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相府九小姐 北泽王朝建国数百年,国强民富,实为一方霸主。 武元三十二年,皇帝老迈,太子无能,北泽内乱,骠骑将军褚正川拥三皇子康王。 武元三十三年,武元帝驾崩,康王继位,宣告四方,拜褚正川为上将军。 应顺三年,北境夷族侵盗边境,其后三年,褚正川率军十余万破夷,大胜,顺帝大喜。 应顺七年,褚正川爱女儿诞一女,恰逢封赏,北泽无诸侯制,帝为彰其功,遂封此女为郡主。 应顺二十二年…… 相府内。 “五小姐可真是个才女!” “那可不!三岁吟诗,六岁赋曲,七岁善舞,九岁一曲洞仙歌不知惊艳了多少人。京都里哪家小姐能与五小姐比!现如今,提亲的人都快踏破咱相府的门槛了。” “谁说没人能与五小姐比!府里的九小姐才是奇女子之最呢?”丫鬟捂着嘴笑着说。 “嘘!九小姐你也敢乱说,那可是皇上亲封的郡主。”另一个丫鬟嘴角弯着笑,故意责备着。 “也不知道,九小姐凭什么那么得宠?居然比五小姐还得宠!无才无德的,还那么胡作非为,简直丢相府的脸。”丫鬟语气愤愤不平的说道。 “哼——你要是有个大将军的外公,要是被皇上封为郡主,谁不上赶的巴结你。”另一个丫鬟的语气简直可以酸出一缸醋,“人家命好,不像我们一辈子丫鬟命。” “大将军就九小姐一个外孙女当然是宠上天了,相爷看在大将军的份上也得好好待九小姐。” “可不。” …… 两个丫鬟渐渐走远了,她们刚才路过的梧桐树上传来一阵窸窣声。 “真是一群无聊的人。啊——瞌睡死了。” 树上的人翻了个身,本还想着继续睡,可不想被一串慌张的叫声扰了清静。 “小姐,小姐,你快下来。夫人正派人到处找你呢?” “找我做什么。”树上的人皱着眉,似是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厌烦,“可别是宫里的事。” 要说这相府大夫人,前很多年还是大将军最宠爱的女儿,也就是九小姐的娘。可是这位将军之女病故之后,二姨娘便成了新的相府夫人。这位新的相府夫人,出自书香门第,知书达理,处事公允,凡事以相府利益为重,相爷十分的信任她。她为相爷生下二子一女,这一女便是五小姐。 “小姐真是料事如神!宫里有宫宴,皇后娘娘说了,相府的郡主必须出席。小姐,你快些和我回去,宴会就在今晚,您得快些。” 树上的人一声冷哼,径直跃了下来。 “小姐,这里可不是边塞的军营,你可不能这样随意上树,随意跳来跳出的,实在是……” “实在是什么?恼月,你这般啰嗦,倒像个老妈子讨人嫌。”单芸兮打着哈欠,眼角挂着滴瞌睡累。 娘亲过世之后,外公便将她接到了边塞去。从小她就是和军营里那些野成猴的男娃娃一起长大的,行为举止狂放,没有半点规矩可言。突然被接回京都,规矩一大筐,凡事都得憋着。 “小姐,快些回去吧,大夫人等着呢。”恼月聪明的绕开了这个话题,从小跟在小姐身边,自是知道小姐的野性子。相府里这些束手束脚的规矩,小姐哪里会喜欢。 “宫宴?皇后娘娘又想做什么?”单芸兮回想着上次,皇后特别为她准备的宫宴,一是为羞辱她无才,二是为羞辱她无德,三是为了羞辱她无礼,四是为了彰显名门望族的小姐们的才情。 她到现在也不大明白皇后为何要做这种事,她是得了个粗鄙无礼的名声,可听说皇后为这事被皇上冷落了好一段时间。怎么想也是皇后得不偿失吧,毕竟单芸兮一点也不在乎自己那狼藉的名声。 “小姐,你装也得装出一点礼数吧!皇后娘娘似乎很不喜欢您呢,大夫人对你不识礼数非常有意见呢。” 恼月见小姐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急了。 “小姐,您可是代表着将军府和相府两家的门面,千万不能再这般随意,不修边幅了。” “恼月,你最近胆子见长啊?”芸兮故意双眸一瞪,拔高声音凶到。 “我可不敢。外面那些混蛋,将小姐传的……”恼月瞥了瞥单芸兮的神情,见没什么反应便接着说,“难听的很。倒是将五小姐传的如何如何厉害,都传成仙子了。” “五姐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俏美人,褚寒那混蛋见了保证要不知羞的调戏人家。”单芸兮不知想到了什么,禁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表少爷才不是这种人呢!表少爷虽然风流,却是个谦谦君子。” “就他……我就不毁他在你眼中那盖世无双的少将军形象了。”单芸兮撇撇嘴,满满的是对褚陌这个装货的不屑,她的禽兽行为可都是褚寒教的,不过……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而已。 等单芸兮回到住处时,她的婢女羞云正静静的立着,大夫人黑着一张脸冷冷的用眼神冷冷的盯着她。 “母亲是有什么事吗?兮儿顽劣,归来晚了,让母亲等候实属不该,望母亲见谅。”芸兮规矩的行礼后,更是顺从的先向大夫人请罪。 其实芸兮本是郡主,根本无需向大夫人行礼,但芸兮实在不喜欢在家中也要摆劳什子架子,便从不拿郡主的身份来压人。 大夫人正待发作,却被芸兮这般话说的毫无责备的理由。若再为难芸兮,倒是她刻薄了。 “在外疗养的祁国公主病好归来,皇后娘娘于后花园设下花宴,特命各家的女眷都要到场。你快些收拾,末时出发。” “是,母亲。”芸兮极其恭顺的说。 大夫人起身,芸兮紧随其后,直到将其送出门外,才垮着个脸回到房中。 “羞云!”芸兮叫道,“这祁国公主是何人?” 羞云是芸兮从边塞回来后,父亲怕她不知京都之事,特别赐予她的婢女,不仅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还心细如尘,对京都人物了若指掌。 “小姐,祁国公主是故去的于贵妃的女儿,是当今皇上的第三女,极得皇宠,以国封之可见尊贵。祁国公主从小体弱多病,于贵妃病逝之后,皇上非常担忧公主的身体,遂将她送去药仙谷静养。几年未见,皇上甚是思念公主,加上过段时间是皇上四十岁寿辰,便将公主招了回来。”羞云的声音宛若黄莺,婉转动听,要是个男子恐怕光听到这声音都要酥上三分,哪顾得了对方讲的是什么。 “是个病秧子?” “小姐,慎言。”羞云立马提醒道,神色极为严肃,“皇上可是真真宝贝这位公主的。” “看样子皇后今晚应当不会找我的茬。”芸兮松了口气。 羞云看小姐神情淡漠,忍不住提醒到,“小姐还是莫要放的太松为好,皇后那边还是多加留意为好。” “有你在,我放心。”芸兮话是这么说,眼中却闪过一丝凝重。 ------题外话------ 嘻嘻——单芸兮装功一流——下节便要浪子般的撩妹了……嘿嘿 第二章 祁国公主 单芸兮在羞云的逼迫下象征性的带了几个饰物,稍加打扮便出门了。站在相府的大门边,等候其他人的到来。 一袭青色的衣衫恰到好处的承托出她的清冷,比鹅蛋脸稍加有些棱角的脸上一片淡漠,看起来隐隐有几分傲气。 不一会儿,大夫人伴着几人从远处走来,端庄贤淑的看不出一点平日里对芸兮的刻薄。她的身侧跟着一位窈窕的女子,走起路来摇曳生姿,桃色的裙摆随着微风轻轻荡起,头上鎏金的桃花簪也比不上美人嘴角荡起的轻笑,一双美眸流光溢彩灵气逼人。这便是相府五小姐,单芸乐。跟在大夫人身后的另外两位年轻女子倒是被衬托的像是丫鬟般。 来人走近了,芸兮先是对大夫人恭敬的行了礼,道:“母亲。”然后站直身躯道:“五姐,四姐,七姐。” 三人均是对芸兮恭敬的行了礼。五小姐对芸兮微微一笑,芸兮挑眉回之,这轻佻的动作惹的大夫人双目一瞪,芸兮讪讪的低下了头。 她们三人行礼倒不是因为芸兮的郡主身份,而是因为芸兮是这相府的嫡小姐。大夫人现在是相府夫人,她的女儿,五小姐,也是嫡女。但芸兮的生母是相爷的原配夫人,芸兮的身份要比同是嫡女的五小姐尊贵,因此见了面还是要向芸兮行礼的。 “都到齐了,我们就走吧。芸兮你与我和你五姐一辆车。芸柳,芸倩你们做后面那辆车。” “是,母亲。”四人齐齐的回答到。 很快众人便到达了皇宫,小太监麻利的弯腰趴在马车下当脚垫。所有的人都及其自然的踩着小太监的背下了车,唯独芸兮豪气的一跃而下。 “瞧瞧,那就是兮郡主,真是野蛮。” “居然自己跳下来!” “哪里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大夫人脸色极不好看,但这大庭广众之下,她万不能出口教训芸兮。出了相府,芸兮就是北泽的郡主,她一个臣子夫人万不能越矩。 芸兮自小在军营里长大,常年与人称兄道弟,兵营里可没这糟践人的一套,哪里能习惯宫中这一套,自是没办法像他人一样踏在小太监的背上。 “母亲,到了宫里我会注意的,定不会在丢相府的脸。”芸兮走到大夫人身旁,小声说道。 “嗯。”大夫人神色稍霁,还算这丫头自觉。“走吧,咱相府的小姐万不能让人看了笑话。” 大夫人走在前,芸兮与芸乐走在一起。 “你呀,就不能安生点。”芸乐小声的开口。 “五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野惯了。爹爹都随我了,你们也别老说我啊?”芸兮撒着娇。 “你这性子太野太糙,得好好改改。”芸乐说着责备的话,却丝毫责备的意味也没有。“待会见了皇后娘娘,你可千万不要再出乱子了。要不然母亲又该生气了。” “是,五姐,我记下了,一会儿我就乖乖的。”芸兮郑重的点点头。 上次宴会,皇后故意刁难她,她一时冲动捅出了大篓子,回去就被罚了面壁,反思过后芸兮也觉得自己太过冲动鲁莽,这回确实该当心些。这宫里的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京都不比军营亮敞。 御花园里已然坐满了各家女眷,皇后还没有来。各家夫人在位子上聊着,小姐们三五成群的分布在灯火通明的御花园中。 一见相府的人来了,各家夫人小姐都拥了过来。大夫人被拉走了,几位姐姐也被各家小姐带走,唯独芸兮一个人凄凄惨惨戚戚,她可真是不招人待见。还是找个角落窝着算了。 “我们去太湖那边看看。听说里面可是有会发光的夜锦鲤,是南夏进贡上来的呢。”恼月建议到。 芸兮抬脚就要走,却被羞云拦住了。 “小姐,过不了多久皇后、公主就要来了,还是莫去了。” “羞云,你留在这里看着。皇后一来,便来通知。反正太湖也不远。”芸兮说。 “这……”羞云有些担忧。 “别这的,那的了。你心细,就你了。”说完芸兮就疾步走了出去,生怕羞云又拦住她。 穿过花香四溢的长廊,芸兮径直奔向太湖,她哪里是去看夜锦鲤,纯粹为涂个清净,那一院子吵死了。 “小姐,您看,这是不是夜锦鲤。”恼月有些兴奋。 芸兮懒洋洋的挪着步子,走到庭边,瞟了瞟。本以为是什么稀罕玩意,没想到就是几只背部有点点荧光的鱼。“一般般,传言当真不可信。哪里灿若明辉了。” “这可不是夜锦鲤。”一道柔弱的女声传来,温润,优雅。 单凭这声音,芸兮都能想象到来人该是个温润如玉的美人儿。果不其然,一道清丽的身影在夜色中缓缓走来,温和的笑意如三月的微风,叫人不自觉的回以微笑。 “都说陌上公子颜如玉,却不见纤手玉脂倚栏杆。”芸兮嘴角一勾,对这突然出现的美人煞是满意。 来人面色一红,目光看向芸兮,暗自赞叹到,好俏丽的人,居然有女子这般英气逼人。 恼月无语,小姐你当真是把表少爷那调戏美人的手段学的干净,可你是个女人呐…… “你好大的胆……”美人身后的丫鬟这才反应过来,对面那个青衣女子居然在调戏祁国公主。 “绮罗,不得无礼。”祁国公主轻声喝到,接着对芸兮说,“失礼了,见谅。” “没事。你刚说这不是夜锦鲤,那如何才能得见夜锦鲤?”芸兮依旧斜倚在庭柱上,却在不知不觉间挺直了腰板。 恼月双眼一翻,小姐,你干嘛突然收起你的懒散劲啊!你是个女人呐…… “这些不过是一些杂交的鱼类。真正的夜锦鲤一般都是躲在湖底不肯出来的,只会在夜雨前夕出来透个气,那时方才能见上一见。”祁国公主娓娓道来,走到亭中。 “今个儿,是见不到了。”芸兮有些遗憾,却也并不太在意。 近看,才发现这美人的脸上有几分苍白之色,有些太清瘦了,双眸却熠熠生辉灿若星辰,透着些许的坚毅之色,与外表的柔弱温润并不相符。 “嗯,夜锦鲤本就难见。我也没见过几回呢……”祁国公主说着说着就有些伤感,夜锦鲤是母妃的最爱,以前父皇总叫钦天监观天象,只要钦天监上奏说夜里肯能有雨,父皇就会在夜里拥着母妃,抱着自己一起等夜锦鲤出现,可是母妃已经不再了。她本来是来这里悼念母妃的。 “想什么呢?这么认真。”芸兮一个响指惊的祁国公主回了神,“怎么说着说着就伤感起来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没什么。”祁国公主勉强笑了一下。 “想不想看夜锦鲤。”芸兮盯着美人忧伤的小脸实在不忍,这都是和褚寒那混蛋在一起久了染上的怜香惜玉的坏毛病。 “啊?” “问你想不想看。”芸兮的口吻略略有些霸气。 “……想是想……可今夜夜空明朗,恐怕没有雨。”祁国公主看着夜空说道。 “想就行。”芸兮痞气的一笑,直接跃入湖中。 “啊!”祁国公主吓的惊呼道:“你做什么,快些上来。你家小姐……” “这位小姐,你放心吧!我家小姐水性好,没事。”恼月彻底无语了,小姐啊你当真是跟着表少爷学坏了,为博美人一笑你也不至于这样吧!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是个女人呐…… 祁国公主紧张的盯着湖面,那个人真的不要紧吧!?初夏的天还这般凉,湖水还冰着呢,也不怕冻坏了?不过她突然跳下水去做什么?好像也不是意外滑下去的? 湖面渐渐泛起阵阵波纹,似乎有什么在湖下搅起风浪。幢幢的光点越发的清晰,数只斑斓的夜锦鲤窜出湖面,接着更多的夜锦鲤像是逃命般的接连越出湖面。 祁国公主惊的微张着嘴,还从没见过优雅从容的夜锦鲤这般慌张的恨不得逃离似的越出水面。哪有小时候观看夜锦鲤时的温馨宁静,但却别有趣味。一抹会心的微笑不觉间挂在祁国公主的嘴边。 接二连三的夜锦鲤之后,芸兮喘着粗气,猛的钻出水面。一头的水草惹的祁国公主一阵大笑。芸兮也不怒,爬上来后反倒装起水鬼吓人,只可惜她这只水鬼一点也不吓人。 “你快披上披风,冷。”祁国公主见芸兮已经湿透,不顾婢女的阻拦脱下披风要芸兮穿上。 “我可没你这般娇弱,你好好穿着。我打小在军营里长大,这点凉气奈何不了我。” “你是兮郡主!”祁国公主惊呼道,“你这般会暖人心,怎会被传成蛮女。传言当真不可信。” “嘿嘿……这都被你猜到了。也是,军营里长大的女娃娃,北泽也就我一人了。” “我是祁国公主,洛唯。你可以叫我唯儿。” “祁国公主!”芸兮没太吃惊,先前她说她见过几次那么难得一见的夜锦鲤时,芸兮就怀疑眼前的人是位公主了,只是没想到会是祁国公主。“你的名讳我可不能叫,我得叫你三公主。” “好吧。那我叫你芸兮总可以吧?”祁国公主笑笑,也不为难芸兮,心里却有另一番计较,这可不是你想不叫就不叫的。 “当然可以。” 芸兮清理着头上的水草,突然瞥见羞云的身影,心里一片哀嚎,完了! ------题外话------ 和男娃子混久了芸兮,有一个癖好,怜香惜玉…… 恼月:木桶,你把我家小姐写的这般会撩妹真的好吗?她都快忘记自己是个女人了!真替未来姑爷难过! 木桶:都是褚寒的错。 还未出场的褚寒,躺枪中…… 褚寒:我泡美人,她狗皮膏眼般的赖着我,自学了这些坏毛病,怎么反倒成我的错了。 木桶(阴测测的说):你终于知道这是坏毛病了。 褚寒:…… 第三章 太子殿下 羞云着急地赶到亭中,额上浮着一片细密的汗珠。见自家小姐不仅浑身湿透,还顶着一头的水草,羞云无比的希望上天让自己昏死过去。 “小姐,你又做了什么?皇后娘娘已经到了,你这般模样怎么出去见人。我先帮您清理一吧!一会儿我去禀报皇后娘娘,就说您不甚落水,受了风寒,去不了宴会。恼月,你看着小姐,快快出宫,万不可在宫里逗留,要是被人有心人瞧去了,跑不了又是麻烦。”羞云眉头深锁,一边帮芸兮整理头发,一边小鸡啄米般的不停啰嗦着。 “哦。”深知自己犯错的芸兮,缩着脑袋,弱弱的点点头。 “哈哈~瞧你那缩头的样子。”三公主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这婢女倒是胆大,连主子也敢说。” 此话一出,羞云的手一哆嗦,情急之下她越矩了。以前她凡事规行矩步是万万不敢这般唠叨主子的,可现在跟惯了这样不讲规矩的小姐,她居然犯了这等低级错误。刚想跪下请罪的羞云,听见芸兮的话,噗的笑出了声。 “羞云又没说错!她可是我这不讲规矩的人身边最讲规矩的了。你笑什么呀,羞云?” “没~小姐说的对。” “定是在笑你不讲规矩还这般自豪。”三公主俏皮的说。 “放心吧,你家小姐这幅德行,我是罪魁祸首,定当负责。绮罗,你与羞云快快先去宴会,告知母后,说我与兮郡主相谈甚欢,恐怕要耽搁些时辰,望母后见谅。” “是,三公主。”绮罗说。 羞云一惊。三公主?祁国公主?小姐当真是好运,要不然今日免不了要被皇后娘娘责备训斥。 向三公主行完礼,羞云与绮罗一道快步离去。 “走,去我寝宫里,换身衣服。你我身量相仿,我给你挑件好看的,定叫你艳压群芳。” “我可不愿意成为众矢之的。”芸兮故作惊恐的拒绝到,听说三公主久病,却不曾想三公主的性子竟是这般活泼。 “那就挑件素雅的,来配你这孤傲之气。” …… 两人一路嬉笑闹到慧灵宫,三公主的住处。三公主径直拉着芸兮进了主殿。 芸兮一惊,这三公主居然住在主殿。一般来说,主殿可是只有妃位的娘娘才有资格住的,并且宫中的其他阁室也会分配给低份位的嫔妃。然而皇上竟然把这主殿赐予一位公主,这可是开国以来头一遭。这主殿已然赐给公主,偏殿、阁室自是不能住嫔妃的,也就是说这三公主独拥一宫。东西十二宫,一个公主居然能独拥一宫,这是何等的荣宠,芸兮不得不惊。怪不得她说三公主是个病秧子时,羞云要她慎言了。 三公主兴致似乎极好,芸兮刚刚沐浴完就被拉到衣柜前,三公主不厌其烦的拿着各色服饰比划着。 想来这三公主真是受宠,才刚回京,这春夏秋冬的各色各样的衣服竟是这般齐全。芸兮暗自咂舌。 “我看就这件青衣好了。与我原来的衣衫也相仿。”芸兮拿起被搁在角落的一袭青衣,颜色稍比她的那件淡些,做功却是比她的那件精细许多。 “青色配你,好看。”三公主笑着接着说,“你快些。我去给你挑件头饰。” “不用了。将我的擦干就是了。”芸兮眼角一抽,这三公主热情的叫人害怕。 “那可不行。” 三公主自顾自的离开了,留下了双手环胸一脸紧张的芸兮。 “兮郡主,不必太在意。公主与郡主投缘,心中愉悦而已。”一直随侍在侧的婢女微笑着说。 芸兮转头定定的瞧着眼这随侍的婢女,长挑身材,腮凝新知,观之可亲。 见芸兮瞧着自己,婢女恭顺的行礼后,徐徐说道,“奴婢碧流,是公主身边的掌事宫女。” “三公主平日也这般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这倒没有,公主平日里娴静少言,鲜少这般。”碧流说完,又是对芸兮一笑,笑意直达眼底,“兮郡主以后要是得了空,可否多来慧灵宫走动走动。” “这……”芸兮有些为难,这本不是什么难答应的事,可偏生皇后不喜她。多来宫中势必要先和皇后请示,至今她都没搞清楚皇后为何不喜她,这样冒然进出皇宫似不是明智之举。 见芸兮眉头微皱,似有些为难,碧流眼神一暗,叹了口气,接着又极为恭敬的说,“奴婢伺候兮郡主穿衣吧,免得公主等烦了。” “嗯。”芸兮笑笑,不再提及刚才的事。 等换好衣服出来,三公主眼含笑意的直盯着芸兮看。 翠眉英挺,灵秀天成! “到底是谁说你是粗鄙的蛮女,怎可这般诋毁你,定是嫉妒的说了胡话。”三公主不禁为芸兮打抱不平,拉着芸兮看看她精心挑选出来的头饰,“看看,这是五凤挂朱钗、鎏金银蝶花簪,这是金箔凤头钗……” 眼前这些金闪闪的饰物,芸兮眼睛有些隐隐作痛,忍不住揉了揉眼。 “怎么了,眼睛不舒服。” “贵气逼人,实在承受不住。” 三公主一愣,然后噗嗤一笑,“这倒是我的疏忽,只想着给你挑个好的,却忽略了你这般素净的人又怎会喜欢这些俗物。”三公主说着,又从一个做工考究的首饰盒中,拿出了两件饰物。 通体碧绿的青鸾发簪,简单,雅致。 翡翠镶嵌的祥云珠钗,祥和,华贵。 芸兮心里暗叹,这三公主怎得这样出手不凡,不管是哪件东西都不是她能要的。她虽不识货,却也能看出这两件饰物都非凡品。三公主先前说要给她挑头饰的时候,她的心就扑通扑通的不安着,这可不是要借给她带带,是要送给她啊! 碧流一见公主拿出这两件饰物,先是一惊,然后低下头,禁不住弯起了嘴角。兮郡主,您不来这慧灵宫,只怕公主会闹上门去了。 见芸兮一脸为难,三公主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又莽撞了,可她是真心实意想送给芸兮的。 “我瞧着,我还是比较喜欢这翡翠祥云,你就勉强戴戴这青鸾簪吧。” 没等芸兮开口,三公主就急冲冲的将青鸾簪插在了芸兮的头上。芸兮煞是无语,三公主这般坚决,她也不好再推辞,便只好俯身行礼谢恩。却不想,还未俯身就听见三公主说。 “你可别和我行礼谢恩,这般矫情还是算了。” 芸兮噗嗤一笑,这三公主倒还真是随意,自己在执意这般确是矫情了,“好,但谢字还是要说的。臣女谢公主厚爱了。”芸兮将后一句每个字都拖得老常,诡异的语调惹的三公主咯咯直笑。 碧流站在一边但笑不语,三公主明明极是宝贝这青鸾簪,却还是忍痛割爱了。 “公主,宴会已经到半了,该过去了。”碧流提醒到。 “今天的主角怎可不出现,我们快些。”芸兮虽不想见皇后,可想逃也逃不了。 两人急匆匆的赶路,却不想在半道碰到了一位贵人,太子爷。 “三皇妹,这般着急做什么?”太子话虽这般说,眼神却一直飘在低着头的芸兮身上。暗自思忖着,这是谁家的女儿,竟和淡漠寡情的三妹走的这般近,刚才远处见到三妹拉着一个女子,一时好奇他便转了道,拦下了她们。 “母后在御花园设了宴,我本就去迟了,自然是要赶些。要是再耽搁了,母后定是要恼我的。”三公主语调淡漠,故意拿出皇后来说事,同时明知太子的眼神一直落在芸兮的身上,却一点介绍的意思也没有。 “三皇妹,不打算和皇兄介绍一下这位小姐吗?”太子刻意忽略了三公主话里暗含的意味,细细一看芸兮的头上尽然带着父皇御赐给三妹的青鸾簪,心下一惊。 这青鸾簪可是大有来头的。前些年,北部之地突然发掘出来一块状似鸾鸟的翠玉,被传为奇谈,都说这是祥瑞之照。但这翠玉太小,于是地方官员将其精雕细琢后做成青鸾簪,献了上来。后宫娘娘谁不想得到这只青鸾簪,谁知父皇却执意留给尚在外养病的三公主以求吉祥。后宫众人虽颇有微词,却没人敢挣。 现如今不知这段往事的皇妹竟将她送了出去,恐怕对这位小姐来说是祸不是福啊!但太子更为好奇的是,三皇妹本也是宝贝的很,怎舍得送了出去?这位小姐到底是谁? “这位是兮郡主。”三公主不好佛了太子的面子。 太子迟疑了一下,那个在宴会上冲撞了母后的单芸兮? 芸兮低着头,两眼一翻。三公主都说皇后在御花园里等着了,太子爷还拦什么路。虽不情愿,但被点名了,也得拿出点相府小姐的风范,要不然被大夫人知道了又要被责备不懂礼数了。 “臣女单芸兮见过太子。”芸兮躬身道。随即便抬起了一直快低到尘埃里的头,眼神微晗,并未直视太子。 ------题外话------ 木桶:哈哈哈哈哈哈,我们的太子爷出场了。鼓掌!啪啪啪啪啪啪…… 第四章 青鸾簪 芸兮极力的收敛着,可还是忍不住用余光瞟这太子。他的身子不太健壮,甚至有些消瘦,神态亲和,容貌俊逸,清风明月般的气韵看着就顺心,芸兮不由的对太子生出几分好感。 明眸善睐,瓌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 这是太子对眼前这位兮郡主的第一映像,却又觉得这样的来形容她不大对。细细一看,一双灵气逼人的眼正用余光悄悄的窥视着他呢。倒是顽劣了几分。 “太子殿下,三妹与兮郡主该离开了。要不然真的要误了时辰。”三公主一句话完全破坏了两人间和谐的气氛。 “太子殿下,臣女告退。”太子半晌没反应,芸兮只得行礼告辞。 知道三皇妹拉着兮郡主从她身旁过去,太子才反应了过来。 “兮郡主,你……”太子出声叫住了芸兮,表情似有迟疑 “太子殿下有何话要说?” “没什么。”太子垂下眼膜,动了动嘴仍是什么也没有说,眼睛瞟过身边低着头的小太监,心里微微有些苦涩。 芸兮心里虽有几分奇怪,却不好多问。走了好远转头看,太子还立在原地,定定的望着她们,芸兮转头不敢再看。 为了快些两人走一条遍布假山的近道。两人距离御花园不过数米远,突然见假山的边上有个斑驳的人影。三公主有些胆小的拿住芸兮的衣袖,那人影上前来,原来只是个小太监!三公主怒了,“你一个奴才装神弄鬼做什么?” 小太监喘着粗气气,胸膛上下起伏。 “公主,这是太子殿下的随侍,周觅。”碧流看清来人,即可上前告知公主。 “太子殿下有何事让你转告?”芸兮柔声问,看来太子殿下真的有事要告诉他,只是方才可能多有不便。 “太子殿下让奴才告诉兮郡主,千万不要戴这簪子。若是日后皇后娘娘问起,还请兮郡主只说簪子太过贵重,心里不安,遂于半路还于三公主。至于缘由,事后公主可让婢女在宫里打听一下这青鸾簪的由来便可知晓。奴才这就告退了,望三公主、兮郡主恕罪。”周觅拱着身子灵活的在假山中穿梭者,不一会就消失不见了。 “碧流,这青鸾簪有何不妥。”三公主询问道。 “秉公主,奴婢只知这青鸾簪贵重。其他的恐怕要问问这宫里的人才知道。奴婢失职了。”碧流忙跪下请罪。 三公主拧着眉头,碧流的头叩的更低了。 芸兮利落的拔下青鸾簪,一如它被插上来的速度。恭敬的将簪子俸到三公主面前,“这事不怨碧流,刚刚回宫来又怎可能事事尽知。”见三公主仍旧不大高兴,芸兮哄到,“作为补偿公主可要送我些稀奇玩意,若是不送,我可要讨上门来。” 三公主这才笑道,“我巴不得你讨上门来。” 芸兮将青鸾簪插在了三公主的头上,还挑了个极为显眼的位置,然后极是鬼鬼的笑了一下。 “你打的什么坏主意?” “定是有人见不得我戴着青鸾簪,太子才会特别派人来告知。想必这是那人的忌讳或心头病吧,恐怕不管谁戴她都不喜,偏巧你戴她不仅得看着,还得夸着。”芸兮心里大概有几分想法了,也要叫对方吃个哑巴亏。 “你是说……”三公主默默的举起食指,往上点了点。芸兮挑挑眉,痞气十足,算是认可了三公主的猜想。三公主倒吸一口凉气了,怪不得芸兮能干出顶撞母后的事,胆大妄为。“戴着就戴着吧,我觉的很是配我,想必父皇也是这样认为的,一会儿宴会上的大家也会这样认为的。” “当然了。”芸兮嘚瑟的勾着嘴角。 跪在地上的碧流身体一颤抖,三公主何时变成这般了?兮郡主果然不是一般人。 “碧流你快些起来,随我们进去。” 两人快步走进御花园中,觥筹交错在一声三公主到后变得鸦雀无声。除却皇后娘娘还倚在座上,众人齐齐起身行礼。芸兮立在三公主身旁余光向皇后看去,皇后的眼光分明径直的落在自己的头上,然后眉目微拧,似有疑惑,眼神微动看见三公主头上的青鸾簪,目光微缩一股怒意隐约浮在脸上,转头狠戾的看了眼身旁不远处的小太监。 芸兮细细看去,果然是先前跟在太子身边的小太监,怪不得太子欲言又止。芸兮收起自己探视的目光,乖乖的低下了头。等众人起身后,便悄然回到宴席中,与芸乐站在一起。 三公主仪态纤纤走向皇后,躬身请安后,便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都快些坐下吧。唯儿来的可真是时候,尹依正准备演奏流觞赋来助兴,你今个可有耳福了。”皇后看着三公主笑意盈盈的道,目光却时有不时的瞟在青鸾簪上。 “是吗?尹表姐琴艺高深,我在深山中也有所耳闻。尹表姐出落的越发有母后当年的风范了。”三公主面笑眼不笑的说。 “祁国公主过誉了。尹依怎能比得姑母当年的风范,公主实在谬赞。”站在一边的尹依即刻步入台中,声音婉转动听。 三公主笑而不语,端起桌上的冰裂黑瓷杯细细的品了口茶,纤手黑瓷别有韵味,一时间将尹依晾在了台上。众人眼中神色各异,暗自猜测三公主这是何意。皇后咳了声,园子里立刻就静了,慢慢道:“依儿,快些开始吧。” “是,姑母。”尹依低着头看不清现在的表情,等她抬起头来时,一脸的笑意灿烂无比。 尹依的琴声悠扬,婉转,众人都不觉称赞开来。芸兮的眼神在尹依的身上打了个转,上次宴会,皇后就让尹依出来与她比些歌舞琴艺的,她哪里会这些,白让尹依出尽了风头,后来还是五姐出面,压住了尹依的气焰。但竟不想这尹依居然是皇后的侄女,这其中到该有些深意的。 “五姐,这尹依竟是皇后的侄女啊?”芸兮凑到芸乐的声旁,小声道。 “嗯。皇后娘娘是御史大夫尹大人的姐姐,尹依是尹大人的嫡女,甚得皇后喜爱。”芸乐看着芸兮鬼精的眼神,忍不住叮嘱道,“你可别又放肆了。听宫中婢女传来的话,你与三公主极是投缘,但也不可再做什么失礼之事……咦?你怎……好似换了身衣服。”芸乐一惊。 “五姐放心,公主赏的。”芸兮不愿多说。 “那就好,听说三公主为人冷漠,倒与你这捣蛋鬼投缘。你看三公主刚才对尹依明着赞了句,实则恐怕是不待见的。”芸乐的面色有些凝重,皇家之事,向来莫测。 “五姐,你的才名可比尹依厉害多了,谁人不知你是京都第一才女。你待会要表演些什么?”芸兮扬着笑意天真烂漫的问道。 “兮儿,你没看出来皇后娘娘这是故意要让尹小姐美名远播吗?上回若不是迫于为了挽回相府名声,我是绝不会出面压尹小姐一头的。”见芸兮不解的皱着眉,芸乐叹着口气道,“皇后娘娘是想让尹小姐名满京都。” 芸兮更加不解,便问道,“五姐你到底要说什么?” “父亲什么也没告诉你?”芸乐心下一惊,这事父亲该早早告诉小妹,好让她有些防范。 ------题外话------ 木桶:猜猜看到底是什么事呢? 第五章 刻薄皇后 芸乐正待说些什么的时候,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 “相府的两位丫头,说什么呢?这般高兴,说出来让众人乐乐。”皇后面笑皮不笑的盯着芸兮。 尹依的曲似乎刚刚结束,此刻众人都像芸兮与芸乐的方向看来。芸乐羞红了脸,在别人献艺的时候这样窃窃私语似有不尊;芸兮不以为意,在众人的注意下,面带笑意的站了起来。 “回皇后娘娘,家姐在与我说,泠泠七弦琴,音色意幽。而尹小姐的流觞曲,洋洋乎若流水,欢而愉,大家风范也。”芸兮不慌不忙的道来,都夸上天了皇后没理由不高兴了。 “依儿的流觞赋确实好,琴艺渐长。不知道兮郡主回京数月以来可有长进。”皇后的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看起来仁慈和善,宛若对晚辈关心的和蔼长辈。 芸兮脸上的笑意一顿,心里狠狠的呸了一声,又来上次的一招,又想借机羞辱相府,然后装腔作势的训诫相爷教女无方吗?然后在下令关她几个月的禁闭吗?大夫人脸色一僵,似是回忆起上回的事,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芸乐低着头,余光却定在芸兮的身上,随时准备起身,以防万一。在场的众女眷神色各异,大多偷偷的笑着,暗自猜想这相府嫡女恐怕又要出丑了。 芸兮知道自己可千万不能再冲撞皇后娘娘了,却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舞刀弄枪的她倒是在行,可这诗词歌赋、琴歌曲艺的,除了和褚寒学的那些浪子必备技能之外……她真的是……呵呵呵了。若是舞刀弄枪,不知明日又会传出什么流言蜚语。 “回皇后娘娘,芸兮回来不过数日就一直被关禁闭,反思之外也就学了些规矩。若不是被关了三个月的禁闭,琴棋书画到能有所长进。”芸兮话中的嘲讽之意溢于言表,毕竟禁闭令就是皇后下的。 “相府嫡女倒是牙尖嘴利,这到成了本宫的不是了。”皇后将手中的茶杯往面前的桌案上一置,哐当一声响,众人急急低下头去,院中顿时无比安静,只有三公主依旧自顾自的品味着杯中茗。皇后面色似有几分不善,眼角含着狠色。 皇后恐怕又要拿相府来说事,前一刻还称呼兮郡主,这一刻就说是相府嫡女了。芸兮眼神一沉。 “母后,兮郡主自幼在军中长大,对弹琴鼓瑟之事不熟悉也是人之常情。”一道温润的女声响起,芸兮悬着的一口气放下了,“去岁北夷来犯,连破我国北境之城,细作携军情而逃,郡主与褚少将军率百骑入敌之腹,回城时遇埋伏,有数千骑。郡主出奇诡之计,令众将下马解鞍以示不走。敌皆以为有诈,终觉怪之,不敢击。入夜,北夷兵将皆以为有伏军于旁,遂引兵而去,众人擒细作安然归军。父皇闻之,连叹郡主之智,巾帼不让须眉。母后今日对郡主倒是苛刻些了。” 皇后脸色极为不佳,这小贱人跟她母后倒是一个德行,仗着有皇上的宠爱总是三番四次的与本宫作对,这才刚回宫便这般了……算了,要收拾她不急于一时,现下还不能和这小贱人撕破脸皮。至于单芸兮,若不是这兮郡主在北境屡有美名传出,本宫也无需费劲心思的毁她名誉。不能不顾及皇上对褚老将军的信任,暂时是动不了她了…… “本宫也不过是希望兮郡主能有所长进罢了,没想到却叫人误解了。也罢,这琴棋书画也不是一时就能学起的,兮郡主回去多加用功便是。”皇后脸上挂着伪善的笑意。 “多谢皇后娘娘厚爱。”芸兮说道,却眼含笑意的看向三公主,只见三公主也含着笑,目光狡黠,两人心照不宣。 坐下后,芸兮没有在追问芸乐刚刚没说完的话,暗想这里人多嘴杂还是回去再问五姐好了。 没过多久皇后就离席了,紧接着皇上身边的大太监过来将三公主迎走。主角一走,宴席很快便结束了。 第六章 飞来横祸 坐在回去的车辇里,芸兮低着头,努力不去看大夫人审视的目光。大夫人虽不会找她的茬,却是个眼里不容沙子的人,相府上下,可没人敢在她眼皮子地下犯事,芸兮倒好从没安稳过。却不想,半天只听大夫人半是叹息半是严厉的轻声说:“你与三公主投缘,也不知是祸是福。” “母亲何出此言?”芸兮疑惑不已。 “唉~有些事本该你回来之时就当告诉你,但你父亲叫我暂不与你讲,他会想办法解决的。可现如今看皇后娘娘对你的态度,恐怕你父亲也无力改变皇上的决定。皇后娘娘三番四次找你麻烦,也不过是……” 大夫人刚说到此处,马车剧烈的一摇晃,紧接着驾车的家丁便惊慌的大喊,“好汉饶命,好汉饶命,不要杀我……不要……杀……” 最后一个子还哽在嗓子眼中,家丁就没了声,紧接一声刀剑碰撞的声音在车帘外响起,似是有人挡下了杀人着进入车内的脚步。嘈杂的打斗声四下响起,大夫人神色一惊。芸乐脸色发白,颤巍巍的若蚊子哼般说,“这是发生了什么?刺客吗?谁人这般胆大,这里可是官道。” 大夫人神色担忧的看向芸兮,眉头紧皱,一把抓住芸兮,声音哽咽着说,“芸兮,你快快想办法离开这里。也许皇后是想杀你啊!” “这……”芸兮蒙住了,灵台一片浆糊,片刻之后突然有意识到什么,拍拍大夫人的手背说道,“母亲不用担心,我们先看看情况。贼人既然没有直接掀开车辇杀进来,也就不会随意杀了我们。” 芸兮直觉觉得,应当不是皇后。虽不知皇后因何这般厌恶她,但是皇后不至于派人在官道上截杀她,还刚好是在宫宴之后。找个没人的时候下手不好吗?她一个相府小姐,本来护卫就少。皇后何至于挑这种显眼的时间和地方下手。 谨慎地将小车窗布掀起一个间隙,芸兮观看着外面的情形。一伙蒙面黑衣人和一群身着麻布素衣的人缠斗在一起,只是黑衣身手更为敏捷,占上风。芸兮断定这些黑衣人绝不是来杀自己的,要不然这些突然冒出来的素衣人该怎么说。今天干仗的两方都是有备而来的。 芸兮一手拍在自己脑袋上,这是走了怎样的狗屎运才能遇到这样的横祸。被莫名其妙的卷进一起刺杀事件中。 用余光扫视周围的一圈之后,芸兮发现斜后方有着一架马车,四匹彪悍雄壮的黑马在刀光剑影中依旧威武的扬着首,一看就是经过极好训练的战马。芸兮暗暗唾骂着马主人的暴殄天物,这样上好的战马居然用来拉车,怪不得有人要杀你,定是穷奢极侈的招人怨恨。 往后瞟去,马车的前部居然有着两颗硕大的夜明珠……我滴乖乖,财大气粗还不怕被抢。芸兮不再往后看,黑衣人一定是为后面马车上的主而来的。只是她们点背的刚好走在了这辆奢华的豪驾之前,被牵连了。 “真是出门踩了狗屎。”芸兮收回目光,懒洋洋的瘫坐在马车里,刀剑的碰撞声一时让她以为回到了军营,一不小心暴露了本性。等意识到的时候,大夫人就算在惊恐中,也不忘瞪着她那如一摊烂泥般的坐姿。 “外面怎么样?”大夫人虽瞪着芸兮,但见她如此放松也就不那么恐惧了。 “母亲,放心吧,与我们无关。今天能不能完整的回去,就看命了。”芸兮绷着脸说道,吓的大夫人一哆嗦。 “到底发生了什么?”面色稍有恢复的芸乐问道。 “莫问,权当什么都不知道就好。有些事还是不要参与的好,好奇心可是个害人的东西。”芸兮声音微冷,表情严肃,完全不复平日里的嬉闹,眼里完全是不容反抗的犀利。 看座驾,看装饰,这些人绝不是一般人,莫沾惹为上策。 芸乐一愣,表情凝重的点点头。向来没个正经的小妹都这般严肃了,让她不得不慎重起来。 打斗声渐渐的停了下来,芸兮暗自猜想,该是黑衣人赢了,只希望到时候亮出相府家眷的身份,黑衣人能念在相爷位高权重的份上顾忌几分,不杀她们。 “车中的人快些出来,不然我们可不客气了。”一道粗犷的声音响起,仅是听着声音就不自觉的勾勒出其主人那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轮廓。 芸兮趴在车侧听着外面的动静,同时让大夫人和芸乐不要动,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动。听那汉子的话,黑衣人此行的目的似乎不是杀人,若是,直接杀入车中便好。 “给不给爷出来!”那汉子见半天没动静,不耐烦的吼道,伸手挥出巨大的战斧,直接砍掉了一辆车的车顶。 芸兮眼角一抽,没事砍姐车顶,忍……小幅度的挥手让惊恐不已的大夫人和芸乐不要出声,安静的呆着。 “再不出来,爷可就直接将这马车分尸了啊!” 汉子的声音已经暴躁了起来,芸兮心里一阵哀嚎,看样子不出去是不行了。 嚯的一声掀开车帘走了出去,对面的车里恰巧也走出来一人,芸兮与此人都正好撞进对方的眼中。 此人着黑衣,身姿挺拔,锐气逼人,浑身似有煞气般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一张脸都被精细黑色的面具遮了起来,一双傲气阴鸷的眼肆无忌惮的打量着芸兮,而后淡淡的转开眼,看向一个膀大腰圆的蒙面汉子。 “何事?”破碎而嘶哑的声音,像是缠着来自地狱的怨气般令人窒息。 芸兮一时有点难以适应,生生觉得心口有些堵塞。大汉也是一滞,而后良久才缓了过来,语气不复之前的肆意,恭敬的说道,“我主子,请您前去叙叙旧。” “带路。” 芸兮起来一身的鸡皮疙瘩,再也不想听到这恶鬼般的声音。幸好他们终于要滚了。 “等一下,”大汉生变一个细瘦的蒙面人见芸兮正要钻回车里说道,“你也要和我们一起走。” “为什么?”大汉极是不解的憨憨问道。 “什么?”芸兮不可置信的吼道。 “你这光有蛮力没有脑子的家伙。”细瘦的黑衣人一掌拍在大汉的头上,“这千亀殿殿主谁也不知他是男是女。这千亀殿殿主本就不愿见主人,谁知道这两人中哪个是本尊,当然得一起请回去。你看那少女,出来时散发的戾气,能是一般的小姑娘吗。再说了,靠的这般近的两辆车里难保没有猫腻。” “对对对……”大汉小鸡啄米似的拼命点头。 对你大爷,芸兮默默的爆着粗口。 芸兮在身侧挥手,制止了要上前来的大夫人,然后便乖顺的跟着蒙面人走了。看着同行的带着黑面具的煞神,芸兮的右眼皮不住的狂跳。这煞神都不出声阻止,是几个意思喽。 千亀殿……一个……嗯…… ------题外话------ 哈哈哈哈哈……小黑面出场了……他会是谁呢…… 第七章 三皇子 千亀殿是个做买卖的地方,只要你肯出钱,没有买不到的东西,包括人命,甚至国家。 这个组织及其神秘,据说总部设立在北泽境内,皇上也对他们忌惮几分,派过不少密探前去追查,可惜都是有去无回。 芸兮看着煞神的侧脸若有所思。今天的事发生的会不会太巧了一些?蒙面人说把她带上时,这千亀殿殿主为何一点反映也没有?就不怕她听了不该听的东西? “两位,请下车吧。”大汉的声音响起。 煞神先下车去,芸兮心里紧张,面子上却镇定自若,一路跟着煞神。 荒郊野岭,四下无人。竹林沙沙作响,偶有奇怪的鸟叫声响起,仿佛有什么恐怖的东西要出现了似得。一座破旧的庭院孤零零的立着,门牌摇摇欲坠,风过嘎吱嘎吱的响着。门前的灯笼一明一灭,透过大门,宅里的挂着的红灯笼,在风里飘摇着,烛火摇曳,暗影交叠。 芸兮强装镇静,手里却是一片湿濡。她最怕这些个装神弄鬼的东西了。 “哈哈哈,倪兄,请你来一趟当真是不易啊!”人未见,声先到,一道男声穿破门廊。紧接着一袭紫衣的少年走出门来,红紫交叠使得环境越发压抑。 芸兮抬头看去,这少年五官虽美,却散发着一股子阴辣的戾气,上钩的嘴角邪气十足,眼神毫无笑意,倒是有几分轻蔑。可见他并非如表面上对来人谦和有礼,若是有礼又怎会杀人护卫,强请来呢? “禹王,别来无恙。”煞神只是动动嘴,挺拔的身躯没有丝毫要行礼的样子。 禹王!三皇子?芸兮心里有些焦灼,一刻也不想在呆下去了。 禹王似乎也不介意对方的无礼,眼眸一转瞧见了站在一旁的芸兮。 “倪兄,今日怎得这般好雅兴,居然带了个侍女在身边。这般灵气逼人,看来不是个普通侍女。” “当然不是。”煞神的声音嘶哑着听不出情绪。 “不如赠与我如何,反正倪兄向来不懂得爱惜美人。”邪肆的眼神在芸兮身上来回转悠着。 “恐怕你受不起。” 禹王双眼一眯,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声音一沉,“你的婢女?” “兮郡主。”煞神将每一个字都说的极慢。 禹王一惊,眼中闪过慌乱,但很快就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绪,阴狠的瞪着千亀殿殿主,“你故意这般的。”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是你的下属非要带上她的。”煞神的情绪难辨,但芸兮却觉得他的声音里有一丝愉悦。 “你……”禹王剜了煞神一眼,而后向自己的属下怒吼道,“这是怎么回事?” 大汉吓的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细瘦的家伙跪在地上,伏地的双手颤抖着,操着干涩的嗓音小心翼翼的说:“属下接到命令说要请千亀殿殿主前来,可不想这千亀殿的马车半路改了道,然后倪殿主的马车就一直跟在兮郡主的马车后。属下不知千亀殿殿主是男是女,又怕这两辆马车中暗藏玄机,加之兮郡主气度非凡,所以属下……便……啊……” 一声闷哼,细弱的瘦子再也发不出一个字来,旁边的大汉感到手里一片湿濡,血腥之气扑面而来,惊恐之中,他下意识的将头伏的更低,全身都蜷起来。 “禹王,怒气不小啊。”煞神平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这般无用的下属,要来何用。”禹王拔出插在瘦子背部的长剑,鲜血顺着长剑往下滴着。禹王手持血剑,慢悠悠的走向芸兮,眼神幽暗,面色生冷,一字一顿的问道,“单芸兮,你想如何回去?” “由禹王爷护送回去最好。”芸兮将眼神从那一滩鲜红上移开,毫无畏惧的对上禹王,“芸兮半路遇到歹人,禹王侠义出手相救。若是能护送芸兮回去,家父自当对禹王感激不尽。” “兮郡主,当真是胆识过人。哈哈哈哈……能为兮郡主护航,本王荣幸。”禹王对芸兮的回答十分的满意,随意的将长剑扔给身后的侍卫。这兮郡主倒是个聪明人,若真是成了太子妃,以她的背景和心性,恐怕皇后根本制不住她。只是……便宜了太子那个废物,浪费了这般俏丽的人儿。 煞神看向芸兮,眼里闪过一丝趣味,别说是个女人了,一般男人遇到这种事都会吓的不知所措,她倒好三言两语便解决了。有趣…… “本王这就安排人送兮郡主回去。”禹王转身对身边的侍卫说了些什么。 侍卫听完禹王的安排径直朝芸兮走了过来,“兮郡主,请随属下来。” 芸兮头也不回的跟着侍卫离开,虽然很好奇,但还是莫回头的好。她这一回头,禹王定是不会完全放心她。果不其然,禹王的目光一直盯着芸兮远去的背影,一片阴鸷。只要单芸兮胆敢好奇的回一次头,禹王都会重新考虑一下刚才放过她的决定。 “这兮郡主恐怕日后定是个不得了的女人!”禹王经不住的感叹道。 “若是她嫁与太子,你的筹谋怕是要落空了。”煞神嘶哑的声音里带着些愉悦。 禹王目光不善的瞪着煞神,“倪兄,何来此话。” “皇后善妒,目光短浅,见识鄙陋,不过后宫妇人,何足为惧。可这兮郡主,可不仅仅是个聪明伶俐的女人而已。” 禹王听煞神这般说,眸光一沉,神色凝重,他怎么就忽略了这件事。单芸兮自幼熟读兵书,心坚意定,足智多谋,比男子丝毫不差,又有相府和大将军这样雄厚的背景。若是真的嫁给太子,待日后太子登基,单芸兮搬倒皇后……太子软弱,单芸兮以帝后身份插足朝政也未为不可,到时候恐怕…… 禹王不敢再想象下去,目光染上一层血腥,单芸兮不能留。 “杀了单芸兮,麻烦只会更多。”煞神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我设计她来见你,并不是为了让你杀她。只是为了让你对她有些防备。” “防着她?”禹王疑惑片刻,又十分暴躁的说道,“如何防?父皇可是铁了心,要立单芸兮为太子妃。相爷三番四次的上谏,父皇也不予理睬。本王还能如何?” “这事难也不难,毕竟不想让单芸兮成为太子妃的,大有人在。”煞神操着嘶哑的嗓音笑了起来,笑声如同不吉利的丧音,叫人不寒而栗。 “让她嫁与本王如何?”禹王话锋一转,单芸兮那灵秀的小脸浮在他的心里。 “禹王殿下还是莫想的好。韬光养晦切不可冒进。”煞神盯着禹王,警告意味十足,“单芸兮只能嫁给一位最没用的皇子,才不会构成威胁。” “倪兄提醒的是。”禹王的声音里颇有几分惋惜,“单芸兮这般显赫的背景,哪个皇子娶了他,恐怕都会变为成为众矢之的。单芸兮啊、单芸兮,怪只怪你背景太显赫,怪只怪你太聪颖。” 禹王马车里,芸兮半倚着,撇撇嘴角,总觉得今天发生的事像是被设计好了一般,却又理不出头绪。芸兮兀的做起,嘴角一扯,烦闷的紧。这如鲠在喉的感觉真叫人难受。 ------题外话------ 又出现了两位死不要脸算计人的新人物呢…… 禹王:本王只是见色起意而已 煞神:……呵呵…… 第八章 祸兮福兮 虽已至半夜,相府里却灯火通明,进出的家丁预示着相府似是遭到了什么事。 芸兮刚出车辇,就见到了一脸疲累的相爷。 “爹爹,我回来了。” “可好?”相爷激动的出声,上前扶起行礼的芸兮,又细细打量了个遍,确定无碍才松了口气。 “爹爹放心。兮儿运气极好,半路被禹王爷救了下来,歹人在厮杀中已经死了。”芸兮余光扫了眼,立在她身后不远的车夫与身后禹王的护卫,用十分小女儿的姿态,颇为委屈的说:“要不是禹王爷侠义心肠,女儿怕是回不来了。爹爹明日定要背上重礼,亲去感谢禹王爷才是。” 相爷神色为钝,却极快的掩饰起眼中的惊疑,和蔼的对芸兮说:“为父自当备重礼感谢禹王爷。”然后威严的看向送芸兮回来的护卫长说道:“回去告诉禹王爷,小女乃是老夫心头肉,这份恩情老夫铭记于心。改日必将登门造访以示感谢。” “相爷言重了。王爷随时恭候相爷前来。”侍卫长恭敬的回答到。 …… 送走了禹王的人之后,又安抚了大夫人等人,已经到了下半夜,但相爷还是将芸兮叫到了书房。芸兮进去的时候,相爷正坐在红木的太师椅上,目光深沉,锐利的眸光从维有些下掉的眼中射出锁在芸兮的身上,往日的慈父形象不见半点痕迹。 “兮儿,今日究竟发生了何事?” “爹爹,兮儿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芸兮低着头,几乎恨不得埋到怀里,叫相爷看不见她有些闪烁的眼神。 “兮儿,你从小在军中长大,可不会漏出什么小女儿姿态。除非要做样子给旁人看。”相爷的手轻叩在太师椅的扶手上,不轻不重,不急不缓。在这安静的书房里,仿若一下下敲在芸兮的心上。 芸兮一惊,没想到相爷的眼光竟是这般狠毒,她这点小小的心思他竟猜的丝毫不差。装就要装到底,芸兮抬起头,双眼微红,含着隐忍的委屈,嘴角微颤的娓娓道来。 “女儿只是有些害怕而已,生死面前谁人不怕。我虽自幼在边塞军营长大,可外祖父哪里能让我遇到什么危险,见了血腥难免恐惧。好不容易回来了,见到爹爹才算松了口气。想起今夜种种,自是情不自禁的红了眼眶。这要是一般人家的女儿,恐怕早就嚎啕大哭了,兮儿已算是坚强了。”芸兮的声音越发的委屈,带着些哭意,最后竟还真的流下两行清泪。泪眼朦胧的盯着相爷,嘴角倔强的抿成一条直线,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却偏偏隐忍不发。 相爷眉头微微一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难道真是自己多虑了?也是,毕竟还是个女儿家,应是自己多虑了。相爷瞬间调整好了情绪,咳了两声,然后又是一副慈父模样的对芸兮说:“莫再哭了,爹爹也是怕你受了欺负而不敢说。” 芸兮止住泪,煞是委屈的点了点头。 “兮儿,爹爹叫你来,还有另一事与你说。”相爷语气严肃且充斥着无可奈何。 “爹爹请说。” “你回京后,皇后娘娘处处为难你,你可知为何?” “兮儿言行举止鲁莽,皇后娘娘不喜?”芸兮明知似乎不是这理由,却还是怯怯的说了出来。 “兮儿,想的太过单纯了。”相爷语气间对芸兮这肤浅的回答似乎并不满意,“皇后娘娘为何要怀了你的名声,为何要让你成为人人口中不识礼数、不同四书的蛮女……那是因为她不希望你成为太子妃,她希望尹府的嫡女尹依成为太子妃?” “太子妃?”芸兮有些错愕,但却在一瞬间就理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也明白了皇后为何三番四次的刁难她。芸兮又想起,大夫人似乎说过是相爷不让她们将这事告诉她的,说什么相爷还会解决这件事,改变皇上的决定。难道说,皇上主意她为太子妃,而相爷也不愿意?思及此,芸兮心里一惊,表面上却装作不解的看向相爷,小心翼翼的问道:“爹爹此话何意?” “兮儿,皇上希望你能成为太子妃,莫过于是看中了你是相府的嫡女,而你的外公褚大将军更是对你疼爱有加……”相爷不再多说,如鹰隼般犀利的目光投向芸兮。 芸兮闪躲着相爷目光,她竟有些害怕爹爹接下来的话。 良久的沉默之后,相爷接着说道:“为父不希望你嫁与太子。原因有三,一来皇后不喜你,皇后背后有尹家这颗巨树,他们都想立尹府嫡女尹依为太子妃。尹家根深蒂固,连皇上都要忌惮三分。若不是皇上忌惮尹家,恐怕你刚回京,这封你为太子妃的旨意就下来了。其二,即使你成了太子妃,尹府与皇后也不会善罢甘休,皇上恐怕迫于形势会将尹依也赐婚于太子,到时候你在宫中自是处处受制于人,终日不得安生。”相爷停顿下来,眸光稍有温和的看着芸兮,颇有无奈的说道:“其三,为父已然贵为丞相,手握重权,再高……是祸非福啊!兮儿可懂为父最后一点的意思。” 芸兮还没来得及完全明白其中的深意,却还是用力的点点头了。 “兮儿,第三点才是为父想要与你说的重点。”相爷见芸兮愣住,便又强调到,“兮儿,这些事你不必担心,为父是不会看着你陷入这个泥潭的。交给为父处理便好。” “兮儿知道了,一切全凭父亲做主。”芸兮低着头,神色不清,嘴上确实乖顺的答着。 “对了,为父差点忘记与你说了。你与三公主投缘,得了空多去慧灵宫走动走动。” 芸兮脸色一变,幸好是低着头相爷看不见芸兮微沉的脸色,略有些凶狠的目光。片刻芸兮便收起情绪,用颇为高兴的强调说:“爹爹不说,我也自会去的。” “那就好。这一夜你受累了,快些回去歇下吧。” “是,兮儿推下了。” 芸兮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羞云正半低着头立在门边。芸兮神色疲累,声带倦意的说:“一夜未眠,真是累死了。羞云,我们早些回去。” 羞云一如既往的浅笑着低头行礼说是,芸兮目光沉沉的盯着俯身的羞云,等羞云起身的时候,芸兮又恢复了一脸倦意的模样。 ------题外话------ 羞云居然是相爷的眼线! 相爷究竟是不是一位好爹爹呢?还是芸兮多心了呢? 第九章 茶苑风波一 离被劫走的日子已近有好一段日子了,芸兮一直以受到惊吓为由闷在自己的园子了未出。却不想今日却突然收到了三公主的请帖,说是要在景波茶苑一见,芸兮只得还上衣服,乘车前去。 那日丞相说所之话,似乎希望她多与三公主接触。她当时只顾震惊,宫里才发生的事,父亲如何知道的这般快?莫不是在她身边安排了人?沉浸在羞云居然是父亲眼线的震惊中,一时没有多想其中的深意。 其实自打回京以来相爷对芸兮一直是极好的,简直就是一个宽厚慈善的好爹爹。可芸兮却生了疑心,她从小不在相爷身边长大,又没有母亲在,相爷对她的好似乎有些异常了。原先她只以为相爷对她恐怕是有几分怜悯与护犊之情,后来竟发现相爷对她这个不在身边的女儿,比对从小就在膝下长大的五姐还要好的时候,芸兮就觉得事情稍稍有些蹊跷了。 昨日听了相爷的一番话,芸兮深思之后,相爷的慈父形象虽无纰漏,但羞云似乎真的是相爷的眼线。这让芸兮对相爷的疑心越发的重了。 芸兮并不是坐以待毙的人,皇家之事向来讳莫如深,想探听不易,所以三公主的邀请她毫不犹豫的接受了。 沉思间马车已然到达了目的地。芸兮下车,见到眼前的茶苑也不禁感叹,真不愧有京都最雅之称。 玲珑精致的亭台楼阁如画般的赏心悦目,正门两侧的红木大柱上雕刻着深奥的玄机图,梁上的雕刻的青莲素而雅,门匾上景波茶苑四个字洋洋洒洒,可见题字之人何等潇洒肆意。 小二见芸兮引到了顶层的包厢后,便退下。芸兮进去首先看见的不是三公主,而是禹王。 他怎么会在这里?芸兮满心疑问,却装作自若的样子上前行礼,坐在下座上。 三公主见芸兮这般淡定,笑着说:“芸兮,这是我三哥,你们应当是认识的。我一进来便碰到这家伙了,他听说你要来,便死皮赖脸的跟了过来。” “哪有你这班说自己兄长的!没规矩!” “哼——”三公主俏皮的做了个鬼脸。 芸兮低头喝了口茶,回想起那日遇见太子时三公主冷淡的态度,看样子三公主与禹王关系倒是极好。 “兮郡主,那日一别后,听说兮郡主受了惊吓。本王可一直都有些担心,就是不便上门前去探访。”禹王饱含担忧的说。 芸兮抬头便撞进了禹王满含关心的双眼,却含着丝戏谑之意,芸兮料不准这禹王又想做什么。 “劳王爷费心,芸兮无事。” “郡主本是性情中人,怎么这般客气。”禹王眼中的戏谑愈发重了,嘴角勾着不怀好意的微笑,“今日我们几兄弟见面,既然遇见郡主了,不若就一起吧,这样热闹些。” 芸兮神色一愣,几位兄弟,其他皇子? “兮郡主不必害怕,早晚都是一家人,晚见不如早见。”禹王见芸兮若有所思的样子,便又张口说道,“兮郡主,以后就是我们的皇嫂了。” 芸兮觉得这禹王简直有些欠揍,笑的这般讨人嫌。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三公主强了先。 “瞎说什么!什么皇嫂?芸兮才不会嫁给那家伙呢!”三公主皱着脸,极为不满的说道:“芸兮才不嫁给太子呢!” “三妹,话可不能乱说。父皇宠你,你也不能这般尊卑不分。”禹王目光一沉,神色严厉的教训着三公主。 “我知道了嘛!”三公主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太过无礼,便喏着声认了错。 芸兮默默的将一切看在眼底,说道:“三公主与禹王爷倒是感情深厚。” “三哥对我最好了,最照顾我了。”三公主脸上扬着会心的笑意。 “兮郡主,不关心我们刚才的话吗?”禹王煞风景的又出现了。 “什么话?太子妃一事吗?这事似乎不该我多问。”芸兮淡淡的说,努力不让心中的厌烦夹杂在声音里。太子妃,鬼才想当呢?早知道召自己回京居然是为了这事,她还不如跟着褚寒去平山贼来的痛快。皇宫里的女人不过是笼中的鸟雀,可悲。她不想,也不愿。 “我听闻兮郡主向来不喜约束,从来都是肆意潇洒的,恐怕不会喜欢宫中的日子。”禹王见芸兮的目光犀利的看向他,仍旧不以为意的说:“皇上向来敬重褚老将军,说不定……”禹王嘴角一勾,不在言语,他相信这位聪慧过人的兮郡主该懂他接下来的意思。 “芸兮不过一介女流,蒙圣宠被封为郡主,婚姻大事自有皇上做主,其他人莫生事端为好。”芸兮目光沉静的看向禹王,话中坚定不言自明。 诡异的安静飘散开来。三公主沉默的端着茶杯,有一口没一口喝着,秀美的眼在两人间来回转动,三哥与芸兮似乎都不大喜欢对方呢?三哥不是救了芸兮吗? 第十章 茶园风波二 门吱的一响,芸兮收回与禹王相对的眼,想必是其他的王爷们来了,也刚好缓解两人间那剑拔弩张的气氛。 “三妹也在啊!今日倒是热闹!咦?这位是?”来人倒是个大嗓门,自顾自的走到芸兮的边上,仿佛发现了什么稀奇物似得,盯着芸兮说到:“兮郡主!我还想着改日去相府门口蹲点,看看能不能见到传说中的相府郡主。今日在这里得见,省的我去作贼了,也了却我一桩心事。” 芸兮见此人人高马大,眉目英挺,上庭方正广阔,一对喜感十足的招风耳,外加有些许不整的衣襟,乍一看五大三粗的像个卖肉的,细看原来是六皇子,晋王。芸兮起身行礼,嘴角含笑的说道:“晋王爷要真是去蹲了墙角,芸兮定当将此地圈为宝地,供奉起来。” “不可,不可,不可!幸亏今日见了郡主,要不然天下都要嘲笑我有蹲墙角的癖好了。哈哈~”晋王豪爽的笑着,暗想到,果然是军中长大女子,倒是一点也不怕生。 “好生热闹啊!”一道淡淡的声音传来,温润如玉,“都在聊些什么这般高兴。”一道清瘦的身影走了过来,带着叫人舒服的气息,缓步而来。 芸兮只是一瞥,便知道来人是太子了。说来也奇怪,她对太子的印象倒是十分的好,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只是,这样温润的男子却是个太子,不觉有些惋惜。 “兮郡主也在。不知兮郡主,近日可好?” 太子关怀地看向芸兮,眼中竟然含着暖暖的笑意,其间的欣喜之意外漏在他那不自觉弯起的嘴角。 “芸兮一切安好,不牢太子费心。”芸兮惊愕的低下头,不安在心头荡开。抬头时脸上只挂着礼貌的微笑,虽婉婉有仪,但言语间散发出来的淡淡冷漠将太子脸上的笑意完全凝注。 太子失意的低下眼膜,眼中闪过哀伤,兮郡主这是拒绝的意思吗? 禹王和三公主将此看在眼中,嘴角忍住的笑意扩散在眼角眉梢,不知道的人可能以为他们是碰到了什么喜事呢。晋王粗线条的坐在一边,只顾着吃着点心,全然没有注意到这微妙的气氛。 “都坐下吧。自家人何必拘着。”太子若无其事的说道,看向芸兮时眼中夹杂着苦涩,转向众人时又极好的隐藏了起来。 众人刚坐下,才寒暄两句,便传来了吱呀的推门声。 推门声小而孱弱,有一下没一下的,明明都要开了却又莫名的退了回去,半响门也未被推开,一只持续着半开未开的模样。吱呀作响的声音惹的人烦闷不已,恨不得冲上前去一脚踢翻那叫人心塞的门,顺带殴一顿推门之人。 果不其然有人坐不住了,晋王几乎凝成一团双眉预示着他的不爽。 “这龟孙子是皮痒了是不是。要进来便进来,这般磨着门简直招人厌。”只见这身高马大的壮汉极速起身,脚下生风般的冲到门前,毫不犹豫的抬起脚,用了狠劲的踹了出去,似乎既不估计门,也不顾及门后之人。 一阵咚咚作响的声音传来,芸兮才惊到,这门边上一转便是楼梯,门外之人莫不是一个中心不稳滚下楼去了。门外究竟是何人,晋王居然毫不顾忌? “你们谁请了这孙子来的。以前看到就憋闷,现在还没见就恨不得让他滚。”晋王一脸怒气的回来坐下,好像刚才那一脚不仅没能让他发泄,反倒增了他的火气。 芸兮余光瞥向门外,半晌一个哆嗦的身影出现在半开的门外。 此人衣服华丽却凌乱不堪,头上的四方髻过分的歪斜着,额前的发胡乱垂着,遮住了来人的脸,神色莫变。每伸出手来要去推门时,还没碰到门边,便浑身哆嗦着有收了回去,仿若这房里有洪水猛兽般的。来回几次后,终是狠狠的吸一口气,仿佛下了赴死的决心般,一只骨节分明、带着些血迹的手颤巍巍的扶上了门。 持续的吱呀声传来,门终于是被一开到底…… ------题外话------ 哪个胆小鬼来了 第十一章 茶苑风波三 高大而佝偻的身影踏进门来,衣服上遍布灰尘,微微伸出缩着的头转向众人,蓬乱的头发掩盖起来人的神色,但仍旧能感受到那颤抖的目光,和来人紧张而畏惧的行为。芸兮觉得此人当真胆小的窝囊,每一个动作都伴随着过分的谨小慎微,叫人看了好是憋屈,怪不得晋王受不了的要揍他,只是这是谁?王爷? “你们谁叫这家伙来的?”晋王不满的问。“看到就叫人憋气。” “老六,是我叫老八来的。”禹王不急不缓的说道:“难得聚会,在京的我就都发了请帖。没曾想这老八居然还真人模人样的来了。” “人模人样?瞧他那衣服,根本就是人模鬼样。”晋王的不满几乎是从鼻子里嗤出来的。 正从门口朝这边挪动的身影狠狠的一钝,抬起的左脚有些颤抖的定在空中,一时不知该近还是该退。 禹王的意思明显是他不自量力的来了。 “老六,自家兄弟,少说两句。”太子那一贯亲和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些许严厉之色,晋王见之,低下头猛喝茶,闷着气不敢再发。太子见状不在多说,转头看向门前滞躇的人,声色温和地说:“八弟既然来了,就过来坐下。” 门口的身影如蒙大赦般地舒了口极长的气,而后脚步较先前稍有加快的走了过来,看着所剩的两个位子,一个在太子与芸兮中间,一个在晋王与芸兮中间。犹豫再三后,极为小心的避开晋王的目光,坐在了芸兮与太子之间的位子上。 “你倒是会挑位子。”晋王瞪着来人,从嗓子中挤出一句阴阳怪气的话。 芸兮侧头看向旁边的人,这一眼竟生生愣住了。好漂亮的人儿! 挺拔而微上扬的眉,眉尾带着犀利;如被凿出般的眉宇和颧骨;高挺的鼻峰,饱满的鼻翼;口角微翘的唇说不出来的诱惑。只可惜一切都让来人那畏缩的神色毁的一干二净,这张脸若是出去这样懦弱的表情来该是何等的惊艳。 似乎是注意到有人在看自己,这位八皇子转头,从乱糟糟的头发间隙见,眼神木讷的看着芸兮。 芸兮微微颔首点头,而后拿出绣帕说:“八王爷,您擦擦吧。” “谢谢……我还没有封王……”八皇子如蚊般的轻声说道,极快的拿过芸兮手里的帕子,胡乱的在脸上抹着,而后似是想起了什么,又极为小声说:“我没有可以还你的帕子……” “无妨,八皇子拿着便是。芸兮送你了。”芸兮微笑的说道。 “原来是兮郡主。”八皇子低着头说道,声音添着几分尴尬。 “兮郡主,你与他这般客气做什么。这男女之间送帕子,可……”禹王面色有些为难的看了看太子,在最引人遐想的地方停下了。 芸兮脸色一沉,这禹王真是没有一句话能不带刺。往日无仇,近日才识的,无端为难她做什么?况且太子妃一事八字还没一撇呢! 芸兮看着禹王,眉一挑,嘴一皱,故作惊叹的说道:“啊——我一个军营中长大的糙人,可不懂京都女子那些个小女儿家的规矩。禹王可别吓着八皇子了,以为芸兮要对他以身相许了呢!到时候可就是禹王的错了!” 禹王一愣,这单芸兮倒是刀枪不进的主。 太子盯着芸兮鬼精的模样,不禁一笑,而后说道:“不就是一条帕子,郡主一番好意,我们又何必多想。” 禹王余光看向太子,勾起一个短暂的冷笑,太子殿下真是大度…… 茶宴上一切都很正常,被太子呵斥过的晋王挺着五大三粗的身子乖乖的喝着茶水,吃着点心,不管别人说侯魁茶、麦茶还是什么的,他只管当水喝。三公主几乎不与太子搭话,每每转向禹王时却又是笑面如嫣;太子静品着茶,并不在意,倒是余光一直停留在芸兮的身上。至于,八皇子除了接受晋王、禹王的冷嘲热讽之外,就是埋着头捧着杯一言不发。 茶宴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中结束了,芸兮心累不已,和皇家人在一起玩,当真心累。 三公主与禹王离开后,芸兮就被人拦住了。笑意如三春之风的太子爷用他那有些瘦削的身板,挡住了芸兮的路。 “不知兮郡主可有空?”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可芸兮却有些为难。那晚相爷的话,言犹在耳,相爷既然不想让自家女儿嫁与太子,莫过于就是要让她和太子保持距离。现下太子似乎对自己……唉! “太子殿下,芸兮与人有约在先,今日恐怕不便。”说完芸兮低着头转身就走,不去看太子的神色。 太子沉默的看着芸兮快步上车,马车缓缓的消失在街角。太子低下头,他高瘦的身子显得单薄,半瞌的眼中缠着落寞。 兮郡主似乎在有意避着他…… “二哥,还不走吗?”八皇子不知何时突然你来到太子的身边,不叫太子,反叫二哥。 “是啊!该走了。八弟,也早些回去吧。”太子的声音里含着几分叹息,而后快步走向自己的马车,乘车离去。 还没离去的八皇子,摸了摸胸口,隔着衣服摩擦着怀中的绢帕,盯着太子离去的马车,目光由愧疚转为坚定。 ------题外话------ 小八与太子 太子与芸兮 小八与芸兮 …… 给你猜你也猜不到 第十二章 形势 京都尽来似乎并不太平,相爷下朝回来似乎总是皱着眉,而后便一直闷在房中,时常有些官员在相府出入。街市集坊中关于太子妃花落谁家的流言甚嚣尘上,街井之人对于素有蛮女之称的单芸兮嗤之以鼻,对才名远播的尹依比较看好。 但半路却杀出了一个人,比尹依还让人津津乐道,赢得了更多的赞誉,那便是相府的另一位嫡女,单芸乐。在众多官家女子之中,市井流言中,只有对相府五小姐是一致看好的。 芸兮躺在院中的梧桐树下,闭着眼,安静的思考着自打茶苑一聚之后,被突然扩散开来的太子妃一事。五姐,为何又突然蹦了出来?难不成是爹爹想用五姐代替自己?可是这样一来,相府还是和皇家连上了关系,不是吗?该不会…… 芸兮被自己突然的想法一惊,难道父亲…… 自打知道自己被卷入了太子妃一事之后,芸兮狠狠的下了一番功夫,搞清楚了京都的形势。 现今的康帝,能登上王位,一是有手握重兵的褚老将军的支持,二则是有皇后娘家尹氏家族的支持。北泽没有诸侯制度,但尹家世代为官,其地位、势力、财力都堪比一方诸侯,加之现今出了一个掌控六宫的皇后,更是纵横北泽,连皇上也对他们估计几分,他们隐约有了超越了一个臣子的待遇,但并无人敢戳破这层窗户纸。 皇后娘娘本是尹府的庶出小姐,颇有手段与心机。嫁与康王为侧妃,但在众皇子夺位之战中,成功的说服尹家抛弃太子与嫡女,站在了康王的身后。康王登基后,便立其为皇后。然而皇后虽有城府,却也不过是一阶妇人,这些年主持后宫之外,偶有干涉朝政,为尹家带来了巨大的利益。 尹家无诸侯之名,却有诸侯之实。帝忌惮之! 最让康帝忌讳的却是,皇后与尹家对权欲还不满足,甚至将目光投向了太子。芸兮对此事也窥探到了些端倪,比如那日太子本可以与她当面说那青鸾簪的事,却又顾忌身边太监,只差遣了贴身的小太监半路赶来通知。而后那跟随在太子身边的太监,转眼便出现在皇后的身边打小报告。由此可见,皇后对于自己的亲生儿子的监控已是显而易见的。 皇上执意要立自己为太子妃,恐怕还是看重了自己身后庞大的关系网络。若她嫁与太子为妃,必将是对尹家势力最大的牵制。 除此之外,同时,芸兮根据近些日子以来与众皇子的接触,敏锐的察觉出众皇子之间似乎并不是那么的兄友弟恭。太子并不是一个强势的人,而诸位皇子中不乏有野心的皇子。比如,秘密颇多的禹王。若是她嫁与一位这样的皇子,康帝百年后恐怕国家又少不了要出一次祸乱。每一次帝位之争都是都国家的削弱。康帝登基二十多年,可谓励精图治、任劳任怨、忧国忧民,自是不愿再有一次帝位之争。 芸兮半垂着眸,叹着气。对这些胸怀天下的男人来说,女人不过是各个势力、关系间的有形纽带罢了。终不过是一颗棋子。而她,现在是一颗关键的棋子呢? 至于相爷的话,自打知道羞云是他安排在自己身边的人之后,对这位便宜爹芸兮不敢轻易相信。现在她有些怀疑,芸乐成为太子妃候选一事,恐怕相爷是脱不了关系的。要不然,芸乐怎么能无声无息的突然就被传出是太子妃的人选之一呢?背后定是有个有权势的人在捣鬼。 看来,改日该去探探五姐的口风了。芸兮嘴角勾起一抹自嘲,踌躇的眼神透出了她内心的迷茫,向来喜欢粗枝大叶的自己居然也有了这般心思。 “谁?”芸兮猛然从地上跃起,如鹰隼般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院中另一颗巨大的梧桐树,沉着声说道:“出来!” “兮郡主的身手倒是挺俊的。” 低沉而嘶哑的声音不急不缓的传来,芸兮一震,千亀殿殿主! 他来做什么? ------题外话------ 煞神再一波登场了…… 第十三章 君君 芸兮盯着他,想起上次莫名其妙被劫持的事便有些怒气。 “你胆子倒大,不怕被人抓住。”其中讥讽不言自明。 他从喉咙中发出声低低的笑声,“你早上便将羞云遣了出去,刚才又让恼月去……” 他故意断在此处,芸兮的面色却有些难看,这人掌握了她身边人的行踪,想做什么?回京之后,由于不喜人伺候,她身边只有两个丫鬟,现下她真有些后悔了。 “你到底要做什么?”芸兮紧盯着那双含着戏谑的眼,那双眼仿佛操纵了一切般的自信着,叫人想狠狠的击碎他的自以为是,遂语气不善的说:“上回故意让我去见禹王,恐怕是有什么目的吧!现下来找我,又想如何?” “兮郡主当真聪慧。” 他从梧桐树的背后彻底走了出来,明明每个字都带着诚心的赞美,芸兮却觉得有些压抑,不自觉的皱起了眉。 他眼含笑意走到芸兮的跟前,高大的身影从芸兮的上头压了下来,完全将芸兮罩在他的影子里,眸色翻转,一字一句似警告、似呢喃的说:“一个女人机警聪颖不打紧,背景显赫也不打紧,可怕的是兮郡主这般的人。” 邪肆黯哑的声音惹的芸兮虎躯一震,陌生的男人气息强势的环绕在周身,让她莫名的紧张。她不想思考他话中的含义,只想着脱离这让人不适的暗影。这般想着,身体就行动了起来,眉头一皱,便跃步逃开。 “你莫不是好心来劝我的?”芸兮平下心,勾着嘴角,目光如炬的盯着他,嘲讽毫不遮掩。 “兮郡主想必因那晚的事,恼我?”他听出了芸兮的嘲讽下隐含的怒气,暗笑着问。 “哼!设计我就算了,还毁了我的马车,毁我马车就算了,可恶的是毁了还不赔我。” 他一顿,而后低低的笑道,“赔你便是。” 他从怀中拿出一块奇怪的令牌,扔向芸兮的方向。 芸兮伸手接住这黑色令牌,微冷,玄铁。小方形的黑色令牌上,除了一个亀字之外没有任何饰物。 千亀殿的令牌?给她做什么? 玄铁可是稀有的东西,要刻字也不易。千亀殿当真不可小瞧。 这令牌贵重,留着说不定有用处。 芸兮毫不客气的将这东西收入怀中,挑眉,毫无谢意的说:“这赔礼,我满意。” 他的眼角微弯,似乎很高兴她收下了这令牌,不知道面具下的脸是否也一样含着笑意。 “你可以走了。”芸兮收下东西,转身自顾自的坐在梧桐树下,闭上眼,懒得再去看他。 他既无害她之意,也就无须理他。该有的交集,日后都跑不了。逐客令已下,无需多操心了。 好半晌也没有什么动静,芸兮以为他真的走了。 一睁眼,猛然在一双深邃的眼膜中看到了微微有些慌乱的自己。 “你……你……你还没……走。”芸兮惊慌的有些结巴了,想要往后退去,发现自己已经靠在梧桐树上了,退无可退。芸兮颔着头,尽可能的让自己离这人远些,哪怕只是一点。 “有事,进屋去谈谈,” 说完,他抬脚就往室内走去,完全没有将要进入女子闺房的尴尬,眼角的笑意含着情不自禁。 芸兮黑着脸,却也跟了进来,园子中确实不是什么谈话的好地方。不小心叫相爷的人瞧了去,可就完了。 “太子妃,你想吗?” 芸兮刚一进门,便听到了这个让她烦躁不已的话题,整张脸黑的更彻底了。 “不想?”他盯着芸兮的脸问。 芸兮盯着他的眼,总觉的他的眼中有着一丝殷切的期待。期待什么?期待她说不想?芸兮猛然一怔,自己这是在想什么呢?一个和皇子勾结的人,有期待也定是有利于自己的,怪不得这般殷切了!哼! 思及此,一阵不快涌上心头,便没好气的说道:“想与不想,关你何事?” “我可以帮你。” “帮我?”芸兮嗤之以鼻,“皇家之事,你不过一介江湖之人,瞎掺和些什么。小心身首异……处……” 他的双眼泛起恨意与狠色,芸兮不知是哪里说道了他的痛楚,噤了声。 “郡主若说不愿,我就帮你。”他眼中神色平复,声音却较平常更为嘶哑些。 芸兮低下头,疑惑不解。他为何要参与多嫡之争,禹王应了他什么好处?权利?财富?美人? “若我说,我心仪于太子呢?你也帮我。”芸兮讥讽到。 他眸色一沉,沉的可怕,居然有着她不懂的怒气。 芸兮觉得这个男人太难懂了,堂堂千亀殿殿主,怎么这般容易就泄露情绪了,不会是故意做与她看的吧? “你不会。若是,你何必对他那般冷淡。”他冷声道。 “你派人监视我。”芸兮又惊又怒的说。横眉怒目的死死地盯着他,狠戾的怒道,“我单芸兮可不是任人搓扁捏圆还不还手的人。你们这些人,若再虎狼般对我相逼,到时候别怪我不留情面。” 他不惧反笑,“这般才像你。” 没头没尾的一句叫芸兮皱起了眉。 “我没派人监视你,至于那日之事,不过是个意外。我对你保证,永远不派人监视你。” 芸兮盯着他真诚的双眼,怒气消了几分,但也在心里暗下决心,不能再这般被动了。 “你今日来只是为了太子妃一事。”芸兮洞隐烛微的目光盯着他,不想错过他眼中一丝一毫的波动。 “郡主现在对京中形势知晓几分?” 芸兮看着他的双眼,半晌,叹了口气。 “皇后弄权,太子并不强势。”芸兮淡淡的道来,对于他,她虽有些愤怒,却不觉得他对她有敌意,所以便如实告知了。 “郡主此话说的虽隐晦,却是一针见血。这是皇帝的心病,也是众皇子夺滴的希望。”他平静的说道:“太子心怀仁慈,如登基必是一代明君。” “只可惜他的生母,皇后,似乎是个不安份的后宫妇人,联手尹家,有干政之举。康帝恐太子登基后镇不住尹家,才想要为太子争夺更多的实力。褚老将军忠君,皇上是相信的,可丞相却是个聪明人,至今也是个中间派。” 他停顿了一下,侧目看着芸兮,见芸兮平静的盯着自己,便继续说道:“禹王是薛贵妃之子,除太子之外,最是尊贵。薛贵妃母家也是显赫一方,加之禹王因祁国公主的缘故,深的皇帝之心。” “最后一位,有可能多滴的便是荣王,他是长子,手握重兵二十万,在西境数边。她的母妃是四妃之一的淑妃,淑妃虽无强劲的娘家背景,却是在慧贵妃过世之后,罪的盛宠的。” “你赌禹王?”芸兮问道,见他只是看着自己便又说道:“他,可不像是个成事的。” 他听她这般说,不仅没恼,还很愉悦的笑了。 “怪不得,褚老将军感叹郡主,奈何是个女儿身。” 芸兮将目光装箱院中梧桐上飘落的叶子,目光随着梧桐叶翻转飘零闪烁着。 千亀殿……哼……另有目的吗? 梧桐叶落地,又随风在翻起。身旁安静的男子又开了口。 “倪君。” “什么?”芸兮微愣。 “倪君,我的名字。” 芸兮兀的笑了,“我可以叫你君君吗?哈哈哈……” 严肃的气氛被一扫而空,虽看不见倪君的面色,但沉着的双模暗示着他的无语,这第二个君本是敬称,怎么让兮郡主说的这般可笑。 正笑着,院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想是有人来了。 倪君转头看着还笑着的芸兮,“在下就告辞了。” 说完飞快的跃出门,转眼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好俊的轻功,芸兮暗自感叹着,果然适合当个梁上君子。 敲门声传来,丫鬟不在,芸兮只好亲自前去看看。 ------题外话------ 君君……到底要干什么呢? 他究竟支不支持禹王呢? 预知后事如何,请先收藏。 第十四章 好消息 门口,一个身高八尺的人,挂着一张未剃干净的胡渣的大饼脸,一身戾气如虎似狼。 “林副将!你怎么来了?” “芸霸王,别看了。少将军不在后头。” 林副将豪爽的笑着,瞬间傻气上脸,威武全然不见,芸兮一拳闷在他的心口。 “到了我的地盘,还敢这般嚣张。我这霸王之名可不是瞎叫叫的。” 芸兮痞气的说完,仰天大笑起来,赶忙将林副将迎进院中。 “屋中无人,你就勉强呆在院子中吧。房内多有不便。” 林副将一脸惊恐状,用看怪物的眼光盯着芸兮,“你个丫头,回京就变娘了。” “我是个女子,总该是要矜持一下的。”芸兮咆哮着。 “你瞧瞧你这彪样!京都名堂多,我这粗人不懂。本想着来见你,来便是,不想还得折腾好半天。相爷不在府,还得去大夫人那边交代一趟,不然还不让我来了。麻烦!” “恼月不在,你传信给她,约在酒坊中,好不畅快。” “还想着酒。听说你要嫁人了?”林副将压低将头一伸,靠近芸兮,压低声音说道,然而他的声音依旧很大,雷声换成鼓声,不那么炸耳了。 “你们从哪里知道的啊——”芸兮有些无语,“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呢。” “整个军营的人都知道。也不知道太子爷敢要你这假小子,真霸王。大伙都等着你被退回来呢!” 芸兮双目一瞪,声调渐高,“感情你们都指望我嫁不出去啊!” “嘿嘿……”林副将开始装傻,“这不是为你操心吗!” “我哥呢?” “你咋知道少将军要回来?我还啥也没说呢?”林副将挠着头,疑惑不已。 “我比你聪明啊——”芸兮洋洋得意的拖着奇怪的腔调。 “少将军再有两天便要回来了。遣我先来看看你。” “这次你们平定这季地的山匪,恐怕凶险的很,都没事吧。” 芸兮的目光有些担忧,季地的山匪,横行有数年,凶狠异常,季地的官兵一直未能剿灭。这两年季地大旱,这山匪人数激增,朝廷不得已,才调兵前去平定。 “能有啥事啊!”林副将拍拍胸脯,雄浑的声音震的身后的梧桐树都要抖三抖。“区区山匪,见到我们北境雄兵,早就吓的屁滚尿流的。几刀的事,就了了。” “看你这熊壮熊壮的样子,是没事了。我哥让你先来见我做什么?” “你咋啥都知道啊!”迎上芸兮鄙夷的小眼神,林副将依旧乐呵呵的说:“少将军拆我来问问,郡主有何需要。说是这灭敌良策都是你的功劳,封赏可少不了你。” “你说你咋这么神,那神一般的灭敌之策居然是你想的,要不然我们可得多损失上万兄弟呢!你可不知那蛮匪有多凶狠……” 林副将滔滔不绝的说着,芸兮却会心的一笑。还是青梅竹马的褚寒懂自己,自己也就适当的帮帮他好了。 “林涛,打住。回去告诉少将军四个字,却之不恭。” “就四个字啊!没别的了?咦……” 微弱的声响从墙外传来…… 林副将神色突变,一双虎眼爆发出摄人的光芒,一只手已然摸上身边的配件,居然有人在墙外边偷听。芸兮见状,极快的出手按住了林副将,示意他不要出手。 林副将虽疑惑,却还是放下了手中的剑,面色依旧不善,居然敢有人来蹲小霸王的墙角,不要命了。大将军这个老霸王可都不敢如此呢? “表哥也是知道我的,我这人就贪功。顺带告诉表哥,妹妹会好好帮他留意一下京都中的大姑娘的,叫他不用操心。” 林副将奇怪的看着芸兮,她哪里是在乎过这些的人,还有好端端的提大姑娘做什么。他正要讲出疑问的时候,见芸兮对自己摇着手,便将话咽了下去。乖乖回去传话就好,这对兄妹搞不懂。 “就让皇上多赏我我些宝贝。”芸兮声音中满满的都是期待。“最好是些稀奇的东西……” 芸兮边说便将耳朵贴在石桌之上,墙边的人居然开始走动了,向着门的方向走去。莫不是要进来……胆子倒是大。 芸兮立即做好,继续说着讨赏的话,余光时时瞥向门口。 一只绣着碎花的绣鞋踏了进来,芸兮目光一沉,羞云,随后完全收回目光。 羞云进来,见芸兮与一位将军相谈甚欢,微微的松了口气,随后快步上前。 “小姐,事情已经办妥了。” “咦——吓死我了,这么快就回来了。”芸兮故意装作被吓了一条的样子,“快去沏壶茶来。” “是小姐。”羞云快步下去,眼中的担忧之色散尽,小姐真的是一点也没察觉到,刚才若是逃跑,保不准就要被那将军抓住了。 “你的婢女?”林副将盯着羞云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嗯。” “你也不收拾了。” “反将一军才有乐趣。”芸兮悠悠的说道,勾起一抹冷笑,眸中荡着作弄人的笑意。 林副将身躯一震,要说这芸霸王,大家敬她可不是因为她是大将军的心头肉,而是她那对付细作的心思,那弯弯肠子可不是一般人能绕的过的。从她十三岁开始,北境泻出去的军事机密,都是叫敌方亡国败兵的,假的让人信以为真的假消息。 不泄露消息固然厉害,可这泄出让人相信的假消息,就狠了。 反正他林涛只能服之。 “你快些回去吧。别浪费功夫了。我还等着领赏呢。” “连口茶水,都不给。” “你不自己上赶的往我这来的吗?怪我咯?” “早知道就不跑这么快来看你了。” 林涛话虽嫌弃着,却还是郑重的抱拳与芸兮告别。芸兮也起身目送林涛疾步离去。 等羞云端着差出来的时候,就只见芸兮一个人盯着地上的看,也不知在看什么。走进了,才发现,是蝼蚁。 “小姐,茶好了。” “你坐吧。”芸兮依旧看着地上的蝼蚁,“反正也有两杯茶。那家伙人糙,没福分享受这茶,赏你了。” 羞云知芸兮向来不重尊卑,放心的从芸兮的身后走到她对面的座上,刚坐下就见芸兮抬头,笑意温和的看着她。羞云心中有鬼,在心虚之下还是强装镇定。 “小姐,看蝼蚁做什么?” “没什么。你知道你刚才走过去的时候踏死了多少蝼蚁吗?” “……”羞云无从接话,秉着气,低着头,连余光都不敢乱瞟。总觉得小姐有些怪怪的。 “我也不知道。这种事情何须在意。不过蝼蚁而已。” 芸兮说的毫不在意,羞云却觉得有双冰冷的眸子在盯着自己,冷意森然。羞云极力的克制住自己,但双手依旧有些颤抖,她觉得小姐是在警告她。小姐不是什么也不知道吗? “怎么了?这般拘着做什么,这茶你要是不喝,恼月回来了,可就没你的份了。” “是,小姐。” 羞云强迫自己镇静下来,不要多想,极快的就回复了正常。 芸兮见状一下,掩在杯后的笑意有些许赞赏。羞云的细作素养倒是不错。 第十五章 龙阳君 晚饭过后,夕阳渐下,初夏的天已然有了几分热气。 芸兮领着羞云与恼月前去拜会单芸乐。本来五姐的院子并不远,芸兮借口说晚饭吃的有些撑了,要去溜溜,遂绕了一个圈。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芸兮绕道了相爷书房的后面,看了看书房的方向,灯还亮着,相爷在? 一眼之后,芸兮不再多做停留,继续缓步往前走去。顺着走廊绕到了后花园中,依稀似有笑声传来,芸兮耳力极好,即刻辨别出其中有五姐的笑声,却装作并未听到的样子继续走着。 “小姐,那边是不是小姐们啊?”恼月探着脑袋瞧去。 羞云侧耳细细听了下,“小姐,似乎是五小姐她们。她们就在亭阁中,我们过去吧。” 芸兮嗯了声,继续朝前走去,面上平静,心里却有一番计较。羞云的耳力竟不比恼月差,恼月从小跟她,自是有些功底,这羞云莫不是也有功夫在身?那可就藏的深了。 芸兮走着,余光一瞥,远处墙窗的空中看见了两个急匆匆的身影。 那不是管家吗,这么急的做什么?他身边跟着的,看穿着不是府中下人,是谁? 芸兮顾忌身后的羞云,脚步依旧往亭阁走去,余光却紧盯不放。 两个墙窗的距离,芸兮的余光便再也捕捉不到分毫。芸兮视力虽尖,但那人低着头,只看见他的耳与常人不同,耳垂上一指处长出一个挺长的凸起。 芸兮恨不得转身去看,想到身后的羞云便罢了,暗想:先记下此人,日后留心些。 其实,芸兮是故意要路过后花园的,今早她就遣恼月去摸清楚了相府的各个道路,包括一些小道,尤其是从书房通向后门的路。从相爷的书房到相府后门的所有道路中,后花园的这条是最短、最为人烟稀少的,平日里家中人都去前花园。 没想到第一次来逛就真的发现了什么。不失为一个喝茶的好地方。芸兮的心里勾起一抹冷笑。 还没走到亭阁中,就有眼尖的人看见了芸兮一行人。 “小妹,这么巧。快来。”六姐,单芸若高兴的说。 芸兮快步走去,近了,亲昵的说:“五姐,三姐,六姐你们热闹什么呢?” “我们在说……” 平日里最是活泼的六姐张口就要说,却被三姐捂了嘴。 三姐,单芸欣向来是个颇为严肃的,此时瞪了芸若一眼,“你还真是不害臊,别带坏了小妹。” “怎滴了?还不能告诉我了?”芸兮坐下,撒娇的说。 “她们在讨论京中的公子们呢!”芸乐抿着笑意,打趣到。 芸兮噗的笑出了声,“这有什么啊。我在边塞的时候,隔三差五的就去……嘿嘿”芸兮故意止了声,见三人都围上来了,便突地大声说:“偷看我表哥洗澡。” 三人羞的面如猴屁股,掩着脸,仿佛真有男子在他们面前沐浴般。 “好姐姐们,食色性也,人之常情,羞什么?” 在芸兮的不以为意中,三人才渐渐平复了下来。 “你说的……是……褚少将军吧?”芸若面含羞涩的问。 “除了他,还有谁。” 芸若小女儿装的低下头,而后又突然来了扬起头,脸上若开来花般的灿烂,双眼沉醉,不禁说到:“听说他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一表人才、玉树凌风、风度翩翩、气宇……” 芸兮听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打住!打住!五姐。” “才貌双全、衣冠楚楚、仪表堂堂、雄姿英发……” “五姐,打住,我让你见本尊!” “真的?”芸若眼含绿光,饿狼般的表情叫人跌破眼,好似想起了什么,幽怨了起来,“他在北境又怎么回的来。” “六姐,他过两日就要回京了,倒是保准叫你瞧个够。” “真的?” “嗯!他平定了季地山匪,回京受赏来了。今早他派了副将过来,专门告诉我这一消息的。”芸兮眨眨眼,将这一消息告诉众人。 芸若兴奋的开始闷着声傻笑。 “六姐,你不是喜欢他吧?”芸兮打趣的说:“你可别喜欢他,他可是个龙阳君。” “什么!” “什么!” ……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一片惊叹,就连一边的丫鬟也惊呼出声。 “哎呀,我忘了。这可不能说,要不然他可找不到媳妇了。”芸兮一拍脑袋,一脸懊恼之意。“你们全当我什么也没有说。” 众人侧目,没想到盖世无双的少将军居然好这口,太劲爆了,迫不及待的想找人分享啊—— 芸兮自顾自的喝着茶,心里得意不已,褚寒,讨不到老婆,别太谢我哦…… ------题外话------ 为什么芸兮要散布谣言破坏褚寒的名声呢?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六章 芸乐的心意 闲聊了一阵之后,芸若与芸欣先行离去。夕阳最后的余晖中,院中的灯笼已被挂起。 芸兮笑看着桌对面的芸乐,缓缓放下吃了一半的糕点。 “五姐可知,最近发生了什么奇事吗?” 芸兮盯着芸乐摸着茶杯的纤手,她的话刚出,芸乐的手几不可见的微微颤抖了一下。 “小妹,那事,我们似乎不该议论。”芸乐似是努力的平复自己的情绪,声音里的一丝哑然还是透漏了她此时的心情并不愉悦。若芸兮抬头,就会看见芸乐看向她的目光含着怒气与恨意。 不愉快?这情绪微弱,虽被极力克制,却还是真切存在的。芸兮抬头,只见芸乐目光平静,看不出任何波动。 “小妹若是无事,我就先回去歇下了。”芸乐说完,不等芸兮回话,起身就要走。 “五姐,怎么这般不待见我。小妹做什么惹五姐不高兴了。五姐尽管说,小妹给你赔礼便是。” 芸兮出手拉住芸乐,看着她的背影。芸乐一僵,随着芸兮的话说完,一股子怒气从骨子中散发出来。芸乐猛然甩掉芸兮的手,转身的瞬间,眸中的带着苦涩的愤怒,有几分不甘。 芸兮一愣,向来柔善的五姐怎么会对自己有这样的表情。 芸乐突地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片刻的惊慌过后,不知是怨念上头,还是没了掩饰的心情。 “小妹,自然好命。”芸乐的话语中满含不甘、无奈、甚至愤怒,“要什么,有什么。同为相府嫡女,你在天上,我在地下。我也从没想过要与妹妹争什么,我本以为妹妹也是善良的。竟不想,你明知我心意,却还要推我入泥潭。你当真是我的好妹妹,怪只怪我看错了你。” 芸乐说完,眼眶赤红,转身就没入渐浓的夜色中。 芸兮立在原地,并未追上去。 五姐何来此话? “羞云,我让你注意各个院子的人的动向,你可知五姐最近怎么了?” “会小姐,女婢不知。” 羞云低着头,她对着小姐撒谎了,五小姐最近见了相爷。羞云既是相爷的眼,也就不会说这个了。 入夜了,芸兮依旧呆呆的斜倚在自己房中的榻上,嘴中不停的呢喃着,“五姐怎么就突然这样了?羞云你懂的多,你说……恼月,你说呢?” 夜深了芸兮才睡去,被她折磨的煞是憔悴的羞云与恼月这才退下。恼月留在外屋给芸兮守夜,羞云则会丫鬟的住处去了。 半夜,恼月悄无声息的到了芸兮的床边,见小姐双目圆睁,险些吓的尖叫。 “小姐,你吓死我了。”恼月低声说。 “走了?” “嗯,刚走。小姐,你既然知道羞云是相爷的眼线,何不直接除掉,留着多麻烦。” “留着自有留着的用,你看这回她不就报信去了。到时候相爷就会知道,这聪慧的兮郡主,还是有些蠢的,到时候就不会太过花心思对方我们。真实难过,亲爹居然是这种包藏不良之心的人。” “小姐,你说的对。只是你今日为何要说表少爷是龙阳君啊?表少爷明明不是。” “笨。褚寒带的是北境的兵,去中地灭了匪,匪灭了,就该快快带兵回去加固边防。可皇上却执意招褚寒回来,赏个金银财宝什么的,明明一道圣旨下就可以了,为何还执意招回来。十有*,皇上是想给褚寒赐婚,你可别忘了,这家伙可双十年纪了。皇上以前就这么干过,只不过那次赐婚没赐成。” 芸兮皎洁的眸子,在夜里闪着光。 “啊。那小姐可真是帮了褚寒少爷。” “恼月,你明日想办法查查,相爷是不是最近找过五姐,别叫人知道是你再查这事。明日我再去找五姐,恐怕她不会再向今日这般傻傻的叫人看出情绪了。也许有人该要再与五姐说上些什么了。” “嗯,我知道了。” 清浅的月光下,芸兮一脸的愁容,相爷居然离间她与五姐的关系,这又是何意? 若果说将五姐推到太子妃之争的风口浪尖上的是相爷,这又与相爷先前所说的相府之女不嫁皇室相悖。相爷给皇上上述不让她做太子妃,就更没有理由要让五姐做太子妃了?硬要用五姐换下她,只会招来皇上的猜忌,相爷会做这样的事? 任何一个聪明人,只怕都不会。那这件事的始作俑者究竟是谁? 听五姐的意思,似乎说是她干的。无端端的五姐有怎会说出这话来,恐怕是相爷不知道说了什么? 五姐的心意是什么来着? 荣王!五姐总是在夸赞荣王来着! 这不会是真的吧!思及此,芸兮只觉得头大,真是缕也缕不清。 相爷院外,羞云将一张纸条交于官家之后,便匆匆离去。她要说的都写在纸条上了。 禹王府。 “倪兄,你难得肯来一次啊。”禹王笑面虎般的迎了上去。 “褚寒再有几日便要到京都了。他派了身边的副将,先一步去见了兮郡主。”倪君直入话题,不意与禹王客气一番。 “所为何事?” “不知。”倪君其实本可以知道的,那天他就是前去探听此时的,不知为何却故意漏出声响,叫她发现,而后又答应了她绝不监视她,这样愚蠢的诺言。 禹王冷笑,“还有你千亀殿不知的?” 倪君并不在意,语气却有些微冷的道:“我次来是为了另一件事。相爷似乎想要架空单芸兮这颗旗子?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禹王眸光一潋,半是惊疑,半是试探,“你掌控了相府的所有消息?” 倪君探究的眼光犀利的盯着禹王。“禹王不希望我这么做?” 禹王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慌乱,随后大笑起来,“能掌控相府,自是最好不过。单相老奸巨猾,一直独善其身,说不定到时候我们能拖这老家伙下水。” 倪君心中冷笑,将禹王有些过激的反应记在心上。 “我来此,一是告知王爷。现在,皇后、尹府、相爷都不想让单芸兮为太子妃,不知道褚少将军会不会送来这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草,改变皇上的想法。” 倪君扫了一眼欣喜的禹王,接着道:“而是提醒王爷,相爷架空单芸兮的举动实属异常。毕竟谁都能看的出单芸兮这颗棋若走的好,威力不可小觑。相爷这样弃子,只空怕别有用心。” “怎么会?”禹王刻意拔高语调,“相爷只是不想卷入夺嫡之争罢了。” “是吗?”倪君慢悠悠的道,目光平静的盯着禹王的眼,仿佛有将人看穿的力道。 禹王在倪君探究的目光下,有几分晃了神。一切尽收倪君眼底,面具下的嘴角冷笑森然。 ------题外话------ 相爷不是一个好爹爹 第十七章 往事 芸兮端坐在景波茶苑的最高处,看着浩浩荡荡的进京队伍,褚寒虽目沉面冷,但挺拔的身姿也不知迷了多少少女的心。 今日褚寒进宫面圣,不出意外,最迟后日赐婚的旨意就该下来了。 虽还有些奇怪的地方,好歹太子妃一事可以掀过去了。 芸兮笑着,又抿了一口茶,终于又要回复往日里的平静了。 “郡主笑的这般安心,想必是胸有成竹了。” 嘶哑低沉的声音,惊的芸兮嘴角笑意全无,双眼一睁,目光如电,射出逼人光芒。 