路不好走,她来要晕车。” 周燕嘴一撇,表情更加凶恶,“行了,妈知道她就是看不上咱们村里,以为我有多喜欢她一样。” 反正她最后也要进他们孙家,以后有得她受的,真以为自己有几个钱就连婆婆都不放在眼里了吗?哼,这钱以后都是他儿子,等拿到了就让儿子跟她离婚,她儿子这么优秀怎么多得是女人倒贴! 孙闻山也难得解释,反正以后也住不到一块。 “爸呢,怎么不见他?” 他一提起他爸孙大勇,周燕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转身朝客厅走去。 “孙大勇这个没出息的东西,整天就知道打牌打牌。” 孙闻山不在意地说:“你别气,他要去打就让他打,反正现在不缺那打牌的钱。” 周燕顿时眉开眼笑,她儿子太有出息了,每个月都拿好几万给他们,他们现在什么也不用做,连地也包给了别人,每天就坐在家里享享清福。 “嗳,我也不是说他输钱,最近他顾着打牌连饭都不吃,他年纪也不小了,不吃饭怎么行。” 孙闻山脱下外套放在沙发上,解开领带,道:“那我一会儿说说他,你别成天跟他闹,现在日子好了,你们该吃啥用啥不用省着。” “好好好,我儿子就是孝顺。” 周燕打开电视,然后跑去隔壁村的小卖部去叫孙大勇,孙大勇一听儿子回来了,也不打了,急急忙忙跑了回来。 周燕进厨房做饭,孙闻山和孙大勇坐在客厅里看着电视聊天。 “大山啊,你今天怎么回来了?”孙闻山自从工作后工作很忙很少回村里,基本上都是他们去看他。 孙闻山说:“婚礼已经准备的差不多,惠惠让我接你们进城。” 孙大勇脸色大喜,大力地拍他的肩,“我儿子就是有本事,行,吃完饭我们就走。” 孙闻山又说:“那你们把该带走的东西带走,衣服什么的也别带了,到城里重新买,以后就住城里了。” 孙大勇一顿:“我们住那儿,媳妇会同意?” 陈芮惠看不上他们,孙大勇也有自知之阴,自己这个家庭能攀上他们确实是祖坟冒青烟。 孙闻山说:“惠惠同意,还说要在城里给你们买栋别墅,两千多万,以后你们就在那里养老。” “哐当——” 他说完,还不等孙大勇有反应,耳边便传来锅盖落地的声音。 周燕冲了过来,激动地大叫,“两千万的别墅?” 孙闻山看着他妈激动的模样,得意地说:“是啊,以后惠惠就是我们家的人,你也别对她有偏见,她是真心爱儿子。” 周燕笑得合不拢嘴,“哎哟,我哪里有偏见,我也觉得惠惠不错啊,你看看多有孝心不是,两千万啊,哎哟,妈妈这个心疼哟。” 这一顿饭,他们一家人是吃得其乐融融,皆大欢喜。 大概这辈子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饭。 吃完后,孙大勇去捡碗,然后周燕则上楼去把必备的物品整理放进编织袋里,衣服什么都不要了,到了城里再去买就行。 自从儿子有钱后,她也学会了大手大脚用钱。 提着编织袋下楼,孙闻山帮忙拧着放在客厅。 周燕擦了擦头上的汗,气喘吁吁地问:“儿子,你知不知孙雪梅那贱丫头也去城里了?” 孙闻山一怔,语气不自然地说:“啊,不清楚,她怎么去城里了?” 周燕一脸幸灾乐祸地说:“哎,她离婚了,人家男人不要她了,儿子,你可要小心那贱丫头跑去你那儿,你这人心软善良,见不得人过得不好,这死丫头就仗着长得清纯可怜,实际就是一狐狸精,可要小心啊。” 孙闻山嘴角一僵,呐呐地道:“也没有吧,雪梅不挺好一个女孩。” 周燕翻了个白眼,“她好?幸好你当年没追上她,不然现在哪有这样的生活啊,她家就是见钱眼开,真以为自己女儿龙胎凤体啊,卖身钱还得好几万!” 说着她又笑眯眯地夸起陈芮惠,这一对比,陈芮惠长得漂亮好看重点是有钱,而且她家什么都没出,怎么看都是这个媳妇好啊。 孙闻山闷着头,不在继续说什么,周燕还不停在他耳边念碎着她的这不好那不行。 他们拿上行礼放进车厢,就见不少人有意无意地走过来打听消息。 周燕是个管不住嘴的,逢人就说要婚礼在酒店办又说儿媳妇给他们准备了几千万的别墅,还一脸得意的表示习惯了村里的生活,去城里还真是不自在。 快上高速的时候他接到陈芮惠的电话,告诉她马上就回来了,陈芮惠则说她定好了餐厅,晚上两家人坐着吃个饭。 我的愿望3重生(十一)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孙大勇和周燕第一次进这种餐厅,跟在孙闻山身后边感叹着这餐厅可真奢华漂亮,处处都透着金碧辉煌的高级感。 镂空花雕设计的小包,昏黄的水晶灯光打在雕纹精致的桌椅,桌上摆放着精贵瓷器花瓶,显得格外温馨典雅。 里面行走的人除了统一工装的服务员,便是前来用餐的客人,他们的衣着打扮都彰显着富贵和其身份。 反观他们,衣着朴素面容沧桑,局促不安地跟在后面。 陈芮惠和她父母早早就到了餐厅,定了一间雅包,推开门,孙闻山恭恭敬敬地喊道:“叔叔阿姨,我爸妈来了。” 陈父最近的身体好多了,不过医生还是叮嘱要好生休息。 他穿着白色休闲装,戴着金丝眼镜,儒雅中透着一丝居高临下的气势,平静无波地应了一声,目光瞥向他那对父母,不急不慢地收回,态度不冷不淡,端起茶杯饮用一口。 相比于他,陈母就显得热情多了,她忙站起来,看着未来亲家说:“来来来,亲家快坐下来,这一路上坐车很累吧?” 周燕他们急促地摇摇头:“不累不累,闻山开的很慢。” 他们边应着边看着这一尘不染又贵重的可以当做摆件的桌椅,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坐在哪里。 孙闻山见状给他们拉开椅子,“爸妈,你们坐。” 周燕和孙大勇坐下后,紧张地不停喝着茶水,陈母看出他们俩的不适,便主动聊起来。 “小孙啊,既然亲家已经到了,就开始点菜,我也不清楚亲家口味如何,所以不敢擅自做主,你来看看呢。” 她将手臂下压着的菜单递给他,孙闻山忙起身双手接过。 “好的阿姨,我爸妈没什么忌口,那我先点一些。” “好,不够的话我们一会儿在点。” 陈母虽也年过半百,但非常注重保养和衣着,谈吐气质优雅,年纪与周燕一般大但相貌却和30岁出头的少妇一样。 陈母与孙闻山说完后,似想起什么来,眉头一皱,责备地看向陈芮惠。 “惠惠,你怎么不叫人?太不懂事了!” 陈芮惠正在想事突然被陈母给打断,回过神来,娇声说:“刚才人家在想事儿呢,叔叔阿姨别生气。” 孙大勇正欲说什么,被周燕给抢先开了口。 “没事没事,上回听说惠惠出车祸了,身体现在怎么样?” 她这句关心若换成以前的沈婕如该如何受宠若惊啊。 陈芮惠心底冷嗤一下,“已经好很多了。” 周燕连叹息一句,对她说:“现在开车太危险了,惠惠以后还是少碰车,去哪里就要闻山送你就行。” 陈芮惠贴心道:“闻山工作很忙,以后请个司机就行。” 周燕想想也对,不过请司机不也得花他儿子的钱,这可不行。 “这请司机也挺花钱,你以后结婚了出门的时间也少,不划算,以后出门还是打车吧。” 陈母笑了笑,“没关系的亲家,现在打车也挺危险,最近不就因为打车发生了好些意外吗!” 周燕一撇嘴,心底不乐意,“什么危险啊,那都是坐黑车,以后他们小两口结婚了,用钱的地方多得是,闻山挣钱也辛苦,还是能省就省啊,这女人可不能太败家!” 陈母笑意消了些,有些不悦,孙闻山头瞬间大了。 “妈,我现在的薪水待遇很好,司机和保姆都会请,您就别担心了。” “什么?还要请保姆,”周燕顿时嗓门一大,“你以为挣钱好挣啊,女人结婚就该洗衣做饭照顾小孩伺候老人。” 孙闻山脸色一变,连忙阻止他妈说下去。 “妈,这些事你就不要管!” “我不……”周燕还想说什么,孙大勇突然掐了一下她的大腿,周燕转头就瞪了一眼孙大勇,恰好触到对面陈父陈母沉下的脸,骂人的话顿时哽在喉咙。 孙大勇吓得冷汗都出来,这婆娘真是不分场合,这么一闹亲家还不知道怎么看他们呢。 他连忙道:“胡说八道,亲家别在意,她就是有点糊涂!以后啊,惠惠有孩子还得请个月嫂,听说现在产后有个什么病,特别吓人。” 陈母听着孙大勇的话,脸色渐渐好了些,不过也不像之前带着笑了。 “亲家说的产后抑郁吧?” 孙大勇连忙点头,“好像是叫这个,惠惠你放心,结婚后,你妈……阿姨会好好照顾你,再请个月嫂,月子期间你就好好养身体。” 陈芮惠仿佛不在意刚才她说的话似的,温柔的笑着。 “叔叔,这孩子还是没影的事儿。” 未免也想的太远了吧,明天的事儿谁说的清呢。 孙大勇说:“不远了不远了,总是要怀的,早点计划好。” 一旁坐着的周燕气得鼻子都歪了,又是保姆又是月嫂,还想让她伺候她?怎么可能的事,从来没有婆婆伺候儿媳坐月子的说法,真当自己是公主王妃啊,也没见太皇太后去伺候月子啊。 菜品陆陆续续上桌,周燕气都气饱了,不过看到这些色香味俱全的佳肴也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陈母对他们也没有之前那般热情了,上齐后就淡淡地说一句:“吃饭吧。” 吃饭过程中气氛不算好,陈母也懒得跟周燕说话,只偶尔和孙大勇聊两句。 用完后,他们走出餐厅,孙闻山开车停在他们面前。 陈母看了一眼女儿,便说:“你和小孙一起,先送你叔叔阿姨回酒店。” 陈芮惠点了下头,“那爸妈你们先回去,路上小心。” 陈母拍了拍女儿的手,“早点回来。” 陈芮惠明白陈母的意思,今天吃饭的时候陈母明显对他妈很不满意。 “我知道了。” 陈芮惠上车后,按下车窗,朝他们挥挥手,然后汽车开动,向着外面的高架路驶去。 周燕一路上还在念叨着司机费钱月嫂费钱之类的话,陈芮惠充耳不闻,孙闻山一直打断她妈的话,最后还是孙大勇生气吼了她一句,两人竟在车里不管不顾地吵了起来。 周燕一直很强势,孙大勇这人会一点木工活,但是也属于好吃懒做那一类,所以他们家一直都是周燕说的算,这一次也难得孙大勇冒着火跟她闹。 孙闻山脸色铁青,从未觉得这么丢脸过。 陈芮惠看到这一幕只想大笑,过去受的委屈她会一点一点的还给她。 到了孙闻山的公寓,陈芮惠的好脸色稍稍褪去,她对这里的一草一木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毕竟住了两年,这间公寓也有她投入的大半资产。 周燕和孙大勇下车后活像仇人似的,谁也不搭理谁,提着行李就朝里面走。 他们来过很多次,对这里熟门熟路,径直就走到孙闻山的住处。 孙闻山还要送陈芮惠回去,在车上,孙闻山不时用余光观察她,见她并没有异状,也稍稍松了口气。 如果是以前的陈芮惠那受得了这样的气,直接就可以摔门走了。 “宝贝,你别在意我妈刚才说的话,她节约惯了。” 陈芮惠心底嘲弄一下,面带微笑说:“我知道,不过请保姆和月嫂也好,坐月子就不用阿姨来伺候,本来就是让阿姨来城里养老,怎么还能让她伺候我呢。” 她表现的越懂事体贴,孙闻山就越觉得娶她的价值回报更高。 “宝贝,你放心,后面我会好好跟我妈说说。” 陈芮惠转开头看着窗外,嘴角的笑落下,目光寂沉,“嗯,也快结婚了。” 孙闻山温柔地笑道:“是啊,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迎你进我们孙家的门。” 陈芮惠嘴角一勾,“不急,还有八天。” 最后这八天,要好好享受啊! 回到别墅,客厅的灯还亮着,陈芮惠打开门,就见陈母一动不动坐在客厅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见开门声,她这才回过神来,看向别墅大门。 “惠惠,你回来了?”陈母喊道。 陈芮惠关上门,换上拖鞋走到她身边,亲昵地抱着她的手臂,问:“妈妈怎么还没睡?” 陈母叹口气,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己乖巧美丽的女儿,疼惜地说:“今天见了小孙的父母,我觉得不太好,怕你以后受委屈。” 陈芮惠靠着陈母的肩,轻轻道:“别担心,他们欺负不了我。” 陈母原想着能够教育出孙闻山这样优秀的孩子,双亲定然不差,却不曾想是这样子。 “他妈今天说的话真让人生气。” “别气,气坏身体就不好了,”陈芮惠撒着娇,“再说以后又不会住在一起,” 陈母无奈地摇摇头,“实在不行以后就住家里,让小孙上门,别跟他父母多牵扯。” “好!” 第二天,陈芮惠听见电脑嘀嗒一声,随即披上外衣走到书桌前。 点开邮箱,邮件是侦探发来的,她大概看了一遍,没想到孙闻山和孙雪梅竟然还有这么一段轰轰烈烈的过往啊。 他们初中就背着家长交往,一直到高中毕业,两人都已经成年,于是孙闻山就提出和孙雪梅订婚,大学毕业后结婚。 孙雪梅住在镇上,家境在那里也算是殷实,提出要九万的彩礼和一辆车。周燕不同意,最多只能给两千,于是婚事就谈崩,孙雪梅事后想跟着孙闻山跑,但是被关在家里,一直到嫁给镇上的另一家有钱人才放她出来,当时孙闻山还跑去抢亲,结果被打进医院,他也放弃了,老老实实去城里读大学,后来进了陈氏,不久后遇见了沈婕如。 所以,现在孙雪梅离婚,刚好他也有本事了,两人老早就勾搭在一起,想旧情复燃是吧? 陈芮惠滑动鼠标,冷笑一声,点删除键。 想复燃? 呵,我会让你们燃的更激烈! 她删了邮件,立刻换上一件黑色不显眼的裙子,带着太阳帽与墨镜,出了家门。 她通过侦探联系了一名专门在红灯区工作的女人,约在离她工作不远的咖啡厅见面。 女人走来时,陈芮惠对她外貌穿着都很满意,属于妖娆妩媚那一款,前凸后翘纤瘦有致,论相貌大概也排的上数一数二的名头。 她叫了一杯咖啡坐下,穿着红色长裙,翘着腿漫不经心地点着烟,细白的手指涂了红色指甲,显得更加魅惑。 “小姐,你说有生意跟我谈?” 她上上下下打量着陈芮惠,看不清楚相貌,不过凭她识人无数的眼睛,一眼就能分辨出她究竟是哪个层面的人,不是富太就是大小姐。 陈芮惠也不绕圈子,直奔主题,从包里抽出一张照片,滑到她面前。 她不甚在意地瞄一眼,然后吐出烟圈,“小姐要拉皮条也得找个好点的男人,这人土里土气,一看就知道没钱。” 陈芮惠就喜欢这个耿直爽快地人,她说:“他没钱,我有啊,这是十万定金,密码一会儿发在你手机上。” 她见状,欣喜地拿起银行卡,“这位小姐还真是大方,你说说吧,想让我做什么,只要不是杀人放火就行。” 陈芮惠掀唇一笑,“放心,我只需要你勾引他让他家庭破碎就好,如果成功我就再给你两百万。” 她的手一顿,艳丽的大红唇张开:“两百万?” 陈芮惠端起杯子,朝后靠了靠,“嗯,十万是定金,成功后两百万。“ 她有点怀疑地看了看照片,又看看她,纳闷极了。 “小姐,你不会搞错了吧?” 陈芮惠淡淡道:“没有搞错,你要干吗?如果不干我就去找其他人。” 那女人连忙把银行卡揣进包里,有钱不拿是傻子吗?而且事成还有两百万,她的挣多久才能挣到啊。 “你放心,勾引人的事我最拿手了,你就等着吧。” “七天!” 女人沉浸在天降巨款的喜悦中,一时怔住,“啊?” “只有七天的时间,你得闹的他家人仰马翻,离婚最好,你能做到吗?” 她闻言,自信地一笑“你放心,这种男人我手到擒来。” 陈芮惠放下杯子,“那一会儿会有人把他的资料发给你。” 她走后,陈芮惠独自坐在沙发上沉思,盯着玻璃外面车水马龙的街道。 不知道孙文文那边的进展怎么样,可不能让她失望啊。 这时,孙闻山突然打来了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去看看房子,觉得不错就趁早买下来,这样好让他爸妈早些时候搬过去。 孙闻山话里话外的意思是现在买然后写他爸妈的名字,这样他们住着安心有归属感,想来这电话肯定也是他妈撺掇着让他打来的。 陈芮惠挂了电话将两杯咖啡的钱压在杯下,挎着包离开咖啡厅。 我的愿望3重生(十二)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陈芮惠驱车到最近的超市,买了两盒茶叶两瓶好酒,既然要上门自然不能空手去了。 买好后,她放在后座,开到孙闻山的小区外,把车停在街道临时停靠点。 下车,双手提着礼物,在门卫那里登记了一下名字,便开门让她进去了。 乘电梯到了十六楼,她摁响公寓的门铃,不久后,里面传来拖鞋的声音。 周燕打开门,一看是陈芮惠,想起刚才买别墅的事儿,心底一喜,面上还端着一副不冷不淡的未来婆婆样。 “你来了,进来吧。” 她不咸不淡地说,扫了一眼她手里的茶酒,生出一丝嫌弃。 死丫头,第一次登门拜访就不知道送点贵重的礼物,家里那么多钱,还买这些破茶破酒,也好意思送出手!她心底谩骂一句。 陈芮惠装作看不懂她嫌弃的目光,进门,将礼物放在茶几上。扫了一眼乱糟糟的环境,他们俩带来的行礼满地都是,沙发上也全是衣服,这都什么天气了,不知是空气还是衣服,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汗味。 她抬手遮了下鼻腔,娇声问:“阿姨,叔叔怎么不在啊?” 周燕撇了下嘴,关上门,塞着拖鞋,走了过来,用手将沙发上的衣服拨开,坐下,挺直脊背,故作样子道, “他大概又去打牌了,惠惠啊,你就提了茶和酒啊,你叔又不喜欢吃茶喝酒,以后别买这些了。” 陈芮惠红唇勾了下,瞧了眼脏乱的沙发,真是无处下臀。 “哦,既然不喜欢那我下回就不买了,”陈芮惠也难得顺着她的意思,直截了当就说了这句。 周燕嘴角一抽,这死丫头听不懂人话吗?难道没瞧见她身上什么都没有,不应该送点金项链什么的吗? 见她满不在乎地开始四处打量公寓内,还一副嫌弃至极的模样,甚至还拿名贵的高跟鞋踢了下地上的物品,生怕沾染上什么脏东西似的。 周燕看不惯她这矫揉做作的模样,马上进他们孙家的门了,不教训教训她还都不知道谁当家了。 于是她又摆了摆姿态,伸手敲着腿,叹着气,说:“哎,我这年纪大了,收拾一会儿就浑身不对劲儿,正好你来了,你赶紧把这个收拾收拾,放进最里面那间房,一会儿家里的老少爷们就要回来了,赶紧收拾完就去做饭。” 陈芮惠化着精致眼妆的眼睛一抬,漫不经心地说:“阿姨,不是我说你,这些衣服是怎么回事?又破又旧是人穿的么?连我们家煮饭的阿姨穿的都比这好,你也别收拾了,扔了一会儿我陪你上街转转,买点新衣服。” 周燕被她的话一堵,脸色顿时青紫交加,好看的很。 她气急败坏地提高音量,道:“我就说你们年轻人,花钱就喜欢大手大脚,你是成天玩不知道赚钱的辛苦,我们家闻山每天可是起早贪黑,挣点钱都拿给你败家了。” 陈芮惠像是被她吓了一跳似的,委屈地看向她,“阿姨,你怎么这么说,闻山的钱都在他口袋里装着呢。” 她不敢反抗唯唯诺诺的样子让她颇为受用,紧接着摆出未来婆婆的姿态,让她站在那边听训。 “惠惠啊,不是说你不能用,但是你以后结婚了一定要事事以丈夫和公婆为重,孝顺公婆伺候丈夫照顾孩子,这才是你结婚后该做的,而不是整天只想着买这个名牌那个名牌,女儿每天在家能花什么钱,你看看闻山每天要应酬这个应酬那个,用钱的地方太多了。” 陈芮惠敛着眸不发一语,听她盛气凌人滔滔不绝教训,从这一代讲到不知道几代去了,那一代还是个大地主,家规众多,还说要把这些家规拿给她,婚后被每天背诵一遍给她听。 等她说得口干舌燥时,她突然停了下来,冲她用命令的口吻说:“去厨房给我接杯水。” 陈芮惠慢悠悠地抬起头来,“阿姨,我对这公寓不太熟,找不到厨房。” 周燕瞪了她一眼,“你是看不到吗!厨房不就在你左手边。” 陈芮惠轻笑一声,不知道是谁给了周燕的底气,还没过门的媳妇就敢这么理直气壮的指使做事。 “可是,”陈芮惠张开自己的纤纤玉手,白嫩光滑,做着漂亮的美甲,语含无辜地道,“我家做饭打扫卫生都有专门的阿姨,不用我动手,我看阿姨你年纪也不小,做家务也累,原本我让你们进城就是来享福的啊,我一会儿就给你们找个保姆钟点工来吧。” 周燕听她这么云淡风轻的说,合着刚才她说的口水都干的那些话人家当自己放屁啊。 周燕气急,还想在说什么,忽然一顿,怒气冲冲地脸色强行给压下,扯着嘴角。 “你看你,刚才说要节省开支,怎么又要给我请保姆钟点工了,你有孝心是好的,但是阿姨这还能动,用不着钟点工,你们啊花钱就是没个计划,以后你俩的钱都交给我给你们保管吧,等以后有孩子了,你就知道存钱的重要性了。” 陈芮惠真是佩服周燕的脑回路,她还以为这陈芮惠是以前的沈婕如任她拿捏吗? 以前她就担心沈婕如会花孙闻山的钱,就悄悄让孙闻山把工资卡交给她,那时候沈婕如真以为他没多少工资,房贷给他还,饭很少在外吃,剩下的一分一厘都花在他身上。 陈芮惠温和一笑,语气又缓又慢道:“我爸每个月给我的零花钱是一百万,多多少少存了些,孩子的衣食住行我爸他们会负责,闻山每个月几万块的工资也够他用了,所以阿姨你别操心,安安静静地养老就好,缺什么跟我说,我叫人给你送,你放心,我马上和闻山结婚,肯定会好好照顾你们。” 周燕一听她竟然每个月都是一百万的零花,这简直是天降巨款啊,如果这钱到了自己手里,那就真的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她忍不住的暗喜,仿佛听不懂她话中拒绝的含义,心里盘算着如何把她的钱搞到手来。 也正当这时,公寓的门铃响了,陈芮惠抬头一看时间,才三点,孙闻山不可能这么早下班。 陈芮惠提醒她一句,“阿姨,好像来客人了!” 周燕回过神来,看她一眼,嘀咕一句,“来人了,你不知道去开啊。” 陈芮惠当做没听见,周燕心底气着,不过想到那一百万也就忍了下来,然后起身去开门。 防盗门刚打开,就传来孙文文脆朗的声音。 “大娘!” 见是孙文文,她的表情稍稍好看了些,上下打量下孙文文总觉得她变化挺大,可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文文,你怎么来了?” 孙文文提着两袋水果,走了进来,边走边说道:“我听我妈说你们上城市了,就过来转转。” 当她看见站在客厅的陈芮惠时,一顿,表情带着不自然地喊了她一声,“嫂子。” 陈芮惠眸光一亮,孙文文今天穿的何止是名牌,都是些限量大牌,脖子上戴的是最近新出的亚马拉水晶项链,市价也有好几万,凭她一个月几千块的工资,怎么穿得起!真的应了那句话人靠衣装,打扮精致后人的气质也随着上升不少。 “今天没上班?” 孙文文放下水果,欲盖拟彰地拉了下衣领,想遮住那条项链。 “我特意请假过来的。” 陈芮惠笑了笑,还没到戳破的时机,“那正好,我刚想带阿姨去街上买买衣服,你要一起去?” 孙文文连忙摇摇头,“不了,我朋友送我来的,我还要蹭他的车回去。” 周燕见他刚来就想走,有些不悦,“什么朋友啊,你不会是交男朋友了吧?” 孙文文蓦地脸一红,心虚地道:“怎么会,大娘别乱说。” 周燕没发现她的异常,语重心长地教训她:“没有就好,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不能在外面胡乱交一些乱七八糟的人,怎么也得找个有钱人。” 孙文文有些魂不守舍地听着,等她说完,孙文文就迫不及待地想离开。 陈芮惠突然叫住她,然后转头对周燕说:“阿姨,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下回再带你去逛街,我和文文就一起走了。” 周燕对陈芮惠还气着呢,听她说要走,连忙摆手,“行行,你们年轻人有事就去忙。” 等陈芮惠走后周燕才想起来,重要的事还没说呢,她的别墅啊! 自从出去后,孙文文一路上显得局促不安,时不时地用余光觑她,又害怕她发现什么,也总是不断抬手扯衣领。 陈芮惠面不改色地走进电梯,对她的小动作视若无睹,眼看着电梯就要落到一楼了,她包里的电话突然响起来。 她连忙拿起来一看,紧张地看一眼陈芮惠,见她一直抬头看着顶,于是松了口气。 陈芮惠嘴角一勾,从干净光滑的能当镜子的电梯顶,看见她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 ‘老公’? 发展的这么快? 她挂断电话,然后打开微信,找到备注‘老公’字样的微信号,然后开始编辑,发送。 电梯到了一层,她收回目光,电梯门打开,她扭头关心道:“你朋友的车停在哪里?” 孙文文小声道:“外面没有位置,就停在后面的河边。” 陈芮惠点了下头,“那行,我的车就在这边,你自己走过去?” 孙文文生怕就强行拉她上车似的,连忙道:“我自己过去就行,嫂子你慢走。” 陈芮惠按下解锁键,朝着后面一瞟,然后冲她笑得有多温和就多温和。 “那我走了。” 孙文文还不断用眼睛张望后面,并没有注意陈芮惠将将的表情。 “嗯,嫂子再见。” 陈芮惠上车,毫不迟疑地发动汽车打着方向盘出去。她开的有些慢,观察后视镜里,孙文文转身走到两个车位后的黑色轿车旁,然后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接着,驾驶坐里的齐天伸出咸猪手,抱着她,在车里吻得如痴如醉,这场面真是辣眼睛啊!陈芮惠赶紧收回目光。 齐天又丑又老,竟然还下得了口,也是佩服孙文文不顾一切舍身取财的精神! 孙闻山下班后,约着陈芮惠在外吃个饭,然后看场电影就规规矩矩地将她送回家。 转头,孙闻山就去接了孙雪梅,两个人直奔A市的开了间房,一直到十二点他才驱车回到公寓。 谁知道回到公寓又脏又乱,让他十分无语,周燕披着睡衣出来,又絮絮叨叨说个没完,还抱怨起下午陈芮惠跑来公寓给她找了一肚子地气受。 孙大勇也将将到家,大概是赢钱了心情非常不错,周燕一直念他就知道打牌他也罕见的没有生气,反而任由她说着,说完他就去洗澡然后睡觉。 这一切都顺利的不行,婚礼的日子渐渐逼近,陈芮惠总是觉得有些不真实,她是沈婕如还是陈芮惠早就分不清楚,那份沉重的怨恨也随着事情即将结束让她释然了些,即使面对周燕时不时的刁难她也一笑而过。 孙大勇每天起早贪黑的打牌,甚至有一天还夜不归宿,孙文文与齐天的关系更加的密切,她辞掉了工作,住进了齐天专门为她买的金屋里,每天出入豪车接送,服饰珠宝一样样的开始膨化她的心。孙闻山也开始夜不归宿,在外面与孙雪梅厮混。 这一切都和她设想的一模一样。 婚礼的前一天,陈芮惠突然向孙闻山提起宾客的事情,他的亲朋好友一个都不差,全部都邀请了,还在婚礼当天安排了媒体进行跟踪报告,这一切都似乎在向孙闻山证明她有多在乎多想广而告之他们即将成为夫妻的事实。 直到第二天,婚礼开始。 青草萋萋的草坪上宾客临至,现场飘着五彩的气球,地面上铺着一层又一层的彩带,洒满了玫瑰花瓣,整齐的席位,正中是铺着白纱的长桌,美丽而神圣的舞台,点缀着漂亮的鲜花,前方半圆形藤蓝挂着白纱,下面有着新郎新娘的婚纱照。 男俊女俏,天生一对,好不般配。 现场来了很多人,除了陈家这边的亲朋好友,就是公司里的重要成员,然后就是孙家的亲朋好友,一个村也来得不少,大多都是想来蹭吃蹭喝,顺便凑凑热闹。 休息室里,陈芮惠换上真爱永恒的婚纱,照着镜子,化妆师造型师还不断的给她调整。 “陈小姐,今天您真的很漂亮。” 化妆师感叹了一句。 陈芮惠缓缓笑起来,“谢谢。” 不久前她多想穿着这一身嫁给孙闻山,当时心底固执的认定了他,却不想蒙蔽了自己的双眼。 现在,她穿上了这身嫁衣,马上就要嫁给他,心里不是喜悦,而是淡淡的解脱。 “您觉得有哪里不满意吗?” 陈芮惠卷翘的睫毛动了下,“我很满意,就这样吧。” 她牵着裙摆,缓缓转过身来,她的父亲,已经西装笔挺站在门口,表情柔和宠爱地望向她。 “女儿,时间到了,该入场了!” “好!” 陈芮惠毅然决然的昂首阔步,这是最后一场战争了,结束以后,她的生活将焕然一新,再也没有孙闻山,也不再有沈婕如,她只是她,重生而来的陈芮惠。 婚礼进行曲已奏响,宾客入座,新郎穿着洁白礼服站在上面,面带真心的微笑,遥遥地凝视着,披着头纱挽着父亲走来的新娘,一切是如此美好。 孙闻山伸出手,陈父将她的手放在他手心,紧紧握住,眼眶微红湿润,哑着声音,道:“小孙啊,我女儿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对她。” 孙闻山温润一笑,如沐春风道:“爸爸,您放心。” 陈父点了点头,转身走下场,坐到席位上,陈母早已泪不泣声,他伸手搂住陈母,轻拍安慰着。 舞台上,司仪郑重而隆重地介绍起新郎新娘,说着一些祝福恩爱的话语,以及新郎与新娘相遇恋爱的情节,催人泪下,让现场响起一阵又一阵的掌声。 面纱下,陈芮惠看着笑意盎然的孙闻山,表情平静如水,接着,她听见司仪的问话。 “新郎孙闻山先生,您愿意娶新娘陈芮惠女士为妻吗?爱她、忠诚于她,无论她贫穷、富贵、残疾或者患病,直到永远吗?” 孙闻山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正在他张开嘴想要回答“我愿意”时,会场下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我的愿望3重生(完)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原本庄重肃穆的婚礼被一阵不堪入耳的叫骂声打断。 会场来宾一时间都转头看向来者。 只见一名贵妇带着一帮人怒气匆匆地冲进会场。 贵妇厉眼一扫便看见坐在亲属席上的孙文文,而此刻孙文文一脸惨白、惊恐。。 贵妇也不多说什么,领了一帮人冲上去直接开始动手,会场霎时一片混乱。 众人一头雾水,议论纷纷,不过其中也有不少人认出了贵妇的身份,齐天的老婆。 而不明所以的群众也在后面知道了事情的起因了。 “孙文文,你个小狐狸精,年纪轻轻看不出心思这么歪,勾引人老公当妓就这么爽!” 孙文文的亲戚好友跑上去阻拦,或多或少都被殴打了几下,而且当知道其原因后,村上的人选择了冷眼旁观,甚至还冷嘲热讽。 孙文文被打得凄惨叫唤,一个劲地说自己是无辜的,自己没有勾引过。 孙闻山脸色铁青,今天是他的大喜日子,以后就飞黄腾达了,可是现在闹这么一出。 陈芮惠面纱下的笑容甚浓,齐天的老婆可真给力,原本在两人的婚姻齐夫人就一直很强势,所以导致齐天喜欢在外拈花惹草,不过他再怎么玩也不敢真离了老婆,毕竟齐家是靠着老婆娘家才发展到如今的地位,而且齐夫人在齐氏握着的股份仅次于齐天,他敢离吗? 陈芮惠侧脸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孙闻山,含笑问:“你不去拦一下?” 孙闻山深吸口气,强压着愤怒,大步走下礼台。 不过现场真的是一片混乱狼藉,齐夫人叫来的打手各个身强体壮,还是练把式,孙闻山也无辜地揍了好几下。 齐夫人本就看不上孙闻山,最后还撒出了孙文文的各种**,是她和齐天在一起时拍的,尺度相当大,不过齐天的脸被遮住了,只留下赤裸裸的孙文文,众人哄抢,孙文文看到自己的**,失声尖叫起来,表疯癫状,她知道自己算是完了,别说有钱人,连乡下大概也没人愿意娶她。 好端端的大喜日子被人捣乱,陈家夫妇也是气急,连忙敢去阻止。 “齐夫人,麻烦你看在我们陈家的面子上,这件事私下在解决行么?我女儿大婚,这般闹腾始终不好啊!” 陈母好言好语地规劝道。 齐夫人用手指梳了下凌乱的头发,说:“陈夫人,不是我说,你们找亲家也要多看看人品啊,你看他们家年纪轻轻不学好,学人当小三,有钱人那么多,偏偏看中一个年纪都能当她爸的,女儿都跟她一般大了,她好意思吗!” 陈母看一眼孙文文,表情不善,她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凄凄哀哀地躺在地上,孙文文的爸妈抱着她哭得鬼哭狼嚎。 陈母僵硬地一笑,“这件事是她的不对,你要不这样吧齐夫人,你先坐下,我们结束后在看看这事怎么处理,这孩子也伤的重,要是真出人命就不好了,先让她去医院,你看行么?” 齐夫人冷哼了一声,看在他们的面子上,怒气缓和了不少,又恢复从容贵妇的姿态。 “行吧,今天我也是气急,没考虑清楚就闯进来了。” 陈母伸手握住她的手,然后招呼一边的工作人员,道:“快,给齐夫人加一张椅子,就放在我们这边。” 众人看向孙文文的眼神充斥着鄙夷,甚至还有些猥琐,孙文文受不了刺激晕了过去,她父母也受不了别人的目光,带着女儿离开会场。 孙闻山捂着肚子黑着脸重新回到了礼台上,陈芮惠满含担忧的语气问道:“你没事吧?我看见刚才打到你了。” 孙闻山现在可笑不出来,自己的大婚出现这样的事,简直丢脸死了。 他忍着疼痛的肚子,说:“没事,婚礼完了去看一下。” 陈芮惠红唇一勾,“真的没事?” 孙闻山摇头,“没事,”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完成婚礼,不完成他的心始终不踏实! 司仪没想到会突然出这种事,现场很快被工作人员给恢复好,接着,宾客始终还是议论刚才的事,毕竟这瓜吃得够味。 司仪整理一下情绪,正当要继续问誓言时,又有两名警官走进了现场。 司仪的话哽在喉咙,这到底是怎么了,还让不让结婚了。 警察一来,大家的目光更加的奇怪,心想着,难不成刚下去的孙文文报警了? 让人出乎意料的是警察径直走到孙闻山的面前,拿出警察证以及缉捕令。 “你好,孙先生,你被控告故意买凶杀人,现在我们正式申请逮捕你,请你配合,跟我们走。” 说着,两名警察前进一步将他夹在中间,一人拿出手铐,正欲拷起他,他脸色一变,反抗大叫。 “你们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买凶杀人!” 警察见他不配合,抓起他的手就给拷了起来,瞥了一眼身边的陈芮惠。 “一个月前你故意买通凶手酒后驾驶汽车,将你的妻子陈女士撞成重伤,昏迷不醒,我们已经有充足的证据,已经向法院提出控告。” 孙闻山瞬间面无人色,现场来宾噤若寒蝉,陈家父母勃然大怒。 孙闻山诚惶诚恐地看着陈芮惠,连忙抓着她的手,嘴唇发青道:“惠惠,你别听他们胡说,我没有,我这么爱你,怎么可能让人撞你!你不要听他们胡说。” 陈芮惠平静地望着他,见他磕磕绊绊惶恐不安的解释。 警察一皱眉,“孙先生,我们有没有说谎证据会说话,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陈芮惠缓缓掰开他的手,掀着红唇,轻言细语道:“闻山,别害怕,如果真是冤枉,那警察肯定会查清楚的,你别怕,快去吧。” 警察强硬拽着恍惚的孙闻山往前走去,陈芮惠看着他笑得温柔又善解人意。 这时,陈家父母冲了过去,抓着孙闻山大叫道:“真的是你叫人撞我女儿?” 孙闻山视线微微集中,看见陈家父母后,连忙求救道:“爸妈,我怎么可能叫人撞惠惠,一切都是他们胡说,他们没有证据,我没有这么做,你们相信我,救救我啊!” 陈母愤怒地扇了他两巴掌,“不要叫我们,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也不看看你现在有的一切是谁给你,没有我陈家,你不过是个穷小子。” 周燕疯似的大叫一声,看见自己的儿子被抓一时间天昏地暗,没有儿子她以后怎么办啊!回到乡下是不可能,可不回去她拿什么过活!她冲过去,一把推开陈母,险些将陈母推到在地。 “你们给我放开,我儿子这么优秀,他不可能杀人,你们就是嫉妒,你们害怕我儿子拿走你们的所有,所以串通起来诬陷,我要告你们,我要告你们!” 其中一名警察,拦住周燕,警告道:“这位女士请不要打扰我们办案,有任何问题请到法庭上说。” 周燕疯癫地大叫道:“我要告你们,告你们,你们警察打人了,快来看看,警察打人了!” 一场婚礼就这样混乱结束了,孙闻山被带到警察局,一个月后正式开庭审理,蓄意买凶杀人,被判处了七年有期徒刑。 陈芮惠得知这个消息后,心情很复杂但更多的是解脱。 就在孙闻山被正式关押的第二天,孙大勇和周燕闹离婚,周燕因为孙闻山的事每天神经兮兮,见人就觉得是他害了她儿子,折腾了一周,周燕死活不离,孙大勇搬走了自己的东西,失踪了。 不过陈芮惠知道他在哪里,说好的两百万也转到了那个女人那里。 此后,周燕守着孙闻山的房子度日,也不敢再回村里,以她好面子的性子,怎么接受得了村民的指指点点。 再后来因为还不起房贷公寓被封,她在外流离失所,最后为了生活不得不低下头去当保洁。 孙闻山被关押的一个月后,她特意化了精致完美的妆容,穿上华丽的裙子,背着名牌皮包,来到监狱探望他。 短短一个月,孙闻山就瘦的皮包骨头,身上还有一些伤痕,看样子过得很不好。 当他看见陈芮惠后,激动不已,还以为陈芮惠惦记着他。 陈芮惠放下皮包,坐下,目光盯着他,缓缓笑道:“在里面还过的好吗?” 他连忙摇头,整个人憔悴不已,“惠惠,我真的没有,你要相信我,我爱你,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陈芮惠美眸慵懒的迷了眼,不在意地说:“嗯,没关系,做了也无妨。” 他一怔,欣喜若狂问:“你相信我?” 陈芮惠抬手将耳鬓的卷发绕了一下,看着他,有那么一刻的恍惚,接着,收回眼神,低声说:“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孙闻山还沉浸她还爱着自己,自己还没有彻底失败的地步,忽然,她说出的一句话,将他三魂打散了七魄。 他不可思议地说:“你刚才说什么?” 她温柔地笑着,“我说啊,我是沈婕如啊,这一个月你都没发现吗?陈芮惠早在车祸的时候就被你撞死呢,说来我也该感谢你,不是你我也活不了。” 他怔在那里,片刻后,疯疯癫癫的又哭又笑,指着她,说:“你疯了吗?哈哈——疯了,都疯了!沈婕如早就死了,她跳河自杀了。” 陈芮惠敛眸,嘴角慢慢扬起,“是啊,河水好凉啊。” 她起身,走向门口,忽然,她再度看一眼孙闻山,他失魂落魄地坐在那里,美梦破碎。 陈芮惠的心情没有想象中那般快乐,但轻松很多,背负的大山被移走,她走出监狱,望着一片蔚蓝晴空。 一切结束,新的开始。 未来可期。 她满怀对未来的期待,坐上车,钥匙却从手中打滑,落到座椅下,她弯腰去捡,而此时一辆大货车迎面驶来。 触不及防,“砰——”的一声。 “……” 她感觉到身体一阵被碾压的剧痛,耳边缓缓响起一阵悠远飘浮的铃铛声。 “你的愿望已实现,契约完成。” 我的愿望3重生(后续完)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保时捷的车头瞬间凹陷扁平,她被剧烈的撞击甩出车窗,一瞬间,被撞飞躺在马路中央,秀发上已经占满了血迹,嘴角漫出鲜血,滴答砸落在平坦泊油路面,溅出妖艳的玫红色。 她化着精致妆容的脸已变得无比苍白,后脑剧痛,隐隐感觉有液体流出来,上半身不断抽搐,她的双脚乃至整个身躯都无法动弹,一双美丽的眼睛睁大充斥着惊恐与绝望。 她又要死了吗? 为什么…… 很快,她身下流淌出冉冉鲜血,视线也渐渐模糊变红,隐约间,她再度听见那抹铃铛声,她拼命的集中视线,眼珠子朝前动了动,那个女人亭亭立在素净的油纸伞下,缓缓朝她走近,步履轻盈,像极了阳春三月里的柳枝婀娜生姿 她眼底有一丝激动,张了张嘴,挣扎着想求救出声。 她冲着自己莞尔一笑,不再靠近,那对嵌着梨涡的笑靥宛若三四月初绽的桃花。 温柔又怜悯的眼眸注视着她,有情又似无情。 感受到生命正在流逝,她眼神逐渐浑浊无光,满脸的绝望不甘。 耳旁声音嘈杂,越来越多的人围了上来,渐渐挡住她纤细的身影。 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 她心底怒吼道,最后满怀怨恨地闭上眼。 与此同时,人群发出一声惊喊。 “没救了,她死了。” “哎,真可怜,这么年轻就死了。” 红芍眸光一抬,黑乌鸦伫立在枝头上,偏着头,注视着那具已经变得冰凉的尸体。 警车与救护车同时抵达现场,人群散开,就在医生将死者抬上汽车时,黑乌鸦陡然张开翅膀,俯冲向死者,爪子凭空一抓,隐隐有一团雾气似的东西被它抓起,飞离现场。 这时,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缓缓停在红芍面前,车窗落下,露出一张年轻英俊、矜贵优雅的脸。 漆黑至极的眼望着她,挺直的鼻,下颌线条分明,阳光洒在他英挺的五官,一寸寸的蔓延下来,勾出一张夺魂摄魄的轮廓。 “真巧,红小姐。” 红芍目光一顿,全然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他。 “是很巧,先生。” 夏文卿闻言,突然开门下车,身姿修长挺拔,黑眸注视着她,含着几许不分明的神色,不急不慢地道:“我姓夏,夏文卿。” 红芍并不打算和他多说什么,敛下眼眸,冲他温和一笑,道:“夏先生,我还有事,就先离开了。” 她转身欲走,他漫不经心地侧身望着她,目光平静问:“这里不好叫车,你打算走回去吗?” 红芍下意识地蹙下眉心,“这就不劳夏先生操心,我自有办法回去。” 夏文卿自认没做过什么事,为什么她对自己的态度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我送你。” 红芍想也不想就拒绝他,“不用,没多远,我散散步就到了。” 红芍抬脚快步想离开,夏文卿长腿一迈,不急不慢地跟在身后。 脚步声总是不近不远地跟着她,红芍眼神稍稍沉下,忽地,停下,口吻冰冷地说:“夏先生是跟踪狂吗?” 不知为何,夏文卿轻笑一声,笑声低沉磁性。 “我上次帮你捡到钱包,还特意送还给你,红小姐难道不打算请我吃一顿饭,表示感谢吗?” 红芍侧脸,阳光晕染在她冷若冰霜的面容上,冷漠地开口,“就是为了一顿饭吗?” 夏文卿似寡淡地抬了下眼,“红小姐不愿意?” 她心底长舒一口气,“嗯,夏先生说得对,那以后我们再无瓜葛。” 夏文卿淡然地勾下唇,“如你所愿。” 两人走到车前,夏文卿绅士的为她打开车门,请她上车。红芍却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合上伞,打开后车门,无视他坐了进去,冲他露出一抹难得的淡笑。 夏文卿黑眸更深邃,却也没说什么,缓缓关上车门,上车。 “想吃什么?” 夏文卿扣上安全带,扭头问她。 红芍道:“我不清楚夏先生的口味,你决定吧。” “我刚来S城,不是很熟悉,红小姐有什么好建议?” 红芍看着窗外,默了半晌,低声道:“望归路有一家老牌私房菜。” ** 望归路位于S城的西城区,是最具悠久历史的一条街,街上的建筑一直都保持着民国时期的风格。 轿车停靠在河岸临时车位上,这是曾经S城的护城河,后来扩建纳入城区范围,拆除城墙,架起长桥,已经在风雨中伫立了整整七十年。 两人一前一后走上石桥,两侧虫鸣鸟叫、花团锦簇,一叶轻舟渡河而行,穿过圆拱桥墩下,缓缓飘向东方。 时光在一刹那似回到了百年前那段岁月,河水幽幽流淌,延展远去,与地平线交叠融成一丝青烟。 走在石板小路上,一侧是复古风韵的建筑,一侧是清幽草地,草地上伫立着一方小亭,名曰望归亭。 “就是这里,”走在前面的红芍突然停下,道。 他侧头看去,是一座灰白墙砖的房子,门外没有餐厅名,随着他们的走近,服务人员拉开大门。 他们选择了靠窗的卡座,抬头就能一眼望见草坪中的望归亭。 服务人员放了一份菜单在桌上,夏文卿推到她面前。 “你点吧。” 红芍不推辞,翻开菜单,美眸轻掠过他,垂眸,轻声问道:“你有什么忌口的吗?” 夏文卿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来,“我不吃豆,其他随意。” 闻言,她翻页的动作一顿,缓缓道:“好。” 红芍点了几样餐厅的名菜,正欲放下菜单,夏文卿突然伸出手来,“我看看!” 他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红芍将菜单放在他手上,这才收回目光,低眼看去。 “你喜欢吃辣? “还好。” 夏文卿转头又向服务员点了几样清淡的菜,然后对她说:“不介意吃清淡点的?” 红芍闷了片刻,“你喜欢?” 夏文卿合上菜单交给服务员,冲他点下头,然后转眸看着她,“也还好。” 服务员走后,两人陷入了一阵极其尴尬的沉默中。 红芍一直心不在焉地偏着头,望着那座望归亭。 夏文卿原本是去监狱找自己的朋友,却不想在途中碰见了她。 自从那天早晨的不欢而散,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对自己的态度转变那么大。 “你在看什么?” 他的嗓音,浑厚低沉。 她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外面的亭子。” 夏文卿黑眸看过去,除了稍显陈旧外,似乎和现在的没什么区别。 “你知道为什么叫望归亭吗?”她问。 “有听说过,据说是一位小姐等她的未婚夫而修建,所以叫望归亭。” 他开口,嗓音清冷,毫无波动。 她沉默了很久,夏文卿的眉心,几不可见地蹙了下,困惑地看向她,“我说错了?” 红芍轻笑一声,“没有,我只是没想到夏先生并不是S城的人,也知道这个故事。” “我也不是很清楚,红小姐能再和我讲讲这个故事?” 红芍垂眸看着瓷杯,云淡风轻地道:“夏先生已经说对了前面,我告诉你结局吧。” “我洗耳恭听。” 她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缓缓说道:“后来她的未婚夫回来,成亲生子,膝下有一儿一女,阖家幸福圆满,56岁寿终正寝。” 说罢,她抬眸看着他,他眸底的冷意褪去几分,薄唇掀开,“英年早逝吧?” 红芍斜了他一眼,睫毛颤了颤,“大概是吧。” 夏文卿漫不经心地转动着尾指上的玉戒指,“很感人的故事。” 红芍看见那枚戒指,语气加重几分,“很感人吗?” 夏文卿抿了下薄唇,“有情人终成眷属不是么。” 红芍深吸了口气,嗓音依旧平淡道:“也许吧,夏先生的戒指很漂亮,不知在哪里买的?” 夏文卿看了一眼玉戒指,“这是我曾祖父的遗物。” 红芍了然地露出一抹淡笑,“原来是家传之物,不说还以为是女朋友送的。” 他顿了一下,兀地张口道:“我没有女朋友。” 话音刚落,两人皆是一愣,他刚才迫切的开口就像是在解释什么。 红芍不在意地开口,“这样啊,我们该用餐了。” 用餐过程很平静,他们并不怎么聊天。 夏文卿却时时注意着她,她自己点的菜几乎没动过,无论喝汤用勺还是夹菜吃饭时的动作都十分优雅矜贵,会给人一种在欣赏一幅画卷的错觉。 吃完后,两人走出了餐厅,此时太阳已经西下,昏黄的霞光洒入清澈河水中,渡上一层金色,熠熠生辉。 走上桥头,夏文卿转头问她:“我送你回去。” 红芍脚步一停,再度变成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不用了,夏先生,这里离我家很近,步行就可以回去。” 夏文卿注视着她,眼底一抹情绪转瞬即逝,“好。” 他驾车朝着来时的路返回,黑眸抬起,看向后视镜里,落日余晖洒在桥头,她撑伞的背影却显得莫名孤寂,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 他吐了一口气,喉咙有些发痒,他知道这是烟瘾又犯了。 他停下车,顾忌到车内不透气,便开门下车,站得远远地点燃一支香烟。 烟灰色袅袅婷婷的与空气融为一体。 他咬着烟嘴,目光却还动也不动望着那方。 我的愿望4十年(一)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蒋桃子,快一点,末班车要走了。” 一名年轻英俊的青年站在站台上,冲着身后不断飞奔的女孩喊道。 女孩背着硕大的双肩包,将她整个人压着快要弯去,她边跑边气喘吁吁地回道。 “来了来了,别催嘛,很重的呀。” 等她跑到身边,青年不耐烦地抬手抓过背包带,一边用嫌弃的口吻说她:“磨磨蹭蹭,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你就不打算回来了吗?” 他将手里的小拖箱递到她手中,然后背起她的大背包,好重!他‘嘶’了一声,“你这个笨女人,带这么多要离家出走吗?” 女孩一笑起来,圆溜的大眼睛变成好看的月牙状,嘴角弯弯,还有一对甜甜的酒窝。 “我不是担心去城里物价很贵嘛。” 青年抿了下唇,哼了一声,“你这个操心婆!守财奴,以后我会好好赚钱。” 女孩没有因为他不好的语气而生气,反而笑的更灿烂了些,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知道了,你这个生气蛋。”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玩到大也吵到大,对方的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他们总爱互相揭短,揭完隔天就玩在一起。 随着他们长大,两家人似乎都默认了他俩的关系。 这次去城里,两家人便合计在城里一起买了套房,那时候的房价还不贵,两家人东拼西凑二十万,算是给小两口的新房。 蒋桃子很少去城里,因为坐车总要晕车,而这一年,他们坐的车还是很老式的大巴车,到城里足足要两个小时。 一上车,车厢里闷躁的气味夹杂着汗臭脚臭,让她立马有一种反胃的恶心感,白英侧身让她坐在窗户旁。 “去坐下,把窗户打开,别一会儿吐得满车都是。” 蒋桃子非常听话地坐下然后推开窗户,把小脑袋支出去,顿时觉得清醒不少,鼻尖恶心的气味挥散出去。 白英站着,身体硕长挺拔,抬手将他的大背包和小推箱放在头顶的框里。 “英英,你这么带这点东西!”蒋桃子转过来,就看见那个小箱子,有些郁闷地问。 白英白她一眼,“我又不是女人,没那么麻烦,有衣服换着穿就行。” “还有,别叫我英英,我一个大男人,叫着能好吗?” 蒋桃子最喜欢看他这幅气急败坏的模样,故意想逗弄一下他,变着音调的各种喊他。 “英英!英英!英英!” 白英黑着脸,瞪着她,等她叫着口干舌燥后,报复的机会来了,他猛地伸出狼爪,狠狠的揉搓她还带着婴儿肥似的小圆脸。 “你还叫不叫?”他故作凶狠地问。 蒋桃子连忙告饶,吐字不清说:“错了错了,你别这么用力,以后把捏成丑八怪怎么办。” 白英又忍不住掐了一手她的肥脸,龇牙道:“你本来就是丑八怪,说不定我给你捏几下你就变天仙了。” 他终于放开那双狼爪,蒋桃子捧着自己的脸眼泪汪汪控诉着她。 白英觉得心情舒坦了,于是抱着手,向后压了下椅背,调了个舒服的姿态,无视她,舒舒服服的闭上眼睛。 白英从小就成绩优异,进城后找了家金融公司上班,在那时他每个月的工资20000多,还不包括奖金。 蒋桃子从小笨笨傻傻,成绩中等,还好够努力,大学期间考取了教师资格证,当了一名小学老师,那时候她的工资才一千。 顺利工作一年后,白英每个月都会从工资里拿出一部分给两家人,除了还买房的二十万也有他们孝敬两家老人的生活费。 他每个月除了自己兜里放五百块钱,其余的都交给了蒋桃子,蒋桃子节约惯了,几年下来,存款已经有二三十万了,在那个时候,这绝对是一笔巨款。 这天,白英下班后,骑着自行车直奔附近的一家金饰店,他每个月留下的五百就悄悄存了两百的私房钱。 这件事他是瞒着蒋桃子,为了以后想给她一个惊喜。 这时他们进城也有五年了,他和蒋桃子都已经二十五了。 他将车锁在金饰店门外的电桩上,然后拿出口袋里的钱包,数了下里面的票子,接着,放回胸前,脚步带着雀跃地跑进店里。 “先生,您要买首饰吗?” 女导购走了上来,白英点点头,看着金灿灿的橱柜里,摆放着一枚枚造型金贵的戒指。 “我想送给我女朋友,是求婚礼物,你能帮我选一个吗?” 导购连忙拿出其中的几款,让他挑选。 “先生,你觉得这几款怎么样,无论是成色、纯度都是最好的,也是我们店刚回来的新款。” 白英觉得每款都好看,但是最后选中了另一款,让导购帮忙装上,并且还选了个同款系列的项链。 白英将两个盒子藏在自己的西服内袋里面,然后将包装袋给扔了,打开自行车,吹着小口哨慢慢往家骑去。 他们的家在供电所后面,是一幢旧小区了,所以当时并没有花多少钱。 他将车停在楼梯口那里,满心欢喜地飞快跑上楼,摸着口袋里的戒指项链,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她惊喜的模样。。 “桃子?” 他拿钥匙开了门,家里安安静静,桌上还放着没有摘好的青菜。 他皱了下眉,顺手关上门,打开卧室门,看了一眼,心想着今天周末,她是不是突然有事出去了。 可是他的心脏忽然有些不舒服,他没有多想,端起篮子朝厨房走去。 刚走进厨房,他的目光一怔,手中的篮子啪嗒一下落到地上。 蒋桃子晕倒在厨房,也不知道多久了,身边倒着水壶,一地的水从水壶里漫出。 “桃子,你怎么了?醒醒啊!” 他抱着蒋桃子一张脸早就吓得惨白,手足无措地喊了好几声,接着,他才想起来该叫救护车,这才连忙跑到楼下小卖部给打急救电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蒋桃子这才从急救室推出来,医生摘下口袋,看着白英说。 “病人刚已经苏醒过,不过你做好心理准备,刚才我们检查发现她已经是癌症晚期,最多只能活两年。”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白英眼眶倏地红起来,嗓音突然变哑,忍着那一丝痛苦,问道:“你们告诉她了吗?” 医生摇摇头,“没有,这件事还是亲属来比较好。” 医生走后,白英浑浑噩噩地走进病房,床上的人病弱惨白,原本健康的唇色也泛着雪白。 她就这样毫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白英坐在床旁,紧紧握住她的手,匍匐在床边,咬着唇,悲戚嘶鸣的像一只小兽。 蒋桃子缓缓睁开眼,转头看向趴在床边,双肩抽动似在哭泣的男人,手指轻轻敲了下他的手心。 他猛地抬起头,满脸泪水,蒋桃子被他这表情吓了一跳,不由撑起力气,笑着打趣他:“英英,你哭鼻子啦。” 她有气无力地笑着,他更是心痛,抬手擦了擦眼泪,嘴角扯着一抹笑。 “是啊,你突然就昏倒,吓住我了。” 蒋桃子抬起手,艰难地抹去他的眼泪,“啊,对不起嘛,最近总是熬夜加班改作业,没有睡好。” 白英抓着她的手,按在自己的眼睛上,带着哭意地说:“你这个笨蛋,这么辛苦就不要工作,我又不是养不起你。” 蒋桃子脸上的笑渐渐消失,感受到掌心温热灼意,他哭得很伤心,却又怕她看见。 “嗯,英英最厉害啊,那我以后就做全职太太了。” 白英咧着嘴角,嗓音沙哑,道,“本来就是,挣钱养家是我的事,你就每个月帮我管钱就行,操心婆。” 说着,他抬起头,用那双泛红湿润的眼睛注视着她。 “嫁给我!” 蒋桃子苍白病弱的脸上渐渐扬起一抹笑,“空口白话,怎么也得有表示啊!” 白英从口袋里拿出戒指盒,郑重其事地跪在她床边。 “桃子,我从没对你说过,其实我很爱你,想照顾你一辈子,想和你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小孩,看着他成家立业,然后我们老去时,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养一只小狗,小猫,在院子里种一点青菜,早上我们带着小狗小猫散步,中午我们翻土种菜,下午我们就一起守着院子看落日。” “你愿意吗?” 蒋桃子没料到他会说出这么一番深情几许的话,平时白英总是口硬心软,无论是多在乎多关心他也从不会说出口。 她总是胃疼,每次都跑去诊所开药,无论再晚挨家挨户敲门挨骂他也从不吭声。 他从来只会用实际行为来证明他的在意。 蒋桃子咬着唇,眼泪漫漫溢出眼眶,顺着苍白的脸颊滴在雪白的枕套上。 她莫名地泪意,让他面色变得很紧张,“桃子,嫁给我!” 蒋桃子破涕为笑,将手伸到他面前。 “好,我也想嫁给你。” 白英一脸欣喜,接着,手忙脚乱打开盒子,戴上戒指,大小刚刚合适。 蒋桃子弯唇,一脸幸福,“你怎么偷偷去,要是买的不合适去退多麻烦。” 白英捏了下她微凉的脸颊,眸光一暗,嘴角拼命地努力地笑着,“我可是测量了好久,绝对不会出错。” 白英一直没告诉蒋桃子她癌症晚期的事情,蒋桃子也从未问过她那天入院是什么原因,就算去医院冶疗吃药她也从未问过什么。 两人就这样互相瞒着不揭穿,开始剩下的生活。 白英有偷偷将蒋桃子的病情告诉两家人,这对他们无疑是晴天霹雳,大家都以为蒋桃子不知道,选择瞒着她,希望她在最后一段时光里能够安然度过。 他们的婚礼办得很盛大,亲朋好友全部到场。 看着穿着婚纱款款朝自己走来的蒋桃子,她透着好气色的脸上全是幸福的微笑,白英也露出这段时间来没有过的轻松且真心的笑容。 他知道,这会是他往后余生最美好的记忆。 我的愿望4十年(二)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化妆镜前烛火摇晃,整个卧房冷寂幽暗,床头摆放着婚纱照,新人笑靥如花。 白英打开抽屉,拿出一本厚厚的相册,这是这两年来他记录下的他和他妻子这两年来的所有。 他们很幸福,蒋桃子原本想要个孩子,但他顾忌着她的身体,私下跑去做了结扎,骗她说自己不孕。 他们在一起的时光过一天少一天,他不想还有其他人分去这唯一的时光。 终于在他生日那天,蒋桃子倒下了。 她其实早就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原本打算瞒着他分手悄悄躲到某个角落自生自灭,可没想到还是被他知道了。 蒋桃子下葬那天,白英守在她坟墓前整整三天,不吃不喝,最后脱水晕倒,送到医院抢救回来。 后来,他无意间从朋友的朋友口中得知一个午夜十二点的传说。 他不迷信,却还是忍不住的想去试试。 他们约好了下一世,但他害怕自己忘记,害怕自己找不到她,更害怕见面时她陌生的表情。 一页一页翻过他们的回忆,午夜十二点的钟声终于敲响,他合上相册,闭上了眼。 “如果这个传说是真的,我想许愿,请保留我的记忆,让我找到她的来世,继续爱她照顾她。” 他说完,房间里寂静许久,唇畔渐渐出现一抹自嘲的笑意,缓缓睁开了眼,满脸颓然,喃喃道:“我大概是疯了,竟然真的会相信……” 他的话刚落,迎面扑来一阵寒气。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镜子,被冰霜遮住的镜面渐渐化出冷雾。 眨眼间,满是雾气的镜面上突兀地出现了一行字。 :你的愿望我已听见,你要用什么来交换? 他震惊之余霍地站了起来,碰倒了凳子。 他抖着唇,眼眶渐渐泛红起血丝,唇颤抖着。 “我什么都愿意交换,只要能再见到她。” :用你的金钱交换可行? 他欣喜若狂地疯狂点头,生怕就错过这次机会。 “我愿意,所有的钱你都可以拿走。” 只要下辈子能彻底相守,即使让他现在去死也愿意, 他期待又紧张地目不转睛地看着镜子,又出现了一句话。 :未来你的财富将数不胜数,不过你的金钱需做善事,这样才可以遇见她的下一世。 “好好、我会做、我会!” 他语气坚定,颇有不顾一切的决心。 良久后,镜子上再度出现一行字。 :契约成立,愿你保持真心。 ‘啪嗒’ 他还未看清那句话,两边的红烛就熄灭,他打开灯,桌上只残留着两滴烛蜡,刚才的一切宛若梦境般。 他抬起手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感觉到真实的疼痛后,他傻傻地笑了起来。 桃子,你等我…… *** “白总,恭喜你又升职了,什么时候请客啊?” 白英已经三十七岁了,距离蒋桃子去世已经整整过去了十年,这十年他换了一座城市换了一份工作,不过还是金融行业。 他的事业一帆风顺,挣的钱越来越多,正如那晚镜子说的,他的财富数不胜数。 可是他这十年来做得善事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他今天正式成为这家公司的总经理。 白英西装革履,依旧英俊的他,经年沉淀的气质已经不是曾经的他可以相提并论。 白英看着曾经在自己手下工作的员工,温和地笑道。 “就今晚,我请客,在拜沙酒店。” 他们欢呼了一声。 白英含笑看着,目光渐渐放空,阴天是桃子的忌日,该回去看看她了。 下午,白英定下酒店的宴会厅,请了公司上下几百号人一起用餐。 刚踏进宴会厅,他们全有人就站起来,齐刷刷地朝他鞠躬问好。 “白总英俊潇洒,出手大方,我们爱你!” 白英虽然已经快四十了,但依旧俊朗潇洒还多了几分年轻人没有从容气度,正是最吃香的年纪。 公司里阴着暗着,就连合作对象也有不少人喜欢他,但是他从不接受任何人。 工作久了大家都知道白英的妻子早在十年前就过世,但是他走哪儿都会说自己有家室、已婚,随时都挂着自己妻子的名字。 是女人都会羡慕,能遇见这么好的男人,不知道修了几辈子的福才修来的。 白英看他们这么大的阵仗,开玩笑道:“别给我三拜九叩,我怕折寿。” 员工们笑了起来。 白英坐了下来,他身旁一起工作的好几年的伙伴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悄悄地说。 “白总,刚才刚在外面可是听到不少小姑娘议论你,你现在可是名副其实的黄金单身汉啊!” 白英无奈地露出一丝笑,“什么单身汉,我有妻子啊。” 他伙伴幽怨地叹口气,“不是我说,嫂子都过世那么久了,你真的不考虑找一个,我妹妹不错的啊!” 白英摇下头,“你妹妹不错,但是我们也不适合,我都四十了。” 他咧嘴一笑,“都说男人越大越疼老婆孩子,而且你这么优秀,你不说谁知道你要四十了啊。” 白英笑了下,拿下他的手,拍着他的肩,语气坚定地说:“别给我介绍了,这辈子我是不可能再娶。” 他又一叹息,“算了,说不通,来来来,大家开始吃吧!别客气,老大有钱你们掀开肚子的吃。” 白英除了应酬的时候喝点小酒,平时并不爱,今天陪同事喝了几杯倒觉得有些醉意了。 酒席散场后,他在酒店开了一间房,打算在这里过一晚。 他进入房间后,门刚关上,就冲到卫生间里大吐特吐了一场,吐完后才觉得舒服多了。 拿着浴巾浴袍进去淋浴房简单的冲洗一下,刷牙后他就脚步虚浮地走到床边,‘噗通’一下,倒了下去。 他躺在床上,心口灼热,他抬手压住犯晕的头,深深地吐了口气,不久后,睡了过去。 “白英英,你搞什么?你去垃圾堆了吗?” 他看着依旧年轻活力的蒋桃子用两只手指夹着自己的脏衣服,一脸嫌弃地举的远远地,另一只手捏着鼻子。 接着,画面里又出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对啊,就是去翻垃圾堆了。” 年轻时候的自己感情不懂得该如何表达,总是用这幅无所谓的表情遮掩过,所以错过了很多本该与她幸福珍视的时光。 他看见蹲在厕所里的蒋桃子一边抱怨一边埋头洗着,脸上却还是满满的笑容。 他眼眶一热,很想走上去说:桃子,你让开,我来洗。 可是他知道自己在做梦。 这时,年轻的自己走了过去,拽起她,一脸不耐烦地说:“我饿了,你去煮饭,我自己洗。” 蒋桃子怀疑地看他一眼,“你能洗干净?” 白英下颌一抬,“你以为我像你那么笨?” 蒋桃子拿起满是泡泡的手,踮起脚,手啪在他脸上,弄得满脸都是臭泡泡,“哼,少歧视人。” 白英拉下她的手,朝厨房努下嘴,“赶紧,你要饿死我啊。” 蒋桃子撅了嘴,“知道了,真是大老爷。” 白英低声一笑,看着自己蹲在不大的厕所里,边洗着边不时地望着厨房,一有风吹草动他就忙跑过去,还故作恶声恶气问她怎么这么笨,然后赶她出厨房。 梦渐渐消失,他也从这场梦中醒来,却不想早已泪流满面。 我的愿望4十年(三)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白英醒来后,睁开眼看到尚未闭紧的窗帘外天际线已经渐渐泛白。 他在床上又躺了一下,才起床洗漱。 回到租住的公寓,已经是七点了,他赶紧换下昨夜满是酒味的衣服,洗个澡,换上一件款式过时老旧的银灰色西服。 对于他现在身份来说,这种西服按理说不该出现在他的衣柜里。 可他却视若珍宝,每年的这天都会穿上,因为这是蒋桃子去世那天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对着镜子,精心打理自己的短发,忽然,从墨黑的发丝间看见一簇白,紧接着眉头一皱,将白发挑出拔下。 他低眉看着那根白发,微微轻叹一声,自言自语道:“桃子,你看,我都有白头发了,是不是要去染一下,不然我看着太老,别人还以为我是你爸呢……”他说着,突然顿了一下,“算了,我定了九点的机票,去染发肯定赶不上,你别嫌弃我啊,桃子。” 白英打车去了机场,看着头顶往来的飞机,突然生出一种归家的急迫感。 他在这座城市工作七年了,没有房没有车,他自觉这里并没有归属感,不管添置什么,最终自己也不会属于这里。 他的家永远在祖国的南方,那里有父母双亲,还有他最爱的女人。 白英没有带什么行李,亦如那年两手空空的来两手空空的回。 进入登机口,他抚了下心脏,不知为何跳动特别快,有一种莫名的激动,仿佛在那边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等着自己。 他想了想,也找不出原因,索性也就不再多想了,只当自己的心脏出了毛病。 登上飞机,他找到自己的座位,是个靠窗的位置,他刚想坐下,后面便有人撞了他一下。 “这位先生,能帮我放一下行李吗?” 他的耳边忽然响起一道温柔陌生的女声,轻轻絮絮,就像是春日里的微风般让人听得悦耳舒服。 他转过头来,见着一名穿着菊红丝绸旗袍的女人,一头乌黑秀发束着马尾,白皙的额被刘海半遮若隐若现,一双灰意美眸温柔似水、顾盼间带着别样的风情,小巧秀鼻,花红般的唇,肤如凝脂,美得清丽端庄。 白英仅仅是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期间神色并没有任何一丝常人那般的打量,即使她长得不似凡间之物,也引不起他丝毫念头。 他转身来,冲她礼貌性地一笑,“好的。” 红芍弯了下嘴角,等他帮忙放好后,两人便坐了下来。 白英并没有想与她攀谈的心思,而是从口袋里拿出巴掌大点的日记本,用钢笔在上面写着,写到某处时他的笑容会突然放大,有时候又会紧抿着表示不悦。 多年来孤身一人,早就养成写日记的习惯,将自己每天做什么说什么甚至是想些什么都一字不差的记录下来。 每到去看望蒋桃子时,他就会烧给她。 就当做两人从未分离,你依旧对我了若指掌。 红芍翻看着今日的报纸,余光瞥了一眼还在写日记的男人,敛下眸,报纸上的字忽然间发生轻微变化。 “真可怜,孤儿院都全被烧了,这些孩子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她低声,状似自言自语地道。 正在疾书奋写的男人突然抬起头来。 “不好意思!小姐,你刚才说什么被烧了?” 红芍偏头看了他一眼,温柔地道:“一家孤儿院,被人恶意纵火,听说烧死了好几个儿童,因为人数太多,这些儿童暂时还没地方安置。” 白英放下笔,觑了一眼报纸,上面确实有烧死两个大字。 “我可以看一下吗?” 红芍含笑着点点头,“嗯,你喜欢就送你吧。” 我的愿望4十年(四)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白英接过报纸,一字一句地认真读着内容,当看到上面写着S市和泉路时他蓦地愣住了。 和泉路正是他和蒋桃子的家,他的心绪顿时被勾起来,继续往下读去。 后来,他皱眉一下,似是想了起来,他刚离开S市时,他和家里通电话时,是有提起过那里修了一个孤儿院,当时他还把身上所有钱捐给了孤儿院。 他看完后,神色复杂,不知是念起孩子们以后的生活还是又想到自己的妻子。 他吐出一口气,扭头,正想把报纸还给红芍时,自己的身边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个陌生的男人。 他一顿,客气地对这个人说:“先生,这个位置已经有人了。” 此时,飞机刚刚起飞,微胖的男人没听清他的话,“啊,什么?” 白英耐心的又道:“这个位置是一位小姐的,你坐错位置了。” 胖男人皱了下眉,一脸你没睡醒的表情,大声道:“你胡说什么,见鬼了是吧,我本来就是这个位置。” 白英一怔,心觉有些奇怪,“不是啊,这报纸就是那位小姐给我的。” “什么报纸?”胖男人狐疑地看一眼他手中的日记本,哪有什么报纸啊。 白英抬起手,“就是……” 他瞳孔一缩,声音一时间顿住,他手中哪里有报纸,是他的笔记本。 胖男子看他一脸的震惊不像作假,立刻觉得浑身一抖,冷气好像开的有点大啊。 他连忙站起来,啐了一声,“倒霉,我看你真是见鬼了。” 他走后,白英茫然地看着笔记本,难道刚才不小心睡着了,真的在做梦? 白英不相信,一直到飞机降落在S市的机场他也没有见到那个女人。 刚下飞机,他就急忙拿出手机开始查询火灾的新闻,却并没有报告,他吐了口气,大概真是见鬼了! 抬起头来,远远地看见路边站着一名青年朝自己挥手,他长相普通大众,唯独脸颊的一对酒窝给他增色了不少,还带着几分少年人的淘气。 “姐夫,这里这里。” 白英看见他,心情好了起来。 “刚来?” 蒋平说,“我早来了,顺便送我一个朋友来机场。” 蒋平边说着边绕着他身看了一圈,突然大力地拍下他的背。 “怎么了?”他笑着问。 蒋平啧啧两声,“姐夫,你现在可是有钱人,怎么还穿十年前的衣服,多没品啊!” 他的笑意淡了几分,“又没坏,还能穿,别浪费。” 蒋平无奈地砸砸嘴,“真是节约!得我姐的真传了!” 然后他咧嘴笑着,一把勾着他的脖子,走向汽车,殷勤地打开门,朝里面努下嘴。 “好姐夫,快上车吧,家里都做好饭了。” 白英温和一笑,弯腰坐了上去。 “这一年爸妈的身体还好吧?” 蒋平打着转弯灯,说:“你放心,你成天好吃好喝的供着,能不好么?都不知道你是亲生还是我是,哎,每天跟你作比较,我心好累。” 白英闻言,轻笑道:“那你还不努力。” 蒋平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有气无力地说:“姐夫,你别说了,我又没什么抱负,现在这工作做着挺好就不错了。” 白英不赞同地摇头,“你是男人,不努力以后怎么给你妻子孩子好生活。” 如果他以前能在努力些,那桃子也能早点过上好日子。 蒋平一顿,无法理解白英的心情,撇下嘴,“知道了,不还早着呢,等以后成家在努力。” 我的愿望4十年(五)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白英无奈地笑了笑,随他去吧,反正还有他不是,再不成才以后自己多扶持扶持就行了。 近些年乡下发展的越来越快,楼房一栋一栋拔地而起。 白家和蒋家也早就几年前搬去镇上的小区,同一幢同一层买了房。 随着他年纪的增大,近两年两家老人不断地催促他重新结婚。 他们都知道他放不下蒋桃子,可人已经走了十年,重新找一个,就算不爱也能相互扶持,照顾对方不是么。 两家人也不断拜托人给他寻亲,可白英和蒋桃子的事情在当地流传深广、人尽皆知。 很多女孩子一听是白英连忙摇头拒绝,并不是因为他条件外貌,就因为大家都知道他心里只有蒋桃子,即使嫁过去也是平白无故守着一个空壳,哪个女人不期望能找到像蒋桃子这样的爱情。 汽车驶进小区,两家老人翘首以盼,终于等到了他。 他刚一进门,就被拉到客厅,两家轮着关心一遍,看得一旁的蒋平一阵羡慕嫉妒。 吃饭时候,不出所料,他们又提起结婚的事情,白英还是像以前那样闷不吭声,不管他们怎么说都不接受。 吃完后,白英挽起袖子,手脚麻利地开始捡碗。 蒋母连忙抢过他手里的碗,“今天不用你洗,过去陪你爸爸妈妈聊会儿天。” 白英无声地笑笑,把筷子放进洗碗池,说:“不用了妈,没事做,我洗完再跟你们聊。” 蒋母叹了口气,见他执意要洗也就呆在厨房帮他打打下手。 “今晚要回城里?” 他洗碗的手一顿,眼皮敛下,应了一声,“嗯,回去看看。” 蒋母心疼地看一眼他,语重心长地问:“真不打算再结?” 白英丝毫没犹豫地点头,“嗯,不结。” “你这个傻孩子,你考虑下你爸妈,他们就你这个儿子。” 白英抬起头来,表情固执又沉重:“妈,我不孝,但是我不爱其他人,与其耽误别人,不如自己一个人单着,不仅仅是因为桃子。” 他知道,从桃子死了那刻他的心也一同埋进了黑暗的坟墓里。 婚姻本就该是爱的结合,他无法爱上其他人,所以他不想好好的女孩耽搁在自己这里。 蒋母眼眶一热,抬手擦了擦,忍不住叹息一句。 “要是桃子还在,现在你们孩子都十岁了。” 白英动了动嘴唇,“是啊,该十岁了。” 晚饭过后,白英开着蒋平的车回到城里的房子。 从他走后,房子的钥匙一直在蒋母手中,隔三差五就会来打扫一下,房子虽然老化破旧但还是保持着当年他们一起生活的痕迹,很整洁。 以前的木门不安全,后来蒋母做主给换成了防盗门。 白英拿着钥匙,推开门,手抬起摁下开关,房子忽地明亮起来。沙发茶几电视还保持着过去的样子,可气息却已不在。 他把钥匙放在茶几上,目光绕着客厅看了一圈后,才坐了下来,盯着黑漆漆的厨房发呆。 耳边隐隐还回响着蒋桃子的声音。 英英,你回来啦…… 英英,最近你工作太忙,我特意让我妈抓了一只土鸡,给你补补身体…… 英英,明天你生日,你想要什么礼物…… 英英…… 他似疲倦地闭上了眼,背靠拢沙发,仰起头,灯光却很刺眼,让他不由抬起手背压着眼皮。 他起身,脱下银灰色外套,放在沙发上,准备进卧室看看。 忽然,楼下突然闹了起来,紧接着是救护车消防车的车鸣。 他快步走到窗户前,老旧的街道尽头,窜起了浓浓大火,灰白的烟雾不断升入空中,他蓦地看向床头的闹钟,时间分针滴答一声,刚好停在晚上19:12分。 我的愿望4十年(六)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他脑海中猛地想起那张报纸上的新闻。 晚上19:12分,S市和泉路和泉孤儿院发生大火,六名儿童被困,最终死亡。 为什么被困,因为六名儿童悄悄跑到孤儿院的仓库去抓迷藏,而库管员不知道里面会有人,就锁上了门,他们被闷死在里面。 那张报纸是在提醒他什么,不可能无缘无故让他看见。 白英跑到孤儿院里,周围全是居民,大火几乎快要烧掉半座楼房,消防人员一些灭火一些进入火区抢救儿童。 接着,他听到其中一名消防人员喊道:“人出来完没有,里面还有没有人?” 另外一名已经撤离出来的消防队员回道:“里面已经没有人了。” 围观居民一听说人全部安全撤离,顿时都松了口气,可是孤儿院的义工一点名,这才发现还少了六名儿童。 “不好,还少人,还差六个孩子!” “还有人在里面,快去找!” 他们已经做好准备再入火场,可此时大火已经漫天了,再进去找人情况异常凶险,大家神色异常凝重。 还差六名?白英脸色微微一变,更加确认那份报纸的意义,他连忙穿过人群大喊道:“先生,那六个孩子应该在仓库,孤儿院的仓库。” “仓库?” 院长被他一提醒,连忙点头,“对对对,仓库还没找过。” 仓库在孤儿院的后面,还没有被烧到,但四周封闭,浓烟滚滚钻进仓库里,里面的几个孩子早就昏迷不醒。 消防人员拆开门,果然在里面抱出了六个孩子,见状,白英松了口气。 大火整整烧了半夜,最终被扑灭,众人已经累得精疲力竭,很多消防员直接倒在地上休息。 无人伤亡这是个好消息,白英在火灭后不久就回到家里。 第二天,白英打开电视,铺天盖地的新闻开始报告,昨夜救出了六个孩子已经全无大碍,院长带着孩子们前往消防医院两处道谢,并且还在寻找昨夜告知六个孩子下落的那个年轻人。 可是,这座孤儿院收养的孩子实在太多,一时间其他孤儿院也没办法接收,只能向其他城市转移。 白英已经定好了下午离开的机票,走之前,他打算要去了一趟医院,打算把身上的钱全部捐给孤儿院进行重建。 蒋平送他到医院,在口袋里掏了好几下,拿出几张一百块。 “姐夫,我也没多少钱,你帮我一起给他们吗?这些孩子没爹没妈挺可怜的。” 白英推开他的手,“你先把自己过好点。” 说着,他开门下车,没要他的捐款,蒋平连忙从窗户上伸出头喊道:“我的心意啊,你帮我一起捐了,做做善事啊。” 白英朝他摆下手,“行了,一会儿我用你的名义捐总行了吧。” 蒋平撇了下嘴,嘟嘟嚷嚷一句,“那就什么意义,真是的!” 住院部他记得是在门诊楼后面,是单独的电梯,那里有一个露天的花园。 当他走进花园里,许多穿着病号服的人在这里悠然散步聊天,还有孩子们的追逐打闹,花坛里的花也开的很艳丽。 时光似乎是很平静。 “啊,蒋桃子,你又耍赖,奶奶说了不能爬树。” 忽然,他听到熟悉的名字,忍不住停下,转过头看去。 那棵翠郁树下站着一个约莫十岁的男孩,穿着蓝白相交的病号服,扬着头,冲着上面喊着。 我的愿望4十年(七)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哼,那是你太笨,奶奶担心你摔下去,才说的哦。” 枝叶茂密大树上,隐隐透过缝隙只能瞧见相同样式的病号服。 “我才不笨,你不下来我就去奶奶那里告你。” 男孩作势转身要去告状了。 女孩连忙叫道:“好啦好啦,不爬就是,你别去嘛。” 男孩一转身,灿烂地笑着,“嗯,你只要不爬树我就不告你。” 几秒后,女孩扒着树干慢慢滑下来,像一只灵活的小猴子,跳下树干。 “爱告状的生气蛋。” 身后的白英眼眶蓦地一热,身体不自觉颤抖,这熟悉的一句话戳中他内心的思念。 “英英,你这个生气蛋……” “生气老的快哦,说不定以后我们都四十了,你却像个七十岁的糟老头子,而我还是貌美如花的小姑娘……” 转眼间,小男孩拉着女孩的手,“我们回去吧,不然奶奶要担心我们哦。” 女孩念念不舍地噘着嘴,“好吧。” 他们转过身来,朝着白英走来,随着他们越来越近,小女孩的面容逐渐清晰。 他的瞳孔刹那间缩紧,脑海砰的一下被巨大的惊喜与震撼炸开,原本平静的水面激起了海啸似的浪花,眼眶再也承受不住眼泪的重量。 “桃子……”他颤抖着声音,叫道。 蒋桃子奇怪地看着前面突然就哭起来的叔叔,感觉很微妙。 她突然松开男孩的手,迈着小脚跑到他身边。 “叔叔,你怎么哭啦?” 她扬着稚嫩的小脸,一手抓着他的裤管,满是疑惑地问道。 这张脸,和曾经年幼时的蒋桃子一模一样。 “桃子……” 眼泪逐渐模糊视线,尽管他想努力的看清楚些。 你回来了啊……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蒋桃子咧开灿烂的笑容,“叔叔知道我的名字啊,我叫蒋桃子,叔叔叫什么?” 白英一震,她说她叫蒋桃子…… 白英被她扯了扯裤管,回过神来,慢慢蹲下,与她静静平视。 他用力地笑着:“我叫白英,你好吗?桃子。” 蒋桃子快速点点小脑袋,“很好呀,不过护士姐姐说我还不能出院,还要在这里住一个星期。” “桃子生病了?” 蒋桃子伸出小手擦着他的眼泪,小嘴撅着,“叔叔不要哭啦,桃子没生病哦,昨晚好大的火,桃子就晕了过去,后来是警察叔叔把我救出来了。” 他怎么会想到啊,原来竟是这样! 如果他只当那是一场梦。 那他的桃子,是不是就再一次离他而去。 白英感到既幸运又喜悦:“是这样啊,真好!” 蒋桃子还很稚嫩的脸庞上挂着甜甜的小酒窝,笑容灿烂充满活力,如他所梦那样 小男孩小跑过来,拉着她的手,戒备地望着他。 “桃子,不能和陌生人说话哦,我们回去啦!” 蒋桃子‘哦’了一声“叔叔,我住在708病房哦,你记得来看我。” 白英郑重地答应她,“好,我一定去看你。” 最后她和小男孩走了,走之前反复扭头看他,冲他微笑,走远了还朝他挥手。 白英迫不及待地想去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 见到院长后,他将银行卡交给她。 院长感激涕零,有了这笔钱正好可以将郊区的院子租下来,暂时给小孩们住。 院长还带着白英去病房看孩子。 整个大病房六个床位,小孩们坐在上面玩着玩具。 大的有十多岁,小的只有五六岁。 蒋桃子和刚才那个男孩在玩拼图,都是好心人今早捐赠的。 推开门,他们稚嫩的嗓音齐齐喊道:“奶奶好!” 院长高兴地合不拢嘴,连忙侧身,对他们说:“你们先别玩,这位叔叔就是昨晚救了你们的人,快谢谢叔叔。” 白英面含微笑的看一圈小孩,最后目光停在蒋桃子身上。 只见她突然惊喜地扔开拼图,从床上跳下来,连鞋子都不穿就跑到他脚边,嗓音清脆地喊道。 “叔叔,你来啦!” 我的愿望4十年(八)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白英蹲下,语气温和道:“是啊,又见面了桃子。” 白英转头向院长解释了一下,顺便表示自己想要收养的意愿。 院长缓缓点下头,然后对着孩子们说:“你们先玩,我和白叔叔先出去了。” 蒋桃子以为他要走了,有些不舍地牵住他的衣角,表情有些难过。 “叔叔,要走了吗?” 白英拍了拍她的头,“叔叔不走,一会儿来看你,可以吗?” 蒋桃子慢慢松开手,睁着大眼睛,望着他,“骗人是小狗。” 白英张嘴,轻笑,“好,骗人是小狗。” 院长关上门,两人朝着楼下走去。 刚进电梯,院长就主动问道:“白先生想收养孩子?” 白英道:“是的。” 孤儿院对于收养条件其实很苛刻,当然,如果能被好家庭收养那是再好不过了。 电梯到达底楼,开门,他们走了出去。 “我能问问是什么原因吗?” 白英说:“我妻子十年前因病去世,现在我也快四十了,家里父母也着急想抱个孙子孙女,我也没心思再婚,今天看到孩子们很可爱,所以想收养一个。” 院长闻言,问:“冒昧问一句,你妻子没有给你生孩子?” 他摇头,“身体不好,负担不起一个孩子,她想要我没肯,偷偷去做了结扎手术,骗她说我不孕,后来她就没问过。” 院长露出几分感动的神色,“那白先生想领养男孩女孩呢?” 白英沉默了片刻,道:“女孩吧,我妻子一直想要一个女孩。” 院长叹了口气,“也难为你了,这么多年,你还一个人。” 白英笑了笑,不在意,“已经习惯了,对了,我想问问桃子的事,方便告诉我吗?” 院长一提起蒋桃子就忍不住笑,语气和蔼道:“桃子啊,哎哟,这小女娃调皮的跟只小猴子一样。” 白英渐渐露出一抹笑,是啊,从小桃子就猴的很,真是转世了还这样。 “七年前,被父母遗弃在孤儿院的门口,那时候她刚三岁,看着软软小小,不哭不闹,喜欢盯着老楼发呆。” 白英脚步一顿,“老楼?” 院长侧脸说:“就是供电所后面的那栋楼啊,太久了,她刚到孤儿院的时候,总爱盯着老楼发呆,有时候稍不注意就跑到那栋楼那里。” 白英心脏倏地想被人狠狠捏住似的,脸色煞白,呼吸急促。 他的桃子啊,她还记得么?那是他们的家。 要是他一直、一直留在这里,是不是,就能够早点见面…… 院长被他表情吓了一跳,连忙问:“没事吧?白先生!” 他喘了几口气,忍住快要窒息的心脏,摇摇头,“没事,可能走得有点快,那桃子的名字是您取的?” 院长急忙放慢脚步,“那我们还是坐着说吧。” 两人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年迈的院长缓缓叹了口气,接着说:“不是我取的,我们捡到桃子的时候,她身上就戴着长命锁,上面刻着这个名字。” 白英沉默片刻,又问:“那有看见是谁把桃子放在那里的吗?” 院长说:“看过门的监控,不太清楚,好像是一个打着伞的女人,你知道那个时候监控并不清晰。” 后面,院长突然被医生叫走,白英独自坐在椅子上想了很久。 打着伞的女人?报纸?还有飞机上那个女人,这一串联系起来,他似乎感觉到自己已经知道了什么,却又说不清楚。 我的愿望4十年(九)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直到外面的蒋平给他打电话,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在这里坐了快一个小时。 不知何时找到他的蒋桃子看他一脸严肃地坐在那里,害怕地不靠近,好久才鼓着勇气叫他一声, “叔叔!” 白英蓦地转头去,蒋桃子抿着嘴背着手小脸紧张地看着他。 他的眼倏地柔和起来,冲她招了下手,“桃子,你怎么不在病房好好呆着。” 蒋桃子一下子就忘却了紧张,欢快地跳到他身边,坐下。 “叔叔在想什么啊?好严肃啊!” 白英笑着摇头,“我在想桃子愿不愿意跟我回家啊?” 蒋桃子眨了眨眼,突然惊喜地问:“叔叔要收养我吗?我愿意愿意,非常愿意。” 白英抬手点了点她的额头,眼神浮现出一丝迷茫,“我的家住在老楼,你知道老楼在那里吗?” 蒋桃子偏着头看他,“叔叔住在老楼?我经常去,那里好漂亮,我好喜欢那里。” 白英轻声问:“为什么喜欢那里?” 蒋桃子想了想,“嗯,不知道,就是喜欢。” 白英深吸口气,眼眶又有点发热,今天真够丢脸了,要是以后桃子知道了,肯定要嘲笑死他。 蒋桃子冲他一笑,然后跳下凳子,跑出一段距离后,又转身朝他挥手,喊道:“叔叔,我今天好开心,我等你接我回家。” 回家…… 我们的家。 白英快步走出医院,一边拿出手机,朝着公司打去电话。 他要辞职,然后、他要回家了。 “姐夫,怎么搞这么久?”蒋平已经等得不耐烦,手机上能看的视频都已经看完,他才出来。 白英笑容加大了几分,“行了,改天请你吃饭。” 蒋平一脸茫然地看着笑成一朵花似的白英,“姐夫,我觉得你突然怪怪的!” 看上去有点不正常…… 白英扣上安全带,嘴角的笑就没有停过。 “哪里怪了?” 蒋平撇嘴,“以前每次去上坟,你那表情黑得跟碳一样。” 白英摸着自己的脸,茫然地看他:“有吗?” “怎么没有!” 白英笑了一声,然后叮嘱他好生开车看路。 “姐夫,时间太急了,你干脆别去了,我去上吧,我送你去机场。” 白英看着窗外飞快闪过的景象,道:“不用了,我辞职了!” 他话音刚落,汽车猛地刹在路上。 “刚才说啥?我没听清楚。” 白英转过头,一字一句咬重对他说:“我说,我辞职了,以后留在S市,不出去了,你赶紧给我开车,小心去迟了你姐晚上找你喝茶。” 蒋平一脸懵逼地继续开车,他姐夫今天发什么疯,好不容易升到总经理的位置,说辞职就辞职。 这点小事就一惊一乍的,他对自己的小舅子未来堪忧。 *** 白英辞职留在S市的事被蒋平这大喇叭似的嘴宣传的人尽皆知。 大家都知道白英在外面发展的很少,挣了不少钱,都为他放弃这份工作而感到扼腕。 白英自从上完坟后,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家里从里到外全部打扫一遍。 把他和蒋桃子的卧房腾出去,改成了儿童房,自己则搬去旁边的小间里面睡。 我的愿望4十年(十)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很快院长就给他打了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办理收养手续。 东奔西走半个月,收养手续正式办理下来,白英开着自己新买的小车去接蒋桃子。 院长牵着蒋桃子站在门外,背着小书包的蒋桃子翘首以盼。 直到他走下车,她高兴的像只小蝴蝶似地扑向他。 “叔叔,你来啦!” “桃子,”他语含激动地蹲下,看着她,道,“我收拾了下家里,给你准备了大房间,回家要是缺什么我们再买!” 蒋桃子变小了,他也不清楚小孩子喜欢什么玩具。 蒋桃子扑闪扑闪大眼睛望着他,“大房间是多大啊?” 白英愉悦道:“嗯,一会儿回家看看就知道了。” 她们聊了几句,白英就牵着她,向院长鞠了个躬,院长连忙拦住他。 “白先生啊,我听桃子说你就住在老楼是吧?” 白英‘嗯’了一声,从包里又拿出一张银行卡。 “院长,这些年多谢您照顾桃子,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您收下吧。” 院长慈眉善目地笑笑,拒绝道:“不用了,你上回给我的卡还有好多钱,孤儿院将原地重建,以后多带桃子回来看看我就行。” 白英没有强求,而是点头向她保证,“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 院长语气很不舍地叹了下,然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桃子,你到新家一定要听话不能调皮,知道吗?” 蒋桃子高兴地应了一声,“知道了,奶奶。” 院长擦了擦眼角的泪意,“你们走吧。” 院长看着两人牵手离开的背影,不由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何,总觉得这一幕意外的和谐。 她能看出白英眼底是真的喜欢疼爱桃子,交给他照顾,她也放心。 白英的小车渐渐消失在乡道尽头,院长收回眼神,转身之际,却瞥见树下站着一道绿色的倩影。 转过头看去,伞下红芍冲着院长微笑。 院长愣了下,总觉得有种熟悉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向她点头示意,走进铁门里。 院门渐渐合上,一缕清风拂过路边青幽树叶,伴随着铃声,簌簌作响。 已经开的很远的白英,遥遥听见一阵清脆的铃铛声,让他觉得心安。 再一侧脸,身边的桃子,她开着窗,下巴磕在门框上,风吹在脸上让她舒服地眯着眼。 突如其来的幸福感溢满心间。 “桃子,风大小心吹感冒。” 桃子突然睁开眼,扭头瞅着白英,笑了起来,“才不会,我身体可好了。” 白英低低一笑,“感冒可是要打针哦,到时候可别哭成小花猫。” 桃子一震,下意识捂着屁股,瘪着嘴,“好嘛,不要打针,好痛。” 白英故作严肃道:“可要是感冒了就必须打针。” 他想起小时候,桃子每次生病打针后能躺在家里哭好几天,每天都眼泪汪汪的,真是改不了。 桃子连忙按下升窗按钮,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得端端正正。 “现在不打针了?” 白英见状,又是一笑,“我带你先去商场买点衣服,然后我们再回家。” 桃子摇摇头,抱着自己的小书包,献宝似的拉开拉链,里面一大堆旧衣服。 “不用啦,我有好多衣服,你看,我特意要义工阿姨给我装好了,我还洗干净了,不脏。” 白英一愣,书包里的衣服变色起皱,陈旧的不像话,可她还当做宝贝似得模样,让他心痛的难以呼吸。 他深深吸口气,轻声道:“桃子,叔叔现在有很多钱,不必给叔叔省钱,你想要什么都行,叔叔都给你买。” 桃子盯着他,他阴阴在笑却又像要快要哭出来一样,她伸出食指敲一下他的的手背,似在安慰他。 “叔叔,你生病了吗?” 我的愿望4十年(十一)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他的神色一僵,目光不由自主追着手指而去,心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失落。 下一秒,他振作起来,忘了就忘了吧,只要她还在身边。 他笑道:“我没有生病,桃子为什么这么问?” 桃子疑惑说:“因为叔叔总是在哭。” 他闻言,笑容慢慢消了几分,抿下唇,轻轻道:“没有哭,我只是很高兴能够再遇见你,真的很高兴。” 蒋桃子乌黑的眸子看着他,灿烂地笑道,“我也很高兴见到叔叔,叔叔是我最喜欢的人,比奶奶还喜欢。” “那叔叔……我们可以先回家吗?”她祈盼地望着他,那直溜溜的眼神仿佛在告诉他,她有多迫切渴望地想要回家。 “我们下次再去逛街可以吗?” 白英浮出一丝笑,将车调头,朝着另外的方向开去。 “好,我们先回家。” 小轿车停在老楼旁的三十年老树下。 还不等白英下车,蒋桃子就已经跳下车,熟门熟路地在楼道里跳蹿。 她爬上二楼,隔着护栏,朝着楼下的白英挥手,接着又朝着三楼跑去。 白英拿起她的书包,长腿一迈急急跟了上去,上楼梯时还不忘抬头朝上喊道:“桃子,别走错了,是6楼2号房。” 蒋桃子已经不知道跑到了几楼,隐隐只能听见一句‘我知道了’的回应。 等白英走到六楼蒋桃子早早就蹲在楼梯边等着自己。 “叔叔,你家好漂亮,我好喜欢。” 白英伸手牵着她,笑问:“都没进去怎么就知道好漂亮。” 蒋桃子紧紧抓着他的大手,小手指总喜欢扣他的掌心,小动作不断,见他没什么反应,也就更加大胆。 “就是漂亮,这里的门我都看了一遍,就是叔叔家的门最好看。” 白英拿出钥匙的手顿了半晌,许久后才插进孔里。 “咔嗒” 门开了条缝,白英推开门,她露出惊喜的表情。 第一次很乖巧地跟在白英身后,慢慢走进这间令她觉得温暖的房子。 她环视整个不大却很温馨的客厅,渐渐松开抓着他的小手。 表情很呆滞,目光迷惘深处似乎还有一丝浅微的怀念。 白英放下书包,嘴角挂着笑,挽起衣袖转过身来,却看见小女孩呆站在门口。 “桃子,怎么不进来?”他顿了下,缓缓问道。 蒋桃子张开小嘴,瘪了下,眼角不知何时出现一丝晶莹的光泽。 “叔叔的家好漂亮。” 白英缓缓笑着,坐在沙发上,朝她伸出手,迎接她的回来。 “以后也是桃子的家。” 蒋桃子撇着的嘴角慢慢扬起,笑着:“叔叔,我想看一下房间。” 白英起身带着她来到卧室,请人改造的儿童房,粉色系公主风。 他不知道现在的蒋桃子还喜不喜欢粉色。 以前的她吃穿用几乎都是粉色。 蒋桃子看很久却不说话,白英带着一丝紧张地问道:“还喜欢吗?” 蒋桃子连忙朝他点头,然后欢喜地扑向自己的小床,在上面滚了两圈,才念念不舍地坐起来。 “喜欢。” 她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房间,这么软和的小床,简直太喜欢了! 他紧张的心情稍稍释然,“那就好,你有喜欢的玩具么?晚上我带你去商场逛。” 蒋桃子抱着玩偶状靠枕,三两下蹬掉运动鞋,爬上床,露出那双已经洗的泛黄的袜子,还有两个补丁。 “不要玩具啦,桃子不喜欢。” 白英一皱眉,是真不喜欢还是怕花自己的钱? “在医院你不是挺喜欢玩拼图?” 蒋桃子缓了缓,摇头道:“我不喜欢,不过他们喜欢,我不玩就不合群。” 我的愿望4十年(十二)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白英低低叹一口气,然后抬起头,冲她温和地笑问:“桃子中午想吃什么?叔叔马上去做。” 蒋桃子闻言,瞪大眼睛,惊奇地问:“叔叔还会做饭?” 白英抬起手臂握了下拳,炫耀着手臂上的肌肉。 “你这丫头真是小瞧我了,等着我给你做大餐。” 以前的白英是不会做饭,后来和蒋桃子来到城市后,总是笨手笨脚的蒋桃子,最后他什么都学会了。 洗衣做饭打扫卫生无所不能。 只要自己在家,那家里的一切他也就包干。 白英走进厨房,微快的脚步透着几分急迫与兴奋。 他挽着袖子,从门后钩上取下围裙,穿上,打开冰箱。 里面都是过去桃子爱吃的食物,他看见这一冰箱的菜,不禁莞尔,一种无法言喻的幸福涌上心头。 清洗、切丁、下锅、起锅、上盘,动作游刃有余,一看就是经常自己开火做饭。 白英正在洗青菜,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他回头一看,表情柔软下来。 “是不是饿了?” 蒋桃子搬着一个小板凳,站在厨房门口,摇了摇头,“没有饿,我来帮叔叔切菜!” 说着,她将小板凳放在橱柜边上,要踩在上面,才能够方便地拿起小刀。 看她娴熟切菜的功夫,白英露出惊讶的神色,问:“你哪里学的?” 蒋桃子做得得心应手,却也不敢马虎。 “我在孤儿院就帮厨房阿姨切菜,不过我太小了,她们不让我做饭。” 很快,在桃子的帮助下,几样家常菜出锅上桌。 两人坐在不大的饭桌。 原本冷清的小家突然充满了温馨和欢声笑语。 为了有更多的时间陪伴蒋桃子成长。 白英辞职后就在城里开了一家小超市,雇佣了店长职员,他只负责每月查看账目。 小超市初期投入成本大,利润回的也慢些,不过基本能温饱,他之前的存款大部分都拿出做慈善,也入了些股票,有亏有赚,日子过得到也算舒心。 白英在网上查询了一下S市目前的教育情况,以及学校概况,看中了江安小学,他转头询问蒋桃子的意见。 “这个学校怎么样?” 蒋桃子从满桌的补习作业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叔叔你决定吧,我都行。” 十岁的蒋桃子早过了入学年纪,白英就在网上购了一套学习教材,最近一周她为了入学考试,十分刻苦,每天从早看到晚。 白英点下头,“师资方面很不错,虽然远点不过开车也就半小时。” 蒋桃子道:“既然叔叔都说好那肯定好,就这所吧,不过我学习挺笨的,要是考不进去怎么办?” 说着,她愁的小脸都皱成团呢。 白英笑了声,伸手揉揉她头发,“没关系,只要努力过了,考不进去我们就换一所。” 有他的鼓励,蒋桃子露出灿烂的笑,重重地点头。 “放心,桃子一定会努力。” 无论是什么样的生活,她的眉眼总是充满了活力和精彩。 每每看见白英的心情也总是莫名的好起来。 她似乎就是有那种让他一看见就快乐的魔力。 忽然,蒋桃子放下铅笔,朝白英摊开嫩白的小手。 “我要手机,我给院长奶奶打电话,她要知道我去读书肯定很高兴。” 我的愿望4十年(十三)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给你,等你入学后,我带你回去看看她。” 说着,白英把手机放在她掌心上,起身拿着电脑走开。 蒋桃子记得院长的电话,很快就摁出一串数字拨了过去。 院长接到她的电话很高兴,两人聊了很久。 得知她即将入学,院长高兴了叮嘱她一定要好好学习。 最后蒋桃子挂了电话,雀跃的欢呼一声,跳到在沙发上淘气地滚了两圈。 最后头发凌乱地扒着沙发扶手,悄悄地伸着脑袋,看着坐在饭桌边上打字的白英。 白英感觉到她的目光,偏头,冲她微笑一下。 “什么事这么高兴?” 蒋桃子捧着小脸,笑容灿烂道:“院长奶奶告诉我,小南的爸爸妈妈找到他了,已经接他回家了。” “小南,”他动作一顿,这么亲昵的称呼,关系肯定很好,他回想起那天医院里见到的小男孩。 “是那天和你一起爬树的小男孩?” 蒋桃子点点头,“就是他,他可聪阴了,什么东西一学就会,就是脾气太坏了,院儿孩子不爱跟他玩,我走了,他还哭鼻子呢。” 白英已经填写完入学申请,合上电脑,走过来坐下。 “别担心,他已经回家以后就不会哭鼻子了。” 蒋桃子想了想,嘴角裂开笑,是呀,小南的爸爸妈妈会陪她玩,就像叔叔一样,他肯定不会哭鼻子啦。 ** 蒋桃子入学一个月后,学习进度逐渐跟上,每天下午白英都会抽空给她补习。 不过之后,蒋家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蒋平那混小子背着家人在外面找了个女朋友,结果不小心怀孕,蒋平这小子又喊着人家打胎,这不,女方家闹上了门来。 蒋父气急,拿出了鞭子便蒋平直接抽进了医院,就是点外伤,并不需要住院,可他小子现在还躺在病床上无病呻吟。 趁着蒋平在医院里,两家人就拍案定下婚事,现在蒋平的女友一直陪床,哭哭啼啼,吵得他脑仁疼。 “你别哭了行不行?还不是怪你,没这事我就不会进医院!” 蒋平也没有吼她,就是语气重了点,口气不大好,表情很恶劣而已! 女友哭得更厉害了。 “我也不知道叔叔会打你,蒋平,你哪里还不舒服?我马上给你叫医生。” 蒋平撇开眼,气不打一处来。 “行了,没事,你能别哭了不?眼泪怎么那么多,真是水做的!” 女友慢慢收住眼泪,抽抽噎噎地,眼睛鼻子都红红,看上去多了几分惹人怜爱。 “我也不想,看你疼我就难受。” 蒋平这一听,脸色稍稍好转些,梗着脖子,假装不在乎地道:“真是,不就打了几鞭子吗?嚎个没完,等几天就出院。” 女友缓缓听话地点了下头,“你饿不饿,我出去给你买盒饭!” 蒋平脸色又臭了些,“出去什么,都怀孕了还乱跑,打电话让我妈送来就是。” 女友听出他言语中暗含的关心,破涕为笑,就知道他不是那种人。 蒋平见她笑自己,眼睛倏地一瞪她,然后哼了一声偏开脸。 其实他也不是不负责任,就是刚一听说她怀孕了自己被吓到了,毕竟他还没有这么早做父亲的打算! 一时激动,口不择言才说出打胎的话,说完自己就后悔觉得无颜见她,觉得自己是个不负责任的渣男才急急忙忙跑回家。 谁知道前脚刚进家门,后脚就被他爸的暴脾气打进医院! 我的愿望4十年(十四)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这时,病房门响了两声。女友连忙起身,开门。 外面站着一陌生男人,身材挺拔,穿着休闲装运动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 沉稳有礼,器宇不凡。 她从未见过蒋平有这类的朋友,以为是走错门了! 茫然地看着他,问:“请问你找哪位?” 白英就知道是蒋平的女友,笑了笑,道:“我是白英,蒋平的姐夫。” 她第一时间露出惊讶的神色,怔在那里。 白英这名字可以说是久闻大名了,在他们那个村大概没有不知道白英的。 蒋平听见他的声音,激动地喊道:“好姐夫,你终于来了,快进来快进来,再不来就见不到你宝贝弟弟了。” 女友忙歉意地对他一笑,然后侧开身。 “不好意思,姐夫你进来吧。” 白英点点头,“没关系。” 他手里提着果篮,走进去,躺在床上的蒋平气色红润有力,看不出一点病态。 他拿起一把椅子,放果篮,然后坐下,面对蒋平时表情严肃多了,语气极淡地说。 “我刚听妈说了,你这臭小子是不是长大了就觉得没人管得了你了?” 蒋平从小就挺怂白英的,另一方面也很崇拜他,所以白英说的话估计比他爸还来的有用。 蒋平缩了缩脖子,底气不足地说:“不是啦,我当时就是一紧张害怕脑袋发热才说出那话,我又没说不负责。” 白英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这还不错。” 他抬眸看一眼站在旁边,紧张不安的梅丽,对她的态度就温和很多。 “梅丽,你坐下吧。。” 梅丽蚊子似的应了一声,然后坐了下来,头一直埋得很低。 “梅丽今年多大了?” 她紧张地咬了下唇,说:“18。” 白英闻言,眸光一厉,抬手就拍下他的头。 这混小子,才18岁就敢下手。 蒋平更是怂的跟什么似的,捂着头,挣扎着最后一丝求生欲说:“我不知道她18,之前她告诉我22。” 梅丽害怕他又被打,也帮着他解释说:“当时我害怕蒋平嫌我小,我就告诉他自己今年22岁。” 白英见状,也不好在做什么了,只能叹口气。 “婚礼家里已经在准备了,你伤好了就出院,婚事不能耽搁,不然梅丽肚子大了穿婚纱不方便。” 蒋平焉嗒嗒地点下头,“我知道了,爸妈已经在看日子了。” “礼金送过去了?” 蒋平道:“嗯,我妈说三万礼金,然后在城里买套房,首付他们给,我努力工作还房贷。” 蒋桃子背着小书包坐在过道的走廊上,两小腿晃荡着,时不时地看一眼紧闭的房门,小脸垮了下来。 叔叔怎么还不出来!桃子好饿哦。 蒋母也在这个时间来了医院,手里提着饭盒,担心着医院里的蒋平梅丽两人饿肚子,走得很匆忙。 “婆婆,你的东西掉了。” 蒋母听见耳边传来稚嫩的小女孩声音,转头看去,自己的钱包掉在地上。 “啊,不好意思,谢谢你啊,小姑娘!” 她连忙道谢,刚俯身欲捡起时,蒋桃子快她一步从凳子上跳下来,拾起,仰脸笑着说:“给,婆婆的小包包。” 看清小女孩的相貌,她怔在原地,手中的饭盒啪嗒一下落在地上。 蒋桃子疑惑不解地望着她,“婆婆,你的包包……” 这张脸居然和幼时的蒋桃子一模一样。 她的女儿…… 她的桃子啊……蒋母捂着嘴极度压抑着悲伤,低声哽咽啜泣,苍老的面庞,泪痕流淌。 看着面前面容如出一辙的小女孩,震惊、喜悦、感恩一股脑涌上心间。 我的愿望4十年(十五)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她慢慢蹲下身来,捂着嘴,眼泪疯狂地流出,哽咽不止地问,“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蒋桃子不明白为什么她也在哭,却觉得面前的婆婆面容慈祥,让她心生好感。 她伸手替她擦了下眼泪,道:“婆婆不哭,我叫桃子、蒋桃子。” 蒋母双目陡然睁大,触不及防地发出一声心痛悲鸣,张开手狠狠地抱住她,声声凄惨地叫道:“桃子,我的桃子啊!你回来看妈妈了吗?你终于回来看妈妈了啊!” 她的大哭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病房里的白英也听见听见外面的哭声,有些熟悉,旋即想起了什么,连忙起身,开门疾步走了出去。 果然是蒋母,她看到了蒋桃子。 蒋桃子看见他就像看到救星一样,连忙喊道:“叔叔,叔叔,这位婆婆哭得好伤心。” 白英抿着唇,上前扶着蒋母的肩,低声道:“妈,别哭了,我们起来说。” 蒋母满脸泪痕地转过头来,抱着蒋桃子的手并未松开。 “英英啊,你看这是桃子啊!” 白英垂下眸,道:“妈,你吓着桃子了,我们到病房说好吗?” 蒋母连忙擦着眼泪,不停地抚摸着桃子,“对对对,吓着桃子了,我们进去说进去说。” 白英扶起蒋母,蒋母紧紧抓着蒋桃子的手,三人搀扶着慢慢走入病房。 蒋平纳闷地看着突然跑出去的白英,紧接着又是眼眶红红刚哭过的蒋母进入。 他大惊从床上翻起,扯到了背上的鞭痕,痛得他龇牙咧嘴,还不忘关心他妈。 “妈,咋了,你怎么哭了啊!” 蒋母没应他低低抽泣几下,白英扶着她坐下,然后扭头对梅丽道:“弟妹,我有点事想跟蒋平谈谈,你在外面等等我们好吗?” 梅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些紧张地看向蒋母,毕竟她和蒋平的婚事还没具体定下。 看着蒋母朝着自己温和一笑,似乎是不管她的事,这才慢慢起身,朝他们说道:“好,阿姨姐夫我出去等你们。” 蒋丽关上门,蒋母不等蒋平开口,就连忙将身边的蒋桃子往他面前推去。 “平平,你看看她。” “什么啊!” 蒋平嘟嚷一声,眼睛移到小女孩身上。 蓦地,他大叫一声,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指着蒋桃子,手指颤个不停。 “我的天,我姐、缩小了,哎哟,我是不是在做梦,不行我再睡一下。” 他飞快闭上眼,作势要倒在床上去,却被白英给抓住。 “没做梦,你睁开眼。” 蒋平心虚地睁开一条缝,瞅着一边缩小版的姐姐,又将目光投向白英。 仿佛在说你确定没做梦,不然我姐怎么活了还变小了。 白英失笑,“行了,你起来,我给你们说说这事。” 说着,他扭头看着蒋桃子,温声道:“桃子,你先到外面做作业,叔叔一会儿出来。” 蒋桃子不情不愿地噘着嘴,“桃子不能听吗?” 白英伸手抚了抚她柔软的头发,说:“等你再大点,叔叔再给你说,现在不能听,乖,外面等我。” 蒋桃子很不开心地‘哦’了一声。 “好吧,那我出去了。” 见她要走,蒋母牵着她的手,不舍极了。 白英拍拍蒋母的肩膀,安抚着她。 等蒋桃子出去后,蒋母坐立不安地问:“英英,到底怎么回事?这孩子,分明和桃子以前长得一模一样啊。” 蒋平也心急如焚地问:“姐夫你快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的愿望4十年(十六)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蒋桃子去世时蒋平也就十三岁,那时候他还小,对于蒋桃子的印象只停留在少年时候的模样。 白英并未隐瞒他们,将桃子离世后,他许愿一直到飞机上遇见一个女人,再到无意之间救了桃子一命,简短的叙述一遍。 这件超越以往认知的事件听得他们目瞪口呆,一时之间难以消化。 他们听完后,皆是愣了很久。 好久后,蒋平才结结巴巴地生活:“那么说,这个小女孩真的是姐姐?” 白英点点头,“百分之九十的可能。” “简直是难以置信,人死居然能复活。” 蒋母擦了擦湿润的眼角,笑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一大家子总算是团圆了。” 震惊过后,蒋平想到一个问题,突然坐直身。 “姐夫,那姐姐现在怎么办?跟着你也不是办法,不如让妈带回去。” 蒋母一听,连忙激动地点头,“是啊,桃子毕竟是女孩子跟着你不方便,不如我带回去。” 白英不是没想过,他只是担心蒋桃子的相貌会在镇上引起轩然大波。 “妈,你想没想过,把桃子带回去,镇上的人看到后会是什么反应?” 两人一愣,被蒋桃子回来的喜悦冲昏了头,他们压根就没想到过这个问题。 白英紧接着又说:“还是把桃子放在我这里吧,毕竟我名义上是她的养父,你们想她就进城来看她。” 蒋母松了口气,思着白英的话,便道:“好,那这事你就看着办,对了,我得赶紧回去,把这事告诉老蒋。” 她爸知道了肯定会更高兴。 蒋母慌慌张张地就离开病房,完全忘记自己是来给儿子未来媳妇送饭的。 出来后她看着跪在地上,趴着做作业的女儿,伸手摸摸她的头,蒋桃子扬起小脸,立刻张开灿烂的笑容。 “婆婆,你出来啦?” 蒋母连连点头,“乖孩子,你好好听话,过两天婆婆到家里来看你。” 蒋桃子犹豫了一下,然后才点下头,“嗯,婆婆和叔叔是亲人,那也是桃子的亲人,我等婆婆来玩。” 蒋母沧桑的脸庞笑起来显得年轻了许多。 “嗯,真乖,真乖。” 梅丽见状,连忙站起来,刷一波好感度,道:“阿姨我送你。” 蒋母回头看一眼梅丽,心情愉悦道:“不用了,你怀孕了就别到处走,注意身体。” 说完,蒋母突然想起什么了,一拍手,“哎呀,我怎么给忘了!哎,都怪我太激动了。” 她打开钱包,把里面仅有了几张现钱抽出来。 “本来是给你们送饭,结果给打翻了,这钱你拿着,先到外面餐馆吃一点,吃好点,知道吗?” 梅丽本想推辞一下,一想到自己今天确实没带钱出来,便满脸囧红地拿着。 “谢谢, “没事,都是一家人了。” 她收下钱,蒋母又看了看蒋桃子,不舍地叹口气。 要是可以,她真想把蒋桃子带回去。 ** “叔叔,刚才那位婆婆是你的妈妈吗?” 牵着白英的手掌,步伐总是不安稳地跳动。 “是啊,她是我妈妈。” 蒋桃子两只小手紧紧抓着他,扬起小脸,疑惑地问。 “为什么婆婆见到我就在哭,就像叔叔之前那样。” 白英淡淡地笑道:“因为婆婆见到你很高兴,你知道喜极而泣吗?” 蒋桃子懵懂无知地点下头。 白英低下头向她解释,“就是高兴的哭泣,就像叔叔之前一样,看到桃子就高兴,高兴地忍不住想哭。” 蒋桃子阴白后绽开一丝笑容,“我记得了,喜极而泣。” 我的愿望4十年(十七)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夜晚,他们走后,蒋桃子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日记本,用着歪歪扭扭的字极认真地写着日记。 遇到写不来的字她就跑出去问白英。 一连几个月下来,她提前学会了很多字,也得了好些小红花。 随着时间地流淌,S市入冬后,气温骤然降低。 突如其来的大雪,像蒲公英般漫天飞舞。 地面上积满了厚厚的一层雪,房檐上也结出许久冰棱子。 整个S市被笼罩在雪白的冬景之中,寒风萧瑟,令人瑟瑟发抖。 蒋桃子醒来,刚掀开被子就因一阵寒意重新缩回被子里。 白英做好了饭,走来敲门。 “桃子,快起床,今天周一有升旗仪式,别迟到了。” “来啦。” 蒋桃吸一口被子里的热乎气,好久,才念念不舍地下了床,哆嗦着穿上衣服。 桌上盛着饭菜热腾腾,白英站在门口许久,总算听见小女孩下床的声音,又敲了几下门。 “我可以进来了吗?” “马上!” 蒋桃子穿上拖鞋,飞快从衣柜里拿出线衣保暖裤,笨拙地套进去,然后穿上外面的校服,跑去开了门。 “啪嗒” 房门打开,露出她毛茸茸的小脑袋,冷得泛红的小脸。 “早上好,叔叔!” 她冷得瑟瑟发抖,不停呵气,喷洒白色的雾气。 “怎么穿这点?” “同学都这么穿,不冷!” 她顿了下,强调了一声。 外面只穿一件校服,怎么会不冷,他推她进房。 “感冒了可是要打针。”他故意威胁道。 蒋桃子一听果然老实多了,嘟嚷一句,“我不打针。” 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粉色的羽绒服给她穿上,拉链一直拉到脖子,给她戴上白色围巾。 白英无奈又宠溺地道:“不打针还穿这点,你以为你是钢铁侠吗!” “知道了,叔叔。” 白英给她全身上下都包裹严实,俨然不给冷风一丝可乘之机。 上桌后,蒋桃子胡乱地扒拉几口就放下碗筷。 “我吃饱了。” 说着,她小跑到窗户前,推开窗,寒风霎时扑面,她冷得缩紧脖子。 垫着脚尖,黑溜溜地眼睛盯着外面纷飞的大雪。 臃肿背影像极一只小企鹅。 她张开嘴,热气顿时雾状喷出,感叹道:“好漂亮的雪啊。” 白英看着她还剩着半碗的米饭,无奈地摇着头,“不吃饱今天可没有零食。” 蒋桃子扭头,说:“今天我不吃零食了,下午叔叔陪我堆雪人好不好?” 白英失笑一声,起身收碗,放进洗碗池里,打开水龙头,说道:“好,不过为了惩罚你今早剩饭,这一个星期的零食都没收了。” “啊!”蒋桃子噘着嘴,飞快挪着小脚来到厨房门口,扒着门框,小声地与他商量,“两天好不好?” 白英偏下头,眉宇含笑道:“不行。” 蒋桃子伸出三根手指:“三天。” “七天。” “叔叔!” “别撒娇,看你以后还剩饭不。” 白英洗完后,擦净手上的水,放下袖子走了出来,看见捧着脸坐在沙发上生闷气的小孩。 蒋桃子那双古灵精怪的眼睛不时地瞥他,故意做出一副很难过的模样。 白英嘴角一勾,装作没看见,取下衣帽架上的外套穿上。 最近小孩总是爱剩饭,一定得让她认识错误才行。 “走吧,今天不能开车,只能坐公车去学校。” 我的愿望4十年(十八)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蒋桃子咬着唇,很不开心地背上书包,慢吞吞地跟着他走出去。 楼外积雪皑皑,踩进雪地,积雪一瞬间就淹没到小脚。 白英突然蹲下身,侧脸看着蒋桃子。 “快上来,我背你。” 原本还闷闷不乐的蒋桃子突然褪去一脸郁闷,飞快地扒上他的背,小手抓着他的外套。 等她抓稳,白英慢慢站起来,就听见小女孩在耳旁欢呼道。 “哇,叔叔,桃子一下子就长高了。” 白英缓缓笑着:“抓稳了,叔叔要走了哦。” “好!” 蒋桃子兴奋地应一声,小手往前伸去圈着他的脖子。 这时,他看见她的一双小手已经被冻得绯红。 “等等,叔叔忘记一件事,你乖乖在这里等我。” 他放下蒋桃子,转身飞快朝楼上跑去。 蒋桃子还来不及应他,疑惑地看着消失在楼梯上的白英。 很快,白英再度出现在视线里,他手中多了一样东西。 手套。 白英蹲下身,握着她的手在自己怀里暖了一下,才给她戴上。 “别冻坏了。” 蒋桃子看着粉粉嫩嫩的兔子手套,再看看他空空如也的双手。 眼睛鼻子忽然一热,她吸着鼻子,嗓音低低地问:“叔叔为什么不戴?” 白英心底一暖,揉了揉她的头,“叔叔忘记拿了,送你到学校回来再戴。” 蒋桃子抿着小嘴,眼眶泛红:“真的?” 白英伸手捏了下她的脸蛋。 “当然是真的,叔叔什么时候骗过你。” 蒋桃子缓缓点下头。 白英背着桃子深一脚浅一脚慢慢走出老楼。 蒋桃子趴在他背上,手用力抱着他的脖子。 身后小孩呼吸浅淡,还以为她睡着时,白英突然听见蒋桃子低喃一句。 “叔叔,我以后会挣好多好多钱,给你买好多好多手套,这样你就不冷了。” 他挺拔伟岸的在蒋桃子眼底如同大山般可靠的身体深深的被触动。 嘴角慢慢下瘪,眼睛荡起水雾,他轻声应道:“好。” 白英将她送到学校门口,看着她安全进入校园,朝自己挥挥手,他才转身离去。 路边梧桐萧条,白雪茫茫的街道上行人冷清。 等候在站台上,寒风刺骨,他拉紧衣领,将手放进羽绒服暖和地兜里。 恍惚间,他再次听闻到那阵熟悉的铃铛声。 他偏头看去,身旁不知何时站着一名纤细的人影。 她撑着一把油纸伞,伞面山清水秀,栩栩如生。 絮絮袅袅的雪花落在泛黄的伞上,多了几分诗意的美。 很快,公交车停在他面前,他刷卡上车,望一下车厢内,早就人满为患。 他将卡放进口袋,这才转身握着扶手,目光下意识地看向站台。 那女人缓缓扬起伞,露出那张秀美端庄的容颜。 那是令他大吃一惊的脸。 她里面穿着艳丽红色旗袍,外面披着一件长至小脚的白色貂毛大衣,秀发披肩。 刘海半遮着柔和的柳叶长眉,温婉娴静的眼眸注视着他。 一瞬后,她红唇弯起,转身走向人行道。 “不好意思,我要下车。” 公交车刚刚发动,司机听到他的声音,打开车门。 白英飞快地下车,追着她的背影而去,可无论怎么追她离自己依旧那么远。 我的愿望4十年(十九)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她拐进学校后面的居民区里,等他跑到时,那条路上她早已消失去向。 白英停下来,喘了几声后,不死心的在居民区里找了一圈。 最终还是芳踪难觅。 公交车停在和泉路口,下车后,寒风肆虐,他两指并拢,扣紧衣领,双手放进兜里,慢慢走向老楼。 人行道上的积雪已经被清扫到花坛上,雪花依旧飘零。 老楼门前也被清理出了一条小道,几个新搬来的住户带着小孩正在楼下堆雪人。 白英停下来看了几眼,嘴角慢慢扬起一抹淡笑,心想着下午自己也堆一个,给小孩一点惊喜。 “白先生,这么早就出门了啊?” 一位住在这里已经二十多年的老人家拄着拐棍从一楼的铁门里走了出来。 白英也住在这里十多年了,虽离开了七年,但也时常回来,与他们也是老邻居了。 他们大多都是孤寡老人,以前桃子在的时候不时会帮帮他们,力所能及的事情。她走后,白英接下这个任务。 “是啊,刚送桃子去学校。” 外面雪大,老人家没下台阶,静静地站在屋檐下,用那双苍老地双眼注视着他。 “这样子,前天桃子还给我提了水果来,我把钱给你啊。” 老人家说着哆哆嗦嗦地从包里拿出一些零钱。 白英摇了摇头,“不用了,钱您收好。” 他走上台阶隔着老人家几步远地距离,再道:“最近您的身体怎么样了?” 老人家满是皱褶的脸上缓缓笑得慈祥,“还是老样子,不好不坏,你们家都是好人啊,善报早晚会来。” 他的善报已经来了,白英冲他笑笑,“谢谢,屋外冷您注意身体,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老人家慢慢抬着沉重的步伐,转身回到了铁门里,门即将关上时,他突然说道,“帮我告诉桃子,多谢她一直以来的照顾。” 铁门‘咔哒’一声关上,白英缩了下肩,将下巴埋进高立的羽绒衣领里。 看着那扇门,目光有些漂浮。 蒋桃子不在家,午饭白英也就随便吃了一些,然后他从衣柜里翻出很久以前的手套。 他定定地看了一眼,脑海中浮现起今早桃子那红润的眼眶,嘴角慢慢一抿。 他来到隔壁街上的电器商场,一进去就直奔空调区,选中付款,安装人员的速度也很快,当时就送回来给安装上。 等着安装工人走后,他看了下时间已经是两点多了,下楼堆一个雪人然后再去接桃子,时间刚刚好。 他记得印象中第一次和蒋桃子堆雪人那也是十岁那年。 那年,老家恰好下了一场大雪。早晨醒来,屋子外就是茫茫大雪。 蒋桃子穿着红色的大袄子,站在围墙上不停地朝他挥手,像极了年画娃娃。 “英英我们来堆雪人啊!” 白英穿着棉裤棉袄瑟缩在屋檐下,呵着白雾,说:“我才不要,太冷了。” 蒋桃子手里拿着小铁锹,慢慢爬上墙头,站得高高的耀武扬威地说:“哼,我就不怕冷。” 白英瞥他一眼,正准备转身回堂子里烤火,谁知道背后传来一叫声,他连忙扭头看去。 蒋桃子从墙头摔进他家院子,积雪很厚,一瞬间就盖住了她娇小的身体。 我的愿望4十年(二十)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白英急忙冲着她喊道:“笨蛋,你没事吧?” 蒋桃子刨开雪,站了起来,雪已经淹没到她的脚,红色大袄子,乌黑的头发上全是晶莹的雪花。 她第一时间笑,眼眸亮晶晶道:“没事啦,雪好软,没有摔疼。” 白英抿了下嘴,拿起檐下的扫帚,“真是笨死了。” 他们把院子里的雪都扫在一起,大人回到家时,院子里就伫立了好几个雪人。 白英一边回忆着过去,很快就堆砌了一个大雪人,为了更好看,他还专门回家找了一个破围巾给它有模有样地戴上。 他乘车早早就到了学校,他在校门站了一会儿,下课的铃声打响,很快学校里传来孩子们热闹沸腾的笑声。 白英一眼就看见其中穿着粉色羽绒服跑跑跳跳和同学互相追逐的蒋桃子,很快她也看见了自己,停了下来,朝自己的同学挥了下手,然后拉着书包带飞奔向他。 “叔叔!” 白英牵起她的手,她还戴着手套,脸颊被吹得通红。 “学校冷不冷?” 蒋桃子回握住他,摇摇头,“不冷,下课后我跟同学跳皮筋,跳一下就暖和了。” “作业呢?” 她撅了下嘴,闷闷不乐道:“数学好多,语文赵老师让我们拍一张玩雪的图片,然后写一段关于雪的作文。” 白英笑道:“回家吃了饭,我陪你一起做。” 蒋桃子抬起小脸,有些沮丧地说:“可是我还想堆雪人。” 白英抬手揉揉她的头发,“一会儿你回去看看,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蒋桃子眼睛一亮,兴奋地问:“什么礼物?” 白英抬手按了下唇,“这是惊喜,一会儿你就知道了,现在不能告诉你。” 一大一小边说着,转身慢慢地走向公交站。 公交车停在里边,蒋桃子迫不及待地拽着白英下车,白英见她激动的样子不由失笑 等走到老楼前时,她突然定住脚步,表情绽开一丝欣喜,旋即,松开了他的手,跑向雪人身边。 “叔叔,你快来看,好大的雪人,比桃子还高还大。” 她兴奋地跑到雪人面前,还特意站直身体跟它比了下身高。 白英上前,来到她身后,“桃子喜欢吗?” 蒋桃子扭头,飞快地点着头,“喜欢喜欢,好喜欢,是叔叔堆的吗?” 白英笑着点点头,“这就是叔叔给桃子的礼物,一会儿桃子再堆了一个小雪人怎么样?” 蒋桃子清脆地应道:“好。” 蒋桃子回到家心底惦记着玩雪,拿出作业本开始抄题做作业,白英边做饭边辅导她功课。 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积极的做作业,终于在晚饭前,数学作业做完了。 她扔掉笔和作业本,跑到厨房,踮起脚尖,从盘子里抓了一个鸡腿。 虽然禁了她一周的零食,可到底还是受不了她那馋的委屈样,给她做了最爱的鸡腿。 白英偏头说她:“吃饭要洗手,赶紧去,马上就端上桌。” 蒋桃子飞快将鸡腿塞进嘴里,含在口中,口齿不清地冲他笑着说:“我马上去。” 今天才因为剩饭被罚了一周没零食,这下,蒋桃子真的吃得干干净净,分毫不剩。 “叔叔,我来洗碗,洗完了我们去堆雪人。” 蒋桃子抢着要捡碗。 白英看到她积极的模样,说:“那你小心,别把衣服打湿了,会感冒的。” 我的愿望4十年(二十一)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蒋桃子捧着脏碗,小跑到厨房,“知道啦,叔叔你就在客厅等我哦,不许进来。” 白英真的就呆在客厅里,对着不时从厨房里传来的响动,无奈地摇下头。 还是这么笨手笨脚的。 最后蒋桃子洗完之后,衣袖都湿了大半,她背着两手,挪着小脚,小心翼翼地往自己房间移动,生怕就被白英发现,带她去打针。 白英坐在沙发上,在看超市的收银日报,余光瞥见小孩的样子,缓缓清了两下嗓子,放下报表,抬头看向她挑眉。 “洗完了?” 蒋桃子连忙点头,小声地说:“洗完了。” 他目光围着她转了一圈,见她背着手,一副做了什么怕被发现的表情。 “手怎么了?” 蒋桃子慌乱地摇头,“没事呀,叔叔,我回房间一下,你等我哦。” 白英霍地站起来,长腿一迈就拧住了准备逃跑地小孩,目光一垂,看见她打湿的衣袖,旋即就知道她在害怕什么。 蒋桃子咬着唇,可怜兮兮地说:“叔叔,桃子没感冒,不去打针好不好。” 白英叹了口气,忍不住伸手捏了下她的脸,“不打针那就赶紧把衣服换了。” 蒋桃子一喜,“我知道啦。” 等蒋桃子换了衣服出来,两人就下楼去准备再堆一个小雪人。 白英帮她铲雪,蒋桃子蹲在雪地里埋头苦干,很快一个扭扭曲曲的小雪人就成型了。 蒋桃子郑重其事地拉着白英,指着两个雪人一脸严肃地说。 “这个大雪人是叔叔,这个小雪人就是桃子!” “嗯,是不是少了点东西?”白英认真地回道。 蒋桃子浮出一丝疑惑,扭头又看了一眼,“少了什么啊。” 白英扬了扬两人牵着的手,蒋桃子恍然大悟,立刻跑上去,将充当手臂的树枝放下。 两个雪人的树枝挨在一起,就像是牵手一样。 “现在我还小,叔叔牵着我,以后我大了,我就牵着叔叔。” 蒋桃子转身,仰着头,看向他的目光里透着对他的崇拜以及幸福快乐。 他目光一暗,嘴角的笑带着一抹撒不开的悲伤与无可奈何。 “好,以后叔叔老了,走不动了,就该桃子来牵我了。” 蒋桃子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忽然,她蹲下抓了一团雪花扔向白英。 “叔叔,我们打雪仗吧!看谁厉害呀!” 白英低声笑道:“那桃子就输定了。” 白英陪蒋桃子玩了很久,最后在蒋桃子的一个喷嚏下,他们才准备回家去。 要离开时,蒋桃子突然想起了赵老师布置的作业。 “叔叔,我们来照相啊。”她拽着白英的手,站在台阶上说。 “好,那你去站着。” 白英边说着,边拿出手机来。 蒋桃子不知怎么地,突然跑开了,敲开邻居家的门,等说明来意后,邻居拿着手机帮他们拍照。 身后雪花飘絮,蒋桃子拉着白英站在两个雪人身边,紧紧抱着他的手臂,比了一个V手势,笑容灿烂如星辰。白英突然垂下头,嘴角带着些许笑意,望着她的目光温暖又哀伤。 这一幕被照片永久记录了下来。 后来一直挂在客厅的墙上,一直到很多年很多年以后。 第二天,路上积雪已经消融,白英准备开车送桃子去学校。 刚下楼,就看见楼下聚集了人,声音鼎沸。 白英一眼看见躺在长椅上像是睡着的老人家,忽然忆起昨天两人最后一次见面。 “叔叔,爷爷怎么睡在外面,好冷啊!” 说着,蒋桃子就想着跑过去,白英拽着她的手。 我的愿望4十年(二十二)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她莫名抬起头看他,只见他摇摇头,带着一丝苦涩地说:“爷爷走了。” 蒋桃子不解地问:“爷爷哪里去了,不是在那里吗?” 白英道:“爷爷去很远地地方了,我先送你去上学。” 蒋桃子后来才知道,原来爷爷过世了,她还为此伤心了好久。 之后不久,学校放假了,今年是蒋桃子回到家里的第一个新年,白英还在计划着带她新年旅行。 正用手机翻看各地的旅游景点,不少还没开始,就已经人满为患,很多地方酒店早就枪空。 这时,手机屏幕跳出一个电话,是白家父母,他摁下,就听见那边吵吵闹闹的声音。 “英英,带着桃子回家过年吗?” 他微微蹙眉,想了想,“不了,打算带她出去玩玩。” “旅游?”那边渐渐安静下来,白父道,“那也行,什么时候去啊?那我们提前到城里陪桃子过年吧。” 白英说:“正在看酒店,打算年后……” “啊——” 他的声音一顿,从蒋桃子的房间里传来一声大叫。紧接着,房间哐当一声被推开。 蒋桃子穿着睡衣睡裤满脸泪水地跑了出来。 “叔叔,桃子要死了,流了好多血,好多血……” 电话从手中滑落,他的脸色骤变,倏地站起来,长腿迈开急急走向她。 “什么血?哪里有血?”他心急如焚地抓着她的肩膀,上下地看。 小孩鼻涕眼泪横流,嚎啕大哭。 “裤子……裤子上都是血……” 说着,蒋桃子抽噎着转过身,背对着他,小手还扯着自己的裤腿。 白英目光落下,蒋桃子裤子上大片的血迹,耳根蓦地一热。 小孩来月经了! 白英毕竟是个大男人,很多地方肯定做不到十足的了解。 他压根就没想过这么小月经就来了,所以家里此时根本没有准备。 他连忙安慰着蒋桃子,告诉她这是正常的,等她不在哭泣的时候让她进房间。 自己匆匆跑下楼去超市买卫生巾。 他边走着边用手机搜索,这么小的孩子来月经有没有专用卫生巾什么的。 买回来后,白英望着手中的卫生巾又犯难了,他该怎么教小孩用呢。 最后无奈,只得又去麻烦同楼层的邻居。 女邻居也很上心,也听说他不少的事情,对于他领养了一个女孩回家照顾地尽心尽力都看在眼底,偶尔也会帮一下忙。 她教小孩使用卫生巾,然后还告诉她关于月经期间的注意事项,害怕小孩自己记不住,最后写了一张纸交给白英。 后面,白父又打来了电话,俨然是从电话里听见了蒋桃子的哭声,所以才打过来问问。 最后听见只是身体原因,这才放心下来。 临近过年,家人都上城里,陪着蒋桃子过新年,新年过后,白英又带着她去旅游,走过好些山川大海,一直到快要开学才回家。 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蒋桃子长大了,今年已经升上了初三,已经是一个十五岁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而白英也四十二了,虽然看上去依旧英气俊朗,可头顶却也长出了不少华发。 每每对着镜子,白英都不由感叹,自己真的快老了。 白英打开门,桃子坐在沙发上心事重重,看着电视发呆。 他随即关上门,上前坐到她身边。 “桃子?” 蒋桃子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随后她起身,无精打采地走进厨房。 “我做饭,今晚随便吃点吧。” 白英皱下眉,这丫头最近怎么了?该不会是谈恋爱了吧?他目光陡然一厉,三两步走到厨房门前。 她那魂不守舍的模样还真有几分早恋的感觉。 他抿了下嘴,“桃子?是不是最近学校有什么事情了?” 我的愿望4十年(二十三)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她从冰箱里拿出一把青菜,放在橱台上,边摘边说:“学校没事啊。” 白英顿了下,又问:“那是考试没考好?” 蒋桃子放下青菜,扭头,嘴角一撇,“我的成绩不挺好的?叔叔,你快出去吧,不要打扰我做饭。” 白英有些不知所措地在原地站了会儿。 也不知是不是进入青春期后,女孩的变化都这么大。 他心底长叹一口气,“今晚我来做吧。” 蒋桃子肩膀垮下,打开水龙头,洗着手,然后转身,推着他离开厨房。 “叔叔,我都长大了,你别把我当成小孩子,我能自己做。” 白英怔怔地站在厨房门前,蒋桃子‘哐当’一声把门关上。 看着紧闭的厨房门,他的神色暗淡下来,眼底深处升起一种失落感。 他坐在沙发上,闭着眼,满脸倦容,总是不停的叹气。 桃子长大了,再过几年,就要离开这个家了。 “叔叔,你不舒服吗?” 蒋桃子端着菜从厨房走出来,却看见靠在沙发上像是睡着的人。 白英缓缓睁开眼,目光看向她:“别担心,我昨晚没睡好。” 蒋桃子放下盘子,走过来,伸手试了下他额头温度,露出几分担忧的表情。 “你好像在发烧,我马上去拿温度计。” 她飞快转身,跑到电视柜前,蹲下,打开抽屉,拿出医疗箱。 白英摸了下自己的喉咙,怪不得下午就觉得热辣辣,头也晕乎乎的。 不过,看到焦急的蒋桃子,心情渐渐好转。 “没事,吃点退烧药就行。” 蒋桃子找出温度计,跑了过来,听到他的话,瞪他一眼。 “都烧成这样子了怎么不说?快张嘴,我感觉很烫,可能要去医院。” 给他量了一下,最后拿下来一看,竟然已经到38.5度了。 蒋桃子不由分说背着自己的书包,用他的电话叫了一辆车,然后送他到医院去输液。 等护士把输入管插上后,白英扭头看一眼暗沉的天色,对坐在床旁的蒋桃子说。 “钱包里有现金,你出去吃点饭,明天还要上学,自己坐车回去的时候小心点。” 蒋桃子拿着他的手机,埋头不知道在摁些什么,然后抬起头说:“好,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带。” 白英摇头,因为发烧虚弱,也没有什么食欲。 “我不饿,你回家小心点,门窗一定仔细检查,关好,最好在门后面放把凳子,知……” 蒋桃子不等他啰嗦完,把手机屏幕扬起,放在他眼前,小脸上出现一丝窃笑。 “医生说你要住院观察,所以我跟老师请假了,你一个人在医院我不放心。” 他定眼一看,这小孩刚刚用自己的微信给她班主任发了请假信息。 “我只是输液,明早就回家,不用陪床。” “以前我生病你都一直守着我,现在你生病我也要守着你。” 她把手机放在床头,从钱包里面抽出一张一百块,“我去买盒饭,你乖乖输液,不能乱走哦。” 看着蒋桃子离开的背影,病房门刚刚合上,床头的电话响了起来 他沉思了许久,才侧着身用另一只手去拿,是她班主任的来电。 他摁下接听键,接起电话。 “你好,徐老师。” “你好,白先生,我刚看到桃子发来的微信,你的身体怎么样?” 我的愿望4十年(二十四)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白英想到蒋桃子表情一软,低声道:“发高烧,医生说要住院观察,小孩不放心,硬要请假。” 徐老师一直都知道蒋桃子的身世,而蒋桃子在学校的表现也很优异,她也多了几分宽容。 “桃子也是孝心,那我知道了,祝你早日康复。” “谢谢。” 挂断电话,白英不放心出去的蒋桃子,拿着手机看了又看,已经半小时也不见她回来。 白英眼皮突然跳的很快,心跳也不大正常,莫名的不安渐渐浮上心头。 他急忙翻身下床,神色凝重将针头拔下来,穿上鞋匆匆地走了出去。 正巧碰见了查床的护士,她看见他,连忙喊道:“先生,你还没输完了,怎么能自己拔针。” 白英从旁擦肩而过:“不好意思,我一会儿再输,现在我出去一下。” 飞快跑进电梯,捂着狂跳躁动的心脏,那股不安越来越浓郁。 从再次遇见桃子他就深信这种感觉,是在提醒他什么。 他跑出了医院,沿路一家一家餐厅挨着问,最后才找到她打包的餐厅。 老板告诉他,她刚刚离开,可他在路上根本没见过她。 白英到处喊着她的名字,惹来不少异样的目光。 他抿着嘴,在找了一圈后,心底安慰或许是自己多心了,桃子说不定已经回到了医院。 他目光一垂,突兀地转身大步往回走时,耳旁忽然出现一道温柔的嗓音。 “跟我来。” 那抹纯白人影云淡风轻与他擦肩而过,他神色一恍惚,转身,目光中那把油纸伞让他记忆深刻,苍山绿水景致如生,永远也无法忘记。 此时人行道绿灯亮起,她随着拥挤的人群中走到路中,嘈杂的环境她与生俱来的气质令她独树一帜,能够瞬间抓住人的眼球。 他忙不迭地追了上去。 ** 蒋桃子乘电梯下到一楼,然后到附近的餐厅里,打包几样白英爱吃的菜,数了下零钱,放进口袋里。 为了抄近道,她提着盒饭拐入医院后的一条狭窄的巷道里。 这里聚集着很多老房子,大多都是空房,两边的围墙也已年代久远,早该维修了。 偶尔会有一盏小路灯,微弱的灯光下几只小蛾围着飞舞。 巷道寂静幽深又只有她一个人,她有些害怕紧了紧拳头,不由加快了步子。 到了拐角时,她脚步一顿。 不远处的路灯下,蹲着几名兔头麞脑的青年,聚众抽烟,吞云吐雾,一地都是烟头。 她正犹豫着是往回走,还是要目不斜视当做没看见走过去时,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那几名青年也看见了她,其中一人扔下烟头,用鞋底滋灭,嬉皮笑脸道:“哟,那边有个小姑娘。” 他们笑容猥琐令人不安,蒋桃子下意识拔腿就往回跑去。 他们追了上来,一边用言语调戏道:“小姑娘,别走啊,陪哥哥们玩一下呗。” 蒋桃子不敢停下,用力地往前跑去,脸色苍白如纸,害怕的眼泪开始掉下来。 可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后面好几个成年男性,体力悬殊。 这时,她被人从后身推了一下,膝盖不由一软,朝着前面摔去,手脚磕在不平整的地上,顿时感觉一阵火辣辣的撕痛感。 “妈的,让你别跑还跑,老子弄死你。” 他们立刻围上来,蒋桃子惊慌失措的将盒饭扔过去,张口大喊着救命。 我的愿望4十年(二十五)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盒饭砸中其中一人身上,洒了他一身。 他愤怒的上前踢了她一脚,蒋桃子发出一声闷哼,紧接着一双满是烟臭味的手死死捂着她的嘴。 “把她拖到那边的废仓库,大吼大叫别引来警察。” 几人抬起蒋桃子,一人还专门捂着她的嘴。她拼命伸脚蹬腿的挣扎,可惜这条巷子没人能听见她的呼救声。 她害怕的眼泪大颗大颗的砸下来,心底不停唤着白英。 ** 白英追着她进入巷子里,他灵光一闪,不可避免的想到蒋桃子,她或许就是走这条路回医院。 可是,这条巷子晚上挺乱的,他的心情更心急如焚,整个人火烧火燎的。 而她的再一次出现,更加证实了他的想法。 桃子或许真的出事了。 她鬼魅般的身影消失在前方,他记得那里好像有一条岔路,尽头是一间废弃的仓库。 他不假思索的拐进那条岔路,遥遥又望见她,撑着伞背对着他,幽灵似的站在仓库门前。 等他快跑近时,隐隐听到从仓库里传来的女孩哭声,以及男人的嬉笑声。 那熟悉的声音,顿时让他一股暴裂的愤怒直冲脑门,他一脚踹开大门,看到被绑在地上,衣衫凌乱满脸泪痕的女孩,表情陡然龇狞欲裂。 那眼神、表情,像要吃人一般。 几个青年没想到会有人出现,顿时慌乱起来。 蒋桃子看见他,哭喊着他的名字。 其中一人还算镇定道:“绑了他,妈的,别出去报警了。” 白英看着伤痕累累的蒋桃子,他大睁的双目欲裂,像一只被激怒的狮子。 “你们他妈的!” 白英冲上去,一拳打倒其中一人,左右开弓,一拳一拳像打沙包似的,拳头狠狠落在对方身上。 第一个被打的人显然被揍懵了,只是伸手去挡,却没有意识到要还击。 不停的惨叫,最后就被打得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见到这一幕,同伙有些发悚,这人像一条疯狗一样见人就打,毫不留情。完全不怕自己失手就把对方打死。 对方看着年纪挺大,但是打起架来一点都不含糊。 他们人多势众,白英挨了几下,但他们更惨,很快就被揍得鼻青脸肿。 一个倒地的黄毛看见地上的棍子,毫无犹豫地捡了棍子,高高扬起,狠狠地砸向背对着他的白英。 蒋桃子双目欲裂发出一声惨叫。 他的后脑被击中,发出一声闷哼,隐隐感觉有液体流出,意识开始旋转模糊。 “桃子、别怕……” 蒋桃子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 “叔叔、叔叔……” 那人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惊慌不已,以为自己这是打死人了,最后扔下棍子,连滚带爬地想逃走。 他忙不迭的爬到仓库门口,眼前突兀的出现一双白色的女士皮鞋、以及洁白似雪的旗袍裙边,上面用红色丝线勾勒出精致的花纹。 他惨白抬起头来,入目一张雅致清丽的容颜,她似雪般清透的肌肤,一双灰意的眼眸,以及那张艳丽鬼魅般的红唇,令人生出一种深入骨髓的不安。 她的红唇轻轻扬起,莫名的笑意令人发悚。 脚跟轻轻往后一推,仓库大门重重合上。 他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脸色瞬息万变最后苍白无力,冒出冷汗,这女人给他的感觉好可怕。 突然,他的手掌传来一阵骨裂般的痛感。 那双漂亮的一尘不染的白皮鞋踩在他手背上。 我的愿望4十年(二十六)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宛若千斤巨石压下,硬生生感受着那指骨一点一点快被碾成渣的痛苦。 他无法动弹,捂着那只手臂,痛苦嚎叫。 下一秒,一道碎裂声响起,他毫无血色的脸上双目陡然闭紧,晕厥过去。 红芍目光垂下,冰冷的眼眸看了他一眼,然后抬起脚,再度望向里面硬撑着没有倒下的白英。 他拖着摇摇欲坠的身体走向蒋桃子,在她身前蹲下,伸手去解开绳子。 蒋桃子哭着扑进他怀里,紧紧抓着他的衣服。 “叔叔,我好怕,我好怕。” 白英吐了口气,虚弱地抬起手,轻轻拍打她的背。 “别怕,没事了,我在这里。” 终于,仓库的大门再一次被推开,警察赶到现场。 白英这才放心的晕过去,被紧急送往了旁边的医院。 蒋桃子紧紧跟着医护人员,握着他的手不放,等坐上了救护车,她才注意到熙攘的人群后面站着一个不知面目的女人。 她眼底飞快掠过一丝异样的熟悉感,回忆无果,她索性就抛诸脑后。 送进急救室里,门上的红灯亮着,她心急如焚的在外面等待。 很快有两个警察找到她,录了口供。 录完后,恰好手术室的灯也灭掉,她忙站起来,快步走到门前等待。 很快,护士将他推出来,重新送进之前的那个病房。 “小姑娘,你别哭,等我把话说完。” 医生正想给她叮嘱一些注意事项,可她站在那里就不停地哭,眼泪止不住似的。 蒋桃子抽噎哽咽地点头,翁着鼻音道:“你说,我听着。” 医生叹了下气,一字一句地说:“病人目前情况良好,不用太担心,不过后脑受过重击,多少会有后遗症,现在又发烧,具体等他醒来我们再仔细检查。” “那他什么时候会醒?” 医生:“要不了多久,最迟也就明后天,你先去给你爸爸办理一下入院手续吧。” 蒋桃子低下头,拿着白英的钱包,闷闷地说:“他不是我爸爸。” 医生正在填单子,没有听清楚,抬头疑惑了一声。 “什么呢?” 蒋桃子摇了下头,“没什么。” 医生见她没有其他事要问了,就将医嘱单撕下来给她,让她去办理入院手续。 蒋桃子整夜都守着他,凌晨的时候高烧终于降了下来,她高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 次日,白英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左右,他睁开眼,侧脸看向床边,小孩趴着睡得很熟,手还紧紧地握着他,像怕他突然丢了似的。 再看到她眼下一圈黑黑,就知道她昨夜肯定一宿没睡守着自己。 真是个傻孩子。 他抽出手掌,缓缓靠拢她的脸颊,苍白虚弱的脸颊带着一抹笑意。 小女孩动了下,空荡荡的手在床单上摸索了一下,似乎在找他。 他动作一顿,眼帘突然敛下,嘴角的笑慢慢收住、垂下,再三犹豫下他收回了手,表情变得落寞伤感。 蒋桃子睁开了眼,双眼迷蒙惺忪,揉了几下眼睛,这才发现他已经醒来,立刻惊喜道。 “叔叔,你终于醒了。” “让桃子担心了。” 蒋桃子的情绪瞬间就低到谷底。 “叔叔,昨晚是我不对,我要是不走那里,你就不会出事,也不会住在医院里。” 说着,她又开始哽咽起来,眼眶红红,可怜兮兮地模样。 白英伸出手,摸了下她头,“别哭,你没事就好,桃子长大了,要学着好好照顾自己,这样叔叔才能放心。” 我的愿望4十年(二十七)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叔叔……”蒋桃子勾着他的小指,情绪异常低落说,“桃子一点都不想长大。” 白英微微叹息一声,握住她的手指。 “总是要长大,哪里会不长大。” 蒋桃子一瘪嘴,慢慢趴在他腿边,埋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是带着浓浓鼻音。 “长大一点都不好。” 她真的一点都不想长大。 ** 白英要在医院观察一周,蒋桃子总担心他一个人照顾不好自己,想再请几天假,但被白英拦住。 白英打电话给白母,没想到两家妈妈都上市里来了。 蒋母在医院陪了会儿,就带着蒋桃子回家。 有蒋母在家照顾,他也放心多了。 第二天,她早早就起床收拾床铺,然后背着书包出来,放在沙发上。 蒋母已经在厨房里忙着她的早餐。 蒋桃子三两下吃完,背上书包。 “桃子,你兜里有零钱没?” 蒋桃子摸了下侧包,“有,我先走了,下午放学我直接去医院,婆婆别等我吃饭。” “那等等,我送你下楼。” 听说了前晚的事,蒋母一阵心惊肉跳,幸好两人都没有事。 蒋母赶紧取下围裙,送她下楼,亲眼看着她上车才转身回家。 汽车停在学校的站台前,蒋桃子下车快步走进校园,迎面跑来一名活力帅气的少年,他穿着白色运动衣,手里抱着篮球。 “桃子。” 蒋桃子一顿,看着他,“是你啊。” 这少年就是当年孤儿院里的小南,不过现在他改名了,叫做左南。 蒋桃子也没想到他们还有会重逢的一天,她只知道她离开后不久,左南就回到了自己家人身边,后来他们家搬去了国外音讯全无。一直到上个学期,左南转到了他们学校。 “听说你昨天请假?” “嗯,怎么了?” 蒋桃子一边无精打采地问,一边绕开他走向教学楼。 左南跟了上来,走在她身旁。 “为什么请假啊?”他满脸不悦,“你忘记前天我们约好的事情吗?” “前天?”顿了下,她这才想起来,“不好意思啊小南,前天我叔叔生病了。” 左南臭臭的脸色这才好转些,还以为是她故意不来,爽他约呢。 “那我下午去看看你叔叔?”左南犹豫地问道。 不过左南挺害怕蒋桃子的养父,每次看见他的眼神表情都好恐怖。 想到此,他偷偷觑一眼蒋桃子,一咬牙,为了她还是去吧,毕竟那是桃子的养父。 蒋桃子心底挂记着医院里的白英,没多注意他,只是摇下头。 “不用了,医生说多休息。” 左南听她这么一拒绝,不由松口气,要是真同意他也只得硬着头皮去看啊。 他万万没想到,蒋桃子压根就没想过让他去,更不可能让他去。 左南哥一直送她到教室门口,欲言又止,好像有什么想说似的。 蒋桃子走到了教室门,朝他挥了下手,“我进去了。” 他闻言,神色郁郁地点下头,看着蒋桃子进去的背影,嘴张了张,始终没有叫住他。 等她坐下后,他才又抱着篮球心不在焉地回到自己的教室。 午间休息,蒋桃子去图书馆用校园电话打给白英,听他说着今早的检查。 挂了电话,她从书架上找出一本辅导资料,坐下认真开始复习。 我的愿望4十年(二十八)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她的成绩中等偏上,一直在年级前五十徘徊,这还多亏了她刻苦努力的结果。 马上就要高考,白英想让她考去首都大学,不过她还是想留在S市。 S市的重点大学只有两所,录取线历年都高,以她目前的成绩要是超常发挥还好。 所以自从升上高三,她就整日抱着书在啃,就盼着那天能发挥好。 左南拿着课本装模作样的来到图书馆,眼睛四处瞟,终于在最后面的书架旁找到蒋桃子。 他快步走了过去,“桃子,你也在图书馆啊?” 蒋桃子没空看他,嗯了一声,“你也来找资料?” 蒋桃子翻了一页,钢笔在书本上写着注解,字迹清秀好看。 左南瞥了眼她自己做得笔记,放下课本,一脸好好学习三好生的模样。 “是啊,不都要高考了吗?对了,你打算考哪里?” 笔尖一顿,蒋桃子眉心蹙了下说:“华海大学吧。” 左南一愣,“你留在S市?” 她点了点头,继续埋头学习。 左南抿了下嘴,不甘心地问:“你不想去首都吗?那里那么大,可以去开开眼界啊。” 蒋桃子:“不去了,我走了,我叔叔一个人会孤单,我得留在S市照顾他。” 左南听她这么一说,心情突然有些微妙,眉宇含忧,带着一丝试探地问道:“桃子,叔叔好歹只是你的养父,他以后总是要结婚,你留在家里。对他的妻子肯定有影响。” 蒋桃子霍地抬起脸,紧握着钢笔的手指微微颤抖,睫毛上下扇了几下,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 “不会有影响,我读大学就在学校住读,等毕业工作就在外面租房,而且叔叔现在也没有喜欢的人。” 左南不放心地道:“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啊!你不如跟我去首都,以后就留在首都不行吗?你想你叔叔了,一个电话一张机票就回来了。” 蒋桃子重重地摇了下头,“不去首都,我已经决定留在这里。” 左南虽然平时大大咧咧,可他是真心喜欢蒋桃子,小时候就开始,一直到现在都是。 大概是暗恋相思,他也渐渐从蒋桃子的态度中品觉出一些味儿来了。 她总是叔叔长叔叔短,每天都是三句不离口,一开始左南大概也觉得是亲情,后来才觉得,蒋桃子未免太在意她叔叔了。 他想到此,顿时有些焦急担忧起来。 左南低下头,却怎么也看不进书上的内容,最后重重的合上,抬起头,严肃地望着她。 “桃子,我和你一起留在S市,大学后我们就交往吧。” 蒋桃子显然没有想到他会说这句话,更不知道他居然对自己抱有这种心思。 一时被他的话惊吓到了,没反应过来,她傻傻地道了一声:“什么?” 左南伸手紧握她的手,郑重其事地道:“我从小就喜欢你,现在也是,但我们还是高中生,所以等上大学后我们就正式交往吧,毕业后结婚。” 他说完,眼神充满期盼。 蒋桃子这才慢慢地回过魂来,不假思索地抽出手,将桌上的资料册合上、抱着,站了起来。 我的愿望4十年(二十九)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她看着他,深深吸口气,才道:“小南,我一直都当你是朋友,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超过友谊之外的发展。” 左南伸手想要留住她,她往恰好后一退,落了空。 她的表情带着一丝难过,不想失去这个幼年时在孤儿院唯一温暖的朋友,但她更舍不得是他。 蒋桃子飞快地朝他弯腰。 “对不起,小南,我先走了。” 左南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嘴角扬起一丝苦笑,慢慢垂下,望着女孩飞奔离开的背影。 他来得太迟了,要是再早一些,再早一些,或许就好了。 下午,蒋桃子走出校门,远远看见左南的背影坐上了一辆黑色轿车,她落寞的笑笑。 大概失去了这个朋友吧。 她乘上公交车,前往医院,在花园里看见正在陪老人们聊天的白英。 她原本沉重的脚步突然轻快了不少。 “叔叔。” 蒋桃子穿着朴素古板的校服背着书包,俏生生地站在花台旁,冲着他笑着。 白英缓缓站起身,冲她伸出手。 “桃子,你来了。” 蒋桃子三两步跑到他面前,牵着他的手,仰起脸。 “叔叔怎么出来了?不在病房里休息。” “在里面呆着太闷了,所以出来走走。” 蒋桃子闻言,在他周围看了一圈,疑惑地问:“白婆婆呢?” 白英笑了笑,抬手压了下她头顶一戳翘起的头发,“去外面超市买东西,头发怎么乱糟糟,早上没梳头吗?” 蒋桃子窃笑两声,“有啊,不过它脾气太倔,就是不趴下。” “叔叔,我们回去病房吧,医生说你要多多休息。” “好。” 自从那天后,蒋桃子与左南的关系看似没有改变,不过只有两人才知道,他们再也不会像之前那样无话不谈。 一直高考结束,蒋桃子收到华海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左南的成绩不如蒋桃子,考了一个普通大学,不过也留在了S市。 时光如白驹过隙,稍不留神就从指缝溜走,让人想抓也抓不住。 蒋桃子提着行李走出了陪伴自己四年的大学,站在人来人往的大门前,仰着头,望着那华海大学四个大字。 她长大了,终于是一个大人了。 还记得四年前她和白英走在这里的场景,她穿着T恤牛仔裤在偌大的学院奔跑,在苍郁的大树下乘凉,最后还在那边流淌的小溪里赤脚走过。 那样的时光一去不复返。 “桃子,回家了。” 白英将她的行李放进车尾箱,合上盖,望向还对学校留恋不舍的小孩,喊了一声。 白英已经50岁了,人生也过了一半,两鬓的白发近两年长出了不少,依旧俊朗的脸上开始有皱纹。 他虽然也有在注意保养,但时光催人老,没人能走在时光前面。 桃子极快地转过身来,应了一声,“来了。” 上车后,桃子拿出手机,开始看一些招聘启事。 白英在等红绿灯的时候瞥了一眼。 “不在家玩一段时间再去工作?” 桃子摇了摇头,“不了,懒惰使人退步。” 白英见她准备大干一场的样子,笑了笑,“不用这么辛苦,叔叔给你存了不少钱。” 这十二年,白英没有停止过做公益,甚至有些还亲力亲为,可他是真有财运,十年前本来打算开个小超市,能过得安安稳稳就行,十年后超市做成了连锁,南方每个省市几乎有。 我的愿望4十年(三十)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他给蒋桃子存下了不少钱,即使她不工作也不必担心。 他渐渐老了,说不准哪天就走了,有钱放在身边,至少她以后的生活无忧。 桃子努了下嘴,刚好看见一个招聘,就点了进去。 “我知道了,叔叔,不过我可不想成为好吃难做的人,我也要自己工作,自己挣钱,以后叔叔的钱好好放着,我来养你。” 她这话白英这十多年,听了无数次,每听一次心情就好上一分。 “好,我等你养我,那叔叔以后就可以颐养天年了。” 他的话不知是有什么问题,桃子的表情突然沉了下去,嘴边的笑也没有了。 “怎么了?” 白英疑惑地看她一眼,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现在的小姑娘心思太难猜了。 桃子抿了下嘴,将手机放下,“叔叔一点都不老,还很年轻。” 白英还以为是什么了,小孩突然就这么严肃。 他配合地点点头,“嗯嗯,桃子说得对,叔叔正值壮年。” 桃子这才笑了起来,重新打开手机,看见某个招聘就问问他的意见。 最后不知怎么的,桃子还是选择了老师这个行业。 第一次入职,她紧张的怎么也睡不着,明明就在隔壁,却非要给白英打电话,还硬要他唱儿歌,后面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第二天她精神抖擞的起床刷牙吃饭,当一看见白英那黑乎乎的眼眶,就像被人揍了两拳似的。 她一边吃着米饭一边埋头偷笑。 白英伸出筷子拍她手背,“笑什么笑,赶紧吃饭。” 桃子忍住,刚抬起头,又看见他那眼睛,又忍不住笑起来。 “叔叔,你昨晚去做小偷了吗?” 白英瞪她一眼,没好气地说:“谁昨晚睡不着非要我哄着睡。” 桃子笑得肩膀抽个不停,趴在桌子上。 “小时候你不经常唱儿歌吗?现在就气得睡不着啊?” 白英几下吃光盘里的菜,然后端着空碗空盘站了起来,目不斜视地走进厨房 桃子看着空荡荡的桌子,和自己面前摆着米饭,就只有米饭!! “啊,叔叔,我错了,给我留点菜呀。” “没菜了,把饭吃完就饱了。” “……” 蒋桃子发得第一个月工资,虽然少,但她给白英买了一条皮带,然后给蒋家白家都送了礼物。 他们收到礼物,第一件事就给蒋桃子发红包。 蒋平一家也收到了礼物,当天蒋平夫妻两就带着他家两个窜天猴跑来蹭晚饭。 早在十多年前,蒋平和梅丽结婚后,他们就定居在城市里,之前的工作是在某个工作室当文员,后来碍于家里有妻子跟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他就跑去做快递员。 工作差不多两年,白英给他出资开了一家快递公司。 这些年他的事业也做得红红火火,让家人都放心不少。 蒋平特意带了一瓶极品佳酿,偷偷摸摸进了厨房,把酒塞进柜子里,小声地说。 “哥,我把酒先放你这里,晚上等她们睡了咱们不醉不归。” 蒋平自结婚后大概也是受了白英的影响,婚后很疼爱梅丽,梅丽不喜欢他喝酒,自己也很少喝,不过偶尔也想尝尝,也只能跑到白英这里来偷喝。 白英洗了下手,看着他鬼鬼祟祟的样子,不时看看门外,就害怕被梅丽给发现。 “你要放就放,别搞得跟偷东西一样。” 我的愿望4十年(三十一)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蒋平咧嘴一笑,“这不,害怕梅丽说嘛!我来帮你!哥。” 白英摇摇头,“不了,你出去看好你家孩子吧,别跟猴子一样,梅丽又管不住他们。” 蒋平家的两个猴娃简直太厉害了,就蒋平这暴脾气一天三顿揍也不老实。 蒋平说:“没事,我姐管得住,放心吧。” 让他们奇怪的是,这两孩子谁的话都不听,就听蒋桃子的话。 白英失笑一声,“说了不改,都说别叫姐了。” 蒋平满不在乎耸耸肩,抬手就勾住他的肩,拍了下他的肩。 “放心,在我姐面前我什么时候漏过嘴啊。” 蒋桃子和梅丽坐在客厅里一起摘菜,时不时就听见梅丽用着大嗓门吼着俩孩子。 然后又听见蒋桃子喊着他们坐下。 厨房里,大男人相视笑了笑。 蒋平突然低声在他耳边问道:“哥,这么多年了,你打算怎么办啊?” 白英奇怪地看他一眼,问:“什么怎么办?” 蒋平抬了抬下巴,示意客厅那边。 “我姐啊。” 白英顿了顿,缓缓垂下眼帘,轻声道:“桃子长大了,我在外面另外买了房,离她学校很近,到时候就搬过去。” 蒋平纳闷地看他一眼,“哥,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白英吐了口气,把他的手拉下来,转身将削皮的土豆放在菜板上。 “哥,我觉得其实你还是可以和我姐……” “蒋平!”他表情沉重地喊出他的名字。 很多年没有连名带姓的叫他了,蒋平立马闭上了嘴。 白英闭了闭眼睛,道:“以后别再说这些了。” “哥……” 他都50了,桃子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一直以来,他都是以父亲的角色陪伴着桃子成长。 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以后桃子会找到喜欢的人,当她决定要成立一个家时。 那时候他再亲手把她交给对方。 这晚,白英和蒋平都喝了很多酒,客厅里满是酒瓶和酒味,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回到房间睡觉。 蒋桃子开门去看,看见一个躺在床上,一个倒在床下,醉的一塌糊涂。 自那晚醉酒后,蒋桃子总觉得白英有点不对劲。 “桃子,我在你学校附近买了房,一会儿去看看?” 蒋桃子正在给学生改作业,忽然听见他说的这句话,下意识站了起来,愣愣地看他好久。 “叔叔,你要我搬出去?” 她张口,结结巴巴地问道,眼底浮出一丝受伤。 白英坐在沙发上,资料放在腿上,慢慢地翻阅,他垂着眼,低声嗯了下。 “那里离你学校近,上下班也方便。” 只是因为方便吗…… 蒋桃子忍着泛红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那你呢?” 白英说:“我就不过去了。” 蒋桃子缓缓坐下,死死攥紧手中的红笔,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她知道这一天总会到,可是没想到这么快。 “你什么时候买的?” 白英犹豫了一下,说:“你入职那天。” 蒋桃子咬着唇,原来他早就想把自己赶走,提早就做好了打算。 她身体微颤,转过身去,紧紧盯着作业本,可眼眶却渐渐模糊。 她猛地站了起来,走进房间,‘哐当’一声,她将门狠狠关上。 她靠着门板,慢慢滑坐在地板上,望着充满着公主气息的天花,眼泪像断了线地珠子似的。 白英沉默地放下资料,站了起来,最后走到门外,抬起手,想敲门,却听见从里面传出断断续续的哭声。 我的愿望4十年(三十二)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他慢慢放下手,手掌握紧后又松开,在门外站了很久,望着紧闭的房门,眼底露出几分挣扎与涩意。 一直到房中的哭声渐渐停歇,他才轻轻地拧动把手,推开一条门缝,从外往里看去,小孩靠在墙角哭累睡着了。 他轻吐出一口气,悄悄进入房间,把她抱起放在床上,脱了鞋子袜子,给她盖上被子。 “桃子?” 他跪在她床旁,手掌捏着被角,向上拉了下,低声喊道。 她似乎已经睡着了,白英就这么看着她的睡颜许久,目光里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 好几次想要伸手触碰一下,却在最后关头阻止了自己。 “好好睡,明天就好了。” 他低喃一声,起身走出房间,房门轻轻合上,床上的女孩这才睁开了眼睛。 次日,蒋桃子起床后难得一见的化了个眼影,平时最多就擦点防晒隔离。 再浓重的眼影却遮不住她的眼白里的血丝。 桌子上,白英给她做了最爱吃的花卷,一碟泡萝卜。 “下午我就搬去新房子。” 她目光投向厨房里忙碌的背影,低声说。然后拉开凳子,坐下,夹起一个花卷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白英舀粥的动作一顿,目光有一瞬的暗淡,他深吸口气,放下勺子,缓缓从厨房走出来,看着正在吃花卷的蒋桃子,笑着问:“味道怎么样?” 蒋桃子嚼咽的很慢,抬眸看了他一眼,从他的表情上她没有看出一丝一毫的不舍,她的心难受的快滴血似的,随后敛下眸不去看他,她说:“嗯。” 白英放了一碗粥在她面前,然后坐下。 “下午我接你下班,然后过去。” 蒋桃子嘴角一抿,面无表情地放下筷子,起身,拿起一旁的皮包。 “不用了,我自己回来收拾,你不用来接我!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她转身,鞋跟啪嗒啪嗒用力踩在地上,她冷着脸怒气匆匆地走出家门,接着门被她大力的摔上。 白英看着她怒气腾腾的背影,最终被家门阻隔,他深吸口气,收回目光,望向还剩下大半碗的米粥,眼底出现一抹苦笑无奈。 不是小孩子……还这么任性。 蒋桃子真的很快就搬离了老楼,离开的路上,她没有和白英说过一句话。 白英知道她在生气,心底难过,以为自己抛弃了她。 可是他也是为了她好,毕竟她长大了,该有自己的生活。 白英担心她一个人生活,临走前叮嘱了很多,还不放心,发在手机上,让她每天多看看。 既然不放心,为什么要赶她走。 既然不要她了,干脆就不要管她了啊! 蒋桃子搬进新公寓里面,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整个屋子都打扫一遍,累得自己没力气去思考了才停下来。 新公寓弥漫着陌生冰冷的气息,没有他的气味,整个房子就像一具冰凉的棺材。 棺材……好冷啊…… 她缩在沙发上,双臂紧紧圈住自己,不管窗外的阳光多明亮都让她觉得心冷的发抖。 皮包里的手机不停地响着,她恍似没听见一般,目光无神地望着前面。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终于不再响了,可公寓门铃却响了起来。 我的愿望4十年(三十三)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她转动快僵硬的脖子望着大门,眼睛亮了下,可下一秒,她想到了什么,那一丝喜悦被挥灭。 不会是他,他有钥匙不可能按门铃。 门铃不停响着,她肩膀垮着,有气无力的放下脚穿上拖鞋,走过去打开门。 来人是梅丽,让她有些惊讶,她怎么知道自己搬家住在这里了?转眼她又想起了白英,应该是他让她来的吧。 “梅姨,你怎么来了?” 梅丽走了进来,看着已经打扫整洁,物品也归置好的公寓,感叹了一声。 “你都收拾完了?我还说来帮你打扫卫生。” “新房子本来就不脏,我只放衣服就行。” 她说着,拿出手机看一眼,上面四五个白英的未接电话。 她看了会儿,越看越烦闷,按下删除键,放下手机。 “我们家桃子就是勤快。” 听着梅丽的夸奖,她抿了抿嘴角,怎么也笑不出来,便转身走进厨房。 “梅姨,你喝点什么?” 梅丽在客厅里转了一圈,然后坐在沙发上,用手扇着风。 “给我杯白水就好。” 蒋桃子接了一杯温水放在她面前,打开空调,刚放下遥控器,梅丽急急忙忙咽下一口水,拉着她坐在身边。 “咦,我都没注意,你今天化的妆挺好看,用得哪个牌子的眼影啊?” 蒋桃子对化妆品了解很少,桌子上摆的都是白英出差带回来的,没一样是她买的。 “我也不知道,是叔叔送我的,我拿给你看看?” 梅丽连忙点头,“去吧去吧。” 趁着她离开的空挡,梅丽迅速拿出手机,给人发了一个短信。 :哥,你放心,桃子没事,我看衣服她都叠的整整齐,屋子也收拾干净,没我什么事儿啊。 白英一直拿着手机,看见信息就秒回了她。 :麻烦了,帮我劝劝她。 他苦笑两下,小孩大概是气坏了,连他的电话也不想接了。 梅丽回道:好,看我的,放心吧。 蒋桃子从房间里拿出一盘眼影盒,梅丽连忙收起手机,接着眼影盘看,上面是一串英文,她也不认识,也不是常见的牌子。 “算了,我还是问问白英哥在哪里买的吧,”说着,梅丽把眼影盘还给她,环视下四周,“怎么样,这公寓还行吧。” 蒋桃子点了下头,“嗯,还可以吧。” 梅丽说:“这离你上班很近,步行也就十多分钟,你也不用每天赶早起床上课,可以多睡一会儿啊,听说白英哥也看了好久,才定下来这套房子。” 蒋桃子面色微微发白,“你们早知道了?” 梅丽没注意她的神情,继续道:“还不是蒋平说的,说是要给你个惊喜,所以没告诉你。” 蒋桃子垂下头,目光黯淡下来。 “这样啊,确实很惊喜,梅姨要留下来吃晚饭吗?时间也不早了。” 她一提醒,梅丽轻呼了一声,连忙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着急忙慌地站起来。 “不好意思啊桃子,我还要去接两小孩,就不陪你了。” 蒋桃子轻轻点下头,“那就不留你了,慢走。” 梅丽应了一声,然后急匆匆就离开了。 梅丽走后,整个公寓又冷清清的让人不舒服。 她浑身软绵绵地走进房间,趴在床上,闭着眼,半梦半醒之间,她想起房门似乎没有锁上,于是强打着精神睁开眼睛,去客厅把门反锁上。 她重新躺上床,闭着眼,耳边不停响着他的叮嘱。 记得关好门。 窗户每天要检查一遍。 还有家里的天然气,最好离开把总电开关关了。 白英,你这个笨蛋白痴,关心我为什么要让我一个人! 自从搬走的半个月,蒋桃子赌气的没有主动给白英打过任何电话,白英期间有给她打过,但是她没接,后来给她发了短信。 短信上面说他马上去山区做慈善活动,可能要去一个月左右。 这是他第一次离开这么长时间。 他总爱做慈善,有些都是亲力亲为,这么多年她哪能不知道。 可是离开一个月却从未有过,以前顶多就一星期。 当她看到短信已经是放学时间,找个安静的地方给他打去电话。 我的愿望4十年(三十四)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手机响了好几声,对面才接起来,透过听筒,他的声音有些急喘。 “桃子,现在不忙了?” “你要去哪里?” 白英停了下来,站在陡峭的山路上缓了口气,才说:“大云山,我来给孩子们上上课,大概一个月就回家。” 蒋桃子听着他的声音不太对,那头有很多昆虫的叫声,还有轻微的交谈声。 “那你现在在哪里?” 白英捂着话筒,生怕她就听不清:“我已经在大云山,十点到这边,现在正在走山路。” 蒋桃子咬着唇,沉默地听着他的微急的呼吸。 “怎么了?” 她很久不说话,白英语气担忧地问。 “为什么才告诉我?”她低声问道。 他都已经决定后好离开了才告诉她,可见她真的对他不重要是吧。 白英感觉到她的语气有些不对劲,连忙解释道:“你工作很忙,我这个、这也没太大的事,很快就回来。” “你以前都会给我说的啊。”她似乎有些发哑的声音微微提高,透着几分委屈。 为什么他变了,他从来不会离开自己这么久,他真的不要她了吗! “我……” 蒋桃子又问他:“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为什么要离开这么久,你是不是想远远地躲着我,不想见我?” 白英语气一厉,“别胡说,我怎么会躲你不想见你!” 蒋桃子愤怒地冲电话里吼道:“你就是不想见我,你这个骗子,明明说好会照顾我,你答应我的啊,可是你却把我赶了出来,你这个骗子,我讨厌你!讨厌你。” “桃子……” “我不想听你说话,慈善慈善,你那么喜欢,就不要再回来!” 白英绷紧了脸,却渐渐红了眼眶,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嘴巴动了动,手掌抬起擦了一下双眼。 他怎么会呢,他永远不会不要她啊! “白先生,能走了么?”前面带路的村长询问道。 白英平紧紧握着手机,平复着情绪,这才缓缓冲他点了下头,“走吧!” 他的脚步比之前要快了许多,背影透着几分决绝。 习惯了就好,总有一天蒋桃子会习惯没有他的生活,在此之前,他一定要狠下心来,即使再舍不得他也必须这么做。 她的人生还长,未来大好一片光明,而早早的让她习惯,以后她也不会太伤心。 蒋桃子蹲在巷道边,捧着手机,眼睛一刻不移地盯着,可是很久很久,直到她眼底那抹亮光渐渐消失。 白英……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白英没给她打过一通电话,甚至连短信都没有。 很快,国庆节来了,整日连绵的大雨也阻挡不住人们想要外出的心情。 蒋桃子放假后整日守在阳台上,望着外面的倾盆大雨,耳朵听着电视里面正在播报的天气预报。 大云山最近会有暴雨啊…… 她拿起茶几上的手机,摁亮屏幕,电话薄往上一滑,目光定在他的名字上,迟疑了片刻后,拇指摁住号码,拨了过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蒋桃子连续打了几次都是无法接通,随后,她关上通话页面,点出短信,编辑。 :叔叔,最近大云山有暴雨,你注意安全…… 我的愿望4十年(三十五)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编辑完后,蒋桃子反复检查了几遍,没有错别字,犹豫了会儿,终是点了发送。 这条消息始终没有回执,不过她沉重的心情随着这条短信的发送释然多了。 她握着手机,放下脚穿上鞋子,走进客厅,湿冷的感觉顿时被温暖驱走。 把手机放在沙发上,走进厨房,打开冰箱却发现冰箱早已空了。 她愣了许久,突然哀伤的笑出声。 以前总是白英做家务,缺什么他都早早就补充好了,即使在她刚搬出那段时间,冰箱里的菜他都会趁着她上班时候给她放好。 她合上冰箱门,幽魂似的走出厨房,拿出电视柜上的钱包、雨伞,把钥匙放进钱包里,开门准备去超市买菜。 她走后,放在沙发上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 :好,你要照顾好自己,我很快就回家。 回复短信时,他嘴角含笑,偏头望一眼窗外。雨幕笼罩整片大山,云蒙树梢、雾流涧谷,远方群山缭绕,带着烟蒙蒙的绿意。 他不由用手机拍下这一幕,给她发了过去。 桃子,你看,这个地方很美吧。 ** 蒋桃子收起雨伞,放进专门的雨伞篮里,拍拍沾了雨珠的裙子,这才走进超市里。 要买些什么呢? 蒋桃子推着小车边逛边看嘴里还嘀咕着。 超市里的菜都还新鲜,她拿起西红柿看了下,然后放下,接着又拿起萝卜,摇了摇头。 她第一次自己买菜,没想到买菜也这么难,对于有选择困难症的她,看什么菜觉得可以,但又都不想吃。 整个一楼的蔬鲜市场都被走一圈,小车里还什么都没有装着。 蒋桃子看见篮子里的土豆,推着小车跑了过去。 这个还不错,今天就做青椒土豆丝吧。 蒋桃飞快捡了两个装进袋子里,放进车筐,推着车调头,又朝海鲜区走去。 “小姐,今晚我们吃鱼吗?” “依你。” 蒋桃子听着这声音怪好听的,不由抬起头看了旁边两人一眼。 “我想想怎么做!要不清蒸吧?等会儿去医院把小宝接回家一起吃。” “好。” 蒋桃子只觉得那穿着旗袍的女人很是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 她敲了敲头,心笑道真是看谁都觉得眼熟。 黑裙女人已经接着处理好的鱼,她不再停留,推着车从她们身后走过。 “最近总是暴雨,看来山里很危险。” 蒋桃子脚步一顿,扭头看去,旗袍女人也正好转身去,依旧背对着她,至始至终没能看清模样。 “小姐你说什么呢?” 黑裙女人上前两步,走在她身后,神色莫名的问。 “没什么,我们该走了。” 她轻轻一笑,耐人寻味。 等两人的背影彻底看不见,她才抬着手捂着自己狂跳的心脏,脸色微白。 刚才那句话分明就像是对她一个人说的,是她的错觉吗? 她从超市出来,脑海里一直盘旋着那句话,下意识摸了下口袋,想起自己的电话并没有带出来,于是急急忙忙拦了一辆车,回到公寓。 她将菜放在桌上,拿起手机,摁亮屏幕,上面显示着白英回复的两条短信。 她点开一看,短短了几句话就让她看得心花怒放,在翻开下面的一张照片。 嘴角勾起的笑,柔和了脸庞,大云山真的好美啊! 不过她的胸口却还是堵得难受,快速地摁出一行字,又删掉,最后关上短信,给他打去电话 我的愿望4十年(三十六)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电话还没响声就接起来,那头传来白英低柔的嗓音带着一丝笑意。 “桃子。” 好久没听见他的声音,这一瞬感觉到心脏跳动的好快。 她紧张地说:“我突然想起最近总是大雨,山里很危险,你自己小心。” 白英抿嘴笑了笑,说:“嗯,别担心我,最近工作怎么样?学生有没有给你气受?有没有好好吃饭?最近雨太大,少出门,估计还会下一阵。” 蒋桃子心情像抹了蜜似的开始发酵。 “嗯,最近很好,同学们很听话,宋东阳上次考试还及格了,我给他发了朵小红花,还有啊,我们主任调岗了,说是要重新选任,申请报告我也填好了,正在考虑……” 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蒋桃子一股脑就将最近发生的所有事都给他分享了一遍。 白英在电话那头眉眼含笑静静听着,小姑娘叽叽喳喳不停说。 两人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原本渐渐疏远的心却又再一次贴紧。 白英寝室的门响了两下,电话里女孩的声音似乎是听到了,嗓音忽然一顿,轻轻问:“叔叔,是不是有人找你啊?” 他‘嗯’了一声,“可能是校长,你等我一下。” 白英并没有放下电话,握在手心,起身走到门后,握住门把手,转动。 ‘咔’ 门外站着一年轻女孩,她梳着两条辫子,长得眉清目秀,总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和白英同在小学当志愿者,不过她来得早两个月,白英和她并不熟。 “白老师。”女孩轻声细语地喊道。 白英心下一皱眉,朝着走廊看了一眼,没有其他人,为了避嫌,他并未让她进来,两人站在门口,保持着一手臂的距离。 “周老师,有事吗?” 他的声音清朗又磁性,没有一丝中年人的粗哑,长相俊朗英气,连眼角的皱纹也带着年轻人没有的沉稳郑重, 原本就年近中年,事业有成,又丝毫没有油腻大叔的味道,反而比年轻人更来得有诱惑力。 她偷偷瞄了几眼,心脏怦怦直跳,脸颊微红,害羞地低下头。 “我刚用村民的厨房顿了一锅鸡汤,所以送来给白老师尝尝。” 白英低头看去,她手上确实拿着一个保温壶,周瑜紧张地连忙伸出手。 白英摇了摇头,丝毫没有怜香惜玉地说:“我不喜欢吃鸡,辛苦你了,送给孩子们尝尝吧。” 周瑜一愣,她还是第一次没有拒绝,曾几何时自己都是别人讨好的对象。 白英怎么会看不出她的心思,都明晃晃写在脸上了。 “还有事吗?” 见她愣着不走,白英心底有些着急,电话里小孩的呼吸也时有时无,他似乎都能感受到从电话那头散发出来的怨念。 周瑜咬了咬红唇,她是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即使年纪大点也没关系,幸福都是靠自己争取的不是吗! 她抬起头,用一副含羞带怯的表情望着他,“白老师,我想进去坐坐可以吗?” 白英再一次拒绝道:“我不喜欢陌生人进我房间,如果没事的话我想休息一下。” 他还想和小孩在多聊聊,最近她肯定气坏了,气得多伤身体。 周瑜表情一凝,这也太直男了吧!难道他看不见自己的优秀吗? 白英冲她微微一颔首,转身进屋,准备关门,周瑜突然伸手挡在门,白英一时没注意,门缝夹住她的手臂,她痛得笑脸皱紧,轻呼了一声。 “对不起,我没注意。” 虽然并不是他的错,但出于礼节还是向她道歉。 周瑜红了眼眶,楚楚可怜地看着他,“白老师,我喜欢你!” 白英听后表情却平淡异常,让人摸不准他在想什么。 而对于她的表白,白英表示内心毫无波动。 这时,他听见手机里似乎有了响动,他轻轻拿起放在耳边,小孩气得拍桌子,嘴里还喋喋不休地嚷他老牛吃嫩草。 他低笑一声,目光顿时就软成一汪清泉,而时刻注意着他的周瑜看得心神荡漾。 白老师真的好帅好有味道的男人,这一想法坚定了她追求的想法。 白英浮现出小孩咬牙切齿的模样,嘴角的笑意更浓。 他偏了下头,看着周瑜,语气俨然没有之前的温和,十足的淡漠。 “周老师,我不喜欢你,对你没感觉,希望你不要打扰我的生活。” 如此不加掩饰的拒绝,周瑜如遭晴天霹雳般,也觉得他驳了自己的面子,转眼她又想或许是又原因,不可能有男人不喜欢她这样的。 她张着嘴,焦急地说:“白老师,你是不是在意我们的年纪,没关系的,只要我喜欢我爸妈都不反对……” 白英眼皮抬了抬,视线落到她身后的水泥墙上,似乎墙都比她有意思的多。 “抱歉,我说了不喜欢就不喜欢,跟你年轻漂亮无关,跟你爸妈更无关,只是我讨厌别人纠缠不休,请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更不要来打扰我。” 白英有多久没说过这样不计情面的话,随着年纪阅历的增长,他更加懂得为人处世的重要性。 可他年轻时是什么样子什么性格,太久了他自己也忘了。 只有在回忆桃子的时候,才恍然想起一些。 周瑜雪白一张脸,满是凄苦地望着他,仿佛他做了什么穷凶极恶伤天害理的事情。 “白英,你这个混蛋!” 她丢开保温壶捧着脸哭着跑出平房。 白英耸耸肩,他混蛋?是啊,他这辈子只全心全意为一人,其他人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白英关上门,终于清净了不少,把电话放在耳边,挑着眉,问她:“还要骂?” 蒋桃子立刻合上嘴,呜呜地摇了两下头。 “刚才不是骂的很开心?” 蒋桃子连忙说:“没有没有,叔叔听错了。” 白英撇下嘴,“没大没小的丫头。” 自己也不知道为了谁,竟然还骂的这么没心没肺。 蒋桃子偷偷笑出声,“叔叔,人家都向你表白了,你一点都不心动?” 白英说:“心动啊,不心动,我早就死了,现在心动的很快。” 忽然,他感觉到从地面传来震动,他看向窗外,大山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我的愿望4十年(三十七)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蒋桃子被他逗得笑倚在沙发上,手指不停地戳着手机话筒,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什么,表情亮了起来。 “叔叔,我也来大云山找你好不好?” 白英不同意道:“你就在城市呆着,山里很苦,什么都不方便,你受不了这苦,而且最近暴雨多,上山很危险。” 蒋桃子撅了下嘴,不服气道:“什么叫我受不了这苦,我可是孤儿院出来的人,什么苦吃不了,就这样吧,我马上订机票。” 说完,她飞快挂断电话,白英耳闻一阵嘟嘟声,拿起一看,已经跳到了主页的屏幕上。 连忙给她打个电话,谁知道她竟然给关机,白英被气得够呛。 望向窗外淅淅沥沥的大雨,他无奈地摇着头,只能给她发去短信,让她到大云城给他打电话,他下山接她。 他刚放下电话,准备去澡间洗澡,刚从钩子上取下毛巾,外面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白老师,出事了。” 他听见校长隔着门焦急地喊道,放下毛巾,快步走去,打开门。 “出什么事了?” 校长冒着大雨跑来,全身被雨水打湿狼狈不堪,裤管上也全是泥水,身后还有几个志愿者。 “老砚山出现泥石流了,埋了不少人,听说还有孩子,村里正在召集人手去挖人,” 老砚山距离这里大概有两里的距离,白英突然想起刚才地异常,不假思索地回房间穿上鞋子。 “我也一起去。” 校长连忙点头,喊着一起来这里的老师,全部赶往老砚山那里。 山里的村民能动的几乎都动员,大家拿着锄头工具。 老砚山下唯一一条上下山的路,半座山塌下堵住去路,山坡还不断有碎石滚落,随时都可以再爆发泥石流。 他们赶到时,已经有很多村民顺着山坡滑到最下面,开始救人。 白英挽着衣袖裤脚,拿起一把铲子扶着一旁湿滑的地面向山下滑去。。 校长跟在身后,叮嘱道:“你们要小心,一旦再发现泥石流,我们尽量朝着山里跑。” 刚下到底部,又听见旁边有村民喊道:“快快快,这里有人,还有气,快过来帮忙。” 闻言,白英上前帮忙,推开压在最上面的石头,将那人救了出来,不过却一直昏迷不醒。 雨势越来越大,山体不断的崩裂,他们已经劳累不堪时,隐隐从泥石流的那一边传来声音,村民们大喜过望。 很快,许多训练有素的官兵攀着垮塌山体,进入里面。 瓢泼大雨对他们的救援增加了很多阻力,下午五点左右,雨势才终于消停。 白英帮忙救出了好几个人,其中有个小孩,救出来时已经没有了呼吸。 山体又开始落石,很快,海潮般的泥石从山下冲下,伴随着地动山摇,山体出现巨大沟壑,而且沟壑源源不断的继续变大。 “白老师,快走,泥石流又要来了!” 校长在那边焦急地喊道。 白英抱着已经失去呼吸的男孩:“好,这就来。” 他朝着人群跑去,地面震动越来越厉害,脚不时踩进松软的泥坑里,湿滑的泥土也让他寸步难行,几欲摔倒,他最终爬了起来。 然而他已经赶不及了,泥石像远古巨兽般张口吞没了他,眼前一片漆黑。 感受着身体被泥石冲击挤压的剧痛感。身体随着冰冷的泥石流动而流动,他也不知道自己到了那里,最后终于停下。 身体却再也动弹不得,他拼命想呼吸,可是泥土中的空气越来越少。 渐渐地,意识开始模糊,最终没能忍住心底的思念,脑海中一遍又一遍浮现着她的笑脸。 桃子…… 他要是就这么死了,他的桃子会不会难过啊…… 也许是太过思念,白英总觉得听见了桃子的声音。 白英被救出来时已经命悬一线,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 他的内脏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短短一个晚上就连下了几次病危通知书。 蒋桃子失魂落魄地坐在急救室门外,抱着双脚,脸埋在膝盖上。 终于在凌晨六点,急救室的门打开,医生护士将他推出去。 蒋桃子听到动静,飞快地站起来,身体不自然的摇晃了下,她扶着墙慢慢急走过去。 医生摘下口罩,对她说:“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不过他的头与脚分别受到了极大的撞击,现在还不确定能不能苏醒,家属最好做好心理准备,病人或许醒不过来。” 蒋桃子失去血色的脸微微一滞,唇动了动,伸手抓住他的手。 “谢谢医生。” 医生劝了她一句,“心态放好,说不定能够醒来。” 蒋桃子僵硬地点下头,“好。” 送进病房,蒋桃子守着他坐在床边,手抚摸着他眼角的皱纹,眼泪不断落下。 这是第二次了,因为她的缘故害他进了医院。 医生每天都会对他进行一次检查,但是最后结果都是摇头。 医生试过很多种办法似乎刺激他的脑神经,但最终还是没成功。 医生说,他睡得越久醒来得几率就越渺茫。 她振作起来,用着自己的办法唤醒他,每天都在他耳边重复着过去地事情,有时候还会跟他聊起未来,晚上还会给他讲睡前故事。 一复一日,明明没效果她却依旧坚持。 一个月过去了,白英出事的事情还是瞒不住了。 两家长辈从新闻上得知了这件事,赶到了医院。 蒋桃子这一个月也消瘦了不少,明明还算圆润的小姑娘,硬生生瘦了一圈,人也憔悴起来。 “桃子,你回去休息吧,你叔叔这里,我来照顾。” 白母心疼儿子也心疼小姑娘。 蒋桃子摇了摇头,也不像过去那样开朗,端着脸盆放在床头,拧干毛巾,给他擦脸。 “桃子,你别这样,这样婆婆也难受。” 看着像失去魂魄的女孩,白母握着她的手,小声啜泣道。 蒋桃子缓缓抽出一手,轻拭她的眼泪。 “我没事,我就在医院照顾叔叔,别担心我。” 自从白英出事,她就辞去工作,一直守在医院里,寸步不离。 白母看到蒋桃子如今的模样,忆起她刚刚离世那一年,白英也是这样子,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蒋桃子俯着身,认真擦着他的手掌,从上到下,没有一个地方遗留。 白母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看见蒋桃子突然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看着紧紧回握着自己的大掌,眼眶蓦地湿润起来。 她缓缓抬起头,原本该是闭着眼的男人已经睁开了眼,脸上带着虚弱的笑容。 “桃子,你怎么瘦这么多?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他长时间没说话,嗓子嘶哑发出的声音也想漏风的罐子一样。 可听在她耳中却是天籁。 蒋桃子愣怔地看着他好久,明明很高兴的快要疯掉,眼泪不断溢出眼眶,模糊了眼前这一张苍白帅气的脸。 她沙哑道:“我在、等你一起吃饭。” 白英用指腹抹去她的眼泪,“好。” 我的愿望4十年(三十八)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她张口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能紧紧抓住他手掌,埋在他手心,冰凉的泪珠滚落却让他生出火烧似的疼。 白英目光缓缓向着后面的白母,白母傻愣愣地望着苏醒的儿子,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直到他说了一句话。 “妈,我饿了。” 白母回过神来,连忙点头,欣喜若狂地说:“你好好歇着,我马上去买饭。” 白英点下头,“麻烦你了,妈。” 白母笑道:“你说什么呢,跟我还道什么谢啊。” 走出病房,白母才擦干眼泪,先去找了主治医生,然后才离开医院。 白英沉黑眼眸再度落在蒋桃子身上,他弯了下嘴角,食指和拇指突然捏住她的鼻子。 “真是水做的,眼泪怎么这么多。” 蒋桃子憋红了脸,张开嘴呼吸,湿漉漉的眼睛盯着她,好久才发出声音来。 “我也不想哭,你总是不醒,我害怕你不要我了。” 白英眸光一颤,缓缓松开手指,抬起,五指从她柔软地发丝间穿过,像安抚小动物一样。 “我永远不会不要你。” 他轻声说道。 蒋桃子哽咽两下,慢慢瘪着嘴朝他笑着。 “你总是骗我。” 白英:“我从没有骗过你。” 蒋桃子望着他,脸上还挂着泪珠子,可是小口却开开合合,飞快的数落起他最近所做得每一样事。 “你瞒着我在外买房子,还把我赶出去自己住,总是趁我上班到公寓去,去那么远的地方也不跟我说……” 就最近一个月的林林种种,她就说出了他无数条罪行。 白英苍白嘴唇一抿,漆黑眼眸中没有一丝犹豫。 “以后不会了。” 蒋桃子狐疑地看他一眼,“真的吗?” 白英郑重点头,他再也不会自以为是的对她好,赶她离开,他的人生也不短了,在这最后的时光他还想再贪恋一下最后的温暖,即使蒋桃子终有一天会像展翅的鸟儿一样飞走。也许那一天,就是他人生的终点。 蒋桃子沉默着,突然一声不吭地跑出病房,再等她回来时,她的手中多了一张白纸和一一支笔。 她俯在床头柜上写写停停,时不时地看他一眼,他想看看她都不让,边写边用手挡着。 最后她停下来,已经写了大半篇A4纸,将笔放在他手里。 “口说无凭,我们得签个字据。” 白英疑惑:“字据?” 蒋桃子重重一点头,“是啊,哪天你又变卦又想赶我走怎么办?” 白英失笑摇头,对她的举动甚是宠溺又无奈。 就这么不信任他吗? 她气鼓鼓的两手拿着那张纸,低眼在浏览一遍确定没有错别字。 白英侧头看着她,“可以给我签字了吧?” 蒋桃子点点头,正想将纸给他时,突然跑到床尾,将床头摇起来。 白英拿着A4纸大概看了一遍,无非就是一些小条件,比如不能赶她离开、不能瞒着她去哪里。 白英大笔一勾写下自己的名字,交到她手中,语重心长地问:“现在放心了吧?” 蒋桃子故作严肃地将签好的字据放进口袋,扭头说了一句:“你可是签字了,不能违背哦。” 白英道:“好,绝对不违背。” 蒋桃子终于咧嘴笑,坐在他床边,捧着下巴盯着他瞧,好像很久没看过似的。 漆黑的眼珠滑过他的头发,一根一根地白发不知何时悄悄冒出头,却丝毫不损他的俊气。 “叔叔,白头发又多了一些。” 我的愿望4十年(三十九)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白英摸了下自己头,迟疑了一阵,“人老了,总是要白头,等出院了我就去染了。” 蒋桃子摇摇头,“叔叔怎么样都是最帅的,对了,我去叫医生。” 蒋桃子这时才想起要去叫医生,刚站起来,医生就带着几名护士推门进来。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着向他们点点头。 “恭喜了,我来给白先生检查一下。” 蒋桃子连忙朝医生道谢,然后起身站到过道上,让开位置。 医生先是查看他的头部,然后询问了一下,接着拨开被子,按了一下他的腿。 “有感觉吗?” 白英蹙下头,缓缓摇头。 “没感觉。” 医生又加大手劲儿,“现在呢?” 白英:“是不是伤到腿了?” 怪不得刚才他觉得下半身没感觉,以为是躺久了身体麻痹,现在看来可能是泥石流伤到了身体。 医生拿出检查报告,说:“目前看来,腿部确实有问题,具体还要做检查,能醒来已经是不错了,情况不是特别遭,下午两点再去做一下检查。” 白英表情僵硬了一下,深吸口气,说:“好,麻烦医生了。” 医生:“你好好休息会儿,别太担心腿的问题,一切等检查后再说。” 医生带着人离开了病房,蒋桃子快步走到床边,抓着他的手,鼓励地笑。 “没事的,叔叔,不管怎么样我都陪着你。” 白英垂了垂眼帘,默不作声。 蒋桃子咬着唇,忽然伸出两手啪叽按在他脸上,接着朝耳根处揉着,好看的五官被她拉得狭长搞笑。 “不笑的样子真难看。” 白英也不想小孩难过,配合地问:“这样就好看吗?” 蒋桃子一点头,“是啊,人家说笑一笑十年少,叔叔笑起来就跟三十岁的人一样,特别招小姑娘喜欢。” 白英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是吗!” 蒋桃子掰着手指数了数,“是啊,你看你去趟大云山就有小姑娘赶着给你送鸡汤,我们小学的好多老师,都说你长得好帅,哎,真让我难做人。” 白英心情好了几分,“放心,虽然我很优秀,但我一点都不会喜欢她们。” 蒋桃子吐了下舌头,做出一副恶心坏的表情。 “臭不要脸的。” 下午,白英的检查结果出来了,他的腿部确实失去知觉,但恢复机会很大,配合康复治疗三五年内就会康复。 他住院期间,大云山的村长带着几名代表来到医院看望他,给他们送来很多特产,以及当地的政府官员也派出代表看望,并奖励了他两千元,最后白英将这两千元,以及自己身上的存款一般都捐献给校长,重修校园购置书籍。 一个月后,在一个寒冷萧瑟的下午,白英出院了。 这时,已经入冬的S市正迎来一场大寒流,寒风从大门外呼啸刮入。 白英坐在轮椅上,灰咖色的套头羊毛衫,外面是黑色的夹克,下身穿着迷彩工装裤。 蒋桃子穿着粉色连帽卫衣,黑色马甲,下身蓝色牛仔裤,两人穿着又大又厚,站在人来人往的医院大厅。 蒋桃子冻得脸颊绯红,从背包里拿出一条毯子,围在他腿上。 “医生刚说你的腿恢复的不错,但是不能受冷。” “好,你冷么?” “我不冷,你乖乖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婆婆弄好没有。” 我的愿望4十年(完)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白母和蒋母正在结账办理出院手续,医院的人太多,现在窗口排起了长队,也不知道轮到她们没有。 蒋桃子小跑过去,白母她们刚把钱交完,挽着手走了过来。 “桃子,你怎么来这里了,你叔叔呢?”蒋母问道。 蒋桃子朝白英那儿扬了下,说:“我来看看你们办好没有。” 白母愉悦地道:“已经办完了,咱们回家吧!” 自从白英受伤后,老楼就安装上了电梯,方便他进出,家里的一切事物都是蒋桃子处理,她也乐此不疲每天换着方的喂养白英,短短一个冬季,白英就感觉到自己的中年啤酒肚已经出现了。 每次望着那一桌子的佳肴,想吃吞着口水可以又觉得自己长肉的速度太快,毕竟年纪大了,要是再胖一点就更显老了,所以他每天都很忧愁。 每隔一周蒋桃子就带着白英来到医院做康复治疗,进展非常顺利,连医生都忍不住夸他的身体机能强于一般人,之前说的三五年,现在来看或许两三年就能恢复。 超市的经营管理他也没办法管理,蒋桃子对这一行又一窍不通,他就将超市转手给了一直跟在身边工作的副总,不过他得到的钱也够他和蒋桃子后半生的开销。 自从他将超市转手后,蒋桃子开始忙碌起来,白母和蒋母换着照顾他。 她每天神神秘秘,回来时身上总是会带着泥土,问她时她总说要保密。 ** 春天到了,碧蓝的天空下,花草树木开始换发生机,空气中弥漫着花草初始的芳香,雨后的清晨,泥土都带着一丝沁人心脾的气息,叶上露珠闪烁着光华。 蒋桃子推开窗户,看着太阳慢慢从东方升起,阳光洒向草丛,她伸出半截身体,往前不远处的孤儿院。 她这些年会时不时去孤儿院做护工,顺便看看年迈的院长。 现在的孤儿院有国家的补贴以及爱心人士的捐助,越来越多的孩子上学走进了社会,开始了新生活,其中不乏很多不忘根不忘本的孩子,他们又重新用自己的能力帮助孤儿院。 这么多年过去,蒋桃子依旧会想,如果起火那天自己死去了,那结果又是怎样的呢? 不过自己想多了,她活下来了,并且很幸福,她来到这世上或许就是为了他吧。 春风拂过脸颊,她感觉到一阵冰凉,缓缓低下头,拭去眼角的泪痕,听到身后传来的轮椅滚动的声音。 “桃子,刚入春,还很凉,别吹生病了。” 蒋桃子转过身来,嗓音清脆道:“叔叔,一会儿我们去趟孤儿院吧。” 白英含笑道:“好。” 蒋桃子走了过去,推动他的轮椅。 “下午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白英疑惑问:“就是你最近总去的地方?” 蒋桃子‘嗯’一声,“对了,我把那个公寓卖了。” 白英:“卖了就卖了吧,最近你就是在忙这事?” 蒋桃子神秘兮兮地说:“一半一半,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白英无奈一笑,还卖关子,不过他真的期待她的惊喜。 午饭后蒋桃子把碗清洗完放进橱柜里,跑进他的小单间找出外套给他穿上,然后推着他出门进电梯。 将白英扶上汽车,把轮椅收起放进后面的车厢里。 汽车上路,朝着郊区开去。 路上白英也不问,满脸的期待,也不知道小孩想给他什么惊喜。 汽车驶进乡下,窄小的路上只能容纳一辆汽车。 细细小溪潺潺流淌,深褐色松软的泥土里生长着庄稼,绿葱葱一片。 绿草如茵,柳条发芽,桃树也结出花苞,远处绵延千里的山脉,笼罩在朦胧云雾中,景似画般唯美。 最后,汽车停在一个农家院面前,木质的门板,竖起栅栏。 里面是宽敞的大院和一栋民屋,耳畔除了虫鸣鸟叫,还有小狗吠叫以及鸡鸭的声音。 “桃子?”他迟疑地看了一眼院子,有些疑惑地转头看她,“这里是?” 蒋桃子用手指按住嘴唇,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然后开门下车,拿出轮椅,扶他下车,坐下。 “叔叔,这就是我送你的礼物。” 白英越来越困惑,随着她推着轮椅,渐渐来到院门前,能够清晰闻见木板的气味。 “送给我的礼物?” 蒋桃子点点头,松开手,走到门前,用力一推。 院子里扑面而来清冽的芳草香。 从大门到房子前用红砖铺就一条小路,两边是绿油油的菜地,种满了蔬菜花果。 宽敞整洁的屋檐下一白一灰两条小狗正在扑咬玩耍,听见开门声,小狗倏地撑起身体,小脑袋望着他们,黑碌碌的眼睛望着她们,接着,它们兴奋的摆起尾巴,欢快地蹦跳,迎接他们。 很快,一只小猫窜到他的脚下,娇声娇气的喵叫,软儒的猫毛在他脚边蹭着。 白英怔住,望着院子的目光逐渐恍惚起来,那一瞬间,他的记忆仿佛又重回到二十多年前,耳边回荡着他当时年轻清朗的嗓音。 ‘我们老去时,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养一只小狗、小猫,在院子里种一点青菜,早上我们就带着小狗小猫去散步,中午我们翻土种菜,下午我们就一起守着院子看落日。’ 那是他和桃子人生的转折点,那一天所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如画卷般展现在他眼前。 沉入回忆的他,耳边悠悠响起桃子的声音。 “喜欢我们的家吗?” 白英渐渐收回曾经早已逝去的记忆,轻声说:“喜欢。” 我的愿望5倾城(一)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凌晨3点,Y姓女星别墅离奇死亡’ ‘女星酒后夜宿男性好友家,惨遭割鼻’ …… 次日一早,各大电台轮番报道几条新闻,死者都是当红明星,死后脸部都少了一样器官,而器官不翼而飞,不仅没有找到,现场甚至连滴血都没有。更让人觉得离奇的是她们死亡的时间前后相差不到十分钟。 瞿采白靠着吧台,品尝着现磨咖啡,表情怡然自得,目光望着电视,嘴角渐渐勾起一丝笑。 八点一到,门铃响了,她的经纪人许可拿着一份文件走了过来。 “这是公司接下来对你的安排,你看一下。” 许可将文件放她面前,看着瞿采白的侧脸,忽然觉得有些奇怪,还没来得及细看她就垂下了头,秀发遮住她的侧脸。 她漫不经心喝完咖啡,这才用纤细的手指翻开文件。 “公司让我整容?” 许可说:“你应该知道公司之前不允许你整容的原因,可现在你不得不整,毕竟你的市场受到你样貌的限制,再这样下去我猜公司可能会放弃你。” 她黝黑的秀发衬得雪白的肌肤更是娇艳,曼妙的天鹅颈在阳光下,白的发光。 如果忽略她的脸,可以说瞿采白是完美的,微细如发丝也完美到找不出一丝缺点。 可偏偏那张脸,汇集了所有人的不足。 “我觉得我现在的样子很好。” 许可道语重心长地劝她:“……采白,整容不一定就是坏的,你相信我,只要你稍微做出改变,这就是你的机会……” 瞿采白突兀地侧着脸看向她,凤眼带着一丝慵懒,红唇微微张启,低声一笑。 “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许可目光震惊的在她脸上游离,憋了好久才说出一句话。 “你的脸……怎么感觉有点不一样了。” “有吗?”瞿采白抚着自己细腻的肌肤,指尖从眼角到鼻梁最后到唇。 “我不是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许可恍恍惚惚地点了下头,看她的眼神流露出一丝迷惘,“一样,好像又有点不一样。” 许可动作僵硬地拿起文件,语气如死水般,“我大概是弄错了,我回公司,你的行程我发在邮箱了,你看看。” 公寓门缓缓关上,瞿采白低头,把玩着杯身,随后,她走向镜子前。 瞿采白是一名演员,尚在大学就机缘巧合饰演了一个配角而出道,不过她因为相貌缘故职业受限,总是出演一些丑角。 被圈内和观众戏称为‘丑角专业户。’ 瞿采白自认自己长得并不是最难看,只不过在百家争鸣的影视圈中不值一看罢了。 可随着年纪的增大,她越来越感觉到自己在面貌上吃的亏有多大。 她的演技那是圈内有目共睹,几次和影后擦肩而过,自己都输过了不如自己的人。 她的粉丝都为她鸣不平,但是这有什么用! 她年纪大相貌平凡,最后也会被慢慢淘汰。 而且这几年她的事业也遇到了瓶颈,出演的巨作越来越少,很多都是不入流的小制作。 她意识到了危机感,拼命争取机会,她不想被淘汰,她喜欢这个职业,也热爱这份工作。 看着镜子里宛若新生的自己,一头乌黑秀发披肩,如月细眉,一双美眸含情脉脉,挺秀的琼鼻,粉腮微晕,微微张启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吹弹可破的肌肤如霜如雪。。 她轻轻一笑,不经意间带着别样风情韵味。 她心道大概再也没有比这更完美的脸。 我的愿望5倾城(二)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恭喜啊,瞿姐,这次又是票房大卖。” 工作人员从她身边走过,都道着恭贺的话。 “谢谢。”瞿菜白温和亲切地回道。 “瞿姐,我们会永远支持你!” 原本漂亮精致的到有些锐芒的眉眼柔和成一汪清透弯月。 “谢谢你们的支持,工作加油哦。” 女孩们兴奋的尖叫起来,俨然忘记自己还在工作中,把自己当做见到偶像的小粉丝。 待她走远,几个刚进公司的女孩们开始咬着耳朵议论起来。 “没想到我瞿姐皮肤这么好!” “是呀,不仅皮肤好!长的也漂亮,完全没有一点整容的痕迹,好羡慕啊,我要是有瞿姐一半的漂亮就好了。” “而且对我们也好好,一点都不像网上说的高高在上,不行,我一定要粉我瞿姐,谁要再说她整容脸我跟她没完!” 近段时间瞿菜白越来越火,原本就是演技实力派,实力没话说,但是黑她的人也更多起来,说她打压新人、戏霸、耍大牌,总之各种黑料鸡蛋里挑骨头,一夜之间突起。 但实际上,她不管多火多受人欢迎,她依旧平易近人、待人有礼。也深受内部员工以及粉丝的喜爱。 “瞿姐,这是金花制作组给你发来了邀请函,许姐有点事,让我交给你。” 瞿菜白刚走进工作室,她的助理迎面疾步走了过来。 “好,我知道了。” 瞿菜白接着邀请函,助理就去忙其他的,她坐在沙发上。 邀请函设计的很华美,很符合金花电影节的形象,封壳是设计的金花造型,红点花蕊,栩栩如生。 翻开,里面用正楷写着她与她工作室的名字,附上一束干花。 她看完后,轻轻一挑眉,嘴角泛着一丝冷笑,将邀请函扔到桌上。 从今以后她再也不会做陪衬她人的绿叶,放眼整个演艺圈,演技相貌哪样不是数一数二,她近段时间出演的巨作,无一不是卖座叫好。 她垂下眼帘,掩饰盖那一抹嘲弄,片刻后,她望着窗外,回忆起那一晚的事情。 “你真的能满足我的愿望?” “我要美貌!只要能让我变得漂亮,什么代价我都能付。” “她们一次又一次挡了我的路,我不会原谅她们,她们这群贱人。” 她缓缓站了起来,走向玻璃前,印在玻璃上的影子,她的手一点一点拂过眼鼻,陌生又熟悉,隐隐能从上面看见其他人的影子。 别怪我啊,谁叫你们总是要挡我的路,怪就怪你们那张脸吧!呵呵。 *** 灯光明亮的验尸房里,放着三具尸体,用裹尸布盖着,四周雪亮的瓷砖印着一道修长冷冽的身影,突然,他伸出一只手,戴着雪白手套,长指捏住裹尸布的一角,慢慢掀开。 尸体已经被遗容师处理过了,不过少了的部分却也没有恢复。 这三具女尸分别少了眼睛、鼻子、嘴,说来也奇怪,伤口平整光滑,完全不像是被切割所致。 “队长,案子已经移交给我们处了。” 吴亮拿着移交手续单走了进来,看着上面躺着的僵白女尸,连忙朝后退开,表情极不自在。 夏文卿缓缓松开手,白布重新盖在女尸脸上。 他蹙了下眉,将手套脱下,扔进垃圾桶。 我的愿望5倾城(三)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去现场。”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眸光冷静淡漠,让人无端端生出一种事不关己的姿态。 随着黑色皮鞋缓缓走出验尸房,吴亮不敢多停留,连忙跟了上去。 “队长,有点味。” 虽然隔得有些远,不过吴亮还是从尸体上嗅出一点不寻常的香味,这种味不是工业制造的香水味,而是一种天然无添加的花香。 关于他们的职业神秘且特殊,能够加入这间公司的都不是寻常人。 就好比吴亮,他的嗅觉高于正常人,能够分辨出常人无法闻见的气味。 夏文卿‘唔’了一声,望向窗外浓稠的夜色,路遇值班刑警朝他们打着招呼,然后亲自送他们离开警局。 吴亮负责开车,两人直奔三个出事点。 出事点已经被封锁起来,只留下两名干警负责看守现场,他们到达时已经晚上九点左右。 这处别墅区是S市有名的富人区,夜深人疏,偌大的别墅,诡异阴森。 如果换作普通人,大概是不敢在这个时候踏入其中。 “夏队,这么晚还来这里啊!” 正在值守的民警,见他们的车停在路口,便走了过来。 夏文卿下车,冲他们一点头,“辛苦了。” 民警说:“我们的职责谈不上苦不苦,钥匙在这里,给。” 他从包里拿出别墅的钥匙。 “谢谢。” 别墅的门打开,漆黑的走廊总给人一种被窥视的错觉,吴亮抖了抖,连忙在墙壁上摸索开关。 ‘啪嗒’ 廊灯亮起后,隐约能够窥见客厅的一丝残貌。 吴亮很胆小,一想到这间别墅刚刚死了人,他紧张地咽了下口水,跟着夏文卿走了进去。 夏文卿将别墅的所有灯光全部打开,乳白欧式家具,玻璃制茶几,旋转式水晶楼梯,每一处装潢摆设都价值不菲,显示了屋主奢华享受的心态,看得人不禁咋舌。 死者死亡地点用白线划出,夏文卿走近蹲下来,目光搜索着空荡荡的大理石地面, “队长,还是那股香味,这房子的味道比尸体上更浓。” 夏文卿站了起来,手放在裤袋里,双眉微微蹙起。 “你去房间看一看。” 吴亮脸色微变,小心翼翼地缩紧头,纠结半天问:“我一个人啊?” 夏文卿意味不明地瞥他一眼,“嗯?” 吴亮哭丧着脸,他真是怕得要死,可不可以一起去啊! 可是瞧着夏文卿那冷飕飕的眼神,他又不敢开口,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楼去。 还好楼上除了黑了一点,还比较干净,没有其他臭味儿。 夏文卿在客厅里走了一圈,最终黑眸落向那扇玻璃门,外面是花团锦簇的花园和私人泳池。 他长腿一迈,不紧不慢地走到玻璃门前,长指一掀,‘咔哒’,门锁开了,他推开门,走到露台上。 食指和拇指转动着尾指上的玉戒,动作轻缓,直到二楼上传来一丝响动,吴亮从上推开窗户,低头冲他喊道。 “队长,楼上没有发现,也没有香味。” 他闻言,头一点,缓缓取下玉戒,戴在食指上,他闭上眼沉默了几秒,忽又睁开那双黑亮的眸子。 他的瞳孔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原本该是乌黑的眼球此刻泛着灰白,一寸一寸掠过花园、泳池,最后目光渐渐收回,低下头,视线落在脚下的露台上,随之再朝着屋里看去。 我的愿望5倾城(四)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他的视线中出现一抹黑红色诡异的雾状,与平时所看的黑灰色很是不同,也令人感到不安。 他抬起皮鞋随着气息走进客厅,一顿,薄唇微微抿起。 他是从花园进入,泳池上面也有残留气息,证明他并不是正常人,至少正常人不会在水面上行走。 夏文卿停在电视机前,他脚下这里的雾状非常浓,那人在这里停留了至少十分钟,可是死者的位置距离这里也有两米的距离。 吴亮从楼上跑了下来,看见他的玉戒换了根手指。 “队长,你看见了什么?” 夏文卿眯了下眼,五指紧了紧,随后摇头。 “没有。” 吴亮一脸惊讶,“不会吧,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夏文卿眉骨动了动,“我们再去其他两个地方看看。” 他边说着边朝大门走去,将玉戒重新戴回小指上,泛灰的眼瞳慢慢恢复与常人无异。 ** 夏文卿出来后,将钥匙交给民警,坐上车,黑色轿车很快驶出别墅区。 上路后,交通开始拥堵,汽车一走一停,走了快一小时。 “怎么搞得,早知道就不走这里了。” 吴亮一撇嘴,手握拳有些焦急敲一下方向盘。 夏文卿降下车窗,“你要是有事就先回去,我自己去。” 吴亮连忙摇头,“没事没事,我一单身狗回去也是孤单寂寞冷,还不如跟着队长来的温暖。” 吴亮嬉皮笑脸,而他面无表情的敛下眸,眉眼里带着与生俱来的冷漠疏离。 不过吴亮却丝毫不在意。 夏文卿慢条斯理解开扣子,手臂抬起,放在车窗上,目光沉稳看向窗外。 人行道上一个穿着红色小裙子的小女孩孤单单走在路上,她的年岁特别小,走路也不稳,身边也没个大人,她走一段就会停下来茫然的看着四周。 这时,一名中年女子走到小女孩身旁,挡住她,蹲下身,从包里摸出一块糖。 小女孩那双漂亮的琉璃眼却看也不看,空洞无力地望着前面。 中年女子出现一抹不耐烦,突然扯着小女孩就要离开,小女孩被她拽着摔了一跤。 夏文卿突然推门下车,吴亮正在支着头看外面的堵车情况,听见开门,他连忙收回脑袋,喊道:“队长,你别着急啊,你要走路过去啊?” 夏文卿‘啪’的关上门,“有事,你靠边停车。” 说完,他快步走了过去,中年女人根本没打算去扶小女孩子,而是扯着她拖行了一段,他黑眸旋即一沉,喝道:“放手。” 中年女人明显变得紧张,很不自在地说:“你干什么,我带我家孩子回去。” “你家孩子?” 小女孩从地上爬起来,红裙子沾上了尘土,她不哭不闹,齐肩的黑发,小刘海,白嫩小脸,琉璃似的瞳孔,睫毛长而卷翘,扑闪扑闪,可眼神却很空洞,像一个精致的人偶娃娃。 他脑海中恍然闪过一道人影,似乎从这个女孩身上看见了那个女人的影子。 “那她叫什么?” 中年女人气急败坏地说:“关你什么事!快走开,别以为我不知道穿得挺正经,不过就是个人贩子,看我家孩子可爱,就像抓去卖了。” 夏文卿嘴角冷冷一掀,拿出手机,手指一翻,修长的身姿,寡淡矜贵,眉眼带着一丝锐利的冷漠。 “你好,我是夏文卿。” “对,这边我抓到一个拐卖儿童。” “好,我的地址……” 我的愿望5倾城(五)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中年女人脸色一变,没想到他会直接报警,她立马甩掉小女孩的手,转身,肥胖的身躯朝小巷里逃去。 夏文卿噙着一抹冷笑,长臂一伸,抓住她的手臂,反手压在背上,将她制服在路边的花台上。 中年女人痛的龇牙咧嘴,又想到马上警察就好来了,连忙扯着嗓门大喊道:“打人了,快来人啊,这边打人了!” 她这一呼喊,果然吸引了不少人,大家都莫名其妙的看了过来。 吴亮好不容易找了个地方停好车,刚跑到就看见那边围了一群人。 “你们快看啊,他打人了,欺负我一个老年人,哎哟,我的腰啊!” “警察马上就到,有什么话我们法庭上说。” 夏文卿呵笑两声,冷漠地开口。 原本还在指指点点的人群,一听说已经报警就知道不是什么小事,便闭上了嘴。 吴亮挤过人群,还不容易走到他身边,擦了擦头上的汗。 “我去,队长,你做什么啊?” 怎么突然就动手了,而且还是个大妈,要出什么事又得罚款,最近他们1组已经穷得连聚餐的钱都没有。 夏文卿看了他一眼,“照顾小女孩,应该是迷路了,一会儿带到警局去。” “小女孩?迷路?” 吴亮朝着他身旁一看,果然站着一个小女孩,穿着红色小裙子,乖巧可爱像个水晶娃娃,就是没什么表情。 吴亮朝她招招手,“小妹妹?你迷路了?” 小女孩粉嫩小嘴闭得紧紧,完全没听见他的声音似的。 他纳闷了一下,难不成队长出手把小孩吓的话都不会说了。 夏文卿朝她看来,小女孩瞳孔突然动了动,撞上他的眼神,然后她垂下头去,小手捏着裙摆。 夏文卿说:“你来看着她。” 吴亮‘哦’了一声,把那一直叫惨的中年女人一把抓了起来。 夏文卿走到小女孩面前,缓缓蹲下,从口袋里拿出笔记本,翻开,撕下一张纸,手指飞快折叠出一只千纸鹤。 果然,吸引了小女孩的注意,她抬起头来,定定地望着那逐渐成型的千纸鹤。 叠好后,夏文卿放在手心,送到小女孩面前。 “喜欢吗?” 她扇子似的睫毛上下动了动,盯着千纸鹤呆呆地看,一动不动。 “你叫什么名字?” 夏文卿耐心地又问道。 小女孩依旧闭着嘴。 夏文卿眸光发沉,意识到这个小女孩或许有点不正常,他握起她的小手,将千纸鹤放在她手心。 “记得你妈妈的名字吗?” 听见妈妈两字,小女孩这才有些轻微的变化,她没什么情绪,双手却视若珍宝地捧着千纸鹤,放在怀里。 很快,警鸣声从远而近,一辆警车停在路边上,人群这才散开,民警赶到,将他们都带回了警察局。 *** 夏文卿一出手还真帮了警察一个大忙。 这名中年女人被查实就是最近一段时间被通缉的犯罪分子,拐卖了多名儿童,已被当场扣押,等待审理关押。 小女孩一直坐在休息室门前的凳子上,不言不语,安静的就像是一个人形娃娃。 夏文卿走到小女孩面前,半蹲下身,望着她毫无焦距的眼睛,微微叹了口气。 “很喜欢千纸鹤吗?” 他看着她又一次握紧千纸鹤,像是怕被人夺走似的。 “我再给你叠一只好不好?”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么有耐心的对待一个小孩子。 小女孩目光逐渐聚焦,缓缓伸出手,这是她第一次给出反应,好像是要让他抱。 他有些不确定,“要我抱?” 小女孩琉璃似的眼睛看着他。 我的愿望5倾城(六)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夏文卿抿了下嘴,脸色虽没什么表情,但眉眼却柔和了几分。 他伸出手,抱着小女孩,站直起来。小女孩很轻,连他平时锻炼身体用的器具都比她重得多。 小女孩捏着他的西服衣领,弄得又皱又脏,沾染不少尘土。 不知怎的,她突然抬起手那只又小又软的手指在他的眼睛鼻子嘴巴上摸着。 她的小嘴微微张启,垂下脸,柔软的小脸紧紧挨着他脸颊,温热的呼吸洒在他皮肤上,她闭上了眼。 “找到了,他们找到小女孩的病例了!” 吴亮从办公室里跑了出来,却看见了这一幕,他喉咙一哽,不知为何,这样的队长看上去似乎多了几丝人气。 他想着,感觉还挺不错。 小女孩突然睁开了眼,乌黑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吴亮。 夏文卿侧脸说:“找到了?” 吴亮紧跟着走上前,“小女孩叫小宝,一直在市医院自闭科做康复治疗。” 夏文卿毫不意外,他隐约猜到了些。 “你说她叫小宝?” “嗯,就叫小宝,挺奇怪,没有姓氏,一直都是小名。” 夏文卿掀了掀眼皮,弯腰,将小女孩放回凳子上。 “我知道了,他们联系医院了?” “联系了。” 夏文卿直起身,不知在想些什么,表情一丝晦暗,目光略散漫地望了眼入口。 他突然坐在小宝身边,“嗯,你有事就先回去,” 吴亮奇怪地问:“队长,你不走啊?” 夏文卿修长的指尖,漫不经心地敲了两下凳子扶手,嘴角勾了勾。 “把车留下。” 吴亮被他突如其来的一道笑被惊呆了眼,旋即又想到,“没车,我怎么回去。” 夏文卿不紧不慢地说:“打车。” 吴亮老实地把车钥匙摸出来,交给他,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队长,有现金吗?我坐车没带钱。” “转账,微信。” “老大英明,那我先走了!” 他刚走出警察局,正在路边拦车之际,余光瞥见一个女人匆匆忙忙进入警察局。 他并未在意,正好一辆黄色出租停在面前,口袋里的手机‘叮咚’一声,他打开,是转账信息。 队长果然大方,一千块,哈哈哈! 他喜滋滋地正准备点一下接收,鼻尖却一动,目光警惕地朝周围看去。 那股在案发现场以及尸体上沾染的诱人花香再次出现。 “喂,你上不上车啊?” 司机见他东张西望不知看什么,一直不上车,不免催促两句。 吴亮皱了皱眉,关上车门,“不好意思啊师傅,我不走了。” ***** “宝宝。” 红芍慌慌张张跑进警察局,一眼就看见坐在休息室凳子上的孩子。 而小宝正牵着他的手,小手指揉捏他的指腹,听见妈妈的声音后,她倏地抬起小脸,眼眶刷的红了起来。 她的身体还在因为得知她走失而颤抖不停,她紧紧抱着小宝。 “宝宝,你怎么乱走,怎么不听话了。” 红芍心神全部聚集在小宝身上,显然没有注意到她身边还有一个人。 小宝松开他的手,小手臂圈住她细白的天鹅颈,小脸埋进去。 “妈妈……” 感觉到松开的手指,夏文卿心底荡起一丝失落。 红芍抬起手摸着她的头,将她抱了起来,轻轻说:“你知不知道妈妈很担心,你为什么要离开医院。” “妈妈。” 小宝空空的脑袋里只有‘妈妈’二字,所以她不停唤着。 我的愿望5倾城(七)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红芍红唇抿的很紧,美目蹙紧,眼底似乎还残留着水雾。 刚进来时,她的脸色也苍白的吓人,可见也真是因为孩子走丢,吓坏了。 警察听见声音走了出来,摇了摇头,对红芍说:“女士以后得看紧小孩,今天真是遇见了夏队,还抓到了人贩子,不然小孩还不一定这么轻松就找到。” “谢谢,麻烦你们了。” “不用谢,要感谢就感谢夏队吧。” 警察朝她身后抬了下下巴。 红芍这才注意到她身后还有人,转过身来,目光一滞,显然没料到是夏文卿。 “夏先生?” 夏文卿缓缓站起来,黑眸又黑又沉,说不出里面正在酝酿着什么。 他薄唇轻轻掀开,嗓音淡漠凉薄,“没想到是你的孩子。” 她的模样在他看来顶多也就二十岁,可没想到这孩子也有三岁了。 她今夜的嗓音柔软低弱,其中还有一丝真切的感谢。 “今晚谢谢夏先生。” 这张美丽又带着冷漠的脸庞,第一次浮现几分脆弱,令人心生怜惜,他不忍的目光朝一旁撇去。 “孩子身体不好,多花点时间照顾。” 红芍拍了拍小宝的背,缓缓点下头,白嫩玉手微动,“嗯。” 夏文卿深吸口气,看了下腕表,低声道:“时间也不早了,我送你们回去。” 话语一出,红芍拒绝道:“不用了,我还是去外面打车。” 他的黑眸定定地看着她,“孤身一人带着孩子不方便,我送你。”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喙强势。 身后的警察也察觉到两人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女士,夜里危险,让夏队送你回去吧。” 夏文卿余光扫过那名民警,红芍抿了唇。 小宝突然抬起头,水灵灵的眼睛望着他,朝他伸出手。 红芍眸光一闪,低声喝道:“小宝,不许没有礼貌。” 小宝慢慢瘪起嘴,小表情委屈又可怜。 夏文卿盯着她,若有所指地道:“孩子单纯,谁对她好她也知道对谁好。” 红芍抬起眼眸,看着他,眼底流露出几分不悦。 红芍签字就代表结案了,两人走出警察局。 夜里风有些大,小宝冷得朝她怀里躲了躲。 夏文卿停住,脱下外套,准备给小孩盖上,红芍不自在的向后退一步。 他漫不经心的抬了下眼皮,说:“我来抱,孩子有些冷。” “不用了。” 红芍移开眼,抱紧孩子绕开他,走向轿车。 夏文卿跟在她身后,单薄的灰白旗袍衬得她背影更加纤瘦娇弱。 “你冷吗?” 她装作没听见,继续朝前走去。 夏文卿快步走上去,将外套搭在她肩上。 “披上。” 她忽然停下,两个人靠得极近,夏文卿能够清晰地闻见鼻尖一股淡淡的花香。 莫名浮上的一个念头,让他心底嗤笑,他放下手,走到车旁,打开门。 “上车。” 红芍看着他,冷冷的勾下唇,眸底染着一丝冷意。 “夏先生对任何女人都这么殷勤吗?” 夏文卿并不在她言语间的讽刺,还是一贯冷漠强势的口吻。 “其他人不知道,你的话也不妨成为一个例外。” 小宝瑟缩了一下,发出一声嘤咛,冰凉的小手紧紧抓着她的手臂。 两人同时低眼看去,夏文卿侧开身,“上车。” 我的愿望5倾城(八)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红芍这一次没有拒绝他,抱紧孩子,弯腰上车,车门合上,隔绝外面的冷意,肩上的西服外套传递着暖意,还带着他身上独有的一种清冽薄荷香,小宝紧紧贴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却一眨不眨望着窗外的男人。 “宝宝,还冷吗?” 小宝鼓着腮帮子,抬起小脸,看向红芍,小嘴张开笑着。 红芍也回了她一个微笑,低下脸贴着她的头,轻声道:“别让妈妈担心,知道吗?” 小宝慢慢抬起小手,放在红芍脸颊上,粉唇撅起,‘啪叽’,留下一个香喷喷又带着奶味的吻。 她的唇渐渐弯出一条好看温柔的弧度,灰意的眼眸,像极夜间繁密的星空,闪闪动人。 夏文卿刚上车,系着安全带,余光看见这一幕,手上动作顿了顿,轻微的恍神。 “孩子很可爱。” 他目光直视前方,手搭在方向盘上。 红芍诧异地抬起脸上,笑意收敛几分。 “谢谢。” 小宝似乎知道他在夸奖自己,转过脸,毫不吝啬地对他露出小贝齿。大概是除了红芍外,第二个能让她露出笑容的人。 小轿车向前行驶,很快驶入三环,已经临近深夜,交通舒缓不少。 车厢内安静的过分,他忍不住余光瞥向后视镜,她轻轻哄拍着她入睡,他的西服也不知什么时候盖在孩子身上。小宝慢慢闭上眼,小嘴微微张开些,呼吸平和缓慢,像是在做什么美梦。 红芍很敏觉,察觉到他的目光,抬起头来,声音压得很低,怕吵着睡觉的小宝。 “麻烦送我们去医院,小宝不能离了医生。” 正好汽车停在十字路口,往东是古董店,往西则是市医院。 他点了下头,打开转向灯,调转车头,往医院前行。 他眸光闪了闪,淡声问:“孩子病了多久?” 红芍:“她出生就这样。” 他沉默片刻,还是想听听她亲口的回答。 “她真的是你亲生女儿?” 虽然他这么想,但是心底也早有答案,毕竟小宝这张脸跟她有些七八分的神似,那眼睛、那鼻子、那张嘴,无一不说明两人拥有莫大的血缘关系。 她的眼神落向车外,夜间光景一瞬而逝。 “嗯,是我女儿。” 他的心脏颤了几下,眼中止不住的露出几分失望,听到她亲口承认,却让他有几分无法接受。 她年纪轻轻就带着一个孩子,这个孩子的父亲呢?为什么他没有出现?他难道不管母女俩的生活? 一时间,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很多种可能。 “她的父亲呢?” 车外的灯光挥洒车厢内,她的表情带着几分孤寂。 “他过世了,那时候小宝还没有出生。” 听到此,他莫名的松了口气,甚至生出几分庆幸,原来他并不是抛弃她们。 “你是个好母亲。” 红芍的身子往后靠了靠,语气带着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自嘲。 “是吗。” 第一次有人说她是好母亲。 她是吗? 外人怎么可能知道,小宝今天的一切都是她一手造成,她自私卑鄙贪婪,如果不是她自私的不愿意放手,小宝或许能够作为一个普通人正常人,快乐的度过。 汽车停在市医院停车场,他下车,为她打开车门,弯下腰,伸出双手,医院昏黄的灯光罩着他,黑眸定定地望着她,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我来抱她下车,别吵醒她了。” 我的愿望5倾城(九)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小宝睡得很熟,自己确实不好抱着她下车。 她考虑了几秒,缓缓点下头,“谢谢你。” 夏文卿抬了抬眉,漆黑的眼里笑意浓了几分,他看着红芍,眸光软了几分。 “我并没有做什么。” 所以你不用一直道谢,他闭上了嘴,后面这句便没有说出口。 夏文卿轻轻将孩子抱了出来,孩子像是闻见特别的气息,动了几下,让他动作停住,以为是吵醒她了,垂下眼看去,她又软又小的手从西服里伸出,抱紧他的脖子。 红芍下车后,看见他僵直着站在那里,以为是他不习惯,上前道,“我来吧。” 夏文卿下意识紧了紧手臂,这一小动作让他恍了下心神,半晌后,他低眸看她,清冽低沉的声线响起。 “别吵醒她,我来就是,病房在几楼?” 他长腿向前迈步,他那副模样分明就像害怕她抢走孩子一样,红芍没想到,他对一个本该陌生的小孩,似乎是在意过头了。 她快步跟了上去,“17搂。” 小宝丢了,医院也乱了一锅粥,报警的报警,院长亲自带着人外出寻找,一直找到小宝的护工阿姨也急的找了自己家人到处寻找,直到警察局打来电话,他们才放心下来,幸好没有出什么事。 护工与平时照料小宝的医院护士在17楼病房门前焦急等待,电梯突然叮咚一声,停了下来,他们连忙走上去,电梯门打开,一个高大俊美男子抱着小宝走出电梯,红芍匆忙忙追在他身后。 他们皆是一愣,面面相觑,共同产生一个疑问。 这是谁?没见过!难道是小宝的亲生父亲。 “小……”护工眼眶一红,忍不住叫了出来,却被陌生男子打断,他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夏文卿停下脚步,“孩子睡觉了,病房在哪里?” 护工连忙抹干眼泪,迎着他走来,“这间这间,谢谢先生,小宝没事吧?” 夏文卿朝她点点头,对她的态度还算温和,“应该没事。” 走进病房,夏文卿将小宝放在床上,护工拉着红芍的手,满脸愧疚,一直叨叨是自己工作不认真,没有看好小宝。 红芍并没有责怪她,这一次走丢,她心知原因,也带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红芍坐在床边,只开了一盏床头灯,小宝睡在床上,柔和的光线洒在她粉扑扑的小脸,身上的红裙子也脏了,护工打了一盆温水放在床头,拧干毛巾递给红芍。 红芍给她擦着小脸、小手,小宝似是感觉到了,又朝着红芍靠近一些。 她这一动,露出了小脚上一块凝结的血丝。 “红小姐,小宝好像受伤了!” 她的声音引得两人同时看了过来,她的小裙子很长,一直到脚腕,掀到她膝盖上一点,膝盖到小腿部位皮绽肉开,鲜血已经凝结,看上去很可怖。 靠着墙的夏文卿突然站直身体,想起之前小宝摔倒了,还被拖行了一段,只是她一直没叫疼,所以他们都没想到她会受伤。 红芍拿着毛巾的手突然攥紧,红唇紧紧抿着,盯着那双腿上的血迹,敛下眸,灰意的眼眸中开始蕴起黑雾。 夏文卿看见发愣的红芍,转头,对护工说:“去拿药箱。” 护工连忙应道,然后小跑离开病房,到办公室找医生。 我的愿望5倾城(十)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你别担心。” 他突然坐到身旁,目光安抚地望着她。 红芍对上他的眼睛,那双好看的眼睛,眼瞳如墨漆黑,给人的感觉又冷又淡,却再看向她时温和了许多。 红芍突然有些心乱如麻,她连忙移开目光。 “我知道,我去换盆水。” 她飞快起身,端起水盆,走进浴室重新更换一盆清水,换毛巾给她擦掉表面的灰尘。 护工拿来药箱,夏文卿接着、打开,动作娴熟的开始给她消毒上药,睡梦中的小宝似乎感觉到一丝疼痛,动了几下。他便再放轻动作,尽量不让她感觉痛意。 上完药后,他合上药箱,重新递给护工,抬手,看了看时间,再抬起头来,对她说:“时间不早,我先回去了。” 红芍不可避免地再面对着他那张脸,在灯光的晕染下,轮廓深邃,皮肤极白,眸光清清冷冷。 红芍极不自在地说:“好,那、你开车小心。” 夏文卿拿起一旁的衣服,挂在手臂上,然后拿出手机,说:“好。” 夏文卿走后,护工这才想起,这男人不正是之前在医院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吗?当时她还觉得他跟红芍很般配来着。 夏文卿走出病房,恰好电梯停落在17楼,他摁下按钮,电梯门打开,他走了进去,转过来神,却意外看见站在病房门外目送着他的红芍。 他黑眸一怔,薄唇微微张启,脱口而出:“好好照顾小宝。” 也不知道她听没听,电梯门适时的关上,朝下缓缓移动。 他定了定神,抬起头望着不断下滑的楼层,他突然掀唇笑了一声,斜靠着电梯壁,双手放进裤袋里,外套也懒懒的搭在手臂上。 离开医院后,夏文卿给吴亮发了条短信,他的车给他放在楼下停车场,自己则是打车回到住处。 次日,七点,他的手机疯狂震动,他拢着浴袍从浴室走出来,刚洗完头发,他边用毛巾擦着边拿起电话,摁下接听键,吴亮的声音从里面传出,似乎与平时有些不同。 “队长!你昨晚跟谁在一起!” 夏文卿皱了下眉:“送小孩回医院。” 吴亮抓狂道:“我问的不是这个!车上的香味,和案发现场的香味尸体上残留的味道一模一样啊!” 话音一出,夏文卿眸光一怔,拿着毛巾的手缓缓垂下,好半晌,他才道:“你确定?” 吴亮凝重道:“我的鼻子你还不相信吗?什么时候出过错,队长,昨晚你遇见谁了,是什么人?” 听闻他的呼吸急促几分,吴亮奇怪地问他:“队长,你没事吧?” 他深深吸口气,眼前浮现起红芍的样子。 他们初次见面,在学校,目光笑盈盈地望着自己。再次见面,她站在公交台,她的模样早已雕刻在他脑海,而她的目光却陌生至极。第三次见面,她无助的蹲在磅礴大雨中,只因丢失了一张照片。以及之后,她穿着旗袍撑着油纸伞,笑盈盈的样子。 会是她? 他的心神有些凌乱。 “队长?队长?你有没有在听啊?昨晚那人是谁?” 夏文卿艰难地张了张嘴,“昨晚……” 吴亮屏住呼吸,等待着他下一句。 “这件事再说,我先挂了。” “队长在搞什么啊。”吴亮拿下电话,莫名其妙的嘟嚷一句。 我的愿望5倾城(十一)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请问老板在吗?”许可推开大门,张望了里面一眼,但见店内无人,扭头朝身后的瞿采白说道,“店家好像不在。” 愿斋阁内,安静祥和,左右两端,红木陈列架上摆放着诸多精美陈旧的古董物件,大大小小,摆放有序,赏心悦目。 正中是会客室,靠着陈列架整齐摆放着四把太师椅案桌,正前方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署名无字,而画下的案几上摆放的香炉正袅袅升起烟丝。 瞿采白带着眼镜口罩,不仅如此,外面穿了件高领灰色风衣,半张脸藏在下面。 “我们进去等等吧。” 许可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一进入就能闻见一抹特殊的熏香以及暗藏在熏香下属于文物的气息。 陈列架上满目琳琅的古董,看得她们直眼花,虽然她们对古董并不在行,不过也能凭借肉眼感觉出它应该十分珍贵。。 “采白,你看这个行么?”许可看中陈列架上一支翡翠手镯,放在做工精致的木盒当中,清透的镯身隐隐还带着天然形成的纹路,看上去十分贵重。 “还行吧。”瞿采白看了一眼,并不是特别钟爱,翡翠她多得是,在拍卖场上几百年的手镯她也有一只,这次来想找点特别的。 瞿采白抿了下嘴,最近她总是心绪不宁,每晚每晚的做着噩梦,梦境更奇怪。 一开始她只以为是做噩梦而已,可是这几天她总觉得有人跟着自己,不管是公司还是家里,甚至是路上,那股被窥视的视线一直存在。 许可知道这件事后,拜托了藏茗山道启真人,真人并没有具体说个所以然,只是让她去找一件古物件贴身佩戴,年代越久远越好,这样才能镇住她最近的血煞之气。 后来她几方打听知道了愿斋阁,便一刻不耽搁直奔这里来。 许可估摸着这店里的古董怕是千金难求,怪不得名气这么大,不过老板心也太大了吧,门敞开却没有人守着,不担心店里丢东西吗! “两位客人是想看首饰吗?” 忽然,一道甜美带媚的女声从远而近,在耳边响起,她们扭头看去,会客室的右边,一穿着黑色裙子的女人掀起纱帘的一角,笑盈盈地望着她们。 瞿采白转过身来,优雅地冲她点了点头,“老板,听说你店里的老物件多,有没有什么能够贴身佩戴,年代越久远越好。” 婉柔款款走来,身姿摇曳,“嗯,我们这里的首饰多了,小姐有心仪的年代吗?” 瞿采白想了想,说:“唐代玉器。” 婉柔走过她们身侧时,做了个‘请’的手势,含笑领着她们走到最里面的陈列架旁,拿下一方盒子,展开,里面是一面玉飞天。 “唐朝主要以和阗青白玉为主,这面玉飞天玉质细腻,女性的面部秀美、灵动,身着裙,露足,卧于祥云间,是极少出土的文物,也正好我们店里就有这一面。” 瞿采白接到手上,细细把看,口罩下慢慢浮出一丝笑意。 “老板的推荐果然好,这面的价格多少钱?” 婉柔道:“我们店里的东西只卖有缘人,价格好说,小姐是真的心仪这面玉飞天?” 瞿采白拿在手中,“是的,我非常喜欢,老板给个价吧?” 婉柔不紧不慢地说:“一千万。” 两人一怔,倏地抬起头来,许可更是震惊地出声:“一千万,这么贵?” 婉柔娉娉婷婷站着,笑道:“小姐,不用这么惊讶,这面唐代玉飞天传世极少,我这面可是难得的宝贝,能开出价值的只此一面。” 我的愿望5倾城(十二)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可是……”许可觉得一千万对于瞿采白而言,不过一个小片酬而已,但她还是觉得就为了买一面玉,有些不值。 “老板你看能不能便宜点?” 婉柔神色未变,“不能少,一千万已经很便宜了,要不二位看看别的?” 许可还想和她再商量商量,打个折扣什么的。 瞿采白却突然开了口,“就一千万,麻烦帮我装好。” 一千万而已,她现在的片约不断,何愁挣不回来,只期待这玉对自己真有用,希望不会是徒劳一场。 婉柔掩唇一笑,“小姐出手就是大方。” 哎呀,一千万又这样轻松到手。 瞿采白将玉飞天放回盒子里,婉柔轻轻将盖子合上,抬手,请他们来到会客区。 “两位贵客请这边入座稍作休息。” 她们坐下后,婉柔走进珠帘后,从柜子里拿出红纸进行包装。 许可等她走远后,才小声问她:“这玉太贵了,你确定要了?” “大师不说了吗,年代越远越好,而且店家也说这种传世玉极少,贵点很正常。” 许可无语极了,她怎么突然就迷信起来,之前圈里就有人专门去太过请小鬼,招财进宝前程大好,她当时还建议她也去试试,她还信誓旦旦的说她过于迷信。 转眼她又想到,说:“这店这么冷清,会不会是假的呀?” 要是花了一千万却是假货,那不亏死了。 瞿采白道:“我问了些朋友,他们都说这店里的东西都是货真价实,从未出过赝品。” 许可也不好在继续说什么,只好闭上嘴。 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推门而入,修长挺拔的身影瞬间就吸引了两人的目光。 他温凉的手指感受到店内温暖的气息,动了动,接着,眉蹙了蹙,空气中弥漫着与她身上相同的气息。 他的目光在摆设上来回盘旋好几回,最后落在会客室最前面案几上的熏香。 夏文卿再度环视一眼店内,打量的目光在会客室两人身上停留了一下,转眼移开,他抬着长腿缓缓走近。 这种香,似清幽菊香又带着一丝海水的咸味,细细辨别其中还有草木之香,深吸令人有种眩晕之感。 这就是由燃烧的熏香散发出来,她整日都在店里,无可避免会沾染上这种特殊的香味。 他走到案几旁,状似漫不经心地用手覆在香炉壁上,他抬起头正好看见纱帘后忙碌的女人。 “红老板在家吗?” 他的声音就像即将落下的黑夜般平静又动听。 婉柔转过头看去,珠帘后,西装革履的男人相貌英俊气质冷冽,一开口就询问红芍,显然是知道这家店真正的老板是谁,可婉柔却从未在店里见过他,不仅如此,还有一种异样的熟悉感。 她已将玉盒包装好,双手拿着,走了出来。 她笑道:“小姐今天身体不舒服,在卧床休息,先生需要什么,我可以给先生介绍。” 他的眼神沉了几分,缓声问:“她生病了?” 婉柔嘴角勾了勾,道:“先生先稍等片刻,我这边还有两位客人。” 她说着,从他身侧走过,而靠近些时,她的身上沾染这种奇异的香味。 婉柔将玉盒放在她手上,亲自送她们离开店里。 “先生,你看点什么?” 夏文卿眉心微皱,“红老板病得很重?” 婉柔不着痕迹的打量他一眼,这人似乎对她家小姐很关心啊。 他的眼神从至始至终没有落到过她身上,好像挺有趣。 “也不是,可能是昨晚受凉,今早有些头晕,所以就一直休息。” 夏文卿望了眼珠帘后紧闭的房间门,眼帘微垂,眼底浮现出几分担忧。 “有看过医生?” “先生是来看古董?还是说来看人的?” 她轻笑一声,毫不客气地揭穿了他来自的目的,言语间带着几分调侃。 没想到还有人惦记上她家小姐了!不过婉柔一想到红芍那副冷若冰霜的样子,怕是痴想啊。 话语一出,夏文卿走了下神,直到她再次笑出声。 “先生,在想什么呢?” 他喉结动了动,敛下眸,用极淡的声线道:“我爷爷八十大寿,下个月底,我想选一件适合他老人家的礼物。” 婉柔眯了下眼,嘴角也跟着掠起,“这样啊,那先生请跟我来吧。” 婉柔转身走向陈列架,夏文卿缓缓跟上,放在裤腿两侧的手忽然抬起,修长削瘦的手指悄无声息的将尾指上的玉戒换到另一只指上,他的手指微微弯曲、用力,指骨更显得清晰。 他的瞳孔慢慢侵出一丝灰意,视线中,原本该是清净空荡的店内,突然出现了许多黑雾,而这些黑雾都是从古董上散发出来,年代越久越浓郁,飘散在店内,而门口却像竖起了一道禁止,无法出去。 婉柔从架上拿出一长约50厘米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卷画,然后走到长桌前,展开画册,一幅大气磅礴的江山图缓缓映入眼帘。 “你看这幅山河万里图怎么样?是出自宋代着名画家之手,能传世并且保存如此完好那是少之又少,” 夏文卿被这幅画吸引住目光,驻足打量了很久,不论是画工还是保存继续都绝对是顶尖的,这幅画可遇而不可求啊。 更令他没想到,在这家小店里竟然会藏有这么多外面找不到的宝贝。 “他的画流传下来的仅仅只有数十幅,没想到你们这里就有一幅。” 婉柔低笑道:“看来先生也是懂行之人,说来也巧,这幅画也是机缘巧合到我们店里,一直摆放在店中,无人识的,倒也一直存放下来了。” “这家店开业十三年了?” “准确来说是十三年零四个月。” “红小姐一直是这里的老板?” 婉柔又一次笑出声,话语轻飘飘问:“先生,还要继续看画吗?” 夏文卿黑眸扫她一眼,穿着西服挺拔削瘦的身影透出一股冷漠气息。 “不用了,就这幅画。” 婉柔很快开口,“那我给先生装起来。” 夏文卿微微一点头,看着她将画卷放入长盒里,然后双手捧起,优雅步入珠帘后。 他重新站在案几前面,垂眸看着香炉,神色莫测,片刻后,他出声问道:“这燃的是什么香?” 婉柔并未在意,脱口道:“无名,先生要是喜欢可以送你一些。” 夏文卿漫不经心地说:“这香味很特殊。” 婉柔低声‘嗯’了下,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是我家小姐专门调制的香料,外面是没有的。” “这样啊……”他眸光一深,如浓墨般在瞳孔中蔓延,“那麻烦送我一些,我很喜欢这个香味。” 我的愿望5倾城(十三)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夏文卿临走前刻意望了一眼珠帘后的房间,那扇门似乎开了一条缝,可当他再看去时,又像是眼花产生的幻觉。 “先生慢走啊。” 婉柔送他离开,目送着那辆黑色轿车驶出阴曹路。 她的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婉柔回身关上大门,看着穿着雪色旗袍的红芍,细长眉毛挑了起来。 “小姐,这人您认识?” 此刻的红芍脸色极差,唇瓣也不像往日那般绯红,透着以往没有的虚弱感。 “有过几面之缘。” 婉柔才不相信,“只有几面?” “不然呢?” 她转身,坐在椅子上,微微叹了口气,直挺的背往后靠去,美眸浅浅的合上一分。 “我给您泡壶茶。” 红芍似有些倦容抬手倚着头,缓缓点了下。 婉柔看着她这副样子,升起一丝担忧,很少会看见她如此疲惫,脸色也惨白无血色,好像生病了一样。 她泡好茶叶,等着茶水稍凉些后,再在里面加入一勺蜂蜜,这才端着,走了出去。 “小姐。” 红芍睁开了眼,端起茶水,闻见清香的茶叶中一丝甜蜜的味道,她顿下,缓声道:“让你操心了。” 婉柔坐在她身旁的椅子上,轻笑道:“小姐还跟我说这些,既然有时间,不如我们再聊聊刚才那个人。” 她不笑不言,静静安坐,然而眼底那一丝微不起眼的柔和却让她捕捉到。 “您刚有听见他说什么吧?一听您病了,脸色都变了,还着急地问你有没有去医院。” 红芍瞥她一眼,站起来,倾身、伸手,白嫩如葱的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 “别胡思乱想,我离开一下。” 婉柔笑而不语,一脸‘你放心出去吧,我会好生看家’的表情。 红芍无奈地摇了下头,轻声道:“我出门了。” —— 自他走后店门紧闭,再无其他人进入,目不转睛盯了许久,他终于收回了目光。 夏文卿并没有真的离开,而是开离阴曹路后,又返回,停在了愿斋阁斜对面路口转角位置。 他坐在车厢里,手握着一黑色刺绣锦囊,锦囊中装着婉柔赠送的几粒香料。 他想不明白,为何这种香会出现在案发地点,他如何能说服自己这一点。 她也说了这香是红芍亲手所制,外面绝无可能买到,可仅凭这一点也无法具体证明什么。 越沉思,他的神色越冷冽宛若掺了冰似的,眼底的光起伏汹涌,他的唇至始至终都死死抿着。 他缓缓抬起手,解开锦囊,修长的手指从里捏着一块指甲大小的香料。 目光凌厉却又携着一丝黯然,落在香料上,令人琢磨不透。 放在车上的手机已经响了不止三次,却置若罔闻,终于在它不懈努力的第六次震动时,眉眼终于舍得动了一下。 他缓缓低着头看了一眼,然后接起电话。 “喂。” “现在很忙?”电话那一头传来一道清朗男声,从声音判断,两人的年纪约莫相等。 “很忙。” 他挑眉,轻笑,真忙的话哪里还有时间接他的电话。 “我在公司看见吴亮,是不是遇上什么问题了,他一早就抓着我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是吗,”他乌黑的眼动了动,手掌松开了些,露出锦囊上一角,绣着精美的芍药花,蹙了下眉,他接着说:“他说了什么?” “他说你眼睛出问题了,现在已经传来老大那里,可担心的要死,要知道你那双眼睛可是我们的宝贝。” “……” 夏文卿低声吐出一口气,口气很是无奈地说:“我的眼睛没问题,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哈哈,”他在电话那头发出畅快的笑声,“夏文卿,你也有求我的一天,我得翻翻黄历,看看今天什么日子。” 夏文卿不耐烦的打断他,“帮不帮?” 他终于笑够了,恢复平静:“帮,怎么不帮,你说!” “我这里有一块香料,你帮我分析一下成分。” “就这个?” “嗯,我明天就要。” 他迟疑了一下,“跟案子有关?” 他口吻沉了几分,“不确定,我马上回来。” “行,那我等你。” 夏文卿将手机放进口袋里,神色疲惫,揉了揉太阳穴,缓缓靠在椅背上,望着车顶看了许久。这才坐起来,开车离开。 我的愿望5倾城(十四)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一双白皙的手紧紧抓着浴缸边缘,水面不断的晃动、漫出,沿着浴缸边缘不断的渗到地面。 她沉浸在水底下,黑发随着水波四散漂浮,胸口一阵窒息感压抑着她,她拼命张着嘴,一串又一串气泡从她嘴里吐出来,双脚不停地踢动,仿佛有人将她按入其中,就在她快要无法呼吸时,她猛地从浴缸里坐直起来。 惨白的脸,闭着眼,满脸都是水花,她急促的喘着气。 好久后,她慢慢睁开眼,颤抖地抬起手,那双眼睛流露出一种惊恐。 她跌跌撞撞从爬起来,看见洗脸台上的玉飞天,忙不迭的抓起来,握紧,放在胸前,死死地盯着浴缸。 那股带着明显恶意的窥视渐渐消失,她握着玉飞天的手愈加用力。 瞿采白飞快推开浴室门,一丝不挂地跑进房间,抓起床上的电话,拨通许可的电话。 她望着床头的钟,已经是晚上十点了,许可很快接起了电话。 “采白?” “又出现了,那感觉又出现了。” 她说话时嗓子抖个不停,惨无人色的脸,满脸惊惧。 “你别慌,玉有没有戴在身上?” 许可连忙安抚道,原本已经上床的她,急忙掀开被子,穿上鞋子。 “刚才我洗澡,就放在一旁,然后它又出现了,它想杀了我,它想杀了我。” “你看见了?” 瞿采白疯似的抓扯着头发,“没有,就是那种感觉,它一直跟着我,看着我。” “你别慌,等着我,我马上过来。” —— 瞿采白缩在床脚,神态恍惚,许可打开门跑进来,却看见她什么都没有穿,蹲在床下。 她连忙从浴室拿出浴巾给她披上。 瞿采白缓缓抬起头来,昏暗的灯光下,她的五官更显得柔白纤美,可是却透着一种难以掩饰的惊恐,漆黑的瞳孔带着一丝戾气,湿润的黑发搭在雪白的肌肤上,她的死死拽着浴巾,身体微颤,脚趾不安地抓拧着地面。 她突然抓住许可的肩,晃着喊道:“它缠着我,一直没走,它还在,他就在这里!” “没事了没事了!” 许可拿着毛巾一边用声音安抚着她,一边擦着她的湿发。 “你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所以总是胡思乱想,把头发擦干,你好好睡,我在这里陪你。” 瞿采白渐渐安静了下来,正当许可奇怪之际,低着头的她慢慢抬起头来。 那双眼睛很冷,似乎与平时的瞿采白很不一样,嘴角也带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 “许可……” 她的语调很迟缓,一字一字的念着她的名字。 许可下意识觉得房间的温度似乎低了好几度,不由哆嗦两下,缓缓道:“怎么了?” 她盯着许可的视线很诡异,随后恍惚起来,“眼睛好看吗?” 许可没有多想,继续擦着她的头发,“好看啊,你这张脸越来越漂亮了,都说你没整容,他们还不信,你别管他们。” “是吗……” 许可点点头,“我去拿吹风。” 凌乱的长发挡着那张好看的脸,瞿采白用那双漆黑的眼睛透过发隙盯着许可走进浴室的背影。 许可给她吹干了头发,然后扶着她坐在床边,掀开被子。 “你快睡,我等你睡着了再离开。” 瞿采白像个孩子似的缩成一团,那双手依旧紧握玉飞天,仿佛只有这样才有安全感。 —— 次日,瞿采白从床上醒来,望了一眼房间,许可也不知什么时候离开,她掀开被子,脚刚放下,清脆的落地声传来,她低头一看,玉飞天落在地板上,玉身被磕出一条裂痕,她愣了愣,昨晚发生的离奇事情涌入大脑。 她一个激灵忙弯腰捡起,不安地看向房间内,良久,那股不善的感觉并没有出现,她这才松了口气。 今天正好是休息,没有通告,可以随意安排,她用红绳将玉飞天绑起来,系在脖子上,从衣柜中拿出一件素净的居家服,头发随意扎成马尾,她坐在化妆台前开始今天的护肤工作。 从前她长相普通,与小花遍地的娱乐圈来说,她不过是个不入眼的绿草,如果不是一身硬派演技支撑,娱乐圈早就没有她立足之地。 然而老天爷给她关了门却也给她留了一扇窗。她的肌肤却是数一数二的好,除开天生,还多亏了她后天的保养,她每天总是花了大半的时间进行护肤。 她对着镜子,倒了水乳拍在脸上,拍打几下,镜中的自己突然变得陌生,她拍脸的动作突然缓了下来,手指按在眼角,一点一点地抚过 镜子中,那双精致的凤眼,似带着一丝不属于她的神态,似笑非笑、似怨非怨,对着镜子中的自己,露出一丝恶意。 她心神一晃,呼吸也乱了几下,再定神看去时,那双眼睛恢复常态,仿佛刚才的一切情绪都是她的幻觉。 她愈觉得不安,总觉得这件事更加诡异起来,如果再任由这样下去,她只会被逼得疯掉。 她急忙拧上盖子,起了身,戴上灰色太阳帽、眼镜、口罩,拿上钥匙,低调的出了门。 她听从道启真人的话,已经买上了古玉,可为何还会有那种感觉?难道是古玉的年限不够吗? 她想了想,决定再次去请教一下道启真人。 她驾车前往藏茗山,藏茗观常年香火鼎盛,有些人不远万里都只为再次请一炷香,据说也相当灵验。不过藏茗道观藏于藏茗山峰之中,山路蜿蜒陡峭,只能步行上山。 她将车停在山下的停车场,过了吊桥之后,就是绵延不绝上山的台阶。 她低调的穿着混入众多游客香客当中并没有引起注意。 两个小时的上山路,终于从青葱茂密的树林间看见了藏茗道观,进道观的平台上矗放着巨大的香炉,人烟似海,上面已经供奉了不少香火。 她走近道观门,迎面走到一个年轻的道长,他笔直站立在道门前,神态柔和慈态,恭敬的迎来送往,看着香火烛客的来去。 “道长,请问道启真人今天在观中吗?” 道长平和的目光看着她,片刻后,他恭敬道:“请问是瞿小姐吗?” 瞿采白有些惊讶,连忙点头,“是的,我就是。” 道长微微一笑,“小道已经在此恭候良久,请随我来。” 瞿采白没想到道启已经料到她会上山,真的这么神奇吗?她不由问道:“道启真人已经猜到我会找他?” 道长道:“真人说最近瞿小姐或许会来拜访,但不确定时间,所以让小道一直在门后等候。” 年轻道长领着瞿采白拐进安静的后院小道,这条路被大门锁着,所以没有游客来访。走进清幽后院,山林鸟飞,虫鸣恣意,沁人心脾的空气,清透的仿佛洗涤尘世的心灵,这种感觉令人心旷神怡。 她们行走林间约十多分钟后,终于看见山林深处一座房子,八角凉亭下坐着一位仙风道骨的老道长品茗。 年轻道长停了下来,转身朝她躬了下腰,“小姐,我就送到这里了。” “谢谢道长,”瞿采白拉紧皮包冲他道谢,然后小跑过去。 她快走亭子时,突然停了下来,快速整理了自己的着装仪容,摘下帽子面罩眼镜,这才走了进去。 “真人。” 闭眼品茗的真人缓缓睁开眼,那双苍老的眼睛透着一丝常人没有的精光,炯炯有神,看似年迈,精神却抖擞。 “瞿小姐,请坐。”他抬起手臂,示意她坐下。 瞿采白神色紧张,坐了下来。 “真人,我……” 真人悠闲自在地为她参茶,然后放下茶壶。 “瞿小姐现在的前程似锦,一切都如你所愿,还有什么不满的吗?” 他云淡风轻地问。 瞿采白脸色微微一变,难道他知道了什么?不可能,从她换脸开始,所有人都开始遗忘了她过去的样子,以为她本来就长成这样,不可能有人知道的,她手指紧张地扣住手心。 “现在的一切都是我努力而来,我不后悔。” 道启老眼抬起,盯着她,目光悠长深邃,“那这次瞿小姐来找我又因为什么事呢?” 她镇定自若地取下脖子上的玉飞天,“我按照真人所说买了这面玉飞天,但是我昨晚又感觉到那股视线了。” 道启看了一眼玉飞天,这是块上等好玉,枯枝般的手指抚在玉身,温润细腻,只是上面一丝裂痕破坏了美感,到是可惜了。 他手回手,目光再次落到她脸上,“这玉虽裂但不影响,只要你贴身佩戴就好,” 瞿采白迟疑道:“难道要一直佩戴,有没有其他办法?” 道启摇头,“抱歉,以道启如今的道行并没有办法为小姐排忧解难。” 瞿采白美丽的脸庞渐渐发白,恍惚了一下。 道启露出似悲悯的神态,“如果瞿小姐能将隐瞒的事情一丝不漏的告诉我,或许还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瞿采白倏地抬起头,震惊地望着他,眼神极其不自在,断断续续紧张地说:“不、我没有什么事情,更没有隐瞒真人。” 道启见她执迷不悟,长叹了一口气,饮了一口茶,轻声道:“多行不义必自毙,瞿小姐,可要记住我的话。” 瞿采白离去后,道启起身,着蓝色长袍站在凉亭下,仙气凌然,望着她下山的背影,而她的后脑渐渐浮现出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模样,他见状再叹了一口气。 诸多因果,自己也无力更改,一切都是她自主选择的命运,可那人到底谁何方神圣,如此将世命玩弄于鼓掌间,可恨啊!这么多年都未揪出那人,他隐藏的太深,如若不早日除去,世间多难。 —— 瞿采白走在下山的路,步伐恍惚,心中一直盘旋着真人最后那句话。 她深吸口气,目光变得坚定决绝,绝不容许自己后悔,她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她梦寐以求的一切唾手可得。 下山的路总是要好走些,一面是崇山峻岭,一面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崖下云雾袅绕,悬崖边上修建了护栏,上面书写着警示语,上下山的人交错行走着,很快,她感觉到路上行人越来越少,一直到立崖下的凉亭,已经没有了其他旅人。 她在原地站了会儿,目光空洞盯着悬崖看了许久,忽然转身,走向崖边。她一步一步走进崖边,越来越快,越来越近,就在一脚即将踏空时,脚下的失重感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啊——”她望着一望无际的崖下,顿时花容失色。 她在做什么!她为什么会走到这里! 忽然,一只纤细的手及时拉住了她,将她拉回悬崖后,她惊恐脱力的坐在悬崖边上,浑身颤抖,眼泪不断渗出。 “小姐,有什么想不开的?” 一道轻柔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僵硬的抬起头,面前一个美丽的少女,秀白似雪的旗袍,乌黑的长发,容颜清丽绝艳,她撑着一把油纸伞,优雅立于崖边。 她望着她,瞳孔倏地缩紧,绝艳的面容刻进她的眼底,甚至忘记了刚才面临死亡的恐惧。 “你是谁?” 红芍敛眸轻笑,向她伸出手,“我不过是路过的人,你还能站起来吗?” 她缓缓点了下头,伸手放在她手心,她轻轻一拉自己就站了起来,难以想象,这样娇弱纤细的人,竟然力气还挺大。 “谢谢你。” “不用客气,你还是进凉亭休息一下再下山吧,我看你状态不好。” 她只戴着眼镜太阳帽,但显然面前的女人并没有认出她来,只将她当做普通人对待,她松了口气,要是知道她是瞿采白,那么今天的事肯定就瞒不住,这种负面新闻不该存在。 “我扶你进去吧。” 瞿采白感激地朝她笑一笑,她现在只感觉一阵后怕,手脚无力,刚才如果不是她即使拉住她,她早就葬身崖低。 她坐在凉亭下,时不时地望一下站在亭子边的红芍,坐立难安。 “小姐,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我回去一定好好报答你。” 红芍笑了笑,“你想怎么报答我?” 她脱口而出:“我给你五十万。” 说完,她面色一赤,才看清她身上所穿的衣服,那质地式样,一眼就知道价值不菲,而且人家这身气质,便不像是穷人,穷人怎么会培养的出具有如此大家闺秀气质的女孩。 她说完后便觉得有些羞愧难安,用钱感谢似乎有点侮辱人,便红着脸解释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关系,”红芍淡声道,“小姐想开点,这一跳下去,怕是再也找不见了。” 她吐了一口气,“我知道了,再也不会做傻事,今天真的很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可能就……” “需要我送你下山吗?” 瞿采白原本想说不用了,太麻烦别人,又害怕被她识破身份,但又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生怕再次发生,她挣扎一下,点了下头。 “好。” 我的愿望5倾城(十五)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下山一路还算平静,她再也没出现那种莫名会失去意识做出过激的举动。 这种感觉像极了昨晚! 她原本泡在浴缸里小眯了半会儿,可是却凭空像是出现了一双手捂住她的口鼻,将她压进水里,她拼命挣扎,眼看着就快要窒息时,那双无形的手忽然消失,她这才得救。 眼前狭窄的山路渐渐宽敞,也开始有了行人,望了望走在前方窈窕倩影,她心中升起一丝怪异。 红芍的长相过于耀眼,按理说她这种相貌在路上行走多多少少会引起各种目光,可是周围的人群都未对她投去一丝一毫的目光,就好像没看见似的。 而跟在她身后,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总觉得明明周围很拥挤吵闹,可是她们身边却安静的诡异,那些喧嚣声仿佛来自天外,这种感觉很奇妙。 直到石板阶梯变成木板路,下山的道路越来越平坦,最后她们走过吊桥,桥下流水潺潺,敲击着石岩,清脆叮铃,很是悦耳,她不由低下头看了一眼。 红芍忽然停在了桥头,缓缓转过身,对她说道:“我就送你到这里了。” 瞿采白停下脚步来,想了想,问:“请问小姐贵姓?如果方便留我一个联系方式。” 红芍偏了下头,对她轻笑,眸光柔和,片刻后,她的目光落到她胸前的玉飞天,缓缓道:“免贵姓红,愿斋阁的老板。” 愿斋阁老板? 她愣了愣,露出一丝惊讶神色,捂着嘴,然后放下,抓着胸前的玉说:“今天真的谢谢你,改天我会再到愿斋阁拜访。” 没想到老板另有其人,而不是那天卖玉给她的人! 她突然想起那一天偶遇的另外一个人,他当时似乎确实问过那一句,红老板在家吗?只是当时她并没有太在意。 红芍点了点头,“不用客气,这面玉小姐还喜欢吗?” 瞿采白顿了顿,“非常喜欢。”至少现在是她的保命符。 闻言,红芍似流露出几分可惜的意味,“这玉虽好,但也出现了瑕疵。” 瞿采白愧疚地说:“今早不小心摔在地上,幸好只是裂痕。” 她猜想,像愿斋阁老板这等风雅清俗的女子,定然是很喜欢这等古物,见它出现裂痕,难免心中感慨万分, 红芍望着了她一眼,“瞿小姐可得好好爱护,期待我们的再见。” 她下意识回道:“再见,改天我一定登门感谢。” 望着她娉娉袅袅离去的身影,她也紧接着转身走向停车场,刚跨出一步,忽地,她停在原地,当她转过身来,目光慌张寻找那道曼妙的身影,却已不见芳踪。 瞿采白木然怔在原地,心底回荡着,她竟然知道我是谁…… 她抬手碰了下自己乔装的面容,从头到尾都没有表明过自己的身份啊,她怎么得知自己姓瞿。 这件事一直搁在她心里,她总想着抽时间再去愿斋阁看看。 自从藏茗山过后,瞿采白再未摘下过那面玉飞天,而那种怪异的感觉以及丧失意识的情况也再未出现过,她渐渐放下心,更加全心全意投入工作。 —— 六月末的s城,就像放在柴火上的蒸笼,热得让人受不了,高温就像是一把钥匙,无时无刻不在解锁暴脾气,分分钟就能让人炸开锅。 而瞿采白的第一部年代大戏也在这蒸蒸日上的气温里上映,首播那天收视率直逼第一,之后公司也想趁热打铁,让瞿采白多方面发展,便让她转战了综艺节目,这样更能全方位的提升自己的人气。 繁忙了几个月,瞿采白俨然忘记自己曾对红芍说的话,一心专注在事业上。 许可走进办公室,看了一眼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女人,瞿采白真的火了,火到什么程度,片约不断,大街小巷都张满她的广告,成为好几个奢侈品牌亚洲代言的争夺对象。 许可也从未想过她会火到现在这样,可转眼又想到,她要颜值有颜值要演技有演技为什么不能火,大概是时间没到的缘故。 “临时给你接了一个访谈节目,明天下午三点,东望电视台。” 瞿采白睁开眼,那双凤眼乌黑又散发着夺目的璀璨,皮肤白得几近透明,鼻尖挺巧,唇瓣微翘,这样半慵懒状倚在沙发上,令人有种赏心悦目妖娆的美感。 “我知道了!” 她声音显得漫不经心。 许可顿了一下,“最近你怎么样?” 这两三个月她的状态很好,也再没听她说过奇奇怪怪的话,工作也越发卖力。 她站了起来,纤细的手指挑起一缕秀发在指尖缠绕,眉眼间透着一丝妖媚感。 “我很好啊,怎么了?” 许可皱了下眉,神色有些奇怪,她摆了下头,觉得自己又在胡思乱想,最近瞿采白好像变化很大,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没什么,就是担心你,以后的工作也会越来越多,你自己要调节心态和休息时间,别太累了。” “不用担心我!”她说完,笑了一声。 这个访谈节目叫《我是谁》,是已经火了二十多年的综艺常青树,更是开山鼻祖,上过这个节目的人基本都是圈内数一数二的老人,二十多年来收视率只高不下,当瞿采白知道是《我是谁》栏目组给她发来的邀请,她几乎是高兴的快疯掉。 第二天,瞿采白穿上了一款高定礼服,是她正在代言的某奢侈品牌的当季限量高定,然后和许可一同上了保姆车。 汽车朝着东望电视台行驶。 半小时后,到达电视台,她们下车后直接进入专用通道,栏目组特意让人在通道等候,领着她们进入化妆间,随后节目编导也推门进来和许可再次核对节目流程。 “瞿小姐,节目最后的话我们会随机电话联络三名观众,他们到时候会向你提出一些问题,你可以选择回答或者不回答,如果不回答的话,我们就会在场内寻找观众提问。” 瞿采白对着镜子,此时化妆师正在给她补眼妆,她余光扫了下编导。 她皱了下眉,斟酌地问道:“那问题有规定是那方面的吗?” 编导摇了下头,“因为观众是随机联系的,所以问题范围我们也没办法把控,不过到时候如果涉及到你的隐秘,你可以拒绝回答。” 瞿采白松口气,缓缓点了下头,“那没问题。” 编导确认好以后,把台本给许可一份,然后离开了化妆间。 造型师给她设计好造型,上台的时间也到了,随着演播厅里主持人报完节目开头语后,响起的欢呼声巴掌声,瞿采白挺了挺胸,知道自己该上场了。 她保持着最佳的仪态走上演播厅,走上舞台,主持人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朝她伸出手。 “你好,瞿小姐,欢迎你来到《我是谁》访谈栏目,我是主持人白茹。” “你好,白姐,很高兴能见到你!” 她带着一丝敬意地喊道,且不说年纪,就凭白茹入圈的资历,她就不得不恭恭敬敬地称呼一句前辈。 她还未成名之前就幻想着上这个节目,所以一直都有观看每期节目,自然了解白茹在节目中一般都喜欢别人称呼她为姐。 她们相互握了下手,白茹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她,眼底生出满意之色,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瞿采白整理了一下衣着,然后端正的坐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上。 白茹对着镜头微笑一下,然后侧着头看向她,状似玩笑的说:“瞿小姐一张口就叫我白姐,我猜是经常看我的节目吧?” 瞿采白浮出一丝笑,“是的,我很喜欢白姐,这个节目基本上每期我都有收看。” 她说话很有分寸而且还恰到好处的捧人心,她并没直接说这个节目好,喜欢这个节目之类的话,而是重点说自己喜欢她,然后才是节目的每一期都会收看,换做任何人听到这句话都会觉得开心。 白茹也不客气,直截了当问:“那你对我们栏目有什么看法呢?” 瞿采白毕竟是演员,很有镜头感,随便的一个举动都像是在拍国际大片一样。 她淡笑说:“我并不仅仅觉得这是一栏节目,我从每一期上来的不同嘉宾中感受到了不一样的人生以及他们的经历,这个节目非常优秀,能让我们真正意义上直面自己。” 白茹连连点着头,等她说完后,她又问:“你对我们的节目看法颇有趣,那我们就来一起聊聊你的人生以及经历怎么样?” 瞿采白笑道:“当然没问题。” 前面的访谈的很顺利,每一个问题瞿采白都能对答如流,即使在白茹问起为何当年只接拍一些丑角的形象,她也丝毫面不改色的应答。 两小时的录制终于到达尾声,也就是随机连线观众这一步了。 演播室直接拨通了电话,白茹和瞿采白坐在下面的演播厅静待着电话被接通,很快,电话被接起,是一个女人。 “喂,那位?” 白茹很快接起话,自报家门道:“你好,小姐,我是《我是谁》栏目主持人白茹,很高兴你能接听我们的电话。” 女人一听是白茹,激动了起来,“啊,白姐,你好啊,我好喜欢你,你在舞台上的样子真的特别有魅力。” 白茹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很淡定的回道:“谢谢你的支持,请问你现在有空吗?” 她连忙说:“有空有空,白姐在录节目是吧,哎呀,我知道。” “这期我们的节目嘉宾是瞿采白小姐,你有什么问题想问问她吗?” 白茹说着朝瞿采白抬了下头示意一下。 瞿采白出声道:“你好,我是瞿采白。” “瞿采白?”那边的女人困惑几秒,忽然,她‘哦’了一声,“我知道了,就是最近很火的那个瞿采白吧?” 瞿采白抿了下嘴,慢慢笑道:“是啊,我最近演了一部‘我的家庭’,就在东望卫视播映,不知道小姐有没有看过?” 女人不像刚对待白茹那般激动,很冷淡地说:“哦,没看过。” 话音一落,现场气氛有些僵硬,瞿采白似不在意般笑着说:“那推荐小姐去看一下,很不错哦。” “白姐,我的问题能随便问?” 她突然将话题转向白茹。 白茹有意控住场面,笑着说:“嗯,可以问,但是我们的嘉宾可以选择不答哦。” 女人便问道:“你的眼睛是照着杨容整的吧?” 她的笑意顿时僵在脸上。 气氛凝滞了几秒,她缓缓深吸口气,解释道:“我的眼睛从小就是这样,并没有整容!” 那女人又说:“你知道现在网络上怎么叫你的吗?叫你小杨容,你对着镜子看看,你跟杨容是越来越像……” 白茹眼见着瞿采白的脸色沉了下来,连忙制止她。 “非常谢谢这位小姐的提问,请你稍后与我们节目组联系,我们会有一份小礼物赠送给你,感谢你的参加。” 演播室里及时掐断了连线,那女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白茹面露尴尬地说:“我们休息一下再继续连线下一位吧。” 瞿采白扯了扯嘴角算是当做回应,浑身却忍不住在颤抖,周围寒冷的仿佛坠入了冰窖一般,她脸色忽白忽暗,双手紧握成拳。 节目组担心再遇见问同样问题的人,于是也就放弃了场外连线,他们也是第一次遇见这么正面怼嘉宾的观众,很多人即使不喜欢也不会当众给人难堪。 这个意外临人措手不及。 接下来的问题都在节目组控制范围内,瞿采白回答的还算流畅,节目算是平安录制完成。 结束后,瞿采白下台时状态恍惚,连节目组导演跑来跟她跟前道歉她也没有搭理。 她走进后台,身旁的工作人员都对她投来异样的目光,这种目光让她回想起刚才那个人说的话,令她觉得难堪又恐惧。 她快步冲向卫生间,就连自己无意间撞了人也没有注意。她踉跄地冲进去,‘哐当’一声,拍上厕门。 