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看就像闹鬼的山村 我还记得，十岁那年，我趴在妈妈的脚边陪她一起整理相簿。我们家除了我之外，爸妈爷爷奶奶外祖父母伯叔姨舅兄姐弟妹，你所想得到的人，都是照相狂。 对，很神奇的，我爸妈两边血缘不相通，竟然家族里个个都是照相狂，所以可想而知，我爸妈手上的照片有多少。夫妻二人跟我，三人小家庭，累积起来的相片，就有两千多张。以前那个年代只有胶卷底片，我真怀疑他们夫妻二人把大部分的薪水都拿去冲洗相片，难怪我餐餐只能吃白饭配萝卜干过日子。 不过妈妈娘家似乎挺有钱的，至少在我帮妈妈整理相片时，每张相片上，妈妈都是穿金戴银，吃好用好的，只有嫁给爸爸之后，才过着朴素的生活。 关于妈妈的老照片，很多都是小时候在老家山上的生活照。说到山村里的老家，你们别以为是那种搭茅草砌泥土的老旧房舍，妈妈的老家确实相当古老，但是建筑相当气派，古色古香，是那种传统的天井院落，不但庭院内有假山小桥流水，大门旁还有两只镇宅神兽呢！ “妈妈真想再带妳回老家一趟，可惜那里交通不方便，往来一趟要好几天。”妈妈常常边翻相簿边叹气“反正外公外婆也都过世，舅舅他们也都搬去大城市居住了。老家只剩德叔一人打理房子，回去也没啥意思！” 德叔是妈妈娘家的老管家，印象中，他为人和蔼亲切，可是有重听，常常你叫他拿一个碗，他给你一颗肉丸。 除了旧宅的照相，妈妈还搜藏许多关于村子内的景色照；那些照片，真的就只能用鸡不生蛋，鸟不拉屎来形容了。村子内农舍不多，许多都是茅草或木屋房子，居民大都是老人；荒山野岭的幽深气氛，每片树林，每个水池，每座古庙附近，似乎都藏着许多魍魉；这实在……是拍乡野传奇的最佳地点。 “妈，妳老家一定有闹鬼！”那阵子，我们小学生很流行看鬼片，那时我跟同学们才看完一部叫荒山鬼影的电影，所以直觉这种地方，就是不干净。 我的坦率，换来的是后脑杓一记拳头，从此之后，我再也不帮我妈整理相簿了。 而如今，十九岁的我，就站在这个一看就像闹鬼的村子正中央广场，孤零零的拎着行李，遥望末班公交车扬尘远去，心中只有叹息，与满满的悲凉之意。 身为原大学生的我，芳华正盛，不敢说美貌过人，至少清纯净秀，亲切温柔（你要再加个高雅动人也行）。原本这样的我，应该在大都市里头，过着缤纷多姿的学园生活，念书，社交，恋爱，顶多参加户外活动时才会来到这种偏僻的山野。我想任何人，都无法把年轻富朝气的我，跟这个地方，联想在一起。 两个星期前的我，同样也想不到，一场意外，竟然彻底的改变了我的生活。那场意外，就是所谓的恋爱纠纷。 刚入学时，我有一群闺蜜好友；其中最要好的一个，叫田娜，长发白肤，双眼水灵，是个标准的美人胚子。那时候，我跟一名系里的学长走得很近；学长叫杨冈，对我极为细心照顾，他长相斯文俊秀，谈吐幽默，是系里的灵魂人物，可想而知，情窦初开的我，必然开始萌生了恋爱的幼苗。 学长对我的态度也极为明显，我们越走越近，他还给我他租屋处的钥匙，开玩笑似的说，要我随时去帮他打扫房子。你们说说，这不是暗示，什么才是暗示？ 芳心窃喜的我，只敢把这件事偷偷告诉田娜。杨冈学长待我的态度虽然很明显，但是他一直没跟我坦率告白，也一直没说喜欢我，所以我虽然对他感情日益浓厚，却一直苦恼于我们两人恋人未满的关系。 那几日，我跟几位同学下课后，就被教授留下来帮忙做些文书工作；课余生活只有逛街看电影吃大餐的田娜，那时候刚跟男朋友分手，私人生活闲的很，便自告奋勇要去找杨冈学长质问。 我傻傻的把钥匙交给她，让她穿着一身粉红色迷你短裙，露肩露胸露大腿，只差没露点，满身风骚的跑去杨冈的租屋处了。 两日后，杨冈才来学校。他说他重感冒，脸色有点异常。一来学校，他就拉着我到角落，脸带愧色的说他喜欢我，一直以来，他都忽略我的感受，从今天起，希望我当他的女朋友。 我当然惊喜交加的接受了他的告白，也答应当他的女朋友。不过杨冈说系里的教授不喜欢学生高调谈恋爱，他目前在帮教授做研究，希望我保持低调，暗暗跟他交往就好；也别跟同学朋友说，以免被说出去，传到教授耳里。 身为恋爱中的小女人，我当然傻傻的接受了。于是那阵子，我只敢跟他在无人的教室偷偷接吻，在顶楼搂搂抱抱，在楼梯转角处谈情说爱。 与杨冈学长谈恋爱这件事，我没跟任何朋友说，现在想想，这是最大的败笔。因为一个月后，一个震撼的消息震撼了整个学校，甚至整个城市，离谱的是，甚至还登上了地方的新闻媒体！？ 那个消息，便是田娜在城里最高的饭店餐厅，站在观景台旁，嚷着要跳楼自杀。 那间餐厅是城里最高档的星级餐厅，出入都是富商名流；田娜父亲是商业名人，她本身在社交圈也略有名气，出身娇贵的她，在那间餐厅吃饭本来就不奇怪，奇怪的是，他的男伴是我的男朋友，杨冈。 据说两人在餐厅内大吵大闹，田娜甩了我男朋友一巴掌，就跑到观景台旁意图跳楼；此举当然惊动了所有身为名流的客人，警方跟消防局以最快最有效率的速度来到现场进行急救布署；最后，是在杨冈的劝说下，田娜才哭哭啼啼的投入他怀中，结束了一场闹剧。 隔天，田娜意图跳楼的消息，惊动了所有人。每个人理解的故事，只有一个版本，那就是杨冈与田娜偷偷交往一个多月，两人原本感情稳定，但是有第三者一直在旁虎视眈眈，勾引了杨冈；杨冈坦承他用情不专，田娜受不了刺激，才想不开。 可想而知，这个故事中的第三者，就是我。这个版本是田娜亲自对系里的同学说的，所以更增加了可信度；一时之间，我成了人人喊打的第三者，每个人看见我，都不断窃窃私语，满脸鄙夷；好友们与我断绝往来，骂我是贱人，我的课本用品被人扔到烂泥堆中，一打开信箱与通讯软件，满满的都是咒骂的文字。 “雪伶，对不起，害妳被大家误会。其实，田娜在我跟妳告白的前两天晚上，拿着酒跑来找我。她很不高兴的说，我暧昧的态度，让妳不好受。我很高兴妳心中很我，所以我答应田娜，会爽快跟妳告白！接下来，我跟田娜一直喝酒，我喝得迷迷糊糊的，隔天早上醒来，她一丝不挂的躺在我怀中…” 在电话中，杨冈显得很愧疚，却一直心疼着田娜。 “她哭着说她不想破坏我们，要我忘记这件事！我很喜欢妳，所以答应了她的提议。没想到跟妳交往之后，田娜一直跟我纠缠不清，她说她控制不了自己！那晚，她是真的想不开…身为一个男人，我必须好好照顾她。从今天起，我只想专心陪伴在她身边，照顾她，忘记过去的所有事。”说完，他就挂上电话，独留我一个人对手机发呆，整整两小时。 你妹的哥哥你当然可以忘记过去所有的事，只是我妈的女儿我眼前发生的这些乱七八糟的鸟事，谁要负责呀？！ 第二章 煎蛋比水煮蛋好吃多了 可想而知，遭受种种打击的我，当时面对的，是一桩多么难堪又说不清的纠纷呀！男友离我而去，闺蜜背叛我，好友同学们通通不谅解我；我说的话没人听，没人信，在课堂上大家把我当隐形人，甚至是恶心的病毒看待；没人愿意跟我说话，彷佛说一个字，就会从呼吸之中被我感染重症！ 师长们找我去恳谈告诫，语重心长的要我反省，可想而知，他们也只相信田娜说的鬼话。那女人抢了我的男朋友还不算，连受害者的身份也要抢！心灰意冷之下，我跟爸妈提出了要休学，至外地散心一阵子的要求。 “去外地？也好，妳这年纪，是应该去见见世面。刚好老家的德叔闪到腰，房子没人打扫，妳就替妈回老家一趟，去探望德叔，顺便管顾房子吧！”妈笑呵呵的把一串古铜钥匙扔给我，要我尽早整理行李出发。我想不透，那种荒僻的山村，有什么世面好见的？不过，我还是答应了妈妈。 说起来，我在学校发生的大事，她跟爸爸虽然知道，两人也只是笑笑的说，年轻人嘛，哪个不会在恋爱路上跌跌撞撞的？！我没见过比他们更心宽的父母了。只是这样也好，少了许多亲子沟通的麻烦。 搭上清晨第一班火车，在末站下车时，天都黑了。我在车站附近的旅馆住宿一晚，隔日天亮，又换了一班火车出发。就这样过着乘车，换车，乘车，换车的生活，我摇摇晃晃，昏昏沉沉的过了数天，终于在今天下午，抵达了这条火车路线的最终站。 由火车站要抵达我的目的地，明火村，还要转搭四个多小时的公交车，当我忍着呕吐的冲动，耗尽了所有体力，终于抵达深山里的村庄时，月亮都高挂在悬崖边了。 “呼，终于可以收工了！小姐，如果妳想下山，请在三天后清晨，在村口的公车站牌等候。明火村的公交车，三天才一班喔！”司机看起来恨不得马上飞车回家吃饭，我一听，愣住了。一路上，我老早已经后悔来这种荒凉的地方散心，听到这地方，三天才一班公交车，我更加后悔的要死。 司机先生，请等等，不用等三天后，我现在就要下山！…我的话还没说出口，公交车门已经唰一声关闭，整台公交车一整个大回旋，偌大的黄色公交车在司机的驾驶之下，像是滑翔翼一般，飞快的消失在地平线远方。 我依依不舍的望着公交车最后的身影，告别了最后的文明生活。也罢，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是要告别喧嚣，远遁红尘，让自己彻底放下，还这么东牵西挂，怎么成呢？ 站在村口的广场，抬头望了稀稀落落的农舍一眼，这个地方，其实亲眼看到，还是挺美的。泛着草香的茅草房舍，朴实的手建泥屋，还有袅袅炊烟由烟囱飘出，富有意境的画面，提醒了我…现在是晚餐时间，我饿了！ 我身上有几袋饼干零食，可是这些零嘴，怎么比得过热腾腾的白饭香菜？我左顾右盼，慢慢的在村庄内踱步闲晃，只想赶快找到妈妈的老家房宅。印象中，我幼年来过一次，那栋大房子在村中极为显眼，一抬头，便可以看见了。可是此时，放眼所及，不是老旧的农舍，就是山崖树林。 妈妈的老家哪去了？难不成，上天要告诉我，我花了四天的时间坐车，把胃袋里的所有食物都吐光，结果换来的是找错村子走错路，这个残酷的下场吗？ “小姑娘，妳在找蓝家大宅吗”一名绑着花头巾的老婆婆笑咪咪的推门而出，英明神武的堪破了我这个外来客的窘境。 “是的，老婆婆。您怎么知道？”我好奇的望着这名脸孔慈祥的老婆婆，心中除了赞叹，还是赞叹。 “呵，阿德说，蓝茜的女儿，要从都市回来渡假。妳长的跟妈妈很像，所以我猜到，妳一定是蓝茜的女儿。”平常我不看侦探小说，也不看柯南或金田一之类的卡通，所以我不知道，婆婆的这番推理，究竟是出于电视上的教导，还是她本身的睿智？总之，她既然知道我是谁，我要找到妈妈的老家，就简单多了。 说起来，我一出生，便跟着妈妈从母姓。妈妈的理由是，蓝这个姓，比爸爸的史，好听多了。其实我觉得只要为人正直，想法别乱歪，史这个姓，也不见得难听。虽然爸爸从小的绰号叫大便，但是哪个男生没有难听的绰号？只是妈妈一直很坚持，爸爸又疼老婆疼得要死，事事都听妈妈的，自然谨遵妻命，让我姓蓝了。 婆婆似乎认识妈妈，对我极为亲切，不但跟我指路，还硬拉着我进她家，跟她一起享用农村风味晚餐。 “我们这儿，很多都是独居老人。有妳这么个漂亮的年轻人出现，看了真叫人开心。来来，妳一定要陪婆婆吃顿晚餐，吃完了才能离开。”原来我竟然年轻漂亮到，可以抚慰独居的老妇人？这么一想，我心里也很开心，便把桌上的菜肴一扫而空。老婆婆煮的，都是农家菜，炒野莲，腌酸笋，炖茄子，还有几样我不知道名字的野菜，没什么肉，却仍然让我吃到碗底朝天。我想，我是饿坏了。 离开前，老婆婆又拿了一个竹篮，里面装了一箩筐的鸡蛋，笑笑递给了我“来，山里没什么大鱼大肉可吃，每天早上，一定要记得煮两颗白煮蛋吃，知道吗？” 我感谢万分的拿过鸡蛋，也把我带来的两包饼干赠与婆婆，谢谢她的一番好意。只是…为什么一定要白煮蛋？煎蛋不行吗？煎蛋比白煮蛋好吃多了呀！ 沿着羊肠小路，绕了几个圈子，我总算在迷雾散开后，在树林旁，发现了妈妈的老家。一看，我有股屏息的冲动…那是一座多么美的传统古宅，青白砖瓦，精致悬翘的檐梁，柱子上有精细的雕刻花纹，纸棂窗映着摇曳的竹影。 我由包包搜出钥匙，小心翼翼打开门，走入了庭院。庭院小径极为干净，落叶整整齐齐的被扫成一团，堆放在树下，旁边还有一只竹扫帚。来到主厅堂，木制桌椅，窗台，全都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后方的灶台升起了火，干木柴整齐的堆放在一旁，一锅豆腐蔬菜汤在火光中，冉冉飘着泛香气的白烟，米饭甜香由铁锅中传出，一壶热茶在小桌上溢着茶叶的香味。 这幅场景，怎么看都不像无人居住。德叔不是闪到腰，住院一个多星期了？一个多星期的空屋，干净整齐不说，光厨房的这些热食，怎么想，都不合逻辑！ 此时，后方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引起了我的注意。我默默拾起角落一根最粗壮的木柴，小心翼翼垫着脚，偷偷摸摸的走去后方。后方那个有昏黄灯光的小房间，看起来应该是浴室，里面有水声，又有白烟飘出，可见有人在洗澡。洗澡的人，跟煮食物的人，应该是同一人。问题是，那个人是谁？ 妈妈说德叔已经动手术开刀，至少要住院三个多月，才能出院。就算他能下床，也不能搬重物，做劳务。所以扫庭院，搬木柴，烧火煮饭这些，他肯定做不来。那么，此时在浴室的人，不是德叔，他到底是谁？小偷吗？ 越猜测，我的脑袋越感到晕眩，很多事多说无益，做了再说。就算是小偷，此时看到我手上的木柴，也会吓跑吧！我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大力掀开浴室门，喝道“臭小偷，竟然敢趁着没人，跑来偷东西！” 此时，烟雾朦胧之中，我只看到一个年轻的男人站在浴池边，腰间围着一块白布，冷冷瞪着我。 我瞬时，呆住了… 上天为证，我会愣住，是因为他是陌生人，绝不是为了这男人长的太帅，身材太好的关系！虽然他白皙光滑的肌肤，比电视上那些卖沐浴乳的女明星更滑腻；而且他的帅度，是我见过的男人之中，最好看的。他有一张长长的脸孔，菱形有弧度的尖下巴，坚挺高耸的鼻子，狭长又深沈的明亮双眼；他的眼光很冰冷，可是泛着水光的眼睛漂亮到会让人停止呼吸。他嘴唇很薄，可是搭在他下巴，完美的恰到好处。 五官已经如此俊美，天杀的，他还有一副会让人喷鼻血的好身材。他算是健壮，胸腹的肌肉与人鱼线一体成形，可是全身肌肉又不至于太喷张；他双腿也是修长结实，全身上下的皮肤白到不行，看起来很少晒太阳。奇怪，不爱晒太阳的人，怎么有办法练出这种好身材？我双眼紧盯着他，脑海一片空白；此时，我完全无法开口说话。 “看够了吗？”男子低沉清冷的嗓音，像优雅的大提琴一样，幽幽响起“要不要我把中间这块布也脱掉，让妳看个过瘾？”他带着寒意的双眸，迸出一丝怒意。 “好呀！…不不，我的意思是…”此刻我感觉脸颊烧烫无比，此刻我竟然像个饥渴的****般，紧紧的盯着男人的裸体看。我是处女，没看过真实的男人裸体，先前杨冈学长跟我，一直维持着清纯的关系。虽然他曾经强烈的暗示过，但总是被我敷衍了回去。也还好我没跟他发生关系，不然现在一定呕死了。 第三章 我的生活可以别那么超现实吗 眼看男子的目光越来越鄙视，我心中越来越慌乱，一直想，该怎么下台阶。 此刻，我脑袋瓜奋力思索着种种问题。 他到底是谁？小偷吗？世界上有哪个小偷，会来别人家里偷东西，还顺便煮顿晚餐，洗个澡，再扬长而去？ 妈妈也没说，老家请了新的帮佣，他到底是谁？ 目前，唯一的可能性是…我的眼角余光，盯到了他的满头白发。男子的头发很长，盘旋在头上，用一只木钗扎起来。 “德叔好，不好意思，打扰你洗澡了！”虽然德叔刚开完刀，有可能院方看他术后恢复良好，早早赶他出院回家休养了。 对！一定是！我在脑海中，坚定了这个想法。 虽然德叔应该没体力做杂务，但是说不定他不服输，拼着老命，扫地，生火，煮饭。 据说他快七十岁了，但是山区老人生活清淡，保养得宜，他可能又有在吃保养品，皮肤才这么好！住在山上的人，身体多半锻炼的很好，看他满头白发，他一定是德叔没错！ 我在两三岁时，见过他一面，印象中他看起来很苍老，身子也很短小。但是童年印象做不得准，他一定是德叔。 “妳是傻了，还是脑子发育不全？”男子冷冷的声音再度响起，他连讽刺人，都那么帅…“德叔满脸都是皱纹，妳竟然会把我跟他认错？！”他的额头上，迸出一枚青筋。 “呃？你不是德叔的话…你是谁？”此刻，我只能傻愣愣询问。 “我是德叔的朋友。他委托我，在他住院期间，帮他照顾房子。” 男子转过身，一把扯下腰间的白布，跳入浴池内。我连忙转头，避开视线。 真可惜，我还是没勇气，偷看他臀部的线条。 “妳如果想一直站在浴室里，跟我聊天，就把门给关上。风吹进来，洗澡水都冷了！” 男子仰头闭眼，似乎颇为沈醉在热水泡浴中，我再厚脸皮，也不好意思一直待在浴室内，跟一个裸体的男人长时间共处，只好默默关上门，离开了浴室。 我在靠近荷花池的偏廊，找到一个幽静的小房间。这里每个房间都很干净，可见男子花了不少功夫打理。 他似乎住在另一边回廊，隔壁是德叔的房间。你问我怎么知道？因为每间房间，我都进去探头过。 德叔的房间挂了几件老男人的大内裤，跟我爸穿的同一款式，桌上还有德叔自己的照片，所以是德叔的房间无误。 至于隔壁房间，挂了几件长袍，还有年轻人穿的牛仔裤，衬衫之类的。很朴实，但是长袍是干什么的？ 那不是人家举行中式葬礼，告别仪式时，送葬在穿的吗？ 我本来还想继续研究，但是想到那男子冰冷如刀锋的目光，我还是默默关上了门。 我为自己找到的房间，我很满意。中式的木制雕刻桌椅，床畔有粉色纱慢帷帐，里头还有一个花鸟画古典屏风，极为惬意。 我彷佛置身在电视古装剧中，幻想自己是穿越到古代的女主角，正准备经历一场奇幻的冒险与恋爱…只要那个男人的眼光别那么冰冷，男主角的角色非他莫属！ 沈浸在幻想过后，能迅速回到现实世界，是我的优点。我在床上躺了几分钟，便爬起来，开始整理行李。 我的行李杂物很多，除了一堆衣服，还有饼干糖果，几本书，清洁用品，护肤用品，女性用品等等。当然，还有平板计算机！ 可是我发现带手机跟平板计算机，似乎没啥用处。这种荒山野岭根本没讯号，手机连通话都不行，更别提上网了。好险，这山区，竟然还有电可用，看来，我只能拿平板计算机来打打游戏，或是打字写作了。 把各种杂物暂时放在桌上后，我左顾右盼，开始打量，我该把衣服挂在哪？毕竟行李之中，衣服占据的份量最大了。 先把衣服挂好，其他东西还可以慢慢整理。 房间另一头，有一个黑色的中式衣橱。衣橱的木头板看起来是上好的木头，质地结实，泛着黑亮的油光，铜制的把手跟锁头更是精细雕刻，看起来是颇有历史的古董文物。 只是…衣橱为什么要上锁？两门中间，竟然还贴着一张黄色的符咒？ 符咒不过一张旧纸，撕掉就好！可是锁头，我就无法处理了！ 思索间，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铿鏮声。我困惑推开门，只见地上有一只小小的钥匙，上头的花纹跟衣橱的锁头一体成形。看来，这只钥匙，可以打开锁头。 只是钥匙打哪来的？我抬头看着上方回廊上的梁柱，上面似乎藏了一些小木盒，摆设之类的东西。 看来，钥匙是从梁柱掉下来的。梁柱真是藏东西的好地方，在大长今里，女主角李英爱不也是在梁柱上，发现了妈妈遗留的食谱秘籍吗？ 我走进房间，关好门，把钥匙插入了锁头。 奇怪，衣橱为什么要上锁？以前的人很奇怪，喜欢故弄玄虚，我才不相信衣橱里，会藏有什么金银珠宝，值得上锁呢！ 锁头铿一声松脱，我把符咒一把扯下，打开了衣柜；空荡荡的衣柜内，果然什么都没有。 “小心！”忽然一声暴喝从外头传入，我讶异转头，只见那个男子穿着黑长袍，从外头紧急奔入，一把拉着我，按倒在地上。 我头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考，膝盖跟双臂狠狠撞上地面，痛得我身子发麻。 咻咻的风声，跟怪异的碰撞声由我头上传出，一阵混乱后，我睁开眼，只见我前方的墙壁裂出一道长长的壁痕。 一个长发白衣的女人就站在壁痕前，她长发掩面，依稀可以看见脸上有大片伤痕，她双目流血，口生利齿，长长的指甲，和悬地的双脚，在在都显示…她不是人。 “妈呀！鬼呀！”我忍不住开始大声尖叫。我是倒了什么八辈子霉，被好友背叛，被男友劈腿，被全校师生唾弃，搞到休学不说，连跑到这种深山，还有本事撞鬼？ 上天你对我很有意见吗？可恶，妈妈的老家明明就有闹鬼，当时，她还敢揍我？骂我胡说八道？ 男子皱起眉头，他把我拉起来，藏到他身后，语气不耐烦的说“有什么好怕的？就只是一只鬼而已。” 遇鬼还不用怕，那遇到什么，才能怕？恐龙吗？ 我还是忍住了尖叫的冲动，畏缩的躲在他身后，看他由长袍内抽出符咒，符咒在他双指比划下，燃出熊熊火光。 女鬼见到火光，像是发狂了一般，开始在墙壁，天花板，梁柱上四处游走，迅速攀爬，像只人形壁虎，张牙舞爪，看得我差点口吐白沫晕倒。 只听到她充满怨恨的声音幽幽响起“可恶，当初我被陷害，惨死于贼人手中，好不容易可以报仇雪恨，你们竟然把我囚禁在这个衣柜中！几百年过去了，我一定要复仇！” “妳的仇人，当初就已经不在了。妳对他的子孙复仇，根本找错人。”男子淡淡表示。 “我不管！有他血统的人，都该死”女鬼凄厉大吼，吐出长长的舌头，我看了又萌生想晕倒的冲动。 女鬼朝我们二人飞扑而来，男子把点火的符咒朝她笔直丢过去，女鬼在半空中化成一团火球，激烈惨叫。 妈呀！我的日常生活，可以别这么超现实吗？我颤抖着双手，紧拉着男子的衣角，他转过头淡淡看了我一眼，清澈的目光有一丝令人难已理解的情绪。 空气中充满了令人做恶的烟尘臭味，女鬼还未完全化为烟雾，我已经忍不住冲到门外，朝着荷花池开始干呕起来。 别骂我怎么可以用呕吐物，污染清幽的荷花池！人在身体难受的时候，什么都顾不了的！ 男子见我冲到外头，似乎有点愣住了。 忽然间，半空中那团疑似女鬼的人形烟雾尾随在我后面冲了出来，团团将我包围住。“我就算会死，也要拉个人作陪！”女鬼凶狠尖锐的声音，几乎震破了我的耳膜。 女鬼小姐，您老早就已经死了，您就不能想开点吗？况且您贵为女鬼，要拉人作陪，也该拉个宁采臣之类的白面书生，拉同属女性的我，有什么意思呢？ 本人敬重同性恋者，也不排斥耽美小说，但那不表示我想尝试同性恋情呀！ 我感觉浑身像是烧起来一般，浓浓的白烟由我脚底窜起，我惊骇的发现，我，正在燃烧！不是形容词，是动词！ 忽然一股力量扑向我，将我直直往下压；噗通一声，我被压入了水池之中，全身的火焰瞬间熄灭。 我吃了好几口水，好不容易站起身，睁开眼，只见那个抱住我，把我压入水中，又扶起来的人，就是那名长袍男子。 他脸色严肃的看着空中那团人形火光一边哀鸣，一边静静燃烧。 最后，他从袖子抽出一个锦袋，将火光燃烬后的一抹烟雾收入袋中，轻声叹了口气。“她的灵魂无法度化，只好交给庙宇了。” 我呆愕的望着他。 这一次我发呆，不是因为他很帅，也不是因为我被女鬼吓坏了，而是在月光下，他一头银白色的飘逸长发，竟然长出一对尖翘的白色狐狸耳朵。 “啊！妳发现了？”男子显得有点窘迫，他摸了摸自己的狐耳，淡淡说“我在全心施术时，就会不小心让耳朵跑出来。这没什么，我是一名狐仙，有耳朵是正常的，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我知道狐狸有耳朵是正常的，问题是，你在现实世界偶然发现，原来世界上真的是有鬼存在的，你又差点被鬼杀死。 好不容易你被个帅哥拯救，救你的帅哥，竟然还是一名狐仙，你能不感到惊讶吗？ 如果这不需要大惊小怪，什么事才能大惊小怪，你教教我呀！ 第四章 有些时候，男女之别没什么好在意的 夜意沁凉，一阵冷风由竹林内吹出，掀皱了荷花池水，我打了一声喷嚏，忽然觉得浑身发冷。也难怪，三更半夜泡在池水中，不感冒才奇怪呢！ “穿上吧！”男子低头看了我一眼，忽然脸颊有点泛红。他避开视线，脱下外袍，披在我身上，又把我从池子里拉上岸。 我感到很困惑，低头仔细看我的身体，这才发现，我的衣服被烧的七零八落，东边一块洞，西边一个裂痕，胸部的部位都已经镂空，露出内衣来了。 我羞惭不已，觉得耳根都快烧起来了。我连忙把袍子拉紧，不让内衣有再次曝光的机会。 我虽然胸部不算大，好歹也有Ｃ罩杯跟事业线，算是不错的身材了！不，就算身材不怎么样，我也不能曝光呀！胡思乱想间，他把我带回了房间。 “满屋的房间妳不挑，偏偏就挑上封印女鬼的这一间。”他望着敞开的衣橱，叹了口气。你很无奈，我也感到很辛酸呀！ “这个衣橱是道家圣物，关过不少妖魔鬼怪，不过如今唯一的女鬼，已经被我收服了。妳如果喜欢这个房间，可以继续住下去！”他停顿了一下，又说“不过这个衣橱有灵气，容易吸引妖魔鬼怪，妳半夜睡觉时，要小心一点。”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继续留在这个房间，不是头脑坏了吗？“我要换房间！”我带着哭音，连忙哀求他。 “既然如此，我就带妳住别的地方吧！”我发现，这个男人虽然态度冰冷了点，但是人品挺不错，除了帮我换房间，竟然还主动替我整理行李。 也或许是因为我穿着他宽大的衣袍，走来走去，收拾东西不方便，他等的不耐烦，便开始帮我收拾吧！ 他对我的东西显的很好奇，拿起海苔葱花饼跟洋芋片闻了一下，又开始研究我的榛果巧克力。 趁着我把衣服压进行李箱的时候，他把我桌上的化妆品，保养品拿起来看了一眼，随手扔到袋子中，又拿起我床头的女性每月专用消耗品…“这是什么？” “没什么，女生用的护肤绵！”我吓得把他手上的东西抢回去，扔到行李箱中。他哼了一声，没有继续问下去。 “你既然是狐仙，怎么会跟德叔认识，又住进我家？你说是德叔的朋友，是骗我的吧？”我一边收拾整理，一边问他。 虽然我搞不清楚他来历，也不知道他为何会待在蓝家大宅；但是他由女鬼手中救出我，我不由自主的就信赖他。我想，他应该不是坏人。 “谁骗妳！在德叔小时候，我就认识他了。”男子冷冷道“那时候，我都叫他阿德。这座山脉一带，从远古，就是狐族的领地，我们跟人类偶有往来，但一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德叔是个忠厚老实的孩子，他六岁那年，捡到我在山边遗失的银笛，我们便结为好友。我偶尔会来人间看他，跟他泡茶聊天，最近他去住院，我去探望他，他拜托我帮他照顾房子，我才会住进来的。” 我还是感到难以置信，德叔竟然有狐仙朋友。种种疑问充斥在我脑海之中，盘旋来去，可是一时之间，我又不知该问些什么。 “你叫德叔孩子，难不成你很老了吗？”我一开口，竟然就是问这种不怎么样的问题。难怪以前念书时，师长老是骂我不会抓重点。 男子静默一会儿，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老到妳无法相信！” 他深邃的眼眸浮出一丝温柔的水光，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温暖笑意，我是第一次看见他笑，竟然又看呆了。男人笑起来，竟然会这么好看。我感受到胸膛传来激烈的噪动，但是那代表什么，我不愿意去猜测。 收拾完行李，他把柜子再度上锁，带着我离开这个房间。 他带着我，来到了一个靠近主厅的房间。 “这个房间很舒适，住起来应该不错。但是妳记得，半夜无论听到任何声音，都别开门。大宅后方树林再过去，有一个乱葬岗，有些活死人半夜会从墓地爬起，闯入宅内四处游荡。附近一些妖魔，偶尔也会进大宅乱逛，妳别出房门，就没事了。晚上进房后，到天亮，才可以出房门……喂，妳脸色怎么这么白？” 妈，妳为什么不老实告诉我，妳老家不只闹鬼，还是妖魔鬼怪的大本营呢？！我这个人生平无胆，我不只怕鬼，我什么都怕！ “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吗？”我抓着他的手臂，慎重提出恳求。 这种时候，男女之别没什么好在意的，是男是女都无所谓，只要不是鬼就好。他一愣，耳根微红，眼中露出困惑与不安的目光。 或许是我的态度太过坚决，也或许他同情我太没用；他并没有拒绝，只是低头考虑了一会儿，默默的点了头。他拎着我的行李，带着我，来到一间通铺。 这间通铺很大，地板是乌亮的木头板，房间中央有一扇纸门，可以将房间由中间一分为二。 “我原来住的那个房间，只有一张床，我们不能一起睡。妳如果想跟我一起睡，我们就必须住这间。”他把两床棉被分别铺在纸门的两边，他一直说一起睡，我反倒脸红起来。 他或许心无杂念，所以说起话来没想太多；但是他既然懂得男女分床避嫌，对那方面的事，又怎会不懂呢？ 他将房间内室让给了我。内室有壁橱跟矮柜，可以收纳我的物品。除了壁橱，另一头有个小窗户，可以透透气。此时月光由窗户缝隙映入房中，晕黄的光芒，光影摇曳，眼前好似梦中场景。 我觉得房间空气有点闷，便打开窗户透透气，外头是庭院，栽了许多芭蕉。 我将行李里的东西大约扔入壁橱，又脱下外袍，将我惨不忍赌的衬衫，裤子，和略为潮湿的内衣裤脱下，光溜溜坐在棉被上，拿起梳子梳理我一头浓密的乱发。 虽然我此刻是裸体，又跟一个男人同处室内，不过反正我们中间隔着纸门，他什么都看不到。 由映在纸门上的倒影，我看见他同样端坐在棉被上，并没有躺下来歇息。我将头发梳好，又开口问他“你有名字吗？” “哪个人没有名字？！”他的声音带着怒意，呼吸也有点沉重。 我想，这倒也是，他虽然是狐仙，不过已经修成人了，应该是有名字。想想，我问的很蠢，不禁笑出声来。 “我叫蓝雪伶，你呢？狐仙先生，请问您贵姓大名呢？”我问的很有礼貌，他没道理再生气了吧？ 他静默了一会儿，才又开口“我叫长乐。我们不用姓氏，真要用，都是自称姓胡。” “长乐，很好听。”我笑了笑，站起身，走到衣橱那边，拿起一套裙装睡衣，站着穿上，又把头发宛高。 我注意到在纸门上，他的影子似乎挪开身子，避开了视线。连纸门上的影子，他都要非礼勿视吗？真是君子…….不对，话说回来，他知道要避开，那就表示，他知道我此刻是裸体的？！ 一想到此处，我羞红了脸，连忙坐回棉被上，假装没事。 此时，窗户传来的冷意与呼呼声，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头抬起来，看着窗户，只见窗外有一个浑身惨白，肌肤浮肿，像是尸体一样的男子就站在窗外，眼神贪婪的盯着我。 “啊！”我又忍不住尖叫起来，别怪我太会叫，这种时候不叫，我真不知我还能做什么。毕竟我双腿发软，连逃跑都没力气了。 男子双手搭在窗台上，似乎想奋力爬起来，长乐一把推开纸门，冲到我身旁，看到那个男子，连忙伸手一挥，那男子被扫飞到芭蕉树下，爬起身，逃跑掉了。 “那是活尸…以后别在晚上开窗户。”他把窗户稳稳关上，转过头，眼神沈静的看着我。 还好我已经换上睡衣，要是在刚才我裸体梳头发时，遇上那个活尸，长乐冲进来，岂不是会看到我的裸体？不对，那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栋大宅里的妖魔鬼怪，也太多了吧？ “我真佩服我妈妈，能在这种地方长大。”我惊魂未定的紧抱着棉被，难受的望着他。 长乐双眼浮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妳说蓝茜？蓝茜他们老早就习惯了。不过，以前这山村人多，妖魔鬼怪不像现在这么肆虐！” 咦？他竟然知道我妈妈的名字？他既然常来找德叔玩，认识我们这间大宅其他人，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 奇怪的是，提到妈妈，为什么他笑得那么甜蜜？想到此处，我忽然觉得心中微微有点酸楚。 “你该不会跟我妈妈，也是好友吧？”我冷冷问。 他有点奇怪的望着我“我见过她几次，但是没说过话。以前，我唯一有来往的人类，就只有德叔而已。” 听到他这么说，我的心情才舒缓下来。 “时候不早，快点睡吧！”他又转身检查窗户，确定窗户闭锁的很密实，才放心离开。 他走回外室，拉上纸门，望了我一眼。 “有我在妳身边，别担心。”纸门缓缓阖上，他在门完全关上之前，深深的望了我一眼。那个目光有点复杂，我看不懂…但是因为他的这句话，我放心了不少。 疲惫至极的我，很快陷入深深的梦乡。在恍惚之间，我彷佛听到长乐浓重的呼吸声，就在我耳旁，静静的陪伴我。 第五章 男狐仙是调戏不得的 当阳光映上眼帘，雀鸟在窗外啾啾鸣叫，日头已经高挂在云端。我起身懒洋洋的换好衣服，梳好头发，拿着盥洗用具准备去浴室。这时我才发现，长乐已经换上一身轻便的衬衫与牛仔裤，正在等我。 “我去大厅等妳。”他仅丢下一句话，便走出了房门。 我快速盥洗一番，走到大厅，细细打量着他。他浑身上下跟一般年轻男子没什么两样，甚至头发也变成了棕褐色，长度仅到后肩，没有像昨天那么长。 “不简单，人要衣装喔！”我笑意盎然的盯着他，他脸一红，不知道是不好意思，还是我的话又踩到他地雷，他吼着说“快吃饭，睡那么晚，菜都凉了！” 我讪讪坐下来，拿起碗筷，默默扒着白饭，偷偷打量他脸色。他双眼有黑眼圈，脸色也有点憔悴，似乎睡得不是很好。为什么？是我昨晚打呼太大声了吗？ 我吃了几口白饭，又举起筷子挟着汤盘中的豆腐蔬菜，这时，我才发现…“长乐，这不是昨晚的菜吗？”这是昨晚遇到他之前，我在厨房看到过的晚餐。 长乐闷闷阴着脸“这本来是我昨夜的晚餐，但是昨晚降伏那个女鬼后，又被妳拉着进房睡觉，根本没机会吃饭。” “对不起。”我心里有点愧疚，但是又不知该怎么表示歉意的好。“对了，我有带一篮鸡蛋，就煎蛋让你配早餐吧！” 长乐显得很意外“鸡蛋？那就白煮蛋吧！” “煎蛋比较好吃。” 长乐摇摇头“白煮蛋。况且，妳会升火吗？”他头望向灶台，随着他的目光，我也愣住了。随便炒个菜，还要升大半天的火，多麻烦呀！不过这个厨房竟然有电饭锅，跟电线插座，所以使用电饭锅水蒸白煮蛋，倒是很容易。 我拿起抹布，将电饭锅上的灰尘擦了擦，倒入水，又放入一个大碗，碗上放了两枚鸡蛋，又在碗中注入水，按下电饭锅开关。这样一来，没几分钟的功夫，香喷喷的白煮蛋就大功告成了。 “喏，特制爱心白煮蛋，请吃。”我把蒸煮好的两枚白煮蛋小心翼翼剥开，放到盘子上，递到他面前。 他深深的望着我，看得我有点不好意思；他将一枚鸡蛋夹到自己碗中，竟然笑了起来。“很好吃。”这是我第二次看到他的笑容，这么好看的笑容，就算叫我从今以后不能吃煎蛋，只能吃白煮蛋，我也愿意。我呆呆的望着他，他将另外一枚鸡蛋夹起来，递到我面前“妳也吃。” 我摇摇头“我已经吃饱了，两枚都给你。” 他眉头一皱，脸色一沉，冷眸暗藏的眼刀又丢过来“叫妳吃就吃！”唉…这个人真是喜怒无常。笑的时候很温柔，我遇上危难时，他也很体贴；可是不知为什么，常常就这么生气了？ 我心里也有点气，虽然他是好意，可是要人接受，也不用这么凶巴巴的吧？我也不拿碗接鸡蛋，故意张开口，就着他的筷子，咬了鸡蛋一大口，好像他在喂我吃一样。“嗯，果然很好吃，天底下，也只有我能把白煮蛋弄成五星级的。要是你喜欢，我以后天天煮给你吃！”我故意用调情的语气，吃他的豆腐，果然他脸红了起来。 会避开视线，不注视女生隔着纸门换衣服，这种人，不纯情才怪！“如果东西吃腻了，吃我也行喔！”我又得意洋洋补了一句有点过火的话，他的目光一下子从温和，转为冰冷。 他把另外一小半鸡蛋放入自己口中，咀嚼吞下，皮笑肉不笑的说“我看妳今天挺有精神的嘛！既然如此，就麻烦妳今天把所有厅堂里里外外全擦一遍，庭院也要打扫，所有房间两天拖一次。树林里有木柴，捡一些回来，晚一点我带妳去摘野菜，村子里的广场，有菜贩会开货车来卖菜，由妳负责采买，以后的膳食，就全由妳负责了！” 我一愣，虽然我本来就是被妈妈拜托来打理房子，顺便想远离城市喧嚣的，但是一个外人在我老家，指使我做东做西，想想还真不服气。况且，经历昨晚的震撼教育，我愿不愿意继续待在这个闹鬼的房子，还是个问题呢！“我又没说我愿意留下！两天后，等公交车来，我可能收拾行李就走。” 我负气说道，其实，我并不怎么愿意离开。城市带给我的伤害太深，这里虽然晚上很可怕，但是有他在身旁，我感到很安心。如果放我一个人待在这里，恐怕我老早就连夜逃命去了。 长乐的脸色显的很阴沉“妳想走？随妳吧！反正德叔本来就不指望有人记得这个房子，才拜托我来管顾。”他站起身，便往外走。“你要去哪？”我急急追问。这房子晚上那么恐怖，要是他一走了之，不再回来，我一个人保证吓破胆呀！ “妳想留下来，还是离开，我管不着！同样的，我想去哪，也不关妳的事。”他冷冷的笑着，讽刺的目光让人看了好不舒服。我心里很难过，为什么我说想走，他的反应会那么激烈？ 清洗完餐具后，我百般无聊的在宅子内闲逛。阳光下的大宅很美，木造古建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庭院花红草绿，池水被嬉戏的雀鸟飞溅而起，景色耀眼迷人，可是里头只有我孤零零的一个人，这间房子再怎么美，似乎也没什么意思。 想到此处，我不禁想起，这十几年来，德叔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在照顾这栋房子呢？长乐说，他偶尔会来找德叔泡茶聊天，可是这阵子，德叔住院，长乐又是用什么样的心情，一个人孤零零的面对这栋房子呢？ 想到此处，我忽然觉得，自己嚷着要走的举动，显得很幼稚。我离开了这个地方，还有都市可以回去，德叔跟长乐，又能回去哪？或许，他们就是无处可去，才会长留在这栋大宅。长乐没有多说自己的出身来历，但是身为狐仙，他竟然住在人类的地盘，我想，或许，他是被同伴驱逐，才不得已住在人类领地的。 他想要我留下，或许是觉得有一丝寂寞。其实，我本来就没打算走，除非我被伤得伤痕累累，否则逃避不是我作风。眼前我既然来到了这个地方，这里，就是我的落脚处。 我打算再见到长乐，要跟他慎重道歉，毕竟他救了我，又很好心的让我晚上跟他同住一房。既然他处处保护我，我不表示点心意，怎么行呢？ 重新振作后，我精神抖擞的将厅堂里外打扫了一遍；我并不是很常打扫，可是一打扫起来，就停不下来。其实大宅内本来就很干净，打扫花不了多少功夫；我又将庭院的落叶收拾完毕，花草都浇了水，才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成果。 打扫完毕后，我拎着轻便的背包，准备出去买东西。长乐说，村子的广场有菜贩，既然如此，我就多买一点菜，晚上大显身手，让他尝尝我的功夫菜吧！ 此时，广场内极为热闹，许多老年人边买菜，边坐在一旁的大榕树旁聊天；也有些人摆了桌椅，在树下泡茶下棋。广场角落有一处小庙，一些人拎着水果，正在进行祭拜。 菜贩的货车上，蔬果肉鱼都有，种类齐全新鲜，比我想象的还要丰富。我买了一条鲑鱼，几块鸡胸肉，又买了高丽菜，青江菜，白菜，胡萝卜，马铃薯，跟碗豆，还有几颗水梨。满满好几袋食材，我预计花费不少，正当我想付钱时，菜贩却摇摇手，客气的说，不用钱。 我愣住了。这堆东西很新鲜，质量又佳，少说要好几百元，怎么能不收钱呢？ “山下城镇的商家，很多都跟蓝家租房子，我的店铺跟房子也是。蓝家没跟我收租金，水电也不用付钱，唯一的条件是，我要每天载菜上山给村子。这个条件很优惠，所以蓝家吃的菜，我没在收钱的！” 我心里很困惑，但是他坚持不收钱，我也只好算了。原来，妈妈的娘家，真的那么有钱，竟然有菜贩每天提供新鲜食材。她是大小姐出身，怎么我一点都感受不出来呢？ 谢过菜贩后，我拎着三大袋沉重的食材，准备回家大显身手。食材很重，我提得很累；正当我气喘吁吁的停下来，在巷子口稍微喘气时，一抬头，我就看见长乐站在我面前，眼神复杂的望着我。 “我来吧！”他走过来，拎起袋子，淡淡的说。他的语气跟目光是如此的不经意，却在我心中划过一道深深的涟漪。他紧偎在我身旁，近到我可以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他身子有一点体味，并不臭，闻起来像是淡淡的花粉味；我转过头，只看得到他的脖子。我个子不矮，可是他起码高了我一个头以上，我可以看见他脖子薄透的白肤上，颈动脉正在剧烈跳动。 这种感觉好奇，明明我们才认识一个晚上，这样跟他并肩而行的感觉却很熟悉，好像我们已经认识了许久许久。我们之间，似乎捻熟到他身上血管的脉动频率，我都一清二楚。 “以后想买菜可以叫我，我可以帮妳提东西。妳手臂太细，这堆东西，你提不动。”他的语气还是那么平淡，可是我的嘴角却泛起笑容，心中充满了暖暖的情绪。 第六章 谁会笨到爱上一名狐仙呀 跟男人同住一个房间，坏处是不方便随时裸体翘脚，惕牙放屁，好处是随时有人陪你聊天解闷；尤其对方还是帅哥的话，你还能隔着纸门随时意淫他。 长乐是个很正经的人，在房内他如果没有躺下来睡，总是把纸门拉起，端正坐在铺被上，隔着屏障跟我说话。他有时候有点严肃，有些冷漠，偶尔还会突然发怒；可是他对我的问话几乎有问必答，举止也很体贴。 “长乐，以前这个大宅，妖魔鬼怪就这么多吗？”我斜躺撑着头，眼睛紧盯着纸门上端正的黑影。真想看看他的帅脸，如果他也跟我一样，在房间内习惯脱光衣服睡觉就好了！这样我出去上厕所时，说不定有机会再看到他的裸体。可惜从纸门上的衣袖倒影来看，我的心愿是很难实现的。 “不，不像现在这么多。以前这个村子很繁荣，那时候的人，也懂得敬天地畏鬼神，所以可以跟妖魔鬼怪保持适当的距离。”他的语气还是这么大义凛然，真难想象，这么好听有磁性的声音，如果说起情话，是幅什么样的光景？ 我叹了口气“这几年，这栋宅子只有德叔一个人。他一个人面对这些，一定撑得很辛苦。”想起德叔这位宽厚的老人，为蓝家后代付出这么多，我心中难免有些过意不去。虽然他是管家，看顾宅子是他的工作，可是我们这些蓝家子孙多年在外享福，把老家扔了就不管，看在德叔心里，该有多唏嘘呀！？ 长乐似乎笑了一下“看不出来，妳还挺有良心的。” “难道你认为，我是没良心的人？”我怒瞪着纸门上他的倒影。亏我今天中午煮了海鲜面给他吃，晚餐又大显厨艺烹煮了一大锅鸡肉咖哩，他竟然现在才发现我有良心？！“早知道我就不煮饭给你吃了！明天我就学你，煮锅青菜豆腐汤，就算一餐。”长乐的厨艺我领教过，他的菜汤淡而无味，蔬菜也煮的很硬，大约就是水开了，把蔬菜丢下去，熄火完工，那种感觉。 “好，好，是我说错话。请妳明天一定要继续煮饭！吃过妳煮的咖哩后，我再也不想吃别人煮的菜了！”他笑笑着说，声音带着宠溺，彷佛是情人之间的调侃。我一听便脸红了。没想到，他会说这种话。还好隔着纸门，他看不到我脸上尴尬的神情。 说到咖哩，此时，我忽然想起厨房还剩余一碗咖哩。这里没有冰箱，剩菜都放在菜橱里，可是我忘记把咖哩收入菜橱，要是明早一看碗上满满都是苍蝇，多呕心呀！想了想，我决定去厨房。现在才晚上七点，那些活尸跟妖魔没那么快现身吧！ 我此刻穿着一件紧身的白色系肩带背心，还有牛仔短裤。一个人在家这样穿没问题，可是要去外面就不太好，山区夜晚又冷，我可不想着凉。但是要换衣服，我又嫌麻烦。想了想，我就站起身打开衣橱，把先前长乐借我的那件土黄色衣袍披在身上，又把系带绑好。他身形比我高大，所以这件衣袍穿在我身上也松松垮垮的，但是有总比没有好。 况且他的衣服，有一种让我放心的感觉，衣服上有他特有的淡淡花粉味，闻起来很舒服…….好啦！我知道我是喜欢意淫的变态，可是我对他只有崇恋之情，没其它多余的想法！我毕竟是身心健康的正常女性，意淫一下，错了吗？ “去哪？”我推开纸门时，他已经站在门口。他料到我换衣服是想出门，可是他望着我时，还是呆了一下，他怔怔看着我身上的衣袍，没多说什么。或许他是在想，我这个人怎么那么厚脸皮，占据了他的衣服，死活不归还！可是他既然没开口索讨，我就打算持续装聋作哑下去。 “厨房的咖哩忘记收，我怕生苍蝇。”我笑了笑，他脸上的神情依然淡漠，可是那双眼睛，还是那么漂亮，揪得我心里飘飘荡荡的。如果今天，我是男人，他是女的，我老早就把持不住，趁同处一室的机会吃了她吧！还好我是坚毅的女性，懂得自我控制，不论身心都是。我欣赏他的内在与外在，可是我不会笨到爱上一个狐仙。 忽然间，远方天际传来狼嚎，几声低低哀鸣由后方树林传出，夹杂着笨重沉缓的脚步声，一步步接近后院。我脸色一白，心想剩菜生苍蝇也没什么，明天整碗扔掉就好。该死的活尸，竟然这么快就来了！还让不让人生活呀！？ “活尸不会那么快进来，我陪妳去厨房吧！”他笑了一下，再度让我萌生如沐春风的感受。唉！我要把持住，我说过，我是不会爱上狐仙的。 暗蒙蒙的厨房一片漆黑，这个宅子虽然有电，可是装设电灯的地方，只有前面几个厅堂，其他地方一律点油灯或蜡烛，包括我们现在睡的通铺。虽然一片漆黑，不过凭着我过人的直觉，与咖哩浓厚的气味，我一下子便找到了那只碗公。“呵，这可是我们明天的中餐呢！”山区气候寒冷，现在又是初秋，东西放个两三天也不会坏；我跟长乐食量都不大，不用餐餐特地煮新菜。 锵一声，我手中的碗忽然坠落砸地，发出清脆的声音；我慌张的蹲下来，想要捡起，身后长乐低沉的嗓音已经响起“别捡，小心手！” 尖锐的刺痛一下子便扎入右手的食指，中指跟拇指，热辣的感觉随着温热的体液流出。我知道，来不及了。我轻轻嘤了一声，厨房四周围瞬间响起明亮的火光。 我讶异的看着周围点点火光，这些火球像是气球一样飘在半空中，赤澄暖黄互相交错，静静的散发动人的温润光芒。这些火球带给我的感受太震撼，一时之间，我竟然忘记了疼痛。“好美，这是什么？” “这是狐火。”长乐不耐烦的回答，他焦急的大步走来，握起我的手指，放在他掌心，又合拢握住；原先指头还鲜血直流，一下子便止了血。他跟我相反，他的注意力只放在我受伤的手指，对于身边的狐火，反而一点都不在意。 “谁会在黑暗中，去捡地上的碎碗？妳也太没常识了！”他持续的握住我的手，温热微炙的感觉一直由我指尖传到我心中。虽然他的语气是责怪，但是我却感受到暖暖的关怀之意。我们彼此离得很近，近到我的额头可以触及他的呼吸，平常的淡淡体味，此刻显得分外浓烈。我大气不敢吭一声，头也不敢抬，我只怕我一看到他的双眼，已经极度羞涩的我，会更加心慌意乱。 他的几丝长发触及到我的脸颊，我低着头看手指，他低着头看我。在他的全心注视下，我有一种被深深爱慕的迷惘错觉。我心脏跳得越来越厉害，为了打破这种怪异的错觉，我强迫自己别再脸红下去。我故意用开玩笑的语气，沉声说“长乐，你的狐火好方便呀！为什么平常不使用呢？” “我待在人间，就要尽量活像个人类。除非遇上妖魔，否则能不用法术，我尽量不用。”他淡淡的说，我则是脸越来越火烫。明明他说的话跟调情无关，可是他只要一说话，我就会沈迷于他悦耳的声音，无法自拔。这样实在太糟糕了！这种迷恋感是怎么回事？我痴女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了！虽然我喜欢意淫帅哥，但是除非对方是可以理性谈恋爱的对象，我不能放任自己乱痴迷呀！ “狐族有规定，狐仙不能在人间使用法术吗？”我还是继续跟他闲聊，毕竟手这样被他紧握，两人若还一直静静站着，不出事才怪。 “那倒没有！我只是觉得，这是对人类的一种尊重。反正我已经被逐出狐族，就算狐族有戒律，我也不用遵守！” 跟我猜的一样，他果然是被同伴赶出来的。否则有哪个正常的狐仙，会跑来人类家里，一住就这么久？不过话说回来，我也只认识长乐一名狐仙而已，取样数太少，判断未必正确。“喔？你犯了什么错，会被赶出来？跟人打架，还是弄坏了什么宝物？”我笑笑的问。像他个性这么正经的人，竟然会违反戒律被赶出来！到底是什么样的罪名，可以让他被同伴驱逐？我感到非常好奇。 我的疑问，换来的是一阵长长的沉默。我困惑的抬起头，恰好对上他一双清澈而无比忧伤的视线。那是一种，看了之后，会感到心中无比纠结的寂寞目光，像是燃了千万年的烛光，只能在黑暗之中，持续无止尽的等待。 他的悲伤随着视线传染给我，让我心头也感到无比的难受。我很少有悲伤的经验，失恋跟好友背叛，虽然让我很难受，但是对他们，我的愤怒远远超过了悲伤感。 所以，我不懂，长乐眼中那股悠长而复杂的悲伤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能开口说话。我故作没事的微笑着“我只是随口问问，你不方便回答的话，可以不用说。”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隐私与痛苦，没有人有义务对任何人，都必须坦承相告。事无不可对人言，这句话，仅是一种自我修持的信念，不该成为强迫他人坦露的借口。 他望着我，淡淡笑着“没什么不能说的…我是为了一个女人，被逐出狐族。” 第七章 有美男子陪伴，当农妇也无所谓 听到他说是为了一个女人，被赶出狐族，我的心一下子像坠入了冰川之中，僵冻到无法再跳动。难怪，他的眼光无比的寂寞，那明明是蒙受过情伤的眼神。 他经历过什么样的刻骨铭心的恋爱，才会露出这种眼神？能被他放入眼中，深藏在心的女子，该有多么的出众……一想到此处，我就难受到无法呼吸。 “好了！我的手不痛了！谢谢你的治疗。”我若无其事的装着笑脸，把手收回。手上三指的鲜血凝干，伤口也已经愈合，只剩几抹淡淡的红晕。我拿起一旁的扫帚，将地上的狼藉一股脑儿清干净，扔进了垃圾筒。 “你不问我，那是什么样的女人吗？”他挑了挑眉，对我略显异常的态度，紧紧盯着不放。 “无论是什么样的女人，对我都不重要呀！毕竟这是你的事，与我无关。”我冷淡的说。我一点都不想从他口中听到，关于别的女人的任何事。其实，我有点被我自己的异常态度吓着！我心里一直酸涩无比，莫非，我在吃醋… 他一愣，对我说的话，似乎显得很失望。他冷冷道“妳说的没错，确实与妳无关。我们回房吧！”周围温亮舒适的美丽狐火瞬间应声熄灭，他转身走出了厨房，我一愣，只好紧紧尾随在他身后。 庭院内夜风阵阵，阴冷无比。摇晃的树影交织缭绕，投射在墙面，周遭像是有无数的黑暗阴影，紧紧盯着自己。我害怕不已，紧跟在他身后。他走的很快，步伐也很大，要不是我迈开脚步紧紧追着，恐怕我们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就会大大拉长了。 他似乎又生气了，否则怎会走的那么快，一点也没有想理会我的意思。我注意到周围树丛间，有几名活尸正在缓慢拖行，他们似乎注意到了我，一直朝我走来。好险他们走得慢，一时之间，倒也不会扑过来。 我很害怕，将头转回去，强迫自己注意正前方。长乐的背影，此时更远更缥缈，他跟我之间，起码有四公尺的距离吧！周围凄厉的哭号声，使我忍不住拔腿奔了上去，忽然间，一个活尸由树林中窜出，正面与我撞上，紧紧拉着我，不肯松手。 我吓坏了，又是尖叫，又是猛踢猛踹，但是活尸力大无穷，扯着我的衣袍，一下子便把我的袖子跟前襟都撕裂了。我心中惊骇无比，眼看活尸张开血盆大口，就要朝我的喉咙咬下，一个剧烈的冲击忽然袭来，活尸被长乐狠狠甩入树林，一下子便消失了踪影。 我不是容易哭的人，可是被活尸袭击的冲击太深，我呆呆站在原地，忍不住掉下眼泪。我解开我身上那件破烂不堪，体无完肤的衣袍，捧在怀中，用衣袍盖住我的脸，掩面痛哭。 “别哭了！”一件白色长袍由后方轻轻盖住了我，长乐在我背后，双掌轻握着我的肩膀，垂头轻倚着我后脑，语音无比的怜惜“对不起，我没把妳保护好，害妳受到惊吓。”他的声音轻轻在我耳际回响，既柔软，又温柔。“以后我会随时注意，不再让妳有任何受伤的机会。” 凭着他的美色和嗓音，他的劝哄当然起了很大的效用。我止住了哭噎，转过身，泪眼婆娑的望着他，又低头看着披在我背后的这件白色新衣袍“好像每次遇到妖魔，你都要借一件衣服给我？”我望着怀中被撕成破烂的黑色衣袍，心中觉得万分不舍…这可是他借我的第一件衣服呀！ 他轻轻微笑起来“只是衣服而已，有什么关系？” “万一这件白色的，又被撕烂了，怎么办？” “那我再拿一件新的给妳。”他明亮的眸子，透出说不出的宠溺感。唉！他对他容易放电的桃花眼，还真没自知之明。还好这几天，我被电得挺有抵抗力，知道该怎样抵抗他过人的魅力。 “万一，所有的衣服都破了，怎么办？”我故意问，我总喜欢看他埋头苦思的困扰模样。 “那我就不穿，在妳面前脱光。”他笑了笑，一点也不在意我的无理骚扰“反正妳也不是没看过。” 我脸红了起来，只觉得耳根烧烫无比。“那只是意外…”我总以为，我摸到了他的性子，知道该怎么惹他闹他，没想到他似乎也学到了我的无聊精神，知道该怎么说话，才能让我困窘不安了！ 偏远山区的生活，自然没有什么娱乐。虽然村子里某些人家里有电视，长乐也说我如果愿意，可以请山下的店家送货上山来宅子安装，但是我却感到兴趣缺缺。来这里之后，或许太过融入自然环境，我反而觉得电器用品用起来不习惯。我连手机跟计算机都不怎么使用，更别提看电视了。 每天白天，我几乎都在洒扫或是整理宅子，当我拿着抹布在厅堂东擦西抹时，长乐会在庭院整理昨夜被活尸妖魔破坏的花草树木。 午餐或晚餐时间快到，我会进厨房开始洗菜整理食材，长乐也会进来帮我生火。我对灶台升火有障碍，试了几次总是弄出一团黑烟，搞得焦头烂额，最后总要长乐接手。所以每回快煮饭时，长乐就会自动自发抱着树林捡来的柴火，走到我身边的灶台，开始升火。 长乐问我要不要买个电火炉，他说若有需要，可以请杂货铺的张叔打电话，叫山下的厂商过来安装。这个山村手机收讯非常烂，所以村人们若有需要，都是去杂货铺借电话跟外界联络。杂货铺的张叔更是众人的生活顾问，小到黄嬷账单的字看不清楚，拿去给张叔帮忙阅读，大到陈伯家的孙子发高烧，需要找退烧药，都请张叔帮忙。 偶尔，我会想起长乐对我说，他在人间尽量不使用法术，是对人类的尊重。置身于这片几乎远离现代文明的古老山村，还奢侈的大量使用电器产品，我心中也觉得，是对这老宅子的冒犯。所以我拒绝了长乐的提议，私心里，其实我也是在享受跟他共处的时光。 我在厨房洗菜切菜，他总是在旁边静静的帮我升火，整理碗筷。其实这种感觉，很美，很温暖。我虽然出身于一个和乐的家庭，可是父亲忙于工作，母亲总是买外食回来，我中学时就离家读寄宿学校，大学时也住宿舍，实在没什么家人欢乐共食的回忆。 除了吃饭，这阵子，我们总是同进同出，几乎二十四小时都腻在一起。白天他会陪着我出门采买蔬菜食材，有时候会带我去树林内走走，告诉我哪里有漂亮的野生花田，教我怎么辨认野菜跟各种虫鸟，他还带我去一些荒顷的隐匿古庙，告诉我一些为人所遗忘的传说故事。 除了幼年时，每天黏腻在母亲身旁，我似乎没跟人这么密切相处过。 夜晚，妖魔出没前，他会判断风中的气息，催我早早去盥洗收拾，好早点进房休息，躲避妖魔。有时候进房的时间很早，才晚上六七点，实在睡不着，我总习惯拿本书，屈膝倚在墙边，跟他边闲聊边看书。只要不是快就寝的时间，棉被没铺之前，我都习惯把纸门拉开，跟他面对面说话。 他也总是陪着我闲聊，当我专注于阅读时，他就会静静的闭上眼睛，像是打坐一样，倾听猫头鹰的絮语。他告诉我，猫头鹰及各种鸟类，总是在夜晚，散布许多讯息；比如最近山区来了什么新的妖魔，哪些妖族之间发生征战，还是人类的滥垦，又侵袭了哪些妖魔的领地，都可以从鸟类的鸣叫声中知情。 原来他闭上眼睛，是在听妖魔广播电台。我有时候会学他，闭上眼睛，凝听鸟语；可是我听了半天，还是只听到牠们丫丫啼叫而已。 有时候，我觉得，他并没有真的在听鸟语。好几次我放下书打着哈欠，偶然抬起头时，就会看见他专注的望着我，眼神既似惆怅，又像眷恋。那些时候，我的心跳便会猛然加速。 我不知道是他的桃花眼和体贴的作风，容易让人误会？还是他真的对我有点特别情愫？我有时候会猜想，他似乎，喜欢我…… 每当这种念头一浮现，我就会强迫自己斩断胡思乱想。他在狐族有喜欢的女人，还为了她，违反戒律，被驱逐来人界；虽然此时他们两人分隔两地，但是时日一久，我想长乐还是会回去狐族，回到她身边的。 况且，我是个在现代文明长大的女子，虽然暂时住在山村，但是我早晚也会回到文明都市去的。这里，只是我短暂的歇脚处，并不是安身立命的归根处。我跟他都很清楚，大约三个多月后，德叔出院，回家修养，能自行打理生活时，我也该结束我的山居岁月了。 这几个月，我跟长乐或许会处得很好，我们或许会成为相知相惜的朋友，但是，我们绝对不会，也不该，成为一对恋人。我心里对他有好感，是一回事，真的浮上台面，又是另外一回事。短暂的恋情总是苦涩伤人，人妖两个世界的隔阂，更是不该轻易打破的！ 我不是可以为爱情粉身碎骨的人，我想，他也不是。 第八章 雨夜里的不速之客 今晚，乌云笼罩的夜空下起了倾盆大雨。