恼月一个手刀劈过去,却被来人轻易的躲开。转身见芸兮只是沉着脸盯着来人,暗想小姐莫不是认识这人,便不再出手,立在一边。 “郡主不必恼,这是景波茶苑是本尊的地方。你来我自然知晓。”倪君即刻解释,芸兮目光中的怒芒,还是解释清楚的为好。 芸兮哐的一声,将手中茶杯掷于桌上,没好气的道,“本郡主以后出门,可得看好了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 “我的地方郡主自是可以随意进出。”倪君故意误解芸兮的话,做到芸兮的对面,余光看了眼不远处那位威风凛凛的少将军。 “京都这两日有件趣事,甚嚣尘上。”见芸兮无动于衷,倪君又道:“流言蜚语往往猛于洪水、凶于猛兽。郡主好计策,褚少将军有龙阳之好,京都恐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只是不知皇帝的赐婚计划是否会有变。” 芸兮看向倪君,谁知对方也只是平静的看向她。 “话只说一半,很招人厌的。”看样子倪君此来的目的就在于此。 倪君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说道:“请郡主先告诉我,你与褚少将军的计划。” 芸兮看了倪君半晌,说道:“破匪之奇策,功属我。皇帝本就忌惮外戚势力,不过是看我外租忠心,家父守君臣之道,虽不喜我太过聪颖,却还是执意立我为妃,想用我牵制皇后势力。若我聪慧之余,还慕权好功,皇帝可万万不愿给儿子找一个比皇后娘娘还可怕的女人,也不想给北泽留下一个牝鸡司晨的祸害。” 倪君目光一紧,功敌之所惧,破敌于无形。审时度势,分毫不差,若为敌人,恐棘手之极。与这样的人为友不为敌才是上策。 “郡主可知,皇上此次想给褚少将军赐婚的是位公主。” “公主?”芸兮一惊,她疏忽了。“皇上准备赐婚祁国公主。” 倪君点头,黑色的面具将气氛渲染的越发严肃。“皇上只有三位公主,又对三公主爱护有加,然皇后不喜公主,皇上自是要给公主找个强大的靠山。褚家手握北泽一半兵力,又与相府有姻亲,再加上三公主对你颇为喜欢,皇帝觉得这样的背景才能在自己百年之后,保全公主。” “你的猜测,立不住脚。”芸兮皱眉,皇上确实有可能赐婚三公主,但倪君的理由有些牵强。什么叫保全公主,皇后会对一个公主赶尽杀绝不成,荒谬。除非这背后有什么后宫秘闻。 倪君继续说:“隐藏在现如今形势之下的,纵横交错的往事,郡主恐怕都是不知道的。皇……” 啪的一声重响,芸兮猛然一拍桌子,突来的响声一如她现在黑透的脸色。 “你到底要做什么?全然告知我所有的事情,之前是为太子妃之事,现在呢?我已然可以脱身,你为何还执意要告诉我更多?”芸兮嘴角一勾,冷笑森然,眼中狠意,隠而不发。“想托我下水?亦或者,想借我的手,另有所谋?我说过不要逼我。” 倪君一震,他太急了。太急着…… 一向沉着冷静,步步为营的他哪里这般失策过。她太机警聪慧,他太着急松懈,明知她闲云野鹤,明知她对宫闱避之不及,却犯了她的忌讳。 他惹怒她了。 第十八章 错觉扰人 芸兮见他低头不语,起身便走。 还未到门边,如铁般的手却突然握紧她的手,恼月一声惊呼,下一刻却没了声,倒在地上。 芸兮转身,盯着那骨节分明的手,热气从他的掌中度到她的手里,越发炙热。 他的手,粗粝,有力……温暖。 芸兮一怔,她这是在想什么,慌乱散在眼底。 用力挣脱,却被握的更紧。 “放手。”芸兮有些恼怒,不知是在恼谁,双颊微红,看不出是怒还是羞。 “郡主也许不信我,但我绝无害你之意。”他声音比平日里还要嘶哑几分,带着些压抑,眼神炙热,带着灼人的赤诚,“也许你已经不再记得,但你对我有恩,这是真的。” “何恩?”芸兮实在想不起,曾几何时见过这样的人。 他走近,近到她的呼吸都打在他的胸前;她想退,却被他单手环住,力道之大全然没有反抗的余地。 咚咚的心跳声缠着芸兮的耳,分不清谁先乱了心跳。 他俯身,银质面具挨着她的侧脸,凉意激得她回了神,挣脱却是徒劳。 “你可以忘记,但我会永远记着。” 低沉的语调,尽是魅惑,不知撩拨着谁的心。 芸兮本能的想要后退,却被禁锢着。 这样的拥抱,这样的温度,让她有了些莫名的错觉。她害怕这样的错觉。 半晌,他松开她,退却一步,目光炯炯的盯着她。 “别这样看我。我怕错觉扰人。”芸兮已然回复了平静,声音含着冷意。他的话她先记下,但这不能消除她心中对他的防备。 倪君半瞌眼眸,再抬眼时,眼中一片清明。 “郡主,有些往事,你知道总是比不知的好。”倪君见芸兮毫无反应,又道:“手握重兵的褚家和门徒众多的相府是逃不开夺嫡之争的。而且,不论将来继承大统的是谁,相府且不论,褚家是绝逃不开与尹家对立一事。若有闪失,郡主当真不后悔今日的袖手旁观。” 芸兮双拳一握,也许她不太在意相府,可她在意褚家。 “说。”芸兮几乎是从齿缝中迸出这个字。而后,快步走向桌边,坐下。 倪君见芸兮总算是有要听的心思了,缓缓说道:“皇帝继位二十多年,有两位皇妃,极为特殊。一位是皇帝最爱的女人,一位是皇帝最恨的女人。” “慧贵妃,也就是三公主的生母,她那时得宠,仿若后宫三千不过摆设而已。皇帝曾几次想要废掉皇后,改立慧贵妃。这使得皇后恨极了慧贵妃。后来有一个女人杀了慧贵妃,这个女人是八皇子的生母,岚嫔。岚嫔是皇帝一次出宫,带回来的女子,没人知道她的身份。” “慧贵妃过世之后,皇后三番四次对年幼的三公主出手,在三公主九岁那年险些丧命,落下了病根。皇帝为保三公主,将其送去药仙谷。此番,边境兵缺,皇帝却执意招褚少将军回京,应当是为三公主定下婚约,威慑皇后。” 芸兮闭着眼,一手扶在桌上,轻轻的敲击声,有一下,没一下的荡在安静的房中。 皇后满肚子的心眼、算计她是亲身感受过的。慧贵妃曾威胁她到如此程度,依她的性格,贵妃虽已死,但不杀三公主恐难泄她心头之恨。 可是还有一些说不通的地方。 芸兮缓缓睁眼,眸色深沉,“如果我想要帮褚家,嫁给太子才是上策吧!” 倪君沉默不语,半晌才道:“赐婚的旨意,用不了多久就会一起下来,请郡主接受旨意。” 芸兮见倪君岔开话题,也不想再提,褚寒的折子恐怕回京前就递上去了,她与太子妃之位已然没有什么缘分了,虽然她对太子颇有好感。 “我的赐婚,对你而言有什么好处吗?”芸兮表情平淡,似乎此事与自己并不相关般。 “我是最大的受益者。” “禹王给了你多少好处。” “是有不少好处,但于我而言,这些都不是我要的。我真正得到的,”倪君眼角的笑意如花般盛开,叫芸兮一点也看不懂,“我真正得到的是无价的。” “是吗?” “是。” …… 恼月醒来的时候,就只见自家小姐靠在窗边,神色悠悠,目光沉沉。 ------题外话------ 有没有察觉到,煞神对芸兮是有……不可告人的小秘密的……感觉到的请举手 第十九章 赐婚前夕 褚少将军归京第二日的早朝上,康帝赏赐了大批的奇珍异宝,但对单芸兮之功只字未提。褚少将军为其求赏,言家妹期待已久。康帝皱眉,不悦之情跃于脸上,褚少将军遂不言,朝臣心思各异。 早朝过后将单相召于御书房。 单相立于御书房中,心中明了,康帝对单芸兮已然不满,无需多说,静待即可。 康帝坐于椅上,神色疲惫,咳嗽声时不时传出。不一会,大太监,安和端着药送到了康帝的身边,康帝喝完药,才渐渐止住咳嗽。 康帝看着下边的单相,用有些苍老的声音说道:“天瑞,你为宰相已有十载,朕对你也是十分倚重,你我亦君亦友。朕的心思,你向来也明白,恐怕太子妃一事,是你第一次这般有这么大的分歧。现在看来,你是对的。” “微臣惶恐。”单相立即跪下,有些吞吐道:“微臣不过是……” “害怕朕猜疑于你?”康帝道,目光一沉,帝王之气,不怒自威。 康帝知单相向来忠心,清廉且不结党,但唯独对皇家之事敬而远之。他执意立单芸兮,也是希望这位明哲保身的单相,将来在祸乱起时,能对太子倾力相助。 “皇上,微臣是怕。”单相重重扣首,又道:“芸兮自幼聪慧过人,又由大将军抚养成人,熟读兵书,有将帅之才,奇谋计策,非常人所及。只是芸兮性子骄傲放纵,不懂韬光养晦,做事不明分寸,若为太子妃,老臣实在是怕啊!望皇上明鉴啊!” 单相字字珠玑,言之凿凿,最后伏地不起,微微的颤抖印证着他的怕。 康帝见状,即刻让安和扶起单相。 单相的谏言,他看了,却没放在心上。但这会,季地平匪一事,却让他明白,单芸兮确实好功贪名,绝不能立为太子妃,要不然可就是引狼入室了。 康帝眼中闪过一抹狠色,很快便消立下去。 “天瑞,你的意思朕已经明白了,但这赐婚还是少不了的。” “臣明白。” 单相没再多说,他了解皇上,皇上绝不会再有立单芸兮为太子妃的念头了,余下的只是芸兮会不会被赐婚,又将赐婚给谁的问题了。还有就是,芸乐是太子正妃还是侧妃的问题了。康帝为了确保他能忠心辅助太子,定会赐婚相府。 —— 下朝之后,尹太尉去了皇后宫中。 皇后一脸怒意的坐在正位之上,扶在扶手上的手,死死的扣着扶手,指甲恨不得刺入其中,手背青筋浮起。 “单芸兮回京前,本宫就叫你派人去杀了这个单芸兮,你们怎么就这么怠慢。” 坐在下座的尹太尉,有些不解的道:“娘娘,皇上今日早朝,看态度对单芸兮已有厌恶之意。她居然让褚少将军来帮她求功邀赏,这般愚笨的女人,实在不成威胁。更何况,她这般,皇上自会处理,您又何必动怒。” “你知道,睿儿对她有意。”皇后气道。 “什么,太子对单芸兮有意?”尹太尉有些吃惊。 “睿儿向来不会反抗本宫,上次富华来报说,三公主将青鸾簪赠给了单芸兮,不想单芸兮出现在宴会的时候,青鸾簪却又回到了三公主的头上。后来本宫命人查过,虽然无果,但本宫猜想,一定是睿儿命人给单芸兮报的信。” “娘娘就算这样又如何,单芸兮不过是个女人,能掀起什么风浪。” 尹太尉的话一出,皇后立刻变了脸,目光不善,声音狠戾道:“本宫也是女人。” 太尉知自己说错了话,即刻跪下,请罪。 “娘娘息怒。臣只是觉得,那单芸兮愚笨,实在难成气候,又怎么能和娘娘比。” 皇后一拍扶手,怒道:“愚蠢的是你们。单芸兮必须杀,必须杀。这次你要是再敢怠慢本宫的命令,别怪本宫不念姐弟之情。” “是。”太尉立刻颤抖着磕头答应,暗自却在以为,皇后太过高看单芸兮了。 太尉走后,皇后依旧端坐在主位上,眼里暗潮汹涌。 未见单芸兮之前,她杀单芸兮不过是惧于她身后的背景,害怕她的加入扰乱自己的安排。现在她非要杀单芸兮,是因为她害怕单芸兮。两次宴会相见,她都表现的鲁莽无知,她不信一个以睿智闻名的女子,会这般。况且单芸兮在与她对视的时候,眼中既无波澜也无惧意,多少年了,没人敢用这样的眼神看她,更别说对视。 出于一个女人的直觉,她必杀单芸兮。 ------题外话------ 哇咔咔,皇后要杀人了,快去报官…… 第二十章 无良兄妹 褚寒面圣的后一日,赐婚的旨意便下来了。 单芸乐赐婚太子,为正妃。 尹依赐婚太子,为侧妃。 褚寒赐婚三公主。 关于芸兮倒没有任何旨意。相府因为单芸乐将为太子妃之事,一片喜气,恼月也因为芸兮未被赐婚而雀跃。芸兮却眉目深沉,康帝没有对她做出任何安排,异常。同时对于五姐的赐婚,她隐约有些不好的感觉,也许是时候,找个时间与五姐谈谈了。 城外的小河边,花开正好,撩人的春色妩媚灿烂。只可惜某两只所过之处,花残柳败,辣手摧花毫无怜惜,犹如蝗虫过境,片甲不留。 刀光剑影中的两个身影,互不相让,招招狠戾,剑剑致命。 若不看两人脸上相互赏识的笑意,定然以为这两人有不共戴天之仇,才出手狠辣。 最终某只手中的剑,被打飞脸出去,另一只嘴角一扬,俨然胜者之资。 却不想傻笑瞬间,对方长腿一抬,就要踢掉他手中长剑。他笑意一僵,暗道糟糕。然对方出脚狠、准、快,全然未给他喘息的功夫。 手腕传来麻意,敏捷的身形瞬间近身,一双小手直指要害。 他面色僵硬,身如触电,浑身都叫嚣着要离开这只小手。 可是…… 直到他瘫倒在地,直到他满地打滚,直到他的笑意铺天盖地,直到他已然笑的抽筋,却仍然在被人攻击胳肢窝,他才深刻的明白,有一块痒痒肉是多么的痛苦不堪,尤其是当一个没有痒痒肉的人攻击你的痒痒肉的时候,是多么的绝望无助,只能任人玩弄。 “小九……我……求你……哈哈哈……住手……哈哈哈哈……” 褚寒已然瘫倒在地,笑的筋疲力尽,可还在笑。 他不想,可身不由己的还在卖笑。 “谁叫你刚才得意了,谁家你打飞我的剑的。” 芸兮住了手,居高临下的看着刚刚被她糟蹋了一番的某只,发髻已松,发丝蓬乱,衣衫不整,面色红润,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实在诱人。 心痒痒的想在来一次,狠狠的糟蹋他。 “表妹,难道要我堂堂一个将军被你一个小女子剑指咽喉,这可万万不可。”缓过气来的褚寒,说的一本正经,与他瘫软躺在地上的模样一点儿也不相符。 “得了吧,欺负女孩子,算什么将军。” “我欺负女孩子!”褚寒瞪大眼,将云溪认真看了一遍道:“单九,你好好说,你那点像女孩子了,打架、闹事、喝酒、上花苑你哪件没干过。” “那不能算,都是你们这群空虚男带坏我的。你看我回京,不是人模狗样的,呸,是人模人样。”一时说漏了嘴,芸兮有些尴尬。 褚寒起身,拍拍衣服,叹着气道:“看来你还是清楚你自己的德行。这回使计坏了和太子的婚事,我看你是没人敢要了。” 芸兮漏出一个奸笑,嘿嘿的笑道:“外公可说过了,我没人要就给他做孙媳妇。” 褚寒浑身一颤,猛然跳开,“谁要你这泼皮,走开。警告你啊,不许打我主意。” “一个有龙阳之好的人,还嫌弃我。” 褚寒一听龙阳之好四个字,即刻瞪着芸兮道:“说到这事,我可就要问问你了。糟蹋了我名声,还让我被赐了婚,你是怎么办事的。” 芸兮头手并摇,“这可怨不得我,三公主这事,特殊。” “哪里特殊了。” “康帝当年独宠慧贵妃就算了,还想要废掉皇后改立贵妃。皇后乃睚眦必报之人,慧贵妃虽已死,可她还想要三公主的命,康帝疼爱三公主,为确保能保护三公主,你褚寒就不幸得了美人。我估计,你就是不举,皇上也会赐婚的。毕竟好男色也可以有。” “有你这般口无遮拦的女孩子嘛。”褚寒扔给芸兮一个黑眼,沉思起来。 芸兮无所谓的吐吐舌,走到褚寒身边,又道:“三公主我见过,漂亮,包你满意。” 褚寒正摸着下巴的手,一个暴栗子敲在芸兮的头上,“我是那种看中色相的人吗?” 芸兮眉头一皱,不解的说:“你去花苑可是非花魁不调戏的。” “我要是真爱貌美的皮相,早就娶他个十房八房的美妾了。为何我没这么干?”褚寒一脸严肃的反问到,仿佛这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芸兮双肩一缩,身子一侧,默默道:“大家说你有病,那方面的,所以只能看不能吃。” 噗—— 褚寒呼吸一滞,恨不得喷出一口老血来证明他此时受到的重伤,扶着胸口,严肃的黯然伤神道:“我只是放荡不羁爱自由。” 芸兮有点想笑,想嘲笑褚寒,可她觉得褚寒的表情有点严肃,所以她明智的决定忍住。 “那你要娶她吗?她是个好女孩,我见过。” “是吗?你都这么说了,还真叫人担心。”褚寒理了理额前的乱发,说的极为认真。 “你不相信我。”芸兮的声音陡然高了起来,眼神泛着凶光,搓着小手。 “表妹,就是相信你,我才这么说。”褚寒一甩头,故作潇洒。只可惜,他的皮相在芸兮眼里都要看吐了,又哪里有半分吸引力可言。 “你就是不相信我。”芸兮怒了。 “表妹,天纵奇才,运筹帷幄,又一肚子坏水,我当然相信你。所以决定找个机会与郡主见一面,再做决定。”褚寒认真的看着芸兮的眼,生怕惹她不高兴,极为真诚的笑道:“表妹,你可把手拿开了吗?为兄真的很想做个安静的美男子。” 一双小手不知何时又抵在了褚寒的要害处,他的痒痒肉上。 拿开手,芸兮又凶恶的翻了褚寒一眼,*裸的警告他,敢惹我,挠死你。 芸兮小手一撤,褚寒如蒙大赦般的吸了口气,“表妹这事,就交给你安排了。” “你就不怕我把你安排到三公主的床上。”芸兮坏笑又起。 褚寒煞是语重心长的道:“表妹,年纪轻轻的,又是女儿家,单纯点的好。” “是吗?我就喜欢我坏坏的样子。” 褚寒看着芸兮的痞癞样,无语的摇了摇头,笑的有几分宠溺。 对于芸兮说要将她送到三公主床上的话,一点也不在意。他们一同出生入死过,兄妹之情可不一般,他信她,她也信他。 第二十一章 相看两厌 羞云急匆匆找到芸兮的时候,脸色扭曲的很。 千醉楼中,她家小姐一身男装,好生俊俏,现下正搂着一个娇俏的小娘子,小手在那小娘子的腰上来回摸着,扬着张扬的笑意,喝着美人喂到嘴边的佳酿,俨然一副沉醉不知归路的模样。 旁边的褚将军更是厉害,左右各拥一个,脚下还有两个,快活风流赛神仙,哪有点将军的样子,根本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浪荡子。 羞云尴尬的站了半晌,在芸兮第三次摸了摸怀中人光滑的小脸之后,虽不情愿,却扭捏的上前。 “少爷,老爷叫你回家吃饭呢!”羞云的脸埋的低低的,恨不得没脸似的。 芸兮一笑,满含歉意的对声旁的美人道:“我家老爷子,叫我呢。我得乖些,要不日后可就没钱找你乐呵了。” 说完,芸兮笑意吟吟的点了点美人的鼻头,美人娇羞一笑,识趣的退下。 芸兮瞧着几乎埋在女人堆中的褚寒,没好气道:“瞧你死德行,该走了。老爷子等着呢?” 褚寒喝口酒,眼睛半眯,看着羞云,话却是对芸兮说的:“你家老爷子又没叫我。” “这可不好说,保不准老爷子想做点什么呢?保不准我六姐对你有点想法。” “可以一去。六小姐可以一见。” 褚寒正儿八经的站脸起来,捋着有些不整的衣服。 羞云低着头,将两人的话听的很是清楚,小姐居然这般不避讳她,想必是对她一点疑心也没有。 两人走后,先前在芸兮怀里的小娘子,即刻快步上楼,看那脚力定是个有武力在身的女子。那小娘子到了最高层,毕恭毕敬的立在一扇门口处说道:“八爷,兮君主已经离开了。” 屋里的男人揉了揉太阳穴,眉头皱的老高,好看的桃花眼一片无奈,说道:“这千醉楼的姑娘,她随意,至于小倌,她点一个便杀一个。” 男子声音低沉,却仿佛夹杂这一股罡气般,让听者不自觉的屈服。小娘子即刻躬身说是,不敢有片刻疏忽。八爷的话,她不敢多揣测,但表面意思却是不难理解的,男人碰不得兮君主。至于哪个男人能碰,她是万万不敢多猜测的。 到达相府的时候,褚寒已经变回哪个气宇轩昂的少将军,芸兮已然换了衣服,挂着大家闺秀的标准微笑。那轻移莲步的小女儿姿态,看的褚寒脸色古怪,心塞难言。 芸兮仿佛背后张眼睛般的,转过身,瞪了褚寒一眼道:“你娘子也这样。” 褚寒一撇嘴,娇滴滴的小娘子他可不乐意要。 羞云一路引这两人到了正厅,一桌子的佳肴香气四溢,羞云果然没有骗她,她爹的确叫她回家吃饭呢。 饭桌上的人不多,也就那么几个,连平日里最难见的大哥也出现了,更别提好事的人了,难不成他们都是知道褚寒要来? “褚寒也来了,今天带着这丫头,去哪里玩了?”相爷面色和善的笑着。 “爹爹,你怎只看到表哥,没看到我。”芸兮不满的嘟起嘴,语气中带着几分小性子。 “怎么会呢,兮儿到为父这边来坐下。”相爷看向芸兮的眼里,慈爱之情溢于言表。 芸兮笑着,走了过去,余光飘过桌边的人。大哥,单景碩对着褚寒礼貌一笑;五姐先是看了她一眼,而后眼带苦涩的低了头;大夫人面无表情的看看芸兮,目光转向褚寒;六姐微低着头,一双圆溜溜的杏眼却死命的瞧着褚寒,笑的情不自禁,不知是不是想起了龙阳君一事。 “褚寒,你也过来坐下。”芸兮坐下后,相爷指了指芸兮与单景碩之间的位子说道。 席间也就褚寒,单景碩与爹爹寒暄着,其他人也不插口,连芸兮也乖乖的吃着饭,竖着耳朵听着。 “此番皇上赐婚,可谓美事一桩,算是解决来老爷子的一桩心事。少将军可喜可贺啊!”相爷乐呵呵的道。 褚寒放下碗筷,笑着回道:“在老爷子心里,我就是一块顽石,又臭又硬。小九才是老爷子的心头宝呢,小九要是不能嫁个好人家,老爷子恐怕会抛下北境,不顾一切的冲回来,找皇上理论。” 褚寒说完后,所有的人都钝住了,大气也不敢出一下,一瞬间气氛诡异极了。安静中掺着谨慎。 少将军这番话何意?每个人都暗自有几分自己的猜测。 半晌又半晌,相爷哈哈大笑盯着褚寒道:“兮儿是我的嫡女,我自不会亏待于她。褚老将军多虑了,兮儿的婚事自有我这个做父亲的来操心。” 褚寒的眼里闪过一丝冷意,一瞬便隐藏了起来,顶着笑意道:“如此自是最好了。” 接下来,席间又安静的诡异。 芸兮将脸从饭盆里微微抬起些,看向左边脸色严肃的相爷,这个男人是自己的亲爹,总是一脸和善,却派人监视自己,信不过。转过脸,看向右边的男人,自己从小是看着这个男人的身子长大的,他身材不错,又很抗打,可以依靠。 只是为什么褚寒对相爷有那么一丢丢的敌意呢?好奇怪?他们都没见过几次呢? 不仅唇枪舌剑,还相看两厌。 男人的小秘密真多!褚寒八成是不会告诉她的!他平日里与人有矛盾,事后是绝不再提的。可她总能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查个水落石出,这小秘密她早晚也能挖出来。 芸兮感叹着,冷不防发现褚寒真不知何时发现她在偷看他的事实,对他笑的邪痞邪痞的。芸兮白了他一眼,继续扒饭,褚寒的皮相对她不起作用。 只是褚寒斜对面的芸若看的如痴如醉。 ------题外话------ 褚寒这货不是个好人,但他是芸兮的好哥哥…… 第二十二章 情意错生 晚饭过后,芸兮与褚寒本准备溜出相府,却不想单景碩与单芸乐前来邀他们一同去热闹热闹,说今日是立夏,街会上热闹的很。 芸兮虽不想与他们同去,却也不好拒绝,只得闷声跟着。暗想,这位难得一见的大哥,这般热情,恐怕别有目的。 “褚兄与三公主大婚在即,真是可喜可贺啊。”单景碩礼貌的恭贺着。 “不过一件婚事,五小姐才真是可喜可贺。” 褚寒的话刚一出,芸兮就敏锐的察觉到,身边的五姐身体钝了一下,头低的更低了。 “这也是家妹的造化。”单景碩测过头,余光看了眼芸乐,又对着褚寒道:“不知褚兄大婚之后,是留在京都,还是……” “这得看皇上的意思,我不过一介武夫罢了。” 褚寒说的四两拨千斤,单景碩目光一潋,遂不再问。 恐怕探听褚寒是否会留京,才是他此行的目的。芸兮这般想着,毕竟褚寒的调动事关重大。 “这街上倒是热闹,立夏何时这么热闹了。”芸兮岔开话题。 单景碩道:“孟夏之日,天地始交,万物并秀,好时节也。这立夏之后,农作物进入了后生长期。十几年前北泽立夏之后,竟连着数月不曾下雨,星官上谏说是没有祭夏所至。由于那次旱灾太重,第二年皇上就亲率文武百官到郊外”迎夏“,以此勉励农民抓紧耕作。后来也就成了一种习惯,京都的这天也就特别热闹。” 芸兮看来看周围,确实热闹,只好像都是些年轻的男女。看着那些个娇羞巧笑的女子,看着那些个初出茅庐的毛躁少年,芸兮突然明白,这立夏的街会,恐怕还是个相亲会。 她又不要相亲,便漫不经心的瞎逛,余光一瞥间,目光陡然凶狠起来,是那日在花园中那个耳有异样的人,他在人群中走动着,四处张望,似乎在找什么人。 “大哥,表哥,我们去那边玩吧!”芸兮一步上前,扯住褚寒的袖子,暗中使了一个眼神给他,而后笑嘻嘻地看着单景碩道:“那边有好多小摊,我们去看看吧。” 芸兮一副贪玩地小女儿样,惹的两个大男人一笑,也就点头答应了他。 芸兮小跑到前头去,褚寒不大放心,大步赶上。芸兮定是要做什么,他只想着要近些,好保护她。 单景碩挪步到芸乐地身边,轻声道:“五妹这又是何必,不开心也不能这般表漏在外。命里如此,你与他,莫再念。” 芸乐浑身一颤,抬头时眼中一片湿润,眸中痛苦不堪,双唇颤抖,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低下头地时候,飘出一句若有若无地哀叹。 “我认命,但我此情不悔。” 单景碩气急,却偏生顾及周围的人,只得压低声音恼怒道:“你……罢了,罢了。孽缘。” “我们快些赶上去吧,今日好好散个心。” “嗯。”芸乐轻不可闻的哼了声。 半晌,地上开了朵泪花,又半晌,消失的无影无踪,任来往之人踏过。 前面,芸兮不敢离那人太近,只是远远的观着。却不想这人进了家酒楼,久久不出来。芸兮在街边的小铺上看了好久,也不见这人出来,刚想要谎称累了的时候,酒楼中却走出来几位。 芸兮双眼一瞪,转头就要跑,却不想早有人先看见了她。 “九小姐,这么巧。” 芸兮尴尬的转身,扬起笑意道:“三公子,想不到您居然有兴趣逛这街会。” 这禹王,简直就是她的克星,该等的人没等到,想跑还被他逮住。 禹王眉角含笑,似是遇到了什么喜事,果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还有别人呢!” 芸兮往后一看,太子,晋王,三公主都在,八皇子不在。 三公主一见芸兮,本来神色淡淡的脸上,显出几分笑意。刚要上前,却注意到了芸兮身边立着一位气宇轩昂的男子,身躯凛凛,相貌堂堂。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三公主低下头,抿着笑,落到了后头。 褚寒早就看见了这位公主,全然无感。对于女人,全然无感。日后也不必再见了。 太子上前,脸上挂着一贯温和的笑意道:“没想到这么巧,我们正打算泛舟,都一起来,如何?” 太子的邀请,有谁敢拒绝。 临走前,芸兮不甘心的盯着酒楼的门口。 禹王见芸兮那望眼欲穿的样子,打趣道。“九小姐莫不是酒瘾上来了?” 芸兮瞪了禹王一眼,这家伙实在烦人,遂一脸不高兴的走到褚寒的身边,理也不理禹王。 太子本与褚寒并肩走着,见芸兮生闷气的样子,觉得倒是可爱,情不自禁的笑了出来。只是这笑意刚出,太子似是想起了什么,遂忍住。 单芸兮并非是他的妻子。本以为她会是他的妻子……结果都是一场空……这般灵秀的女子……也不知谁有这个福分。 他并没有。 ……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到了游船之上。 环顾周围的人,今天出现在这游船上的人,似乎有些是不该见面的。比如再有一个月就要成婚的太子与单芸月、褚寒与三公主。 弯月西斜,微风轻抚,草木微响,各有心思。 ------题外话------ 大家的感情戏好乱啊……理不清的请留言上报 反正我是不会告诉你们的。 第二十三章 姻缘错结 四个大男人间的气氛安静的让人有点不适。三个女孩中,偏巧有两个要当新娘子的不便说话。偏偏芸兮这个能说话的,懒得动嘴皮子,最后还拉着两个女孩跑了。 男人间的事就该让他们独自尔虞我诈去。 初夏的夜风,微有一些凉气,却也怡人。三公主面带红色,看着船尾波纹,笑的极为克制,芸兮见状就知道褚寒这驸马爷恐怕是定死了。三公主这个嫂嫂嘛……褚寒喜欢就好,与她无关就是了。 芸乐目光空空盯着水面,既无喜色,也无波澜。 芸兮现在看在眼里,并不吱声,五姐不愿嫁太子妃一事,有些明显的太过了,太子不知此事最好。 “芸兮,你表哥真的如传闻那般……”三公主问的小心翼翼,似乎还有些还有些尴尬。 芸兮一愣,见三公主那欲言又止的样子,想了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军营那地方,总见不到女人难免寂寞,有些事……” 芸兮刻意停了下来,三公主倒吸一口凉气,而后目光坚定,一字一顿的认真道:“他要是好男风,我就把他掰回来。他是我的夫君,只能喜欢我。” 三公主说完,脸一红,急忙低下头去,生怕被人笑话。芸兮一愣,三公主莫不是对褚寒一见钟情了吧,长得俊的男人果然容易闯祸。 芸兮还没笑,船里倒是传来一阵笑声,想来是三公主刚才一时激动,声音大了些,叫几个男人听去了。 禹王话中满满的戏谑之情,“少将军,好福气。我三妹可从没对这么这般上心。” 褚寒并未接话,刚热闹起的气氛就这样冷了,三公主的神色由一开始的羞恼转为落寞,他什么都不说话,是不喜欢自己吗? 情不知所起,若是今日三公主不曾见过褚寒,就不会在褚寒逃婚后,追到天涯海角,终其一生都在追随一个男人的脚步。然而谁又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呢? 芸兮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褚寒的心思她其实不懂,但她明白,褚寒这人其实无情的很。 好好地游船,在这小风波之后变的更加冷清、无趣。 芸兮坐在船尾,任三公主哀怨的靠在她的肩上,嘀咕着刚才的事。 “他是不是不喜欢我,他会不会不想娶我?” “……”芸兮沉默,是个美人褚寒都喜欢,可都不爱。 “是不是父皇下旨,他才会娶我?” “……”皇上下旨了他也不一定娶你,你不知道褚寒这恶棍曾经逃过一次婚吗? 芸兮继续沉默,不想刺激三公主。抬眼,见一旁的五姐一脸羡慕的看着三公主,眼带哀怨,芸兮心里默默的哀叹一声,情爱这东西,碰不得。 芸兮不禁想起了她的母亲,那个她已经想不起容貌的女人,却给了她对于情爱的恐惧。 世人都以为,相爷的原配夫人是病死的,可她知道不是,那不过是爹爹为保他名声,为保相府名声对外所说的借口罢了。 就算现在她已经长大了,可她还是不懂那个女人,爱的那般炙热,却不得好死。 为何要为一个男人耗尽所有,尤其是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 “芸兮,小心。” 一声惊呼打断了芸兮的沉思,刚回神的她还有些呆。转头愣愣的看向三公主,只见三公主目带惊恐的看向她的后方。 三公主猛的将她一扯,芸兮感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头顶略过,带过一阵厉风。 两人双双落水,芸兮这才看见,刚才略过她头顶的是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啊,要不是刚才三公主的那一扯,她的头就被人一刀子带走了。 船中的人听见外面的尖叫,急急的冲出来。对方船上的黑衣人已有几人跳入水中,一个跳入水的人见船中走出的几位男子后,即刻大吼道:“撤。” 水中的黑衣人即刻扒回船上,随后先前大喊的黑衣人,扔出一颗炸弹。 众人一惊,单景碩急忙上前护住芸乐,太子与褚寒则双双跳下水中。 一片混乱中,敌方的船只在炸弹的威力冲击下走的老远。 水中,褚寒神色淡漠地护着笑傻了的三公主;太子则抿着轻笑,护着芸兮。太子笑,是因为与芸兮的一直脚还顶在褚寒的腰上。 爆炸的那一瞬间,太子是冲着芸兮来的,不想本该冲向三公主的褚寒也是冲着芸兮来的,谁知芸兮当即一脚将褚寒踹了出去。烟气散去,才是这般情景。 芸兮收回脚,抬头撞进了太子笑意盈盈的眼中,这才意识到,她姐姐还在船上看着,她却在她未来姐夫的怀中!一时尴尬的红了脸。 太子笑着笑着,笑意僵在了嘴边,他该护着单芸月才对。单芸兮不是他的妻,先前是他错以为她会是他的妻,才对她那般好,现在他又在做什么? “谢过太子相护,芸兮水性颇好,自己可以的。” 太子并未立即松手,一跃而起带着芸兮回到船上,这才松了手退开。随后褚寒与公主也上来了,只是公主依旧倚在褚寒身上,没有半分离开的意思,哪有半分平日里淡漠寡情的样子。 禹王看着远去的敌人道:“来人似乎认识我们,否则不会我们一出来,即刻就走了。” 禹王又走到芸兮跟前道:“你才回京,招惹了何人要杀你。这些人,明显是冲你来的。” “准是嫉妒我。”芸兮瞥了禹王一眼,真是越发嫌弃这人了。 禹王见单芸兮这般也不恼,悠悠的道:“难不成嫉妒你太子妃之争失利?” 此话一出,诡异的安静再次覆盖全场。 今晚真是个没法好好聊天的日子! “小九,回边塞去。”褚寒冷不防的开口了,严肃的不像开玩笑。 “该回去的时候,我就回去。我能保护好我自己。”芸兮也语气坡硬的回到。 褚寒皱着眉,没再多说。回去在于她说好了,不能放任她一个人留在京都。 ------题外话------ 写的有点乱,信息量有点大 第二十四章 往事如烟 这场突来的行刺事件,由太子全权负责。这一闹,没了兴致的大家各自离去。芸兮被褚寒揪去了将军府。 相府,单芸乐住处。 相爷与大夫人坐在上座,单景碩坐在下座,芸乐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由于哭泣而颤抖的身子,显得孱弱无助。 “爹爹,我和九妹都是你的骨肉,为什么我要代替九妹嫁给太子?”芸乐泪眼朦胧道。 “乐儿,你九妹对为父说,她不愿意嫁。为父也是无可奈何啊!”相爷一脸心痛,仿佛自己是受人逼迫,不情愿做出这个决定似得。 “九妹不愿,可我也不愿啊?”芸乐泪珠连连,对芸兮越发的仇恨起来,真是她的好妹妹,明知她心里有人,还将她往这深渊中推去,想要让她痛不欲生。 “乐儿,你莫在提这事。为父虽位极人臣,但有的时候也有众多顾忌。大将军的意思,我……唉。”相爷重重的叹了口气,有些许气急败坏。 其实他确实是有些气急败坏的,芸乐是他最疼爱的孩子,他是舍不得让她代替单芸兮去做太子妃的。可至今他也不知道,这把芸乐推上风口浪尖的人究竟是谁?便将这事,算在单芸兮的头上。 芸乐一听相爷这般说,眼中的愤恨浓的化不开,“她单芸兮不愿意嫁,又为何要去勾引太子。她毁了我的一生,还想要勾引我的夫婿吗?” 相爷一惊,不可置信的问:“她勾引太子?” “今日我们游船碰到刺客,太子见她落水,毫不畏惧火药,径直就跳了下去救她。”芸乐哏着声,没有哀怨只有不愤,“我就在一边,太子估计完全没有想起我这个未过门的妻子。” 相爷还未出声,单景碩沉着脸道:“爹,我看太子确实对九妹有意。太子当时根本就是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全然不顾火药的威力。” 相爷拧着眉,眸光深沉的难以看透,他的神思似乎飘得很远,最后他看向芸乐道:“无论如何,你日后就是太子妃了。你妹妹威胁不到你。你是相府的嫡女,凡事以相府为重。” 相爷看向大夫人,大夫人眼神哀痛,却还是点点头。 “景硕,你随我来。” 说完,相爷起身离去。单景碩离去前看了眼还在地上哭泣的妹妹,单芸兮你这祸害。 人一走,芸乐放声大哭,大夫人赶忙上前抱着痛苦的女儿。 “娘,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答应等他回来,等他立了功,就回来娶我。我们相互许过誓言,爹爹也是同意的,要不是他被遣去戍边,我们早早就是令人羡慕的一对了。他若回来,我已嫁作人妇,我怎么对的起他,怎么对得起我们的誓约。” 芸乐哭的撕心裂肺,片刻就浸湿了大夫人的衣衫。大夫人抱着女人,只能任她哭泣。 “乐儿,断了这个念想吧。”大夫人红了眼眶,虽不忍,却不得已。 芸乐抽噎着,想说句话,却发现嗓子哑的说不出一个字。 “你将为太子妃,日后就是他的嫂嫂。” 芸乐猛地抬头,哭红的双眼中爆发出一阵摄人的光芒。大夫人一惊,芸乐的性子看着软实则是个带刺的。芸乐这陡然含着希望的眼神,知女莫若母,她猜到了七八分。 “乐儿,你万万不要有非分之想。你若做了,就是让整个相府给你陪葬。你跟荣王走了,是毁了他的一辈子,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芸乐涩意上心,又哭了出来,刚刚升起的逃婚的想法被浇的一干二净。 母亲说的她何尝不知道,这就是她的命,难道她只能认命了吗?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都是单芸兮,都是她害的。 单芸兮,你休想好过。 —— 将军府中。 褚寒与芸兮已经大眼瞪小眼好久了,最终褚寒忍不住了。 “你还是跟我乖乖回去,京都这么乱,你的小脑袋不要了?” “你这是关心则乱,我这脑袋,一般人可拿不去。”芸兮不以为然。 “今天就差点被人拿去了不是?” 芸兮沉默,眼咕噜一转,“你先考虑考虑三公主的事吧!” “别和我岔开话题。” 褚寒面色严肃,有些吓人,芸兮知道他生气了。她常常闯祸,他从来不生她的气,可他不喜欢她有危险。 芸兮皱着脸,从怀中拿出一块玄铁令牌,放在桌上,推到褚寒面前。 那一个大大的亀字,刺得褚寒有些眼痛,愤怒的目光直射芸兮,“你何时与他们搭上线的。” “倪君给我的,他与禹王似乎有些勾搭。”芸兮没有解释倪君是谁,她觉得褚寒知道这个人。 “小九,什么事我都能容忍你,但这件事不行。千亀殿太危险” 褚寒的神色太认真,芸兮不想退缩。 “我只要找到那人,问他一句话就好。我不喜欢我母亲,可我觉得她很可怜,我只是想带她问那个男人一句话而已。她死的那般可怜,爱的那般痛苦。我只想问问那个男人爱没爱过她。”芸兮定定的说。 她不懂她的母亲,她甚至讨厌她的母亲。但有的时候,她觉得她是值得尊敬的。面对爱情,她太勇敢,仿佛这时间没什么让她害怕的,即使那时她已嫁为人妇,已经有了孩子。 褚寒起身,一甩衣袖,大步流星的走开。 芸兮不想追上去,一点都不想,可他拿走了千亀殿的令牌,她只得拎着小腿赶上去。 母亲爱的那个男人是千亀殿的前任殿主,她不能断了和千亀殿的往来。 最终,她死缠烂打的拿回了令牌,尽管褚寒很生气。 ------题外话------ 好了我觉得是时候,放煞神出场了。皇后也该放出来溜溜了,要不让皇后要不开心了。 第二十五章 奉命入宫 婚期一天天的靠近,东宫、相府、将军府的喜气将整个帝都带的喜气洋洋。 倪君很久都没来找芸兮,芸兮觉得是时候拿着铁疙瘩去找那人了。却不想,这么多天没动静的宫里,偏巧传来了皇后娘娘的旨意。令相府的五小姐与九小姐一同进宫。 入了宫,芸兮看着尹依,看着三公主,看着五姐,觉得自己实在不适合出现在这里。 一群将要嫁人的,掺和她一个算什么。 皇后到了,笑的非常小人得志,芸兮是这么认为的。 “本宫进入召你们前来,不过是想在你们婚前教你们些规矩。” 芸兮皱着眉,这与她有什么关系,她又不大婚。 皇后似是看破了芸兮的想法,“本宫倒是忘了,赐婚的圣旨还没下来,兮郡主恐怕还不知道。” 皇后见芸兮目光不善,不恼反喜。睿儿喜欢你,本宫杀不了你,却能让你嫁一个废物,成为睿儿的弟媳。 “福泉。” 皇后叫了声,一会功夫一个太监上来,手中捧着圣旨。那太监走到上面,盯着芸兮道:“兮郡主接旨。” 众人急忙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相府嫡女单芸兮聪慧温婉,秀外慧中,甚得朕心。现赐婚于端王。七日后,与太子等人同天大婚。钦此!” “臣女单芸兮接旨。” 芸兮平静的结果圣旨,起身。只是这端王是谁? 众人吃惊不小,平白无故的怎么出了个端王? 皇后见芸兮这般平静,倒是有几分诧异,幸好皇上答应了将她赐婚给那个废物,要不然她定除去单芸兮。只望她嫁人后,能安生些。 “兮郡主,皇上可是对你十分重视。为了你能风光大嫁,特意给八皇子封了王爷。” 众人惊愕,就算八皇子封了王爷,可依旧是个废物。皇上倒是废了翻心思。 单芸乐笑了,好端端的太子你不嫁,现下嫁个废物王爷,活该。 三公主有些担忧的看着芸兮,她性子这般傲,要嫁给八哥,恐怕是要闹破天了。却不想芸兮呆了半天,突然笑靥如花。莫不是傻了?三公主担心的很,褚寒万一责备自己怎么办。 芸兮越发笑的开心,八王爷俊俏的脸浮现在脑海中。那日一见,她对他当真是惊为天人。这般俊俏的人,不亏,不亏!以后还不得任她折腾。 芸兮这般开心,夫君俊俏只是一个小小的理由。他夫君懦弱怕事才是让她乐呵的地方,以后红杏出墙,谁敢拦她。再不爽,丢下王妃之位,直接跑路,谁能阻她。这样美妙的日子,还有谁! 这笑落在众人眼中,只以为这位天之骄女傻了。怜悯的目光纷纷投向芸兮。 学完礼仪,芸兮被留在宫中。皇后说成婚前都要留她在宫中,表面上说是学礼仪,但芸兮明白皇上怕她出宫跑了,怕这事惊动褚老将军,等事成,褚老将军不得已只能认。 宫外,伴随着无能的八皇子封王,相府嫡女要嫁给端王的事传的沸沸扬扬。可见街井上那些嘴碎之人的厉害。 褚寒心急如焚,打算今晚夜遣皇宫,不想却迎来了一位意外的访客。 三公主乔装来到将军府,芸兮托她传话给褚寒。“芸兮说她愿意嫁给八王爷,而且她嫁给八王爷无碍,叫你不要干扰她的好事。” 乍一听到这话,褚寒脸色黑的可怕。三公主以为褚寒是对这门婚事不满,毕竟要芸兮嫁给八哥,确实是委屈了她。褚寒作为芸兮的兄长,自是替妹妹不平。 “她当真这么说?”褚寒盯着三公主的眼,眸光犀利,似乎要看破是不是这位公主在撒谎。 “嗯。”三公主在褚寒压迫力十足的目光下,重重的点点头。 褚寒见三公主点头,神色越发凝重,目光沉沉的叫人看不懂。他半晌不说话,却突然留下一句,公主请回,随后快步踱出。三公主追出门外的时候,褚寒已经不见了。 三公主有些担忧,褚寒定是恼怒此事,希望这事别给他们的夫妻关系添堵,毕竟旨意是父皇下的。出宫前,她去找过父皇,父皇非但不许她管这件事,还要她远离单芸兮。她不懂,觉得父皇对芸兮有失公允。 景波茶苑。 顶楼的房间里,褚寒的剑直指倪君的颈边动脉,手上浮起的青筋预示这他此刻的愤怒。 “倪君,你就是这样对我妹妹报恩的。她真不该救你。” 倪君看着褚寒,仿佛那架在脖子上的剑根本不存在,“你希望她嫁给谁?软弱无能的八皇子是最适合的人选。” 褚寒目光微动,倪君推开剑刃道:“日后,她若想脱身,八皇子困不住她,她尽管走便是,毫无后顾之忧。这不是最好的选择吗?”倪君继续道:“我想尽了办法,才找人,通过尹太尉,将这计策送到皇后的耳边,由皇后送到皇上的耳边,这才求来这桩婚事。” “这么说我倒该感谢你了?”褚寒讥笑道。 “这到不必,她的事便是我的事。”倪君的脸皮倒是厚。 褚寒依旧蹙着眉,尽管倪君说的对。“她此来京都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见见千亀殿的老殿主,你为何迟迟不带她去。” 倪君听此话,惊讶道:“她到一直未予我说这事。不过就算她说了,我也无可奈何。那人疯了,在奇水群岛。” “奇水?”褚寒想了下,那个无王法的地段,去哪里的人多半都是疯子,“若芸兮日后问起,就说那人死了好了。” 倪君笑了,没有作答,“你这事关心则乱,我看她机灵的很,去了那里,疯子们保准喜欢她。” 褚寒又不说话了,他今日似乎很多时候都沉默着。他确实是关心则乱。 ------题外话------ 人家要收藏嘛 人家要收藏嘛 人家要收藏嘛 人家要收藏嘛 第二十六章 大婚之日 大婚那日,芸兮是从宫里出来的,康帝给她的婚嫁规格,丝毫不逊于三公主。洋洋洒洒的送亲长队从宫门中浩浩荡荡出来时,京都再次炸开了锅。 兮郡主居然得皇上这般重视,怎么偏生要嫁给一个无能王爷糟践自己呢?这两日街井盛传兮郡主爱慕端王,非逼得皇上封八皇子为王爷,而后赐婚。 花轿热热闹闹的到了冷冷清清的端王府,顺利的拜了堂,尽管上座无人,康帝约莫是去参加太子的婚礼了,相爷他们应该也是去了参加太子的大婚了。芸兮就这样糊里糊涂的被送入了喜房,离开大厅的时候,她觉得大厅安静的听不到人的声音,估摸着她应该能早些见到她如花似玉的夫君,她很开心。 果不其然,连闹洞房的人都没有。端王平平静静的掀起了她的红盖头,她看呆了。 没了初次见面的懦夫样,她的夫君美的惊人。 她去过无数次花苑,见惯各样美色,但她还是觉得她的夫君美的有些过分,缠着笑意的桃花眼带着股媚气,她敢保证他要是去花苑,定是个男女通吃的头牌。大红的喜服衬的他有些妖娆,芸兮控制不住的想扒了她的衣服,美色当前,*难得。 天晓得她用了多大毅力才没去扒他的衣衫,她等他来扒她的衣裳。 然而…… 和衣而卧的躺在床上的时候,芸兮有些落寞,说好的洞房花烛呢? 刚才,她那般矜持的坐在那里,抑制着一颗禽兽心,他却含着笑意淡淡道:“我母妃曾对我说,要爱一个人才能去得到她。” 她当时定是脑袋被门卡了,居然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她是觉得那话说的很有礼,但说好的洞房花烛没了,她的小期待没了。 “你觉得娶我,不委屈吗?”干躺在床上,实在有些无趣,芸兮试图找了些话题。 “为何委屈?”端王诧异的问。芸兮第一次发现,他的声音温润有力,缓缓入耳,很好听。 “我野蛮,任性,还不讲理。”芸兮说的坦然。 端王噗嗤一笑,说他觉得甚好。芸兮不知道他为何这么说,他不嫌弃,她便能继续撒野,如此甚好。她找了个不错的男人,以后可以任她搓扁捏圆的男人。 芸兮和他男人安稳的睡了,全然不知外边已然翻了天。 第二天,当芸兮穿好衣袍,准备领着端王进宫拜会老人的时候,她才知道,褚寒逃婚了。 她并不意外。婚,褚寒是不会结的,他似乎并不喜欢三公主。只是她没想到,褚寒居然忍到大婚之日再逃,她觉得褚寒定是为她的婚事在与康帝置气,真是苦了三公主。 其实她煞是喜欢这位温润如玉的三公主,看着舒服。 到了宫里,哪里有新妇进宫的喜气可言。康帝似乎被褚寒逃婚的事刺激的够呛,见到芸兮的时候,怒的砸了酒杯。端王毫不犹豫的替她挡下了,头破了相。流了血。康帝怒气难消,要不是三公主阻止,恐怕会砸一些可怕的大件物品。康帝甚至故意不让端王与芸兮起身,最后也是三公主劝住了康帝。 芸兮乖乖的坐在位子上,却不想端王突然握住了她的手,对她傻傻的笑了笑,很温暖。他头上的伤难看的要死,捂在额上的白娟还透出丝鲜红,芸兮却乐了。 其实她并不需要别人的安慰,听说褚寒逃婚的时候她就做好了极坏的打算,可是她还是忍不住的觉得有点开心。 对于这个成为他夫君的男人,她喜欢他的皮相,审视他的人,现下觉得有些暖意。 除了褚家的人,她几乎不会去相信什么人,包括她的亲生父亲,她很多时候都在观察、判断别人。 三公主对于褚寒逃婚一事,态度坚决的有些可怕,她说她是褚寒的妻子,甚至求康帝绕过褚寒。芸兮很惊讶,一眼万年,情难自已。 可惜褚寒是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他流连花丛,调戏美人,可他绝不沾惹情爱。他是战场的战神,战功赫赫,威风飒飒,可他绝不会成为谁的绕指柔。 芸兮想提醒三公主让她及早醒悟,但三公主坚定的表情太吓人。那表情让她想起一位邻国的公主,那位公主曾发誓非褚寒不嫁,她多次睡褚寒未遂后,嫁给了一个老男人,说是要找被人呵护的感觉。其实那位公主只是想让褚寒生气,可惜她失望了,铩羽而归。 康帝被气的半死,迫于三公主的坚持承认了这门婚事,承认了褚寒这个驸马的身份。 最开心的当属皇后,她一直笑的很开心,康帝被气的咳嗽连连的时候,她也依旧笑的很开心。 康帝走了,三公主瘫软的坐着。芸兮瞥开眼,觉得有些对不起三公主。