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哥,我牙痒痒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清晨。 萧家村,一座简陋的小木屋。 窗棂上糊的窗纸经受多年风吹雨打,已经完全破开,透出屋内的景象。 萧籽术卷起袖管,露出一截白藕似的细腕儿,一边磨墨,一边侧着看萧逸临摹字帖。 她今日穿了一件湖蓝色笼烟釉葵瓣碎花裙,胸前挂着铜制长命锁,未绾发髻,只梳了麻花辫,顺着左耳搭在肩膀,娇俏又可爱。 萧籽术认得,哥哥临的正是王羲之的《兰亭集序》,这篇撰文,萧逸曾一字字教过她,倒背如流。 萧逸在私塾教书,是村里唯一的秀才,书法和画技更是一流,常把字画拿去市集卖,以补贴家用。 对于这个妹妹,萧逸十分宠溺,话都不曾说重过半句,更别提骂了。有什么好处也都想着留给她,有什么要求都会尽量满足。 她身上这裙子,正是他昨日上街,特意买给籽术的生辰礼物,而他自己穿的还是缀满补丁的旧布衫。 但,萧籽术却并非他的亲生妹妹,与萧家人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她是个弃婴。 尚在襁褓之中时,就被狠心的爹娘抛弃在琅琊山。 幸好,她没被狼叼走。 当地的樵夫萧璟砍柴的时候发现了她,把她抱了回来,从此收留在萧家,当亲生闺女养着。 掐指一算,至今已有十四年的光景了。 这十四年间,她学会了很多东西。 萧逸还手把手教她如何握笔如何磨墨,教她读书认字,懂人情、明事理、辨善恶。 萧璟夫妇,都是老实本分的山里人,给予了她无限温暖的慈爱。 萧籽术已经将他们当成了最亲密的家人,要用一生去保护他们不受任何人的伤害。 村里的生活条件虽艰苦,但好在家庭温馨,和乐融融,大家也都自给自足,团结互助。 每日,哥哥经常会与她谈论一些市井见闻以及学堂里发生的新鲜趣料,村里的同龄小伙伴也会带她去山上逮野兔,爬树抓雀儿,斗蛐蛐......倒也不至于闷得无聊。 只是,萧籽术不想就这么永远耽在这偏僻的小村子里,她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以及......查明自己的身世! 现在,她已经长大了,成熟了,也有能力独立自主。 一个念头,就在昨晚,从萧籽术的脑子里突然蹦了出来。 嗯!是时候了,该下山去了! 萧逸偏过头,见妹妹痴痴发呆,手上磨墨的动作也停下了,不禁为之一愕,柔声问道:“妹妹?在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 萧籽术被他这么一问,思绪顿时被拉回现实,满脸单纯,眨了眨眼,“没想什么。” “哥,我累了。”萧籽术将墨条搁在砚台上,伸了个懒腰。 “你先歇着吧。”萧逸轻轻掐了掐她嫩出水来的小脸蛋,温柔地一笑。 萧籽术同样回应了一个甜甜的微笑。 她最喜欢哥哥的点,除了相貌俊秀、才华满腹、品行端正和气度儒雅外,便是那抹如春风拂面般的笑了。 他笑的时候,唇角轻勾,右颊会绽出一个浅浅的梨涡,眼角会变弯,连眸里也漾满了笑意。 真是......好看极了! 萧籽术默默咽下口水,又舔了舔牙,声音有些娇滴滴的,像是在撒娇:“哥,我牙痒痒。” 萧逸闻言,露出一副关切至极的表情,将妹妹揽入怀,帮她看牙,“痒得很难受吗?” 萧籽术最近生了蛀牙,痒起来特别难受,就念着咬点什么东西才能缓一缓。家里的搓衣板、毛笔杆、桌腿、椅背等等,都曾遭过殃。 “不止痒,还疼。” 萧籽术将嘴巴张大到极限,连牙床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萧逸见状,十分焦急,想了想,然后毫不犹豫地撸起右手袖子,露出细皮嫩肉的胳膊,递到妹妹嘴边,“来,咬哥哥的手吧。这样的话,妹妹应该不会那么疼了。” 萧籽术大惊,愣住了,继而鼻子一酸,喉头一噎,感动得快要哭了。 “我真咬啦。哥不怕痛?” “不怕。来吧。”萧逸毅然决然地伸直了胳膊,闭紧眼,手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凸,越发衬出皮肤的白皙。 半晌,才缓缓睁开眼,先是一只再是两只,只觉胳膊上一阵沁入心脾的冰凉。 这才发现,原来妹妹并没有咬下去,反倒是轻柔柔地在上面亲了一口,留了个深深的吻痕。 “妹妹,你。”萧逸瞪大了眼,看着眼前的一幕。 萧籽术于心不忍,没有去咬哥哥的手,却是兀自啃着自己那十根手指,将难忍的疼痛都一股脑发泄在指甲上。 原本修剪得颇为平整漂亮的指甲,这会儿硬是被她给啃成了不规则的花边。让萧逸看得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对了。差点忘了。” 萧逸一拍脑袋,蓦然想起什么,快步走向厨房,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已多了一小块鹿肉脯。 他冲萧籽术扬了扬香喷喷的鹿肉脯,笑道:“喏,这块鹿肉啊,是阿爹昨天从祥叔那儿买来给你补身子的,今早一直在锅里蒸呢,瞧老哥这记性,居然都忘了。” 萧逸自嘲地摇头苦笑了一下,萧籽术欢欣鼓舞地撒着脚丫子跑了过来,像是一只闻到鱼腥味的猫咪,不停拱着鼻子,“嗯......真香!” 她抓住鹿肉脯,一张嘴,也不管吃相雅不雅观,卖力撕咬着。 萧逸瞧见她这副吃相,摇头苦笑,“慢点吃,老哥又不会跟你抢......” “逸哥儿在吗?”这时,屋外响起了一声浑厚的嗓音。 “在呢在呢。” 萧逸忙跑去开门,请进来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手里拿着嚼了两口的烧饼,穿着件虎皮夹袄,一副猎人装束。 “祥叔好。”萧籽术乖巧地唤了一句,恋恋不舍地将手中的鹿肉脯放在桌案上的盘子里,顺手抹了抹嘴角的油渍。 在外人面前,她还是懂得注意维护自己淑女形象的。 这男人叫萧祥,是村里的猎户,以打猎为业,常把打来的猎物拿去镇上卖,一些虎豹的毛皮也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籽术啊,俺刚打猎回来,带回来一只小狼崽。” 萧祥露出一口黄板牙,“这狼崽是俺在下山半途中碰巧看到它掉坑里了爬不出来,出于好心救了它。就想着带回来给你看看,不晓得你喜不喜欢。” 萧籽术一听狼崽二字,顿时精神一振,眼睛亮得像是一盏灯。 “在哪?我看看。”她迫不及待地道。 第2章 下山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就在俺家里,用网子罩住了,还有一根铁链栓着。” 萧祥顿了顿话音,怕她误会自己虐待狼崽,忙解释道:“俺怕它乱溜。另外,它右脚有点受伤了,俺已经给它敷了药。” “好嘞。祥叔真是个大好人!”萧籽术挑起大拇指,笑嘻嘻地夸赞道。 被她这一夸一笑,萧祥觉得任自己心肠再硬也不由得一下子酥软了。 萧籽术拉着萧逸,恨不能脚底生风,飞一般跑到了祥叔家里。 祥叔果然没有骗她,院子角落里,的确有一只小狼崽在喝水,发出噗滋噗滋的声响。 萧祥已解开网罩和铁链,小狼崽重新恢复了自由,萧籽术瞧得十分真切。 那是一头极可爱的小狼崽。 身子与幼猫差不多大,一双眼睛犹如黑曜石,茸毛细密,像一匹闪闪发亮的锦缎。全身皮毛更像抹了层霜似的,柔软顺滑,摸起来手感很舒服。 这小家伙可能是觉得萧籽术身上比较香,她一凑过去,它就绕在她身边转圈圈,不停蹭她的裤管。 萧籽术看到小狼崽,十分欢喜。 她蹲下身子,将它抱在怀里逗弄着,喜欢的不得了。 狼崽许是有些饿了,蜷在萧籽术怀里,去吮她的手指。 小家伙才刚满月,獠牙还未长齐,又不怎么锐利,对于萧籽术来说顶多算是挠痒痒。 萧逸见妹妹喜欢,也很高兴,蹲在一旁,伸出手指逗它玩。 “祥叔,这头小狼崽我要了。多少钱?”萧籽术站起来,对萧祥道。 又扯了扯萧逸的衣角,仰起小脸眼巴巴地望着他,“哥,带荷包了没?” “不要钱。”萧祥连连摆手,露出了标志性的憨笑,“近日逸哥儿忙着操心辅导我家孩子做功课,也辛苦了,就当作谢礼,送你了吧。” “那敢情好!谢谢祥叔。”萧籽术喜得直拍手,连连道谢,捧着小狼崽举高高,笑得眉眼弯弯。 “这怎么好意思呢。”萧逸脸皮比妹妹要薄,还是象征性地给了几枚铜板。 回到家,萧籽术将自己吃剩的鹿肉脯用盘子装好,放进锅里。 蒸烂了之后,切一小半,剁得稀碎,用铜皿盛了,又舀了半碗鲜鱼汤。 就坐在水井旁,一口肉一口汤地喂狼崽吃喝。 小狼崽果然饿坏了。肉和汤,三下五除二地就消灭得干净。 萧籽术撑起下巴,看狼崽吃饱喝足正卧在她脚边小憩,腆着肚皮晒太阳,眼里闪耀着星星似的光芒。 “哥,咱给它起个名吧。你学问最好,你想一想取啥名字中听。”她突然提议道。 想当年她这名字,就是萧逸给取的,她自己也颇为满意。 萧逸思考了片刻,笑着打趣道:“你平常生气的时候啊,总喜欢嘟着嘴,不如就叫它嘟嘟吧。哈哈......” “我哪有!哥哥坏!” 萧籽术委屈巴巴地嘟起了嘴,娇嗔着作势要打,萧逸抱头,连连告饶。 “不过嘛,嗯,嘟嘟这名字倒确实挺顺耳的。” 萧籽术停止笑闹,很满意地点点头。 她摸了摸狼崽的小脑袋瓜,眼里饱含的宠溺之意就快要溢了出来,“以后就叫你嘟嘟了,好不好?” 狼崽冲她眨动了几下眼皮,又摇了摇尾巴,似乎是表示赞成。 八月十五,月圆之夜。 满天星斗簇拥着一轮圆月,挤出云端,骄傲地撒了一地碎银。 萧籽术吃过晚饭,靠在竹榻上,托着腮,赏窗外的凄美月色,想着心事。 “嘟嘟呢?”萧逸走进来,见她一个人闲着发呆,便问道。 “它已经睡了。我给它安了个小窝呢,你瞧。”萧籽术回过神来,扭头朝向角落努了努嘴。 萧逸近前,俯身刮了刮她的鼻头,笑道:“你呀,就爱捣鼓这些玩意儿。” 萧籽术不说话,望着他露出那般纯净的笑容,好似小溪潺潺流过,清澈而微凉,带着水漾的温柔,触碰了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她猝然环顾四周,从这个屋角看向那个屋角,地方不大,但却堆满了她这十年间太多太多美好而温馨的回忆。 不禁垂下眼帘,在心底发出一阵沉重的叹息。 哥哥的笑,阿爹阿娘慈祥的脸,还有这个家,也许,都是最后一次看到了...... 萧籽术已经下定了决心,决定趁明天天还未亮之时,带着嘟嘟偷偷跑下山。 “怎么了?妹妹。是不是牙还疼着,别的地方有没有不舒服?有的话一定要跟老哥讲哦。” 萧逸并不知道萧籽术此刻肚里的想法,只是一味地表达作为哥哥对妹妹那份最纯粹的关心。 “哥,我没事......”萧籽术钻进萧逸怀里,感受着最后的温暖,蹭了蹭脑袋,带着浓浓的鼻音说道。 明天,我就要离开萧家村,离开你们了....... 萧籽术抽了抽鼻子,忍住了即将掉下的一滴泪。 第二天。 卯初时分。 萧籽术起了个大早,被褥也不叠,一股脑塞进被窝里,拢成圆鼓鼓的一坨。 然后放下蚊帐,从外面看起来就好像是她还在睡觉一样。 做完掩饰工作,她又将昨晚写好的一封信压在枕头底下,隐隐约约地露出一个角。 把一套洗换用的衣裳并几个白馍馍打了个包袱,挎在肩头,然后从用箩筐和稻草搭成的窝里把嘟嘟抱了出来。 这小家伙还在酣睡,发出细微而均匀的呼噜声,萧籽术笑着,轻轻戳了戳它那银灰色的耳尖。 “嘟嘟,我们该走了。” 嘟嘟的耳朵最是敏感,经她这么一戳,立马醒转,眯着惺忪的睡眼看她,呆萌萌的样子,颇为讨喜。 萧籽术轻轻推开房门,尽量踮着脚走,绝不制造出任何声响。 在第一道曙光即将突破云层之前,她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家。 一直走到村口,仍是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望着在视野中渐渐变得模糊的木屋。 同样模糊的,还有她的一双泪眼。 哥,我走了。我不能再麻烦你们了,我想要靠自己的力量去寻找我的亲生父母,你不必过于担忧,不必下山来找我,等我查明了身世,自然会再回萧家村的。 我走之后,你要好好准备科举,愿你早日金榜题名,高中状元,成为全村人的骄傲,你一定要照顾好老爹和阿娘。老爹的老寒腿一到阴雨天就疼得要命,要记得请郎中治,阿娘眼神不太好,穿针的时候要记得帮忙。劣妹籽术留。 萧籽术在心里反复叨念着信里的内容,泪如雨下,哭得一塌糊涂。 第3章 灰狼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刚下了山,隐隐约约听见村子里响起第一声鸡啼。 一缕炊烟,在晨风中袅袅升起,摆动腰肢,已有人开始生火做饭了。 东方天际,渐渐浮出鱼肚白。 山里人都起得早,老爹和阿娘这时候差不多也都起床了,哥哥吃过早餐还要去私塾授课。 “我得快些走了!以免他们发现我人不在,追过来寻。”萧籽术暗暗对自己道。 如此一想,便加紧了步伐。 她是第二次下山,第一次是随哥哥去市集卖画,所以对下山的这条大路倒是并不陌生。 但为了不被家人追踪到,萧籽术还是特地选了一条未曾走过的捷径。 至于这捷径究竟通向何处,她就不清楚了。 很快,穿过了一座山谷。 山谷的清晨是相当美好的。 夜霜化成露珠,第一缕阳光在翠绿的草尖上打个滚,湿漉漉地飘散到空中,路边的树木和花儿精神焕发,几声鸟语啁啾,适时地滑入这份静谧中,更平添了些许灵动之感。 一切是那么宁静,那么清新。 只可惜萧籽术无暇欣赏景色,她沿着脚下的一条羊肠小道,一个人抱着狼崽孤独地快步行走着。 漫无目的地走了大概十多里的路,徒步了半个时辰。 她第一次走这么久,腿都快软了。便在附近的一棵银杏树下拣了处阴凉地,盘腿坐下,打算歇一歇。 萧籽术慵懒地靠在树上,打了个哈欠。 好困。 本想打个盹,然,瘪瘪的肚皮和肚子里不断发出的咕咕抗议声,都在提醒她必须得吃点东西先。 她只好强忍睡意,将包袱放落在地上,解开结,从里面掏出一个被挤扁的白面馍馍。 刚想面目狰狞地大口咬下去,却见嘟嘟耷拉着脑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她手里的馍馍。 “你也饿啦?” 萧籽术莞尔一笑,掰了一小块馍揉碎了,送进嘟嘟嘴里。 山风从密林跑出来,吹干了萧籽术身上的淋漓汗水,阵阵凉意贴在脸上,使她感到十分舒爽,十分惬意。 上下眼皮开始互相打架,她有些昏昏欲睡。 “啊——” 蓦地。一声响亮而刺耳的尖叫,如利刃一般割破了此间的寂静,吓跑了草丛里的野兔,惊飞了林间的宿鸟,也毁了她差点做成的美梦! 何人叫喊? 萧籽术猛地睁开双眼。 因为睁得太猛太急,眼角随之微微抽搐了几下。 “救命!”林中有人呼救。听声音,好像是个少女。 “嗷呜...” 随即,发出了一阵高亢而悠长的狼嗥声。 有狼!萧籽术心中一窒。 小狼崽嘟嘟反应最快,突然从萧籽术的怀里跳下,如一阵风似的迅速冲进了林子,她竟来不及阻拦。 没办法,萧籽术也只好赶紧跟了进去。 眼前的一幕,让她彻底清醒了。 那是一头灰色的野狼,高大健硕。 尾巴却是黑的,很大,很长,此刻正往上翘起,像是在示威。 它弓起了身子,身上的毛陡地竖立起来,露出锋利如剃刀般的獠牙,满嘴流着的哈喇子泛滥成河。 显然是已经饿坏了。 呼救的少女,正瘫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在野狼逼近的阴影里瑟瑟发抖。 她外面披着猩红色绣花斗篷,内里罩着玄色劲装,脚穿红绒鹿皮小蛮靴,打扮得十分利落,右腕上坠着一串紫金小铃铛,因她的颤抖而叮叮当当直响。 个子高挑,一头乌黑亮丽的短发,撩了些许简单的挽了一下,其余垂在颈边,额前绾起一条雪白色纶巾。眸如秋水,此刻因恐惧而泛起涟漪。 一旁,还掉落了一把弓弩和一副空的箭囊,几十枝箭矢散乱地插在四周的地上和树上。显见是她适才为了自救,一个劲地朝大灰狼射箭,但却都射偏了! 嘟嘟的突然出现,打破了原本紧张的局面。 它冲着大灰狼怒龇着还没长齐的牙,那优雅的身形蜷成准备进攻的姿势。可面对比自己体型大好几倍的野狼,顿时就怯下阵来。 大灰狼听到动静,转过身来,腆着肚子,一面缓慢地朝它走来,一面伸长了脖子,抖动尖尖的耳廓,快速翕动鼻翼,做出一副嗅闻状。 萧籽术骇然,对身边吓傻了的少女道:“姑娘快离开这里。” 少女惊惧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慌慌张张地跑了。 萧籽术张开双臂,嘟嘟会意,飞快地钻进了她的臂弯,惊恐万分地把自己的头深埋进她的腋下。 大灰狼就在离萧籽术一丈远的地方停住了,定定地望着她,像是在试探什么。 然而,它的兽性,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出来。 怎么办? 萧籽术抱紧了嘟嘟,悄悄后退两步。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抬起头来,对上了大灰狼那一双闪着幽幽绿光的眼睛。 萧籽术根本无法淡定,唯有不断地谨慎后退,与它保持距离,再找个最佳时机逃跑。 她现在还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大灰狼就会扑上来咬断她的脖子。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不知是不是因为受到过度惊吓,嘟嘟这小家伙,在她袖子上一声不吭地拉出了一滩极其难闻的粪便。 咦......臭死了! 萧籽术满脸嫌弃地捂住了口鼻。 吃的不多,拉的倒是挺多! 但现在不是责怪嘟嘟的时候,而应当想出办法对付眼前的恶狼。 可这大灰狼却像是嗅到了什么危险的信号似的,突然退后几步,温驯地垂下脑袋,眸里的绿光也随之暗淡了几分。 萧籽术正感到奇怪,它又立马掉转过头,夹着尾巴狼狈地跑了。 她眨了眨眼,有点懵。 再将视线落回沾满嘟嘟粪便的袖子上,豁然省悟:原来,嘟嘟是狼王之子!大灰狼嗅到它的粪便味道,误以为狼王就在附近,所以才惊慌失措地溜了。 萧籽术松了口气,摸了摸嘟嘟毛茸茸的小脑袋,笑道:“你今天可立了大功劳呢,真棒。” 嘟嘟开心地摆摆尾,然后毫无征兆地放出一个臭烘烘的屁来。 萧籽术捏紧了鼻子,低头看了一眼袖子上的一滩湿黏黏的液体。眉头紧蹙,几乎能夹死一只苍蝇。 这件衣裙,可是哥哥花了大价钱给我买的,却被这顽皮的小狼崽给弄脏了! 得赶紧找一处溪流去清理干净才行。 第4章 白芷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萧籽术刚出林子的时候,却看见少女躲在自己之前靠过的那棵银杏树后,探头探脑地朝这边张望。 见自己安然无恙地走出来,她的目光里满是震惊,怔了怔神,然后双手大幅度地朝萧籽术不停挥。 萧籽术闻了闻身上的臭味,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我叫姜白芷。”少女从树后跳了出来,端出一张十分友善的笑脸,“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不知恩公怎么称呼?” 萧籽术与少女保持了一定距离,笑不露齿,很有礼貌地应了:“我姓萧,萧籽术。” 她现在细细一打量少女,发现她的容貌其实整体偏于柔和,只是鼻梁生得挺,反而将长相衬得英俊而攻气十足,给人感觉是个特别飒的那种女子。 “好的,萧姑娘。” 姜白芷可能是想要表达自己的热情,刻意近前两步,忽而一股奇臭无比的异味传来,迫得她踉跄后退,捂着鼻子指着萧籽术,瞠目结舌,“你......” “不是我的,是它拉的。” 萧籽术知道她接下去想说什么,便把一直埋在怀里装无辜的嘟嘟揪了出来,正对着递给她看,以证清白。 姜白芷看着眼前冲她傻乐的小狼崽,霎时花容失色,“啊!狼!” 萧籽术吃吃笑道:“姜姑娘别怕,它还小呢,不会咬人。你看,它多可爱哇。你也来抱抱。” “我、我不敢。”姜白芷十分胆怯地缩了缩脖子,又重新躲回树后去了。 萧籽术被她这副怂样给逗笑了。 想着也许是刚被大灰狼给吓坏了,留下了恐狼后遗症,抑或是怕它在她身上拉大便吧,所以才不敢靠近嘟嘟。 见萧籽术将嘟嘟藏了回去,姜白芷这才胆战心惊地凑了过来,眨了眨眼睛,眉头拧成一个疑问号,“萧姑娘为何养一只狼崽当宠物?” 萧籽术一边抚顺嘟嘟身上的毛皮,一边笑答:“姜姑娘,狼其实并不可怕,只要你好好照顾它,呵护它,它是不会伤害你的。嘟嘟掉坑里受了伤,被我们村里的猎户给救了,如今正好送给我做伴。” “它叫嘟嘟?”姜白芷目瞪口呆。 一只狼,居然还取这么萌萌哒的名字? “嗯呢。好不好听?” 萧籽术换了一种抱法,像抱婴儿似的将嘟嘟的头枕在左臂,右手搭在它腰间,两条后腿露在外面透气,“我可稀罕它了,晚上还要抱着一起睡呢。” 说完,她暗暗在心里补充了一句:除了偶尔会放点臭屁...... “你、你真大胆。”姜白芷对于萧籽术养狼一事仍是无法接受,只觉得毛骨悚然,“别看狼崽现在可可爱爱的,等养大了变得又丑又凶又狠,人都说狼是养不熟的,发起狠来连主人都咬。” “胡说!”萧籽术微愠,挑挑眉梢,“狼有时候比狗还忠心耿耿,只要人不犯狼,狼一般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的。” 姜白芷愣了愣,只好附和道:“或许你是正确的吧。” 又道:“对了,你到底是如何降服林中那只野狼的?我觉得你的本事真是大得不得了!”说完,露出一副崇拜不已的迷妹神色。 “姜姑娘可夸错人啦。”萧籽术握了握嘟嘟的小爪子,苦笑道:“能把大灰狼赶跑,还得多亏了嘟嘟呢。” 姜白芷闻言一诧,弱弱地瞄了一眼嘟嘟,百思不得其解:这小狼崽还不够大灰狼塞牙缝呢,怎么可能吓得跑那么大一只野狼? 萧籽术撇下她,独自到山下找了一条小溪,蹲在岸边,舀水清洗了袖子上的污迹。 但那股臭臭的味道并没有消散,只是比之前淡了许多。她灵机一动,采了几瓣极香的茉莉花蕊,搓成粉末涂抹在袖子上,暂时压制住了臭味。 姜白芷很快跟了过来,蹲在她旁边,溪水十分清澈,她舀起一捧水洗了把脸。 正好口渴,掬起水又喝了几口,只觉清凉甘冽,精神为之一爽。 “恩公还没说你是哪里人呢?怎么会碰巧在此处出现?”姜白芷别过脸问道。 萧籽术等她喝完,将嘟嘟放进水里,一边替它擦拭身体,一边抬起头回应:“姜姑娘以后叫我籽术就好。” “我是......”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动,随口道:“我是蓟州人,家住在桃花村。只是刚好路过罢了。当时听到你在求救,便来看看情况。” “哦,原来是这样啊。” 姜白芷点点头,也不等萧籽术问她,便自报了家门:“我爹是内阁首辅,府邸建在金都。我是七年前才随我娘和我哥哥从祖籍襄阳迁到金都来的。” 首辅?好大的官! 萧籽术颇感意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阴差阳错地救了首辅家的千金大小姐。 首辅权势煊赫,若能凭靠他的力量,要查明身世,岂不是易如反掌? 算盘一打到这,萧籽术心中不禁窃喜。还好自己挺身而出,管了这一桩闲事,不然哪有机会认识首辅千金? “我爹罹患顽疾多日,卧病在床,还差一味红参作药引子,听闻只有此地一带生长,特来采药,没想到却不小心碰上了狼。幸好遇上了你。” 姜白芷说完,脸色变了变,直拍胸脯,心有余悸。 “相逢即是有缘。”萧籽术挤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姜姑娘有这份孝心,想必会感动上苍,首辅大人的病也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哈哈,借你吉言。” 姜白芷心情大好,微笑着看萧籽术把游水的嘟嘟捞了出来。 嘟嘟洗了个舒舒服服的澡,高兴得上蹿下跳。而后抬起两只前蹄,人立起来,拼命抖落着身上的水滴。 萧籽术与姜白芷肩挨着肩坐在草地上,泡了一会儿日光浴,河边回荡着二人的欢声笑语。 她们谈得十分投机,相见恨晚,到最后更是以姐妹相称,萧籽术对这位首辅千金的了解也增进了许多。 日影渐渐西斜,嘟嘟身上的茸毛也干得差不多了。 萧籽术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姐姐,时辰不早了。此地会有大量狼群出没,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尽快离开吧。” “好。”姜白芷听了,慌忙从地上爬起,柔声问道:“籽术妹妹,你要去哪里?” “我?我也不知道。”萧籽术茫然地眺望远方,“我本来是想出来散散心的,但并没有固定的地方去。” 第5章 通缉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既然这样。”姜白芷盈盈笑了一下,双指在嘴边一撮,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须臾间,一匹鞍辔鲜明的枣红色骏马从不远处的竹林里奔了过来,颇有灵性地在姜白芷面前停下。 姜白芷身形一掠,敏捷地跨上马背,然后向萧籽术伸出右手,“妹妹既然不知去哪,不如上马吧,去我家玩两天。怎么样?” 萧籽术心中正有此意,表面却是故作犹豫了片刻后,才重重一点头,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姜白芷大手一拉,将萧籽术提上马。 萧籽术不禁惊叹:哇哦,好强的臂力!以后打架可有大姐给罩着了! “坐好咯!”姜白芷叮嘱一句,扬鞭策马。 马儿挟着滚滚烟尘,如离弦之箭一般向前疾驰。 萧籽术惊叫一声,搂紧了姜白芷。连嘟嘟也都吓得缩成了一团毛绒球。 “啊——” 耳边狂风呼啸而过,两旁的风景飞快地倒退,颠簸加速度带来的刺激和快感让她禁不住兴奋地大叫起来。 她还是第一次骑马呢! 姜白芷骑术了得,马又是纯种的大宛名驹,跑起来贼快,不消半个时辰,便到了金都城。 金都是大周朝的国都,天子脚下,最是富庶繁华。 而此时,二人正按节徐行在金都城最热闹的一条街道上。 只见熙熙攘攘的,尽是人群。阔少爷们提笼遛鸟,官员乘着轿子招摇过市,卖花女捂住篮子惊恐地躲到一旁,酒楼、绸缎庄、粮店等生意兴隆,各地商贾来来往往,趾高气扬,乞丐们卖力地磕头跪求打赏。 与村子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场面相比,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萧籽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这么多花样,入目皆是新鲜感。 什么会飞的纸鸢啊,会动的洋画片啊,亮晶晶的冰糖葫芦,香喷喷的烤年糕啊......都是她没看过没吃过的! 街上百姓都认得马上少女是姜府大小姐,主动避让出一条通畅无阻的道来。 姜白芷扭过头,冲萧籽术笑道:“拐过这道弯,再骑一小段路程就到我家啦!” 萧籽术犹陷在自己的思绪里,没太注意听她说话,只是条件反射性地点了点头。 突然,她游离的目光刹那间定格在城墙的皇榜上。 隔的距离有点远,她无法看清楚皇榜上的字,只隐约看见皇榜上似乎登了一张男人的画像。 难道是通缉犯? “姐姐。”萧籽术轻轻捅了捅姜白芷的后背,“我想下马看看。” 姜白芷闻言,立刻勒住了马缰绳,“怎么了?” 萧籽术指了指皇榜那里,“姐姐你瞧,那儿有好多人围观,不知发生了什么,我想去凑一凑热闹。” “这样啊。”姜白芷轻笑了一下,纵身跳下,扶她下了马,“好,我陪你一起去。” 姜白芷和萧籽术一到,那些围观的群众立马向四周分散开来,中间空出一大块地方。 萧籽术急忙三步并作两步地趋上前,仰着小脸看皇榜。 果然如她所料,皇榜的内容的确是通缉逃犯。 他最近经常流窜于金都一带作案,朝廷正悬赏十万两白银捉拿。 而萧籽术一见这逃犯的相貌,脸色顿时就变了,眼神也变得凌厉骇人。 画像上的男人,剑眉虎目,满脸横肉,秃顶,左颊有一道黑褐色的刺青,十分醒目,一看面相,便知是个凶狠角色。 萧籽术尤其认得这双眼睛,一辈子也忘不掉! 从他的眼睛里,仿佛映出了当年他残忍杀害凌禅的那一幕惨象。 她九岁那年,意外跌落山崖,幸得隐居崖下的神医凌禅所救,把她治好。 在凌家养伤的期间,她结识了凌禅的孙儿凌疾,一日早晨,两人相约出去放风筝,回来的时候,正巧撞见这逃犯入室行凶,萧籽术被凌疾捂住嘴,躲在暗处,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凌禅死于他的刀下。 凌疾大哭之后,将爷爷埋了,并将萧籽术送回了萧家村。从那以后,她再没见过凌疾,而凌禅祖孙所住的茅屋也变成了一堆废墟。 一回忆起这些痛心的往事,萧籽术就恨得咬牙切齿,两簇火苗在她眸中熊熊燃烧。 江洋大盗奉昶——我总算找到你了! 姜府,就坐落在朱雀巷。 首辅大人位高权重,但他这府邸与众多勋贵权臣的富丽堂皇相比,显得十分普通,似与其身份格格不入。 越低调的人越是危险,越厉害的人越是低调! 这个道理,萧籽术还是明白的。 在路上,萧籽术已得知,姜白芷还有一个二叔,两个嫡亲哥哥。 二叔姜鼎雄娶了三房妻妾,与其子女住在姜府的西跨院。 他是进士出身,托大哥的关系,才入了翰林院任翰林学士承旨,虽是正三品的官,却也掌控了不少权力,与大哥联手把持朝政。 临安帝倒成了戴着皇冠穿着龙袍的傀儡,任二人摆布。 姜白芷的大哥姜云策,武功盖世,久经沙场,三年前领兵击退戎狄,在落雁山下刻石记功,受封为定国大将军,如今一直镇守雁门关未归。 而二哥姜云昭,玩世不恭,放荡不羁,文武都不沾边,却专擅雕工,手艺精湛绝妙。 “妹妹,我先带你去向祖母请安。” 姜白芷翻身下马,领着萧籽术进府,兴冲冲地直奔主院的荣禧堂。 萧籽术一边领略首辅府内里的气派,一边欣赏沿途景色。 脚下一条鹅卵石铺砌的甬路,笔直通向荣禧堂,两侧栽了一小片梨花林,盛放着密密麻麻的花骨朵。 清新的梨花芬芳扑鼻而来,萧籽术从来没闻过,使劲耸着鼻子去嗅,唯恐有丝毫的浪费。 快到荣禧堂门口时,却见右侧藤萝架下走出来一个身材瘦削的少年。 他肃着一张脸,腰畔挂着一柄乌鞘剑,满头黑发束了起来,用一根黑丝带齐额勒住,显得他的额角更宽阔,鼻梁也更挺拔。 皮肤是古铜色的,眼睛很黑很亮,深嵌在他高高的颧骨上,下巴依然留着一点婴儿肥的痕迹,穿了一袭墨色紧身衣,全身上下扎束得一点多余的布角都没有,凸显出十分结实的肌肉。 年纪嘛,比萧籽术还小几岁,行动举止却极为成熟稳重,此刻遥遥朝姜白芷躬身一抱拳,说话的腔调也像大人一般:“女郎。” “疾墨。师父还没回来?”姜白芷问道。 被唤作疾墨的少年缓缓抬起头,有意无意地瞥了萧籽术以及她怀里的狼崽一眼,面无表情,“没。” “知道了。”姜白芷微微颔首,右手一挥,疾墨便再行一礼,迅速退下。 萧籽术驻足,望着疾墨远去的背影,一股莫名的熟悉感蓦然涌上心头。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她却好像觉得自己居然对他那张脸并不感到陌生。 这是怎么回事? 第6章 祖母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姐姐,他是谁呀?”萧籽术扯了扯姜白芷的衣角,声音软糯地问道。 “他叫疾墨,是陪我练剑的剑童,从小就被家人卖进姜府。”姜白芷见她问得这么认真,不禁有些奇怪,“怎么了?妹妹认得他?” 萧籽术挠了挠腮,“不认得。我只是有点好奇。 “哈哈,我们家啊,好奇的事还多着呢。”姜白芷笑着,大步流星地迈进荣禧堂。 萧籽术扑闪着大眼睛,忙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甫一进去,只见有个雍容华贵的貌美少妇和一位满头珠翠的中年妇人正陪坐在邓老夫人两侧。一个手脚麻利的婆子侍立在她身后。 邓老夫人坐在太师椅上,一边抿杏仁茶一边同二人叙话。 左边的少妇眼尖,最先见姜白芷进门,忙堆着笑迎了上去,“白芷回来啦?” “大嫂。”姜白芷低低地唤了一声。 这少妇,正是姜云策的结发妻子谢氏。 谢氏全名谢语嫣,乃是镇远大将军谢鹤堂的嫡长女,因姜云策长年在外征战,而一直独守空闺。甚至就连当日拜堂,也由姜云昭代拜,二人只不过是名义上的夫妻。 可以说,与守活寡没什么两样,对她这么一个柔弱女子而言,也确实够苦的。 萧籽术看得出来,姜白芷对她十分尊敬且亲近,毕竟长嫂如母。 姜白芷的母亲乔氏出身寒微,去世得早,病亡两年后,姜鼎鸿就续了弦。 先皇御口亲封杨太师幺女为护国夫人,也就是邓老夫人右边这中年妇人,姜鼎鸿明媒正娶了过来,十分宠爱。 杨氏出身虽尊贵,却是个肚皮不争气的,至今仍未替姜鼎鸿添半个子嗣,因此缘故,邓老夫人并没有将府里掌事的权力交给她。 “芷儿。”杨氏满脸殷勤地走过来,想要拉她的手。 姜白芷对这位二娘的态度却是冷淡至极,装作没看见似的,直接绕过她,跑去向邓老夫人请安。 妇人一时颇感尴尬,讪讪地缩回了手,顺势拧紧了绢帕,脸色也随即阴沉了几分。 姜白芷规规矩矩地跪在邓老夫人膝前,伏身拜了三拜,“祖母,芷儿给您请安。” 邓老夫人虽华发已斑白,精神仍旧十分矍铄,迭迭地叫着“乖孙儿”,笑着扶起姜白芷,携了她一双手儿,一把搂入怀里。 姜白芷在姜家最得邓老夫人的宠爱,惹得姜云策、姜云昭两兄弟醋坛子都打翻了,常常抱怨老祖宗偏心。 萧籽术杵在原地,默默地看着眼前祖慈孙孝的这一幕,不禁想起了阿爹阿娘,还有哥哥。 不知道他们发现自己不见,看到信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村子里的人,现在也许已经下山来找了吧? 可谁会料到,她居然待在首辅府呢? “祖母,芷儿今天认了个妹妹,特地带回来给您老人家见见。” 姜白芷撒了一会儿娇,从邓老夫人怀里脱身而出,跑到门口将萧籽术牵到邓老夫人面前。 萧籽术任由她牵着,垂着头,冲邓老夫人道了万福,然后笔直站好,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的鞋尖,俨然一副乖巧怕生的模样。 “抬起头来给我瞧瞧。”邓老夫人以审视的目光打量了她一阵,和颜悦色道。 萧籽术依言抬起头,对上了邓老夫人的脸。那遍布的每一条皱纹里,都浮漾着和蔼笑意。 被邓老夫人散发的亲和力所感染,萧籽术不由得产生了一种亲切的感觉。 她不曾见过自己的亲生爹娘,更遑论祖母,日后若能见到,也该是像老夫人这般慈祥的吧。 “嗯,这妮子生得倒忒标致。叫什么名字?”邓老夫人眯着眼问了。 “我叫籽术。西瓜籽的籽,驻颜有术的术。老夫人安康,冒昧造访,打扰了。”萧籽术奶声奶气地答了。 “籽术?嗯,好名字!”邓老夫人连连颔首,又问道:“家是哪里的?” “蓟州府桃花村。”萧籽术浅浅一笑,之前编好的谎话如滚石下坡一般顺滑地溜出嘴。 “乡下丫头?”一旁的杨氏居高临下,鄙夷地白了萧籽术一眼,“真当咱首辅府是什么地方,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领进来?” “听二娘的意思,可是怪芷儿自作主张?”姜白芷抬眸,面上似乎笼着寒霜,没好气地质问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杨氏一愕,自知失言,忙支支吾吾地想要解释。 姜白芷却冷冷打断她的话,转脸面向邓老夫人道:“祖母,籽术妹妹可是芷儿的救命恩人,您不能让什么阿猫阿狗随便怠慢了她。若不是她,芷儿就真成了那大灰狼的盘中餐了。” 邓老夫人闻言,勃然变色,看向杨氏时脸就瞬间暗了下来。 又听到孙女儿后边的话,为之大惊,身子也坐直了,“什么大灰狼?” 姜白芷便绘声绘色地把自己如何碰上大灰狼的遭遇以及籽术妹妹如何斗退大灰狼的英勇事迹与邓老夫人讲了。 邓老夫人听得又惊又怕,重又将姜白芷揽入怀,亲了几口额头,“好乖孙儿,没吓出毛病来吧?” “祖母安心,芷儿已无大碍,这一切可都多亏了籽术妹妹呢。不然,芷儿真真不知能否活着再见到祖母一面了。”说着,给萧籽术递了个感激的眼色。 “原来是芷儿的救命恩人!”邓老夫人闻言,喜不自胜,冲萧籽术招招手,“丫头,过来。” 萧籽术眨眨眼,依言靠了过去。 “丫头,你还这么小,居然敢从大灰狼口里救下芷儿,单就这份胆识,我便十分欣赏。”邓老夫人顿了顿话音,沉吟片刻,道:“我瞧着你挺投眼缘的,不如认了你当干孙女,你可愿意?” 萧籽术受宠若惊,一双眼珠睁得比棋子还圆,“籽术当然愿意。老夫人看得起小女子,实是小女子前世修来的福气。” 话音落,萧籽术扑通跪下,以额触地,郑重地拜了拜,“祖母在上,请受孙女一拜。” “好好好。”邓老夫人乐呵呵地将萧籽术亲手扶起,越看越喜欢得不得了。 姜白芷见缝插针道:“祖母,籽术妹妹近日与家人走散了,四处流浪,现下还没地方住,不如留她在府里住一段日子?” “老夫人三思啊。”一旁保持缄默的杨氏坐不住了,急忙劝阻:“这丫头来历不明,儿媳恐怕万一出了什么差池......尚且老爷也不会同意留她住下的。” 第7章 莫怕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怎么?我认个孙女儿,还得求鼎鸿同意?”邓老夫人沉着脸,冷哼一声,“他若不服,教他自来找我!我决定的事,天皇老子也无权更改!” 又略侧了侧头,对身后的婆子道:“桂嬷嬷,吩咐下去,即日起,全府上下必须把这位籽术姑娘当菩萨一般供着,谁敢违逆,亏待了我干孙女,若传到我耳里,不论是谁,都绝不轻饶!” 说完,还刻意地剜了杨氏一眼。 骇得杨氏冒出一脑门虚汗,却也不敢举帕擦拭,只能恨恨地将绢帕揉成皱皱的一坨。 “快去给萧姑娘腾一间最干净整洁的厢房出来,另派两个伶俐点的丫头伺候。” 桂嬷嬷垂首应了,徐徐退出荣禧堂。 邓老夫人给萧籽术赐了座,又命个小鬟奉茶。 萧籽术也不客气,只是,她屁股刚沾上座,刚睡醒一觉的嘟嘟,便不老实地探出小脑袋来。 两粒黑葡萄似的眼睛,因初醒而显得有些惺忪,眨动眼皮,张望着四周陌生的环境。 “啊!有狼!” “啪!” 邓老夫人见了这小狼崽,顿时受了惊吓,一盏热茶应声摔落,白眼往上那么一翻,昏厥过去。 “狼!” “祖母!” “老夫人!” 谢氏和杨氏先是被狼崽给吓了一跳,而后大家都被邓老夫人的昏厥给吓坏了。 萧籽术猛地一拍脑门,盯着一脸迷糊看她的嘟嘟,不禁一阵懊恼:“哎!我怎么忘了把这家伙给藏起来了!” 这下可好,把姜家的当家主母给吓着了,刚建立好的祖孙关系,只怕就要因此毁于一旦了! 萧籽术默默叹了口气,已做好了被逐出首辅府的准备。 经验丰富的谢氏相比杨氏更为镇定,一个箭步蹿上前,掐了邓老夫人的人中,她这才悠悠醒转。 “祖母,您没事吧?”姜白芷牢牢搀扶住她,担忧地问道。 邓老夫人喘了好大会粗气,轻轻摇了摇头,醒来后的第一句话便是“狼呢?是不是我老眼昏花看错了?” 大家齐刷刷地回头,看向萧籽术,此时,嘟嘟已躲在她身后,趴在背上不吭声。 而她,乖乖地立正,站得笔挺,像极了个在学堂里惹夫子发脾气被罚站的孩子。 “狼呢?”杨氏拿一双杏子眼狠狠瞪她,“别藏着掖着了!我们可都瞧见了!” 萧籽术望向被吓得脸色煞白的邓老夫人,又望向姜白芷,眸里饱含歉疚,不知该如何是好。 姜白芷想了想,朗声道:“妹妹别紧张,拿出来吧,把它介绍给祖母认识。” 萧籽术闻言,如奉纶音,反手从背后将嘟嘟绕过头顶抱到身子正前方,大大方方地展示给众人看了。 嘟嘟虽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但也隐隐明白是自己的贸然露脸造成了不太融洽的局面,羞愧地将头始终勾得低低的,与主人萧籽术的动作竟是如出一辙。 谢氏、杨氏以及邓老夫人吓得直往后退! 邓老夫人脚底更是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 真有狼! 我没看走眼! “你.......你......”邓老夫人不停抖手,指着萧籽术,连说了几个“你”字。 姜白芷见状,忙跳出来打圆场,“祖母莫怕,它还小,不会咬人呢。” “祖母您看,芷儿都不怕呢。” 姜白芷一步步走近小狼崽,刻意将“不怕”二字咬得分外重,又回头冲邓老夫人扯出一抹干笑,以昭示自己丝毫不怕。 然而,她那颤抖如筛糠的双手和不断抽动的嘴角,终究暴露了她骨子里对狼的畏惧,哪怕是一头刚满月的狼崽。 萧籽术目瞪口呆地望着她,有些怔神,“姐姐,你、你真要如此?” “嗯。给我抱一抱吧。”姜白芷硬着头皮,一咬牙,一闭眼,像是抱烫手的山芋似的,从萧籽术手里,以一种相当僵硬的姿势将嘟嘟抱入怀里。 狼毛顺滑,手感极佳,嘟嘟又不怕生,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偎在她胸前。 姜白芷霍然睁眼,惊喜万分,此刻抱着嘟嘟,像是往怀里塞了个毛毛球,竟有种说不出的熨帖而温暖的感觉。 姜白芷欣喜转身,调整成一种极舒服的抱姿,将嘟嘟的肚皮敞露在邓老夫人面前,“祖母,它好乖哟。您也来抱抱。” “你别过来!”邓老夫人等三人如临大敌,皆是整齐划一地往后大步一退,惊恐不已。 姜白芷哈哈大笑,故意恶作剧似的,抱着嘟嘟又往前逼近两步。“祖母莫怕,您瞧芷儿一点也不害怕......” 她话还说完,哪知嘟嘟这时候竟毫无预兆地喷出来一股臭屁,熏得她满手都是。邓老夫人等三人也都看傻了眼! “啊——” 姜白芷花容失色,大声尖叫着松开手,嘟嘟掉落在地,趁机一溜烟往门外逃了。 好你个嘟嘟!早不放晚不放,偏偏在这节骨眼上放屁! 萧籽术气得直跺脚,刚想拔腿去追它,却被杨氏厉声喝止:“不准走!惹了祸还想逃?没门!” 萧籽术讪讪地转过头,见姜白芷失神地望着自己双手的手掌,突然“哇”地一声仰天哭了出来。 “姐姐,我带你去净手!” 话音还没落下,萧籽术便牵着姜白芷飞奔而出,离开了荣禧堂。 “站住!” 杨氏跑出去一看,两人却已不见了踪影。心里不禁暗骂了句:“死丫头,属野兔子的吧,跑这么快!” 萧籽术初来乍到,不明府里的方向,就像掐了头的苍蝇似的,横冲直撞。 最后,倒是姜白芷引她进了自己的闺房。 姜白芷的闺房,不似一般女儿家那般香喷喷,脂粉味重,装饰得也较为简单。 窗纱是前几日新换的江宁织造例贡上用软烟罗,薄如蝉翼,窗下打着一张梨花边漆心罗汉围榻,铺着闪银心缎坐褥,榻上设一张楠木嵌螺钿云腿细牙桌,上头搁着用冰泉水湃过的时新瓜果。 粉壁上斜挂着一把紫鲨鱼皮鞘的红穗宝剑,书案上的京瓷美人斛里,插着一株腊梅。一扇四折的大屏风,泥金全屏红檀木,两端嵌玉,整扇只画着一只孔雀。此外,铜镜妆台,罗幔纱帐,布置得也极是清雅。 “大姑娘,怎么了?” 姜白芷解下披风,房里的大丫鬟连翘往床头的青釉莲瓣宝珠纹狻猊熏炉里添了一把瑞脑香,迎上来接过披风,问道。 “没事。手弄脏了,洗洗。” 姜白芷将满眼稀奇的萧籽术带进房间,由她在榻上随便坐了。 第8章 义父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连翘打来一盆热水,一面用玫瑰胰子蘸湿了,伺候主子洗手,一面瞥了眼萧籽术,轻声问道:“大姑娘,这小女孩是新招的婢子么?” 姜白芷嗔怪道:“没眼力见的东西!萧姑娘是我妹妹,祖母刚认的干孙女儿,你敢对她不敬?” 连翘吓得慌张失措,叠声求饶:“奴婢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大姑娘恕罪。” 姜白芷摆摆手,淡淡地道:“下回可得长记性,眼睛放亮点。” “奴婢记着了。” 连翘替姜白芷净完手,赶忙走到萧籽术面前,屈膝行礼,“二姑娘好。” 萧籽术一时还未适应这一特殊身份,呆了呆,才道:“不用客气,请起吧。” 二姑娘么? 萧籽术苦笑了一下,适才在荣禧堂把邓老夫人吓成那副模样,只怕邓老夫人过后就反悔了吧。首辅府的二姑娘,我何德何能配得上这么尊贵的身份呢? 想到这,她便起身,向正在擦手的姜白芷躬身道歉:“对不起,姐姐,我家嘟嘟不懂事,害您和老夫人生气了。” 姜白芷咧嘴笑笑,“妹妹说的什么话,姐姐怎么会生气呢?祖母也只是一时无法接受有狼在府里出没罢了,她其实也是个很有爱心的好人儿。祖母那边,妹妹甭担心,我自会去劝说,一定不会让任何你赶你出去的!” 萧籽术十分感激地望着她,眼眶一热,想着自己在萧家村有哥哥宠,在首辅府又有姐姐疼,自己这一生还会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唯一还未满足的,便是自己一直想找到亲生父母的那个心愿!她此番下山,就是为了调查自己的身世,找到生她但不养她的爹娘,问问他们为何如此狠心如此绝情地将自己抛弃! 见萧籽术眼角噙着泪花,姜白芷一愣,掩嘴吃吃笑道:“瞧你,咋还哭了勒?” 含笑着伸手替她拭泪,忽而又回想起自己不久前因为嘟嘟的一个屁,就哭成那样,面上竟有些挂不住了,笑容顿时僵住,“唰”地红了脸。 “走,妹妹。我带你去看望爹爹。”为了不让萧籽术察觉自己的异样,姜白芷拎起她就往东跨院跑。 鼎天阁,姜鼎鸿的内室里,门窗紧闭。 首辅大人姜鼎鸿,阖着眼睛正躺在金丝鹅绒床上养神,因着畏寒,床边烧了好几大盆炉火,几床厚厚的棉被摞在身上。 姜鼎鸿前些天偶感风寒,原本不以为意,不料竟渐渐寒毒侵体,大伤了元气,从此沉疴难愈。 西府的二老爷姜鼎雄请了宫里的太医来治也毫不管用,反而病得愈发严重。 昨晚经好友刑部尚书荆敏之举荐,姜鼎雄今日一大早便命了教姜白芷习武的师父聂茯苓,去请白云观的了因师太来医治。 “大人,大姑娘求见。”一名黑袍护卫轻手轻脚地进屋禀报。 姜鼎鸿费劲地抬起被倦怠压得沉重的眼皮,一张脸蜡黄蜡黄的,被这场重病磨损得毫无血色。 他强打起精神来,连声带都是颤栗的,“让她进来。” “遵命!”护卫领命,返回去开门。 “爹!” 姜白芷挟着一股风势疾步冲了进来,灌入房中的风,惹得姜鼎鸿剧烈咳嗽了一阵,护卫急忙将门关紧。 “芷儿,你来了。” 姜鼎鸿看到女儿,本来紧绷的老脸,忽然有了笑容!就仿佛是贫瘠的田地里,忽然绽放出一朵喇叭花! 那只有在慈父的脸上,才可以看到的慈祥而和蔼的微笑。 姜鼎鸿说话时中气虽不足,却仍带着一种无形的威仪,纵使在病中,也无伤他的威严。 萧籽术在进来之前一直在想象他的样子,甚至还在腹里勾画出了一个脑满肥肠、有些发福的权臣形象,所以此刻见到本尊,不由得有几分微愕。 瘦骨嶙峋,眼袋深沉,憔悴的老脸,看来就像是一团揉皱了的黄纸。 眼前这似乎不堪一击的中年人,竟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大人! “爹,你的病有没有好些?”姜白芷跪坐在床沿,关切地问道。 “哎!还是老样子。”姜鼎鸿叹息,又道:“你二叔已经派聂师父去请了因师太了,她医术高明,兴许能治好为父的顽疾。” 姜白芷闻言,由之前的担忧转而为欣喜,“芷儿相信爹爹一定会好起来的。您还欠芷儿一个诺言没兑现呢。” 姜鼎鸿微微牵动唇角,笑笑,“好,等为父康复,立马就给芷儿兑现承诺。” “好极了。爹爹可莫要与芷儿耍赖!” 姜白芷在父亲面前,永远都是个长不大的小女孩。 姜鼎鸿微微一笑,忽而又蹙了蹙眉,一字一顿道:“对了,为父适才听闻你今早跑去琅琊山寻大红参,还遇着狼了,真有此事?” “确有此事。”姜白芷老老实实答了,“不过,爹莫要担心,当时幸好籽术妹妹路过,救了女儿。” “籽术......妹妹?”姜鼎鸿一怔,“你哪来的这个妹妹?” 姜白芷便笑着把萧籽术推到他床前,介绍道:“爹,这位就是我新认的干妹妹,她叫萧籽术,就是她救的女儿。” “首辅大人好。”萧籽术整衣敛容,冲姜鼎鸿欠身,不卑不亢地见礼。 姜鼎鸿这才注意到她的存在,细细打量着,对上她精致的眉眼,目光竟是一滞。 她长得好像...... “爹爹。” 姜白芷打断了他的思绪,以一种撒娇的口吻央求道:“芷儿想留妹妹在府里住下,给芷儿做个伴,您觉得如何?”生怕他会拒绝似的,姜白芷又急着补充道:“祖母已经答应了,还收了她作干孙女呢,她可算是爹爹的半个闺女啦!” 姜鼎鸿闻言,沉吟片刻之后,只是微微颔首,不置可否,算是默认了。 “谢谢爹爹。” 姜白芷欢欣鼓舞,拉了萧籽术一齐跪下,笑道:“妹妹还不快拜见义父。” 萧籽术愣了会儿,然后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响头,“女儿籽术拜谢义父,祝义父早日康复,重振雄风。” “起来吧,无须多礼。”姜鼎鸿有气无力地动了动嘴皮子,闭上眼,“为父要睡会了,你们先出去吧。敖丁,送送大姑娘和二姑娘。” 等姜白芷和萧籽术去远,假寐的姜鼎鸿蓦然睁眼,回忆起萧籽术的相貌,不禁疑窦丛生:奇怪!难道说,她真是他的女儿? 想到这,他眉峰一锁,唤了护卫敖丁进来,吩咐道:“速去查清此女子的底细!记住,务必查得一清二楚!” 第9章 观音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离开鼎天阁后,姜白芷便兴致盎然地往二哥姜云昭居住的云照阁赶。 萧籽术落在后面,默默地思考着心中的疑问。 她始终觉得适才首辅大人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劲!究竟是因为什么缘故呢?她自己却又说不上来。 此时的云照阁里,只有一名少年箕踞在榻上,贴身伺候的丫环都已被遣散。 他一袭青莲色锦缎圆领长袍裹身,面皮白净,没有蓄胡须。脸蛋娇嫩无比,吹弹得破,弯弯两道细眉,一双如榴花般多情的眸子。天庭饱满,面容很有几分金都纨绔引以为傲的那种精致,一双大眼,唇却饱满优美。作为女子,太过英气太飒;作为男子,又太细腻太俊美。 总体说来,实在是一位俊秀之极的翩翩公子。 他的右手,此刻正握着一柄小刀,刃儿很薄,像是结了层霜似的泛着银光。 左手,却拿着一块形状不太规则、貌似是石头一样的东西,下半块有棱有角,上半块却已刻出了雏形:是一尊观音的半身像。 那双手白皙而修长,手指头根根似玉葱,比那块和田玉还要纯粹。 他正在一刀一刀的刻,一刀下去,那一块就跟豆腐皮似的往下掉,整套操作如行云流水一般流畅。 渐渐,手里的速度加快了,一刀刀快得令人目不暇接。 等姜白芷进来的时候,姜云昭这最后一刀恰好刻完。 “二哥,你在雕什么玩意儿?”姜白芷好奇地凑了过去。 姜云昭掌心托着通体雪白的一尊手抱男娃的玉观音,栩栩如生,面部每一条纹褶、全身每一处凹凸乃至于拐角的每一道缝隙,都雕镂得精细又逼真。 观音娘娘脚踏莲花,端庄高贵,男娃双手合十,灵动可爱,每一缕神韵都刻画得惟妙惟肖,几乎连半点瑕疵都挑不出来。 这上好的和田玉刻成的玉观音,若搁在别处,少说也值个几百两。 姜云昭掏出洁帕,反复擦拭着观音像,微微一笑,道:“雕一尊送子观音像献给贵妃娘娘,祝她早日怀上龙种。” “二哥雕得这般漂亮,寓意又好,姨母见了,保准会爱不释手的。”姜白芷的眼里闪动着星星似的光芒,视线再也无法从它身上挪开。 姜白芷知道,从小到大,二哥就喜欢雕一些古怪玩意,什么木雕,石雕,砖雕,玉雕,可谓样样精通,天底下就没有他雕不成、雕不像的东西。 因他有如此一双巧手,故而她与二哥走得比较近,也比较黏他,总是缠他雕玩偶给自己玩。 但,大哥和父亲却都瞧不起他,认为他既不爱读书,又不会练功,更不喜什么仕途经济,整天就是捧着块破石头雕这雕那,没甚出息! 姜鼎鸿有心想引领他进入官场,可他偏偏不肯做官,向往自由,加之脾气又倔,因此父子二人经常一见面就吵架,一吵起来就不消停,结果闹得姜云昭离家出走,带着一个小鬟并一些金银细软四处浪荡,游山玩水,逍遥自在。 此次是因为姜鼎鸿患了重病,姜云昭才被邓老夫人急召回府。等姜鼎鸿的病一好,他便立马离开。 而姜白芷口中的姨母,便是临安帝新封的乔贵妃——乔元春,在后宫极是得宠。 “好手艺!” 迟到的萧籽术倚在门口,一眼就瞧见姜云昭手里的玉观音,不禁鼓掌惊叹。 除了“好”字,她端的再想不出更合适的词汇来形容了。 姜云昭闻声一惊,懒洋洋地抬起眼皮,抖腕出刀,刀口向外,瞄准萧籽术的两条腿,一双狭长的桃花眼斜睨着她,“你是谁?” “我是你的义妹,萧籽术。”萧籽术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在距离姜云昭三尺前停下脚步,仰着小脸直视他。 “嗯?”姜云昭收起银刀,莫名其妙地盯着她,“我何时多了个义妹!我怎么不知道?” 姜白芷站在二人中间,面对姜云昭,笑着解释道:“二哥,籽术妹妹是爹爹刚认的义女,你多了一个妹妹疼,开不开心?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姜云昭冷傲地昂着头,嗤笑一声,“她也配?” 他是第一次与萧籽术见面,对于她这人,其实根本谈不上什么喜欢或者嫌弃,只不过因为她是姜鼎鸿收的义女而厌屋及乌,才觉着十分反感罢了。 对于姜云昭冷漠的态度,若说萧籽术会不介意,那自然是假的。 她抬起下巴,踮起脚尖,努力够着姜云昭的肩头,慢悠悠道:“素闻姜二公子雕工卓绝,今日有幸得以一见,果然传言不虚。纵说是天下第一,也不过分。” “别拍我马屁,我不吃这套!”姜云昭别过脸,冷冷淡淡地道。 “我没有拍你的马屁,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萧籽术指了指姜云昭手里的玉观音,好意提醒,“只不过,姜二公子雕的这尊送子观音,有一个小小的问题。” 姜云昭闻言,瞪大了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不可能!” 嘴角微扬的弧度,此刻已经抿成了一条直线。 “姜二公子难道不知道,送子观音是左抱男,右抱女么?你正好弄反了。” 姜云昭惊愕,低眸一看,果不其然,自己因一时贪快炫技,竟不小心将男娃雕在了观音菩萨的右手边。 他一时只觉自负心理受到了打击,顿时面红耳赤,像斗败的公鸡似的耷拉脑袋。 “妹妹,你是怎么知道这种常识的?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原来送子观音还有这般讲究呢。”姜白芷满怀好奇地问道。 萧籽术笑道:“我哥哥曾画过一副送子观音送给村里的翠花婶,挂在家里日夜祈求,果然显灵,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好小子。” “没想到这送子观音居然如此灵验?若是二哥亲手雕的送子观音作为礼物往上一献,想必姨母定会高兴极了。”姜白芷扑闪着睫毛望向姜云昭,乐得直拍手。 “后天就是姨母的生辰,我得连夜赶工,重新雕过一尊,否则,绝对是赶不上了。”姜云昭瞅了萧籽术一眼,却有些悻悻的,全无了先前的傲气。 “废物!”望着手中失败的作品,姜云昭恼羞成怒,举起玉观音狠狠往地上一砸,发泄完便拂袖而去了。 玉观音虽没碎,却将地板砸出了个坑,也把萧籽术给唬得心头一跳。 第10章 师太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二哥真是的,脾气还是那么古怪,没吓着你吧?”姜白芷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慰问。 “没事。” 萧籽术木然地摇摇头,弯下腰去拾地上缺了一角的玉观音。 她深知姜云昭为了雕这么一尊近乎完美的送子观音,委实花费了不少心血,可眼下就因为自己的一句话,他这些天的所有努力都将付诸东流,不禁感到有些懊悔与自责。 萧籽术啊萧籽术,你为什么就管不住你那张不服输的嘴呢!就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把堂堂姜家二公子给惹毛了,对你未来在首辅府蹭吃蹭喝有什么好处? 萧籽术叹了口气,默默将玉观音塞进了袖口,抬眸对上姜白芷疑惑的眼神,她莞尔一笑,“虽然有败笔,但我还是挺喜欢这尊雕像的。姐姐不要,妹妹可收下啦。” 姜白芷愣了愣,继而开朗大笑,“只要妹妹喜欢,姐姐绝不跟你抢。” “谢谢姐姐。” 萧籽术笑得一脸无邪,悄悄握紧了袖里的玉观音,表面温润的触感再次提醒她:单论这玉质,往品玉轩转手一卖,赚个两、三百两完全不成问题。届时,阿爹阿娘看病的钱,哥哥上京赶考的盘缠以及全家人的吃穿用度就都有着落了。 她心里正打着算盘,外边连翘这时跑了过来,一路高喊:“大姑娘,聂师父回来了!” “师父?”姜白芷眼前霍然一亮,“太好了!师父肯定顺利把了因师太请到府上来了,爹爹有救了!” 说完,欢天喜地地奔去东跨院。 这了因师太,到底什么来头? 连宫中太医都束手无策的病,她一介小小道观的尼姑就能治好? 萧籽术颇有几分不信。揣着满肚子狐疑,随着姜白芷来到了鼎天阁。 刚一到鼎天阁门口,萧籽术睃巡着左右两排雁翅般排列的护卫,心里顿时便泛起了疑惑:怎么不见初次来此时把自己拦下的那名护卫敖丁? 萧籽术的记忆力一贯好极,只要见过这人的脸,便不会轻易忘掉。尤其是像敖丁这种时刻守护首辅大人身边的护卫! 奇怪! 萧籽术皱了皱眉,也不敢多问,径直步入屋内。 屋里静悄悄,黑压压的,围了一大群人。 除了萧籽术已经见过的邓老夫人、杨氏、谢氏,还有一堆与自己年龄仿佛的少男少女,个个衣着华丽,大抵都是西府的少爷小姐们。 而这时候,有个缁衣尼姑,正在给姜鼎鸿把脉,身后立着一男一女。 男的较矮较胖,腆着个将军肚,是姜府二老爷姜鼎雄。女的稍显年轻,生得十分貌美且英武,正是姜白芷的教习师父聂茯苓。 了因师太是背对着萧籽术的。 萧籽术生得矮,又被人群堵在最外围,屋内光线也较昏昧,故而完全看不清她的真实相貌。 只从前人咯吱窝的缝隙间,隐约瞧见她把完脉,将姜鼎鸿的手收回被窝,然后徐徐起身,捻着手中的一串迦南佛珠,与姜鼎雄交谈病情。 萧籽术竖起耳朵。 她听觉一贯灵敏,加之室内静得落针可闻,尽管了因师太说话声音很低微,她仍能把二人的对话内容听个一清二楚。 “师太,家兄气色如何?”先是姜鼎雄焦急发问。 “贫尼适才切脉,细察脉象,大致可以判定令兄病因乃是近来气温骤降,令兄保暖不及时,加上先天阳气虚衰,导致寒毒滞留经络筋骨,白昼潮热,中夜盗汗,而后每日心神不宁,食欲不振,乃至终朝神倦形惫,日益虚弱。”了因师太轻声细语道。 姜鼎雄叹息一阵,道:“家兄经过许多名医诊断,他们都是如此说法,只是这些日子,不知服了多少人参养荣丸、十全大补汤,依然羸弱如故,不知师太……” 了因师太淡淡地道:“太医用的药,也并不算错,只是令兄体质太虚,所谓虚不受补,徒然投以大补之剂,乃治标而不治本,体内既不能承受,自然会蒙受其害,以致令兄的体质愈来愈见瘦弱,焉能奏效?” 姜鼎雄听得双眉紧皱,频频点头,道:“家兄一直被庸医所误,听了师太这番高论,足见高明,不知师太有何诊治妙方?” “贫尼未到姜府之前,早已替令兄配制好了三颗药丸。” 随着话声,了因师太转身从案上取过药箱,随手打开盖子,取出三颗胡桃大的蜡丸,接着说道:“令兄此时先服一丸,须用黄酒送下,此后每日午饭后半个时辰服用一丸,三日一疗程,贫尼保证药到病除。” 姜鼎雄大喜,接过蜡丸,感激地道:“多谢师太。”又回过头吩咐身后的管家,“敬文,去拿一盏黄酒来。” 管家答应一声,即刻从书房里间,斟了一盏黄酒送上。 姜鼎雄捏碎蜡丸,里面是糖衣包着的一颗淡褐色的药丸。 他佝偻着身躯,在姜鼎鸿枕边轻声唤道:“大哥,把这颗药丸服了吧。” 姜鼎鸿拥被僵卧于软榻之上,烛光随风摇曳,将他羸弱的影子拖得老长。 他缓缓睁开眼睛,赫然可见眼袋黑肿,法令纹也较以往深刻许多,嘴唇微微蠕动,想说什么却并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姜白芷几步抢上前,从二叔手里夺过药丸和酒盏,直直跪在榻前,递到父亲嘴边,“爹,芷儿喂您。” 瞧见父亲这般病恹恹的老态,姜白芷心疼得紧,眼角闪动着晶莹泪光,带着一丝哭腔道:“爹,您张嘴,喝了药就一定会好起来的。” 姜鼎鸿艰难地撑起上眼皮,歪着头,凝睇着女儿,然后顺从地将嘴巴张开一线。 姜白芷忙将药丸从那微微启开的缝隙间塞入。 一旁,了因师太轻声叮嘱道:“姜老爷,这药丸你要在口中慢慢嚼烂,再和酒吞服才可。” 姜鼎鸿攒攒眉,喉头上下滚了滚,姜白芷会意,替他向了因师太问了:“苦不苦?” 了因师太微微一笑:“良药苦口利于病,贫尼这药丸入口虽苦,但只要多嚼几下,就可回甘。” 姜白芷劝道:“爹爹乖,快些吞了吧。” 姜鼎鸿苦着脸,眉间拧出川字纹,咀嚼了几下药丸,果然入口奇苦,但慢慢觉得舌尖泛出一些甜味,这就和着黄酒一并吞了下去。 这一盏陈酒下肚,苍白的脸上,顿时飞起了一片红晕。 了因师太始终盯着他的脸色,看他此时脸上渐渐转红,便问道“大人是否觉得脐眼之下正在逐渐发热?” 姜鼎鸿闭眼,仔细感知了一会儿,点点头。 了因师太对姜白芷道:“请让令尊坐起来。” 姜白芷依言,和二叔齐心协力,将姜鼎鸿扶起,抽了个鹅绒枕垫在背后。 第11章 西府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大老爷坐稳了。” 了因师太话音未落,左手突然扬起,一蓬金丝,从她手中急射而出,朝姜鼎鸿胸前袭去。 但见十二支金针,排列整齐,刺在他胸前十二处穴道之上,每一支金针,只露出半寸长的一点针尾。而姜鼎鸿坐着如老佛入定,纹丝不动,双目紧阖,似乎已昏迷过去。 姜鼎雄又惊又怒,冲了因师太喝道:“师太!你这是做什么?” 冷眼旁观的聂茯苓,见了因师太一把金针随手撒出,居然认穴奇准,心中暗忖:“了因师太这套掷暗器的手法,不在我之下。原来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了因师太神色自若,“二老爷请息怒,贫尼这是在金针过穴,替令兄治病。毋须担心,再过半个时辰之后,即可替大老爷把针取下。” 姜鼎雄脸上不禁一红,拱手谢罪:“姜某鲁莽之处,还请师太见谅,只是师太为何不早说?” 了因师太摇摇头,道:“说不得!金针过穴,要使人不能先有提防之心,否则心里有了准备,肌肉就会紧张,气血便会阻碍,如何还能舒畅?药性也就无法达到最佳的效果。” 姜鼎雄闻言,不由惊叹一声:“师太果真乃神医也!” “姜大老爷经过贫尼的金针过穴,药力透过经络,阴阳二脉调和,病势就可好转十之六七,只要明后两天中午,按时服药。三天之内,定然康复,比往日更加生龙活虎。姜二老爷若是不信,贫尼可以拿白云观的招牌,向你负责保证。” 姜鼎雄敞笑一声,“如此甚好。有劳师太了。” 拄着龙头拐的邓老夫人一听爱子的病有希望,喜极而泣,屋内众人皆面露喜色。 姜白芷也松了口气,心头一直悬着的石头于此刻才总算安稳落地。 唯有聂茯苓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对劲,那表情似乎是感到有些失望与不甘。 萧籽术默默看在眼里,却琢磨不透其中缘故。 姜鼎鸿的病有救了,她却作出这般反应,难道,她与首辅大人之间有什么过节不成? 萧籽术还未来得及思考这个问题,了因师太的身影蓦然撞入自己的视野范围之内。 “敬文,送送师太。” 了因师太脸色端得平静,步履稳健,然而经过萧籽术跟前时,目光不由得被她吸引住,面上的云淡风轻霎时就变成了波涛汹涌。 她目光一滞,站在原地盯着萧籽术怔神,脑海中陡然闪现出某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萧籽术与她四目相对,看清面貌,心中亦有同样的感觉:这人,我好像在梦中见过相似的侧脸! “你是东府的姑娘还是西府的姑娘?”了因师太直截了当地问道。 萧籽术迎上她疑惑的目光,愣了愣,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在首辅府的身份尚未明朗,只好嗫嚅着道:“我是东府大姑娘的朋友,来姜府作客的。” 了因师太蹙了蹙额,却没有说话,抬脚走了出去,临出门前又回过头与萧籽术对视一眼,只这一眼就搅得她心潮澎湃不已:如果我的女儿还活着的话,也该有这么大了吧! 萧籽术痴痴地目送她远去,半晌,搔了搔头皮,有个费思量的问题紧紧缠绕在心尖:明明是与她初次相见,为何却没有那种陌生人该有的疏离感,反而,从她眼神里解读出了来自慈母一般的关怀。 只是一个相似的侧脸而已,很多人从某个特定角度看上去都很相似,许是我的错觉吧! 萧籽术用力甩甩头,尽量不去想了。眼下,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等待她去处理呢。 姜鼎鸿扎了几针后,气色果然好转,满屋子的凝重气氛顿时为之稀释许多。 为了不打扰姜鼎鸿休息,讨个清静,邓老夫人打发众人陆续离开。只留下姜白芷和姜鼎雄守在床边照顾。 西府的少爷姑娘们一出门,就团团围住萧籽术这副生面孔,八双目光齐刷刷地投落在她身上。 “听堂姐说,你是她的救命恩人。”首先开口的是姜鼎雄的嫡长女姜韵菡,生得柳眉凤眼,仪态万千,典型的大家闺秀,坐立行走等规矩自幼接受祖母严格教导,谈吐举止十分优雅。 萧籽术被大家围观得有些羞涩,低头悄悄往众人脸上环视了一圈,攥着裙角,怯生生地道:“只是那头狼凑巧怕我,哪里担当得起救命恩人四字。” 西府大公子姜云霆身姿修长,神态骄傲,抱臂以一种揶揄的口吻嗤笑道:“听我娘说,你抱了只狼崽来,还把老祖宗给吓坏了?” “对啊对啊,吓得祖母脸色都青了!还尿在了堂姐身上,留下阴影了都!你个丫头也真是大胆,哈哈,厉害!”西府庶出的二公子姜云哲连声附和,言语间有股子幸灾乐祸的意味。 西府中人众所周知,他是姜云霆的跟屁虫,姜大公子走到哪便跟到哪,唯其马首是瞻。 “你们俩别逗她了!祖母已经交代过全府上下都必须把她当东府二姑娘看待,以后咱们要好好关照这个妹妹才是。”二房妾室的长女姜韵蓉泼辣彪悍,叉着小蛮腰,瞪了两位哥哥一眼,嗔道。 “害!八字还没一撇呢,二姑娘说笑了。”萧籽术揪了揪鬓角,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一想到自己初来首辅府,就搞砸了与邓老夫人以及东府二公子的关系,萧籽术的脑袋便垂得更低了,脚趾用力抓地,恨不得抠出个三室一厅钻进去。 “诶,妹妹,你带来的狼崽在哪呢?怎么没瞧见影儿?”二房次女三姑娘姜韵芹貌似对萧籽术养的宠物兴趣极其浓厚,伸长脖子四处张望着。 “它出去找乐子了,玩腻了自然就会回来。” 萧籽术嘴上虽这么说,心下却已犯起了嘀咕:是啊,嘟嘟这家伙,一溜出去就没影,怎么都这么晚了还不回来?太贪玩了吧! 想着人生地不熟的,嘟嘟若是遇上坏蛋可就糟了......心里便隐隐有些忐忑不安。 吕姨娘生的四姑娘姜韵苹,是姜府几个兄弟姐妹中脑子最灵光的一个,冰雪聪明,机智伶俐,观察尤其细致敏锐,此时发觉萧籽术眉宇间透出担忧之色,便柔声询问道:“要不要我们帮你去找?” 萧籽术抬眸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弯,露出浅浅一笑,俄而踌躇了一会儿,又垂下眼帘,“岂敢劳烦诸位哥哥姐姐。我自己一个人去就行了,告辞。” 说着,冲他们深深打了个躬,转身便往回走。 第12章 破袜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刚走了一小段路程,一个看着比她年纪还小个子还矮的紫衣少年,突然从后面追了过来,轻轻拽了一下她的袖管,声如蚊蝇:“你、你去哪?要不,我、我给你带路吧。” 萧籽术骤然停下脚步,仔细打量着他,一张脸红里透白,白里透红,只是瘦得掐不出二两肉。双眸又大又清澈,模样稚气且不带心机,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不大机灵。 忽而记起他是刚才一直躲在姜韵苹的身后,偷偷摸摸看她的那个男孩,没估错的话,应该就是姜韵苹的胞弟姜云晟。 姜云晟因自己庶出身份低微且又不招父亲待见的关系,素来养成内向寡言的性子,是整个西府最没存在感的主子,有几个爱乱嚼舌根的下人常在背地里戏谑称他为“闷嘴葫芦”。 相比起一张嘴只顾冷嘲热讽的大公子和二公子,萧籽术倒觉得这“闷嘴葫芦”看起来顺眼多了,心下暗暗生了几分亲近之意,便试探性地问道:“你是西府三房的晟小公子?” 姜云晟错愕片刻,松开袖管的手无处安放,只好交扣在背后,紧接着重重点了头,“嗯。” “你以前见过我么?” 姜云晟摇摇头。 “既然没见过,你为何愿意同我讲话呢?”萧籽术并不拐弯抹角,直接道出了自己的疑惑。 姜云晟用力咬着下唇,声音轻微如凋落的梅花:“因为,因为你是堂姐的救命恩人,堂姐是好人,除了姐姐,府里就只有她不会瞧不起我,愿意带我玩儿。我、我想你应该也不会讨厌我的。” 许是第一次说了这么多话,他一说完,喘了喘气,面上很快泛起潮红。 萧籽术比他高半个头,一伸手,很自然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她心里真真觉得这孩子够可怜的,爹不疼,娘不爱,还要受府里下人的欺负,孤孤单单,又不爱说话,一下子就触发了她潜藏心底的同情心。 摸头,这一在外人看来较为亲昵的动作,姜云晟并没有表现出抗拒,反而觉得十分受用,仿佛两人的距离也因此瞬间拉近了。 “以后没人陪你玩,你就来找我。有人欺负你,我也一定会替你做主。” 萧籽术拍了胸脯保证,眨了眨眼,笑靥如花,“府里有很多事情我都不太懂,也正好可以向你请教呢。” “请教谈不上,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我一定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姜云晟高兴得一蹦三尺高。 在这偌大的姜府,还从没有人乐意问他什么问题呢。 “那就好。”萧籽术盈盈一笑,又抬头看了眼天色,眉头跳了跳,“你现在带我出府吧,我去寻嘟嘟回来,不然等到天黑,就麻烦了。” “好嘞。”姜云晟开开心心应了,屁颠屁颠地跑到前头做向导,频频回头冲她招手,“快跟我来。” 两人过了一道垂花门,便看到迎面的一座大花坛。 此时正值浓夏,坛内花卉盛放正好,蔷薇、海棠、芍药、绣球,姹紫嫣红。一阵清风吹拂,花姿摇曳,显得玲珑可爱。 府里有许多珍奇品种,都是由江南移植过来,别有一番风味。此刻花香静谧,连树上的莺雀都比往日安静了些。 女孩子都是爱花的,萧籽术自然也不例外。 她挽起裙裾,踮着脚尖,姗姗而来。 有些花已经吐蕊,有些则还是花骨朵。她拈起一枝海棠,轻轻地嗅,馥郁的芳香窜入鼻腔,一刹那,仿佛连呼吸都变成了甜的。 萧籽术欢欣鼓舞,又采了株雪白色的狐尾百合,别在发髻间,笑着问姜云晟:“好不好看?” 姜云晟怔了怔神,而后咯咯傻笑起来:“好看。” 萧籽术乐滋滋的,又跑到花坛的另一侧,犹沉浸于鸟语花香之中,却渐渐将寻嘟嘟的事抛到了爪哇国。 若不是姜云晟一个劲催她,只怕耽到傍晚也乐不思归。 刚绕过花苑后的抄手游廊时,忽觉眼前一条黑影闪过,一个少年板着一张如千年寒冰不化的脸,如一堵墙挡在萧籽术的面前。 萧籽术吓得身子一抖,定睛一瞧,却是姜白芷的剑童疾墨! 他右手倒拎着嘟嘟的两条细腿,无情地往地上一扔,冷冰冰地道:“看好它!” 嘴皮像是不曾动过,从喉间滚出的三个字却简短而有力,如匕首一般刺入萧籽术的心窝。 “对不起。”萧籽术低头,看着趴在地上耷拉着尾巴的小狼崽,暗暗叹了口气。 不用说,肯定是它从哪个洞偷溜回来的时候,恰巧被疾墨逮住了。 萧籽术单膝跪地,把一脸委屈巴巴的嘟嘟抱起,这才发现嘟嘟嘴里竟叼着一只右脚破了个窟窿的白绫袜。 萧籽术将白绫袜从嘟嘟嘴里取下,仔细端详了片刻。 这绫袜以金线镂边,表面虽是白色的,却一点污渍也没有沾染上,干干净净,味道也不臭,反倒透出一股浓郁的龙涎香气。 而且更重要的是,不管是料子还是做工都十分精致上乘,想来这袜子的主人,不是皇亲国戚,公侯贵族,也是达官豪绅,普通人是绝对穿不起的。 萧籽术悄悄将白绫袜藏进袖子里,不经意间抬眸一瞥,见疾墨脚上穿的是靴子,况且心想凭他的身份,尚不够资格穿这么高档的袜子。 既然不是他的,那会是谁的? 萧籽术的心头,蓦然升起了一抹不祥的预感。 她总觉得,嘟嘟这家伙好像得罪了某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一想到这,她便觉得头皮发麻,恨铁不成钢地拍打了一下腻在她怀里不停蹭来蹭去的小狼崽,心里暗骂:你这小畜生,净给我闯祸添乱,你再调皮捣蛋,我便把你往湖里丢了去。 萧籽术故意作出一副气汹汹的凶狠相,可一瞧嘟嘟咧嘴冲她那么嘿嘿一笑,再搭上一双灵巧剔透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瞅她,心儿顿时就软下了半截。 哎,这回就算了,下不为例吧! 在荣禧堂吃过一顿提心吊胆的晚膳,萧籽术便抱着嘟嘟,挎着包袱,在姜白芷的陪同下,前往东跨院已收拾干净的一间雅房入住。 正值掌灯时分。 月如银盘悬挂于夜空,清冷幽光倾泻而下,流经琉璃瓦,掠过一扇扇万字团寿纹锦窗,落在阶前汉白玉栏杆上,泛出大片大片如针毡般刺目而锐利的锋芒,灼得萧籽术眼酸。 第13章 衣裳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萧籽术的房间位于东跨院最僻静处。 一到门口,便有两个伶俐丫头从房里迎了上来,一左一右地替二人挑帘子,低低唤了声“大姑娘好、二姑娘好。” 萧籽术眸子一亮,仔细瞧了瞧,知道她们是老夫人配给自己照料起居的丫鬟,左边这个唤作红袖,右边这个唤作绿萼。 红袖燕瘦,笑起来酒窝很深,绿萼环肥,眼角一颗泪痣十分醒目。 各有各的风韵,且大抵是一对亲姊妹,眉眼倒生得十分神似。 萧籽术弯了弯唇,含笑朝二人微微颔首,丝毫没有端着二姑娘的架子,抬脚进去略略扫视了一圈。 房间占地的确很广,分里间和外间,归置得也很整洁,妆奁铜镜、书案衣橱纤尘不染,各类日常生活必需品也是一应俱全。 夜色沉寂,踩在氍毹红地毯上,却是一点声响都发不出来。 嘟嘟从萧籽术怀里探出小脑袋,一见到了新家,便挣开萧籽术的臂弯,欢脱地跳了下去,像蟠桃园里的孙大圣似的,摇着尾巴在屋子里蹿来蹿去,兴奋极了。 萧籽术懒得理睬它,径自步入里间,第一眼就看见了一张宽大的桃心木拔步床,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紫牡丹,与那绣花枕的颜色搭配得恰到好处。 所有窗幔和围帘都是新换的,被褥也垫厚了几层,桌上琉璃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将屋内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明亮。 靠东边粉壁下,摆了一只紫罗兰色的漆几,上面搁着一只金猊鼎炉,正袅袅飘散着清幽的檀香。 萧籽术随意踱步,将屋里的摆设一样样都默记在心里,忽而停在落地窗前,见这玩意儿可以活动,便用手轻轻拨开了,想看一看窗外的情形。 外面小院子有座人工凿成的荷塘,规模不大,但胜在清新静谧。 在皎洁月光照射下,清晰可见池水中的荷叶亭亭如盖,一片碧绿之中,偶尔有几朵粉色花苞若隐若现,青蛙叫过一两声,从这片荷叶上蹦到那片荷叶上,凸显出了几分生机盎然。 凉风习习,轻柔地吹拂进来,白天积压在房里的暑气渐渐随之消释尽了。 “这间房可是我特意给妹妹挑的,怎么样?可还满意?”姜白芷从背后走来,一手搭上她的肩头,笑着问道。 “嗯,满意!房间挺大,采光又佳,外面景致还好,真真无可挑剔。只是一个人住,显得宽敞空荡,倒有些太冷清了。” 萧籽术说的确是实话,这儿的环境虽雅致宁静,却总觉得少了一丝人气,似与外界相隔绝。更何况,她又是个按捺不住寂寞的性子。 “你若觉得冷清,要不我再与祖母说说,给你换一间房。” 姜白芷说完,果然觉得有些冷,紧了紧身上的薄衫,命红袖赶紧把窗子关上了。 “姐姐,不用麻烦。我就在此住下了。”萧籽术连连摆手,婉拒了姜白芷的好意。 她本无心,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姜白芷却当了真。 “那好吧。你且安心住着,若是觉得还缺什么,尽管跟我讲,或者叫红袖去置办。把这当成自己家,千万别拘束哦。”姜白芷替萧籽术拢了拢鬓角,柔声道。 “好嘞,籽术省得,姐姐放心吧。”萧籽术乖巧应了。姐姐说一句,她就点一次头。 然后又返身至床前,摘下包袱,挨着床沿坐下,将里面的东西倾倒在床上。 她带的东西并不多,当作干粮的馍馍在下山的路上已经与嘟嘟分着吃完了,只剩一套家常旧衣裳和一张在城门揭下的皇榜。其他的东西都是现成的,要用什么直接吩咐两个丫鬟便是,无需操心。 绿萼将她的衣裳认真叠好,捧在手里,踌躇了片刻后轻声询问道:“二姑娘,这衣服还要留着么?” 话一问出口,下一秒心里就后悔了:我真是多余一问,瞧这衣裳又旧又破,主子定是该叫她丢了的。 哪知萧籽术却莞尔一笑,道:“挂起来吧,我明儿还穿呢。” 呃......绿萼目瞪口呆,讪讪地应了声“欸”便出去拿衣架了。 “妹妹你也真是,这么旧的衣裳还留着干嘛?过两天我陪你上街,给你买过一身新的好不好?” 姜白芷对于萧籽术的行为十分费解,她却不知,除了现在身上穿的这件碎花裙,她这贫苦出身的妹妹只有这唯一一套衣裳了。 “姐姐不必为我破费了。”萧籽术不以为然地笑笑,拉着她一起坐了,郑重其事地向她解释:“咱们村里人节俭,尤其是在穿这一方面是不比城里人那般讲究的,一件衣服只要不是破得不像话,都能穿好几年舍不得扔呢。” 姜白芷听得傻愣傻愣的,不禁咋舌道:“我虽听闻你们山里人生活穷苦,吃穿都要节省,但你毕竟是女孩子,好歹要穿得漂亮点嘛,又要不了几个钱。” “算了,姐姐不懂的。”萧籽术敛眉苦笑一下,摇摇头,情知她素来养尊处优惯了,不谙乡里人的难处,便不与她争辩。 萧籽术起身,将皇榜平摊在桌面上,用茶杯镇住了边角,视线停留在眼奉昶的画像上,悄悄攥紧了拳头。 既然已经顺利在首辅府住下,便要开始着手办正事了。 而这头一件事,就是协助官府缉拿奉昶,一则是从他口中盘问凌疾的下落,一则是为当年凌神医之死报仇! 当然,她势单力薄,仅凭一己之力,是绝不可能办得到的,因此,她必须先傍上首辅大人的大腿。 只是,她才刚进入首辅府,目前还尚未取得首辅大人的信任,不过,她倒可以先与姜白芷的师父聂茯苓打通关系,因为她与奉昶同样都是江湖人士,打探消息的渠道众多,说不定能从她那里打听到关于奉昶的讯息。 暗暗作了如此打算,萧籽术方才缓缓将皇榜卷成圆筒,默不作声地塞进了袖口。 姜白芷见她把皇榜收起,联想到今日她在看皇榜的时候,脸上那一抹比较异常的表情,不禁颇感困惑。 她心里头最是憋不住话的,便上前脱口一问:“妹妹啊,我实在是想不通,你今日为何平白无故揭了那皇榜?” “自然是为了白花花的十万两雪花银啊。” 萧籽术端起一杯杏仁茶,笑吟吟地眯起眼,露出财迷本色,然后咕噜咕噜地将茶一饮而尽,仿佛连杯子里的水也全是银锞子做的,一滴都不能浪费。 第14章 练剑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可我听说,这逃犯可是十分危险的人物,杀人不眨眼。你又不会武功,何必为了区区十万两银子,冒生命危险?”姜白芷牵了牵唇角,对于妹妹要钱不要命的想法感到有些心悸。 “姐姐不用担心啦,我自有分寸。”萧籽术笑嘻嘻道。 她暂时还没有将自己的计划告诉姜白芷的打算,只能说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天色已晚,那妹妹早点歇息。好困,我先回啦,明日师父教我练剑,我还得早起呢。”姜白芷知道自己劝不动她,掩着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道。 “好,姐姐慢走。”萧籽术起身送姜白芷出门,临了想起什么,压低声音在她耳边悄悄道:“对了,姐姐明早练剑的时候叫下我,我去看看。” 姜白芷闻言,伸手轻轻掐了她脸蛋一下,“妹妹莫不是想要偷师学艺啊?” “怎么会。”萧籽术弯了弯唇,笑道:“我力气小,连剑都举不起来,就算偷学了也用不上,嘿嘿,妹妹只不过是想领略一下姐姐飒爽的英姿罢了。” 姜白芷说的自是逗弄萧籽术的玩笑话,眼下又立马换了严肃的脸色,“好,那我明儿一早就过来叫你,妹妹到时候可别赖床不起。” “绝对不会的!姐姐放心吧。” 萧籽术看着姜白芷的背影渐渐被黑夜所吞噬,内心止不住地窃喜。 姜白芷离开后没过多久,便有个小厮送来一只铁笼子,说是邓老夫人请全金都城最好的铁匠连夜打造的,水火不侵,十分牢固,特意叮嘱萧籽术把狼崽好生关在笼子里,平时可别再随便放出来吓人了。 萧籽术揉揉耳垂,乖乖应了,然后提着铁笼回屋,把它置于里间的角落,底下铺了厚厚一层羊毛毯。 红袖和绿萼两人合伙,前后夹击费了好大会工夫才将小狼崽顺利逮住,装进了笼子里。 嘟嘟待在笼子里也毫不安分,一会儿咬着铁栅栏,一会儿扒拉着毛毯,直闹腾到后半夜才得以消停,敞着肚皮睡去。 萧籽术在两个丫鬟伺候下,洗去一身的疲惫,在沐浴后也褪除衣裙,早早睡下。 这是在首辅府睡的第一个觉,算不上多踏实,倒也没做什么噩梦就是了。 第二天,卯初时刻。 昨夜的露水还未完全干透,满院子的荷叶翠绿欲滴,阳光冲破淡淡的薄雾,从花枝间的空隙投射下稀疏光斑,透过冰绡窗纱落在地上,成了写意的水墨画。 萧籽术已起来洗漱完毕,坐在梳妆台前,任由红袖描眉点唇,捣鼓自己满头乱发。 红袖是个手极巧的,三下五除二就帮萧籽术挽了个双螺髻,衬得她整个人啊看起来宛似个粉妆玉琢的瓷娃娃,既可爱又灵动。 萧籽术喜欢得不得了,拿着一面小手镜左照右照,好不开心。 “妹妹!” 忽闻门外一声高喊,以及打帘声响,随后只见姜白芷健步如飞地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件便于施展拳脚的宽松劲装,红白相间,满头秀发束了起来,用一根绯色的丝带齐额勒住,腰间斜挎着一柄红穗宝剑,瞧着很有精神气,一进来就连声催道:“妹妹准备好了么?可不能让师父等我们太久,否则,她会生气的。” 红袖冲着姜白芷屈膝行礼,默默退下。 “姐姐。”萧籽术迅速整理了一下衣领,低头瞧自己身上有无不妥之处,掸了掸裤脚上的狼毛,道:“都弄好了,走吧。” 练剑的地方,在后花园一片开阔的平地上。聂茯苓与疾墨已经等在那了,姜白芷见状,便赶紧拉着萧籽术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 疾墨见萧籽术也来了,紧皱着眉头,上前横剑一拦,“你来干什么?”摆出一副闲杂人等不得在此逗留的架势。 “我只是好奇过来看看,放心,不会打扰你们练剑的。”萧籽术冲他很有礼貌地一笑,得到的回应却仍是一张宛若笼着寒霜的脸以及一声冷哼。 萧籽术并不介意,绕过疾墨,径直向聂茯苓走去。 聂茯苓正在手把手指导姜白芷握剑的姿势,阳光覆在她的眉眼上,却散发不出丝毫暖意,严厉的眸色将一抹不亚于疾墨的冷酷渲染到了极致。 “聂师父。”萧籽术近前唤了一声,音色如芬芳的蜜糖般软糯娇柔。 “何事?”聂茯苓微微转动脖子,瞬也不瞬地盯住她,颦起了尖如利刃的柳叶眉。 萧籽术发觉她的目光异常犀利,似乎从冰水里浸过般凛冽,只是那么一眼飞过来,自己全身就不自在,莫名产生了一种内心的小九九都被看穿了的感觉。 “无事。只是过来与您问候一声,您继续,嘿嘿。”萧籽术嘴角微扬,露出一抹人畜无害的纯真笑容,有些讪讪地退到了一旁。 她心里一直发虚,面上却不显:害!这聂茯苓貌似是个极难接触的主,想与她套近乎可真够伤脑筋的。 聂茯苓不睬她,又回过身去命姜白芷将上周学的剑法演练一遍。 “遵命。师父,您瞧好了。” 姜白芷早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闻言兴奋地应了一声,拔剑出鞘,顿时,道道寒光迸射出来,将此间气氛凝得愈发肃杀。 她这把宝剑,名为“叱咤”,乃是大哥姜云策当年南征北战时的称手兵器,曾助他立下汗马功劳,剑刃十分锋利,可谓削铁如泥。 姜白芷迎风而立,右手剑柄一抖,剑锋随即颤动,朵朵剑花登时洒落下来。 她身形矫捷,轻车熟路,捏着剑诀把一套“飞花逐蝶”剑法舞得虎虎生威,不仅具有观赏性同时亦具有攻击性。 聂茯苓传授于她的这套剑法,不以争气较力取胜,颇适合女子练习,每一招一式都配合着优美的身法,既可以当作表演娱乐,也可以在危机关头派上用场。 姜白芷手中剑越舞越快,脚下步法却丝毫不乱,人影与剑影一时混杂在一起。 萧籽术站在一块花岗石上,直看得眼花缭乱,惊讶得张大了嘴连赞叹的话都忘了说出来。 没想到,白芷姐姐的剑术居然如此厉害啊! 惊叹之余,萧籽术不经意间余光一瞥,忽而察觉到了右上角有一个小少年,蹑手蹑脚地匿在假山后面,正探头探脑地往这里瞧,眼睛里同样闪烁着星星似的光芒。 两者距离虽隔得稍远,又有婆娑晃动的柳枝阻碍了视线,萧籽术却已由那少年的身形轮廓辨认出来人的身份。 原来是姜云晟! 第15章 问题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他怎么也来偷看姐姐练剑了?” 萧籽术眼珠滴溜溜地一转,突然露出一抹坏笑,在地上捡了一颗小石子,瞄准了那条鬼鬼祟祟的青影,用力一丢。 石子在半空划出一道极优雅的抛物线,不偏不倚地打中了姜云晟的颈脖。 “哎唷!” “谁?” 姜云晟被这石子打中疼得叫出声,幸好及时捂住了嘴,姜白芷等人又十分专注,是以才没听见,而后他又张皇四顾,急忙寻找暗地袭击自己之人。 “阿晟,过来。”萧籽术跳下花岗石,冲他招了招手。 “咦?二姐姐也在?”姜云晟见是萧籽术,十分惊愕,赶紧小跑了过来。 “是啊,好巧。”萧籽术把姜云晟拉到花岗石后头的阴影处,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姜云晟抠了抠指甲,委委屈屈地道:“我、我其实是想跟大姐练剑的,我觉得读书没意思,不如舞刀弄枪的有趣好玩,可聂师父说我资质尚浅,不愿收我为徒。” 萧籽术仔细打量了下他这副小身板,略带揶揄的口吻笑道:“你还小呢,连马步都扎不稳,等你长大点,或许聂师父就会答应了。况且你好歹是西府的公子,聂师父怕你吃不了苦,才不肯教你,你可晓得她的训练方法可严格了,你就不怕被她骂哭打哭了?” “这些我都是心知肚明的。”姜云晟悻悻地垂下了脑袋,“所以我才每日赶早来这儿,躲在一旁偷看大姐习武练剑。” “傻孩子。”萧籽术点了点他的额头,“等以后抽空,你央求白芷姐姐再教你,不就成了?” 咦?好像说的挺有道理! 姜云晟听萧籽术这么一说,豁然开朗,欣喜万分道:“二姐姐说的极是,与其偷偷摸摸地看,还不如届时求大姐光明正大地教我。哈哈。我真是个榆木脑袋,还是二姐姐聪明!” “你呀,就别捧我了,免得我太骄傲。”萧籽术经他这么一夸,嘴上虽是这般谦虚低调的说法,心里却是十分受用的,跟吃了蜜似的甜。 不禁又看了姜云晟一眼,深深地点了点头:嗯,这孩子倒并不算笨,孺子可教也! “对了,二姐姐,我还没问你,你怎么在这里呀?”姜云晟仰起小脸,眨了眨眼睛,问道。 “我?”萧籽术莞尔一笑,“我是随白芷姐姐一道来的。” “难道姐姐也对学剑感兴趣?”姜云晟感到十分好奇。 “非也。”萧籽术自嘲道:“我连剑都拿不动,在太阳底下晒一会儿就会晕倒,哪里是学武练剑的料?” “那姐姐是......”吃饱了撑的? 后面的话,姜云晟自然没说出口,默默地咽回了肚子里。 萧籽术伸出食指贴在唇前,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嘘。这是咱俩的秘密,我只告诉你一人,你可别跟别人讲。” 姜云晟涨红了脸,挠了挠腮:秘密么?还是头一遭有人愿意与我分享秘密呢,还真是.......令人期待。 萧籽术警觉地看了看四周,确认没有人听墙角后,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我想调查关于聂师父的一些事情。” “二姐姐为何要调查聂师父?你们以前认识么?”姜云晟挠着后脑勺,听得一头雾水。 “不认识。”萧籽术一本正经地道:“不过我觉得这位聂师父有些古怪。昨天在义父房里,那位了因师太给大老爷治病后说他的顽疾很快就会治好,大家都很高兴,唯有聂师父的表情极为反常,就好像不希望大老爷的病能好起来似的。这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更主要的原因,便是我想从她那里打听一些有用的消息。” 姜云晟听得一愣一愣的,似懂非懂,撩了撩因昨晚没睡好而显得有些沉重的眼皮,问道:“那二姐姐有没有什么想问的,或许小弟可以帮上忙也说不定。” 萧籽术微微颔首,沉吟片刻后,道:“我正有问题想要问你。首先,这聂师父是什么时候进姜府的?又是怎么进来的呢?” “嗯......我想想。”姜云晟盘腿坐在草地上,撑着下巴,仔细回忆了一会儿。 “我记得她是三年前才来到我们姜府的。那时,大姐正是任性淘气的年纪,大伯父已经给大姐请了好几任教习师父,但皆因无法管教而纷纷请辞了。大伯父无奈之下只好命人贴出告示,举办了一场空前盛大的比武招聘擂台赛,因开出的月钱高达一百两,十分诱人,前来应聘的武师都快将咱们姜府的门槛踩破了,聂师父一介女流,却敢赤手空拳搏壮汉斗豪侠,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可谓是万里挑一,最后杀出重围,顺利应聘成为大姐的新任教习师父。她武功高强,又能镇压得住大姐的脾气,管束得大姐心服口服,大姐的剑术骑术等功夫在她的调教下突飞猛进,深得大伯父的倚重,所以就一直在姜府待到现在了。” “原来如此。” 萧籽术豁然省悟,她总算明白了,难怪姜白芷身上没有一般千金大小姐惯常沾染的那种矫情和拿乔等坏脾性,敢情是被她那又敬又怕的魔鬼一般的师父给生生磨没了啊! “阿晟,姐姐再问你第二个问题。聂师父与首辅大人之间可有什么芥蒂?有没有闹过什么不愉快的事?聂师父会不会对首辅大人心存怨恨之类的?” “应该是没有的。” 姜云晟活动了一下脖子,手依然放在下巴处,只是原先撑的动作此刻变成了托,“在我的印象当中,聂师父与大伯父之间并没有太多的交集,她只管教大姐练武功,只有每逢大伯父上完早朝回府后,聂师父去他房里向他汇报大姐的学习进度,仅此而已。” 萧籽术认真听完,末了“哦”了一声,心下却愈发迷惑了:既然聂茯苓与首辅大人并无仇怨,为何她当时表现出那般的反应?真是,越来越看不透她这人了! “姐姐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姜云晟奶声奶气地道。 “暂时没有了。谢谢你哦,晟弟。” 萧籽术嫣然一笑,轻拈起早上来这时路过昨日经过的那座大花坛顺路采下的一株毛茸茸的蒲公英,送到姜云晟手里,“喏,给你的奖励。” “谢谢姐姐。”姜云晟脆生生地笑道。 第16章 西瓜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姜云晟如今在萧籽术面前,虽不似往常那般腼腆,倒也跟个女孩子似的立马羞红了脸,刚接过蒲公英,想凑近一看,哪知憋着一肚子坏水的萧籽术此刻突然用力一吹,那蒲公英便一朵朵如飞散的羽毛般炸开,糊了他一脸。 “啊!好痒!” 姜云晟好半晌反应过来,这才发现自己上当了,等把脸上的绒毛都清理干净,一睁眼就瞧见萧籽术冲自己扮了个滑稽的鬼脸,恶作剧得逞后,随即发出一阵银铃似的娇笑,笑得直不起腰。 姜云晟看得又痴又呆,不由自主地也跟着傻笑了起来。 两人笑得好不容易止住,却又听萧籽术腹里传来阵阵雷鸣。 萧籽术倒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扁扁的肚皮,苦笑道:“好饿。今天一大早跟姐姐赶着来这,都没顾得及吃早饭呢。” “呀!我差点都忘了!” 姜云晟一拍大腿,经萧籽术这么一提醒,想起了什么,“二姐姐在此等等我,我马上回来。”说完,撒开脚丫子往假山那边跑,一下子就跑得没影了。 萧籽术只好站在原地等,手搭在眉梢,抬头看了看炙热的日头,已感到有些燥热。 好在没等多久,姜云晟便气喘吁吁地提着一只竹篮子飞快跑回来了。 “这是什么?”萧籽术被强烈好奇心驱使着迎了上去。 姜云晟嘿嘿两声,将竹篮子放在地上,“是好东西,二姐姐绝对喜欢。我原本藏在假山后的草丛里,刚刚听姐姐说饿了,才记起来。” “这么说,是吃的?”萧籽术两眼放光,比大灯泡还亮,“到底是啥好吃的?” “二姐姐不妨猜猜。”姜云晟故意卖关子,兀自从竹篮子里捧出一个朱红色的食盒。 “是西瓜!”