我一个人坐在房内边就着摇曳的灯火看书，边听着外头滴滴答答的雨声。雨丝声声敲击着瓦片屋顶，发出清脆声响，宛如大自然的乐器。这是人类无论怎么模拟，也无法百分之百复制出的动人声韵。 长乐今天下午就出门去了。他说他一个妖界的朋友发生一些事，急需他帮忙，所以他可能天亮之后，才能回来。初听到这个消息，我有如五雷轰顶，世界剎那变成了一片空白。 “你要我一个人，待在这个充满妖魔鬼怪，行尸到处乱爬，不知哪个房间藏着厉鬼的大宅，孤孤单单过一晚吗？”我拉住他的衣袖，厉声质问。这种时候，坦率表达自己的懦弱与倚赖，绝不是羞耻的事情；生命安全，才是做人处事唯一的考虑。 长乐澄澈的长眸露出好笑的神情“妳把房门关紧就没事了。” 我擦！事情如果有这么简单，这么多天以来，我为什么要冒著名节毁损的风险，厚着脸皮，跟一个男人，不，男狐，每晚在同一个房间共度呢？ 看到我水粼粼的双眼一副快陷入深渊的绝望神情，他紧闭的薄唇勾出一丝好看的笑容“放心吧！我离开前，会在大宅周遭布下强力结界。今晚，任何妖魔鬼怪，都无法进入蓝家一步。” 既然结界这么好用，为什么，他不每晚都布个结界呢？ 彷佛看出我头上冒出的问号，他停了一下，又说“布这种强力结界，很耗灵力的。我如果每天都这么搞，迟早人亡精尽的！” 人亡精尽这个词用在这种地方，适合吗？总之，既然他下了保证，我总算放心了许多。 不过，想到他为了那个什么妖界的朋友，把我一个人扔在鬼怪大本营度过一晚，我心里还是有点疙瘩。“能让你那么费心的朋友，一定很重要吧？”我紧绷的嘴角，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容。 “是老朋友。” 是老朋友还是小朋友，其实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对方是男的，还是女的？不过脸皮薄的我，怎么好意思把这种事问出口！ “时间不早，晚餐妳自己吃，我先出门了。” 瞧他一副心不在焉的猴急模样，我心里更气闷了。亏我为了今天的晚餐，特地大显厨艺，弄了好几样新菜呢！ “急什么？就算是赶着跟女朋友约会，也不用连饭都不吃吧！”我闷闷的把桌上的滑蛋虾仁跟广式油鸡全收入了菜橱。要我一个人把整桌菜吃光，不撑死才怪。“还是你晚上另外有烛光晚餐？真好命。” 我像个大妈一样小小声的喃喃自语，抒发一下我的情绪。其实我倒也不是真的生气，纯粹只是想抱怨而已。我把菜橱的纱窗阖上，一转头，只见他挑着眉，眼神怪异的望着我。“妳不高兴吗？” “没有。”我脸一红，连忙摇头。 “我那个朋友虽然是女的，不过，她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妳放心好了。”他好笑似的绽开笑颜，俊美的脸庞增添几许柔意。他摸摸了我的头“回头我带土产给妳。”摇摇手，他转身步出大门，修长的影消失在浓浓的雾霭当中。 我伸手抚摸着刚刚他手掌放在我头顶的地位，心中忽然有些燥热。放心？放心什么？就算他跟个名模级的火辣美女幽会，也不关我的事。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原本郁闷的情绪在剎那间，消散了不少。 长乐离开之后，天际开始泛下细细雨丝。越晚，冰冷的夜雨落得越磅礡。庭院内的芭蕉叶载满重重的雨水，每株花木树丛也彷佛染上一层发亮的透明漆料。 趁日头还没完全沉没，我便早早躲进了房间。虽然长乐说过，他为蓝家大宅下了结界，可是无胆的我，还是觉得躲在房间比较安全。这阵子，这个房间染上了他身上独有的花粉味，望着他挂在墙壁上的几件外套，就算他人不在，置身于此，也给我一种宁静安全的感觉。 以往，虽然长乐在房间陪伴我，让我感到很放心；但是偶尔听到外头传来的诡异嘶吼与脚步声，还是难免让我胆颤心惊。今晚，外头出奇平静，除了下雨的声音，其他什么都没有。或许是因为长乐下了结界，所以整个大宅显得很祥和，很平稳，连带的，我的心情也放松不少。 长乐不在，没人陪我闲话家常，东南西北的聊天，睡不着的我，只好拿一本书打发时间。 我本来就很喜欢阅读，清寂的雨夜，这种安静气氛，更适合看书。当我将心思，完全投入手中的侦探小说时，忽然外头传来铿锵一声巨响，吓得我把手上的书扔到了一旁。 我站起身，想打开门查看，又觉得不妥，重新回到铺上坐下。那个声音，很像是厨房大锅被打翻的声音；可是现在家里一个人都没有，那些妖魔行尸也很少跑到厨房……猫，一定是猫！我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碰碰碰，粗重的脚步声不断由回廊那边传来，还有几个男人的谈话声，隐约有门不断被开启的声音。我吓了一跳，连忙把烛火吹熄，抱着棉被，躲入了壁橱当中。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听见好几人的脚步声停在我的房门口。门被开启，我听到数人走了进来，似乎在四处查看，还发出怪异的吼叫声。 我心里头觉得怪异，由壁橱缝隙看出去，只见三名穿着黑衣，浑身鲜血，脸孔狰狞的男人在翻查房中的家具摆设与我的行李。他们一身怪异的装扮与满脸的瘀痕，让我倒抽了一口凉气。奇怪，长乐不是说他布下的是强力结界，任何妖魔鬼怪都无法越雷池一步吗？ 此时，一个黑衣男手中的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只见他拿着一个发亮的东西，正在翻我的行李袋。那个发亮的东西是……手电筒？我擦！哪个鬼怪，会带手电筒出门吓人的呀！？ “这个大城市来的女人真穷，皮包里只有五十元！”拿着手电筒的矮个子男人抱怨着。 一个肥壮的男子粗声嚷着“都是阿元说要来这里偷东西，害我还花了一百多元，买了这桶红色油漆装鬼吓人。这点钱，根本不够还本嘛！” 名叫阿元的瘦高男子瞪了两人一眼“我听我祖母说，蓝家大宅的小孙女最近回乡，这栋大宅看起来这么气派，谁知道住在里头的人，这么寒酸呀！” 还真对不起呀！我这么寒酸，害你们的没本钱生意赔本了呀！出门在外，我当然不可能只带五十元。小学生都知道钱不露白的道理，我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将大把纸钞放在容易被搜到的地方？ “哎呀！不管，阿元你还欠我们两兄弟两千多元的赌债呢！要是今晚拿不到钱，我们兄弟绝对不放过你。”矮个子和肥壮男人恶狠狠的揪住阿元的衣服。 拜托你们，想打去外面打，离开蓝家后，要搞出人命我也管不着。这么狭窄的小房间，怎么看都不是干架的好地方。重点是，我还躲在这个小房间的壁橱里呢！ “等等，那个女的虽然没钱，可是这栋大宅是古迹，里头一定有很多值钱古董，我们再四处去找找。”阿元连忙安抚住两人。 矮个子和粗壮男人显然被说动了，很快放弃揍人的打算。三人七手八脚，摸着黑，窜到了外头。 待他们出门后，我才悄悄由壁橱探头而出。此刻，我的人身危机虽然暂时解除，可是心中还是兀自波涛汹涌。小偷！我竟然独自一人，遇到了小偷！怎么办？对了，报警！ 我连忙打开抽屉，拿出手机，一看，没有讯号。我无言的瞪着手机屏幕，村内唯一可用的电话，是在村口附近的杂货铺，距离这里有二十分钟的路程。此时，外头下着倾盆大雨，我要冒着雨走在山路二十多分钟吗？况且一出门，万一被外头那三名小偷发现……万一，对方是会劫财劫色的凶恶份子，不就枉费我守身如玉二十多年吗？ 早知道，这几天就跟长乐……不，不对！对方是可恶的小偷，难道要眼睁睁看他们在我老家横行霸道吗？ 一股怒火由我的内心窜烧而起，我是这个家的主人，凭什么让外人入侵我家？ 于是，我带着凛然的步伐，打开了房门，以誓死如归的气势，走了出去。 外头风雨依然惊人，嘶吼的风鸣掩盖了我的脚步声；我一路尾随在那三人的身后，看他们走入了尽头深处那座祠堂。这座祠堂，长乐带我进来过一次，里头非常陈旧古老，黑檀木神桌上摆了许多金银琉璃，珊瑚玛瑙等精致制品，一个个牌位，都被红布覆盖起来。 “德叔一年会进来供奉一次，这里阴气重，对人类不好。除非必要，否则别进来。”长乐慎重其事的叮嘱着我。我虽然不明白，什么时候才是必要时刻，但是祠堂气氛凝重严肃，我一点也不想久等，就算必要时刻，我也不想进来。 眼看三名小偷推开了祠堂门，神桌上那堆珍贵的珠宝制品，恐怕就要落入他们手中。我答应过妈妈，要来帮忙德叔照料这栋大宅，万一让那批古董珠宝艺品落入窃匪手中，我如何跟妈妈交待？妈妈又如何在娘家亲戚间抬得起头呢？ 我心中一急，想要冲进去阻止他们，可是转念一想，又停下了脚步。对方是三个大男人，我哪里阻挡的了他们呢？此时，后墙外忽然传来呼噜噜的嘶吼声，我转身一瞧，只见好几名行尸趴在窗格间，神情饥渴的瞧着我。 第九章 遇到瘟神还是有好处的 “奇怪，阿元，你不是说，这个大宅住了一对男女，要我们扮鬼，吓晕他们。他们人呢？”肥壮男贪婪的摆弄着手上的珍珠项链，他把玩好一会儿，才慎重的把项链收入袋子中。 “谁知道。或许出门去逛街了吧！”阿元把几只琉璃貔貅跟玛瑙雕饰装进大袋子中，心不在焉的回答着。眼前满桌璀璨的珠宝与珍罕的矿石制品，把他们的眼睛，闪得比少女漫画的女主角还明亮。 逛街？先不说这种下大雨的夜晚，谁会出门逛街；整座村最热闹的地方，就是清早庙口的菜摊车与杂货店。哪来的街可逛？拜托你告诉我，我想去瞧瞧。 从门缝中，隐约可见他们已经把大批珠宝装入了袋中，我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躲在梁柱后面干著急。此时，外头的活尸越来越噪动，一些怪异的蝙蝠与小妖怪也聚集在墙边，似乎迫不急待想冲入大宅中。 这座后墙，在雨水沐浴下，隐约发出金白交错的光辉，我注意到后门之上，画了一个怪异的符纹。那是……长乐的字迹！ 这就是他说的结界吗？ “结界的构成，可以单凭灵气，或符法。但是若用道家传承的符法书写，加上布阵者的灵气，效果最好。”我记得，之前我们在山坡漫游时，他曾经小露一手，弄了一个结界，护住一窟小幼兔。 那时候，原本有只黄鼠狼想靠近幼兔，长乐布下结界后，黄鼠狼一碰兔窟，便像遭遇雷击一般，挟着尾巴乖乖逃命去了。 他既然书写符纹，创出这个结界，那么，是不是我擦掉门上的字迹，便可以破坏结界？ 我无法多想，此时，那三名可恶的小偷已经将桌上的值钱宝物扫空，准备卷逃了。反正这座宅子夜夜都有鬼怪造访，今晚再进来一次，也不算什么。我奔到后门前，用袖子擦掉符纹字迹，然后飞快躲到角落去。 正当那三名小偷兴高采烈的走出祠堂门时，迎面而来的诸多鬼怪行尸，令他们瞬间吓到屁滚尿流。好几名血肉模糊，像骷髅又像人体模型的行尸包围住了他们，几只吸血蝙蝠朝他们飞扑而去，一些山妖抱住了他们的大腿，不断啃咬。 “妖怪，有妖怪……”矮个子踢走一只小妖，另外一只又扑过来抱住他的腿。 “这是什么鬼东西？”肥壮男子好不容易由一只行尸手中挣脱，另外一个行尸又冲上来，缠住了他。 “出口在那边，逃出去便没事了！”阿元大吼，他边挥舞着手中的袋子，边朝着后门方向窜逃。这个人，可真贪心的紧，矮个子跟肥壮男已经吓到扔掉手中的袋子了，阿元还死死抱着手中的赃物，死活不肯放手。 眼看阿元就要逃出后门，我心中一急，拿起一只碗口大的粗棍，冲到他身旁，朝着他的头，便是一阵乱打。“臭小偷，把我家的东西还我！” 阿元大概想不到，忽然会有人从树丛中跳出来打人，他狼狈望着我，神色非常惊慌。 此时，矮个子与肥壮男已经落荒而逃，其余鬼怪眼看就要扑过来，他想也没多想，一扔，便把手中的袋子扔还给我，匆匆逃命去了。 我抱着这只袋子，心中松了口气。我打开夹链，里头的琉璃玉件，还有金银饰品等等都还在。 正当我心头尘埃落定之时，一转身，我便发现了大事不妙。 此时，许多活尸拖着缓慢的脚步，一个个包围着我。其余鬼怪的目标，也都由逃掉的小偷，改转移到我身上。 此时，浑身僵硬的我，脑海中忽然想起了〔饮鸩止渴〕这个词。现在的我，就是面临到这种自取灭亡的可怕后果！我到底是为什么，竟然想出用鬼怪驱逐小偷这种馊主意？ “啊啊啊，妈呀！”好几名鬼怪拉扯着我，我死命挣扎，又踢又踹，好不容易从他们手中挣脱。我一转身，便沿着回廊，朝前门的方向狂奔而去。此时，虽然后门离我比较近，但是由后山乱葬岗跑来的活尸越来越多，我由那边出去，死的比较快。 至于那三名小偷的下场，我已经不想去理会了。 此时，结界被破的宅内，处处都有怪东西。井口旁与花圃内，有几个身形透明的鬼影，好几只猴子般的怪东西悬吊在屋檐下，几团老鼠般的圆形黑影紧追着我的脚步，发出嗤嗤嗤的怪声，更别提后方那堆紧追不舍的活尸了。 我唯一的指望，是快点跑到大厅，由前门离开。此时虽然三更半夜，但是附近住了一位谢伯母，她家离蓝家约十分钟路程。她对我很不错，常送鱼给我吃。她应该会愿意收留我，让我在她家过一晚吧！ 正当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以百米测验的神速，越过庭院时，一个蓝色的身影忽然由一旁飞身窜出，拦住了我的去路。 那是一个男人，长相还十分英俊，可是他从他尖锐的耳朵，利齿外露的唇畔，还有一身皮裘毛草的古典装扮，我很容易可以判断，他不是人。 这个男人手上还提着一个气息虚弱，十分幼小的五六岁男孩。男孩也是穿着一身土黄色的古代深衣，绑着发髻，圆圆的小脸十分可爱。他紧闭着双眼，颈子的咬痕还流着鲜血。 “你是谁？”我惊恐的望着他。他似乎跟后方那些鬼怪，不太一样。 男人傲慢的望了我一眼“长乐在哪？叫他出来。” 此时，我比你更想叫他出来。 “他……他有事出门去了。”瞧对方来者不善，神情又凶恶，我只能保持谦卑的姿态，以不变，应万变。 “去！本大爷千里迢迢来找他，他竟然不在！”男子恶声道“我在天空飞了一阵子，好不容易看到下方发出金银色的破阵之光，这才找到了蓝家大宅。原以为他是怕了我，故意布下结界，龟缩在蓝家。没想到，他竟然跑了！” “既然这样，你明天再来吧！”我只能陪着笑脸，希望打发这个瘟神快点离开“我会转告他，有朋友来找过他。” “我不是他朋友！是死对头！”男子冰冷的瞪了我一眼，忽然翻身坐上了栏杆，拿起了手中的小孩，面露饥渴的眼神。 “今晚，我就留在这里等他。本大爷飞了一天，快饿坏了。还好，半路在山腰抓到这只雏鸟。虽然不够我塞牙缝，勉强就吃个意思意思吧！” 鸟？那个小孩是鸟？我睁大眼睛，仔细一看，这个小孩的背上，确实长了一对小小的灰色翅膀。但是，瞧这个孩子惊恐的神情，怎么看，都跟活生生的小孩没两样。 要我眼睁睁看着这个孩子，被这个凶恶的男人吃掉……唉！我想，我即使再冷血无情，也做不到。 “等等！”正当男子按住小男孩的脖子，正想一口咬下时，我鼓起勇气，发出了叫喊声。 “做什么？”大快朵颐被阻止，男子显得很不高兴。 “既然……既然你肚子饿了，不如吃吃我做的饭菜吧！反正……小孩的肉那么少，吃起来也不过瘾。”此时，小男孩满眼都是湿润的泪水，他凄楚的望着我，让人分外心碎。唉！别这么瞧我，姊不是在想办法救你了吗？ 男子瞪着我，眼中满满鄙视之意“人类的食物，根本没什么能量。我直接生吃妖怪，抵得上人类吃好几顿饭！” 眼看他张开血盆大口，又想咬男孩的脖子，我急中生智，开口道“是这样的吗？可是长乐最喜欢吃我煮的饭菜了！他说我煮的菜，比任何妖怪的食物还要美味。” 果然我一提到长乐，他便把手中的男孩放下来，疑惑的望着我“长乐每天都吃妳煮的饭菜？” “当然啦！”果然，所谓的死对头，就是死也要跟随着对方，对方做什么，自己就跟着做什么，绝不肯落居下风。 “我就给妳一个机会。女人，带我去吃妳煮的饭！”男人把手中的小孩扔到地上，只见小男孩的手脚上，被一道铁链系着“我先声明，万一饭菜难吃，不合我的胃口，我就把妳，连同这只雏妖，一起吃进肚子里！” 此时，我真希望手边有毒药，让我可以在饭菜中下毒……就算我毒不死对方，我毒死自己总行吧！欲哭无泪的我，无奈的看着趴在地上的男孩，男孩也泪眼婆娑的望着我，小狗般的纯真眼睛露出委屈的神情。 算了，反正我生平也没做过什么善事，舍命救一个孩子，也算功德无量吧！ 我带着男子来到了厨房，男子拉着铁链，像蹓狗一般牵着孩子，让孩子尾随在他身后。我发现这只大瘟神在这里，还是有点好处的；他只记挂着要吃饭，沿途上，把迎面而来的一堆行尸和鬼怪一股脑儿打飞掉了。 只希望，最后一个命丧他掌中的，不是我…… 我从菜橱中端出油鸡，虾仁炒蛋，放在电饭锅中温热片刻，又把点坠小蕃茄跟绿花椰菜的马铃薯鸡蛋色拉端放到他面前，再替他添了一碗热腾腾的白饭。 此时，我见到小男孩蹲坐在角落，瘦弱可怜的模样，实在让人于心不忍。我把他拉到长凳上坐好，又替他添了一碗白饭“小弟弟，你也吃一点吧！” 男子怪异的瞪了我一眼，我只好陪笑“他吃饱一点，多长些肉，你吃起来也比较美味，不是吗？” 男子似乎觉得我说的话有道理，便没再多说什么。他只是狂扒着香甜的白饭，又把桌上的油鸡，色拉等菜飞快扫空。 第十章 要我在三分钟内，重新恢复人类遗忘的本能？ 从桌上杯盘狼藉的凌乱姿态，我可以判断，这只瘟神对我的菜肴非常满意。至少每个盘子都空了，一大锅白饭也被他吃的一乾二净。他的食量跟长乐可以相比，长乐每餐的饭量也是很惊人，所以我每次都要煮五人份的白饭才够吃。 唉！想到长乐，我心中又是一阵惆怅。他什么时候不外出，偏偏选在小偷跟大胃王瘟神轮流造访蓝宅时，才出远门呢？ 男子打了一个饱嗝，摸了摸肚皮，眼眸散发着饱足后的昏浊感。他长相英俊，眼睛也是挺漂亮的，只是邪气太重，斜眼瞪人时，散发一股冷冽锐利感。此时，他不怀好意的眼光扫到小男孩身上，我心里忐忑不安，极为紧张。 果然，瘟神忽然飞快消失，又随即出现在原位上，手上抓着小男孩。小男孩身上的铁链已经被解开，弃落在地上。他的动作太快，我只觉得眼睛闪了几下，他便已经奔到角落，又回来坐好了。 “啊啊，不要，放开我！”小男孩惊恐大叫。 “喂！你不是说只要我煮的饭菜好吃，你就放过这个孩子吗？”我再也忍耐不住，指着他的鼻子怒骂“你别跟我说，你把满桌的饭菜都吃光了，还觉得难吃！” “我可没这么说。我是说，饭菜难吃的话，我就把妳连同这只雏妖一起吃下肚！”男子懒洋洋的打量着小男孩，似乎在思索要从哪个部位开始动口“饭菜确实好吃，我可以饶妳一命。可是这只雏妖，依然是我的饭后点心……” 他话还没说完，铿一声，他的额头被重物砸中，身子直直往后仰，满天的白粉瞬间淹没了整个厨房。我见机不可失，连忙冲上前抱住小男孩，转身便向外面逃。 还好，我背后有一大锅面粉，那是我为了明天做手工面包预备的，刚好在砸人时派上用场。锅子材质是沉甸甸的铁，就算他是妖怪，铁锅正中额头，也会痛一阵子吧！ “臭女人！别跑！等我抓到妳，一定从脚开始吃，让妳边哭边看着我吃掉妳！”男子凶恶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你都这么恐吓我了，我还不跑吗？ 这座大宅的好处，就是蜿蜒曲折的回廊很多，九弯十八拐之后，你根本不知道你会走到哪个院落去。外人一进门，若没人带领，绝对会迷路。我在回廊上弯弯曲曲的狂奔，身后那个瘟神一时之间，倒抓不住我。 我紧急闪入一个转角，想也没多想，直接冲入一个门户敞开的房间，关紧门，放下男孩，稍微喘了几口气。待我回过神，这才发现，这不是先前小偷跑进来偷东西的祠堂吗？ 只见祠堂上烛火摇曳，十分详和，排排覆盖红布的神桌十分壮观，地上还散落一地水晶玛瑙等饰品。此时，那男子的咆哮声又在外头响起，我皱起眉头，抱着男孩，躲入了神桌底下。 神桌底下藏了几只老鼠，眼看这些神情凶恶的老鼠比猫还大，我一愣，忍不住要站起身逃命。忽然间，小男孩手掌发出一颗小小的澄黄色亮球，球往前疾飞爆开，直直击中了那几只老鼠。老鼠浑身像电极一样颤抖，哀鸣了几声，转头便夹着尾巴逃命去了。 “好厉害！这是什么？”我惊罕的低声问。 “这是灵球，可以拿来攻击敌人。对付小动物还可以，可是如果要攻击外面那个大坏蛋，力量不够。”小男孩失望的低下头，忽然，他又转头看我，圆圆的眼神充满期待的光芒“姊姊，妳是大人，妳发出的灵球，一定可以击中那个大坏蛋的。” “我是普通人类，不会用灵球。”我无奈望着他。我也很希望此时有厉害的外挂出现，可惜，我似乎注定了是个普通人。 “灵球是自身的灵气酝酿出来的。我族里的姥姥说过，天生万物，每个人天生都有灵气，都能提炼出灵球，包括人类。只是现代人类的生活太安逸，已经遗忘了许多本能。”小男孩双掌上下互迭，分开，一颗闪亮的灵球就出现了“妳就像我这么做，越专心的话，灵球越大，颜色越鲜艳，灵力越强。” 要我在三分钟内，重新恢复人类已经遗忘千百年的本能……这？ 男子的暴吼声离祠堂越来越近，我无法多想，只好硬着头皮，做出双掌互迭的姿势。平常，我一定会觉得这种天方夜谭的作法很可笑，可是现在性命交关的时刻，我唯一能相信的，只有奇迹。 我闭上眼睛，默默冥想。怪异的是，一股庞大的热气，似乎由我头顶缓缓传递到我双掌之中，我脑海中彷佛看见祠堂站了许多人，男女老少都有，一名身穿蓝白色锦衣的少女笑意盎然的望着我，她将掌中的一颗金珠，交到了我的手中。 她的面容很熟悉，眉宇很像妈妈，眼睛跟嘴唇很像我……她是……我的外婆？对，我曾经在黑白老照片上，看过她年轻的样貌。 “臭女人，死小鬼，还不快点滚出来！”碰一声，祠堂门被踢开，男子粗声粗气的走进来，他停在原地一会儿，似乎在打量环境，接着，他迈开脚步，直接往神桌走过来。“以为躲在桌子底下，我便找不到了吗？” 他蹲下来，掀开桌布，一下子便拉住小男孩的腿。小男孩放声大叫，我的眼睛也睁开，一时之间，强烈的怒气由我心中爆发开来。 这明明是我蓝家的大宅，凭什么让妖魔鬼怪在我家放肆横行？！ “你别欺人太甚了！”我放开手掌，一枚闪耀精巧的金色圆球赫然便出现在我手中。我直觉的便将金球扔向男子的方向，男子眼睛正中金球，炫亮如白昼的光芒瞬间爆开。 碰一声，随着球光爆开，四周围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声响，男子双手按住眼睛，痛到在地上打滚“我……我的眼睛……” 我跟男孩由神桌底下爬出来，只见男子似乎非常的痛苦，他不断在地上哀号，双手紧按住眼睛，似乎再也没力气起身了。 “小弟弟，你去厨房把那条铁链捡过来好吗？”虽然他双眼受到巨创，但是难保不会再次起身攻击旁人。在敌人落难时，便要一股作气，把他压到底，让他无法再翻身。否则，恢复力气的敌人，绝对会比先前还更凶狠。 小男孩很快便将铁链拿过来，我用铁链牢牢捆住了男子的双脚双手，他似乎眼睛痛的厉害，竟然也没反抗。 “妳做的很好！”一股恬淡的声音，忽然在我背后响起，我一转头，只见先前脑海中看到的那名女子，竟然在我背后，身子还是半透明的。 “奶奶？”我愣愣望着身穿古装的女子。这座大宅发生的怪事太多，此刻看见过世数十年的奶奶，我已经不会感到惊讶了。 “我是蓝家祖灵的能量团总合化身，投影成妳最熟悉的姿态。”女子温柔的笑容让人看了份外暖心“我们在另外一个世界，无法直接庇护妳。还好这阵子，有狐族帮忙守护妳。只是今晚太凶险，实在让我们胆颤心惊。” “刚刚是您给我金球的？” “那是蓝家传承的一项能力，我只是帮忙唤醒妳而已。”女子将手指按向我的心脏部位，只见一只闪耀的金球赫然出现在我的胸腔之中。“从此之后，妳能自由的使用灵球术。” 此时，淡淡的晨曦之光隐约由云际射出，女子的身影，也越来越淡薄。 “奶奶？”我连忙叫唤住她，我还有太多的疑问，想要详细问她呢！ “生者与逝者之间的界线，不可跨越太久。”女子的身形，终于完全在光芒中消失“妳只要记得，祖先们随时都在身旁守护着妳，就够了。”她的语音回绕在四周，终于完全消失，只剩一股淡淡的哀伤感，盘旋在空气中，久久未散。 “姊姊，天亮了，我的样貌会恢复，我也该走了。”小男孩忽然跑到我身边，拉拉我的袖子。“我是山另外一边的鸟族小辈，我叫小扇。今晚，谢谢姊姊救了我，以后有机会，我会报答姊姊的。” 小男孩的样貌逐渐变成一只青色的斑斓小雀鸟，牠啼转了几声，便朝着窗外飞走了。 整座室内，瞬间只剩我跟这个男人。他此时侧躺在地上，双眼紧闭，一动也不动，像是死了一般。 我心中逐渐不耐烦起来，我很不想跟这个半死不活的瘟神孤身待在这里。可是万一他趁我离开，偷偷挣脱铁链，我就危险了。 “喂，女人，把我身上的铁链解开。”地上的男人忽然开口。“链子捆的太紧，我手脚很痛。妳把我放开，我保证不伤妳。”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我不由得冷笑。经历过闺蜜背后捅刀的事件后，我已经很会判断人。我知道哪种人可以信赖，哪种人说话，就跟放屁一样！ “我说真的！我眼睛伤的很重，已经没力气再伤人了。”男子的声音有气无力，似乎极为难受。“妳那颗金球，除了伤到我的眼睛，也让我的灵力大受打击。妳就让我好好休息，我体力恢复，便会离开了。” “我有说要放你离开吗？”我冷冷道。 “难道妳要留着我过年？” “我要把你交给长乐处理。”我交叉双臂，撇过头，不想再理会他。 第十一章 都说讨厌他了，还做饭给他吃，不是很奇怪吗？ 男子静默了一会儿，忽然冷笑起来“看起来，妳很相信长乐嘛！真是傻瓜，被人卖掉都不知道。”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心中忽然感到一阵冷意。 “我跟长乐一样，都是狐族出身的武者。我们一起长大，所以我对他的每件事，都非常了解。”男子闭着眼睛，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数百年前，这一带的人类跟妖界，包括狐族，是处于敌对状态，双方争斗，死了不少人。蓝家是当地的巫砚，人界以蓝家为首，向我狐族大开杀戒，长乐的父母，也死于那次的战争。” 我心中一颤，这些事，我从未听长乐提起过。 “后来，长乐就非常痛恨蓝家。他修炼有成之后，三番两次找蓝家报仇，都没有成功。终于，在某次蓝家的婚宴上，他大显身手，杀了蓝家七十多人。” “……” “后来，他回狐族之后，就成为我们的英雄，族长还把女儿许配他为未婚妻。后来，他说他想潜心修炼，不愿意娶妻，就被长老们驱除了。他四处流浪，最近我听到消息说，他住进了蓝家。我知道，他一定是想来报仇，斩断蓝家最后的血脉……” “你不要再说了！”我忍不住朝他大吼。这阵子以来，那个日夜陪伴在我身边的长乐，他的温柔与体贴，都是装出来的？我不相信！ “蓝家世代都会有一个女性，继承祭司的能力。我想，那个人就是妳。长乐还真聪明，知道要引诱妳，最后再杀掉妳，让祭司之血永远断绝……” 我感到身体里的血液彷佛冻结起来了，先前，那种被背叛欺瞒的感觉，像毒气一样，由我骨髓窜生到心中。 “我相信长乐。你只是在毁谤他而已。”我口中吐出颤抖的语音，我的声音，心虚到我自己也无法相信。 “呵，我可以证明。只要妳解开我的铁链，我就拿证据给妳看。” “什么样的证据？” “妳解开铁链就明白了。” 我犹豫了许久，终于伸出颤抖的双手，缓缓的解开他手脚上的链子。我知道，我的举动不太明智，可是此时，彷徨困惑已经蒙蔽了我的理性，让我做出了傻事。 果然，解开束缚的男子一下子便翻身将我压倒在地上，恶狠狠掐住我脖子“臭ㄚ头，总算被大爷逮到机会了吧！竟敢伤我的眼睛，我就喝光妳的血，啃光妳的肉！” 他虽然双眼还是紧闭的，可是手腕的力气像是有千斤重，我的脖子几乎快被他勒断了。我非常惊恐，眼睛逐渐发黑，手脚慢慢没了力气。 忽然间，压在我身上的沉重感消失，我睁开朦胧的眼睛，只见一个白色长发的狐耳男子笼罩在晨光之中，满脸怒容。我心中滋生一股复杂的情绪，是长乐，他总算回家了。 只见长乐将男子踹到一旁，愤怒瞪着他“豹风，你身为公主护卫，不待在她身边，跑来人界做什么？” 被称呼为豹风的男子擦掉嘴角的鲜血“嘿！你逃婚之后，花羽公主日日以泪洗脸，前些天，她也离开狐族，不知跑哪去了！我听说你来到人界，心想她一定是来这里找你，才过来蓝家的。” “花羽没有来人间，我跟她已经很久没见面了。”长乐冷声说，他环顾左右，望着满地凌乱，脸上的杀意越来越明显“我只是一个晚上不在，你就把我的地方搞得天翻地覆，还弄乱供奉祖灵的七宝。你既然不把我放在眼里，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其实地上那些宝石是小偷的杰作，可是此时我心思很乱，没心情帮这名叫豹风的瘟神辩解。 “等等……”豹风吓了一大跳，连连往后退“你看我眼睛都伤成这样了，还忍心对我下手吗？” “当然。”长乐手中生出利爪，发出银光，狭长上扬的双眼瞬间转为腥红。 “长乐，你别这样！你既然占领了蓝家大宅，一定是想复仇，在人间大开杀戒，我可以帮你。” “少胡说八道！”长乐怒斥一声，手上的银光越来越耀眼。 “你如果杀了同类，就会被长老们永远驱除！别忘了，花羽公主还在等你回去呢！你想成为狐族公认的死敌吗？” 长乐望了我一眼，他眼神紧盯着我脖子的勒痕，又望向豹风，眼中的狂暴杀意更炙烈“那又如何？废话少说，去死吧！” 他想杀豹风，是因为我被豹风攻击？我心中一愣，缓缓开口“长乐，你放过他吧！” 长乐一愣“他伤害了妳，妳还为他求情？” “反正我又没大碍。没必要为了他，弄得自己满手血腥吧？放他回去吧！”我苦涩笑着，我不是什么心慈大肚的圣母，可是听到长乐杀掉同类，会成为族里公认的死敌，我说什么，也不忍心。 长乐叹了口气，手上的利爪与银光消失，双眼的血色也褪了“你快滚吧！以后别再来了。” 豹风如获恩赦般，一下子便化为一股风消失了。 “妳还好吧？”待豹风消失，长乐很快走过来检视我的勒痕。他手掌发出银光，轻轻抚过我的脖子，脖子上的酸痛感瞬间减轻许多。“我昨晚离开前，在宅子施展的结界，明明很有效果的！怎么豹风还是有办法入侵呢？”他深深叹了口气。 我沉默不语。昨晚入侵的，不只有豹风，另外还有小偷，还有活尸，还有各类妖魔鬼怪，结界也是我破坏的。可是这些，我一个字都不想说。 他深深的凝视着我，待我脖子上的伤痕消失，又伸指插入我的发际，梳理我凌乱的发丝。“对不起，妳一定吓坏了吧？” “我很累了，想休息。”我拨开他的手，转身便离开了祠堂。他的温柔，让我心痛，他的凝视，让我无法呼吸；昨晚之前，我还可以痴痴傻傻的享受他心血来潮的怜惜，可是听完豹风的话之后，我说什么，也无法心平气和的面对他。 他的父母死于蓝家之手，他真能打从心底接纳身为后代子孙的我吗？ 长乐以为我只是被昨晚的经历吓坏，也没多问什么，只是让我静静的躺在房间休息。他端来一些热饮跟点心，要我休息够了，起身吃点东西，便回到宅内整理环境去了。 我一直窝在棉被里头，不愿意瞧他一眼。待他放下托盘，关门离去，我的眼泪才不争气的流下来。 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温柔呢？难道他不懂，女孩子的心是很软的，很容易便会爱上对她好的人吗？ 我哭了许久，渐渐感到疲惫，我一晚没睡，很快便进入梦乡。睡梦中，我依稀做了很多混乱的梦，有很多穿古装的人在山坡上奔逃，四处都是火，一些妖魔在天空与树丛之间四处杀伐。我置身在人群中，无奈的望着一切，天空中，有名白发男子深深回望着我，他的眼神，带着深刻的悲伤与惆怅。 依稀间，我感到有人抚过我的脸颊，擦掉湿滑的泪水；终于，所有的梦渐渐沉静下来，我屈身缩在一个温暖宽大的怀抱之中，忘却所有的悲痛。 再次醒来，是在下午三点，外头的艳阳几乎快把树丛绿枝给烤焦。我懒洋洋爬起来，浑身酸痛，腹中也饥饿不已。我站起身，走到桌上，拿起上头的草莓蛋糕咬了一口，香浓的奶油果味瞬间溢满我的口腔。我三两下便把蛋糕跟几块海苔饼干吃光，又拿起白瓷杯的红茶喝了一口。 茶还是温热的，带着淡淡的砂糖味。长乐知道，我一向最爱喝热红茶，可是他拿茶跟点心进来时，是上午七八点，距离现在已经七个多小时，茶怎么还没冷掉？ 他……进来换过新茶了！我默默的将整杯红茶喝完，心中的滋味，比这杯茶还要酸涩。 我走到庭院外，昨晚被鬼怪还有小偷破坏的花圃树丛，已经恢复成干净的样貌，几株断木整齐的迭放在一起，大概会拿来当灶台生火的木材。 长乐此时正在修理祠堂的纸门，我走过回廊，恰好和转过头来的他互望。我低下头，转身直直往大厅的方向前进。 “妳去哪？”长乐扔下手中的工具，很快追了上来。 “我想去杂货铺买点东西……” “妳昨晚受了伤，别一个人乱跑。我陪妳去。” “不，不用。你还要工作，整理宅子，我一个人去就好。”此时，我完全无法面对他。 “妳到底是怎么回事？”长乐一把抓住了我肩头。“从今早开始，妳便怪怪的。我有那么可怕，让妳一直躲着我吗？” 我心中一虚，眼中不禁又开始酸涩。“废话，你是妖怪，我是人，我怕你是正常的！” 他一愣，神情带着失望“原来我们生活了这么久，在妳眼中，我依然是妖怪？” “对！我怕你，也讨厌你。以后，你离我远一点。”我神情冷硬的将他放在我肩膀的手甩开，转身大步离开。 我完全不敢去猜测他脸上是什么神情，我怕只要一想，我的心，便又会开始抽痛。 夜晚，又开始泛下雨丝。我拿出从杂货铺买来的几包饼干，默默的坐在厨房吃着。长乐没有过来生火，所以我也没下厨煮菜，这样也好，省了面对面的尴尬。我都说讨厌他了，还做饭给他吃，不是很奇怪吗？ 第十二章 大不了被吃掉而已 入夜后，鬼怪的来袭，彻底考验着我和长乐的关系。我习惯受他保护，所以继续和他打冷战，似乎并不明智。趁着夕阳的余晖还在天际闪耀，我默默的走入房间，翻阅我的行李袋，长乐已经坐在里头了。 他望着我，神情严肃，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又开不了口，只剩一双湖水般的长眸透出深沈的光芒。 “我今晚去别的房间睡。”我把东西简单的整理一下，淡淡说。 他一愣，眼眸露出些许怒意“妳一个人有办法应付那些鬼怪吗？” “把房门关紧就没事了。你昨天不是这么说的吗？”我的脸色依然冷硬。 “所以……妳是在气我昨晚丢下妳一个人？”长乐神情无奈至极“如果是这样，我跟妳道歉，妳别……” “你别跟我道歉，从头到尾，你都没亏欠我什么！你没义务留在蓝家，没义务打理这间宅子，更没义务……陪在我身边。”我越说，心中的苦涩越浓烈。 豹风的话，不断在我心中回响着。他说长乐的父母死于蓝家手中，他说长乐极端痛恨蓝家……那么，他为什么要留在我身边呢？ 长乐的冰眸透出一股寒意“所以妳是想赶我走？” “要走要留，都是你的事。总之，从今以后，你离我远一点。”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如此坚决冷硬。我只知道，我的心若不强硬一点，就会痛到要裂开。 我想我此刻的脸色一定非常铁青，长乐没有再开口，我也不敢看他脸上的表情。转过身，我便推门离开了。 艳红的晚霞此时已经染上了大片漆黑，阴冷的风从树林吹来，吹乱我一头长发；我难过的望着云际之中的大队雁鸟，心中忽然觉得孤独冷清。原来，把一个人从心中狠狠推出去的感觉，竟然如此的难受。 我在大厅附近找了一个干净的小厢房。厢房除了床被与桌椅，什么都没有。一进门，我便把所有的门窗都锁好，熄掉灯火，躺上床，准备早早进入梦乡。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下枕臂侧躺，一下抱枕趴睡，却怎么也睡不着。除了心中沉甸甸的，外头那些鬼吼鬼叫的哀号与沉重的脚步声，也让我原本茫然的情绪更增慌乱惧怕。 昨晚以前，我每晚都是在泛着木材香味的通铺上，一边隔着纸门和长乐闲聊，一边悠闲的看书，轻轻松松睡着的。外头那些阴风怒吼，只要有长乐在，对我来说，便是另一个世界的事。 如今，我必须孤身一人面对自己的恐惧，我根本不习惯。我想我大概要整晚失眠了。 叹了口气，我坐起身，瞪着空白的墙壁发呆，此时，两三只苍蝇嗡嗡嗡的飞到我跟前盘旋，我随手发出之前小扇教我 的灵球术，唰一声，微弱的金光由我掌中发出，击中了三只苍蝇。 看见苍蝇被烤焦，由半空中坠落的样子，我心中惊诧无比。我擦，比电蚊拍还好用，这灵球术就算打不死妖怪，拿来打苍蝇也是满好的。 我练习了一会儿灵球术，我发现，如果我是用嬉闹随意的心情发出灵球，球的力量便很淡薄无力，若是心思专注一致，金球的威力便大大增加。墙壁上被我烙出几丝焦痕，蜡烛被我的灵球斩断，桌布也被我烧出一个洞，我好玩的练习了一会儿，渐渐觉得全身气力越来越虚脱，便躺下睡着了。 半夜，窗外的风雨越来越大，一阵冷风吹来，我由睡梦中愕然惊醒，只觉得全身都在颤抖。 虽然这个房间的被子很薄，但是我穿了两件发热衣，又穿着厚外套，脚上还套着毛袜入睡，应该不会觉得冷；此时也只是入秋，不是什么天寒地冻的气候，怎么会冷成这样？ 一个呼噜噜的声音，由我床底下传来，我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那个呼噜噜的声音，很像气喘病人竭尽全力要深呼吸，以免断气的嘶吼声。这个声音越来越清楚，清楚到整间房子，都响起了回音。 这下子，我想要假装没事，继续回床上睡，也没办法了。 此时，外头有活尸走动跟鬼怪噪动的吵杂声，房间里头，也有呼噜噜的怪声……前有狼，后有虎，内忧外患并存的恐惧感让我都快疯了！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事已至此，分析情势后，做出一个最有利的抉择，才是明智的。现在外头肯定有一堆鬼怪，至于床底下，虽然怪声大了一点，但是难保不是什么猫，老鼠之类的小动物在作怪。 昨晚我也看见，祠堂下的老鼠一只比一只还肥，他们营养好，身强力壮，所以嗓门大了点，也是有可能的。 我壮着胆子，跳下床，蹲下来，伸出我颤抖不已的手，一吋吋靠近床单布幔；这块布遮掩住床底，只要揭开，里头藏了什么死人骨头，都会一清二楚。 没事，只是老鼠而已…… 长痛不如短痛，我痛下决心，一把将床布狠狠揭开，剎那间，我的呼吸几乎冻结住了。 只见一个全身赤裸，只有半人高的裸体男子蹲在床底下，他歪七扭八的肢体挛缩成一团，硬挤在小小的床底下空间，脸上还朝着我发出诡异的笑容。他全身肌肤惨白浮肿，像死人的肤肉一样，青白的脸庞上是两团黑黑的眼窝，鼻子凹陷，嘴巴则是大大裂至耳下。 他一直笑着，露出森然锐利的整排长齿，我一掀开床布，他便七手八脚的爬了出来。 我吓到心脏几乎快停止，他一爬出来，我才看清楚，他全身挤成一团的原因，是因为他有两手两脚，下半身的腹部其大无比。 他不断向我攀爬过来，速度极快，我吓到跳上桌子，想也没多想，朝他发出了灵球术。啪一声，微弱无力的灵球光击中他的手，大约拖延了他两秒的时间，他又立刻恢复速度，朝我扑过来。 “滚！别过来！”我快吓疯了，又连忙跳下来，逃到床上。他掀翻了桌子后，又转过身，朝着床铺位置爬行过来。 “跟我……跟我……交陪……”他喉咙发出语意不明的声音，可是不管他说什么，都无法减轻我对他的恐惧厌恶。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凝住心思，观想天地间的灵气此刻都汇聚于我掌心。 渐渐的，我觉得掌心的灼热感越来越强烈。眼看那个男子已经要扑到床上，我朝着他便发出一记猛烈的金球。 金球离开我手掌后，化为一道强烈的红色光柱，红光击中他全身，瞬间化为一团猛烈的火球，将他整个人牢牢包覆住。他发出痛苦的嘶鸣声，火焰团在半空中颤动了片刻，又掉到地上，不住翻滚。 只见他在地上打滚了几下，火焰很快消失，全身上下的肌肤发出浓浓的白烟。被白烟笼罩住的他，看起来毫发无损，他转过身，恶狠狠的瞪着我，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愤怒与杀意。 满身大汗的我，连忙又覆手结印，忽然他口中喷出好几道白色长丝，黏韧的长丝牢牢困住了我的手脚，让我动弹不得。 我又惊又惧，死命的挣扎，可是粗韧又充满黏性的白丝比铁链还坚固，眼看那个怪异的男人缓慢的爬向我，再度露出怪异的笑容。 “跟我……”就在他的手要碰触我的脸颊那一刻，我闭上了双眼。 忽然间，长乐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这个人类女子，不是你可以动的。” 我讶异的睁开眼，心中忍不住滋生喜悦之情。只见长乐手发出银光，射向白丝，白丝瞬间气化成为烟雾。 怪异男子发出愤怒嘶吼声，他快速攀爬，直直朝着长乐飞扑而去。只见长乐举起手中的长剑，一把便将男子劈成两半。当他把怪异男子劈开时，我以为鲜血会由他身子大片喷出，房内会瞬间变成凶杀案现场。 可是男子的身体，并没有任何鲜血喷出，只见他的身体裂成一块块青白色的碎块，像被打乱的拼图一样，散落满地。 一只色彩斑斓的中型鲜艳蜘蛛，由碎块中央飞出来，一下子便逃窜出门外，消失在风雨之中了。 “蜘……蜘蛛……”我惊恐的望着那只早已消失的蜘蛛，劫后的余悸让我身体依然不住颤抖着。 外头猛烈的雨势被强风吹入了屋内，长乐很快关好门，走到我身边，平常温柔的脸孔，此刻却带着怒意与讽刺。“妳不是一个人也没问题吗？怎么，跟我分开没几小时，就被一只小蜘蛛，吓到站不起来了？” 我一怒，很快站起身“是你多管闲事，我又没拜托你救我！” “我如果不救妳，妳知道妳会变成什么样吗？”长乐清润的眼眸，此刻尽是愤怒的火光。“妳会被他捆成一团棉花糖，带回他深山的巢穴里头。他的巢穴位于连绵不绝的树海中央，就算是我，也很难找到妳！” 我明白，他的愤怒是出于担心，但是我心中还是很难过。所以，我依然嘴硬。“大不了，就是被他吃掉而已！” “没那么简单！”长乐朝着我大吼“那蜘蛛是雄妖，他们喜欢绑走人类女子，把她们用蜘蛛丝挂起来，再交……等到女子生下他们的后代，他们再把她的肉一片片割下来喂食后代。这段过程很漫长，而且生不如死，妳想尝试看看吗？” 我一愣，他说的内容实在太恐怖，太让人匪夷所思，让我彻底震撼住了。惊诧与恐惧让我心中的防御终于松脱，我再也忍耐不住，心中一阵酸涩，眼泪便流了下来。 第十三章 突如其来的婚事 看到我痛哭失声，长乐一时显得很慌乱。他靠近了我，拍拍我的肩膀。“没事的，有我在妳身边，绝不会让妳遇到那种危险……” 我的泪水还是止不住，他无奈的望着我，伸手轻梳我的头发，又把我按到他怀中，轻轻拥抱着我，柔声哄劝。“别难过，都是我不好，我没保护好妳。以后我会很小心，尽量别离开妳身边。” 他越温柔，我心中越感到难受。我明白，其实，我老早就已经爱上他了。我一直克制我自己，别对他下太深的感情，他是狐，我是人，我们不能在一起。为了避免离别时，太过痛苦，有些雷池，我一开始，便不该跨越的。 我轻轻推开他，又抹去脸颊上的泪水，故作坚强的笑着“长乐，你不该对我这么好的。毕竟……你的父母死在蓝家手中，你很痛恨蓝家，不是吗？” 我一下子便将沉在砂锅中的疑惑打破，此时的我，再也不想隐藏我的情绪，与我的困惑与不安了。 他一愣，脸孔转为严肃凝重“是豹风那个混账告诉妳的？” “他还说了很多。他说你曾经杀掉蓝家七十多人，你住进蓝家，也是别有目的，你想斩断蓝家最后一丝血脉……”其实后来我仔细思考，豹风的话，有很多破绽。长乐如果对我不怀好意，他跟我初见面，便可以杀掉我的。 况且，蓝家游荡在外的后代子孙很多，我知道的就有二三十人，他若真想杀光蓝家子孙，应该一个个去找，而不是待在早已人去楼空的蓝宅，等候不知何时会回乡的子孙上门。 只是，豹风说的，久远前人类与妖魔的争斗，长乐的父母被杀一事，我觉得，不像在说谎。 长乐听完我说的话，只是深深叹了口气。“难怪从我回来后，妳就不肯理我。” “我相信你是真心对我好。”我难过的望着他。就因为是真心，才让我更痛苦。“我不懂，既然你父母死于蓝家手中，你为什么还……” “其实，数百年前的事情，非常复杂。我本来想，既然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便不需要跟妳多说。”长乐只是爱怜的摸摸我的头，像在哄小孩一样。“那时候，狐族有主和派，蓝家也有一部分的人，愿意跟我们和平共存。我父母是主和派的代表，他们前来蓝家议和，没想到却误入陷阱。十多名狐族，包括我父母，死在蓝家大宅。” 我浑身一僵“那么……” “蓝家里头，有一个很坏的年轻法师，叫做水冥。他法力很强，年纪轻轻就坐上副当家的位子。那时候，大当家跟其余三名副当家，都想跟狐族议和，蓝水冥假意赞同，等狐族被诱来，他便联合一些同谋发动突袭，杀掉我族人，和另外四名当家。” “呃？”我讶异不已。没想到，我的祖先曾经有过这段腥风血雨的历史。 “蓝水冥坐上大当家的位置，许多蓝家人不服从他，奋起对抗他的残暴阴狠。但是他把不服从他的人杀掉，有一些人则从他手中逃走。他坐稳当家之位后，便开始对狐族和妖界进行大规模的攻击。” 没想到，我竟然有这么残暴的祖先……还好，他已经不在人世了。“所以，当初的你，是跟蓝水冥征战？” “是的。”长乐眼睛闪过一丝惆怅“狐族之中，很少人知道，其实我当初是在一些蓝家人的帮助下，才混入蓝家，战赢了水冥。那些侥幸由蓝水冥手中逃脱的人，重新掌控蓝家，并且与我立下协议，蓝家会长久维持人界与妖界的安稳和睦，双方互不侵犯。” 听到他述说这段历史，我先前紧绷惆怅的情绪，已经慢慢释放掉了。我暗笑自己真是傻，为什么不早点向他求证，自己一个人伤心难过老半天呢？至少我知道，他并不因为父母惨死于蓝家手中，而恨蓝家，恨我。 “那场婚宴死的七十多人，就是水冥跟他手下吗？”我脸庞总算露出笑容，我伸手理了理他凌乱的衣领，他似乎有点愣住，眼神闪过复杂的情绪。 “他七十多名手下死了，另外三十多人，包括水冥，则是逃掉了。我想应该是死了，数百年以来，我没听过他们的消息。当初他们被狐火烧得很严重，没机会生还的。” “还好水冥不是我的直系祖先，否则我真想哭呀！”我嘻嘻笑着，又忽然想起一事。“那场婚宴，是哪个倒霉鬼的？” “是水冥，跟他未婚妻的……”长乐欲言又止，脸颊忽然红了起来。 我的好奇心完全被勾起“那么坏的人，竟然也有未婚妻？她呢？她也死了吗？” “不！她是大当家的女儿，为了对付水冥，才假意要嫁给他。她联合逃走的族人，还有我，攻破了水冥的阵法，让我们进入蓝家，与水冥对决。征战之后，她便隐居山林里，没多久，便生病过世了。” “好厉害的女性！我真想见见她。” “妳很久以前，便已经见过她了。” “呃？”长乐的话，让我如陷五里雾中，一片茫然困惑。数百年之前的祖先，连照片都不可能留下，我怎么可能见过呢？ “她就是妳的前世。”长乐深深的凝视着我，一双长眸之中，包含着太多的情愫。惆怅，悲伤，无奈，欣喜，与浓浓的……爱恋。 “咦咦咦？怎么可能？”我忍不住发出大吼，这个讯息太过惊人，我完全不知道怎么应对才好。 除了我是我祖先的这项讯息，更让我惊诧的，则是长乐的态度。他脸色有一丝羞怯，他看我的眼神，不像在看要好的朋友，而是恋人。他的态度，彷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脸色严肃而又尴尬。 “我们那时候，曾经对彼此有过情意。她说要嫁给水冥那时候，我的心痛到几乎快裂开了。后来水冥离开后，我以为我们能在一起了，她却说，她死都要待在蓝家。我不知道她那时候生重病，已经活不久了。我负气回到狐族，没多久，我又回到人界找她，迎接我的，却是她的牌位。” 我震惊的望着长乐，他说的，彷佛是另外一个人，我无法轻易接受。 “我在山林里游荡了整整一年，像是孤魂野鬼般，不断寻找妳的身影。后来下大雪，我在雪堆之中，作了一个梦，梦境之中，妳告诉我，数百年后，妳还会再回来。妳会以雪为名，伶俐优雅，让我无法忽视妳的身影。所以，当我一见到妳，我便明白了。妳就是她！”长乐将一只手，覆上了我肩膀，焦躁的眼神充满了期待感。 我满脸通红的推开他的手“等等，光凭名字，怎么可以武断推论呢？名字有雪的女生，一定有很多。”此时我心跳的很厉害，用前世这种理由，来谈今生的恋爱，怎么想，我都觉得很荒唐。虽然我确实喜欢长乐没错，但是要因此接受他，我总觉得怪异。 “我们都知道，妳就是她！”长乐急道。 “我们？” “我带妳去，妳便明白了。”长乐忽然牵着我的手，走到了外头。沿着回廊，他一路打飞许多鬼怪，踹开许多活尸，带着我，来到了祠堂。 我讶异的看着他用狐火点亮许多白蠋，他手袖一扬，整排牌位上覆盖的红布，一张张飘然掀起，满屋之中，赫然站了许多半透明的身影，包括我先前看过的年轻奶奶。 “长乐，你终于跟雪伶说破了吗？”以奶奶为首，祖先们恭敬的跟长乐行礼。 长乐苦涩笑着“我说了，但是她不肯信。” 奶奶朝我走来，握住我的手，但是我只感觉被一股冷空气握住。“雪伶，长乐没有骗妳。妳确实是柔茵转世的。我们一直期待着妳回归。” “我……”我艰难的望着众祖先。既然有往生者挂保证，这似乎……便是事实。“好吧！就当我是那位柔茵的转世好了！”继续争辩下去，也没什么意义，是就是，又如何呢？这一世，我一样是蓝雪伶呀！ “长乐，她答应了！”奶奶露出惊喜的目光。 “等等，答应什么？”我心中浮现不详的预感。 “妳答应要跟长乐成婚了！不是吗？”奶奶露出慈爱的笑容，相比她的从容，我浑身像是被炸开了毛般狼狈。 “等等，我什么时候说要跟长乐结婚的？”我忍不住大吼，只觉得脸颊跟双耳烧烫无比。“从头到尾，我都没听到结婚这个字呀！” 长乐走到我身边，我心中一阵燥热羞怯，完全不敢抬起头看他。“以往，蓝家子孙的婚事，一向由长老们作主。我打赢水冥后，长老们便同意将柔茵嫁给我，我手上，是有正式婚契的。只是后来，柔茵自己不同意，躲到山林里……” “婚契是你跟柔茵的，不是我！”我一怒，忍不住拍了一下他胸膛。 长乐深深的凝视着我，神情严肃，没有笑意。“妳刚刚承认，妳就是柔茵了！人说出的话有灵力，在灵界，是有实质效力的。所以，妳必须跟我完成婚契，否则妳生生世世，都会亏欠我！” 第十四章 没有比我们更不像新人的新人了 长乐的严肃态度，让我心中顿时起疑。他跟蓝家祖先们的这幅阵仗，简直是逼婚。我相信长乐或许对我有好感，但是哪有连告白都没有，便直接逼婚的？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我直直瞪着长乐，他一愣，脸色阴晴不定。 奶奶叹了口气“看来…….是瞒不過妳。” 一张黑色的纸片缓缓落到我的手中，纸片散发诡异的光芒，上头用银色漆料画着海棠花，花卉下方写着两个人名：水冥，柔茵。 “这是五百多年前，水冥与柔茵的婚契。”奶奶缓慢的解释“半年多前，这张婚契忽然出现在蓝家祠堂。这是一项宣告，水冥要前来迎娶柔茵。” 我愣愣望着纸片“可是，水冥不是已经死了？柔茵也已经转世，婚契应该作废了吧！” “没错，可是婚契还在。在蓝家，婚契有很大的无形效力，若违背，会影响家运兴衰，甚至子孙的生死。若要婚契作废，需要本人同意。我们猜想，可能是某个妖魔辗转获得水冥当年的婚契，拿来威胁蓝家。” “一张纸而已，别理会就好。” “没那么简单。婚契可是经过仪式，昭告过上天与四方诸神的呀！上头的灵力很强，绝对不可以轻易违背。当年，我们认为水冥已死，便疏忽了此事。现在，我们若不把柔茵，交给这张婚契的持有者，后代子孙将会在三年内，陆续死光，包括妳与妳的母亲。” 这项惊人的讯息，简直像五雷轰顶，轰隆隆的炸进了我的脑袋之中。“奶奶，太祖太婆们，你们干嘛搞这种麻烦的东西出来？不过是结婚而已……” “傻ㄚ头，正式的婚契，可以兴旺家族，带来福运。只有未来的大当家，才可以举行婚契。这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我心中仍旧惊疑不已“水冥是未来的大当家？” “当年，大当家只生了柔茵一个女儿，谁娶了她，谁就是未来的大当家！水冥就是因为这样，才想娶柔茵的。”奶奶不住的感叹“还好那个杂碎死了！我们本来以为，他身上的婚契也毁了，没想到五百多年后，又出现了！这下子，不把柔茵交出去不行，否则，我们的一堆后代子孙，很快会来找我们团圆的。” 我脑中一片混乱，一张破纸，竟然有那么大的影响力？我手上这张所谓的婚契，竟然严重到新郎官死了数百年，新娘也转世了，还必须履约？“我把它撕破行吗？” “我用狐火烧过几百遍了！能毁，我早就毁了。”长乐淡漠的眼光投来一丝无奈。 “你们确定，持有这张婚契的人，真要来迎娶柔茵？或许，是好心的妖魔偶然拾获，把它物归原主而已！” 奶奶手指向神桌上一对闪亮亮的金镯与一对龙凤白玉“这是我们蓝家传统的习俗，新郎要前来迎娶前，一定要交上婚契，并奉上一对金镯与龙凤白玉。对方既然知道这项规矩，这就表示，三个月之内，他一定会出现，前来带走新娘。我们到时候若不交人，就等着帮后代子孙收尸吧！” “你们不会打算把我交出去吧？”我拿着黑纸的手隐约在发抖“我仔细想想，或许，我不是柔茵……” “妳绝对是柔茵！”奶奶慈爱的摸着我的头“还好，当年大家认为水冥跟柔茵的婚契已毁，又重新立了一张新的婚契，把柔茵许配给长乐。雪伶，只要妳马上嫁给长乐，旧的婚契便会自动作废了。” 我望了长乐一眼，刚好他也望向我的方向。我脸一阵燥热，连忙转过头，避开他的视线。 “妳应该不讨厌我吧？”他清透略显低沉的动人嗓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一阵尴尬，内心深处某个地方，却是五味复杂“你说过，你手上有婚契……那么，当年柔茵拒绝你的时候，你为什么 不拿着婚契来蓝家，要蓝家履约？照道理说，柔茵不能拒绝你的！”违背婚契，会祸害子孙，我想柔茵是无法拒绝的。 “我如果是那种人的话，蓝家当初就不会把柔茵许配给我了！”长乐深深叹了口气。 奶奶呵呵笑着“当初，我们看他们小俩口情投意合，长乐又很有气量，适合担任大当家，大伙才作主把柔茵许给长乐。没想到，柔茵竟然会染上重病。” 我双手紧握，内心的复杂感，更是不断的交错缭绕。我喜欢长乐，可是我总觉得因为契约，大伙才硬要把我跟他送作堆。毕竟，那位传说中的柔茵，对这一世的我而言，根本是陌生人。 “好嘛！雪伶，妳只要答应跟长乐举行婚礼，旧婚约便会失效。我们为了这一天，不知道暗中计画多久了！夫妻感情什么的，以后可以慢慢培养，目前最重要的，是要让大家活下来呀！” “婚礼只是一个形式，以后妳若不满意，随时可以离开我。”长乐的声音有一丝伤感，我无法转头看他脸上的表情。其实，我并不期待他这种承诺。与其允许我自由，为什么不一开始，便想着怎么留住我呢？ 为了众人的性命，最终，我还是百般为难的点了点头。祖先们欣喜若狂，这栋大宅似乎也染上一层晕柔的七彩霞光。 祖先们是往生者，所以婚礼的筹备工作，自然落到了我跟长乐头上。所谓的筹备，也不过是准备一些鲜花与灯笼放在祠堂，在祖先面前，把长乐手中的婚契，施行焚烧仪式，缴还给上天罢了！ 我穿着平常的洋装，长乐也穿着平日的土褐色深衣，一点点新郎新娘的装扮都没有。我的神情很紧张，长乐的脸色也非常严肃，仿佛在办丧事一样。我想，没有比我们更不像新人的新人了。 祖先们则是非常兴高采烈，无形的喜酒宴席摆了满桌，好多人已经迫不及待坐下来开始喝酒，划酒拳，大啖美食。可惜，死人们的派对，我们没办法参与。现场唯一属于我们的，只有神桌上两杯酒。 “长乐，雪伶，喝完交杯酒，以后你们就是夫妻了！以后，你们的命运便被绑在一起，一生荣辱共享，祸福相倚。”奶奶，或者该说长的很像我奶奶的那位祖先，笑咪咪的望着我们，要我们进行仪式的最后一项步骤。 想到要跟他面对面，手臂相交互挽，执酒互饮，这么亲密的肢体接触，让我感到胆颤心惊。我头脑一片空白，执酒杯的手不禁隐约颤抖。 “雪伶，开心点，妳别一副从容就义的表情嘛！”奶奶半透明的脸庞竟然出现清楚的皱眉纹。 我硬着头皮抬起头，与长乐四目交接。他没什么表情，眼神无奈中带着复杂，他清彻深邃的眸色还是那么漂亮，就跟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令我怦然心动。 “再忍忍就好。”他主动勾住我的手，双耳有点赤红。此时，他的脸庞几乎贴着我，他身上的香味，与略为浓重的呼吸声，此时都清楚可闻。他的长发垂落在我手臂上，触着我的肌肤，细致轻柔，仿佛银白色的羽毛，美到不像真的。 