双手放在洗手台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张美丽的不可方物的脸,是她的,不是任何人的,只能是她的! 她死死盯着镜子,奇怪的是,那双妖娆的眼睛带着一丝讥笑,连同嘴角的笑都带着讽意,它们似各有各的灵魂般,控制着她的五官,令她显露出那一丝不属于她完全陌生的表情。 她的瞳孔渐渐放大,不可置信,她的脸,为什么会有其他人的表情。 她不可抑制的大叫一声,打开水,疯狂地捧起搓洗着自己的脸。 “你们都给我滚开!这是我的脸,这是我的脸!” 她大力的甚至还用指甲去挠,仿佛要将那奇怪的神情从脸上扯下来。 她的头发全湿了,就连裙子也被溅起的水花打湿,她猛地从盆里抬起脸,再次看向镜子。 那眼睛里的讥笑更浓了几分,似乎再告诉她,永远不可能让它赶走! 不,这是她的!她本来就是这样子,她的眼底流露疯狂之色。 她指着镜中的自己又哭又笑,忽然,她看见浴台上放着干花做得熏香,眼底闪过一道厉色。 “你不走是吧?那我就把你赶出来!呵呵,我会把你赶出来,这只能是我的。” 她表情既疯狂又混乱,猛地抓起那只干花,作势朝着自己的眼睛插过去。 “采白——” 许可正巧赶到,见到这一幕,大叫了一声,来不及多想就冲上前抓住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的自残。 “我要赶走它,我要赶走它!” 瞿采白死不松手,攥紧干花枝,似有些癫狂地喃道。 “你疯了吗!你快放下!会伤到自己。” 她边想抢过她手中的干花,边用声音想要喊醒她。 我的愿望5倾城(十六)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她的眼眸诡异的发亮,嘴角也带着渗人的笑意,表情越来越沉。突然一把抓住许可的手,她的骨头快要裂开一样。 “帮我赶走它,好不好?” 她狰狞的目光盯着她,慢慢俯到她面前,低声说。 许可痛得‘嘶’了一声,脸皱了起来,“采白,你冷静下来,先把花给我。” 她半惊恐状道:“我好怕,她想杀了我,我要死了,你帮帮我!” “瞿采白,你是疯了吗?赶紧给我安静下来!” 许可被她突然神经质的样子弄得心力交瘁,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瞿采白变成现在这副癫狂的样子,她都怀疑是不是她精神出现了问题。 “我没疯,你相信我,真的,它在我脸上。” 瞿采白鼻翼嗡动,瞳孔僵直变大,最后她慢慢平静了下来,松开手,脚下一软,朝着许可倒去。 她晕倒了,许可急忙喊来救护车,将她送入医院。 瞿采白入院一事立即被媒体报道出去,而瞿采白在录制现场被场外观众质问是否整容这一段也被有心人上传网络。 很快网络就出现了‘瞿采白整容’、‘瞿采白小杨容’等热搜,并且连杨容死亡的旧新闻也被再度翻出,短短一天功夫就抢占了所有话题。 她点开微博,突然涌出了大量的评论。 【现在哪个女明星不整容?整容就整容吧,还非得说自己天生丽质,不觉得臊的慌吗?又没人说不能整容,整了就老老实实承认,真当我们观众是傻子啊。】 【瞿姐不可能整容,你以为整容恢复期快到一秒吗?我瞿姐行程那么忙,那里有空整容!】 【笑死人,微整也是整啊,再说你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守着她吗?她做什么还跟你报告不成。】 【瞿采白那张脸真挺怪,刚不久我见她也不像这样,今天看到新闻仔细去看一眼,那张脸真的和杨容很像啊。】 【整容脸不解释。】 瞿采白没想到网上已经为了她的事闹得天翻地覆,她的粉丝后援队也才刚成立不久,真正的老粉铁粉并没有多少,所以能为她说话的人很少,一开口就被大量的吐沫星子给淹没。 她拿着手机,低着头,一条一条的翻看,最后气得浑身发抖。当年她长得平凡无奇的时候被他们说成丑八怪,进行人身攻击,现在漂亮了却还是要承受他们恶意的攻击。 她看着这满屏幕的恶意,伸出手,想要全部一起给删掉,可是这么多,评论还不断增加,现在已经有几万条,她怎么删的完。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她不过是想红,是想火,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来挡她的路,她丑也好漂亮也罢,他们总是看不惯自己。 她倏地将手机砸在地上,四分五裂,腿慢慢弯曲收紧,她环着膝盖,将脸埋进膝盖上。 许可听见病房的声音,立刻挂断电话,推门进去,看见地上躺尸的手机,再看看床上的人。 她缓缓走到床边,坐下,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臂,一猜便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 “你看微博了?” 瞿采白颓丧又木然地点下头。 许可安慰道:“别担心,公司会处理好,你先把身体养好。” 瞿采白抓着头发,嘴唇惨白,颤抖着,表情无助极了。 “我该怎么办?” “这事你往好处想,越多人黑你也就证明你越火啊。” “不是的,”她的手掌往下滑去,捂着眼睛,咬着牙,说,“这双眼睛是她的,她想要回这双眼睛。” 许可不解又愕然道:“你在说什么胡话呢!” 瞿采白放下手,缓缓抬起头。许可恰好对上那双好看精致的凤眼,眼底却带着一抹恶意兴奋的笑,她怔一怔,以为是自己眼花,定神再仔细看,那眼睛确实在笑,她猛地站起身,朝后连连退了几步。 她的神色变得惊恐,显然从未遇见过这样奇怪的事情。 “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瞿采白悲哀地道:“看到了吧!我越痛苦她就越开心,这是她对我的报复。” 许可张了张嘴,好半晌才发出声音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说说,你的眼睛究竟怎么了?” 瞿采白痛苦哀叫一声,她要怎么说?难道要她告诉她,她为了事业为了前程,剥夺了别人的眼睛鼻子,甚至是嘴巴,现在她们要找她报仇。 “瞿采白,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你快说啊!” 她低喃道:“这不怪我,是她们的错,是她们夺走本该属于我的一切,你看,她们不在了,这一切都回到我手里了不是吗!” “你在说什么鬼话啊!” 她说这话时表情狰狞癫狂,令她感觉恐惧。 “呵呵,许可,你不懂,我知道我追求的是什么吗?所以我没错,我没错。” 她揪着被角,蜷缩着,一直说自己没有做错,她们的死是应该的,因为她们不知好歹,如果她们不和自己争抢,一切就不会发生。 “采白,我带你去找真人,他们肯定有办法解决!” 她不说,许可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这眼睛确实太诡异。 瞿采白连忙摇头,“不,我不能没有它。” 她付出了那么多才得到,不能失去。 许可道:“可是你这样下去,迟早会疯掉!” 瞿采白抓住她的手,祈求道:“我没事,真的,很快就好!我很快就好。” 许可不忍地撇开脸,抿着嘴不在说什么。 瞿采白哭累了,渐渐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那天过后,许可很担心她,不过还好她表现的很正常。 金花电影节正式拉开帷幕,晚会前的红地毯秀可谓是争奇斗艳,无论男女在穿着打扮上都极尽奢华高调,恨不得在晚上现场脱颖而出独领风骚。 这次晚会最受瞩目的瞿采白姗姗来迟,下车后,她在安保人员的掩护下,保持着优雅,款款走上红地毯,似乎才不久的事情对她完全没有一丝影响。 她穿着单一素雅的蕾丝连衣裙,衬的她裸露在外的肌肤更加白皙,乌黑秀发盘起,显得优雅高贵,而耳鬓垂下的两缕微卷发丝,又增添了几分可爱,很是减龄,她的眼妆配合着素雅长裙,很淡,却无损与她的美丽,反而清纯中裹挟着一丝妖娆,一颦一笑流露出高贵气场,霎时就吸引了无数媒体的关注,他们的镜头纷纷转向她。 而外围的粉丝开始摇晃着属于她的名牌,高喊着她的名字。瞿采白缓缓停了下来,朝着粉丝团挥了挥手,她们更是激动的大叫。 她走向台阶,主持人递给她一支笔,她在身后的宣传报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签下自己的名字后,她又在上面停留了几秒,摆了几个姿势,媒体们争先恐后的给她拍照,甚至有记者开始询问她入院等前段时间疯传的事情,瞿采白保持着最佳的面貌应对,和媒体互动的差不多后,她朝媒体轻轻鞠了下腰,走进晚会现场。 “咦,是瞿姐吗?”她刚看见许可,正准备走过去,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惊讶的女声。 她闻声转头看去,女人长相清纯可爱,穿着白色露肩长裙,长发飘飘,正笑盈盈地望着她。 瞿采白对她不熟,不过却知道她是谁,被称为当代四小花的邛紫,演技不存在的,她长得清纯可人,不似现在统一的流水线产品,她的脸微圆,不过确实好看,拥有大量的粉丝,而她在各大综艺也非常活跃,非常受欢迎。 “真的是瞿姐啊,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 她快步走到她面前,满脸高兴,还很亲密地伸出手拉着她。 瞿采白皱了下眉,并不适应她的热情,将眼底的不耐烦收了起来,道:“邛小姐,你也刚来?” “我刚去卫生间了,”邛紫嘴角勾起,盯着她的那张脸,让她有些不悦。 瞿采白偏了下脸,“晚会要开始了,我们先进去吧。” 邛紫不知为何突然升起一抹失望之色,缓缓点下头,正当她转身之际,身旁的邛紫再度开口。 “瞿姐,近看你的脸和杨容真像,网上说你整容是真的吧!听说以前杨容在剧组没少针对你,现在她死了你应该很高兴。” 瞿采白僵了下,扭头看她,邛紫顶着一张清纯可人的脸,说出的话却十分恶毒。 瞿采白神情冷淡下来,“不该你说的话千万别乱说。” 邛紫依旧笑得可人,“是吗?我还以为瞿姐你很恨她呢,毕竟以前她那么对待过你,现在她死了,别人还把你跟一个死人比较,你真可怜,人活着争不过,死了也争不过。” 瞿采白定定看她,乌黑的眼瞳里滚涌着一团戾气。 “不劳你费心,人生无常,你自己好好活着才是,别和她一样了。” 她说话时表情清冷,可那双眼睛散发着一种渗人至极的光泽。 她转身离开,邛紫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的背影,不屑的一笑。 晚会已经进行到一半,许可起身去后台给她接了杯咖啡放在她手边,舞台上主持人正在颁布今天最受瞩目的一个奖项。 ——最受欢迎新人奖。 坐在她不远处的邛紫不由挺直脊背,露出志在必得的笑意,目光紧紧盯着转换的舞台大荧幕。上面闪过五个明星的照片,其中就有邛紫。 她早前是以主持人出道,后来都活跃在各大综艺节目上,第一次出演电影制作,没想到就力压了无数新人,入选新人奖。 最后大荧幕上最终停在她的照片上,全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邛紫面带微笑走向舞台,捧着新人杯,千篇一律说着感谢的话。 许可突然低下头,小声说:“这次金华的主办方,就是邛紫的金主。” 瞿采白闻言,冷笑一声。 “不过这小姑娘可不像外表那么单纯,也就在粉丝面前装得。” “你好像很讨厌她?”瞿采白道。 许可说:“说不上,反正看不上这人。” 就在瞿采白和许可说话之际,现场突然响起一阵惊呼。 ‘嘭——’,她们抬起头来,钢板突然断裂掉了下来,正好砸中舞台上的邛紫,她躺在地上,鲜血顺着头发流淌入地面,现场一片混乱。 她将胸前的玉飞天握的更紧,隐隐有一种感觉,这不是意外。 我的愿望5倾城(十七)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自邛紫意外身亡已经过去一周。 早前她签下的几个合约毫无意外的落在瞿采白身上。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瞿采白已经火到让所有人看见了她的价值。 摄影棚里,瞿采白穿着黑色性感长裙,正在拍摄某珠宝展宣传照,身上佩戴展览时的珠宝。 摄影师连续拍摄几张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他翻了下刚拍摄的图片,放大,看得仔细。 瞿采白正准备换一个姿势,戒指滑出手指,落到地上,她弯了下腰,从胸前垂下一条红绳。 “瞿姐,能把你戴的玉石先取下来么?” 瞿采白低头看了眼,犹豫了一下,还是给取下来,交给助理。 “现在可以吗?” 摄影师连忙点了头,“行,瞿姐真是完美,不论是身材还是脸蛋都没有一丝缺憾。” 瞿采白闻言,嘴角不由一勾,谦虚冲他笑笑。 之后的拍摄很顺利,瞿采白已经换了三套衣服,搭配了六组珠宝首饰,每一张照片都像精修过一样。 摄影师看了后,连连感叹几声,直夸她的镜头感比一个职业模特还强。 休息空档,瞿采白坐在摄影棚外由化妆师给自己补妆。 一上午都在拍摄,几乎没有喝过水,她现在感觉有些口渴。 她找到不远处正在和珠宝展工作人员交谈的许可。 “许可,帮我接杯水。” 许可回过头应了一声,然后冲他们说了声抱歉,然后转身走向休息区。 “给,身体怎么样?” 自她取下玉飞天后,她就一直处于紧张的状态。 瞿采白接着水杯,仰头喝了大半杯,温热的清水滚过干燥的快冒烟的喉咙。 “咳咳……”她喝的急被呛了下,连忙把杯子递给许可。 许可上前拍她的背,“你小心点。” 她表情自然地道:“没事,拍完是不是还要去徐氏?” “徐氏的广告拍摄也定在今天下午,时间有些赶,我跟这边谈好了,稍后的话再拍个三组就行了。” 瞿采白点点头,进去更衣室换衣服。 “可可姐,糟了!”就在瞿采白更换衣服时,她的助理疾步走到许可身边。 许可正检查着送来的新一组珠宝,目不转睛地问:“怎么了?” 助理压低声音,道:“瞿姐的那面玉突然裂开了。” “什么?裂开了?”许可一惊,“怎么会裂!” 助理直摆手,“不是我摔坏的,我放在盒子里,它自己就裂开了。” 许可快步走进休息室,玉飞天就被放在桌上的珠宝盒子里,可是现在玉人已从中间断裂,碎成了两半。 她拿起一看,助理满脸紧张,生怕就怪在她头上,她可听说这面玉花了一千万买到的,真要她赔,那赔得了啊。 “可可姐,真不是我摔得,它自己裂开的。” 许可也不是傻子,这玉是摔得还是自然开裂她还是看得出来。 玉人中间的裂纹光滑平整,而其他地方没有一点磕破的痕迹。 她吸了口气,目光转向她,说:“我知道了,没你的事。” “谢谢可可姐,可是,瞿姐那边怎么办?” 许可皱起眉,沉思了一下,“我这边来说。” 从玉碎了后,许可神色忧思,一直盯着摄影棚聚光灯下的瞿采白,见她状态极佳,她还不知道玉碎了,所以现在一切还算正常。 拍摄完已经是下午三点,瞿采白换了衣服出来,和合作方打了声招呼,便准备赶下一个行程。 合作方也十分大方,不仅将她所拍摄的几组珠宝全部赠送给她,还当场和她聊了下关于下次的合作意向。 她们出了电梯,公司安排的保姆车一直停在门后,她们上车后,传来车子启动的声音。 瞿采白枕着椅背,闭上眼,休息了一会儿。 许可见她没有想起玉飞天的事,正犹豫着要不要和她说时,她突然张开口。 “我的玉呢?” 她睁开了眼,扭头,看向助理。 助理立刻紧张起来,神色极不自然地看了看许可。 “瞿姐,那玉……” “玉裂开了,”许可截住她的话,说道。 “什么?” 她拿出盒子,打开盖子,玉飞天已然碎成了两块。 瞿采白倏地从椅子上坐直,脸色惨白一片,盯着玉飞天,红唇渐渐失去血色。 “啊——怎么会坏,它怎么会坏了!” 她突然失声叫起来,渐渐浮现一惊恐状。 尖锐刺耳的声音吓得助理和前面的司机一颤。 许可连忙安抚道:“它自己突然裂开,你冷静一点,这里还有人!” 许可提醒她,她顿时僵住,目光缓缓在助理和司机身上转了两圈。 助理和司机显然也被她突然发狂的神情吓着呢。 瞿采白冷静下来了,她不能让别人看到自己那副丑陋的样子,绝对不可能。 她强忍着内心的恐惧,缓缓抓紧许可的手。 “去,重新去买一个。” 许可沉吟道:“可是接下来这个合作很作用,我们没有时间改道去古董店。” 瞿采白不知是冷还是怎样,牙口突然开始打颤,她压着嗓子说:“不可能,没有它绝对不行,快,快调头。” 许回忆起那天瞿采白恐怖的样子,一咬牙,给徐氏打去了电话,将拍摄时间推迟了两小时。 原本以为徐氏不会答应,没戏了,没想到他们竟然点头同意了。 她心底松了口气,连同身旁的瞿采白也是,不过比起广告拍摄她更担心自己的命。 原本半个小时的路程却让她心急火燎,她总觉得那股窥视的感觉又出现了。 ————— 保姆车停在愿斋阁门前,而车前却停着一辆奢华的劳斯莱斯。 此时,店门敞开,里面隐隐有交谈声传出。 瞿采白下车,快步走进店内,抬脚跨过门槛,抬起头来,正好对上婉柔笑盈盈的眼眸。 此刻店内有一位老人家正挑选着物件,婉柔与他说了一声后,便朝她走过来。 “小姐,好久不见,上次从店里购买的古玉还满意吗?” “你知道是我?” 上回她来的时候可谓是全副武装,眼镜口罩帽子,全部戴上,不可能认出她来啊。 可对方翩翩就认出了她,令她不仅觉得诧异更有一丝诡异。 婉柔低低一笑,眉眼既清纯又魅惑,浑身透着一股常人难有的矛盾的韵味,和那天在山上救了她的红老板,给人的感觉很相似。 “瞿小姐的气质很特殊,让人过目难忘。” 瞿采白张了张嘴,神色微微有些变动。 婉柔又问:“今天瞿小姐想看看什么呢?” 她咬了下唇,“上回的古玉被我摔坏了,我想看看店里还有没有其他的?” “那这次还是要首饰?” 她点了点头。 婉柔冲她笑笑,然后转身,领着她走到右边的陈列架旁,上面第二格鹿角架上面挂着一条由36颗绿玛瑙串成的项链,外观朴素颜色翠郁。 “小姐觉得这件怎么样?这件玛瑙珠链虽然在年代上不如那件玉飞天,不过它也是宋代之物,当年由宋太宗亲手打造的这件珠链送给他的爱女。” “不知道店里有没有手镯或者手链?” 这件珠链确实挺好看,但每天戴着也不方便,再来她出席各种活动是由专门搭配的项链耳饰,手镯或者手链就不会太惹眼。 “当然有,小姐请跟我来这边。” 婉柔打开桌上展示桌上的一个方形盒,入目,两个椭圆金手镯,分成四节,每小节都镶嵌着秀珍又精致的珠宝,花瓣形状环扣,外观繁琐复杂,工艺极佳,而且极其耐看。 身后的许可看到后都不禁睁大了眼,被这手镯亮丽精致的外表所吸引。 “这个怎么卖?” 不知何时,刚还在店里随意走动的老人背着手走了过来。 他约莫七八十的高龄,带着金边老花镜,精神抖擞,步伐稳健,而且个子也显得高大有劲儿,丝毫不显伛偻。 他镜片下一双老眼闪闪发光,看样子也是看中了这件手镯。 婉柔笑道:“老先生不再看看书画?” 他随意挥动下老手,“不看了,你店的东西真多,看得老人家眼花,这手镯不错,买回家给我以后的孙媳妇。” 婉柔轻声带笑道:“那老先生可得等一等,若瞿小姐不要的话我才能卖给你。” 老人家‘哎呀’一声,面露一丝遗憾,缓缓走到会客区,坐下,声音高亮道:“没关系,要是这位小姑娘要了,我就看看别的。” 本来就是人家先看的,自己再喜欢也不能夺人之爱不是。 他说完,便四处打量着这间小店。 婉柔转过头问道:“瞿小姐,这件可喜欢?” 瞿采白也表现的相当喜欢,拿起来,里外瞧着。 “这个大概多少年了?” 婉柔道:“这件手镯可是我店里的镇店之宝,隋朝时期的产物。” “隋朝?”两人惊讶一声。 许可拿出手机查了一下,不禁抬起头来,震撼道:“一千多年?” 瞿采白不禁愕然,要知道一千多年的古董她也只在博物馆见过。 她为难道:“那应该很贵吧?” 婉柔说:“我们店里的东西都卖有缘人,价格好商量。” 许可听到这句话,不知为何浑身一颤,想起了那天她一开口就是一千万,还不带眨眼的。 “那、多少钱?” 婉柔缓声道:“十亿。” 不仅是站在婉柔面前的两人,就连悠然自得坐着闲看的老人也不禁眼珠子一瞪。 瞿采白听闻价格,脸色瞬息万变,虽然她很喜欢,但是这价格却让她望而止步,一千万她咬咬牙就给了,但是十亿无论如何她都拿不出来。 她僵硬道:“十亿,小姐没开玩笑吧?” 她摇头,表情认真,“像这件手镯有价无市,只此一件!” 许可拽了下她的裙子,“采白,这贵的上天了,我们还是买其他的吧。” 瞿采白动也不动,看着手镯怔着。 “瞿小姐,你要吗?” 瞿采白咬了咬唇:“能便宜点吗?我真的很喜欢这件。” 婉柔刚想说话,门外忽然走进一人,她抬眼看去,红芍含笑,驻足而望。 “既然瞿小姐真心要买,就五千万,可好?” 她撑着油纸伞,穿着墨绿旗袍,清雅绝艳,眉眼含笑,亭亭站立就给人如画如诗般意境之美。 “五千万……”许可被震的魂都快飞出去了,“是真的吗?” 整整少了九亿多,她是没听错吧! 红芍慢条斯理收起油纸伞,云淡风轻道:“当然是真的。” 她才是这间店真正的老板,瞿采白飞快转头对婉柔说:“那请帮我装起来。” 婉柔撇了下嘴角,低叹声带着一丝可惜,装好手镯,走进会客室珠帘后。 “红老板,好久不见。” 她快步走到她面前,她没想到这么巧合再次遇见红芍,两次遇见她她都帮了自己一把。 “好久不见,瞿小姐,今日你的精神似乎不错。” 瞿采白想起了那天发生的事,心底直庆幸当时她拉她一把。 “上回本来说登门拜访,可是回去后一直工作繁忙,要是红老板不介意,今晚……” 红芍绕过她身边,顿了顿,轻声道:“这就不用了,瞿小姐不必太在意。” 瞿采白感觉得出她的冷淡,浮出尴尬之色。 “那以后红小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请尽管开口。” 红芍偏头看她,微笑不语,但那抹笑意却不达眼底。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眼睛难受,直到红芍远离她,才渐渐松了口气。 婉柔将手镯封装好之后,送到她手里。 瞿采白向她点头,还惦记着工作,既然对方说不用答谢那她也不再多耽搁,急急忙忙带着手镯走了出去。 红芍将伞放在茶几上,侧脸看向坐在对面太师椅上的老人,灰意深邃的眼眸中笑意敛起。 然而,这位老人在看到红芍时也目露震惊,甚至整个身体明显看出僵在了那里。 婉柔送走瞿采白后,走了过来,“老先生,可有中意的物件?” 老人没听见她的声音,目光僵直盯着红芍,苍老的面容浮现一丝动容,也不知想起了什么,他的眼底隐隐生出一抹湿意。 “老先生?” 婉柔皱了下眉,望了一眼红芍,只见她缓缓坐了下来。 老人深吸了口气,回过神来,抬起头,歉意地对她笑笑。 “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 婉柔心底生出一丝怪异。 “没关系,老先生还想看看什么?我给你介绍。” “不用了,”老人摇了下头,随即又将目光投向对面的红芍,“请问这位小姐是?” 婉柔道:“这位才是这家店真正的老板,红芍小姐。” 老人了然地点下头,“红小姐看上去很眼熟。” 红芍淡声道:“或许先生真在哪里见过也说不定。” 老人低低一叹息,“是啊,都好几十年了,就算见过怕也不在了。” 老人深深地望一眼红芍,苍老的眼睛中浮现出一丝迷惘,迷惘深处似乎还有一点不可言状的感伤。 “今天叨扰了,改日我在上门看看。” 他缓缓起了身,向她们告辞,慢步走出了店门。 婉柔心觉此时的红芍也特别奇怪,见他要离开,送到了店门前。 “老先生慢走。” “好,不用送了,我会再来的。” 他和蔼地说着,走下台阶后,他不由再一次回过头来,看向店里。 他的管家从车上走了下来,恭敬地弯了下腰。 “老太爷,我们该回去了!” “是啊,是该回家了。” 管家扶着他坐上车,他静静安坐目光望着窗外,陷入深远的回忆当中,随着汽车启动的声音传来,他这才收回。 “老太爷,您在想什么?” 坐在副驾的管家询问他,见他两手空空的出来,出来后情绪也不好。 他靠着椅背,缓缓闭上了眼,张开嘴。 “我记得我小时候,喜欢在老宅门前玩耍……” 他突然顿住,不过管家依旧认真状地听着。 他睁开了眼,“总有一个姐姐站在门前的老树下看我,后来她还牵着一个跟我同岁的女孩。” “那后来呢?” “后来啊,父亲去世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大概也不在了吧。” 我的愿望5倾城(十八)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宽阔平坦的街道上,一辆黑色轿车正在以龟速前行。 正是下班高峰期,道路上车水马龙、交通拥挤,两侧的人行街道也是人满为患。 城中心的兴盛路高楼林立,由霓虹灯编织的色彩正冉冉升起。 驶出兴盛路,进入跨江大桥上时,车辆就慢慢减少,而跨江大桥对岸的灯火却不如兴盛路那般辉煌耀眼,行人稀少,大多都是夜出散步纳凉的人。 汽车下了跨江大桥,径直开了约一里左右,周围出现大大小小的别墅楼区,再往深处开去。 环境越来越幽静,难以想象这里会是市中心。 汽车最终横停在一座老宅面前,此刻宅门紧闭,檐下两个红灯笼亮着,门外立着两尊威严石狮。 夏文卿开门下车,身上笔挺的西装将他硕长挺拔的躯体包裹的一丝不苟,修长的腿迈上台阶,淡淡的灯光倾洒在他俊美的脸上,冷冽幽静的黑眸注视着宅门,大门上方用牌匾用隶书书写着三个大字。 ——夏公馆。 夏公馆是旧派中式建筑,位于S城的城中心北区,占地面积宽广,延续了民国中式的建筑风格特点。 S市有两大最具代表性的两座建筑,北区的夏公馆,南区的红洋楼,一中一西,他们始建于民国时期,屋主都是当代赫赫有名的人物。 它们历经了百年风雨,见证了S市的潮起潮落,曾一度归为国有,后来夏家后人重新买回了夏公馆,而红洋楼的佟家却了无音信。 老宅大门发出‘嘎吱’沉重的声响,两名穿着黑色中山服的男子将大门拉开,恭敬地喊道:“大少爷。” 夏文卿穿过前院,宽敞的院里花团锦簇,喷泉凉亭,细竹不时随着夜风晃悠,回廊下盏盏灯笼垂挂,仆人正有序不紊的端着晚餐走向膳厅。 “大少爷。” 夏文卿微颔首一下,目光转开,走进膳厅。 夏公旬早已入座,他手扶着手杖,闭着眼,耳旁响起哀怨惆怅戚戚苦苦的戏曲,他时而也跟着哼上两句。 “爷爷。” 夏公旬缓缓睁开眼,苍老的眼眸透着一丝精明,他笑得极其和蔼。 “大孙子,你来了,快入座啊。” 夏文卿一点头,管家让人搬来一条凳子,放在夏公旬旁边,他坐下,背脊挺直若刀削,寂寥的光线下,他的眉眼想被染上了雪似的冷意,冷冽如松杉似的男人。 “最近工作很忙?我都回来好些天了,你今天才有空回家陪我这老东西用一顿晚饭?” 夏文卿拢起眉,线条分明的侧脸微微一动。 “最近确实很忙。” 夏公旬撇了下嘴,见他冷漠又无聊的模样。他这大孙子什么都好,就是从小就不苟言笑,年纪小小就学他爸绷着一张脸,逗逗他吧,就用一张严肃到不行的目光望着他。 “爷爷都八十了,你说说还能活多久,你们这群不肖子孙,成天就知道工作工作。” 夏文卿薄唇抿紧,半晌后,缓声道:“您身体硬朗,一定能长命百岁。” “生死有命,不可强求。” 他到是想得通,能活到八十已经不错。 夏公旬长叹了一口气,这时,菜已经上齐,他拿起筷子,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今天我去那家古董店逛了一下。” 夏文卿蓦地转过头,目光紧紧盯着他。 “您去那里做什么?” 夏公旬道:“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去看古董啊!那店小好东西可不少。” 他说完,脑筋突然转了过来,一提到古董店,他的反应似乎挺强烈啊! 他扭头看向自己的大孙子,有些好奇说:“怎么?” 夏文卿收回目光:“没怎么。” 他上下打量着他,忽然灵光一闪,带着一丝调侃地道:“我今天见着古董店的老板,长得还真漂亮。” 夏文卿觉得自己的太阳穴隐隐作痛,他抬手揉了下眉心。 “爷爷,你今年已经八十了。” 夏公旬说:“虽然爷爷老了,但是眼睛还没瞎了。” “吃饭吧。”夏文卿拿起筷子,朝他碗里夹了菜。 夏公旬见他又不想说话了,心觉得自己这个大孙子真是个苦闷又无趣的人,像他这样的情商,什么时候才能给自己带回来孙媳妇啊。 夏文卿陪他用完晚餐后,并没有在老宅歇下,而是等夏公旬睡下后,开车回到了自己那间小公寓。 他拿出钥匙开了锁,屋里昏暗,只有街道上零星的灯光洒如地板上,他走进来后,反手关上门,然后打开灯光。 他弯腰从柜子里拿出拖鞋,换上,然后走进客厅,将钥匙手机放在桌上,便走进卧室里,很快,里面传出窸窸窣窣的流水声。 大约半小时后,他穿着睡衣,拿着毛巾擦着湿润的头发走了出来。 桌上的手机开了静音,此刻屏幕亮起,他走进拿起来,解锁后,上面来信人叫做‘傅云浩’。 傅云浩:你要查的人资料我都发在你邮箱里了,很普通,没什么特别之处。 夏文卿:好。 夏文卿走进书房,打开电脑,修长的手指飞快在按键上输入几串数字,屏幕上泛蓝的光线照在他脸上。 这时,手机屏幕再度亮起来,他低头看去。 傅云浩:另外你要让我帮忙分析的香料成分,都是用各种花粉制作出来的。 他的手指一顿,眼皮敛下,不明神色。 邮箱打开,他随即滑动鼠标,点开最新邮件,出现了几张红芍的证件照,与她本人相差无几,不过照片中的她却显得冷漠到了极致,眼底甚至连一丝敷衍的笑意都没有。 他看着照片许久,最后轻点一下右键,将那为数不多的几张照片保留下来。 夏文卿看得很认真,直到滑到最后一页里,黑眸突然怔住几秒,他点开小宝的照片。 资料上显示,红芍出生在19xx年,今年28岁,在S城的孤儿院长大,父母不详,未婚未育,小宝并不是她的孩子,而是在收养的孤孩。 他双手交叉,倚着下巴,蹙眉紧盯着屏幕,思考着。 良久,他向后靠着椅背,修长双腿交叠,转动椅子,面向落地窗,长臂一伸,拿起桌上的电话。 他好看修长的手指摁出了一个号码,电话秒接,里面传来一道苍老低沉的声音。 “怎么了?” 夏文卿起身,走到玻璃前,望着玻璃外的城市繁华声嚣,而他气质却清冽冷淡。 “真人,打扰了。” “无事,你这么晚打电话必定是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事,你先说。” 夏文卿淡声道:“最近又发生了三起命案,我在现场看见了很怪异的气息,黑雾里面缠着很多红丝,我想应该是凶手所留。” “红丝?”他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你确定没看错?” “确定。”他掷地有声道。 道启突然沉默下来,夏文卿垂下眼眸,继续道:“真人,你知道是什么吗?” 刚才他这般激动,看来是知道什么!这案子与前几件是否有关联,他也是漫无头绪。 “这是诅咒,”道启突然叹息一声,沉重地道:“你现在在S市,之前我本警告过你不要插手,但是你的工作特殊,以后难免会与他有所接触,所以我也不再隐瞒你。” “这是咒力,很强大,至少我目前还没有办法完全解开,被咒力缠身的人不出一月必定死去。” 夏文卿面无表情,乌黑眼眸却翻起了滚滚黑雾。 “他杀人的目的是什么?” 道启言语间流露出一丝不甘,道:“说来惭愧,我们也不知道,他的目标没有针对性,根本无从下手调查。” “那他出现的地方就没有一丝破绽留下?例如体香或者是其他?” 道启不假思索道:“那么大的破绽他怎么可能留下。” 夏文卿没有说话,只是原本紧绷的身体松懈了几分,他眉眼间那股冷凝之色,也舒缓了不少。 道启又叮嘱他几句注意安全的话。 挂了电话后,他沉思着,双臂缓缓撑在玻璃上,低着头,黑发垂下遮住他的脸庞,眸光幽暗深邃,薄唇渐渐紧抿起来。 忽然,玻璃外似飞过了什么,他下意识抬头去看,目光一凝,对上一双漆黑圆溜的眼珠子。 “嘎——” 黑乌鸦在他玻璃前拍打着翅膀,歪着头,竟然有几分似人非人的表情,停留了几秒后,翅膀猛地一扇,朝着夜空飞去。 我的愿望5倾城(十九)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许可沉着脸,快步走进办公室,‘啪嗒’一下,她将合约拍在桌上。 瞿采白见她气汹汹的模样,放下手机,白细的手指抬起,支着太阳穴,手肘抵住沙发扶手,一脸慵懒气质。 “怎么了?气成这样。” 许可叉着腰,心脏快被气炸裂了。 “天籁影视简直欺人太甚,之前我们已经谈好的戏约,今天正式签字却临时变卦!” “为什么突然不签了?”瞿采白皱了皱眉,惊讶地问。 许可立即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他们今天跟我说你的外观形象不符合剧中女主的形象,更可气的是,他们昨天已经和一叫做白锌的小明星签了约。” 白锌…… 瞿采白似乎从没听过这个名字,这么大的制作导演竟然会选择一个默默无名的人来担任主演?是脑子抽风了吗! 且不说这部剧的好坏,就凭它的阵容那就是数一数二的大制作,再加上还未开拍他们宣传就已经扩散,许可在他们接洽之际,口头已经定下合约,只等着正式签署合同,而他们也早已将消息放了过去,现在突然说要换人,这不是活生生打她的脸吗?再来还是一个不知道多少线开外的女明星,竟然从正当红而且还是演技派的她手中抢走了角色。 瞿采白表情阴沉下来,许可还想说什么,不小心瞥见她的神色,顿时停下,不敢出声。 她勾起唇,雪白的肌肤上那张红唇艳丽的过分,她漫不经心轻轻拨转手镯。 “那个叫白锌的小明星,去把她资料给我找出来,我看看。” 许可缓缓点下头,转身,又犹豫着转过头来,问:“采白,要不我再争取一下里面的女二?毕竟这部剧影响很大,粉丝群众多,想来女二也不差。” 瞿采白听完她的话,不由笑了一声。 “不用,你去把那人的资料给我。” 望着许可走出办公室,门轻轻合上,瞿采白敛下眼眸,遮住眼底神色。 女二吗……怎么可能!以她现在的地位竟然还要给人做绿叶,况且还是个默默无名的小角,这是要她成为娱乐圈的笑话吗? 可惜,她早已今非昔比,没有能抢走属于她的东西,这个女主她非要不可。 谁要挡着她的路,让她不满意了,谁就得去死。 许可办事效率一向很快,而且关于白锌的资料很少,不出一小时就整理打印了出来,交到她手里。 瞿采白一字一字的慢慢看,最后扔下资料,冷笑一声。 一个不值一提的小明星罢了,出演的电视剧手指都数的出来,竟然还敢有脸和她争这部戏。 “现在怎么办?我们要放弃吗?” 她怎么可能放弃这部戏,她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 她突然起身,戴上太阳镜,望了眼落地窗,心情并未受到影响似的。 “不用,他们会来求我的。” 许可没明白她的意思,他们会来求她? —— 剧组的官微刚刚贴出一条消息,@一遍参演的男女主微博。 这一条消息如同碎石落入平静的水面,激起了一圈一圈的波浪,大家目光专注在一个默默无闻的女主。 这部电视根据一部大热IP改编,原着粉无数,当他们看见这条消息后,官微瞬间就被攻占,大家口径一致,觉得这个人不符合原着女主的形象,一时间,评论下全是堆积如山的骂声。 也就在火热的节骨眼上,瞿采白突然发了一句祝开机大热,并且@剧组官微,很快,战火急剧升温并且蔓延,大家突然想起了,才不久之前瞿采白的工作才放出过口风,这部剧的女主已经定下了是瞿采白,可为什么现在突然换成了另外一个根本没人听说过的小明星呢。 于是网络上各做猜测各种风声不胫而走。 果然网友都是万能的,很快就有网友po出几张照片,上面正是那小明星挽着剧组的赞助商老板逛街吃饭,表现的极其亲密,甚至不顾大庭广众,接吻,最后大家爆出重磅消息,那就是赞助商老板已婚。 一时间不仅仅是女明星的口碑,连带着剧组的口碑也跌至谷底。 从官微发布消息被实锤仅仅用了三天不到,这速度简直骇人听闻。 瞿采白看着一条接一条刷屏的新闻,心情不错,退出微博,她特意在餐厅定了一包间,请她手下的员工出去大吃一顿。 前往餐厅的途中,许可接到了来自剧组的电话,他们聊了几句。 许可一直不冷不淡的对话,瞿采白可以感觉到她满腹的怨气。 当时他们既然不打算签约那就早早跟他们说,何必背着她们签了别人,临到头才告诉她们不签。 他这一举动明显有打算拿她家采白炒作的嫌疑,不过他们还没来得及炒,就爆出这样的丑闻。 许可当即一听说这消息时,真的是仰头大笑了三声。 她挂断了点头,扭头对瞿采白说:“那个白锌爆出的丑闻已经压不住了,听说她金主的老婆知道后当即就收回了公司,把她金主赶了出去,连带着她的工作也掉了,有几个小网剧的合约泡汤了,而且桃花源剧组也遭到撤资,他们现在想重新谈一下合作。” 瞿采白勾唇,“告诉他们,我现在没有档期。” 许可点点头,“嗯,我知道怎么做。” 汽车停在餐厅前,服务生眼疾手快的打开车门。 瞿采白戴上太阳帽走了下去,黑色连衣裙包裹着她高挑有致的身材,雪白秀气的脚上高跟鞋,走进餐厅中。 “瞿姐。” “瞿姐。” 瞿采白对他们颔首微笑,“快坐下吧,今晚我请客,你们放心吃。” 瞿采白为人处世很有一套,出手也大方,在这一点上很少有明星比得上。 他们欢呼一声,也不再客气,该喝喝该吃吃,用餐过程很是愉快。 瞿采白喝几杯红酒后,起身去卫生间。 走廊里灯光柔和,细细碎碎洒在她娇美的肌肤上,又因喝了点小酒,艳丽的五官带着一丝酒意,娇艳如牡丹似的色泽。 忽然,她的前面跑过一个女人,侧脸很熟悉,她想了想,那女人不正是抢了她角色的那个小明星吗!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疾步跟了上去,她看着白锌冲进卫生间,并且关上了门。 她站在门外,隐隐听见水声以及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她感觉有些好笑,不过心情也更加畅快,她想也不想推门进去。 白锌瞥见有人进来,立刻转过身背对着她,然后低着头,用纸巾擦着眼泪。 瞿采白开水,慢悠悠的洗着手,眼见她擦干眼泪后,转身准备离开。 瞿采白关上水龙头,缓声叫住她:“白小姐。” 白锌身体猛然一僵,连忙扯起衣领想要遮住自己的脸。 “你认错人了。” 瞿采白嗤笑一声,认错人? “最近你的这张脸可是整个国民都记住了。” 白锌脸色煞白一片,因为丑闻她不仅丢了工作,甚至还面临着巨额赔偿,而她的家人也受到牵连,不仅自己被逼得走投无路,连带着家人也跟自己恩断义绝。 “你是什么人?你是记者?”白锌颤抖着声音问道。 瞿采白扫一眼隔间,确定无人,她才上前几步,压低嗓音,说:“我是谁不重要,白小姐你看你现在,既没了工作,又面临毁约的赔偿金,人人喊打喊骂,这日子过得舒服吗?” “你什么意思?” 瞿采白表情晦暗道,“如果我像你这么丢人现眼,早就去死了。” 闻言,白锌的神情变得恍惚痛苦。 瞿采白呵笑一声,准备去其他卫生间,从她身边走过时,又停了一下,扭头,褐色的镜片下,那双眼睛轮廓阴冷的令人心惊。 “别怪我说话狠,都是你的错。” 要是你安安分分做你的小明星就不会有现在,怪就怪在你想踩着我上位,绝对不可能,杨容她们都不能,更何况是你。 不自量力。 ———— 瞿采白心情不错,喝了不少酒,于是就在就近的一家酒店开了十多间房,让他们歇下。 次日,许可摁下门铃,几声后,不见她开门,刷了房卡进去。 “采白,你醒了吗?” 她进去后,房间光线极暗,遮光帘将光线挡的严严实实,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怪味。 她进去,关上门,听见从浴室里传来的水声,边敲门喊道:“你在洗澡吗?” 话音刚落,里面的水声突然停下,拖鞋声缓缓靠近浴室门。 “采白?” 瞿采白拉开浴室门,披着浴袍,头发蓬松,还带着一丝惺忪的睡意。 “你等会儿,我先洗个澡。” 许可点了下头,“行,那我先让酒店送早餐到房里。” 瞿采白重新关上浴室门,许可则无事打开了电视,画面却停留在一个自杀现场。 等许可看清死者的面容以及听清她的名字后,震惊地张开了嘴。 白锌跳楼自杀了!就在昨晚他们用餐的那家餐厅! 许可也不知自己为何这般惊讶,但是总觉得最近的事情巧合的诡异。 她放下遥控器,盯着屏幕思索,良久后,浴室水声渐停,瞿采白走了过来。 她看见坐在床边发愣的许可,有些奇怪。 “怎么了?” 许可转过头看他,“刚新闻说白锌跳楼死了。” 她闻言,表情镇定,她弯腰拿起遥控器,摁下关机键。 “可惜了,网络暴力真残忍。” 她语调平静,并没有流露出一丝可惜的意味。 许可缓缓沉默下,瞿采白并未过多注意她,穿上衣服,问道:“他们都回去了?” 许可说:“都回去了。” “那我们也走吧。” 许可跟着站起来,意外发现她的手镯又出现一条裂痕。 “采白,你的手镯怎么又坏了?” 瞿采白一顿,抬起手,她右手的镯子又裂开了。 她阴鸷着表情,盯着它许久。 “你小心点啊,这可是五千万的手镯啊。” 许可心疼不已,上回坏了一千万的玉佩,现在又是手镯。 瞿采白深吸口气,“没事,我们先走。” 坐在车里,瞿采白低头沉思,指尖拨动手镯,指腹沿着裂痕下去。 我的愿望5倾城(二十)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她左思右想,就是想不明白为何好端端这手镯又莫名裂开。 很快,汽车停在公寓下,她上楼,回家换了衣服,昨夜喝得很多,今早上还能闻见裙子上的酒味。 她从衣帽间出来后,坐在镜子前,刚拿起一瓶爽肤水,不经意间瞥见桌面上洗不去的烛泪印记。 这是那夜她许愿留下的证据,想一想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她的愿望按照她所希望的轨道在前进,可是还不够。 她缓缓敛下眸,最近自己身旁也出现了很多古怪的事,她不确定导致这些因素的人是不是自己,或者说是不是自己的脸。 她又看向出现裂纹的手镯,只从戴上古物后,她的脸也很少出现异状,不过偶尔她还是会看见那副可怕的样子。 她沉默了一下,突然打开右手下方的抽屉,从里面拿出方盒,另一只手镯就放在里面。 她缓缓打开,拿起手镯,几乎一模一样的手镯,在相同位置也出现了同样的裂纹。 她感觉到心惊肉跳,如果说这个手镯是她不小心给磕裂了,那另一只不该啊,它一直放在盒子里从未动过。 她盯着手镯发愣。 许可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九点了,心想着她怎么还没出来,于是走过去,敲了门。 “快九点了,别耽搁,一会儿路上说不定要堵车。” 今天瞿采白还有一场戏,前两天她因为有其他行程就跟剧组请了假,今天可能就得补上前几天的缺席,所以时间非常赶。 瞿采白急忙合上盖子,随意擦了下脸,起身,心不在焉地开了门。 “嗯,我们走吧。” 许可见她神色不太好,又有些不放心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她摇下头,“没事,可能是昨晚的喝的太多。” 许可皱下眉,“那你一会儿在车上在休息,反正到哪里也还有一段路程。” 瞿采白点下头。 十点半,她进入剧组,导演让她赶紧去上妆换衣服。 这次她接的一部宫廷大戏,在里面饰演女主,诚妃。而与她搭档的便是最近新晋影帝林嵩恺。 他们曾经也合作过好几部电视剧,不过她饰演的基本都是女三女四。 她化好妆换了宫妃的衣服走出来,路过休息室时,忽然听见里面传来的议论声。 “我觉得她不错啊,虽然瞿姐是挺好看,但是总觉得她的脸怪怪的。” “我觉得瞿姐更漂亮一些,而且瞿姐一点都没有明星架子。” “得了吧,那还不是装得,说真的,每次我都不敢直视她,她的眼睛总感觉妖里妖气。” “嗳,你们知不知道,那天副导私下说,导演有天喝多了,直说她的演技比瞿采白好,毕竟出演了那么多电视剧,比最近才火起来的瞿采白好太多了。” 说完,她们几人笑了起来,议论声渐渐小去。 瞿采白在外面站了许久,静静听着,脸色越来越阴沉,很快,她看见迎面跑来的副导演,目光一变,装作没听见似的,走了过去。 “瞿姐,我找了你一圈呢,还好你在这里!他们已经快结束了,马上就该你了。” 瞿采白看着他,想起刚那些女人说的话。 副导被她那双眼睛看得浑身冰凉,紧张不安地问:“瞿姐,你怎么了?” 瞿采白蓦地勾唇一笑,“没事。” 副导莫名松口气,“那我们走吧。” 瞿采白缓缓点下头,抬起脚,走去,副导忙不迭的跟在她后面。 忽然,她问道:“我的演技很差?” 副导愣了愣,连忙摇头,“怎么会!瞿姐演技实打实的硬。” 瞿采白撇脸一笑,“是吗,谢谢夸赞。” 她走到现场,此刻女二号也就是她们口中所说的金雅静正骑着高头大马绕着草地奔跑,尘土扬起,身穿男装,英姿飒爽,一点都不输给男儿的气势。 她的目光紧紧盯着场内的金雅静,她的五官精致立体,不像一般女儿家的柔和,带着一股常人没有的英气。 良久,她敛下眸,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了威胁。 突然,她身边走来一个人,他站住。她侧脸看去,林嵩恺也目不转睛盯着场内。 “你也喜欢骑马?” 瞿采白淡声道,“不会骑。” 林嵩恺转头,望向她清冷又艳丽的五官,莹白雪肌好似在阳光下发光一样,美得令人窒息。 他顿了顿,耳根有些发红,问:“那一会儿想学吗?” 瞿采白闻言,颇有深意瞥了他一眼,轻笑:“不用了,我怕摔下来。” “救命啊——” 与此同时,草地里突然传来一声呼喊声。 马突然嘶鸣一声,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竟然一个腾空颠起,疯狂带着金雅静冲进人群中。 瞿采白抬头看去,她因为没有抓紧马绳正好被马颠落,脚却意外勾在脚蹬上,被马拖着跑,她挣扎大喊救命,身体在满是碎石的地上脱擦,她惊恐大叫,那匹马突然蹬起后脚,连续踢了她两脚,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快快快,拦住马,快点救人!”导演眼睛都急红了,连忙大叫道。 好不容易安抚下马,他们赶紧救下金雅静,她被马匹后脚踢中,虽然不知道位置,但显然受伤很严重,而且她的脸也在拖行中受了伤,身体也不同程度的擦伤。 救护车很快赶到,将金雅静送进医院,导演并不放心,让剧组也跟了一个人去医院。 瞿采白看到这一幕感到莫名心惊,就在她愣怔片刻,耳边突然‘咔嚓’一声。 她下意识看去,手镯彻底碎成了两半,并落在地上。 我的愿望5倾城(二十一)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手镯断裂的那一刻,她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开始围拢自己,丝丝缕缕的寒气灌进肌肤里。 她的嘴唇瞬间失去血色,抱紧身体颤抖着蹲在地上。 脑海中只有一个印象。 好冷……为什么这么冷…… 许可看着救护车送走金雅静,转身寻找瞿采白时,却见她怪异的举动,快步走到她身边。 “采白,你怎么了?” 瞿采白感受到许可手掌传来的暖意,她试图向她求救,然后她的嘴巴却不受控制紧闭着。 “采白,采白!”许可着急的大叫道。 我冷……好冷……快要冻住一样…… 她的神态十分怪异,一张脸失去血色,双唇内抿牙齿死死压住,冷汗直流,最奇怪的是她眼睛,凸起又凹陷,眼白占满了半个眼眶,眼珠不断的上陷。 瞿采白猛地抓住她的手臂,呜呜叫着,眼皮不断上翻,那眼珠好似要冲破眼眶似的。 手镯……快……手镯…… 她不断地想通过肢体语言告诉她,许可此刻已经惊慌失措六神无主,哪里还能猜到她想表达什么。 瞿采白的动作引起了剧组其他人的注意。 “怎么回事?她又怎么了?” 金雅静刚出事,瞿采白又像是生病一样! 导演没想到一连出了两事,瞿采白和金雅静都不是小明星,这要是传出来,那对剧组的影响不知有多大。 许可害怕被人看到她的样子,连忙抱着她的头,扭头,喊道:“你们快让开,不要围在一起,导演,快喊救护车啊!” 导演‘哎’了一声,连忙喊道:“快快快,再叫救护车!” 瞿采白一直抽搐不停,很快边上的人开始议论起来。 许可很着急,这样子被传出去,那瞿采白以后的演绎生涯也算到毁了大半。 突然,瞿采白推开了她,她一时不察向后倒去,手扶着地面时,感觉到手心冰凉又坚硬的物体。 她低头看去,看见那露出的一截金色,她这才反应过来,看向她手腕,空无一物。 瞿采白抱着头,卷缩着身体,呜声乱叫,头痛欲裂,仿佛有什么快从里面破出似的。 她来不及多想,飞快捡起手镯,戴在她手上,手镯合在一起。 不知是她错觉还是什么,她总觉得面前的瞿采白突然亮了些,好像有黑雾散开一般。 她突然一颤栗,手臂垂下,许可低着头看她眼睛,眼珠回到了眼白正中,表情恢复正常,唯独有点无神。 她缓缓靠近许可肩上,嘴巴张张合合,却始终听不见她说什么。 直到她快闭上眼睛时,她的声音终于传入许可耳中。 许可一怔,又听见耳旁出现几道陌生的女音,她们分别用着不同的语气说着同样一句话。 “欠我们的该还回来了……” 瞿采白被送进了急救室,许可坐在过道走廊上,手里还各握着两段手镯。 她摊开手心,原本裂成两段的手镯,又裂开了,现在是四段,就在那几道陌生又有点熟悉的声音说完后彻底不能戴了。 不过还好,瞿采白昏迷过去,也算是安静了下来。 她的脑海中反复想着最后那些声音说出的那句话。 ‘欠我们的该还回来了!’ 欠我们?欠了哪个我们?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忽然,她忆起那天瞿采白的失控,她似乎念道它在她脸上,她要把它赶走。 它到底指的是谁?是今天她听见的声音吗? —— #瞿采白剧组突发疾病# #某女星身患癫痫,现已送医# 很快,瞿采白出意外进医院的报告大篇幅开始报告,为了保护瞿采白不受影响,避免狗仔混入,瞿采白所在的VIP楼层被安排的工作人员盯得紧紧的。 许可刚应付外媒体记者,现在也没心思管其他的,她就将手机关机,公司的事情都用助理的手机进行回复。 VIP楼层很安静,除了守住楼梯口的安保,就只有几个医生护士,既然住在隔壁的病人及其护工。 她收起电话,正走到病房门前,手放在把手上,病房里突然传来一道异响。 她猛地推开门,瞿采白拔掉了针头,站在床边,手不小心碰到床头的杯子,摔坏了。 而她此时低着头,秀发遮脸,看不清神态,似盯着脚下的碎玻璃。 许可刚想张嘴,却见她突然抬起脚,朝着玻璃碎片踩去,她闷哼一声,脚掌被刺破,冉冉鲜血顺着水淌流出来。 “采白,你在做什么?” 许可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在自虐,伸手将她推到床上,接着,抬起她的脚。 脚掌全是扎进去的碎玻璃。 许可生气地抬起头,却愣住了,瞿采白空洞的脸庞,眼珠不见了,嘴巴张开咧着笑。 表情怪异极了,各有各的生气,就像是被拼在一起的布偶。 “啊——”她吓得大叫,连连朝后退了好几步。 瞿采白却随着她的动作慢慢移动着脑袋,像一个被人操控的提线木偶。 许可忙不迭的爬起来,朝着病房外跑去,她还没到门口,感受到一股冰冷的触觉正沿着她的背部慢慢攀上她的脖子。 “呃……放开……” 那冰冷似铁的手指掐住她的脖子,许可用手拼命的扣她的手指,她却纹丝不动。 “采白……”她呼吸渐渐开始急促,脸涨红,断断续续地喊着她,“你快醒醒……是……我啊……” 瞿采白歪了下头,嘴巴鼻子眼睛都产生了扭曲,让人看了心生恐惧,它们仿佛是活着的。 她古怪渗人的笑声弥漫在房间里。 许可感觉到视线开始模糊,身体渐渐脱力,她眼底出现一丝绝望,拼命想用脚踢门,引起外面的注意。 可是她透过玻璃,隐约看见忙碌的医生护士,可是他们丝毫没有注意到这里。 她的手脚渐渐垂下,眼睛即将合上时,病房门突然被推开。 那钳子似的手掌突然松开了她,她感觉到空气正一点一点进入她的肺部,捂着脖子,她大口大口喘息,瘫坐在地上。 她缓了好久,才慢慢抬起头,看向推门的人。 那是一个小女孩,她手中抱着拼图,齐肩黑发,整齐薄刘海下一张可爱的脸蛋,黑曜石似的眼睛,盯着她们,脸上虽然没有一丝表情,却也流露出小孩该有的天真。 她注意到小孩的视线,她看得人是瞿采白,她揉着被掐的生痛的脖子,扭头看她。 她此时坐在床边,低着头,黑发垂着挡住了整张脸,不过隐隐也能从那发隙间,窥见那可怖的眼白。 脚底的鲜血肆意流淌,她却感受不到似的。 “采白?”她试探性地叫一声。 她想去叫医生,可她又害怕医生看到她这幅样子,现下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采白,能听见我的声音吗?”她顿了下,“还记得我吗?” 无论她怎么喊她,瞿采白都没有理她,反而是门口那个小姑娘,突然蹒跚走进,走到她脚边上,扬起小脸,望着她。 许可害怕瞿采白突然发疯伤了小孩,张开想叫住,声音却哑了。 小孩定定看她几秒,忽然转身,将拼图放在床边上,然后小手撑着床边,慢慢攀上床,脱了鞋子后,她乖巧地坐好。 她打开盒子,将拼图摆好,接着,伸出小手扯一下她的裙子,似乎是在让她陪自己玩。 而此时地瞿采白一动,让许可的心脏绷紧了,生怕就有意外发生。 可却让她意外,瞿采白温顺的转了过来,依旧低着头,两人面对着面,小孩见她转了过来,这才低下头,小模样认真又可爱地拿起了一碎片放在里面。 护工回到房间,里面空无一人,她心下一着急,以为小宝走自己跑出去了。 她正急忙想去找医生,却不想瞥见隔壁病房坐在地上的女人,小宝坐在那床上,她这才松口气。 “小宝,你吓死我了!怎么又一个人跑出病房了。” 小宝并未理她,沉浸在拼图的世界里。 护工走了过去,看着坐在地上的女人,莫名其妙地问:“小姐,您没事吧?要不要我帮你叫医生?” 许可错愕的目光还未来得及收回,只能尴尬地点下头。 “不用了,我就是突然摔倒了。” “我扶你,你可要小心点,这地就是有点滑。” 护工好心伸手扶起她,许可感激地看她一眼,然后撑着劲儿站了起来。 “怎么一地都是水啊,哎哟,”护工看见她滴血的脚掌,连忙支着头朝外面喊道,“医生,你快来啊,这边有人受伤了,脚留了好多血。” 许可想拦住她叫人,可这时医生已经听见,而且速度极快拿着药箱从办公室跑了出来。 医生小跑进来,正准备给她挑出玻璃碎片,害怕让小宝看见,于是她打算抱走小宝。 可是小宝突然推了她一下,护工一愣,见她目光炯炯地盯着面前看不清相貌的女人。 女人一动不动,医生虽然很小心的拔碎片,但血肉模糊,难免会夹到肉,可是她却哼也不哼医生。 很快,她的脚掌包扎好了,医生站了起来,开了消炎药交给许可,嘱咐她一些注意事项。 她走近后发现瞿采白微微颤抖得身体,她像是在害怕。 许可心神恍惚地听着医生的吩咐,目光却一直在小宝和瞿采白两人间逗转。 “许小姐,你有记下吗?” 医生说了半天,都不见她回应,抬起头,看她在发呆,喊了两声。 许可回过神来,连忙点头,“嗯嗯,我听清了,医生,她没有其他问题吧?身体或者神经方面。。” 医生看着她的检查报告说:“身体素质不错,神经方面的话,或许你要找其他心理或神经科看看,我这边没办法检查。” “好,那谢谢医生了,我送你出去。” “不用了,”医生边说着合上报告,看了看小宝,笑道,“还是第一次看见小宝愿意和其他人一起玩,不错,这是个进步。” 许可僵硬的一笑,她越来越搞不懂现在的瞿采白,简直就像是鬼附身一样。 而这个小宝,现在的瞿采白却很害怕恐惧,在她面前表现的很乖巧。 护工笑了笑,“是啊,难得小宝找人玩,”她说着转身朝许可弯了下腰,“不要意思,许小姐,我们小宝就打扰一下,一会儿她累了我就抱她回去。” 许可连忙道:“没关系没关系,采白也喜欢小孩,让她们玩玩吧,住院也无聊。” 她现在可不敢单独跟瞿采白相处,要是又发生刚才的事怎么办,她现在巴不得小宝就住在这里,这样她说不定就能平安无事,那之后呢?她开始发愁。 护工不敢大意,一直站在门外面,偶尔走动一下,在沙发上坐下。 许可却拿着手机走到安全门外,点开电话薄,却犹豫这件事要不要跟公司说。 她已经不敢确定,凭借最近瞿采白的异动,这不像是心理疾病那般简单。 她或许真的招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现在被缠住了! 找谁呢?她来回踱步沉思,忽然,双眼一亮。 她连忙给朋友打去电话,希望能见一面道启,说不定他能帮助他们。 —— “小宝,该吃晚饭了!”护工看着时间,站在门外喊道。 她已经在这间房呆了一下午,不闹不哭,很是乖巧,而让护工觉得奇怪的,那女明星也动也不动看着小宝拼图。 陪坐了一下午,耐心可真好!她感叹了一句。 护工走到床边,伸手抱起她,这次小宝很乖,没有拒绝她,只是在抱离床时,她突然伸出手按了一下她的头顶。 瞿采白浑身一颤,僵直了许久,护工朝她道谢,她一声不吭,护工并未在意。 直到房门关闭,她的身体突然软了下来,跌在床上,双目紧紧闭着,呼吸微弱。 许可点的外卖已经送到了医院,她下楼去拿,等回来后打开门,看见躺在那里宛若死尸般的瞿采白。 她停在门口,表情挣扎,小女孩却不在,她不敢轻易进入。 她站了良久,最后一咬牙,将门推开,这次她敞开门没有关上。 “采白,该吃饭了!”她小心翼翼地走到她身边,喊了一声。 瞿采白没有反应,她深吸口气,伸手推了两下。 这时,她的眼皮微微跳动,许可呼吸一急,抱着饭盒连忙朝后退了几步,一直退到房间门前才感受到安全。 瞿采白睁开眼,病房并没有开灯,外面天色暗了,窗帘也紧闭着,所以视线很昏暗。 她的脸像快撕裂一般,头也在阵痛。 她慢慢扶着头坐了起来,望了一圈茫茫白色的病房,终于看见门口的许可。 “我怎么了?”她满脸疑惑,“这里是医院?” 许可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开,整个人一下子软去,靠着墙壁。 “瞿采白,你要吓死我了!” 瞿采白有感觉到脚掌的痛意,慢慢低下头,倏地抬起头,看她。 “我怎么了?难道我出车祸了?” 她明明在剧组,看见金雅静坠马,然后抬上救护车。 那她呢?她怎么也在医院,自己压根就没有这段记忆啊。 我的愿望5倾城(二十二)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不是出车祸,”许可转头望一眼无人安静的走廊,关上房门,再一转身,她惊的脊背冒出冷汗。 瞿采白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连脚步声都没有听见。 许可脑门猛地一抽,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你、什么时候走过来的?” 被掐脖子的阴影深深烙在她心底。 她紧张得吞咽着唾液,小心翼翼瞄着瞿采白的脸,见她无异状,被她这一吓狂跳的心脏慢慢平顺下来。 瞿采白平静的目光望她许久,突然,她泛白的唇勾起笑,看似和平时的瞿采白没两样。 “我刚刚走来的啊。” 她的声音轻轻悠悠传入她耳。 许可感到怪异,却又说不出来,她现在只想问清楚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抛开那一丝异状,走了过去,扶着她手臂。 “你的脚有伤,先去床上休息。” 瞿采白缓慢地点下头。 “好。” 瞿采白上床后,许可将饭盒打开,递给她。 她神情怏怏,有一口没一口嚼着饭 许可坐在她身边,她也不想吃了,推开饭盒,转过看向她。 “我到底发生什么了?” 许可犹豫了一下,问:“今天的事你真的一点都没印象。” 瞿采白疑惑地抬头看天花,似在回忆,片刻后,她摇了下头。 “我只记得我的手镯坏了,之后我眼前黑暗,能感觉到在动,却看不到听不到。” 说完,她低下头看一眼手腕,脸色微变,“手镯你有没有捡起来。” 许可缓缓点了下头,打开皮包,拿出盒子,然后摇头,“已经彻底坏了,不能戴。” 瞿采白打开盒子,瞳孔一缩,手镯已经裂成了四段。 许可抿了下嘴,道:“采白,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背着我做过什么事情?” 瞿采白闻言,眼神变得不自在,左右漂浮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许可放下盒子,严肃地对她说:“最近你变得很怪异,总是莫名其妙说奇怪的话,要是你现在这种状态传出去,人家不会认为你撞邪,只会以为你是神经病,你老实告诉我,我们一起找办法解决。” 许可一开始就知道,她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经纪人,她的能力根本当不得金牌经纪人,是瞿采白找到了她给她这一份体面的工作。她们合作了整整十年,她一步步看着瞿采白在这深入沼泽的娱乐圈,怎么走到的今天。 她不仅仅是经纪人,更是她的朋友,所以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这样下去,只能毁掉她热爱的事业。 “解决?”瞿采白喃喃道,眼神怪异定定地望着她。 许可点头,“对,我们去找道启真人,他一定有办法解决。” 瞿采白表情突然阴沉,下一秒,她大怒地掀翻桌上的饭盒,“碰——”饭菜撒了一地。 “你知道什么?我好不容易得来的,让我轻易还回去?不可能,不可能!” 许可吓了一跳,站了起来,焦急道:“还回去什么?你拿了别人什么东西?” “我没有!”她失控地叫道,“这些全部就是我的,都是我的,我凭什么还给她们。” “采白。” “我不会还,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瞿采白面若癫狂的大叫,拼命的抓着脸,死死的摁住,像是防止它们脱离般。 她的五官再次出现异常,眼睛鼻子甚至是嘴巴凸起又凹陷。 原本精致好看的一张脸像面团一样被一双无形的手揉捏成各种形状。 古怪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一次俨然和之前不同,她们的声音越来越清晰,阴森森的几道女声夹杂着哽咽。 “还给我……” “你是小偷,你是杀人犯……” “好疼,呜,我好疼,快还给我……” 她的脸仿佛被车碾压过,她倒在床上,手掌摁住脸不停翻滚,喉咙里发出一声声痛苦哀嚎。 瞿采白连忙捂着嘴,按压下即将破喉而出的尖叫,震惊地不断摇头,后退。 她似乎已经猜出了什么,这个结果令人不敢相信,更让她难以接受,再想想最近瞿采白的变化,虽然很细微,但是瞿采白的脸好像渐渐变成了其他人。 病房里奇怪的声音终于消失,瞿采白已经变得虚弱无力。 许可打开门跑到过道上急忙喊道。 “医生,你们快来看看啊。” 很快楼层值班医生赶到,第一时间给她打了镇定剂,但是效果并不显着,十多分钟后,她才安静下来,神色倦意,躺在床上也不知是昏迷还是怎么,没有了动静。 医生又给她做了一次检查,但是检查结果和白天一样,根本没问题。 “她怎么样?” 医生取下心跳器,表情凝重道:“该检查的我们都检查了,瞿小姐的身体没有病状,不过她一直这样大吼大叫,我建议你们还是转其他科室看看。” 医生说的很委婉,她这样子像是患上精神问题。 许可的脸色很差,揉了揉太阳穴,向他说:“好,谢谢医生。” 医生摇头,“不用谢,这是我们的职责,今晚我一直在办公室,瞿小姐还有异状赶紧通知我们。” “好。” 许可在床边守了一会儿,瞿采白依旧紧紧闭着眼睛。 她起身,推门走出病房,正好碰见外出的护工,她手中还提着水果,见到她后,热情的递给她好几个。 “瞿小姐睡了吧?” 护工也不是好奇,只是随意往病房里看了眼,床上躺着人,许可急忙关上房门。 “嗯,她现在睡着了,阿姨你刚出去回来?” 护工并未在意她的举动,点了点头,“是啊,小宝需要多吃点水果,所以我每天都会出去买些。” 许可缓了缓问:“小宝生什么病了?” 那小孩看上去不像是有病,顶多就是不爱说话,而且当时发疯的瞿采白一看见她就安静下来,隐隐感觉得出她是在畏惧她,令她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护工道,“就是小孩身体弱。” 她们又聊了几句,护工这才转身回到病房。 她坐在椅子上,拿出手机,给朋友发了几条信息。瞿采白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不能拖下去了。 很快,手机震动几下,她连忙点开,还未来得及看信息,她隐约听见开门声,接着面前突然出现一道红色的人影。 她抬头看去,惊讶了下,是隔壁的小宝。 她穿着红色蓬蓬裙,乌黑的眼睛直溜溜盯着她,而她此时怀中抱着一个栩栩如生的人偶,乍一看有种活物的错觉。 她顿了许久才轻轻喊道,“小宝,你怎么一个人出来?” 小宝抿着唇,缓缓转头看向紧闭的病房门,什么话也不说,看了好久,直到护工叫她的名字,她才慢吞吞地转身回到病房。 她的行为举止令人诧异,许可更是一脸茫然地坐在那里。 —— 次日,阳光透过纱帘洒进儿童垫上,小宝一脸专注地拿着蜡笔在纸上涂涂画画。 护工推门进来,手里端着刚从食堂送上来的儿童早餐,还热腾腾的冒着气儿。 她将早餐放下,走到身边,歪头一看。 “小宝,你在画什么呢?” 小宝在白纸上画了一个小人,但是小人的脸却用黑色蜡笔涂了起来。 护工见她画的认真,就蹲了下来,指着小人的脸问:“小宝这里不应该画眼睛鼻子和嘴巴吗?你怎么拿笔给涂上了?” 小宝扭头看她,乌黑的眼眸流露出几分疑惑。 “你看我脸上,是不是有眼睛鼻子和嘴巴?”护工指着自己的脸问她。 小宝小嘴微微张开,正当以为要说话时,她突然又闭上,然后转头又拿出黑色蜡笔,又涂上一层。 护工哎了一声,目光落到她脚边,她已经画了好些章,有大有小有坐有站,她伸手将垫子上的画一张一张拾起。 这时,她看见与众不同又透着怪异的一幅画,画中是两大人一小人,一大人的手放在前面大人的脖子上,而小人站在一旁。 她拿起后细细看了几眼,每张都有一个脸被涂黑的人,摇了摇头,将画收起来全部放进电视柜里。 当她转过身时,身后的小宝突然扔掉笔纸,站起来,朝着房门跑去。 此时,楼层的电梯突然打开,一个着名贵黑西服,英俊冷冽的男人走了出来,他身形颀长,气质矜贵,手中的儿童玩具,丝毫无损他的俊美,反而让冰冷的气质柔和了几许。 他身后又出来一个体格壮硕的男人,身上的西服俨然遮掩不住绷起的肌肉,浑身透着一股煞气。 守在电梯口的安保拦住了他们。 “对不起先生,这里暂时不能进入。” 他薄凉的唇微微抿起,如墨一般的黑眸落向里面紧闭的病房。 吴亮大步跨去,嗓音高昂又粗粝道:“为什么不能进去?这医院你开的啊?” 吴亮胆子小但体格却很壮,往前一站比对面的安保要高出整整一头。 安保面色不改强硬地拦着他们,堵着电梯门口,上下打量着他们。 “抱歉,没有邀请你们确实不能进来。” “邀约?我们来探病还需要邀约?”吴亮摸了摸脑袋,这队长究竟来看谁啊,这么大的架子! 夏文卿不免猜到是红芍刻意安排在这里的人。 他平静淡漠的眸子,看了一眼吴亮,声音沉下:“那麻烦将礼物带给小宝。” 安保两人面面相觑,摇头,“不认识你说的人,先生。” 夏文卿这才蹙了下眉, 安静的走廊上传来拖鞋啪嗒声,从步伐节奏来判断,是个小孩。 果然,一道红色小身影穿过两个安保的脚边,飞快抓住他的裤腿,扬起小脸,水灵灵的大眼望着他。 她的小脸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仿佛天生缺陷似的,不过他还是从她浅浅的眼眸中感觉出她的愉悦。 “小宝?” 小宝小嘴动了动,手更加紧紧抱着他的长腿,下巴挨着裤腿,然后用力拽着他往里走去。 夏文卿将礼物放在地上,弯腰将她抱了起来,小宝捧着他的脸,又看得非常认真。 夏文卿不明白他这张脸有什么好看,两次小宝都能看得目不转睛,不过这种眼神却让他觉得心情极好。 护工也紧跟在后面,看见抱着小宝的男人,她的印象很深刻,她是第一个出现在红芍身边的男人。 “夏先生,你怎么来了?” 夏文卿的黑眸看向她,嗓音低沉冷冽道:“碰巧路过,就上来看看。” “那快进来,我马上去切水果。” 护工难得见小宝亲近除了红芍外的第二人。 夏文卿点了下头,瞥一眼吴亮,他连忙拿起地上的礼物,交给护工。 “阿姨,这是我们队长送给小宝的礼物。” 护工看着包装的精致,里面的玩具相当贵重,她连忙抱稳了,然后看了看吴亮,生面孔。 “这位是?” 吴亮咧嘴一笑,“叫我小吴就行了。” 我的愿望5倾城(二十三)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吴亮嘴甜跟抹了蜜似的,护工又打心眼里了觉得夏文卿这人不错,也就造成了现在过度热情的画面。 护工领着他们走进病房,一进去,夏文卿就看见坐在垫子上认真图画的女孩。 “两位先坐会儿,我去切水果。” “好,打扰了。” 护工离开后,夏文卿脱了鞋走上垫子,坐在小宝面前,她看着画纸的眼睛缓缓抬起来,看着他。 眼神平静无波,他从小宝的脸上根本看不到一丝叫做表情的东西。 “小宝还记得我吗?上回送你去警局的叔叔。” 原想她或许已经忘记自己,没想到小宝突然对着他眨了两下眼,眼神渐渐有了变化。 她还记得自己,而且还很高兴他到来。 小宝拿起自己的画图,放在他面前,似乎是想让他看看,接着她又拿起一张干净的白纸,趴在桌上,用蜡笔涂涂写写。 吴亮在病房里转了几圈,打量着房间里面的装饰,和外面充满消毒液气体,通体纯白冰冷的医院完全不同。 米白墙纸,画着卡通小动物,蓝色天花白云太阳,花型吊灯,沙发电视座椅客厅应有尽有,俨然就是一居室。 他看完后,拿起凳子坐在旁边,又瞅着夏文卿,难得见他这么有耐心对人,对方还是个小孩子,他还从未想过夏文卿竟然还有做奶爸的潜质。 “小宝你在画什么?” 夏文卿低垂的眉眼,敛起眼中锋芒与冷淡,嗓音低醇,竟意外让人觉得温柔的不行,顿时激得他一身鸡皮疙瘩。 小宝抬头,用手指点了点他面前纸上黑脸的人。 他看了许久,总觉得画中人似乎有些怪异。 “外国人?”指着黑黝黝的脸,他问道。 小宝歪了歪头,然后抬起手指,指着墙壁,摇着头。 夏文卿几乎是第一时间猜出她的意思。 “你是说隔壁?” 小宝突然露出一抹笑,这抹笑容极其罕见而且眨眼消失,快到他甚至都以为是错觉。 “你画的人住在隔壁?” 小宝再一次回应他,点着小脑袋,然后又伸出手按在黑脸的小人上。 “黑脸?” 小宝嘴巴一动,不急不慢地从垫子上爬起来,转身捧着他的脸,手指一点一点按压他的五官,乌黑的眼珠子总是紧盯着他。 夏文卿黑眸对着她,片刻后再度落到纸上,拇指不经意掠过边角。 从他接触这份工作开始,他见过很多小孩,他们眼中的人或世界和成人有很大的差异。 在他们眼底天可能是黑色灰色甚至是彩色,人可能是黑色灰色甚至是白色。 当大人们以为是童言童语,岂知他们眼中的世界才是最真实的。 所以小宝不可能无缘无故画出这样的画。 夏文卿蓦地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他目光一动,喃道:“或者不是黑,而是他没有脸。” 所以她在画纸上用笔给涂黑了。 小宝松开手,转身跑向玩具柜,踮着脚把他买来的礼物抱着,走到他面前,坐下,开始认认真真的拆礼物。 看来小宝真的是这个意思,隔壁的病人没有脸,这听起来确实天方夜谭,但也并无不可能。 他沉思几秒,黑眸突然抬起,看向吴亮。 “去看看隔壁住了谁。” 他记得上回来时这里的病房都是空的。 吴亮不假思索地站起来,应道:“好,我马上去。” 他走出病房,房门轻轻关上。 这时,小宝已经拆开了包装,打开盒子,里面装着一个精巧的人偶娃娃,乌黑长发,灰白色的眼瞳,长卷翘的睫毛,两腮桃粉色,红唇启开,穿着做工复杂花纹精致的红裙子,活灵活现的面孔以及灵活的关节,乍一看还真跟活人一样。 “喜欢吗?” 小宝点点头,抱着玩偶,再跑向玩具柜,打开柜门,从里面拿出一个穿着旗袍的人偶娃娃。 她将旗袍人偶送到他面前,眸光充满祈盼地望着他。 “给我?” 他并没第一时间伸手去接,而小宝自顾自将人偶放在他腿上,然后拿起小梳子开始为人偶梳着头发,扎出小辫子。夏文卿顿了下,缓缓拿在手中。 “夏先生,吃点水果吧。”护工和吴亮同时走了进来。 夏文卿目光从人偶移开,看向他们,吴亮冲他点下头,护工将果盘放下,用纸巾擦了一下手,不经意看见他手中的人偶,笑了笑。 “这人偶是红小姐送的,小宝一直很珍爱,从舍不得让人碰。” 可见夏文卿在小宝心底是不一样的。 看得出来,这人偶从面容上与红芍有着几分相似。 “最近红老板没来过?” 护工道:“红小姐很少来医院,平日是都很忙。” 很忙…… 他连续几天盯在愿斋阁附近,可从未见着红芍出入,店里也不见她身影。 夏文卿敛眸沉思,据他调查的愿斋阁以及红芍的过往,一切正常,从她孤儿院到现在的事情都记载的清楚详细,找不出一丝漏洞,也正是因为太过完美反而令人生疑,这就好像人为刻意安排,就等着他去调查。 “小宝,我就把纸和笔都拿走了哦?” 见她在玩人偶,护工弯腰在小宝耳旁轻声问道,小宝没有回答,她便一张一张捡起垫子上的画纸。 “今早起床就一直在画,也不知道画什么,不过医生说画画对她的恢复有帮助。” “小宝很喜欢画?” 护工点头,“嗯,她画了很多,我都放在柜子里,等红小姐来了会看的。” 他淡漠的面容突然上过一丝异样,他低沉道:“我可以看看她的画吗?” 护工说:“可以,等一下。” 她起身,走向电视柜,打开后,拿出以前的图画。 “这里都是。” 厚厚的一叠画纸,画了也有好几百张。 夏文卿刚伸手接过,不知怎的,原本玩着人偶的小宝突然抬起头来,放下它,目光定定地看着夏文卿。 他停了下,带着征询的口吻道:“小宝,我可以看你的画吗?” 良久,小宝才缓慢地点了下头,然后呆呆地低下头,也不再玩人偶,放在裙子上的小手,不安的搅动。 夏文卿一张一张地看得格外仔细,有些上色有些黑白,不过很多图纸上都是一个小人。 大多时候她坐在房间里自己玩着,有几张她站在门口,有几张她爬上了窗户,似乎在等着谁。 夏文卿不由看了一眼小宝,淡漠的眼眸泛起涟漪,简单的几笔火柴人却透露出一种无法言喻孤寂与不安。 小宝缓缓从垫子上爬到他身边,贴着他的手臂坐下,头靠着他,闭着眼,浅浅的呼吸。 夏文卿僵了僵,小孩温暖的体温隔着衣物传到他肌肤,垂下头,他表情柔和下来。 到后面,她的画中出现了别人,这几张她画的格外认真,还给小人上了眼色,头发、眼睛、鼻子、嘴巴,她用稚嫩笔触勾勒出她的母亲在她心中温暖的一面。 他又翻了一张,手突然顿住,画上的男人大概是他吧,他半蹲在她面前,手中叠出千纸鹤。 她的画中很少有别人,就连照顾她两年的护工都不曾出现在她画中,而他却在。 再往后翻去,画面越来越丰富,甚至有了简单的房子、道路、甚至还有汽车。 她是把自己看到的印象深刻的画面用笔记录在纸上吗?夏文卿猜测着。 在小宝眼底这些事物都是美好的,因为它们的颜色都是灿烂的。 很快,他看到一张奇怪的画,他拿起来看了许久。 画面上躺了很多小人,身下的位置全用红色蜡笔涂上,而画的右边,她画着火焰的形状,用金黄蜡笔上色,而火里还有一个小人。 他看了许久,又拿起下一张,全部用金色蜡笔涂色,火焰里的小人横躺着,再下一张,满页只剩下燃烧的烈焰,小人已经消失了。 这三幅画显然描画的是同一件事。 他修长的手指一弯曲,在纸边缘留下轻微褶皱,他的唇微微抿紧,眼底流淌着汹涌的光,似乎是看出了小宝画中表达的含义。 他微一侧脸,看向小宝,这幅画是在说她曾亲眼目睹过一场火灾?而在他调查报告中并没有记录过火灾。 他将这三张特殊的画放在另一边。 正当他想继续看下去时,隔壁病房突然传来神经质的大叫,然后就是医生急急忙忙赶来的凌乱脚步声。 护工害怕声音把小宝给吓着,连忙捂着小宝耳朵,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无奈的叹口气。 “隔壁的小姑娘不知怎么回事?昨天搬进来总是吵闹,早知道就不让她们住进来了。” 夏文卿问道:“里面住的是谁?” 护工压低声音,悄悄道:“就是最近很火的一个女明星,叫瞿采白,昨天小宝突然跑进她房间,真吓死我了,我看一地玻璃跟血。” —— 病房内好几个护士都没能按住瞿采白,她对着自己的脸又抓又扯,还说些疯癫的话语,看着怪渗人。 最后还是来了两个男医生才将她给按在床上,打了一针镇定剂。 吴亮站在门外偷看,她的病状不像普通的精神问题,他嗅了一下空气,之前以为是医院本来的尸味,但是现在他很确定是从这间房里传出来的,而且还夹杂着若隐若现的香味。 瞿采白终于安静下来,不过她的神情恍惚眼神涣散,情况很不妙,医生再次建议让她转科室看看,这次许可还是沉默,她清楚的明白这并未疾病,所以药石无救。 吴亮轻轻推开一条门缝,听完他们所有的谈话,才转身回去。 小宝已经睡着了,他将小宝抱起,动作轻柔的放在床上,西服衣角却被紧紧握在小宝手里,他蹙下眉,修长的手指刚触碰到她的手背,顿了下,又收了回去。 护工见状想要叫醒小宝,夏文卿做个安静的手势,将外套轻轻脱下,并且盖在她身上。 “我们该走了,小宝的画我可以带回去看看吗?过几天还回来。” 他压着嗓音说完后,整个病房安静的只剩下呼吸声。 护工未多想,只当他喜欢这种童趣的图画。 “可以的夏先生,今天很感谢你来看小宝,小宝很高兴。” “这个人偶……” 他原意也想要讨要回去,还没等他说完,护工就道:“这个人偶是小宝送给先生的,你也拿走吧。” 平时小宝很爱惜这个人偶,但是夏文卿送了她一个,于是小宝也回送给他一个。 夏文卿左手拿着人偶右手拿着图画,和吴亮走出了病房,迎面正好遇上许可,只见她神色匆匆,边走边看着手机。 电梯门停在楼层,叮咚一声打开,许可刚走上去,电话就响了起来,她连忙接起电话,丝毫没注意身后还跟着两人。 “怎么样?道启真人有没有答应?” “真人真的这么说?” “她不愿意也不行啊,她现在的状态非常差,我担心……” 她转过身时,猛地看到逼仄的电梯空间内,站在两个陌生男人,她飞快闭上嘴,眼神紧张。 背对着她的人,隐约能听见电话里有声音在叫她,她愁眉的抬手掩住话筒,低声道:“一会儿再说,这里信号不好。” 她挂断了电话,狭小的空间内,只有电梯缓缓下降的声音。 到了一楼,乘电梯的人也拥堵起来,他们好不容易离开医院,刚坐上车,吴亮就急急忙忙地开口。 “队长,那个女人满身都是尸味。” 夏文卿沉吟道:“你还闻到什么没有?” 吴亮一副受不了的模样,说:“还有和那晚一样的香味,不过并不是特别浓,不细闻发觉不了,主要是她太臭了,刚开始以为是在医院的缘故,没想到那病房门一开,那味道足够我吐好几天。” 夏文卿沉思着,手指轻轻一动,修长的指骨弯曲着,“那她的脸呢?” “脸?”吴亮皱眉想了下,缓缓道:“她一直在抓脸,所以看得不是特别清楚,对了,她的眼睛鼓凸的特别厉害。” “也就是说她有脸?” “五官一个都不差啊,我看过瞿采白演得电视剧,长得很漂亮,”他说着,从兜里拿出手机,解锁后,上浏览器搜出她的照片。 “你看,这就是瞿采白。” 夏文卿看着照片上的女人,确实很漂亮,五官精致饱满,集合了所有的优点与一脸,找不出一丝缺点,但看久之后就会令人生出一种极不协调的错觉。 “队长,你看出什么没有?” 夏文卿沉默下来,下一秒,他就尾指上的戒指取下来,再度看向手机,他的眼瞳渐渐泛起灰白。 手机里的照片完全不一样了,充斥着阴森诡异的气息,她的脸被一层薄雾笼罩,而黑雾中那双极其完美的眼睛倾斜着,并且流出血泪,而她的鼻子从根部出现刀疤似的痕迹,而她的嘴消失了,只剩下一口白牙。 他的手指快速滑动,又看了几张,也是同样的情况。 怪不得小宝会说她没有脸,会在她脸上画上黑雾。 “队长你看出什么没有?” 他的太阳穴微微一动,闭上眼,嗓音低沉道:“她的脸变了。” “变成什么样子?”吴亮伸着脑袋盯着屏幕,他看不见但是很好奇夏文卿眼里的人是什么样的。 他抬手揉了揉额头,“她的眼睛流血,鼻子有刀疤,嘴巴不见了。” “……”吴亮听完,犹疑道,“整容脸?” 他的眉眼沉了下来,冷冷的道:“没这么简单,还记得之前的三具尸体少了什么吗?” 吴亮大脑顿时轰鸣一声,他张着嘴,呐呐道:“眼睛、鼻子、嘴巴。” “队长,所以你怀疑……” “还不确定,”他打断吴亮的话,目光投向在路边焦急来回踱步的许可,“她同事在找道启真人,所以可能性很大。” 吴亮深深吸口气,难以置信道:“这凶手怎么会这么残忍。” 残忍吗? 夏文卿头皮隐忍着抽了抽,嘴角沉下,也许是他想多了,一切或许只是巧合。 我的愿望5倾城(24+25)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队长,现在我们怎么办?” 夏文卿看着路边,沉默了一会儿,“等等。” “等谁?” 吴亮纳闷地问,却见他目光一直锁定着路边。 吴亮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心思一透,看来队长是想从这人身上下手。 许可不断看着手机,在路边停留了大约十分钟,直到她在看见某熟悉的记者她才转身朝医院走去,并且拨通手机,放在耳边。 “你还在哪里?我在门外看见了太阳日报,你别从正门进来,带着真人走后门。” “行,你放心,我会注意。” 许可松了口气,故作镇定的走进医院,然后顺便在医院楼下的超市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像是没发现身后尾随的记者一样。 而夏文卿带着吴亮不远不近的跟在他们后面,许可跟后面的记者都没有发现。 许可刚从超市出来,口袋里的手机再度响起,她接起后,应了几声,然后快步走进电梯。 这时,记者并没有跟着进去,而是蹲守在电梯门前,凭他灵敏的职业感觉,已经感觉到她正在等候的人非同寻常。 这时他从背包中拿出了相机,低着头正调试着设备,不时抬起头四面张望,在看到夏文卿时他目光顿住,直觉他非常眼熟,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他纠结了半会儿也就放开,专心致志想拿到这个大新闻。 等了约莫十多分钟,他仔细观察着来回乘坐电梯的人,还注意着他们摁的楼层,都没有异常。 他心底正寻思着会不会走消防门上了二楼再乘电梯什么的,这时,一个女人领着一名穿着蓝色道袍老人快速走到电梯间。 这是道士…… 他双目一亮,外面已经疯传了剧组撞鬼的事情,先是金雅静摔马,前脚刚出事后脚瞿采白就发病,这一切太过巧合。 直到女人摁下17楼的按钮后,他就躲在隐蔽角落开始疯狂拍摄。 看来瞿采白真是撞鬼了,不然也不会找到道士,他一边疯狂拍着一边想着。 拍了几张,只拍到了道士的侧脸,不过他却觉得这名道士很眼熟,他思索了一下。 竟然是藏茗山的道启真人。 “队长,是道启啊!” 他们的工作不同寻常,经常要和这类人打交道,所以吴亮即使隔得远也一眼就认出来。 夏文卿并不惊讶,如果真像道山说的那样,普通道士根本就解决不了,甚至可能道山亲自出面也于事无补。 他的神色细不可微的变化一下,随后他快步走上去。 “诶,队长。” 吴亮喊了一声,连忙跟上去。 道启正在和女人说着什么,余光中一道挺拔颀长的身影正走来,他下意识看去。 道启转过身来,惊讶了一下。 “夏队长,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你。” 夏文卿冲他点了点头,“真人,好久不见。” 道启说:“是啊,你是大忙人,听师兄说你最近在查一个案子?” 夏文卿没打算隐瞒,直截了当地说:“是的,不过没有进展。” 道启摇头轻笑,“这是自然,不过不必担心,他总会露出狐狸尾巴。” 吴亮看见他到不像夏文卿那般平静自在,直到道启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才紧张地喊道:“真人好。” “小吴同志,近来可好?” 吴亮吓得擦了擦额头冷汗,“好好好,非常好,吃啥啥香。” “那就好。”道启笑道。 电梯门打开,人群拥挤着进去,女人喊了一声真人,道启转头又对夏文卿说道:“不如我们一起上去?” 夏文卿正打着这主意,道启就主动提了出来 “真人,”女人急急忙忙打断道,压低声音说,“他们不能去,这件事不能传出去啊。” 道启朝她摆摆手,目光若有所思地望了他一眼。 “你别担心,夏队长说不定有办法呢。” —— 电梯到了十五楼就剩下他们四个,十七楼一到,电梯门打开,许可一直等在门口,见到夏文卿时她非常的惊讶和疑惑。 她将女人拉到一旁,小声问道:“他们怎么跟你们一起?” 女人无奈地说:“是真人让他们一起来,是熟人。” “那怎么行?” “真人说了,指不定那男人有什么办法,你先别急。” “真的?”她怀疑地看他们一眼。 她点头,“真人怎么可能骗我们,你别一惊一乍,这样反而让人怀疑。” 她俩嘀咕完,许可才走到道启面前。 “真人,今天又麻烦你了。” 她在说话间余光不停瞄着他们,观察到夏文卿似乎并不感兴趣,目光坦然又淡漠,神色也微冷。 “这件事我早就劝解过瞿小姐,可她执迷不悟,哎,没想到煞气极重,已经压不住了。” 许可闪过一丝困惑,“真人,什么时候的事啊?” “就在前段时间,她曾独自上山找过我,想来那一回发作的应该非常厉害。” 许可很快联想到那次在电视台卫生间,她甚至想要戳掉自己的眼睛。 他们走到病房门前,透过玻璃可以看见躺在病床上的人,她握着门手正准备推开之际,她突然停下来,目光犹豫地看了看夏文卿。 “真人,他们就不进去了吧。” “许小姐你放心,这件事他们绝对守口如瓶。” 许可犹豫了下点头,然后打开门,随着他们进了房间,前脚刚踏进后脚吴亮就捂着鼻子跳到门外,瓮声道:“太臭了太臭了,简直受不了,队长、真人,我还是呆在门外面吧。” 道启是知道他的鼻子特殊处,见他竟然脸色难看到这地方,也不强求,点点头。 夏文卿走在道启身后,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房间,他翘起尾指,将玉戒取下戴再另一只手上。 整个房间被黑雾笼罩,越靠近本人的位置也就越黑,最深的黑雾在她脸上氤氲,根本看不见脸。 在照片上看得还不算清晰,走到床边他才垂眸看去,目光渗过那层黑雾,那双诡异的斜眼突然睁开,正好与他对上。 “许小姐你先出去一下吧。” 从夏文卿进来,他的戒指就戴在另一只手上,而他的眼睛紧盯着床上昏睡的女人一动不动,看来是看到了什么,道启转头对许可说道。 许可点点头,“好,我就在门外,有事您叫我。” 许可离开后,那双恐怖的眼睛渐笑弯起,血红的眼珠在眼眶里疯狂乱转,眼珠快要冲破眼眶时,原本沉睡的女人突然痛得嚎叫起来,她双手摁压着眼睛,缩成一团。 道启见状,抬起手掌,嘴巴飞快一张一合,念出咒语,接着,手掌往下一翻,压住她的额头。 眼珠猛地定在眼眶中央,似痛苦状缩成了米粒大小,很快,瞿采白安静了下来,手慢慢放下,滑到头部两侧,脸色惨白呼吸虚弱。 “夏队长,你看到了什么?” 道启施法镇压住作乱的煞气,手刚抬起来,便询问道。 眼珠缓缓移动盯着夏文卿,他薄凉的眼缓缓抬了一下,低声道:“你是杨容?” 眼珠子纹丝不动。 夏文卿皱了下眉,“我说的不对?” “你是什么人……”原本该是沉睡的瞿采白突然发出声音,不过她的声音僵硬毫无生气。 “你为什么在她身上?”夏文卿并未回答她的问,反而问起了她。 ‘瞿采白’古怪的冷笑几声,“我为什么会在?不,你该问你们为什么会在?” 夏文卿敛下黑眸,淡声道:“是我问错了,应该是杨容、徐梦露、张曼尼。” ‘瞿采白’突然闭上了嘴,黑雾下眼睛鼻子嘴巴开始扭动,活像一条条泥巴里蠕动的蚯蚓。 “说说吧,你们怎么去她的脸上的?” 道启听得有些心惊,他本也看见瞿采白的古怪,但他绝对没想到是三个人。 那双诡异的眼睛一点一点朝他挪动,很快就跑到她的太阳穴。 “都怪她,是她太贪心,她向人要了我们的眼睛鼻子嘴,不过她想不到的是我们没有彻底死去,而是以另外一种方式进入她的体内存活。” 她们虽然变成了恶鬼,但似乎还没有失去理智。 “是什么人?”他立刻抓住她话中的一个字,她们说人,是向谁要来的。 “为什么要告诉你?”眼睛笑了起来,“你们想来帮这个贱人,做梦吧,你们帮不了她,别自以为是了,将我们寄放在她脸上的那人从未打算放过她一命,所以你们救不了的。” 夏文卿眉角扬了扬,道:“我并不打算救她,自己种的因得的果,自己就要承受。” “那你们为什么来这里?” 夏文卿漫不经心低下头,拨动玉戒,淡声道:“我只想知道是谁杀了你们?” “谁?”‘瞿采白’的眼睛恍惚起来,很快,她眼底清晰可见的恐惧浮现,如海浪潮涌一般扑上整张脸,她的脸又开始变形,苍白惊叫道,“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夏文卿见状,抬起头来,与道启相视了一眼,他立即用咒术将她控制下来,不过她依旧处于混沌当中。 “你们难道不想报仇?”他低声问道。 “我们就是在报仇,你们滚,我们不想死不想死!”她凄声惨叫。 “她并不是真的凶手。” “她就是凶手,如果不是她向她许……” 她的声音突然一断,眼睛鼓成球状,盛满了惊恐,双手死死揪着被子,下一秒,那鬼怪的眼睛猛地闭紧,恢复原状,瞿采白整个人也松弛了下来,手慢慢松开,昏死在床上。 夏文卿本想从‘她们’嘴里得到些情报,没想到会这样。 他随即想到她刚刚那一瞬的目光,就好像在自己身后看见令她感到惊恐的事物,并转身看向身后,什么都没有,唯有一面半身镜在角落矗放。 道启吁叹一气,失望地道:“好不容易找到一丝线索,真不想这么就断了。” 两人都知道刚才她最后一句话吩咐已经提及了真凶手,但不知何故突然停了下来,肯定在他们没发现的情况下发生了什么。 “真人,你感觉到了吗?” 道启沉吟一下,“刚才一瞬确实有股非常强的煞气出来,不过一晃而过,还来不及查探。” 夏文卿晦暗的目光几次掠过那面半身镜,他忽然抬起长腿,迈向镜子面前,修长的手指缓缓滑过镜边。 “这面镜子一直在这里?” 他怎么记不清楚了,刚才他走来分明就仔细看过房间环境,这里应该没有镜子啊。 道启皱着眉,“应该一直在那里。” “不对啊,”他喃喃道,眼神直直的盯着镜子,几乎看得入了神。 “你觉得镜子有问题?” 夏文卿低眉想了许久,淡漠的脸上浮上浓浓的兴味。 “还不清楚,不过对手很有趣。” 这时,门外的许可已经等了许久,透过玻璃虽然看得见里面,但却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她等不及敲了几下门。 “真人,情况怎么样?” 她推开一条门缝,小声地问道。 道启摇了下头,“非常不妙,我有一个提议。” 他说话时目光看着夏文卿。 许可说:“您说。” “我建议将瞿小姐送到我们道观。” “送到道观?那怎么行!”她想也不想就拒绝,这对瞿采白的影响实在太大。 “许小姐,现在她身体的煞气已经无法用普通法子压制。” “可她的工作……” “她快死了。” 夏文卿目不转睛看着镜子,神色淡漠冰冷,语气却充满了嘲讽。 刚才她们已经说了,那人从未打算让她活下去,器官里的鬼魂已经失控,迟早有一天这具身体掌控者会是那三个鬼魂。 许可的脸色一变再变,甚是难看,她犹豫了一下,说:“那我打个电话问一下。” 许可出去打电话的空隙,吴亮捏着鼻子走了进来。 “这味道比停尸房还臭,队长,结果怎么样?” 夏文卿敲了两下镜面,侧脸道:“没结果,你跟医生说一声,我买下这面镜子。” “你要买镜子?”吴亮一脸懵逼,“你买来做什么?” “你别管。” 吴亮‘哦’了一声,又飞快跑出去,并且关上房门,这才将鼻子放开一些。 十多分钟后,许可沮丧着脸走进病房,很无奈地说: “高层不同意,这件事影响太大,而且采白身上还有很多合约,没有时间耽误。” “真人,请你再想想办法。” “哎,那我再看看,”道启唏嘘一声,看向瞿采白的目光带着一丝怜悯。 —— 夏文卿果真将那间病房内镜子买下,并且又是身为劳力的吴亮给搬上车里。 他们在一楼与道启分手,本打算送他回藏茗山,但他却说自己还有一事,也就自己走了。 汽车驶进地下隧道,晦暗的隧道里没有一丝灯光,视线昏暗朦胧,几辆车从旁边呼啸而过。 “怎么停电了。”他嘀咕一声,打开车灯。 夏文卿冷冰冰的目光扫过车外,“开慢点。” “好。”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 这条隧道越来越暗,最后竟然黑得什么都看不见,而且从头到尾都只有他们一辆车在行驶。 来时的路已经被迷雾遮挡,前方更是深不见底,在车灯的拂照下,能够看见右边的墙壁,泛白的墙壁上到处都是血色污渍。 这条下穿隧道仅仅不过百米,以汽车的速度几分钟就能跑出去,可是随着时间越来越久,视线越来越暗黑,即使开成远光灯也只能照亮面前一点,黑暗正在吞噬着光线。 车上两人都意识到了不对劲,车速慢了下来,龟速在隧道中慢慢挪动。 吴亮将车窗打开一条缝,窗外的疾风穿过缝隙直达车厢,吴亮霎时惨白了脸。 “队长,外面好像有不好的东西。” 散发着浓郁恶臭的气息,不似尸气更不是下水道的味道。那是一种经年阴湿腐臭的味道。 夏文卿取下玉戒,汽车外面已经被黑雾所笼罩,并且,黑雾当中还有当时在案发现场所看到的的血丝,虽然很微弱,但是在黑雾里它放着血光。 “你继续开。” 吴亮手心开始冒汗,头皮背脊都生出一股阴冷的气息。 发动机与轮胎滚动的声音在安静的隧道中格外清晰,那种可怕又森冷的气味比停尸房还可怕,不断涌入他的鼻孔,他上下牙开始打颤。 一种奇怪的感觉从夏文卿心底滑过,他轻轻皱眉,观察着四周,随着汽车前行,他们就像进入了蜘蛛巢穴一般,周围上下缠绕着红丝。 随着汽车前行碾压,红丝不断崩断,可是在汽车离开后,它们又重新愈合上。 可怕的气息令吴亮的呼吸变粗急促,他紧紧握着方向盘,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前方,不敢四处瞎张望。 可是已经不知过了多久,前方依旧不见出口。 “队长,怎么办?”吴亮简直要哭了,他缩在驾驶座瑟瑟发抖。 “你听。”一直安静着的夏文卿出声,只见他侧耳贴着车外,似乎有什么声音正从身后跟来。 吴亮尽量让自己不那么害怕,壮着胆子屏住呼吸听着。 随着汽车的移动,车后像是拖着某样重物似的,在地上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似乎还有流淌水声传来。 “后面是不是有什么?”吴亮不敢确定,抖着牙问道。 夏文卿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很快,他抬起头来,道:“你继续开,别到处看。” 以他的胆子如果稍不注意看见些什么,还不知道吓成什么样。 吴亮紧张地吞噎一下,心底害怕,但眼神还是不由瞟了下后视镜。 黑漆漆的车后什么都没有。 他正想松口气时,一只血红色的手臂突然攀在后面挡风玻璃。 “啊——” 吴亮吓得差点魂飞魄散,车头猛地一打摆,差点擦上旁边的墙。 夏文卿淡定地探着身体,手帮忙扶着方向盘,这才避免了撞墙的惨剧。 “队队长、手、后面、手啊。” 夏文卿不为所动,黑眸瞟了他一眼,低声道:“看着前面。” “刚才后面有一只手。”吴亮哭丧着脸说着。 “我知道。”夏文卿平静的眸子盯着车外。 吴亮吓得魂都掉了,他还这么淡定。 “队长,怎么办?我们不会被困在这里了吧。”他还不想这么早死啊。 夏文卿转过头,定定地看着他:“你信我吗?” 吴亮毫无血色的一张脸盯着前方,他缓缓点了下头,“我信。” 夏文卿收回目光,淡声道:“那就继续开。” 吴亮一咬牙,踩着油门继续往前。 空气中血腥味越来越浓,墙体变得凹凸不平,时大时小的血手印布满整个墙体。 夏文卿看了一眼车上的时间,时间暂停在他们进入隧道的那一秒,再没有动过。 吴亮总感觉车后越来越重了,又害怕又克制不住好奇心,但是眼睛一动,又想到刚刚的血手。 “车后面的东西好像越来越多了。”他吞了下口水说着。 夏文卿神色淡淡地发出一个单音节,瞥了眼吴亮。 “它们拖着车不想让我们离开,你只管开车就行,它们进不来。” 吴亮听到说它们进不来,害怕的心情缓了大半,他连忙点头。 夏文卿又说:“一会儿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停车。” 从夏文卿的视角中已经看见的迷雾中的鬼影,它们越来越多,身形也渐渐厚实,料想再过不久吴亮就会看见它们,也就提前给他打好预防针,免得一会儿看见个什么又开始大吼大叫。 “队长,你看前面!”吴亮激动地喊道。 黑暗的隧道前方出现若有若无的灯光,吴亮加快车速开向那里,果然有一盏路灯亮着,只是路灯下隐隐有一道黑色的影子。 随着他们的靠近,那道黑色影子抬着手不断地朝他们挥舞。在这种情况下,傻子都知道那个黑色影子不是人。 吴亮铁青着脸一脚油门踩到底,飞驰过那道人影,冲过灯光后,他们又陷入一片黑暗当中。 “它跟上来了。”夏文卿突然出声。 车顶上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铁皮被它踩得凹陷进去,出现了一个个成年男性的脚印,车顶明明只有那么宽,它却在上面又蹦又跑,反反复复,还有莫名的诡笑声从上面传来。 “闭上眼睛,”夏文卿突然喊道。 吴亮还来不及思考,便照着他的话闭上。 他吓得浑身一哆嗦,不过好歹有了个心理准备,到是没像之前那样失态。 事态已经超出了夏文卿的想象,他立即从口袋里拿出两张符纸,分别贴在挡风玻璃两侧,那个血人一直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你不要张眼,继续往前开。”夏文卿叮嘱一声。 吴亮眼前是一片黑暗,“队长,我这样怎么开。” 他脑海中一直浮现着刚刚看见的那一幕,现在又让他闭着眼开车,简直就是找死啊,握着方向盘的手抖个不停。 夏文卿从前座翻身,修长的大腿卡到后座,随口道:“凭你的感觉开。” 凭感觉开……吴亮一张脸雪白,没想到有一天他能闭着眼睛开车。 夏文卿在几扇玻璃上全部贴上了符纸,面色凝重,本以为它们不敢太靠近自己,没想到这里的鬼怪不同以往,它们好像不怕自己。 “队长,方向有没有偏啊?” 夏文卿抽空抬眼看了一眼,它正对着闭着眼的吴亮,双手按在玻璃上,因为符纸的缘故它进不来。 “没有偏,你继续开。”夏文卿顿了顿,果然让他闭眼是正确的选择。 现在的隧道已经不用用寻常方法来看,肉眼所看见的道路已经被鬼怪给迷住,所以无论他们怎么走都无法离开。 “汽车好像跑得越来越慢了。” 吴亮就已经将油门踩到底了,可车速却像是再推一样。 夏文卿又回到了前座,低着头,纤长的手指不知道再翻什么。 “我们的车已经被包围了。” 四面全是黑乎乎的鬼影,它们修长的手抓着汽车,无脸鬼已经高高抡起拳头,一拳砸在玻璃上。 “砰”“砰”“砰” 吴亮惊恐地问:“什么声音?” 夏文卿翻着东西,头也不抬地说:“它们在砸玻璃。” 吴亮失声喊道:“那怎么办?队长,你别这么淡定,我怕啊。” 夏文卿打开抽屉,“车上没刀?” “刀?刀!都什么时候,刀能杀鬼吗?” “不能杀鬼可以放血。” “放血?”吴亮懵了,放血做什么? 夏文卿找到一把小刀,眉头都不皱一下,就往食指中指上划了一刀,鲜血顺着削白指尖缓缓下流,吴亮闻见了血腥气。 “队长,你不会在自残吧?” 夏文卿掀了掀眼皮,“记着不能睁开眼睛。” 这次的情况非同一般,他也不想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办法。 他用血在车厢内部书写下符咒,他出生于正午时分正是阳气最足之时,再加上夏家罡气极盛,从小神鬼惧怕,都绕着他走,他的血更是它们的克星。 闭着眼的吴亮不知道夏文卿在做什么,只是鼻翼间的血腥味愈来愈浓。 耳边又一直传来鬼怪的哭嚎声,阴森的风从窗口缝隙灌入,忽远忽近,就在他耳边呵气一样。 无脸鬼被罡气震慑,它缓缓朝后退去几步,明明没有眼睛,可夏文卿依旧能够感受到那双仇恨恶毒的视线。 夏文卿画下最后一道符咒,无脸鬼瞬间被弹开很远,它飞快地追上车,血手刚碰到车厢就窜起一道火,将它烧了起来。 四周的鬼影开始暴动,不断地发出鬼叫声,狰狞的想要扑上来,却又畏惧血的力量。 夏文卿撕下衬衣,缠着手指,呼吸急促了几分,脸色苍白的靠在椅子上,整个车厢里全是符咒。 这些恐怖的声音吓得他冷汗直流,又听见夏文卿不大不小的喘息声,他心底已经开始没底了。 “队长,你没事吧?” 夏文卿虚弱道:“没事,你继续开,等有光了再睁开眼。” “你的声音好像不太对。” “不用管,专心开车。” 他闭了闭眼,刚用了大量的血液画出符咒,这次的事情不简单,是打算对他们下手了吧。 无脸鬼再次出现在车前,他全身已经被火焰烧的焦糊,它似乎看出了只要不靠近车体符咒就伤不了它,它双手撑住抵住车头,鬼影也出现帮着无脸鬼。 “踩着,别松开。”夏文卿撑着一口气说着,强撑着模糊的意识,按下车窗,将掌心划开口子,血慢慢渗透滴落地面。 鬼影感觉危险,飞快的撤退,夏文卿将沾染了鲜血的刀抛起射向无脸鬼,刀刃伤到了它的肩膀,周围的鬼影再度发出一声惨叫。 看来这些鬼影是无脸鬼的分身。 它松开了车头,汽车飞快蹿上前,无脸鬼捂受伤的肩膀,半边身体开始融化,他拖着快要魂飞魄散的身体还在追击着他们。鬼影在周围不敢过度靠近,不断用诡异的声音似吟死亡之息,试图干扰他们。 黑暗的隧道路灯突然开始疯狂闪动,一阵阴冷的风向着隧道深处不停的刮着,身后的无脸鬼行动越来越慢,夏文卿用力缠着掌心的伤口,在这样流下去,他迟早会失血过多而死去。 他透过镜子看见紧追不舍的无脸鬼突然停了下来,下一秒,它疯狂的朝后退去,四面的鬼影开始逃窜,仿佛看见了比它更可怕的东西。 他目光一凝,镜子里一闪而过一道红色的影子,还来不及看清,就消失,接着,鬼影发出凄厉无比的声音,无脸鬼嘭的一下在隧道里爆开,化为了飞灰。 隧道的灯光在无脸鬼消失的瞬间恢复了正常,身后传来车流的声音,看来这是逃出来了。 “睁开眼吧,我们出来了。” 夏文卿说完这句话,终于放心地闭上眼昏死过去,毫无血色的俊脸靠在椅背上,昏黄的灯光照在他苍白病色的脸上。 吴亮闻言,死里逃生的欣喜感直冲心上,他忙不迭睁开眼,入目车厢内全是血咒,他一怔,转头看向夏文卿,只见他气虚微弱的躺在座椅上,受伤的右手虽然做了紧急措施,缠上了碎布条,但是已经浸满鲜血。 他脸色大变,大喊了几声,见他没反应,他轰着油门冲出隧道,顾不得什么交规,连闯了好几个红灯才将人及时送到最近的医院。 而此时,天空中。 一只黑乌鸦盘旋在医院上方,那双圆溜的眼珠紧盯着下方的汽车,看着他被推进医院才缓缓落到急救室走廊窗外的树枝上。 “为何要这么做?” 温柔的女声伴随着一阵轻盈的铃铛声慢慢悠悠响起,她娉娉袅袅站在不远的草地上。 黑乌鸦偏着头看去,红芍身上还残留着厉鬼的气息,它眼珠子飞快闪过一道光芒。 “嘎——” 红芍转动着伞把,一贯温和美丽的脸此时布满了阴沉之色。 一双秋水眸竟盛出一丝怨毒,渗人极了。 红唇冷冷撇下,绣花鞋轻轻踩在青草上,抬起时,地面出现了一指深的脚印。 “你们不遵守诺言。” 黑乌鸦显然感知到一丝危险,它刚张开翅膀,油纸伞挥出一道疾光打中它的翅膀。 它痛叫一声坠落树下,它拼命挣扎。 红芍走到黑乌鸦的面前,裙面下那只嫩白的脚,绣花鞋上沾染未干的血迹。 “小姐。” 又一只相似的黑乌鸦落在树枝上,他充满死气的眼神俯视着红芍。 红芍抬起头,眸光沉下,语气阴冷道:“你们想要什么我就做什么,为什么还要动他。” 黑乌鸦偏了下头,尖锐的喙慢慢张开,声音丝毫没有起伏道:“这次的事情是我考虑不周,不过不动他的前提是小姐能一心为先生办事,莫要生出二心。” 她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你什么意思。” 黑乌鸦沉默了一会儿,深邃的眼珠子泛起一丝别样的光。 “这是第一次警告。” 红芍攥紧伞把,秀雅的脸庞渐渐失去血色,她慢慢沉住呼吸,闭了闭眼眸,克制住心底那一丝愤怒,缓缓转过身去。 “不要再动他,不然我不会就这么算了,即使豁出去我这条命,我也不会善罢甘休。” 黑乌鸦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很快拍着翅膀飞了起来,声音低了许多。 “好,下回我会注意,不过还请小姐注意身份。” 我的愿望5倾城(二十六)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油纸伞下她的身体微顿,侧身,伞面遮掩着她的面容,只露出那双白皙纤细的手臂,手掌握紧伞把,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指尖泛灰白,片刻后,她敛下伞,走出医院。 黑乌鸦望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马路对面,这才拍着翅膀离开。 与此同时,急救室通道里焦急踱步的吴亮也闻见了那若有似无的香味,随即站了起来环视四周,除了来往的病患家属,似乎没什么特别的人。 吴亮打了几个电话,刚挂断,就见护士从急救室小跑出来,行色匆匆。而吴亮神情凝重,站着一动不动,掌心握着手机,眼看着护士来来回回送了好几次血,急救室的灯也一直亮着,时间拖得越久也就越危险。 半小时,通道的另一头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吴亮扭头看去,几个与他们穿着相同西装的男人疾步走过来。 当他们走到面前后,为首的中年男人焦急地问道:“情况怎么样?” 吴亮一想到那血肉模糊的画面,面色就惨白。 “不好,队长伤的很重。” “究竟出什么事?车我已经拖人运回去了,里面全是血!”站在中年男人身后的年轻男人问道。 “说来你们可能不信,我们在隧道里撞鬼了。” 他沮丧地低着头,工作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见这场面。 “怎么可能?”中年男人李想瞪着眼睛,“夏文卿怎么可能撞鬼!” 他们出任务撞鬼的次数都能赶上吃饭喝水了,但是夏文卿绝对不会,有他在鬼怪都不敢现身。 “这件事很奇怪……” 吴亮细说了一遍他们遇鬼的过程,不过期间他都闭着眼,所以它具体长成什么样子到是没看清。 这一切都显得匪夷所思又不同寻常,不用说他们也知晓当时的情况应该极度危险. 这只恶鬼不惧怕像夏文卿这样的人,最后还逼得夏文卿放血画咒,这种恶鬼怕是不简单。 吴亮说的也很模糊,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大概只有夏文卿知道,而夏文卿因为失血过多还未脱离危险。 “你们先回公司,我和小吴留在这里就行。” 李想说道,他是二队的队长,正在和老大汇报工作,刚好听见吴亮与老大的通话,而他汇报完后就匆匆忙忙赶来,路上恰好遇见了其他几队的队员,于是就一起来了。 他们离开后,李想抱臂坐在凳子上,眉头深锁,吴亮在他眼前走来走去,十分焦急,不时地抬头看一眼急救室。 “你先坐下,转得我头晕,” 吴亮坐不住,坐在凳子上,脚一直抖个不停。 “最近你和夏队总是单独行动,是不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了?” 吴亮犹豫下,将最近夏文卿着手调查的案子与他说了一遍。 李想听完后沉默了许久。 “那夏队怀疑的凶手是谁?” 吴亮摇头,“队长没说,前些天他一直神出鬼没的,我也找不到他的人,不过他今早突然去医院看了一个小孩,巧合的是小孩隔壁病房的人与这案子有很大的关系。” “帮凶?” 吴亮不知,老实地说:“我没进去,不过听队长的意思,那三具女尸丢失的器官好像就在她脸上。” 李想眼底闪过一丝震惊,这三具女尸他看过检查报告,跟曾经发生过的案子有相似之处,但是最终都不了了之。 他又问:“那夏队还有没有说过其他的?” “并没有,你也知道,队长那个闷葫芦,什么事都藏在心里,而且这事队长看得极重,凶手肯定非比寻常。” 李想深呼吸,反复思索着这件事,也许是夏文卿查出了什么,让凶手感受到的威胁,所以才对他下手。 “照这么说你们撞鬼的事极有可能是凶手动的手。” 如果真是这样,那事情就朝着不乐观的方向发展了。 急救室的门终于打开,护士推着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床上的男人面无血色,陷入昏迷,但好歹是抢回了一条命。 不过他的身体还是不容乐观,需要在监护室观察一段时间,等确定身体无大碍后才能转到普通病房。 李想听见医生的检查,松了口气,抬腕看了眼时间。 “你就好好照顾夏队,醒了及时和我们说,我回去和老大说说这个情况。” “麻烦了李队。” 李想前脚刚走,后脚夏公旬也不知从哪里的得到的消息,拖着年迈的身体赶到医院。 透过玻璃看着躺在里面的孙子,老眼一阵模糊,吴亮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良久后,他才长叹一口气,杵着手杖慢慢坐在凳子上。 管家递着手帕,他拿起擦了下湿润的眼睛。 “老太爷,少爷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 “我当年就不该同意他回来,他这个倔脾气拦不住。” “事情已经过去很久,少爷也在这里平安生活了三年,这次或许只是个意外。” 夏公旬叹了口气,将手帕放在他手上,双手撑着拐杖,一偏头,看着吴亮说:“小吴,你也坐下吧。” 吴亮愣了下,连忙点头,“好的,夏老先生。” 他本以为夏公旬已经忘记他这个小人物,没想到人家不仅记得还记得他的名字。 吴亮拘谨地坐在一旁,他曾经和夏文卿出首都出任务见过老爷子,如果不是自己亲眼所见,他也难以想象平时行事低调吃穿用度寻常,住着小破公寓的夏文卿竟然会是首都夏家的子孙,不仅如此,他还是夏家的第一继承人。 他现在再拼命工作也不过是玩玩,以后还得回家继承夏家这个庞大的皇位。 “这些年多谢你照顾这小子了。” 吴亮连忙摆手,哪里敢居功啊,这些年大事小事都是夏文卿帮他,他不拖后腿就行了。 “哪里哪里,都是队长在照顾我。” “不用说了,我都知道,文卿从小性子就孤僻没什么朋友,难得见他有个朋友。” 吴亮抬手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干笑一声,这不也是他死缠烂打的吗。 “这几年我看得出他的性子好很多了,不过这S市确实留不得了。” “老太爷,少爷不会同意的。” 夏公旬生气地杵了下地面,“谁管他同不同意,等他身体稳定直接带回首都,不然迟早被S市给克死。” 吴亮一开始没明白夏公旬说那些话的意思,这一句他算是转过弯来了,他是想趁着夏文卿昏迷不醒,直接将人带走啊。 “老先生,队长他……” “小吴啊,”夏公旬转过头来,褶皱的面容凝重几分,“麻烦和你们领导说一声,我过几日就带文卿离开这里。” 毕竟是夏家的掌舵者,虽然人消瘦苍老但他的气势威严犹在,那双眼睛睿智精明不动声色的瞥视他一眼,一旦做出决定绝不容许任何人反对。 吴亮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大人物,一时语消,不敢多言,只能静静地听着。 可是他要带走队长,他心底发愁,这个还真不知道怎么跟老大报告! 管家扶着他的手,缓缓起身,他留下两人照顾夏文卿,其余人跟着他返回了夏公馆。 —— 夏公馆的大门缓缓推开,黑色轿车停在台阶下,管家下车俯身开门,夏公旬走下车。 夏公馆大门缓缓合上,夏公旬屏退下人,独自走进偌大的祠堂,供桌上摆放着历代夏家人的灵牌,他上了一炷香后,静静站在祠堂中间,望着正前方。 灰白的烟雾轻轻袅袅从他眼前浮起,那是夏公旬父亲的灵牌,而他父亲的灵牌旁边却摆放着一个空白的灵牌,无名无姓。 夏公旬目光陷入恍惚中,好似又看见父亲临死前的样子。 从小父慈母爱、家庭和睦,可是父亲病危后却像变了个人,他无论清醒还是沉睡都唤着一人的名字,一遍一遍地叫。 他到死那天都求着他给那人做一个灵位,等他死后与他放在一起,他不同意,甚至痛恨他伤害了母亲,为什么恩爱多年的父亲一朝之间就变了心! 最终他的父亲死不瞑目,后来他也后悔了,每每午夜梦回他总能见到父亲因痛苦而无法闭上的眼睛。 而他的母亲到死也不甘心,在怨恨,临死之际还在诅咒着父亲。 等到母亲入土为安后,他将母亲的灵位放在父亲身边,然后做了空白的灵位一起放在那里,当是圆父亲的遗愿了吧。 夏公旬收回沉重的回忆,沉沉地吐出口气,拿起帕子仔仔细细擦拭供桌灵位,然后原地放回。 祠堂的门响了两下,随后管家的声音隔着门窗传了进来。 “老太爷,医院来消息,大少爷已经醒了。” 他的手顿了顿,放下帕子,“好,你进来吧。” “是。” 管家轻手轻脚推门进入,他也很少进入祠堂,平时的卫生也是有老爷子一个人打理,他没事就喜欢在里面坐坐,已经是习惯了。 “老余,是不是很奇怪,以前为什么不许他回S市?” 管家不会多言,“您自然有您的用意。” 夏公旬笑了笑,“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谨小慎微。” 管家没有说话,低着头。 “算了,文卿的身体怎么样?” “医生说情况良好,不过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 “好,”夏公旬转身,“等他恢复了就送他回首都。” “是。” 我的愿望5倾城(二十七)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窗帘紧闭的病房里透着一丝灰暗的诡异感,穿着病号服的瞿采白低着头,黑发垂在脸颊旁,抱膝坐在飘窗上。 此时,房间里发出呲呲声,就像是小老鼠啃食木板的声音。 许可开门,病房里的气氛令她感到恐惧,她握紧道启留下来的护身符,这才觉得有安全感。 “身体怎么样了?” 她的指甲不停扣着木板,飘窗下密密麻麻的指甲印,庆幸她没有密集恐惧症,否则看一眼都觉得难受。 瞿采白慢慢偏头看向她,目光无神飘忽,唇色病白,那张脸竟然越来越像死去的杨容。 “许可,我的电影快上映了吧。” 许可心底升起几分难受,短短几天瞿采白的资源就被公司强行分给了其他人,而这部有很大机会让她站上最高领奖的电影也因为她的事情被人挤下。 “为什么不说话?”她嗓音嘶哑地问道。 许可走到她身边,“你好好养身体,工作的事等你康复了再说。” 那天她朋友带着道启来医院的照片也被记者拍下,现在网上已经传得腥风血雨,公司也因为这件事将她骂的狗血淋头。 瞿采白垂下头,手机从她腿上落出来,滑过地板上,屏幕亮起,上面打开着一条新闻页面。 #当红实力影星瞿采白疑似‘鬼上身’# 她悲哀地说:“我知道,他们都以为我疯了,我是不是完了?” 许可蹲在她身边,手放在她肩上,“别担心,道启真人在帮你想办法,要不了多久你就能出院。” 瞿采白颓废地揪住头发,“没可能了,她们不会放过我,我快要死了。” “采白……” 瞿采白再一次痛苦的呻吟,光线昏暗下,那张美丽的脸孔又一次变化扭曲,她死死地摁住脸。 “她们又来了,又来了……” 指缝间,那双恶鬼似的眼睛紧紧盯着许可,似笑非笑似嗔非嗔,令人恐惧。 许可蹲着的双腿开始颤抖,她阴森森地笑起来。 “救不了,你们都救不了,她马上就要死了。” 她嗓音尖锐刺耳。 许可嘴唇不停地颤着,想要后退但身体却因为受惊过度丧失了行动力。 她强忍着惊恐的心情,颤抖地说:“有话好好说,采白她没有干过坏事,你们不要伤害她。” 她恶狠狠地瞪着她,“没干过坏事?如果不是她我们就不会死,还敢说她没做过坏事?” “不会的,采白不可能做坏事。” 许可与瞿采白认识了十年,如果不是瞿采白就没有今天的许可,她了解她的为人,她善良心细柔软,即使在娱乐圈扮了十年丑角,被人嘲讽了十年,她也初心不改热爱着演绎。 “不会?”她讥笑一声,身体激烈的抖动,眼睛、鼻子、嘴开始四处移动,许可很吸了口气,瞪大眼睛,第一次看见这么可怕的一幕。 她朝着许可扑来,许可一时躲避不及,被她压倒在地上,她跨坐在她腰上,双手伸向她的脖子。 “你也是她的帮凶,你们都是死,都要死!”她疯狂地大叫。 许可想到了那次被掐脖子,“你走开!走开啊!” 她激动地大喊着,下意识将手中的护身符扔向她,恰好打在她脸上。 她的脸就像被雷电灼烧一样,她抱着脸摇摇晃晃站起来,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 “哈哈,你们都要死,都要死,不是今天就是明天!” 那张变形扭曲的脸对着她,上面隐隐出现了火焰,大火过后留下灼烧的痕迹,丑陋恐怖。 许可脸色已吓得惨白,冲到她脚边捡起地上的护身符,慌张地放在胸前后退。 ‘瞿采白’诡异一笑,接着闭上眼,晕倒在地上。 —— 医生闻声赶来,许可推开他们,逃似的离开病房,她一直摁着电梯键,满目惊恐,还未从濒死的错觉中恢复。 “许小姐,你没事吧?”安保人员见她状态不对劲,上前喊道,电梯门叮一声打开,她忙不迭地的冲进电梯里。 她紧紧贴着电梯壁,动了下头,嘶哑道:“没事,我出去一下。” 电梯门终于合上,没有了旁人的视线,她这才靠着墙壁滑坐在角落,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是第二次,这次如果不是道启的护身符,她恐怕躲不开这一次了!她真的很害怕,瞿采白身上的恶鬼不会放过她。 她快步走出住院楼,大脑一片混乱只想要尽快离开这里,却在快跑出医院大门时,突然停了下来。 她低头看着鞋面,又回望一眼十七楼。 她站了许久,不知是做出了什么决定,她的表情坚定起来,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真人,她又开始了,求求你,救救她吧。” 电话里有着微弱的噪音,她对着电话那头说着。 道启早已料到,她恐怕已经压制不住了。 “要想救她就必须抓出幕后的凶手。” 许可捏紧电话,眉头紧皱,面带一丝无奈。 “那要怎么做?” 道启道:“查出她身体的恶鬼是怎么来的,另外杨容三人之死是否与她有关。” “杨容……”她的瞳孔一紧,呼吸急促道,“不可能,采白不会做那种事,她一直都很善良……” 她话音一顿,脚步飘忽往无力地后退几步,眼眸慢慢抬起,似乎想到了什么。 道启沉默下,良久后,他说:“如果真非她所为那就找出真的凶手,解开恶鬼的心结。” “许小姐,老道给你的符纸可还在?” 许可低声道:“还在。” “你切记不能离身,如果恶鬼不安分就用符纸镇住她。” “真人,她们的死真的与采白有关?” 她语气平静,只想要再次得到肯定,其实她心底已经开始相信真人的话,她不相信的是她的眼睛,还有现在的瞿采白。 道启说:“九成。” “谢谢。” “老道惭愧。” 许可关上手机,深吸口气,脚步变得坚定再没有丝毫犹豫的走向医院。 就在许可进入住院楼时,早就蹲守在医院附近的许多记者发现了她,一窝蜂围了上来。 互相拥挤吵闹,一时间,就将住院楼的大门给堵住,造成堵塞。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将许可包围,话筒都快贴在她脸上了。 一名女记者仗着娇小挤入,伸着话筒喊道:“请问现在瞿采白的精神状态怎么样?是不是像网络上传言的那样,瞿采白已经疯了?” 又一名男记者推开她问道:“瞿采白撞鬼的事情是真的吗?上回进入医院的道启真人是因为瞿采白来的吗?” 其他人也不甘示弱:“这次娱乐圈发生了多起事故,皆是当红影星,现在瞿采白又出事,是否是被人诅咒了呢?” “请你回答一下问题好吗?” 她紧闭着嘴一字都不提,有人想要她开口,甚至还出手推搡她。 这里的骚动引起了院方的注意,他们安排保安将他们拦住。 许可这才得以脱身,一口气跑到电梯里。 回到十七楼,她心底已经没有之前的犹豫了。 这十年来瞿采白如何对她她看在眼里感激在心里,这一次她想救她,不能让她一错再错下去。 医生刚从病房出来,侧身关上门,将笔放进口袋里。 “瞿小姐已经醒了。” 许可没有看他的脸,神情有些恍惚,片刻后,她轻声道:“谢谢。” 医生摇头,他也是第一次遇见像瞿采白这样的状况。 许可推门进去,在门前站了会儿,瞿采白坐在床上,窗帘不知被谁拉开,她正望着窗外寂寞无声。 “吓到你了?” 瞿采白的眼睛分明对着窗户外,却好像知道是她来了。 许可走到床边,瞿采白抬头望着她,病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精致的眼眸弯起,里面漆黑的瞳仁染着一丝轻快。 她好久没看到这样笑着的瞿采白。 她带着一丝恍惚,刚刚护身符似乎烧到了她的脸,可能是她眼花了,她的脸只是有点病态。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瞿采白说这话时,上眼睑慢慢垂下,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一些。 许可不明白她想和自己说什么,只能点了下头。 那时候她只是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每日为了生活四处奔跑,狼狈不堪,那一年母亲被医院诊出癌症,需要很多很多钱,她差一点就误入歧途,是瞿采白在那时拉了她一把。 “表演是我的爱好,成为一名优秀的演员更是我毕生追求的理想,虽然事与愿违。” “许可,你说过你以前的梦想是开一家小超市对吧?” 许可坐在凳子上,眼神沉默,许久后,她说:“采白,我现在的梦想是做一名合格的经纪人。” 瞿采白怔了下,喉咙有些酸涩,“那你成功了,你是很优秀的经纪人。” 许可看着她。 “其实我还有一个梦想。” 她莞尔:“你的梦想真多。” 许可伸手握着她微凉的手掌,同她一起笑道。 “是啊,我还想亲眼看着你站在最高领奖台上,实现自己的愿望。” 瞿采白眼眶一红,垂下头,眼泪无法克制溢出眼眶,温热的泪水砸在她的手背上。 “可是,我再也没办法演戏了。” 她有预感,只要她们存在一天,自己再也得不到平静。 “你告诉我,”许可低下头注视着她的眼睛,没有一丝害怕,“告诉你到底做了什么。” 瞿采白微微颤动,泪眼闪烁,张着唇,好久才发出涩涩的声音。 “我向它许愿,我想要一张漂亮的脸,它问我想要什么样的脸,然后我就它要了杨容的眼睛、徐梦露的鼻子、张曼尼的嘴。” 许可亲耳听闻却还是抑制不住的震惊,如果不是亲眼见到她这张脸,谁也不会相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她细描着她的眼鼻嘴,从这三个位置隐约看见了本人的轮廓。 许可攥紧她的手,“他是谁?” “镜子,但我不知道它是谁,我只是对着镜子许愿,通过镜子在交流。” “那是男是女?” 瞿采白摇头,“不知道,我看见的是字,我真的,没想过她们会死,我不是故意的。” 她突然紧张起来,浑身哆嗦,体温也逐渐冰凉起来。 许可安抚她:“你冷静下来,我知道你不是有心的,因为她们的器官在你脸上,所以就误以为你是凶手,才一直缠着你不放,所以我们只要找到真正的凶手就可以了。” 许愿,镜子,这天方夜谭的话任谁都不会相信吧,可是瞿采白却说是真的,而她也根本不知道对方到底是是人是鬼,甚至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瞿采白泣道:“找不到,它只是一面镜子,要怎么找它?我们不过是普通人。” “还有道启真人,他一定会帮我们。” 现下她们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道启身上。 许可联系道启,将瞿采白所说的事情一字不漏告知他,道启闻言后震惊的神色足以证明他也是第一次听说。 道启放下电话,陷入沉默,满是皱褶的脸上出现深深的困惑,瞳仁微微转动,看向迎面飞来的信鸽。 他抬手,信鸽落在他的手臂上,它的脚上系着信,道启取下放飞它,解开细线,慢慢推开信纸。 “师弟,近日可安好?为兄周转了几处城市已经调查出一些线索,为兄即日便归,到时细聊。” 道启放下信件,思索了片刻,提笔在白纸上挥洒书写。 “师兄,今天我也得一消息……” 道启写完后招来信鸽,将信件封存完好然后系到它脚上。 遥望远去的信鸽,他缓缓背着身走进院子里,树叶萧瑟,满地金黄,刹那间,一阵微风扫过落叶,漫天飞舞。 凉亭里出现了另一道浅蓝身影,她伸出纤细的手指,眼睑下敛,拿起了桌面上的信纸,灰白眼眸宛若暴风雨前的阴暗乌云,瞳仁细不可微的颤动一下,在信面上停留了几秒,耳边传来轻微脚步声,她放下信纸。 道启的茶壶遗忘在了凉亭中,正转身回来拿,意外看见凉亭里站着一陌生女孩。 “小姐是?” 红芍转过身,眉眼含着一如既往的温暖笑意,低声温柔地道:“打扰了道长。” 道启皱了下眉,“可是迷路了?” 红芍颔首,轻声道:“是的,无意之间迷失方向就走进这里。” 道启不动声色地打量她几眼,沉吟道:“那我送小姐离开这里吧,天色渐暗,山路曲折不好走。” “多谢道长。” 山路顺着幽深密林延伸去,四周显得宁静安然,唯有虫鸣鸟叫声不绝于耳,晚霞暖色的光芒透过树枝洒在小道上。 两人一前一后相距不远,红芍转动着油纸伞,目光慢慢抬起看向前面年迈的身影,嘴角细不可察地抿了下,再度敛下眸,她的身影越拉越长,仿佛即将脱离她的身体。 下山的台阶变成了坡道,半边峭壁半边万丈深渊,只能容纳一人的坡道险峻无比,他的脚步放慢许多。 “请小心脚下。”道启叮嘱一声。 红芍低声‘嗯’了下,不多时,就走到他身后,纤细的手臂却抬起,在掌心即将碰触到他时,眼底闪过一丝挣扎。 我的愿望5倾城(二十八)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真人……”他脚步微顿,微微一侧身,红芍已经走至他的身旁。 她微倾身,纤白手掌不经意碰到他,红唇张开,动了几下,似乎是说了什么。 道启双目霎时就瞪圆,眼底流露出震惊之色。 “你……” 那双手碰触到他的道袍,她面带微笑,霞光落在她眉眼,温柔又矜持。 而他话音尚未说完,身体却一轻,朝着悬崖深渊倒去。 红芍慢慢收起笑意。 看似柔弱的双手顷刻间就将他的身体彻底推出悬崖外。 油纸伞随着她松手,落在地上,随坡滚落而去。 她的手停在空中,指尖犹在微弱的颤抖。 还未等看清,她垂下手臂,攥紧手掌,面无表情。 黑乌鸦落在峭壁的灌木枝上,棕黑的爪子紧紧抓着枝干,头下垂。 那双透着精明像极了人类双眼的眼睛紧迫盯着崖底。 红芍闭上眼眸,唇齿轻咬着,良久,直到尝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她才睁开眼。 侧着头,声音低哑微弱,话语间,带着淡淡的嘲弄。 “满意了吗?” 黑乌鸦幽暗的眼珠子紧迫盯人,嘴喙张开,沙哑道:“小姐不该多此一举,何必告诉他你的身份。” 红芍转头,敛眸一笑,“怕他死不瞑目。” 她说完,转身走了几步,弯腰拾起油纸伞,而黑乌鸦不再跟随她,展翅朝着空中飞去。 红芍唇微启,吐了一口气,撑伞,缓缓踱步走到悬崖旁。 即使临近傍晚,依旧云绕雾里,深不见底,这种高度落下去,该是必死无疑。 她的唇畔似闪过一丝笑,快得让人捕捉不到。 道启失踪的前几天,道观里无人在意,毕竟道启平时就爱四处游离,很有可能又去往别处,直到一周后道山回观,他们这才意识到道启失踪了。 道山连用秘术测算他的生死方位,却都一无所获,他的命线被人刻意隐藏,最有可能出手的就是他们追踪了六十年的那个人。这种猜想让他感觉到了事态严重,已经超乎想象。 —— 管家敲着书房门,夏公旬闻声放下毛笔,声音浑厚有力喊道:“进来。” 管家推门进入,入目书架上摆满各种藏书,红木书桌上数方墨砚,笔架,以及宣纸无数,西墙上挂着数幅名贵字画。 书房内的摆设既讲究又精致,充满了一股潇洒又风雅的气势。 夏公旬站在书桌前,炯炯有神地看着铺在桌上的纸张。 “老太爷,道山真人来了。” 夏公旬闪过一丝惊讶,抬着头,“快请真人。” 管家应了一声,退出书房,关上门。 夏公旬整理着装走到书房门口,很快,书房门再度推开,道山走了进来。 “夏先生,好久不见。” 夏公旬微笑抬起手,“是啊,有几年没见了,快请坐。” 道山点头,掀起道袍坐下,夏公旬朝门口的管家抬了几下手指,管家恭敬地退下,并且关上门。 管家送来新鲜的茶水,淡淡的茶香融入空气。 “真人这次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夏公旬无端端升起一丝担忧。 道山直截了当地说:“我师弟失踪了。” 夏公旬一愣。 “道启真人?” 道山表情凝重,手臂放在桌上,握成拳,片刻后,又松开,低声叹气又摇头。 “师弟失踪我预感情况很不乐观,我这时赶来还有担心文卿的情况。” 夏公旬老眼微微眯起,道山既然能从道启失踪联想到夏文卿,那必然和他有牵扯不断的关系。 这么说这个S市是非离开不可了。 “文卿最近也出事了。” “什么?” 夏公旬将他的情况与他细说了一遍。 道山显然也没有预料到,沉吟几许,他慢慢垂下眼睑,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两下。 “太是巧合了,文卿前脚刚出事,后脚师弟就下落不明。” 夏公旬道:“我很担心他的情况,所以我准备等他苏醒后离开S市。” 道山皱下眉,突然起身,负手踱步至窗前,苍老的眼睛望着院中的树枝,不知在考量什么。 “也好,让文卿离开说不定能够逃过这一劫。” 夏公旬隐约从他的话中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连忙问道:“真人是不是又算出什么?” 道山摆了手,“他的命线不好说。” 他缓缓转身,目光落在书桌后面墙上的那副画像,画上精心勾画的英俊青年正是夏公旬的父亲。 而他算出的整个夏家的错缘都来自与他的父亲,但又奇怪的是,从他父亲的生辰八字来看,他的父亲应该是长寿之人,面相上来看,是家庭和睦夫妻恩爱多子多福之相,可他却正好相反。 也正是因为他的命线被打乱所以夏家后辈也跟着出现异常,其中最严重的就是夏文卿,几乎是一出生就必死的命,可却三番四次的逃过。 我的愿望5倾城(二十九)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对了,我这里有一本我父亲留下来的日记。” 夏公旬想起刚将老宅买回来时,他在整理这间书房,意外发现了书柜后的暗格。 里面竟然放着一本少年时期他父亲亲手写下的日记。 他觉得内容寻常,可是父亲却极为珍视,不然也不会藏了百年都没人发现。 所以想要道山看看,或许他能看出些什么来。 夏公旬走向书柜,伸手将最顶上的檀木盒取下,盒子上挂着一把精细小巧的锁。 他小心翼翼放在书桌上,打开右下方的抽屉取出一把钥匙。 这时,道山也走了过来。 ‘咔哒’ 细长的钥匙转动,锁开了,他推开盖子,露出盒中一本黄皮陈旧的本子。 长久岁月腐蚀,日记本虽已老化但依旧能看清它的本来面目。 而日记本封皮右下角题着苍劲有力三字,伯言书。 夏公旬双手捧起日记,望着陈旧泛黄的日记本,心底微微一叹。 “这个暗格我从未见过,也不知道是父亲什么时候命人打造,这日记放在里面锁了快一个世纪了,我想对他应该很重要吧。” 他将日记本递给道山,封皮上印着外国文字,听说当年夏家太爷年纪轻轻就去往法兰西留学,成年后才归国,所以上面有外国文字不足为奇。 道山翻开封页,里面的纸早已老化,不过保存的很好,字迹完整清晰,一撇一捺都透着主人的强势不羁。 他小心翼翼地翻开阅览,他父亲在日记中写下不少爱国诗句,也夹杂着琐碎小事。 往后翻去,他的字里行间有了些许改变,虽然记录着都是小事,但柔和许多,透过这些字仿佛看见了他伏案书写时满脸的笑意。 再往后面翻去,他的日记中也开始频繁出现一个‘她’,他每每写到关于她时,字迹总会和平时有细微的差别。 道山再次翻页却不想已经不知不觉看完了日记。 他注意到日记的后面俨然被人撕了下来,还残留着纸张的碎屑 “看来后面应该还记录了什么,不过被撕了。” 他带着一丝遗憾的口吻说着。 夏公旬眼神黯淡下来,嗓音沉重道:“是啊,可能是父亲给撕掉的吧。” 