萧籽术不由惊呼,雀跃了起来。 她乍见那食盒底部边缘在滴水,还有一股股寒气从盖子孔隙间不停冒出,冷得直冒鸡皮疙瘩,便已猜中了里面所盛之物。 “姐姐猜对了!”姜云晟十分讶异,在萧籽术的连连催促下,揭开了食盒的盖子。 食盒里,搁着两层黑漆木盘,盘子里果然盛满了五六块红艳艳的冰镇西瓜,食盒最底下堆满了冰块。 姜云晟取下上面的一屉西瓜,随即盖上盖子,以防凉气走失,然后与萧籽术一人先吃了一块。 萧籽术没吃早饭,又饿又渴,不仅不放过瓤,而且连皮带籽地狼吞虎咽了起来,第一块因为吃得太急太快,像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没怎么尝到滋味,便又捧起一块,细细品尝起来。 西瓜冰镇过,水分十足,入口甘甜,凉丝丝的,那凉意直沁心肝脾肺乃至寸寸骨髓,在这炎炎烈日之下吃瓜可谓是十分爽快过瘾的。 两人吃得兴起,索性就蹲坐在花岗石上,一边吃着美味的西瓜,一边观看姜白芷与疾墨比试,时不时地叫好喝彩。 姜白芷时不时地停下脚步,眼巴巴地看着两人手里的西瓜,馋得垂涎三尺,出剑的速度也就慢了几分。 “姐姐别担心,我们给你留了一屉西瓜,你练完功就可以吃啦。”萧籽术见自己害得姜白芷走神,便笑道。 姜白芷一听,顺手一抹嘴角的口水,立马高兴地应道:“好嘞!” “专注点,不许分心!” 她话音刚落,手背上就重重地挨了一下聂茯苓的板子,却也不敢喊疼,迅速全身心地投入到比试之中。 但毕竟因为心里仍惦记着吃西瓜,做不到完全抛却杂念,最后还是不敌疾墨,被他一剑抵在咽喉前半寸处,认输了。 比试结束之后,疾墨嫌萧籽术与姜云晟在此会影响他们练剑,就黑着脸将二人驱赶出去了。 临了又瞅了一眼食盒里的西瓜,心中不禁一动,趁姜白芷和聂茯苓不注意,弯下腰偷偷地吃了一块,顿时感觉神清气爽,直呼痛快。 萧籽术与姜云晟被疾墨粗鲁得赶出来后,姜云晟便提议带她去西跨院找胞姐姜韵苹下棋。 萧籽术在萧家村倒是跟萧逸学过下棋,只是棋艺不如哥哥那般高超罢了,想着目前反正也没啥要紧事,就答应了。 二人刚出了后花园,却见萧籽术房里的大丫鬟红袖顶着一脑门汗迎面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扬声高喊道:“二姑娘,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萧籽术停下脚步,见她那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像是后面有野狗追似的,不禁心头一凛,油然生出了之前的不好预感得到了证实的感觉。 “嘟嘟它、它被老夫人派人带到荣禧堂去了,说、说是要给端亲王府的世子爷赔罪!”红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说完这通话后,一张俏丽的瓜子脸已涨成了猪肝颜色。 “什么!”萧籽术闻言,惊得花容失色,“端、端亲王府的世子爷......我完了!” 萧籽术无精打采地垂下脑袋,心里直打鼓;原来,嘟嘟当日正是咬了身份尊贵无比的端亲王府的世子爷,它这回可真真是捅大娄子了,我该怎么替它收拾烂摊子?说不定连我这条小命也得搭进去了。 在红袖的带引下,不多时,萧籽术便到了荣禧堂门口。 邓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念珠早就入内禀报,事到如今,她唯有硬着头皮,仿佛被人押赴刑场一般英勇就义的,灌了重铅的双腿一步步艰难地挪了进去。 她在路上询问过关于这位世子爷的信息,已知晓他姓殷名子胥,字锦熙,是端亲王殷烽的长子,深得临安帝的宠爱,样貌生得十分俊朗,脾性也是温恭纯良,只是自幼双腿残疾,不能行走,平时活动只能依赖轮椅。 萧籽术在众目睽睽之下,步入荣禧堂,一嗅到此间压抑的气氛,便不由得将一颗心悬在了嗓子眼。 她始终勾着头,视线从下而上,由近及远,先见得客座那一排最靠近门口处,有一双细长的腿搭在一张银漆轮椅的踏板上,脚上靸着一双金齿木屐,右脚赤着足,露出奇形怪状的脚趾头,左脚套一只白绫袜,与昨日嘟嘟嘴里所叼的那只简直一模一样。 他左侧的脚底边,放置着一只铁笼,笼子里的嘟嘟正不安地转着圈圈。 第17章 世子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萧籽术的视线再往上移一些,赫然可见少年膝上盖着薄毯,一枚水头十足的羊脂玉佩,用五彩缫丝攒成的络打了绦子,垂在少年的腰间。腰间束着一掌宽的碧绿松石革带,玉质晶莹,色泽温润。 紧接着是一件极考究的锦袍,簇新团龙纹,金线堆绣成的每一片龙鳞,极精工细致,闪闪发光,映着门外投射进来的暖阳,衬得整条龙宛如鲜活的一般腾空欲飞,纵是因少年常年坐着,亦不曾压出半点褶皱。 最后是一张刮得干干净净不留半点胡茬的脸,白皙如雪,精致如瓷。双眸就好似盛在水晶杯中的葡萄美酒,深邃而剔透。 神情慵懒,面上丝毫看不出喜怒,因为对眼前的女孩好奇而挑起了剑眉,细长睫毛如蝶翅翩跹般自然上卷,浑身却似乎散发着淡淡光芒,不如太阳般耀眼,也不似星光般灿烂,却仿佛月光般静谧,能让人安心宁神。 少年身后还立着个红衣小厮,旁边坐着东府二公子姜云昭。 殷子胥与姜云昭年纪相仿,志趣相投,脾气也挺合得来,故而私下倒是有不错的交情。 萧籽术缓缓抬眸,视线与殷子胥相撞,殷子胥一手把玩着孔雀蓝彩釉缠枝莲纹鼻烟壶,饶有兴致地打量了她一番,嘴角微扬起一抹宜喜宜嗔的弧度,令人无法端倪他下一刻的表情。 萧籽术被他瞧得羞红了耳根,慌忙将视线转移到堂内主位之上,抬脚向邓老夫人走去。 铁笼子里,嘟嘟一见到主人,立马老老实实地坐下不动,目光紧紧追随着萧籽术的脚步而去。 邓老夫人正襟危坐,面沉如水,显然是正在气头上。 姜白芷的二娘杨氏则在一旁掩着嘴偷笑,准备看她的笑话。 萧籽术迎上老夫人冷厉的目光,冷不丁地打了个激灵,心惊胆战地屈膝行礼,“术儿给祖母请安。” 邓老夫人一改往日的和蔼平易,面色生冷地叱道:“籽术!你可知你养的这头狼崽犯了何事?” 萧籽术徐徐直起身子,却不敢与老夫人直视,眼帘低垂。 按照不久前的剧本,她原本应当是语气十分歉疚地道:“嘟嘟不懂事,咬了端亲王府的殷世子,术儿甘愿承担一切后果,敬请祖母责罚。” 可打从她迈进了荣禧堂后,情急之下,脑筋飞快一转,肚里已悄悄有了另一番计较:干脆来个死不认账! 殷子胥右脚被咬的那只白绫袜,她已妥当藏好,除了她自己,绝没有第二人能够搜得出来,只要殷子胥拿不出证据证明是被嘟嘟所咬,他便奈她不何。 况且,瞧这位世子爷的模样,温和沉稳,似乎还比较好说话呢,不像是气势汹汹地前来兴师问罪的,想必并非是会故意刁难自己的那一类刻薄角色。 基于以上几点因素考虑,萧籽术下定了决心,扬起下巴,轻启樱唇,果断地换了另一种说法:“祖母,嘟嘟只是昨日溜出府去,之后一直关在笼里,术儿不知嘟嘟究竟招惹了什么事端,还请祖母您老人家明示。” “你真不知?”邓老夫人眉头一蹙,见她的神色并无异常,不像是在扯谎,暗戳戳地以为她真是不知情的,语气便放得缓和了一些,道:“昨天傍晚,那只狼崽,它叫啥来着?” “老夫人,叫嘟嘟。”杨氏在旁边轻声提示了一下。 “对,就是嘟嘟。咳咳。”邓老夫人假正经地咳嗽了两下,继续道:“昨天傍晚,嘟嘟在榆钱胡同口把端亲王府的世子的右脚给咬了。”说完,特意瞅了一眼殷子胥光着的脚丫,叹了口气。 萧籽术故作惊诧,循着目光看向殷子胥赤着的右足,又露出半惧半疑的表情来:“嘟嘟咬了世子爷?” “不错。”邓老夫人沉声道。 “怎么会......祖母可问清楚了?真是嘟嘟咬的么?”萧籽术眨眨眼,一脸无辜道。 殷子胥尚未发话,他身后的那名红衣小厮却拔高嗓音开口道:“我家主子亲眼所见,还会有假?” “哦?” 萧籽术转过身,莲步款款,径直来到殷子胥面前,瞧着他面上波澜不惊,一低眉,福了福身子,“小女子萧籽术见过世子。” “你姓萧?”殷子胥闻言却是一怔,手上把玩鼻烟壶的动作一顿,“你难道不是府里的姑娘?” “严格地来说,不是。”萧籽术暗暗在心中措了措辞,摇头道。 什么叫严格地来说不是?既然不是府里的姑娘,又怎么将邓老夫人唤作祖母?又如何出现在姜府了?还如此光明正大地豢养狼崽?谁给她的特权? 殷子胥心里颇感奇怪,姜云昭见状,便在他耳边低语一阵,简明扼要地解释了一通,此外更添油加醋地形容萧籽术是打着姜家大姑娘救命恩人的幌子来首辅府骗吃骗喝的。 “哈哈,有趣,有趣!”殷子胥听完以后,爽朗地大笑起来,望着萧籽术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登时变得极为丰富,精彩绝伦。 “世子觉得有趣,小女子倒感到委屈得紧呢。” 萧籽术扇了扇睫毛,很有技巧地挤落两滴泪,“我家嘟嘟一直都很怕生,非熟人不近,又是个懂事乖巧的,想来不至于会咬了世子您那尊贵的脚趾,还望世子明察,莫要冤枉了好狼才是。” “胡说!我明明看到这头畜生扑到轮椅上,咬了我家主子一口,还把那只白绫袜给叼走了,然后溜进了朱雀巷,这一带我都逐一搜查过,除了你们姜府,其他门户并没有人养狼。”红衣小厮急赤白脸道。 “这位小哥何以断定咬世子的是狼崽?”萧籽术立马反驳,一开嗓,就比他高了几个调。 “我......”红衣小厮喉头一噎,一时说不出话来,像是被一块抹布堵住了嘴。然后,忙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殷子胥,“爷,您觉得呢?” “好、好像是狼。”殷子胥脸上的笑一僵,揉了揉眉心,有些不确定道。 好像? 呃...... 红衣小厮愣在原地,竟无言以对。 “当日天色暗淡,估计是殷世子一时看错了,把狗误认作了狼。” 第18章 初愈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萧籽术灵机一动,顺坡下驴,道:“据小女子所知,朱雀巷里,养狼的虽没有,养狗的倒是一箩筐呢。狼狗的外形本来就十分相像,加之胡同光线微弱,世子当初会分辨岔了想必也是情理之中。” 她所言确是一点不错。 大周朝风气开化,全国推崇人与动物和睦相处,临安帝喜狗,皇后娘娘喜猫,亦都颇有爱心,故而私养宠物之风在勋贵圈内广为盛行,民间所传某某侯爷遛狗上街某某世子重金求猫等新闻已是屡见不鲜,平头百姓们也渐渐觉得没什么稀奇。 不过,倒是敢养狼崽当宠物的,唯这首辅府独占一份! 萧籽术素知,嘟嘟是个爱闻香气的家伙。 自从殷子胥一进来,满屋子便氤氲着一股浓郁的龙涎香味道,而这味道正是源于殷子胥的身上。 萧籽术已猜到了当时嘟嘟之所以会咬殷子胥,定是因为他身上香得太过分的缘故。一个大男人身上抹得太香出门,总归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殷子胥垂眸,看了眼铁笼子里的狼崽,接着又看了看自己毫无知觉的右脚,瞳孔一缩,最后将视线落回萧籽术面上,露出一抹饱含歉疚的笑,“那还真是本世子错怪姑娘了,抱歉。改日本世子定再携重礼登门谢罪。华清,我们打道回府。” “不能就这么算了,爷——”红衣小厮不依不饶,还待再与萧籽术纠缠。 “回府。”殷子胥斩钉截铁。所有人都从他的口气里听出了这是不容更改的死命令。 “是。”红衣小厮只好愁眉苦脸地垂首应了。 殷子胥与邓老夫人及姜云昭拱手告别,红衣小厮华清便推着轮椅离开了荣禧堂。 一路上,华清犹在不停地碎碎念:“爷,您视力一向好极,纵是在昏暗的情况下也看得一清二楚,又怎会看走眼呢?我冷眼瞧着那丫头是不大老实的鬼灵精,牙尖嘴利,瞎扯什么把狗看成狼的歪理,我估摸着那只白绫袜估计还在她房里,只要我去搜出来,看她还怎么狡辩。” 殷子胥闭了闭眼,笑笑:“既然是个狡猾的丫头,那白绫袜又怎会乖乖放在房里等你来搜?十有八九是揣身上了,料我们不好意思搜她的身。我本就无意到首辅府问罪,全是你再三坚持才闹得如此地步。” “我这还不都是为了想给爷讨个公道么。爷虽器量宽广,修得一副好涵养,但您被狼咬了的这事要是传出去,岂不沦为那些市井小民茶余饭后的谈资?”华清推着殷子胥离开朱雀巷,回头瞪了一眼姜府,仍是忿忿不平道。 “得饶人处且饶人。与一个小女孩过于计较,岂不显得我们端亲王府小气?更何况,”殷子胥顿了顿话音,睁开双眼,眸光微冷,“更何况姜首辅可是太子党心腹大患,暂且试着拉拢拉拢,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先动手撕破了脸皮。” 随着殷子胥的主动离去,姜府的这场风波便告顺利平息了。 萧籽术与荣禧堂中众人一一行完礼,领着嘟嘟回房。 侥幸让萧籽术逃过一劫,杨氏岂会甘心,直气得手背青筋暴凸。 她当时一听闻端亲王世子被狼咬了,就一口咬定是萧籽术的嘟嘟所为,急急忙忙跑到邓老夫人跟前告状,不曾想到了最后竟被萧籽术三言两语给糊弄过去了!心下也暗讥殷世子是个任人搓扁揉圆的软柿子,居然就这么轻易放过了她! 两日后的鼎天阁。 姜鼎鸿自从经过了因师太的针灸以及按时服用她那三颗神奇的药丸之后,加上这几日的静心调养,身体康复得差不多,已经能够下床走动了。 此时,护卫敖丁正向他禀报自己打探的消息。 “她是萧家村人?可查探清楚了?”姜鼎鸿大病初愈,声音仍显得较为低沉。 “回大人,千真万确。小的去过一趟蓟州府桃花村,并没有姓萧的人家,倒是听闻这安庆府的萧家村有一位小姑娘几日前离家出走了,正四处找寻。二姑娘到姜府与这位小姑娘离家的日期基本吻合,若说是巧合,只怕叫人难以相信。”敖丁有理有据道。 姜鼎鸿微微颔首,眉间的川字纹皱得更深了,又沉声问道:“这小姑娘家里可有什么亲人?” “有爹娘和一个哥哥。” “小姑娘可是他们家亲生闺女?”敖丁话音刚落,姜鼎鸿急急追问。 敖丁一怔,拱拱手道:“这一点,小的倒是没打听清楚。不过小的听村民说过,这小姑娘自幼在萧家村生活,而且她阿娘十四年前确实诞有一名女婴,想必是亲生的没跑了。” “嗯,我知道了,退下吧。” 姜鼎鸿挥手遣退敖丁,揉了揉眉心,暗忖:难道,真是我想多了?那丫头虽与他生得相似,不过,我记得当年那一伙人贩子已撕了票,他的一双儿女应该不可能还活在世上吧?可为何,总觉得心头隐隐不安,还有,昨晚那个莫名其妙的梦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一想起昨晚做的那个噩梦,姜鼎鸿便觉得头昏脑胀,心情十分烦躁,忙命了房里的丫鬟赶紧准备热水,伺候自己沐浴更衣。 与此同时,东跨院的如意居内,萧籽术正坐在杌子上,端着一小碗薏米粥喂嘟嘟喝。 这种熬粥的米是皇宫御田里新进贡的,粒粒饱满,晶莹剔透,吃上去口感微甜,柔软无需嚼烂,用文火熬得稠稠的,却入口即化。最是适宜还未长齐牙齿的嘟嘟,它倒也十分爱吃,不断咂嘴发出愉悦的声响。 等它吃完粥,萧籽术又照常打开笼子的小门,放嘟嘟出来在屋里自由地溜达溜达,权当是饭后散步,消化肚里的吃食。 这是它一天中难得的悠闲时光,而且时间很短,也仅限制在这房里活动,等半个时辰后又必须回到铁笼里,晚上的时候亦只能偷偷摸摸地抱它到院子里逛逛。 荷塘后边的那片沙地,已成了嘟嘟专用的娱乐场所。每每看着它趴在沙堆上用爪子刨沙,萧籽术就不禁怀念起了自己小时候在萧家村与小伙伴一起玩耍的场景。 那时候,是多么的无忧无虑啊...... 第19章 下棋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二姑娘,吃水果啦。” 这时,红袖与绿萼一个手里捧着盘雪梨,一个手里捧着盘香橙,来到萧籽术的面前。 “二姑娘想先吃哪个?”红袖眨着眼,笑道。 萧籽术收回思绪,左顾右盼,然后伸手指了指香橙,“我牙口不太行,那雪梨啃着太硬了,容易牙龈出血,还是吃些酸甜的好。” “好嘞!二姑娘,您挑一个。”绿萼将果盘搁在案上,喜滋滋地道。 她此时嘴角翘起来的时候,仿佛连眼下那颗泪痣也在跟着笑似的,是那种发自肺腑的笑。 “嗯......”萧籽术纠结了一会儿,终于挑了一只颜色较深、皮薄且捏起来弹性还不错的香橙。 绿萼娴熟地拿起小银并刀,另一只手扶住香橙,沿着中间位置轻轻一剖,橙子旋即裂开,露出金灿灿的果肉,顿时便有饱满的汁水溢出。 她有条不紊地将橙子切成大小均匀的块,一瓣瓣掰开,整整齐齐地码放在雪白素纹小碟里。 那橙肉卖相极佳,宛若金钱,透出一脉脉熟透的香气,直勾起人肚里的馋虫。 “好甜啊!”萧籽术拣了一块放进嘴里,只觉入口津甜,唇齿留香,香甜的滋味让她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起来。 嘴里正吃着,手里不受控制地又拿了一块,往嘴里塞。 这时,外面传来红袖的声音:“大姑娘来了。” 接着一道洪亮有力的声音问道:“你家姑娘在吗?” “在呢在呢。” 萧籽术一梗喉咙,险些被刚塞进嘴里的橙子给呛到了。 现在这个时辰,白芷姐姐应该还在练剑吧?怎么有空往我这里跑? 正想着,姜白芷已大刀阔斧地步入外间,萧籽术忙收回思绪,把最后一口果肉咽了,乐不可支地迎了上去。 “咦?姐姐今天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萧籽术直截了当地问道。 “师父今日临时有事要办,就放了我们一天假。”姜白芷笑盈盈道。 “那倒是挺难得的。”萧籽术将姜白芷让至里间,“姐姐进屋里坐,吃橙子。” “不了不了,我刚从韵苹那儿吃撑了回来,肚里已没有空余。”姜白芷摸了摸圆鼓鼓的肚皮,豪爽地摆摆手,又道:“韵苹正在房里摆设棋局呢,我斗不赢她,觉得没意思,遂跑这搬你这个救星来,与她大战三百回合,替姐姐杀一杀她的威风。” “姐姐抬举籽术了。”萧籽术弯弯唇角,十分谦虚地道:“素闻西府四姑娘棋艺精湛,难逢敌手,我只略懂皮毛,恐怕不是她的对手。” 她忽而想起两天前,姜云晟曾提议带她去陪姜韵苹下棋,这回姜韵苹邀自己与她前去博弈,想必就是他的主意了。上次因端亲王府的殷世子突然造访而没有去成,这回说什么也不能推辞了,否则姜韵苹定会以为自己不给她面子不爱跟她玩呢。 一念及此,萧籽术便接着又道:“百闻不如一见,我只听四姑娘是如何如何的聪明,倒从未真正见识过,既然四姑娘没人陪下棋也挺无聊的,妹妹便去领教一二,抱着学习的态度会一会她。若四姑娘肯不吝赐教,能使我的棋艺增进些许,自是不虚此行了。” “嗯嗯,妹妹说得有理。”姜白芷见萧籽术点头同意,兴高采烈,一拉起她的手就要走。 “姐姐稍等。”萧籽术忽然记起什么,松开手回身拈起了小碟里剩下的几颗橙子,囫囵吞枣般吃得干净,抬袖胡乱擦了擦嘴,又交代了红袖绿萼好生看顾着嘟嘟,这才满意地随着姜白芷离开如意居。 姜韵苹的闺房位于西府的惊鹊院,名曰:娉婷居。 姜白芷与萧籽术并肩而入的时候,姜韵苹与其胞弟姜云晟相对而坐,姜韵苹执黑,姜云晟执白,正在下棋。 被胞姐虐得愁眉苦脸的姜云晟,一见萧籽术来了登时舒展开了纠结于一处的浓眉,喜形于色:“二姐姐来得正好,姐姐一直嫌我棋下得臭呢。” 萧籽术冲他展颜一笑,近前与姜韵苹见礼:“四姐姐好。” 姜韵苹将手中捏着的棋子放回棋罐,指了指对面的圆墩,浅浅笑道:“妹妹请坐,稍候片刻,等我与弟弟下完,就与你玩个痛快。” “好嘞。”萧籽术乖巧地坐在姜云晟旁边,一双眼迅速审视了一下棋盘上的局势。 黑多白少,很明显,姜云晟正落于下风,这一局想要翻盘基本无望。 姜白芷却是站在姜韵苹身边,轻轻一拍她的香肩,大大咧咧道:“我说,你们姐弟俩都下一个时辰了,怎么还没结束?现在是第几局了?” “还是第一局呢。”姜韵苹朝着姜云晟苦笑了下,作出个无奈的表情,“不是我不想结束,而是阿晟都已经想了好几刻钟了,却迟迟不肯落子,也不肯服输,就这么一直耗着。” 姜白芷略略扫了棋盘一眼,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阿晟,你这都已经铁定是死局了,赶紧认输吧,让籽术上场,就别白白浪费时间了。” 姜云晟一手托腮,一手指间夹了一颗白子,犹豫不决,举棋不定,闻言一脸倔强道:“怎么能认输?大姐,我下棋还没输过呢!” 姜白芷“噗嗤”笑出了声,当着萧籽术的面毫不客气地拆穿:“你当然没输过。你落一个子的工夫都够别人下一盘棋了,最后都急得人家主动认输,不跟你下了。” 姜云晟不开心地撅起嘴:“大姐不懂,我这是在深思熟虑呢。下棋是一项讲究谨慎布局的脑力活,棋差一招,满盘皆输。阿晟得把后招都一步步设计明白了,才能落子。” “来来来,我教你下,一定把你姐姐打得落花流水。”姜白芷懒得与他掰扯,一个箭步窜过来狞笑着就要夺他指间的棋子。 姜云晟眼疾手快,忙将棋子宝贝似的捂在怀里,理直气壮道:“大姐,观棋不语真君子。更何况,你的棋艺连我都不如呢,就莫要帮倒忙了。白子一定还有出路的,我、我只是暂时想不起来而已。” “胡说!谁说我的棋艺不如你,真是讨打!” 两人你抢我夺正闹腾着,就见一直保持缄默的萧籽术突然从棋罐里捡了一枚白子,不假思索地“啪”的一声放到棋盘上的某个点上。 两人打闹的动作顿时僵住,两双直勾勾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射向了棋盘。 第20章 刺客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姜云晟的声音立即就变了调:“奇怪!白、白子居然赢了!” 姜韵苹正喝着茶,被他这话呛得一口茶水连带着茶叶喷了出来,也顾不上失不失态,低下头,瞪大眼睛看清了白子落点的位置,亦是一怔。 然后,不可思议地望向一副云淡风轻神情的萧籽术。 怎么可能! 她的黑子明明就已经占据优势,可谓胜券在握了,可萧籽术随意落了一个子,竟然扭转乾坤,逆风翻盘,反而把黑子逼入了绝境,再无任何翻身的机会。 “绝妙!妹妹,你是怎么做到的?”姜韵苹不禁惊呼。 萧籽术微微一笑,摸了摸小巧玲珑的鼻头,道:“我随便下的,大概、大概是不小心蒙对了吧。” 真的如她所言,纯粹是运气好? 姜韵苹当然是非常不信的! 姜白芷拂乱了棋局,冲二人笑道:“你们重新开过一局。我倒要瞧瞧你们俩谁更技高一筹,来吧。” 姜韵苹兴致盎然,“好,咱们就定三局两胜。妹妹可莫要手下留情,我也不会让你的。” 萧籽术也爽快应承下来,与姜云晟对调了座位。 姜白芷便坐在姜韵苹身侧安安静静地观战。 二人很快清空了棋盘,然后你一子我一子地下了起来。 黑白两方宛若两军交战,你攻我挡,针锋相对,旗鼓相当,由于二人实力不相上下,战况一度呈现胶着状态。 沙漏里的时间随着博弈趋于白热化一点点流逝,前两局一人赢了一盘,暂且打个平手。 到了决胜局,姜云晟和姜白芷都分别替二人紧张得直捏了把汗。 萧籽术虽与哥哥学过一段时间的围棋,奈何与姜韵苹相较,战术经验方面仍是欠缺了些,最终因一个小小的失误而惜败。 “我输了。”萧籽术看了一眼棋盘,轻声道。 她确是心服口服,因而语气显得很平稳,并没有表现出不甘或是遗憾等比较激荡的情绪。 哥哥曾警诫过她,下棋是为了修身养性、愉悦身心的,必须摒弃一切杂念,输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享受过程,不要在意结果。 哥哥的教导,萧籽术一直铭记于心。 “妹妹已经下得很厉害了,这一局,我也只是凭侥幸赢罢了。妹妹只要勤加练习,日后定能超过我。” 姜韵苹倒并非自谦,她慧眼识人,早已看出萧籽术在棋艺方面具有非凡的潜能尚待发掘,是以也十分欣赏她的聪慧。 “好,我回去再练练,等下次跟姐姐比,我一定会扳回一局的。”萧籽术莞尔一笑,字字铿锵道。 “真好!以后姐姐下棋可有伴了,不用拖着我跟她下了,也不用自己跟自己下棋啦。哈哈!”姜云晟欢乐得像个马上就要放暑假的孩子。 听起来像是终于解放了自由了是怎么回事? 姜韵苹瞪了他一眼,“好你个阿晟,敢情你陪我下棋是活受罪不成?要不是其他人不怎么会下,鬼才懒得找你呢。” 姜云晟冲着胞姐“嘿嘿”傻笑了两下。 “姐姐还会自己跟自己下棋?究竟是如何下法?”萧籽术倒被刚才姜云晟的后半句话给勾起了兴趣,赶忙追问道。 “很简单,把棋盘横放,左手跟右手下啊,左右互搏。没人敢跟她玩的时候,姐姐就经常借此消遣,打发时间。”姜云晟笑道。 萧籽术愣了愣,望了望从容自若的姜韵苹,而后会心一笑,不禁为之惊叹。 她心中只想说一个字:绝! 又是个静谧的仲夏夜。 月色朦胧,犹如一张轻纱网,笼罩了整座院子,使得周遭的花木房舍若隐若现,飘忽迷离,似乎即将无声地消溶在这浓浓的夜色之中。 萧籽术习惯早睡,沐浴后就躺在床上,不一会儿进入甜甜的梦乡。 今天晚上格外沉寂,到处都是静荡荡的,偶尔几声蛙鸣,愈发衬得后半夜的景色异常幽静,白天的喧嚣仿佛已被深垂夜幕一口吞入肚子里。 如此安宁的气氛中,却没有人察觉到一丝肃杀之气。 鼎天阁,穿着一身夜行衣的不速之客飞檐走壁,施展着绝顶轻功仓皇而逃,身后几名黑衣护卫穷追不舍,同样身手不凡,一场猫捉老鼠的好戏在凄冷月夜的舞台上拉开了帷幕。 “有刺客!” “抓刺客!” 蓦然,护卫们此起彼伏的嚷叫以及一阵杂沓如擂鼓一般的脚步声,顿时便将萧籽术惊醒。 萧籽术猛然睁开眼睛,透过窗幔隐隐约约看到被风吹得左摇右晃的窗户,幽凉的月色挟着一条黑影瞬间闯将进来。 铁笼里的嘟嘟也被突如其来的喧闹吵醒,竖起全身的毛发,朝着那黑影叫个不停。 咦? 萧籽术耸了耸鼻子,十分清晰地闻到了一丝血腥的味道。 是血的味道? 她警觉地伸直了身子,觑着眼扫视了一圈,目光最终定格在了屏风后面,竟然有个人躲在那里! 看那曼妙的轮廓,貌似是个女子! 紧接着,响起了如狸猫般极轻巧的脚步声,那人影突然往自己这边慢慢走了过来。 萧籽术悄悄闭上眼睛,听到脚步声慢慢逼近她的床边,随后,感觉到一团黑影笼罩在她的身上。 院子里,杂沓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西府二老爷姜鼎雄领着一队护卫,擎着火把匆匆赶来。 萧籽术明显察觉到床边站着的女子有点慌乱,环顾四周,想了想,还是一头钻到了床底下。动作极其敏捷,丝毫声响都未曾发出,连地面上的灰尘亦不曾扬起。 萧籽术惊惧地睁开眼,身子僵在被窝里面不敢动弹。 会是谁? 难道她就是护卫口中的刺客么? 怎么偏偏躲到我房间里了? 我该怎么办?她会不会要挟我作人质? 萧籽术脑子里正胡思乱想,忽听门外红袖和绿萼的声音响起:“二老爷,发生什么事了?我们二姑娘正在房里睡觉......哎,你们别硬闯啊,这可是二姑娘的闺房......” 想必是二人阻拦不及,后面已没了声音,登时房门被一脚踹开,气势汹汹的姜鼎雄和护卫长敖丁率先冲了进来。 床底下的女子,忽然将身子蜷缩成一团球,滚进了黑黢黢的最里面,生怕被来人发现自己的存在。 “二、二叔?” 萧籽术揉了揉惺忪睡眼,从床上坐起来,俨然一副刚睡醒的模样,因想到自己身着薄薄的亵衣裤,又立马拥紧了被子遮挡,隔着鲛纱帐羞赧地道:“你们怎么跑到我这来了?我、我刚才一直在睡觉,还没穿衣裳......” 第21章 月事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姜鼎雄闻言,连忙别过脸去,面对着一旁追进来的红袖吩咐道:“去告诉你家姑娘,说大老爷不久前被人行刺了,我是前来捉拿刺客的!还有,帮你家姑娘穿好衣服。” 红袖惊恐万分地点点头,跑到萧籽术床前,将姜鼎雄的话原封不动地陈述了一遍。 萧籽术翻身下床,闻言惊得花容失色,满脸不可思议地道:“义父,竟然遇刺了?” 女子,武功高强,刺杀姜鼎鸿。 这几个关键词叠加在一起,萧籽术已猜到刺客到底是谁了。 难怪她今天说有事要办,给白芷姐姐放了一天的假。 原来,是为了办这事啊...... 不多时,红袖伺候萧籽术穿衣完毕。 萧籽术整衣敛容,尽量将脸色放得平静,然后才走出里间,向姜鼎雄屈膝见礼:“二叔。” 姜鼎雄不与她废话,开门见山地问道:“术儿,你有没有看到什么人闯进你房间?” 趁着萧籽术穿衣的间隙,敖丁等护卫已将院子和屋子的外间都仔细搜查了一遍,都没有发现刺客的身影以及任何血迹,唯有这里间还没有搜。 “回二叔,在您赶来这里之前,籽术一直都待在房里睡觉,并没有看到任何人进来,也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响声。”萧籽术十分淡定地迎上姜鼎雄怀疑的目光,不慌不忙道。 “那就怪了!我们一路追刺客正是追到此处附近,那刺客才不见了踪影。她没有躲在你房间,难道凭空蒸发了?”姜鼎雄眼里遍布质疑之色,伸长了脖子往里间瞅个不停,又悄悄冲敖丁递了个眼色。 敖丁会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不由分说地一把捏住萧籽术的胳膊,而后松开,剑眉一轩,对姜鼎雄摇摇头,道:“没有半分内力,不会武功,更何况那人身材高挑,不可能是。” “二叔难道怀疑我?”萧籽术揉着被捏得生疼的胳膊,仰起小脸,委屈巴巴地道:“籽术生来瘦弱,根本就不会武功,况且整个晚上都一直在床上睡着......” “咳咳。”姜鼎雄尴尬地咳了两声,俄而又板起脸对敖丁假意喝道:“敖丁,休得对二姑娘鲁莽!还不快向术儿道歉。” 敖丁遂冲着萧籽术郑重其事地勾了勾腰身致歉,“小的冒犯,还请二姑娘宽恕。却是不知这屋里除了二姑娘以外,可还有旁人?” 萧籽术听得他话里分明仍是疑心自己的意味,轻轻哼了一声,抱臂让到一旁,道:“敖护卫既然怀疑我窝藏刺客,不妨进我房里搜搜?请!” “二姑娘的闺房,小人若是擅闯恐怕大为不妥。”敖丁嘴上虽是如此说法,他那尖利如野狐的眼神此刻却已从门口往屋里直乱瞟,却终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咳咳。”姜鼎雄又咳嗽了几下,“既然不在术儿房里,想必是躲到院子里去了,敖丁,赶紧带人去追。”又对萧籽术不好意思地干笑了下,“今晚打搅术儿歇息了,二叔实在过意不去,明日叫人送些好吃的零嘴来给你压压惊。” “二叔客气了。只是惊闻义父遇刺,术儿深表担忧,不知义父有没有事啊?”萧籽术瞳孔一缩,焦急而关切地问道。 “大哥身体倒是无碍,他虽受那刺客刺了心口一剑,幸亏内里穿了护甲,才没伤着分毫,只是受了些惊吓罢了。”姜鼎雄道。 “上天保佑,义父没受伤就好,术儿也就能安心了。”萧籽术拍着胸脯庆幸道。 “没事了,你继续睡吧。我先走了。”姜鼎雄说完,便与众人一齐离开。 “嗯嗯,二叔慢走。”萧籽术目送姜鼎雄与敖丁带人撤离,松了一口气,赤着脚丫奔回了床上。 此时门外的走廊上,敖丁越想越觉得情况似乎不大对劲,才刚走了几步,就在一刹那间,一股极淡的血腥味随着凉风忽然窜进了他鼻腔里。 而仔细辨别便可觉察出这血腥味的源头,正是如意居。 敖丁猝然停下脚步,猛地转身,也顾不上同姜鼎雄解释,立马拔腿跑回如意居,恰巧绿萼正打算关门,他便一把将人和门都撞开,径直闯入了里间。 此刻却见萧籽术一个人坐在床头,而屋里的血腥味十分浓重,这更坚定了他的猜测。 “你、你怎么又回来了!放肆!三更半夜硬闯本姑娘的闺房,小心我明日教义父治你的罪!”萧籽术气咻咻地指着他,呵叱道。 敖丁眸里划过一丝狠意,冷冷地道:“二姑娘的房间有血腥味,莫非是刺客躲在这里?” 萧籽术尚未答话,他身后的绿萼却冲了过来,叉着腰挡在他面前,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娇靥上怒意横生,啐了他几口:“住嘴!王八羔子,贼囚根子,扯你娘的臊!你休要血口喷人!” 绿萼是个脾气暴的,刚才经敖丁这么粗鲁地一冲撞,又见他这会子如此冤枉自家姑娘,顿时就按捺不住脾气,火冒三丈高,竟骂得敖丁愣在了当场。 若非此间气氛不太适宜,萧籽术看得都差点想笑出声来。 敖丁在姜府担任护卫长多年,又是姜鼎鸿颇为信赖的心腹,是个极沉得住气的,愣了片刻后,懒得理会绿萼满嘴的脏话,转脸面向萧籽术,语气稍显婉转:“二姑娘还是让我搜查一下哪里传来的血腥味,以免被刺客伤着了贵体,可就不妙。” 萧籽术闻言,忽然剧烈咳嗽了起来,怒不可遏地捶打着床板,又羞又恼地呵斥道:“莫不是本姑娘来了月事,你也要搜我的身不成?” “月事?” 敖丁一怔,定睛一瞧,果然发现萧籽术大腿根处正有一条血线缓缓流出,亵裤上也隐隐透出一丝殷红,脸上霎时便涨得通红。 他万万没想到,屋里的血腥味居然是这么来的,虽然还是有些心存怀疑但却不敢真去搜她的身,正悻悻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不该如何是好之时,姜鼎雄此时也带着人折了回来。 “怎么了?”姜鼎雄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问敖丁。 “回二老爷,小的适才闻到二姑娘房里有一股血腥味,以为有刺客闯入,就跑进来察看,没想到却是......”敖丁不好意思把后面的话说出口,身子也已经转了过去,背对着萧籽术。 姜鼎雄皱了皱眉,抬眼一见绿萼拿着纱布帮萧籽术处理亵裤和腿部的血迹,顿时便明白了,对着敖丁一顿吹胡子瞪眼,“你!你也太粗心大意了!还不快走。” 说着,将垂头不语的敖丁一把撵了出去,并顺手掩上了房门。 第22章 不怕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确认姜鼎雄与敖丁一行人已经远去后,萧籽术心中紧绷着的一根弦这才彻底松弛下来,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 绿萼替她擦拭完血迹,蓦然扬起脸问道:“二姑娘,您来月事了为何不早点与婢子讲呢?婢子也好有个准备,结果却被那几个男人撞见了,真是太羞臊了。” 她素来是个直性子,说话直来直去从不拐弯抹角,萧籽术自然也不介意,掩嘴一笑,道:“傻丫头,我哪里有什么月事!不过是骗他们的诡计罢了。” 绿萼听得稀里糊涂,眨眨眼问道:“二姑娘为何要骗他们?偏偏编造这种借口......” 说着说着,忽然间脑中灵光一闪,豁然省悟道:“啊!姑娘难道是为了掩饰房里原有的血腥味!才把血迹抹在身上以瞒天过海......” “真聪明!”萧籽术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 “那,这血腥味是......”绿萼低头一瞧自己脚边一滩血渍,瞪大了眼睛。 萧籽术冲床底下努了努嘴。 绿萼更是惊得张大了嘴,疾呼道:“刺客真的藏在姑娘房里?!” “嘘!小声点。”萧籽术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听着窗外仍是静静悄悄这才松开手,道:“你去外面替我把风吧。” 绿萼愣了好一会儿,才瞅了眼黑不见底的床底,满腹狐疑地离开了。 萧籽术这才敲了敲床,似笑非笑道:“怎么?还不出来吗?打算躲到什么时候?” 一直躲在床底下的女子闻言脖子微微一僵,随后从床底下钻出来,直挺挺地站在了床边。 萧籽术在这段时间已经披上了鹤氅,见她出来后便掀开窗幔,漫天星光照亮了她一身黑衣以及一双如幽潭般深不可测的眸子。 果然是她——聂茯苓! “是你!” 聂茯苓的眸中仿佛平静无波的湖面荡起涟漪,划过一抹诧异之色。 她没想到,这里竟是萧籽术的住处。 萧籽术仰着头看她,福了福身,低低地唤了声:“聂师父。” 聂茯苓牵了牵嘴角,一抹阴冷很快掩过原先的诧异,“你为何要救我?” 萧籽术弯弯唇,狡猾地一笑,“还用说,当然是为了图你的回报。” “回报?”聂茯苓想过一万种可能的答案,却没想到从她嘴里说出的却是这话,按理说不应是救人不图回报么?这小丫头还真是......脸皮够厚的。 “你想要什么回报?”聂茯苓一问完,脑子里已经蹦出来许多萧籽术接下来可能提出的条件:给她封口费、教她学武功、做她的保镖全天候保护......诸如此类。 然而,她仍是失策了,萧籽术的回答又让她一时怔住了:“我想跟你打听一个人。” “人?谁?”聂茯苓颇感奇怪,一听完她的话,自己脑筋还没转过弯来,嘴皮子已经先动了,不自觉地吐出话来。 “官府正在通缉的一个逃犯,奉昶。”萧籽术脸上的表情突然消失不见,语气十分严肃,眼神十分坚毅,“想必聂师父应该认得此人。” 聂茯苓愈发对眼前这个小女孩感到怪异,奉昶其人在江湖上恶名昭著,她不仅认得,还与他交过手,只是,如此危险的亡命之徒,这丫头为何要向自己打听关于他的消息呢? 聂茯苓虽觉得好奇,但她孤傲个性使然,决不会主动去问,只是淡淡地道:“认得。奉昶原名奉九郎,本是海盗出身,心狠手辣,诡计多端,精擅易容术,后被六扇门四大神捕追缉,逃亡期间屡换相貌身份辗转各地,当过疯牛寨寨主,也谋过赏金杀手的营生,十年间犯下轰动全天下的连续杀人案,至今还逍遥法外,仍未被逮捕归案。” 萧籽术闻言心中一惊:怪不得官府多年来一直都无法抓住奉昶,原来他居然精通易容术!而后一听他犯下连续杀人案,更是恨怒,暗骂道:果然是个恶贯满盈的家伙!千刀万剐都不足以平愤! 正骂着,忽听头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许是话说得多了,聂茯苓忽然觉得喉头一哽,掩着嘴咳嗽起来,眉头皱起连带着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 萧籽术忙抬头一看,登时大惊失色,目光落到她的肩头,她那件薄薄的夜行衣上,晕染开红得发黑的血。 显然,这是箭伤,并且箭头上还抹了十分厉害的毒。 想必是急于脱身的时候,被敖丁的毒箭所射中。 萧籽术看得心悸,紧紧抿着唇,道:“聂师父,不要紧吧?你先坐一会儿,等红袖过来了,让她给你瞧一瞧伤口。” 聂茯苓好容易止住咳嗽,以一种科学家研究小白鼠的探究眼神望向萧籽术,记起刚才她当着一伙男人的面说自己来了月事的事来,心想:哪有姑娘家这么不嫌害臊的?真是有点......怪可爱怪有趣的说! 她的眼神蓦然变得极为复杂,忽然挨着萧籽术的肩坐下,嘴角微翘,如笼寒霜的面上扯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你不怕我?” 萧籽术心下咯噔一跳,屁股就要往旁边挪一挪,却发现自己竟只能僵硬地坐在那儿,只好眨眨眼,喃喃地道了一句:“你又不是鬼,怕你作什么?” 聂茯苓一怔,闷声咳了两下后,低敛眉头,沉声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杀我?” 萧籽术不清楚她这话是故意开玩笑还是真的动了杀心,内心暗暗有一丝慌乱,面上却不显,强作镇定道:“想必聂师父不会笨到这种程度吧?你就算现在杀了我,也逃不出这间院子,更别说从戒备森严的姜府逃脱,纵是你武功再高,毕竟双拳难敌四五六......好多好多手,况且单就敖丁一人也够你难缠的了。今夜行刺义父的刺客身份,明日就可查清是你所为,你若想在明早之前顺利逃出首辅府,我倒有一计。” “哦?愿闻其详。”聂茯苓闻言,一双剑眉渐渐舒展开来。 “聂师父明早大可要挟我作人质,光明正大地走出首辅府,我虽不如府里的姑娘们金贵,但好歹也是姜大姑娘的救命恩人,姜大姑娘与我姊妹情深,定不会为了姜首辅要捉拿你而置我的性命于不顾。届时待你到了安全地带,麻溜的把我当个屁放了便是。岂不两全其美?”萧籽术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聂茯苓的脸色。 第23章 解毒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聂茯苓听得极是认真,面上神情反复变幻,听完细细斟酌了一阵,然后冲着萧籽术微微颔首,道:“你所言确有道理,果然是个顶聪明的丫头。好,今夜且休息养神,明天一早就按你说的办。不过,我可事先警告你,莫要耍把戏,否则......” 说完,以手为刀做了个割喉的动作来恐吓萧籽术。 萧籽术被骇得缩了缩脖子,讷讷地道:“不、不会的。你放心,我很乖。” 聂茯苓冷哼道:“最好如此。” 萧籽术默了默,又轻声问道:“对了,你为什么要刺杀我义父?你们之间有何仇何怨?” 这个问题在她肚子里闷得快发霉了,此刻才忽然记起来。联想起之前聂茯苓对于姜鼎鸿的异常反应,她已深知,今夜的刺杀行动绝非偶然,而是蓄谋已久! “哼!姜鼎鸿这个狗官,人人得而诛之!想杀他的,又何止我聂茯苓一人!” 一提及姜鼎鸿,聂茯苓情绪激昂,不能自持,颤着声带道:“他于我有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我父亲乃是前刑部尚书宋青炎,是太子一党的支柱成员,后被姜鼎鸿以莫须有的罪名含冤入狱,郁郁寡欢而亡。姜鼎鸿却仍不放过我们宋家,满门抄斩,那时我十岁,因自幼在华山拜师学艺才侥幸逃过一劫。此后我便勤练武艺,改名换姓,为了报仇静候时机,恰逢三年前姜府招聘武术教习,我便使劲浑身解数当上了姜白芷的教习师父,潜伏姜府多年,就是等的今晚这一刻。没想到,却最终还是失了手。” 聂茯苓说完攥紧了拳头,又怒,又不禁扼腕叹息。 萧籽术听完,唏嘘了一阵。没想到,聂茯苓竟有这般不幸遭遇,这姜大首辅也真是坏透了! “可既然此次刺杀失败,聂师父也无法继续待在首辅府,你的血海深仇,又该如何去报呢?”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会有机会报仇。更何况。”聂茯苓挑起唇瓣,忽然露出一抹凄冷的笑,宛如罂粟花开,浮起的都是残忍的气息。 “更何况,在这姜府,我还留有后手。”至于这后手究竟是什么,聂茯苓不想透露,萧籽术也就不好再追问了。 就在此刻,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红袖轻轻唤了声:“二姑娘。” “进来吧!”萧籽术道。 红袖进来后见到眼前的一幕,差点当场昏厥过去! 天啦!二姑娘居然真的藏了一个人在屋子里,而且还是大姑娘的教习师父! 红袖震惊之余,连忙跑了过去,愕然道:“聂师父,你怎么......”又满脸困惑地看向萧籽术,“二姑娘,这是怎么回事呀?” 聂茯苓睁圆了眼瞧着红袖,目光阴鸷,探手入怀,悄悄握紧了怀里的匕首,似有杀人灭口的企图。 萧籽术看破她的心思,忙道:“别怕,红袖是我的贴身丫鬟,值得信赖。”又对红袖叮嘱道:“切记,此事不得对外声张。” 红袖宛若木鸡当场呆了呆,方才恍然如梦初醒般重重点头。“婢子省得,请姑娘放心。” 萧籽术见聂茯苓眸里的杀机渐褪,又看了看窗外,问道:“绿萼可还在外头望风?” “在、在。”红袖一迭声道。 “嗯。” 萧籽术忽听聂茯苓捂着肩头疼得闷哼一声,见她只微微牵动一下,脸色顿时就变得煞白如鱼肚,料知她的伤口肯定特别严重,眉心微蹙,便对红袖道:“快去给聂师父瞧瞧伤口。” 红袖与绿萼的生母姚妈妈,曾是宫中医女,懂些医术,后作为邓老夫人的陪房随嫁到姜府。平时女眷们有些个头疼脑热的小毛病,请大夫一来二去嫌麻烦,都是叫姚妈妈来看。 姚妈妈后来把毕生医术都教给了大女儿红袖,她的医术比不上太医院的御医们,红袖的医术自然也不可能太高明,但比起民间粗通医理采信土偏方的婆子们来说,那是强得多了。 红袖这才发现聂茯苓脸色苍白,捂着左肩的手指不断打哆嗦,便赶紧近前,一脸关切道:“聂师父,您先躺下,婢子去取药箱。”说着,要去扶她。 聂茯苓却故意避开她的手,直接躺在了床上。 红袖也不觉得尴尬,屁颠屁颠的跑去拿药箱。 聂茯苓浑身上下只有肩膀上一处的伤口很深,血渍已差不多快凝固。 红袖脱了她的外衣,露出香肩,仔细检查了一遍伤口,断定是倒钩的箭,随后又特地问了一句:“聂师父,谁给您拔的箭啊?” 聂茯苓面不改色心不跳,冷冷地道:“没有别人,就我自己!” 红袖听得不禁咋舌,脸上顿时浮现出钦佩之色,挑起大拇指怒赞道:“聂师父真是好魄力啊!” 一旁的萧籽术,叹了口气,十分担忧地问道:“聂师父中的是什么毒?可有解药?” “是乌头毒。中毒者呼吸困难,四肢麻痹,是战场上惯常使用的军用毒药,毒性十分强烈。不过,好在聂师父内功深厚,已将一大半的毒逼出了体外,况且,这乌头毒婢子曾在府上也碰到过,与我娘共同配制了专门的解药,解毒的话,问题应该不大。只要今晚敷上一夜,好生休息,明日起来便可痊愈了。” 红袖一面说着,一面从药箱里把调好的一小瓶凝露取出来,用棉签均匀地涂抹在伤口处。 她这凝露不比一般的温和,具有较强的刺激性,涂在伤口上不仅发痒而且有股灼热的剧痛感。 然而,在整个过程中,聂茯苓却只是咬紧牙关,未哼半个疼字,面上连一个细微的表情也没有扯出。 毕竟嘛,敢自己替自己动手拔箭,对于她这种狠人来说,这点小刺激岂不是小菜一碟,又算得了什么呢? 倒是萧籽术眼睁睁瞧着,又惊又惧,心里想着这事要是搁自己身上,不嚎得哭爹喊娘才怪! 聂茯苓的伤包扎好已经是凌晨四更了,在困意与痛意双重席卷意识之下,已沉沉入睡。 红袖本打算让二姑娘去她的房间睡,她在这守着聂茯苓。 可萧籽术眼瞅着她不断打哈欠,果断地就把她赶回去睡了。 红袖最是听话,又推辞不过,加上本身已经乏得眼皮打架,根本扛不住,被催了几次,最后只好回了隔壁房间。 红袖走后,萧籽术隔着纱帐看了一眼聂茯苓,剔亮了灯芯,随后绕到了屏风后,躺在红袖给自己准备的描金围榻上,闭上眼睛,脑袋一沾上枕头就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天亮。 第24章 轻饶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翌日拂晓。 萧籽术刚一睁开眼,就被吓了一跳。 聂茯苓早早已经醒来,衣冠整齐,正襟危坐在围榻旁的一张圆墩上,一双鹰隼般的锐眼此刻正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聂师父......”萧籽术眨眨眼,清了清视线,“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早点好,以免夜长梦多。”聂茯苓起身,无情地一把掀开被子,生拉硬拽地将萧籽术身子与暖和舒坦的床榻分离。 萧籽术感觉到她左臂如此孔武有力,想必肩上的伤已经好全了。 在聂茯苓连声催促之下,萧籽术以平生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裤鞋袜,连发髻也未来得及挽一个。 “来吧,轻点。” 萧籽术未曾被别人当人质威胁过,主动当人质更是头一遭,是以并没什么经验,只能乖乖地站在那里。 聂茯苓乃习武之人,从来不懂什么温柔体贴,怜香惜玉,一出手便粗鲁地箍住了她的咽喉,另一只手则用明晃晃的匕首抵在右半边白花花的脖子上。 “聂、聂师父,你太用力了吧。”萧籽术被她箍得嗓子难受,差点连话都说不出来。 “不用点力,怎么骗过姜鼎鸿那个老狐狸?”聂茯苓却是置若罔闻,语气冰冷地道。 红袖听到室内的动静,忙从床上爬起,顶着一头鸟窝似的乱发冲了进来,一眼瞧见这一幕景象,不禁呆怔住了,“二姑娘,一大早的,你们这是唱的哪出戏啊?” “不、不是唱戏。你家姑娘我被挟持了!”萧籽术两手紧紧抓着聂茯苓压住自己喉咙的胳膊,作出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失声道。 “啊!”红袖反应有些迟钝,好半晌才缓过神来,尖叫一声,浑身簌簌发抖,“聂师父,你,你别乱来啊!有话好好说,先放开我家姑娘。” 红袖极具穿透力的尖叫声,很快引起了睡在另一间耳房的绿萼的注意,等聂茯苓挟持着萧籽术走出如意居的时候,姜鼎雄听了她的禀报立即带着一大帮子人浩浩荡荡地赶了过来。 双方在出府必经之路的一条抄手游廊碰上,同时停下脚步。 “聂茯苓!”姜鼎鸿瞪大眼睛,眼底皆是难以置信之色。 “聂茯苓!昨晚的刺客果然就是你!还不快乖乖束手就擒!”姜鼎雄接着大哥的话头,指着聂茯苓怒吼道。 “哼!你们二姑娘还在我手里。”聂茯苓抬眸扫视了一圈趴满墙头的黑影,一支支闪着冷艳光泽的利箭,正从四面八方瞄准了自己,继而发出一阵冷笑道:“若敢轻举妄动,我便拉她与我一起陪葬!” “呵呵,天真!”姜鼎雄冷笑两声,刚想说萧籽术不过是个外人而已,纵是杀了她于姜家而言又有何干?哪知却被身后的姜白芷当即打断:“师父!求您!别伤害我妹妹!” 姜白芷越众而出,“扑通”跪倒在姜鼎鸿的跟前,牵扯着他的衣袂央求道:“爹,你饶了师父吧!不然,籽术会没命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急得快哭了。 面对爱女的苦苦哀求,姜鼎鸿不禁动容,杀气腾腾的脸色忽而平静了许多,刚举起想要命令弓箭手发射的手,终究还是落下了。 “起来吧,芷儿,爹一定不会让籽术有事的。”姜鼎鸿扶起女儿,露出一脸慈爱之色,只是一刹,那脸色又转而为平日的凌厉,“不过,我倒要问问你这师父究竟与我有何仇怨,竟恨我到要杀了我才称心的地步!” “爹......”姜白芷滞了滞,又扭过头满腹狐疑地望向了聂茯苓。 是啊?好端端的,师父为何要行刺爹爹? “聂茯苓,我们姜家待你不薄,你为何要无故杀我?”姜鼎鸿紧绷着脸,问道。 “狗官!你可还记得十年前被你害死的刑部尚书宋青炎?”聂茯苓柳眉倒竖,瞳孔里冒出的熊熊怒火,几乎可将姜鼎鸿立刻烧成一具焦尸。 姜鼎鸿被她吼得有些发憷,一听“宋青炎”三字更是心惊肉跳,脸上的肌肉不自主地抽搐了起来,胼指如戟,指着她道:“你是宋青炎的什么人?” 聂茯苓高昂起头,眸里尽是寒气:“我就是宋青炎的女儿宋婉儿!” 姜鼎鸿闻言,脸上面皮抽动得更加急剧,连带着眼皮也胡乱跳动着,“胡说!宋家不是已经被满门抄斩了么!哪来的女儿?” “哼!” 聂茯苓嗤笑,“你还不知道吧。我爹自幼将我送到华山拜师习武,我一直都是在华山长大。是以世人只晓得尚书府出了个断案如神的六扇门总捕头以及名扬天下的大才女,却不知还有个从小便被华山掌门看出骨骼清奇的练武奇才。而上天让我躲过灭顶之灾,留我活在这世上,就是为了让我能够背负起替家人报仇的使命!” 一想起爹娘与兄姐枉死刀下的惨象,聂茯苓便声泪俱下,更是恨得怒不可遏,直想冲过去活扒了姜鼎鸿的皮。 但现下她必须保持冷静,现在冲过去只会白白送死。她必须先活着才行!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已经等了十年,再等几年,又有何妨? 姜鼎鸿皱了皱眉头,并没有说话。良久,才开口道:“既是为了报仇,倒也情有可原。看在你如此孝顺的份上,这一回,本官姑且可以放你一马。不过,我劝你最好还是死了这条心,本官贵为内阁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手遮天,一呼百应,府中又配置大批精锐护卫,你是绝对杀不了我的!” “哦?是么?”聂茯苓唇角微勾,勾起一抹冷笑,“纵是皇帝老儿,我聂茯苓也未必杀不得,更遑论区区一个首辅!只要我多活一天,姜老贼,你的阳寿就会折损一天。哈哈!” “好个狂妄之徒!”姜鼎雄气得发抖,对一脸平静的姜鼎鸿道:“大哥,不能轻饶了她!” 姜鼎鸿眯了眯眼,淡淡地道:“我自有主张。”随后大手一挥,墙头待命的弓箭手立即纷纷撤退。 姜鼎雄更是费解,焦急道:“大哥,小心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姜鼎鸿抬手制止了他后面要说的话,对着聂茯苓道:“我不杀你,你走吧。” 话音刚落,便命众人让开了一条道路。 聂茯苓半信半疑,但既然能平安脱身,自是不该犹豫。 她拖着瑟缩得像只小鸡仔似的萧籽术,一步步离去,对四周的戒备却仍未有丝毫的松懈,眸光流转,视线忽与躲在角落的黑衣少年相汇,并与他偷偷交换了一个诡谲的眼色。 意思仿佛是在说:疾墨,记住为师的话,给我把姜鼎鸿盯紧了! 第25章 孽缘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疾墨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一转身,悄无声息地走了。 他想起那一日聂茯苓将姜白芷故意支开后,对自己嘱咐过的话,不禁握紧了腰间的乌鞘剑。 在他心中,师父就是他的天!就是他唯一的信仰! 无论师父教他干什么,纵是上刀山下火海,哪怕脑袋搬家,他都将照做,绝不会说半个不字! 与此同时,姜鼎鸿的内心也在暗暗思忖道:“敖丁,接下来全看你的了,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姜府门口,一匹鞍辔鲜明的枣红色骏马正原地踏步,等在那里。 萧籽术认得,那是姜白芷的坐骑,是个极有灵性的,最听主人的使唤。 姜白芷主动挑一匹马送聂茯苓离开,萧籽术倒不觉得意外,令她感到诧异的却是姜白芷挑了自己的坐骑。 萧籽术悄悄望了一眼姜白芷,豁然明白了她此举的用意。 “师父,快放了我妹妹吧!”姜白芷这话,既是以姜家大小姐的身份命令,同时亦杂有徒儿对师父的一种恳求的意味。 聂茯苓看向姜白芷的一刹,眼神有些复杂。 她这徒儿,虽不及疾墨那般天赋异禀,骨骼清奇,却也是个习武的好苗子,将来培养成个巾帼英雄也未尝可知。 师徒二人毕竟朝夕相处了三年光阴,说没有一点感情自然是骗人的。她平日训练之所以待她如此严苛,一则是为了她以后上阵杀敌能够争气,一则是恨她乃仇人之女,把一腔怨火全发泄在了她身上。 聂茯苓收回视线,冷淡一笑,笑不及眼底,“待我到了安全的地方,自会放了她!” 说罢,抱着萧籽术飞身上马,卷着滚滚烟尘,策马奔腾而去,瞬息间消失在众人视野之中。 马儿一路飞奔,甚至比上次姜白芷所驾速度更快,萧籽术坐在鞍上,紧紧揪住了马鬃,回过头对聂茯苓道:“聂师父,你要带我去哪?” 耳边风声呼啸,她这话一出口很快便被风声盖过,聂茯苓并没有听见,萧籽术只好拔高了嗓门,又重复了一遍。 聂茯苓微微低眸,淡淡地道:“去安庆府。” 安庆府? 萧籽术猛然一愕。 萧家村就位于安庆府仙桃镇的东南部。她这是兜了一圈,又回到起点了? “可是,此地距离安庆府还挺远,纵是骑马,日夜兼程,起码也需要两日的光景。”萧籽术困惑不解地问道:“您为何要去那里?” “安庆府的府尹皇甫大人,曾与我爹有过命的交情,眼下之计,唯有前去投奔他了。”聂茯苓顿了顿,又道:“等天黑之前到达下一个镇子,找个客栈住下,第二天再换一辆脚程快的马车,晌午之前应该就能赶到安庆府。” 萧籽术闻言,不禁暗叹:这聂茯苓果然行事缜密,计划得十分周详,且甚是狡猾,心知姜府配的马必不靠谱,届时到了镇上,弃马换车,不仅消除了被姜府追踪的风险,也能尽快抵达目的地。 聂茯苓时间掐得极准,果然在天色渐渐暗沉之前,到了一个叫作凤陵的小镇。 聂茯苓按节徐行,马儿驮着她们在镇上的每一条街巷都绕了一圈,最后,才在乌衣巷拣了一家偏离闹市、环境幽雅的悦来客栈,住进了二楼的天字一号房。 至于姜白芷的那匹马,聂茯苓暂且留它待在了客栈的马棚里,明日一早,便打算牵去卖了,换些雇马车的钱以及路上吃喝的盘缠。 聂茯苓身无分文,每日在大堂吃饭的饭钱以及房钱,高达六两,而这些账自然都得由萧籽术付了。 萧籽术垂下眼帘,跟在聂茯苓屁股后面,看着手里原本如孕妇肚子般圆鼓鼓的荷包此刻却如戳破的气球般瘪瘪的,不禁暗暗嘟囔道:好你个聂茯苓,吃的是西湖醋鱼和玫瑰油鸡饭,住的是最奢华的天字一号房,真是不花你的钱着实是一点不心疼啊!咱们都算是逃亡的人了,凡事朴素些不成吗? 心下正骂得起劲,可一抬头,偶然对上聂茯苓那双简直能冻死人的寒眸,却又“敢怒不敢言”了。 此时,隔壁的另一间天字一号房。 红衣少年火急火燎地冲进房里,“嘭”地把门一关,满脸兴奋地对坐在银漆轮椅上安静看书的白袍散发少年道:“爷,你猜我瞧见了谁?” 白袍少年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缓缓合上书卷,平平静静地道:“谁?” 红衣少年却与他的平心静气迥然不同,摩着拳擦着掌,咬着后槽牙恨恨地道:“就是上次姜首辅家那个满嘴狡辩的臭丫头!小的记得她好像叫萧......萧什么来着?”一时想不起来,竟急得抓耳挠腮。 “萧籽术!”白袍少年口齿清晰,嘴角微扬,整个上身往椅背一靠,露出浅淡的笑意:“呵呵,还真是有缘。” “是啊,孽缘!”红衣少年叉着腰,愤愤道。 “干嘛作出一副要吃人的样子。”白袍少年无奈地摇头苦笑,又挑起眉问:“华清,你见得她可是一个人?可打听到她来此地所为何事?” 华清拖了个圆墩坐在他旁边,一边用洁帕擦拭轮椅的扶手,一边回话:“爷,不止她一个,还有个绝艳的女子,冷着张脸,看起来绝非善类。至于她们的来意,小的尚未打听清楚。” “绝非善类?”殷子胥哈哈一笑,仍旧保持着半躺的姿势,“华清,你怎么瞧谁都是同一副面孔?” “是真的!”华清扯着喉咙争辩道:“那女子,走起路来一副傲睨万物的姿态,尤其是眸里杀气腾腾,我只远远地看了一眼,便倒吸了一口凉气,觉得浑身都不大自在。” “哦?真有如此可怕之人?”殷子胥闭了闭眼,“不知那萧籽术与她却是什么关系?” “待小的去问问便知了。”说完,华清撸起了袖子,端出一副要跟人干架的架势转身就要走。 “华清,万万不可贸然唐突!”殷子胥出声喝止了他的鲁莽行为,敲了敲轮椅,“推我过去,我亲自问问她。” 华清愣了愣,而后点头应道:“遵命。”推着殷子胥出门,在萧籽术的房间门前停下。 “咚咚咚!”华清很有礼貌地敲门,轻声问道:“萧姑娘睡了吗?我家公子有事找你。” 房里的两人闻言大惊,相互对视一眼,聂茯苓从靴筒里抽出匕首,猫着身子潜伏到门口一侧,握紧了匕首,警觉地盯住门口。 这时候,谁会来找我?听来人这语音,貌似有几分熟悉又是怎么回事? 第26章 如故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萧籽术战战兢兢,试探性地问道:“你是谁?你家公子又是谁?” “是我,殷子胥。”门外少年一字一顿,落音如寻常一般平稳。 端亲王府的殷世子? 萧籽术呆怔住了。 他怎么也出现在这里? 聂茯苓显然并不知道殷子胥的身份,挤了挤眼,向萧籽术投去问询的目光,仿佛在问:认识?萧籽术赶紧点头,表示认识。 聂茯苓迟疑片刻,又冲她努努嘴,示意前去开门。 萧籽术不敢怠慢,依言照做,门启开一缝,先见得华清一双手掌将那条缝越敞越宽,直至两个的身影赫然呈现在她的面前,华清才吃力地抬着轮椅跨进来。 门立马被重重地关上,聂茯苓突然从二人身后窜出,亮出匕首,一刀架在了华清的脖子上,后者竟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女、女侠饶命!”华清只觉脖子上一凉,顿时慌了心神。 “姑娘,我们并无恶意,还请高抬贵手,放了他。”殷子胥亦是一愕,一则为聂茯苓的突然发难,一则为她冷峻异常的容色。 华清说的果然不错,还真是......绝非善类! 聂茯苓没有放手,反而勒得愈发紧了,斜斜睨了殷子胥一眼,冷冷地问道:“你是谁?” 殷子胥强作镇定,含笑拱了拱手,道:“在下不才,端亲王府的混不吝世子。” 聂茯苓怔神一瞬。 她虽不曾认得殷子胥,但端亲王殷烽这名字,却是多次从父亲的嘴里听过,说他是诸亲王乃至皇室贵族中最仁厚贤明的一个,父亲后来入了太子一党,与姜鼎鸿明目张胆作对,很大程度是受了他的照拂和引介。 端亲王明面上虽不像太子殷溟那般与姜首辅针锋相对,暗地里却早已开始较量抗衡,结交盟友,丰富羽翼。 聂茯苓转念一想,既然大家有共同的敌人,若是有了端亲王府作靠山,一个姜鼎鸿又有何惧? 于是,她面上的冷漠回温,慢慢将匕首收回,冲殷子胥抱拳还了一礼,“原来是殷世子,失敬失敬。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宽恕。” 对于聂茯苓态度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殷子胥并没有感到有多吃惊,很快清了清嗓子,道:“好说好说。还不知道姑娘的芳名?” “宋婉儿。请多指教。”聂茯苓既存了刻意与殷子胥交结之心,自然不必隐瞒真实姓名。 “宋婉儿?”殷子胥心中一动,俄而凝睇着她,认真地问道:“姑娘可是刑部尚书宋青书之女?” 聂茯苓一愕,眼珠瞪得滚圆,“殷世子是如何晓得的?” 殷子胥垂眸,微微一笑,“家父曾有意游说令尊佐助太子,多次携我登门拜访,令尊有一回与家父谈得甚是投机,在家宴上趁着酒兴,将最小的女儿宋婉儿许配于我,我也是那时方才晓得尚书府里原来还有这么个幺女。” 聂茯苓听到许婚一事,难得地双颊微微泛红,殷子胥却只是笑笑,面色如常,继续道:“当时你不在府上,是以不曾有机会见过你。到后来,姜首辅渐渐把持朝政,开始铲除异己,一手酿造了宋家灭门惨案,家父惊闻噩耗,卧病不起。没想到,你如今果然尚在人世,或是宋伯父在天有灵保佑。” “宋家飞来横祸,幸得家师庇护,婉儿才命不该绝,得以苟活至今。”聂茯苓口气貌似冷静毫无波动,言语顿挫间仍贯串着一缕恸人的悲戚,沉吟片刻,又抱拳道:“殷世子,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当不当讲?” “宋姑娘但说无妨。” 殷子胥未等聂茯苓开口,却早已猜透了她的心思。 果不其然。 “助我报仇!取姜老贼的项上人头!”聂茯苓咬牙切齿道。 殷子胥虽早已料到,现在听来仍是感到有些诧异,毕竟聂茯苓乃是一介女流,无权无势,虽身怀武艺,然与姜鼎鸿相斗,不啻于鸡蛋碰石头。但她这份胆识与执着,殷子胥倒是极为钦赏的。 “好!我帮你。”殷子胥一点头,不假思索地应承下来。 以他的非凡智慧,已经渐渐揣测出聂茯苓是因刺杀姜鼎鸿未遂而逃亡至此。堂堂端亲王府,若想罩着谁,哪怕是被首辅府通缉的逃犯,也并非什么难事! “多谢殷世子相助,我宋婉儿纵使做牛做马,也难以报答端亲王府大恩之万一,恩公,请受婉儿一拜。”聂茯苓说到后面,情绪激昂,不由得屈膝跪地,朝着殷子胥插烛似的拜了几拜。 “宋姑娘言重了。我们端亲王府本就待你们宋家有愧,快快请起。”殷子胥见状,忙命华清扶她起身。 萧籽术被晾在一旁许久,鼓着眼一会儿看向殷子胥,一会儿看向聂茯苓,一团疑惑在心中反复激荡:他俩不应是第一次见面么?却搞得好像一见如故相见恨晚是怎么一回事呐? 聂茯苓起立,如青松般站了,毫不避讳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与殷子胥讲述清楚。 “那,你们如今作何打算呢?”殷子胥听完微微颔首,转过头,瞄了一眼百无聊赖正啃着指甲盖的萧籽术,问道。 自从上次姜府一别后,他是领教过这丫头的狡黠的,却没想到竟也有如此机智的一面,编造来了月事的谎话,蒙骗过了姜鼎雄与敖丁。 “不瞒世子,我原本是想挟持萧籽术,护我前往安庆府投奔皇甫叔父的。”聂茯苓老老实实道。 “哈哈!真所谓是赶早不如赶巧,我正好也是要去安庆府找府尹大人。我们还真是有缘分。”殷子胥笑了一会儿,又对萧籽术眨着眼,道:“是吧?萧姑娘。” 萧籽术咬指甲的动作滞了滞,终于松开牙,饶过了那些被她啃得支离破碎的指甲,连连笑嘻嘻地应道:“是啊是啊。有缘有缘。” “殷世子也要去安庆府?”聂茯苓却是吃了一惊,问道:“敢问殷世子此去所为何事呢?” 殷子胥沉吟片刻,不答反问,“宋姑娘可曾听闻过江湖第一江洋大盗奉昶?” 奉昶?! 萧籽术听到这个名字,像是被踩疼了尾巴的猫,差点叫得跳了起来。 “你也在调查奉昶的事啊?”聂茯苓感到有些愕然,不禁脱口道。 “也?”殷子胥抓住了她这句话的关键,眉梢微微一挑,宛似一个疑问号,紧紧追问道:“还有谁在调查他?” “是我!”萧籽术大大方方地站了出来,接着以一种老气横秋的语调道:“我想帮官府查案,亲手缉拿奉昶,领了那十万两赏银。” 殷子胥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眉头皱得更深了,“就凭你?丫头,别怪我话说得难听,奉昶可是个凶残至极的连续杀人犯,杀人如麻,狡兔三窟,连六扇门四大神捕都一直抓他不得,你别添乱就阿弥陀佛了,岂敢夸下海口?到时候,说不定赏银还没拿着,小命先给丢了。还是乖乖呆在家里,当你的千金大小姐享荣华富贵吧。” 第27章 府尹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殷世子别瞧不起人。”萧籽术挺起胸脯,倔强地道。 殷子胥怔了怔,敛眉道:“这么说,你也打算跟我们一起去安庆府?” “不难呢。”萧籽术摊摊手,嘟着嘴道:“总不能你们都走了,单单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不管吧。” “哈哈,本世子正有此意。”殷子胥坏笑道。 萧籽术当了真,忙扭过头,眼巴巴地望向聂茯苓,“聂师父。” 聂茯苓摇头苦笑一下,“殷世子逗你呢。”说完,脸色又秒变正经,看着殷子胥道:“世子,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去安庆府?” 殷子胥以手支额,沉吟片刻,道:“姜鼎鸿那个老狐狸,必定不会这般轻易放过你,越早动身离开越安全,以免夜长梦多。你们收拾一下,一刻钟后我们就走,坐我的马车。” “爷,现在可是晚上!”华清感到莫名其妙道。 “就是要趁晚上走,才不至于招摇。姜府派来的人定然以为宋姑娘会找客栈投宿,休息一晚。我们偏偏不能按常理出牌,而且你们两个还得乔装一下,别让掌柜的发现你们已经离开客栈。”殷子胥耐心地对挠着后脑勺的华清解释了一遍,又对聂茯苓和萧籽术叮嘱道。 “好,我们马上准备,一刻钟后去你房里会合。”聂茯苓道。 “嗯,我就住在隔壁。记得房里的灯由它亮着,门窗关好,制造出还有人住着的假象。” “知道了,世子请放心。” 殷子胥微微颔首,又仔细交代了一番,方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没过多久,一行人下楼,临走前殷子胥给了萧籽术及聂茯苓一人一件兜帽斗篷,将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脸上又蒙了绯纱,只露出眉眼。 华清结清了账,四人大摇大摆地出了客栈,登上马车,由华清执鞭赶车,其他三人坐在车厢里闭目养神。 “对了,丫头,你养的那头小狼崽,怎么没跟来?” 殷子胥白天已经睡饱,此刻尚还没有丝毫睡意,便想与萧籽术闲聊解解闷,一侧头却见她靠在车壁上安安静静地睡着,忽而又想起什么,一拍脑门,干笑了一下,道:“哦对,瞧我这记性,竟给忘了,你是被当作人质给带出来的。哈哈。” 萧籽术实在困极,依稀听见他的话,勉强半睁开一只眼,见车里没了声音,倏忽间又立马闭上,眼前一黑,一路睡得酣甜。 萧籽术早就发觉姜白芷的那匹枣红马极有古怪,是以在出客栈之前,她还特地溜去马棚察看,果然发现那马四蹄之下撒有磷粉,一到夜间便会发光。 四人的马车刚驶出凤陵镇,首辅府护卫长敖丁就循着一路留下的磷粉,找到了悦来客栈,从掌柜的那里逼问了聂茯苓二人办理入住的房间后,偷偷潜入天字一号房,见房里灯火通明,便一脚踹开门闯了进去,却不料竟扑了个空。 “可恶!居然让她们逃了!” 敖丁气急败坏,一刀将眼前那圆桌劈成了两半。 第二天晌午,马车停在了安庆府府衙门前。 安庆府现任府尹皇甫震宇,收到端亲王世子即将驾临安庆府的消息后,早早地便在此与师爷、众捕快等人列队等候。 萧籽术掀开帘子,几名身材魁梧的捕快大步走过来,往车厢里抱拳施礼,道一声“殷世子。”而后,几人合力将坐在轮椅上的殷子胥抬了下来。 萧籽术与聂茯苓一前一后跳下马车,紧紧跟随在殷子胥身后。 “下官皇甫震宇,恭迎世子。”皇甫震宇垂首,冲殷子胥躬身行礼。 殷子胥微微一笑,道:“皇甫大人毋需客套。你与家父交情匪浅,论辈分,本世子还得称你一声叔父呢。” “世子抬举,真是折煞下官了。下官喜闻世子大驾,已命人于明月苑设下了接风宴,为殷世子接风洗尘,还请世子赏脸。” 皇甫震宇生得白白胖胖,个子却很高,身上一袭纱质官服,透着光线浮起流水般的光泽,整个人失了几分平日办公的英武威严,倒添了几分温润和气之意。 萧籽术今早从殷子胥嘴里打听过,这皇甫震宇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处事待人方面可谓八面玲珑,左右逢源,又屡破奇案,政绩斐然,极有理政手腕,将整个安庆府治理得井井有条,太子与首辅两党近来都意欲暗中拉拢,可谓是十分抢手的香饽饽。 “好。那本世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殷子胥摸了摸肚皮,朗声笑道:“正好,也饿了。” 皇甫震宇含笑让开一步,又分别瞥了聂茯苓与萧籽术一眼,疑惑道:“敢问世子,这二位是?” 给殷子胥推轮椅的华清,他是认识的,而另外两人,一个小姑娘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乍一看倒好像都是生面孔,右边这小姑娘或许是使唤的丫鬟,不过左边这位女子,貌似有些眼熟是怎么一回事? 不等殷子胥引荐,聂茯苓蓦然跪在皇甫震宇面前,神情激动地叩了叩首,道:“皇甫伯伯,您可还记得婉儿?” “婉儿?”皇甫震宇浑身猛然一抖,惊颤着声音道:“你是青炎贤弟的小女儿宋婉儿?你、你还活着?” “不错。”聂茯苓抬起脸,泣涕涟涟,“托伯伯的福,侄女幸存至今,不知伯伯最近身体可还安康?” 皇甫震宇犹未从强烈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呆怔着眼,恍恍惚惚地将聂茯苓牵起,话音低沉而温和道:“我还好,只是,丫头你受苦了。”说着,又将她拥入怀中,轻轻抚拍着干侄女的后背,声泪俱下,“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伯侄二人唏嘘了一阵,拭净泪水,又寒暄了一会儿,彼此慰问了近况,才领着殷子胥等人直奔明月苑用膳。 路上,皇甫震宇已知晓,萧籽术并非是世子的贴身丫鬟,而是堂堂姜大首辅的义女。 瞧这意思,是太子和首辅两方阵营都派了代表来当说客不成?只要答应了任何一方,自然便会得罪另一方。 一念及此,皇甫震宇不禁眉峰紧锁。 真是令人发愁啊! 萧籽术渐渐地落在队伍的最后头,既不是被府衙内的什么美妙景色绊住了脚步,也并非腿软走不动路,而是被一名中年男子吸引住了视线。 这男子亦默不作声走在队尾,与她之间稍隔了一些不远不近的距离,所以她能够很清楚地看见。 他穿了一袭猩红色的飞鱼服,腰挎佩刀,右眼瞳仁上蒙了一层白翳,左眼却是正常,背有点驼,看样子应是衙门的捕头无疑。 第28章 案情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萧籽术之所以会在众人之中格外注意起他,只是隐隐觉得这人,瞧着有些古古怪怪的,不太自然,但除了眼睛之外,她却又一时说不上来究竟哪里不对劲。 明月苑花木扶疏,环境优雅,阵阵清凉的风儿吹在脸上,十分熨帖。 接风宴更是备办得格外丰盛。 桌上摆满了各色菜肴,鹅胗掌、花酿螃蟹、荷叶鸡、锦绣鱼丝、八宝豆腐、瑶柱虾脍、鸳鸯炸肚、银鱼冬笋焚、鸡丝银耳羹、乌鸡牡丹汤、金蟾玉鲍、清蒸鲈鱼、金菇掐菜,琉璃盏中盛了乌菱,一些四时鲜果,还有一碟青玛瑙盘子的果馅凉糕,荤素搭配,全是清火润燥的食物,描龙绘凤的酒壶中酒香四溢。 “殷世子,请!” 皇甫震宇抬手肃客,众人入席,分宾主落座,殷子胥坐在主席右首,萧籽术挨着聂茯苓坐下。 说完饭前的场面话,大家开始动筷,皇甫震宇作为东道主,自己先满斟了一盏酒,敬了一圈,最后一饮而尽。 萧籽术毫不客气,一伸手夹了块大红螃蟹,用银箸搛出蟹壳内雪白的蟹肉,蘸了蘸碟中拌有姜末的酱油送入口中,觉得味道极其鲜美,又紧着扒拉了几口米饭。 殷子胥眼睁睁瞧见,不禁掩嘴笑道:“看你这副馋样,可不要把舌头给一起吞下去了。” 萧籽术冲他嘿嘿笑了下,继续埋头忙着吃饭,哪有空闲同他拌嘴呢。 相比她的狼吞虎咽,聂茯苓却是吃得很慢,一则为略显拘谨,一则为最近食欲也并不怎么旺盛。 皇甫震宇果然是个极称职的伯父,待聂茯苓这个侄女,倒是十分殷勤,席间看到她喜欢哪样菜肴,便笑着夹到她碗里。 聂茯苓望着堆得满满当当小山丘似的饭菜,一边连连感谢,一边暗暗苦笑。 这一顿饭硬是吃了一个多时辰,却也吃得十分温馨而愉悦。 萧籽术吃得最撑,打嗝也最响亮,殷子胥禁不住府尹大人的劝酒,陪着喝了三巡,双颊已泛起阵阵酡红,有些微醉。 酒足饭饱之后,皇甫震宇并没有立马命人撤去筵席,而是坐着与殷子胥拉起了家常。 “端亲王近来身体可好?”皇甫震宇捋着短髭,忽然一脸关切地问道。 “还行,只是不如您硬朗。”殷子胥掏出洁帕抹干净嘴,笑道。 “世子说笑了。”皇甫震宇干笑了笑,随即仓促地岔开了话题,“世子此番驾临鄙府,不知可是为太子募贤一事而来?” “不是。”殷子胥果断地摇了摇头,“皇甫大人多虑了。” “不、不是?”皇甫震宇呆怔一瞬,难道真是自己会错了意?他私心虽也确实不大情愿卷入太子与首辅二党斗争的漩涡之中,但心口却有那么一丝失落是怎么回事? “那,敢问世子的来意是?” 皇甫震宇暗暗思忖着: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殷世子既然并非为公事而来,那想必就是私事了。难道说是相中了我家哪个女儿?可我三个嫡女儿早都已经嫁为人妇,爱妾所生的梦梅也才刚满十岁啊...... 殷子胥咳嗽了两下打破了他的胡思乱想,慢条斯理道:“本世子听闻安庆府这十年间发生过一件十分离奇的连环杀人案,而这凶手似乎正是现下朝廷四处通缉的逃犯奉昶?不知这传闻是否属实啊?” 啊,原来是为了调查这事!瞧我脑子里都想的些啥玩意! 皇甫震宇揉了揉眉心,定了定神,拱手恭谨道:“回世子,这宗连环杀人案,经鄙府衙门查证,确系安庆府莲塘县人士奉昶所为。只是......”他摇摇头,十分歉疚地自责道:“只是下官无能,至今都未能将真凶逮捕归案,实在愧对安庆百姓以及被害人家属。” “这也并非大人无能,实在是奉昶这凶徒诡计多端,太过狡猾,行事又甚是谨慎,连六扇门四大神捕都抓他不得,大人失职也是情理之中。大人毋需太过自责了。”殷子胥好言安慰道。 “多谢世子体谅。关于这宗连环杀人案,下官这些年一直都在督促衙门加紧调查,未曾松懈,无奈衙门掌握的线索实在贫乏,是以才一直拖到现在。”皇甫震宇沮丧地低下了头。 “那么请问大人,奉昶犯下的这宗连环杀人案,究竟是哪几起案件?被杀害的又到底是些什么人呢?他们与凶手之间又有何关系?”萧籽术腾地站了起来,双拳紧握,颇是激动地连珠炮似的轰出一连串问题来。 “萧姑娘?”皇甫震宇有些愣愣地看了她一眼。 敢情她也是为调查奉昶以及连环杀人案而来的,并不是姜首辅特地派来的说客! 真是令人发愁啊! 皇甫震宇不禁觉得有些跌面,垂了垂眸,视线从萧籽术身上收回,落到了站在一侧的中年男子身上。 “惊尘,这个案子是归你管的,你与世子和萧姑娘他们仔细讲讲。记住,不要漏了任何细节。” “是,大人。”中年男子垂首抱拳,而后用那双蒙了白翳的眼睛扫视了在座的几位一遍,直看得人浑身冒起鸡皮疙瘩。 “这位想必就是贵府衙门的燕捕头吧?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殷子胥定力极强,面不改色地对上了中年男子那双十分别扭的独眼。 “在下燕惊尘,衙门一级带刀捕头,见过世子。”燕惊尘抱拳施礼,拿了另一只稍显正常的左眼去看他。 “幸会幸会。”殷子胥微微一笑,“还请燕捕头与我们详细解说一下案情,有劳了。” 燕惊尘微驼着背,尽量站得笔直,开口将这宗扑朔迷离的连环杀人案娓娓道来,嗓音浑厚粗犷,却将案子描述得绘声绘影,令人莫名有种身临其境之感。 “这宗连环杀人案,一共有三起。第一起案件,发生在十年前,当时被杀害的是三十岁的古阅斋二掌柜欧阳云庆,遗落在现场的凶器是奉昶所惯用的柳叶飞刀,三天之后遭到杀害的,是时任吏部侍郎的上官贞,三十七岁,凶器是同一把飞刀。之后又过了五年,六十岁的前太医院院判凌禅被人用自己家的柴刀杀害身亡。” “三起命案的犯案手法,都是先用迷香让被害人昏迷,再用飞刀等尖锐的利器分别切去身体不同的某个部位并割喉,使死者在不知不觉中失血过多而亡,手段极其残忍。不过这三起杀人案中,门锁都没有被撬开过的痕迹。所以,搜查的方向都围绕在熟人犯案这一点进行。只不过,这三名被害人之间完全没有任何共同点,因而调查工作始终都陷入了僵局,毫无进展。” 第29章 艳诗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殷子胥与聂茯苓听得既惊惧又恶心,差点有种将刚吃进胃里的饭菜全都呕吐出来的冲动,萧籽术却是感到十分难受与愤恨。 凌神医...... 萧籽术脑海中浮现起当年凌禅的音容笑貌,不禁捂住了心口,悲痛不已。 如此平易近人、与世无争的一个小老头,为何也惨遭了奉昶的毒手?! “可是,燕捕头,我有个问题想不通。第一起和第二起案件的犯案凶器相同,都是柳叶飞刀,可以判断是奉昶所为。可五年之后的那起杀人案的凶器是柴刀,如何断定也是奉昶犯的案呢?”殷子胥以手支额,不解地问道。 “那是因为这三个被害人的身上都有一封信柬,信柬上钉着一朵白色优昙花,据传言,那正是奉昶闯荡江湖之时惯用的最独特的杀人标志,以向世人昭明凶手就是自己。”燕惊尘沉声道。 “可恶!这奉昶真是太嚣张了!简直目无王法!”殷子胥气得直砸桌子。 “燕捕头,请问三名被害人被切除的部位分别是什么?那三封信柬里装的又都是什么东西?”萧籽术努力抑制住自己激荡的情绪,使自己保持冷静,抬眸问道。 “古阅斋的二掌柜欧阳云庆被剁了手指,吏部侍郎上官贞被砍掉了双脚,太医院前院判凌禅被剜去了双眼。至于信柬里面装的,都是素笺,每人一张素笺,上面分别题了一首不一样的诗,署名皆是断肠人。” “信柬现在何处?诗的具体内容各自又是什么?”殷子胥愈发觉得这案子远比自己所预料的要棘手,连忙问道。 “在衙门。在下现在去拿。”燕惊尘说完,转身就要走。 “不用跑一趟。”皇甫震宇突然抬手阻拦了他,“那三首诗,我都分别照着原件誊抄了一份,就放在书房。惊尘,速去我书房取来。” “是,大人。” 燕惊尘领命而去,皇甫震宇的书房离明月苑并不算太远,也就是煎一壶茶的工夫,燕惊尘便持着三封信柬一路小跑回来。 “惊尘,把诗读给大家听。”皇甫震宇吩咐道。 “烦劳燕捕头了。”萧籽术冲着燕惊尘微微欠身,以表谢意。她心里虽仍对燕惊尘有一丝异样的感觉,但眼下分析案情的关键时刻,她亦只能暂且将那份怪异感压了回去。 “十年前五月十七日,欧阳云庆被发现死于自己卧房之中,他当时捏在手里的诗是‘春葱玉削美森森,袖拥香罗粉护深。笑燃花枝能索巧,更怜留别解牵襟。机中字,弦上音,纤纤红用漫传心。’” 燕惊尘一一拆开信柬,将素笺上的诗大声朗读出来。 “同年五月二十日,上官贞陈尸于上官府的书房,他的诗是‘龙金点翠凤为头,衬出莲花双玉钩。尖小自怜行步怯,秋千裙里任风流。穿花径,上小楼,浅尘窄印任人愁。’” “五年前,凌禅在黑风崖下的茅屋被杀,留给他的诗则是‘波水溶溶一点清,看花玩月特分明。嫣然一段撩人处,酒后朦胧梦思盈。梢带媚,角传情,相思几处泪痕生。’” 燕惊尘读完三首诗的内容后,一并毕恭毕敬地呈给了殷子胥。 殷子胥接过素笺,在心里默诵了一遍,反复咀嚼其中意味,拧紧眉头,道:“这些诗,一定都具有某些特殊的含义。” 萧籽术趁他思考的间隙,定定地瞧着燕惊尘,问道:“三名被害人的家属或者亲友可都曾传唤到衙门问话么?” 燕惊尘点点头,道:“欧阳云庆的爹娘以及古阅斋的三掌柜和伙计们,上官贞的夫人与子女,我们都向他们取证过,但两家家属都表示互相并不认识,此外,凌禅在这世上好像并没有什么亲人,只有一个孙儿,但至今都没有找到他的下落。按理说,这三个人应当都没有任何交集才对。” 凌禅确实只有一个孙儿——凌疾! 萧籽术捏紧了衣角,她此番调查奉昶,同时也是想查明凌疾的下落。 “那为什么奉昶偏偏要对他们三个人下手,还故意在现场留下了诗笺。”萧籽术闭了闭眼,愈发觉得整宗案子就像一团乱麻,难以理清头绪。 “这也是我们令衙门上下困扰至今一直都想不通的问题。”燕惊尘神情淡然地道。 “我懂了!”一直坐在轮椅上盯着素笺发呆的殷子胥此时突然兴奋地大叫一声。 原本一直拧巴的浓眉,也逐渐向两端舒展开来,绽露出一张如春花般的笑脸。 萧籽术大喜,忙跑过去问道:“世子,你看懂这些诗暗含的意思了?” 殷子胥不急着回答,微抿了几口茶,才不慌不忙道:“不错。我已经彻底弄懂了。” 萧籽术瞧着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势,半信半疑,“哦?说来听听。” 殷子胥轻启薄唇,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得竖起了双耳。 “其实,依我所见,这三首诗都是分别描写女子不同部位的淫词艳诗。” “艳诗?!什么是艳诗?”萧籽术自幼跟着哥哥读书写字,虽称不上学富五车,但好歹饱读诗书,肚里的诗词储备量还是比较丰富的,却从未听过像这等的艳诗。 “艳诗,就是市井文人专门为调弄青楼女子而作的诗。”殷子胥说着说着,脸上不知怎的飞起了两抹红云。 身为端亲王府的世子,家世修养清贵高雅,实是不宜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起艳诗这类低俗下流至极的市井文学。但既是为了查案需要,也是无奈之举,难不难堪倒已经不重要了。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嗯! 萧籽术何极聪慧,很快就明白了,脸颊也跟着变得有些灼烫,她长长吁一口气,才将那抹呼之欲出意欲晕染开的红霞硬给憋退了回去。 “殷世子刚才说这三首艳诗都是描写女子不同部位,敢问世子是如何看出来的?”皇甫震宇是见识过大场面的,并不觉得尴尬,声色十分自然地问道。 殷子胥握着三张素笺,有条不紊地道:“首先,古阅斋二掌柜欧阳云庆的诗,‘春葱玉削美森森,袖拥香罗粉护深。笑燃花枝能索巧,更怜留别解牵襟。机中字,弦上音,纤纤红用漫传心。’很显然是描写女子的手指,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他死后被凶手剁了双指。第二,吏部侍郎上官贞的诗‘龙金点翠凤为头,衬出莲花双玉钩。尖小自怜行步怯,秋千裙里任风流。穿花径,上小楼,浅尘窄印任人愁。’是描写女子金莲,同理被砍去双脚。最后,太医院院判凌禅的诗‘波水溶溶一点清,看花玩月特分明。嫣然一段撩人处,酒后朦胧梦思盈。梢带媚,角传情,相思几处泪痕生。’死后被剜掉双眼,也就能说得通了。” 第30章 惨象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每首诗对应一处部位,这奉昶还真是歹毒又变态!”皇甫震宇闻言,怒得暴跳如雷。 萧籽术却抓住了问题的关键,撑着下巴道:“难道说,三名被害人的共同点就是青楼?” “极有这个可能。”殷子胥颔首,以表赞同,右手食指在轮椅扶手上随着脑中思路的运转而有规律地打着节拍,忽然道:“却是不知系哪家青楼,安庆府秦楼楚馆众多,就是有名的十个指头也数不完。另外,断肠人的署名又有何深层内涵?” “青楼确实是安庆府一大支柱产业,不过,”皇甫震宇顿了顿话音,道:“请世子放心,下官立刻派人去逐一调查。”尾音刚落,又对垂首无语的燕惊尘道:“惊尘,速去衙门将三名被害人的画像刊登出来,全城贴满布告,凡在青楼见过三人者,情报属实必有重赏,另外,你再领几个精明捕快去各家青楼走访,务必找出此三人共同去过的青楼。” “属下遵命。”燕惊尘又与众人抱拳施了一巡礼,道了声“失陪”掉头便走了。 皇甫震宇堆着一脸笑意,拱手对殷子胥道:“世子,下官已派人去调查,一有结果下官绝对第一时间向您禀报。您一路舟马劳顿,想必也已经疲累了,不如先回房歇息?下官已收拾了几间干净的雅房,供世子和婉儿、宋姑娘下榻。” 殷子胥慢慢点了点头,不知怎的,皇甫震宇这话刚听进耳里,他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巨大的呵欠。 确实是有些乏了,昨晚上一个晚上没睡呢! “既然如此,那就叨扰了。”殷子胥有气无力地作了个揖,神色已经显出了几分倦怠。 华清推着殷子胥到门口的时候,殷子胥已经歪在轮椅上眯着眼打起了盹。 “爷,到了。小的扶您上床休息。”华清低低唤了一声。 殷子胥眼睛撑开一条缝,俄而很快闭合,喉里隐隐约约地“嗯”了一声。 华清将主子打横抱上床,替他宽衣脱靴,盖好了被褥,见主子睡得安详,不由暗叹了声:爷真是患了怪病,晚上无论如何睡不着,白天却格外嗜睡。 他自八岁时便跟随在殷子胥身边服侍,当然知道世子这怪病并非两三天,早在五年前世子便显露出这类异常症状,端亲王本想教他陪世子去寻隐世神医凌禅医治,不曾想却在半途听闻了凌神医已惨死的噩耗。 一想起宫中有些太医传言,殷世子绝活不过二十五岁,华清的心就揪得一阵疼,万分怜悯地看了眼自家主子,轻轻叹口气。 哎!自古红颜多薄命,可又岂止是红颜呢? 日薄西山,已近黄昏。 夕阳渐渐在天际褪去了颜色,晚霞宛若一片片瑰丽花海,悄然绽放又悄然凋零,半空四面却渐渐渗起黑,仿佛是谁把饱蘸墨汁的笔无意在清水里搅了搅,那抹昏暗便迅速地洇散开来。 躺在床上的殷子胥,身子起了阵细微的哆嗦,接着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 他是被房外的嘈杂声给吵醒的。 这时,华清跌跌撞撞地推门进来,前脚刚踏入房间,忽又想起爷还在睡觉,后脚的动作便立即放得轻缓了些。 然,地上不安地来回徘徊的影子却难掩他的急迫之色。 “发生什么事了?”殷子胥犹自闭着眼,保持着原有的睡姿,朗声问道。 “爷,您醒啦?”华清连忙奔到床前。 “嗯。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到底怎么回事?外面为何如此喧闹?”殷子胥依旧闭紧眼,只是喉结上下滚了滚,嘴皮子似有若无地蠕动了几下。 “现在已是戌时一刻。” 华清伸手压了压起伏不定的胸口,尽量保持冷静道:“爷,小的刚才听说燕、燕捕头不久前被发现死在自己家中,尸体旁边留有一封钉着白色优昙花的信柬!” “什么!”殷子胥如遭晴天霹雳,猛地睁开双眼,同时张开的还有因过度吃惊而一时难以合拢的嘴。 钉着白色优昙花的信柬! 奉昶出现了! 殷子胥掀开被子,一骨碌爬起来,急催道:“华清,快,带我前往命案现场!” 华清不敢耽搁,利索地替殷子胥穿好鞋袜,披了件鹤氅,便急匆匆地赶到了燕惊尘的家里。 燕惊尘住在距离衙门不远处的白水胡同。 殷子胥到的时候,皇甫震宇以及萧籽术、聂茯苓三人并一个灰衣仵作、几名捕快已都齐聚在燕惊尘的卧房之中。 房里到处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殷子胥赶紧掏出手帕捂住了口鼻,吩咐华清快步推他过去了。 只见燕惊尘四肢僵硬地趴在书案上,一柄血迹斑斑的柳叶飞刀插在案上,他的头向右偏着,所以殷子胥分明可见他那只正常的右眼此刻正如死鱼般凸出眼眶,瞧着甚是瘆人,更令他感到恐怖的是,他的嘴唇被凶手活生生地割了下来,就随意地丢在脚边。 嘴角鲜血淋漓,一行行淌了下来,与咽喉处汩汩冒出的鲜血一起汇聚成一道血幕,沿着书案的边缘,滴答滴答落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接连不断,像鼓点一样棰打在众人的心坎上。 殷子胥看得这一幕惨象,只觉胸口一阵窒闷,胃中气血翻涌,浑身极不舒服,张了张嘴,差点想将整个胃都吐了出来。 “世子。”皇甫震宇走到冷汗直流的殷子胥身前,面如土色,讷讷道:“下官该死,竟让奉昶在我们眼皮底下又杀了一人。” 殷子胥胡乱抹了把脸,渐渐稳定住了激荡的情绪,闭了闭眼,沉声问道:“皇甫大人,现场真的遗留了一封钉着白色优昙花的信柬么?” “不错。”皇甫震宇眼皮直跳不休,声音抖如跳珠,“和前三名被害人一样,信柬中有一首艳诗,署名同样也是断肠人,而凶器就是奉昶行走江湖专用的柳叶飞刀,刀柄上毫不例外地刻了他的大名。凶手,定是奉昶无疑!” “预估死亡时间是何时?死因呢?”殷子胥的脸色在这一刻是如此的凝重,目光也已不复平日里明亮而是冷锐一片。 “下官已问过仵作,预估死亡时间大约是在半个时辰前,致命死因是被一刀割喉,失血过多而亡。此外,燕惊尘的嘴唇被挖去,这些都是奉昶惯用的犯案手法。”皇甫震宇答得心有余悸,脸上肌肉剧烈抽搐。 “半个时辰?那说明凶手还没有走远。”殷子胥剑眉一轩,淡淡地道。 “是的。”皇甫震宇垂下头,字字铿锵,道:“下官已命人及时封锁了安庆府全部出入口,附近各大县城,下官也都联络了知县派兵据守城门严查来往可疑人物,想必那奉昶这回必然插翅也难逃了。” 第31章 蹊跷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嗯,希望如此。”殷子胥闭了闭眼,又问道:“对了,那首艳诗呢?” “在萧姑娘那儿。”皇甫震宇道。 殷子胥扭过头一看,萧籽术两手拿着素笺,反复端详了好几遍,犹沉浸于自我的思考之中,甚至连殷子胥是何时过来的亦未察觉。 ‘胭脂染就丽红妆,半启犹含茉莉芳。一种香甜谁识得,殷勤帐里付情郎。桃含颗,榴破房,衔影霞杯入瑶觞。’ 萧籽术自然已经懂得这是形容青楼女子嘴唇的诗句,但她想研究研究与前三首诗是否有什么不同之处。 “看完了么?”殷子胥盯着她问道。 萧籽术被如此突兀的一问,吓了一跳,放下素笺,就看见了殷子胥那张白玉无瑕的脸。 “给你。”萧籽术眨了眨睫毛,将手中素笺递给殷子胥。 殷子胥快速浏览完毕,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又翻起上眼皮,问道:“现场还有没有遗留其他的什么东西?” 他这问题并不是专门针对皇甫震宇问的,是以皇甫震宇还未开口,萧籽术已抢着答了:“我们第一时间赶到这里的时候,书案上还放置有一面裂成两半的手镜,燕惊尘的右手掌心紧紧攥着一枚令牌,两样东西上面同样都沾有燕惊尘的血指印,应是临死前留下指证凶手的讯息。” 说着,她将用手绢包好的手镜和令牌平展在桌面上。 殷子胥眸光一亮,就着手绢将令牌拿起,这是一枚沉甸甸的铜制令牌,上面凹凸有致的“捕”字赫然可见。 “这是我们衙门给每个捕头和捕快配备的腰牌。这一枚,正是惊尘所用。”一旁的皇甫震宇立即解释道。 “燕惊尘手里为何要握着自己的腰牌?他究竟是想提示我们什么?”殷子胥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还有这面从中间裂成两半的手镜,会不会跟凶手有什么联系?”萧籽术指着桌上的镜子,道。 “凶手不是已经能够确定是奉昶吗?燕捕头这么做,岂不是多此一举?”聂茯苓突然提出了质疑。 “这也正是此案一大疑点。”萧籽术突然做出了一个十分大胆的猜测,“难道说,凶手并不是奉昶!” “可是,如果凶手不是奉昶,钉着白色优昙花的信柬,刻有奉昶名字的柳叶飞刀,还有情诗,割喉等作案手法,这些又都该作何解释呢?”皇甫震宇将根根白眉拧成一团。 “凶手到底是不是奉昶,目前还不能妄下定论。”殷子胥搔了搔头皮,只觉得许多的疑问一股脑儿涌了上来,结成密密麻麻的网,看上去好像就要找到解开的线头,一眨眼却又不知该从何处入手。 “只是燕捕头中午还好端端的,怎的下午就被杀死了?我们今日才刚到安庆府衙,凶手下手的时机未免也太巧了。” “下官也觉得十分蹊跷。”皇甫震宇弱弱地道。 “燕惊尘可是一个人住吗?” “是的,他家人早亡,尚未娶妻,膝下亦无子嗣,一直都是单身一人在家。” 殷子胥沉吟片刻,又问道:“那今日发现燕惊尘尸体的人是谁?” “有两个。一个叫梁杰,一个叫杨威,都是刚进衙门还不满一年的菜鸟捕快,由燕惊尘负责培训。”皇甫震宇说着,招了招手唤来了两个顶年轻的捕快。 这两人,一个身材瘦削但不失英俊,一个身材魁梧,生得浓眉虎目。 “把你们发现尸体的经过仔细说一遍。”殷子胥略略打量了二人一遍,道。 身材魁梧的捕快冲着他一抱拳,道:“禀世子,属下杨威。燕捕头的尸体,是属下先发现的。燕捕头之前交代属下于酉正二刻将连环杀人案的三名被害人的画像送到他房里,属下准时到了这里,一直敲门却没听到任何反应,同时嗅到房里似乎有血腥味,属下惊疑,见门是虚掩着的,便急忙推门进去一探究竟,结果就发现燕捕头如现在这般趴在书案上,一动不动。” “然后呢?”殷子胥目光咄咄,逼视着他,追问道。 杨威咽了咽喉头,继续说下去:“属下当时十分害怕,因为不知燕捕头是否还活着,便上前探了探鼻息,却是已经断气了。” “这么说,你发现燕捕头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殷子胥眸中冷锐未减分毫。 “是的。后来,没过多久,梁杰就跑过来了。”杨威说完,瞥了一眼身材瘦削的少年,后退一步。 少年微微点头,近前两步,十分镇定自若地行礼:“属下梁杰,参见世子。” “你又是为何会出现在案发现场?”殷子胥瞬也不瞬地盯着他,问道。 有那么一刹,他忽然觉得这少年脸上所表现出的从容淡定、处事不惊比自己竟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想从少年的表情里瞧出破绽这门心思,怕是要落空了,因为少年的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 梁杰面不改色心不跳,淡淡地道:“回世子,当时是燕捕头与属下约定于酉正三刻将三名被害人的卷宗送入他家中,属下刚进大门,就听到杨威的惊叫,才急急忙忙跑到房里,便见得眼下这幕惨象,杨威吓得瘫坐在地,打着哆嗦跟属下说燕捕头已经没命了,属下便叮嘱他保护好现场,然后一刻也不敢耽搁得跑来禀报大人。” 皇甫震宇微微颔首,道:“下官听了梁杰的禀报,便急忙派人去传仵作,正好萧姑娘和婉儿听到消息,也随我们一同赶来了案发现场。” “原来如此。”殷子胥揉了揉眉心,把思路梳理了一下,“燕捕头功夫了得,能顺利将他杀死,并在短短的半个时辰之内,如此轻易逃离现场,这凶手的身手想必也是非比寻常。况且,房间的门窗没有被破坏过的痕迹,凶手许是死者所认识的人,才让他进了房间。假设凶手就是奉昶本人的话,难道这燕捕头生前可曾与奉昶结识?” “应该不可能。燕捕头已经在衙门待了将近十二年,虽然一直都是负责调查奉昶的案子,但奉昶行踪飘渺不定,又精擅易容之术,衙门上下还从没有人见过他本尊,燕捕头理应也没有与他结识的道理。”皇甫震宇振振有词道。 “那就奇怪了!” 殷子胥有些懊恼,随手拿起那面裂成两半的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色,倏忽间,一道灵光从他脑中如闪电般一闪而过。 难道说,燕捕头想要表达的是这个意思! 但是,有很多处疑点还是无法解释得通啊! 第32章 栗子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总之,我们要从青楼这方面调查这四个人的关联性,或许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萧籽术并没有捕捉到殷子胥脸上细微表情变化,这时突然很严肃地插了一嘴。 原本是十年前被杀的两人以及五年前被杀的凌神医,如今,连环杀人案又添了一个无故遇害的燕捕头! 别说萧籽术,就是府尹大人皇甫震宇此时头都有两个大了。 “萧姑娘说的没错。”皇甫震宇正了正脑袋上顶着的乌纱帽,冲殷子胥拱拱手,“世子,下官现在便加派人手前去调查。” “好。”殷子胥暂时将疑窦压在心底,迅速做了一番筹划:“皇甫大人先派人将死者画像登出公告,安庆府所有大小青楼都务必逐一排查,有重要线索千万不能遗漏了。另外,为了谨慎起见,杨威和梁杰就负责带我们去找原先那三名被害人的家属或亲友,查一查他们跟燕惊尘之间到底有没有交集。”说着,他分别意味深长地瞥了两名年轻捕快一眼。 梁杰与杨威异口同声地应了:“遵命。” “我们先去哪里调查?”梁杰微微抬起头,面色如常问道。 “古阅斋。”殷子胥闭了闭眼,淡淡地道。 翌日上午,殷子胥与萧籽术一行人便在梁杰与杨威的带引下,驱车前往闻名遐迩的古阅斋。 半途中,殷子胥以想吃糖炒栗子为借口,故意支开了梁杰与杨威去买,待他们一离开,殷子胥便推动轮椅到萧籽术面前。 “怎么了?殷世子。”萧籽术颇觉困惑,她自然心知他教梁杰、杨威去买糖炒栗子是故意将人支走,只是此举却是为何? “你还记得燕惊尘房里那面裂成两半的镜子吗?”殷子胥不答反问。 “当然记得,只是,我还弄不清楚这面镜子的真正用意。”萧籽术揉了揉腮,道。 “我想,我大概已经明白了。”殷子胥卖着关子道。 “真的?愿闻其详。”萧籽术惊讶地望着他,露出万分期待的眼神。 “那面镜子裂成两块,我昨日拿起来照的时候,突然从镜面反映出了两张我的脸,我猜,燕捕头其实是想借此告诉我们,凶手是两个人。”殷子胥有理有据地分析道。 “两个人?所以,你怀疑凶手就是当时发现尸体的梁杰和杨威?”萧籽术着实被他这个猜测给吓了一跳。 “没错。再加上燕惊尘死前手中紧握的那枚捕头腰牌,也许正是暗示凶手就是衙门中的捕快,这更坚定了我对梁杰和杨威的怀疑。只不过,” 殷子胥顿了顿,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只不过,根据案发现场遗留的证物以及作案手法来看,都摆明了奉昶便是真凶,我当前也没有证据证明梁杰和杨威就是杀害燕惊尘的凶手,包括他们二人的杀人动机,也是一无所知。” “殷世子莫急,动机和证据可以慢慢找,这件案子恐怕远非我们所想象的那般简单,既然世子觉得梁杨二人有重大嫌疑,我们私底下留个心眼准不是坏事,只是莫要心急打草惊了蛇。” 听了殷子胥的一席话,萧籽术这才明白,为何他当初点名要梁杰和杨威带他们去查案子,原来是对二人已经心存怀疑了。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殷子胥微微颔首,掀开帘子一角,却见梁杰与杨威捧着两大包热乎乎的糖炒栗子一路小跑过来,便及时地结束了与萧籽术的对话。 “世子,刚出炉的桂花糖炒栗子已经买来了。”杨威笑呵呵道。 “嗯。”殷子胥漫漫然地应了一声。 他并不喜欢吃这种玩意儿,嚷着说要吃糖炒栗子只不过是胡乱瞎编的借口罢了。 萧籽术却满心欢喜地替他接过,将两包糖炒栗子搁在车厢里的漆几上。 “嗯,真香!” 萧籽术揭开牛皮油纸包,也不怕烫,剥开壳就一粒粒往嘴里塞,满车厢到处都飘荡着栗子香以及回荡着她嘴里咬得嘎嘣脆的响声,惹得殷子胥好好奇奇,不由自主地凑了过去,也伸出手挑了颗个头均匀的板栗尝了起来,结果居然觉得甚是好吃,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拿了一块吃。 两人你一粒我一粒的,根本停不下来,不多时便将鼓囊囊的两大包糖炒栗子吃了个精光。 古阅斋是安庆府首屈一指的百年老店,坐落在最繁华的鹞子街,主要经营古董、珍玩、玉器、珠宝等的鉴赏与买卖,有四家分店,分设在长安、汴梁、扬州、洛阳,分店不多,但却分据了大周朝四大商业繁荣中心,也控制了全国八成以上的珠宝交易。 古阅斋的货源与渠道如蛛网一般遍布全国,无论多么珍贵罕见的宝物,只要你能说得出名字,说得出什么样子,这里都可以帮你买到。 即使不能马上交货,也会给你定一个取货的限期,届时会当面交易,银货两讫,但买方须得事先交出三成的订金。 此外,古阅斋也会以重金收购稀世珍宝,出价的手笔很大,触手真正的绝世奇宝,会取得到十分丰厚的报酬。不过,也别妄想在这里鱼目混珠,他们拥有各个行当中的顶尖人材,百年来古阅斋几乎没有传出过失窃被抢劫的事,倒不是世人不眼红这块肥肉,而是不敢去轻捋虎须。 敢动古阅斋脑筋的人,都是一些悍匪大盗以及自信有两把刷子的武林高手,但却十去九不回,就像泥牛入海一般,消失地无影无踪,人间蒸发。 古阅斋三开间的门面,经过特殊的设计,一直向后延伸,足足有十丈以上,每隔两丈左右,就有一根高大的铁柱,支撑着气派而宽敞的大厅。 铁柱的外面以七彩浮雕作为修饰,安装了三层火炬,火炬都以水晶罩子罩着,不见油烟,每一盏火炬的四周,都点缀着璀璨夺目的珠宝,映着柱子上不同颜色的浮雕,幻现出五光十色,搭配着柜台上的珠宝、木橱中的玉器,简直能亮瞎人的眼,似是猛然之间,跌入了一座流光溢彩的梦幻世界。 殷子胥眨动了一下眼睛,不禁由衷地称叹道:“好!布置得如此别具匠心,令人眼花缭乱,古阅斋果然名不虚传!” 口中说着话,两道敏锐的目光却已掠过大厅一番,粗略估算,这大厅中至少有二十张展览各式珠宝的柜台,每一张专柜,都由一个年轻的伙计负责。 第33章 掌柜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十二张八尺高,靠墙而立的木橱,分隔成大小不同的格子。每个格子中,都有不同颜色的缎子衬垫,分放着五花八门的珍品古玩。 一条两尺宽的白玉长案,横在木橱前面,把顾客和店员分隔开来,也阻止客人自行打开木橱,触摸到木橱内的宝物,这里,是属于只能远观而不能亵玩的区域。 这时,一个身着蓝袍,四十左右的中年人,突然快步迎了上来。 他冲着殷子胥一抱拳,又打量了他身后几人,道:“几位公子想选点什么?请入客房小坐,这外头花里胡哨,看不出真正的成色!” “我要买的东西很名贵,举世之间,可能只有一件。”殷子胥故作高深,微微一笑,道:“贵店虽大,却也未必能够供应。” “是是是,公子说的对,再大的生意,也不敢说能供应世上所有的东西。” 蓝袍中年人笑道:“不过,若是本店都不能供应的东西,只怕全天下,再无一家能够供应了。” “哈哈!”殷子胥爽朗一笑,道:“所以,我才找上古阅斋来。” 蓝袍中年人欠了欠身,抬手肃客,道:“几位里边请!” 殷子胥和萧籽术、梁杰、杨威等人被让入一间雅室,这儿装饰朴素,和室外大厅中的华丽炫彩相比,完全是换了一副天地。 房顶上一片水晶亮瓦,透射下大量的日光,轻柔得犹如金色细沙。 雅室中放一张紫檀木长桌,摆了八张藤椅。 五人一齐入座后,蓝袍中年人打了个响指,两个绯衣小鬟推门而入,一个捧着香茗,一个捧着细点,摆好茶点,绯衣小鬟徐徐退下。 蓝袍中年人一双三角眼滴溜溜地在殷子胥身上一打转,冲着他毕恭毕敬地作了一揖,道:“殷世子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见教?” 殷子胥端着茶碗盖的手一顿,道:“你认识我?” 蓝袍中年人道:“素闻端亲王府的殷世子,风华绝代,气宇轩昂,只是不良于行,镇日与轮椅为伴,小人虽未曾见过,可单凭公子这副气度修养,以及这银漆轮椅,便已知料想不差。如今有幸一睹世子尊容,乃是小人前世修来的福分。” “不愧是做生意的,倒真是贼好的眼力!” 殷子胥盯着这人,不由轻轻点点头,含笑拱手道:“还请通报你们东家一声,就说端亲王府的殷世子有事求见!” 蓝袍中年人淡淡一笑,道:“殷世子今日来得不巧。” “你们东家不在?”殷子胥皱了皱眉,神色冷肃。 蓝袍中年人抱歉道:“我们东家很忙,每年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外面四处奔波,除了春节回家过年之外,很少会在安庆城中。”顿了顿,又道:“事实上,我们东家授权各分店的大掌柜,全权负责店中一切事务,很少亲自干预。古阅斋中的事务,大掌柜要比东主熟悉多了。” 萧籽术凝睇着蓝袍中年人,见他生得虽五短身材,气派却是不小,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威势,便问道:“这么说,你就是这家店的大掌柜么?” “不、不,小的是三掌柜。”蓝袍中年人连连摆手,道:“主要是负责店面中的事务。” 殷子胥闭了闭眼,问道:“除了你们三大掌柜之外,古阅斋东家的家族之中,有没有其他亲属留在安庆府?” 蓝袍中年人面露为难之色,沉吟了好一阵,才道:“二小姐尚在城中,她是东家的二女儿,也算是敝店的话事人之一。” 殷子胥道:“好,我就见见你们二小姐。” “殷世子。”蓝袍中年人道:“我们大掌柜比二小姐更加熟悉店中事务,在下斗胆建议,还是先见大掌柜的好。” 殷子胥还没搭腔,萧籽术此时心中一动,急忙脱口问道:“你们古阅斋的二掌柜欧阳云庆呢?是管什么的?” “是鉴定珠宝和各类古玩的顶尖高手。”蓝袍中年人谈及二掌柜,垂下眼帘,叹了口气,“只可惜,他十年前死于非命,凶手至今还未抓捕到案。为了纪念欧阳兄,敝店二掌柜的位置一直都空着。” 殷子胥与萧籽术互相对视了一眼,殷子胥敛了敛眉,接着问道:“对了,还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不敢当。小的姓姚,单名一个恒字。”蓝袍中年人拱手道。 “原来是姚掌柜。”殷子胥牵了牵唇角,道:“今日本世子突然造访,确是有要事请教……” 他的话还未说完,姚恒突然一扬手,打断了殷子胥后面要说的话,“殷世子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垂询,早已在小人预料之中,不过,还请稍等片刻,待见到大掌柜后,再说明来意,既可省去一番口舌,也免得小人笨嘴拙舌,答复得失了分寸,世子不满意的话可就不妥了。” “呵呵,既然如此,你们大掌柜人呢?”殷子胥被他强行打断了话,面上显然有一丝愠怒,便拿了一种比较生硬些的语调问道。 “世子稍等片刻,小人,这就去向大掌柜禀报。”说完,一抱拳,转身退出雅室。 华清往地上啐了一口,愤愤地道:“这古阅斋究竟什么来头,我冷眼瞧着这三掌柜待咱们爷也实在太不客气了。纵是家业再大,人脉再广,也不敢和咱端亲王府作对吧?” 殷子胥闭目养神,一言不发。 身后的杨威这时接过话茬,道:“据我们衙门这几年的调查,基本可以判定古阅斋的东家,应该正是镇国公卫文韬。” 卫文韬! 听到这个名字,殷子胥心头咯噔一跳。 卫文韬的父亲老镇国公卫煜,乃是镇国大将军,开疆拓土,战功赫赫,生前极受先帝倚重,死后不仅追封了一等公爵,还破例颁授铁券丹书,可以荫庇子孙免于死罪,这份殊荣,自大周开国以来,卫家还是头一遭享受。 只不过,现今袭爵的镇国公卫文韬,却是首辅一党的左膀右臂,当然也成了令端亲王府最伤脑筋的强劲对手之一。 古阅斋背后的靠山,原来竟是镇国公府,难怪其势力如此庞大,店里的掌柜也绝非泛泛之辈。 “殷世子。”姚恒回来得很快,满脸连带着每条皱纹里都堆积着笑意,“大掌柜正在内堂候驾,小人替诸位带路。” 殷子胥若无其事地笑笑,道:“有劳姚兄。” 华清一面推动轮椅,一面嘟囔着道:“爷,这大掌柜真是摆的好大的谱啊!内堂候驾?他为什么不亲自前来迎接!” 殷子胥笑而不语。 第34章 魔术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一行人转出一道月亮门,进入了一座十分小巧的庭院之中,景物瞬时一变。 微风拂面,阳光轻柔地笼在身上,暖洋洋的。 萧籽术左右流盼,庭院中除了种满她叫不上名字的花卉草木之外,脚下还有一条以昆仑玉铺垫成的小路,两侧生长着如女子发丝般飞扬的青草,柔嫩多汁,长有一尺五寸来高,居然衬得十分风雅。 “古阅斋总店大掌柜穆政堂,恭迎殷世子。” 殷子胥闻声,抬眸看去,只见一个颧骨高耸、满面威棱的高大汉子,身着华贵紫缎锦绣长袍,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面皮白净,颌下长须拂动,站在正厅门前,抱拳迎客。 他略略欠身还了一礼,“穆大掌柜,幸会。” 同时,把穆政堂的相貌打量了两遍,心中暗暗怪忖道:论理这大掌柜应该年纪比较大才对,怎么看上去比姚恒还要年轻一些? 心中念转,随着众人登上了台阶,步入厅中。 正厅不怎么大,但却布置得古雅宜人。 迎面一幅山水画,布满了大半个墙壁,左面墙壁上挂的是一幅百鸟朝凰,右面墙上是一幅云龙行雨图。 一张大型八仙桌上,铺着黄缎子的桌面,八张围桌而摆的太师椅上,也铺着黄缎子坐垫。 桌上早已摆好了六盏玉色嵌螺钿云龙纹盖碗,碗里泡着上好的碧螺春,第二开滚水冲泡之后,翠绿茶叶都已尽情舒展开来,衬着玉色茶盏,色泽更加莹透。 穆政堂肃客入座后,端起眼前的盖碗,道:“此乃敝店上好的碧螺春,虽算不上什么顶名贵的茶,但胜在山野清新,颇有雅趣,入口鲜醇甘爽。等会儿教伙计备两饼茶给世子带回去喝,还请您笑纳。” “大掌柜的盛情,子胥心领了。只是家父不喜收礼,子胥又不惯饮茶,还是罢了。” 殷子胥端起茶碗,却并不急着品,拇指和食指轻轻握住茶盏杯沿,中指则托着盏底,茶盏在鼻下极缓慢的画出一个圆,悠悠地让馥郁茶香萦绕在鼻间,再掀开碗盖,吹去漂浮的茶梗,浅浅啜了一口。 只觉这茶清冽幽香而回味甘醇,其中夹了似有若无的玫瑰花香,很淡却不掩茶味,如此清醇的茶,他在端亲王府还不曾饮过,搞不好是镇国公府进贡的新款茶叶。 萧籽术一路上滴水未进,又吃了许多糖炒栗子,嗓子早就干燥,一端起茶仰着脖子就往嘴里灌,与殷子胥的优雅相比,这倒是一个极粗鲁的动作。 穆政堂搁下茶碗,朝着殷子胥干笑两声,道:“既然如此,那就罢了。” 殷子胥怕他尴尬,轻轻放落手里的盖碗,微微一笑,主动挑起了话题:“大掌柜,素闻古阅斋万宝荟萃,不知可否取一件珍贵的玉器出来,让我们开开眼界,不过,也请先开一个价,一旦有任何损伤,本世子都会照价赔偿。” “哈哈,好说好说。既然世子想见识,在下岂敢驳了您的兴致?”穆政堂朗声笑道:“本店珍藏的诸多宝玉之中,有一件玉穗蜻蜓,虽算不上多名贵,但对天气的冷热,却有着神奇莫测的反应,定价是白银十万两。” “才十万两银子。嗯,小钱小钱,哎呀大掌柜可别磨蹭了,快取出来让我们瞧瞧吧!”殷子胥还没吱声,萧籽术却是迫不及待地催道。 殷子胥回头深深地瞟了她一眼,眼神复杂。 “莫急莫急。”穆政堂拂髯一笑,道:“姚恒,去取玉穗蜻蜓来。” 姚恒应了一声,起身离去。 片刻之后,姚恒抱着一只狭长的沉香木锦盒,大踏步走了进来。 他身后,还跟了两个穿着紫色比甲的少女。 一个手捧瓷盆,一个提着两把茶壶。 姚恒打开锦盒,红绸衬底上,横放着一根蓝田白玉雕成的稻穗,穗子尖端站着一只敛翅栖息的翠玉蜻蜓。雕工十分精致,栩栩如生。 白稻穗,绿蜻蜓,颜色更是分明。 萧籽术睁大眼看去,只见白玉稻穗和翠玉蜻蜓的连结之处,十分精细,稍有不慎,就可能由中间断裂。 十万两银子,殷子胥虽然赔得起,但毕竟是一笔非常庞大的数目,他也只是呆呆地看着,竟不敢伸手去触摸。 穆政堂却十分豪爽地拿了出来,咧嘴大笑道:“殷世子,这尊宝玉的名贵之处在于稻穗和蜻蜓虽然颜色各异,但却是由同一块玉雕刻出来,选到这样一块完美的玉材,也是非常不容易了。” 殷子胥近距离观察一番,的确根本瞧不出丝毫粘合的痕迹,只好不停地点着头。 穆政堂一面把玉穗蜻蜓放入瓷盆中,一面说道:“此物的灵异之处,是对天气的冷热,有着极其敏感的反应。” 紧接着从绿衣少女手中接过一把茶壶,又道:“这把壶中盛的是热水,可用于测验此玉的反应。” 说着,把壶中的热水,哗啦啦倒入盆中。 说也奇怪,雪白的玉穗,经过热水这么一浸,立刻变成了金黄色,由浅而深,仿佛是真的稻穗被热水给煮熟了似的。 那只立在稻穗上的蜻蜓,本是青翠欲滴的颜色,此刻也渐渐褪去本色,变成几近透明的雪白。 萧籽术与殷子胥都不禁看得痴愣,直呼不可思议! 穆政堂取出盆中的玉穗蜻蜓,一名少女立刻将瓷盆端走,倒掉了里面的热水。 “接下来,在下便给大家表演一个魔术。”穆政堂笑了笑,露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顿时勾起了二人浓厚的兴趣。 “魔术?什么魔术?”萧籽术托着腮瞪圆了眼,两眼星星似的直放光。 穆政堂从另一名少女手里接过另一个茶壶,笑道:“这个壶里装的是普通的冷水。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他嘴里说着话,手上动作却没断,一把将壶中冷水灌入瓷盆,又将玉穗蜻蜓放进盆里。 顷刻间,奇迹发生了! 玉穗蜻蜓一碰到冷水,立马便恢复了原本的颜色,更有甚者,许是一种因变化而产生的错觉,萧籽术蓦然发觉那玉穗比之前更白了,蜻蜓也绿得更耀眼了! 殷子胥与其他在场几人也有同样怪异的感觉。 我的天,这玩意也太神奇了吧! “献丑了。”穆政堂抱拳一笑,迎上众人困惑的目光,清了清嗓子,解释道:“殷世子,这块玉叫作活色玉,是玉中奇品,天气越冷,颜色越亮,白的会更白,绿的会更绿。若将此玉埋入大雪中几日之后,颜色将变得更加浓郁,但却不如本色来的自然就是了。” 第35章 算盘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殷子胥听得跟猫挠了似的心痒,蓦然升起一种花十万银子把玉穗蜻蜓买下来的冲动,可他这念头刚生,穆政堂却已把玉穗蜻蜓交还给了姚恒,收入盒中,送回库房去了。 殷子胥望着脚步匆匆的姚恒远去的背影,有些悻悻然,嘴上喃喃着道:“却不知这等活色宝玉,是何方神圣所雕?简直是巧夺天工......” 穆政堂听得一清二楚,拱拱手,笑道:“正是首辅大人的二公子姜云昭亲手雕刻的。”说着,有意无意地瞥了眼萧籽术,“萧姑娘应该不陌生才对。” “是啊是啊,若是出自我二哥之手,那倒并不觉得有多稀奇了。” 萧籽术想起姜云昭,不禁想起那块略有瑕疵的送子观音玉雕像。 她恍然记得自己应是随身携着的,于是上下搜索了一番,最后从怀里掏出了那块玉观音,双手捧着往穆政堂眼前一呈,“劳烦大掌柜帮我估一下,看这块玉大概能值多少价钱?” 殷子胥冷眼瞧着,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把玉石头揣怀里,你也不怕硌得慌。” 穆政堂接过玉观音,反复端详,眸光先是一亮继而转为渐淡,摇头叹气,“玉是好玉,雕工亦是上乘,只是这送子观音抱的孩童方向弄反了,犯了低级错误,导致大打折扣,因此充其量不过值二百两纹银而已。” 萧籽术假模假样地“哎”了一声,“要不怎么说有瑕疵呢。那等我回去告诉二哥,就说这玉一点也不值钱。” 穆政堂闻言惊住了,脸色倏忽间变了几变,“这尊玉观音是姜二公子的杰作?” “是啊。”萧籽术眨了眨眼。 “咳咳。”穆政堂借咳嗽掩饰适才的失言,煞有介事地重新鉴赏了一遍,换了一套说辞:“姜二公子果然不愧是雕中之神,勇于艺术创新,突破传统思维,重塑美感概念,嗯,少说也得值这个价!”说着,竖起了四根手指。 “四百两?”萧籽术怔了一怔,好家伙,一亮出姜云昭的名号,这价钱就翻了一番? 哪知穆政堂却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不,是四千两!” 末了,还向萧籽术投以“你也未免太轻视你家二哥了吧?”的鄙夷眼神。 萧籽术听了他的话又接收到他眼神里的意味,不禁咋舌。 怪不得姜云昭周游四海,不取家里分文,却仍旧吃住不愁,广交朋友,喝酒请客可谓出手阔绰,敢情他有这一门手艺,无论走到哪里都不缺钱花呢! 四千两雪花银啊,这辈子,哦不,再加上下辈子只怕都用不完吧! 萧籽术狂喜,笑得眉眼弯弯,把玉观音往穆政堂怀里一塞,“这玉观音就卖给你们古阅斋了,我什么时候能拿到钱?” 穆政堂怔怔地望了她一眼,瞧她这么捉急的样子,堂堂姜府二姑娘,难道也缺钱花? “按照店里的手续走一遍,大抵两天后可到账房提款。”穆政堂用红绢将玉观音包好,交给了身后的一名少女。 “那好,说定了,两天之后,我来拿银票。”萧籽术乐滋滋道。 她心下悄悄打起了小算盘:等四千两银票到手,赶紧找个利率高的钱庄存几年活期,届时若从首辅府离开,或是急着用钱,再取出来,本金加利息也能获得十分可观的收益。 穆政堂不知她肚里的计较,却是拱手对殷子胥道:“殷世子此番驾临敝店,想必不只是为了赏玉而来吧,若有其他要事,还请明示在下。” 殷子胥一拍额头:害!光顾着赏玉,差点把正经事都给忘了,得亏大掌柜提醒。 他微微一笑,拱手道:“穆大掌柜,实不相瞒,我是为调查十年前贵店二掌柜欧阳云庆那宗命案而来的。” “什么?”穆政堂听得眉头猝然一跳,与一旁的姚恒面面相觑。 殷子胥从杨威手里接过画像,递给穆政堂,道:“大掌柜仔细瞧瞧,可曾见过此人?” 穆政堂徐徐展开画像,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僵,惊呼道:“这不是衙门的燕捕头么!他怎么了?” 殷子胥面沉如水,道:“他昨天下午在自己家里被残忍杀害了。很有可能和十年前杀害二掌柜的那名凶手,是同一个人。” “什么!”穆政堂闻言,握着画像的手抖了抖,面孔瞬间苍白,惊恐地望向殷子胥,“世子的意思是,杀害燕捕头的凶手也就是犯下滔天大案的奉昶?” “只能说目前这种可能性很大,但尚不能完全断定凶手就是奉昶。”殷子胥的话说得比较保守,沉声道:“我想请问一下,二掌柜和燕惊尘两个人之间,有没有什么来往?” 穆政堂思索片刻,抬头问道:“请问世子,燕捕头今年贵庚几何?” 殷子胥看向两位少年捕快,梁杰点了点头,替他回答了:“四十四岁。” “那么,他十年前就是三十四岁,二掌柜遇害身亡的时候,是五十二岁。在我的印象里,他们之间并没有来往。”穆政堂说着,又看了一眼姚恒。 姚恒也是摇了摇头。 “或许是私底下有什么交往也说不定。”殷子胥皱了皱眉头,又道:“你们与二掌柜的交情如何?二掌柜的为人,你们可清楚?” “我们三大掌柜一起共事二十余载,若论交情最深的,除了我们二人之外,绝对找不出第三者。”穆政堂斩钉截铁道。 “至于二掌柜的为人,”姚恒接着道:“他是我们三个人里面年纪最大的,我们一般都尊称他为老大哥。老大哥看似比较老实本分的,其实平时总爱贪点小便宜,也经常趁职务之便,偷偷把店里的珠宝往家里带。”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显见是个不能随便泄露的秘密。 “难道你们东家就没发现过?”殷子胥嗤笑一下。 “怎么可能没呢?有一次二掌柜偷店里的琉璃翡翠镯子回家送给他婆娘戴,他婆娘喜欢嘚瑟,趁他不在家的时候向街坊邻居四处炫耀,结果就被东家撞见了,本来是打算将他驱逐出去的,但后来还是我们两个替他求情,方才饶了。这之后,倒也没再犯了。”穆政堂道。 “哦?”殷子胥听完,忽然联想起一件事,“坊间传言,二掌柜被杀之前,曾丢失了一尊价值连城的宝物,据说是他监守自盗?可是真的?” 穆政堂怔神片刻,才重重点头,道:“是真的。遭窃的是一对玉金蟾,口中含钱的,名为“送财金蟾”,口中不含钱的,名为“吸财金蟾”。这对玉金蟾乃是本店镇店之宝,由整块和田玉雕成,以三足示人,冻寒如冰,黑如泼墨,素有招财进宝、官运亨通之寓意,实是无价之宝。” 第36章 歌姬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这二掌柜还真是个狗改不了吃屎的主,想必正是贪图这对玉金蟾而要了他的命。”萧籽术讥诮道。 穆政堂有些讪讪地笑了笑。 殷子胥闭了闭眼,沉思了一阵,俄而冲穆政堂一拱手,“大掌柜,十分感谢你的配合,叨扰了。我们先行告辞。” 穆政堂往前倾了倾身子还一礼:“世子言重了,慢走不送。” 梁杰收回燕惊尘的画像,一行人离开古阅斋后,径直奔去了上官府。 二掌柜欧阳云庆被杀后三日,吏部侍郎上官贞被奉昶以同样的手法残害,十年过去,现今上官夫人尚在,其子弃官不仕转为经商,其女嫁给了刑部尚书之子荆延平。 从上官府出来,殷子胥心情十分愉悦,与当年调查相比,今日登门拜访又掌握了一些新的线索,也算不虚此行了。 “没想到上官贞原来有爱玉之癖!常宿书房把玩玉器,可谓如痴如狂。” 萧籽术精神一振,道:“据上官夫人所言,他在任定陵知县期间,就开始收藏各式美玉,后又历任放赈大员和漕运总督,所聚敛的钱财,多半都花在收藏玉器上了。” “难怪他有钱买了一屋子的玉器,原来是干过很肥的差事。漕运和赈灾,可是朝廷中最大的两个肥缺呢。”华清有些嫉妒道。 “如此一来,上官贞与欧阳云庆之间的关联性就能串起来了。”坐在轮椅上的殷子胥笑逐颜开,“欧阳云庆被杀是因为盗玉,上官贞被杀是因为爱玉,想必凌禅与燕惊尘的死都与玉金蟾脱不了干系。” “只可惜,凌神医所居住的茅屋已被烧成废墟,他唯一的一个孙儿也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萧籽术十分伤感地叹了口气,“他这关键一环怕是要断了。” 殷子胥闻言,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几分,“凌神医当年突然隐居黑风崖下,许是为了避祸,这一点尚能理解。只是我想不通的是,奉昶却又为何会在五年后找上他家将他杀害?” 萧籽术摇摇头,“实在令人费解。” 她不经意地抬眸望向不远处,却蓦然发现梁杰木立原地,面上情绪似乎有些波动。 萧籽术感到十分诧异,此时以这种恰到好处的角度瞅过去,逆光而立的梁杰的面貌与她记忆中小时候凌疾的面容竟有几成重叠。 难道说...... 她的脑海中,突然迸发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梁杰就是凌疾! 她与凌疾已五年不见,梁杰在外貌和气质上均与九岁时的凌疾有迥异之处,个子长高了许多,当年的不羁神采平添了一股成熟稳重的味道,以至于她还不敢确定自己这个猜测。 梁杰察觉到了她关注的视线,慢慢走了过来,淡淡地问道:“怎么了?萧姑娘。” 萧籽术瞬也不瞬地盯着他,试探着问道:“梁公子以前可曾见过我吗?” 梁杰剑眉一轩,摇了摇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没见过。萧姑娘是金都人,又是权臣之女,我一介平民,怎会有幸见过?” 萧籽术弯了弯唇笑笑,一本正经地道:“其实我并不是金都人,我在安庆府仙桃镇萧家村长大。” 萧家村? 梁杰闻言,望着萧籽术时眼角微微一跳,瞳孔隐隐约约地缩了一缩,只一刹即刻便恢复了正常,只轻轻“哦”了一声便赶紧走开。 萧籽术蹙了蹙额,愈发迷惑了。 “先回府衙,看看青楼那边查的怎么样了。” 殷子胥回头看了看萧籽术,见她站在那不动,催道:“还愣着干嘛,回去啦。” 萧籽术回过神来,跟着上了马车。 回到安庆府衙的时候,已是未时。 萧籽术瞧着殷子胥呼呼大睡,不禁奇怪,挠着后脑勺问华清:“你家爷怎么一到下午就犯困?昨晚上又没睡好吗?” 华清摇摇头,无可奈何道:“不是没睡好,爷晚上根本不睡的。白天一到这个点,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会有这种怪事?”萧籽术吃了一惊。倒真是闻所未闻呢! 抵达府衙门口,一行人帮着华清将殷子胥抬下马车,由华清推着殷子胥回房歇息,萧籽术则与聂茯苓直接去见皇甫震宇,询问调查青楼之事进展如何。 “已经查到了。” 皇甫震宇很高兴地开怀大笑,“正如世子所料,十年前,三名被害人与惊尘的确经常逛同一家青楼,因为是熟客,青楼老鸨一眼就认出了三名被害人,除了惊尘因患了眼疾,又蓄了胡须,与当年样貌略有不同,费了一些工夫辨认之外,基本可以断定,四个人就是在这家青楼所结识的。” “是哪一家青楼?”萧籽术一脸严肃地问道。 “芜湖城的寻香馆。” 皇甫震宇接着又道:“据老鸨所言,四人经常聚在一起饮酒作乐,或吟诗作赋或谈论见闻,而且,他们还同时看中了当时的头牌歌姬白玉兰,轮流包了她的初夜。” 白玉兰! 一听到这个名字,萧籽术不禁联想起了每起命案发生后都会遗留在现场的一封封钉着白色玉兰花的信柬,难道说,白玉兰是奉昶的旧情人? “白玉兰现在人在哪里呢?”萧籽术急急追问道。 “她十年前就已经死了,被另一个歌姬发现在自己房间投缳自尽,据传闻,是被四人中其中一个所逼死的。”皇甫震宇喟然长叹道。 所以,奉昶才为白玉兰报仇,先后残忍杀害了四人?欧阳云庆被剁手指,上官贞被砍双脚,凌禅被剜眼睛,燕惊尘被割嘴唇,正是因他们轻薄过白玉兰这四处部位? 萧籽术捏着下巴,暗想:若真是如此,这奉昶倒还是个痴情种了?但恐怕,内情绝非情杀这般简单! 况且,奉昶明明还流窜在金都一带作案,为何现在却跑回安庆府杀害燕惊尘? 萧籽术想起燕惊尘,又不由得想起他那只不正常的左眼,抬起头,问了皇甫震宇:“大人,燕捕头是何时得的眼疾?” 皇甫震宇想了想,道:“十年前。我记得好像是五月初,当时,燕惊尘奉命追捕一名大盗,追至一座荒废的城隍庙中,却不幸被该大盗释放的毒烟弹所击中,伤了左眼。” 萧籽术听得好奇,又赶紧问道:“那名大盗呢?抓到了没?” “死了。”皇甫震宇沉声道:“当时燕惊尘虽伤到了左眼,仍拼命与大盗缠斗,交战过程中不慎打翻供案上的香烛,引燃了庙里的柴禾,当日风大,加之天干物燥,整座城隍庙顿时被熊熊火焰所吞噬,结果大盗就这么被活活烧死,变成了一具面目全非的焦尸。” 第37章 顿悟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燕惊尘撑着一口气从火海里侥幸逃生,衙门里的捕快发现他的时候,他已昏倒在庙门口不远处,醒来后,却丧失了一部分记忆,嗓音也因被烟火所呛而变得粗哑,言行举止也与以往有所差异,直过了好几年,方才渐渐恢复原本模样。” 十年前发生的城隍庙失火案,大盗成了焦尸,燕捕头丧失记忆。 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这些话,都是燕惊尘亲口告诉大人的吗?”萧籽术眨眨眼,问道。 “是啊。”皇甫震宇点点头,“惊尘自苏醒过来,休养了几日之后,我问及此事,他便就是这种说法。” “大人难道不会怀疑?一座废弃的城隍庙,按理说应该断了香火才对,又怎会有香烛?偏偏却又那么凑巧引发了火灾?” “实不相瞒,我并不是没有怀疑过,事后我也亲自去了现场,那城隍庙已烧了个干净,除了一具无法辨明身份的焦尸之外,就算有什么证据也都被火舌湮灭了。” “燕捕头的失忆呢?难道不觉得蹊跷么?” “惊尘当时除了眼睛,身上确实没有什么别的很明显的外伤,我想,失忆的话或许是被大盗伤到了脑袋了吧。”皇甫震宇只能找到这么一个大约合理的解释。 萧籽术沉吟不语。 她犹在纠结一个问题,打从见燕惊尘第一眼时,那种不大自然的感觉究竟源于何处?这问题始终悬在心上,想了一路,都未有明晰的答案。 萧籽术回到房里的时候,见聂茯苓正不停走来走去,仿佛在找什么东西,便上前问道:“怎么了?聂师父。” 聂茯苓烦躁地抓了一把尚未绾成的发髻,“我找发钗呢。明明记得就放在梳妆台上的,现在却怎么也找不到,烦死了!” 萧籽术忙道:“别急,我帮你找找。” 一面说了,一面绕着满屋子寻了起来。没多久,却在梳妆台边上的紫铜鹤顶蟠枝烛台底座旁找到了发钗。 “找到了!” “还真在这里。”聂茯苓闻声赶了过来,十分纳罕道:“怪事!我怎么刚才一直都没发现?” “这是因为蜡烛照明时被烛台自身遮挡,在烛光底下产生了一处阴暗区域。虽然离光源很近,由于下面有底座儿,所以灯光就照不到那里。哈哈,这就叫作灯下黑。” 萧籽术笑嘻嘻地说着说着,突然脑中灵光“咻”地一现! 灯下黑! 这个偶然的提示,使得她一瞬间似乎解悟了些什么。 “这个道理我懂,按我们江湖话来说,就是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聂茯苓把钗插在髻上,漫不经心地道。 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 聂茯苓随口说的这句话,听入萧籽术的耳中,心中的那抹谜团顿时云消雾散了。 “聂师父,你是不是曾经说过,奉昶精擅易容之术?” “不错。他的易容术非常高超,能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萧籽术联想起燕惊尘房间那面裂成两半的镜子,总算明白了他真正想要传达的讯息! 如果真如自己所推测的那般,那么,遗留在燕惊尘房里的那封信柬,绝对会有破绽。 一念及此,她便拔腿飞奔至殷子胥所居住的厢房,脚一踹,便冒冒失失地虎冲了进去。 这时候,殷子胥刚起床,华清正在房内伺候他更衣,见有个小姑娘不由分说地擅闯进来,又惊又气,一瞧是萧籽术,更怒不可遏,提溜着两条膀子就要把人赶出去。 萧籽术一弯腰,身形像滑溜溜的泥鳅似的,飞快从他腋下钻过去,冲着殷子胥直嚷道:“世子,请把四名被害人的艳诗拿给我看一下。” 殷子胥揉了揉沉重的眼皮,直打着呵欠,一副没睡饱的样子,头也未抬起,慵懒地道:“你不是都看过了吗?还看啥?” “前三封我没有仔细看过,而且我怀疑第四封信柬有问题。”萧籽术急切道。 殷子胥一双眼半睁半闭,说话腔调仍是懒散的,“能有什么问题?不都是奉昶写的么?” “不一定喔。”萧籽术懒得与他磨叽,走过去张开双臂用力将他摇醒,“案子有新发现了!” 殷子胥听了她的话,霍然睁开眼,精神大振,困意全消,连忙吩咐华清:“去拿信柬来。” 萧籽术将前三首艳诗并排放在桌面上,手里握着燕惊尘死时留下的艳诗,瞪大眼珠与这三首诗逐一比对。 笔迹虽然貌似一模一样,不过,她果然还是发现了其中的一些细微差异。 “怎么了?”殷子胥穿戴整齐,推动轮椅凑过来问道。 “正如我所料,第四首诗是凶手伪造的。”萧籽术放下素笺,面色有几分凝重。 “这么说,杀害燕惊尘的凶手,果然不是奉昶?”殷子胥虽早有预料,但眼下听了她这番话,兀自大吃一惊。 “当然不可能是奉昶!” 萧籽术十分笃定,深深地吁了口气,目光幽幽地望向窗外,“因为,奉昶已经死了!” “什么?死了!”由于过分震惊,殷子胥的声调顿时变了,有些尖,差点破了音。 萧籽术闭了闭眼,将脑中所有线索串联在一起,这宗横贯十年之久的连环杀人案的真相渐渐随之浮出水面。 所有疑惑都解开了,真凶是谁,萧籽术心中已有了定数。 “籽术,等等,就算凶手不是奉昶,你如何能断定他已经死了?还有,第四首诗究竟有何异常之处......” 殷子胥还有许多问题想问,萧籽术却摆摆手,阻拦他说下去:“世子,我们明日就去衙门一趟,届时我自会向府尹大人禀明一切。” 第二天晌午。 衙门后堂,议事厅。 皇甫震宇正襟危坐,先是瞅了一眼刚派人从义庄搬回来的棺木,里面所盛正是燕惊尘的尸身,然后环顾阶下两旁,见众捕快衙役都已聚齐,却唯独少了梁杰一人。 “梁杰呢?哪去了?”皇甫震宇眉头紧锁,厉声问道。 杨威慌忙近前,跪禀道:“大人,梁捕快已向衙门郑捕头告了一天假,说是回乡探亲去了。” 话音刚落,二级带刀捕头郑昊立马出列跪禀:“大人,梁杰今日一大早请完假便走了,是以属下还未来得及向大人请示。” 皇甫震宇闻言一惊,不由得看向萧籽术。 萧籽术面色沉静,并不感到诧异。 她早已料到梁杰必然会离开衙门,因为今日,正是凌禅遇害五周年的忌日! 萧籽术抬眸,迎上皇甫震宇的眼神,微微一笑,道:“我已拜托聂师父帮我去跟踪梁杰,大人不必担心,他跑不掉的。” 皇甫震宇这才放心地点点头。 第38章 开棺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殷子胥被二人搞得稀里糊涂,便开口问道:“萧姑娘可是怀疑梁杰是杀害燕惊尘的凶手?” “不是怀疑,而是肯定。”萧籽术牵了牵嘴角,扯出一抹意味复杂的笑,虽有绝对的自信在里头,但更多的是凄凉与悲哀。 “你为何肯定梁杰就是凶手?”殷子胥想不通,“依本世子的揣测,应是杨威与梁杰二人合伙杀死燕惊尘才对,毕竟那面裂成两半的镜子恰恰说明了这一点。” “世子可是想说,你从那面镜子里发现了两张脸,故而怀疑是两人犯案?” “是啊,合情合理嘛。” 萧籽术一个劲地摇头,似笑非笑,“可世子可曾想过,那却是两张一模一样的脸?” 殷子胥闻言,登时呆怔住了,磕磕巴巴地道:“一、一模一样的脸?” 他眼前豁然一亮:是啊!镜子里浮现的确确实实都是自己的脸啊! “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这个问题,我待会再说明。”萧籽术围着棺木踱了一圈,又慢慢停在殷子胥面前,“世子可知为何这么多年来,官府一直都无法顺利缉拿奉昶么?” “为何?”殷子胥盯着她,感觉她话里有话。 “就像是猫捉老鼠,猫一直捉不到老鼠,正是因为猫就是老鼠本身所变的!” 殷子胥浑身簌簌一抖,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可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萧籽术垂眸望着棺木,声音低沉地道:“我们其实被凶手所误导了,以为前几日死的是燕捕头。” “难道不是?”皇甫震宇大惊失色。 “当然不是!”萧籽术不假思索,随意走动了两步,“因为当日死的是奉昶!我们所见到的燕惊尘,其实就是奉昶本人!” “什么!燕惊尘就是奉昶?”皇甫震宇与殷子胥异口同声地诧道,后者更是惊得险些从轮椅上跳起来。 “不错。” 萧籽术又补充道:“严格来说,是十年前五月初城隍庙那场火灾之后,奉昶就冒充了燕捕头的身份。江湖传闻,奉昶精擅易容之术,所以,他便易容成燕惊尘的模样,回到了衙门,为了不让众人怀疑,便佯装失忆蒙混过关。衙门这十年来之所以追查奉昶始终毫无进展,正是因为奉昶就躲在衙门里,以燕捕头的面目示人。这就叫作灯下黑,抑或说是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 “这么说,当年城隍庙里的那具焦尸,就是燕惊尘!”殷子胥细思极恐。 “完全正确!”萧籽术正色道:“依我猜测,应是十年前奉昶用计引诱燕惊尘追至城隍庙,在庙中将他杀害,事后再纵火毁尸灭迹。所以,这宗连环杀人案第一个被杀的并不是二掌柜欧阳云庆,而是燕捕头。” “原来如此。那奉昶假扮成燕惊尘,声称左眼患有眼疾也是假的了?”殷子胥追问道。 “不,这应该是真的,想必是当时确实被燕惊尘毒烟弹所伤,这也是奉昶唯一没有说谎的一处地方。” 萧籽术说完,面朝着皇甫震宇,拱拱手:“大人,还请您下令开棺,躺在棺材里的是不是奉昶,一看便知。” 皇甫震宇准了,命杨威前去开棺。 棺椁并没有封死,杨威力气大,不费吹灰之力徒手将棺盖抬起。 萧籽术瞅了一眼躺在棺材里的‘燕惊尘’,对杨威道:“有劳杨大哥将死者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来。” 杨威胆子果然够肥,面对一具已有些发臭的死尸,俯下身二话不说一伸手沿着尸体脸部边缘,从下颌处开始由下往上飞快地用力一撕,一张黏糊糊的人皮面具被他扯在手中,而尸体也瞬间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扫帚眉悬胆鼻,满脸横肉,左颊有一道黑褐色的刺青。 “果然是奉昶!”在场众人皆惊呼不已。 萧籽术微阖眼帘,缓缓背过身去,尽量压制住自己内心激荡的情绪。 奉昶,死有余辜! 若非他患了眼疾,单凭一双眼睛,萧籽术早就可以认出她所见到的燕惊尘就是奉昶! 殷子胥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深深地望着萧籽术,微微颔首,目光中钦赏之余又有一股疑惑,“你是如何推断现在的燕惊尘就是奉昶的?” 萧籽术长出一口气,“其实打从见到‘燕惊尘’的第一眼,我便觉得此人有些异常,易容术即使再高明,但终究蒙的是别人的面皮,脸上做肌肉活动或者表情之类的都会呈现出十分不自然的状态。 昨日从皇甫大人口中打听了十年前发生的失火案后,渐渐开始有些怀疑,回到房间受了聂师父灯下黑的启发,我便做了这个大胆假设,再加之昨晚已从燕捕头房里搜出了奉昶犯案专用的柳叶飞刀以及白玉兰花等证物,更加证实了我的这个假设。” “原来如此,萧姑娘真是绝顶聪明!”殷子胥挑起大拇指,笑着称赞道。 “世子过奖。”面对殷子胥的夸赞,萧籽术只是淡淡地笑了下,一想到凶手就是那个人,她的心情顿时便变得十分压抑了。 “既然已经揭晓了当日在燕捕头房里死的是奉昶,那也就是说,这件命案与奉昶犯下的连环杀人案并无直接关联了?萧姑娘,你又如何判定凶手就是梁杰?”殷子胥咳嗽了一下,紧接着追问道。 “世子说错了。连环杀人案的罪魁祸首奉昶虽已死亡,但他被杀的这件案子仍与前三起命案有密切联系。”萧籽术说到这,及时住嘴,卖了个关子。 “哦?”殷子胥眉梢一扬,“难道说,梁杰是奉昶的同伙?他也参与了当年的连环杀人案?可是......不对啊,梁杰的年纪看起来顶多十五六岁的样子,十年前他还只是个小屁孩啊!” “梁杰当然不可能会是奉昶的同党,他之所以用奉昶惯用的犯案手法残忍杀害奉昶,正是为了报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萧籽术连连吁气,努力使自己的语调保持平静。 “报仇?”殷子胥扶额思索片刻,试探性问道:“你的意思可是说,梁杰是三名被害人中其中一个的家属?” “没错。”萧籽术声音有些沙哑地道:“梁杰,就是五年前被杀害的凌禅的孙儿——凌疾!” “什么!”皇甫震宇闻言脸色大变,堂下众捕快也是面面相觑,站在后面的已开始悄悄交头接耳起来。 殷子胥听了,只是微微张了张嘴,经过萧籽术的提示,他其实已隐隐猜到了梁杰就是失踪多年的凌疾这个事实,只是不敢确定。 他揉了揉有些发麻的太阳穴,抬起头问萧籽术:“萧姑娘认识凌疾?” 第39章 目击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殷子胥观察力异常敏锐,当萧籽术刚才说出凌疾二字的时候,她面上神情的微妙转换虽只是一瞬,却并没有逃过他那双尖利的眼,再加上这些天,她都在旁敲侧击地向皇甫震宇探询凌疾的下落,便已然猜出萧籽术与凌疾必定相识。 “认识。只不过,是五年前的事了。” 萧籽术直截了当地承认了,她并不打算瞒着他。“那时候,我九岁,凌疾长我两岁,我们一同在黑风崖下小茅屋里相处过一段日子。” “所以,你是凭记忆中凌疾小时候的样貌就认定梁杰就是凌疾?如此,只怕有失妥当吧?”殷子胥道。 “若是单凭样貌自然不可轻易断定,我作此结论,主要是基于多方面的缘由。” 萧籽术有条不紊道:“首先,命案现场没有撬门等破坏过的痕迹,说明是死者认识凶手,主动开门让其进入。其次,燕捕头也就是奉昶临死前留下的两个讯息,一个是他的腰牌,此举的用意正如世子所料,是向我们提示,凶手是衙门中的捕头或捕快,这就锁定了嫌犯的身份范围; 第二个是他手里握着的镜子,我之前已向世子解释过,裂成两半的镜面可以反射出两张一模一样的脸,那正是奉昶发现凶手易容成了他的面貌,想借此告诉我们,杀害自己的并不是真正的奉昶,只是采取了与他一模一样的作案手法罢了。” 萧籽术顿了顿,接着道:“世子有没有想过,十年来奉昶一直顶替燕惊尘的身份潜伏在衙门,又怎么可能会流窜到金都犯案呢?” 殷子胥不由得皱起眉头,嗄声道:“难道是说,凶手模仿奉昶的作案手法,将罪名都嫁祸到他的头上,可是,凶手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这一招就叫作敲山震虎,引蛇出洞。凶手易容成奉昶的样貌四处犯案,造成轰动,本想引奉昶本尊现身,可谁知,奉昶竟无动于衷。凶手无奈,只好放弃了这个计划,经过多方调查,凶手得知了三首艳诗的内容,并悟出了其中含义,顺藤摸瓜,查出了三名被害人之间的联系,并假装成嫖客混入寻香馆,从龟奴嘴里得知了与三名被害人经常聚在一起的第四个人,不过因年代久远,龟奴已记不清具体相貌,只记得那人是在衙门当差。昨晚,我已在寻香馆的龟奴那里得到证实,当时向他打听的正是梁杰。 一年前,梁杰得知这关键的第四人在衙门,便通过各种渠道进入衙门当上了捕快,皇天不负有心人,梁杰最终得以确认燕捕头就是他要找的人,同时也确定他就是奉昶所扮。于是,他主动请求分配在燕捕头手底下培训,并开始暗中筹谋杀人计划。” 殷子胥听得十分入迷,尽管对萧籽术的推理已信了七八,默了默,还是忍不住对她抛出了两个犀利的疑问:“可是,衙门里的捕头捕快加上各班衙役,共达二百余人,梁杰是依什么确定燕捕头就是那第四个人?又是如何辨认出燕捕头是奉昶所假扮的?” 萧籽术不急着回答,紧盯着案上摇曳的烛光发了会儿呆,片刻之后才将思绪拉回现实,视线重新落到殷子胥身上,轻启樱唇,道:“梁杰当上捕快后,迅速与衙门上下打通好关系,很轻易地打听到了燕捕头十年前从火海中逃生回来后又失忆的这件怪事,联想起被烧得面目全非的焦尸,梁杰立马便猜到此时的燕捕头其实是冒牌货。于是,他故意接近燕捕头,听了他说话的声音后,顿时便认出了此人就是他所苦苦追寻的仇人——奉昶!” “不对啊,光听声音就能判断?难道梁杰曾经听过奉昶......”殷子胥说着说着,突然惊呼一声,随即捂住了嘴。 “不错!”萧籽术知道他接下去想说什么,声带微颤,继续说道:“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会怀疑梁杰就是凌疾最根本的原因。整宗连环杀人案的被害者,古阅斋的二掌柜欧阳云庆以及吏部侍郎上官贞被杀害的时候,现场除了奉昶与死者,并没有旁人目击,所以他们二人的朋友家属根本不可能听到过奉昶的声音,当然也不曾见过他。 但是,五年前黑风崖下被杀的凌禅,我和凌疾都亲眼目睹了奉昶杀人的经过,以及他说话的声音。因此,凌疾能够凭靠燕捕头的声音,基本确定燕捕头就是奉昶,也因为他曾见过奉昶的真面目,所以才易容成他的样貌流窜到金都犯案。” “你、你也是凌禅被杀案的目击者?”殷子胥万万也没料到这点。 “是的。”萧籽术点点头,眼眶瞬时便湿润了,“那一幕,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她闭了闭眼,脑子里却全是当年那幅凄惨的画面。 奄奄一息的凌禅倒在血泊中,捂着被割开的喉咙想要哀求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奉昶狞笑着用飞刀挖掉了他两颗眼珠子,踩小灯泡似的一脚踩爆了。而后,大笑三声,扬长而去。 要不是当初凌疾死死捂住她的嘴,只怕自己要当场尖叫出来,若真是如此,她和凌疾的小命早在那时就搁在那了。 奉昶离开后,萧籽术就昏了过去,再睁眼时,却见门外已然竖起了一座新坟,凌疾长跪在坟前,哭得撕心裂肺。 一想到这,她的心就被揪得一阵疼。奋力咬着下嘴唇,屏了屏呼吸,才不至于让自己的眼泪立刻哗哗流下,却转而为了低泣。 殷子胥瞧着她背后微微耸动的肩头,知道她此刻心里正悲伤,叹了口气,并没有出言打扰她。 室内顿时静了一段时间,落针可闻。 萧籽术好容易止住了啜泣,面色恢复了平常,转过身来的同时,从怀里掏出了一封素笺,交到殷子胥手里,道:“世子,这是第四首艳诗,你瞧瞧能否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殷子胥接过素笺,看着她哭得有些红肿的眼睛,一张小脸儿宛如被暴雨摧残后无力卧枝的蔷薇,不禁泛起一丝心疼的感觉,若不是自己坐着轮椅不太方便,真有种将她抱在怀里温存的冲动。 怔了一霎,殷子胥还是将注意力放回了素笺上,仔细审视了几遍,仿佛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便抬头问了:“哪里不对劲?” 第40章 生父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萧籽术弯下腰,指了指素笺上一处,又亮出另一首诗,“世子请看诗中这一句‘一种香甜谁识得’中,这个‘一’字与凌神医死时留下的艳诗中的‘一’字,是不是有些差别?” 殷子胥闻言,将两首诗比对了一下,眼前豁然一亮,“果然不错。凌神医这首诗的‘一’字墨点在左边停顿了一下,显然是按从左往右的正常顺序写的,而第四首诗‘一’字的墨点却是在右边,而且从右往左越来越细,说明写这首诗的人是个左撇子!” “没错。世子真厉害!”萧籽术直起身子,不紧不慢地道:“这首诗是梁杰也就是凌疾刻意模仿奉昶的笔迹所伪造的,我曾经观察过,奉昶平时都是惯用的右手,而梁杰同我印象中的凌疾一般,都是左撇子。” “嗯,如此以来,这件命案的犯案经过就大致清楚了。” 殷子胥赞同地点点头,闭了闭眼,将思路整理了一番,徐徐开口道:“当日下午,梁杰先杨威一步赶到奉昶房间,用奉昶藏在燕捕头房间的柳叶飞刀,依照奉昶的作案手法将奉昶杀害,然后故意在现场遗留钉着白色玉兰花的信柬,制造出凶手就是奉昶的假象。最后,逃出房间躲在不远处,等杨威发现尸体,再装作刚闻讯赶来的样子跑过去,这之后再回到府衙向府尹大人报告......” 说着说着,殷子胥蓦然发现似乎哪里不对劲,及时闭嘴,猝然望向萧籽术,“不可能啊!奉昶虽然会让梁杰进房间,但是,以梁杰的身手,怎么可能杀得了武功高强的奉昶?” “没什么好奇怪的。”萧籽术淡定地道:“我猜,或许是梁杰事先在奉昶的茶杯里偷偷灌了十香软筋散之类的毒药,此毒无色无香,效用类似麻醉药,药性一发作便全身筋骨酸软,内力半点发挥不出,完全丧失抵抗力,可谓是任人宰割。命案发生当天,我随大人赶到现场的时候,仵作已从茶杯的茶水中验出了残余的毒物。” “原来如此。这法子虽手段卑鄙了些,但对付奉昶这种穷凶极恶之徒,倒也无可厚非。” 殷子胥沉吟片刻,又看向萧籽术,道:“话说回来,奉昶究竟为何要陆续杀害这四名被害人呢?而且还采取了极其残忍的手法。十年前第一个被杀的欧阳云庆,哦不,应该是捕头燕惊尘,燕捕头被奉昶纵火烧死,是否切除了身体某个部位因为已烧成焦炭,尚无法得知,接着,古阅斋的二掌柜欧阳云庆被剁了手指,吏部侍郎上官贞被砍断双脚,时隔五年,神医凌禅又被剜掉眼珠。” 黑天鹅绒似的夜空中勾着一抹弯月,淡淡的,像贺兰璇的两道眉。 贺兰璇一身镐素,粉黛不施,胸前别着白花,右臂绑着白布,表示尚在守丧中。 蓬松得略有些随意的家常发髻打散了,因着悲伤,发丝亦显得有些枯黄。丧父之痛与一宿未眠的疲倦,已将她一张脸打磨得毫无光彩。 她的父亲贺兰钧,乃是奉山县衙顶级御用状师,四大状师之首。凭借一口铁齿铜牙与高深莫测的辩论功夫,为民伸冤,主持公道,没有告不成的状,也没有打不赢的官司。因而深受百姓爱戴,名扬四海,威震八方。 妻子吴氏去世得早,一直也没有续弦,膝下只贺兰璇这么一个女儿,平日疼爱有加,教导有方,将自己毕生绝学私相传授。贺兰璇也没有令他失望,女承父业,刚接替父亲状师的职位不满一年,素来机灵巧辩,口齿伶俐。 半个月前,贺兰钧罹患绝症,不治而亡。 贺兰璇痛不欲生之余,仍清醒地记得父亲临终前嘱咐过她的话:“璇儿,咱们贺兰家有一把祖传的无极古扇,世代相传,待为父死后,你便去将它取来,好生保管。切记,不到万不得已,千万莫要打开。”接着,用最后一丝气力告诉了她古扇所藏的位置。 贺兰璇抱着黑漆锦盒,推门进入房间,盒子里装的就是父亲所说的无极古扇。 “小姐,这是啥呀?”丫鬟红袖迎了上来,直盯着那只锦盒问道。 “在我爹房间收拾遗物的时候发现的,应该是一些首饰嫁妆之类的,想拿回来权当留个念想。”贺兰璇顺嘴敷衍着。父亲交代过,古扇的事要绝对保密,不能让旁人知道分毫。 “小姐,老爷已经不在了,您节哀顺变。”红袖只当她还沉浸在悲痛之中,如今见了这盒子便想起老爷来,睹物思人,遂安慰了几句。 贺兰璇抽了抽鼻子,忍住了即将落下的一滴泪。“我没事,你退下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嗯,那奴婢先行退下,小姐有事叫我。”丫鬟红袖往床头的青釉莲瓣宝珠纹狻猊熏炉里添了一把瑞脑香,回头看了一眼贺兰璇,便掩上门出去了。 贺兰璇将锦盒放在书案上,确认外面没有人后,便插上了门闩。 贺兰钧曾百般叮嘱她不得轻易打开古扇,这正说明古扇里肯定藏着天大的秘密。贺兰璇本是极听父亲话的,但个性使然,愈是神秘的东西,愈加会挑起她内心想要一探究竟的欲望。 她徘徊着,斗争着,犹豫了许久,终于不敌好奇心的驱使,决定还是打开瞧瞧吧。 锦盒里放着方棍状的长直物件,用一匹红绸裹着,里三层外三层,包得十分严实,贺兰璇费了好大会工夫才能解开。 确实是一把常见的折扇。通体乌金,闪耀着沉厚光泽,刻着线条古朴的兽吻图案,看得出来年代很是久远。掂了掂,分量还挺重。 扇柄是鎏金镂空的雕花,垂着金黄色流苏穗子,缀着一只玉坠,玉色斑驳,玉质也显得有些粗糙。 外表看起来,似乎也没什么稀奇的嘛。 贺兰璇想不通,如此一把不怎么起眼的扇子,为何父亲却视若珍宝?揣着满肚子狐疑,她将古扇缓缓展开。 扇面是素白色的,居然由冰蚕吐出的丝做成,刚展开就透出一股凉意。扇面上,绣着一株暗夜里的优昙花,针法精细,随着扇面完全展开,那优昙花就好似活了一般,花蕊一片片挺立起来,瞬间绽放,冶艳而魅惑,刹那间,芬芳扑鼻。 贺兰璇张大了嘴巴,吃惊得根本连赞叹的话都忘了说。这扇子,果然另有玄机! 她颤抖着手想要去摸一摸,但一个不小心,胳膊碰倒了案边的一瓶松烟墨,墨汁尽情地倾泻在扇面上,向四处迅速晕开。 【今日有事,本章回来修改好!】 第41章 澄清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有一日,我曾在凌禅的内室中无意间发现了一张年轻男人的画像,只是那时不知此人是谁,便没怎么放在心上,如今回想起来,却是与奉昶模样极为相似。凌禅听闻奉昶近年来到处为非作歹,行凶作恶,十分心寒且悔吝,便决定悬壶济世,广施恩德,此外,那几日每日清晨,我都会看到凌禅早起烧香敬拜菩萨,一边流泪一边为孽子所犯下的深重业障虔诚求赎。” 萧籽术说完,现场一片安静,鸦雀无声。 凌禅是奉昶的生父这个真相,不止殷子胥,包括皇甫震宇在内的所有人一时都难以信服。 良久,殷子胥方才开口打破了沉寂:“如此说来,十年前奉昶找到凌禅的时候,缘于心中仅剩的那一点身为人子的良知,才终于打消了杀害凌禅的念头,放了他一条生路?这一点,从伦理学的角度尚且能够理解。只是,凌禅当年为何要参与到燕惊尘主谋的凌辱白玉兰事件当中?按照家庭伦理的传统立场而言,白玉兰是奉昶的未婚妻,可算是凌禅半个儿媳了,他怎么可能会干出这般有违纲常的兽行?” 殷子胥说完,情绪十分激动,脸上已是涨得通红。 萧籽术能够理解为何他如此激愤,凌神医此人不但是可以诊治他的双腿的希望,更是他心中一直深深敬重的前辈,凌禅素来淡泊名利,不为权贵折腰,又乐善好施,为天下百姓所景仰爱戴。凌禅,在他心中就像是神一般的存在。 五年前,殷子胥打听到了凌禅隐居之地,便离开端王府,兴冲冲地慕名前往,不料却在半途中惊闻凌神医惨死的噩耗,悲痛欲绝。而此番正是为了彻底调查凌禅之死的真相,才特地远赴安庆府,插手这一宗轰动全国的连环杀人案。 当调查越来越深入,发觉凌禅与青楼有关联的时候,殷子胥已有些怫然不悦,到此刻听萧籽术嘴里说凌禅竟然轻薄了自己的未来儿媳,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不过,下一刻萧籽术所说的话却使他渐渐恢复了常态。 “不,世子想岔了!” 殷子胥突然想笑出声来。真是奇怪,他第一次觉得有人说自己“想岔了”的时候,居然会很高兴是怎么回事? 萧籽术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其实,凌禅并没有对白玉兰行什么不轨之事,她只不过是想见白玉兰一面,从她嘴里问出奉昶的下落。奉昶虽恶贯满盈,但毕竟是他的亲生骨肉,当年他一怒之下将逆子驱逐出了家门,此际年事已高,身子骨也渐渐虚弱,百病缠身,行将就木,他惟恐自己这一走,留下可怜的孙儿一人孤苦无依,便打算找到奉昶,劝他放下屠刀,回头是岸,重新做人,好生抚养凌疾。” “凌禅不惜花重金从江湖人士那里买通消息,才打听到寻香馆的头牌歌姬白玉兰正是奉昶的新欢,世间唯有她才知道奉昶的住处,为了接近白玉兰,凌禅开始整日混迹于寻香馆,只是白玉兰的身价实在太昂贵了,唱一晚上曲子的拍卖会起拍价高达三千两,凌禅两袖清风,拿的俸禄又不多,再加上竞争不过几位土豪的叫价,回回败下阵来,想单独见她一面简直难如登天。 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凌禅结识了一起喝花酒的燕惊尘、欧阳云庆以及上官贞,四个人无话不谈,相处得十分愉快,各自又都有些诗才,燕惊尘、欧阳云庆以及上官贞素来觊觎白玉兰的美色,被她迷得神魂颠倒,某天晚上大醉,想起美人儿忽然诗兴大发,燕惊尘提议每人为白玉兰作一首艳诗,为了合群,凌禅便也跟着随便作了一首,他们却不曾想因为这些艳诗而招来杀身之祸。”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凌禅从头到尾并没有侵犯过白玉兰,这只是个误会。”萧籽术为凌神医澄清了污名,殷子胥很满意地点点头,紧接着又迫不及待地问道:“后来呢。” “后来,燕惊尘馋白玉兰的身子到了朝思暮想、茶饭不思的可怕地步,实在是心痒难耐,便与其他三人商量,凑二十万两包白玉兰作陪三天三夜,凌禅听了,深知三人的贼心思,自然不肯答应,还要拼命阻拦,结果却遭到三人的一顿群殴,当场昏了过去。两日后,白玉兰不堪受辱,便在自己房里自缢身亡。” 殷子胥听完,闭上了眼,默不作声。 皇甫震宇唏嘘了一阵,同时脸上亦有些羞愧与自责之色,偌大的安庆府衙门里竟出了燕惊尘这等败类!想当年,燕惊尘可是自己一手提拔他升到一级带刀捕头的位子,没想到却是自己看走了眼,令衙门蒙羞! 皇甫震宇摇头叹叹气,想了想,又望向坐在藤椅上的萧籽术,道:“萧姑娘,你刚才说,燕惊尘他们三人花了二十万两包下白玉兰,可是,燕捕头每年的俸禄并没有多丰厚,欧阳云庆是替别人打工的,想必赚不了太多薪水,上官贞虽说是朝廷命官,但拿的也是死工资,更何况他前些年因为收藏各地宝玉,挥霍了不少家底。不是下官讥嘲,这三个人的积蓄全部加在一起,都不可能会有二十万两之多啊!他们又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么多钱?” 殷子胥霍然睁眼,这话,也正是他想要问的。 萧籽术并不急于解释,呷了口乌龙茶,目不转睛地盯着殷子胥,“世子可还记得古阅斋大掌柜说过的话?” 殷子胥眸光闪亮,点着头像是明白了什么,“你是说十年前失窃的那一对玉金蟾?” “嗯嗯。” “原来如此。除了无辜受害的凌禅,这三名被害人之间的交集表面似乎是在寻香馆一起聚会喝酒,但还有另一层更为关键的联系,便是这三人实际上都是玉金蟾被盗案的幕后真凶,恰好代表了官商兵勾结。” “正如世子所言。” 萧籽术向他投去十分赞赏的目光,弯了弯唇,接下去道:“我没猜错的话,首先应该是古阅斋的二掌柜欧阳云庆贼心不改,将那对玉金蟾的样板偷偷带了出来,向三人炫耀,燕惊尘为了凑足嫖资,对这价值连城的宝玉自然垂涎三尺,更遑论爱玉如癖的上官贞,只有凌禅对珠宝不感兴趣,装病窝在了家里。” 第42章 金蟾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鬼迷心窍的三人很快制定了一套周详的计划,分工明确,先由欧阳云庆趁夜将玉金蟾盗走交给上官贞报官,并将现场弄得杂乱不堪,伪造成是强盗入侵盗走宝玉的迹象,然后顺势躺倒在地,假装成被强盗打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伙计们发现了他并向大掌柜禀告玉金蟾已被偷走,大掌柜十分震惊,立马派人报官,这个时候,就轮到捕头燕惊尘上场了,他假模假样地查看了一番现场,又询问了欧阳云庆的口供,认定是奉昶犯案,并保证会尽快将奉昶逮捕归案并且将失窃的玉金蟾追回。” “萧姑娘所料基本不差。” 皇甫震宇接过话茬,继续补充道:“这件失窃案最终不了了之,燕惊尘三人将玉金蟾转手倒卖给外商,拿到钱后,燕惊尘又将外商杀害,夺回了玉金蟾。下官已经派人调查过了,十年前四月底,高丽珠宝商金宰贤在悦来客栈被杀害时,的确有证人目击到燕惊尘在案发现场附近出现过。只是,燕惊尘三人都已被杀,却不知那一对玉金蟾现在流落到了何处?” 殷子胥略略思索,道:“想必是在奉昶手里。依我猜测,奉昶在杀死燕惊尘之前,打听到了玉金蟾的案子,再三逼问下,燕惊尘吐露实情,企图以玉金蟾作为交换,饶他一命。所以,事后奉昶才特意易容成燕惊尘,既可以顺理成章地潜藏在衙门之中,又可以利用燕惊尘的身份接近其他三人,不仅报了仇,还能私吞宝物,真真可谓是一举三得。” “但是。”皇甫震宇眉头紧锁,望着殷子胥嗫嚅着道:“世子,我们的人已经翻了个底朝天,奉昶现在所住的地方也就是燕捕头家里,并没有发现玉金蟾。” 殷子胥敛眉,“或许,或许是藏到别的地方去了。抑或是案发当日被梁杰偷走了。”听他的口气,似乎更倾向于后者的情况。 萧籽术沉思一阵,默了默,才道:“我估计,燕惊尘原本确实应该有一只吸财金蟾,可众所周知,玉金蟾要成对才具有极高价值,而另一只送财金蟾正是由古阅斋二掌柜欧阳云庆保管。奉昶在杀死燕惊尘之后,易容成燕惊尘的样子到古阅斋约见欧阳云庆,欧阳云庆不蠢,深知燕惊尘生性贪婪,早有独吞玉金蟾的歪念,所以在‘燕惊尘’的要挟下,欧阳云庆将早先准备的赝品‘送财金蟾’交给了他,没想到却还是难逃一死。” “那么,真正的送财金蟾会在哪里呢?”殷子胥定定地望着她,问道。 “我没猜错的话,欧阳云庆早在事先就将真品托付给了凌禅。他晓得四人中,唯有凌禅最值得信赖。当然,他只是暂时存放在凌禅那里,过后肯定是要取回来的。” “似乎有点道理。” “当年奉昶找上凌禅,面对父亲,他的确因为难得的心软没有狠下毒手,可是,五年之后,他找人鉴定出送财金蟾是赝品,而后又查出真品就在凌禅手里,便利用职权四处寻找凌禅的下落,确定了凌禅隐居之所后,奉昶便‘登门拜访’,当奉昶撕掉脸上的人皮面具后,凌禅这才惊觉原来此时的‘燕惊尘’竟然就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难怪奉昶只有在杀凌神医时暴露过真面目,敢情他们之间果真是父子关系。想必,凌神医当时肯定吓坏了。”殷子胥闭了闭眼,纤长的睫毛在俊朗面庞上笼罩出一圈鸦色阴影。 “奉昶的突然现身,对于凌禅来说,既是惊吓又是惊喜。” 萧籽术叹了口气,幽幽地道:“凌禅与儿子近十年没见,喜极而泣,奉昶虽犯下滔天罪孽,但终究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凌禅一个劲地劝他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有心引导儿子向善。怎奈奉昶并不听劝,索求送财金蟾无果后,奉昶愤而痛下杀手,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即是我当时亲眼所见的一幕。” “事情的真相十有八九如你所料,既然奉昶并没有如愿得到送财金蟾,那送财金蟾究竟藏在何处?”殷子胥道。 “想必是凌禅为了以防万一,将送财金蟾掩埋在某个隐秘的地方,并没有藏在家中。故而,奉昶在杀害了凌禅之后,在屋子里并没有搜到送财金蟾,只能悻悻离去。”萧籽术顿了顿,又轻轻地道:“奉昶走后,我当即就昏迷了过去。这世上,知道送财金蟾下落的,唯有凌疾一人而已。” 话刚说到这里,门外衙吏匆匆来报:“大人,梁杰被聂姑娘押回来了。” 殷子胥与萧籽术闻言,互相对视了一眼,萧籽术神色黯然地垂下眼皮,心头像是压了一块重铅。 凌疾...... 不多时,聂茯苓押着五花大绑的梁杰径直走进厅内。 即使受缚,梁杰的脸色依旧如往常一般平静,步履从容不迫。 “跪下。”聂茯苓迫使梁杰屈膝跪地,将他的肩头强硬地按了下去。 萧籽术坐在左边,凝睇着梁杰那张与五年前陪她玩耍的凌疾毫无二致的侧脸,目光渐渐变得有些痴惘。 皇甫震宇先是慈爱地瞧了聂茯苓一眼,柔声道:“婉儿,辛苦你了。” 接着,立时拉长一张黑脸,重重一拍惊堂木,喝问:“梁杰,本官问你,你的真实身份是不是前太医院院判凌禅之孙凌疾?易容成燕惊尘的奉昶,是否为你亲手所杀?” 梁杰缓缓抬起头,对上皇甫震宇那双咄咄逼人的凌厉眼神,语调十分冷静地回了四个字:“大人,冤枉。” 萧籽术闭了闭眼,他会喊冤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天下并没有哪个犯人会傻到一问就立马认罪的。 “事到如今还敢狡辩!”皇甫震宇大怒,“那本官问你,你今日为何突然告假?” “回禀大人,属下还乡探亲。”梁杰一字一顿道。 “胡说!我分明看见你驾车直奔黑风崖而去,长跪在凌禅坟前烧香烛纸钱,还痛哭流涕的!你难道还打算抵赖?”身后的聂茯苓厉声呵斥道。 “姑娘误会,属下只是敬仰凌神医的为人,替他的死感到悲戚,才顺道去他坟前祭拜,别无他意。” 梁杰的语速变得有些仓促起来,明显是着了慌。 他驾车回来刚一到府衙门口,就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聂茯苓给一把摁倒在地,三下五除二地将自己裹成了粽子,一直都是处于懵的状态,现在听了聂茯苓的话,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姑娘从头到尾都在跟踪自己! 第43章 大哭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好个别无他意,那你为何将这尊送财金蟾埋进凌禅的坟墓里?”聂茯苓掏出一尊口含金钱的玉金蟾,上面还沾带着泥土。 梁杰睁大了眼,一时哑口无言。 皇甫震宇命属下呈了上来,仔细端详一阵,果然是古阅斋失窃的送财金蟾。 萧籽术走了过去,俯视着地上的梁杰道:“就算你不肯承认自己是凌疾,我还有一个办法可以验证。” 梁杰一愕,与她四目相对,想起她当日对自己说的话,脸色变了变。 萧籽术徘徊了一会儿,悠悠道:“凌疾的后背肩井穴下两寸左右处,有一道斜向左边的伤疤,是五年前所留下的。有一天,他为了帮一个小女孩拿挂在树上的风筝,不小心摔了下来。结果后背着地,被锋利的石块割伤了一道口子。” “你,你怎么知道......”梁杰惊呼一声,随即捂住了嘴巴。 “当年那个小女孩叫做萱儿。”萧籽术眼睑微阖,凄然地道。 那时,她并没有告诉凌禅祖孙真名,而是以萱儿代之。 “你,你怎么知道......”梁杰又是鬼使神差地惊呼一声,但这回却似乎忘记了捂住嘴巴,任它大张着。他仿佛已经明白了些什么。 “因为,我就是萱儿。”萧籽术瞬也不瞬地盯着梁杰。 梁杰被她盯得瞳孔一缩,惊诧道:“你真的是萱儿?” “是。你还记得我吗?”萧籽术以眼色示意聂茯苓将梁杰松绑,唇角不由得颤了颤,“凌疾。” “当然记得。好久不见,萱儿,你比五年前的模样变了许多,不然,我肯定第一眼就认得出来的。”梁杰叹口气,垂下脑袋,在萱儿面前,他已没必要再装下去。 “没错,我就是凌疾。奉昶,的确是我杀的。”梁杰说这番话的语气在外人听来似乎十分平淡随意,但在萧籽术耳里,却是沉重得喘不过气来。 “虽然奉昶残忍杀害了凌神医,但他毕竟是你爹,你又何苦......” 萧籽术话未说完,梁杰抬起头,歇斯底里地开口打断了:“我没有爹,奉昶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根本不配做我爹!” 萧籽术默然不语。 她当然能理解梁杰的感受,摊上奉昶这么一个恶贯满盈的爹,也真是够可怜的,梁杰手刃亲爹,虽是弑父死罪,倒也算得上为民除害了。 皇甫震宇重重一拍惊堂木,“梁杰,你可承认杀害奉昶?” “属下认罪!”梁杰以额触地,向着皇甫震宇磕了磕头。 “速速将你犯案经过陈述一遍。”皇甫震宇肃容,厉声命令道。 “是,大人。”梁杰报了仇,已了无牵挂,这就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将自己杀害奉昶的来龙去脉讲了起来。 他的说法与萧籽术的推理基本没有什么出入,只是临近尾声的时候将玉金蟾的部分补充了一些:“奉昶得到了吸财金蟾,将其藏在燕捕头房中,案发当日下午,我以打听到送财金蟾下落为由先一步抵达奉昶房中,与他会晤,按照前面所说的手法将他杀害后,从房中搜出了吸财金蟾,最后逃离现场,将一对玉金蟾掩埋在庭院某处,第二天,才将玉金蟾挖了出来,一直藏在家中,恰逢今日是祖父忌日,遂携了玉金蟾偷偷改道前往黑风崖下,本欲将玉金蟾埋入祖父坟中,以祭亡灵。没想到,终究还是栽在了萧姑娘手里。哎!” 梁杰以一声长叹结束了讲述,同时看向萧籽术,脸上有几分愧怍之色。 殷子胥听完,感慨万千,不禁摇头叹道:“你的计谋本可以说是天衣无缝,只可惜,你遇到了萧姑娘,她不仅曾经目睹过奉昶杀害你祖父的一幕,头脑也并不简单,案子的所有疑点大致都被她给看穿了。”说着,也别过脸去看一言不发的萧籽术。 萧籽术却是始终凝视着梁杰,面色凝重。 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她眼前的儿时玩伴凌疾,最后还是成了杀人犯,这是令她无法接受但却又不得不接受的事实,内心的悲痛较凌疾本人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 “来人,将犯人梁杰打入大牢,择日公审!” 几名捕快领命,将垂头丧气的梁杰押走,梁杰迈出门槛时回过头望了萧籽术一眼,萧籽术也无比感伤地望着他。 似乎是为了不使萱儿替自己忧郁,梁杰突然露齿一笑,笑意从他眉梢眼角漾了出来。 虽有些淡淡的哀伤,萧籽术却依然能从这份笑意中渐渐勾勒出他当年活泼开朗的影子。 那时候,他爱笑,爱玩。 可是,萧籽术万万也没想到,这,竟是两人的最后的一次对视,也是凌疾留给她最后的一抹笑容。 翌日,清晨。 睡梦中,萧籽术从聂茯苓嘴里得知了梁杰昨晚在牢里咬舌自尽的噩耗,恍恍惚惚地坐起,又恍恍惚惚地颓然倒在床上,身子蜷缩成一团,像是只煮熟的虾,蒙着头在被窝里大哭了一场。 由于过度悲伤,萧籽术又很快昏睡过去,直至晌午方才悠悠醒转。 老实说,她觉得自己的心灵其实并不脆弱,大哭之后醒来,心情似乎舒畅了许多,有些东西也随着慢慢释怀了。 床单与枕头都已被她哭湿一大片,萧籽术只好乖乖爬起来,任由聂茯苓捧了崭新的干净被褥重新铺上,低头瞧见自己胸前衣襟亦被泪水湿透,便在内室换了烟青流彩暗花云锦宫装。 殷子胥同样也是一大早就得到了消息,担心萧籽术会承受不住,这时听闻她已苏醒,赶紧吩咐华清推自己前去探望,并预备了一些精美的饭菜。 房里,萧籽术恋恋不舍地放下了最后那只舔得干干净净的碗,舒舒服服地倒在椅子上,打了一连串响亮的饱嗝,笑道:“谢谢你,殷世子。今天的饭菜真真格外美味。” 殷子胥怔怔地望着她,反应迟钝地付之一笑。 也难怪他会这般惊讶。 菜才刚摆上桌,萧籽术便操起饭碗,一顿风卷残云,也不顾什么吃相雅不雅观,两荤两素加一个汤,转瞬之间就全都光了盘,倒是替下人们省却了清洗的麻烦呢。 据说,一个人从伤心过度中缓过来之后,食欲会变得出奇的好。 殷子胥以前压根就不信,现在彻底服了。 见萧籽术恢复正常,并无大碍,殷子胥那颗悬在嗓子眼的石头,此刻才终于落了地。 他伸出洁帕,轻轻拨掉她嘴边残留的饭粒,粲然一笑,道:“毋需与我客气,你喜欢吃就行。” 第44章 住店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萧籽术可可爱爱地眨了眨眼。 一旁的聂茯苓这时突然问殷子胥:“既然连环杀人案与奉昶被杀案已经告破,世子接下来有何打算?” 殷子胥想了一会儿,道:“我已出来多日,是时候该回端王府向父亲报告了。”又反问聂茯苓,“你呢?要不要随我回王府?” “姜鼎鸿此际只怕已派人四处缉拿我,却是不知端王爷可否愿意收留我?”聂茯苓面含忧色道。 “这点无需担心,家父与令尊交情匪浅,论势力端亲王府亦足可与首辅党相抗衡,婉儿,你就安心在王府住下吧。”殷子胥微微一笑,柔声道。 聂茯苓听他唤了自己一声“婉儿”,不由得想起幼时许婚的往事,脸颊微微泛红,又赶紧转过脸去问萧籽术:“萧姑娘是要回姜府去吧。” 萧籽术懵懵懂懂地点了头,咬着手指头问道:“可是,谁送我回去啊?” “你不是有脚吗,自个走回去呗。”殷子胥揶揄着笑道。 “不行,你得负责送我回去。”萧籽术撅起小嘴儿,道。 殷子胥笑笑,不再逗她了,正儿八经地道:“本世子已经叫华清悄悄去姜府跑一趟了,到时候你二哥姜云昭自会来接你,我们约定了在月梨镇顺丰客栈会面。” “二哥?为什么不是白芷姐姐呢?”萧籽术一时有些失望。 姜云昭予她的印象一直还停留在冷冷淡淡的态度上,这要是共乘一辆马车,他不理我,又不说话,那气氛得多尴尬啊? “第一,整个姜府,本世子与你二哥的关系最好;第二,整个姜府,只有你二哥对捉拿府中刺客一事漠不关心,纵使发现婉儿与我们在一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若是请姜白芷来接你,势必会招来姜大首辅派遣的尾巴跟踪,届时婉儿就会有危险了。” 殷子胥说得头头是道,萧籽术听了觉得确实挺有道理的,便没有反驳。 害!尴尬就尴尬吧,到时候在马车上一路睡过去不就完了? 一念及此,萧籽术这才稳住了心神。 第二天拂晓,吃过早膳,四人即将启程回金都。 外面,车马已备好,安庆府衙的人上上下下都聚在门口,为他们送行。 皇甫震宇站在阶下,与聂茯苓交代了几句,聂茯苓一边乖乖听着,一边频频点头,末了只提醒了他一句:“伯父,您老人家多多保重身体,可别太劳累了。” 皇甫震宇露出了一个极富亲和力的笑,“放心吧,你路上也要注意安全,到了端亲王府,要竭尽心思为王爷效力,记得抽空写信回来。” “嗯。”聂茯苓望着伯父眼眶一热,晶莹泪光闪了闪,然后重重点了点头。 挥手告完别后,几人登上殷子胥的马车,在众人注目之下,渐渐驶离主干道,一路向西。 车厢很宽敞,还设有一张供殷子胥下午小憩的竹榻,三个人坐在一块丝毫不会觉得拥挤。 这时候,殷子胥在闭目养神,聂茯苓想着自己的心事以及将来的规划,都没有开口说话。 萧籽术嫌车里闷得无聊,挑起帘子一角,一面大口呼吸新鲜空气,一面看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 临近城门之时,匾额上“安庆府”三个大字映入眼帘,萧籽术心头不禁陡地一颤。 奉昶已死,凌神医惨死的大仇被他的孙儿报了,玉金蟾也物归原主,虽然凌疾在牢里咬舌自尽,不免令人哀惋,但好歹也死而无憾了。 如今,我的确也该离开此地了! 只是忽然间,她却又莫名地生出一种想要回萧家村看看的冲动,但这种冲动,很快就被理智给压制住了。 她虽然十分想念家里的哥哥和阿爹阿娘,但自己尚没有找到亲生父母,自己的身世尚没有查清楚,此番若就这么一无所获地回去了,当初下山之举也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忍忍吧,只要回到姜府,尽快博得姜大首辅的欢心,然后借助他的势力与人脉,把所有问题都调查明白之后,自己也就可以没有任何遗憾地回归萧家村,与家人团聚了。 萧籽术在心里努力作了一番斗争,终于成功说服自己。 抵达月梨镇的时候,天已经肉眼可见地黑了下来,乌云密布。 雷声隆隆大作,响起了快要下暴雨的前奏。 马车四平八稳地停在了顺丰客栈门前,一下车,便有个小二把白毛巾熟练地往肩上一搭,忙不迭地跑过来,堆着满脸殷勤的职业假笑,哈腰问道:“几位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还有没有空房?”聂茯苓眉梢微扬,淡淡地道。 为了不被旁人认出,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她此刻与萧籽术一样,都换上了之前殷子胥特意为她们准备的兜帽斗篷。 “有,您们快请进。” 殷子胥被聂茯苓推着,一面随小二进入客栈,一面抬眸问道:“贵店今日下午可有位姜公子入住?” “有。难道你们就是姜公子的朋友?”小二惊喜道。 “不错。”殷子胥微微颔首,道:“请问他住在哪间房?” “就住在二楼的天字一号房。姜公子办理入住的时候,额外将隔壁的二号三号房也都包下了,说是为朋友预订的,原来就是你们啊。”小二说着,将三人带引到了二楼。 殷子胥行动不便,聂茯苓两手举起轮椅,一溜烟扛了上去,连气都不带喘的。 萧籽术在后面眼睁睁瞧着,不禁暗叹:聂师父真不愧是练家子,竟有如此拔山扛鼎的可怕力量,难怪会培养出姜白芷这般异于常人的臂力来。 一行人径直往天字一号房而去,殷子胥要了另外两间房的钥匙,赏了小二几两碎银,挥挥手,便打发他退下了。 房内的姜云昭听到门外的动静,知道是殷子胥他们来了,便放下手中的木雕,起身去开了门。 “锦熙兄,好久不见。”姜云昭低了低身子,冲着刚作势要敲门的殷子胥拱拱手,粲然笑道。 殷子胥将顿在半空的右手收回,与左拳一碰,顺势还了一礼,含笑道:“彦卿,别来无恙啊。” “无恙无恙。”姜云昭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直起上身,目光在殷子胥背后的萧籽术和聂茯苓脸上睃巡了片刻,尤其当定格在萧籽术脸上时,适才的笑容很明显地僵了一僵。 萧籽术挤出一个还算标准的笑,乖巧地朝着姜云昭福了福身子,低低地唤了声:“二哥。” “嗯。”姜云昭由鼻孔里不冷不热地漫应了一声。 第45章 被杀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进来吧。”姜云昭将三人让入房间,环顾走廊,并未发现什么可疑人物,遂立即关上了门。 聂茯苓摘下兜帽,将殷子胥推到桌子旁,将桌上倒扣的茶碗一一翻好,倒满了凉茶。先挑了一碗,两手捧着呈给了殷子胥,又与姜云昭一人灌了一碗。 她是个细心的,知道包括自己在内,大家都有些口渴了。 萧籽术并没有凑过去喝茶,却是一眼瞧见了放在床头漆几上的木雕,兴高采烈地跑过去,拿了起来,觉得新鲜,扭过头,扑闪着一双亮晶晶的眼儿问姜云昭:“二哥又在雕什么好玩的呀?” 姜云昭呛了一口茶,放下碗三步并作两步地赶过来,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木雕,似乎生怕上次那出糗事重演,神情淡漠地道:“没什么好玩的,只是随便雕着打发时间罢了。” 萧籽术自讨没趣,讪讪地“哦”了一声,喝茶去了。 殷子胥推着轮椅过去,笑道:“彦卿的雅致还是跟从前一般好,什么时候帮我雕一尊貔貅,摆在床头避避邪?” “哈哈,锦熙兄说笑了,你们端亲王府能有什么邪祟?”姜云昭笑笑,抖动了一下眼皮,“不像我们府里,都是一群张牙舞爪的妖魔鬼怪。” 殷子胥与姜云昭自打偶然相识以来,言谈甚欢,倾盖如故,素以兄弟相称,只不过二人是私人的交情,并不意味着端王府与首辅府走得很近,也不代表两党会合作压垮太子。 萧籽术闷闷地一碗接一碗倒着茶慢吞吞喝,听殷子胥与姜云昭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极道契阔,聊得火热,心下有些不大开心。 这姜二公子除了家人,貌似对谁都爱搭不理,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可偏偏待这位殷世子热情如火,难不成是两个十分优秀的少年才俊碰撞出了火花,彼此之间惺惺相惜? 萧籽术甩甩头没有再继续往下猜下去,她真怕自己会想歪。 两个少年聊完,萧籽术的茶也喝胀了肚皮,时候已是不早,该各自回房歇息。 聂茯苓打开房门,先抬着殷子胥出来,殷子胥向姜云昭拱手告辞,并约定明早萧籽术十分敷衍地欠了欠身,嘴里含含糊糊地冲姜云昭道了声“晚安”就掉头走了,连“二哥”的称呼也刻意省了。 姜云昭却并不介意,目送他们离去,便关上门,插上闩,返身至床前,拿起漆几上的木雕,想起萧籽术那只脏兮兮的手碰触过,便顿时皱起了眉头。 然后从怀里掏出锦帕,轻轻呵了口气,十分嫌弃地擦拭了几遍,锦帕垂下的一角上,赫然可见用红线绣着“语嫣”的两个篆体小字。 出了天字一号房,殷子胥与萧籽术用划拳的方式很快分好了房间,萧籽术运气好,赢了二号房,殷子胥只能住在三号房委屈一晚。 聂茯苓先将殷子胥推到三号房,伺候殷子胥洗脸洗脚,再打横拦腰抱起他上床睡觉,等一切都做完,回到二号房的时候,萧籽术已经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打呼了。 华清因奉命留在金都监视姜府的动静,是以,这些本该仆从干的活计,就全都落在聂茯苓头上。 殷子胥对她又是感激又是难为情的,聂茯苓却说这不过都是分内之事罢了,世子愿意收留自己已是莫大的恩情,纵使做牛做马,恐怕也难报万一。 殷子胥望着她,想起曾经的宋婉儿,默默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一夜无事。 白日里车马劳顿,大家都已疲乏,尽管外面电闪雷鸣,一个个却依然睡得十分安稳。 可第二天早上一醒来,天字四号房竟发生了一件命案。 当姜云昭领着殷子胥、萧籽术和聂茯苓闻讯赶过去的时候,四号房门口已被一群好奇围观的住客们围得水泄不通,几名身着制服的捕快正在维持秩序。 聂茯苓凭一己之力分开拥挤的人丛,硬生生地“杀出一条血路”,使得几人顺利进入到了离案发现场最近的前排位置。 门是虚掩着的,启开了一条细缝,萧籽术探头探脑地往缝里瞧,隐隐约约地看见一个花白胡子小老头倒在血泊中,旁边还掉落着一个破碎的花瓶。 “籽术,你看见什么了?”殷子胥急忙问道。 萧籽术仍是睁大一双眼往房里窥探,口中惊呼一声:“好像是有个老人家被杀了。” “又发生命案了?”殷子胥心头咯噔一跳。 “又?”姜云昭一双精致的柳叶眉斜斜挑起一抹优美的弧度。 “是啊,我们在安庆府衙的时候,就遇到了一件麻烦的案子,多亏了籽术的聪明才智,最终才得以顺利告破。”殷子胥眉眼一弯,笑道。 姜云昭闻言,有些半信半疑地瞅了一眼萧籽术,眉头又锁紧了。 就凭她? 殷子胥觉得在外面偷看也不是办法,给一旁的聂茯苓使了个眼色,聂茯苓会意,一脚踹开房门,四个人便光明正大地闯了进去。 由于动作太快,身后的捕快们竟是阻拦不及。 里面一个虎背熊腰的捕头与几名捕快,并一个老态龙钟的仵作正在勘探现场,见状皆是大惊,捕头率先反应过来,将为首的聂茯苓拦下,怒喝道:“放肆,案发现场,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说着,就命手下将人驱赶出去。 聂茯苓冷冽的眸光微闪,亮出殷子胥刚才交给她的令牌,冷冷地道:“端亲王府殷世子在此,尔等岂敢造次!” 捕头看清了令牌,虎躯一震,忙惊慌失措地跪倒在地,脸上被冷汗浸得愈发油腻的肥肉不断抽搐着,“小、小人莲塘县捕头邢煜参,拜见世子。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还望世子恕罪。” 其余众人也跟着一齐跪下,脑袋低垂,莫敢仰视。 “起来吧,本世子还有话要问你。” 殷子胥示意聂茯苓将自己推到被杀害的小老头身边,萧籽术却是早就蹲在了那里,东张西望,像是在寻找什么蛛丝马迹。 邢煜参仓皇起身,连膝盖上的灰尘也顾不得擦,躬着身子亦步亦趋地跟在殷子胥后头。 殷子胥低头仔细打量了一眼小老头,沉声问道:“死者的身份都查清楚了吗?” 邢煜参立马答了:“回世子,查清楚了。死者名叫章炳元,六十六岁,是龙梅镇的一位塾师,据客栈小二的证词,确定他是前天一个人住进天字四号房的。” 殷子胥微微颔首,又问:“具体死因呢?死亡推测时间是何时?” 第46章 生姜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邢煜参指了指地上破碎的花瓶,道:“依照仵作的研判,死者是被这只花瓶砸中后脑勺而当场死亡的,从尸体僵硬的程度来推测,死亡时间约莫为昨天晚上戌时这段期间。更准确的死亡时间,需要将尸体送回衙门由验尸官解剖之后才能知道。” “嗯。尽快把尸体搬回去吧。” 殷子胥又见萧籽术站了起来,便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目前还没有。”萧籽术摇摇头。 邢煜参命两个捕快将尸体抬了出去,不多时,又带了一胖一瘦两个书生过来,对殷子胥拱拱手,道:“世子,发现尸体并前来报案的就是这两位。” “小生薛文松,见过世子。” “小生顾瞻,见过世子。” 一胖一瘦两个书生一先一后,恭恭敬敬地自报了名号。 殷子胥看向他们,问道:“你们可都认识死者?” 其中那个瘦高个的书生顾瞻先回答了:“禀世子,我们两个正是章夫子的学生。” “哦?原来是他的学生。”殷子胥敛了敛眉,道:“那你们把当时的情形详细描述一下。” 顾瞻与薛文松相视一眼,点了点头,这就娓娓道来:“今天一大早,我和文松驾着马车来到这里,本来就和夫子约定好要接他回乡下老家的,可是我到了约定的时间一直敲门,房间里面却一直都没有任何反应。” 薛文松接过话茬,道:“当时我的心头突然涌起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便和顾瞻商量一起破门而入,把门撞开之后,我们就看见夫子他,就像刚才那样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 “原来如此。”殷子胥抿了抿唇,又抬眸问道:“你们与章夫子上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 顾瞻老老实实地回答:“小生昨天差不多从傍晚到戌正时分左右来过这里,因为夫子曾交代我帮他把落在私塾里的画轴拿过来。” 从傍晚到戌正时分? 萧籽术盯着顾瞻,心中开始有些起疑:命案发生的时间是昨晚戌时这段期间,时间上似乎有重合,也就是说,顾瞻在那短短一个时辰内行凶的可能性还是极大的。 她突然莞尔一笑,面对着薛文松道:“薛公子的直觉真的好灵喔,居然可以从一直敲门而章夫子没有出来应门这一点,就立即感觉到可能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殷子胥闻言一愕,也将视线投落到了薛文松脸上,沉声道:“有道理,一般人应该不会想到这么多吧?顶多是觉得屋里的人已经睡了或者临时有事出门了。” “是顾瞻跟我说夫子最近被赌场的债主给缠上了,还说夫子总是担忧自己会因为还不上钱而被债主逼死,所以我才会往这种坏的方面联想。”薛文松说着,一脸无辜地望向顾瞻。 “世子,文松所言非虚。” 顾瞻喟然一叹,道:“夫子就是因为债主隔三差五地堵在家里讨债,被逼无奈,只好投宿到客栈避一避风头,况且,那债主雇了一批身强体壮的打手,四处找寻夫子的下落,夫子整天担惊受怕,躲在房里不敢出来。所以,今早上夫子没有应门,我们担心会不会是打手找上门来了,这才赶紧闯了进去。此外,夫子的房里当时还是灯火通明的,纵是睡着或是出去了,想必都会熄灯的。” 顾瞻这番说辞说得滴水不漏,简直毫无破绽,萧籽术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姑且只能信了。 “如此说来,杀害章炳元的凶手难道就是赌场雇的打手?” 殷子胥闭了闭眼,忽而瞟了瞟姜云昭,有意向他征求建议,但瞧他自顾自地低头雕着手里的木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局外人姿态,只好笑了笑,放弃了这个想法。 这时,一名捕快大步流星地走进来,在邢煜参耳边低语了一番,然后退下。 殷子胥见邢煜参的面色一下子变得严肃几分,便问道:“怎么了?” 邢煜参弯下腰,压低声音如实禀告:“世子,小人派去章炳元所授课的私塾调查的手下,刚刚回来报告,说有目击者曾于三日前,亲眼看到薛文松与章炳元在学堂里大吵了一架。而且,据说章炳元生前曾与薛文松有过节。” 殷子胥听完,目光犀利地望向薛文松,肚里已有了些计较。 萧籽术站在顾瞻与薛文松之间,左看一眼顾瞻,右看一眼薛文松,心想:昨天晚上命案发生的时候,我们都待在二哥的房里,四号房虽然隔得有点远,但如果是打手强制性入室行凶的话,动静应该会闹得很大,至少房里的章柄元也会拼命大声呼救才对,但我们并没有听到什么声响。据此推测,杀害章夫子的嫌疑犯应该可以锁定在他这两个学生身上。 顾瞻在案发时间之内曾经到过四号房,与章炳元见面,有犯案的时间。而薛文松则是与章炳元有过节,也就是有杀人动机。再加上,他们两个都是章炳元的学生,想必章炳元也会让他们进入房间的。 而且,要是他们两个其中一个是凶手的话,他们会成为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自然就不是凑巧那么单纯了。其真正目的,极有可能是为了处理掉昨晚遗留在现场的证据。 然而,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们早上却是破门而入,凶手昨晚杀死章炳元后逃走,难道还有办法将房门从里面插上门闩么?他用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手法? 萧籽术一边绞尽脑汁地思索着,一边绕着满屋子踱了一圈,忽然在角落里盛垃圾的畚箕前停下了脚步。 萧籽术俯下身子,掏出手绢拾起了畚箕里的几片表面呈深黄色且形状不规则的物件,定睛一瞧,这才发现原来是切得薄厚不均的生姜片。 身后的顾瞻见状凑了过来,苦笑道:“夫子特别讨厌生姜的味道,所以从来都不喜欢吃。