明知褚寒会走,却没阻止,她造孽了,让皇家丢脸了。 这一瞥,芸兮瞧见斜座的太子,他目光深处的盯着她的桌下,抿着嘴,似乎并不开心。坐在太子身旁的芸乐,也看着她的桌下,只是她的目光有些嫉恨。 芸兮顺着他们的目光看下去。 牵在一起的两个爪子,端王和她的手。端王宽大的手,稳稳的包裹着他的小手,他的手有些粗粝,但却温暖。芸兮突然想起了倪君,端王握着她手的感觉让她想起了倪君握着她时的感觉。 怎么就突然想起了他? 芸兮突然觉得自己好可怕,居然开始惦记那个人了?她已经有了一个貌美的夫君,那樽煞神还是不要了。 装作无所谓,芸兮转开了目光。有的时候,面对太子,她总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人人都说太子懦弱,可她从没觉得这个男人懦弱。太子是温润了些,待人谦和了些,但她总觉得这是个有抱负的男人,只是他现在还蛰伏着。芸兮自认为向来看人都是很准的,所以不敢太过招惹太子。 太子对她态度,也随着太子妃被定下之后,冷淡了不少,想来太子也是个有分寸的人。 这是她喜闻乐见的。 每一次见到皇家之人,芸兮总觉得特别累,这一次也很累。 出宫前他们碰到了晋王,晋王凶了眼端王,端王居然像个孩子般躲到了芸兮的背后,哪有殿前为她挡酒杯时的威武。 云溪有些尴尬,“六哥,弟妹给你行礼了。” 晋王蔑视的瞧了眼端王,将云溪招到一边,操着雷声般大的声音道:“你怎么嫁了这个废物。” 芸兮脸色有些不佳,都这般大声了,还把她招到边上做什么。实在是放屁脱裤子,多此一举。 “六哥,我称你一声六哥,你也得敬我这个弟妹。”芸兮语调生硬,却很认真,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道理她还是懂的。“我的夫君,你以后莫在欺负了,他有我欺负已经很可怜了。” 晋王一听,乐的眉开眼笑,连连称好的离开。 出宫的路上,芸兮总觉得有一双可怜巴巴的眼一直盯着她。终是忍不住,她看着他胆小怕事的夫君道:“我只说说,我不家暴你。” 端王这才松了口气。 “回去我给你处理一下这伤口,疼吗?” “不疼。”端王摇摇头。 阳光下,芸兮觉得端王乖顺的像小狗,一头浅黑的头发柔和的叫人想摸一摸。想想一个女人摸丈夫的头似乎不好,她忍了内心的冲动。 ------题外话------ 大婚了,可是没有肉给你们吃…… 如果你们想看肉肉,就在忍忍吧,过两天给你个抱抱(づ)づ 第二十七章 褚寒逃婚 离开皇宫后,刚到端王府没多久,芸兮还正在给端王处理伤口的时候,管家来报,说三公主来了。芸兮很淡定,褚寒逃婚,三公主迟早是要来找她的。 芸兮来到正厅的时候,三公主一双眼几乎是哀求的看着她。 她又想起了她的母亲。 三公主上前,握住她的手,哏着声道:“芸兮,告诉我他去了哪里?我求你了。” 芸兮沉下眼睑,只听三公主越发急切的道:“芸兮,我生来受宠,从没求过任何人。这是我头一次求人,你帮帮我。你与褚寒青梅竹马,莫逆之交,你一定知道他会去哪的对不对?” 芸兮不解的看着三公主,“你爱他?” 三公主用力的点头。 芸兮越发的不解,他们才见过几次?她不信。 爱又不是狗爱肉骨头这么简单。 芸兮的沉默让三公主越发的焦急,就在三公主黯然伤神近乎绝望的时候,芸兮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褚寒去了北境。他是将军,他离不开战场。”芸兮不知道自己出于何种心情,才把褚寒的下落告知了三公主。许是见不得一个美人痛苦,她向来比褚寒怜香惜玉。 “我这就去找父皇请旨,然后去找他。”三公主愁颜一展,雀跃的就想离开。 芸兮止住三公主道:“你莫要去找你父皇。你父皇疼你,却不喜褚寒。” 三公主欢快的步子僵住,脸色乍白,父皇这回当真是怒气难消,昨日她穿着婚服在大殿外跪了四个时辰,她本就身子不好,最后父皇于心不忍才不追究褚寒逃婚一事。但今日,父皇依旧怒气难消,她一走,没人能劝得住父皇。 芸兮又道:“还有一事,我要提醒公主。皇上的龙体似乎并不好,我今日见皇上面色极差,又多次咳嗽,这并不是什么好的征兆。你还是陪在皇上的身边吧。” 三公主身形微晃,没有言语,脸色越发的惨白,半晌,哑然道:“这些我都知道,父皇……” 芸兮上前拍拍三公主的背,柔着声安慰道:“我会写封家属给爷爷,叫他认可你这儿媳的身份。你安心留在宫中,侍候你父皇左右。你是他最宠爱的孩子,看着你,他会高兴些。” “褚寒的事,若过段时间,你还是执意这般,我也不再拦你。” 三公主感激的看着芸兮,握着芸兮的手,神色郁郁间带着几分谢意道:“谢谢你。我是该留在父皇身边,要不然我真是个不孝女。” “你与八哥之事……”三公主欲言又止。 芸兮嘿嘿一笑,脸上一大写的嘚瑟,“我夫君这般貌美,我乐呵着呢。今早又替我受了那一下,这般好的夫君哪里找。” “可我八哥……他配不上你。” 芸兮知道三公主要说什么,一笑带过,“我不在意。”反正早晚要跑路的。 看着三公主离去时的落寞背影,芸兮看看了晴朗的天,心情却阴郁起来。 康帝的大限恐怕不远了。 天要变了。 回到房间里的时候,八王爷正手忙脚乱的给自己裹着白纱。 芸兮上前,接过八王爷手中的白纱道:“你这裹的乱七八糟的可不对,我来。” 八王爷嗯了声,松了手。 芸兮将那些胡乱绑在八王爷头上的白纱尽数拆下,细心的为他包扎好。其实八王爷的头伤的并不厉害,只是胆子比较小,非要绑那一层白纱。 芸兮不觉有些失笑,“胆子小还敢去挡那酒杯?” 八王爷腼腆的笑笑,“总不能看着你受伤。” 芸兮一呆,而后尴尬的竟不知说什么好。这八王爷闷声闷气的,倒还是个撩妹高手。 “你包扎的手法很娴熟,你常常帮别人包扎吗?” “嗯?”芸兮弄着白纱,没大听明白。 “你常常帮别人包扎吗?”八王爷又问了遍,声音比刚才大了不少。 芸兮想了想道:“有的时候帮别人,有的时候帮自己。我小时候顽劣异常,常常闯祸,常常受伤。我爷爷对我要求极严苛,每每训我训的可厉害了。我怕爷爷老训我,动气伤了身,所以便自己学了些粗浅的医术,受了伤就能瞒着他老人家。后来褚寒到了北地,我俩一起闯祸,他总是护着我,每次受伤的都是他。我觉得对不起他,也帮他包扎。” “爷爷是?” “哦,我亲爷爷去的早。我外公待我很亲,我和褚寒混一起,随他一起叫爷爷叫习惯了。” 八王爷哦了一声,张了张嘴,似乎还想问什么,但终究是没问。 褚寒与她应当只有兄妹之情吧?但他有些介意她时不时的会提到褚寒。 第二十八章 我自然喜欢你 大婚第三日,是出嫁的女儿回门的日子。 相府张灯结彩,富丽堂皇,着装隆重。红红火火犹如烈火烹油之盛,不敢恭维。 众人飞蛾扑火般的飞向太子与太子妃,八王爷夫妇默默的站在一边。芸兮有一种来错地方的错觉,没出嫁前她是皇上亲封的郡主,现如今她是个不受待见的王爷的妻子,这待遇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吸了口气,芸兮带着沉默的八王爷紧跟在热闹的人群后,一点也不怕众人的热情灼伤自个。 人情冷暖,不过常事。 “相爷,小婿有礼了。”八王爷挺直了身板,底气十足的道。 众人惊愕的看来过来,有些呆愣之色,这是八王爷?没被掉包吧?平日里连背可都不敢多挺一下,沾了王妃的光,封了王爷就开始学人拿捏架势了?学的倒还真是有模有样,要不是曾见过这位端王以前的熊样,一定会被唬住。这般想着,众人越发的轻视起这位端王。本就声名狼藉,现下靠老婆,吃软饭的名声恐怕要传的更上一层楼。 太子诧异的目光最甚,甚至是有些探究的意味,只可惜那时众人都忙着侧目八王爷,无暇顾及。 芸兮愣住,突然觉得洛轩高大了起来,有男人的样子。 相爷诧异一过,即刻躬身道:“端王多礼了。”端王平日里胆小怕事,今天这般倒是奇了。只是端王是王爷,他虽贵为宰辅,但这明面是的礼仪自是不可少。皇家尊严,不可轻犯。 被人群迎进去的时候,芸兮一直盯着洛轩看,似乎想从他的身上看出些端倪。 “你是我的妻子,我虽无能,但也不能太委屈你。”洛轩轻轻的附在她的耳边道,看向她的目光无比轻柔。 芸兮笑笑不语,洛轩确实维护自己,把她当做她的妻子来维护。感动之余,却觉得端王这事干的恢诡谲怪,似无端崖。 相爷也是个聪明的人,丝毫不敢再忽略端王分毫,给足了他王爷的面子。席间,在太子与端王之间,一碗水端的是相当的平。 芸兮总觉得已贵为太子妃的五姐,看她的目光有些阴鸷,冷冷寒意竟毫无收敛之意。芸乐并非没有分寸,只是没有顾忌罢了。同为皇家媳妇,她为太子妃,身份不知比芸兮高贵了多少。曾经芸兮利用相府嫡女身份给她带来的痛苦,现今她能百倍还回去。自是毫无顾忌。 芸兮站了起来,她不知道为何一直带她亲厚的五姐突然变成了这样。她总想着找个机会找五姐谈谈,但这一个月来发生了太多的事。 “五姐,妹妹我……” “端王妃,你该尊我一声太子妃才是。” 芸兮还没来得极说完,芸乐便冷声打断。芸乐这一句话全然打破了席间的融洽气氛。 相爷诧异,看向太子,见太子没有丝毫的不乐,也没出声说什么。太子都不言语,他还是坐着吧。 芸兮神色莫辨的盯着芸乐,刚才那一句话无声的打了她的脸,任谁都能看出她们姐妹不和。芸兮坐下,未置一字。她本想起身,说两句好听话,哄哄五姐,现下还是算了。晚上她再去求见一次,若五姐还是这般,以后她定好好的尊称五姐太子妃,井水不犯河水。 “同是自家姐妹,称呼之事随心。”一片安静中,太子出声了。 “太子说的是,尊卑不乱便是,家中随心就好。”相爷立马跟了话,看似在解尴尬的氛围,实则为芸乐说了句话。 相爷多看了眼太子,难道乐儿说太子对芸兮有意之事,竟是真的? 芸乐桌下的手紧握,指甲几乎陷到肉里,她的夫君在帮芸兮。芸兮现下已经是他的弟媳了,太子帮她是何意!失落涌上心头,越发愤恨。眸中凶光一闪,再抬脸时笑意盈盈。 芸兮见芸乐一笑,感到一怔恐惧,笑里藏刀、绵里藏针般的恐惧。芸乐不再是那个会笑着点点她鼻头,会叮嘱她注意这注意那的好姐姐了。 “兮儿,你是从宫里出嫁的。爹爹没来得及给你准备什么,过些时候爹爹给你补上。”相爷道。成功的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 “女儿谢过爹爹。不过我想要回我的两个婢女,出嫁前一直承蒙皇后娘娘照顾,现下嫁去端王府,总是要有个贴身的婢女在的。”芸兮恭敬道。 “好。不过几个婢女罢了。”相爷眉开眼笑的捋了捋胡子,有羞云跟过去,他就放心了。 ** 偌大的相府里,芸兮领着端王去向她的住处,后面跟着几个王府的仆人。 端王封王来的太突然,端王府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搞来的旧宅子,又小又破,仆人也装不下几个。索性她与端王都不大在乎这个问题,但以亲王府来说寒酸的像个卖臭豆腐的。 看着越走越偏僻的路,端王忍不住的问道:“听说相爷不是很宠你吗?” 芸兮道:“我喜欢那地,清净。有几颗梧桐树,好看。”小的时候,娘就是在那梧桐树下给爹戴的绿帽子。那个奸夫也就是在那里带着她玩飞高高的。 “回去我给你栽一片梧桐林。”端王突然拉住芸兮的手。 芸兮笑着,她其实不喜欢梧桐,“洛轩,你不会喜欢我吧?” 端王脸一红,将芸兮的手握的更紧了,一双桃花眼越发的诱人,“你是我娘子,我自然喜欢你。” 芸兮见他这般傻兮兮的回答,纯情的像个小处男,虽然端王好像确实是。她觉得自己罪孽好重,她可能不会喜欢他,端王妃对她而言只是一时无奈的选择而已。她早晚会离开,不管是回边塞还是去浪迹天涯都好,她绝不会留在京都。 “我的婢女向来没规矩惯了,你可不要凶她们。” 芸兮避开了话题,端王显然有些失落,而后又拿出了越挫越勇的笑意。 “我说的是真的。”端王猛的上前一步,抱着芸兮,任芸兮倾听他此刻的心跳。 芸兮被这突来的拥抱吓了一跳。 确实是吓了一跳。跟着的仆人也吓了一跳,现下聪明的避开了。 突来的男性气息让芸兮不知所措。没想到平日里像个面首的洛轩,胸膛竟是这般宽阔温暖。这暖意烧的她想抬手去拥抱他,毕竟他本就是个诱人的男人,她想轻薄他也是正常的。可她生生的忍下了这股子冲动,她早晚是要走的,莫要坏了人家名声为好。 先不管那么多,她该好好享受这个拥抱的,毕竟她从来没被人抱过……不对,倪君抱过她……她为什么又想起了倪君,是因为太久没见到了吗?这是这些日子以来第二次了,可是她想他做什么呢?为什么想他?奇怪! 芸兮神游了。 ------题外话------ 再不把煞神放出来,我都觉得对不起他了。 第二十九章 杀了便是 怀中的半晌没有动静,洛轩颔首去看芸兮的表情,却见她怔愣着,眼神氤氲。 她在想别人?洛轩的眼染上些愠怒。 “你在想别人。”他问的很直白,也很笃定。 “算是吧。”芸兮觉得自己的脑袋一定是被狗啃了,在自己的夫君面前这般实称做什么。 他果然生气了,芸兮觉得自己有必要为自己开罪一下,便道:“我在想一条狗。” 见他仍不开心,便又道:“一只公狗。” 他的神色不开心中又带了些古怪。芸兮暗想和自己夫君拥抱的时候却在想一条公狗,这无论如何也是个十分尴尬的借口。她得让这狗特殊些,方能让自己的解释正当些,“那是一条带着黑色面具的狗,叫起来声音嘶哑难听极了,我猜这狗定是被人打毁了容。” 他的脸色乍青乍白,甚至在一瞬间隐晦难看,但他终笑了,眉眼舒开,好看的桃花眼潋滟一片。 “以后莫在想那条狗了。”他的话里带着笑意。 芸兮有些摸不着头脑,却点点头,她也不想再去想那面具狗了。 绕过青翠环绕的前花园,转过几条道,终是到了她的小院子。 恼月眼泪汪汪的奔出来,将她上下检查了个遍,才安了心,抽噎道:“小姐,你没闯祸吧?” 真是一声亲切的问候,芸兮这般想,见恼月两行清泪煞是可怜只得好声好气的道:“我近日异常乖巧,还求得一桩好姻缘。不信,你看你家姑爷。” 恼月吸吸鼻子,泪眼朦胧见看向这位姑爷,好生俊俏的儿郎,想必小姐是喜欢的。 “奴婢恼月,见过端王爷。” “免礼。”他对恼月需扶一下,算是莫大的恩宠。 说话间,一道婀娜的身影急急冲了过来,是羞云。 芸兮见她眼角眉梢尽是一片担忧之色,不像虚情假意,心中暗想,日后是不是要收了羞云做身边人。她现下嫁给了八皇子,这储位之争恐怕与她没有半分关系了。 “王爷,王妃。”羞云显然是比恼月懂事多了。 “你和恼月去沏壶茶来,我与王爷在院中坐坐。” “是,王妃。” ** 皇后宫中。 皇后身边的老嬷嬷帮皇后顺着背,刚刚从睡梦中惊醒的皇后似乎有虚脱,拍着胸口,满脸愁容。 “育林,你跟在我身边大半辈子了,鬼门关也是走过的。你说说看,这单芸兮是个什么样的人。”皇后蹙眉看向身边的育林,这是她的陪嫁丫鬟,也是陪她撑过康帝夺嫡、登上后位的助力。 育林的年岁与皇后相仿,却要比皇后看起来老些。她的左侧脸有着一道很深的刀痕,看起来有些狰狞,真不知道如何会受这样重的伤,还在脸部。她半阖着眼,看似无力,但眸中精光无比摄人,恐怕任何人在这样洞隐烛微的目光下都无所遁形。 她不急不缓的帮皇后顺着背,也不怕皇后生气,想了很久才缓缓说道:“娘娘,在浩如烟海的历史中,归纳起来只记载了两件事:夺取皇位和保护皇位。” “成王败寇,不过如此。娘娘经历过夺嫡的惨状,又在犹豫些什么呢。今日娘娘被恶梦所扰,证明娘娘对单芸兮是有所顾忌的,除了便是。妇人之仁实属不该。” 皇后听完恍然大悟,她怎么就听了他那无用的太尉弟弟的鬼话,愚蠢的以为给单芸兮找个废物嫁了,就能废了她的一生呢。当年她是尹家弃子,现今已是把持半数朝政的皇后。单芸兮比她的条件还要好,扶立一个废物也不是不肯能。 “育林此言有理,有理。当断不断,必受其害。早杀了单芸兮,又何来今日恶梦。” 皇后思及此,不在有半点迟疑估计,喊道:“福泉。” 福泉从外小跑着进来,“娘娘,奴才在。” “速速去把太尉请来。” “娘娘,今日是尹侧妃归宁的日子。”福泉小声提醒到。 皇后声色一厉,“不管他在干什么,都让他给我滚进宫来。” “是。是。奴才这就去。”福泉见皇后动了怒,即刻识相的滚去办事。 福泉一走,皇后拍了拍育林的手道:“除了你,本宫身边也就没个像样的人。” “你可知,本宫刚才在梦里,梦到了多可怕的东西。我竟然梦见单芸兮身着皇后凤袍,将我踩到尘埃里。”皇后说及此,又惊又诈的突然问:“她是如何成为皇后的?” 育林道:“娘娘多心了,过了今个,她就是个死人了。娘娘放宽心便是。” “说的也是。” 皇后现下终于松了口气,今日这一梦真真实实的提醒了她,她心里是防备着单芸兮的,与其小心的防着,不如杀了,来的利落。手脚干净点,别让褚家抓住把柄就行。 太尉到的时候,尹侧妃也更着一起来了。 皇后秘密交代了太尉之后,将尹侧妃留了下来。 皇后拉过尹依的手,亲切的拍了拍,和蔼道:“侧妃委实是委屈你了。今日回家省亲,太子也没陪着,你要是心里苦,就告诉姑母。” 尹依端庄的笑着,声色娇柔凝静,“哪有什么委屈。太子随太子妃归宁,礼该如此。” “你这孩子。能忍的下一时之气,倒是个能成事的。在太子府,你无须与那单芸乐伏低做小,受了委屈有姑母给你撑腰。” “依儿记下了。”尹依心里一阵得意,姑母叫她不须对单芸乐伏低做小,也就是说日后太子登基,皇后之位还不知鹿死谁手。 ------题外话------ 突然发现男主出场的次数少的可怜! 我一定是他后妈,再不让他多出场,女主就要和别人跑了。 我决定给他一个和芸兮独处的机会,顺便撩个妹,给他一次浪的机会。 第三十章 冤家路窄 入了夜,太子与太子妃留宿相府,相爷可谓春风满面。 深夜,芸兮锁着眉,醒了过来,床边竟是空的。 她的头昏昏沉沉的,有人对她下了迷香。她这人警惕性极高,洛轩离开,她不可能毫无知觉。现下手脚还有些迟钝,定是有人给她用了迷香。 只是用香之人恐怕不晓得,她不仅懂些医术,身上也放着些特殊的香囊,能防一些迷药。勉强动着并不利落的身体,从香囊中取出些许,泡了水,解了身上的药。 谁给她下了药?还掳走了她如花似玉的夫君?不想活了! 她不是没有怀疑是洛轩下的药,只是他小受的让人怀疑不起来。 出了房门,见恼月羞云双双昏睡在门口,估摸也是被下了要。私下查看一番,没有挣扎的痕迹,洛轩被迷晕带走的? 她悄悄离去,顺着路,到了后花园。那有相府最高的假山,她想临高地看看相府情况。 透过墙窗,她隐约看见假山中隐着一个人,那人身形挺拔有力。只见他嘴角张合,恐怕对面还有人隐在假山里。芸兮侧着身,看着这情景,并不打算现身。她留在京都的唯一目的,便是找到娘的相好,其它的她装聋作哑就好。 那人不知为何突然侧头,芸兮一惊,立刻收回探视探视的目光,紧张的屏住自己的呼吸。 这人武功尽然如此之高吗?还是偶然? 待她正要探头时,突觉自己的另一侧凉意乍袭,她下意识的顺着墙边,麻利的滑座在地上,正好躲开来人的一记手刀。 这一抬头,月光下的一层反光惊的她差点忘记来人正要落下的脚。幸亏她功夫不错,脑子虽卡住了,身体却迅速滚开,避开这一重击。 她刚一滚开,见来人再次凌厉出手,即刻压着声音道:“倪君。” 来人一钝,一步上前将芸兮瞅了个细致,问道:“你怎么醒了?” “我怎么醒了?”芸兮若有所思的重复着这句话。“你这句话问的有些奇怪。” 下一刻芸兮怒气冲冲的扑上去,揪出倪君的衣领,恶狠狠的道:“你把我夫君呢?说!” 不想由于身高差距,她没能居高临下、霸气十足的揪住他的衣领,反倒将他胸前的衣襟扯开,漏出一片健硕胸膛。 她霸气泄露,尴尬上脸,却梗着脖子硬道:“我夫君呢?” 倪君似是心情不错,“我掳他做什么。” “我不管是不是你掳的,你铁定脱不了干系。半夜三更在自家花园晃悠都有病了,更别说在别人家花园里晃悠了,尤其你还在朝廷重臣的花园里鬼鬼祟祟的。” 倪君看她牙尖嘴利,不由的想听她多滔滔不绝一会儿。她夫君的事确实与他有关系,只是不想告诉她便是了。 “你刚才是在和谁说话?” “你夫君。” 芸兮双眉紧锁,眯起眼专注的审视着面前的男人,瞳孔越发放大。这人与皇子交集甚多,不管他是否与洛轩相识,恐怕都是个居心叵测的奸人。思及此,芸兮神色一凛,眸中狠色渐起,迅速抓向倪君的铁面。她今日就要看看他的真面目。 倪君本就高深莫测,又怎会被芸兮简单的得逞,虽然刚才有所怔愣,却还是险险避过。芸兮穷追不舍,出手都下了猛劲,似乎铁了心要夺下倪君的面具。 倪君懊恼不已,说是端王不过是想戏弄她一番,却不想弄巧成拙。她本就对她存了几分猜忌之心,之后对他的防备定会更甚。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作茧自缚。 他并不想伤者她,但继续打下去定会引来相府的家丁,到时就更不好收拾了。况且假山中的人尚未离开,那人是万万不能被人瞧见的。思及此,他不得不出手了。 “多有得罪了。” 他身形一晃,近了她的身,瞬时便将她的双手钳制在后。他们身体相贴,切合无缝,姿态这般亲昵,偏生氛围剑拔弩张。芸兮虽被掣肘,却仍奋力挣扎。她本就有功夫,气力也比一般女子大许多。他无奈,只得用了些劲,想必她的腕处已经一片青红。他担心她会继续挣扎下去。 “别再挣扎了,一会就放了你。”他轻声道,眼中有几分担忧。 芸兮丝毫不肯领情,手腕处的疼痛止不住她越发强烈的挣扎,同时她也明锐的察觉到了倪君的意图。 这后花园只有一个出口,出口就在她身边不远处,刚才一直没有人出来的动静。后花园又小,要是有人翻墙出去,以她的耳力也当有所察觉。就算那人武功有倪君这般高,能来无影去无踪,那么他现在擒住她做什么?擒住了为何又要说一会放开?其次他若怕惊动家丁,闪身离开便是,谁能奈何的了他。所以说,恐怕花园中的人还未离去。 芸兮不能完全肯定,遂决定诈一诈他。 幸亏今晚月色晴朗,她还能看清夜视极好,还能看清他的眼。 月光皎皎,她仰起头。这一抬头他与她距离近的慎人,只要谁在微动一下,似乎就能吻上,可她并不在意,只是盯着他的眼,嘴角勾起冷笑道:“花园里的人还没走,对吧!” 倪君的眉毛与上眼睑微微上扬,瞳孔有一瞬间的扩大,而后极快的回复了平静,定定的看着芸兮道:“他早就走了。”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一直紧盯倪君的芸兮没有错过这一瞬间倪君所表现出诧异。常年和细作打交道,再细微的表情也逃不过她的眼。 “倪君,你该知道,我是个常年和细作打交道的人。只要是说谎,都骗不过我的眼。” 芸兮说话的声音很轻,浮在眼上的笑意令人毛骨悚然。倪君只觉得背后一阵恶寒,慌神间险些让芸兮挣脱了去,但那也只是一瞬。 “真是小瞧了你。”倪君的眸光极深极沉,声音哑冷狠戾。 “我早就警告过你了,不是吗?”芸兮冷笑,又讥讽道:“终于漏出狼牙了?不再对我装出一副伪善的样子了?不再说我对你有恩了?” ------题外话------ 洛轩:木桶,给我滚出来。你是不是存心想让我娘子和别人跑。 木桶:谁叫你无能。 洛轩:我这叫韬光养晦。 木桶:老婆都要和人跑了,你还装什么? 洛轩: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 木桶:当然了,我可是你后妈。你放心,马上让你们独处,你可不要被芸兮弄死了。她那如狼似虎的眼神连倪君都受不住。 倪君:爷那是不防她,才…… 洛轩:你还是安静的做一只面具狗吧。 第三十一章 土匪逻辑 面对芸兮咄咄逼人的问话,倪君不得不重新审视面前这个看似毫无城府实则老谋深算的女子。面对她的时候,他总是有几分松懈,现在才明白眼前的女人当真不好惹。 他看着她倔强的脸,半晌,伸出另一只手将她的小脑袋全然按在自己的怀中,而后对着园中点了点头。园中的一道瘦削的人影,极快的越墙而出。竟未弄出一点声响,看来此人的功夫也是颇高的。只是为何一直躲到现在,直到倪君点头才离开,就不得而知了。 芸兮挣扎的越发厉害,可倪君偏生按的很紧,她的额顶在他刚毅的肩上,动弹不得。 “倪君,你再不放开我,我可就要不客气了。”芸兮怒的像头小豹子,更加卖力的挣扎起来。 她愤怒的声音似乎取悦了他,只听他戏谑道:“你试试看。衣服都扯了,还想怎么对我不客气?” 芸兮恼了,几番挣扎未果,倔脾气上头。其实她只想找回她那小白夫君,园中人是谁她才不想管,但被倪君牵制的分毫不能动,让她怒火攻心,想着要给他几分颜色瞧瞧。 心思一转间,芸兮明白硬的不行就得来软的,她声音轻和娇柔道:“人家疼的厉害,你轻些。” 娇滴滴的声音入耳,倪君虎躯一震,不是*而是恐惧。这一份娇嗔,九分做作的语气,他实在受不住。 这一松懈,芸兮的双手得了自由。她毫不犹豫的再次袭向倪君的铁面,两人挨的太近,她瞬间就抓住了他的铁面。嘴角一勾,嘚瑟十足,只要她手再一动,就能看到这只面具狗的真面目了。 倪君的脸越放越大,芸兮的眼越瞪越大,闪着一片惊愕。 这面具狗要干什么!为什么毫无节制的靠近她! 倪君的铁面重重的砸在她的前额上,冰冷的寒意让她镇静了不少。原来他只是借用她的头顶住了铁面,让她无从扯开铁面罢了。 “郡主刚才在担心什么。”他再次钳制住了她的手,戏谑的问道。 芸兮烦躁不已,恨不得捏死眼前的家伙,“你快放了我。我不看院中人便是了。” 他松开了她,极快的退后几步,显然是在防她,“无妨,反正那人已经走了。” 她盯着他看来半晌,意外的安静下来,她并不准备和这个秘密颇多的男人再有瓜葛,今夜就此打住。她那软弱的夫君,应该不会和夺嫡存在什么关系,毕竟是个毫无利用价值的人,倒贴都会被嫌弃呢。伸手揉着额头,有些担心是不是起了淤青,刚才那下可不轻。 倪君见她盯着自己不说话,神色凝重了几分,这女人终究是要多防备几分,虽然这不是他的本意。又见她柔着头,有些懊恼情急之下用力重了些。他刚要问她伤的重不重,却听她道:“我有事与你说。” 她声色低沉,缓缓道:“我来京都有我自己的目的。我要见你们千亀殿的老殿主,邸天瑞。” 他不答反问:“我为何要帮你?” 她笑的有些恶劣,“我向来不是个好人,你若是不帮我,就是得罪了我。我从来不会让得罪我的人好过。你肯定不愿与我为敌的,所以你必须帮我。” 他忍不住笑了,这都是什么土匪逻辑,低声道:“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芸兮唇角微抬,“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过猜到了少。” “太子妃一事,我你在背后操纵了不少对吧!我五姐为何无端端成为太子妃的人选,这恐怕就是你的功劳。我回京之后,竭力避免接触皇家之事,整日装聋作哑,但托你的福,仍旧知道了不少。从太子妃一事来看,京都的形势波云诡谲,好多明面上的中立势力,暗中恐怕早就各自有主了。我爹爹就不知道暗中在支持哪位皇子。毕竟身为丞相,不贪太子妃之位,怎么解释都是有些牵强的。康帝恐怕也是看出一二的,他真是自作聪明。” 他高大身躯一顿,她的猜测都是对的。 “再说说今夜之事,你见的人要么是太子的人,要么是埋在相府的眼线罢了。不管是哪一种,我去告诉我那便宜爹,似乎都对你不利。” “我该防着你才对。”他声音轻的听不出喜怒,却有些无奈的意味。 “你确实该防着我。”芸兮笑了,却越发犀利。“你以为你说我对你有恩,你以为你帮我摆脱太子妃的事,我就该站在你的身后。堂堂千亀殿殿主,居然这般天真!” 他挺直了身体,安静的凝重她。 她竟觉得他在难过,这实在是一个有些荒唐的想法。她即刻掩下这想法。 良久,他叹着气,口气煞是认真,“只是不想防你罢了。” 她一愣,不知道该说什么,却听他用比平常更加嘶哑的声音道:“我可以带你去见邸前辈,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她点点头,却又怕夜色太黑他看不见,“我答应你。” 没有问是怎样的要求,她便应下了,她厌恶他陷于权欲间,但又莫名其妙的信任他不会害她。 “他的情况特殊。要带你去的时候,我自会来找你。” 他说完就要走,却被她喊住。 “我夫君呢?” “你真当他是你夫君?” 他语气中嘲弄意味十足。她沉默了,她确实没当他是自己的夫君,只是她占了王妃之位,总得拿出几分诚意,照顾一下这只小白! “怕惊扰你的好梦,才给你下了香。” 他丢下一句,极快的消失。芸兮却听的心惊肉跳,一个外人半夜潜入她房里下香,这是要有多变态。最重要的是,她的俏夫君不见了。 难道端王真的和倪君有关系吗? 芸兮的眉皱出了一座山。她觉得自己不该去探究这个问题,但忍不住的细细琢磨起来。 第三十二章 我是太子的人 院子的门口,一盏红灯笼映着瘦削的身影,看着飘逸,甚有风姿。 芸兮踏着狂风般的脚步飚上前去,只见她那小白夫君正紧张的盯着她,眼中尽是担忧。上下瞧了她两遍,安心的笑了。 他笑,她怒上心头,吼道:“你去哪了?” 他又笑,眼角眉梢一片灿烂,带着些惊喜,“你在担心我吗!” 芸兮一怔,这该死的笑,笑的这般灿烂做什么!看了眼四周,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拖向房中。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进去再收拾。 芸兮坐在床边,翘着二郎腿,盯着她那一脸懵逼的夫君。他憨憨的立在床边,一个劲的傻笑。 “端王爷,不准备和我说说你半夜三更干什么去了吗?”芸兮笑的好不灿烂,“不要和我说去如厕了,房里被人下了迷香,你是怎么醒的。” 洛轩只觉得背后凉飕飕的,而后低着头看着芸兮,似乎在想什么。 这样沉思的表情,使得洛轩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柔和的气质消失殆尽,软绵绵的气势突然犀利起来,隐隐有几分摄人的危险。 芸兮下意识的紧绷起来了,有些不想知道他的秘密了。 知道别人的秘密,意味着责任,或者负担。她最怕这些了,所以有些怯弱了。 洛轩有些为难,他不知如何交代,交代多少比较合适。对她说谎,他下意识的有些紧张。她没问,他当然可以不答;她问了,他倒也不想欺瞒她。 “你是我的妻,对吧!”洛轩用肯定的语气问着一个略有疑问的事实。 他盯着她,眼中暗炽深的噬人。她下意识的要躲,一双手突然捧住了她的脸,迫使她只能直视他的眼。 她伸手想要拉开,碰到他灼热的手,脱了力。 “你是我的妻,对吧!” 洛轩又问了次,语气很轻,却重重的砸在芸兮的心上。 他把她当成妻,她却总想着完成母亲的遗愿之后离开。她没法接受他的情意。她做任何事都很果断,唯独害怕这样的情意,这会让她想起她母亲,会让她难过的想哭。 芸兮没法再承受他眼中的赤诚,闭上了眼。 “洛轩,我……” 她声音里的哽噎让他愣住,手从她的脸上滑下垂在两侧。她不知如何是好,心里五味陈杂。本以为下半夜就要这样尴尬度过,不想他竟愉悦的开口了。 “还是要告诉你的,这样你就能多了解我一些。” 芸兮简直要怀疑自己幻听了,一睁眼撞进了他妖冶含春的桃花眼,满是笑意,看的人心头一暖。 “躺着听吧,这样轻松些。”他自说自话,走到床沿边,在她的诧异中将她抱起,轻轻的放在床里,盖好被子。而后灭了烛光,手脚麻利的爬上床,躺在外边。 “我要开始讲咯。”他语调亲昵,温柔的像是在哄孩子。 芸兮噗嗤一声笑了,忍了半晌,笑的越发大声,“我姑且听你说说好了。” 洛轩让她觉得舒服,她愿意听。 黑暗里,洛轩侧身看着芸兮,深深的吸了口气,似乎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听到他浓重的吸气声,芸兮不由的绷紧神经。 “我是太子的人。” ------题外话------ 哈哈哈,你们说端王究竟是不是太子的人呢?他撒没撒谎呢? 欲知后事如何,请点收藏,哈哈哈哈哈 第三十三章 不堪回忆 “我母妃去世的早,他又不喜欢我,我那时常常受人欺负。现在好像也常常受人欺负,嘿嘿……” 他傻笑了两声,说的毫不在意,芸兮却有些心疼。第一次见面时他被晋王踹下楼的狼狈样浮在眼前,心里沉甸甸的酸涩无法忽视。 “他是谁?你父皇?”芸兮轻声问道,他私底下竟不愿意称康帝一声父皇! “嗯。”他轻声一哼,又继续道:“我母妃原本是江湖女子,他还是个落魄王爷的时候,母妃对他一见钟情,但他似乎并不爱我母妃,我母妃想嫁给他,他却说母妃痴心妄想,连个妾位也不愿给我母妃,但我母妃却总说那时形势凶险,他不想娶她只是不愿意连累她罢了。” “夺嫡之时,他本来已然兵败,褚老将军那时又腹背受敌,重了毒药,卧病在床,夺嫡大局已然初定。母妃听闻此况,便疯了般不顾一切的去帮他。她偷了家中最名贵的神药,帮褚老将军占时压下毒性,顺利等到解药被研制出来。因为神药一事,母妃被从家族中除了名,可母妃似乎并不后悔。” “还有一件颠覆了整个战局的事情便是,我母妃带着一批死士,潜入当时兵败的宏王营地,杀了宏王,挟持宏王手下的重将,迫使他们归于他。他得到了这样的助力,才能与太子一争高下。但是母亲在那次暗杀中,胸口重了一箭,这一箭离心太近,母后自那之后就有了非常重的心疾。” “他登基后,娶了我母妃,可却没有好好待她。母妃放弃所有,换来的只有一个可怜的岚嫔之位,他始终没有爱过我母妃,也没有好好待她。母妃生了我之后,身体越发的不好,后来便去了。我知道她那时总是抑郁,最后郁郁而终。” 一直语气平淡的他,说到此声音中有着说不清道不白的压抑与不愤,沉痛的叫人酸涩不已。她能感觉到他那压在心中的恨意,情不自禁的她牵住了他的手,想要给他安慰。 总有一些人,爱的那么执着,就算最后一无所有,却甘之如饴。命运弄人罢了。 岚嫔对爷爷有救命之恩的事,爷爷也提起过,所以对于洛轩,从一见面她就存了有几分善意。 芸兮正唏嘘感伤间,只听的他笑嘻嘻的讲:“所以我早早下决定……” 他反过来将她的手握的很紧,她下意识的紧张起来,莫名的有些小期待。 他语气一转,话锋一转道:“我二哥他谦逊和善,总是帮我。” 芸兮一愣,继而有些不高兴。这么宁静温馨的气氛中,他不该和她说些羞羞的话吗?现在这算什么,戏耍她吗?小性子上头,一个猛劲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中强行抽出。 他反应极快,又将她的手捉了回来,握的很紧,不容她挣脱。 带着低笑的声音传入她的耳里,“你小的时候可不好生气。” 芸兮愣了一下,小时候,他们见过吗?“我对小时候的事都不大记得。” “脑袋受伤了,还是生了大病?”他关切的问道。 她噗嗤一下,拿另只手轻打了他一下道:“胡说什么呢?戏文看多了吧!我对儿时的事情,并没有太多的印象。许是因为后来去了边界,京都的事不常提起,便渐渐忘记了吧。我不大好记事,除非是什么特别值得记住的事。” “原来是这样。”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高兴,芸兮不禁有些好奇,她记不得儿时的事,他高兴什么?难道他那时得罪了她?想着想着竟说出了嘴。 “你那时像个泼猴一样,京都里各家的孩子,没有不怕你的,私底下都叫你小霸王。我小时候瘦巴巴的,哪敢得罪你。”而且你那时整日轻薄二哥(太子),说他长的好看,像颗清脆的竹子般亭亭立着,你喜欢,整日里嚷嚷着要娶他为夫。洛轩笑着,你现在不记得这些最好,不记得你喜欢二哥的事甚好,甚好。 第三十四章 洛轩的过去 乐着乐着,芸兮才发现,她被这家伙给糊弄过去了。他这是不想和她表白,拿儿时的事来搪塞她。但她向来是个有风度的人,自己开口讨要情话,似乎不好,只得先放过他。虽心有不甘,却也得拿出点肚量来。真是打肿脸充胖子,明明想要的不行不行的了,还要装矜持。 “我那时就很喜欢你了。” 嗯!?芸兮惊讶的看着洛轩,他刚才说了什么,“你说什么?” 他转向她,虽是夜里看不清彼此,芸兮却还是烧红了脸,她生平遇到过不少大事,可听被人告白还是头一遭!上的了战场,取笑的了人,糟蹋过圣贤,唯独应付不来这些温情默默的暧昧时刻。 听得他很正经的一字一顿的认真道:“我打小就喜欢你,虽然你老是欺负我。” 前半句她很受用,后半句她很尴尬。喜欢一个欺负自己的人,莫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本该娇滴滴装羞涩的她,听得这样的告白竟有些哭笑不得,一时间只得干干的笑着。 他突然靠近过来,贴在她的耳侧,低醇的声音钻入耳中,有些挠人。他对她说:“我是二哥的人,我知道你要是嫁给了他,对他日后登基,保全帝位稳定会有很大的助力。可我见不得你嫁给他,我见不得你嫁给任何人,我只希望你嫁给我。所以我……” 芸兮浑身一震,小心翼翼问道:“所以你和千亀殿联手了?” 此刻她的眼神是冷静而犀利的,她向来是个冷静的人,常常冷静的可怕,这也就是为什么她能将各国细作玩弄于鼓掌之间。牵扯到皇位,牵扯到千亀殿,也许在她弄清楚端王是否真的没有夺嫡之心以前,她不会相信他的话,哪怕是再缠绵的情话。 难得被告白,还被她缜密的性格给毁了。该不会之一辈子孤独终老的孤星命吧!芸兮默默的叹了口气,自己折磨自己的人。 “你似乎总爱跑神。” 他轻柔的声音里带着无奈。她回神的时候,他不知何时俯身盯着她的脸,她给了他一个及其礼貌的笑。她这个人其实是个特别会伪装的人,不经意就这样了。 他失落地躺回去,将她的手握的更紧了些。 这给她一种,他很珍惜她的错觉。也许他真的喜欢她,她这样想。 “洛轩,这么说你今晚确实去见了倪君吗?”本想说两句安慰话,不想话到嘴边却变了。 “嗯。” “你与他交易的代价是什么?”张嘴又问了不该问的话,明明不该问的,他与倪君的交易与她有什么关系呢?嘴贱! “你还记得我和你讲过我母妃是个江湖女子吗?” “你母妃是千亀殿的人!”芸兮有些诧异。倪君不想让她嫁给太子,洛轩又想娶自己,千亀殿帮这个忙倒也合情合理。恐怕岚嫔在千亀殿额身份非同小可。 “母妃死后,千亀殿一直派人照顾我。千亀殿的老殿主是我的师傅……” “你师父是郝天瑞!”芸兮激动的爬了起来,定定的看着洛轩。 “怎么了吗?”洛轩不解。 “我来京都的目的就是找他,我有事找他。” 洛轩沉吟了一会儿道:“师傅他很多年前就离去了,我并不知道他在哪里。知道他下落的,恐怕只有倪君了。” 芸兮皱着眉躺了下去,为什么又是这家伙,他能少出现几次吗!她和他是什么仇什么怨呐!她烦躁的胡乱的蹬着被子,宣泄一腔的不满。 洛轩见她平静了,细心的帮她盖好被子,“你似乎很讨厌他。” 她的眉头几乎拧成麻花,“他这人就是个招人厌的,回回看见,我都想剁了他,小人!伪君子!” 她骂的起兴,完全没注意到洛轩那乍青乍白的诡异脸色,仿佛被说的是自己一样。 洛轩平复了一下脸色,侧着身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被子。 “故事也讲完了,是不是该睡了。再不睡,明早气色难看,相爷问起来,倒也不好解释。” 她撅着嘴,不大高兴。闭眼前又想起了件重要的事,“你要帮太子。” 他点点头,脸上的笑意看着十分平和。她动动嘴角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最终抿成一条紧绷的线,只字未说。他要帮太子便帮吧!她也觉得太子甚好,会是个明君。 只是没曾想,端王隐藏的这么深!彻头彻尾的骗子,幸好没准备骗她,要不然……就死定了。 没多久,芸兮便睡着了,洛轩缓缓的睁开眼,看着她,眼中充斥着忧虑。 他说了一些谎话,遮掩了一部分事实,希望日后她察觉得到额时候,能原谅他。在她爱上他之前,他不能告诉她。以她的聪慧,也不知道能瞒多久…… —— 太尉府,书房的灯亮的恍若白昼。 禁闭的房门中关不住浓重的血腥味。房中,浑身是伤的黑衣人,脸色惨白,半跪在地的身子摇摇欲坠,却仍咬着牙道:“大人,我们半路被人伏击了,只有我勉强逃了出来。那些人的伸手十分聊得,非泛泛之辈。按理说我们这次的计划来的突然,计划又周详,不会轻易被探知。恐怕有内鬼。” “内鬼!”尹太尉面如粪色,这下又多了些诧异。单芸兮回京前,皇后叫他遣人暗杀,他搞砸了,但那时皇后并一定要杀单芸兮。这次,皇后是盛怒之下,要杀单芸兮,他又搞砸了,他的官位恐怕真的不保了。 尹太尉丝毫也没有关注手下伤亡的惨状,倒是为自己渺茫的前途担忧的呕心沥血。 “大人,这内鬼不在皇后宫中,就在我自己人中。”黑衣人说完,便倒地,似乎只有一口气了。 太尉这才想起,不能让他死了,这才急急的让暗卫去找来医生。他现在很担心如何与皇后交差,皇后召他前去,屏退左右,只与他说了这件事。现在出了事,内鬼只可能是在他养的人中,完了完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太尉急躁的来回踱步时,官家疾步进来,对太尉耳语两句。 “快,快,快些请他进来。”太尉面带喜色,似乎是找到了救命的稻草。 ------题外话------ 谁能猜出倪君与洛轩之间的关系,就是人才。 有兴趣猜猜看的亲,可以留言哦。 第三十五章 育林其人 早朝后,尹太尉苦着脸去了皇后宫中。皇后一见他畏畏缩缩的样子,便知道单芸兮之事又被这个蠢弟弟办砸了,瞬时怒火攻心。 “你这个废物,你能做什么?单芸兮,你到现在都收拾不了。”皇后闪着狠光,手背的青筋隐约浮起。 太尉伏跪在地,额前冷汗直流。他这位姐姐在后宫一手遮天且不说,又干预朝政数十年,多少年没有这么盛怒过了。记忆中的唯一一次盛怒还是在知道康帝拟好废后旨意,意欲立三公主生母于贵妃为后的那次。那次之后,皇后变得越发贪恋权势。于贵妃危及她后位,康帝不念夫妻情分才让娘娘怒火难消。可现如今单芸兮不过一个废物王爷的正妃,能犯娘娘什么忌讳? 皇后狠毒,却不会肆意,往日行事他都能看出些端倪,这次他眼拙了? “娘娘,臣弟实在有些不解。您要责骂臣弟,也要让臣弟知道原因啊。她单芸兮现如今实在没有任何威胁性。您强行要杀她,实乃非明智之举。单芸兮是褚老将军的心头肉!您是不知道,单芸兮嫁给端王的事刚传去北境,褚老将军是一天一个折子的递往京里。皇上这些天头都大了,想着法子的要安慰褚老将军。褚老将军的手里可握着北泽举国一般的兵力,在这多事之秋,单芸兮实乃不能动。” 太尉娓娓道来,却没见皇后看他的目光越发犀利。这么精辟的分析,绝非他这愚蠢的弟弟能想到的,他背后定有人给他知道。他何时有这么厉害的策士了。 “建华,是谁告诉你这番话的。” 尹太尉身形一顿,偷偷用余光瞥了眼皇后。皇后面色沉寂严厉,想必已然平息了怒气。看来那人给他所献计策果然是正确的,没枉顾所费的巨额财富。 “臣弟花重金招揽招揽的一位谋士。” 皇后略微沉思,重金!尹家权势滔天,多少人攀附不及,还有人敢要重金。不过既然贪欲强,就好操控,更能为尹家所用。哼!别家可给不出尹家的厚待。 “起来,继续说。” 尹太尉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查看皇后缓和的脸色后缓缓爬起来,半弓着身立着。 “娘娘,其中有一些话,难免有些不尊,忘娘娘听后莫治臣弟不敬之最。” 皇后皱着眉,神色一凛,双眼微眯,似有不满却还是点头示意允准。 “此人说,皇上龙体抱恙依旧……”皇后神色微变,尹太尉害怕的一缩,半晌见皇后并未呵斥,咽了口气,战战兢兢道:“恐时日无多。此档口,军权不适宜有大动。加之褚老将军忠心耿耿,只要非谋反大罪,皇上是万万不会与褚家计较的,譬如,褚寒逃婚,此等触犯天家威严之事,皇上虽气极,却不能真的去追究其罪责,朝臣对此也是讳莫如深,揣着明白装糊涂。” “褚家忠君,毋庸置疑。皇上对太子寄予厚望,就算我尹家做大,也从未生出废黜之心。褚老将军是明白人,必定明白皇帝之意,定会支持太子登基。如此一来,太子之位稳如泰山,其他王爷再跳腾,也不过是蚍蜉撼树,不足为惧。” “再者褚家手握六十万大军,镇守我北泽北境,威慑临近如狼似虎的六国,这六十万大军乃我北泽长治久安的保障。若皇上病危之时,军权失控,到时太子帝位事小,北泽安危事大。若真如此,尹家当真罄竹难书,多年基业毁于一旦。所以,单芸兮不能动!毕竟褚老将军并非好糊弄之人。” 尹太尉一口气说完,秉着气,静等皇后反应。 嘎吱作响的声音出现,竟是皇后将手握的嘎吱作响,涂着丹蔻的指甲陷入手心中。 六十万兵力,北泽兵力的大半数。她何尝不知,不能与褚家为敌,却从未想的这般透彻。可单芸兮,总让她觉得不放心。 育林嬷嬷从始至终一直面目表情,听完尹太尉的陈述,见皇后阴沉,便知皇后心中所想。她俯身在皇后耳边低语两句,皇后面色缓和不少,随后屏退太尉,屏退左右。 太尉如蒙大赦,急急退去。 “说吧,育林。” 育林嬷嬷上前,微微颔首,面色平静,声色无波道,“国之祸,避之不及。尹家如此,褚家亦然。褚老将军之所以能手握半数重兵,不过两点。其一,忠君;其二,忠国。” “哈哈~”皇后大笑起来,而后半勾嘴角,森冷一片,“好一个忠君忠国。褚老将军一生忧国忧民,凡事皆以君为主,以天下为先。又怎么会为单芸兮不分轻重,让整个北泽陷入战火。单芸兮真死了,他也不能如何。” 皇后得意之情尽显,育林又道:“单芸兮可除,但不能让尹家与褚家正面对上。所以只能借皇上的手,下杀令。太尉大人的谋士所说之事,要顾虑周全,不然太子登基之事恐要生出些波折。” 皇后看来眼平静的育林,宽心的笑了,育林对此事恐怕已有计策了。 “正真能帮我的,就只有你了。”皇后牵起育林嬷嬷的手,亲昵的拍了拍。连本宫的尊称也改成我,可见其信任之情。 “皇上寿宴将近……” ------题外话------ 育林嬷嬷是个可怕的女人……也是个流逼的女人 下章康帝寿宴,芸兮第一波被虐,请不要叫我后妈! 预知后事如何,请收藏哦!哦!哦! 第三十三章 康帝寿宴一 此次寿宴恰逢康帝四十寿辰,又因康帝近年身体每况愈下,为求喜庆安康,所以举办的尤其隆重。京都内外,喜气洋溢;宫内主道张灯结彩;金棚甚多,奇珍异玩玲琅满目;百官沿路,贺驾祝寿;戏台若干,锣鼓喧天;前后簇拥,欢声雷动。 繁琐的朝拜之后,皇上、皇后、太子及众皇子还在正殿接受各国使臣的恭贺。一众小辈倒是能随意些,前去观戏。 畅音阁的高台之上,芸兮与三公主寻了个勉强算是僻静的地,正要休息时,令人不快的女声及时响起,恰巧扰人清闲。 “弟妹还真是会忙里偷闲,这确实是个不错的地方,不介意我叨扰一番吧。” 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虽是惊艳之色,芸兮却只是木然点头,并未言语,暗自猜想尹依跟着他们有何目的。尹依也不计较芸兮的无礼,浅笑着坐下,与三公主颔首示意。 “三妹近来可好,不知道褚少将军是否写了家书回来?” 三公主一时没稳住,摔了茶杯,面色又沉又暗。尹依面带含春之笑,眸下暗含讥讽。芸兮不动声色的瞧了眼尹依,又瞥了眼门后突然出现的人,头戴凤冠。虽看不清是几屏,但普天之下能带凤冠的只有皇后与太子妃,皇后现下陪着皇上,来人只能是太子妃了。 不知太子妃来此又是何意? “尹侧妃,你这话说的倒是不合适。”太子妃推门而入,语气斥责。 众人急急起身,给太子妃见礼。然尹依在众人行礼后依旧端坐着,毫不避讳的直视着太子妃,无办分忌讳。半晌,懒洋洋的起身,蜻蜓点水般的行了礼。 太子妃神色不佳却不计较,径直走过来坐在主位之上,其实她是半路见尹依鬼鬼祟祟的跟着单芸兮,才跟来的,想看看这其中有何猫腻。若尹依要对单芸兮下手,她指不定能帮上些什么。最好一举也将这尹依拖下水。 尹侧妃侧了下身,身后的婢女款款而来,手中端着一酒壶,几个铜樽酒器。婢女将一切布置好之后,尹侧妃端起酒壶挨着给众人斟酒,笑道:“这是不归楼的新酒,名叫蜜酒。它自生香,味极甘滑,色清味醇。听闻端王妃好酒,遂特意带了些过来。” 酒刚出壶,其香已然勾起了芸兮肚中的酒虫。忍不住喟叹一声,好酒。来不及思考尹依何意,便已然猴急的端起铜樽,闻其蜜香,独饮一杯。 “看来端王妃很是喜欢这蜜酒呢。”尹侧妃笑着,又为芸兮满上。 太子妃见这就芳香四溢,倒也忍不住浅尝了两口。 三公主面色阴沉,心情郁结,加之常年病弱,未饮一口。 “三公主何不尝尝,这酒并非烈酒。这酒指不定能帮你消解心中思念。”尹侧妃挂着伪善的笑意,句句带着刺,似乎今个她一直和三公主过不去。 三公主盛怒之下端起酒壶全然泼在尹侧妃身上,还不解气,又将酒壶直接砸向尹侧妃惊恐的面庞。慌乱之下,尹侧妃摔落,再没人看见的地方眼中泛着奸计得逞的笑意。抬起脸时,圆润的额前青肿一片,脸色煞白。 芸兮心疼的直摇头,真是可惜了一壶好酒!暴殄天物! 太子妃微微冷笑,挣吧,挣吧,反正都与她无关。 “你一个小小侧妃竟敢嚣张至此。”三公主面色红的有些异常,情绪不大稳定,“不要以为你有皇后撑腰,有尹府撑腰,就能这般猖狂。敢暗讽一国公主,本公主现在便能杀了你。” 被人一再暗讽痛处,自小尊贵惯了的三公主那里能忍下这口气。 婢女欲上前扶起尹侧妃,却被三公主瞪得腿脚发软,尹侧妃只得自己狼狈的爬起,有些怯弱的缩了缩肩,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惹得三公主一阵冷笑。 “你要这柔弱样装给谁看,现在装孙子可来不及了。”三公主缓了片刻强压下怒气,面色冷然。 芸兮有些诧异,没想到看着柔弱的三公主,还有这般硬气的时候。这倒是颠覆了她对三公主的认知。忽想起三公主那日奔来王府,像她询问褚寒下落时的认真,芸兮突然有些头大,又多了些期待。 ------题外话------ 尹依这小婊砸不知道又干了什么好事! 我们可怜的三公主,褚寒都不要她了,她还这般死心眼。 三公主:还不是你做的孽,木桶。 木桶:与人家无关啦……(一时脑抽就写成这样了。) 第三十七章 康帝寿宴二 三公主缓缓的走向尹侧妃,面色阴冷不善。 尹家实在是该死。数十年前皇后杀死母妃嫁祸岚嫔,又埋毒于我体内,现如今区区一个尹家嫡女,太子侧妃居然敢骑到皇家头上,今天就拿你祭拜母妃。 思及此三公主面色狠戾,眸含杀意。芸兮诧异,急忙上前拉住三公主。心中惊疑不定,三公主刚才要杀尹依,仅仅为两三句讽刺之话?三公主并非如此歹毒之人啊? 手上的狠劲让三公主回了神,又见芸兮一脸担忧,才惊觉自己刚才居然想杀了尹依。三公主也有些被自己的想法吓到,沉默了一小会,垂首,脸侧向一边,撑起一抹苦笑。 尹依她能杀,却杀不起。 她只是太恨尹家了! 芸兮见三公主,又看了眼来着不善的尹侧妃,明白此地不宜久待,“太子妃,尹侧妃,公主身体不适,我们现行离去了。” 说完,仓忙拽着失神的三公主疾步离去。 酒香四溢的房中,尹侧妃一改怯弱的德行,轻蔑的看了眼匆匆离去的两人,转头瞪了眼刚才被三公主赫住的婢女,语气厌烦道:“别再在我面前出现,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婢女一听,猛的跪下不停的叩首,硬生生将额头扣得血肉模糊,却只得了尹依一句,想死就继续扣。婢女吓破了胆,刚要离去又被尹依呵斥了句笑着滚出去,当下惊惧的忍悲强笑离去。 太子妃端坐着,自始至终都面无表情的看着尹依。不得不承认,尹依是个胆大心细的女人。刚才那婢子,回去恐怕就是半死,毕竟关键时刻没帮着主子。但即便这样,尹依也没有忘记今日是康帝寿辰,只准欢喜不准忧。 “你这唱的是哪一出?”太子妃问道。 “哪一出?”尹侧妃阴阳怪气的故作惊讶,“只是闲来无事,戏弄一下这金贵的公主罢了。我向来与她不和,过去我可没少吃过哑巴亏。今日不过讨一回罢了。我这人啊,其实是个睚眦必较的主。” 尹侧妃说道睚眦必较四个字时特地加重了音,还用略带警告意味的眼神瞧了眼太子妃。 太子妃沉默,并未理睬。 尹侧妃倒是又探究的看了她两眼,“你似乎什么也不在乎?不在乎太子,又无争宠之心,还不介意我百般对你无礼。你就不怕我抢了你的太子妃之位,再抢了你将来的皇后之位。” 太子妃侧头,神色漠然,“你希望我与你挣?” “并不希望。既然你不与我挣,我就给你些忠告,免得你将来干出些蠢事。我听闻你与荣王相识。”尹侧妃略微停顿,果见太子妃脸色锐变,如被人踩着尾巴似的难看,“你现在是太子妃,你最好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荣王要是一不小心有了二心,恐怕人头不保。” 太子妃黯然一笑,凄美异常。 似是被这惨笑取悦了,尹侧妃煞是高兴。 一个心不在太子身上,也不在权利身上的女人,再美再有才华也对她而言也毫无威胁。太子妃之位不过是个虚名,她尹依要的是真真实实的权利,要的是站在至高处呼风唤雨的权利。 —— 芸兮拽着三公主一路到了慧灵宫。碧流迎出来,见芸兮一脸凝重便知不好。又见其后的三公主垂丧着头,失魂落魄。即刻忐忑上前,扶着公主,眉头紧凝如麻。 公主身体最忌大喜大悲,要是犯了老毛病可如何是好。 三公主进了内殿,芸兮就在一边,也不出声。 良久,焦思苦虑之后,三公主屏退左右,甚至连最信任的大宫女碧流也被斥退。 “芸兮,你也看出来了我想杀尹依对不对。”三公主的声音带着愁虑,仿佛从远方飘摇而来,带着说不尽道不完的悲戚。 芸兮蓦的紧绷起来…… “我……并非歹毒之……人。尹家……皇后的罪行根本就是罄竹难书……,那个恶毒的女人,是她……”三公主泣不成声,许是要说的内容太过悲伤,话到嘴边又变成了难言的呜咽。 芸兮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让三公主说下去,她不太想知道这个秘密呢。皇族秘闻是最让人忌惮的东西,有的时候仅仅是听闻过就足以让人惦记着要取你的小命。 秘密这东西,知道的多了,自是要付出代价的。知道的太多了,会把自己憋死的。所以多数时候她需要压抑自己那一颗孜孜不倦的探究心。 不知道上苍是不是看出了芸兮的不情愿,三公主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而后突然浑身发抖起来。芸兮将三公主扶到床上,吼了一声碧流。 那急促的吼声惊得门外的碧流慌慌张张的进来,见三公主面色苍白,扑过来,惊道:“端王妃,公主怎么了。” “别多问,快去传御医。”芸兮细细观察着公主的病状。 碧流安排一位小婢前去请御医,便担忧的立在一边,神色担忧,“公主本来就病弱,最忌大悲大喜。刚才公主回来的时候,奴婢就有些担忧。都怪女婢没及时安抚公主,才导致这旧疾又发。” 芸兮把着三公主的脉,见她越发的虚弱,又听得碧流说是旧疾,眉头拧巴成一片褶皱。 “你说这是旧疾?”芸兮有些疑惑,她虽不精通医术,可她觉得不是太像。由思虑引发的旧病,不可能有这样迅速的爆发反应。 碧流稍有迟疑,却还是肯定道:“公主要是忧虑过多,确实会突然昏倒。” 芸兮看了浑身还有轻微颤抖的三公主,又见她眸子几乎眯成一线,似乎是想努力张开的样子。昏倒可不是这个症状啊!况且三公主还有呼吸衰弱的症状。 芸兮沉着脸,“碧流,帮我把三公主翻个身。在太医来之前,我先给三公主顺一下气,让她舒服些。”说完,又附到三公主耳边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三公主几乎闭着的眼,微微动了下,最终彻底闭上了。芸兮并没有与碧流多说什么,只是用推拿手法给三公主顺气。三公主这病来的蹊跷,气衰的症状,要事不能及时顺气,等太医来估计是要断气的了。 ------题外话------ 尹依……一个作孽的女人……重量级女配…… 第三十八章 康帝寿宴三 半晌,宫外嘈杂一片。 随御医一同进来的还有皇后。 芸兮眸色一潋,皇后来势汹汹,又带着一批禁军,这是要做什么。 皇后冷笑一声,育林嬷嬷对着其后的禁卫军使了个颜色,禁军大步上前,直接拿住芸兮。 芸兮瞪着皇后,顾不得皇后要干什么,只是对御医吼道:“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去给三公主整治。” 御医是个清瘦的小老头,看起来倒是慈眉善目,但却用极为轻蔑的眼光剜了芸兮一眼,似乎对芸兮的无礼感到不满。他毕恭毕敬的看向皇后,皇后点头后,才不急不缓的为三公主整治。 芸兮心里嘎嘣一声,御医是皇后的人,三公主的婢女怎么会请来皇后的人?皇后出现的这么巧合,是要对付她?还是三公主?还是两个都要? 御医只是把了把脉,便摸着花白的长髯道:“皇后娘娘,公主乃是中毒了。这毒叫醉曼,是种无色无味的气体,混在空气中一般并无大碍。但是如果在一段时间内一直吸入,便会造成气衰之症。醉曼之毒,只需一些酒便可以解。” 皇后轻哼了一声,狠毒的目光刺向芸兮,“端王妃,你今个一直和公主在一起,可见到什么可疑的人了?要是说不明白,别怪本宫不客气了。” 芸兮了然的看了皇后一眼,的心情意外的平静,她确信皇后是冲着他来的。关于游湖刺杀的事,她专门让请千亀殿查过,那时便知道皇后想要除掉她了。皇后对她倒真是意外的执着呢! 芸兮的平静让皇后觉得格外的不舒服,她最恨这样一脸大无畏样子的人了,看着叫叫人厌烦,该装孙子的时候就不该谈气节。 皇后冷脸冷声道:“先查查看,单芸兮身上是不是带有这种气体。” 御医见皇后神色不善,麻利的打开医箱,取出一片白纱,不知用什么浸泡后,拿着这东西在芸兮的衣服上擦了擦,白纱微微变了色。御医将白纱程到皇后面前道:“皇后娘娘请看。醉曼遇白醋便会变色,这白纱用白醋浸泡过,现下变了色,说明端王妃的身上还有着残留的醉曼气体。由此可推断,端王妃必与此事有关联。臣刚才问道端王妃身上有一股酒香,我想王妃该是在下毒的时候饮了些酒,为自己解毒的。” 御医言之凿凿,芸兮目瞪口呆。栽赃陷害是个高端的技术活,他们怎么能做的这么低端! 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吗?随意把个脉,连五官都没观测,就判定为中毒,这样真的好吗?她虽然不是医生,可眼睛也没有被屎糊住啊! 一下子就能说出什么醉曼,还直接锁定是她干的,你咋不去做捕快呢?京都就缺您老这么由表及里、层层推断捕捉真凶的人才! 还有皇后特么一进来就抓她,怎么看都是先入为主的断定她有罪,这闹剧闹的太小儿科了。 芸兮被这简单粗暴的栽赃案震的一愣一愣的,只听得皇后痛心疾首道:“单芸兮,皇家给你恩宠不薄,你居然敢谋害公主。” 芸兮算是明白了,皇后这是*裸的冲着自己来的,正要说什么,碧流却抢先道:“皇后娘娘,端王妃是不会谋……” 啪的一声脆响,育林嬷嬷一个巴掌狠狠的将碧流扇到在地。毫不给碧流一丝喘息机会,育林嬷嬷厉声道:“这婢子胆大妄为,勾结端王妃,谋害公主。实难恕罪,皇后还是一并带走的好。” 两个高大的禁军即刻便将碧流死死的扣住,为防止碧流再说什么污了皇后耳的话,他们还贴心的堵住了碧流的嘴。碧流挣扎半时天也无果,只得愤恨的看着皇后。 奈何皇后似乎并未放在眼里,毕竟诅咒、怨恨她的人辣么多,一个小婢女算什么。 芸兮看着那位出手极快的嬷嬷,不由的多打量了起来。这人一开口就给她定了死罪,她处理碧流的手段当真又狠又快。她有种感觉,这看似闹剧之下隐藏着一个想治她于死地阴谋,连一个为她说两句公道话的人也不能容。 芸兮道:“皇后娘娘,您不觉得,这是出闹剧吗?处处都是漏洞。” 皇后不以为然的笑笑,走到芸兮身边,“本宫就是指鹿为马也没人敢说不。这宫里,本宫说有就有,没有也得有!” 芸兮脸色凝重,“娘娘就不怕这悠悠众口?” 皇后的肆无忌惮完全出乎她的想象。 “在这后宫里,能与本宫做对的,敢与本宫做对的,想与本宫做对的,统统都死得很惨。”皇后像是在拉家常一样,可就是这用平淡的语气陈述出来的事实,才越发的让人觉得可怕,才越发的恐惧这话里的意思。 “你以为你可以一手遮天吗?”说这话的时候,芸兮底气并不足,潜意识里她相信皇后可以。 皇后不急不缓的走到芸兮身前,抬起手,放在芸兮的额前,一片影音投在芸兮的眼上。 “本宫能遮住你的光,也能遮住别人的光,或者干脆让别人自己遮目。” 那慢悠悠的语气令芸兮陡然生出寒意。 皇后似笑非笑,上扬的眼角,显出一丝愉悦。而后脸色骤变,浑身泛起不容侵犯的气势,“你们看到了什么?” “端王妃意于谋害三公主,幸得皇后英明识破。”整个大殿里的人恭敬整齐的回答道。 这些人,他们说的理所当然,没有一丝的愧疚,这其中,还包括这慧灵宫的一干奴才。这些奴才们眼中闪着忠臣,是对皇后的忠臣。 芸兮错愕,他们这是约好了吗?真是整齐划一呢! 皇后见芸兮惊愕本还有一丝得意,有复见她那惊愕的眼中含着嘲弄,瞬时怒火攻心,“单芸兮,你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她最恨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当年那个贱人就是这样看她的,嘲笑她得不到皇帝的爱。那贱人虽为贵妃,宠冠六宫那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让她给弄死了。她是皇后,她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她有至高的权利,没有人可以这样看她,没有人可以嘲弄她。 育林嬷嬷走上前,轻拍皇后的后背,低声道:“娘娘息怒。”又对禁军道:“带下去吧。” 芸兮被带出慧灵宫的大门时,只瞧见羞云一人,恼月早就没影了。她满意的笑了笑,恼月不愧是能跟在她身边,一同偷窥美男裸浴的机灵鬼。恐怕一见皇后来,就去搬救兵了。 羞云立在门边,神色有些茫然,眼神犹豫不决。 芸兮估摸着羞云是在想要不要即刻去告知相爷。她顺从的跟着禁军离去,并未给羞云使眼色。 第三十九章 康帝寿宴四 康帝听闻消息,赶到慧灵宫时,芸兮和碧流已然被皇后带走。 看到躺在床上,脸色煞白,呼吸微弱的女儿,已经没有什么能抑制康帝体内的怒意了。 盛怒之下的康帝,暴躁不已,“谁?” 康帝身边的大太监,德元公公上前,恭敬道:“禀皇上,是端王妃。” 单芸兮!康帝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疼不已,连说带骂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单芸兮从回京之后,一刻也没消停过。现在胆子倒是越发的肥了,想学褚寒那般胆大妄为的作风不成。朕要亲眼见见这个祸害。” “皇上,端王妃被皇后娘娘带走了。”德元公公道。 康帝的眉头皱的越发的紧,脸色晦暗难明。单芸兮谋害公主,他信。但牵扯到皇后,就难说了…… 经过良久的沉思,康帝神色疲累道:“德元,你去皇后那里问问清楚。在传朕口谕给皇后,单芸兮若真犯下这么大的事,想必也是无心之失,朕会除去她郡主之位。皇后调查清楚便够了。” “是。” 德元弓着身的退出去,皇上的意思显然是不希望皇后不分轻重的杀了单芸兮。 出了殿门,便看见了一脸捉急的端王爷。 德元有一瞬间的出神,端王爷何其像岚嫔娘娘。 他对那位娘娘充满感激,这位娘娘救过皇上的命,也救过他这样的小人物的命。所以他私底下,没少照顾过这位可怜的端王爷,是以他与端王的关系也是极为亲近。 端王十万火急的冲上前,眼里的担忧,使他那张绝艳出尘的脸染上令人心碎的悲意,“德元公公,芸兮她……” 德云公公一脸慈善的脸堆满着凝重,端王刻在眼眸伸出的担忧让他觉得不好。 在皇家,太强烈的爱只会是一种毁灭。皇家向来容不下真爱! 他忽的想起,前段日子,端王爷为了求得皇上的旨意在殿外跪了两日的事。虽说单芸兮赐婚一事多半有皇后从中作梗,但更觉得是端王的诚心。越是这般相信,他便越是不由自主的想起岚嫔娘娘,他怕端王爷重蹈岚嫔娘娘的覆辙。 “德元公公,你倒是告诉我,父皇如何说的。” 德元半时天的出神,凝重的神色让端王彻底误会了,他愈发急躁起来。 “端王爷,皇上相信王妃是清白的。现在我正要过去传话,你且安心等待便是。”德元回神道。 端王想也不想便道:“我和你一道去。” “王爷,您这是关心则乱。您去了,是要和皇后娘娘理论呢?还是冲去要人?”德元公公见端王静下来,便又道:“王妃谋害三公主一事,没人认为它是真的,但也不会有人敢说出它是假的。老奴说句大不敬的话,这宫里是皇后的天下,皇上也要忌惮几分皇后。皇后既然要带走王妃,必定有她的目的。您就是以命换命,皇后也不会答应。” 德元话说到这个份上,傻子也能懂三分。 端王黯然,想说什么却又如鲠在喉,现实让人无力的可怕,最终只能喏喏问道:“父皇要保芸兮的命,对吗?” “是。”德元有些懊恼,觉得自己说的有几分重了,看着端王落寞的样子,他也不好受。都是无可奈何罢了。“回去吧,王爷。老奴还要赶去皇后那里。” 端王佝偻着背,情绪低落的直叫人心疼。 德元心中一涩,虽不忍,还是强迫自己离开。有些事多说无益。走了一阵,忍不住的回头,端王依旧站在那里,这一幕他他看着揪心又闹心。 “王爷,您这又是何苦。保不住的就是保不住,皇上贵为九五之尊都保不住贵妃娘娘。您就是成了天下的主,你也……” 德元愣住了,他不知道他是怎么返回的,也不知到他是怎么说出这番大逆不道的话的。他被自己吓的不轻。来不及看端王的神色,匆匆看了周围并没有什么人,他急急的离去。 没人看见,在德元说那个王字的时候,端王的眼底泛起了摄人的光芒,而后很快暗淡下去。 晚上的家宴依旧举行了,康帝由于担心三公主的安危,并没有什么心情,一直恹恹的。 说来也奇怪,三公主的病情只需要一杯酒便可以解决。但御医隐瞒了三公主的真实状况,只是用药材吊着三公主的命,并没打算解毒。 不知道皇后还有什么算计。 窸窸窣窣的议论声突起,在众人诧异的视线中,平素怯弱的端王坚定的踏入中央,带着隐约的戾气。当众人要去细看的时候,却又瞧不出什么来。 端王爷只是把腰挺的比平日里挺拔了些,哪有什么戾气。 众人猜想,端王估摸是要和皇后求情。没想到端王也是个痴情的种子,平素里见到其他王爷都颤巍巍的,现在还想挑衅皇后的权威。说是挑衅,一点也不错。从没人敢多问皇后的事。 端王静静的站在那里,神色平静。 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不知几家小姐羞红了脸。 平日她们都知晓端王是个美男子,就是神态懦弱猥琐,加之又是个不受待见的王爷,也就没了心思。不曾想,本人只是静立,就有这般风流姿态。 康帝拧眉,他觉得今日的端王太过于陌生。 皇后神色不善,端王的这张脸太像岚嫔了,平日里他缩着看不见就是了,今日一看,果叫人不喜。 太子眉头簇的老高,他这个八弟从来隐藏的都很好,单芸兮对他那么重要吗? 想到这,他突然生出些嘲弄之情,也不知道是谁一听到消息,就冲去关睢宫(皇后宫)探听,求情。他似乎才是那个不应该把单芸兮看的很重的人。 芸兮被带走后不久,八弟来找过他。八弟那时很平静,他却觉得八弟像一把已近出鞘的利刃,虽潋着光,却随时能夺人性命。 八弟其实一直是把潋着光的利刃,他比谁都清楚。 他曾与八弟有共同的想法,荡平尹家,匡扶朝政。八弟并无夺嫡之心,却愿意倾力助他。 昨日八弟来说,他还是愿意助他,但要皇后的命。 他大惊,却不能答应。 皇后再狠毒,也是他的生母;她贪婪权势,干扰朝政,他登基后会铲除尹家,拔出她的爪牙,却不会杀了她。为人子女,不能顺从父母,已为大不孝,又怎能弑母。 八弟只字未说,衣袍骤然纷飞,转身就走,再无半句。 八弟的背影带着某种惊人的坚定…… 太子回过神来,只见端王一掀衣袍,毫不犹豫的跪下。 他身板笔直,目光灼人,带着一身凛然气势。 第四十章 被拒的请求 端王看了眼皇后,对康帝道:“父皇可还记得欠我母妃一愿望。” 康帝脸色一变。 众人缄默不语,低着头,不敢偷窥一眼。 端王生母,岚嫔,他们多少还是听说过的。却不知这一愿望,又从何而来。 皇后阴冷的看着端王,没想到他居然要用这保命符来救单芸兮。是真痴情,还是愚蠢呢。和他那无可救药的母亲一样。 她记得那时应顺二年事的事了,前太子结旧部,于文山暗杀康帝。那个女人明明怀着孩子,却还是冒死救了康帝,为康帝挡了一箭,本就孱弱的身子,自那时就越发衰颓下去,生产时都差点因血气不足而亡。 也就是那时她像康帝讨了个愿。 皇后想到这些,不经意的嗤笑出来。真是个愚蠢的人,爱到油尽灯枯又是何必呢?还是对康帝这样凉薄的男人?徒徒糟蹋了自己。 康帝眼神浑浊而悠远,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眸底竟然泛起了歉意与愧疚,“你要什么,说吧?” “儿臣,想即刻带自己的王妃回去。”端王掷地有声道。 直白而幼稚的一句话。 从众人隐约传出的笑声中便可以判断出。 康帝轻声一咳,宴会鸦雀无声,“朕已近下令剥夺她郡主之位以示惩戒,她会平安回去的。” 皇后听闻,脸色一变。正要发作间,听见了让她越发沉怒的话。 “儿臣,现在就要带她回去。”端王毫无退意的强调着。 康帝脸上升起怒意。 本来单芸兮谋害三公主一事他以为是皇后栽赃,但德元带回来的消息是,三公主身边的婢女已然认罪。并招供说单芸兮因褚寒之顾,重金收买公主她,谋害公主已成事实。 尹侧妃恰巧碰见端王妃下毒,暗中劝告三公主,不想还被单芸兮反将一军,被起打伤。尹侧妃的伤她见过的,在额部,伤的不轻。此一事,太子妃当时在场,也已经默认。 尹侧妃怕公主有事,一刻也不敢耽搁的去告知皇后,是以皇后才出现在哪里。 整个事件前因后果都已明确。 单芸兮做了这般大逆不道的事,要不是看在褚老将军的份上,他是绝对会处死单芸兮的。 他这儿子居然这般不知好歹。 康帝越想越气,身体本就不好的他,控制不住的大咳起来。德元公公即刻上前,一脸担忧,还暗中给端王使眼色,让他快快退下。 可端王像块石头一样,根本不为所动。笔直的跪在那里。 “逆子,你给我退下去。咳咳——”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一个酒杯狠狠的向端王砸去。 端王毫无躲藏之意,任由酒杯重重的再砸自己的身上。 “朕叫……你滚回去,咳咳咳——” “皇上!” 德元的一声惊呼,现场一片混乱,康帝晕了过去。 皇后居高临下的睥睨了端王一眼,带着谨慎的审视与几分防备。端王真的是个无能的王爷吗?岚嫔的身份,她派人去查过,却是无果。唯一所知的便是,她是个江湖女子。什么样的江湖女子能有刺杀一国王爷的能力呢? 收回目光,皇后沉思着跟着昏迷的康帝一同离去。单芸兮,既然决定要杀了,就一定要杀。康帝刚好昏迷过去,想必有一端时间不会过问单芸兮的事。 一场喜庆的寿宴,没想到居然以这种方式收场。 端王跪着,所有人都离去了,他依旧跪着。半阖这眼眸,盯着滚落在一边的杯盏,眼中波涛汹涌。 冥冥中他觉得,要是今夜不能见到她,可能再也不能见到了。 今夜势必要行动了,不管是不是会暴漏身份,他一定要去确定她的安危。 他容不得她有事。 —— 夜幕中,位于帝都某处的千亀殿。 “阳夏,你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能让主上做出这么不明智的事情来。” 暴躁而洪亮的声音荡在千亀殿的上方,久久不能散去。 一位愣头愣脑的青年憨憨的傻笑着,任凭老者对他穷追不舍的臭骂,也丝毫没有打断或者还嘴的意思。 在一场惊天动地的全方位多角度的臭骂、鄙视之后,老者的总算是有所平复,但还是顶着一张臭脸。 “主上,怎么能这么任性。难道他不知道,要是他的身份被泄露了,会给千亀殿造成巨大的麻烦吗?虽然我们并不畏惧朝廷,可明着暴露,正面杠上这样的麻烦,能省则省,才是上策。”老者摸着额头,尽显无奈。 “谁叫我们干不掉他,还得听他的。” 阳夏煞有介事的认真道,惹来老者一个黑眼风。 “阳夏,你跟在主子身边,应该是见过单芸兮的,你和我说说她是个这么样的人。要是只会拖主子的后腿,对我们千亀殿不利,到时候……” 老者面泛冷意,含着几分杀气。 阳夏顿时收起傻笑,老者话中之意显然是在说,要是单芸兮碍着了主子的大业,便要将其除掉。若果真的这么坐了,才会给千亀殿和主上造成困扰的吧。虽然有些不敬,但是他觉得他还是有必要讲些重话的。 “暮老,虽然你是千亀殿的大长老,老殿主也将千亀殿与主上托付与你,但你最好不要想着动单芸兮。她对主上来说有着特别的意义,不仅仅是救过主上一名这么简单的理由。”阳夏认真道,“单芸兮的好与坏,我们都没有判断的资格,那是殿主的事。除非有人想让老殿主的悲剧重演。” 暮老神色一怔,继而颓废下来,神色黯然。本来还精神抖擞的他,猝然染上颓意,撑着拐杖默默的离去。只听得一声叹息,从他消失的地方传来。 阳夏立在那里,看着大殿上烫金的宏伟主座,双眉紧蹙,主上现在应该已经行动了。 阳东已经跟在主子一同去了,他的隐匿本事是绝对没问题的。就是皇宫里的护卫即使发下了主上,也奈何不了主上的。这么想着,阳夏凝这的双眉稍稍有所松弛。 他大小就跟在主子身边了,他顺从主子的选择。若主子选择了单芸兮,他也就忠于主子的选择。 第四十一章 夜入关雎宫 巍峨的皇宫上方,暗淡的夜色下,两道黑衣极快的穿梭在其中,敏捷而迅速,似乎对皇宫的地形十分熟悉,他们很快便停在了关雎宫的上方。 “主上,皇后将王妃关在了密室中,密室的入口只有一个,看守倒不是多严密,但要想完全不动声色的进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一个黑影毕恭毕敬对眼前的人说道。 此人面带黑色玄铁面具,眸中泛着悠悠冷光,凛冽的仿若能将人生生冻僵一般。 “今夜有风。”倪君半晌突然冒出一句。 阳冬疑惑,又听倪君道:“我们埋在宫里的眼线,有多少人?” “统共有一百四十三人,其中有四人在关雎宫。”阳冬思虑一二又道,“主上,我们埋在关雎宫的人本就极少,如果因为这次的行动,失去一两个的话,日后将很难再拿到关雎宫的消息。这四个人,可是我们从他们入宫前就培养着的死士,皇后宫中的育林老嬷嬷实在是难以对付,之后要想再埋人进去,他们势必会更加小心。” 半晌,未见主上回话,阳冬有些急了。如果因为一个女人而暴露花费十几年才埋到皇后宫中的线人,会让他们日后对付皇后越发的困难,这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他稍稍抬头去看眼前的人,主上静立着,背着手单握成拳,有些微微的抖动,似乎在抑制着什么。 倪君立在那里,看着东方,眼中暗潮涌动,关雎宫的不远处是皇帝的寝宫。 “集殿内的高手,一批潜入东宫,不要真的去杀太子,以全身而退为目标。一批去劫位于城东的粮仓,将进度的乞丐弄去,混乱现场。之后命人将康帝的寝宫烧着,越大越好。皇后这边,将密室所在的西苑烧着,越大越好。告诉那些人,动作利落而且要快。” 倪君说到这,眸光越发的暗沉,“联络一位皇后宫中的线人,想办法让他把端王引进去。只要能亲眼确认她的安危即可。皇宫出了这么大的事,想必皇后应该暂时没办法去顾及一个无权无名的王爷。” 阳冬松了口气,幸好主子还没有昏了头。 东宫之乱,粮仓之祸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粮仓被劫,城外的兵力都会集中在那;东宫出事,到时候宫中禁军大半会被牵制住。康帝寝宫失火,势必所以的目光又将忙不迭的都集中在康帝那里。皇后这边西苑起火,里面的人一定会尽快逃出来,端王就可趁机冲入火里带出端王妃。 此次祸事这么大,自然不会有人联系到端王身上,只当他是乘乱救出自己王妃罢了。 他们千亀殿,本就遭帝王忌惮,也不在乎再多背负有些罪名了。 阳冬这样一想,便再无顾忌,领命下去。 倪君在关雎宫的屋顶上,又立了一会儿,夜风将他的衣袍掀起,飒飒作响,垂在两侧的手不由的握住成拳头,青筋毕露,满含克制。 她被皇后带走已然有大半日。 她应该伤的很重吧? 于褚寒离京前的约定,他都没能守住。 是他无能,没能护她周全。 皇后是作死的要杀她,那就只能除掉皇后了。 这样他才能安心,才能保她无忧。 转眼,倪君不知消失在何处。 怪不得朝廷要忌惮千亀殿,一个时辰后,粮仓东宫双双出事,紧接着康帝寝宫失火,整个宫内宫外已然乱成一团。皇后草草梳妆便敢去康帝那边。 站在乾清宫外,看着还昏睡这的康帝,皇后右眼皮突突直跳,她咬着牙,心乱如麻。 一切来得太突然,先是太子被行刺,虽无大碍,但太子妃却险些被人劫走。歹人一路将太子妃劫持,最终似乎是体力不支,才不得已放下太子妃,独自逃离。这批歹人劫持太子妃紧紧是为了逃命?以那黑衣人的身手,本就可以直接走? 火灾来的有这般突然,就是被雷劈中,也不能来的这般突然。皇后瞥了一眼康帝,心中一阵冷哼,你就是真被雷劈,也是活该。 育林见皇后走神,又见皇后眉宇见含着轻蔑,也猜出皇后再想什么,道:“娘娘,善后工作还是要做的。先将康帝安排在关雎宫中。” 皇后皱眉,竟似乎有些不情愿。其实,康帝差不多已有许多年都不曾去过关雎宫了,皇后能保住后位并不是依靠皇上的宠爱,或者说她早就不再需要帝王的宠爱,所以她才将权利看的如此重。 半晌,皇后有些勉强的点了一下头。 众人正要转移时,一个了惊慌的身影,飞快的撞入众人眼中。 这慌张的步子,皇后的眼皮跳的越发的厉害,仿佛暗示着什么。 “皇后娘娘,宫外的粮仓被抢了。来人武功都甚高,夜里我们守卫稀薄,所以……”来人是个穿着军甲的中年统领,他的左臂上有着一刀半深不浅的刀伤,鲜血还未凝聚,想来是急急赶来的,“我们没能守住粮仓,两个仓抢空。还有两个粮仓被突然出现的乞丐强空了。乞丐是平民,我们不便下手,来人估计是看中了这点,混入乞丐中,全身而退了。” 皇后一顿,霎时整个人向后倒去,幸好育林嬷嬷及时扶住她。 四个粮仓被抢要是放在丰年倒也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可是今年有两个地区洪灾严重,这一下少了四个粮仓,这…… 若是因为没有足够的赈灾粮食,暴乱又起,免不了有事要军事镇压。 思及此,皇后顿觉得胸腔中郁气难舒,烦闷难言。 火灾,粮仓,行刺,到底是谁在背后谋划这样的大局,目的又是为何? “你先下去清理一下伤。”皇后对统领道。 “育林,扶我回宫。连夜召集单相等人进宫。”皇后仿佛一下子有些虚脱,今夜的事,太伤神。她需要召集一下人,好好思虑一番。 皇后伸手,半晌育林也没有扶过来,她皱眉去看育林,只见她死死的看着关雎宫的方向。 “育林,你在看什么?”皇后顺着育林的方向看过去,大惊失色。 火光烛天,半边通红。 关雎宫失火了! 是谁?到底是谁?今夜种种到底是谁在策划? ------题外话------ 蚊蚊奖励活动:倪君与洛轩的关系。 我会在何时的时候揭晓答案,如果有亲分析对了,奖励666哦!333!111! 前三才有奖励哦! 第四十二章 重伤的芸兮 关雎宫,西苑。 宫人争先恐后的现外逃去,生怕被这噬人的大火给吞了。 一道逆流的瘦削的身影尤其突兀,毅然决然的冲入大火中。 有眼见的人惊呼道:“端王爷!” 这声惊呼极快的淹没在嘈杂鼎沸的人声中,消失在乱作一团的现场。 洛轩浑身湿透,捂着口鼻,毫不畏惧灼灼的火龙。他微微眯起了眼,前面有一个身影,半侧在一块石壁旁避火。这个时刻还不出去避火的,该是安排来的引路人。 果不其然,来人看清洛轩。从狭小的空间中出来,此人是个身体略微有些粗犷的女子。她拿出了一块刻有亀的红色令牌,朝洛轩点头示意跟自己来。 “王妃和那个婢子被关在同一个的牢房中。王妃没有性命之忧,但那婢子恐怕不行了。”壮硕的女子声音冷淡,没有什么感情。 洛轩呼吸一滞,心中愤恨,该死的皇后。 虽无性命之忧,恐怕也要去了半条命。 壮硕的女子带着端王,小心翼翼的穿过两条火道后,到了一条死路。 周围的屋架已然烧起,面前的被火烧红的铁墙越发突兀。女子的手按在有些灼人的热铁上的某一处,那被大火烧红的热铁瞬间就灼伤了她的手心,她连眉头都没皱,只是越发用了狠劲。不一会儿,一条缝隙显现出来,其后暗含一条密道。 洛轩有些急了,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这种机关设置,万不能随意碰触。 门就要打开时,壮硕的女子咬牙,忍着痛道:“王爷,你速去速回。这门只能从外面打开,乐百只能在此等你一刻钟,再晚,这大火可就要吞噬一切了。为了千亀殿,我乐百虽不怕死,可不能叫外人看出端倪来。” 洛轩侧着身挤过门缝,急急的冲入。 乐百的话,他是知道的。若他一刻之内不能带出芸兮,照着火势,恐怕就冲不出去了,她要是死在密室的入口,他们又死在里面。以皇后和育林谨慎的性子,一定会起疑,定会暗中细查细作的下落。 到那时候就牵扯甚广了。 密室虽在地下,但此刻闷热的厉害,稀薄的空气,越发的使人难以呼吸。洛轩觉得有些心塞,衣袍上的水给人一种沸腾的错觉,脚下的步子确实一刻也不曾停顿。 带她出去!这是他现在唯一的想法,除此之外不做它想。 —— 身下传来的炙热感,让趴在地上浑身奇痛无比的芸兮忍不住的想要翻一下身,以求摆脱这像是被烤着般的痛苦。稀薄的空气,让本就昏沉的头,沉的像石头一样。 费力的张开一条缝,迷迷糊糊的看着暗淡的地室。 双眼里都是呆滞,她的背上布满鞭伤,也不到被鞭了多少下,向来自认骨子硬的她忍不住的昏了。不是她太不争气,只是真的太痛,皮开肉绽深入骨髓的痛。 那布满细勾的长鞭,一下下的刮着她的肉,她觉得好像脊骨都要被那细勾勾出来一般,然后她就咬着牙昏了,虽然她还想强撑着瞪死那下狠手的老嬷嬷。 后来,她被泼醒了一次,那群人似乎是拿了重盐水来泼的她,搞得她像条肮脏的臭咸鱼。刚醒她就又痛的昏过去了…… 她们怎么没把她再泼醒?这么热,是要把她焖煮了不成? 芸兮模模糊糊的想着,密室闷热的让人想睡去,越发沉重的双眼几乎就要合上,却又陡然挣的大若银铃,其中布满担忧。 碧流呢? 昏过去之前,她记得碧流挣开两位老嬷嬷的束缚,硬是帮她挡了鞭子。 “碧流。”孱弱沙哑的声音冲出口,低弱蚊哼般。 半晌,密室中安静额可怕。芸兮莫名的揪心起来,碧流你可别死,好歹回一声。奋力的用下巴撑起昏沉的头部,勉强的转过头去,一袭青翠的衣裳映入眼帘。 泪水瞬时充盈眼眶,只为青翠衣裳上触目惊心的暗红血迹,以及鲜红妖冶的鲜血。 “碧流。”芸兮忍不住的哭了。 她不敢向上看去,她不敢去查看碧流是否还活着。至少不看,她还能有她还活着的希望。她这样愚蠢的想着。 “端王妃!” 这一声干哑难听,芸兮却双眼一亮,哭的越发汹涌,喜极而泣。 她抬眼看去,碧流布满脏污与鞭痕的脸上,挂着浅浅的淡笑,一如初见时可亲的模样,只是却了红润的血色。 “王妃,你不必太难过。碧流,不痛。”碧流见芸兮笑着哭,便安慰道,却不想说的太急,整个人连连咳了起来。 碧流静静的躺在地上,身下之地积了块血泊,她侧着头,惨白的脸上始终挂着笑意,“王妃,不必难过,碧流也只是个奴婢罢了。” 芸兮红着眼,摇摇头。爬近了,费力的伸出手,握住碧流的手。 冰凉的可怕!在这如蒸笼的地方还这般冰凉! 芸兮不禁将碧流的手握的更紧,仿佛想要抓住什么似得。 碧流感受到芸兮的动作又笑了,只是笑的越发费力了。 “王妃,外面着火了。”碧流有气无力的道,半阖着眼看着芸兮,“王妃你昏过去不久,那几个嬷嬷就慌张的冲出去了,说是起火了。” “王妃,碧流自知活不久了,可碧流想托你件事。” 碧流的神色愈发暗淡,双眼中流露着诚挚的祈求之意。 芸兮很清楚的知道,碧流恐怕撑不住了,强忍着悲痛,点了点头。 “碧流无所求,只希望王妃,日后能多帮帮公主。” 碧流殷切的看着芸兮,眼底沉着些愧疚,神色却又越发坚定起来。 芸兮未曾多想,只是担忧碧流,便即刻应下了。 “若我能出去,三公主若是有难,我定相帮。”芸兮此话发自肺腑,碧流为救她才落到如此地步,她哪有不应的道理。 “碧流,再次谢过王妃。”似乎是交代完了压在心中的大事,碧流的脸色立刻颓靡下去,竟然连笑都勉强不了。只有那满含谢意的双眸,倾泻出她的感激。 芸兮强撑起酸痛的手臂,轻拍着碧流的腹腔,轻柔的像是长者的手。 “谢谢。” 碧流说完,合上了眼,消耗空了所有力气之后归于平静。 ------题外话------ 祝大家女人节快乐! 第四十三章 碧流的请求 芸兮就这样一直轻轻地拍着碧流,密室里闷热的可怕,呼吸似乎也越发的困难。 意识越发模糊之前,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似乎有什么人在靠近。 直到一声倒抽的惊呼出现,熟悉的声音轻柔的绕在耳边,一句没事了,才让她疲累的双眼安心闭上。 是洛轩,她安心的想。 碧流勉强撑起眼睛,看清了眼前的人,端王爷。居然会是端王爷?端王爷想来藏得也是极深,要不是端王妃出事,他定不会出手。 洛轩看着眼前的眼前奄奄一息,又伤可见骨的碧流,心里约莫猜到她为芸兮挡了不少伤,跨步上前,准备将她也带出去。 “王爷,不用带上奴婢了,我的伤太重。死在火里或死在外面实在没有什么区别。帮女婢和公主道一声再见,没能陪她一辈子,碧流该死。” 洛轩没再上前,点头以示应允,脱下外套穿在芸兮身上,小心呵护着她离去。 这婢子伤的太重,早晚一死,左右不过一个时常。她自己也能看的开,他也就无需再多事了。 看着两人消失的身影,碧流笑了。 她用她的死换取了端王妃的承诺,她想她死得其所,只是希望日后端王妃想明白今日之事,能记在她确实救过她的分上,不要计较她今日算计她一事,依旧履行今日的承诺,保公主平安。 其实皇后今日冲来慧灵宫的时候,她就觉得事情反常,果然皇后的目标是端王妃,甚至她强烈的感觉公主的毒,也是皇后下的。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女哪里知道皇后要除掉端王妃的原因,但能肯定的是皇后觉得端王妃是个威胁,否则也不会一而再的刁难端王妃。 她当即便决定,今日不管发生什么,她都要护着端王妃。原因有三,公主与端王妃极是投缘,她护她是为醒来之后能有一个朋友;其二,她是褚寒的妹妹,公主要想真正踏进褚家的门,少不了端王妃的助力;其三,她护不了公主,不能帮公主挡住这宫里的明枪暗箭,不但端王妃能。只要她愿意,如此聪慧的她,定能保全公主。 所以她出头了。果不其然,皇后将她也一并带走了。 也许一刀杀了是最快的方式,偏生要动手时太子来了。向来举止有度,风度优雅的太子居然神色坚定而匆忙的冲入关雎宫,甚至不顾一切阻拦,沿路打伤了众多宫人,及时的打掉了那柄寒光凌冽的长剑。 皇后大为震怒,她却隐约有些明白皇后为何急着处死端王妃了。 众人总说太子儒雅,却不知在皇后面前太子是怯弱的,甚至是百依百顺的。 第一次她从太子的眼中看到了噬人的光芒,不容反抗的气势。 皇后被震住,满目错愕。似乎也没想到,她的之一举动居然让向来顺从的儿子几乎与自己反目。 皇后的气势渐渐弱了下来。良久的沉默之后,叹着气道:“太子,母后答应你按你父皇的执意处置端王妃。” 太子应了,但是他却没想到,她的母后出尔反尔,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后来端王妃被用了重型,她知道若她强行去护她,先死的一定会是自己。 她怕死,但她想为三公主求一道平安符。 若果端王妃活着出去了,她便求她保三公主平安。 第一次见端王妃时,那是她还是个郡主,面上俏皮,实则沉稳,偶有小女儿神态。她问她可否多来探看三公主,她思考一二,犹豫间暗含拒绝,并没有像一般人随意的便应下来。她那时便觉得,她是个重承诺的人,答应的事就定要履行,因而不会随意承诺。 所以她信端王妃的承诺一定是有效的。 着火的那一刻,她便知道自己押对了。 数年未曾起火的皇宫怎么会轻易起火?就算起火又怎正巧是关押端王妃的地方? 只是她没想到,潜入来救端王妃的居然是平日里人见人可欺的端王爷。 这皇宫啊向来就是个波云诡谲的地方,深藏不漏之人比比皆是…… 不知道经此一事,端王爷会不会再是那个草包了。 碧流笑了,她用自己的命押对了。 洛轩带抱着芸兮,小臂上传来的黏腻,鼻尖的血腥味,刺激的他双目猩红。冲入密室看到她背部那些触目惊心的鞭伤时,心痛、懊恼之余,他恨自己无能,恨自己未能保她无忧。 他不要再隐匿于黑暗中,他要日后所有人见到他都畏惧臣服,他要这天下拜在她的脚下,他要这世间无人敢动她半分。 洛轩冲出密室入口的时候,乐百的半边被烧断的房梁砸伤,面如熟虾,可她依旧挺立在那里,见端王冲出来,才松了口气。 “王爷,大火已经致使房屋坍塌过半。”乐百伸手指向前方又道,“为了避免有人怀疑,奴婢不便和王爷王妃一同出去。王爷选择后门,还是前面。” 端王看了眼乐百,见她眼中没有丝毫畏惧,便也不在啰嗦,“我走前面。” 说完,他尽可能的护好芸兮,丝毫不畏惧扑面而来的火龙。 原本潮湿的衣服已变得干燥,隐约有焦灼的味道。他只是低头去看看怀里的她,抱得越发的紧了。 几乎所有的道路都被大火吞噬,他不做犹豫,径直冲了出去。 院外救火的宫人被吓的连连尖叫,一个活人突然从大火中冲出来,怀中似乎紧抱着什么。几个利落的宫人,即刻上前泼水,意欲将火扑灭。 也不知那人怀来裹着衣袍的是个什么东西,他尽然不愿让它溅上一滴水。等身上的火全然灭去的时候,他的锦衣已被少的七七八八,乌亮的青丝还散发着烧焦的气味,看起来狼狈至极。 那脏兮兮的脸自怀中抬起时,有人惊呼居然是端王爷,当那他小心翼翼的打开怀中之物所包裹的衣袍时,众人哑然,居然是端王妃。 众人错愕,端王爷真是个痴情的种子,居然这般不顾惜自己,连着骇人的大火也强闯。 瞧着端王脸上浅浅的宽慰的笑容,居然有些小宫娥恨不得王爷怀中的是自己,陡然生出些难消的妒意。 皇后匆忙赶到关雎宫西苑的时候,就正巧看见这幕,诧异与闷气之间险些背气过去。就连一向面无表情的育林嬷嬷也不自主的拧起眉,犀利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端王爷,似乎想要看出些倪端。 第四十四章 暗中的异动 皇后稳了稳身,眸色转冷,厉声问道:“端王怎么会出现在本宫的关雎宫里?” 洛轩嘴角暗含半分讥讽之意,抬手理了理包在芸兮身上的衣袍,似乎怕夜风入内,“我自是为我的妻子所来。” 他说的不卑不亢,无半点解释之意。 皇后闻言,心头不快,神色不爽,“端王深夜不在王府里呆着,跑到宫里做什么?” 洛轩平静道:“身为人子,儿臣将父皇气病,自当在殿外为父皇守夜。” 皇后轻嗤,眸色越发的冷,“往我这关雎宫来的倒是速度?” 洛轩起身,准备离去,不意与皇后多做纠缠,芸兮的伤势不能再耽搁了。 皇后见状震怒不已,沉下脸来,声音中显出危险意味,“洛轩,你要带人走,可曾问过本宫的意思。” “父皇答应即可,何须母后多问。洛轩告辞了。”洛轩声色冷冽,径直离去。 皇后的目光顿时凌厉狠毒起来,死死的盯着洛轩。 难道今夜的事是他为救单芸兮策划的? 不!不可能!这么多年他一直派人盯着洛轩,他就是个一滩任人踩踏的烂泥,就算今日表现的再反常,也没有实力策划牵动京都的大事。但是,难道这一切真的是巧合? 众人的目光小心翼翼的在皇后与洛轩只见来回转动,见皇后没有下令,也不敢贸然动手。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端王居然敢拿出皇上来顶撞皇后,当真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一腔热血不要命。 看了眼步履稳健,消失在宫道远处的洛轩,皇后蹙着眉,目光中染着疑虑。 育林嬷嬷凑过去,轻声道:“娘娘,要派人去彻查端王府吗?” 皇后点头,端王确实该好好查一查。若查不出半分疑点,今夜之事当与他无关。若是有什么可疑之处,只怕这端王将会是个棘手的麻烦,要是再有夺嫡之心,便决不能放过他。 育林默默侧首看向身后的两个护卫,微微点头,两人便会意的颔首离去。 一位面部松弛,眼神凶残的老嬷嬷,缓缓的走向皇后,行了个极是一板一眼的弓身礼,一板一眼道:“娘娘,西苑这边并不是奴才们住的地方,并没有什么伤亡,出去有几位婢女被烧伤。此外密室的火势已然漫延进去了,那叫碧流的婢女必死无疑。” “可知端王是如何进入密室的,那密道要是烧起来,想穿过是不可能的。”皇后问道。 老嬷嬷那连皱褶都整齐的仿佛被整理过的一板一眼的脸有了些松动,她即刻跪在地上,“娘娘恕罪。看在老奴多年侍奉娘娘的份上,斗胆请求娘娘放过老奴的养女一命。” 皇后轻轻看了老嬷嬷一眼,没有怒气,稍有疑惑却还是信任的点了点头。 老嬷嬷松了口气,缓缓说:“老奴有一养女叫乐百,娘娘是知道的。乐百今日当差负责看管密室,火气的时候乐百帮助疏散宫人,也就未能及时逃出来,加之吸了些不干净的空气身子也软了。待她步出密室的时候,又恰巧碰见端王爷,端王爷见四周都烧着了,唯独有一面铁墙,便起了疑心。” “他抓住乐百,乐百当然是什么也不会说的。竟不知这歹毒的端王,尽然硬生生的拿着乐百的手去试那烧红的铁面,硬是将乐百的双掌烫的如受了烙刑一般。老奴见了实在是心痛的紧,要是再烫一会儿,乐百的手怕事就要废了。” 皇后听完,有些震惊。