当他时看完这本日记后,心情荡起一丝涟漪,平复了许久。 透过日记他看见了另一个他从不曾见过的父亲。 那时年轻的父亲,爱说爱笑,说起一个人时字里行间是那样的温柔宠溺。 对日记中的‘她’更是流露出情深似海的眷恋爱意。 甚至,父亲还用了整整好几页纸记录着她的爱好、习惯、和她说话时的神态。 他成长的记忆中,他父亲不苟言笑,每日除了公务还是公务,不过他也确实尽到了丈夫与父亲的责任。 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很难将日记的主人和他的父亲联系在一起。 父亲有多深爱她,整整将她藏在心底,一直到临死前的那天,连同所有的眷恋不舍一同埋进了坟墓。 道山虽然未曾与夏太爷谋面,心中却以肃然起敬,将日记本合上,放回盒子里。 “老太爷在世时从未听他说起过这个人吗?” 夏公旬没有一丝印象,他摇头。 “没有,大概是死了吧,毕竟那个年代兵荒马乱,否则的话我父亲大概不会娶我母亲。” 他自嘲地笑笑。 不过令他感觉奇怪的是,这人仿佛就不曾存在过,他的爷爷奶奶也不知道有过这么一个人。 如果不是他意外发现日记本,并且看了。 他或许只当是父亲晚年时候的臆想。 他又道:“父亲病逝前就一直模模糊糊喊着一个名字,但我总听不清,后来也问过家里的老人,他们都不知道。” 道山皱了下眉,思索道:“不奇怪,如果真是,那也能说得过去。” 虽然从日记本上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事情,而他的命线到底从那里开始乱的也无从知晓。 有可能后面被人为撕下的纸张上面记录着一切,但只怕也找不到了。 不过最大的收获就是日记中的那个‘她’,间接证明当年夏太爷曾接触过那个人,所以有可能是从所有人的记忆中抹去了那个人的存在。 夏公旬听出他话中有话,可能是猜出了什么。 “真人说的是谁?” 道山抬了抬眼睑,低声道:“这个人不方便透露,不过我会继续调查他的踪迹,另外及早让文卿离开这里吧,S市已经不安全了。” 既然道山这么说,夏公旬也不再追问,毕竟现在夏文卿的事情更重要。 关于他父亲早已过去的事情他也不想再探究。 “等他清醒些就离开。” 道山看了眼窗外的天色,现下还要一个地方要去,他必须亲耳确认这件事。 于是便朝他告辞道:“老道还有事情,就不打扰。” 夏公旬不再挽留,“好,真人接下来要去哪里?我让司机送你过去。” 道山想了想,便同意了,这里距离医院路程可不短,而且像这样的富人区不好打车。 道山坐上车,想起才不久道启传来的书信,便对司机说:“中心医院。” 汽车朝着医院方向行驶。 他坐在车里,皱眉沉思,目光望着路边飞快后退的光景,有片刻的恍惚。 汽车停在医院大门前,道山朝司机道谢,然后开门走下车。 医院里总是人满为患,他绕着人群走向服务台,停下来,查询到瞿采白的病房,然后疾步走到电梯间。 他跟着人群走进电梯,他的穿衣打扮不免会让人多看几眼,不过本地人几乎都认出他身上藏茗观道袍,于是很多人的目光都带着一丝敬畏。 电梯到十七楼后就已经没人了,门打开,两个安保人员拦住了他,不过见他穿着道袍,也就多询问了两句。 道山告知自己的身份,他们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安保人员带着道山走到病房前,瞿采白坐在飘窗看书,而许可却不在。 瞿采白安静看书,神态安详,脸色苍白的可怕,一动不动时像极了一具尸体。 道山敲着门,瞿采白放下书,转头,透过玻璃看见陌生的老人,她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请进。” 道山应声推开门,拂了下道袍一角,站在门前,那双透着精明的眼睛注视着她。 瞿采白没见过他,不过他身上的道袍她却认识,她心底生出一许疑惑,放下腿,正准备起身时,他开口了。 “瞿小姐不必起来,身体不舒服就坐着便是。” 瞿采白并不认识道山。 “请问真人是?” 道山慢慢走近两步,声音沉稳道:“老道道山,是道启的师兄。” 道山这个名字如雷贯耳,无人不知藏茗观道山真人神秘莫测,其道法比掌门师弟道启更要高深。 多少人耗尽无数家产都无法求见一面,现在竟然出现在她面前。 瞿采白神色变得紧张起来,下意识想去遮掩自己的脸。 “真人,来这里是因为什么吗?我的事道启真人都知道的。” 她露出一丝不堪,她并不知道自己这张拼凑得来的脸在他们眼底究竟是什么样子,是否丑陋的无法见人。 道山缓缓点头,“你的事师弟确实有提起,不过近日师弟有其他要事忙,所以你的事就由我来处理,今天我来就想知道的更详细一些。” 瞿采白身体开始轻微地颤抖,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惊恐地捂着嘴,缩进飘窗角落。 她用眼神向道山求救,可是在道山的眼底那双眼睛却充满了恶意挑衅,似乎在告诉他,从她这里得不到任何消息。 道山感觉到了什么,他疾步上前,手指凭空画着符咒,画完后,手指摁住她的眉心。 她浑身一颤,眼睛向上翻白,露出可怖狰狞的血丝,嘴巴张张合合,开始发出奇怪的声音。 道山一边念着咒语一边唤着她的名字,试图将她从魔怔中拉回来。 那张嘴开始发出声音,虽然与她的声音相同,但是语气截然不同。 “你们别想救她,她会死她会死。” “我们死了,她也得死,老道士你可要想清楚。” “你再怎么镇压我们也没用,我们会一辈子缠着她,就算她死我们也要吞尽她的灵魂。” 道山脸色渐渐沉下,这三只恶鬼的怨恨越来越厉害,因为之前道启的压制使得她们反弹的更厉害。 长期以往,如果不能让她身死,她们就会吞噬她的灵魂,瞿采白最后就会沦为行尸走肉,躯体成为她们的巢穴。 “你们已经仇怨满身,再这样下去迟早沦为厉鬼,即使老道不收你们,你们也迟早魂飞魄散,这又是何必呢!” 她嘴里尖锐又充斥着无尽怨恨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知道什么,我们死了啊,我们做了什么,为什么我们要死!” 道山在她的眉心太阳穴施加了咒印,他缓缓收回手。 “老道并不是为她开脱,因果循环她迟早自食恶果,你们因为她的贪欲受害,尽早投入轮回,或许下辈子还有一个好的生活,死后与她纠缠不休,最后魂飞魄散的也是你们。” “下辈子?下辈子关我们什么事,这辈子我们的恩怨还没两清。” 她们已渐渐被仇恨侵蚀,变得神志不清。 “你们也知道真正的凶手并非她,她死你们的仇恨就消了吗?” 她的脸开始扭曲,渐渐升起一种恐惧。 “凶手就是她,杀了她!杀了她!” 道山摇头,眼底生出一丝憾色,明知道凶手另有其他,可她们只敢将怨恨放在一人身上。 她们不敢去找他,可想而知对方或许比她们更加的恐怖。 如果强行将三只恶鬼从她体内扯出,必然会伤及灵魂。 道山二指并拢点住百会穴,嘴巴飞快念动,接着手指从头顶下移再度点住她的眉心。 她混乱的神志渐渐清明,眼神聚焦清晰起来,身体刚刚从冰潭被人拽起,寒气尚未退却,怔怔地望着道山。 他收回手,向后退了一步,缓缓道:“你的情况越来越不妙。” 瞿采白慢慢垂下头,“我知道” 道山凝视她片刻,叹气,“瞿小姐,能将这事原原本本的告诉我吗?” 瞿采白面无表情:“告诉你,你真的能救我?” 她似乎已经放弃了,最近她不分昼夜听见她们的咒骂。 在她看来,现在已经不单单是让她死这么简单了。 道山很诚恳地说:“我不能救你,但至少能保住你不会彻底消失。” 瞿采白沉默了一会儿,说出了整件事情。 —— 许可精疲力竭地来到医院,乘着电梯回到十七楼,右手抬起揉着太阳穴,靠着电梯,双肩沮丧地耷下。 公司已经彻底放弃瞿采白,但表面上公司不会做的那么不近人情,所以要求瞿采白主动宣布息影。 而就在瞿采白住院这段时间,公司又扶持出一个女演员,瞿采白的资源都拿给她,今天找她回去开会就是为了这件事。 “许小姐。” 电梯门打开,安保人员走了上去,和她说了下刚才的事情。 她楞了一下,连忙跑进病房,推门开,背对着自己的老人转过身来,瞿采白也看向她。 “许可,你回来了。” 她快步走了进来,点了点头,目光有在打量道山。 “您就是道山真人?” 道山带着三分笑意道:“正是。” 许可松了口气,她就担心是外面的记者乔装打扮混入病房。 “最近我联系不到道启真人,我还以为真人也无能为力。” 道山到不会和他们说道启失踪的事,并且这件事牵扯面不是她们能知晓的。 “山门诸事繁多,师弟一时之间也无暇分身,所以我就替他而来。” 他说着,转身再次看向瞿采白。 “我还有一事,告诉你午夜许愿的人你认识吗?” 瞿采白顿了顿,摇头,“我是在论坛上面看见的。” “什么论坛?” “我记不清了。” 瞿采白拿起手机,解锁后,在网页上搜索了一阵。 下载了某知名论坛APP,登陆论坛后,论坛首页分有好几个版块。 她手指不停地往上翻动,脸色越来越奇怪,最后她抿了下唇,紧张地放下手机。 “我没有翻到那条,之前我看见时它一直置顶着。” 道山并没有怀疑她的话,伸手,“能让老道看看吗?” 瞿采白慢慢点下头,将手机放在他手心。 道山拿在面前,慢慢滑动,他搜索了一下关键字,也没有找到她说的那条消息。 他暗暗记下论坛的名字,准备之后在开始详细调查。 他将手机还给瞿采白,道:“我已经施法暂时镇住你身体的鬼怪,我需要时间准备一些东西,才能将她们分离开。” 两人一听有救后,欣喜若狂,连连点头。 “多谢真人,多谢真人。” 道山深深地看一眼她的脸,“这段时间你一定要保持冷静,不能被她们的鬼话迷住,如果身死我也没办法救你了。” 虽然她们死的冤屈,但他的职责所在,并不是他偏心与瞿采白,而是瞿采白所犯的罪自有法律制裁。 我的愿望5倾城(三十)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道山走后,病房中只剩下她们两人,许可激动地握着她的手。 “采白,你听见真人说的没有?你有救了!” “是啊,我可以摆脱她们了,呵呵,以后我再也不用受她们的控制。” “等真人收服了她们,你就能继续自己的梦想了。” 许可是由衷为她感到高兴。 她苍白的唇勾起,眼眸中透着一种诡异的欣喜,背着光的脸庞显得阴暗渗人。 是啊,我马上就要摆脱你们,这张脸即将完完全全属于我,而你们将彻底消失。 大约是察觉到事态不妙,她耳边不断响起她们的咒骂,她能感受到她们想要控制器官。 但每当她们动一下,道山在她脸上设下的符咒就会立即发动。 这一下午瞿采白都精神饱满、容光焕发。 夜深人静,睡着的瞿采白突然睁开眼,她听见有人在叫着她的名字。 她掀开被子,悄然无声地站在窗前,那个温柔的嗓音似乎是从那里传来的。 她抬直脚走上飘窗,手指幽幽抬起,将窗纱拉开,头抵住玻璃,僵直地朝楼下看去。 窗外暗淡的星光射在她苍白的脸上,面无表情,阴森恐怖,睁着眼睛,仿佛一具死尸般。 明明是在十七楼,她却一眼就看见楼下路灯下站着一个婀娜的旗袍女人。 她似血般艳丽的旗袍,在漆黑的夜里显得诡异骇人。 撑着油纸伞,似是感受到她的注视,缓缓抬起头来,伞下是一张清艳脱俗、顾盼流转的脸。 她的瞳孔渐渐放大,心境不受控制的激烈跳动,那张脸,那张脸才是我想要的,最完美的一张脸。 她的长睫微扇,嘴角含笑,一颦一笑就能令世间万物暗淡失色。 她神情温柔,抬起纤细的手臂,朝她招手。 似乎在叫她下去。 耳边响起厉鬼惊惧的惨叫,她们大喊着她不要动,站在那里,不要下去。 瞿采白恍若不闻,推开窗户,慢慢将头伸出窗外,她还在朝自己招手。 只要下去,就能碰到那张脸。 她双手撑着窗框,上半身已经摇摇欲坠挂在窗口。 她的脸拼命扭动,仿佛想从她身上挣脱,却意外的触碰到体内的禁制。 眉心突然闪过一道金光,她的意识顿时清朗。 她清醒后却看见自己半个身子挂在窗户下,沉重的地心引力正拽着她往下。 她惊恐地望着十七楼下的地面,自己的身体越发不可控制,抓着窗户的手正慢慢松开。 而她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她大声呼救。 求救声引起了值班医生的注意,医生冲进病房,见她爬上了窗,眼看着就要坠下。 千钧一发之际,医生抓住她的脚踝,将她拽回病房。 她被人救下了。 就在她消失在窗口时,楼下的路灯突然一灭,四周漆黑寂静。 红芍缓缓低下头,不悲不喜,神情淡然,仿佛刚才引人跳楼的不是她一般。 而她的身后亦站着一个女人,婉柔穿着黑色连衣裙,与黑暗融为一体。 “小姐,我去吗?” 婉柔不同于以往的娇柔妩媚,此时,她的语气冰冷且暗藏一丝杀机。 红芍用修长细嫩的指尖轻触了一下铃铛,漫不经心地转过身来。 “不用了,这次道山快了我一步。” 婉柔蹙下眉,看着红芍从面前走过,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这次他又插手,他们不会放过他的吧?” 红芍停下脚步,仰起头,目光幽闪,夜风拂面带过一丝凉意。 “道山与道启不同,动了道山会引起不少风波。” 道山的影响力巨大,一旦发生意外,业界动荡,很可能会波及到他们。 目前而言,他不会动,伤势未愈之前横生枝节对他并没有好处。 “您是指协会?” 红芍漫不经心地瞥向她的身后,目光少有的几许锋芒,含笑不语。 他们竟然会害怕协会?简直是匪夷所思。 眼看着身影渐行渐远,婉柔松开紧皱的眉,快步跟上去。 “小姐,您不上去看看小宝?” “改日吧。” …… 许可一直歇在隔壁的病房,听到她的声音,拢着外套就跑来,只慢了医生一会儿。 她一冲进病房,她瑟缩着抱膝坐在床上,医生守在床边,连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瞿采白神情恍惚,受到了不小惊吓。 刚才太惊险了,要是迟一步人就没了。 医生心有余悸地将她拉到一旁,低声说:“瞿小姐刚才打算跳楼。” 许可怔愣两秒,“她自杀?” 医生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下她,这才缓缓压低声音说:“是啊,我冲进来的时候,她半个身体都在窗户外面。” 许可立刻就想到她身上的恶鬼。 许可朝医生感激地点点头,“谢谢医生,我来照顾采白吧。” 医生叹口气,叮嘱道:“有事大声叫我。” 许可嗯了一声,然后快步走到瞿采白身旁,坐下。 等医生走出去,并且关好房门后,她才低头喊着她的名字。 “采白,你怎么样?” 瞿采白受惊过度,直到听到她的声音,目光微微一动,紧紧抱着她。 “刚才有人在楼下叫我。” 她隐约还能记着一些,在楼下路灯下站着一人,她引诱着自己跳下去。 “别担心,我这里有符,她们不会再动你。” “不是,”她低喃道,轮廓半隐在她的肩窝里,只露出一双惊惧的眼睛,盯着窗户。 “不是她们,是另外的人。” 许可轻轻拍打她的背,心底寻思着估计又是恶鬼让她产生了幻觉。 瞿采白又说:“我感觉得到,她们也在害怕她,我看见了她,可是又忘记她的样子。” 许可一顿,“你说她们也害怕?” 她点头,“嗯,她们极度恐惧她,不停在我耳边惨叫。” “那现在呢?” 瞿采白静下心听了一下,摇头。 “她们现在安静了。” 她脸上的恶鬼也吓得不轻。 许可抿了下嘴,“别怕,你好好休息,我今晚在这里陪你。” 瞿采白抓紧她的衣服,表情浮现出复杂和内疚。 “许可,我想活,我不想死。” 许可道:“你放心,道山真人肯定能救你。” 瞿采白敛下眸,遮住眼底的情绪。 “他不行,救不了我,许可你真当我是朋友吗?” 许可以为她是在不安,便安抚道:“当然,当年不是你就没有我。” “那为了我什么都能做吗?” 许可没有丝毫犹豫,连她被恶鬼附身自己都没有离开,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嗯,我只要做得到都会去做。” 但显然,她还没有意识到她想要自己做什么。 瞿采白埋在她肩窝的脸慢慢转动,看着她的侧脸,嘴巴抬起,附耳轻声道。 “那你去许愿好不好?让她们离开我的脸。” 许可一怔,“什么?” 瞿采白抬起头,双手缓缓上移抓住她的肩膀。 “你真的想救我,就去许愿好不好?你看我现在过得人不人鬼不鬼,每天都担心着自己会死掉,可是我还有梦想啊,你不是还想看着我站在最高领奖台吗?” “采白……” “难道你是骗我的?其实你根本就不想救我?” 她表情变得狰狞,抓着她的手劲越来越大,快要将她的肩骨捏碎似的。 “我很想救你啊!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她疯狂地喊道,猛摇着她的身体,“许可,我不想死,你就去许愿,很简单啊,你不会有什么损失的啊。” “你冷静点。”许可被她摇的头晕眼花,想要推着她的手。 “为什么!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连你也要背叛我。” “我没有!”许可提高音量。 “啪——” 她突然扬起手,打了她一巴掌,瞿采白一愣,目光定住,不可思议地望着她。 许可抿着嘴,虽然瞿采白逼着她去许愿确实让她心惊不已。 但她能理解,毕竟她被恶鬼纠缠了好几个月,正常人都会疯掉。 瞿采白被她的巴掌打醒,缓缓垂下头去,秀发滑落遮住她的面容,看不清神色。 “对不起,我只是突然脑袋发昏,所以才说出这些话来。” 许可并没有怪她的意思。 “你相信真人,真人肯定能救你。” 瞿采白仰起头,靠着床头,脸颊上满是绝望的泪水。 “嗯,我知道了,你还是不要来照顾我,我怕我会一不小心害了你。” 她没有父母亲人,如果她不来还有谁管她。 她沉默了一下,最终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抓着她的手。 “我答应你,如果真人不能救你,我就去许愿。” 瞿采白瞳孔一亮,很快就隐藏去,她抽出手来,撇开脸惨笑道。 “许愿是要付出代价,为了我不值得。” “不,”许可语气坚定道,“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会去做,代价我能付。” 这一夜,许可一夜未闭眼守着她,幸好的是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 夏文卿身体已经恢复大半,夏公旬二话不说就领着人上医院准备将他强行送回首都去。 管家刚推开门,单人病房中站了好些个身着西装的男人。 夏公旬杵着手杖走去,环视一周,看他们的统一着装就知道是夏文卿的同事。 他们转过头,看见是夏公旬后,眼底皆出现一丝惊讶之色。 首都的夏家掌门人,怕是无人不知吧。 他们面面相觑,意识到了夏文卿竟然是首都的夏家人。 他们也只是在电视上看过夏公旬,并不熟悉,但还是恭敬地喊了声:“夏老先生。” 夏公旬到是比电视上平易近人得多。 “多谢大家来探望我的孙子。” 夏文卿靠着床头,英挺的眉眼望见他,不由一皱。 “爷爷,你怎么来了?” 夏公旬走了过来,他们连忙让开一条道。 “你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你现在被辞退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辞退?”他黑眸深邃,显然不知道这事。 偏头看向吴亮,只见他紧张又担忧,察觉到他的目光后,他连忙摆手。 队长,不敢我的事啊,我没有跟老大说,可你家老爷子亲自去找的老大!! 他很想解释,但碍于夏公旬在此,他不敢造次。 他嗓音平静道:“我不回去。” 夏公旬重重地杵下地面,‘啪’的一声,眼看着老爷子要生气时,管家眼疾手快地将他们请了出去。 病房一下就空了,只剩下躺在床上和站在床旁的爷孙俩,面容一致冷静又固执的对峙着。 “你再说一遍!” 夏文卿面不改色,“我不回去。” 夏公旬怒气腾腾,“不肖子孙,你以为还有几年命给你折腾。” “我不会有事。” “这叫不会有事?”他抖着手指,指着现在病恹恹躺在床上的他,大骂道,“当年我就不该让你回来,这次放血,下回就是掉命,你真以为每次都能大难不死吗!” “这次是意外,我小看了对手。” “你好歹也是当过兵的人,难道不知道小看对手是什么后果吗?在部队的几年你是白混了吗?” 夏文卿见他气得满脸通红,还真害怕把他给气着,放轻了语气。 “爷爷,你坐下说,小心身体。” 闻言,夏公旬狠狠地吸几口气,神色到是好转不少,不过对着他依旧是一张臭脸。 他坐在沙发上,拿起手杖敲了几下他的腿,却也没舍得用力,毕竟这是他最喜爱的孙子,也是唯一的。 “你还担心我这老头子,就算哪天躺进棺材也是被你气进去的。” 夏文卿满脸无奈,捂着头,叹道:“这次确实是我不小心,不过我真的不能离开,有一件事必须要查清楚。” 夏公旬目光微动,对他的态度平和了许多。 “最近你经常和真人联络?” 夏文卿点了下头,“最近联系的频繁一些。” “昨天,真人来老宅找过我,他也同意让我带你回去。” “真的?” “你这小子还怀疑我的话?”夏公旬又给了他一棍子。 夏文卿低眉不知在想什么,夏公旬就等着他开口,看看他还想说什么。 他声音略淡道,“我想这件事或许和夏家有关。” 夏公旬摆着一张脸,强硬道:“即使有关也不用你插手。” 夏文卿知道老爷子固执,想要劝说他放弃带自己离开这件事不容易,他下了的决定很少有改变。 但同样,他夏文卿也是,一条路走到黑,爷孙两的性格最相接近。 “爷爷,我现在不能走,不过,下次我再出事,我就离开S市,永远不再回来。” 夏公旬双手交叠握着手杖,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孙子,目光沉重。 他道:“下一次或许就没命了。” 夏文眼眸深邃,深处氤氲着一丝浓稠的墨色。 “不会,不会有下次。” 夏公旬知道自己孙子的个性,本来打算趁着他身体尚未恢复,强硬的将他押上飞机,带离S市。 却没想到他的三言两语就将自己说服了,不过其中大多是无可奈何。 道山曾算出他们夏家仅有的最后一代,也就是夏文卿他们。 但是因为各种意外,最后这一代就只剩下夏文卿一人,倒真是应了道山的预言。 我的愿望5倾城(三十一)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而他所说唯一破解之法就在S市。 夏公旬:“那就一年。” 夏文卿抬起头来,注视他爷爷许久。 “好。” 一年的时间够了,他会调查出所有事情的真相,以及,是否与她有关。 夏公旬没料到他会答应的这么爽快,自己反而又犹豫了起来。 不过好歹是自己先开口,沉默了半晌,他缓缓起身。 “那我走了。” 本以为夏文卿也会跟着离开,坐在外面的吴亮满脸悲伤不舍,已经开始追忆和他队长工作吃饭的场景,红着眼睛长叹一口气。 管家淡定地守在门口,目光落在吴亮身上,满身腱子肉连宽大的西服都遮不住的男人,垂头沮丧的感觉真是太违和了。 房门推开,夏公旬走了出来,管家转过身来。 “老太爷,我们要走了吗?” 夏公旬点头。 吴亮连忙站起来,伸头望一眼病房,被子已经掀开,人已经下床,嘴巴一瘪。 队长真的要离开了。 “小吴啊。” 夏公旬突然喊道他。 吴亮连忙上前一步,“夏老先生。” 夏公旬叹息一声,“文卿就不跟我回去了,这段时间还麻烦你多多照顾。” 队长不走了? 他眼底一亮,脸上止不住的欣喜,连声道:“好好好,您别担心,我们会好好照顾队长。” 夏公旬瞧了他一眼,缓缓浮出一丝笑意,看来他的孙子在这里也认识了不少朋友,想着,脸上的皱纹也加深了几许。 “嗯,我们走。” 吴亮恭敬地等老爷子走远后,这才抬起头瞄了一眼,确定已经看不见人了,他惊喜地大叫一声,调头快步走进病房里。 “队长,你家老爷子走了!”他环视一眼空荡荡的病房,“队长?” 浴室里传来窸窸窣窣的水声,沙发上丢着蓝白条纹病号服。 水迎头淋下,打湿黑发沾在白皙的脸上,他微抬着脸,闭着眼,下颌线条分明,水痕沿着英挺的五官一寸一寸的蔓延, 颀长挺拔的身形浸在水里。 他抬起手臂,将湿发朝后捋去,低下头,一把抹去脸上的水渍,睁开那双漆黑至极的眼。 冲洗了十多分后,他关上水,将门口挂着的浴袍拢起,打开门,走了出去。 吴亮坐在沙发上正打着电话,见他出来便起了身。 “队长。” 他的声音很激动,夏文卿掀了下眼皮。 “怎么?” 吴亮又笑了几声,“你不走真是太好了,我已经跟老大说了,他很高兴你留下来。” “嗯。” 夏文卿从衣柜里拿着西装,又回到卫生间里,等再出来的时候,他一身昂贵的黑色西服,头发也吹干打理整齐。 修长的手指落在门把上,笔直地站在门前,朝他偏了下脸,那张英俊的脸庞氤氲着朦胧的冷意。 “走吧。” 夏家仆人早已将行李收拾妥当,夏文卿直接带着吴亮离开医院。 坐上车,夏文卿点燃一根烟,夹在两指间,眯着眼望着窗外,吐出一口烟雾,身体往后靠去。 “队长你这刚出院就抽烟,不大好。” 夏文卿余光瞥他一眼,他连忙闭上嘴。 “去阴曹路。” 吴亮疑惑了一下,忍不住又问道:“去哪里做什么?不应该先回家么?” 夏文卿:“不用。” 他咬着烟头,烟头上的火光明明暗暗,漫不经心地低着眉,阴影洒在他深邃的眼窝,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向都是夏文卿说去哪儿就去哪儿,他也不问,他也不敢问,反正最后自己不拖后腿就行。 汽车在岔路调头,再一次经过那条隧道。 这条隧道已经给吴亮造成了极大的心里阴影,每次一走进来总感觉开不出去。 顺利离开隧道,他不由松口气。 夏文卿掐灭烟头,放进烟缸中,然后将窗户打开,驱走里面的烟味。 汽车驶进阴曹路,今天是周末,逛美食街的人不少,不过靠着十八号那条街却并没有什么人,因为这里大多都是民居。 夏文卿让他靠边停车,推开车门,长腿跨出,走下车,不等吴亮停好车,他就径直走向人行道。 “队长,等等我啊。”吴亮着急忙慌停好后,赶紧追了过去。 他突然脚步一顿,空气中那股香味越来越明显,比起案发现场更加的浓郁。 他正想开口告诉他,突然,他意识到队长可能早就发现了,不然也不会莫名其妙来这个地方。 愿斋阁一如既往的安静,阳光拂照进去,店内一片敞亮,隔着窗花都能看清里面的陈设。 店门只开着半扇,他们走到门前,香味愈加浓郁。 安静的店内传来细微脚步声,仔细辨别是高跟鞋在地上踩踏的声音,一道白色人影出现在陈列架后面。 婉柔刚放下一精致花瓶,眸光一抬便看见站在门外的男人。 她从陈列架后身姿摇曳地走来。 “先生,这次是想看什么呢?” 夏文卿抬脚跨过门槛,吴亮急忙跟上来,目光不时审量着周围,又细细地瞧了婉柔几眼。 婉柔穿着温婉雅致的白色连衣裙,身材姣好,容貌艳丽,无论是身材还是相貌都是上等。 “红老板今天在吗?” 婉柔微微一笑,仿佛是料到他的来意。 “先生来的不巧,小姐刚刚才出门。” “她出门了?” 婉柔从他们面前走过,将帕子叠好放桌上,缓缓转身,细腰靠着桌子,眸底散着细碎的光。 “嗯,先生改天再来吧。” 夏文卿沉默了半晌,“她有说过去哪里了?” 这男人还真不放弃,婉柔不会为何突然笑出声,片刻后,她缓缓道。 “中心医院。” “谢谢。” 他冲着婉柔点头,转身,脚步急迫的离开愿斋阁。 婉柔缓声道:“不用谢。” 刚一上车,吴亮就急不可待想要问他,为什么那店里的香味和案发现场一样,难道她就是凶手? 当然凡事没有绝对,那香味又不是独一无二。 看着夏文卿的神色严肃,让他不敢开口。 直到快到中心医院时,夏文卿看到路旁的玩具商场,突然让他停下车,他下车,走进玩具商场。 吴亮这才反应过来,中心医院不就是他们出事前去看小孩的医院吗? 夏文卿再走出来,手里就拿着新玩具。 “队长,你又要去看那个小孩?” “嗯。” “你不是去找人吗?” “顺便。” 吴亮纳闷,是顺便找人呢还是顺便看小孩。 —— 红芍走出电梯,许可正站在护士台埋头签字,护士低着头和她说着话,见到有人进来便抬头看过去。 “红小姐。” 护士虽然才来不久但对红芍的印象极其深厚,毕竟难得见到像她这样漂亮的人。 “你好。”红芍嗓音柔柔淡淡地道。 许可闻声看去,眼底闪过一丝惊艳,她精致柔和的面容,乌黑长发束着,穿着深蓝绣花旗袍,纤长紧贴她的曲线,深蓝色让她本就似雪的娇肤更加白皙。 住在这层楼也有几周了,她早就从医生护士的口中听闻过,这却是第一次见面,没想到会是那间愿斋阁的老板,难怪能包下这层楼,也多亏她让出了这间病房给她们。 许可觉得应该感谢一下她,放下笔,她连忙走了过去。 “你好,红小姐,我朋友就住在隔壁病房,上回还在店里买过古董,我叫许可。” 红芍停住脚,侧脸朝她微笑,眸光更显柔和。 “你好,许小姐。” 许可连忙道:“一直没感谢你,多谢你答应我们住进这层楼。” 红芍转过身,面对她,“不用谢,你的朋友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许可犹豫一下,“快好了。” 红芍嘴角扬了扬,“那就好。” 红芍路过她的病房时,不经意地看了一眼,瞿采白站在镜子面前。恰好这时,瞿采白扭头看向门外,对上她的目光。 瞿菜白见到她愣了一下,红芍便朝她微笑一下,收回视线。 停在小宝的门前,纤细的手掌放在门把上,轻轻推开。 小宝正在给人偶编辫子,可红芍却认出人偶并不是她买的那个。 “宝宝。” 小宝抬起小脸,刘海下那双晶莹剔透似的眼眸溢出喜悦。 她抱着人偶,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她脚边,小手抓着她的手。 “阿姨给你买的?” 红芍弯腰拿起她怀中的人偶,仔细看着,便知道不是她买的了,因为这是定制的高级人偶,市场上几乎没有。 小宝摇了摇头,踮着脚想要将人偶拿回来。 红芍见状,还给她,小宝一抓着就抱得很紧,就连自己的母亲都不要多碰一下。 红芍有些惊讶,小宝牵着她回到病房,然后坐在垫子上自己梳着 “宝宝,这是谁送的?” 小宝嘟嚷了几句,接着,她抬起脸,眼睛笑得跟月牙儿似的。 红芍抿着红唇,“是那晚的叔叔?” 小宝点着头。 红芍秀眉皱紧,突然觉得头疼,严肃将人偶从小宝手里拿走。 “妈妈是不是教过你不能收陌生人的东西?” 小宝一愣,水灵灵的眼睛望着突然生气的妈妈,红芍起身,将人偶放在最顶上的柜子里。 小宝蹒跚着脚步跑过来拉住她的裙子,小嘴瘪起,欲哭出来似的。 “妈妈。” 红芍不理她,将人偶放在柜子里,重重关上。 小宝看不见人偶,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抓着她的衣服哭得哽咽不止,整层楼都听得一清二楚,红芍站在身边,任由她哭闹。 护工闻声跑来,却见红芍站在那里,小宝哭得小脸通红,大眼睛又肿又红,哭得厉害,嗓子都哑了,还不停抽噎。 “小姐,怎么了?小宝怎么哭了?” 护工心疼的将孩子抱起来,轻拍着她的背,让她缓着气。 小宝泪眼婆娑指着柜子,护工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别管她,让她哭。”红芍板着脸说。 护工哄着小宝,“小姐,你真是的,难得看小宝一次,你怎么又弄哭了啊。” 她只是顺口一说,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闭上嘴。 红芍也是怔住。 “小姐,我嘴直,别生气。” 她垂下眼帘,她的话并无不对,她确实没能给小宝什么,从小到大她也不曾照顾过她…… 可是她能有什么办法,让小宝呆在身边只会让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 这时,小宝的哭声戛然而止,小脸上挂着泪珠,哽咽看着门口, 病房门出现一道颀长身影,他缓缓走进,站在红芍身后,带着冷冽夹杂着一丝烟草味的气息。 护工看见他满脸惊讶。 他走到红芍身边,偏头,黑眸深深地望她一眼,嗓音醇厚低沉地问道, “怎么了?” 下电梯他就听见哭声,医生和护士都在外面伸着头张望。 红芍下意识转开脸,护工瞧着两人似乎有些不对劲。 “夏先生,你怎么来了?” 夏文卿将新玩具放在桌上,“来看看小宝。” “哦,那我……”护工正想说你们聊,我出去的话,结果就被红芍打断。 “夏先生,我们换个地方聊聊怎么样?” 她转身注视他。 夏文卿黑眸动了动,旁若无人地低声道:“你要跟我聊什么?” 红芍抿了唇,头也不回走出病房,夏文卿不经意的蹙下眉,抬眸,小宝两眼红通的看着他,眼底竟被他看见了一抹担忧。 小宝是在担心自己? 他扬了扬嘴角,对小宝笑了笑,然后抬起手掌揉了下她的头发。 “别哭了。” 红芍一出门便看见站在门口的吴亮,觉得眼熟也就多看了一眼。 吴亮整个人绷紧了,紧张不已。 “呃……你好。” 红芍轻点了下头,冷脸收敛了几分,缓缓浅笑。 “你好。” 夏文卿出来刚好看见这一幕,他的眼神冷冽几分,她好像对除了自己以外的人都很温柔。 明明第一次在学校见面时,她还朝自己笑过,那笑颜他至今记忆深刻。后面几次见面,她却对自己冷冰冰的不待见。 “队长。”吴亮眼见着队长出来,连忙走过去。 夏文卿对他的态度倏然又冷了些。 “你在这里等我。” 吴亮似乎察觉到夏文卿对自己有点不满,茫然一脸。 看来他们两个是单独想出去吧,不过这个女人好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硬着头皮地说:“我要不也下去吧,这里的味道闻着难受。” 他指的是隔壁的味道,那股尸味越来越重,他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子,味道愈来愈浓。 夏文卿冷漠地睨他,淡淡地发出一个单音节,算是同意吧。 三人便一起坐电梯下楼,一左一右,吴亮在中。 红芍不冷不热,夏文卿也面无表情,夹在两人中间吴亮,觉得浑身不舒服。 电梯里一时凝结出怪异又尴尬的氛围。 电梯门好不容易打开,吴亮逃也似的疾步走出去,坚决不能走在中间,离他们远点。 不过这女人是谁?她身上也有那股香味,难道队长是在怀疑她,所以才故意接近她?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真相了,不然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莫名其妙对一个陌生小女孩那么关心。 可他走出去后,又觉得队长对她的态度似乎有点不一样,他绞尽脑汁也没能想出什么。 “吃饭了吗?”夏文卿走在红芍身后,她纤瘦的背影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气息。 “附近有一家餐厅,不如我们边吃边聊?” “不用了,”红芍停下脚步,冷声拒绝,“就在这里聊吧。” 他们已经走到了医院外面的一处安静的角落 她转过身,夏文卿站在她面前,视线冷凝从上到下笼罩着她。 两人挨得很近,大约只有十厘米的距离,隐约能够闻见来自她身上的香味。 夏文卿微倾身,黑眸认真地望着她,问:“好,你想和我说什么?” 红芍仰着头:“夏先生是忘记之前答应过我的事吗?” “事?”夏文卿沉眸看她许久,薄唇掀起,“你是指上回吃饭说的话?” “是,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再来小宝这里。” 她的态度坚决到冷酷,这令他蹙眉。 “红芍,你很讨厌我?” 他的声音,冷到极致,冷到周围的空气在这一瞬冻结了。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叫出她的名字,红芍眉睫轻颤了一下。 “是。” 他的神色越发冷淡,“再说一遍。” 红芍缓缓注视他眼眸,语气平淡又坚决。 “请你不要打扰我们。” 他的脸瞬间盖上一层浅薄的冰冷,眯着眼观察着她的神色,想从她细微的小动作里发现她心里的真实想法。 然而他什么也看不见,她的脸和她的心一样,深沉到找不到底。 他的脸带着她未曾见过的一种冷怒,蓦地转身,疾风似的离开,颀长的背影有着一丝怒意。 红芍看着他离去,直到完全消失,她这才松了口气。 红芍回到十七楼,刚推开病房门,小宝就跑到她脚边,睁着眼睛到处找人。 “宝宝。” 小宝没有看见夏文卿,小嘴立马就瘪紧,然后跺着脚跑回病房,将夏文卿买的新玩具抱着紧紧的面墙坐下。 护工看着小宝重重的叹口气,还是第一次见小宝对她发脾气,她从来都是很听话乖巧的孩子。 乖巧到让人觉得心疼。 “小姐,小宝喜欢就让她玩,难得有人愿意花时间陪她。” 红芍面露苦涩,轻声:“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护工没再说什么,便离开关上门。 病房安静下来,红芍走到小宝身后,弯腰脱下鞋子。 “宝宝,生气了吗?” 小宝满脸的不开心,朝一旁挪啊挪啊,好像决心跟她冷战到底。 “是妈妈不对,你转过身看看妈妈好不好?” 红芍眼眶泛红,低声道。 小宝脸色犹豫了一下。 “你喜欢人偶妈妈还给你好不好?”红芍妥协了,她拼尽全力留下的孩子,她怎么舍得她难过。 可恰恰就是不想让她难过,所以她不能让他再继续靠近小宝。 对不起,宝宝,一切都是妈妈的错。 小宝闻言,这才慢慢转过身来,明亮黑眸里印着她狼狈的样子,然后伸着小手,贴着她的脸, “妈妈。” 红芍伸着手将孩子抱紧,闭上了眼,喃喃念道:“妈妈只有你,只有你。” 我的愿望5倾城(三十二)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她小手轻拍着她的背,就像以前她哄着自己一样,稚嫩的嗓音在她耳边说着。 “小宝永远不离开你。” 真的吗?如果真的不会离开就好了,可是她的小宝啊,已经撑不了多久了,而她只能眼睁睁看着。 红芍心脏仿佛被人狠狠的扎上一刀,她浑身都在疼,克制着颤抖的呼吸。 松开她,手捧起她的脸,那双明亮璀璨的眼睛望着她,指尖慢慢抚着她的眉眼,凝视她良久,才温声道。 “乖乖休息,妈妈走了。” 她站起身,小宝却牵住她的衣服,仰着脸,带着一丝渴望祈盼。 “家,小宝想回家。” 红芍用力的压制住动荡的心情,将她的手推开,“妈妈不能带你回去。” 小宝如她一样红了眼睛,“妈妈,家,回家。” 红芍狠下心来闭上眼,转身去,无奈地道:“对不起,我们回不去家了。” 她穿上鞋子,拿起搁置在桌上的油纸伞,背影决绝地走向门口。 小宝呆呆望着她的背影,房门合上,隔绝了她的视线,小孩的眼泪顺着脸颊缓缓流下。 “妈妈。” …… 医院外,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被墨色的浓云挤压,黑云压城,天空阴沉昏暗,狂风大作,紧接着,暴雨倾泻而下。 这天说变脸就变脸,很多路人根本来不及避雨浑身就已经湿透,淋成落汤鸡。 红芍站在医院门前,暴雨溅湿几步台阶,地面已经蔓延起积水。 她凝望雨幕,目光有片刻的恍惚,小宝难过的样子不时浮现眼前。 小宝想回家,她何尝不想。 可是她们的家在哪里? 她们的家已经不在了。 她站了几分钟,雨势愈加凶猛,俨然没有停歇的苗头,她打开油纸伞,缓缓走进雨幕中。 短短十多分钟,露面积水没住她白皙的脚踝,雨水打湿她的裙摆,不时黏着她雪白的小腿,她仿佛感觉不到似的,依旧悠然行走。 “队长,这么大的雨,你让人家小姐上车吧。” 她身后不远处,一辆黑色汽车雨刮刷的飞快,车速却跟蜗牛移动似的,不急不忙地跟着。 夏文卿紧抿着唇,黑眸紧紧盯着雨中的人,暴雨连绵却依旧从容优雅。 “哎,”吴亮长叹一口气。 也不知道哪个好心人,看见雨中行走的绝世美人,而心生怜惜,一辆豪车朝着她靠拢。 豪车窗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张平凡至极的脸,中分短发,粗眉小眼塌鼻,还自以为帅气的对她露出迷之微笑。 “小姐,这么大的雨,我送你回去吧。” 红芍微微侧脸,露出伞下那张精美绝伦的面容,男人眼底出现一抹大大的惊艳。 “谢谢,不用了。” 红芍浅浅一笑,更是将他心神都勾动,男人眼底闪过一丝贪婪之色。 眼看着红芍准备离开,男人心思微动,不管暴雨就推门下车,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小姐,别走啊,我送你回去。”男人表情猥琐笑意透着一丝不怀好意。 “你放手,”红芍厉色道,眉眼间有着不悦。 路上并没有其他人,而路上的车辆也只顾着驾驶,没多少注意他们这边。 就算看见了,也难免当做情侣再吵架,毕竟一辆豪车停在那里。 他强行拽着红芍,想将她带上车。 “别怕,我不是坏人,就是好心想送你回去。” 也就在这时,一只手横出抓着男人的手,手背上青筋暴起,力道可见之大,痛得男人松开了手哀嚎一声。 “快放手,你知不知我是谁?你特么不想再S市混了吗?” 男人大吼大叫,捂着自己的手臂,痛得龇牙咧嘴,抬起头,颀长峻冷的男人西装革履站在雨中。 雨水模糊了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深邃的眼,挺直的鼻,森薄的唇。 他阴沉的脸没有一丝温度,眉眼间更是氤氲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戾气,周身的气息仿佛要将雨水冻结,注视着他的眸子迸射出的视线锋利的像冰刃一般。 男人被他的气势一惊,他缓缓抬脚朝他走去,眼底流露出一丝令人胆颤的寒意,他吓得急忙退了两步。 “妈的,真倒霉,别让老子再看见你。” 突然出现的男人比他高大,自己看样子就打不过,心底怕得要死,不过碍着面子,他梗着脖子放了一句狠话。 他灰溜溜想跑回车里,赶紧离开,这人气势太强,感觉要杀了他一样。 哪知道他刚一打算跑,他长臂一伸,揪着他的领口将人提起。 他吓得浑身哆嗦,“你他妈想怎样?这女人给你给你。” 他的目光更加冷厉,一拳击中他的肚子,男人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肚子要被打穿了一样。 “你刚说什么?” “什么什么。”男人痛得变了脸。 “你再说一遍。”他阴沉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 男人真是怕了,生怕他发起疯来把自己打死怎么办。 “大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放了我吧。” 夏文卿森冷着脸,眼底的火焰越演越烈,眼看这拳头即将落到他的脸上,不出意外的话会黑上一周。 正当他绝望闭上眼时,他的拳头停在他脸上五厘米的地方。 一只纤手按在他的手背,油纸伞举到他头顶,为他遮去了大部分的雨水。 “别打了,让他走吧。” 他一怔,看向她,她的目光柔和干净,良久后,手松开。 男人逮住机会连忙逃跑,开门、上车、关门,一气呵成,豪车倏地一下冲了出去, 红芍缓缓收回手,夏文卿转过身来注视她,两人站在油纸伞下,互相看着对方。 他俊脸上满是水珠,盯着她许久,张了张嘴。 “我恰好路过,看见了。” 他是在解释自己没有跟踪,只是恰好路过看见所以见义勇为? 她的眸光动了动,神色一贯平静如水,望着他。 “那真是很巧。” 夏文卿想起刚不久她对自己说的话,心底很不是滋味。 “你没事,那我走了。” “夏先生,”红芍神色冷漠,看着面前的男人,不由笑了声。 “你一直跟在我身边有什么目的吗?不会是想追求我吧?” 他黑眸飞快闪过一道光。 那只纤纤玉手慢慢抚上他的胸膛,温热的指尖隔着冰冷湿透的西服灼着他的胸口,他背脊一僵,脸色却没有丝毫变化。 “红老板。”他俊眉微微蹙了下。 红芍轻笑一声,“何必装得这么正人君子,不如我们开门见山。” 他的眼眸一深,眸中氤氲着浓墨似的黑雾,男人身上散发的气息更具侵略性。 “如果我说是呢?” 他淡淡开腔,嗓音低哑带着一丝磁性。 红芍揪着他的领带,将他的脸拉向自己,她娇美的身影映在那双紧盯着她的幽深暗沉眼睛里。 他顺势倾下身,颀长的身体弯下,将她整个人笼罩着,从后面看去,像极了正在亲吻。 红芍踮起脚红唇不经意间擦过他的耳垂,在他耳边吟吟笑着。 “一夜100万怎么样?” 夏文卿突然一顿,薄唇抿着,幽暗的黑眸染上几分愠怒。 “你说什么?” 红芍纤细的手指沿着领结抚上他的脖子,带着一丝诱惑地道。 “夏先生给不起吗?”她又一次笑着,笑声听在他耳中却格外讽刺,“不过你长得好,这张脸我看着喜欢,就给你打个五折,五十万怎么样?” 他的大掌蓦地抓着她乱动的手指,他脸上覆上一层冰雪,缓缓直起身来。 声音要多冷就有多冷,冷到极致,也怒到了极致。 “你是在作践自己。” 他的力量不可控制的加大,握着她的手疼,她不由蹙了下眉。 “夏先生为何这么说?男欢女爱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还是,你觉得我不值得这个价?” “红芍。” 红芍红唇掀起,淡淡地道:“怎么了?谈不拢就算了,何必生气呢。” 夏文卿隐忍着怒意,手臂青筋裂起,良久,松开她的手,冷漠道。 “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话落,他转身走进雨里,不像之前那般冷怒,他的背影带着一丝失望,雨雾渐渐模糊了他。 汽车不带一丝犹豫从她面前驶过,她的身体却微微颤动,良久,她抬起手臂,细软皓腕被他用力握出的,根根分明的手指印。 …… …… 红芍回到了愿斋阁,刚进入店内,就听见来自婉柔的疾呼声。 “小姐,你怎么打这么湿。” 红芍全身上下湿的没一处是干净的,头发散落贴在秀艳的脸上,旗袍还在不断地往地上滴着水,脸色平静又惨白,一向红润的唇也变得青白。 婉柔连忙拿着干净的毛巾,给她擦拭脸和头发。 红芍笑了笑,“淋一下雨总感觉会有自己还是人的感觉。” 婉柔手上的动作一顿。 “小姐本来就是人。” 红芍平静地接着毛巾,将伞递给她。 “我进去洗澡。” 婉柔总觉得她的情绪不对劲,跟着她走到房间门口,看着她关上门,自己才回到店里。 婉柔用鸡毛掸子拂开架子上的灰尘,边打扫卫生边思索着红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概是想得太入迷,连店里来人了她也没注意,直到客人出声,她才回过神来,连忙过去招呼。 “咳咳,婉小姐。” 婉柔放下掸子,连忙走过去,“徐先生,这么大的雨天您有什么想要的,跟我说,我让人给你送过去就是。” S市徐氏企业的老板,那可是店里的大客户,爱古董成痴的他,每个月基本都会来店里一次。 徐昌平身上沾了不少雨水,用手帕擦了擦,道:“约了个朋友喝茶,没想到就下这么大的雨,正好路过所以就过来看看店里有没有好物件到了。” 婉柔浅眸一笑,邀他到会客厅先坐下。 “那您先坐会儿,我给你沏壶茶。” 徐昌平眉开眼笑,“哎,我可是最爱你们店里的茶呢,在外面根本喝不到这味。” 婉柔泡好了清茶,端到他手边,放在茶桌上。 婉柔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要是徐先生喜欢不妨多拿些回家。” 徐昌平打开茶盖,拂开面上的茶叶,吹了口气,喝了一口后脸露满意的神色。 “那多不好意思,不如这样,我在这里多买一些。” 婉柔道:“这怎么行,徐先生您可是我们的大客户,这些茶叶也不值钱,都是后院栽种,自己摘炒。” 徐昌平眼睛一亮,满脸笑意,“婉小姐亲手做的,那可是价值连城啊。” 婉柔弯了弯唇,“听说贵公子考上了大学,我也没来得及贺喜,不如今日店内的挑选一样,算是我送给贵公子的贺礼。” 徐昌平皱了下眉,放下茶杯,叹了口气,“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考上大学到是让我省心不少,也算没有辜负我妻子的愿望。” “那是徐先生教子有方。” 徐昌平闻言,中年严肃的脸微微一赤,清了清嗓子,说:“婉小姐也别夸了,我那儿子几斤几两我也是知道的,不过自从高三后他就突然变了一个人,有一段时间都愁眉苦脸。” 婉柔眸光一闪,浅笑吟吟:“孩子长大了,自然和小时不一样。” 徐昌平摇了摇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又是满脸的笑意。 “不过最近这孩子总是早出晚归,悄悄在外面打工挣钱。” “看来徐公子真的长大了,学会自食其力了。” 徐昌平眉宇舒展,“嗯,好像是有女朋友了,那女孩我偷偷去看了一眼,很不错。” 婉柔笑,“徐先生对未来儿媳很满意呢。” 徐昌平被她的话逗得开怀大笑,“是啊是啊,只要儿子喜欢就行。” 徐昌平就口袋里抽出一张请帖,放在她面前。 “下个月是我生日,想邀请红老板和婉小姐前来参加。” 徐昌平今年不过四十好几,相貌也算帅气,再加上保养有方,乍一看就和三十的男人差不多。 婉柔收起请帖,缓缓道:“好,到时候我会和小姐准时参加。” 徐昌平含笑,望着婉柔,还想说什么,顿了顿,也没说出来,便起身说道。 “那就不打扰了,我回去了。” 婉柔连忙道:“徐先生稍等,我给你装好茶叶,对了,您的古董还没挑选呢。” 徐昌平摇头,“今天不早了,婉小姐就装点茶叶给我吧,古董我下次再来挑选。” 婉柔望一眼窗外阴沉的雨天,也不再挽留,给他装了一斤茶叶后,给了他一把雨伞,他打着伞离开愿斋阁。 我的愿望5倾城(三十三)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徐昌平离开后,里屋传来开门声,婉柔闻声站起掀开珠帘走进去。 红芍换上鹅黄旗袍,娇肤更显得水嫩雪白,刚刚吹过的秀发有些蓬松,正用手锊到右边肩上,似雪白玉般的手指插入发中。 房门合上后,她转过身来,气色红润了不少。 “这雨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停。” 婉柔点了下头,接着道:“刚才徐董来过,给我们一张请帖。” 红芍笑了,“徐先生最近一段时间来得挺勤。” 婉柔听懂她话中暗含的意思,面不改色地说:“还好吧,听说他儿子交女朋友了。” “是吗?”红芍头一偏,不只想到了什么,微眯了下眼,眼底流露出几许了然。 “挑选件礼物,明日给徐先生送去。” “好。” …… …… 轿车穿透雨帘缓慢行驶中,他自上车后神色寡淡,全身被雨淋湿,湿发不羁垂在脸旁,眼睑懒洋洋的耷下,领带也不知何时被他扯下漫不经心地拿在手中,多了几分往日没有的慵懒危险。 轿车停在老公寓楼下,暗沉的天色让这座老公寓显得更加老旧。 还未等吴亮拿起后座的雨伞,夏文已不紧不慢的推开了车门。 “队长,你打伞啊,小心感冒。” “不用,你路上小心。” 轰鸣的雨声夹着他低沉的嗓音,传入他的耳中,他已走进大雨里,衬衫的口子随意解开几颗,他颀长的身形不急不忙地走进公寓。 他在一楼等了几分钟电梯后,脚下地面全是积水,电梯门一开,他走了进去。 他打开房门,脱下衣服,将西服放在沙发上,进入浴室,昏暗的公寓里,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 浴室的灯光透过门隙泄出来,窸窸窣窣的水声,很快,水声停歇,他拢上浴袍,开门后,颀长挺拔的身形站在浴室门前,右手拿着干毛巾擦拭着头,性感的胸肌一览无余,黑发凌乱不羁,神色淡漠似不食人间烟火,黑眸冷冽幽暗,站姿随意,带着一丝禁欲气息。 他关上浴室的灯,整个公寓陷入了昏暗中,手机屏光亮起,他目光看去,随即走了过去,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 他摁下开锁键,屏幕上弹出四五个未接电话,他看了一眼,最近的一个来电来自道山。 起身,回拨道山的电话,并且走落地窗前,修长手指拨开窗帘。 “哗啦” 仿佛是没有窗帘的隔绝,暴雨声越演越烈。 电话秒接,那边传来道山的声音。 “你回首都了?” “没有。” 道山显然很惊讶,他问:“为什么不回去?” 他微微垂下眼,忽明忽暗间,那张脸似乎更加凛冽了些。 “我的事没解决。” 道山沉默半晌,缓缓叹口气,“关于医院那个女人,我已经有了解决的对策,但是一个人不行,你明天来帮我?” “我要做什么?” 道山沉吟道:“明日我开坛做法,将三只恶鬼从她体内剥离,需要有人压阵,道启不知所踪,近段时间观中事物也繁多,尽早解决的好。” 夏文卿听说道启不知所踪,眼底浮现一丝波动。 “道启真人失踪?” “我最后一次接到道启的来信是在一周前。” 他的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下,一周前,那就是他出事之后。 我的愿望5倾城(完)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而此时,病房里。 许可和道山站在病床旁,他低声正和许可说着什么,许可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明显。 道山现场画了三道符交给许可。 “瞿小姐身上的恶鬼虽已消除,但同样身体也很虚弱,最近一段时间好生休息,并且每天用符灰泡水给她饮用,滋养灵魂。” 瞿采白的灵魂已经千疮百孔,再加上刚才三只恶鬼的作为,怕是这段时间都不能随意走动,否则到是容易被外界的孤魂野鬼夺去身体。 许可接着符纸后,弯腰道谢,“谢谢真人,真的很感谢你,没有你的帮助,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道山抬手虚扶一下她,“这是老道职责所在,不必道谢,你切记按照我的话去做,” 许可道:“嗯,我知道了。” 道山笑了一下,回过身将自己的道具全部收起,重新装进大包里,然后背肩上。 “老道就告辞了,有缘再见。” 许可将符纸放进衬衣口袋,迎上去,抬起手臂,恭敬地道:“我送你。” 道山摆了下头,“不用了,你照顾瞿小姐吧。” 道山打开门,走了出去,步履缓慢神情平和,穿着道袍颇有世外高人的气度不凡。 道山心底微微叹息,今天本是个好机会,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强,靠自己单枪匹马,一腔孤勇怕是无济于事。 他老眼垂下,看来只有联系协会那边,尽早将那人揪出来。 他走了几步,突然一顿,脚步停了下来,目光望去,一个乖巧可爱的小女孩站在护士台那里,小手抓着台沿,乌黑瞳仁静如死水般,小脸微微一偏,看着他。 而小孩身边还站在一名中年女子,她和护士讲完话,便牵着小女孩走向他这边。 注意到他的目光,护工朝他微微颔首,走廊里弥漫着香火的味道,她皱了下眉,将小宝抱在怀里,然后快步回到病房中。 道山沉默地打量小宝,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 …… 许可拿着扫帚将病房打扫干净,因为之前跳楼的事情,病房窗户已经被上了锁,不过还好,许可有钥匙。 她开锁后,推开窗户,等着病房的异味慢慢散去。 瞿采白睡得很沉,这也是入院以来许可第一次见她休息的这么好。 一直到傍晚七点,瞿采白才悠悠转醒,她睁开眼,偏头看一眼趴在床边小眯的许可。 她再度转头望着雪白天花,手渐渐抬起抚摸着自己的脸。 她细白的指尖下,那张脸没有任何变化,她不由松了口气。 很快她似乎是确认了什么,眼底升起疯狂的喜悦,她们的声音彻底消失,自己的脸也保留了下来。 她的身体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想着,她的喉咙开始发痒,狠狠咳了好几下,吵醒了许可。 她揉着眼睛抬起头,“你醒啦,我给你倒水喝。” 瞿采白缓缓点下头。 许可起身,拿起桌上的杯子,去往厨房接水,她端着水杯回来,瞿采白自己坐了起来,靠在床头上。 瞿采白接着水杯,贪婪的大口大口喝着,咕噜噜几下,一杯水就被她喝完了。 “感觉怎么样?” 瞿采白眉眼间透着一丝舒心的笑。 “很好,她们是不是已经离开了?” 许可道:“嗯,真人已经解决了她们,不过他叮嘱说你还需要休息半个月。” 瞿采白放下杯子,“我的工作怎么样?” 许可笑容一僵,眼神闪烁不定,瞿采白从她的脸上隐约猜出了一点。 她唇角微微一勾,伸出手,握住许可的掌心,“我知道了,没关系,我们重新再来。” 瞿采白又恢复成以往的样子,任何困难磨难都击败不了她。 许可闻言,给了她莫大的勇气与激励。 在瞿采白生病这段时间,她独自面对公司那群财狼虎豹,他们尽可能的将瞿采白的资源价值瓜分殆尽,还惺惺作态的对外表示他们等着她复出归来, 许可郑重点头,“我们重新再来。” 瞿采白喝了三天的符水后,精神越来越好,在医生的检查下,她的身体指标已经恢复正常指数。 半个月后,瞿采白正式出院。 她出院的消息很快传遍网络,原本坐等吃瓜的网友,等来的不是他们想象中的消息,而是她复出接演了一部大女主的古代宫廷戏。 瞿采白再一次凭借优秀的演技以及出色的外表拔得头筹,受到瞩目。 两个月后国内最顶尖的影视盛典,瞿采白如愿以偿获得最优秀演员的奖项。 她捧着奖杯站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中央,眼眶湿润,望着台下的观众席,他们高举着荧光棒以及自己的名牌,高呼着她的名字。 她知道这一刻她的愿望才真正的实现。 身后的大荧幕,播放着她自出道以来所有参加电影电视剧的片段,从她还未走出校园,一直到现在三十岁。 她终于拿到了自己的光辉,夺得了属于自己的称号。 许可在台下拼命地鼓掌,眼泪狂飙,比自己得到这样的殊荣还要更加激动。 主持人拿着话筒对瞿采白说道:“十年低潮,一朝冲天,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瞿采白微微一笑,“想说的很多,不过最感谢的还是一直陪在身边,一直不曾放弃过我的,我的经纪人。” 瞿采白从朝着台下的许可笑笑,她不由蹲在地上,捂着嘴泣不成声。 瞿采白继续道:“也感谢你们对我的认可,今后我将更努力,不会辜负大家的期望。” 主持人微微点头,对她说了很多祝福的话语,瞿采白含笑,不骄不躁。 主持人提到了她曾经出演的一部电影,那部电影才是真正意义上让瞿采白走入观众眼底。 那部电影她第一次出演女主,她几乎都已经忘却了,她的善良坚韧不弃勇往直前。 也正是这部电影,才塑造了之后的她。 她的目光有一瞬的恍惚,而人山人海观众席上,站着一个红旗袍女人,她撑着一把油纸伞,看不清模样。 耳边响起一道铃铛声,她的视线顺着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 旗袍女人优雅朝她走来,仿佛隔着一层薄纱,模糊了她的轮廓娇躯。 她的眼睛蓦地睁大些许,瞳仁缩紧,她的嗓音穿透喧闹的人群直达她的耳际。 “你的愿望已实现,契约完成。” 瞿采白魂不守舍地后退了几步,“不,不可以。” 她轻声道:“瞿小姐,我来收取代价。” 瞿采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正在衰弱,原本该是跳动的心脏越来越缓越来越慢。 周围人仿佛看不见似的,她逼近自己,她想要求救,可嘴巴却张不开,主持人还在滔滔不绝地将她夸得天花乱坠。 “不可以,我用其他的来交换,求求你。” 她轻笑一声,“有得必有失,我实现了你的愿望,瞿小姐不可食言哦。”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空灵又遥远,仿佛隔着相当远的距离,可她却真真实实地站在自己面前。 “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得到。” 鼻尖弥漫着一股清雅幽淡的香味,她的周围陷入黑暗,灯光人群欢呼声渐渐远去。 看着倒在舞台上的瞿采白,现场陷入一片混乱,许可冲上了舞台。 她的身体温度越来越低,许可颤颤巍巍伸手探向她的鼻子下。 已经拨通了急救电话,工作人员将她抬入后台,许可紧随其后。 忽然,她瞥到一片妖艳的血红,下意识抬头看去。 不远处站着一个旗袍女人,油纸伞半遮着面容,只露出雪白的脖颈,姣美的身姿,灰蒙蒙的灯光下,诡异又凄美。 许可觉得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还不等她去想,一旁的工作人员焦急不停喊她,她应一声,连忙跑过去。 红芍望着她们的背影,笑了一下,转身,随着嘈乱的人群离开颁奖晚会。 我的愿望6别离(一)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民国11年,1922年。 这一年的五月,阳光顺着青瓦墙头攀进园子里,娇嫩的绿芽下,姹紫嫣红的芍药盛放的娇艳。 院中的清泉潺潺流淌,温婉柔美透着一丝宁静悠远。 一名翩翩少年坐在凉亭下,一双皙白的手指缓缓捻起茶壶,在温和的阳光下有着一种病态的白。 少年那双风流多情的眼眸掺着柔和,端着茶杯,细细品饮。 “少爷,表小姐来了。” 奴仆匆匆走到他身侧,弯腰小声地说道。 少年抬起眼帘,望向花园的那头,轻笑道:“下去吧,给小姐备一碟核桃酥。” 他的话音刚落,廊下传来欢悦的脚步声,他侧着俊秀的脸看去,皎洁的面庞浮现一丝柔笑。 奴仆应了一声,便从侧边的走廊离开。 他放下茶杯,问道:“清儿,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穿过走廊的少女穿着优雅美丽,白色洋裙,白纱小礼帽,乌黑秀丽的长发盘着发髻。 她白皙的小脸,柳叶似眉,娇俏美目流盼,朱唇微扬,脸颊上浮着两个浅浅的小酒窝,白嫩耳前垂下几缕秀发,让她多了几分优雅温柔。 “表哥,听说你身体不适,所以你表妹我就来看看你,聊表关怀之意。” 少女声音清脆动听,一颦一笑透着轻灵。 他注视着她的神情,即使是很微妙的小动作也能感受到她的发自内心的喜悦。 他失笑出声:“说吧,是什么事这么开心?” “都说了没事。” 少女故作严肃地走进亭子,刚坐在他身边,他便伸出细长手指点下她的鼻尖。 “还瞒我?”他俊秀的眉挑起,温柔道。 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带着蕾丝袖套的细长手臂放在桌面上。 “岱川给我来信,说他已经安全到达南州了。” 他闻言,长舒一口气,手指掀起杯盖,轻轻拂了下茶面,盯着色泽幽绿的茶水,目光中的担忧,化作了唇边的浅笑。 “嗯,安全抵达就好,现在南州战乱频发,你要叮嘱他万事小心。” 她原本喜悦的神色微微一收,红唇抿成一条薄线,薄纱下那张脸暗淡下来。 “我已经回信了,应该不久后就会收到,”她说话时的口吻暗藏着担忧,即使她强忍着故作高兴,就是不想让其他人为她担忧。 她的双肩无意识地耷下,就连自己也没有发现,片刻后,她抬起头来,看着桌上一盆艳丽的芍药花,长势可比院子里的要生机勃勃许多。 “表哥,你这花养得真好。” 她靠近些,俯下身轻轻闻着芍药淡淡的清香,类似中药的气味,不过更偏向于香甜味,她很是喜欢。 他抬手,手指拨动着一朵长势惊艳美丽的花朵,低声,语气带有他也感觉不出的温柔。 “嗯,昨夜梦见花开,没想到今早还真是开了。” 她捧着脸,俏脸皱紧了,余光瞄了一眼表哥那温柔的快溢出水似的目光,娇肤顿时激灵了一下。 “花好看是好看,不过某人也到了成婚年龄了吧,整天守着花你还能娶它做妻子么?” 他神情一愣,原来这丫头来这里是来做他爹娘的说客啊。 “你这丫头,说什么呢。”他不由无奈地摇头。 他们周家与佟家是近亲,他的母亲也就是佟家人,她的姑姑,从小兄妹两的感情好的不得了,就连她十岁留洋,他们的关系依旧很紧密。 佟婉清闻言,靠近周衍之,仔细的观察他的眼睛,看得很仔细,似乎想从里面找到点什么。 不过她越看,眉头皱的越紧,最终放弃,端端坐回自己的位置。 “表哥,你老实和我说说,是不是已经有心仪的姑娘了?” 周衍之也十八了,早到了成婚年纪,可是他却迟迟不肯同意,从前以他身体虚弱为由拒绝,现在更是连提都不提。 周衍之的长相俊秀、气质不凡、学识渊博,身材修长就是单薄点,早产儿身体不好外,绝对有一个好皮囊、好学问,喜欢他的姑娘,在整个芍城那是数不胜数。 可是他却对任何姑娘都无动于衷,可愁死他的爹娘了。 周衍之看着自己的表妹,眼神很无奈,“我没有喜欢的姑娘。” 佟婉清一脸不相信,红唇张了张,小声说:“表哥,你悄悄和我说,我保证不合姑姑姑父讲。” 周衍之伸手拍下她的头,起身,走到亭子一角,“都说了没有。” 佟婉清眨眨眼,卷翘的睫毛像一排小扇子似的,嘴角透着一丝窃笑。 “表哥,既然你没有意中人,不如表妹就做一次媒人,给好哥哥牵线搭桥怎么样?” 佟婉清说着,起身,快步走到她身边。 话落,桌上的芍药花却无风抖动了一下,佟婉清并未注意。 周衍之温和转头,拒绝道:“我的身体本就差,说不定哪天就不在了,何必耽误人家好姑娘。” 佟婉清容颜上浮现一丝幽怨,“表哥,你别这么说,你一定会长命百岁。” 他嘴角微微一勾,有着一丝落寞,长命百岁对于正常人都是奢望,更何况是他,他能平平安安长到十八都已经是上天恩赐。 他刚出生那年,大夫就断定他不会成年,之后都是周家用上好药材才得以拖住他的命。 “少爷,表小姐。”奴仆端着一碟糕点走来,佟婉清眼尖的发现那是一碟核桃酥,脸上顿时漫起笑意。 “核桃酥啊,我最喜欢表哥家做得核桃酥。” 她取下袖套,细白的手指捻起一块放进嫣红的唇瓣间,细碎的糕渣沾了点唇间,她咬了一小口后,香中带酥的口感令她发出愉悦的声音。 周衍之笑着看她的这馋样,“厨房做了不少,一会儿就带点回家。” 佟婉清飞快地点点头,“表哥就是好。” 吃完一碟核桃酥后,佟婉清就被馋嘴的零食收买了,俨然忘记自己来此的目的,可是带有姑姑姑父的重托。 直到佟婉清提着装有核桃酥的盒子上了自己的车后,她才恍然想起来,自己的事还没有办呢。 …… …… 周衍之是早产儿,十八年前她的母亲进山烧香遇上了流寇,受到了不小惊吓,那一晚他出生在山脚破庙里面,只有七个月大。 自出生他就大病没有小病不断,脆弱的像个瓷娃娃,还好周家财大气粗,从不吝啬从各国给他购买上好的药品,即便如此,他的身体也时常出些小毛病。 一直到十三岁那年,他私自离开周家,却发生意外掉入了护城河里,之后他醒来身边就有一株快要死掉的芍药。 他在水中挣扎时感觉到了有人抓住了自己,可他睁不开眼,只能任由那人拉着自己。 他只记得那人的身上带着一股非常浓郁的芍花香。 后来自己彻底昏迷过了,到底是谁救得自己不得而知。 他猜想这株芍药花说不定就是自己的恩人遗留下来的。 于是周家人找到他后,他就连同这株芍药一同带回了家。 没想到这一养就是五年,这株芍药花绽放的也越发鲜艳诱人。 都说总是生病的人喝药都是甜的,周衍之就是这样,他从小觉得喝药是一种折磨,可是不知何时起,药竟然越来越甜。 每每喝到时,他总会情不自禁的笑着,原本就俊秀温柔的眉眼因为他的一笑,那一丝暗藏的疏离化作尘埃。 我的愿望6别离(二)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他喝得药从来都是最好的,但他的身体却依旧不见好转,入了他的口除了吊命外,却是没有一点好转。 桌上放着一小碟酸酸甜甜的梅肉,他喝完后,伸着手想要拿一粒,其实这药也并不苦,只是从小养成的习惯。 他拿起一粒梅肉,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放回碟中,将花盆抱入怀中,唤来奴仆。 “撤下去吧,我回房休息。” 奴仆低头一应,瞥了一眼空荡的药碗,这才端起退了下去。 回到房间后,他将花盆放在桌上,解开素色长衫的扣子,走到屏风后,片刻后,他只着素白里衣走了出来。 他从书架上拿出一本书籍,修长手指缓缓翻动,他的神色不太好,眉宇间带着一丝疲倦,拿着书走向靠窗的软椅。 他弯下腰脱去鞋袜,坐了上去,光线挥洒在他柔和的面容以及泛黄的书籍上。 窗外,属于芍药花的气息涌入房间,他看着看着,目光不由偏向园中,窗花上一只蝴蝶翩翩起舞,不久后,它突然落在书页一角。 他不由一笑,修长分明的手指缓缓靠近它,蝴蝶也不怕,竟然又挥动一下翅膀落在他指尖上。 他突然觉得很困,将它送出窗户外,蝴蝶这才远远的飞走。 他闭上了眼,打算小憩半会儿,头靠在雕花扶手上,上面垫着一层柔软的垫子,脸轻轻斜向里屋,手中的书倒在他的胸口。 他的睡颜安静祥和,白皙的脸庞,勾着一抹笑,阳光窸窸窣窣洒在他的身周,美好的如同误入凡尘的仙人。 当他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下午四点钟。 他睁开眼,身上不知何时盖上了一层薄被,他的书放回了原位,他笑了笑,慢慢撑起身,心想着可能是仆人进房给他盖得吧。 他抓着被子的衣角,正准备掀开,双脚刚刚落在地上,忽然一顿,他蹙了下眉,低着头看着被子,然后放在鼻下嗅了一下。 环视四周,比起空气中若有似无的花香,这床被子像是被浸入芍药花中,香味浓郁却不刺鼻,让他觉得心旷神怡,精神似乎也好了不少。 “来人。” 他的脚塞进鞋子里,轻轻唤了一声。 话音刚落,房门被推开。 “少爷。” 周衍之眼底生出一丝困惑,闷了闷,似想说什么,良久后,他呼出一口气,问:“刚刚你进来过?” 仆人摇头,“我一直在门外,并没有进来过。” 周衍之听闻,眉头蹙的越来越紧,他朝着仆人摆摆手,“你下去吧。” 仆人微微鞠腰,应了声:“是” 然后退出一步,轻手轻脚将房门合上。 周衍之起身,将被子叠好抱进衣柜中,这些小事他经常做,从小除了佟家兄妹来找他玩耍外,其他时候他都独自在家,久而久之他无聊就会自己找些事情来做,叠被子算是他一个小技能。 他关上衣柜门,转身,温和又疏离的目光落在桌上的芍药花上。 他突然愣了下,疾步走了上来,抚着其中一朵娇艳的花朵,喃喃道:“看来真的有人进来过,花都没给我放好。” 周衍之还有一个小毛病,他强迫症非常厉害,尤其对房间内的任何摆设。 刚进门他将花盆放在桌子的最中间,并且将花朵朝向窗户,可是这下它的花朵已经朝着房门。 他刚说完,松开手,芍药花莫名的又动了一下,不过周衍之显然没注意,他查看了一下房间。 仆人不会说谎,毕竟跟在他身边已经多少年了,可是他房间物品确实被动过,他的书也莫名其妙的回到书柜里。 他巡视一周后,整个人更不好了,他垂着头思索,没人进来,难道他还有梦游症? 他正在考虑要不要去医院找医生谈谈,仆人敲了几下房门。 “少爷,老爷夫人回来了,已经在膳厅等着您用餐。” 周衍之应了一声:“好,我这就去。” 爹娘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他快走几步,打开衣柜换了件白色长衫,收拾规整后,便打开门,仆人紧跟着他离开院子。 周家是做食品生意,这次他爹娘前往某省谈生意,而且他爹的一位故友也在那里,原本计划一月时间,没想才一礼拜不到就回来了。 周衍之来到膳厅,周父周母已经坐好,仆人陆陆续续开始摆桌,当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周母欢喜地朝他招招手。 “儿啊,最近的身体怎么样?” 周衍之恭敬地向他们请安,然后道:“老样子,让母亲操心了,是孩子不孝。” 周母连忙让他坐下,心疼地抓着他的手,“这一周家里的生意都辛苦你了。” 他是周家的独子独苗,偌大的周家家业将来也会传到他手里,可是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可能坚持不到那么久。 他也不远辜负爹娘的期望,即使身体再难受他也能一笑置之,不想让他们担忧。 周父是个极其严肃古板的人,不过确实是良人,周衍之自出生身体就不好,随时可能一命呜呼,而周母也因为受惊早产最终没办法再生育,这十八年他对母子俩一心一意,从未想过再娶。 周父神色威严不苟地道:“快吃饭吧,身体不舒服就将郝医生来看一看。” 周衍之点了点头,“知道了,父亲。” 周衍之今晚的胃口并不好,只夹了几筷子就一直只吃白米饭,周父伸着筷子夹了菜放他碗里。 “好好吃饭,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挑食。” 周衍之闻言无奈地一笑,“好的,父亲。” 吃完后,周父回到书房继续工作,周衍之则陪着周母到园子里散步。 周母虽已三十有余,但保养极佳,走在路上被人当做姐弟也并不感到奇怪。 周衍之扶着她的手臂,缓缓走进花园,周母看着满园盛放的芍药,不由笑道:“今天中午回来时我就看见护城河那边的花都开了,说来今年的芍药开的可真早啊。” 周衍之说:“是啊,现在满城都是。” 周母忽然叹口气,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心情沉重起来。 “这一次我跟你父亲坐船前往杭都,这一路上所见所闻触目惊心,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波及我们芍城。” 周衍之抿了下唇,周母也有些走累了,便就着水塘边的石凳坐了下来,拍拍他的手背。 “不说这些了,你林伯父家的小女儿也十七了,我看小姑娘长得也是乖巧可人,性子体贴温顺,就给你定下了,你父亲也同意这门婚事。” 周衍之听闻后态度沉静,并没有流露出异样情绪,周母审量他几眼,有些疑惑,本以为儿子会不同意,甚至会反抗。 周衍之垂眸,心底轻叹了一声,他母亲着急他如何不知原因,偌大的周家他一脉单传,如果不成亲生子,那周家势必断在他这一代,他又何尝忍心。 “全凭母亲做主就好,您都这般夸奖喜爱,那女孩必定是个很好的女孩。” 周母舒了口气,抬手轻拍他的手背,低声慈爱道:“孩子放心,娘不会看走眼了,等你见到她一定会喜爱的。” 周衍之点了下头。 天色已暗,送周母回房后,周衍之独自在庭院中散步,走走停停,心思繁重,他忽然停下脚步,抬头仰望夜空。 月明星朗,皎洁无暇的月亮挂在夜幕中,繁星环绕,熠熠生辉。 夜风微凉,拂过他的脸颊,他低声轻咳两声,脸颊又开始泛红,他无奈又悲哀地笑了笑。 他这样的身体,娶妻等于杀妻,他没有能力去担忧一个丈夫该做的事情,他连最根本活下去都做不到。 可是他能怎么办?周家不能毁在他手里,他不能让父母亲老无所依。 他无论怎么挣扎最后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不是么,与其这样,不如顺其自然。 他转身走向房里,伸手推开门,望了一眼紧闭的门窗,心思一动,为何这芍药花的气息更加浓郁了。 他的目光不可控制的落在房中的芍药花上,负手慢慢走近。 他目光炯炯地盯着芍药,片刻后,他俯身俊秀的脸庞不断逼近,就在他距离那朵最艳丽的芍药时,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芍药竟然动了一下。 他目光一凝,眼底流光转动,停留了几秒后,缓缓直起身,温和的笑意化作无,黑眸盯着花,不知在想什么。 他定定看了许久,疑惑了一下,这才慢慢收回眼,抚着头轻笑一声。 “自己真是病入膏肓了,居然以为花在动。” 说罢,他绕过桌子,走入屏风后,准备更换寝衣 芍药战战兢兢,待他完全离开自己,他的那种看似温和实则咄咄逼人的气息远离后,她终于是松了口气,整株花叶全部焉了吧唧的挂着。 安静的房间烛火摇晃,只有衣服摩擦的声音不时响起,很快,屏风后的男人走了出来。 周衍之视线不经意又落到芍药身上,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不等多想,他吹灭烛火,合衣躺在床上,屋外的月光透着门缝的缝隙倾洒入房内,恰好有一束朦胧的月光照在桌子上,隐隐能够看见那株芍药。 周衍之慢慢合上眼睛,大约是下午瞌睡过,这刚入夜自己则不是很困,他翻了个身,面朝着外面,将被子掀开一角,手臂垂在床沿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房中传出了一丝动静,而且离自己不远,他刚想睁开眼确认,一阵花香扑面而来,紧接着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抓着自己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然后那人将被子往上一拉,盖在他身上。 她在帮自己盖被子,他的眼皮微微一动,却没有立刻睁开,毕竟那双手以及这浓郁的花香,怎么也不可能是男人。 那人又给自己压了下被子,她的呼吸微小又缓慢,离自己似乎很近。 就在她松开被子,抽回手之际,周衍之突然出手抓住她的皓腕,眼睛睁开面前幽暗,但隐约可见一个女孩的轮廓。 她显然没想到他居然没有睡着,平时都是倒头就睡的人! 她吓得花容失色,惊呼了一声,还不等他说话,就大力的推开他的手,看着娇小玲珑的人,力气还特别大。 接着,被子劈头盖脸砸在他脸上,他随即一懵,感觉到花香正在远离自己,他连忙扯下蒙脸的被子,再睁开眼看去时,房间空无一人,那个女孩竟然凭空消失了? 周衍之翻身起床,找到火柴点燃蜡烛,房间恢复了明亮,他环视房间一圈,赤着脚在不大的房间里找寻那个人。 房门紧闭她怎么可能出的去,所以那人一定还在房间,他打开衣柜,没有!弯腰看床底,没有!抬头看屋顶,没有! 总之他觉得能藏人的地方他都找了,这人真的是凭空消失。 周衍之慢慢走到桌子边,眉头深锁,刚才抓住她实实在在的感觉不像做梦,他寻思着难道自己撞鬼了? 他坐了下来,手臂放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桌面,陷入沉思,而就他手臂的不远处,那株芍药花吓得根都快拔离花盆了。 这时,房门被人敲响,住在一旁的仆人拢着衣服敲着门。 “少爷,怎么了?” 他隐约听见了一丝响动,连忙起来,开门就看见他的房间还亮着光,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便跑来敲门。 周衍之回过神,突然起身,拉开房门,对他说:“你进来。” 仆人走了进来,周衍之立马关上门。 “少爷,有什么事吗?”他茫然地问,这大半夜少爷不睡觉在干什么呢。 周衍之说:“帮我找找房间。” 仆人问:“是丢了什么吗?” 周衍之沉吟片刻后,缓声道:“帮我找找不属于我的东西。” “……”仆人一脸懵逼地跟着周衍之四处翻找,什么叫不属于他的东西?别说这个房间,整个周家都是您的呐! 周衍之就不信,他感觉到那个女孩并没有出去,可是她在房间哪里? 周衍之和仆人真的就将这个不大的房间翻个底朝天,什么都没有。 周衍之累得满脸虚汗,用手帕擦拭着俊秀的脸颊,就找一会儿东西自己就累成这样子,他心底无奈极了。 “少爷,您要找什么?您就歇着,我来找。” 周衍之摆了摆头,“算了,你去给我打热水,我要清洗一下身体。” 我的愿望6别离(三)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仆人烧好了热水,正唤人一起抬进房间,路过庭院却看见站在廊下的周衍之。 他穿着白色里衣的身体在夜色显得有些单薄,苍白的脸色有些红润,不时的低头咳嗽。 “少爷,屋外冷,小心着凉。”水放进房间屏风后,仆人走到身后,低声道。 周衍之缓缓转身,颔首:“好,你们休息吧。” 仆人顿了顿,问:“不需要我伺候您吗?” 周衍之摇头,眼见着也是深夜了,他并不想太麻烦别人。 “不用了,我洗完就休息,明日你再来收拾。” 仆人弯腰道:“好,那我下去了。” 周衍之步入房间,仆人轻轻合上房门,屏风后热气袅袅絮絮上浮,他边脱去上衣,病弱又单薄的身体笼罩在雾气里。 上衣脱下,挂在屏风上,背对着芍药花,苍白的腰背一览无余,宽肩窄腰,肌肉线条分明,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那种。 芍药盯着眼睛都直了,小心翼翼的挪动花枝。 周衍之走入屏风后,里面传来水波荡漾的声音,勾的人心尖痒痒,忍不住想去偷看。 周衍之整个人泡在水里,眼睛慢慢闭上,头放在桶边上,房间突然安静的过分,就连水珠溅落地面的声音都放大了数倍。 这时,周衍之察觉到似乎有一道不明显的脚步声出现,他眼眸微微睁开眼,余光瞥向屏风。 黑眸危险地眯起,他看见一道模糊的身影正悄悄地靠近这边。 这小贼又出现了,他到想看看这是人还是鬼。 从身影判断这是女人无疑,身材纤细娇小,穿着裙子,盘着发髻,她那小心翼翼怕被发现的步伐令他想笑。 他还是忍住了,毕竟自己一出声她肯定又要逃走。 小贼扒着屏风,脑袋左右一看,似乎在确定没有其他人,接着,她贴着屏风慢慢挪动。 周衍之再一次闻见那浓郁的花香,他感觉到从脑后射来了一道目光霎时屏住呼吸,那目光盯着自己直溜溜打转。 看来还是个好色小贼。 他寻思着,她不敢靠近可能是担心自己没有睡着,于是他眼睛闭上,放缓呼吸,可是小贼还是不敢靠近。 他又开始小声打起呼噜,看她也觉得不够聪明,这样应该会认为自己睡着了。 果真如他预料,他假装睡熟打呼噜,小贼慢慢靠近她,花香越来越浓郁,他忍不住心底一笑,但脸上未流露半分。 小贼伸手戳了两下他的肩,他不作反应,小贼小声的嘟嚷一句,声音娇软又动听。 “周衍之你睡着了吗?” 周衍之静默,想看看她想做什么。 “周衍之?”她又悄悄地喊了一声。 周衍之睡得貌似很熟。 她蹲在浴桶旁边,两只小手紧紧抓着浴桶,露出小半张娇俏动人的脸,那双黑溜溜的眼睛盯着他。 他感觉到一股温热带香的气息喷洒在他胸口周围,他眉心不由紧了紧,这小贼竟然这么色,堂而皇之的看男人洗澡也就算了,还趁着他睡着凑这么近。 小贼轻轻笑了两声,灵动的眼睛弯成月牙状,她从怀中摸出一把小刀,锋利的刀身在烛火下发着凛凛冷光。 他耳根微微一动,隐约好像听见了刀刃出鞘的声音,是他听错了吗? 他不再犹豫,猛地睁开眼,她站在自己身边高高举着匕首,一手放在刀刃下活似要割脉的架势,映入眼帘。 “小心。”他长臂一伸,拍飞匕首,再一次抓住她的手臂。 这一次可不打算再让她逃走,他带着一丝粗鲁的将她拉入桶中。 她瞪着硕圆的眼睛,一脸震惊,还未等她反应过来,自己一头栽进了浴桶,趴在赤果的男人身上。 四目相对,两人皆是愣住了,周衍之没想到小贼竟然还是个年轻漂亮的小女孩,穿者打扮虽然有些异类,但是那雪白的小脸满是水花,珍珠似的眼睛满是慌张,殷红的小嘴微微张启,怔怔地望着他。竟让他生出一种莫名的好感。 而小贼惊讶他竟然没睡着,明明她身上的花香带有安眠的作用,可是又被他逮到一次。 两人看了好久,小贼才僵硬着表情,哆哆嗦嗦地喊道:“周衍之,你好呀。” 她的声音悦耳娇软,小模样也是又惊慌又害怕,小鹿似的眼睛故作镇定地望着他。 她这小模样就像是一支小羽毛挠过他的心尖似的,脸色也柔和了几分。 “还跑?”他嗓音沉着低哑,眉角微微挑起。 她连忙摇头,“不跑不跑,你快放开我。” 到目前为止,他的大手紧紧抓着她的手腕,力气大的有些疼。 周衍之目光下移,自己还抓着她不放手的,顿了下,这才慢慢松开,不过松开后他的心底隐隐出现一丝失落。 小贼不敢直视他,还是第一次靠他这么近,他还没穿衣服。 两人的呼吸很近,近到鼻翼间都灌满了对方的气息。 察觉到一丝不对,两人飞快的各自退开一些。 小贼全身都被打湿,面容娇俏红润,用手遮住自己的身体,不知该怎么办。 她满脸都是苦恼,这样子出现肯定什么都看完了,可要是变回真身,那他不就知道自己是妖精了。 周衍之耳根也有些泛红,偏了下脸,余光不经意看向她,似乎是看出她的难堪,微微叹口气。 “你在这里等我。” 小贼疑惑地看向他,他要做什么呀? 他伸手捞来屏风上的外衣,长臂穿过袖子,松松垮垮的拢在身上,便起身,水面荡了一下,他抬起长腿跨出浴桶 小贼看到那双修长笔直的大腿,猛地捂着鼻子,整张脸红的快要冒出蒸汽。 周衍之系上腰带,目光睨了她一眼,面上划过一丝笑意。 他走到衣服,从里面拿出一件新衣服,捧着衣服,他走到浴桶边,放在一旁。 “衣服是新的,你穿着出来,我有话问你。” 他说完走了出去,背对着屏风坐在凳子上,不过坐下后,目光却被桌上的芍药吸引,他的芍药平白无故少了朵花。 她哭丧着脸从水里起身,抓起一旁的衣服,想也不想就裹上,然后一步一步地挪到他身后。 周衍之打量着自己的芍药,眸底一闪而过一个念头,听着身后那谨慎又怕怯的脚步声,他转过身来。 小贼浑身一颤,全身湿漉漉,乌黑秀发贴着脸庞,缩着脖子,心虚的要命。 见他暗沉的目光射向自己,她战战兢兢地道:“嗨,周衍之。” 周衍之忍不住皱了下眉,自己长的很可怕吗?她怎么这么怕自己? 小贼也不知是怕的还是冷的,浑身都得跟什么似的。 周衍之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起身,走向屏风后,拿起一张干净的帕子走向她。 小贼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直溜溜的眼睛莫名的盯着他,又透着一丝有趣。 直到他将帕子搭在她头顶,一双大手不断地揉搓她的湿发,她的脑袋被他揉的左右乱晃,透着被他揉乱的黑发,她仰望着他。 “也不擦擦就出来,小心生病。” 她的眼底随着他关心的言语,那一丝怕怯化作了喜悦的微笑。 “不怕不怕,我不会生病,你才是,要小心生病哦。” 她笑起来眼底就有一道光华绽开,好似冬月灿烂的阳光,让人倍感温暖。 他的手微微停顿一下,她也不再像刚才那般惧怕自己,兴致勃勃地打量他,问道:“为什么刚才你没有睡着啊?” 周衍之见她头发不像之前那般湿了,拿着帕子走开,扔在浴桶里。 “我只是在小憩。” 她闻言,气呼呼的小脸,“那我刚才叫你你都听见了?” 周衍之缓笑不语,她更是气得小脸砰红。 “好呀,周衍之,你这个大坏蛋,你故意不说话的是吧?” 这下她的脑袋转开了,原来他就是故意等自己现身,自己怎么就那么笨呢,刚出来就被他逮个正着。 好气哦,她坐在凳子上,双手撑在膝盖上,小脸往左边一撇。 周衍之低笑一声,原本还以为是什么妖精呢,没想到是这样的妖精。 “是你自己要出来,我又没叫你。” 她撅起殷红小嘴,捧着脸,唉声叹气。 嘴巴真坏,自己怎么就想不开,觉得他可怜想帮帮他呢,果真是自己傻了吧,她抬手敲了下自己的脑袋。 周衍之走到她身边,却没说话,反而是盯着芍药看得无比认真,她当即心尖一颤,她怎么忘记了。 周衍之嘴角含笑,慢慢偏头看她,这笑容像只老狐狸似的,她不安的挪动屁股。 “那个……你这花养的不错啊。” 周衍之闻言,眼底闪过诡异的光,慢条斯理地伸出手指,指骨修长,抚着其中一朵花,对着她笑得诡异。 “是啊,就是养得太好了,我打算明天把她移到花园去。” 移到花园?那可不行啊,风吹日晒,自己肯定枯萎的比往年要早。 她委屈的瞥了一下周衍之,见他一脸淡然地看着芍药,抚摸着她,他指腹的温度她能够直接感受到。 她干笑一声:“移到外面啊,挺好,外面空间大。” 周衍之挑眉,缓缓道:“你也是这么觉得?嗯,那明天我就把她送到花园去。” 她捂着脸,心底大吼道不要啊,我不要去,我喜欢呆在房间,请让我安静在房间枯萎。 周衍之的余光一直注视着她,见她那五颜六色的脸,心底暗暗发笑。 他转身坐下,手里不知何时拿着她刚才打算割脉的小刀,指尖把玩着。 他慢条斯理地问:“你刚才打算在我房间自杀?” “自杀?”她立即抬起头来,一脸你在说什么的表情,“没有啊,我哪里有自杀?” 周衍之拿着小刀在她眼前晃过,“那你刚在做什么?” 她盯着那把刀,心底更苦,哎,她要怎么说,难道要说自己在放血救他?虽然她这一身称不上是血,但好歹是她的精华。 “那个……刚才哈,我就是拿着小刀玩呢!” 她死鸭子嘴硬,反正自己不说他也猜不出自己想干什么啊。 “玩?拿刀割脉玩?” 她缓缓点下头,眼神左右漂移,“就是在玩啊。” 周衍之收到小刀,既然她不愿意说那就算了。 他盯着她打量,良久,他问:“你叫什么?” 她一愣,眉头皱的紧紧地,好半天才吞吞吐吐道:“叫……叫小花!” 周衍之嘴角一抽,还不止,他俊秀的脸皮都有些抽搐了。 “小花?” 她急忙点着头,一脸认真严肃,“对啊,我的小名。” 周衍之忍不住抬起按了下太阳穴,怎么感觉想笑又觉得气,闹得他有些头晕。 看他揉了好半晌,小花眼底满满露出一丝担忧。 “是不是不舒服?” 周衍之放下手来,注视着她的眸光暗沉道:“你怎么在我房间?” 小花面色一紧,显得坐立不安,她怎么在这里,她该怎么说啊,可她一直都在房间啊。 周衍之敛眸,遮住眼底的一丝笑意,恶作剧似的故意这么说,让她焦躁难安。 他到想看看她还找的出什么理由来解释自己无缘无故出现在他的房间。 “啊……那个……我说我是无意之间闯进来的,然后你进来了,我就躲在房间,一直没出去,你信么?” 她哭丧着脸,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 她的面部表情丰富多彩,令他有些应接不暇,不过看着她却让他心情舒畅很多。 平时在周家,所有人都格外注意他的身体,连带着说话动作也带着一丝疏离,即使是他的父母亲也是这般。 第一个让他感觉到舒服的是佟家的兄妹,第二个就是她了。 周衍之等她说完,不苟言笑的脸终于软和下去,他低笑一声。 “那现在怎么办?你是打算睡在我房里?” 小花连忙摆着手,“不了不了,我这就出去。” 周衍之悠闲地展开眉,漫不经心地说:“可是现在周家已经大门紧闭,你怎么出去,翻墙吗?要是被守夜小厮看见了,可是会被抓起送官。” 小花咬着殷唇,“我悄悄的,躲着,明天混出去。” 周衍之瞥她一眼,“今晚就在这里吧,我也困了,明早睡起来,再送你出去。” “啊?我留在这里,”小花无辜又可怜地望着他。 周衍之背对着她,嘴角弯起,语气淡淡地说:“是啊,衣柜里有现成的被褥,自己铺在地上睡。” 小花看不到他的表情,即使看到以她傻大妞的性子大概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过她的心好累,难道真要这样子过夜么? 周衍之已经换了衣服,合衣躺上床,黑眸定定望着她,“愣在那里做什么?吹灯睡觉。” 小花瘪嘴,一步一挪地站在衣柜前,抱着被褥,在自己的花盆边上找了个空地,打地铺。 她盘腿坐在上面,捧着小脸,一脸惆怅不安。 “你还在做什么?灭灯。”周衍之慢吞吞睨她一眼,然后翻身背对着她,面朝着床铺里面。 “哦。”小花爬起来,吹灭了烛火,房间顿时一片漆黑。 周衍之依旧睁着眼,眼底笑意分明,听着身后传来窸窸窣窣跟小老鼠似的声音,他心底暗道。 这次就先放过她。 我的愿望6别离(四)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小花裹着被子只露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而背对着她呼吸平缓毫无动静的周衍之像是已经安然入眠了。 有了刚才的经验,小花已经学聪明了,她才不相信他已经睡着呢,说不定又在故意等她露马脚。 她就这样子规规矩矩地躺到了下半夜,不过她真的多心了。 周衍之确实已经睡着了,他的身体本就虚弱,折腾了大半夜,也没精神再逗这只小花精了。 夜已漆深,小花偷偷摸摸从被子里钻出个小脑袋,犹犹豫豫地小声喊了声:“周衍之,你睡着了吗?” 原本该是熟睡的周衍之又被她叫醒了,他也懒得动,瘫在床上,想知道她又要做什么。 这小花精真笨,睡着了还得把自己叫醒,要做什么不知道安安静静地做吗。 他听见她的脚步声正在朝自己走来,接着,身后洒下一道黑黑的小影子,她趴在自己床边上,小声地喊道:“周衍之,你真的睡着了吗?” 她说着,还伸出小指,戳了两下他的背,见他还是没有反应,她这才放心下来。 “看来真是睡着了,我要回去啦。”她嘀咕了两句,心情宛若放飞的小鸟,快步走到自己的花盆边上,深吸口气,正准备跳进盆中。 她还未来得及跳进去呢,耳边就传来一道轻轻悠悠的声音。 “嗯?你想做什么?” 小花震惊地回过头看去,喝,吓得脸色顿时就变了,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身坐在了床边,修长两腿放在地上,双手搭在床沿,一脸趣味地看着他。 小花缓缓将高举的双手放下来,干笑一声:“我看你的花儿好看,所以就起来多看看。” 周衍之眉头轻扬,“是吗?” 小花一脸严肃地点头,“是的。” 周衍之不由低笑一声,“那我今晚许你抱着她睡一宿。” 小花严肃脸,伸出爪子飞快抱起花盆,然后表情瞬息一变,谄媚道:“你真是好人,那我就睡着了。” 周衍之幽幽地冲她点头:“睡吧。” 小花掀开被子,钻进去,将花盆放在枕头边,躺下,拉起被子,严严实实从脚遮到脖子,动作麻利,一气呵成。 两柔软无骨的小手抓着被子,水灵灵的眼睛盯着屋顶,喊道:“我睡着了,周衍之。” 周衍之无奈的笑着,眼底却有不自觉的温柔,“快睡吧。” 小花闭上眼睛,枕头边的花盆散发着着淡淡的泥土湿润的气息,让她生出扎根在土的错觉,慢慢地,她的呼吸缓和平稳,周衍之翻了个身,面朝着地铺上窝着的小花精,被她这么一打搅,他俨然已经没有丝毫的睡意,待得小花精沉沉入睡他才掀开被子起身。 小花精的睡姿特别差,被子被她一脚踢到外面去,四叉八仰,一点都不像个女孩子。 他笑了笑,弯下腰拾起,半跪着想给她重新盖上,小花精翻身扒着自己的花盆,晃晃悠悠地爬起来,他一惊,手中的被子顺势掉在地上。 他再定眼一看,小花精压根就没醒来,闭着眼睛抱着自己的花盆,喃喃自语。 周衍之听不清小花精再说什么,于是俯身想听清楚些,就弯腰的功夫,小花精突然化作一道浅红的光,在昏暗的房间格外咋眼,接着,小花精消失了,而花盆里多了一朵芍药。 周衍之愣了半晌,脸上表情瞬息一变,好久后,他捂着脸,发出低沉的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清晰可闻。 他将花盆抱起,重新放在桌上,黑眸盯着那多芍药,伸手触碰了一下,芍药毫无动静,他可以想象见她睡着的样子。 “我倒想看看你下次怎么解释。” 周衍之重新回到床上,闭上眼睛,眼前进浮现起小花精那鸡贼的小模样,心情大好。 翌日,周衍之在仆人的唤声下醒来,他第一反应就去看桌上的芍药,芍药还挺老实,动也不动,他在仆人的伺候下穿戴整齐,准备厨房去膳厅用餐,刚走到庭院他想起了什么,又折回来,抱着芍药一同前去。 周衍之时常抱着那盆芍药在周家那是很寻常的一幕,旧人大多知道原因,也时常说周少爷是个知恩图报有情有义的人。 只是今天的周衍之和往日显得很不一样,他今天的心情很不错,前往膳厅的一路上脸上都带着微笑。 周衍之目视前方,不急不慢地走着,手指时不时地抚弄着一朵芍药,眼角的笑意如水般倾泻而出。 小花被他挠的痒痒,可还得装出是一朵真花,一本正经的深度催眠自己。 我是一朵花、我是一朵花…… 膳厅到了,周父早早就去公司,厅里就只有周母在。 周衍之将花盆放在凳子上,仆人端来一盆水,他净手后用帕子擦干,这才掀起衣摆坐下。 “母亲,昨夜没睡好么?” 周母揉着太阳穴,“可能是一直坐船,不太舒服,在家缓几天大概就好了。” 周衍之拿起筷子给周母夹菜,放在碟子里,道:“那过会儿我让医生来家里给你看看。” 周母望着体贴入微的儿子,满脸笑意地道:“好,你别担心我,多注意自己的身体。” 周衍之点下头,母子俩安静的用着餐。 周母吃完后,就准备回房去休息,突然想起了件事,便扭头对周衍之说道。 “我在杭都带了些特产,你下午得空就给你舅舅送去,还有清儿喜欢吃的糕点,我也买的许多。” 周衍之闻言,露出笑容,“好,我一会儿就去。” 周衍之扶着周母,回到房间,在门外静静站了会儿,确定她已经睡下,这才离开。 管家将周母买回的特产全部放进车里,周衍之回房换了件青衫,走出周家,上车后,黑色轿车驶离周家。 …… …… 城东,红洋楼。 黑色雕花大铁门缓缓打开,周家的车驶入花园中,顺着泊油路经过一处充斥着外国风情的喷泉池,轿车停在红色墙砖的洋楼前。 佟家的下人早早就等候在门口,轿车停下,管家走上前,弯腰打开车。 周衍之走下车,一身青衫温文尔雅。 管家笑道:“表少爷,很久没见您,最近身体怎么样?” 周衍之道:“身体尚可,近段时间父母不在,家中的生意我在照料,所以便抽不出时间来看望舅舅舅母。” 管家闻言,道:“老爷现不在家,夫人在客厅等您呢,请进。” 周衍之刚一点头,门里,一道倩影翩然而现,佟婉清穿着水蓝旗袍朝他小跑来。 “表哥,你今天怎么有空来?” 佟婉清拉着他的手掌,带他进屋。 周衍之道:“娘昨天到家,带了不少那边的特产,还有你喜欢的糕点,我就给你送过来。” “唔,表哥真好,”佟婉清眉眼弯弯,“姑姑回来了,那我下午也跟你过去看看姑姑和姑父。” 周衍之抬手揉了揉她的秀发,看着这及肩的短发,疑惑道:“怎么把头发剪了?” 佟婉清满不在乎地捋下秀发,说:“长发太长,每天盘头辛苦。” 兄妹俩边聊着边走进客厅,佟母正在绣着新花样,身边还坐着一位年龄相近的妇人,这是佟家的姨娘,他舅舅的第二任妻子。 “娘,二娘,表哥到了。” 佟婉清走到佟母和二姨娘身边,坐下,管家紧接着将各种特产放在面前的茶几上。 佟母放下针线,招呼着他坐下,上下打量他,见他气色不错,脸上浮现一丝笑意。 “昨晚就听说姐姐回来了,我还正说下午带清儿过去坐坐。” 周衍之道:“娘她一起来就惦记着舅母您,本打算过来,但身体不大舒服,饭后就回房休息。” 佟母皱下眉,担忧道:“这样啊,这一去杭都,都是水路,估计是有些晕船,有叫医生么?” 周衍之说:“我出门前已经联系了医生,应该也到周家了。” 佟母点点头,“那就好,这样的话下午我就不过去了,等姐姐好点我再过去看她。” 周衍之应了声好。 他们坐在客厅里,聊了许久,约莫中午时,他留在佟家用餐,饭后,便告辞离开。 佟婉清送他出门,周衍之上车后,她抬着手臂朝他挥了下。 “表哥,再见。” 周衍之扭头穿过车窗看着她,俊秀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 “再见,清儿。” 轿车朝着大门开去,周衍之忽然回头望了一眼站在楼房前的佟婉清。 …… …… 周家。 周衍之回来后,先去周母的房间,看望她,见她醒着,便坐了下来,与她闲聊了几句。 周母一直忧心着他的婚事,聊天中也不可避免再度提及。 不过自从昨晚周母与他说了那件事,他并没有反对后,周母也在积极的操办起来。 她想着抽空先让两家孩子见一面,现在的年代不似以前,男女恋爱自由的多,说不定见一面,她儿子或许真喜欢上呢。 周衍之听着母亲絮絮叨叨的声音,心神微微恍惚一下,眼前闪过那朵小花精的样子。 周母说了许多都不见他回应,这才停下来,望着儿子,他不知道想起什么十分入迷。 “儿啊?衍之?”她唤了两声,周衍之这才回过神来。 “什么?母亲。” 周母瞧着他那样子,心中顿时觉得古怪,皱着眉,“在想什么呢?娘说的话你在听没有?” 周衍之愣了下,他确实没仔细听周母说什么,突然想起小花精,到有点迫不及待想回去看看她。 他道:“母亲做主吧,我先回房了。” 周母纳闷地点点头,“行吧,不舒服就回去休息。” 周衍之颔首,伸手给周母理好被褥,这才起身,道:“那儿子回去了。” 周衍之走入院中,忽地风声簌簌,墙角的芍药开放的艳丽,他脚步微顿,想起小花精,脸上不自觉又扬着笑。 “少爷。”仆人见他回来,顺手推开了房门。 周衍之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放在桌上的芍药位置又不对了,看来这只小花精趁自己不在又在搞事儿。 不过他还是要确认一下,侧脸看向仆人,问道:“进过我房间没有?” 仆人没有迟疑地点头,“应该是跑了只小老鼠进去,我有叫人来处理了一下。” 周衍之唇角一挑,露出几分笑意,“那你们抓到了?” 仆人摇头,“也是奇怪,明明听见有声音,我们找了几遍都没找到。” 周衍之古怪地看一眼芍药,走进去,转身,双手放在门上。 “好,我休息一会儿,你下去吧。” “是,少爷。” 关上门后,周衍之嘴角一勾,思索着要怎么把这只小花精给逼出来,每天躲在花儿里,好像也挺无趣的。 他在小花身边走来走去,垂着眼眸深思的样子让身边的小花嗅到了某种危险的气息。 小花的花**得笔直,一片不起眼的小叶子追着他的身影,摆来摆去,小心翼翼的戒备着。 遭遇了昨晚的事情,小花深刻认识到面前的男人绝不像表面那样温润无害。 突然,他脚步一停,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他转身朝小花走来,脸上那温柔的诡异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让她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昨晚说过要把你移到院子里啊,我怎么给忘了。” 说着,周衍之抱着花盆,大步走向房门,小花闻言,深深埋在盆里的根不停哆嗦。 他打开房门,抱着小花进入庭院。 凉风拂面,柳枝轻摇,溪水潺潺流淌,庭院的花争奇斗艳,阳光洒在院里,入眼,景致秀丽雅致。 他抱着小花站在某墙角,对着那群姹紫嫣红的芍药说:“你喜欢栽在这里吗?” 小花瑟瑟发抖,若不是周衍之知道这朵花早已成精,怕只当做风吹起的。 周衍之又换了一处地儿,站在溪边拱桥旁的花地里,这里似乎要比墙角要宽敞的多。 他手指抚摸着她的花朵,温柔低喃似情人耳语般:“还是这里好吧?” 小花再一次抖若筛糠,她很想大吼,我喜欢花盆,请让我静静在花盆里枯萎。 周衍之可听不见她的心声,不过他却隐约能够想象她这时咬牙切齿的模样。 周衍之装模作样的长叹了口气,“既然不喜欢,我再给你找找。” 反反复复好几次,小花憔悴不堪,周衍之低头看她,已经焉了吧唧挂在花盆里,他闷笑一声。 “怎么才出来一会儿就焉了,是不是太阳太大了,那我还是带你回房间吧。” 闻言,小花宛若诈尸般,精神抖擞了许多,撑着花叶,忍不住拍着花盆,心底呐喊道:回去吧,我们快回去。 再一次回到房间,小花只觉得心力交瘁,她忍不住皱起叶子,思索着昨晚她是怎么回到花盆的。 今早起来一睁开眼自己就被周衍之抱在怀里,更可气的是他还对自己动手动脚的,女孩子的脸怎么能乱摸,这个登徒子、大坏蛋。 我的愿望6别离(五)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周衍之把她放在桌上,不知为何一直瞅着她,那眼神加重她的危机感。 周衍之瞅她半晌,突然又伸手将她抱起来,小花心中警觉不妙,他到底想做什么? 小花被他安置在软塌上,面朝窗户,而他则脱去了青衫,着里衣卧于榻上,侧身左手支着头,黑亮的眸子注视着她,嗅着花香,伴着窗外美景,聆听溪水流淌,缓缓闭上了眼。 小花趁着他闭眼的瞬间,狠狠地抖了下身体。 刚才可吓死她了,周衍之这个大坏蛋,她气呼呼地想着。 悄悄扭着花朵偷看他,阳光落了几许在软塌上,不得不说,周衍之真的长得很好看,他的脸俊秀无双,不似其他男人那般五官锋利有型,他的轮廓柔和,气质翩翩,是个相当俊美的男人。 小花忍不住用叶子捧着一张花脸,犯花痴,花朵一摆一摆,越看越觉得他长得太合自己胃口。 小花满脑都是花痴又猥琐的笑声,笑得花径前仰后仰。 她的笑声戛然而止,花径霍地挺直,眼前一双含笑黑眸,正带着一丝调笑趣味直直地望着她。 他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明显,嗓音温润道:“想到什么这么开心?” 小花一本正经地面朝窗户,挺尸状。 我是一朵花,我是一朵向往自由的花。 周衍之缓缓坐了起来,将花盆转过来,一张花脸贴着那张美得她快流鼻血的脸。 周衍之俯下头,又问:“刚才不是笑得很开心?” 从昨晚意识到自己养了几年的花是只妖精,他不仅没有丝毫害怕,反正觉得很有趣。 就像现在,他压根就意识不到,这朵花平时能有这么丰富多彩的情绪,而且她能够轻而易举的带动自己的情绪。 想到这儿,周衍之不免觉得,这只小花精以前背着自己还不知道干过什么坏事呢。 见她死活不说话,周衍之眼底无奈,故压低嗓音,威胁道:“不说话,那我真的把你扔进花园自生自灭。” 小花一颤,艳丽的小花瓣默默卷了起,好委屈地说:“不要把我扔花园。” 周衍之闻声轻笑,小花精心情低落,连带着声音都娇娇嗲嗲。 周衍之起身,穿上青衫,慢条斯理地系上扣子,“自己交代?” 小花垂头丧气,小叶子挥了两下,“交代什么呀?我又没做什么,就是不小心成精了嘛。” “不小心?” “我又不是故意的。” 小花委屈极了,好像她乐意一样,在周衍之那不信任的眼神逼迫下,嘤嘤嘤的哭了起来,还有模有样的抬着她的小叶子擦花瓣。 以前灵智未开她呆在墙角无忧无虑多自在逍遥,自从有了神志,她整日都担心这自己不小心就被谁谁谁给折了回去,小命不保。 周衍之没想到她会哭,虽然哭声听着挺假,但他还是有点手足无措,与女孩子相处的经验并不多,他不知道该怎么劝慰。 最后他想起佟家哥哥的做法,从怀中拿出干净的手帕,给一朵花递给了过去,偏开头,声音柔和的对她说。 “别哭了,我没其他意思。” 小花抽噎着,看着手帕半晌,然后艰难的用两片小叶子夹着他的手帕,哽咽道:“你见过花用手帕擦眼泪么。” 周衍之楞了一下,低着头,看小花精一举一动活脱脱就像个人,他摇了下头。 小花拿着手帕在自己的花朵上擦来擦去,“那你好好看看,其他地方可看不见哦。” 周衍之见小花精哼哧哼哧的擦着花瓣,嘴角一勾。 她擦完后,伸出两片叶子,说:“还给你。” 周衍之接过帕子,上面沾染了芍药的花香,至于眼泪,花哪里有眼泪。 他又将帕子放回怀里,两手伸出,眼看着就要碰到她的花盆了,小花紧张的垂下叶子,先发制人抱住花盆。 “周衍之,不准动我的花盆。” 她嗓音拔高,周衍之见状,手停在半空中,眉眼柔和似含情脉脉,道:“我只是带你去桌子上。” 小花顿了顿,一张花脸上满满地不相信地问:“不是带我出去?” 周衍之也觉得自己的眼神估计出问题了,怎么就能从花瓣里看出表情来。 他抬手按揉几下太阳穴,“带你出去做什么。” 小花语气愤愤地道:“你刚说把我扔进花园。” 周衍之微叹息一声,“我是骗你的,你真不过去?那我就把你放在这里晒太阳。” 说罢,他作势要转身走开了,负手,走得极慢道:“今天太阳还真大啊。” 他这一说,小花这才发觉得花根都热的快脱水了,要这样晒下去,自己肯定得干掉。 “周衍之,别走,你带我回去。” 小花用叶子搬动花盆,艰难地在软榻上移动。 周衍之无动于衷,别说过来了,连身体都不转一下,小花悲从中来,片刻后,咬牙决定自力更生。 周衍之听见身后传来的咚咚声,他回头看去,小花精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提着自己的花盆,一点一点往软塌边上跳去。 察觉到周衍之的视线后,她跳得更攒劲儿了,她那挑衅的姿态似乎在说你看吧,没有你我也能走。 只是还等她挑衅够,盆底突然被不明物体给绊了一下,她眼睛一花,霍地一下就滚到软塌。 她吓得连忙缩紧花叶闭上眼睛,预想中的粉身碎骨没有出现,一只大手及时捞住她的花盆,才避免了悲剧的发生。 “别怕,没事。” 周衍之蹙了下眉,看着小花精吓得都缩成一团,不由出声安抚道。 小花感受到他近身自带的药味,浓浓的安全感包围着她,她这才慢慢放开花叶。 “周衍之,都怪你不好。” 她差点就摔下去,要根断了,自己可要怎么办啊。 周衍之见她吓得不轻,也不逗她了,“好好好,都怪我。” 小花用叶子狠狠地拍他胸口几下,对他而言不痛不痒,不过能让她解气就好。 周衍之将她放在桌上,然后开门唤来仆人,打扫地上的泥土。 刚刚她滚下来的时候,盆里的泥土洒了不少出来,软榻,地面上都有。 小花安安静静地等仆人收拾好,关门离开,她才怏怏地垂下花径,大约是已经被他发现了,那她也没必要再继续装一朵花。 虽然她本来就是一朵花。 周衍之料想她可能是缺水了,就给她浇水,小花张开花叶舒畅淋漓的接受,等着凉水润湿她干燥的泥土和根部时,她发出一声舒服的呻吟。 小花趴在花盆里,享受着他的服侍:“周衍之,你真好。” 刚还说他不好,现在又觉得好了? 周衍之低声回应,眉眼都带着一丝沁人心脾的笑意。 等浇灌的差不多了,周衍之放下水壶,掀开衣摆坐到凳子上,抬手也给自己倒了杯水。 “当年是你救得我?” 周衍之想再确认一下,因为当时他落在水里,救他的人也是满身芍药香,而他醒来身边只有这株快被水淹死的芍药。 放在以前他绝不相信会是一只小花精救了自己。 小花抬起她的花脸,急忙地点头,“是我救得,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那时她也刚开灵智没多久,大约是开智缘故,自己长得比其他芍药要艳丽好看的多,几个小孩想要摘她,她吓得都快灵魂出窍之际,是周衍之救了她,是他赶走了那些可恶的小男孩。 他也是第一个对自己说话的人,他会温柔的看自己,也有温柔的抚摸自己,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感觉。 她很喜欢这种感觉。 后来一天,她又看见了他,他被人追赶不小心掉进了护城河里,她想也不想就拔出了自己的根,跳下河救起他,不过那时候自己也奄奄一息了。 周衍之眼底的笑意敛起,低声道:“谢谢你。” 小花没想到他会这么严肃的向自己道谢,从昨晚开始他都一直故意在作弄自己。 现在就像突然换了个人一样。 而且他严肃起来的样子,真是更帅了。 小花捧着脸半天,这才吞吞吐吐道:“不用谢我,你也救过我,所以我们扯平了。” 周衍之闪过一丝疑惑,“我救过你?” 小花点着花脸,“那年你帮我赶走那群小孩,我才没有被折断死掉。” 经她的一提醒,周衍之这才想起是有过这么一回事,不过那是很多年前了。 没想到自己无意间的举动,竟会救自己的一条命。 小花见他沉默不语,提高嗓门,语重心长道:“虽然我们的恩情抵了,但是你也不能欺负我,救命之恩大过天。” 周衍之闻言,莞尔,他有欺负这只小花精?说到底最委屈的还是他,他的起居住行整日都被这只小花精窥视。 偷窥他洗澡也不是一两次了吧。 “你刚不是说抵消了吗?” 小花不小心咬了下舌头样,叉着花盆说:“那不一样。” 他无奈地摇摇头,连他自己都没发现那一丝泄露出的宠溺。 …… …… 自从知道自己的芍药花成精后,周衍之洗澡换衣服,都会布遮起她。 小花激烈的抗议了好几次,但最终还是一次又一次被花布盖头,她心底憋屈极了。 看着刚洗完澡出来的周衍之,揭开她头上的花布。 小花气愤地再次抗议,“周衍之,你太过分了,我不过是一朵花。” 周衍之侧脸好看的脸,黑发滴着水,幽幽地问她:“花就能随便看男人洗澡?” 幸好她的花瓣是红的,小花刚还气愤难耐的态度,瞬间就软和下去,弱弱地道:“我的花枝很脆弱的,会压断的,而且谁要看你。” 周衍之瞥她一眼,打开窗户,任由夜风吹着黑发,他本就苍白的脸色在月夜里显得更加病气。 “你不能这样子,会生病的。” 她刚说完,周衍之便狠狠咳起来,脸颊咳红,手撑着窗框上,呼吸微促起来。 “周衍之,你放缓呼吸。” 耳边响起小花的声音,离自己很近,他还未侧脸看去,就有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正轻缓的拍打他的背脊。 “慢慢呼吸,别着急。”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他当真舒缓了不少,咳声渐渐消停。 他扭头看向她,小花露着一丝紧张,眨眨那双好看灵动的眼睛,皮肤白皙透亮,自然红润,五官小巧,虽称不上大美人,但绝对是个清秀佳人。 “你只能在晚上化成人?” 小花道:“不啊,我随时都能变成人,只是时间不能拖得太久。” 他闻言,挑眉,“所以前夜就是时间到了所以变回芍药?” 小花一惊,“你看见了?” 周衍之含笑不语,他这副样子不明摆着说自己就是看见了么。 小花瘪嘴,用一种你真是太坏的眼神控诉他。 翌日清晨,小花早早地醒来,趴在花盆里,看着熟睡的周衍之,直到房门传来响动,她这才挺起来。 仆人先是唤醒他,周衍之起身洗脸漱口,穿戴整齐后,抱着她去膳厅用餐。 她本身是花草,并不需要吃人类的时候,可是每每他们吃大餐时,自己都忍不住流口水,一再的想要尝一尝人类的食物。 她悄悄用叶子拍了下周衍之的手臂,周衍之垂眸看她一眼,转头对身边的仆人说。 “不用跟着我,我自己去。” 仆人停下脚步,弯腰应了一声。 周衍之抱着她穿过庭院回廊,确定身边没有其他人后,他才开口:“怎么了?” 小花小声的说:“我也想吃你们的食物。” 周衍之眉宇轻皱,“你能吃?” 小花急忙点头,“可以吃。” 虽然没吃过,但她觉得应该不会有问题,不都是土里长出来的么。 周衍之笑了笑,眼角眉梢有着动人的温柔。 “好,一会儿我带你去街上吃。” 小花上街不是第一次,但却是化作人的第一次,她满怀期待,耐心等着周衍之与父母用完早餐,带她出去尝一尝人类的美味佳肴。 但是,两人出门后则发现了一个问题。 小花化作人并不是整株一起化,而就单单只是一朵花。 也就是现在这样子,小花化成人站在周衍之面前,而周衍之还抱着她的本体花盆,里面有她赖以为生的根茎。 我的愿望6别离(六)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闹市街头各种洋货杂铺,自从洋人市场的进入,行人穿衣也都五花八门各有风格,像小花这种不伦不类的打扮倒也不显得咋眼。 从一上街,她止不住好奇的到处张望,看到稀奇古怪的玩意就会停下来,钻进人群中,周衍之到不太喜欢过于热闹拥挤的环境,不过也安静站在人群外等候,时刻看着她,避免这只过于活泼的小花精迷路。 周衍之穿着青衫怀抱着花盆,因其俊秀温润的外表吸引了不少目光,一眼就能猜出是某家的公子哥出来寻花了。 被人群包围的马戏团,正上演着猴子抛球一幕,一边的驯兽员不断地做着手势,几只聪明的猴子将球抛来抛去,最后还演了一段花式接球,惹得掌声雷动满堂喝彩。 小花更是一惊一乍,不断跳起的鼓掌,大概是里面最激动的一个,全然忘记了还抱着她本体体质还虚弱的周衍之。 大约是初次第一次接触到人类的世界,她兴奋的难以抑制,周衍之也能体谅。 他无奈地摇摇头,再低头看看花盆,他能怎么办?等着吧,谁叫这只妖精是自己养的呢。 直到马戏散场,人群也散开,她这才脸颊红彤彤走出来,脸色还有着意犹未尽的兴奋。 小花转身就在人群中看见了周衍之,她三两步就冲到他面前,扬起脸,高兴地说着。 “周衍之,他们好好玩。” 周衍之因为她的笑颜,心情莫名也舒畅起来。 他嘴角扬起,“他们每三天在这里有固定演出,喜欢的话下次再带你来。” 小花连忙点头,见他这么好说话,眼睛就直发光,“那我还能去一个地方吗?” 周衍之笑着,本着难得出来一次,也就想满足她的愿望,并没有多想,缓慢点下头。 “哪里?” 小花激动地扬起声音:“歌舞厅。” 周衍之嘴角的笑忽然一僵,他脸色顿时木起来。 “你说哪里?” 陷入兴奋状态的小花显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 “歌舞厅啊,上回佟家哥哥不是让你去玩吗?你回来后感觉好开心啊。” 周衍之脸色变得既奇怪又复杂,最后忍不住叹气,捂着自己的脸,上回的事他一丝一毫都不想再回忆,简直就是噩梦,片刻后,他转身走了。 小花愣了下,连忙追在他身后不放弃地喊道:“周衍之,我要去歌舞厅。” 周衍之想也不想就拒绝她:“不许去。” 小花撅起小嘴,抓住他的衣角,“为什么你能去,我就不能去?” 周衍之突然停下脚步,小花一时不察一头撞到他背上,周衍之常年喝药身上不可避免带有药香,单薄又瘦弱,被她撞得晃了一下,而小花则捂着被撞得生疼的鼻子,小脸皱起。 “呜,好痛。”小花可怜巴巴的眼含泪花,朦胧地看向他。 周衍之站稳后,转身看向她,眼含着一丝担忧,“手放下,我看看。” 小花难受着,却也听话的放下手,露出那被撞得粉红的小翘鼻,明亮又水光盈盈的眼眸对上他的视线。 他的心脏顿时像被一只猫爪子挠了一下似的。 “是不是撞扁了?” 小花见他的目光很是严肃,不由沮丧起来,要是撞扁了,那自己以后就变丑了。 周衍之正困惑这种有些玄妙的感觉,听见她的声音后,摇了摇头。 “没有” 可是她撞得好疼,小花难受的又问:“那是撞歪了?那我不就成歪鼻子花了?” 周衍之被她的话逗得哭笑不得,“也没有。” “真的?” 小花眨了眨眼,却见他不语,只是抬起了手,修长的身体朝她弯下,俊秀的脸庞距离她特别近,清浅的呼吸掠过她的头顶发梢。 那双眼眸温柔的快溺毙人似的,他用手轻揉着她的鼻子。 “这下还痛不痛?” 小花面对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有些害羞的撇开脸,狂跳的心脏像一只到处乱撞小鹿,她并不是第一次如此靠近周衍之,但却是第一次让她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不痛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有些诡异,周衍之顿了下,缓缓直起身,道:“歌舞厅不好玩,我带你去另外的地方。” 小花来了兴趣,“去哪里?” 周衍之眉宇舒展,笑道:“游湖。” 游湖有什么好玩,不就坐在一只船上吗,她嘀咕一句。 周衍之置若罔闻,她的意见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她的花盆在自己这里,想着,他转身朝前走去。 “周衍之,你等等我啊。”看着他抱着自己的本体走远,小花连忙追上去。 …… …… 他们来到青海湖,清幽湖面因风起层层涟漪,岸边垂柳婆娑,湖中小舟摇曳,遥遥望去,淡淡的青色与天抿成一线。 来湖边游玩的人不在少数,船夫刚靠岸便有人登船,他们在湖边也等了有一盏茶的功夫。 又一艘船靠近,船夫落浆,周衍之走了上去,递给船夫一块大洋,“不用找了。” 船夫刚想着一块大洋找不开,就听见周衍之说了这一句,他但是眉开眼笑,欢喜连天。 “谢谢公子。” 小花也正准备跳上船,这时,一只手伸向她,轻声道:“上来。” 她毫不迟疑将手放在他手心,跳进船里,船轻微晃动了一下,船夫拿起船桨,对着他们说:“公子与小姐去里面坐着吧,我们准备走了。” 周衍之点下头,让小花去船里坐着,小花也是第一次坐船,刚上来就觉得头重脚轻,到是很自觉就坐了下来。 望着周衍之修长单薄的背影,他站在船头,湖面的风着实有些大,吹拂他的青衫,而他苍白的脸色在阳光下稍显的好看些。 他闭上眼,嗅着风中夹杂的芍药香,耳旁是船划过湖面的声音,还有鸟雀的鸣叫,静下来后,四周微小又动听的声音被无限的放大。 他缓缓呼出口气,这种感觉是在家里从未有过的。 他转头,正准备对小花说什么,忽然喉咙一痒,他弯腰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咳得很厉害,连带着胸腔震的一阵阵的疼,他扶着胸口,两颊泛着红晕,试着放慢呼吸。 小花又一次抚顺他的背部,她身上那种芍药香奇异的再一次安抚住他,总算是好受些。 他慢慢的呼吸,侧头看向小花,她脸上的忧虑他没有错失半分。 原来这只小花精是真的担心他。 小花抿着嘴,“我不想玩了,我们回去吧。” 周衍之闻言,敛眉看她:“你玩够了?” 小花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下头,老实地说:“没有。” 周衍之道:“那就再玩玩,你不是还想吃饭?” 小船绕着青海湖游一圈,然后应周衍之的要求在西侧岸边泊下。 小花这湖游得并不开心,等船靠岸后,她就着急拉着他的手,跑到一处偏僻的小巷子里,左右都确认一遍,才转头对他说。 “我的时间到了,要回去了。” 周衍之蹙了下眉,这才想起她化作人是有时限的,估摸着也有两个时辰,和那一夜差不多。 周衍之将花盆放在地上,对她说:“好,你回来吧。” 小花冲周衍之一笑,然后小声地说:“我今天还没玩够,下回你再带我出来好不好?” 周衍之笑着应她:“好,下回再带你出来” 见他答应自己,小花这才化作一道红花,重新回到花盆中。 我的愿望6别离(七)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周衍之将她抱起,低头,用小指勾着她的绿叶,她有些痒痒的动了一下。 “周衍之,你别碰。” 小花抗议着,安静的小巷子里只能闻见她娇软的嗓音。 周衍之闻言,还变本加厉的用手指戳她的花朵,惹得枝叶颤抖。 他低声带着几分引诱地问:“想不想尝尝糕点?” 听见好吃的,小花精神一震,花脸立刻转向他,猛点头。 “要要要,我也要吃佟家妹妹喜欢吃的那个。” “清儿?”周衍之没想到她竟然还记着了这点,低眉思索了一下,“你说是核桃酥?” 小花叶子撑着花盆,将芍药花挺的直直,满口委屈:“嗯,每次我看她都吃得好香,我闻着也香,可只能眼巴巴看着。” 小花脸满是低落地垂下花脸,看她这样子,自动带入一张委屈又可怜的小脸,他嘴角上扬,“好。” 小花听见他答应后,立刻高兴起来,失落之色一扫而尽,张开枝叶,好似将他抱住。 她脆生生地说:“周衍之,你真好,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周衍之笑容一僵,她干净清澈不带一丝杂念的话语,竟使得身体紧绷着不自在。他不由偏着头,抬手握拳抵住嘴唇,轻咳一声。 “我们回去吧。” 小花连忙点头,倏又抬起花脸,“是不是又不舒服?” 周衍之没说话,只是抿了下唇,抬脚走出巷子。 小花困惑了一下,又问:“周衍之,你是不是又不舒服啊?” 周衍之心中重重叹息一声,良久后,才道:“没有,你别说话,小心被人听见。” 小花乖巧地闭上嘴,毕竟她现在是一株植物,要是真被人发现了,那自己肯定会被当成坏妖怪。 其实小花本就很爱说话,以前她爱蹲在墙角和其他花花草草聊天,虽然它们也没有意识,但她也觉得很开心。后来周衍之带她回家,更加没有说话的对象。 …… …… 傍晚空气泛着潮湿的味道,天边仅有的一缕霞光消失,厚重的乌云开始翻滚涌浪,闪电在云层中闪现,伴随着轰轰涌动的雷声,大雨倾盆直下。 周衍之前脚刚进大门,后脚大雨便落了下来,也得亏他们早了一步,否则肯定躲不开这场大雨。 周衍之疾步走去,仆人在身后给他撑着伞,穿过回廊庭院,最后上台阶,站在房檐下,仆人收起伞,问道:“少爷,老爷夫人都没回来,晚餐您在房间用还是去膳厅?” 周衍之伸手正推门,听见他的声音,顿了一下,说:“就在房间里用,再给我做点核桃酥。” 仆人弯腰,应道:“是。” 周衍之点头,“下去吧,一会儿敲门。” 他说着,便走回房间,关上房门将屋外潮湿阴冷的气息隔绝开,房间顿时觉得温暖多了。 将小花放在桌上,他从衣柜里拿出外衣穿上,大概是受了点冷风,气色也不如白天那般好。 “周衍之” 小花突然化作人身,俏生生地站在桌子旁边,喊着她。 周衍之没回头,“怎么了?” 小花却没有说话,他关上衣柜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他回头看去,目光升起笑意。 “不是时间到了吗?怎么还能变成人。” 小花眼神有点躲避,“哦,休息一下就能再变成人。” 周衍之定定地看她一眼,不知是猜到了什么,他嘴角一挑,“这样啊。” 小花才不想告诉他,她其实是担心他的身体,本来体质就虚弱还站在船头吹风。 话音刚落,闪电划过云层,天际顿时亮如白昼,一道惊雷在云间震开。 “啊——” 小花吓得当即闪到周衍之面前,死死抱着他的腰,浑身哆嗦,声音都颤抖了,“周衍之,雷、雷打我。” 她突如其来的拥抱令他一时半会没能反应过来,他下意识张开手臂,双手规矩的离她很远。 小花精居然还怕雷? 天边的雷声越来越响,小花将脸埋进他怀里,双手死死掐着他,他直觉的呼吸有些不畅了。 “呜呜呜,好大的雷。”小花哭唧唧的喊着,眼泪鼻涕全部抹在周衍之干净的外衣上。 周衍之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皱下眉,思考着这事该怎么做,安慰女孩字他确实不在行。 最后,他咬咬牙,决定用佟家哥哥说的办法,慢慢放下手,轻拍她的后背,低声柔和道:“别怕,它在天上打,不会打到你。” 小花缓缓抬起头看着他,眼角微红,眼眶氤氲着雾水,下一秒就会噼里啪啦落下。 “真的?”她抽了抽红鼻子,问着。 周衍之点头,“真的。” 小花抽噎着,用手背粗鲁的抹着眼泪,撅着红唇说:“以前我听人说,要是我们成精就会被雷打。” 周衍之笑了,“不会,他们骗人的。” 小花在他的安抚下,刚静下情绪,结果又是一道惊雷,她吓得又一哆嗦,瞬间化成红光,回到花盆里。 她战战兢兢地喊道:“我不成精了,你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周衍之听着小花的自言自语,忍不住摇着头,这只小花精的智商看上去不高,傻乎乎的。 雷声渐渐消停,晚餐也做好,正朝这边送来。 仆人敲响房门,隔着门窗喊道:“少爷,晚餐已经做好,是否现在送进来?” 房间里原本还小声聊天的两人,突然安静下来。 “进来吧。” 仆人推开门,陆陆续续上了几道菜,平时周衍之一个人吃饭时不喜欢铺张浪费,就定下两菜一汤,今天多加了一份糕点。 摆上桌后,周衍之朝他说:“下去吧,今天不用守门了,有事我会叫你。” 仆人应声退下,轻手轻脚的关上门。 小花再一次化作人身,盯着那一盘糕点肚里的馋虫都快爬上来了,她小心翼翼地瞥一眼身边的周衍之。 周衍之坐着,神色平静自然,没有动筷子的意思。 随意瞥她一眼,刚才还嚷着不成精的小妖精,现下倒是直接给忘了。 “周衍之。”小花嗓音娇软,尾音还不自觉的上扬,喊着他名字,让他心念一动。 周衍之看向她,勾起笑,却也没说话。 小花又用那种嗓音说道:“我想吃核桃酥。” 周衍之温润无害道:“你吃吧。” 小花看看他又看看糕点,最终还是抵不住美食的诱惑,伸出白嫩的手指,捻起一块,刚递到嘴里,目光又不自然的觑了他一眼。 他依旧用那种怪怪的笑容望着她。 小花连忙咬了一大口,含在嘴里,吐字不清道:“我吃了哦。” 周衍之微微弯起的眼角泄出一丝柔和。 “你吃。” 小花两口一个核桃酥,就怕周衍之跟她抢似的,她急忙吞下了一个后,还将手指上的碎末舔了舔。 更像是只小狗,边吃着边观察着主人,贪婪又护食的小模样。 忽然她狂拍着自己的胸口,一口没咬碎就吞结果哽在喉咙了。 周衍之及时倒了一杯水给她,她拿着水杯灌入口中,终于将那块核桃酥咽下去了。 周衍之神在在地说一句:“慢点吃,我不跟你抢。” 小花羞的脸一红,她第一次吃人类的食物,没想到这么好吃。 吃完后,唤来仆人收拾桌子,小花再一次回到花盆,她吃得心满意足,不仅尝到了糕点,还整整吃了两碗饭,桌上的两菜一汤周衍之只食用了少许,大半都倒进了她的胃里。 周衍之喝了药后,仆人便端着碗离开。 房门关上,她依旧能听见外面仆人传来的声音说。 “少爷今晚的胃口不错,吃了三碗饭,菜也全部吃完了。” 她如果还是人身肯定会舒舒服服的拍拍自己的肚子,而现在她只能吃饱喝足瘫在花盆里。 周衍之从书柜里抽一本书,背靠着软榻上,打开房间里一盏台灯,鹅黄的灯光下,他精致的指骨,慢条斯理的翻阅书页。 安静看书的男人更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他看得入迷,就连什么时候,小花爬上了软塌,他也没注意,只当一个黑黝黝的脑袋,出现在眼前,伸着头露着雪白的脖颈,与他一起看书,他才微微撤回一丝注意力。 他嗅着芍药香,低哑着嗓音,问:“你也要看?” 小花扭头看他,清秀可爱的眉眼皱起,“啊,可是我看不懂,我不认识字。” 周衍之笑了一声,“我念给你听。” 小花眉眼弯起,“周衍之你真好。” 明明前两次还怕他怕的要命的小花精,今天忽然对他的好感直线上涨,连说了好几次他好。 他真的好么? 周衍之收敛笑意,嘴角垂下,瞥见她兴致勃勃,期待的神色,他叹口气。 不一会儿,房间里就响起他温润如玉石般的嗓音,伴随着窸窣清新的雨声,絮絮袅袅,飘入她的耳中。 书念至一章,他感觉到肩上一沉,侧眼看去,小花精枕在他的肩膀睡着,小嘴微张,雪白的皮肤印着几条红印子,眼眸紧闭,睫毛时不时的颤动。 周衍之敛眸思索了一下,是不是这本书太古板晦涩,所以小花精不爱听。 想着,他将书扔到一旁,决定明天去街上重新选几本少儿读物。 以小花精这智商,大概应该要读这些才是,他寻思着。 他抬起右手扶着小花的后背,然后侧身下软塌,小花睡得很沉,他的动静丝毫没影响到他。 周衍之弯下腰,左手穿过她的脚窝,将人抱起来,小花看似娇小纤弱,但周衍之抱的也很吃力。 苍白的两颊渐渐泛起微红,耳根也红了,幸好他的床榻里这里不远,几步就到。 将小花放在床上,他已累得气喘吁吁,他神色微暗,又带着一丝嘲弄。 小花翻了下身,面朝着床里面,周衍之盯着她的鞋子,犹豫了一下,虽说是妖精,但毕竟也是个姑娘,自己去脱鞋似乎有些不好。 周衍之沉思了一下,便不再纠结那双鞋子,将她的脚放上床,然后拉起被子给她盖上。 周衍之只能委屈一夜,睡在软榻上,只是他身形修长,不能伸直平躺,只能侧着身弓着腰,睡一夜大概明天会腰酸背痛吧。 清晨,周衍之还未等仆人敲门便醒来,随即看向床上,空荡荡的被褥,小花精已经回到了花盆里。 他就这样睡了一夜,全身骨头都又僵又痛,起身,活动身体四肢,才舒服很多。 他刚走到房门前,忽地想起了什么事,他急忙折返回到软塌前,将被褥叠好,放回衣柜里。 正好此时,仆人来敲门,也顺便吵醒了小花,她醒来正好看见周衍之走到屏风后换衣裳。 半晌后,周衍之穿着白衫走出,气质绝尘,温润如玉。 呜,周衍之果然长得好看!她感觉自己的哈喇子都快掉下来,枝叶也不由动了下,但还是被周衍之眼尖的发现。 “你醒了?” 小花装死不说话,想起昨晚自己迷迷糊糊睡着后,等半夜醒来,莫名其妙睡在他的床上。 她思来想去,也只有周衍之把她抱上去,想着,她的大花脸火辣辣起来。 “没醒?”周衍之一派闲适,眼淡淡地看她一眼,走到她身边,修长洁净的手指慢慢伸向她。 小花正疑惑他想做什么时,他突然勾起手指,挠了下她的枝叶,小花痒酥酥的抖了下身体, “哈哈,周衍之你真讨厌,好痒。” 周衍之眉眼展开,嘴角勾起,“原来你醒了,刚才有小虫子爬上去。” 小花哼了一声,用两片小叶子拍着花盆,看着迎面走来身姿修长面容俊秀的男人,他的视线直直地落在她身上。 “骗子。” 最多就是个长得好看的骗子。 周衍之眼睑掀开,神色潋滟,口吻幽幽地道:“嗯?” 上勾的尾音,让小花莫名感觉到一丝危机。 她连忙改口:“我什么都没说。” 她掩耳盗铃似的用叶子盖住自己的花脸。 周衍之:“……” 周衍之照常陪同周父周母用餐,不过昨夜周父受了雨,今早去洋医院打针吃药,现在在家休息。 而公司的事也就只能交托给周衍之代处理。 周衍之平时都在家处理事务,但今天有几个重要的外国客户需要接待,而周父异常重视,周衍之也就亲自到公司进行接待。 现在世道不平,周父有意将公司事务转移到国外,虽然周母以及周家长辈不甚同意,但考虑到周家的根基他们也就听之任之,任由周父处理。 我的愿望6别离(八)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周衍之自清早出门就一直忙忙忙,换上西服,接待外国客户,签订合同,作为东道主,宴请是必不可少的最后一步,一切都做得井井有条,深得人心。 晚餐后,还差人送他们回到就近的洋人酒店入住。 周衍之忙碌一天,送走客户后他坐上轿车回家。 上车后,他修长的手指解开西服纽扣,满脸疲惫,指尖揉捏着太阳穴,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方才觉得晕沉的大脑舒服多了。 轿车缓缓前行,路面不乏有些颠簸,他的身体不时晃动一下,远处传来有轨电车的运行声,他忽然睁开了眼,似是想起了什么。 轿车已经行驶到灯红酒绿的夜街,他打开窗户,温润的眼眸扫着路两侧的商铺。 “去济宁路。”他声音沉稳地道。 司机听后,应道:“好的,少爷。” 济宁路在另外一个区域,司机左转调头,开进一条巷子里,巷子不算幽深,每相距不远就会有路灯照明。 