我想,这些应该就是昨天晚上客栈小二送过来的晚餐里面放的一些生姜片,夫子没吃,于是把它都倒了吧。” “顾公子,章夫子昨天晚上有吩咐过小二把晚饭送到他房里吃吗?”萧籽术转过身,仰起小脸问他。 “对啊。”顾瞻点头如捣蒜,道:“夫子跟我说肚子有点饿了,叫我帮他去一楼交代后厨准备一顿晚餐送上来。” 第47章 大厨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萧籽术闻言不语,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生姜片,一股疑惑顿时油然而生:奇怪!如果这些生姜片是章夫子昨天晚上扔掉的话,到现在为止也已经过了将近六个时辰,按理说应该不会像这样子才对。 “章炳元被杀害的时间,大约是昨天晚上的戌时这一个时辰期间。”殷子胥沉吟片刻,转头去问顾瞻:“你昨天晚上是什么时候来的?” “回世子,小生大概是在酉正前后到达天字四号房的。夫子曾交代我帮他把落在私塾里的画轴拿过来,然后,我与夫子一同鉴赏画作并闲谈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之后,夫子说有点饿了,我便到一楼大堂预订晚餐,约莫在戌正时分,店小二将晚饭送到房间。没过多久,我便与夫子告辞回去了。” 顾瞻从容不迫地道:“戌正过一刻左右,我去聚德酒楼参加了几个书友举办的以文会友的酒会,然后就跟他们一直吟诗作对,直到深夜才回家。” 捕头邢煜参公事公办,沉声道:“还请顾公子待会将那几个书友的名字和住址告诉本捕,本捕自会派人去向他们取证。” “好的。”顾瞻点点头,苦笑了一下,“小生就知道捕爷肯定怀疑我是杀害夫子的嫌犯,但是,小生是绝不会做出这种事的。夫子与小生虽是师生的关系,平日里却情同父子,小生对夫子的景仰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而夫子也对我这个晚辈视如己出,青睐有加,千方百计地提携小生。” 太夸张了吧! 萧籽术听得一愣一愣的,偷偷朝着顾瞻翻了个白眼,暗暗嘟囔了一句。 殷子胥又看向他身旁的薛文松,道:“薛公子,据说私塾有目击者曾于三日前,亲眼看到你与章炳元在学堂里大吵了一架。而且,传言你曾与章夫子有很深的过节。此事,你当如何解释?” 薛文松闻言大愕,支支吾吾道:“小、小生才没有和夫子吵过架呢,那、那个人一定是看错了,或者是想故意栽赃陷害我!” “即便如此,那请问你昨天晚上,和什么人在什么地方?”殷子胥步步紧逼。 “昨天晚上,小生一直都是待在书房里背《论语》,不过,我当时是一个人。”薛文松讷讷地道。 “也就是说,没有人能替你的不在场作证了?”殷子胥冷笑了一下。 薛文松“呃”了一声,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至此,对二人的盘问,暂时告了一段落,眼看已到了午时的饭点,殷子胥便命邢煜参将案发现场封锁,然后与萧籽术、聂茯苓、姜云昭到了客栈一楼吃饭。 四个人拣了一张靠最里面的桌子,随意落座,趁饭菜还没端上来,萧籽术与殷子胥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分析起了案情。 “籽术,我总觉得那位薛文松似乎对我们隐瞒了什么事情。”殷子胥先开口道出了自己的猜疑。 “嗯嗯,我也这么觉得。”萧籽术将下巴撑在筷筒上,望着与自己相对而坐的殷子胥,又道:“世子,这宗案子最关键的时间点是在昨天晚上的戌正时分,如果章炳元是从戌初到戌正这一段时间内死亡的话,就有可能是昨晚逗留在此的顾瞻犯的案。” “但,假若章炳元是在戌正之后死亡的话,薛文松偷偷跑来顺丰客栈犯案的可能性也很高。”殷子胥接过萧籽术的话头,道。 许久没有吭声的聂茯苓见二人讨论得十分热络,这时突然插了一嘴:“世子,今早本不是要准备启程回金都么?咱们为何还要多管闲事,插手这件与我们无关的案子呢。” 殷子胥右手五根修长手指在桌上有节奏地敲打着,微微一笑,道:“反正不着急回去,既然这桩案子让我们碰上了,就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 “对啊对啊,不是我们要管案子,而是案子非要赖上来,非叫我们管不可呢。”萧籽术也立马跟着笑嘻嘻地附和。 殷子胥与萧籽术相视一笑,一瞬间觉得彼此心有灵犀,一拍即合是怎么回事呢? “你们俩才认识多久?怎么如此有默契了。”从姜云昭嘴里,忽而淡淡地飘过这么一句话来。 其中究竟掺杂着怎样的意味,就连他的知音殷子胥也听不出来。 殷子胥嘴角微翘,轻轻地笑了笑,“也许,我和籽术上辈子就认识吧。” 说真的,我与这丫头其实还蛮投缘的呢! 殷子胥瞧了一眼咬着筷子头的萧籽术,心里如此想着。 吃饱喝足,聂茯苓推着殷子胥,陪同萧籽术前往后厨探询线索,姜云昭则对破解什么杀人案毫无兴趣,托词身体不适,一个人回房午睡去了。 萧籽术经过一番打听,很快找到了昨晚给天字四号房做晚餐的厨师——潘嘎子。 “什么?今天早上死的正是天字四号房的客人吗!”潘嘎子听了萧籽术的话,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对。是一个姓章的老夫子。”萧籽术点点头,急忙问道:“潘大厨,您还记得昨晚上四号房点的是什么菜吗?” “我记得是一个长得十分秀气的书生来预订的,点的是客栈的标准套餐,一个主荤一个花荤再加两个素菜。主荤是红烧猪肘子,花荤是烂肉粉条,素菜是茄汁茭白。另外,他还特别叮嘱要加腌咸萝卜和豆腐乳这两类酱菜搭配。” 说到这里,潘嘎子突然苦恼地抓了一下腮,“哎!可我一时大意,竟然忘记了加腌咸萝卜和豆腐乳,也是今早上才想起来,就想着等今天忙完了活,找个机会跟四号房的客人道个歉去。” “你老也太实在了。不过是忘记放酱菜了而已,没必要登门道歉吧?”殷子胥闻言,若无其事地笑了下。 潘嘎子却摇头叹了口气,委屈巴巴地道:“唉,这位公子有所不知啊。四号房的那个老头儿脾气贼坏,而且对吃这方面十分挑剔,又斤斤计较,爱占小便宜。他住进客栈三天,回回都向掌柜的投诉,不是怪我菜炒得难吃,就是怪我配料加少了,我可真是怕了他了!” 第48章 消除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呵呵,真没料到,原来这章炳元居然是这么难伺候的一个家伙。”殷子胥嗤之以鼻。 欠了赌坊一屁股债而像过街老鼠一般到处躲藏,平时又爱贪小便宜,脾气还不好,亏他为人师表呢,真是斯文扫地! 殷子胥先前对章炳元之死的同情和怜悯,顿时因章夫子的人设崩塌一扫而光了。 萧籽术想了想,问道:“那请问当时把晚饭送过去的是谁呢?” “是我。”一名十五六岁跑堂的少年挺身而出。 萧籽术略略打量了一下他,赶紧问了:“请问你把饭菜端过去的时候,有没有发现房间里面有什么异常的情况?” 少年仔细回忆了一会儿,摇摇头,道:“好像没有什么异样。只不过我当时并没有看到今天早上死的那个老先生,因为出来应门的是一个模样长得十分秀气的公子,他接过盛装饭菜的托盘后就把门关上了,所以,我也没有看清楚房里的具体情形,而且也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你是在戌正左右把晚餐送过去的吗?”殷子胥问道。 “是的。差不多是那个时辰。”少年笃定地点头,道。 殷子胥与萧籽术互相看了一眼,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后,殷子胥十分满意,向潘嘎子和跑堂的少年再三表示感谢,然后又回到了天字四号房。 “按照跑堂的说法,他当时把晚饭送过去的时候,四号房的章炳元有可能已经遇害了。”二楼走廊上,萧籽术边走边揣测道。 “的确有这个可能。”殷子胥微微颔首,深表赞同。 “这么说,凶手就是当时还待在现场的顾瞻了?”聂茯苓这时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而后又不解地道:“可是,顾瞻昨晚将章炳元杀害后,是如何从里面将房门关上的?薛文松不是说他们两个今天早上是破门而入的么?” 萧籽术惊讶地望着聂茯苓。 聂师父可真不简单啊,居然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本来还以为她只是靠武力值吃饭的呢,原来也是张飞穿针粗中有细呀! “这个,老实说,我也没弄明白。”殷子胥掩着嘴轻轻咳嗽了一下,掩饰过去。 三个人依次踏进了天字四号房,萧籽术走在最后,才往前走了两步,脚下忽然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 萧籽术弯腰一看,却是今天被顾瞻和薛文松合力撞门给撞断了的门闩。 她将断成两截的门闩拾起,只看了两眼,眼前霎时一亮,接着似乎想起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原来,他玩的是这套把戏! “世子。”捕头邢煜参朝殷子胥见了礼。 “衙门验尸房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殷子胥直截了当地问道。 邢煜参拱手,道:“世子,尸体解剖结果已经出来了,从章炳元的胃部之中,发现残留有食用过的米饭,以及猪肉、粉条和茭白等食物。” 殷子胥闭了闭眼,淡淡地道:“如此看来,章炳元昨晚果然是吃了客栈厨房提供的标准餐。” “世子,除此之外,章炳元的死亡时间,也已经确认为在他吃完晚餐之后半个时辰左右。”邢煜参又接着禀报道。 殷子胥闻言,脸色一变,喃喃地道:“本世子问过跑堂的,晚餐是在戌正时分准时送达天字四号房的,他没必要说谎,如果章炳元是在吃完饭后半个时辰被杀,那也就是说,他是在亥初遭到杀害的。” 萧籽术颦起了尖尖的柳叶眉。 邢煜参又道:“还有,小人派手下分别向顾瞻的书友取了口供,已经证实顾瞻于戌正一刻确实在明德酒楼和他们在一起饮酒赋诗。” “如此看来,顾瞻的不在场证明成立了,基本可以排除嫌疑?”殷子胥捏了捏鼻梁,而后只觉眼皮愈发沉重,一直往下坠。 萧籽术听他那边渐渐没了声音,觉得奇怪,靠近一看,却发现他闭紧眼,竟然就这么一手支腮,靠在轮椅上安安静静地睡着了。 殷世子果然是一到下午就犯困啊,话说,这怪病也忒准时了吧! 萧籽术曾在安庆府见识过一次,都仍然被他骇了一跳,更别提初次与殷子胥谋面的邢煜参了。 “世子这是?”邢煜参瞪大了那双本来并不大的眼睛。 “嘘。”萧籽术以指抵唇,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刻意压低声音道:“世子正在思考问题呢,小点声,别打搅了他。” 邢煜参半信半疑地“噢。”了一声,又迷茫地看了一眼殷子胥。 世子这一动不动的诡异姿势,真的是在思考问题么? 他尽管心里不信,但嘴上也不得不信了。 过了一会儿,见世子一时半刻并没有会醒的迹象,聂茯苓便推着殷子胥回房休息,萧籽术则继续留在现场。 “邢捕头,若是顾公子真消除了杀人嫌疑,那么,犯人难道就是薛公子?”萧籽术一本正经地道。 “嗯嗯,薛文松的嫌疑还是蛮大的。”邢煜参顿了顿,道:“实不相瞒,其实我刚才就打算告诉殷世子,我的手下又找到了一名目击者,是这家客栈的一名小二,他说他在昨天晚上亥初时分给客人送热水的时候,亲眼看见薛文松曾经在天字四号房门口徘徊了一会儿。” “哦?有这回事?”萧籽术怔了怔,又立即问道:“那,邢捕头有没有将他传唤过来盘问?” 话音刚落,恰巧两名捕快领着神态紧张不安的薛文松走了进来,为首的捕快向邢煜参报告道:“头儿,人已经带到了。” 邢煜参点点头,命人给薛文松看座,抖动了一下八字胡,登时露出满脸威严之色,喝问道:“薛文松,想必你已知道本捕要问你什么了。还不速速从实招来。” 薛文松战战兢兢地就要坐下,屁股还没沾上凳子呢,就立马腾地抻直了身子,舌头打结似的连嘴皮子都不利索了:“小、小生昨晚确实来客、客栈找过夫子,但、但小生在门口犹豫了片刻,最、最后还是没有敲门进去啊,小、小生根本没有杀了夫子,还、还请捕爷您明察。” “那,你昨晚为何要来找章炳元,为何又没有敲门,反而走人了?”邢煜参瞬也不瞬地盯着他,直盯得薛文松头皮发麻。 第49章 花痴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薛文松垮着一张圆嘟嘟的胖脸,道:“捕爷,实不相瞒。小生因上次秋闱舞弊,被夫子逮到了现行。小生心中惶恐不安,所以昨天晚上便打算去求他放我一马,不要检举告发。但到了门口,小生又打退堂鼓了,想着依夫子的个性,肯定会以此为要挟,勒索小生巨额封口费,所以才作罢了。” “原来如此。这么说,上次你与章炳元在学堂吵架,也是因为这件事了?”邢煜参面色铁青,道。 “是的。”薛文松垂下了脑袋,倏地又猛地抬起:“捕爷,小生昨晚连夫子的面都没见着,更别提会杀了夫子,小生,小生是清白的。” “是不是清白的,本捕自有分寸。”邢煜参面皮松弛了一些,听了薛文松这番自辩的言论,他心中对薛文松的怀疑已经开始动摇了。 “邢捕头,我想问一下你,顾瞻昨天晚上来见章炳元的时候,是空着手来的吗?有没有带什么东西呢?”萧籽术拽了拽邢煜参的袍袖,仰起小脸,问道。 “这个问题很早的时候我就问过他了,据他所说,他在来四号房之前,特意在一楼买了一份标准餐给章炳元吃,只是没隔多久,饭量大的章炳元又喊饿,所以,顾瞻才跑下楼去又订了一份,也就是在戌正时分送达的那份晚餐。”邢煜参道。 “噢噢!对了,验尸房送来的验尸报告里,除了在尸体胃部残留物中发现那些食物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成分呢?” “嗯......”邢煜参从怀里取出验尸报告,递给了她,“喏,你瞧瞧。” “多谢。”萧籽术欠了欠身接过,阅览完毕,面上顿时浮起一抹豁然开朗的笑容。 “那个,捕爷,小生该交待的都交待完了,可不可以请您放我回去?小生家中还有卧病的老娘要照顾。”薛文松勾着头望向邢煜参,恳求道。 萧籽术忙道:“薛公子莫急,我还有几个问题要向你讨教呢。” 薛文松转过头看她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迟疑了一瞬,弱弱地道:“姑娘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吧。” “薛公子,你与顾瞻顾公子交情如何?”萧籽术开门见山地问了。 “小生与顾瞻同窗十年,推心置腹,交情匪浅。”薛文松道。 “那,顾公子与章夫子之间的关系可真如顾公子所言那般亲密么?” “应该是的。顾瞻是夫子的得意门生,才华横溢,满腹经纶,不仅门门功课出类拔萃,又生得俊秀,貌赛潘安,颇受夫子喜爱,有意将他栽培成新科状元。只不过,” 薛文松顿了顿话音,“听说最近夫子经常向顾瞻借钱,而且每次都是狮子大开口,两人之间也渐渐生了隔阂。此外,我还曾有一回经过书房,无意间听见夫子向顾瞻说媒,笑言要将自己的孙女儿翠花许配给他,全龙梅镇的人都知道,这翠花可是出了名的丑女。也不晓得夫子是开玩笑还是动真格的,就为这事,顾瞻不止一次地向我抱怨呢。” 仅因为太过于欣赏顾瞻,就把他这么一个前途无量的俊俏后生嫁给丑女,做自己的孙女婿,这章炳元还真是个狠人啊! 萧籽术不禁吐了吐舌头。 她又问道:“今天早上,你和顾瞻一同来到天字四号房,是你提议要破门而入的吗?” “不是。”薛文松登即摇头否认,“我当时的确十分担心夫子的安危,但,提出要强行撞开门闯进去的,是顾瞻。” 薛文松想了想,有些奇怪地道:“可是,我当时感觉好像并没有费很大力气就把门给撞开了,或许是因为我身子壮一些,这门也没那么牢固吧。” 萧籽术闻言,眸光顿炽,赶忙问道:“当时是你负责在前面撞门吗?” 薛文松想都没想,又把头甩了甩,道:“是顾瞻主动在前面挨着门用肘部撞,我在后面助力。才撞了几下,门就打开了。另外,我好像还听到了‘嘶’的一声,不知道是不是我听错了。” ‘嘶’的一声? “原来如此。”萧籽术频频颔首,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 凶手的作案手法以及杀人动机,已经完全掌握了! “邢捕头,你快派人把顾瞻传唤过来吧,我已经可以断定杀害章炳元的凶手就是他了。” 邢煜参愣了愣,但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便果断地命了几个捕快将顾瞻捉了回来。 顾瞻被左右两个大汉架着,一进门就满脸委屈地对邢煜参喊冤:“捕爷,不是已经洗脱了小生的嫌疑么?怎么又把我带到这里来了?” 邢煜参没有睬他,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萧籽术,以及刚睡醒一觉后闻讯而来的殷子胥。 殷子胥伸手掩下了一个哈欠,懒洋洋地微张眼皮,好奇地问萧籽术:“听说你已经揪出了真凶?” 萧籽术瞪着顾瞻那张长得比女人还好看的脸蛋,咽了咽口水,眼神迅即变得凌厉,“当然。杀害章炳元的真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姑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顾瞻一双桃花眼睁得滚圆,细长的眉梢斜斜挑起,“小生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要冤枉小生?” 真是没救了! 萧籽术用力地拍了拍羞得灼烫的脸颊。 这顾公子连生气的模样,都如此美得令人着迷呢。 殷子胥见她犯花痴,怫然不悦,重重地咳了一声以示警醒。 萧籽术猝然回过神来,克制自己将视线移向别处,不去看他的脸,避免受其蛊惑,然后清了清嗓子,朗声道:“顾公子误会,本姑娘并没有冤枉你。我现在就把整件案子的经过大致讲一遍,顾公子可得竖起耳朵听清楚了。” 顾瞻目光一滞,她突然发现这个小姑娘好像并非自己所想象的那种傻白甜,相反,却给人一股高深莫测的味道。 他这边正怔神,那边萧籽术已经开口讲了起来:“章炳元遭到杀害的时间,是昨天晚上从戌初到亥初这段时间内,而且是在吃完了晚餐半个时辰之后,这一点,已经可以百分百确定。” “嗯,根据验尸结果,基本可以推断死者是在亥初左右身亡。”殷子胥揉了揉眉心,紧跟着搭腔。 “错了。世子凭什么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死者是在亥初左右身亡的?”萧籽术毫不留情地反驳。 “很简单啊,章炳元点的晚餐是在戌正时分送到房间的,往后推半个时辰,不就是亥初吗?哪里错了?”殷子胥愕然地看向萧籽术,不明就里。 第50章 铁证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即便如此,也并不能表示,章炳元胃里残留的食物,就是来源于戌正时辰送来的晚餐呀。”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殷子胥愈发听不懂了。 “除了戌正时辰送来的标准餐,顾公子来找章炳元的时候,也买了同样的一份。”萧籽术垂眸,盯着顾瞻的脚尖,道:“当晚,章炳元所吃的晚餐,正是顾公子带来的那一份。而且,吃的时间并非是在戌正以后。” “那是在何时?”殷子胥一惊,急忙追问。 “我没猜错的话,大概是在酉正二刻左右。”萧籽术拉了张椅子坐下,继续道:“半个时辰之后,顾公子便拿起花瓶,趁章炳元不注意,砸向他的后脑勺,致其一命呜呼。这个时候,章炳元胃里的消化活动就停止了,如此,他所吃的食物就能够保持在吃后半个时辰状态。 接着,顾公子就下楼交代后厨于戌正左右将晚餐送到四号房。顾公子重新回到四号房,等晚餐送达后,便用牛皮纸袋之类的将食物装起来,带了出去,应该是在半路上找个没有人看见的地方将纸袋扔掉了。最后,于戌正一刻,准时赶往明德酒楼出席书友会,替自己制造了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原来如此,顾公子,我们可都中了你的圈套了!” 殷子胥睨着神色有些慌乱的顾瞻,冷冰冰地道:“我们收到解剖报告,在你的刻意引导下,理所当然地认定章炳元是在吃完戌正时分送来的晚餐后半个时辰死亡,所以,从时间点上看,戌正一刻以后有不在场证明支撑的你,就被消除嫌疑了。” “换句话说,我们都被顾公子给利用了。” 萧籽术弯了弯唇,眉飞色舞,又道:“顾公子果然很聪明,整个计划设计得也很精妙,但百密一疏,你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被丢在畚箕里的生姜片。” 顾瞻一听“生姜片”三个字,咬了咬牙,眼角显而易见地抽动了一下。 “生姜片有什么问题?”殷子胥同样感到十分诧异。 萧籽术将包着生姜片的手绢一层层展开,平放在桌面上,道:“世子请看,如果这些生姜片是昨天晚上戌正时刻小二送上来的晚餐里面的,照理说,应该早就干得蔫掉了才对,可事实却并非如此,这些生姜片还是比较鲜嫩的。” 殷子胥脑筋转得极快,听完她说完,闭眼沉吟片刻后,马上就跟上了她的思路,展颜一笑,“也就是说,昨天晚上顾公子把饭菜倒进纸袋里的时候,不慎将生姜片也一起到了进去,结果直到今天早上才记起来,于是,你便在家里切了一些生姜片,带在身上,陪同薛文松一起赶到了客栈。破门而入后,你便趁机将事先准备好的生姜片丢进了畚箕里。” “世子请休要胡言乱语!小生不曾做过这些事情!” 顾瞻听得坐不住了,登即站起身,恼羞成怒。 怒意,使得他精致漂亮的五官和脸上每一抹颜色都浓郁了十分,眉峰更是浓烈的好似燃烧了起来,白皙得近乎透明的拳头紧攥着。 “放肆!你竟敢这样跟世子讲话!”聂茯苓柳眉倒竖,扬起醋钵大的拳头,就要砸扁他那张引以为傲的俊脸。 “婉儿。”殷子胥摆了摆手,及时制止了聂茯苓的暴躁举动,盯着眼前这个美貌足以与自己相抗衡的少年,微微一笑,“顾公子别着急,本世子话还没说完呢。” 顾瞻浓眉一蹙,被身旁的捕快强按肩头,坐回到原来的座位上。 “你之所以要将生姜片遗留在现场,正如你当初所言,章夫子平时并不喜欢吃生姜,因此都会特意将生姜片挑出来扔掉,你与他关系密切,自然了解他这个习惯,所以,你给他买的那份晚餐,里面并没有放生姜片,而你之后预订戌正时送来的那份晚餐,刻意要求厨师加了生姜片。 章夫子整日躲在房里,足不出户,自然是不可能会特意下楼将生姜片连同垃圾一起丢掉,再加上客栈每日都是统一在傍晚清扫,因此,如果捕快在房间搜到了生姜片,就会潜意识地认为章夫子昨晚所吃的正是放了生姜片的那份晚餐,否则,就有可能会怀疑他昨晚所吃的是其他食物。有了这种顾虑,你才会在来之前赶紧切了新的生姜片丢在现场,作为证据。” 顾瞻一时语塞,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大声争辩道:“就算一切都如世子所言,但这种把戏谁都有可能会耍,比如薛文松,他也一样是章夫子的学生,肯定也一样知道夫子不爱吃生姜的毛病。世子凭什么断定就是我做的?” “我......”殷子胥闻言,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顿时哑火了。 对啊,凭什么就判断一定是顾瞻干的呢? 殷子胥默默低头,左手搭在眉梢,遮住了自己尴尬的表情,悄悄别过脸去,冲萧籽术挤眉弄眼,使了个赶紧救场的眼色。 萧籽术接收到他求助的信号,噗嗤一笑,俏皮地眨了眨右眼,然后侧过身对邢煜参道:“邢捕头,快把章炳元的验尸报告呈给世子过过目。” 邢煜参依言照做。 殷子胥虽不懂萧籽术葫芦里卖的是耗子药还是跳蚤药,还是满腹狐疑地接过了验尸报告仔细一看,顿时好似醍醐灌顶,豁然省悟。 “顾公子,本世子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凶手除了你真真再无第二者了。”殷子胥在顾瞻眼前晃了晃那张验尸报告,自信满满地道,“这就是铁证!” “世、世子何出此言?”顾瞻莫名感到有些心虚了。 “根据验尸房的尸检报告,章炳元胃里残留的食物除了之前邢捕头说过的那几样之外,还有腌咸萝卜和豆腐乳这两类酱菜。”殷子胥一字一顿地道。 “那是我特意叮嘱后厨加的配菜,因为夫子挺喜欢吃,所以......这,又能说明什么?” 就这?这算哪门子的铁证? 顾瞻不禁松了口气,暗暗发出一声冷笑。 可殷子胥接下来的一句话顿时就令他不淡定了,如坐针毡,如鲠在喉,如芒刺背。 “你应该还不知道吧,本世子今天中午问过昨晚上负责给章夫子烧菜的厨师潘嘎子,他跟我说,他当时因为太忙,忘了加腌咸萝卜和豆腐乳!” 第51章 夫子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什、什么!忘了?”顾瞻心头咯噔一跳,眼珠由于过分震惊而暴凸,几乎跳出眼眶,往前倾的上身终于颓然跌回椅子上。 完了! 顾瞻双手抱头,指甲发狂似的抓着头皮,原本灼灼有神的目光已瞬间变得呆痴。 “想必顾公子为了迎合夫子的喜好,替章夫子买的第一份晚餐里面,肯定记得放这两样,而后为了尽快赶上一刻钟后的书友会,所以,你当时收拾得比较仓促,并没有注意到小二送来的晚餐里面没有加酱菜。” “尸检报告里,分明指出章炳元胃部残留物中含有腌咸萝卜和豆腐乳,这就表示,他昨晚上吃的,就是你买的第一份晚餐。” 顾瞻无力地垂下眼帘,万念俱灰。 “不过,还有一个疑点说不通啊。” 殷子胥忽然想起什么,直勾勾地盯着萧籽术:“虽然可以确定顾瞻就是凶手,但他昨天晚上是怎么将门从里面插上闩的?如果他就这么敞开门逃离现场,尸体很快就会被别人发现,况且今天早上他是与薛文松一起撞开门进来的啊。” “关于这个问题,我已经找到答案了。” 萧籽术将掉落门口断成两截的门闩摆在桌面上,将断截面正对着殷子胥,道:“这就是四号房的门闩,世子请看,门闩若是被硬生生撞断的话,断口处的边缘是不可能会如此齐整光滑。 我猜,估计是顾公子事先用柴刀之类的利器将门闩砍成两段,再用细纱布沿着断口处将两截门闩缠好,当然,纱布不能缠太紧,而且还得留出多余的部分来。做完这些之后,顾瞻提着纸袋走出房间,将两扇门慢慢合拢,中间留出足够容纳一只手自由进出的间隙,然后,将门闩从间隙伸进去,插在门上,再抓住纱布多余部分的一端,慢慢往外拉,两扇门就随之关上了,纱布多余部分只需夹在门缝间即可,若非特别注意,是很难发现的。 当然,顾瞻在门外施行这一手法的时候,必须先确认走廊周围没有人,由于隔壁的三号房和五号房都还没有人入住,所以,他才大胆地按照计划完成了善后工作。 第二天一早,顾瞻与薛文松一同来到四号房,顾瞻先是敲门结果房里没有反应,便提议破门而入,看似对夫子的安危极其担忧的顾公子率先靠近房门,偷偷将门缝里的纱布条抠出来,握在手里,然后假装是两个人合力将门撞开的,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薛文松当时撞门会觉得没有费什么力气。 缠在断口处的纱布被撞得裂开,门便被打开了,顾瞻将布条用力一扯,两截门闩便顺势掉在地上。与此同时,二人看到了章夫子倒在地上,薛文松十分震惊,冲过去察看情况,就在这时候,顾瞻趁机将门闩上的纱布拆除,藏在身上。” 顾瞻闻言,惊愕地望着她,无神的双眼稍稍有了一些光采。 这丫头,也太神了吧! 就连自己是如何将命案现场布置成密室的手法,也全被她识破了! 萧籽术却突然叹息一声,似乎是为他惋惜,摇着头道:“只可惜,你的手法虽然高明,但却有很大风险,你还不知道吧,昨天晚上你离开之后,薛文松又来了一趟。” 顾瞻大惊,面如土色。 “薛公子本是来找章炳元求他替自己隐瞒秋闱舞弊一事,或许是你当时走得匆忙,竟忘了熄灯,薛公子见房里还亮着灯,便自然而然以为章夫子还没睡,本想敲门进去,但,终究还是没有这么做,转身走了。” 萧籽术顿了顿,又莞尔一笑:“不过,这一段插曲对你来说还是挺幸运的,不然,薛公子若是敲了门,没听见回应,势必会冲撞进去,届时你的把戏,可就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顾瞻耷拉着脑袋,像是霜打的茄子,沉默半晌,方才抬头对萧籽术道:“萧姑娘,小生真是服了你了。小生煞费苦心设计的伎俩,终究还是逃不过姑娘的法眼。没错,章炳元就是小生亲手所杀!” 萧籽术默了默,稳定飘荡的心绪,忽而以一种同情的口吻柔声道:“顾公子之所以会对章夫子起了杀心,想必是因为章夫子强逼你娶他孙女翠花一事吧?” “萧姑娘居然也知道这回事?”顾瞻怔了怔,而后牵了牵嘴角,挤出一个苦笑的表情,言语间隐含着淡淡的哀伤:“想必是薛文松告诉你的吧。如果单单只为了这件事,小生尚不至于对自己的恩师痛下杀手。” 萧籽术静静地听他诉说,不忍出言干扰。 脸蛋长得好看的男人,是不是声音也都很好听? 虽然,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忧伤,有些激愤,但仍具有不可抵挡的魅力呢。 “小生家境贫寒,自幼父母因病双亡,幸得夫子多年接济,又帮我置了一间平房,才不至于沦落街头,挨饿受冻。夫子曾官拜太子太傅,生活优裕,后辞官归乡,在龙梅镇私塾以教书育人为乐,春风化雨,诲人不倦。小生敬师如父,夫子的日常起居,小生无不关怀备至,体贴伺候,膝前尽孝,夫子的恩情,小生更是结草衔环,没齿难忘。 不曾想,夫子十年前却沾染上了赌瘾,嗜赌如命,万贯家财挥霍一空,且债台高筑,落了个穷困潦倒的下场。至此之后更是性情大变,脾气越来越暴躁,经常对小生无端发火,打骂更是家常便饭,小生因念着师恩,唯有忍气吞声。 此后,夫子被赌坊债主追债,东躲西藏,最后被逼得没办法,就住进了小生家里,白吃白喝,小生也只能认了。可是,夫子吃穿格外讲究,又酷爱倒腾些新鲜玩意儿,光是他房里的古董名画,便耗去了小生一大半的积蓄。 小生在私塾勤工俭学,为了生计四处奔波,不停捞零工打,偶尔也把自己的画作拿去市集上卖,辛辛苦苦挣的钱却仍全都落入了夫子的口袋。更有甚者,夫子见小生相貌生得俊秀,便企图将小生送去给豪门贵妇当面首,小生当即一口回绝。” 第52章 归来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夫子气不过,就态度强硬地把他那宝贝孙女嫁给小生,她丑一点也就算了,偏偏还和她爷爷一般好吃懒做!这样的奇葩,小生看一眼就想吐,更别说同床共枕了,那岂不是要了小生的命?说得好听叫给小生安个家,实际上,分明是想赖上小生一辈子!夫子,他简直就是一只彻头彻尾的寄生虫! 夫子往年的大恩大德,小生一直铭感五内,但小生忍让到这般地步,可以说是仁至义尽了,小生已经没有义务再任他像条狗一样使唤。于是,当听夫子说要回乡下老家把田契地契卖了换酒钱的时候,小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机会,便想出了这么一出杀人计划,将夫子安顿在客栈,让他吃好喝好,再送他上黄泉路!” 顾瞻说完,已是泪流满面。 萧籽术听得不禁动容,与殷子胥对视一眼,各自喟然叹惋。 邢煜参对二人千恩万谢,而后命手下以故意杀人罪将顾瞻锁上木枷,押回衙门。 聂茯苓推着殷子胥出去,碰巧就见姜云昭迎面走了过来。 “锦熙兄,案子解决了?” “嗯,解决了。”殷子胥有些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他似乎还沉浸在刚才顾瞻所讲的那个悲伤的故事当中,无法自拔。 “可以回去了吧?”姜云昭见殷子胥心情十分低落,便转过脸去问萧籽术。 萧籽术“嗯”了一声。 四人在天字一号房喝了凉茶,又吃了些糕点垫垫肚子,便一同下楼。 楼下停着两辆马车,一辆翠幄,一辆紫幄,皆是深蓝色纹理的华盖,四周垂着璎珞,异常华丽。 出了客栈,萧籽术与聂茯苓分开,低眉顺眼地跟着姜云昭登上了紫幄马车。 两人还是第一次独处,面对面坐着,车厢里的空气都仿佛已经凝固,静得能听清彼此的呼吸声。 萧籽术眨了眨眼睫毛,鼓起勇气开口同姜云昭说话,有一搭没一搭的找话题。 “二哥,白芷姐姐最近还好吧?” “好。” “老夫人身体还康健吧?” “康。” “西府几位哥哥姐姐还乖吗?有没有捣蛋?” “乖。” “义父呢?” “......”姜云昭皱着眉头,显然已是不耐烦了。 得,又把天聊死了。 萧籽术放弃抵抗,索性闭上眼睛,安安静静地想象待会回府的场景。 马车驶回金都,萧籽术与殷子胥恋恋不舍地挥手道别,在榆钱胡同口分道扬镳。 “有空来端王府玩。” “一定一定。” 姜云昭乘坐马车出门,府里的人并没有多心,以为不过又是跑去哪游山玩水了,结果却将失踪多日的萧籽术带了回来,着实出乎众人意料之外。 “籽术妹妹!” 萧籽术一进府,听到下人禀报的姜白芷火速赶来,激动地大喊一声。 “白芷姐姐。”阔别许久再见到姜白芷,萧籽术欢呼雀跃,像鸟儿扑棱翅膀似的张开双臂扑到姜白芷怀里。 姜白芷紧紧抱住她,而后握住她的胳膊原地转了个圈,仔细检查了一遍,柔声道:“身上没有伤着吧?” 萧籽术笑吟吟道:“姐姐放心,妹妹没事哦。聂师父并没有对我怎么样。” “好。平安归来就好。”姜白芷想起师父,不禁动容,问道:“师父怎么样?她人呢?” 萧籽术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道:“我不知道。聂师父把我丢在一间客栈后,就不知去向了,幸好昨天在街上乱逛,碰到了二哥,我才能顺利回来。” “哈哈,原来二哥除了雕石头,还是会干点正经事的嘛。”姜白芷笑着打趣,左顾右盼,就这一会儿却已不见了姜云昭的身影。 “姐姐,府里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事?义父身体可还硬朗?”萧籽术乖乖被姜白芷牵着,一边走,一边问道。 “妹妹不用担心,府里现下一切正常,我爹自从那晚受了些惊吓之后,已无大碍,吃嘛嘛香,身体倍棒。”姜白芷莞尔笑道。 “嘿嘿,那就好。”萧籽术笑得眉眼弯弯。 “韵苹若是知道妹妹回来了,肯定高兴坏了。她啊,这些日子可整天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你回来,待会儿一准跑来找你下棋呢。还有阿晟,自从那天听说你被师父当作人质胁迫出府,真真吃也吃得没胃口,睡也睡得不踏实,整个人都瘦了好几圈呢。” 萧籽术听得渐渐红了眼眶,感动得紧。韵苹两姐弟虽是西府庶出,但对自己是真心实意的好。 感动之余,她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好好报答他们,帮他们在姜府树立威信,讨二老爷的欢心,有我在,绝不能让任何人欺负到他们头上去! 如此一想,萧籽术便握紧了拳头,步伐也跟着加快了。 从荣禧堂给邓老夫人请过安,又去鼎天阁拜见姜鼎鸿,报了平安后,萧籽术飞也似的地往如意居跑,恨不能脚底生风,肋生双翅。 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笼里的嘟嘟,不知道有没有乖乖的吃饭睡觉,红袖和绿萼想必也替自己担忧得惶惶不可终日吧? 惊鸿巷,端亲王府。 殷子胥由聂茯苓抬下马车,一早候在王府门口的华清,连忙奔了过来,接替聂茯苓推动轮椅,“爷。您可回来啦!小的等得心都焦了。” 殷子胥淡淡一笑,“今早在客栈碰上了一桩命案,故而耽搁了一些时辰。”又仰头问道:“据你监视,姜府可有何异状?” “禀爷,这几日姜府似乎挺沉得住气,都没有什么动静。” 殷子胥微微颔首,“好,我知道了。” 华清瞥了一眼聂茯苓,推着殷子胥进府,笑道:“爷,王爷已经知道了宋姑娘的事,并且答应收留她在王府中。” “太好了!”殷子胥喜上眉梢,“我早就说过,爹一定会同意的。” “爷,王爷此刻正在正厅会客,小的直接推您去正厅吧。” “嗯。”殷子胥点点头,别过脸对聂茯苓眨眼一笑,“婉儿随我一同去拜见我爹吧。爹见到故人之女,想必会很惊喜的。” 聂茯苓拱拱手,面上虽还是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语气却已较平常柔和许多,“婉儿悉听世子安排。” 第53章 芸娘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正厅。 端亲王殷烽面对壁上挂着的一幅字画,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如一棵青松。 客座上则坐着一名青衫少年,温文尔雅,仪表堂堂。 “爹。”殷子胥唤了一声,同时,用一种探究的目光打量着少年。 “胥儿。”殷烽转过身,露出温和的笑容,大踏步迎上殷子胥,“你回来了。” “爹,这位是?”殷子胥给父亲见了礼,又看向已经离座起身的少年。 “胥儿问的正好,为父正要向你引见。”殷烽挥了挥手,遣退华清,亲自推着殷子胥到了厅堂正中央。 “草民萧逸,见过世子。”少年彬彬有礼,冲着殷子胥深深打了个躬,道。 “你姓萧?”殷子胥一怔。 他与萧籽术同姓,应该不纯粹只是巧合吧? 殷子胥暂时压下疑惑,拱手回了一礼,“萧公子。” 殷烽含笑,在一旁热切地介绍道:“胥儿,这位萧公子书画一流,才华横溢,为父今日在集市上一眼相中了他的字画,花高价买了回来挂在墙上。”他一面说着,一面推着殷子胥到了自己方才观赏的字画前,“瞧,就是这幅。” 殷子胥抬起头,定睛细瞧,只见画上并没有山水景色,亦没有人物陪衬,画的全是杨柳。 题材虽单一,但画技却属绝佳,总共七七四十九株柳树,没有任何一株形态相类,均各具风姿,柳叶沾染一场杏花雨,满纸更是晕染开青翠之色。旁边另题了一首簪花小楷写成的咏柳诗,字迹虽小,但书法遒劲,铁画银钩。 “妙哉妙哉!萧公子书画功底果然深厚,实乃吾朝丹青妙手也!”殷子胥看得咋舌惊叹,情不自禁地鼓掌赞扬了一番。 “世子过奖了,不过是草民信手涂鸦之作,难登大雅之堂。”萧逸谦逊地低了低身子。 “哈哈,萧公子可千万莫要过谦了。”殷烽开怀大笑,俯下身子在殷子胥耳边道:“胥儿,萧公子此番卖画,是为了凑足路上的盘缠,听说,他一直都在到处寻找离家出走的妹妹。” 妹妹? 殷子胥闻言,眼前一亮,似乎联想起了什么,但又不敢确定。 “萧公子的妹妹多大了?生得什么模样?叫什么名字?”殷子胥瞬也不瞬地盯着萧逸,微微一笑,“子胥或许可以帮忙找找。” “世子的好意,草民心领了。只是舍妹不过一时贪玩罢了,想必很快就会归家,就不劳世子您费心了。”萧逸垂首,毕恭毕敬地再施一礼,婉拒了他的好意。 萧逸行事一向谨慎,端亲王父子虽给他的第一印象还不错,但毕竟是初次见面,对二人的品性尚未有真正的了解,再加上端亲王府尊贵无比,背景复杂,是以,他并不打算让殷子胥帮忙。 “既然如此,那便算了。” 殷子胥无奈,只好讪讪地一笑,转眼看向父亲,道:“爹,婉儿还在外头候着,要不要现在派人传她进来与您一见?” “不,为父亲自去请。” 殷烽面上笑容已经收敛,顿现感伤之色,想起当年宋青炎一家的惨死,与自己有间接的关系,便对宋家唯一的独苗婉儿心存愧疚。 第二天。 姜府,如意居。 萧籽术一早爬起来,吩咐红袖打来了温水,准备给嘟嘟洗澡。 几天不见,这家伙不但一点没瘦,反而还胖了十来斤,都有些抱不动了呢! 看来,红袖和绿萼果然没有亏待嘟嘟,将它养得这般肥了。 才刚抱出笼子,梳理了一遍身上的毛发,就听见绿萼欢天喜地地在屋外头喊:“二姑娘,芸娘来了,正在苹姑娘房里呢!” “芸娘?” 萧籽术手上的动作一顿,将嘟嘟一把丢回红袖怀里,又惊又喜地冲打帘进来的绿萼问道:“可是城南双桂巷‘芸娘豆腐坊’的那位老板娘么?” “嗯嗯,正是。”绿萼重重地一点头。 萧籽术并不曾见过芸娘,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只不过昨晚陪姜韵苹下棋的时候,吃了一碗豆腐脑,觉得又甜又滑嫩,滋味可口,点卤也掌握得恰到好处,便随口问了姜韵苹是府里哪位厨子做的,谁知却是芸娘亲手所做,前两日送到府上的。 萧籽术也是后来问了姜云晟才晓得,这芸娘姓顾,是姜韵苹的母亲娘家那边的亲戚。 芸娘所经营的豆腐坊刚开张不久,每天的生意却是异常火爆,前来买豆腐的顾客们自发排成了一条长龙,也因此,经常造成交通堵塞。 据说,芸娘做的豆腐,比雪还白,比十八岁姑娘的脸蛋还嫩,方圆十里最是正宗。 选豆、研磨、精滤、点浆、压榨等一系列工序不但严格把关,而且还有其独到的功夫,渐渐地便做出了口碑,声名远扬。 物美且价廉,固然是“芸娘豆腐坊”招徕顾客,生意红火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因为这位年纪轻轻的老板娘,长相标致,身材曼妙,有“豆腐西施”之美誉,说她是全金都百年难遇的大美人也毫不夸张。 “走,随我去见见她。” 萧籽术听了昨晚姜云晟对芸娘的描述,心潮澎湃,巴不得快点一睹芳容。 “二姑娘。”红袖双手环抱,牢牢控制住了怀里闹得不安分的狼崽,望着萧籽术,扑闪了一下大眼睛,“嘟嘟怎么办?” “你先给它洗个澡吧,我就不带它了,免得把芸娘给吓跑了。” 萧籽术撂下这么一句话,与绿萼步履匆匆地赶到了西跨院的娉婷居。 房里除了姜韵苹姐弟,芸娘,还有姜韵苹的生母许氏在场。 芸娘果真无愧于“豆腐西施”的美誉,二八年华,生得面容姣好,气质清新,十分耐看,穿了件家常的月白色对襟碎梨花短襦衣裙,打扮得极其素净。 许氏已经够美了,但站在她面前竟显得有一丝黯淡失色。 总的来说,两人的美各有千秋,许氏大家闺秀,胜在端庄有风韵,芸娘小家碧玉,胜在年轻而清纯。 昨儿那碗豆腐脑的味道,至今仍令萧籽术回味无穷。见她这回造访,特地带了自己新腌制的芝麻豆腐乳,闻着特别下饭的样子。 萧籽术光盯两眼就馋得要命,姐姐长姐姐短的央求着讨了几盒。 与表姑许氏寒暄过后,芸娘突然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脸色看起来也有些发白。 “姐姐可是身体有哪里不适吗?”萧籽术见状,关切地问道。 (本章完) 第54章 内贼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我的身体倒没有什么不适。”芸娘摇摇头,忐忑不安地道。“只是最近,我发现我的房间老是有明显被人翻过的痕迹,所以,怀疑是不是白天有小偷闯空门入室盗窃。” “可有什么东西被偷了吗?”萧籽术眨了眨眼,连忙问道。 “没有,怪就怪在这了。我房间的抽屉和柜子都被人打开过,倒是没发现丢了什么要紧的东西,就连那一锭金子和几两碎银也好端端的压在账簿下,不曾被偷去。” “那他偷什么?”姜韵苹听到这,不禁轻笑了一下,“这世上,难道还有不偷钱财的盗贼?” “我当时也没放在心上,反正也没丢东西,就教伙计们加强防范,后来房间里再没有小偷入侵。”芸娘顿了顿,接下去道:“我本以为没事了,结果就在昨天半夜,我睡觉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我平常睡眠很浅,只要稍有动静就会立刻惊醒,那人发出的脚步声虽浅,但我却听得十分真切,他正逐渐向我床边慢慢靠近” “莫非是江湖上的采花大盗?不为劫财,专为劫色?”萧籽术突然脱口而出,大胆的猜测让姜韵苹和芸娘都骇了一脑门的汗。 确实。萧籽术的话不无道理,只要是个男人,见了芸娘这般一等一的姿色,绝不会不动心! 除非他某方面功能不太正常? “萧姑娘多虑了。”芸娘用绣帕擦了擦汗,继续道:“那人并没有打我的主意,只是想翻我的床头柜,但它是上了锁的,所以,我猜他当时可能是准备撬锁。” “原来如此。然后呢?”姜韵苹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追问道。 “我害怕极了,便顺手抓起床头上的烛台,用力朝他砸去,隐隐约约地,好像是砸中了他的后背,随即听到他痛得惨叫一声,慌慌张张地跳窗逃跑了。” “跑了?” 居然让他跑了。 萧籽术揉了揉眉心,似乎有点失望。 “后来,我立马披衣起床,喊了几个伙计去追,最终还是没有追到,叫他给溜之大吉了。”芸娘重重地叹了口气,娇俏的芙蓉面上布满阴霾。 “小芸,可看清那人的长相没有?”许氏表现得十分急切,她显然已有些替自己的表侄女捏一把汗了。 “没。当时窗外月光很微弱,光线很暗,只能凭借着烛光,看见他穿着夜行衣,脸上蒙着黑色面巾,身形似乎比较瘦削。” 芸娘想了想,继续补充道:“不过,那人在摸黑的情况下,逃跑的路线竟计划得十分谙熟,基于此,我估计他应该是咱豆腐坊的人。” 原来是内鬼犯案! 呵呵,有点意思!看我如何把你狐狸尾巴揪出来! 萧籽术斗志满满,跃跃欲试,挑了挑眉梢,提议道:“既然那人被姐姐砸中后背,只要教店里的伙计们都脱掉衣服检查一下,看有没有砸伤或者烫伤的痕迹,小偷是谁,不就一目了然了么?” “对呀!我也是这么想的。老实说,我们这芸娘豆腐坊其实本来叫作陶氏豆腐坊,起初是由家母承办经营的,家母去世之后,我才继承家业,遵了家母遗嘱将店名改了,店面也新迁到金都。 店里做豆腐的除了我之外,另有两位师傅,手艺都顶精湛,大师傅唤作何永,二师傅唤作冯昌,两位在豆腐坊一共待了十多年,都是家母的师兄,年轻时一同拜在麻婆门下学徒。 前些日子又新招了个伙计,十五六岁,小名叫作小泥鳅,人挺机灵,手脚麻利,也勤快,粗活累活都抢着干,对学做豆腐这门功课热情也很高涨,喜欢细心钻研、虚心请教,我对他印象还不错呢,便让大师傅教他磨豆浆和擀豆腐皮。 今早上我将伙计们都召集在一起检查,结果,每个人的背上都没有被砸伤或是烫伤的痕迹。” “倒真是怪事一桩!”姜韵苹皱起眉头,道:“纵是事后涂了药,也不可能好得这么快,不露痕迹。” “伙计们都检查了,为什么单单不检查两位师傅?”萧籽术仰着脸,奇奇怪怪地问道。 “大师傅和二师傅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我觉得他们不至于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芸娘说到这,忽听门口传来一个少年响亮的声音:“芸娘!” 紧接着一条修长的白影闪了进来,萧籽术定睛一瞧,却是西府大公子姜云霆,身后跟着牛皮糖似的永远黏在他屁股后面甩也甩不掉的姜云哲。 姜云霆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芸娘,宛若猪八戒盯着人参果,姜云哲更是哈喇子都快流了一嘴。 芸娘含羞低了低眸,道了万福,樱唇半启,轻轻唤了声:“大公子,二公子。” 姜云霆被她这么娇滴滴一叫,叫得全身都酥麻了,总归还有旁人在场,很快恢复了常态,脸上猥琐的表情也跟着收敛了几分。 “芸娘,你有什么烦恼尽管与本公子倾诉,本公子一定帮你解决。” 芸娘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把适才的话都一五一十地和姜云霆讲了。 “没问题,包在本公子身上!” 姜云霆垂涎芸娘的美色已久,自然十分乐意帮忙,甚至听说她有点口渴,便亲自煎茶给她喝,又是把水吹凉又是试浓淡的,送到她嘴边来。 他这般忙活,无非是为了在美人面前博个好感。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萧籽术十分鄙夷地白了他一眼。 有那么一刹,她猛地觉得,咋越瞅姜云霆这家伙越像是芸娘口中所说的那个鬼鬼祟祟的贼呢? 若不是芸娘断定嫌疑犯是豆腐坊里的人,他真的几乎完全符合条件了呢! 不久之后,姜云霆拣了几个精明的护卫,统一着便衣,陪芸娘前往豆腐坊查探,萧籽术与姜韵苹相视一点头,自然也都跟去了。 路上,姜云霆主动与芸娘不停搭话,但所谈的内容与所要调查之事并无半毛钱关系,好容易得了这番亲密接触的机会,言语间当然未免有调戏之意。 亏了许氏几声故意的咳嗽,才算略略止住他那股动手动脚的不轨企图,若非如此,只怕他都忘了自己究竟是来干啥的了! 快到豆腐坊的时候,恰巧有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挑着一副空担子,晃晃悠悠地迎面走来,远远望见芸娘的身影,又加快脚步小跑了过来。 (本章完) 第55章 泥鳅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萧籽术瞧得真切,这少年高高瘦瘦的,浓眉大眼,脸型窄长,生得一副猴相,应该就是新招的伙计小泥鳅。 想必是刚送完豆腐回来了。 芸娘豆腐坊自开张以来,人气一直居高不下,每天销量太高,人手又不够,只好接受提前预定,赶早把豆腐做好,再分派伙计送货上门。 这项颇费体力的工作,现在也是交给小泥鳅负责的。 小泥鳅将担子从肩头卸下,哈着腰堆着笑道:“芸姐,店里来客了?我最后一趟豆腐也送完了,还有什么需要吩咐的?” 他刚来金都应聘工作不久,况且姜云霆等人都是生面孔,穿着又与一般客人无二,故而并不认得是首辅府的公子小姐。 “今天有事不卖豆腐了,你也辛苦了,回家歇着去吧。今日,且放你一天假。”芸娘盈盈一笑,轻声细语道。 “那敢情好嘞。”小泥鳅笑逐颜开,道:“我把担子放回磨坊就回家。” 话音刚落,小泥鳅怀里突然掉出一大吊铜钱来,撞在地上发出哗啦啦的脆响。 小泥鳅刚想弯腰去捡,脸色突然一变,瞬时露出十分痛苦的表情来,犹豫一会儿,又迅速把手缩回去了。 萧籽术注意到了这一微妙变化,眉间微蹙,走上前去将铜钱拾起,递到他手里,道:“给你。”顺便有意无意地问了句:“小哥,你没事吧?” “多多谢姑娘。我没事。”小泥鳅一张猴脸涨得比猴屁股还红,忙不迭地将铜钱揣回兜里。 萧籽术觉得他的举动好生奇怪,但也没说什么,跟在众人后面进屋了。 一推开门,却见有个灰衣男人正背对着大家趴倒在桌上,一动也不动。桌子上,一只白瓷水杯倾倒在桌面,水杯里小半杯豆浆都洒了,正沿着桌子边缘下雨一般滴落。 敏感的萧籽术,已嗅到此间气氛有些怪异。 “大师傅!” 芸娘率先进了堂屋,吃了一惊,道:“大师傅怎么趴在这睡了?身上也没盖点什么挡挡风,万一感染上风寒可就不好受了。” “大师傅?”芸娘轻轻推了推灰衣男人,但他仍然没有一点反应。“怎么睡得这么熟?” 姜韵苹察觉到不对劲,反应最迅速,一个箭步蹿上前,将灰衣男人的头抬了起来,整个身子靠在藤椅上,摸了摸四肢,却是冰凉透顶,一探鼻息,果然已经断气了! “他已经死了!而且,是中毒致死!”姜韵苹摇摇头,沉声道。 死者,正是大师傅何永! “怎.怎么会!大师傅死了?!” 芸娘吓得连跌几个踉跄,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难以置信地瞪大着眼珠,再没有勇气靠近何永的尸体。 姜云霆也检查了一遍尸体,点了点头,“他确实已经死了。”又瞅两眼何永的脖子,紧皱眉头,对姜韵苹道:“他的脖子上明明有一道很明显的勒痕,你凭什么判定他是毒发身亡,而不是被人勒死的呢?” “错了。这不是勒痕,而是掐痕。” 姜韵苹不紧不慢地道:“勒痕一般是脖子中下部位形成一条直线状,掐痕则是中上部位局部形成弧线状,死者脖子上的是弧线状掐痕。 此外,如果是被人用绳子之类的勒住,一般人因为很强烈地想要恢复呼吸,所以就会用手把绳子向外拉,通常就会留下很深的抓痕,而他脖子上并没有。” 姜韵苹顿了顿,又将何永的右手举了起来:“大哥请看,死者右手的指甲缝里还有残余的一些皮屑,正是他服毒后,右手本能地用力掐住喉咙所留下的证据,而且与脖子上的带着血丝的指痕正好吻合。若是被别人掐死,指甲缝里是不可能留有死者自己的皮屑的。” “更重要的是,死者肤色青黑,眼珠凸出,嘴唇破裂,两耳肿大,眼角有些许紫黑色血痕,正是中毒而死的症状。此外,人死后身体的肌肉会在死亡一个时辰之后开始变得僵硬,若是在夏天或者是暖和的屋子里,尸体会硬得比较快。 然而,死者却完全没有开始僵硬的迹象,那就说明他应该没有死多久,因此可以推断,他的死亡时间大约是在半个时辰之前。” 姜韵苹说完自己的猜测,又抬头看向姜云霆:“大哥觉得呢?” 姜云霆被她驳得无言以对,脸上有点挂不住,只得讪讪地道:“我当然也觉得是这样。却没想到,四妹居然也懂这些。” “略知皮毛,让大哥见笑了。” 关于常见的中毒症状以及仵作验尸的一些基本常识,姜韵苹在《洗冤录》里都曾经看到过类似的描述,这回正好派上用场。 萧籽术在一旁眼睁睁瞧着,心中对姜韵苹的钦佩之情油然而生。 都说西府四姑娘是全金都最聪慧的,反应敏锐,头脑灵活,今儿个总算有幸见识到了,还果真是名不虚传呢。 姜韵苹将桌上的半杯豆浆摆正,许氏从发髻上拔下银簪,伸进豆浆里面,簪尾立马变黑,杯里果然查验出了毒。 奇怪的是,水壶里的豆浆以及其他杯子里却并没有验出任何毒药的反应。 这就说明是水杯有问题,只有何永用的杯子事先就被抹了毒药。 但是,据芸娘所言,他们的杯子都是随便用的。难道,单纯是何永运气差吗?碰巧拿到了有毒的杯子?还是凶手早就计划好预谋杀害何永的? 这时,芸娘在萧籽术的搀扶下,艰难地站起来,一脸错愕道:“韵苹刚才说大师傅是半个时辰之前死的?那不正是我正好要出门来姜府的时候吗!” “如此说来。大师傅就是在表姐走之后没多久便毒发身亡的。” 姜韵苹想了想,一脸严肃地问道:“表姐离开之前,可还有什么其他人留在豆腐坊吗?” “应该没有。”芸娘全身簌簌发抖,战战兢兢道:“除了大师傅,所有伙计和二师傅,我都让他们放假回家去了.” 芸娘突然想起小泥鳅,立马改口道:“哦,对了!还有小泥鳅。他是与我同时出门的,他去东边送豆腐,我往西边姜府来,就在门口分手。” “哦?小泥鳅?” 想起适才小泥鳅脸上怪异的表情,萧籽术开始觉得他有些可疑了。 姜云霆假模假样地撑着下巴,露出一副思考状:“如此说来,他出去送豆腐必定是借口,等芸娘走远,再折返豆腐坊下毒谋害大师傅” (本章完) 第56章 冤枉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不可能啊!”芸娘听了,直摇头。“我和二师傅,与大师傅一样,都是在早上一起喝的豆浆。只不过当时大师傅嫌豆浆不好喝,剩了一半搁在桌上,没有再喝。” 姜韵苹一边用手在鼻子下方扇风,一边闻了闻杯子里的味道,“嗯,里面添的应该不是那种会立刻致死的剧毒,况且大师傅并不是当场毙命,所以,毒一定是早上投的!” “不管怎样,小泥鳅都绝对脱不了嫌疑。”姜云霆义正辞严道。 “对了,小泥鳅他人呢?”萧籽术四处张望。 好像从进门到现在,都一直没看到他人。 “我在这呢。刚才将担子放回磨坊了,收拾好东西,顺便洗了个手。” 小泥鳅掀开门帘,活像只泥鳅似的滑溜溜地钻了出来,又看见何永一滩烂泥似的倒在藤椅上,惊诧道:“咦?我师父这是怎么了?” 萧籽术暗想:磨坊离堂屋尚有一段距离,他没有听见这里发生的动静,倒也在情理之中。 “大师傅被人下毒害死了!”芸娘带着哭腔,颤声道。 “什么!师父!” 小泥鳅震惊不已,突然扑到何永脚边,痛哭流涕。 “起开!不得破坏命案现场。”姜云霆大喝一声,粗鲁地将他一把拖开。 “你是谁?有什么权利命令我!”小泥鳅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愤愤地盯着姜云霆。 “本公子乃是城西姜府二老爷的长公子,整个顺天府都得听咱们姜家的指挥,你说我有没有权利!”姜云霆冷哼一声,叉了叉腰,端出一副傲睨万物的架势。 小泥鳅听了,顿时慌得跪地求饶,连连叩头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大公子高抬贵手,饶恕小人。” 姜韵苹将他扶了起来,指了指桌上的杯子,问道:“小泥鳅,我问你,这杯豆浆可是你亲自盛的?” “是我。”小泥鳅哽咽着点了点头,道:“我最近跟着师父新学了磨豆浆,今早上就试着磨了半壶,想着让芸姐、师父和二师傅尝尝味道如何。” “当初磨豆浆的是你,倒豆浆的也是你,这么说,只有你才有机会往豆浆里面下毒咯。” 姜云霆犀利的目光重新落在小泥鳅身上,转身对芸娘说道:“芸娘,依目前的情况来看,小泥鳅嫌疑最大,他必是投毒杀人的凶手无疑了!” 说完,不容芸娘作何反应,也不容小泥鳅作何辩解,向左右护卫命令道:“来人,将杀人犯小泥鳅绑了,押回顺天府交给陆总捕头审讯。” “冤枉啊!大公子!大公子没有证据证明我杀了师父,凭什么逮我?”小泥鳅被两个护卫掣住了双肘,不服气地挺着胸膛叫屈。 “不错。”萧籽术走到姜云霆身边,劝道:“堂哥,现在我们既没有证据证明小泥鳅是凶手,又不清楚他杀害大师傅的动机。” 姜韵苹接着她的话头道:“更何况,就算小泥鳅是真凶,那他究竟采取了什么手段让何永一定会选中那杯有毒的豆浆,我们也是现在一头雾水,没弄明白。大哥,还是先调查清楚再说吧。” 哭得满脸梨花带雨的芸娘也恳求道:“大公子先放了他吧。” 姜云霆听芸娘都替小泥鳅求情了,心一软,只好哼了一声,叫左右松手。 小泥鳅揉了揉生疼的胳膊,一脸委屈地抽噎了起来。 他到现在才醒悟过来,敢情这一伙人并不是来买豆腐,而是来帮芸娘调查事情的。 姜云霆派几个护卫通知顺天府的捕快,将何永的尸体抬回验尸房,与那半杯豆浆一齐交给仵作进行详细的检验,又让另外两名护卫将重大嫌犯小泥鳅牢牢看守,自己则陪着芸娘进了她的闺房。 姑娘家的闺房自然是香的,何况芸娘平时又极爱干净,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很难令人联想到昨夜这里竟发生过入室盗窃的案件。 “现在我们把思路捋一捋。”姜韵苹拉了张椅子坐下,首先开口道:“表姐,你将今早的经过给我们讲述一遍吧。” “好。”芸娘清了清嗓子,一边回忆细节一边道:“我早上起床的时候,小泥鳅已经漉好了半壶豆浆,分别倒了四杯。当时,只有我、大师傅还有二师傅在场,我们三个就坐在堂屋刚刚的那张桌子上.” “等等,你们的位置具体是怎么坐的?”萧籽术突然打断道。 “和往常一样,大师傅的座位是背对门口,二师傅是面向门口,我则是坐在桌子右侧。我喜欢靠墙坐。” “巧了。芸娘,我跟你一样,也喜欢靠墙坐嘞。”姜云霆笑嘻嘻道,他那盯着芸娘目不转睛的一双眼亮得跟大灯泡似的。 萧籽术扶了扶额,大哥,没人会关心你喜欢坐哪的问题吧? 芸娘礼貌性地对姜云霆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本来大师傅就不大乐意喝,但这是小泥鳅第一次尝试磨的豆浆,我想着不管好不好喝都得支持一下,便劝着他跟我们一起坐下。 没等一会儿,小泥鳅端来四杯豆浆,先挑了一杯给我,结果递给我的时候不小心手抖打翻在地,大师傅当时还骂他毛手毛脚,没有长进之类的。” “然后呢?”姜韵苹竖起耳朵,紧紧追问。 “然后,没办法,小泥鳅又重新挑了一杯给我喝。另外剩下的两杯,由大师傅和二师傅自己随便选了。” “四个杯子可有何大小或者形状的区别?有没有做什么明显的标记?”姜韵苹又赶紧问道。 她这问题问得极巧妙,恰好也是萧籽术想要问的。 “四个杯子都是一模一样的,又都是透明的,若有任何标记一眼即能看穿。”芸娘十分肯定地说道。 “两位师傅选择拿哪杯豆浆的时候,小泥鳅可还在场么?”姜韵苹又问了一个十分巧妙十分注重细节的问题。 “不在场。他把第二杯豆浆拿给我之后,就去收拾地上打翻的水杯碎片,又带出去丢掉。所以,大师傅到底选的是哪杯,他压根不知情。”芸娘道。 自始至终,她都相信小泥鳅决不是杀害大师傅的凶手,其中,必有某些误会! “哈哈!我懂了!” 姜云霆突然仰天大笑,一时冷不丁地将众人都骇了一跳。 你懂了个啥? 萧籽术看着姜云霆一副得意洋洋的嘴脸,心里不禁暗暗嘟囔道。 (本章完) 第57章 动机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面对三人向自己投来的疑惑眼神,姜云霆假正经地咳嗽了一下,慢条斯理道:“你们听我说,当时虽然有四个杯子,但先是小泥鳅故意打翻了一杯,接着挑了一杯给芸娘,那一杯自然是没有毒的。 这样,就只剩下两杯,都是大师傅和二师傅自己选的,也就是说有一半的概率选中有毒的那杯豆浆。这不是很简单嘛,纯粹是何永倒霉,不巧拿到了有毒的那杯豆浆喝,结果就把自己给害死了。哈哈,真是个倒霉蛋!准是他祖上不积德,运气才这么差嘞。” 就.就这? 萧籽术真想一口盐汽水喷死他。哦不,是一口硫酸水! 姜韵苹和芸娘听得也是同时一愣,几乎当场石化。 瞧这傻孩子,一张嘴都说了些啥玩意儿? 姜云霆见她们不信自己的说辞,有板有眼地道:“你们认真听我解释就知道我没胡说了。当时,何永所坐的位置是背对门口,桌上两杯豆浆,冯昌先让何永拿,试想,一般人通常都会去拿离自己比较近的那一杯吧? 所以,小泥鳅故意两杯纵向摆放,有毒的那杯摆在离何永较近的位置。这样,何永势必会拿到有毒的那杯了。” “不,我记得当时的杯子都是横向摆放的,而且是二师傅先拿了一杯,然后,再把剩下的一杯递给大师傅的。”芸娘摇头道。 “啊,这”姜云霆顿时傻了眼,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原先那股得意的劲儿,一下子像放了个屁一样,散了个干净。 “公子,冯昌带到。”一名护卫这时领了个中年男子进来禀报。 “奇怪,我没叫你带他来啊。”姜云霆愣了愣。 “是我吩咐他传唤二师傅前来问话的。”许氏站起来,道。 萧籽术与姜韵苹默契地相视一笑。 不用说,这当然是她们二人的主意了。 姜云霆看到冯昌,想起适才芸娘那一番话,突然眼前一亮,又兴奋地指着冯昌,手舞足蹈道:“你!凶手铁定就是你了!还不快束手就擒!” 冯昌耷拉着一张黑黢黢的脸,勾了勾脖子,道:“大公子此话从何说起?师兄的死与草民并无干系。” “昨夜有贼闯入芸娘房间偷东西,幸亏芸娘机灵,用烛台砸伤那人后背,你若想自证清白的话,敢把你的衣服脱了,让我们检查你的后背可有烫伤之迹嘛?”姜云霆的语气咄咄逼人。 “不用劳烦大人检查了。”冯昌踌躇了一会儿,轻咳一声,道:“我背上确实有被烫伤的痕迹。” 他这话一说出口,众人不由大惊。 萧籽术更是感到意外,难不成搞了半天,昨晚上那贼,不会真就是冯昌吧? “但我是前几天不小心被开水壶烫伤的。我根本没进过芸娘的房间,也根本不是杀害师兄的凶手!”冯昌急忙脱下衣服,把后背露出,为自己辩解道。“你们看。” 大家一起凑过去围观,姜韵苹看了两眼,点头道:“的确,二师傅背上的烫伤痕印与烛台的大小形状都不相吻合。” 萧籽术紧跟着补充道:“而且,也已经有开始结痂的迹象了,说明这伤确实是几天前弄的。” “哎呀呀!这凶手既不是小泥鳅又不是冯昌,那到底还能是谁啊!”姜云霆气得抓耳挠腮直跺脚,忽而眼睛一瞪:“难道是何永自杀?” 这地主家的傻孩子,又开始说胡话了! 萧籽术已无力吐槽。 她转过头去与姜韵苹交头接耳地探讨:“四姐姐,你说,有没有可能,昨夜潜入芸姐姐房间行窃的与投毒杀害大师傅的并非是同一个人呢?” “嗯,的确有这个可能。但,不管凶手是谁,首先都要把他谋杀大师傅的动机给找出来才行。”姜韵苹十分淡定道。 “没错。”萧籽术痴痴地望着她,不由得点了点头,露出满是崇拜的眼神。 姜四姑娘,貌似比自己还要聪明一丢丢呢。 在所见过的人里面,殷子胥固然已是聪明绝顶,但相较之下,毕竟观察力不够精准细致,而真正能令萧籽术甘拜下风的,如今唯有这姜四姑娘了。 萧籽术此刻却是不知,姜韵苹心里亦有同样的想法,她昨晚听闻萧籽术接连破了连环杀人案和书生杀师案一大一小两宗案子,早就对萧籽术佩服得五体投地。 但她素有好胜之心,萧籽术或许够聪明,但若说比自己智商更高,恐怕未必。 姜韵苹想到此处,见萧籽术正呆望着自己,便冲她笑了一下,别过脸去问芸娘:“表姐,平日里,大师傅可有与什么人结仇吗?” 芸娘摇头,言语间仍难掩悲伤情绪:“大师傅乃家母的大师兄,素来为人和善,心胸开阔,很好相处,我与他共处十多年,并未听闻他与别人结仇,就算一点小矛盾好像也不曾闹过。” 姜韵苹蹙了蹙额。 听芸娘这么一说,杀人动机似乎愈发模糊了。 “其实。” 芸娘沉吟片刻,有些半吞半吐道:“小泥鳅初来乍到豆腐坊的时候,大家还都挺喜欢他,尤其大师傅更是觉得他是可造之材,待他十分倚重,特意向我申请要亲自教他磨豆浆,我自然同意了。 小泥鳅刚开始跟随大师傅学徒的那段时间,两人相处得倒是挺合得来,师慈徒孝,宛若父子,只不过最近好像关系开始僵化了,大师傅时常骂他嫌恶他,私底下还劝我将小泥鳅逐出豆腐坊,我问及原因,他却含糊其辞,只说继续留他将会是个祸患.” “有这档子事?”姜韵苹闻言,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是的。”冯昌在一边附和道:“师兄也常与我谈论小泥鳅的不是,每每又叹气又痛心的,说要是如果能够用心教导,也许可以改邪归正之类的话。” 用心教导?改邪归正? 萧籽术反复咀嚼着这两个词,神情越来越明朗,案情似乎已有了眉目。 “既然小泥鳅与大师傅有矛盾,那他在一气之下策划将大师傅杀害也就说得通了。”姜云霆好不容易安分了会儿,这下又要折腾得不消停了,环视左右,命令道:“去将小泥鳅带过来。” “就算他的杀人动机确立了,那作案手法呢?”萧籽术不依不饶道。 姜云霆冷笑道:“我待会自会审问他,他若不肯招,我就严刑逼供,看他受不受得住这皮肉之苦。” (本章完) 第58章 升堂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萧籽术吐了吐舌头,还想反驳两句的时候,小泥鳅已经来了,扑通跪倒在地,道:“大公子,我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哼!杀了人还想回家?想屁吃!”姜云霆怒瞪着小泥鳅,威胁道:“你若不将如何毒害何永的手段从实招来,休怪本公子大刑伺候。” 小泥鳅耷拉着脑袋,扮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道:“大人冤枉。小人早上把倒好的豆浆端到桌子上,就出去了,根本不在现场啊。我怎么有办法能够预测我师父会拿哪一杯豆浆喝?就算最后剩下两杯,我哪知道何永会选哪一杯?” “我问你还是你问我啊!”姜云霆“腾”地从座位上弹起,属于典型的狗急了跳墙。 姜韵苹揉了揉眉心,实在没眼看不下去了,就拉了芸娘到一旁,悄悄问道:“表姐,你今天可检查了房间没?有没有什么东西丢了?” 芸娘忽地一拍手,道:“没呢,我都被你们搞糊涂了,没顾得及检查。” 姜韵苹道:“那快去检查一遍吧。” 芸娘应了声“好”,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床头柜那里,这才发现挂上面的锁,果然已经被撬开。 她当时只顾着抓贼,不曾留意。 芸娘把锁取下,打开最底下那层抽屉,认真翻找了一阵子。 “糟了!”芸娘失声惊呼。 “怎么了?姐姐。”萧籽术见状,忙凑了过去。 “我,我的荷包不见了!”芸娘一脸惊恐道。“荷包里面的夹层还藏着家母留给我做豆腐的祖传秘方呢。要是丢了,流传到外人手里,可了不得!” “如此看来,昨天晚上那个贼想偷的正是表姐家的祖传秘方。”姜韵苹眸光凌厉,道。 偷秘方的贼是谁,她心里已经有数了。 许氏一边安慰哭啼不止的芸娘,一边对姜韵苹道:“苹儿,你可得帮你表姐把秘方找回来。” “娘请放心,苹儿一定会的。”姜韵苹说这话时,眼睛一直紧盯着小泥鳅不放,目光犀利得像只瞄准目标的八倍镜。 与此同时,萧籽术的视线也锁定在小泥鳅身上。 随后,两道视线相碰撞,两个少女皆会心一笑。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自从芸娘豆腐坊发生命案之后,生意顿时就冷清了许多,客源流失严重。 反而隔壁县的碧桂园豆腐坊突然间就火爆了起来,制作的豆腐味道与芸娘豆腐坊一样好吃,甚至因几味特色佐料而享誉全城。 芸娘豆腐坊一直以来都是碧桂园豆腐坊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招牌比它响,味道比它好,老板娘与芸娘更是死对头,处处针锋相对。 就是因为抢生意闹得不愉快,为了避免纠纷不休,芸娘才主动离开,将店面改迁到奉山县来。 如今,芸娘豆腐坊这边刚出事,碧桂园就突然崛起,不得不让萧籽术觉得十分蹊跷。 毫无疑问,偷了芸娘祖传秘方的正是碧桂园豆腐坊里的人!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萧籽术决定与姜韵苹一同去秘密监视小泥鳅。 那一日,姜云霆审问小泥鳅无果,所谓严刑逼供无非只是吓唬之策罢了。因找不出任何证据,只得将小泥鳅当场释放了。 萧籽术与姜韵苹,一个极机灵,一个行动谨慎,跟踪与监视的功夫丝毫不比顺天府的捕快差,更何况,还有总捕头陆罂替她们打掩护,故而,这两日并没有被小泥鳅发觉。 第三天。 两个人一起乘坐软轿,来到了顺天府衙门。 “什么?四姑娘,你说小泥鳅就是杀人凶手?” 顺天府尹曹德宝正在喝茶,听了姜韵苹的话,险些被一口茶叶梗了喉。 “没错。”姜韵苹笑盈盈地催促道:“其实我大哥一早就猜中了,凶手确实就是小泥鳅。曹大人快升堂吧,被告和证人都已经到齐了。” “你个丫头倒真是能干啊,把本府要做的工作都给包办了!” 曹德宝皮笑肉不笑,似有一丝不悦,他素知这姜四小姐虽秀外慧中,但性子骄纵,争强好胜,只怕连自己都不放在眼里。 “小女子虽不才,好歹也是内阁首辅的侄女,为府尹大人排忧解难乃是小女子分内之事,不足挂齿,不足挂齿。”姜韵苹拈起一块桂花糕,一边吃着一边笑嘻嘻道。 姜云霆见她抬出姜大首辅,愈发怏怏不乐,却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只在鼻孔里闷闷地哼了一声。 不多时,他到堂后换了官服,重新坐回,把案前那惊堂木用力那么一拍,喝道:“升堂!” 堂前,左右两班衙役把杀威棒往地上那么一敲,齐声喊着“威武。” “把犯人带上来!”曹德宝又重重地拍了一下。 话音刚落,着一身白布囚服的小泥鳅被陆罂押进公堂,倔强地昂着头,经过萧籽术和姜韵苹身边时分别瞪了她们一眼。 “关于四日前,故意投毒杀害芸娘豆腐坊大师傅何永一案,你可认罪?”曹德宝喝问道。 “小人乃是良民,向来遵纪守法,助人为乐,未曾逾越大周律法半步,就连那偷鸡摸狗的勾当都未曾干过,就算借我两胆也不敢杀人啊。我师父并非小人所杀,小人何罪之有?还望大人明察。” 到了这时候,小泥鳅仍死鸭子嘴硬。 姜韵苹嗤笑一声,一个眼刀飞了过去。 “好个良民!”曹德宝横眉怒目,叱道:“据本府所查,死者何永近日唯有与你闹得不愉快,豆浆亦是你亲自所盛,故而你必是趁机往杯子里下毒以泄私愤。” “纵使师父是小人所杀,敢问大人,小人是用了何种手段让师父必定喝到那杯有毒的豆浆?”小泥鳅脸上十分平静,毫无惧色。 “本府.”曹德宝一时语塞。 大堂之上,众目睽睽之下,他若还用上次姜云霆“纯粹何永倒霉”这样的说法,根本毫无说服力,定会让围观的群众们笑掉大牙,遂急忙向姜韵苹投来求助的目光。 姜韵苹领会,点点头,走到小泥鳅身旁,冲曹德宝拱手一礼,悠悠地道:“大人,犯人并没有采取任何手段。” “什么?”曹德宝惊得张大嘴,在场众人,包括小泥鳅本人在内,同样都震惊不已。 “没有采取手段是什么意思?”曹德宝没听明白,心想这丫头该不会烧坏了脑子吧?咋比自己还糊涂了嘞! (本章完) 第59章 肚子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简单来说,就是小泥鳅并没有一定要毒死何永。他的目标,是何永和二师傅冯昌两者其中一个,所以,不论谁喝到那杯有毒的豆浆,他的目的都成功达到了。正如大人当日所言,何永之死,纯粹是运气差罢了。” 姜韵苹用最通俗易懂的话解释了一遍,可除了萧籽术之外,大家却是越听越懵圈。 而小泥鳅听完后,霎时面如土色。 一旁的冯昌亦感到不可思议,大喘气地拍了拍胸脯,仿佛是在庆幸自己运气好。 “这算什么作案手法?随机杀人游戏?”曹德宝仍百思不得其解。 “可以这么说。”姜韵苹弯弯唇,笑道:“没有手段就是最好的手段。何永被杀一案姑且待稍后再论,大人可还记得芸娘夜里有贼入侵一事?” “当然,此事与此案可有关联?”曹德宝挑了挑眉,道。 “有很大关联。”姜韵苹在堂前踱了两步,指着胆战心惊的小泥鳅道:“那贼就是小泥鳅。当晚,他偷走了芸娘的祖传秘方。” “等等.”曹德宝反应比较迟钝,思路还没转过弯来,“丫头,你如何断定就是小泥鳅当晚潜入芸娘房间偷东西的?祖传秘方又是怎么回事?” “大人莫急。”姜韵苹轻笑了一下,道:“请容小女子慢慢道来。” 姜韵苹道:“首先,大人可还记得芸娘说过那一夜她曾用烛台砸中那贼?” “当然。” 曹德宝回想了片刻,道:“我还记得芸娘说她砸中的是那人的后背,而且八成是内贼犯案.可是不对啊,她不是检查过众伙计的背部都没有发现任何痕迹么?死者何永身上也没有,而二师傅冯昌却是被开水壶所烫伤。” 说到这,他瞄了芸娘一眼,芸娘频频点头示意。 曹德宝有了底气,提高了说话的分贝,道:“小泥鳅的后背既然没有砸伤或是烫伤的痕迹,你凭什么说他是贼?” “道理很简单啊。”姜韵苹眨着眼坏笑了一下,走到满腹疑惑的曹德宝面前,突然往他脸上很“有分寸”地甩了一巴掌。 “啪!”声音听起来很脆生。 曹德宝捂着疼得火辣辣的脸,呆呆地望着她,莫名其妙,“你,你干嘛打我!” “大人,屁股疼不疼?”姜韵苹努力憋笑,十分“关切”地问道。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挨巴掌的是我的脸,屁股又没事,怎么会疼”曹德宝说着说着,突然眼前一亮,恍然大悟,“我懂了!原来,芸娘当时砸中的并非那贼的后背,而是其他部位!” “没错,大人英明!”姜韵苹“阴谋”得逞,退了下来。 “那,小泥鳅究竟是哪里受了伤?”曹德宝继续捂着半边脸,道。 “肚子。” 姜韵苹从容不迫地道:“他伤的是肚子,背部自然没有任何痕迹了。当时是半夜,无星无月,光线暗淡,加上芸娘躺在床上,视线受阻,所以才会误以为自己砸中了他的后背,其实,小泥鳅当时已经将荷包偷到手,正好转身,猝不及防才被砸中了肚子。” 萧籽术适时地插了一嘴:“那天,我们几个人第一次见到小泥鳅的时候,他刚送豆腐回来,怀里掉出一吊铜钱,他本来想捡却没有捡,大人可知是为何吗?” “为何?”曹德宝被萧籽术这么一说,顿时勾起了好奇心,见她故意压下下文不说,急躁得像是浑身有跳蚤蹦跶似的,“籽术姑娘,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大人,小泥鳅之所以不捡,正是因为他当时肚子受了伤,不能轻易弯腰往下蹲,所以他才露出那般痛苦的表情来。”萧籽术看了一眼小泥鳅,笑了笑,道:“我也是在那个时候就有点怀疑他肚子有问题了。” “原来如此。”曹德宝连连点头,痛快地长舒一口气。 姜韵苹正色道:“事发次日,小泥鳅肚子上的伤口还没来得及敷药处理,只能咬牙忍着,直到两天前,他才鬼鬼祟祟地跑到大润发药房买了一包烫伤药。药房的抓药伙计可以作证,不妨传他来问话,便知我所言是否属实。” “不用麻烦四姑娘了。”小泥鳅掀起衣服,将敷着药的肚子敞露出来,“芸娘的祖传秘方的确是小人偷的。” 小泥鳅说完,不好意思地避开芸娘的目光,垂下头,又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头,还想狡辩,道:“不过一码归一码,东西是小人偷的没错,但师父却非小人所杀。” 他心里盘算着,偷东西嘛,顶多判个盗窃罪关了十天半个月就出来了,只要不招认杀人罪,顺天府尹以及姜韵苹和萧籽术这两个丫头又能拿他怎么办呢? “你还真是执迷不悟。”姜韵苹冷笑,“枉费你师父一番良苦用心,有意想帮你改过自新,你却这般混账。” “此话怎讲?”小泥鳅听得如坠云雾之中,刚想开口,曹德宝倒先抢着问了。 “我之前说过,小泥鳅设计下毒杀害的对象,是大师傅和二师傅其中一人。”姜韵苹有条不紊地道:“首先,他之所以想杀害大师傅何永,是因为何永有一天不经意撞破了小泥鳅在芸娘房里行窃之事,以及,小泥鳅的真实身份!” 萧籽术十分顺畅地接下去道:“小泥鳅曾不止一次地偷偷进入芸娘房里企图盗取豆腐秘方,故而芸娘房里经常有被翻动过的痕迹。被何永撞破后,何永严厉地说教了他一顿,但小泥鳅却仍贼心不改,整天盼着早日将秘方偷到手,故而做豆腐也不专注,何永恨铁不成钢,才经常骂他。” “就算如此,应该也不至于会痛下杀手吧!”芸娘瞪大眼睛,喃喃道。 “当然不至于。”萧籽术道:“小泥鳅挨了骂,只是心怀怨怼,而真正触发他杀心的导火索,是大师傅发现了他的真面目以及混入芸娘豆腐坊的最终目的。” “最终目的?”芸娘愕然。 “表姐,”姜韵苹淡淡地道:“其实,大师傅已经识破小泥鳅是碧桂园安插在芸娘豆腐坊里的卧底,他混入芸娘豆腐坊的意图,一则是专门来偷师学艺,二则是趁机偷盗芸娘的祖传秘方。 那天我们去豆腐坊的时候,小泥鳅便是趁送豆腐之便将秘方交给了碧桂园的老板娘。秘方得手,故而碧桂园豆腐坊的生意在短时间之内就红火了起来。” (本章完) 第60章 卧底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什么?怎么会是这么一回事?” 芸娘看向小泥鳅,难以置信,失望,心寒,种种复杂的表情交织在了一处。 “小泥鳅,你真是碧桂园派来的卧底?” 小泥鳅一开始听到姜韵苹说师父已经识破自己身份,先是一怔,之后才慌忙摆摆手,道:“芸姐,我,我根本就不是碧桂园的伙计。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老板娘。芸姐,你相信我啊。” “是吗?可为何那天早上,有人曾亲眼目睹过你偷偷摸摸地跑到碧桂园豆腐坊去?”姜韵苹步步紧逼,“我已找到目击证人,你还想如何开脱?” “我,我是第一次去那里的。”小泥鳅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道。“我路上尿急,去碧桂园借厕所用。” 曹德宝诧异地问道:“对啊,小泥鳅只是去过那么一次,你怎么认定他就是碧桂园豆腐坊的伙计?” “他自己说是第一次来,却知道碧桂园的厕所在哪里,我们和陆总捕头踩了好几次点,都不知道,难道不觉得奇怪么?” 萧籽术微微一笑,紧接着又道:“除此之外,小泥鳅掉的那一吊铜钱,我当时帮他捡起来,特意闻了下,铜钱上有一股女人涂指甲用的蔻丹味,听说碧桂园老板娘素来爱妆扮,想必这吊铜钱就是她当时赏给你的报酬,故而在铜钱上残留了她指甲上的蔻丹香味。” “豁出老命帮她偷秘方,才赏人家一吊钱,这啥老板娘啊,也太抠门了吧?”一直没找到机会开口说话的姜云霆这时突然嚷了一嗓子。 他的立场很迷,居然替小泥鳅叫起了屈。 姜韵苹抿嘴一笑,“当然不止一吊钱,还有一大把银票呢,只是小泥鳅不敢露白,任谁也猜不到他把银票缝在裤裆里藏着,也舍不得拿出来用,直到昨天,他去逛窑子,为了在艺伎面前摆阔,充大爷,才把裤子一脱,银票一张张抠出来.”“ 她特意跳过了那段不可描述的画面,直接切入正题,“事后,陆总捕头向那艺伎亮明了身份,拿了银票一瞧,票面上,印的是隔壁县利丰钱庄的票号,而碧桂园老板娘的哥哥正是利丰钱庄的掌柜。你既然声称自己不认识碧桂园的老板娘,却又怎么会有利丰钱庄的银票?” “你,你居然跟踪我!”小泥鳅气得肝疼,哦不,是肚子疼。 “没错,这几日我与籽术都一直尾随在你的后面,不过,你昨晚在房间快活的时候,我和籽术可都有回避哦。话说,你这身上还有伤的人,昨晚上咋还辣么卖力气嘞,啧啧”姜韵苹说这些话不觉得害臊,当事人小泥鳅倒听得羞红了耳根。 他当然知道卖力气指的是什么意思,只不过,现在并非是害羞的时候,他还想继续装傻抵赖。 他可是打不死的小泥鳅呢! “说到底,就算师父识破了我的身份,我也没有杀他!”小泥鳅情绪激动,大喊大叫起来。 “别叫了!”曹德宝狠狠一拍惊堂木,“杀猪似的,叫得本府头疼。再叫真把你当猪给宰了!” 小泥鳅立刻安静了下来,曹德宝又按摩了一下两边的太阳穴,对姜韵苹道:“我有点迷糊丫头,你怎么晓得大师傅已经识破了小泥鳅的卧底身份?不是盲猜的吧?” “我当然是有依据的。” 姜韵苹莞尔一笑,走到芸娘身边,道:“表姐,我记得你曾说过‘大师傅时常骂他嫌恶他,私底下还劝我将小泥鳅逐出豆腐坊,我问及原因,他却含糊其辞,只说继续留他将会是个祸患.’这些话吧?” 芸娘点点头,道:“是的。” 姜韵苹微微一笑,又走到冯昌面前,道:“二师傅也曾说过‘师兄也常与我谈论小泥鳅的不是,每每又叹气又痛心的,说要是如果能够用心教导,也许可以改邪归正之类的话。’这些话吧?” 冯昌同样如小鸡啄米般点头。 “这就对了。” 姜韵苹回到原处,对着曹德宝道:“曹大人,依据表姐与二师傅的证词,便不难猜出,那时大师傅已识破小泥鳅的卧底身份,他随时都可以去向表姐告发,只是他念及师徒之情,想要网开一面,给小泥鳅一个及时改错的机会。所以我才会说,小泥鳅实在枉费大师傅一片苦心。恩将仇报,罪孽深重!” 小泥鳅听完她这一席话,瘫坐在地,两眼失神,耷拉着脑袋,像只斗败的公鸡。 “四妹,但你到现在也没解释清楚他为何要二选一随机杀人,直接两杯都放毒,多省事啊”姜云霆听得稀里糊涂,又想在芸娘面前刷存在感,便道出了自己的疑惑。 “大哥乖,别再秀你那毫无下限的智商了。好吗?”这么直接的话,姜韵苹当然是咽回了肚里,没说。 而是换了另外一种委婉的说法:“大哥,如果两杯都投了毒,那不就等同于小泥鳅明摆着宣布自己是凶手了么?若是一死一生,这嫌疑便会转移到生者头上了。依大哥的智力,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吧?” “当当然。”姜云霆假正经地咳嗽了一下。 姜韵苹转而脸色一沉,走到小泥鳅面前,道:“你之所以想要谋害二师傅,是因为你根本不清楚到底师父有没有走漏风声。二师傅与大师傅住在一起,又是同门师兄弟,自然无话不谈,你担心师父将你的秘密告诉二师傅,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若是大师傅喝了那杯毒豆浆,自不必说,尚可将杀人的罪行嫁祸给二师傅,可谓一石二鸟之计;若死的是二师傅,自然也能起到杀鸡儆猴的效果。不管怎样,你最终都能达成目的。” 曹德宝挤了挤眼,道:“既然他知道自己迟早会被揭穿,为何不一走了之呢?何必搞投毒杀人这一套?” 萧籽术发出一声轻叹,道:“那是因为他已经不能自拔地喜欢上了芸娘,不舍得离开。一旦身份被揭露,芸娘便会将他逐出豆腐坊。”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外面用油皮纸裹着,包装得十分严密。 “我在小泥鳅的家里发现了一封情书,字写得虽别扭难看,但信中内容一字一句却饱含真情,令人感动得紧。” 小泥鳅的头垂得更低了,芸娘吃惊地从萧籽术手里接过信纸,颤抖着双手良久才终于看完。 (本章完) 第61章 自尽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小泥鳅原来一直暗恋自己! 而且,还爱得这么深沉! 她一开始感到十分意外,但缓了须臾之后,仔细想想,倒也不奇怪了。 怪不得平日里他总盯着自己看,总编造各种借口接近自己,总在自己目前献殷勤、嘘寒问暖. “谁知道他是不是为了方便盗取秘方,才故意亲近芸娘的?居心叵测啊!芸娘。”芸娘正感动得快要哭了,冷不防被姜云霆劈头浇了一盆凉水。 我看你才是居心叵测吧! 萧籽术无语,偷偷翻了个白眼,道:“如果小泥鳅真是像一般贪财的混混,是为了老板娘的赏钱而故意接近芸娘的话,他当时也就不会连芸娘抽屉里的金子银子都分文不取了。” “小泥鳅,你,你真的喜欢我?”芸娘抚上小泥鳅的脸颊,将他的头徐徐捧起。 “芸姐,是真的。我从第一眼开始就已经喜欢上你了。你是那么的体贴,温柔,美丽,大方.” 小泥鳅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也顾不上擦,哽咽道:“若不是老板娘以我妹妹的性命相要挟,我是绝不会干出偷取秘方那种混账事来的。芸姐,请你原谅我.” “小泥鳅,其实,我对你也是有好感的。只是自始至终把你当做弟弟看待,没想太多。不管你犯了什么错,只要当初跟姐姐坦白清楚,姐姐一定会原谅你的,你却为什么要杀人呢?” 芸娘捧起小泥鳅的脸,仔细擦拭干净,也跟着哭得稀里哗啦。 “芸姐,你肯把我当作弟弟看待,我已经心满意足了。谢谢你。” 小泥鳅缓缓闭上眼,又缓缓睁开,眼里的伤感顿时被一种凌厉之色所取代。 他咬着牙,道:“我恨大师傅和二师傅,我想把他们都杀了。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知晓了我的秘密,更是因为他们对姐姐有不轨的歪念头。 有一天夜里,我听到他们在偷偷商量如何霸占豆腐坊归自己所有,如何侵占姐姐母亲留下的遗产,我当时就气急了,想姐姐一介女流,势单力薄,肯定斗他们不过。不如先下手为强,以除后患。” 大家听到这,一双双目光都齐刷刷地集中在二师傅身上。 此时此刻,冯昌一张脸已涨成了猪肝颜色,讪讪地垂下脑袋,不语。 “什么?二师傅.居然,居然还有这种事?”芸娘大惊失色,她印象中的大师傅和二师傅一向敦厚和善,却没想到竟在私底下打着自己家豆腐坊的算盘! “那你当初为何不告诉我呢?”芸娘悲戚道。 是啊,小泥鳅若是早些告诉她,或许,也不会酿成如今这样的悲剧。 “不是我不想告诉姐姐。” 小泥鳅道:“而是我没有机会。当时我听到他们商量的事后,因为太吃惊,不小心弄出了声响,被师父发现了。从那以后,他一直监视我,处处防着我,我才没有机会告诉姐姐。也正因为这样,我才会被师父撞破偷窃之事以及卧底的身份。” “原来如此。”萧籽术又叹了口气。 小泥鳅操着有些沙哑的腔调,分别看了一眼姜韵苹和萧籽术,声音低沉道:“不得不说,你们的推理的确滴水不漏,可唯有一点,大错特错了。” “哦?哪里错了?”萧籽术与姜韵苹面面相觑,皆是一愕。 “那就是,师父之所以没有直截了当地去向芸娘告发我,并非是为了让我改过自新,而是因为他握着我的把柄,借此威胁我,勒索我。 他那些话旁人听起来好像觉得是用心良苦,其实却是故意说给我听,警告我不得轻举妄动。其实,他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小泥鳅说到最后,把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他会选中那杯毒豆浆,也许就是天意吧!因果循环,善恶有报!” 天哪!大师傅居然会是这样的人? 萧籽术起先建立的一切得意感瞬间都崩塌了。她突然同情起凶手小泥鳅来,竟有点后悔自己插手这件案子。 姜云霆仍以一种看情敌的不友善的眼神看着小泥鳅,撇了撇嘴。 顺天府尹曹德宝猛地一拍惊堂木,喝道:“小泥鳅,你可是承认自己下毒杀害何永了?” “小人,认罪!”小泥鳅拜伏,向曹德宝叩了叩头。 “弟弟!”芸娘捂着心口,痛苦地唤了一声。 “姐姐,我好后悔啊!我恨,我好恨我自己!” 小泥鳅依旧把头磕在地上,一动不动,哭得撕心裂肺。“姐姐,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好保护自.自己” 他喃喃地说着,一遍遍说着 过了一会,咦?怎么没有声音了?连呼吸声也仿佛听不见了. 萧籽术感到奇怪,与姜韵苹对视一眼。 “糟糕!”姜韵苹大惊,连忙失声道:“陆捕头,快救人!” 身旁的陆罂也注意到了,几乎就在她话音刚落的同时,一双大手已将小泥鳅拦腰抱起。 却只见小泥鳅一双眼死鱼一般凸出,嘴角汩汩冒血,浸透了他整片前襟。 “弟弟!快,快叫大夫来啊!快啊!” 芸娘疯狂地扑过去,用手拍打着小泥鳅开始变得僵硬的脸,“弟弟,你醒醒.醒醒” “来不及了!他,他已咬舌自尽了.”陆罂摇摇头,道。 萧籽术有些晕眩地站起身,只觉脑中嗡嗡作响,望着小泥鳅的尸体和捶胸顿足、泣不成声的芸娘,不禁泪如雨下。 姜韵苹抬头望向上方,将眼角的一滴泪憋了回去,走了过来,轻轻抱住萧籽术,温柔地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抚着她满头秀发,柔声道:“妹妹,别难过了,这不是你的错。” 萧籽术不知是因伤心过度还是因为情不自禁,她的身子从姜韵苹的肩头逐渐滑向怀里,像是落水的时候抓住了一根浮木,忍不住抱得更紧了。 翌日上午。 小泥鳅的家人来顺天府衙门收尸的时候,萧籽术方才知道,小泥鳅剩下的银票以及那一吊铜钱都寄回家给妹妹去筹备嫁妆以及给爹娘买药治病。 他走上这条邪路,终究是为了家人,终究是,生活所迫。 三日之后,芸娘豆腐坊又重新开张了。 她做的豆腐不仅一如既往的好吃,而且又设计了许多新花样,生意也比之前愈加火爆,愈加忙碌了。但,再忙她都永远不会忘记,自己有个世间最好的弟弟,他的名字叫作小泥鳅。 二师傅冯昌自当天升完堂后就被逮捕了,碧桂园豆腐坊也被查封,老板娘因以恐吓手段怂恿他人盗窃秘方,破坏市场公平规则,非法牟取暴利,也被判了重罪。 好人终有好报,恶人终有恶报。 谁,都躲不过! (本章完) 第62章 寻猫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如意居的午后甚是清凉。 萧籽术睡了个美美的午觉,从竹席上一骨碌爬起,刚伸一个极舒服的懒腰,就听见外面绿萼和一个娇小玲珑的丫鬟,唧唧咕咕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听她们说话的语调,似乎还挺着急。 “绿萼,发生什么事了?”萧籽术觉得疑惑,便唤了她进屋。 “不好了!二姑娘,豆豆……豆豆失踪了!” 绿萼冒冒失失地冲了进来,看她那副样子,像是火燎了眉毛似的。 紧随其后的,是一个穿着葱绿比甲的丫鬟,眼神乱飘,透着心中的忐忑不安。 “婢子见过二姑娘。”丫鬟近前来给萧籽术见礼。 “你是?”萧籽术没见过她,打量了一阵,问道。 丫鬟垂下眼帘,低低地道:“婢子金樱,是西府三姑娘房里的大丫鬟。” 三姑娘? 萧籽术很快记起来了:这三姑娘,正是西府二房太太章氏的次女——姜韵芹。 除了上次很久之前在鼎天阁外与西府其他小姐一同有过一面之缘后,老实说,平日里和她也并没有什么来往。 “你们刚才说什么豆豆?”萧籽术一面由绿萼服侍着穿衣,一面懵懂地眨了眨眼皮,问道:“谁是豆豆?” 金樱喘匀了气,便屈了屈膝,向她解释:“回二姑娘,豆豆不是人名。它原本是只被人遗弃的流浪猫,后来,我家姑娘在街上见它怪可怜的,便抱回府里养。豆豆长着尖尖的耳朵,一双黑玛瑙似的眼睛,亮晶晶的,可爱极了。我家姑娘可把它当心肝宝贝似的宠,每天清早都要抱它出去散两圈步呢。” “哦。敢情是只猫呀。”萧籽术又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有些不以为然。 她虽对姜韵芹其人虽了解不多,但从那日她对狼崽嘟嘟所表现出的浓厚兴趣,以及现今听闻她养了宠物猫一事来看,想必同自己一般,也是个对小动物极富有爱心的。 “要是被我家姑娘发现猫丢了,我一定会挨骂的!” 金樱急得眼泪夺眶而出,突然扑通一声跪下,拉住萧籽术的手腕,央求道:“二姑娘,婢子常听四姑娘夸您头脑灵活,主意又多,求您帮婢子想想办法吧。” “你先别急。” 萧籽术握着她的双臂将她扶起,一本正经地道:“我问你,豆豆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你把事情的经过与我详细地说一遍。” “大概是一个时辰前吧。”金樱随手抹了把泪,点点头,带着浓重的哭腔道:“今天早上,我家姑娘和往常一样,遛完弯回来,就把豆豆交给我。喂它吃完猫粮后,我就把豆豆抱回窝,当时是要打算给它洗澡的,所以我就去锅炉房打了桶热水,结果,等我回来的时候,窝里空空如也,豆豆早已不见了踪影。” “哦?”萧籽术很认真地在听,忙问:“然后呢?” “之后,我和其余的姐妹们在府里到处搜了个遍,连每个角落都不放过,最终也仍没有找到。最近,听说咱们金都猫贩子盗猫案闹得挺凶的,怕不是……” 绿萼瞅准时机抢先说了,又瞧见金樱脸色渐渐发白,没敢再接着往下猜。 “不可能!” 萧籽术斩钉截铁道:“姜府可是姜大首辅的府邸,猫贩子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潜入姜府作案。