老嬷嬷是她身边人,她自是不疑有他,只是没想到端王平日里蔫不兮兮的,怎么到这关头胆子倒是流油的肥! 老嬷嬷这一席话将前因后果交代的明明白白,也将乐百摘的干干净净。 “嬷嬷,你去照看乐百吧。好的药都给她用上。平日里也是个老实的孩子,这回也算是飞来横祸了。” 皇后说完,抬手扶起扣在地上的老嬷嬷,老嬷嬷感激的退去。 看着渐远的佝偻背影,皇后目光深潋,“育林,这事你怎么看!我随相信嬷嬷,但……” “娘娘,嬷嬷是您的奶娘,跟在您身边的日子比谁都长,您自是信她。乐百平日里我也注意过,是个体格异常魁梧的姑娘,内敛却心善,想必这事确如嬷嬷所说。但老奴以为为防万一还是要调查一番的。毕竟今夜之事发生的如此环环相扣,如非公里宫外相呼应,那里能这般顺利。至于这些事的背后,是要乱朝廷,还只是为了端王妃,都要细查。” 育林嬷嬷凑到皇后耳边轻声道:“这宫里怕是被安排了不少细作,这次定要细查的,不然定会为日后留下隐患。” 皇后凝重的点头,复看了这还未灼尽的熊熊烈火,眼中暗潮汹涌,暗藏凶狠。 一个二个的都开始蹦出来反抗她是吗?本宫不杀人,就以为本宫没有了? —— “太子妃!” 太子妃的贴身婢女秋璇慌张的冲入房中,没想到看到的是比她还要慌乱的太子妃。 太子妃似乎刚才再看什么东西?为何这么防备的收起来?秋璇出神想着,知道听到太子妃的问话,这才回过神来。 “秋璇,发生了什么事吗?” 秋璇这才回过神,“太子出事了,太医说那剑上沾着毒,太子殿下被那剑伤到,现下毒发,恐有性命之危。我一听到这消息就赶来了,我知道太子妃也受了些惊吓,可这时最好还是要去太子殿下寝宫中的。皇后娘娘那年已经派人去通知了,尹侧妃也已然过去了。太子妃我们也快些吧!” 秋璇一股脑倒豆子般的快速说完,一脸单纯的为太子妃着想,却不知太子妃在眼底渐浓的阴霾与杀意。 “秋璇,你过来伺候我更衣。”太子妃吩咐道,将一张握皱的纸仍在床上。 秋璇快步走过去伺候太子妃更衣,见那张被抛出的信纸,禁不住看了两眼,这是谁给太子妃的,她是太子妃的贴身婢女,一般信件都要她经手的。想着想着,向来心大的秋璇居然问了出来。 “太子妃,这是家属吗?” 太子妃面色一凛,眼中有些许由于,转瞬却只有杀意,在秋璇看不见的地方,她对着房梁上一道隐隐约约的黑衣点了点头。 黑衣人会意的点点头,一柄锃亮的宝剑出鞘来。 秋璇见太子妃半天没有出声,抬头要去看她的表情,目光却在划过前方的铜镜时暮然惊恐的瞪大。 一柄利剑就在她的背后! “啊——” 一声尖叫还未完全出喉,便戛然而止。利剑穿过秋璇的心脏,鲜红的鲜血顺着剑流向地面。 秋璇的身体还有一些微微的颤抖,她看着太子妃的眼满是不可置信,无辜的的目光尽是不解,她甚至想用最后的力气去抓太子妃的衣角,却全然被太子妃冰冷的目光冻住。 这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善良的小姐…… 秋璇瞪着眼尽是迷茫,却在不能动。 第四十五章 你没事就好 黎明,端王府。 端王撑着布满血丝的红眼一眨也不眨的时刻紧盯着床上的芸兮,紧握着她的手不敢有一刻的放松。 抱着她回到端王府,顾不得焦糊的发,顾不得不整的衣袍,他便着手给她清理伤口。 那娴熟又小心翼翼的动作完全看不出先前给自己包扎时的笨拙,上药的动作行云流水倒像是个颇有水准的医者。 盯着她惨白的小脸,他突然吻上她禁闭着的双眸。 “我曾希望你永远这样安静的让我吻着,但没有一刻比现在跟想让你醒来。”他的声音含着哽咽。 突然出现的阳冬有些尴尬,他来的好像不是时候呢? “王爷。”想到暮老交代的事,阳冬还是硬着头皮上前打搅了。 洛轩只是看着芸兮,又顺了顺原本就整洁的锦被,似乎一点也没有搭理阳冬的意思。 阳冬叹着气,顶着张苦瓜脸,“王爷,暮老让您最近务必去一趟千亀殿。皇后那边已近有所行动了。同时暮老也希望知道您现在的意向,是否还是一如既往的支持太子爷登基。若是,千亀殿依旧会以此为宗旨。若不是,请您过去一趟吧。” 亲拍锦被的声音有一下每一下的传来,严冬有些紧张,他觉得那人似乎有些不高兴了。 “阳冬,你何时这般没有眼色了?” 那人确实不高兴了,阳冬这么想着,默默的咽了一口口水,静静的等着下一句。 “你回去吧,合适的时候,我自会过去。” 他说完,手一抬,灭了烛火,赶人之意已然很是明显。 阳冬笔直的站着,厚脸皮有时候是非常必要的,比如说现在。 “今夜有有另一批刺客混入了皇宫中。” 床边的男人一怔。 阳冬见状继续道:“那批刺客武功极高,约莫有四人,但出宫的时候只离开了三人。最重要的是,他们用毒剑伤了太子,后又绑架太子妃未遂。” 男人终是有了一些反应,他若有所思的想了会,阳冬以为他或说些要紧的话,却不想。 “你还不走?”他的目光继续黏在床上的女人身上。 感受到一阵嫌弃的阳冬自觉再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只得速速离去。 他掀开被角,侧躺进去,小心的拥着她,瞥了眼蒙蒙亮的天,心里却并不平静。 康帝昏迷,太子中毒,今日早朝怕是要不平静了。在等一段时间,就…… 怀里传来的微动,打断了他的思绪。真不愧是野大的,受了这么重的伤,醒的倒是快。这般想着,他不禁轻笑起来。 芸兮睁开沉重的眼睑,一张异常妖冶的大脸现在眼前,他笑的再好看,却也当不转他眼神里的疲累和担忧。她安心的笑了,猛的去吸一口空气,带着他的味道,淡淡的迷惑着人。 她有些迷糊的记得,她昏迷前听到有人轻声说没事了,那是他…… 碧流!想起碧流她猛然惊起,却因疼痛有向床面摔去,倒在一个温暖的怀里。 “碧流呢?”她轻声问道,明明已经知晓答案了,却又抱着死侥幸。 他盯着她,微微用力将她抱住,蹭到她的耳边道:“她去了。” “去了。”她呢喃几声,越发消沉,将头埋在他怀里。 半晌无人说话,他以为她累了,却不想左胸上出来偏偏湿润,怀中的人在低声嗫嚅着。 “洛轩。” “嗯?”他将滑落的锦被拉高,又抬手抚拍着她的头。 “是我害死她的对不对?” “不是!”洛轩几乎没有思考就脱口而出,却没在说下去。碧流的用意,他看出来了。不过是以命还来芸兮的愧疚,然芸兮代她保护她的主子。 要是在平日里这样算计人的奴才,他是绝不会放过的,但看在那婢子确实救下芸兮的份上,必要的时候她会换他这份恩情。 她从他怀里抬起泪涟涟的小脸,恰巧看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霾。 “洛轩,碧流是为我未死的,不管出于和目的,都是我欠她的。人……只要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她哭腔渐浓,“你知道吗,我最害怕生命的逝去。战场上我出奇诡之计,能助大军。可是每到夜里,我就会一直一直的哭。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哭……” 洛轩见她哭的越发汹涌,便越发的难受,竟去吻她夹边的泪水。 她愣住,却下意识的伸手将他推开,全身的伤口痛的她龇牙咧嘴。 他看着她的眼,却见她越发慌乱。 他笑着伸手,擦去她两颊的泪,她没在反抗,愣住的同时还有些紧张。 “你哭,我会心疼的。”他轻声道,又将他拢入怀中,语气亲昵的仿佛哄孩子般,“碧流的死不怪你。世人只道你聪颖,却未能了解你心中的大善。” “你若觉得欠她,我们还她便是。人死,照顾好她惦记的人就好。” “嗯。”她木讷的点头。 半晌有倔强的道:“洛轩。我欠碧流一条命,便是欠下了,碧流对我的这份情,贵重的还不清。我所能汇报的,不过是帮她照顾好她最挂念的三公主而已。哪怕有一日是拼了命,我也要护三公主周全。” 他眉头一簇,动动嘴角,却终是什么也没有说。护三公主便意味着明着与皇后为敌。碧流是算计她,还是真心救她,他相信是前者,而她似乎更情缘相信是后者。这就是她的单纯。毕竟以她的聪慧不会看不出。 “好。”他坚定的道,“你要还可以,我帮你还。” 芸兮被他抱在怀中,只听得他语气中的坚定,心头一暖,却未见他眸深似寒潭,带着骇人的气势。 三公主除去是皇上最宠爱的女儿之外,她的外租家也拥有着不小的实力。三公主外租家向来与皇后不和,现下不过是康帝还健在,有个表面平静罢了。她要保三公主,便要对上阴险诡辣的皇后,便要参与到这波云诡谲的朝局中去。 他信她足够的心智,却怕她太善良,一个不忍之间,却害了自己。 他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绝不允许。 第四十六章 各怀鬼胎 鸣鸡三叫,芸兮蓦的从洛轩的怀里扬起了头。 “三公主怎么样了,醒了?” 他皱眉间,却毫不犹豫道:“醒了。” 她眼神一潋,从他皱眉的动作中便叫她嗅到了什么。 “我要去宫里!”她说的毫不犹豫。 “头脑清楚的说什么胡话!”洛轩微皱眉头,似乎有些怒气。“也不看看你这满身的伤,不许去。” 她不听,执意要下床,不想一只大手不轻不重的拍在她重伤的背上,顿时痛的她无力的倒在他怀中,却又听见他不知是怒还是心疼的道:“都这样了,还想着出门。” “我能坚持的住,我皮糙。” 她说完挣扎着起来,半晌又未听见声音,有些奇怪,转头去看他,却见他沉着脸。 难道她惹他了?她暗暗想着,自己实在没有惹他呢?怎么又气上了?真是个怪脾气。 她拿胳膊肘轻戳他,见他不说话还沉着脸,柔声戏道:“你莫不是想一起去吧?我带着你咯,莫气了!” 他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眼中却全是无奈,“单芸兮,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他连名带姓的叫她,让她不自主的严肃起来,挺直腰身,一字一顿道:“我知道。答应碧流的时候,她便知道的,与皇后对立似乎是件不可避免的事了。” “我看你是不知道。”洛轩气极,他才没有关心是否要与皇后对立的问题,他气的是她竟一丝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说什么皮糙,只会逞能。“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没命了。” 她语塞,这才明白他再气什么。被她这一凶,却有些委屈了。 洛轩见她垂头,有些懊恼刚才的行为,起身拿了件外袍给她披上,才柔声道:“我不在乎你是否要与皇后为敌,若是,就算是死我也会站在你这一边。” 她愕然,而后忍俊不禁的埋在他怀中笑了起来。又听得他轻声道,只因为你是我的妻。她笑的越发傻气,小脸直往他怀里埋去,生怕叫他看见她绯红的双颊。 他缓缓说道:“你想要保三公主可以,但要听完我说的话。”感受到怀中人轻轻蹭在胸口的头微点,他继续道:“在皇后眼中,将于贵妃拖出来鞭尸都不足以解气。于贵妃在世之时,得宠却不知收敛,与皇后不过一丘之貉,各为其利。她那时一而再的撺掇皇上废后改立,只可惜皇后始终是道高一丈,于贵妃未能得逞。” “这些年碍着皇上的面子,便不好明着对于家下手,但没少暗中坑害三公主与于家。” 芸兮有些惊愕,传说于贵妃集万千宠爱与一身,温婉柔善,实为后宫女子表率,皇帝老二爱她爱的死去活来的,怎滴还要闹争宠,还和皇后一样挣名慕权不成? “与传闻倒是大相径庭。”她摇头道,“没想到传闻中贤惠的于贵妃也逃不过后宫争风吃醋的老套行径。” “贤惠?”洛轩冷笑一声,满含讥讽:“不过是于家粉饰出来的罢了。” “所以说皇后这般对三公主不过是于贵妃自己做的孽殃及下一代?”虽是问句,她心里却已然明白了个大概。 “即使是这样,我也不能背信弃义。” 她看着他,语气坚定的让他有些怒火蹭蹭的冒起。 “怎么就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死倔的脾气。”他没好气道,恨不得好好敲敲她的榆木脑袋,奈何她重伤在身。就算没伤……他也舍不得。 她见他这般无可奈何却又怒火攻心的模样,噗的笑了出来,却因笑的花枝招展而牵动了伤口,顿时没了气力,皱着脸萎靡下来。 洛轩见状立刻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今日就别去宫里了,三公主不会有事的。” “为何?”她弱弱的问,显然不信。 “康帝身体不好,受不得刺激。” 他只点了一句,觉得怀中的人聪明绝顶自是能领会其中深意。却不想,低头的时候看见了一双懵懂无知的大眼水灵灵的看着他。 莫不是脑子也受了伤?还是这伤连带拉低了她聪慧的头脑?看上去真是蠢笨的可爱!要是平日里也能笨些,倒也是桩美事,至少不用骗她骗的那般呕心沥血,每日贼兮兮的,生怕被看出破绽。 他将她搂的更紧些,声音中满是愉悦,“现下朝局并不稳,康帝一旦出事,祸乱必起。太子虽说是最有可能登基的,却也不能有十分的把握。朝中权势与兵力分布的极为复杂。康帝这些年为抑制尹家,培养了不少手有实权或兵权的臣子。虽然抑制了尹家独大,却也埋下了祸根。不少皇子暗中结党营私,使得各方势力错中复杂,合纵连横难分真假。加之重臣也各有各的心思。比如说你的父亲,相爷。” “我爹爹?”芸兮虽有疑问,却并不吃惊,相爷对太子不冷不热的态度,她早就觉得有些奇怪了。 “太子未立之前,单相曾支持扶立荣王,因而与皇后和尹家不甚愉快。这些年,单相虽未予荣王再有来往,却始终被皇后所忌惮。太子也早就派人暗中盯梢相府,确实发现相府有可疑之人偷偷来往于后门。” 芸兮蓦地想起那个一耳有残疾的人,心里微微一拧,没表现在面上,继续听洛轩的话。 “加之荣王手握十万大军,驻守南境,算得上掌一方之权。若单相与荣王联手,就算谋不下皇位,恐也要祸乱这天下。禹王虎视眈眈已久,在京都拉拢了不少权贵,若在伺机而动,到时恐不知这花落谁家了。” 芸兮有些头大,想多了脑仁抗议的疼起来,思绪乱糟糟浆成一片,便有些燥恼:“绕来绕去的,这和三公主有什么关系。她无权无势的,这夺嫡和他有什么关系?” 见她嘟嘴抱怨,他稍稍有些惊讶,下一瞬却会心的笑起来,果然是病了,就笨了。还是笨些的好! 她看着他突来的笑,恼了,觉得他在笑她笨。抬起手去赌他的嘴,强制给他做了个哭的表情才高兴的收手。 他也不恼,只觉得她像个孩子,要是能时时这般,倒也不错。 他忍俊不禁的又笑了出来,见她不耐,才讪讪止住,“三公主要是死了,康帝本就病弱的身体,恐怕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康帝要是现下去了,朝局必然大乱,只怕非皇后所愿。所以皇后不会冒然就要了三公主的命。” 她恍然大悟,以康帝对三公主的宠爱,恐怕还真受不住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这样说来三公主确实不会有事。 他见她表情一松,便也不担心她闹着要进宫了,却冷不丁的被问了个让他浑身一怔的问题。 “这些都是太子告诉你的?”她问。 他目光一紧,却又见她哈欠连天,便放松了下来,含糊的嗯了声。 “你为什么帮太子?” 她的追问成功的让他十二分紧张起来。他喉头一紧,便想着要转移话题。 “安心的睡下,其他的伤好了再说。” 他哄着她躺回床上,捻好被子,自觉的躺了进去。他稍送一口气,又听得她固执问。 “你为什么要帮太子?” “我告诉过你的。”他有些无奈,只得含糊其辞。 她打着哈欠道:“哦~你是说过。因为你被人欺负时,太子老是帮你。” 芸兮说完累的闭起了眼,洛轩默默的送了口气。一抬眼又见一双明亮的双眸,心里哀嚎不已。 “你为什么要装怂呢?你明明很厉害?” 他下意识的撇开了眼,等做好心里建设的时候,回眸,只见她闭着眼似乎是睡了。有前两场的教训,他生怕她又跳起来质问些什么。半晌,她均匀的呼吸声想起,他才安心。 他为什么要装,不过是为了保命而已。 ------题外话------ 新章开幕! 047 一波又起 早朝,康帝未现,德元公公传来皇上已醒,但龙体抱恙,取消今日早朝。 众臣对此讳莫如深,叩拜之后便三五成群离开大殿。但总有那么几个不知死活的想套出些什么,遂顶着热脸去贴德元公公的冷脸,碰了一鼻子灰,还在死缠烂打的旁敲侧击。 德元也是皇上身边的老人,怎会看不出这些个人的用意,他们那里是担心皇上的安慰,不过是想瞅准时机,快些站队,免得跟错主子。 “各位大人,老奴可不能再这里久留,皇上还等着老奴伺候着呢。” 德元公公说完,抽身速速离去,无意与这些人虚与委蛇下去。就算他真的知道些什么,还能告诉他们不成,是不想要脑袋了,还是嫌命太长了?在这个时候,这般沉不住气的不过是些跳梁小丑罢了!那些身居高位的重臣哪会来干这不过脑子的事。 “你说皇上究竟醒没醒?” 一个呆头呆脑身穿侍郎服的中年男子不解的问。众人一听,速速从他身边离得老远。他们刚才是想从德元公公那里套出点什么,可绝不会愚蠢的挂在嘴边。有些话可以侧面说,却不能正面说,否则定是要祸从口出的。他们当然是离着没脑子的瘟神远些,免得被殃及。 侍郎挠挠头,反映了半晌,才惊恐的看看周围,缩着头灰溜溜的离去。暗自庆幸幸好没什么其他人听去了。 宫道上,九卿之一的赵廷尉,三步并两步的赶上单相。 “单相……” 赵廷尉刚要说话,却被单相摇头制止。 廷尉一惊,“单相你怎会知道我要说什么?” 单相愣住,看廷尉这样子并不是要与他说皇上之事,他刚才只担心大庭广众之下议论皇上,要是隔墙有耳可就要命了。廷尉这个时候找他又是为说何事呢?他私下是与廷尉结交颇深,可他们都心照不宣的从不在明面上摆出来,今日又是为何这般反常。 想到廷尉也不是不懂分寸之人,自知鲁莽的单相,忙道:“廷尉大人请说。” 廷尉先是小声道:“早朝前,皇上召我前去,给了我一道命令,真是让我好生为难。”而后大声说:“我想与单相讨教一二,此案当如何定夺。” 路过的大臣,见他们并非遮遮掩掩,也就未多加留意,各有心思的想着今日之后的朝局走向。 单相深深的看了眼廷尉,这案件是否重要他不知道,但康帝醒来却是真的,廷尉真是传来了一个重要消息。 “你且说来听听。”单相道。 “此事关系到端王妃。”廷尉又收了声,“皇上要我将端王妃捉拿起来。”廷尉看到相爷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便知相爷恐怕并不在乎这个女儿,但他还是有些其他的顾虑,正要说话间,却又见相爷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便有些疑惑了。 相爷看着廷尉,轻轻的用口型传达了一个字。廷尉明白此字,有些错愕,却还是点了点头。随后两人便各走各的,出了宫门各自离去。 坐在去廷尉府的轿中,廷尉习惯性的柔着时常发痛的太阳穴。 单相刚才所说的是一个家字。单相是叫他老时间去相府密室相会。 现下是多事之秋,相府定是被人盯得死紧,为何要在这个档口让他前去与他会面,莫不是那位大人有什么指示? 还有这端王妃之事,他当真有些拿不定注意。皇上当真是给她交代了一个难办的差事,幸好皇上给了他两日时间,今夜先与单相商讨一番,再做决定不迟。 德元公公磨蹭了半晌进了关雎宫。 上座的皇后面无表情,却透着肃杀之感。德元公公急忙弓身行礼,“皇后娘娘吉祥。” “都有什么人向你打探了什么消息?”皇后的目光不急不缓的转移到德元的身上。 德元惶恐的低下头,“禀皇后娘娘,三公大人皆未问,九卿大人中,韩宗正大人向奴才问了太子之事。九卿之下,应詹事,董中尉,司都尉旁敲侧击的问咯皇上是否醒来之事。” 德元之所以向皇后报告这些事并非是为了向皇后表达忠心,不过是被迫趋于皇后淫威之下,不得已而已。今早皇后亲自向他交代了这件事,他岂敢反抗。 皇后冷哼一声,未说什么,只叫德元退下。 德元起身,低着头,恭顺的退出大门,才松了口气。皇后从始至终都没有发怒,可越是这样他就越觉得紧张,在这宫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能爬到这总管的位子上,他或多或少还是有些眼力见的,有时候闷着的怒火远比表面的暴雨要可怕的多。太子昏迷,只怕皇后要暗中对这些操心过多的大臣动手了。 皇后闭着目,半靠着,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鎏金凤座。这个时候沉不住气的不过都是些本就没有的跳梁小丑,掀不起风浪,倒也不需要她多操心,叫太尉暗中盯着即可。倒是这群老家伙,一个比一个藏得深,心都静的很,叫人摸不透。 “娘娘。”育林嬷嬷走到皇后身边,轻唤到。 皇后缓缓睁开眼,看了眼来人,颔首示意她说。 “太子爷的毒暂时抑制住了,老奴让尹侧妃时刻守在太子爷身边。” 皇后松了口气,平静的脸上顿时散发出股股疲累,仿佛先前的平静不过是强装的镇静,“睿儿没事便好,他要是有个……,本宫可就真的要疯了。让依儿时刻守着是对的。” 向来狠辣的皇后,言语间竟带着丝哽咽。就算平日里她对别人如何无情,她始终也还是位母亲。 “娘娘,太子爷自是不会有事。但老奴觉得太子妃有些奇怪。”见皇后看向自己,育林嬷嬷接着说:“我安排尹侧妃守着太子,太子妃丝毫没有不情愿,只是在太子寝室呆了片刻便离去了。其次,太子妃的贴身婢女在夜里的刺杀中,为了护主,被刺客所杀,一剑穿心而亡。” “哼!单相养的好女儿。”皇后眼中冷光大作,“这单芸乐先不要管了,谅她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要不是皇上执意立单家女儿为太子妃,要不是本宫实在容不下单芸兮,又怎会让睿儿娶这样一个心里不知装着什么的女人。” 育林见皇后不予理视单芸乐,看了眼皇后,见她眼角眉梢都浸染着倦意,默默的叹了口气,将要说的话咽了下去了。当下太子昏迷,皇后娘娘为太子安慰操心,又要为太子帝位稳定筹谋,一个单芸兮还没除干净,哪里还能分出心思去教训单芸乐呢?单芸乐的事就暂且压下来罢了。 今早娘娘才去才说服皇上,趁着皇上怒上心头,让皇上下旨杀单芸兮。等单芸兮一死,便料理单芸乐也不迟。 048 康帝之怒 康帝醒来的时候,只见皇后在一边轻声啜泣着,抹着泪。他顿时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亦或者还没清醒。他与皇后夫妻多年,这个女人是何心计,是多么的铁石心肠,他自是明白。她会为他掉泪,无稽之谈。 他环顾自走,发现自己正躺在关雎宫,便越发的确信自己是睡糊涂了,竟然梦到皇后在他面前哭。正要睡下的时候,却见皇后哽咽的扑了上来。 康帝浑身不自在,正要推开皇后的时候,一滴泪水滴落在他的手上,康帝愕然,这泪是温的,这不是梦。康帝惊诧难言,习惯性的皱起眉头,他在昏迷时被换来了皇后寝宫。他将皇后扶直,神色一瞬回复正常,不怒而威的帝王之气尽显。 “皇后,昨夜到底发生了何事?” 皇后泪眼朦胧的看着皇帝,全无平日里的强势,倒像是个无助的妇人,“皇上,太子他昨夜被行刺,现下中了毒,太医到现在也未能……” “什么?”饶是康帝也有些坐不住了,太子关乎国家更本,万不能出事,“皇后你细细说来。” 皇后止住抽噎,“皇上昏迷之后,夜里发生了大变故。半夜里有一火刺客杀入了东宫,暗杀太子,劫持太子妃;而后体和殿(康帝寝宫)失火,关雎宫西苑失火,再来是宫外粮仓被劫,端王乘乱打伤我宫中宫人,带走单芸兮。这一切发生的太匆匆,臣妾一阶妇人实在是无力招架,更是无从处理,只得连夜召三公进宫,商量了些办法,以解燃眉之急。” 康帝听完震怒不已,端王之事和前者想必太小,他便自动略去了,“居然有人敢在天子脚下干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这些事环环相扣,定是计划周详的,火烧皇宫,夜劫皇仓,简直胆大包天。咳咳……” 康帝急促的咳喘起来,皇后见状即刻上前轻拍康帝之背。 “皇上,臣妾已经将此事交由蒋御史大夫全权负责。单相负责此次赈灾粮食筹集运送之事。只是臣妾实在是忧心太子安慰。太子如今生死难明,臣妾是万不能没有睿儿的。” 康帝听罢皇后的安排,稍微放松了些,皇后安排的尚算合理。又听太子还处在危险中,掀起被子,即刻起身,“陪朕去太子那边。” 话落,皇后招收,几个婢女上前服侍康帝更衣。 康帝与皇后匆匆赶到太子寝宫的时候,恰巧撞见脸色苍白的太子妃。 康帝自是以为太子妃受了惊吓却还心念太子,看向太子妃的目光带着赞赏,和蔼道:“芸乐,你也要多注意身体,可曾让太医瞧过。你这脸色可不好,一会让太医瞧瞧,太子还病者,你可不要又倒下了。” “芸乐,谢过父皇的关心。芸乐忧心太子,哪里顾得自身。”太子妃说着说着,便泪水连连,似乎真的很担心太子的病情。 康帝欣慰的扶起太子妃。 皇后暗自冷哼,沉着脸。 众人进入屋里的时候,尹侧妃正守在太子身边,倦容满面。 满房的太医抓耳挠腮,见了皇上皇后立刻齐齐跪下,其中有几个颤抖的厉害,面色入土。 康帝步过众人,径直来到太子床边。尹侧妃一惊,即刻起身要行礼却被康帝止住。康帝看着太子煞白的脸色,神色暗怒,沉声道:“太子如何?” 众太医将身子匍匐的更低了,无一敢答话。显然太子状况不好,而他们还束手无策。 “你们……”康帝怒上心头,身子微微摇晃,险些再次晕过去,幸得生变的皇后及时扶住他,扶他到太师椅上休息。 “治不好太子,就带着九族给太子陪葬吧!” 皇后的声音轻飘飘的,众位太医却不寒而栗。 “还不起来,还在趴在地上做什么?” 皇后斜眯了眼地上抖如筛糠的众太医,转眼,踱步到太子床边。她坐在床边,拍拍尹侧妃的手,侧头示意她到一边。尹侧妃顺从的立在一边,瞥了眼一边的太子妃。 皇后轻轻的捻了捻锦被,爱怜而担忧的抚上太子苍白的两颊,“睿儿,母后不会让你有事的。你放心,母后一定会想办法除了这毒。” 皇后说话的声音轻的若有如无,尹依却听得有些怕了。她这姑母,性子也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姑母手中虽握有无上权利,却最是疼在太子,恐怕就是那这天下,亦或者她的命来换太子的命,她都毫不犹豫。 打下便是庶女,生母早亡,一波三折之后也死了年轻时爱慕康帝的心,这天下对姑母而言不过只有一物一人值得珍惜。一物是权利,一人是太子。若要说孰重孰轻,那必是太子为先。 其实她也不大明白一个贪权慕势的女人又怎么会有真情。 皇后是平静的,尹依却觉得这不过是决绝前的压抑。 太医们连滚带爬的去研究太子所中之毒。 康帝见皇后背影萧索,那抚在太子脸上的手骨节分明而粗糙,手背上伴着几道浅浅的刮痕,那都是年轻她陪她夺嫡时操劳过度导致的结果。康帝蓦地有些愧疚,起身走到皇后身边,半搂着皇后消瘦的肩。 “我们的孩子不会有事的。”康帝定定的道。 “不会有事!?”本是温情脉脉的话,却惹恼了皇后,“你什么时候真的关心过我们的孩子。你要是真的关心,硕儿就不会死去。” 众人骇人,皇后居然敢这般歇斯底里的对皇上说话!?皇上居然还没有恼怒! 康帝双手垂落,每每说道硕儿,他便懊悔不已。那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是他和皇后的孩子,他初为人夫,自是欢喜的很。那孩子伶俐懂事,甚得他心,只可惜他出身的不是时候,夺嫡之争是何等惨烈。他非但没能保住那孩子,还眼睁睁的看着那孩子被自己兄长所杀,所以皇后怨他,恨她。 众人见状沉默的退出殿外,有些事他们是决不能知晓的。 皇后双眼猩红的瞪着康帝,“你我夫妻二十几载,我从爱慕你到痛恨你,不过是因为你从不会护我,也未能护住我们的孩子。我是一国之母,可除了了这高高在上的权势,我就只有睿儿了。如果失去睿儿,我当真什么都没有了,你知不知道,洛天泽!” 最后一句皇后几乎是吼出来的,现在的她是个落魄的女人,在责备自己曾经爱慕过却无情的男人。 康帝显出几分老态,皇后这一身洛天泽让他恍惚回到硕儿死的那天。那天她也是这样歇斯底里的怒骂他,骂他无情,吼他凉薄。 康帝握起拳,激动道:“朕像你保证,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这次的主谋。” 皇后闻言非但没有高兴,反而讥讽起来,“你这般信誓旦旦,又有几分可信。” “朕是天子,一眼九鼎。”康帝怒了,被皇后讥讽的语气刺激到。 “是吗?”皇后抬眼,盯着康帝道:“你可知此事与单芸兮有关。你会杀她吗?你顾忌这褚正川,顾忌着他手里的六十万兵权,根本就不会杀单芸兮!” 皇后*裸的不信使康帝顿时怒上心头,毫不犹豫道:“若她真是犯下这般罪孽,朕定不饶他。褚正川虽握有六十万大军,那也是朕的军队,他还敢佣兵造反不成!” 皇后起身,平视康帝,笑的有些讥讽,“臣妾今日就和皇上说明白为何臣妾这般厌恶单芸兮。” “单芸兮身为端王妃却妄想勾引太子。这般不知廉耻的女子,臣妾自是容不下她。” 康帝脸色一变,阴郁不已,眸中射出骇人杀意。这单芸兮性子好大喜功,现下有不安分的勾引太子,究竟意欲何为。 “皇上难道就从没想过褚家有不臣之心吗?”皇后轻飘飘的一问却压得康帝喘不过来气。 他信褚正川,才将北泽一办的兵权交于他统帅。可扪心自问,他就没怀疑的时候? 他有!毕竟他是个帝王! 皇后见康帝沉思,不禁勾起嘴角,“今夜太子遭遇行刺一事,单芸兮是脱不了干系的。臣妾从单芸兮的身上搜到了样东西。” 皇后缓缓伸出手来,一枚黑色的玄铁令静静的握在她手中,其上一个亀字尤其刺眼。 康帝瞳孔骤然一紧,眉头紧蹙。呼吸上下欺负间,怒气隠而不发。 “她贴身之物?”康帝声音冷然,似是疑问,似是肯定。 “是。今夜偶然搜出的。”皇后毫不犹豫道,“贴在衣内,随身而带。臣妾今日本要在晚宴后,将此事告知皇上的,只是皇上龙体抱恙,臣妾未来得及禀告。只是没曾想,臣妾才抓走单芸兮,千亀殿就忍不住出手了。” 康帝眯眼死死的盯着玄铁令上的亀字,今夜动静如此之大,也只有千亀殿能闹出这般动静了。单芸兮,朕倒要看看究竟是你与千亀殿有勾结,还是褚正川生了二心。朕要拿你的命来试一试褚家。 “来人。”康帝一声怒吼,德元慌张的从外边跑进来。 “传廷尉!” “老奴遵旨。”德元公公麻利的向外退去。康帝的沉怒他是看出来了,现下一点也不敢耽搁。 049 皇后的到来 回想今早,育林还有些不敢相信,皇后竟对除掉单芸兮如此执着,想来是被太子强闯关雎宫之事惊到了,要不然也不会使尽手段,布下这么大的局。这步棋,一步错可就是祸国殃民的大事。 将军府,千亀殿,相府,皇上,太子……太子爷与娘娘怕是要生分了…… 思及此,育林默默那一直平静的老脸终是显出一丝担忧,溢出一声叹息。 “育林,你害怕了。”皇后问。 “不,娘娘。老奴只是有些担忧。担忧太子殿下不能明白娘娘的一片苦心……”育林嬷嬷有些吞吐,有些话她不敢直说。 “本宫明白你要说什么,你但说无妨。”皇后单手支额,嘴角无奈的勾起,笑的分外勉强,“睿儿并非外人所以为的样子,本宫是他的母亲,比谁都清楚,睿儿是个极有原则的孩子,看似温和却心存天下。满朝文武说睿儿谦谨恭善,暗含之意不过是想说睿儿惧怕我这母亲,不成气候。” “自打睿儿协理朝政以来,但凡军国大事,从不让我插手,更是不允许尹家又出格之举。睿儿尊敬我,是因为我是她的母亲,但却不能放任我插手江山社稷。本宫心里明白,其实若不是康帝如此无情,本宫又哪里愿意操这些闲心。” 皇后一阵苦笑,还带着几分自嘲。 育林嬷嬷有些心疼的看着皇后。心里哀叹着,一个女人不管走到哪一步,终究也只是个女人。若不是康帝无情,若不是形势所迫,又怎会与自己倾慕之人决裂,又怎会去谋这天下之权。 想得到的得不到,被逼迫着走向截然相反的道路,人生无常,世事难料,不过如此。 “娘娘,老奴扶您去休息吧。明日还有明日的事,不宜过度劳累。” 皇后轻点头,由育林嬷嬷扶着走向里间,目光深沉似乎还想着什么。只见她脚步一顿,神色兴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 “育林,你去一趟端王那里。”皇后急急吩咐道,声音含着喜气。 育林嬷嬷不解的看向皇后,听皇后语气肯定的道:“端王那里有能救太子的药。” 育林嬷嬷还是有几分疑惑,端王为何会有这药? 皇后见育林嬷嬷不解,道:“你可知岚嫔当年用一颗神药救过褚老将军?” 育林嬷嬷点头,这事人尽皆知。 皇后又道:“那药有两颗,岚嫔自己还留了一颗。岚嫔死前曾交给端王一个木盒,那里都是岚嫔的遗物,我想着神药十有*也在其中。你去问端王讨来。” 育林嬷嬷欲言又止,半晌,才道:“娘娘,单芸兮刚在我们这折了大半条命,这端王恐怕不会这么容易就拿出这药来。”想想今日一反常态的端王,育林嬷嬷不禁忧虑起来。 皇后神色顿变,她前脚折了单芸兮大半条命,后脚就利用皇上杀单芸兮,端王要是知道了她的意图,再傻也不会蠢到给她药的。 难道要放过单芸兮? 不行,皇上那边已对褚家起疑,这个时候她要是倒戈,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事闹到国家的高度上,已是覆水难收。犹如离弦之箭,已非她说能控制。 皇后咬唇,当下便有了决断,“廷尉可去抓人了。” 育林嬷嬷略一迟疑,“廷尉早朝之后,在出宫的官道上与单相相谈几句,后去了太尉府,现今还没动静。” 皇后松了口气,看来廷尉因单相之故没敢即刻动手,一切都还来的急。 “育林,你去……不本宫亲自去,不管用什么手段,也要拿回这解药。育林,拍一个暗卫,带着本宫的令牌去盯着廷尉,万莫让他在本宫之前动手了。只要单芸兮还没被打入死牢,一切就都有转机。这次顺带也去探探这端王的虚实。” 皇后说完,冷冷地勾起嘴角,为了睿儿做一回背信弃义的小人又如何。 育林嬷嬷思量一二,又听皇后话中意思似乎没有要废弃原定计策,心中约有几分明白皇后的意思了。只要能谋到解药,过程如何都不重要。 —— 端王府。 皇后的突然到来,惊的端王府鸡飞狗跳。眼尖的恼月,麻利的潜出人群,火速去通风报信。羞云跪在乌泱泱因激动而颤抖的奴才中,声色犹豫纠结,半咬着唇。 王府管家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扬着狗崽般殷勤的笑脸,恭敬地将皇后引到正殿,便火急火燎的买着粗壮的短腿去请自家没礼数的王爷。连皇后娘娘来了,都干这么怠慢,难过是个不得宠的蔫主。 皇后端坐在主位上,看着端王府一干连大气都不敢出的奴才,又环顾了这翻新的主殿,没曾想一个王爷还能被怠慢成这样,在次也是个亲王,可这端王府竟连一般的小门小户也比不得。她记得皇上并没有缩减端王府的财务,王府也是按亲王的规格赐的,那些办事的奴才胆子真是肥了些。 看来这端王到真是个人尽可欺的主。只是对着单芸兮还真是上了心,爱情还真是伟大!连自己都保不住,还想那个保护别人,可笑!愚蠢! 皇后看来眼门外,端王就然还没来。嘴角冷冷一笑,端王恐怕是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他的不满和抗议。刚才在王府门口她等了半晌,他没出;现在,她在大厅等了半晌,他依旧迟迟不肯现身,莫过于是记恨她伤了他的王妃罢了! 只是这等拙劣的手段,可爱的她都想赞许他的天真! 又是半晌,皇后有些不耐烦了,她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皇后的脸色难看之极,当即便吐了出来,这是茶,还是泔水。 皇后蹙眉,一干奴才惊恐连连的跪下,颤抖的好生厉害。正待出口教训时,一道带着小不情愿的声音传来。一干奴才蓦地心绞痛,王爷我叫你爷爷,您知道您是和谁说话吗? “母后喝不惯儿臣这里的茶,儿臣这座小破屋也装不下母后的凤架。” 050 谁最会装 皇后重重的砸下手中的茶杯,脸上挂着慈祥的微笑,眸光却带着犀利的刺芒直直刺向故作镇定的洛轩。 “轩儿可是在照顾芸兮?”皇后语调亲昵,刚跺下的茶杯中却掀出不少茶水,拍落在桌面上。 洛轩大步走到厅中,也没回皇后的话,在大厅中央有些局促的站了半晌,终是有些撑不住了,偷偷瞥了眼皇后,故作镇定的又立了半晌。转头,只见皇后笑眯眯的盯着他,面上终是露了怯色。战战兢兢中又带着些不满的小刺,给皇后行了个诡异的礼。 皇后到是真不计较,端王越是表现的小孩子心性,她反而越乐意宽恕他。他越是这样玩小孩子的把戏,就证明他之前的反常不过是狗急跳墙的表现罢了!对付一个废物,比对付一个有心眼的王爷可简单多了。 皇后神色一变,变得黯然伤神起来,“轩儿,母后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端王显然被皇后这带着恳求的语调吓到了,缩着肩,唯唯诺诺道:“母后这样与儿臣说话,可真是折煞儿臣了。母后有什么尽管吩咐便是了。” 皇后满意的笑笑,“端儿,母后听说你母妃留了一颗神药给你。” 端王听到神药二字,猛然一震,低下头去。 皇后见状,笃定药在端王手中,稍稍安心了下来,药总算有了着落。 “端儿。” 皇后慈祥的一叫,让端王震的浑身一颤抖。 皇后脸色阴沉下来,端王莫不是不想给不成,又见端王诚惶诚恐的向外退去,即刻令侍卫将端王那下。 端王瞬间就被两个熊状的侍卫死死拿住,一脸怯弱无辜的看着皇后。 皇后缓缓起身,一身戾气尽显,走到端王身前,眼神死死的剜住端王,“不想交?” “不知母后要这药做什么?”端王委屈的很。 “你二哥病了,需要这药。看在他从小就帮你解围的份上,帮你赶走那些欺负你的人份上,你也该把这药给他。” “二哥,病的很重吗?”端王眼中闪着诚挚的担忧。 皇后见他是真的忧心太子,神色稍有缓和,却依旧厉声道:“不严重?本宫会亲自来向你求药吗?” 端王愣怔的想了半晌,脸色突变,惊慌失措不已,“二哥……不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你若不给药,你二哥便真的要出事了。” 此话一出,端王倒抽一口气,震惊与懊恼交叠在脸上,使劲的开始挣脱制服着他的护卫,怒吼道:“还不放开我,我要去给我二哥取药。” 皇后愣住了,洛轩与睿儿的关系竟这般亲近?看他的反应也不想是假的?没想到这般简单便能拿到药。皇后幸喜不已,连忙让两个护卫松开端王。 端王一被松开,便急急对皇后道:“儿臣刚才竟怀疑是母后图谋母妃留给的遗物,儿臣正是该死。母后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取药。” 刚说完话,端王便脚步不稳的冲出去,一副十万火急的架势。 这一幕看的皇后一愣一愣的,这发展真是始料未及,端王竟提也没提单芸兮的事,她准备的一套套哄骗的说辞一个也没用上!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不一会儿,端王便带着一个精致的木盒衣袂飘飘的奔回来,“母后,这便是母妃留下的药。” 皇后看到那上等的橡木盒,又见其上的烫银兰花,便知这应当是真货。她激动的有些颤抖,小心伸出手去打开着橡木盒,一颗浑圆剔透的药丸,裹着一层膜摆在左侧,右侧空着一个位置。 “育林手下这药。”皇后安心了,和多年前见到的时候是一样的,右侧的药已被服下,左侧的还在,是真的神药。 育林从端王手中接过神药,小心的盒上,深深的看来眼端王,见他出去担忧倒也没别的神色,莫名的放心了。 “轩儿,母后代你大哥谢过你。”皇后现下确实是真心实意的谢过端王,语气算不得柔和,却也比平常不知和气了多少。她甚至拍了拍端王的手,以示感激。 皇后离去的时候,端王府一干奴才终于能顺畅的会吸一下了,但却没人注意到端王瞬间冷下来的表情,双眼平静的目送皇后离去,看不出喜怒,也看不出刚才懦弱也好、激动也好的半点影子。 片刻,端王利落转身,朝内屋走去,平常艳丽的桃花眼冷清一片。 皇后车辇内。 皇后握着手中的橡木盒,脸上闪着宽慰的笑意。 “育林,我看着端王不用查了。那有点成气候的样子,岚嫔当年是何等的风姿飒飒,何等的巾帼不让须眉,没想到生的儿子确实这般废……”皇后突地打住,眼眸半沉,半晌“算了,从今之后本宫便给端王几分尊严!” “娘娘,信端王?”育林默默小声道。 皇后奇怪的看来眼育林,“都这样了,你还有和不信?” 育林垂首,思考一二,端王竟日的行为可说是将一个无用软弱的王爷形象刻画的入木三分,实在叫人没有不信的理由。可要是反过来想想,便也就能证明端王的可怕。育林嬷嬷始终不能完全放心,“娘娘,若这药解了太子的毒,奴才便信了。” “要是这端王爷拿出的是神药,却能解太子殿下的毒,老奴便信了。” “你怎不怀疑他直接拿出来解药……” 解药!皇后与育林嬷嬷纷纷愣住,但下一瞬间,皇后便自嘲的笑起来,“他那样,是万万不可能的了。本宫实在是想的太多了,真是什么都敢想!” 育林嬷嬷怔愣过后,倒也释然了,连带之前的忧虑也消散了,“从端王离开皇宫的那一刻,便已经被暗卫盯死,恐怕是真的连太子中毒的消息都不知道,有怎么会有专门的解药。若娘娘手中的真的是神药,今后倒是不必派人去监视端王的一举一动了。老奴多虑了。” 皇后单手敲在橡木盒上,笑容安心,半瞌着眸子,“让他们撤回来吧,端王那边不用再盯着了。” 051 突来的孩子 太子服下药,脸色逐渐缓和起来,却一直不见醒。 皇后等了半晌,开始有些急躁起来。当年褚老将军服了药,没过一会儿便醒了,睿儿为何还不醒来,难不成洛轩给了她假药。 一个时辰过去之后,皇后显然丧失了耐心,面色不善的正要吩咐人去将端王捉拿进宫的时候,尹侧妃一声欣喜叫声打断了皇后的怒意。 “母后,太子醒来。” 皇后转身,见太子虽然脸色依旧苍白,神色疲累,但确实睁着沉重的眼皮,目光歉意的看向她,皇后眼眶中霎时蓄满泪水。 “真是个傻孩子,你和需对母后道歉。”皇后牵起太子的手,紧紧握住,俨然一副慈母样。 太子废了的张口,用极其孱弱的声音坚定道:“儿臣让母后忧心了。” “醒来就好,醒来就好。”皇后拍着太子的手,眨眨眼忍回泪水。 太子强撑起一抹笑意,侧头,看向双目充满血丝的尹侧妃,温和弯起眼角,给尹侧妃一个安心的笑,示意她不用太担心。眼神在看到面色苍白的太子妃时,认真的将她上下扫了个遍。 “太子妃,没事就好。怎么脸色这么苍白,想必昨晚被吓的不亲,为夫没能护好你。” 太子一番话,情真意切,毫无点虚伪造作。那温柔中含着歉意的眼神,看的太子妃猛然一震,竟不敢去看他的眼神,身形一晃不稳的向后退出一步。幸得及时扶住桌角,才立住身子。 太子妃稳住,盯着自己扶在桌边的手,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实在有些反常。微微抬头,轻轻扫视了周围的人一眼,心里咯噔一声,预感不好,她该如何解释才是。 皇后目光尖锐的看着太子妃,眸中审视之意甚浓,仿佛要将太子妃看出个洞来。 尹侧妃的目光像蘸了毒般的盯着太子妃,眼波流转间,只是稍稍勾起一道性质颇高的笑,她不需多说,自会有人要质问太子妃,自己又何须多事。 太子妃有些局促,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敢去对上太子满含关怀的眼,只得极力避开皇后洞隐烛微的探究目光。 “太子妃这是怎么了。太子与你说话,你怎么好像受了惊吓般?”皇后缓缓的声音对太子妃却像催命符般。 气氛紧张间,只听得太子用虚弱的声音道:“乐儿定是受了惊吓还没回过神来,母后不必想太多。” 皇后温和的看来眼太子,看向太子妃的时候却又闪着利芒,似乎一点也没打算放过太子妃。 “母后,”太子妃稳定心绪道:“儿臣昨夜受了惊吓,又一夜没合眼才这般的。忘母后体谅,宽恕芸乐才是。” 说罢,芸乐恭敬的跪在地上。皇后正要发作,握住太子的手却被突然握紧,她看了眼太子,虽不悦,却还是决定忍住,“不舒服就该找太医看看。洪太医,给太子妃看看,可别出来什么毛病。” 皇后顺势随口一说,洪太医即刻上前。太子妃起身,舒了口气,幸好有太子解围……想着想着她看了太子,他正看着她微微一笑,她怔住,心口突然塞闷起来,鼻头有些酸涩,愧疚的想哭。太子待她,至少是敬重的,倒是她一直对太子不冷不热,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现下还,做出了背叛她的事。 “太子妃,请把手伸出来,容老臣为您把把脉。” 太子妃回过神来,眼神有些木讷,将手伸过去。太医隔着一层白纱,为太子妃把这脉。精神矍铄的脸上表情煞是丰富,先是左眉像是被惊到似得挑起,后来更是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太子妃被太医的神态吓到了,有些担心自己莫不是真的得了什么怪病!感觉到太医原本轻搭在自己脉搏上的手微微用了些力气,便越发的紧张。 良久,就在静默的空气中仿佛都能听清楚每一个人的呼吸声的时候,太医蹙在一起五官终于扩开,像是黎明前的乌云中冲破出的一丝曙光。太子妃悬着的心终于松懈下来,只是太医为何一脸喜气。 太医笑着看向尚躺在床上的太子躬身,兴奋道:“恭喜太子,贺喜太子妃,太子妃有孕了。” 太子妃倒抽一口凉气,一脸的不可置信。 “什么?!”皇后轻声惊呼出来。 太子愣住了,眼中的喜悦却渐渐浓烈起来,扩散在眼角眉梢,挡不住的柔情从他那温和的神色中散发出来。 尹侧妃一瞬间死死的攥紧自己的手,几乎咬碎一口白牙,涂着丹蔻的指甲陷入掌心中,转头死死的盯着太子妃的肚子,不消半刻就平静下来。在皇后还震惊的出神的时候,她已经起身,躬身行了个及其标准的礼,柔声道:“恭喜太子妃,贺喜太子,喜得贵子。” 太子满意的看来眼尹侧妃,又挣扎的想要做起来。皇后见状,总算回了神,将太子扶起。太子靠在床边,对尚在怔愣中的太子妃招了招手。 太子妃脚步虚浮的走过去,坐在太子的床边上,低着头,看不出神色。 太子握起太子妃的手,有些费力却温柔地道:“以后我们有了孩子,你可要好好保养身子。你向来身子弱,日后的饮食更是要多加细致些。昨夜又受了惊,伤神可不好,咳咳咳……” 太子剧烈的咳嗽起来,想必是毒刚解,身子还是太过虚弱。 皇后冷着脸,看着太子咳嗽连连心疼起来,便道:“睿儿,母后自会遣人好好照顾太子妃和她腹中孩儿,毕竟那可是长孙。” 太子转头看向皇后,见皇后目光虽不满却无狠毒之光,便也就安心了。有些时候他还是信她的母后的,至少她不会害他,也应该不会去害他的孩子。