周衍之抬手看一眼手表,俊秀的眉宇蹙了下,已经七点了,不知道书店有没有关门。 他缓缓仰起头,枕在椅背上,乌黑的眸子盯着车顶,想起呆在家里的小花精,今早虽然有和她说过自己要去公司,也不知道她有没有老实得呆在房间。 一想到她,周衍之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他嘴角噙着笑意。 轿车穿过巷子,进入了大街,周衍之看了一眼车外的夜色,缓缓闭上眼。 “到了叫我。” 司机应了一声,他便闭上眼小憩半会儿。 …… 济宁路。 济宁路是芍城有名的书香一条街,周衍之平日无事也喜欢来这里逛一逛,寻一点喜爱的书籍。 司机将车停在周衍之平时最爱逛得书店,他回身喊道:“少爷,已经到了。” 周衍之闻声睁开眼,许是休息过,眼底一片清明,街上商铺已经关了不少,道路两侧灯光昏暗人烟稀少,司机下车为他拉开车门。 周衍之下车后,再度系上扣子,整理一下仪表,道:“你在这里等我。” 说着,他独自一人进入书店。 书店老板刚走到门口正说关门,便瞧见了不远处迎面走来,西装革履、温润如玉的男子。 “周少爷,您怎么晚还来找书啊?” 周衍之是老顾客了,书店老板自然是识的。 周衍之笑了笑,“碰巧路过,我就来看看。” 书店老板侧身,“嗯,请进吧。” 书店刚进了一批国外文学,他心想着周衍之多半有兴趣,也就给他推荐了一下,然而周衍之却说自己想找找少儿读物。 他楞了一下,带着他走向儿童文学那个角落,他心想着,周衍之也没有侄儿侄女什么的,找这些书做什么。 虽然他心底疑惑,但他也明白这不关他的事,自己不该多嘴。 周衍之望着书架上封面可爱又夸张,色彩明艳的书籍,不由陷入沉思,小花精真的会喜欢这些? 不再多想,他挑起一本翻开看了几段,讲的是星星与月亮的故事,他快速的浏览了一遍,决定拿上这一本。 他朝前又走了几步,挑选了几本他都大概看了一两段,对于孩童的话应该很有吸引力才是。 他拿着五本书走到了结账台前,结账后,老板还特意送给他一个外国金发公主的玩偶。 周衍之看着玩偶,神情有些复杂。 回到车上,司机看见玩偶,也露出特别奇怪的神色。 “少爷,我们现在回家吗?” 周衍之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面不改色将人偶塞进布袋里,然后道:“走吧。” 司机忍住八卦的神色,连忙点头。 车外的月光落进几许,他垂下的睫毛浓密又长,在眼睑下方洒下一排灰蒙蒙的剪影。 周衍之长得十分清秀俊美,尤其是那病态白的肤色,又给人一种柔弱易碎的错觉,让人不自觉就会生出一种保护欲。 …… …… 周家。 周衍之下车后,原本打算先去看看周父,但是刚跨进大门,下人就告诉他周父周母已经休息了,他也不好去打扰,便转身回房去。 刚走进庭院,伺候周衍之的仆人便迎了上来。 “少爷,您回来了,可还需要用点宵夜。” 周衍之想到屋内的小花精,低声道:“核桃酥。” 仆人道:“好。” 房间里的小花听见了外面传来的周衍之的声音,立刻欢喜了起来,他的脚步声不轻不重,不急不慢,等到他推门后,她扭着花脸看去。 “周衍之,你回来啦。” 周衍之脚步微顿,眼眸微微弯起,转身关好门。 “叫那么大声,你是怕别人听不见?” 小花笑得灿烂,“不会啦,他们听不见。” 周衍之缓步走到她面前,将袋子放在桌上,然后坐下给自己倒杯水,润了下喉咙。 他疑惑道:“嗯?他们听不见?” 小花理直气壮道,“我现在是花,谁知道花能说话。” 周衍之缓缓露出一抹笑,“也是。” 即使听见也会当做是幻听吧,看来小花精没他想得那么笨啊。 小花枝叶一动,“周衍之,你买的什么呀?” 小花眼尖的发现袋子里似乎装着什么毛毛的东西。 周衍之拿出袋子里的玩偶,在她面前晃了两下,“买书的时候,店家送的。” 小花如果有眼睛的话,一定是亮晶晶,就像夜空的繁星一般璀璨。 周衍之将玩偶送到她面前,轻声询问:“喜欢吗?” 小花嗓音一高,“喜欢!”她努力想要用叶子抱起玩偶,可发现玩偶比她想象中的要重许多,她的叶子使不上劲。 小花灵机一动,化作人形,站在周衍之的面前,终于抱起玩偶满足的笑着。 “喜欢就好。”周衍之笑道。 她仰着小脸,繁星般的眼眸望望进他乌黑的眸底。 “谢谢你,周衍之。” 她的笑颜晃得他有些失神。 周衍之顿了下,眼尾蓦地垂下,神色变得寡淡。 “不用谢。” 夜深人静,他的声音变得格外清晰。 小花眨着眼,疑惑他为什么突然就不高兴了。 不得不说,小花有时候的观察力也惊人,尤其是对周衍之。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笑了一声,然后就见她她握着玩偶的手,挡住自己的脸,模仿着小孩的声音。 嗓音天真又烂漫地问:“周衍之,你不开心吗?” 随着她说话,玩偶做出小动作,活灵活现,煞是可爱的模样。 周衍之抿下嘴,还是没说话。 她又道:“要是不开心,就看看我,我会逗你开心。” 她说完,悄悄偏了下脸,露出小半张脸,亮眸注视着他,却见他依旧没有笑颜,不由失落了几分。 周衍之见状,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嘴角也自然而然的弯起 “没有,我很开心。” 小花闻言绽笑,眼眸弯起,嘴角弯起,玩偶做出了害羞的捂脸动作,然后塞着棉花的手抱了抱他的手腕。 “嗯,我也好开心。” 仆人将核桃酥放在桌上,等他走后,小花迫不及待开始吃起来。 这次她吃得很慢,不想昨晚那般狼吞虎咽,她细嚼慢咽,直到吃饱,然后拍拍自己的肚子。 周衍之不知何时已经坐上了软塌,翻阅着一本奇奇怪怪的书籍,小花舔一下手指,抱着玩偶,脚步欢快地走到他身边。 她又伸着头,书上不仅有字还有彩色的画。 “周衍之,你在看什么?” 认识字很好,小花一脸羡慕地问。 周衍之侧眼,没有遗漏她脸上那一丝渴望。 “我念给你听?” 小花点点头,“我喜欢听你念书。” 小花爬上软塌,较软的身躯紧紧挨着他的手臂,周衍之身体变得僵直。 周衍之张嘴,正想告诉她不能靠自己这么近时,她的头也靠在他肩上,鼻尖嗅着那一股花香,那句话突然被他咽了下去。 反正是只妖精,就随了她吧,不必要用常人的观念去束缚她。 那样,或许她会不开心吧。 周衍之没说,他喜欢她的笑颜,看似平凡却比天上的繁星更璀璨。 “月亮和星星是一对好朋友……” 周衍之温润清晰的嗓音缓缓传入她的耳中。 这一次,小花没有睡着,她听得很认真,偶尔会歪着头看他。 …… …… 翌日,周衍之从床上醒来,习惯性的望向桌子,小花依旧安静沉睡,玩偶靠在她的花盆上。 他起身,推开窗户,阳光拂照细微的尘埃,轻轻娆娆漂浮在空气。 许是阳光太大,小花也醒来,伸着懒腰,整个花枝都在摆动。 “早上好呀,周衍之。”她娇软的声音响起。 昨夜他讲着故事,讲到深夜,一直到小花打呵欠困了,两人才各自休息。 “早上好。”他低低地笑了一声,小花扭着花径,抱着玩偶。 他打开衣柜,又拿着一件白色西服,走进屏风后。 “今天还要去工作吗?” 周衍之一走,她就觉得好无聊,而且他工作也不会带自己,就留下她守着空荡荡的房间。 “晚上我早些回去,给你讲故事。”他的嗓音从屏风后传来。 小花紧了紧花枝,声音有些落寞,“我一个人好无聊。” 他系着扣子的手一顿,抬眸,透着屏风,温润的视线落到她身上。 “乖一点,好好看家。” 他吐出乖字时,那低沉优雅的嗓音令她心脏怦然加快。 她扭捏了一阵,带着一丝商量的口吻:“我不能跟你一起去吗?我保证乖乖的,很听话。” 周衍之垂眸斟酌了一下,今天似乎没有特别需要接待的人,就是处理公司内务,和检查各店面的收益账户。 他穿着白西装走来,衬得人愈发修长,气质温润优雅,小花一时间看呆,入迷了许久。 “带你去。” 他答应了,小花心情宛若放飞的小鸟,从带着她上轿车,她就克制不了激动的心情,花枝一直在摇摆。 到了公司后,小花才知道他到底有多忙。 从清晨到公司坐下,他就一直伏案办公,小花不敢打扰他,安静的当一株植物,看着他忙碌的身影,签字处理,隔不久就去开会,总之是忙得焦头烂额。 一直忙到晌午,他终于有机会喘口气,不过他依旧边吃着饭边看手下的文件。 他似乎忘记了办公室里还有一只妖精,再草草吃了两口后,突然停了下来,朝着门外喊道。 “再拿双碗筷来。” 不一会儿,一双干净的碗筷摆在桌上,他扭头看向小花,眉眼虽有疲累,不过嘴角却依旧笑得温柔。 “差点忘记你了,快出来吃午饭。” 小花动下枝叶,他终于想起自己了,差点一个人无聊死,她化作人身,翩然落在他身边。 “饿了吧?” 小花摇摇头,学着他的模样拿起筷子,可她第一次用,怎么都不顺手,虽然有仔细观察,但一上手才觉得自己真是笨死了。 见她摇摇晃晃如稚子夹菜的动作,他无声一笑,伸出手,握着她的手背,微俯身,耳根处倾洒着他的呼吸,酥酥麻麻的一片。 “筷子是这样拿的。” 他纠正着她的拿法,发现她的手指很僵硬,侧眼看她,却发现她红的快溢出血似的脸颊。 他这才惊觉自己的姿势过于亲密,连忙直起身,手松也不是不松也不是,气氛一时之间陷入沉默。 片刻后,他松开了手,手握拳抵住唇,故作镇定地问:“学会了吗?” 小花连忙点点头,细如蚊声地说:“哦,学会了。” 周衍之偏开脸,耳根也泛起可疑的红,“那就自己吃吧。” 小花瘪了下嘴,手背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不知为何,自己在他一靠近时就显得紧张不已。 就好像……小花咬着唇,以前偷看他洗澡一样。 想到那一幕,她的脸又不可抑制的发烫。 用餐期间很安静,小花虽然握筷子的姿势正确了,但还不习惯,夹菜时好几次都从筷子上滑下去。 最后还是周衍之不停帮她夹菜,她才终于美美的吃了一顿。 饭后,周衍之到是有心带她出去走了走,美美的晒着太阳,做着日光浴,小花舒服地趴在花盆最后睡着了。 周衍之忙了有一周时间,周父的身体才渐渐清爽,不过周父好了,周衍之到是累病了。 周家的产业不止芍城这一点,而是遍布全国,要想在短短时间内转移到国外,绝非易事。 周衍之靠在床上,喝着微苦的中药,周父周母站在床边,听着医生的叮嘱。 周母用手绢擦了下眼角,有些湿润,长叹一口气,“儿啊,最近辛苦你了。” 周衍之抚着胸口咳了几声,病弱地道:“不用担心,母亲,过段时间就好了。” 周父目光沉重,看一眼医生,只见医生冲他摇了摇头,其含义不言而明。 周父神色微微动容,他道:“我们先出去吧,让衍之好好休息。” 我的愿望6别离(九)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周母小心翼翼扶着他躺下,他眸光无神地望着床顶,周母看着难受,轻声道:“儿啊,你好好休息,有事就唤小九。” 他强忍着晕沉的头,回应了一声。 周父周母与医生一同离开了病房,房门关上,寂静的房间时不时传来他轻咳的声音。 周衍之躺在床上,灰白的肤色,那双眼眸也不似往日那般,变得暗淡无光。 周母守在门外,眼泪不停地落,周父伸出手轻拍她的后背,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夫人,我们先回去,别在这里打扰衍之。” 周母的身体有些摇晃,周父托着她的手臂,扶着她慢慢离开庭院。 听见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小花化作人形,轻手轻脚地来到周衍之的床畔前,望着虚弱的男人,她的眼底浮起浅浅的水雾。 “周衍之,你还好吗?”小花握住他放在外面冰冷的手,轻轻地问道。 周衍之动了动眼睛,视线落到她脸上,红扑扑的脸颊,以及那双泛着朦胧水意的眼睛。 他的嘴角噙着苍白的笑意,明明生病的是自己,他却还耐心十足的安抚她。 “别担心,喝了药很快就好。” 小花俯下身,用脸贴着他冰凉的手,“你的手好凉。” 周衍之曲起食指,主动挨了下她的侧脸,“嗯,我睡一会儿,你乖点,别吵。” 小花点点头,仰起脸,看向已经闭上眼的周衍之,她曲起双腿坐在床畔下,小手抓住他不放,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周衍之的呼吸浅进缓出,若不仔细辨听,就好像没有呼吸似的。 他睡得很久,久到好几次小花都以为他不会醒来了,总是不停地起身贴近他脸,确认他的呼吸。 中途仆人有来查看过,小花就躲了起来,等他走后,她再出来。 不知不觉,屋外的天色已经暗下,乌云蔽月,没有一丝星光,黑灯瞎火的房间里更是什么也看不见。 周衍之已经睡了一天,中途有被仆人叫醒,喝了两次药,其余时候都在睡觉。 “周衍之。” 小花推下他的肩膀,喊着他名字。 周衍之没有回应。 “周衍之,你是不是要死了?” 小花看着漆黑的面前,自言自语着。 周衍之依旧没有回应。 小花垂下头,若有似无的啜泣声传来,一直到下半夜,小花爬上他的床,陷入熟睡的周衍之感觉一股温热香甜的液体正滑入他的喉咙。 …… …… 清晨,阳光照进房间,空气中漂浮着细微的尘埃,床上的男人眼皮动了几下,而后睁开那双黝黑的眸子。 他眼眸还有些迷惘,躺了许久后,晕沉的大脑才渐渐清醒,他撑着手臂,起身,喉咙又有些发痒,他捂着嘴低咳了两声。 “来人。”他虚弱的嗓音有些沙哑 话刚落,房门就被推开,仆人急忙走了进来。 “少爷,您醒了。” 周衍之,“我要喝水。” 仆人连忙点头,走到桌前给他倒了一杯清水,他喝了些,润了下干涩的喉咙。 周衍之喝完后将水杯放在仆人手上,抬眼,看向桌上的小花。 一醒来,他就闻见身周有很浓郁的花香,只有小花精呆在他身边才会留下这么重的香味。想到此,他眼神柔软了几分,嘴角自然而然噙着笑意。 “你先下去吧,我再休息会儿。” 仆人道:“是,早餐已经备好,您一会儿唤我。” 仆人退出房间,关上门,周衍之靠在床上,侧脸,等他的脚步声渐远后,他才喊道。 “小花。” 桌上的芍药没有一丝反应,他皱了下眉,细看之下,他发现桌上的芍药,花叶边缘开始泛黄,提前枯萎的迹象。 他心下一慌张,掀开被子,下床,走到小花身边,小心翼翼地伸手碰了下她的花朵。 “小花?” 这一次,小花有了回应,她的花朵动了下,焉嗒嗒的抬起来。 “周衍之,你醒啦,”小花的声音与往日不同,不再充满活力,而是死气沉沉。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小花用叶子拍下他的手背,“没有不舒服,我就是好困,想睡一会儿。” 她说话的声音已经带着困意,像是迷迷糊糊的嘟嚷。 “你的叶子……” 小花强打着精神,不想让他担忧,“周衍之,你要好好养身体,不能生病了,我还想听你讲故事。” 周衍之手指微颤,小花的声音小了些。 “我还想学认字,想学好多,你要快好起来。” 周衍之沉默着,眼眶微红,许久后,他低声应道:“好。” 小花安静了下来,花叶无精打采的垂着,再没有动静,周衍之有些恍惚地坐下,怔怔地望着眼前的花盆。 三日过去了,小花还是没有醒来的意思,周衍之坚持喝药,每天医生都会上门检查,身体眼看着恢复的很快,周父周母满脸喜色。 养病期间,周母担忧他一人无聊,只要没事就找他摆谈。 这天下午,周衍之带着小花在庭院里晒太阳,几只蝴蝶绕着她飞舞,不时地落在花朵上,翅膀微微扇动。 周母一进庭院就看见他坐在溪水旁,便挥退下人,自己走了过去。 “衍之。” 周母慈爱的嗓音响起。 周衍之回头看去,便站了起来,笑着喊道:“母亲。” 周母走到他身边,抬手抚着他的手臂,道:“坐下吧。” 周衍之微一点头,坐下。 周母与周衍之相似的眼睛落在芍药上,皱了下眉,可惜地说:“这花长得真好,可惜就要枯萎了。” 连周母都看出了她即将枯萎,周衍之笑意收敛,目光戚戚。 “儿啊,下月初你林伯父家的小女儿就要来芍城读书了。” 周母微微一笑,并未刻意提醒他什么,就像是闲话家常一样。 周衍之闻言,眼底恍惚了一下,喉咙微微一动,“嗯,是吗。” 周母见他这不冷不热的态度,也拿不准他到底在想什么。 “你林伯父的小女儿叫林佳瑶,来芍城的话就住在我们家。” 周衍之薄唇抿了下,“这样不好,毕竟是个女孩子。” 周母道:“佳瑶孤身一人在芍城也就认识我们周家,你林伯父不也担心她,住在我们家也挺好,家里院子多,再说你们以后也要成亲,先接触一下。” 周衍之藏在衣袖下的手掌握拳,垂下眼眸,眼前闪过小花那张灵动的笑颜,心脏仿佛被一双手掌捏紧。 “母亲,我……” 周母不等他说话,伸手放在他的手臂上,道:“衍之,我知道很难让你接受,但是你为了周家好好想一想,佳瑶是个不错的女孩子,我相信你一定能喜欢。” “周家只有你一根独苗,你舍得让我们周家无后吗?” 母亲的质问他无力反驳,他的身体每况愈下,熬不了几年,他没有资格任性不是么。 周母望着他失神的样子,不再多言,她的儿子,她再了解不过了,相信他一定会想明白,她叹了口气,起身离去。 一阵微风吹来,他浑然不觉般坐在那里,恍恍惚惚,就连周母何时走得他都没注意。 一只蝈蝈跳上了石桌,叫声清脆明亮,唤醒失神的男人,他的黑眸渐渐聚焦,看见绿色蝈蝈细长的脚肢踩在叶子上,低着头似乎在啃咬叶子的边缘,他抬手想捉住它,蝈蝈感觉到危机后,一跃消失在就近的草地里。 “周衍之。” 蝈蝈跳走,面前的芍药突然动了一下,娇艳的花朵面向着他,喊着他的名字。 他的眼底浮现一丝狂喜,“你醒了。” 小花抖了抖枝叶,声音再一次充满活力,“嗯,我睡得好舒服,今天的太阳也舒服。” 她此时的模样像极了人张开双臂伸懒腰。 周衍之俊秀的眉竖起,道:“你睡了三天。” 说完后,周衍之一愣,意识到他刚才的语气不太对,就像是怨夫的口吻。 “我睡了三天?”小花惊讶的嗓音提高了几个分贝,顿了下,她呐呐地说,“哦,大概是太困了。” 见小花是没听出来,周衍之松口气,刚才自己被她突然醒来的喜悦冲昏了头,自然而然就露出这样的语气,他敛下眸,露出深思的表情。 “周衍之,你有好好吃药吗?” 小花突然想起了他的身体,语气严肃地问道,就好像她不在他就不会好好吃药一样。 周衍之抬手抚了下花朵,“嗯,医生说好很多了。” 小花满意地点下头,“那就好,你死了,就没人养我。” 周衍之弯起嘴角,“害怕我死,就因为这个?” 小花点了点头,忽又摇头,一派纠结的样子。 “也不是,你人好,我也不想你死掉。” 周衍之眼睑微微一动,抱起她,“放心,我不会有事。” 小花张开花枝靠在他的胸口,点着花脸,“嗯,我也会看好你,不会让你有事。” 自小花醒来,每天叽叽喳喳的说着,周衍之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多,,但她却没有在化出人身,有好几次周衍之问她要不要上街玩,她都说自己不想去。 几日后,周衍之坐在书桌后提笔练字,沾了墨水的笔尖在宣纸上挥洒自如,他面容沉静淡然,不苟言笑,眸光专注,阳光落在白衫上,非常耀眼。 小花一直呆在他的手边,见他写下一行字,虽然自己看不懂,却也能看出,字如其人,一撇一捺都是好看的。 他写完后,将毛笔放在墨砚上,眼底噙着笑,侧脸看向小花。 “你想学写字?” 小花犹豫了半晌,“想学,可是我很笨,我怕学不会。” 周衍之温声道:“别怕,我教你,慢慢学。” 小花心底一喜,可是忽又想到自己现在的情况,又有些泄气地说:“算了,不学了。” 她现在只能保持花的样子,别说练字,连拿笔都是奢想。 周衍之虽然看不穿她的想法,但却也能猜到些。 他目光幽幽地看她良久,不着痕迹地叹息一声。 “哪天你想学了我教你。” 周衍之沉默了下,不知想起了什么,再拿起笔,在宣纸上写下了三个字。 他出声问道:“小花,你可有大名?” 小花摇头,“没有。” 周衍之笑道:“那我给你取个名字怎么样?” 小花一听,喜上心头,“好,我要名字。” 周衍之低头凝视她,眸光含笑,嗓音温润:“你就叫无忧,花无忧。” 无忧。 此生於世百无忧。 所以你的名字花无忧。 我的愿望6别离(十)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花无忧。 她喃喃念着自己的名字,这三个字在她舌尖上缠绕,一种莫名的情思绕上心头。 周衍之忽地怔下,抬起手,擦了下眼睛,再次看向小花,她的花枝竟然再次绽放,如同新生。 原本还泛黄的花叶已经恢复以前的美丽。 下一秒,小花化出人形,身体也不自觉的抽长了许多,模样也长开了不少。 之前还带着少女般稚嫩的气息,忽然一夜之间就成人了。 那张小脸精致漂亮了许多,有着属于芍药的那几分艳丽多姿。 她也是十分茫然地看着面前的周衍之,再呆呆低头看自己。 倏地抬起脸,她又是惊奇又是震惊地喊道:“周衍之,你怎么变矮了?” 之前她身材娇小不到他的胸口,突然一下子长到他的肩膀,小花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周衍之变矮了。 周衍之抿着嘴,只觉得好笑,见着她抬手又抬脚,扭着脖子看自己,也不知道能看出个什么,最后竟然自顾自跑到镜子面前。 她看见镜中穿红衣的艳丽女子,一个不留神正想张口大叫之际,跟在身后的周衍之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 “呜呜呜呜——”小花指着镜子,想表达什么,一直用那双明亮的大眼睛让他去看。 周衍之无奈地道:“小声点,你是想要全周家的人都听见你的声音?” 小花这才停止挣扎,紧紧闭着嘴,眼睛直溜溜地盯着他。 那双灵动的眼眸,好似在说你快放手,我不会乱叫了。 周衍之松开手,小花深深地呼吸,然后吐出,扭头对他小声地道:“周衍之,你看我长大了。” 周衍之笑道:“我看得见,你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花妖娆的眉眼蹙起,小脸上满是苦恼,自己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刚才只觉得身体好热,然后就这样子了。” 周衍之不免猜到有可能是因为名字的缘故。 他也曾读过不少关于鬼神怪力的书籍,其中到是有提到过一些,不过那时他也只是当成一种趣闻而已。 何曾想到会是真的存在。 “那我们不说这个,”周衍之岔开话题,“你说说你为什么最近没有化人身,而且你的枝叶为什么会枯萎?” 小花眨了下眼,就在他说完这句话,她的小脑袋迅速开始转动,她机智的想到了一个借口。 “因为你最近浇水少呀。” 她的语气表情,无一不证明着她是在撒谎,周衍之眉毛一挑,眼底出现一抹奇怪的神色。 “不说实话?” 小花不敢看他的表情,总觉得心虚,嘟着嘴转过身去。 “我说的就是实话。” 身后的周衍之没出声,也没其他举动,正当她摸不着头脑之际,忽地听见了脚步声。 她偷偷扭头看去,只见周衍之漫不经心地走向书桌,然后抱起桌上的花盆,她的本体。 小花突然觉得有些不妙,她连忙开口:“周衍之,你要做什么?” 周衍之慢吞吞地开口,“你不是说浇水少吗?今晚我把你放在溪里,你好好滋养一下你的根。” 他说话间已经走到了房门前,一手伸出,已经准备去开门了。 小花提着裙子小跑追上去,在他的手还没碰到门栓时,她一手掌就给压着,然后身体挤进他与门之间,扬着小脸,谄媚讨好的笑。 “周衍之,你身体刚好,不能出去,要是又生病了怎么办?浇水你放着,我现在可以自己来。” 说着,小花机灵地伸手去夺她的花盆,周衍之轻笑一声,朝后退去一步,她的手抓了个空。 小花瘪嘴,眼睛愤愤不平地盯着他,“周衍之,你太可恶了,总是欺负我。” 周衍之神在在地道:“说实话。” 小花噘嘴,重重的哼了一声,堵在门口,反正就不要让他出去。 “不说,明天我让小九把你种到庭院去。” “你讨厌。” 明明是她救了他,可他总是欺负自己,对自己一点都不好,损失了那么多精血,自己都差点死掉。 小花瘦弱的肩膀忽地垮下,雪白的小脸满是委屈,眼眶发红,萦绕着泪光,小嘴殷红,嗓音突然就湿哑起来。 周衍之见状,愣了下,他只是故意逗一下小花精,没想过真把她弄哭。 他俊秀的脸庞生出一丝慌乱,手足无措:“你别哭,我骗你的,不会把你种到庭院。” 小花瞪大眼睛,眼底泪水溢了眼眶,“我才不信,你这个坏蛋。” 周衍之有些气恼,早知道自己就不逗她了。 “我说的是真的,你别哭了,我给你讲故事。” 小花见他态度很真诚,心底渐渐也想着原谅他,这些年他对自己也挺好,而且最近每晚都给自己讲故事。 她特别喜欢听他讲故事。 权衡了一下,小花决定还是原谅他吧,慢慢咧嘴,破涕为笑。 “我想听鱼妈妈的故事。” “好。” 周衍之见她笑了,心底着实松了口气,目光凝视她,她笑容很干净,他也弯了下唇,虽然个子长高,但是心底年纪似乎还没有成长。 我的愿望6别离(十一)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咚咚咚。” 小九忽然敲了下房门,本来是起夜上厕所,却看见周衍之的房间还有灯光,走近些隐约还听见说话声。 “少爷,您还没休息吗?” 房间里的两人不再出声,小花捂着嘴急忙钻进桌子底下,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房门,生怕他就推门进来似的。 门栓动了动,小花不自觉的挪动凳子挡在自己面前,桌脚在地面上摩擦,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 周衍之见状笑了声,转头朝着门外说道:“我在看书,你不用管我,早些休息。” 小九闻声,“是,那您早些休息。” 两人说话太专注,自然没听见小九的脚步声。 可也正是如此,让周衍之沉思着,两人总是担心被人发现,所以每次都是偷偷摸摸,不知道还以为他们在做什么坏事一样。 随着他的脚步声远去,小花这才慢吞吞从桌子下冒出个小脑袋,偏头扬起,看他。 “周衍之,他没有听见吧?” 周衍之顺势将她从桌下拧出来。 “大概没听见。” 小花皱起小脸,杵在他面前,“那到底有没有听见啊?” 周衍之嘴角一弯,转身走向软塌,拉下台灯的灯绳后吹灭桌上的烛火,侧脸笑问她。 “你还听不听故事?” 小花闻言就将刚才的事情抛诸脑后,“要听要听。” …… …… 翌日一早,周衍之在敲门声中醒来,睁开眼,自己昨晚不知何时枕着软塌睡着了。 醒来后,他的左手肩膀麻的难受,侧头看去,一个黑黝黝的小脑袋枕在他肩上,一只手搭在他的胸前,另一只手却与他的手紧紧相握,他惊得立即松开手。 小花睡得很香甜,呼吸缓慢,小脸微红,殷唇微微张启,扇子似的长睫毛颤巍巍,挺巧的鼻子还有些发红。 周衍之看得有些发愣,耳根蓦地有些发烫。 “少爷,您醒了吗?” 到时间后,门外传来小九的声音,周衍之回过神来,原本苍白的双颊滚烫,带着刚睡醒的惺忪沙哑,说道。 “你先下去,我一会儿自己去膳厅。” 也幸亏小九习惯先敲门,等他回应了再进房,否则他一推门就正好能把他们俩抓个正着。 小九道:“是。” 小花眼睑下的眼珠子似乎动了下,慢慢地睁开眼,用小手揉着困觉的双眼,等视线清晰后,周衍之那张俊秀微红的脸庞引入眼帘。 小花微怔,大脑一片空白,就像突然断片了似的,茫然地起身。 “周衍之,我怎么还在这里?” 小花皱着脸思考昨晚,她听完故事后觉得很困,然后就闭上了眼睛,那她应该回花盆里了啊,为什么还在这里? 她终于从自己身上爬起来,周衍之抿着唇,也坐了起来,整理下凌乱的长衫,撇开脸。 “可能是你化人的时间延长了,所以没有回去。” 周衍之也就随口一说,小花脸上满是惊喜,“真的吗?那我是不是就能一直做人类了。” 周衍之想到这种可能,转过脸注视她,正视起这个问题,他沉吟道:“应该是,你今天就在房间呆着,看看能保持多久。” 小花连连点头,她下了软塌后,又跑到镜子面前臭美,越看越觉得自己长得真好看,最终陶醉在自己的盛世花颜中。 周衍之突然想起了什么,走到衣柜面前,打开,拿出一张雪白的床单,盖在屏风上面。 “有人进来你就到后面来躲着。”他对小花叮嘱了一句。 重新换了身长衫后,走出屏风,打开门,小九正在庭院里洒水清扫,他冲着小九说道。 “今天我都在房间用餐。” 小九停下扫地,没有多想,拿着扫帚点头,“好,那我这就去吩咐。” 小九从小跟着周衍之,动作麻利又机灵,周衍之刚吩咐,他放下扫帚就疾走出庭院,通知厨房送早餐过去,并且去膳厅告知周父周母。 早餐一般食用的清淡,大多是米粥与开胃小菜,偶尔会尝试一下洋人的早餐,只不过吃不惯,只能是偶尔吃点。 小花躲在屏风后,贴耳听着他们来来去去的脚步声,直到关门声传来,周衍之走过去,上好门栓。 “好了,出来吃饭吧。”他对着屏风后的小花说道。 早就闻到香味,小花伸着小脑袋,“好香,今早吃什么?” 周衍之已经掀着衣摆坐下,拿起筷子,偏头笑道:“你过来看看吧。” 小花吞了下口水,三两步跑了过来,然后坐下。 周衍之拿起勺子放在她手边,“快吃吧。” 小花拿起勺子舀了一口软儒的米粥,含在嘴里,白里透红的两颊鼓着,嚼了几下后,一溜烟顺着嗓子眼滑入了胃里。 周衍之低下头,嘴角扬起一丝笑。 …… …… “周衍之,我好无聊。” 小花趴在床上,两手撑着下巴,盯着不远处看书的周衍之。 以前她做花的时候,没事就闭着眼睛吸收阳光雨水,可现在做人了,本以为可以很有趣,没想到自己只能呆着房间里,哪也不能去。 周衍之抬眼看她一下,又垂下,“无聊的话就睡觉。” 小花长叹一声,放下手,从床头滚到床尾,再从床尾滚到床头,原本整齐的床铺被她弄得乱糟糟,连带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头发也乱了。 好无聊。 她要找点什么事情做呢。 小花突然停下,抬着头看向书桌,然后又小心翼翼地瞥一眼认真看书的男人。 她以为周衍之并没有注意她,便悄悄地从床上爬起,然后踮着脚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到书桌后。 她见过无数次他写字练字的样子,便以为很轻松就能拿笔,于是就模仿着他拿起毛笔,用笔尖沾下墨水,整支毛笔头都被她浸满了墨水,她拿起,笔墨不停低落,墨砚、桌面、宣纸都是墨点。 她的衣服上沾染了不少墨痕,宣纸被她一张一张的扯下扔在地上,上面也不知道她画了什么。 她苦恼的小脸紧皱,咬着毛笔,眼见着墨水沾在她的袖子,滴在她的衣裙上。 周衍之慢慢合上书,嘴上的笑就没消停过,想了想,他起身走来。 “想学写字?” 小花惊了一下,毛笔霍地落在桌子上,‘啪嗒’一声。 “周衍之。”小花咬着下唇,低声喊道,就像是做错事的小孩。 周衍之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看着被她糟蹋的不成样子的毛笔还是桌子,一笑而过。 她或许不知,可周衍之知道他最喜欢的就是墨宝与书籍,而且他的墨宝价值不菲,然而被她弄成这样,他竟然一丝气都没有。 小花看见被自己弄脏的桌面,脸色一红,连忙想要伸手去擦,周衍之看出她的意图,捉住她的小手。 “别碰,弄脏了手可几天都洗不干净。” 说着,他从后面的书架上拿起一张抹布,擦干净书桌,并且将那只废掉的毛笔放进最底下的抽屉里。 他又重新拿出一支毛笔,目光温柔的注视她,“想学就坐下,我先教你拿笔。” 小花点头,露出一抹笑,乖巧地坐下,用握拳的方式拿着笔。 周衍之弯下腰,修长精致的手指,覆在她手背上,纠正她握笔的姿势。 他的下巴离她的侧脸紧紧只有一拳距离,他轻声吐息,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脸庞,勾得她的耳根有些痒痒的。 她不由侧着脸看他,俊秀的侧脸噙着笑,声音温润轻柔,像一只羽毛飘浮过,目光下移,随着他说话喉结性感的上下滑动。 “小花,你有在认真听?”忽然,周衍之的目光对上了她的视线。 小花眉眼一弯,笑着点头,“有啊,周衍之你的声音真好听。” 周衍之喉咙一动,转开脸,脸颊上有一抹可疑的红:“要学就认真点,别想其他的。” 小花咧嘴笑,露着雪白晃眼的牙齿,“好,那我想先学我的名字。” 周衍之这才转过脸,垂着眼,看着宣纸:“好。” 这一下午,小花终于找到事情做了,她一遍又一遍的练习自己的名字,不再觉得无聊。 傍晚之际,她在一道红光中回到花盆里,枝叶似乎又焉了些。 “周衍之,我好困,我先睡了。” 大概是化作人太废精力,小花回到花盆后说完这一句后便没有动静了。 “好好休息。”周衍之望着她道,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见。 他走到书桌旁,见她写得歪瓜裂枣的名字,不由笑了笑,弯腰拾起地上纸张,一张一张的捡起收好,起身后,他瞥见书桌字帖下还压着一张纸,就将它一起抽出来。 等他看清后,不禁有些怔然,黑眸注视着纸张,上面写下无数个周衍之。 我的愿望6别离(十二)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实际上他们相处也不过短短数天,可每每听见她唤他周衍之时,心情总是莫名的几分好。 他微沉的眉眼缓缓抬起,看向安静入睡的小花,眼底笑意一闪而过。 他将写满名字的纸张整理好,转身,拿起一木盒,表情郑重的将它放进去,再度放回原位。 时间一晃已经到了五月十六,芍城一年一次的彩灯节和赛龙舟。 说到赛龙舟,算是芍城一个特殊的庆祝仪式。 原本彩灯节就是男女双方在节日当天互赠彩灯以表达爱慕之情,男女双方若是看对眼,就会相约去乘船游湖赏河灯,后来逐渐演变成了情侣之间的比赛。 每逢彩灯节,家家户户彩灯高挂,就连周家也不列外。 这日,周衍之起床,穿好衣裳,开门走进庭院,小九跟在他身后,说着今天是彩灯节,问他要不要出去逛逛。 周衍之没出声,只是沿途看着忙碌的下人,登高挂彩灯,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当他们看到周衍之后,停下手里的动作。 “少爷,早上好。” 周衍之冲他们点点头,想到房间里的小花精,便吩咐道:“我的院子就不用挂了。” 他走过后,脸上出现一抹思考,难得一次彩灯节,他或许该带着小花精去逛逛,整日憋在屋里似乎是挺无聊。 吃完早饭后,他疾步回到院子,刚踏进院子,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便对身后的小九说:“去厨房拿点核桃酥。” 小九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周衍之快步走到房门前,推开门,那道俏丽身影急忙躲进屏风后,他踏进房间,目光扫过凌乱的书桌。 现在才知道躲,要真进来的别人,早发现她了。 他无奈又好笑地说:“是我。” 周衍之关上房门,小花这才伸出小脑袋,望着他傻乎乎的笑。 “是你呀。” 周衍之嘴角一翘,吐出一个字:“笨。” 说罢,他抬脚走向书桌,检查着她刚刚写的大字。 这些天呆在房间里,没事就练字,每天临摹他的字体,到是有很大的进步。 小花跟在他身后,嫩白的小手偷偷牵着他的衣服,等他低头检查作业,却许久没出声,她紧张地拉下他衣服。 “周衍之,我写的好不好?” 周衍之余光扫向她,嘴巴一抿,“嗯。” 小花没听清,踮起脚凑到他面前,乌黑亮丽的眸子盯着他,“到底好不好嘛?” 花香顿时袭入他的鼻间,她突然的靠近让周衍之身体僵了片刻,他僵硬地转过脖子,看向他处。 “好。” 小花咧嘴,嘴角开出一抹笑意,“那都是你教的好。” 周衍之闻言,嘴角染着笑意,眼眸柔和几分,“什么时候嘴巴变得这么甜,我可不记得我教过。” 小花一本正经地说:“才没有,我本来就是甜的。” 周衍之笑起,侧眼看她的眼神略微带有深意,他嗓音磁性道:“是吗?” 小花挽起袖子,露出一截雪白的藕臂,还不等周衍之做出反应,她就伸到他的面前。 “你闻闻。” 周衍之鼻间确实有一股花蜜似的香甜,而那只雪白的手臂肤如凝脂更让人恨不得咬上一口,蓦地,他顿住,止住这种念头,太阳穴也开始狂跳。 他抿着唇,表情晦暗,喉咙不由动了动,幽暗深邃的眸,望着她。 里面有着一些晦暗难辨的情绪。 “小花,不能轻易在男人面前露出你的身体。” 他声音低沉,表情有着隐忍,说罢,他转开脸不再去看他。 小花疑惑了一下,缓缓放下手,莫名地歪着头,看向他。 “哦,我没有露出身体。” “手臂也不行。” 他沉声道,语气含有一丝责备。 在他面前或许可以肆意而为,可换做其他人呢,这样只会伤害到她。 小花瘪嘴,见他这么凶,便老实的听训,把袖子放下来。 “我知道了。” 周衍之看着她情绪低落,深吸口气,转头继续检查她的大字,可是无论怎么看,他的脑海中都挥散不去那玉瓷般白皙的手臂。 他的心情有些烦躁凌乱,为了不再去胡思乱想,他随口说道。 “今天是彩灯节,晚上我带你去看看。” 小花倏地抬起头,黝黑的眼睛闪着兴奋的光,哪还有半分失落。 “我想要划龙舟。” 小花一笑起,眉眼就跟月牙样,再一次抓着他的衣服,“周衍之,你真好。” 她的笑了,周衍之的心情也随之好转,目光清浅潋滟,紧随着她的身影。 “好,都依你。” …… …… 夜晚,如期而至。 街上灯火绚烂,人海如潮,男男女女交错行走,手中都提着各式花样的彩灯,造型美观新颖,栩栩如生。 他们或站或行在街道两侧,有耳语私聊有高谈阔论,而街道中间是缓缓移动的彩灯游行车,上面有古朴典雅的宫灯,造型别致灵动的动物花灯,象征着吉祥如意的许愿灯,各色各式的彩灯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周衍之和小花随着人潮慢慢朝前走去,小花提着小兔子彩灯,表现得很兴奋,总是看看这个,瞧瞧那个。 街上人太多,周衍之只得紧随其后看住她,生怕她一不小心就被人群挤散。 周衍之稍不注意她就蹿一边去了,看着她活泼好动的身影,他无奈地笑了一声。 这时,游行车驶来,人群聚拢的更多,小花刚挤入人群中,想近距离看游行车上的彩灯。 周衍之担心她的安全,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回自己身边。 “小心点,人多,别走散了。” 小花从花灯上不舍地移开眼睛,摇着他的手,闪耀的黑眸里满是期望,声音又娇又软地喊道。 “周衍之,我想要那盏彩灯。” 周衍之看了眼那盏荷花灯,嫣红色花瓣,随着游行车的前行,花心里火花摇摆,如梦如幻。 “这是游行彩灯,要等结束以后才会卖。” 小花有些失望的嘟着小嘴,眼睛渴望的看着荷花灯。 “可是我好喜欢。” 周衍之微不可见地蹙眉,“你在这里等我。” 小花抬头看他,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他松开自己的手,然后穿过人群,来到推动游行车的人面前,他们穿着喜庆的舞服,头上戴着彩灯造型的花帽。 周衍之站在一个年级稍大的男人面前,一贯的温润笑容,温和低敛的嗓音,令人不自觉就静下心来与他交流。 一开始那个男人不停摆手,周衍之并没有放弃,而是一直耐心的和他谈着条件。 最后不知道怎么的,那个男人突然看了一眼人群包围圈外的小花,脸上露出和气的笑容,抬手拍了下他的肩。 转身走向游行车,将那盏荷花灯送给了他。 周衍之拿着钱袋准备给他钱时,男人摇头拒绝,怎么也不肯收,最后带着自己的队伍,推着游行车继续前行。 人群因为游行车的离开,散开了不少,周衍之提着彩灯,缓步走向小花。 周衍之修长身姿,一袭青衫更显仙气出尘,笑容温和,穿过人群走到她面前,将荷花灯递给她。 “给你花灯。” 小花脸上的笑意愈加灿烂,她并未第一时间接过她喜欢的荷花灯,而是突然踮起脚拥抱他。 她带来的芍药花香,透着醉人的芳甜,迎面扑他满怀。 周衍之愣住了,原本气质沉稳温润的男人突然变得呆呆傻傻,还提着彩灯。 她的脸紧紧贴着他的胸口,声音娇软地道:“周衍之,谢谢你。” 周衍之耳根微红,抿了下嘴,两人过于亲密的举动引起了周围的窃窃私语,不过大多都带着包容的笑意。 “你快放手,你怎么随便抱男人。” 小花放在他腰上的小手突然揪住他的腰肌,抬起头,笑意动人。 “我就要抱,平时都是你抱我,我也要抱一下你。” 周衍之无奈的想着,平时他不抱,她还能自己端着花盆走吗。 周衍之正想教训她几句时,余光忽然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他的心底隐隐生出一种不祥。 佟婉清本与好友约了看灯会,在前往相约的地点,没想到会在大街上看到自家那清心寡欲的表哥,这么明目张胆的和一个女孩抱来抱去。 佟婉清小脸满是震惊,一双水眸瞪圆,若不是那双手及时按住嘴,怕是早就叫了出来。 “表……表哥。” 周衍之身体猛地一震,僵硬地转动脖子,看过去,他的表妹,正用一种难言的眼神望着她。 “清儿。” 小花听到声音,这才松开了些,不过手臂依旧圈住他的腰,歪着头看向不远处的佟婉清。 她高兴地喊道:“呀,是佟家妹妹。” 她竟然认识她。 佟婉清深呼吸了几次,眼前这一幕并没有消失,这真是她的表哥!她用一种无法言喻且震惊的口吻道。 “你们……” 周衍之忍不住闭了闭眼,然后将小花的手抽离放下,目光沉重地道:“表妹,你今晚什么都没看见。” 佟婉清:“……” 可是她看到了。 眼神还特别好,看得特别清楚。 小花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她惊讶地张着嘴,连忙后退躲在周衍之的身后。 她满脸懊恼地敲了敲自己的头,她这是太高兴所以忘乎所以了,当众抱他也就算了,竟然还被佟家妹妹看个正着。 表哥用请求的目光望着她。 佟婉清走了两步,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表情过渡的很不自然。 “表哥,你也来逛街啊。” 周衍之低眉,不自然地‘嗯’了一声。 “……” “……” 两人相看无言,气氛一时间变得无比的尴尬。 佟婉清不时瞄向身后的女孩,心底寻思着这是哪家姑娘,可她把芍城的人家都翻完了都不知道她是谁家的女儿。 忽然她灵光一闪,想起了不久前她娘说起的事儿,听说是姑姑远行时给表哥定下了户人家,外地的,好像是姓林。 不会就是这个姑娘吧,看上去年纪也挺小的。 她这么想着,打量小花的眼神也就更加认真了,毕竟是未来表嫂,她怎么也得好好给表哥看一下。 “表哥,既然遇见了咱们就一起吧。” 佟婉清想了想,便说道。 周衍之沉默了许久,“你没有约好友。” 佟婉清摇头,当然是表嫂重要,朋友什么的改天再约吧。 “我一个人出来的。” 周衍之见他表妹固执的就要一起,表情很是无奈,又头疼道:“那就一起吧。” 三人走着,小花不再像之前那般活跃,而是规规矩矩地走在周衍之左侧,佟婉清则一脸深思走到右侧。 兄妹俩都是互相思索着该怎么应对接下来,佟婉清到是想问个清楚,可是表哥那样子分明就不想说。 而周衍之也担心着要是表妹突然问起他该怎么解释,还是老实告诉她小花其实是一朵花,免得让她误会什么。 于是乎,三人沉默着走了很远很远。 “表哥” “表妹。” 两人异口同声道。 “你先说” “你先说。” 他们未免也太有默契了吧,两人皆是露出好笑又无奈的表情。 我的愿望6别离(十三)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可接下来,两人都没有主动开口,三人一直走到灯火阑珊的湖边,岸上人烟交错,柳枝挂满了五光十色的彩灯,湖中龙舟已然准备就绪。 他们刚到湖边,人山人海,热闹非凡,碰巧一石墩坐着的男女便起身走向龙舟那头。 佟婉清也走得脚疼,便坐了下来,侧脸看着岸边的男女。 一高一矮,青衫红衣,落进人眼底,有着说不出的和谐。 她似乎很害怕佟婉清,总是躲着她,甚至都不敢正眼看她,小手时刻抓着周衍之的袖子。 每当佟婉清看向她时,她总不自觉的往周衍之身后躲去。 而周衍之时不时地低头看她,那种表情是佟婉清从未见过。 佟婉清不禁一笑,自己长得是有多可怕,瞧把未来表嫂吓得。 “表哥。” 周衍之低声和小花说着话,在佟婉清打趣的目光下,秒懂的他耳根开始泛红,手握拳按在唇角边,低声道。 “今天的事,妹妹不要说出去了。” 佟婉清极有耐心地点头,“我不说,不过哥哥不该和我说道说道?” 周衍之下意识瞥眼身边的小花,见她小脸忐忑不安,眼神左右飘忽。 周衍之伸手拍下她的头,眉眼霎时柔和下来,温声道:“跟我来。” 小花慌张摆头,抓着周衍之的手不愿意过去,闪烁不定的目光总是在小心翼翼观察佟婉清。 她快要怕死了,要是被人知道她是妖精可怎么办?那她是不是就要死了啊。 “我不过去。” 眼看着那双大眼睛晶莹剔透,轻盈的泪珠仿佛下一秒就会坠离眼眶似的。 “别怕。”周衍之见状,眉头深锁,似是猜出她在害怕什么了。 小花瘪嘴,松了力气,跟着周衍之走到她面前。 周衍之微微叹息一声,压低声音道:“她叫花无忧,你可以叫她小花。” 佟婉清惊讶了一下,目光在两人身上游转不定。 小花紧张不已,在佟婉清看向她时,讨好地笑着,水亮的眼睛像极了一只可爱小狗,让人忍不住地想摸摸头。 佟婉清也不是咄咄逼人的性子,只是触及一旁的表哥,有些不确定地问;“她不是那位林小姐?” 周衍之顿了下,猜出佟婉清说的是是谁,他摇着头。 “她叫花无忧,不是别人。” 他的神态语气严肃不似说假,而他也没必要骗自己,可是她不是那位林小姐,那表哥和她关系也太过亲密了吧。 佟婉清想罢,脸色微沉,语气浮现一丝担忧。 “那表哥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周衍之愣怔了一下,看眼小花,俊秀的脸庞露出一丝沉思之色。 佟婉清见状,便能猜出几分,急忙问道:“那姑姑知道?” 周衍之这次没多想,他道:“母亲并不知道。” 佟婉清红唇微抿:“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照她亲眼所见那幕,表哥必然是很喜欢这个女孩,但姑姑定下的亲事表哥不也没拒绝。 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表哥到底在想什么。 周衍之眸光一敛,忽地笑笑:“这事情很复杂,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 小花松了口气,抓着周衍之贴了更近些,似乎只要这样自己才有安全感。 周衍之回握她,低头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笑意。 佟婉清久久不语,看向两人紧紧牵着的手,思索了几秒,她再抬起头来。 站在她面前的两人,女孩仰着脸,清艳绝丽的脸在灯火下璀璨动人,他低着眉,温润俊秀的脸上一片阴影洒下,含笑脉脉看着她,浓浓的情意弥漫开来。 以前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周衍之如今变得这么有人情味,似乎也不错。 佟婉清嘴角一弯,一副快要受不了的模样,站了起来,“知道了,我不问便是。” 周衍之目光一动,视线落在几步外的佟婉清身上,她望着河面。 此时,第一轮的龙舟赛正式拉开帷幕,湖面上热闹非凡,来参与的人不仅仅又情侣,也有家人,好友,岸边已经围满了观战喝彩的群众。 小花听着唢呐声,飞快地转过身来,对面的龙舟已经开始游动,船里划桨的人喊着口号,一声攀过一声,连带着岸边的人也开始帮忙喊着口号。 “周衍之,我们去划龙舟吧。” 小花看着热火朝天的比赛环节,转身拽着周衍之的手朝登船口去。 周衍之原本就答应了带她划龙舟,回头望着佟婉清,“表妹,你就在这里等等我们。” 佟婉清朝他笑,“你们好好玩,不用管我。” 第一轮比赛结束,第二轮开始。 小花是第二次坐船,但依旧不习惯踩在上面摇摇晃晃的感觉,周衍之走在她身后,见她一脚迈进船里,身体就像是要晃倒一样。 周衍之下意识伸手扶着她的腰,带她坐在龙舟上。 尖锐激昂的唢呐声再度吹响,紧挨着他们的一艘龙舟嗖的一下就游出去了,而小花和周衍之都是第一次,两人磕磕绊绊的好不容易游出去一点,又被旁边龙舟荡起的水波给推了回去。 于是他们龙舟在原处不停打转,好半天都没能离开岸边。 最后身边的裁判看不下去了,主动上前来教他们怎么配合划桨。 别人的龙舟已经到了河面中间,他们才刚刚起步。 不出意料,他们最后一名,因为他们第三轮的比赛还推迟了许久。 不过小花也玩得很开心,从上船就一直笑得停不下来,等他们到对岸后,对岸的人帮忙拉着将他们推上岸边。 下龙舟后,小花小脸红扑扑,就像树梢刚刚成熟的红苹果。 佟婉清走上前,打趣道:“表哥,可是所有人都在等你们。” 从上岸后,就有许多目光落在他们身上。 他轻笑一声,摇头道:“没想到划龙舟会这么复杂。” 他从小冠以神童称号,却不想自己的名号最终败在划船上。 佟婉清笑了笑:“表哥,我们再走走吧。” 他们沿着湖边闲逛,直到彩灯节散场,周衍之将佟婉清送回红洋楼。 …… …… 等深夜他们回家后,周家还热闹的很,正院里仆人放着许愿灯,周衍之进来后没有看见周父周母,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他们也去逛彩灯节了。 周衍之原本已经走开了,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又折回去,从他们手中拿了一个许愿灯走。 刚踏进庭院,小九便迎了上来,“少爷,您回来了,还需要宵夜吗?” 周衍之摇头,目光望了下黑暗的房间,“明天休息一天,你一会儿回家看看你母亲吧。” 小九脸上一喜,连忙道:“谢谢少爷,那我这就去收拾一下。” 周衍之点头,看着小九激动飞奔回房间的背影,笑了笑。 小九家里穷,很小的时候就跑来周家想找个工作,周母看他性子好年纪也相同,便让他跟在周衍之身后。 小九家里有个老母亲,也是身体瘦弱,近些年一直都靠着小九的工钱为生。 周衍之推开门,漆黑的房间一阵阵花香四溢,透过窗外清雅的月光,隐约看见软榻上栖着人影。 他推上门,走到桌前点燃烛火,昏黄的火光慢慢照亮整间卧房,软榻上小花精感受到一丝明亮,睁开了眼。 “周衍之,你回来的好慢。” 她翻身趴着,双手托腮,水汪汪的眼睛望向他。 他们再送回佟婉清后又坐车回到街上,小花提前化作红光回到花盆,而周衍之则另外坐车返回周家。 他手里拿着还未开封的许愿灯,“想放灯吗?” 小花被他手中的灯勾起了兴趣,和她见过的似乎不一样,她三两下从软榻上坐起来。 “我想。” 周衍之看着她笑了一声,眸光温和道:“等小九走了,我们就去院子里放灯。” 小花急忙点头,伸着脚穿上鞋子,跑到他身旁,伸着头好奇地开始打量。 门外传来不大不小的脚步声,小九敲着门,道:“少爷,我就先回家了。” 周衍之回道:“去吧,路上小心。” 小九的脚步声远去,庭院的门嘎吱一声,在安静的深夜响的悠长。 他走后,周衍之关上了庭院的门,整个院子里就只有他和小花。 小花拿着许愿灯,飞快地跑向他。 “周衍之,这个要怎么放呀?” 她研究了好久,却一头雾水,这灯又没有翅膀,可要怎么飞起来呢。 周衍之接着许愿灯,“去把房间的蜡烛拿出来。” 小花又飞快地跑回去。 他修长的手指撕开了许愿灯封纸,拿出一块白色蜡块,放在铅丝上,然后他拿着红纸的两角,起身。 “来,手放在这里。” 小花学着他的样子,两只手拿着许愿灯,而他再度蹲下,用蜡烛熏燃蜡块。蜡块燃烧,它释放的气体慢慢开始将灯身充实。 许愿灯在她手里慢慢膨胀起来,她黑亮的瞳孔慢慢睁大,感觉到手里的许愿灯正在慢慢往上空浮起。 “它要飞起来了。” 她的嗓音激动的有些颤抖。 周衍之微笑道:“你放手看看。” 小花慢慢松开手指,许愿灯从她手中缓缓浮上夜空,月光皎洁,星光灿烂,与此同时,其他院子也冉冉升起无数的许愿灯。 他们站在庭院里,抬头仰望,星空璀璨,伴随着初升的许愿灯,飘向远方,最后变成夜空中一盏盏耀眼的光火。 周衍之侧下脸,望着身旁的女孩,淡雅的月光下,那双乌黑的眼眸映着灯火,闪动着迷人的光泽。 他竟一下子看得入了迷。 “周衍之,你在想什么?”小花忽然侧向着他问。 周衍之连忙收起走神,脸撇向一旁,“没什么。” 小花转身挡在他面前,仰着脸,冲他笑得傻乎乎。 周衍之问:“怎么了?” 小花傻里傻气地摇头,“没怎么,就是今晚我玩的很开心。” 周衍之露出一抹浅笑,“嗯。” 小花眨眨眼:“那你开心吗?” 周衍之郑重地点头。 她娇软悦耳的笑声在院里传开。 …… …… 几日后,周家迎来一位贵客,这位贵客的到来着实让他们手足无措了一阵。 原本是在下月初才来芍城的林佳瑶提前了十多天,据说是杭都那边也开始不平静了,所以林家早早让她送过来避难。 周家门外,一辆黑色轿车停了下来,门房机灵的跑去开车门,下车的少女长得如花似玉,贵在气质温婉,谈吐优雅,一言一行中都流露出相当不俗的教养。 也正因为此,周母才看中了她,觉得她很适合做周衍之的妻子。 得知她的船已经到港,周母派车接她,早早就在前厅等着他,还叫人去院子里叫周衍之。 大约十分钟后,林佳瑶在仆人的带领下,走了前厅。 “佳瑶,坐船这么久,肯定很累吧?”她刚进来,周母就一脸欢喜的上前迎着她。 她穿着白色素净长裙,卷发盘在脑后,面对周母时,她的笑容贤淑,温柔可人。 “让伯母担忧了,这一路上还算平静,无风无浪。” 周母很是高兴的握着她的手,“好好好,你快来坐下。” 林佳瑶微微一笑,周父此刻并不在家,她端庄地坐下,目光触及到对面的年轻男子时,她微微一怔。 周母连忙给两个年轻人介绍起来,“佳瑶,这就是我那儿子,周衍之,今年也十八了,只比你大一岁。” 周衍之不是没发现她失神的模样,皱了下眉,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疏远有礼道:“林小姐。” 他的嗓音温润醇厚,长相俊秀,气质翩翩,比她想象中要完美许多。 她的脸蓦地一红,垂着脸,双手有些紧张地交握。 “你好,周公子。” 周母离得近,看得一清二楚,她满意的点点头,看来林佳瑶对她儿子十分满意,只是……她扭头看了一眼儿子,却见他神在在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似乎对未来的未婚妻一点兴趣也没有。 她责备地看他一眼,然后坐在林佳瑶身边,对管家说:“把佳瑶的行李送到长乐院。” 周衍之抬眼看向周母,露出些许不赞同,而周母却当没看见,吩咐着管家准备用品。 长乐院就在周衍之院子旁边,仅仅隔了一面墙,她的用意不是很明显。 她事无巨细的吩咐完管家后,扭头对林佳瑶说:“佳瑶,你坐船这么久,该是累了,先回房休息吧。” 周母打主意想要两人先单独相处一下,他儿子这个闷葫芦,肯定不会主动去接触。 林佳瑶缓缓点下头,“那我就先去休息下,下午我再来陪伯母聊天。” “不用不用,你就好好休息,”周母慈祥地说着,顿一下,她看向自己儿子,“衍之啊,你带佳瑶过去,顺便逛一下院子,反正你的院子也在旁边,正好顺路。” 林佳瑶明白周母的意思,耳根更是红的快烧起来,眼底含着娇羞之意。 “那麻烦周公子。” 我的愿望6别离(十四)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周衍之还坐在椅子上,周母不停给他使眼色,心底又急又气,之前不都同意了,现在人家姑娘上门,反而一副不冷不淡的样子。 “衍之,还不快去,别累着佳瑶了。” 周母俨然已经将她当成未来儿媳。 周衍之这才起身,颀长削瘦的身形走向她,停在离她两步远的距离,眸光疏远过分淡然。 “林小姐,这边请。” 周母松口气,望着两人走出前厅的背影,颇为相配的一幕,不由露出满意的笑。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主动说话,周衍之身高腿长,虽然显得单薄些却也走得极快。 林佳瑶紧跟他脚步,有些急促,没多久,她就气喘吁吁,两颊泛着雾红。 “周公子,”她快要跟不上他的脚步,急忙出声喊道,“可以等等我吗?” 周衍之顿了顿,放慢些脚步,林佳瑶累得秀丽的脸蛋微红,停下来急喘息了一下。 “小九,你带林小姐去长乐院。” 走在最后面的小九,突然听见周衍之的声音,犹豫地看一眼林佳瑶。 “少爷,刚才夫人说……”小九想提醒下他,毕竟这是夫人给他安排的未来少夫人,而且夫人看上去很是喜爱她。 周衍之敛眸,手抚着胸口,低声咳嗽,随着他胸腔轻微震动,他的脸也出现一抹病态红晕。 他的身体看上去很不好。 “林小姐,现下我身体不适,我让小九送你回去,可行?” 林佳瑶见状,并未多说什么,反而体贴地道:“那就麻烦小九了,公子好好休息。” 早在家中就听说他因为早产身体孱弱,总是生病,一直都在周家养身体,很少出现。 刚见时,除了稍显单薄外,看上去身体并无不妥,现在看来他的身体确实很差。 也难怪她母亲一开始并不同意,不过身体弱可以慢慢调理,林佳瑶暗暗想着。 小九领着林佳瑶离去,周衍之原地站了许久,也不知在想什么,转身,他走出回廊,穿过鱼塘进入庭院。 推开房门,小花正给自己浇水,见到自己后,她放下水壶。 “周衍之,你快看,我又要开花了。” 小花抱起自己的花盆,兴冲冲跑到他面前,给他看,花盆繁密的绿枝中又长出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苞。 “嗯,别浇太多水。” 周衍之反手关上门,神情和往日并无太大变化,不过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小花这次却异常敏锐的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她看着周衍之,观察了许久,疑惑地问:“你不开心吗?” 周衍之对她这次敏锐的观察力感到惊奇,眉角轻轻扬了一下:“没有。” 小花看看自己刚长出来的花骨朵,噘下嘴,“那是我的花长得太丑了?” 周衍之闻言,垂下眼眸,看着娇艳欲滴的花苞,对比面前的小花精,似乎有过之而无不及。 “好看。” 小花禁不起夸奖,一夸保准就裂开嘴笑。 “我也觉得好看,我跟你说,这朵我可是养了好久,它终于要开花了……” 小花牵着他的衣袖,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周衍之安静的望着她,含笑听她说着。 小九送了人,回到院子里,刚进庭院,就见周衍之的房门紧闭,他犹豫了一下,颇为担忧,于是抬脚走了过去。 他本以为周衍之在休息,所以刻意放慢了脚步,然而当他走上台阶后,从房间里传来一阵娇软的女声。 小九的脸色霎时就变了,他家少爷房中竟然有个女人。 他贴紧房门,细细辨认那笑声觉得很陌生,他混乱的大脑飞快过滤家里所有女人的声音,发现都对不上。 小九犹豫了一下,缓缓抬起手,敲了下门。 “少爷,您休息了吗?” 房间里声音陡然消失,接着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小心碰到桌脚,房里的人小小惊呼一声,连忙捂上嘴。 许久后,周衍之的声音才响起,“嗯,我休息了,你去忙你的吧。” 小九现下已经完全确定房间里有人了,他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是少爷的仆人,从小一起长大,少爷不说,他自然也不会到处宣扬。 只是他想不通少爷房间怎么会有女人。 他想不通,低声询问:“需要叫医生来看看吗?” 周衍之又道:“不用了,我休息一会儿就好。” 小九也不好再问什么,退了下去,准备回房时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将庭院的门给关上。 小花揉着被撞得生疼的脑袋,钻出桌子底下,周衍之弯腰扶起被她撞到的凳子,莞尔一笑。 他朝她伸出手,“过来,我看看。” 小花将手放在他手心,“疼,小九真讨厌,走路都没声音。” “我看看,”他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头顶,他的手指拨开她的秀发,指尖就像带着魔法似的,动作细微温柔的抚着她的头部。 很快,她感觉到那撞疼的地方好了很多,也不像刚才那般痛了。 “周衍之你会魔法吗?” 周衍之给她读了很多故事书,其中不乏一些关于魔法的童话,她听完后一直都很神往,希望自己也能拥有魔法。 这样子她就能挥一挥魔棒,治好周衍之。 那周衍之就能一直一直陪着她。 周衍之闻言,轻笑,“我是人类,怎么会魔法。” 小花一脸崇拜,“你会啊,我的头不痛了,你就是会魔法。” 周衍之将她崇拜的神情尽收眼底,他考虑了一下,道:“嗯。” 小花眼眸闪着兴奋的光,“那我可以学魔法吗?” 周衍之思索了一下,其实国外所谓的魔法,也就是精灵使用,与他们神话中的妖精没有两样。 而小花不就是妖精,虽然他目前还没有发现她会什么妖术,不过他猜测妖术也要像人类读书一样,需要去学习的吧。 “周衍之,我可以学魔法吗?”小花抬起头,神情严肃地问。 周衍之给了她一个鼓励的微笑,“嗯,可以,等你以后长大就会了。” “那我还有多久长大啊?” 小花再次问出一个周衍之无法解答的问题。他闻言,嘴角泛着苦涩的笑,枉费他读尽书本,却连这个问题都解答不了。 妖能活多久,他不知道,因为她的寿命长到他无法去想象,或许等不到她长大那时。 “周衍之?” 他沉默着,小花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不过他望着自己的样子,却莫名的令她觉得难受。 “快了。” “嗯?” 周衍之抚着她的头:“你快要长大了。” …… …… 翌日,周衍之真的病了,小九连忙跑去膳厅告诉周母,原本拉着林佳瑶正在说话的周母眉头一紧,一开始以为是周衍之故意装病,可当她急匆匆赶到他房间时,周衍之浑身滚烫如火球,人也烧得糊涂,开始说一些胡话。 小花被突然嘈杂的声音吵醒,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刚想说话时,突然她花枝一激灵,那惺忪的睡意顿时飞走,房间里都是人,而周衍之双目紧闭,俊脸晕红躺在床上。 她忽地想起昨夜,周衍之让小九搬来洗澡水,可是却迟迟不去洗澡,后来她迷迷糊糊睡着,隐约是听见了水声。 医生匆匆忙忙赶到周家,先让其余人离开房间,然后让人打开窗户通风。 他拿着仪器给他做检查,然后给周衍之打针,许久,医生取下口罩,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水。 “医生,衍之怎么样了?”周母坐在床边拉着他的手,见医生忙完后,心急的问道。 林佳瑶也一直站在床边,满是担忧地看着医生。 “是受凉引起寒气入体,”医生收拾着仪器,然后走到书桌后,从兜里拿出钢笔,抽出一张纸,“周少爷的身体本就虚弱,每病一次都是在消耗身体的元气,夫人还是多多注意一点,尽量不要让周少爷生病。” 医生写好药方后交给小九,小九立即跑到药房去抓药。 “那周公子他什么时候能醒来?”林佳瑶声音温柔地问。 医生看了看林佳瑶,很是眼生,从未在周家看过,不过能出现在这里,和周家的关系也匪浅。 他直截了当地道:“烧退下来应该就会醒,不过有两针,下午我会再来给周少爷打针。” 林佳瑶点着头,上前一步,扶着周母的手臂。“伯母,别担心,周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 周母手帕擦着眼角,听着林佳瑶安抚人心的嗓音,叹了口气,手放在她的手背上,说:“真是对不住你啊佳瑶,衍之的身体就是这样。” 林佳瑶缓缓一笑,“身体是慢慢调理,我们杭都便有很多药膳可以调理身体,我回头将单子写下来交给厨房。” “好好好,真是个好孩子。”周母看着林佳瑶的目光愈来愈满意。 小花听着她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花枝,很想去过去看看周衍之,可是还有人在,她只能干巴巴地守在花盆里。 她看看周母,又看看那个陌生女孩,不知怎的,总觉得两人说话委婉有深意,心底升起一种古怪的感觉。 送走医生,周母不放心一直守在房间里,林佳瑶定然也不会走,她昨日一见周衍之,就对他很有感觉,论起家世外貌才情,不管是哪方面,他与她天生般配,虽然昨天他表现出的冷淡她也看在眼里,不过她相信,只要她好好对他,他自然会喜欢上她。 周母在房间坐了许久,周衍之的体温已经降下来,她终于放下心来,揉着眉心,转头对林佳瑶说。 “孩子,你要是累了就回房休息。” 林佳瑶摇了要,低声道:“佳瑶不累,伯母照顾一上午了,您才该去休息,我来照顾周公子吧,有事我叫您。” 林佳瑶主动提出照顾周衍之,周母虽然觉得不太合适,不过心底却很受用,愈发觉得她不错。 “这怎么好,来者是客,怎么能让你照顾呢,”周母满脸开怀,笑得慈爱。 林佳瑶道:“伯母,您是知道的,佳瑶在此叨扰一段时间,总归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好好好,你在这里我就放心了,”说着,她坐了一上午,腰背确实很酸痛,林佳瑶伸手扶着她,她笑道,“年纪大了,总归不能久坐。” 林佳瑶柔声说道:“哪里,伯母您还很年轻。” 周母拍了拍她的手臂,“那就辛苦你了,孩子。” 林佳瑶笑道:“我送您出去。” 下人已经抓好了药,小九拿到厨房去熬,一小时后,他端着热气腾腾的药碗走了进来。 看见坐在桌子旁边看书的林佳瑶,楞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只有她一个人在。 林佳瑶放下书,走向他,本想伸手端药碗时,小九连盘带碗的往后缩了一下。 “林小姐,这药刚刚熬好,还很烫,小心您的手。” 林佳瑶听完,点下头,说道:“那好,放在桌上,凉一会儿。” 小九将药放在桌上,他刚伸手想用勺子慢慢搅凉它,林佳瑶坐了下来,朝他温柔和气的笑笑。 “我来吧。” “是,”小九应了一声,松开手。 林佳瑶拿着勺子搅匀,目光不时落到睡着的男人身上,那张俊秀的脸,苍白毫无血色,若撇开这点,他真是个器宇轩昂的男人。 她微微叹息,目光重新落到黑乎乎的药碗上,看来她的好好想办法调理他的身体。 “小姐,已经可以了,”小九一直有注意她的神情,提醒她一声。 林佳瑶回过神来,端起药碗,小九没有再开口,看她的架势是打算给少爷喂药吧。 小九快步走到床边,伸手将周衍之扶起,林佳瑶细心地用勺子给他喂药,苦涩的中药刚进入口腔,他下意识地吞咽,不一会儿,就喝了小半碗。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黑眸茫然又模糊,隐约只能看清是一抹纤瘦的女人身影。 “小花。” 周衍之错将林佳瑶当成了小花,浑浑噩噩中见到了小花张牙舞爪的小模样,似乎在责怪他怎么又生病了。 “别担心,我很快就好。” 林佳瑶没听清,只看见他的嘴巴再动,但是身边的小九却听得一清二楚。 他说完这句话后,再度陷入昏迷。 下午,医生给他打了最后一针,检查他的恢复情况。检查完后,周母送他离开,医生也和她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 林佳瑶照顾周衍之尽心尽力,一直到深夜才回房休息,然后就是小九接替她在房间守着。 周衍之身边随时都有人在,小花根本没办法出现,从白天等到深夜。 睡在床畔的小九忽然被一阵尿意惊醒,他睁开眼,周衍之睡得很平静,他捂着肚子跑去厕所。 就趁着这时没人,小花现身来到他身边,伏在他床边,两手握着他露在被子外面的手。 “周衍之……”她轻声喊道,床上的人没有反应。 小花犹豫了一下,转身拿起桌上的小刀,看了眼外面,上厕所的小九还没有回来,她得抓紧时间才是。 她来到周衍之的身边,用小刀划破手腕,鲜血顺着伤口流出,她捏着周衍之的下巴,让他张开嘴,鲜血滑落手臂,那股淡淡的铁锈味含着芍药的香,一时间弥满他口腔。 周衍之难受地皱起眉,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黑眸慢慢睁开,经过了一阵茫然后,他的眼神逐渐恢复了清明。 等他看清后,眼睛霍地像充血似的发红,脸上方那只白嫩的手臂此刻鲜血淋漓,一指长的刀口鲜血源源不断的流出。 斑斑血迹,触目惊心。 他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手握住她的手臂,猛地起身,苍白的脸随之而来的愤怒。 “你在做什么!” 小花被他吓得浑身一颤,脸上因为失血惨白一片,就连平时殷红娇艳的唇都是灰白的。 “周衍之,你醒了。”她虚弱地喊着他的名字。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用一种愤怒的目光望着她。 他不傻,怎会不明白她这么做得用意,口腔里那挥之不去的香甜味,满脑子都是她在给他喂血的画面。 小花见他醒了也放心了,闭上眼睛,朝他怀里倒去,有气无力地道:“你别生病了。” 都这时了,她担心的还是他。 望着满手的血,他的脑子一片混乱,怀中的人身体开始变得冰凉,那种将要失去的恐惧弥漫上他的心头。 “你别睡,睁开眼看看我。” 他声音颤抖着,眼睛发红。 撕下自己的衣服,缠着她的手腕,可是布染红了一层又一层,无论他怎么做,鲜血很快就浸染,根本止不住。 “小花,你睁开眼。” “你怎么这么傻。” “小花。” 一遍一遍叫着她的名字,小花虚弱的无法支撑人身,更别说回应他。 最后化作红光,回到花盆中。 他红着眼,跌跌撞撞爬起来,来到小花的身边,身上都是小花的血,那种浓郁的芍药香令他快要窒息。 他抬着手,小心翼翼地触碰花朵,花朵开始泛红,他痛苦地望着她。 “你真傻。” …… 小九上完厕所,走到门口,看见站在桌子旁的周衍之,本来是高兴的事,可他却看见他满身的鲜血,衣衫破烂,床上也全是血,活像凶案现场。 “少爷,你怎么了,”他飞快跑到周衍之身边,抓着他检查身体,“你身上怎么这么多血。” 周衍之沉重地闭上眼,死死地咬着牙关,许久后,他睁开眼,嘶哑着声道:“没事。” 即使有事,也不是他,他的手指抚摸着花朵,眼底露出悲伤。 小九大呼小叫道:“这叫没事,我马上去叫人。” 周衍之叫住他,“不用,你把房间收拾一下。” 小九愣了下,他低眉冷漠的样子不像没事,反而他感觉事情可大了。 他也就上趟厕所,房间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即使是杀人埋尸也不可能就上个厕所的时间啊!小九边收拾床铺边有些发悚。 重新铺好床,转身,周衍之坐在凳子上,手里抱着那盆芍药,神色平静,目光失去焦距。 “少爷,已经铺好了。” 周衍之抬下眼,“出去吧。” 小九欲言又止地点下头,刚走过他身旁时,又听见周衍之说:“今晚的事不要说出去。” 小九自然不会说,他低头看怀中那浸血的被子。 “少爷,早些休息。” 他出去后,转身将房门关上。 我的愿望6别离(十五)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小九并未立即离开,在门前站了许久,屋里没有一丝声音。 一刻钟后,小九贴着房门,闻着,轻微地脚步声响起。 他抬着凳子放在床边,然后折回衣柜,换下衣服,他吹灭了烛火。 接着一阵衣服摩擦声音,他合衣躺下,便再无动静了。 第二日,小九前来敲门,却见林佳瑶已经等在房门,只因为屋中没有动静,她便没有贸贸然进入。 “早安,林小姐。” 林佳瑶见到小九从自己屋出来,凝视他片刻,她语气清雅悦耳道:“小九,昨晚为什么没有在房中守着周公子?” 她的话并未带有责怪,只是简单的询问。 小九连忙弯腰道:“昨夜少爷醒了,并不喜欢有人呆在房间,所以就叫我回去休息。” 林佳瑶脸上浮现一丝欣喜,却很快收敛,缓缓点下头,“也好,我给周公子带了早餐,你先去敲门。” 周母安排了一个下人伺候林佳瑶,此时新来的丫头跟在林佳瑶身后,手中提着一饭盒。 小九敲着门,半晌,房中都没有声音,他又喊着:“少爷,您醒了吗?” 话落,里面传来轻微的咳嗽声,周衍之那沙哑虚弱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 “进来。” 小九推开门,林佳瑶随后进入,一踏进房间,她的秀鼻微微一动,房间中充斥着浓郁的芍药花香,比昨日她闻见的要更浓烈。 她的目光望向病床上的周衍之,他的脸色不甚好,注视着她的黑眸带着一丝疏冷的光。 “林小姐。” 林佳瑶见他醒来,心中很是高兴,自然也表现在脸上,丫头将饭盒放在桌上,她转身打开盒子,拿着碗走向他。 他的目光很冷,但她心跳却加速,小脸红扑扑地垂下,轻声道:“先喝点粥,这是我老家的养身粥。” 她端着粥来到他身边,瞥见他床边摆着一盆快要焉去的花,有点纳闷,不过也没说什么。 周衍之又是一阵咳嗽,抽痛的胸腔让他眼睛有些发红,他抬起手,挡下她。 “我身体不适,林小姐还是不要靠的太近,让小九来。” 他看了一眼身后的小九,小九机灵地连忙走上前,伸手接过那碗粥。 “林小姐,让我来吧。” 林佳瑶见状,知书达理地点下头,微笑着坐在凳子上。 周衍之安静的喝着粥,将目光落向一旁的花盆里。 自从昨夜她回去后,花枝又开始枯萎,今早他醒得早,试着叫醒她却无济于事,她没有一丝回应。 这种状态让他想起了上一次,他生病后次日身体就康复,恢复的速度太快,小花也是用这种办法救他的吧,才导致她开始枯萎。 喂完粥后,小九将碗放回饭盒中,林佳瑶有心和他说说话,但他面露疲倦,刚喝完粥他就闭上了眼。 林佳瑶本就羞怯的不敢主动开口,现下见他又闭上眼睛,更不敢打扰他,便僵硬地坐在房间里,动也不动,生怕就打扰到他休息。 不知坐了多久,林佳瑶腿脚都有些发麻,她藏在袜子里的脚趾偷偷活动一下。 “林小姐,我这里不需要看护,你要是无聊可以让丫头陪你去城里转转。” 原本以为睡着的周衍之忽然睁开眼,语气一贯的淡漠,说完后他再度闭上眼。 林佳瑶抿着唇,维持着微笑,只是笑容很僵硬,坐立不安。 “我没关系的,你现在正需要人看护,我不会打扰你。” 周衍之被子里的手握紧,忍不住将要吐出口的言语,憋了许久,他才又开口。 “我这里有小九,你是女孩,不该独自呆在一个成年男人的房间。” 林佳瑶意会到他的意思,脸颊忽地发红,若是普通人说出此话,那就是轻浮调戏,但是换做是周衍之,她的心中暗藏一丝欣喜羞怯。 她虽还未经人事,但并不代表她不懂,恰巧临行前,林母就和她说过这些事,所以到了周家后她早有准备。 她羞怯的耳朵绯红,张嘴结巴地道:“我知道……可是……你生病了。” 她说到这里,满脸红通,便停了下来,垂着头,紧张不安地揪着自己的手帕。 周衍之微微叹息一声,他现在一点都不想见她,一见到她他就会想起自己前晚做得蠢事,如果自己没有一时冲动,小花也就不用再放血救他,而小花,他侧目看向床头的花盆,小花应该还活蹦乱跳,叫着他的名字,或者趴在桌上抄写。 “你出去,我想休息。” 林佳瑶听出他语气的不耐,有过一丝失落,不过她很快就镇定下来,缓缓起身,双手揪着帕子。 “好,那我就先离开,你好好休息。” 周衍之闭上眼,没有回应她,林佳瑶垂下眼帘,转身走向门口,小九迎面端着走来。 “林小姐,还是我来吧。”小九站在台阶下,他已经看出少爷不想接触她,所以也就没有敢让她继续喂药。 林佳瑶顿了下,心底有些苦涩,缓声道:“嗯,你好好照顾周公子,我去陪陪伯母。” 小九缓缓点头,走进房间。 林佳瑶回头看,小九放下碗,正扶起周衍之,她细心地关上门,便离开院子。 …… …… 周衍之喝了药,靠着床头,让小九去打水,他掀开被子,抱着花盆走到窗户边上,推开门,阳光洒在芍药身上,给红花绿叶渡上了一层金灿灿。 小九拎着水壶进来,见他站在窗户,外面吹着小风,便上前,道:“少爷,我来,外面有风,您上床休息。” 周衍之摇着头,伸着手让他把水壶给他,一手遮着嘴轻咳,小九将水壶放他手里,快步走到衣柜前,打开,拿出外衫,给他披上。 “不用管我,你出去吧。” 小九反复看他几次,似乎想问什么,好半晌都找不到开口的因。 “不要问,有些事你不需要知道。” 周衍之即使不转头,也能感觉到他欲言又止忐忑的心情,对于小花,即使是周母周父他也不会告知,她的存在是秘密。 不可说的秘密。 小九缓缓点下头,弯腰道:“您注意身体,我就在门外,您有事叫我。” 周衍之清冷眉眼动了下,没有回声,举着水壶,清水穿过花洒口,慢慢喷洒在泛黄的花叶上,圆润的水珠在叶面上滚动,一直沿着泛黄的叶边滴落在窗台上,阳光洒在花瓣上,赤红的花瓣晶莹的水珠折射着耀眼的光泽,像是含羞带笑的少女,那双水亮灿烂的眼眸。 叶子湿哒哒地往下滴着水,他伸着手掌去接,水珠砸在他的手心,就好像昨夜,那温热的血液灼烧他,却让他全身如同坠入冰窖般冰凉刺骨。 “小花,”他低着眉,抚摸着她的花叶,指腹冰凉,隐隐刺骨,忽地,他手下动作一顿,藏在绿叶下的那朵花苞已经彻底枯萎,垂着枝靠在一旁的枝叶上才没有落下。 而他的手在拨拂叶子里,它落入花盆泥土上,含苞的花瓣散落开,他露出扯着嘴角,欲哭不哭的笑容。 他面无表情的垂着眼眸,回想起前日,小花才兴冲冲的给他看,告诉他这朵小花苞她等了多久期待了多久。她说她养这一株不容易,她将大半的营养都供给它,可是,现在却死了。 小花该伤心了。 周衍之拿起一片花苞散落的花瓣,眸光一动,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忽地拿着小刀走进庭院里。 他虚弱的身体仿佛风一刮就倒,总是在咳嗽,小九紧跟在身后,眼珠子乱转,正心急如焚,不知道该怎么让他回去休息。 他走到了小溪对面,走进芍药花丛,慢慢蹲下身,神色平静又苍白,嘴角下垂着,一贯含笑的脸,如同冬月寒霜一般冷彻心扉。 “少爷。”小九站在身后,轻声喊着,“您不该出来,外面风大。” 他不闻不言,好似他是空气,低着头用小刀掘着花丛的泥土,刨开碎石,将泥土挖开露出了花径后,他才放下小刀,小心翼翼的用手指刨着土壤,他的手指很快就磨的生疼,但他依旧面不改色。 小九见状连忙蹲下,想和他一起刨土,但周衍之挡着他的手,目不转睛的用沙哑的声音道;“我自己来。” 小九不放心,他家少爷细皮嫩肉的怎么能做这种事。 “少爷,小心您的手,还是我来吧。” 周衍之不愿让他帮忙,无论小九怎样好言好语的相劝,他都不理会。 眼见着,他的手指已经被碎石划了好几条不明显的口子,有血丝溢出来,小九越发着急。 花径慢慢被刨开,周衍之拿在手中,这株芍药中正好有一朵即将开放的花苞,他将它分根分枝拿回房间里。 他将小花苞种到花盆里,和小花种在了一起,虽然有点自欺欺人,他垂眸陷入深思,小花总是糊涂,大概不会发现吧。 一连三天,周衍之喝着苦涩的中药,可是房间总不时传来他的低咳嗽,期间林佳瑶有来看过,却被小九挡在门外,林佳瑶有心想要使把劲儿,但是周衍之不给她这个机会,她有种拳头打在棉花,有心无力的挫败感。 林佳瑶虽然对周衍之有过一丝心动,但他丝毫不给机会,也让她觉得精疲力竭,最近她花费了很多心思亲手做药膳做养身粥,可是她送过去的时候,发现周衍之已经用完餐了,每次都很巧合,无论她起得多早,周衍之总是用过了。 她想着,无力地叹息一声。 她正坐在周母的房间,陪着周母聊天,周母是个很博学的女人,从与她聊天中她深有体会。 她在聊天时也委婉地告知周母,周衍之似乎并不喜欢她,也不给她一丝机会,周母听完陷入沉思,直叫她安心。 等她回到院子后,她听着伺候自己的丫头说周母去了周衍之那里。 她心脏跳得有些快,知道周母肯定是因为自己的事情去的。 她叫丫头去小厨房将她做得药膳端上,换了身裙子,也一同去了周衍之的院子。 这一次小九没有拦她。 林佳瑶走到门前,转身从丫头手里端起药膳,低声吩咐让她在外面等候,丫头机灵的点头。 她端着药膳走了进去,周母正坐在床畔与周衍之说话,几日不见,周衍之的脸色丝毫不见好转,凤眼下淡淡的眼圈,证明他的睡眠很差。 周衍之靠在床头,集中精神在听周母说话,直到她的脚步声传来,两人在齐齐转过头来。 周母高兴的朝她招手,“佳瑶,你端个凳子过来坐吧。” 周衍之依旧不冷不热,因为虚弱导致他的精神很是不济,他只看她一眼,便转开了眼,视线落在床头的芍药花,似乎那朵花比她要有趣好看的多。 林佳瑶心底很是失落,她知道要不是周母在她或许还进不来。 她放下药膳,端着凳子放在周母身边,周母却突然站了起来,笑眯眯地看着她,坐在凳子上,拍着床畔。 “乖孩子你坐这里,方便让衍之吃你亲手熬的药膳。” 林佳瑶担心着会引起周衍之的反感,特意观察着他的表情,他无动于衷,没有厌恶反感更没有高兴喜悦。 她松了口气,端着药膳坐在他床边,右手拿着勺子,慢慢搅动。 周母看见,满脸笑意,目光从林佳瑶身上转到周衍之那里,只见他眼睛就盯着那盆花,她有些许的不悦,未来的妻子不冷不淡,反而对一盆花上了心。 “衍之,这可是佳瑶亲手给你熬的药膳,你多吃点,对身体好。” 周衍之懒懒的抬下眸,并不感兴趣,刚才周母和他说的一些话,他明白是什么意思,原本彩灯会那天他就决定与周母坦白,可没想到他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林佳瑶就上门了。 这当真打得他措手不及,下意识地看一眼周母,从她的表情言语动作无一不说明她对林佳瑶十分满意。 林佳瑶舀了一勺,正准备递到他嘴边时,他突然转开头咳嗽几声,然后喊了一声门外的小九,小九闻声走了进来,他才转过头看着周母道:“母亲,林小姐是客人,让小九来吧。” 林佳瑶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秒,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眼周母。 周母却以沉下了脸,抬手挥退小九,冷淡着声音对周衍之说:“佳瑶是自家人,不用分彼此,你别浪费了人家的一片心意。” 周衍之的脸色似乎又白了一分,他敛下眸,林佳瑶有些不安,那勺子放也不是递也不是。 周母看着自己儿子的模样,心痛了一下,知道刚才的语气不好,但是她也没办法,如果他不走出这一步,何时才能成亲让他们安下心来。 她转头对林佳瑶道:“孩子,我们不论早晚都会是一家人,你别客气,我就不打扰你们说话了。”说罢,周母起身,看向一边的小九,朝他使了个眼色,“你们跟我出去吧。” 周母和小九,丫头一起离开了房间,周母担心两人的情况,在门关上后,特意在门外停留了一阵,房间里安静的诡异。 林佳瑶望着周衍之,而周衍之去一直低着头,看不到神色,不过林佳瑶却感受到一丝无力的气息。 林佳瑶深吸口气,鼓起勇气道:“周公子,你先吃一点吧。” 周衍之没说话。 林佳瑶又道:“我知道你还不喜欢我,但我希望你能给我一次互相了解的机会。” 她鼓起很大的勇气才说出这句话,但说完后她的脸颊已红的快滴血一样。 周衍之动了动,他抬起头来,苍白俊秀的面容平静地望着她许久,他的黑眸很亮却也很冷。 林佳瑶端着药膳的手臂紧张地颤抖,她毕竟还才十七岁,又一直养在深闺,从未喜欢倾慕过一人,周衍之是第一个。 周衍之病白的唇张启,声线淡淡道:“林小姐,如果我说我有喜欢的人呢?” 林佳瑶俏脸一震,红唇微微颤抖:“你有喜欢的女孩了?” 周衍之转开眼眸,微微颔首,“嗯,我有一个非常喜欢的女孩,所以我无法接受你。” “那你为何……还要答应?”她的脸瞬间失去血色,一种被侮辱被欺骗的感觉浮上心间。 周衍之对此事也很惭愧,他第一次正视着她的眼睛,满含歉意地说:“对不起,因为一开始我也不知道我会喜欢上她。” 林佳瑶有些傻眼,他什么意思?他的意思是在答应周母的说亲前他不知道自己会喜欢上那人,但是在短短十多天的时间他就爱上了她? 周衍之从她苍白的表情中也猜出她的想法,他又道:“本来我打算找机会和母亲说清楚,但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芍城,整件事是我的错,林小姐你很好,但我喜欢上别人,心里有其他人,所以无法接受你。” 一开始他就做错了,所以林佳瑶愤怒恨他也是应该,他不会为自己找借口,即使他与她并不可能,他也不愿意辜负自己的这份感情,他对不起周家,因为他实在不愿将她从心底拿走。 他说话时的表情口吻真挚真诚,就连提起她他的眼神也反复温柔,这与她见过的周衍之不同,她几次见面下,周衍之对自己的态度不是冷淡就是漠不关心,就连他看一盆花的眼神都赶不上。 我的愿望6别离(十六)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对比之下,自己都觉得可笑。 她确实很生气,如果不是十七年以来林家尽心尽力栽培的良好教养,以至于她不会像街头村妇那样破口大骂,即使年纪轻轻,也能很快的控制下心中的怒火。 不可否认,她对周衍之很有好感,而且早就在林家之时,初听周母谈起时就已经存在,她甚至早早就在幻想着他长来怎样,他的品性如何,而初见第一面,周衍之无论是长相修养都超乎她的预想。 本就是初次春心萌动的少女,所以她不假思索就代入了他即将是未婚夫的角色。 冷怒之下,她暗暗也生出一丝好奇,她林佳瑶在杭都也是有才情佳人的称号,想娶她的人如过江鲫鱼。 也因为此,她自小就自负与她的才情外貌,她很好奇周衍之到底看上的是什么样女人,竟然连她也未曾放入眼底。 她望向周衍之的眼神极为复杂。 复杂之中夹杂着好奇。 她放下药膳,“你能说说你喜欢的女孩是什么样的吗?” 周衍之顿了一下,目光忽地抬起,黑眸略带一丝失神。 林佳瑶本以为他不会说,担心她会告知给周母,她又道:“我只是很好奇,到底是如何优秀的女孩才能入公子的眼,”说着,她停顿一下,见他目光朝自己看来,她一本正经继续道,“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伯母。” 她并不是那种卑鄙小人,在她看来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她要的爱情,是全心全意,是独一无二。 和每一个少女一样,她们期盼的只是一个至真至纯的爱情。 大约是想到了她,周衍之苍白的脸颊浮出一丝笑,那笑看在她眼底宛若脆弱易碎的精致花瓶,勾出一丝破碎消逝的美感。 “她不优秀,反而满身缺点,她不识字,学起来也很笨,却很容易满足,她可以因为一朵花开心一整天,也可能因为一个童话故事,她天真快乐,活泼的像一只不小心落入凡间的精灵。” 他低声,眸光柔和,声调一如既往的平静,却让她听出深藏在他言语中的宠溺。 那个女孩应该很幸福吧。 林佳瑶听着他的嗓音,如实想着。 因为周衍之爱她,所以她该是幸福的吧。 她不禁有些羡慕那个女孩。 她又听见周衍之的轻笑声,她抬起头,那一眼她以为自己看见了太阳。 那种发自内心的灿烂明媚。 他偏着头,指骨修长,轻轻碰触那脆弱易断的花枝。 “你知道吗,只要摸摸她的头,她就能对你露出最灿烂的微笑,” “那抹微笑就是我的全世界。” 林佳瑶也不知自己坐了多久,后面周衍之再说什么她也没有听进去。 心中的怒火已经全然消失,剩下的只有羡慕。 凭心而言,周衍之确实是不错的丈夫人选,可惜的是她来的太晚,他早已心有所属。 也正是,她来的太晚,他已心有所属,她就该庆幸,因为她明白了自己以后的丈夫会是什么样的。 她忽的起身,周衍之缓缓停下,她朝他笑了笑,道:“时间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她说完,转身正要离开,刚走到圆桌旁时,她又转过头来,神情已经没有半分埋怨愤怒。 她释然道:“我下个月就搬去学校宿舍,如果有时间,你不介意的话,就介绍我跟她认识,我很喜欢这样的女孩,很希望能和她做个朋友。” 周衍之黑眸微微一闪,对她的笑真心了许多。 “好,等她身体好了,我就介绍给你认识,她也许很想要个朋友。” 林佳瑶含笑点头,“那就不打扰你了,我去让小九过来,药膳别凉了。” 周衍之充满着感激的‘嗯’一声。 林佳瑶打开门,回身将房门关上,她走下台阶,就看到庭院门前不停张望的小九。 小九被周母勒令看守庭院的大门,只要林佳瑶不出来他就不能踏入庭院半步。 他心急的不行,想到周衍之那阴沉沉病弱的样子,他生怕就把病气加重了。 小九见林佳瑶走出房间,朝他走来,他稳住心情,弓腰快步走上去。 “林小姐,你有什么吩咐叫小九就行。” 林佳瑶温婉贤淑地道:“我也累了,你好生照顾周公子,我回去了。” 这就回去了?小九惊讶地抬起头来,林佳瑶见状只是笑一笑,便绕过他走出院子。 林佳瑶并没有第一时间回房,而是听了他一席话,想要独自思考一下。 便带着丫头独自在周家花园里逛着,遍地的芍药长势艳丽,比起周衍之院子里的不差分毫,可见花农打理的也是尽心尽力。 五月的天气正是春末夏初,在树荫小路走了会儿,白皙的额头便浮出些许的汗水。 她带着丫头走到溪边的八角亭下,微风拂过,恬静又舒缓,夹杂着沁人心脾的芍药花香。 不得不说,芍城的环境天气都比杭都要好的多,林佳瑶选择这里读书,一开始也并不仅仅是因为周衍之,更多是芍城目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林佳瑶拿着手帕擦着脸上的汗水,丫头给她把着扇子,在她耳边说着一些趣事,她听到好笑处也会附和着笑笑。 “呵,周家什么时候多了位美人?” 一道戏谑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林佳瑶与丫头同时转过身看去,周家的仆人正带着一个穿着笔挺军装的男子走来,他身形修长挺拔,器宇轩昂。 长相与周衍之完全是两个相反的极端,他英挺深邃的轮廓,黑眸犀利峻冷,高挺鼻梁,极薄的唇似笑非笑,军帽遮挡阳光,在他脸上洒下一片晦暗的阴影,更添几分无情和霸道。 他忽地取下军帽,露出一头清爽短发,漫不经心地脱下自己的洁白无瑕,没有一丝灰尘的手套。 “美人,晚上要和我喝一杯么?”他长腿一迈,站在林佳瑶的面前,英俊不凡的脸,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一股迫人的威压笼罩住她。 林佳瑶显然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吓了一跳,惊慌失措了一番,随后又因为他轻浮无力的言语气恼了脸。 “登徒子……”林佳瑶恼怒地道。 男人嘴角一勾,微微眯起的黑眸打量着她,充斥着一丝危险,尾音有些上扬。 “嗯?” 周家的仆人连忙上前,恭敬又畏惧地喊道:“夏将军,我们少爷在房间,我们还是赶紧去,否则迟了少爷或许就休息了。” 男人漫不经心地瞥他一眼,“不用管他,我来了他自然不会睡。” 说罢,他抬起手,优美修长的手指伸向的目标很明确,便是面前的林佳瑶。 他的目光很危险,还有一丝她看不分明的隐晦情绪,就好像是看在猎物正想要捕捉的眼神。 林佳瑶意识到这个男人的危险,她飞快起身,抓着一旁已经呆傻的丫头,逃似的离开凉亭。 男人冷冷的‘啧’了一声,有些扫兴地望一眼落荒而逃的女人声音,慢慢收回手, 身边的下人松了口气,又畏惧与面前的男人,不敢太作声。 他重新戴上军帽,戴上手套,如闲庭信步般,走出凉亭,穿过鱼塘,步入周衍之的庭院。 林佳瑶一口不停歇跑得很远,直到跑不动头晕眼花才停下来扶着墙喘息,这大概也是唯一一次她不顾形象。 丫头整个人还处于傻怔的状态,林佳瑶缓过气来,抚着胸口,扭头看着丫头,疑惑了一下。 “被吓到了吗?”林佳瑶也被那个男人吓到了,她从未见过这么可怕的人。 丫头僵硬地回过神,面色渐渐出现波动,是激动的情绪。 “小姐,刚才……刚才那个是……” 林佳瑶吁口气,“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咱们还是快回院子。” 要是那人追过来怎么办? 可是转眼一想,人家为什么要追自己,这么想着未免太自作多情了。 她拂开自己混乱的思绪,正准备拉走丫头。 丫头激动的脸色泛着红晕,两眼亮着崇拜之情,抓着林佳瑶的手说道:“小姐,刚才那个是夏家的大公子,夏慎川” “夏慎川?” “是啊,我们芍城的守护神啊,没想到我能这么近距离的看见夏将军,我只有一次离得很远很远才看过一面,啊,我好开心啊,小姐。” 她这一提醒,林佳瑶才想起,她在来之前她父亲和她说过的话,夏慎川这个名字可谓是如雷贯耳。 可是夏慎川为什么会来周家,他找周衍之有什么事情吗?他们两人无论是外形气质还是性格都是天差地别,难以想象两人会是朋友。 …… …… 刚进入六月,一场连绵不绝的大雨整整下了一个礼拜,周衍之的身体愈加不好了,仿佛即将油尽灯枯一般。 他每日要么卧在床上休息,要么就是看着安静的芍药。 小花没有死,只是再没有说过话,周衍之知道她大概是伤了精气,毕竟她总是偷偷给她喂血,然而自己的身体不争气,只会浪费她的付出。 他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不时咳嗽几声,伴随着屋外雷雨交加的声音,让人无端端生出阴霾与不安。 小九敲着门,不再像往日那样等着他回应,他推开门,周衍之眼神无光望着床顶,也不知在想什么。 “少爷,该喝药了。” 小九走到周衍之身边,放下药碗,扶着他坐在床上,一勺一勺慢慢喂他喝药。 医生来院子的次数增多,他喝药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好几次医生都建议将他送往医院。 周衍之并不同意,他宁愿喝最苦的药,他也要守在房间里,等着小花苏醒。 周父周母每日来回奔波,更是在他床边夜夜守着,他知道周母在担心什么,每天看到父母微红的眼眶,他都感觉到生命在极速流逝。 周佳瑶从那天两人说通以后,虽然她不再像之前那般,但也日日来看他,尤其是他病种的这几日。 他喝完药,小九陪在床边,现在的他无法集中精力去看书,有时候,便有小九代为念书。 小九已经念完了一本,他走向书柜,却看见书柜上摆放着一本儿童书籍,他顺手拿了下来。 “小九,今天浇水了?”周衍之磕着眼皮,脸色苍白的难看。 小九抬起头,将书放回书柜上,应道:“已经浇水了。” 周衍之侧着头,望着桌子上的小花,沉默了许久,缓声道:“你说这个世上有妖吗?” 小九楞了一下,不知少爷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不过他还是老实回答:“有吧,不过小九没见过。” 周衍之听着耳边噼里啪啦的雨声,笑道:“没见过,你怎么知道会有?” 小九思索了一下,重新在书柜上拿了一本书,走到周衍之旁边,他笑了起来,右侧浮现一个小酒窝。 小九道:“虽然小九没见过,但是小九的娘的见过。” 周衍之好像来了些兴趣,抬了抬眼皮,道:“是吗,是什么样的?” 小九想了想,道:“我娘说,那是她还没嫁给我爹的时候,那时候娘还是山里娃,在劈柴的时候救了一只小狐狸,还带回家养了一段时间,后来小狐狸伤好了就自己跑了。” 周衍之兴致很足地问:“然后呢?” “然后有一天我娘从山上滚了下来,断了腿,附近又没有人烟,她就看见那只小狐狸给她衔来野果,她吃完后,小狐狸又不见了,快晚上的时候我婆婆找到了她,把她背回家的。” “后来我婆婆说,她在家里煮饭,左等右等她都没有回来,刚出去找找,一只狐狸就跑来敲门,但我婆婆没理会,结果没一会儿就跑来一个小姑娘,长得很奇怪的小姑娘,头发是黄色的就像那只小狐狸,告诉她我娘滚到山脚受伤了,然后带我婆婆去找我娘。” 周衍之听闻,含笑,“看来真的有妖存在。” 小九点点头,“少爷,你还想听什么,我给你念。” 周衍之摇着头,“不用了,我们聊天吧。” 小九闻言,放下书,感觉到他此时的心情不错,医生也说了他需要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情,才有利于身体的康复。 “少爷想聊什么?” 周衍之低眉沉思一下,这个问题困惑他很久了。 “你说妖能活多久?” “妖啊,”小九心直口快道,“应该有几百年,反正比我们人类的寿命要长很多。” “是啊,”周衍之心底一阵苦涩,“她能活很久,久到让我触手不及。” 小九见周衍之对妖的传说很感兴趣,于是搜肠刮肚将从小听说的一些小传说讲给他听。 “少爷,你知道我们芍城有个关于芍药精的故事吗?” “芍药精?”周衍之显然很感兴趣,满脸都写着‘他不知道但很想知道’。 小九道:“这个是我奶奶小时候给我讲得,传说在四百年前,我们芍城还不叫芍城,叫九栏坡的时候出了个一品大员,他在回乡探亲的路上捡到了一株快要死掉的芍药花,见它长势很美,于是就命人买了花盆种下来,本以为养不活,但是过段时间,芍药便生机勃勃。” “大员很喜欢这盆花,总是放在房间独自欣赏,后来一天,一个美丽的姑娘出现在他面前,那个姑娘身带奇异芍香,她的血能够治病救人,只是,某一天大员突然病重了,也不是不治之症,但就是一病不起。” “后来大员的家人请了道士,才看出那个姑娘是一只芍药花,大员病重也是因为她。” “芍药是个好妖精,大员救了她所以她想要回报大员,就不停施血救治村民,但是她也因为失血过多,必须要补充精气,所以与她总是生活在一起的大员才会突然病倒,后来那个姑娘知道是自己导致大员生病,于是在某天就彻底消失了,大员到处找寻她,找寻无果,他便在老家种下芍药,表示思念,咱们芍城就是这么来的。” 小九的故事讲完,周衍之脸上的笑意已然消失。 小九察觉到不对劲,急忙问道:“少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周衍之满脑子都是小九刚刚讲得故事。 “这个故事是真的?” 小九犹豫着点下头,不明白刚才还高兴的少爷,怎么突然就变样了。 “应该是吧,几乎芍城的人都知道。” 周衍之真不知道那是没人给他讲过,他从小都是夫子云孔子云,怎么有时间去听这些鬼怪乱离的传说。 周衍之忽然泄了口气,闭上眼睛,“嗯,你下去,我要休息会儿。” 小九不放心地问:“少爷,真不需要叫医生来看看?” 周衍之道:“不需要,我只是困了,把芍药搬到我床头。” 小九点下头,起身走到桌前,将芍药抱起来,放在凳子上,心说少爷真是睡觉都离不得这花。 他看见周衍之疲倦地闭上了眼,也不敢再继续逗留打扰,便轻手轻脚的离开房间。 直到房门关上,周衍之这才睁开眼,看向脸旁的花盆,露出一抹无奈的笑。 “笨蛋,看来以后不能让你放血了。” …… …… 六月雨后,天气开始清朗,周母也有分神关心她的衣食住行,就连严肃的周父也会时常询问她一些学校的事情。 她琢磨着,该是去学校转转了,来的十多天都没有好好去转过芍城。 她想罢,带着丫头离开周家。 丫头本就是地道的芍城人家,熟门熟路的带着她逛了好些街,还和她讲了不少关于芍城的风土人情。 我的愿望6别离(十七)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林佳瑶想着,既然已经出来了,她正好给自己采购一些日常用品。 她来得时侯只拎个小行李箱,随身也就几件衣服,可既然打算在这里常住,日常用品自是不能少,所以她准备采购点衣服。 丫头带她坐了一次黄包车,人力拉车自然是比不上轿车的速度,但是它却能走轿车无法进入的狭窄小巷。 一些小巷风情别有一番滋味,让她看得目不暇接,直叹芍城是个好地方。 到了城东的服装市场,入目琳琅满目的各色各式男女装,不乏一些新花样新款式,让林佳瑶知道了什么叫做服装之城。 全国各地的服装十件中就有五件出自这里,其中又以佟家服饰最为知名,俨然是全国服装之首。 只要是家境稍好的人家基本上都会穿着佟家的服装,他们家每年都会有十件极品手绣服装,更是政富之家争先恐后想要买到。 林佳瑶下车,丫头给钱,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服装城,街头人来人往,都是些衣着光鲜亮丽的小姐公子,他们结伴而行,说说笑笑。 当她们行到一处装潢别致的服饰店时,店内人头攒动,丫头停了下来。 “小姐,你要进去看看?这家就是佟家服装店。” 林佳瑶停下脚步,扭头看向店里,许多姑娘都穿上新衣裳,店员也忙忙碌碌穿梭在客人身旁,生意热火朝天。 林佳瑶并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本想调头离开,却不想看见墙上挂着一件纯白蕾丝长裙。 她一眼便瞧中了那件裙子,点着头:“好,我们进去看看。” 林佳瑶在店门停留的时候就已经引起了店长的关注,就在她抬脚即将进来之际,店长迎上店门。 “这位小姐,我们店刚出了新款,您进来看看吧。” 林佳瑶颔首,跟着店长身后,他的笑容礼貌正直,店长特意放慢脚步,走在她一步远的身侧。 “小姐,您有什么喜欢的风格吗?我可以给您推荐。” 林佳瑶站在那件裙子下面,仰着脸,近距离看了一下,她侧脸对店长道:“我想试试这件?” 店长见状,脸上的笑意加大,他微微俯身,“好的,小姐,请稍等。” 店长拿下了裙子,林佳瑶细细打量了一番。 长裙的做工剪裁俱佳,裙边的蕾丝边手工制作,中袖的刺绣形状饱满颜色清雅,与裙子本身的白色一点都不突兀,圆领上的蝴蝶结更是活灵活现,中间扣着朱玉胸针,更显得高雅别致。 林佳瑶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不愧是佟家服饰,无论是做工剪裁还是色彩都远远甩开其他家一大截。 “小姐,您觉得怎么样?” 林佳瑶道:“很好,不愧是佟家的衣服,这是新款吗?” 店长含笑:“是的,今早才挂出来,是我家小姐亲自设计的样式。” 林佳瑶有听闻过佟家兄妹,兄妹俩在经商方面的天赋都极高,而且佟家小姐眼光独到灵感更是天马行空,总能设计出不一样的款式,惹得全国上下竞相追捧。 “我也要这件!” 一双细腻女孩的手突然出现,夺走了她手中的长裙,接着,一道任性十足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林佳瑶和店长都诧异了一下,抬头看向来人,她穿着粉色的长裙,带着粉色小礼帽,五官娇俏却化着极浓的妆容,使得看不清本来面目。 而她手里拿着林佳瑶看上的那件裙子,还一脸敌对挑衅地看她一眼。 林佳瑶对她莫名其妙的敌意感到奇怪。 她温和的笑着,面容和善地对她说:“小姐,这件裙子是我先看上的。” 女孩满脸不屑地打量她一眼,“我看上的东西就是我的。” 林佳瑶脸上笑意未变,只是侧脸看了下店长,店长看着她皱了下眉,眼底明显闪过一丝不悦。 店长上前一步,礼貌性笑着,“齐小姐,是这位小姐先看上的,请您还给这位小姐,今天店里上了不少新款,您可以看看其它的。” 林佳瑶早从他的穿着上就猜出了,他应该不是普通店员,见他这么直接对她说话,更加确定他是店长或者是佟家的人。 齐菲恶狠狠地瞪他一眼,“我要这件就这件,你算个什么东西。” 店长表情不变,依旧恭敬自若道:“齐小姐凡事都讲究一个先来后到,您要不等这位小姐试过,如果她不要,您再买行吗?” 林佳瑶下意识皱了下秀鼻,她总觉得店长说这话好像有点挑衅意味,可是他那笑眯眯跟弥勒佛似的脸又不太像有恶意。 齐菲脸色当即一变,“你要我穿别人穿过的衣服?” 店长对于她突然变得尖锐的嗓音没有丝毫不适,习以为常地说:“这位小姐只是试衣服,算不得穿。” 齐菲心头一怒,冲上前指着他鼻子就是一顿臭骂,仗着自己是顾客,又是齐家的人,更是肆无忌惮。 店内顿时安静下来,大家都朝这里投来异样的目光,指指点点。 而店长却习以为常,任她责骂都无动于衷,脸上依旧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林佳瑶有些看不下去了,脸上的笑荡然无存,她口气微冷道:“小姐,这裙子是我先看上,请你还给我,如果不还,那不好意思,我们可以上警察局理论理论。” 齐菲转头,恶狠狠的看着她,“就你那满身的穷酸味还想买这件裙子,你这哪里来的乡巴佬,也敢跟我齐菲争?” 林佳瑶带的衣服少,也不是很贵重,而且她又眼生,于是她就以为林佳瑶不过是个小门小户的女儿。 一个小门小户能有多少钱?佟家的裙子随随便便就是几百大洋,而普通人家一个月的开销也不过一个大洋,她拿什么钱来买? 林佳瑶并不为她的话所动,甚至觉得面前的女孩可笑。 “不管我是谁,这件裙子都是我看上的,我有没有钱买也不需要小姐操心。” “你非要跟我抢是吧?”齐菲的眼神变得疯狂。 林佳瑶皱了下眉,隐约觉得她好像有些不正常,“是小姐在和我抢。” 齐菲当即就在裙子扔在地上,并且提着裙摆狠狠的在长裙上跺几脚,洁白的裙面霎时出现了凌乱的脚印。 “我告诉你,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 店长这时的脸色才发生了变化,他连忙想上前阻止她继续破坏衣服。 林佳瑶也有些生气了,俏脸微红,可良好的教养让她无法出口成脏,抿了抿嘴,她刚开口,“你……” 她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店门外忽地传来一道悦耳夹杂着一丝怒意的女声。 “齐菲,你竟敢踩我的衣服!” 林佳瑶闻声转头看过去,只见一个漂亮精致如同人偶的女孩穿着裙子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还未等店里的人做出任何反应,响亮的一个巴掌声响彻内外,众人惊得狠抽一口气。 齐菲显然没反应过来,触不及防被巴掌扇的后退几步,右脚绊左脚,直接坐到了地上。 女孩气势汹汹,一头乌黑秀发随着她走动在空中摆动,周围的人都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表情。 果然不出他们所料。 又是一个响亮的巴掌,直接将齐菲打懵。 “什么时候我佟家的店也是你逞狠斗凶的地方了!今天不打你,你是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了。” 不少在场的男人都发出一种‘嘘’声,女孩美眸一厉扫过他们,他们顿时噤若寒蝉。 在芍城,要比有钱有势谁能够赢过佟家,要比任性、小姐脾气又谁能比过佟婉清。 任性如齐菲,一见着佟婉清不也是缩头缩脑。 别看她平时温温柔柔的一个女孩子,长得漂亮可人嘴巴又甜,小时候就像个男孩子拉帮结派的打群架,留学后还学了一身功夫回来,打架什么的都不输给男人。 能治住她的男人没事跑去做什么战地记者,鬼知道能不能回来,回不来以后谁还能镇住这小魔女。 齐菲捂着自己被打得发肿的脸,看见怒气腾腾的佟婉清就像老鼠见了猫,哪里还敢反抗,只能瑟瑟发抖。 佟婉清本来打了两巴掌也解气了不少,可目光一触及自己费心费神设计的裙子,已经被踩脏的不堪入目,火气蹭蹭的又上了头。 她霍地就撸起袖子,叉着腰,“我告诉你,你今天甭想离开,你妈不拿三千大洋来赎人,我就把你抓警察局。” 店长忍不住擦了擦头上的汗水,靠近佟婉清,小声地问:“小姐,三千大洋是不是有点讹人?” 佟婉清美眸瞪他,“怎么?我的心血还不止三千大洋,我还给她打了折!” 店长忍不住附和地点头:“是是是,小姐说的在理。” 佟婉清指了两个店员,道:“把她带到后面去,”然后她转头看向店长,“你,去叫齐家的人过来带人。” 等把齐菲带走后,店内又恢复安静,秩序也井然有序的恢复。 佟婉清现场表演了一把川剧变脸,对店内的客人露出娇俏顾盼生辉的笑容。 “打扰诸位了,今天店内的服饰一律打折。” 围观群众心中情绪翻涌不已,这时,大家都在怀疑自己刚才是否是眼花了,才会将如此美丽温婉的姑娘看成了母夜叉。 林佳瑶看着地上的裙子,无奈地呼了口气,俯身拾起,见被踏脏的地方并无破损,上面的灰尘清洗一下也可再穿。 她刚直起身,便对上那双水潋惊艳的眼眸,乌黑的瞳仁含着笑意,唇畔的酒窝更是迷人至极。 她微失神了一下,面前的女孩大概是她见过最漂亮的一个,她自负年轻貌美在她面前也觉得暗淡不及。 “嗨,我叫佟婉清。” 林佳瑶早便猜出她的身份,佟家妹妹佟婉清,却不想现实中也是如此厉害的女孩,她想到刚才齐菲狼狈的样子,不由笑出声。 佟婉清看她的目光充满好奇,她注意到后,连忙收起那抹笑意,柔声道:“你好,佟小姐,我叫林佳瑶。” 佟婉清冲她友善的一笑,低头看着她手中的裙子,声音娇俏道:“林小姐喜欢这条裙子?” 林佳瑶点点头,“嗯,这条裙子做工剪裁很好。” 佟婉清笑意愈加明显,“可是已经脏了,店里还有一款我想林小姐肯定会喜欢。” 林佳瑶很喜欢这款,犹豫了一下,千金难买心头爱,换做其他裙子,她刚才或许也不会和齐菲发生冲突。 “不用了,这裙子回去洗洗便好,我很喜欢,不知多少钱?” 佟婉清诧异了一下,随后摇头,“不要钱,这裙子算是我送给林小姐的见面礼。” 林佳瑶受宠若惊看她一眼,“那怎么行!这钱还是要给的。” 佟婉清道:“林小姐不用客气,这条裙子的钱已经有人给你付了。” 林佳瑶闻言,便想到了里屋关着的齐菲,也想起了佟婉清张开就索要三千大洋赎人,这条裙子虽然名贵但也没值到那么多,而佟婉清这举动确实有讹人的嫌疑,但更多是为了教训一下她。 她想到齐菲刚才的举动,便不再推辞,“那就多谢佟小姐,不过……”她露出一丝担忧,“刚才你这么对待她,齐家会不会找你麻烦?” 佟婉清不甚在意地道:“不用担心,一个齐家不足挂齿。” 还用不到她去费心了,齐家是什么样的家门家风芍城无人不知,上赶着和他们佟家交好,不知道费尽多少心思,要他们知道齐菲今天的所作所为,怕也打算弃了这个女儿,再来,齐家可不缺儿女,齐当家年纪一大把还生龙活虎,妾房不知多少,儿女也够多。 林佳瑶虽与佟婉清初次见面,但两人似乎很合得来,不知不觉到是说了不少话,若不是丫头提醒时间不早了,她都快忘记要回去的事。 她朝佟婉清告辞,并且约好再见,佟婉清则送她出门,目送她们坐上黄包车,离开。 …… …… 周家。 周衍之突然觉得脸上痒痒的,像是有人恶作剧拿头发挠脸,空气里也弥漫着一阵浓郁的芍药香,他昏昏沉沉的大脑逐渐清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蓦地睁开眼。 他的眼正好对上那双圆溜溜的乌黑眸子,那双眼眸的主人,正趴在床畔,眉眼弯弯如月,好看得不行。 “周衍之,你醒啦!” 周衍之失神了片刻,她的眼、她的脸、她的声音都让他产生一种身处梦中的幻觉。 他想啊,他在做梦,日思夜想的女孩终于回到他身边。 用那娇俏的笑容,甜甜地叫着他的名字。 他甚至不敢睁眼。 生怕一睁眼,他的女孩就不见了。 小花又拿起一缕秀发,在他脸颊上滑来滑去,还情不自禁的笑出声,随即,脸庞又倾向他一些,温热的鼻息洒在他的脸上。 “周衍之,你不会是病傻了吧?” 小花忧愁地撅起嘴,她不过睡了几天,周衍之不会就被那场高热给烧糊涂了吧,不然怎么看着她连眼睛都不动一下,瞪着个眼珠子,还怪吓人的。 “周衍之?” 周衍之原以为是做梦,可是她接二连三的唤他的名字,使他的黑眸慢慢明亮起来,僵硬酸涩的眼睛微微动下。 “小花?”他的声音沙哑低沉,还带着浓浓的不确定。 小花见他说话了,看来是没有傻,笑容不仅加大了几许,还很激动。 “我还以为你傻了,吓死我了。”小花拍拍自己的胸口,做出一副刚才真被你吓坏的神情。 周衍之嘴巴动了动,不知是笑声还是什么,沙哑的嗓子嗡响,连带着他的胸膛急促地震动起来。 小花睁大那双无辜又纯洁的眼眸,不知道他怎么了。 周衍之伸出手,抱着她的肩,将她带入怀里,双臂紧紧地抱着,力气大的快让她呼吸不过来。 小花触不及防地倒进他的怀里,双手、脑袋都贴在他胸前,嗅着他清冽夹杂着药香的气息,她歪着头,看向情绪变化极大的周衍之。 周衍之忍住翻滚汹涌的心情,生怕就吓着她,用缓和的语气道:“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小花飞快地点点头,“我也好担心自己。” 小花陷入无意识的沉睡,外界的一切声音都听不到,她也好怕自己醒不过来。 要是醒不来,那周衍之又生病了该怎么办? 周衍之嘴角垂着,用一种似哭非哭的表情,道:“以后不要这么做了。” 小花从他怀里抬起小脑袋,望着她,郑重地摇头,“不行,我的血可以救你,我不会让你死。” 小花神情坚定,可是她会不知道这么做对她有什么伤害吗? 她的花枝一天天枯萎,要不了多久,她就会消失,即使不消失,每一次的沉睡都不知期限,若是下一次呢,他要等多久才能见到苏醒后活蹦乱跳的她。 一天、两天……或者更久! 也许就再没有机会相见!这是他不想也不愿见到的事情。 周衍之手臂一紧,接着,他的左手抬起,摸着她的头发。 “我的身体我知道,即使把你的血都喝干我也活不了多久,但你不一样,你可以活很久。” “不要,”小花满脸紧张用双手捧着他的脸,害怕他不相信,迫切的想要告诉他,“我不会让你死,我的血可以救你,真的可以救你。” 周衍之心底苦涩发酸,小花的一切情绪他都能感受。 她不想他死,同样,他也不愿意她死。 他痛恨自己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 我的愿望6别离(十八)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这样,他就能陪着小花度过这一生,下一世如何,他不知道,他只想在这一世,在他还是周衍之时给她全部她想要的。 周衍之不忍告诉她一个不确定的真相,那毕竟是传说,如果小花知道后,肯定会责怪自己,他不愿自己死后,这个单纯的小花精陷入一生的自责。 “傻瓜,你有没有想过,我是人,你是妖,你的血我根本不能用。” 小花瞪大眼睛疑惑又不解,“不会啊,你喝了好几次,身体都康复了。” 周衍之眉心皱了更厉害,怪不得她越来越虚弱,原来她偷偷喂了自己不少。 “小花,我不能喝你的血,我的身体不能承受,喝了的话说不定会加快衰弱。” 小花一脸震惊,她用手摸着他的脸他的胸,手掌下单薄瘦弱的身体肋骨更加明显了不少,比之前要瘦了许多。 她不敢相信,自己这么做不仅没能救到他,反而伤害了他,她的眼泪掉出眼眶。 小花捂着双眼开始痛哭起来,甚至哭得哽咽不止,周衍之心痛不忍地闭上眼,手掌轻抚着她的后脑。 “别哭。” 小花哭声不止,最后声音都哑了,喊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说着她不是故意的,她不想伤害他,她想救他。 他知道,他都知道,所以不要救了,你要活着。 “周衍之,你不要死好不好?你陪着我好不好?” 周衍之不敢答应她,人生老病死,人世事无常,即使他没有身体缘故,也不敢保证能一直陪着她。 他手抚着她的脸,手指擦拭着她的眼泪,那双原本娇俏明亮的眼成了一滩汪洋大海,泪水流不尽似的。 “别哭,只要我在,我就一直陪着你,不让你孤独。” 小花愈加难过,眼泪流的更凶了,“你要死,你死了就没人陪小花,不想你死,不想你死。” “小花。” 他痛苦地手掌慢慢卷握成拳。 她的声音陡然加大:“你要死了,我也不活了,没人教小花念书识字,也没人给小花讲故事,我还要带着娃娃一起走,这样我们就一直在一起。” 她的话里带着些赌气和任性。 周衍之抬手,指腹按住她的唇,轻轻揉摩,“傻瓜,要是死了,我们都去地下喝了孟婆汤,谁也记不得谁了,还怎么在一起。” “孟婆汤?”小花抽着鼻音,眼睛湿漉漉地望着他,握拳道,“那我不喝,她要是逼着我喝,我就打她。” 周衍之无奈一叹,“你要是打了她,她就会把你抓进地狱,那样就更见不到我了。” 小花闻言,浑身一个激灵,忙伸出手抱着他的头,将脸埋进他的脖颈里一动不动,嗡着鼻音,难过地说:“不要,我要跟你在一起。” “一直在一起。” 周衍之抚着她的后背,目光略微失神,她的一句话沉入他的心湖,让他本就动荡的心情,愈加控制不住。 小花说,她要跟他在一起。 她说,一直在一起。 也许现在的她还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也或者,她只不过是将他当做是无穷妖生中的调味品,是她海中的一翻浪。 而对于他而言,这已经足够了,他即使死去,也会在她无尽的记忆中留下一丝蛛丝马迹。 也许,她还会想起他,想起那个曾经短暂陪着她的人,想起那个教她读书识字,那个夜半为她朗读童话的人。 也许,还会甜甜地叫一声他的名字。 这样,他便满足了。 唯一的遗憾,不能陪她到自己老去。 “小花。” 他声音很低,在她耳边,叫着她的名字。 小花闷闷地‘嗯’了一声,鼻尖依旧在抽动,不过她却在沉思,如果死了她就不要他去地府,他们一起留在这里做孤魂野鬼也好。 “你好好活着。” 小花瘪嘴,抱着他的手臂收紧,“不要。” 周衍之侧着脸,微凉薄唇贴在她的耳朵,这大概是第一次如此亲密的接触,而他的心也在这一刻加速跳动。 “你知道吗?人死后会有转世,可是妖死后或许就会彻底消失。” 小花突然一动,转过脸,面朝着他,眼睛红红的,“我会消失?” 周衍之抿着唇,垂下眼眸,“嗯。” 小花握紧拳头,喃喃道:“小花死了,那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周衍之闭上眼睛,掩去那一抹悲痛。 许久后,他才睁开眼,眼底的光认真又带着一抹执着。 “所以你就好好活着。” “下一世,你来找我,好吗?” 小花看着他,他的模样映在那双清澈的眼眸里,像是要将他细致入微的刻画进她的心底,分毫不差。 “下一世?” 周衍之苍白的脸缓缓浮出一抹笑意,朝她点点头。 “啊,下一世,我或许就不记得小花了。 “不记得你的眼,你的鼻,你的嘴,” “但是你要记得我,你要来找我。” 小花失神望着他,他的声音一字一字的飘进她的耳中,好久后,她才缓慢地点下头。 “我记得你,永远记得你,我一定会去找你。” 周衍之闻言,绽开一抹笑,他的手指一点一点滑过她的脸颊,从她的额头到她的鼻子,再从她的眼睛到她的嘴巴。 他一寸一寸度量着她的五官轮廓,似乎想用手指熟悉她的每一寸轮廓,每一处都是他的珍惜又不得,失去又不舍。 即使他的眼睛不识,他的大脑遗忘,他也要他的手指记住触碰她的感觉。 “乖,别哭了,”周衍之最后擦去她眼角的泪,“别把小九招来。” 小花滋溜地吸了下鼻子,说:“我看见小九出院子了。” 周衍之低叹一声,喉咙忽然一阵发痒,他侧开脸,垂头猛咳嗽起来。 小花见状,急忙爬起身,帮着拍着他的胸口,好一阵,他的咳声才缓和下来,脸色愈加苍白。 “去倒杯水。”他的嗓子变了音,就像是咳坏了一样。 小花飞快跑到桌子面前,手忙脚乱,噼里啪啦一阵,才将水倒进杯子里,等她端着水,摇摇晃晃走过来时,周衍之不知何时已经起身,虚弱的身体靠着床头,一脸微笑地望着她。 小花见他喝着水,懊恼的低下头,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用手敲了敲自己的头。 周衍之喝完后,见她这么愧疚难安的模样,眼神柔和了几许。 “打自己不痛?” 小花接着杯子,小嘴微微撅起,“周衍之,你会不会觉得我好笨,连水都不会倒。” 她话语间流露出对自己的嫌弃。 周衍之轻笑:“我小时候也不会倒水。” 小花撅着的嘴慢慢回去,但她还是不开心,手指捏着杯子,抬眼看他。 “我以后什么都学,你好好教我好不好?” 周衍之抬起手,揉着她的头发,低声道:“我也不是什么都会,不过我们可以一起学。” 小花的表情这才有了一丝松动,她飞快地点点头,“我要学好多,最主要我还有很多字不认识,那我去找你,你要是不在芍城,那我肯定要问路,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你。” 周衍之嘴角的弧度沉重了些,他低低应道:“好,我教你。” 也许是小花的醒来,让周衍之的精神好了很多,一下午他都坐在床上,陪着小花聊天。 小花的话比以前更多,大多时候都是周衍之静静地听她说着。 白天一晃就过,夜晚不期而至。 周衍之用完晚餐后,喝着苦涩的中药,他的目光瞥向屏风后面,小花正偷偷摸摸地伸着脑袋,看他们。 周衍之飞快喝下,将碗放入盘中,用白巾擦着嘴上沾染的药渍。 小九端起盛放糖的碟子,送到他面前,“少爷,吃颗糖吧。” 他放下白巾,摇头:“不用了,你先下去吧。” 小九点头,“我今晚在外面,您有事就叫小九。” 周衍之一顿,他刚起身,便喊住他,“不用,这几日辛苦你了,你还是回去好好休息。” 小九这一次并没有听他的,目光担忧地说:“您的身体一直不见好,我不放心离您太远。” 周衍之安抚地笑了笑,道:“很快就好,要是我好了到把你累病了,你回去休息。” 小九皱下眉,缓缓点下头,刚转身,小花嗖的一下躲进屏风后,不过小九已经注意到那一抹快速撤离的影子。 他在床畔停留了一下,目光带着一丝疑惑看着屏风。 “怎么了?”周衍之侧头问他。 小九回过神来,转头,“刚才看花了,看见屏风后一个影子。” 同时听见的周衍之和小花顿时紧张起来,不过小九虽然看见了但并没有朝人方面怀疑。 周衍之缓声道:“大概是什么虫子,没事,你出去吧。” 小九点了下头,走到桌前,弯腰正准备吹灭烛火,忽地,余光又看见屏风后露出一片红色的衣角,衣角下是一只红色绣花线。 他脸色微变,朝着屏风大喊道:“什么人在那里!” 小花被他突然提高的音量吓得连连后退,后背撞在窗户上,‘哐当’一下,高茶几上的花瓶摔下来,瓶身四分五裂,碎片散了一地。 小九这才真正确定后面是有人,而且红衣裙显然还是个女孩。 小九刚想去把那人抓出来,周衍之拖着虚弱的身体,掀开被子,起身穿上鞋子,声音急促道:“小九,你站住。” 小九脚步一停,转头,周衍之扶着床栏站起来,他也顾不得躲在屏风后的人了,连忙去扶他。 “少爷!” 周衍之捂着嘴,又开始咳嗽。 “今晚看见的,绝不能传出去。” 小九犹豫着要不要点头,扶着他坐下,又看看屏风后的影子,想起了有一日他在房间外听见的动静。 周衍之重病的时候,他有检查过房间,确定没有其他人藏在这里的痕迹,所以他不清楚那日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但现下这个女孩出现在房间,她是从哪里来的?又为什么在少爷房间?她对少爷有没有危险? 本来满脑子都是疑问,而少爷此刻说的话让他更加重了他的怀疑。 “听见没有?”周衍之的声音一厉,一贯温和的眼神变得凌厉。 小九缓缓点下头,“好,小九是少爷的人,自然不会说,不过少爷能不能告诉小九,她是什么人?” 周衍之病弱的唇微微一抿,又咳嗽了几声,等气息平缓后,他才喊道:“小花,出来。” 屏风后的小花很害怕接触到其他人,总担心他们会伤害自己,唯一她能信任的就是周衍之。 不过她还是乖巧的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用软绵的声音喊道:“周衍之。” 周衍之朝她笑了笑,伸出手,“来我身边。” 小花快步走到周衍之身边,坐下,将手放入他的手心,他收紧手掌,握住。 小花这时才有了些安全感,于是靠得他更近些 小九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倒不是因为小花的相貌,而是震惊与周衍之对她的态度。 以及,他们两个牵着手。 “少爷……” 周衍之抬起眼帘,“她叫小花,以后都会生活在这间房里。” 小九抖着唇,眼前的一幕和他所说的话,无一不亚于惊涛骇浪般。 “她……她怎么会在少爷的房间?少爷,你想和她生活在一起?” 周衍之不奇怪他现在这惊慌失措的样子,淡然道:“这个你就不用管,你只要知道她一直会生活在这里就行。” 小九思考了一下,少爷房间要藏个女人,还是来历不明的女人!他能怎么办?当然是藏啊!就算少爷要杀人,他也得递刀埋尸毁灭证据不是。 他这样想着,很快就冷静下来。 “好,小九知道了,那需要我去采购一些衣服用品吗?” 周衍之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小九接受的这么快。 他想了想,道:“不用了,缺什么我会带她去买。” 小九有些恍惚地‘哦’了一声,点下头,接着又听见周衍之让他回房休息,他便端着药碗离开。 直到走到庭院里,小九才回过神来,少爷要怎么才能带她出去? …… …… 自小九知道后,房间俨然就成为了小花的自由小天地,她不再躲躲闪闪,只需要在每天避着周父周母早晚的看望就行,其余时候很少有人进来房间。 不过小花却发现,周家多了一个陌生人,是个女孩子,长得很漂亮,总是对周衍之嘘寒问暖,两人聊着天也总说些她听不懂的,周衍之还总对她笑,这个发现让小花很不高兴。 小花挺在花盆里,大花脸对着床,听着两人说话,还不时地挥着花叶以示气愤。 周衍之偶尔会听见来自花盆的动静,都是特意转过脸对她安抚的笑,但很快就转过去,继续和她说话。 小花忍不住抱着花枝,要是她还有嘴,那一定是撅得可以挂油壶了。 “让你见笑了,清儿的脾气就那样,平时是个很温柔的女孩子。” 周衍之听着林佳瑶说起昨天服装店的事,并不觉得惊讶。 在他印象中,他表妹明明是个软儒可爱的一个女孩子,不知何时起,她总喜欢用比自己还矮小的身躯挡在前面,保护自己。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都是被佟家兄妹保护长大的。 林佳瑶笑道:“哪里的话,佟小姐是个很可爱的姑娘。”说着,她眉头一皱,不由担忧道,“就是那个齐家,我担心他们会……” 周衍之莞尔,“这你不用担忧,翻不起什么风浪,我表妹能够应付。” 林佳瑶闻言,缓缓叹息,带着一丝羡慕地道:“我很喜欢佟小姐的性子。” 周衍之又想起表妹与他谈合作时那老谋深算的样子,要她是个男儿身,怕是连她亲哥哥都得甩十万八千里远。 周衍之道:“清儿为人很好相处,你有空可以多去红洋楼转转。” 林佳瑶笑笑:“嗯,我已经和佟小姐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 她说完这话后,望眼窗外的天色,起身,“时间也不早了,就不打扰你休息。” 周衍之点头:“好,我让小九送你。” 林佳瑶点了下头,路过桌旁,她忽然瞧见桌上的芍药长得可真奇怪,长势最艳丽的花朵下,两花枝纠缠在一起,就像人抱着胳膊一样,觉得怪稀罕,不免就多看了几眼。 林佳瑶出去后,小九飞快关上门,然后领着她离开院子。 周衍之看着小花,她现在是花的样子,从林佳瑶走后她也不吱声,就那么抱着花枝,大花脸朝着他,一副我很生气,我快要爆发的样子。 周衍之嘴角一抿,眼底浮出笑意,轻声喊着她:“小花?” 小花闷不做声,那抱着的花枝缠的更紧些。 周衍之眉角上扬,凤眸里眸光潋滟,这小花精是生气了? “想不想上街逛逛?” 小花偏开脸,重重地哼了一声。 周衍之闷笑一声,在小花扭过花脸来瞪他时,快速收敛上,一本正经地问她:“怎么了?怎么还哼哼,你是猪宝宝吗?” 小花松开花枝,拍在花盆边缘上:“猪宝宝才不是这么叫的!” 周衍之眼神无辜地摸着自己的鼻子,满脸困惑,“是吗?那是怎么叫得?” 小花嗓音脆亮道:“是啊,猪宝宝人家是哼哼哼的叫。” 周衍之扑哧笑出声,眉眼一下就亮了起来,好像连气色都好上许多。 “嗯,猪宝宝叫得很好听。” 小花本还在得意,突然间笨笨的脑袋转过弯来。 “周衍之,你这个大坏蛋,竟然说我是猪。” 我的愿望6别离(十九)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刚才不是猪宝宝再叫?” “不是猪。” 小花气呼呼的,小嘴叭叭的一直念他,引得周衍之笑出声来。 小九刚送到林佳瑶回身关上门,便听见从正屋里传来的周衍之愉悦的笑声。 他很少见周衍之如此开心,走到房门前,敲了三下,低声问道:“少爷,我去给您熬药。” 周衍之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院子的门锁了?” 小九听着他的声音,感觉比往日要精神多了,“已经锁好了。” 他的声线略淡,但尾音却带有一抹不明显的笑意。 “好,去吧。” 小九离开后,小花化出人形,三两步冲到周衍之床边,气愤的用细白的小手指捏扁他的嘴唇。 “周衍之,你真讨厌,我不要听你说话了。” 周衍之眼眸微弯,露出宠溺的笑意,嘴唇被她捏得扁扁,非常配合的没有发出声音。 小花凑近看了一会儿,突然大笑起来,“你好丑呀,像一只小鸭子。” 周衍之含笑,任由她在自己脸上动手动脚,玩了好一会儿,小花才松手,自顾自又跑到书桌后,拿笔开始练字。 周衍之侧脸看着认真习字的小花,目光有些恍然,也不知在想什么。 小花写完两篇大字后,拿着宣纸跑到周衍之身边,把纸放他面前,让他检查。 “我写完了!”她坐在床沿上,咧嘴笑着。 她的字迹比一开始好太多,检查一遍,周衍之将她的大字压在枕头下,伸手揉了下她的头发。 “要出去走走?” 小花犹豫一下,露出对外面的渴望,但很快,摇着头道,“不去,我不想出去。” 周衍之定神望她,笑容垂下,扭头看向半开的窗外,露出庭院一角明媚的光景。 “天气不错,不如我们去院子转转?” 他总是呆在屋里,前几日阴雨连绵,脸更是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不如出现晒晒太阳, 他掀起被子,小花急忙起身,学着小九的样子去扶撑他的手臂,当她的手搭着他的手臂时,他楞了一下,抬头,看她。 “小花,我可以站起来。” 小花急忙摇头,抓着他的手臂很用力,“我要扶着你。” 见她这么固执,周衍之也就随了她的意,握着她的手,垂脚穿上鞋子。 他下床,牵着小花走到衣柜前,打开衣柜,找出一件白青外衫,小花眼疾手快地拿过衣服,抬手给他披在肩上。 周衍之低眉注视着她,她的脸似乎又长开了一些,长睫毛像把小扇子扑闪扑闪,白皙的额头,秀俏的鼻子,红艳的唇,每一处都恰到妙处。 小花很认真的给他系着衣带,手指却很笨拙,越系越乱,最后给打成死结。 周衍之嘴角一勾,任由她胡乱的去打结,等她弄好后,两人就一同开门,走进庭院里。 六月盛夏,庭院里的花依旧盛放的艳丽,瑰丽的颜色,浓郁的花香,引来了不少蝴蝶在庭中飞舞。 小花蹲在溪边的花地,数着即将开放的花苞,而周衍之则坐在她身后的亭子里。 院子的动静引起小九的注意,他拿着扇子站在小厨房前,望着不远处的两人。 明媚静谧的阳光下,花香蝶飞,溪水潺潺,坐在凉亭下的俊秀男子和俯在花丛中的美丽女孩。 这一幕定格在他眼里,一直到很多年后,九十岁的小九依旧记忆深刻。 后来的几天,周衍之的精神突然好转,气色也渐好,他不再闷在房间里,总是带着小花去爬山去游湖。 时间一晃,六月底,院中的芍药已经开始凋零,唯独小花依旧生机勃勃,绽放的异常美丽。 小九匆匆走进院子里,他敲开门,周衍之正看着小花写字。 他抬下眼,见他面色凝重,便问道:“怎么了?” 小九走到书桌前,低声道:“少爷,刚才佟家来消息说……说……” 周衍之皱了下眉,小花此时也放下笔,仰着脸望他。 “说什么?” 小九忍着颤抖的声音:“说是清儿小姐死了。” 周衍之猛地抬起头,就像没听清似的,唇微颤,再度问道:“你说……谁死了?” 小九的眼眶变红,“清儿小姐,她跑去南州,死了,连尸体都没有找到。” 周衍之大脑轰地一片空白。 清儿……死了…… 明明刚不久他的表妹还俏生生地站在他面前,还和他一起逛着彩灯节,还答应他瞒着父母小花的事,还为人出头。 怎么就死了?她为什么要去南州,南州啊…… 连尸体都没有找到,死在了遥远的南州,那里战火连天生灵涂炭,她永远留在那片土地。 他的胸口腾地一下剧烈疼痛起来,脸色惨白,一股热流正在朝喉咙上溢起。 下一秒,一口鲜血从他嘴里喷出,艳丽似妖的血落在红木书桌上,染红了宣纸,染红了地板。 “周衍之!” “少爷!” 他昏迷前听见小花和小九的声音,只是闭上眼后,他陷入黑暗,意识开始沉沦。 佟婉清的死对周衍之的打击真的很大,自那天吐血后,周家父母将他送进医院抢救,然而治疗效果也不尽如意。 一直负责周衍之的医生在给他做完全身检查后,脱下口罩,朝着他们摇了摇头。 “周少爷的身体已经到极限了。” 医生的这句话无疑是晴天霹雳,周母悲怆难忍,痛哭着拽着医生的手,“医生,你一定要救救我儿子,求你一定要救我儿子。” 医生摇了摇头,“夫人,我们……。” 周父一瞬间像老了十岁,他强忍着悲痛,道:“医生,不管你们用什么药,多少钱都行,一定要救回我儿子。” 医生叹口气:“医者父母心,不用二老说我们也会竭尽全力,只是周少爷的身体,已经撑不了几天了,二老还是做好准备吧。” 周母哭倒在周父怀里,终是受不了刺激,最后晕厥过去。 