我饮下我杯中的酒，他也喝完他的。他举着空杯，望着我，眼神有一丝炙热，一瞬间，我感受到他的温热焦躁，与我的羞怯难安。 “喝完了！”我心中慌乱，连忙往后退开，再把手上空杯放回桌子。刚刚的气氛太尴尬，太危险，这场婚礼不过是个避祸仪式，任何的暧昧，我都应该避免才对。 “呵呵呵呵，从今晚开始，你们便是夫妻了。喝酒庆贺，交给我们就好，洞房花烛夜，你们快回休息，别辜负这样的良辰美景！” 半夜三点是不是良辰，我不确定，不过要说美景，此刻外头暴雨绵绵，阴风怒吼，庭院内满地碎叶断木，怎么看都不美。只是奶奶提到洞房花烛夜，我才想到一个很实际的问题，这场形式上的婚姻，包括了…那方面吗？ 长乐虽然是狐仙，可是他看起来一般正常男人没什么不同。我不知道他对人类女性是否有欲望，可是他既然跟我的前世，柔茵谈过恋爱，他应该还是能跟人类女性，产生深度连结的。 这个略污的想法，让我浑身寒毛直竖起来。我虽然喜欢他，可是从来没想过那方面的事。之前我虽然偷偷的意淫他，可是那只是好玩而已！若真要发生什么，我怕我心脏负担不了。 可是事情的发展，早已超过我能控制的范围。我一路走回房间，他一直静静的跟在我身后。我不知道他心中打什么算盘，他比我厉害许多，真想做什么，我是反抗不了的。 “别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我说过，婚礼只是一个形式，我什么都不会做，放心好了！”在我面对着墙壁，跪坐了十多分钟后，长乐总算开口，语音充满了无奈与泄气感。 听到他的保证，我总算松了口气。 我转过头来看他，他斜睨着我，一双清眸泛着说不出的复杂感。不知是否我的错觉，他似乎有些脸红，呼吸声也比平常来的重。我心中不禁升起疑惑“怎么，一杯交杯酒，就让你醉倒了呀？”我故意开开玩笑，想缓和我们之间紧绷的气氛。 第十五章 人类的本性 “我看起来像醉了吗？”他闭上眼睛，掩盖了眸中的深邃光芒。真可惜，我想再多看看他漂亮的眼睛呀！ 此时我们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已经消失，我又恢复了本性，想逗弄一下他。反正他说他不会碰我，本性又正直，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也无所谓吧！“那么，你一定是醉倒于我的魅力喽？”这种小玩笑，我跟同侪们之间也常说。 “因为妳不知道，自己有多漂亮。”他再度张开眼睛，直直盯着我，脸上淡淡的笑意与其说是开心，倒不如说是倾慕。我整张脸一下子烧烫起来，我想，现在的我看起来，一定很像一只煮熟的螃蟹。唉！我这个人，就是学不会教训，老是做一些把自己逼到窘境的蠢事。 “啊啊…你过奖了…”我低下头，又浑身僵硬的站起来，想打开壁橱拿出棉被。睡觉，是最好的逃避方式。忽然间，一只温厚的手掌已经搭上我的肩膀。 “今晚，我其实很高兴。虽然我知道妳接受这项婚姻，是迫不得已的。”长乐低沉的嗓音听起来充满了感情，他两手紧握住我两边的肩头，像是怕我忽然生出翅膀跑掉一样。他的唇畔轻触着我的头发，他的呼吸声就我上方，清晰而又灼热。 我紧抓住棉被，低下头，一颗心剧烈的跳跃。我不敢回过头来看他，只怕一回头，就要万劫不复了。说好了待在乡下散心，说好了不跟狐仙谈恋爱，说好了这场婚姻，只是个避祸仪式。 这些，我都跟自己说好了！这些事，我强烈提醒自己好多次了。但是此刻，我所有的强力防御，都在他温柔的语音之中，器械投降。 他宽大的手掌游移到我面前，长长而又冰凉的手指轻抚上我的脸颊，将我的脸扳转到他面前。我艰难的望着他，他淡褐如金的眼眸，平常看起来很锐利，此时却散发无尽的柔光。 此时，我被困在墙角，身后是墙壁，身前只有他。我被他团团包围住，进退不得，只能正面应对。 我像是被毒蛇盯住的青蛙一般动弹不得，我知道，我就快他眼中的情意给吞噬。他的脸庞一吋吋向我靠近，柔软冰冷的唇触及我的眉宇，眼睛，脸颊，再往下，最后停留在我的唇瓣上轻吮厮磨，时轻时重，不断索取我的温暖。 我羞涩的回应他的热情，他的唇很软，凉凉的感觉很快被炙热给取代。此时我的身心跟头脑一片空白，我整个人完全沉浸在他的气息之中，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存在。他一手捧着我的后脑杓吻着我，一手轻抚着我腰际。我在他怀中承受他的情意，他的呼吸声越来越浓重热烈，我也渐渐喘不过气来。 “行了，放开我。”我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轻嚅了一声，下一秒，他还是吻上来，不给我休息的机会。 “呜…”我红着脸，用力推开他的胸膛，他才稍微把身子移开。 “怎么了？”他眼带笑意望着我，目光充满了宠溺与眷恋。 我瞪了他一眼“你是想让我憋气而亡吗？” “没有嘴巴，妳可以用鼻子吸气呀！” 我脸又开始烧烫起来，呼吸之中，尽是他的气味，让我整个人都软绵绵的。这种化学反应太过恐怖，我无法想像如果我不踩煞车，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你明明说你什么都不会做的！”我恼怒不已，狠狠瞪了他一眼，便转身抱着棉被，开始铺床。我自顾自做自己的事，不愿意再看他一眼。 “我不会做妳讨厌的事。”他握住了我的手，拿起来，放在他唇上轻轻一吻，目光之中，充满了诱惑感“我觉得，妳不讨厌我。” “我也没说喜欢你呀！”我生气的说，我的手仍然被他握住，挣脱不得。 “可是我很喜欢妳，喜欢到无法克制自己。”长乐慎重的说，眼神流出一丝伤感“妳一出生，我们就知道妳是柔茵的转世。妳太年幼，会被山里的阴气伤到，所以蓝家才安排妳离开这里，时机适当，才让妳回来。这阵子跟妳相处，我一直默默希望，妳能感受到我的心意。可是，妳总是一直忽视我的心情。” 原来我在妈妈的吩咐下，回来蓝家，是预谋好的？看来，就算没有杨冈学长的事件，妈妈他们还是会找机会，让我回蓝家，见见我前世的未婚夫。 这种前世注定的爱情似乎很浪漫，可是我心中，却有块乌云无法消散。 “你开口闭口总是柔茵，我都听烦了！你亲吻的人，叫蓝雪伶，不是蓝柔茵。”我郁闷的说，心中情绪越来越低落。他一愣，眼神带着困惑。 “名字只是一个称呼，妳就是她，妳们长的一模一样，连一根头发也像，灵气更是散发同样的光采。”长乐爱怜的摸摸我的脸颊“就像昨天的妳，跟今天的妳，在我心中，都是一样重要的。” “……” “如果妳不喜欢，我以后就叫妳雪伶吧！”他又将我搂入了怀中，重新碾吻我的唇。 漫长的夜，在一晚喧闹后，所剩无机。长乐毕竟是个男人，吻过我之后，情欲便像溃堤的洪水般，难以收拾。幸好我还是保持着一丝理智，任凭他再怎么纠缠，我还是守住了界线。 我在他怀中，让他放肆爱怜许久，中间我屡屡抗议数次，他总是说，新郎官在婚礼之夜，什么事都不能做，吻吻新娘总是可以的吧？！我无法抵御他的情意，所以陪他亲密了一番，直到凌晨五六点，我才硬把他赶到一旁，拉上纸门隔开他，躲入我的棉被中呼呼大睡。 乡村生活总是悠闲，一直到我清醒，都已经下午两点多。我懒洋洋的换好衣服，长乐已经不在房间了。我拿着牙刷毛巾去浴室盥洗，路过庭院，只见绿油油的瓜藤枝叶上，开着紫色的小花。 刺眼的阳光照耀着花叶，与几只壮硕的丝瓜，时间过得真快，我刚住进来蓝宅时，好玩的在庭院一脚搭上架子，种上村子大婶给我的丝瓜种子，一转眼，丝 瓜都已经长出来了。这么肥绿的瓜，吃起来一定很鲜嫩。 我盥洗完，重新回到房间，长乐已经重新出现。他盘坐在房中，身上是简便的人类服饰，头发也变成浅咖啡色短发，就像一般的人类男子一眼。我一看到他，便想到昨晚的事，心中不免尴尬羞怯。 他只是笑了笑，眼神还是跟昨晚一样温柔“等等去厨房吃碗粥。吃饱后，我们要去祠堂祭祀一下祖先，这是规矩。” “我换好衣服就去。”我低着头，默默走过他身边。放好盥洗用具后，我从柜子中抽出一套淡蓝色连身洋装，一转头，却见他还是一直盯着我看。 “我要换衣服…你转过头去。”我生气的瞪着他。 他露出好笑的神情，缓缓转个方向。我心中觉得怪异，还是站起身，把纸门拉上，才开始换衣服。 再继续跟他同处一室，迟早发生意外，可是晚上，我又不敢一个人睡别的房间。我到底该怎么办呢？难不成，我真的要跟他在蓝宅厮守一生吗？越想，我越头大。 长乐为我煮的早餐，就是一锅白粥跟两盘青菜鲜鱼，此外，桌上还有一大篮白煮蛋。 “这是什么？”我把菜叶含入嘴中，筷子指向篮子。 “白煮蛋，等等祭拜祖先的供品。我们狐族的传统，是新婚早上，一定要拿白煮蛋祭祀祖先的。” “白煮蛋有什么特殊含意吗？” “狐仙一向爱吃鸡蛋，蛋，象征万物始源，可以带来丰盛与生命的繁茂。以往，如果人类村庄有狐仙闹事，只要祭祀鸡蛋，便没事了。” 我这才想起来，初来山庄那一晚，村庄的老婆婆送我一篮蛋，要我每天早上煮两颗白煮蛋吃。难道，她知道蓝宅有狐仙吗？ “很久以前，人类村庄跟狐仙的关系很紧密，家家户户，都会祭祀狐仙。据说千年以前，蓝家是祭祀一位狐仙，求得仙术，才开始发迹的。也有人说，蓝家的祖先有狐仙的血脉。村人都知道蓝家不平静，要妳祭祀狐仙，求得安宁，也不奇怪。” “呵呵，如果我拿鸡蛋拜你，你会保佑我财源广进吗？”我笑嘻嘻的问着他。 “我想吃的，可不是妳煮的鸡蛋喔！”他意味深长的望着我，我一呆，连忙把我碗中的白粥喝光。我真是白痴，竟然不小心又把情势搞暧昧了。 吃完饭后，长乐提着一大篮鸡蛋来到祠堂，我跟在他身后，他燃起火烛与线香，递了几只给我，我们一齐弯身祭拜。刹那间，我有种错觉，我跟长乐，是真正的夫妻… 祭拜后，外头的阳光忽然黯淡下来；此时天际又一大片云飘过，满院的金黄光芒瞬间消失，一阵凉意窜升，只见祖先们一个个从牌位上现身，开始拿取供桌上的鸡蛋。 “呵，狐族煮的鸡蛋，能量就是比较强。”奶奶笑嘻嘻的剥着蛋壳，吃下一口黄白蛋肉。她将头靠近我，低声询问“昨晚，长乐的表现如何？你们恩爱吗？” 我脸庞一下子刷红了！没想到，八卦这种人类的本性，死了也不会消失。 第十六章 整人最棒了 阳光微熏的午后，长乐带我去野外走走。我们沿着一条荒僻的小径，越过重重树林，层层蔓草，最后驻足在一间荒废的古庙前。 “我进去拜访一位老朋友，妳在外头等我。”长乐指着老树凉荫下的大石子，示意要我在那里休息“他不大喜欢蓝家的人，我不方便带妳进去。” 他脸上的歉意极为真诚，或许他以为我会因落单而生气，其实我根本没放在心上。身为狐仙的老朋友，又住在这种砖墙半颓的老庙内，想也明白，他的朋友，一定是妖魔。 这几日，我也约略明白，蓝家过去是有名的巫砚，也就是法师家族，是和妖魔站在对立面的。蓝家不受妖魔欢迎，也是理所当然的。 “好，别让我等太久喔！”我笑嘻嘻的表示。我随手理了理他翻起来的后领，他望着我，眼中露出一丝柔光。 “这是护身石，妳只要戴在身上，在人类跟妖魔眼中，就是隐形的。”他将一条简朴的绿石项链，挂上我的脖子。 “这么好的东西，你怎么不早点拿出来？”我好奇把玩手中那块闪着萤光，有如绿玉的小石子。 “那一晚，我离开蓝宅去拜访朋友时，她送给我的。”长乐摸摸我的头发“这几日，我本来要找机会转送给妳的。只是......有了绿石之后，妳大概就不会想留我在身边保护妳了。” 我脸一红，他只是爽朗一笑，在我脸颊边轻吻了一下，便转身进庙去了。 我坐在绿荫的大石底下，持续把玩着颈中的绿石，心中思绪又开始飘散了。我跟长乐之间的互动，越来越亲昵，越来越像真正的夫妻。这样下去，真的好吗？ 此时的我，感到很甜蜜，很幸福。可是，之后呢？我真的不打算再回大城市里，重拾我原本的人生吗？ 我叹了口气，摇摇头，把烦躁的情绪一股脑儿抛开。多想无益，好好务实的过每一天，才是最重要的。 正当我对自己精神喊话之时，一个暴怒的男人声音忽然窜入我耳中“老子都已经把钱还给你们了？你们还想怎样？” 这个声音好耳熟！这不是那一晚，闯入蓝宅偷东西的男人之一吗？我记得，他叫阿元。 我忍不住站起身，往前方的树丛深处走去。 阿元此时跟两个男人站在树林内，焦躁的抽着烟。他两手插在口袋内，神情烦乱不安。 另外两名男子，便是那一晚，一同来蓝宅偷东西的矮个子和肥壮男。 只见矮个子揪住阿元的衣领“你欠我们一万，只还五百，还好意思大声？” 阿元手挟着烟，脸色有点心虚“那一晚去蓝宅，我们本来可以得手几百万元的！你们自己不愿意把那些珠宝拿走，怎么能怪我呢？我既然告诉你们蓝宅的情报，欠你们的赌债，也该抵销了！” “抵销？哪有那么便宜的事。”肥壮男气愤的推了阿元的肩膀一把，忽然间，一个闪耀的东西从阿元的上衣口袋飞了出来。 那不是......？ 阿元脸色一变，正想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矮个子已经先一步，拾起地上亮晃晃的东西。那是一枚镶着红宝石的戒指。“你X的！原来你身上还藏着值钱的东西？” “还我！这是我的！”阿元气愤的想扑向矮个子，却被肥壮男由后方牢牢抱住了。 “现在这枚戒指，是我们的了！”矮个子开心的咬了一下戒指“纯金的！这枚宝石成色佳，质量好，大概可以卖十几万。拿来偿你的一万多元的赌债加利息，刚好！” 什么刚好？那枚戒指，明明是那一晚，阿元从我蓝家偷走的。那天之后，长乐陪着我清点祠堂损失的珠宝，祖先们说少了一枚红宝石戒指。我们本来想在村内仔细搜索，后来奶奶说，那枚戒指不重要，扔掉就算，要我们别浪费精神搜寻。 阿元破口大骂“你算术有问题是不是？我才欠你们一万多，你竟然拿走价值十几万的戒指。把东西还我，欠你们的钱，我明天就还！” “你每次都说明天还，哪个明天真的还了？” “不然，我把我的手表给你！” “你那个烂表，省省吧！” 看他们拿着赃物在拉扯，我越看越气闷。可惜这个山上太荒僻，否则我一定马上报警抓人。奶奶虽然说，那个戒指不重要，但好歹那是我蓝家的东西，我不想让它落在小偷手上。 我捡起地上一块石头，朝着那三人狠狠扔过去。石子正中矮个子的后脑勺，他哀叫了一声，捧着后脑，气愤转身。“是谁丢我？” 我身子此时已经隐没在树干后面，这时，我忽然想起，长乐跟我说过，绿石项链在人类跟妖魔面前，有隐形的效果。 我大着胆子，慢慢将半个脑袋瓜伸出去，他们三人四处张望，明明该看到我，却对我视若无赌。我再移动身子，一小步，一小步靠近他们，他们还是把我当成透明人。 我擦！跟哈利波特的隐形斗篷一样好用，拿来整人最棒了。 我推了矮个子一把，又各捏了肥壮男和阿元一下，他们身子弹跳了一下，吓到惊慌失措。 “哥哥，有，有鬼......”肥壮男惊慌的朝矮个子喊着。原来，他们是兄弟？ 矮个子强作镇定“别慌张！世上哪有鬼？” 阿元脸色铁青“你忘了那一晚，我们在蓝宅遇见的怪东西吗？” “那都是幻觉！幻觉！”矮个子激动挥舞着手臂，不耐烦说。 我伸出手，又大力推了矮个子一下，矮个子硬生生倒在地上，瞬间脸色苍白。忽然间，阿元冲了过来，抢走他手中的戒指，转身便跑。 “混帐东西！别跑！”矮个子爬起来，跟着肥壮男在阿元后方紧急追赶，我也追了上去。我对他们的纠纷没兴趣，可是那枚戒指是我家的，我要拿回来啊！ 肥壮男虽然肥，可是脚程倒是飞快无比，他跟阿元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缩短，就在快追上时，他飞扑而去，一把将阿元按倒在地。 “王八蛋！想偷跑，门都没有！”矮个子走上去，狠狠的踢踹阿元，肥壮男也把他压在下方狠揍着他。 我好不容易追上这三人，半弯着身子，喘了几口气。我看着阿元，他此时虽然鼻青脸肿，却一脸的倔强，硬握着戒指，死活不肯松手。 我心中奇怪，这红宝石戒指也不过是他偷来的，拿来偿赌债虽然可惜，但也算对己有利，至少以后不会被逼债了。 可是看他宁愿被打死，也不愿意交出手中的戒指，这份执着，还满怪异的。 眼看他被揍到头破血流，再下去，可能闹出人命。虽然这个小偷很可恶，可是也不到用命赔罪的地步。我走到肥壮男身后，狠狠拍了他脑袋瓜一掌，又伸出脚，把矮个子撂倒。 他们两兄弟一脸的惊恐，阿元趁隙坐起身，抹去脸上的鼻血。 忽然间，一个老婆婆的惊呼声传来“阿元，你怎么会跟宝大，宝二在这里？他们怎么会把你打成这样？” 只见一个戴斗笠的老农妇手挽着竹篮，惊讶望着前方，农妇身后站了另外一名脸孔清纯的少女。我同样讶异的望着老农妇，这不是我刚来明火村的那一晚，招待我吃晚餐，还送我一篮鸡蛋的老婆婆吗？ 少女扔掉手中的野菜，焦急的跑到阿元身边，拿起毛巾擦他的鼻血“哥哥，你怎么会伤成这样？太可恶了！” 矮个子不满“喂！妳哥哥欠我们一万多元的赌债，死都不肯还，没要他的命，已经很便宜他了！” 老婆婆叹了口气，把自己手腕上的玉镯抽出来，递给矮个子“这个够不够？” 阿元一愣，着急喊着“奶奶，那是妳的嫁妆，别给他们呀！” 矮个子研究了一番“嗯，虽然是便宜货，也值七八千元。鲁婶，今天我们两兄弟就给妳一个面子，你孙子的赌债，我们打个七折。以后，我们不会再找他麻烦了。” 矮个子得意洋洋的领着肥壮男离开，被称呼为鲁婶的农妇朝阿元走过来“阿元，我一直告诫你别跟宝大，宝二他们来往，你怎么都说不听呢？” 阿元坐在地上，低着头，一脸的沮丧。“对不起，奶奶，妳的玉镯，我会想办法赎回来的。” 忽然，他又抬起头，握着少女的手，脸上散发着光彩“小霜，妳的病，不用再担心了。哥哥现在有钱，可以带妳去医院治疗，明天，我们就下山去。” 小霜摇了摇头“我的病，医师说即使接受最好的治疗，也很难保证医好。何必多花冤妄钱呢？为了我的病，我们家，已经背债好几十万了！我不能再拖累你跟奶奶！” 阿元不死心，深深望着她“有治疗，就有希望，妳别灰心。” 鲁婶“阿元，你为了小霜的病，一直辛苦奔走，奶奶都知道。可是，你绝对不能做偷鸡摸狗的事，让小霜跟我，为了你担心呀！” 阿元心虚一笑，把手掌中的戒指偷偷放入怀中“奶奶，您别担心。我山下有个朋友，愿意借我一笔钱。我明天就带小霜下山。天色晚了，我们快回家，今晚换我煮饭给妳们吃！” 祖孙三人的身影，很快在林境中消失。我望着他们的背影，心中讷闷不已。看来，阿元偷走我家的戒指，是为了替妹妹筹医药费。这样子，我倒有点不忍心把戒指要回来。 那个阿元还真疼妹妹，只是他们兄妹互望的眼神，还真有点暧昧。 另外，那个小霜也怪怪的。她的背后，似乎有一团淡淡的黑影......是我看错了吗？ 第十七章 山神大人脾气很差 我边踢着路上的小碎石子，边走回古庙。金色阳光穿越树梢，洒落点点亮晕。周遭飞鸟叫声婉转清灵，夹杂虫声唧唧，更增添深山里幽静深宓的气息。 此时，我的周遭已经空无一人，阿元跟他家人的谈话脚步声，都已经远去。我心中忽然有点害怕起来，我拿起掩藏在前襟里的绿石项链，希望这条项链持续发挥它的威力，让我在妖魔面前是隐形的。 怀着战战兢兢的心情，我终于回到了古庙。树荫下，古庙大门，此时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奇怪，我离开到回来，已经一段时间了，我还以为长乐会在古庙附近气急败坏的寻找我，斥责我一个人乱跑。 没想到，我看完一场场闹剧，亲情剧后，长乐跟朋友的聚会还没结束？ 我伫立在庙门，望向里头。木造大门已经腐朽斑驳，里头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 此时，一个念头浮上我的心头。长乐说过，只要我戴着项链，在人类跟妖魔面前都是隐形的。我就算进入庙里，他的朋友是妖魔，照道理说，应该也看不到我吧！？ 不过，身为蓝家人，擅闯妖魔领域，好像有点不礼貌。妖魔如果发现我进入古庙，可能会让长乐难做人...... 犹豫间，天际乌云忽然开始密布，豆大的雨滴夹杂着轰轰雷声，奔腾的雨水在强风吹拂下，瞬间便覆满了整片大地。我狼狈的窜逃到屋檐下躲雨，可是雨势实在太惊人，冷风又不断的吹来，即使站在屋檐下，我的衣服还是湿了整片。 好吧！这是天意，怪不得我。我不是要偷窥庙里，而是要来躲雨的。 我垫着脚尖，悄悄走进去。庙里，比我想像中来的凌乱，石砌神桌，翻倒的铜制香炉，毁损的木梁，满地碎屑灰尘。 这里显然久未人烟，空荡荡的神桌，覆满一层厚厚尘埃，几只枯干凋零的花卉插在白瓷瓶上，寒酸而又冷清。 庙并不大，前殿，回廊，天井，后殿，绕完小小一圈就没了。里头一样空荡荡的，别说妖魔，连一只虫子都没有。 奇怪，长乐上哪去了？难不成，他抛下我，一个人先离开了？ 我站在回廊上，望着天井中央一口石井，愣愣的发着呆。长乐不可能丢下我，唯一的可能，是他出庙之后，看不到我，便去附近树林找我了！此时风雨那么大，我究竟该留在庙里等他，还是去林子中找找呢？ 思考之间，一阵悠扬的笛声忽然传来，一股烟雾，缓缓由石井中央飘出。我诧异的望着石井，只见石井像是燃烧起来一样，飘出越来越大的浓烟。瞬间，这股烟雾弥漫了整座庙里里外外。 周遭一片白茫茫，伸手不见五指，乐声与脚步声一直在我身旁穿梭来去。 待烟雾逐渐散去，我才发现，周围出现许多身穿古装的漂亮女子。她们似乎是侍女，个个纱裙曳地，姿态嫚妙。她们手捧着佳肴美酒，轻松谈笑，笔直朝着前方而去。 “山神招待的那位狐仙大人，妳看见没？长的可真俊呀！” “可不是！听说那一位，可是狐族之中，最出类拔萃的人物。他可是狐族公主的未婚夫啊！” “花羽公主的未婚夫？也难怪，长的那么好看，连高傲的花羽公主，也为之心动了吧！” 她们七嘴八舌的讨论著各类妖魔界的八挂，完全看不见我，我默默的跟随在她们身旁。 花羽公主......先前，那个闯进门的瘟神豹风，确实提到长乐还有一名未婚妻。事后，我根本就忘记这回事。那晚，在祠堂，我被赶鸭子上架，半强迫的跟长乐成婚，我脑中完全忘记，长乐还有个狐族的未婚妻。 虽然长乐好像拒绝了这门亲事，但是豹风说，花羽公主还在等他。狐族里，大概也认为，长乐迟早会回去跟花羽成婚的。 我跟长乐成婚，说穿了是假的。我心中一直觉得，我迟早会离开长乐，回到城市；会不会，他心中，也打算迟早会回狐族，跟花羽成亲呢？ 越想，我心中越是难受。恍惚间，一座闪亮亮的牌楼出现在我们眼前。 我跟着侍女们入门，里头是一座宽敞明亮的华丽大殿，殿内珠光璀璨，雕梁画栋，十分漂亮。殿的主位坐着一个气派的老人，他白袍白长须，极有威严。 只见下方，有个白长发的男人坐在下位。他席地而坐，跟前的矮桌置满鲜果酒食，可是他的周遭，却被一个大大的正方型铁笼给覆盖住了。 我诧异不已，呆呆望着铁笼。铁笼似乎是光束织造而成，就像雷射光一样，散发明亮的光辉。 “山神大人，您究竟是什么意思？”铁笼里面正是长乐，只见他好看的俊脸布满怒意，眉头紧皱，长眸散发着冰冷的杀意。 白须老人呵呵笑着“狐仙大人难得造访，小神只是舍不得狐仙大人太早离开，想尽情招待而已。” “有这种待客之道？”长乐嘴角露出讽刺的笑容“菜都吃了，酒也喝了，你也该放人了吧！” “我听说，几天前，你与蓝家的继任者成婚了？”老人摇摇头“好好的族长夫婿你不当，偏要跟人类那种阴险狡诈的生物在一起。你忘记水冥的教训了吗？” “蓝家不全是水冥之辈。”长乐淡淡表示，漂亮的长眸露出深幽之色“当年，蓝家也被水冥害的很凄惨。” “哼！都是一丘之貉！”老人用力槌了一下桌子，桌上的酒水洒落满地，身旁的侍女们仓皇跑过来擦拂。 “当年，水冥可把我骗惨了！我身为树精，修炼千年，好不容易获得仙格，脱胎换骨，以山神位格镇守山峦。不论人或妖，数百年来，都对我恭敬畏惧，只有那个水冥，以议事之名，伤了我的根脉，抢走我的树魄！这笔帐，我还没跟蓝家算呢！” “五百年前，我击败水冥后，不是已经将树魄还给您了吗？”长乐直直盯着老人额头上那块琥珀，神色露出一丝无奈。 “所以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才没报复人界。否则，只要我联合附近的山峦之神，一齐让大地震动，山洪爆发......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老人愤愤道。 “......” “我是山神，以前会与人界巫砚祭司交流办事，维护人界与妖界之间的和谐稳定！水冥之后，我再也不想管人类的死活了！” “这就是我今天来的目的。”长乐纤睫微阖，半掩的长眸泄出几许幽光“我希望山神大人，能重新接纳蓝家的祭司，这样对人界与妖界都好。” 老人冷哼一声“办不到！” “现在的人妖之间壁垒分明，人的污秽之气，助长恶妖横行，衍生更多惨事。” “人类的死活，跟我无关。” “人与妖之间，气流相通，互生互长。为了妖界好，有个人类祭司，可以稳定大地气脉。” “我说过，人类阴险狡诈，不可信赖。与他们来往，根本是与虎谋皮！”老人愤愤的将身旁一只花瓶砸向长乐，瓶身越过铁笼，瞬间化为碎粉。长乐虽然毫发无伤，但还是被水溅得一身湿。 一旁，我越看越气闷。虽然我不懂，长乐为什么非要老人接纳蓝家祭司不可。但是不要就不要，何必拿瓶子砸人，还把长乐关起来呢？ 我双掌互叠，心中专注冥想，一颗金黄色的璀璨圓球，缓缓在我掌中滋生。 我将灵球射向铁笼，铁笼被灵球击中，发出一阵绚烂金光，不断滋滋作响，有如电击。光芒散去，红色铁笼依然稳固如昔。天杀的！这种铁笼，到底要怎么破呀？长乐该不会被关在里面一辈子吧？ 只是我的举动，显然已经引起众人的注意。 “是谁？”老人怒瞪着下方，笼中的长乐则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 他张望四周，眼神似乎看向我，又扫到旁边去。他似乎也看不到我，但是他心中一定明白，我就在大殿里。 长乐无奈的叹了口气“山神大人，既然您不同意，长乐也不勉强。今日聚会，就此结束，” “等我先找到入侵的小虫子再说！”山神怒道。 众侍卫寻找了一阵子，依然徒劳无功，山神脸上疑惑不已，终于还是自圆其说“大概是附近有什么大妖魔路过，身上的灵气闪过笼子了！” “山神大人，您究竟要不要放人？”长乐脸上的神情越来越不耐。 “呵，前几日我收到狐族酿制的几坛仙酒，他们希望劝花羽公主的未婚夫，离开人界，回到狐族。”老人喝着酒，醉意醺然道“我要把你交还给狐族！以后，我就有喝不完的仙酒了。” “仙酒？那些吗？”长乐望向一旁三个大瓦坛，忽然间，他站起身，直直越过铁笼，走到酒坛前。那些铁笼之光，在触及到他身子后，便化为一股烟雾消失了。 “你你......你是假装被困住的？你竟敢骗我？”老人震惊不已。 “我没骗你！我只是希望宾主尽欢，所以不好意思拆掉你的烂笼子！”长乐冷笑几声，伸出手掌，掌气击碎了所有的酒坛“下回别再喝狐族的酒了！仙酒喝多了，脑子会不清楚。” 他转身拂袖而去，低声道“走了！” 我知道长乐是在暗示我。我紧跟着他，两人很快离开了大殿。 第十八章 到底补偿了谁 夜晚，在房内，我趴在棉被上，仰望着窗外。天际云层稀薄，星群与银白色的满月互相辉映，交织出一片灿烂夜景。 “把窗户关上，活尸等等就要来了。”长乐端坐在一旁，闭着眼睛。他每天都要花很多时间，在冥想打坐上。我觉得打坐很无聊，他却说了一堆深奥的解释，大意是说他的神思可以跟外界往來。精神活动很丰沛之类的。 “长乐，你为什么非要那个山神，接纳蓝家祭司不可？”我站起来，关上窗户，转身闷闷问着他。“蓝家祭司又是谁？” 长乐睁开眼睛，露出一抹清亮“就是妳呀！” “我？为什么是我？”我讶异问着他。之前，豹风好像也提过类似的话。 “蓝家世代，都会有一个法力最强的人物，出任祭司。祭司可男可女，男的会成为大当家，女的则是大当家之妻。”长乐缓缓解释“蓝家现在已经衰退，子孙四散，不需要名义上的当家了。可是巫砚之血，是不会断绝的。” “当祭司要做什么？” “与自然界，四方神明，无形妖魔沟通，替人群驱邪解厄，维持大地气脉能量的稳定。这是以往，祭司的工作之一。祭司与自然界的山野之神关系一向很好，双方会互相帮忙。” 这么麻烦的工作，怎会落到我头上？ “我不当可以吗？” “祭司不是一种职业，是一种身份。妳出生时，注定了是祭司，永远就是祭司。如果逃避命运，妳的人生不会顺遂的！”长乐感慨的叹了口气。 擦，该不会我被闺蜜捅刀，男友劈腿，都是这个什么鬼祭司的命运吧？！ “妳现在是我的妻子，我想协助妳，走上妳该走的道路。这也算是报答蓝家祖先，他们当初帮了我很多忙，我对蓝家有责任！” 说起妻子，我脸又一阵燥热。新婚之夜过后，他对我就比较规矩，我也渐渐的忘了我们已经成婚这件事了。 说到成婚，我又想起一事。“长乐.....你跟花羽的婚约，是不是还有效？”想起这件事，我便坐立难安，浑身都不对劲。 长乐一愣，眼中闪过尴尬“那是族中长辈认定的！我已经跟他们声明清楚，我不娶花羽。不过，狐族方面，依然坚持要我回去成婚。” 我沉默不语。虽然我知道长乐说的是实话，但是心中依然感到不舒服。他跟花羽的婚约在先，后来又娶了我，我好像是他们的第三者。 “怎么？生气了？”长乐微微一笑，坐到我身边来。 我转过头去，脸色僵硬，不想理会他“没有。”反正，我跟长乐本来就是虚假婚姻，我随时可以离开，他也随时可以回狐族去找花羽。 可是那一晚，他吻了我，又对我深情爱怜。我跟他之间，也不能说，什么都没有..... “花羽就像我妹妹一样！我的心里，只有妳而已。”他缓缓笑着，握住我的手，放在他唇边一吻。他的笑容还是一样好看，锐利的长眸只有注视着我，才会发出那样温柔的光采。 被他这样注视时，我总是觉得很幸福，很开心。我们名义上是夫妻了，又互相喜欢对方，我不懂，我心中还有什么好不安的？就为了那个远方的花羽公主吗？ 忽然间，我心中浮出一个怪异的黑影。黑影传来的残暴感太重，让我忽然感到一阵寒毛直竖，身子不由得微微发抖。 “怎么了？”长乐讷闷的将我按到他胸膛上，返手抚着我的额头。 “有点冷！可能是下午在庙前，淋到雨了。”我挤出一丝笑容，僵硬回答。那个黑影带来的怪异感，已经消失。奇怪，那是什么？我心中怎么会忽然产生这种恐惧感呢？ 长乐露出歉疚的神情“对不起，让妳在外头等那么久。” 我露出俏皮的笑容“你如果觉得抱歉，该怎么补偿我呀？”其实我根本不在意。 “怎么补偿？嗯.....明天作菜给妳吃。”他冰凉的手指摸摸我的脸庞，柔柔笑着，眼神浮着宠溺感。 “我作的菜比你好吃多了。”我故意刁难他。 “帮妳打扫院子！” “院子本来就是你在打扫的吧？”我瞪了他一眼。 “陪妳去山林散步。” “我们不是每天都去散步吗？”我露出不满的神情。 长乐叹了口气，状似恼怒的瞪着我。忽然他抬起我的下巴，手指触过我的唇瓣，脸庞很快靠过来，覆上唇，便是细细吮吻。 “呜呜，你做什么？”一阵绵吻之后，他才放开了我。我满脸通红的望着他，心中又恼又羞。 “补偿妳呀！”他轻柔笑着，眼神透出无比的爱意。他的手还放在我的肩膀上，指尖挑着我的头发，卷曲玩弄着。 “你是补偿你自己吧？”我慌乱望着他，心中燥意越来越甚。他平常冰凉的唇瓣，今晚吻起来，却是炙热无比。 “如果我想补偿我自己，就不是这样而已。”他淡淡笑着，又把我拉回他跟前，捧着我的脸庞，细密啄吻。 夜很深，星空很灿亮；漆黑的房内，我们很清晰。他拥抱我的身躯，轻吻我的眉宇，侵占我的软唇。他连绵不断的吻，深情，火烫，而又柔软。 我羞涩的回应他的热情，偷偷沉浸在这份甜蜜里，忘记了所有。 这一夜，虽然火热激情，不过我们终究还是没有越过界线。我止住了他逾矩，他有些狼狈失措，但还是尊重了我。 隔日早上，我一个人去杂货铺买些调味料。长乐没有陪我，他留在家，修理祠堂的门。 昨晚有一只大妖魔入侵蓝宅，攻破了祠堂，最后虽然被祖先们击退，但是祠堂大门也因此损害。 修缮工作，自然落到长乐头上。他虽然是狐仙，但是久居人间，各项人类工艺技巧都很擅长。他身子高瘦，却力大无穷，所以把事情都交给他处理，就没错了。 “昨晚，还好我们没通知长乐来帮忙。瞧你们恩爱的样子，啧啧！”奶奶暧昧的打量我的脖子，此时上头布满红印。 我尴尬到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连忙回房间换了一件高领毛衣，才有脸出门。 此时，虽然是早上九点多，但是天空阴阴暗暗的，淡淡的白光射过云层，隐约透出几丝薄弱而又无精打采的日光。 我走到杂货铺前方，此时一阵冷风吹来，卷起地上大把落叶。 一个女孩拿着竹扫帚从杂货铺走出来，打扫着地上落叶。我目不转睛的望着她，这个女孩，不正是昨天下午，我在山林见过的小霜，也就是阿元的妹妹吗？ 小霜发现我在盯着她看，抬起头，温温一笑“妳好！请问要买什么吗？” “呃？张叔呢？” “张叔最近腰疼，所以我有时候会来帮忙打打零工，赚点小钱。”小霜将扫把放一旁，用水冲了冲手，擦干，便招呼我进去杂货铺。 她长的很清秀，神情爽朗，态度也很真诚。可是她的肌肤白到没有血色，气色也不太好，我始终觉得她身子被一团黑雾给笼罩住，阴阴暗暗的。 我记得，昨天阿元说，今天要带她去医院看病的？她看起身子确实不好，不知生了什么病..... 正当我在架子旁，一边挑选着胡椒粉，一边思索该怎么跟她搭话时，外头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的怒吼声。“小霜，我不是说今天要带妳下山去看病的吗？妳怎么又跑来打工！我说过，妳身子不好，别再出门打工了！” 我探出头，只见阿元在外头，朝着小霜大吼大叫。 小霜露出感慨的神色“哥哥，我知道我的病治不好。就算治得好，我们也没有那么多钱。” “谁说没钱？我有的是钱！”阿元震怒不已，手伸到他外套口袋，开始摸索。谁知他摸了半天，什么都没摸到。“奇怪，我的戒.....我的东西呢？” “哥哥，昨天我帮你洗衬衫时，发现了那枚戒指。”小霜深深叹了口气“我知道戒指一定是你偷来的！我会拿给村长，拜托他转交给警察。我会说是我捡到的，你以后别再干坏事了！” “傻瓜，那枚戒指值十几万呀！虽然不能完全负担医疗费，好歹也是一大笔钱.....” “不义之财，我不能用。用了，我的病也治不好！”小霜冷冷说“你快走吧！你挡在这里，客人都不敢上门了。” 阿元满脸泄气，咒骂了一声，转身便离开去了。 小霜转身走回杂货铺，满脸的沮丧情绪。她坐回到结帐台前，我也拿着几罐调味料跟两条巧克力，走到她面前结帐。 “这些就好吗？”她尽力露出一丝微笑，收了我的钞票，再把零钱找给我。 “我这些就好。”我笑了笑，将调味料跟一条巧克力收回袋子中，另一条巧克力，则递给了她“这条是给妳的，妳看起来很需要打气。女生吃一点巧克力，对身心都很有帮助。” 小霜诧异望着我，脸上露出难堪神情“刚刚，妳都看见了？” “妳的哥哥似乎不是好东西。不过，他有个好妹妹。” 此时，张叔由后边院子缓缓走出来“小霜，我今天腰好多了。妳可以先回家，过几天再来帮忙就好。” 难得的空闲时光，小霜没有马上回家。我们走出杂货铺后，她问我要不要跟她去附近散散步，便带着我，来到了一处荒废的小学校。学校里有两间教室，外头有秋千跟单杠等设施，都很破旧了。 “这个村子里，难得有年轻女孩。我听奶奶说過妳的事后，便一直很想见見妳。虽然我们不一定能成为朋友，可是能跟年龄相近的女孩说说话，一直是我的梦想。”小霜坐在秋千上，撕开巧克力的胶膜，朝着我，露出一丝羞涩笑容。 我心中对她的好感油然而生，我也咬了一口巧克力，边嚼边朝着她笑“我想，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第十九章 无名的阴影 “我跟哥哥，其实不是亲兄妹。”小霜轻咬了一口巧克力，眉宇之间有股哀伤。 “我的亲生父母，跟鲁家是好朋友。当年，山洪爆发，我父母跟鲁家一起逃难。那时候，我跟阿元哥哥一齐被洪水冲走，我爸妈跳下去救.....虽然救起了我们两个孩子，但是我爸妈也被大水给冲走了。” 我心中一愣，不由得开始难受起来。我从小在大都市里养尊处优，这些人间苦难，一直是跟我绝缘的。我们年龄相近，活在一样的世上，她却小小年记，便体会了自然界的残酷，与生离死别。 山洪爆发.....此时，山神所说的话，又浮上我的心头。他说过，他有能力，让大地变色，生灵涂炭的。 “后来，我就被鲁家抚养长大。鲁家爸妈跟奶奶，一直很疼我，我跟阿元哥哥很快乐的长大。我们一起下山念书，一起工作，原本都很幸福的。一直到，医师宣布我白血球病变为止.....”小霜的眼睛越来越红。 我拍拍她的肩膀“现在医学很进步，只要耐心治疗，一定有进展的。” “医师说我的病很特殊，很怪异，治疗也不一定会好。但是为了让我接受治疗，哥哥还是拼命赚钱，他那时候打三份工，又去赌场围事，搞到被警察逮捕。” 小霜边说边掉下眼泪“我再也受不了，不愿意再拖累他，便回到山上。哥哥被释放之后，也回到山上，变得很丧志，整天只会游手好闲，偷鸡摸狗。这一切，都是我害的！” 我拿出手巾，帮她擦擦眼泪，心中也跟着悲伤起来“那不是妳的错，妳别怪自己。” “有时候，我真希望我快点发病死掉！这样子，大家都可以解脱了！”小霜不住啜泣，我连忙将她搂在怀中，阻止她再胡思乱想下去。 “傻孩子，妳哥哥跟奶奶那么爱妳，妳如果死了，他们一定会很痛苦的。”我拍拍她的肩膀，柔声劝慰她“妳要振作起来，相信自己。那么，事情一定会往好的方面变化的。” 小霜抚去脸上的泪水，尴尬笑着“谢谢妳！跟妳說说话，我就觉得舒服多了。” 我报以无声的笑容。或许，言语的力量很轻微，说再多，也不能改变些什么；可是至少当下的这一刻，我看到了她甜美的笑容。 聊了将近快两个时辰，直到日正当中，我才送小霜返家。虽然她说她一个人回家没关系，可是看她弱不禁风，神色惨白的模样，我不大放心，还是陪着她走回家门。 鲁家奶奶出门去种菜了，家里没人，阿元也不在了。我跟小霜道别后，便转身回蓝宅。 蓝宅离鲁家不远，走路约十五分钟就到了。正当我路过一处暗巷时，两道鬼鬼祟祟的人影，吸引了我的注意。 只见阿元低着头，藏在巷子中，跟一个男人说话。那个男人的身影隐没在黑暗之中，看不清楚。 “真的这么做，我妹妹的病，就会好转了吗？”阿元紧张的问着。 男人轻声一笑，低沉的声音暗暗哑哑，听不太清楚。“你不妨试看看！反正做法很简单，就算没好，你也不会有任何损失。” “好！我就信你一次。”阿元的神色非常严肃。 我直直瞪着阿元，这个白痴哥哥，又想干什么傻事，惹小霜伤心难过了吗？想到小霜方才悲伤的神情，我不由得心中一怒，朝着他便大喊“阿元！” 他吓了一大跳，转身愣愣的瞧着我。我走入巷子中，那个男人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只留阿元站在原地。 “你又想去哪户人家偷东西了吗？”我气愤的质问他。 “是妳！啊啊，不，不是，我不认得妳.....”阿元很惊慌，他一下就认出了我，但是随即又装作不认识。 “那晚，你在蓝家还没得到教训吗？”我抱着手臂，朝着他冷笑。 阿元转过身，故作潇洒“这位小姐，我听不懂妳在说什么，我也不认识妳！请妳别随便跟我说话好吗？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那枚红宝石戒指可以送你。”我淡淡说，果然阿元马上停下脚步，转过来，惊讶注视着我。 “真的吗？” “我跟小霜聊过，她是好女孩，我想帮她。你告诉她，戒指是蓝雪伶要送给她的。”我又抽下我小指上一枚尾戒“这个便宜一点，可是也值一两万吧！就当我借你们的，你们有能力时，再慢慢还我就好。” 这枚钻石尾戒，是我以前为自己买的成年礼。虽然有点遗憾，可是拿来帮助小霜，我觉得值得。 祠堂那些珠宝，是蓝家的共同财物，我不能随意动用。可是奶奶说过，红宝石戒指丢了也无妨，那么，送给小霜，我相信祖先们也不会反对的。 阿元拿着小钻戒，露出复杂的神情“谢.....谢谢妳.....” “好好照顾小霜吧！”我挥挥手，很快离开了。 眼看时候不早，午饭却都还没煮，我心中一急，连忙拔腿快跑。饭没煮还好，就怕我迟迟不回家，长乐会生气。他一向讨厌我一个人乱跑，出门前，我再三保证会马上回家，他才让我一个人出门。 他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翻脸跟翻书一样快！ 正当蓝宅的屋檐出现在我眼前时，忽然一个人影从树丛窜出，与我撞个满怀。 我眼前一片昏花，只感觉到对方出手扶住了我的腰，让我不至于倒地。 “对不起.....”我站稳身子，慌张致歉。那个人走路的速度一般，显然是我跑的太快，撞到了他。 “没关系，妳没受伤就好。”一个黑发长脸的俊美男子，对着我微微一笑。 此时我才看清楚，对方竟然是村子少见的年轻男子。他长相阴柔俊美，清秀斯文，细眉薄唇，鼻梁高耸，十分好看。 他眼神跟眉宇之间，都带着清冷的气息，眼神虽然有笑意，却让我有股冰冷感。我一向很会意**男子，可是不知为什么，这个男人，竟让我没半分心动的感觉。 还是长乐比较帅，我心想。 “妳是这栋大宅的人吗？”男子转身仰望着蓝宅。 “是。你似乎不是村子的人？”我维持着客套的笑容。 “曾经是。我很久以前就离开村子，最近才有空回乡走走。只是.....村子变了很多。”男人淡淡笑着，眼神像蛇一样，紧盯着我不放。 我心中越来越怪异，还是勉强露出笑容“时间一久，迟早都会变的。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必须先回家了。”我转身朝着蓝宅走去，忽然，背后男子的声音又响起。 “有些事，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我回过头，男子已经在原地消失。我心中既讷闷又怪异，冰冷感越来越强烈。我不想再跟这个男的有任何纠葛，便马上回宅子了。 午餐，我随便煮了些海鲜面，又把今天早上的事情说给长乐听。我只说关于小霜跟阿元的部份，那个诡异的男子我没提。不知道为什么，一想起他，我心中就不舒服。 长乐皱着眉头“妳把红宝石戒指送给她，我是不反对。可是你自己买的戒指，何必要送人？德叔在银行有一笔钱，是蓝家给的，修缮还是任何跟宅子有关的事，都可以动用！他入院前，把存折交给我保管。有需要的话，我可以下山去银行领给妳。” “咦？长乐，你会领钱？”我忍不住惊呼。 他瞪了我一眼“我还会坐公车，打电脑，用手机呢！拜托，我在人间活了三百多年，妳会的，我都会。我会的，妳还不一定会呢！” 我以为他所谓的在人间四处游荡，是在山野之中，跟野兽一样流窜觅食。看来，我想错了。他一直很习惯人类生活，也很会跟村子的人打交道，这证明了，他在人类社会，确实闯荡过一段时间了。 “晚一点，我陪妳去把钻戒要回来。妳可以直接借钱给他们，不一定非要拿戒指不可。”一上午的劳动，看起来确实辛苦。只见长乐一眨眼，便把满满一大碗海鲜面吃光了。 我又从锅子里，捞些汤面出来，添到他的碗里。“那么，那个红宝石戒指......” “那个戒指就算了......” 长乐的脸色有点怪异，我心中不禁觉得奇怪。奶奶说，那枚戒指丢了也无所谓，长乐看起来，也不大想把那枚戒指寻回。 “那枚红宝石戒指，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我好奇问。 “......”长乐沉默了许久，终于重重叹了口气。他眼神带着阴暗，喃喃说“那枚戒指，是水冥送给柔茵的定情礼。在蓝家，水冥是不祥的存在，我也认为那种人的东西，丢了比较好。” 我恍然大悟，每回我在祠堂，奶奶提到水冥便破口大骂，说他是畜生败类。既然是他留给柔茵的礼物，蓝家人自然不大愿意留下来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丢了，还是卖掉？” “柔茵死的时候，她身边的物品，也有这枚戒指。那戒指也算柔茵的遗物，蓝家一向敬重柔茵，自然不敢随意丢弃她的物品。” 说着说着，长乐眼神又露出一股怒意“那种东西，被偷走就算了！我一直想不懂，妳为什么要把水冥给妳的戒指，保留下来呢？” 我一愣“你问我，我问谁呀？我连水冥长的是圆是扁，都不知道！” 想到水冥，一股怪异的情绪，忽然窜入我心中。隐约有个冰冷而又血腥的身影，伫立在我前方，满目狰狞的望着我。他的眼神令我惊惧，令我仓皇难安。 我心中一凝，连忙捧起热汤面，大口喝下。热腾腾的浓汤入口，随即驱散我心中的冷颤之意。 奇怪，水冥都死了几百年了！况且，我对他一点记忆也没有。为什么，只要思索这个名字，我就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呢？ 第二十章 我是祭司我怕谁 黄昏时分，天边的大队雁鸟翱翔过红霞，晚风萧瑟，略有凉意。我随着长乐走在林径中，不自觉打了个喷嚏。 我拉紧围巾，将毛衣袖口拉直，包住了大半手掌。奇怪，此时是秋天，怎么这么冷？我已经穿了两件里衣，一件厚牛仔裤，还围了一件羊毛围巾，还是觉得手指冰冷，略有寒意。 长乐停下脚步，转身过来，将他身上的风衣脱下来，披在我身上。“如果不舒服，就别去了吧？” 我笑了笑“没差！我们都快走到鲁家门口了。”我指着前方一户农舍，炊烟从这座简陋的木屋烟囱冉冉上升，越飘越远，最后散化在高空。 长乐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他只是紧紧的依偎在我身旁，手搭着我的肩膀，陪着我走每一步路。我稍稍侧头打量他，只见他脸色平淡，长睫半掩，清竣的面容一如往昔。 他的睫毛比我还长，还漆黑，跟洋娃娃似的，略上扬的桃花眼总不自觉散发着媚态。要不是他个子太高，神色太冷峻，其实这副皮相，还满适合当女人的。 “想什么？”长乐发现我在偷瞧他，转过头来问。 我搂着他的腰，轻声笑着“我在想，古代人常常骂妖艳的女人是狐狸精。为什么就没人骂男人是狐狸精呢？” 长乐闷哼了一声“人类想当狐狸精，还要看有没有本事呢！” “我如果是狐狸精的话，当初，男朋友就不会被抢走了。”我微微笑着。 “被抢走也好。那种男人，一点定性都没有。”他露出不屑的神色，注视着我，眼中流出一丝柔软“妳还会想他吗？” 我摇摇头。过去的情感，早已经被时间洗涤干净，被背叛的怨叹或许还在，可是对那两人是否还有一点旧情，我的答案是没有。 长乐绽放出笑容，他拍拍我的肩膀，又把手往下放，握住了我的手。 感觉他掌心传来的热度，我心中那抹莫名的冷颤，也逐渐消散了。 来到鲁家，鲁家大门没关，只见小霜跟阿元，就坐在里头的四方桌吃饭。饭桌上是一大锅白饭，跟几样熟悉的野菜，鱼，肉之类的，十分丰盛。 小霜一看到我，惊喜的站起身，招呼我进门“雪伶，来的正好。跟我们一起吃晚饭吧！”她的脸色红润，声音宏亮有朝气，跟先前的苍白薄弱，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我注意到，我身旁的长乐，气息瞬间变得很冰冷。我困惑的望着他，只见他利眸发出寒意，整个人也变得很僵硬尖锐，像只被激怒的猫一样。 “啊？这位，是德叔的外甥吧！我先前就听说过，在雪伶小姐回乡前，你就一直待在蓝宅帮忙。”小霜也对长乐报以爽朗的笑容。 我拉拉长乐的衣袖，他才回过神，淡淡说“是。” 长乐偶尔会跟村人打交道，对外，他都自称是德叔的外甥。这阵子，村人们总是看我跟他同进同出，众人也开始改口称呼他：蓝小姐的先生。 “快请，一起坐！” 小霜拉开椅子让我们坐下，阿元看到我，一直默默低着头吃饭，显然还对偷窃一事感到心虚。不过，他还是站起身，替我们拿了碗筷，又添了白饭。 “鲁婆婆呢？” “奶奶在山下的老姊妹，最近过世了。她去帮忙丧事，要三四天才回来。”阿元开口回答。忽然他摸了摸口袋，拿出两个闪亮的小物件，放在桌子上。 “雪伶小姐，很抱歉，上回我带人去蓝家偷窃。我跟妳慎重道歉，这两个戒指还妳，也谢谢妳的好意。以后有机会，我会报答您的。”阿元脸色严肃，一脸庄重。 我摇摇头，我收起钻戒，又把红宝石戒指挪到他前方“你是做了错事，不过既然诚心悔改，我愿意原谅你。红宝石戒指你收起来，我真心想帮助小霜，你们不需要客气。” 小霜拿起红宝石戒指，放在我掌心中，握拢。 “雪伶，谢谢妳。不过......我的病已经好了。”她眼带笑意，一脸愉悦。 “好了！怎么可能？”我张大双眼。虽然现在她看起来生气蓬勃，但是白血球病变，又不是感冒，怎么可能一两天就好？ “是真的！下午时，我有拜托载货的赵叔带我们下山，去城镇的医院检验。抽血报告出来，我妹妹的病，已经完全好了。”阿元一脸兴奋神色。 “虽然是比较简单的抽血检验，不过医生说，我跟正常人没两样。”小霜眉宇也散发喜悦的光彩“我自己的身体，我很明白。以前我虚弱疲惫，动不动就要晕倒，现在的我，跟生病之前没两样。我知道，我已经痊愈了。” 小霜喜极而泣，阿元握住小霜的手，一脸心疼怜惜。 长乐一直阴沉的瞪着小霜，忽然间，他转过头来，冷冷质问着阿元“你去山神庙做了什么？” 阿元吓了一大跳，神色瞬间变的铁青“你你你......你怎么会知道？” “你别管！你只需要回答我，你今天在山神庙，究竟做了什么好事？！”长乐声音越来越严厉。 阿元跟小霜都被长乐的威吓给吓住。阿元垂下头，低声回答“我先前在赌场，遇过一个很神秘的男人。他每赌必赢，大家都说他是算命师。我跟他聊天，他一下便说中我妹妹的病情。我想，他大概是有神通......” 我想起来，今天早上在暗巷中，我确实看到阿元跟一个男人在谈事，神态非常诡异。 “今天，我好不容易又遇见他。我求他指点我，让我救我妹妹。他拿一张符给我，他说，只要我拿着符，跟两只鸡，去山神庙后方的大树下宰杀，再把符烧成灰，洒在树根上，就可以在树根下方，挖到一样东西。” “你挖到了一块琥珀？”长乐握紧拳头，眼神激动。 “是......我照那个男人的吩咐，把琥珀放在清水里煮。琥珀一下子便消失不见，我让妹妹喝下那碗水，她的身子，马上有了改善......” 我在一旁，越听越觉得不妙。琥珀？......树魄？我记得在山神的大殿上，山神就是为了树魄被水冥盗走，从此对人类怀恨在心。 “长乐，小霜喝下的，就是山神的树魄吗？”我不安的问着。 长乐脸色难看的点点头。忽然间，外头刮起了强风，天际瞬间雷电大作，一记巨雷劈落在鲁家正前方，轰隆巨声，让众人不由捂住了耳朵。 此时，村子的电力熄灭，里里外外一片漆黑，狂风怒雨与轰隆雷电声响，不断响彻四周。一个威严的声音，忽然在室内响起。 “可恶的人类！你们不敬天畏地就算，竟还敢侵犯我的领域，窃走我的至宝。这一次，我绝对不会轻易饶过人类的。” 一阵飓风吹来，飓风中夹杂许多怪异黑影，在室内盘旋穿梭。只见黑影包围住了小霜跟阿元，待飓风消失，阿元跟小霜已经不见了。 此时电力恢复，我望着一片凌乱的屋内发着呆；长乐抱住了我，用身子护住我，让我不被飓风与黑影侵袭。 “小霜跟阿元呢？” 他将我拉起身，满脸无奈。“他们被山神带走了。盗窃神明至宝，是死罪。山神想杀掉阿元跟小霜，取回树魄。” 我大惊失色，姑且不说小霜是无辜的，就算阿元拿走树魄，那也是受人指引，他本身并不知道那是山神的至宝。“长乐，我们必须救他们......” 长乐露出困扰的神情“山神并不好惹。如果我勉强把小霜跟阿元带回来，他一怒之下，说不定会把整座村子震垮......” 我咬唇思索片刻。或许，牺牲两人，换取整座村子的安宁，才是大义。阿元所作，本来就是咎由自取。可是对那两兄妹而言，阿元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卑微的求生而已呀！ “长乐，你说过，蓝家的祭司职责，就是替人驱邪解厄，与天地神明沟通，维护和谐稳定，不是吗？” “是......”长乐神情有些困惑，他显然不太明白，我怎么在这时候，问起了祭司职责？ “那么......就请你告诉我，山神有哪些弱点吧！”我振作起精神。既然，我体内确实流有巫砚的血脉，那么，就让我体会一下祖先们的行事吧！ 我跟长乐先回蓝宅做准备，才又来到山神庙。 山神庙的院落内，石井又再度飘出冉冉浓烟。长乐牵着我的手，转头看着我“准备好了吗？”他的眼神有一丝忧心，不过更多的，是眷恋不舍的复杂情绪。 沿路上，他不时在偷瞧我，目光充满了依恋，倾慕，与怜爱。我想，是我这身衣服，勾起了他许多往事吧！ 我此刻穿着一套黑底金边的深衣，花纹繁复，十分隆重。奶奶说，这套衣服是祭司的正式服装，世世代代流传，保存的十分好；柔茵以前也穿过。 在宅里，奶奶教长乐，替我挽起了发髻，插上一只玉雕钗，刹那间，我好像时光倒流回到了古代，长乐跟奶奶他们，神色也变得好复杂。 “跟柔茵一模一样。”奶奶抚去脸颊上隐形的泪水。 “奶奶，妳见过柔茵？”我心中不禁好奇，虽然她说过，她是祖先灵的综合，不算是我奶奶，我还是觉得，她是我亲奶奶。 奶奶笑了笑“我转世好几次，当過妳奶奶，也当过柔茵的堂妹。从小，她就很疼我，我一直忘不了她。” 这么说起来，五百多年前，奶奶也见过水冥。难怪她一提到水冥，便破口大骂。 “走了！”长乐走过来，牵起我的手。他眼神闪烁，一直不怎么看我，可是看我时，目光总是充满了惊艳与爱慕，让我也开始尴尬起来。 第二十一章 原来山神是孙控 长乐抱着我，直接往天际奔驰而去。我紧闭双眼，依偎在他胸膛，只听见耳边风声呼啸而过，没多久，我们已经落在黑蒙蒙的山头上了。 眼前便是山神庙，四周围的树丛间，不时有怪影晃荡，魍魉穿梭，极为诡异。 长乐牵着我的手，走进了庙内。“石井是人妖两界的交会点。虽然我一向直接闯入殿内，但是妳既然想用祭司身份正式拜见，我们还是照规矩通报吧！” 长乐在石井前低声念诀，说了几句拜会之类的文言，石井马上发出浓烟。像上回那样，我们被烟卷入了异界，侍女们已经在我们眼前迎接。 “请两位随我来。” 大殿内跟先前一样金碧辉煌，山神老儿跟上回一样端坐在主位中央，一旁站满侍卫侍女，另外，里头多了两只大铁笼，小霜与阿元分别被囚禁在铁笼当中，捆着铁链，捂住嘴巴，极为狼狈。 小霜跟阿元一看到我，惊慌的眼神露出诧异与求救之意，我朝着两人点点头，低声道“别慌！” 我跟着长乐走过铁笼，来到了山神正前方“蓝家新任祭司，蓝雪伶，拜见山神大人。一点敬意，还请笑纳。” 我手捧一块上好的古玉，一旁侍女连忙接下。奶奶说，依照五行，土生木，树精一向喜爱矿物之类的东西，可以涵养精气。 山神冷冷回答“蓝司的见面礼很珍贵，老朽收了！去，拿增寿酒来。” 侍女送上一瓶小小的瓷瓶。 “增寿酒是人间没有的贵重神酒，份量与玉石不相上下。”山神冷哼道。他意思很清楚，他没亏欠我。 我笑了笑“谢谢山神好意。今日我跟长乐前来，想必山神大人，已经知道我们来意了！” 山神眼神寒栗，神情充满威怒“人类胆大妄为，必须受一点教训！这两人的命，必须交给我。三天后，山洪会爆发，将村子冲走。你们若想做善事，就提醒村民尽早逃命吧！” 我心中一凝，严肃道“大人，所谓不知者者无罪。阿元只是想救妹妹，他并不知道，老树根脉下的琥珀，是山神大人的修炼至宝。请您大人有大量，饶过他们......” “不行！窃宝者死！”山神厉声道“那个人类小姑娘，虽然没有直接窃取我的宝物，但是树魄已经在她体内，我必须挖心取魄。这是她的造化，怪不得我！” “我听说山神大人已获仙格，树魄虽是至宝，对您来说，也不过是身外之物而已。您何不大发善心，让她留着治病呢？”我皱着眉头，再三恳求。 这老顽固，真难商量。 “树魄给谁都行，就是不想给人类！”山神大声吼着。 我叹了口气“既然山神大人不肯跟人类打交道，这东西，我就倒掉了吧！”我从怀中拿出一只小药瓶，假意要把里头的药粉倒光。 山神露出疑惑的目光“这是什么？” “这是蓝家流传下来的灵药，外敷内服，对除痕去疤，特别有疗效。”我嘻嘻一笑，祖先们秘藏的库房里，好东西还真不少。 听长乐说过山神的事后，我就想，这罐东西，一定能得到他的侧目。 长乐说，数年前，山神有一个小外孙女，十分可爱，山神很疼爱她。有一日，山神在逗弄孙女时，让她爬到树上摘果子，谁知小孩子顽皮，一口气便溜到树头，跌了下来。 虽然没有受重伤，但是小女孩的脸颊被断木的汁液泼到，留下手掌大的伤疤。 “那种树，叫火树，果子甜美，但是树干的汁液，具有毒性。虽然不会危及身体，但是触及肌肤之后，便会留下烫伤般的痕迹。这种痕迹，无论怎么治，也治不好。” 据说，山神的女儿气到跟父亲绝交，她带着女儿回婆家，从此再也不跟父亲往来。这件事，成为山神心中永久的遗憾。 “火树疤有什么了不起？以前，我们蓝家的巫医，曾经在神明指示下，研制出一款灵药粉。