再者说,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要偷走一只猫而不被府里众多的下人发觉,除非他有飞檐走壁的本事!” 顿了顿话音,接下去道:“依我猜测,豆豆大概是贪玩,私自溜出去了吧。不如,我们出府去找找看。” “希望豆豆只是一时调皮,跑出去耍了,趁姑娘还没问起,婢子得尽快把它找回来才是。”金樱诚惶诚恐地道。 绿萼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了几句。 之后,萧籽术便抱着嘟嘟陪二人一起出了姜府,找了约摸有一个时辰,腿都快走断了,却连一根猫毛都没见到。 无奈之下,打道回府,金樱只好告诉了姜韵芹。 姜韵芹受惊,一心为爱宠担忧,亦顾不上责怪金樱失职,急忙叫上房里另一个丫头金棉,一行五人又在府里展开地毯式的搜索。 以姜韵芹的窈窕居为界,兵分两路,绿萼和金樱、金棉一组往左边,萧籽术和姜韵芹一组往右边,约定在日落前,到窈窕居门前汇合。 可是,事情依然进展得并不像萧籽术想象的那么顺利。 “找到了吗?”姜韵芹焦急地询问迎面跑来的金棉和绿萼。 二人同时摇头。 眼看太阳就快落山了,姜韵芹急得直跺脚! “应该就在附近才对,怎么会到处找不到呢?”姜韵芹耷拉着脑袋,像是打了霜的茄子,无精打采。 “三姐姐,我们这般盲目地找下去也不是办法……”萧籽术眉头紧锁,突然问道:“对了!三姐姐,豆豆可有什么比较鲜明的特征吗?” “除了比其他猫的毛色更浅一些外,也并没有什么差异……哦!对了,它的叫声很独特。我只要一听,便知道是它,准没错的!”姜韵芹直拍胸脯道。 “哦?”萧籽术眼前一亮,赶紧追问道:“怎么个独特法?” “豆豆叫起来的时候啊,尾声一定会拖长,跟画眉鸟唱歌似的,好听极了。” 说着,姜韵芹便清了清嗓子,当场示范着学了一遍。 “喵—喵——喵——” “喵—喵——喵——” 与此同时,另一道一模一样的声音,也跟着叫了一遍。 “对,就是这种叫声!” “啊!是豆豆!” 姜韵芹顿时欢呼雀跃了起来。 “刚才的叫声,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萧籽术张望四周,问道。 “我没听错的话,好像是在那里!”穿着绛紫色比甲的金棉往东南方向指了指。 “走!去看看!”姜韵苹抬手,一声令下。 大家一起循着声音的来源奔去,却是到了听风阁。 听风阁,正是姜韵芹的生母章氏的居处。 章氏全名章敏君,嫁入姜府前原是个刺史的女儿,生得倾国倾城,身段又极靓,因而备受姜鼎雄宠爱。 “确定是在这里吗?”姜韵芹有些诧异地擦亮了眸子,“豆豆怎么溜到我娘房里来了?” 她之所以会这般惊讶,正是因为她深知母亲素来不喜欢猫猫狗狗,以前就常常责骂自己不该将豆豆留在府里养,为此,还与她发生过几次激烈的争执,闹得不愉快。 姜韵芹原本就不怎么喜欢章氏,自那以后,更不愿与母亲亲近了。 豆豆若不小心溜进了听风阁,母亲势必会教丫鬟们用笤帚打着将它驱逐出去,绝不可能由它闯进自己屋里才是! (本章完) 第63章 血迹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姜韵芹虽心生怀疑,但毕竟耳朵听到的绝对错不了,难道说母亲不在房里? 她这念头刚生,一旁的金棉像是洞穿了她的心思,立即开口道:“三姑娘,婢子记得在二夫人跟前伺候的红鸾说过,二夫人今日一大早就约了永昌伯府的几位太太一起打马吊去了。按理说,这个点应该回来了才对。” 姜韵芹听得皱起眉头。 章氏生性贪玩,又酷爱赌钱,闲时常与几位贵妇聚在一块打马吊、玩樗蒲。 这也正是姜韵芹厌恶她的一个原因。 “不管了,先把豆豆找出来再说!”姜韵芹说完,率先冲进听风阁。 萧籽术跟上去,突然停下脚步,举头望向天空,这才注意到,院子里栽种的一排杨柳,不知何时已开始飘起了柳絮。 洋洋洒洒,犹如纷飞的雪花一般。 “咦,好脏!” 萧籽术只觉嗓子痒,十分厌嫌地掸了掸落满双肩的飞絮,又连忙捂住嘴咳了咳。 怀里的嘟嘟更是受不了鼻间的瘙痒,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豆豆,豆豆……”姜韵芹迫不及待地扯开喉咙冲里面直喊。 “豆豆,你在哪?快出来!”大家也跟着喊成了一片。 “喵——” 没过多久。 果然有只银灰色的折耳猫,从西厢房的门口探出小脑袋瓜来,正往这边瞧。 “呀!真的是豆豆!”姜韵芹认清了猫的模样,顿时破愁为笑,高兴得手舞足蹈。 萧籽术顿时松了一口气。 我的天,害得咱们兴师动众的,总算找着你个小淘气了! 可是,她们还高兴得太早了! 当豆豆的整个身子,完全暴露在门槛上的时候,在场的每个人都傻了眼! 姜韵芹嘴角的微笑,顿时就僵住了,每个人也都像木头人似的愣在原地,甚至就连一向以胆大包天自诩的萧籽术,也差点惊掉了下巴! 因为,她们很清楚地看见:豆豆浑身是血,眼珠子闪着惨绿色的光芒,正咧着嘴,露出锋利的牙齿冲她们阴森森地笑——那样子,看起来贼恐怖! 豆豆倒是若无其事地从门槛跳下,摇着尾巴一路小跑,从门洞里钻了出来,乖巧地蹲在姜韵芹脚下,用它那毛茸茸的脑袋蹭着她的裤腿,仿佛对自己身上的血迹浑然不觉。 姜韵芹战战兢兢地将它抱了起来,双手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好端端的,豆豆身上怎么会有血啊?” 金棉着实被吓得不轻,她本来胆子就小,平时又晕血,若不是绿萼在一旁扶着她,只怕当场就要直挺挺地倒下去。 “豆豆受伤了,我得赶快带它回去包扎伤口。”姜韵芹眼见自己心爱的猫咪浑身是血,又是心疼又是自责! “三姐姐且慢,能不能让我看一看。”萧籽术蹙眉,顿时起了疑心,说着,将嘟嘟放下,从一脸疑惑的姜韵芹手里把豆豆抱过来,全身上下仔细检查了一遍。 奇怪! 豆豆身上并没有伤口啊! 难道说,它身上的血,是从别处沾染来的? 如果真是这样,除非……糟糕!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了萧籽术的心头。 “三姐姐,豆豆并没有受伤,它身上的血,很有可能是来自那间厢房里面。”萧籽术将豆豆还给姜韵芹,望着它刚从那里出来的西厢房,眸光如电,拔腿就往那个方向跑去。 “什么?不会吧!那间房可是我娘的卧室!”姜韵芹惊得花容失色,抱着豆豆急匆匆地追了上去。 绿萼与金棉反应迟钝了一些,面面相觑后,也跟着赶了过去。 萧籽术凭借一个助跑,身手矫捷地越过栏杆,直奔向门口,这才发现房门已经大开,屋内灯烛还亮着,然而却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她心知不妙,急忙冲进里间,只见里间桌倒椅翻,一片凌乱,雪白色地毯上赫然可见一滩犹如胭脂一般殷红的血迹,一尊琉璃描金释迦牟尼佛像掉落在旁边,佛像头部也沾上了一些血迹。 此外,地面上还残留着一串带血的猫爪印。 原来,豆豆就是碰巧在这滩血迹上待过,才蹭了一身的血! 随后赶来的姜韵芹一干人等,见了地上的血迹,皆是目瞪口呆,感到不寒而栗。 “啊——” 原本就被吓得魂不附体的金棉,此刻见状,已是完全绷不住了,捂着眼瞬间发出了一声惨烈的尖叫。 “啊——” 而后,又一声惨叫盖过了她的尖叫声。 萧籽术回头一看,却是刚才一直都没有露面的金樱。 她站在最后面,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不知是不是因为太害怕还是有其他缘故。 萧籽术没有太在意,迅速收回目光,压抑住内心激荡的情绪,蹲下身去,伸出手指蘸了蘸佛像上的血迹。 一摸,黏黏湿湿的,血迹还没有干!再一嗅,嗯,的确是人血不错! 姜韵芹心惊胆战地凑了过来,颤抖着声音问道:“妹妹,这地上的血,该不会是我娘的吧?” “三姐姐,依目前的情况看来,十有八九是。”萧籽术微微点头,沉声道。 “怎么会这样!”姜韵芹惊惧得合不拢嘴,两眼发直,“那,我娘人呢?” 萧籽术站起身,一边用手绢擦拭手指上的血迹,一边面色凝重地道:“如果我没猜错的的话,二娘应该已经被入室行凶的歹徒给绑架带走了。” 这很明显是一宗绑架案! 至少,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基本可以得出这一结论。 萧籽术在房里踱了一圈,扫视了一遍壁橱上摆满的五花八门的饰品摆件,中间第二排最右边的位置却是空着的,想必之前是用来摆放掉在地上的那一尊琉璃描金释迦牟尼佛像的。 她想到这,再看第二遍的时候,突然莫名觉得有一丝不大对劲。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她一时却又说不上来。 就在这时,听到金棉和金樱的尖叫声,以及绿萼的慌忙禀报后,二老爷姜鼎雄领着西府一众儿女步履匆匆地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姜鼎雄劈头第一句话便带着责问的口气。 “爹,我娘她,她不见了,房间里面的地上,还留着一滩血迹。”姜韵芹拉着姜鼎雄宽大的袍袖,哭哭啼啼道。 “什么?娘不见了!”二姑娘姜韵蓉听得瞪圆了眼珠。 姜鼎雄闻言也是心口一疼,险些厥了过去。 他虽娶了三房妻妾,但,唯有这章氏最讨他的欢心,不仅身材丰满,娇艳妩媚,而且尤擅闺房秘术,总有办法将他伺候得心满意足。 (本章完) 第64章 苦等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萧籽术见姜韵芹呜咽得说不成话,只好自己上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讲了一遍,最后又将自己的揣测道了出来: “二叔,依术儿猜测,当时的情况可能是这样的。二娘坐在这张被打翻的椅子上闭目养神,突然被凶手拿起壁橱上的那尊琉璃描金释迦牟尼佛像砸中脑袋,当即昏了过去,然后凶手将她掳到马车上,逃之夭夭。” 姜鼎雄听了还没说话,姜韵苹立马站了出来,道:“从你们到这里发现房间里面已经掌了灯的情况来看,敏姨很可能是在将近傍晚的时候才被凶手掳走的。” 萧籽术点点头,指了指地上的琉璃描金释迦牟尼佛像,道:“那尊佛像上的血迹并没有开始干,说明夫人遭到不明人士的绑架,是在我们酉正时刻左右到这里发现血迹之前没多久才发生的。” 爱妾无缘无故被掳,姜鼎雄异常震怒,对着跪伏在地不敢吭声的嬷嬷与众丫鬟叱责道:“你们这些奴才,到底是怎么照顾太太的!居然让歹徒闯进听风阁,明目张胆地把太太给抢了!” 嬷嬷汗流浃背,莫敢仰视,只一边磕头一边颤声道:“回老爷,太太这两日贵体欠佳,说需要一个人在房里清净,就叫老奴和丫鬟们没有得到吩咐不得擅入清风阁,太太的命令老奴不敢违抗,只好守在院子外头。” 姜鼎雄眉头越皱越深,又喝问:“那太太今天又没有出去?” 嬷嬷讷讷地道:“有,太太今早上与永昌伯府的夫人约了打马吊,是坐院里的马车去的。” “可是我给她专门配的那辆金顶马车?” 府中上下众所周知,姜鼎雄对章氏宠爱有加,视若珍宝,特意为她花重金打造了一辆顶篷镀金的豪华马车,供她日常出行。 嬷嬷点头如捣蒜,又惊惶道:“不过,老奴刚才到院子里察看,那辆马车已经消失不见了。” “什么!混账东西!” 姜鼎雄闻言,火气蹭蹭蹭地直往脑门上冒,抬起脚就往嬷嬷头上一踹,跪了一排的丫鬟也都跟着遭了殃,被他一人赏了一脚以发泄怒气。 萧籽术不忍看姜鼎雄发飙的场面,默默地抱着嘟嘟走出房外,经过姜韵苹身边时与她递了个眼色。 姜韵苹领会,也立马随她出来。 “四姐姐,根据嬷嬷的说辞,二娘极有可能是被歹徒掳进那辆金顶马车里,然后驶出姜府。”萧籽术揉了揉嘟嘟的尖耳朵,看着姜韵苹道。 姜韵苹微微点头表示赞同,颦起眉头,道:“就是不知道歹徒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如果他绑架敏姨单纯是为了向我爹索取巨额赎金的话,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主动同我爹联络,敏姨的性命想必暂时没有什么危险才对。” “嗯。”萧籽术思忖片刻,道:“我想,歹徒大概就只有要钱这个目的了吧。倘若他是同二娘有什么很深的宿怨,想要置她于死地的话,直接用那一尊佛像当场将她杀害便是,自然没必要大费周章地将人打昏了再掳走。” “有道理,我也是这么想的。现在,除了耐心地等歹徒的消息传来,我们也根本做不了什么。” “是的,只能静观其变了。希望二娘她不会有什么事才好。” 姜韵苹与萧籽术四目相对,二人仿佛皆从对方的眸底深处倒映出彼此的影子。 这影子,是何其的相像啊! 萧籽术怔了怔神,忽然间,抱在怀里的嘟嘟像是嗅到了什么气味,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它已经从主人的臂弯里挣脱出来,一跃而下,却是径直奔向了屋里忙着安慰姜韵芹的金樱。 金樱走到哪,嘟嘟就跟到哪,还一直围着她不停拱着鼻子,绕圈圈,金樱被缠得没办法,只好蹲下去将它抱了起来。 萧籽术见状,虽感到有点奇怪,但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许是金樱身上佩了香囊吧,毕竟,嘟嘟向来就是个爱闻香气的家伙。 等待的日子是煎熬的,尤其当等待一个未知的结果之时,分外折磨人。 姜韵芹平素虽不喜章氏,但她毕竟是自己的母亲,母亲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自然悲痛欲绝。长女姜韵蓉性子泼辣娇蛮,这几日却也是哭得个泪人儿似的。 姜鼎雄更是急得发愁,没有爱妾陪伴的日子,真真是茶饭不思,魂不守舍,不论什么山珍海味到了嘴里却都变得没了滋味,就连晚上睡觉也总是梦魇着了,每回从噩梦中惊醒,嘴里神神叨叨地念着章氏的芳名。 萧籽术与姜韵苹原本以为这只是一宗常见的绑架案,凶犯过不了多久就会传信到姜府要钱,但事情并非她们所想象的那般容易。 如此提心吊胆了两日光景,仍旧没有等到歹徒的消息,却是在当天下午等来了顺天府的报告。 擎天阁里。 “启禀大人,已经有二太太的消息了。”顺天府尹曹德宝单膝跪地同姜鼎雄见了礼,战战兢兢地道。 “快说!敏君现在在哪里?”姜鼎雄急得汗毛一根根竖立起来,忧心忡忡地道。 他已经从曹德宝惶恐不安的神色里,察觉出了一丝不太妙的信号。 “不久前,衙门接到一封匿名的报案信,说是在不远处的鹞子山半山坡上,发现了二太太所乘坐的金顶马车,以及”曹德宝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微弱,不敢再说下去,悄悄觑着眼偷看姜鼎雄的脸色。 姜鼎雄的脸色自然如抹布一样难看,但他竭力稳住了心神,大声催促道:“以及什么?快说啊!”顿了顿,又语气温和了几分道:“曹同僚无须害怕,但说无妨,本官绝不会怪你。” 曹德宝听到他最后这句话,方才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舒了口气,便继续说道:“那辆马车里,还发现了疑似是二太太的遗体,下官已经加派了人手前去鹞子山查探,回来的人报告说基本已经证实了死者正是贵府的二太太。” “什么!敏君她.死了!”姜鼎雄拍案而起,脸色愈发难看到了极点,因着悲伤,浑浊的双眼霎时变得涣散无神。 尽管他已做好了爱妾可能会遭遇不测的思想准备,然而,此际从曹德宝嘴里听到噩耗,依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娘——” 惊闻噩耗,姜韵蓉、姜韵芹姐妹两个肝肠寸断,泪流满面,抱在一起失声痛哭。 (本章完) 第65章 抛尸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萧籽术在门外听得真切,胡乱抹了一把脸,长长叹息一阵,侧过头对姜韵苹道:“没想到,二娘终究还是遭了歹徒的毒手。” “我还是猜不透,歹徒缘何要杀害敏姨?”姜韵苹眉峰紧锁,百思不得其解。 “既然不是为了钱财,想必就只剩下仇杀这种可能。” “问题是,歹徒为什么要将敏姨绑架到山上后再加以杀害?这,岂不是多此一举?” 萧籽术挠了挠头,“害!我们在这干站着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三姐姐,不如随二叔一同去命案现场查看一番。” 姜韵苹眨眼一笑,“哈哈,我也正有此意。” 打定了主意,便央求姜鼎雄带上她们,姜鼎雄已然麻木,既不点头答应也不摇头反对,两个人便权当他默认了,相携着钻进了马车。 姜鼎雄亲率一队护卫,抬了一副紫楠木棺材,随顺天府尹抵达了鹞子山。 鹞子山距离姜府并不算远,约莫十里路程,驾车的话,不消一炷香的工夫便到了。 “这鹞子山看来比较荒僻,平时应该不会有什么人来吧?”萧籽术跳下车,环顾了一下四周的地形,道。 “是啊,所以,歹徒才将敏姨掳到这个地方谋害好浓的血腥味啊!”姜韵苹说着,已经捏紧了鼻子。 萧籽术冲到队伍的最前面,只见一辆金顶马车停在半坡,几个捕快正在附近进行采集物证的作业,便一个箭步蹿上马车前,顿时被眼前的一幕吓得毛骨悚然。 宽阔的车厢里,一名打扮得十分艳媚的妇人面朝下卧倒,一颗脑袋就像是被砸破的石榴,入目皆是血红,分明已没有了生命体征。 “敏君——”姜鼎雄嘶哑着声音跌跌撞撞地奔过来,眼睁睁看着惨死的爱妾,不禁恸哭流涕,老泪纵横。 “姜大人还请节哀顺变。”顺天府尹曹德宝满面悲戚之色,垂首站在一旁劝慰。 萧籽术格外留意了一下章氏所穿的衣服,一个疑惑突然从脑海中迸发出来。 奇怪,她的衣服上怎么没有沾到那样东西? 姜韵苹捂住口鼻,站在一块岩石上远远观望,始终没敢鼓起勇气靠近尸体,见萧籽术越众而出,长吁短叹地走了过来,便问道:“怎么样?妹妹看出哪里不对劲了吗?” 萧籽术摇摇头,“据仵作所言,二娘是遭到犯人用钝器重重砸向后脑勺而死亡的,而且是一击毙命,整个脑袋都开了花,目前尚未发现凶器。” 姜韵苹听得不禁咋舌,惊呼道:“到底是多大的仇多深的恨,犯人下手竟然如此残忍!” 萧籽术接着道:“我刚才还仔细检查了一下尸体的后脑,上面伤口的凹洞形状与掉落在二娘房里的那一尊琉璃描金释迦牟尼佛像基本吻合,因此,我猜,凶器肯定就是那尊佛像。” 姜韵苹大吃一惊:“照你的意思,二娘当时是在房里被凶手用佛像一击毙命的,如此一来,凶手就不是先敲晕了她之后,才驾驶马车,将二娘绑架。而是当场就杀了她,再把二娘带走,连同那一辆金顶马车一起遗弃在鹞子山上。” “没错。”萧籽术一个劲地点头,又道:“而且,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那封寄给顺天府的报案信,应该就是凶手所写的。” “嗯嗯,想必笔迹也是凶手经过刻意改动的,以防官府循着信上笔迹的线索,查出他的身份。”姜韵苹伸手,试图抚平皱紧的眉头,结果却是徒劳,才刚抚平,却又立马皱了起来,喃喃地道:“这件案子,越来越复杂了。” 另一边,姜鼎雄暂且压制住了内心的悲痛,命护卫们将章氏的尸体盛殓,一行人又沿着原路返回。 棺木并没有抬回姜府,而是直接送到了顺天府验尸房。 姜鼎雄神气非常颓丧地回到府里,将章氏的死讯告诉了大哥姜鼎鸿以及邓老夫人。 首辅府虽大,但消息却传播得很快,姜鼎雄封锁得不及时,以至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关于杀害的凶手究竟是谁的议论更是层出不穷,在金都掀起了一阵波澜。 第二天上午,顺天府尹曹德宝便携着刚出炉的验尸结果,赶来姜府擎天阁,向姜鼎雄汇报案件调查的进展。 “禀大人,根据验尸官的检验,二太太正是三天前,也就是被绑架当天遭到杀害的。由于尸体经过两日的曝晒,验尸官也无法推断出具体的死亡时间,大概是在当天傍晚酉时到亥时这段时间之内。” 姜鼎雄以手扶额坐在太师椅上,由原配夫人孟氏捶着后背,听完他的禀报,揉了揉眉心,以一种沧桑的声音道:“凶手当日将敏君杀害,为何却又刻意将她带离姜府,抛尸荒郊?” 曹德宝目光一滞,头垂得更低,“下官愚钝,关于这一疑点,至今尚未解得答案。” 姜鼎雄有气无力地扬了扬手,孟氏便立即停下了手中捶背的动作,退至一旁奉茶。 他饶有意味地看了曹德宝一眼,似怒非怒,又发问道:“你们顺天府收到的那一封匿名的报案信,可查到了来源?这写信之人既是以此种方式报案,要么他就是凶手本人,要么是帮凶,反正定然是与凶手绝对脱不了干系的。” 曹德宝一愕,期期艾艾道:“下、下官无能,那封信是凌晨时候偷偷塞进府衙门缝里的,不曾有人目击过送信之人,加之此人刻意模仿名家笔迹,故而也难以辨认写信之人的真正身份。” 姜鼎雄听得脸色阴郁了几分,抖动了一下胡须,冷冰冰地道:“这么说,你们顺天府到现在,连个屁都没查出来?” 说到激愤处,猛地将案上茶盏往地上一摔,茶盏顿时四分五裂,碎片到处飞溅,孟氏吓得跳脚,仓促躲开。 曹德宝更是吓得慌忙跪倒在地,连连叩头:“大人息怒,下官也并非一无所获。” “哦?”姜鼎雄闻言,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语气却还是冰碴子似的冷:“说来听听。” “下官已派人调查过第一案发现场,也就是二太太所居住的西厢房,发现里外的门窗都完全没有遭受外力强制破坏过的痕迹,如此一来,凶手若想要进去,唯一的可能,便是二太太认识凶手,主动让凶手进入屋内。” “敏君认识凶手?”姜鼎雄一怔,紧接着眉头一耸,“难道凶手是咱们府里的人?” (本章完) 第66章 不合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曹德宝仍保持着原来的跪姿一动不动,两手撑地,没有抬头,嘴上却是连声奉承道:“大人英明,大人英明。” 萧籽术听了二人的谈话,忽而想到一个关键问题,囫囵吞枣一般咽下最后一口马蹄糕,又喝了口糖水润润嗓子,急急忙忙地对姜鼎雄道:“二叔,您可还记得当日听风院里的嬷嬷所说的话么?” 姜鼎雄转头望向她,先是一愣,揩了揩自己嘴边,提示她擦掉嘴角残留的糕饼屑,继而沉下声问道:“什么话?” “就是嬷嬷当时说,二娘贵体欠佳,需要一个人清净,没有得到她的吩咐,任何人都不得打搅。既然如此,会是谁有这么大本事居然让二娘放他进来了呢?” “言之有理。”姜鼎雄闻言,抚摩着光洁的下巴,若有所思。 “府里的下人想必是不可能的,如此说来,只有.”姜韵苹偷眼瞧见父亲的脸色越发铁青,急忙住嘴。 姜鼎雄已经听出了她要说什么,揉了揉眉心,脸上布满愁苦之色,“凶手将敏君绑架后又残忍杀害,既然不是为了勒索钱财,唯一的解释便是仇杀。敏君认识的这名凶手,对敏君恨之入骨,简直要将她挫骨扬灰而后快!” 忧愤之余,又不禁转为喃喃自语:“究竟是什么人如此恨她?” 缀露院内。 孟氏一回到福宁堂,便发出了一阵得意的大笑,拧着绢帕咬牙切齿道:“章氏这个狐媚子死了真好,若不是她在老爷面前卖弄风情,老爷也不会一直待我这般冷落。”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二太太一死,老爷今后便是独宠您一人了。”孟氏的贴身丫鬟紫鸢忙跪下去笑着献媚道。 孟氏翘起捻着手帕的兰花指,虚遮着唇笑道:“你这丫头,果然称我的心意。”说着,又抬手挑起她的下巴,眯着眼道:“模样生得这般讨巧,不抬了做姨娘也太可惜了。” 紫鸢心头一跳,眉眼里都藏不住喜悦之情,她脸上微微泛红,羞答答的不敢看孟氏的眼睛:“夫人取笑婢子了,婢子只想永远伺候夫人。” “怎么,难道你还瞧不上姨娘的位置?”孟氏笑不及眼底,眸光冷锐一片。 紫鸢听到她微愠的声音,脸色唰地一白,慌忙磕头道:“婢子不敢。” 孟氏虚扶她一把,将她扶起来,伸手摸了摸她的秀发,含笑道:“这是做什么,快起来。紫鸢啊,本夫人听说你和三小姐房里的丫鬟金棉熟得很?” “是的夫人,婢子与金棉是一块儿进的府。”紫鸢说着,总算是暗暗松下了一口气。 “那正好,本夫人有件事让你去和金棉碰个面,这事办好了,本夫人便让你进房去伺候二爷,从此荣华富贵,锦衣玉食。” 紫鸢听了眼前一亮,心里头更是激动不已。 原来夫人说的并不是玩笑话,而是真的要抬她做姨娘呢。 一念及此,紫鸢立马垂首,恭恭敬敬地道:“夫人只管吩咐,婢子一定鞠躬尽瘁,在所不辞。” 第二天一大早。 萧籽术起床洗漱,用完早膳后,便抱了腆着个圆鼓鼓肚皮的嘟嘟去了娉婷居找姜韵苹商讨案情。 “四姐姐,早啊。” “妹妹早。” 姜韵苹笑着热情迎接,握了握嘟嘟的爪子,顺便捏了下它那日渐圆润的小肚子。 又命朱砂和半夏奉上刚用清水净洗的甜枣,两人围着食案坐在榻沿,一边吃枣叙话。 “目前有两个疑团尚未解开。” 萧籽术先吃一颗枣,又喂了嘟嘟一颗,开门见山道:“第一,凶手为什么要刻意把二娘的尸体用马车拉到外面去。再者,凶手为什么要在两天后将二娘遗体的下落透露给顺天府。” “老实说,关于这两个疑点,我现在也摸不着头绪。”姜韵苹无奈地摇摇头,嘴里咬枣发出的清脆声响巧妙地遮掩了她的苦笑声。 “若是能够解释得通这两个问题,案子就不会像我们所想象的那般棘手了。”萧籽术一本正经地望着姜韵苹,问道:“四姐姐觉得凶手会是西府里的某个人吗?” “依昨日曹大人的说法,十之八九是。况且,能在姜府西跨院出入自如而不被旁人发觉的,恐怕真就只有府里的人了。” 姜韵苹顿了顿,刚拿起一粒枣又不由自主地放了回去,“但究竟会是谁?我也猜不出来。若不是听风院里的丫鬟和嬷嬷的话,那就只有我娘和大太太才有可能让敏姨开门接见了。” “三太太老实本分,不争不抢,我相信她的品性,凶手不可能会是她的。”萧籽术笃定道。 “当然,我娘若真有这胆量杀人,也不至于会被敏姨处处压着一头,活得如此谨小慎微,我们姐弟俩也不会落得在夹缝中求生存的地步了。” 姜韵苹说完这番话,叹了口气,眉梢眼角顿时浮起感伤之色, “这么说,难道是大太太?”萧籽术一面说着一面往嘴里塞吃的,却忘了喂怀里的狼崽,惹得嘟嘟眼巴巴地盯着她.手里拿捏着的甜枣。 “极有可能。”姜韵苹微微颔首,“大太太素与敏姨争风吃醋惯了,府中上下都心知肚明,她们二人明面上虽是以姊妹相称,但私底下却是极不合的。若说偌大个西府,谁与敏姨结过仇的话,想必爹爹也会立马怀疑到大太太身上的。” “可是,大太太并没有作案时间啊。”萧籽术咬了咬下唇,蠢蠢欲动的嘟嘟见她此刻发怔,突然掠起身子,张牙舞爪,叼走了她夹在指间摩挲的枣子。 萧籽术没有理睬它,继续道:“昨晚,二叔已经查过了,前天二娘被掳走的那段时间内,大太太与东府的大嫂一直待在一起刺绣,大嫂已经替她作了证明。” 姜韵苹闭目思考了一会儿,以一种猜测的口吻道:“或许,是大太太手下的丫鬟遵照她的吩咐替她办的?毕竟,杀人这种事,一旦东窗事发,后果将不堪设想。大太太又岂会亲手去做!” “姐姐说的有道理。看来,咱们还得从缀露院的丫鬟身上着手进行调查。”萧籽术频频点头,刚抬起手张嘴想咬,这才猛然发现手里的枣子不知何时已凭空消失,吃了个寂寞! 萧籽术垂眸,看了眼吐了满地的枣核,又看了看举起右爪给自己抓痒的嘟嘟,忽而想起什么,粲然一笑:“三姐姐生母遇害,必定伤心得紧,术儿不如把嘟嘟借她玩两天,解解闷,散散心,也好转移转移注意力,免得镇日无精打采的。” (本章完) 第67章 抱恙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姜韵苹点头赞成,“三姐喜欢宠物,妹妹养的这头狼崽,乖巧可爱,颇有灵性,三姐见了定然爱不释手,若能助她从悲伤的情绪中解脱出来,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二人一拍即合,吃完了枣,这就结伴一同往窈窕居的方向走去。 路上,经过一片人工凿就的湖。 这湖,名曰镜心,本是姜老太爷生前亲自开辟的,在湖底种了睡莲,每到夏季,总会有姑娘喜欢来此散步。 而深秋的湖水远没有春天时那么清澈,景致亦不如夏季醉人,因此现今罕有人至。 水面无波无澜,却似乎染上了一层暧昧不明的绿色,一旁的枝叶倒映在上面,歪歪扭扭的,幻化成扭曲的姿势。 萧籽术与姜韵苹刚走到了湖边的甬道,忽听得湖畔似乎有呜呜咽咽的女子啼哭声。萧籽术心生疑惑,便驻足细听,果然不错。 两人相视一眼,纷纷拨开花丛看去,却见个青衣丫鬟背对着她们,蹲坐在岸边一块巨石上,时而凝视着湖水,时而悄悄地抹泪。 萧籽术一眼便认出她,大声喊了一句:“金樱!” 金樱双肩急遽一抖,僵硬地转过头来,见萧籽术同姜韵苹向自己步步走近,忙从石头上跳下,冲二人屈膝行礼:“二小姐,四姑娘。” 萧籽术应了,定定地瞧她,却见她浓密睫毛上翘着,一双眼皮微微肿泡,眸中湿漉漉的,想是哭得很伤心。 “你是怎么了?为何一个人躲在这里哭?”姜韵苹掏出绢帕,拭去她脸颊上的泪渍,柔声问道。 “回四姑娘,婢子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伤心往事,哭一场就好了,有劳姑娘关心。”金樱脑袋低垂,弱弱地道。 姜韵苹转眼瞥向湖面,忽而长叹一声,“是不是想起你姐姐了?” 金樱头垂得更低了,身子开始剧烈颤栗,如秋风中被刮动的一片枯叶。 良久,才缓缓抬起头,眼角闪烁着晶莹的泪花,哽噎着道:“不瞒姑娘,今日正是婢子家姊的忌日。” 姜韵苹怔了一怔,口中喃喃地道:“也快三年了吧.” 她怕自己再招惹了金樱伤心,便赶忙岔开话题,交代她道:“我与籽术正打算去窈窕居一趟,你先去向你家姑娘通传一声吧。” 金樱止住了抽泣,然后点点头,朝两人福了福身子,拔腿往窈窕居飞奔而去。 萧籽术听她们二人适才的对话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便问姜韵苹:“四姐姐,金樱还有个姐姐吗?” “嗯。” 姜韵苹微微颔首,目光从一片死寂的湖面缓缓收回,喟然长叹道:“金樱的姐姐叫作金橙,原是二姐房里的大丫鬟。三年前,金橙被人告发与东府大公子身边的小厮私下幽会,老祖宗气极,要将二人驱逐出府。金橙性情刚烈,百口莫辩之下,当天夜里选择了跳湖自杀,以证清白。她当时跳的湖,就是这座镜心湖。” 萧籽术听得心头一凛,不禁暗暗慨叹:湖水再凉,也凉不过人心,谁能想到这平静的湖面之下,还沉着一缕冤魂呢? “之后呢?”萧籽术唏嘘一阵,又打破砂锅问到底,“有没有人替金橙平反?此事想必是有蹊跷的。” 姜韵苹摇了摇头,举步往前走去,“这件事,随着金橙的跳湖自杀以及那小厮的服毒自尽而不了了之,当时老祖宗只当二人是由于羞愧,殉情而死,便没有再继续追究下去。” 萧籽术听得忿忿不平,口无遮拦道:“人命关天,怎能如此草率?若金橙果真是白白冤死,只怕会化作厉鬼向冤枉她的人一个个复仇的。” 姜韵苹被她这话吓得猛地打了个激灵,忙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妹妹快别说了,金橙一事既已翻篇,还是莫要再讨论了,否则要是传入老祖宗耳里,怪罪下来,咱们可都吃不了兜着走。” 少顷,已到了窈窕居。 姜韵芹前夜偶感风寒,身娇体弱,竟是从此高烧不退,一病不起,好在今日的气色看着已比以往明显好了许多。 二人到了门口方才得了消息,忧心忡忡地奔了进去探望。 窗下角落一处阴影里,砌了座红泥四角小火炉,炉上的砂锅里,正熬着药。 金棉俯下身,正从砂锅里盛了一盏橘红色药酒。 姜韵芹听到动静,知是她们来了,便扬了扬手示意金樱扶着自己坐好,金樱又抽了个鹅绒靠枕垫在她的背后。 “三姐姐!”萧籽术焦急地唤了一声,扑至床前,拉住了姜韵芹枯瘦如柴的胳膊,“三姐姐现在有没有好一点?” 姜韵芹病恹恹的一张脸上绽出浅浅笑意,“吃了药,已经好多了。不好意思,害你们担心了。” “三姐说的什么话,咱们是好姊妹,哪能不担心呢?倒是姐姐抱恙,为何要瞒着我们?”姜韵苹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虽是一副责怪语气,实则见了姜韵芹这副模样,心疼得跟刀绞了似的。 “我这不是怕你们替我担忧么,况且我这左右不过是个小毛病,用不了几天就全好了。” “三姐姐多虑了。不过,术儿相信姐姐一定很快就会康复的。”萧籽术嘻嘻笑着,又道:“三姐姐,你瞧我给你带什么好玩的来了!” 话音刚落,双手托着嘟嘟的腰将它高高举起,在姜韵芹面前展示。 嘟嘟倒也聪明,十分配合地冲她露齿一笑。 “哇!狼崽!”姜韵芹兴奋地大叫一声,眸子恢复了昔日的明亮,张开双手将嘟嘟揽入怀里,兴味盎然地把玩了一阵。 萧籽术见她果然十分欢喜,忙笑着道:“姐姐若是喜欢,就让嘟嘟陪你戏耍两日,也好疏散疏散姐姐的愁闷。” “当真?”姜韵芹闻言,眸中光彩不减反增,精神大振,一时竟浑然不似个有病的人。“妹妹真愿意借嘟嘟给我玩么?说话算数,可别骗我哦。” “当然是真的,姐姐尽管玩,等你哪天玩腻了,再还我也不迟。” “哈哈,那敢情好嘞。” 嘟嘟讨好似的摇摆着狼尾,在“新”主人的怀里蹭了蹭脑袋瓜以示亲近,爪子不安分地动来动去,似乎是不经意挠到了痒痒肉,一时惹得姜韵芹咯咯直笑起来。 萧籽术见她此刻像小孩一般开心,心里也跟吃了糖似的甜津津,回过头冲姜韵苹眨眼一笑。 (本章完) 第68章 造谣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姑娘,该喝药了。”这时,金棉端着酒盏来到床前,轻轻地道。 姜韵芹这才恍然想起自己尚在病中,掩嘴咳了一声,恋恋不舍地将狼崽交给金樱抱着。 萧籽术退到一旁,金棉近前,坐在床头,舀一勺药酒,吹凉了,身子往前半倾,将汤勺送到姜韵芹嘴边,“姑娘,温度正好,可以喝了。这药酒是宫里的孟太医新近特意为姑娘拟的方子,据说是专治风寒的,一剂即刻病除。姑娘张嘴吧,奴婢喂您。” 姜韵芹“噢”了一声,轻启樱唇,却蓦然蛾眉紧蹙,把嘴扭到一旁,十分抗拒地道:“这药酒的味道,会不会好苦啊?怎么闻着有点怪怪的。” 这副口吻,这副模样,俨然是个喝药怕苦的孩子在撒娇。 金棉不禁苦笑道:“要不姑娘先喝一口药,奴婢再拿颗蜜饯来,给姑娘含在嘴里换换味?” “好,你先把药酒给我吧。”姜韵芹微愣了愣,眸光一闪,伸手就去夺金棉手里的酒盏。 “啪!” 姜韵芹手里一个没拿稳,酒盏应声摔落在地,盏里的酒液突然咕噜噜地冒出了一些浑白色的泡泡。 酒里有毒! 萧籽术、姜韵苹、金棉三人都一齐瞪大了眼睛,唯有坐在床上的姜韵芹并没有注意到地上的变化。 “哎呀!” 姜韵芹垂下眼帘,瞧了瞧自己一双素白无饰的手,摇头叹气道:“唉!我还真是病得不轻!竟连一只小小的酒盏也握不住,害得药酒都打翻了。” 萧籽术蹲下去将碎裂的酒盏拾起,正色道:“三姐姐幸好把药酒打翻了,没喝成,否则,就要没命了。” 姜韵芹闻言一愕,扑闪着纤长的眼睫毛,奇怪地问道:“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籽术面色变得十分凝重,盯着手里的酒盏,淡淡地道:“这药酒里被人下了剧毒,分明是有人想要害死姐姐!” “什么!”姜韵芹惊得花容失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谁想害我?” 姜韵苹目光犀利,问向惊惶无措的金棉:“这药酒是谁给你家姑娘的?” 金棉的声音抖得像跳珠,结结巴巴道:“是、是大太太房里的紫鸢交给我的。” “大太太!”萧籽术震了震神。 对于这个答复,姜韵苹却是仿佛在意料之中,从容地道:“是了,孟太医乃是大太太的胞弟,教他帮忙配制毒酒乃是易如反掌之事。大太太既有心要除了敏姨这个眼中钉,自然也不会放过她的一双女儿。” “四姐姐的意思,可是说大太太必定就是杀害二娘的主谋?”萧籽术讶异道。 “除了她,我真真挑不出还有谁能如此憎恨敏姨。”姜韵苹一字一顿道。 姜韵芹掩面大哭,“大太太实在太可恶了!我哪里得罪她了,竟要活活将我毒死。” 姜韵苹将她拥入怀中,劝慰道:“三姐莫伤心,韵苹这就陪你去向爹爹告状。” 擎天阁里,姜鼎雄听了两个女儿的说辞,雷霆大怒。命人将紫鸢押了过来盘问,紫鸢畏畏缩缩地将下毒的事情坦白,并声称是受了孟氏的指使。 姜鼎雄更是火冒三丈,怒喝:“来人,将孟氏带过来对质!” 不多时,孟氏莫名其妙地赶了过来,一眼瞧见长跪着的紫鸢和本该中毒身亡此刻却哭得楚楚可怜的姜韵芹,心知事迹败露,不禁慌了心神,但面上仍不动声色,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 “老爷,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急着叫妾身过来?”孟氏十分淡定地走向姜鼎雄。 哪知,姜鼎雄转过身,甩手就是一巴掌呼在她脸上,怒叱道:“贱人!你还好意思问!你自己做的丑事,自己难道还不清楚!” 孟氏捂着火辣辣的脸,泪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但却仍是固执着道:“老爷息怒,妾身委实不知,还请老爷明示。” 姜鼎雄怒发冲冠,一把揪住孟氏的衣服拉到姜韵芹身前,声色俱厉道:“芹儿说有人在她今日喝的药酒里下了剧毒,那药方是你弟所拟,药材是你房里丫鬟紫鸢所抓,你敢说此事与你无干?” 孟氏被他一揪,猛地打了个趔趄,好容易站稳了脚跟,脸色变了一变,以一种慈怜的目光看了看姜韵芹,作出一副无辜状:“妾身平日待芹儿视如己出,怎么可能会下毒谋害?必是有人诬陷妾身,还请老爷明察,还妾身一个公道。” 姜韵苹见她矢口否认,不由得嗤笑一声,道: “母亲好一个视如己出。爹爹虽不知情,可我们心里都明镜似的,母亲向来看不惯敏姨在爹爹跟前得宠,可谓恨之入骨,明面上相处和睦,暗地里却是散布了敏姨不少的谣言,说什么敏姨水性杨花,在外包养了不少面首,又与有妇之夫有染,诸如此类难听的话,借以泼敏姨的脏水,败坏敏姨的贞洁名声。母亲敢说您与敏姨的死毫不相干么?” 孟氏被她的话激得恼羞成怒,瞋目切齿道:“胡说!章氏的死与本夫人没有半毛钱关系!再者说,苹儿,本夫人何时造过章氏的谣?况且,府里流传的这些闲言碎语本就是铁打的事实,又何来造谣之说?” 说到此处,孟氏立马退回到姜鼎雄身边,高昂着头,恨声道: “老爷,您其实一直都被蒙在鼓里,这章氏根本就是个淫娼荡妇,自嫁进西府以来一直不守妇道,与外面的美男才俊关系暧昧,听说前些日子更是将新招的男宠偷偷带入听风阁,夜夜行云雨之乐,妾身所言句句属实,老爷若不信,只需拷问红鸾一番便知真假。” 萧籽术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陪二位姐姐来告状,居然还能一口吃到这么大的瓜! 瞧这孟氏如此断定的样子,不像是在扯谎,看来,章氏豢养男宠的传闻定然是确凿无疑的了。 “一派胡言!”姜鼎雄当场勃然变色,吹胡子瞪眼,显然是不肯相信视若珍宝的爱妾居然背着自己做出这等不堪之事。 “妾身如有半句谎言,天打雷劈。老爷要是不信,尽管彻查,只求老爷还妾身一个清白。”孟氏依旧镇定自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姜鼎雄见她这副神情,内心不由得开始动摇,但他尚未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很快反应过来孟氏的意图,冷哼道: “孟氏!敏君包养男宠一事,日后我自会严查,但一码归一码,你休想借此岔开话题。紫鸢已乖乖供出,那张药方正是你昨日亲手交给她的,吩咐她将此药方送去窈窕居,芹儿药里遭人下毒,你还想抵赖不成?” (本章完) 第69章 真相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老爷,妾身冤枉啊!”孟氏闻言,眸中露出狡黠之色,急忙跪下喊冤,“妾身从未让舍弟拟过什么祛风寒的药方,也从未见过这种药方,自然也不曾将药方交给紫鸢。” 孟氏说到这里,凤目圆睁,瞪向拜伏在地莫敢吭声的紫鸢,厉声道:“老爷,定是这小贱蹄子与芹儿心生芥蒂,便暗中下毒意欲谋害芹儿的性命,结果事迹败露,便想将所有责任都推到妾身身上,替她背锅。” 紫鸢听得惊惧,忙不迭地磕头辩白:“老爷,婢子并无加害三姑娘之心,一切都是夫人指使,请老爷明察。” “住嘴!你这欺主罔上的贱蹄子!好大的胆子,犯了滔天大错还敢不承认!事到临头,还想拖本夫人下水!我打死你!” 孟氏气急败坏之下,扬掌就要打,被眼疾手快的萧籽术一把擒拿住了。 孟氏瞪着萧籽术,想甩开她的手却并没有成功。 这丫头,瞧着个子娇小,手劲却是蛮大,竟挣不脱。 “叔母还是莫要轻易动怒才是,以免伤了贵体。”萧籽术淡淡地一笑,松开了手。 孟氏无奈,只好悻悻然收回了手,心里却甚不是滋味。 她若不是老夫人亲口承认的干孙女儿,算是东府的半个大小姐,姑奶奶非得连她一块打死才称心! 姜鼎雄见孟氏一副泼妇做派,更是心生厌恶,重重咳了一声,正颜厉色道:“敏君尸骨未寒,芹儿就受了这种委屈,我这个做父亲的岂能放任不管!整件事,我一定会彻查到底。” 说着,狠狠地瞪了孟氏一眼:“若是让我查出你与敏君被杀一案有牵扯,我定不会轻饶了你!另外,即便芹儿酒中遭人下毒一事非你所为,但却是紫鸢拿来的药,铁证如山,至少你是逃不脱治下不严之责了,我罚你从今夜开始入住佛堂为敏君的亡灵念经超度,直至揪出真凶为止。” 孟氏听得脑里嗡嗡作响,脑门上已开始冒了些虚汗,忙俯首拜了几拜,道了声“是”。 次日,西府一早便忙活开来,个个忙得脚不沾地,为大肆操办章氏的丧礼做好必要的准备。 姜鼎雄命了长子姜云霆去请钦天监阴阳司来择定安葬的吉日吉时,以及风水师挑选墓地,又与大哥姜鼎鸿敲定将章氏灵柩暂时停放于聚芳园中,停灵三日,三日后发布讣告,至于出殡的日子,却是取决于顺天府何时破案。 这三日,府上又请了一百单八位僧人在厅前拜诵大悲咒,另设一坛于清明楼,九九八十一位全真道士,做打解冤洗孽醮等法事,捉妖驱邪,昼夜不息。 蜡烛纸札、招魂幡、长明灯等灵前供用执事等物皆按五品职例,牌位上镌了“诰授姜门章氏妙人之灵位”,聚芳园临街大门洞开,两侧角门搭起了鼓乐棚子,两班青衣伶人轮流奏乐唱曲,哀音不绝。 章氏两个亲生女儿姜韵蓉、姜韵芹并大房、三房一众子女则身着缟素,镇日跪在灵前上香添油,挂幔守灵。 短短三日,弹指间便已过去,姜鼎雄限定顺天府破案的最后期限已到。 然,顺天府查案的进展却仍是滞缓不前,顺天府尹曹德宝束手无策,眼看就快要到时间去姜府向二老爷禀报,只急得在门口踱来踱去,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正踌躇间,却见萧籽术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欠了欠身,道:“曹大人,二叔有请,快进来吧。” 曹德宝抹了一把冷汗,两股战战,真想找个地缝躲起来才好。 哎,该来的终归是要来的!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曹德宝默不作声,硬着头皮随萧籽术步入擎天阁内,由于他始终勾着脖子走路,没有注意前面的萧籽术突然停下脚步,险些撞上了她的后背。 “曹大人可是害怕破不了案,遭二叔问责么?”萧籽术突然转过身来,十分轻巧地对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曹德宝耷拉着面皮,垂头丧气道:“实不相瞒,下官心中正是忧虑此事,顺天府近来已倾尽全府之力调查案件,怎奈仍是一团乱麻,没甚眉目。” 萧籽术闻言,却是莞尔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自信满满道:“曹大人无须担忧,二娘被杀一案的真相,本姑娘已全都了然于胸,待会儿我自会帮你说明。” 曹德宝闻言猝然抬起头,大喜过望:“二小姐此话当真?” “比珍珠还真!”萧籽术俏皮地眨了眨眼,拍了拍胸脯,笑道:“一切都包在本姑娘身上,大人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 “如此,下官先谢过二小姐,日后二小姐有何吩咐,下官定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曹德宝拱拱手,感激涕零地道。 “好嘞,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曹大人的话,我可记下了。到时候,本姑娘若是有事相求,大人可别出尔反尔,百般推托才是。”萧籽术笑得眉眼弯弯,一本正经地道。 “二小姐请放心,下官以项上人头担保,一定说话算话。” 见曹德宝如此信誓旦旦,萧籽术也就姑且信了他,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然后满心欢喜地跑了进去。 房内,坐着的主子,站着的奴才,黑压压地挤了一屋子人。 姜鼎雄正襟危坐于主座之上,孟氏与许氏陪坐左右,他的眼尾处已露出了一些疲倦之色,连日的操劳与悲伤,使得他的脸看上去比不久前更衰老了几分。 “下官曹德宝,叩见姜大人。”曹德宝掸了掸官袍的袖子,跪下行了稽首礼。 姜鼎雄板着一张毫无生气的脸,厉声道:“曹同僚,内妾被杀一案,你可调查清楚了?” “下官,”曹德宝偷偷瞄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萧籽术,见她冲自己点头示意,便有了底气,中气十足地道:“回禀大人,下官确已查明真相。” “哦?”姜鼎雄神色一正,急迫地问道:“凶手到底是谁?” “凶手,”曹德宝话音一滞,而后想起适才萧籽术对自己的耳语,抬眸迎上姜鼎雄逼视的目光,又扫视了房中众人一圈,“大人,凶手就在这些人当中。” “是谁?快说!”姜鼎雄上身微微往前一倾,不耐地道。 “杀害二太太的凶手,就是你!”说着,曹德宝骈指如戟,不假思索地指向了垂手侍立在身后的那名穿着葱绿比甲的丫鬟,“金樱!” (本章完) 第70章 矛盾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曹德宝此言一出,屋内一片哗然,几十双震惊不已的目光像一支支利箭一般,纷纷射向了金樱,唯有萧籽术继续慢条斯理地剥着橘子吃起来。 “金樱,真的是你?!”姜韵芹扭过头,眼珠瞪得大大的,难以置信地盯着她。 金樱吓得面色苍白,慌忙摆手,“不是我,不是我!”接着又扑通跪倒下去,一路膝行至面沉如水的姜鼎雄跟前,一个劲地磕响头:“老爷明察,二太太并不是婢子杀的!婢子冤枉!” 姜鼎雄皱着眉头,也压根不信,却是看向曹德宝问道:“金樱不过是芹儿身边的一个丫鬟,怎么可能进听风阁将敏君掳走?” 曹德宝张着嘴答不上来,萧籽术仍是坐在原处,吐掉橘子籽,细嚼慢咽着口中果肉,慢悠悠地帮他回了:“其实,二娘并非是被掳走的,而是主动走出房间,坐上马车,乖乖被凶手带走。” “什么?这话什么意思?”姜鼎雄听得稀里糊涂。 “案发当天早上,二娘曾经离开姜府,出了一趟门,对吧?”萧籽术不急着回答,却是又抛出一问。 “不错。我记得,她是应邀去永昌伯府打马吊的。”姜鼎雄微微颔首,道。 “可这只不过是二娘编造的借口,术儿已经到永昌伯府问过几位夫人,那天早上,二娘爽约了,并没有来打马吊。其实,二娘打马吊是假,私会情郎却是真。” “什么?私会情郎?”姜鼎雄闻言,一时气血攻心。 原来,传言竟都是真的!众人皆醒我独醉! “二娘新近宠信的情郎,顺天府已调查清楚,正是四喜班的台柱子,白面小生——卢安。”萧籽术说着,打了个响指,下一瞬只见门外进来两名捕快,押着一面皮白净貌赛潘安的少年步入房内。 金樱余光一瞥,顿时脸色惨变。 曹德宝见了,也是诧异地舌挢不下,心中暗暗地纳闷:这二小姐何时调遣了顺天府的捕快查案?我这个做府尹的竟是浑然不晓。 少年跪下,稍稍看了旁边的金樱一眼,而后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神色却平静得如同千年古井一般。 “二叔可还记得,二娘当时曾对下人吩咐过,未经许可不准任何人擅入听风阁打扰,以求清净这种话么?”萧籽术望着满面愁容的姜鼎雄,目不斜视道。 “当然!”姜鼎雄尽管声音有些沙哑,但仍具有无形的威慑力。 “这就对了。二娘之所以如此吩咐下去,正是为了方便与情郎厮混。但同时,也因此缘故听风院无人看守,金樱才得以畅行无阻地进入听风阁。” 萧籽术顿了顿,离座而起,一边踱着小步一边接下去说道:“当天早上,金樱偷偷来到西厢房,以与卢安会面为由将二娘引诱出来,上了马车,金樱驾着车,从院落后门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府” “且慢!”姜鼎雄突然打岔,疑惑道:“照你的说法,敏君与卢安密会一事,金樱可是早就知情的?” “当然。”萧籽术的目光在金樱与卢安两人身上来回滚了滚,“不仅知情,这卢安,当初还是金樱介绍给二娘的呢!” 姜鼎雄大愕,指节因发怒而攥得泛白,眸中凶光更像是结了霜的刀子一般,又冷又利,飞过去将金樱剐了千万遍。 “二娘好养男宠在这后院虽已算不得什么秘密,但除了大太太那儿嚼过一些舌根传过一些闲言之外,其他人莫不都是守口如瓶,噤若寒蝉。而唯独三姑娘房里的金樱,却敢主动将美男送上门来,她在卢安与二娘之间搭桥牵线,自然是为了博取二娘信赖,同时为之后的计划铺垫好道路。 金樱用计将二娘带了出去,却并没有将她带往她与卢安经常私会的四喜班,而是故意改道,驾驶马车抵达了偏僻的鹞子山,二娘察觉到不对劲,可一下马车就被金樱用抹了蒙汗药的巾帕捂住口鼻,当即昏迷了过去。 蒙汗药的剂量下得很大,二娘直至晚上才得以苏醒,这是后话,姑且不讲。 后来,金樱将二娘抬进车厢,任由马车就这么停在山坡。鹞子山荒无人烟,是以毋需顾虑会有人发现。做完这些之后,金樱徒步跑了回来,装作一切如常的样子。” “籽术,我有一点不太懂。” 听了她这一小段叙述,姜韵苹适时地道出了自己的困惑:“案发当天,据你们所说,你们是在酉正时刻,也就是接近傍晚的时候发现了敏姨房里的血迹,况且血迹还没有干的迹象,这不就正说明了敏姨是在这段时间不久前才被掳走的么?若是金樱一早将敏姨丢在鹞子山,岂不与你当日的说法相矛盾了吗?” 萧籽术料到了她会有此一问,嫣然一笑,道:“其实这并不矛盾,因为,我当初的说法不过是被凶手所制造的假象给蒙骗罢了。二娘被带离姜府的时间,并不是在傍晚,而是在早上或者说是在上午。” “妹妹凭什么如此肯定?”姜韵苹还是想不通,蹙了蹙额,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出于好奇而瞬也不瞬地紧盯着萧籽术。 “理由有两点。”萧籽术走到姜韵苹身前,款款而谈: “第一,当时二娘房里的血迹,并不是属于二娘的,而是凶手故意用刀子割伤自己,然后将血洒在地面上。我们当时匆匆赶到房间,见了地上的血迹,就先入为主,自然而然地以为这就是二娘留下的血,因此,我们才中了凶手的圈套。 第二,我和三姐姐她们因为听到猫叫声,便循着声音来源一起闯进了听风院,那时,我很清楚地记得,院里的杨柳已经飘起了漫天的柳絮。前几日,我已经向院里的嬷嬷求证过,那一场柳絮是从中午开始一直持续到晚上戌时左右方才停止。 如果说二娘是在傍晚我们到达听风院之前没多久遭到凶手杀死后又被掳走的话,按理说,她的衣裳上应该会沾上柳絮才对,可上次我们去鹞子山确认遗体的时候,我特意检查了二娘身上的衣裳,上面完全没有沾到丝毫柳絮。 这也就表示,二娘真正失踪,是在开始飘柳絮也就是在中午之前发生的。”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姜韵苹豁然开朗,不停地点着头。 (本章完) 第71章 梳理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萧籽术轻笑了一下,又迅速走到垂首不语的金樱身前,抱臂看着她,道: “案发当天午后,你来如意居央求我帮你找丢失的猫,你这么做的意图其实并不单纯,说到底就是为了让我们替你作巧妙的不在场证明罢了。 实际上,豆豆一开始压根就没有丢,而是你故意将它藏到了二娘房里。我们陪你找了一个下午,直至傍晚才在听风院附近听到豆豆的叫声。 那段时间内,你并没有同我们在一块,你与绿萼、金棉两人分散,独自一人借着到别处寻猫的名义,偷偷潜入了西厢房,早上你将二娘骗出来的时候,特地将门虚掩着没有关闭,二娘由于盼着尽快与卢安相会,自是没有留意。 你进入房间后,先是用身上携带的匕首划破左手胳膊,让流出的血均匀地洒在地板上,接着再简单包扎好伤口,从壁橱里取了那尊琉璃描金释迦牟尼佛像,使其头部沾上血迹,丢在旁边。 最后,你再把藏好的猫抱出来,让它在血迹上打了个滚,再放它出门,这么做的目的自然是为了让我们听到猫叫声赶过来,并察觉它身上的血,于此吸引我们进入房间发现血迹。” 金樱听得全身簌簌发抖,萧籽术说得有些口干,回身喝了一盏木瓜银耳冰糖水滋润喉咙,趁这个间隙,姜韵苹连忙发问:“妹妹是如何断定敏姨房里的血迹,并不是敏姨身上的?” 萧籽术砸了咂嘴,一阵甜味夹杂着一股凉意从舌尖一直浸透到了五脏六腑,只觉一时神清气爽,朗声笑道: “其实很容易判断的,姐姐你想,二娘的死因是后脑勺遭钝器重击而死,而且是一击毙命,基于此可以推断,若二娘的房间是命案现场,地上的血量应该很浓很多且鲜血飞溅的范围应当很广才对,但我们当时所见却并非如此。” “原来如此。”姜韵苹明白了,又冲萧籽术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萧籽术从善如流,立马接着之前的话头进一步展开陈述:“正如金樱所料,我们发觉了豆豆身上沾染的血迹,便急忙冲入二娘房里查看,在我第一个进入房间之前,金樱并没有离开,而是躲在了打开的门后面,等众人都聚集后,她才偷偷摸摸从门后出来,假装是刚从外面闻讯赶来的样子。” 姜鼎雄一直耐着性子听到这里,方才拧着眉头开口道:“籽术,即便你所言全都合理,但,你又怎么能肯定这一切都是金樱所为?难道,就凭她有一小段时间没有与你们在一起?这理由怕是有些牵强吧?” “二叔,这只是其中一点,单单凭这一点,当然不足以构成金樱的嫌疑。”萧籽术走得累了,一屁股坐回原来的位置上,道:“术儿那日见金樱脸色苍白,唇无血色,走路摇摇晃晃,头昏乏力,彼时术儿还以为她是因为见了血过于害怕,现在想来定是因失血较多而出现的症状了。 此外,术儿还发现我家嘟嘟一直围着她打转,彼时还以为她许是身上佩了香囊,嘟嘟贪闻,如今再细想,狼远比人的嗅觉灵敏,必定是嘟嘟闻到了金樱身上的血腥味,尽管她掩饰得极好。 如果说以上还只是术儿的推测,那么最具有说服力的,便是从金樱床底下搜出了带血的匕首以及当初犯案时所穿的血衣。想必是因这几日一直都在忙碌二娘的丧事,金樱才没来得及将这些证物掩埋。二叔,您可以过目一下。” 萧籽术话音一落,打了个响指,又有捕快从屏风后转出,将匕首以及血衣呈到姜鼎雄面前。 姜鼎雄分别拿起来瞧了瞧,果然不差。 金樱的脸色,愈发如鱼肚般白得不能再白,连一旁敷了厚厚一层白粉的卢安都相形见绌。 “我现在把整个案件的来龙去脉大致梳理一下,金樱,你听好,看看有没有哪里说错了。”萧籽术又站了起来,一边绕着金樱兜圈子,一边不紧不慢地道: “你大约是在半个月前开始策划这一套杀人计划,第一步先是通过各种渠道与当红小生卢安结识,然后将他引荐给二娘做面首,借故亲近讨好二娘。卢安肤白俊朗,又有一副好歌喉,自然深得二娘宠爱,你也因此获得了二娘不少赏赐与信任。 案发当天早上,你将二娘引诱到鹞子山,致其昏迷后,连人带车遗弃在半山坡。回来之后,以寻猫为由,从下午到傍晚一直都和我们待在一起,无形中我们便成了你的不在场证人。 你在与绿萼、金棉分开后,单独行动的那一段时间,紧锣密鼓地在二娘房里布置好了假象,让我们误以为二娘是在不久前遭犯人杀害后被绑架带走。到了晚上,你算准了时辰,再偷偷地出府,重新回到鹞子山,彼时昏迷的二娘正好悠悠醒转,可怜她还没彻底睁开眼睛,就惨遭了你迎头重击,一命呜呼。 当然,将二娘砸死的凶器,正是你从二娘房里偷拿的琉璃描金释迦牟尼佛像,但,却并不是之前我们在房里发现的掉落在地上的那一尊,而是与其一模一样的另一尊。简言之,二娘壁橱上收藏的摆件,其实都是成双成对的,而且摆放的布局也是左右对称。 你那日下午在房里伪造案发现场时,突然发现了这一点,若是让旁人察觉到壁橱上的摆件都有两件一模一样的话,便会产生疑心,慌乱之下,你便将所有摆件的摆放位置全部打乱,并且随便拿了房里一件器物填补了原本应当摆放你作案时所用的那一尊佛像的空缺上,这样的话,一般人很难联想到还有另一尊佛像。 于是,大家就会理所当然地认为,凶器就是遗落二娘房里的那一尊佛像无疑,也就顺理成章地判定二娘是在房里遇害的。‘绑架案’发生后,顺天府即刻赶来调查,例行公事对我们询问口供,得知我们傍晚之前一行人几乎都在一块,可以为彼此作不在场证明,自然也就排除了嫌疑。 由于所有人都认定是在傍晚时分发生了这么一起案子,而至于案子发生以后也就是傍晚之后,什么人去了哪里,有没有证人作证之类的,顺天府当然也不会去留意。你也正是因为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才趁夜赶赴鹞子山,将二娘加以杀害。” (本章完) 第72章 求情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姜鼎雄思索片刻,沉着嗓音道:“如此说来,那封报案信也是金樱亲笔所写的了?她为何要在两日之后才告诉官府尸体的下落?” “因为.” “爹!”许是见萧籽术这般大出风头而眼红,动了争强好胜之心,姜韵苹迫不及待地抢过了她的话,道: “如果尸体立刻就被官府发现的话,一定会很容易就判断出正确的死亡时间,但若是尸体曝晒太久,验尸官又难以估计出大概的时间点,无论哪种情况,对金樱的不在场证明自然都是不利的。所以金樱才通过报案信的形式,故意在两天之后向顺天府透露敏姨尸体的下落,两天光景,不短也不长刚刚好。” “四姐姐所言甚是,一字不差。”萧籽术并不介意被姜韵苹抢话,静静听她讲完后,又报之以赞许的莞尔一笑。 姜韵苹被她这么一肯定,倒觉得有些羞愧了,默默低了低头。 “好个恶婢!敏君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如此残忍地杀害她!” 姜鼎雄拍案而起,满腔怒气酝酿到了极致,以一种几乎怒吼的声音冲爆发出了一阵咆哮。 萧籽术被他这贯耳魔音受到波及,赶忙捂住了耳朵。 金樱迟缓地抬起头,眸中充盈着满眶泪水,像是蒙了一层雾的玻璃樽,看起来十分迷离。 “想必是与你姐姐金橙的冤死有关吧?”萧籽术松开手,语气凄然地对她道。 “不错。” 金樱竭力稳住内心激荡的情绪,侧过头望了一眼姜韵蓉,哽咽着道: “我七岁时便与姐姐一同被卖入姜府,姐姐被分配到锦绣居服侍二姑娘,她性格刚强直爽,好打抱不平,见义勇为,因而得罪了府里上下不少人,好在有二姑娘处处替她撑腰,才没有人敢正面报复姐姐。 然而,三年前,姐姐却被诬告与东府大公子的随从有染,姐姐蒙受不白之冤,有口难辩,除了二姑娘向老夫人求情之外,却无人愿意替她作证,反而趁机落井下石,在老夫人耳里传进了许多姐姐的坏话。 更可恶的是,那随从突然改口,承认与姐姐私通,姐姐陷入绝望之中,倔强的个性又使她不肯屈服,最后被逼得跳湖自杀。姐姐死的当晚,她给我托了梦,她说:‘妹妹,镜心湖的水,好凉啊.姐姐好冷’” “可比湖水更凉的,是府里那些人冷漠无情的人性啊!”说到最后,金樱忽而化悲伤为激愤,眸中水雾霎时消散得无踪无影,代之而起的是两簇熊熊燃烧的火苗,颤着声音控诉道: “自从姐姐含冤而死后,我用了整整三年的时间调查当年诬害姐姐的主谋,这才发现,原来正是因为姐姐当初无意间撞见了二太太与府里某个人的奸情,由于担心姐姐会向二老爷告发,怀恨在心的二太太于是打算先下手为强,先是买通东府的下人们进行构陷,散布流言蜚语,而后又威胁随从做假证认罪,最终导致姐姐投湖自尽。 一想到姐姐被二太太陷害,背负着污名含冤而死,我就悲愤不已,恨不能活扒了二太太的皮,冷静下来之后,我便开始着手计划替姐姐报仇。我所采取的一切作案手段及犯案经过,都正如二小姐所言。姐姐大仇得报,我也就死而无憾了。” 金樱言尽于此,显然已是对杀人罪行供认不讳。 她跪坐着,将身子原地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弯,面朝着又惊又悲的姜韵芹,顿首拜了三拜,哀声道:“姑娘,对不起!婢子亲手杀害太太,害得您伤心了。婢子不求您能饶恕,只求您从今往后千万保重身体,婢子赴了黄泉,也定会保佑姑娘长命百岁,万事如意。” “金樱!”姜韵芹悲呼一声,扑到金樱身前,抱住了她,不由得泪如泉涌,不停地哭着说道:“我不怪你,我知道,一切都是我娘她自作自受。反倒是害得金橙白白冤死,害得你成了杀人犯,我真是有罪!有罪!” 姜韵芹一面凄凄惨惨地哭着,一面十分痛苦地捶打自己胸前。金樱一把握住她的手,一颗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道:“不,姑娘是无辜的,一切都与姑娘无干!您可千万莫要责怪自己了,不然婢子就是死也不会心安的。” 主仆两人又抱头痛哭了一场,姜韵芹突然抬起半边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又替金樱拭去泪痕,安慰道:“金樱,没事的,你不会死的,我去向爹求情,求他饶你一命。” 话音一落,她便立即跪倒在正准备下令命捕快将金樱押回顺天府收监的姜鼎雄膝前,接连叩了三个响头,苦苦乞求道: “爹,芹儿求您放金樱一条生路吧!她也是可怜人儿,只是想为自己的姐姐讨个公道罢了,不得以才犯下了杀人罪行,还请爹爹高抬贵手,饶她不死。只要爹爹答应芹儿这个要求,芹儿以后什么都听爹爹的。爹” 姜鼎雄凝睇着哭花了脸的女儿,这般楚楚动人,我见犹怜,刚硬起的一颗心瞬间被她的泪水浸泡得软了下来。 他因极度宠溺爱妾章氏,遂爱屋及乌,素日对她为自己所生的两个庶女疼爱备至,是以才养成了姜韵蓉娇蛮彪悍性子。 尤其这姜韵芹,样貌上得了章氏几分神韵,对她更是偏爱有加,视如掌上明珠,姜韵芹却并不恃宠而骄,虽身子骨弱些,但天性爱笑,活泼乐观,幽默风趣,是专门替父亲解忧解闷的开心果。 如今见这开心果却哭得像个泪人儿,姜鼎雄心疼得紧,不免动了恻隐之心,伸出手轻轻将姜韵芹牵起,叹了口气,道: “芹儿啊,你也知道爹是最见不得你哭了,瞧你伤心,爹也一点都不好受。哎,既然你都这般求我了,我可以答应饶她一命。” “爹爹此话当真?”姜韵芹闻言破涕为笑,喜不自胜。 “傻丫头,爹又何尝骗过你?” 姜鼎雄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头,眼里满是水一样的温柔,转而看向跪在地上的金樱,脸上又迅速恢复了惯常的冷厉之色,只是口气倒缓和了不少:“金樱,看在芹儿的份上,你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我便罚你从今以后全心全意照料好你家姑娘,芹儿若有半点闪失,我便拿你是问!” “婢子,婢子叩谢老爷特赦之恩!婢子日后一定尽心尽力服侍姑娘,做牛做马,万死不辞。”金樱先是一怔,而后高兴地叩头一叠声拜谢道。 (本章完) 第73章 暗箭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萧籽术见状,长舒了一口气,还好,没有再闹出什么人命来。 心中想着,看向姜鼎雄的时候,眼神便不期然而然地带了几分赞赏的意味,对他的印象似乎一下子有所改观。 看样子,二叔仿佛也并非坊间所言,那种麻木不仁残酷得一点不近人情之类的大坏蛋嘛! “至于你,卢安。” 姜鼎雄迈步停在卢安面前,审视了一番他的面容,愣了一愣,果然是个极俊俏的美男子,果然是个极佳的诱饵,难怪敏君会禁不住诱惑上钩,不惜做出背叛自己败坏妇徳的丑事来。 姜鼎雄一想到这,恨得咬牙切齿,手指扣得紧紧的,隐约能听见骨节噼啪之声。盛怒之下,命了左右护卫:“拖出去,乱杖打死!” 卢安高昂起头,脸色依然平静如常,且言语间带着一股傲然的意味:“我们四喜班乃是内宫御用梨园,小优更是专门给圣上与皇后唱戏的,姜老爷若想处置我,恐怕还得问过圣上的旨意!” 姜鼎雄听完,却是发出一阵不屑的冷笑,“呵呵,无知至极!你以为我姜鼎雄会畏惧圣上?我们姜家权倾朝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今日我就是斩了你个小小的戏子,皇帝老儿又能奈我何?” 卢安闻言大惊,脸上神色变幻无穷。 他今早被顺天府的捕快抓走时,已知与章氏的私情曝光,但由于依仗着圣上与皇后的盛宠,故而有恃无恐,镇定自若,哪知这临安帝却是枚废棋!姜鼎雄丝毫不看他的脸色,任意妄为。 卢安想不出旁的计策,只能慌忙叩头求饶:“老爷饶命,老爷饶命!还请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优,小优定感恩戴德。” 可他这算盘却是又打错了,姜鼎雄虽然才刚赦了金樱的罪,那不过是看在姜韵芹的情面上,并不能代表他是多么仁慈之人! 饶了一个,自然是绝不可能再饶另一个的! 更何况,金樱杀了章氏乃是有苦衷,而他勾引章氏,虽是金樱牵的线,但他若洁身自好,大可断然拒绝,显见是奔着章氏的美貌与享不尽的钱财去的,相较之下,情节更加恶劣,所为更加令人不齿! “哼!普天下唯戏子最是可恶最是无耻!”姜鼎雄怒叱一声,往卢安脸上啐了一大口浓痰。 卢安一动不动,亦不敢擦拭脸上的痰,唯唯诺诺道:“老爷说的是,小优可恶小优无耻。小优已然知错,但求老爷宽宏大量,放我一条生路,无论要小优做什么,小优绝对言听计从。” 萧籽术瞧了他这副胆小如鼠的怕死熊样,不禁鄙夷地白了一眼。 果然,什么尊严什么地位,在生死面前连狗屎都不如! 姜鼎雄一脚将卢安踹翻在地,轻蔑地嗤笑一声,道: “没想到你果真是个吃软饭的软蛋!生得一副好皮囊,内里却全是败絮草包!你若坚贞不屈,有点骨气,我敬你是条汉子,说不定还会考虑饶了你。啧啧,现在看来,我已没有任何理由饶你了。” 话音一落,抬手招来两个护卫,“来人,将他拖出去,杖打四十大板!” 又眯着眼看向色若死灰的卢安,冷笑道:“你若能扛得住这四十大板,也算你命硬,我自会放你回去,不再追究。” 卢安被护卫们强行拖出房外,口中仍不断求饶:“老爷饶命,不要打我!不要啊!” 求饶声渐渐远去,俄而,只听一阵阵哭爹喊娘的哀嚎声惨叫声传来,嚎了几嗓子,顿时便戛然而止,再没了声响。 卢安一身细皮嫩肉,哪里禁得起这般重打,不过才几个回合,两个护卫还没来得及热好身呢,就已经痛得昏厥过去。 其中一个护卫扔掉板子,跑进来禀报:“大人,人已经昏过去了。” “这么快?”姜鼎雄鼻孔里冷哼一声,发出了无情的冷笑:“打了几下?不是吩咐你们一开始别着急下重手么?我还打算将这小白脸慢慢折磨至死呢!” “回大人,才打了八下,明明只用了两成力道而已,顶多算是抚摸的程度,谁知道他竟连这点痛都吃不得。” 护卫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拱手问道:“接下来如何处置,还请大人示下。” “将他绑了吊在院里的树上,在烈日下曝晒,等他熬成了干尸,再放下来喂狗。” 姜鼎雄以极其平淡的口气说出了一番极其残酷的话,听得在场众人皆毛骨悚然,心惊胆战。 萧籽术猛然觉得,二叔一点也不可爱了!其人的狠恶毒辣,比之坊间传言,有过之而无不及! 护卫领命出去了,姜鼎雄若无其事地啜了口茶,瞥了一眼仍旧跪在地上的金樱,忽然记起她当时说过的话,便将碗盖一合,立即问了她:“金樱,你还没告诉我,三年前与章氏偷情之人,究竟是府上何人?” 姜鼎雄此际已经将平常挂在嘴边的“敏君”亲昵称呼更改了,而是直呼“章氏”,可见其对章氏已失望透顶! 金樱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口齿清晰地道:“回老爷,婢子前些日子偶然收拾姐姐遗物,方才发现了一封绝笔信,上面写明当年她亲眼撞见与二太太在床上行苟且之事之人,正是姜” 金樱“姜”字还没说完,就在这时! “咻——” 突然,只听离弦之箭破空之声,一支不知从何而来的箭,穿过半启的窗户,不偏不倚地由后背直接贯穿了金樱的胸口,锋利的箭头还挂着一丝血肉。 “呃——” 金樱发出一声闷哼,只觉喉头一甜,吐出一大口黑血来, “是谁放的箭!来人,给我追!” 变生肘腋,姜鼎雄大惊失色,领着一伙护卫急忙赶去追查放箭偷袭之人。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大家都傻了眼,胆子小的更是大声尖叫了起来。 姜韵芹呆愣愣的,瞪着眼珠子,痴痴傻傻地看着脸色苍白的金樱一手握住透出胸膛两寸左右的箭杆,一手剧烈颤抖着,嘴巴微微张开像是想说什么,可一张嘴冒出的都是血,却根本吐不出半个完整的字来。 见金樱似乎有什么遗言要透露,萧籽术忍着喷薄欲出的热泪,紧紧握住了她冰冷的右手。 金樱十分艰难地转过头望着她,右手搭在她摊开的手掌上,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用指尖在萧籽术掌心一笔一划地刻了个“大”字,之后,手终于无力地垂落,跟着整个身子如一滩烂泥瘫软地倒在姜韵芹怀中,再没了任何声息。 姜韵苹伸出手,一探鼻息,却是已经气绝身亡,香消玉殒,只好抖着手阖上了她的眼皮。 (本章完) 第74章 将军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姜韵芹见她摇头,浑身气血拼命地涌上心头,像是无数巨浪澎湃撞击着她碎如细沙般的一颗心,暗红的血丝如蛛网布满她的眼眶,浓郁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泪水再也无法继续积聚,从她空洞的眼窝中飞快流出,似滚烫的烛泪一般连珠落下,姜韵芹发了疯似的摇着金樱的肩头,呼天抢地,“金樱,你不要死啊.天啊,为什么会这样!” 屋内的气氛,顿时被一片悲伤与哀叹所淹没。 萧籽术悲戚之余,不禁对金樱临终前留下的提示思索起来。 大? 姜大 难道,金樱指的是东府的姜大公子姜云策! 姜云策与章氏竟然有奸情! 萧籽术一念及此,如同被晴天霹雳劈中一般,雷得外焦里嫩,头冒青烟,震惊得像脚底生根,整个人如同半截木桩一般愣愣地戳在那儿,久久难以缓过神来! 屋里的人,由于惊恐不安,陆陆续续地大都散了。 姜鼎雄最终并没有逮到射杀金樱的凶手,怏怏而归。 应姜韵芹苦请,姜鼎雄遂将金樱以义女之礼收殓,一并停灵于聚芳园的鹤仙阁。 章氏出殡之日,最终定于九月初三,姜鼎雄念及旧情,还是准予厚葬,只是将之前制的灵牌都撤了。 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扬,更何况姜家大门大户,出了章氏红杏出墙这档子不光彩的事,自是严令全府上下禁止外传,将秘密都烂在肚里,姜鼎雄更是放出狠话,谁敢轻易传出去,下场即与喂了狗的卢安一般。 九月初三这一日,前来吊唁的宾客,车马盈门,冠盖云集。 端亲王府虽与姜府不睦,但好歹礼数不能落下了,端亲王殷烽及世子殷子胥自然也都亲自到场了。 除此之外,一直在雁门关镇守的定国大将军姜云策,也在前一天被姜鼎鸿急召了回府。 姜云策眉宇英挺,狭长而神光湛湛的丹凤眼骄傲扬起,皮肤是古铜色的,浑身肌肉勾勒出坚毅的线条。 他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披着一袭十分霸气的紫金色战袍,腰佩长剑,内里穿着一身赤红大铠甲,狮吞口的腰带紧紧束在腰间,愈发显得身姿修长挺拔,纯银头盔上的红缨在风中猎猎作响,整个人都洋溢着一种睥睨天下的王者之风。 那迎风飘扬的红色衣袂,使得他整个人耀眼得如同一团正在燃烧的火焰,燃起了周边无数少女的芳心。 姜云策无视拥挤围观的人群,翻身下马,被众亲卫簇拥着,龙行虎步,威风凛凛地往姜府走去,犹如一把刚出鞘的剑,在空气中划出了无形的锋芒,慌得一众下人纷纷跪拜,莫敢仰视。 姜云策先是前往荣禧堂向祖母及父亲、叔父等长辈请过安,又去了聚芳园章氏灵前上了一炷香,最后才回到居处——武威阁。 回去的途中,姜云策稍稍减缓了步伐,同时压低了声音,对身后的心腹随从道:“听闻西府三姑娘房里的大丫鬟金樱被人用箭射死了?” “是的,将军。”随从点头,道:“刚才鹤仙阁中停放的那一副灵柩里,正是金樱。” “射箭之人可曾逮到了?”姜云策面容冷峻,又问了一句。 “还没有。” “会是谁呢?在我回来之前,这么及时地帮我灭了口。”姜云策突然停下脚步,挑起锋利如刃的眉梢,露出一抹诡谲的笑容来,“呵呵,若是让我知道,我还真得好好感谢他才是呢!” “夫君” 姜云策一进门,房内谢氏冲他屈膝见了一礼,迎上来接过他脱下的战袍。 姜云策极其淡漠地扫了妻子一眼,露出十分厌恶的表情来。 他与这谢氏不过是有夫妻之名,而无夫妻之实,根本没有什么感情可言。 姜云策虽与岳丈镇远大将军谢鹤堂交情深厚,彼此赏识,也因这一层翁婿关系而得以调遣谢家军,替自己丰添了不少羽翼,但他却是嫌谢氏木讷寡言,敦厚怯懦,婚后更是缺乏情趣,不谙床笫之欢,故而态度渐渐冷淡下来。 也因为这缘故,精力充沛的姜云策才与生性放荡的章氏成了相好,私底下在府中无人之处花前月下,颠鸾倒凤,纵是在公共场合也是眉来眼去,暗送秋波。 谢氏却是完全不在意姜云策对自己的冷漠,默默帮他卸下沉重的甲胄,宽衣解带,又往宽大的浴桶里倒满了热水。 武威阁沐浴所用的水最是讲究,按着时气用豆蔻花并佛手柑拧了汁熬煮的,醇厚中不失清新之气。 热气氤氲里,有玫瑰的芬芳气味,热乎乎地扑在谢氏双颊,她弯着腰,舀起一勺勺温水,浇在姜云策身上,服侍他擦背搓手,尽着一个妻子该尽的本分。 杨木的浴桶内,水蒸雾气缓缓上升到了尺许高度,向四周溢开,腻腻的粘在肌肤上,带着一股暖暖的气息,姜云策只觉混沌的脑仁渐渐安静下来,全身的疲惫顿时一扫而光。 姜云策慵懒地抬了抬眸,多瞧了一眼自己平日里视若敝屣的妻子,忽而惊讶地发现她面上似乎刻意妆扮修饰了一番,此刻在朦朦胧胧中看来,如雾中盛放的一株桃花,娇艳欲滴,竟饶有几分诱人的情致。 水汽氤氲中,姜云策心旌一阵摇荡,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铁钳似的强劲有力的双臂,揽住她盈盈一握的纤腰,两个人顺势一起翻滚进了浴桶内。 水花四溅,烛光忽明忽灭。 谢氏没有也不敢抵抗,双颊染上红霞,比桶里的水还更灼烫。 她闭上了眼睛,默默地承受着姜云策的粗暴与狂野。 与此同时,云照阁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籽术啊,我跟你说,本世子不久前也才刚破了一宗绑架的案子呢。”坐在轮椅上的殷子胥,一面与姜云昭博弈,一面侧过头兴奋地对萧籽术道。 萧籽术将视线从棋盘上收回,见他笑得这般得意,顿时被勾起了兴趣,眨着眼戳了戳殷子胥的肩头,催促道:“哦?到底是什么样的绑架案?世子快说来听听。” 殷子胥哈哈大笑,拈起一枚棋子气定神闲地落下,这就同她娓娓道来。 三日前。 殷子胥与华清携了重礼,一早便陪端亲王殷烽前往庐州向御史大夫岑伯庸祝寿,岑御史乃是三朝元老,已过古稀之年,德高望重,在朝中地位显贵,就连堂堂内阁首辅姜鼎鸿亦是相当尊敬,礼遇有加,不敢稍有怠慢。 (本章完) 第75章 赵四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寿宴结束之后,在回金都的路上,途经了一个叫作芙蓉镇的地方,正当他们的马车缓缓驶入城门时,忽听一声巨响夹杂着马惨厉的嘶鸣声传来。 车厢内闭目小憩的殷子胥瞬间惊醒,殷烽眉头一皱,忙命了华清下车前去察看状况。 华清去了片刻,飞快跑回来禀报:“王爷,有个人骑马摔死了,那马儿嘴里直吐白沫,抽搐不止,鞍上驼着的两大袋包袱掉地上破开了洞,里面装的都是一大把一大把的白银,都快闪瞎小人的眼了。” “哦?有这种事?” 殷烽闻言一愕,与殷子胥对视一眼,点点头,吩咐道:“带本王去看看。” 事故发生的地方就在不远处,此间看热闹的群众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圈,靠最里边的人见了散落满地的雪花银,先是呆怔一会儿,很快反应过来,一个个眼里冒着贪婪的绿光,正要哄抢。 “住手!地上的银子,谁都不得妄动!”殷烽高喝一声,前头的护卫分开人丛,清出一条宽阔的大道来。 殷子胥由华清推着,紧随其后来到现场,只见一匹瘦马侧躺在地上,口吐白沫,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一旁还有个瘦高个男人面朝下趴着,纹丝不动,嫣红的鲜血由脑部开始向四周迅速泅散开来。 殷烽迅速检查一遍死者与死马,摇头叹道:“这人果然已经死了,脑部遭到重创,当场毙命。而这马是累死的,想是跑了不少路,而且跑得又很急。” 殷子胥听得直点头,若有所思。 那声巨响,想必即是这男人头着地以及瘦马跌倒在地上时发出的声音。 殷烽捏着鼻子,命一个护卫将男人的尸体翻了个身,旁边有认得此人样貌的立马叫了起来:“赵四!” 殷烽双目炯炯地盯向他,“你认识死者?” 那人眼见殷烽一脸威严,高冠华服,身份定然非凡,竟一时愣住,瑟瑟缩缩的不敢应答。 殷烽见状,对他笑了一笑,语气和缓地道:“小兄弟,别紧张,有什么话尽管说。” 那人见殷烽态度可亲,这才放松下来,指着地上的男人,滔滔不绝道:“这人叫赵四,是咱们芙蓉镇人士,没有家属,平日里一个人四处浪荡,不务正业,是个游手好闲的混混,专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不久前因犯了盗窃罪才刚从县衙释放出来。” 殷烽听完,大致了解了死者的情况,从怀里掏出一块足足二十两的银锭,递给了他:“小兄弟,多谢你的配合。这银子你拿着,算是给你的报酬。” 那人哆嗦着双手接了,乐得满脸疙瘩都开了花,一叠声地道谢:“叩谢大爷,叩谢大爷。” 殷烽又掏出一块一模一样的银锭,那人下意识地伸过手来要接,殷烽在将银锭交给他手里之前叮嘱道: “拿了这银子,就快去报官,叫你们镇上衙门的人赶紧过来处理这场事故,另外,用十两银子替赵四收尸,买副好棺材,好生安葬了。我的话,你可都记住了?” 那人连连点着头应了,银子一拿到手,便兴冲冲地撒腿飞奔去了衙门报官。 答几句话,报一下官,就能轻轻松松得到三十两赏银,直惹得周围众人艳羡不已,跌足懊悔,自己咋没抢先说出认得赵四这泼皮无赖呢! 护卫们已经将地上散落的银元宝全部拾起,用两张破开的包袱布垫着,聚拢在一块,数了数,竟有六十锭,也就是统共三千两! 围观群众见了都吓了一跳,殷烽却是紧锁眉峰,感到怪异道:“一个整日游手好闲的混混,哪来的这么多钱?难不成又是偷的?” “不是偷的,爹。”殷子胥扬了扬手中已拆开看过的信封,道:“这三千两银子,是被赵四绑架的肉票的家属为了将人赎回来,所准备的赎金!” “绑架!”殷烽一惊。 “嗯!”殷子胥微微颔首,把信封里的信交给父亲,“这信里面的内容写得很明白,正是绑架无疑。” 殷烽一目十行,快速浏览完毕,喃喃地道:“被绑架的正是芙蓉镇的赵员外,这封信的署名是姓慕容,对赵员外的称呼却是家父,这慕容毅应是员外府招赘上门的女婿。而且,他遵照了赵四的命令,并没有报官。” 殷子胥一手支腮,淡淡地道:“爹,只是目前尚不知绑架赵员外的歹徒究竟是团伙作案,还是仅仅由赵四单独犯案,若是后者的情况,事情恐怕就变得棘手了。” 殷烽十分赞同他的看法,拧着眉毛,道:“如果绑架赵员外的只有赵四一人,情况可就糟了!他现今已经死亡,除了他之外,怕是再没有旁人知道赵员外被绑到什么地方去了。他这一死,赵员外的下落就相当于石沉大海了。” “而且,赵员外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这信封里另附了一张纸条,上面写明赵员外素有心悸症,每日必须隔三个时辰吃一次药,否则,便会因心绞痛发病痛苦而死。于是,慕容毅请求绑匪在拿到钱之后,务必帮赵员外喂一次药。” 殷子胥说着,将一张小纸条以及一个小木盒由华清传了过去,递到殷烽手上。 殷烽看了眼小纸条,又打开木盒的盖子,见盒里放了八粒像黄豆一般的药丸,闻了下味道,点点头道:“其中有麝香、冰片、牛黄以及肉桂若干,果然不错,正是治疗心绞痛所引起心悸症的特效药,麝香保心丸!” 殷子胥抿嘴一笑,调侃似的道:“爹爹什么时候懂医术了?居然能够闻香识药材。” 殷烽将盒子轻轻盖上,叹了口气,心情十分沉重地道:“当年你母亲,就是死于心绞痛。这麝香保心丸的味道,为父如何能不清楚?” 殷子胥闻言顿时敛去笑容,垂下了头。 脑海中浮现出母亲的音容笑貌,以及她在自己五岁时突然病逝的那一幕往事,一阵难言的悲伤瞬间涌上心头。 他闭了闭眼,却还是没忍住,两行苦涩的清泪随即淌过脸庞,像荷叶上的露珠一般迎风挂着。 殷烽默默拍了拍长子的肩膀,安慰了片刻,而后言归正传:“绑匪赵四,已从马背上活活摔死,如此一来,这麝香保心丸就无法顺利送到赵员外的手上,若不尽快找到他的话,只怕生命堪忧!” (本章完) 第76章 赘婿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可是,我们并不知晓赵员外到底被囚禁在了哪里?要如何才能找到他呢?”好不容易抑制住了悲伤的情绪,殷子胥擦干净眼泪,将思绪拉回现实,皱起眉头道。 “我们先去员外府一趟,这里善后的事情就交给衙门来办吧。”殷烽袍袖一拂,道。 “一切都听父亲指示。”殷子胥微微颔首,道。 员外府位于西街龙梅巷,为了不招眼,以免引起可能在暗处监视员外府的绑匪疑心,殷烽命马车停在巷子口,留下两个护卫看守,其余的便随着步行前往员外府,并在半路上截了准备送柴禾给员外府的独轮车,伪装成砍柴的樵夫顺利混入员外府中。 一进府中,殷烽与殷子胥便舍了独轮车,捉了一个家丁带路,直奔正厅而去。 厅中,一位娴雅少女坐于太师椅上,一俊秀少年在她眼前来回踱步,二人俱是愁眉不展。 “小姐,姑爷”家丁弱弱地唤了一句。 少女转过头,望见家丁背后的几人,装扮像是樵夫,但却都是生面孔,不禁讶异地娇喝一声:“你们几个送柴禾的不送去柴房,跑这来干嘛?” 殷烽将身上的粗麻布衣三下五除二地脱掉,露出一身刻丝万字锦底滚花袍,龙骧虎步地走了进来。 少女见了来者这副装扮与气势,便知身份尊贵,不禁目瞪口呆,而后见了护卫亮出的“端王府”令牌,更是慌得手忙脚乱,仓促地行了跪拜礼。 “民女赵芝颖参见王爷,参见世子殿下。” 身后的少年也跟着立马跪下:“草民慕容毅拜见王爷,拜见世子殿下。” “不必多礼,快请起。”殷烽微微抬了抬手,越过二人径直坐在上首的交椅上,华清推着殷子胥到王爷身旁。 赵芝颖与慕容毅纷纷起立,犹自惊诧地互望了一眼,屈着身子陪坐在下首,又命了丫鬟赶紧奉茶。 等殷烽喝过茶,赵芝颖这才战战兢兢地问了:“民女不知王爷驾到,有失远迎,还望王爷恕罪。却是不知王爷您驾临鄙府有何贵干?” 殷烽搁下茶盏,扫视了二人一遍,而后将目光定格在赵芝颖脸上,严肃地问道:“赵小姐,令尊可是被歹人绑架了?” 赵芝颖闻言脸色大变,嗫嚅着道:“王、王爷是怎么知道的?” 殷烽招了招手,命护卫将信封以及三千两纹银展示给二人看了,二人瞪大眼瞧了,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这些东西怎么会在王爷手里?我们明明把它们都放在与绑匪约定好的地方了。”慕容毅惊愕失色道。 “将令尊绑架的绑匪赵四拿了赎金之后,在出城的路上突然从马上摔下来死掉了,正巧被本王遇上,本王看了信里的内容这才寻到贵府来。” 殷烽接着品了口茶,向震惊不已的二人耐心解释了一番。 “赵四已经死了?”赵芝颖仍是感到难以置信,同时低下头摩挲着手里的药盒,潸然泪下:“这麝香保心丸若无法交给家父,家父、家父的性命恐怕.”她不敢再往下细想,硬是将后面的话都咽了回去。 “听闻令尊身患心悸症,每隔三个时辰就必须要喂一次药,请问赵小姐,令尊最后一次吃药是在什么时候?”轮椅上一直保持缄默的殷子胥,这时开口发问。 “回世子,大概是在今天上午巳初一刻左右。”赵芝颖抽噎着道。 “按三个时辰往后推算的话,令尊应于下午申初一刻服药,可现在已经过了时辰啊!”殷子胥看了看墙上挂着的时辰钟,顿时一愕。 “其实,过了三个时辰没有吃药,家父的身体也不会立刻有不良影响,可是一旦超过四个时辰,后果将不堪设想了” 赵芝颖说完,掩面大哭了起来,一旁的慕容毅见状,连忙坐过来抱住她,柔声安慰着:“芝颖,别担心,父亲一定会没事的。” 殷子胥垂下眼帘,心中暗忖道:最后的期限是酉初一刻,现在只剩下半个时辰余两刻钟,时间不等人,得尽快找出赵员外被囚禁的地点才是! 就在这时,一名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带了两个侍婢,款款而来。 慕容毅急忙迎了上去,打躬作揖,低低地唤了声:“母亲”。 赵芝颖也停止了啜泣,用袖子拭泪,搀扶妇人坐了主位。 妇人因夫君被掳而镇日忧虑,面容略显憔悴,兼之眼神不太好使,隐隐约约瞧得座下是两副不曾见过的模样,心头一凛,便拉着身边的女儿焦迫地问道:“家里几时来的客?莫不是歹人那边的同党?” 赵芝颖忙安抚道:“娘,您别担心,他们不是绑架爹爹的歹人,正是端亲王和世子殿下。” 妇人一听两人名号,大惊失色,慌慌张张的就要起身跪拜,被离座而起的殷烽及时劝住了,并说明了来意:“赵夫人还请免礼,莫要同本王客气。本王原是携犬子出席岑御史的寿宴,回去的半途正巧撞见了意外横死的绑匪,故而知晓了令夫被绑架一事,特意前来助夫人救出令夫。” 妇人闻言更是千恩万谢,感激涕零,殷烽因时间宝贵,便绕过了那些客套的场面话,直奔主题,转脸问了赵芝颖:“赵小姐,令尊是何时在什么情况下遭到歹人绑架的?你们当时又采取了何种应对之策?” 赵芝颖深深叹息了一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有条不紊地叙述了起来: “家父赵康永,年过五旬,原是经营盐铁和丝绸、茶叶等出口货物的富商,后捐了个水部员外郎的官,在镇上盖了府邸。家母娘家姓何,襄阳人士,与家父感情甚好。因我们赵家只有民女一个女儿,不舍得出嫁,便纳了民女的青梅竹马慕容毅为赘婿,也就是民女的夫君。”说着,脉脉含情地凝睇了慕容毅一眼。 慕容毅腼腆地笑了一下,轻声细语地道: “草民家里原是官宦之家,父亲曾做过正四品通政司副使,怎奈后来父亲官运不济,连遭贬谪。三年前父亲去世后,更是家道中落,慕容家已不复昔日辉煌,好在我们慕容家与赵家是世交,父亲生前与岳父又相交甚笃。 岳父不嫌我们慕容家失势,非但愿意招纳草民为婿,而且还授权给草民帮他打理钱庄的生意。草民对岳父,一直都是心存感激的。岳父这回被歹人绑架,草民委实寝食难安,只求岳父早日平安回府才好。纵是散尽家财,也是值得的。” (本章完) 第77章 留步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殷烽听得很认真,点点头,适时地笑着插了一嘴:“这么说,赵家名下的所有商号和家产将来可都是由你继承的了。” 眼尖的殷子胥,忽然注意到了此时赵夫人听完父亲的话后,面上神情的变化,似乎对慕容毅有些不满与讥诮的意味,虽然表现得十分隐约,却还是被他敏锐地捕捉到了。 殷子胥留了个心眼,强压下满腹疑窦,听赵芝颖继续说下去。 “今天上午巳初一刻,我喂了家父吃完药后,就去了表妹家探望大病初愈的姑丈。之所以定在今天,正是前些日子就与表妹约好了的。” 慕容毅接着她的话茬往下补充:“芝颖出府后差不多过了一刻钟的样子,岳丈便和往常一样,提着鸟笼独自一人出去闲逛。约莫在巳正时分,草民回到书房,忙着核对钱庄账簿上的账目。 将近午时的时候,门房那里着急忙慌地送来一封信,说是一名全身包裹得很严实的男子吩咐他务必转交给府里主人,不然将会发生血光之灾。 草民闻言大惊,赶忙拆开信封看了,才愕然明白岳丈已被赵四绑架,信封里另附有一枚玉扳指,正是岳丈贴身物件。草民不敢擅作主张,忙将此事禀明了岳母,并派了家丁火速前去韩府立马接芝颖回来,告诉了她岳丈被掳走的消息。” “原来如此。”殷子胥闭了闭眼,淡淡地道:“赵员外是从巳初二刻离开员外府到午时之前这段时间内,在闲逛的途中,遭到歹人绑架的。” “慕容公子,赵员外出去闲逛的路线,可是和平常一样吗?”殷烽紧接着问道。 “基本是一样的。家父有几处常爱去的地方,草民曾陪他去过,故而都牢记于心了。”慕容毅挠了挠腮上的痒,轻声道。 “得知了家父被绑架的噩耗后,民女不敢耽搁,便同母亲商量,从钱庄里取了三千两,用大包袱装了两袋,打算将家父赎回来。” 赵芝颖抱着头,满面愁容道:“到了晌午,门房那里果然又收到了一封信,是从大门门缝里塞进来的,没有发现歹人的踪影。 之后,我们便遵照绑匪的指令,将三千两白银放在了一间破庙后院的狗洞里,绑匪在信上分明说好,只要拿到了钱就会立刻将家父送回府里。为了以防家父没有及时吃药会发病,民女还特意将一盒麝香保心丸放在包袱里面,求绑匪为家父服一次药。” 殷子胥听完,大致了解了事件发生的经过,抬眸看了一眼时辰钟。 现在,已经是申正整点了,距离赵员外发病的最后期限只有半个时辰! “芝颖,别哭了,父亲一定会平安回来的。”慕容毅将泪如雨下的赵芝颖靠在自己肩头,柔声细语地安慰着。 从头到尾都没有怎么开口说话的赵夫人,这时重重地叹了口气,抹了一把泪,然后紧攥着绢帕,以身体不适为由向殷烽与殷子胥告罪失陪,领着一名侍婢出了正厅,余下另一名侍婢留在厅中。 殷子胥蓦然觉得她脸色似乎有些不对劲,忙命了华清推动轮椅,追了上去。 “赵夫人请留步。” 殷子胥在抄手游廊的拐弯处,叫住了前面的赵夫人。 赵夫人闻言猝然驻足,回过身来时,殷子胥已到了跟前。 “世子殿下叫住妾身,不知有何见教?”赵夫人屈膝行了一礼,有些淡然地道。 “本世子只是想向夫人了解一下,赵员外平日里待慕容毅如何?还请夫人宽恕则个。”殷子胥弯了弯唇角,微微一笑。 “世子说笑,毅儿乃是赵家乘龙快婿,老爷与毅儿父亲又是义结金兰,自然待他不薄,视如亲子。”赵夫人眯着眼,面上不动声色地道。 “既然如此,那为何夫人适才对慕容毅露出那副憎恶表情来,想必其中必有内情吧?”殷子胥面上虽还浮着笑意,但眸里已迸发出道道锋芒,逼视着她。 赵夫人一怔,不由蛾眉紧蹙,良久才松弛了面皮,苦涩地付之一笑:“没想到,妾身的心思终究还是被世子一双利眼给看穿了。” 顿了顿,又道:“实不相瞒,妾身与家夫其实并不中意毅儿这个上门女婿,只不过是看在他父亲慕容斌的情面上才答应收留他在府里住下。 毅儿与颖儿从小玩在一块,我们两家原本早就订过娃娃亲的,只是随着毅儿长大,我与家夫渐渐发觉其人品行不端,自私贪婪,虽有不错的经商头脑,但却是个利欲熏心的主,唯利是图,野心勃勃。自从慕容家落难,慕容斌驾鹤西去之后,毅儿未及三年服孝期满,便急不可耐地入赘赵府。 入赘后不到半年,毅儿便开始染指赵家的生意,他头脑灵活,办事精明,口才又是一流,不仅用花言巧语哄得颖儿团团转,还借颖儿的口央求家夫将一大半商号交由毅儿掌权管理。 家夫因为担心赵家产业落入外姓人手中,起初并不同意,但谁让颖儿是咱们赵家独生女,一来二去的拗不过她的软磨硬泡,加之毅儿保证将来商号赚取的所有收益都划拨颖儿账下,由颖儿支配,家夫这才松口默许了。 妾身如此冷眼瞧了几年,越发觉得毅儿此人居心叵测,镇日忧虑难安,我们二老只怕一闭眼,这赵家所有家产就都被他所侵占干净了。家夫心中也设了防,奈何颖儿却很固执,不听劝,一心只听信毅儿的鬼话。” 赵夫人说到此处,殷子胥方才微微颔首,神情也变得肃正起来,郑重其事地道:“听夫人话里的意思,可是怀疑赵员外被歹人绑架一事,正是慕容毅所一手策划的?” “妾身只是推测,尚不敢断言。”赵夫人摇摇头,满面哀戚之色,语气沉重地道:“若是不能尽快找出家夫被囚禁的所在,时辰一到,家夫便会因病发作而身亡,届时,毅儿恐怕会拿出事先捏造好的遗嘱,由他本人继承所有家产,我们娘俩可就全完了!” “夫人无需担忧,本世子一定帮你们把活的赵康永带回来,事不宜迟,本世子先回去与家父研究一下,告辞。” 