周衍之恍恍惚惚醒过几次,鼻翼间都是医院的气味,他感觉到自己的时日不多,很多时候他能听见周父周母的哭声,但是身体虚弱到连眼皮都睁不开了。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昏迷了多久,他很想知道清儿的尸体有没有找到,他还想知道小花有没有乖乖的呆在家里,小九有没有好好的照顾她。 他昏迷中无意识地不断唤着清儿和小花,周母好几次都以为他醒了,而喜极而泣,叫来医生却依旧摇头。 周母擦着眼泪,弯腰贴在他的嘴边,当听清他的呓语时,她转头问小九。 “衍之一直再叫清儿和小花,小花是谁?” 小九低着头,“就是少爷养得那盆花。” 周母呜声痛哭,抓着周衍之的手,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 此后,医院已经用了不少进口药,但是他的身体未见起色,反而越来越差。 几天后,医生委婉的告知他们,放弃治疗,回家准备身后事。 回到家里,周衍之闻到熟悉的芍药香,那双小小软软的手紧紧握着他,他知道小花在他身边,这让他很安心。 小花一直叫着他的名字,周衍之很想回应,却无能为力,只能像一具尸体一样,躺在那里,听着她不复笑容的声音。 “周衍之。” 我在。 “你怎么一直在睡。” 对不起,我不能陪你了。 “我都给你喝了好多血,为什么你还是不醒来。” 傻妖精,不是告诉你不可以这么做吗。 “周衍之,你不在的时候我练了好多字,你的名字和我的名字我都写得很好,我还能看懂故事书,你醒来我念给你听,好不好?” 对不起,小花,我可能听不到了。 “周衍之,你起来和我说说话,我好想你。” 我也很想你,很想,很想。 “周衍之。” 我在…… 一直都在…… 小花的声音越来越低哑,她哭着让他起来,让他和她说话,可是床上的人如死般寂静,最后,像个失去心爱玩具的孩子,嚎啕大哭。 第二日,虚弱躺在花盆里的小花,在一片凄惨的哭声中醒来,她的花枝伛偻,望着床上的人,一块雪白的帕子盖在他的脸上。 她不懂为什么要盖着周衍之的脸。 她好想再看看。 她知道,以后再也看不见他了。 没人在给她修枝浇水,没人再会教她识字念书,没人再为她念故事。 她望了一圈房间里的人,有周家,有佟家,他们全部都在哭。 周衍之的气息终于消失了,她也想哭,可是,她是花,没有眼睛更没有眼泪。 如果她只是一朵花就好了。 周衍之死了,小花慢慢垂下花枝,在哭声中,她的生命也如风中残烛般,花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凋零。 残黄的花瓣和叶子落得满桌都是,光枯的花枝焉黄的垂在花盆里。 小花的生命就好像随着周衍之的离世而枯竭。 周衍之下葬的那天,芍城的所有芍药全部枯死。 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唯一知道内情的小九,也在周衍之下葬后,带着母亲离开了芍城。 离开前,小九本想将小花带走,但他却怎么也找不到小花。 她消失了。 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 …… 四月的天空,碧蓝如洗,一缕清风吹入店内,挂在天花上的风铃开始叮铃作响,悦耳动听的铃声欢快的在店内四散飞跃。 半开的店门外走来一名俊秀男人,他身姿修长,步履缓慢优雅,长腿迈进店内,穿着一身米色休闲装。 抬眸,露出那双淡雅如雾的凤眸,高挺的鼻梁,美如樱色的嘴唇,白如美瓷的肤色。 他目光宁静,笑容温润,就像从阳光中走出来的美男子,温和耀眼。 店内安静无声,唯有他有序不紊的脚步声响起,男人见店里无人,便自行走到陈列架前,边欣赏着古物件,边等待着店家。 “先生,您打算买什么物件?” 耳旁传来一道轻柔的嗓音,他侧脸看去,珠帘被一只细白的手背撩起,紧接着,一张美丽精致的容颜出现在他视线。 她穿着青色旗袍,上面绣着黑丝图纹,远看就像一朵朵含苞待放的黑玫瑰。 她笑盈盈地朝他走来,他目光有一瞬的恍惚,很快,他回过神,笑道:“你好,我想看看有没有字画。” 红芍走到他身边,拿起他面前的盒子,打开:“先生,您看这幅怎么样?” 男人垂眸,望着她展开的画卷。 画卷的背景是在一座古色古香的庭院里,娇嫩的绿枝攀进院子里,院中芍药盛放的娇艳,浅浅的清溪旁站在一名少女,她俯身在花丛里笑靥灿烂,而她身后凉亭下站在一名青衫青年,青年注视着面前的少女,眸光专注认真。 整个画卷落笔复杂,着色鲜艳让整幅画显得格外鲜活动人,而画中男女,更是栩栩如生,一眼一笑都透着情愫。 可能是画技太好,使他看得不禁有些入迷,红芍出声道:“先生觉得怎么样?” 他回过神来,为自己突然看痴,歉意一笑:“画是不错,不过我要送的场合不适合这幅画,老板还有其他的吗?” “不知先生是想送给什么人?” 红芍含笑收起画卷,他的目光却一直追着那幅画,直到看不见,他才有些不舍地移开眼。 “我的恩师。” 红芍点点头,将画放进盒子里,“那先生跟我来这边。” 红芍带他来到会客厅旁的陈列架,他的目光顿时被陈列架旁的一盆芍药吸引,本不是开放期,这盆芍药却开放的异常美丽,娇艳的花朵,青翠的花枝,释放着浓郁的花香。 “老板,这是你养的花?” 红芍转身,目光注视着他,而他的眼睛却眨也不眨,盯着这盆芍药。 “是一位故友托我帮他照顾,”红芍微微一笑,“先生喜欢?” 他很快收回眼神,也许意识到自己眼神太赤裸裸了,表情赫然。 “抱歉,我只是觉得很漂亮。” 红芍眸光一滟,浅笑:“没关系,其实我养这花也挺费心神,要是先生喜欢,不如就送给先生。” 他惊讶一脸,显然没料到她这么热情的送花。 “那怎么行,要是花的主人来要回,老板可没办法交代。” 红芍微微一叹,道:“我的朋友已经去世很多年,算了,既然先生不喜欢也不强求。” 说罢,她转身,拿下上面的檀木盒,里面是一幅龙跃千秋图。 只是当红芍展开给他看时,他的眼神却无法专注,不时飘向那株艳丽的芍药。 最后他买下了这幅龙跃千秋图,临走前,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那幅庭院花开图一并买下。 红芍亲自送他出去,在走出愿斋阁时,红芍突然问道:“请问先生怎么称呼?” 他刚迈下一阶石梯,闻言,停下来,侧脸,俊秀的脸颊露出一抹淡笑,“我姓周,周衍之。” …… …… 翌日。 华庭酒店。 白色轿车缓缓停下,周衍之拎着给恩师的贺礼,走进酒店内,贺寿晚宴还未开始,就已经高朋满座,杯觥交错,热闹非凡。 周衍之进入vip室,便看见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老人,他满头华发,脸上的褶皱深邃,抿着唇时显得十分威严。 他叩响房门,老人睁开眼,苍老的眼神散发着炯炯精光。 他看见周衍之后,本是不苟言笑的那张脸变得柔和,这才有了几分和蔼之相。 “你来了,快快进来。” 周衍之走进去,“老师,生日快乐。” 他说着,将手中精心包装的盒子送到他面前。 老师微微一笑,接过,比起礼物,他更喜欢这个徒弟的到来,他指着对面的沙发,示意他坐下。 “连夜从美国赶回来辛苦你了。” 周衍之道:“还好,美国那边的事务也谈得差不多了。” “哦,你才去一周就搞定了他,不错。” 周衍之轻声笑着:“多亏老师提醒我,不然我可真拿他没办法。” 老师闻言,大笑出声,脸上的皱褶因为笑意越发的明显。 “你直接来的这里,是不是不打算参加我的生日宴?” 周衍之抿着嘴笑,老师看他这样就知道,他这人并不喜欢太热闹的场合,若非工作场合一概都不会露面。 想着,老师长长的叹口气,他本想借此机会想众人介绍一下他,看样子又得等下次了。 “你要是有事就先走吧。” 周衍之点头,起身将西服扣好,道:“好,明日我再来陪老师聊天。” 老师朝他摆摆手,“行吧,你快走快走,看得我心烦。” 十分钟后,周衍之开着车离开酒店。 刚好是下班点,路上的车流有些拥堵,他刚从酒店出来,就在一百米外的十字路口堵了半小时。 离开拥堵的商业街,汽车依旧慢吞吞地行驶在公路上。 他打着转向灯,正要右转时,人行道的花丛中突然冲出一个女孩。 那个女孩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 周衍之及时踩住刹车,轮胎在地面剧烈的摩擦,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汽车停了下来,看着女孩好端端地站在车头前,他松了口气。 女孩歪着头先是看了他许久,接着,眼神又朝人行道上看了去,下一秒,发生了令他错愕又啼笑皆非的一幕。 她噗通一下,张着手臂趴在他车头上,似乎还觉得不够,小脚往地上一蹬,蹭蹭两下利落地爬上他的引擎盖。 周衍之眼看着她爬上车头,娇俏的小脸贴在挡风玻璃上,乌黑的大眼睛盯着他,忽然,她眉眼弯起,笑容明媚,一瞬间,竟然晃得他有些失神。 很快,女孩又收起那张笑颜,严肃地撅着小嘴,一副‘你撞到我了,你要负责’的小模样。 他只觉得好笑,可好笑过后,他知道自己遇到什么事了。 他竟然也会被碰瓷!! 我的愿望6别离(二十)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 他真的被碰瓷了!? 周衍之无语地盯着玻璃上的女孩,陷入沉思。 现在我被碰瓷……应该怎么办…… 他一向无往不利的大脑一时之间竟有些凝结。 半晌后,女孩突然叩响玻璃,‘咚咚咚’,本来俏艳的五官贴在玻璃上,硬是被她压成奇怪的形状,女孩的嘴巴张动,像是在说什么。 周衍之回过神来,路人已经看到了这一幕,站在人行道上开始热火朝天的围观,指指点点,从他们古怪好奇的脸色,就能想象他们在说什么。 玻璃又被女孩叩响。 ‘咚咚咚’ ‘咚咚咚’ 周衍之看一眼运行正常的行车记录仪,再抬头看向路口上方那漆黑闪着冷光的监控。 周衍之打开车门,走了下来,一身白无暇的西装,精心打理过的清爽短发,面容俊秀斯文,凤眸如雾,樱唇温润含笑。 当他修长的身姿站在车头时,淡然微笑间流露出矜贵儒雅,风度逼人。 他的目光扫了人行道的人,他们议论不绝的声音已经传入他的耳中。 “这男人看得真帅,气质也好,怎么就干这种事儿,哎,果然是衣冠禽兽。” 他干什么事儿了?他什么都没有干! “就是,这绝壁是有钱到爆,你认识这车吗?价值好几百万,家里没点家底怎么买得起!” 这是他自己挣得,跟家里没有一点关系。 “可怜的孩子,看上去也有十几岁吧,真是禽兽不如,这么小都下手,下手也就算了,还把人给抛弃了!” 周衍之:…… 他到底做了什么,他是被碰瓷了好么,他才是受害者。 周衍之抬手将扣子解开露出白衬衣,眉心微微蹙了一下,轻声对车头的女孩道。 “小姐,我的车上有行车记录,而且你的头上有监控。” 周衍之并不想为难小女孩,人偶尔就会犯错,只要不是打错,能改则改,让这么小的女孩进警察局似乎也不好。 女孩扭头看他,脸上的笑容愈加灿烂。 他的眸光动了一下,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间。 “你撞了我,你就要对我负责。”小女孩娇软的嗓音冲着他软绵绵地喊着。 “……” 周衍之拿出手机,解锁问道:“小姐,你家人电话多少,我给你家长打电话。” 女孩脸颊气鼓鼓看他,接着,她双手抱头,“啊,我脚疼,走不动了,我要跟你回家。” “……” 周衍之深吸口气,本还想和小女孩说说,他也不想报警处理,但是一旁的人越围越多,颇有种看热闹不嫌吵的架势。 “如果你再这样,我就报警了。” 女孩抱头瘪嘴,刚还笑意动人的眼睛突然就变红了,可怜巴巴地瞅着他。 想被人丢在路边的小狗,有人喂过它,它就巴巴地想跟他回去。 周衍之见她这可怜样,心生不忍,刚还生硬的语气缓和下来。 “你快下来,这样我就不报警了。” 女孩看了她许久,开始有些抽噎,周衍之脸上的笑慢慢收起,手掌握成拳。 不知为何,他有种想要拭去那抹泪的冲动。 他露出几许困惑,低眉,眉心微蹙,深思着那一丝异样。 他的心脏看见她的眼泪特别难受。 可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她慢慢滑下引擎盖,垂着头,乌黑秀发垂在两颊,白嫩的手背捂着眼睛,纤弱的双肩抽抽搭搭,唇紧闭着,发出像令人难受的呜咽声。 周衍之看着她,眸底有思考,渐渐升起琢磨不透的暗光。 他从兜里拿出一张手帕,细长的手指递到她面前,嗓音柔和了几分。 “别哭了。” 她抬起头来,一双红似小兔子的眼睛从手背上露出来,她依旧哽咽不停。 “我想跟你回家。” 周衍之一闪而过想要带她回家的冲动,可冷静下来,他们不过是陌生人,她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跟自己回家。 周衍之叹口气,想着她或许是迷路了,她不愿告诉他就只能送到她警察局。 “好,我送你回家。” 他说的家是她的家,可女孩却突然笑了起来,眉眼弯弯,扫尽一切阴郁。 她理解的是他的家。 还不等他继续说什么,女孩飞快跑到车门前,打开车门,坐进去,关门,系安全带,一气呵成。 做完后,还担心地望他,手指紧紧抓着车门,像是害怕他突然变卦,把她赶下车一样。 周衍之抬手按着眉心,侧身,走到车前,打开门,坐进去。 围观群众眼见着没戏可看了,也渐渐散去,该回家的回家,该继续逛街的逛街。 周衍之启动汽车,女孩却一直目不转睛望着他,生怕他消失一样。 他侧脸看向女孩,“你的家在哪里?” 女孩漂亮的眼睛慢慢睁大,然后扭过头,倒在椅子上,捂着肚子,小脸皱紧,痛苦哀嚎。 “啊,我脚疼,要走不动了,我要在你家修养。” “……” 周衍之瞟了一眼她的脚和肚子。 “脚疼,你捂肚子干什么?” 女孩显然没意识到自己抱错了地方,被他揭穿后,慢一拍的生气了,小脸微红,小嘴又撅起,愤愤地看他一眼。 “我肚子也疼。” “脚也疼。” 周衍之听着她软绵绵又娇气的声音,明明满口都是诬陷他的话,可他就是无法生气,不知为何反而还笑了起来。 她继续倒在椅子上,捂着肚子呻吟。 “就是你撞得。” “哎哟,小花难受,周衍之,你好讨厌。” 周衍之笑意一顿,目光中浮出一丝探究。 “你怎么知道我叫周衍之?” 小花蓦地捂着上了嘴,飞快摇着头,瓮声瓮气道:“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叫什么,你听错了。” 周衍之眉角一扬,看来这碰瓷还真不是意外。 “那你叫什么?”周衍之也不继续追问她,心平气和地问道。 小花眼睛笑成弯月,放下手,嗓音清脆道:“我叫花无忧,花无忧,还叫小花。” “花无忧?” 周衍之念道,心觉得这名字真奇怪。 小花点着小脑袋,可是下一秒,她又摇头,“不对,你要叫我小花,不能叫我花无忧。”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叫我小花啊,小花,小花,我好开心啊,周衍之,你又叫小花了!” 她开心的几乎要从座椅上蹦起似的。 “……” 周衍之太阳穴一抽,眼角慢慢弯起的弧度含着一丝无奈。 这小孩的智商好像不太高,刚刚还说不知道自己叫什么,现在又叫他周衍之。 他望着她的笑颜,自己都无法察觉他的眼神不知不觉中温柔了许多。 小花抱着腰侧的一个老旧娃娃,金发娃娃用一条带子系着,一直挎在肩上。 刚刚他就有注意,人偶娃娃看上去已经很久了,上面不仅有清洗的痕迹,还有缝补的疤痕。 她穿着红色衬衣,下身七分牛仔,身上的衣服很新,不像生活贫困需要出来碰瓷骗人。 似乎是感觉到他打量的目光,正给娃娃编辫子的小花转过头来,冲他咧嘴笑着。 十分钟后,汽车在警察局停下。 小花扒着车窗,望着警察局好一会儿,不解地转头问她。 “你的家在这里吗?” 周衍之没有说话,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走到她的面前,抬手扣开车门把。 “下车吧。” 车门打开,小花犹豫再三,慢慢解开安全带,下车后,她扬起小脸,无辜又水盈盈的眸子望着他。 “这里是你家?” 周衍之抿了下唇,她的眼中满是对他的信任,这让他突然生出罪恶感。 “这里是警察局。” 小花迟疑了一下,“警察局?”很快,她反应过来,这不是他的家,他要把她丢在这里。 她急忙用双手死死的抓着门扶手,拼命地摇头,“我不去,我要跟你回家,我要跟你回家。” 周衍之皱眉道:“你该回家,不然你的父母会担心。” 小花眼眶微红,见他伸着手,想强行拉她进去,她‘哇’的一声,嚎啕大哭,整张脸上全是泪痕。 周衍之被她的哭声吵得头疼,心也疼,正想说什么时,却见她悄悄地伸出手,扯着他的衣袖,一脸乞求。 “周衍之,我来找你了,你为什么不要我?我找你好久好久,我现在会读好多故事,我给你讲故事好不好?你带我回家,好不好?” 周衍之心神微微震动,什么叫找他好久好久,他们以前认识吗? 可他几十年的记忆中从来没有见过她。 小花举着娃娃伸到他面前,“你送给我的娃娃,你看,我有好好留着,我还给她取了名字,它叫之之,就是周衍之的之。” “还有你买的童话书,你买的花灯,小花都有好好留着。” “周衍之,我们回家好不好?小花会很乖很乖。” 她的话和她的眼泪,都让他有种快要窒息的错觉。 会不会他们真认识?或许他失忆了! 虽然有点狗血,但他此刻却真的希望自己丧失过某段记忆。 如果真的失忆了,那这段记忆对他一定很重要,否则他怎么会对一个陌生女孩的眼泪而感到炙烤般的煎熬。 他的心脏被揪紧,仿佛下一秒就会停止跳动。 “好,我们回家。” 周衍之脱口而出答应了她,哭声仿佛被按住暂停键,他低沉温柔的嗓音充斥着一种陌生的情愫。 只是话刚说出口,他却死死僵在原地,就在那瞬间,他的大脑他的嘴仿佛被另外一个人控制,这才让他说出这句话。 小花擦着眼泪,抬着红红的眼睛望着他。 周衍之心底一叹,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算了,你先去我家吧,等你什么时候想回去就回去。” 周衍之嘴上这么说,心底还是打算去警察备个案,让他们帮忙找寻家人。 小花感受到他手指的温度,将她发间轻轻掠过,温柔的触感,令她看见了曾经的周衍之。 “周衍之,你回来啦。”小花怔怔地喊道。 周衍之一顿,疑惑的低眉看她,“什么?” 小花眼神渐渐恢复了光泽,她慢慢垂下头,将娃娃抱得紧紧的,却不再说话,浑身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哀伤。 小花低着头步步紧随他,上了车后,周衍之发现她不再像之前见到他那般高兴,从上车后,她就默默地看着娃娃,眼神有些迷惘,像是在透过娃娃看着另外的人。 汽车驶离警察局,朝着北区,街道从繁荣热闹渐渐变得宁静悠远。 环境优美的别墅区,不像闹市区那般热火朝天,庇荫的树木,树下则是花园,每栋别墅都相距甚远,互不打扰。 十分钟后,汽车停在一处花园,园中种植了许多芍药,只是还未到花期,只有青翠的枝叶茂密的绽开。 半人高的铁门缓缓打开,汽车驶进花园水池旁的停车位。 “这就是你的新家吗?”小花闻见这里有他的气息,也就放心的不等他说话,就跳下车去。 她抱着娃娃,瞪大眼眸望着他的花园。 周衍之走下车,“嗯,就是这里。” 周衍之刚买下这栋别墅没几月,以前他在国外发展,大约一年前他才回国,接受家族事业。 一开始他住在公司附近的公寓,因为临街,一到晚上就非常热闹,而他的睡眠就一直很差,于是就搬离公寓,来到这里。 她闭上眼,深深地吸口气,那扑鼻浓郁的花香,让她回忆起在庭院的时光。 温柔的光芒落在她脸上,身上,周衍之失神地看了许久,直到兜里的电话震动一下,他才回过神来。 他拿出电话,回复工作上的内容,消息发送后,他锁上手机屏。 “我们该进去了。” 小花转过身来,眉眼弯弯好看极了。 “好。” 小花第一次住别墅,对美式风格还是各种家具都好奇不已,尤其是客厅墙上的一幅壁画,她看的格外认真。 虽然她有在电视里看过这样现代化的别墅,但还是第一次摸见。 “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周衍之问完后才想起自己的冰箱已经空了,本来打算今天去超市采购点蔬菜肉类,却遇见了她,所以他就忘记了还要买菜做饭这件事。 别墅卫生平时都有钟点工打扫,他喜欢清静,所以别墅一向都没其他人。 “我想吃核桃酥,我好久没吃了。” 小花特别怀念核桃酥的味道,她之后吃得味道总觉得怪怪的,不太喜欢。 他走进厨房,小花忙不迭地和小跟屁虫一样跟在他身后,他边听着她的话,边打开冰箱,想看看还有什么菜。 “爱吃零食不太好,我给你做饭。” 小花眨了眨眼,望着他,见他从冰箱里拿出西红柿和鸡蛋,还有青菜,清洗,切丁,有序不紊,做得十分顺手。 她点着小脑袋,一脸崇拜。 “周衍之,你好厉害哦,你都学会做饭了。” 周衍之嘴角泄出笑意,“做饭并不难。” 小花抬头也冲他笑着,“嗯嗯嗯,你最聪明了,总是学什么会什么,可是我也很厉害,故事书我都会读了,等我……”她突然愁眉苦脸起来,嗯了好久,才道,“我忘记带书了。” 周衍之刚想问她书放在那里之际,门铃‘叮咚叮咚’响起。 周衍之放下刀,拧开水龙头,洗着手,小花自告奋勇说要去开门,然后啪嗒啪嗒地跑到了大门那里。 周衍之跟在她身后,大门打开,是个穿着黄色搬家服的年轻男人,他手中抱着一个大箱子,看着门里的两人。 “请问,花无忧小姐住在这里吗?” 小花像被点名的小学生,抬起手臂,喊道:“小花在这里。” 男人见她活泼开朗的笑,也不禁跟着笑着,“这是你的东西。” “我的什么东西啊?” 周衍之上前,小花正纳闷是什么东西,周衍之已经签完字接着盒子。 工作人员拿着签收单离开,周衍之让小花把门关上,他则抱着盒子进客厅,放在水晶茶几上。 “奇怪,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啊。”小花坐在沙发上,还一脸迷惑的思考着这个问题。 周衍之也很奇怪,不过淡淡的看一眼小花,便收回目光,不知从那儿找到一把小刀,划开胶带,打开盒子。 盒子里装着都是旧东西,一盏花灯,五本童话书。 小花眼睛一亮,从沙发上滑下来,“这是我的书和灯,我知道了,肯定是姐姐给我送来的。” “她是你的家人?” “不是哦,她养我啊,可是她好笨哦,总是把我剪得乱七八糟,昨天还剪我,你看看。” 小花说着,抓着自己长短不一的头发,满脸心疼的把脑袋送到他面前。 不细看周衍之都没有发现,她的头发真像被狗啃过一样。 小花埋头在箱子里翻,然后拿出一本黑色封面的童话书,她翻开一页,望着周衍之。 “周衍之,你要听我讲故事吗?” 周衍之瞟了眼书上的字,写的是星星和月亮的故事。 小花兴致正高昂,大眼睛含着期待。 周衍之顿了一下,点头,“好。” 小花雀跃地坐在沙发上,表情严肃郑重的翻开第一页,然后用她那娇软的嗓音,一字一句清脆地念着。 每念完一段,那大眼睛就满是得意和期待,偷偷地望着他,似乎是再向他讨要夸奖。 等小花将第一个小故事念完后,厨房里的水已经开了,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我的愿望6别离(二十一)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周衍之有些失神,她的声音甚至是这本童话都给他一种‘好久不见,很是怀念’的感觉。 “周衍之?”小花见他发呆,紧张地抱紧书,她面色疑惑,难道是自己读的不好,她小心翼翼的挪到他身边坐着,贴着他的手臂,“我是不是念得不好?” 周衍之深吸一口气,女孩柔软的身体紧靠着他,温热的气息洒在他的脖颈、耳根。忽地起身,脸色变得奇怪,他语速飞快道:“嗯,念得很好,我去做饭。” 说罢,他转身就疾步匆匆走进厨房。 三秒后,小花眨了眨眼,慢吞吞地翻开童话书,一边看着一边自言自语着。 “奇怪,我读的很好啊,连姐姐都夸我呢。” 原本冰箱里就没什么食材,周衍之只做了两菜一汤,大米饭给她舀了整整一碗。 小花坐在他对面,低头刨饭的同时,她还不忘往他碗里夹菜。 她的小手不时在他眼前划过,漆黑的筷子映衬着洁白无瑕的肌肤,似美玉般清透光感。 “筷子用的很好。” 周衍之下意识说出这句话,等他说完后,自己便愣在了那里。 他今天似乎已经说出了很多言不由衷的话,这些话是从他嘴里说出,但却像用着另一个人的思维。 小花笑容灿烂,“我学了好久,你看,现在我可以不用勺子了。” 周衍之有些僵硬的脸,微微点了下,然后拿着筷子,开始吃饭。 “你做的饭菜真好吃。” “你也教我做饭好不好?我以后做饭给你吃。” “嗯,我吃饱了,周衍之,你真棒。” 小花摸着已经吃饱鼓起的肚子,心满意足的下椅子,跑到沙发上去躺着。 周衍之看着桌上的空盘,再看看吃饱喝足躺在沙发上女孩,眼睑微微下垂。 他将碗放在洗碗池,拧开水龙头,水哗啦啦的冲刷着碗筷,他站在池边,目光不由再次望向客厅的女孩。 小花躺了会儿,便爬起来,坐在地毯上,将五本书一本本拿出摆在茶几上,她的目光动作都格外小心,生怕就碰坏似的珍惜。 等她放好后,她又起身,小跑到他身边。 “周衍之,你的房间在哪里啊?” “二楼第一间。” “好,你等我,不能走哦。” 也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小花反复强调让他等着他,直到他点头,小花才跑出厨房,抱起茶几上的童话书、彩灯,上楼去。 等她下来后,手里已经没有书和彩灯。 周衍之也洗好碗筷,放进消毒柜。 小花拿着遥控器在研究怎么开电视,周衍之出来后,瞟眼她手中的遥控器,抬脚慢吞吞走到电视前,弯腰拿起另一个遥控器。 “这才是电视遥控器。” 小花举着手中的遥控器,一脸疑惑:“那这是什么?” “窗帘。” 小花恍然大悟,怪不得按钮这么少。 电话正在播放财经新闻,周衍之平时很少看电视,即使真无聊看会儿,也只会看些新闻。 他觉得小花大概适合一些动漫,于是就换到了少儿台,果然,小花看得津津有味。 电视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各种可爱的声音,周衍之将声音关的小些,然后坐在小花身后的沙发上。 “你是什么人?”周衍之的嗓音伴随着热闹的童声传来。 小花看得正高兴,头也不回道:“我是小花呀。” 周衍之皱下眉,“你来我这里要做什么?” 小花转头,星眸望他,窝着一团火焰,一本正经地告诉他:“周衍之,你忘记我了,所以我不怪你,因为我记得你。” 她其实很生气,周衍之忘记她就算了,可是她都找到他了,他还要赶自己离开。 在她心里,已然将他归为了大骗子行列。 见她说的那么笃定,周衍之心底升起一丝疑虑,难道他真是失忆了? 他沉默地回想自己的二十多年来的成长经历,发现并没有缺失,所以他不可能认识她才对。 “我们以前认识?” 小花点点头。 他迟疑了一下,“我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小花本来心情就不好,这下更苦恼了,她垂着头想了许久。 “不想说?” “姐姐说不能说。” 见她为难,周衍之也不逼她,而是换了个问题。 “那你姐姐是谁?” “你不是见过么!”小花怪异地看她一眼,“姐姐是个大好人。” 他见过?周衍之顿了下,他好像没什么印象,他最近见过什么……他的视线忽地顿在小花脸上,浮现出另外一张脸。 他每日接触的不是公司同事就是客户,可在他看来那些人都平常的很,反而是那天他去愿斋阁选礼物时,那个老板给他的感觉却很怪异,一种莫名诡异的熟悉,就好像曾经见过认识一样。 “你是说愿斋阁的老板?” 小花笑了,“是呀。” 周衍之呼出口气,揉着太阳穴,心中的困惑不但没有消失,反而像是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而面前的小女孩也总是说着他无法理解的话。 看来他还是要再去一次,拜访一下那位老板,也许她会给他一个答案。 不过看样子,这小孩会暂时住在这里,这就让他比较头疼了。 长这么大,他除了和他家人相处过,还未和其他异性这么亲密的接触。 而且,那位老板送来的东西只有书和彩灯,连件换洗的衣服都没有。 别墅外的天色已经暗下,他看眼时间,已经八点钟。 他起身,准备上楼将衣服换下,正专心致志看动漫的小花突然抬起头,伸手牵着他的袖子。 “周衍之,你要去哪里?” 周衍之望着她的脸,视线又移到那双白皙的小手上,顿了顿,道:“我回房换衣服,然后上街给你买衣服。” 小花的手并未松开,而是起身,紧紧跟在他身后,“我和你一起。” 周衍之眉宇间出现一抹无奈,“我换衣服。你就在客厅等我。” 小花飞快摇头,“不要,我就要和你一起。” “你听话,就在这里等我。” “周衍之。” 小花星眸微微颤动,水盈盈的眸子望着他,一手紧紧抓着他的袖子,那可怜巴巴的样子看他眉心动了动。 “那你在房门外,等我。” 小花闻言,立即绽开笑容,点点头:“好,我等你。” 周衍之在前小花牵着他的衣袖在后,让他有种自己牵着小狗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有些无语。 直到走到房门前,他扭头看小花,示意让她松开手,小花却噘着嘴半晌,才念念不舍的松开。 “周衍之,我不能进去么?” “我换了衣服就能进去。” “为什么你换衣服我不能进去。” 周衍之脑门跳了跳,“你是女孩子,不能看男人换衣服。” 小花满脸不甘心地道:“又不是没看过,以后你还在我面前脱过衣服。” 周衍之心口疼,忍不住闭了闭眼,深吸呼气,然后抬手揉揉她的头发。 “行了,乖乖在这里等我。” 周衍之打开门,进去后,啪嗒一下关上,小花站在门前,脸上的笑渐渐消失,垂眸变得沉默不安。 周衍之并没让她多等,随意冲了澡后,他穿着浴袍走到衣帽间,换上白色休闲衣,走了出来。 紧闭的房间门缓缓打开,温暖的灯光落在她娇俏的面庞。 “周衍之。” 女孩俏生生站在眼前,喊着他的名字,笑容灿烂。 周衍之再次被她的笑晃花眼,愣怔了许久。 小花的手在他眼前摆动了几下,“周衍之,你在想什么?” 周衍之回过神来,从今天一下午,见到她开始,自己不知道走了多少次神。 “没想什么,时间不早了,我们上街买衣服。” …… …… 十分钟后,他们来到环球广场,地处市中心,是S城最大的购物中心。 周衍之对于女装品牌不甚了解,来这里的缘故也是因为这里几乎囊括了世界各种知名品牌。 恰好又是晚上八点,出来逛街的人不在少数,周衍之开着车也是转悠了好几圈才找到停车位。 下车后,他们直奔二楼的女装城,此刻也是人满为患。 周衍之的出现到是引来不少瞩目的眼神,他身材修长提拔,长相温润俊秀,外在条件极其优秀,一身休闲衣增添了几分懒洋洋的气势。 而他身旁并肩走着一个娇俏灵动的女孩,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总是用那双黑溜溜的眼睛到处看着。 小花显得兴致高昂,一层楼都是高档的女装服饰,即使她认不得,也是看出这些衣服价值不菲。 他们随意进了一家店,刚走进来,就得到导购的热情接待。 导购给小花挑选了几件连衣裙,而小花本身长得明艳动人又带着几分娇俏甜美,肤色白皙娇嫩,无论什么衣服穿在她身上,都会让人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从这家店出来,周衍之手中就拎了五六个服装袋。 之后他们又在其他店里选购了几套。 衣服买的差不多后,周衍之开始罗列出去超市买日用品,牙膏牙刷这些。 这时,他看见左手边的某品牌内衣店,目光不自然地瞥向小花,耳根有些发热。 “你自己选几件。” 周衍之停下,向她示意了一下她身后的内衣店。 小花不解地问:“选什么?” 周衍之低声咳了下,脸色赫然,提醒她说:“内衣,你自己去选点内衣。” 小花扭头看去,橱窗模特穿着紫色性感的内衣,只是她看了看模特,又看看自己那一马平川的身板。 小脸顿时像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一般,恍恍惚惚。 周衍之打开钱夹拿着银行卡,递到她面前,“时间很晚了,你赶紧去买。” 小花拿着银行卡:“你和我一起。” 周衍之面容一囧,“我不能去,你自己去买吧。” “为什么不能去,每次姐姐都陪我去。” 周衍之不由扶了下头,俊秀脸上满满都是无奈,“我是男人,不能随便进去。” 小花瘪下嘴,将银行卡塞他手里,“你不去我也不去。” 小花死倔的就不肯自己去,最后周衍之只能带她到门前,让导购给她选几些。 等将小花的日用品都买好后,已经临近十一点。 回到别墅,已经是深夜的事了。 别墅本就周衍之一个人居住,客房每星期都由钟点工清扫,所以一直都保持着干净整洁。 周衍之将小花的牙刷水杯都放进浴室里,把新衣服全部挂进衣帽间里,小花坐在沙发上,有些无所事事,只得托腮看着他忙前忙后。 面前的人是周衍之,可是又不像周衍之,明明同样的那张脸,笑起来的弧度,都一模一样,可他说话的语气却不像了。 以前的周衍之也不会做这些,更不会进厨房做饭,小花生出一丝疑惑,她甚至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找错了人。 周衍之一切都整理好后,余光瞥见盯着自己动也不动的小花。 “要是无聊就看看电视。” “哦。” 她的表情怏怏,兴致也不高,不过还是听话的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话,房间里很快就充斥着童趣欢快的笑声。 桌上最后的服装袋,露出粉色的一角,他看见后,不由地在原地思考一下,然后转身离开,等再回来时手里拿着盆子。 小花看得正入迷,丝毫没发现周衍之在做什么。 周衍之耳垂有些红,他拎着袋子,将里面的内衣倒在盆子里,眼睛不自然转向一边,嘴微微一动,似乎对她说什么。 小花突如其来的笑声打断他酝酿已久的话。 周衍之如咽在喉,半晌后,他清了清嗓子,将那句话憋了回去。 转身,身后传来小花好奇的嗓音。 “周衍之,你在做什么?” 周衍之脸偏向一边,慢吞吞走向浴室,“我去洗内衣。” 他说完,就跟着身后紧跟而来的脚步声,属于女孩轻盈欢快的脚步。 周衍之将盆子放在面台上,然后打开手机,搜索着女孩内衣的洗涤步骤。 大概是男人简单惯了,没想到洗个内衣还这么的讲究。 他认真看完后,不禁有些面红耳赤,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有亲手给女孩洗内衣的一天。 他放下手机,挽起袖子,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男人修长的身材站在浴室里,让不大的空间显得更加逼仄。 晕黄的光落在他的发梢,他垂着头,俊秀白皙的脸颊浮现可疑红晕,余光不时扫向门口站着女孩,双手犹豫不决了许久,还是放进盆子里,开始按照步骤清洗。 周衍之将洗好的内衣,挂在晾衣绳上,松了口气,扭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凌晨一点。 “太晚了,你早些睡。” 说着,他准备离开,小花连忙跟上去。 他人高腿长,小花边追着他边问道:“你去哪里?” 周衍之握着门把手,回头道:“我回房休息,早上我还有会,你醒来就在别墅里呆着,别乱跑,我会叫人来照顾你。” 门锁咔哒一声,拧开,周衍之走了出去。 “周衍之。” 小花喊着他的名字,跟到他的房间门前,见他开门进去,小花也作势想进来。 周衍之没让她进来,小花又一次用那么可怜巴巴的眼睛望着他,每次他都要心软。 “你别跟着我,回房间去休息去。” 小花拉着他的衣服,“我想跟你一起。” 周衍之眉宇露出一丝倦意,这小孩真的太缠人。 “你乖一点,回房自己睡。” “我不想一个人。” 他的表情变得极其严肃,“小花,你是女孩,你不能随随便便进一个男人的房间。” “周衍之。” 不再看她落寞无助的表情,再多看一秒,他觉得自己有可能就狠不下心,就会让她进来了。 房门被他无情的关上,咔哒,落上锁。 他摁下开关,黑暗的卧房顿时明亮起来,他有些心不在焉的走向浴室,还反复想到那张雪白娇俏的脸。 孤单无助惶然,好像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一样。 他甩了甩头,想挥散脑海中的那张脸,不再去深思。 他们本就是陌生人,认识也不过一个下午,他不该对一个陌生女孩这么在意。 他逼着自己不去想,可是一想到她或许还在门外,脚步就怎么也迈不开。 他在门后站了许久,都没有听见小花的脚步,他想了想,皱着眉想去看看她有没有离开时,有没有回到房间好好睡觉。 这心思刚浮起就逼着自己压回去。 算了,等她累了自然会回去休息。 他原地纠结思考了一阵,最后毅然决然转身朝浴室走去。 周衍之关上灯,闭上眼睛,躺在床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隐约听见一道压抑的哭声。 那哭声断断续续,与其说是哭,还不如说像一只小兽的痛苦呜咽。 他睁开眼,看向黑暗的房间门。 为什么她总是哭,她的哭会让他的心脏像被捏住一样,痛得他难以呼吸。 他站在门后想要搞清楚为什么,那哭声渐渐清晰,抬手,放在门把上,缓缓拧动。 他低头看去,脚边缩着一团黑黑的影子,她动了一下,抬起泪记斑斑的脸,忍着哭意,哽咽着声音。 “周衍之,你回来啦。” 周衍之僵在那里,她牵着他的裤脚。 “周衍之,我一个人害怕。” 我的愿望6别离(二十二)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光线晦暗的走廊里,周衍之其实看不清她的表情,可淌在脸颊上的泪珠,隐隐折射着窗外的月光。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就像是闷声哭了许久,嗓子都哭哑,说话的气力却越来越低弱。 一想到她哭泣的模样,他终究还是心软了。 “你进来吧。” 他侧开身,顺便摁亮房间的灯,原本习惯了黑暗的双眼,被亮起的灯光刺了一下,他凤眸微微眯了下,面前的女孩脸上如他想象那样,挂满了泪珠子,秀发沾在湿润的脸颊上,眼睛盈红,鼻尖也红红的, 小花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紧紧缩成一团,抬着懵懂又可怜的小脸,她不时抽着鼻子,傻乎乎的有些可爱。 “我真的可以进来?” 周衍之注视她,几秒后,他转身走去,“要是不进来就回自己房间睡觉。” 小花连忙从地上爬起来,生怕他又把自己关在门外,快步走了进去。 周衍之听见她的脚步声,特意放慢了脚步,等着女孩追上他。 只是进来后,偌大的房间却剩下他们两个,面对面,感觉呼吸都带着一抹紧张。 两人站在床边上,周衍之低眉看她,而她仰着脸,水晶似的眼睛眨啊眨的,让他心下一笑。 他才发现,原来女孩可以这么可爱。 见到她这副样子,周衍之不由放轻了声音,“你睡床上,我睡沙发。” 周衍之瞥一眼房间里,还算宽敞的沙发,心想着还能挤一挤。 小花点了点头,乖乖地坐在床边上,双手放在膝盖上,看着他。 “周衍之,我会很乖哦,不会吵你。” 周衍之微顿片刻,‘嗯’了一声,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条毛毯。 “快睡吧。” 周衍之将毛毯搭在沙发上,这一耽搁也接近两点半了。 小花掀开被子,衣服也没脱就滚进被子里,全身裹成蚕蛹状,只露着长长短短的秀发,还有那双明亮的眼睛。 周衍之见她乖乖睡下,至于衣服什么的,那都不重要。 他想罢,起身将房灯给关上。 失去了灯光,房间一下子就变得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周衍之。” 周衍之刚躺下,就听见小花语气不安的叫着他的名字。 “嗯,怎么了?” 他隐约好像听见床上传来的呼气声,小花将脸埋进被子里,眉眼弯弯,盛满笑意。 “没事,周衍之,晚安。”她闷在被子的声音缓缓飘出来。 “晚安。” …… …… 周衍之生物钟一向准时,六点准时醒来。 他睁开眼,才睡了三小时不到,头脑有些发胀眩晕,他摁头揉了几秒,才掀开毛毯,起床。 房间光线不算明亮,不过女孩的睡相一眼就能收入眼底,睡姿不老实,被子被她踢到床下,枕头抱在怀里,侧躺蜷缩,小手握成拳头放在脸颊处,凌乱的头发散在雪白的床套上。 他放轻脚步,走到床脚,弯腰拾起被子,给她重新盖上。 女孩雪白手臂突兀的抬起,抓着被子的一角,捏在手心,手放在枕头上,发出呢喃声。 他笑了笑,转身走进浴室。 半小时,厨房里传来浓郁的香味,他端着盘子走到餐厅,放在桌上。 早餐准备就绪后,他抬头看一眼挂钟,七点整,时间还早,还能陪她吃个早饭。 他想着,便抬脚上楼,叫她起床。 平时周衍之都是提前到公司,秘书会给他带早餐,所以他早上基本不会在家做饭吃。 只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家里多了个人,要是不给她做饭,估计得饿到他下班。 房间打开,床上的小花睡得依旧香甜,不过当他进门后,小花似是察觉到什么,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小手揉着眼睛,一脸惺忪困倦地看着他,从她茫然无神的目光来看,她还没有彻底醒来。 “醒了?”周衍之顿了下,出声道。 小花还是那懵懂未清醒的样子,周衍之颇有耐心的等了十多秒,她的眼神才终于有了一丝光彩。 她从被窝里爬了起来,头发凌乱,小脸红扑扑,用娇娇软软的声音叫着他。 “周衍之。” “醒了就下楼吃饭。” 周衍之表情很淡定,但心底差不多被她这副样子给萌化了,柔软的发丝让人忍不住想动手揉的更乱,还有那张软绵绵的脸,也不知捏一下是什么感觉。 小花下床就跑回自己的房间,进了浴室开始刷牙洗脸,周衍之还不放心的跟着她,没想到她还是懂得自己刷牙,也不是太蠢。 坐在楼下的饭厅,小花喝了一口粥,然后才吃着周衍之亲手烙的饼。 “我马上去公司,你一个人在家不要到处乱跑,我下午五点就回家。” 周衍之觉得他现在的状态很莫名其妙,一个突然出现赖上他的女孩,自己不仅带回家了,还给她做吃做喝,要去上班还担心着她一个人呆在别墅。 他似乎理所应当的接受了她住在别墅。 说实话,他对于自己现在的举动也觉得难以理解。 小花吃饼的嘴慢慢停了下来,“我不能一起去吗?” 周衍之抬眸看一眼小花,他早料到她会这么说,并且女孩太缠人,一副离不得自己半步的样子。 “不行,我是去上班,午饭我会给你叫外卖。” 小花心情低落的‘哦’了一声,这下连香喷喷的饼子都觉得没味道了。 她好想去哦。 周衍之放下勺子,抽出纸巾擦着嘴巴,“记住,别到处乱走,中午会有人给你送外卖,不能让其他人进来。” 他说的话,也不知道小花有没有认真的记下,她心不在焉的,眼神都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我上楼换衣服。” 十分钟后,周衍之穿着银灰色定制西服下楼。 小花坐在沙发上,看着画风幼稚的少儿动漫,依旧一副兴致缺缺,直到他下楼,走到玄关,弯腰穿鞋时,她啪嗒啪嗒的跑到了身后。 “我真的不能去吗?” “不能去,在家等我。” “哦。” 小花望着他开门离开的背影,在玄关许久,知道花园的车开走,她才苦着脸回到客厅。 …… 周氏集团。 23F的总经理办公室。 周衍之准时在八点三十分踏入工作区域。 平时他总是七点半就到,让他们这些当下属的也只能提前一个小时到岗上班。 不过好在,周衍之对于手下的员工一点都不吝啬,从他们主动早来一小时后,他们的工资就涨了一倍,这让他们上班也乐呵呵的,充满干劲。 可是今天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周衍之竟然八点三十分才到公司。 我的愿望6别离(二十三)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先生,您的早餐。”秘书将他买来的早饭放在他办公桌上。 周衍之正低着头在电脑上敲敲打打,头也不抬地说:“不用了,我在家吃过了。” 秘书惊讶地瞪着眼睛,“吃过了?” 听到秘书怪异的语气,周衍之抬起头,笑问:“怎么?很奇怪?” 秘书连忙摇头,“那倒不是。” 周衍之低下头继续看着电脑,秘书拎起早餐,准备回到工作岗位时,周衍之突然出声叫住他。 “中午叫个外卖。” 秘书心底虽疑惑,但还是恭恭敬敬地问:“您要吃什么?” 周衍之停下打字的手,沉思着,眼中光影浮动,几秒后,他问;“小孩该吃什么?” 他潜意识里已经将小花当成一个小孩,毕竟她傻乎乎的样子,很难让他相信她成年了。 秘书思索了一下,“炸鸡套餐?” 闻言,周衍之摇头:“不行,垃圾食品,不能吃多。” 秘书又道:“我记得附近开了一家新的海鲜餐厅,好像也有外送服务,您看这个行么?” 海鲜?他不确定小花会不会喜欢吃,秘书不知道他想什么,又继续道:“我侄子说味道不错,您要不尝一尝?” 周衍之考虑几秒,“好,送到别墅去。” 秘书闻言,点点头,心中疑惑更甚,但他只管做好自己的本职就行。 秘书见他好像没什么要吩咐了,就准备离开,哪知道前脚刚抬起,周衍之又叫住了他。 “算了,你中午去买,然后直接送到别墅。” 他实在不放心小花一个人在家,要是有陌生人靠近她,她那么傻,说不定被哄两下,就跟着人走了。 秘书一口应道:“好,先生还有事吗?” 周衍之沉吟几秒,“嗯,没……对了,你中午去的时候把别墅检查一下,门窗都锁好,我走的时候忘记关天然气了,你记得去关一下。” 秘书离开后,周衍之就静不下心工作,刚才不和秘书说这些,他都还没察觉,现在想想把她一个人留在别墅的安全隐患确实很大,他还真放心不下。 他看着电脑屏幕,里面的字他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坐立不安。 他将电脑关上,拿起桌上的手机,走到落地窗前,拨通别墅的电话。 电话响铃的时间让他觉得漫长不安,他有些焦急的来回踱步。 这小傻子不会在别墅里出事了吧。 他听着电话,转身拿起沙发上的外套,疾步走向门口,手刚放在门把上,还没拧动,电话哒的一下通了,电话听筒沙沙作响。 他听见从电话里传来动漫的声音,不安的心终于静了下来。 “小花?” 小花被突然响起的电话吓了一跳,她记得电视里面说这个是电话,她犹豫了好久才接起来。 拿在手中,她仔细打量电话,有些奇怪,直到里面传来周衍之的声音,她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 也不管这电话怎么使用,她贴在耳朵上,雀跃地朝里面喊道:“周衍之,周衍之。” “你在看电视?” 小花连连点头,“我在看猪猪侠。” 周衍之想起粉嘟嘟的小猪,失笑道:“好,你乖乖在家呆着,不能乱跑,中午会有人给你送午餐,其他时候任何人敲门都不能开,知道吗?” “好,周衍之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周衍之抬手,看眼腕表,九点不到,“我下午四点回家。” 小花撅了下嘴,声音期盼地问:“你可以早点回来吗?” 周衍之想了想,竟然答应了:“那我三点半回来。” “好,那我在家等你哦。” 她的笑声从听筒里传进他耳中,让他也不禁嘴角弯起。 感受到她开心的情绪,周衍之觉得早半个小时下班也不错。 “嗯,在家小心,我挂了。” 小花甜甜的应道:“好。” 中午。 秘书忙完后,抱着文件,敲响办公室的门。 “先生,这些文件需要您过目签字。” 周衍之刚开完视频会议,现在还忙得不可开交,他随意说道:“放在那儿,我一会儿看。” 秘书上前,将文件放在桌子上,他犹豫了一下,问:“我这边就去订外卖?您中午想吃点什么?” 周衍之钢笔一停,笔尖在雪白的纸上留下一点墨色,他抬起头来,温润的眉眼露出一抹深思。 秘书站在面前,安静地等他吩咐。 周衍之放下钢笔,“嗯,海鲜订两人份的,送到我这里,我自己回去。” 他左思右想,还是自己回去看看比较安心。 秘书会意道:“好,那我这就去。” 半个小时后,秘书拎着环保纸盒走进办公室,周衍之这工作狂依旧还在工作,就连秘书看到都觉得自叹不如。 身为老板都如此尽心尽力,工作起来废寝忘食,那他岂不是更应该努力工作。 周衍之在他进来后,便合上电脑,起身,拿起后椅背上的外套,搭在手臂肩,快步朝他走来。 “下午的会议推迟一小时,我先回家一趟。” 秘书将海鲜盒拿给他,道:“好,我马上去通知。” 周衍之略点头,走出办公室。 周衍之的车并没有直接开进花园,而是放在路边,方便一会儿直接走。 他拎着海鲜盒,径直走入花园,站在大门前,解开密码锁,房门咔哒一声响,他握着门把,推开门。 客厅传来激昂的音乐声,但是随着他脚步的响起,电视确实被关掉,他走进客厅,扫了一眼沙发后面,露着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是我。” 小花抬起脸,双手抓着沙发,露着那对月牙似的眼睛,亮晶晶。 “周衍之,你回来啦。” 周衍之脱下外套,放在沙发上,“快过来吃饭。” “你买的什么?好香啊,”小花鼻子轻轻嗅了一下,坐到沙发上。 周衍之走到厨房,拿起两副碗筷,摆在她面前。 “海鲜,你尝一尝。” 他打开盒子,小花盯着那红油油的小龙虾,香辣的气味飘入她的鼻子,让她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周衍之戴上一次性手套,指尖拿着虾尾,开始剥壳,一会儿一团虾肉就出现在她碗里。 “快吃。”周衍之见她盯着自己发呆,出声提醒她。 小花咽了下口水,拿起筷子,夹着虾肉放进嘴里。 “好好吃。” “喜欢以后带你去吃。” 我的愿望6别离(二十四)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盘子全是两人吃剩下的虾壳,小花拍拍肚子,拿起一旁的杯子咕噜噜的喝水。 周衍之将垃圾倒进袋子里,放在玄关桌那里,回过头,小花在勤劳的擦桌子。 “我马上去上班,你乖乖在家。” 小花看着他,犹豫几秒后,点头,“那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面前的周衍之不是以前的周衍之,他不会无条件的宠溺小花,小花也有感觉,虽然她还不清楚这种感情叫什么,可她下意识得只能小心翼翼的对他。 周衍之顿了顿,从兜里拿出另一个白色的手机,这是他的私人手机,只会联络家人和朋友。 不过他家人很少给他打电话,一般都是他主动联系。 “会用吗?”周衍之将手机放在她面前,问道。 小花拿起手机,缓缓点了下头,“我会,婉柔姐姐教过我。” 手机没有设置密码,小花摁亮屏幕,打开电话薄。 “周衍之,你的电话是多少?” 周衍之念了一遍工作手机号,她输入手机里,注上周衍之三个字,露出笑脸。 “如果没有接你电话,那就是在忙,等我忙完给你回电话,知道吗?” 小花点点头,“我知道,你要工作,我想你了,就给你发短信。” 周衍之黑眸注视着她,慢慢夹杂笑意,“好,那我走了。” 小花抱着手机,送他到门口,朝他挥着手,“周衍之,早点回来哦。” 走到花园里的周衍之回头望她一眼,门里光线微暗,女孩的笑容却很灿烂。 “好。” 下午的会议结束,正好是三点,开会期间手机一直都是静音,也不知道小花有没有给他打过电话。 他走出会议室后,便拿着手机看,发现没有电话,只有两条短信,分别是一点半,他刚到公司那会儿,还有一条是两点四十五,他正好在开会。 两条短信没有内容,就打着他的名字。 周衍之。 周衍之。 看着这三个字,耳边不禁然出现了幻听,就像女孩在她面前唤着他的名字。 他嘴角含笑,眸光也随之温柔了不少,他退出短信页面,打开联系人,输入手机号码。 快按下拨号键时,他顿了一下,思索了几秒,退出拨号页面,再度打开短信,编辑,发送。 一个‘嗯’字发送成功。 不一会儿,他的手机又来了信息,这次不是三个字,而是一个笑脸。 他眉眼如沐春风般,回道:在家乖一点,我很快就回去。 就连身后的秘书都感受到来自他身上愉悦的气息。 他收起手机,转头和秘书说了一声,便提前下班。 不过他并没有回别墅,而是朝着另一个方向开去。 和小花相处还算很愉快,愉快到险些让他忘记了他们昨天才认识,以及她来他这里的原因目的。 汽车开进阴曹路,停在愿斋阁门前,他下车,走进店里。 店老板依旧不在,店内安静,空气中散发着的香味不会觉得胸闷,然而可以提神醒脑。 他走到会客厅,目光落在架子旁的那盆芍药上,花香淡淡,他靠近些,却发现这盆芍药有枯萎的痕迹。 盛发的如此艳丽的花种,却快要枯萎,让他生出一抹可惜。 “周先生,您打算要买些什么?” 周衍之看得有些入迷,耳边突兀响起一道纤柔的嗓音,打断他,他回头望去。 红芍穿着雪白旗袍站在珠帘前,笑盈盈地询问。 她神态自若一派正常,对他的到来没有惊讶也没有疑惑。 “老板,我这次来想了解一件事。” 红芍轻声一笑,眉眼如雪,矜贵清冷,“那请坐,有事我们可以坐下细聊。” 周衍之闻言,坐了下来,果然很奇怪啊,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心底微叹一声。 “婉柔,给先生奉茶。” “是。” 又一道娇媚的嗓音从珠帘后传来,房门打开,婉柔端着茶水走了出来。 周衍之抬眸看去,眸光淡然,只闪过一丝了然。 这个名字,他中午才从小花嘴里听过。 婉柔将茶水放在他面前,冲他一笑:“周先生,请用茶。” 周衍之微微颔首,“谢谢。” 婉柔回到里屋,会客厅就只剩下两人。 红芍那淡定品茶的模样,让他不知该从何问起。 “老板。” 红芍美眸轻扇,瞥他一眼,淡然道:“先生有事,就请直说吧。” 周衍之眉眼松开,直言道,“我想知道关于小花的事。” “小花……” 红芍红唇微张,拂开水面的茶叶,茶水热气滚烫,从杯口袅袅上升,她轻叹一声,放下茶杯。 “昨天下午我差点撞到她,现在她住在我家。” “嗯。” 她笑着,笑意有些凉薄,又有些随性,似乎并不关心小花的事情。 他松了口气,看到她的笑,无端端让他生出不该是这样的错觉,他握拳抵住眉心揉了几下,从昨天开始他总是这样。 “难道你也不了解小花的事?” 红芍微笑,视线扫过他那张脸,困惑疑虑,眼底还有一抹担忧。 “周先生,既然小花已经到了你身边,就好好照顾她,”她起身,旗袍裹着她曲线优美的身体,缓缓走向珠帘,待她手撩开,颇有送客的意味。 周衍之也站起来,知道他今天什么也没有问道。 红芍顿下,侧脸望他,嘴角的笑慢慢收敛。 “她来到你身边不易,莫要错过。” 周衍之一偏头,却只看见她穿过珠帘的背影,窈窕清雅,秀丽婀娜。 别墅。 周衍之打开门,入目一片狼藉,他的鞋子随地都是,活似遭受了入门抢劫。 他想到屋里的小花,脸色微变,大步跨进门里。 “小花?小……”焦急的喊声突然一顿,他懵了一脸,看着面前纤瘦的背影,正踩在凳子上,拿帕子擦玻璃。 “周衍之,你回来啦。”小花听见他的声音,从凳子上跳下来,脸脏的跟小花猫似的,也不知道在哪里弄成这样。 “你在做卫生?”周衍之想了想,低声询问她。 小花点点头,“家里都没人,以后我来帮你打扫卫生。” 周衍之扫了一眼凌乱狼藉的客厅,那拖鞋不是客房的吗?那椅子他书房好像有一张?哦,那平底锅怎么在地上? “……” 小花见他发愣,拿着帕子在他眼前晃了一圈,“周衍之,你怎么了?” 周衍之眉头下意识拧起,然后抬手揉搓她的头发,发丝柔软触感很好,他无奈叹息。 “不用你打扫,有请家政阿姨,她每周会来打扫两次。” 我的愿望6别离(二十五)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小花绞着帕子,带着一丝小心讨好地说,“我也可以做得,你的鞋子擦好了,只是没有干,我就放在门口吹着,玻璃我也擦得很干净。” 他站了会儿,也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看一眼满地狼藉的客厅和她小心翼翼的表情,却生不出一丝责备她的意思。 他拿走她手里的帕子,低声道:“那我跟你一起做。” 她要做就随她吧,只是弄成这样,想来她也不会做,不如陪她一起做,还能看好她。 他的语气很温柔,小花红着脸应道:“你工作忙,很累,不打扰你。” 周衍之看了她一眼,手顺着她的头发滑下,笑道:“不会,两个人快些,做完我带你出去吃饭。” 小花低眉顺眼的小媳妇样顿时消失,她抬起头,双眸明亮,“真的呀?我们可以出去吃饭?” 周衍之放下帕子,冲她点头,“你想想,要吃什么。”他说着,弯腰拾起地上的平底锅,然后扶起凳子。 小花紧跟他身后,牵着他的衣角,小声地说:“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周衍之直起身,目光从她娇嫩的脸落到那双白皙的手上,十指紧抓,他烫平的西服上衣起了褶皱。 他收回目光,温声道:“你就没有喜欢吃的?” 小花摇头道:“没有,小花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 周衍之眸光含笑,这么好养吗? 说是两个人一起做卫生,其实大半都是周衍之自己在收拾,小花从头跟到尾,小嘴叭叭说个没完没了。 周衍之也说不清自己怎么想的,对她的声音不排斥,反而觉得很有趣,他很喜欢听她念念叨叨,说些古里古怪的话语。 客厅收拾好后,周衍之又走到玄关那里,他刚弯下腰捡起鞋子,鞋子全是湿的,他忍不住按下眉心,大概能猜到她是怎么洗的了。 他总觉得这实属正常,要是她不这么洗,会让他觉得不正常,他淡定地将鞋子捡起放在鞋柜旁边,想着一会儿出门的时候给扔。 “周衍之,”小花突然在身后叫着他名字,周衍之回头看去,小花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件裙子,站在他面前,嫩黄的连衣裙将她衬托的更加娇俏动人。 “好不好看?” 她的脸颊红扑扑,眼睛像星星一样闪着光,让他微微一恍惚。 “好看。” 小花拉着裙摆,左看右看,原地转了一圈,笑意灿烂:“我也觉得好看。” 周衍之微笑,目光浅滟,不一会儿,他注意到那双雪白修长的手臂和小脚,现在还是四月初,温度并不高,单穿一件裙子,还是有些冷。 可他就是忘记了外套这茬,眉心微微一蹙,他抿下唇,说道:“跟我回房间。” 说完,他攥着她的手,拉着她上楼。 “要做什么?”小花瞪着好看的眼睛问他。 周衍之带她去衣帽间,打开衣柜,拿出白衬衣皮在她肩上。 “外面气温低,先穿着,一会儿再去买些外衣。” 小花抓着衬衣角,眉眼弯弯道:“好。” 周衍之看到她的笑容,耳廓有些发烫,摸了摸鼻子,侧身从她身边走过。 “好了,我们去吃饭。” 小花手忙脚乱的穿上衬衣,周衍之已经走到门口了,她连忙追上去。 “周衍之,你等等我。” 花园里,周衍之开门上车,小花还站在车前,修长窈窕的身体,穿着嫩黄的裙子、雪白的男士衬衣,搭配古怪,却别有一番韵味。 他顿了下,收回打量的目光,“怎么不上车。” 小花冲他一笑,神色愉悦,小跑到副驾,拉开车,上了车。 周衍之侧身,神态自若的给她系上安全带,点火,汽车缓缓驶出花园。 “刚才在想什么?”他开着车,问道。 小花高兴的脚尖哒哒哒敲着车底。 “我在想你穿西服真好看。” 周衍之低低地笑一声,“嗯,就看这个?” “周衍之,”小花凑脸上去,眼睛眨了几下,“刚才你笑了。” 周衍之余光看她一眼,唇边的笑意依旧,轻声道:“怎么?我笑得很奇怪?” 小花急忙摇头,“不是,你笑的很真好看,和以前一样好看。” 周衍之敛眸,“要转弯了。”说着,示意小花坐好,不要东张西望。 小花安分坐回位置,汽车一路开的很稳,她开了窗,看着飞快后退的街景。 周衍之带她到了中餐厅,汽车停在路边,下车,他们走了进去。 正好是晚餐时间,周衍之选择靠窗的卡座,两人坐下,服务生便走进放下菜单。 小花托腮看着周衍之,总觉得怎么也看不够他。 他细长的手指优雅的翻着菜单,侧着脸和服务生低声念着菜名,嗓音温润,如沐春风,服务生不时点头,记下他点的菜。 察觉到小花的视线,抬头看向小花,笑了一下。 “怎么了?你有特别想吃的?” 小花咧嘴笑,“没有,只是觉得你特别好看。” 周衍之闻言侧过脸,握拳放于唇边,像缓解气氛似的咳了两声。 “好了,就这么多。” 服务生抿唇一笑,点头,快速离开。 小花从以前还是花的时候就喜欢对着周衍之发花痴,所以养成了一个一看见周衍之,就挪不开眼的习惯。 吃完晚餐,已经是晚上七点半,周衍之还惦记给她买外套,总不能一直穿自己的衬衣。 又带她去商场买了外衣,他们这才开车回家。 又到了睡觉的时间,周衍之洗完澡出来,就看见床上拱起的一团。 一动不动。 但很明显是一个人的形状。 他走到床边,停下,脚步声消失,床上的一团动了动,被子一角偷偷的撩开,入目一条大长腿,穿着灰色的睡裤。 小花缩紧身体颤了颤,又故作没看见,将被角拉回去。 “我已经睡着了,怎么都起不来。” 她清脆的嗓音从被窝里传出来,哪里有一丝睡意。 周衍之心想着,刚才幸好是穿上睡衣出来的。 不过听见她的话,他只觉得好笑,问:“睡着了?” 被窝里的一团:“啊,我睡着了。” “睡着怎么还在说话?” “呼——呼——” 细微的呼噜声传来,周衍之睨了她一眼,转身又将昨夜的毛毯抱到沙发。 他手一抖,毛毯铺开,他低眉思考着,难不成以后她都要在这间房睡了? 周衍之关了灯,躺下,看来明天得重新换一张沙发,太短太窄,睡得不舒服。 “周衍之?” 周衍之闭着眼,听着女孩的声音默不作声,嘴角慢慢浮着笑。 “周衍之?”她又叫了一声,他还是没回答。 几秒后,他听见窸窸窣窣起床的声音,然后就是赤脚咚咚咚踩在地板上。 他睁开眼,面前一团阴影洒下,黑乎乎的小脑袋凑在自己面前,那双眼睛泛着微光。 周衍之看着她,“睡不着?” 小脑袋摇了摇,“你在啊。” 周衍之:“我在。” 小花蹲在身边许久,他感觉到她的视线,她的手指慢慢攀上他的手臂,最后握着他的掌心。 “怎么了?” 这样的小花给他很奇怪的感觉。 “你的身体是暖的。” 周衍之笑着摇头,“你的身体也暖,快去睡觉。” 小花捏几下他的掌心,这才起身,“我睡觉啦。” 她的手离开了他,他忽地握紧手掌,低声‘嗯’了一声。 翌日。 周衍之六点醒来,穿上家居服,手指修长拿着勺子,搅匀锅底,修长的身形显得几分悠闲、漫不经心。 他舀了一勺,倒进碗里,刚端起想尝味,耳边传来拖鞋底的声音。 哒哒哒哒…… 他侧头望向楼梯,小花正朝他跑来。 “周衍之。”她站在厨房门前。 周衍之眉眼微弯,笑问:“怎么了?一起来就这么开心?” 小花背着手,疾步走到他身旁:“今天我能和你一起上班吗?” 周衍之顿了下,对她的缠劲儿也是无可奈何。 “不行,”他想也不想就拒绝,可是下一秒女孩笑脸突然消失,他又道:“中午我回来陪你吃饭。” “真的?” “嗯。” 小花点点头:“好吧,那我就不去了。”说着,她穿着拖鞋走到饭厅,坐下,托着脸,也不知道想什么,闷闷不乐。 周衍之端着早餐,放桌上,取下围腰。 他拿起一片面包放她碗里,“今天在家什么都不要做,只能看电视,知道吗?” 小花咬掉面包角,“好,只看电视。” “嗯,快吃。” …… …… 八点钟,秘书室的人就开始往外张望,一个女秘书抱着文件走到王秘书桌子前,放下那一叠文件。 “王哥,先生今天怎么还没到?” 王秘书喝了口咖啡,“大概有事吧。” 女秘书压低声音,悄悄想向他套一点八卦。 “我看昨天先生很高兴,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王秘书微笑:“别问,我也不知道。” 女秘书失望又气愤地看他一眼,仿佛他做了多么不可赦免的大罪似的。 “王哥,你工作离先生最近,你怎么会不知道,你悄悄告诉我,我保证不说。” 王秘书瞥她一眼,“不知道。” 女秘书悲愤,拿着手机瞪他一眼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王秘书递给她一个无辜的眼神,触及到手旁的早餐盒,他叹息一声。 是不是以后都不用给先生带早餐了? 他刚想完,电梯门打开,周衍之走出来。 王秘书立即站起来,拎着早餐快走了上去。 “先生,早上好。” 周衍之点头,瞥到他手中的早餐,话语顿了一下,“以后不用给我带了,我在家吃。” 王秘书闻言,心中名为好奇的小种子破土而出,他忍不住好奇心问道:“先生,家里有人给做饭。” 周衍之笑了一下,抬腿超办公室走去,“我做的。” 王秘书到是见过周衍之做饭,那是好几年前,他跟着周衍之回家工作,当晚的宵夜就是他做得,手艺还不错,至少比他要好得多。 “哦”王秘书呆呆的应了一声,先生这话好像有深意,他跟在身后细细思考。 我做的。 我做的! 他眼睛猛地一亮,这句话是不是说家里确实有其他人,但是做饭是他做的啊。 真是个大消息啊! “先生!”王秘书连忙追上去,“中午您要吃什么,我好订餐。” 周衍之推开门,回头,嘴角噙笑,“不用了,中午我回家做饭。” 艾玛,这真是大新闻啊! 走进办公室,他刚坐下,就拿出手机,查看有没有新消息。 屏幕亮起,如他预料,有一个未读消息。 他点开一看,是一张卡通笑脸。 周衍之也给她回了一个笑脸,便收起手机开始工作。 一小时后,手机又响起,他心思一动,文件上的字全然看不清,他松了口气,拿出手机。 点开,是小花的一张自拍照,她在花园里,身后是青草萋萋,碧空白云,阳光洒在她脸上温柔又旖旎。 周衍之看了许久,放下手机,低头工作,手指却不自觉的敲着桌子,时快时慢,最后变得越来越急促。 他抬起头,将笔推向一边,然后拿出手机,站了起来,对着落地窗前的景色拍了一张。 简简单单,照片上没有周衍之,只有一望无际的城市和高楼,以及海天连成一线的远方。 照片发过去没多久,小花就回了两个字“好看。” 他对着手机屏幕笑着,秘书叩门他也没有听见。 叩门声消停了一会儿,再度响起,周衍之这才回过神来,放下手机,拿起一边的钢笔,让他进来。 “先生,这是您要的企划案。”王秘书双手奉上,放在桌面。 周衍之看了看便放下,双手交握,放在桌上,一脸认真:“我问你一件事。” “您说。” “带女孩出去玩,要去什么地方?” “女孩?”王秘书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话,他镇定了一下,缓缓问,“多大了?” 周衍之皱眉,“看样子很小,不过应该成年了。” 王秘书犹豫了一下,又问:“那你们是约会?还是什么?” 周衍之复杂地看他一眼,“不要胡思乱想。” 王秘书连忙摇头,“没有没有,要是成年的话不如带她去购物,女孩子都喜欢一些珠宝首饰,或者包包衣服。” “这些?” 王秘书一派严肃样,“是的,越贵越好,越贵女孩越开心。” 周衍之的思绪不由落到小花身上,她好像随时随地都很开心,除了自己不理她时她才会难过。 “还有没有其他的?” “其他的啊……”王秘书抓了抓头,他也是从母胎单身到现在,女孩的手也没牵过,哪还能教他什么。 “要不,去游乐场?” 周衍之诧异:“她不是小孩,去游乐场做什么。” 王秘书无语一噎,“其实吧,女孩不管多大都有一颗童心。” “这样啊。”周衍之若有所思的点头,小花喜欢看动漫,行为举止又和小孩无异,笨笨傻傻,或许会喜欢…… 我的愿望6别墅(二十六)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见他表情松动,王秘书知道他肯定是听见去了,于是又道:“先生,游乐园的夜景不错,您可以晚上去。” 周衍之道:“那你马上订两张票。” 王秘书点头:“好的,先生。” 周衍之又一阵酸痛的肩背,让他想起房间沙发的问题,他总不能一直睡在小沙发上。 “去家居市场帮我买个沙发,长度和宽度要容纳的下我。” 又是费尽心思带女孩出去玩,要是买沙发,他家先生这是要闹哪样? 王秘书离开后,周衍之专心投入工作。 这忙碌起来,一直到中午休息,他才歇会儿拿出手机,许是他工作太专注,两条新短信他也没有听见。 分别是十点和十一点半。 他看完两条短信后,面带笑意,起身,把手机放进口袋,然后走向沙发区,拿起外套穿上。 他走出办公室,扫一眼空荡荡的办公桌,他皱起眉,正奇怪着王秘书怎么不在岗位。 “先生,您要吃什么,我给您订餐。”女秘书走来,站在他面前。 周衍之道:“我回家吃,王秘书人了?” 女秘书:“您不是让他去看沙发吗?他刚走。” 周衍之恍然想起今早吩咐的事,点下头,然后大步走向电梯。 周衍之先去超市买菜,然后才回别墅,汽车刚停下,就看见站在花园里翘首以盼的小花。 他刚下车,小花就已经奔到他面前,“周衍之,你怎么才回来。” 周衍之走到后门,打开,拿出买好的菜,笑着拎给她看。 “买菜耽误了一下。” 小花看看他的手,自己又伸出手:“哦,我来拎。” “不用,”周衍之朝花园走去,“我们回去吧!” “好,”小花脆生生地应道,然后跟上去。 别墅里安安静静,今天的阳光特别好,一缕缕,洋洋洒洒落在偌大的客厅。 周衍之进来时有刻意看过,看来小花是有听他的话,没有在家瞎捣鼓些什么。 周衍之脱下外套,挽着袖子走入厨房。 “上午在做什么?” “我在修花枝。” 周衍之拿着牛肉的手一抖:“花园里?” 小花机灵的给他递盘递刀,道:“是呀,我手艺很好哦。” 周衍之低眉敛眸,有些不相信她说的话,想到外面的芍药,有些担忧。 “哦,那你修成什么样子了?” 小花颇为得意地说:“狗狗。” “……” 周衍之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确定地问:“什么?” “狗狗呀,就是前面那栋林阿姨的狗狗,今天她有牵着出来玩,狗狗在花园里跑了好几圈。” 周衍之一笑,可以想象现在的花园成什么样了,虽然他不知道林阿姨是谁,不过他见过一个妇女经常遛一只大型犬。 “周衍之,你要去看看吗?”小花的手搭在他手臂上,晃着他的手,小表情得意的很。 周衍之将平底锅放在炉上,说:“好,等我们吃完饭再去?” 小花飞快点着头,“好。” 周衍之今天中午给她煎牛排,省时间,吃完后,小花主动要刷碗擦桌,两人在厨房忙完,她就兴冲冲拉着周衍之去花园。 周衍之见她把外面的灌木剪得有高有低,竖着横着,总之好好一个花园就被她搞得乱七八糟。 “你看,这就是狗狗,还有这也是,”小花指着其中两个奇形怪状。 周衍之定定看了许久,忽然笑出声:“好了,晚上我带你去游乐园。” “游乐园?”小花惊喜地望着他,“是有旋转木马的游乐场吗?” 周衍之‘嗯’了一声,“我去公司,等我回来接你。” 周衍之在车里,朝外面的小花挥了下手,发动汽车,驶出了别墅群。 小花在花园里望了很久,直到他的车彻底看不见,她脸上的笑收敛,背着手转身,往房子踢踏着脚走去。 “无忧。” 小花一顿,听见熟悉的呻吟,她回过头看去。 “婉柔姐姐。” 婉柔曼妙身姿,款款朝她走来,“这两天过得怎么样?” 小花犹豫了许久,点头,“好,周衍之对我很好。” 婉柔微微一笑:“不,我问的不是这个,你的身体怎么样?” 小花垂下头,手指不安地搅动,“也……也好。” 婉柔叹口气,面前的小花年纪比她大很多,可是她却永远像个小孩子,大约是妖物成精,不同于人类的生长速度,即使一晃快百年了,她的性子依旧这么迷糊天真。 “马山就要到花期了,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小花抬头与她对视了片刻,莫名的,脑海中又浮现那年周衍之了无生息躺在床上的画面,心脏又是一疼,她下意识捂着心脏。 “我想好了。” 婉柔美目蹙起,沉吟不决,似想要劝她,可最后还是收住,问她一句。 “小姐问,你想清楚后果了吗?” 小花沉默了几秒,仰着脸,露出灿烂的笑容:“知道啊,姐姐跟我说的很清楚,可是我也答应周衍之,所以没关系。” 婉柔本以为小花不懂,不过从她的表情里,婉柔看懂了,她早已不似当年的天真无邪。 “无忧,花期未过,你都有机会回来。” 小花迎着她的目光,坚定道:“不,我不回去了,我要留在这里,留在周衍之身边。” 婉柔定定的怔了一下,回过神来,微叹一声,转身朝着路对面走去。 “好,我走了。” “再见,婉柔姐姐,” 小花低下眼眉,嘴巴无声地动了动。 婉柔走出一段后,回头深深看她一眼,小花形单影只寂寞地站在花园里。 梧桐树下,枝繁叶茂,一只小猫花园里蹿出,跳到一双穿着绣花鞋的雪白脚边,小猫娇气的喵喵叫着,毛发蹭着她的脚踝。 一只手伸向它,纤细的手指拂过它柔软的毛发,伴随着一声轻笑。 “猫儿猫儿,可是饿了?” 小猫喵的一声,黑瞳望着她,伴随着轻微的脚步声,她抱起小猫,直起身来。 “要回来么?” 婉柔摇头:“她说不会回来了。” 红芍唇角微动,眸光敛下,几秒后,她轻言道:“那就算了。” 小猫腻歪的叫着,蹭着她雪白脖颈,红芍笑了一声,转身,带着猫离去。 …… …… 周衍之到公司后,王秘书已经坐在办公桌前。 “先生,您要的沙发我已经定好了,下午五点会送到别墅。” 周衍之停下,“嗯,我要的票定好没?” 王秘书打开抽屉,拿出两张券,周衍之接着,放进口袋里。 “先生,能不能问一下,晚上你要带谁去啊?”眼看着周衍之要回办公室,王秘书掩不住好奇心,还是问了出来。 周衍之头也不回地道:“亲戚。” 王秘书吊着心不上不下,一句亲戚显然是敷衍了事。 办公室门关上,周衍之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手机看短信。 意外的是没有短信。 他有些奇怪,昨天她也是这个时间点来短信,要不再等一等?他想着就将手机放在手边,投入工作。 可是这一等就是一下午,小花都没有给他发短信。 下班,他离开公司,开车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不少,一下午都没有小花的短信,让他有些担心 等到别墅时,他看见小花蹲在花坛边上,盯着还没有开放的芍药,看得目不转睛。 就连周衍之回来了她都没有注意。 “你在看什么?”周衍之走近她身边,表情柔和不少。 小花转过头,大眼睛乖巧水盈,“周衍之,我在看它什么时候开。” 闻言,周衍之笑道:“下个月它就会开。” 小花托着腮,一脸惆怅,“下个月啊,时间好短啊,要是它一直不开就好了。” 周衍之疑惑:“你不喜欢芍药?” “不是啊!” 小花笔直地站起,双手背在身后,摇头晃脑地说着:“要是它不开,就不会凋谢啊。” 周衍之以为她是因为花谢所以有些伤春悲秋,便道:“那它明年还会开,后年还会开,所以不要怕它凋谢。” 小花嘴角的笑垂下几分,望着周衍之,“后年开的花就不是今年的啊,你还会喜欢吗?” 周衍之抬手放在她发上,“嗯,只要它是芍药我就会一直喜欢。” 小花闻言,眼睛一亮,笑意放大,“那小花呢,明年你还喜欢小花吗?” 周衍之被她的问题问的一愣。 他低眉思考着,他喜欢小花?喜欢吧,她可爱活泼,性子纯如白纸,眼神清澈见底,他身边从未有过这样的女孩,大概没人不喜欢吧。 “喜欢。” 小花终于放下那一丝阴霾,“周衍之,我们去游乐场吧,我想做旋转木马,还想做摩天轮,嗯,碰碰车也好好玩。” 周衍之见她展颜,不由也跟着笑,笑容带着一丝宠溺。 “好,我们这就去。” 周衍之看了票,入园时间是下午六点半,现在还有一个多小时,吃完饭再去也不迟。 夜晚八点,整座游乐场笼罩在绚烂灯光里。 小花心满意足坐上了旋转木马,周衍之站在外面看着,身后有几个女孩互相推搡着想上前要个号码,最后一个长相最甜美可人的女孩被推了上去。 她紧张不安的捏着手机走到周衍之身边,这一走近,才发现这个男人的肌肤五官都长得挑不出一丝毛病。 他含笑俊秀的脸,想从漫画中走出的王子,尤其是那一身高级定制的西服,完美的包裹着他的身形,修长挺拔,又优雅矜贵。 甜美女孩刚走到他身边,带着完美的笑容,刚一张开,触不及防,一道女孩娇软的嗓音传来。 “周衍之,快给我拍照。” 甜美女孩转头看了一眼木马上的小花,心想着不知道是谁的女朋友,想过后,她转头望向周衍之,正准备张开,却看见他从口袋里有条不紊拿出手机,点开相机,镜头里出现木马上的女孩。 她震惊一脸,这个男人已经有女朋友这个事实明显打击她一脸。 相机没有关快门声,他的指尖不断点动按钮,留下一张张她骑在木马上的照片。 “周衍之,你拍好了没?” 周衍之唇边一笑,轻声道:“好了,已经拍了好多。” 他说着,点开相册,以前空荡荡的手机相册里,现在全是小花的照片。 时间到了,木马停下,小花虽然还意犹未尽,但是她还想去玩其他的,于是就拉着周衍之去了其他地方。 两人从几个女孩身边穿过,她们一脸的失望幻灭。 从摩天轮下来,小花和周衍之走在湖边,他望见湖里亮晶晶的天鹅船,指着它问:“去不去坐船,休息一下再玩?” 小花已经一口气玩了好几个项目,真没想到她胆子那么大,在高空翻滚的项目她也玩了几个。 小花正玩在兴头上,“我不要坐船,好无聊,你又不会划船。” 周衍之好笑问:“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划船。” 小花转头‘啊’了一声,瞪大眼睛,问:“难道你现在会划船了?” 周衍之牵着她的手,走到码头,轻飘飘地说:“那我带你去玩玩。” 小花噘嘴,她一点都不想坐船,周衍之这么笨,哪里会划船。 周衍之和小花坐进天鹅船里,系上安全带后,小花前后好奇地看看,视线又落到她的脚掌前面。 “这是什么?” 周衍之故意道:“你踩一下。” 小花疑惑不解的按照他的话去做,脚掌刚踩下,船就往前动了一下,她满脸惊喜。 “船动了。” “你继续踩。” 小花听话的继续,船开始缓慢朝前移动。 “动了动了,它游出去了。” 周衍之掌着盘,微笑着,看着女孩大惊小怪的样子,就好像让船动起来是多么神奇的事一样。 小花哼哧哼哧一个人踩着,周衍之则坐如松,只管掌着方向盘,该往哪儿游就朝哪边转。 “累不累?” 小花摇头,“不累。” 周衍之抿唇一笑,“那好。” 小花又踩了一段,目光突然看见周衍之的下方也有,她眨了眨眼,“周衍之,你也一起踩啊,我好累啊。” 周衍之望着四周的船,慢吞吞地说:“你不说不累吗?” 小花撅着嘴,“坏人。” 周衍之被她说成坏人,这才不急不慢屈尊降贵的伸出两条大长腿踩着,不过因为他腿长,膝盖一直磕着上面。 两个人一起踩,船也游得更快些,不一会儿就围住湖转了一圈,他们才下船。 等到深夜,游乐园闭园,两人才走出游乐场。 小花上车后有些犯困,靠在座椅上,歪着头,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 汽车行驶平稳,偶尔摇晃一下,也没醒来,想来今晚她玩得很尽兴。 一直到别墅,周衍之才叫醒她。 我的愿望6别离(二十七)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小花,到家了。” 他停下车,侧脸看上熟睡的女孩,车厢里暖色灯光昏暗,落在她脸上。 小花迷迷糊糊睁开眼,揉着惺忪困顿的双眼。 “醒了?回家洗洗再睡,”周衍之声音柔和清润,说完,他打开车门。 “哦。” 小花眉眼有些困觉,侧脸看向下车的周衍之,这才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 他的笑意不减,站在那里等着小花,小花哒哒地跑到他面前,牵着他的手,拉着他回家。 “我们回家。” “好。” 周衍之抬眉,望着那双拽着自己的小手,软软白白,他的笑意加深几许,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别墅的灯光一下子驱走黑暗,两人换上鞋子后,便上楼去了。 下午的时候,商场的人员已经将沙发送来并且抬上房间里,沙发大的容纳两个人挤着睡也不成问题。 周衍之先叫小花去洗澡,自己则打开电脑开始办公,最近他要出国一趟,有一笔生意要谈,只不过小花单独留在家里,他也不放心,正想着该怎么办。 台灯下,专注于工作的男人,面容俊秀清冷,侧脸藏于阴影里,衬得线条冷硬几分。 小花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视线在他俊眉清秀的脸庞游离。 他垂着的眸微微眯了下,扭头看她,嘴角含笑:“怎么不擦干头发。” 小花拿着干毛巾胡乱的擦了几下,然后扔开,小步跑到他桌前,手臂撑着桌沿,黑眼珠子直溜溜盯着他。 “周衍之都十二点了,还不睡吗?” 周衍之来回打量她,水珠从她发梢滴落,啪嗒,在桌面砸落一浅浅的水花。 他推开电脑,起身,拿起被她扔在沙发上的毛巾,搭在她头发。 “不擦干,明天会头疼。” “我不会头疼。” “笨,要是生病了就只能躺在床上,哪也不能去。” “周衍之,我真的不会生病。” 说话间,头发擦得半干,他进浴室拿出吹风机,风口呼啦啦的吹着温热的风,他的手指穿过发间,指腹按摩着头皮,她舒服地眯起眼。 周衍之按下开关,摸一把她柔软的发丝,确定已经干了后,放下手。 “快去睡觉。” 小花‘哦’了一声,乖巧地脱了鞋,爬上床,周衍之拿着吹风机去到浴室,关上门,水声淅沥。 小花盖着被子钻出一个小脑袋,眼睛溜溜的看一眼浴室门,然后看向电视柜,她掀开被子,下床去。 穿着鞋,她打开电视,拿出毛毯。 毛毯给铺在沙发上,小花又将床上的枕头拿下来放好,她弄好后,满意地上床,卷着被子,盯着紧闭的浴室门。 水声消停,吹风机的声音又响起,小花等了快半小时,眼皮开始上下磕着,她撑着精神等周衍之。 十分钟后,周衍之开门出来,床上的女孩闭着眼,似是已经睡着。 他放慢脚步,走过去,走了两步,目光却一顿,看见沙发上已经准备好的毛毯和枕头,不由一笑。 他走到床边,见她露在外面的手臂放回被子里,眸光柔和万分,手指曲起,碰了下她的脸颊,闪电似的收回,耳廓有些微红。 “谢谢你,小花。” 他放轻声音说道。 刚转身,小花的声音传来。 “不用谢,周衍之。” 他顿了下,回头看向她,小花眼睛笑成了月牙,嘴角也咧着。 周衍之尴尬满脸,原本以为她睡着了,没成想她还醒着,这么说,刚才自己偷偷摸她的脸,她也感觉到了。 周衍之清清嗓子,转脸掩饰那抹尴尬,走向沙发,“快睡。” 小花点头:“好。” …… 他们相处的日子温暖又快乐,总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一晃眼他们住在一起,睡在一间房已经有半个月了。 小花每天都能给他带来不一样的感觉,他似乎是真的喜欢上她,只是这种喜欢很复杂,像家人。 可一离开他又开始想念。 小花每天都会问他,周衍之,我今天能跟你上班吗? 每天不厌其烦的询问,多次拒绝后,他的心生出罪恶感。 他想着,明天她要再问自己就带她一起上班。 下班后,他开着车路过一家宠物店,目光稍一停留,停下车。 他走进宠物店里,橱窗笼子里一只蓝灰色的小猫,毛发浓密又短、身体短,娇声软儒就像在撒娇。 周衍之一眼就看中了这只奶猫。 “先生,您要买猫吗?”店员见他在蓝猫笼子前站了许久,便走上前问道。 周衍之抬起手,修长手指穿过笼子,小蓝猫温顺亲昵的用头擦着他的手指,喵喵叫个不停,铜色的瞳仁微眯着,娇气慵懒。 “这是什么猫?” 店员道:“这是三个月的蓝猫。” 周衍之收回手,小蓝猫看着它,又细细柔柔的叫了一声。 “喵。” 周衍之道:“我要这只,小猫需要的物品都帮我准备上。” 店员打开笼子将小蓝猫抱出来,交给周衍之,小蓝猫才三个月左右,很娇气,一个手掌就能拿着它。 它眼睛又大又明亮,还透着一丝娇憨,让他想起家里的小花,两者之间还真是相似。 店员还给他一本饲养猫崽子的手册,周衍之大概看了一下,没想到养猫还挺复杂。 周衍之拎着猫粮猫砂,回到车上,小蓝猫特别缠人,刚放下,它就爬上周衍之的腿上,卷在一起,猫头扬着,叫唤不停。 周衍之勾勾它的下巴,小蓝猫舒服的闭上眼,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和往常一样,小花在花园里等着他,直到他下车,抱着一条猫崽子时,小花瞪大眼睛。 “喜欢吗?” 小猫‘喵’了一声,慵懒地倒在周衍之怀里,铜色瞳仁望着小花,前爪子时不时的往前捞一下,很是可爱。 小花激动的跳起来,从他怀里抱出小猫,然后拿着脸颊蹭着猫毛,比家里的羊毛地毯还要舒服,小猫也亲昵的用脸蹭着她。 一人一猫互相蹭了半天,非常喜欢对方。 “这猫猫要送给我吗?”小花抱着小猫,抬着脸,眨啊眨。 “嗯” 小花手摸着猫背,猫也被她摸得很舒服。 “周衍之,你真好。” 周衍之抿唇笑,拎着猫的物品,走了进去。 “这猫很娇气,你得好好养,不然会死的。” “我会好好养,不会让它死。”小花边说着边抱起小猫亲了两口。 两人坐在客厅地毯上,看着养猫手册,上面有写明每次要喂多少猫粮。 小猫到了新家,对这里很好奇,一会儿就不知道躲在客厅那儿去了。 两人弄完后,手忙脚乱,到处都找不到小猫,最后它逛够了才晃晃悠悠的下了楼,跑到小花的身边,叫了两声。 周衍之端着猫粮放在它面前,它嗅了一下,才慢吞吞地吃起来,吃相比小花斯文很多。 吃完后,小花和猫在客厅里玩,周衍之坐在沙发上办公,目光不时从电脑上抬起,望眼小花,眉宇几不可微的皱下。 往日,他办公小花就爱腻在他身边,也不说话,就自己玩手机,安安静静,她身上异样的花香却无法让他忽视,余光一撇就能看见她。 可现在,小花就和猫腻在一起玩,都顾不上他,他想罢,抬手揉了下眉心,往日觉着她黏得不行,今天不腻他,反而让他觉得孤单,心情也很是不爽。 “小花。”他抬头叫了一声。 小花揉着猫儿,回头疑惑地看他,“怎么啦?” 周衍之一抿嘴,“过来坐下,地板上凉。” 小花鼓了下腮帮,屁股下又软又暖,她抱起猫儿,“不凉,我坐在地毯上。” 周衍之故作沉稳表情,可是热乎乎的脖子说明了什么,他再度低下头看电脑。 “快过来,地毯上脏。” 小花爬起来,赤脚跑到他身边坐在,那股淡淡的芍药香飘入鼻间,让他的心脏安静了不少。 “喵。” 小猫叫了一声,抬头蹭了下他的手臂,小花笑了一声,揉着它的头。 “周衍之,你看小猫好喜欢我们。” “嗯。” “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 “好。” “嗯……我想一想,要叫什么名字。” 小花为难的动脑筋开始思考,不知不觉她的头靠在周衍之的肩上。 “它是女孩还是男孩呀?”小花扭头问他。 周衍之顿了一下,店员好像没说过,他手离开电脑,抱起她怀里的猫儿,看了一眼。 “女孩。” 说完,他又将小猫放回小花怀里。 小花两眼一亮,说:“叫美美,好不好?” 周衍之继续看电脑,“嗯。” 小花皱了下眉,又否定了这名字,“不行,美美这名字太俗气了,我再想想。” “那叫小灰灰。” 周衍之再次‘嗯’了一声。 小花感觉到他敷衍的态度,转头,目光认真,一本正经问他:“周衍之,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要叫它小灰灰?” “那为什么呢?”周衍之声音温柔低沉,很配合地问道。 小花笑颜逐开,“啊,你看他的毛呀,蓝不蓝灰不灰,最近我看一个动画片,里面有一只小狼就叫小灰灰。” “嗯。” “好可爱的,他们的眼睛都是又大又圆。” “呃……” 小花拍板决定就定下这个名字了,她高高举起小灰灰,小灰灰似乎也喜欢自己的名字,声音甜腻腻,娇软的叫了一声。 “喵——” “小灰灰,我明天带你去交新朋友,”小花抹着它的毛,手感超棒,满脸惬意,“那只大狗狗也很乖哦,你肯定会喜欢的哦。” “喵——” 周衍之瞥她一眼,淡淡地说:“明天不和我去上班?” 小花一愣,惊讶地望着他。 周衍之嗓音低沉了几分,“不想去,就在家吧。” 小花终于反应过来,周衍之愿意带她上班了,她雀跃地道:“要要要,我要去,我要和你一起上班。” 周衍之闻言,故作淡定了几秒,几秒后,他嘴角慢慢勾起。 “嗯,等几天我要出差,在岛国,到时候带你一起去。” 小花连她的新朋友小灰灰也不要了,放下小灰灰,兴奋地勾住周衍之的脖子。 “好,你去哪儿我就哪儿,我不想跟你分开。” 周衍之因她突如其来的怀抱,懵了好一会儿,直到小花放开他,抱着小灰灰玩,他才回过魂来。 他无奈地看她一眼。 工作结束后,他看眼时间,起身去做饭。 饭后,小花提议去散步,不过周衍之知道她纯粹是想去溜达一下小灰灰,毕竟往日都是看别人遛猫遛狗,她看着也有趣。 周衍之拿出店家送的小牵引绳,比手指还细小的牵引绳,刚好可以系着这么小的猫。 刚出门,小灰灰还显得精力充沛,但是没走多远,它就不肯走了,扒着小花的脚,喵喵的一直叫。 禁不住小灰灰的撒娇,小花抱着它,去散步。 他们刚走到网球场外,迎面碰见了刚遛狗回来的妇女,她牵着一只拉布拉多犬,训练的很好,一直都跟在主人脚边。 小花扯了下周衍之的衣服,道:“周衍之,你看,就是那个阿姨,她的狗狗特别乖。” 妇女显然是认识周衍之的,但并不熟悉,只冲他点点头,然后转头看向活泼的小花。 看见她怀里的小猫时,她露出笑容,“无忧,你也养只猫啊。” “是的,阿姨,”小花有些显摆的抱起小猫,给她看,“今天周衍之给我买的,特别乖哦。” 妇女抬手摸了摸,小猫并没有攻击性,性子也软儒。 “它叫什么名字啊?” “小灰灰。” 妇女笑了笑,“嗯,挺合适的名字,我先走了,明天再见” “好,阿姨再见。” …… 别墅区很大,他们散步回来天已经快黑了,回到家,小灰灰就跑到自己的窝那里,舔着水喝。 小花也累得跑到厨房给她和周衍之接了杯水。 喝完水后,小花就上楼去,不知道在干什么,看时间也不早了他也关上客厅的灯,打算上楼。 昏黄的楼梯灯光下,小花拿着手机下楼来。 “周衍之,有人找你哦。” “谁?” “不知道哦,是个伯伯。” 周衍之从她手里拿过手机一看,竟然是他常年不打电话的爸的电话。 周衍之迟疑了一下,手指在挂机键上停留了一会儿,忽地看见小花那亮晶晶的眼眸,微叹一声,拿起手机,放在耳边。 “爸。” 电话那边死一般的寂静。 “不在?”周衍之蹙眉道。 “哦哦哦,在在在,儿砸,刚才那姑娘是谁啊?” “嗯,朋友。”周衍之边说着电话,边拉着小花上楼去。 “朋友?你个小崽子,骗你爸我?” “朋友。” “嘁,别骗我,是不是我未来儿媳妇啊,正好,我跟你妈明天就回来。” “不用了,我明天要去岛国出差。” “哦,你走吧,反正我看儿媳妇又不是看你。” “她也要一起去。” “嘿,小兔崽子,你刚不是说朋友吗?” 周衍之面不改色,“哦,我还有事,挂了。” “等等啊,我们父子俩好久没谈过心了。” “不用了。” “儿砸啊……” “嘟嘟嘟嘟……” 周衍之摁断电话,放下手机,屏幕跳转到界面上,他想了想,点开电话薄,把他爸妈的电话全部拉黑。 我的愿望6别离(二十八)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回房后,周衍之想起了工作手机,刚拿出来,与他母亲是心有灵犀,周母的电话跃然屏幕上。 周衍之想也不想就挂断,关机,放下手机。 小花奇怪地看他的举动,“周衍之,你爸爸说什么?你不开心么?” 周衍之摸摸自己的脸,他不开心? “有吗?” 小花说:“有呀,你看你都不笑,是不是你爸爸骂你了?” 她的声音清甜里一丝忐忑不安,他笑了笑,“没有,我没不开心。” “真的?”面前的小花语气中分明是怀疑,忽地,她又好奇地问,“那我们明天就离开?” 周衍之揉她的头,微翘的唇角有些调皮,道:“嗯,我骗他的。” 周家父母一直都在帝都,两老口也酷爱环球旅行,自从他接手周氏后,一年难得见一次,这晚突然给他打电话,还被小花给接了,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巧合了。 卧室歇灯没多久,别墅门铃突然响起来,急促的门铃在寂静的夜里闹个没完没了。 他和小花都被吵得没有睡意,他起身,拿起手机,点开黑名单,里面有无数的电话,不仅仅是他爸妈,还有他死党的。 “周衍之,不开门么?”小花翻个身,面对黑漆漆的卧房,问他。 周衍之下沙发,穿拖鞋,“你别下楼。” “好。” 小花虽然奇怪,但她确实也困了,捂着嘴打呵欠,看着他摸黑出了房间。 走廊的灯亮起,周衍之穿着睡衣下到一楼,外面的人门铃也不摁了,继而用手拍着大门。 都是独栋别墅,距离又远,即使拆房也吵不到别人。 周衍之开了门,面无表情地盯着外面的男人,内心毫无意外。 “几点了?” 夏文卿目光淡淡的瞟向他身后,‘哦’了一声,“迷路了,来借宿一晚。” 周衍之挡在门前:“房间没收拾,叫车。” 夏文卿抬手摁住门,“是没收拾,还是住了别人?”他漫不经心地往客厅看去。 这时,小灰灰从沙发上跳下来,喵了一声后,坐在地板上,用那双泛着光的猫瞳盯着他们。 “你养猫?” 周衍之让开路,转身,走进去,“无聊就养了一只,进来关门。” 他打开灯光,昏暗的客厅一瞬间明亮,夏文卿发现无论是桌上还是沙发上,地毯上都有女孩子的物品。 夏文卿并未说什么,解开扣子,坐下,他如神袛般俊美侧脸扬起些许,眉宇凛着一团寒气。 “要喝什么?”周衍之走进厨房问道。 “咖啡。”夏文卿打开电视,屏幕是绚烂多彩的卡通色,上面几只猪在玩游戏,他轻轻蹙下眉。 “你在看这个?” 周衍之顿了一下,端着咖啡面不改色走过来。 “嗯,偶尔看看放松心情。” 夏文卿闻言,似笑非笑地望他一眼,当着他的面,淡定拿出手机,点开微信,咔擦几声,拍下客厅的照片,发送。 “周叔担心你别墅遭贼,让我来看看。” 大概也猜出是他爸让他来的。 周衍之的脸黑了一下,“你不是说最近很忙?” 夏文卿将手机放回口袋里,端起咖啡,慢吞吞地喝着。 “嗯,”他低声道,眼皮突然抬起,乌黑如泽的眼眸流光涌现,盯着楼梯的眼神古怪极了,“你这是金屋藏娇。” 周衍之一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楼梯扶手那里,一小脑袋正一躲一藏的看着他们。 小花见他们发现了自己,吓得后退一下,然后跑回房间,啪嗒,关上门。 夏文卿放下咖啡杯,“我记得那间房是你的吧?” “你该回去了。” 夏文卿本来还不信,没想到他真的跟人同居了,他既然已经完成了周叔的任务自然不打算久留,不用他送客,就主动起身。 “走了。” 周衍之弯腰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不送。” 夏文卿走后,周衍之上楼打开房门,就看见小花一脸自责地站在那里,两眼水汪汪地看着他。 “对不起,我太好奇了,所以才出去的。” 周衍之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幅表情,安慰到她。 “想出去就出去,为什么要道歉?” 小花抽了抽鼻子,“他看见我了,他是坏人。” 周衍之关上门,听着她的话,有些好笑。 “他是好人。” 小花固执地摇头,语气坚定道:“他就是坏人,我经常在愿斋阁看见他,不喜欢他。” “他在愿斋阁?”周衍之一顿,迟疑地问,“他在哪里做什么?” 小花说:“不知道,婉柔姐姐说他是坏人。” 他记得刚不久他约他吃饭,他还说自己没空,转头跑去愿斋阁做什么? 周衍之若有所思的想了会儿,小花就更加笃定地说:“婉柔姐姐说,他是看上红芍姐姐,想抢走她,所以讨厌他。” 周衍之错愕,“谁?你说他看上谁了?” 小花眨眨眼,“红芍姐姐呀。” 周衍之眼神变得古怪,突兀地用手按在嘴角边,暗藏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 “是吗?那我真是很期待。” 小花见他的说不出的奇怪,感觉坏坏的,不过也好看。 周衍之笑容张扬,愿斋阁的老板和夏文卿,一想到这两人,他突然觉得很有趣。 他倒是很期待,两个性子冷漠的人怎么才能碰触火花。 …… 翌日,周衍之准备上班了,他弯腰穿鞋,身后传来女孩的脚步声。 他此时低着头,余光看去,小花穿着一件嫩青色的连衣裙,金线勾出流畅的线条纹路,长短不一的头发,挎着那个破破的布娃娃,怀里抱着小灰灰,亭亭站在阳光里,温暖又可爱。 “周衍之,我准备好了。”她嗓音娇软的说着。 周衍之微笑着起身,打量她一眼,视线最后停在小灰灰身上。 “你要带小灰灰去?” 小花点头,紧搂着小灰灰,“嗯,它一个人在家好无聊。” 小灰灰也乖巧地‘喵’一声。 见状,周衍之也没说什么,笑了笑,“猫粮带了?” 小花又拍了拍自己身后的一个斜挎包,“带了哦,小灰灰的食物还有玩具都在里面。” 他低声笑:“好,那我们该走了。” 小花也露出笑脸,‘嗯’了一声,紧紧跟上他,坐上车,驶出别墅。 周氏。 刚跨进公司大门,两人无形中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小花跟在周衍之后面,对于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只是当越来越多的目光聚集在他们身上时,她下意识的抱紧怀中的小灰灰。 “先生。” “先生。” 路过的人都停了下来,恭敬地叫着他。 周衍之冲他们点点头,感受到身后女孩的不自在,他放慢了脚步,小花快走几步,牵着他的衣角。 他回过头来,俊秀侧脸柔和了几分,“别怕。” 小花手指握的更紧了,她点点头,“嗯。” 等他们进入电梯后,所有人都开始议论起来。 “刚才那女孩是先生的妹妹吗?长得好可爱。” “我看不像,是女朋友才是,你看先生刚才的表情可真温柔。” “不过她年纪看着真小啊。” …… 周衍之自然是听不见他们的八卦,他也不会去关心。 从他决定带小花进入他的办公区域,就已经在证明着什么。 小花松开力道,掌心顺着小灰灰的猫,嘟嚷着,“他们为什么要看我们,我们长得很奇怪吗?” 逼仄的空间,安静的只有电梯运行声,周衍之将她的嘀咕声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可能是觉得你长得好看。” 周衍之笑道,随口一说,没想到身旁女孩的眼睛突然就亮了起来。 她仰着脸,问道:“真的吗?小花长得好看吗?” 周衍之被她的眼神看得脸颊有些发热,偏开脸,手指曲起抵下高挺的鼻子。 “嗯,好看。” 小花确实长得很好看,她的五官精致娇美,脸型又不似现在流水线生产的网红脸,略圆润的脸蛋柔和了那极具冲击感美貌,添加了几分可爱俏皮。 电梯门恰好这时打开,安静的楼层,只有轻微的脚步声。 他们走出电梯,里面埋头工作的人才抬头,站起来。 “先生,早上好。” “早上好。”周衍之带着小花走过他们面前,王秘书拿着文件跟了上去。 他们看见小花,有过一丝惊讶疑惑,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们在工作期间不会因为别的事情分心。 “先生,山夫先生马上就要到了。” 周衍之闻言点头,“还有多久?” “九点飞机落地,大概还有一个半小时。” “通知他们,马上开会。” “好的,先生。” 王秘书打开门,他们边说着会议内容边走进去,小花知道不能打扰他,便安安静静跟在最后面,一言不发,就像是隐形人一样。 王秘书将文件放在桌上,转身之际,看了一眼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女孩,冲她点头示意,然后快步离开办公室。 周衍之翻开企划案,忽地抬起头,“我马上去开会,你就在办公室玩,要是无聊,就出去找秘书们聊天也行。” 小花咧嘴笑,跑到沙发,坐下,顺着猫毛,“好,我就在这里和小灰灰玩。” 周衍之知道她很乖,除了黏人一些。 他每次早早下班,在家办公,她都会安静的陪在一旁,直到他将所有工作都做完为止。 “好,你想吃什么就和他们说。” 说完,他低下头看企划案,一直到王秘书再进来,他们才一起离开办公室。 周衍之离开没多久,便有一个中年女人敲门进来,送杯牛奶给她 过了没多久,又有一个女孩提着一小袋零食过来放在她面前,还陪她说话。 等小花喝完牛奶吃完零食,周衍之还没有回来。 她就一直坐在沙发上,小灰灰团成圈,伸着懒腰,猫眼磕在一起,快要睡着似的。 小花拿出手机,给小灰灰拍照,换了好几个角度。 拍好后,她打算学别人发朋友圈,不过私人微信他很少用,没几个人,平时工作是另一个微信。 小花之前就看过了,他的私人微信里只有家人,几个死党,平时聊天就更少,要见面打个电话,也很少发微信。 自从手机给了小花以后,这个微信也成了她的私人物品,她摸索着把头像给换成了周衍之,不过是偷拍他工作时候的照片。 她刚点开微信,最近联系人就红了一片,全是新信息。 小花没有去看信息,而是点开朋友圈,上传了照片。 照片刚上传,就出现了很多评论。 “快看快看,我儿媳妇养得猫,真可爱!!” “什么儿媳妇啊?” “已同居,女孩。” “什么?还同居了,老夏你不会看错了吧。” “好闺女,你等着妈妈,妈妈下午的飞机。” 周母更是隔空喊道,字句间兴奋的不行。 小花看完评论后,又看看小灰灰,眼底流露出些许的疑惑。 儿媳妇是什么? 她关了微信界面,上网搜了一下儿媳妇,等她看完解释后,傻乎乎地坐在那里,愣了许久,回过神来时,早已面红耳赤。 小花本能的想到周衍之看到这条的反应,紧张地望了一眼门,然后速度点开朋友圈,把照片给删了。 就想干了什么坏事一样,做完后,她藏起手机,搂着小灰灰,躺在沙发上。 不知不觉,她就睡着了。 一直到中午,会议才结束,周衍之走出会议室,摁压着眉心,将合约交给王秘书。 “山夫很习惯本国美食,晚上你安排一下。” 王秘书颔首道:“好的。” “另外,去岛国的行程也要提前。” 王秘书道:“我这就去安排。” 周衍之心想着,提前过去也能多些时间陪小花到处走走,四月也正好是樱花盛放的季节,小花肯定会很喜欢。 他想着,打开办公室门,入眼,小花侧躺在沙发上,睡得很沉,小嘴微微张启,雪白的肌肤上,睫毛轻微地颤动。 小灰灰仰着身睡在她怀里,也是满脸惬意。 周衍之放轻脚步,走到她身边,脱下西服,动作轻柔地盖在她肩上。 “先生……”王秘书的声音突兀地响起,进来后,恰好看见这一幕。 周衍之蹙着眉,转过脸,眼神示意他小声些。 王秘书缓缓点下头,然后指了指手表,想问他中午要吃些什么,周衍之冲他一点头,王秘书会意的退出办公室,然后贴心的关好门。 小灰灰机灵的睁开眼,周衍之嘴角勾了勾,将小灰灰抱走。 小灰灰大概也是饿了,小肉垫不时的刨一下他的手背,他低头看一眼,拿起小花的背包,走到秘书室,将小灰灰先交给他们。 我的愿望6别离(二十九)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小灰灰太可爱,软乎乎的一团,一时间就成为秘书室的团宠,又是喂食又是顺毛,比家里还过得潇洒自在。 周衍之回到办公室,面向着沙发那边的窗帘被他拉上,敞亮的办公室一下阴暗了不少,小花嗅到衣服上属于周衍之的气息,将外套抱得更紧了。 办公室时除了偶尔的笔触声就是轻微键盘敲击的声响。 等工作处理完了,周衍之起身,动了下坐久有些僵硬的身体,视线下移,女孩紧紧抱着他的外套,小脸陷入雪白的布料里。 他走到她面前,垂眸定定望着那张娇美的脸,目光有一瞬的恍惚,许久后,他弯下腰,手掌穿过她的脖颈,捧起,坐下来,修长的身形陷入其中,她的脸枕在他的腿上,手拉起外套,小心翼翼的将她盖在下面。 可能是见她睡得沉,工作了一下午的周衍之也觉得有些疲倦,手肘支在沙发,白皙漂亮的手指抵着太阳穴,后靠身体,选了舒适的姿势,缓缓闭上眼睛。 王秘书敲着门,许久不见他回应,拧开门,办公桌却没有人,等门彻底打开后,他看见睡在沙发上的两人,原本想要发声的嘴闭了起来。 低头看了看手里刚递上来的案子,心想着也不急这一时半刻,于是又悄悄的关上门。 睡久了总觉得人变得慵懒,连周衍之也不列外,他睁开眼时,落地窗前地板洒满夕阳晕黄的余晖。 两人心有灵犀般,他刚醒来,小花也睁开了眼,揉着惺忪的双眼,面前是雪白的裤管,交叠的长腿。 她迷迷糊糊有片刻的迟钝,小手下意识揪住脸下那双长腿,忽地,头顶处想起一道吸气声。 “再揪下去,腿会青。” 小花眸光一醒,松开了手,从他腿上爬起来,望着他,困惑着。 “周衍之?” 周衍之微笑,目光柔和,“嗯,睡糊涂了?” 小花眨眨眼,视线落到被她揪住的地方,她伸出手,轻轻揉着他的腿,目光清澈。 “不痛不痛,我给你揉揉。” 周衍之抿着嘴,看她的目光却更加温柔。 “中午就没有吃饭,饿不饿?” 小花这才捂着肚子,她的胃很配合的咕噜一下,噘着嘴,“嗯,好饿。” “咦,小灰灰呢?” 小花环视一圈,本来抱着睡觉的小灰灰怎么不见了。 周衍之这才想起那个小猫,可是现在差不多六点了,秘书应该已经下班了。 他的腿脚被她枕了许久,有些发麻,坐了会儿,才起身,“应该在外面,我去看看。” 周衍之开门,王秘书还未下班,小灰灰在坐在他的办公桌上,而他手里拿着一个逗猫棒。 玩得比小灰灰还开心。 “先生。” 王秘书收起逗猫棒,抱着小灰灰站起来。 周衍之微微一笑,从他怀里接过小灰灰,“谢谢,要是没事,就顺道一起吃个饭。” 王秘书愣了下,他一单身狗确实没事,他旋即点下头,“好,那我下楼开车。” 王秘书负责开车,坐在后座的周衍之正接着电话,小花则用王秘书买来的逗猫棒,逗着小灰灰。 王秘书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小花。 女孩很单纯,说话也带着天真烂漫的语调,可是她却不爱和除了周衍之以外的说话。 至少王秘书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即使他偶尔聊些话题,小花都是盯着他,面带笑容。 周衍之侧脸看眼小花和淘气的小灰灰,不动声色的勾起嘴角。 “好,过几日,我们再细聊。” 周衍之说完这句话,就和电话那头的人互说再见,然后放下电话。 汽车也刚好停在餐厅门前。 小花从小灰灰身上抬起脸来,“周衍之,你工作完了吗?” 周衍之拿走她手中的逗猫棒,扔到座椅下,小灰灰见状,看见心爱的玩具没有了,急忙跳下小花的腿,前爪子抱着玩具玩。 “嗯,餐厅小灰灰不能进去,让它在车里玩。” 小花犹豫了看一眼小灰灰。 不过它已经痴迷于逗猫棒,无暇顾及其他,俨然不知道它的主人打算把它一个人丢在车里。 “好吧。” 下班时间周衍之很少会聊工作,不过今晚恰好与王秘书一起,而下午他本就还有工作汇报,于是就趁着吃饭的空挡和他说了起来。 周衍之谈工作期间,不时分心看看身旁的小花有没有吃好,她纤巧的手指灵活的剥虾,安安静静,放在他碟子里。 周衍之皱起眉,见她只顾着吃虾,面前的菜都没有动过,就拿起筷子给她夹,很快她的小碗里就垒起尖。 王秘书在一旁看得心情复杂,从未见过如此温柔体贴的周衍之,工作之余,周衍之向来都是温和疏离那种类型。 远远没有现在这般有人气,让人想要去亲近。 “别一直吃虾,吃口菜,不然回家又要饿。” 小花偷看他一眼,伸出粉嫩嫩的舌头舔了一下手指尖,“哦。” 周衍之叹息,无奈一脸,抽出纸巾,认真又细心的擦拭她的每一根手指。 “再这样子,下回就不点虾了。” 小花这才怂了,连忙点头,捧着自己的小碗,嚼着米饭吃着菜。 一顿饭下来,王秘书很少动筷子,不过却吃了一嘴的狗粮,感觉也很饱,不用开宵夜。 王秘书将车开进花园的停车位,下车后,将车钥匙还给周衍之,道:“先生,那我就先回去了。” 周衍之没有打算接钥匙,嗓音清冽温和道:“你开车回去,天色晚了,这边不好打车。” 王秘书犹豫了一下,问道:“那明早我来接您。” 周衍之点下头,“嗯,八点。” 王秘书道:“好的,先生。” 半夜,小花真的如周衍之预料,抱着肚子,快要饿晕似的,倒在床上。 “周衍之,我想吃虾。” 周衍之看她一眼,就像没听见似的,拧开房门。 小花爬下床,紧跟不舍,“周衍之,我们点外卖好不好?” 周衍之看时间,“十一点,这边没有外卖会送来。” “那我们出去吃,好不好?” 周衍之走得有些快,小花身前抓着他的手臂。 周衍之回握着她的手,牵着她下楼,走进厨房。 “我给你煮面。” 小花对于虾已经深入骨髓的痴迷,“我们吃虾。” “不行。” 无论怎么央求,最后那双大眼睛都包着泪花了,周衍之依旧无动于衷,开始洒葱捞面。 小花坐在椅子上,面前是比她脸还要大的面碗,面条白细柔软一圈一圈浸在面汤里,色泽鲜美,香味浓郁,她不由咽了下口水。 好像很好吃哦。 虽然她更想吃虾,但是周衍之做得面好像也不错。 她拿着筷子,开始滋溜着面条,那滋味荡漾在她口腔里,满心满怀的美味让她满脸露出幸福的味道。 周衍之拉开椅子,坐她身边,挽着袖子露出雪白骨肉均匀的手臂。 她美美的吃了大半碗,小肚子鼓实了不少,又看见一旁盯着自己的周衍之,她迟疑一下,将面碗推向他。 “周衍之,你也吃。” 周衍之本想说自己不饿,可是她那眼睛分明写着,真可怜,我分一点给你。 周衍之抿嘴,唇角上扬一丝弧度,拿起她的筷子,便吃了起来。 周衍之吃完剩下的面条,将碗放进水池,打算明早再洗。 吃饱喝足的小花,终于不再闹腾,上楼就洗澡睡觉,乖巧躺上床,盖着被子。 周衍之刚睡着不久,楼门的门铃又开始响个不停,他睁开眼,拿起手机看一眼,才五点钟。 这个时间还有谁来敲门!他揉着眉心,不会又是夏文卿那家伙吧。 他起身,趁着还没吵醒小花,他赶紧下楼去开门。 他打开玄关灯,一开门,一道女性身影朝他扑来。 “儿子,我们回来了。” 周衍之被她撞得后退了几步,扶着她的肩膀,才稳住,他的目光看着门外的周父。 “爸妈。” 周母松开儿子,伸着脖子张望,保养得佳的周母看上去很年轻,顶多也就三十出头,和周衍之站在一起更像是姐弟。 “诶,我的儿媳妇呢?” 周衍之按住额头,“你们在说什么,哪里来的儿媳妇。” 周母严肃脸,“儿子,都已经同居了,你可不能始乱终弃,你看看你爸,咱们家的基因一向优秀。” 周父走了进来,附和道:“是啊是啊,你可不能当渣男,败坏我们周家的门风。” 周父年轻时很操劳,那时候的周氏正处于风雨摇摆之际,一夜之间就白了头,虽然现在他在周母的影响下,也开始保养,但毕竟不复从前,和周母走在一起,就像大十多岁一样。 周母突然捂着嘴,转身拍了下丈夫的胸膛,“嗳,我怎么忘记了,现在是五点,儿媳妇肯定在睡觉,我们不能打扰她。” 说着,两人朝着周衍之挤眉弄眼,一大把年纪了,表情思想还是那么老不正经,也不知道是遗传了谁的。 周父哄着自己媳妇,“是哦,那我们也去休息休息,反正还早,明天我们养足精神再来见儿媳妇。” 周母连点头应和,“老公你说的对,我们要给儿媳留下好印象。” 于是夫妻两无视一旁的周衍之,卿卿我我的走上楼,而门口还丢在他们的四个行李箱。 …… …… 往日,周衍之总是早早就起床做饭,然后叫醒小花,可是这一次,他却在房间坐到了七点。 小花醒来就看见坐在沙发上发呆的周衍之,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周衍之。” 周衍之转头看他,目光有些犹豫,“你醒了?” 小花推开被子,起身,头发乱的像鸡窝,“你怎么了?” 周衍之低眸思索了几秒,又抬起头看她,“要不,你再睡一睡?” 小花楞了一下,疑惑道:“为什么呀?小花睡够了。” 周衍之郁郁的想到可能已经坐在楼下客厅沙发上的两个人。 “哦,要不……” 周衍之的话被一阵急促敲门声打断。 “儿子,儿媳妇,你们醒了没?快下来吃饭。” 小花瞪着眼睛,“周衍之,外面有人啊?” 周衍之沉吟了几秒,点头:“我妈。” 小花眨眨眼:“嗯,你妈妈,我叫阿姨。” 周衍之不知该怎么作答,两人尴尬的对话止于此时 周母侧耳贴在门,隐隐听见里面传来的说话声,她脸上的笑意更加浓郁。 “哎,你们慢慢来,不着急,我和你们爸在楼下等你们。” 两人慢吞吞从楼下下来,周衍之一身西装革履,气质温润淡定,而他身后,穿着粉裙的俏丽少女,乌黑秀发半掩着雪白的脸颊,乌黑的眼瞳,对他们充满了好奇。 客厅的周父周母打量着小花,再看看一同走下来的两人,眼神表情都透着非常满意的神色。 “快快快,今早妈妈煲了汤,给你们补补身子。” 周母热情的招呼着他们,上前拉着小花的手臂。 “闺女,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花乖巧地说:“我叫小花,花无忧。” 周母笑意更浓,越来越满意,女孩眼神清澈纯净,是她从未见过的。 “小花,以后想吃什么跟妈妈说,妈妈也没事,就过来给你们做做饭。” 小花看了一眼周衍之,周衍之给她一个安心的笑,示意她不用紧张。 小花看向周母,“谢谢阿姨。” 周母也不在意她的喊法,轻拍她的手背,“跟妈妈客气什么,都是一家人哈,来来来,快吃快吃,瞧你瘦成这样,妈妈给你好好补补。” 周母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坐立不安,紧张地不时看着周衍之。 周衍之坐在她身边,抬手握住她的手,“别担心,妈妈很喜欢你。” 小花微微一点头,“嗯,我也喜欢阿姨,她长得很慈祥。” 小花记得周衍之上一世的父母,与现在的父母有几分相似,或许说不定也是转世,唯一不同的时,现在的周父周母性格上完全不同,以前的周父很严谨严肃,周母温柔贤惠。 周母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躲在厨房和丈夫咬着耳朵,说了好一会儿,两人才端着饭菜上桌。 周父坐在周衍之对面,和他说一些工作上的话题,周母则一直关注着小花的口味。 心想着她喜欢吃什么就专门做给她吃。 饭后,周母和小花一起喂小灰灰,周衍之几次想叫小花,可见她与周母说的上心,他愣是没出声,坐在沙发上。 周父刷碗出来,见他还没去上班,顺着他目光看去,周父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老婆,我们的照片不知道放哪里了,你帮我找找。” 周母正在逗小灰灰,“就在行李箱,你一个个打开来看。” 周父上前,拽着周母,将小灰灰抱开,还给小花。 “诶,我记不得在哪个箱子,你快帮我一起找找。” 我的愿望6别离(三十)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周母被硬拉上楼,没有玩伴的小灰灰调头找小花,叼着逗猫棒,古怪精灵的猫瞳盯着他。 周衍之站起,快步走到她身后。 “今天要跟我一起上班?”他顿了一下,又道,“还是想在家?我父母很好相处。” 小花回过脸蛋,瞳眸里满含着意外,她飞快放下猫玩具。 “要,我要跟你一起。” 周衍之漆黑的眼瞳闪烁柔光,脸上笑意浓郁深邃。 “好,那今天就不带小灰灰,我妈会照顾好它。” 小花朝他露出笑容,“好。” 等周父周母再下楼时,两人都已不在了,只有小灰灰一只在地毯上顶着小球玩。 …… 两人的关系突然转换了位置,或许他们也没有注意到。 从最开始小花问他能不能一起去上班,到现在周衍之问她要不要一起上班。 连续好几天他们一起上下班,小花也和秘书室的人熟了大半。 偶尔周衍之去开会时,她在办公室无聊了,就会去秘书室听他们聊天。 久而久之,小花也会和他们说几句。 不过,只要周衍之在,她的眼睛里就只看得见他一个人。 几日后,他们要去岛国了。 这次一起去的,有王秘书以及另外两个秘书。 他们装好行李后,由周父开车亲自送他们到机场。 周母依依不舍地拉着小花的手,叮嘱她小心点,小花听得很受用,不断点头。 周母俨然就把小花当做了自己的女儿,也不叫她儿媳妇了,一口一个宝贝闺女。 小时候,周家父母对周衍之完全采取放养管理,连他十三岁出国学习,她母亲也没有说过这么多话。 让旁边的父子俩看了颇为吃味。 周衍之目不转睛看着小花,只要周母在,他都没有单独和小花说话的空间,每次想说什么,周母总是能破空而出,拉走小花。 害得他每次话都哽在喉咙里。 而周父更是吃醋不已,自从回来后,周母嘴里念得都是小花小花,俨然都忘记她还有老公的事实。 周衍之带着小花走了,周父顿时就觉得神清气爽,准备带周母去看电影。 王秘书与另外两位秘书早已经取票在大厅了等着他们。 遥遥看见机场大门走来的两人,王秘书抬手朝他们挥几下。 登机后,小花坐在靠窗位置,由于是第一次坐飞机,她显得异常兴奋。 周衍之替他系上安全带,又若无其事地转头与秘书们谈论着事情。 飞机在跑道上开始滑行,随后起飞,飞机趋向平稳,迎面走来空姐,笑着询问乘客。 小花贴着窗,从这个角度看下去,地面建筑高楼林立、规模宏大。 里面的温度有些低,小花并不怕冷,不过周衍之却不知道,他拿着毛毯给她盖上。 “温度很低,要是累了就睡一会儿。” 小花回过头,拢紧毛毯,“周衍之,我们要飞多久啊?” “6个小时,”他抬手腕看表,“到的话应该是下午5点。” 小花第一次坐飞机不说,还是第一次出国。 准确的说,她还是第一次离开S市。 曾经以为自己要走好多好多地方找他,所以她花费了好多时间看地图。 记下每一条路,每个城市,可是她却一直没有离开S城。 她的情绪被回忆带动,目光恍惚,沉甸甸的望着他。 “周衍之。” 周衍之嘴角的笑停下,眉蹙起。 他对这样的小花不陌生,每次在他不经意回头时。 那种眼神,在刻画他的轮廓,想将他烙印在心底。 “怎么了?” 他的声音暗哑,手抬着,握住她,手指勾住她的手指,紧紧扣住。 小花安静地看着他。 眼神依旧纯净如初——有令他心悸的墨黑色。 他握着她的手,异常紧实,下意识地道:“我在。” 她朦胧的眼神浮现一点光。 “周衍之,我叫你,你都会回答我吗?” 周衍之见她情绪好起来,心下终于松口气,“会。” 小花这才露出笑容。 下午,飞机落地,他们走出机场,因为是提前到来,所以并没有通知合作方。 王秘书提前订好酒店,坐落在山半腰的温泉酒店,此时正是花期,盘山公路两侧盛放着粉艳的樱花。 风一吹,花瓣就飘飘娆娆从树梢落在地上面,汽车驶过,也激起地面层层的花瓣,层层密林,重峦叠脏的山峰,云绕雾里,景色昳丽。 山半腰坐落着一座浓浓唐朝风格的建筑,细看也有些不同。 在服务员的带领下穿过长廊进入客房,服务员跪着为他们推开门,里面是日式装修风格。 外面是独立的露台和温泉池,可以泡着温泉,欣赏山下的湖和漫山遍野的樱花。 周衍之从容不迫和服务员说着她听不懂的话,服务员朝他们躬下腰,离开。 他拎着行李走进房间。 “这几天我们就住在这里。” “我们就住在这里?” “嗯,怎么了?” 小花只在电视上见过的榻榻米,她脱了鞋子就倒进软儒的被褥里,春日的阳光从露台照进房里,空气里有淡淡的樱花草木香,她深吸了口气,满脸的惬意。 周衍之刚打开行李,抬眼,阳光沐浴着女孩,娇美的肌肤萦着光雾,卷翘睫毛半掩着那双精致的眼瞳,眼睑下薄薄的一层暗影,粉嫩的唇角上翘。 “好舒服,和家里一点都不一样。” 周衍之笑了,“嗯,喜欢就多住段时间。” 王秘书他们住在离这里不远的客房,不过现在来倒不是为了工作,他们也可以自由安排行程。 最让他们激动地是,这全程费用都能报销。 夜晚,他们吃完饭后,就打算去泡泡温泉。 今天阳光不错,白天的温度暖和,但是一到晚上气温就直线下降。 小花洗完澡,裹着浴袍坐在温泉池边,雪白、骨肉均停的小腿泡在水里,仰头看着一夜空的繁星。 或许是在山上的缘故,那繁星仿佛伸手就能触碰。 小花想着,不由抬起手掌,袖袍滑落,露出那段雪白的手臂,娇软细弱的仿佛一折就断。 朝着最亮的那一刻握住空荡荡的手心。 一件外套披在她的肩上,他的挺拔的身影坐到她身旁。 小花侧脸看去,刚洗完澡的周衍之,一头碎发凌乱微湿,透过垂下的细碎黑发,将他温润俊秀的侧颜线条细细勾描打磨的几分凌厉,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犹如神袛,包容着万千世态。 小花很少看到这样的周衍之,大多时候他的头发都打理有致,绝对不会像这样慵懒散漫。 他纤长的睫毛轻动了下,映在眼睑下淡淡的阴翳也颤动着,薄唇动着。 “今晚星星很多,明天会是个晴天。” 小花放下手,撑在身侧池边,歪着头问:“周衍之,你说错了哦,星星不是晴天。” 周衍之微微低下头,温润的眼眸注视着她,唇畔含笑,“那是什么?” 小花一派严肃地道:“星星是人。” 周衍之闻着她天真的语调,便想起了他们总爱说的那句安慰人的话。 人死后就会化作天空的星星,注视着地面上的亲人。 即使现代科学证明了这是个谎言,而大家也都知道,星星不过是外太空的天体,与地球一样的物质存在。 但他们仍旧相信,星星是人死后的化身,是他们思念的寄托。 “你看那颗。”小花指着其中一颗最亮,“姐姐说,你看见的最亮的那一颗就是你,最想念的人。” 周衍之抬头望去,沉黑的眼眸如墨,星光映在他瞳孔,唯美又动人。 小花放下手指,望着周衍之,他的面容在她眼睛里散发着比星星还要璀璨的光芒。 “周衍之,以后看见最亮的那颗星星,你会不会想念我。” 周衍之心脏猛地被撞了一下,下意识就问道。 “你要离开我?” 小花沉默了几秒,微红着眼眶,垂下头,娇嫩的脚掌轻拍着水面。 【无忧,你离开这里,活不过两月。】 【我要死掉吗?】 【你看见了,他回来了,也过得很好,这样不就好了吗?】 【可是我答应他,一定会去找他,不然他会孤单。】 【人类的寿命是有限的,但他们可以一直轮回转世,可你不行,消失了也许就是几百年。】 【消失吗……周衍之,周衍之,姐姐,我想他,我想回到他身边。】 她的神情空洞缥缈,好似下一秒就会消失,快到令他抓不住。 他害怕这种感觉。 “小花?”周衍之不安又迫切的抓住她单薄瘦弱的肩。 “不会。”小花眨着眼,眨掉眼睛里的泪花,“不管以后是什么样子,小花都会陪在你身边。” 她的眼泪让他的心无处安放。 “别哭。” 小花闻言,忍住哭意,紧紧咬住嘴巴,摇着头,可是却不小心将眼泪甩出了眼眶。 “别哭了……别哭了……” 周衍之捧着她的脸,慌忙地擦去眼泪,温热的泪水一点一点灼烧着他的指腹。 他突然倾身俯下脸,冰凉的唇吻上她的眼。 他冷白俊秀的面容在她眼前放大,那双黑眸深处,流露出一种珍视和爱惜。 “周衍之……”她的瞳孔微微一缩。 “别说话。” 就在她以为快要闭气时,他松开了她的唇,让她得以呼吸到新鲜空气。 “别泡了,该睡觉了。”他的嗓音暗哑。 小花混乱的思绪尚未归位,下意识点头。 “好。” 他的手臂和身体刚离开她一些,下一秒,她的身体一轻,被他横抱起,走入房间。 …… …… 翌日。 周衍之在八点时才从床上醒来。 睁开眼,阳光有点大,他微微眯起凤眼,他一时半会儿没想起自己在哪儿,知道神思清明后,才想到昨晚孟浪的自己,不由低下头,望着怀里的女孩。 小花还没醒,头靠在他的胸膛上,两人身上的浴袍都凌乱敞开,乌黑秀发散在他的手臂上,娇俏的脸白的像在发光。 他的眼神下移,蓦地一顿,缓了几秒后,耳廓有些发红,低眉深思昨晚的举动。 他松口气,还好没有发生什么事,昨晚,他只是抱着她进来,在一张床上睡下了。 “小花?” 小花迷糊的嘟嚷几句,才慢慢睁开眼。 朦胧的眼眸中带着一丝惺忪。 “周衍之。” “还想睡吗?” 小花一脸懵懂望着他,几秒后,她想起了昨晚的事情,倏地垂下脸,满脸涨红,紧张道:“不用了,我睡饱了。” 周衍之见她绯红的脸,升起一丝逗弄她的意思,抬手揉捏着那红透的耳朵。 他俯下脸在她耳边呵气道:“嗯,可是我还没有睡够。” 小花只觉得头发发麻,犹犹豫豫了一下,面容纠结,正想张口答应时,有人来敲门了。 “先生,您醒了吗?” 王秘书的声音响起。 周衍之不悦被打断,蹙了下眉。 “嗯,醒了。” 王秘书又道:“我是叫人送餐到房间,还是您和花小姐一起到餐厅用餐?” 小花连忙从他怀里爬起来,周衍之被她枕了一晚的手快要没知觉似的,他收回手,揉了揉手臂。 起身,将半敞着的浴袍系好。 “不用了,我和小花过去吃。” 王秘书一直在门外等着,在刚订房间的时候,他其实没有想过小花会一起来。 直到两天前他才知道这事儿。 不过他只为周衍之定了一间房,当他想起这件事时,两人已经入住客房。 既然周衍之没有提,他也没有多问,从两人时不时的亲密小动作,即使周衍之不说,他也看得出来。 周衍之推开门,走出来。 “这几天你自己安排行程,我这边自己处理。” 王秘书听懂周衍之的意思,原来是嫌弃他碍事了。 他想想,也对啊,本来应该是五月的行程,他提前了十天到,不就是为了陪小花玩。 他汗颜了一下,原来自己这么不识趣。 “好的,先生。” 小花从他身后走出来,娇美的脸儿微红,眉眼间带着以往没有的一抹娇羞。 不敢直视周衍之,每当他贴近说话时,她总会不自觉偏向一边。 我的愿望6别离(三十一)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昨晚的事发生太突然,以至于今天两人的相处别扭至极,就连同坐对面的三位秘书也发现不对劲。 两人从出房间到现在目光都没有接触过,偶尔不经意的一瞥,总匆匆移开脸。 “先生,一会儿我打算去逛逛,给我姐带点东西,您有需要我带的吗?” 饭后,王秘书对他说着,他临走前,他姐特地打电话让他帮忙做代购,化妆品奢侈品之类的。 周衍之视线落在小花身上,移开的很快,“不用了,我们一会儿也出去走走。” 王秘书点点头,“好,那我就先走了。” “嗯。” 周衍之对这个国家并不喜爱,来的次数虽多,但都是工作原因,私下旅游他还是比较喜欢国内游。 但不可否认,这个国家的环境也是好的,借由工作带着小花出来转转也不错。 周衍之在前台预订了车,取了车钥匙后,他就带着小花离开酒店。 山下有一座非常受欢迎的神庙,据说很灵验,周衍之随口给她一提,小花就来兴致了,怎么也要去看看。 汽车顺着蜿蜒平坦的山路向下行驶,到了山下的海湖时,人行道上的旅人也就多了起来。 他们停下车后,步行跟在人群中,十分钟后,他们走到了寺院台阶下方,台阶长约有五六米,又高又陡,上方是红色原木大拱门,两侧是威武的石狮子。 刚走攀上台阶,走到大拱门下,随处可见的樱花飘落,几百米远的地方就出现了一座大寺院。 寺院的外面已经有人在跪拜求神,香火鼎盛,还未靠近,就能闻见空气里那香火燃烧的气息。 寺院的主持带领着僧众在佛像前诵经,婆娑之音余音绕梁。 一位穿着僧侣服的老人手拿扫帚,在人行过的路上一边诵经一边扫地。 老和尚慈眉善目,细长褶皱的眼皮搭下,随心自在,但是眼皮下那双眼睛却透着修禅学佛的明亮睿智。 路过的游客或者本地人不时会和他交谈几句,问路亦或着其他,他也会耐心的停下为人解答。 “周衍之,快快,我们也去上香。” 两人从老和尚身边走过,老和尚停下扫地的动作,慈祥地目光望向女孩的背影。 老和尚放下扫帚,蹙眉思索了几秒,缓缓跟在两人身后。 小花拿上一炷香点燃上,跪在蒲团上,她闭上眼,面色虔诚,几秒后,她睁开眼,将香插进香炉里。 “你许得什么愿?”周衍之也刚好上完香,好奇地问她。 小花故作神秘的摇摇头,“不可以说哦,说出来就不灵了。” 周衍之闻言,轻笑,“你想知道我许什么吗?” 小花好奇的心痒痒,可几秒后,她摇头,很严肃地说:“不可以说,说出来不灵了。” 周衍之挑眉,斟酌了一下,起身,握着她的手,“不说出来,怎么知道他能不能实现。” 小花语气诚恳道:“只要你用心许愿,那就会实现。” “好,”周衍之笑,俯身贴在她耳边,逗趣她,“那我告诉你,我的愿望是……” 他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下来,小花眨眨眼,似乎再问是什么呀,你快说啊。 周衍之揉了揉她的耳垂,低声道:“不说了,说出来就不灵了。” “周衍之,你故意的,哼。” 女孩被他逗得发脾气了,小嘴撅着,愤愤地瞪他一眼,然后朝着外面走去。 老和尚一直站在门外,注视着他们,手掌放在胸前,长叹了一声。 “施主,请留步。”老和尚用带着口音的普通话叫道。 周衍之和小花皆是停下,侧头看着他。 “你好,大师。” 老和尚笑了笑,“两位施主是从华国来的吗?” “嗯。” 老和尚又道:“我看二位有缘,不如随我走一走。” 周衍之眉轻皱了一下,不明白他有什么目的,老和尚也没明说,而是转身朝着寺院外走去。 小花扯着他的手臂,“周衍之,他想做什么啊?” 周衍之道:“不清楚,我们过去看看。” 两人跟上老和尚,老和尚走路很慢,边走还在认真诵经,一直到了一处僻静的水塘边上,老和尚才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来,目光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他竖起手掌,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两位是情侣?” 周衍之眉眼一动,早有了打算,并没有迟疑,便说:“快了。” 小花突然抬起头看一眼周衍之,他也正好低下头,两人的视线刚好相交,她眼睛明亮,带着笑。 老和尚看向小花,眼底一抹轻叹,“这位施主,你可有想清楚?” 小花被他问的一愣神,而他的目光注视着她,这句话很明显就是对她说的。 小花不假思索地点下头,“我考虑的很清楚。” 老和尚叹息一声,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周衍之心中生疑,“大师,为什么这么问?” 老和尚看他一眼,他的表情疑惑茫然,无奈地摇着头。 “既然这位施主已经做出了决定,那我也不再多言,有得必有失,最后一切都会烟消云散。” 他的话让周衍之涌现一股不安,再看向小花,她脸上也没有多余的笑意,眼神有些恍惚失落。 两个人不知道再打什么哑迷。 小花偶尔会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一开始他并不在意,可是现在老和尚说的这些话,让他回忆起了昨晚的小花。 她似乎真的有什么瞒着她。 有得必有失…… 他是什么意思。 老和尚说了这句话后,便离开。 只留下他们,不发一语。 周衍之低眉看着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小花有些紧张地摇头,“没有,我没有瞒着你什么。” 他顿了一下,“可你至始至终没有说过你来我身边是为了什么?” 他的语气温和,并没有生气。 小花垂下眼眸,手指不安的搅动。 “因为我答应过你,不过你在哪里我都会来找你。” 周衍之嘴角的笑发苦,“你说的那个我,真的是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我?” 小花慌忙地点头,“就是你,你就是周衍之,不是其他人,我不会认错人。” 周衍之笑意散去不少,“那你告诉我,我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小花张了张嘴,最后沉默下来。 周衍之想要等着她主动开口,最后无奈地叹息。 “不想说就算了,我慢慢等你告诉我。” “周衍之。” 他摸着她的头,“我们该走了。” 离开寺院时,老和尚依旧在扫地,见他们即将离去,他竖着手掌,向他们念了一句,然后转身离开。 一晃,五月到了,周衍之期间有去寺庙找过那个老和尚,但是问着寺院的人才知晓,老和尚原来是寺院的主持,在不久前已经去云游了,具体回来的时间不清楚。 他有些失望。 他知道小花有很重要的事情瞒着他,但是她不说,他也无从得知。 只要一想到她或许又其他的原因,他的心就终日惶惶不安,那种不安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沉重。 那天回程,小花难得一见的沉默,可也就那过后,她又恢复成那单纯活泼的小花。 之后,他们飞到东京,又在东京停留了近十天,才返程回国。 我的愿望6别离(三十二)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S市。 刚下飞机,周衍之就接到死党的电话,说是今晚请客吃饭,要他们准时到,不过死党在电话里,强调让他一定要带上小花。 挂了电话后,他们先回别墅放行李,周父周母正在客厅里电视,听见开门声就知道他们回来了。 周母半个月没见小花了,虽说有开视频但还是想得不行,小花一到家就被她带着唠叨,周衍之拎着行李上楼去。 小灰灰看见主人回来,也热情地跑上前,趴在她脚边扬起肚子求抚摸,娇憨喵喵叫。 小花抱起小灰灰,比起离开的时候不仅长大了许多,也重了不少,可见周母也好好地照顾。 “小灰灰,有没有乖乖听话呀,都长胖了。” “喵~” “真的呀,那要好好谢谢阿姨哦。” “喵喵~~” 小灰灰娇声娇气,毛绒绒的小脑袋蹭着她滑嫩的小脸,而它的毛发也被打理的柔软顺滑,还有一股子洗发水淡淡的香味。 