那种药粉，只要抹一抹，别说火树疤，就算要生肉长肌，一样可以。”奶奶这般说着。 我大喜过望，找出灵药粉，长乐又找来火树汁试验，果然手背上的火树疤，一涂药粉，便消失无踪了。 这么厉害的筹码，当然要拿出来用。 果然，山神目光一直紧盯着药粉，露出惊疑猜忌的神色。 “拿火树汁来试看看。” 两名侍女拿着一截树枝过来，一名红衣侍女蹲下来，闭上眼，让黄衣侍女割断树面，淋上树汁，没多久，她的脸颊上，便出现怵目惊心的火烧痕迹。 接着，黄衣侍女又小心翼翼的把我的药粉，倒一些在红衣侍女的面颊上。只见她脸上的烧痕越来越淡，终于完全消失不见了。 山神惊喜不已“这这......这真是太惊人了！快，把药粉收好，明早，就送过去给宝宝。” 眼看侍女把我的药粉慎重收走，我心中松了口气。我想，这次的议事，基本上成功了。 “山神大人，灵药粉是外界没有的珍贵物品，份量......与您的树魄不相上下呀！”我微微一笑，台上的老人脸色又青又白。 他深深叹了口气“好吧！窃盗一事，我就不跟人类计较。我不会让山洪爆发，村子的人，可以安心待在山上。” 我心中一喜“那么，我可以带走他们兄妹了吗？” 山神冷冷道“我只说要放过村子，没说要饶他们两人。” 我一呆，忍不住大声“你......你都收了我的药粉，还不肯放过他们？” “树魄是我精魂修炼千年的至宝，岂是区区灵药粉，便可交换的？我饶过村子，已经是宽宏大量！妳再啰唆，小心我连妳的命，一起取走！”他发出一阵白光，白光激射过我脸颊，割断了我一缕发丝。 我一愣，浑身僵硬，与死神交会的感觉让我血液瞬间凝结。虽然他只是在示警，但是我还是吓到了。光划过我的脸颊边，脸颊上的肌肤，还隐约刺热麻疼着。 我感觉到，一直站在我身后的长乐，气势与热度越来越蓬勃。我转过身，困惑看着他，只见他锐眸发出杀意，一脸愤怒。 “死老头！我本来想，这是你跟人类的纠纷，所以不愿意直接插手。所以，即使我妻子再三拜求，在你脚下卑躬屈膝，我都忍住了......” 长乐此时狐耳直竖，双眼腥红，长长的利爪由指尖生出，一副要大开杀戒的狂乱姿态。此时，周围轰声隆隆，脚下的地板也微微晃动；碎石由屋顶墙壁纷纷崩落，殿内所有人，都慌张不已。 此时，每个人都被长乐的气势镇摄住了，包括山神，包括我。山神紧张的安抚他“长乐，有话好说，你别乱来......” 我惊吓在一旁，望着长乐，只见他飞身到山神跟前，一股脑儿将包围他的侍卫全打飞，又揪住山神的衣襟，狠狠狂殴了他数拳。 看他暴躁狂怒的模样，跟平常的清淡斯文，差了十万八千里。他揍人的姿态，好残暴，好凶狠......明明上一秒，他还平静的站在我身后，下一秒，他已经发怒揍人了。 他一定是双子座的...... “你竟敢威吓我的女人？还好你只是割断她的头发，要是你划伤她，我就把你全身骨头拆下来喂狗！” 山神虽然抵抗了一阵子，终究还是不敌长乐。我这时候才明白，原来这个日夜陪伴在我身边的男人，那么厉害。难怪他当年能够击败水冥，成为狐族与蓝家的英雄。 这样厉害的男人，只为了我几根头发被割断，就暴怒成这样......想到这一点，我心脏便怦然跳动，燥热不已。 或许山神自觉有一点理亏，也或许他真的打不赢长乐。被揍的鼻青脸肿之后，他还是很有风度的下令放开阿元跟小霜，让我们带着他二人离开。 在漆黑的山头上，冷风徐徐吹来，掀得我们四人衣袖飘飘。 小霜跟阿元走在我们后头，阿元露出惭愧的神色“小霜，对不起，让妳遇到这种事。” 小霜摇摇头，苦笑着“谁会想到世界上，真的有山神与妖魔呢？” 她顿了顿，又对我跟长乐说“雪伶小姐......长......长乐先生，谢谢你们。多亏你们，我跟哥哥才能得救。” “没事就好。”我笑了笑。他们二人身穿轻便休闲衣裤，我跟长乐却是深衣裙裾，看起来还真不伦不类。 “阿元，你说教你去山神树下挖掘树魄的男人，长什么模样？”长乐转过头，询问着阿元。 “呃......他很年轻，长相很清秀，很斯文。他眼睛跟眉毛都很细长，还满像女孩子的。” 长乐一听，脸色顿时凝重，他没说什么，只是静静的思索着。 “怎么了？”与他相识这段日子，我明白，他这种表情，代表了他心中有事。 “山神的树魄，被他自己藏在虚无界里，任何人跟妖魔，都找不出来。”长乐严肃道“有人用转轮换位之术，借阿元的手，以人间的树根为引，找出树魄......” “那个人，应该是很厉害的法师吧？”世界上厉害的人很多，可是我想不懂的是，长乐的眉宇，为何带着一丝不安？ “岂止厉害而已......”长乐深深望着我，眼中流出一丝苦涩“转轮换位术，是水冥最擅长的法术之一。” 第二十二章 女配是怨灵 我心中一愣，忽然间，身后传来阿元的惊吼声“小霜，小霜，妳怎么了？” 我跟长乐同时转过身，只见小霜倒卧在一旁草地上，不住抽蓄；她脸色苍白，满头大汗，显然极为痛苦。一股黑气，不断由她周身冒出，让她整个人像沸腾一样冒着烟雾。 “她怎么了？”我心中一惊，连忙奔跑到她身旁查看。莫非是白血病发作了？可是现在树魄明明在她体内，长乐跟山神都说，树魄可以治愈人类的任何疾病呀！ “她刚刚还跟我有说有笑，一转眼，她就倒了下来......”阿元惊慌的抱着小霜，不住轻拍她的脸颊。 “你们都离她远一点！”我身后的长乐，忽然发出叱喝声。 我一惊，忽然一团光芒由小霜身上发出。一阵锐利的风刀袭来，我跟阿元被风扫到了一旁。 小霜躺在原地，四肢蠕动片刻，缓缓僵直起身，她眼神凄厉，神色诡谲，一张长长的面容轮廓分明，五官妖艳，完全没有小霜平日的清甜模样。 要不是她身上穿着小霜原来的衣裳，我会以为，眼前这个女人，是个陌生人。 阿元同样惊骇无比“小......小霜......” “她已经不是小霜了！”长乐冷冷道，他直直凝视着小霜，眼光简直像是在看仇敌一样“樊洛，是妳吧？” 小霜怪笑一声，露出凄惨的笑容“不愧是狐仙大人，竟然能识破我的真面目。” “五百年前，妳跟水冥都被我的狐火击中，应该已经死了。”长乐淡淡说，眼神充斥着警戒与冰冷“没想到，妳竟然阴魂不散，附身在这个人类女子身上。” 樊洛露出深幽的神色“当年，我逃到河川边，带着满身的火伤，淹死在河水中。之后，我成为怨灵，在河道漂泊了数百年。一直到十多年前，这个女孩掉入水中，奄奄一息，我才侥幸附身在她体内，吸取她的精血气力，逐渐茁壮......多亏她，我才能回魂人间。” “水冥死了数百年，妳就算还魂，也已经没有意义了！” 樊洛怪笑几声“我跟水冥有过盟约，生生世世，我们都是他的大将。我知道时机已经成熟，否则女孩体内，不会被种下树魄。” “在女孩体内种树魄，是水冥的主意？”长乐严肃的问着她。 樊洛没有直接回答长乐“我的精魂与树魄结合，借着女孩的肉体复生，就是为了......回到水冥身边。” “小霜呢？妳把她怎么了？”阿元难以置信的瞪着樊洛，喃喃问着。 樊洛冷淡的望了他一眼“她成为我的血肉。我把她吃了！怎样！” “可恶！把我妹妹还来！”阿元怒吼一声，朝着樊洛扑过去，樊洛不耐烦的闪开，手一挥，光气扑阿元，将他扫落了山坡凹陷之处。 “阿元？”我跑到阿元身边，扶起他，他没有大碍，只是鼻青脸肿，一时之间还痛到站不起身。 “妳这个女人真可恶，吃掉妹妹，还伤害人家哥哥......”我怒瞪着樊洛，她也一脸深思的望着我。 “柔茵？” 我不想理会她，转头问长乐“长乐，有办法把这个怨灵赶离小霜身体，让小霜恢复吗？” “很难。此刻，她的精气比小霜强盛很多，小霜生命力不够，赶不走她......”长乐露出为难的神色“还是......我把她杀了，比较快......” “长乐！”我一愣，心中升起一阵怒意。我狠狠瞪着长乐。 “樊洛以前噬血成性，残害过很多人命。被她凌迟而死的人跟妖魔，不计其数。她下手比水冥还狠，留着她，是祸害。”长乐焦急解释。 “那也不能随意牺牲掉小霜呀！”我愤慨道。 忽然间，樊洛身影一闪，瞬移到我一旁，抱住我的腰，带着我飞快消失。再次出现，她跟我，同时远站在另一头，与长乐遥遥相对。 “樊洛？妳......放开她！”长乐震怒不已，飞快朝着樊洛冲来；他连连猛攻，可是顾忌到我，始终不敢下重手。樊洛身形迅俐，有如鬼神，带着我竟然还能穿梭来去。 “停！再过来，我就掐断她喉咙。”樊洛利爪紧握着我咽喉，长乐一惊，脸色铁青，终于还是站定身子，不敢再进逼。 “柔茵，以前水冥为了妳，造下无数罪孽......”樊洛在我耳边轻声道“我为水冥不值，他痴心对妳，妳还是跟狐仙勾搭上了。” “妳在胡说什么？”我艰困的望着她，她一只手紧掐着我喉咙，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水冥是为了做大当家，才想娶我的！” “没错，他娶妳有这层用意。可是他想做大当家，也是为了妳！他想号令蓝家，凝聚人族之力，大举屠魔，全都是......为了妳！” 我皱着眉头，忍住咽喉紧缩的痛感，困惑的望着她。 “我不想水冥为了妳，再次一败涂地！趁他还没出现，我就先杀了妳好了！”樊洛恶狠狠道，她左手紧抓住我脖子，右手利爪便要从我头顶劈下。 碰一声，只见一截断木狠狠由樊洛背后砸下，樊洛虽然毫发无伤，还是身形颤晃，不自觉放松了手。长乐见状，随即冲到我身旁，将我抢了回去。 “可恶！”樊洛恶狠狠的转过身，瞪向阿元，只见阿元手抱着断木，一副誓死如归的神情。 “把小霜还我！” “就凭你，还想伤我？在杀柔茵之前，我先送你上西天吧！”樊洛猛冲向阿元，手掌利爪眼看就要刺破他的脑门。 忽然间，樊洛手掌的利爪回旋转向，狠狠往自己额头劈了一掌。重击之下，樊洛口吐鲜血，呆立在原地，摇摇欲坠。 我惊骇的望着这一幕。这个怨灵，竟然自己攻击自己？“长乐，怎么回事？” “小霜。她的意志，越过了樊洛。” 躺在地上翻转挣扎的樊洛不断吐着鲜血，黑气又开始笼罩在她身子四周，随着蒸气散升，樊洛的身形竟然脱离了小霜，跌坐到一旁草地。 小霜本人则躺在原地，容貌跟姿态都恢复成原先的清秀淡雅，可是额头的掌印仍然触目惊心，气息奄奄一存。 “小霜......”阿元见状，连忙冲过来抱住她，忍不住啜泣。 长乐见樊洛倒在一旁，虚弱不已，便朝着她走去。“樊洛，真抱歉，妳刚回魂第一天，我就要送妳下黄泉了！” 樊洛怨恨的瞪着长乐，咬牙切齿怒骂着“卑贱的妖魔，长毛畜生！” 长乐冷冷凝视着她，一双长眸绽出锐利金光“妳死了五百多年，成为怨灵，不也一样，是妖魔吗？” 他手指放出金光，伸手击向樊洛。忽然间，一道银光如天雷般击落，护住樊洛，抵销了长乐的攻击。 樊洛前方，不知何时，站了一名黑衣男子。他面容秀美斯文，神情恬淡，仿佛化外烟尘，都沾染不上他。 一见到男子现身，樊洛露出惊喜交狂的神情，长乐也满脸惊骇，直直盯着男子，颤声道“水冥？” 我心中也震惊无比，这个男人，不正是我在蓝宅外，遇见的那个陌生男人吗？他竟然，就是水冥？！ “我的爱将，让各位添麻烦了。”水冥淡淡表示，嘴畔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意。他望着长乐的眼光充满恨意，眼神扫射到我，却带着一股令人费解的情绪。 “你没死？不可能！你......跟樊洛不同......你的肉体跟灵气，都是一般人类......”长乐上下打量着水冥，神情极为紧绷。 “呵呵，跟你这畜生不同，我确实是人类。”水冥微微一笑“柔茵都能转世了，我就不能吗？” “转世会丧失前世的记忆与能力，需要从头学习。可是你......” “我还是一样厉害。不，甚至比以前还厉害。”水冥伸出手掌，银光直直击向长乐。长乐紧急一避，身后的巨石瞬间裂为粉碎。 樊洛惊喜的在水冥脚下跪拜，流下感动的泪水“吾主，我终于等到您了！” 水冥转过头，冷冷望着她“妳才刚回魂，一切都不稳定。我先带妳回去再说。” “好！” “还有......记得，下次别对柔茵出手！否则，我会亲手砍掉妳的四肢跟头颅。”水冥冷眸迸出一股怒意。 “是......”樊洛语音微颤，显然极为害怕。 飓风夹杂着混浊彩光，不断在四周翻滚涌现。瞬间，水冥已经带着樊洛消失，独留我们四人在山头上，望着阴风怒吼。 我跟阿元蹲在小霜身旁，悲伤望着她。小霜此时气息微弱，显然就要断气了。 直到水冥完全消失，长乐才默默走到我身旁。 “长乐，有没有办法救她呢？”小霜弥留的模样，我越看越难过。 “......”长乐无奈的望了她一眼，终于开口“狐族的上等仙酒，可以救她。可是依我的速度，回狐族，至少要五个时辰才能回来。她等不了一个时辰。” 我想了想，掏出袋子内，山神给我的增寿酒“小霜能喝这个吗？” “可以，有点帮助。每个时辰，让她喝三口，应该能增加她一天的寿命。” 我惊喜，马上将增寿酒交给阿元。 “长乐，拜托你回狐族取仙酒好吗？” 岂料长乐露出为难的神色“妳真的要我回狐族取酒？” “有为难的地方吗？”我疑惑的望着他“对了！你被长老驱逐，回去可能会被刁难......” “那倒不会。众人一直很景仰我，我回去，他们会很开心的。”长乐淡淡说“好吧！既然妳要我回去，我就回去。等我，天亮前，我会回来的！” 他俯身吻了我额头，眼中充满眷恋不舍。转过身，他矫捷的身影跃上云层，很快消失在天空，只有一抹银白色的光芒，在远方天际隐约绽亮。 第二十三章 长乐付出的代价 破晓前，长乐果然回来了。 我扶起小霜，让她倚在我肩头，小口喝下那盅飘着樱花香气的甜酒。 过没多久，小霜苍白的脸孔逐渐泛起血色，气息也恢复平稳；她心跳有力，神态平和，只是依然陷于昏睡当中。 “她已经脱离险境，最晚两个钟头，便会醒过来。”长乐将一小瓶蓝白瓷壶，交给阿元“之后，让她每天喝一小杯。整瓶喝完之后，她便会气力充沛，跟一般人无异。” 阿元感激涕零，再三道谢。我跟长乐一夜没睡，与他道别之后，便互挽着手，走回了蓝宅。 “长乐，狐族的仙酒真厉害。”我笑嘻嘻的说“难怪上回，山神硬把你抓起来，要跟狐族交换仙酒。” 长乐淡漠的眸色露出一丝幽光“狐族擅长酿制各类仙酒。我们酿酒的步骤非常繁复，酿酒之人必须先斋戒沐浴三个月，再施行各类仪式，才能开始酿制。” “我闻到那瓶仙酒有樱花香气，该不会是樱花酿的酒吧？”我好奇不已。 “以天泉为底，樱花为主酿，加上玄玉石，蜂鸟翼，佐以琴瑟之音辅酝。”长乐缓缓说“这种仙酒，叫欺冥酒，可以救回濒死之人。” “欺冥酒？好特别的名字。” “欺冥酒每一百年，才能酿出一小瓶。而且......不是什么人都能酿欺冥酒。”长乐眼中露出怪异的情绪“必须是狐族的嫡公主，才能酿制。” 我一愣，狐族公主？“就是那位......花羽公主？” “狐族现存六瓶欺冥酒，都是花羽酿制的。”长乐的神情越来越不对劲，他的眼神明显在逃避我的注目。 我心中逐渐起了疑心。那么珍贵的酒，狐族会轻易交给长乐，让人类使用？况且，先前为了跟花羽的婚事，长乐跟狐族长老们闹的不太愉快，他竟然能轻松拿到欺冥酒？ “长乐，你是怎么拿到酒的？”我眼神直直盯着他。“你们有条件交换吗？” 他神情僵硬许久，终于缓缓叹了口气。“还是瞒不過妳！欺冥酒是花羽保管的珍贵宝物，她气我逃婚，怎么可能随便把酒送我......” “那么......” “她要求我，履行婚约。” 我心中一震，脸色瞬间垮下来。那位狐族公主，还真会趁火打劫！ “你答应了？”我心中五味复杂，深深凝视着长乐。是我要求他去狐族取酒的，我能说什么呢？再说，他跟花羽有婚约在先，跟我也只是虚假夫妻，就算没仙酒的事，他想离开我，回狐族找花羽成亲，也没什么不对。 长乐凝视着我，澄静如水的目光几乎快穿透我的心脏。他手指轻抚我的脸颊，缓缓道“没有。” “呃？”我虽然内心深处大大松了口气，却更觉得怪异。既然长乐不同意成亲，那么，花羽公主怎么会甘愿把仙酒交给他？ “我说，我已经跟妳成亲，绝不能再另娶。”长乐手放在我肩膀上，轻柔的卷弄我的长发“任何要求我都可以答应，就是这件事不行。” “花羽退让了？”我好奇问。我心想，身为公主，她怎么可能甘愿屈服。 “她跟我僵持很久，最后，她要我将尾巴交给她。” “尾巴？”我讷闷不已，我认识长乐到现在，从来没看过他身上有尾巴。虽然说，我没看过他裸体......算是看过，可是那次他洗澡时，身上也有布巾遮掩。难道说，他身上真的长了一条尾巴。 “我们狐族修成人形后，尾巴就会用以灵体的方式，跟随我们。正常状态下，是看不见的。” “既然是灵体，又长在你身上，她要怎么取走？” “她有一把斩灵剑，可以斩断灵体。” “她要你的尾巴做什么？” “尾巴是我们的灵力来源。修炼越高深，尾巴分裂越多条......”长乐眼中露出一丝遗憾“我目前有六尾，上古尊者不算，在目前的狐族中，我是尾巴最多的人。花羽取走我的尾巴，我的修炼便会停滞，无法再往上提升了。” 听到他这么说，我心中除了震撼与惊诧之后，更多的，是懊悔与愧疚。“长乐，对不起，都是为了帮我取仙酒，才害你的尾巴被拿走。” 九尾狐的传说，我也约略听过。我大概明白，尾巴越多的狐精越厉害。尾巴对他们狐族来说，既然是修炼必备的东西，其贵重性，自然不可言喻。 他摸摸我的头，露出宽和的神情“傻瓜，不是妳的错。我说过，妳是我的妻子，我心甘情愿为妳做任何事。” “尾巴断了，以后就不能再修炼了吗？”我握住他的手，心中还是无比难受。 “如果她肯把尾巴还我，我就能自行接回。”长乐温温笑着“改日，等我有机会，再把尾巴要回来。这件事，妳就别挂心了。” 长乐表现的若无其事，再三安慰我，失去尾巴并不要紧，可是我心中还是沉甸甸的，难受无比。他是因为我，才失去尾巴，我究竟该怎么弥补他呢？ 数日后，我孤身在庭院打扫落叶。 这几日，我的心情不是很好。一来是长乐失去尾巴，二来是水冥出现之事，都在在让我感到心情沉重无比。 虽然这一世的我，对水冥没有任何记忆，也对五百年前发生过的惨事，一点印象都没有。可是每当回想起水冥冷冽如水的目光，我心中不知为何，就会出现恐惧而又复杂的怪异情绪。 奶奶听说水冥跟他的手下樊洛出现，反应也是激动无比。 “那个杀千刀的混帐，该下地狱的杂碎，竟然转世回归了？”奶奶的灵气闪现红艳如火的光芒，她激动狂喊“他跟他的手下樊洛，那时候不知做多少伤天害理的事，他们死后竟然没被打下地狱，还再世为人？老天真是没眼睛。” 看到奶奶情绪如此激动，我也不敢问她藏在我心中的困惑。 樊洛说，水冥是为了我，才造下无数罪孽，他对我一片痴心？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五百多年前，还有我不知道的事，被隐密掩藏着吗？ 第二十四章 栗子与小鸟 暖阳斜斜由树缝中洒落，溢下片片格格的光芒。我心不在焉的扫着落叶，天气很好，景色很美，周围娇花烂漫，雀鸟嘤啼，我却无心欣赏。 长乐此时在不远的后山捡木柴，他说一回来，便要带我出门走走。我在家里百般无聊，便开始打扫庭院。 叩叩...... 轻微的落物声，吸引了我的注意。我困惑转过身，只见几枚栗子咕溜溜的由树头滚到我脚下。栗子？这庭院内，枫樱梅柳，各式各样的绝色花木都有，就是没有栗子树。况且，这三枚栗子明显是炒熟的，还带着浓浓的糖香味。 就算我眼前这棵火红枫木跟栗子树偷尝禁果，暗暗产了几颗栗子，也不可能栗子一生下来，就已经带着糖炒口味吧？ 我拾起栗子，抬起头，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高高悬挂在树头上，一脸紧张。 这个小小的人儿，不就是那一晚，豹风入侵蓝宅时，带来的鸟妖吗？ 只见小男孩紧抱着树干，圆圆滚滚的可爱模样，像极了一只花栗鼠。我噗哧一笑“小扇，是你？你在那里做什么？” 小扇露出震惊的神色“妳看的见我？” “我眼睛这么大，怎么可能看不见！”我持续笑着。 “我是妖怪，除非天黑，否则寻常人类应该是看不见我的......”小扇叹了口气“我跟爹吵着要来找妳，他说可以偷偷見妳，但是不能让人类发现妖怪的存在。” “看见就看见了！反正我这阵子看过的妖怪，比人类还多，还会差你一个吗？”我放下扫帚，伸出双手，示意他跳下来。 小扇迟疑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轻轻巧巧的跳下来，悠悠荡荡的，像只蝴蝶一样在空气中漫游，最后落到我的怀抱之中。 我小心翼翼的将他放在地上，摸摸他的头，笑笑问“怎么会想要来找我呢？” “上次被姊姊救了之后，我一直很想要报答姊姊。”小扇露出真诚的笑容，他从怀中抽出一个小布袋，里头装满了糖炒栗子“这是我哥哥送我的。他路过人类的市集，偶然发现这种栗子很香很好吃，特意带回来我。我想拿一些，给姊姊尝尝。” “谢谢你......”我有点诧异，心中却极为开心，难为这个小小的孩子，还会想到我。 我拉着他坐在石阶上，慢慢剥着软黏的栗子壳。我小时候很爱吃糖吵栗子，不过长大了之后，对栗子的喜好没那么强烈了。我只剥了一两颗，缓慢品尝，小扇却吃的开心无比，不亦乐乎，栗子壳碎屑在他脚下散了一地。 “小扇，你家离这里很远吗？”我想起上次，他是在附近山峦游荡时，被豹风捕获的。他是小妖怪，如果离家太远，可能又会被其他恶意的妖魔抓走。再没多久，日头就要西沉，我该劝劝他早点回家才是。 小扇指着西边一处山腰，那里林木参天，极为绿郁。“就在那里，飞一个时辰便到了。” “离人类村庄不远，你们不会被发现吗？”我好奇问。我记得那座山，也有一个小村子，附近的陈叔曾经去那里送过货。 “不会的。哥哥说，人类与妖怪生活的领域虽然重叠，但是境界不同。除非找到结界入口，否则人类是无法踏入妖族一步的。” 我心中暗暗称奇，果然，人跟妖怪之间的生活空间，比我想像中近很多。像山神庙，每个村民都以为只是座荒废的古庙，谁会知道它的石井，可以通往另一个世界呢？ “听起来，你跟哥哥感情很好喽！”我微笑问，他事事提到哥哥，可见哥哥在他心中，份量一定不低。 小扇一边啃着栗子肉，一边露出寂寞的眼神“我是爹的第九个老婆生的小儿子。娘生完我就过世了，我力气小，也飞不快，大家都笑我没有用，只有舒翎哥哥肯照顾我，耐心教我法术跟飞行。” 我一愣，摸摸他的头“你年纪还小，力量不够是正常的。等再大一点，你就会跟舒翎哥哥一样厉害了。” 小扇露出开心的目光“对，哥哥是全鸟族最厉害的人。他是鸟族的侍卫首领，每个人都很尊敬他。” 忽然间，他又露出清冷的目光“可是，从前天开始，他就不能陪我玩了。他说，狐族的公主今晚要来鸟族作客，可能要好几个月。他必须去皇宫轮值......” 狐族公主？这个关键字，让我像触电一样跳了起来。“狐族公主？她叫花羽，是吗？” 小扇被我吓了一跳“对，就是花羽公主。听说她是下一任的狐族族长，所以大家都对她的造访，感到很兴奋。” 我咬着唇，沉默思索着。 这个花羽，与长乐定下婚约，又夺走了长乐修炼必备的尾巴，显然，她对长乐怀有极深厚的情感。这样的女人，到底长什么模样呢？我内心深处，一直很想见见她。 但是更重要的是，我希望她能把尾巴还给长乐。 “姊姊，妳认识花羽公主吗？” 我苦笑摇头“我没见过她。可是......她抢走我一样很重要的东西，我很想拿回来。” 这个大胆的想法，老早就产生了。当长乐告诉我尾巴被花羽斩断时，我想过要去见花羽，当面求她把尾巴还给长乐。 但是一来，我不知道狐族究竟在哪！二来，长乐肯定会阻止我！所以这个想法，一直被我隐藏在内心深处。 如今，我知道花羽就来到前方山峦的鸟族作客，我还必须乖乖待在家里吗？ “花羽公主夺走姊姊的东西？”小扇纯稚的脸庞，露出一丝坚毅的神情“我带姊姊去皇宫拿回来吧！” “真的可以？”我心中又惊又喜。 “我爹爹是贵族，贵族的小孩，在未成年之前，每天都要进皇宫，跟年幼的皇子们一起念书。”小扇拿出一把橙花金簪，递到我手上“这是出入皇宫的信物。妳可以假扮我的伴读侍女，我们就可以一起进皇宫啦！” 想到有机会见花羽，把长乐的尾巴要回来，我心中充满了喜悦与彷徨。 趁在太阳还未西沉，长乐也还没返家，我匆匆回房间收拾东西，带了几罐药粉跟法器，便来到庭院找小扇。 他牵着我的手，缓缓上升，周遭瞬时陷入一片迷雾当中。我的身子一吋吋上飘，终于离地，随着他，往深绵的云际而去。 眼看熟悉的蓝宅，在我脚下，终于成为一团迷蒙的线条，我心中忽然产生几丝愧疚感。 对不起，长乐，原谅我不辞而别。我一定会用尽全力，把你的尾巴给要回来。 第二十五章 难道我的天命是当偷窥狂吗？ 此时，夕阳最后几道澄光，在天际一角，渲染出橘黄绯黑的杂茫色泽；渐渐的，所有的白日余光消失，夜空仅剩一片宽广无垠的漆黑。 小扇肥嫩的小手软呼呼的，他紧牵着我的手，在天空缓缓飘行。他虽然把我握得很紧，我心中还是有点害怕。我闭上眼睛，疾风在我耳旁呼啸而过，刮得我脸颊生疼。 不是第一次在天空飞行，但是我心中依然感到不安。或许，是因为，前几次在天上飞，都是长乐将我抱在怀中的关系。 他宽阔的胸膛，总令我安心依偎。 如今，长乐没有在我的身边，我必须坚强起来。他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我也必须为他，夺回尾巴才行。 “姊姊，快到了。”小扇转头看着我，露出可爱的甜笑。我睁开紧闭的眼睛，看着下方一座掩盖在茫茫黄烟中的宽广城镇。 这个镇古香古色，楼台庭阁，飞檐翘角，至高处的宫殿更是雕梁画栋，庄严堂皇，长长的护城河围绕在宫殿旁，许多长着羽翼的侍卫举着刀剑枪戟，在皇宫上下左右巡回来去。 小扇指着皇宫附近一座气派的府邸“我家就在那里。我爹爹是鸢王爷，这是鸢王府。” 原来小扇是只鸢精？不过看他可爱纯朴的模样，还比较像一只小鸡呢！ 就在我们逐渐靠近鸢王府时，天际忽然开始乌云密布，响雷暴雨瞬间齐落，怪异的黑影由天际纷纷窜出，跳下街道与各处楼阁之中。 这些黑影，有人形，野兽模样，也有像蜂群，蝗虫般的影雾四处缭绕，窜袭各处。 “不好，是暗影！”小扇露出惊慌的神色。 “暗影？” “这几天开始，不知有打哪来的怪异妖魔，四处攻击各个妖族。他们没有实体，像影子一样，被他们抓到的人，就会被吸血啃嗜，吸光精气！” 小扇急速振翅，拼命带着我往鸢王府前进，此时，一大队蜂群模样的黑影朝我们冲过来，像云雾一般，包围住我们。 蜂群开始螫盯我们，我惊慌的用双手拨打蜂群，小扇也停在半空中载浮载沉，摇摇晃晃。不少蜂子螫着他的翅膀，他痛到拼命舞动，想把蜂群给赶跑。 此时，附近更多蜂群与蝗虫群也飞速朝我们冲过来，冲击之下，小扇终于忍不住，松开了手，他惊惧狂喊，我则是眼睁睁的看上方一大片黑雾，弥漫了我的视线。 噗通一声，我落入一个温水池之中，只觉得口鼻一阵呛辣；我挥舞手脚，拼命往上方的光线游去。不知游了多久，我终于露出水面，清爽的空气让我大呼一声，用口鼻剧烈的吸着宝贵的空气。 冷静下来之后，我开始环顾四周，只见这是一座露天的温水浴池，池畔遍植枫柳樱梅，花红叶绿，姹紫嫣红，点点花瓣落到冒烟的池畔上，非常的惬意。 此时，一大队人影浩浩荡荡的走入庭院，我心中一阵仓皇，直觉便躲入了大石后方的水池一角。 此时，我是外来客，这些鸟妖不知生性好客还是仇视人类，还是先避一避，等找到小扇再露面较好。 况且，如果这些人不是鸟妖，而是刚才那些黑影，恐怕我一露脸，小命就飞了。 我在大石后方，只听到来人停下脚步，一些男人的交谈声开始在空气中回响。 “舒翎，那些暗影击退了吗？鸢王府的人，是否有受伤？”男人冷漠低沉的声音，慢条斯理中带着一丝傲慢。 “大哥，暗影已经离开了。附近有些百姓受伤，鸢王府的人，只有小扇一人，翅膀被螫伤，没有大碍。我已经帮他涂了一些药，让他休息。”舒翎叹了口气“他一定是又去外头乱跑，才遇到暗影。” 听到小扇没事，我心中大大松了口气。这个叫舒翎的，不就是小扇常挂在口中，对他极亲切的哥哥吗？ 我忍不住探出头，既然是小扇的哥哥，我露脸现身，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正当我由石头后方伸出头，望向那些男人时，我忍不住脸红起来。 只见一个雍容气派的华贵男子把衣袍脱下，裸着身子，慢慢走入水中，几位侍卫模样的男子恭敬站在一旁。 为首的侍卫气宇宣扬，他五官轮廓鲜明，头发是泼浪卷曲，发色黄褐，跟小扇一模一样。 这名侍卫，应该就是舒翎。那么，那个泡水的红发男子是谁？听舒翎叫他大哥，他又一副当家作主的模样，那么，他应该是鸢王爷的大儿子喽？ “小扇既然受了伤，明天开始，就别让他去皇宫念书了。让他留在家好好养伤，别去丢人现眼，省得人家说，鸢王爷的儿子软弱无能。”红发男子眼中露出一股鄙视之意。 舒翎脸色极为无奈“是。” “舒翎，你午夜还要去皇宫报到，先下去休息吧！” “是。” 舒翎领着大队士兵离开了，偌大的庭院之中，就只剩下红发男子，跟躲在角落的我。 怎么办？眼下这个情况，真是让我尴尬到要死。 如果是跟舒翎单独相处，我还有勇气现身，可是这个红发男子看起来并不是善类，重点是，他现在是裸体的。就算他是小扇的大哥，我怎么好意跳出来，对一丝不挂的他自我介绍呢？ 为什么，我总是容易撞见男人洗澡？长乐也是，这个人也是......难道我真正的命运，不是当祭司，而是当一名偷窥狂吗？ 看来，只好先躲在这里，等他离开，我再起身去找小扇吧！ 时间静静流逝，我左等右等，那个红发男子一直安静的躺在池内，闭上眼睛，倚在池畔，舒适的享受温浴的慵懒。 擦......难不成他想在这个泡一晚吗？他可以悠闲享受，可是此时头发衣裳尽湿的我，虽然下半身是浸在温水里，上半身可是承受着寒风侵袭呀！ “哈啾.....”一阵刺骨冷风吹来，我忍不住打了一声喷嚏。前方那名红发男子马上睁开眼，惊醒坐起。 “谁？”他厉声质问，张望四周后，便朝着我隐身在后的位置，慢慢走了过来。 第二十六章 水之术 我心中惊慌不已，池内烟雾弥漫，我沿着浓雾掩身，迅速走到另外一头。红发男子来到石子后方，找不到我，又寻着水声滑动的声音，朝我走过来。 “谁？快现身！否则，本世子抓到你的话，一定将你五马分尸。”男子俊长的脸孔，浮出一丝阴狠的神情。他长的算是俊美，可是神色阴沉，眸色险恶，很难让人产生好感。 眼看他一步步逼近，我慌张的摸索我的裤子口袋，摸出了绿石项链。 还好.....项链还在。 我立即挂上项链，男子也已经来到我所在的位子。他直直盯着我，眼中露出困惑之色。片刻之后，他似乎放弃，又转身走回原位去，斜倚在池畔，重新闭上双眼。 我心中松了口气。绿石项链真是好用，既然他已经看不见我，我还是赶紧上岸，去府内寻找小扇吧！ 我小心翼翼的朝池岸走去。这个池子的设计，极为狭隘，周边的池畔被树木包围，树木后就是石墙，无路可走，唯一的出入口，就在男子的旁边。 所以，我如果想离开水池，一定要走上男子旁边的石岸阶。 虽然有点可怕，但是既然他已经看不到我，我只要小心一点，应该还是能顺利离开的。 我一小步，一小步的在水中漫走，尽量不激起水花。我紧绷着神经，缓缓走过他的身边，他一直紧闭双眼，根本没注意到我走过去。 当我的脚踏上水中第一层石阶，心中松了口气。我手攀在池岸上，往上踩了几步。 正当我的脚尖，离开水面，一只大手，忽然紧握住我的脚踝。 “还想跑？以为隐身，我就抓不到妳了吗？”红发男子在我下方，握住我的脚，露出狰狞的神情。 他把我往下狠狠一拖，我尖叫一声，整个身子瞬间摔入水中，溅起大把水花。 我在水中仓皇挣扎，绿石项链由我脖子甩出，落到一旁。 “女的？”红发男子张大双眼，看着我由水底狼狈坐起身。“妳是谁？擅闯鸢王府，有何目的？” “我叫蓝雪伶，是附近村庄的人类.....”既然被发现，我只能硬着头皮自我介绍。 “我是.....小扇的朋友。我来王府拜访他时，遇到暗影攻击，一不小心跌落水池中，冒犯了大人，还请大人原谅。” 我眼神飘移到一旁，红着脸回答。此时，这个裸体男人在我眼前露出精壮的胸膛与修长的肌肉线条，虽然下半身并不清楚，但是非礼勿视，我还是避免盯着他瞧。 “小扇？”他迟疑了一下。 我点点头。我怕给小扇添麻烦，不敢说是他带我来的。我说是我主动前来拜访，这男人就算想怪罪小扇，也找不到理由。 “就算妳是小扇的朋友，不请自入，就算擅闯。”男子将长发挽到一旁，眼波流转的媚态，还真像女人。“况且，妳刚刚还躲着偷窥本世子。凭这一点，我就可以挖出妳双眼了！” 我还怕长针眼呢！.....我心想。 我脸上挤出笑意“还请世子原谅。” “要我原谅妳也行.....”男子露出倨傲的笑容，他走过来，一掌捧起我的脸颊“我还没试过人类女子呢！” 试？试什么试？有没有那么污呀？ 我双手紧握住他手腕，惊慌失措的望着他“我.....我是蓝家现任祭司，狐族长乐之妻，你不可对我乱来！” “蓝家？水冥出身的那个蓝家？狐族战神长乐之妻？”男子深眸露出一丝诧异，随即又开始冷笑“那更好！狐族一向高高在上，长乐的妻子服侍过我的消息，如果传了出去，看狐族以后还拿什么做人！” 服侍.....虽然他说的很隐晦，不过我还是懂他的意思。我浑身的毛都像炸开一样，心中又惧又怒。我一直守身如玉，即使跟长乐结了婚，还是不肯轻易越过界线。长乐对我那么体贴，我都不肯了，哪肯屈服这个空长一张俊脸的烂妖魔？ 啪一声，我重重赏了他一个耳光，他白皙的脸孔上，瞬间出现一个五爪红印。 “妳.....”他震怒的望着我，重重把我抛开。 忽然间，我的身子悬空浮出了水面，接着又被重重砸入水底，反覆数次，让我一呛再呛，头昏眼花，几乎要在水底晕厥。 “哈哈哈，这个圣池，连接上古水神的灵脉，是我用来修炼水之术的地方。鸟族之中，就属我与水神的灵脉连结最深。妳不知好歹，闯来我的地盘，死在这里，也怪不得我了。” 我虚弱的望着池水，池水像是有生命一般，一下如蛇般将我卷曲，抛起，一下又将我拖入水中，紧压着我不放。 溺死的感觉真差....如果想死，绝对不要选择这个方法。 沉在水中，我逐渐力气不支，头脑空白。隐隐约约，我似乎听到有个古老而沧桑的声音，在我耳旁盘旋。 “汝身上有巫砚之光，汝是何人？” 我仿佛看到一个身穿长袍的，蓝发蓝衣的老人浮现在我面前。他很面熟，我似乎见过。 “我是蓝雪伶.....”.我在心里回应着他。 “蓝家之人.....近千年来，唯一能跟我沟通的，只有人族祭司，蓝柔茵。”老人深深望着我，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妳是蓝柔茵。” 我没有回答，池水几乎胀满了我的肺部，让我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回应了。 “妳的前世，曾助我净化河水，拯救河中生灵。这份恩情，无以回报。”老人将一大团蓝色的气泡嵌入我体内“这是水魄，能助妳自由操纵水术。”说完话，他的身影，便缓缓消失。 我蓦然惊醒，发现自己还沉在水底下，不过怪异的是，我竟然能够在水中自在呼吸，就像在空气中一样顺畅。 那个男人还在水面上，得意欣赏我濒死的模样。 我凝住心识，暗暗汇聚灵球。我感觉到，池中一股深沉流畅，有如大河的厚重力量不断汇聚在我的掌心，化为一颗蓝色澄静的小小圆球。 唰一声，我朝着男子击出灵球，池水像是一条巨龙翻起，水柱与灵光击中了男子，他飞撞到石壁之上，口吐鲜血，水柱接着在天空爆开，骤落，像是下暴雨一样，里里外外都是水光摇曳。 池子的水瞬间少了一大半，我趁机拾起绿石项链，戴上，头也不回的望岸上冲，窜入了楼阁门内。 第二十七章 舒翎 世子被袭的消息，瞬间惊动了整座鸢王府。 回廊楼阁，外庭内院，不断有侍卫穿梭来去，搜查着刺客。我戴着项链，一一闪过士兵们，心慌意乱的往前方走去。这座府邸太大，我到底该去哪找小扇呀？ 我逐渐走入一处偏远的院落，这个院落没什么士兵巡守，只见一名年幼的小侍女捧着清水跟绷带伤药，往里头走进来。 这个小女孩个头比我小很多，看起来才十二三岁，样貌柔善温驯，应该挺好商量的....眼下，除非有王府的人指引，否则我一辈子都找不到小扇。 趁着她接近，我一把将她拖入树丛，捂住她的嘴巴，拿起项链。“小姑娘，对不起，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她满脸惊吓，忽然重重甩开我，大吼大叫，嗓门大到可以练狮吼功了“来人呀！来人呀！有刺客呀！” “嘘，我不是坏人，妳别那么大声呀！”我吓坏了，连忙又捂住她的嘴巴，她张开嘴，利齿狠狠咬了我一口，痛到我眼泪掉了下来。 “侍卫，快点来呀！有.....”她推开我，继续大吼，忽然间，她安静了下来。 “舒.....六爷？”她双颊赤红，娇羞望着眼前一名闯入树丛的高大男子。这个男人，正是舒翎。 “铃儿，这位人类姑娘，是我的朋友，不是坏人。”舒翎走过来，将我从地上扶起来。 “人类？”铃儿困惑的打量着我。 “小扇去人类领域玩的时候，被狐妖抓到，是这位姑娘救了他。”舒翎深深望着我，露出感激的神色。我心中松了口气，看来，我不用再多做解释，也不用自我介绍了。 铃儿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是您救了十九爷。” 十九爷？原来小扇排行第十九，他老爹还真是会生..... “大哥现在动员全府，要抓这位姑娘。铃儿，妳能先帮她换一套衣服吗？等等，我再把她带到小扇的院子里躲藏。” “我跟十九爷一起长大，他的恩人，就是我的恩人。六爷，您放心好了！”铃儿嘻嘻笑着“姑娘，请随我来吧！” 铃儿带着我沿着庭院小路，走入附近一个简朴的小院落。她非常健谈，一路上吱吱碴碴跟我说了好多事，一小段路走下来，我已经了解了整座鸢王府的八挂。 大意是鸢王年老体衰，府中事务，都交给长子，也就是世子苍哲打理。其实苍哲原先并不是世子，他虽然年纪最长，但是战功与才能，都不如第六子舒翎显眼。 “舒翎是圣上御封的世子，原订下一任的鸢王爷。要不是一年多前，舒翎遗失了鸟族至宝，由将军被降为侍卫首领，世子之位，哪轮的到苍哲？”铃儿边帮我梳着发髻，便说。 我盯着镜中焕然一新，恍如古代仕女的人儿，愣愣问“苍哲人不好吗？” 其实不用问，我也知道。会在温水池中，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出手，这样的男人，品行会好到哪，我猜也猜的到。 “苍哲深沉阴险，擅长权谋。舒翎被封为世子后，苍哲不知用什么手法，引诱了公主殿下，与公主定下婚约。公主不时在皇上跟前毁谤舒翎，加上至宝被盗，舒翎的世子之位便被撤除了。”玲儿越说越气愤。 “再怎么说，舒翎也是王爷的儿子，只要以后多立些功劳，将来说不定能自己当王爷呢！”我笑了笑，这个铃儿提到舒翎，比自己的事情还激动。少女的心事太明显，一目了然。 “但愿如此。”铃儿叹了口气。 没多久，舒翎便来铃儿的房间敲门。铃儿笑着将他领进来，他看到我一身淡粉色的侍女装扮，只是愣了数秒，没多说什么，便带着我跟铃儿，来到小扇的院子。 听铃儿所说，她是上等侍女，母亲是小扇的奶母，小扇与舒翎又是一母所生，所以她跟两兄弟关系都很好，三人像亲手足一样，自小玩在一起，一同长大。 小扇居住的院落，位于府邸角落，小巧简朴，极为荒僻，几乎没什么侍卫。此刻，小扇懒洋洋的躺在床上发呆，他裸着上身，肩胛与胸膛绑着白色绷带。 “我来照顾十九爷就好，妳们先下去吧！”铃儿吩咐后，小扇房内两名侍女便应声退下。 小扇淡淡的打量舒铃与铃儿一眼，眼光停留在我身上，默默的思索。接着，他飞快坐起身，露出惊喜的目光“雪伶姊姊？” “你受了伤，别下床。”我笑着坐到他身旁，握住他的手。 “妳被暗影攻击，失踪之后，小扇一直哭缠着我，要我把你找出来。”舒翎露出慈爱的目光“府丁通报说，世子被人类女子攻击，我马上想到是妳。还好，妳撞见了铃儿，否则落到大哥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雪伶姊姊，对不起。我受了伤，大哥禁止去皇宫念书，我不能帮妳了。”小扇眼眶含着泪水。 我摸摸他的头颅，笑了笑“不要紧，你没事就好。” 小扇露出不甘愿的眼神，他转向舒翎，握住他的手“哥哥，你帮帮雪翎姊姊吧！花羽公主把她的东西抢走，你帮她拿回来，好不好？” “这.....”舒翎露出为难的神色。 “小扇，不要为难你哥哥.....”我想起铃儿告诉我，舒翎因为遗失至宝，所以由将军被降级为侍卫首领一事。他既然已经在黑名单上，若是因为帮助我，再次受到上级惩罚，岂不是罪加一等吗？ “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就好。”我望着舒翎，微微一笑。既然我绿石项链在身，又已经知道皇宫在哪，独自一人去找花羽，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皇宫警戒森严，今晚狐族造访，防御更加滴水不露，就算是上古妖魔，还是天仙上神，也难以越雷池一步。” 舒翎严肃的望着我，眸色露出一丝柔意“妳对小扇有救命之恩，这点小忙，我如果还推辞，岂不是枉为男子？今晚，我就带妳去皇宫找花羽殿下吧！” 第二十八章 哑谜太难猜 午夜，我罩着一袭黑斗篷，在舒翎的搀扶下，坐上一辆载物马车。马车上，有金银珠宝及许多珍贵药材，全都是鸢王府要进贡给皇宫的东西。 我假扮成鸢王府的侍女，押送这一车满满的宝物。 狐族公主，是狐族未来的族长，她的造访，对鸟妖族来说，是一等一的大事。王公贵族们无不尽心上贡，以转呈给花羽公主，以博狐族欢心。 据说，狐族是鸟妖族的天敌，以往，成精的狐妖最爱吃的，就是鸟妖。 鸟妖对狐妖又惧又恨，但又只能敬而远之。幸好，这几百年下来，狐族约束后辈，潜心修道，猎食鸟妖的传统，才逐渐消弭下来。 马车位于队伍的中间，沿途，舒翎一直骑着马，在我身旁静静陪伴。 没多久，我们便抵达皇宫侧门。 舒翎吩咐侍卫卸下贡品，送入内庭，又分派一些指令后，便领着我，来到了内庭深院一处隐蔽的小凉亭。 “狐族要在丑时过后，才会抵达皇宫，在那之前，妳先在此休息一下。” 舒翎是侍卫首领，皇宫守备严密，他必然有许多工作要忙碌。我是人类，虽然打扮起来跟周遭侍女没什么不同，但言谈举止，明显跟他人不同。 万一被盘问几句，我恐怕就会露馅。躲在这，确实才是最安全的。 “谢谢你，你只管去忙吧！”我拍拍他的手臂，爽朗笑着。 他顿了顿，没说什么，便转身离开，高大的背影，很快在黑暗中消失。 夜色旖旎，凉意袭人，清冷的微风不住由林子吹来，掀皱一池荷花池水。。 我坐在凉亭内，冷的发抖。我将双手互相摩搓生热，又朝掌中呵了一口热气，但是吹出来的是白白的冷烟，起不了什么帮助。 尼玛的，早知道鸟族这么冷，我就把我的羽绒大衣带出门了。这里的女人，即使天寒地冻，也是穿一身轻飘薄纱，美是美，可是对于御寒，起不了什么作用。 瑟缩间，忽然一件厚重的黑绒披风盖上我的肩膀。我一回头，只见舒翎捧着一盘点心热茶，满脸歉意的看着我。 “抱歉，这里入夜后，一向很冷。我忘记人族惧寒......”舒翎边说，边帮我倒了杯热茶，递给了我。 我捧着瓷杯，感受掌心传来的温热。啊！好暖和，好幸福！我眉开眼笑望着舒翎“难怪小扇开口闭口都是舒翎哥哥，你真的很会照顾人。当你老婆，一定很幸福！” 舒翎脸色有点尴尬“我是被降级的罪臣，谁肯嫁给我！” “那可不一定，你长这么好看，一定很多人偷偷爱慕你。”我轻松笑着，想起铃儿谈到舒翎时的表情。难怪她小小年纪，便情意深种，舒翎确实长的很俊，高大威武，英挺不凡，简直只能用帅气有型形容。 另外，他的大哥苍哲长的也很妖魅，小扇清秀可爱，长大也是美男子一枚。这几个兄弟长相都颇优，看来，他们的色老爸，讨了九个老婆的鸢王爷，应该也长的不错才对。 不过这几人再怎么帅，还是输长乐一点点......想到长乐，我心中便是一阵紧缩。我不告而别，偷偷外出，他现在一定很担心。说不定此刻，他正在四处漫游，发狂似的找我。 舒翎一直静静的瞧着我，我落寞的神色，似乎被他收进眼底“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放心瓷杯，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没什么，我只是怕我家人担心而已。” 如果能赶快见到花羽公主，求她把长乐尾巴还我，我就能尽早返家了。可是，事情真有那么顺利吗？ “我一直想问妳......”舒翎强烈的眼神，像是可以把人穿破一样“花羽公主究竟抢走妳什么东西，让妳冒尽艰险，也非要回来不可？” 我愣了数秒，犹豫该不该说。舒翎是好人，坚毅正直，又是小扇的哥哥，在这里，我不相信他，还要相信谁呢？ “花羽夺走一名同族的尾巴。他叫长乐，是我的......丈夫。”这个称呼，让我的脸忍不住发红。 舒翎脸色似乎变了一下，但没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听着我述说前因后果。 “虽然长乐甘愿让公主斩断尾巴，但是我想，只要我再三恳求，用别的东西交换，或许，她会愿意把尾巴还给长乐。”我深深叹了口气，虽然此行，我没有多大的把握，可是不试一试，就连千万分之一的机会也没了。 “妳对妳丈夫，确实情深意重。”舒翎露出深远的复杂神色“女子皆是如此，真心爱上，就会不顾一切。” 他缥缈的神色带着一丝忧伤，怪异的情绪，让我感到一丝好奇。“舒翎，难道你也有喜欢的女孩吗？”亏我想撮合他跟铃儿，他如果心中另外有人，我只好替铃儿默哀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笑了笑，俊朗的神情如春日的暖阳“本来是没有的。” 本来是没有的？那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呀？这哑谜太难猜，我参不透。 他明显不愿再纠结这个话题，站起身“狐族再一刻钟，便会抵达皇宫。时间不早，我们也该入殿了。” 皇宫大殿此时人满为潮，偌大的空间挤了有一两千人，据舒翎说，有点名位的贵族，都前来迎接花羽公主，以示庄重。 舒翎安排我站在鸢王府一行的后方，与侍女们并列。我看到苍哲与前头数名雍容华贵的人站在一起，心头不禁剧跳了几下。 只见他转过头，轻蔑的扫射过我们，眼神并没有停留在我身上。 看他又回过头，与身边的人说话，我才松了口气。我此时换上一身花纹繁复的俏丽罗衫，又盘着螺发旋髻，脸上画着浓艳的妆色；我看着镜子都认不出我自己了，何况他呢？ 此时，一阵粉色花雾随着微风，慢慢飘进大殿，钟声骤响，丝竹齐鸣，原本人声鼎沸的大殿瞬时安静下来，只见数十团闪亮的火光，一一飞入了大殿前方。 第二十九章 鸢王爷 火光圆球纷纷停留在大殿上方，光芒扩大，几条狐形的黑影在光芒中闪现，接着，烟雾散尽，只见几十名华贵庄严，面容姣好的男女伫立在殿上，一脸清漠的注视众人。 除了长乐跟豹风之外，我还没看过其余的狐仙，对于花羽公主，我心中更是充满了好奇。我伸长脖子，张大双眼，努力在人群中，想要挤出一个最佳的观望位子。 这群狐仙当中，为首之人，是个身穿紫衣的美貌女子。她有一头几乎曳地的黑长秀发，脸蛋白皙小巧，五官精致，妆容艳丽过人。她非常的美，美丽之余，还带着一种极端威严高傲的气势。 气场这么强大的女子，竟然是长乐的未婚妻？我跟她站在一起，光是气势，便输了一大截。越想，我心中越郁闷......长乐到底是哪根筋不正常，竟然抛弃这么美丽的未婚妻，要跟我在一起？ “狐族花羽，拜会圣上，圣后。”她领着臣子们微微倾身，鸟族皇帝皇后连忙回礼。这一群美丽的狐仙，光只是静静站着，气势便跟其余鸟妖有天壤之别了。 鸟皇帝看起来就像个寻常的公司处长，皇后也只是个温厚的寻常大婶“承蒙花羽公主造访，鸟族蓬荜生辉，甚感荣耀。” 此时，一个戴着皇冠的娇俏女子笑吟吟的靠近花羽“花羽姊姊，好久不见了。”她一身妍丽锦衣有如孔雀，头上也簪了只孔雀羽毛。 “筠儿妹妹好久不见。圣上，您这位唯一的掌上明珠，真是越长越美。两位真是好福气。”花羽淡淡笑着，脸庞上的笑容客套礼貌，眼中仍带着一股威严。 “唉！筠儿她任性刁蛮，极不懂事，我只怕她将来登上皇位后，会把鸟族搞得一塌糊涂。”皇帝露出忧心的神色。 “苍哲哥哥会帮我，怕什么！”筠儿露出不服气的笑容，又转身挽住花羽的手“花羽姊姊，再过半个月，我就要跟我的未婚夫，鸢王府的苍哲成亲了。花羽姊姊留到那时再走吧！” 花羽只是柔柔一笑“我只能在鸟族停留几日，要事办完，我就必须回去。狐族事务繁忙，还请妹妹原谅。” 筠儿嘟起嘴巴，撒娇几句，终究还是算了。这位公主看起来深受娇宠，言行任性，苍哲竟然会喜欢她？或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不过，我记得铃儿说，苍哲是为了承袭亲王之位，才引诱公主跟他订婚。皇上本身，并不喜欢这件婚事。 唉！这种宫廷剧太复杂，我还是专心想想，该怎么夺回长乐的尾巴吧！ 琴瑟声响起，酒宴开始，众人纷纷入座，大殿中央有一大群艺伶跃起了翩翩舞姿。 我是侍女，不能入座，鸢王府的掌事侍女开始分派工作，一一把我们分派到主子们的身旁倒酒侍奉。苍哲身边是肥缺，众侍女们纷纷抢着要到他身边服侍，其余公子哥们身边，也挺热门的，就是没人愿意站到鸢王爷身边去。 “妳，新来的，去王爷身边小心伺候。”掌事威风威风凛凛的指着我，大家都以为，我是铃儿介绍入府的新人。 我默默走到鸢王爷座位旁，服侍谁都好，就是不要苍哲。 鸢王爷是个肥头大耳，极有福相的中老年男子，跟我想像中的俊美潇洒差了好多。奇怪，眼前这堆鸢府公子明明个个英俊，他真的是这些人的老爹吗？ “侍女，倒茶！”这个老伯倒挺好伺候的，他乐呵的看着艺伶跳舞，又与身边的友人聊得极为开心，不怎么搭理我。 “鸢王爷，您看看这批艺伶里，有没有您中意的姑娘？如果有，老弟我帮您去跟皇上讨旨，也好让老哥再添第十房小妾呀！”鸢王座旁一个贼头鼠目的贵族，笑嘻嘻的对鸢王说话。 “唉！自从小扇他娘惨死后，我就没心情再娶妾了。呜呜，珺娘是我遇过最温柔，最美的女人，谁能比的上她呀！”鸢王边说边掉眼泪，我连忙递上布巾让他擦眼泪。 “还好珺娘留给我两个乖儿子，我只要想念她，看看舒翎跟小扇，就能稍减相思之苦。”他拿着布在脸上抹了几回，忽然停住手“咦？这块布怎么有个味道？” 糟糕！我拿错抹布，让他擦脸了。 我连忙换上帕巾“王爷，既然您不喜欢这条，就换一条吧！” 王爷恼怒的瞪了我一眼“妳是新来的？谁教妳规矩的？” “请王爷原谅，我刚来，没人教我规矩。”我心中有点慌乱，连忙致歉。 “新来的还敢跟来皇宫？哼！回头，我要好好教训府中执事。” “王爷，本来是铃儿姑娘要来皇宫，只因为十九爷受伤，铃儿姑娘放心不下，才临时叫我代替她来。” 我绞尽脑汁想着理由，希望将此事马虎带过。铃儿说她在府中位份很高，连管家执事也不敢得罪她，鸢王也待她有如女儿，说是铃儿的主意，鸢王应该能接受。 果然鸢王神情宽和下来“原来如此。只是小扇受伤了，怎么没人告诉我呢？” 我望了远处苍哲一眼“十九爷说，王爷有众多公子，自己瘦弱年幼，不受重视，想来......大家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十九爷受伤一事，没人禀告王爷，也是正常的。” 我知道自己多嘴了一点，可是想到小扇寂寞的神情，我就忍不住说出口。身为儿子，索求父亲的关怀，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鸢王露出震惊的神情，喃喃道“没想到，小扇竟然这么想。唉！笨儿子......” 他回过头，专注的打量我几眼，问道“妳叫什么名字？” “呃......雪......雪儿......” “雪儿，看来妳跟小扇挺投缘的，他才跟妳說那么多事。”鸢王圆润的小眼露出一丝精光。 “奴婢只是偶尔陪十九爷，逗他开心而已。”我心中一愣，连忙说。 此时，一股冷冽阴暗的怪异感受，忽然由我脚底窜升到脊柱，黑暗无形之中，仿佛有道狠毒的风暴，正要从上方大举侵袭而来。 我不自觉抬起头，只见天窗之上，许多暗影飞近大殿，正要攻进来。 第三十章 凤魄 “王爷，危险！” 一只挥着蝙蝠翼的猴状黑影朝鸢王当头冲过来，我紧急将鸢王的头颅一把压到桌上，头砸桌面，矮桌发出铿搭一声巨响。猴状黑影扑了个空，狠狠撞上大柱，鸢王抬起头，额上也肿出一个大包。 大殿瞬间陷入一片慌乱，尖叫声四起，众人奔跑逃窜，老弱妇孺争相找地方藏匿，侍卫及年壮之人则跳出来与暗影妖群激烈对峙。 大殿中央，花羽公主发出一阵阵庞大的掌气，狐火伴随着掌气，射向天空，瞬间大批暗影妖被烧成一团灰烬。 她与一众狐仙同伴们围绕成一圈，守护中间一只手臂大小的箱子“绝对不能让凤魄有丝毫受损！”她厉害高喊。 凤魄？那是什么？ 王爷抖着身子，摇摇晃晃站起身，他双眼呆滞茫然，显然被吓坏了。“王爷别怕，我带你往外逃。”我连忙拉住他的袖子。 “我不是害怕，是头痛的厉害......”他嗫嚅着。 我没功夫跟他闲聊，眼看暗影蜂群大批涌至，我连忙拉着他朝宫门口跑去。 一路上，几只暗影凶狠的朝我们攻过来，我心中惊怒不已，不加思索，啪啪几声，便发出灵球解决掉了。我发现这些暗影有强有弱，强的与那些侍卫争斗不休，极为难缠，弱的大概就是野生小动物的程度，咬牙发狠，便可解决掉了。 “雪儿，妳还满强悍的！来，这给妳，我最近手麻无力，留在身上也没用。”鸢王爷颤抖双手，解下腰间一把金纹黑底的配剑。 周遭有侍卫群帮忙解危，所以我跟鸢王爷遇上太凶悍的暗影，倒没发生什么危险。一些蝗虫群，蜂群，小兽之类的暗影，我发狠拼命使出灵球术，加上王爷的宝剑乱挥乱砍，倒也杀出了重围。 鸢王爷紧跟在我身后喃喃念着“雪儿，武器不是这么用的。妳要把灵球的灵气灌入剑中，宝剑才能发出更强威力呀！” “怎么灌？像灌气球一样吗？”我大吼一声，砍下一只巨鼠妖的头颅，巨鼠化为一团黑气，在原地消失不见了。 “灌气球？气球是什么？”鸢王爷俯身躲过一只飞虫暗影“用意念！意随心转，念随气发。妳用意念，把灵球注入剑中，自然能发挥威力了。” 我边跑，边冥想着灵球汇聚，纷纷灌入剑中，没多久，我发现宝剑在我掌中嗡嗡作响，发出璀璨的萤光。 “这就对了！”鸢王喜道。 一只猩腥大小的野兽边跑边爬，远远朝我们飞冲而来，一路许多侍卫被他撞倒。我见他张牙裂嘴的凶狠模样，想也没多想，在他往我们扑过来时，便拿着剑，往他拦腰砍下。 唰一声，野兽上下断裂，竟然一分为二，重新生长出上半身与下半身，变回一只完整的猩兽。他们各抱住一名侍卫咬噬吸血，嚼了几口肉，又恢复为原先的猩猩大小。 “雪儿，妳在做什么呀？一只已经够麻烦了，妳还搞两只出来？”眼看两只猩兽恶狠狠瞪着我们，鸢王爷吓白了脸，不住喃喃抱怨。 “暗影乃恶气酝生，人为制造的妖魔，并非自然灵气化生的妖怪。”一股清灵的声音忽然由殿中央传来“恶气越重的暗影，越难消散。要想彻底解决暗影，需用祭司的圣气，净化恶气。” 我疑惑的望向殿中央，这个声音，似乎是由花羽领军的那队狐仙传来。但是眼下，暗影越聚越多，越后面的越凶残狂暴，他们个个打的焦头烂额，似乎没有人有余力说话。 我再仔细一瞧，声音的来源，竟然是他们后方那口箱子。 “雪儿小心！”鸢王惊慌大叫。 我回过头，两只猩兽一左一右，疵着长牙，凶猛扑了过来。 祭司的圣气该怎么用？我头脑一片空白，心中某个部份，稳稳流出一股清静深沉，庄严祥和的气息，直直流向了宝剑。 剑一挥，左右猩兽的手臂及腹部各划出一道浅痕。 “啊！快逃！”眼看两只猩兽只受轻伤，即将飞扑而来，鸢王爷吓到转身逃跑。 就在这时候，我看到两道浅痕，发出了灿亮的白光。 伤口缝隙越开越大，白光越渗越多，终于白光整个暴开，将猩兽团团包住，两只狂野猩兽瞬间烟消云散，化为一团白色气雾。 殿中不少人望向我，露出诧异的神色，包括花羽公主，舒翎，以及苍哲。鸢王爷惊喜不已，拍手大叫“好耶！我家的小女侍，比殿里的侍卫还厉害......啊啊啊......” 他的欢呼声还没结束，惊呼声便已经响起，因为一只巨大的暗影妖把他叼到了半空中。 舒翎大惊失色，连忙追了过去，苍哲也急的连连发出掌气，攻向暗影，只可惜暗影在天空中闪躲猛飞，虽然他们两人跟其余侍卫也振翅飞了上去，但是速度与鬼神般迅忽的暗影，仍差了一大截。 天窗外，仍然涌进源源不绝的暗影，花羽与众狐仙已经战到披头散发，疲惫不堪，皇宫大批侍卫与鸟族精锐，也伤亡惨重。 我看着殿中一大片惨状，心中无力至极。现在，我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死在这里，二是转身逃命，赶紧回家，待在长乐身边，从此别再想夺回尾巴一事。 “人族祭司，凤魄与神圣之气同源，请吸取我凤魄的灵力，一举净化暗影吧！”清灵的声音，再度由箱子中传来。花羽与大殿其余人等，似乎完全没听见。 我想也没多想，立刻举着剑，奔到花羽跟前。 “花羽公主，请把箱子中的凤魄借给我！” 花羽跟众狐仙都露出震惊的神色，他们带着敌意与警戒，严守在箱子前，不让我越雷池一步。 “好大的胆子！凤魄是上古神物，妳是何人，竟敢开口索借？”花羽厉声叱喝着。 “我是人族祭司，蓝家之人，蓝雪伶。”我不加思索，很快自介“我可以与无形之灵沟通，刚刚也是凤魄跟我说话，要我吸取它的圣气，净化暗影。” “蓝雪伶？长乐的......”每一名狐仙都张大眼睛望着我，露出惊骇莫名的神色。花羽更是张着铜铃大眼，直直盯着我，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一般。 “几日前，长乐返族向我索讨欺冥酒。他说他已跟蓝家之人成婚，就是妳吗？”她将利剑伸向我，狂恨的眼神，几乎要把我撕裂。 第三十一章 危机解除 此时，许多巨型暗影妖纷纷窜入天窗，大批影妖扑向狐族等人；狐族众人与花羽没功夫搭理我，又转身与暗影妖展开激烈搏斗。 我闪过几只暗妖的攻击，好不容易钻到箱子前，正想掀开，一把长剑已经抵住我的喉咙。 “我没一剑刺死妳，已经对妳很客气了！妳竟还敢妄想染指凤魄？”花羽鲜艳的红指甲搭在剑柄上，姿态凌厉而又绝美。 “公主，我只是暂时借用。”我焦急解释“是凤魄开口，要我使用它的灵气......” “闭嘴！凤魄虽与凤凰神鸟的灵识相通，但是无论我狐族还是鸟族，千年来，无人能通达神鸟。妳这个污秽卑贱的人族，怎么可能获得神鸟指引？” 原来跟我说话的，是凤凰神鸟？ 我不愿意再跟她夹杂不清，趁着身旁一只巨兽攻来，她的注意力分散，我举剑挥开她，捧起箱子，便往外逃。 “拦住她！”花羽狂吼，其余狐族们见状，连忙放下缠斗，纷纷朝我追逐而来。 我边逃边打开箱子，一块晶萤剔透，美如红霞的红色石头端放在锦绒中，散出艳绝的红光， 吸取灵力，该怎么做呢？我总不可能拿起来，真的用嘴巴吸吧？ 困惑间，鸢王爷的话又响起“用意念......” 我强迫自己专注下来，意念与它相通，渐渐的，我感受石头上有一股鲜活奔腾，如火如风，朝气满溢的能量源源注入我身上。我从头到脚，每个细胞，都溢满活跃的力量。 “就是如此！妳身上有水魄之力，可以使用水之术，以水为媒介，注入圣气，广洒圣水。” 我没办法详细问怎么做，眼下四周有无尽的暗影妖，后方也有狐族对我紧追不舍，我凭着直觉，一路冲到王座之上，站在王座上头，闭上眼睛，使出了水之术。 外头响起轰隆隆的巨响，护城河的水，万马奔腾似的朝着每个天窗涌进，灌入了大殿。 每个人的身上被暴雨般的河水狼狈淋湿，包括暗影妖群，原先在大殿上飞行争斗的鸟族与暗影妖，因为翅膀太潮湿厚重，不得不降到地面。 使出水之术后，我开始将凤魄上的圣气，一一注入河水之中；原先平淡无奇的河水，开始闪耀灿烂夺目的白光。 殿内每个暗影妖，在碰触到带着圣气的河水后，纷纷挣扎乱颤，凄厉哀号，没多久便化为烟雾消失了。一些还在天窗外与殿外盘旋的暗影妖，在水柱灵蛇般的攻击下，也纷纷坠地消失，一些残存的暗影妖见情势不对，纷纷窜逃，在云层中消失了。 河水退去，大殿一片狼藉，地上有许多死伤的鸟族，苍哲抱着鸢王爷，让他躺在大殿一角休息，花羽与疲惫至极的狐族们，也站在一旁望着我，露出猜忌的目光。 大殿内，几乎每个人的目光都放在我身上，一些在殿外观望的人，纷纷进来协助善后，他们同样望着我，满脸的狐疑。 “妳竟然如此厉害......”舒翎带着笑意向我走过来，他满脸疲惫，却还是精神奕奕“多亏了妳，谢谢妳！” 我虚弱一笑，软着腿，缓缓由王座上跳下来。此时，我就像虚脱了一般，全身酸痛无力，每个细胞都像吊了块铁块般沉重。 “请帮我把凤魄，还给花羽公主。” 舒翎站在我面前，我双手微颤，咬牙举起红色石头，递给舒翎。 舒翎接过石头，直直盯着我，眼中露出忧心“妳脸色好白，还好吗？” 我还来不及回答，双腿一软，便往后倒了下去。昏迷前，我依稀感觉到，有一只有力的臂膀，撑住了我的腰际。 再次醒来，我置身在一个富丽堂皇的陌生房间。几名侍女蹲在我身旁服侍，鸢王爷站在一旁，笑吟吟的望着我。 “这里是......？”我困惑的望着地上精致的刺绣地毯。 “这是皇后的殿阁。主殿毁损严重，皇上和皇族们，都移到皇后的殿阁来了。” 此时，我听到外头传来尖锐的叱喝声，一名女子在外头，高声怒骂，不知在骂何人。 “那是......筠儿公主的声音？” 鸢王摇摇头，露出叹息之意“鸟族死伤惨重，皇族之中，也有一名老者被暗影妖吃掉。公主怪罪舒翎失职，要皇上将他逮捕治罪。” 我一愣“那些暗影妖神出鬼没，怎么能怪罪舒翎呢？” “皇上宽宏大量，但是公主......”鸢王的神情极为无奈“这阵子，所有妖族，一听到暗影妖，便闻之色变。他们出没无常，出身不明，极为凶残。狐族前来鸟族，也是想要共商歼灭暗影妖的办法。” 我想起来，那时候，在大殿上，凤魄对我说，暗影妖是恶气酝生，人为制造的妖魔......暗影妖确实型态各异，跟所有外型分明的妖族，都不一样。 此时，筠儿公主尖锐的怒骂声，又穿破了墙壁，直达我的脑门，中断我的思绪“舒翎，你还有一点担当的话，便自刎谢罪好了！” 听到这句话，我再也忍耐不住，愤愤坐起身，围上披风，便大步朝门外走去。 “妳这个女人，凭什么叫人家去死？妳跟家人躲在安全的地方，让手下们拼死拼活，为你们卖命！现在没事了，妳又跳出来，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态度？妳凭什么？”我一走到外殿，二话不说，便指着筠儿公主的鼻子怒骂。 众人呆愣，筠儿公主也惊呆望着我，张大了嘴巴，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我情绪完全停不下来，继续指着她破口大骂“妳那么厉害的话，下次暗影妖来攻击，换妳去迎战，舒翎躲起来，看妳要不要呀？” 鸢王气喘嘘嘘的追在我后头“雪......雪儿，别跑那么快呀！” 筠儿睐了身旁的苍哲一眼“苍哲哥哥，她是谁？” 苍哲深深望了我一眼，转头对着筠儿与皇上说“圣上，公主，这回暗影妖的危机解除，全赖这位人族的祭司，蓝雪伶姑娘。” “她就是在殿上与凤魄沟通，使出水之术与圣气的人族祭司？”皇上仓皇由座位上走下，走到我跟前，满脸喜色“蓝姑娘，谢谢您！” “我不信。这个人类女人，怎么可能与凤魄沟通？”筠儿厉声高喊，我不禁用手捂住耳朵。她真适合去唱女高音，她震破耳膜的功力，绝对无人能及。 “确实没错，我在一旁，也亲眼看见了。”此时我注意到，花羽与几名狐族也站在殿内，直直盯着我，满脸的怨恨与不甘愿。 第三十二章 筠儿公主 我回望着花羽，正想开口对她说话，皇后已经走过来，满脸喜悦的拉住我的手“太好了！这回的凤凰神祭，有人可以担任主祭了！” 凤凰神祭？主祭？ 鸢王爷走过来，幽幽叹道“凤凰神鸟离世已有千年，他一丝精魄化为凤魄，里头的力量，一直是封隐状态。近来，暗影妖肆虐，狐族跟我鸟族打算联手，启动凤魄上的神圣之气，强化两族的结界。” “主祭的工作，就是要像我在大殿那样，启用圣气喽？” “是，主祭本来是交由花羽与筠儿两位公主担任。但是凤魄沉眠以久，能否被启用，还是个问题。” “父皇，我跟花羽姊姊一定没问题的，这个卑贱的人类女子可以，我们同样能做的到。”筠儿手指着我，恨声道。 我冷笑了几声，心中对她的厌恶感越来越强烈。我说过，我不是什么大肚能容的圣母，虽然我为人不到有仇必报的程度，但是一再激怒我，老娘也不是省油的灯！ “皇上，皇后，人家说世事难料，两位公主那么优异，一定可以启用凤魄。”我看着皇上，故意道“所以，皇上还是尽早送我回人界吧！” 皇上皇后露出为难的神色。“这......等神祭结束，蓝姑娘再回去不迟......” 鸢王爷用着诚恳的语气对我说话“雪儿，万一两位公主无法唤醒凤魄，我们还必须仰赖妳的力量。您就发发好心，留下来帮忙吧！” “要我留下来帮忙，也可以！”我得意的望着筠儿“只是皇上必须答应我，饶过舒翎，不可追究他侍卫失职的责任。” 筠儿露出愤慨的神色“妳只是一介人类，凭什么管我族的事？舒翎严重失职，依律应该斩首！” 这女人，以为自己在演古装剧呀？或许他们妖界的社会系统，还停留在古代，可是我出身现代，无法忍受这种皇权至上的思维。 “皇上，我改变主意了！”我望着筠儿，慢慢道“您不仅要饶过舒翎，您还必须恢复他将军的身份。否则，我说什么也不会帮忙。” 看到筠儿气到脸色涨红，几乎快翻肚的神情，我心里就是一个爽字。活该，谁叫她要惹到我！ “妳是存心跟我作对是不是？”筠儿指着我厉声说“妳一定是跟舒翎有私情，才会一直帮他！” 皇上皱起眉头，轻叱了一声“筠儿，慎言！这是什么场合，岂能在大庭广众下胡说？” “公主，蓝姑娘是有夫之妇，您这么说，会毁她清誉的......”舒翎也是满脸尴尬的神色。 “有丈夫的人，还敢勾引汉子？贱蹄子！****筠儿骂上了瘾，跳到我正前方，指着我鼻子破口大骂。 啪一声，在我头脑开始思考前，手已经动了起来，一记重重的耳光，甩上了筠儿的脸颊。没办法，我实在是太愤怒了。虽然我知道，先动手的人，往往变成理亏的一方...... “妳敢打我？”筠儿捧着红肿的脸颊，难以置信的望着我。忽然间，她飞快抽出侍卫的佩剑，朝我挥了过来。 “筠儿？” “公主？” 惊叫声四起，我站在原地，还来不及反应，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挡在我前方，护住了我。 “我的天！舒翎，你没事吧！？”待我回过神，鸢王爷已经冲过来，扶住了舒翎。他背部被筠儿砍了一剑，伤痕极深，长度由肩胛直达腰部，鲜血淋漓，惨不忍赌。 “舒翎......”我同样抱住了摇摇欲坠的他，与鸢王爷一起把他安放到地上，苍哲走过来，施法止住了出血。虽然鲜血不再溢涌而出，但是伤口依然狰狞，血珠一滴滴渗出，沾满了他与我的衣裳。 筠儿的胡闹，终于让温和的皇上真正发怒了。他厉声狠狠斥责了筠儿一顿，招来御医诊治舒翎的伤口，没有大碍后，才让舒翎跟着鸢王爷与苍哲回家。 我本来想留在宫中，向花羽索讨长乐的尾巴，但是她脸色冰冷，明显不想搭理我，我一望向她，她转头便走。 看着舒翎舒弱苍白的神色，我心中放心不下，还是跟着鸢王爷，一起回到了鸢府。 虽然舒翎是被筠儿公主砍伤的，但是要不是我一再挑臖，一次刺激筠儿，也不会激到她动手......越想，我对舒翎的愧疚感越深。 “舒翎，对不起......”在马车上，我羞愧的望着他。 他脸色青白，额头渗汗，仍是对我绽出一丝安抚的笑容“蓝姑娘，不需放在心上。我是武人出身，皮肉伤不碍事，修养几日便痊愈了。” “怎么可能几天就好？这么深的伤，至少要三个月，才会复原！”鸢王爷在一旁喃喃念着，眼中泛出担忧“你这孩子......唉！公主也真是，脾气这么坏，都是被皇上宠坏的！” 苍哲只是冷冷坐在一旁，没有多话。 回府后，舒翎很快被送回房间，鸢王爷也吩咐侍女，带我去休息。 侍女领着我，来到一间瑰丽雅致的厢房，便退了下去。 深夜，我在厢房内辗转难眠。 懊悔，彷徨，不安，担忧，各类情绪反覆纠结，回荡在我心中，煎熬着我。即使身躯疲惫，我依然无法阖上双眼。 该怎么向花羽索讨尾巴，我毫无想法。 此时，舒翎鲜血淋漓的模样，又浮上我心头。他挡在我前方，眉头紧皱，神情苍白，痛楚由他脸上一闪而逝。他是性格坚毅的武人，自然是咬紧了牙关，把肉身的剧痛掩盖起来。 但是利锋划过肉肤的痛，血淋淋，活生生，我光是想，便可以感同身受。 那一剑，本来该是划过我身体的...... 我叹了口气，坐起身。 要是能为他做点什么就好了！ 虽然一路上，他苦笑安慰我说不要紧，修养数天便会复原。但是那么深长，那么怵目惊心的伤口，即使不会有生命危险，肉体也不知承受了多少折磨。 此时，我脑海中，忽然想起了灵药粉。 第三十三章 药精 当初奶奶帮我开启祠堂尘封已久的药库，找到灵药粉，治愈山神孙女的火树疤。她说灵药粉甚至可以生肉长肌，对皮肉伤，具一等一的疗效。 若是有灵药粉，舒翎身上的伤，必定可以迅速痊愈。 想到这一点，我飞快跳下床，拿起我由蓝宅带来的行李袋，一股脑儿倒出许多瓶瓶罐罐。 奶奶约略教过我，绿瓶是治伤寒炎症之类的，黄瓶是养气补身的，紫瓶是调理内息的，红瓶是治皮肉之伤的。当初那罐灵药粉，便是装在红瓶里，上面还贴了一道符咒。 贴有符咒的药，据说是用奇术研制而成，带着高深的灵力，等级是最高的。 我拨弄瓷瓶，左找右寻，翻来覆去，这堆瓷瓶里，绿黄紫各一堆，就是没有红瓶。 我泄气的望着瓷瓶，心中又气又恼。当初，我怎么不缠着奶奶，多翻一些红瓶出来呢？ 此时，一罐贴着符咒的白色瓷瓶，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讷闷的拾起白瓷瓶。 这个小白瓶是怎么回事？奶奶从来没说过，白色瓷瓶的药粉，具什么样功效。它又是怎么钻入我行李袋的？当初我在药裤翻药时，似乎没有发现白瓷瓶呀！ 无论如何，它贴着符咒，一定是好药。 我撕开符咒，拔起瓶塞，一阵青烟飘出，消散，我倒悬药瓶，想倒出丁点药粉，里头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我擦！当初装药的人，是困到脑子迷糊了，还是存心想捉弄人？ 正当我拿着瓶子干瞪眼时，一个小小的，银铃般的声音忽然在我耳旁响起。“妳是哪一代的祭司？” 我吓了一跳，转过头，只见一个长着蜻蜓翅膀，闪闪发光的小小人儿在我头颅旁上下飞舞着。 “小仙子？”我马上联想起迪士尼动画中，那些在花丛中翩翩飞舞的神话生物。 “我是药精。”小人儿看起来是女的，身穿一袭水袖罗衫，梳着包包头，像五六岁的女孩，样貌可爱。“我是蓝家第一代当家祭司以天地灵气，所培育出来的。” “妳怎么会被关在瓷瓶中呢？”我望着这罐掌心大小的瓷壶，待在里头，一定很不舒服。 “我协助各代祭司采撷珍罕药材，一同研制各式灵药。”小人儿露出傲气神情“我精通玄秘药理，数百年前，有个坏人想抓我，一名祭司把我藏在瓷瓶之中，结果......” “结果？” “结果，他就忘记了。”小人儿露出泄气的神情“我被关到现在，才出来” 我噗哧一笑“妳叫什么名字？” “我叫露儿。”露儿收起翅膀，飞到我肩膀上“妳呢？妳叫什么名字？” “我是蓝家最新一任的祭司，蓝雪伶。” “雪伶？好名字。” 我伸出手指，轻轻抚摸她的头颅，她也闭上眼睛，享受我的抚触。我忽然想起，既然露儿精通药理，那么，她一定知道该怎么制造灵药粉喽？ “露儿，我有件事情，想拜托妳。” 一个多时辰后，我偷偷来到了舒翎的房门口。 制造灵药粉的功夫，比我想像中容易许多。 据露儿说，灵药跟寻常药大不相同，除了一些配方基底跟传统药方一样，酿制时，还必须吟诵咒文，逐一加入许多特殊物质。 赠送给山神的那罐灵药粉，是最顶级的刀伤药。它是以金创药方为底，吟诵密咒，再加入火兽骨，天马乳，月凝草制成。 “我上哪儿找火兽骨，天马乳，跟月凝草？”我呆愣愣的问着。 露儿露出鄙视的神情“寻常的刀剑伤，用不着顶级的灵药。妳去找来猪骨，牛奶，跟醡浆草便行了。” 可取代性还真高......我心想。 我吩咐侍女取来金创药跟另外几样东西，我如今是王府贵客，侍女也不敢多问，很快便找来这几样物品，与熬制用的铁锅，小火炉。 我照着露儿的指导，小心翼翼的在铁锅倒入清水，逐一加入金创药，猪骨，牛奶跟醡浆草。 露儿一边念着我听不懂的符纹，一边指挥我搅拌药浆。 “制药时，祭司必须同时注入自己的灵力。” 我闭上眼睛，观想着一股内在力量，由丹田隐隐传出，沿着我的手，顺着木杓，挹注入锅中。 没多久，药浆越来越浓稠，越来越漆黑乌亮，终于成为一团黏密的膏状物。 “经过九蒸九晒，制成药粉，可以久放。不過妳马上便要用，犯不着再另外晒制。” 我用木勺刮起药膏，放置在牛皮纸上，来到了舒翎的房门口。 此时夜深人静，府内众人都睡了，一些轮值的仆役侍女们也倚在椅边打盹。我不想惊动太多人，便悄悄来到了舒翎的房间。 我轻轻推门而入，舒翎的房间只有一名小厮，手撑着头颅，正在打瞌睡。 我望向床铺的方向，黑暗之中，只见一个男人身影迅速坐起身，明亮的眼眸盯着我，炯炯有神“蓝姑娘？” “谁？”小厮也惊醒，嘴角还流着涎水。 “没事，蓝姑娘来探望我，你先下去吧！”火光亮起，映出舒翎峻挺的脸庞，他望着我，一脸平静“蓝姑娘，妳怎么不在房中休息？” 我尴尬一笑“我找到一种药，治外伤很有效，想拿来给你试一试。” 不知为何，舒翎的神色有点冷淡“谢姑娘，不过，我已经敷了府中的伤药，蓝姑娘请回吧！” 我呆了一呆，他在生我的气吗？“舒翎，我是真心诚意来替你治伤的。” 舒翎叹了口气“蓝姑娘，公主砍伤我，我知道妳一直愧疚在心。不过，我是心甘情愿替妳挡剑，妳就别一直放在心上了。” “你不让我替你治伤，我就会一直放在心上。”我也固执起来。 我走到他的身边，冷着脸，开始动手替他拆解绷带，他愣了愣，身子一僵，终于还是叹了口气，任我处置。 我俯首倚在他胸膛前，小心翼翼的解开带结，又站起身，拉长了手，想把长长的绷带由他后方绕回来。药绷细长，一带到底，过程之中我不免手忙脚乱。 我一下拉长手臂，半圈着他，一下弯低身子，在他背后收拢长带。好不容易，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我总算把一大卷染血绷带拆下，扔到了地上。 第三十四章 嫡庶之争 我嘘了口气，还好我是在他背后，看不到他脸上表情，要是我在他前方替他拆解药绷，这么贴身的动作，岂不尴尬死了？ 我打开牛皮纸，取出药膏，细细涂抹在他背后的伤口上。 没多久，神奇的事开始发生。只见黑色的药膏开始变淡，逐渐转为晶莹透白，肤肉也逐渐生长，扩生。 肉芽填充了狰狞的伤口，渐渐的，每一吋绽开的地方，都逐一补实，最后伤口上，只剩一条淡淡的红疤。 “都愈合了！”我惊喜不已，伸出手，抚摸着他肩胛上的红疤，他身子微微一震。 “会痛吗？”我连忙缩手，好奇问。 “不......不会......”他半转过来，脸上露出复杂而又苦涩的笑容“蓝姑娘，谢谢妳。” “你替我挡了一剑，我都还没好好谢你，这么客气做什么？”我拍拍他的手臂，爽朗一笑。 “我说过，我心甘情愿替妳挡剑的。” “你可真是好人。”我微笑望着他。 “不是......”他露出古怪的神情“我可不是随便为谁，都能舍生的。” “我知道，因为我救过小扇，你才对我这么好！” “......” “天都快亮了！我赶快回去睡，还可以补眠一下。”我打了一个大呵欠，站起身，简单收拾一下残余的药膏与牛皮纸。 “蓝姑娘......”正当我准备打开他房门时，他忽然叫住了我。 我转过头，困惑望着他，只见他深深凝视着我。 “没事，妳好好休息。晚上，我再带妳去皇宫。” 他似乎欲言又止，脸色有点绯红，终于还是轻声一笑，掩去了眼中的复杂。 我觉得他态度有点奇怪，但是一晚忙碌，让我快累摊，不想再多想，便关门离开了。 天色逐渐朦胧，楼阁庭园都染着一层薄薄淡雾。正当我绕过一处回廊时，忽然一只大手捂住我的嘴巴，将我硬拖进一间房间。 我惊吓不已，拼命挣扎，用脚跟狠踩身后之人，那个人闷哼一声，手劲稍松，我马上使力挣脱，转身一瞧。 “苍哲？”我余悸未曾，哑然望着眼前这名红发男子。 苍哲盯着我，露出邪魅的笑容“真是匹小野马。” 我恼怒瞪着他“你什么意思？” “没事，只想轻松跟妳闲聊一下而已。”苍哲脸上堆满笑容，他其实容貌极为俊美，不在舒翎之下，但是他装扮华丽浮夸，也太阴柔，不似舒翎英姿爽朗。 “有必要在这种地方吗？”我狐疑的望着他，又看看四周。这个房间门窗紧闭，灰尘遍布，实在不像闲聊的好地方。 “返府后，我问过小扇，妳确实是他在人界的救命恩人。”苍哲凝视着我，缥缈的眸色看不出喜憎“所以妳跟舒翎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吗？” 我困惑的望着他“我该跟他有什么？” “我看到妳从他房间走出来......”苍哲露出猜忌的神色“在皇宫时，妳一意为他求情，你们的交情应该非同一般。” 他态度有些咄咄逼人，令我心中滋生几许不悦。莫非，他也跟他的宝贝未婚妻公主一样，指责我跟舒翎有私情吗？ 我冷冷瞪着他“我不知你想暗示什么？我跟舒翎之间，光明坦荡。我敬佩他的义举，所以才为他求情。不然，你这个大哥，还是他未来的公主大嫂，愿意帮他求情吗？”据铃儿所说，苍哲一直担心舒翎会夺回世子之位，才伙同公主，不断打压舒翎。 “舒翎军功累累，皇上不会治他失职之罪，他本就不需旁人求情。”苍哲不断打量我，露出玩味的神情“妳待舒翎那么好，他心中一定很感动。” “你别想靠着污蔑我们两人，达到目的。”说完话，我冷冷的转过身，打开门，准备离开。 跟他多说一秒话，都是浪费。 “蓝姑娘......” 我踏出门，回首一望，只见他身影隐藏在黑暗之中，只剩一张脸孔兀自清晰。“我劝妳，离舒翎远一点吧！”他的神色认真，让我心中觉得有点奇怪。 或许，他是担心我成为舒翎的助力，这样他好不容易夺得的世子之位，又要拱手相让了吧！ 我摇摇头，没想到21世纪的我，来到妖界，我竟然会遇到宅斗嫡庶之争？现在到底在演哪一出，我真的看不懂。 回到厢房，只见露儿躺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她四肢大开，肚皮袒露，露出圆滚滚的小肚皮，一旁原本成堆的酥饼糕点已被她吃的碗底朝天。 我小心翼翼把她捧到床上，放在我的枕头边，找到一条小方巾，当作棉被，帮她盖上。 不知睡了多久，我忽然感到耳廓一阵刺痛。我随即惊醒，睁开眼，只见露儿扯着我的耳朵，低声道“雪伶，外头有点奇怪，我们去瞧瞧。” 我百般无奈的坐起身，望着窗外仍然透着薄雾的阳光。看来，从我入睡到现在，还没过一小时呢！“露儿，妳睡饱了，就自己去散步。让我再多睡点，好吗？” “去，我又不是狗！” 我又慵懒的趴了下来，露儿飞扑到我肩膀，不断跳着“快起床！我感觉到一股熟悉的邪气，快点起床！” “这儿是妖怪的国度，本来邪气就很多，妳忍忍吧！”我口齿不清，呢喃回应。 “不一样！”露儿抓着我的额发“妖怪本就是天地自然的灵气韫生，可是这种邪气，是逆乾坤所产，人为恶意所生，非常的污浊呀！” 我心中忽然想起凤魄告诉我的话。莫非是暗影又出现了？凤魄说过，暗影是恶意韫生，人为制造的妖魔，不是灵气化生的妖怪。 “在哪？我们去瞧瞧！” 我飞快爬起身，换好衣服，将露儿揣在肩膀上，便步出了房间。 此时，府邸之中已经有稀稀疏疏的侍仆在行走活动，每个人看见我，都毕恭毕敬的喊我一声蓝姑娘。看来，众人都知道了我的底细。 露儿似乎不大爱在人前露脸，每当有人靠近，她便隐藏在我发丝中，等没人时，她才钻头出来。 随着露儿的指引，我绕过一座座院落，终于在一处富丽堂皇的楼阁前，停了下来。 第三十五章 狭路相逢 我躲在树丛中，偷偷打量眼前的楼阁，这里十分眼熟，似乎在哪看过？ 思索一阵子之后，我猛然想起，这座楼阁内，有一座温泉池，正是我当初被暗影攻击时，所掉落的那座温泉池！ 此时，有两名侍女拿着装满花瓣的竹蒌走了过来。 “满儿，世子交待过，他泡浴用的花瓣，一定要初春晒干的玫瑰花与蜡菊，妳可别弄错呀！” “不会错，整个鸢王府，只有苍哲世子这么讲究，我老早就准备好了。”名唤满儿的女侍喃喃道。“说起来，世子还真是享受，竟然在自己独居的院落，盖了这么一座奢华的温水池。王爷都没这么奢侈呢！” 看来，这个楼阁，便是苍哲的院落了...... “雪伶，邪气就在里头，我们进去瞧瞧。”露儿扯扯我的头发，对我说。 我皱起眉头，我才与苍哲分别没多久，又要跟他碰面，甚至可能还要再度偷窥他洗澡，我心中百般不乐意。但是露儿个性倔强执着，我不肯进去，她便直扯着我的头发耳朵，痛得我疵牙裂嘴，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戴上绿石项链，走了进去。 走过庭阁，步入回廊，我跟露儿尾随着侍女，来到了院落里的内庭院，此时，那座烟雾袅袅的温水池，再度出现在我眼前。 苍哲此时不在里头，但是既然他吩咐侍女做准备，应该待会就来了。 此刻，只见侍女撩起衣袖裙摆，拾起花篓，弯身挥洒着花瓣，花瓣瞬间溢满池面，景色美不胜收。 “行了！咱们走吧！”两名侍女转身离开，地面留下两个小竹篓。 庭院空无一人，我讷闷不已，低声问露儿“看起来没啥异常呀！” “再等等，水池的气，非常的奇怪。”露儿专注的望着池水，表情显得很紧张。 没多久，四周围的气氛渐渐不对劲，我依稀感觉到，空气似乎变得较为混浊污秽，好像有看不到的怪异气息，弥漫在附近。 平静的水面开始荡漾波纹，乳白色的温池水慢慢转为污黑的色泽，水面的漩窝中间，慢慢的浮出一颗头颅，接着肩膀，双手，胸腹，以及下半身，也依序出现。没多久，一个拖着湿淋淋长发，神色凄厉的女人，便走上了岸边。 我讶异不已，双手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以免发出声音。这个女人，不正是先前，我跟长乐遇见过，附身在小霜身上的怨灵，也就是水冥的手下，樊洛吗？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樊洛会出现在这里？ 我心中有千百个问号，想要获得解答，但是见识过这个女人的凶狠后，此刻我心中即使再多问号，也只能乖乖闭上嘴巴，以免被她发现。 水中浮现的人，不只是樊落。只见污黑翻滚的水池不断冒着泡泡，一个浑身青色，长满鳞片的男子也冒出水面，跟在她身后，恭恭敬敬的上了岸，在樊洛跟前跪了下来。 “樊洛大人，小的已经将引秽石带来了。” “很好。”樊洛冷峻的神色散发一股诡异的气息，她其实长的相当妖艳，只是气质太过诡异，眼眶下两团黑黑的眼圈简直就像熊猫。“莫沙，等我们在鸟族的接引人一来，你就跟着他办事。” “是......”被称呼为莫沙的男人，露出迟疑的神色“樊洛大人，鸟族的人，真的可以信赖吗？” 樊洛噗哧一声，露出颠狂的笑容“鸟族领域有上古神鸟遗留的结界，虽然千年后，结界已经消散不少，但是还是很难入侵。此次我们的暗影能大举进攻，重创鸟族，你以为是谁的功劳？” “接引人破坏了结界，让暗影入侵？” “没错，多亏他，我们省事不少。”樊洛拿起莫沙手中一块黑石头，高高举起，不住赏析。 “他既然是鸟族之人，为何会甘愿替我们办事呢？” “不管哪族，都有利欲薰心之人，成为旗子，拿来尽情利用，正好。”樊洛拿着黑石，走到水边“莫沙，既然接引人还没来，我们就先制造暗影妖吧！” “是！”莫沙从袖子中，拿出一个小药瓶，倒入水池之中“这个水池具有丰沛的水神灵力，拿来制造暗影妖，合适不过了。” 噗通一声，只见樊洛也把手上的石头扔入水池中，原本乌黑的水池再度冒烟翻滚，隐隐渗出血水。 莫沙与樊洛分别蹲下来，两人在池岸边，手伸入水中不断画圆，喃喃念咒， 池水像是煮沸了一样，不断冒出奔腾的热气，与咕噜噜的泡泡。水波掀起，一大批暗影蜂群瞬间飞了出来，接着长着翅膀的猴子，巨蟒，豺狼等，各式各样古怪的暗影兽，也一一由水中冒出，飞上了天际，消失在云端当中。 “你跟它们一起在云层中候着，等候指示。”樊洛冷冷的对莫沙下达指示。 “是！”莫沙背后扬起一对翅膀，正要展翅时，外头忽然传来了嘻笑声。 “玉儿，等我一下，我把竹萝忘在里头了。我进去拿，很快就好！” “快些，要是被世子发现咱们把竹箩扔在这，可就不好了！” 我躲在一旁，心中大叫不妙，这两个凶神恶煞此刻就在里头施法害人，女侍若是走进来，刚好撞见这两人。鸢王府娇滴滴的侍女，哪可能是这两名瘟神的对手？ 我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拼命想着该怎么示警。正当我头痛的时候，名叫玉儿的侍女已经走了进来。 她一踏入庭院，便露出惊骇的神色，她浑身上下像是被盯住一样，动弹不得。 “你们......是何人？”玉儿不住颤抖。 樊洛头一扬，盯着玉儿，露出邪傲的笑容“莫沙，算你运气好。离开前，先尝些点心吧！” 只见莫沙也抬起头，原先正常的嘴巴瞬间变为血盆大口，唰一声，他飞跳起来，直落到玉儿的正前方，两手握住她的肩膀，张口便要朝她脖子咬下。 我虽然不是什么善良心慈的大好人，可是眼看一条生命即将在我眼前消逝，我最起码的恻隐之心，还是有的。正当慕沙要咬上玉儿的那一刻，我动用水魄，使出了水之术。 “傻瓜，妳不是他们对手！”露儿低声斥责，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她发出声音的同时，一道粗壮的水柱，已经直直冲向了莫沙。 第三十六章 圣水 周遭瞬时水光四泄，莫沙被水气波狠狠击到一旁，樊洛与那名侍女玉儿，也淹没在水光之中。 玉儿狼狈爬起来，扬起背后羽翼，很快飞上天空，振翅逃命去了。樊洛很快站定身子，倒在一旁的莫沙则是吐出一口鲜血，慢慢爬了起来。 “什么人？”樊洛恶狠狠的朝我隐身的方位望过来。 我僵住身体，摒住呼吸，连大气也不敢吭一声，就怕她注意到我的存在。 “樊洛大人，来人恐怕是隐形了！”莫沙露出阴沉的目光“小的新研发出一些暗影妖虫，刚好派的上用场。” “好，尽管试试。” 莫沙走到池畔边，手伸入水中旋转几圈，池面再度泛起漩涡；漩涡之中，一阵气流飞出，只见无数的虫蚁蜘蛛蝎子源源飞出，七彩斑斓，如泛滥的流水般，往上下四方蔓延过来。 “啊！”我吓到惊声叫出，不断左闪右躲，无数的虫蝎还是在我脚下攀爬来去。 “这个声音是......柔茵？”樊洛冷笑，她趁着我被虫子惊吓闪躲时，听声辨别我的方位，朝着我直直冲过来。 “樊洛？”我被她撞到在地，项链掉到地上，无数的虫蚁攀爬到我身上，我惊慌不已，又拍又打，樊洛已经踩住了我的手。 “妳就是靠这东西隐形的？”樊洛掐住我的脖子，又把地上的项链拾起来，一脸桀傲的望 着我。 我一愣“还我......” 樊洛将脚收回，我正想爬起来，但是樊洛的脚又踩住了我的背。“我还没說妳可以起来呢！” 我恼怒的望着樊洛“妳这女人......妳跑来鸟族，到底想做什么？” “我正想问妳同样的话。”樊洛不住冷笑。 我忘了莫沙一眼“那些暗影妖，是妳跟水冥的党羽，搞出来的东西？” “没错！”樊洛露出妖艳的笑容“光凭人类的力量，是无法杀灭所有的妖魔的。所以水冥大人想出一个主意，他用上古卷轴记载的秘术，教导我们，制造出大批的暗影妖，成为诛灭群妖的最佳利器。” 我冷哼一声“那些暗影妖，比真正的妖怪更恶心！” “暗影妖寿命并不长，只要妖群消灭，他们自然可以消失了。”樊洛淡淡道。 “你们那么想消灭妖怪......？” “没错！只有人类才配立足天地，支配万物，妖怪根本不该生存于世上！”樊洛大声说，眼中露出怨毒的光芒。 我望了莫沙一眼，又望向樊洛，忍不住叹了口气“樊洛，妳那么恨妖怪，可是妳怎么不想想，妳们自己，跟妖怪也差不了多少呀！” 啪一声，樊洛伸手重重打了我一巴掌。我痛的眼冒金星，仍旧不甘愿的瞪着她。 樊洛只是伸出手指，变出一条绳索般的光线，将我牢牢捆住。 她转头望向莫沙，冷漠的下达嘱咐“她是水冥大人要的人，我们不能伤害她。重启通道，把她送回去给大人吧！” “是。”莫沙又重新在水面搅出漩涡，漩涡渐渐扩大，中间部位呈现中空状态。 “别碰我！露儿？露儿？”眼看莫沙一步步走过来，我心中一急，不住往后退，左右张望，可是从方才开始，露儿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忽然间，水面变成了碧绿色，浓浓的硫磺味充斥了四周。只见樊洛皱起眉头“这是......除瘴圣水的气味？” 一阵飓风吹来，水面开始翻滚，水波溢到池畔边，地下那些暗影妖虫一碰到绿水，马上化为一股黑烟消失了。 樊洛跟莫沙也连连往退，他们身上的衣服一角，碰到绿水，也冒出白烟。难不成，这窟水变成了硫酸吗？ “樊洛大人，圣水与滋养我们的恶气相克，我们还是避上一避吧！” 樊洛不甘愿的瞪着我，终于还是飞上天际，与张着蝙蝠翅膀的莫沙一同消失在云层当中。 樊洛消失后，我身上的绳索也不见。我深嘘一口气，疲倦的半蹲在地上，露儿此时不知从哪飞出来，爬到我肩膀上“雪伶，刚刚好险！” “露儿，刚刚她们说的除瘴圣水，是妳做的？” 露儿露出得意的神情，她拔下一根头发，头发在她手中闪闪发亮“我说过，我是天地灵气培育出来的！他们这种恶气酝生的妖怪，碰到我的灵气，恶气便会被抵销，变的很虚弱。” 我惊喜不已“这么说，妳是克制暗影妖的利器？” “我的灵气不够消灭那么多，那么浓稠庞大的恶气。如果是虫蚁之类的小妖还可以，若是刚刚那两人，我顶多只能烧毁他们衣服而已。” 我心中不禁泄气下来。我想起一事，又抬起头望着她“刚刚那两人，樊洛跟莫沙，应该是人类吧？”我只知道樊洛是死后，魂魄未散，怨灵化生而出的，勉强算是人类，莫沙我就不确定了。 “他们原先都是人类。”露儿难得露出严肃的神情“可是他们都被恶气，改造成鬼怪的型态。似人非人，似妖非妖，我想，连他们都不知道，他们到底算什么了。” 露儿的话，让我陷入感慨之中。我不懂，樊洛跟水冥一伙人，为什么那么痛恨妖怪，非要诛灭群妖不可？他们的手段激烈，甚至五百年后，依然不肯罢休？ “雪伶，我们快点回房间去吧！”露儿拉拉我的头发，将我由迷惘之中拉回现实。 多想无益。樊洛与莫沙出现在鸟族领地，想必是要在这边大举肆虐，制造更多的伤亡，我必须赶快警告舒翎与鸢王爷才行。 “围上去！”一阵叱喝声传来，周围不知为何涌入许多府兵，将我团团包围住了。 我诧异抬起头，只见鸢王爷与苍哲置身于府兵们中央，一脸严肃的望着我。苍哲看看我，又看向附近一小群在地上蠕动的暗影妖虫。“我猜想的没错，妳果然是奸细。妳偷偷潜入鸟族，引来暗影妖，就是想杀我们而后快吗？” 我张大嘴巴，惊愣不已的望着他们。这下子，倒是作贼的喊抓贼了？ 面对苍哲的厉声质询，我不住冷笑“世子说这些话，有证据吗？” “玉儿！” “是。” 只见苍哲一声令下，刚刚差点被莫沙袭击的女侍怯生生走了出来，朝苍哲与鸢王爷弯身鞠躬。 “禀告王爷，世子，刚才我就是在这里，撞见一男一女，两名异类。他们就站在雪伶姑娘此刻所在的位置，似乎正在等什么人！” 第三十七章 被当成嫌犯 “爹，打从雪伶姑娘踏入鸟族开始，暗影妖的侵袭就没断过。鸟族领域周遭的结界，似乎也被人从里头破坏，暗影妖才能大举攻入。孩儿认为，我们应该慎重调查，是不是有什么人混入鸟族，充当内应，偷渡暗影妖。” 苍哲冷冷望着我，一字一句说。 这番话仿佛在暗示一样，惹得我心中又惊又怒。我冷冷回望着他“苍哲，你就明说吧！你怀疑我是奸细，是吗？” “在下没这么说。在下只是认为，有嫌疑者，都该彻查而已。”苍哲眼中闪过一丝诡谲的光芒。 “我知道你怀疑我！”我斜瞪着他“玉儿姑娘刚才差点被攻击时，有看见我在场吗？” 苍哲不住冷笑“玉儿只是说，在这里撞见一男一女，她可没说差点被人攻击，不知雪伶姑娘从何得知这件事的？” “......”我心中仿佛有万马奔腾而过，独留我一人风中凌乱。我真是猪头，大白痴，干嘛挖个洞让自己跳下去？ 苍哲又转身对着鸢王爷说“爹，我建议把雪伶姑娘暂时软禁府中，让孩儿好好彻查一番。” “你休想！”我几乎想要破口大骂“我来鸟族，根本与暗影妖无关。我以前根本没有见过这种东西！你鸟族被暗影妖侵袭，跟我有什么干系，凭什么关我？” 我这次来鸟族，是为了找花羽，要回长乐的尾巴，却三番四次被卷入暗影妖侵袭的风波之中，跟花羽连话都没办法好好说！这个鸟族，还真多鸟事呀！ “苍哲呀！雪儿在皇宫之中救了大家，要说她是奸细，爹是不怎么相信的呀！”鸢王爷露出迟疑的温吞神色。 苍哲冷笑一声“以退为进，刻意卖好，这是常见的暗招。爹，您最近身子不好，这件事您别管。来人呀！把雪伶姑娘请到内邸去！” 我冷冷怒视着苍哲，只见一大队拿着长枪的府兵包围着我，越来越靠近。 “住手！”一声低沉清润的嗓音赫然传来，所有人不禁同时回头，只见舒翎站在门口，怒视着所有人。 “大哥，这是做什么？雪伶姑娘受小扇邀请，来鸟族作客，我们没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就算了，竟还把她当成贼？别忘了，在皇宫大殿上，她只要撒手不管，暗影妖就能夺走所有人的命！” “哼！我只说要调查说，没说要定她的罪！” “即使如此，也太冒犯雪伶姑娘了！”舒翎大声说，他脸颊涨红，显得十分愤怒。 苍哲似乎还想争辩，鸢王爷连忙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苍哲，无凭无据的，我们也不能随意说雪伶姑娘有嫌疑，我看此事就作罢。我会请皇上多派些人手，在四方巡视搜查，看看是否有可疑人士入侵鸟族。” “......好吧！”苍哲冷淡回应“一切就让爹安排了。” 苍哲满脸不悦的离去，府兵也在鸢王爷吩咐下退开。 鸢王爷愧疚朝我笑着“雪儿呀！妳别怪苍哲，暗影妖最近入侵频繁，搞得大伙人心惶惶，他也只是想防卫家园，妳别放在心上呀！” 我哼了一声“鸢王府多亏还有舒翎，若是事事交给苍哲当家作主，只怕鸢王府就变成断了线的纸鸢啦！” 鸢王跟舒翎同时脸色一变，我想他们大概也明白，我在暗示些什么。 “呵呵，天候渐渐冷了，方才我要厨娘熬些热红豆粥，不知道好了没？我去瞧瞧，回头我叫人送几碗过来。”鸢王打着马虎眼，很快遁逃开来，瞬间偌大的庭院，只剩我跟舒翎。 “雪伶姑娘，我送妳回房吧！”舒翎露出温厚的笑容。 走在景色萧索，落叶片片的枯黄庭院里，我望着一株盛开的桂花树，桂花浓香满溢，闻着这种雅致又浓烈的香味，把我方才由苍哲那儿受的鸟气驱散不少。 “满庭院的花木，也只有桂花会在秋天开放。”我随意摘下一串桂花，轻轻笑着。 舒翎眼色温润的望着我，恬淡之中，似乎有一丝忧伤的情绪“妳还是决定去找花羽公主，要回妳丈夫的尾巴吗？” “是。”我边把玩着桂花枝，边道“这就是我此行的目的呀！” “如果公主不肯答应呢？” “我会一直求她，直到她答应为止。”我轻声笑着“我磨人的功力还挺深的，就算她一天不答应，两天不答应，我求她十天半个月，她总会答应吧？” “要是她一年不答应，两年不答应，甚至让妳求到十年也不答应......”舒翎脸上也挂着淡淡的笑意“难不成，妳要在这里待到十年吗？” “鸟族风景这么美，待下来似乎也不错。”我持续和他谈笑。 舒翎眼中露出一丝热意“真的？” “是！长乐应该也会喜欢鸟族。再过一阵子，我应该请人传递消息，通知长乐，我待在鸟族，让他来找我。” 舒翎眼中的热度瞬间消失，无形的冰霜挂满他的脸及眼色“这个自然。若有需要，尽管派遣鸢府的下人去通知便可。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他态度忽然骤变，转身便离开。我望着他的背影，满心疑惑，他似乎在生气？ “露儿，我说错话了吗？”露儿由我的头发缝隙钻出来，我搂着露儿，百思不得其解。 “妳呀！该迷糊的时候很精明，该精明的时候，偏偏又变迷糊了！”露儿只是瞪了我一眼。 今晚，皇宫有个酒宴。皇上派人来通知鸢王，邀请鸢王与诸位公子一同参与，也指名要我也一同出席。 我换上一袭红色襦裙，长发披肩，带着露儿，坐在马车内，一路颠波的朝着皇宫前进。我对喝酒什么的没兴趣，但这是见花羽的好机会，我不把握怎么行呢？ 露儿一路上和我闲聊，我告诉她长乐的事，以及我在人界的过往生活，还有小霜，山神等等的事，她一路听的津津有味。 “狐仙呀？第一任的大当家，也娶了一位狐仙喔！我跟她常玩在一起，她生了一对龙凤胎，变难产过世了。”露儿脸上闪过一丝惋惜“那对龙凤胎好可爱，我常逗他们玩呢！” 第三十八章 代价 我心中一愣。我想起来，长乐说过，村中之人流传，蓝家其实具有狐仙的血统。 “露儿，妳是说第一任的大当家，跟狐仙生了两个孩子吗？” “是呀！只可惜，他们刚学会走路那时，我就被关起来，没机会见他们长大。”露儿不住叹气。 这个惊人的讯息，让我内心深处不由得暗暗窃喜。在蓝家，人狐两族通婚不是没有先例，我跟长乐之间的恋情，也不见得不能开花结果呀！ 况且，我跟他情投意合，也没什么人阻挠我们。我只是心中一直无法跨越鸿沟，才无法坦然接受这段感情。 我只要过得去我心中这关，我跟他之间，就再也没有阻碍了。 等讨回长乐的尾巴后，我决定，我要坦率的面对这段感情。 “想什么呀？一路笑呵呵的？”露儿望着我，一脸大惑不解的神情。 夜晚的皇宫灯火通明，沿路挂满了璀璨的灯火，就连花园楼台，回廊阶梯，也布满各种巧致可爱，颜色鲜艳的灯笼烛火。我们在侍者的引领下，走入大殿，一一入座。皇上皇后及其他宗室大臣看到我，都十分热情，就只有筠儿跟花羽公主望着我，一脸的愤恨与不屑。 偏偏我的座位，就在两位公主的旁边。我位居右侧，筠儿置中，花羽坐在最左侧，闷不吭声的喝着甜酒。 大殿上的艺伶开始吟奏丝竹乐曲，数十名身穿鲜艳彩衣的舞伶在大殿上翩翩起舞，舞姿嫚妙绚烂，一起一合的特殊舞技，像孔雀开屏，又像繁花盛开，看的人目不转睛。 只可惜，我不是来看人跳舞，也不是来喝酒的。 “筠儿公主，筠儿公主......”我不断呼唤着筠儿，她只是冷冷的望着前方，装作没听见，不然就是转头跟花羽谈话，简直把我当成了透明人。 现在是在搞女学生集体霸凌排挤这一招吗？我不死心，拉住了她长袖，再次呼唤“筠儿公主......” “妳到底想做什么？”筠儿再也受不了，终于转过头，朝着我怒吼。 “筠儿公主，请您暂时跟我换一下座位。我有要事，想跟花羽公主商议。”我嘻嘻一笑。 筠儿冷哼一声“凭妳这低贱的人类，也妄想跟花羽姊姊说话？不行！” “筠儿......”花羽手撑着头颅，另一手高悬酒杯，眼神缥缈的望着杯中的碧绿色液体“她想换，妳就跟她换吧！我倒想瞧瞧，这个小小的人类，到底想跟我说些什么？” 我大喜过望，马上站起身，筠儿怒气冲冲的站起来，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向右侧去了。 我在花羽旁边坐定了身子，清了清喉咙，努力发出最诚恳的声音“是这样的。花羽公主，我想......” “打从妳踏入皇宫，我便知道妳想做什么！”花羽放下酒杯，眼神怨毒的望着我“妳想讨回长乐的尾巴，对吧？” “花羽公主真是聪慧过人。”我微微一笑。 花羽视线犹如寒冰般冷冽“痴心妄想！妳夺我夫君，我不杀妳，已经很客气了，妳竟还敢当面跟我索讨尾巴？” “我并没有抢妳夫君。”我专注的望着她“据我所知，长乐从来没有接受過妳的感情，妳跟他的婚事，只是单方面一厢情愿罢了！” 啪一声巨响，花羽跟前的矮桌瞬间裂成两半，她手还放在断裂的矮桌上，满脸震怒的望着我。 大殿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望向我们的方向，包括皇上皇后，与鸢王爷，舒翎等人。 “妳现在是跟我炫耀是吗？”花羽愤怒的眼神像是要把我撕裂一般“妳只是一个小小的人类，竟敢接受狐仙为夫？好，竟然妳那么有胆识，我就看看，妳能为长乐做到什么地步！” 看到她一掌便把桌子拍成两半，我心中其实有点吓到。但是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在她面前展现怯意。虽然激怒她，并不是好事，但是我也不愿意为了讨回尾巴，一意的畏缩退让。 “我什么都可以为长乐做。”我大声道。 “好的很！”花羽不住冷笑“鸟族西南一带，有个毒气沼泽，沼泽里，有一只千年金蟾。妳只要凭一己之力，抓住那只金蟾交给我，我就把长乐的尾巴还给妳。” “好！”我马上答应。抓蟾蜍而已，有什么问题呢？ “不行！” “万万不可。” “蓝姑娘，这举绝对不行。” 我应声之后，身旁纷纷响起许多反对的声浪。舒翎率先出声阻止，鸢王爷，皇上等人也纷纷表示反对之意。 “蓝姑娘，妳有所不知，那个西南沼泽产生的沼气，是出了名的毒呀！沼泽方圆数里内不生花，不长草，走兽远避不说，即使是飞禽越过那片沼泽，也是立马昏厥坠落，断了气息呀！”鸢王爷缓缓解释。 舒翎神色严肃的望着我“那片沼泽，除了沼气具有剧毒，沼泽之水一碰便会腐肉蚀骨，普天之下，只有金蟾可以在沼泽生存。雪伶姑娘，妳绝对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众人的言语，让我陷入深深的犹豫之中。我虽然打定主意，即使花羽再三刁难，也要替长乐讨回尾巴，可是眼前她的条件，明显就是要我去送死，我还必须接受吗？ “不敢？呵，妳說任何事都愿意为他做，也不过是说说而已。”花羽挑了挑眉，露出诡异的笑容。她重新坐定位，拿起茶盅喝了一口“毕竟，妳还是把自己的性命，看的比长乐的命，还重要。” “妳是什么意思？”她的话，让我全身寒毛都直竖起来。我听的出来，她话中有话。 “咦？长乐没告诉妳，尾巴被砍掉的狐仙，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 “长乐说，他的修炼从此停滞，无法再往上提升......”我难以置信的望着花羽，难道说，长乐没有说出全部的实情？ “哼！”花羽面露不屑的神色“若是那么轻松，我砍他尾巴，有什么好泄愤的？” “............” “老实告诉妳，失去尾巴，长乐会逐渐流失灵力，气血衰弱，最终死去。”花羽直直望着我，露出恶意的笑容。 “妳知道会这样，还砍下长乐的尾巴？”愤怒与惊愕，使我身子不住微微颤抖。 “他既然已经不想当我夫君，我何必留他活命呢？”花羽欣赏着我惊恐的神色，一脸得意。 第三十九章 沼泽 “妳必须把尾巴还给长乐。”我不顾众人的眼光，走到她面前，直直瞪着她。 “我说过，只要妳凭一己之力抓住金蟾交给我，我就把尾巴还妳。”花羽露出愉悦的笑容“不过提醒妳，即使是再厉害的妖怪，一闻到沼泽的毒烟，便会中毒身亡喔！” “我去。”我望着她，轻轻吐出两个字。 她挑了挑眉，眼中浮现一丝讶异，随即又恢复了冷漠“那就静候佳音了。” 满殿的喧闹繁华，再与我没干系，我起身离开座位，在众人的注目中，一步步离开了皇宫。 舒翎也提早离席，送我回鸢王府，在马车上，他一直分析厉害得失给我听，劝我放弃去沼泽寻找金蟾的想法。“那个沼泽极为宽广，就算妳有办法避开毒烟，也很难找到金蟾的。” 他劝我改想其他方法，并说等候一段时日，花羽或许会改变心意，将尾巴还给长乐也不一定。我只是无奈一笑，她既然想折磨我，又怎么会轻轻松松还回尾巴呢？ “舒翎，这段时日，谢谢你与王爷的照顾。但是我心意已决，你就别再说了。” 回到王府，我简短的探望了一下小扇后，便回房间换好衣服，整理行李。露儿此时见四下无人，也从我的头发钻了出来。 “雪伶，妳真的要去毒气沼泽？那个沼泽我听说过，非常的棘手，妳真的想去冒险吗？” “我只有这个选择。”我坐在镜子前方梳好头发，绑上机能性十足的马尾，再看看自己镜中一身简便的现代服装。准备就绪，就待出发。 看着露儿沉默的神色，我只能委婉笑着“露儿，要是妳不想来，可以不要跟来，我自己去沼泽便行了。” “身为蓝家的药精，我怎能放祭司独自冒险呢？”露儿嘟起嘴巴“况且，少了我的话，妳一个人，别想拿到金蟾。” 我想了想，露儿拥有许多奇药的知识，或许她有办法研制出能中和毒烟的灵药。花羽说过，我只能凭一己之力，抓住金蟾；不过露儿就是蓝家祭司的辅佐，我寻求她的意见，再靠自己找出金蟾，也不算违规。 反正，也没有人知道露儿的存在呀！ “露儿，那我们开始着手准备吧！”我笑嘻嘻的捧起了她。 我们漏夜准备了许多灵药药材，趁晚上还有时间，我俩马不停蹄的炼制许多僻毒的灵药，等我们好不容易歇了一口气，把所有灵药装进我的行李袋，天都已经亮了。 鸢王府的马车护送我到西南的森林，舒翎特地跟皇宫告假，亲自送我抵达沼泽的边境。在他的护送下，我沿途避开了许多危险，盗匪，土著，野兽，妖魔等等。 好不容易，我们看到几缕黄绿色烟雾，在远端天际缓缓飘荡，我明白，沼泽已经到了。 “雪伶姑娘，再过去便是沼泽......车队已经无法再前行......”舒翎望着我，露出忧心的神色“妳真的要去吗？” 空气中隐约有硫磺似的恶臭味，我心中既喜且惊，我知道，接下来，是我一个人的事了。 “舒翎，谢谢你......”我拍拍他的手臂，微微笑着“你快带手下离开吧！皇宫事务繁重，又有暗影妖的威胁，你本来就不该陪我来的。尽早回去吧！” 舒翎深深的望着我，眼中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他忽然张开双手，搂抱住了我“我知道我不能说服妳，既然如此，妳好好保重。” 我心中有点羞涩，但或许他认定我会送死，所以于心不忍，临别之际，才来个最后的拥抱而已。 舒翎离开后，我才把行李袋放下来，翻出一罐浅黄色的药膏，露儿也从一堆瓶瓶罐罐中探出头“呼，闷死我了。” “露儿，这罐解毒膏真的对沼毒有效吗？” “有效是有效......”露儿忧虑望了我一眼“可是这是中毒后，使用的解毒药。妳一踏入沼泽，毒烟瞬间便由口鼻入侵五脏六腑，即使一路上，吃再多解毒药，恐怕也不能完全祛除毒性。” “我不是要拿来吃的。”我挖起一大团药膏，放在掌中，又让双掌上下互叠，开始念诀，很快的，解毒膏在我掌中化为一团浅黄色的灵球光芒。 露儿说过，灵药特性，便是具有独特的灵气能量，若是能把那种灵气能量化为灵气球，应该可以更广泛的使用。 浅黄色光芒逐渐在我掌心中扩大，逐渐蔓延开来，渐渐的变成有一个成人那般的大小；我站在光芒正中央，让光芒罩住我。接着，我又让光芒逐渐缩小，直到与我全身的肌肤贴合为止。 这样子，一个自制的灵药保护罩，便完成了！ 露儿惊喜的望着我“我第一次看到有人这样使用灵药。这样真的可以吗？” 其实，此刻我的心也是七上八下“是否能顺利抵御毒烟，试验看看便知道了。”反正我身边还有许多解毒膏，若是失败，大不了退回来再想办法便是了。 我深吸一口气，慢慢往烟雾蒸腾的位置前进。空气中的硫磺臭味越来越明显，我一步步往前行，只见沼气牢牢的包围着我，我却一点事也没有。 “露儿，真的行呢！”我惊喜的望着露儿。 露儿也显得很开心，她飞到我肩膀上，抵着我的脸颊撒娇“呼，真是吓死我了。” “咦？露儿，妳闻到沼气，不会有事吗？” “我是药精，本来就是万毒远避。”露儿露出得意的神色。 真是方便，早知道我就不用那么紧张，叫露儿进去沼泽帮我抓金蟾就好。话说回来，花羽要我一个人去抓，如果我真的派旁人去，她会知情吗？ 渐渐的，周遭的绿色植物越来越稀疏，脚下的湿地越来越泥泞不堪，不时便有热气与黄绿色沼气从我脚下的泥地空隙中喷出，吓的我胆颤心惊，一路上只能小心翼翼的往前行。 我穿过几丛怪异的水草，脚下的靴子全被泥水给沾湿了，沿途所见的树木，只有一些黑绿色的藤蔓与蕨类。这里连虫鸟都没有，空荡荡的，往前望去，只有无边无际的泥水。 第四十章 金蟾 越往深处走，脚下的土壤越来越潮湿，空气中飘荡的烟雾也越来越浓厚；虽然我浑身上下，裹上了解毒膏保护罩，但是我依然感到呼吸灼热沉闷，极不舒服。 就在我走到满头大汗，两眼昏花的一刻，一座满是污泥与枯木的庞大沼泽，终于出现在我面前。 我左右张望，心中既喜又愁。喜的是，我终于找到了金蟾栖息的沼泽，愁的是，我该怎么 下水呢？这座沼泽看起来颇深，我就算稍微会游泳，也没办法在满是污泥的沼泽潜水寻蛙吧？ “雪伶，妳看那是什么？”露儿在沼泽上方飞了一阵子，又落到我的肩膀上。 我的视线沿着她手指的方向，落到了不远处，只见岸边有几块零零落落的木筏与滑桨。 “奇怪，为什么这里会有木筏跟桨呢？”我困惑不已“莫非，曾经有人来这里寻找金蟾？” “金蟾是知名的神物，背上的毒素，如果妥善炼制，可以做出延年益寿的奇药。”露儿望了 我一眼“金蟾也可以拿来炼阵法，如果布置结界时，在合适方位摆上金蟾，任何妖魔鬼怪，都无法入侵。” 我心想，花羽要我前来寻找金蟾，或许并非刻意刁难我，她大概也想拿金蟾来炼阵法，阻挡暗影妖的入侵。 只是，金蟾如果那么好到手，狐族跟鸟族的人，老早就把金蟾拿走了，不会留给我一个小小的人类女子。想必金蟾除了不好找，其中的危险艰困，一定比我想像的难上万倍。 反正，多想无益，既然都已经来到了沼泽，还是好好搜寻金蟾的下落吧！ 我从袋子中拿出一块糕饼，寻了一只细长棍，再将糕饼绑在长棍上。接着，我拿出一瓶淡橘色的药膏。 我将药膏抹在糕饼上，糕饼顿时散发出无以伦比的浓厚香气。这股香气之浓烈，连沼泽附近一些沙蟹虫子都被引出来了。 “哇，这不是用玄松茸与鹤人参制作的养身膏吗？这是上好的补物，不管对任何族类，都有极佳的滋养效果，妳竟然拿来喂蟾蜍？”露儿脸上神情极为不满。 “没办法，对付神物，就要用神物级的诱饵！” 我将竹筏轻轻一推，待竹筏滑出，便跳了上去，露儿也再次跳到我背上。“雪伶，让我吃一口养身膏吧？好怀念，以前大当家一年只会喂我吃一次养身膏......” 我用木勺沾了点养身膏，让露儿轻尝一小口，又马上将罐子盖上。我笑嘻嘻的将药罐收回行李袋中“想再吃养身膏，眼睛就张大点，等我抓到金蟾，不管几口，我都让妳吃。” 露儿双眼发亮，她张开晶莹剔透的翅膀，往烟雾朦胧的位置飞过去了。 没多久，露儿又从烟雾中钻出，落到我肩膀上“雪伶，往右边。” 我划着桨，吃力的操控着木筏的方向，只见木筏缓缓沿着右边的水草丛前进。水草丛之中，隐约有怪异的咕噜声，水面冒着一些小泡泡，似乎水底下，躲着什么东西。 我放下桨，让木筏暂时停留在原处。接着，我又高举着自制的钓蟾棍，伸向水草的方向。 噗通一声，一只巨大，犹如兔子般的金色蟾蜍飞跳出水面，与糕饼诱饵交错而过，又跳回了水底。生平第一次看到那么巨大的蟾蜍，真是让我吓傻了眼。还好，这只蟾蜍似乎并不凶猛，相反的，它还很怕人，落入水底后，就再也不出现了。 “雪伶，蟾蜍呢？” 我叹了口气“躲在水里。看来，这只蟾蜍，对养身膏没那么喜欢。” 露儿不服气的说“不可能，养身膏的味道，比任何美食还要诱人，即使是昆虫动物，也不例外。妳洒一点饼末在水面看看！” 我照着露儿的指示，掰了糕饼一小角，洒入水面，没多久，一只长长的舌头伸出水面，一下子便将饼屑袭卷一空了。 我信心大增，又把钓蟾棍放到水面之上“蟾蜍君，快来呀！特制的养身膏糕饼，等着你享用喔！”我不断摇晃棍子，浓郁的甜香气味弥漫四周，压过了沼气的恶臭。 只见金蟾露出一小个头，眼怔怔的盯着糕饼看，它再度飞跳而起，我连忙移走棍子，三番四次，终于让金蟾逐渐靠近了木筏。 我拿着糕饼在它面前晃呀晃，金蟾一跃而上，我连忙放下棍子，抱住了金蟾。 坦白说，抱住蟾蜍的滋味并不怎么美好，那种滑溜溜的触感，我想跟我同辈的女孩，没几个 人可以忍受，尤其它个头还跟兔子一样大，双眼黑溜溜的望着我，又伸出舌头，舔我的脸颊。 那一刹那，我全身就像触电一样，差点想把它扔回水中。还好，我总算用毅力克制住了生理性冲动。 蟾蜍虽然被我抱在怀中，依然生猛活跃，极想弹跳，我无法一边抱着它一边划桨，只好拿出麻药粉迷昏它，又用绳子把它五花大绑，才放心的滑着桨。 露儿飞到蟾蜍旁，好奇的打量它“这就是金蟾的真面目，还满可爱的。以前我炼药时，只用过金蟾粉，还没见过金蟾的真面目呢！” 我笑了笑“还好它现在晕倒了。要是醒来，妳别靠它太近，以免它把妳当成蜻蜓吃掉。” 露儿浑身一颤，脸色惨白，连忙跳到我肩膀上。这个小妮子也会害怕？还算可爱。 我轻松的哼着歌，划着桨，木筏缓缓往岸边靠近。忽然间，水面开始波涛汹涌，木筏也开始剧烈摇晃。 “雪伶，小心！”露儿大惊失色，飞到天空，我则抱住蟾蜍，蹲下来，以免落到水中。 前方的沼泽，逐渐冒出一个山丘般的巨大物体，等到水花与烟雾逐渐散去，只见一只酷似鮟鱇鱼的丑恶生物，赫然浮现在我眼前。 “人类？真是稀罕！西南沼泽偶尔会有贪心的妖族前来搜寻金蟾，全部我的宠物吃下肚，难得看到人类出现，还是个女的。”一个慵懒甜腻的声音幽幽传出，我仔细一瞧，只见一个女人的上半身趴在怪物上，一脸戏谑的望着我。 第四十一章 即时救援 那是一个极为美艳的女人，她裸着上半身，下半身，则是......我张大眼睛，仔细一瞧，原来她下半身是一条灰黑色的鱼尾巴。 “人人人人......鱼？”我再度吓傻了眼。虽然我知道我置身在妖怪领域，出现什么都不奇怪，但是亲眼见到人鱼，还是让我震撼不已。 