殷子胥拱了拱手,被华清推回正厅,却没看见目送他远去后,原本伤心不已的赵夫人嘴角忽然勾起一抹诡谲的笑,像罂粟般美丽而危险! (本章完) 第78章 尾随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殷子胥快到门口的时候,王府的一名护卫比他先一步进了正厅禀报:“启禀王爷,关于赵四的近况已经调查清楚了。” “如何?”殷烽扬眉,道。 “平时与赵四经常一块玩的几个混混说,大概从五天之前,赵四就突然变得十分有钱,出手也很阔绰,还请了他们大吃大喝。” “如此说来,赵四定是被什么人花重金雇用来实施绑架计划。”殷烽眉头紧锁,余光有意无意地瞥向一旁的慕容毅。 “是的。不过,衙门那边到现在还没有查到雇用赵四的主谋身份。” “那就督促衙门继续查,直到查得水落石出为止!” 殷子胥进来,面色凝重道:“如果知道主谋是谁的话,就可以顺藤摸瓜,找出赵员外被囚禁的地方在哪里了。可是,” 他顿了顿话音,奇道:“这就很奇怪了。如果那个主谋等了这么久,都没等到派去拿赎金的赵四回来交差,想必应该会像前两次一样送信过来催促赵员外的家属,问问钱有没有放到指定的地点,是不是想耍花样之类的。” “言之有理。”殷烽听得信服,连连点头,道:“既然绑匪要的是三千两银子,那他们不可能会对这笔赎金不闻不问。” 殷子胥顺着他的话,又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除非,绑匪背后的主谋之所以绑架赵员外,最终目的,并不是为了钱,而是要赵员外的命!才使了这一出借刀杀人的好戏!” “怎么会!”赵芝颖与慕容毅闻言皆大惊失色,感到不可思议,赵芝颖哭得更加凶了。 难道说,主谋真的会是慕容毅? 殷烽与殷子胥父子连心,都将怀疑的矛头指向了员外府的赘婿——慕容毅。 殷子胥仰头看了一眼时辰钟,只有最后两刻钟了! 他长吁了一口气,使自己冷静下来,思索了片刻,对殷烽道:“爹,时不我待,我们不能坐等衙门那边的消息。” “这我当然知道。可是,我们又有什么办法能够查出赵员外被囚禁的地方呢?”殷烽苦恼地抓了一下头皮,道。 “爹可还记得赵四从马上摔死,是在什么地方吗?”殷子胥问道。 “是在城门口附近的百柚街。” “那绑匪要求放赎金的地方呢?” “在玉龙街狮子庙。”殷烽答了,不禁感到困惑,问道:“胥儿问这些干什么?” “爹,你想啊,赵四当时若没有被摔死,他会去哪里?”殷子胥挑起眉梢,道。 “那还用说,他拿到了赎金,当然是要去肉票被囚禁的地方。” “这就对了。”殷子胥微微一笑,“赵四从玉龙街狮子庙取了三千两赎金,一路目的地奔而去,我们只要将狮子庙与事故发生的百柚街两个地点连成一线,那目的地自然就位于这条线上。” “话虽如此,可是,我们并不能确定该顺着这条线延伸多长的路程,才会是赵员外被囚禁的地点啊!芙蓉镇虽然不大,但若是一一查找,只怕时间根本来不及。”殷烽刚提起精神,这会儿又垮下了几分。 “不需要费那么大功夫逐一排查。”殷子胥自信满满,手指在轮椅扶手上有节奏地敲打着,“爹,假如您是主谋,您觉得将赵员外关在什么地方,才是最理想的?” “按理来说,当然是将肉票关在平常没有人去的地方,这样不会容易被发现,比如破庙或是偏僻的山洞之类的。”殷烽轻轻咳了一声,道。 殷子胥很满意地点点头,转脸问向赵芝颖:“赵小姐,从狮子庙到百柚街往前延伸的路线上,可有破庙或是山洞之类的荒废之所吗?” 赵芝颖懵懵懂懂不知如何回答,倒是慕容毅替她道:“这一带我比较熟,因为赵家有几好处店面就在这条路线上,要说有什么人迹罕至的地方的话,” 他想了想,然后以一种笃定的口吻道:“就只有我们赵府不久前废弃不用的陶瓷作坊和花生油作坊,这两个地方了。” 殷子胥听了他的话,竟是怔住了。 他刚才之所以打算询问赵芝颖而故意不问慕容毅,就是因为疑心他是此案主谋,纵是问了定不会说实话,却没料到慕容毅竟毫无顾忌地将这两处地点坦然相告。 奇怪!他这是玩的哪门子花样? 难不成,自己怀疑错了,慕容毅并非主谋? 殷子胥正思量的同时,不经意间余光扫了一眼慕容毅身侧的侍婢,瞧见她一双眼珠老鼠般滴溜溜乱转。 我没记错的话,她好像是赵夫人来时留在这里的! 那侍婢察觉到了殷子胥注视的目光,忽而心头一跳,慌张地避开眼神,蹑手蹑脚悄咪咪地溜出去了。 殷子胥心头泛起一阵狐疑,忙命华清附耳过来,将藏在轮椅机关里的一把匕首递给他,并交代了几句话,华清点点头,立即跑出去跟踪侍婢。 侍婢一路瞻前顾后,东张西望,华清隐藏得极好,没被发现,偷偷尾随她到了赵夫人房门前。 侍婢推门入内,华清蹲在窗下,敛声屏气,竖着耳朵细细听了一会儿,奈何房里之人说话声音极细微,他只隐约听得赵夫人要出府去,之后听到房门启开的声响,华清慌忙躲在墙角。 待赵夫人与侍婢远去,才溜进了房间,按照殷子胥的吩咐仔细检查了一遍,有所收获后,便急忙跑回正厅。 “既已确定令尊被囚禁的地方,是在陶瓷作坊与花生油作坊中的一个,不如兵分两路,现在立即驾车赶往,或许能在最后期限之前救出令尊。”殷烽迅速召集了所有护卫及赵府家丁,对惶惶不安的二人道。 “一切都谨遵王爷安排。”慕容毅躬身施了一礼,将赵芝颖扶起身,就要随殷烽一同离开。 殷烽刚迈出门槛,却与跑得气喘吁吁的华清撞了个满怀。 “哎哟。”华清身板瘦小,经这么一撞,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殷烽顾不得责怪他失态,忙拉起他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跑得这般急。” 华清一边按压着怦怦乱跳的胸口,一边急迫地道:“王爷,赵夫人已经出去了” 殷烽不明就里,后头的殷子胥赶忙推动轮椅上前,急急问道:“发现了什么疑点不曾?” “有。小的在赵夫人床底下发现了一双鞋底沾有花生油的绣鞋,以及她锁在抽屉里的一封遗嘱,我用了爷给我的匕首撬开了铜锁.” (本章完) 第79章 狡辩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殷子胥接过遗嘱,又问了他一些关键的问题,这才露出了一抹“原来如此”的笑容。 “爹,不用兵分两路了,直接去花生油作坊吧!” “好!可时间只剩下一刻钟了,还来得及吗?”殷烽有些担忧地握紧了拳头。 “草民知道一条近道,抄捷径的话,只要马儿跑得够快,一刻钟差不多够了!”慕容毅这时提议道。 “如此甚好。”殷烽的心情顿时愉悦起来,含笑道:“慕容公子尽管放心,我端王府的马,没有跑不快的道理。” 果然,不消一刻钟,一行人便赶到了赵家曾经营的花生油作坊。 这间作坊坐落于巷尾,看起来规模不大,呈封闭状态,几乎与外界隔绝,四周的住户都已搬空,堪称极佳的藏匿地点。 原本上锁的大铁门已经敞开一条缝,殷烽命了护卫将铁门完全推开,一冲进去,赵芝颖与慕容毅便都跟着此起彼伏地喊开了。 “爹——” 两侧的小屋小间都分别找过了一遍,并未发现赵员外的影子,大家便汇聚了一起,直奔榨油房。 榨油房是作坊最核心的生产工场,占地面积也最大,一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慕容毅当先,忙不迭地冲了进去,挑着灯笼找寻岳丈的下落。 殷烽命了两名护卫把守门口,也跟着进去找人。 房内久不见日光,一片昏暗,积压的霉气瞬时散发出来,呛得殷子胥下意识地用手帕捂住了口鼻。 赵芝颖用火折子一一点亮了嵌在中央柱子上的四盏油灯,室内顿时明亮如白昼一般。 空气得以流通之后,那股霉气才总算渐渐消散了,却是到处充斥着花生油的味道,越往里边走那种味道越浓。 殷子胥一面由华清往前推动着,一面环顾四周,蛛网密布,蚊蝇乱飞,每隔三步距离便砌了一座土灶,灶上主榨的油锅东倒西歪,地面上还残留着花生油流过的痕迹,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笔直通向西北角一处阴暗的角落。 “在这里!” 殷子胥循着脚印找去,果然发现了倒在角落不省人事的赵员外,他全身都被麻绳捆绑成了粽子,嘴里也塞了一团麻布。 众人听到声音抖纷纷赶了过来,慕容毅惊呼一声,冲过去解除了赵员外身上的束缚,拿掉了嘴里的麻布,一探鼻息,虽然气息很微弱,但还没死! 慕容毅激动不已,扭过头焦急地对身后因惊喜交加而愣在原地泪流不止的赵芝颖大声喊道:“快!拿药来!” 赵芝颖立马回过神来,哆哆嗦嗦着双手打开药盒,取了三粒麝香保心丸和盛了水的竹筒递给慕容毅,人命关天,慕容毅不敢耽搁,一把捏住赵员外的下巴,撬开牙关,将药丸放入口中,又灌了些水送服。 过了片刻,赵员外才悠悠醒转,呼吸也恢复了正常。 他费劲地撑开眼皮,因一时难以适应光亮,立即又闭上了。缓了一会,慢慢眨了眨眼,视线才逐渐明朗起来。 见了两张喜极而泣的脸,不禁大讶:“毅儿,颖儿,你们怎么在这里?” 赵芝颖控制不住满腔情绪,泪如泉涌,一把抱住了赵员外,哽咽道:“爹,您受苦了!” “太好了,爹已经没事了!”慕容毅抚拍着她的后背,笑着劝慰道:“颖儿,爹并无大碍,你该高兴才是,快别哭了。瞧你,又哭成了大花脸。” “嗯嗯,我不哭。”赵芝颖抹干净眼泪,将父亲扶了起来,一家人重新团聚,皆大欢喜。 殷子胥挑起唇瓣,刚露出一抹优美的弧度,忽觉阴暗处有一条人影飞快闪过。 “赵夫人这是想去哪?”殷子胥眸光一凛,冷冷地道。 那人影突然一抖,像是踩中了钉子,双脚钉在了原地,竟动弹不得。 殷烽大手一挥,两名护卫已将那人押了过来。 灯光照亮了她的脸,众人定睛一瞧,不是赵夫人还能是谁! “娘——你怎么躲在此处?”赵芝颖花容失色,不可思议地望着她。 赵夫人在一刹那间心里转过好几个念头,仿佛拿定了主意,蓦然抬起眸子,眯着眼儿瞧赵芝颖,笑得整张脸都打皱了:“颖儿,瞧你说的什么话。为娘是看见你们出府去,所以坐了马车跟在后头,才刚赶过来的,怎么能说躲在这里呢?” “哦?是么?”殷子胥哂笑道:“赵夫人若是刚进来的,为何我们守在门口的护卫没有看见?” 赵夫人一张脸唰地变得惨白,凤目一垂,期期艾艾地道:“我、我只是” “赵夫人毋需再狡辩了。” 殷子胥沉下脸色,闭了闭眼,淡淡地道:“你其实比我们早来一步。你之前故意留下一个贴身侍婢在厅中偷听,待我们锁定了赵员外被囚禁的地点在陶瓷作坊与花生油作坊其中之一时,她便匆匆赶往房中向你禀报,你为了以防我们在赵员外病发之前将他找到,便急忙出府往此地而来,先下手为强。 但,你没预料到我们竟来得如此之快,当你正准备杀害赵员外之时,听见了外面我们的动静,不得已只能暂时放弃这个计划,躲了起来。企图趁我们将注意力都放在被成功解救的赵员外身上时,再偷偷溜走。 只可惜,你碰到了本世子,本世子的眼里可是从来揉不得半点沙子的!” “世子真真误会妾身了。”赵夫人怔了怔神,又佯装无辜道:“妾身当时听了侍婢的话,便猜测家夫有可能被关在花生油作坊,故而急忙赶来解救,妾身因万分惦念家夫的性命,故而未来得及告诉王爷世子。妾身并无谋害家夫之心,还请世子明察。” “强词夺理!” 殷子胥不由得怒喝一声,但多年修炼成的涵养功夫使他很快恢复了常态与理智,继而微微一笑,道:“既然你那么关心赵员外的安危,为何不把救命的药丸带上?你明知赵员外若到了时辰没有服药就会命丧黄泉,纵是找着了也是一具死尸,你可别与我说什么因为太匆忙所以忘了拿药这般的鬼话来搪塞。” 赵夫人脸色变了变,强作镇定道:“世子还真说对了。妾身就是因为一心顾着早些找到家夫,才没有记起吃药这一茬来” “住口!” 打断她说话的不是殷子胥,却是殷烽。 (本章完) 第80章 看穿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殷烽肃着一张脸,盯着赵夫人的目光像是一片片如冰棱般冷酷的刀光,“如若你夫君的性命危在旦夕之际,身为妻子,是绝不可能会忘记拿药的。” 他说到此处,脸色忽而变得忧郁几分,黯然地垂了垂眼睑。 “本王的爱妃,生前亦是患的同样的重度心悸症,每日缠绵病榻,药不离口,本王尽管政务繁忙,但爱妃吃药的时辰,向来不曾遗忘,刻刻亲力亲为。你若真心挂虑令夫的性命,断然不会忘记拿药才是!由此可见,你并不希望令夫再活在这世上,不惜亲自下毒手!” 赵夫人无言以对,一张脸已憋成了猪肝颜色。 殷子胥拾起掉在她脚边的一根短麻绳,沉声道:“赵员外脖子上有一道很明显的新的勒痕,证明在我们闯进这里之前,你正用这根麻绳勒住赵员外的脖子,想要将他勒死。” “娘——是真的吗?”赵芝颖看了眼父亲脖子上的红色勒痕,瞪大了眼珠,不肯相信。 赵夫人没有说话,别过脸,故意避开她的眼神,微微垂眸与殷子胥相视:“世子殿下为何判定妾身就是这起绑架案的主谋?” “今日上午案发之前,赵芝颖去了韩府,慕容毅在书房,整个赵府除了他们二人之外,熟悉赵员外出门闲逛路线的,就只有缺乏不在场证明的你,你的犯案时间可是充裕得很。 你事先乔装一番,找到了赵四,花钱雇他于今日午时之后去狮子庙后院狗洞里挖出两个包袱,再于申时左右骑马送回此处。实际上,赵四所知道的内情仅此而已,至于包袱里装的是什么根本不知,对于这件绑架案当然也是蒙在鼓里。 你之所以不让赵四替你动手实施绑架,自然是因为担心一旦将计划告诉他,就相当于被他抓住了把柄,百害而无一利。可见,你是个行事极谨慎的人。 然后,今天上午,你便开始实施绑架计划,驾着马车跟在赵员外后面出了府,趁无人之际,将赵员外打昏,抬上马车,带到了这里。之后,你扮成男人装束,将全身包裹严实,交给门房第一封自己伪造的绑架勒索信。然后卸掉伪装,若无其事地回到房间,在晌午时,又派侍婢偷偷在门口留下了一封信。 慕容毅与赵芝颖收到信后,急忙遵照信上的指示将三千两银子放在了约定的地点。而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坐享其成,到了时间去作坊与赵四会面,将银子拿回来,然后再等到赵员外发病而亡,一切就大功告成了。 不得不说,你的计划的确称得上天衣无缝,等赵员外一死,纵是衙门的人查到作坊来,所看到的也不过是一具尸体罢了。衙门的人理所当然地会以绑匪撕票结案,至于‘绑匪’赵四,事后再找个道上的将他灭口,死无对证。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人怀疑到你头上。 只可惜,你千算万算,却没算到这赵四居然在半途意外摔死,也没算到我们端王府的人会插手此案。这,倒也是天意不让你遂愿了。当时,你听说了赵四摔死的消息,只是稍微惊讶了一会儿,很快便恢复了镇定,甚至还有点窃喜。 赵四本该得死,他这一死对你的计划没有丝毫影响,在你想来,衙门自会派人调查赵四的事故,然后就会发现包袱里的赎金与信件,找到员外府,归还赎金,于你而言,一丁点的损失都没有。 只不过,今天下午你见我们进府,以为是衙门的人假扮成的樵夫,所以便在不久后进入正厅,令你感到吃惊的是,我们并不是衙门的捕快,而是端王府的王爷与世子,且比衙门那些捕快还更难应付。 于是,你情急之下,便在本世子面前演戏,作出一副对慕容毅厌恶不满的样子,又添油加醋,胡编乱造,煽惑本世子将嫌疑转移到慕容毅身上,以拖延时间。老实说,本世子还真的差点就被你给骗了。 那时候,我听了你抱怨慕容毅的那些话,的确开始怀疑此案的主谋就是慕容毅。但后来,我又渐渐消除了对他的疑心。倒是发觉了你故意留在厅中的另一名侍婢,这才开始掉转枪头,将怀疑的目标锁定在你身上。 果不其然,你终究还是乖乖露出了你的狐狸尾巴!” 殷子胥倒豆子似的说了一大通,赵夫人听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却犹自倔强地昂首挺胸道:“世子殿下说了这么多,说的好像跟你亲眼见过一样,可有什么证据证明妾身就是主谋?” “本世子察觉到你不对劲后,已派了华清到你房中搜查,你床底下有一双绣鞋,可能连你自己都没发觉吧?那鞋底上沾了与作坊地面一模一样的花生油油渍。恰恰证明你在之前就曾来过这里,如果你不知道赵员外被绑到此处,又怎会到这里来? 况且,我刚进来这间榨油房的时候,就发现了一排相对较旧的脚印,定是你上午将赵员外绑来这里时所留下的,若是与你所穿的鞋相比对,想必尺寸定是符合的。” 赵夫人闻言,下意识地抬了抬脚,脸色一凝。 “此外,华清还在夫人房里发现了一封遗嘱。”殷子胥从怀里掏出遗嘱,由华清递给了赵芝颖等人传阅,顿了顿话音,接着道: “遗嘱上分明写着,赵员外死后,赵家所有家产及店铺均归你赵夫人所有。我没猜错的话,想必这遗嘱就是你事先模仿赵员外的笔迹伪造好的,打算趁赵员外死了之后以他的名义再公布。 夫人若还想抵赖,本世子大可命人将你房里的两个丫鬟带过来,当面对质。她们对你还有利用价值,你自然不会着急将二人灭口,何况,若在这当口,突然一下子死了两个丫鬟,想必也会引起捕快的怀疑吧?” 殷子胥以一句似问非问的话结束,空荡荡的房内,到处回荡着他强而有力的余音,益发衬得此间的安静。 赵夫人垂首不语,半晌过后,方才仰起头,对上殷子胥那一双仿佛能洞彻世间万物的幽深眸子,顿时便泄了气,摇摇头,叹道: “世子殿下果然非池中物,妾身的所有伎俩全都被你看穿了。唉!怪只怪天意捉弄,竟让世子碰到了摔马而死的赵四,若是衙门那些酒囊饭袋,妾身自信能够瞒天过海,绝不露出半点破绽。” (本章完) 第81章 女儿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殷子胥亦有同样感慨:“不可否认,撇开其他不谈,赵夫人的聪慧谨慎,随机应变,真是举世少见。只可惜,你的聪明用错了地方,腿虽走得快,路,却走窄了。” 赵芝颖一双眼已瞪成铜铃大小,拉着赵夫人的衣摆,嗄声道:“娘,您为何想要杀害爹爹?还有,这遗嘱又是何意?” “住嘴!”赵夫人愤愤地甩开她的手,背转过身去:“你别叫我娘,我、我根本不是你娘!” “什么!”赵芝颖惊得瞠目结舌,喃喃地道:“您怎么会不是我娘呢?” 赵夫人没有睬她,却是赵员外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叹息,“淑芳,原来你已经知道真相了。” “真相?什么真相?”赵芝颖愈发听得糊涂,疾步回到赵员外身畔,摇着他的胳臂道:“爹,您说清楚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赵员外满面悲戚地望着她,眼里露出了愧疚之色,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道:“颖儿,其实你并不是我们的女儿。” “什么!”赵芝颖张大了嘴,像是头顶炸了颗响雷,震惊得脑里嗡嗡作响。 她只觉天旋地转,就要昏了过去,好不容易才总算竭力控制自己发软的双腿,直盯着赵员外,颤声问道:“我不是您的女儿,那我是谁?” “我以前也不知道,因为你是被人贩子拐走的,被遗弃在蟹黄巷的杂物堆里,尚在襁褓之中,那天夜里,我听见了啼哭声,见你可怜便抱了回来。”赵员外一面回忆往事,一面轻拍着她的手背以示抚慰。 “恰巧那日淑芳替我生下不久的女儿不幸因病夭折,我因担心淑芳知道后会悲痛欲绝,便决定由你顶替我那苦命的孩儿,淑芳身子虚弱,因刚生完孩子后晕了过去,又大病了一场,是以并未来得及瞧清女儿的真正模样,我把你送到她的面前,她也信了,打从那时开始,便一直把你当亲生女儿养到至今。 至于你的身世,把你抱回府之后,我就暗中派了人调查,衙门那里也送了礼求他们帮忙,但许是因为你是从外地拐来的,一直却都没有查出半点头绪,渐渐地,我也就放弃了。 随着你在赵家慢慢长大,越来越讨得我们喜爱,我们父女的感情愈发深厚,我私心就愈发不舍得再帮你找亲生父母,若是找着了,你也就会离开我了。 我本打算将这个秘密瞒着你和淑芳一辈子,可却没想到,几天前,衙门那边突然传来消息,说是找到了你的亲生父母。” 赵员外说到此处,稍微停顿了一下,握住了赵芝颖的手,含泪道:“你爹娘是安庆府人士,你爹名叫杜羽,原任大理寺少卿,两年前,因得罪姜大首辅,遭到百官弹劾十宗不赦之罪,皇帝怒而下旨抄家灭门。 我虽替你查明了身世,但念及你爹娘已不在人世,你若认祖归宗,回了安庆府,却是一个人无依无靠,更何况你们杜家族人因连坐已都成了戴罪之身,自身尚且难保,又岂会顾得上你? 再三斟酌之后,我想着还是索性继续瞒着你。怎奈,纸包不住火,瞒了十八年,却终究还是没能瞒住你娘。” 殷子胥听明白了,不禁看向赵员外,的确觉得不论是他还是赵夫人都与赵芝颖生得不大相似。 “谎话连篇!”赵夫人“呼”地转过身来,一双霜刃般的目光冷冷地盯着赵员外,低吼道:“赵康永!事到如今,你还想胡诌乱道!” “我、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赵夫人紧攥着拳头,气势汹汹地走到赵员外身前,强行打断了他的话:“既然都到了撕破脸皮的时候了,你难道还打算继续装傻?” “淑芳,我听不懂你的意思。”赵员外愣愣地望着她,像是在看一个奇形怪状的物件。 “什么弃婴什么查明身世全都是扯谎!”赵夫人怒得目眦尽裂,已完全不顾平日里的端庄仪态,指着赵员外的鼻子破口大骂道: “说白了,芝颖不过是你与那娼妇生下的野种,为了瞒过众人耳目,你这混球才编造出这么一套好听的说辞来遮掩!我替那娼妇养了十八年的野种,没有回报也就罢了,你竟然还打算让这野种继承赵家所有家产。我问你,你的良心难道不会痛吗!” “住口!” “啪!” 赵员外气急难耐,抬手在她脸上抽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赵芝颖与殷子胥等众人皆是一愕,像一座座泥雕木塑般愣在原地。 “你、你居然敢打我!”赵夫人难以置信地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脸,又惊又怒又难过,“我们成亲二十年,你从来都没有打过我,今天却为了一个野种打我!” “我不许你这么说颖儿!” 赵员外有些懊悔地缩回了手,他本并无此意,适才只是情绪太过于激动才失控打了赵夫人一巴掌,但一听赵夫人嘴里仍是野种野种的叫,刚冷静下来的一颗心又蹦了起来。 他转过脸凝注着茫然无措的赵芝颖,字字铿锵地道:“我赵康永所言如有半句谎话,天打五雷轰。颖儿,你不是我与淑芳的女儿,也根本不是我的私生女,你姓杜,名香菱。” “杜香菱,杜香菱原来我叫杜香菱。”赵芝颖不由自主地点着头,嘴里喃喃地念着。 赵员外抹了一把老泪,又侧过头,对余怒未消的赵夫人鞠躬道歉:“对不起,淑芳,我因一时冲动,才出手打了你。 只是,你为何偏偏信那些外人瞎传的风言风语,却不肯信我一回呢?我年轻时确实风流,但自从认识你,与你成亲以来,我赵康永便与风满楼的歌姬一刀两断了,一心只爱你一人。 颖儿并非我的女儿,此事千真万确,天地可鉴,日月可表,你若还不信我,我就死在你的面前,以证清白,反正,我也活不长了。” 赵员外话音未落,突然急遽地从护卫腰间抽出佩刀,他的动作竟是如此之快,等护卫反应过来时,却见半空刀光一闪,那刀已横在赵员外的脖子上,眼看就要用力一抹。 众人大惊失色,殷烽刚要去阻止,恍惚间只觉眼前一花,一道矫捷的身形掠过,那刀已被赵夫人夺去,掷在地上,哐当作响。 “夫君,是淑芳糊涂,错怪你了!”泪流满面的赵夫人哭着抱住了赵员外,下唇已被她咬得破出了血。 (本章完) 第82章 馨悦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两人从拥抱中分离,赵员外握着她的手,望着她:“你可愿意相信我吗?” “嗯嗯,我信!我以后都信你!”赵夫人拼命点头,抖着手用手绢拭去他脖子上沁出的一条血丝。 “你放心,回去后我便改了遗嘱,这家产将来分你一半。” “不,其实我说的都是气话,我不要家产,余生,我只要你。” 误会解除,两人老夫老妻的,又毫不避讳地紧紧相拥在了一起。 众人望着他们,脸上都洋溢着欢喜,赵芝颖与慕容毅相视一笑,深深地依偎在他怀中。 殷子胥微笑着点点头,又拈起一枚棋子落在棋盘上,可对面的姜云昭却一手撑着头,安安静静地睡着。 萧籽术听完这个故事的结局,已是眼圈泛红,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赵员外的善良,赵夫人的信任,赵芝颖的爱情,慕容毅的忠诚,无不令人动容。 更是由赵芝颖,不,应是杜香菱的身世遭遇,不禁想起了自己。 何其相似啊! 只不过,我却是被亲生父母所抛弃 想到这,萧籽术心头突然猛地一跳:不对,说不定,我和杜香菱一样,也是被人贩子拐走的! 她正沉思间,殷子胥突然道:“对了,本世子差点忘了告诉你,我那天回王府,我爹带回来一个少年与我认识,你猜是谁?” “谁?”萧籽术眼前倏地一亮,抬起头问。 “萧逸。”殷子胥说得云淡风轻,瞧着萧籽术脸上的反应。 萧、萧逸! 是哥哥! 萧籽术大惊,一把拽住了殷子胥的袖口,急急追问道:“他人现在还在王府吗?” “不在了。”殷子胥摇头,凝睇着萧籽术,眸里闪耀着一种十分隐晦的意味,“第二天他便离开了王府,说是继续去找寻自己的妹妹,不找到她,决不罢休。” 萧籽术一怔,松开手,紧攥着自己的裙摆,默默垂下了脑袋。 哥. 殷子胥看她这副反应,虽已猜中,却还是试探性地问了:“萧逸与你是什么关系?难道,你就是他一直要找的那个妹妹?” 萧籽术一愕,仰起小脸定定地望着他,俄而点了点头,“没错,萧逸就是我哥哥。” “果然。”殷子胥闭了闭眼,苦笑道:“害!早知如此,我那日便将萧逸直接带来见你了,害得你们兄妹俩个这番错过。” “世子言重了。”萧籽术不好意思地拢了拢鬓角,又问道:“世子可知我哥哥往什么方向去了吗?” “不晓得,你哥好像不愿意让我们帮忙,也没有告诉我们他的打算。”殷子胥想了想,道:“籽术,你是不是与家里人闹矛盾了?为何要离家出走这么多日,让你哥哥苦找了这么久。” 萧籽术摇头,弯了弯唇,道:“我、我并非与家里人闹别扭才跑下山的。 其实,我与萧家并无血缘关系,我只是很小的时候就被抛弃在琅琊山,是好心的阿爹把我拾回家养大的,阿爹阿娘还有哥哥都待我极好。我偷偷下山,本是想凭自己的力量找出亲生的爹娘,查明自己的身世,没想到却害得哥哥连日为我奔波。” “原来如此,我却是没料到你竟有这般遭遇。” 殷子胥感叹了一阵,又替她出了主意:“你若想查明身世,不如直接向户部申请调查安庆府各地户籍档案,但你又不知父母姓名和住处,恐怕十分困难。或者,要顺天府衙门帮忙查查看十四年前各地方衙门关于失踪拐卖孩童的卷宗,或许能发掘出什么重要线索。” 顺天府! 萧籽术听到这三个字,顿时从圆墩上跳了起来。 对哦! 顺天府尹曹德宝还欠自己一个人情呢! 这回若去求他帮忙查明自己身世,想必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好,就这么办! 萧籽术右手握成拳头砸在左掌心,敲定了主意,心情顿时舒畅许多,对殷子胥甜甜地一笑:“谢谢你,世子殿下。” 殷子胥瞧她笑得眉眼弯弯,也跟着嘴角微扬,两眼直勾勾的,竟瞧得有些发痴了。 翌日,吃完早膳,萧籽术便迫不及待地带了绿萼出门,准备坐车去曹府。 不想,却在半路与西府大公子姜云霆相遇,他身后跟了个小厮,抱着一大堆礼盒。 萧籽术对他虽没甚好感,出于礼貌,还是欠了欠身,唤了声“堂兄早。” 姜云霆打量着她,诧异地道:“你这是要出去?” “嗯,堂兄也是?”萧籽术笑吟吟地反问。 “我要去曹府尹家里一趟,曹府尹帮忙破了二太太的案子,爹教我携重礼去拜访,赏赐给他家里那些女眷。” “巧了。妹妹也是有事要去曹府找曹大人的,昨晚就派人递了帖子。” “那可太巧了,咱俩正好结伴同行。”姜云霆怔了一怔,举步往门外走去。 煎一壶茶的功夫,两辆华丽的马车同时停在了曹府门口。 下人通报回来,将姜云霆、萧籽术等人带引到了正厅。 才刚到台阶前,厅里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欢呼雀跃地奔了过来。 “云霆哥哥!” 萧籽术闻声,定睛一瞧,只见这少女,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长得粉雕玉琢。 两只眼睛又大又圆,黑白分明,亮晶晶的,就像一对水晶嵌在了脸上,苹果儿似的小脸白里透红,嘴角微微那么一牵动,两颊就自然地绽开了两个小酒窝。 她并不认得,悄悄问了绿萼方才知晓,原来她正是曹德宝的掌上明珠——曹馨悦。 曹馨悦一把扑进了姜云霆怀里,像个孩子一般撒着娇:“云霆哥哥好久都没来看我了,是不是忘了悦儿,不喜欢悦儿了?” 姜云霆被她这嗲声嗲气的调调激得浑身冒起了鸡皮疙瘩,尴尬地一笑,将怀中小人儿抽了出来,“还有外人看着呢,快别这样了,免得人家笑话。” 曹馨悦却是不依,十分腻歪地在他怀里蹭了蹭脑袋瓜,又挽住了胳膊:“不嘛不嘛,我就要赖着云霆哥哥。悦儿喜欢云霆哥哥,别人又管不着,谁敢笑话?” 姜云霆拿她没办法,挣又挣不脱,恰好曹德宝出来恭迎,姜云霆就像是见到了救星似的,用力一把撒开手,朝着曹德宝跑去,一叠声喊着:“曹大人早上好!” 曹馨悦嘟着嘴儿跺了跺脚,赶紧追了上去。 萧籽术眼睁睁看了一出好戏,掩嘴偷笑了一会儿,才施施然地进了厅内。 (本章完) 第83章 失忆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姜云霆刚落座,曹馨悦便像是碰上了磁石的磁铁似的整个身子黏了过来,又是喂他吃糕点又是替他按肩的,好不殷勤。 一个乐在其中,一个却如芒刺在背。 曹德宝看在眼里,却什么也没说。 萧籽术闷闷地喝着茶,就等着姜云霆把礼物送了,办完正经事就由他先回去,待他走后,再与曹德宝细谈调查自己身世之事。 毕竟,这对自己而言,算得是一桩天大的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 果然没过多久,姜云霆把该送的礼都奉上了,把父亲交代的话也都说了,事情已经办妥,加之实在不愿再被曹馨悦纠缠不休,他迅速起身,正要告退。 “大人。” 这时,穿着一袭猩红色飞鱼服的陆罂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近了堂前,见姜云霆与萧籽术也在,便侧过身分别抱拳行礼:“姜少爷,萧姑娘。” 曹德宝见他神色凝重,眉头一皱,“怎么了?衙门里发生什么事了?” 陆罂单膝点地,跪禀道:“大人,今天早上,有一名不知来路的女子倒在衙门门口,我已将她安置在属下房间休息,只是她至今仍昏迷不醒。” “女子?” 姜云霆闻言,顿时被勾起了兴趣,像是闻到了鱼腥味的馋猫,忙不迭地问道:“请了郎中看吗?” 陆罂转过脖子,点点头,道:“请了。郎中说脉象什么的都很正常,就是气色略差些,应该没有大碍。只不过,我们在她身上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东西。” “陆总捕头,请问是什么东西呀?”萧籽术一双眼亮得像是一盏灯。 “一张沾有血印的状纸。”陆罂顿了顿,沉声道:“除了血印之外,那张状纸似乎还有一些其他的异样。” “状纸?难不成,她是来衙门告状的?”姜云霆故作沉吟状,又蹲下身子,凑在陆罂耳边压低声音问道:“这女子相貌如何?身材如何?有多少年纪?” 陆罂怔了片刻,而后很有默契地会心一笑,轻声道:“姜少爷,这女子貌比天仙,身材火辣,年纪嘛,看起来大概与萧姑娘差不多。” “哈哈,美得很美得很!”姜云霆发出一阵浪荡的笑,继而又斜瞟了一眼萧籽术,流露出些许嫌弃的表情来,“诶,她俩虽差不多年纪,但籽术这丫头的身材肯定比她差远了,又矮又瘦,前不凸后不翘,都还没发育完全呢.” 他们说悄悄话的声音虽然细若蚊蝇,却仍逃不过萧籽术那双极灵敏的耳朵。 她可是属狼的呢!不仅听力好,惹她不高兴了还会咬你哦! 萧籽术并没有扑过去咬姜云霆,她倒并不介意那些所谓身材不咋地的微词,只是对一个陌生女子倒在衙门门口这事有些怀疑,况且又是个极美的尤物? 姜云霆才没心思想那么多呢,他满怀期待地搓了搓手,眸里闪动着星星似的光芒,道:“看来,这位姑娘急需本公子的热心帮助,好,本公子最喜欢帮助别人了!哈哈!妹子,等着,我来帮你解决烦恼啦!” 曹德宝还没发话,姜云霆已催促着陆罂领着自己去衙门,曹馨悦眼看着心上人飞也似的跑得没影,气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姜云霆一心盼着早点见到美人,所以走得最快,走在最前头。 陆罂落在最后,快到衙门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停下脚步,鹰一般锐利的目光射向柳树底下。 “陆捕头,怎么了?”萧籽术见状,奇怪地问道。 陆罂剑眉一轩,沉声道:“好像有人躲在树后面偷看我们。” “莫非又是哪家的美人儿贪图本少爷的盛世容颜?哎,最近真是艳福不浅啊,挡也挡不住!愁死个人!” 姜云霆闻言,转身折了回来,瞪大了眼睛,拉长了脖子往柳树那边瞧。 “也有可能是属下看错了。”陆罂苦笑了一下,将姜云霆生拉硬拽了回来,“大少爷,先办正经事要紧。” 萧籽术倒希望是他看错了,省得姜云霆真以为有美人尾随,一个劲儿嘚瑟呢。 一行人径直前往陆罂的住房,房里一灯如豆。 有个少女斜坐在罗汉床上,后背垫着鹅绒靠枕,双眼无神地盯着床头的帐幔发呆。 鼻梁挺直,双唇微薄,浓眉斜飞入鬓,乌黑的秀发如瀑布似的自然倾泻下来,越发衬得整个人英气十足。 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上,此刻没有一丝表情,周身上下却散发出一种让人心悸的冷肃,犹如一株带刺的蔷薇,任谁都不敢轻易触碰。 这时候,郎中刚给她诊完脉。 姜云霆屁颠屁颠地冲到床边,拉了张杌子坐了,十分关切地问道:“姑娘,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听到耳边传来声音,少女才缓缓转过头来,眼神仍然涣散,看着他,一言不发。 姜云霆又厚着脸皮,连珠炮似地问道:“姑娘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今年贵庚?生辰是哪天?属什么的?星座呢” 大哥,你问得也太多了吧!人家又跟你不熟! 萧籽术扶了扶额,真恨不得找块什么布来赶紧堵住他的嘴。 嗯,陆捕头的抹脚布貌似就挺适合! 少女似乎被问得有点不耐烦,直接冷冷地打断了姜云霆的话:“我叫百里红霜,其余的,我就完全不记得了。” 百里红霜? 怎么回事,她怎么只记得自己的名字而已了? “郎中,这位百里姑娘到底得的是什么病?要吃什么药?”陆罂把郎中拉到一边,着急地问道。 “她患的是间歇性失忆症。”郎中摇摇头,道:“这位姑娘对某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产生部分记忆障碍,已经想不起来了,应该是头部受到了剧烈撞击或者极大的刺激,才导致失忆的。这般病症,吃药是不管用的。” “失忆?”萧籽术一惊,道:“那请问郎中,她的记忆可有恢复的可能?” “当然可以恢复,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但具体需要多久,就得看这位姑娘自己的造化了。”郎中幽幽地叹口气,道。 一个莫名失去记忆的少女,为何会突然倒在衙门门口呢? 萧籽术皱着眉头,暗暗琢磨。 “我已经问过她,她只记得自己叫百里红霜,其他的事情一概都忘了,就连自己是在什么地方丧失记忆的,也不知道。” (本章完) 第84章 红痣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姜云霆连连摇头,道:“看来,目前只能先把她妥善安顿,再想办法查明她的身份了。” “大少爷,暂且就让百里姑娘继续住属下房间,属下可以搬到柴房去睡。”陆罂道。 “不行不行,太委屈你了。” 姜云霆摆摆手,果然地拒绝了他的好意,“陆罂,带她回姜府吧,我逍遥阁隔壁的书房可以腾出来让她住下。” “属下遵命。” 陆罂当然晓得姜云霆让百里红霜住姜府的意图,旁的他倒不担心,只怕这女子来历不明,万一对姜大公子图谋不轨,先奸后杀 一想到这,陆罂冷不丁地打了个哆嗦,为今之计,当尽快查清楚百里红霜的身份才是! “大少爷,依属下之见,不如先令画师给百里姑娘画一幅肖像,再把百里姑娘的画像登出去,广而告之,若是有谁见过她,只要所言不虚,便可到衙门领重赏。大少爷觉得这办法如何?” “嗯,很好,本公子正有此意。”姜云霆点点头,道:“此事,就交给你去办了。” “遵命。”陆罂冲姜云霆躬身抱拳一礼,又对萧籽术微微一点头,便退出去准备了。 姜云霆对失忆的百里红霜仍不死心,喋喋不休地有一搭没一搭的问话。 百里红霜依旧不理不睬,连厌倦的话也懒得张嘴说了。 萧籽术一开始只是粗略地扫了百里红霜一眼,毕竟女孩子对于比自己脸蛋、身材都要姣好的美人儿多少是带有一丝敌意的。 此时,再细致地一打量,一接触,竟发现了一些重要特征:她是习武之人!而且,貌似还是武林高手之类的! 双臂以及肩后肌肉发达,证明曾练过千斤顶或者其它训练上肢力量的功夫;虎口处有一层厚厚的老茧,证明经常握剑; 手背又平又硬,证明练过内家拳法,而且还是童子功;尤其两边太阳穴微微鼓起小包,更说明她内功修炼得十分深厚! 如此一个武林高手,居然失忆了,莫非是被另外一个更加强大的高手所伤? 可,她身上似乎并无任何外伤啊。 萧籽术百思不得其解。 “让百里姑娘一个人先静静吧。下午,再教陆罂把她搬回我书房住。” 姜云霆不知是总算放弃了还是说得口干舌燥了,终于不再缠着百里红霜,把萧籽术推出去,掩上了门。 百里红霜长长吁了口气,话痨姜云霆一走,房里顿时清净了许多,这家伙真够烦人的,跟唐僧念经似的啰里啰嗦,实在念得她头疼! 不过,至少她从他口中得知,这里是顺天府衙门,他是首辅府西府大公子,救自己的是一位总捕头,叫陆罂,他好像有点眼熟,不知为何自己对他居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对了,刚才好像还有个女孩,对我又是瞧又是摸的,她是谁? 想的东西一多,她的头就痛得快要爆炸。 算了,不管了! 百里红霜捂着脑袋缩回被窝里,很快,沉沉入睡。 到了下午,陆罂果然依照姜云霆的吩咐,雇了顶花轿子将百里红霜抬回了姜府。 又偷偷摸摸地从西北角门进入,把她安顿在了书房。 此事,姜云霆并不打算告诉爹娘,也威胁萧籽术不准打小报告,毕竟,金屋藏娇嘛!虽然藏的是冰山美人,若是全府上下都知道了,那还有什么趣味可言! 不久后,陆罂贴出去的布告很快就有了消息,有个小二,声称画像上的百里红霜就住在他们锦葵巷悦来客栈。 陆罂十分高兴,拉着他风也似的跑去姜府向姜云霆禀报。 “你说百里姑娘前几天都住在你们客栈?”姜云霆对小二的说辞有些怀疑,这人莫不是来骗赏钱的? “是的,姜少爷。”小二斩钉截铁道。 “那,她住的是哪一间房?”姜云霆继续打探虚实。 “天字一号房。”小二已经察觉出姜云霆的质疑,苦笑道:“大少爷是不相信小的?小的绝没有欺骗大少爷,这位姑娘出手阔绰,刚入住的时候就预付了三天的食宿费,还额外赏了小的几两小费,所以小的对这位客人印象很深刻。” 姜云霆还是不信,萧籽术心生一计,对小二道:“既然你口口声声说百里姑娘曾赏给你小费,那我问你,她右手的手心可有一颗黑痣?” “没有黑痣,而是一颗红痣。”小二回答得十分果断和坚决。 萧籽术这问题的确问得十分聪明。 如果小二真是纯粹来骗赏钱的,他肯定不知道百里红霜手心是否有痣,那么他的第一反应当然会回答有或者没有,抑或是说没看清楚,企图蒙混过关。 而他现在如此肯定百里红霜手心有红痣,正说明百里红霜当时确实给了他银子,所以他才看到她手心有红痣。 如此看来,百里红霜果然是住在悦来客栈的天字一号房! 萧籽术仰着脸,道:“堂哥,我们带百里姑娘一起去那里看看吧,说不定,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陆罂也在一旁附和:“没错,大公子,百里姑娘既然在悦来客栈住过一段时间,想必房里定有辨明她身份的物件。” 姜云霆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把二十两赏银极不情愿地给了小二,他还是没想通,为啥萧籽术简简单单问一个问题,就能知道小二有没有说谎呢? 小二得了赏银,自然乐意替四人带路,前往悦来客栈。 这一回,陆罂同样走在最后面,和上次回衙门一样,他又隐隐感觉有人在不远处偷偷跟踪他们! 难道,是自己太过敏感了吗? 萧籽术察觉到了他的异样,问道:“怎么了?” “嗯”陆罂沉吟片刻,才轻声道:“其实,有件事,大公子没让我告诉你。” “哦?什么事?”萧籽术被吊起了胃口。 难不成,姜云霆这家伙又瞒着二叔偷偷干什么坏事了? “几天前,有狱卒来报,有个去年判的死刑犯越狱了。 他原是大公子身边玩得十分投合的酒肉朋友,后来犯了事杀了人,躲进大公子房里,大公子二话不说就把他绑了送到顺天府,他在入狱前撂下狠话,扬言要报仇,我怕他会回来找大公子报复,所以想全天候保护大公子,但是,大公子却一直不以为意。” 陆罂说着,向后面转过头,接着又道:“适才墙角有个黑影,一闪而逝,我怀疑正是那逃犯想伺机谋害大公子。” (本章完) 第85章 突袭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萧籽术闻言一惊。 姜云霆当年出卖朋友虽是令人不齿的行径,但好歹也勉强算是“大义灭亲”,真不知该如何评价。 看着前头姜云霆与百里红霜并肩而行,却又是幽幽一叹,“堂哥可真是心大啊!自个儿性命正堪忧呢,还一心顾着撩妹!陆捕头,不管怎么说,警惕些总不是坏事。” 陆罂赞同地点点头,道:“嗯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希望只是我多虑了吧,大公子若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实在无法向姜二爷交待,只有以死相赔了。” 萧籽术一直不明白陆罂这般武功一流的高手,怎会甘心屈居于顺天府任总捕头,眼下更是做了姜云霆这家伙的贴身保镖,供他驱使,如今想来,十有八九与姜鼎雄是脱不了干系了! 悦来客栈,天字一号房。 房间很大,很宽敞,但由于摆设的东西并不多,故而显得格外空荡。 墙上挂着的一把短剑,在这空荡的房间里尤其扎眼。 萧籽术早就已经猜到,百里红霜房里肯定会有一把随身携带的剑,因为她曾看到百里红霜的左手,手掌大拇指和食指之间有一道细细的伤痕,当把剑收回鞘中的时候,通常都会在这个部位受到剑伤。 这说明,百里红霜常练剑术! 陆罂把剑摘下,仔细瞧了瞧。 这剑,黑鲨鱼皮鞘,血红剑穗,用紫铜打造的剑锷和吞口擦得很亮,剑柄上嵌着松绿石,镶金丝,剑鞘上刻着烫金的“鸦杀”二字。 陆罂认得,这把剑正是扶桑岛常用的鸦杀剑。 难道,百里红霜是扶桑岛的高手? 一念及此,陆罂不禁微愕。 “你现在能想起点什么吗?”萧籽术扭过脸向百里红霜问道。 百里红霜把游离的目光收回,十分恍惚地摇摇头,沉默不语。 如此这般在房里搜寻一番,却仍没有任何收获,大家只好打道回府,另外再想办法。 “姑娘别着急,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我陪你慢慢想哦。” 姜云霆扶着一直喊头痛的百里红霜下楼,出了客栈。 百里红霜似乎因头痛得难受,而全身没有力气,像软皮糖一般偎在姜云霆怀里,可把姜云霆给高兴坏了,一张脸笑得跟朵喇叭花似的。 陆罂尽职尽责地守在左右,环顾四周,以防有人偷袭。 萧籽术却看着百里红霜,觉得古古怪怪,有点儿心不在焉。 正当四人走出悦来客栈的时候,忽听一阵乱雨打芭蕉似的急骤马蹄声传来,一个戴着面具的黑衣人手握手腕粗的长鞭,骑着一匹疯马,暴撒四蹄,突然冲破人群,朝着他们疾驰而来。 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百里红霜和姜云霆两人。 其速度之快,来势之猛,甚至连陆罂都有些猝不及防,更别提姜云霆了。 “妈呀!” 姜云霆尖叫一声,立马松开了百里红霜,两只手抖得跟踩电门似的,一双腿直弹琵琶。 “公子小心!” 陆罂以一个极敏捷的鱼跃,飞身将吓得屁滚尿流的姜云霆死死抱住,一起在地上跟球似的滚了几圈,才算勉强躲过袭击。 “堂哥,你没事吧?” 萧籽术见那匹马朝他们二人奔来,惊得花容失色,此时见姜云霆除了脸上有些擦伤之外,倒无大碍,这才松了一口气。 闹市中纵马狂奔,蓄意出手伤人,那黑衣人究竟是谁? 对了,百里红霜人呢? 萧籽术左顾右盼,却见百里红霜安然无恙地站在街道对面,毫发无损。 她不愧是武林高手,身手果然矫健,在当时那般紧张的瞬间,居然准确避开了致命一击,跳到一旁,甚至还将黑衣人甩出的一鞭子也顺利接住了。 黑衣人见袭击未遂,立刻策马,弃鞭逃离现场。 “休想逃!”陆罂怒不可遏,施展轻功,几个起落间,便追赶了上去。 良久,姜云霆才缓过神来,对于适才突然发生的变故仍心有余悸。 “偷袭的人呢?” “跑了。”萧籽术搀着他站起来,道:“陆捕头已经去追了。” “可恶!”姜云霆气急败坏地跺跺脚,又望着脸上波澜不惊的百里红霜,道:“我怀疑,这黑衣人是冲着百里姑娘来的,籽术,你好好保护百里姑娘吧。” 萧籽术挠了挠腮,呵呵,应该她保护我才对吧 “百里姑娘,你没受伤吧?”姜云霆柔声问道。 百里红霜盯着他,机械地摇了摇头。 “想必之前你一定曾被刚才那黑衣人攻击过,惊吓过度,才会导致失忆的。” 姜云霆攥紧拳头,咬牙切齿道:“下手这么狠,他简直是要你的命啊!待会儿等陆捕头将他逮住,本公子一定要严刑拷打。” 萧籽术却是偏过头问道:“百里姑娘可认识那个黑衣人吗?有没有印象在哪里见过他呢?” 百里红霜仍旧是寒着一张脸,摇头不语。 这时,陆罂回来了。 但是他却是一个人空着手回来的,表情有些沮丧。 “陆捕头,黑衣人呢?”萧籽术急忙迎了过去。 “让他溜了。”陆罂气愤道:“我追到巷子口的时候,只看到一匹马留在那里,黑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哼!可恶的家伙!” 姜云霆正想着将那行凶的家伙五花大绑胖揍一顿,押回衙门,再思量该用什么刑具对付他才比较解恨呢,陆罂一句跟丢了人却顿时打破了他所有美好的幻想。 陆罂冲着百里红霜拱手一笑,道:“百里姑娘真是好身手啊,扶桑岛的一流高手果然厉害,陆某总算见识到了。” 百里红霜痴痴地望着他,蹙了蹙眉,似乎并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我们还是先回府吧。此地不安全,不宜久留。”姜云霆叫来两顶大轿子,又嘱咐陆罂,道:“从现在起,你负责保护百里姑娘,不得有丝毫差池。” “可是,大公子,万一那黑衣人要杀的对象是您呢?属下还是保护你吧,百里姑娘有武功,应该可以自保。”陆罂提心吊胆道。 “呃,那要不就多加派些人手,都保护我们俩吧,我得与百里姑娘一起,寸步不离才是。”说着,对百里红霜戏谑地笑了一下,牵着她一起上了同一辆轿子。 萧籽术与陆罂只好乘了另一辆小轿子,两人挨着肩坐下。 萧籽术先开口打破寂静,问道:“陆捕头,你当时追黑衣人的时候,可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吗?黑衣人身上可有什么特征。” (本章完) 第86章 翻墙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陆罂仔细回忆了一下,道:“那人骑术了得,轻功貌似也不赖,身材与我相仿,只是那人带着面具,看不清他的样貌。想要调查清楚他的来历身份,恐怕十分棘手。” 萧籽术眉头紧蹙。 陆罂又道:“对了,当时我快追上他的时候,他趁我不注意,回头朝我发射了暴雨梨花针。” “暴雨梨花针?”萧籽术一惊。 暴雨梨花针可是唐门独家暗器,威力巨大、霸道至极,堪称暗器之王! 好个卑鄙小人! “嗯,幸好我反应快,一个下腰巧妙躲过,不然就被扎成马蜂窝了!可也就是这么一弯腰的工夫,他的人就消失不见了。”陆罂扼腕叹惜道。 萧籽术咬着手指头,沉思片刻,道:“有没有可能,那个人,就是你说过的逃犯呢?” “也许是吧,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陆罂搔了搔头皮,道:“当时那个案子,是袁捕头协助曹大人办的,人也是袁捕头抓回来的,我只知道他叫彭泰,但并未见过此人真正相貌,等回衙门我再查查卷宗,把画像登出来。” “哦,这样啊好吧。” 萧籽术叹了口气,道:“哎,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当务之急是保护好堂哥以及.那位百里姑娘。 不论那黑衣人是不是逃犯,不论他攻击的对象到底是堂哥还是百里姑娘,都是个极危险的人物,这次他没有得手,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估计会再次找机会袭击的。” “嗯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打算等会回府向二爷申请禁足令,禁大公子的足,这几日把他锁在房里,不让他到处乱跑。”陆罂连连点头,义正辞严道。 “哈哈,陆捕头真是籽术肚里的蛔虫,我正有此意呢!”萧籽术开怀大笑,道。 陆罂见她难得露出久违的笑容,也跟着轻轻笑了一下。 两人对视着,又笑了好一阵才停止。 一直压在心头的重铅,仿佛也因这笑声轻了许多。 回到姜府,陆罂将姜云霆路上遇袭的事与姜鼎雄讲了,姜鼎雄又惊又恐,急忙调动了顺天府近一半的捕快驻守,将逍遥阁包围得如铁桶,连一只苍蝇也休想飞进去。 姜云霆的一日三餐,都由小厮九水送去,拉撒都用房里的夜壶解决,不准踏出房门半步。 百里红霜也被关在书房里,由姜云霆房里的丫鬟秋月照顾起居。 与美人仅有一墙之隔,可却见不着面,姜云霆郁闷得要死,每天睡也睡不着,茶喝着没以前那味儿了,饭也没有胃口多吃了。 这几日,陆罂则带领其余的捕快,忙着全城搜捕逃犯,每个角落都贴满了通缉犯的画像,只期早日将逃犯缉拿归案。 姜云霆这段日子特别难熬,不许出门,又没人陪他聊天,闷得简直快发霉了。 一会儿好想念良品铺子的核桃酥,王婆家的糖炒栗子,邓老头的卤鸡腿虽然可以叫小厮买,但打包回来吃的总缺了些气氛 一会儿又惦记怡翠楼头牌哼的曲,万福班台柱子唱的戏,越想吧,就越是心痒难耐。 才安分两天,姜云霆便坐不住了,脑筋一转,想出了个馊主意来。 第三天,清晨。 “来人,本少爷肚子疼”姜云霆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装出十分痛苦的样子来。 门外的捕快听到动静,忙开锁进来查看。 “大公子,你怎么了?”捕快毫无戒备地靠近姜云霆,将他扶起。 “本官肚子疼。”姜云霆一边喊疼,一边抬起右拳,偷偷哈了口气,趁捕快不注意,一拳把他打昏倒地。 因为有点用力,打得拳头有点疼,他也顾不上疼,三下五除二地脱了自己的衣服,再把捕快的制服扒拉下来,彼此对换了。 姜云霆成功伪装成捕快,低着头走出房门,把锁原封不动地挂上,一溜烟跑了。 他并没有跑多远,而是绕到隔壁书房的西向窗户那里。 百里红霜虽然也被“关禁闭”,但书房里的防护毕竟比逍遥阁要松懈些,窗子并没有像姜云霆房间那样封死,而西窗也是可以从外面推开的。 姜云霆搬来一块石头垫脚,打开窗子,见书房里只有百里红霜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上发呆,除她之外再无旁人,时机正好。 姜云霆一阵狂喜,嘬着嘴朝百里红霜吹了一声呼哨。 百里红霜转过头,淡淡地看了一眼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姜云霆,居然并没有感到丝毫意外或是惊吓。 “百里姑娘,走,我带你出去玩,天天待在房间里,太无聊了!真没意思!”姜云霆伸出手,笑嘻嘻道。 百里红霜环顾四周,犹豫了一会儿,然后站起身,向姜云霆走来,握住他的手,任由他牵着自己翻过窗子。 姜云霆是偷溜出来的,当然不能大摇大摆地从大门出去,便打算翻墙。 百里红霜是武林高手,翻墙这种事自然是小菜一碟,身形一掠,便越过了六尺高的围墙,轻盈落地,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一般流畅,简直跟人会放屁一样轻松。 姜云霆可惨了,他虽然经常放屁,但爬墙这种技术活,他还是头一遭干,手脚并用,整个身子像只断了尾巴的壁虎挂在墙面上,爬得十分缓慢,十分艰难。 他足足爬了半炷香时间之久,围墙另一边等得花都谢了的百里红霜还以为他临阵脱逃,不敢出来了呢。 这时候,刚从顺天府回来的萧籽术恰巧从旁边经过,觉得这捕快的背影与姜云霆十分相似,其他的,倒也没多在意。 毕竟,谁会料到姜云霆这家伙居然私自逃出来了呢?还带着百里红霜一起. 她心想,也许是顺天府有紧急事务要办,这捕快来不及走大门,只好爬墙。 只是萧籽术停下脚步,想了想:身为一名合格的捕快,这爬墙的姿势,是不是有点太笨拙,太别扭了呀? 到了晌午。 “少爷,该吃午餐了。今天有你最喜欢吃的爆炒猪头肉呢。” 九水把做好的饭菜端到逍遥阁,开门一瞧,可把他吓了一跳! 却见“少爷”脸朝下地趴在地上,动也不动,身上的衣服凌乱不堪。 “少爷?您这又是玩的哪一出啊?别玩了,快起来,地上凉” 九水感觉有点不对劲,把饭菜搁在桌上,把“少爷”的身子翻了过来。 这人哪里是少爷,分明是个捕快! (本章完) 第87章 状纸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逃出姜府后,重获自由的姜云霆,像是鸟儿脱离牢笼一般逍遥快活,尽情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 他领着百里红霜到处吃喝玩乐,吃良品铺子的核桃酥、王婆家的糖炒栗子、邓老头的卤鸡腿,听怡翠楼头牌哼的曲、万福班台柱子唱的戏 他这几天积压的所有愿望,一口气统统都实现了,甭提多畅快了! 姜云霆一边撕着只鸡腿,吃得满嘴油光,一边对百里红霜道:“百里姑娘尽管撒开腮帮子吃,今儿个本公子请客,不差钱!” 话虽如此,但他是临时起意的,身上哪里还顾得上带银子跑,到最后不过都是赊账罢了。 老板们都认得他是姜府西府的大少爷,甭说赊账,就是白嫖,吃霸王餐,谁还敢说个不字? 到了下午申时,吃饱喝足,玩也玩够了,爹娘估计也已经派人来寻了,按理说,姜云霆总该回去了吧,可他偏偏觉得好不容易溜出来一趟,才不想回去继续过坐牢一样的无聊生活呢。 百里红霜也没提回去的事,神情木然地跟在他后面,像个牵线的木偶一般走着。 漫无目的地逛了没多久,姜云霆走累了,便想拣一家客栈歇歇脚。 忽然,背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百里姑娘,别闹,怪吓人的。” 姜云霆以为是百里红霜拍他的肩捉弄他,可一看这人的手,指节粗大,青筋暴凸,哪里是女人的手? 一转身,看到来人的模样,顿时吓得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脸上的表情像是撞着了瘟神似的。 这人,竟是上次袭击自己和百里红霜的那个黑衣人! “你!你想干啥!你别动我啊,我警警告你,你敢伤我半根汗毛,小心陆捕头叫你兜不了横着走。呸,是兜不了吃着走,呸,是吃不了横着走,啊呸,是吃不了兜着走!” 姜云霆已吓得语无伦次了,极简单的一句话硬是说了三遍才说准确。 黑衣人却懒得与他费唇舌,一把揪住姜云霆的衣领,高高举起,姜云霆从他眼睛里看到一簇簇愤怒的火苗在燃烧着。 姜云霆眼前豁然一亮:咦,这人,我好像见过! “咻” 此际,忽听一阵破空之声,远处突然飞来一把空的刀鞘,正中黑衣人的后脑勺,黑衣人突觉手一软,顺势松开了姜云霆的衣领。 “陆捕头,救我!” 姜云霆跌落在地,趁机连滚带爬,十分狼狈地逃到陆罂身后。 那黑衣人随即闷哼一声,栽倒在地。 刀鞘自然是及时赶来的陆罂所掷,他在鞘上加了几层功力,虽不足以令对方致命,但把他打昏已是绰绰有余。 更何况,他并没有要现在就一鞘砸死黑衣人的打算,他还要将黑衣人押回衙门审讯呢。 “大人,安全了,别怕。” 陆罂把姜云霆推到萧籽术身后,将手中的麻绳抻直了,“萧姑娘帮忙看着公子,我去把他绑回顺天府。” 陆罂放慢脚步走向黑衣人,谨慎地上前察看。 原本倒在地上的黑衣人这时突然睁开眼睛,一个死鱼打挺,一块鹅卵石脱手而出,朝着仅有一步之遥的陆罂打去。 有了上次的教训,这回,对于黑衣人的暗算,陆罂早有防备,头一歪便轻松避开。 回头一看,那块石子却被百里红霜两指夹住,除了两指汗毛稍微有颤动之外,她整个人几乎纹丝不动,像是用筷子夹菜一般容易。 空手接暗器! 陆罂惊得瞠目结舌,这位百里姑娘不但武功高强,反应敏捷,胆识也是极过人的! 这是飞蝗石? 百里红霜将石子凑近眼前一看,眼睛顿时瞪得大大的,眸底居然散发出炯炯神光来,但也只是一刹,很快又恢复了最初的茫然。 虽只有短短的一瞬,但也被萧籽术捕捉到了这一微妙变化。 她为何会有如此反应? 黑衣人见偷袭不成,顺手掏出一枚霹雳弹,往地上一丢,随着一声巨响,一道强光炸开,刺得众人睁不开眼睛。 浓烟弥漫中,已不见黑衣人的踪影! “可恶,又让他逃了!” 好狡猾的家伙!又是暗器又是霹雳弹的,看来,他果然预先为事败逃生做了十足的准备。 同样不见的除了黑衣人,还有百里红霜! 奇怪,她去哪了? 是被黑衣人掳走了,还是自己一个人跑了? 这个问题,萧籽术当然不知答案,甚至就连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一点没有察觉到。 “堂哥,百里姑娘不知去向了。”萧籽术焦急地对姜云霆道。 “什么!” 姜云霆大惊失色,左顾右盼,果然不见百里红霜的身影,顿时就急了,“不行,我要去找她!” “大公子先回府吧,属下去找百里姑娘,您请放心,属下定会把她找到的。”陆罂牵制住他,苦口婆心地劝道。 姜云霆却很固执,挣脱二人的拉扯阻拦,瞅准了一个方向,拔腿就跑。 陆罂展开脚程去追,奋力直追。结果追到死胡同,也不见姜云霆的人影。 陆罂懊恼极了:大人莫不是属野兔子的吧,怎么跑这么快! 他当然不知道,姜云霆是跑到第二条胡同口的时候,被百里红霜施展轻功给偷偷带走的。 现在好了,黑衣人逃了,百里红霜遁了,姜云霆跑了,又只剩下他和萧籽术两个人了。 陆罂有些愁眉苦脸,没把姜云霆带回去,该怎么向二爷交差? 陆罂和萧籽术并没有直接回姜府,而是转道去了顺天府。 一则是调集精锐捕快去寻姜云霆与百里红霜,一则是因为萧籽术忽然想起陆罂曾说过的沾有血印的状纸,也许其中有什么奥秘呢,她想一探究竟。 萧籽术一摸状纸的纸质便知不寻常,与普通的宣纸不同,这状纸竟是薄如蝉翼的细绢。而状纸上沾的所谓血印,并非是真正的血印,应该是女人的唇印,想必就是百里红霜留下的。 除此之外,似乎也再没有什么异样。 萧籽术不死心,拿起状纸,反复端详,蓦然发现状纸最上方似乎有一行字迹,但是淡淡的,凭肉眼根本看不清楚。 她眼前灵光一闪,忽而想起曾看过的书里一则有趣的记载来,或许正好可以应用于眼下这种情况。 于是,她便依葫芦画瓢,捧来一盆清水,把状纸轻轻地平放在水面上,然后浸入水中,不一会儿,只见那一行字迹竟然缓缓地在水面上浮了起来! (本章完) 第88章 解谜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萧籽术见这个办法果然奏效,十分高兴,凑过头去,一边把浮在水面上的字迹轻轻吹开,一边迅速把准备好的一小包白色粉末,小心翼翼地撒在盆中。 搅动了一下水面,粉末均匀四散,原本漂浮着的字迹居然往漩涡中心聚集,有序地排成一列,没过多久,萧籽术又把状纸连同那些字迹一起捞起来,风干后,只见一字字都赫然黏在了状纸上面,擦也擦不掉。 那是一段话,只有十九个字:“半坡五松下,一片玉壶中。管阴阳,护城池,一品伯。” 似乎是一条字谜,而且是摸不着头脑的字谜。 萧籽术一边反复念着这段话,一边来回踱步,陷入了沉思。 “半坡五松下,一片玉壶中。应该是暗示某个地方的具体位置,管阴阳,护城池,一品伯,许是指的某个人” 萧籽术闭上眼,任由大脑急速运转,半晌后,忽而眼一睁大腿一拍,惊喜道:“噢!我懂了,是金都城与凉安城交界处的城隍庙!” 萧籽术毫无顾忌地大声喊了出来,却没有注意到有个鬼鬼祟祟的女子正在窗下一直偷听。 当听到了字谜的谜底后,她的唇角勾起阴鸷的弧度,一抹冷笑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瘆人,然后,便像一缕随风而逝的黑烟般消失在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萧籽术急匆匆地跑出房间,找到了陆罂,把自己刚才发现的字谜告诉他,并叫他陪自己一同前往城隍庙调查。 陆罂听了,赶紧拣了一匹快马,把萧籽术扶上马,绝尘而去。 怒号的狂风,在耳边呼啸而过,两旁的景物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快倒退。 萧籽术将陆罂抱得紧紧的,生怕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路上,陆罂揣着一肚子好奇问她:“你是怎么解开字谜的?你怎么知道谜底就是金都与凉安城交界处的城隍庙呢?” 萧籽术微微一笑,道:“首先,管阴阳,护城池,一品伯,指的就是城隍爷。 城隍爷的前身为水庸神,是兼管阴阳的神祇,也是神话传说中守护城池的神。 明太祖朱元璋曾是土地庙里的小和尚,做了皇帝后,他对土地公公及其上级城隍爷极为推崇爱戴,下旨封京城和几个一线大城市的城隍爷的神职为正一品,所以是一品伯。” 风很大,萧籽术怕陆罂听不清楚,又拔高了嗓门,大声道:“其次,半坡五松下,一片玉壶中,指的就是这庙正坐落于交界处。 那座城隍庙建在半坡,五棵松树之下的地方,天为盖,地为底,西有象鼻山,视为壶嘴,东有挂月泉,视为壶柄。 加之所处地势较为低陷,山腹宽广,出口狭窄,形如壶胆,所以整体看起来就像是一把壶,才有“一片玉壶中”的说法。” “萧姑娘,你真真是太聪明了!”陆罂要不是正牵着缰绳,腾不出手来,真想挑起大拇指来,给她点个赞。 想了想,又道:“那你觉得城隍庙里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呢?” “这个,我就不大清楚了,要到了那里才知道,不过,城隍庙肯定会有很大的秘密。”萧籽术十分笃定地道。 “嗯。”陆罂点点头,突然惊呼道:“等等.前面好像有个人!” “什么?!”萧籽术也是一惊。 “吁~” 陆罂猛地一拉缰绳,把马前进之势将将收住,停了下来。 地上果然躺着个陌生男子,幸亏陆罂刹马刹得及时,否则再往前迈一尺,恐怕就一蹄子踩在他脸上了。 不过,就算被马踩了,倒也没什么关系。 因为,他已经死了! 而且,尸斑成灰褐色,尸体已经开始腐烂,至少已死了五日之久。 陆罂与萧籽术急忙翻身下马。 陆罂俯身检查了尸体一番,道:“他受了很严重的内伤,最终死因是被一剑封喉的!” 又看了看死者的装束,以及身边散落的一小袋飞蝗石,眉峰紧锁,若有所思。 萧籽术则在不远处的草丛里,找到了一把与百里红霜所用的几乎一模一样的鸦杀剑,剑身上的淋漓血迹已完全凝固。 “如此看来,此人也是扶桑岛的。”陆罂沉声道。 几日之内,接连出现两个扶桑岛的高手,这究竟是巧合还是 “陆捕头可看得出,他是被谁所杀?”萧籽术突然问道。 “看不出。”陆罂摇摇头,道:“不过,我敢肯定,杀他的人绝对是个高手!而且,手段极其狠辣!” “嗯。”萧籽术跳上马,朝陆罂招了招手,道:“先别管那么多了,咱们还是办正经事要紧。” “好。” 陆罂把尸体挪到草丛里,用落叶盖住,回头看了一眼,便飞身上马,皮鞭一抽,继续向前疾驰而去。 半个时辰之后,两人终于赶到了城隍庙。 这城隍庙,是一座小庙,看上去有点年久失修,十分残破,牌匾上的“庙”字都已剥落,看不清了。 因此地太偏僻,又是两县的交界处,故而人迹罕至,香火凋零。 “就是这里了。进去吧。” 陆罂推开摇摇欲坠的破门,一进去,两人就被里面的霉臭味熏得直呛鼻。 陆罂将身上携带的火石擦着,把油灯点亮,一手擎着,照看四周,只见庙里杂乱不堪,蛛网遍布。 萧籽术跟在他后面,紧紧攥着他的衣角,警觉地张望着,她一个没注意,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往前一摔,整个人都贴到了陆罂的身上。 刚才脚上的这触觉,好像是,一个人的身体! 萧籽术嗅了嗅,好像又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从鞋底传来,伸手一摸,黏黏的,是血! “你没事吧?是不是害怕了?”陆罂柔声问道。 “不。”萧籽术倒吸了一口凉气,指着刚才被绊倒的东西,声带持续颤抖:“我我刚才好好像被一具死尸绊倒了。” “又有一具死尸?”陆罂大惊。 漆黑的深夜,无人的破庙,流血的死尸,这简直就是一部惊悚大片啊! 陆罂急忙把油灯凑了过来,蹲下身子,定睛一瞧,确实是一具男尸,也是被一剑封喉的。 但是,与此前在半途碰到的那具死尸不一样,他是不久之前遇害的!死亡时间,大约是在一个时辰前。 而且,这个脸上戴着面具,正是之前两次袭击姜云霆的黑衣人! 萧籽术惊恐地捂住嘴,把即将发出的一声尖叫硬生生地咽回肚里,毕竟,万一凶手还没走远,若是听到她的尖叫声,恐怕会再返回杀他们俩的。 (本章完) 第89章 机关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陆罂把黑衣人的面具揭下,看清了他的真面目,惊道:“这人,果然就是我们一直在搜捕的逃犯彭泰!” “啊!他怎么会死在这里,又是被何人所杀” 萧籽术刚说到这,突然看到彭泰的右手食指和无名指之间的空地上好像写有血字。 “陆捕头,你看!” 萧籽术用一根小树枝把他的食指和无名指挑到一边,只见那并非一个完整的字,而是一横一撇两个笔划,且写得比较潦草,想必是彭泰临死前想留下线索,拼尽最后一口气用血写出凶手的名字,结果才写了两笔就断了气。 “一横加一撇?” 陆罂感到有些奇怪,道:“他究竟想写什么字呢?” “是‘百’。” 萧籽术喘着粗气,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凶手就是百里红霜!百里红霜四个字笔划太多,他想尽快写完,所以才写得潦草,却因失血过多而亡,连百字都没来得及写完。” “百里红霜为什么要杀他?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呢?”陆罂揉了揉眉心,问道。 “不知道。”萧籽术牵着陆罂的衣角,走到供案前,道:“也许,这里面有我们想要的答案。” 供案上同样布满一层厚厚的灰尘,祭祀用的果盘、烛台东倒西歪,被老鼠啃过的半个桃子兀自打着滚,正中央的神龛却摆放得端端正正,里面供奉着一尊城隍爷的神像。 萧籽术看了一眼神像,又小心翼翼地将它转了一圈,道:“这尊神像被凶手移动过,神像底下可能暗藏机关。” “为什么?”陆罂不解。 “你看嘛,神像上到处都是灰,只有右眼比较干净,神像后面还留着几个清晰的指印和掌印,定是有人转动过这个神像,启动了机关。” “原来如此。”陆罂若有所悟。 萧籽术把手伸向神像的右眼,摸了摸,果然可以移动,便把眼珠子抠了出来,借着灯光仔细一瞧,竟是颗小珠子。 “这珠子,想必就是开启机关的钥匙了。” 她把珠子放在手心滚了滚,忽然想起什么,这颗珠子好像是. 难怪. 陆罂道:“机关已经被百里红霜打开过了,里面还会有留下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么?” 萧籽术道:“说不定会有。咱们不如打开瞧瞧。” 她把珠子重新装回去,握住神像的头部,仔细查看了一番指印和掌印,道:“按照印迹移动的方向来看,应该是逆时针旋转。” 说着,萧籽术将神像逆时针旋转了三圈,只听“咔哒”一声响,“开了。” 神像的底座突然裂成两半,向两端快速移动,神像瞬间塌了下去,一卷画轴浮了起来,取代神像的位置,呈现在二人面前。 画轴居然没有被百里红霜拿走? 是她当时太粗心大意了,还是有意为之? 陆罂与萧籽术对视了一眼,陆罂点了点头。 萧籽术解开卷轴的绑绳,展开画轴,映入眼帘的是一幅画像,画像下面赫然题着三个隶书大字“暗杀令”,下面标注一行小字:赏金五千两白银。 而暗杀的对象,竟然就是——姜云霆! “糟糕!堂哥有危险!” 萧籽术看着姜云霆的画像,双手不停地颤抖着,险些拿不稳卷轴。 百里红霜是执行暗杀令的赏金杀手!而雇她行刺的,正是逃犯彭泰! 现在,所有的疑惑都已经解开了。 唯一的问题是,姜云霆到底去了哪里? “陆捕头,我们先回姜府,看看大公子有没有回来。”萧籽术急切道。 “好,大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两人快马加鞭,马儿一路狂奔,按照原来的路线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 此时的西府,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姜云霆彻夜未归,姜鼎雄和孟氏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府里能动用的人手包括看门的王大爷、扫地的郭大婶所有小厮和丫鬟也全都派出去找了,如今仍是杳无音讯。 萧籽术见情况不妙,便忙与陆罂商量:“事态紧急,不如我们兵分两路,你去衙门以及少爷常去的地方找找,我去百里红霜住的天字一号房。” “好,你千万要注意安全,百里红霜武功不俗,你小心提防,别轻举妄动。”陆罂叮嘱了几句,便骑马离开了。 萧籽术刚要动身,忽见暗影里一少女打着灯笼奔来,口里直喊着:“等等我,我也要去.” 萧籽术仔细一瞧,却是曹馨悦! “云霆哥哥有难,我不能不管他,籽术姐姐,你带我一同去吧。求你了。”曹馨悦一把拉住萧籽术的衣袖,苦苦央求道。 萧籽术知她待姜云霆一片深情,叹了口气,点头答应了:“我可以带你去,但你不许胡来,别冲动,听我的吩咐,你可能做到?” 曹馨悦一改惯常娇小姐脾气,点头如小鸡啄米,眼神坚定道:“只要能救出云霆哥哥,我什么都听你的!” 萧籽术便带上她,一齐匆匆赶到悦来客栈的天字一号房。 这时候,姜云霆正陪着百里红霜喝酒,脸上酡红如晚霞,满嘴胡言乱语,手舞足蹈。 显然,百里红霜已将他灌醉了。 萧籽术以一种比狸猫还轻巧的脚步,猫着身子偷偷潜到窗下,用唾液沾湿了窗纸,戳破一个小窟窿,从窟窿里窥视房中发生的一切。 缩在她身后的曹馨悦敛声屏气,既紧张害怕,又担忧云霆哥哥的安危。 百里红霜放下酒杯,拔出锋利无比的鸦杀剑,对着烂醉如泥的姜云霆发出一阵狞笑,“哈哈,喝醉了好,喝醉了,等会割喉的时候,就不会感觉那么痛了。” 姜云霆眯着眼,沉沉醉意将他的眼皮压得几乎无法抬起,“美人儿,你拿剑干啥呀?” “我给你,切水果吃啊。”百里红霜冷笑着,将剑身仔细舔舐了一遍。 “好啊好啊,我要吃橙子,嘿嘿呃。”姜云霆嬉皮笑脸着,瘫倒在椅子上,又打了个酒嗝。 百里红霜步步逼近,手中的剑刃冰冷如霜,冒着阵阵刺骨的寒气。 “住手!” 萧籽术再也按捺不住,一脚踹开了房门。 曹馨悦也跟着冲了进去,从萧籽术背后探出半颗脑袋来看姜云霆。 百里红霜一惊,手中的动作一顿,扭过头来一看,“是你!” “百里红霜,快放开我堂哥!”萧籽术指着她,怒叱道。 (本章完) 第90章 拖延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哼!天真的小丫头,我凭什么听你的。”百里红霜冷笑,将鸦杀剑架在姜云霆的脖子上,道:“不过,你还真挺聪明的,居然解得开状纸上的字谜。” “怪不得你比我们先到达城隍庙,原来,你潜入了衙门偷听到我说话!” 萧籽术把门关上,向前走了两步,道:“我如果推理无误的话,黑衣人也就是逃犯彭泰第二次袭击堂哥那次,你空手接住飞蝗石后,你的记忆,想必就已经全部恢复了吧?” 百里红霜脸色一变,“你,你怎么知道!” “你之所以会失忆,就是因为这小小的飞蝗石吧!” 萧籽术从怀里掏出一枚飞蝗石,放在桌上,不紧不慢地道:“我听陆捕头说过,你是扶桑岛的高手。你此次出岛,是为了完成一桩交易。” 她又把卷轴摊开在桌上,道:“彭泰从牢里逃出来后,不惜花重金雇用你刺杀姜云霆,而交易的地点就在城隍庙。” “我与陆捕头在赶去城隍庙的途中,发现了一具男尸,这人是被你五天前所杀,也就是你丧失记忆的那天。刚才那枚飞蝗石,是我们从他尸体旁发现的。 他与你师出同门,也是来自扶桑岛,或许是因为他也盯上了那一笔丰厚的赏金,想和你争,于是你们俩打了起来。” “当时的情况应该是这样的:他的武功比你稍逊一筹,你很快就占了上风,他知道打过不你,便心生一计,佯装被你打倒在地。 等你凑过去察看的时候,他突然发射飞蝗石,飞蝗石打中你的额头,所以你的额头才有淤青,以及被飞蝗石砸出的凹痕。” 百里红霜听到这,忍不住摸了摸额头,面沉如水。 “由于他施加了九成功力,距离又很近,这飞蝗石的威力自然不容小觑,你头部受了重击,也就是那时开始失忆的。 当时,你只觉天旋地转,头昏眼花,他便趁机出剑想杀你,但你的意识虽渐渐模糊,但仍在完全丧失意识之前,本能地扣住对方的肘部,空手夺白刃,一剑封喉,将他反杀! 飞蝗石导致你失忆,所以当你再看到飞蝗石向你射来的时候,就正好唤醒了你对这一幕场景的记忆。 你失忆之后,捂着昏昏沉沉的脑袋下山,误打误撞地晕倒在顺天府衙门口。那状纸不过是个幌子而已,却机缘巧合地成了你昏倒在衙门前的合理解释,故而我当时虽对你有些起疑,却并没有往刺杀姜云霆的那方面去想。” 萧籽术故意把话说得很慢,意图其实很简单,尽量拖延时间,等陆罂赶过来救援。 百里红霜先是一愕,继而大笑了起来,“不错,全都被你说中了。这小子不自量力,居然还想抢我的肥肉!死得活该!哈哈!” 萧籽术看着眼前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不由得胆战心惊。 “既然都说了这么多了,那我再问你,你是如何知道启动城隍庙机关的方法的?”百里红霜的凤眸眯成一条细缝,似乎对眼前这位女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因为这颗珠子啊。” 萧籽术把从城隍爷神像右眼抠下来的珠子在她面前晃了晃,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的左耳戴了耳坠,右耳却没戴,当时我就觉得奇怪,现在才明白,这颗珠子原来就是启动机关的秘钥,当时就镶在你所戴的耳坠里。 你知道字谜的谜底后,赶到城隍庙,与彭泰碰面。彭泰有心想要报复堂哥,所以一直在跟踪,只是忌惮陆罂的武功,不敢轻易下手。 他那两次行凶,不过是从侧面提醒你赶紧行动罢了,只是,他却不知道你当时已经失忆了。” 萧籽术想了想,又道:“另外,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因为他反悔了。” 百里红霜冷冰冰地道:“我拿到了暗杀令,向彭泰索取两千两定金,没想到却临时变卦,说我害他计划泡汤,若不是我,他早就杀死了姜云霆,因此要削减一半的定金。这种言而无信的家伙,哼,死不足惜!” “所以,你才杀了他,又抢走了他身上的银子,回到天字一号房,准备杀掉姜云霆?” 萧籽术想了想,又道:“那你当初恢复记忆之后,把姜云霆掳走,为何却没有立马杀了他?” “哈哈,丫头,我才夸你聪明,怎么这会儿又糊涂了。” 百里红霜讥笑道:“我把姜云霆带走是在拿到暗杀令之前,也就是说,我并不知道我此次暗杀的对象就是姜云霆。 我之所以会带走他,是因为我失忆这几日,姜云霆对我颇为照顾,老实说,我还挺感谢他的。 当时,陆罂提着没有鞘的刀追他,我还以为是要追杀他,所以才出手相救,把他带到我住的地方。” “真没想到,你居然善良了一回。”萧籽术摇头直叹。 百里红霜顿时不悦,冷叱道:“哼!也就这一回,我既然身为江湖上最顶尖的赏金杀手,就是莫得感情的杀人机器,只认钱不认人! 现在杀他,也不迟啊,更何况,还免费搭上你们两个丫头。” 曹馨悦闻言吓得浑身发抖,紧紧攥着萧籽术的衣角,冷汗涔涔而下。 “我这是不是叫作天堂有路我不走,地狱无门我自投?” 萧籽术顺嘴敷衍着,她估量着时辰,陆罂应该快到了,再继续撑一段时间就好! “没错。丫头,是你们自己送上门来的,可别怪我。”百里红霜嘴角浮起残忍的气息,“我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萧籽术吓得直后退,凭她的机灵劲,当然有可能立马带着曹馨悦逃出虎口,但她不能把姜云霆一个人丢在这里! 陆捕头,你怎么还不来? 萧籽术急了,急中生智,又想出了个缓兵之计来,“且慢,百里姑娘,你要的是钱,你要多少银子,随便开个价,我二叔都可以给你啊。只要你别伤害我们,凡事都好商量。” “哦?”百里红霜冷笑,“那我要黄金一万两,你能做主吗?你二叔拿得出来吗?” “可可以的,我们姜府权倾朝野,富可敌国,甭说一万两,就是.” 萧籽术还没说完,突然脸色猛地一变,瞪大了眼睛。 因为,这时她正看见,姜云霆悄悄站了起来,伸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百里红霜往旁边使劲一推。 (本章完) 第91章 师兄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百里红霜顿时被震得打了个趔趄,连连后退,好容易才站稳脚跟,手里的鸦杀剑也掉在一旁。 她本以为姜云霆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所以根本没有防备背后。没成想,他,他居然搞偷袭. “啊——”曹馨悦怕极了,不禁捂着脸尖叫了一声。 萧籽术更是惊诧,少爷的酒,怎么醒得这么快! 还有,他的力气怎么变得这么大了,连堂堂扶桑岛的武林高手百里红霜,都被他推老远! “丫头,黄金一万两啊,也亏你说得出口,你想把我们姜家坑穷啊” 姜云霆气得抓住萧籽术的两只细嫩胳膊,剧烈地摇动着,似是想将她脑子里进的水都给摇出来。 萧籽术扶了扶额,我说他怎么突然就醒了,敢情是因为听到钱的事啊! “云霆哥哥,小心!”曹馨悦突然大喊一声。 萧籽术别过脸,见百里红霜拾起地上的剑,朝着姜云霆刺了过来,还没反应过来,却见曹馨悦毫不犹豫地奋不顾身就扑了过去,一把抱住姜云霆,在空中华丽丽地转了个圈。 萧籽术眼睁睁见曹馨悦的后背,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剑,一时呆若木鸡。 “啊!” 曹馨悦替姜云霆挡了一剑,痛得惨叫一声,像折翼的蝴蝶一般,颓然飘落。 “悦儿!” 姜云霆大惊,想拦腰捞起曹馨悦,结果没接住,两个人一起跌在了地上。 姜云霆半压在曹馨悦身上,看着满地的鲜血肆意蜿蜒,情绪顿时便失控了,“悦儿,你怎么这么傻.” 他把曹馨悦抱在怀里,痛哭流涕,“悦儿,你千万别死啊求求你.” “云霆哥哥.”曹馨悦面色苍白,看着他,蠕动嘴唇,却再说不出话,连一个微小的表情都扯不出来了。 背部传来的剧痛感席卷了她脑海里的所有意识,鼻息渐渐微弱,终于,无力地垂下眼帘. “悦儿!醒醒” 姜云霆拍拍曹馨悦的脸,却是徒劳,急忙从肩头撕下一块布,摁在她背部的伤口上,帮她止血。 百里红霜杀错了人,先是一愣,继而冷笑道:“她本来就该死的,现在,轮到你们两个了。” “你要杀的是我,为何伤及无辜!”姜云霆把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布满血丝的一双眼紧盯着百里红霜,吼道。 百里红霜竟被他这副模样唬了一跳,定了定神,冷哼道:“是她自愿受死,与我何干?拿命来!” 话音刚落,她一剑迅疾地向姜云霆腰间刺去,现在,必须先立刻结果了姜云霆,以免夜长梦多。 与此同时,陆罂终于赶来了,他带了黑压压一大帮的人,将整个悦来客栈围了个水泄不通。 百里红霜十分吃惊,她刚才这一剑居然刺偏了半寸,自己下手明明又快又准又狠!姜云霆绝没有躲得开的道理啊! 甚至,就连他是如何避开的,自己也没有看见! 她突然惊觉,姜云霆似乎并非自己所想象中的那种无用废柴,正相反,他的武功几乎已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匪夷所思!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连姜云霆自己也都没发觉,自己竟有非凡的武功! 百里红霜面对眼前这个可怕的人物,犹沉浸于无限震惊之中,顿在半空的剑,竟忘了收回去。 捕快们冲上二楼的动静,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陆罂破门而入的时候,百里红霜已将剑抵住了姜云霆的咽喉。 “百里红霜,你已经被包围了,还不快速速缴械投降!”陆罂怒叱道。 百里红霜负隅顽抗,将手中剑在姜云霆喉咙处划出了一条血丝,威胁道:“姜云霆还在我手里,谁敢动我!” “你!”陆罂怒瞪着她。 百里红霜冲他冷笑了一下,忽而换了一种温柔的腔调:“师兄,好久不见。” 陆罂一愕,“你,你认识我!” “我怎么会不认识你呢。想当年,你可是扶桑岛大名鼎鼎的的至尊金牌杀手,而我只不过还是师父跟前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女孩罢了。 三年前,师兄奉命刺杀姜鼎雄失败,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呢,没想到却是在顺天府当个小小的捕头。” “哼!别叫我师兄!我陆罂已经脱离了扶桑岛,弃暗投明。”陆罂义正辞严道。 “好个弃暗投明!” 百里红霜哂笑道:“你以为姜鼎雄是什么正人君子么?你以为你在顺天府当几年捕头,就能偿还你之前欠下的所有血债么!” “我”陆罂一时哑口无言。 百里红霜的话,正戳中了他的痛处。 他为扶桑岛卖命二十多年,杀手生涯虽是极辉煌但亦是极罪恶的,当年若非受姜鼎雄劝化,从此金盆洗手,死在他刀下的冤魂只会更多!因而夜夜噩梦缠身,不得安宁。 百里红霜沉吟一阵,忽然道:“我可以不杀姜云霆,但我有一个条件!” 陆罂抬眸,道:“你说。只要你放了大公子,我都可以答应你。” “我此番前来金都,并不是冲着赏金来的,而是冲着你来的!” “哦?”陆罂眉头一皱。 “师兄虽退出扶桑岛,但扶桑岛仍流传着你的传说,你至今仍保持着连续刺杀三百人而不败的纪录,我仅差一人,便能打破你的纪录。 实话告诉你吧,师父已发出终极密杀令,叫我取你项上人头。姜云霆若想要活命,你就必须得死!” “师父.师父他老人家果然还不肯放过我!”陆罂看向窗外,眼角泛着泪光。 “哼!扶桑岛的叛徒,师父岂能容你活在世上!” 百里红霜挑衅道:“我与你公平决斗,一决生死。你输了,至尊金牌杀手的称号,从此归我!不知,师兄可敢应战?” 百里红霜对门外的捕快完全不屑放在眼里,她要是想逃,那些人根本就拦不住。之所以逗留在此,唯一目的便是提着陆罂的脑袋,回扶桑岛邀功。 “好,我应战!”陆罂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他垂下眼眸,看着曹馨悦奄奄一息地躺在姜云霆怀里,顿时一阵揪心的疼,忽而忆起两年前的往事,那时,顺天府另一位捕头袁紫嫣也似她这般,死在姜云霆的怀里。 自从那天起,姜云霆便像是变了个人,开始整日花天酒地,纸醉金迷,胡作非为. 袁紫嫣是被扶桑岛派来的杀手所杀,所以陆罂对袁紫嫣之死一直心怀愧疚。 如今,既然有这么个机会摆在面前,紫嫣,馨悦,就让我来帮你们报仇吧! 陆罂如是想着。 (本章完) 第92章 喜欢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两日后。 沙漏里的流沙声,犹如幼蚕在咬桑叶。明明很轻,听在耳里却是如此清晰。 曹馨悦眉尖微蹙,身子起了阵轻微的哆嗦。 唔! 好痛! 她撩了撩眼皮,清了清视线,从这个屋角看到那个屋角,嘴里喃喃道:“我这是,在我自己房里?” 怎么回事? 曹馨悦依稀记得,自己替姜云霆挡了一剑,之后就丧失知觉了 难道,我还活着? 应该是死前的幻觉吧? “馨悦?你醒啦!” 一道饱含关切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曹馨悦忙扭过头看去,竟是萧籽术满脸欣喜地奔了进来。 “籽术姐姐?籽术姐姐!怎么连你也.死了?”曹馨悦瞪着眼珠,大惊失色。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一点也不吉利。”萧籽术佯嗔,轻轻打了打她的手背,笑道:“咱们都活得好好的呢。” “我,真的还活着?” 曹馨悦见萧籽术重重点了点头,她的眼泪顿时如断线的珍珠哗哗直掉,也顾不得背上的疼痛,扑上去死死地抱住萧籽术,带着浓浓的鼻音道:“我真的还活着,太好了!” “好了好了,已经没事啦。”萧籽术轻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将她扶回床上躺着,以免牵扯动背上的伤口。 “你的伤,是孟太医替你治好的,现在已经快结痂了。幸好那一剑啊,刺得不是很深,否则哎!你说你这丫头也真是的,又不会武功,还硬要逞能” 曹馨悦吃吃傻笑了一会儿,又忙问道:“对了,陆捕头和百里红霜决斗的结果,到底如何呀?” 曹馨悦当时被刺得昏厥过去,中途曾醒来过一次,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他们要决斗的话,所以才有此一问。 “那还用问。当然是陆捕头赢啦!” 萧籽术莞尔一笑,将当时的情景绘声绘色地描述了起来: “那天,陆罂与百里红霜在楼下大战三百回合,场面可谓是相当壮观,只见刀光剑影,只听金铁交鸣,两人旗鼓相当,打得不可开交。 最后,还是陆罂棋高一着,放了个大招,一刀封了百里红霜的喉,血溅当场,一命呜呼。” 曹馨悦听得十分入神,眨了眨眼睛,不禁惊叹道:“陆捕头的武功果然厉害!想不到,百里红霜杀人一贯以一剑封喉而著称,临死前却尝到了被别人封喉的滋味,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萧籽术抿着嘴笑了笑,“她有这般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这就叫作‘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曹馨悦嘻嘻一笑,继而小脸一红,娇羞着道:“姐姐,我昏迷这几日,云霆哥哥他,有来探望我吗?” 萧籽术挨着床沿坐下,含笑道:“堂哥和陆捕头都来过两次,那时你正昏迷未醒。堂哥还说等你醒了,教我代他向你说声谢谢呢。” “哦~不用谢,这是悦儿应该做的” 曹馨悦心下暗暗嘟囔了一句“云霆哥哥他,为什么不自己亲口对我说呢~” 萧籽术想了想,突然一本正经地问道:“馨悦,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喜欢姜云霆呢。” 曹馨悦一下子红了耳根,扭扭捏捏的,与之前在曹府初见时的娇蛮洒脱判若两人,低垂着脑袋羞答答地道:“我与云霆哥哥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姜二伯曾有意让我爹培养云霆哥哥,将来继任顺天府尹的位子,所以与我们曹家走得极近。 我第一次见到云霆哥哥的时候,他生得高大帅气,又很有正义感,经常保护我们这些女孩子,我也是很早之前就已对他情根深种了,只是一直不敢表露真心。三年前,他和顺天府的女捕头袁紫嫣相爱,我便只好将这份暗恋默默地藏在心底。 后来,袁捕头被歹人害死,云霆哥哥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从此性情大变,虽然在众人眼里,云霆哥哥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但在我心里,他还是以前那个给我买糖吃的云霆哥哥。 所以,我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他,虽然我知道他肯定特别烦我这般粘着他,但我也不想管了,我只要陪着他就好,哪怕每次只有短暂的一段时间。更何况,云霆哥哥比以前长得更英俊挺拔了呢,多见见,养养眼也是极好的。” 曹馨悦说到最后,声音愈发微弱,头垂得也更低了,不停拍打自己红彤彤的脸蛋。 萧籽术浅浅一笑。 凭良心说,姜云霆这家伙,长得确实真不赖! 脸部轮廓棱角分明,仿佛用刀凿出来一般深刻,嘴角的线条,偏偏有点儿流里流气的味道,显得轻浮而不够稳重。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带着与生俱来的魅力,似乎只要轻轻一眨,就能掳获万千少女的芳心。 睫毛嘛,又细又长,如蝶翅蹁跹着,鼻梁高挺,五官也很立体。 嗯……总之,是挺招街头巷尾小姑娘们喜欢的那种类型。 萧籽术不禁摇头感叹:害!这该死的看脸的时代,果然是一俊遮百丑啊,颜值即正义! 与曹馨悦又闲谈了一会儿,知她精神已恢复饱满,背上的伤势用不了多久便会痊愈,萧籽术同她告别,说了些“你且安心养伤”的话便出了房间,直奔顺天府衙而去。 “曹大人,我有一事相求!”萧籽术找上曹德宝,开门见山,直接道明了来意。 “二小姐有什么要下官帮忙的但说无妨,只要是下官力所能及的,一定竭尽全力替二小姐办到。”曹德宝也是个爽快人,一口应承下来。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萧籽术当日来拜访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出定是请衙门替她查什么事情,无论如何,他也没理由拒绝,毕竟,欠她的人情迟早是要还清的。 “那我就直说了。”萧籽术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道:“我想请顺天府帮我查一下十四年前各地失踪或拐卖孩童的案卷,顺天府的架阁库应该都有保管吧?” 曹德宝闻言一怔,脱口问道:“二小姐查这种案卷做什么?” 萧籽术以手抵唇,轻咳一声,面不改色心不跳道:“实不相瞒,我有一个朋友,刚出生的时候就被丢弃在荒山野岭,她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以及当年她究竟是不是被人贩子拐走的,知我与大人相识,故而托我来求您帮忙。” (本章完) 第93章 怪事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曹德宝半信半疑,揉了揉眉心,面露难色道:“你那朋友既是一出生便被拐走,自然对身生父母的信息毫不知情,这,恐怕查起来十分麻烦。纵是把全国十四年前发生的案卷摞在一起逐一筛选,耗费巨大人力和时间不说,只怕也很难找到满意的答案。” “我知道这件事确实难办,还请大人多费心,事成之后,我一定在太白酒楼摆设全蟹宴款待大人。” 萧籽术一面含笑说着,一面从袖里掏出四片金叶子,塞到曹德宝手里,“一点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大人笑纳。” 曹德宝眼前一亮,条件反射性地将手心的金叶子攥紧,微微颔首,颇感欣慰地眯眼看着眼前这个少女。 嗯,不错,这丫头还挺上道嘛! 萧籽术见他点头,连忙道:“曹大人可是答应了?” 曹德宝心下暗暗苦笑:所谓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软,礼都收了,能不答应吗? 