周母瞧着,小花认真和小灰灰聊天的模样。 “花花,去岛国玩得怎么样?” 小花乌黑的眼睛闪着光,看着她,“很好玩,周衍之带我去看樱花,还带我去逛街,我们还看过一场烟花秀,好漂亮。” “嗯,在岛国你们住在一间房是吧?” “嗯嗯嗯,可是周衍之每天都起得好早,我困死了。” 因为周衍之不放心她一个人在酒店,于是就带着她一起工作,时间不长的话她就待在车里等他,时间久,那就会在会议室的会客区等他。 周母脸上的笑越来越灿烂,“好好好,睡一起就好——”她沉思了几秒,片刻后,她兴奋的转头对她老公喊道,“老周,我们去看看婚纱吧,我记得上周婚纱店的小姑娘说今天会到一款限量定制婚纱。” 周父正看报,听到周母激动若狂的声音,他淡定地扶起眼镜,“你年纪也不小了,穿什么婚纱,我看我们传统的婚服就不错。” 年纪也不小了??! 女人对于年纪的敏感度并不受年纪的影响,无论是她是七老八十,都喜欢听人夸她年轻。 周母气愤的走上去,伸手就掐住周父腰上的软肉,“你嫌弃我年纪大?” 周父痛得皱着脸,‘哎哟哎哟’的呻吟,放下报纸,抓住周母的手,求饶:“老婆老婆,你在我心底最年轻漂亮了,不老不老。” “那你刚才什么意思?” 周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他机智的道:“哎,我不是那个意思,外国婚纱不符合你高贵优雅的气质,我们传统的婚服不错。” 周母哼了一声,这才满意收回手,周父可怜兮兮的捂着被掐肿的腰,心底哀嚎,肯定要痛好些天。 “老婆……” “我们这是说到那里了??我是说去看看婚纱!”周母向他示意一下面前玩猫的小花,然后压低声音,“我看这事肯定成,我们先帮着衍之看看,免得到时候他手忙脚乱。” 周父恍然大悟,原来她是在给小花看婚纱啊,他放下报纸,附和的点头。 “对,说的不错,小花这孩子不错,还是我儿子有眼光。” “是啊,不过——我们是不是该抽时间见一见亲家?”周母已经寻思上了,一本正经道,“不能亏待小花了,该准备上的我们得十倍,我们周家的媳妇不能寒碜了。” 周父若有所思道:“可是……这么久都没有听他们说起过,而且小花住在这里这么久,也没见她有跟家人通过电话,说不定小花是个孤儿。” 周母闻言,满脸心疼,看着小花的背影,天真无邪,狠狠地叹口气,“哎,孩子真可怜,不过放心,以后我会把她当做亲生女儿一样看待。” 周母也是雷厉风行的人,年轻时在商界也有着铁娘子的称号。 当即就拉着周父奔去看婚纱,她心底还打算着,要么将宴会也一起看看,别到时候真要结婚,都手足无措。 楼上放行李的周衍之,压根就不知道他的父母已经做主将他们的婚事定下了。 他蹲在房间里,整理着衣服,带走的衣服都被他扔进洗衣间,即使是干净的也要再洗一道。 他们去的时候只有一个行李箱,很多用品都是在岛国现买,回来时就拎了两个大箱子,其中到是不少小花的衣服。 小花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间门,探进去一颗小脑袋,乌溜溜的眼珠子盯着他转了一圈—— “周衍之,叔叔和阿姨出门了,晚饭让我们看着办。” 房间窗明几净,柔和的房间装饰,给人温柔和舒意,和周衍之一样的感觉。 他回头看去,她俏生生站在门外的笑颜,小灰灰在她脚步蹭坐着,冲他软绵绵的叫了一声。 他笑意柔和道:“好,正好晚上我们也要出去吃饭。”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朝着小灰灰招手,“过来。” 小灰灰灵性的跑到他手掌下,柔顺的猫毛滑过,周衍之用手掌掂了下的体重。 “看来在家生活的很滋润,长胖了不少。” “喵~~” 周衍之笑了一声。 小花快步走他面前,蹲下身,与他一起看猫。 “晚上我们去哪里吃饭?” 周衍之放下小灰灰,抬眸看她,“刚才我朋友约我们去桂香园吃饭。” 小花疑惑地问:“那有之前来找你的那个坏人吗?” 周衍之再一次低笑道:“小花,不能说人家是坏人。” 小花慢吞吞的抬起小脑袋,转开,一副‘我不听,他就是坏人’的固执样。 “好吧……不过,一会儿当着人面不能说人家是坏人,不然会没礼貌哦。” 小花考虑了一下,“嗯,好吧,我不当着他的面说。” 七点,桂香园。 轿车驶入桂香园,停在餐厅门前。 这是一家仿唐宋风的建筑,餐厅内部装潢典雅高级,雅间的设计,让整个餐厅显得优雅安静,用餐环境让人愉悦。 服务员也穿着唐宋的服饰,戴着那时候的发髻,一走进来,颇有一种穿越到唐宋的错觉。 周衍之带着小花来到二楼的秋花水月包间时,里面已经坐了好几个男人。 他们一进来,原本聊天的三人目光刷的一下,投向他们! ——准确的说,是小花。 他们各个都长得帅气好看,站在一起都能组建一个天团了,就凭他们那张脸,那身材,一出道绝对会刮起一阵腥风血雨。 “这位就是小嫂子吧?”进门右手边红木椅上的白发男人站了起来,拔长的身高,足足比周衍之高了一个头,穿着一身运动衣,多了几分不羁与慵懒。 小花面带紧张,手指不由捏住他的袖口。 周衍之没说什么,牵着小花走进来,指尖在她柔软的小手上打转,侧脸低下头,柔和的目光似在安抚她不用紧张。 他对小花笑了笑,旋即,收回视线,抬头道:“她叫花无忧,叫她无忧就行。” 白发男漫不经心地走近,“我觉得嫂子比较好听,不过无忧也不错。”他伸出手,嘴角勾着笑,“你好啊,无忧,我叫夏文泽。” 小花见他伸出手,不由看了眼周衍之,他微微一笑,小花这才伸出手,飞快地和他握了一下。 “你好,我叫花无忧。”她的嗓音软柔清脆。 夏文泽送耸耸肩,侧过身,目光落向他身后的男人。 后面的两人也做了自我介绍,听他们说他们从小就认识,现在要么在首都要么在国外发展,这次来聚会也是听说了她的存在,于是他们东南西北的跑来,就像见她一面。 小花很用心的记下他们的名字,梳着辫子的男人,俊秀温雅,给人的感觉和周衍之很相似,他叫佟云琛。 傅云逸对面的黑衣黑裤的型男叫苏千安,表情一直都又冷又淡,和她打过招呼以后,就一直坐在那里纹丝不动。 “你哥什么时候到?”他们坐下后,苏千安不耐烦地问道,不时地看向手表,好像有什么急事。 “应该快了吧,刚打电话说是路上堵车,”夏文泽支着下巴,漫不经心地说着,眼眸慵懒,手指敲着桌面。 “怎么?你晚上有事?”佟云琛幽幽的笑了一声,问道。 苏千安冷酷的抬了下眼皮,“没事,不过我已经一天没吃饭了。” 周衍之闻言,轻声道:“那就不等他了吧。” 他们点点头,夏文泽开口道:“行,先上菜吧,说真的我也有些饿。” 小花一开始就觉得他的名字和夏文卿很相似,可是他们的长相却一点不同,她心底有些疑惑。 “周衍之,在等那个坏……”她正想说坏人时,想起了出门前周衍之提醒她的,硬是将人那个字咽回去,“夏、夏文卿?” 她听婉柔提起了好多次这个名字,自然也就记下了。 “小嫂子也知道我哥?” 小花连忙点头,她不仅知道,还知道他是坏人。 “夏文卿是你哥哥??”小花歪了下头。 夏文泽嘴角一勾,“嗯呀,我这哥哥可是潇洒自在。” 小花更是疑惑,“你们长得一点都不像。” 夏文泽闻言,‘噗嗤’一声笑出来,后仰着身体,背靠椅子,双臂抱着,懒洋洋地道:“当然不一样,虽然都姓夏,不过我们这一支是远房过继来的,血缘关系隔了十万八千里,不一样很正常。” 关于夏文泽这一脉,外人甚少知晓,只有在当时那个年代的人才知道这件事。 近百年前,夏家的那一代,夏慎川,婚后不久战死,留下了自己的新婚妻子,但是新婚妻子却没有因此改嫁,后来,才在夏家的远房亲戚里过继了夏文泽这一脉,入了夏慎川的家谱里。 “哦,我哥来了。”他的电话突然响了下,他看了眼亮起的屏幕,嘀咕一声。 他拿起手机,编辑后发送过去,没几分钟,雅间门被推开。 进门后的夏文卿扫了一眼已经坐下的人,冲他们点下头。 “抱歉,路上堵车。” “今天特意来见见小嫂子,你居然还迟到,哥,一会儿你的自罚三杯。”夏文泽笑得一肚子坏水,也不知道再打什么鬼主意。 夏文卿解开西服扣子,坐在后,沉目顿了几秒。 “行,我自罚。” 他们聊得话题,小花不懂,也就安安静静挑面前的菜吃,听着他们说。 周衍之不时注意着她,见她只顾着吃海鲜,拿起筷子就给她夹了一碗的青菜,监督她一口一口吃下。 小花苦着脸,每次吃青菜比喝药还难受,不过还是扒拉完碗里的菜。 刚喝了几杯,夏文卿抬手揉了揉眉心,峻冷的脸上浮现一丝酒意。 “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 佟云琛道:“两月吧,六月给太姑奶奶扫墓,我就离开。” 夏文泽抬手勾住他的肩,“我这次也是来扫墓,我哥估计也记不住。” 夏文卿蹙了下眉,“不是下半年么?” 夏文泽道:“是啊,不过二爷爷让我在这里看着你,再来我最近也会在这里拍戏,估计也得停留好几个月。” 夏文泽也算是当红流量小生,演技怎么样夏文卿不知道,没看过,不过那张脸可是受尽了女性的欢迎,刚出道不久就直逼一线。 小花怔怔地望着佟云琛,她的目光很奇怪,周衍之很快就注意到了,侧着头,问道:“怎么了?” 他的嗓音温润低柔,不过也引来了四人的注意。 小花眨了下眼,歪着头,一直瞅着佟云琛,原本困惑的目光,倏地一亮,她一拍手掌。 “我知道了,你是佟家妹妹的后人。” 周衍之与佟云琛齐齐一愣。 “什么佟家妹妹?”周衍之疑惑问。 小花飞快点头,“我知道,你是佟婉清的后人,就是佟家妹妹呀。” 当他提到佟婉清时,周衍之和佟云琛面若震惊。 显然没想到她竟然会知道佟婉清这个人,就算是另外的三人他也不知道佟婉清是谁。 周衍之眸光微微一变,“小花,你怎么知道?” 小花意识到了自己说错话后,兴奋的神色突然一收,有些心虚地眨下眼。 “嗯……我听人说的……听人说的。” 她说话声越来越弱,明显底气不足。 ——佟婉清已经是死去将近百年的人了,现在谁还会记得?更别说是一个丝毫没有关系的人。 佟云琛倒没有周衍之想得那么多,他眉宇一动,微笑道:“嗯,佟婉清是我的大姑奶奶,当年死在南州,这次就是回来给她扫墓。” 小花被周衍之盯得有些不自在,她缓悠悠的点下头,“哦。” 佟云琛只觉得小花很可爱,怪不得周衍之会喜欢上,这么单纯可爱未被世俗玷染的女孩,没有几个了。 “我太爷爷是佟邵东。” 小花眼睛一亮,“嗯嗯嗯,佟家哥哥是好人。” 周衍之垂下眼,手指微微弯曲,俊秀的脸上浮现一抹复杂的神色。 她知道佟婉清,也知道佟邵东,那么周家的事,她是否也知道。 他微微侧脸,喉咙一动,低声,心情复杂地问:“小花,那你知道佟婉清的表哥是谁吗?” 小花一顿,不发一语地低下头。 气息有些不安—— “嗯,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的愿望6别离(三十三)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他的目光加深,她脸上亦是掩饰不住的心慌与不安,相处了快一个月了,单纯如小花,他如何看不透,她此刻说谎的模样。 “真不知道?” 小花声音略低,“啊,不知道。” 周衍之定定看她许久,抬手,夹着菜放入她碗里,莞尔道:“快吃,别回家嚷着点外卖。” 他也不再追问,小花绷紧的身体慢慢松开,埋头吃起来。 一旁的三人看着他们俩的互动,虽然周衍之有压低嗓音,但他们也听得一清二楚。 再看向小花的目光带着打量。 这女孩他们都不认识,相熟的世家里面也没有花姓,但是她却很熟悉佟家的事情,听她的口吻,就好像跟他们认识一样。 佟邵东至今还尚在人世,战争结束后,佟家就搬到了国外,除了每年的六月会回来一趟,其余时候都在国外。 “佟太爷的身体还安康吧?”周衍之转头和佟云琛说道。 “太爷爷身体还硬朗,只是心脏近些年不大好,所以坐不得长途飞机,不然啊他自己都要回来了。” 佟云琛想到前些年佟邵东非要亲自回来给妹妹扫墓,还没上飞机就病倒了,当时吓坏了他们,不过还好后面挺了回来。 “佟太爷这么多年是没有放弃。” 佟云琛脸上的笑容少了些,垂下眸,淡淡地道:“嗯,我太姑奶奶死在南州,身体什么也找不到,这么多年太爷爷一直想着能够找回她的身体,哪怕是遗物也好。” 小花慢吞吞地吃着,耳朵却竖的直直,听他们说话,那大眼睛时不时的溜溜转着。 “嗨,小嫂子,我总觉得你有话想说。”夏文泽看着她溜溜直转的眼睛,似乎是想说什么。 小花急忙低下头,闷声道:“没有,我要吃饭。” 整张桌子,就知道她自己在吃,还狼吞虎咽,向他们证明自己是在认真吃饭一样。 “别啊,小嫂子,我们第一次见面,该多多聊天增进一下感情。” 周衍之瞥他一眼,眼眸一瞬的柔光,慢慢地笑道:“你够了,让她吃饭,免得回家喊饿。” 小花乖巧地点头如捣蒜,“嗯嗯嗯,我吃饭。” 夏文泽啧啧两声,“小嫂子可真乖,这么听周哥的话。” 小花茫然地抬头。 她一向都很听话啊,而且周衍之对她特别好,以前是现在也是。 夏文泽支着下巴,手指蹭了好几圈。 怪不得周哥会喜欢。 ——瞧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纯洁的跟小白花似的。 用餐后,苏千安急匆匆的就离开了,夏文泽因为是明星,全副武装后跟着夏文卿回到他的小公寓里暂住,佟云琛一下飞机就赶来,也就蹭着周衍之的车回到红洋楼。 今晚的夜深风大,看似是要下暴雨的前夕。 果然,他们刚将佟云琛送到红洋楼,瓢泼大雨便倾盆直下,砸的车身砰砰响。 周衍之开的很慢,城里的霓虹灯在雨幕中依旧五彩斑斓,路边的行人走得飞快,大家都在赶着时间回去避雨。 红灯亮起,他停下车,瞥了一眼望着车外的小花,她托腮不知道在想什么。 今晚她在饭桌上的表情也奇怪,她认识佟婉清也认识佟邵东,佟邵东她认识或许还有可能,可是已经死去了快百年的佟婉清是谁告诉她的? 他不仅仅疑惑,更是对小花身份的一种怀疑。 “小花。”他的声音被雨声盖住,不是很清晰,可是小花依旧第一时间转过来看他。 “怎么啦?”小花娇软的嗓音与嗡鸣的雨声形成对比。 周衍之偏头,脸上的笑,收敛起一些,“你老实告诉我,你怎么知道佟婉清?” 小花轻吸了口气,手指搅着,垂着头,“嗯,人家跟我说的。” 周衍之放低嗓音,轻柔道:“那是谁?能告诉我吗?” 小花侧脸盯了他两秒,“你别问了。” 周衍之皱眉,伸手握着她,嘴角一扯,“小花,没有必要瞒着我,我想知道你的一切。” 她不愿说,他本不想逼迫她,只是她表现出来的让他很不安。 她找的周衍之真的是他,还是另外一个人? 旁人不知道,可是周衍之却清楚自己名字的来历。 “佟家——”小花抿了下唇,满脸的犹豫,她想告诉周衍之,可是有担心着什么。 周衍之皱眉道:“佟家怎么了?” 小花深吸口气,转过脸,严肃道:“佟家妹妹没有死。” 汽车突地刹停在原地,还好今天雨势很大,路上车辆少,行驶也慢。 “她现在在哪里?” 佟太爷找了她近百年,如果她真的活着,为什么不回佟家,而她这百年又在那里生活,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小花抿下唇,“这个我没办法告诉你,她没有死,活得好好的,但是她不能出现。” 周衍之喉咙微微一动,声音有些低哑。 “那你呢?你和她又是什么关系?” 小花摇头,“没有关系。” “你找的周衍之,不是我吧?”周衍之定定地望着她,嘴角的笑很是勉强。 小花楞了一下,急忙说明,“我找的就是你,不是别人,就是你周衍之。” 他大概能猜出什么来,虽然很难让人理解甚至接受。 甚至,他也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 周衍之回过头去,低笑,失落道:“不过名字长相相似罢了。” ——汽车慢悠悠地启动,驶入主道上。 周母等着他们回家,没想到回来后,两人的气氛有些怪异,她也是过来人,一眼就看穿了两人有心结。 小花瘪着嘴,一脸委屈的跟在周衍之身后,连最喜欢的小灰灰跑来撒娇她也没有理会。 “衍之,花花。”周母坐在沙发上,朝两人喊道。 小花看着周母,声音又软又委屈着:“阿姨。” 周衍之望向小花,眼睫轻颤了一下,慢慢低垂下来,“妈,我上楼了。” 他不等周母说什么,转身走向楼梯,小花见状连忙快步跟上去。 周母皱着眉,嘀咕道:“怎么了?两人出去一趟就吵架了?” “不行,我得打电话问问。” 她说着,拿起手机拨通了佟云琛的电话。 回到房间,周衍之面无表情地打开衣橱拿着浴袍,小花站在他身边,伸手牵着他的衣角。 “周衍之。” 周衍之充耳不闻,也不去看她那小可怜的样子,知道自己一看那就必定会心软,所以转身走向浴室。 “周衍之,你别生气。” 一路上小花和他解释了不下几十遍,可当他开口问起时,她又不说话。 衣角从她手上滑脱,浴室门哐当一声被他关上,小花站在门前,低着头,乌黑的发丝垂在脸庞,遮挡住她的神情。 一直到他出来,小花还站在浴室门前,开门声一响起,她就抬起头,可怜兮兮地望着他,用那软绵绵的声音叫着他的名字。 “周衍之。” 周衍之眼神复杂,沉默着看了她许久,不由叹息,“睡觉吧。” 小花眼睛一亮,“你不生我气了?” 周衍之并没有生气,揉揉她的头发,轻声道:“我没有生你的气。” 小花很快就咧嘴笑着,然后抓着他的手指,慢慢道:“小花以后告诉你好不好?” 他顿了下,慢慢送出一口沉重的呼吸,嘴角抬了抬:“好。” 或许她真的有什么顾忌,才让她不肯将一切说给他听。 …… 次日。 小花照旧和周衍之一同上班,周母起得早给他们俩做饭,不过一晚上,两人似乎就和好了,这让周母担忧的心慢慢放下。 到公司还没坐几分钟,周衍之便去开会了,小花也习惯了他上班忙碌,也会自己找事情做。 秘书来敲门,推开一条几寸的门缝,对她说道:“花小姐,要喝奶茶吗?” 小花从游戏里抬起头来,“奶茶?” 秘书点点头,“我马上点外卖,您要喝什么口味?” 小花不知想到了什么,双眸明亮,放下手机,自告奋勇道:“我出去给你们买。” 秘书微微惊讶地看她,“您要出去?” 小花点头,“你们要吃什么给我写,我出去给你们买哦。” 平时黏周衍之黏得紧,很多时候都呆在他身边,可是她想起昨晚的事,觉得自己有必要讨好一下周衍之。 有人带自然是更好,于是秘书室的几人就将自己要吃的写了下来。 小花拿着纸条带着手机便下楼去了。 她第一次独自逛街,不过她每天上班都会路过一条美食街,周衍之还和她说过,所以她记得路。 边走着便低头看着纸,嘴里喃喃念道:“章鱼小丸子,羊肉串、蛋糕、奶茶,薯片……” 她看完后,又想了想周衍之,小脸皱的紧紧的,他喜欢吃什么呢? 她绞尽脑汁地想着,发现周衍之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爱吃的食物,周母不在时,他做饭菜都考虑到她的口味,她吃什么他就吃什么。 “碰——” 小花突然撞到了一个人,身体向后倾去,那人及时伸出手拉了她一把,才避免她跌倒。 “小姐,没事吧?”来人温和的笑着,白衣黑发,他的肌肤在太阳底下隐隐有光泽流动,容颜似画,轮廓柔和俊美,五官比男人还要精致美丽,大概是她见过最不像男人的人,怎么看都觉得偏女气,一笑如沐春风温润尔雅。 小花站稳后,有了一秒钟的失态,在他出声后,她才回过神来。 此时的第一印象就是—— 这人比红芍姐姐还漂亮。 “对不起,是我撞到了你。”小花给他弯了九十度的腰,连声道歉。 男人像是被她突然的大礼吓了一跳,失笑道:“没关系,我也没注意。” 小花眨了眨,他的笑真好看,不过还是没有周衍之好看。 “小姐是想去采购?”男人低眸扫了一眼她的纸单。 小花点点头,“嗯,我帮人买东西。” 男人闻言,微微一笑,“那小姐是这里的人?” 小花道:“是呀,我就在那里。”她指了下周氏大楼,男人的神情很平常,似乎不认识。 他嗓音柔和道:“我叫霍羡,第一次来这座城市,我迷路了,不知道小姐能不能给我带一下路。” 带路?小花有些纠结,她现在还有任务了。 霍羡看出她的迟疑,便道;“要是不方便就算了,我再去问问别人。” 他说着,就要往那边走去,小花叫住他:“你想去哪里?” 霍羡道:“我记得这里有一家花店,叫花开,但是我问了很多人都不知道,不知道小姐清不清楚。” 小花想了想,她在上班的路上到是见到过一家花店,只是不清楚名字。 “我知道有家花店,但不知道它的名字。” 霍羡露出一抹笑,“没关系,我可以过去看看。” 小花觉得帮人就要帮到底,便道:“那我带你过去。” 霍羡缓缓点头,“好,多谢小姐。” —— 小花太热心了,最后带着霍羡逛了好几条街,都没有找到那家叫做花开的花店,霍羡显得有些失落。 一直到包里的电话响起,小花才想起自己有正事要干,而且一晃眼就到了中午。 周衍之开完会后却不见小花,他又听秘书室的人告诉他,小花离开很久了,他担心不已。 确定小花还在附近的街上,他拿起衣服,就快步下楼去接她。 霍羡也将小花送到了周氏楼下。 “小姐,今天多谢你了,也耽搁你的时间了。” 小花摇摇头,晃了下手里买好的食物,“不用客气,那家花店可能不在这里,你再其他地方去问问吧。” 霍羡笑了笑,“好,那再见。” 小花冲他说了声再见,身后传来周衍之的声音,她才连忙转过身,朝着周衍之挥挥手。 然后跑向了他。 “周衍之,我买了好多零食。” 周衍之低头看一下她的袋子,目光却下意识地望向霍羡,只见霍羡朝他挥了下手,笑容有些奇怪,很快他转身离开。 直到看不见他的背影。 “刚才那人是谁?” 小花打开棒棒糖的包装纸,塞进他嘴里,眨了眨眼,“甜不甜?” 周衍之犹豫的点下头,甜的快掉牙了,不过看到小花开心的模样,他嘴角也弯了起来。 “刚才那个人迷路,他在找一家花店。” 周衍之皱了下眉,“以后别跟陌生人说话,知道吗?” 小花在他看来单纯的跟小孩儿没区别,三言两语就能被人哄走的那种,幸好那人没有恶意,不然这么长时间真出事了他也赶不上。 小花笑道:“知道啦,他是好人哦,还说为了答谢我,给我付账,我没要,我用你的钱哦。” 她炫耀似的,拿起手机,微信上有他给的好多零钱,就是担心她突然要用钱。 周衍之舌头推了下口腔里的糖果,抿起唇,“嗯,我们上楼吧。” 小花也撕开包装纸,自己吃了一个,“好。” 我的愿望6别离(三十四)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周衍之拎着她买的零食,另一只紧紧相握着,不免引起他人的注意,不过周衍之却没有多在意,脑海不时会浮现刚刚那个人的脸,总感觉在哪里看过,而且感觉很不妙。 “刚才那个人有没有说过他的名字?”进入电梯后,周衍之顺口问道。 小花吃着棒棒糖,“有啊,他说他叫霍羡。” 霍羡…… 他想了想,并未听说过,可是这莫名的熟悉怪异感又是从哪里来的。 “周衍之。” 听见小花的声音,周衍之回过神来,低头看那她,“怎么了?” 小花歪着头,露出一丝疑惑,“你在想什么啊,电梯到了。” 周衍之抬手揉了揉眉心,想得太入迷,电梯都停下来他都没有察觉。 “嗯,中午想吃什么?” 小花咧嘴悄悄道:“我在超市买了泡面哦。” 周衍之不赞同地看她一眼,不过见她很高兴,偶尔吃一次也没事。 “好。” 中午。 王秘书想问他吃什么之际,一打开门,一股浓浓的酸菜牛肉面扑面而来,他心底狠狠的惊了一下,不过还是保持着面不改色地走了进去。 “先生,中午您和花小姐吃什么?” 王秘书抬起眼睛就愣在原地,周衍之坐在沙发上吃着泡面,举止优雅的仿佛在吃着西餐,而小花,则蹲在他脚边捧着泡面盒,滋溜滋溜个没完。 “王秘书,你要尝一尝吗?”小花眨了眨眼,见他看着他们眼睛都不带转一下,以为是他也想吃。 周衍之抽着纸巾擦了下嘴,“不用了,我吃泡面就够了。” 王秘书露出尴尬而不失礼的笑容,微微颔首,“好的,那我先去食堂了。” 周衍之点头,偏头看一眼小花,嗓音温和道:“别蹲在地上,坐在沙发上吃。” 小花乖巧地坐在他身边,泡面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拍了拍撑着的肚子。 “好饱呀。” 周衍之也吃了两口,稍稍有些洁癖的他并不喜欢这些垃圾食品,便放在桌上,收拾了一下,扔进垃圾桶里。 “还剩下两盒我拿给秘书他们。” 小花犹豫了一下,泡面的口味不错,她其实还想吃,不过现在已经饱了,周衍之肯定不会让她再吃。 “好吧。” 周衍之见她满脸失落,不用猜就知道她想什么。 “以后少吃这些,回家我给你煮面。” 小花眼睛一亮,“好。” 她吃过公司食堂,附近的餐厅,手艺都没有周衍之的好,周衍之做得她最爱吃了。 …… 愿斋阁。 婉柔正送顾客出门,迎面走来一名身材硕长、容颜似画的黑发白衣男人,他一手放在裤袋里,另一手捧着一束艳丽的芍药,修长的双腿迈开,漫不经心地朝她走来,脸上带着温和柔美的笑, “请问红老板在吗?”男人如画似的眉眼轻轻舒张,阳光落在他脸上,黑发光泽,唯美动人。 “您是?”婉柔不着痕迹的打量着他,温婉一笑。 男人低声一笑,“我是红老板的朋友,我叫霍羡。” 霍羡? 婉柔对这个名字很陌生,而他自称红芍的朋友。 跟在红芍身边三十年的婉柔根本就没有听说他。 何来朋友之说。 婉柔察觉到古怪,缓缓一笑,道:“霍先生进来坐吧,小姐目前没在店里。” 霍羡眯了眯眼,“那打扰了。” 婉柔带他走进会客厅,他将芍药放在茶几上,便打量起整家店的装饰。 婉柔掀开帘子进入后厅,泡壶热茶,似热情的款待道:“霍先生第一次来这里吧?” 霍羡接过她手里的茶杯,淡淡一笑,“是啊,没想到红老板在这里管理的如此好。” 他的话语间带着一丝莫名的叹息,还有一丝说不出的刺耳,总让她听着不舒服。 “不知,霍先生和我家小姐认识了多久?” 霍羡拂着茶面,漫不经心的笑着,嘴角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淡。 “很久了,久的我都快忘记时间了。” 婉柔脸上的笑淡了几分,不由开始认真打量面前,平静无波的男人。 霍羡饮了一口茶,放下茶杯,“既然红老板不在我就告辞了,不过麻烦小姐转告她一声,就说我来过。” 婉柔:“……” 霍羡淡然的敛下眸,起身,卷了一下衣服袖子,离开座位,走向店门。 而那束花,还摆放在茶几上。 霍羡走出店外,回头望着愿斋阁的牌匾,嘴角的弧度缓缓冷下去。 阴冷的眼底酝酿的阴鹜渐渐浮现。 就在他离开不久,红芍乘坐的公车停在岔路口,她下车后,撑开油纸伞,缓缓步入林荫道下。 她停在店门前,扫了一眼周遭,不知是察觉到了什么,微微敛下眸去。 “小姐,您回来了?”婉柔瞧见她,便走了出来。 红芍抬眸笑了笑,收起雨伞,轻声道:“谁来过?” 婉柔没有迟疑,道:“是一个叫做霍羡的男人。” 红芍停在原地,忽地,她转身,视线看向对面的某处,目光有些发冷。 “小姐?” 红芍低低‘嗯’声,道:“我出去一趟,最近就不回来了。” 婉柔担忧道:“您要去哪里?” 红芍沉默了几秒,淡声道:“有事情,需要处理,不用等我了。” 婉柔脸色微变,每次红芍说有事出去,回来后总满身是伤,不然就重病不起,她所谓的事情一定不那么简单。 “那您小心。” “嗯,我走了。” 往常,红芍离开最多不过三日就回,而这次却足足消失了一周。 …… 空气里弥漫着血的气味,还有常年不见阳光的阴湿感,整个空间十分昏暗,只有四个角落上的油灯晃动着微弱的光。 从天花上垂吊着数条拇指粗细的锁链,锁链不时晃动,碰触。 顺着锁链而下,漆黑泛着冷光中束着一双雪色白盈的皓腕,娇嫩的肌肤已经被扣紧的锁链勒出几道深褐的痕迹,而她裸露出来的手臂上遍布了狰狞的鞭伤。 铁牢的门缓缓被打开,一个妖媚的女子扭着腰走进来,而那张娇媚的脸上勾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 女子走进,缓缓伸出纤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抬起那张即使在夜里狼狈不堪的环境下也显得精致无暇的脸庞。 “红芍,没想到又在这里见到你了。” 女子娇笑一声,看着她伤痕累累的身体,深藏在眼底的兴奋不由露了出来。 红芍眉眼未有一丝变化,只是淡淡地看她,不发一语。 她最看不到她这幅淡然如水高岭之花的模样,真叫她愤怒嫉妒。 “真可怜,被打成这样了。”她嘴角勾起,手指狠狠地按住她最深的一处伤痕,只见她的眉动了一下。 “主人还真是疼你,办事不力要换作我们早就魂飞魄散了。” 红芍闭了闭眼,再度睁开之际,目光变得雪亮,锐利。 “我如何那是我的事,不劳你关心。” 女子再次笑出声,“哎呀,你说得对,我可巴不得你早点去死。” 她掐住红芍的下巴,脸颊被她掐出了红丝,“别以为你搞什么小动作主人不知道,主人可是出了名的喜新厌旧,现在你对于主人而言还是个新玩具,等他玩腻了,有你好受的。” 她说罢,甩开红芍的脸。 红芍淡淡的敛下眼眸,“我做了什么?我不过是按照先生的指使行事。” 她冷笑,“是吗……那上回那个女人本不该死,你却让车撞死她,为何?” “这是交易,不是么?” “好一个交易!”她冷感的眉轻轻挑起,“那之前的三个魂魄,你偷偷将她们送去轮回又该怎么解释?” 红芍眸光很冷,看她一眼便转开,淡然道:“这个我没必要和你解释,再来,我也有权利决定她们的生死。” 女子脸色一怒,她的眼睛,淡然冷漠,看她的目光如同看一堆垃圾,就是这么不屑,而她也最讨厌她这幅样子。 “红芍——”她气急大喝她的名字,扬起手掌,作势要甩下去之时—— “住手。”黑乌鸦沙哑的嗓音响起,女子闪过一丝的紧张,手握成拳,缓缓放下,转过身,恭敬状。 “大人。” 黑乌鸦落在地面上,一阵黑雾从它身体四周涨开,然后溃散,最后黑雾中出现黑斗篷人。 “兰小姐,你为何会来这里?” 兰静雪抿了下嘴,忍住那一丝害怕,低声道:“我来看看红芍。” 黑乌鸦对于她刚才的举动并未说什么,只是沙哑着声音,平淡道:“先生并不喜欢其他人来这里,兰小姐别犯了忌讳。” 兰静雪深呼吸平静下来,僵硬地扯出一丝笑。 “好,静雪知道了,今日之事,还望大人不要告知主人。” 黑乌鸦没有出声,斗篷下的那张脸若有若现,看得不太分明,兰静雪快速离开这里,逃出地牢后,不由捂着狂跳的心脏。 红芍受罚伤势极重,再加上兰静雪突然跑来闹,让她心神疲惫,视线也开始模糊,慢慢垂下眼帘,头倚着手臂,呼吸有些低弱。 黑乌鸦皱了下眉,缓缓走进牢门。 “小姐。” 红芍并未睁眼,几秒后,黑乌鸦再度开口:“小姐莫要再与先生置气了。” 红芍动了下眼皮,轻轻睁开一条缝,灰蒙蒙的眼珠诡异极了。 “我一切都是按照先生的指示在办,何来置气一说。” 黑乌鸦凝视她几秒,“小姐知道的,先生舍不得你,不代表你所做的一切他都会容许,小宝是第一件事,婉柔是第二件事,事不过三,这第三件事,小姐可要想清楚。” 红芍嘴角一动,掠起淡淡的笑意,“我知道了。” 黑乌鸦上前,解开她锁链,低声道:“小姐,不要再与先生对着干,对你对小宝或者是其他人都是好的。” 红芍心底冷笑,面上却依旧淡然,“劳你关心了。” 红芍伤势过重,没有了锁链的拉力,苍白的整个人很快倒在地上,晕厥了过去。 黑乌鸦迟疑了几秒,正欲俯身将人抱起后,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他蓦地顿住。 “先生。” 霍羡神情淡淡的看他一眼,接着,目光落在红芍身上,触及到她裸露在外的手臂时,道道狰狞的鞭痕让他眉心蹙了蹙。 “把他处理了。” 他缓缓上前,弯下腰,手臂穿过她的脖颈和脚弯处,将人稳稳地抱在怀里。 而她一身脏污的血迹染污了他白净的衬衣。 黑乌鸦后退几步,低头恭敬道:“是。” …… 缕空雕花大床上,红色的纱幔缓缓随风摇曳,茶几上上的熏香释放着清雅淡柔的香味。 睡在床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看了床顶半天,她才缓过神来,扭头看清房间布局,结果秀眉微微挺起,闪过一丝不悦。 她起身掀开被子,身上有被上药包扎,衣服却全然换新,她忍不住深深地吸了口气。 穿上鞋子,她扶着床边站了起来,目光触及到半开的窗户时,顿了一下。 花园站立着一道洁白的背影,她一眼就知道那人是谁,他总爱穿一身白衣,岂不知,那颗心却黑得跟深渊一样,在白净的外表也掩盖不了。 她推开门,走到他身后,“先生。” 霍羡纤长的手指折断面前的花,放在鼻下轻嗅,渐渐地,嘴角勾出一抹看似温和的笑。 “花好是好,折断了慢慢也就谢了。” 红芍一脸平静,仿佛听不懂他话中的含义。 “我去你的店看过了,环境还不错。” 红芍低眸道:“谢谢先生的夸奖。” “我还去了一个地方。” 红芍垂下的眸光一动,接着便闻见他的笑声,很是清朗的笑。 “我去了一趟周氏,还看见你养了这么多年的小姑娘,挺可爱。” 红芍不发一语。 霍羡目光睨向她,目光幽暗深邃,嘴角那笑也渐渐变得冰冷,“不过还是没有当年的你让人看了爱不释手。” 那朵花被他扔在地上,抬脚踩在他表面,一笑而过。 走到她面前时,他忽地抬手她的下巴,指腹蹂躏着那娇软的肌肤,很快就泛起红色。 “我不喜欢你低着头,这张脸不给我看,你还想给谁看,嗯?” 红芍微微蹙眉,眸光依旧淡漠,只是隐隐还有一些别的在里面。 “先生。” “瞧,”他笑了一声,笑意有些邪魅张狂,“我还是喜欢你这样的表情。” “请您别开玩笑了。” 霍羡也是知道她反感自己的靠近,却一反常态的不放手,表情微笑,眼底却越发狰狞。 我的愿望6别离(三十五)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你看我像在和你开玩笑?” 他嘴角噙笑,抬手,徐徐撩起她耳鬓的发丝,在指腹间撵拧,冰凉的指尖触及她的肌肤,末了,他还凑近鼻间轻嗅。 “最近我总在想,宠物是不是就该乖乖呆在主人身边。” 她的身体微微一僵,几秒后,她撇开脸,朝后退了一步,那长长的发丝从他指间一点一点的脱落。 他露出一抹堪称是绕指温柔的笑来。 “你说呢?” 红芍抬起头来,定定地望着他,嗓音平静无波道:“先生,即使是宠物,它也不会只呆在主人身边。” 霍羡蓦地又笑了,抬手轻拍掌心,“看来,下次要给她系上锁链,免得总是出去闯祸。” 红芍垂下的纤白手臂微微一动,手指弯曲起,模样清冷绝艳道:“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先生。” 霍羡闻言,好看的眉毛扬了扬,转身再次覆上一朵盛放的艳丽的花朵,轻声道:“嗯,去吧。” “是。” 红芍转身之际,身后再度传来霍羡冷冽的嗓音。 “红芍,你知道我的意思,我不喜欢你身边有太多人,尤其是异性,别再犯了。” 红芍眼睑一垂,恭敬地道:“红芍知道了。” 她纤细病弱的背影渐渐远去,最后看不见,霍羡收回目光,那朵花又被他摘了下来,低声笑了笑。 “花果然还是要静心养在花瓶里,才最漂亮。” “先生,您就这么让小姐离开吗?” 黑乌鸦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黑斗篷微弯着腰。 霍羡摊开手心,将它扔掉,眼角轻佻,带着一丝傲慢,看它的目光如同垃圾般。 “她真不乖,当年就不该答应她留下那个孽种,让她始终忘却不了。” 黑乌鸦恭敬地听着。 霍羡又微微叹息一声,眉眼低垂,温柔动人,“呵,不过也好,有这个孽种在,她不至于太反抗我。” 黑乌鸦皱了下眉,满是疑惑地问:“那您为何不收回小姐的权力,让她留在这里便是。” 霍羡瞥他一眼,黑乌鸦连忙道:“属下多嘴了。” 霍羡侧下脸,有些漫不经心地看去,嘴角勾着笑,“还不是当年着了这丫头的道,说来我还是第一次被一个人类骗了,有趣。” 黑乌鸦沉默了几秒,霍羡一直对红芍另眼相看,其中有别的感情看不出来,不过他却一直将她当成自己的私有物品,这倒是真的。 这些年,霍羡拥有不少优秀的女性,但是对她们的态度也是不冷不淡,喜欢就玩玩,不喜就弃掉。可是红芍无论她做什么说什么,甚至有时候并不按他的命令行事,小事一笑而过,大事就惩罚一下, 黑乌鸦跟他的时间比红芍短,来的时候红芍已经在了,所以他也不清楚当年发生过什么事。 “那属下去看着小姐。” 霍羡漫不经心说:“去吧,别让她再做其他的了。” 黑乌鸦迟疑了几秒,低头应道:“是。” 红芍连他的命令也该违抗,他盯得再紧也无济于事,因为她不见得会怕。 …… 红芍身上的伤很重,即使有上药,但她明白他的意思,无非就是让她长点记性,别忘记了这次的痛。 她扯了扯红唇,连伞都没有拿就逃似的出来了。 她裸露在外的手臂缠着白色绷带,看上去格外可怖。 路上的汽车飞驰,她既没有拿伞身上也没有现金,望着遥遥无头的道路,她低眸叹息了一声。 只能走回去,也不知道这身体能不能支撑下去。 今天的阳光格外毒辣,她步行了不久,就头冒冷汗,脸色苍白可见,她的视线开始模糊不清楚。 一道喇叭声突然从她身后响起,紧接着,汽车停在她身边,那人下车,大步走向她,抓住她的皓腕。 “红芍?” 她侧脸看去,一张布满焦急担忧的脸映入眼中,她张开口,“夏……” 下个字还没吐出口,她的视线就漆黑,人便软塌了下去。 夏文卿脸色微变,接着她的身体,轻飘飘的感觉一阵风都能吹起似的,他将她抱起来,快步走向车子。 汽车飞似的冲了出去,每当岔口时他都显得尤为焦急,目光不时落在她缠满绷带和苍白的脸上。 红灯一秒一秒的变动,距离医院还有一段距离,他皱起眉,忽地拿出手机,将电话拨向苏千安那里。 “来我家,马上。” 他声音又沉又冷,不过苏千安还是从他语气中听出一抹急切,他当即便赶到他的公寓。 汽车停在楼下,他打开车门,将她抱起,然后快步走向电梯。 进公寓后,他将人放在床上,抬手试下她额头的温度,发现是低烧,他拿起手机又给苏千安打去电话。 “她发低烧,发冷汗,身体好像还有伤……嗯……人没意识……好。” 挂了电话后,他坐在床边,一贯淡漠的眼底明显浮现着担忧,神情比以往要凝重许多。 大概在十分钟后,门铃响起,他飞快起身,打开公寓门。 “病人在哪里?” 苏千安还穿着医师服,显然正在上班,就临时被他一个紧急电话叫来,他衣服都顾不得就开车来了。 “在我房间。” 夏文卿带他过去,苏千安看了一眼红芍,便将拎着的医药箱放在床头。 苏千安大致查看了她的病情,将她的手臂抬起时,看见那白净的绷带,隐隐散发着药味。 他侧脸看了夏文卿一眼,只见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床上的女人。 苏千安小心谨慎的解开绷带,她的手臂布满了狰狞可怖的疤痕,一寸寸鞭痕让原本娇柔美丽的肌肤破坏的触目惊心。 他的眼底划过一丝错愕愤怒,愤怒过后又是痛苦,交织在一起,让黑眸浓稠的如同化不开的夜色般,他的身体僵直在哪里。 一瞬不瞬的盯着那条手臂。 苏千安也是震惊不已,抬起头来,“怎么回事?她是被虐待了?” 苏千安第一反应就是家暴虐待,因为她身上的伤痕实在太过可怖,简直见惯的大场面的他也觉得难以接受。 夏文卿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似的,好半晌他将生硬的道:“我不知道。” 苏千安抿了下唇,小心的放下她的手臂,尽量不会让她感到太痛,他拿出针管将药剂打入她的身体。 “她的身体估计还有伤。”苏千安忙完,擦着额头的汗。 夏文卿垂下眸,那一瞬间他周身的气势一涨,眼底的浓雾越卷越厉害。 “你出去。” 苏千安顿了一下,大约是知道他想做什么,微点下头,“好。” 他起身走出房间,关上门。 夏文卿注视着那双刚被上好药的手臂,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死死拽住一般生疼,他缓缓弯下腰,将被子掀开。 他小心又带着珍视的扶起她,将她靠在怀里,另一手捞住她的腰防止她滑下去,接着,他纤长的手指慢慢抬起。 可是当指腹触碰到纽扣时,微微顿了一下,几秒后,他解开扣子,露出衣衫下面遍布伤痕的娇肤。 手指肉眼可见的颤抖。 他缓缓深吸口气,抑制住身体深处突然涌起了暴怒,眼眸变得猩红。 他知道此刻的自己肯定十分难看,隐忍了许久,缓缓闭上眼,将她放入床上,盖上被子。 苏千安听见开门声,转身,迎面一道疾风从身边刮过,他双手撑在玻璃上,垂着脸阴暗的神情隐在短发下,浑身却弥漫着一股风雨欲来之势。 客厅的气压骤然降低。 苏千安没有开口,只是皱眉看了看床上的女孩,复又看向他。 “外伤药多拿一些。” 苏千安猜到了怎么回事,“嗯,里面的这位小姐是?” 夏文卿双手蓦地握住,几秒后,才缓缓道:“我朋友。” 显然不是一般朋友。 否则,不会让他的情绪变化这么大。 苏千安一点头,“好,这件事你怎么办?” 夏文卿直起腰,面无表情望着窗外,仿佛刚才盛怒的男人不是他一般。 双手放入裤袋里,他抬了抬眼皮,“你工作就先去忙,这边我会自己处理。” 他不愿意说,苏千安也不会多问,毕竟多年的老友,他们很明白几人的相处之道。 苏千安走之前,叮嘱他换药时间和次数以及注意事项。 她的伤痕都很深,稍不注意以后就会留下疤痕。 红芍整整睡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夜里她才醒来。 床头的灯光柔和,陌生的房间让她睁开眼时短暂的恍惚,身体很痛却因为上了药舒缓了不少,可依旧没有太多的余力。 她转动着头,看着黑白色调的装修充满了男性气息的房间。 房门突然被推开,她侧头看去,夏文卿穿着白色家居服愣在那里,几秒,他疾步走到床边。 “你醒了?”他的声音依旧很淡,不过红芍却听出声线中微弱的颤抖。 红芍怔看他许久,缓缓扬起一抹笑,“嗯,我醒了。” 她苍白的脸因为那一抹笑,吹散了所有的不安与急躁,也让她整个人灵动了许多。 “我煮了夜宵,我去端给你。”他明明刚站好,便又急急地想要出去。 被褥下一只手牵住他的衣角,他下意识低头,目光落在那白皙柔然的手背上。 “不用了,我不饿。” 他定定看了许久,有些舍不得收回目光。 “是不是哪里还不舒服?” 红芍看出他眼底分明藏着的紧张,笑了笑:“没有。” 他还呆愣愣地站在那里。 “你坐下吧。” 夏文卿下意识点着头,然后坐到床边的椅子上。 “你会做核桃酥吗?”红芍语气很轻,望着他,目光有些飘远,似乎在透过他看着谁。 夏文卿蹙了下眉,“你想吃?” 红芍微笑。 夏文卿起身,“你等我。” 红芍松开他的衣服,“好。” 吃核桃酥算是夏家的一个传统,每到中秋那天别人家吃月饼团团圆圆,他们家就吃核桃酥,这样的传统是从他太爷爷那里传下来的。 别看夏文卿一副禁欲冷淡样,但是却钟爱吃辣,可以说得上是无辣不欢,打小就不喜欢吃点心,唯独核桃酥除外。 他来回很开,附近有一家超市,开车也就五分钟不到,看不见她,他的心里始终空落落的。 他回到公寓后,却没有第一时间去看她,而是在房门前停留了许久,黑眸深深地盯门板,像是要将它看穿似的。 他缓缓抬起手,打开门,她依旧还在,闭着眼休息,害怕她悄然离开的心情才缓和下来。 夏文卿在厨房里做着核桃酥,因为不是新鲜核桃,口味自然不会太清香。 他白色家居服系着黑色围腰,颀长的身体站在厨房里,头低垂着,黑眸认真注视着手底,他的手法很娴熟,看得出来是经常做。 夏文卿突然听见脚步声,由远而近,他偏着头看去。 “你怎么起来了?”他皱起眉。 红芍站在卧室门前,灯光很暗,看不分明。 “我以为你还没有回来。”她低声道。 夏文卿手一顿,似乎从她这句话里听出了别的,“你在休息,我就没进来。” 红芍懒懒地靠着门框,眉如远黛,一双眼睛含着秋水般。 “快做好了吗?” 夏文卿看了一眼碗里正在搅拌的蛋液和糖,“半小时。” 红芍似叹息的道:“还要这么久啊。” 夏文卿:“你可以再睡会儿。” 红芍点点头,又回到房间里。 不到半小时,夏文卿端着核桃酥进来,放在床头上。 红芍看着盘子,不由有些恍神,好久后,她才捻起一个,垂下眼眸,咬一小块含在口里。 “味道不行?” 夏文卿无法从她的表情中看出好坏,不过他有试过,味道不算太差。 她没出声,而是又吃了一口,才道。 “好。” 夏文卿眉眼柔和开,嘴角极快的扬了扬,“嗯。” 一直以为红芍的食量很小,没想到他做多了核桃酥她竟然一口气就全吃下了。 “我看你桌上有相机,你也会照相?” 夏文卿看了一眼摆在桌上的相机,“从小的爱好。” 如果不是这双特殊的眼睛,也许他会成为一名记者。 “我可以看看你拍的什么吗?” 夏文卿没有迟疑地起身,将相机拿上,给她。 他盯着翻看着相片的红芍,今晚的她和平日完全就像是两个人,不知道这样的她是否更接近真实的她。 她的脸颊浮现出蜜糖似的小酒窝,让她清冷的面容像阳光化开了冰雪。 我的愿望6别离(三十六)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夏文卿并不觉得照片有什么特别好看,大多都是大学时期拍摄的街景,他钟爱拍摄一些小人物小街景。 工作的这些年就很少碰相机。 “你喜欢摄影?”夏文卿盯着她的眼眸。 红芍这才从相片上抬起头来,唇畔的笑很温柔。 “我的技术很差,拍的不好看。” “多练习……我可以教你。” 红芍闻言,眉眼一动,冲他笑了笑。 她每一张都看得认真,目光格外专注,雾黄的灯光落在她精致如画的脸上,乌黑秀发半拢在肩上,蝉翼般眼睫轻轻扑下,在眼睑下洒下一片恬静的阴影。 夏文卿注视着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镜头对准她的脸,橙黄的光线里,她的五官轮廓并不清晰,但是柔和的线条却让她看上去更加恬静美好。 他按下快门,下一秒,女孩相片里抬起头来,对他笑着,脸颊浅浅的酒窝。 “你拍的很好,手法细节都有很高的标准。” 比起他曾经听过的无数天花乱坠的溢美词,她的显得简单朴实的多。 他面不改色地放下手机,“嗯,读书时喜欢瞎琢磨。” “你读的什么学校?” “首都大学,大三时加入了部队学习。” “部队啊……很辛苦吧?” “还好,和我平时的训练没区别。” …… 两人一问一答,不知不觉就说到了深夜。 红芍有些倦了,夏文卿看眼时间,这才起身。 “我去客房休息,晚安。” 红芍点了点头,“晚安。” 翌日,夏文卿醒来时,也已人去楼空,他站在门口许久,目光注视她整理好的床。 他拿起手机,缓步走向窗户,撩开窗帘,电话刚一接通,那边的人喊了声‘队长’,他的视线顿时一凝。 书桌上摆放着一张纸,上面也用清秀的字迹写着——“谢谢,核桃酥很好吃。” “队长?队长?没信号吗?能不能听见啊!队长!” 夏文卿敛下眸,“嗯。” “我还以为你拨错了,”吴亮问道,“怎么了?” 夏文卿将桌上的那张纸拿起来,目光潋滟,隐隐还带着一抹笑,片刻后,那抹笑淡了下去。 “我需要前天10点过后交南路的所有监控。” “好的,我这就去拿,”吴亮想也没想就应道,答应后他才反应过来,“队长,你要这个做什么?” “发我邮箱,今天不去公司。” “好,那我给老大说。” —— 周氏。 最近小花跑腿上瘾,只要秘书室的谁要买东西,她总是很积极的去帮着买。 好几次周衍之开完会后都寻不到人。 周衍之也习以为常,前几次他找不到人还会打电话问她在哪儿,几次后,他就直接下楼,顺着路走去附近的美食街,总是能很快找到她。 最近美食街新开了一家网红甜品店,每天排队购买的人流如长龙。 秘书室一个新来不久的同事突然就喜欢上这家店里的马卡龙点心,可每次下班去购买都已经卖完了,午休时间短排队都不够,她在秘书室总是抱怨买不到,小花听见后就主动帮她去排队买,那人感恩戴德的握着小花的手疯狂说谢谢。 小花坐在长椅上等,队伍越来越长,望着头顶的太阳,她瘪着嘴,有些想周衍之了,也不知道他开完会没有。 前方的人群传来阵阵惊呼声,周衍之优雅迈着腿走进混乱的队伍里,小花掰着手指正无聊,一层阴影从她头顶上洒落,挡住她的阳光。 她抬起头来,眼睛倏地一亮,颇有些惊喜意外地从椅子上跳起来。 “周衍之,你开完会啦?” 周衍之伸手虚扶着她的腰,生怕她就跳得太兴奋给摔了,眼神又是无奈又是放纵。 “今天只是日常例会,你最近是不是跟我上班太无聊了?” 小花笑眯眯地看着他,“没有呀,你的秘书都好忙,可是他们饿了工作就没有效率,所以我就帮他们带点吃的嘛。” 周衍之盯她:“谁跟你说的?” “阿姨呀,”最近周母没事就拉着小花说些有的没的的话,小花也伤心,记得牢牢的,“她每晚都跟我说要好好照顾你,不能让你饿了。” 周衍之忍不住扶额,他大概猜出他妈说的什么,不过转到小花嘴里就单纯的成吃得了。 他妈也真是够了,没事乱教小花。 怪不得最近他睡觉,总感觉有一双眼睛‘虎视眈眈’看着自己,睁开眼,就对上一个小脑袋,眼睛都快怼到他脸上了。 见他醒了,还笑呵呵地问他,饿不饿…… 周衍之觉得他该认真思考了要不要继续把他爸妈留在别墅,别把小花给教歪了。 “你坐下,我去排队。”周衍之忍不住叹息,然后松开虚扶着他的手臂,低声道。 小花点点头,“我站了好久,脚都站痛了。” “嗯,在这里等我,别乱走。” “好。” 路人看着他们叽叽喳喳,尤其是一些少女,更是眼冒金光的打量他们,不时的发出一些笑声。 小花看着周衍之的背影的眼睛,转而看向她,有些奇怪。 很快,一个女孩走了上来,露出十分友好的笑容。 “嗨,刚才那个是你哥哥?” 小花歪了下头,“哥哥?不是,他不是我哥。” 女孩有些失望,不过还是不放弃的问:“那是你男朋友?” 小花摇摇头。 女孩眼底迸射出一道兴奋的光,“那你可不可以把他的手机号或微信告诉我?” 说着,她脸上出现一抹可疑的红。 小花眨了眨眼,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咧嘴一笑,“不行哦,他是我的。” 女孩一怔,小花噘着嘴,“谁都不能抢,不然我揍你哦。” 她说着还威胁似的扬扬自己那瘦弱的小拳头,故作非常凶的表情。 女孩不甘心的瞪她,“他既不是你哥又不是你男朋友,你真自私,把他当做私人物品。” 小花大致能听明白他的意思,扭头哼了一声,不看她。 女孩又道:“像你这么自私的人,他肯定不会喜欢你,等他玩够了就不要你了。” 小花愣了一下,眼眶蓦地发红,倏地站起来,像一只护食的小狮子,推开她,“你走开。” 女孩触不及防被她推开,也有些愣了,接着,她的朋友围了上来,颇有给她找场子的架势。 这边的骚动引起了周衍之的注意,她转头,看向被一些女孩包围的小花,小花脸色涨红,手捏着小拳头,一副要打人的架势。 他快步走过去,伸手将女孩带入怀里,看了一眼几个女孩。 “你们有事?” 站在被推女孩右手边的女孩,尖着声音道:“你这个人怎么搞得,我朋友跟你说句话,得罪你了?你干嘛还推人。” 这一群都不过十七八的小女孩,在周衍之眼底看着就像是小孩子的打闹,不过放在小花身上那就不一样了。 接着,另一个女孩也喊道:“你必须道歉。” 周衍之低头看眼红着眼眶靠在怀里的小花,抬头,眼睛眯了眯,嗓音温润道:“道歉也得有理由,你不妨说说我的女孩为什么推你?” “她……” 一人正想开口,被推的女孩连忙打断她,“没什么没什么,我们还是走了。” 那女孩有些不甘心,“走什么走,不就是想问问你的电话吗?至于推人吗?不给也就不给,她必须道歉。” 女孩脸砰的一下红的彻底。 小花从来不乱发脾气,这一点他深知,即使她发脾气那他也宠着。 周衍之低头问小花:“你为什么推她?” 小花瘪着嘴,手抓着他的西服,声音低低的,“她说我自私,还说你不喜欢我,说你玩够就不要我了。” 周衍之温和的神情顿时冷若冰霜,目光冷冽的看着中间的女孩,“你道歉。” 那女孩当即眼眶也是一红,咬着唇,旁边的几个女孩也没想到她这么说话,一时半会儿也愣在那里。 周衍之皱了下眉,良好的教养让他说不出太过分的话,声线淡淡地道:“推你我道歉,但是你口不择言,也应该道歉。” 女孩觉得十分难堪,狠狠一跺脚,转身跑开了,她的小伙伴也紧接着离开。 周衍之轻捏一下她的脸颊,“怎么还哭了?” 小花嗡着鼻音,满脸不开心,“周衍之,你会不要我吗?” 周衍之淡笑:“不——”她的脸刷的一下抬起,他挑了下眉毛,“可能不要。” 他眼神宠溺的看他,手指捏住她的鼻子,“小花这么可爱,我怎么会不要,我还喜欢得不得了。” 小花缓缓露出笑脸,“真的?” 周衍之点头;“真的。” 周衍之也不把小花单独放在一旁边,牵着她重新开始排队,慢慢的队伍长龙,他们硬是等到了中午十二点,然而轮到她们时,那款马卡龙的点心已经销售一空了。 不过——为了不浪费他们苦等的两小时,周衍之买了其他的点心,秘书室的人人人都有一份,小花还给家里的周父周母买了一份。 秘书室的人得到了boss的大点心盒,高兴地跟两百斤的傻子一样。 回家的途中,周衍之无意间看见了一家首饰店,瞥了一眼坐在副驾驶,捧着点心盒的小花。 眼底那一抹暗色渐渐浓稠,片刻后,他勾起嘴角,眼神郑重了几分。 …… “阿姨,你快尝尝!” 小花刚进家门,就哒哒的跑到周母身边,献宝似的将点心盒放在她面前。 周母先是摸了摸小花的脸,然后疼惜地道:“今天上班累吧,晚上我煲了汤,好好给你补一下身体。” 小花眼睛似月牙,笑着:“我不累。” 周衍之刚换上鞋,看了一眼客厅的‘母女’俩,在看向厨房里做饭的周父,总觉得自己是多余了,他慢悠悠地上楼去。 等他下楼时,周母尝了点心,只夸奖这家做得不错,口感甜而不腻,香而焦脆。 “小花明天别去上班了,瞧你这黑眼圈都出来了。” 小花捧着脸:“真的吗?我今天有午睡啊。” “你看看你操劳的,家里有男人,你什么都不用做,在家实在无聊就是逛逛街。” “阿姨,你放心啦,我每天也有在逛街。” 周衍之安静的听着她们聊天,而真正上班操劳了一天的人没有一个来问候一声。 他站了好久,周母才突然想起他一样。 “衍之啊,昨天我发给你的图片有看没?” 周衍之眸光一闪,瞥了小花一眼,“嗯,看了。” 周母两眼亮晶晶,“你妈的眼光不错吧,刚从法国回来的定制款,全世界只有一件。” “嗯。” “那什么时候你们去看看。” 周衍之沉思了一下,缓声道:“就最近吧,我会安排时间。” 周母连连点头,“好好好,那你搞快点,我都看好日子。” “好。” 坐在中间的小花愣是没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饭后,第一次一家四口外加一只喵星人小灰灰,集体出门遛弯去了。 到了万家灯火熄灭之际,别墅区沉浸在夜色当中。 小花洗澡出来后,却见周衍之坐在床边,一脸微笑的看着她。 不过那笑容却让人觉得毛毛的,好像有什么事正在改变,让她措手不及。 他拍了拍床垫,温声道:“过来。” 小花有些疑惑地走进,“都十二点了,还不睡吗?” “今晚一起睡。” 小花点点头:“好啊。” 显然她还没有意识到周衍之说的一起睡是怎么个方式一起睡。 小花麻溜的滚上床,一头扎进被子里,然后露出小脸大眼睛。 “周衍之晚安。” 周衍之点下头,伸手摁住灯开关,卧房突然间变得黑暗,小花正准备闭上眼,突然感觉到床垫在动,而且自己的被子也拉开。 她睁着眼睛看,周衍之坐上床,自然而然的平躺在她身边,头枕在枕头上,刚刚沐浴过,他的身后还有清冽清爽的沐浴液香气。 他侧着脸,两两相对,他淡定一笑,“睡吧。” 小花怔看他好久好久,才弱弱的拉下一截被子,露出她的下巴和小嘴。 “周衍之。” “睡吧,明天还要上班。” 我的愿望6别离(三十七)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小花僵在他怀里,总觉得浑身不舒服,想动一动又害怕吵到他。 而周衍之也好不到哪里去,虽说闭着眼,可是那双眉却扭成麻花似的,本想借此机会让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可是上床后他却不知道该做什么,满怀软玉温香,引人遐思,可他也紧张的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做。 很少接触其他异性,更别说这般亲密举动。 虽说都上床了,理应是水到渠成,小花不懂,周衍之还不懂么? 小花趴在他怀里,他身上像火焰似的滚烫,即使房间的冷气开到最大,她还是觉得热得不行。 下意识挪动开大腿,小花茫然地抬起头,夜晚,那双眼睛亮的像夜空的明星般。 “周衍之,你什么戳到我了。” 周衍之浑身一紧,脑子里满是旖旎的念头,幸亏是夜晚,他都感觉到自己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他不自然的也朝床边挪了一下。 “咳,可能是晚上吃多了,有点不舒服。” 小花伸出小手帮他揉着肚子,不像她软乎乎,他的肚子有点硬邦邦的。 “我给你揉揉哦。” 闻言,周衍之连忙收起那龌龊的想法,只觉得有些汗颜,真不知道该怎么和小花说。 他现在很伤脑筋。 “现在舒服了吗?” “好点了。” “那明天不能吃这么多哦,明天我去药房给你买点消食药。” 周衍之嗅着她身上的芍药花香,心神有些沉迷,只轻轻地应了一声。 “好。” 次日。 小花醒来,周衍之已经收拾规矩,西装革履,俊秀温润,正站在镜子前系着领带。 她捂着嘴打呵欠,然后翻了个身抱着软绵绵的枕头。 周衍之听见她的动静,转过头看她,见她抬着手臂,弯曲伸直,来回了好几次。 “手麻了?” 小花翻身坐起,抱着枕头,睡意惺忪道:“啊,手又酸又麻。 周衍之见她这副可爱小绵羊的脸,不由一笑。 不酸不麻才怪! 早上他醒的时候,这小东西睡觉一点都不老实,像一只树懒似的圈在他身上,压了一晚上当然会这样。 等小花穿上衣服洗脸刷牙,都已经快八点了。 下楼,周父也已经做好了早餐,有二老在也挺方便,周衍之每天能多睡一会儿,下午回来也不用自己做饭,家里的事情都有他们分工做完。 “花花,衍之,你们快来吃饭。” 周母正弯腰用勺子品尝周父新研发的菜式。 说来这算是周父的一门绝活,无事就爱瞎捣鼓做菜,而且手艺还不错,周母当年就是看中他会做饭这一点,毅然决定嫁给他,不过也证明了周母的眼光确实好,婚后几十年,两人如胶似漆恩爱异常,普通小年轻会做的事他们都会做。 “好香啊,叔叔的手艺真好。” 小花刚蹬蹬蹬的跑到周母身边,周母就拿筷子给她夹菜,小花自然而然的张开嘴,等着投喂,这几乎是每天早上都能看见的一幕。 周衍之看到关系和睦的两人,温和的眼底盛满了笑意。 “我去拿碗。” 他说着,走进厨房,和周父一起端着菜出来。 周衍之临出门时,小花也跟了上来,两人站在玄关那里,他弯腰换好鞋。 “这几天你在家好好休息。” 小花疑惑了一下,“为什么?我不累,可以和你一起上班。” 周衍之嘴角一弯,抬手揉了两下她的发丝,低着头,视线与她平齐。 “我想让你在家休息一下,可以吗?” 小花犹豫了一下,只好答应,“好吧,那你上班不能太拼,要记得吃饭,午休的时间出去走一走。” 她就像个小管家婆碎碎念,周衍之很受用,嘴角愉悦,“好,我走了,在家乖一点,无聊就让妈妈带你去玩” “好。” 小花送他出门,眼看着他的车开离公园,然后她跑了几步,朝他挥着手。 “早点回来。” 周衍之刚走不久,周母手机就收到了他的短信,她看着玩猫的小花,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小花,下午陪我上街逛逛。” 小花抱起小灰灰,走了过去,“好呀,阿姨要买什么?” 周母神神秘秘的朝她一笑,“不是我买哦。” 小花疑惑:“哦,那是给叔叔买吗?” 周母拉着她的手坐下,“下午你就知道了,保准你会开心。” —— 周衍之走了一上午,小花有些想他了,期间有给他发短信,周衍之也很快给他回复。 中午的时候周衍之打来了电话。 正在浴室给小灰灰洗澡的小花听见了周父的声音,这才擦干手跑进客厅。 “喂,周衍之。” 周衍之温润的笑声传来,“在家有乖乖的吗?” “有啊,我和阿姨再给小灰灰洗澡,阿姨还说下午带我去逛街。” “好,那你好好逛,喜欢什么就买。” “好。” 周衍之站在落地窗前,面带着微笑和小花聊了许久,一直到王秘书拎着盒饭进来,他才收线。 “先生,今天食堂的饭菜终于换厨师了,手艺还不错,我给你多打了些。” 王秘书喜滋滋地将饭盒放在桌上,然后打开盖子。 周衍之放下手机,坐下,眉眼含笑,始终都那么温柔,不过以前那笑容总是带着疏离,现在的笑容却很阳光。 “看来早该换人了。”周衍之笑道。 王秘书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啊,还行吧,不过之前那个厨娘的手艺真不行,不是咸了就是淡了,总之得碰运气。” 周衍之尝了一下确实比之前好很多。 王秘书觉得他今天心情格外不错,不过他更好奇为什么小花今天没来。 “先生,花小姐今天怎么没来公司?” 周衍之道:“她最近睡得不好,所以放她几天假,在家休息。” 王秘书想到平时小花那缠人劲儿,竟然真的愿意呆在家里。 周衍之:“王秘书,我记得你有女朋友?” 王秘书楞了一下,摇头,“没有啊,先生。” 他迟疑了一下,“那是我记错了。” “秘书室谁有女朋友?” 王秘书想了一下,不知道周衍之为什么问起了这个,道:“我还没听说,要不我出去问一下。” 周衍之顿了几秒,“算了,我就随口问问。” “哦。” 周衍之又吃了一口,王秘书正想说自己出去了,他又道:“你以后打算怎么和女朋友求婚?” “啊?”王秘书一惊,明显意会了什么,他想了想,道,“这个我还没想过,顺其自然吧。” 他说完,周衍之神情明显郁闷了很多。 王秘书小心翼翼问:“先生想求婚了?” 周衍之并没有隐瞒,点下头,“嗯,有这个打算,还没有具体的实施方法。” 王秘书露出姨母般的笑容,低声道:“那还不简单,花小姐那么单纯的女孩子,绝对不能用物质去感化她,这样会让她觉得肤浅。” 周衍之皱着眉,“那用什么?” 王秘书身经百战的语调,“只需要一个惊喜,比如是满城的烟火!” “先生你想一想那么场面,没有那个女孩能够承受住这份惊喜,她绝对会高兴到迫不及待嫁给你。” 他相信,周衍之的银行卡绝对能把整个S城都铺满烟火。 周衍之若有所思,“可是城里不是禁烟火吗?” “……” 王秘书一脸孺子不可教也的看他,“先生,虽然铺不到全城,但是整个护城河和城心河是可以的啊。” 周衍之沉吟了几秒,“嗯,这个不错。” “先生,你等一下,我给你看几个视频。” 王秘书雷厉风行的冲出办公室,也不知道在外面搞些什么,满脸的兴奋若狂,大约十分钟后,他又蹬蹬蹬地从外面跑进来,放下一个U盘。 “先生,这是近些年来各种网络上的求婚视频,你可以看一看,有什么好的创意你可以借鉴一下。” 周衍之低眉看着黑色U盘,几秒后,抬手握住,冲他点下头,“好,谢谢你。” 王秘书露齿一笑,“不用谢,先生,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吩咐。” 王秘书这高兴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他结婚了。 他喜滋滋地迈着步伐离开,周衍之当真认真看起了他下载的求婚视频,有几个他也觉得不错,不过他有钱可以办的更盛大。 下午。 周母带着小花逛街去,珠宝店是第一站,既然要结婚在首饰方面就不能磕碜了小花。 她们走进这里最大的珠宝商场,里面汇聚了全世界的高端珠宝品牌,多数都是限量款或者是定制款,价格昂贵到普通人根本买不起。 周母一进商场就引来了店员的关注,她们都练就了一双识人慧明的眼睛,定定一看就知道谁是有钱人谁才买得起。 而周母和小花身上的服饰虽虽然都很低调,但却件件都是大款,穿在身上素雅端庄,气质如兰。 她们走进专柜,导购立刻就迎上来,脸上堆满了笑。 “夫人、小姐,两位想看项链还是戒指?” 她微笑着走在她们身边两步的距离,打量着她们的穿着气度。 周母看了看玻璃里的珠宝,笑容不由加深,转头对小花说:“花花,你看看你喜欢什么样的。” 小花并不上心,不过这些首饰都亮晶晶的特别好看。 “都好看,都喜欢。” 周母闻言一笑,并未从小花的表情和语气出听出其他的什么来,只有单纯的像小孩的喜欢。 周母拍着她的手,导购见状,连忙开始推荐,天花乱坠的说了好多,听得小花一愣一愣的。 周母点头,“你要是不选,那阿姨可就帮你选了啊?” 小花‘嗯’了一声,“阿姨选吧。” 周母到是豪爽,“这个、这个、还有那个,哦,这个也不太好看,嗯……这个很配我家花花,那个不行。” 周母挑出了许多,导购笑得见牙不见眼,还是第一次碰见这么财大气粗的客人,她更是用心的伺候。 “刚说的这些都不要,其他的全部给我装起了。” 导购一愣,“其他的全部要吗?” 周母点头,“嗯,全装起来,结账吧。” 她失态的捂着嘴,她着一年的奖金都不用愁了,说不定还能直接升为店长! 而店里的其他人更是惊掉了眼球。 “夫人,你确定你都全部要?” 周母用包里拿出了VIP金卡,交给她,“嗯,快点吧,我还要去其他地方。” 导购瞪着那金卡,这不是他们商场的至尊金卡吗?是周氏特别推出的金卡,里面的存额至少在千万以上。 周母这一买,让整个店都空了大半,让所有的导购都动了起来,开始包装刷卡。 等结账后,周母望着那堆成小山丘似的首饰盒,写下了一个地址。 “晚上前将珠宝全部送到这个地址。” “好的,夫人。” 买完后,周母又拉着小花去逛了别的珠宝店,颇有将商场搬空的架势。 珠宝商场搜刮完,十分钟后,她们又到了环球中心。 等衣服也买的差不多后,她们回到了环球中心一楼。 小花走得脚疼了,就在座椅上休息了一会儿,正巧周母要去卫生间,于是就叮嘱小花在这里等她。 小花拿出手机照常给周衍之发信息,告诉他今天她们逛街的大收获。 “爷爷,您小心点。” “咳咳,没事,我年纪又不是特别大,你放心。” “您老今天都一百来岁了,还觉着年轻啊。” “哈,你这个臭小子。” 小花抬起头来,看见一个中年人搀扶着一位杵着手杖的华发老人,身旁还走着几个年轻男女,他们慢慢走来。 老人的年纪颇大,不过精神头挺足,和小辈们玩闹着,到是欢腾的很。 老人笑眯眯地走着,目光突然触及到坐在喷泉池边上地女孩,神色一恍惚,停下脚步来。 “太爷爷,怎么了?” 小花眨了眨眼,他身上的气息让她觉得熟悉又亲切,她满脸的困惑。 “爷爷?” 中年男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知道老人为什么看着她出神。 老人眼眶陡然一湿润,用苍老的嗓音,喊道:“小花,你是小花吗?” 他居然认识自己,这让小花更奇怪。 “你好,老爷爷,你认识我吗?”小花站起来,走到他面前。 老人颤抖着手,激动地老泪纵横,张了张嘴,最后握着她的手。 “是我啊,我是小九啊!” 我的愿望6别离(三十八)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小九…… 小花想起了那一年小九年轻文静的少年模样,穿着小青衫总是喜欢跟在周衍之身边。 他的声音还具有少年人的沙哑,是偶尔逗逗会脸红的纯情少年。 他一笑左脸颊就会有个酒窝。 而面前这位老得不能再老的老人,他的脸莫名与当年的小九重合在一起。 小九泪眼湿框,大概从那一年后他再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还能和她再一次相见。 想起了那一年青葱岁月的少爷,那苍白柔软的面容,他哭得无以复加。 越是年老,年轻时的记忆就会越清晰,已经整整过去了98年,他从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到如今113岁,老态龙钟的模样。 “小九,你怎么老成这样了。” 小花伸手摸摸他的脸,粗粝的仿佛只剩下一层皮,包裹着骨头。 他老了,老的她也不认识了。 她突然想到,周衍之以后也会这样,他也会变老。 小九咧着嘴笑,“我老了,今年已经113岁了,我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还能再见到你。” 他年纪越大越思念那时候的人,他的少爷! 不知为何,他冥冥之中总感觉他也许还能活到少爷转世的那一代。 原是不相信,可是小花的出现让他明白。 世界是有轮回的。 他活了百年,见过无数的人,从他们的轮廓上,小九依稀能够望见故人的神色。 所以他坚信,那是他们的转世。 轮回转世不过是换一种身份,忘却记忆再活一次罢了。 他在等待,也许某天在大街的偶然擦肩,他会看见他的少爷,他依旧优雅沉静,依旧儒雅恭顺。 小花也笑了,笑容依旧那么耀眼。 “小九,你不哭哦。” 擦着他的眼泪。 小九笑着,“怎么能不哭,我没想到还能见到故人,我一直有种感觉,或许我还能再见一次我的少爷。” “爷爷,您别激动,小心身体。” 身边的中年人担心他情绪过于激动,影响到他的身体。 小九摇摇头,“不用担心。” 他们打量着小花,从小九的口中他们清楚那年发生的事情。 本以为只是老人家哄着小孩编织着故事。 没想到有一天,他们真的遇见了。 “小花,那一年你去哪里了?我到处找不到你,这么多年我一直担心你过得不好。” 小花说:“我很好,有人带我离开。” 小九苦笑,“我那时候翻遍了整个芍城,幸好你过得很好,不然我也无颜去见少爷。” 小花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抓着他的胳膊,“小九,我带你去。” 小九问:“去哪里啊?” 小花灿烂的笑,“我带你见周衍之。” 小九一愣,最后忍不住嚎哭了一声,双手紧紧抓着小花的手臂。 “你说的是真的?少爷回来了吗?” 她扬着笑脸,“是啊,我带你去见他好不好?虽然他可能不记得你了。” “好好好,我们现在去,马上去!” 小九着急得就拉着她想去,他的孙子曾孙子连忙扶着他,生怕有个意外。 “花花?这是……”从卫生间回来的周母,远远就看见小花和几个人在说话,后来还打算离开,她连忙跑过去。 小花回头看着周母,“阿姨,这是我的朋友,他叫小九。” 周母看看小九和他的孙子们,气度衣着都不像是居心叵测的人,她松了口气。 小花侧脸对小九道:“小九,这是周衍之的妈妈。” 小九看向周母,眼底出现一抹惊讶,周母和那时候的周夫人有五六分的相似,至少眉眼间和当初的周夫人相差无几。 小九松开手,拱手,缓缓朝她弯着腰,“夫人。” 礼数太大,周母惊讶了一下,连忙伸手扶起他。 “老先生这是做什么?真是折煞我这个妇人了。” 在他们的搀扶下,小九缓缓直起身来,苍老的眼睛含着泪水打量她。 “缘,一切都是缘啊,夫人,你可安好?” 周母望一眼小花,也不知道这是小花的什么朋友,她客气道:“安好,老先生的身体亦还安好?” 小九微微笑道:“好,今天虽然百来岁,但是身子骨还算硬朗,再活个四五年也行。” 小花将手搭在周母的手臂上,扬声道:“阿姨,我想带小九去见见周衍之。” “衍之啊……”周母不清楚是有什么事,当也不好阻拦,连忙道,“好,那我送你们过去。” 小九又一次拱手,“多谢夫人。” 周母有司机,不过小九怎么也不肯坐她的车,反而让周母坐他孙子的车。 他们一路朝着周氏开去。 车里。 “小花,少爷的身体还好吗?” “嗯,周衍之很健康。” “那就好……那……少爷可有成婚?” “没有呀,周衍之每天都在工作,好忙哦。” “那就好……那少爷可是要和小花结婚了?” 小花蓦地脸一红,撇开脸,小声嘟噜了一句,“还没有。” 小九见状,乐呵呵的笑着,“肯定成,肯定成。” 小九亲眼见证了他们相处的美好时光,如果周衍之的身体大好,那或许他们也早就有情人终成眷属,后代也和他的孙子一般大了。 周母坐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心中抑制不住的好奇,始终想问问小花是怎么回事。 可是碍于小九在场,他也不好多说。 小花又一次给周衍之打去电话,她想给周衍之一个惊喜,特别大的惊喜。 只告诉她要来公司找他,让他下楼等着,并没有说其他的。 周衍之不以为意,正在开会的他收了线,然后吩咐了一些事情后,便起身,扣起纽扣朝下楼去。 汽车停在周氏前。 小花扶着小九下车,小九感叹了一声。 “真是老了,下车还需要你来扶。” 小花笑笑,“啊,你老的真快。” 小九望着小花,她依旧没有一丝变化,还是当年的小花,无论是笑还是言语都充满了天真稚嫩。 也不知道少爷会是怎样的,还是一如从前那样吗? 他突然很紧张,整理着自己的衣冠,还郑重地询问着孙子们的意见。 阳光倾洒在地面,路面金灿灿一片,玻璃墙折射着光芒,一个身穿白色西服的男子优雅从容,走了出来。 他温柔的笑颜,像从阳光里走出的少年。 见到小花身旁的人,除了周母还有很多不认识,他眼底闪过一丝疑惑,脚步微微一顿,继而继续走着。 当他走到面前时,小九的泪光不停闪烁。 那张脸,那双眉,那个鼻,那双眼睛,那张嘴,精细到没一丝一毫的肌肤,都宛若一个模子雕刻, 而他的笑容依旧如从前那般温润美好。 他的人,一如从前那般,温和矜雅。 小九突然觉得积压在心底快百年的心愿终于在这一刻实现。 而他也为之轻松了不少。 少爷回来,小花也在,周母还是少爷的母亲。 原来人的一生真的是一个轮回,生生世世,永不轮灭。 小九含泪看着他慢慢走近,他的嗓音温润清雅,眉眼间笑盈盈,身体再也不见当年的药味,皮肤也和正常人一样的白皙光泽。 “妈,小花。” 小花朝他笑一笑,抓着他的手臂。 “周衍之,你看我带谁来了?” 周衍之困惑的看向她身边的老人。 老人早已泪流满面,一副欲言又止,又激动又不安,眼底布满了不可思议,以及一抹欣慰,尊敬,还有各种各样的情绪交织复杂。 他看着陌生的老人,心底莫名有一种熟悉。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他们就认识一般。 “少爷,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小九忍住那一分悲怆,声音颤抖地问道。 周衍之皱了下眉,“老先生认识我?” 小九缓缓抬起手,搭在他的手臂上,“认识啊,好多年了,我叫小九,郑荣久这个大名是您给我的名字。” “老先生……”他看着小花又看看周母,周母对他摇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清楚。 小花眼睛亮极了。 “少爷,有生之年小九还能见到你,此生再无遗憾……”他说着,郑重地给他行了大礼。 “愿您幸福安康,一生平安。” 周衍之不敢承他大礼,扶起他,道:“老先生,小辈不敢承您这个礼,您说的话我也不太明白。” 小九并未说什么,只是苍老的眼眉望着他许久。 嘴角含笑。 “少爷、小花、夫人,小九等了百年,再一次见到你们,我已无憾,小九告辞了。” 小花抓住他的手臂,“小九,你不留下来吗?” 小九回过头,朝着小花摇摇头,“我该回家了。” 当年的周家是他的家,现在他子孙在的地方也是他的家。 孙子们也学着爷的样子,恭敬地朝他弯腰,然后转身,扶着小九上了车。 车窗缓缓落下,小九看向站着的三人,目光有一瞬的恍惚。 他并没有为之叹气,反而是释怀了心中多年的念想。 受了二十年的苦痛,这一世少爷会有一个好结局。 不过他或许看不到那时候,不过他相信,下一世的自己,肯定会看到他幸福的样子。 “小九,再见。”小花扬着手臂,朝他挥着。 车轮滚滚撵动,驶出他们的身旁,小九也朝着小花摇着手。 再见,少爷、小花、夫人。 后来他们再没有见过。 小九在那一次相见后,一月不到就离世了。 离世前他叮嘱子孙将他的坟墓葬在当年周衍之坟墓的不远处,他的阿娘也葬在此地。 ———— 周母和周衍之都很茫然,他们看着小花,她的笑容在汽车消失后也跟着消失。 “花花啊……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周母隐隐也意识到什么,不过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小花深吸了口气,难得严肃地看向周母,“阿姨,你相信前生今世吗?” 身旁的周衍之一愣,眸光一瞬的颤动,嘴角的笑抿了下去。 周母又惊又疑,可小花一直卖关子,不肯直说,她心底也好奇不已。 “花花,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告诉阿姨。” 小花沉默了几秒。 她其实也没想到小九竟然还活着,更不会想到他们还能这么巧合的碰见。 其实她并不用带小九来见周衍之。 因为这样一切都瞒不住了,他们会怀疑她的身份、来历,而她也毁了对红芍的承诺。 可是,她感觉到小九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他看着自己的目光,思念着周衍之的神情。 再见一次周衍之已经成了他的执念。 所以她才毅然决然的带他来见周衍之。 “阿……” “妈,有事我们回家说。”周衍之突然出声,手握紧小花,对周母说道。 周母犹豫了一下,克制住心底的好奇,缓缓摇了下头。 “好。” 他又低着脸,看小花,“这一次能告诉我们实情了?” 小花再一次犹豫。 周衍之大概也猜出一些。 他的太爷爷,周衍之,他的书童就叫做郑荣久,这是他从前翻阅家族资料了解的。 稍稍有心调查一下,S城民国年间的资料,很容易调查出来。 至于为什么他也叫周衍之。 据周母所说,她怀孕那年,发生过一次意外,幸亏被人及时救下,才没有酿成惨剧。 而那人曾说想要他平安长大,那就叫周衍之。 当时他的爷爷反对,他出生后的几次意外,险些丧命,后来爷爷无奈只能改成周衍之,之后倒是就平平顺顺。 “小花。” 小花抬起脸,抿下唇,“好。” …… 周母回家,第一时间从厨房里将周父拽进二楼房间,然后将下午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讲给他听。 坐在房间沙发上,周父听了之后,并未太过震惊,只是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公,你说那个老人家是怎么回事?他说的话我似懂非懂,真让人难受。” 周父沉吟了许久,缓缓道:“你说那个老人家叫做郑荣久?” 周母点点头。 周父又是一阵沉默,看得周母着急得要命。 “老周啊,你快说啊,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快要急死我了。” 周父抬眼看了看周母,长叹了一口气。 “你不知道很正常,你等一等哈。”他起身,走到书房门,推开走了进去。 也不知道捣鼓什么,十多分钟才拿着一本破破旧旧的书籍出来。 周父在没有接任周氏之前是搞历史研究的,对各个地方的历史都有了解。 “这是什么啊?” “你知道我们周家也算是个大家族,从清朝发家,一直到现在。” 周母这个倒是知晓,当年她母亲就说过。 “这是咱们周家的每一代家族资料。”他缓缓坐下,从胸口袋里拿出眼镜,戴上后,翻开资料,“如果他叫郑荣久的话,我们周家依旧倒是有过这个人,也就是我大爷爷的书童,如果按照年龄来算的,现在应该也有113岁左右。” 我的愿望6别离(三十九)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那今天他的话是什么意思?我总觉得自己很糊涂。” 周父盯着书思考了许久,缓缓道:“这件事你不清楚很正常,因为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我父亲是老二,我爷爷奶奶的第一个孩子就叫做着周衍之。” 周母万分惊讶。 “不过我伯父在二十岁那年就过世了,那时候还没有我父亲,伯父离世后的第三年,奶奶才又拼命生下了二子,也就是我们爸。” 周母若有所思,“怪不得,那年爸爸坚决不允许用周衍之这个名字,原来是伯父的名字。” 周父摘下眼镜,伸手拿起眼镜布,擦拭着镜片,叹息一声。 “据说伯父因早产,体弱多病,不过还好调养的不错,一健健康康活到二十岁,1922那年,南州爆发战争,当时我们周家的姻亲佟家之女,佟婉清在南州失踪,生死未卜,伯父听闻这个消息后,受激过度,短短一月不到就离世。” “伯父生前的起居饮食都有他的小书童郑荣久负责,伯父死后,他便带着母亲离开了这里,虽说后来再也没有见过他,但是每年伯父的忌日那天,都会有人提前去扫墓,所以我父亲猜测,可能就是郑荣久一直在祭拜着伯父。” “可是他今天见着我喊我夫人,又叫衍之少爷。” 周父想了许久,倒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我倒是机缘巧合下在奶奶的遗物里见过伯父遗像,现在仔细想来,伯父与衍之确实长得很像。” 两人在房间里说了很久,一直到周衍之前来敲门,他们才从房间里走出来。 楼下,小花顺着小灰灰的猫毛,它舒服的躺在怀里,半磕着眼皮,懒洋洋的叫了两声。 楼梯传来脚步声,小花抬头看去,周衍之带着二老下楼。 三人一本正经地坐在沙发上,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颇有三堂会审的错觉。 小花放下猫,紧张地坐在他们面前,不时的抬眼,瞧着他们。 心底有些犯难。 真的要说吗? 说的话,姐姐会不会生气啊。 “花花,你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快要急死我了。” 小花瘪嘴,沉吟了许久,“周衍之……” 三人眼睛锃亮的望着她。 小花停顿一下,继而她盯着周衍之:“你是周衍之,就是98年前的周衍之。” 周父周母刷的扭头看向端坐在身边,西装革履的儿子。 他的神色很淡,听到小花的话,他并没有惊讶,目光缓缓抬头。 “你是说我是太伯公?” 小花旋即点头,“嗯。” 另两人的神色万分古怪。 周母道:“花花啊,不是阿姨不相信你,但是这神神鬼鬼的,很难让我们相信啊。” 周母揉着太阳穴,今天所见都觉得古怪匪夷所思,再加上周父的说明,更加让她难以置信。 小花神情落寞,“我知道你们会不相信。” 周父叹口气,“小花,那叔叔问问你,你怎么会知道?难道你学过道术之类的?” 小花道:“我不是道士,我……我是……” “我是周衍之养的花。” “什么?” 衍之养得花?周父周母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话。 小花深吸口气,“那一年,周衍之偷偷跑出周家,而我那时候还是城墙变得一株刚聚神识的芍药花,是周衍之救了我,才避免我被人折下,后来他掉进河里,我也救了他,然后他就把我带回家了。” 周父沉吟了几秒,“对哦,奶奶说过伯父很喜欢一盆芍药,几乎都是随身携带,不过伯父死后,她也就凋谢了,后来等奶奶想起时,也找不见那盆花了。” 她的眼神有些暗淡。 周母蓦地抓住周父的手臂,神情很是激动,她兴奋地两眼冒光,极其不淡定地说:“这么说花花你是说我们衍之其实是伯父的转世……那你来衍之身边……我的天……我没想到还能遇见这种事……这简直就是白娘子的翻版……” 她高兴地猛摇着周父手臂,脸上除了兴奋还是兴奋,压根就没有因为知道小花是妖精而生出一丝的害怕。 周父忙安抚周母,“好好好,你别激动,咱们听小花说完。” 周衍之眸光一深,注视着小花,眼角带着一抹黯然。 “就因为我的名字,所以你断定是我伯父的转世?”周衍之语气有些冷淡,“或许你认错人了。” 小花眨下眼,坚定地说:“没有认错,你就是周衍之。” “你不仅长得和他一模一样,连习惯都是一样的哦,我看的见,不过以前的周衍之对我可好了,一开始你还欺负我。” 小花说完后,突然发现周衍之的心情似乎很差,连带着表情都很阴沉。 “我是我,不是任何人的替身。” “我没有把你当成谁的替身,”小花慌忙开口,“你就是周衍之,周衍之就是你。” 周衍之蓦地起身,气息冰冷,难得一见的黑了脸,抬腿朝着楼梯走去。 “我有些累了,休息一下。” 小花一愣,眼见着他快要离开之际,她也起身,紧跟上去。 “周衍之,等等我。” “哐当——” 他的房门狠狠地拍上,将她关在门外,他扯松领带,将它扔在沙发上,解开扣子,坐下去。 他垂着头,黑发挡着脸,看不清神色,小花在外面拍着门。 “砰砰砰——” “周衍之,你快开开门。” “……” 他突兀的直起腰,仰靠在沙发上,手臂抬起,半截白袖挽了几道,手臂压在额头上。 “周衍之。” 虽然他有想过或许她是出于某种目的来到自己身边,不过都不重要,只要她在就好。 可是今天,她也口口声声说他是周衍之,但却是他的伯父周衍之。 将他当做了另外一个人的替身。 所以一直以来她都将自己看成了另外一个人。 他是他,他是周衍之,但不是他的伯父。 拍门声不断传来,小花不放弃的一直守在门外叫着他的名字。 “我很累,今晚想静一静。” 他闭着眼说道,拍门声突然一停,安静了许久。 “周衍之,别把我关在外面。” 她的声音低哑在颤动。 “我找的就是你,我找了98年,你说过让我来找你,因为你会忘记我,所以你要我记得你,这样我就能找你,我一直、一直都记得。” “周衍之,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最后一句话透过房门飘入他的耳中。 小花无助地站在门外,好久,房间里都没有任何动静,她恍然想起了那一年的周衍之。 虚弱的他躺在床上。 “别哭。” “只要我在,我就一直陪着你,不让你孤独。” “你知道吗?人死后会有转世,可是妖死后或许就会彻底消失。” “所以你就好好活着。” “下一世,你来找我,好吗?” 她泪眼朦胧,颤巍巍的手抬起,按在心脏的位置。 可是,为什么她还是感觉到孤独,明明周衍之就在她身边,她也还觉得心脏空落落。 丢失的那一块依旧没有找到。 周衍之蓦地睁开眼,坐起来,门外随着她低沉落寞的脚步声响起,渐渐远离自己。 他失神地望着前方。 突然,楼上一阵急促的脚步正朝他跑来,接着,房门再次被拍响。 “衍之,你快去看看,花花突然跑出去了。” 他恍惚的眼神微微一亮,回过神来,他脸色一变,起身风快地打开门。 “她去哪里了?” 周母着急地说:“你干嘛欺负花花,人都哭成那样子,你快去,你爸跟着呢。” 周衍之来不及多说什么,冲下楼去。 —— 周衍之。 周衍之你在哪里? 我找不到你。 她记得那一年,周衍之的身体突然大好,他便带着她去游山,一辆马车,将两人送到山下。 山下香客众多,都是奔着山里的道观去的。 他们走上同心桥,桥头一位年轻姑娘,挎着红篮子,里面装有各种款式的铜锁,吆喝着。 而小姑娘身边还有一个中年人,他正在锁身上敲敲打打。 小花见着她的锁很漂亮,于是就凑上去多看了几眼。 周衍之侧脸看了看她,嘴角扬起,眉眼含着温和的笑意,片刻后,他抬脸,看着小姑娘。 “我要一把锁。” 说着,他又低头看向身边蹦蹦跶跶的女孩,嘴角的笑意更甚,“你看看喜欢什么样的,自己选一个。” 小花凑着篮子,指了其中一个,“我们买锁做什么?” 小姑娘捂嘴一笑,从篮子里挑出那块锁,“小姐,这个叫同心锁,公子需要刻名字吗?” 周衍之沉吟了片刻,点头,“麻烦这位姑娘,能否给我一张纸,按照我写的来刻。” 小姑娘回头看一眼身后的中年人,叫了一声“爹。” 正在刻字的中年男人抬起头,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打量着两人。 “没问题,不过没有纸,公子可以和我说。” “那麻烦先生了。” 刻字老板按照周衍之的话,在不大的锁身上,精细的雕刻出了他们两人的名字,另一面却是另一句话。 刻好后,老板将锁拿给他们,小花爱不释手的接着,放近看了许久,她就认识他们两个的名字,另一面的字却不认识,很奇怪。 “周衍之,这是什么字?好奇怪,像在画画。” 周衍之闻言,低笑:“这是外国文字。” 小花眨眨眼,“啊,那是什么意思?我好笨哦,都看不懂。” 周衍之深深地看一眼那行字,眸光格外的认真。 “你很想知道?” 小花点点头,好奇不已。 周衍之宠溺地看她,“那以后好好学习,这句话很简单,以后你就会懂了。” 小花一笑,冲他点头,“好,我一定会好好学写字。” 周衍之牵着她走到吊桥的中间,然后蹲下了身,将锁扣在了桥下很隐蔽的位置。 别人的锁都是扣在扶手或者护栏上,他倒好,直接扣在了桥下面。 “为什么锁在下面?” 她看了看别人,好像只有他们不一样。 周衍之做了个小声的手势,然后压低嗓音,在她耳边轻语道:“这个锁就放在这里,只要桥不拆,它就会永远在。” “哦,”小花眼睛一亮,“那以后等我学完了字,我再来看。” 周衍之摸摸她的头,在她的笑颜下,他嘴角的笑却显得很勉强。 “好,那以后你再来看看。” 时至今日,小花不知不觉又来到了那座桥。 曾经遍布人烟的桥头,现如今已经荒废了许多年。 如今的桥经过了岁月的磨蚀,依稀还有从前的模样,只是护栏上的锁早已不见了踪影。 她走上了桥头,摇摇欲坠的危桥在这时,极其不稳定的摇摆了一下。 小花蹲着身,伸着手,将桥下面摸索着。 她一点一点的搜下去,一直到桥中央,她都没有碰到那把锁。 她不放弃,或许是她记错的位置,也或许还在那一边。 下一秒,她的手碰到一个冰冰凉的物体,她泪眼猛地一亮,摸到了锁扣上的小钥匙,因为她说过她会有一天来看看字。 所以周衍之就没有将钥匙拿下来,反而是放在上面。 她拧动钥匙,却发现,钥匙根本就转不动。 “小花。” 小花听见他的声音,猛地回头看去,周衍之站在桥的那一头,似乎是刚刚跑过,他的气息有些不稳。 很快,他大步朝她走来,只是一踏上桥,破旧的吊桥就狠狠地摇晃了一下。 周衍之浮现一抹担忧,稳住身体,朝小花看去,她的脸颊满是泪痕,眼睛红的像只小兔子,小鼻子也是红红的。 明知她爱哭,自己还那样对她,霎时心底就被后悔掩埋。 “你不要动,这座桥估计承不住我们两人。” 小花呆呆地看着他,“周衍之。” 周衍之皱着眉,缓缓移动脚步,“你乖,别动,现在很危险。” 脚下的木板发出奇怪的声音,周衍之侧头望一下下方,是早已干涸的河道,并不深。 “你怎么来了?” 周衍之小心翼翼地靠近她,“我来找你。” “找我?” 周衍之已经走到了她身边,吊桥似乎已经稳定了,他松口气。 “嗯,你在这里做什么?” 小花抿下唇,偏开脸,“不用你管。” 周衍之蹲在她身边,目光定定看她几秒,继而收回,看向她刚刚摸过的地方,伸下手去。 我的愿望6别离(四十)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当周衍之碰到冰凉的锁时,眸光一动,又再度移向她。 “你在找这个?” ‘咔哒’ 他手指一转,将锁给打开、取下,直起腰,白皙的手掌沾染了不少灰尘,那块锁也是锈迹斑斑,早已看不清过去的模样。 “你……” 周衍之正想问什么,只见小花忽地伸手夺过那把锁,紧紧地握着。 小花扯着袖子擦着上面的污迹,擦干净的锁身上露出几笔刻痕极深的字样。 她看了许久,继而又抬头看着周衍之,小嘴嘟哝着,似乎想与他说什么。 周衍之静静注视她。 “你说等我认识字以后就能来看看写的什么。” 她犹豫了许久,才出声道。 周衍之低下眼,视线落在锁身字上,刻着【花无忧周衍之】六个大字。 小花将锁身翻转一面,另一面却刻着一排英文字母,小花愣了愣,满脸苦恼。 “怎么办?我还是不认识。” 她已经很努力学字了,可是她还是不认识。 约莫掌心大的所身上,密集的刻着很小的英文符号,却因为太小,导致现在看的不清晰。 “我看看。” 小花没有犹豫就将锁放在他手上。 他拿起仔细的辨认。 【I’llthinkofyoueverystepoftheway.】 “周衍之,写得是什么。” 他的目光微微一动,将手掌收紧,轻轻念出那行英文。 “I’llthinkofyoueverystepoftheway.” “?” 他笑了一声,“我会想你,在漫漫长路的每一步。” 那时的周衍之,是在告诉她,无论未来会怎样,他都会一直想着她。 他突然陷入沉思,目光有些恍惚,几秒后,他听见异样的响动,视线缓缓聚拢在小花的身后,而她的身后起了一片迷雾似的。 一抹青衫从薄雾里走出,那张脸与他一模一样,略带病白的脸颊,勾勒着一抹向阳般的微笑。 “你好,衍之。”他清雅的嗓音缓缓响起。 周衍之愣在了哪里。 他露出几许笑意,“很不可思议,没想到我们能够这样见面。” “你是……”他的喉咙有些干涩,他竟然看见了他的太伯公。 “我是周衍之,准确来说……我是你前世的记忆。” “我的记忆?” 他的目光落在背对着她的小花身上,嘴角乃至眼角的弧度无一不说明着他此时的心情。 “当年去世后,原本我该随着灵魂去往极乐,然而我却被一股力量拽住,导致我滞留人间,不过从你出生后,我便来到了你身边,看着你长大,也看着小花来到身边。” “这一个多月,我看着小花,她很孤独,并不该这样。” 周衍之心中开始发苦,“孤独,是我让她孤独了吗?” 他轻轻动了下头,“我一直再找机会和你见一面,想告诉你一些事情。” 周衍之敛下眸,面前的小花却很模糊,仿佛是在另一个世界。 “她没有多少时间了。” 话音刚落,他的眼瞳微微放大,“什么叫没多少时间了。” “她知道了当年你死亡的真相,并不仅仅是因为清儿的离世……因为她是妖,她身上的妖性会不自觉的吸收人体的力量,所以真正导致死亡的原因,其实是她。” “这一次她来到你身边,脱离了妖身,没有了本体的支撑,她活不过花期。” “芍药的花期也就在这两个月,她随时有可能死亡。” 她的生命只剩下两个月不到。 随时有可能……死亡。 为什么会这样…… 周衍之脸色惨白,忽地上次去岛国时的夜晚,那一夜的她就显得极其不正常。 【周衍之,以后看见最亮的那颗星星,你会不会想念我?】 眼前的迷雾散去,小花小手在他脸庞前挥动。 “周衍之,你在想什么?” 周衍之再一眨眼,刚才的一切如同幻觉般,而小花的时间也好像在那一刻暂停了。 他回过神来,凝视她几秒,突兀地将她带入怀中,紧紧搂着她的肩。 “小花。” 他声音有些暗哑,清冽的气息浸入她的鼻间。 小花愣了下,脸贴在他的胸膛,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 ‘砰砰……砰砰……’ “周衍之,你心跳得好快。” “嗯。” “你怎么了?明明是我不高兴,为什么反而是你难受?” 小花听出他语气有些低哑,就像是哭一样。 “对不起。” 小花犹豫了下,抬起手拍着他的背。 “没关系,你现在忘记了,所以我不怪你。” 不怪吗…… 有时候周衍之也分不清小花到底对他是什么感情,她总是说离不开他,不管去哪里她都要跟着。 可是她的感情对于他来说却很朦胧。 是因为什么让她感到孤独,他要怎么做才能让她不孤独。 可是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小花还剩下两月不到的生命。 “我们先回家。” “好。 回到家后,两人的关系又和睦如初,周母见后松了口气,又变着法的给小花做好吃的。 大家都不约而同忘记那天的事情,不再继续追问,而小花是妖精这个事实,周家二老也自然而然就接受了,甚至连点缓和期都没有。 那天过后,周衍之比之前要忙许多,在家的时候也一直关在书房里。 “在忙吗?” “嗯,有事情?” “我记得你和道山真人相识?” 周衍之起身走到沙发,落座。 夏文卿刚将车停在路边,摇下窗户,咬着烟头,应了一声。 “说,什么事。” “帮我和道山真人约个时间,我有事想请教一下他。” 夏文卿淡然的语气有些微恙,“你找道山?呵,撞鬼了?” “这到没有,不过我真的有事要请教一下他。” “行,我正好要去找他,你有空就现在和我一起。” 周衍之顿了几秒,起身,开门走了出去,“好,我马上出发。” “嗯,我在山门等你。” 周衍之回房换了身行头,下楼时,正在楼下看电视的小花盯着他发了好久的呆。 还是第一次见他穿运动衣运动鞋,短发也蓬松着,就像漫画里的阳光少年,特别朝气蓬勃。 “我要出去一下,你就在家陪爸妈。” 他下楼,径直走到小花身边,大掌搓揉她的黑发,温润含笑道。 小花疑惑地问:“你要去哪里?” “我去见夏文卿。” 小花噘了下嘴,“又去见坏人。” 周母正巧从花园抱着小灰灰进来,瞧了他一眼。 “你们要出去?” 周衍之收回手,“文卿约我,我出去一趟,晚饭前回来。” 周母瞅了一眼满脸不高兴的小花,嘴角一弯,“小花也无聊,你带她一起去走走。” 周衍之道:“这次不行,我和他有些事要处理。” 周母沉吟了几秒,“行,那晚上就让文卿和你一道回来吃饭吧,从我们回来还没有一起吃过饭。” 当日他们回s城时,就是夏文卿开车到机场接的他们,不过这一个多月,听说他工作很忙,倒也没时间来看他们。 正巧今天有时间,不如就叫他一起来吃个饭。 周衍之看下手表,“好,一会儿我和他说。” 藏茗山依旧香火鼎盛,他走到山门时,夏文卿不知到了多久,穿着一身驼色休闲装,正背靠着山门圆柱,薄唇含着香烟,烟雾缭绕,半磕着眼皮,神色似有些倦怠。 他手指夹着烟,手臂垂下,目光渐渐从遮天大树上落在她身上。 “时间刚刚好。” “嗯。” “上回的小女孩没和你一起?” 周衍之点下头,“没有,在家陪我爸妈。” 他眯了下眼,嘴角旋即勾了下,“看样子伯母很喜欢她?” 说起小花,周衍之表情柔和了几分,连带着口吻也显得十分温和。 “小花很乖巧又懂事。” 夏文卿漫不经心地瞥他一眼,旋即,转身走入山门。 “她是什么来头?” 周衍之皱了下眉,“大概是孤儿。” “孤儿?” “嗯。” “一个孤儿会对周家和佟家的事这么了解?” 周衍之顿了一下,夏文卿随即将烟灭掉,放入垃圾桶上的烟缸,笑声有些低沉。 “你骗骗自己也就算了,还骗我?” 周衍之当然知道夏文卿的工作类型,像这种事情很少能瞒过他的眼睛。 “我今天就是为了她的事来的。” “我想也是,”夏文卿两手抄进口袋,长腿迈开,不紧不慢地走在他身边,“不然你也不会想找道山。” 夏文卿在上回聚会是就怀疑了小花的身份,周家和佟家的事说到底也就只有那一辈的人才了解。 当然。 如果存心想去调查也不是查不到。 毕竟周家、佟家在S城的家族历史也颇为久远了,基本都是属于晚清时期的家族,所以只要查询一下S城过去的历史就必然能找到他们家族的痕迹。 不过他既然有怀疑,当然也摘下过戒指,用眼睛去证明。 可又让他惊讶的是,她在他眼底只不过是一个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小孩。 “你还没有和我说过,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周衍之侧脸看向他,几秒后,又转过头去,“是巧合吧,我老师寿辰的前一天,我去一家古董店给老师选生辰礼物,第二日送到老师手里我便返回,路上差点撞到她。” “???” 夏文卿的表情很奇怪,“撞到她,然后你就带她回家了?” 周衍之点头。 夏文卿又笑了一声,眸光却微微一闪。 “古董店,你去的什么古董店。” 夏文卿瞥了他一眼,“好像叫愿斋阁,老板是位很知性优雅的女性。” “呵。” “怎么了?” “没事。” 周衍之、小花、红芍。 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三个人,突然就搅合在一起。 夏文卿眼神里的黑愈加浓烈。 “小花和这位老板认识?”他直截了当地问。 他听到出来,其实周衍之是刻意提起古董店。 “嗯。” “既然这样,那你找道山到是不奇怪了,”他意味深长地看他。 此时,两人已经走进了林间小路,山路蜿蜒两侧丛林疏觅,穿过密林后,一座八角凉亭出现在山腰处。 安静的林间,若有似无的虫鸣鸟叫,风刮过树枝,簌簌作响。 凉亭下,一盏清茶正冒着腾腾白雾,且也放着三个茶杯,似乎已经料到了他们的到来。 “我们现在这里等一会儿。” 夏文卿已经习惯了道山飘浮不定的作风,便直接坐下,端起茶壶朝杯子里倒入茶水。 夏文卿端起茶杯,吹去面上的茶叶干,眸光暗敛下去,提醒他。 “愿斋阁那地方不简单,你以后还是少去。” 周衍之叹息一声,手指转动着杯身,浮现出一丝困惑。 “我总觉得她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错觉,”夏文卿低声道,“她很危险,别靠近。” 周衍之闻言,抬下眸,轻笑,“我只见过两面,倒是你,听说经常在愿斋阁附近。” “我是工作需要,我的任务调查对象是她。” “哦?”他万分惊讶,“是吗,我看着不太像。” 夏文卿敛下眸,他又何尝觉得像,可是每一次的巧合都无一不在证明着,她或许就是背后那个人,可是没有直接证据显示她就是。 两人喝了有半壶茶,道山在姗姗来迟,不过他并没有从自家的道院出来,而是从山下走来。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道山笑眯眯地朝他们打招呼。 “真人,打扰了。”周衍之朝他点下头。 道山掀起道袍坐下,直着腰,摸了摸光秃秃的下巴,看着周衍之许久。 “周先生,这次你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周衍之并未拐弯抹角,而是直接问道:“我这次来像请教一下真人,是否有延长寿命的办法?” “延长寿命?”道山语气沉缓道,“有是有,不过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所谓天命不可逆,如果要逆天续命不仅要施术人付出极大代价,也会让其他人的命格发生不同程度的逆转。” “影响这么大?” “是啊,周先生,这可不是小事,否则的话,那世上续命之人就数不胜数。” 周衍之沉默了下来,照道山这般说法,想要给小花续命是不可能的。 “不知周先生为何要这么问?”他抬起头来,目光恰好对上道山那高深莫测的视线。 似乎他已经料到他身上所发生的事情。 周衍之犹豫了几秒,将小花的事告诉了他们,不过他倒没将红芍的事说出来。 道山和夏文卿听后,竟然一丝异状都没有,夏文卿更是慢悠悠地喝着茶,没有水后,还亲自去后厨烧水出来。 我的愿望6别离(四十一)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这么说,也不是没有办法。” 道山手掌捏住放开,反复几次,面色沉思道。 “什么办法?” 道山沉吟片刻,苍老的眼眸渐渐看向他,“只要她回到自己的身体,性命就不会有影响。” 眼底闪过一丝欣喜,周衍之道:“多谢真人告知。” 他站起,准备告辞回家。 “且慢,”道山出声叫住他。 周衍之停住脚,疑惑地转过头,“真人还有什么事吗?” 道山起身,负手而立,缓缓踱步至他的面前。 “周先生,如果她回到原身后,便不能与你在一起,否则她的妖气会殃及你的性命。” “我知道。” 道山缓缓点头,“知道就好,不过她的原身何处,你可清楚?” 周衍之低眉沉思了几秒,脑海中一闪而过一盆娇艳的芍药,而芍药此刻就放在愿斋阁。 他丝毫没有怀疑那盆就是小花的真身。 “或许知道。” 道山微微一笑,“嗯,小姑娘背后有高人相助,怕是不简单。” 周衍之转身后,向道山拱手道谢,“多谢真人,我先走了。” 道山缓缓一点头。 他迈开腿,飞快地下山,很快就消失在山间小路上。 夏文卿默默地端着茶杯,眼皮懒洋洋的沉下,有些漫不经心,余晖落在他脸上,色调温暖。 道山回过神,正好瞧见他脸上的那一抹深思,耐人寻味。 “怎么了?” 他放下杯子,侧着脸看他,“交南大道有很强的结界,里面应该有什么。” “交南大道?” 道山掀袍落座,“你确定有?” 这S城几十年没有出现过什么结界,即使有他早该发现了。 “应该是,对方的力量很强,我也是偶然从监控里看到有人进出。” “哦?”道山慢吞吞地拿出手机,翻出地图,查找交南大道的位置,“什么人进出?” 夏文卿顿了一下,敛下眸,“不清楚她的身份。” 道山露出颇有兴趣的笑,“哦,看来她不简单吧?你说话都吞吞吐吐。” “嗯,不过我这些天翻看了监控,就只有一次出来,并没有看见她进去。” 道山闻言,轻声一笑,“如果是这样,那他的结界不该只有一处入口。” “目前交南大道的监控已经有我们组负责。” “小心为妙,不要打草惊蛇。” “嗯。” 两人聊了会正事,忽然,道山的话锋一转,盯着他道。 “你朋友的事不好处理。” 夏文卿皱下眉,“有什么问题?” “刚才我看见他的体内还有一个类似灵魂的存在,不过细看气息又不对,很复杂。” “对他有害?” “这倒没有,”道山道,“不过怕是有人刻意放在他体内,至于有什么目的,不得而知。” “最近最好注意一点。” 夏文卿点头。 “另外,还有一件古怪的事。” 夏文卿抬了抬眼皮、 “我怀疑我师弟尚在人世。” 夏文卿闪过一丝惊讶,“有线索?” “这倒没有,不过,半月前我在追踪那人的下落时,发现已经有人在我前面调查。” “你也知道,这几年,除了我还没有放弃那个人,就只有师弟了,师弟突然失踪生死未卜,所以我怀疑这人就是师弟,他也许是得到了某种信息,所以假死避开那人的眼线,进行调查。” “有可能。” “嗯,不过这件事我觉得还是不要外传的好,在无法确知那人是否是师弟的情况下,我们暂且不要声嚣。” “好。” …… 愿斋阁。 周衍之再一次踏入店内,已经夕阳半挂,昏黄的光辉落在古朴素雅的陈列架上。 进门天花的风铃随着他的进入,叮铃作响。 婉柔听见传来的声音,推门走出房间,姿态妖娆,半倚着门框,满脸笑意地望着他。 “先生想看看什么?” 周衍之微笑道:“你好,请问老板在吗?” 说着,他的目光转向放着芍药的花桌,只是现在桌上空无一物。 眼底闪过一丝失落。 “小姐目前不在店内,先生是有何事?我可以代为转达。” 周衍之犹豫了几秒,试探地张口,“我来是为了小花的事情。” “小花?”婉柔闻言,嘴角勾出一抹笑,歪下头。 “先生请坐吧。” 周衍之松口气,看来她也是知道小花的事情。 他坐下后,婉柔奉上新茶,然后坐在他旁边。 “看来是周先生吧,到是一表人才,怪不得把小花迷得神魂颠倒。” “要是我,也会为先生着迷。” 婉柔说着,捂下嘴角。 周衍之一愣,笑了笑,“小姐还是不要打趣我了,小花还小,不懂事。” 婉柔打量他,“她不小了,论起年龄可大得多。” 周衍之不由眉眼舒展开,真论起年轻小花当真是他太爷爷那辈的,不过论起智商,那可能就不达标了。 “周先生这次是为了小花的什么事而来?” 周衍之笑意微微一敛,眼色微沉,低声道:“我这次……是为了她的原身。” “原身?”婉柔顿了一下,盯着他看了许久,也不知在想什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也不知周先生在说什么,什么原身不原身的我可不大明白。” 周衍之俊眉微微一拧,观察着婉柔的神态,泰然自若,似乎是真的不知道。 她淡定地喝着茶,嘴角带着笑,到是和那位女老板有几分相似,气质也相近。 让他真的有种自己猜错的错觉。 他沉下口气,目光认真道:“小姐不需要瞒我,我已经知道了,这次我来想让小花回去。” 婉柔笑容有些淡,“我没有必要瞒你,我可不知道这些,如果你觉得小花打扰到你了,我可以跟你回去接走她。” 接走她?怎么会!他从来没有觉得小花打扰了他。 “小姐,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小花只剩下两月不到的性命,我只想让她回到原来的身体里,好好活着,并没有觉得她打扰我了。” 周衍之神情苦涩,一想到她可能会死,这就好比在他心脏挖走一块肉。 比如她离开,他更不愿她消失。 不能在一起也好,至少她能平平安安活着。 婉柔余光睨他,“周先生,我真不清楚你在说什么?如果没有其他事情,那就恕不远送。” 周衍之抿下唇,她装作不明白,不愿说,他也没有办法强行撬开她的嘴。 他心想着,看来要在想想其他办法。 他起身,“好,今天打扰了,明天我会再来拜访。” 周衍之前一秒刚踏出愿斋阁门,后一秒大门合上,他侧着脸看向里面,透过反光的玻璃,看见她淡漠的神情。 他的心底涌起一阵不安。 “嘎——嘎——” 黑乌鸦落在青幽的梧桐树枝上,他走过树下,闻声抬起头来,目光正好对上那双漆黑古怪的黑眼珠子。 尖锐的嘴喙泛着森冷的光,微微张开,眼神充满了似人非人的冷漠。 …… 夜幕时分,愿斋阁的门再次被推门,店内烛火摇晃,窗外月光洒落,星星点点的光芒,落入眼中。 婉柔回过头,关上窗户,“小姐,您回来了。” 红芍关上门,将雨伞搁置在桌上,看着婉柔那严肃的表情,笑了下。 “怎么了?心情不好?” 婉柔摇头,“刚才周衍之来找过您。” “他?”红芍脚步微顿,继而又走向会客厅,落座,“他找我什么事?” 婉柔连忙跟上去,“他知道了小花的事情,还问我要小花的原身。” 红芍目光一凝,嘴角的淡笑也渐渐消失。 “他要小花的原身……那他是知道了小花只能活两月了。”她敛下眸,喃喃低语。 婉柔抿着唇,眼底浮现担忧,“小花将事情都告诉他,那您……” 婉柔深吸口气,“而且也知道了小花必须要回到原身才能继续活下去,他是从什么渠道知道的。” 红芍眼眸有些沉,“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 “小姐,小花会不会已经透露了您的身份,这样下去,上面不会轻易放过他们,还会连累您受罚。” 婉柔见她无动于衷的态度,心底越发着急。 一旦她的身份泄露出去,他们死了也就算了,指不定会连累她。 红芍抬起纤指揉了揉太阳穴,“我知道了,你下去。” 婉柔咬着唇,几秒后,她耷拉下肩膀,走进内屋。 不久后,里面的婉柔听见了开门声,等她再出去时,店内已经没有人了。 海马公寓。 客厅只亮着一盏灯,微弱的光线不大,只能将靠着的沙发照的一半明亮。 坐在灯下的男人,手指在肩膀上敲打着,不一会儿,放在身旁的手机屏幕亮起,一条信息闪过。 而屏幕背景却是个靠在床头看着相机的女孩。 男人目不斜视地拿起手机,放在眼前,目光这才微微抬起。 解锁点开微信,是吴亮发来的一个短视频。 他点开看后,黑眸闪过一道光,就在交南大道附近的一条小路上,绯红端庄优雅的人影走入后,下一秒就像是被人截断一般,消失了。 门铃突然响起,他放下电脑和手机,起身走了过去。 他开门后,见着面前的人,有过一秒的震惊,不过很快就遮掩下去。 “不请我进去坐坐?”红芍微笑着,目光潋滟,微微上翘的眼角似乎都带着迷人的笑。 夏文卿点了下头,侧着身,“请进。” 红芍温柔的看他一眼,抬起秀白的腿,走进公寓里。 他关上门,转身看向她纤美的背影,她今晚穿着淡雅如菊的旗袍,秀发不像往日那般束着马尾,而且柔顺的披在肩上,多了几分慵懒妩媚。 他的视线落在那双洁白无瑕的手臂。 他的公寓打扫的很干净,一尘不染一丝不苟,就如同他这个人一般。 上回生病,并没有好好看过他的房间。 她看见沙发上还没有合上的电话,侧脸,轻声道:“我打扰你工作了吗?” 夏文卿走到电脑前,将它关上,然后放在茶几上。 “没有,我在看电影。” 红芍颔首,目光不紧不慢的打量着公寓的布置,感觉到他的视线后,她这才收回目光,对上他的黑眸,轻笑。 “上次谢谢你照顾我。” 夏文卿朝后靠着沙发,“不用谢,你的身体怎么样?” 红芍道:“已经好全了。” 黑眸盯着那双手臂,短短几天,她的鞭痕就消失殆尽,甚至连个小疤痕都不见。 “那就好。” 他收回目光,神情冷淡。 其实他更想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到底是谁做的! 可是他知道,她是不会说的。 不过他总有一天会找出伤害她的人。 “夏先生还喜欢看电影?” “偶尔看看,红老板这么晚来我这里,是有什么事情?” 红芍定定地看他一眼,眼底很复杂,等他再想细看去辨别时,她却已转开了眼睛。 “我来这里是有两件事,一个是想感谢一下上次你的照顾,再来……我想提醒一下夏先生,最近可能要好好看住你的朋友。” 夏文卿目光一厉,气息骤变得凛冽。 “红老板什么意思?” 红芍笑了笑,“夏先生不用这么紧张,我只是担忧你的朋友会有危险,所以特意来告知一声。” 夏文卿嘴角一动,想起了下午时候的周衍之。 他看向红芍的眼神更加莫测。 “那多谢红老板。” 红芍嘴角微微扬起,正欲说什么,忽地一顿,她的视线看向了落地窗外。 夏文卿目光一动,随着她的视线看去,窗外一只黑乌鸦正紧紧的盯着他们。 红芍收回目光,淡笑,“对了,今晚我来是为了感谢上次夏先生的救命之恩,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你收下。” 红芍从绿色的钱夹里拿出一叠钞票,目测也只有几千块。 夏文卿见状,眼神幽深了几许,伸手接着钱。 “红老板不必在意。” 红芍点下头,“那今晚就叨扰先生了,我先走了。” 夏文卿见她起身欲走,他也站了起来,正想说‘我送你时,’余光忽地又瞥见那只黑乌鸦,心底飞快闪过一丝熟悉与猜测,便咽下了那句话。 “好,不送。” “嗯。” 红芍走后,那只黑乌鸦也紧跟着离开,夏文卿缓缓走到落地窗前,脚下的路灯明亮,很快,一道身影从公寓走了出去。 那只黑乌鸦他见过一次,当时给他的感觉就很诡异。 那双眼睛就像是人类一样。 不像是一般的鸟畜。 只等到那抹身影消失后,他才伸着手将窗帘合上。 我的愿望6别离(四十二)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回过身,他的眼神落在茶几上的一叠纸币,走过去,弯腰拿在手里。 粉红状的纸币中夹着一张白色纸张,他的神情一顿,复又将纸币放进口袋里。 她的身边有人在监视,而他皱了下眉,公寓在她走后也出现了怪异的气息。 有一道若有似无视线在落在他身上。 他将戒指取了下来,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客厅。 红芍刚刚来过,有留下一些气息,不过与之前带有红丝的雾气不同。 客厅的四个角出现了异常波动,他只是扫过一眼便收回视线,气定神闲地坐下,电脑开机,找出一部电影。 监视他的人也没有分毫的动静。 —— 翌日。 夏文卿从沙发上醒来。 他昨夜看着电影一直到凌晨,至于那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就不得而知。 他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查看公寓的情况。 昨夜他入睡后,他果然出现过,似乎是翻找着什么,客厅里的遍地的黑雾形似他的脚印。 最后他的目光放在自己睡着的沙发旁,这里的黑雾聚浓。 目光触及到一旁的手机时,他拿在手里,摁亮屏幕,淡漠的瞳仁如同暗夜一般黑得深沉。 红芍的照片被那人给删除。 他嘴角微微一勾,放下手机,起身走进浴室。 洗完澡后,他换上黑色西装,拿着手机车钥匙便离开了公寓。 “昨晚你去了愿斋阁?”上车后,夏文卿便拨通了他的电话。 周衍之也是刚起床,正在饭厅陪着家人吃饭,接到他的电话便起身走到了花园里。 “嗯,你怎么知道?” “我等等会安排一个人到你身边。” 周衍之站在离客厅几步远的地方,看了一眼正和父母有说有笑的小花,压低了嗓音。 “安排人?这是做什么?” 夏文卿侧着头夹夹着电话,系着安全带。 “我跟你说过愿斋阁那位很危险,最近你很危险,我需要叫人保护你。” 周衍之俊秀的眉微微一挺,“你是说老板会害我?” 夏文卿顿了几秒,“这个你不用管,昨天你去愿斋阁,是因为小花精的原身在那里?” 周衍之敛下眸,“我也不确定。” “这件事就交给我,你在别墅先不要走,我会先安排人过来。” 周衍之听出他语气的凝重,没有迟疑地就点头,“好。” 挂断电话,夏文卿发动汽车,驶出停车场。 山海集团。 位于S城人烟罕至的西郊,表面上是一个进出口贸易公司,财大气粗,山海集团的老总据说是首都的某位大佬,具体身份不得而知。 汽车穿过湖心桥,沿着泊油路驶入山脚密林中,穿过密林便是山海集团的总部。 这里人烟稀少,地理位置又偏僻,所以很少有人会进入这里,虽说风景不错,但是很多地方并没有开发,存在着很多危险。 而西郊的山海集团与风景秀丽朴素的西郊完全搭不上边,大厦的外观华丽、气势磅礴,一砖一瓦都突显了大佬的土豪金气质。 夏文卿刚走进大厦内部,里面人头躜动,穿着黑色西服的工作人员面容严肃,行色匆匆地做着自己的事。 咋一看还以为走进了什么H社会的地盘。 当他们看见夏文卿时,他们不约而同停了下来。 “夏队长。” “夏队长。” 夏文卿淡漠地冲他们点头,然后走进电梯里,摁下二十七楼的按钮。 ‘叮’ 电梯打开,夏文卿走出电梯,透过玻璃可以看见里面忙碌的场景。 他走到最里面的一间会议室,推开门,沙发上坐了好几个男人,而吴亮则站前面。 听见开门声,他们齐刷刷的转过头来。 “队长。” 夏文卿走进去,关上门,疏冷的眸子扫着沙发上的几人。 “顾泽。”他坐在椅上,喊着其中一人的名字。 叫做顾泽的青年站了起来,一身西装松松垮垮搭在身上,黑发凌乱不羁,一张帅脸总是笑得不正经。 “队长,咋啦?” 夏文卿拿起桌上的笔纸,写下一个地址,推着纸张到他面前。 “你从今天起贴身保护这个人。” 顾泽拿起地址,扫了一眼,嘴角的笑越发不正经,“啊喂,这可是炒鸡贵的别墅区,寸金寸土啊,队长是在给我介绍富婆?” 夏文卿手指转着笔,笔头不时磕在桌面上,他抬了抬眼皮,很淡地说:“嗯,确实很有钱,就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顾泽眼睛一亮,戳着小手掌,暗搓搓地笑着,“嘿嘿嘿,有钱就满意,那我现在就去。” 夏文卿眉毛轻轻一抬,漫不经心地说:“嗯,不过你要注意,对手不简单。” 顾泽跟他比划了‘OK’手势,飞快贴到门边上,“放心,我不辱使命。” 顾泽走后,坐在右侧沙发上的光头男人,长相有点凶恶,眼角还有一道不明显的疤,手撑着下巴,瞥了瞥淡淡的夏文卿。 脸上露出一抹不怀好意地笑。 “队长,不是好事儿吧?” 夏文卿掀了掀眼皮,“你觉得任务能有什么好事?” 许光嘿嘿一笑,“知道知道,就是不知道他知不知道。” “队长,我们走访了很多,已经调查出了不少,你看看吧。”长相秀清的牧云轩起身,将一叠资料放在他面前。 “根据那个死亡的女明星提供的信息,这个论坛确实出现过多次关于许愿的帖子。” 牧云轩身旁的长发男人君亦清,拿着手机正在看论坛情况。 夏文卿从资料上抬起头,将笔一推,后靠在皮椅,眉心不经意的蹙了下。 “帖子的IP。” 君亦清摇头,“每次删帖的速度很快,我联系过论坛管理员,对方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并没有办法复原,我也找过二组林哥,他也觉得很棘手。” “还有其他的吗?” 君亦清朝他的手下努了下嘴,“我进入了一个很古怪的QQ群,群名叫做‘午夜12点’,群友并不多,只有300多人,听他们说里面的人都是许过愿,聊天记录我已经打印出来了,就在队长你手里,另外,这个群有一个很奇怪的规矩,只要三天没上线的人,就会立刻踢掉。” “踢掉?为什么?”吴亮凑着脸好奇的询问。 君亦清道:“因为三天没上线的人估计就死了。” 几人皆是一脸惊讶,唯有身居高坐的夏文卿淡然的翻阅着他们收集的信息。 聊天记录足足打印了十多页,消息并不是很连同,可见君亦清也只是将重要的消息打印下来。 “话说,你是怎么混进去的?”坐在他身边的大美女苏简月慢吞吞地问道。 君亦清笑了声:“进群确实有点复杂,他们考察的很严,第一个问题就是‘你的愿望是什么’,我当时随便输入了一个,然后就有一个审核的QQ加了我,又问了我许多问题。” 夏文卿目光略过其中一张后,倏地定住。 JL:【我还想许愿,可是都不灵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求助一下群友们。】 一夜暴富吧:【不灵?不可能,只要许愿就必定会成功。】 :【可是我已经试了好几天晚上,镜子都没有反应。】 去死吧,前男友:【那肯定是你的愿望不够强烈,所以没办法唤醒镜子。】 :【啊?可是我真的很想实现,我学长的父母反对我们,我恨死他们了。】 每天一个愿望:【那你想要他们死?】 :【不不不,我只是想许愿让他们同意我和学长。】 终于成大明星了:【还有一个可能,就是你已经没有代价可以付了,所以无法再许愿了。】 :【可是我才许几个愿望啊,一个和学长在一起,第二个复活我妈妈,第三个救我爸爸。】 镜仙是个小仙女;【我的天,你可真是个大狠人,后面两个愿望的代价极大,没戏了。】 他前前后后翻看,这个网名叫做‘:’的说过为数不多的话,但是每句话都让他想起了某个人。 “这个人是女孩?”夏文卿指着其中的聊天记录。 君亦清伸着头看了一眼,然后打开QQ群,找到,点开她的资料看了一眼。 “应该是个女孩。” “这些网友账号你都查过了?” “查过几个,群主和几个管理员,”说着,他嘴角弯起一道有趣的弧度,“你们估计很难想象这些人的身份。” 大家齐齐看向他,对这些人的身份似乎颇感兴趣。 君亦清看了眼牧云轩,只见他又从公文包里拿出几张纸,放在桌上。 离得最近的墨子玉拿起一看,眼睛陡然放大,“我靠,怎么会是他们??!” 苏简月起身抽走,自己一看,也和墨子玉相同的表情,“我去,没想到啊,竟然是他们。” 君亦清与牧云轩对视一眼,他轻笑一声,“查出来时我也觉得震惊。” “其实这么想想倒也符合,他们可以说是一夜成名,在此之前他们都还是默默无名的人,什么背景人脉都没有。” 他们将那几页纸传看完之后,才轮到夏文卿。 夏文卿盯着那几张熟悉的面孔,目光闪了一下。 “这些人都是从S城出去,目前分散在世界各地,要想从他们入手就要耗费一些时间。” “是的啊,而且他们一向不会管理这里,都交给了之前审核我的网名叫做‘打不死的小强’,以及这个‘镜仙是个小仙女’。”君亦清潜水了够久,每天都暗戳戳的截图他们的聊天记录。 “这个叫打不死的小强,真名徐永安,S大的一名教授,他的愿望不清楚,因为是群里的老人了,新来的人才会介绍自己的愿望,所以不清楚他的愿望是什么,另外这个镜仙是个小仙女,叫沈默!” “沈默?”苏简月一惊,连忙追问道,“不会是那个唱歌的沈默吧?” 他点头,“是啊,这个沈默自称见过镜仙的真面目,是个超级大美女,他直接化身成为了脑残粉。” 苏简月一脸如招雷劈般,沈默是她的爱豆啊,他的歌声如同纯净天籁,怎么可能跟这么邪魔外道扯上关系。 “喂,君亦清,你会不会搞错对象了,我的爱豆正气浩荡,不可能是这种人。” 君亦清白了她一眼,“你记不记得沈默刚出道凭借一首歌就一夜爆火,之后他被人投毒,人是抢救回来了,但是声音却坏了。” 她明白了……苏简月捂着脸,满心悲伤,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君亦清没好气地瞥她一眼,真是男色误国啊! “听说还有另外几个群,目前还未找到。” “沈默见过她?”夏文卿骨节分明的指敲着桌面,脸上一派深思,目光幽幽下落。 “你继续跟进,吴亮,你说说你那边的消息。” 吴亮转身将U盘查出电脑里,身后便出现了一段动态视频。 “这几天我们连续查看了多个路口的监控,在三个地方发现了有空间异常的现场。” “交南大道、北园大街、清河北路。” 吴亮突然暂停下视频,从镜头前快速飞过一道黑影,速度太快看得不清,不过隐约还能分辨是一对翅膀。 黑鸟在飞行过程中,从监控探头里突然消失,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很难让人注意到。 “这三个地方如果是结界入口,那就已经攘括了五分之一的S城。”牧云轩道。 “是啊,初步估量结界的面积应该在这一块。” 吴亮勾出大概位置,面积大的惊人,让他们忍不住擦一把冷汗。 能够制造这么大的结界,可想而知对手厉害程度估计都在他们老大之上。 “队长,我们需要申请派遣专人开始摸排范围吗?”苏简月皱眉问。 夏文卿沉思着,黑眸深邃晦暗。 “先不要打草惊蛇,你们再调查时小心点,对方或许已经盯上我们来。” 他们点点头,君亦清伸了下腰,瞥见他手指的玉戒时,又抬头看了看他的眼睛。 “队长,你的戒指没戴好。” 夏文卿慢吞吞地转动一下戒指,道:“我知道,先散会,你们去忙。” “是。” 等他们都离开会议室后,夏文卿走到了投影布面前,看着暂停下的画面,眉眼低垂,遮住幽深的眸。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他抿了下唇,拿起手机,亮起的屏幕上跳跃着‘顾泽’名字。 “队长,海南立交塌了。” “你们怎么样?” 我的愿望6别离(四十三)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周先生和花小姐只是轻微擦伤,不碍事。” 此时,城市立交下,一片狼藉,鼎立在上方的桥面大面积坍塌,桥梁更是摇摇欲坠,而立交上正在行驶的轿车,随着坍塌坠落而下,庆幸的是暂时没有人员死亡。 顾泽、周衍之、小花此时正站在斑马线上,车流已经被打乱,现场堵成一片。 “你呢?” 顾泽环视着四周,低声道:“我也没事。” 救护车和消防队也即使赶到现场,交警开始疏通车流,立交已经被暂时封锁,交通也得到控制。 “说说情况。” 夏文卿靠着左边,一手撑着桌面,手指时时的敲动一下。 顾泽道:“那人的身法极快,眨眼功夫就击毁了立交,说真的,我压根就来不及的去追上,他就消失了。” “嗯,还有其他的吗?” 顾泽想了想,“暂时没有,不过那人到是跟踪了我们很久。” 夏文卿皱下眉,“好,我知道了,注意安全。” “明白了,队长。” 夏文卿正欲挂电话,忽地想起什么,已经拿开的手机再度贴在耳边上。 “我会派车给你,就这样,挂了。” 顾泽收了电话,望着被砸的不成形的汽车,眉头紧皱,片刻后,他转过身。 “周先生,你的车看来是没办法开了,目前我们只能等着公司安排车过来,可能要稍微一下。” 周衍之从跳车后就一直环着小花的肩,将她整个人都抱在怀里。 他轻拍着她的背,飞快点下头,“好,听你们的安排。” 如果不是顾泽及早发现对方的举动,他们也不可能在垮塌前率先跳车,就那么短短几秒的功夫,他的车就被掩埋在废墟里。 他的脸色也不太妙,虽然夏文卿有提前和他警告过,他也只是单纯的认为会是什么袭击之类的。 然而这立交垮塌显然已经不属于普通袭击案件,可以称得上是灵异事件了。 小花被吓得脸色发白,现在都还没从刚才的袭击里平复过来。 顾泽站在他们身旁,不时戒备着四周,而他的微信却一直再响,他则时不时回进行回复。 余光瞥向站在身边的两人,他脸顿时垮下几分。 不该是富婆么?等他兴匆匆的赶走结果是个人高马大的男人。 而此刻,这个大男人正浓情蜜意地安抚着怀里的女孩。 失望!伤心!痛苦! 来自单身狗的愤怒。 “顾先生,可否告诉我,为什么他们想要对付我?” 周衍之想不明白,他与这些人有丝毫瓜葛,而小花也不像是会和他们牵扯的人。 古董店的老板虽然古怪,但却也不像是这般心狠手辣的人。 顾泽百忙之中从微信群里抬起头,“这个我们也在调查中,为什么要对付你,说真的我们也很纳闷。” 要是真不开,也该是来轰他们山海集团不是。 “真的与那位老板有关?”他疑了几秒,再度问道。 顾泽放下手机,“老板?你是说愿斋阁那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女人?” 还把他们老大迷得神魂颠倒的妖精。 周衍之点下头。 “谁知道呢,哎,说真的,周先生,我现在还是单身,你身边那种家财万贯、富可敌国的富婆有需要小狼狗的吗?床上狼床下狗的这种。” “……”周衍之颇有几分无语的眼神。 小花抬起头来,小手揪了下他的衣领,水汪汪的眼睛茫然又带着无措。 “周衍之,你刚说的人是谁?” 周衍之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每次说起她,小花的眼底总是会浮现崇拜与尊敬,可想而知在她心底极具重量,若是突然告诉她,那个人其实是坏人,很少有人能够接受吧。 顾泽轻笑一眼,狐狸似眼睛眯了下,“就是愿斋阁的老板,叫红芍是吧,她可是很危险的人物。” 小花扭头看顾泽,几秒后,她莹亮的眼底浮现愤怒,两只手攥成拳头。 “你胡说,姐姐是好人。” 她愤怒的小模样,两颊绯红,眼睛瞪圆,龇牙咧嘴,颇有一种快咬人的冲动。 “小妹妹,别生气呀,我只是逗你玩呢。” 顾泽心觉得好玩,冲她挤眉弄眼一番。 周衍之咳了两声,示意他不要太过分,大掌抬手遮住小花的脸,将脸掰向自己。 “小花。” 小花咬着嘴,“姐姐不是坏人,她不会害我们。” 周衍之叹口气,“嗯,我知道,我也想相信她。” 周衍之低声说着,脑海浮现起她的模样,想得越多,就越觉得那张脸熟悉的仿佛早就相识。 “周衍之,别人都可以不信,但你不能不信。” 小花的表情颇为严肃。 “他们不了解姐姐的为人,但你了解。” 这句话突然使他的心脏一动,一种莫名的思绪涌起,他敛下眸,仔细思考这种感觉得来源。 【表哥!】 忽地,一声娇软空灵的嗓音在他耳边咋响,他蓦地抬起脸,寻着耳边的声音四处看去。 嘈杂的环境,警铃声响彻,那抹空灵女声,漂浮不定,也不知从何处传来。 是谁的声音…… 为什么他会觉得如此熟悉……又如此的思念。 “周先生,我们该出发了?” 一辆车牌8888的轿车停在他们面前,黑衣司机飞快的下车将车钥匙递给顾泽,再冲他颔首后,他快步走到路边,抬手招了一辆的士便离开了。 顾泽扣着钥匙扣百无聊赖地转动着,看向他。 周衍之皱着眉,有些奇怪地问:“你刚才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他不确定自己是幻听还是真的存在。 顾泽闪过一丝疑惑,“什么声音?这里挺吵得。” 周衍之表情古怪,又环视一眼四周,见那声音没有再出现后,他摆了几下头。 “大概是我产幻了。” …… …… ‘咔擦’‘咔擦’‘咔擦’ 红芍婷婷站在卧房的窗户前,白皙手指握住一把小剪刀,目光柔和低垂,修剪着芍药枯萎的花枝。 黑乌鸦挥动着翅膀落在梧桐茂密的树枝间。 “小姐。” 红芍嘴角弯起,连眉毛都未扬起半分,姿态悠闲地‘嗯’一声。 “怎么了?” 黑乌鸦注视着红芍几秒,这才将目光移开。 “昨晚你去了哪里,先生是知道的。” 红芍笑了一下,不急不慢的继续修剪,“哦,我不过是去感谢一下救命恩人,不必太大惊小怪。” “是吗……救命恩人?” 红芍一怔,耳边响起霍羡那漫不经心又带着些许温柔的嗓音,他长臂环住她的纤腰,将她收入怀里。 他的下巴放在她肩上,属于他清冷又带着花香的气息将她笼罩。 被他紧贴着的背散发着冰冷的骇意,她的手掌用力握成拳,而他却悠闲自若地攀上她的手臂,延伸到她的纤指上,一点一点将它掰开。 黑乌鸦也闪过一丝震惊,没想到他会直接出现,犹豫了几秒后,它转身飞离了梧桐树。 “先生。”红芍的嗓音有些许的颤意。 霍羡侧着脸,温热的气息氤在她的耳廓,“刚不久和你说过的话……这么快就忘记了?” 她挺直身体,敛下眸,低声道:“红芍没有忘。” “是吗……”他的指尖故意在她手心游走,下一瞬,五指扣住她的手指,他的唇离得更近了些。 红芍偏了下脸,脸上一闪而过的厌恶。 “是的,上次他救了我。” 霍羡鬼魅似的凤眸盯着她的脸颊,那张小嘴是好看,只是吐出来的话他永远不喜。 黑眸氤氲着黑雾,深邃诡秘的令人害怕。 “呵,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 红芍一动不动,只是呼吸有些急促。 “我最讨厌你对我撒谎。” 他忽地抬起一手,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向他。 对上他那双诡异至极的黑眸时,仿佛一切都在他的眼中,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你不要逼我杀了他。”他噙着三分笑意,柔和似水的在她耳边低低吟喃。 举止亲密的仿佛是情人间的低语。 她的眼瞳微微一紧。 他轻笑一声,感受到她那一刹那紊乱的心跳。 果然还是在意那个男人。 比他预料的还要在意。 明明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一样的在意。 真让他生气。 “先生,我昨晚只是向他表谢,并没有其他越矩的行为。” 红芍深吸口气,嗓音缓和又低弱,似乎再向他示弱。 “不是没有越矩就不是越矩,”他黑眸微微敛下,遮住里面阴冷眸光。 红芍紧紧抿着唇,看他的眼神即有排斥又有不满。 他目光一动,手指摁在她的嘴角,突兀的勾起一抹妖媚的笑。 “多少年没见你笑过了……笑一个给我看看。” “先生。” “乖,笑一个我看看呢。”他突然凑近她脸庞,阴冷古怪的眸注视着她。 她沉默了半晌,他还颇有耐心的等待,手指挑逗着那艳丽的唇线,绯红的想让人一亲芳泽。 她僵硬的扯出了一抹笑。 难看! 真难看。 面对其他男人就能笑得那般好看,为何就不能对他笑一笑。 他定定地看了几秒,神态越来越淡,越来越冰冷。 “这就是你笑的样子?” 她终于垂下了嘴角,“先生还想怎样?” 