此时，露儿忽然冲到我身旁，对着我大吼“雪伶，人鱼是很凶恶的生物，快逃！” 凶恶吗？童话里的人鱼，不是美丽善良动人的生物吗？我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是否真的凶恶，但是看到她身旁那尾巨大鮟鱇鱼，一副流着涎水，想将我大快朵颐的模样，我想我还是先逃再说。 我连忙撑桨，飞快滑走，身后，那女人的声音幽幽传来“别想逃！” 只见巨大鮟鱇鱼一下子便追了上来，它张开血盆大口，眼看就要把我连人带船吞没！ “雪伶，快跳船！”露儿在天空大声嘶吼着。 我无法多想，只好跳入黄浊不堪的沼泽泥水中。噗通一声，我整个人一下被泥水给淹没。沼泽泥水不比清水，浮力很小，我拼命划动手脚，好不容易才让头颅冒出水中。 眼看怪物跟人鱼还在我后面急追，我大气也不敢喘一声，拼了命的急速划水，渐渐的，我的四肢瘫麻僵硬，快要没了力气。 泥水之中，一直有种刺鼻的腥辣怪味，我喝了不少，肺部也呛入许多泥水。解毒膏防护罩或许只对空气阻隔比较有效果，若是沼毒藉由水来传播，可能会被我吸收不少。 这么想的同时，我四肢越来越僵硬，终于渐渐的沉入水里，隐约间，我看到那只女人鱼飞快游过来，抱住我的肩膀，张开猛虎般的利齿，便想向我咬下。 终于，结束了吗？ 我闭上眼睛，让自己的思绪慢慢陷入黑暗之中。毕竟我还是过于自大，以为凭自己一个人，什么都能做到...... 就在我以为，我将丧命于人鱼利齿之中时，一股惊天动地的爆裂声忽然传出，只见人鱼的双手硬生生被一股光气给斩断，鲜血溢满了我眼前的水域。 我大惊失色，看着两只断手缓缓落到水草之中，忽然间，一只有力的手臂搂住我的腰部，将我硬生生拖到了水面之上。 沼水一片赤红，波浪荡漾，一时之间，我根本看不清我身后之人的长相。一直到我浮出了水面，那头在阳光下闪耀银光的洁白长发，才尽入我的眼底。 “长......长乐？”我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的男人，只见长乐此刻就活生生在我身后，紧搂着我，满脸震怒与无奈，眼中却掩着一抹惊喜。 “我总算找到妳了，笨蛋！”他的声音清润略沉，跟以前一样的好听。我一听，差点掉下泪来。 “长乐，对......对不起......”我抓着他的肩膀，心中充满了喜悦与惶恐不安。 此时，巨大鮟鏮鱼载着那名断手的人鱼浮上了水面，只见人鱼两只断臂处鲜血淋漓，好不恐怖。她咬牙切齿的瞪着我与长乐“可恶的狐妖，竟然敢入侵沼泽，断我两手！” 长乐冷笑一声“以往被妳支解下肚的妖族不计其数，我只是斩妳双手，已经很客气了。” “浮驰，去把他们的头咬下来！”女人鱼大吼一声，发动号令，下方那只怪物便飞快朝我们冲过来。 只见长乐手掌平放，一团小小的圆火球在他掌心缓缓滋生；他轻吹一口气，火球疾飞向怪物，瞬间变成一团巨大的火球，牢牢裹住了怪物与人鱼。 人鱼与怪物在火球中发出凄厉的尖叫声，周遭方圆数尺之内的沼水也被点燃，整个沼泽越烧越旺。 “我们快走！”长乐飞快抱着我游到岸边，眼看火势剧烈，快延烧到我们之时，长乐已经带着我，跳到了岸上。 抵达岸边没多久，他又抱着我，疾飞到天空之中，碰一声巨响，沼泽在我们下方爆炸开来，成为一团圆膨的火云。 长乐一直抱着我疾飞到树林附近安全的地方，才带着我落到一处巨干上稍做休息。他连连喘气，满头大汗，似乎耗费了不少气力。 “长乐，你还好吧？”我担忧的望着他，我总觉得，他气色没以往的好。 长乐还没回答，我又想起一事，大叫起来。 “糟糕，我的金蟾......”我遥望着远方滚滚的火云堆，船筏跟金蟾，显然都被这把大火给吞噬掉了。 长乐皱起眉头“妳还有空担心金蟾？妳差点连命都没有了！” “可是......我答应过花羽，要拿金蟾，来换你的......”只见长乐的脸色越来越严厉，目色越来越锋利，吓得我不敢再说下去。 “区区一条尾巴，值得妳不告而别，跑到千里之外的鸟族，冒尽危险，也要换取吗？”长乐厉声说。 “当然值得！”我眼眶逐渐湿润“你骗我！你说失去尾巴，只是修行会停滞而已。你没跟我说，失去尾巴，你会丧失灵气，逐渐死去呀！” 长乐一愣，脸色又青又白，终于缓缓叹了口气“那也是久远之后的事了！或许，数十年，或百年之后，才会发生。我修为深厚，不会那么简单死去的。” “即使是久远之后才发生，不代表不会发生！”我直直的望着他，泪水由我眼角流下“我一定要用尽全力，讨回你的尾巴！” 长乐摸摸我的头颅，又将我按倒在他胸膛，无奈的叹了口气“讨回尾巴的事，我一个人便行了。原先我想等过一阵子，花羽怒气平息下来后，我再请人去跟她索讨尾巴的事。没想到妳一个人，竟然冒冒失失的跑来鸟族......妳想害我担心死吗？” 我脸一红“对不起。可是我知道如果跟你说，你一定会阻止我的！” “我当然会阻止妳。”长乐用掌心握住我的手指“我与妳成婚，是想要保护妳，不是想要妳冒险受难的。” 这句话实在受用，让我整个人听的软绵绵的，心中窃喜不已。我依偎在他胸膛，倾听他有力的心跳声，直到另外一个叫喊声把我打断为止。 第四十二章 回程 “雪伶，雪伶......” 远远的，只听到天际不断传来叫喊声。我困惑抬头，声音越来越清楚。那是......露儿的叫喊声。 “露儿，露儿，我在这里！”我惊喜不已，朝天空一抹小小的影子不断挥手。我知道露儿有翅膀，会飞行，可是沼泽那把大火烈焰凶猛，直窜云际，即使天空中的飞鸟，也难保不会被卷入火云之中。 “那是什么东西？”长乐在我背后，随着我遥望天际，露出疑惑的神色。 “长乐，她叫露儿，是蓝家的药精......” 露儿身影越来越清晰，离我与长乐越来越近。待她接近，我才看到，她小小的身体竟然拖着一条长长的绳子，绳子下方，绑着一只巨大的金色蟾蜍。蟾蜍的身子起码大了她七八倍，难怪她飞行时的姿势摇晃斜扭，颠簸不已。 “露儿，我真的爱死妳了。”我连忙抱住兀自昏迷的金蟾，小心塞入我背后的行李袋之中，露儿则好奇的飞旋在长乐周遭，不住打量。“这是什么？” 长乐额头冒出青筋“没礼貌的东西！我乃西方狐族武者，长乐。” “不过就是一只狐狸妖嘛！”露儿脸上的神色极为不屑。 “妳說什么？”长乐一把便抓住露儿，握在掌心。 “啊啊啊啊......雪伶，救命呀！”露儿吓的惊慌失措，脸色发白。 “长乐，她很柔弱，你别对她动粗！”我一怒，挥手轻拍了长乐的手掌，他瞪了我一眼，才把掌心松开。 露儿与长乐的第一次碰面，显然不是十分愉快，他们俩就像敌人一样，完全容不下对方。回程的路上，一下子长乐搂住我跟我说话，一下子露儿挤入我们俩人中间，要我替她梳理头发。 我们回程是到树林外的一处驿站搭乘马车。那里的驿站是官方所经营的，里头的骏马是千里神马，跑起来，有如腾云驾雾，不用一日，便能抵达皇宫。我从皇宫来这里，也是搭乘这种马车。 马车神速奔驰，露儿吃了一些糕点，很快便睡着了。马车内，只剩我与长乐安静的彼此对望。 我让露儿躺着一个丝绒木盒中，拿一条手帕，盖住了她下半身。我转头对长乐说“长乐，你也睡一下吧！还有半天左右，才会抵达皇宫呢！” “我不累。”原先静坐在一旁的长乐掀眸望了我一眼，他忽然伸出手，把我拉了过去，坐到他身旁，又按住我的头颅，俯在他肩畔。“倒是妳，睡一下吧！” 他的温柔体贴，让我心中又是一阵燥热。 我拉着他的手臂，在他肩畔低语“长乐，你怎么会找到沼泽来的呢？” “妳离开之后，我翻遍了村内每个角落，都找不到妳......”长乐清彻的嗓音在空气中悠扬回荡，宛如大提琴鸣奏“后来我去拜托千年树精，祂跟山头的每一处树林都有联系。树精告诉我，妳被一只鸟妖带往了鸟族的领域。” 我惊叹不已，妖界的联系网路真是无远弗届。“你来鸟族之后，又是怎么知道我去沼泽的呢？” 长乐冷笑了一声“一踏入鸟族，我便闻到同族的气息，我知道花羽跟几名族人都在鸟族。我直接杀到皇宫去，打伤了他们数百人，又跟一个叫舒翎的护卫打了一架......后来花羽总算出现，她告诉我，她要妳去抓金蟾，当作换回尾巴的交换条件。” 我一愣，长乐跟舒翎打了一架？“舒翎没受伤吧？” 长乐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的神色“还好，大概只断了三根肋骨吧！” “长乐，舒翎是好人，他帮了我很多忙，以后你看到他，别再对他动手了！”我叹了口气，喃喃道。 “要不是他拦着我进皇宫，我才懒得理他呢！”长乐闷哼了一声“懦夫一个！” 我心中觉得有点怪怪的，但是见长乐神色不佳，我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他为了找我，费尽心力，一举一动，都是为了我，我哪好再说什么责备他呢！ 我轻轻用手指拨梳着他的长发，发长若瀑，软白如雪，闪着美丽的银色光泽，他望着我动作，眼中也浮现一丝柔软。“总之，妳没事就好。” 我微微一笑“长乐，等金蟾交给花羽后，我们就能把你的尾巴要回来了。”忽然间，我心中浮起遇见樊洛一事，便把先前的遭遇，缓缓诉说给长乐听。 长乐皱着眉头，听我把话述说完毕，一直静静不语。“樊洛竟然也来到鸟族？看来，水冥也把魔爪伸来这里了！” “长乐，你觉得水冥究竟想做什么呢？” “五百年前，他就极端痛恨妖类，他现在所做的，也跟以前一样。”长乐深邃的眼眸透出一丝幽光“他想使尽各种手段，杀灭所有的妖族。” “那种暗影妖，真的很可怕！”我叹了口气。 “我先前外出那一夜，就是被树族的姥姥邀请去讨论暗影妖一事，她请我帮忙强化树族的结界。树族里，也不少人死在暗影妖手中。”长乐缓缓道“竟然暗影妖也入侵鸟族，这个地方就不能久待。回皇宫见花羽，讨回尾巴后，我们马上回人界去！” “长乐，鸟族的人对我很好，我们是否应该暂时留下，帮忙找出樊洛呢？她好像在进行什么可怕的阴谋！” 长乐的冰眸闪过一丝锋利的光芒“不论樊洛想做什么，都不关妳的事！反正妳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长乐......” “妳的安全，在我眼中，才是最重要的。” 他这句话，让我无法再抗议下去。我仔细思索，先前，我总是把自己的能力看的过高，以为自己可以帮助很多人，结果总是连累长乐。要不是长乐去狐族帮我讨酒，尾巴也不会被花羽斩断。 长乐把我看的很重要，可是我并没有事事以他为优先，这对他而言，并不公平。 至少，我该做些让他放心的事。既然他不希望我待在鸟族，好吧！拿到尾巴之后，我就跟他回人界去吧！ 第四十三章 晋见 回到皇宫，众人大阵仗的迎接我们，我心中有点诧异，后来一问才知道，原来我在皇宫与暗影妖对峙那一役，使我在他们鸟族的地位中一跃而升，声望比筠儿公主还要高。 另外，西南沼泽那个地方，在众妖心中，是极为不祥的恐怖之地，我区区一名人类女子，竟然能够生还，还带着金蟾回来，众人心中对我的敬佩之情，自然不在话下。 “对了，长乐，为什么沼泽的毒烟跟水，对你没影响呢？”在前往花羽的宫殿路上，我好奇的问着长乐。就连我，也是使用解毒膏加上灵球术，才能安全避开沼毒的。虽然沼毒对我不起作用，但是我的肌肤及肺部仍然感到些许热辣烧痛。 长乐笑了笑“树族的法术之中，有一种护身术。护身术能藉由天地自然的植物灵气，维护肉身清静，百毒不侵。” “原来如此。” 很快的，花羽暂居的殿阁便出现在我们眼前。那是一座精致细巧的桧木殿阁，天井中遍植樱花木，淡雅的香气弥漫四周，更有轻巧的透明圆泡，不住在风中飘忽飞旋。 两名威严的狐族男子伫立在殿门口，他们两人一看到长乐，神情一动，似乎略有感触。但是表面上，他们仍然维持狐族素有的淡漠神色“长乐君，您平安归来了？” 长乐朝他们点点头“雷，火，这次陪伴花羽公主前来，辛苦你们了！听说暗影妖屡屡伏击狐族，族内没大碍吧？” 名叫雷的清秀男子叹了口气“上个月，死了一名孩子。那次之后，我族加强防御，严守结界，暗影妖才没能持续肆虐。” 另外一个较为粗旷，叫做火的男孩则是直直瞪着长乐，露出渴望的神情“长乐君，您到底什么时候才愿意回归狐族？众人都在期盼您的归来呢！” 长乐神情略为尴尬“狐族勇者如云，就算没有我，大家也不会有问题的。” 雷神情略为不满“年轻一辈的武者，多半都是你的学生，有你在，大伙的士气便能提升不少。长乐君，您真的不愿意回归狐族吗？” 长乐叹了口气，明显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抱歉，我还有事，要跟花羽商议。雪伶，进来吧！” 雷跟火原先对长乐毕恭毕敬的态度，在看到长乐牵我的手之后，神情完全变了。他们两人神情阴寒的瞪着我，像是要把我大卸八块一样，赤裸裸的敌意与厌恶挂满脸上，完全不想掩饰。 我被他们看的背脊发寒，心中微微不舒服。刹那间，我似乎又回到了几个月前，被众人误解抢别人男友那时候一样，周遭遍布的，只有攻击性的目光。 我明明不是小三，为什么总是不知不觉背上小三的罪名？还是我的命格是白莲花，总是被误解被欺凌？既然这样，我干脆使出圣母光环，不费吹灰之力的来享受一切好了。我心中自嘲的想。 殿内，花羽此时正在拨弄一只古筝，琴声悠扬，美女如画，实在是一副赏心悦目的景致。筠儿公主坐在花羽身旁品茗，一见到我，立刻露出冰冷不屑的神色，花羽则是低着头，伏在筝上专注拨弦，对于我们俩人进门，恍若未闻。 长乐咳了一声“花羽......” 一名狐族侍女转头看了我们一眼“长乐君，请稍候，公主弹琴时，任何人都不许打扰。只要一曲奏毕，公主自然会见你们的。” 长乐露出无奈的神色，我心中也觉得不是滋味。我大老远奔波，千里迢迢跑到荒芜危险的西南沼泽，冒尽艰辛，好不容易抓到金蟾。回皇宫后，不敢休息，也没有盥洗，全身搞的脏兮兮的，就是要在第一时间把金蟾交给她，她却要我们等？ 好大的公主架子...... 我跟长乐左等右等，这一首长曲，似乎完全没有要停止的意思。我心中越来越气闷，索性拉着长乐到一旁坐下，拿出袋子中的齿梳，开始帮他梳理长发。 长乐的直长发发色很美，是纯白的雪色，发质也很轻柔。此时因为舟车劳顿，发丝略显凌乱，不但有好几处打结，还缠了几块碎叶屑。我先用手指顺梳而下，拨开发结，再用齿梳小心梳滑。 “长乐，你的发质真好，你是不是每晚洗头发时，都有润丝呀？”我低声问着他。花羽等人此刻远在殿中另外一方，既然她没心思理会我们，我干脆也当她们不存在。 “没有，我只有用清水洗头发而已。”长乐笑了笑，低声回应我。显然，他喜欢我的服侍。 我惊呼一声“只用清水，头发还这么好，真是过份！” “妳的头发也不错，长长卷卷的，跟洋娃娃一样。”长乐接过我的齿梳，将我转过来，也开始梳理我的头发。 我的发色偏褐，又有自然卷，如果细心打理，确实是像娃娃，可是如果不好好梳弄，也不抹些保湿药水的话，看起来就跟一团干枯的稻草差不多。 长乐在我背后帮我细心梳理头发，这种感觉，还满不错的。他的动作轻柔，充满怜爱，我心中原先的气闷烦躁之气，不知不觉就全消散了。 “长乐，等我们回人界后，我想......”我心中的盘算本来想说出口，可是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好意思，只觉得耳根烧烫不已。 “想什么？”长乐好奇的望着我。 “还是算了......”越看他，我心中越觉得尴尬羞涩。 “说！”长乐抓住我的肩膀，略为用力，虽然力道不强，还是痛的让我皱起眉头。 “好痛，你放手！” “妳說我就放手。” “好啦好啦！我只是想......我们可以成为真正的夫妻......”话说出口，我刹那间羞的满脸通红。 长乐深深望着我，眼中有着暧昧与愉悦的笑意。 “为何要等回人界？我们今晚在鸟族，就可以成为真正的夫妻了。”他拾起我一撮头发，放在唇边一吻，笑脸有一抹恶意，让我心中越来越窘困。 琴声赫然中止，只见花羽忽然站起身，身前的古筝摔到地上，裂成了两半。 第四十四章 受伤 花羽直直朝我们走过来，脸上挂着严寒的怒意“长乐，你带她来见我，就是为了在我眼前卿卿我我的吗？” 长乐正色望着她“雪伶费尽千辛万苦，抓到了金蟾。现在妳该履行承诺，把尾巴还给我！” 花羽狠瞪着我，我连忙翻开行李袋，抓出那只被五花大绑，仍然呼呼大睡的金色巨蟾“花羽公主，就变是妳要的金蟾。” “金皮赤蹼，确实是千年金蟾。”花羽望了金蟾一眼，略显讶异，很快她又恢复了严寒的神色“虽然妳抓到金蟾，可是我先前说过，妳必须凭一己之力抓补。妳倚赖长乐，抓到金蟾，违背了承诺，我不能把尾巴还妳。” 我一愣，急忙道“长乐确实救了我，可是在他出现之前，我就已经抓到金蟾了。” 花羽冷哼一声“我说不算就不算。我要去内室打坐蓄气，你们请吧！”她飘然转身，显然已完全不想理会我们。 我心中又惊又怒“等等！”我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周围侍卫与侍女们一见，连忙围过来，但是在长乐的威吓下，显然不敢靠我太近。 “花羽公主，就算妳不顾念对长乐的情份，眼下各妖族都被暗影妖侵袭，留着长乐，便是多一份力量，为了大局，妳也应该把尾巴还他呀！” “我是狐族未来的族长，轮不到妳教我怎么掌控大局。”花羽拨开我的手，冷冷道。 “既然妳是未来族长，更应该信守承诺。我都已经抓到了金蟾，妳还毁约，不把尾巴交出来，实在难看死了！妳这个样子，一点公主的风范都没有，就跟一般妒妇没两样！”我实在很生气，一股脑儿，便把内心的话都说出来。 “妳說什么？”花羽脸色铁青，愤怒的望着我，忽然她手爪一举，手上红光很快朝我飞扑而来。 “小心！”长乐见状，连忙冲到我跟前，挡住了攻击，只见红光牢牢袭向他胸膛，在他身上烙下一个五爪印痕，衣裳都被爪痕撕裂，浓烟不住由裂口部位冒出。 “长乐？” “长乐！” 我跟花羽同时发出惊呼声，只见长乐神情苍白痛苦，牙关紧闭，满头冷汗的他眼看就要往后倒下，我连忙从他后方抱住了他。 “雷，火，快进来帮忙。”花羽像是疯了一般，冲过来与我将他放倒在地上，众人显得十分惊慌，许多男狐围过来，发出光气，抑住了他胸口汩汩而出的鲜血。 “怎么会这么严重？”众人满头大汗，雷皱起眉头，检视着长乐的伤势。 “这是最顶级的阴火印呀！公主，这门功夫，不是只有您会吗？您对长乐下了重手？”火诧异的望着一旁的花羽公主。 “火，你专心一点。”雷咬牙切齿的朝火吼了一声。 只见众男狐蹲在地上不断救治着长乐，女狐们则站立在一旁，花羽也是脸色苍白的盯着众人，又抬起头来，望了我一眼。 “长乐中的阴火印，是非常阴毒的险招，只有男狐的阳气可以驱出阴毒。”花羽仿佛看出我眼中的疑惑，缓缓道。我确实是在想，花羽既然那么厉害，为什么不动手救长乐呢？ 众人慌忙的救治一段时间，长乐的胸口总算不再出血，神色与气息也慢慢平稳下来。众男狐总算放手，不再施法，几个人缓缓抬起他，小心翼翼的将他抱到里头的房间去。 “长乐重伤，不宜晃动，今晚就暂时让他待在我殿阁，如果伤势有变化，我的人随时可以救治他。”花羽瞪着我，冷声道“妳应该不反对吧？” 见到长乐伤势有起色，我心中终于松了口气。“不......不反对......只是，公主能让我留在他身边照顾他吗？” “不行，人狐殊异。妳身上的人类臭味，会影响我们施术救治。”花羽身边一名黄衣侍女连忙说。 我一愣“可是......我是他妻子......我不会妨碍你们，只要让我待在角落......” “妳跟长乐成亲，是用人族的礼俗规制......”花羽长眸泛出冷冽寒意“我们不承认。” “可是......”我还想再辩驳，黄衣侍女已经发出了叱喝声。 “快滚吧！今晚是祭典，公主本该专心打坐的。都是为了妳，耽搁了那么多时间，妳还想留在这里招引秽气吗？” 筠儿待在一旁，一直幸灾乐祸的看着这一切。此时，她也发出愉悦的笑声“都说人族下贱，还真的是死不要脸。花羽姊姊，我瞧长乐君只是一时昏头，才会跟这女的在一起。等他醒来后，自然会明白花羽姊姊的好。到时候，这女的，自然会被长乐甩到一边去了。” 眼看周遭都是敌意的眼光与赤裸裸的厌恶，唯一袒护我的人，此刻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我明白，这个房间，并没有我立足的地方。 我怀着忐忑与悲伤的心情，失神落魄的走出殿阁。反正......长乐是他们的同族，倍受景仰尊重，他受伤时，瞧花羽那副紧张的模样，可见她还是舍不得他，他待在这里，一定会受到最好的治疗与照顾。 我只能这样，安慰我自己。 回房间简单梳洗后，我换了一身淡蓝色的深衣，坐在床上，心思翻涌，怎么样都无法入睡。累极的露儿回皇宫后，曾经醒过来，吃了侍女们送来的丰盛大餐后，又沉沉睡去，独留我一人，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发呆。 想到长乐，想到花羽，我的心情又直直往下沉。 睡不着，就只能出去走走。我推开房门，漫步到外头的林苑，此时冷风阵阵，阴寒刺骨，我拉紧衣衫，抬起头，只见满天灿亮的星空。 夜空极美，我在人界很少看星空。以往在大城市，因为光害，抬头只有黑漆漆的一片；来到山村之后，虽然夜空很美，但是因为惧怕鬼怪，我晚上总是待在房间，与长乐一起。 这么美的星空，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果能跟长乐一起坐在草原上看星星就好了。 何时，才能跟长乐一起回到人界呢？ “我说过，这里晚上很冷。”一股低沉的嗓音由我背后传来，我转过身，只见舒翎从回廊走过来，一脸的平静。 第四十五章 母亲 夜深人静，看到舒翎竟然在这个荒僻的地方出现，我有点意外。但是此时我心中酸涩不已，无法多想，只能无奈一下“夜晚冷，我的心中更冷。” “是因为妳丈夫？那名叫长乐的狐仙？”舒翎淡漠的神情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我听说他受伤了。” “是......”我心中难受，但是面对他的关怀，我只能露出苦涩的笑容“舒翎，听说你稍早，也被长乐打伤，不碍事吧？” “小伤而已，稍做治疗，便痊愈了。”舒翎湛亮的双眼望着我“妳为什么不陪伴在长乐身旁呢？” “......”我默然无语。我跟花羽与长乐之间的关系，要说简单，也复杂。反正，只要长乐能得到妥善治疗就好，我暂时不能待在他身旁，也不要紧。 可是，心中这片沉重担忧的情绪，却是久久无法消散。 “舒翎，我觉得，我总是在给长乐添麻烦。”我深深叹了口气。 “先前，他为我求酒，导致失去尾巴，现在，又为了保护我，伤受重伤。我真恨自己，为什么不像花羽那么强悍能干。如果是她待在长乐身边，长乐一定能活得更加悠游自在吧！” 舒翎温柔的凝视着我“他心中有妳，他必定是心甘情愿为妳付出的。我能懂他的心情，换作是我，也是一样的。” 听他这么说，我的心情稍稍舒缓下来。我轻轻一笑“舒翎，你真会安慰人。哪天，你若中意了某个女孩，她一定也很幸福的。” “不会有这样的人的......”舒翎轻声说“我早已下定决心，终生独身了。” “呃？”我错愕望着他“为什么？” “我母亲是将领之女，出身不凡。她原先是皇后贴身侍卫，某日，她偶遇我父亲，也就是鸢王，就此情根深种。那时候，我父亲已经有八名妻妾，她不顾家人反对，执意下嫁，成为第九名姬妾。” “哈，鸢王年轻时，一定相当风流倜傥。”我心中极为诧异，那个肥肥，样貌温厚的鸢王爷，竟然能娶那么多老婆，还吸引女人倒贴下嫁，真是难以想像。莫非鸟族的审美观跟人类不同，长相肥厚的，才算男神？ “情人眼里所见，与常人不同吧！”舒翎笑了一下“我母亲与皇后关系良好，出嫁之后，仍然常回皇宫探望皇后与幼小的筠儿公主。” “鸢王爷对令堂，似乎一直念念不忘......我记得，她是生完小扇之后，才难产过世的？” 舒翎脸色略沉“算是吧！其实，她本来可以不用死的。” “什么意思？” “六年前，她怀着小扇，即将临盆。那一年夏季炎热，皇后邀请我母亲去郊外的离宫避暑，筠儿公主也有随行。” 舒翎缓缓道“他们在半路上，遇到了匪徒。匪徒杀光所有侍卫，皇后与公主武艺低微，我母亲拿着剑，拼死与匪徒搏斗，终于撑到援军救援。可是我母亲失血过多，还是过世了。死前，她产下了小扇......” “真没想到，令堂是那么雄烈伟大的女子......”我心中惊佩不已。原先我还以为，小扇的母亲，必定是那种楚楚可怜，柔弱到可欺的小娘子，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勇猛的女人。看来，舒翎是遗传了母亲的特性，才会成为勇猛的武将。 “那日赶到的援军，便是我。我亲眼看见我母亲胸膛被划开，倒卧在血泊中。也是我亲手，把小扇接生出来的。”舒翎俊美的脸庞充满了黑色阴霾“那些匪徒，是专食腐肉的秃鹰妖。他们吃光了侍卫，我赶到时，甚至在啄食我母亲的心脏......” 我心中一惊。见他心情激荡，我将手轻放在他臂上“舒翎，别再想了。你母亲死亡是意外，逝者已逝，她一定希望你跟小扇，能开开心心的过日子，不要沉溺在伤痛中。你要振作，别老是记挂痛苦的事，好吗？” 舒翎黯淡的神色恢复些许光彩，他轻柔笑着“妳真会激励人心。跟妳在一起，总是觉得天底下，没什么事好记挂的。” 我嘻嘻一笑“本来就是，想那么多，做什么呢！”我又叹了口气“话说回来，我自己还不是记挂很多事......” 舒翎很快猜到我的意思。“长乐他......威名远播，花羽公主又是极受看重的下一任族长。狐族一定会不计一切，让他与花羽公主成婚。妳以后，会相当辛苦......” “我有心理准备了......”我只能苦笑回应。 “妳真的那么......钟情于长乐君吗？”舒翎深深望着我，温柔的目光带着许多复杂难懂的情绪。 我脸一红“我们是前世注定的恋情。我一见他，就被他所吸引......” 舒翎的眼眸露出一丝清冷“那就......希望你们能携手共度。夜深了，还是早点回房休息吧！我还要去夜巡，先走一步了。” 他转过身，高峻的背影很快被夜色所淹没。 夜越深，透凉的冷风越猛烈，我拉紧袍子，也想转身回房，忽然间，一个鬼祟的身影吸引了我的注意。那是一名鸟族侍女，我记得曾经在筠儿公主的身边看过她，她亦步亦趋的跟着筠儿，几乎没离开过，可见是贴身的上级侍女。 公主的贴身侍女，怎会在夜深无人之际，跑来阴森偏僻的边角树林呢？我的好奇心起，拿起怀中的绿石项链，挂上脖子，小心翼翼的跟了过去。 黑暗之中，只见那名侍女神色极为不安，她慌乱的望着四周，仓皇踏过脚下的树枝与枯叶堆。终于，她在树林深处停下来，看着眼前一株巨大的古树“公主座下侍女祥儿，拜见莫沙大人。” 莫沙？那名跟樊洛一起出现在温泉，施术孵育暗影妖的怪异男子？ 先前，我被苍哲污蔑是贼人时，还好有鸢王爷与舒翎出面维护我。事后，我曾经跟舒铃说及樊洛一事，要他留心调查樊洛跟其同党，还有结界被破坏一事。 舒翎说他会派人严密搜捕，至于结界被破坏一事，皇朝已经发现，并遣人修补好结界。 没想到，莫沙竟然会再次出现，还深入了皇宫？看来，我得尽快通知舒翎才行。 第四十六章 侍女 先前，在温泉，我记得樊洛说过，他们在鸟族有接引人。看来，是这名皇宫的侍女跟樊洛等人勾结。只是一名小小的侍女，有能耐从内破坏结界吗？ 名叫祥儿的侍女显得极为害怕，她畏缩的望着莫沙“大人，我已经照您的吩咐去做了。我是否可以离开皇宫，投奔水冥大人了呢？” 莫沙嘿嘿一笑“还早，待成果出来再说。妳稍早遣灵鸽向我说，祭典一事，改成明晚，这消息确定无误吗？” “确切无误。听说花羽公主要救治一名伤患，无暇出席祭典，所以神鸟祭典，改成明晚举行。” “嘿，明晚就能看到血染皇宫的壮观场面了！那时候，说不定整个鸟族，都会被夷为平地呢！只要能歼灭整个鸟族，我在水冥大人跟前的地位，又能大大提升了。” 祥儿急到“是呀！既然如此，莫沙大人更应该放我早点出宫，离开鸟族呀！我灵力低微，恐怕逃不过明天的浩劫。况且，若是被筠儿公主发现我偷盗一事......她作风一向狠辣阴险，我一定会被她断去手脚的。” 莫沙语音极为慵懒“我们会暗中护佑着妳，怕什么？”他摊开掌心“东西呢？给我！” 祥儿露出迟疑的神色“我藏起来了，没带在身上。只要您带我去水冥大人麾下，我自然会把东西交出来的。” 莫沙露出愤怒神情“死ㄚ头，敢跟我讨价还价？妳忘记当初是谁救活妳，又让妳灌下灵药，脱胎换骨，成为能翱翔天际的鸟妖的？” “水冥大人在人间救起半死不活的我，免我挨饿受冻，治好我全身的创伤。你不过奉他之命，喂我灵药罢了！”祥儿原先的畏缩转为坚决“从那之后，我便下定决心效忠他。水冥大人说，我必须帮助你们完成任务，才能成为他正式的手下。我是为了水冥大人，不是为了你跟樊洛！” 莫沙恼狠的瞪着祥儿，最终只能无可奈何说“好吧！明晚，妳一定要把东西交出来。否则现邪鹏现世的话，那东西也会被破坏！” 我心中忐忑不已，这两人的对话，到底在说什么？看来，那个叫祥儿的侍女，偷走了某个东西。明晚在祭典上，又会发生一些事，导致鸟族被大肆屠杀？？？ 看来，我还是暗中通知舒翎尽快来抓人。只要抓到这两人，严密审问，一定能从他们口中，套出更多情报的。 我往后退了几步，不料却踩上一只树枝，发出清亮爽脆的咖吱声。 “谁？”莫沙朝着我的方向大吼一声，祥儿也惊慌的望向我。 我转身飞奔而逃，莫沙与祥儿在我身后急追。 “莫沙大人，前方没人呀？” “隐形了！他良的......”莫沙咬牙切齿的怒骂着“一定是上回那个女的。哼，以为隐形，我就拿妳没办法吗？”他手袖一挥，大批暗影飞虫由他袖口飞出，朝着我的方位群聚而来。 浓密如雾的大批飞虫牢牢围住我的前后左右，把我的肌肤叮的又肿又痛，麻痒难当。我咬着牙，不敢发出声音，以免莫沙补抓到我的确切方位。 “什么人？”一股威严的声音，忽然由树林外传来。我心中一惊，只见鸢王爷与苍哲带着一大队随从，恰巧由外头的池塘走过。 莫沙一惊，连忙带着祥儿越上树丛，我心中松了一口气，连忙拿下项链，跑到鸢王爷跟前。此时，大批的暗影飞虫，也隐入树丛中，消失不见了。 “鸢王爷......”我奔到鸢王爷面前，气喘嘘嘘的停了下来。 “雪儿，是妳呀？怎么三更半夜不睡觉，跑到树林里呢？”鸢王爷露出一贯温厚的笑容。 “王爷......有......有歹徒！上回出现在温泉，攻击侍女的那个贼人莫沙出现了。他和筠儿公主身旁的侍女祥儿勾结，意图不诡。”我一五一十把方才在树林撞见的事情，全告知了鸢王爷。 鸢王爷大惊失色“那可糟了！必须尽快禀告皇上，通知侍卫缉拿贼人，调查祥儿......” 苍哲却皱起眉头“等等！爹，这女子的话，不可全盘相信。祥儿是公主的贴身侍女，性子温顺恭谨，与我也相熟，她怎么可能与贼人勾结呢？污蔑公主的随身侍从，等于指控公主，冒犯皇威！这件事，还是要调查清楚，再禀告皇上。” 我心中又惊又急“你慢慢调查，就不怕贼人的威胁坐大吗？” 苍哲冷笑一声“我们鸟族的士兵，可不是装门面用的。这几日，有数万名的兵将在鸟族各地防御，搜捕贼人；皇宫内的数千兵力，个个都是猛将，包括舒翎。妳以为他们会乖乖坐视贼人入侵，却束手无策吗？” 我恼火不已“好！反正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剩下的事，随你们处理。鸟族安危本就与我无关，我回房去了。”我理解皇宫防御本来就有他们的一套，他们不重视我的情报，我也无话可说。可是好歹，也该调查祥儿一下呀！？ “来人呀！护送雪伶姑娘回房。”苍哲下令。 “不用了！我自己会走！”我怒瞪着苍哲，转身便走。岂料苍哲竟带着数名随从，紧跟在我身后。 “放雪伶姑娘一人，不知又会遇上什么风波。还是让在下亲自护送您回房吧！”苍哲眼中露出邪妄的笑意。 我胸膛中的火焰，已经气到快冒出双耳了，可是面对这么有理说不清的顽固份子，我又懒得浪费口舌，只好让他一路跟着我回房。 来到我歇憩的厢房，我双手用力一开，大步踏了进去，露儿似乎早已察觉有人接近，早早便消失了，空荡荡的床铺上，只有一方她躺卧的帕巾。 我进入房中，正想转身关门，没想到苍哲也一步跨了进来。他转身吩咐侍从“你们几人，这几日就待在雪伶姑娘房外，贴身保护跟随，绝不能让雪伶姑娘落单。” “是！” 这是什么意思？变相的监视吗？ 我恶狠狠的瞪着苍哲“我不需要人家保护。” “在下一心为了姑娘的安危着想，姑娘就接受吧！”苍哲笑了笑，那股视线，总有说不出的恶意蕴藏在里头。 第四十七章 阴谋 他的态度让我心中分外不悦，我恼怒瞪着他“苍哲，就算你对我有成见，也不该为了私怨，置鸟族的安危不顾。” 苍哲轻声笑着“私怨？哪来的私怨？我对姑娘没有任何成见。虽然初见面，妳便击伤我，但是在下并非心胸狭隘之人，不会因此记恨的。我只是不想妳整天在外头闲晃，破坏了我的计画而已。” “计画？”听到这个名词，我几乎竖起了耳朵。莫非，我心中掩埋的几许疑团，并非空穴来风？先前，我对苍哲就有一些怀疑，猜想，他该不会就是樊洛口中的接引人？只是我又没证据，怕自己冤妄了人。 现在想想，樊洛跟莫沙出现在苍哲的园子里，或许不是意外。他们入侵鸟族，当然要选择最安全可靠的地方。有什么地方，比接引人的地盘，更加安全呢？ 另外，苍哲与鸢王爷刚好路过林子，或许不是意外。苍哲知道莫沙与祥儿在那里见面，所以故意领着鸢王爷在林外巡视掩护，只是不巧被我这个忽然冲出来的煞星撞见而已？ 他身为王府世子，地位崇高，灵力高强。据说，他最擅长阵法之术，有什么人，比他更容易破坏结界呢？ 祥儿说她灵力低微，所以破坏结界的接引人，不是她。八成，就是眼前的苍哲。 只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妳說祥儿是奸细，其实我早就知道了。”苍哲眼中闪着怪异的光芒“祥儿的行动，可以帮助我的计画发展，所以我不能让妳揭发她。” 我一步步往后退，他的目光，让我身体越来越僵硬沉重“什么计画？跟樊洛与慕沙有关吗？” “没错。”苍哲用折扇掩唇，露出魅惑的笑容“这两名水冥的手下大将，近期指使暗影妖，攻击众妖族。我对他们注意许久。世人皆以为，我这个鸢王府的世子终日无所事事，游戏人生，殊不知，我一直在暗中谋策大事。”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的身体越来越麻痹，眼皮也越来越沉重。 “身为鸟族，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苍哲深幽的眸光露出一丝冰冷“妳与我想的有点不同，原先我以为妳是......妳救了我那不成材的弟弟小扇，好歹算是我家的恩人。今晚，妳就好好睡上一觉吧！今晚，一切都会结束。事后，我会派人送妳回人界的。” 我终于软倒在床铺上，再也动弹不得，只经见苍哲转身时，衣衫在空气中摩挲的沙沙声，接着，房门关闭，四周围静悄悄的，再也没有半点声息。 “雪伶？雪伶？” 不知在黑暗中陷落多久，我的眼皮终于稍微有力气张开，鼻中传来一股深沉透骨的花木香气，朦胧中，只见露儿拿着一个瓷瓶凑在我鼻尖，一脸担忧的望着我。 “雪伶，太好了，妳总算醒了。”露儿稚嫩的脸上流露出喜色“妳中了高段的迷魂术，原本要两天两夜才能苏醒的。还好，妳的行李中有这罐醒脑香，有提神凝精的效果。” 我懒洋洋的爬起来，只觉得全身酥软的骨骼肌肉，逐一涌现了精力。“苍哲他对我下了迷魂术？” “是呀！他走了之后，我才敢从床帐后钻出来。”露儿叹了口气。 “露儿，时间过了多久？”我脑海中，所以与他的对话骤涌现。据他所说，他与樊洛等人串通，可能要今晚进行一项大阴谋。 今晚，皇宫会举行神鸟祭典，文武百官跟众皇亲都会出席，平民们也要在户外的广场大庙集体焚香奏乐，共襄盛举。也就是说，今晚，鸟族的所有人都会集中在一起。 水冥他们一心想消灭群妖，这项计画，显然就是要歼灭所有的鸟族。或许，今晚，苍哲会联同樊洛等人，再次引来暗影妖，进行实无前例的大屠杀。 想到这，我浑身冒出冷汗。“露儿，妳在房间躲好，没事别出来。我必须去找舒翎才行。” 我推房而出，在宫殿迂回的廊阁疾奔。宫殿来来往往的侍从与侍卫极多，我怕里头有苍哲的人，所以不敢引人注目，一路上，只捡阴暗的路段行走。 舒翎此刻应该在皇宫大殿坐镇，就算他人不在那里，只要亲自面见皇上与鸢王爷，向他们指证苍哲的所作所为，他的阴谋与诡计，就能很快被拆穿了。 正当我快接近大殿时，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吸引了我的注意。只见一名侍女在花园井口边偷偷摸摸的，不知在打捞什么东西。 这个侍女，正是与莫沙偷偷会面的祥儿。 眼下，虽然拆穿苍哲的计画极为重要，但是祥儿可疑的行径，可能引发更多的波涛。我心中思索片刻，很快转移目标，朝着祥儿悄悄前进。 我无声无息的靠近她，趴在树丛下，观视她的举动，只见她卖力的从井中打水而上，又从水桶之中，拿出一团油纸包覆的东西。 那是什么？ 无论如何，我必须先抓住她才行。我双手互叠，口中喃喃念诀，手掌挥向她脚步所在的方向。 灵球化开，成为一条银色光线，如蛇般飞出，缠住了祥儿的双脚。祥儿大惊，叫了一声，随即倒地，我这才从树丛中走出。 “是妳？”祥儿惊骇的望着我，看着我捡起那团东西，又惊慌大叫“别碰！还给我！” “这是什么？”我困惑的把一层层的油纸逐一掀开，只见一块晶萤透彻的红色石头呈现在纸中。那是......“凤魄？” 我震惊的望着掌中的石头，看来，莫沙像祥儿索讨的那样东西，便是凤魄。这段时间，据说凤魄都由筠儿公主带在身旁，随身不离。“妳利用侍女的身份，偷走凤魄？” 祥儿冷冷的凝视着我“这跟妳无关，还给我！” 我专注的望着她“鸟族之中，有我的朋友。妳跟水冥勾结，想屠灭鸟族，我怎么能坐视不管呢？” 祥儿冷笑几声“妳就算想管，也管不了！大殿里的祭典已经开始，同为人类，我劝妳最好赶快逃命去吧！再晚一点，烈焰焚天，妳想逃，也逃不了了！” 烈焰焚天？人类？ “妳是人类？”我愣愣望着她“烈焰焚天，又是什么意思？” 第四十八章 被中断的祭典 祥儿只是冷哼一声，并不答话。 我困惑望着她，她明明背上有翅膀，为什么会说她是人类呢？“我记得莫沙说过，妳是喝下灵药，才长出翅膀，成为鸟族......” “没错。”祥儿冰冷的望着我“我本来是濒死的人类，是水冥大人救了我。他对我，有再造之恩，我一定要报答他。” “妳跟樊洛他们，究竟在鸟族进行什么阴谋？”我走近她身边“苍哲就是接引人，是吧？是他要妳偷走凤魄的吗？” 祥儿哈哈笑了几声，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容“没错，苍哲要我偷走凤魄。今晚，两位公主的神鸟，怕是孵不出来了。” 众所周知，神鸟祭典，便是要让凤凰神鸟，再次于大地重生，所举行的祭典。要想让神鸟重生，除了蕴藏凤凰神识的凤魄之外，还必须有灵力高强的祭司，对凤魄施以灵气孵化。 等凤魄被孵育成熟之后，祭司必须独自把凤魄送到城郊外的火山口，扔入熔浆之中，让神鸟浴火重生。 祭司是由筠儿公主与花羽公主担任，这段时间，筠儿深怕丢脸，一直刻苦修炼，以免被我夺了祭司之位。 “樊洛他们，现在位于何处呢？” “哼！妳以为，我会告诉妳吗？”祥儿转过头，视线轻蔑的望着远方。 “就算妳不说，我们迟早会找到人。”我直直望着她“凤魄现在落到我手中，我会还给鸟族。妳们的阴谋，还是会失败。” 祥儿望了皇宫一眼，阴暗的眸色露出怪异的光芒“就算妳把凤魄还回去，怕也来不及了。依照乐声，两位公主，应该已经在孵育暗晶石了。” “暗晶石？” “呵呵，没错。暗影妖不光是恶气韫生。暗晶石，也会孵出暗影妖。”祥儿秀气的脸庞此时分外颠狂“暗晶石生出的暗影妖，勇猛凶残，灵力高强，更是极端噬血，一定要吃妖怪，才能持续存活。” 我震惊不已“妳们故意掉包凤魄，让两位公主，孵出暗影妖？” 祥儿得意笑着“暗晶石，是天地至极的邪逆之气与恶气，汇聚凝结成的。皇宫那一块晶石，吸收了鸟族与狐族两位公主的灵力，孵育出来的暗影妖，只怕......没什么人能抵御的了了。” 我心中惊骇无比，忽然间，祥儿朝上猛然一蹬，直直撞向我，我被她撞倒在地，还来不及爬起来，只见祥儿已经斩断了光索，又站起身，拾起凤魄，翅膀一扬，往天际飞去消失无踪了。 “别跑......”我摸了摸肿痛的鼻子，心中泄气无比。没办法，既然祥儿跑了，我还是赶快回皇宫去，阻止两位公主孵出暗影妖。 皇宫大殿内，此时庄严无比。重兵围住了大殿四方，筠儿与花羽此时就在中央高台上，相对而坐，聚精会神的对着中央的红色晶石施与灵气。 只见两人双眼紧闭，满头大汗，腾腾热气由两人周身冒出，炫亮的光芒不断由红色晶石窜出，闪耀夺目，五光十色，极为亮眼。 琴瑟丝竹声，一直在旁交织吟奏；乐声时而悠扬婉转，时而低沉抑鸣，恰如两位公主施术的一般段落分明。 远远的，我便看见殿中的情景。正当我想进殿时，卫兵阻挡住了我“陛下有令，此时是祭典的关键时刻，任何人都不许擅入，违者斩。” 我瞧见皇上皇后与鸢王爷一行人，坐在殿内，望着中央的高台。我心中一急，不住大喊“皇上，皇上！鸢王爷！” 侍卫长皱起眉头“雪伶姑娘，现在是重要时刻，请您保持肃穆，否则，我只好请您离开了。” “舒翎呢？他在哪？” “刚刚有人奏报，皇宫后门有异，舒翎将军去后殿巡视了。雪翎姑娘，请您安静在外头待着，再一刻钟，祭典便结束，小的便能放您进去了。” 再一刻钟，暗影妖便会孵化？那么就算我去找舒翎，也来不及了！ “让开！”我再也顾不得礼仪，直直便把侍卫们推开。侍卫们一阵错愕，纷纷朝我围过来，我趁着他们还没太大的动作，率先用灵球术，一一把他们击开。 “雪伶姑娘！” “雪伶姑娘？” 大门口的骚乱，终于惊动了皇族大臣等人的注意。我直直冲到皇上面前“皇上，请您立刻下令停止仪式。这颗凤魄，是假的！” 皇上与鸢王爷等人纷纷露出震惊的神色，高台上两位公主，也张开双眼。 筠儿公主率先怒斥“胡说八道，这颗凤魄怎会是假的？妳想故意闹事，借机出风头，也要看场合！眼下是我们成败之刻，妳快滚，别来碍事！” 花羽公主也露出震怒的光芒“妳說凤魄是假，意图污蔑狐族，居心剖测！皇上，请快些把她赶走。再不久，凤魄便会成熟，我们便可以送到火山去了。” 皇上嗫嚅道“雪伶姑娘，您恐怕误会了。现在是成败之刻，请您还是暂且离开吧！” 我又惊又怒，想跳到台上，却被其他侍卫们挡了下来“公主，相信我，这颗凤魄，已经被您的贴身侍女祥儿调包了！我刚刚还在花园撞见她，她手上的，才是真的凤魄呀！” “妖言惑众！”筠儿持续怒斥着。 花羽神色显了一丝疑心，她凝神专注着眼前已经十分透彻显要的晶石，石中小小的翼状身影，就像一只鸟类的胚胎。 “筠儿，暂停，凤魄是假的。”花羽缓缓道。 “什么？” 碰一声，一股巨大如暴风的恶气忽然由石头中迸出，瞬间，所有人都被这股锐利的飓风扑倒在地，筠儿公主与花羽公主也由高台上跌下。这股风气，如刀箭般，将人的肌肤刺到隐隐生痛。 我狼狈的由地上爬起，众人也纷纷起身，每个人脸上都是大惑不解的疑问神色。 我走到花羽身边，只见她起身后，便走到高台旁，看着台上那块晶石。晶石此时已经胀大许多倍，变成足球般大小，石体上下不断冒出污浊的烟雾，体内的翼状身影不断挣扎蠕动，蠢蠢欲动，像是要破茧而出一般。 花羽身形微微颤抖“这是暗影妖......它以恶鹏鸟的筋骨为底，吸收了我与筠儿的灵气，成为一头可怕的精怪了。” 第四十九章 安神香 皇宫众人脸色都是一阵惨白，皇上颤声问“凤魄怎会被调包呢？快，众人快去把祥儿找出来！” “来不及了，祥儿已经逃走了。”我叹了口气。 花羽脸色铁青的盯着晶石“这块石头里的精怪，已经快要孵化了。这等暗影恶妖，现世之后，一定会造成剧烈危害。为今之计，是要尽快把这块石头妥善封印起来。否则，石头若被偷走，恶人只要稍微灌注邪气，便能轻易孵化精怪的。” 于是，皇上宣来众法师对这块石头施予封印之术，忙了大半夜后，才把石头移入箱匣中，送到高塔上的库房中慎重藏匿起来。 我又对把与祥儿的对话，一五一十说出来，便直言不讳，苍哲便是引渡樊洛等人进入鸟族的奸细。因为我直指凤魄被调包一事，确实不虚，所以众人都相信我的话，只有筠儿大喊不服，说怎么样，她的未婚夫，都不可能是出卖鸟族的奸细。 鸢王爷的态度也是疑惑惊慌，半信半疑，皇上则下令先拘捕苍哲，送到大殿来详审。众士兵鱼贯而出，搜捕一阵子之后，将士们才纷纷来报，皇宫大殿里里外外，都找不到苍哲的影子。 凤魄失踪，神鸟祭典也只能被迫中断。皇上下令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出祥儿，寻回凤魄，再重新举行祭典。 此时，两位公主因为灵气过耗费，脸色发白，筠儿几乎快累摊，花羽的神色也明显不济。皇上便要众人返回去各自的殿阁休息。 眼看花羽领着众狐，转身欲离去，我连忙跟上前去，先行个礼“公主，请问......长乐他好点了吗？” 花羽神情冷漠的看了我一眼“他撑过了危急之刻，现在已经没事了。不过他必须昏睡很多天，才能苏醒，妳不要来吵他。”她一眼便识破我的意图，我确实想去见见长乐。 “我不会吵他，我只要在旁边看他一眼就好。” “不行！妳身上的秽气，会干扰长乐复原。”花羽口气越来越冷峻“我今晚很累，懒得跟妳啰唆，妳快走吧！” 眼看她身旁众人纷纷都对我投注充满杀意的目光，我只好停下脚步，不再紧缠着她不放。 月光稀疏，树影随风微晃，几许落叶纷飞上我的衣裳，我怀着落寞的心情拨开叶子，慢慢踱回了我厢房之中。 露儿见我回来，极为开心。我跟她述说皇宫内的情况，与花羽一事，她显得极为气愤。“那个花羽架子真大，妳三番两次救了大家，包括狐族在内。她不感激妳就算了，连让妳跟那只长乐见面，她都不愿意？” “没办法，长乐此时重伤，需要好好修养。”我心中越来越郁闷“我只能等他苏醒，再跟他见面了。” “妳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天底下哪有妻子想探视丈夫，还要外人同意的？”露儿气愤不已，她飞到我的行李袋上，翻出一罐崭新的瓶子，叼了过来。 “这是？”我好奇的望着手上这一小罐瓶子，这并非我从蓝宅带出来的药瓶。 “安神香，这几天我无聊时，在妳房中炼制出来的。”露儿得意的望着我“这种香无色无味，只要打开片刻，便能让房中的众人睡倒两刻钟。” 两刻钟，约半小时，够我会见长乐了！我惊喜的望着露儿“露儿，谢谢妳！” 我围上披风，口袋带着安神香与绿石项链，偷偷来到了狐族一行人落脚的殿阁。虽然用绿石项链隐形，众人一样看不到我，但是殿内的厢房人数众多，空间狭小，一不小心便可能被人推挤碰撞，引起惊慌，很容易被花羽察觉。 所以，还是多用一样安神香，比较保险。 此时，殿外一样是雷与火两人在站岗，露儿说，在室外使用安神香，效果不彰，一定要凑在鼻子前闻才有成效。于是，我小心翼翼，一小步，一小步接近两人，率先在雷的鼻子前，拔开了安神香的塞子。 只见雷眼皮抖了几下，脸色越来越颓靡，终于眼皮一闭，倚着墙壁，就站着呼呼大睡了起来。火的眉头一皱，眼中射出怒意“雷，你越来越没规矩了！站岗还敢睡觉？” 我再次将瓶子移到火的鼻端前，他脸上微露困惑之色，终于还是双眼一闭，同样倚在墙壁沉沉睡了下去。 我轻轻推开门，大殿内只有几名掌灯侍女，她们见到门忽然自动开启，便神色疑惑的走了过来。我怕她们察觉雷与火在外头沉睡，便迅速关门，拔开了瓶塞。 只见她们纷纷放下手上的油灯，脸露倦怠的神色，一个一个倒了下去。 此时，花羽应该在她的房中休息。她如果忽然走到外头，见到侍女们都昏睡，一定知道有鬼！为了避免多生事端，我还是一起将她迷倒吧！ 殿阁有三四个厢房，我一一打开，捧着安神香走了一圈，里面睡的众狐从一一没了声息，连打呼声都消失了。 里头最华丽的一间主厢房空无一人，不见花羽的身影。我心中极为困惑，还是走到了最角落的一个房间。 殿阁内，只剩这个房间，长乐一定在里头。正当我怀着喜悦与兴奋的心情，小心翼翼接近这个房间时，花羽哀伤的声调，便从未掩门的门口传来“长乐，我多希望能这样每天望着你......” 我心中一阵忐忑，走入房门，只见长乐睡在床上，双眼紧闭，呼吸急促浅短，花羽坐在他身旁，握着他的手，双眼湿润泛红。 她望着长乐，眼中满是温柔缱卷的情意，不像往日总是凶悍高傲，不可一世，我心中一阵难受，只能眼巴巴站在一旁，看着她对我丈夫流露爱意。 “长乐，我知道你醒过来之后，还是会想回到人类女孩身边......”她俯上长乐的脸颊，轻轻给予一吻“可是，我绝不会认输的。我一定把你，夺回我身边。” 我心中满是无奈与苦涩，眼睁睁看着别的女人跟我丈夫亲热，展现爱意，这种感觉真的有够差的。我又气又恼，既厌恶花羽执迷不悟，也讨厌长乐就这样任人摆弄。 可是长乐此时昏迷不醒，我不能怪他，要怪似乎只能怪花羽。可是看她这么可怜兮兮的模样，我心中也怪不下去。她既然救了长乐，我也只好暂且忍耐，反正就如她所说，等长乐苏醒，便会回到我身边了。 第五十章 再度袭击 我在旁边站了一会儿，心中思索下一步该怎么做。花羽待在房中，就算我把她迷倒，她待在房内，我跟长乐也不能好好独处。 就算我只是想看看长乐，他现在昏迷不醒，我把花羽迷倒后，他依然昏迷不醒呀！ 我只是想见见长乐，见他脸色红润了许多，我心中一颗大石也放下了。想想，我还是尽快沿着原路回去吧！ 正当我想转身离开时，忽然听到床上的长乐发出声音“雪......雪伶，是妳吗？” 我心中一愣，连忙停脚，转过身，只见长乐双眼缓缓张开，眼神散涣，望着我的方向。 花羽惊喜交加的握住长乐的手“长乐，你醒了？你复原的情况，比我想的还要快！” 长乐望了她片刻，露出困惑的神情“花羽，怎么会是妳？雪伶呢？她在哪？” 花羽兴奋的神色黯淡下来，狭长美眸露出一丝冰冷“这里是我的殿阁，她不在这里。” 长乐一愣，吃力的坐起身“我要去找她......” “长乐，你还不能下床！”花羽一惊，连忙将长乐按倒在床，只见长乐神色一下子又变得苍白虚弱“你才刚醒来，若急着下床走动，会损伤肉体。” 长乐喘了一会儿，才慢慢恢复平稳“雪伶怎么不待在我身边陪我？” “......”花羽神色又青又白，好一会儿才说“她不想待在这里。她说这里闷，无趣。” 这女人......？！我心中又惊又怒，正想现身大吼，忽然殿阁外传来许多急促的脚步声。 “失火了！失火了！” “暗影妖来袭，还四处放火！” “快！快点救火！” 碰一声，殿门被大力开启，许多暗影妖飞跳而入，沉睡中的众狐纷纷惊醒，花羽也快步走出房间“长乐，你待在房内，千万别出来！我赶跑暗影妖后，就来找你。”她紧闭门房，便离开了。 房中，此时只剩我跟长乐，我心中略感惊喜，正想要拿起绿石项链，在他眼前现身时，躺在床上的长乐忽然开口“雪伶，妳在这里吧？” 我讶异不已，缓缓把项链拿开，朝他走了过去，在他眼前站定。“你怎么会知道的？” 长乐带着笑意望着我“我就是知道。” 长乐说过，绿石项链不但会使人隐形，还可隐匿气息，气味，与灵气；所以即使是擅长闻味，或感应灵气的妖魔，也无法察觉带着项链之人。 那么，长乐是怎么知道的？ 只是现在，看到他死里逃生，身体好转，我的心情实在过于激荡，也懒得再去探讨原因。我眼睛一酸，连忙伸手抹去眼眶的湿润“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傻孩子，哭什么？妳坐过来，让我看看妳。” 我走到床畔坐下，他眼神温柔的注视我，待我坐下，他又执起我的手，放在唇边一吻“妳气色不太好。抱歉，让妳担心了。” “我不要紧。”我摇摇头“你没事就好。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你才会被花羽误伤......” “妳为了讨回我的尾巴，受尽各种磨难......”长乐叹了口气“是我对不起妳。” 他的体贴让我心中更加激荡难受，我必须极为忍耐，才不会哭出来“长乐，等你好起来，我们就回家吧！我想再跟你一起做菜煮饭，每天去山林散步，摘野菜。” “好......”长乐眼中写满怜爱“我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到时候，我们就能回家了。” 此时，外头的惊呼声与碰撞声越来越激烈，狐族与暗影妖的对峙似乎极为激烈，好几名侍女传来惊叫声，雷与火等众男狐的斥骂声也不绝于耳。 我心中越来越不安，虽然暗影妖眼下并没有入侵这个房间，但是他们万一闯入，长乐此时很虚弱，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 “长乐，我想......我先出去帮帮花羽他们......”我虽然不算厉害，但是这段时间好歹熟用了灵球术，又已经能自由运用水之术，若是一般的暗影妖，应该不成问题。 眼下，只有帮助花羽等人驱敌，长乐活命的机会，才会增加。 长乐神色一沉“外头很危险，妳别去。” “我不会有问题的。”我拍拍他的手“总是你在保护我，偶尔，也让我保护你好吗？万一暗影妖闯进来攻击，你出了事，要我一个人怎么办呢？” 长乐深深叹了口气，终于说“好吧！妳小心一点。” 我俯身在他唇上轻轻一吻，很快便起身离开了。 我关紧房门，心中仍然不太放心，又对门闩施展了灵球术，让门闩更加牢固。 此时，殿内已经乱成一团，各种桌椅花瓶字画都被翻倒砸毁，狐族们分别与多只暗影妖狼狈对峙，个个披头散发，再也没有往日优雅清贵的模样。 我困惑的望着众人，之前的暗影妖，似乎并没有让狐族们感到棘手，但是眼前这批看似不强的暗影妖，似乎让狐族们陷入了苦战。 我仔细一瞧，这些暗影妖，虽然并非个个强壮威猛，但是它们的身形，似乎比以往牢实许多，跟以往的黯淡虚淡，差别甚大，也更加凶猛难缠。 “妳怎么会在这里？”花羽舞着双剑，正在斩杀一只猎豹状的暗影妖，她看我从长乐房中走出，先是一愣，又咬牙切齿的边战斗边问话。 “妳别管，我们先把暗影妖击退再说！”我走到她身边，帮她驱逐了身上几只小妖。 花羽放开手脚，大开杀戒，狐族们也是狠招尽出，我则是再三使出灵球术，好不容易劈倒四只暗影妖，已经累到满头大汗。殿中的暗影妖渐渐少了，众人好不容易才缓了口气，但是殿外的暗影妖数目便没有减少。 众暗影妖犹如蝗虫过尽一般，不再进门，纷纷朝着中央主殿的方位前进。 “看来，它们的目标，是鸟族皇室。”花羽脸色阴沉，凝望着远方，此时，主殿已经被一大片黑云给包围住了。 第五十一章 真火术 “公主，此番前来鸟族，处处遇上凶险，我想，我们还是尽早返回狐族吧！”花羽身旁一名女狐开口。 花羽沉思片刻，又望向远方被暗影妖层层包围的皇宫“暗影妖显然能再次进化，一次比一次还要棘手。虽然凤魄遗失，极为可惜，但是眼下还是唯有撤离，回到狐族，再做打算。” 我一愣“你们要回狐族？” “暗影妖大批进攻，凶悍异常，我们没有必胜的把握。我必须以族人的安危为最大考量。”花羽淡淡说“再说，妳也不希望长乐出事吧！” “长乐才刚苏醒，妳不是说，他还不能下床行走？” “狐族的马车是用天马拉乘，一日千里，平稳飞速，不会危害他的伤势。”花羽狐疑的瞪着我，仿佛在想，她说过长乐不能行走，这件事，我怎会知道？ 眼看中央大殿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我心中越来越不忍。 “好吧！妳们带长乐走。”虽然鸟族的存亡，跟我没太大的干系，但是鸢王爷跟皇上等人对我很好，舒翎更是处处帮我。就这样丢下他们，我实在做不到。 花羽一愣“妳不跟我们走？” 此时，我已经走出了门口。 我转头朝她淡淡一笑“我并不是狐族，妳不需要保护我的安危。长乐就麻烦妳照顾，请转告他，要他好好养伤，我会等他的。” 话说完，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殿阁。 沿路上，无论是庭院廊阁，凉亭林苑，处处都是暗影妖与鸟族之人互相拉扯争斗；越接近皇宫正殿，暗影妖越密集。禁卫军们与法师战士们，和暗影妖陷入了激烈的对峙，双亡战况惨烈，互有伤亡。 我一路奔驰而来，身上好几处也被暗影妖抓伤，此时，露儿也从远方向我飞驰而来，气喘吁吁的停在我背上“雪伶，这些暗影妖身上的恶气好重。” “它们大概被改成过，比先前的更强悍。”我一把击开一只飞扑而来的猿状影妖。先前那批影妖，算是半透明，勉强还能见到背景，现在这一批影妖，颜色就跟暗重混浊的毛玻璃一样，根本看不透。 所谓的影，已经渐渐实化了吧！ “恶气太重，就不能用净化术强迫他们消失了。”