向来太子妃刚才一脸惊惧也是畏惧母后的,毕竟她先于尹侧妃怀上了嫡长子。 太子妃抬头,面色已经平静下来,却并没有喜气,隐隐约约的透着哀伤。 “乐儿,你早些回去休息。不要留在这里了。”说罢,太子轻轻拍拍太子妃的手,似乎是在示意太子妃安心。 许是心里高兴,太子并未能看破那藏在太子妃平静面庞下的哀怨,也没能主要到从始至终太子妃都没有漏出丝毫欣喜的表情。 走在回殿的路上,太子妃显得彷徨而无助。心口烦闷的紧,却又无处抒发,看着这巍峨皇宫,心里竟委屈的想嚎啕大哭。 这孩子来的实在不是时候! 难道是上天要告诉她,她所要做的事是错误的吗? 难道她真的做错了? 她扶着平坦的肚子,这里面是她和他的孩子,不是那个她曾经倾心爱慕的男人的。她本已决定要帮那个人,她本来已经放弃了作为一个妻子的责任,放弃了一个女子的廉耻,背叛了一切。 可是现在呢?她还能做得到吗?她的肚子里正孕育着一个小家伙。 握在腹部的手逐渐收拢,紧握成拳。 …… 她似乎做不到了。 失神的看向远方,眼里的颓靡染着含泪的痛楚。双眼轻阖,两行清泪缓缓而下。 一边是她最爱的人,一边确实自己的丈夫。 她可以舍弃丈夫,却不能舍弃孩子。 那个男人可以接受不在干净的自己,可她能接受她带着别人的孩子去到他的身边吗? 就算他能,将来找个可怜的孩子该如何自处? 可是…… 如果选择不帮他,太子也许就会杀了他。 夺嫡之争本就是一场你死我亡的残忍战场,谁也不会轻易的去宽恕一个想要图谋自己一切的人。 一滴晶莹的泪拍碎在地面。 阳光正好,却将她的背影衬得越发无助,最终消失在一片阴影的转角处。 在慧灵宫看望三公主的康帝得知太子醒来,愁云总算散去一半。又得知太子妃有孕,当即喜上眉梢,赏赐无数。 —— 当宫里送信的小太监,将太子妃有孕的消息传到相府的时候,大夫人重重的赏赐来报信的小太监,一脸的春风得意。 单景碩嘴角的笑意是无论如何也止不住的。太子妃有孕,且不论男女,至少这未来的后位,他这个妹妹是坐定了。太子妃先于尹侧妃会有身孕,无论如何都是他们相府的大喜之事。 他转头看向他的父亲,单相单手背在身后,一手摸着胡子,目光若有所思的看着远方。并没有什么高兴的神色。单景碩心中惊疑不定,爹爹这个时候还在想什么? 单相收回望向远方的目光,恰巧撞上单景碩没能及时收回的探究目光。单相的目光蓦然犀利起来,目光如炬的看着自己这颇具才敢的二儿子,“景硕,随为父到书房来。” 单景碩一惊,却极快的镇定下来,“是,父亲。” 大夫人沉浸在喜悦中,觉得这俩父子神神叨叨的不知道又要做什么,却也没深想盘算着何时递个帖子给宫里,去看看太子妃。太子妃有孕的消息传来,她这一颗心算是安定下来了,乐儿这边的事总算是定下来了,有了孩子谁也不能再威胁到她的地位了。要是能一举添个大胖小子,那可就是嫡长子,地位可就尊不可言了。 052 单相的决意 单相坐在太师椅上,看着站在书桌前有些不解的二儿子。 沉默半晌,单景碩终是沉不住气了。 “父亲,五妹会有身孕,您似乎也并不开心。”单景碩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 单相笑笑,并未回答,只道:“景碩,你如今在朝堂之上也算是小有成就,算得上是年轻一辈中的领头人物了。” “父亲过誉了,别人看重我,不过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而已,并非景碩之才。” 单相看着恭敬的儿子,满意的点点头。虽然一开始大部分人是看在他的面子上尊敬他的,但他这个儿子能在短短几年内坐上大夫之位,算得上是相当有才干和有手段的。 “景碩,你似乎与太子比较亲近。”单相又问,语气淡漠,听不出好坏。 单景碩猝然紧绷起来,从父亲的语气中他把不出父亲的意思,也就越发的有些不明白了。太子登基之后,五妹有单家做依靠,皇后之位必是五妹无疑,父亲怎么好像始终是有些不大支持太子殿下的。 单相见单景碩长时间沉默,自是知道他心里的小揪揪,便道:“有什么疑惑的便说,叫你到书房也是为了这事。” 单景碩见状也不在绕弯子,“父亲,景碩确实不明白。现下时局,只要太子登基了,五妹为后,我们单家自是贵不可言。但父亲似乎对此事一直不冷不淡,按道理说,一般人当是高兴,绝不会冷漠相待。” 单相微微眯起眼,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道:“你可知,为父与皇后娘娘不和。” “爹,皇后不过是一介妇人。” “景碩,你太小看一位正宫娘娘的能耐了。”单相在提到皇后的时候,眼里闪着阵阵寒光。 单景碩有些吃惊,“爹,皇后娘娘的事总所周知。但孩儿有一事想要与爹明说,是关于太子的。朝中大多数人都认为太子太过于软弱,但是孩儿自打那次春分游船,与太子深谈之后便有了改观。太子是个有抱负的君王,他绝不会任由皇后娘娘插手朝政。我暗中也查过,太子这些年虽没反对过皇后,也没打压尹家,却也从没让皇后肆意而为过,也没让尹家的势力再膨胀。” “太子这些事做的及其高明,要不是我派人细细查过,还真是一点也看不出,太子竟然不动声色的压制住尹家。这手段和城府众皇子中无人能相较。所以我觉得,太子登基之后恐怕就会更加抑制尹家和皇后,让皇后完全退居后宫。” 单景碩说完,抬眼看了看单相的表情。单相却只是锊这胡须。 “景碩,你说的不错,没想到你连这些都查出来了,为父到还真是有些小瞧了你的能耐。你也长大了,有些事为父就对你如实相告便是。” 单相起身,走到单景碩的声旁,拍怕他的肩,道:“为父不支持太子并非是因为太子不好,而是为父早早就有了立誓要忠诚的人。” 单景碩大吃一惊,父亲如此坦白的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他当真不知如何是好。 “为父知道,你可能一时半会儿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但为父也不能做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我答应那位娘娘要扶持她的孩子,自是无法再支持太子。也许为父所做的选择是大逆不道的,会祸及整个单家的,可是为父不后悔。” “爹!”单景碩吃惊不小,惊呼出来,他是万万想不到他向来公正的爹爹暗藏霍心。 “景碩,为父这么做可不仅仅是出于个人私心,也是为单家考虑。”单相话锋一转,变得忧虑起来,“一开始,我就不想让你妹妹嫁给太子,不过还是没能避免。皇上猜忌来,谋划去,将现在的局面谋划成这样。你妹妹的事,是为父无能了。日后也要对不住这孩子了。” 单景碩神色难堪,父亲这话是何意,是要舍弃妹妹不成! 单相接着道:“除去皇后不说,太子对为父也是颇有猜忌和忌讳的。太子登基之后,定会打压我单家的。” “父亲……” “景碩,你还太年幼,好多官场上的事,你历练的太少。我知道你想说太子定不是那种无故打压重臣的人,可是你忽略了一件事,帝王的猜忌之心,一但埋下便会疯长。” 单景碩沉默的听着单相的话。姜还是老的辣,他还没开口,父亲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他刚才确实是想为太子说话来着。 帝王的猜忌之心……最有毁灭性的东西,哪怕是开国重臣,被猜疑上了,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单相见单景碩沉默,便知儿子已经听进去他的话了,便接着道:“为父不怕告诉你一件机密之事。也许今日还是机密,明日恐怕就要传遍大街小巷了。” 单景碩惊奇的看向单相,有些紧张,父亲接下来要说的定是大事件。 “你该知道皇上是多么的信任褚老将军吧?” 单景碩迟疑道:“嗯,虽未亲眼见过,却略有耳闻。皇上将褚老将军作为长者、亲人般尊敬,并将北泽百万军力中的六十万交于褚老将军手上。” 单相点头,“这些确实都没有错,可皇上现今却对褚老将军生了疑心。” 看单景碩震惊的眼睛都有些凸出来,单相继续说,“今早廷尉悄悄告诉为父,皇上要处置单芸兮。” “什么?!”单景碩不禁惊呼。 “不可置信对不对。”单相眼神悠远,沉声缓缓道来,“这就是帝王的猜忌。为父不清楚皇上为何要这样做,但可以肯定的是,若褚老将军忍不住动手了,褚家就会受到灭顶之灾。老将军手里有六十万兵力,随时能颠覆整个北泽朝廷,所以皇帝要拿单芸兮的命测试褚老将军的忠心。” 单相的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千斤的重量,死死的压在单景碩的心上,让他觉得有些压抑,一时间多少有些难以接受。 单相看着,只是暗自在想,没经历过血的洗礼,又怎会明白帝位之争的残酷。就算单芸兮死了,皇上的疑虑也不会消除,褚家依旧悬在涯边,只要谗言稍稍再起,褚家岌岌可危。 “景碩,也许有些事你还不能完全明白。但为父要告诉你,纵观浩瀚的历史,所有的事归结起来不过是争夺帝位和保住帝位这两件事而已。” 单景碩浑身一怔,久久没能说出一句话。读者圣贤书,治国经纶之道,他懂的多。可父亲那句话,圣贤之书上永远也不会出现,但却是事实,骇人的事实,无法辩驳的事实。 “你下去好好想想吧。若你执意站在太子的立场上,为父也不为难你。政见不同也是难免之事。” 单相挥手,示意单景碩离去。 却不想单景碩并无离去的意思,定定的立了半晌,默默的道:“父亲,可以告诉我您所忠于的是哪位王爷吗。” 单相眯起眼,对单景碩有些刮目相看,镇静的倒是快,本以为他还要考虑一段时间呢!看样子是个有决断的孩子。 “你觉得是哪位王爷?”单相不答反问,心里已然有了计较,若他答对了,他今日便能带她去渐渐那个人。 “禹王殿下。”单景碩笃定。 “为何是他,荣王不是更好些。”单相反问。 “父亲当年支持荣王殿下不过是个幌子吧。”单景碩语气肯定,仿佛说的是事实,而不是猜测,“景碩现在才看破这些事。父亲若是真心实意支持荣王,一早就该为五妹与荣王定下亲事。而不是以等荣王归来在定婚事为借口,几番拒绝荣王的求亲。” “至于其他王爷,几乎都不成气候。禹王现下看起来势若,却暗中也笼络了不少说重不重说轻不轻的官员,也算的上是小有实力了。若在加上父亲倒是有几分胜算。” 单相笑了,真是他的好儿子,分析的分毫不差,这么短的时间能理出这些,当真厉害。 “父亲若决意如此,孩儿自是更随父亲。”单景碩心里虽还有些不情愿,他还是偏向太子多一些。可是若他不能和父亲一条心,单家将来必定不会有好果子吃。若太子登基,禹王败,五妹后位不稳不说,单家终是要背上谋乱的罪名。若禹王登基,单家乃是功臣,尚能保五妹一命。所以支持禹王才是正确的道路。 只一瞬,单景碩便理出其中利害,当即做出决断。 “哈哈哈,景碩兄当真果断,痛快。本王就欣赏你这样的人物。” 突来的声音,叫人不自觉的望过去。 他是何时出现的?怎么出现的?单景碩目光一潋,瞟到来人身后的密门时,也没有太多的震惊。一瞬便收回眼神,俯身行礼。 “微臣叩见禹王爷。” “起来吧。”禹王颇有几分豪爽的道,“都是自己人,日后不必多礼。” “是,谢过王爷。”单景碩起身,立在一边,也不多言。 “太尉何时到?”禹王看向单相问道。 “今日叫太尉道家中一见的是,是老臣一时鲁莽了。老臣现在已命人前去通知太尉,叫他不要来了。”单相道:“皇宫和粮仓刚刚出了大事,皇后对京都的各方势力的监控严着呢,我们这些平日里就受着怀疑的得分外谨慎些才是。” “也是。”禹王点点头,摇着扇道:“本王遣了官家去了端王府,有一出好戏要上演了。” 一瞬间合起折扇,禹王的眼中闪着一丝玩味和冰冷,声音冷冽暗藏杀意,“本王要布一场大局,除掉褚家。” 单景碩神色一变,这个档口动褚家,禹王是剑走偏锋,还是太过癫狂。难道就不怕兵权乱,外敌来袭吗?爹怎么也没有劝说禹王的意思? 单景碩有些急,却还是压住自己,不要贸然行事。 053 耳残之人 芸兮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洛轩不知道去了哪里,恼月守在一边,睁着的一双杏眸闪着哭意。 “哟~你这没心没肺的小丫头还学会哭了,来给爷笑一个。”芸兮抬手摸了摸恼月光滑细腻的下巴。 “小姐!”恼月喜忧参半,有些不满,这都什么情况了,就不能正经些。 “王爷呢?”芸兮问道,眼一瞟看见羞云也跟着进来了。 “王爷去宫里了,说晚膳的时候回来。” “去宫里?做什么?皇上还没醒来,他要继续去谢罪?”芸兮有些不解。 恼月小脸一拉,“小姐,你的脑袋怎么这么不灵光了。你忘了昨晚你是被从大火力救出来的,你忘了王爷那烧焦的长发了?宫里出事了?” 芸兮神游半晌,突然惊到,“他头发烧了?” 见恼月一脸鄙夷,芸兮不好意思的抓抓头,“被鞭子抽的感觉都迟钝了,那里还能关注到这些。昨晚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芸兮话锋一转,语调冷了下来。 恼月见状插话,“小姐,你先吃点东西好了,王爷还要一会儿才回来呢!宫里的事,待会再说。” 说罢恼月起身作势要扶芸兮起来,昨晚的事王爷也都告诉了她,碧流姐姐去了,小姐定然愧疚,但她还是自私的希望小姐能开心些。那些事莫在提出来。 芸兮看了眼恼月,她的小心思哪里能逃过她的眼,顺了她的意,闭口不提这有些难心的话题。 羞云端着碗款款走来,芸兮斜靠在床边,美目一斜,笑意盈盈的看向她。 “王妃,奴婢准备了些白粥,王爷回来前王妃姑且先垫一垫吧!”羞云屈膝躬身,将碗递上前来。 芸兮摆手,“放桌边,我下床吃。” 站在床边,背后的痛意一阵阵的传来,简直催命,芸兮此刻不得不承认,她还真是有些逞能了,怨不得洛轩不让她去宫里。 靠着毅力,强行走到桌边,整张脸都痛的变了形。 “小姐……”羞云欲言又止,小姐这是何必呢?躺在床上不就好了。 “逞强是要付出代价的。”恼月撇撇嘴,走到桌边,夹了几味小菜,放在白粥中,拿好筷子等着芸兮一步步磨过来。 芸兮吃了几口白粥,幽幽的盯着羞云,冷不防的问道:“爹爹最近可还好?” 羞云一惊,垂在身侧的手蓦然握紧,抿着唇,一时慌了神,难道小姐真的都知道了?很早之前她就觉得小姐看她的眼神总是有些似笑非笑的诡异。 “怎么,没回相府汇报过我的消息吗?我出了事,你们这两个小丫头都没想过要去找我了不起的爹爹来帮我解围吗?”芸兮抬手给了恼月一个爆栗子,不满的拍下筷子,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我出事的时候,你们就要积极去搬救兵才是啊。” 羞云稍稍松了口气。 恼月摸摸被敲的脑袋,有些委屈道:“我当即就去找了王爷和太子殿下。” “你找王爷做什么?他一个空架子王爷,能做什么?”芸兮故意将空架子说的分外嫌弃,鄙夷的看了眼恼月,“你找太子又做什么,给不相干的人添什么麻烦呢?欠下人情债是要换的。” 恼月一听有些抓狂,“小姐,要不是我去找了太子殿下,皇后说不定直接就将你给了解了。” “什么?”芸兮疑惑的盯着恼月。 恼月突然捂住嘴,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太子殿下让她不要说的。眼珠咕噜噜转着。 “没什么。我是说太子殿下刚巧路过关雎宫,把皇后娘娘叫走了。”恼月含糊的想要糊弄芸兮,“小姐,快些吃点吧,要凉了。” 芸兮沉下脸来,平静的双眸下泛起锐利,隠而不发,却叫人颤栗不已,硬生生生出屈服之心。恼月低头,一脸哭丧的表情。小姐平日里是个好说话的,可要真怒起来,光是眼神都能看出人命来。 “小姐。”恼月即刻跪下,吞吞吐吐的还想要遮掩,“那个……嗯……” “说!”芸兮厉声一喝,像蕴藏着雷暴的气息般的气势怔的恼月倒豆子般的开始招供。 “我看小姐出事,便直接去求太子殿下,王爷也在那里。后来太子殿下与王爷起了争执,然后太子便带着我去了关雎宫。我们去的时候,小姐你已经昏过去了。你可不知道皇后身边的老嬷嬷正拿着一把明晃晃的长剑就要下手呢?” 说到这恼月的眼中泛起的不是要是去小姐的恐惧,而是某种兴奋,“太子殿下仿若踏风而行,毫不犹豫的冲上去,一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就在长剑直指小姐心脏的最后一秒,帅气的握住长剑。” 恼月的眼神亮晶晶的熠熠生辉,脸上挂着仿佛升上极乐世界般的微笑。 芸兮重重的叹了口气,她怎么会有这种丢人的丫鬟。想想当时的场景,手握长剑,他的手没事吧?原来他救了她一命!她这次还真是险象环生,皇后这么想要她的命吗? 为什么这么想要她的命? 芸兮实在头痛,皇后既然上次能做到那种地步,恐怕今后也绝不会放过他。 要离开京都吗? 想到要离开,她的眼前浮现出一张灿烂的笑脸,那人有着双令人沉沦的桃花眼,温暖的双手,宽广的胸膛,温柔的能化开一切的眼神…… 芸兮情不自禁的弯起了嘴角,抑制不住的异样心情涌上心头。一身傻笑溢出嘴角。 “小姐你在想什么?”恼月看着小姐谜一般的微笑,有些好奇。 “啊?”芸兮回神,天啊!她刚才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她在想洛轩,她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不行,不行,她果然还是要尽快离开京都为好。今夜就去找倪君那个混蛋。她浪迹天涯,沾遍万花的人生大计,绝不允许有人扰乱。怎么能让人朝自己平静的心湖放肆! “太子的情况如何?”芸兮岔开话题。 “太子爷的手伤到了,这倒也不碍事。只是昨夜发生了一系列的大事。” 恼月将昨夜发身的一切及今早来势汹汹的皇后一事全然告诉芸兮。听罢,芸兮神色晦暗不明,眼中忧思重重,心中莫名的泛起一丝丝恐惧。 康帝和太子不论谁出事,朝局必将动荡。尤其是太子若出事,爷爷手握重兵,必定会成为众王相挣的对象,到时候康帝会怎么想?她突然隐隐有些意识到,怀揣着不同目的的人,都开始在暗中推波助澜起来。褚家不开了! 昨夜关雎宫西苑起火,定是为救她而预谋好的。其他的事情也是为救她而放出的烟雾弹? 这么大范围的行动,只有千亀殿可以做到。洛轩是千亀殿前殿主的徒弟,求倪君动手,他或多或少是会答应的。毕竟倪君似乎也不希望她死。 可为何要劫持太子妃?为何要伤太子?洛轩不是太子的人吗? 芸兮皱眉,目光重重落在院外已经蒙上夜色的院中。明明想远离这些事的,为何反倒越陷越深! 烦躁的跺地,却偏生牵动背部的伤口,痛的恨不得死掉。 这些该死的事!该死的倪君!他到底想如何? 她必须马上见一见倪君,探探这家伙的意图,他这般搅乱形势,实在是太危险,她不能继续沉默了。等到爷爷真的被卷入夺嫡之争的时候,可就火烧屁股来不及了。 她最好能离开京都,之后暗中动手,这样会方便些。 “羞云,你回相府一趟,问问他能不能帮我离开京都。” 羞云一惊,却很好的即刻掩下,“是,小姐。” “你这就去,不要耽搁了。” “是,小姐。” 羞云离去前,深深看来眼芸兮,见她神色焦急,便安心的离去了。 今早她去见过相爷了,相爷告诉她,想安排小姐出京,让她必要的时候诱导小姐答应此时。没想到小姐竟然也存了出京的心思,看样子相爷交代的任务是顺利完成了。 —— 晚饭之前,宫里来了人传话,皇上将端王留在宫中了。 芸兮虽然疑惑,却并没有多打听。自大知道洛轩是个拌猪吃狼的邪恶家伙之后,她是完全不担心他会出事。他不算计别人就是好事了。 晚些时候,端王府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强行要见端王妃,说是有要事告知。 芸兮忍者浑身的痛意,勉强来到大厅。看到厅中立着的人,她双目陡然亮起来,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没想到她与这人倒是有缘分! 此人着素色衣衫,年纪约莫三十出头,面向油滑,一双上吊眼奸诈的很,眼神犀利的仿佛能探查百事,看来相当会察言观色。嘴角纹相当明显,想来是个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的小人。左耳小小的凸起,分外惹人注意。 是哪个耳有残疾的人!芸兮心中冷笑,面上却装出疑惑不解的样子。 “你是谁?找本王妃何事?”不解中带着防备和严肃。 那人堆起笑意,嘴角纹深深凹出,“端王妃,不知可否屏退左右。”说罢,他眼色扫过厅中的家仆与恼月,深深的躬身行礼。 芸兮装作迟疑的样子,眉头紧锁,十分不情愿的屏退左右。 “你现在可以说了。” “端王妃,小人是禹王爷派来的人。” “禹王?”芸兮回想起来,确实有这么讨人厌的家伙。相府和禹王,野心勃勃的组合!哼! 054 禹王善意 “我家王爷刚从宫里回来,变让我十万火急的敢来端王府,只是为让王妃早些做准备。”那人说的煞有介事。 芸兮蹙眉,半信半疑道:“何事?” “端王妃快些离开京都,去褚老将军哪里躲躲。皇上今早下令,让廷尉大人捉拿王妃。”那人捉急的倒想有性命危险的是自己一样,“我家王爷心急如焚,但实在不便亲自来,便叫小人火速来报信。” 芸兮美目圆等,渐而透出一丝惶恐,压了半晌终是扩散开来。 “你凭什么这么说,有何证据。万一你是个别有居心的小人呢?”芸兮的声音有些颤抖,泄露了她此时的慌乱。 那人见芸兮似乎是真的急了,急忙辩解,“给小人九个胆,小人也是不敢的。若说证据,端王爷是否被留在宫中?” “你怎么会知道?”芸兮的声音中染上一层哭腔,似乎是真的害怕了。 那人暗笑,上钩了。“禹王爷在宫中亲眼所见,皇上命人将端王爷扣押起来,以防抓捕王妃的时候,端王爷多生事端。难道端王爷没回来,端王妃就没有怀疑过?” “本王妃……自是考虑过,可……皇上怎会对我动手。我外公……”芸兮吞吞吐吐,脸上的表情有些委屈,言下之意就是皇上不该动她,看在褚大将军的份上,是绝不会动她的。 “王妃,您想的太天真了。您毒害三公主之事已然坐实,皇上又怎会真的放过过您。加之宫里出了些不好的传言,说……”本来言语急促的人蓦然顿住,似乎触及到了什么禁忌话题。 芸兮急了,“说什么?你倒是快些说。” “说……王妃勾引太子殿下。” “什么?怎么会有这样的谣言?定是有人想要陷害我!是皇后,一定是皇后,这个恶毒的夫人。” 芸兮慌的口不择言,那人低头笑了起来。 “王妃您莫急,我家王爷派我来正是为了此事。”那人说的诚恳,怕芸兮不信,连忙从怀中拿出一块玄铁令牌。 那令牌通体漆黑,唯独中间有一个亀字。千亀殿的令牌。芸兮心里拧巴起来,禹王这是何意?面上却装作好奇的样子。 “王妃,这是禹王爷让我交给你的东西。” 那人恭敬的将东西低到芸兮面前,芸兮犹豫片刻将这千亀令牌拿起。那玄铁触感凉的很,刺人的紧,只是那个亀字刻的与倪君给她的那块并不一样?亀字刻的很浅,痕迹也很新。芸兮几乎已经断定这是块假的令牌。 芸兮犹豫一二道:“禹王给我这个做什么?这是千亀殿的令牌?” 那人点头,“端王妃没认错,这是千亀殿的令牌。我家王爷担心王妃一个人不能平安到达北境。为保王妃平安,禹王殿下特将这块令牌赠给王妃。王妃只要出了京都边有人接应。” 芸兮心中冷哼,禹王要让她借千亀殿的力逃跑。或者说禹王伪造她借千亀殿的力逃去北境的大将军那里。这心计不可谓不深! 芸兮握紧令牌,脸上的表情犹豫不定,似乎有什么难处,半晌的内心挣扎后,芸兮将令牌送回那人手中,“都说武功不受禄,禹王殿下的礼太贵重,我单芸兮受不得。我虽知禹王殿下与倪君有交情,但这千亀令我着实受不起。一块千亀令可是代表着千亀殿的一个承诺,禹王殿下该留给自己用才是。” 芸兮的推脱,让来人面露难色,“端王妃,我家王爷其实也料到您不会轻易手下这令牌,所以王爷让我代他传一句话。” “什么话?”芸兮默默的有些不想听到这话,直觉告诉她禹王定要说出什么恶心人的话了,可面上却要装作渴望的样子。 “禹王殿下说,他愿意,一切都是他愿意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芸兮诺诺的问,又像是自言自语。芸兮心里不知道呸了禹王这王八蛋多少遍,面上却装作有些羞意。 那人见芸兮陷入沉思中,便不再多话,有些事点到为止便是。 “回去禀报禹王殿下,这情芸兮记下了。”芸兮打了个马虎眼,不知这情只得是哪种情,加之她低垂的头,忍俊不禁的笑意,来人已经全然误会了。 “奴才,这就告退了。” 恼月进来的时候,见自家小姐憋笑别的双颊通红,“小姐想笑就笑,憋着不好。” “走了没?” “我看着他出门的。” “禹王这狗崽子,真不是个东西。” “小姐,可我看你很开心呢?” “我可是认真的,这狗崽子似乎准备咬人了。” “要咬咱们?”恼月有些紧张。 芸兮瞥了眼恼月,漫不经心的把玩起手里的令牌,幽幽道:“看样子是的。” 恼月见芸兮手里的东西,有些吃惊,“小姐你怎么把这玩意拿出来,不是说见不得人吗?” “这是禹王给的假令牌。”芸兮眸光凛然,冷笑道:“恼月,你回房将千亀令拿着。我一入狱,你就去找景波茶苑的老板,让他转告倪君,来牢中与我一见。” 恼月面色犯难,“小姐,你要入狱了,你身子还没好呢?咱快跑吧!” 芸兮瞪了恼月一眼,眼神有几分凶狠,哑然道:“照我说的做,要不然你喜欢的许多人,脑袋可都要不保了。” “不是说要出京的吗?都派羞云去求相爷了?”恼月有些疑惑,怎么说变就变。 “计划赶不上变化。”芸兮想到自己老奸巨猾的爹爹头疼的紧,幸好她现在知道了一些内幕。 “可是,小姐你的身体……” “没有可是!”芸兮凶到。 恼月撅着嘴,只得忍着。小姐决定的事,她是改不了的,可是她真的担心小姐的身体受不住啊! 芸兮沉默半晌,沉着脸,眸色颇冷,“等羞云回来,你和她准备好行李,半夜还是要搞出些动静的。” 恼月抓抓头,小姐要做什么,她还真搞不懂。一会儿做,一会儿不做,真复杂。 055 祸水东引 恼月立在一边,小姐逃跑可真奇怪,钱财一概不要,倒是贴身带着奇奇怪怪的药。 羞云正好进来,瞟了一眼,神色突变,惊倒:“王妃,这药怕是不好。麻沸散的药性太强,路上叫护送的人慢些就是了,怎么能用这种药。” 芸兮手上的动作全然没有止住的意思,只道:“我怕痛,要多带些。爹爹可有说什么?” “相爷只说让小姐保重,等进度安稳了在回来。端王爷那里,相爷会多多照拂着。”羞云平静的道,内心想到相爷乍一听到小姐请求时的惊异,虽说两方目的不同,但却都巧合的想到一起来,相爷自然是疑虑不已。 “羞云……”芸兮突地转头盯着羞云,神色犹豫。 羞云惊骇却很好的隐下去,分外紧张,微微抬眼见芸兮依旧若有所思。 芸兮叹气,她并不准备这么早就收了羞云,或废了她,因为她不想单相只道她对他的二心有所察觉。可现情势有些出乎她的预料,她必须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减少所有的变数。羞云便首当其冲。 芸兮的目光坚定起来,羞云已经先一步跪下。 “王妃,羞云不想死。” 芸兮微微一惊,却什么也没说,眼神沉的吓人。她本想留下羞云,可羞云聪明的叫她不敢留。平日里她就对羞云旁敲侧击过,可羞云却在察觉到的同时依旧和相爷保持着联系,现下她不能信她的话。 恼月瞪着眼,一脸吃惊,见小姐脸上严肃,只好默默的闭嘴。 “羞云,相爷派你到我身边做什么?” “汇报小姐的一举一动。” 芸兮眸色变冷,“我没时间和你套话。” “相爷真的只是让我注意小姐的一举一动。”羞云急了,“真的只有这样。” “现在的形势下我容不得一个细作留在我身边。所以,给我个不杀你的理由。” 羞云咬着唇,眼里坚定而透亮,“我是相爷培养的死士,可我从没告诉相爷要他小心防着小姐,每次只是汇报些无关紧要的消息。” 芸兮垂眸,半晌道:“今夜先去禹王府。二更出发。” 羞云松了口气,小姐信她了。她虽为相爷的眼线,却未汇报过什么真正有用的消息,说不上为什么,也许只是为了第一次见到小姐时,她笑着对她说,称什么奴婢,难听死了,一起过来吃吧。 她从小是个孤儿,是相爷培养出来的死士,灰暗的人生里只有拿命交换也要完成任务。单小姐笑着拉着她手坐下的瞬间,她愣住了,觉得这个人很暖,她舍不得去改变她脸上灿烂的笑意。 她无法违背相爷的命令,却能用自己的方式守护她。 今日小姐戳破这层膜,她也能安心不少。 恼月悄悄的靠过来,直勾勾的看了羞云半晌,在羞云快要被看毛时,才幽幽道:“看你弱不禁风的居然是个死士?难以置信!” 羞云一怔,突然又爆发出一阵骇人的戾气,眼中一片肃杀之气。恼月吓的后退一步,像受惊的小老鼠一样,速速的躲到芸兮身边。 羞云收起气势,面色平静如水,淡定的走过来帮芸兮收拾东西。 芸兮扑哧一笑,羞云这是吓唬恼月的呢! 这一笑,恼月才意识到自己被人戏耍了,对着羞云的背后做了个难看的鬼脸。羞云的背后不知是长眼了,还是感受到什么,赚够头来,轻轻一笑便将恼月吓了回去。 —— 禹王府灯火通明,门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看眼前的主仆三人,显然有些不知所措。 芸兮抬着高傲的脸,趾高气扬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叫你家主子。认不得我是端王妃不成!” 两个门卫呆头呆脑的相视无语,直到芸兮开始强闯时,一个愣头青才急吼吼道:“端王妃稍安勿躁,奴才这就去通告王爷。” 另一只愣头青看着芸兮一个劲的傻笑。 芸兮微微一笑,和蔼的很,却在抬手间将人打晕过去。 “羞云,人何时来?” “相爷的人估计立刻就会找过来,廷尉大人的人要稍晚些。禹王的人应当还在城外按兵不动。” 芸兮点点头,等拐角见了火光,冷笑着,进了禹王府。左躲右闪的到来禹王府的正殿。大殿里禹王似乎刚被人扰醒,脸上不佳。见芸兮大摇大摆的走来,朦胧的睡意全消,眼里满是凝重和防备。 她怎么会在这里? 没等禹王开口问话,芸兮一步三摇的晃着身子的倒在地上,恼月、羞云慌乱的去扶起自家王妃。 禹王皱眉,搞什么? 芸兮在丫鬟的搀扶下,勉强站了起来,双唇煞白,气若游丝,却还是勉强开口道:“禹王爷,芸兮半路遇到了歹徒,现下被迫才来王府求救。” 禹王一惊,看单芸兮这虚弱的样子不想是装的,但谁会在这个档口对他动手。正想要多问些什么时,前院传来嘈杂声,禹王眉头皱的更深。 单芸兮暗笑,面上却装作惊恐的样子,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声音柔婉凄楚,“禹王爷,您帮帮芸兮吧。” 禹王见芸兮那双秀美的眸子氤氲着水汽,当下起了几分恻隐之心。心里一番计较,褚家得到总比除掉的好。没想到今日让官家去说的那句模糊的话,竟叫单芸兮上了心。构陷褚家的事……先算了。 禹王有些得意,全然没看见芸兮眸中的厌恶。 “八弟妹,你先进去躲躲。” 禹王走近,善意的将芸兮扶起,又嘱咐管家将芸兮带去内院。 芸兮感激的看着禹王,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带着说不出的信赖,让禹王顿时觉得自己威武起来,一副信誓旦旦样子去了前院。 芸兮虚弱的跟着管家离去,心中暗笑不止。 离府的时候她是跟着相爷的人一起的,只是一不小心,对就是一不小心,在两拨人马擦肩而过时用暗器打伤了去端王府拿人的副都尉,所以两拨人马就起了冲突,不死不休的干了起来。芸兮便乘乱跑了。 要说这副都尉为何不死不休的干起来,都怪她一时瞄偏了,伤了人家老二。 南无阿弥陀佛,原谅她的无心之失吧! 羞云担忧的目光凝在芸兮苍白的脸上,抚在芸兮背上的手传来微微黏腻的湿濡,那是血。 她现在总算知道王妃为何要拿如此多的麻沸散了。 为了抑制疼痛,麻痹痛觉。 别说是背后的鞭伤了,就是现在再被砍上几刀,她都感觉不到痛。 整整一瓶的麻沸散,足够麻痹人全身的痛觉了。 她当真是一点也不懂得爱惜自己。 056 副都尉 前院闹的不可开交,面色晦暗的副都尉见到禹王爷,脸色也没能好到那里去,他的二兄弟,现下还疼的厉害,那伙黑衣人已经全部拿下了,就差这三个鬼鬼祟祟逃跑的娘们了。别以为他没看见那三个娘们大摇大摆的进了禹王府。 禹王面色也是相当难看,这副都尉是出了名的难搞,不知说他是刚正不阿,还是铁板一块比较好。反正遇见这人,要是不占理,他能把人操死。从不给谁面子,肆意妄为的很,父皇都被他顶撞过数次,奈何是个能人,杀不得。 “禹王殿下,您还是不要妨碍微臣执法了。”副都尉冷声冷气,一双锐利的剑眉上扬。 “执法?”禹王显然并不把副都尉放在眼里,瞥了眼地上被打昏的门卫,更是怒火中烧,“你未经我允准便打伤我府中护卫,你这做法可是大不敬。” 副都尉黑着脸,看了眼确实躺在地上的门卫,他怎么不记得打昏这个人了,难道是混乱中被手下干掉的?虽疑惑,却不打算示弱,“王爷这门卫不过是小事,要是妨碍到下官捉拿要犯,可就是大罪过了。” 禹王冷哼,“我禹王府可没你要找的人。” 副都尉并无让步之意,“下官看着她们大摇大摆进去的,王爷可莫哄下官。下官今日非进去不可。”副都尉说完,抬脚上前。 禹王极不痛快的拧眉,这人太不将他放在眼中了,即使不是为了单芸兮,他也非教训他不可。禹王冲昏了头,想都不想,便动起手来。 禹王夺走身边之人的长剑,直指副都尉。副都尉也不是个善茬,拎起长剑,便接下禹王的攻击。两人互不相让,虽然副都尉的武功更高些,却不敢真伤了这位王爷。 两人正在打斗中,一队小兵急冲冲的赶来,领头之人吼道:“副都尉,端王妃不见了。” “什么?”副都尉怒目圆睁,一声怒吼,这还得了,皇上要抓的要犯跑了,他居然还在这里找几个不相干的女人,这还得了。 他一步越开,避开禹王的剑,“禹王殿下,下官还有要事要处理。” 说罢,他率人匆匆离去。 禹王若有所思,他本以为副都尉是冲着单芸兮来的,没想到他根本不知道逃入他府中的是单芸兮。这到省去了他不少麻烦。现在…… 禹王邪邪一笑,她该去看看单芸兮了。 —— 安排给单芸兮的厢房,门窗大开着。禹王预感不好,健步冲入,官家被打昏在地,单芸兮的一个婢女喏喏的躲在桌下。见禹王进来,哭着冲了上来,身体还不停的抖着。 “王爷,我家小姐,小姐她被人劫走了。是个带着铁面的男人。”羞云一张如玉容颜吓的有些失色。 禹王一惊,是倪君! “王爷,你可要救救我家小姐。那人好可怕,抬手就打晕了管家。” 禹王面色越发暗沉,走到管家身旁,探看了他的后颈,下手力道极重,至少是个男人。带着铁面,武功高强,看来确实是倪君没错。这家伙已经好些日子没联络过他了,怎会突然出现在他府里,还劫走单芸兮? 羞云哭哭啼啼的扰的禹王本就思想混乱起来,烦躁不已的瞪着羞云,正想叫她闭嘴的时候,盯着羞云的眼陡然射出一丝探究,羞云惊的缩起了身子来。 “他为何没打昏你?”禹王眼神阴鸷,似乎只要羞云给不出他满意的答案,他就会费了她。 羞云战战兢兢道:“那人说让我给王爷报个信。” 禹王紧盯着羞云,细微的肩膀抖动不像是在说假话,眼神松了下来,“你先在王府住下。” “那我家小姐呢?”羞云颤巍巍的问道,生怕禹王又凶起来,问完,极快的缩起了脖子。 “你家小姐,本王自会想办法救。”禹王道,却突然愣住,“你叫她小姐?不该是王妃吗?” 羞云缩回眼神,沉默着。 禹王阴测测的笑了,看来这单芸兮也并不想做着端王妃。也是,他那废物八弟,她一个天之骄女又怎看的上。恐怕这单芸兮勾引太子一事,也不全然是空穴来风了。还真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他不妨也从这女人身上讨些便宜,白白留给太子,可不就是将褚家的兵力送到太子手中!到时候,谁还能撼动的了太子的地位。 想到这,禹王一惊,他得快些动手了。单芸兮这会自己送上门来找他,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看着禹王逐渐清明的神色和多出的几分猥琐笑意,羞云默默的地下了头,瞄了眼地上挺尸的管家。 这管家是她从后面打昏的,下了狠手。 她所说的不过是王妃临走前嘱咐好的。 王妃特意嘱咐她,回禹王话的时候要称呼她为小姐,当时她不解,现下看到禹王刻意的发问,联想翩翩的反应,她懂了。王妃算计的更深些,有时候从似是而非的话语中自己理解出来的东西,会信的更深。 王妃料的分毫不差,禹王这条大鱼上钩了。 临走前,王妃又服了半瓶麻沸散,过度的麻痹会连死亡的靠近都察觉不出来的。 为了褚家,王妃居然要做到这一步。 想必褚家待小姐是极好的,不然又怎会让小姐这般不顾一切的去谋划。 —— 副都尉将端王府闹的鸡飞狗跳也未能如愿找出端王妃,他面目狰狞的看着端王府那一众被他搞醒的小人,皮笑肉不笑的威胁道:“要是找不出端王妃,恐怕你们都要给那晦气的王妃陪葬了。” “别以为本官实在拿你们开涮,就算你们说不知道,本官也会先用一遍酷刑,再离开。” 字字句句狠戾不已,几个不争气的下人吓的摊到在地。 本就倒霉被分配到这毫无油水的端王附,现下还要遭牵连,这都怎么事啊! 第二排的一个小厮,悄悄地瞄了眼副都尉的神态,却被那凶恶的面目的人逮住,狠狠的瞪住。 “把那个小厮给我拖出来。”副都尉一声令下,那小厮就被脱出行列来。 “胆子不小,还敢看爷两眼。是要举报,还是不怕死。” 副都尉起身,逼近小厮,威武的身躯带着迫人的气势,在小厮的顶上投下一片阴影。 小厮顿觉得难以呼吸,哭丧着脸,慌张道:“我说,我说,小人半夜尿急,看到有三个人影悄悄的从后门出去了。” “三个?”副都尉稍稍一顿,豁然起身,锐利的眼神似乎要刺破夜幕。 “走,去禹王府!” 057 奇怪的人 铩羽而归的副都尉,嚼着根稻草,坐在一匹俊俏的黑马上,眯着双眼不知道是在走神,还是在思考。 其下的统领看了他两眼,终是忍不住了,“大人,这可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他漫不经心,似乎并不上心。 “单芸兮跑了!”这糙汉子声音带着些咒骂的意味,却又不敢真的骂出来。 啪!副都尉的剑重重的磕在统领的头上,“你小子不想活了是吗?她的名讳,谁借给你胆子叫了?” 统领顿时焉了,嘟囔道:“要怎么交差才好?” “那是都尉大人的事,你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副都尉说完,打了个哈欠,眼看天就要亮了,一夜瞎忙活。 眯着眼,仔细想想今天那来的诡异的一击,简直要来他的命根子。那伙黑衣人愣是受着和他一样的酷刑都没承认,难道是那三个女子中的一个? 一个女孩子,会不会太下流了? 竟敢往那种得方打暗器。 若他没猜错,那三人应当就是端王妃和她的两个婢女了,听闻那端王妃是个在边塞野大的蛮女,这事不会是她干的吧!?想到这副都尉贼兮兮的奸笑起来,下手当真是太狠了,不知端王爷平日里过的好不好。 统领神色怪异的瞥了一眼,不敢多说什么。 都尉府就在眼前了,可他们什么也没能带回来,众人垂头丧气。 走近了,一抹白混着红出现在他们眼里,朦胧夜色中看的并不真实。 统领挠挠头,“谁家衣服飘这来了,夜里也没风啊。” 散漫的副都尉,眯起眸子,定睛一瞧,是个人! 欣长的身子从马上利落的跃起,落在那白衣旁,剑眉无声的皱起。 整个背部都被殷红的血侵染了个遍,浓重的血气有些熏人。 惨白的脸竟无一丝血色,呼吸弱的几不可闻。 她是怎么来到这地方的? 这伤又是如何来的? 副都尉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这样的伤有些过重了,别说是个女人,就是个禽兽恐怕都受不住。 统领走过来,愣了半晌,动手就要去捞地上的人,却被副都尉死死的钳住手。 “你想要她的命不成。” 统领下意识的一缩,副都尉的眼神冷森森的有些可怕,竟还带着怒气,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看走眼了。 “我只是想把她捞起来,好送去医治。”统领有些委屈。 副都尉松开手,盯着地上的人,“她伤的太重,不能妄动,你先去叫个郎中过来。” 统领侧身,想瞅瞅地上的女人,却被副都尉一个黑眼吓的一颤,不敢再做停留,麻溜的去干活。 副都尉站了半晌,默默的坐在台阶上,盯着这个身份不明的女人的侧脸,有些出神。 立在一边的兵长,看着地上的人总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灵光乍现,蓦然惊愕。 “大人,这是端王妃。” 副都尉缓慢的转头,淡淡开口,“你说她是谁?” 兵长呼吸一滞,总觉得副都尉的语气有些奇怪,仿佛带着某种质疑,带着某种不置信。应该是他听错了,副都尉只是为了再确认面前的这个女人是不是要抓的人吧! 深吸了口气,兵长一字一顿道:“这人是端王妃。” 副都尉低头,缓缓的看了眼地上的人,眯起眼来,躺在她身侧,懒散的看着夜空,又开始嚼着嘴里的草根。看着一群小兵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他们的副都尉大人向来是个奇怪的人,他们都是凡人不用懂他。端王妃抓到,能交差就好。 一双大手默默的抚上芸兮的背,轻轻的,柔柔的一点点往芸兮体内注入真气。 —— 芸兮醒来时,淡淡的扫了周围一眼,是牢房。 一切都还在她的计划中,不知道羞云有没有从禹王府脱身。想到羞云,芸兮还是有些犹豫,她并不能确信羞云一定会按照她的指示行事。可她还是委派给了她最重要的任务,若她真去和相爷汇报了,此次的谋划恐怕要是一场空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是选择相信了她。 真是做了个不靠谱的决定。 安静的找个角落窝好,她诧异的发现身上的伤没有想象中的痛,她成仙了? 伸手摸到背后,一层厚实的白纱。 咦?好心给她处理了伤口? 轻笑出声,哪个居然还有这般善心。 稍稍抬眼,一双黑布鞋映入眼帘,何时出现的?芸兮疑惑。 顺着那双黑鞋向上看去,挺拔的身体高耸,衣服松松垮垮,细长的脖颈,棱角分明的下颌,紧抿的唇,双眼傲桀,剑眉张扬。好一个气势不凡的美男子。芸兮的内心忍不住的色色起来。 副都尉见芸兮审视这自己,便自然而然的扬起神态,却不想芸兮眸光一转,眼神倒是有几分猥琐起来。 心中的感觉怪怪的,他几乎可以确定,那个使出暗器攻击自己老二的绝逼是这惊世骇人的女子。这眼神一点也不知收敛,女儿家的娇羞一点也没有……反倒将他看的娇羞起来。 拢了拢微微张开的衣领,防备的看这眼前的女子。 芸兮忍不住噗的笑了出来,“我又没非礼你,你拢什么衣服,我夫君不知比你好多少!” 这似笑非笑的语气,半带娇斟的调侃,眼角轻扬的笑意,他怔住。 下一瞬,他转身就走,他怎么就来这里看她了?还是回去嚼根草比较醒神。 “唉——”芸兮不解,怎么就走了,还想打听个消息呢! 刚阖着眼,不消片刻,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渐渐走近,睁眼,那人又回来了。 芸兮好奇的看了他两眼,这人可真是个怪人。 两人相互看着,却又都没开口,气氛有些诡异的沉默。 芸兮终是先开口,他怕这人转身又走了,“你可知端王如何了?” 那人不答,上下将芸兮看了两三眼,“看你的样子是没事了。” 他席地而坐,侧倚着墙,缓缓道:“端王如何我不知道,毕竟那是宫里的事。你该操心你自己才是。常言道虎毒不食子,端王自不会有事,可你不同。” 058 端王的怒气 芸兮侧头,勾着笑,眼神犀利的仿佛要将他看透,不答反问,“与你何干?” 他盯着牢中地上的干草,寻了半晌,从地上捡起一根略微干净些的,嚼了起来。芸兮静静的看着,既没出声打扰,也没焦躁不安,换了个姿势,继续不做声。 半晌,他的声音冷冷清清的飘过来,“你虽是个女子,却有副铮铮铁骨。我敬你是条汉子,就不用刑了,昨晚的事你自行交代清楚便是。” 芸兮面色一黑,嘴角一抽,你他爷爷的才是条汉子呢! “你可以说我巾帼不让须眉,却不能说我是条汉子。”芸兮极力克制着自己,以免暴走,别到时候没弄死这家伙,自己伤口裂了,可就不划算了。 副都尉一愣,他可是在夸她呢?她怎么怒了?难道是夸得不对? 唉!一般的汉子可比不得她,怨不得她要怒了。 “你比真汉子还男人。”他洋洋得意的补充到,这下该行了。 芸兮直接转过脸,对着墙也不想对着这根木头,难心。 他剑眉一抬一皱,怎么更气了?女人还真是比师傅说的还要难搞的紧,幸好他从不爱女人。 咳嗽两声,他觉得自己得正经起来,毕竟公事在身。 “你还是把该交代的交代一下。”他正儿八经的声音,和一滩烂泥一样坐在地上的身躯极不相称。 “你管我这事?”芸兮转过头来,语气含着丝轻笑,正视掠了眼眼前的人,似乎在考虑眼前人话的真实性。 “我是副都尉,你说我够不够格?”他有些咬牙切齿,她将他看的这么不入流。 芸兮心里一惊,面上却未显露出来。 这副都尉倒是个传奇人物,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却是个狠角色。曾经解决了众多康帝头疼的暗中交易,是现今朝中最炙手可热的人物。前段时间,因解决西五省贩盐案,追回万万数白银,被一举提到副都尉的职位上。 “逃跑被抓。”言简意赅,芸兮窝在角落里,一双眼睛分外幽深。 “你可没说实话,多少双眼睛都看见你躺在都尉府大门口。” “逃到半路力气,便倒了。” “伤的那么重,昏的到真是地方。”他的语气有一丝嘲弄,显然不信。 “无巧不成书。” 他半笑着看着她,“你的伤可受不起重刑?” 那笑带着些残忍的邪性,芸兮并不怕,她是受不得重刑,但她的命不是谁都有胆子拿走的。一个副都尉还没这么胆大,充其量也只是威胁她罢了。 他见她依旧平静,目光含着轻嘲,不由生出些赞许,胆大心细,一瞬便看出他只是威胁她。 “明人不说暗话,你的婢女在我手中。”他笑着看着芸兮渐起慌乱的眼,“她已经交代了些事,要是你们所说之事有半点差池,那婢子怕是要见见这人间地狱了。” 芸兮又惊又怒的大喊道:“你敢动她们试试。” 他笑,却很冷,“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死在我手里的人,多一个少一个才没有区别。” 芸兮绷不住了,萎下身子,声音疲惫道:“我接到消息便跑,不曾想半路与你的人狭路相逢,情急之下,刚好又想起禹王的府邸在周围,我恰巧与禹王有些交情,便潜过去了。