她的身体猛地被他扯转过来,后腰抵住桌边,他的手落下,放在她的细长冷白的脖子上,五指微微收拢。 他的美得妖邪的脸庞凑近她,口气阴冷,“让你笑,不是让你哭。” 红芍木着脸,“我确实在笑。” 他的妖瞳变得赤艳火红,手指猛地一收,用力掐住她的脖子,冷白的肌肤泛起了红晕。 “快笑。” 红芍闭了下眼,喉骨快要被拧碎一般,她丝毫没有挣扎的意愿,直到那张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她才睁开眼,漫不经心地问:“先生想杀我?” 他的神态冰冷,毫无人性。 “红芍,你想活还是想死?” 她沉默下,腹部的空气即将被抽空时,他的手突然松开一些,她目光一直平静地看他。 他那张毫无感情的脸慢慢浮出笑意,就好像戴上一张人皮面具似的。 “真可怜,眼泪都出来了。” 他轻笑着擦去溢出眼眶的泪。 红芍缓缓闭上眼,“多谢先生。” 刚才那一瞬间,她真的以为自己会被他掐死。 一想到可以死,她忽然有种解脱的感觉。 死了之后,她就再也不用做着违背本意的事情。 “乖,只要乖乖呆在我身边,不用杀你。” 红芍垂下眼,不去看他那张翩翩君子谈笑风生的模样。 “是。” 他低声一笑,终于松开了她,转身,好以整暇的打量着她布置的卧室。 “布置的不错,倒像个姑娘家的装扮。” 他气定神闲的走到书柜前,翻出其中的一本古书,颇有兴趣的翻上几页。 余光瞥向站在窗边的女人,面容恍惚,他眯了下眼,将书重新放回书柜上。 “来我身边。”他嗓音温柔叫着她。 红芍像个木偶似的走到他身边,毫无动静。 他微微俯着身,手指挑起她的下巴,看向脖子上那一圈手指印。 “看来我下手太重了。” 红芍敛下眸,“等两天就恢复了。” 霍羡盯着她,几秒后,嘴角不紧不慢地一勾,“我给你上药。” 看见他眼底的关心和担忧,心底一阵冷笑,掐红了不过是小伤而已,用不了一晚也就恢复。 她在他手下受的伤还少吗? 就上次的鞭痕,她到如今都还有内伤未愈,每逢阴雨天骨头就会阴痛。 红芍坐在床边,任由他满脸小心翼翼地给她上药,上完药后,他用赶紧的纱布给她缠了两圈。 “先生,您事务繁多,还是早些回去吧。” 霍羡听她的颇有送客的意思,温和地笑不变,“我倒是有些累了,不妨在这里休息一晚。” “先生。” 红芍不知道他到底想搞什么鬼,还是有其他的阴谋,站了起来,看着他脱下外衣、鞋子,就躺入了她的闺床。 霍羡侧着身,朝后面挪了一些,留出半边空位,抬手拍了拍。 “不如你陪我一起睡?” 红芍脸色微变,朝后退了两步,“先生还是自行休息吧,我出去了。” 霍羡见她匆匆离开的背影,不觉一笑,鼻翼间都是她的香甜的气息,没过多久,他竟真的入眠了。 我的愿望6别离(四十四)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小姐,你脖子怎么了?”她刚走下楼,迎面婉柔走来,手里拿着鸡毛掸子,看着她缠着绷带的脖子。 红芍在台阶上停了两秒,声音低柔道:“刚不小心被花枝划了一下。” 婉柔忙放下掸子,快走几步,“那上药了吗?” 红芍点点头,“不用担心。” 她走下楼梯,从婉柔身边走过时,淡淡的药香弥漫,和她偶尔受伤时用的伤药味道一致。 婉柔楞了一下,偏头看一眼楼上,定定几秒后,她才收回目光,跟上红芍。 …… 从未迟到过的周衍之,十点才到公司,原本每日九点的固定会议会推迟,他刚踏进办公区域,半刻不耽误通知开会。 会议室里,高层鱼贯而入,按着座位坐下,等着周衍之到时,他的身后竟敢还跟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王秘书抬着椅子放在后面一点,他顺势坐下,然后拿着手机玩。 偶尔微信动响两下,他似乎才想起什么,打开了静音,会议室这才安静下来。 周衍之见人已经到齐,便开会,期间因为财务的马虎做错了数据,被打回去重做,会议还算平静,短短一个小时就开完。 回到办公室,大概是多出了一个人,平时周衍之工作,小花也就坐在那里安安静静。 可是顾泽又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周衍之一投入工作整个人就像是隔绝入真空似的,什么声音动静都听不到。 小花刚学会刷微博,正乐此不疲的刷着。 顾泽带着耳机玩游戏,玩了一会儿,他就悄咪咪地坐到小花的身边。 “嗨,我们来不来玩游戏?” 小花百忙之中抬起头来,大眼睛望着他,“什么游戏?” 顾泽退出自己正玩着联盟,手机屏幕上有好几款游戏图标。 “你喜欢玩什么?” 小花想了想,道:“消消乐。” 顾泽咂咂嘴,“这是小孩子玩的,来来来,哥哥教你玩这个!” 顾泽凑着手机和脑袋跟她悄咪咪的说着话,小花也伸着小脑袋看他的手机屏幕。 “我见过王秘书玩。”小花一本正经地说着。 他的拇指按着屏幕上一个背着枪的图标,“嗯,这个简单易上手,你很快就能学会。” 游戏被他点开,出现了一个3D的游戏界面,上面站着一个穿着迷彩服的女性人物,手指捧着一把AK。 “这个好玩吗?”小花疑惑地问。 顾泽道:“可以玩,我看你就知道不会玩,这个游戏很好上手,随便玩。” 小花看他玩了一局,看得满脸惊叹,怕着手说他好厉害,顾泽仰着头,下巴翘的老高。 “小意思,来来来,哥哥带你飞。” “你等等,我马上下载。” 小花飞快点头,然后拿出手机,在应用里面下载了游戏。 “点这里……对……你要什么人物……啧……你这个小女孩眼光咋这么独特?” 顾泽无语地看着他选择的肌肉黑人大汉,爆炸头,只穿一个小裤衩,从上到下最耀眼的就是那一身肌肉。 小花咧嘴笑,“这个人物一看就好厉害。” 顾泽再看看自己细胳膊细腿的女性人物,“哥哥让你看看什么叫厉害,来来来,先加个好友。” 他们加了游戏好友后,顾泽邀请他进入自己的队伍,本想说再邀请三个路人好友玩,就有两个入队申请弹出来。 两人刚刚加入进来,他们的喇叭就在闪动,接着一道男声响了起来。 一把韭菜三碗饭:“顾三,你竟然带妹子!过分,说好一起单身呢。” 顾顾是小仙女:“谁和你们单身,我要带妹子飞。” 队友皆可死:“就你这技术还带妹子飞,呵,妹子,别怕,一会儿跟着哥哥,别和这个死变态走,他不仅炒鸡辣鸡,还很变态。” 小花眨眨眼,看着被称为变态的顾泽,满脸不在乎地说:“我怎么辣鸡了,上回不是我你们早死光光了,关键时候还是哥哥带你们飞。” 队友异口同声:“切——丢人。” 听着他们聊天,小花从小包包里拿去耳机戴上,游戏开始,进入飞机里,顾泽邀请跟随。 “我们一直坐飞机吗?”小花看着飞了很久的飞机问。 顾泽说:“妹妹,一会儿你跟我知道吗?不要乱跑,打枪这些你会了吗?” 小花刚刚有进入练习场,基本的打枪已经会了,就是还操作不灵活。 “会了,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顾泽点下离开,他们一队伍跳下了飞机,“下面有车,我们开着车去基地。” 队友皆可死:“我去,面前有一队。” 一把韭菜三碗饭:“诶诶,小仙女,不对啊,后面还有两个队伍!” 顾泽转动一下屏幕,‘啧’了一声,“今天出师不利,没看黄历,估计跟我一样想抢车。” 他们一落地,降落伞收了之后,顾泽操纵着人物奔跑在满地黄沙似的地图。 “妹妹,你快跟上我啊。” “哦哦,我来了。”小花一落地就打不着方向,半天才看懂地图以及屏幕上显示的队友名字,她滑动着按钮,颠颠地追上去。 可爱的小芍药:“我们后面有声音。” “什么声音?” “好像是车的声音。” 顾泽无暇顾及小花说的话,他们三人已经和对面的四人狭路相逢,顾泽眼疾手快的抢到驾驶座,敌人也坐上副驾驶,接着队友皆可死也上了车,于是车上,主驾驶座顾泽,副驾驶敌人1号,后座队友皆可死,以及敌人2号,剩下的一把韭菜三碗饭应该动作慢了一步,落在了车外面,而对面还有两个敌人虎视眈眈。 敌人落下的两个人紧接着冲上去围殴一把韭菜三碗饭,顾泽开着车开始疯狂碾压,只见汽车想陀螺似的跟着另外两个敌人屁股后面。 一把韭菜三碗饭:“快快快,撞死他们丫的。” 顾顾是小仙女:“看我的车技,妈的,这两人是不打算下车吗!” 队友皆可死:“撞死他队友,带他们一起浪。” 小花突然叫了一声,屏幕上的壮汉被车撞到,捂着肚子趴在地上,“我倒了!” 一把韭菜三碗饭:“啥?敢动我们妹子,不想活了,哎哟!” “砰——” 他一句狠话刚放出来,一辆车顶着他的屁股撞向顾泽的车身。 接着,那辆车顿时伸出了三个脑袋,举着枪对着他们,黑洞洞的枪口瞄着他们,预示着即将结束的游戏结局。 “我艹他大爷,不弄死他们我特么就不叫顾泽——小哥哥,人家第一次玩这个游戏,还不是很会,你们不要杀我。” 顾泽突然将话筒调到全麦,前一秒还在国骂的他,下一秒娇柔如水,声如黄鹂。 小花震惊地抬起头,只见他嘴叭叭说个不停。 “小哥哥,你们好厉害哦,可不可以带带我,人家真的好笨,开个车都只会在原地打转。” 敌人1号:“嗳,这妹子的声音真甜,甜的我心都酥了,叫一个阿海哥哥我们就放过你啦。” 顾泽面不红心不跳地喊道:“阿海哥哥,你可不可以带带我们,我们四个都是菜鸟,很菜很菜的那种。” 敌人2号:“我去,这声音简直了,妹子,别怕。” 说着几人举着枪对着其他的几人,小花还愣在那里没有回过神来。 顾泽连忙喊道:“小哥哥,他们也是女孩子,我们是一个寝室的,别杀他们好不好?” 敌人2号:“啊,你们都是妹子?” 顾泽用手肘撞了一下小花,“是呀,我们都是刚刚玩的。”然后关上了麦,对小花说,“赶紧开麦,说两句。” 小花傻愣愣地道:“我要说什么?” 顾泽道:“就喊两声小哥哥,把他们叫得身酥腿软就行。” 顾泽见他傻愣着不动,连忙点开她的麦,示意她说话。 “喊小哥哥。”他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 小花点点头,刚想张口,“小……” 她的手机被人拿走,周衍之皱眉看着游戏界面,又看一眼顾泽,一脸不赞同,活像勾引人做坏事的表情。 周衍之拿起小花的耳机,声音微低道:“他骗你们,都是大男子汉,没有女孩。” 周衍之一说话,就扯掉耳机,退出了游戏,顾泽一脸震惊地望着他,接着耳机里传来几句经典国骂,然后‘砰砰’几声,屏幕暗了。 周衍之挑眉,勾起一抹笑,然后重新还给小花,牵起小花的手,拉起她,“坐我那里。” 说完,他带着小花远远的离开顾泽,那表情活像欠了他八个亿似的,极大的不满。 “我去,周先生,你不能这样子啊!”顾泽一脸苦愁深大,真是出师不利。 周衍之拎着椅子放在他办公桌后面,与他的办公椅挨在很近。 “小花,玩游戏伤眼睛,不能一直玩,陪我看看文件。” “好吧。”小花犹豫了几秒,乖巧地点头。 “顾先生,不如我来陪你玩玩?”周衍之一脸温和的笑意。 顾泽深觉着这笑容有些危险,迟疑了几秒,“哦,周先生想玩什么游戏?” 周衍之笑容可掬道:“我看你之前玩的联盟吧?” 顾泽点点头,周衍之拿起小花的手机,下载了游戏。 “我们要不叫几个朋友,来开一场pk?” “啊?可以啊。” 周衍之进入游戏后,登上了自己的账号,他平时偶尔会玩,但是自从小花来之后,他就很少玩了。 周衍之当然是喊自己的几位好友了。 只是当他们进入游戏后,顾泽看到右上角显示的好友名字时,表情就跟日了狗似的。 他丫的竟然喊他队长。 血虐啊! 没想到周衍之总是一个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的模样,玩起游戏起来也异常的凶猛。 顾泽看着自己又一次暗下的屏幕,深深感受到来自他的恶意,每次都被他杀掉,一次杀不了,跟着追着他半张地图。 “哇,周衍之你好厉害。” 周衍之噙着笑,侧脸望她一眼。 “嗯,还好,偶尔玩玩。” 对方的顾泽又一次倒地,他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暗戳戳的想着,秀恩爱死得快。 而游戏这边更是惨叫连连,他们聚众开黑也就算了,竟然还被队长撞见。 “不行了不行了,周先生,我认输了。”顾泽终于顶不住了,赶忙告饶道。 周衍之平静坦然的放下手机,“嗯,看来顾先生还要多练一练……尤其是想带妹子的话,你这技术还不行!” 顾泽无语哽咽,马蛋,这个男人肯定是故意的,故意报复他,玩个游戏好像炫技似的,一次又一次捉着他打,边上的女孩还一个劲儿的鼓掌打气。 “对对对,周先生说的很对,我还得多练练。” 顾泽刚退出游戏,就看见手机弹出了视频电话,他吓得手一个激灵,差点摔了下去。 好半晌他才心平气和的接了视频电话,只见他队长头像变成了雪白的天花。 他家队长那平淡又饱富威严的嗓音传了出来。 “顾三,游戏玩的可开心?” 顾泽哭丧着脸,目光一抬便看见对面那个温润优雅的男人,眼底那抹幸灾乐祸的笑意。 “队长,不开心,一点都不开心,我被血虐啊。” “哦,现在什么时间?” “上班时间。”他的声音弱弱的,好委屈啊,他明明都悄悄玩得说,还被那笑脸虎暗戳戳的告了一状。 “既然这么闲,那月底的绩效就肯定没有。” “别啊,队长,我错了,我一定好好工作,认真保护周先生。” “嗯,小心行事。” “是,队长。” …… 终于熬到下班,顾泽已经坐得腰酸背疼,还吃了一肚子狗粮,气愤不已。 开着车离开周氏,汽车刚行驶进入别墅区,空旷的地段顿时出现了一股不妙的气息。 他渐渐放慢了车速观察着四周,这一天除了早上那一场事故外,对方都没有再出手,不过也让他万分戒备,越是安静就越说不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危险。 “周先生,小心,他们来了。” 周衍之抓着小花的手,脸色沉下,“是有很多人?” 顾泽摇头,“不清楚,至少两人……” 话音落花,只见车身后,有两道黑影正以一种极快的速度靠近他们。 和早上破坏的立交的黑影身形差不多。 我的愿望6别离(四十五)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距离他们追上车不远数百米,眼下只有一个办法,顾泽面无表情疯狂地踩下油门,汽车宛若起飞似的,朝着前方飙射而去。 “周先生,花小姐,请系上安全带。” 周衍之低头看一眼小花,小花面容紧张,即使她脱离了妖身,但原本还是妖,她的五官敏锐程度超越凡人,自然能感受到来自于身后的猛烈追击。 “别怕。”他伸出手,拉着她手边的安全带系上,然后才是自己。 汽车挑着人烟罕至的小道飞奔,方向盘打得溜转,他们坐在车里只听见汽车不同寻常的机动嗡鸣声以及疯狂跳动的心跳声。 也不知道他将车开进了什么地方,转眼之间,周围的环境一变,从安静美丽的别墅区,下一秒变成了荒芜罕至的郊野。 他猛地踩下刹车,轮胎带着车身在地面擦出了近360度的圈,他掰回方向盘,车子停住,正面直对着暗杀者。 他面色严峻解开安全带,“下车,我去对付他们,你们找个安全的地方躲着。” 他说完,推开车门,大步跨下车,脱下外衣露出那肌肉喷张手臂,接着,他从收腰的皮带上抽出了手臂长的黑色棍子。 棍子两头伸长数寸长,由手臂长的小棍子变成了长棍。 黑衣人紧追不舍,即使知道自己进入了他们补下的天罗地网,依旧毫无忌惮的闯入,看样子是必须要杀掉周衍之。 他们相互对视一眼,半面下的眼睛透着一丝血红,他们从腰间拔出匕首。 顾泽目光一厉,左脚用力一蹬,蓄力同时出击,“砰——”匕首与黑棍半空中交汇。 三人缠斗在一起,面对黑衣人默契又狠毒的招式,顾泽半点未露下风,与黑衣人的较量旗鼓相当。 周衍之护着小花后退到汽车后,三人那超越寻常人的速度以及身手,在他的眼底如同按了快进键似的,视觉神经已经跟不上他们的速度,上一秒他们还在十米远的位置,下一秒三人就打到了百米的距离。 黑衣人前后夹击包抄,依旧没能拦下顾泽凶猛的攻势,而他的身法速度显然在两黑衣人之上,他轻而易举就挡住他们的进攻不说,还能分出心关注周衍之他们的安全。 渐渐地,顾泽感觉出两人有些不对劲了,且不说正常人长时间运动消耗的体力很快,但是他们仿佛不知道了一般,即使顾泽经受过特殊训练,但是也拖不起时间。 只能速战速决,他的眼底猛地升起一阵利光。 黑棍迎面扫向黑衣人,接着,他的手腕一转,棍身翻转了一圈砸向他身边黑衣人,黑衣人面无改色的抬起两条手臂抵住。 “咔擦。” 他的手臂传来骨折的声音,顾泽一个侧踢,长腿踢向他的手臂,黑衣人眼睛一凸,来不及后退闪躲,另一黑衣人抄起匕首,冷冽的刀光从头而下,顾泽皱起了眉,手中的黑棍由下而上,打在他的脸颊、手臂,他整个人朝着一旁打飞数十米。 小腿传来一阵痛意,被他打断手的黑衣男子竟然又拿起了匕首,并且划伤了他的腿,朝着一旁翻滚躲开。 顾泽脸色一黑,目光阴森森的盯着流血的部位,黑棍在手心一翻,他冷笑一声。 “不错啊,我已经很多年没受过伤了。” 刺伤顾泽的黑衣人垂着一只手臂,显然刚才只断掉了一只手臂。 顾泽握紧黑棍再度冲了上去,伤口不深,但也影响了他的速度,而且长时间战斗,他的血只会越流越快。 顾泽眨眼功夫就冲到了刺伤他的黑衣人面前,拇指按住棍子上一个黑色按钮,棍身上顿时冒出一排排铮亮透着阴森寒气的刀片,雪亮的刀片在阳光下如同腊月飞雪一般,从空中径直锤下。 下一秒,黑衣人的武器裂成了两半,顾泽抓住这个机会,开始猛烈地捶打,棍子加上他的力道,劈头盖脸的砸下,再加上上面锋利的刀片,顷刻间,他身上的黑衣就出现大大小小的口子,冉冉鲜血染红黑衣,顾泽手腕一翻,棍子从下而上击中他的肚子,刀片从肚子一直划到他的下巴,“噗——”他一口鲜血喷出染红黑色面罩。 而此时,被顾泽打飞数丈的黑衣人又站了起来,但是此刻他的目光却不是那疯狂碾压队友的顾泽,他转身认准了任务目光。 下一瞬,黑衣人出现在他面前,紧握着狰狞的匕首,刺向他的胸口。 “周衍之——”小花的声音刚才耳边响起,她抱着他的身后,用力一转,挡在他面前。 “小心!”周衍之搂着她,脸刷的失去血色,用力朝着一边倒去。 就在匕首距离小花只有十厘米的时候,他的手已然抬起准备握着那刀锋之际,一道暗光从他们的身后射出,击中黑衣人的匕首。 “砰!”两人摔倒在地面,周衍之护她身前。 黑衣人一愣,面罩上的眼睛倏地看向他们背后,一名身穿黑裙,姿态妖媚的女子,不过此时却面显冷光眼神杀气渗人。 他大惊之下,朝后急忙退去了几步。 黑裙女人端着长剑冲向他,黑衣人不知道她的来头,但显然对方并不好惹,一身的死气加上一手出神入化的剑术,比他们的队长都要厉害好几倍。 黑裙女人冲过他们身边后,余光扫了一眼小花,见他们无状便就放心了许多。 周衍之松口气,紧接着忧心忡忡的察看她的伤势,“你有没有受伤?” 小花看清她的模样后,霎时愣在了原地,连周衍之几次焦急的呼喊都没有听见。 “小花?小花?” 小花目光集中出现焦距,看见周衍之后,她蓦地伸手抓着周衍之,“周衍之,你有没有受伤?” 周衍之一脸的自责与担忧,将小花扶起来,“你刚才为什么冲过来,差点就伤到了你。” 小花紧忙看着他的身体,见只是沾了点灰尘,也松口气了,“我也没想到就冲过去了。” 周衍之抿着唇,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的不堪一击,在面对绝对强大的力量时,他竟然什么办法也没有,什么也不能做,最后还要自己喜欢的女孩来保护自己。 从小到大无往不摧无往不利的周衍之,第一次懊恼自己这么的无力脆弱。 “别怕,婉柔姐姐来了。”小花面色凝重地拍拍他的背,然后看向前方打斗的女人。 周衍之这才认出来,那个带着面纱的女人是愿斋阁的人,而且她的伸手也绝对不像是普通人,普通人已经可能在出手之际,刀剑上已经有一层光状,就像是里的场景般。 黑衣人的身体已然被她的剑刺穿了好几个窟窿,鲜血淌了一地,黑衣人几次三番想要撤退都被她拦截下来。 顾泽见状这才放心下来对付黑衣人,不过他的注意力一直集中才突然出现的女人身上,看见女人那精湛到无与伦比的剑术时,他的眼底不断露出赞赏的眼光,深处还有一丝蠢蠢欲动的兴奋,颇有一种想要与她一较高下的冲动。 就在这时,婉柔剑刺穿了他的肩膀,拔出来后,剑身血光妖冶的刺眼,她再度刺向黑衣人的心脏。 就在剑还有一秒即将杀死黑衣人时,顾泽出声道:“……高人剑下留人。” 婉柔抽空瞥了一眼他,眸中飞快闪过一丝异样情绪,下一秒,她的剑刺穿了他的心脏。 在她剑拔出来后,黑衣人几番抽搐猛然倒地,而她也毫不犹豫地转身撤离了现场,她离开的速度极快,在路过周衍之他们身边时,她丢下了一句。 “别暴露,否则他们还会继续追杀你,切记。” 周衍之还来不及应声,婉柔便已经来去无踪。 而顾泽这边,黑衣人眼见任务失败,果断用匕首隔断喉咙,即使不自杀他们回去也必死无疑,没能完成主人的命令,那他回去还会受到极端非人的折磨,还不如自杀。 顾泽停下手来,面容有些苍白,可是黑衣人死了,让他有些失望,本来还想活捉一个,没想到对方知道任务无望,直接选择自杀。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丝毫不再注意形象,腿上的伤口被他拉扯的更大,在不止血真的要失血而亡。 “顾先生。” 周衍之急忙走到他身边,将他的手臂放在肩上,扶着他,顾泽瘸了一只腿,只能一蹦一跳,走得极慢。 “让你见笑了,嘶……”他冷抽了一口气,“妈的,这两个跟人形机器一样,压根就不知道累。” “我送你到医院,今天谢谢你。”周衍之眉心皱的很紧。 顾泽道,“车里有药箱,不用去医院,我马上要通知队长过来收尸,必须要在这里守着。” 这两人并非常人,如果尸体任由放在这里会被其他人看见。 “可是你的伤……” “没事,这个小意思,我自己包扎一下就行。” 顾泽坐在车里,周衍之从后备箱里拿出要去,他撕开裤脚,伤口很狰狞,小花有些害怕。 顾泽给伤口做了下消毒处理,抬头看了眼他们,“妹妹,害怕就别看,小心晚上做噩梦。” 小花声音低弱的说:“谢谢你,今天救了我们。” “啧……行了,你们别一个二个都一脸愧疚不安地看着我,搞得我也不自在。” 顾泽说着,撇开身体,开始给自己上药,他不是没有保护过普通人,但是每次都被这种眼神搞得恨不自在。 “那个……周先生,麻烦你给队长打个电话,让他过来这里。” 顾泽除了失血脸色苍白外,他缝着伤口是面不改色,连麻药都不打,还边和他们聊天。 等他缝好之后,上了药缠上绷带,脚垫上已经染了不少他的血。 顾泽有些头晕,但是不敢闭眼,担心他们趁虚而入,他的伤势虽然不重,但血流的多啊。 这一次袭击后,敌人到是没有继续派人追杀,大概半小时后,几辆黑色轿车驶入了地点,哗啦啦下来一大泼人,为首的夏文卿长腿迈开,步伐极快的走向他们,看向安全无恙的周衍之两人,冲他们点了下头,接着打开车门,弯下腰,看向顾泽。 “你先休息一会儿,我马上送你去急症室。” 顾泽朝他摆摆手,“我休息一会儿就行,队长,看我伤成这样了,这个月的绩效。” 夏文卿眼睑一垂,“嗯,翻两倍。” 顾泽原本虚弱无力的状态,一听见翻两倍后,顿时龙精虎力。 “卧槽,早知道我就多挨两下。” 夏文卿皱下眉,“滚。” ‘哐当’车门关上。 “一会儿我送你们回去,顾泽受伤要休息一月,我会另外换人保护你。” 周衍之沉默了几秒,这才开口,“好,谢谢。” 夏文卿点下头,目光看向身上全是剑伤的黑衣人,上前几步,蹲下,长指按住伤口,黑眸紧紧盯着,一皱眉,他头一偏,看向脚下凌乱的脚印,从大小尺寸来看必然是个女人,而且黑衣人的伤口光滑整齐,干净利落,一看就知道此人剑术极为精巧高深,怕是长期练剑之人才能达到的水准。 “救你们的是女人?”他头也不抬地问道。 周衍之顿了一下,刚才婉柔留下的那句话,他听得很明白,不能告诉别人是她,更不要透露愿斋阁的事情。 若说是她们想杀他,那为何还要救他,而且想杀他当时在愿斋阁就能够下手,为何还要等到现在再派杀人。 “应该是,身材很纤细,是个女人。” 夏文卿抬起脸,黑如墨漆亮的眼眸看着他们。 “不认识?” 周衍之摇头,“戴着面纱,看不清。” 夏文卿注视着好友几秒,转开头,起身,“将尸体送回公司。” “是,队长。” 夏文卿走向他们,“走,我送你们回去。” 刚才夏文卿那一眼,明显已经知道他在说谎,可是他没戳穿,他也松了口气。 如果好友真要问起来,他还真不知道该找什么借口。 但是他的表情,明显已经猜出是什么人出手。 夏文卿先送顾泽去公司的急症室。 山海公司都有单独的诊疗室抢救室之类的,设备非常齐全。 顾泽并没有太大的问题,直接挂了病房打几天吊针就可以。 安置好顾泽后,夏文卿就准备送两人回去,途中他又安排了一人,君亦清负责保护他。 我的愿望6别离(四十六)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夏文卿带领的一队,体术格斗最强的是顾泽,其次君亦清,两人都出生有名的武术世家,其招数身法都有独一无二的传承,之所以进入山海公司,完全是因为两人过于非凡的武术天赋,他们的体能也比正常人要高出许多。 所以夏文卿才将周衍之的人身安全交付给两人。 这是对他们足够的信任。 “今天的事情还会再发生,我建议你最近就不要去工作,以免中途误伤了别人。” 汽车直接开车他的花园停车位,两人下来站在车边,夏文卿抽出一支烟,点燃缓缓吸着,长腿交叠靠在引擎盖上,额前黑发垂下,半遮半掩着那双毫无情绪的眼。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杀我的原因?” 周衍之心中生惑,夏文卿早上对他说的一番话,很明显指向愿斋阁那位老板,可是今天出现救他们的人确实愿斋阁的人,既要杀他又要救他?这是为何? 他幽幽张开嘴,吐出一团灰蒙蒙的烟雾,歪着头,眼眸微微眯了下。 “或许担心你知道了什么,所以想要杀你灭口,不过也有人想要保你,至于原因的话,或许是因为小花。” 周衍之面部神经一动,眸光抬起,看一眼身边的小花,她愁眉苦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今天救你的女人是愿斋阁的老板?” 周衍之眉心一抽,忽地想起下午她对自己说的话,迟疑了几秒,摇头。 “不清楚,看不见脸,她蒙着脸。” 夏文卿好像根本没听见他的话一般,面无表情的抬了下巴,轻轻挑眉,发出轻笑,摁灭烟头,抬手扔进就近的垃圾桶里。 口气微冷,“不用骗我,也只有她会出手。” 周衍之心觉得奇怪,“你早上不还在怀疑她吗?” “有吗?”夏文卿挑眉。 周衍之沉思着看他一秒,倏尔一笑,“嗯,没有。” 放在盖子上的手机突然响起,两人下意识偏头一看,一条消息一闪而过,然后屏幕上的女孩让周衍之嘴角挑了起来。 “愿斋阁的老板?” 夏文卿眼神一如既往的冷,拿起手机,一声不吭的点开消息,牧云轩将现场勘查的报告以及尸检情况一起发给了他。 周衍之见他不搭话,眼神突然就亮了起来,他们从小就认识,他一向洁身自好、干干净净,什么时候手机上出现了一个女孩,而且还将人设置成为了界面。 真有趣。 周衍之笑容加大,他非说女孩家危险怎样怎样,还说是自己的任务对象,结果呢?心底暗戳戳的看上了人家,还痴情似的每天都看着人家的照片,可惜啊。 他接触两次这位女老板,平心而论,她太过冷淡,冷得就是高岭之上的冰山雪莲一般,丝毫没有人情气息,她的脸永远像是带着面具,即使是笑,也让人觉得是假笑。 不过刚刚照片上的老板好像和往日不大一样,笑容似乎更天真纯美些,更加的真实。 “你喜欢人家?” “不对,应该说是暗恋吧?” 夏文卿皱了下眉,“别胡说。” 周衍之又笑,“既然不是,还把人家的照片设置成界面?那张床也挺眼熟,不知道在哪里啊……” 他意味深长地看他,真不知两人的发展速度这么的快吗? 夏文卿关上手机,放进口袋。 他家别墅突然开了门,周母穿着拖鞋望着花园里的三人,当看见夏文卿时,她脸上顿时挂起了笑容。 “我说你们怎么老半天没进来,有什么事就进来说啊,快快快,文卿啊,吃饭没有,伯母刚刚做好了晚饭。” 夏文卿直起身,看向周母,微微点头,含着一丝敬意道:“下午好,伯母。” 周衍之拍拍他的肩,“早前我妈就说让你来家里吃饭,要是没事就留下来。” 夏文卿想了想,君亦清还没有过来,他暂时也走不开。 “好,今晚打扰了。” 周母笑得特别开心,“说什么呢?这里就是你的家啊,快快进来。” 周父一如往常蹲在厨房里干活,习惯了研究美食的人,只要一到点不用催他就主动进厨房,听见外面热热闹闹的声音,他拿着刀就走了出来。 带着金丝眼镜的周父体型胖瘦得宜,十分儒雅精神,穿着围裙的样子一点都不违和。 夏文卿走了进来,“伯父,打扰了。” 周父朝他招手,“快进来,老婆,快泡点茶。” 周母连忙点头,“好,马上来。” 他们一前一后的进来,周衍之按住他母亲,“我去泡茶。” 周母笑道:“不用,你好好陪着文卿,你们小年轻话题太多,我这老年人跟不上,不跟你们掺和。” “花花,今天怎么了?不开心?”周母还说奇怪,当即一细想,才发现平时总是叽叽喳喳的小花过分的安静。 小花被她点名,回过神来,“阿姨,刚才我在想事情。” 周母纳闷地望了两人一眼,突然看见两人沾染了泥土的衣服,伸出手就拍了拍。 “今天你们三去野外郊游了?弄得这么脏?” 周衍之笑了笑,“嗯,去走了走,我和小花先上楼换衣服。” 周母点头,“去吧去吧。” 留下周母陪着夏文卿,周衍之和小花上楼去,进入房间后,周衍之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将她带进怀里,手放在她的发上,低声叹了口气。 小花抬起头来,手揪着他的西服,“怎么啦?” 周衍之倾下头,望着她的眸光,“刚才在想什么?” 小花表情犹豫,手指戳揉着他的衣服,也有些不安,“没想什么。” 周衍之又靠近她几厘米,“无论什么都可以和我说,不用藏在心里。” 小花微微低下头,额头抵住他的肩,嗓音微弱的问:“今天的事是因为我吗?” 周衍之眸光一暗,“不是因为你。” 小花抿了下唇,“你骗人,今天婉柔姐姐也来。” 周衍之:“她只是担心你受到伤害,所以才来。” 小花摇摇头,“今天的事,不管姐姐的事,虽然姐姐从不说,但是我知道,姐姐所做的一切事情都不是出自本意,她是好人,救了很多人,比如我、比如婉柔姐姐。” “我知道。” “周衍之,我想去一次愿斋阁。” 周衍之怔愣了几秒,“你想去?” “嗯,我去求求姐姐,她一定会放弃。” “好,明天我送你过去。” 周衍之本就想再去,无论如何都要拿到小花的原身,他表情沉沉地看着小花,她依旧是那副不谙世事的模样,她的心事从不向他吐露,是因为还不信任他吗?那从她放弃自己的身体开始,就知道自己活不过两月吗? “小花。” 小花抬起脸,“怎么啦?” 周衍之看着她的眼眸,心思越来越沉重,“你一定要陪着我,好好活着。” 小花迟疑了几秒,才点了下头,“好。” 看见她迟疑的神色,他的更加确定了那么答案。 小花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唯独瞒着他,还做出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 饭后,君亦清到达了别墅后,三人就去了二楼书房,也不知在商量什么事,一直到九点他们才从房间出来。 送走夏文卿后,周父周母准备上楼休息,走到二楼时,周衍之跟了上来,站在楼梯口。 “爸妈,我有事想和你们说。” 周母周父同时转过身来,见着儿子严肃的表情,他们颇觉得奇怪,“什么事?” 周衍之走到他们面前,“明天我让人送你们回九州湾。” 周母疑惑道:“怎么了?我留在这里也好照顾你和小花啊,再不济还有小灰灰不是。” 周母本就打主意住在这里,好好看着两个人的发展,适当时候就添火加柴,抱上孙子指日可待。 周衍之摇头,“等过段时间你们再回来,我最近有很重要的事情。” 周父皱下眉,“那小花跟我们一起回九州湾?” 周衍之摇头,“她就不用了,留在别墅我会照顾她。” “……那我们……”周母还想说什么,刚张开嘴就被周父拉着,朝房间走去。 “儿子说得对,咱们也该回去住一段时间。” “可是,我们好歹也能照顾下他们。” “别担心,多留点私人空间给他们小两口,我们在这里好多事情不方便,你说是吧!”周父扶着眼镜,眼底一阵精光亮着。 周母闻言,思考了几秒,蓦地出现笑容,“哎哟,对对对,你说的对。” 说着,两口子就走进了房间,关上门。 周衍之无奈地听着他们的话,他们能够什么不方便的。 只是刚才夏文卿有提过,最近让他们都呆在家里哪里也不要走,但是他父母在这里,有可能会有所误伤,所以暂时先让他们离开一阵子比较好。 君亦清和顾泽的性格很相似,一见面一口一个妹妹,叫得特别亲切,不过小花觉得他的声音特别耳熟,想了很久都想不起来。 知道君亦清拿出手机开始玩游戏时,她听见徐泽那又贱又萌的声音,才想起来。 “君先生,这几天你就住在二楼的客房,用品都齐全,还有其他的需要就告诉我。” 周衍之下楼后,正巧君亦清打完了一场,他抬了下眼皮,“我不在意,打地铺也能睡,没太多讲究。” 小灰灰似乎特别喜欢君亦清,从他坐在客厅沙发,小灰灰就赖在他腿上,怎么也不肯起来。 君亦清放下给手机给它顺毛,顺的特别开心。 “你家的猫真乖,不像我家的几只。” 周衍之笑了下,“小灰灰的性格随小花,很乖。” 君亦清瞥了眼一旁的小花,那小模样确实挺像的。她眼巴巴地看着小灰灰,也想抱一抱,可是小灰灰就是不过去。 君亦清抱起小灰灰大发慈悲的还给她,“今晚我先在客厅睡一夜,看看情况。” —— 深夜,别墅四周都静默如深,灰暗的别墅,唯有几许玻璃外的路灯照进来昏暗的光线。 君亦清盘腿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如同打坐一般,毫无动静。 他的身旁有被子和枕头,不过都整整齐齐的叠在一起。 因为夜太深太静,很多细微的声音都无限被放大,几道轻微的脚步声从花园的方位传来。 他缓缓睁开眼睛,路灯下,花园一派祥和安宁,一阵夜风吹过叶子,簌簌作响。 一、二、三、四.。 四条黑影身法极快的蹿入花园,他们目标明确的朝二楼窜去,上一秒,黑影还在花园活动,下一秒,他们就攀上了两侧的房檐,‘嘭——’他们的身体撞上了结界,将他们反推了出去,墙上出现了两张符纸。 “结界。” 为首的黑衣人隐藏在面罩下凛冽的眼眸望着盘腿而坐的君亦清。 这几张护佑符,是夏文卿离开前贴在别墅外面,一开始是隐符的状态,只要到它发挥效用时才会显出真身。 “队长,符力很强,只有强行突进。” 他身边的黑衣人沙哑着嗓音道。 “呵,怪不得十六他们会死,看来这些人身手也不错。” 黑衣首领目光如刀锋直视着对面的君亦清,而君亦清慢吞吞地站了起来,双手抄兜,走到了玻璃门前,推开。 “等君入瓮,你们还真来了。” 黑衣人冷笑一声,“是我们大意了,不过你确定凭着这些符我们就进不去?你能够拦住我们四个人?” 君亦清笑眯眯地道:“那等你们先把这结界破了再说吧。” 因他挑衅的口吻,黑衣首领眉头一皱,他还未下命令,身旁的黑衣人就直冲了过去,手掌高高举起,劈向结界。 “轰——”他的身体猛地被一道巨大的力量掀飞出去,体内像是蹿入了其他东西,搅动了全身的筋脉,重重砸在几米远的花园地上,呕出一滩鲜血。 他的同伴蠢蠢欲动,黑衣首领突然抬起手来,“这几道符不简单,阴煞之气越重反噬的越厉害,别冲动。” 也就是他们根本无法突破,因为他们身上的阴煞气过重,接触到结界,只会被几倍的反噬。 “该死,那怎么办?” 黑衣首领冷冷一笑,“我们破不了,不代表其他人破不了。” 君亦清眯了下眼,不知道对方想搞什么鬼,不过他的手已经摸进口袋里,口袋里,是夏文卿留下了好几道攻击雷符。 稍有不对劲他就扔出符纸,能轰死几个算几个。 “是吗?你们是打算叫外援?” “有何不可?”黑衣首领拿出了手机。 “啧,”君亦清嘴角不屑的撇了下,“行,让我看看你们叫来什么人?” 我的愿望6别离(四十七)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黑衣首领又是一冷笑,“这种符文只能结出单面结界,越强的人反噬的越厉害,如果是一个普通人,那就没办法了不是么?” 君亦清面无表情,不过心思却飞快转动,我日,队长没有说过啊,他对符咒又是一窍不通的货,鬼知道什么单面双面,忽地,他想起了什么,队长离开时好像提过一句,结界一旦打开,只需出不能进。 “哪有如何?”君亦清抱臂,一脸不屑。 黑衣首领看他一眼,低下头看手机,大约五分钟后,他将手机放回口袋,双方就隔着结界,怒目而视。 君亦清趁机也拿出手机,给夏文卿发去信息。 【队长,他们果真到了,不过有你的结界他们无法进入,只不过对方一直不走,似乎是在想什么突破的办法。】 夏文卿秒回。 【是吗?】 【队长,你确定这个结界万无一失吗?】 【不确定。】 【???】 【这个结界很特殊,对于普通人基本无效,但自身煞气越凶猛接触到必然反噬的越厉害。】 【卧槽,队长,刚才他会不会找普通人来?】 【有可能。】 【……】君亦清面无表情抹把脸,队长这个坑货,此前为什么不和他说清楚。 【我还留了几张符,必要时可以使用。】 君亦清皱起眉,将手机放回去,目光瞄到对面的黑衣人,一个个凶狠恶煞,颇有结界一开,就饿狼扑虎似的冲上来。 大约半小时后,安静的夜里突然想起了摩托的轰鸣声,下一秒,五辆摩托车驶入他们的视线,坐在车后座的五人身手矫捷的跳下车,竟然从腰里掏出了好几支枪!! 君亦清还来不及掏手机,对方就朝他开枪,他一闪身利用客厅的障碍物摆设隐藏身体,躲避子弹。 “砰、砰、砰” ‘砰、砰、砰’ “一队长。”五人恭敬地朝着黑衣首领打招呼,他微微一颔首。 “里面就只有一个人,交给你们处理。” 那人拿着枪,看着灰暗的客厅,君亦清不知躲在了那里,但必然是在客厅里。 “没问题,这个人就交给兄弟们,您放心。” “……”客厅拐角阴暗处的君亦清,他谨慎的摸出手机拨出去电话。 “队长,五个人有枪。” 那一头的夏文卿脸色一沉,“我交给你的符用没有?” “还没!” “结界符放在身上,弹药打不穿,你坚持住,我马上过来。” 君亦清刚冒出下头,对方带有夜视仪很快就发现了他,他迅速收了电话,然后摸着边角缓缓攀上楼梯,小心翼翼的。 那几声枪响已经吵醒了二楼的人,周衍之霎时睁开眼,小花也从他怀里醒了来,揉着眼睛。 “周衍之,什么声音啊!” 周衍之脸色微变,掀开被子,“你在房间乖乖等我,下面来人了,我去看看爸妈。” 小花闻言,一个激灵睡意顿时就消失,她慌忙爬起床,拉着被子掩在胸前,点点头。 “你快去。” 周衍之刚打开门,周母周父已经打开门走在廊里,他快步走去拦住他们。 “爸妈。” 周父戴着眼镜,奇怪地说:“楼下什么声,我下去看看。” 周衍之不等周父做什么,就将他们俩拉进房间,然后掩上门。 “楼下很危险,你们别下去。”他的脸色很沉重,周父周母面面相觑,听他继续说着,“我去看看,你们无论如何都不能出房间。” 说完,他看了眼小花,她已经下床了,穿上拖鞋哒哒地朝他跑来。 “我和你一起。” 周衍之没要她一起,“你就在楼上,任何时候都不能下去。” “可是……” 楼下的声音越来越杂乱,而且还有明显的说话声音,就在他们脚下,也就是人就在他们客厅里。 又是数声枪响,房间里的三人面色皆是一震,刚还听得不是很清楚,可现在就在自己别墅里,很明显就是枪声。 周衍之此时已经打开门,周母连忙拉住他的手,满脸焦急,“衍之,别去,他们有枪,我们马上报警。” 周父已经拿起床头电话,周衍之见状连忙阻止:“爸,别报警。” 床头,周衍之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夏文卿的名字。 “楼下来人了,让伯父伯母到你的房间躲避,房间有结界他们进不来,不论有什么情况都不要离开房间,楼下有君亦清对付,我马上就赶到。” 夏文卿的声音有条不紊的说着。 周衍之:“对方带了枪。” “我知道,你们只需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就行,坚持住,我马上到。” 周衍之深吸口气,“好。” 挂了电话后,夏文卿刚说的话他们都听见了,周母心急如焚地看着他,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文卿是不是要过来?” 周衍之安抚着周母,“现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等处理好之后我再告诉你们。” 周父脸色不好,不安地来回踱步,“儿子,这件事文卿在处理,所以说楼下的那些人……” 夏文卿的特殊工作他们略有耳闻,虽说没有亲眼见过,周父看向周衍之,脸色隐不住的担忧,他儿子什么时候惹上了这些东西。 —— 房门敲响三声,君亦清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周先生,你们还好吗?” “还好,君先生你没事吧?” 周衍之上前就准备开门之际,门外传来了其他响动,接着又是君亦清的声音。 “别出来,也别开门。”他放在门把上的手突然顿住。 五人冲上楼后,黑洞洞的枪口扫向他,走廊里遍布密集的弹孔,深浅大小不一,枪声萦绕在耳边,接着又是一阵脚步声。 君亦清一手撑着护栏,终身一跃从二楼再次跳入了客厅里,为首的黑壮男子见状弯下腰,朝着他连发好几枪,子弹划破空气‘嗖’的一声便直射向他的后背。 “砰砰砰——” “艹,他身上带了东西,子弹打不过去。” 黑壮男子见状,朝着地上吐了口水,满脸不屑的冷笑一声,“这些鬼玩意真是多,躲来躲去跟只猴子一样。” 君亦清听他将自己说成猴子,瞥了他一眼,手里已经顺势揣进口袋里,下一秒,他拿出了一道黄色符纸。 他们有枪,他已然不敢轻易地靠近,真论起单打独斗再来十个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小样,还敢瞧不起他大爷! 五人也跳入客厅,从腰里拿出匕首,包围状慢慢的移过去。 就在距离他不到五米的距离,君亦清朝着他们扔出雷符,他们没看清脚步皆是一顿,只见一张黄符从他们头顶慢慢飘下来。 “什么鬼玩意,吓唬我们?我呸!” 他脸上挂着讽刺的笑,这些装神弄鬼的玩意就和外面那些人一样,不过外面那些人太厉害,他即使心里瞧不起,面上也得恭恭敬敬,否则人家一根手指头就能捏死他们。 “滋滋滋——”亮蓝夹杂着白线的闪现从雷符中窜走,在灰暗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咋眼,下一秒,电流窜上了几人,他们睁大眼睛,还来不及反应他们就觉得身体已经被麻痹,接着,黄符突然炸开,‘轰隆——’,五人在经过电击雷打之后,失去了意识,砰的倒地不起。 “怎么回事?” 见着外围的结界突然晃动起来,黑衣首领眼底露出疯狂的喜悦。 “你竟然自己轰到了符纸。” 刚才的雷符不仅击中了五人,海连带着将别墅外角落的给炸到了,现在摇摇欲坠,风一吹就会飘走似的。 君亦清撇了下嘴,“我靠!” 他是第一次用夏文卿画的符纸,鬼知道力量这么大! 黑衣首领三声笑后,一抬手,身后的两人冲向了结界,不停地轰打着结界,结界的力量正在逐步消退,支撑不了多久就会破开。 不能让他们在攻击结界。 君亦清眼底闪过一道厉光,再次掏出雷符,身影一闪冲向他们,就在距离结界两步的位置,他猛地将雷符扔向他们的首领。 黑衣人刚刚可是见识了这道雷符的威力,不同寻常,快速向着三个方位后退,雷符在漆黑的夜里炸开雷鸣电闪,朝着三人凶猛追击,黑衣人拿出了从腰上抽出一把柔软如蛇身的软剑,柔软的剑身挥动起来如同长鞭,撕裂夜空呼呼作响,正面直刺向闪电。 “轰——” 他的身体被相撞的气流撞开了几米,君亦清踏出结界,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拿出了两把刀,身形快如影,眨眼功夫就已经出现在黑衣首领面前,双手抬起,握着寒光凛冽的长刀,朝着他劈下。 黑影首领提剑抵抗,君亦清后退半步,再次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符纸,并未看清是什么就朝着身后包抄而来的两黑衣人扔去。 符纸在空中燃出火星,下一秒,火舌从中喷薄而出,巨大如火柱一般,绕亮了夜色,君亦清愣了一秒,龇牙了一阵。 卧槽,队长给的什么,火符!我日。 外面传来激烈的打斗声,房间的周家人亦是不安焦急的走来走去,周衍之时不时的看一眼手机,估摸着时间,夏文卿应该快到了才是,他十分担忧楼下的君亦清,也不知道他情况如何,如果自己现在出去,只怕会拖累到别人。 十分钟后,两辆汽车停了下来,从车里下来了八个人。 夏文卿望着正激烈的花园,“抓活的。” “是,队长。” 首领皱了下眉,面色阴冷,若不是这个结界他们也不会耽误这么久,还连任务对象都没看见,这要是空手而归,毕竟要遭受极刑,他深吸口气,下了命令。 “杀掉这些人类。” “是。” 夏文卿身边的三人冲进了战圈,其余的几人跟在他身边,走进花园里,在一名伤势严重的黑衣人面前停了一下,他低头看一眼,然后弯腰伸出手指,试了一下他的呼吸。 “还有气,抓回去。” 昏迷的黑衣人被捆起来,抬进了车里,黑衣首领眼底冷光直射向那个慢吞吞走来的男人,目不斜视的跨入花园,仿佛他们不存在一般,无视着他们,而他身上的阳气很重,向他们这种极煞之人是无法靠近如同太阳般的存在,而他身上还有符咒的味道,可想而知,这些符纸必然是他画出来的,否则符力不可能加成这般大。 他突然抽身冲向会昏迷的黑衣人,就在软剑即将刺穿同伙的身体时,他感觉到身后头一种力量正牵住他,向他往后拖住。 下一秒,一道黄符从他头顶晃晃悠悠地落下来,他的瞳孔一缩。 “火符!” 他的话音刚落,‘滋啦——’一声,符纸燃烧起来,火焰挡住他的去路,他一刹脚,飞快后退,逃离火焰的包围。 一道暗光从他眼角闪过,来不及闪避,后背就被刀砍出一指深的伤口,鲜血不断地渗透出来,染红了地面。 “啊——”他惨叫一声,面容狰狞地看向拦在他身后的君亦清,软剑刺向他。 君亦清不退不避,正面迎接,一侧身,长腿扫出,踢在他受伤的侧腰,黑衣首领飞出了几米,狠狠地摔在地上,狂吐几口鲜血。 …… …… 霍羡坐在椅子上,面带温润笑意,妖冶的红唇勾着笑,一手端着红酒,轻轻摇晃,一手放在膝盖上,长腿交叠,深黑的眼眸漫不经心地望着前面。 “先生。” 他右手旁依旧黑斗篷诡异身影的黑乌鸦正弯着腰。 霍羡低笑一声,饮了一口红酒,凤眼妖媚的眯了下,“这个男人,真是留不得。” 黑乌鸦沉默了几秒,“让属下去处理他。” 霍羡瞥了他一眼,收回目光,手指轻轻敲着腿上,漫不经心地问:“你去?” 黑乌鸦腰身要弯下几厘米,十分的恭敬道:“是的,请让属下去。” 霍羡敛下眸,遮住眼中氤氲的阴霾,语调温和,“是你想去,还是你想代红芍去?” “属下只是单纯想为先生排忧解愁。” 霍羡放下酒杯,撑着头,侧着妖邪的脸庞,轻笑道:“排忧解愁?那我倒是正有一桩。” “先生请说。” “你说红芍这丫头一点都不听话,我是不是该每天在她身边看着她比较好呢?” 黑乌鸦迟疑几秒,“先生可以让小姐来身边,何必您亲自去呢。” “其实她的店到是营的不错。”霍羡眯了下眼,想起昨天在她床上睡着,还是第一次让他睡得如此安稳,等他醒来已经是下午了。 我的愿望6别离(四十八)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霍羡轻笑一声,狭长的眼睛看着前方,光影中,夏文卿背对着他,忽地侧过脸,漆黑的眸光似是与他的视线相触,仅仅只过一秒,他便转过头去,朝着别墅走去。 而此时,夏文卿脚步走地极慢,余光不时搜索着左右,总感觉有一道视线跟着他,然而除却别墅有异常外,似乎其他都很正常,他停了下来,再度仔细环视着四方,须臾后,他收回目光,转身踏进花园走入客厅。 偌大的客厅,躺着五个高壮黑衣男子,空气里还残留着符力,当他上前两步时,身旁‘滋啦’一声,空气里爆出冷蓝色花火,他脚步微顿,绕开五个男子,走到了楼梯,上楼去了。 ‘咚咚咚。’ “我是夏文卿。” 夏文卿停在房间门前,敲了几下门后,出声道。 下一秒,房门打开,周衍之站在他面前,担忧之色慢慢收敛了几分,松口气。 “君先生怎么样?” 夏文卿冲他点头,眼睛看向房间里,周家父母和小花都在里面,安全无恙,周衍之侧开身,夏文卿走了进来。 “伯父伯母。” 周父摘下眼镜,用衣角擦了几下,“文卿啊,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文卿瞥一眼小花,敛下眸,“您不用担心,今晚的事我会全权处理,不过明天您和伯父最好离开这里。” 周母不安地抓着小花的手,“那衍之他们呢?这些人都是黑社会吗?还是报警处理比较好。” 夏文卿一点头,“伯母放心,我已经通知警方,不过背后的人目前还没有下落,周衍之还处于很危险的环境。” 周衍之上前,露出安抚的微笑,环住他母亲的肩膀,“妈,你不用担心我,不过你们还是按照他说的离开这里比较好,这样我才安心。” “可是……” 周衍之摇头,“别担心,文卿会做出安排。” 夏文卿语气微沉,“伯父放心,我不会让他有事。” 周母闻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叹口气,握着儿子的手臂,低声叮嘱着,“那你一定要小心,也要好好照顾小花。” 许光飞快冲上楼,站在门前,嗓门微粗地喊道:“队长。” 夏文卿侧过身,皱起眉,“怎么?” 许光快步走进来,“死了,刚才又出现一人,将他们全部灭口。” 对方显然是不想让他们从活人口中得到某种消息,所以才要先下手处理掉这些人。 “尸体还在?” “在,都在花园里。” “好,全部带回公司,或许还能查到其他信息。” “好。” 许光正准备走,夏文卿突然想起什么,蓦地开口道:“刚才花园里还没有其他异常?就比如说鸟飞过。” 许光楞了一下,低头一想,灵光一闪,抬起头来,“有啊,刚才好像有乌鸦叫。” “乌鸦……” 夏文卿眸光一沉,嗖的一下便疾步走出卧室,朝着楼下去,此时别墅客厅灯光全部亮起,他们已经开始处理现场,客厅里倒下的五人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被电击昏迷过去,而外面的蒙面人却死的彻底,来者干净利落将他们杀掉后,便逃离了现场,速度极快,他们根本没来得及去追,人就不见了。 还好这个别墅区都是独栋,每栋之间相距也有百米,这里发生的动静没几个人听见,警车开来,上楼后与周家人谈了几句也就速度离开了现场,因为这个案子他们也不能处理,已经移交给了山海调查处。 救护车将昏迷的五人带走,夏文卿带来的人已经紧跟着离开,楼下只剩下君亦清和他,坐在沙发上,君亦清受了点小伤,已经包扎过并无大碍,不过这个客厅却像台风过境似的。 “队长,你的雷符威力也太大了,差点把我自己也炸了。”君亦清龇牙咧嘴,想起刚刚自己要不是躲得远些,怕是也跟着送上救护车了。 夏文卿点支烟,瞥他一眼,神色淡淡,“我要你丢谁?你把结界给炸了。” 君亦清眨眨眼,干笑了一声,捂着自己的手臂,装模作样道:“刚才客厅没灯,我也看不见,估摸着扔的。” 夏文卿夹着烟,慢吞吞地吐出白雾,嘴角一扯,“哦,要是我再来迟几分钟,人都冲进来。”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君亦清深知这个道理,连忙道:“怎么可能,有队长威力无穷的结界,他们想进来估摸也得脱层皮,哪能那么容易,队长的符咒就是厉害,棒棒的。” 夏文卿掀了掀眼皮,对他的马屁不予理会,很快,楼上传来脚步声,他们已经换好了衣服,下楼来。周父周母也收拾好了行李,拎着行李箱下来。 看着客厅的惨况,就知道刚才的打斗有多激烈了。 “我先送伯父伯母离开这里。” 周母心底并不放心离开,今晚的事给他们夫妻两的震撼太大,在夏文卿的劝说下,他们也意识到,自己在这里不仅不能做什么反而会连累到他们,最后周父周母上了车,摇下窗户朝着他们挥挥手。 途中,两人坐在后面一声不吭,周父不时的取下眼镜,擦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又是一声叹息,周母魂不守舍,时不时回头望一眼,心底不安着,总担心他们离开后又发生什么意外。 “文卿啊,衍之和小花就交给你了。”周母再三的请求,夏文卿开着车,只是颔首应了一声。 他自然会保证周衍之他们的安全,只是一日抓不到那人,也是一天危险,这让他十分恼怒,连续几个黑衣人最后都是丧命,无法从他们口中得到有用情报,而唯一可能知道内幕的人,却被人监视着。 夏文卿想起那晚突然敲门的红芍,她或许不像他想象的那般危险,否则也不会亲自来提醒他周衍之会有危险,而且她身旁一直都有乌鸦监视着,即使他想要问什么,最后也只会拖累她。 “我先送您们回九州湾,还是哪里?” “九州湾吧。”周父叹口气,“现在这个情况衍之也不方便上班,这几天我就去公司帮他。” “老公。” “你放心,有文卿在不会有事,我只是担心那群人狗急跳墙,毕竟他们手中有枪。” “这个您放心,最近我会看着他。” “多谢了,哎,没想到会遇上这种事。” 等夏文卿将他们送回九州湾时已经是凌晨五点了,夏文卿看着他们谨防,别墅的灯亮起来,十分钟后他确定没有问题后,才启动调头过去。 凌晨五点,城市的汽车渐渐多了,公交车也开始运行了,红绿灯亮起,他停下车,揉了揉眉心,再睁眼时,斑马线上走来一人,他的目光聚拢一亮,看向撑着油纸伞缓缓走过他车头的红芍,此时,绿灯亮了,他启动汽车,靠边停下车来。 “红老板。”他打开车门走到人行道上,挡住红芍的去路。 红芍缓缓扬起伞面,露出那张娇艳绝美的脸庞,微笑着,眸光如含秋水般。 “夏先生。” “你要去哪里?我送你。” 红芍摇头,“你的朋友可还安好?” 夏文卿顿了几秒,从她的目光中看见了几分忧心之色,倒觉得有些稀奇。 “谢谢,现在还好。” 红芍淡然一笑,“那就好。” 夏文卿走到她面前,微低着头,注视着她,“现在没有人监视你了?” 红芍眼睛抬起,笑道:“夏先生再说什么呢?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夏文卿皱了下眉,“我送你。” 红芍敛起神情,压了下伞面,从他身边走过,低声道:“谢谢夏先生,不过,不用了,不远处就是车站台。” 她走过,闻见自她身上的香味,他眸光一暗,缓缓侧头看向她皎洁如霜的背影,几秒后,他回到车里,跟在她的身后,不远不近。 等他回到周衍之的别墅,已经是早上七点,一夜未休息的三人在他走后,打扫了客厅。 清理完之后,君亦清已经饿了,便打电话给夏文卿,让他直接带早餐来。 四人坐在饭厅吃着他买回来的早餐,小花没有胃口,只喝了一碗粥便不吃了,满别墅的找小灰灰,已经一晚上没有看见小灰灰,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小花走后,周衍之这才放下筷子道:“下午,我带小花去愿斋阁。” 夏文卿顿了一下,“去做什么?” 周衍之敛下眸,“小花的原身在那里,我必须要拿回来。” “小花是她养得?” 周衍之点头,“嗯,我见过小花的原身,是开放的很美的芍药花,就放在店里,可是前天我去的时候并没有看见,我不确定还在不在那里。” “好,下午一起去。” “周衍之,小灰灰不见了。”小花穿着拖鞋哒哒哒的跑过来,她将整个别墅都找遍了,都没有看见小灰灰。 周衍之知道小花喜欢那只猫,起身,道:“可能是昨夜跑到外面去了,去外面找找吧。” 小花点点头,“好。” 周衍之要走,夏文卿两人自然不会留在这里,君亦清三下两下喝完粥,然后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服。 四人在外面找了一圈,终于在一颗小树上面发现睡着了的小灰灰,身上脏兮兮的就好像在泥水里滚过一圈似的。 周衍之抬手将小灰灰抱了下来,小灰灰这才睁开眼,看见自家主人,可怜兮兮的‘喵’了一声,然后钻进小花怀里,撒娇。 —— 下午,他们开着车来到愿斋阁,奇怪的是今日的愿斋阁竟然挂着闭店的牌子,小花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高兴地跳下车,跑到店门前,敲着门。 “婉柔姐姐,我回来啦。” 店里并没有声音,小花又拍了拍门,“红芍姐姐。” 她侧头用耳朵贴着门,周衍之也上前敲了下门,“请问老板在吗?” “是不是出门了?”君亦清双手抄兜慢吞吞地走上前,透着玻璃望着店里,确实没有人。 “不会呀,一般婉柔姐姐都在店里。”婉柔很少会离开店里。 大约十分钟后,身后传来脚步声。 “小花?”婉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们回头看去,婉柔穿着一件白色荷叶边的素雅长裙,手里拎着购物袋,刚从超市回来。 “婉柔姐姐。”小花快步走向她,牵着她的手,满脸的笑容,“你去超市了吗?” 婉柔扫了一眼另外的三人,这才低着头看她,脸上的笑柔和了许多。 “嗯,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小花犹豫了几秒,有什么难言之隐,“姐姐今天在家吗?” 婉柔再次瞥一眼几人,低声道:“你找小姐做什么?” 小花迟疑道:“我想和姐姐说点话。” 婉柔一眼便知道了小花想做什么,她的心思全部挂在脸上,她叹口气,抬手揉揉她的头发。 “小姐估计还没有醒,一会儿你去房间找她吧。” 小花飞快地点下头,“好。” 婉柔将闭店的牌子取下,打开锁,推开门,店内一尘不染,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令人心旷神怡的香味。 “三位请进。” 等他们走进会客厅坐下,小花悄悄和周衍之说句:“你等我哦,我马上下来。” 周衍之笑了下,“去吧。” 小花掀开珠帘,听着她踏踏踏上楼的脚步声,她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伸着小脑袋,望着红色的梨花大床,轻声喊道:“姐姐,你醒了吗?” 红芍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笑意温和道:“怎么回来了?” 小花踏进房间,关上门,小嘴撅着,似有什么难事,低头缩肩走到红芍面前。 “姐姐,我想和你说说话。” 红芍轻笑一声,拍下她的头顶,“想和我说什么?” 红芍同小花坐了下来,小花憋着气,脸颊通红,好久才道:“姐姐,有人想杀周衍之。” “我知道。” 小花抬起头,“那是姐姐做得吗?” “你觉得呢?” 小花想了几秒,坚定地摇头,“不会的,姐姐你不会害他。” “你来就想问我这个?” 小花摇头,“可不可以不要杀周衍之,他是个好人。” 红芍心底长叹一口气,敛下眸,纤长手指落在红木桌面上。 “与其担心他,不如担心你自己,你还要多少时间,知道吗?” 小花瞪大眼睛,“我没关系啊。” “傻小花,他已经知道了,那天他来店里找我要过你的原身,他想要你活下去。” 小花嘴巴微张,满脸震惊道:“他怎么知道?我没有说过啊。” 红芍抬了下眸,眸光悠远不知望着什么,忽地,闪过一道暗光,“不管他是从什么渠道得知,六月一到,你的生命随时都可能消失。” 小花颓落的慢慢低下头,声音低落,“我知道,可是我不能回来,回来就不能陪着他了,我想和他在一起。” 我的愿望6别离(四十九)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小花,既然你决定和他在一起,”红芍静静地望着她,一如多年前初次相见,她的灵魂眼眸依旧洁白的令她自惭形秽,“那就再也不来这里,与他好好度过最后的一月。” “小花,我们的缘到此为止。” 小花慢慢睁大眼,眼角余热微红,怔怔地看她,“姐姐。” 一个人的灵魂到底能纯白到什么地步?那大概就是小花这样的,红芍淡淡偏头看向窗外的梧桐,金绿的叶面在空中拂动,好生美丽。可是,不久的将来,它也会凋落腐烂,最终变成枯枝,如同鲜活的她也在多年前那样凋零。 红芍笑了笑,“你的花在那里,带着它离开这里。” 小花不由侧这头,看向窗边的芍药,花朵已经出现枯萎状,花枝也不如以前那般茂密,她的心脏微微一通,即使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她也没有后悔过。 “现在选择权到了你们手里,你和他会做出什么选择呢?” 小花表情显得沉默,在红芍的注视下,走到花盆身边,第一次亲手抱住身体,那种感觉很微妙,就好像即将与她融为一体般。 小花抱着花,走到房门前,回头看向她,表情坚定,红唇抿了抿,绽开一抹笑。 “姐姐,我走了,谢谢你照顾我多年。” 红芍起身,微笑着颔首,目光浅滟温柔,“再见。” 小花打开门,踏出一步后,倏地停了几秒,她再次转过头来,看向她,目光一贯的真诚纯洁。 “姐姐,我听说,佟家哥哥还在人世。” 红芍目光微微一动,良久后,浮现笑容,“走吧。” 小花点点头,“再见,姐姐。” 小花知道,近百年的时间,她生活在她的身旁,她细心教导她,给她翻土洒水,还会给她做衣服,待她如同亲姐妹,这一次她真的要离开了,而且永远也无法回到这里,无论将来她会怎样。 楼下安静无声,小花下了楼,三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而婉柔看见她手里的花之时,表情微微一变,随即她叹了口气,目光望向珠帘的方位,因为看见楼梯处露着一双白色的鞋子,只是停留了几秒,便抬脚回到房间。 周衍之看见芍药,眼底飞快闪过一阵喜悦,他起身快步走到小花身边,目光停在花盆许久,这才抬眼看她。 “这花开的很好,是老板送你的吗?” 小花犹豫了几秒,细若蚊声道:“嗯,你都知道了吗?” 周衍之一愣,沉默片刻,看她的表情便知道她问的是什么了,也不瞒她,低声道:“我知道了。” 小花眼眶微红,抽了抽鼻子,周衍之笑了笑,抬手捏了下脸颊,“我们回家说。” 婉柔目送他们离开,倚着店门看了许久,这才关了门,回身,上了楼。 站在卧室门前,她敲着门,房间里没有应答,她这才推开门,走了进去,红芍一身雪白旗袍站在窗户前。 “小姐。” 红芍纤影微微一动,她侧身靠着窗框,目光看向她,“怎么了?” “您将代价还与小花,那位知道了,会生气的。” 红芍微垂下脸,唇畔的笑不甚在意,“没关系,让他们自己选择。” 无论如何选择,总有一个人会付出代价的不是么? 她再度转过身去,“对了,我最近或许要出去一趟。” 婉柔心脏一紧,脸上顿时挂上紧张地神色,“您要去哪里?” 红芍听出她的紧张,淡淡地道:“不用担心,只是去一趟国外,或许也不去。” 到时候再看吧,她也很想去看看,这么多年了。 —— 伦敦。 佟氏庄园。 老人躺在花园的躺椅上,五月伦敦的阳光正好,不冷也不热,穿着长风衣闭着眼嘴角含着笑,享受着安宁的乡野气息,耳畔不时会有小虫的鸣叫,一阵风吹来,扬起老人花白的头发,一名穿着精致保养得当的老妇人手拿着薄毯走了进来,弯下腰,将毯子盖在老人的身上。 本就浅眠的老人缓缓睁开了眼,苍老皱纹的皮肤,微尖的下巴,脸部线条有致,隐隐还能看清年轻时候英俊的轮廓。 “孩子。” 妇人微笑一声,显得雍容华贵极了!直起身来,花白的长发盘着发髻,带着翡翠簪子,耳垂上绯红的耳环,在阳光下光芒柔和。 “爸爸,吵醒您了吗?” 老人笑容慈爱,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道:“没有,年纪越大瞌睡也就越少。” “您还年轻呢,”贵妇笑着,抬了下手,佣人抬着椅子放她身后,她坐在他身边,“刚才梦到什么了?我看您笑得很开心。” 老人眼眸的黑还很纯粹,没有老年人的人浑浊,他抬起眼,看向蔚蓝晴空,笑道:“啊,我梦到清儿了,梦见她来看我了,喏,”他抬起手指,指着不远处的花丛,“她就站在那里呢。” “爸爸,梦里的姑姑开心吗?” “不开心,都没有笑容,以前我的清儿最喜欢笑了。” 贵妇心底微微一叹,“爸爸,就是您整日挂念着姑姑,所以她也不放心离开您。” 老人眼眸动了动,也不再提这档子事呢,免得让孩子也跟着不开心,他侧着脸,看她,“云琛在国内怎么样了?” 贵妇扬着笑,“一切都顺利,听说周家孩子有女朋友了,看情况离办事不远了。” 老人也露出真心的笑容,“啊,也是,我们都老了,孩子们也跟着都长大了,云琛也该催一催了,说不定我还能抱到重孙儿呢。” “您就放心,一定会让您抱到。” 老人便是佟绍成,而他身边陪他聊天的是他小女儿佟雅丽,今年也是八十多了,可是看上去就和五六十岁一样,她上面有两个哥哥,不过早早就去世了,只留下子嗣,佟云琛便是大儿子的孙子,小女儿佟雅丽当年结过婚,丈夫和孩子都死于空难,而后她再也未嫁。 佟云琛瞧着阳光不错,伸着手臂,佟雅丽起身扶着他,从躺椅上慢慢坐起来,然后撑着手杖站了起来。 “我们出去走一走吧。” “好。” 他们慢慢走出花园,身后跟着四个佣人,老人年纪大了,走路也越来越慢,总是走走停停,望一望农场田地的忙碌的工人,他们看见佟绍成后都恭敬地弯腰问好。 不远处有一片枫树林,他想在树下休息一会儿,佣人给他垫上坐垫,以免太过冰凉。 “太太,”他们刚坐下,从庄园就跑来佣人,弯下腰,说道,“云琛少爷来电话。” 佟雅丽闻言,笑了下,起身道:“爸,你等着我,我去接电话。” 佟邵东点头,眺望着一望无际的远方,“去吧,我就在这儿坐坐。” 佟邵东望着佟雅丽的背影,淡淡一笑,许久后,他收回目光,他从小最疼爱的这个女儿,她自出生长相与他的妹妹有三四分相似,每一次看见她都不自觉会想到他早早就去世的妹妹,不知她年迈后会不会也像她这般。 等到年迈时兄妹两扶持着,慢慢走过这片庄园这片土地,互相聊着过去几十年的往事,聊聊爹娘,聊聊故友。 他撑着手杖站起来,佣人上前正欲扶着他,他抬了下首,慈祥道:“没事,我自己走走,你们不用跟着的太近。” “好的,老太爷。” 佟邵东走进枫树林,光秃秃的枝干显得十分凄凉,不过他却很喜欢这种感觉,如同他的人生,已经走到了末尾。 ‘叮铃铃——叮铃铃——’ 佟邵东停下脚步,闻着飘来的铃铛声,他左右张望了一下,却在林子的尽头看见了一道纤细的身影,鹅黄旗袍,背对着他,撑着杏白的油纸伞,亭亭站立。 这里一片都是庄园的地界,附近最近的城镇都有十公里,所以很少会有外人出现在这里,佟邵东缓缓走了过去,直到距离她只有两三米远时,他才出声问道:“小姑娘,你是迷路了吗?” 那把油纸伞微微一转,她侧着身,却也看不见面容,只听见从伞后传来的一道嗓音。 “是啊,我迷路了。” 佟邵东蓦地脚步一停,这熟悉的嗓音,在梦中徘徊了上万遍,每听一遍他的心脏就像是针扎似的疼,让他加深了思念。 佟邵东有些颤动,心脏乃至身体,眼眶微微有些泛红,他抬手擦了擦眼睛,每次都是这样,总会认为是他的妹妹。 “我叫人送你离开这里。” 她再次转过身去,背对她,面朝着那边草原,马群在草原上奔腾。 “老人家,你要散步吗?我可以陪你走一走。” 她的声音给他极大的触动,他恍惚了一下,总有种这人是清儿的错觉,这个想法一闪而过,他又自嘲了一声。 怎么会是清儿……都九十多年了!即使她还在,也和他一般老态龙钟样。 可是,她的声音真的很像。 “好。”不管是与不是,这声音让他觉得亲切,他也愿意将她当做一刻钟的清儿,任由她用着那熟悉的声音,和他说这话。 佟邵东缓缓走向她,身后的佣人紧紧跟上,他顿了一下,回头道:“你们就在这里等我吧。” 佣人面面相觑,很不放心的说:“老太爷,还是让我们跟着您吧。” 佟邵东摇头,“不用了,我就在这里走一走,和小朋友聊聊天。” 在他看来,面前的少女也同他曾孙一般大,不是小朋友么。 佣人停在原地,时刻关注着他们,他们一前一后走入草原里。 “身体可还好?” 佟邵东笑道:“嗯,还硬朗,小朋友是来这里旅游的?” 她也笑了笑,“不是,来看家人。” “哦,你的家人也在这里?” 她停下来,侧了下身,伞面挡着她的脸,使他看不清女孩的长相,不过他知道她在等他。 “是啊,他们来这里很多年了,孩子对你好吗?” 闻言,佟邵东脸上的笑更慈爱了些,“嗯,都很孝顺,我年纪也大了,一个个都跟盯什么似的,成天跟着,我虽然年纪大,但是还很清醒,哪还能走丢啊。” “嗯,今天的天气真好。”她转身仰着脸望着天空。 佟邵东也慢吞吞地走到了她的身边,望着天,也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天际线已经出现了一道虹光。 “这里的夜晚也挺凉,小朋友要多加点衣服。” “好。” “昨夜下过雨,现下出彩虹了。” “是啊。” “小朋友,我叫人送你……”佟邵东年迈的身体还算提拔,侧脸低头看向她,蓦地,那熟悉的侧脸令他的声音哽在了喉咙。 她看向他,眉眼弯弯,轻轻笑着,脸颊上浮现着小小沁人心脾的酒窝,“我暂时还不想走呢。” 他呆滞在那里,空荡荡的胸口一瞬间就被这张笑颜填满,又酸又甜又满足的复杂情绪涌上他的眼角。 她转过身,面对他,笑盈盈地看他,声音温柔道:“哥哥,这里什么时候改成了牧场啊?” 他张着嘴,嗓子眼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泪眼模糊。 “啊,我觉得太空荡了,所以就养了点马,还有牛羊,你不是最喜欢吃烤全羊吗?那边还有鱼塘,还有鸡圈,还有鱼塘,上次我还让孙子多引点水产。” 佟邵东如数家珍一般,全部倒出来,他克制着不敢太激动,他知道这又是一场梦,一激动自己又会醒去,每次都来不及的和妹妹说些什么。 她边听着边附和的点着头,“以前我就觉得这里地太多又空着,还是哥哥有办法。” “我带你走走,还养了很多小动物。” 望着他激动的神色,她不由点头道:“好。” 佟邵东特别高兴,抓着妹妹的手,杵着手杖走得极快,就好像回到了少年时代,他带着妹妹偷偷溜出红洋楼。 “你看,那片栏子里有鸡鸭鹅……还有那一片,养的是牛羊,马在另外一边……这一边就是鱼塘,里面有很多水产,你侄子小时候偷偷跑进去游泳结果被夹了满身……” 佟邵东说着说着,开始擦着眼泪,低着头哽咽,不想让她看见似的,“妹妹,这里的变化真大啊。” 她望着他痛哭又隐忍的表情,她偏开脸,眼圈微红湿润,声音苦涩又心酸。 “是啊,变化好大。” “以后你常回来看看。” 她松开油纸伞,双手轻轻拭去他的泪,声音低低的透着哀伤,“哥哥。” 他一直坚持着才没有哭出声,一直到那双温热的手碰到他的脸,他终于是克制不住悲痛的心情,哭声道:“妹妹,告诉哥哥你这些年在哪里,哥哥去带你回家,我带你回家,爹和娘一直到死都挂念着你,想带你回家。” 我的愿望6别离(五十)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当年我把南州都翻遍了,都找不到你。” “你告诉哥哥,你在哪里?我这就回国,带你回家。” 红芍看着他,那熟悉柔情的眉眼,虽然已苍老却还流淌着亦如过去对她的温情,她冰冷的心慢慢温热,慢慢感受到了跳动的迹象。 红芍伸出手,环着他的腰,靠着他的胸膛,佟邵东紧紧抱着妹妹,那活生生的触觉让他以为是真的。 “哥,我很好,不用来找我。” “不行,我不能让你孤零零呆在外面。” 红芍叹口气,“哥哥,我一直都在家,没有离开过,一直在你身旁,所以你不用来找我。” “你一直在家?” “嗯,只要你安在,妹妹永远都有家。” “清儿。” 红芍松开手臂,他的怀抱一空,面前的人化作薄影,他再也接触不到,他激动的大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臂,可是手掌却一空。 “清儿,别走。” “清儿——” “老太爷!老太爷!”佟邵东忽地睁开了眼,佣人紧张地喊着他,见他醒来松口气,而他眼神却很茫然,环视一眼四周,他还坐在枫树林的椅子上, 当他想起刚才的那个梦时,他猛地起身,动作太快,差点晃点,佣人即使扶着他,他扭头看向枫树林尽头,哪里有什么清儿,马群依旧在草地里奔腾,一切都如同梦境,却独独少了一个人。 “老太爷,您做噩梦了吗?”佣人询问他。 佟绍成站在那里神色恍惚,许久后,他摇着头,“不是噩梦。” 这些佣人刚来不久,只知道老太爷有一个妹妹,却不知道是谁,而他梦中一直唤着的人,他们也不清楚是谁。 “您要回去休息吗?”他的脸色不好,佣人很担心,关切地问他。 佟绍成摇了下头“我去牧场走一走。” 佣人扶着他,慢慢走进枫树林,刚才的梦实在太真实了,他分明能够感受到她的体温,他忽地一段,扭头看着佣人。 “刚才我一直坐在那里?” 佣人点头,“是的。” 他不由叹息一声,“我明明记得我走出来了。” 佣人疑惑道:“刚您是站起来过,可是突然又坐下了,说自己想休息一下。” 佟绍成皱起眉,自己刚有做过这些?怎么不记得了? 他突然有种梦与现实混合了错觉。 他慢吞吞地走到梦境中与妹妹分手的位置,站在那里沉默了许久,佣人随在身后,忽地,他的脚下像是踩着什么东西似的。 他抬起腿,低下头看去,苍老的眸子倏地瞪圆了。 他颤抖着身体,缓缓弯下腰,将那串小铃铛拾起来,红色线编织着花结,下面坠着两铜铃铛,铜铃上的花纹已然磨平,连同那个歪歪斜斜的‘清’字,也有些模糊了,然而佟绍成却记忆深刻,因为这个铜铃是他亲手做的,上面的字也是他刻的。 他捧着铃铛,哭了起来,“清儿啊……你真的回来了……你真的来看哥哥了……” 身后的佣人眼见着痛哭流涕的老太爷,手足无措,也正好这时,佟雅丽过来了,她连忙小跑来扶着他。 “爸,你怎么了?” 佟绍成抓着女儿的手臂,喊道:“快快,我要回国,备机,我要回国。” “什么?”佟雅丽惊讶一脸,扫了一眼佣人,只见他们也是满脸困惑,不清楚发生什么事了。 “快去啊,我要回国。” “爸,您现在不能坐飞机啊,你的身体扛不住。” 佟绍成一脸坚持:“我的身体我清楚,我必须马上回国。” 佟雅丽知道他一固执起来,没人劝得住他,叹了口气,拿出秀帕擦着眼泪,说:“爸,您要回去总要跟我说说是什么事啊?如果是小事那就让云琛给您做。” 佟绍成拿起那串铃铛,佟雅丽看过去,困惑极了。 “这是铃铛?” 佟绍成道:“刚才清儿来看我了,这就是证据,这个铃铛是我给她做得,你看上面的‘清’字,也是我亲手刻下的。” 佟雅丽瞪大眼睛,“爸,这怎么可能?” 佟绍成固执说:“你看证据都在这里,怎么不可能,清儿就是来看我了。” —— 扶着佟绍成回到庄园,佟雅丽揉揉头,拿起电话给远在国内的佟云琛拨去电话。 他坐在沙发上,赌气似的黑着脸,谁搭话也不理,刚刚佟雅丽拒绝了他回国的邀请,所以他现在气得要命。 “三奶奶,怎么了?”佟云琛接起电话来。 佟雅丽还没有开口,坐在一旁的佟绍成就提高音量说:“乖孙孙,我要回国,你快给我备飞机。” “回国?” 佟雅丽连忙拿开电话,看了眼老爷子,说:“云琛,你别听你太爷爷的,他糊涂了。” 佟绍成气得用手杖敲着地板,“谁糊涂了,我清醒着,刚才清儿真的来了。” 佟云琛闻言,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叹了口气,“太爷爷,我知道了,到时候我会去给太姑奶奶扫墓,您别来回折腾。” 佟绍成站了起来,“把电话给我,我给我乖孙孙说。” 佟雅丽无奈地看一眼她爸,也不给他电话,对佟云琛说:“太爷爷说刚才你太姑奶奶来看他了,是做梦,可是他就觉得来过,在牧场捡到一个铃铛非说是你太姑奶奶的。” 佟绍成又敲了几下地面,“我又不是老糊涂,乖孙孙,这真是你太姑奶奶的,我亲手做得铃铛,连上面的字都是我刻的,刚才你太姑奶奶来看我,我还带她看我们家的牧场,然后就在那里捡到的。” “爸!” “我清醒着,这真是你太姑奶奶的,她最喜欢挂在伞上面,她说这样走路叮铃叮铃的特别好听。” 国内的佟云琛皱了下眉,此时他正在周衍之的家里,身边有夏文卿几人。 “太爷爷,你说那个铃铛是你做的,上面的字是你刻的?” “你太姑奶奶名字里面有个‘清’字,这个铃铛上面也是,我自己做得铃铛能不知道吗?你太姑奶奶以前整日都挂着,最喜欢了。” 佟云琛思考了几秒,“三奶奶,你派人在附近看一下,庄园交通不便,没有车步行的话应该走不远。” “刚才佣人根本没离开过,你太爷爷一直坐在枫树林的椅子上做梦。” 佟绍成一把夺过电话,“乖孙孙,就算是做梦,那这个铃铛总不能作假。” “……太爷爷,您是想回国找太姑奶奶?” “对,清儿告诉我她就在家。” “红洋楼?”佟云琛斟酌着语言,“即使太姑奶奶在红洋楼,那也是灵魂,即使您回来也见不到不是么,再说,太姑奶奶如果在红洋楼不更好,就让她安安静静在家里。” 佟云琛慢吞吞地说着,他的话却让他身边的几人生出一阵的鸡皮疙瘩。 红洋楼本就是百年的古楼了,里面有点什么也实属正常,可是他这话一想到夜晚那幢洋楼里就有个鬼魂飘来飘去,想一想还真有点可怕。 “你懂什么,如果你太姑奶奶真的在红洋楼,那我就呆在红洋楼,等我死了她就不会孤单了。” “太爷爷,别胡说。” “你们要是不备,我就自己去机场。”说完,佟云琛啪嗒一下怒气腾腾的挂了电话,转身,朝着电梯走去,佟雅丽连忙跟上去。 “爸,你别动气,小心身体。” “担心我气死你们也不顺着我。” 佟雅丽无语地看着她爸,他走进卧房,喊着佣人给他收拾行李。 最后在佟绍成的坚持下,还是给他准备了飞机,不过这一次他回国,佟家所有子孙全部放下手里的工作,集体送他回来,生怕他在途中发生什么意外。 等下了飞机,过VIP通道,一路畅行,到了外面后,佟云琛已经在机场外等候。 “太爷爷,三奶奶”佟云琛一身西装,迎了上来。 佟绍成点点头,扭头对他的子孙说道:“行了,你们赶紧回去吧,不用管我。” 佟雅丽叹口气,“行了,你们回去忙吧,我在这里陪着爸。” 扶着佟绍成坐上车,他望着车窗外的景色,拿出铃铛,佟云琛见状,问道:“太爷爷,我看看这个铃铛。” 佟绍成瞥了一眼曾孙,小心翼翼地给他,“小心点,别弄坏了。” 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太爷爷如此心疼宝贝一个物件,他笑了笑,低头看着,这个铃铛看上去确实很久了,铃铛表面都磨光滑,花纹也看不清楚,不过那刻得歪歪斜斜的‘清’字也还看得见。 看样子是时常在把玩,所以才会变成这样。 “云琛,这下你总相信太爷爷的话了吧,”他叹口气,“我明明记得我带着佣人走进枫树林,然后在尽头看见一个背影,我就走了过去,当时我还没有认出是你太姑奶奶。” “我走过去,问她是不是迷路了?清儿说‘是啊,我迷路了’,然后她说‘要陪我走一走’,然后我们就走进牧场。直到好一会儿,我才看见她的脸,”佟绍成抹了把眼睛,声音沙哑继续道,“我当时特别激动,她的样子,和当年离开家是一模一样。穿着旗袍打着伞,问我‘孩子们对你好吗?’我说‘都很孝顺’。” 听着他讲起,身旁的佟雅丽也红了眼眶,她姑姑的死一直是父亲心中的结,他朝思暮想着想要寻回她,可是已经九十年了,哪里还能找到。 “爸,你总是放不下姑姑,所以姑姑也不放心离开。” 佟绍成拍着她的手臂,轻声说:“当年你爷爷奶奶过世时,也一直念叨着清儿,也不知道爹娘有没有见到清儿。” “要是我知道她那次离家就一去不回了,我死也不会答应送她去,是我害了她,是我啊。” “太爷爷,当年太姑奶奶去南州是做什么?” “她是去……是去……”佟绍成蓦地一怔,他怎么想不起来了,清儿为什么要去南州?去哪里做了什么? “爸?” 佟绍成回过神来,“我忘记了,清儿去南州做什么……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太爷爷,想不起就算了,等到家您好好休息。” 佟绍成点头,还沉思在那段莫名其妙忘记的记忆中,其实他一直都觉得自己的记忆并不完整,总是想到某处时突然就空白,硬生生被人掐掉了,越是年迈从前的记忆也就越清晰,可是那忘却的部分怎样都无法回忆起。 目送着佟绍成的车离开,红芍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出入口,目光下垂,看着空荡荡的伞把,又是一声叹息,纤指揉了揉阵痛的头部。 “怎么把铃铛掉了,还不容易将哥哥送到国外,现下又回来了。” 说完,她又笑了一声,目光变得更加温柔,“还是和以前一样固执,年纪越大越固执。” 佟绍成大概也有十多年没有回来了,往年来祖坟给仙人扫墓,总是来去匆匆,再一次踏上熟悉的故土看见熟悉的房屋,他心底又失落了几分。 一晃九十年,物是人非,那个年代的街道,那个年代的好友,都一个个的离去。 “太爷爷,外面太阳大。” 佟绍成走进红洋楼里,屋里的摆设依旧,可见其主人维护的多细心,佟绍成站在沙发面前,眼神恍惚,想起了他的阿娘还有二娘坐在这里绣着图样,他的爹坐在对面看着一脸严肃地看着报纸,再抬头,二楼的小阳台上,妹妹拉着小提琴,悦耳的弦声漂浮在空气中,那时也是五月,阳光正好。 二佟雅丽扶着他慢慢走上二楼,因为他的年纪大了,子孙怕他走楼梯摔着,于是就将他的房间改到了一楼。 他走到走廊的最里面,那头是阳台,推开一扇门,那是佟婉清的卧室,多年来一直保持着她在家时的模样,从未动过。 她的衣服,她的首饰,她的鞋子,都还摆放在衣帽间里。 白底灰纹的地板上铺着进口羊毛地毯,精美雕花图案的红木桌椅,右边靠墙的欧式大沙发,左边是简单地红木书柜、书桌,摆放着珍奇古玩,以及她平时爱阅读的诗集,墙上则挂着几副素描图,以及她喜爱的小提琴,白色天花上挂着华丽的水晶吊灯。再往里是华丽的欧式大床,粉白色纱帐随着打开的阳台窗随风飘动,露天阳台上摆放着桌椅茶具。 “爸,您不去休息会儿?” 佟绍成摆着手,坐在沙发上,目光环视着房间,处处都透着女孩的气息。 他看着桌几台灯下的照片,目光一软,拿了起来。 “你回房休息吧,我在这里陪陪你姑姑。” 佟雅丽低头看一下照片上的女孩,微笑道:“我就在楼下,有事您唤我一声,别自己下楼,楼梯很陡。” 佟绍成轻轻点头,“好,去吧。” 我的愿望6别离(五十一)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佟雅丽走出房间,扭头握着门把,不由再看一眼坐在沙发上看着照片的父亲,轻轻合上房门。 下楼时佣人已经将所有的行李推进房间,管家奉上清茶,佟云琛则坐在对面的沙发上,腿上放着一叠资料,戴着眼镜的他显得儒雅多了。 等到佟雅丽坐下后,他抬起头,将眼镜摘下来,笑了笑,问到:“三奶奶,这次太爷爷怕是不会回去了吧。” 佟雅丽抿口茶,满脸无奈,“是啊,我看爸也不打算回去了,不过啊,在家也好,你太爷爷年纪也大了,我也是,总得落叶归根不是。” 佟云琛目光一动,将资料拿起,放在桌上,起身走到佟雅丽身边,伸手为她揉着肩。 “三奶奶,您说太爷爷说得这个梦会是真的吗?” 佟雅丽犹豫片刻,“说不清,你说这个铃铛莫名其妙会出现,你太爷爷现在的脑子清醒着,记错谁也不可能记错姑姑的事,他说这铃铛是姑姑的,那便肯定是姑姑的。” “那太姑奶奶真的回来了?” 这件事谁给谁信啊,一个失踪了九十年的人,即使还活着那也是白发苍苍,可是他父亲口中的人分明是个年轻少女模样。 可是,她若是真的活着,为什么不回家,红洋楼在这里多年一直未变,就是在等她回家,只有有心查,是不可能找不到佟家。 佟雅丽揉揉脑袋,赶飞机现在累得很,佟云琛见状便说:“三奶奶,您要是累了就去休息,我在这里陪着太爷爷。” “那好,你看好你太爷爷,到点了就让他回房休息。” 佟雅丽本想拒绝,可是却是很累,就起身,佣人扶着她回到房间。 佟云琛在客厅处理会公务,接着便起身,上楼,他太姑奶奶的房间门紧闭,佟绍成还未从出来,他走到门前,敲下门。 咚咚咚。 “太爷爷,我能进来吗?” 过了十秒,他手拧开门,透过张开的门缝,看着老人坐在沙发上闭上眼睛,怀里抱着那复古的相框,他放轻脚步走过去。 佟绍成忽然睁开了眼,炯亮的眼神看向他,“云琛,你坐下吧。” 其实佟绍成并未睡着,只是闭着眼睛回忆着往事,他年纪大了,什么都不能做,也就只能闭着眼睛聚精会神的想着过去,更是因为回到了佟家,所以他的想念又深了许多 闻言,佟绍成坐在他对面,双腿张着,双臂枕在膝盖上,镜片下那双略显冷漠的眼眸,浮现出柔和之色。 “您坐了十几个小时后的飞机,真的不去休息会儿吗?” 佟绍成摆手,“别担心,我累了自然会去休息,我在这里坐坐挺好,你也总是满世界的忙,也陪我聊会儿天。” “好。” “听说周家的小孩要结婚了吗?” 佟云琛微笑一下,“大概快了,上回带来见过,是个不错的小姑娘。” 佟绍成说:“当年我们和周家是姻亲关系,清儿常去周家,周家有个小我一岁的表弟,不过自小身体就不好,很少出门,周家的这个孩子,和我表弟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就连性子也相差无几,不过庆幸的是他的身体从小健康,每次看见他啊,我就会想起早早就去世的表弟,那一年他也就二十岁。” 佟云琛见过那时的照片,照片上的人确实和周衍之长得一模一样。 “云琛啊,你相信轮回转世吗?” 佟云琛愣了一下,“相信。” 佟绍成缓缓点下头,“我也相信,我一直都期待着能再次见到清儿,哪怕是她的转世,哪怕没有记忆,是一个全新的人,也没关系,只要看见她我就心安,可是这铃铛,”他又拿出铃铛,目光恍惚着,“这铃铛告诉我,清儿还在人世,她就在哪里。” “太爷爷。” “我坐在这里就反复在想,她若是活着为什么不回家呢?她不回家这些年又是怎么度过的,谁陪在她身边,年老了是否也像我这样儿孙满堂。” “您放心,太姑奶奶一定过得很好。” 佟绍成笑了笑,知道这都是好心的安慰。他慢慢闭上眼,佟云琛陪在身边许久,他将佟绍成抱了起来,虽然一如从前那般高大,但是却轻飘飘的,抱起的毫不费力。 佟绍成睡得很安稳,梦里回到了从前。 —— 中心医院。 小宝穿着红裙子,抱着人偶走出病房,她的头发不知不觉已经齐背,依旧没什么表情,早上起床的时候,护工阿姨给她剪了下刘海,穿着小红鞋走到了护士台。 玩着手机的护士听着敲击声,站起身,没看见人,然后又低头看去,小宝仰着小脸,乌黑眼眸看着她,软乎乎的像一个洋娃娃,让人恨不得伸手揉几下,护士这么想着,也动手去做了。 她走到小宝面前,蹲下,然后揉着她的脸颊,笑着问:“小宝,你要什么?阿姨给你拿。” 小宝漆黑的眼眸着她看了许久,护士心底突然有些犯悚,虽说小孩长得好看,但是那眼睛看着特别没人情味,总感觉缺少点什么,久久看着,有点可怕。 小宝抬着小手,指了下电梯,护士迟疑了一下,问:“你想下楼?” 两秒后,小宝点头。 护士可不敢让她私自出去,上回小宝不知怎么就跑出去了,都惊动院长了。 正好电梯门打开,护工拎着新鲜水果走了进来。 一看见小宝,就心生欢喜,快步走上前,“小宝,我买了水果,我们回去吃水果啊。” 她伸出手,往常的话,小宝早已经将小手递过去了,可是这下却没有动静,护工疑惑不解。 一旁的护士解释道:“阿姨,你来得正好,小宝说想下楼。” “下楼?”护工惊讶了一下,小宝点头,又指着电梯。 护工沉思了几秒,将水果放在护士台,“好,小宝也很久没有出去散过步了,我带她下楼走走。” 护士说:“好,那早点回来,医生下班前说要在给小宝检查一下。” 护工笑道:“好,就在楼下走走,耽搁不了多久。” 小宝这才将手递给护工,一大一小牵着走入电梯。 停着一楼大厅,人来人往,不少人看见穿着红裙子可爱的像个小天使的小宝都心生喜爱,很多护士走过都和他们打着招呼,因为小宝已经在这里住了快两年,大家都很喜欢小宝。 护工本打算就在楼下的花园逛一逛,可是小宝牵着她直直地往外面走去,护工看眼时间,想着才四点,于是就随了她,去附近走一走。 医院附近新开了一家儿童乐园,护工从未见过小宝去玩,于是就想着带她去逛一逛,走到乐园门前,一辆流动小车上插着五颜六色的风车还有其他玩具,小宝突然停了下来,看着被风吹动的风车,眨也不眨,护工见她喜欢,就牵着她上前去买。 老板拿了几个颜色造型的风车地给小宝,护工弯下腰,问:“小宝,你喜欢哪个?” 小宝目不转睛看着,几秒后,她看一眼护工,点了其中一个,护工抽出那支风车放她手里,直起腰。 “老板,多少钱?” 老板是个中年女子,和护工的年纪差不多,笑了下,“不要钱,送个小朋友,姐,你孙女真漂亮,就像她怀里的娃娃一样。” 护工闻言,笑得更开心了,“钱还是要给的,做生意都不容易。” 老板见她执意要给,便随口说:“五块吧。” 护工也不再推迟了,松开小宝的手,从包里拿出钱夹,打开抽了一张五块给她。 老板借过钱放进抽屉里,又拿起一个小玩具,说要送给小宝,护工接过,感谢一声后,低头喊着小宝,蓦地,她脸上一变。 急忙转身,四周来来往往的人,哪里还有小宝的身影。 “小宝——小宝——”护工大惊失色,也就几秒钟的时间,小宝怎么就不见了。 连同买玩具的老板也惊讶了,刚才只顾着找人,不过她低头的时候小孩还在,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老板也生意不做了,帮她一起找小孩,十分钟后,找不到小宝的人,护工立马选择报警,然后通知了红芍。 而此时,一辆出租车上。 司机一脸懵逼的望着爬上车的小孩,她面无表情,小脸精致,抱着人偶,上车后,看也不看他,就那么坐着。 他刚送乘客到这里,乘客刚下车,小孩就跑上来了,这旁边似乎也没有家长什么的,肯定是走丢的孩子。 “孩子,你是不是走掉了?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小宝小身体笔直地坐着,半晌后,她才开口,“红洋楼。” 司机看着小孩一身红裙子,这质地一看就知道是富人家的孩子,所以她嘴里说出红洋楼并不惊讶,估计S城的人没人不知道红洋楼吧。 司机启动开车,路况很堵,不过小孩却很安静,不哭不闹,盯着窗外,到让司机觉得有些诡异,看她年纪也有五六岁左右,五六岁一个人出门还这么淡定,很少见啊。 司机开得很快,虽然一路上信号灯很多,但也在半小时后左右开到了红洋楼。 车停后,司机见小孩没反应,便解开安全带,下车,给她开了车门。 “小妹妹,这是你家么?” 小宝乌黑的眼瞳静静地望着不远处的那栋洋房,佣人正清扫着路面上的落叶,园丁正在修建花枝,环境安静清幽。 “小妹妹?”司机有些疑惑,“难道这里不是你的家?” 他刚说完,小宝慢慢爬下车,面无表情从人偶的口袋里拿出一百块递给司机。 司机并没有收钱,反而是蹲下身,“不用给钱,我送你过去。” 说着司机伸出手,小宝定定地看他几秒,然后将一百块重新放回口袋里,抬手牵着他。 走过桥,桥下是浅浅的溪水,里面还养着许多尾小鱼,他们停在铁门前,负责安全的保卫从保卫室里走了出来,打量两人一眼。 司机问:“先生,这是你家走丢的孩子吧?” 保卫看了眼小宝,疑惑道:“没有,红洋楼没有小孩。” “啊?没小孩?”司机奇怪地说,“这孩子一上车就说来红洋楼,会不会是红洋楼的亲戚?” 保卫愣了一下,看着小孩穿着打扮也富贵,佟家的人太多,很多都在国外,常年难得一见,他刚来还真不清楚有没有小孩。 他连忙说:“好,那你稍等一下,我帮你问问。” 司机松口气,“好。” 小宝松开司机的手,蹬蹬蹬的走到铁门那里,一只手抓着栅栏,乌黑清澈的眼眸望着里面,她的手慢慢伸了进去,眸光有些波动,隐隐有着几分渴望。 保卫回去拨通电话,“管家,外面来个小孩,说可能是云少爷的亲戚,我太不确定,您能出来看一下吗?” “嗯,大概五六岁。” “对啊,是一位出租车小哥送来的。” “好。” 挂了电话,他走了出来,“等一等,马上云少爷出来看看,不过我听说家里好像没有五六岁的小孩。” 司机也一头雾水,“我也不太清楚,她好像和家人走丢了,跑到我车里,我本打算送她去警局,可小姑娘说要来红洋楼。” 司机看着小宝的动作,似乎是很想进去,他慢慢走上前,蹲在她身边。 “小姑娘,这是你家吗?你要是记不清我送你去警察局。” 小宝扒着栅栏,小脸看向她,声音轻轻地念着,“家……家……” 司机抓了抓小短毛,无奈的看向保卫,“你看吧,她就说这里是她家。” 佟云琛带着管家远远地走了过来,西服外套散着,有些不羁随意,大长腿步子迈的很开,很快就走到了铁门那里。 佟云琛一眼便看着穿着红裙抱着人偶的小姑娘,虽然小,却能从她的模样上看见几分佟家人的轮廓,当他对上她的眼睛时,脚步蓦地一怔,一股很奇妙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云少爷,就是这个小女孩。” 他怔怔和她对视了很久,莫名有种欢喜、还有一种宝贝的心情复杂交织在一起,给他极大的震撼。 他对自己突然生出的这种奇怪情绪觉得困惑,更让他不解的是,他的脚步竟然不知觉地走到她面前,蹲了下去。 “迷路了?” 小宝注视他,忽地,抬起手,小小的、软软的手掌按在他的脸上,她的眼底分明出现了喜悦,很强烈很清晰的喜悦。 “小宝……家……家……” 我的愿望6别离(五十二)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佟云琛一眼似乎就喜欢上小女孩,没有任何缘由,或许就是那双眼睛、看他的眼神,亦或者眼底那一抹欢喜。 “开门。”佟云琛握着小宝的手,有些不舍放开,许久后,他偏头对保卫道。 保卫早就拿起了遥控器,他话音刚落,下一秒,铁门‘咔哒’一下,开锁,打开,他这才松开小手。 佟云琛看向还未离开的司机小哥,表情温和了几分,“你好,是你送她来这里的吗?” 司机小哥何时见过像佟云琛这样的人物,举手投足间不拘一格又带着十足的威压,即使像这般面带微笑如沐春风,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却也让他倍感压力,乍一见面带几分紧张,“是是是,小姑娘自己爬上车,说了红洋楼,我就以为是先生您家走丢的孩子,我就带她来了。” 佟云琛看出他的紧张,也不再说多什么,而是侧身与管家小声说了几句,管家弯下腰,悄无声息地离开。 司机看到这一幕,真心觉得耳闻不如眼见,像这样的高门大户,连个仆人都教养不俗。 司机觉得也没自己什么事儿了,便急急忙说:“那我就先走了,打扰先生了。” 佟云琛出声叫住他,“请稍等一会儿先生。” 司机疑惑地停住,回头看他,而他的目光却注视着脚边的小姑娘,她抱着人偶慢吞吞地走进红洋楼,清澈的眼瞳看着偌大的花园,她忽然跑了起来,跑到花园的秋千那里。 管家拿着一白信封走了出来,快步走到司机面前,双手举着信封,笑容可掬道:“先生,辛苦你来一趟了,这是一点小心意。” 司机立刻就明白里面是什么了,他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这都是我该做的。” 管家笑道:“哪里,这么大老远跑来这里,这算是误工费,还请务必收下。” 司机脸一红,他确实没想到要从小孩身上得到什么,他再三拒绝着,然后转身飞快的跑上车,开车走了。 管家见状也不好硬塞,他走后,只感叹了一句,“这是个好孩子啊。” 他说完,转过身,佟云琛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去往小孩那里。 佟云琛站在几步远的地点,小宝站在秋千旁,小手推着秋千,无人的花藤秋千在空中晃荡起来,他时刻注意着小宝,一开始她的眼底还有着笑意,可是现在却什么都看不见,她的眼睛一片茫然,似乎在想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放心上。 管家走到他身后,“云少爷,是否要通知警察?” 佟云琛望着她沉思,几秒后,他才微微点下头,“去吧,估计她家人会担心。” 管家颔首,回到别墅里,而此时,佟云琛却走到她身旁,蹲下身来,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小宝没有再继续推秋千,双手抱着人偶转身看着他,佟云琛越发觉得不可思议,她的眉眼竟与他有着七八分的相似,他真的开始怀疑她是否是佟家的孩子,可是佟家人一向洁身自爱,私生子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他负责佟家在国内的所有事务,他怎么可能有私生子!! “佟……” 佟云琛看着她,皱下眉,“佟什么?” “佟宝熙……小宝……” 小宝说完后,一贯毫无情绪的脸竟然出现一抹很淡的笑容,浅浅的酒窝,嘴角甜甜,那一瞬间,他的脑子‘轰’了一下,蓦地想起了这样子像谁,不笑的话只有三四分,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一笑起来那便是八九分的相似,就和照片上笑靥如花的太姑奶奶像极了,乍眼一看如同一人。 即便是当年太爷爷说最像太姑奶奶的三奶奶也不过五六分相似。 小宝转身跑向别墅,一身红裙如同翩飞的蝴蝶耀眼美丽。 小宝第一次踏进红洋楼,曾经她只能站在门外,看着花园里嬉戏的同龄孩子。 佟云琛不急不慢地跟在小宝身后,脸上满是沉思,这小孩来得太怪异,长得又如此像太姑奶奶,又非说这里是她的家。 佣人正在打扫卫生,忽然一个小孩闯入,惊讶了一下,接着看见身后的佟云琛便收敛了表情,继续干活。 小宝在偌大的客厅里跑着,忽地停在一幅素描下面,仰着小脸,素描上画的是一家五口,面容严肃的父亲坐在沙发上,右手边是乖巧美丽的女儿,左手边是雍容华贵的母亲,母亲身边是温婉可人的二夫人,而沙发后站着一优雅内敛的俊朗青年,简单的黑白图纸上透着淡淡的温馨和睦。 “小宝,累不累?想不想吃什么?” 佟云琛并不知道怎么与孩子相处,只想着五六岁应该很贪吃贪玩才是。 “……”无动于衷的小宝。 小宝没有理他,好久后,她才低下头,转身走到客厅,爬上沙发,乖巧地坐着,两只小细腿穿着白袜垂在沙发上,将人偶高高举起来,然后放下,解开辫子,又重新给它辫上。 “云少爷,已经报警,警察马上来。”管家不知何时走到他身后,低声道。 佟云琛点点头,示意他可以去忙自己的,管家得到他的眼神,便抬手带着佣人离开客厅。 佟云琛试图和小宝聊天,可是小宝却像是听不见一样,不像在门外是会对他做出反应,几分钟后,他便猜测到她应该是自闭症,他原本就开设了自闭症康养中心,所以对自闭症还是有几分了解。 佟绍成本就少眠,瞌睡了一会儿也就自然醒来,他慢慢起身,抓着一旁的手杖,下了床,慢吞吞打开衣柜,外面适时的敲起了门。 “老太爷,您醒了吗?”管家在门外问着。 佟绍成声音有点哑,咳了两下,“醒了,给我找找衣服。” “好的,我进来了。” 管家走进来,打开衣柜熟练地给他取出衣服,伺候他穿上衣服,扣纽扣。 “老太爷外面来了个小姑娘,模样长得真俏,跟云少爷还有几分像。” 佟绍成抬抬眼皮,“哦,小姑娘啊……”蓦地,他眼睛一瞪,“长得很像?” 管家点点头,“挺像的,也不知是谁家的孩子,小姑娘自己跑来的。” 佟绍成摸了摸下巴,“不会是云琛的孩子吧。” 管家微笑道:“老太爷,您多想了,云少爷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清楚吗。” 佟绍成一顿,“说的也是。” 他的衣服正好穿戴整齐,便转身,管家扶着他,“走,我们去看看。” 佟云琛还试图和小孩聊天,颇有耐心,甚至还拿出许多漂亮的珠宝给她玩,可是她都无动于衷,似乎再漂亮的珠宝都没有眼前的人偶好玩,他靠着沙发上头疼一阵。 他这时想起了家里老仓库里似乎都还有老玩具,颇有怀念意义,所以家里没丢,反而是保管的好好的放在仓库里。 他便唤来一个佣人,用老仓库里拿出一些老玩具,这才将小宝的注意给吸引,她看着那老旧的铁圈,放下了娃娃。 “云少爷,您看这个行吗?” 佟云琛见她果然是喜欢这类,点头,“放这儿吧,你去忙。” 佟云琛拿起推钩问她,“想玩这个吗?” 勾起铁圈,佟云琛意外的有些坏坏的逗小宝,见她那眼睛就跟着铁圈移动,一时玩心大起。 “想玩跟我去花园?” 小宝面无表情地看他几秒,这才放下娃娃,从沙发上爬下来,虽说小宝六岁了,但是她的身高比同龄人要矮,走路似乎也不太稳,佟云琛递给她手,小宝下沙发上,就牵着她的手。 她的手真的软,他一牵着表情顿时就柔软了下去,心底莫名的喜欢之情不停的涌上来。 像佟云琛这样的出生,即使要玩玩具也是进口的,虽然放在老仓库但都是他爷爷辈的玩具,他也没兴趣拿来玩,这刚一上手愣是滚不好,勾着铁圈刚滚出去,‘啪嗒’一下,它就滑钩然后倒在地上。 小宝看着他推好几回,都滚不走,太笨了,于是她上前几步,伸出小手,佟云琛这倒是明白她的意思,一脸无可奈何地将推钩给她。 见着五六岁的小孩都比他玩得好,佟云琛捂把脸,觉得惭愧,本来还想自己教她,可是小孩玩的贼溜,在路上小脚蹬地飞快。 “咦,这个铁圈还在啊?”管家扶着佟绍成走到了他身后,佟云琛回头看他,佟绍成望着前方推铁圈的小女孩,满脸的怀念。 “您休息好了吗?” 佟绍成笑了声,“好了好了,这小姑娘是谁家的?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有耐心的陪孩子玩。” 佟云琛愣了下,几秒后,“是啊,总觉得她很有眼缘,一看见就特别喜欢,说不定太爷爷你也会喜欢。” “是吗?” 佟云琛不置可否,一想到等会儿太爷爷看见她的样子,怕是又免不了一阵情绪波动。 他正想着,前面传来一道响动,几人抬头看去,小宝跌倒在地,也不哭不闹,手里还握着推钩,铁圈却已经滚了很远很远。 佟云琛脸色一急,飞快走过去,将小宝抱起来,干净漂亮的红裙子沾染了尘土,白色袜子也擦破,他拍着她裙子上的灰尘,抱起小宝,连忙喊道:“管家,去拿药箱。” 客厅里,佟云琛叫来女佣,拎着药箱,带着小宝进房间上药,他放下小宝,出来却看见坐在沙发上一脸沉思的佟绍成。 “太爷爷。”佟云琛坐在他斜对面,他皱着眉,一直盯着客房门,许久才收回。 “长得真像啊。” 佟绍成没有提像谁,不过佟云琛却知道,“嗯,确实很像。” 佟绍成挪了一下,看着佟云琛道:“她是自己跑来的?报警没有?” “已经报警了,按理说应该也该到了。” —— 护工不停地向红芍弯腰道歉,在她的看护下,小宝丢了两次,说到底都是她的工作失误,枉费了雇主的信任。 婉柔拿着电话走了过来,“小姐,警察说小宝在红洋楼佟家。” 原本毫无动静的红芍表情出现波动,下一秒,她抬脚走去,只是刚走到电梯口时,突然顿住。 “佟家?” 婉柔紧随其后,听到她的问话,点头道:“是的,说是小宝自己坐出租车过去的。” “谢天谢地,红小姐,我们赶紧去接小宝吧。”护工在身后说着。 红芍蹙眉沉默半晌,收回脚,往回走去,坐在沙发上,护工和婉柔愣是急的不行,可是她却毫无动静,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姐。” “红小姐。” 红芍抬了下眼帘,轻声说:“不用了,就让小宝在那里玩段时间,她自己会回来。” 婉柔诧异问:“小姐,您让小宝留在佟家?” 佟家是什么人家,婉柔身为S城的人如何不知,平白无故怎么可能让小宝留在那里,再来,小宝为什么要去那里。 “婉柔,去店里取件玉器,送到佟家去,就说是……请求他们收留小宝一段时日。” 婉柔瞪圆眼睛,想不透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去吧。” “好。” 婉柔迟疑了几秒,缓缓转身,离开医院。 她也随之起身,“这段时间你带薪休假,什么时候小宝回医院,你再来工作。” 护工不安地说:“小姐,这薪水我还是不要了,您还愿意聘请我吗?” 先不说她是真心喜欢小宝,再来就是工作一年不到,红芍开出的工资福利是最好的,工资三万,五千生活费,可是基本上小宝不会用这五千,即使每天买水果,也花不了一千,衣服基本都是红芍自己做的,每天她就是给小宝做做饭饭洗洗衣服,小孩的衣服也就那么一点,对于她来说是非常可观的工作。 红芍笑了笑,“嗯,你很用心,这件事不管你,是小宝太淘气了,你先回家休息一段时间,等她回医院了你再来。” 得到了红芍的肯定,她稍稍放心了些,松口气:“好的,小姐,那我这边就回家。” 红芍揉了揉晕沉的头,这才离开。 原本只是猜测,没想到她真的去了,红芍坐上出租车,望着车外叹息。 —— 傍晚七点,红洋楼雕花铁门外来了一个黑裙妖冶的女人,拎着一纸袋。 “小姐,请问你找人吗?” 婉柔冲他温柔一笑,顿时将人给看愣了,她缓缓说道:“我家的小孩刚刚跑到这里,是个小红裙的女孩,请问她现在还在吗?” 保卫回过神,没想到小女孩的家人也这般漂亮,连忙道:“在红洋楼,您稍等一下。” 婉柔笑道:“不用了,请你将这份礼物转交给佟老太爷,还希望他暂时收留一下小宝,一周后我们再来领她回家。” 保卫一脸疑惑,“什么?” 婉柔不再说什么,将礼盒递给他,“麻烦先生,我有事就先走了。” 我的愿望6别离(五十三)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小姐!小姐请等一下!”保卫开门去追人时,刚过桥面转头人就已经消失。 怎么还有人把孩子丢在别人家的说法,他急忙回去,关上门,联系了管家,说明刚才发生的事。 管家放下电话后,就和身边的佟绍成汇报这件事,恰好这时,女佣抱着小宝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不言不语的小宝从出来,乌黑清澈的眼睛就直直地盯着佟绍成,他也怔怔地望着她,许久后,他才颤巍巍地伸着手。 “孩子,来,过来,让爷爷看看你。” 女佣将小宝放下,小宝站在原地不动,盯着他,脸上渐渐出现一抹困惑,良久后,她才慢吞吞地走向他。 佟绍成想抱抱她,最终也没动,只是抓着她的肩,仔仔细细地打量她的眉眼,他不由哽咽了一声,下一秒,小宝抱住她的脖子,细嫩的小脸贴着他布满皱纹的侧脸。 保卫轻手轻脚地走进客厅。眼见着客厅坐着才回来的佟太爷,连忙恭恭敬敬的走上去。 “老太爷,云少爷。” 佟绍成拍着小宝的背,缓缓抬起头脸,眼眶微红,叹了口气,“孩子的家人来过了?” 保卫将手里的礼盒交给管家,连忙说:“是的,是位穿黑裙的小姐,交给了我这份礼物,说是送给老太爷您的,另外还说关于这个小姑娘,希望能借住佟家一周,一周后她会再来接人。” 佟绍成与佟云琛皆是皱了下眉,不愧是一家人,就连皱眉时的严肃表情都自带几分威严。 管家打开礼盒,里面装有一方玉器,晶莹透绿的玉酒杯,价值不菲,就连见多识广的佟绍成都难掩心中的赞赏。 “真是份大礼物。” 佟绍成曲起手指招来身后的人,偏头压低声音,道:“去查一下,对方是什么人。” 一出手便是如此大手笔,想来家境也不错,而这玉酒杯也不是一般的小门小户能够拥有,只怕对方的家庭背景与佟家相差无几,可是这S城又有几个家族能与佟家相提并论?只要轻轻一查,大概就知道对方是谁。 “是,少爷。”黑衣男人很快走出别墅。 小宝靠在佟绍成怀里,小手一抬,就抓着了玉酒杯,然后凑向佟绍成,佟绍成目光变得温和,接着玉酒杯,看了好几眼。 “年轻的时候我就酷爱喝酒,看来对方很了解我,所以投其所好。” “太爷爷,会不会是您认识的人?”佟家过去是主营服装生意,后来佟绍成离家后白手起家,因为酷爱喝酒,以酒业起家,后来接手佟家事业后,将酒业是服装业合二为一,其实很少人知道酒业的发家人是佟绍成,只以为是他接手收收购的产业。 佟绍成考虑了几秒,摇下头,“我已经禁酒很多年了,而且这个孩子怎么看都像是我们佟家人,你瞧瞧这眼睛这鼻子,还有这嘴,跟你太姑奶奶多像啊。” 佟绍成说完,正欲笑时,蓦地,两人一震,都露出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爷孙两对视一眼,都猜出对方心里所想。 “云琛,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你太姑奶奶的后人?” 佟云琛没有说话,沉默了许久,忽地起身,拿起手机,“太爷爷,我先打个电话。” 佟绍成点点头,他走远后,他又低下头,语气慈祥地问:“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小宝眨着眼,小手揪着他花白的头发,扯了几下,他没有生气,反而任由小孩玩着。 “你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小宝小嘴微微动了动,“佟宝熙。” 佟绍成惊讶了一下,将孩子抱起放在腿上,盯着她的脸,“你也姓佟?” 小宝自顾自玩着头发,他等了很久,小孩才点头。 佟绍成斟酌了几秒,脸上慢慢涌现一抹激动之色,“那你的父母叫什么名字?” 小宝这次没有回答,突然打了个呵欠,眼皮仿佛挂上了千斤,昏昏欲睡,平时小宝总是八点不到就会睡觉,这一闭眼,很快就睡着了,开始慢悠悠地打着小呼噜。 “老太爷,孩子睡着了,我把她抱到客房去吧。” 佟绍成闻言,皱了下眉,“抱去清儿的房间。” 管家闪过惊讶之色,不过很快收敛好情绪,弯腰,“是。” 抱着小宝上楼去,恰好佟云琛打了电话回来,看着管家抱着小孩上楼,他脚步顿了下,“太爷爷。” 佟绍成看向他,目光有些锋锐,“调查的怎么样?” 佟云琛快步走过来,放下手机,坐下,“小宝的监护人叫红芍,地址……”他犹豫了一下,“地址就写的是红洋楼。” “另外小宝有就医证明,中心医院的自闭症疗科,入院两年,主治医师说,小宝的母亲很少会去医院看她,有专门安排护工,我们也找到护工本人,护工不愿意透露雇主的信息,所以暂时无法得知红芍本人现在身在何处。” “一出手就是这么贵重的玉器,身家不菲,你先调查一下S城的所有名门。” “我已经通知下去了,最晚明早得到回复。” “嗯,先让这个孩子在这里住段时间,不过她的自闭症似乎很严重,我记得你不是投资过一个自闭康复科吗,到时候让他们来给小宝看看。” 佟绍成点头,“好,我会安排。” —— 夜晚。 周家别墅。 周衍之端着晚餐从厨房出来,小花跟着他身后忙碌,自从周家二老离开后,一日三餐都归周衍之管理,小花也学着帮忙,虽然有时候会添乱,不过她也学会了几道小菜。 而今晚她则自发告勇说要做晚餐,等上桌后,君亦清率先拿起筷子尝了一口,没什么味道,不过并不难吃,还是能入口,他竖起大拇指,“不错呀,花花,这才几天你的手艺就见长啊。” 小花傲娇地笑了笑,大概是和君亦清混熟了,“明天我继续给你们做早餐吧。” 周衍之笑了下,抬手揉揉她的头发,“坐下吃饭。” 几人入座,夏文卿晚上一般都吃得少,边处理着公务边草草地吃几口。 时间回到几天前,小花抱着自己的花盆,回到周家别墅,从上车到回家,两人之间的气氛都格外怪异。而小花一进门就抱着花盆回到房间,任周衍之怎么敲门她都反锁着房门不让他进来。 然而,有一个很残酷的现实摆在他们面前,芍药花期快到了,小花只剩下不到一月的生命,红芍让原身给她,也是想给她一个生的机会,可是,无论小花如何选择,最终的结果,他们就是分开。 小花从做出选择开始,就没有想过继续做妖,她要留在周衍之身边,哪怕只有短短两个多月,她不愿当年的事情再次发生, 周衍之下楼来,面色疲倦,坐在沙发上,夏文卿递给他一支烟,周衍之摇了摇头,“不抽了,小花不会喜欢烟味。” 夏文卿扬扬眉,放下烟盒,修长的手指夹着烟,嗓音略清冷地问:“你们打算怎么办?” 周衍之眼皮一垂,嘴角的笑有些苦涩,“还能怎么办?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小花消失。” 夏文卿起身站了起来,抬着腿走向吧台,倒杯酒坐在高凳上,冲他扬了扬酒杯,“小花如同重新回到原身,你们也无法在一起,妖与人始终不是一路,即便她不想,也会不自觉的吸收身边人的精气。” 周衍之沉默下来,夏文卿心底叹口气,“不过倒是有一个办法。” 他原本暗淡的目光倏的一亮,“什么办法?” “真人说,这个办法,需要小花承受更大的痛苦,而且成功几率也不过三四成,风险很大,如果不成那她就会魂飞魄散,彻底消失。” 周衍之原本激动的神色再次暗淡,“不行,如果失败了……” 道山也说过,单凭他现在的道行想要试用此法,危险重重,失败的几率更大,至少需要和他道行相差无几的十位道长一同施法,那么他才有把握成功。 只是,国内但凡与道山齐名的也不过四五位,哪里能找出十位。 不知何时站在楼梯的小花,突然出声说:“我要试……” 客厅里的三人将目光投向她,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声音低弱下来,“或许能成功。” “不行!”周衍之霍地起身。 小花面容坚定,“我不打算回去,所以我一定要试一试。” “我们回房说。” 平时的小花性子又软又可爱,很少会出现这样的表情,周衍之有些动怒,大步走去,拽着她的手臂,不由拒绝的将她带上楼。 这天下午,他们在楼上谈了什么,没人知道,只是之后两人的关系更加亲密了些,小花也长大了不少。 …… …… “队长,这几天挺安静。”君亦清吃完后,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 上两次的暗杀没有成功,对方这几天都没有派人来,倒是让他们觉得疑惑,不知道对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调查报告在这里,你看看,”斜对面的夏文卿忽然扔给他一叠文件。 君亦清翻看着,“什么报告?愿斋阁?” “愿斋阁开了近二十多年,当时的阴曹路有很多都搬离,只有一些老人没有离开,上一代的老板按理说至少也是四十岁左右,不过之前他们从未见过上一任老板,一直到十年前,现任的红老板才出现。” 君亦清翻到最后一页,是营业执照,上面附带了一张照片,上面的女人和现在的红芍有几分相似。 “队长,你觉得有什么问题?” 他怎么看都觉得挺正常,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夏文卿又扔给他一叠资料,“这是红芍的情况。” 君亦清拿着,“孤儿?” 夏文卿淡声道,“对。” 君亦清皱了下眉,“所以队长你怀疑这位红老板不是人类?” 夏文卿沉默半晌,才开口缓缓道:“我之前有怀疑,可是她有心跳有体温,且身上又没有妖气。” 夏文卿忽然瞥了他一眼,君亦清表情古怪,要笑不笑地望着他,“怎么?” 君亦清暗戳戳的坐到他身边,怼了下他的肩,笑嘻嘻地问:“队长,你怎么知道人家有心跳有体温?” 夏文卿目光一闪,想起了那一夜,她伤势过重,发起低烧,一直到第二天体温才恢复正常,他怎么会不知道。 “嘿,队长,不是吧?你为了调查真是舍生取义?” 夏文卿瞥他一眼,站了起来,“我先回一趟公司。” 君亦清朝他比划‘OK’手势,他转身,正好周衍之他们刷了碗出来,夏文卿道:“我先回一趟公司,你们自己小心。” 周衍之点头,“好。” …… 次日。 阳光透过阳台照进卧室里,尘埃在光线里袅袅绕绕,清晨的风吹入阳台,吹起洁白的窗帘,小宝缓缓睁开眼,入眼是陌生的房间,她揉着眼睛,茫然地望着四周,呆了几分钟后,她才慢慢爬下床,赤着脚踩在软儒的羊毛地毯上。 她穿着不只是谁的白色小睡裙,慢吞吞地走到了沙发上,在台灯下看见熟悉的照片,她将照片拿起来,目光定定地看着。 女佣轻轻打开房门,看见小姑娘后,微微弯腰,声音温柔道:“宝小姐,我带你洗漱。。” 她走进来,伸着手,去牵她,小宝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望着照片。 “宝小姐?” 小宝抱着相框,朝浴室走去,女佣见状,着急地说:“宝小姐,相框不能碰,你先放下别摔坏了。” “怎么了?”佟绍成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女佣扭头,急忙说:“老太爷,是宝小姐拿着相框不肯松手。” 佟绍成缓缓走进,手杖在地板上发出缓慢的蹬蹬声,看一眼紧紧抱着不肯松开的小女孩,面无表情,眼神有些空洞。 佟绍成叹息一声,“她喜欢就让她抱着,小宝,过来,爷爷给你洗脸。” 小宝抬起小脸,慢慢走到她脚步,抱着他的腿,这样子却让他心疼不已。 “跟爷爷走。” 小宝偏着头,他苍老如同枯枝般的手掌放在她面前,她怔怔看了许久,才伸出手。 “舅……” 她的声音细弱蚊声,佟绍成没有听清,便弯下腰去,问,“什么?小宝想说什么?” 管家在身旁一直搀着他,小宝抬起手,又是摸着他的脸,“舅舅……” 佟绍成楞了楞,半天没回过神来,“你叫我?” 小宝露出淡淡的笑容。 佟绍成瞪圆眼睛,这笑脸,竟然与清儿那么的像,尤其是那双眼睛和脸颊的酒窝,如出一辙,晃眼一看竟让他有些分不清楚。 在管家的搀扶下,他艰难地蹲下身,盯着她的眼睛,“你刚叫我什么?再叫一遍呢?” “舅舅……绍成舅舅……” 我的愿望6别离(五十四)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他的心脏堵得难受,她叫他舅舅,不仅如此还知道他的名字,他颤巍巍的手抚摸她的脸,许久,他身体踉跄了一下。 “老太爷!老太爷!”管家失态地叫到,连忙扶着佟绍成,扭头对女佣喊道... 宋家极个别的老家伙如果眼睛没瞎的话,即使推断不出陈青源的青宗背景,也可晓得不能与陈青源结下恶缘,做事方面会收敛一些。 曾经被东莱谷占据的资源地带,算是变成了无主之物,某些圣地开始暗中较劲,想要抢夺。 可让老妪没想到的是,长生在挨了自己一掌的同时居然朝着她挥出了一刀,刀尖离自己的臂膀还有近一拳的距离,但是一道白芒却从她的臂膀处闪过,随之一道浅浅的伤痕出现,浅得甚至连血都没见到。 与此同时,五十名先锋营将士各个手持黑霆刀与九圣堂之人展开了殊死搏斗。 一股强大的气息蜂拥而出,宛如煌煌大日,凌驾于周边,仿佛世间的一切,都要臣服于其脚下。 秦昊本来想给陆炎打电话,一下子又觉得打电话有些尴尬,改为了发微信给他。 弹幕上不断飘屏,这种悲惨身世,观众们因为没有情感基础,所以不会有太多感触,毕竟要是真的父母健全,到后期给主角来上那么一刀,那这些动漫迷们是真绷不住。 云晓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泪如雨下,她重重地一头磕在地上,抬头额上已见青色,可见力道之大。 所以,八旗战兵已经是完全脱产的职业军人,他们常年训练,保持着良好的状态上阵搏杀,这也是为什么满洲八旗兵战力强悍的原因之一。 现如今看来,所谓的龙宫,其实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巨大的“龙巢”。就连通往龙宫主殿的路,感觉也更像是一条挖出来的隧道,四面都是散发着光华的珊瑚,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议政府位处楸哥岭地沟带入口,汉城东北十六里,此处山脉花岗岩低丘环绕,乃是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之处。只要攻陷了议政府,出了楸哥岭地沟之后,便是汉江平原,可直抵汉城之下。 云易接受了这段信息,也大致明白青铜葫芦的来历,还有一篇祭炼之法。 因为,在少将面前的屏幕上,那颗陨石确确实实是坠入太平洋。但是……却没有掀起任何的浪花。 “走吧,我们一起去外面吃一点儿,一会儿还要帮我姨父姨母打包点儿东西过来,他们也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郁寒依说着,示意向右走,去餐厅。 而今年年景不佳,各个副巢派出这些孱弱的老丁,估计还打着消耗掉他们以节约粮食的目的。 每一张都是用彩铅绘就的画面,相比于一般分镜头手稿的简略粗糙,这些画几乎可以拿到美术馆挂起展览,可谓意境饱满,栩栩如生。 他忽然有些后悔,早知道就用来对付盗圣老头,一了百了,只是事到如今,再说这些也没有用,塔顶救了他一命,哪里还能再苛求什么呢。 也因此,为了在早市还未结束前购买到新鲜的食材,在新年伊始的第一天,几人都是天刚亮就起来,搭着两辆出租车去了附近最近的菜市场。 我的愿望6别离(五十五)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二楼的雕花红木护栏旁站着一道倩影,背影纤瘦美丽,一把灰白油纸伞下露着红色丝绸旗袍,气质脱俗,只是,她却是背对着他们。 佟邵成起身太猛,身体忽的前倾,慌忙中他似乎抓到了一只手。... 黑蛖和布雷斯并没有释放结界,因为他们并不想惊动山上的圣阶魔兽。 不过图卡风在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原则下,直接将长柄大砍刀当成了盾牌用,或挡或格或闪,硬生生的防守住了陆羽的进攻,让陆羽也佩服不已。 拿起电话,告诉顾晓晖,叫他让林杰放学在门口等我,然后才入定修炼了起来。 “这还不简单,我帮你扎几针刺激一下,让你的两个工具先分泌点东西来应应急。而且我告诉你,这样还能让你增加一些傲人的资本呢!”叶浩川嘿嘿笑道。 “哼~”超天骄愤叫声,宣示自己的不爽,她扭脸看眼身后跟来的林逸,秀眉一蹙,不知什么时候,林逸脸上竟然戴了个面具,好像他没脸见人似的。 结果没想到的是,今天一大早起来,杨渥就发现自己感冒了,不仅鼻子有些堵塞,更是有些头痛。 慕容兰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她一摸胳膊,身上的绑绳没了,再仔细一看,自己也不是在拓跋部族的牢房里,而是在一个山洞之中,躺在一些才草之上。 他当即收集了一下地上的藤,再把捆绑块茎的藤,也解了下来,在藤上叶子较密集地方,摘除了一些叶子,准备带回去看看能否食用。 至此,在未到龙岭飞地之前,二人再无言谈,气氛有些玄妙,各自想着心思;近百时辰过去,通过左眼镜片,安子看到块与从不同的飞地;残阳炎芒当空高照不说,植被极少,还特么到处立着崇山峻岭,地形犹为复杂。 吴历也是缓缓开口,只是他的这个举动不管对于王辰还是对于陈雪莉来说,那就是多此一举。因为吴历他压根就不知道王辰跟陈雪莉之间的关系,那可绝对不只是老师跟学生之间的关系那么简单。 里面终于没了声音,王祭司大汗淋漓的走了出来,他捂着胸口,对着地板吐了口血。 在上个世纪的九十年代也是红极一时的美人,古典明媚,留下了不少经典的形象,嫁人后彻底退出了影视圈,算是不少人心目中的回忆了。 台下的观众竟然被完全调动起了情绪,让他们几乎迷失在了音乐的魅力之中。 “老婆,你也别郁闷啦,你看咱们领证那么久了,慕叔跟南姨看到就看到了嘛,就算他们崔咱们生宝宝,也是情有可原的嘛,毕竟我这么优秀……”苏成满脸臭屁地道。 身后,传来苏木急切的呼喊声。可是,任他怎么呐喊,雨馨都置之不理。她不闻不顾地冲下了教学楼,冲出了校园,奔跑在灯火迷离的大街上。心里的委屈,像潮水一样汹涌澎湃。眼眶里,全是肆意滚落的泪。 窗外皎洁的明月高挂在淡蓝色的天空中,月光像流水一样泻下来,大地一片银白色。一朵薄得像轻纱一样的浮云飘过来,慢慢地把月亮给遮住了,可在浮云的后面,月亮美轮美奂的轮廓和迷迷蒙蒙的月光依然楚楚动人。 我的愿望6别离(五十六)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带着回忆的笑渐渐爬上脸庞,她握着小宝的手,俯身,开口:“姐姐,谢谢你的糖,当时吃完后我就背下了文章,比仙丹还要管用。” 小宝挣脱她的手,小手臂圈着她的脖子,埋首肩上。 ... 白起想了想,便不再理会这些佣兵,而是悄悄退了下去,开始寻找泰森的踪迹。 便挥兵东进,十万大众浩浩荡荡纵横十数里,这一次孟缺是铁了心了,纵算铁砂长了翅膀,也要把他翅膀上的毛一根根拔下来让他飞不了。 “起来起来!以后就不要叫我少主了,叫我校长!明白了吗?”紫涵的虚荣心真是被大大地满足了。 “看来东海水族出事了?”金麟遥望前方巨潮,眉头微皱,淡淡言道。 “不知,你若是真像你所说的那样,那怎会被压在这山下,若是你真有本事,当可破山而出,哪有满头长满野草青苔的道理!”金羿知晓自己跑不掉,索性也出言气气这猴子。 天明,少羽两人摩拳擦掌,恨不得立马飞到长城脚下一看究竟。惹得张良,云魅,星魂,有些发笑。 此时武者们早就在这里呆够了,看着昔日队友们的尸体,虽然大家并不算熟悉,但毕竟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脸熟的,心中不舒服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看着尽在咫尺的俊脸,寒青霜心一横,直接用胳膊搂住苏石岩的脖子,双唇就印了上去。 可是,她虽然没有杀死古丁,但面对自己内心的谴责,艾维丝心中也不好过。 好在李春风这些年的表现没让李宏进这个当爷爷的失望,从李剑云的死,再到踏入江湖发生的各种事,直至现在创立门派,一切都超过了李宏进的预期,不愧是他们李家的好男儿。 这对于资金仍然还有些薄弱的康定国来说,其实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情。唯一值得庆幸的是,70年代的不动产开发成本,还没有后世天朝的那么可怕,当然市场的热情也没有天朝那么汹涌澎湃。 御亦航知道,红娘在等一个机会,助他称帝,也为自己报仇,而他也在等这个时机。 就算得不到顾煜晨,就算再缺爱,也不至于随便一个男人来给她送温暖,她都要委身于对方的呀。 被婉拒后,她不甘心。去找海淮安说破了这份念想。可还是被婉拒。 行程的条件,没有翡翠那么苛刻,自然也就没有翡翠蕴含的灵魄之力多。 当时他还特意的悄悄把顾倾的胳膊拽到一边,结果顾倾在睡梦中,就像是条件反射似的,立马搭在腹部。中世纪古老的贵族,总是摆出那副样子睡觉,他差点笑出声来。 王伯达率领的毕竟只是一只土豪武装,手中所持有的武器相对简单,即便在与官军的连年征战之后有所缴获,也未能让他的部下们全员配备趁手的兵器。 把打火机放回口袋,他猛然想起了之前买的彩票和短信说的四千万奖励,虽然猜测这可能要等晚上开完奖自己亲自去领取之后才行,但他还是火急火燎的回家拿着自己名下全部的银行卡到ATM机上查了一遍。 她要想办法把苏氏企业的钱和股份,捞进自己口袋里,才能高枕无忧。 我的愿望6别离(五十七)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我怀疑他的真身就在S市,你将道启调查的事透露给道山,只有道启的话怕是进展渺茫。” 红芍眼底卷席着暴风雨似的雾霾,她深吸口气,吩咐说。 婉柔担忧地开口,“小姐,他们... 到之前的陈子明。可是能不露出是最好,以免最终还得逃命,还会影响到王家和周家。 而他话落下,林骄阳忽然觉得一股柔风袭来,浑身陡然一轻,眼皮也不再沉重了。 门户里是一座巨大的宫殿,虽然是一座宫殿,但怎么看都和一个城池有的一拼,里面高楼耸立,全部都是由青铜所筑,在黑暗中显得极为壮阔。 而且本来十二首歌曲同时打榜,现在前十都是他的歌,放新歌,那也是把自己的歌曲给挤下来,那样的话又何必呢? 他只用了不到的一成的实力,毕竟他只是想试验试验这融合后的无影神拳会有多强。 那在九环星云泽六环险地,杀死飞鼠面具炼气士得到的‘震之道果’。 男人眨了眨眼睛,乖乖闭嘴,一双深邃的眸子却亮晶晶的看着对方。 这个村民的话得到了不少人的认可,谁也不想离开自己生活的地方。 走完这套程序之后,整栋大厦就转移到了朱起源的名下,当然了,是转移到了他公司的名下,虽然公司还没注册,但是房产这边的证件也是需要时间的,等办理好房产证,公司早都注册好了。 后者的鬼罗芽之术虽然成功,但是还是有一些弊端没有改善,所以卑留呼这段时间,除了按照矢仓的要求清理在水之国境内的叛忍,就是在完善这些。 说完这一切,林子玉忍不住的揉了揉眉心,感觉到了一阵的生无可恋。 办公室内,王思莹已经到了,瞧着左开宇,送来一杯豆浆与两个包子。 邓海之前还以为,自己这新老板是通过什么手段,比如说天赋或者技能,控制了这些诡异的行动,就像天使基金会一直想要做到的那样。 他刚走到门口准备开门,门就从里面打开,沈诺双手抱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们这是什么周扒皮公司,这么压榨员工,老板竟然没被抓吗?”她没忍住吐槽道。 离开暗无天日的天使基金会实验室才短短两天时间,他的世界观已经崩碎好几次了。 “是吗?我听说傅氏集团前段时间刚拿下的地里似乎也挖出了点东西,傅总可能得多点耐心等等了。”沈淮唇角轻勾。 要不然,她不过只是一个穷苦的平民百姓,又如何能够做到这一点? 推搡间手碰到他身上的伤口,霍阑川闷哼一声,南晚立刻不敢动了。 虽然他是中途来的,但喝的酒也只是比乱菊和修兵少上那么一点而已,但其他两人都有点醉醺醺的感觉了,而他只是微醉而已。 阿穆勒离开后,管家皱着眉看了一眼希琳娜,是错觉吗?刚刚阿穆勒看了一眼希琳娜做什么? 原来这方世界在上古时期,发生了一场大战,有圣人级别的天外魔尊,降临在这个世界,将这方世界的神魔尽数卷入大战之中。 几人点头,其他人也没说什么,这是在场最强的四人,一切实力为尊。 沿途守卫不知何故,未加阻拦。任由其冲出山门。绕往洛阳东郭。 我的愿望6别离(五十八) - 愿斋记事 - 取名成秃头 道山格外多看了她几眼,随后,笑道:“你们快坐下吧。” 周衍之点点头,带着小花坐在道山的对面,而这时,道山身旁的中年男子也一同坐下。 男子的目光在夏文卿身上徘徊了许久... 那件事后,我再不敢爬上房顶。以至于所有危险的事,我都不再过手。因为我怕,我怕宋姑姑再因自己而受罚。 唐天答应徐经纶可以追随他修炼,这一方面是对徐经纶的恩情,另外一方面,同样也是唐天建立势力的一个过程。 或许,有人认为漆寂的夜是邪恶的,但是,秦宣却觉得夜色的色调最为简单,不华丽张扬,它在简洁中展现着独有的纯净。 可对方偏偏就买了,还买了90多万件。如果对方真的是按需求购买的话,那证明对方手低的心动修士最少在百万以上。 这时,一名黑袍中年男子踩着飞剑,从天而降,他冰冷的目光,让刘强打了个寒颤。 她也还是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被她极力压制着,但还是往外泄露了一丝丝的不甘和愤恨之色。 福爷爷像似一下子老了几十岁,他头发全白,满脸苍老之色,气若游丝地躺在床上。 “既然说来话长,那是不是可以捡能说的告诉你嫂子?”楚青问道。 秦浩臻从容不迫的抖开手中的“无字扇”,那直射而来的利箭与扇面接触之后,悄无声息的传入折扇之中。 沉默了好长一会儿后才结结巴巴的打着招呼,显然是鼓足了勇气。 在他一剑斩掉这名人仙境修士的头颅时,齐天寿耳边却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唐憎脸色阴沉的开始用刑,在穿越前的有系统的男人时期,面对这等不知好歹的俘虏,他直接打死了不知道多少个,区区被封印了力量的仙官,对他来说,更是没有任何的心里压力。 造化塔看上去金碧辉煌,无数闪着银白色光芒的丝线,像是精灵的触手,以一种肉眼无法看见的方式,连接着天庭,连接着三界,甚至通过时光墟洞,连接着过去与未来。 当然,这一切都是妲己向齐天寿诉说的,齐天寿只感觉……画面很熟悉,也很狗血,这不是和某些宫廷剧很相似吗? 意大利士兵们在听到他的演讲后同样也是激情澎湃,各个都充满了斗志。 毕竟齐天大圣孙悟空可是真的是在斜月三星洞,灵台方寸山之上修习的这两门法术,而且当时是因为在师兄弟们的面前展示,所以才会被逐出师门。 杂货店老板看到剑侠客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这个笑容的背后一定是一个妖魔,不知道为什么杂货店老板越看剑侠客越感觉害怕,甚至是身体发抖。 嫦娥大惊,却知道唐憎没有真元,不敢使用真元之力,在唐憎的怀里挣扎着。 我这时候哪里还敢回答她的问题,径直就往这房间外面,夺门而跑。 不知道季言墨也失去陆棠棠的时候,会是怎么一种的反应呢?那肯定是很让人愉悦的画面。 他是永泰帝亲信之事,林佳心知肚明,因此叶春恒不必刻意隐瞒。 看着三妹任性的样子,新蓓无奈地叹了口气,走了出去,轻轻合上了门。 他们是做贼偷走的孩子,肯定不敢闹出大的动静来。动作一轻,速度自然就会放慢。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