露儿沉吟了一会儿“雪伶，用真火术！” “真火术？那是什么？” “真火是灵咒生出的火焰，本身具驱恶净化之效，对于肉身的浊气，更能有效焚毁。” 露儿教我怎么念真火术的咒言，引出真火，再将真火用灵球术击出，果然迅速焚毁一只暗影妖，暗影妖被烈焰焚毁后，很快化为一团烟雾。 “这方法好是好，可是数量太多了。” “真火术是很简单的上古秘术，妳叫众人五人一组，一同施咒。越多人施展，真火范围越大，越猛烈。”露儿又拿出一罐药瓶“这是圣尘，叫人在皇宫四周角落洒一点，真火术净化的效果，会更强，持续更久，恶气也会逐渐消散。” 我左右张望，见到几名将领似的人物，便是不见舒翎。我没空多耽搁，连忙奔到这些将领面前，将真火术施展给他们看。 他们看得瞠目结舌，真火术销毁暗影妖的速度，比他们真枪实弹，苦缠苦斗快多了。于是他们便依照我的教导，吩咐手下的兵长们组织士兵，五人一组，集结施展真火术。 我又将圣尘交给一名俐落的将士，让他在皇宫大殿四处施洒。 只见鲜艳亮红的真火在皇宫上下左右四处展现，渐渐的，原本将皇宫包围的密不透风的暗影妖，数量终于有了显著的减少。 我与几名将领趁空隙冲入殿内，里头的暗影妖数量也不少，我们一路来到内苑，终于见到了皇上一行人。 此时，皇族们被禁卫军集结在一起避难，许多暗影妖已经冲入内苑，与禁卫军进行惨烈的厮杀，不少士兵，已经倒了下来。 我与外头这将领们带着援军冲入，正好进行救援。 真火术持续施展，皇族与将领之中，不少人的武艺与灵力都很强，他们集结在一起，发出的真火术，极为猛烈，没多久，内苑的暗影妖们，已经全数被歼灭了。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将领们向皇上禀告外头的情况。“禀皇上，外头仍有大批影妖肆虐，请众人千万别外出，暂时待在此处，待小的们将余下影妖全数料理完毕，再行勘查。” 鸢王爷叹了一声“这批暗影妖，直捣皇族，意图歼灭皇室，覆灭鸟族，实在可恶。” 我心中忽然响起一阵奇怪的感觉，这批暗影妖，目标真的是皇族吗？ 表面上看起来没错，我在花羽偏殿所见，中央主殿的影妖数量，远远超过其他地方，暗影妖的主力，确实针对中央大殿没错。 只是，暗影妖背后的主使者，是水冥等人。他们意图歼灭所有妖怪，皇族或是平民，对他们来说没有分别，同属妖类，都是必须歼灭的对象。 难道他们觉得先歼灭皇族，便能让其余鸟族们乖乖束手，等待毙命吗？这不太说的通。 除非，他们另外有目标。 想到此，我连忙转身，拔腿便跑。我记得，那个地方，在内苑上头不远的地方。 穿越过重重阶梯，一路奔上最高塔，沿途有不少被暗影妖破坏的设施。此处已经被禁卫军清理过，所以此处已经没有暗影妖，只有一些火焚的痕迹，和几名鸟族士兵的遗骸而已。 一路疾奔，塔顶的库房终于落入我眼中。这里，就是封印恶妖晶石的库房。 凤魄被调包成恶妖晶石，虽然已经被施予封印之术，但是花羽说过，只要稍加灌注灵力，恶妖便很容易能孵化而出。 神鸟祭典被我阻拦中断，恶妖来不及孵出，樊洛等人心中一定很不甘心，所以再次驱使暗影妖来袭，意图抢走恶妖晶石，孵出恶妖，好进行他们计画中的大屠杀。 如果我没料错的话，最熟知皇宫的接引人苍哲，应该会趁机偷偷闯入皇宫，盗走恶妖晶石。 第五十二章 意外的告白 库房的门是掩紧的，不过我轻轻一推，门却应声而开。库房里外，并没有暗影妖或鸟族的人，或遗留的打斗痕迹。看来，战火并没有延烧到这里。 库房里头，是一条延长的走道，周遭一片漆黑，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息。我小心翼翼的沿着走道，直到最深处，一间点着灯火的内室，终于出现在我眼前。 眼前这座内室，璀璨，明亮，四周贴有符咒，隐约有股沉重的气息。此时，符咒已经被撕毁，地上还有一段段被剪开的红绳。看来，是鸟族用符咒与红绳布下结界，只是结界已经被破坏了。 如我所料，苍哲果然就在库房里，只是此刻，他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另外一个高大的人捧着装有红色晶石的箱匣，站在我面前，一脸平淡的注视着我。 “舒......舒翎，怎么会是你？”此刻，我心中惊骇无比，数十种想法不断飞逝过我的脑袋，每一种，都是不好的。可是，我不愿意相信心中未经证实的猜测，与不祥的预感。 “你从苍哲手中，夺回晶石，对不对？”我勉强笑着，我宁愿相信，舒翎只是恰巧路过，阻挡了苍哲盗窃晶石的意图。 “看到这副景象，妳也该明白了......”舒翎淡漠的视线似乎带了一抹哀伤的气氛“我要夺走晶石，交到水冥大人手中。我，就是破坏结界，接引暗影妖入侵的奸细。” 我难以置信的望着他，此时我心中满满的都是惊讶与困惑。我不懂，身为鸢王之子，鸟族最受倚赖的武将，一向忠厚仁善的他，为什么，会是奸细？ “为什么......是你？”我暂声问着他。 舒翎深沉的目光几乎可以映出我的倒影“我要向鸟族复仇。” “复仇？可是......你不是鸟族之人吗？” “六年前，我母亲被匪徒袭击，伤重过世。”舒翎深深望着我“我同妳說过此事，记得吗？” 我点点头。这件事，我当然记得，可是这跟复仇，有什么关系？ “我原本以为，那些秃鹰妖袭击皇后车队，是偶然。可是后来我才知道，那并不是一场意外。筠儿公主在途中招惹了秃鹰首领，引起对方追逐，以致我母亲丧命。” “这......筠儿公主确实愚蠢自大，不过，那也算是意外......” “不是意外。”舒翎缓缓道“我母亲本来可以不用死的。那时候，筠儿公主为了争取活命的时间，竟砍断我母亲的双腿，让她落入秃鹰群之中，被活活啄食。” “啊？”我心中一惊，那幅景象，光是听舒翎口头叙述，就觉得血腥残忍。失去至亲，已经无比创痛，况且又是这样残忍的死去，也难怪舒翎怀抱恨意。可是即使如此，也不该拿整个鸟族陪葬呀？ “舒翎，即使筠儿公主有错，那也是她一个人的罪孽......” 舒翎忽然狂怒，高声叱喝“什么一个人？她是独生公主，将来的一国之君，整个鸟族，都是她的。我跟父亲禀告过此事，但是他胆小怕事，一意维护皇威。他硬要我吞忍此事，他说无凭无据，不可诬陷公主。既然如此，我只好自己动手。” 我叹了口气“所以，你就让一群无辜的鸟族，跟着筠儿公主一起陪葬吗？” 舒翎的视线无比冰冷“我对筠儿很熟悉，对她来说，失去皇族身份，失去她所赖以建立威势的鸟族，比失去性命，更加难受。所以，在杀死她之前，我要先让她感受失去族国的绝望与恐惧！” 我摇摇头，难受望着他“这样是不对的！你只顾着复仇，你有想过王爷与小扇知道这件事后，会如何伤心吗？” 舒翎脸色稍缓，但是神色依然顽固“我是为母亲复仇。他们终究会明白的。” 我心中越来越着急，这个男人比我想像中固执许多，竟然为了筠儿公主，连累整个鸟族。他如果只是针对筠儿，我不会拦着他，可是他如果孵出恶妖，死的，可是成千上万的无辜性命呀！ “舒翎，会不会，你有所误解？......”我装着无害的模样，小心翼翼，一小步一小步的靠近他“你说过，事发时，只剩皇后，筠儿公主，你母亲三人。你是事后才赶到现场，你怎会知道是筠儿公主，砍断令堂双脚？有可能是秃鹰妖做的呀！” 此时，我站到他跟前，搭住他手臂，假意劝慰。他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目光终究还是柔和下来“筠儿公主有梦呓的习惯，她身边的侍女告诉我的。筠儿在梦中说了无数次，关于怎么招惹秃鹰妖，怎么砍我母双腿，她都一五一十的说了！” “侍女？是祥儿吗？” “没错。”舒翎目光深沉如潭“我本来还不肯轻信，某几夜，我还偷溜到她寝宫，亲耳听到公主的梦呓声。即使在梦中，她也没有丝毫忏悔之情，她理直气状的要我母亲殉身，好救她们母女脱离危难。” “......”我心中越听越难受，可是，我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她。 “妳說，我该原谅筠儿吗？”舒翎忽然伸出一条手臂，勾住我的后脑勺，将我搂在他怀中。我一愣，浑身僵硬，但是不敢轻举妄动的我，只能静静的倚在他胸膛，倾听他的心跳声。 “我母亲跟妳很像。善良，直率，体贴却又迷糊。我想，小扇跟我父亲会喜欢妳，都是因为，妳跟我母亲很像。”舒翎的声音充满了无奈与缥缈“若是我母亲没有过世，若是我遇到妳时，妳是未嫁之身，我一定会不顾一切留下妳，让妳待在鸟族，成为我的人。” 我几乎哑然无声，脸庞不由自主的发热。也还好，他紧紧的搂着我，看不到我的神色，否则我的脸色，一定会红的更加激烈。 在这种诡异的场合，竟然意外的被他告白，我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作梦也想不到，他竟然......喜欢我？ 要是他知道，此刻，被他抱在怀中的我，脑子所想的，只是偷偷抢夺他手中的晶石，他又会做何感想呢？ 第五十三章 解危 “舒翎，我很感激你的心意......”我在他怀中苦涩笑着“可是，我已经有长乐。再说，你也不可能为了我，放弃复仇，对不对？” 舒翎语气充满了遗憾与无可奈何“是的。自从我晋见水冥大人，求他助我复仇之后，我这条性命，便是水冥大人的。我只遵从他的命令，其余的，我不敢多想。” “你是怎么跟水冥搭上线的？”我好奇问。 “祥儿告诉我，有一个人，可以助我完成歼灭鸟族的理想。她引我去见水冥，我惊佩于水冥大人的实力与气魄，因此宣示成为他的部下。” 我叹了口气“水冥仇视妖怪，根本不可能真心接纳你。他只是在利用你！” “他说过，虽然我是妖族，但是我的心志与行事作风，比较像人类。他可以容忍我的身份，让我待在他身边，助他完成歼灭妖族的大业。” 这个人，为了复仇，竟然连自己的背景与出身都可以抛弃？我越想，心中越是黯然。我回忆中那个高大爽朗，真情挚性的舒翎，难道已经只能存活在我的回忆之中了吗？ “舒翎，如果有一天，水冥要你杀我，你也会杀吗？”我缓缓问着他。 他一愣，终于放开我，神色困惑注视着我“妳是人类，他为何要杀妳？” “因为......前世，算是我杀了他吧！”趁着他片刻恍神，我一把抽走他手中的晶石，朝他眼睛射出灵球术，转身便往门口疾冲而去。 灵球没有太大的威力，但是灼光与气冲还是让他痛到弯下腰，捂住自己双眼。他凝神片刻，很快恢复原状，又拔腿紧捉在我身后。 他的步伐比我大的多，速度又极快，没三两下就追到了我身后。正当他伸出手，要握住我肩头时，一柄长剑忽然伸出来，阻挡了他。 “苍哲？” 我讶异转身，只见苍哲就在我身后，举着长剑，对着舒翎冷笑“你该叫我哥哥。” 舒翎凌厉的瞪着苍哲“方才我击晕你时，你就该乖乖躺着不动。我如果再次动手，恐怕你没有再次苏醒的机会。” “我的弟弟想孵出恶妖，歼灭鸟族，身为鸢府世子的我，怎么可以坐视不理呢？”苍哲微微一笑“我早就盯上水冥很久了。我知道，你一直暗中跟他接洽，我处处阻拦你，甚至利用筠儿，削弱你的职权，阻碍你行事。没想到，你还是执迷不悟。” 我心中讶异无比，我一直以为，这两兄弟之争，都是为了世子之位。我也以为，苍哲只是个忌妒弟弟才干的纨裤子弟，没想到，一切都是我想错了。 “原来是你偷偷修补我所破坏的结界的？”舒翎冷眼望着苍哲“哥哥，你别忘记，除了长幼之别外，你什么都输给我，包括武艺！” 舒翎浑身发出凌厉的杀气，绚烂的金光由他双掌发出，苍哲露出严肃的神情，他转头望着我“雪伶姑娘，这里由我挡着他，妳快些把晶石拿去给皇上。” “好，你保重。”我停顿了一下，又飞快对他说“之前，很对不起......” 苍哲挥挥手“没事，我原先也以为，妳是跟舒翎勾结的奸细。快去吧！” 我立马冲出了库房大门，沿着阶梯旋转，飞快往后，身后，舒翎与苍哲两人激烈的杀伐声，已经离我越来越远。 此时，皇宫内的暗影妖已经越来越稀疏，但是不时仍有奇形怪状的黑影状妖物蛰伏四周，忽然出没，攻击行人。广场与林苑四周，禁卫军与暗影妖的对峙仍然持续进行着。 正当我越过一座小桥时，我的脚，忽然被一道绳子给绊住了。 我硬生生倒在地上，困惑望着脚下那圈黑漆漆的细绳，只见我脚踝上捆了好几圈黑绳......仔细一瞧，这哪是什么黑绳，这根本是黑色的长头发呀！ 一股诡异与恶心感重重袭上我心头，我死命想拨开脚上的头发，但是头发的主人，已经沿着桥板，一吋吋由桥下，爬到我身边了。 “樊洛，是妳！？”我几乎欲作呕，难受的望着她。这死而复活的女人，身上总有一股浓厚的腐尸味道，浑身更散发腐败阴暗的气势，让我身心都觉得沉重不堪。 “呵呵，柔茵，又见面了！”樊洛的长发卷住我的手腕，托起了我掌心那块红色晶石。这块晶石，尺寸已经缩回拳头大小，但是透明石壳中的翼状生物，还是那么鲜活跃动。 “还我！”我朝着樊洛大声怒斥。我死命挣扎，但是她的头发越缠越紧，我的四肢跟脖子，都已经被她的长发牢牢缠住了。 “柔茵，我真搞不懂妳！”樊洛神色阴暗的注视我，又转头端视着她掌中的晶石“妳明明是人类，为什么要再三维护妖族呢？既然水冥那么看重妳，妳应该投奔我们的阵营，一齐襄助水冥的大业呀！” “杀光妖族，算什么大业！”我愤怒的瞪着她“妳们的大业，五百年前，既然失败了，五百年之后，也不可能成功！” “喔？”樊洛阴森的凝视着我“上天让我死而复活，就是为了回到水冥身旁，扶持他完成理想！即使妳是他重视之人，也不能阻止他成就大业的！” “即使妳死而复活一百次，妳的心愿，也不可能实现的！”我朝着她狂吼“妳也不照照镜子？妳虽然是人类，但是现在的妳，比妖怪更加阴暗邪恶！” 我的话似乎激怒了她，她恶狠狠的瞪着我，头发越勒越紧，我的四肢肌肉不但被她勒出红色印痕，脖子的气管，几乎也要被她勒断了。 我双眼发黑，头脑一片晕眩，正当我几乎快没气的时候，一股旋光忽然破空而来，硬生生斩断了樊洛的长发。 樊洛发出凄厉的尖吼声，我趁机爬起来，飞快拨开我身上散落的发丝。 不远处，只见一人由阴影处走出来，愤恨的瞪着樊洛。他有一头银色长发，高高竖起的白色双耳，这个人，不是长乐，又是谁呢？ 第五十四章 恶鹏鸟 “长乐......？”我抚着喉咙，望着长乐，心中充满了担忧与讶异。长乐的伤很重，根本就无法下床行走，此刻他却站在我的眼前，满身肃杀狠戾的模样。 他看起来似乎跟平常没有两样，可是他毫无血色的脸庞比平常更青白，满头冷汗，身子也微微颤抖，似乎是用极大的毅力撑住，才没倒下。 他根本是拖着身子硬拼命。 全都是......为了我？ “雪伶，妳没事吧？”长乐走到我身边，扶起我。我握住他的手掌，冰冰凉凉的，几乎温度，他的呼吸也比平常急促许多。 “长乐，你的伤......”我难受的望着他。 长乐笑了笑“没什么大碍。不要紧的。” “臭狐妖，竟然又是你！”樊洛冷眼瞪着长乐“自古以来，鸟族就与狐族势如水火，你竟然会帮助鸟族？” “我对鸟族的命运，并不在意。”长乐望着我脖子上的勒痕，澄透的双眼迸出一丝怒意“可是我绝不允许你们伤害她！” “呵呵呵呵，傻子，柔茵注定会回到水冥身边的。你即使再维护她，还是没用的。”樊洛发出尖锐凄厉的笑声，她鬼魅般的身形往后一跃，稳稳飞移到屋檐上方，定定注视着我们“我还有任务在身，不能跟你们继续纠缠。长乐，柔茵，后会有期了！” 只见樊洛的长发高高举起晶石，正对着天空的月亮，月光下的晶石闪出惊心动魄的光芒。咻一声，晶石龟裂，一只浑身闪着白光的鸟状生物冲上天际，爆开，天空瞬间闪过一片旋亮有如烟火的光芒。 樊洛的身影，随着烟火光芒消失。而在天际光芒退尽后，一只巨大无比，堪比皇宫建筑的大鸟，在近处天空不住翱翔着。 那只鸟，是黑羽白尾金啄，双眼腥红凶猛，不住发出狂怒的鸣叫声。 长乐讶异的望着天空“糟糕，是恶鹏鸟。” “恶鹏鸟？” “恶鹏鸟是上古神兽，性情凶残暴栗，喜食妖类。所到之处，必定尸遍野，寸草不生。”长乐忧心忡忡的望着天上那只仍在回旋来去，大到吓人的可怕鹏鸟。 此时，那只鹏鸟似乎已经厌倦了天空。他俯身而下，朝着皇宫直直冲来，许多驻守在皇宫外围的士兵们吓到疾飞而逃，但是鹏鸟一个展翅，便追上这些士兵，一张口，便吞下十几人，又朝着皇宫建筑挥翅猛飞，乱踹乱跳，硬生生把附近两三栋建筑给击碎了。 只见逐渐崩落的皇殿内，冲出许许多多逃命的人。鹏鸟见到这些人，又振翅冲过来，大口大口的叼起来，一一吞食。 我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长乐神色，也难看到吓人。 “长乐，我就知道你溜出来找她！” 就在我们为鹏鸟的举动震撼之时，一股熟悉的声音，忽然出现在我们背后。我跟长乐同时转头，只见花羽与其余狐族的人，就在我们背后，神色同样凝重。 “长乐，鸟族即将覆灭。”花羽冷冷望着我，望向长乐，冷冽中又带着一股淡淡的温柔“没有人可以歼灭这种上古神兽的。长乐，跟我们回去吧！趁着鹏鸟还没住意到我们，早点离开，才是上策。” 她又回头冷淡的看我一眼“我们可以顺道送她回人界。” 长乐的神色陷入犹豫，此时，一名身穿斑斓华服的漂亮女子忽然由附近殿阁冲了出来，直直奔向了花羽等人。 “花羽姊姊......”筠儿公主泪眼婆娑的望着花羽“姊姊，求求妳们帮忙拯救鸟族吧！皇宫崩落，我父皇母后，还有皇叔等人，此刻都被困在殿内。鹏鸟如果注意到他们，他们就有危险了。” 此时，鹏鸟边和天际的士兵们对峙战斗，又一边俯冲回建筑中，翻巡躲在屋中的大批人等。他翻出了不少屋顶建筑，一一吃下了数十人，仍旧毫无饱意，完全没有停手的意思。 花羽淡淡的望了筠儿一眼“筠儿公主，很抱歉，恶鹏鸟威力和法力都很强，这种上古神兽，我们毫无办法。恶鹏鸟吃光了皇城的人，就会开始吃周边城镇的人。劝妳最好带着剩余的人，离开鸟族领域，逃命去吧！” 筠儿不断啜泣“可是，我的家人都还在里面。求姐姐至少帮忙，救出大殿内的人......” “我无能为力！”花羽口气冷硬的回绝了“多停留在此一刻，便多一分风险。我必须保护我的族人。筠儿，告辞了。” “姊姊，我们有立下两族盟约的呀！” “两族以凤魄为盟，既然凤魄消失，无法再招引出神鸟，两族的盟约也该废止了！”花羽的眼神如冰般冷冽。 筠儿双眼湿红，难以置信的望着她“花羽姊姊，我一直那么尊敬妳，相信妳，妳却连一点小忙，也不肯帮。” “我并没有要妳尊敬我，相信我！”花羽神色冷峻“生死大事，怎能算是小忙呢！我既然身为公主，便有义务维护族人安全。我很肯定，今天换作是狐族遇上这种事，妳一样不会帮我的。” 花羽不再理会筠儿，她转身面对长乐“长乐，你想好了没？鹏鸟吃的妖怪越多，法力会更强，到时候，我们全都逃不掉。你伤重在身，不可能保护她，你就带着她，跟我们一起离开吧！” 长乐叹了口气，终于点点头“好吧！” 望着筠儿满脸沮丧的哀戚模样，我心中产生一丝不忍。不远处，崩落的大殿内，皇上皇后等人都还压在下面，还有鸢王爷也在里头。小扇此时虽然不在皇宫，但是鹏鸟若是踩平了皇宫，战线就会移到周边城镇，小扇一样躲不过。 可是，我留下来，对情况似乎并没有帮助，大概只是多增添一条无辜的冤魂而已。这只鹏鸟，连花羽及长乐，都感到束手无策了，何况是我呢？ 忽然间，远远的，我撇见对面的庭阁上，竟然出现一个熟悉的女子身影。那是祥儿，只见她穿着宫女衣服，敛着双翼，趴伏在屋檐上，一脸得意。她的腰际，似乎还有一样东西...... “长乐，你跟花羽他们走吧！我要留下来。” “什么？”我的忽然出声，显然惊到了众人。 “不行，雪伶，妳......”长乐还想劝说我，我只是走到筠儿身边，不由分说，拉着她便走。 “长乐，你放心跟花羽他们离开，我会没事的。”我一边拉着筠儿急走，一边对她说“筠儿公主，妳若想救妳父皇母后的性命，就跟我来。” 第五十五章 凤魄回归 我跟筠儿很快来到不远处的一座高塔。她一边随着我踏上旋梯，一边喃喃抱怨着“喂，妳說要帮我，却带我来这个高塔做什么？这里根本没有人......” “嘘，小声点。”我一边注意外头的动态，一边小声向她解释我的计画。“相信我，妳如果想解救鸟族，一定要照我的话做！” 此时，祥儿仍旧趴在屋檐边，得意的望着远处鹏鸟肆虐的景致。远方此时烈焰焚天，鹏鸟发出的邪气，击碎了建筑，也引燃了火焰。屋中之人争相逃出，被鹏鸟一一啄食，侥幸飞上天空的，竟也在鹏鸟的恶吼声中，被震裂翅膀，掉到地上。 掉在地上的数人，被鹏鸟的脚爪压住，发出凄厉的惨叫声，接着鸟喙一啄，一个抛飞，地上之人被甩到鹏鸟的口中，瞬间没了声息。 远处的哀号与尖叫声不绝于耳，状况越惨烈，祥儿的神色就越兴奋，双眼的光芒就越明亮愉悦。 “祥儿！！！”一股怒斥声，打断了祥儿的欢愉沉溺。祥儿转过头，只见筠儿公主就站在她身后，怒视着她。 “原来是公主呀！”祥儿懒洋洋的望着她，满脸嘲讽之情，眼中更露出赤裸裸的鄙视之意“祥儿见过公主。公主不在被褥软厚的寝室安歇，跑来这个冷风刺骨的高塔上做啥呢？” “妳明知故问！”筠儿恨恨瞪着祥儿“我听说，是妳把凤魄盗走的。亏我那么相信妳，事事都交待妳，结果妳竟然背叛我。” “呵......”祥儿冷哼一声后，又发出刺耳的笑声“如果我没博取公主的信任，又怎么又机会，盗走妳藏在寝殿内的凤魄呢？我根本不是鸟族的人，盗窃之举，说不是背叛，只能说......” “只能说什么？” “只能说，是公主太蠢而已。”祥儿呵呵笑着，斜睨着筠儿公主一脸气炸的模样“这段时日，我每天卑躬屈膝的在公主脚下，讨公主欢心，才赢得公主信任。现在看鸟族这幅凄惨的景象，真是大快人心，也一解当初在公主身旁，所受的种种怨气了。” “妳......”筠儿又气又怒，抽出腰中的长剑，跳到筠儿身旁“贼人！我不管妳是打哪来的奸细，妳既然盗走凤魄，就乖乖给我还来！” 长剑挥来，祥儿跃起避开，两道纤细的身影在屋檐上飞跳来去，夹杂不清。筠儿虽然是公主出身，但是身手姿态都颇凌厉，几次施术也差点击中祥儿。可见得，她也下了苦心修炼，并不是一个好逸恶劳，娇生惯养，只懂享受的千金大小姐。 祥儿与她缠斗了片刻，出手也越来越凌厉狠辣，两人身手，算是不分上下。 我带着绿石项链，隐形站在屋檐上，心中越来越着急。 我要筠儿公主引开祥儿的注意力，好趁机偷取凤魄，可是如果两人一直待在天上，我就没机会下手。好在筠儿公主在天空的武艺似乎更高一筹，祥儿支撑不了，又落回了屋檐上。 “公主，我没时间陪您玩耍了！鹏鸟再继续吃人，迟早我们都会遭殃。祥儿要告辞了，您多多保重，希望下回见到公主时，您不是白骨一副。”祥儿嘻嘻笑着，转眼便要离开。 “等等！”眼见祥儿便要离开，筠儿公主连忙飞降到她跟前。“交出凤魄！” “凤魄？”祥儿低头看一眼腰间的小包布，又嘻嘻一笑“这可不行。这，可是我要面呈主人的重要宝物。” 筠儿凝神望了她片刻，忽然道“算了！反正妳身上的凤魄，应该不是真的。我再回寝宫去找找。”她转身，便欲振翅离开。 “假的？”祥儿难以置信的解开包布，露出掌中那块晶莹剔透，有如红霞的石头“这块凤魄，明明是我从妳的金匣中偷出来的，怎么可能是假的？” “妳不知道我的金匣有三个吗？”筠儿露出嘲笑的眼神“这一块，叫红耀石，跟凤魄一模一样，可惜只是一般的宝石。我的凤魄，还藏在我寝宫的墙壁内，只有我知道藏在何处。这块红耀石，妳要的话，就留给妳好了！” 筠儿公主展翅飞到天空上，不断喃喃嘲笑着“果然是寒酸的土包子，连红耀石也没见过！还好，妳偷错了。” 祥儿脸色又青又白，仍旧捧着凤魄待在原地，显然分不清楚，到底筠儿公主的话是真是假。我见她呆在原地，机不可失，连忙举手一挥，掠走了凤魄。 “可恶！”祥儿见手掌中的凤魄忽然消失，大吼一声，不由分说便往四方左右凌乱射出光气；我不断奔跑，几乎被光气击中，只见天空中的筠儿又俯身向祥儿飞过来，狠狠的攻击她。 “这里交给我，快把凤魄带去火山孵化！”筠儿的吼叫声，夹杂着祥儿的怒骂声，一起在夜色中淹没。 我只能不断向塔下跑去。我此时是隐形状态，只要一路奔到火山，孵出凤凰神鸟，抵御恶鹏鸟，鸟族的覆巢之危，便可以获得解救了。 只是......火山在哪里？ 我望着不远处近郊，只见那座山头隐隐冒出白烟，我记得那里是鸟族的圣地，应该就是火山没错。 只是，我不像鸟族天生长有双翅，要我用双腿一路奔到火山，恐怕也要两三天的时间。此时，皇宫周遭的城镇也已经大乱，处处都有暗影妖肆虐，攻击平民；恶鹏鸟的邪气也不时蔓延而出，引起周遭的大火，满街满巷，都是逃命的人群。 我拦住几名士兵，想请他们用马车载我去火山，可是他们忙着抵御暗影妖，根本不理会我，只是一再要我找地方躲起来，就算我说我身上有凤魄，也无人愿听，无人相信。 “雪伶姑娘！”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在我眼前出现。我抬起头，只见一个俊俏高大，脸庞阴柔魅惑的男子便站在我前方。 “苍哲？” 此时，苍哲满头乱发，华服凌乱破损，身上有也几处伤痕，嘴角还流着血丝，哪有往日冶艳妖媚的动人风情？不过此时，他眼中的明亮光彩，却比往日来的坚毅许多。 他定定望着我“妳怎么还在这里？既然晶石孵出恶妖，妳就快回人界逃命去吧！” 我摇摇头“舒翎呢？” “他把我痛打一顿。后来，忽然出现一个怪异的男人，舒翎就跟着他跑了。”苍哲叹了口气“我见皇宫情势已经无法挽回，只好尽快离开。我回到鸢王府，疏散了众人，此时正要跟驻城军队一起疏散平民，可是似乎来不及了。” 第五十六章 火山 望着他认真的模样，我心中不由得一阵叹息。原先，我一意认定他是忌妒舒翎，心胸狭隘的兄长，没想到却是个好人。而我所相信的那个忠诚可靠的舒翎，现在，已经变成了危害苍生的恶人了。 “苍哲，拜托你带我去火山。”我连忙将事情经过，用最简短的方式，迅速说给苍哲听。 苍哲一听凤魄夺回，脸上一下便露出喜色。“很好，我立刻带妳过去火山，孵化神鸟。” 苍哲很快找来一只白色天马，这种天马长有翅膀，据说能一日千里，速度极快，即使是王公贵族，也没几个人持有。皇宫里有几只天马，此刻恐怕已经命丧鹏鸟口中，眼前这匹天马，则是鸢王爷唯一珍藏的爱骑。 “事不疑迟，我们走吧！” 苍哲先把我扶上天马，天马算是温驯，可是高大威猛，神气凛然，我坐上去之后，它动也不动，宛如一只雕像。 直到苍哲又坐到我身后，天马才微微移动身躯，发出开心似的鸣叫声。 苍哲笑了笑“我们走吧！”他握紧缰绳，轻拍马身，马儿轻轻一个踏足，竟然稳稳的凌空飞起。瞬间，我们已经高升到云层之下，脚下烟雾迷蒙，皇城景致跟万民钻动的景象，此刻，都已经变成我们脚下的棋盘跟小小豆子。 在云层之上，天马稳稳飞着，它极少挥翅，可是只要壮翼一扬，便瞬间往前疾飞了数公里。眼看没多久，火山口厚重的烟雾，便已经出现在我们眼前。 “苍哲，真是谢谢你。”我感激的望着他。 苍哲轻轻一笑“谢什么？我要跟妳道谢才是真的。妳是人类，却为了鸟族如此奔波，如此大恩，我们誓死报答。” “或许我跟鸟族有缘吧！”我笑了笑“打从我在我家救了小扇那一刻起，我跟鸟族的缘份，便结下了。” 苍哲望着我，长眸流露出一贯妩媚的风情“那我们都该感激小扇了！真没想到，这个最瘦弱的孩子，竟能立下这样的功劳。” 我看着他的眼神，又想起和他初见面的尴尬景象“苍哲，你改日跟筠儿公主成婚时，可不能打扮的太精致呀！”眼看目的地即将抵达，我心情放松，不由得跟他开起玩笑。 “喔？为什么？”苍哲挑了挑眉。 “你的长相太妖艳，筠儿公主站在你身边，几乎都要被你比下去了！”我嘻嘻笑着“你想想，婚礼当天，如果新郎比新娘还要漂亮，你要新娘的脸往哪摆呀？” “......”苍哲沉默的看我一会儿，忽然道“妳觉得我长的很好看？” “当然喽！”我不以为意说着。 “比妳的......丈夫，还要好看？” “这个嘛......”我仔细想了想，苍哲的样貌是妖媚俊美型的，长乐的样貌，除了俊美之外，更多了一些清峻圣严的气质。长乐的长相，比较英气，比较合我的胃口，可是若要论漂亮精致，苍哲的脸孔，确实在长乐之上。 “你的脸，胜过长乐，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我丈夫。” 苍哲的眼神似乎闪过一丝黯淡之情，他很快恢复一贯的笑容“也难怪，情人眼里出西施。” “筠儿公主也是个好女孩，等鸟族危机解除后，你们要尽快成婚，携手重建家园呀！”我微微笑着，鸟族的皇室婚礼，一定非常壮观。他们应该会邀请我留下来观礼，可惜，我只想结束一切，尽快回家，不想在外地多逗留了。 “我不会跟筠儿成婚。”苍哲忽然说。 “为什么？”我好奇的望着他。 “原先，我就是为了夺走舒翎的世子之位，阻碍他行事，才利用筠儿公主。”苍哲叹了口气“我知道我对不起筠儿，可是我根本无意跟她成亲。事后，我会慎重跟她道歉的。” 没想到，他竟然是为了舒翎，才接近筠儿？我心中既讶异，又惋惜。 越接近火山口，烧灼的烟雾便越浓烈；天马被烟雾阻碍，飞行的速度明显慢了许多，就在他逐渐往下方降落之时，忽然间，好几株巨大的藤蔓望上窜升，卷住了天马的翅膀。 天马唉唉鸣叫，不住疯狂挣扎，苍哲抱着我，紧紧抓着马身，我们两人随着马身剧烈摇晃，几次差点被狠狠甩下马背。 “踏云，撑住！”苍哲皱着眉头，呼唤着天马的名字。他举着匕首，想砍断藤蔓，但是藤蔓蔓身，却有如钢铁铸造般坚韧。 唰一声，天马的两只翅膀，竟被藤蔓狠狠给扯断了。天马发出震天的惊嚎之声，我们也随着天马，直直摔落到地面。 苍哲一直抱着我，落地之时，他连忙伸展背后原先敛着的双翅。但是藤蔓狠狠朝他鞭打而来，他闪避不及，后背被击中，抱着我，掉落到了地上。 “苍哲？”我头昏眼花，眼冒金星，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我由他怀中爬起，只见他倒在地上，背部鲜血直流，双眼紧闭，极为难受。 “你还好吧？”我吓坏了，连忙施疗愈用的灵球术。好一会儿，他背部的伤口总算不再出血，他张开双眼，吃力的望着我。 “放心，我没事。别再为了我，浪费灵力，火山大殿入口，就在前方，妳快进去，投入凤魄。恕我不能陪妳了。” 我点点头“你多保重。”说完话，我便站起身，朝着火山入口前进。 如果可以，我不想丢下他。可是如果停留在他身边，导致凤魄被夺，那么，我们的心血，都会白费一场的。 越过一阵阵浓浓的烟雾，眼前的景色总算稍微清楚起来，只见一座宽广的宫殿出现在我眼前，殿口极为高大，几乎直抵建筑顶部，即使让恶鹏鸟这种七八层楼高的怪兽通过，也可以畅行无阻。 殿内，隐隐约约可见有翻腾的火光出现，里面应该就是火山，只要我把凤魄投入里头，这一些的恶梦，便可以宣告结束了。 只是，在恶梦结束前，还是有一些阻碍需要处理。因为此时在我眼前的，除了浓浓的烟雾之外，还有我熟悉的几个人。 樊洛，莫沙，还有舒翎，此刻都在我眼前，一脸平静的望着我。 第五十七章 牺牲 看到他们三人就站在大殿入口等着我，我一颗心直直往下沉。这几人狡猾善变，机智多谋，本身的武艺更是强了我好几倍，随便一个，都已经够难对付了。 现在，这三人竟然一起出现在我面前，这叫我该怎么活呀？ 眼下，只能智取，不能硬碰硬。 看到我呆立原地，一动也不动的模样，樊洛以为我在害怕，便露出一贯阴邪的笑容“柔茵，没什么好怕的。只要妳乖乖交出凤魄，我们是不会伤害妳的。” 莫沙转头望向她“樊洛大人，水冥大人不是交待过，此行除了歼灭鸟族之外，也要将柔茵带回交给他吗？” “这女的，没那么好抓。等会儿，你用术将她迷昏，再带回去便是了。”樊洛淡淡的说。 舒翎则是面无表情，一动也不动的望着我，深沉的目光似乎蕴藏许多情绪，可是每一样，我都看不透。 我叹了口气“舒翎，你真的要任凭他们作恶吗？别忘了，小扇还在家等你呢！恶鹏鸟肆虐鸟族，你就不怕伤到小扇吗？” 舒翎脸色动了一下，又随即说“我已经派人保护小扇，他不会有事的。” “那......鸢王爷呢？” “父亲可以去泉下陪母亲，母亲必定感到欣慰。”舒翎的眼光闪过一丝冰冷“当年，父亲没有尽到保护母亲的责任，如今，他就该一起偿还罪孽。” “小扇如果知道，父亲的死，是他最敬爱的哥哥造成的，不知心会有多痛！”我直直的瞪着舒翎。 舒翎脸上的愧疚一闪而逝“人生在世，本就不如意事，十常八九。小扇长大之后，他会明白的。” “呵呵呵呵，柔茵，妳想策动舒翎反叛，是不可能的。他跟我一样，敬佩水冥大人的壮志，我们都会誓死完成大人的志愿。是不是，舒翎？” “是。” 我难以置信的望着舒翎“舒翎，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懂？水冥他们想消灭所有的妖怪，你是妖怪，他们迟早会杀你的。” “绝不会！”一旁的莫沙忽然开口“表面上，水冥大人似乎是想杀灭所有妖族，其实，他只是想去除妖类的妖性，变成与人类一样。我是水冥大人制造出来的人工妖怪，看起来像妖怪，也具有法力，但是，我的心性与灵性，与人类无异。” 樊洛笑了笑“只要服下水冥大人制造的药水，某些妖怪，便会去除妖性，变的更强悍，更具有人性。” “人性？”我望向远方皇宫的方向，此时那儿已经一片狼烟。我嘴角露出讽刺的笑容“人性在哪？我看不到。” “雪伶，妳是现代人类，可是许多妖族，还是停留在古老的过去。封建，落后，老旧，冥顽不灵，所以我母亲那种为主牺牲的悲剧，会一再上演。”舒翎露出沉痛的神情“妖族不会全部灭亡，只会在水冥大人的改革下，变的更新，更好，与人类更加接近。” 舒翎一步步走向我“听话，把凤魄交出来便是了。” 我一步步往后退，愤恨瞪着他“用残忍的方式，带来的改变，我才不相信会有多好。你也不看看，这阵子死在暗影妖跟恶鹏鸟手中的妖怪，有多少？” “一部分的牺牲，总是必要的。”樊洛冷冷说“我们先拿鸟族大开杀戒，所有的妖族便会明白，反抗水冥大人，是没用的！” 我不想再与这些人多说，转身便逃，舒翎在背后急追，忽然间，我脚下一紧，一条蛇状藤蔓赫然从地底迅飞而出，伸了过来，捆住我的双脚。 事变突然，我一时反应不及，硬生生正面跌地，右脸及肩臂直直撞上地面岩块，痛得我眼貌金星，几乎掉出泪来。 舒翎一呆，连忙将我翻过来，又拿出手帕按住我的额头，我觉得一片湿润，睁眼一瞧，只见手帕上全是鲜血。 舒翎眉头一皱，转头叱喝莫沙“莫沙，你怎么如此粗鲁？” “这女的很会逃，我一时心急，才用藤蔓把她绑住。” “受伤就受伤了。反正只是皮肉伤，回程时，施展愈疗术便行了。”樊洛淡淡说“只要别让大人看见她身上有伤就好。”她眼中似乎微有惧意，看来，似乎很怕水冥知道，他们让我受伤。 樊洛跟莫沙也一起向我靠过来，莫沙松开我脚上的藤蔓，改缚住我的双手。樊洛阴冷的瞪着我“柔茵，交出凤魄。” 我脸神一冷，转过头，冷硬道“不在我身上。” “怎么可能不在妳身上？妳与那个男人特地来到火山，不就是为了孵出凤凰神鸟吗？”樊洛脸上现出怒意“快交出来！” “我说不在我身上，就是不在我身上！我想来火山逛逛，游玩一番，不行吗？”我回望着樊洛冷笑“不相信的话，妳搜呀！” 樊洛紧皱着眉头，狐疑瞪着我，便开始搜索我的周身。她翻遍了我的衣服，甚至还动手解开查看，就是不见凤魄的影子。 “妳到底把凤魄藏到哪去了？”樊洛帮我的衣服重新绑好后，又朝着我大吼。 “我说过，凤魄根本不在我身上！”我呵呵笑着，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模样，我心中就是得意。 “她跟苍哲一起来的。既然凤魄不在她身上，便是在苍哲身上。”舒翎露出深思的神情。 “莫沙，你去看看半山腰那个男人！” “是！” 没多久，莫沙回禀，原先重伤躺在半山腰歇息的男人，已经不见踪影。 “可恶！”樊洛咒骂一声，狠狠击碎了一块岩石。 “他们发现我们驻守此处，那男的，一定是利用柔茵引开我们的注意，趁机带着凤魄逃走了。” “既然如此，我们留在此处也没用。莫沙，你留在此地驻守，顺便看守柔茵。我先跟舒翎回城，搜寻苍哲的下落。” “是！” 我心中一阵忐忑不安，舒翎如果离开，事情就不好办了。可是......总比凤魄被夺走的好...... 就在樊洛跟舒翎准备离开时，远方天空，忽然出现一团怪异的黑影。 第五十八章 受伤 那团黑云越来越靠近山头，仔细一瞧，原来那竟然是数十人分别骑着天马，飞速靠近大殿。为首骑着天马的人，赫然便是花羽跟长乐。 其余狐族之人紧紧跟随着为首的花羽，一一落下了山头。 马蹄触地，长乐便飞身下马，冲到我与樊洛等人眼前。他先看看樊洛与舒翎，莫沙，又望着我，眼中露出担忧“雪伶，妳没事吧？” “我还好。”我心中又是惊喜，又是感动，没想到长乐终究还是留了下来，甚至带来其余狐族一起来助阵。 花羽傲然的走到长乐身边“我听说这女的找回凤魄，才愿意带着狐族前来帮忙。识相的，快点交出这个女的，否则休怪本公主不客气！” 樊洛冷笑一声“就凭你们这些破烂狐妖？尽管来吧！” 长乐率先动手，其余狐妖也与樊洛三人陷入了激战。樊洛跟舒翎实力都很强，莫沙也不弱；莫沙更是擅长招唤暗影妖，只见地面上与天空陆陆续续涌现许多暗影妖，加入了混战之中。 长乐原先的力量是极强的，只是现在受了重伤，行动起来未免碍手碍脚，连坐在一旁观战的我，都看的出，长乐的战斗姿态比以往差了很多。还好，其余狐族，花羽，雷，火等人的实力也极强，面对樊洛三人跟源源不绝的暗影妖，双方算是打成平手，不分上下。 渐渐的，莫沙的战况渐渐不稳，他一连被数名狐妖击伤，气力渐渐不稳，身上的鲜血也越流越多。终于，他在被雷重重一击后，口吐鲜血，身躯摇晃了几下，忽然冲到我身边，咬牙切齿的拿着一把刀，抵着我脖子。 莫沙愤怒吼道“通通住手！你们这群破烂狐妖，再不离开，信不信老子马上割断她喉咙？” 所有人瞬间停了手，连樊洛与舒翎也感到讶异。 “还不滚？当真以为老子不敢动手吗？”莫沙激怒狂吼着。 长乐愤怒不已，却感到束手无策，一旁花羽却淡淡道“你们不敢的！我听说过，水冥非常想要得到这名女孩。身为水冥的手下，你们胆敢违抗水冥的命令吗？” 莫沙大吼“老子命都快没了，干嘛还听水冥的命令？妳以为我不敢？！好，我做给妳看！”他用匕首在我脖子的肌肤轻轻割了一痕，血珠瞬间便沿着刀痕一寸寸渗出了肤肉。 我极为惊恐，喊了一声，长乐脸色骤变，樊洛跟舒翎也露出惊呆的神色。 舒翎大吼“你做什么？水冥大人不是交待过，无论如何，不可以伤到柔茵的性命吗？” 樊洛也露出冰冷的神色“莫沙，快住手！大人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要是他知道你背着他，威胁这女孩的性命，还动手伤了她，他绝不会轻饶你的。” “只是一个小女孩，何必如此大惊小怪？”莫沙持续大吼“我也受够了！大人老是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责罚我们！少了这女孩，大人才能更全心实行他的伟业。既然她身上没有凤魄，干脆就杀掉了！” 莫沙又再次高举匕首，眼看就要刺入我喉咙。 我闭上双眼，只听到周遭同时发出许多声音。 “住手！” “快住手！” “莫沙，不行！” 樊洛的，舒翎的，花羽的，甚至是雷，火等人的声音，都在我身旁响起。唯独里头，没有长乐的声音。 时间过去三四秒，我的喉咙，并没有预期中的尖锐刺痛。我困惑张开眼，只见莫沙的匕首还高高举在我眼前，而莫沙的脸庞，则是惊骇无比的直盯着眼前一样庞然大物。 我跟莫沙的跟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生物，那是一只毛绒绒的白色巨兽，四蹄，长耳，尖嘴，金眸，疵牙裂嘴，神情凶恶无比，他恶狠狠的盯着莫沙，似乎一张口，便要咬下他的头颅。 这只生物，看起来，似乎是白色狐狸，浑身还散发着缥缈如雾的金光。诡异的是，这只狐狸，没有尾巴。 没有尾巴的狐狸？ “长乐？是你吗？”我颤声问。 “臭臭臭狐狸，别以为你化为兽形，我就怕你了！”莫沙口齿不清，喃喃咒骂着“惹恼我，我一样杀掉她！”他又挥动匕首，再次划过我的喉咙一刀，只是这一次，或许他太过惊惧，没斟酌好力道，伤痕深了许多，鲜血瞬间源源不绝流出，沾满了我的上衣。 我眼前一片空白，忽然间，眼前一个巨大的影子扑倒了我身旁的莫沙，张口便咬断了他的头颅。 我仰躺在地，觉得四肢冰冷，头昏眼花；喉咙的伤口又冰冷又疼痛，又刺又利，让我无法再思考。 花羽跟雷，火等人冲了过来。火先是按住了我的喉咙伤口，他的掌心一触及我的肌肤，我喉咙的锋利感瞬间减轻许多。“没事，没砍断气管。只是皮肉伤，不过伤口深了些，要花费些力气，才能复原。”他持续施术，慢慢止住了我的出血。 我睁着朦胧双眼，看到一旁樊洛与舒翎正要趁乱逃脱。“舒翎，别走！” 舒翎一愣，转过身望着我，我推开众人，挣扎站起来。“舒翎，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真的要背弃鸟族，投奔水冥阵营吗？” 我站到他跟前，悲伤的望着他。“小扇......一直在等你。” 舒翎眼中闪过深沉的痛楚“请帮我转告小扇，我对不起他。” “好吧！既然如此，我多说也没用，你自己好好保重。”我伸出双臂，轻轻拥抱住他。他一愣，也没拒绝，就这样让我搂住。 好一会儿，我放开手，转过身，不愿再看他“你走吧！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舒翎在我身后深深叹了口气，终于也转身离开，脚步声越来越远，终于完全消失。 而我，则专注的望着双掌中的一团小布袋，里头的那块红色石头，就是凤魄。 打从遇见樊洛他们三人，我就知道，他们的目标，必定是凤魄。我跟他们正面硬碰硬，绝对不会有胜算。即使无法顺利孵化凤凰神鸟，我也绝不能把凤魄，交到他们手中。 第五十九章 凤凰神君 可是，既然遇上了，逃也来不及了，我也没时间藏匿凤魄。于是，我趁先前我倒地，舒翎扶起我时，偷偷把凤魄塞在他的口袋之中。 这是一招险棋，若是平常，他必定会发现身上哪儿不对劲；不过此刻，他为了水冥等人进犯鸟族大开杀戒，心思多少动摇，加上又面对我，情绪一定比平常更加紧绷慌乱， 我赌他不会发现，才冒险把凤魄藏在他身上。他跟樊洛准备离开，这一走，恐怕后会无期，我才趁着抱他的机会，偷偷把凤魄取出，塞回自己的口袋。 此时，我喉咙的伤，经火的施术之后，已经好了许多，只剩浅浅的疤痕，也比较不痛了。我喜孳孳的拿着凤魄，准备回到狐族身边，却看见一大票人围在一起，花羽则坐在正中央，抱着一团东西，神情哀戚。 “怎么回事？”我好奇问，心中逐渐升起不祥的预感。长乐呢？那只白色巨兽呢？ “长乐为了救妳，化为原形，只剩最后一口气。”花羽悲伤的凝视怀中的一只白色无尾狐狸，狐狸已经恢复正常大小，只是双眼紧闭，躺在花羽怀中，一动也不动。 “长乐？！”我浑身一震，连忙冲到花羽身边，抚摸着白色狐狸，只见他浑身冰冷，胸膛间，只剩浅浅的呼吸起伏。 “公主，长乐命在旦夕，妳快些帮他把尾巴接回去，或许还有救！”火在一旁叹了口气。 “好吧！”花羽总算从颓丧中回神，她抱着白狐站起身，发号司令。 “我必须要回狐族，才能帮他接回尾巴。火，你带着一半人，留在此处，护持柔茵孵化神鸟。其余人，就先跟着我回狐族！” “是！” 众人纷纷应声。 我望着花羽抱着白狐，坐上天马，御风而去，心中滋味五味杂陈。此刻，我多想一直待在他身边，照顾他，守护他，看着他好起来。 可是现在他最需要的人，不是我，是花羽。我只能在远处静静的等待，等待浩劫结束，与他，再次重逢。 少了樊洛等人的阻碍，事情进行的很顺利。我在火的陪伴下，进入大殿，将凤魄投入脚下沸腾的火山熔岩之中，流动的红艳火浆瞬时凝结不动，渐渐的，一团火光冒了出来。 只见一团鸟形的火光逐渐飞起，越升越高，冲到了天际，不住盘旋，越长越大。 终于，火焰爆裂开来，化为一只七彩斑斓，亮丽无比的巨大凤凰。 凤凰很快的飞向皇城的方向，直直往恶鹏鸟所在的位置冲了过去。 “凤凰是圣兽，天生便憎恶邪物。祂会很快除灭恶鹏鸟。”火握着我的手，将我扶上了天马。“我们回皇城去吧！” 当我们一行的天马，降落到皇城时，只见恶鹏鸟已经躺在地上，越缩越小，呜呜哀鸣。它与凤凰显然经过一场激战，我们在远方天际时，不时还见这两只巨禽上下互博，时而在天空追逐盘旋，时而在地面嘶咬互战。双方发出的光芒与斗气令人眼花撩乱，目不暇给。 恶鹏鸟渐渐化为一只成人大小的禽鸟，躺在地上，终于死去，没了声息。 凤凰则是站立在原地，目光灼灼的注视着我们。渐渐的，凤凰的光芒越来越灿亮，终于将祂整个身形淹没。等光芒散尽，一个身穿七彩道袍的男人站立在原先凤凰的位置，面容慈蔼的看着我。 火，还有皇上皇后，不论狐族与鸟族等人都极为震惊。众人围了过来，纷纷朝着男子跪下“参见凤凰神君！” 我有些尴尬，站在原地，不知该不该跟众人一起跪下。被称呼为凤凰神君的男人则是笑笑的望着我“柔茵，不需要向我行大礼。众人也都起来吧！” 后来，我才明白，凤凰是众妖族心中的伟大存在，对他们而言，那是神话中的人物；能亲眼见到神话人物，也难怪众人心中如此激荡了。 凤凰先是慰藉了鸟族皇室等人，要他们好好重建家园。凤凰神君又亲自替鸟族下了强力的结界，并言明此等结界，能固守领域，绝不让暗影妖等邪逆再有侵犯的机会。 “神君，您替鸟族建了结界，也该帮狐族建立结界呀？数百年来，凤魄一直由狐族妥善供奉着。这一回，也是因为水冥的威胁，狐族才愿意摒除成见，与鸟族合作，招唤出神鸟呀！”火在一旁，急着表示。 凤凰神君莞尔一笑“放心，我会的。只是现世重生之后，我还有些事，必须要处理。很快的，我会亲自前往狐族拜会，你们就安心等着吧！” 听他这么说，火也露出放心的神情。 之后，趁着我身边无人，凤凰神君悄悄朝我靠近。“柔茵，许久不见了。” “呃？我们见过吗？”我迷迷糊糊的问。我知道我的前世蓝柔茵，确实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也认识很多妖界名人，可是据说凤凰已经隐遁近千年，柔茵应该没机会见过他呀！ “柔茵的神识能够离体，在虚无之界游历修炼。在九重天外，我曾经与柔茵见过面。”凤凰神君笑容满面的说“当然，妳不会记得这些事的。” 他这么说，真是够令我惶恐的。既然柔茵是那么厉害的人，怎么转世之后，会成为我这一个几乎无用的废材呢？ 仿佛看出我的困惑与沮丧，凤凰神君露出劝慰的神情“即使不记得，也不要紧的。妳的本性与资质，并不输给当初的柔茵。只要多加历练，必能回复当年的才华。” 我叹了口气“我真希望我能想起前世所有的事。”这样，我才不会对这一切，都感到束手无策，彷徨无所适从。 凤凰神君眼中闪过一丝怪异的光芒“有时候，记得太多，并不一定好。遗忘一切，反而能洗脱旧噩，再次重生。” “......” “水冥已经复生，接下来，妳会越来越辛苦。不过别担心，很多人会帮助妳的。”凤凰神君拿出一只金钥匙，塞入我手中“这是一点小礼物。这只钥匙，可以在各界轻易穿越来去，应该能帮助妳。我暂且告辞，以后，我们会再见面的。” 第六十章 回家 他的身形很快变成半透明，逐渐消失；我还来不及问他许多事，他的身躯，已经化为一团空气。 凤凰神君离去，鸟族等人积极重建家园。筠儿改头换面，亲自监督，指挥众人办事。见我即将离开，她神色淡然，只是走到我身边，轻声道谢。“谢......谢谢妳救了鸟族。” 我笑了笑“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要不是妳使计缠住祥儿，我也无法顺利夺回凤魄。妳以后，会是个好君主。加油吧！” 筠儿也露出秀气的笑容“我会的。等鸟族重建完毕之后，我会再邀妳来鸟族玩。到时候，不许推辞呀！” “没问题。” 与我道别后，她又紧急回到皇宫去监督军官防御的工程。我注意到，筠儿身边一直跟着一名年轻的军官，两人有说有笑，姿态十分亲昵。 “那是鹰族的年轻人，官阶是总兵。筠儿被恶鹏鸟攻击时，这位总兵奋不顾身，救了她， 赢得公主芳心。”不知何时，苍哲忽然出现在我身边，笑笑望着我。 我惊喜望着他“苍哲，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那时我受重伤，躲在树林里，看到狐族现身。我知道妳一定会脱险，完成任务，便先下山疗养了。”苍哲深深的凝视着我“后来，我又留在鸢王府处理杂事，所以没空来皇宫。父亲跟小扇，都很难接受舒翎背叛一事，两人都关在房内，不肯出门。” 我一愣，心中难受不已。“也难怪他们......” “放心吧！时日一久，他们终究会振作，我会照顾好他们的。”苍哲媚笑的双眼露出一股柔意“还是妳想留在鸟族，跟我一起，照顾他们呢？” 我摇摇头。鸟族危机解除后，我便一直记挂长乐的安危，恨不得马上飞到他身边。我哪还有余地照顾他人呢？ “苍哲，我以后会再回来探望你们的。” “随时欢迎。”苍哲挥了挥折扇“只是下回，别再偷偷从我的浴池露脸了呀！妳想看我沐浴，只管光明正大来，我随时欢迎。” 我红了脸，猛瞪他一眼。他笑出声来，朝我挥挥手，离开了。 火跟其余狐族等人，已经整装待发，准备回到狐族。先前，众狐族看待我的眼神，一直充满了敌意与冷漠，不过经此一战后，火跟其余人等的态度，明显对我友善许多。 “雪伶姑娘，我们刚刚接到消息，长乐君的尾巴，已经接了回去。他恢复人形，刚醒来没多久，只是身子还很虚弱，需要多加修养。”火走过来，向我禀告。 我惊喜不已“太好了！那我们快回狐族见长乐吧！” 火露出为难的神色“雪伶姑娘，我是很想带您回狐族，探望长乐。不过公主有令，我们只能带妳回人界，不许让您踏入狐族半步。” 我一愣，心中直直沉入深渊“你说什么？花羽怎能阻挡我见长乐？” 火连忙转圜“其实......公主也很可怜，她自小便喜欢长乐君，成长以来，也一直以为自己会嫁给长乐君。现在......她好不容易机会，可以跟长乐君朝夕相对，求姑娘体谅公主一片痴心，暂且让公主独自照顾长乐吧！” “可是......我跟长乐已经正式成亲，我才是他的妻子呀！”我心中充满了委屈与难受“我只想见见他，确定他没事。只要见他一面，我马上离开，如何？” “雪伶姑娘，很抱歉，公主既然下了明令，我们就一定要遵从。”火露出愧疚的神情“反正，我们都知道，长乐君对妳一往情深。他伤好了之后，自然便会回来找妳。到时候，公主不管怎么拦，也是没用的。” “......” “这段时间，求求姑娘，妳就让长乐君专心养伤。狐族圣地灵气深厚，他待在那儿，能屏除杂念，全心治伤。很快的，他会好起来的。” 我实在无法可想，只好顺着火的意思，让他送我回人界。 反正，就如他所说，长乐的伤一好，很快便会回来找我的。 我换上原先的衣服，拿着原先的行李袋，坐上了天马。露儿一直偷偷藏在行李袋中，不愿意在人前露脸，一直到我被火搀扶下了天马，踏上蓝宅的庭院，露儿才稍稍由行李袋中探出头来。 “雪伶姑娘，告辞了。” 火驱使着天马冉冉上升，他及天马的身影，很快在天空中厚重的云层消失。 我望着周遭熟悉的蓝宅景致，只觉得这一切，恍如隔世。 同样的树林庭院，同样的建筑景色，午后阳光越过树梢，洒落地面，清幽宁静，周遭只有淡淡的金光。 这一切，古典，而又深邃。 可是这个宅子，少了长乐，竟然会那么孤独冷清。我心中一酸，忍不住抱着行李袋，蹲在原地，开始啜泣起来。 “雪伶，妳不舒服吗？”露儿从袋子缝隙中钻出，飞到我肩膀，担忧的望着我“妳在想念那只狐狸，对不对？” “我确实......很想他。”我抬起头，擦擦眼泪，努力甩走心中的低落与酸涩苦闷“我真没用，明明他伤好了之后，就会回家找我了，可是我却连一点点寂寞，都无法忍耐。” “雪伶，那是因为，妳愛他呀！”露儿拍拍我，露出劝慰的笑容。“虽然我不知道那只狐狸有什么好的，不过既然妳愛他，我就会支持妳的。放心吧！他很快便会回来的。” 我爱他？ 这个词汇，让我心中颤抖了片刻。我知道自己很喜欢长乐，为他着迷，为他的一举一动而计较得失。 这就是爱吗？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深深烙印在我灵魂深处，成为我不可或缺的存在了。 没有长乐的日子，生活确实少了一些光彩。但是好在，还有露儿陪伴我，与我解闷，我们每天说说笑笑，四处游玩散步，一起研究制造古籍留下来的秘药，日子倒也过得充实惬意。 每晚，侵袭蓝宅的妖魔鬼怪，依然深深困扰着我。虽然我在鸟族习得一些护身法术，但是要我每晚正面迎战这些恐怖的生物，还是让我感到颤栗。 所以，我还是依循着老方法。每晚躲在房间中，避开那些恐怖的鬼怪。 第六十一章 长乐毫无消息 黑夜萧索，凄风苦雨，我坐在大厅里，望着落地窗外的磅礡大雨，心中若有所思。 此刻，距离我由回到人界，已经两个多月了。我回到山上的蓝宅之后，本以为只要等上几天，长乐苏醒之后，很快便会要求接我去狐族探望他。没想到我在蓝宅左等右等，三天，五天，一两个星期过去了，狐族那边，还是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我跟祠堂的祖先灵们提出疑问，我心中极为害怕，莫非，长乐至今仍然还没恢复？ 还是，接回尾巴的过程，发生了什么意外，导致尾巴无法顺利接回？ 我亲眼看着他变回一只虚弱的小小白狐，如果尾巴没接回，或许，他终生都会以狐狸的样貌度过？再或者，情况更糟，他可能已经...... 越想，我越是胆颤心惊。我央求奶奶帮我想办法，奶奶说，狐族一向封闭，极少与别的妖族交流，与人界更是壁垒分明，打死不相往来。她虽然身为人类仙灵，但是也无法与狐族直接联系。 后来，她透过熟识的树灵，好不容易联系上狐族。狐族的花羽透过树灵，向我传递消息，说长乐尾巴已经接回，也已经苏醒，只是身体虚弱，需要待在狐族圣地专心静养，盼我不要打扰他。 听到树灵这么说，我紧绷的一颗心，才逐渐舒缓下来。可是，我心中不免微微的失望，就算长乐需要专心静养，但是他既然已经苏醒，难道不会想见我一面，或是传递一点消息给我吗？ 或许，他的身体真的太虚弱，花羽又严格禁止长乐身边的狐族之人替他传递消息，长乐才无法跟我联系。 这么一想，我紧绷的一颗心，才逐渐舒缓下来。 反正，长乐迟早会完全复原，到时候，不管花羽如何阻拦他，他都会回到我身边。到时候，就再也没有任何人，能把我们拆散了。 少了长乐，偌大的蓝宅，也变得冷清许多。每日，我便专心的打理宅子，种种花草蔬果，更多的时间，则是与露儿一起研制许多失传许久的秘药。 我对于秘药的研制挺有兴趣的，虽然过程繁复，材料的搜集也有些麻烦，但是每当辛劳过后，看到崭新的秘药现世，展现神奇的效果，再怎么辛苦也值得。 秘药的研制，其实挺像西方的炼金术的。而且不是只要材料跟技术便够了，还要讲究时辰跟节气，有些药，炼制前，还要进行一些古古怪怪，跟炼药无关的仪式。 比如要先沐浴净身，吟咒经文之类的；或是要去深山里，会见老树，获得老树精的祈福，才可回来炼制秘药。 有一次，露儿还要我连续三天晚上，在房间裸着身体跳舞，才能开始炼制一款奇特的秘药。那种秘药，据说是一种魅药，服下之后，会成为异性注目的焦点。 不管是多难征服的对象，即使对方心有所属，只要凭借魅药散发的魅力，想要任何对象倾心，都能称心如意。 不过效果，只有一个晚上。 这么惊人的魅药，当然让我倍感好奇。虽然我用不上这种魅药，可是还是忍不住想要研制，满足我越来越旺盛的求知心。 露儿说，蓝家对于天道之律，极为注重，后代子孙，若想研制这种魅药，必须发毒誓，绝不可拿此药来做伤天害理，违背道德的事，才可以研制。 我想都没多想，便答应发誓了。我研制这款魅药，绝对不会拿来伤害他人，顶多满足一下我那卑微的虚荣心，让我在异性面前，变得稍有魅力而已。长乐对我一心一意，我心里也只有他，自然不会使用这种药来跟其他男人勾三捻四。 于是，在露儿的指导下，我连跳了三天***又去采集了高山顶颠玫瑰的第七滴露水，紫椎花的根，七彩蘑菇的菇粉，加上七名七夕出生的少女的头发，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配料，又吟诵了七篇情诗，向东西方的魅力之神祝祷之后，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炼制出一小罐淡粉红色的药水。 魅药炼制好时，我还待在蓝宅。周遭的异性邻居，多半是老迈的农夫与嗷嗷待哺的小孩，自然没什么试验的机会，于是我便把魅药束之高阁，想说等长乐回家后，在他面前试试，让他看看我与往常是否有什么不同。 很快的，一个多月过去了，长乐还是无消无息。