不曾想禹王……”芸兮微微一顿,扯起一个无奈的笑。 “那混蛋竟对我起了歹心,后来有人来禹王府闹事,我趁机大婚看守的管家,跑了。离开禹王府,我的伤的太重,跑不远,我便想着要来太尉府。至少你们不会当即要了我的命。”芸兮抬头,委屈的目光直直的看着副都尉,“这里对我来说是最安全的,不是吗?” 副都尉一怔,见她这样子,怎么感觉自己欺负了人似得,他居然还升起了丝罪恶感。呸!他杀人不眨眼,有个屁的罪恶感。挥手挥去这恼人的情绪。 不过,她说的和那叫羞云的婢子倒是不差,遭禹王算计,打伤管家的事都是一致的。他赶去禹王府的时候,确实见那婢子被好些家丁拉着,想来该是事实。 抬眼见她委屈的小样,本就失血的唇被咬出血色。副都尉面色一沉,没想到禹王当真是个披着人皮的禽兽,自己的弟妹也不放过!又见芸兮脸颊滑落一滴晶莹的泪,慌了! “你别哭啊!又不是欺负你。那禹王该死,我定会参他一本。” 芸兮哽咽道:“他一个王爷,怕你不成,倒是时候反咬说我勾引他,这可怎么办。再说皇上已对我下杀心,加之宫里流言蜚语说我勾引太子,现在多出个勾引禹王的传言,众人也只道我……” 芸兮掩面而泣,伤心难过的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不停抽搐的肩膀,轻轻的,却看得副都尉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别哭了,我说要参他就一定会参死他!” 噗的一声,芸兮破涕为笑,他这话怎么听怎么任性,这人到真真是有些好笑。 她转头脸上虽还挂着未干的泪迹,却笑靥如花,柔的连冰川都能化开。 副都尉抚着胸,松了口气。 端王行色匆匆的冲入牢中的,真好看见她的妻正对着一个型色具佳的上等货笑的极美极温柔,一瞬间眼中醋意轰然爆发,他都没见过她这般温柔的笑,居然让别的货色先抢去了。 愤愤的瞪了眼眼前一脸莫名其妙的某男,转眼看向牢中时,他愣住,眼中泛起一片猩红。 比离开关雎宫的时候还要惨白的脸色,刺痛他的双眼。 她孱弱的好像随时会离去似得,苍白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将他上下看了个遍,眼中流露出安心的笑意。 伤的这么重,还在担心他的安危。 双拳握起,手背青筋狰狞一片。 转头对身后的牢头,一声低吼,“开门。” 牢头浑身一哆嗦,被吓得不清,突然意识到眼前的不过是个空架子王爷,正想着瞪回去,不想迎上一双比恶鬼还可怖的兽眼。那是野兽的目光,凶狠决绝。牢头吓的倒地,连滚带爬的开完门,急急躲到一边,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废物王爷?副都尉若有所思的打量着端王。 不像! ------题外话------ 据编辑gang,下文是个青春疼痛文,作者菌也不知道这是个啥,反正(推荐一下小姐妹的文)…… 木颜籽《盛宠之娇妻来袭》, 片段西子妍挑眉,不耐烦回道那所谓的父亲“当年的事情你别压我头上,他很有钱?人好?会有我钱多?还是比我男人有钱?我不缺钱,拿钱砸都砸死他。” 背后靠近的男人,轻按住西子妍的的肩膀,一双温和的眸子宠溺的看着她“嗯,不够,我这里还有很多,我们不缺钱。”比较重要的事还是要再说一次,本菌觉得男主出场的机会太少了,决定大大增加他的曝光率。不用欢庆,没有肉吃哟,但是可以揩油。 059 吻上了 副都尉离开的时候,回首看了眼牢中人,端王爷将她轻轻搂进怀里,她柔柔笑着,比对他时,多了些缱绻的温柔。 剑眉皱起,关他何事,他该考虑如何参死禹王才是。 大步离去,不愿再看。 芸兮感觉背部似乎有股暖流缓缓注入,抬眼盯着洛轩好看,却有些骇人的脸。 “在这样凶,你就别看我了。”她说着,伸手去蒙他的眼,却被他死死的抓住。 洛轩心中怒气难消,恶声道:“你就不能安稳些?” “我哪里不安稳了!”芸兮听的他恶声恶气,当即怒的反击,却见他眼中浓烈的疼惜,声音渐渐小下去,将头埋入他怀中。无声的哭了。 怀中人的微微颤抖,他以为是他弄疼她了,急忙放开箍着她的手。却见她还是颤抖,细细分辨,才知她哭了。 “我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他轻轻附在她耳边道,“我们离开这里。” 芸兮一怔,连哭都忘记了。 离开这里,和洛轩离开这人心狡诈之地。 她动心了。她居然对这个提议动心了!? 这意味着什么? 芸兮一遍遍的质问着自己,那一抹微微心动到底算什么。 从洛轩的怀里抬起头,她眼神坚定,“洛轩也许我喜欢你,没错。可我不会跟你走,我要留在京都,我不能走。” 洛轩乍一听到那句我喜欢你,整个人都扬起来了,又听得后半句,张嘴半晌,终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皇上对我下了杀心。”芸兮说的非常肯定,“皇上为何这么做?又是谁促使皇上这么做的?那夜宫里的一连串事件,真是同一拨人所为?若不是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我脑中思绪万千,越想就越害怕,我担心爷爷,担心褚寒,担心褚家。” “一开始皇后只是盯着我不放,可她胆敢把手伸向褚家,这是我绝对不能容忍的,我容不得别人动我所珍视的人。她算计我千万遍,我可以不予置睬,但独独褚家不行。” “你要皇后的命?”他问,听不出意味。 “她是一国之母,她的命我要不起。我只要她停手。” 他看着她那不容辩驳的神色,无奈笑笑,“答应我一件事,我就让你留在京都。” 芸兮噗嗤一笑,“我要留下,要你答应?不嫌好笑。” 他定定道:“我若想带你走,便一定能带你走,只是你不愿,我便不做。你容不得褚家受到迫害,我容不得你受到伤害。” 芸兮正视这洛轩,神色不自觉的严肃起来,“你说。” “别再让自己受伤。” 她莫名的又想笑他,怎么能说出这样无理的要求,受不受伤是她能掌控的吗?却见他面色沉潋,似乎只要她说出一个不字,他就会吃了她一样,只得诺诺的答应。 刚缩着头答应完,芸兮便怒上心头,她单芸兮向来张狂恣睢,几时这般憋屈过。暗自不甘,小眼神不愤的死死的戳着某男。 似是看破了芸兮的不愤,洛轩突的笑了,还笑得那么好看,妖冶的桃花眼,瞬间就软了芸兮带刺的小眼神,泛起色意。 “不准勾引我,笑的我都不忍心打你了。”美色当前实难自拔,还是自家夫君好看,她是不是该找个时间,辣手摧花一下。对,是该找个时间这么干了。 他蓦地吻上她撅着的唇,蜻蜓点水一般,芸兮愣住,他去兀自笑着。 “勾引我的是你才对。”他轻笑着说道,脸上似有一片可疑的红晕。 终于意识到什么的芸兮,双颊控制不住的烧起来。 “你干才对我做了什么?”她吼道。 “做了你内心想做的事。” “我才没有。”芸兮有些结巴了,“我只是用眼神色色的看了你而已,我才没有想非礼你呢?” 他是不会承认自己刚才对他起了歹心的! “真没有,为夫刚才开错了不成?”他故作疑问的话语里含着几分调侃,眼神中溺宠的笑意太过醉人、炙热。 芸兮又羞又臊,双颊绯红一片,气不过的转头,“强词夺理!” “好好好,是为夫强词夺理。”他将她的小脸掰正过来,“为夫见娘子好生俊俏,一时心痒难抑。” 芸兮将他话虽说的人模人样,语气却没个正经,正要骂他两句,却被突然靠近的男性气息怔住。下意识的要向后躲去,本抚在背上的大手不知几时死死地按在她的后首。 脑海中一片空白,她瞪大眼,眼中却什么也没有。 柔软的触觉,陌生而异样,烫人的热。 头后的大手,微微用力将她往前一送,牙关一松,只觉得有什么正在挑逗她的舌。 慢慢的搅弄着,细细的品味,半晌,粗暴起来,狠狠的允吸起来,不知餍足。 缭绕悠长,急促拨弄。 芸兮渐渐沉沦起来,目光逐渐迷离,一双手抵在他的胸前,不知所措的上下搓弄这他的衣衫,靡丽的嗯哼声闷在侯中。 唇上突然传来的同意,令芸兮闷哼一身,不自觉的扭了下身子,下一刻那本在他胸前不知所措的小手叫他双双擒住。 急促的喘息声中,他放开了她。 她气喘吁吁的有些狼狈,嘴角的一点殷红在红肿的唇上依旧显眼。 他眼神幽暗,带着股狂炽,眼中的*蓄势待发。她居然敢用小手混乱在他身上摸着,简直要命。再不离开她的唇,他怕是…… 要不是顾忌这里是牢中,他定要了她。 “你这小手,胆子可真大。”他邪邪一笑。 芸兮缓过神来,一瞪,没好气道:“胆子又没长手上!怪之怪某人定力差。” 他放肆一笑,紧紧的盯着她,调侃意味渐浓,“怪只怪娘子太美,为夫非圣贤自是难以把持。” 在他的低笑中,芸兮羞窘难当,挣脱了手,不满的打在他身上。 他笑的越发肆意。 这温存的片刻,终是被芸兮无意间的一瞥打破了。 副都尉不知几时折回来了,神色幽暗,审视着他们。他的手里拎着红透了的羞云。 芸兮怔住,也不知他们是几时来的。看羞云闪躲的样子,怕是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了。 抱着她的男人在看见副都尉的时候,面色突变,沉的厉害。 芸兮故作镇静,却又几分道貌岸然的意味,淡淡问道,“你又来做什么?” ------题外话------ 二更了,宝贝们求收藏。连初吻都献给你们了。 060 心甘情愿 副都尉拎着羞云,仿佛领着小鸡般轻易,气势汹汹的走过来。 不知为何芸兮觉得这幕分外的和谐。一个凶煞,一个楚楚可怜,诡异的舒服。芸兮鬼鬼的笑了。 洛轩见她笑,眉眼越发沉的厉害,她似乎见到眼前的男人时候,总是在笑,心里不舒服起来。下意识收紧臂弯,目光寒如冰刺盯着来人。 副都尉走进,放开羞云,冷笑着道:“传言实在虚妄,端王爷难道是想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成?” “本王觉得兰大人才不该三番四次出现在这里才对。”洛轩的语气竟有几分明显的警告意味。 芸兮不解,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他怕副都尉对她用刑,怕她受伤。 副都尉不冷不热道:“本官出现在这里是天经地义,王爷还是速速离去比较好。听说王爷是逃出宫的,外头的动静大的呢?相信皇上派出的兵很快就要到了。” 洛轩神色毫不为所动。芸兮却是惊了,他是逃出来的,康帝果是扣押了他。他既能逃出皇宫,康帝又怎会信他真是个废物呢?到时候康帝必然要猜忌他。 似乎是察觉到芸兮担忧的目光,他低头一笑,附在他耳边轻声说着什么。 副都尉和羞云并不能听见他们说什么,但芸兮却是哭了。 副都尉剑眉皱起,他胆敢弄哭她,都说了些什么,这混蛋王爷。 下一刻,他愣住了,单芸兮哭,关他屁事,难道他看上她了?带着疑问,复看了单芸兮一眼,上下认真的打量着,分外认真,似乎真的想要找出个他可能喜欢她的理由。可不管看多少遍,他都找不到一丝能让他心动的理由。这么丑的女人,他是万万看不上的。不屑的转眼,看了看旁边一脸担忧的小丫鬟,这小丫鬟倒是比主子看起来貌美顺眼些。 他就越发的不明白了,自己怎么老某明奇妙的为单芸兮操心。多嘴多舌的还不招这对夫妻待见。这单芸兮也是丑人多作怪,不折腾出这么多事多好,不这么多事,又怎么会受伤,不受伤,他又怎会折服于一个女子的铮铮劲气之下…… 他突然愣住,他向来敬畏好汉,这单芸兮也算的是条汉子了。居然因为这种原因给女人操心,自己也是没事找抽。 自以为想明白的他,叹着气。 牢门口传来阵阵脚步声,副都尉头也未转便知抓端王的人来了,恐怕端王这次回宫,没个像样的解释,皇上是万万不会放过他的。 洛轩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一切,轻轻的将芸兮放在地上,笑着道:“要记住答应过为夫的承诺。” 芸兮乖巧而用力的点点头,“洛轩,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嗯。”他声音虽轻,眼神却坚定无比。 芸兮欲言又止,半晌只问道:“为什么?” “为你,为夫心甘情愿。”他将每个字都咬的很重。 芸兮怔住。 洛轩路过副都尉身旁时,用眼神警告了副都尉一眼,副都尉见到洛轩带着狠绝的目光,出自本能漏出防备的杀意。 同为杀手的羞云暗中一惊,却不敢多言。 看着洛轩安静的跟着御林军走了,芸兮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她终是将在暗处一直独善其身的洛轩拉入这不堪的泥潭中了。既然这样,就万万没有退路了。 羞云急急的冲进去,紧张兮兮的将自己主子打量了个遍,安心心来。估计身后跟来之人,只以嘴型告诉芸兮,办妥。 芸兮赞许的看了羞云一眼,她的好爹得还真是给她送来了一位好助手,办事利落干净。 副都尉站了半晌,毫不尴尬的张口就问:“刚才他和你说了什么?” 芸兮不觉好笑,“干你何时?” “我是案件的负责人,有权知晓一切。”他义正言辞,字字铿锵有力,仿佛他说的是合情合理的要求一样。 “你还是离我远些,真是个厚脸皮的人。” 副都尉脸色一黑,他竟然拒绝他的要求,“我不管,我就是得知道一切。” 这赖皮劲,芸兮实在甘拜下风,哭笑不得道:“夫妻间的情话你也要听?” 副都尉脸色一变,声音乎的高起来,“情话!你会哭?” 听他的语气满是不愤,还带着一股子恨意。虽被人关心着,芸兮却觉得来的太过诡异。冷声冷脸道:“副都尉,莫越来矩。” 副都尉一怔,“你这丑女人,我可看不上。” 芸兮没想到,他居然说的这么坦然,一瞬间到有些窘迫起来,“那你还不走,你不是还要参死禹王吗?” 他瞥了她一眼,来回摸着胡子拉渣的刚毅下巴,最后瞪了芸兮一眼,径直走了。 “羞云,记得乖乖回来。” 丢下这句,这怪人便一曲不复返,芸兮探探头,确定他走了才松了口气。 “真是个怪人。”芸兮抱怨着,却见羞云定定的瞅着自己,“怎么了?” “王妃,您不觉的自己和那人很像吗?” 芸兮嗤之以鼻,“他?” “真的很像?” “哪里像了?”芸兮没好气道。 “眉眼说不上来的像,无赖的架势也是。气韵也有些说不上来的神似。” 芸兮本想张口讥讽那个变扭的副都尉,听羞云这么说,忍不住的细细回想起来。 …… 不要脸的程度还真是相似。至于眉眼,那家伙总不至于是她那无耻爹爹的私生子吧!好笑! “别说那家伙了?”芸兮不耐烦,“左右不过一个外人。” “哦!” “禹王确定上钩了?” “嗯。禹王眼中的贪婪,羞云不会看错的。副都尉返回的时候,奴婢装作要去寻你的样子,禹王家丁死死的拦住奴婢,这一幕也正好落在副都尉大人眼中。禹王以为我要去寻小姐,副都尉以为禹王要扣押我。”羞云低声道,看了眼芸兮,又小心道:“王妃,相爷要奴婢回去一趟。奴婢要如何汇报相爷。” “你对副都尉说什么,就对我爹爹说什么!” “是。”羞云也不多问,直接应下。 “刚才那家伙,为何叫你乖乖回去。”芸兮随口问道。 羞云小脸一跨,“奴婢惊了他的爱马,他让奴婢安慰安慰那畜生。” “哈哈哈。”芸兮禁不住笑了,贼兮兮的,语气调侃,“那你还不快去。” “小姐!”羞云没好气道,起身,准备离去。 看着羞云走出去,芸兮轻声道:“注意安全,一切以自己的性命为重。” 羞云怔住,第一次有人叮嘱她要注意安全!原来被人在乎是这样的感觉。羞云笑着点头答应芸兮,心中的想法却越发坚定,她会护好她。她本就是死士,生死有何惧。 所有人走了之后不久,牢头鼠头蛇脑的出现,锁上门,终是安稳的出了口气。 “呸,都是群什么东西,把爷吓的不轻。”转头瞪了眼恹恹的芸兮,“一个死囚还搞这么多幺蛾子,丧气。” “死囚?”芸兮轻声重复道,仿佛是自言自语。 那牢头似乎耳力极好,给听见了,“告诉你,不管你以前多么的高贵,多么的不可……什么来着……反正不管以前如何,你之后就只有死路一条。你在的这个地,进去的人都活不过小半个月。” “你是说,小半月之内,我就会被处刑。”芸兮淡淡的问道。 “我在这二十年,最多的一个活了十三天。你今是第二天了。”牢头似乎是故意吓唬芸兮,将话说的阴森森的,可惜芸兮实在没有给他半点反应。 “等到行刑的那天,我看你还能不能这么没反应。”牢头自觉没意思的走了。 芸兮叹了口气。 一个人的时候,她忍不住想起洛轩刚和她说的事。 061 康帝心劫 芸兮想想洛轩,心里还是沉甸甸的。他竟然要为她而加入到这朝堂之争,他本来就是个闲散王爷,虽暗中多有助力太子,却不愿正面与人相争。现下走到人前,免不了要受争议,康帝那边又如何解决为好? 她也不知道为何向来不好哭的自己为何接二连三的哭了,洛轩那时附在他耳边说,他一开始就知道她不会答应跟他离去的提议,但他心存侥幸,就想问问。问完他就安心的与她一起留在京都。 她真的值得洛轩这么做吗?她心里的这个疑问难以挥去,洛轩说爱她,她起初相信,可在自己渐渐开始注意这个男人的时候,她开始感到好怕。由于母亲的原因,她本来就害怕让一个人真的走进自己的生命里,更何况她竟不知道洛轩为何而爱她。 本想要问清楚的,奈何今日却没有时间。 不知下次再见还要等到何时。 ** 康帝看着眼前这个被传成废物的儿子,此刻竟一脸平静的看着自己,目光淡淡的毫无惧意,就想他那连生死都不畏惧的母亲一样。那双出神相似的眼,竟将他看的有一丝慌乱。 端王适时的收回目光,恭敬起来。 康帝心里一松,目光猜疑起来。 还不待他开口,端王就沉痛道:“父皇,您放了芸兮吧?” 康帝一怒,“你怎么就这么没出息,不过一个女人而已,你近日骨气全为一个女人不成?” “儿臣本就没什么大出息。”端王说的及其坦然。 康帝气极,拿起手边的奏折,狠狠的咋出去。德元吓的赶忙上前劝止皇上,又暗中对端王使眼色,叫他莫在提单芸兮的事。谁知端王竟丝毫也没理会。 “父皇当日即将她赐婚给儿臣,今日要杀她,儿臣是她的夫君为何不连儿臣也一同问罪算了。” “你……逆子。”康帝怒极,“你既然这般想,就一起去算了。” 端王面色平静,丝毫也不畏惧。 德元急了,急忙跪下,“皇上不可啊!皇上答应过岚嫔娘娘过的,无论如何都不会处置端王殿下的。皇上忘记了不成,文山之夜,皇上……” “德元,闭嘴。”康帝声音乎的暴怒起来,似乎那文山之夜是个忌讳,“你一个奴才,给我滚一边去。”康帝一脚踹翻德元。 文山!那夜……岚嫔她竟敢……不可饶恕…… 康帝额上青筋毕露,蕴含着雷暴之势,看向端王的目光森冷异常,压抑的怒气在眼底汹涌翻滚,爆不爆发只在一线之间。 面前的人和记忆中的女子有着神似的气韵,今日端王定定的看着他的时候,他就不可抑制的响起了那个女人。那个救过他数次性命,口口声声说爱自己的女人,却是个骗子,她背叛了他,她是个不可饶恕的骗子。这么多年,他竟下不了狠心去杀她的儿子。他早该杀死这个孩子,就不该让他出生在这个世上。 他的存在时时刻刻的提醒着自己,岚嫔的背叛。 这么多年端王一直闷不出声的存在着,所之谓眼不见心不烦,他放这孩子一马,为了那个女人数次救他之恩。 可现在,他胆敢干预他的朝政。能从皇宫逃出去,影藏的够深了,今日不杀他,它日这个野种就可能暗中图谋他洛家的天下。 康帝拔起柱上的长剑,眼里已然一片杀意。 “朕今日便结果了你,你这野种。” 德元惊恐难当,扑过去,死死的保住康帝,“皇上不可啊!不可啊!” 端王看着那凛凛寒光,一脸肃杀的康帝,竟冷笑起来,“父皇为何要杀我?觉得我和母妃太像,让您不舒服了?决定要拔除我这个心头刺了?野种,你竟然称我为野种?” 康帝怒气轰然开来,一脚踹来德元,提剑上前,毫不犹豫的挥向端王。 …… 那剑最终停在了端王的脖颈上,划出了浅浅的痕迹,却未再深入一毫。 那和她相似的容颜,他下不了手,康帝神色痛苦不堪,双手无力的一松,长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端王定定的看着康帝,他终是看在母妃的份上没有杀他。 眼前的这个男人,母妃爱他,可他不爱,从懂事以来,他躲着他,恨着他。 可他刚才称呼他为野种是何意? 刚才他也有些怒了,加之还要在意迎面而来的长剑,他一时没细想,现在一想,这个野种…… “下去,永远不要出现在朕的面前。”康帝声音苍老起来,脱力的身体被德元及时扶住。背影也有几分佝偻起来。 端王却突然跪下,“父皇,您可否让德元退下,儿臣有事禀告。” 康帝坐下,恹恹的,听端王这么说,冷哼着,“朕饶你一命以是莫大的恩宠,还不滚。单芸兮之事,你若再与朕纠缠,你就去陪葬好了。” 端王听完,也不怒,康帝现下在气头上没什么好计较的,“不,关于文山一夜,儿臣有话说。” 康帝听到文山,浑身一震,眸光深深的看向端王,怒斥,“你那时还未出生,你知道什么?” “儿臣隐藏这么多年,自是有事原因。”端王毫不避讳说出自己有所影藏的事。 康帝目光以潋,沉默半晌,叫德元出去。 德元即刻离去,闭门前看了眼房中人,眼神焦虑。文山之事他也稍有猜测,端王爷的身世……难说…… 良久的沉默,端王先开口了。 “儿臣斗胆问父皇一件事,为何称儿臣为野种?难道儿臣不是您的孩子?” 康帝现在倒是平静了,但眼里汹涌的波涛预示着他的平静只是表面。端王看康帝脸色,便知康帝的答案了,又道:“那皇上何不杀了我?” 端王当即连称呼也变了。 “你的命是你母妃用命求来的,她三番四次救过朕,朕还她,故而不杀你。”康帝道 “嗯!我不是皇上的孩子,皇上的妃子背叛了皇上,皇上却还能不杀我泄恨,皇上确实算得上还了我母妃的恩情了。不知我母妃年年日日立在宫门口,像石头一样痴凝着帝宫做什么?既然有心爱的人,为何不跟着走?真是有些愚蠢?” 康帝听岚嫔盼他神色动容,后听端王说她愚蠢,当即怒了,“你闭嘴,谁准你这么说她的。” 那语气竟好似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 “明明恨她的人是皇上,逼死她的也是皇上。我说错了吗?她既然怀有别人的孩子,又怎会留在宫中?天下人不知我母妃身份,皇上又怎会不知,我母妃本是千亀殿的殿主,她要走,天下谁能拦得住她。皇上以为你派在暗中的数百精卫就能困住我母妃?可笑!她不走,不过是她不愿走罢了!这冷冰冰的皇宫,有什么值得她留下的东西或者人?” 康帝被端王声声质问怔住,一时间无话可说,神色柔和惭愧起来。双手颤抖起来,难道他真的想错了……难道这么多年他都想错了…… “其实儿臣很早就对此事有了察觉,父皇每每看到儿臣,眼神凶狠的像要杀死儿臣似的。以前儿臣不懂,母妃却总说父皇是喜欢我的,我也总想的要与父皇亲近些,可每次都被您喝退。有一次儿臣被六哥打伤,您看向我的目光竟是嫌恶的,还斥责我竟敢与兄长动手,六哥明明一点伤也没有,您却大骂了我。我才深刻的感受到,您厌恶我的存在。为了不让母妃担心,我已经日日跟在兄长们后面,只为了能见见您,然后回去告诉母妃,父皇很好。” 端王说到这,康帝颤抖的打断了他的话,“别说了,别说了……” 端王似乎没听到般的继续说,“后来,母妃死了,抑郁加速了她的病情。他说她想见见您,我数次去求见您,最后那一次您一脚揣在我的身上,我吐了血,您毫不在意的走了。我擦干净血,回去了。母妃面上和我说没事,眼神却是绝望起来。最后她笑着和我说,您终究是不会来看她一眼的,哪怕她要死了。后来母妃死了,我感到很害怕,我在这世上连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别说了,朕命令你不许说了……”康帝痛苦的怒号着,犹如困兽般的哀嚎。 岚嫔对他……难道他真的错了……岚嫔难道真的没有背叛他…… “我不知道,您为何说我是野种,可我不相信我母妃会背叛一个她至死都心心念念的人。她那样爱憎分明的江湖女子,若不是爱上了,又怎会心甘情愿的被困在这深宫之中到老死。” 康帝再也抑制不住了,痛哭出来。岚儿的性子是何等的刚烈,他当初是糊了眼才会相信他背叛了他。自大文山事发,他一直对她避而不见,至死都没有再见她一面,他从来没有给过她解释的机会,就草草下了定论。 端王看着康帝痛哭的样子,自始至终都很平静,冷眼旁观。 他是再用母妃的事搏取康帝的心,可皇后当年不就是用这样的方式逼死母妃吗?没想到居然诬陷母妃与他人有染,诬陷他不是康帝的孩子,想要将他们连根铲除。 日后,他必要将皇后连根拔起。母妃的仇,芸兮的伤,千倍万倍还给这个女人。 062 太子妃探监 暗淡的牢里,芸兮明亮的眼里闪着谋算的目光,倪君看样子是不打算来见她了。自己该多做些打算才是,既然决定了就不能坐以待毙下去。 第二天早朝过后,众臣一片哗然,端王莫明奇妙的进入朝堂。皇上竟然将两地赈灾事宜,从单相手里交给了端王。众臣暗瞧端王,觉得他像变了个人似的,心中缄默,不知端王这个时候跳出来是何意?皇上的举动又更是难以揣摩,竟将赈灾这样棘手的事交给一个毛头王爷。 这事才下朝就传到皇后耳里,皇后面色阴鸷,却是笑了。赈灾一事,粮仓的存粮本就不够,谁揽到这差事都是个烂尾的事,所以她才安排给单相。现下给了端王,虽不知皇上如何想,反正没什么好担心的。 ** 看着突然到来的太子妃,芸兮错愕于她憔悴的神色。看来看她身边陌生的婢女。 “秋璇呢?”芸兮轻声问,“她不是对你寸步不离吗?” 太子妃神色微变,只道:“她死了。” 芸兮有些诧异,却不多问。“你来做什么?” “有些话要对你说,便来了。”太子妃走进牢里,居然寻了个地方安然的坐下,抬手屏退身旁的婢女。那婢女虽有不情愿,终还是退下了。 芸兮斜蔑了眼那婢子,转眼对太子妃道:“你身边何时有这样胆大的婢女了,连主子的命令都敢皱眉?” 太子妃没说话,垂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芸兮觉得这样的太子妃有些诡异,便故意调皮道:“向来爱干净的五姐,怎么也学我坐着地上了。” 太子妃忽的抬起头,定定的看着芸兮,“你还叫我一声五姐?” 芸兮怔愣,她的反应似乎有些不大寻常。 “九妹,你向来是个聪明人,五姐就不与你绕什么弯子了。”太子妃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得。 “皇上今日将两地赈灾事宜委托给端王了。”太子妃见芸兮神色诧异,接着道:“赈灾可不是个容易的差事,加之京都的粮仓刚刚被歹人洗劫过,端王可真是赶上了个顶苦的差事。” 芸兮诧异,没想到洛轩居然这么快就进入了朝堂,还揽了这么个大差事。不过既然他敢揽,她就敢相信他。只是单芸乐来和她说这事,是几个意思?探究的目光扫向太子妃。 太子妃见状,却坦然道:“我们是自家姐妹,我定不会有害你之意。只是来给你提个醒,毕竟你还是能够帮到端王的。” 芸兮不觉好笑,“我身在囹圄,如何帮他?” “你自是能帮他的。你我自家姐妹,你却还要与我隐瞒不成。”太子妃拧眉似乎真的生出些不满,“这事我还是听太子无意间提到的,听闻母后从你的身上搜到了千亀令。” 芸兮倒吸一口凉气,灵秀的眼几乎都要瞪出来,她现在总算是有些明白了,皇上为何这般决绝的把她扔到牢里来。皇后这药下的猛。 太子妃见芸兮表情如此诧异,心里也多了几分猜测,“难道妹妹没有和千亀殿有来往?” 芸兮懊恼道:“我的好姐姐,我怎么敢和他们来往。我自是要避避嫌的。” “那……太子殿下是万万不会和我说假话的。太子还叫我回去找父亲商议一下这事呢?” 说道太子,芸兮默默的觉得自己不适合提及这个人,“好姐姐,皇后厌恶我,可她怎么能编出这样的谎话,这……这到底该如何是好?父皇莫不是信了?” “父皇如何想,我不知。父皇的心思我又不敢妄猜。”太子妃有些伤神,“唉~本想着你要是认识千亀殿的人,到可以帮一帮端王,现在该如何是好?” 芸兮观察着太子妃的神色,怎么想也觉得她来的太过奇怪。她这五姐不是恨着她吗? “小妹,其实我这次来是太子殿下叫我过来的,他有些话想问问你,但自己却不便来,所以……” 终于要说出来意了吗?芸兮稍稍正经了些。 “五姐,但说无妨。”芸兮聪明的跟着改了称呼,太子妃既然叫她小妹,她也该放的亲切些才是。 “太子想问问,褚家的意愿。” 芸兮一震,神色一变,犀利的目光毫不客气的刺向太子妃。太子妃一缩,没想到小妹的目光竟然这般凌厉,看来褚家在她心里的分量是谁也越不过去的。 “五姐,褚家不过是皇上的臣子,皇上的意思就是褚家的意思,褚家万不会逾越了做臣子的本分。褚家忠于皇上,忠于北泽,绝不会忠于第三人。褚家是皇上的剑和盾,这一点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芸兮语气铿锵冰冷,气势强硬,硬生生的将太子妃吓的畏缩起来。她一个深闺妇人,哪里见过这等凌人的气势。心下有几分惧意,好半天才缓过来。 “小妹这么说,想来也是太子殿下希望的答案。” 说完这句太子妃忙不迭的走了,她觉得她这个小妹有些可怕,慎人的可怕,那眼神仿佛能在她身上戳出个洞似得。虽然预定的目的还没完成,她还是要离去。就算留下,她也不认为她能完成自己的目的。 看着落荒而逃的太子妃,芸兮的目光像淬毒般的可怕。 她不是为太子而来的。太子储位在手,又飞浑噩之人,褚家自然是会支持他,他更本无需为这事专门遣太子妃来问她。 五姐,你最好不要做出什么混事! ** 芸兮眯着眼看着墙角的老鼠吱吱的忙活着。 入狱第二天了,按牢头的话,她至多还有十一天可以活。 听闻洛轩已经动身去赈灾了,他走的时候很匆忙,托那奇怪的副都尉给她代了封信。 信大致是说,若他能完成赈灾之事,康帝便会放了她,叫她安心在牢里带着,他找人买通了牢头,让牢头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她。还说三公主已然醒来了,不用担心。就这简单的话,别无其他的。笔记匆匆,想必他走的很匆忙。 芸兮当时便在心里咒骂洛轩居然不亲自来和她告别,怨恨了半晌,她想她大致是想见他见不到才这般怨他的,遂安稳了下来。 看来牢头的预言要成空了,她估计会打破这间牢房的规矩。 晚上那贼眉鼠眼的牢头果然送来了许多好吃的,只是重伤在身的芸兮哪能吃的下如此油腻的食物。牢头见芸兮不吃,便说:“大鱼大肉的好生伺候你还不愿意。” “我想要些清淡的。”说罢芸兮盯着牢头手中的白粥。 牢头下意识的将碗藏到身后,“这是我婆娘煮给我的。” 芸兮一笑,“我有伤在身,吃不得这些。你和我换换。” 牢头看了眼眼前的大餐,毫不犹豫的点头应了,从自己带来的盅里舀了一碗给芸兮,拿着佳肴笑眯眯的走了。 芸兮常了口粥,觉得有些特别便问,“这是药粥?” “你这舌头倒是灵,确实是。我婆娘是个药婆,会加些便宜药进去。我常年呆在这阴森森牢里,自然需要补补。” 芸兮觉得自己实在是赚了,去寒气的药粥,更为适合她。“牢头,可不可以让你家那位,每日多替我凹些。我家王爷给你的,你给我换成粥,如何。” 牢头一听,乐了,应了。 063 痛下杀手 第十四日的早晨,牢头在送来药粥的时候,还特别恭喜芸兮成为了这牢中活的最长的。芸兮哭笑不得却还是接受了这道喜。 这小半个月,过得一直安稳,除了每天都来看她是活是死的副都尉和每次都被他拎小鸡一样拎来的羞云之外,倒也清闲。 今天这两个人又如约而至。他站在牢外打着哈欠,一脸欠揍的架在自己的婢女肩上。 “把你的狼爪子拿开。”芸兮对这个占她婢女便宜的人委实不喜欢,而且还对她自来熟,整天在她面前讲洛轩的各种坏话。 “小羞云都没意见,你这么大反映做什么?”副都尉狠狠的将羞云往自己胸膛一扣。 芸兮瞥见羞云眼中一闪而过的凶光,和可疑的红晕,鬼鬼的笑着,看的副都尉有些发毛,讪讪的放开手。 “你家那小男人遇到麻烦了。” 芸兮神色严肃起来,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西境起暴乱了,范围还不小。使馆听说被砸平了,赈灾的粮食被哄抢而空。今早才传来的消息。” “西境?”芸兮轻轻的呢喃着,荣王镇守的地域,“西境不是有荣王在吗?他的军队在干什么?” “冠国来犯,荣王优先以国防为主,短时间内没有多余的兵力帮端王平乱。” “皇上如何安排的?” “你倒是机敏,我以为你至少要慌乱一阵呢。”副都尉本想调侃一下,却见她严肃到不容嬉笑的神色,讪讪的止住,“皇上已经从中部调兵过去。执意下达到中地,在到发兵过去,没有十天是做不到的。” “中部统领是严宽可。”芸兮想了到这,稍有些安心了,严宽和她是知道的,是个刚正不阿的人,只要皇上的调兵令到了,他会毫不耽搁的出兵的。可副都尉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叫她如坠冰窖。 “中部确实是严宽可的辖区,可领兵过去的是周顾,这人是淑妃的娘家堂哥。” “什么?”芸兮惊呼出声,着急起来了。隐隐觉得这次的暴乱恐怕是人为的。 副都尉也不知为何她反应这么大,“怎么了。” “你放我出去。” 副都尉一愣,却不是张口拒绝她的要求,“为了那个家伙?” “放我出去。”芸兮重复强调着。 “那么危险的地方,你去做什么。怪不得那家伙走之前叫我看好你,说让你呆在牢里是最安全的。我开始不以为然,现在想来确实是这样。”副都尉现在总算明白端王的用心了,这丫头果然是一刻也安稳不下来。 “你说,你到底放不放我出去。” “想的美。”副都尉转身,叮嘱牢头看好芸兮,就要离去。 芸兮把目光投向羞云,谁知那混蛋竟似背后长了眼般。 “羞云,你磨蹭什么,还不和我走。” 芸兮恼了,这混蛋把她的丫鬟当他的了。幸好羞云轻轻以口型示意她,晚上。怒气才消了一大半。 ** 夜间的时候,牢中微微的响动,让本就没睡的芸兮即刻坐起。 “羞云。” 来人一怔,顿住脚步,在幽幽的夜里审视着她。芸兮眯起眼,神色突变,不是羞云,此人身形壮硕绝不是羞云。 一身黑衣打扮,半夜出现在这里做什么?芸兮默默的摸到手边的石块,紧紧的握在手里。 那黑衣人走开了门。芸兮咽了口口水,他怎么会有钥匙。 “你是什么人。” “阎王爷。”来人声音听着阴森森的。 “我看你不过是个走错地方的小鬼。”芸兮知道他的来意反倒没那么紧张了,“皇后还真是不死心。” 夜色里,看不清那人的表情,但他却突的拿出绳子,似乎并不打算啰嗦,直接动手才是王道。 芸兮看他走进,不停的坐着往后退去,沿路顺带多摸起两三块石头。 “放心,我从不折磨人,不过一瞬间的事。” 顶到墙角的时候,芸兮秉着气,握着石头,余光撇撇壮汉后面的门,回忆着到牢门口的路。这人既然能进来,想必守卫恐怕都被解决了。收回余光,芸兮看着离自己不过四五部开外的壮汉。 四步,将较大的石块在背后换到左手。 三步,右手握着两颗小石头,看着来人的左腿的右边,右腿的左边的地方。 两步,芸兮的右手抬起,在壮汉微钝的瞬间将两颗石子打向来人胯间。 壮汉脸一皱,虽痛却还能忍,看向芸兮的目光陡然狠戾起来,大步向前跨去,抬手掐住芸兮的脖子,将她拎起。芸兮双脚乱蹬,壮汉以为芸兮无计可施的胡蹬乱踢着,手上越发用了狠劲,只想的要快些结果手里的人。 芸兮左手在壮汉猝不及防间抬起,一块不大却也不小的石块,呼啸着盖像壮汉的头部。壮汉一声哀嚎,下意识的要用掐着芸兮的右手去摸受伤的头。这一送,芸兮得了空。双手在壮汉身上一扶,背借着墙的力,狠狠的一脚踢向壮汉的命根子。 这一重击,芸兮都有些不忍心,怕是要是断子绝孙了。可不下重手,有伤在身的她是万万没办法料理这个壮汉的。 壮汉的惨叫只能用惨绝人寰来形容,芸兮略有惋惜,目光却是顶着牢门,终于可以离开了。 绕过壮汉刚要,刚走到门口,一条粗麻绳猝不及防的套在她的脖子伤。芸兮诧异这人居然忍住痛了,也是个狠角色。 扒拉着几乎要嘞段自己脖子的麻绳,芸兮有一种正在被人扒舌的错觉,已经没得进气了。越来越脱力而无法挣扎的身体,越来越模糊的意识,越来越浓的死亡的恐惧,以及壮汉越来越清晰的咒骂生。 “小贱人,老子断子绝孙也不会放过你。痛是痛,反正命根子都是保不住,你的命就更不能拿不到手。” 手已近开始无力,只是象征性的扒拉着脖子上的绳索。 她要死了…… 好像是真的要死了。 牢中安静的只有老鼠的声音不停的盘在她的头上。 爷爷,褚寒,不要难过。 洛轩,对不起,我食言了。 …… 还有,我想你了……才半个月不见,我就想你了。 …… 064 中地 “王妃,王妃……” 耳边的聒噪声急促的一*传入耳,芸兮睁开眼,是羞云急红眼了的皱巴小脸。芸兮浑浑噩噩一阵,咧嘴笑了,她还活着,脖子上的泪痕还通着。 动动由于窒息而有些不灵活的四肢,芸兮庆幸不已,幸好羞云来的及时。 “羞云,几时了。” “三更了。” 瞥了眼地上的壮汉的尸体,大小无数细细的伤口,脖子上的一道深痕为致命伤,看样子羞云用的软剑。 费力支起身子,芸兮只道:“我们快些动身。” “可您的身体……” “没时间了。对了,你是怎么出来的?那个都尉呢?”芸兮站起来,手脚虽不利落还是不顾一切的走出去。壮汉来的时候定然已经收拾掉牢卫了,现在不走更待何时。 “我将兰大人迷昏了,他还要一个时辰左右才能起来,奴婢还顺了兰大人的出城令。奴婢暗中已经安排好了马匹,就在牢外过去一街的大杨树下。我们换上男装便可走了。只是黎明前兰大人是个机敏的人,奴婢没敢下重药,怕是很快就会醒来,我们得快些。”羞云说。 芸兮点点头,对羞云的安排还是认可的。 出了牢门看见躺在地上的有一个蒙面黑衣人,芸兮诧异的看来羞云一眼,愕然的表情仿佛在无声的询问羞云的强悍一样。羞云却是淡淡的点头示意是她干的。芸兮咂舌,她虽习武却也不过是些花拳绣腿,羞云却真是个练家子。 两人抹黑牵了马,换上羞云准备的男装,用兰狂的令牌顺利的出了京门。 那厢,兰狂醒来,看着地上摔碎的杯子,怒容满脸。好你个羞云,居然敢下药,要不是他对她没太多的戒心,怎么会让她得逞。下一刻,他带人奔出前往牢房。看到劳前被打晕的牢卫和莫名的黑衣人时,他剑眉皱紧,恐惧在心底满开,她们不会出事吧。 靠近单芸兮牢房的那段时间中,他宁可希望她们跑了,也不希望她们出事。知道空荡荡的牢中挺着一个死状难看的黑衣人时,他松了口气,没看见她们的尸首就还有活着的可能。只是那软剑的伤痕是谁造成的?单芸兮?还是另有其人? 此刻他是一点也没有联想到羞云,那个娇弱的女子也就只能给他下下药,杀人?不被人杀就是万幸了。 看着牢中的狼藉和打斗痕迹,他蹙着剑眉,心急如焚。双手环抱的时候,突地觉得怀中少了什么?他的令牌不见了。 好你个羞云,兰狂气极,药昏他就罢了还偷他的令牌,还拿不拿他当回事了。 叮嘱身边人压下消息,他策马离去,直奔城外。他笃定这两个坏丫头要不是被人劫走就一定是要去旱灾的两地,抓住了非叫她们好看。 果不其然在城门他知道有两个拿着他的令牌在前不久前出了城,他冷笑,狠狠的一夹马肚子,如离弦之箭般疾驰出去。 ** 夜色渐淡,策马疾驰的芸兮与羞云突见前方一黑色烈马上立着一个挺拔的身影,那人定定的立在路中间,丝毫没有让路的打算。 羞云一惊,是兰狂,没想到他的动作这么快,这些日子天天照顾他坐下的那匹白马,她岂有认不出的道理,那银线编织的马鞍在夜里闪着骚包的光。 “少爷,是兰大人。”羞云疾呼。 芸兮目光泛起凶光,“硬闯。” 羞云担忧的看来眼芸兮的背道:“少爷,您先走。我缠住他,只是若我不能胜出,可能就没办法陪少爷去西境了。” 芸兮看来眼羞云,又看看前方不远处的兰狂,当即便道:“羞云你缠住他。不管成不成,你都留在京都,一是帮我留意京都各方势力的动向,另一个重要的事是,帮我找到恼月,她很有可能在千亀殿手里,你确定她的安全即可。” 羞云来不及惊愕千亀殿三个字,便点头应下。恼月的消息她是知道的,却不敢告诉小姐。恼月被相爷软禁在相府。小姐担忧的事太多了,不想再给她添加负担,恼月的事她会想办法解决的。 拿出黑巾裹住脸,摸上腰间的软剑,蓄势待发。 看着靠近的两个逐渐面庞清晰的两人,一个果然是单芸兮,另一个蒙面?谁?不管是谁,不忘他赶近路绕道这小道大道的汇合处等着。 “兰狂你让开。”芸兮大声道。 “单芸兮你还是乖乖跟我回去的好。”兰狂厉声道。 芸兮嘴角一勾,“想的美。” 双手撑在马上,一个飞踢扫向兰狂。兰狂一惊,却死死的握住芸兮的脚踝。芸兮毫不客气,另一腿也踹过去,兰狂后仰腰,死死的控制芸兮的双腿。 两马交叉过,芸兮若再不松手或者兰狂再不松手,两人都有可能双双栽下马。兰狂担忧,芸兮却勾起一个邪笑。兰狂一惊,他怎么忘了还有一人。回眸,一柄似蛇的软件冲着他毫无防备的脖子划来,他赶快松开困住芸兮的双手,抽出马侧配件,险险挡下那软剑。 呼啸一声,单芸兮策马而过。兰狂懊恼,扔出长剑便要刺死单芸兮马,却不想一个敏捷的身影突然出现踢开他的长剑,下一刻落坐在刚绕过来的马上,勒住马,停在他的前面。 看着驾马远去的单芸兮,他眯眼悄悄面前挡住他去路的人。是个小个子!却是个及其厉害的家伙。出手又快又狠,招招刺向要害,单芸兮的身边竟有这样的高手。 “单芸兮的婢女呢?”兰狂目光防备而凶狠的看着对面的人。 那人怪笑的像乌鸦般,嘶哑难听,却尖声尖气道:“不知副都尉大人说的是哪一个?” 兰狂被这尖细的声音恶心的一颤,不耐道:“羞云,她为何没跟着单芸兮?” 羞云一愣,他竟然问她的安慰。面上却依旧怪笑道:“她连马都不会骑,更来也是个没有的。” 兰狂皱起眉,怒冲冲道:“没用也比你这不敢见人的强。” 羞云没想到他这就怒了,平日里睿智神武的兰大人曾几何时这么毛毛躁躁的了,扯上王妃的事他就变得不长脑子了,莫不是喜欢上王妃了吧? 羞云出神间,却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打掉手中的软件,不防备间掉下马。 费力接下兰狂重拳,羞云还是有些吃力,女子的力气怎敌男子。 才十几个回合,兰狂越发用了狠劲,羞云开始喘着粗气,眼中的斗志却旺盛起来。自打习武以来,她鲜少碰到敌手,在相爷培养的一批杀手中,还没哪个男人能在她手上讨到好处。她虽没兰狂的气力,但论灵活她胜他。 …… 兰狂气喘吁吁的坐在地上,不可置信的看着地上的小个子,灵活的像个泥鳅,从没碰到这么难缠的对手。摇摇晃晃起身,算算单芸兮离开的时间,足足有一个时辰了,怕是难追了。还是先把这小个子带回去。 正要扛起已经被自己打昏过去的人,他突然有些好奇的他的长相。 扯下黑巾的瞬间,他浑身一震。 面巾下的人是他无论如何也预料不到的人…… 芸兮只身一人前往中地,她预备先到中地,打探一下消息再去西地。 才踏入中地一股萧索的气息迎面而来,所到之处荒—废一片。踏入嘉城芸兮第一件事便是去探看中地受灾人命的状况,她不急着与洛轩会和,她虽担心,但更信他会一切安好。 打探到难民,尤其是从西地逃亡而来的难民都被安排在嘉城的西郊,芸兮毫不犹豫的过去了。 西郊的状况比想象中可怕的多,芸兮从没想过这世上还有这么可怕的事,与战场的悲壮血腥不同,这里是另一种人间地狱。 腹部肿胀着,忍受着饥饿折磨的小孩,用那因消瘦而过分大的眼望着她这个在他们眼中唇红齿白的外来者。他们抿着唇,似乎想要留住嘴里的最后一滴湿润。饥饿使得他们的眼越发灵活,这是最不会造成饥饿的运动方式了。 芸兮无措的在饥民营外徘徊着,她心里有些怯弱。最终她还是走进这里,一个她从不曾见过的地方。 在这个饥民营以及有几日了,芸兮每天都在这里走动,绕过、跨过聚集在这里的十多万人,逐渐对这里开始有所了解。人们之所以来到这里,不过是因为他们听说这里有水,可是当他们经过漫长的跋涉来到这里的时候,所谓的水,已经变成了只不过是干涸河道里的一抔泥浆。他们从西地经历长达一个月的跋涉,迎来的确实这样的噩耗,然而他们已经没有力气也没有信心再走了。 嘉城的旱灾本不算严重,却无法负担人生众多的难民,加之西地还有源源不断的难民赶来,这个饥民营已经青黄不接了,不过多久将会迎来可怕的死亡。 在这里的每一日,芸兮只能领到一碗少的可怜的粥汤和可怜的一口水。开始她饿的死去活来,可现在她已经完全习惯了,感觉不到饥饿,也感觉不到不适,身体却以可怕的速度消瘦下来,过不了几日饥饿感将会缠着她,将她折磨的发疯,一如这里的每一个。 路过乱葬岗时,男人们刨开地面,挖出适合的深度去安放那些逝去的人。往往不用挖的很深,因为埋进去的人非常的瘦。一个母亲死死的抱住怀中还在襁褓中的孩子,嚎啕着不肯松手,可是即使不松手,她的孩子也永远的离去了。 芸兮再也受不了,用仅存的力气冲过抽泣声,痛苦声,哀嚎声,咳嗽声,躲到小山丘的后面。将头埋在怀中,却听的更清楚起来。 “受不住了!一个爷们,哭什么。” 突来的声音惊了芸兮一条,她抬起头,是个脸上脏兮兮的少年。 “原来没哭啊!消沉的躲在这里做什么?”少年打量着芸兮,“你的脸脏的你妈都认不出来你了。” 芸兮看着他,一样脏的二狗还有脸说她,冷不防道:“我妈死了,认得出来的时候我就成鬼了。” 少年不在意芸兮吃了火炮般的语气,毕竟是个刚饿死母亲的可怜人,只道:“你快些离开这里。我和哥几个待会在这要开个小会。”说罢挥手,想要赶芸兮走。 谁知芸兮竟嬉皮笑脸起来,赖着少年直摆的小手不放,一双眸子闪着亮光。少年心神一动,这脏家伙竟然有一双这样漂亮的眼! 下一刻芸兮黯然伤神起来,小嘴一嘟,“我一个人,你们带我一起嘛?” 少年呆住,突然一怔,飞快的甩开芸兮的手,“你这人娘的不行啊,别学女孩子做派行不行,简直恶心。”摸着自己调的有些过快的心脏,他刚才居然还愣神了,对这么脏家伙,他不会有病吧! “那你们带我玩啊!”芸兮挺着身板,装出浑厚的嗓音,却怎么听着像是小孩子强装大人般的幼稚。 少年面色一紧,正要说话间,一道粗犷的声音传来。 “二狗你在做什么,还不过来。” 芸兮噗嗤一笑,这家伙还真叫二狗,转头,不知何时来了几个年纪稍长的人和一些青年,衣着补丁落补丁,为首的是个目光如炬的中年人。 二狗不高兴,却恭敬的对中年人道:“徐叔,能不叫我二狗吗?这个脏小子要加入我们。” 那叫徐叔的人看着芸兮,“你是从哪里来的?会做什么?” 芸兮暗笑,幸亏她常年看军事战略图,一个地点小意思,“我从西地与斯坦国靠近的闵家村来的,我叫单云。我读过书。” 徐叔点点头,地点一点也不错,主要是闵家村姓单,这也没说错。徐叔当下放心了,“你既然读过书,就和我来吧。我们都是粗人。” 芸兮跟着他们便走了,她也是看出来这群人估计都是农民,那个徐叔估计是个村中的长者之流。只是他们聚集起来做什么呢? 这几日她之所以坚持留在饥民营,是因为这里有些奇怪的小团体活动,有些人成天煽动一些奇怪的言论,文绉绉的言论可不适合从西地讨来的难民,所以她想留下来调查调查。十万多难民可不是个小数字,要真是有人想利用他们做什么可就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