面上却是不显,若无其事地拱了拱手,笑道:“既然二小姐开了尊口,下官定当尽力而为,此事就包在下官身上,二小姐放心,绝对不会让您失望。” “如此甚好。”萧籽术拱手回了一礼,喜笑颜开道:“那籽术就在姜府静候佳音。” 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开,临走前,忽又回过头对曹德宝道:“对了,我那朋友当年被抛弃的地方在安庆府仙桃镇琅琊山。” 曹德宝重重地点了头,“好,下官知道了,这就派人去查。” 萧籽术十分满意地回到姜府。 如此等了半个月,顺天府并没有传出半点动静来, 萧籽术心里虽急切,但也知道这任务委实艰巨,需要许多时日,急也是无用,只好耐着性子继续等,也没有派人去催,每日借逗弄嘟嘟以及与姜韵苹下棋消磨时间。 这天一早,萧籽术携了红袖,照常去了娉婷居同姜韵苹对弈。 经过半个月连日来的实战磨砺,萧籽术积攒了许多经验教训,棋艺突飞猛进,基本与姜韵苹持平,难分伯仲。 两个同样聪明的女孩一边下棋,一边还谈论着新近发生的逸闻趣事,偶尔也会聊一些掏心窝子的话。 志趣相投,又默契十足,一个眼神便能猜透对方的心思,姐妹俩的感情便随之日渐升温起来。 若说偌大的姜府,与萧籽术处的最要好的姐姐是姜白芷的话,那么,这排在第二位的毋庸置疑便是非姜韵苹莫属了。 “两位姐儿,听闻最近金都有一大盗出没,经常盗窃古玩店的玉器书画,屡屡犯案,这个月已经发生了五次了。可谓是猖獗至极!”一直观棋不语的姜云晟,这时突然义愤填膺道。 “这么嚣张的盗贼,顺天府还没抓到人么?”姜韵苹一面留意着棋盘上的局势,一面慢悠悠地道。 “还没呢。所以两位姐儿在家一定要关好门窗,注意财物安全。”姜云晟摆出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 “可大盗应该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来咱们首辅府偷东西吧?”萧籽术捏着一枚白子,扑闪着睫毛笑道。 姜韵苹脸色一正,道:“不管怎样,我们还是要小心谨慎为上。若是出了什么状况,一定立刻联系顺天府。” 她七窍玲珑,瞬时已明白阿晟这是借大盗的事对自己和萧籽术表示关心呢,要是自己还挂出不以为然的态度,只怕会伤了这个单纯弟弟的玻璃心。 姜云晟听了果然开心极了,“嗯嗯,两位姐儿若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一定先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晟儿,晟儿一定会挺身而出,护着你们的。” 瞧他挺直了一副小身板愣是端出男子汉的架势,萧籽术不禁‘噗嗤’笑出了声。 “说到不对劲,晟儿前两天在学堂就听到了一则蹊跷的怪事呢。” 姜云晟左看看姜韵苹,右看看萧籽术,面色忽而变得凝重了几分,眉宇间甚至还隐隐透出一丝惊惧。 “什么怪事,快说来听听。”萧籽术见状,立马刨根问底。 “我在白鹤书院有一个同窗好友,姓贾名坤乾,乃是光禄寺卿贾翰嫡次子,前天放课之后,在回来的路上,他跟我讲了一个关于他九岁的庶弟贾瑄,在府里亲眼目睹的一件离奇事。” 姜云晟顿了顿,瞧着两人已被自己吊足了胃口,这才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那是贾瑄在和他的妹妹玩捉迷藏的时候发生的怪事。 据他回忆,当时他到处找寻自己的妹妹,却始终都找不到踪影,十分担心,找了一遍之后,发现好像就只剩下西北角那栋小阁楼没有找过了。 于是,他便爬上树,打开阁楼最上方的窗子,探头往里面一看,竟然瞧见地面上堆放着数不胜数的玉器花瓶之类的宝物,珠光璀璨,琳琅满目,看起来十分珍贵,几乎件件都价值连城。 而且,就在阁楼里面的某个暗处,好像有一双人的目光往自己这边投射过来的样子,令他觉得心里直发毛。” “有没有可能,躲在里面的那个人,就是他的妹妹啊。因为想故意搞恶作剧,吓唬吓唬贾瑄,才躲进了阁楼里?”萧籽术听了,起初咋舌一阵,而后又揣测道。 姜云晟正襟危坐,胆战心惊地道:“贾瑄当时也是这么认为的,他正准备要走进小阁楼揭穿妹妹的‘把戏’,可是大门却挂了铁锁,根本没有打开过。他一边扯开喉咙喊妹妹的名字,一边敲门,却始终没有人出来,也没有任何的回应。 无奈之下,他只好赶紧跑回家搬救兵来打开那栋门。谁知道,家里的老夫人告诉他,那座小阁楼已经封锁了好多年,根本不可能会有任何人进得去里面。” “之后呢,他放弃了继续寻找自己的妹妹吗?”姜韵苹听得兴起,紧接着追问道。 “没有,贾瑄一直坚持认为阁楼里面一定有人,所以还是请管家把门打开了。进去之后一瞧,刚刚明明看到的满满当当的宝物还有躲在暗处的黑影,竟然全都凭空消失了!” 姜云晟说着,抹了一把脑门上的虚汗,喘了喘粗气。 “那,他最后到底有没有找到妹妹?” 萧籽术见他吓成这副德行,全无了之前的男子汉气概,便觉得此事必定古怪,甚至于到了惊悚的地步。 (本章完) 第94章 窗子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听说不久之后,贾瑄的妹妹就在别的地方出现了,安然无恙,毫发无损。只不过,贾瑄因此事而受到了惊吓。 从此以后,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会不断做噩梦,梦里反复幻现出他当时在窗前看到的那一幕场景。” “那还真是挺有趣的。”姜韵苹微抿着唇,粲然一笑。 姜云晟着实吃了一惊。 他一开始还以为她会说挺吓人的,不料竟是直呼有趣! “还真是令人期待呢。” 姜云晟这厢还愣着呢,没想到那厢萧籽术立马接上一句。 看着两人彼此相视一笑,不禁目瞪口呆。 到了下午,萧籽术、姜韵苹、红袖与姜云晟在贾坤乾的带领下,造访了贾府,见过府里几位长辈,征得同意后,直奔那座神秘的阁楼而去。 南苑,是个极朴实的别院,建得颇为隐秘。 与北苑奢华楼宇不同,只有几处青砖瓦房,四周也并无园林花景点缀,虽说是依山傍水,院落与院落之间却疏离相隔,隐隐相对。若是不熟悉地形的人,转上一小会便不明方向。 而矗立在眼前的巍峨阁楼,似一只沉默的巨兽蹲踞在那儿,虎视眈眈,一种阴森森的感觉扑面而来。 通体木质结构,十分老旧,看起来有些年代了。 门上的漆早已剥落,铜环也生了锈。 “这栋阁楼是在奉德元年时建造的,历史十分悠久,距今已有三百多年了。” 带领他们前来阁楼的管家贾桓一面感慨着,一面掏出一大串钥匙,挑出一把布满铜绿的钥匙,娴熟地将锁启开。 贾桓取下铁锁,将门推开,回过头对众人道:“这阁楼里,可什么东西都没有,你们只怕会失望了。” 萧籽术微微一笑,探头探脑往里面一瞧,不禁惊叹:“哇哦!里面还挺宽敞!” “不过也好黑,几乎什么都看不太清楚。”姜云晟畏畏缩缩道。 “勉强能看到的,也只有天窗的一点光。”姜韵苹说着,挑起了灯笼,照亮前方,指着斜上方的小窗子道:“应该是透过那扇窗的缝隙投射进来的。” “我们进去一探究竟吧。”萧籽术兴奋地搓了搓手,她对阁楼的好奇心已达到了旺盛状态。 “大家一定要小心一点,里面特别暗,尤其要留神脚下。”姜云晟一边沿着门口的台阶走下去,一边还不忘扭过头来提醒身后的三个女孩。 谁知,话音未落,他却一脚踩空,整个人失去平衡,面朝下栽倒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云晟!” “阿晟!” “晟少爷!” 众人一惊,纷纷喊成了一片。 “好痛啊。”姜云晟捂着摔得发昏的脑袋,略显狼狈地爬了起来。 “自己说要小心,结果反倒马上就摔到地上了,还真是有说服力呢!”姜韵苹看着他,扶了扶额,挖苦似的笑道。 “不是啦,都怪这个台阶,害我没怎么注意。”姜云晟看了一眼脚下的台阶,委屈道。 萧籽术凑近前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居然发现附近有一个脚印。 “这里有人走过后留下的脚印!”萧籽术一愕。 而且不止一个,而是一串,并且全都集中在阁楼中间的地板上,看脚印的尺寸,根本不像是小孩子的。 萧籽术感到奇怪,忙把手里的灯笼高高举过头顶,忽然看到了嵌在石壁上的一个巨大算盘。 “算盘?” 萧籽术有些讶异。 “怎么了?”姜韵苹问道。 “姐姐,你看,这些脚印一直延伸到这里才断了。”萧籽术一边循着脚印走去,一边道。 姜韵苹见状,赶紧跟了上去,将光亮对准了墙壁上的算盘,皱起眉头,道:“这个算盘的算珠的数目,好像有点奇怪。” “嘿!老奴没说错吧?里面什么都没有吧?”一直站在门口等候的管家贾桓这时突然冲着他们喊道,“你们快出来吧。” “好,马上出来。”萧籽术应了一声。 临走前,她特特对这巨型算盘留了个心眼。 一伙人陆陆续续地走了出来。 阁楼里阴暗如深夜,与楼外简直是两个不同的世界,一出来,便觉得外面分外明亮与晴朗了。 “管家,晚些的时候,我们可不可以再来调查一下这座阁楼?”萧籽术扯了扯贾桓的衣角,奶声奶气地央求道。 “只要老爷允许,老奴自然乐意效劳,可是里面什么也没有的,你们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贾桓说完,摇摇头,佝偻着身子走远了。 萧籽术围着阁楼兜了一圈,蓦然抬头望向那扇四四方方的小木窗,问贾坤乾道:“你弟弟当时就是从那扇窗子往阁楼里面看的吧。” “嗯嗯,因为那扇窗户是阁楼唯一的一扇窗子。”贾坤乾点头,道。 萧籽术嘴角微翘,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我们现在就爬上去看看吧。看一下贾瑄当日所见到的那些宝物,究竟是什么。” 大家皆不约而同地看向她,眼神里满是惊愕与疑惑。 “二姑娘,没事吧?要不换婢子上去看?您可别摔下来了。”歪脖子树下,红袖满脸关切与担忧地看着萧籽术,问道。 “没事,不用担心,我可是练过的,不会摔下来的!” 说话间,萧籽术已十分灵巧地爬上了树。 她自幼在村里长大,上房揭瓦,下水摸鱼,没有什么是她不会的。 再高的树,她也都爬过,眼下爬这种歪脖子树,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丝毫不费吹灰之力。 萧籽术小心翼翼地爬到最高的枝杈处,水平方向正对着窗子,可以透过窗口,很清楚地看见阁楼里面的景象。 她蹲下身子,一步步挪动,靠近窗口,在众人的注视下,用力推开了窗子,探出头往下俯视。 然而一刹那间,她便惊得花容失色,瞪着眼睛急急忙忙从树上一跃而下,嘴里还焦急万分地对红袖大叫道:“快!快去请管家过来。” 红袖一头雾水,但还是很快跑去将管家贾桓匆匆带了过来。 贾桓打开锁,嘴里嘟囔道:“你们几个怎么还不死心,里面是绝对不可能会有任何东西的!” 说着,一把推开了门:“喏,你们自己看吧。” 果不其然,阁楼里,空空如也。 “怎、怎么可能?”萧籽术登即就傻了眼。 “籽术,你刚才看到了什么?”姜韵苹问她。 “刚刚明明都还在的,地上堆满了堆积成山的宝物!我绝对没有看走眼!”萧籽术痴痴呆呆地瞪着空无一物的地面,感到难以置信。 (本章完) 第95章 算珠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事实上,这里却什么东西都没有。”姜韵苹眉头越皱越深。 “可是。”萧籽术不信,挑起灯笼照亮了那扇窗子,“我刚才从那扇窗往里面看的时候,的确发现地上摆满了无数的珍珠宝玉,还有各种各样昂贵的古董。” “可是,就是什么也没有啊。”姜云晟挠着头皮,十分费解地道。 “所以,我猜这个阁楼里一定暗藏了某种机关。里面的人就是利用了这种机关,耍了一套会让那些宝物,在人的眼皮底下瞬间消失的把戏。”姜韵苹脸色一沉,揉着下巴思索道。 “这机关,是安装在地板下面吗?还是在天花板?”萧籽术闻言,也开始绞尽脑汁琢磨起来。 “不。我认为天花板里面什么也没有。”姜韵苹十分笃定地道。 萧籽术闻言一愕,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刚刚你爬上树的时候,我大约估了一下,窗子的位置,距离屋顶的最高处,大概是六尺左右,而且从阁楼里面看到的那扇窗户也是一样,距离天花板大概约六尺高度,也就是说,天花板根本没有任何多余的空间可以安装机关。”姜韵苹言之凿凿道。 “原来如此。”萧籽术微微颔首。 “这么一来,就只剩下这里的地板了。”姜云晟看着脚下,道。 “可能是启动机关之后,表面的地板移开,然后放置宝物的那块地板,就会顺势升上来。”萧籽术作出了一个的大胆假设。 不料,姜韵苹却立马否定了她的想法:“不对!这根本不可能办得到。” “为什么?”萧籽术眨着眼,眉头拧出一个疑问号。 “你随我过来这里,你瞧。”姜韵苹将萧籽术带到不远处,指着地上的一块正方形瓦片道。 “是一块瓦片,咦?瓦片的周围用石炭画上了线?这是什么用意?”萧籽术感到莫名其妙。 “那是我事先故意画上去的,放在这里当作一个记号。”姜韵苹道。 “这里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瓦片,你们快过来看。”站在另一边的姜云晟对姜韵苹等人连连招手,道。 “我摆的这个瓦片,也划了线,并没有移动过分毫对吧?而且,跟姐姐的瓦片距离还很远呢。”姜云晟激动得手舞足蹈。 “我明白了。” 萧籽术频频点头,讪讪地道:“你们放在原处做了记号的瓦片,还是原封不动地放在那里,这也就证明了这个地板并没有经过大幅度的移动,抑或是倾斜过的痕迹。我刚才的猜测,果然站不住脚。” “啊!” 就在这时,蹲在墙角的贾坤乾忽然惊恐地大叫了一声。 “怎么了?” 萧籽术等人赶忙靠了过去。 “我、我原本靠着墙放在墙角地板边上的那枚瓦片,突、突然不见了!”贾坤乾惊惶失措道。 “什么?”众人皆为之大愕。 姜韵苹蹙紧了眉头,问道:“你的瓦片确定是放在这里的吗?” “确定!我当时的的确确是把瓦片立着放在这个墙角边的。绝对不可能会记岔了。”贾坤乾十分肯定地道。 “会不会是滚到旁边去了呢?”姜云晟四处张望,道。 “没有。我在周围都找了个遍,还是找不到。”贾坤乾喘着粗气道。 “如此看来。或许是因为地板移动,与墙壁分离,那枚瓦片随之掉进了缝隙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姜韵苹沉声道。 “没错,这座阁楼里面一定安装了什么隐蔽的机关,能够在短时间之内拿走所有的宝物,像是变戏法一般,令人匪夷所思。” 萧籽术摸摸鼻尖想了片刻,在阁楼里到处转了一圈,又用灯笼照看墙壁上的诡异摆设,道:“这间阁楼大门正上方的墙上,供奉着一个看起来非比寻常的神坛。 按理说,这神坛摆放在朝内打开的门的正上方,想必会危险吧?万一在踩着梯子往神坛里面摆设贡品的时候,有人突然进来,一推门,梯子就会被门碰倒,梯子上的人也会摔下来。” “言之有理。”姜韵苹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还有,比起那个神坛,更让人觉得非常好奇的是,嵌在神坛正对面的墙上的那个铁算盘。”萧籽术道。 “铁算盘?”贾坤乾疑惑不已,顺着萧籽术的视线,走到了那堵墙底下,仰着头看了一眼镶嵌在上面的算盘,道:“想必是用来计算堆放在阁楼里面物品的数量吧,我记得祖父曾说过,这阁楼好多年前是当作仓库来使用的。” “应该不是。”姜韵苹摇摇头,驳道:“若是用来算数的话,这算盘应该得横着摆放才算合理。竖着的话,在拨动算珠的时候,就都会掉下来。” 萧籽术伸长脖子睁大眼睛看了几眼,“每一串算珠的背面都有一根小小的木楔子,可以插进后面的凹槽里,算珠应该不至于会掉下来。” 她铆足了劲往上蹦,却仍是够不着,只好转过头对一旁的贾坤乾笑嘻嘻道:“贾公子,可不可以借你的背一用。” “好。”贾坤乾想都没想半趴在地上,萧籽术脱了鞋,轻轻踩在他的背上,贾坤乾再慢慢起身,萧籽术此时的高度正好与算盘齐平。 如此近距离,萧籽术看得愈发清楚,仔细观察了一会儿,道:“我猜的没错的话,可能是把某个算珠往上移动,就会启动机关” 话音刚落,她便随机将其中一颗算珠轻轻往上面一拨,下一瞬忽听阁楼里传来了轻微的“咔嚓”声响。 “刚才,好、好像有什么东西响了一声。”姜云晟十分警觉地环顾四周。 “籽术,再试着拨动一下看看。”姜韵苹蛾眉一扬,急忙道。 “好。”萧籽术点点头,“现在把刚刚移动的算珠下方的这颗算珠再往上移动一下,看一看结果会是如何。”一面说着一面照做了,却没料到刚把那颗算珠移动上去,一松手却立即掉了下来。 “看来,这个算盘也好像另装了某种特殊的机关。要是移动了错误的算珠,算珠就会重新归回到原位。”姜韵苹见状,若有所思。 萧籽术兀自探究了一番,一手撑着腮帮子,沉吟道: “从算珠上面累积的灰尘来看,最上面两排,只有最右侧的算珠,有被移动过的痕迹,除却右边数过来的第四列,跟第七列的算珠,以及没有算珠的第五列,跟装满算珠的第九列之外,上面都留有被人拨动过的痕迹。” (本章完) 第96章 台阶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贾公子,放我下来吧。”萧籽术从贾坤乾的背上跳下,对姜韵苹道:“姐姐,我现在再爬上去从窗子那里确认一次,你们就先待在这里等我吧。” 姜韵苹点了点头。 萧籽术刚跑出来,一直守在门口的管家贾桓有些不耐地问道:“萧姑娘,你们还没调查完吗?” “还没,马上就好啦,嘿嘿。”萧籽术回过头冲他可可爱爱地笑了几下,不经意间余光一瞥,赫然发现门上竟有一条奇怪的细缝。还有,门口下方通向外面小路的四层台阶,似乎也有点古怪。 “籽术,你快去呀。”姜韵苹见她还愣在那里,连声催促道。 “知道了。”萧籽术应了声,便迅速绕回了歪脖子树那里。“蹬蹬蹬”几步蹿上树,打开了那扇窗子。 阁楼里暗沉沉的,用灯笼往下看去,只能看见姜韵苹等人和一如往常并无任何异样的地板。 “怎么样?”姜韵苹抬眸,问她:“跟刚才相比,现在阁楼里的状况又是如何?” 萧籽术叹口气,摇着头道:“并没有什么不同,若非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就是地上并没有我之前亲眼所见的一大堆宝物而已。” 她说着说着,忽然发现了什么,惊异道:“咦?我怎么感觉现在的地面变得比上次看的时候更远了一些?” “变远了?这怎么可能呢?”姜云晟听得如坠云雾之中,“阁楼是死物,它又不会自己长大。” 正说到这里,他忽听到什么声响在身边传来,不由得惊呼:“诶?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了!” “嗯嗯,好像是在墙角那边。”贾坤乾也听到了,连连点头。 两个人忙循着声音的来源跑过去看。却发现是贾坤乾之前无故消失的那一块瓦片,突然出现在了地板上。 “这瓦片,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贾坤乾捡起瓦片,不禁满腹狐疑。 “果然有什么人躲在天花板上。那个家伙,先捡了贾坤乾的瓦片,刚刚又把它丢了下来.不会吧!”姜韵苹说完,连自己都觉得十分荒诞。 “天花板有人?怎么可能呢?”萧籽术不相信,嘴里虽是这么说的,又有意无意地照了一下房檐的三角拱形天花板,不禁目瞪口呆,“不、不会吧!难道,真是这样” “管家。”萧籽术突然招招手,唤了贾桓近前,扯了扯他的衣角,问道:“我记得您曾经说过,这个阁楼是在奉德元年建造的,对吧?” “是啊。”贾桓点点头。 “我猜啊,建造这座阁楼的人,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机关大师,诸葛般吧?”萧籽术两眼放光,兴奋道。 “好像是他。”管家不太确定。 “既然如此,我觉得,贵府还是赶紧报官吧。” 萧籽术嘴角弯弯,勾起一抹明媚的微笑,“我已经知道躲在阁楼里的,到底是何方神圣了!” 贾桓听了她的话,请示了老爷之后派人去顺天府报了官,很快,总捕头陆罂领了一队捕快火速赶来查探。 陆罂十分讶异地望向萧籽术,“萧姑娘找到了正被通缉的大盗?” “嗯嗯。”萧籽术笑吟吟道:“最近,在金都一带流窜犯案,专偷珠宝店和古玩斋的那个大盗,如今就躲在这座阁楼里面。” “而且,里面还堆放着数以千计的宝物呢!”姜云晟高昂着头,夸张道。 陆罂半信半疑,命贾桓打开了阁楼的门,推开门一瞧,却是空空荡荡。 “诶?这座阁楼里面,别说是人藏在这了,根本连半件宝物都没有看见啊?” “因为,这里面设有极为巧妙的机关,可以随意地藏匿宝物。”萧籽术道。 “机关?”陆罂一怔。 “首先,出口处的这个台阶,总共是四层对不对?”萧籽术指了指门外的台阶,道。 陆罂回头看了一眼,确实如此。 “可是呢,阁楼里入口处的台阶却是五层的。而且啊,每一层台阶的距离,你不觉得比出口的台阶还要更高吗?”萧籽术道。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呢。”陆罂检查了一遍,的确如萧籽术所料。 “原来如此,所以阿晟当初一开始进去的时候,才会不小心跌倒。”姜韵苹微微颔首,侧过头对姜云晟笑道。 “是啊,因为我以为阁楼里面跟外面一样,都是四层的台阶,谁知竟多了一层,再加上当时光线又暗。”姜云晟吐了吐舌头,苦笑道。 “可是,这又能够说明什么呢?”陆罂皱眉,道。 萧籽术慢条斯理地解释道:“跟外面的台阶相比,里面的台阶更多了一级,而且每级台阶的高度相差很多,这就表示,里面的地板比地面还要深很多。” “只是深了一点而已,可是,无论怎么看,阁楼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可以容纳躲人或者藏宝物的地方吧?” 陆罂百思不得其解,喃喃自语,“难道说,这里面的地板可以任意移动吗?”刚走动了两步,忽而发现了地上有一枚瓦片,遂俯身将它拾起,“这是什么?” “这是我们第一次进来的时候,作为标记放置在地板上的瓦片。本来那个时候,阁楼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可是离开阁楼之后,我就从那扇窗子看进来,发现里面竟突然就堆满了不计其数的宝物。”萧籽术抬头看向窗子,道。 陆罂循着她的目光看去,沉声道:“可是,那扇窗子距离地面大约有六尺左右,刚刚我从外面看那扇窗子,距离屋顶也是六尺左右的样子,天花板看起来也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你们的瓦片,也都没有被移动过的痕迹。这不就表示,地板里面什么都没有啊。” “刻意让人这么以为,就是这座阁楼的诡计所在。”萧籽术神秘兮兮地笑道。 “诡计?”陆罂一脸迷惑。 萧籽术没有直接告诉她,而是对着那扇窗子喊道:“红袖,准备好了吗?” “好了!我现在就打开。”红袖推开原本那扇窗子上方的窗户,出现在众人眼前。 “什么?窗子的上面还有窗子?”陆罂大惊失色,忙问红袖道:“你现在打开的是外面的那个真正的窗子吗?” “是啊,我就是爬上树打开的。”红袖点头,道。 “可是,这不是很奇怪么?刚刚,下面的窗子缝隙里明明,也透出了光亮.”陆罂将视线下移,突然目光一滞,“奇怪,怎么现在又没有光了呢?” (本章完) 第97章 墨家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萧籽术道:“这,可能就是因为窗户底下的木板有一部分,被切出了缝隙,才正好让日光投射入阁楼里面。 接着,再配合这条缝隙,在靠里的这一面墙上安装了另一个假的窗户,让旁人看起来好像是真正的窗子一样。 现在之所以没有光透露出来,就是因为打开窗子之后,启动了将墙壁内的木板瞬时滑动之类的装置,正好遮住了墙壁出现的缝隙的缘故。” “可是,如果像刚才那样用灯笼的光照射的话,不是一开窗子,就都穿帮了吗?”陆罂还是不太能理解她的意思。 “对,的确如此,这座阁楼若是于近年来建造的话,纯属是个平平无奇的机关,可是它建造的时间是在三百多年起,也就是还没有能够照亮远处的灯笼的时代,就是最好的伪装不是吗。”萧籽术笑道。 “此外,在距离天花板很近的入口上方,还用了很高明的障眼法。”一直保持缄默的姜韵苹,这时突然开口。 “障眼法?” “嗯,就是那座神坛。” 姜韵苹悠悠地道:“神坛之所以放在入口的正上方,就是为了让人没办法抬头看到天花板,若是比较进来前的屋顶高度,跟进来之后的天花板高度之后,就会很轻易地发现天花板的高度降低了很多,要是让人发现这一点,这个机关就相当于完全失效了。” “那么,让阁楼里面的地板弄得很深,也是为了不让天花板看起来变低的诡计吗?”陆罂有点开窍了。 “说的没错。” 萧籽术接着道:“机关师当初的目的,就是让整个阁楼表面看起来什么都没有,但,其实在天花板的地方,还存在着一个十分神奇的空间。” “这么说的话,确实很有道理。”陆罂点点头,又挠着头皮道,“可是,要怎么样才能爬上天花板呢?” “不是爬上去的。” 萧籽术朗声道:“一开始进来的时候,我们就做了记号,把瓦片放在地上,之后再回到这里的时候,四姐姐和云晟的瓦片都还摆在原来的位置没有动过,然而贾坤乾靠在墙边的那块瓦片,却突然消失不见了。” “突然不见了?”陆罂闻言,大愕。 “嗯嗯,不久之后,瓦片又从上面掉了下来。” 姜韵苹猜测道:“很可能是竖着放的瓦片,正好卡在了正上方的天花板上,所以在悬空了一段时间之后,又因为重力的关系从上面掉了下来。” “瓦片卡在了天花板的木板上?难道说.”陆罂满脸震惊地捂住了嘴巴。 萧籽术微微颔首,道:“没错,那个天花板能够上下移动。 我之前从那扇窗子朝里面看的时候,地上堆满了宝物,是因为天花板当时降落到了地面上,而我们进来之后没有发现宝物,却是因为有人启动机关,又将天花板升到屋顶。” “原来如此。” 姜韵苹豁然省悟。 “阁楼里面的机关,既然已经运转过,这就证明一定有人躲在这里。可是,我们现在却根本看不到这个人,也没有发现他从阁楼离开的痕迹,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一定还躲在天花板上。 而且,那个人的身份,很有可能就是搜遍全京都都找不到踪影的珠宝大盗。籽术,你要表达的是这个意思,对不对?” “完全正确,四姐姐还是那么聪明啊!一点即通。”萧籽术鼓起掌,啧啧称赞。 “哈哈,低调低调!”姜韵苹被她这么一捧,春风满面。 “那么我想请教一下姐姐,你知道大盗是如何升降天花板的吗?”萧籽术眨了眨眼,笑道。 “依我之见,大概就是利用嵌在石壁上这个铁算盘的算珠吧。”姜韵苹踱步到石壁前道。 “算珠?要怎么做?”萧籽术眸里仍是漾着笑意,问道。 “这个嘛。”姜韵苹一时被问住了,揪了揪鬓角:“我还没弄清楚。” 萧籽术仰起小脸,对红袖道:“红袖,你把头缩回去吧。” “遵命。”红袖乖巧地应了,依言将头伸出窗子外面,只隔着窗子看。 “四姐姐、云晟、还有贾公子,你们几个先到阁楼外面去吧。”萧籽术又对其他人交代了一番。 三人揣着满肚子疑惑恋恋不舍地离开了阁楼,只留下萧籽术与陆罂二人。 萧籽术自信满满地笑道:“接下来,我便开始拨动算珠,把天花板给降下来。” “要怎么拨动算珠呢?”陆罂问道。 “首先,最抢眼的就是这个装满算珠的正中间的这一列,想移动也移动不了的话,也就是说这是一条固定的中分线,只要在它的左右两边,表现出某种东西就可以了。”萧籽术道。 “啥东西?” “就是一些文字。” “文字?”陆罂听得愈发糊涂了。 “陆大哥个子高应该够得着,还请帮忙,按照我的指令去拨动算珠。” “没问题。开始吧。” 萧籽术后退半步,聚精会神地盯着算盘,道:“陆大哥,你把最左边第一列到第八列最底部的算珠都往上移动一格,再把从左边数过来的第四五六列,从下往上数的第四个算珠,一起往上移动一格。算盘左侧应该会出现一个字” 陆罂依照她的指挥,很快做了一遍,看清楚眼前的一幕后,忽然大吃一惊:“咦?没有算珠的地方,若是连起来看,就好像是一个‘黑’字!” 萧籽术点点头,继续指挥道:“接下来,右边正中间有一列没有任何算珠,就表示中间还有一竖,以这个为基础,把算珠依次往上都移动一格,把最右侧的一列从下面数过来第三个算珠,跟右边数过来第三列的下面数来第四个算珠,右边数来第六列的最下面的算珠,还有右边数来第八列的下面数来的第三个算珠。” “这,右边出现的字是一个“土”字啊。”陆罂拨完算珠后,又是一惊。 萧籽术却并不感到多意外,“黑跟土?黑土为墨,就是指墨家。因为,诸葛般是墨家巨子传人的第十九代入室弟子。” “诸葛般?”陆罂摸了摸后脑勺,仿佛不曾听过这个名字。 “诸葛般,字谷输,乃是大周奉德年间大名鼎鼎的机关师。”萧籽术一字一顿道。 “可是,天花板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啊。”犹趴在窗口,往下张望的红袖此时突然提醒道。 “那是因为到目前为止,这个‘土’字还没有正式完成。” (本章完) 第98章 大盗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萧籽术转过头,对陆罂道:“陆大哥,你现在试着把上面最右侧的算珠拨上去,只有那个算珠上面,沾有被移动过的痕迹。” 陆罂很快找到萧籽术所指的算珠,用力往上一拨。 就在这一瞬,只听一阵齿轮转动的轧轧声响,那扇窗子以及大门迅速关闭,整座阁楼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 而,两个人头顶上的天花板居然慢慢地降下来了,“轰隆隆”,随着一阵剧烈的抖动,天花板越降越低,就在快要压到陆罂的头上之时猝然停止。 “二姑娘,您没事吧?”红袖被突然自动关闭的窗户吓了一跳,急忙敲着窗问道。 “籽术!” “二姐姐!” 被关在门外的姜韵苹和姜云晟,也是十分急切地往里面大喊。 “别担心,我们没事。” 尘烟缭绕中,萧籽术借着灯笼的光亮,将隐在天花板斜面的木梯放落,回过头冲还未从惊吓中缓过神来的陆罂笑道:“陆大哥,咱们上去见识一下吧!” 陆罂弱弱地点了点头,从地上爬起,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跟在萧籽术后面沿着梯子爬了上去。 刚一上去,堆积成山的古董花瓶等形形色色的宝物瞬时映入眼帘。 “这些就是最近珠宝店所失窃的那些宝物吗?还、还真是多的要命啊。”陆罂见了,不禁咋舌。 “啧啧。”萧籽术却是对上面布置的机关十分感兴趣,赞不绝口:“真不愧是诸葛般!竟然能设计出如此厉害的机关!” “那大盗躲哪里去了?”陆罂环顾四周,开始四处搜索。 “他是绝对逃不掉的。” 萧籽术忽而停下脚步,把手里的灯笼照向了躲在黑暗的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一名玄衣男子,“大盗,就是你吧!” 玄衣男子因觉得光亮刺眼,再加上躲藏在此被人发现而羞愧,本能地用袖子挡住了脸部,正想溜之大吉,却被闻声赶来的陆罂一把擒住,动弹不得。 陆罂这才恍然大悟,对萧籽术道:“这大盗本来想趁你们离开阁楼之后,再偷偷放下天花板离开这里,却被萧姑娘从窗子那里看到了天花板上的宝物,于是,情急之下,他又赶紧启动机关,把天花板升上去,恢复到原本的位置。萧姑娘,我说的没错吧?” “完全正确!”萧籽术盈盈一笑。 陆罂将垂头丧气的玄衣男子押了下去,同时不忘叮嘱萧籽术道:“萧姑娘,还是要小心为上,说不定他还有其他的同伙躲在这里。” “他没有同伙。”萧籽术笃定道:“因为,阁楼里的脚印都是同一个样子,说明只有他一个人躲在这里。” “可是,天花板降下来了,大门不就被堵住了一半吗?我们要怎么出去呢?”陆罂察看了一下眼前的境况,不禁皱起了眉头。 “很简单。陆大哥你看,在降下来的地板跟大门的交界处有一条细线,也就是说,只要拨动这扇门的某个地方,就可以.” 萧籽术一边说着,一边试着触碰了某个位置,门果然缓缓敞开了,外面霞光万丈,在门外焦急等待的一干人等立马涌了过来,见萧籽术他们果然逮到大盗,皆是松了口气。 “秦老五!” 管家贾桓一眼认出了玄衣男子,怒目圆睁,指着他道:“你,你不就是之前在南苑负责除草的长工吗?亏我们老爷对你如此信任,你居然利用贾府的阁楼干偷盗的勾当!” 玄衣男子耷拉着脑袋,屈膝跪地求饶:“我错了,饶了我吧。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以后再也不干这种事了。” “有什么话到衙门再说吧!” 陆罂无情地将他一把拎起,交给了两个捕快看押,又命了其余几个捕快将藏在阁楼的赃物一并带回顺天府。 “没想到,你居然还知道三百多年前的机关大师诸葛般。”姜韵苹突然对萧籽术道。 “嘿嘿,我是从古籍上看到的。”萧籽术笑得眉眼弯弯。 “妹妹还真是见多识广。” “哪里哪里,姐姐过奖了。” “这里的事既已告一段落,我们打道回府,天色也不早了。”姜韵苹走在前头,身后一众人立马跟上。 贾坤乾倏地一个箭步蹿上去,将她们拦住,拱拱手,彬彬有礼地笑道:“今天多谢两位姐姐帮忙解开阁楼的秘密,这下子,舍弟半夜再也不会做噩梦了。十分感谢!” 姜韵苹和萧籽术尚未作任何表示,姜云晟却一把勾过他的肩,豪爽道:“贾兄,咱都是好朋友好兄弟,你的事就是我姜云晟的事,还说什么谢不谢的,见外了不是?” 贾坤乾打了个哈哈,与他说笑着一道离开。 萧籽术在后面眼睁睁瞧了,心想:敢情这姜云晟在姜府人多的地方总是闷闷的不大爱说话,在外头倒与同龄人称兄道弟,勾肩搭背,相处得极是契合呢! “四姐姐,你还记得金樱吗?”萧籽术突然问道。 姜韵苹身子一颤,顿住了脚步。 “当然记得。”姜韵苹抬脚继续往前走,幽幽地道:“她死得不明不白,至今都没有找到当日将她射死之人妹妹为何突然问这个?” “不瞒姐姐,其实,金樱闭眼之前曾在我手心留下了提示,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姐姐。”萧籽术咬着下唇道。 “什么提示?”姜韵苹蛾眉紧蹙,放缓了步伐。 “一个‘大’字,加上姜,就是暗指当年与二娘偷情之人的身份。”萧籽术偏过头,睨了她一眼。 “姜大?难道说是我大哥.”姜韵苹大惊,急忙捂住了嘴。 萧籽术摇摇头,笃定道:“依我之见,决计不可能是姜云霆,也不可能是义父,唯一可能的,应是东府大公子姜云策!” “你为何如此断定?”姜韵苹的声音有些变了调。 “姐姐你想,金樱是西府的丫头,若是堂哥和义父,当时直接交代是大公子或大老爷即可,不必特地加个姜字。更何况,我觉得堂哥虽混不吝,但不至于会荒唐到这个地步。” “可是,我们就算知道是大堂兄,又能如何?难不成,妹妹还想抖露出来?”姜韵苹说完,见她一副端肃的样子,不禁惊呼:“妹妹不会真想.” “金樱不能就这么白白地死了!”萧籽术握紧拳头,指节咔咔作响。 (本章完) 第99章 忠心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我也知道金樱死的冤枉,我也很难受,可是,大堂兄是什么人物?整个姜府,除了伯父,谁能奈他何?况且,你也没有证据,不会有人信你的啊。” 姜韵苹极力劝说,试图镇压住萧籽术心里可怕的想法。 萧籽术沉吟片刻,总算冷静了一些,轻轻叹口气。 “的确,胳膊拧不过大腿。不过,一旦掌握到了实质性的证据,我会将此事第一时间告知义父的,倘使义父为了护短敷衍过去,那我就去禀明老夫人,她老人家深明大义,想必定会秉公处理的。” “妹妹,不过是死了一个丫鬟,你又何苦” 姜韵苹见她如此固执,心知再怎么劝也是徒劳,只好作罢。 此时的鼎天阁内。 “爹,您找我?”姜云策大步流星地迈入,一袭红袍将他整个人衬得愈发气宇轩昂,丰神俊朗。 “策儿,你可知为父找你前来所为何事?”姜鼎鸿正襟危坐,双目炯炯地盯着他。 姜云策瞧着父亲阴沉的脸色,隐隐察觉到此间气氛有一丝不对劲。 他虽在沙场称霸多年,威风八面,但到了家里,唯独对这不怒自威的父亲十分畏惮。只好低垂着头,抱拳道:“策儿愚钝,还请爹提点一二。” 姜鼎鸿将敖丁遣散出去守在门口,沉声道:“西府二房章氏,为三姑娘的丫鬟金樱所杀害。此事,想必你已听说了。” “策儿已经听说了。”姜云策听父亲的话头一下子扯到已故的章氏身上,蓦然升起一抹不安的感觉,难道,父亲已经知道了自己与章氏的关系? 应该不会吧. 姜云策嘴角抽了抽,默默压下激荡的情绪。 “当天在擎天阁,你二叔逼问金樱与章氏偷情之人是谁时,金樱还未来得及吐露,便被突如其来的暗箭当场射死。”姜鼎鸿顿了顿,睨了一眼脸色变幻的姜云策,“你可晓得是谁射的箭?” 姜云策绷着心里一根弦听到这,方才松了松,微微摇头,道:“策儿不知。” 姜鼎鸿抬起眼皮,淡淡地道:“实话告诉你吧,是我派敖丁灭的口。” “是父亲!”姜云策大惊,猛地抬起头,脱口问道:“父亲为何要杀了金樱?” 姜鼎鸿冷哼一声,“为父这么做的理由,你心知肚明。” 姜云策一怔,被他这话哽住了喉咙,心虚地偷眼瞧了他一眼:“策儿不懂父亲的意思.” “在我面前,你还装什么傻?”姜鼎鸿面沉如水,厉声道: “你与章氏暗度陈仓的私情,你以为能瞒得过为父的眼睛?我当初若没有派敖丁将金樱射死,她若说出你的名字,你让为父这张老脸往哪搁?” 姜云策闻言,顿时便慌了手脚,忙不迭地跪倒在地,垂首颤声道:“父亲,策儿一时糊涂,犯下大错,有辱家风,还请父亲责罚。” 姜鼎鸿揉了揉眉心,睨了一眼跪在脚边的姜云策,用鞋尖轻轻踢了踢他的胳膊,语气稍显缓和:“起来吧,你好歹也是盛周朝的定国大将军,如此跪着失了威仪,成何体统?” “谢父亲警醒。”姜云策从善如流地站了起来,缩了缩肩膀,仍是戒惧地看向父亲。 “策儿,你是咱们姜家的骄傲,为父又怎会舍得责罚于你?为父把你叫来,只是给你敲一敲警钟,希望你长长教训,今后定要好生善待语嫣,莫要再负了她才是。” 姜鼎鸿说这番话时,面色已透出几分和蔼,俨然由适才的严父瞬间转换成了慈父的角色。 姜云策对父亲态度的急转弯感到有些意外,怔神一瞬,方才抱了抱拳,朗声道:“策儿谨遵父命,时刻牢记父亲的教诲,莫敢忘怀。” “嗯,这才像我们姜家的好男儿。”姜鼎鸿含笑点头,微微眯着眼道: “策儿,你回府已有半个月了,再过不久又要领军回边关镇守,下次回家又不知到何年何月,余下这几日就好好陪陪你媳妇,她一人独守空房,也吃了不少苦。” “策儿知道了。”姜云策唯唯诺诺地应了。 “对了,听说,谢家的三公子谢继晏昨日回府了,还从涪陵带了个姑娘,想必是随同回来商讨婚事的。你明日备上几份厚礼,去一趟镇远将军府,恭贺恭贺,顺便问候一下你岳丈。” “是,孩儿省得。明日一早,孩儿就动身。” “好了,这里没你什么事了,退下吧。” 姜鼎鸿合上眼皮,靠在藤椅上小憩,慵懒地挥挥手,将人打发出去了。 姜云策徐徐退出,小心翼翼地将门掩上,一抬眼瞧见守在门口劲拔如松的敖丁,忽而展颜一笑,近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满脸欣慰地笑道: “敖护卫长干得真不错,及时地解除了本将军的心头之患,有机会,本将军定要提拔你为我虎贲军的副将。” 敖丁垂首抱拳,施了一礼,铿锵有力地道:“不敢当。为将军排忧解难,乃是属下分内之事,不足挂齿。更何况,这都是大人的意思,属下只是奉命行事而已,不敢邀功。 承蒙将军厚爱,然,属下只想一心一意待在鼎天阁,护卫大人周全,还请将军宽恕。” “难得你有这份护主的忠心,不错,不错。”姜云策十分满意地微微颔首,对敖丁此人愈发激赏,“既如此,敖护卫长就继续守护鼎天阁,莫要让上回聂茯苓行刺的事再次重演才是。” “大将军尽管放心,属下定当寸步不离地保护大人。鼎天阁戒备森严,固若金汤,饶是一只苍蝇,属下等人也绝不会让它飞进去骚扰到大人。” “如此甚好,甚好。”姜云策抚掌一笑,大踏步地离去。 “恭送大将军。”敖丁目送姜云策走远,如一泓幽潭的眸里,忽然闪动着阴鸷的光芒。 师父,您放心,我一定会亲手割下姜鼎鸿老贼的头颅,替您完成心愿,绝不令您失望! “敖丁”握紧了腰间的剑柄,暗暗地想道。 翌日一早,姜云策便依照父亲的嘱咐,预备了几份贵重的礼物,领着随身侍候的小厮,启程前往冀州镇远将军府。 刚出了武威阁没走几步,谢氏突然追了出来,高高举起手里捧着的一个长条形锦盒,低垂着眼帘,道:“夫君,这是家母一直心心念念的《妙法莲华经》,烦请夫君替贱妾交给家母,贱妾定当感激不尽。” (本章完) 第100章 求见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姜云策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示意小厮将锦盒拿了,掉头便走。 直到姜云策完全消失在视野范围内,谢氏才微微抬起头来,呆立了片刻,刚一转身,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萧籽术。 “大嫂,早上好!”萧籽术乖乖巧巧地请了安。 谢氏恭谨地敛袂还了一礼:“术姐儿安。” “我刚瞅着大哥好像出门了?是要去哪里呀?”萧籽术拉住谢氏的手,问道。 “去镇远将军府拜访。”谢氏顿了顿,疑惑道:“术姐儿怎么突然关心起云策的事了?” “实不相瞒,籽术有事要求大哥帮忙,既然大哥去了冀州,我也马上跟去才行。大嫂,再见。”萧籽术笑盈盈地说完,挥挥手告别,风也似的跑没影了。 谢氏挠了挠头皮,叹道:这丫头,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姜府门外。 “这固执的老东西,好端端的将军夫人,放着山珍海味不去享用,非要吃斋吃素,念什么破佛经。跟她女儿一个德行,老派迂腐,不通情理!”姜云策瞪了一眼锦盒,骂骂咧咧地上了马车。 马车刚驶出一段距离,不多时,后面又一辆崭新的马车立即动了起来,不远不近地跟随着。 车厢里,萧籽术按了按了掌心,暗暗道:姜云策,这几日我萧籽术一定要将你盯牢了,等着瞧吧。 冀州,谢府。 镇远将军谢鹤堂,六十有三,戎马生涯四十载,立下赫赫战功,他亲自训练并统率的谢家军,个个骁勇善战,所向披靡,是护卫大周朝国土的核心力量。 谢鹤堂与夫人周氏,膝下有三子二女,大公子谢继光五年前已为国捐躯,英年早逝;二公子谢继勋如今官拜中郎将,统领大内御林军,三年前娶了镇国公府的四姑娘卫雪莲; 而小儿子谢继晏,年方十七,不擅舞刀弄枪,反喜舞文弄墨,虽出身将军世家,却从小被周氏送去书院念书,生得细皮嫩肉,弱不禁风,浑身更是散发着浓厚的文人气、书生气。 其性情之犟与姜云昭十分雷同,也是与父亲闹不合而离家出走多年,但却不比姜云昭那般冷漠,在外游历多年人脉极广,胜友如云,红颜知己亦是一箩筐,前日突然从庐州携了一娇俏少女回府,正是为了与家人商榷婚事。 这少女,姓唐名宁,二八年华,自称是庐州彭蠡县人士,无父无母,无亲无故,以当垆卖酒谋生。谢继晏因一壶酒而与她邂逅,一见倾心,互生情愫,很快便私定了终身。 萧籽术听完红袖打听到的消息,微微颔首,以示了解,又问了一句:“还有其他的消息吗?” “嗯,听说,昨天端亲王府的殷世子也去了将军府,并在谢继晏房里歇了一夜。”红袖道。 “哦?殷世子也在?”萧籽术闻言,喜上眉梢,顿感心情愉悦,粲然笑道:“没想到殷世子竟与谢继晏也有交情,这下子碰到姜云策来,三个男人一梁一柱地搭起舞台,可有一场好戏看了。” 红袖听得一头雾水,迷迷糊糊道:“小姐,有什么好戏看?婢子怎么听不大明白。” 萧籽术笑而不答,摸了摸她的头,卖个关子道:“且等着吧,以后你就知道了。” 马车到了白蕉巷口,萧籽术并没有急着赶去将军府,而是先等姜云策进去了约莫半刻钟之后,再命车夫将马车停在将军府门前。 可她的算盘还是打错了。 萧籽术没料到,姜云策根本就没有走远,却是在大门右侧的影壁下等着她。 她与红袖表明了身份,刚一进去就被姜云策的亲随拦下,姜云策面容严峻地走了过来,盯着她喝问道:“你为何跟踪本将军?” 萧籽术怔了一怔,很快佯装出一脸无辜的表情,摆摆手道:“大哥误会,术儿只是碰巧也要来将军府,并非故意跟踪您。” 姜云策冷哼一声,“你来这里做什么?” “术儿有事要求端亲王府的殷世子帮忙,听说他在谢三公子这,我便找过来了。”萧籽术面不改色心不跳,从容不迫地迎上姜云策置疑的眼神。 姜云策闻言,皱起了眉头。 殷子胥这个难缠的家伙,怎么也在将军府? 萧籽术的目光忽而落在他身后亲随手上拿着的锦盒上,眨着眼笑道:“咦?这是什么?这盒子瞧着怪精致的。” 说着,就要上手去摸,被姜云策重重打了一下手背,“不许碰。” 萧籽术躲闪不及,被打了个正着,一时吃痛叫出了声,迅速将手缩了回来,一边揉着痛处,一边委屈巴巴地嘟着嘴道:“不碰就不碰,有什么稀奇的。” 姜云策不睬她,拂袖而去。 萧籽术咬了咬后槽牙,捏紧了粉拳:姜云策,好一匹目中无人的恶狼,金樱的仇,我一定会替她报了的! 红袖从身后悄无声息地靠了过来,垂着手道:“小姐,咱们要先去拜见谢大将军么?” 萧籽术立马卸下“凶相”,活动着脸上肌肉,扯出一个春花般的笑靥,“不去了,由大公子代劳就行。我们直接去谢三公子那儿。”抬起脚,环视四周,又道:“红袖,你可晓得谢三公子住在哪?” 红袖摇摇头,道:“婢子也是第一次来,要不,随便捡个下人带带路吧。” “嗯。”萧籽术沿着甬道走了几步,正好发现一名端着盆栽的丫鬟往东面走去,便教红袖将她带来,引自己去了轩霄阁。 此时的轩霄阁内,谢继晏与殷子胥闲谈正酣,另有一名清丽少女侍立在旁,含笑替二人斟酒,偶尔也会插上一两句话。 “少爷,门外有位姑娘求见。”丫鬟挑了帘,匆匆进来禀报。 “姑娘?”谢继晏与殷子胥对视一眼,满脸困惑:“是谁?” 丫鬟摇头,“她没说姓名,婢子也不曾见过。但,她点名要见少爷招待的贵客。”说着,转过头看了殷子胥一眼。 谢继晏更加糊涂了,殷子胥微微皱起了眉头,对他道:“瑾瑜贤弟,既是指名要见本世子,想必有什么要紧事找本世子,不如就让她进来问个清楚。” “也好。”谢继晏点点头,吩咐丫鬟将人带进来。 话音刚落,萧籽术却因等得不耐,领着红袖径自闯了进来,笑着高喊道:“世子殿下,你果然在这呀!害我一顿好找。” (本章完) 第101章 胡闹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籽术!你怎么来了?”殷子胥瞧见萧籽术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又惊又喜,赶忙命华清推动轮椅迎了上去。 “嘿嘿,多日不见,术儿想你了呗!”萧籽术没羞没臊地点了一下殷子胥光洁的额头,笑得花枝乱颤。 “子胥何德何能,竟得萧姑娘如此记挂。”殷子胥双颊微微泛红,赶忙招呼道:“快进来吧。” 萧籽术依言入内,殷子胥又忙向谢继晏介绍道:“瑾瑜,这位就是首辅大人的义女萧籽术,暂时寄住在首辅府。” 谢继晏看着这少女,眼前顿时一亮,“喔,原来你就是萧姑娘啊。刚才锦熙兄还提起了你呢,说你才貌双全,聪明绝顶。今日得与姑娘一会,实乃谢某三生有幸啊。” 萧籽术不好意思地捂着脸,嘤咛了一声,“都是殷世子的溢美之词,籽术才貌平庸,三公子谬赞了。” “哈哈,萧姑娘毋需过谦。”谢继晏又牵了身旁的少女过来,眼里都是一片柔情蜜意,笑道:“这位是谢某的未婚妻,唐宁。” “唐姑娘好,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萧姑娘客气。” 萧籽术同唐宁互相见了礼,并仔细打量了一遍对方。 萧籽术瞧得心头不禁暗讶:这唐姑娘,果然生得眉清目秀,纤腴合度。只是她举手投足间隐隐透出那股脱俗的气质,却浑然不似个当垆卖酒的贫家女。 谢继晏命人赐了座,含笑道:“萧姑娘也别干站着,快请坐吧。” “好嘞。”萧籽术从善如流地应了,坐了下来。 殷子胥十分好奇地问她:“你怎么知道我在谢三公子这里?” 萧籽术莞尔一笑,“我的消息还是蛮灵通的,世子是昨天来的吧,还在三公子房里歇了一宿。所以,我就闻讯过来找你玩了,更何况,我们首辅府还有人比我前一脚驾临了将军府呢?” 殷子胥闻言一怔,忙问:“还有谁来了?” “我大哥,东府的大公子。”萧籽术接过唐宁倒的一碗大红袍,一边细细啜饮一边慢悠悠地道。 “姜云策!”殷子胥与谢继晏听了,异口同声地喊出了这个名字,而后面面相觑。 谢继晏眉头紧皱,喃喃地道:“他怎么来了?” 萧籽术搁下茶碗,顺嘴一抹,揶揄着笑道:“你们两个紧张个啥劲?难不成,还怕了我大哥故意找茬不成?” “谁会怕他”谢继晏挺着胸,悄悄看了一眼面沉如水的殷子胥,喉头一噎,突然闭口不往下说了。 萧籽术见状,一双充满灵气的眼珠子骨碌碌地溜动了一圈,道:“你们放心,我问过大嫂了,大哥只是奉义父的命令,过来问候一下谢将军他老人家,顺便,” 萧籽术顿了顿,凝睇着谢继晏道:“顺便提前庆贺三公子的新婚。” 谢继晏的脸色蓦然也变得不太好看,叹了口气,道:“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姜大公子此番前来,想必是向家父索要谢家军的兵符吧?毕竟,这也不是头一回。” 殷子胥抬眸,盯向萧籽术,一脸严肃地问道:“姜云策人现在在哪里?” 萧籽术道:“他一进来就去拜见谢老将军了。” 殷子胥剑眉一轩,忽然拉住了谢继晏的袍袖,道:“走,我们一同去会会他!绝不能让他们父子俩的奸计得逞。” 当他们一行人赶到正厅去的时候,姜云策已离座起身,正要与谢鹤堂告辞。 “既如此,岳父大人,小婿就先回府了。至于小婿适才所提的建议,还请您老仔细斟酌,两日之后,小婿会再来贵府拜访,届时,希望能听到您确切的答复。” “不必劳您大驾!” 谢鹤堂含笑起身,拱拱手刚要回话,忽听门外传来一阵少年嘹亮的声音。 姜云策一怔,转过头却见谢继晏健步如飞地迈了进来,后面跟着坐在轮椅上的殷子胥和萧籽术等人。 “姜大公子,我们谢家军的兵符是绝不可以交给外人的!你就别痴心妄想了!我们将军府也不欢迎你再来。”谢继晏情绪十分激昂,这番话说得义正辞严。 “住口!休得对你姐夫无礼!”谢鹤堂走下堂来,面含愠怒地睨了谢继晏一眼,喝道。 “呵呵,姐夫?他也配?”谢继晏冷笑一声,看向若无其事地微笑的姜云策,咬着后槽牙道: “当年大姐本与姜二公子相亲相爱,早早订下婚约,男才女貌,可谓是十分登对。万万没想到,爹却突然变卦,将大姐许配给这冷酷无情的姜大公子,生生拆散一桩美好的婚姻,不仅令大姐伤心欲绝,而且令二公子兄弟反目,父子成仇,就此远走他方。 爹,你承认姜云策这个女婿,我谢继晏偏不答应!” “继晏,你如今越发没规矩了!”谢鹤堂震怒,吹胡子瞪眼,疾步行至谢继晏身前,沉声道: “那时你年纪还小,懂什么爱啊情啊的?当年分明是你大姐突然悔婚,想要嫁给云策,你爹我为了成全她,才不得已退了她与二公子之前定好的亲事。你这逆子倒好,如此竟怪在老子头上了!” 谢继晏固执不信,昂着头针锋相对道:“哼!若不是你逼她,大姐岂会突然改变主意?大姐与二公子感情深厚,他们二人的关系一直都维持得极好,大姐怎么可能说变心就变心?” “你!”谢鹤堂火冒三丈,但当着还有殷世子等外人在场不好发作,碍于情面只好将怒火强压下去,对谢继晏淡淡地道:“你既不信,为父说再多也是枉然。此事既已翻篇,现在重提又有何意思?你快退下,休要再胡闹了。” 说完,又招招手,命下人送客:“富安,去送送姜大公子。” 姜云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随意掏了掏耳朵,由管家引着准备离去。 当经过殷子胥身边时,发现殷子胥鼓着眼在瞪他,便也回敬了一瞪,并带着一抹得意的冷笑缓步离开。 姜云策一走,厅内僵硬的气氛顿时缓和了许多。 谢继晏刚才一腔激愤的话,不过都是说给姜云策听的,借以发泄自己胸中对他郁积的不满,逞逞口舌之快也是不错的。 这会儿,他一把上前扯住了谢鹤堂的衣袂,忧心忡忡道:“爹,姜云策这家伙是不是又觊觎我们谢家军的兵符了?您没有答应交给他吧!” (本章完) 第102章 铠甲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还没有。”谢鹤堂亦是愁眉不展,长吁短叹了一阵,道: “为父只是说先容两日考虑考虑,拖延一段时间再想办法。这姜大首辅在朝廷可谓一手遮天,我们谢家的兵权近年来也是一削而削,如今可真真得罪不起,恐怕为父非交出兵符不可了,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但他们也休想得寸进尺,大不了咱们谢家军跟他们虎贲军拼了,来个鱼死网破。”谢继晏奋发昂扬道。 “哎,你说的简单,咱们谢家军的实力早已不如虎贲军了。况且,军中也有部分将士归附了虎贲军。”谢鹤堂无精打采。 “可恶!”谢继晏握紧拳头。 殷子胥这时朗声道:“谢将军,不必惶恐,无论有什么困难,我们端王府都可以助你们一臂之力。” 谢鹤堂闻言,转愁为喜,连连拱手致谢:“如此甚好,末将先谢过世子殿下的慷慨相助。” “将军客气。” 谢鹤堂估了估外面的天色,又道:“世子殿下若没什么要紧事办,不如留下一起用晚膳,在鄙府再多待几日,若有款待不周之处,还请世子包涵。” 殷子胥拱拱手,笑道:“恭敬不如从命。既如此,子胥便在贵府再多叨扰几日。”说着,又转头看向萧籽术:“萧姑娘也一起留下吃晚饭吧?如何?” “好嘞!”萧籽术一点头,十分爽快地答应了。 晚宴就设在金戈堂内。 席上,萧籽术总算见到了谢家的二公子谢继勋及其发妻卫氏。 将军府一家人并萧籽术、殷子胥两个外人围着大圆桌其乐融融地吃喝起来,萧籽术扫视了一圈,独独不见将军夫人,正感到奇怪,忽见一绿衣小鬟进来传禀:“老爷,老夫人说她身体有些不适,想早点歇息,就不来吃晚饭了。” 谢鹤堂一搁筷子,微愠道:“今天晚上好不容易大家聚在一起,她又推托不来,说什么身体不适,肯定又是在佛堂诵经念佛。真是扫兴!” 殷子胥细嚼了两口白饭,道:“老夫人信佛是好事,我外祖母生前也是吃斋念佛的,最后享了一百岁高寿呢。” 谢鹤堂微微颔首,重新拿起筷子,道:“不管她了,我们吃我们的。”又道:“我们谢府粗茶淡饭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世子和二小姐的胃口。” 殷子胥与萧籽术相视一笑,皆点了头,道:“很好吃。” 吃完晚餐,萧籽术不经意地望向窗外,外面不知何时已飘起了搓絮似的小雪。 气温骤降,一时间还真感觉有点冷呢。 萧籽术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衫,一抬头却见华清乐呵呵地拿来了一件狐裘,不禁大喜:还真是雪中送炭,想睡觉了还有人送枕头呢! 刚想起身去接,不曾想那华清竟故意绕过她,径直走向殷子胥,解了他身上的袍子,换上暖乎乎的狐裘。 萧籽术扶了扶额,心情大起大落,刚想要吩咐红袖回府去拿狐裘,却见唐宁笑吟吟地捧了一件毛茸茸的来,送到她手上:“下雪了,萧姑娘穿厚点,别冻着了。” “谢谢唐姑娘。”萧籽术笑嘻嘻地接了,直接套在身上。 谢鹤堂也回屋换了一袭过冬的衣裳过来,拂髯笑道:“殷世子,二小姐,老夫带你们去房里欣赏一样我平生最得意的珍藏吧,不知二位可有兴致?” “什么珍藏?”萧籽术眼前一亮。 “暂时保密,你们看了就知道了。”谢鹤堂神秘兮兮地眯着眼道。 “哦?这么神秘?那想必是极稀罕的宝贝了,若能够一饱眼福也是极好的。”殷子胥满怀好奇,欣然应了。 “哈哈,随我来,绝对让你们大开眼界。” 萧籽术主仆、殷子胥主仆四人立即随同谢鹤堂去了他所居住的凌苍阁。 外面院子里已铺了厚厚一层的雪,雪仍在下,完全没有要停的迹象。 凌苍阁离金戈堂和主屋都比较远,是一处孤立而僻静的所在。 谢鹤堂一推开门,萧籽术便看到了他口中所说的珍宝。 那是一副远远看起来便能感到沉甸甸的铠甲。 颜色赤金相间,胸部以下,背部中央和后腰等处,都缀有鱼鳞形状的甲片,胄顶高高地竖有缨饰。袍长及膝下,宽袖,褶短至两胯,袍、褶都为交直领。装有多重护肩护膝,腰间用皮带系束。质地坚硬,制作极其精密。 殷子胥推动轮椅近前细细观赏一遍,不禁惊呼一声:“这、这是开国元帅贺兰靖飞的明光铠!” “怎么样?世子殿下,没有想到吧?”谢鹤堂十分自豪地叉着腰,腆着将军肚,得意地大笑道:“这件传闻中能够给武士带来万千荣耀的明光铠,正是老夫珍藏多年的宝贝。” “明光铠一直下落成谜,原来是被谢将军收藏起来了。”殷子胥啧啧称叹,“谢将军果然好大的能耐,子胥佩服佩服。” 萧籽术仰起小脸问道:“将军是怎么得到这副铠甲的呢?” “那副铠甲,原本是并不属于老爷的。” 这时,一名枯瘦如柴的老妇人,拄着龙头拐走了进来。 她凝睇着悬挂在紫檀木架子上的明光铠,眼尾深处流露出一股莫名的忧伤。 “秀春,你怎么跑到这来了?”谢鹤堂脸色一沉。 “原来您就是老夫人啊。失敬失敬,晚辈这厢有礼了。”萧籽术见了这老妇,忙裣衽行了一礼。 老夫人并没有理睬他们,步步靠近明光铠,一面摸着铠甲一面自顾自地说道:“这副铠甲,原就是贺兰元帅世代相传的遗物,历来放在祖祠供奉。后来,元帅府逐渐没落,一代不如一代,从上一代开始,已经出不起一个真正能领兵打仗的将军了。 三年前,老爷因贪图明光铠,以通敌叛国的罪名,派兵围剿元帅府,不仅抓走了时任江陵都督的贺兰钧,还夺走了明光铠。” 说到这,老夫人顿了顿,转过头望向一脸阴沉的谢鹤堂,质问道,“老爷,为了满足你的一己私欲,这明光铠上沾满了多少血腥,附着了多少冤魂,难道,你就不怕遭天谴,就不怕那些亡魂找上门来索命吗?” “疯婆子,休要再满嘴胡言,装神弄鬼!”谢鹤堂勃然大怒。 萧籽术与殷子胥见状,面面相觑,皆皱起了眉头。 老夫人摇头不语,回过身去,将龙头拐丢在一边,朝着铠甲插烛也似虔诚地拜了几拜。 (本章完) 第103章 药方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然后,她直起身子,从怀里掏出事先备好的一双白袜,呈放在木架底座的杌子上,双手合十,喃喃地念道: “贺兰元帅在上,今日是您三百年的忌日,若没有您当年的奋勇杀敌,保家卫国,也不会有我们大周朝的今天。 每年这个时候,老身都会供养您一双白袜,为您诵经超度亡灵,希望老身的虔诚能替劣夫赎减几分罪孽。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说罢,又重重地叩了两个响头才起来,冷冷地盯了谢鹤堂一眼,阴阳怪气地道:“今天晚上,一定会有冤魂报仇的,老爷且等着瞧吧。” 萧籽术眼睁睁瞧着,只觉心惊肉跳,瞥向那副明光铠时,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不会,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在铠甲上面吧? 殷子胥却是撇嘴一笑。 他对于什么邪祟之说,向来嗤之以鼻。 “镇日念经,念得疯魔了,人不人鬼不鬼的!” 谢鹤堂原是想当着殷子胥和萧籽术的面好好炫耀一番,没想到却被覃氏搞砸了气氛,跺了跺脚,气咻咻地摔门而出,很快消失在漫天飞雪之中。 萧籽术弯腰拾起地上的拐杖交给老夫人,一个绿衣丫鬟进来搀扶住了她,道:“老夫人,奴婢扶您回房歇息吧?” 老夫人却摆摆手,道:“不,扶我回佛堂,我今晚要一直祭拜到子时。” 绿衣丫鬟无奈,只好依言照做,一手打伞,一手扶着老夫人离开。 萧籽术目送两人远去,呆立良久,一旁的殷子胥忽然轻咳一声,道:“主人都已离开了,我们作为客人还留在这里只怕有失妥当。籽术,我们也走吧。” “嗯呐。”萧籽术点点头,四人又沿着原路返回到了轩霄阁。 “我爹肯定是带你们去参观他引以为傲的明光铠了吧?”谢继晏请了他们围炉而坐,慢悠悠地道。 “不错。”殷子胥抖落肩头上的雪花,道。 屋里烧了炭火,十分暖和。 殷子胥和萧籽术都将身上的狐裘解下,分别交给华清和红袖,动作如出一辙。 “三公子,刚才听令堂所言,谢将军为了霸占元帅府的明光铠,杀了府中许多无辜的人,事实真是如此吗?”萧籽术心直口快,大庭广众之下毫不避讳地问了谢继晏。 殷子胥恐她问得太直白,故意咳了两下,谢继晏却不介意,讪讪地一笑:“不瞒萧姑娘,家父此人,为了达到目的,有时候的确会采取强硬的手段。至于家父是如何得到明光铠的,我其实并不清楚,或许一切正如家母所说吧。” 唐宁用火钳拨动了一下木炭,忽而看向窗外,讶道:“咦,雪已经停了。” “真的呢,好美的雪景。”萧籽术推开窗,瞧着外头一片银装素裹,顿觉心里宁静了许多。 “时辰也不早了,萧姑娘早点休息吧。”谢继晏拱拱手,又对殷子胥笑道:“锦熙兄,轩逸阁我已命人腾出空房,就委屈你在那将就一晚了。” “不委屈。”殷子胥拱拱手,“告辞了,瑾瑜贤弟,明日见。” “好。”谢继晏送完客回房,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倒头便睡。 唐宁领着萧籽术和红袖到了红莲院的东次间,笑道:“萧姑娘,你们住这儿吧,我就在隔壁的西次间,有事随时吩咐。” “好嘞,麻烦姐姐了。”萧籽术可可爱爱地眨眨眼。 铺好床铺之后,萧籽术正准备睡下,却见唐宁捧着刚温好的一壶酒,就要出去。 “这么晚了,姐姐这是要去哪?”萧籽术一脸奇怪地问道。 唐宁举了举手中的酒壶,笑道:“我给二公子送地黄酒去。二公子近来罹患非常严重的失眠症,我便泡了一壶药酒,专治失眠症。睡前喝半壶,绝对一觉睡到大天亮。” “这地黄酒真有如此神奇的功效吗?”萧籽术闻言精神一振,坐着了身子。 “当然了。这地黄酒,可是我们唐家的独门秘方。” 见萧籽术露出求知若渴的眼神,唐宁不好驳了她的好奇心,这就踌躇满志地介绍道: “这正宗的地黄酒啊,要以熟地黄四十八钱,枸杞子、制首乌、薏苡仁各二十四钱,当归十八钱,沉香末一钱,龙眼肉二十钱,陈酒三十两制成。先将陈酒注入坛中,上药捣碎盛入绢袋,浸于酒中,五天后即可饮用。” “哇!”萧籽术听了,不由得挑起大拇指,赞叹道:“唐姐姐真是太棒了,不但酿酒技术一流,而且还精通药理呢。” 唐宁怔了一怔,尴尬地一笑: “妹妹快别取笑我了,我哪里精通什么药理,不过是我们祖上有当过行医卖药的郎中,流传下来了这么一张药方子,我曾见过,也试着和酒一起泡,觉得效果蛮不错的,这才敢拿来给二公子治治失眠症。”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姐姐是哪位隐世神医的弟子呢。”萧籽术笑嘻嘻道。 “妹妹高看我了。我只不过是个命运坎坷、家境贫寒的平民之女罢了,除了煮酒,无甚拿得出手的本事。”唐宁自嘲地抿唇一笑,接着立马换了副脸色,道:“我先去二公子那里了,萧姑娘快睡吧,晚安。” “晚安。” 萧籽术含着笑目送唐宁掩上门出去,一阵刺骨的寒风袭来,她赶紧钻进了被窝里,吩咐红袖把窗关了,熄灯上床睡觉。 没过多久。 “小姐,婢子有个问题,不知当不当讲。”黑暗中,躺在卧榻上的红袖突然压低了声音问道。 “什么问题?尽管说吧。”萧籽术睁开眼睛,裹着被子翻了个身,面向红袖那边。 “您觉得唐姑娘真的像是平民之女吗?”红袖也侧过身子,道。 “你既然这么问,是不是觉得她不像?”萧籽术微微一笑,不答反问。 “嗯嗯。不瞒小姐,婢子瞧着这唐姑娘,气质非凡,举止优雅,简直不似穷苦人家出身。依婢子猜测,她应是落魄的豪门世家之女。也不知是不是婢子想岔了,小姐觉得呢?”红袖一五一十地道出了自己的想法,竖起耳朵期待着萧籽术的回答。 萧籽术轻轻拍了拍手,笑道:“红袖啊,你真不愧跟了小姐我这么久,如今竟也观察得这么细致了。不错不错,实乃可造之材也。” (本章完) 第104章 脚印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红袖腼腆地一笑,逢迎道:“小姐,您太捧婢子了。婢子观察得再仔细,也不及小姐千分之一。小姐的聪明伶俐,只怕把整个大周朝翻个底朝天,也拎不出几个能与您相较量的。” “哈哈,你这小嘴莫不是偷抹了蜜,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甜了。” 萧籽术爽朗一笑,突然正色道: “说正经的,我觉得唐姑娘的出身绝不会低,昔时定然是大家闺秀,许是家里突然遭了什么变故,才沦落到了以当垆卖酒维持生计的窘迫境况。 而且,我还发现,她对谢三公子其实并没有男女之情,许是谢三公子一厢情愿,她在我们面前所表现与他的恩恩爱爱,在我看来,不过都是在逢场作戏,骗人罢了。” “可是,如果唐姑娘不喜欢谢三公子,为何要嫁给他?”红袖吃了一惊。 “这,我也不清楚,唐姑娘或许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才接近他的吧。”萧籽术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婢子瞧着这唐姑娘人还是挺好相处的,应该不会有什么不良的企图吧?” “希望吧。不过,这毕竟是谢家的私事,我们外人管不着,还是别掺和的好。”萧籽术翻过身去,闭上了眼睛,“快睡吧,好晚了,别胡想了。” “嗯嗯,婢子遵命。”红袖乖乖应了,立马安安静静地睡着。 萧籽术倏地睁开眼,想起了覃老夫人撂下的话:“今天晚上,一定会有冤魂报仇的!老爷且等着瞧吧。” 不禁打了个激灵。 今天晚上,不会真有什么事情发生吧? 萧籽术揣着这么一股不安的预感,辗转反侧,直捱到后半夜,才总算迷迷糊糊地睡去。 翌日黎明,天刚吐出鱼肚白。 萧籽术于半梦半醒间,忽听到门外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以及婆子急急吩咐几个丫鬟的声音:“快去禀告三公子,就说老爷房里出事了!” 什么! 萧籽术听得大惊,霍然睁眼,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将还在熟睡的红袖摇醒,披了件夹袄就迈出了房门。 正巧碰见唐宁和谢继晏两人一同往凌苍阁的方向疾步赶去,萧籽术叫住了他们:“三公子,唐姑娘,且等等我。” 萧籽术赶紧拉着红袖追了上去,拐过几道抄手游廊便到了凌苍阁。 房间里,殷子胥已经在那了,望着地上的尸体眉头紧锁。 萧籽术分明看见,谢鹤堂直挺挺地倒在地上,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张得大大的,胸口流出的血已经凝固。 “爹!” 谢继晏脸色大变,惨叫一声,就要冲进去,却被殷子胥一伸手拦住:“三公子,先不要进去。” 萧籽术蹲下身子,审视了一番谢鹤堂的伤口,蹙额道:“谢将军是被锋利的凶器刺进胸口而死,而且还是当场毙命。伤痕较细,凶器应是剑刃。” 殷子胥微微颔首,道:“你再看看房里,可有什么不对劲之处?” 萧籽术闻言抬起头,略扫视一眼便立即惊觉了一个问题:“架子上的明光铠和七星剑都不见了!” 众人闻言,纷纷循着她的视线望去,果然发现紫檀木架上空空如也,原本安放七星剑的珊瑚枝雕座上,也只剩余一把空的剑鞘。 昨晚,谢鹤堂虽然没有向殷子胥和萧籽术特别介绍这把七星剑,但当时他们都已经注意到,这剑正是与那副铠甲相配套的,定然也是贺兰元帅当年上阵杀敌的称手兵器。 可如今,铠甲和剑都凭空消失了! 萧籽术环顾四周,忽而发现在谢鹤堂身旁,散落着酒盏的碎瓷片,橘红色的酒汁倾泻无余,她上前俯身嗅了嗅,是桂花的香味。 “如此看来,谢将军应是在喝桂花酒的时候,遭到凶手杀害的。”萧籽术用指关节抵着下颚,沉声道。 殷子胥闭了闭眼,淡淡地道:“除此之外,老夫人昨晚放在杌子上的一双白袜,也突然不见了。” “凶手为何在杀害谢将军后,又将明光铠和七星剑拿走了?还有那双白袜,他此举的用意究竟是什么呢?”萧籽术蛾眉紧蹙,似在询问殷子胥,又似在喃喃自语。 “凌苍阁是西跨院独立的一间卧房,也只有这一扇门可以进出,可是,我在来的路上并没有发现任何脚印。”殷子胥凝眉思索着。 萧籽术一怔,“怎么可能会没有脚印呢?屋外还堆了厚厚的雪,我们昨晚离开不久之后雪就停了,凶手若是入室行凶后逃走,按理说定会在雪地上留下一些脚印才是。” 萧籽术又进了里间搜寻一番,忽而发现锁闭的落地窗外有一连串又深又大的脚印,可形状看起来却十分奇怪,仿佛并不像是人的脚印。 原来如此,凶手是利用这扇窗子挡住了脚印,从东跨院到这里的必经之路上,因为有假山和树丛做掩护,造成了视野盲区,所以根本就看不到。 萧籽术点了点头,暗想道。 一转身,却又看见衣柜里似乎夹着什么东西,白白的,露出了边角。 她急忙跑过去,拉开衣柜一瞧,才发现原来是一张毯子。 这毯子,与谢将军的死有没有关系呢? 不多时,惊闻噩耗的覃老夫人由丫鬟搀扶着来到门口,瞧见眼前一幕景象,顿时吓得险些昏厥过去。 “娘!”谢继晏握着她不断颤抖的手,哭得泪流满面。 “我就说了,一定会有冤魂报仇的!你爹还偏不信.”覃老夫人一边用帕子抹泪,一边哽噎着道:“昨晚将近子时的时候,我在佛堂祭拜,就亲眼看到那副明光铠连同战靴,像是被鬼魂操控一般从院子里一步步慢慢地走过,像是邪祟上身。” “娘,你说的是真的吗?”谢继晏闻言大惊失色,直觉得毛骨悚然。 “我亲眼所见,岂能有假?”覃老夫人将龙头拐重重敲了敲地砖,愠怒道。 萧籽术从房里走出来,正好听见了她说的话,精神一振,忙将她搀扶到落地窗前,指着外面的脚印,问道:“老夫人,您昨晚看到的那副铠甲,可是沿着这条路经过的吗?” “是,一定没错的,就是这条路。”覃老夫人十分笃定道。 殷子胥绕到窗前,看着地上的脚印走向,道:“这些脚印,一直从房门西面延伸到主屋的后门。” 萧籽术接下去道:“为了不破坏这些脚印,我们还是从来的方向回到主屋,先弄清楚脚印到底延伸到哪里为止。” “好主意。就这么办。”殷子胥点头,表示赞同。 (本章完) 第105章 争论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事不宜迟,萧籽术带头,领着红袖、唐宁、谢继晏等人沿着脚印延伸的方向跑动起来,华清推着殷子胥紧随其后。 脚印的尽头,是一间规模很大的书房。 “啊!这是继勋平日研习兵书的书房,他昨天晚上就在这里面过的夜,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出来啊。”卫氏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惊呼道。 “什么!”萧籽术一愕,心知大事不妙,忙上前去想要推开门,奈何门却已经从里面上了闩,根本打不开。 谢继晏顾不了那么多,催促着下人从柴房取来一柄斧头,直接对着门缝砍了起来。 如此抡着斧头卖力砍了几个回合,不多时,只听到屋里闩把落地的声音,下一瞬门顿时就敞开了。 萧籽术当先冲了进去,其他人也想进去,又被殷子胥生生拦住。 他们站在门口分明看见,有一个人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全副武装,身上穿着的正是那副明光铠甲和战靴,七星剑就随意地丢在身边,剑刃上血迹斑斑。 萧籽术将这人戴着的面具揭开,定睛一瞧,讶异道:“谢二公子!” “二哥!” “相公!” 谢继晏与卫氏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 殷子胥眉头一点点锁紧,道:“他怎么样了?” 萧籽术摇摇头,“被一剑刺中咽喉,已经死了。” “什么?谢继勋也被杀了!”殷子胥闻言不禁咋舌。 “二公子与谢将军一样,都是被锋利的剑刃一剑刺死。”萧籽术顿了顿,拾起掉落在地的七星剑,端详了一番上面沾染的血迹,道:“依我猜测,凶器十有八九就是这把剑身狭长的剑了。” 凶手是如何连续杀了两个人的?又是如何从形同密室的书房顺利逃出去的? 萧籽术抹了把脸,有些苦恼地走到板棂窗前。 另一厢,殷子胥则闭了闭眼,迅速做出了一番简单明了的推理: “我们刚才一路沿着脚印追踪至此处,而谢二公子身上穿着铠甲的装束,如果按常理推断的话,老夫人昨晚所看见的在雪地上行走的铠甲,应该就是谢二公子。 昨晚,大概是谢二公子只身一人先前往凌苍阁将谢老将军杀害,然后穿上明光铠和战靴,拿走七星剑,又沿原路返回,因为铠甲极其沉重,所以走得很缓慢。回到书房之后,谢二公子又畏罪自杀? 但是,这件案子的真相,真这么简单吗?” “怎么可能呢!相公为何要杀了公爹后又自杀?”此言一出,卫氏第一个表示无法接受这种猜测。 “也不是没有可能。” 谢继晏忽然叹了口气,幽幽地道:“二哥最近本来就与爹因军中公务问题发生过好几次争吵,二哥说不定是因一时冲动,才失手将爹杀死,之后又因受不了良心的谴责而自杀谢罪。” “你这是认定了你二哥就是凶手了?哼哼!”卫氏冷笑一声,“小叔,你与公爹之间的怨恨,可是完全不逊色于你二哥的!你的嫌疑,同样十分重!” “二嫂,你!”谢继晏闻言一窒,急得面红耳赤,“可我们现在所看到的事实正是如此,二哥穿着盔甲自杀身亡,他当晚若没有去过凌苍阁,明光铠和七星剑怎么会出现在他身上?” “鬼晓得你使了什么诡计诬陷你二哥!”卫氏抗声道。 “二嫂莫要含血喷人,从凌苍阁到二哥书房的地上,根本没有我的脚印。”谢继晏申辩道。 “那也没有继勋的脚印啊!你凭什么因为继勋穿着铠甲,就判定公爹之死是你二哥所为?” “你们二位都别争论了,请各自冷静一下。”殷子胥到二人中间劝架,揉了揉眉心,道:“凶手究竟是谁,本世子定会查明。” 许久没有开口的覃老夫人这时敲了敲龙头拐,操着沙哑的声调道:“老爷和二郎,一定是被附在铠甲上的元帅府里的冤魂给害死的,他们罪孽深重,因果报应,才得了这惩罚。这都是现世报啊!” “娘,您老念佛又念痴了,这世上哪有什么因果报应?”谢继晏摇着头,戚容满面道。 萧籽术忽而想起什么,忙问覃老夫人:“老夫人,请问您昨晚上看到铠甲走动的时候,那铠甲手上有没有拿着剑?” 覃老夫人仔细回忆了一会儿,道:“老身记得不差的话,他左手上应该没有握剑,老身当时听到院子里踩雪的动静,才起身从佛堂的窗子往外面看。 但依老身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他左手边,右边却被树丛挡住了,所以,他当时是不是用右手拿的剑,老身也不清楚。” “哦哦。”萧籽术点点头。 殷子胥感到有些莫名其妙,问她道:“籽术,你问这个问题干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想了解得更详细一点。”萧籽术憨憨笑了一下。 她垂着头,摸了摸下巴,陷入了沉思之中: 迄今为止,摆在眼前的有两个问题:一个是凶手是用了什么手法,才能不留下脚印,轻而易举地走到凌苍阁将谢鹤堂杀害?第二,凶手为什么要穿着铠甲走到谢继勋的书房去? 带着一肚子疑问,萧籽术又返回到谢继勋的尸体旁,蹲下身去,竟惊讶地发现他所穿的铠甲上并没有沾到喉咙喷出的血,而后又脱掉了战靴,更是惊得瞪大了眼睛。 谢继勋居然是赤脚。 奇怪! 萧籽术怔住了:我今天早上赶到凌苍阁的时候,明明发现昨晚上覃老夫人供奉在杌子上的那双白袜不翼而飞了,应该是凶手拿走了白袜,但既然二公子没有穿在脚上,凶手为什么要特意拿走呢? 难道,凶手是因为满足某种需要才故意拿走袜子? 他到底拿去做什么了? 厅内,谢继晏接过唐宁刚烫好的一盏酒,叹了口气,望着她道:“宁儿,如今爹和二哥接连去世,咱们俩的婚事恐怕要延期了,抱歉。” “无碍,我没关系的。”唐宁浅浅一笑,露出一副善解人意的表情。 她又斟了一盏酒,送去给殷子胥喝,因走得急,竟一个不小心把脚给崴了,盏里的酒液洒了一半。 殷子胥一愕,谢继晏已飞速赶来将她扶住,关切地慰问道:“没事吧?宁儿,怎么扭到脚了?” “就是崴了一下脚踝,我没事的,不用担心。”唐宁忍着痛,依旧含着笑道。 “怎么会没事呢?快把袜子脱了给我看看脚。” (本章完) 第106章 三人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唐宁脸色一变,还想婉拒,谢继晏却已将她抱到椅子上坐好,然后蹲在她脚边,不由分说地将绣鞋脱下,突然失声惊呼道:“咦?宁儿,你怎么没穿袜子?” 唐宁吞吐道:“今、今早上赶得仓促,没、没来得及顾上穿。” “现在天气这么冷,不穿袜子怎么受得了?等会儿记得穿。”谢继晏温柔地叮咛了几句,又问道:“扭的是哪只脚?” 众目睽睽之下,唐宁被他握住脚,觉得怪不好意思,有些扭扭捏捏的,脸上也泛起了潮红,十分羞赧地道:“左、左脚。” 萧籽术此时此刻已从书房出来,步入正厅,恰巧撞见了谢继晏正给唐宁揉脚这一幕。 乍一瞧见两人这般亲密接触,忍俊不禁,掩嘴噗嗤一笑,俄而再仔细一看唐宁的右脚脚掌,陡地瞪圆了双眼。 唐姑娘右脚脚底上怎么会有血? 是刚才不小心划伤的吗? 不对! 她只是左脚崴到了而已。况且,瞧这伤口也不像是新的。 难道说. 殷子胥见萧籽术一直愣在门口,感到奇怪,便唤了她过来:“籽术,快进来,傻站在那干嘛呢?” 待萧籽术近前,殷子胥忙问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 萧籽术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没有脱离出来,仰起小脸,不答反问道:“殷世子解开了凶手在雪地上留下脚印的疑团吗?” “大概吧。”殷子胥轻咳一声,淡淡地道: “依照我的推断,昨夜子时之前,谢二公子应是穿着一双平底鞋,借着夜色的掩护走到了凌苍阁,因与谢将军发生争吵,萌发了杀意,趁他不备用七星剑将其刺死。 然后,他便把木架上的明光铠穿在自己身上,小心翼翼地踩着他来之前所留下的脚印,一路回到书房。但是由于那副铠甲和战靴都太重了,将之前的脚印完全盖住,所以看起来雪地上就好像只有他从凌苍阁回到书房的脚印了。 至于谢二公子到底是不是自杀的,目前还难以下定论。” “嗯,我心中所想与世子所说,基本没有什么出入。”萧籽术如梦方醒,微微颔首,又道:“但我总觉得,谢将军并非二公子所杀,二公子也并非自杀。” “哦?你有什么依据吗?”殷子胥剑眉一轩,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看。 “当然,有四个。”萧籽术伸出四根指头,正色道: “首先,如果二公子是凶手,他为何在杀害谢将军之后把铠甲穿在身上,明目张胆地走回去?尽管西跨院夜里没有下人值夜,但保不准不会被旁人看见。 假设二公子杀害谢将军的目的可能是为了那副明光铠,杀完人之后,直接将铠甲藏于某处,或者偷偷带回房便是,二公子又不是个蠢的,缘何要冒这个险? 第二,按常理,死者遇刺后,应该会有血喷到凶手身上才对。可是,我检查过二公子的尸体,他身上所穿铠甲以及铠甲内里的衣服上都没有沾到血迹。 第三,二公子素有失眠症,书房里的书案上还搁着剩了半壶的地黄酒,二公子的嘴里也有地黄酒的味道,这地黄酒是唐姑娘特意为二公子的失眠所调配的药酒,二公子杀了谢将军之后,若真有自杀谢罪的打算,一个将死之人,应该没必要在死前还喝酒吧? 第四,我问过二公子房里的下人,二公子平日里的个性并不软弱胆怯,相反却是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的主,根本不像是个会因杀了人而自我了断的人。 所以,我才认为二公子也是被凶手所杀,他不过是凶手用来嫁祸的挡箭牌,替罪羊罢了。” “原来如此。”殷子胥沉吟片刻,忙问道:“那,你觉得真凶会是谁呢?” 萧籽术侧过身,目光在谢继晏、唐宁和卫氏身上滚了一圈,直言不讳道:“昨天晚上将谢将军和二公子陆续杀害的,除了在佛堂祭拜的覃老夫人,二夫人、三公子、唐姑娘,你们每个人都有可能作案。” 三人闻言,皆是一怔,不约而同地望向萧籽术。 “萧姑娘为何断定凶手就在我们三人之中?”谢继晏以一种惊诧且质疑的口气问道。 “理由很简单。”萧籽术迎上三人的咄咄目光,不慌不忙地道: “首先,谢将军的死状是眼瞪大,嘴张大,面露震惊之色,显然是没料到凶手竟会对他下手,换言之,凶手是不会令他产生防备的关系亲近的人,也即不会对他的生命构成威胁的人。就这一点而言,二夫人与唐姑娘都是女眷,三公子又是弱不禁风,故而符合条件。 尽管当时谢将军已经喝醉了酒,但作为军人,基本的防范意识是肯定会有的,他之所以丝毫没有提防凶手,就是因为他以为凶手是不会也无法伤害自己的。结果,当凶手用剑将他刺死后,他才会露出那般难以置信的表情来。 此外,昨天晚上二公子会待在书房过夜这件事,只有二夫人和唐姑娘知道,所以你们二人才有可能利用二公子将杀人罪名转移到他的头上,将书房巧妙地设计成密室,营造出二公子在书房里自杀的假象。 而三公子与谢将军向来父子失和,心存芥蒂,又因近来姜云策索取兵符一事闹得极不愉快,况且,谢将军似乎也还没有同意你与唐姑娘的婚事,于此看来,你的杀人动机,则是三人中最强烈的。” 谢继晏听得喉头一梗,喉结上下滚了几滚,才点点头地道:“萧姑娘果然牙尖嘴利,你所言也相当有道理,我们三个人确实很有可能是凶手.” 又顿了顿话音,突然改口道:“不过,宁儿绝对是无辜的!” 他说到此处,转过头去看了唐宁一眼,眸里柔情似水:“宁儿还不是我们谢家的人,我与宁儿是初次见面,她也是头一遭随我回府,与家父家兄之前并不相识,想来是决计不会与他们结什么仇怨的!” 又回过头对萧籽术,眼神坚定地道:“萧姑娘,如此一来,宁儿的嫌疑肯定可以排除了吧?” “不!”萧籽术毫不犹豫地一口驳回,“她仍然有很大嫌疑!” “为、为什么?”谢继晏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殷子胥闻言,却是眉头越皱越深,忽然脱口道:“且不论唐姑娘的嫌疑是否该消除,籽术,凶手杀害二公子并将他的书房制造成密室的手法,你可有头绪了?” (本章完) 第107章 聪明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有了。”萧籽术几步踱了回来,轻轻一点头,道: “如果我推测没错的话,凶手在凌苍阁将谢将军杀害之后,就立马潜入书房,彼时二公子已经被凶手事先弄得昏迷不醒,于是,凶手用同样的那把剑轻而易举地刺穿了二公子的喉咙,将他杀死后,再脱下自己身上的铠甲和战靴,套在了二公子尸体上。 至于密室,凶手则是利用房里的那扇板棂窗。” “板棂窗?”殷子胥一愕,挺直了背脊,迫不及待地问道:“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你快说呀。” “书房里的窗子,其实是经过凶手改造过的。” 萧籽术在十几双急切得近乎灼热的目光的注视下,慢悠悠地坐在了太师椅上,冲着殷子胥莞尔一笑,道:“世子莫急,我已经吩咐红袖去将那扇窗子带过来了。” 不一会儿,只见红袖果然扛着一扇板棂窗进入厅中,径直朝萧籽术走来,笑逐颜开道:“姑娘可真厉害,婢子按照您的指示,果然不费吹灰之力就将窗子拆下来了呢。” 萧籽术莞尔一笑,教红袖把板棂窗放置在地上。 殷子胥瞧得诧异,忙不迭地问了萧籽术:“你是用什么方法将书房的窗子拆下来的?” “很简单啊。”萧籽术俯下身子,将板棂窗的一侧抬起,笑道: “世子请看,这扇窗子采用的是传统的榫卯结构。凶手当时将二公子杀害之后,先利用工具将固定窗框的榫头从榫眼里全部拔出来,然后连窗带框将整个窗子拆下来。 之后,把所有拔下来的榫头都切短一部分,接着又把经过加工的榫头,重新装回到窗框原来的榫眼上,最后,在窗框上抹上事先调好的鸡蛋清。 凶手做完这些后,便从空的窗户里爬了出去,从外面将这扇改造过的板棂窗沿着边缝镶进去,如此从表面看起来,窗子就好像都用榫头固定住了,与原来的窗子并无异样。 可实际上呢,榫头的长度比之前的短了一些,并不能嵌入榫眼内,窗子之所以得以固定,全依赖于边框上涂抹了黏性极强的鸡蛋清的缘故,如此一来,凶手便能从密室顺利逃脱了。 不过,鸡蛋清虽然粘性强,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晾干以后,还是具备一定的吸水能力的。我不久前交代红袖往板棂窗的窗框四周不停泼冷水,由于蛋清一直浸泡在水中,等接缝处的蛋清‘喝饱’了水,其粘性就会大大降低,此时,就不会很有效地起到粘合作用了。 因此,半个时辰后,蛋清彻底失去粘性,只需稍微晃动这扇窗子,就能轻而易举地将它取下来了。” “妙啊,妙啊。”殷子胥听得啧啧称奇,“没想到,凶手居然能想到这么高明的手法。” “的确高明,只可惜鸡蛋清异味太重,加之凶手当时或许有些仓促,并没有涂匀,我在书房观察现场的时候,就注意到了窗框有一股味道以及顺着边缘流下的少量黏黏的液体,一闻,方知是蛋清,也因此怀疑这窗子定有蹊跷了。” “原来如此,你的观察力果真异于常人,咳!我殷子胥都自愧不如。”殷子胥自嘲似地摇头苦笑了一下,又一脸正经道:“既然已经知道了密室的手法,那凶手究竟会是谁呢?” 殷子胥说着,斜过去瞥了三人一眼,紧接着道:“这套手法要操作起来并不算难,他们三人应该都有可能做得到吧?” “不错,他们三个人都能办得到。”萧籽术点点头,道: “凶手的确很聪明,昨夜,她故意穿上铠甲和战靴,在雪地上留下单向的脚印,又让半夜还在佛堂里祭拜的覃老夫人目击到铠甲在院子里走动这一幕,目的是借此误导大家,让大家都怀疑凶手就是杀死谢将军之后又在书房里自杀的二公子。 覃老夫人每天晚上都会在佛堂一直待到子时这件事,想必府里上下都众所周知,凶手也就是利用了这一点,让深信鬼魂索命之说的覃老夫人作了见证,更加坚定了大家对二公子就是凶手的猜疑。” 萧籽术顿了顿,眉梢猛然一扬,接下去道:“但是,凶手却聪明反被聪明误,她万万没想到,她穿着铠甲从佛堂前走过的时候,却暴露了她的一个致命特点。” “什么特点?”殷子胥瞪大了眼睛。 “覃老夫人之前不是说过吗,她当时从佛堂的窗子往外面看到凶手穿着铠甲走动的时候,只能看到凶手的左侧部分,右侧却被树丛挡住了,并且凶手左手并没有握剑,而那把剑却的的确确是出现在书房的地上的。 既然覃老夫人没有看走眼,那么,就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 萧籽术故意拖长尾声,看向了殷子胥,朝他使了个眼色。 殷子胥闭了闭眼,立刻福至心灵,精神抖擞地叫了起来:“那把剑是握在凶手的右手上!” “没错。”萧籽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可是,”殷子胥撑着额头沉吟片刻,刚才的一股兴奋劲儿又立马泄了下去,“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这说明,凶手是一个左撇子!”萧籽术斩钉截铁道。 “什么!左撇子?”殷子胥一愕,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稀里糊涂道:“凶手既是右手握剑,你又凭什么说她是左撇子?” “凶手之所以改用右手握剑,正是因为当时她左手已经拿了很重要的东西。”萧籽术道。 “什么东西?”殷子胥连忙追问。 “一条纯白色的毯子。” “毯子?凶手为什么要拿走谢鹤堂房里的毯子?” 萧籽术不紧不慢地道:“因为那条毯子是白色的,可以和地上的白雪相混淆,为了以防万一,必要的时候可以将毯子披在身上进行伪装,大半夜的时候是很难分辨清楚的。 第二天早上,凶手便匆忙将毯子塞进衣柜里,却粗心大意地没注意到毯子的一个角露了出来,之后被我给发现了。” 殷子胥听到这里,深深地点了头,眉头微微皱起,突然扭过头盯住谢继晏,沉声道:“瑾瑜贤弟,本世子没记错的话,你好像就是左撇子吧?” 谢继晏怔了一怔,连连摆手道:“我、我是左撇子没错,但是,我谢继晏绝对不是凶手!” (本章完) 第108章 灶里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凶手并不是谢三公子。”萧籽术微微摇头,道:“惯用左手的,除了三公子之外,还有一个人。” “谁?”殷子胥一惊。 萧籽术颤了颤眼睫,突然伸出食指,毅然决然地指向了躲在谢继晏身后的唐宁,“就是你,唐姑娘!” 唐宁被她这一指,霎时花容失色,谢继晏连忙扭过头去看她,惊呼道:“宁儿?” “据我观察,你也是左撇子,而且,昨晚上你去过二公子书房,有很充裕的时间犯案。唐姑娘,杀害谢鹤堂和谢继勋的真凶,就是你吧!”萧籽术瞬也不瞬地盯着唐宁,道。 “萧姑娘,我的确是左撇子,也去过二公子的书房送地黄酒,但这并不能证明我就是凶手吧?”唐宁露出一副委屈的样子,道:“更何况,我根本就没有杀害老爷和二公子的动机啊。” “你有!”萧籽术立马接上她的话茬,朗声道:“我没猜错的话,你其实并不姓唐,你的真实身份应该是元帅府贺兰家的大小姐吧?” 在场众人闻言,皆是满眼震惊地望向唐宁。 “我”唐宁喉头一噎,一张脸涨得通红,“萧姑娘,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我刚才从你房间里搜出了元帅府的印玺,上面还刻有‘贺兰卓依’四字,想必就是你的本名吧。”萧籽术说完,命红袖将印玺呈给殷子胥,再传给众人看了。 殷子胥微微颔首,道:“果然不错。” 唐宁瞪大眼珠,面上青一阵白一阵。 “你之所以隐姓埋名,捏造了一个虚假的身份,就是为了能够有朝一日替元帅府蒙冤而死的上下几十口人复仇。” 萧籽术顿了顿,继续说道:“我问过今天早上传布消息的嬷嬷了,第一个发现谢将军出事的人,正是你。 你想必是因为要将毯子塞回衣柜里,所以才早早赶到凌苍阁,又以第一个发现尸体的身份教管事嬷嬷把消息散播出去,然后,你又跑到轩霄阁去知会谢继晏。” “我没有!”唐宁大声争辩道: “就算我是贺兰卓依,我也不曾做过你说过的这些事情。我的确是第一个发现老爷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没错,但那是因为老爷昨天就交代我今早上去他房里一趟,这并不能表明老爷就是我杀的,衣柜里的毯子,我也从没有见过。一切,都与我无关。” “哦?是吗?”萧籽术挑了挑眉,眸光犀利道:“唐姑娘,那我问你,按照你的说法,你当时只看到老爷倒在地上,为什么就能断定他已经死了呢?” “我,我只是凭直觉地认为” “直觉这种东西可不靠谱喔。” 萧籽术哂笑着打断了她的话,道:“你只是看到了老爷躺在地上而已,或许他是喝醉了呢?你居然只在门口看了一眼,就与管事嬷嬷说老爷已经死了,难道不是很奇怪么?这正说明,老爷是被你所杀。” 唐宁张口结舌,一时语塞,竟无言以对。 “整件案子的来龙去脉我已经完全掌握了。”萧籽术清了清嗓子,从容不迫地道: “唐姑娘,昨天晚上你将地黄酒送到二公子的书房之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躲了起来。待二公子喝了酒沉沉睡去后,你才从书房出来,将门虚掩着,然后借着夜色的掩护,偷偷摸摸地从院子的后门向西跨院的凌苍阁走去。 我猜,你应该事先就与谢将军约定好会在这个时辰将自己酿的桃花酒送去给他品尝,所以,谢将军才会开门让你进入房间。于是,你趁他专心品酒又喝得烂醉之时,悄悄将珊瑚枝雕座上的七星剑拔出鞘,从背后一剑刺穿了谢将军的胸膛。 由于谢将军对你没有半点防备,而你虽是女儿身,但因自幼在元帅府长大,多少受过熏陶,平日也练过一些剑术,想必有相当不错的功夫底子,再加上,你当时刺的那一剑力道极大,快准狠,又是从背后偷袭,故而才能将驰骋沙场多年的老将谢鹤堂一击毙命。 又因为你是从背后而并非面对面将剑刺穿谢鹤堂的胸口,且距离隔得较远,所以,他的血才没有大量喷射到你的衣服上,这也就解释了,后来你给二公子穿上铠甲的时候,为什么会忽略了铠甲上和他原本穿的衣服上都没有沾到任何血迹这一不合常理的破绽。 将谢鹤堂成功杀死之后,你便立马穿上了架子上的铠甲和战靴,同时也拿走了行凶的那把剑,然后沿着来时走过的路,踩着原先留在雪地上的一行脚印,回到了二公子的书房。你刻意选择了只有覃老夫人的佛堂和你自己的房间才能看得到的路线,避免被其他人发现,节外生枝。 你慢慢地走到了书房,推门进去并从里面上了栓,然后把已经在床上熟睡的谢继勋搬到地上,举起剑,对准他的咽喉,刺了下去。 唐姑娘配制的地黄酒果然具有神效,一向深受失眠症困扰的谢继勋喝了酒之后居然睡得不省人事,丧失了所有意识,就这么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死去了。 谢继勋死后,你便把铠甲和战靴都脱下来,穿在他的身上,并套上面具。最后,利用我之前所说的手法,将房里的板棂窗拆下,爬了出来,接着又把它装回去,如此一来,你便顺利完成了杀人计划。 