我心想，过一个月，身体应该也稍有起色，等过一阵子，狐族那边再没消息的话，我就前往鸟族，拜托他们借我天马，亲自杀往狐族去。 自从恶鹏鸟那一役后，鸟族元气大伤，目前正在重建当中。非不得已，我实在不想打扰他们。可是我熟悉的妖族，只有鸟族，长乐若是迟迟不返家，我也只好向他们求助了。 就在我犹豫着要再度前往鸟族之时，一桩意外，打乱了我的计画。那一日，杂货铺的黄叔亲自跑来我家告诉我，他接到我父亲的电话，我母亲突然生了急病，躺在医院昏迷不醒。 黄叔接完电话后，便在第一时间骑着铁马，飞速赶来蓝宅，告诉我这项讯息。 我心中大为吃惊，妈妈身体一向很健康，每年都有健康检查，怎么会忽然生了急病呢？ 刚巧这时候，德叔也出院返回蓝宅了。我还来不及跟他好好问候，就必须跟他道别，返回城里去了。德叔得知我母亲生病，便亲切的安慰我，要我别担心，早点回家探望母亲，蓝宅这里，有他照应便行了。 “德叔，那个......如果长......乐......”我吞吞吐吐的说。我心中尴尬不已，不知该怎么跟德叔解释我跟长乐之间的关系。 德叔宽厚的笑了笑“长乐如果回来，我一定马上通知妳。这段时间，你们应该变成好友了吧？” 我脸一红，德叔也不再多问。他打包了一些笋干，香菇等土产，说是妈妈最爱吃的家乡风味，便帮我由山脚的城镇叫来车子，送我去火车站。 第六十二章 母亲的病 在离开前，我特地去祖先祠堂焚香祭祖，告知妈妈生病的消息，请他们保佑我母亲尽早康复。祖先灵白天很少露面，不过奶奶的灵却幽幽从牌位上窜出，轻轻叹息了一声。 “雪伶，我替妳母亲做了个占卜，妳母亲身边有黑气围绕，虽然没有生命危险，可是黑气极为浓厚，非常怪异，妳回去后，要多加小心。” 话说完，奶奶便消失了。 我心中一愣。难道说，妈妈生病，是跟妖魔作祟有关系吗？ 我在房间收拾好行李之后，也跟露儿说了这件事。 “露儿，大城市里不比山上，那里空间狭小，车水马龙，空气也不好。还是妳要留在山上，等我回家？”我捧着露儿，问着掌心里小小的她“反正等我妈妈病好，我就会回来了。” 露儿露出深思的神情“据老姑姑说，妳母亲的病，有邪魅作祟，可能没那么快好。” 老姑姑，指的是奶奶。露儿一直叫她老姑姑，说她长的跟第一代大当家的姑姑很像。 “邪魅！？”我眉头一皱，心中的忧虑越来越深。 露儿安慰我“别紧张，很多人类的疾病，都是因为邪魅引起的。邪魅其实没有妳想像中的恐怖，很多都是小妖魔，只要病人本身气场强壮起来，小妖魔很快便会被赶跑了。” 听露儿这么一说，我才松了口气。“那就好！” “我一直没看过现代的人类社会。我听附近一些妖精说，现在的人类，可以盖出几乎跟天一样高的房子，比飞马还快的交通工具。我一直很好奇，妳也带我一起回城里去吧！” “好呀！”听露儿这么说，我心中非常高兴。这些日子以来，她就像我的一个小妹妹，我实在舍不得与她分开。加上她有许多稀奇古怪的知识，可以提供良好的意见给我。有她这么一位良师益友，兼锦囊军师在场，即使遇到怪异的事，我也能迅速恢复冷静。 于是，我便把露儿放入我长大衣的宽口袋内，拿了一些简便的行李，与德叔告别，便坐上计程车，离开了山上。 望着一片苍郁的壮观景色，离我越来越远，我心中不禁有点舍不得。我虽然只在这里生活了短短的几个月，可是遇到的事情，比我人生前二十年的所有事件总合，还要精彩。 以前的我，既狭隘又短浅，只知道人类社会，只在意小情小爱，更为了失去友情和爱情而悲叹怨恨。现在的我，对于过去那些在人类社会中的经历，已经完全不放在心上了。 我只想赶快去探望母亲，看着她好起来，然后回到山上蓝宅，等候长乐回归，然后与他相守一生。我想，那里，会是我们的最终归宿。 曾经我以为，我只会在山上短暂停留，最终，我还是会回到大城市里，继续我的现代生活的。可是，如今的我，已经做出了抉择，我要与长乐在一起，留在山上，创造属于我们的快乐生活。 露儿对于城镇非常好奇，当我们坐在计程车上时，她不时由我口袋偷偷露出头，目不转睛的看着红绿灯，街道，行人，还几间商店。 当我们抵达车站，坐上火车时，她更是惊讶到双眼大张，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没想到现在的人类，竟然能做出这种蜈蚣车，跑得比马还要快。”此时，车厢没人，她坐在我的肩膀上，望着穿外瞬息而过的景致。 我思考了一下，她形容一节节的火车像蜈蚣，还真有点相似。 回到我原居的城市，需要好几天的时间。一路上，我们说说笑笑，我跟她介绍许多现代的用品跟食物，讲述课堂上学到的古今中外历史，跟她解释手机电脑及网路如何运用。她像个海绵一般，积极的想学习各种事务，甚至很快便学会使用比她身形还大的手机。 沿路上，我也使用手机与父亲取得联系。我这才知道，妈妈是跟几位朋友去参加四天三夜的旅游，回来之后，本来还跟父亲有说有笑，下一秒，就忽然倒在客厅不醒人事了。 父亲连忙将她送医，医师诊治之后，说没有大碍，她的各项抽血指数都很正常，生命迹象也很稳定，也照了超音波，核磁共振。她身体的各项检验都没问题，可是就是沉睡不醒，医师也找不出原因。 “妳妈妈已经昏睡了四五天了。还好医师说，她只要生命迹象稳定，就没有性命危险。或许妳回家之后，跟她说说话，妳妈妈便会好起来了。”爸爸深深的叹了口气，便挂上了电话。 我心中既困惑，又是担忧。既然医师找不出母亲昏迷的原因，会不会就跟蓝宅的奶奶说的一样，母亲的病，是邪魅作祟呢？ 抵达久违的大城市，已经是傍晚时分。车站人潮络绎不绝，周围都是拥挤的人群与繁华的各色商店。我路过一家面包店，店内传出浓厚的烤面包香气。露儿抱着肚子喊饿，我一心只想赶快见母亲，便随意买了几块面包，让露儿待在我的行李袋中慢慢品尝。 我拦了一台计程车，直奔医院。这个时间，父亲应该陪在母亲身旁。父亲是一家贸易公司的高级主管，平常生意忙碌，母亲则是家庭主妇。母亲生病这段日子，白天，父亲请看护照顾母亲，晚上，他下班之后，便会直奔医院，亲自照料母亲。 “爸？”我抵达医院，直接坐电梯，来到了内科病房。母亲居住在单人房，空间极大，也备有沙发电视冰箱，算是十分舒适。 父亲此时正坐在母亲身旁，抬起头，露出疲惫却开心的眼神。他一身笔挺西装，看来，是刚下班未久，还未梳洗。身为五十出头的中年男子，爸爸修长的身材算是保养的很好，脸上也没什么皱纹，只是一头银白的短发，显示了他因为工作疲惫，而用脑过度。 我跟妈妈都是乐天派，每天都只晓得花爸爸的钱悠哉过活，父亲在我心中，一向是坚强能干的支柱，我从没想过，他也会露出这种疲倦的神色。越想，我心中便越觉得愧疚。 “爸，你累了吧？不然今晚你先回家休息，晚上，便让我来顾妈妈吧！” 第六十三章 闺蜜 父亲摇摇头“妳才刚回来，坐了那么多天的火车，一定很累。今天晚上妳回家好好睡一觉，明晚，妳再过来陪母亲。” “爸，妈妈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望着床上昏睡的母亲，心中升起一股陌生的悲伤感。母亲脸色红润，呼吸很沉稳，但就像睡着了一样，完全没有反应。她是著名的美人，虽然四十岁了，但是保养得宜，看起来跟二十多岁没什么不同。 每次跟母亲出门逛街，旁人都以为我们是姊妹，甚至说打扮老气的我是姊姊，一身粉嫩洋装 的她是妹妹。 母亲总是乐呵不已，我却很不是滋味，每次总是抱怨，再也不愿意跟她出门逛街了。 但是母亲总有办法诱使我跟她出门买东西。她个性活泼，总是散发青春的活力，像是永远也不会老的少女。 作梦也想不到，这样的母亲，会有面临生老病死的一天。只要她能好起来，我愿意每天跟她一起出门逛街，即是被误认为是她姊姊，甚至是她妈妈，我也无所谓。 “妈妈，我回家了。我是雪伶，妳听的见我说话吗？”我坐到她床边，握起她的手，眼眶不禁泛红。 妈妈仍旧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周围只有测量生命征象的仪器发出的咑咑声。 “妈，妳快醒来呀！我跟爸爸都在等妳！我们再一起去西区吃麻辣火锅，去坐游河床，去何叔叔家的山庄赏花，去尤阿姨姐打麻将，好不好？”我越说越难过，泪水终于滑过我的脸颊。 父亲拿出一方手帕，替我擦了擦脸颊“雪伶，妳别难过，医师说过，妳妈妈并没有生命危险。或许再过几天，她就清醒了也说不定。我们要好好保重自己，别让母亲为我们担心。” 父亲眼框明明也是红的，他的目光却依然无比的坚毅，就跟我心目中的支柱一样，还是那么的坚强，可靠。 我又在病房多待了几小时，与父亲一起吃盒餐，聊聊在蓝家大宅的经历。我知道先前遇上的事情太光怪陆离，不好全盘说出，只说我认识了一位名叫长乐的男孩，跟他十分投缘，已经论及了婚嫁。 父亲极为震惊，但是他仍然保持一贯的理解与尊重“妳是识大体的女孩，既然是妳看重的人，一定不会差到哪去的。妳喜欢就好。改天，等妳母亲清醒，再邀请他来我们家作客吧！” “好。”虽然那一天，或许还要过很久。母亲不知何时会清醒，长乐也迟迟未归，不过我相信，只要我坚持等下去，那一天，很快便会出现的。 离开医院，已经即将午夜。父亲送我下去医院大厅，帮我叫了一辆车，吩咐我独自在家要小心门窗，便返回楼上内科病房去了。 我坐上计程车，将旅行袋搁到大腿，掀开一看，露儿已经卷在毛巾中呼呼大睡了。我摸了摸她柔软的卷发，她真像只小猫，无论何时都可以吃，可以睡。 瞧她累成这样，也难怪，随我返家这一路，我们几乎都在坐车，她只能躺在小小的空间里躲藏，不像在山上，随时可以伸展翅膀，任意遨游。 我重新把行李袋扣好，望着车窗外稀疏的人群。此时，夜风刺骨，街上的行人，明显少了许多，只有三三两两的年轻男女，在不远处的PUB前游荡。 这附近，是著名的夜店区，每隔三五步，就有一栋装潢气派炫丽的夜店伫立。年轻男女上夜店，当然不是只有跳跳舞，更多的，是嬉闹调情，喝酒闹事，因此这条街，常常有许多喝醉的男女在人行道上喧哗，呕吐，发酒疯。 今晚或许是气候寒冷，所以在街上喧闹的年轻人少了许多，不过前方还是有一群人，吸引了我的注意。 “人家不想回去啦！”一声带着醉意的娇啼声传来，让我心中不禁为之一动。这个熟悉的声音，不正是我曾经的闺蜜，田娜吗？ 我望着前方，那名坐在花圃矮墙旁，身穿迷你短裙，露肩上衣，露出肚脐眼，身材火辣性感的女子，确实是田娜没错。只见她斜倚在一名陌生男子的肩膀上，似乎醉得厉害。 “人家......没有醉！人家......还要喝......”田娜上身几乎完全倾倒在男子怀中，发出娇嗔似的醉语。 男子笑嘻嘻的摸了摸她的脸颊“田娜小宝贝，妳都醉到站不起来了，哥哥还是送妳回家休息吧！” “人家不要回家！人家......要继续喝酒......”田娜似乎露出怒意，她胸前浑圆挤在男子胸膛上，男子则露出色咪咪的目光。 “小宝贝，不然，妳回哥哥家休息一下。我家里有很多好酒，妳休息过后，可以尽情喝个够喔！” “真的？不许骗我喔！”田娜露出宛如婴孩般的天真目光，她亲了男子一下，就这样被男子又搂又抱，坐上了一辆车子，扬长而去。 我摇摇头，心中不禁叹息。几个月不见，田娜还是一样在玩这种狩猎与被狩猎的情爱游戏。以前，我就知道她非常爱玩，常常上夜店，认识许多不同的男孩，大搞调情暧昧。 她也不时吹嘘自己被哪个帅哥追求，暗示自己昨晚，又在哪个帅哥家过夜。 以往，傻傻的我只觉得她的生活五光十色，极为刺激，现在想来，她一直过着糜烂的社交生活，也放纵自己和许多不同的男人过夜。 这样的女孩，自然不会满足只跟固定的男孩交往。或许，她跟杨冈学长已经分手，才又重新享受这样的生活。 反正这一切，已经与我无关。她跟杨冈学长是好是坏，我都已经不再关心。如今我唯一期盼的，就是妈妈的病快点好起来。还有，我每日记挂在内心深处的长乐，能快快恢复，回到人界，与我重逢。 计程车抵达郊区，在一栋白色大宅前停了下来。这栋我从小住到大的房子，是欧式建筑，也是爸妈爱情的成果。他们十分向往欧式住宅，所以结婚之后，便亲自设计了这栋房子，在交由建筑设计师细部规划。 我出生的那天，这栋房子也刚好落成。所以妈妈跟我出院返家之后，便直接住进了这栋大房子。 第六十四章 幻象 望着这栋熟悉的大房子，我心中思绪又开始翻涌起来。只是几个月没见，眼前一切景致，却恍如隔世。 温馨而又气派的客厅，小巧雅致的日式庭院，餐桌上的蓝菱纹桌布是妈妈跟爸爸二度蜜月时，在欧洲挑选的。电视旁的几只瓷玩偶，是爸爸送我的十岁生日礼物。墙上一整排照片，则是我们三人的生活照。 我很喜欢这个家，喜欢爸爸妈妈，喜欢我生活过的这一切。 不过我知道，我早晚必须离开这个家，步入我人生的下个阶段。 既然如此，就在我离开之前，好好的陪伴他们两人，给他们最温暖的回忆吧！ 此时，窗外下起了细微雨丝，我打开了暖气，把露儿由行李袋拎出，放在沙发上，又替她盖上厚毛巾。 露儿睁开朦胧睡眼“雪伶，这是哪？” “这是我家呀！”我围上围裙，走到后方餐厅“妳肚子也饿了吧！我做点宵夜给妳吃。” 柜子里，只有松饼粉跟盐糖等调味料，我又翻寻冰箱，找到了一颗苹果，奶油，鸡蛋跟枫糖浆。看来，只能做苹果松饼了。 我先开火，在平底锅下了一点奶油，等锅子开始沸腾冒烟，我再把拌好鸡蛋的松饼浆倒入锅中，让它慢慢凝固定型。 待两面松饼呈现金黄色，我又煎了几片松饼皮，起锅后，把切片苹果依序放在松饼皮上，再淋上枫糖浆，香喷喷的苹果松饼，就大功告成了。 露儿一直好奇的在我身旁飞来飞去“哇！只要转个把手，火就会从桌子上冒出来，真是厉害。” 我将热呼呼的松饼放在餐桌上“呵，别急着佩服，趁热快吃吧！” 露儿欢呼一声，小小的身影停驻在餐盘边，嗅了嗅苹果，张口便咬。就这样，我们两人妳一口，我一口，边望着外头的夜雨，边在灯火摇曳的温暖餐厅内把整盘松饼吃光。 入夜后，雨越来越磅礡。 我躺在舒适的被窝中，望着久违的卧室，心中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触。白色书桌，淡紫色刺绣窗帘，书架上一整排文学丛书，象牙白的壁纸，墙壁上的田园油画，和柔软宽敞的弹簧床。 一切，明明是那么熟悉，却又如此陌生。 我以前非常喜欢我的卧室，在外奔波，不管多累多烦躁，只要一进房间，躺上我的卧室，所有的疲惫便能在短短数秒内消除。 所以，我从来没有失眠的问题。从小到大，只要我一躺上这张床，通常在十分钟内，便会沉沉进入梦乡。 今晚，我却失眠了。明明还是一样的卧室，一样的床，我却没有像以前那样，觉得充实温暖。 内心深处，我明白，因为这几个月，某个身影，早已经深烙在我的身心，我习惯夜夜有他相伴，倾听他的声音，与气息，才有办法温暖入睡。 长乐......不知此刻，他在做什么？他是否跟我一样无法入睡呢？ 此时躺在我床头的露儿，早已发出了响亮的鼾声。我本想找她说说话，心想，还是算了，便翻了身子，朝外侧躺。 我的床铺右边，便是一扇窗户，我很喜欢倚窗而眠，因为窗外是美丽的庭院，若是在晴朗温暖的夏夜，我喜欢把窗子打开，让微醺的夏风吹入我房中，带来花木的干香味。 这个时节是冬天，夜晚寒风刺骨，此时外头又下着暴雨，窗户自然是紧闭的。我望着雾蒙蒙的玻璃，上头白白的雾气不时被雨水冲刷掉，流下一道道白痕。 不知看了许久，我的双眼也逐渐朦胧，睡意也越来越深沉，就在我即将闭上眼睛的一刻，一副不可思议的情场，瞬间让我惊吓到睡意全消。 我看见玻璃窗忽然裂开，露出一个大大的洞，厚重的雨水像海潮般涌入我房间，瞬间把我整个房间给灌满。我无法逃，无法喊叫，只能僵硬的躺在床上，眼睁睁看着水把我整个人给淹没。 我像是沉入海底深处的一尾濒死的鱼，只能静静的躺在海底，看着我头顶上方，奇奇怪怪的光影摇曳而过。 那些光影像是人群，又像是妖魔，彼此厮杀，征伐，我震惊的看着那些人群逐一死绝，最后化为一大片荒烟。 渐渐的，平原之中，出现了一个男人，他神情冷酷严寒，冰似的双眸散发着令人颤栗的光芒。 他转过头，紧紧盯着我，那种深沉的目光，几乎让我窒息。 这个男人，我并不陌生。我曾经在山上见过他，那时候，他由长乐手中，拯救了樊洛的性命，他便是五百年前，掀起人类与妖族激烈战火的祸首，水冥。 忽然间，水冥的身影再度消失。眼前的荒芜景色，渐渐变成了花香鸟语的田园景色；只见一大片金黄色的油菜花田旁，有两个小小的身影蹲在田土边，专注的望着前方的小土堆。 “水冥哥哥，我养的绿鹦死了......”两个小小的身影，一个是男，一个是女。小女孩约莫五岁，她有一张圆圆的可爱小脸，穿着古装纱裙，长相跟我小时候一模一样。 小女孩一边啜泣，一边在土堆上插上一朵朵鲜花。 小男孩露出深邃的目光“妳喜欢那只绿鹦吗？” 柔茵点点头，眼眶满是泪水“它被猫给咬死了。那是娘送我的生日贺礼呀！” “柔茵，别哭......”小男孩摸了摸柔茵的头颅，深沉的眼光露出了一丝怜惜“我再送一只新的绿鹦给妳。” 柔茵摇摇头“我不要，我只喜欢小瓜。” “......”小男孩露出若有所思的目光“这然如此，我让小瓜复活好吗？” 柔茵停止抽噎，张大双眼，兴奋的望着小男孩“水冥哥哥，你有办法让小瓜活起来？” “师父教过我一种新的秘术，他说只要这种秘术，搭配上灵药，便能逆转命魂，让死人复生。”小男孩拿出一罐药水，洒在土堆上。 接着，小男孩又开始吟诵咒语，渐渐的，土堆开始散发诡异的银色光辉。随着光芒越来越耀眼，土堆逐渐松动，一只小小的翅膀忽然伸出土壤，晃动了几下。 第六十五章 意外之人 土壤逐渐被推开，一只翠绿色的鹦鹉窜出来，站立在土推上，双眼发出腥红色的光芒。 柔茵惊喜不已，她伸出手，想要握住鹦鹉“小瓜，太好了，你活过来了？” 忽然间，绿鹦鹉发出疯狂的尖叫声，它流着涎液，张开翅膀，疾飞到柔茵前方，狠狠的啄了她一口。 柔茵发出了尖叫哭喊声，事发突然，两个孩子都来不及做出反应，绿鹦鹉已经狠狠的攻击了柔茵。 正当绿鹦鹉又跳到柔茵身上，想持续啄咬她时，小男孩已经举起腰间的短刀，一把砍死了绿鹦鹉。 “啊......”鲜血溢满了我的双眼，也让我由恶梦中惊醒，我由床上弹跳坐起，发现自己好端端的在房间床上，耀眼的阳光已经射入了我房中。 我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我摇摇头，又望着窗外灿烂的阳光，确定自己并不是持续在作梦，才逐渐放松了心情。 那个梦，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我会梦到水冥跟柔茵的幼年？在梦中，他们两小无猜，看起来情感挺不错的，尤其水冥更是处处对柔茵流露出疼爱与怜惜之情。莫非，就如同樊洛说的，水冥对柔茵，一直怀有深厚的感情？！ 想到此，我心中忽然一阵紧缩抽痛。我边盥洗，边看着自己在墙镜上的倒影，里头的脸孔充满了困惑与迷惘。 无论如何，柔茵跟水冥之间，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如今的我，是蓝雪伶，我心中只有长乐，不论以前或现在，我跟水冥之间，再也不会有牵扯。 我煎了两颗蛋，当作我跟露儿的早餐。吃完早餐后，我又带着露儿，匆匆赶赴医院探望妈妈。这时候，父亲还没前往医院上班，他只是换好西装，跟看护一起在病房内。 看护是个三十多岁的女性，姓成，十分亲切专业。父亲交母亲交给她看护后，便跟着我一起下楼。 “雪伶，爸还没吃早餐。陪爸一起去楼下餐厅用餐吧！” 医院的地下室有美食街，除了几家餐厅，也有超商，水果行，跟一间咖啡馆。爸爸一向喜爱喝咖啡，我便陪他在馆内用餐。他点了一杯黑咖啡跟三明治，我则喝着眼前的拿铁冰沙。 “爸爸最近的工作十分忙碌，明天开始，可能无法来医院照顾妳妈妈。”父亲露出愧疚的神情。 我连忙安慰他“爸，不要紧的。这阵子，都是你在照顾妈妈，现在该换我了！” “成小姐白天可以来照顾妳妈妈，晚上，就拜托妳了。” “放心，交给我吧！”我笑嘻嘻的回应。 父亲叹了口气“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妳能回学校上课。上学期，妳在学校发生了那样的事，我知道要再回去面对同学，妳心里一定不好受。” “爸，其实我倒不怕回去面对同学们......”我苦涩的笑了笑，即使现在，杨冈学长跟田娜在我面前卿卿我我，同学师长们都在我面前指摘我，怒骂我，我也不害怕，也不在乎。 如今，我唯一在乎的，只有长乐。过往的那些事，对我而言，几乎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但是即使如此，我也不会再回学校上课，因为如今我的心，已经不在那里了。 “爸，对不起，我有其他想做的事。”我啜饮了一口冰沙，感觉带着甜味的冰碎屑在我口中爆开的美味“等妈妈的病好了，我就会回山上。我以后，想一直留在旧蓝宅。” 父亲安静了数秒，脸庞终于绽出淡淡微笑“既然如此，我会支持妳的。” 听到父亲这么说，我终于松了口气。以往，我就明白父亲非常疼爱我，几乎事事都放任我，我知道这一次，也不会例外。但是，不回学校念书这件事，我还是希望他打从心底支持我。 “咦？史经理，你也在这里？” 此时，一个浑厚的声音忽然由门口方向传来，我跟父亲同时转头，只见两个穿西装的男人朝着我们的方向走来。领头的中老年男子头发灰白，看起来极有威严，我认得他是父亲公司的董事长。以前，爸爸公司偶尔有员工旅游或者餐会时，他偶尔也会出现。 我记得他姓江，看起来虽然严肃稳重，不过个性倒十分活跃开朗，很喜欢逗我们这些小孩子玩。听说他旗下有很多大公司，父亲所属的贸易公司，只是他旗下的一环，是个非常有钱的集团总裁。 “江董，您怎么会来医院？”父亲起身迎接，好奇问。 江董拍了拍父亲的手臂，爽朗一笑“我刚去英国把我儿子接回来，可能机场风大，我头有点晕，我儿子便陪我来医院。医师检查后，说只是风寒，没大碍，吃点感冒药就好了。” “那就好。刚回国，最容易生病，江董你可要多多保重。” 江董呵呵笑了几声“我听公司的总经理说，史夫人最近生病，你晚上都还要到医院照顾她。你自己，也要多多保重呀！” “最近我女儿回家，她会帮忙照顾内人。雪伶，来，见过江伯伯。” “江伯伯。”我轻轻喊了他一声，我记得小时候见过他好几次，他每回都会摸摸我的头，然后塞给我一堆糖果饼干。 江董打量了我几眼，露出赞叹的眼神“雪伶吗？竟然长这么大了。唉！我们也老了，岁月不饶人了。像我印象中，我儿子才刚出生没多久，现在已经大到可以娶妻生子了。” “可不是。我们都老了。”父亲笑了笑。 “史经理，你还没见我儿子吧？他从小便待在国外，很少回来。建章，来见过史叔叔。” 一直隐匿在江董身后阴影处的年轻男人走了出来，轻轻喊了声“史叔叔。”这个年轻男子约莫二十多岁，肤色极白，头发乌黑，斯文俊秀，有种干净冷冽的气质。他长相极为俊美，身材也很不错，是十足十的美男子。 他脸上挂着温暖的笑容，可是我一见到他，却像浑身掉入冰窖当中，整颗心几乎都快冻结了。 因为眼前这个年轻男子，我曾经见过。他就是在山上与我有数面之缘，五百年前，差点与我缔结因缘的蓝家之人，蓝水冥。 第六十六章 水冥的要求 眼看水冥赫然出现在我眼前，我几乎快窒息了。但是难受的是，我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硬逼自己挤出客套的笑容，与这三人说笑闲聊。 “雪伶小姐是大学生吧！这个时间，怎么没去学校上课呢？”水冥装蒜的功夫也是一流，他坐在我面前，边喝着热咖啡，边亲切微笑。 我也淡淡一笑“我暂时休学了。学校所学，跟我志趣不合。” 父亲连忙替我打圆场“是呀！雪伶想再多增加一些阅历，再重新回学校上课。” “那就好。多见见世面是好事，年轻女孩，可别为了恋爱，把什么都抛到脑后，弃之不顾喽！”水冥轻轻一笑，眼中露出一丝讽刺。 我心中略感不舒服，我瞪了他一眼“谈恋爱有什么不好？” “不是不好，而是该选择适当的人选。身为女孩，就该洁身自爱，别随便遇上什么路边的猫呀狗的，就跟人家走了。”水冥言语之中的讽刺之意实在太明显。 我心中又是困惑，又是生气。他未免......也管太多了吧？！“呵，建章先生可真有道德观。既然如此，您的女友，一定非常优异过人吧？”我努力想把话题转移到他身上。 水冥愣了数秒“我没有女朋友。” 江董哈哈笑着“我这个儿子呀！从小，他就只喜欢念书，他老是喜欢看一些天文物理药理，中西方历史古籍，一堆我看不懂的东西。长大之后，他又喜欢四处旅游，不然就是在我集团里学习。他对女孩一点兴趣都没有，我一直鼓励要他多交几个女朋友，无奈他根本不听我的。” “这样很好，以后要打理江董的集团，需要多方面的知识。令公子如此优秀，江董以后就不需要烦恼了。”父亲笑笑说。 “建章回国后，会先到史经理的部门学习。建章，以后你可得多跟史叔叔学习呀！” “我会的。史叔叔，以后请多多关照。”水冥露出一贯温暖的笑容，他又转头对江董说“爸，我才刚回国，想四处多走走，熟悉一下环境。公司那边，我可能不会每天报到。” “好。” 水冥又转头对父亲说话“史叔叔，我想请令千金当向导，带我四处去看看，介绍一下国内有哪些有趣的地方。不知方便吗？” 我一听，简直吓出一身冷汗，父亲跟江董也有点意外。 “我不方便。我母亲最近生病，我必须留在医院照顾我母亲。”不等父亲答覆，我连忙回应。 “雪伶，妳只要晚上来医院就好。白天，妳陪建章先生去走走，没关系的。”父亲似乎看出了什么。或许是水冥对我的在意之情太明显，打从他一进门，眼光便没离开我身上，父亲自然猜得出来，他对我有兴趣。 我瞪了父亲一眼，江董似乎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他很开心，还露出暧昧笑容“雪伶，你们都是年轻人，妳就陪建章多去走一走嘛！” 就这样，我心中即使有一千头***奔腾而过，还是成为了水冥，也就是江建章的向导。 早餐后，父亲的电话响起，似乎公司的股票方面出了一些问题。父亲跟江董一起坐计程车离开了医院，独留我跟水冥两人相对。 两个老的离开，水冥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他深深的凝视我，眼中有说不出的得意与眷恋之情。 “水冥，你到底想搞什么鬼？”我一边吃着碗中的沙拉，一边恼怒的瞪着他。 水冥笑了笑“妳认出我来了？” “废话，我又不是瞎子。鬼都知道，你就是那个水冥。”我忍不住朝他吼着“你假扮成江董的儿子，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不是假扮他儿子，我真的是他儿子。”水冥喝了一口咖啡，轻声说“五百年前，我被长乐的狐火给烧死。死后，我的魂魄一直在寂静之地沉睡，后来，我追随妳的脚步，投胎到这个年代，再世为人，成为江家的儿子。” “追随我的脚步？” “妳是我的人，我当然要追随着妳而来。”水冥一动也不动的望着我，严肃的脸上毫无笑意。这番话，却让我不由得脸颊涨红起来。 若是不清楚他的为人，我势必会以为，他对我一往情深。可是我见识过他拯救樊洛，又间接知道，他收服了许多部下，制造了暗影妖，意图消灭众多妖族。他制造了许多杀戮与血腥，我知道，他有着疯狂的雄心壮志；他绝不是那种，会沉迷于爱情当中的人。 “既然你已经投胎转世，为什么，你还有前世的记忆跟能力？”我努力忽视他灼热的目光“你跟樊洛，还有舒翎，祥儿他们，弄出了暗影妖，差点让鸟族灭族。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做的这些，有多残忍？” “残忍？”水冥眯了眯眼睛“妳不知道，自古以来，妖族便有猎食人类的习性吗？现代人类因为科技太过发达，所以才战胜了自然界。以往的人类，可是时不时，在妖族的威胁下过活的！” “那也是以前的事吧！......”我不禁一呆。 “以前或是现在，其实并没有差别。谁比较强，谁就是胜利者！”水冥冷冷道“不说这些！我与妳独处，不是想跟妳讨论这些烦人事的。” “不然你想跟我讨论什么？”我好奇问。 “我知道，妳跟那只野兽成婚了。”水冥眼中露出一丝冷酷光芒“我要妳离开他。”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我冷漠的瞪着他。 “妳是人，他是狐妖，一开始，你们便不应该在一起。”水冥眼神冷冽之中，还带着令人费解的光芒“我听说他受了重伤，回归狐族去了。既然如此，妳就趁这个机会，跟他一刀两断，划清界线，以后，别再跟他见面了。” “你说这么多话，嘴巴都不会酸吗？”我讽刺的笑了笑“我跟长乐两情相悦，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水冥脸上现出一丝怒容“妳本来就是我的未婚妻，当然应该要听我的！” 第六十七章 三角冲突 我难以置信的望着他“你在胡说什么？即使五百年前，我还是柔茵的时候，我就已经跟你决裂，更何况这一世的我呢？” “雪伶，离开他！”水冥露出沉痛的神色“人跟妖，不会有好结果的。就算妳不愿意回到我身边，妳也不该跟他在一起。” “我只知道，长乐喜欢我，我也喜欢他，就这够了！”我不耐烦的望着水冥“我是来当你的向导的，我的私事，跟你无关。如果你还想聊这些，恕我失陪了！” 水冥叹了口气，又恢复精锐的目光“好吧！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离开医院后，我便带水冥来到了火车站。这个火车站是大站，人潮拥挤，各式商店与餐厅，名产店种类齐全，是十分适合逛街的好地方。 水冥眯眼打量了四周，又转头看着我“妳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喏，那里是网路知名的乳酪蛋糕店，想吃肉干还是鱼酥，左边的名产店也有。想看书或是听音乐，可以去地下一楼，如果想买衣服还是鞋子，沿着手扶梯往右走，可以直达百货公司。”我朝他挥挥手“这里应该可以满足你的各种需求，我向导的任务也告一段落，先告辞了。” 我带他来逛火车站，最大的理由是这里交通方便，我随时可以离开他。 “等等，我如果想一个人逛街，何必要特地邀请妳当向导？”水冥一把抓住我的肩膀“妳就这么讨厌我吗？” 我脸一红，说真的，我一直很怕他，因为每回见到他，我的心中就感到极端的不舒服。可是跟他聊的越久，我心中那份恐惧总会不知不觉挪到旁边，升起的，是更多未知的复杂情愫。 五百年前的柔茵跟水冥，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正当我想开口说话时，忽然间，一个男人的声音在我附近响起“雪伶，真的是妳？妳回来了？” 这个声音，让我一阵惊愕，我讶异转头，只见杨冈学长就站在不远处，惊喜交加的望着我。 “杨冈......学长？”我心中有些惊讶，真没想到，我回城之后，竟然那么快，便会遇上他。 杨冈朝我飞快走来“雪伶，妳离开学校之后，我一直很担心妳。我曾经跑到妳家探望妳，妳母亲说，妳回外婆山上的老家去渡假了。这段时间，我一直想跟妳联系，可是无论打电话，还是传讯息给妳，都是不通的。” 我笑了笑“山上讯号很差，没有网路。” 杨冈又露出深情款款的笑容“没关系，既然妳已经回来，我们以后就可以常常碰面了。” 杨冈这些话，真是令我感到啼笑皆非。印象中，我跟他已经分手，他还是用一通电话甩掉我的。我还记得电话中，他信誓旦旦的说以后要陪在田娜身边，只对她一个人好。现在怎么了？是吃错药了，还是得了选择性失忆症吗？ “杨冈学长，我想，我们以后没有必要碰面。”我笑了笑，伸手阻挡他的手。此时，他正想伸手轻抚我的脸颊，就像以前我们谈恋爱时，他常做的那样。 杨冈愣了愣“为什么？” 我皱起眉头“你还问我为什么？你正在跟田娜交往，不是吗？你就不怕她一生气，又要跑到顶楼去往下跳吗？ 杨冈叹了口气“雪伶，我知道我跟田娜交往，让妳很伤心。不过，我还是可以用好朋友的身份，在旁边关心妳，照顾妳的！” 我瞪了他一眼，冷冷道“不必了！” 我转身，正准备离开，杨冈急急握住我的手腕“雪伶，别走！妳不知道这段时间，我有多挂意妳吗？”他忽然一把将我搂在怀中，我一愣，想推开，却推不动。 我被杨冈搂着，正好正对着水冥。他神色淡然的望着我们，一副看猴戏的悠闲模样。我心中又窘又气，忍不住拍打着杨冈的胸膛“混帐！快放开我！” “我不放！”杨冈的语气无比愤慨“除非妳原谅我，否则，我绝对不放手！” 现在是在演哪个年代的琼瑶小说？杨冈跟田娜在一起久了，也学到了她戏剧化的人格吗？ “王八蛋！”一声尖锐的怒斥由我们后方传来，杨冈终于放开了我，我转身一瞧，只见田娜怒气冲冲的朝着我俩冲来。 “杨冈，你说要去图书馆念书，没空陪我逛街，老娘才一个人去百货公司......”田娜放下手中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战利品，有名牌包，衣服，鞋子，化妆品等等。“结果，你竟然是跟这个贱人偷偷跑来约会？说！你们背着我，偷偷摸摸多久了？” 杨冈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我每次陪妳逛街，不是当提款机，就是当挑夫，帮忙拿妳那些大包小包的东西，除了逛街，妳就没有别的事好做，我当然会无聊了！” “不逛街，还能做什么？”田娜冷冷笑着“上宾馆？你床上功夫又不够，战没几下，便虚脱了！我找你陪我逛街，已经很给面子啦！” 杨冈脸色又青又白，他指着田娜的鼻子破口大骂“妳这荡妇，妳别以为妳私底下跟别的男人搞暧昧，我不知道！” “什么搞暧昧？你说话要凭良心呀！”田娜又哭又叫，不断捶打着他“我为了你，不知推掉多少人的追求！我什至带你回家见过我爸妈，结果你是这样对我的？” 杨冈皱着眉头，用力将她推开“好了！别打了！每回吵架，妳不是用打的，便是用踢的，文明一点行吗？” “老娘就是不文明！”田娜还是不断哭喊“我对你付出这么多，结果你是这种态度！”她转头望着我，一股怒意全盘发泄到我身上“我知道，一定是她，让你变了！” 我冷冷斜睨着田娜“田娜，我跟杨冈这几个月，完全没联络。我昨天才回城，今天，我们还是第一次碰面！” “放妳的狗屁！第一次碰面，他会紧抱着妳不放！”田娜哭喊着朝我冲过来，一扬手，便想朝我脸颊打下去“亏我以前还把妳当成好姊妹！今天，老娘一定要好好教训妳这个不要脸的贱货！” 第六十八章 复杂的情感 田娜的手高举在半空中，正要朝我挥下时，忽然间，另一只手紧握住了田娜的手腕。水冥不知何时已经来到我身旁，他握住田娜的手腕，面无表情的脸庞看似平淡，潭水般的深眼却绽放出一股冷冽的寒意。 田娜一愣，杨冈也讶异的瞧着水冥；水冥只是冷冷的甩开田娜的手，又反手过来，搭住了我的肩膀“我们走吧！” 我心中一时错综复杂，只好先乖乖的跟着他走。虽然我并不想跟水冥独处，但是持续跟这两个有理说不清的笨蛋情侣纠缠下去，恐怕到三更半夜也脱不了身。 就在这时候，杨冈朝我们跑了过来，一下便拦住了我们的去路。“等等！雪伶，他是谁？” 我闷闷的望了水冥一眼，又回头对着杨冈说话“跟你无关！”水冥跟我的关联之复杂，一时三刻也说不清。我不知该如何解释，也不想解释。 水冥露出暧昧的笑容，杨冈眼中的不满则越来越旺盛“难不成他是妳新男友？雪伶，妳交了新男友，怎么可以不告诉我呢？” 我一愣“就算我交了新男友，也不需要向你交待吧？” “雪伶说的没有错。”水冥露出一丝鄙视的神情“我跟雪伶的关系，不需要向任何人交待。” “好呀！妳交了新男友，还跑来跟杨冈勾三搭四，到底是什么意思？”田娜又怒气冲冲的围了过来。她还想冲到我跟前为难我，水冥目光冷冷一瞪，田娜不由得吓到停下了脚步。也难怪，水冥的气场很强大，被那双冰似的眼眸钉住，就犹如青蛙被蛇盯到般恐怖。 “雪伶会对妳那个没出息的杨冈有兴趣？”水冥嘴角露出讥讽的笑容“我将来旗下会掌控一整个企业集团，妳說，雪伶会选我，还是选妳那个跟路人差不多的男友？” 田娜讶异的盯着水冥，她惊愣的神情很快转为崇慕，速度之快，不下于川剧的变脸。“难怪我觉得您好面熟呀！您不是江田氏集团的少主，江建章先生吗？” 水冥冷淡的应了一声“是。” “建章先生，去年令尊的六十大寿，我跟爸爸也有去参加，那时候，我还跟建章先生聊过天。您记得吗？”田娜此时的姿态既娇羞又魅惑，脸庞既纯真又清纯。 可惜水冥完全不吃她那一套“不记得了！” 田娜脸上的尴尬一闪而逝“啊......没关系，建章先生贵人多忘事。我听说您极为忙碌，很少回国，没想到如今有机会再遇上您！既然有缘相遇，改天，我请建章先生吃顿饭吧？” 水冥脸色越来越嫌恶“妳既然有空请别的男人吃饭，就把时间拿来好好管妳男友，别让他再来纠缠我未婚妻了。”话说完，他再也不想理会那两人脸上神情有多惊愕，牵着我的手，便带我离开了车站。 在计程车上，我恼怒的瞪着水冥“你为什么跟他们说，我是你的未婚妻？” 水冥淡淡一笑“妳是呀！” “那是五百年前的事了！况且，我什么也不记得了。”我几乎是朝他吼叫。 “忘记了也好。很多事，不需要一直记得......”水冥双手盘在脑后，状似悠闲的闭上双眼“不过，就算记不得，也不会消失的。” 他若无其事的模样，让我越看越恼火“听着，我不管你对我怀抱怎样的情感，我的心，是属于长乐的！” 水冥睁开双眼，细长的眼眸露出一丝冷酷的杀意“那我就把妳的心挖出来！” “......”他的语气认真，让我吓住了。我想此刻的我，神色一定很苍白。 水冥望着我，眼神渐渐露出一丝柔意。他淡淡笑着“别傻了，我是开玩笑的。我想对付的，只有长乐和那一众妖族，我是不会伤害妳的。” 我紧绷的情绪终于慢慢松下来。我不想再理会他，便转头望向窗外。 水冥叹了一口气“从以前，妳便一直误会我。现在......还是一样......”他的语音无比伤感，一言一句，不知为何，都触动了我的心弦，让我心中一阵阵莫名的抽痛。 我对自己怪异的情绪感到讷闷不解，我明明是喜欢长乐的，为何还会对水冥，产生这么深沉复杂的情感呢？ 或许......前世，柔茵虽然爱的是长乐，但是她对水冥，仍然怀抱着一定的情感。毕竟他们是一起长大的，可以算是青梅竹马，感情应该跟深厚，大概跟手足差不多。 “水冥......你......”我转过头来，望着水冥。 “什么事？直说无妨。”见我终于愿意理会他，他眼中显出一丝讶异，还有淡淡的期待与渴望。 “水冥，你为什么要杀柔茵的父亲？”我深深的望着他“我听说，我的前世，柔茵，她的父亲是大当家。你杀了柔茵的父亲，就不怕她恨你吗？” 先前，我一直以为水冥根本没把柔茵放在心上，才会为了夺权，杀了大当家。但是见他对我的态度，我觉得，上辈子，他应该是很呵护柔茵的。 水冥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其实，我并不想杀他的。我求了他很多次，我求他别和妖族议和，但是他偏偏要和那些议和派同声一气，与妖族同流何污，这就怪不得我了！” 原来，主要原因，是跟妖族有关。“你为什么那么恨妖族？” “难道不该恨吗？”水冥眼中的憎恨之情，赤裸裸的展现而出“明明是妖孽，凭什么展现人类万物之灵的姿态？他们的本质是动物，就该褪去人类外皮，乖乖用四只脚在地上爬，接受人类的驯管才对。” “你说这话不正确。”我忍不住驳斥他“既然妖族跟人界井水不犯河水，各有各的生活领域，就应该和平相处才对。你一意杀伐妖族，只是更激起妖族的反感，让他们对人类的敌意更深而已。” “井水不犯河水？”水冥露出嘲讽的神情“妖族的男人都跑来人类的领域，还抢走了我的女人。这叫哪门子的井水不犯河水？” 我脸一红“你别扯到我。你那么劳师动众的对付妖族，不可能仅仅为了我吧！？” 水冥眼中闪过几丝怪异的光芒，好一会儿，他才回答我“当然不是。我天生就憎恶妖族，除灭它们，是我永生永世的志业。我不会听妳的，妳也不需要再劝我了。” 第六十九章 豪宅 眼见话不投机，我也不想再多说下去。就如他所言，他是不会听我的，我说再多，也只是浪费唇舌而已。 没多久，计程车在一处华丽的庭院豪宅前停了下来，我随着他下车，困惑问“这是哪？“ “我家。“水冥淡淡道“妳也累了，进来休息一下吧！“ 我心中犹豫许久，终于还是跟着他，进入这座宽敞气派的豪宅。虽然我对他没啥好感，但是不可否认，我对他极为好奇；身为已转世的人类，竟然有能力役使樊洛，还有舒翎等人，甚至制造出暗影妖这种人造妖魔？ 我想，多了解一下他的背景，也不是坏事。 这座大宅十分美丽，一入铁栅门，满坑满股的娇艳花田便迎面而来；竹篱笆旁，挂满了玫瑰藤蔓，柳树林在池畔迎风摇曳，池边另栽了许多水仙，开满细白小花的桂树飘散着淡雅的香气，薰衣草花田更将眼前染成一片紫色风情画。 “好美......“我忍不住开口赞叹。 水冥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我就知道妳会喜欢。这是我特地命人栽种的，从以前，妳就喜欢花草......“ 我望着他，心中浮现一丝怪异的感觉。我笑了笑“你知道吗？你跟长乐，有一个地方很像。“ 水冥一愣，讷闷望着我“什么地方？“ “你们很爱提起以前柔茵跟我相似的地方......“我持续笑着“明明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或许，哪一天，你们会忽然发现，我根本不是柔茵。这样子，你们对我的关爱，便都没意义了！“ “不会没意义的。“水冥深深的望着我“妳跟柔茵除了长相一模一样，个性，行事作风，与说话的语调，都完全相同。唯一不同的，是妳没有柔茵那神鬼般的灵力，所以少了一些自信罢了！“ “喔？“ “可是，我比较喜欢妳现在这样。“水冥眼中显现出了热意“柔弱，需要人家保护，才像女孩子。“ 我忽然脸颊一热，连忙避开他的视线。“你的家还真大！“我借故欣赏建筑，往前走了几步，假意欣赏这栋壮观的欧式建筑。 没多久，我便从假意欣赏，转变成了发自内心的赞叹。这栋奢华的建筑不但美仑美奂，不时还有身穿制服的仆役们走过来，一一向水冥打招呼。同样是从蓝家转世，为什么他会成为富豪之后，我却是出生在普通人家呢？ 此时，一名管家模样的灰发老人朝他走了过来“少爷，今天的午餐，您想吃什么呢？“ 水冥边脱下外套交给他，边道“就海鲜焗烤面，煎黄鱼，卤笋子，跟些青菜吧！“ “是。“ 真不愧是有钱人家少爷，连随便吃顿午餐，都可以指定菜色。而且刚好他点的，都是我爱的菜色。“既然你要用餐，我也该告辞了。“ 先不论我跟水冥之间的关系是敌是友，就算朋友，我也没那么厚脸皮，主动留在人家家里用餐。 “别走，午餐是为妳准备的。“水冥凝视着我“我一向不太吃饭，是为了妳，我才让人准备的。妳不是最喜欢吃海鲜面食跟蔬菜吗？“ 我好奇的望着他“你怎么知道？“ 他莞尔一笑“妳說呢？“ 不用猜我也知道，一定是柔茵的饮食习惯，跟我一模一样。 “多谢你的好意。可是我不习惯在别人家里用餐，我也该离开了。“在车站时，我早就决定跟他分道扬镳，怎知道不知不觉，就被带来他家了？与他牵扯太深，不是什么好事，我还是趁早离开为上。 “如果妳留下来吃午餐，我就带妳去看一样东西。“ 我挑眉望着他“什么东西？“ “我让妳瞧瞧，我是如何制造暗影妖的。“ 这项条件，彻底的打动了我的好奇心。我问过露儿，制造暗影妖，是非常困难的；除了本身要掌握高深的秘术之外，还需要一些灵丹妙药，以及一样最重要的东西：至邪之气。 至邪之气存在于天地之间，但是数量稀少，多半交汇杂气。要制造出一只低等的暗影妖，至少需要采集五大桶的至邪之气。而且，想要炼出妖魔，至邪之气一定要非常精纯，不可掺杂任何杂气。 除了采集杂气之外，也可用提炼的方式，搜集至邪之气。只是，要像水冥等人这样，制造出大批无穷无尽的暗影妖，即使是再厉害的人，也做不到。 所以，水冥如何制造出暗影妖，成为了众妖族法师中，一个极大的谜团。 若是能知晓水冥的秘密，或许能阻挠他的计画，让他无法再制造出妖魔。那么，像鸟族那样大批死伤的悲剧，就不会再发生了。 就在我们各自的盘算下，一场诡异的午宴，便展开了。 餐桌上，菜色极美，色香味俱全；金黄色的起司丝下覆盖着绿白交错的螺旋面条，入口滑嫩充满弹性，青酱与海鲜的咸香味在口中迸开，确实是好吃到令人融化。面里头，还有龙虾肉，切片鲍鱼，鲜虾跟花枝；这么华丽的海鲜义大利面，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另外，煎黄鱼跟蔬菜，虽然看似家常菜色，但是食材的鲜度都是一等一的，料理手法更是绝妙，调味不会太浓郁，又不会单调到失去胃口。 我忍不住一口接着一口，大快朵颐；水冥则是笑笑的望着我，他很少动他盘中的食物，有的话，也只吃一两口，似乎他对我的食相更有兴趣。 “看妳吃东西，真是一大享受。“水冥笑着说，他眼中浮现一丝难得的温暖。 我望着自己空荡荡的餐盘，不禁有点尴尬。“你说吃完午餐，便会让我看，是如何制造暗影妖的。“ “别急。“水冥慢条斯理的旋转手中的叉子“我还没吃完呢！“ 我恼怒的瞪着他，瞧他一口一口的慢食模样，没有一时三刻，怕是不会把东西吃完的。看来，只好轮到我观赏他进食的姿态了。 “雪伶，妳知道吗？我期待像今天这样，跟妳坐下来一起吃顿饭，已经等了五百多年了。“吃完最后一口面，水冥用餐巾擦了擦嘴，忽然说。 我一愣，他的眼神真挚清澄，无比的认真，让我心中不由得又一阵怅动难安。 第七十章 我的泪水 餐后，水冥带着我，沿着一处长廊前进。 蜿蜒曲折的长回越走越复杂，渐渐的，眼前出现一处往下的阶梯；连绵不绝的阶梯一路往地下深处前进，周遭此时已经没有了阳光，唯一的光源，只有墙壁上的铁铸油灯。 真难想像，这样一座豪宅的地下深处，会有这样宽广无垠的地下室？ “水冥，还要走多久？“眼看四处越来越漆黑阴森，我的心中不免升起古怪的念头。该不会，他故意把我引来这种地方，是想要把我囚禁在此，或是干脆把我给做掉？ “到了！“ 我们停在一处岩窟般的地底深处，这里的墙壁，地板，都是用天然的岩石砌成，十分冰凉朴拙，望内凹陷的岩洞雕凿出好几个置书的书架，里头还有一些药草，丹炉等等炼药的东西。 “雪伶，妳一直很想知道，为什么转世之后，我还保有前世的记忆跟能力？“水冥拿出一个匣盒，里头装了一团红澄澄，颜色发亮，像是红色水银般的东西。 “这是什么？“ “这是蓝家第一代大当家所炼制出来的珍贵秘药，叫做元魄。它有点石成金的效果，据说若是想炼制长生不老药，元魄也是必备的东西。“ 只见水冥用一根细长的银匙轻轻舀了几丝元魄，浇盖在旁边一株蕨类植物上。接着，他又灌入灵力在蕨上，又焚烧了一张符咒。 没多久，这颗植物慢慢枯萎，中间却隆起了一个绿豆荚般的东西。 只见绿豆荚不住扭动，荚壳裂开，一个长着翅膀，十分可爱的小小人儿从豆荚中冒出头，好奇的打量我们。 “好可爱......“我忍不住惊呼一声，我伸出食指，挪到小人儿跟前。这个小人儿是五六岁的模样，十分可爱，跟露儿一样长着翅膀，不同的是露儿的翅膀像是蜻蜓，这个小人儿的翅膀比较像厥叶。 小人儿畏缩了一会儿，终于站到了我的食指上，冲着我露出纯挚的笑容。 “这是草精。我只用了一点灵力，所以它的寿命只有十分钟。“ 果然没多久，小人儿的身影慢慢朦胧，透明，终于在我掌中，完全化为一团烟雾，消散而去。 眼看这个精灵模样的东西，从无到有，又从有到无，寿命短促，却无比精致，我的心中不禁翻起诸多复杂的情绪。 “你就是用元魄制造暗影妖的？“ “是。我可以让元魄无限增衍，我教会我的手下制造暗影妖的秘术，再把元魄分给他们。所以他们每个人，都会制造暗影妖。“ 只见水冥又走到一处水缸边，掀起了木盖，他手指轻轻一挑，挑起了一团黑烟般的东西。他又用元魄灌溉在黑烟上，同样施咒焚符，没多久，一只黑影般身躯透明，宛如雀鸟般的生物便出现在室内丫丫啼叫着。 “这是至邪之气，所制造出的暗影妖。小心，暗影妖最喜欢血肉生气，妳别太靠近。“ 雀鸟影妖起先还算温顺，后来却渐渐的越来越狂暴，它在室内不断扭动嘶吼，疾挥羽翅，不断朝着我与水冥张牙舞爪，意图攻击我们。 水冥拿出一块布，一把盖住暗影妖，似乎想把它包捆起来。忽然间，暗影妖从布块的缝隙中钻出，一把飞到我面前，狠狠啄了我一口。 “啊......“一阵剧痛由我手指传来，我连忙把手缩回，鲜血却已经一滴滴流下；暗影妖的鸟喙上流着我的血，只见它满足的吸食着，原先黑影般的身躯，一下子便呈现斑斓的色彩，也不再透可见光。 更恐怖的是，它的身躯一下子涨大许多，原先只是鹦鹉般的大小，一下子，便长成火鸡般的身长。 涨大的暗影妖吸了我的血之后，似乎意犹未尽，又凶猛的朝着我攻过来。 “不知死活的东西！“水冥气愤的甩开布块，拿起桌上一柄长剑，一把朝暗影妖砍了过来。暗影妖双足被砍，瞬间倒在地上，不住爬行扭动。 眼看暗影妖朝着我扭过来，我吓到爬上桌子，水冥连忙冲了过来，挡在我面前，不住朝着暗影妖一阵砍杀。暗影妖身中十多剑，好不容易才气绝身亡。 眼看地上一大片鲜血狼藉，暗影妖狰狞的死样张大双眼，似乎直瞪着我，我几乎快吓傻了。虽然说，自从认识长乐之后，我看过的妖魔不少，也见过不少妖怪死在我面前，可是这么狰狞的死样，我还真少见。 “妳没事吧？“水冥把长剑扔到一旁，转身朝我伸出手，此时我早已蹲在桌上，双掌掩住我的脸，不想直视脚下那只死法凄惨的暗影妖。 “那只暗影妖......“ “这只畜生，已经受到了惩罚。我用诛魔剑砍它，它肉身所受的疼痛与折磨，是寻常死法的百倍。“水冥露出一丝笑容，他看着我，眼中虽然有温度，也有一丝怜爱，但是却看不出丝毫的愧疚。 “雪伶？“ 我跳下桌子，直直瞪视着他，他的手，依然高举在我前方。 啪一声，我终于忍不住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他神情一愣，讶异的注视着我。 “为什么？“ “你把我带来这里，就是为了吓我？“恼火的我，朝着他大声咒骂着。 水冥的双眸很快恢复平静“原来妳怪我让妳受惊吓？抱歉，这确实是我的错，我不该让妳受伤......“ “不是！“我难受的指着地上的尸首“你创造了它，又让它痛苦的死去！你怎么能那么残忍呢？“我心中一阵酸涩，终于掉下了眼泪。 水冥愕然的望着我，他伸出手，抚摸我的头。此时我双掌捂着脸颊，不愿他看见我啜泣的模样。 水冥说话的声调低沉而又柔软，他像哄小孩一样劝慰着我“雪伶，暗影妖没有灵魂，它们就像是工具一样，只是供我们驱策而存在。就算我不杀它，它吸食不到生气血肉，一样很快便会死去的。“ “所以，你就可以任意残杀它们？！“我抹去泪水，朝他大吼。 “要不是它伤了妳，我也不会杀它！“水冥冷冷道“我一向珍惜我手中的工具。它吸食過妳的血，以后就会疯狂的追逐着妳不放，我一定要杀了它！“ 第七十一章 异次元 “一开始，你就不该制造它们！“我喃喃道。我感觉水冥之间跟我，有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我无法理解他的残忍，他无法理解我的悲痛。 这道鸿沟，让我心中一阵阵抽痛。依稀间，我似乎看到我梦境中那对男孩与女孩，明明是那么童稚纯真，两小无猜，两人之间的距离，却越走越遥远。 “水冥哥哥......“不知不觉，我心中对他那股陌生又熟悉的情感，竟化为口中的语言，不受控制的流出。 水冥一愣“妳叫我什么？“ “水冥哥哥，你收手吧！“我眼眶不住渗出泪水，我不懂，我为何会如此痛苦。我握住他的双臂，喃喃恳求着他“现在还不迟。你封印元魄，也别再提炼至邪之气。你把你的手下全部解散，别再妄想消灭所有妖族了！“ 水冥捧着我的脸，眼中浮出深沉悲伤的光芒“柔茵？“ “水冥哥哥，我知道你一直对我很好。就算在婚礼上，我刺伤了你，让长乐有机会偷袭你，你还是没恨过我。“我一字一句说出我根本不懂的话语。我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控制住，脑海中，一幕幕的影像浮现。 我看见我身穿红纱罗裙，与水冥执酒交杯，周遭锣鼓喧天，彩花飞舞，他望着我，眼中有着惊艳，欣喜，与不安。 “柔茵，我真高兴妳肯嫁给我。“他在我耳旁轻语，双颊有一丝红晕。“以后，我会代替妳父亲，好好照顾妳的。“ 只见柔茵眼中有一丝怪异的光芒，她喝完酒之后，忽然道“水冥哥哥，我知道，是你杀了我父亲！“ 水冥一愣，只见柔茵由怀中抽出一把匕首，直直刺入了水冥的胸膛。 “对不起，水冥哥哥。我是骗你的，我根本不想嫁给你！“鲜血喷洒而出，溢满了我的眼前，眼前的一切，我再也看不到。 我只觉得头晕目眩，脑海一阵空白，等我再次苏醒，我已经倒在水冥怀中。“水冥哥哥，你恨我吗？“ 我口中依旧发出我无法控制的语言，我明白，此刻，我既是雪伶，也是柔茵。 水冥依旧抱着我，脸上充满了沉痛与悲伤。“柔茵，我不怪妳。我一直都......好想妳。回到我身边，好吗？“ 我摇摇头“不可能的。“ 水冥的神色闪过一丝阴霾“是为了那只狐妖？妳明明是恨我杀了妳父亲，才跟他在一起......“ “不是的。水冥哥哥，你必须明白一件事情......“我轻轻推开水冥“你是我最珍视的哥哥，可是从以前到现在，不管是柔茵，还是雪伶，我爱的，只有长乐一个。“ 碰一声，水冥把桌上的小丹炉狠狠甩到地上，铁器砸地，发出铿锵一声。 “我不管妳是如何鬼迷心窍，被他迷到不可自拔，妳是我的人，我一定会把妳，从他身边夺回的。“水冥狠狠抓住我的手腕。 “放开我！“我用力挣扎??，好不容易才将他的手甩开。 他的激烈反应，让我瞬间回神。此时我是货真价实的雪伶，不再为了前世的回忆悲痛，也不再对他万分不舍。 “我要回去了。”我抚着手腕，冷冷的望着他。我白皙的手腕上，留着他殷红的五爪印痕。 “雪伶……”正当我转身准备离开时，他叫住了我。 我回过头，疑惑的望着他。 “妳知道我为何让妳看这些秘术吗？” 我凝神思考了片刻。确实，我与他的立场相对，我处处心系长乐，又对大部份的妖族有好感。他展示这些秘术，就不怕我泄漏出去，破坏他的计画吗？ “为什么?” “我想让妳明白，我掌握的力量有多强大。”水冥再度揭开那只装有至邪之气的水桶，一屡黑烟冉冉上升，飞到一只透明玻璃缸中，变成一只黑色的金鱼。 “我掌握至高的奥妙之术，我能从无到有。所有妖族，注定会被我消灭。我希望，妳能早一点认清这个事实，回到我身边。” “很抱歉……”我冰冷的望着他“就算有一天，你消灭了所有妖族，我也不会回到你身边的。” 我踏上阶梯，快步离去。跟他单独相处在一室，几乎快让我窒息。我只想赶快离开这里，离开他的视线，以免我的心，又被怅惘悲痛给捕获。 回到地上长廊，我没有沿着原路回大厅，我看到一旁有一扇小门，直通庭园，便直接推门而出，来到了绿意盎然的花林内。 这里，是一处桂花林，午后微风吹入林子内，带来一阵淡雅的桂花香气，也摇下片片纷落如雪的细碎花瓣。 如此美景，雅致过人，谁会想到这处宅子的地底，会藏着那么邪恶的东西呢？ 就在我沉浸在这片桂花香气里时，一个怪异的声音忽然在天空响起“终于找到水冥的下落了!” 我一愣，抬起头，只见天空赫然出现一片红雾，红雾像是鱼网那样，直直往我站立的地方罩了下来，红雾触及的地方，景色完全消失，成为赤红一片。 我惊骇无比，眼看红雾便要从我头顶罩下，忽然水冥从旁边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我，将我按倒在地。 我被他拉倒在地，完全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听见轰隆隆的磨翅声从我们头顶飞窜而过，待声音消失，水冥才把我拉起来。 一起身，我立刻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呆了。原先我们还置身在嫣红姹紫的郁绿庭园里，此刻，我与水冥却站在一处红沙弥漫，无边无际的荒漠中，天空有一轮断裂成三截的巨大弯月，浩瀚而又诡异。 “这是什么地方?”我瞠目结舌的望着水冥。 水冥眼睛微眯“这是虫族的领地，恐怕我们是被虫妖给抓来他们的地盘了。” 我一愣，焦急道“怎么会？刚刚我们明明在人界呀！” “妳方才看到的那阵红雾，是一种移行换位的术法，它能斩裂次元空间。我们就是被那片红雾，带来这里的。”水冥缓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