第二天,只需覃老夫人把她亲眼看到铠甲夜里走动的事实说出来,我们就会理所当然地以为是二公子杀了老爷之后又在书房里自杀,如此一来,你既报了仇,又不会有人怀疑到你头上,可谓是天衣无缝,近乎完美。” 萧籽术脸不红气不喘地讲完了这一大段推理,只听得在场众人皆是目瞪口呆,痴痴愣愣的,整个厅子里顿时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唐宁最先回过神来,开口打破了寂静的氛围:“萧姑娘,这一切,都不过是你的猜测罢了,你可有什么证据吗?” “当然有。”萧籽术喝了口茶,接着道:“在厨房的灶里,我发现了一件你昨天穿过的外裳,上面沾了一些血,还有,覃老夫人昨天晚上放在杌子上的那双白袜,也在灶里面。” “就算这些东西出现在厨房的灶里,又能够证明什么?说不定是有人想要嫁祸我,才偷了我的外裳和白袜放进那口灶里面,不管是谁,都可以在犯案之后把那些东西藏起来的。”唐宁鼓着眼,忿忿不平道。 (本章完) 第109章 不配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错了。这件事,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做得到,而是唯有你才能做得到。”萧籽术嘴角微微扬起,摇头一笑,语气十分笃定道。 “为什么?”唐宁刚想这么问,没想到却被殷子胥和谢继晏一同给抢了先。 萧籽术分别睨了他们二人一眼,不紧不慢地道: “覃老夫人当晚放在杌子上供奉明光铠的白袜,在凌苍阁不翼而飞,我原本以为是凶手将它穿在了二公子脚上,可我脱靴检查过,他脚上并没有穿袜子。如果那双袜子不是给二公子穿的话,那凶手为何要特特将袜子带走,事后又藏到灶里面呢?” “唐姑娘。”她顿了顿,看向唐宁,一字一顿道:“你的右脚脚底被划破了对吧?而且你没有来得及包扎好,伤口又开始流血了。刚才你左脚崴了,三公子给你揉的时候,我没看错的话,你右脚脚底上有一小团血渍。” 唐宁闻言,下意识地抬起右脚,颦起了眉头。 “唐姑娘右脚的划伤是怎么弄的?”殷子胥紧接着问道。 “据我猜测,应该是唐姑娘在凌苍阁杀害谢老爷之时,一不小心踩到摔在地上的一片酒盏碎瓷片,才扎伤了脚底板,渗出血迹。” 萧籽术顿了顿,又对张皇失措的唐宁道:“当时,你就是因为考虑到,如果自己直接就这样穿上战靴,势必会留下血迹。于是,你环顾左右,发现了杌子上的白袜,决定将自己沾了血的袜子脱掉,换上那双干净的白袜,之后再穿上战靴。 最后,你就将自己那件沾了鲜血的外裳,和那双白袜一起藏在了厨房的灶里。可是,如果在大半夜用灶生火的话,又太明显了,恐怕会引起下人的注意,所以,你才会打算在第二天找机会将它烧掉,毁灭证据。 但是呢,你今天从早上到现在,一直都没有机会接近厨房。更何况,你好歹是谢府未来的三少夫人,亲自进厨房用灶实在是太奇怪了。” 唐宁呆立半晌,终于垂下了头,承认了罪行:“萧姑娘,你说的没错,谢鹤堂和谢继勋,都是我杀的!所有手法和经过皆如你所料,分毫不差。” 萧籽术抬起脸呼出了一口气,回转到殷子胥身边,殷子胥闭着眼,不知是在养神还是在思考什么问题。 尽管唐宁已经亲口认罪,谢继晏仍是一脸不愿相信的表情,上前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大喊道:“宁儿,你怎么会杀我爹和我大哥呢?一定是有人指使你的,对不对?” “没有人指使我,一切都是我贺兰卓依一手策划。” 唐宁挣脱了他的手,侧过身去背对着他,冷冰冰地道: “谢鹤堂与谢继勋这对父子,狼心狗肺,只因觊觎我们元帅府世代相传的明光铠和七星剑,就罗织构陷我祖父通敌叛国,打入牢狱,并将明光铠和七星剑强行夺走,我爹和叔父拒捕,惨死于谢继勋大刀之下。 之后,谢鹤堂更是发动了一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我因在庐州求学未归这才幸免于难。我花了整整一年时间才查清真相,决心为我们贺兰家四十多口人命报仇。 我改名换姓,捏造出一个虚假的身份,然后买通了多方关系才打听到谢鹤堂的府邸在冀州,而且他素来嗜酒如命,喜好美酒,于是我便苦炼酿酒功夫,只为借此博取与谢鹤堂接触的机会。 此外,我还打听到谢三公子将会到庐州游玩,于是,我便提前收买了三公子的一个书友,托他将三公子领到我所经营的小酒馆,制造出一出浪漫邂逅的戏码,三公子果然迷上了我,并决定要带我回府见父母,我故作矜持了一会儿才内心窃喜地答应了他的求娶之意,因此,我便以三公子未婚妻的身份如愿以偿地踏进了谢府,得以执行筹谋许久的复仇计划。 有道是血债血偿,天经地义,这铠甲和七星剑既是招来我贺兰家无端横祸的根源,不如就利用它们,了结这两个毫无人性的恶徒的狗命!” 唐宁说得义愤填膺,末了,发出一阵冷笑。 谢继晏却听得泪如雨下,痛苦不已,一边摇头一边失声呐喊道:“宁儿,我不信!你在骗人!难道你自始至终真的就只是在利用我?你从没有喜欢过我?难道,我们之前所许下的那些承诺,那些誓言,难道全都是假的吗?” “谢三公子。”唐宁僵硬地转过头来,硬着心肠道:“我真是不想骗你。从头到尾,我都只是把你当做一枚棋子而已,我对你,从来就没有动过真情。” 唐宁蹙了蹙额,将眼角的一滴泪生生地憋了回去,佯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语气十分淡漠地道: “你是个好人,谢谢你这些日子如此真心实意地待我,如此无微不至地照顾我,我不奢求你能原谅我,我只求你把我彻底忘了,我之前是个贫贱的卖酒女,现在又是个杀人犯,我根本就配不上你,根本就不值得你爱,你应该找一个更好的女人共度余生。” 谢继晏沉默良久,才一把拭去眼泪,徐徐仰起头,正视着她,道:“贺兰姑娘,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忘记的。但是,我也知道,你之所以会利用我的感情,杀了我爹和我二哥,全都是他们自作自受,你本性不坏,如今犯下杀孽,亦是逼不得已。” 他顿了顿话音,又猛地一拍胸脯,道:“你放心,我谢继晏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想方设法进宫面圣,恳求皇上赦免你谋害朝廷命官的死罪,只要你活着,我保证能真正忘记你。” 唐宁听了他的话,怔了一怔,继而又嫣然一笑,柔声道:“谢谢你,继晏。” 不久之后,谢鹤堂和谢继勋的遗体,皆以棺木收殓了,停放在祠堂内。 而唐宁,因涉嫌蓄意杀害朝廷重臣罪,被押入了刑部大牢。 谢继晏一言不发地目送唐宁被带走后,在凌苍阁中翻箱倒柜了一阵,才兴冲冲地捧了个黑匣子出来。 殷子胥和萧籽术觉得奇怪,互相对望了一眼,殷子胥咳了一声,忙推着轮椅近前问道:“瑾瑜贤弟,这黑匣子里所盛的是何物?你拿它出来干什么?” 谢继晏叹了口气,面上的表情异常凝重,喃喃地道:“这匣子里装的,就是我们谢家军的半边兵符。我要去首辅府一趟,用这半块兵符作为交换,求首辅大人饶贺兰姑娘一命。” (本章完) 第110章 复苏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殷子胥闻言大惊,忙出言阻拦: “这兵符可是号令你们谢家军的信物,皇帝的那半边兵符已经落入姜鼎鸿的手中,你们谢家这半边,千万不能轻易交出去啊!否则,姜鼎鸿就相当于完全掌控了谢家军的权力!瑾瑜,还请三思!” “锦熙兄,你说的利害关系,我都明白。” 谢继晏抬眼望着天际,幽幽地道: “可我爹和二哥都已去世,我又是个文弱书生,不懂领兵打仗。就算不交出兵符,凭我一个人,也统管不了谢家军。况且,眼下除了这个不得已的办法之外,我实在想不出旁的主意能帮宁儿.不,是帮贺兰姑娘免除死罪。” 萧籽术想了想,道:“三公子,兵符你且留着。姜首辅那边,我去说情。无论如何,也决不能让姜云策阴谋得逞,让谢家军成为姜大首辅的帮凶,为虎作伥。” 顿了顿,又提议道:“既然你自觉统御不了谢家军,何不将兵符交给端王爷呢?” 殷子胥闻言,眼前倏地一亮。内心不禁暗暗感叹:萧籽术啊萧籽术,你真真是我肚里的蛔虫。 他本来就有劝谢继晏将兵符交给端王府报管的心思,但因为怕直接这么提出来会有些唐突,可同样的话,经萧籽术的口说出来,似乎就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了。 谢继晏愣了一愣,偏头看了一眼殷子胥,“锦熙兄,你觉得意下如何?” 殷子胥轻咳一声,压制住激动的心绪,拱手道:“如果瑾瑜贤弟不介意的话,我们端王府,愿意替你们谢家保管好兵符。” 萧籽术见谢继晏还在犹豫,推了一把,道: “姜首辅和端亲王,谁奸谁忠,难道三公子还不好分辨么?我待会儿回府,自会向首辅大人求情将贺兰姑娘从牢里捞出来,你又何必,白白搭上谢家军的兵符呢?” 谢继晏一听,像是吃了颗定心丸,连连点头,“萧姑娘言之有理。”又将黑匣子交给了殷子胥,“锦熙兄,这兵符,就拜托你们端亲王府代为保管了。” 殷子胥双手接了,如获至宝,甚是高兴,“瑾瑜贤弟尽管放心,我们端亲王府一定好好保管兵符,绝不占为己有。你什么时候想要回来,本世子一定完璧奉还。” “如此,瑾瑜就先谢过锦熙兄了。” 殷子胥拍了拍谢继晏的肩头,爽朗大笑:“咱们俩谁跟谁,还说这种客气话。” “也是。”谢继晏也跟着笑了起来。 萧籽术见他又恢复了昔日的笑容,悬在嗓子眼的一颗石头这才落了地。 萧籽术回到如意居的时候,已是下午。 绿萼抱着狼崽嘟嘟从屋里跑了出来,急急地道:“姑娘,您回来了。顺天府那边来信了,说是筛选出了十份符合条件的案卷,请您过去一阅。” 萧籽术揉了揉嘟嘟的脖子,由着它舔了会儿手指,才慢悠悠道:“好,我知道了。”又交代她道:“我这就去顺天府衙门一趟,你和红袖在家好好看着嘟嘟。” “嗯嗯,婢子省得。”绿萼点了点头。 萧籽术轻捏了嘟嘟肥嘟嘟的肚皮一把,依依不舍地离开。 傍晚,鼎天阁。 姜鼎鸿刚从皇宫回府,就听到了敖丁的跪禀:“大人,二小姐今天下午刚从冀州回来,又去了顺天府衙门。” 姜鼎鸿皱了皱眉,沉着脸道:“她去顺天府干什么?” “小的一直躲在门外偷听,听到她好像是说要帮什么人调查身世,临走之际,还把案卷全都抱回来了。”敖丁如实禀告,顿了顿,又补充道:“听说,二小姐明天要去夔州。” 姜鼎鸿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淡淡地道:“这丫头的身世,果然有问题。” 心下又暗暗思忖:不管她到底是不是那个人的女儿,宁枉勿纵,还是斩草除根为好,免得夜长梦多。况且,芷儿去向她姨母贺喜未归,眼下正是个千载难逢的绝佳机会。 一念及此,他便敲定了主意,以一种十分阴狠的口气命令敖丁道:“你明日跟踪二小姐去,寻个时机,劫了她的马车,将她带到荒山野岭,杀了她!” 顿了顿,又叮嘱道:“切记,下手一定要果断干净,最好把现场布置成山匪所为,不得留下任何痕迹。” “小的遵命!”敖丁垂首应了,内心却有些纠结起来。 他并不是真正的护卫长敖丁,可他必须扮演好这个角色,服从姜鼎鸿的命令,才能博取他的完全信任,为将来行刺铺好方便之路。 即使,姜鼎鸿交给他的任务,是杀人这种恶行。 他也只能照做不误! 可自己良心这一关却过不去,萧籽术于他而言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陌生人而已,但若是对这么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动刀子,又如何下得去手呢? 萧籽术颤动着手指,不停摩挲,指甲在褥子上刮出了一道道印痕。 脑海中渐渐复苏的一缕意识,在隐隐约约地提醒她:她已经昏迷了许久。 好黑啊! 我这是怎么了? 我现在在哪儿? 死了,还是活着? 一连串问题,像数不清的线,在脑子里缠成了乱麻,逼得她不得不仔细回想之前发生过的事情。 萧籽术依稀记得。 那天上午,自己乘坐马车前往夔州,想要去拜访第一份案卷上的郭姓人家,不曾想刚出了金都城,半途上却被一名蒙面黑衣人劫持了马车,往郊外疾驰而去。 惊慌之下,本想跳车逃生,奈何那歹徒将马车赶得比小孩撒尿还急,比风还快,跳下去也是非死即残。 一路驶出了好几十里地,马车才总算停了下来,可她一下车,竟发现自己就站在悬崖的边缘,还没等自己反应过来,却见黑衣人的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用力一推,自己就这么轻飘飘地跌落崖下。 对了,我在掉下去之前,好像还听到那黑衣人说了这么一段话:“别怪我,我也是奉命行事,逼不得已。我不忍心杀你,只好将你推下悬崖,任你自生自灭,是生是死全凭你的造化。” 他到底是谁? 又是奉了何人的命令除掉自己? 萧籽术想到这,不由自主地闭紧了双眼,只觉脑袋里昏沉沉一片。 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一只柔软的手覆在了自己的额头上,那种温暖而熨帖的感觉,好像似曾相识——小时候,生病时,阿娘也会像这样将手放在她的额上。 “娘——” 她喃喃地唤了一声。 (本章完) 第111章 神医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萧籽术费劲地将眼皮撑开一条细缝,一时难以适应屋内的光亮,立即又闭上了。 缓了一会,慢慢眨了眨眼睛,视线才逐渐明朗起来。 第一眼看到的,却是个生得极貌美而脱俗的尼姑。 “姑娘,你醒啦?”尼姑将手缩了回来,深深凝睇着她,柔声道。 “你是.”萧籽术蹙了蹙眉,豁然记起来了:“了因师太!” 她当然记得了因师太。 当日给姜鼎鸿施金针治病的,正是她! “没想到姑娘还记得贫尼。”了因师太回过身去,拧了水盆里的毛巾,仔仔细细地给萧籽术擦脸。 “前些时日,师太替义父治过病的,小女子如何会忘记。” 萧籽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与她那一次见面的那种莫名熟悉感,又顿时涌上了心头。 “你刚才是不是梦见你娘亲了?”了因师太眯了眯眼,笑吟吟道:“我刚才听到你喊娘了。” “嗯嗯。” 萧籽术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仍是紧盯着她,深层次打量的目光,像是在探究她的内心。 真的,这个尼姑,出家前绝不是一般人! 萧籽术眨了眨眼,忽又连忙问道:“师太,我记得我从崖下跌落,是您救了我吗?” 了因师太道:“贫尼三日前路过山坳,碰巧发现你挂在树枝上,幸亏没有掉进那底下深不可测的沼泽潭里,便爬上树将你救下,抱回了白云庵。 但,把你从鬼门关救回来的,却不是贫尼,而是山下清水村的华神医。” “这么说,是华神医救了小女子?”萧籽术扑闪了一下睫毛,好奇地问道:“师太,他是谁啊?” “华神医全名叫华文寅,精擅歧黄之术,在世间有‘再世华陀’的美誉,曾担任过太医院的院使,是皇帝跟前的御用神医,曾帮先帝治好了困扰多年的顽疾,如今已告老还乡,就住在山下的清水村里。他是贫尼的师父,贫尼的医术全都是他亲自传授的。”了因师太含着笑,侃侃而谈道。 “小女子可以见他一面么?他是我的救命恩公,小女子还没当面拜谢呢。” “萧姑娘别急,明天下午,他就会过来给你复诊,到时,你就能见到他啦。” “哦。那我等着吧。”萧籽术乖乖巧巧地交叠双手,奶声奶气道。 了因师太随意拨动了一下手上的念珠,挨着床沿坐下,一脸严肃地问她:“对了,你不是在姜府待得好好的吗,怎么会突然从山崖上摔下来?” 萧籽术呼了口气,拍了拍胸脯,心有余悸地道:“我本来有事去夔州,结果半路上却被一个蒙面人劫走,带到荒山野岭的,然后,他不由分说地就把我一手推下悬崖,我至今也不知他到底是谁。按理说,我应该不至于得罪过谁才对。” “事已至此,你现在先在白云庵住下,不要想太多,安心把伤养好,等你身子痊愈了,贫尼再送你回去。”了因师太扶着萧籽术坐了起来,轻声细语地宽慰道。 “嗯嗯,谢谢师太的大恩大德,小女子今生没齿难忘,日后定当报答。”萧籽术感动得紧,瞬间红了眼眶,朝着了因师太就要正正经经叩拜。 了因师太忙拦住她,笑道:“萧姑娘言重了,不过是举手之劳,我们出家人慈悲为怀,行事皆为善缘二字,不求回报。” 接着,又拿来了一把桃木梳和一面贵妃镜,道:“萧姑娘,你刚醒来,旁的事都可以往后放放,我先帮你梳头吧,瞧你,一头发乱得跟鸟窝似的。” “小女子”萧籽术受宠若惊,慌得连连摆手,挣扎着要坐起,“小女子岂敢劳烦师太” “有什么关系。”了因师太把她的肩头按了回去,“你的伤尚未康复,乖乖坐好,可别乱动,免得牵扯到了伤口。” “多、多谢师太,小女子何德何能,竟得师太如此体贴地待我。”萧籽术喉头一噎,鼻子一酸,差点又要哭了出来。 了因师太叹了口气,轻声道:“贫尼原有个女儿,一看到你贫尼就不禁想起来她,算来,年纪应与你一般大了,只可惜.” 说到这里,她的神情倏地一黯,将后面的话都默默咽了回去。 萧籽术怕招惹出她的伤心事,所以也并没有追问,由着她给自己梳头。 了因师太的一双手果然极巧,不一会儿,便挽了个双螺髻,衬得萧籽术整个人啊既清新可爱又聪慧机灵。 萧籽术喜欢得不得了,拿着镜子左照右照,好不开心。 第二天下午。 华神医果然来了。 是个白袍老头,肩上挎了只药箱。 生得鹤发童颜,眉毛没有一根是黑色的,偏偏脸色是那么红润,光滑而没有半点儿老态,昏黄的眼睛里更散发出一股像寒星似的柔和光辉,慈祥之中又带着一种无形的威仪,令人一见,内心里就不由得会对他产生一种亲切感觉。 虽年近七旬,精神仍是那么的矍铄,神态仍是那么的安详,步履仍是那么的稳健。 萧籽术听到了因师太与他打招呼,把被子一掀,立马跳下床,几步趋前,拉住华神医的衣摆,噗通跪下,“小女子萧籽术,拜谢恩公。恩公救命之恩,小女子结草衔环,必当重报。” “萧姑娘不必多礼。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华神医笑着将萧籽术扶起,脸上的表情是很高兴但并没有多惊讶,“你能下床啦?看来,是康复得差不多了。只要再静养两日,定能像以前一样活蹦乱跳的啦!” “一切都是华神医的功劳。”萧籽术躬身,再次行礼致谢,“神医莫大的恩情,小女子纵是做牛做马,也不知能否报答万一。” 华神医拂髯朗笑道:“萧姑娘言重了。治病救人,乃是医者本分,老夫又岂会是那种贪求报答之徒。” 又伸出三指,为她把了把脉,得意地大笑起来,道:“不错不错,哈哈,总算没砸了老夫的招牌,前天,我就说了你今天肯定可以下床活动,了因还不相信,以为我在开玩笑。如今,可服了吧?” 了因师太忙笑着夸耀道:“师父的医术绝顶高明,妙手回春,贫尼哪里还会怀疑?实在佩服,佩服。” “哈哈,好说好说。”华神医笑着,从药箱里取出了一个青花瓷细颈玉瓶,道:“老夫这瓶玫瑰凝露,有温经止痛、活血生肌的功效,还能加速伤口愈合,萧姑娘只需擦上一个疗程,背上便不会留疤。” (本章完) 第112章 鹦鹉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多谢神医。” 萧籽术千恩万谢地接过玉瓶,拨开塞子,登即就有一股凉气冒出。 再一闻,嗯,确实是玫瑰花的香气,挺香! 只这么一嗅,萧籽术便感觉浑身顿时舒爽了许多。 为了方便照顾萧籽术起居和用药,了因师太陪她从白云庵搬离到了山下华文寅所居住的华宅里。 萧籽术从了因师太口中得知,清水村共有六十多户人家,杂姓聚居,参差错落,但主要的住户是姓华,与华文寅祖辈乃是同族。 华宅,是华家的祖产,在城里虽然算不上多宏伟,但在清水村,却是相当气派的。 每间平房都是红砖墙绿瓦顶,比起周边那些简陋的竹舍茅屋自然要宽敞许多,院落里还栽着十几株梧桐树,浓荫如盖,整个屋子便被一片绿色的凉意所笼罩。 乡下远离喧嚣,不仅适合静养,更是绝佳的避暑胜地。 萧籽术自从能下床后,就一心想着出去活动筋骨,刚一出门就乐开了怀。 穿着双凉木屐到处走,东看看,西瞧瞧,一会儿摸蹭得她脚踝发痒的小狗,一会儿又去赶正在啄米的鸡崽。 还把正在窝里孵蛋的母鸡抱了起来,然后欢欣鼓舞地道:“师太,快来看呀,这些蛋都已经破孔了,再过一两天,小鸡就会孵出来啦。” “那敢情好,肯定是沾了你带来的喜气。”了因师太笑道:“这几只鸡啊,都是从师父家捉来的,他还养了一只芦花老母鸡,准备养肥点再杀了,给你炖汤喝,好补一补身子。” “华神医真真是太可爱了!”萧籽术笑嘻嘻道:“我回去的时候,可得叫他送两只小鸡崽,给我带回去养着玩儿。” “哈哈。”了因师太笑道:“甭说两只,整窝送给你都行,只不过哪里有地方好养?你们首辅府的院子虽然很大,可都是鹅卵石铺就的地面,连花草都种在盆里,恐怕没有空地供它们活动。” 萧籽术撅起樱桃小嘴嘴,挺着胸,一脸骄傲道:“有的,鸡仔不会占多大地方的,我还在房间里养了只狼崽呢。” “狼崽?”了因师太先是吃了一惊,继而点了点她的鼻头,笑道:“傻丫头,鸡仔跟狼崽不同,它们很快就会长大,那点地方就不够它们活动了,而且它们会乱飞乱跳,把花苗花圃都扒得一塌糊涂,鸡屎拉得满地都是,臭烘烘的,得多麻烦。” 萧籽术又一挺胸,道:“我不怕麻烦,而且,红袖和绿萼都会帮我一起收拾的。” 了因师太闻言,又笑着道:“丫头,到时候,你有别的事情要忙了,哪里还有空一天到晚的跟在它们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 而且啊,鸡仔幼小的时候,可可爱爱的,你肯定觉得挺好玩,收拾起来兴趣也很高,毫无怨言。 但是,等它们长大了,一身绒毛褪尽,新毛还没有长出来,光秃秃的,丑死了,像瘌痢头似的,届时,你就不再会喜欢,也没有帮它们好好收拾的兴致了。” 萧籽术听得很认真,撑着下颚思考了一会儿,便轻轻地叹道:“师太,您说得很有道理!算了,我不要了。” “萧姑娘。”了因师太见她有些失望,便把她拥在怀里,安慰道:“你要真喜欢啊,什么时候抽空,便来清水村住着,咱们俩一起开辟几亩大菜园子,不但可以养鸡,还可以种菜,你说好不好呀?” 萧籽术还没回答,却听一阵笑声传来:“哈哈!我说了因啊,鸡鸭是养在野地里的,姜府那个高大上的地方,只适合笼子里养养画眉,架子上养养鹦鹉什么的。 萧姑娘真要喜欢,老夫叫人到扬州给你捎一头鹦鹉来,还会学人说话呢!” “华神医!” 来的人,正是华文寅。 萧籽术听了他的话,欢呼雀跃地飞奔过去,挽住了他的一只胳膊,以一种孙女儿像爷爷撒娇的语气道:“华神医,您老可不能说话不算数,要多久才能够把鹦鹉捎来?” 华文寅呵呵两声,道:“总得有人去才行呀,总不能为了你这头鹦鹉,专门派个人去吧。” 了因师太道:“就算派人去,还得四处找呢,这玩意又不是麻雀儿,想要多少都能捉得到。” 华文寅道:“这倒没问题,我在扬州的时候,有一只翠羽鹦鹉,是宫里的韦贵妃送给我的,一直寄养在我侄儿家里,他正嫌烦呢,老说要叫人送过来。” 萧籽术道:“岂不是隔了十多年了,那只鹦鹉还活着吗?” 华文寅拂髯大笑:“不但活着,还伶俐得很呢,鹦鹉的寿命比人长,可以活到一百多甚至两百岁呢!” “好极了!”萧籽术听得眼里直冒光,晶亮晶亮的,连忙道:“华神医,你早点叫人送过来嘛。” 华文寅叹了口气,道:“哎,真是个小孩子,我答应了你,绝不赖皮就是,哪有你这么心急的呢。” 萧籽术笑道:“不是心急,对一件喜爱的东西,当然是希望越快得到越好啦,我从书上看到,鹦鹉是如何如何的有趣,但还没有见过真正的鹦鹉,所以才急得不得了。 华神医,你可千万记在心里。” 华文寅笑道:“好好好,明天我就托人把鹦鹉带来。不过,丫头啊,你可别只以为好玩,麻烦可大着呢,照顾一只鸟儿,比照顾一个人还劳神呢。” 萧籽术笑道:“我知道,每天要换上清水,它只吃菜叶子,每天都要洗一次澡,洗澡的时候,要用个小刷子蘸了水来刷,不能把毛打湿,否则就会着凉,而且洗刷的工作,一定要主人亲自去调理,冷不得,热不得……” 华文寅感到十分惊诧,张着嘴道:“籽术,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萧籽术道:“我曾看过一本关于如何调理鹦鹉的古书,因为这种鸟不产于中土,都是由西方进贡来的,十分珍贵,所以我也特别注意,当时看了,心里就在想,几时也能有个十只八只的,自己来养养该多好呀。” 华文寅笑道:“丫头,你住久了就会发现,可爱好玩的事情还多着呢,我每次来这儿小住,都舍不得回去呢。 现在你先歇歇,等休息好了,咱们就去钓鱼,去捉蛐蛐儿回来,了因去烧鱼,咱们爷儿俩斗蛐蛐儿。” 萧籽术一听,更乐开了花,道:“术儿已经睡饱了,一点都不累,还歇什么呢,这就钓鱼去!” 说完,拖着华文寅就要往外面走。 (本章完) 第113章 蛐蛐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了因师太在一旁忙笑着劝道:“籽术,师父是上了年纪的,哪能够像你这么疯,你也得让他歇一歇呀!” 萧籽术笑道:“不用歇啦,华神医虽说年事已高,可是一些年轻人还赶不上他精神头棒呢,走吧!” 华文寅被萧籽术这么一捧,瞬间觉得自己仿佛真的年轻了好几十岁似的。 钓鱼的地方,就在华宅的后门,是一片大水塘。 华神医的孙女茱萸,帮他们挖蚯蚓,三个人就坐在池塘边上钓起鱼来了。 没多大会儿工夫,萧籽术率先钓起了一尾鲫鱼,乐得她直跳了起来。 茱萸去屋里端了个白瓷水盆出来,把鱼盛在里面让它游水。 萧籽术就蹲在一旁看着,目不转睛,舍不得离开。 了因师太也钓了两条大草鱼上来,每条都有两斤多重,也是乐得合不拢嘴,忙着用网子接了,放在竹篓里。 然后,对华文寅浅浅一笑道:“师父,您这儿的鱼可真容易上钩啊。” 华文寅悠哉悠哉地晃着脑袋,道:“我这儿的鱼是特地养来垂钓用的,每年鱼越来越多,越大,才容易上钩了。 不过,这种钓法,也只能供我们这种俗人消遣,真正有修养的钓客,宁愿到更远处的洞庭湖畔去钓。” 了因师太闻言一愕,道:“为什么呢?难道,那儿的鱼更容易上钩?” “不!恰恰相反,那儿的鱼不但不容易上钩,而且还十分聪明,经常会把饵吃掉了,只是我们不懂得其中乐趣。” 萧籽术听他们聊得挺热闹,凑过头来,问道:“华神医,鱼都不上钩还有啥乐趣可言?” 华文寅一本正经地道:“籽术啊,这种呢就叫作雅钓,完全是修养心性,并非真的要钓鱼,像渭水之滨的姜太公,他的钓子是直的,根本钓不到鱼,要等鱼儿愿者上钩,天下还没有这么笨的鱼。” 萧籽术眨着眼笑道:“可是他却钓到了周文王姬昌,钓到了周朝八百年的天下,收获比鱼可大多了。” 华文寅拂髯,道:“哈哈,不错。” 萧籽术又看了看华文寅的钓竿,眨着眼道:“华神医,怎么您的钩放下去了老半天,都没见动弹一下,一定有什么古怪吧?” 华文寅笑道:“哈哈,什么都瞒不过你这鬼灵精,我的钩上没有放饵。” 萧籽术道:“为什么不放饵呀?难道,你也在修身养性吗?” 华文寅道:“我此刻与世无争,还修什么身养什么性,钩上无饵,只不过是我不愿因分心而扫了钓鱼的兴致罢了。” 两人正扯闲谈的时候,了因师太又钓上了两尾鱼。 她见收获已堪堪满了一筐,道:“鱼已经够了,多了也吃不了,浪费了又可惜,今天就钓到这吧,晚上可以煎炸炖煮,来一顿全鱼宴。” 萧籽术一听,忍不住问了:“师太,你们出家人可以开荤戒,也吃鱼吗?” 了因师太轻笑了两下,耐心地解释道: “籽术,你们都误会了。其实,我们佛家所谓的‘荤’,并不是指肉,而是指大蒜、小蒜、兴渠、慈葱、茖葱这五种有辛味的蔬菜,所以,贫尼是可以适当杀生吃肉的,更何况,在白云庵就贫尼一人修行,才没有闲心定那些个条条框框来约束呢。” “原来是这样啊,我明白了。”萧籽术点了点头。 华文寅这时催道:“了因,这筐鱼就交给你去调理,作料什么的,尽管问茱萸要,我们等着吃现成的,这你可不能偷懒。” 了因师太笑道:“好好好,我这就弄鱼去,你们爷儿俩就斗蛐蛐儿去吧,可别弄得满身泥。” 说着,又叫茱萸把钓来的一筐鱼,连同萧籽术养在白瓷盆中的小鲫鱼都抬了回去,却带了挖蛐蛐的竹筒、铜锹等工具来了。 华文寅与萧籽术一老一少,都已经等不及,在石块间翻了起来。 忽而,萧籽术双肘撑在地上,惊呼道:“茱萸,快来看,我逮到了一个好大的蛐蛐儿!” 茱萸跑过去用纱罩慢慢套进去,罩住了一看,才吃吃笑道:“萧姑娘,这是油葫芦,个头儿虽大,却不是会打架的蛐蛐儿。” 萧籽术听了,有点儿泄气,“这真不是蛐蛐儿?” 华文寅笑着走过来,看了一眼,道:“油葫芦又叫夜盗虫,形状跟蟀蟋差不多,只是体躯庞大几倍,你看,我这头才是蟋蟀……” 他把虚捧着的手轻轻启开了一条缝,让她看,一条褐色的虫子伏在掌心,头上两根细长的触须,威武地摇动着。 萧籽术一见,乐得跟吃了蜜似的,连忙摇着他的胳膊,撒着娇央求道:“华神医最疼术儿啦,你把它送给术儿吧。将来,术儿一定会好好孝顺您老人家……” 华文寅却不吃她这套,笑道:“老头子好不容易捉到的,哪能白给。” 萧籽术道:“那就卖给我好了,价钱随你开。” 华文寅笑道:“你买了它干什么去?” 萧籽术道:“我把它养起来,养到明年再跟我们姜家西府少爷们的蛐蛐儿斗,看谁的厉害。” 华文寅摇摇头,叹道:“傻丫头,蛐蛐儿很少能过得了冬的,它们只有一年的寿命。” 茱萸把那头蟋蟀用竹筒装了,道: “是啊,蛐蛐儿是不过冬的,我爹就最爱斗蛐蛐儿了,前年他得了一头红头、红身子的,叫做红袍大将军,从来没有败过。 他爱得跟宝贝似的,到了天冷时候,屋子里用炭火温着,日夜呵护着,可还是只活十来天就死了。” 萧籽术不禁叹道:“凡物都有一定的寿限,甚至连我们人类也难逃生死二字。” 说到最后,心道:生死虽自有定数,但我必须得想尽办法好好活下去,只有活着,才能找到我的亲生父母,查明身世! 华文寅抬头看了看天色,已近黄昏了,霞光万丈,景色极美。 便笑道:“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免得了因在家等得着急。” 萧籽术仰望蓝天,见一点黑影忽而划过半空,不由得感慨万千: “我每每读起王勃的‘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总觉得美则美矣,可是不够真实,因为那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境界,我始终没见过,今天总算是见到了。” 华文寅道:“哈哈,刚刚天上飞的可不是什么孤鹜哦,而是捉小鸡的老鹰。” (本章完) 第114章 蚌壳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萧籽术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道:“看来,我真该在乡下多住些日子,光有书上学的见识终归浅薄,让您老见笑了。” 茱萸听了,见缝插针道:“那敢情好,萧姑娘,你就住下来好啦!你教我读书写字,我就教你斗蛐蛐、钓鱼、逮兔子、抓雀儿.” 华文寅笑着打断道:“茱萸!你的算盘打得可真精,人家既要教你识字,还要陪你去疯玩。” 茱萸垂下脑袋,扭捏着道:“爷爷,我只会那些玩意儿,实在没有其他的可以拿出来交换。” 华文寅道:“你也别交换,萧姑娘在村里要住上三五天,你只要好好侍候着,她临走前,至少也能教你认得一百多个字。 以后啊,你就是清水村里的才女了,大家恐怕会抢着来说媒,门槛都踏烂了呢。” 他这番话,把茱萸羞得满脸通红地跑开了。 华文寅笑得直不起腰。 萧籽术责怪道:“华神医,您也真是的,才多大点孩子,您就跟她开这种玩笑。” 华文寅笑道:“我说的是真话,这个村子人虽多,就没一个认字的。她若真要能认得上百字,能够记个流水帐,看看黄历,就是了不起的大学问家了。” 萧籽术一愕,“这清水村看来富庶得很,大家怎么都不识字呢?想必,请个教书先生也该请得起的吧。” 华文寅道:“土地虽富庶,却不是他们的,这里大部分的田地都是我租给他们的,还有一部分属于楚明渊。 我认的字也不多,只看得懂医书和鬼画符的处方,咬文嚼字、诗词歌赋之类的可就难倒我了。我也没指望茱萸舞文弄墨,学富五车,所以不曾请人来教。” “您刚说的楚明渊,是谁?”萧籽术未曾听过这个名字,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华文寅沉着嗓音,道:“楚明渊是上一任的大理寺卿,十四年前因卷入一宗案子而被暗杀。我老实告诉你吧,其实,他就是了因的丈夫。” 萧籽术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也更圆,像弹珠似的。 她万万没想到,了因师太皈依佛门之前竟是大理寺卿的夫人。 华文寅轻咳一声,展颜笑道:“楚家在咱清水县算得上是名门大族,祖上也是收租的大地主来着,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和楚明渊的父亲楚灏,可是光着屁股玩到大的发小。” 萧籽术笑了笑,觉得这两个老头儿既是从小玩到大的伴,应该都挺有意思,挺好玩的。 她脑中突然起了个念头,拉着华文寅道:“华神医,咱俩都混得这么熟了,术儿以后就不叫你华神医啦,显得怪生分的。” 华文寅愣了愣,笑道:“那你叫我啥?” 萧籽术搓搓手,暗自琢磨了一会儿,忽而喜笑颜开道:“您喜欢小孩子又贪玩,就叫你老顽童吧,哈哈!” 说完,扯了扯华文寅的花白胡子,又冲他扮了个滑稽的鬼脸。 华文寅捏了捏她的脸蛋,“你这丫头!不过,老顽童这称呼还挺顺耳,老夫倒也喜欢,哈哈。就听你的了。” 萧籽术十分开心,不厌其烦地叫了好几句“老顽童”,又嘻嘻笑了一下,陪着华文寅,徒步走了回去。 有萧籽术陪着,华文寅很是高兴,一边走,一边沿途指着许多他儿时嬉戏的地方:这个小坡,是他跟楚灏打架的地方,那棵歪脖子树是两个人合伙爬上去的…… 回到华宅,大家洗了手,茱萸还带着萧籽术到屋里更了衣。 萧籽术钓的那尾小鲫鱼,已经换了个更大的白瓷缸儿,飘了十几绺水草,搁在桌子上养。 萧籽术见那鱼儿在水里俯仰浮沉,自由自在,不禁看得兴致盎然。 忽然,水草堆里冒出一个瓜子壳般的小虫,在水中钻来钻去,引得那条鱼在后面追。 追了一阵,小虫像是游累了,沉到缸底,缩成圆圆的一堆,停在水下不动了,就像一块石子似的杵在那里。 萧籽术觉得很有趣,把手伸进去捞出来,一看,居然是个小小的蚌壳。 这一发现,乐得她喜出望外,忙把那蚌壳又给放回水中,然后大喊着:“茱萸!茱萸!快来呀!” 茱萸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连忙跑了过来,萧籽术指着鱼缸,大惊小怪道:“我……我的鱼缸里有一个蚌壳。” 茱萸看了一下,笑道:“大概是夹在水里带进来的,才这么一点,不碍事的,萧姑娘若是不喜欢,我就替你捞出来丢掉。” 萧籽术连忙道:“不!不!我喜欢极了,刚才我还看见它在游泳呢!好快!连鱼儿都追不上它。” 茱萸笑道:“蚌壳是用它壳里的两根管子,喷出水来游的,有的时候,它在水边晒太阳,也是张开了壳,有虫经过,还会喷水把虫打下来呢。” 萧籽术惊道:“真的啊,它看得这么准?” 华文寅刚好走进来,道:“它没有眼睛,是不会看的,完全是靠灵敏的感觉而活动,不过,它比有眼睛的还精呢,人还没走到它身边,它就把壳合起来了。” 萧籽术扭过头,眨眼一笑:“老顽童也来啦。” 华文寅笑道:“你刚才喊的那声,十里之外都听见了,我怎么能不来瞧瞧,大概又是发现了什么新鲜事儿了?” 萧籽术撅起嘴,辩道:“本来就新鲜嘛,以前我没想到蚌是把两片壳子张开竖起来走路的。” 华文寅揶揄道:“不然还怎么走?难道也像螺蛳一样,拖着两片壳在地上爬不成?” 萧籽术苦笑道:“术儿真是有好多东西都不懂,以后我跟着老顽童学点新知识,您可得不吝赐教才是。” “哈哈,好说好说。” 华文寅话音刚落,了因师太正好喊他们吃饭了。 厅中,果然已摆了一桌子丰盛的全鱼宴。 鲤鱼是用豆瓣酱红烧的,两条鲫鱼煮了汤,还有几条梭子鱼则用油炸得又黄又脆的,香气扑鼻。 华文寅一看就乐了,笑道:“了因呀,难怪你催得紧,这三道鱼可都得趁热吃,冷了味就不鲜了,来!术儿、茱萸,你们快来吃!” 四个人依次落座,了因师太还温了一壶乡下自酿的米酒,给华文寅斟满了一盅,他拿起,脖子一仰就喝了个一滴不剩。 萧籽术在一旁笑他:“老顽童,又没人跟你抢,喝这么急干嘛。” (本章完) 第115章 打猎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华文寅笑道:“这米酒的味道淡得跟水差不多,要大口喝才比较过瘾。” 萧籽术闻言,端起酒盅来,浅浅地抿了一口,果然只有一点淡淡的酒味,也带着一点淡淡的甜味,倒是十分的爽口,于是也一饮而尽,“果然是要大口喝才够味。” 华文寅道:“这可是真正的老米酒,别看它味道淡,香醇爽口,后劲可大着呢,真要是醉了的话,两三天都不容易醒,不过喝上个三两斤倒是绝对醉不倒的。” 了因师太笑道:“难怪贫尼请裘婆婆烫酒时,她就拿了这个大壶出来,贫尼还说太多了怕喝不完,她说壶小了来不及烫新的,原来这酒像蜂蜜水似的,这么好喝。” 这顿饭,几个人都吃得很尽兴。 蔬菜是新鲜的,鱼也是新鲜的,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了因师太和萧籽术都喝了不少酒,有些醉醺醺,再加上白天累了一天,一挨枕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她们是被鸡啼叫醒的。 一看东方天际已泛起鱼肚白,连忙起身,穿好衣服。 茱萸已经打好洗脸水给她们送来了,萧籽术一试水是热的,不由得笑道:“茱萸,你起得真早,就已经下灶烧好水了。” 茱萸笑道:“萧姑娘,我们卯时就起了,连早饭都煮熟了,爷爷还在家等你们吃饭呢。” 萧籽术“啊”了一声,匆匆梳洗完毕,赶到华宅时,果然看见华文寅在院子里打太极,锻炼身体。 萧籽术在一旁拍手笑,道:“好功夫!老顽童,我不知道你竟还有一身好功夫呢?” 华文寅停下了动作,朗声道:“学医的人,总要学会几招拳脚功夫,也练过一些吐纳运气之法,功夫未必多高,但火侯却差不多够了。 六十六年来,我没闲过一天,哪怕是刮风下雨,我都要在屋子里锻炼,所以,打从我懂事到现在,没病过一天。 你别瞧我年纪大,寻常十来个年轻小伙子,还不是我华文寅的对手呢。” 华文寅打完了拳,回到房里。 了因师太早已泡好了茶送上来,笑道:“你们这一老一小,昨天捣鼓了半天,今儿一大早,又在叽叽呱呱聊个没完,哪来的这么多话?” “天机不可泄露。”萧籽术和华文寅不约而同地说出这句话,然后又相视大笑起来。 了因师太笑道:“你们不告诉贫尼,贫尼还不想知道呢。师父,快喝了茶,咱们就吃饭吧。” 华文寅接过茶来喝了一口笑道:“了因的可爱之处就在于此,换了别的女人,一定禁不住好奇地追根问底的,她居然能忍得住不继续追问。” 了因师太道:“贫尼也不是没好奇心,而是知道您跟术儿丫头谈的话,绝没什么大秘密,无非是些无关紧要的事,你们故弄玄虚,到时候术儿还是会告诉贫尼的,贫尼紧张什么?” 来到正厅,只见桌上早摆了几碗热腾腾的菜,有荤有素,水陆杂陈,以及一大盆白米饭,就差没有酒。 “咦?”萧籽术冲华文寅眨着眼,笑道:“今儿个怎么没烫酒?” 华文寅神情突然变得严肃,道:“早晨不宜饮酒,容易伤胃。” 萧籽术点点头“哦”了一声。 华文寅眯着眼儿道:“你这丫头,是不是昨儿喝了点酒,喝上瘾了?” 萧籽术解释道:“我倒不是非要喝酒,而是说我们一大早就吃白饭,会不会太正经了点?光吃白米饭的话,怕干,想吃点稀的。” 茱萸这时道:“后厨锅里还有绿豆粥,萧姑娘可以喝粥,我帮你盛一碗吧。”说完,要来接萧籽术的碗。 萧籽术忙推辞道:“不用麻烦你啦,我自己去盛。谢谢.” 华文寅嘱咐道:“术儿,你大病初愈,不要吃太多,喝完粥,我带你打猎去。” 术儿一听要去打猎,顿时又来了兴致,催着华文寅赶紧吃饭,等他吃好了,又歇了会。 茱萸她爹华常德已备好了两匹马,跟一头骡子。 了因师太摆摆手,道:“贫尼胆子小,不敢骑马,而且也不会射箭,还是在家里头耽着吧,你们爷俩去,也免得多个累赘。” 华文寅道:“了因,你也跟着去吧!你不会射箭,捡捡猎物总会吧,一起出来玩,单单留你一个在家太没意思了。” 华文寅好说歹说,才让了因师太和萧籽术两个骑上了马,自己跨上那头骡子,就出发了。 萧籽术开心得像个孩子,肩上背了一壶箭,一把细胎弓,腰里还挂了把小短刀,头上戴了顶遮阳笠,脚蹬小蛮靴,显得格外利落,一开始就策马跑在前面。 华文寅一直追在后面喊:“术儿,别乱跑,小心跑丢了。” 就这么喊着,催着,赶着,跑出约莫有一个时辰,才到了山脚下。 迎面有一片幽深的竹林。 萧籽术瞧着那密密的竹林,不禁有点胆怯,道:“老顽童,这林子里都有什么?” 华文寅笑道:“也不过是山鸡、野兔、狐啊鹿啊之类的,难道你还想打大老虎不成?” 萧籽术道:“这儿有没有老虎?” 华文寅道:“以前是有的,可现在人越来越多,老虎也怕人,所以已经很难见到了。” 萧籽术这才吁了口气。道:“那就好,我还担心,万一跑出一头老虎来该怎么办?” 这时,一只野兔从草丛中蹿出。 萧籽术连忙搭上了箭,一箭射去,却落了空,还是华文寅眼疾手快地补了一箭,正中兔腿,摔倒在地。 萧籽术喜孜孜地走过去把野兔子拾了起来,笑道:“老顽童,还是您老眼神准。” 华文寅得意地昂起头,道:“那当然。老夫射箭的技术可不是盖的。” 萧籽术听了,十分高兴,“老顽童,您教教我呗。” 华文寅拗她不过,便答应了,指点她如何拉弓、如何控弦,又如何瞄准。 一面指点,一面练习和示范,萧籽术倒的确冰雪聪明,用一颗栗树做靶子,先是打树干,后来打树枝,练到第十支箭后,她已经能够把树梢的栗子打下来了。 华文寅啧了声,忍不住摇头赞叹: “术儿,你真是了不起,我九岁刚开始练箭的时候,要每天不间断直到一个月才能达到你这个程度。你居然只用了半个时辰,进步就如此飞速,我只能用天才两个字来形容了。” (本章完) 第116章 鬼火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您老谬赞了。” 萧籽术笑了笑,道:“我今年都已经十五岁了,学起来自然快,您是九岁才开始学,小孩子的领悟能力,自然不能跟大人比。 我经过几次的尝试后,就逐渐领悟到窍门了,倒不是有什么天分,更谈不上天才二字啦。” “谦虚是好事,但可别谦虚过头了,否则就成凡尔赛了!” 华文寅捂着嘴笑了一阵,又道:“术儿,凭你现在的技术,射两只鹌鹑啊斑鸠啊已不在话下了,我们差不多要回去了,再磨蹭下去,天就黑了。 这儿一到晚上,夜枭尖啼,鬼火闪烁,可怕得很呢。” 萧籽术惊得打了个激灵:“怎么?山上有鬼?” 华文寅笑道:“荒山野岭,鬼火是一定有的,哪怕是渺无人迹的地方,也照样有鬼火。” 萧籽术不解,眨眨眼问道:“那怎么会呢,鬼是死人变的,没有人的地方,也不会有死人,怎么会有鬼火呢?” 华文寅道:“所谓鬼火,实际是磷火,是腐残骨为水气所蒸,因而才有的东西,白天看不出,黑夜中发出绿光,因为它都是在朽骨堆中出现,因而才被人当作游离的精魂,实际上却根本不是鬼。” 萧籽术道:“这个我知道,我在书上看过。” 三人顺着羊肠小径下山,走了一段路,华文寅忽指了指橘子树,道:“术儿,快来,那树后面有十几只野兔,可是你表演箭法的时候了。” 萧籽术一听,屁颠屁颠地跑去了。 华文寅大笑,对了因师太道:“术儿这丫头,比男孩子还野!” 了因师太道:“师父,这可是您给带野的,贫尼跟她在一块待了这么些日子,也没看见她这么野过,不过,也没见她这么高兴过,可见,一个人还是要多接触大自然心情才会更好。” “这话说的一点没错。” 华文寅十分赞同地点点头,转而脸色微微一变,压低声音,道:“了因,你看,术儿这丫头与翘儿.是不是很像?” “师父。” 了因师太闻言,脸色也是倏地一变,叹道:“不瞒您老人家说,其实自从贫尼在姜府鼎天阁第一眼看见术儿这丫头时,贫尼就发现了,她和翘儿眉目、脸型皆生得十分相似。” 华文寅语气沉重地道:“话说回来,翘儿她,下落不明至今已有十五年了吧?当年,她若没有被那伙人贩子偷走,早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翘儿虽到现在仍生死未卜,但贫尼却始终相信贫尼的女儿一定还活在世上,因此一见术儿,便禁不住想起翘儿,一心想把她当亲闺女疼,昨儿才刚认了她当干女儿。” 了因师太说着说着,已动了情,开始用手帕抹眼泪,“再过六日,便是翘儿十五年的生辰了。” “到那天,咱们一起去祭扫吧。”华文寅又道:“对了,关于翘儿的事,你有没有告诉术儿?” “还没有。”了因师太摇头,戚戚道:“等以后再告诉她吧。” “嗯,也好。你也快别哭了,等会被术儿看到了,还以为我老头子欺负你呢。” 华文寅笑了一下,试图打破当前的凝重气氛,又张望四周,诧道:“诶?术儿丫头跑哪去了?” 就在他们俩说话的这会儿工夫,萧籽术已消失在他们的视野范围之内,不见了影儿。 了因师太急了,“师父,您快去看看,这孩子从没打过猎,性子又野,别迷了路可就糟糕了。” 华文寅道:“没关系,这片山并不深,我熟得很,随便她迷失在哪里,我都能找得到。” 话说这么说,但他还是不放心地走进林子去了。 了因师太也把马栓在树上,赶紧跟进去找。 两人找了将近半里路,华文寅扯喉咙喊了好几遍萧籽术的名字,却是一点回音都没有。 华文寅喃喃地道:“这丫头,莫不是在跟我们开玩笑。” 了因师太大喊,“术儿,你躲哪了?赶快出来吧,别玩恶作剧了。” 喊到第八遍,她的声音已渐渐变哑,眼泪哗啦啦的又落下来了。 华文寅连忙劝她,道:“别喊了,术儿若是听见一定早就出来了,准不在这,可她又会上哪儿去呢?了因,我们不如再到十字坡的那边去看看吧。” 天渐渐黑了。 萧籽术不知不觉间,经过一片坟地。 山风阵阵,枝叶摇曳,婆娑树影洒了一地。 不远处,正有一团惨绿色的火焰忽隐忽现,似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在蔼蔼夜色中显得格外阴森。 萧籽术壮起胆子定睛一瞧,忙捂住了嘴,“这是?鬼火!” 她不久前才与老顽童谈论起鬼火,所以此刻真见着鬼火的反应,有三分惊诧更有七分惊喜。 知道鬼火并不可怕,萧籽术毫不犹豫地大踏步往鬼火闪烁处走去。 那是一座独立的坟墓。 绿油油的苜蓿草爬满坟头,宛如蛇的麟片,两棵白杨对称地矗立在坟墓的两旁,愈发显得孤零零的。 汉白玉砌成的墓碑辉映在月光之下,散发出迷蒙的光芒。碑上,刻着“爱女楚翘儿之衣冠冢”九个大字。 坟台用上好的青砖垒成,香烛以及各种祭品摆放有序,坟前黄土光秃秃的,杂草拔得干净,显见是有人常来打扫整理。 “楚翘儿?”萧籽术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忍不住念了一遍。 她似被这三字牢牢牵绊住,竟挪不动脚步。 楚翘儿难道会是清水村里的人?会是谁家的女儿呢? 坟墓修饰得这般豪华,想必她生前的身份地位定是非比寻常了? 可为何祭的是衣冠冢?难道,她的家人并没有找到尸体? 如此胡思乱想着,直到了因师太与老顽童一路喊着寻过来,萧籽术才如梦方醒。 “术儿!” 了因师太总算找到萧籽术,顿时松了口气,又见她站在楚翘儿的墓前,心里刚落下的一块石头,又很快悬到了嗓子眼,“你,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老顽童,了因师太,对不起,术儿害你们担心了。” 萧籽术垂下脑袋,满怀歉意地解释道:“术儿适才追一只兔子,一不小心就追到这来了。” “人没事就好。”华文寅拥抱了一会儿萧籽术,安慰几句,又与了因师太对视一眼。 了因师太的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她本无意告诉萧籽术关于楚翘儿的事,却碰巧让萧籽术看到了楚翘儿的坟墓。 也许,这就是天意吧。 (本章完) 第117章 县令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好在萧籽术并没有开口问,了因师太便急忙拉着她出了林子。 其实,萧籽术素来就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主儿。 这回之所以压住不问,正是因为她已察觉出了因师太表情的不对劲,纵是问了可能也得不到真正的答案,倒不如自己以后再去查探查探。 每个人心里都藏着自己的事,所以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默默往回家的方向走着。 “哎呀!”了因师太突然想起什么,“贫尼刚捡的猎物还忘在那没拿呢。” “算了吧。不要了。” 华文寅看着低压在头顶的一口黑锅,道:“天已经很黑了,咱还是赶紧下山。” “不行,那几头猎物是术儿今天好不容易打着的,好歹可以做个纪念,再说,捡回去晚上正好添点野味儿吃。” 了因师太说完,执意要转身回去。 华文寅劝她不住,便道:“我们陪你一块去,免得你和术儿一样再迷了路可就糟了。” 了因师太在最前面走了一段路,忽然俯下身子,“咦?这好像不是贫尼捡的猎物” 又用手拨开覆盖在“猎物”身上的枯枝败叶。 “这是?” “啊——” 下一瞬,一声响亮而刺耳的尖叫,如利刃一般割破了寂静的夜幕,吓跑了草丛里的野兔,惊飞了林间的宿鸟。 连萧籽术胯下的那匹马也跟着受了惊,两只前蹄猛地腾空而起,毫不客气地将萧籽术掀翻在地。 萧籽术跌了个四脚朝天,却哪里还顾得上屁股疼,慌忙从地上爬起,跑到了因师太身旁。 华文寅已搀住了吓得浑身瘫软的了因师太,只见了因师太脚边有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脸朝下卧倒在草地上,整个身体被捕兽用的网子包裹。 后脑勺血流如注,两只手僵直地往前伸,一块血迹斑斑的石头就安静地躺在他的右手旁。 “他已经死了。” 萧籽术蹲下来,围着尸体仔细观察了一番,“如果我没判断错的话,死因是后脑勺遭到猛烈敲击导致失血过多,凶器应该就是那块石头。” 嗯? 他的右手五根手指指腹都沾有泥土,手指曾用力地摩擦地面。这是怎么回事呢? 安顿好了因师太后,华文寅哆嗦着手将男尸从网子里翻过身子,一眼便认出了他,“楚雷!” 萧籽术忙问道:“老顽童,您认识他?” “当然认得。”华文寅将白眉拧成一团,摇头直叹,“他叫楚雷,是清水村村长的儿子。” 萧籽术从华文寅口中得知,村长楚政英,是清水村第十任村长,与楚明渊同族,按辈分,楚明渊还得叫他一声堂叔。 死者楚雷,是楚政英最小的儿子。 因楚政英自幼溺爱,而养成地痞作风,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是村里出了名的败家子,专干些欺男霸女、偷鸡摸狗的勾当。 全村上下除了柳宅和华宅没有不遭殃的,左邻右舍没有不憎恶他的。 楚政英也常常因生出这般没甚出息的败类而气恼,恨不得亲手掐死算了。 如今他这一死,村民们莫不拍手称快,可谓死有余辜。 话虽如此,但毕竟死者为大。 华文寅和萧籽术用木头、石块在尸体旁搭了一圈围栏,又盖上一些柴草,妥善保护好命案现场。 做完这些,三人便一路摸黑,牵着马和骡子返回,幸亏华文寅对于山里的地形熟悉,才总算顺利下了山。 回到村子里,华文寅立刻告诉了村长楚政英这个“噩耗”。 楚政英起初只是微微一讶,继而很快平静下来,一连骂了几句孽障活该,口口声声地说要替众位乡亲父老感谢凶手为民除害。 然后抿了口茶,便回房睡觉去了。 最后还是华文寅不放心,派了村上几个精壮后生举着火把上山,连夜守在尸体旁。 清水村属于洪兴县的管辖范围,第二天拂晓,洪兴县令欧怀定接到报案,一早便带着一班捕快火速赶来。 欧怀定今年四十有三,身长七尺有余,平日不苟言笑,不怒自威,一袭冷暗色的官服更是衬得他的神情严肃冷峻。据闻他至今仍未娶妻,全身心投入到为民请命的伟大事业中。 自他上任以来,办案巨细无遗,断案如神,政绩斐然,将洪兴县治理得井井有条。 人民安居乐业,步入全面小康生活,辖区内犯罪率极低,几乎已实现了路不拾遗、门不闭户的理想社会模式的构建。 萧籽术听说了欧怀定的光辉事迹之后,顿时露出满脸崇拜之色,迫不及待地拖着老顽童陪她一同上山,去瞻仰一下偶像的风采。 他们毕竟是目击者,欧怀定自然也没有理由阻拦。 欧怀定照例询问了萧籽术目击经过,命师爷做好笔录。 当知道是萧籽术主动提议将命案现场和尸体做好保护措施后,又毫不吝啬地夸赞了她一顿,虽仍是沉着一张脸,却已足够把萧籽术激动得上蹿下跳,孙猴子似的。 不多时,仵作的验尸作业很快完成。 楚雷的死因与萧籽术所猜测的相差无几。预估的死亡时间,是昨日申时至酉时这段时间。 “这里没有任何打斗过的痕迹,死者的身上也没有什么贵重物品遗失,基本可以排除抢劫强盗之类犯案。” 欧怀定淡淡地道,又检查了一下楚雷的后脑勺,“此人连续被凶手敲打两次,也许最后一次才是真正的致命一击。” 萧籽术闻言,心下暗道:“难怪他的后脑勺会有这样凄惨的伤口,下手也忒狠了。” 楚雷生前树敌众多,经过初步的谨慎排查,欧怀定发现此案的重大嫌疑犯有四名,两男两女,都是清水村人。 分别是薛大牛、薛函俩兄妹,楚俊贤以及华墨兰,且他们四人还是十分要好的伙伴,与楚雷皆积怨颇深。 洪兴县衙距离清水村比较遥远,为了方便审讯,欧怀定将这四人一起传唤到了华宅。 四人当初听闻楚雷惨死山林,震惊之余颇有几分窃喜,此刻却又被当成嫌疑犯,不免作出委屈至极的样子,此起彼伏地喊着冤。 “大人,冤枉啊.” “冤枉啊,大人.” “肃静!” 欧怀定把华宅堂屋当作临时的公堂,坐在华文寅常坐的醉翁椅上,将那擀面杖重重一敲,喝道:“本官问你们什么,你们只管老实回答便是,若敢有半句扯谎,本官决不轻饶!” (本章完) 第118章 成立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萧籽术在一旁直勾勾地盯着他,眼里闪着点点星光,男人发起官威的样子,原来可以这么酷这么帅啊! 几人挨了欧怀定这么一顿呵斥,顿时便噤若寒蝉,垂首不语。 “首先,昨日申时至酉时,你们都在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情,都与本官从实招来。”欧怀定指了指跪在最左侧的薛大牛,“先从你开始说。” “是。” 薛大牛抬起头,缓缓说道:“草民薛大牛,昨天中午吃完午饭,睡过午觉,已是申时,草民就下田插秧去了,插完秧,草民又到二婶家帮忙剥玉米。 草民记得那时候,是在酉时前不久,因为没隔多久,草民便按照约定,于酉时与邻居强子叔家的二丫头翠花一起去放牛了。” 欧怀定听完,颔首,示意已了解,接着轮到薛大牛的妹妹薛函。 自四人进门来,欧怀定一直都没有怎么注意到薛函,因她性子素来内向而文静,不大爱说话,就连适才的喊冤,她似乎也未曾参与。 待此时抬起头来,欧怀定才发现,她的相貌竟生得十分清纯漂亮,眉目如画,两颊绯红,皮肤非常白皙光滑,与其兄的黝黑粗糙形成鲜明的对比。 欧怀定乍窥薛函惊为天人的容颜,目光不禁为之一滞,俄而又迅速恢复镇定,“这位姑娘,你来说吧。” 脸色仍冰寒,语气却是比较柔和的。 薛函微微点头,轻启朱唇,声出如莺啼,“小女子薛函,薛大牛是我的哥哥。” 说着,看了薛大牛一眼,继续道:“昨日,小女子吃过午饭便一直宅在房里刺绣,之后,墨兰姐姐跑来邀我陪她一起去镇上的集市逛街。再后来,我们看了街头的一场大型杂技表演。我能确定当时的时间就是酉时,因为之前杂技班的班主就说过,表演将会在酉时准时开演的。” 说到这,又瞧了一眼华墨兰。 华墨兰频频点头,证明她所言并非假话。 楚俊贤是华墨兰的未婚夫,他清了清嗓子,接着薛函的话头道:“申时之前,我与墨兰一直都在她家商量几天后的婚事,申时过没多久,我才离开,酉时时分,我因忘了采购喜糖便急忙骑马去集市买,那个时候,我正好看到了薛函和墨兰在一起看杂技表演。” 一言至此,又侧过了脸,对华墨兰微微一笑,道:“对吧?墨兰。” 华墨兰接收到他眼里饱含宠溺的爱意,粉面含羞,笑着点了头,“嗯嗯。那个时候,杂技表演即将开始,我正巧看到俊贤骑着马往糖果店去,便大声叫了他,俊贤还直冲我挥手呢。对吧?薛函。” 薛函清脆地“嗯”了一声,又迅速垂下脑袋。 四人的陈述告一段落,欧怀定发现他们居然表现得十分沉着冷静,说的话也似乎听不出任何破绽。 除了薛大牛,其他三人又都可以互相作证,不禁皱起了眉头。 “原来如此。” 欧怀定闭上眼,将四人各自的说辞在脑中飞快总结了一下,俄而眉头舒展开来,睁眼,冷笑道: “根据你们所言,在楚雷遇害的申时前后到酉时这段时间之内,薛大牛从申时后至酉时前这段时间、薛姑娘在申时三刻到达集市前以及楚俊贤与华墨兰两人从申时分开的约半个时辰内,都无法提供不在场证明。对么?” 欧怀定说话的语速特别快,咬字又特别清楚,萧籽术的思路拐了两个弯后才随即跟上。 不禁暗叹:不愧是欧大人,这逻辑推理能力,果然厉害啊! “不对啊。”薛大牛突然惊诧道:“楚雷根本不是在酉时之前死的。酉时的时候,楚雷明明就还活着啊。” “你说什么?”欧怀定大愕失色,腾地站了起来:“酉时的时候,他还活着?” 薛大牛道:“是啊,大人,草民敢肯定他绝对还活着,因为,酉时的时候,我还亲眼看见他了。” “这是真的吗?大牛。”华墨兰瞪大眼睛,问道。 “那个时候大概是酉时一刻,我还在和翠花一起放牛,我们都看见了楚雷十分狼狈地往林子里跑,后面好像有什么人在追他似的。 大人不信的话,翠花可以帮草民作证。” 薛大牛说得从容不迫,看样子好像并没有在撒谎。 难道说,当时是凶手正在追杀他? 萧籽术摸着下巴,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中。 如果真如薛大牛所说,在酉时一刻曾目睹楚雷跑进林子,那么,楚雷真正的死亡时间恐怕就是在酉时以后了。 可是,仵作和自己当初对死者死亡时间的判断,真的就碰巧都失误了吗? 要是楚雷确实是在酉时之后死亡,四人的不在场证明则都非常完美地成立了. 欧怀定沉吟片刻,还是命了一名捕快前去传唤翠花。 翠花是个典型的乡下丫头,灰头土脸,粉黛不施,穿着一身朴素的蓝底碎花布裙,扎着麻花辫。 这样子的女孩,一般比较诚实,嘴里是不会说假话的。 欧怀定把她单独安排在另一间房里,盘问了一番,结果正如薛大牛所说,她也的确是在申时一刻左右看到了活生生的楚雷。 此后,欧怀定派去调查的捕快也回来禀报,薛大牛、薛函、华墨兰三人的证词都已经得到了相关证人的证实。 至于楚俊贤,由于在集市有薛函和华墨兰这两个目击者,不在场证明也自然成立了。 这下可犯了难,楚雷是在酉时后遭到杀害,那么四人的嫌疑也基本洗脱干净,今天岂不是白忙活了一场? 依欧怀定多年办案的经验与个人直觉,他仍怀疑四人有杀害楚雷的嫌疑,奈何拿不出充分的证据,只得先将四人暂时无罪释放,让他们各自回家去了。 四人重获自由,又解除了嫌疑,当然十分愉快,彼此还约好晚上再聚聚,备办一桌好酒好菜,算是压压惊。 萧籽术与欧怀定的想法亦是同样的,而要查清案子的真相,首先必须找到突破口——杀人动机。 楚雷在村子里的名声向来极臭,想要置他于死地的大有人在,但动机各异,四人中谁的动机最明显,谁的嫌疑也就最大。 欧怀定是官,不方便明着调查他们各自的动机,又听华文寅常夸萧籽术聪明伶俐,便委托她暗地里帮忙查一查。 萧籽术自然乐意极了,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下来。 (本章完) 第119章 翠花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萧籽术心里盘算着若想要调查他们的动机,须得先与四人亲近,打成一片,混熟了才好从他们嘴里套话。 而,这计划的第一步,便是主动去参加四人的晚宴。 晚宴在楚俊贤家举行,时间定在酉正三刻。 当天晚上,萧籽术抱着两坛华文寅自家酿的女儿红,踩着饭点,单枪匹马地就“闯”入了楚俊贤家。 萧籽术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的时候,四人刚好落座完毕,饭菜已上齐全,还没有开动。 清炒苦瓜,西湖醋鱼,冬笋炒肉,红烧香菇,酱油拌茭白,另有一大盘烤番薯,一碗萝卜排骨汤,两壶米酒。 都是些家常菜,虽算不上什么美味佳肴,但胜在山野清新,鲜味十足。 “哇!真香!” 萧籽术使劲拱着鼻子嗅,她虽是厚着脸皮不请自来的,面上却并没有表现出半分不好意思来。 “你是?” 座位上的四个人原本正在交谈,此时见了她,两惊两愣,都异口同声地问了。 这姑娘好像是副生面孔啊,应该不是咱清水村的人吧? 萧籽术笑呵呵地把女儿红搁在桌上,大大咧咧地道:“我叫萧籽术,是村西口楚明渊家的客人,前几日才和了因师太搬来山下养伤的。大家晚上好呀。” 萧籽术知道他们并不认得自己,但只要一亮出楚明渊的名号,整个清水村谁能不敬她三分?更何况,楚明渊还是楚俊贤的二伯父呢。 楚俊贤忙起身,拱了拱手,十分礼貌地道:“原来是伯父家的客人,萧姑娘好。” 萧籽术眨眼笑道:“我初来乍到清水村,与村里人还不怎么熟悉,今听闻四位哥哥姐姐在此聚会,便特地向老顽童讨要了两坛女儿红,当作初次见面的一份薄礼,还请笑纳,日后有劳各位多多关照才是。” “萧姑娘客气了。”楚俊贤忽然想起什么,一脸疑惑地道:“敢问萧姑娘,这老顽童是何许人也啊?” “噢,就是华文寅华神医啊。”萧籽术漫不经心地笑道。 楚俊贤闻言,却是震惊当场,嘴巴张大得足以塞下一个鸭蛋,与其他三人面面相觑。 华文寅是什么来头?全清水村地位最高的长辈之一! 萧籽术却居然胆敢谑称他作什么老顽童,还能要到他自酿的酒,这位小姑娘的本事,莫不是太惊人了些! 楚俊贤咽了咽口水,“敢问萧姑娘,可是华祖宗让您来找我们的么?” 萧籽术摆摆手,笑道:“非也非也。是我自己要来的。若有打搅,还请恕我唐突了。” 又想起适才楚俊贤唤老顽童什么祖宗,不禁摇头苦笑了一下,这老顽童在清水村的身份果真尊贵得很呢! “哪里哪里。萧姑娘一起吃。”楚俊贤赶忙搬来一张凳子,请萧籽术入席。 萧籽术倒也不客气,屁股挨上凳子的同时,筷子已夹起了一块鱼肉。 “这鱼烧得真不错,色香味俱全,实在是令人食欲大振呢。” 鱼肉入口鲜嫩,萧籽术一面砸着嘴咀嚼,一面笑着说道。 四个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萧籽术面对着向自己投来的四道目光,镇定自若地冲他们眨眨眼,又径自夹了片冬笋,“你们看着我干嘛,也吃呀,别不好意思。” 好一招反客为主! “好,吃。”楚俊贤醒过神来,点头应了,率先动筷,大家也跟着夹菜。 萧籽术在席间打开话匣子,千方百计地与四人各种套近乎,大家谈笑甚欢,喝酒划拳行令,到最后更是称兄弟道姐妹起来。 这一顿普普通通的晚宴,既填饱了萧籽术那空虚的肚子,更满足了她对四人的好奇心。 原来,楚俊贤与华墨兰两家世代交好,自小便订了娃娃亲,可谓是一对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 两人的感情也发展得极顺利,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羡煞旁人。 萧籽术被强行塞了一嘴狗粮,吃在嘴里的苦瓜也不禁甜得发齁。 同是女娃,薛函却与华墨兰开朗活泼的性子不同,沉默寡言,惜字如金,吃饭的时候也是一直低着头,只有萧籽术主动问她问题,她才会搭腔。 此外,她似乎患有近视,而且还比较严重。 因为萧籽术发现她总是眯着眼看桌上离她最远的红烧香菇,每次她都夹不准那道菜,筷子不是磕到盘子上了,就是误夹了旁边那道茭白。 这一重大发现,像是在大漠里发现了绿洲,令萧籽术内心一阵狂喜:“如此说来,那个人的不在场证明就不成立了!” 大家聊得十分愉快,也都放得开。 但,唯独萧籽术稍微一提及有关楚雷的话题,大家都眼神躲闪,很有默契地回避,支支吾吾地敷衍过去,个个都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萧籽术越来越觉得,他们几人犯案的可能性愈发大了。 第二天上午。 萧籽术正在华宅忙着挑水填水缸,忽而听到有人敲门。 来人令她感到十分诧异,是翠花。 “你你好,请问茱萸妹子在吗?” 翠花见开门的竟是个不曾见过的少女,微微一愣,怯生生地攥着衣角,而后不失礼貌地冲她躬身行了礼。 萧籽术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眸子突然一亮。 对啊,或许我可以从她嘴里问出一些线索来。 这念头一生,便对她笑道:“喔。茱萸一大早就去集市了,不在家,你有什么要紧事吗?” 翠花垂着脑袋,答道:“俺娘叫我来借风车和箩筐。俺们家的风车叶子卡着转不动了,家里赶着筛稻谷呢。” “噢,这样啊,你先进来吧。” 萧籽术十分热情地拉了翠花进屋,把里外的门窗都关紧了。 翠花见状,有些害怕了,心里直打鼓:她想干啥?咋把门窗都关了,莫不是对俺有什么不轨的企图,俺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可转念又一想,她难道不是么? “你,你别乱来啊。俺爹说过,女女授受不亲俺可不是那种随便的女娃.俺喜欢男的,俺心里头已经装了大牛哥了” 萧籽术见她误会了自己,捧腹大笑起来,又把翠花按在床沿坐着。 翠花瞪圆了眼珠,抽了个枕头抱在胸前,死死护住自己清白之身。 完了,这下子,误会更深了! 萧籽术挨着她肩头坐下,柔声道:“别怕别怕,我口味才没那么重呢,只不过是想问你一些问题,又恐隔墙有耳,故而把门窗都关了。” (本章完) 第120章 冒牌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翠花半信半疑地望着她,眼眶里还噙着点点泪花,“我又不认得你,你.你想问我什么?” “我叫萧籽术,住在金都的姜府,华神医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我在他家帮忙干活。”萧籽术自报家门,以争取翠花对自己的信任。 翠花的睫毛扑闪了几下,眸底深处的朦胧顿时转变为澄澈,如秋水一般干净纯粹。 萧籽术笑了笑,继续轻声细语道:“你不认得我很正常,我来清水村还不到半个月,但我认得你,你叫翠花,对不对?” 翠花微讶,“你咋晓得俺的名字?” 萧籽术道:“那天,欧大人叫你来问话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只是你当时没注意到我罢了。” 翠花“哦”了一声,突然抬起头,道:“是欧大人教你来问俺的吗?” “嗯,是的。”萧籽术摸了摸她的辫子,笑道:“那,你一定会好好配合的吧?我问你什么,你可要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哦。” 翠花十分乖巧地垂下双手,如小鸡啄米似的直点头,“嗯嗯!欧大人对俺们全家恩重如山,俺一定配合,绝不说谎。” “哈哈,那就好。” 萧籽术可高兴坏了,折腾这么久,总算找到一个肯老实交代的人了。 翠花仰起脸,道:“不过,籽术姐姐,你可得问快些哦,俺娘还在家里等着俺呢。” 萧籽术笑道:“好。我就问你三个问题,很快的。” “第一个问题,昨天薛大牛说他和你在一起放牛的时候,看到楚雷一个人慌张地跑进林子里,后面似乎有人追他,而且那时候正是酉时,是不是真的啊?” “是真的。” 翠花不假思索地点了头,俄而又回想了一下,改口道:“不过.俺当时只看到那人的背影和身形轮廓与楚雷极为类似,并没有看到他的正脸,再加上当时隔的距离有点远,是不是楚雷本人俺也不敢断定。 但,大牛哥说他肯定就是楚雷没错,俺就信了。” 翠花果然十分单纯,她只知要老老实实回答萧籽术的问题,却没有想过若这些实话说出口后,究竟会对她喜欢的大牛哥的证词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原来是这样。”萧籽术十分满意地点点头,看来,薛大牛的说法也根本站不住脚! “接下来,第二个问题,你大牛哥、薛函、楚俊贤以及华墨兰当天回来,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止?” 翠花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露出痴惘的神色:“奇怪,欧大人为什么要问这个呀。” 萧籽术道:“大人这么问,自有他的道理,其实我也不晓得,你只管把你看到的说出来就行啦。” 翠花晃悠着脑袋,冥思苦想,“好像,也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忽然记起什么,猛地一拍脑门,“哦,对了!俺记得那天傍晚昭明哥哥回到村子的时候,他一直都在挠左手的胳膊,好像在挠痒痒,感觉他的脸色有点不太舒服的样子。 不晓得,这算不算是异常的举止。” 左手胳膊,挠痒. 萧籽术听完,若有所思。 “第三个问题” 从翠花口中得到了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后,萧籽术便让她回去了,当然,是扛着风车和箩筐回去的。 萧籽术还额外送了她一颗棒棒糖作为奖励,翠花开心得哼了一路小曲。 晌午时分,欧怀定才从镇上的集市赶回来了。 他是专门去向杂技班的班主查证楚俊贤、华墨兰、薛函口供的,结果与三人的说法并没有太大出入。 唯有一点,欧怀定敏锐地注意到了,从清水村到镇上若是走山路,骑马骑得快的话只需一刻钟便到了,而陈尸现场就位于两地之间的必经之路上。 再加上回到华宅后,萧籽术向他陈述了楚俊贤当晚回来后的异常举动,这更加坚定了他心中的猜疑——楚俊贤就是杀害楚雷的凶手之一! 当他向萧籽术道出自己的猜测后,萧籽术却微微蹙起了眉头。 “大人为什么会觉得楚俊贤是凶手?酉时时分,楚俊贤骑马去集市买糖,那个时候,薛函和华墨兰在一起看杂技表演,她们不是也都看见楚俊贤了吗?” 欧怀定不紧不慢地道:“但你要知道,华墨兰和楚俊贤是未婚夫妻,关系本来就不同寻常,相互包庇也十分合情理。” “话虽如此。” 萧籽术仰起小脸,望着欧怀定光滑的下颚,道:“但当时,不是还有薛姑娘在场么,她已经替二人作证了。难不成,大人是想说她与楚俊贤、华墨兰合伙骗我们?” “非也。”欧怀定淡淡地道:“依本官所见,薛姑娘是被他们二人给利用了。” “利用?怎么利用的?”萧籽术眨着眼,道。 “你不是跟我说过,薛姑娘患有比较严重的怯远症吗?她看远处的东西视力弱,模糊不清,楚俊贤和华墨兰知道她有这个毛病,便利用她做伪证。 其实,当时她在街上所看到的人,并不是楚俊贤!而是个冒牌货!” “原来如此。那人既然不是楚俊贤,却又会是谁呢?”萧籽术道。 “是薛大牛!”欧怀定斩钉截铁道。 萧籽术一惊一乍,“什么?薛大牛?他不是在放牛吗?哪里有时间假扮楚俊贤?” “不。”欧怀定一脸严肃地道:“薛大牛是在酉初一刻赶回村里和翠花一起放牛的,从镇上回村一路快马加鞭,不到一刻钟便能做到。” “那,薛大牛声称在酉时之后看到活生生的楚雷,这事又怎么解释呢?” “很简单,还是老办法。当时的楚雷也是个冒牌货,翠花也被薛大牛给利用了。 楚俊贤穿上楚雷的衣服,伪装成楚雷被人追杀的样子,跑进林子,故意让翠花目睹这一幕。这样,他们三人的证词就都说得通了。” “大人又是如何断定,假扮楚雷之人就是楚俊贤呢?” “第一,楚雷与楚俊贤同族,且是堂叔侄关系,无论相貌还是身形都神似,由楚俊贤假扮再合适不过。 其次,根据翠花所说,楚俊贤傍晚回来时,不停地揉左胳膊。 那正是因为他胳膊上起了疹子,他在山脚扮作楚雷跑进林子的时候,途经了一片漆树丛,左手胳膊不小心碰到,所以下山的时候就开始起了疹子。 漆树只生长在那一带,而且本官还在漆树附近发现了楚俊贤随身携带的定情玉佩。” (本章完) 第121章 自首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萧籽术认真听着,默默点头,倏忽间,又猛地摇头,“不对不对,还是有漏洞。 按照大人的说法,只能证明楚俊贤确实去过林子里,但并不能证明他就是在酉初一刻左右出现在那里的呀。 届时,楚俊贤若狡辩称自己是在其他时辰去的话,大人又该怎么办?” “哼,铁证如山,容不得他狡辩。” 欧怀定冷笑道:“正常人如果不小心碰到漆树,并不会立刻起疹子,一般是在半个时辰后开始发作,而且也并不容易消掉。 如果楚俊贤不是在酉时左右经过漆树丛,他就不会在半个时辰后开始一直挠胳膊上的疹子了。” “噢!我听懂了。” 萧籽术嘴角轻轻上扬,她笑了,笑容愉悦,宛如春风中绽放的花蕾。 “大人的意思就是说,楚俊贤、华墨兰以及薛大牛三人联手起来犯案,巧妙利用薛函和翠花作为目击证人?” “不错。” 欧怀定微诧地看着萧籽术在笑,笑得有点儿得意,就好像.她早就看穿了这一切似的。 是的,萧籽术其实早就看穿了整个案件的始末,她刚才只不过是在测试一下欧怀定断案的本事。 结果,果然如传闻中那般高明,倒没有让她这一枚忠实的小迷妹失望呢。 “来人,速去将楚俊贤、华墨兰、薛大牛三名嫌犯抓捕归案!押回衙门升堂公审!” 欧怀定命了左右捕快前去拿人,转身对萧籽术道:“这件案子,你立了不小的功劳,我瞧你挺聪明的,有没有兴趣随我一起回洪兴县?眼下,衙门正缺一个女捕头。” 回洪兴县当捕头? “我”萧籽术闻言,犹豫了一会儿,还没来得及说下去,刚领命出门的捕快此时突然折了回来,向欧怀定跪禀道:“大人,薛姑娘求见。” “薛姑娘?可是薛函?” “回大人,正是。” 欧怀定闻言一愕,薛函此际登门求见,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 若是替她兄长、伙伴求情的话,可自己才刚命令捕快去缉拿三人没多久,哪里这么快就听到消息? 若并非为求情而来,却是为何? 萧籽术亦是一惊,抬眼看向欧怀定,与他的视线相交汇。 欧怀定无暇细想,挥手命道:“让她进来。” 薛函在捕快的带引下,进了堂屋,扑通跪倒在地,叩头,道:“民女薛函,拜见欧大人。” “薛姑娘求见本官,所为何事?”欧怀定淡淡地问道。 “大人,民女是来自首的。” 薛函此言一出,欧怀定与萧籽术皆是震惊失色。 “你说什么!自首?”欧怀定瞪大了眼,简直忍不住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薛函低垂着脑袋,眸中布满了悲戚之色。 欧怀定看不见,站在一旁的萧籽术却瞧得十分真切。 而此时,萧籽术的表情已经由起初的惊讶转而为了思考状。 “大人,楚雷确实是民女亲手所杀,与其他人并无干系。” 薛函依旧低着头,她平时不善言辞,说话从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地自认罪行,语气十分直接而决绝。 “哦?怎么可能” 欧怀定一时哑口无言,她现在承认杀害楚雷,实在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这样的话,自己之前做的所有假设,岂不是全被推翻了? “民女所言,句句属实。人,就是民女杀的!” 薛函认罪的态度十分坚定,那副漠然的神情与之前判若两人。 “既然如此,那你将犯案的经过详细地陈述一遍。”欧怀定定了定神,沉声道。 “是,大人。” 薛函又将头触了一下地面后,总算抬起,娓娓道来:“前天申时三刻左右,民女找了个借口,将楚雷约了出来,然后将他带到后山.” “且慢。”欧怀定打断了她的话,带着质疑的语气连问道:“你与楚雷是什么关系?他为何会乖乖跟你上山?你为什么将他带到山上去?” “她与楚雷有一纸婚约,抑或说是楚雷强行霸占薛姑娘,薛姑娘所编造的借口想必与山里深埋的珠宝有关吧?” 萧籽术替薛函答了,微微一笑,道:“楚雷之所以答应随你上山,正是因为你当时说要带他去挖珠宝。” “你,你怎么知道的?”薛函大感吃惊地望着萧籽术。 不可能! 薛函直觉得匪夷所思:她一个外人,怎么会知道自己与楚雷是未婚夫妻,甚至连珠宝的秘密也被她发觉了? “薛姑娘并不是清水村人吧?你与薛大牛也并非亲生兄妹。” 萧籽术答非所问,笑道:“哦不,我不应该叫你薛姑娘了,应该是冯姑娘才对。” 冯姑娘? 薛函闻言,不禁瞠目结舌,连欧怀定也吃惊不轻。 “听闻三年前襄阳城首富珠宝商冯云的爱女冯涵,夤夜携大袋珠宝逃婚,冯云一怒之下,不惜花重金悬赏捉拿冯涵。 那冯涵画像的容貌体征与你极为契合,她逃婚的日子是在八月十九号,我问了翠花,你进村的时候,是八月二十。 薛大牛一家好心收留了你,并帮你改名为薛函,对外声称是从小寄养在亲戚家的小女儿,因家乡闹水灾而回到村里。 那天夜里,你偷偷上山,打算把带来的一大袋珠宝都给埋好,不曾想刚埋了三分之二,却被楚雷这个无赖撞见。 他误以为你是偷盗珠宝的女贼,扬言要去报官,借此向你勒索,所以他不仅将赌坊欠下的一屁股债一口气全部还清,而且还能继续有钱潇洒快活,也就能说得通了。 没过多久,楚雷便挥霍完,又得寸进尺,垂涎你的姿色,百般调戏,意欲强娶你为妻。你嘴上应承,想尽办法一拖再拖。 如此拖延了两年,楚雷终于被磨光了耐性,准备向衙门告发。彼时,你杀心顿起,于前日申时,约他在林子里见面,允诺把山上埋着的剩余珠宝全都给他。 楚雷不知是计,乖乖随你上山,你趁他专注于挖珠宝毫无防备之际,搬起旁边的石头,猛地砸向他的后脑勺。 杀完人后,你拿出珠宝,把挖的坑填平,踩实了土,最后用捕兽网把尸体裹住,吊在树上。 因为陈尸现场是清水村到镇上的必经之路,白天会有人经过,所以到了天黑时分,才割断绳子,让尸体落在地上,又用枯枝败叶加以掩盖。 你这么做的目的当然是为了让尸体晚一点被发现,以便你有充足的时间回家换衣服,清理血迹,并准时在酉初陪华墨兰到镇上观看杂技表演,你的不在场证明便有了支撑。 冯姑娘,我可有哪里说错了?” (本章完) 第122章 错了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萧籽术以一个问句结束了自己的推理,自信满满地睨着怔神的薛函。 对于她这一大段精彩的推理,薛函起初听得如遭霹雳击中一般石化当场,萧籽术所言一字不差,尤其是讲自己犯案过程的这一部分,仿佛在眼前重演了一遍,历历在目。 可唯独听到末尾时,她却露出十分茫然的表情来。 “捕兽网?”薛函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我并没有用什么捕兽网把尸体吊起来啊!” “你说什么?”萧籽术惊得吐出了舌头,差点缩不回去。 “我是说真的。” 薛函转眼望向欧怀定,道:“大人,楚雷确系民女所杀。 当时,楚雷背对着我挖珠宝,民女便搬起石头高高举过头顶,往楚雷后脑勺狠狠一砸,他就那样慢慢地在我面前倒了下去,后来再也不能动弹了。 但是,民女并没有来得及处理尸体,就慌慌张张地跑下山去了。” “薛姑娘”欧怀定闻言微愕,顿了顿话音,改口道:“冯姑娘。你确定楚雷当时被击中后脑勺后,就倒地不起了?” “是,是的。”冯涵低下头,抹了把眼泪。 “这就怪了。楚雷的后脑勺有两道深浅不一的伤口,说明被人砸过两次。”欧怀定挑眉道。 “两次?绝不可能!” 冯涵呆住了,像雕塑一般僵硬地伸出一根手指,“民女只砸了他一次啊。” 欧怀定面色铁青,道:“如此看来,捕兽网和第二次砸中楚雷后脑勺以及尸体的事后处置,定是另一个人所为了! 会是谁呢?” 就在这时,四名捕快分别押着五花大绑的楚俊贤、华墨兰、薛大牛三人走了进来。 “大人,三名要犯已带到。” “哥!墨兰姐,俊贤哥!你们!” 冯涵忙回过头一看,霎时花容失色,膝行至三人面前,拉着薛大牛的手,泪流满面,“哥,你们怎么被抓了?” “妹妹!”薛大牛见冯涵也在,而且哭得梨花带雨的,不禁诧异万分。 刚想扶她起身,欧怀定大喝道:“全都给本官跪下!” 他们只好止住了眼泪,乖乖跪下,四人肩并肩跪成了一排。 “楚俊贤,华墨兰,薛大牛,本官要告诉你们,冯涵也就是薛函,刚才已经承认杀害楚雷了。” “什么?”三人同时大惊,难以置信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冯涵身上。 她不仅向大人坦白了自己真实身份,而且还主动向大人自首! 什么情况? “冯涵,本官问你,你今日为何会突然想到来自首?”欧怀定厉声道。 “因为民女不想连累无辜的人。” 冯涵弱弱地道:“自从大人怀疑大牛哥他们三个人是凶手之后,民女一直在做心理斗争,民女始终觉得自己不能这么自私。 大牛哥于我有恩,墨兰姐和俊贤哥待我也都不薄,民女绝不能愧对他们,令他们蒙受不白之冤。” 楚俊贤等三人听完,默默地垂下了脑袋。 欧怀定沉吟片刻,道:“不对!本官仍然觉得此案与你们三人都脱不了干系。 纵使冯姑娘没有撒谎,你们三人中也必定至少有一个人是凶手,对楚雷造成二次伤害,也正是这第二次的致命一击,彻底夺走了楚雷的生命。” “大人,楚雷的死与他们无关。”冯涵拔高嗓门抗辩道。 “不!” 萧籽术此时开口,她的立场是站在欧怀定这边的,“我赞成大人的说法,他们三人肯定都参与了此案,不然,整件案子的诸多疑点,都无法得以解释。” “我”冯涵一时语塞。 “冯姑娘,你此番特意前来自首,说不定,就是故意包庇他们,将所有罪行扛在自己身上。”欧怀定锐利的目光逼视着冯涵。 冯涵上身不断往前倾起,几乎是用一种吼的声音不停地道:“我没有!我没有” 欧怀定却并不理会她,自顾自地道:“真正的杀人凶手,就是你们三人!” 说着,他踱步到三人身前,不疾不徐地道:“你们自打知道冯涵被楚雷勒索敲诈后,便对他一直怀恨在心,这一点,就是你们的杀人动机。 你们精心策划了一整套杀人计划,前天申时过后,你们三人先找理由将楚雷骗到山上,将他残忍杀害。 我想那两次伤口,应该是薛大牛和楚俊贤分别砸击楚雷的后脑勺所造成的。将尸体处理好后,你们就巧妙地利用冯涵和翠花,证明了各自的不在场证明。 首先,华墨兰约冯涵到镇上观看酉时开演的杂技表演,同时,薛大牛乔装成楚俊贤的样子,与二人巧遇,目的是为了建立楚俊贤的不在场证明。 由于冯涵有近视,所以分辨不清真假。” 冯涵闻言愕住了,转过脸,看向低着头默默掰弄手指的华墨兰。 欧怀定继续说道:“然后,薛大牛骑马赶回桃源村,把楚俊贤的衣服藏了起来,与翠花待在一块放牛。 酉正一刻,楚俊贤打扮成楚雷的样子跑进林子,薛大牛故意告诉翠花那人正是楚雷,翠花就成了见证楚雷在酉时后还活着的目击者,让本官误以为楚雷是在酉时后遭人杀害。 这样,大家的不在场证明就都完美地成立了。” 欧怀定凌厉的眼神扫向三人,冷哼一声,道:“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不对! 大人说错了! 萧籽术忽然于电光火石间想起一个关键线索。 “你们三个实在太过分了,居然利用单纯善良的冯姑娘行凶犯案!可恶至极!”欧怀定对他们大叱道。 冯涵此刻却依旧坚持自己的说法,高声嚷道:“大人,你错了,楚雷确确实实是民女所杀。大人为何不相信民女呢?” 欧怀定见冯涵再三声称自己是凶手,又微微一愣,“不可能啊,本官的推理应该找不出什么漏洞才对。” “其实,大人的推理只岔了一步。” 萧籽术近前,正视着欧怀定,“整件案子的真相与大人所推测的有九成相似,只不过,大人的说法尚有几处需要改正。” “哦?你倒说说是哪里出了问题,本官洗耳恭听。”欧怀定眉头微耸,淡淡地道。 “好,那大人请恕小女子直言了。”萧籽术眉梢一扬,轻轻笑道。 “首先,凶手有两个人。冯姑娘并没有说谎,楚雷后脑勺上第一个浅些的伤口,就是她砸的。” (本章完) 第123章 珠宝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她本柔弱女子,当时下手虽快,但砸得却并不重。所以,当时楚雷只是被砸得昏了过去,并没有立刻断气! 冯姑娘以为自己将楚雷砸死后,慌慌张张地逃离了命案现场。没想到,楚雷被砸后没过多久,竟然渐渐清醒过来。” “什么?楚雷没死?!” 欧怀定无法淡定了,“你怎么知道他当时被砸第一次后又醒来了?” 萧籽术道:“因为楚雷右手的指甲和指腹部分,附着了大量的泥土和草屑,手掌内侧也明显留有曾用力摩擦地面所造成的擦痕。 如果根据冯姑娘的说法,死者被她砸中后,倒在地上一动不动,那死者的手上,是就不可能会有那些擦痕的。 基于此,我才怀疑在冯姑娘离开后,楚雷曾清醒过一次。 我没猜错的话,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楚雷醒来后,先用左手捂住流血的后脑,再把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右手上,凭借草地的支撑,努力尝试了好几次,想让自己从地上爬起来。 第二名凶手就是在这个时候,搬起之前冯姑娘行凶的那块石头,又砸向了楚雷的后脑勺,补了一击,也就是这一击,才令楚雷当场毙命。” “有道理!”欧怀定听得津津有味,不禁连连颔首。 楚俊贤三人却是十分忐忑地互相张望,皆从对方的眼里解读出了惶恐之意。 欧怀定撇撇嘴,道:“丫头,据你所言,本官的说法还是正确呀。楚雷醒来后,攻击他的人,很可能就是这三人其中一个,也就是说,他们同是共犯。” “不,大人又错了。” “当时只有一个人在场,其他两人并没有参与谋杀,顶多算是掩饰凶手的罪行。” 萧籽术伸出右手食指,在三人面前来回游走了一圈,然后,定在了最右边这人身上,指尖十分坚定地对着他,“杀害楚雷的真正凶手,就是你!薛大牛!” 薛大牛的脸色瞬间苍白,眼角肌肉不断抽搐着。 额头一串冷汗嗒嗒落下,晕在地上,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终于闭上,似乎已没有了争辩的底气。 “哥!”冯涵惊呼,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真的是你?” “你说薛大牛是凶手?有什么证据?”欧怀定以一种逼供的腔调质问道。 萧籽术莞尔一笑,“大人莫急,请听小女子慢慢道来。” “前天下午申时前,原本还在睡午觉的薛大牛听到了冯涵出门的动静,心中起疑,便一路尾随她而去,居然发现她带着楚雷上了后山。 薛大牛因为担心冯涵的安危,便一直小心翼翼地跟在他们后面,并躲在附近的草丛里亲眼目睹了冯涵的杀人经过。 冯涵逃走后,薛大牛还逗留在现场,而且还如我刚才所述的那样,将醒过来的楚雷杀害,再用捕兽网把尸体吊起来。 然后,回到村里把冯涵杀死楚雷一事告诉楚俊贤与华墨兰,但并没有告诉他们自己又砸了楚雷一次,你们冷静下来后,很快商量出了一套缜密的计划,为的是帮冯涵掩饰杀人罪行。” “你说了这么多,薛大牛貌似是凶手,但是,证据呢?”欧怀定道。 办案最重要的原则,还是证据至上。 再完美的推理,若拿不出证据支撑,都将变得如白纸一张,毫无说服力。 萧籽术笑了笑,朝身后的一名捕快使了眼色示意。 捕快忙捧着一个灰布袋子上前,呈给欧怀定,道:“大人,这是从薛大牛房里搜出来的珠宝。” 冯涵看见这布袋,霎时脸色变了几遍,视线又不由得落在了薛大牛身上。 “珠宝?”欧怀定接过布袋子,一打开,眼睛险些都被闪耀的珠光给亮瞎了。 “不错。” 萧籽术道:“这一袋珠宝就埋在当天楚雷所挖的坑里,冯涵杀完人后,因为太紧张害怕,所以忘了将珠宝拿走,而这珠宝就被薛大牛顺手牵羊带回去了。 二人行凶前,山上刚下过一场小雨,坑又是新挖的,泥土比较松软,所以袋子上面的土还是湿黏黏的,你家二婶也说见过你当时藏了东西在肚子里,还跟你开玩笑是不是怀孕了呢。 因而,她印象十分深刻,记得很清楚。 此外,埋珠宝的坑里,还遗留了半片指甲,许是你当时挖完珠宝,将坑填平的时候,不小心弄断的。” 薛大牛闻言一愕,摊开十指,其他手指的指甲还完好无损,唯独右手大拇指上的指甲断了一截。 他之前一直没太留意,此刻才豁然醒悟过来。 捕快将命案现场的半边指甲与其断口相比对,果然严丝合缝。 欧怀定怒斥道:“薛大牛,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薛大牛将头垂得低低的,俄而才缓缓抬起,“草民无话可说。 我本以为整个计划堪称天衣无缝,没想到,唉怪只怪我不该鬼迷了心窍,贪婪这一袋子的珠宝。 但草民并不后悔杀了楚雷,他死有余辜,若非他纠缠不休,我妹妹,哦不,冯姑娘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所以,当时看到楚雷醒过来后,我的第一反应,就是绝不能让他活命,再祸害冯姑娘。” “哥!” 冯涵一头扎进薛大牛怀里,痛哭起来,轻轻捶打着他的胸口,“哥,你怎么这么傻。涵儿不值得你这么做。” “别哭了,傻丫头。” 薛大牛抚摸着冯涵渐渐哭花的脸颊,“不管你是薛函也好,冯涵也罢,你都是我最亲爱的妹妹,只要为了妹妹好,付出再大的代价也是值得的。 人是我杀的,所有后果都应由我承担,只要妹妹平安无事就行。” “可我就要失去你了啊,哥!” 冯涵大颗大颗泪珠滚落,迅速浸透了薛大牛的衣衫,薛大牛终归还是忍不住泪崩了,兄妹二人相拥而泣。 旁边,楚俊贤与华墨兰两人,也早就泣不成声,四人又抱在一起,哭作一团。 翌日下午,薛大牛戴上木枷,被捕快们押着,一同登上了回洪兴县的马车。 临走前,楚俊贤和华墨兰前来送行,冯涵因着悲伤,气血攻心,大病了一场,仍卧床昏睡。 薛大牛对着二人跪拜,恳求道:“俊贤,墨兰,你们永远是大牛最好的朋友,我走后,我爹我娘还有我妹妹,就托你们帮忙照顾了。 千万别跟我爹娘说实话,就说孩儿不孝,远赴京城谋营生去了。” “大牛,你放心去吧,家里的事,兄弟会帮你打点好一切的。” 楚俊贤忙将薛大牛扶起,又长吁短叹了一阵。 (本章完) 第124章 酣睡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那我走了,你们保重。” 薛大牛刚想转身离开,后面突然传来一阵焦急的呼喊:“大牛哥!等等我,大牛哥!” 薛大牛转过头,一个衣着朴素的女娃朝自己飞奔而来,那条油亮的麻花辫随着奔跑在空中甩动着,是翠花! “大牛哥,你要去哪儿?怎么不带俺一块去?打扮成这副样子作什么?” 翠花盯着身戴枷锁的薛大牛,鼓着眼不解地问道。 薛大牛看着那般单纯的翠花,轻轻握起她的小手,柔声道:“翠花最乖了。大牛哥要去很远的地方挣钱,等大牛哥赚了大钱,回来给你买糖吃,好不好?” 翠花闻言,破涕为笑,扑闪着大眼睛,盈盈笑道:“真的?那大牛哥可不能说话不算数,来,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薛大牛眨了眨眼,忍住了即将泄闸的泪水,展颜一笑,伸出小拇指,与她拉钩。 翠花开心得蹦了起来,可她哪里知道,她的大牛哥如今这一去,便再也回不来了. 萧籽术不由得想着,翠花若是有朝一日知道了真相,肯定会恨死自己的! 昨夜。 欧怀定将萧籽术叫进房里。 他先是叹了口气,“没想到,薛大牛看着这么一个憨厚老实的乡下人,却是杀人凶手。” 萧籽术也跟着叹了口气,道:“我也没想到,但事出必有因,薛大牛杀人是为了替妹妹泄愤。 但,错就错在楚雷固然有罪,薛大牛也不该私自夺走他的性命,理应将他交给您这样的青天大老爷审判才是。” 欧怀定语气稍显平和地道:“现在说这些已是迟了。对了,我还没问你,你是什么时候识破薛函与薛大牛不是兄妹,她也并不是清水村人的?” 萧籽术不紧不慢地道:“第一,我初见薛函之时,就有所怀疑了,她与薛大牛生得并不像,皮肤白皙,一双手更是宛如柔荑,十指不沾阳春水,丝毫不像是干粗话的。 乡下又有重男轻女的恶俗,若真是薛家女孩,该像翠花那样才合理,纵是华墨兰这般家中得宠的女孩,手上亦是有老茧的; 第二,我听老顽童说过,村里人大都是不识字的,可我却在薛函房里发现了几卷诗书,书页上还有薛函亲笔写的注评与眉批。 另有几张素笺,写了几首无题诗,署名皆是薛函,便顺理成章地认为她并非清水村人; 第三,我听翠花说,薛函是八月二十进村里的,不禁联想到襄阳城那宗首富千金婚前失踪案,那个案子,我曾听顺天府的总捕头陆罂提及过一次,因为觉得蹊跷,听了一次就深深记在心里了。琢磨了一下,便觉得这两事之间有很大的关联。 综上所述,我便敢断定薛函就是冯涵。” “原来如此!妙啊妙啊。” 欧怀定高兴地拍了拍手,他此刻看萧籽术的眼神已经变了,越发觉得这小姑娘委实不简单,若能收入自己麾下,辅佐断案,岂不如虎添翼? 念头转到这,他便试探性地问了一下,“明日,我便启程,带薛大牛回衙门,不知萧姑娘可情愿随我回洪兴?只要你肯,衙门第一把捕头的交椅,便是你坐的了。” 萧籽术微讶,自己崇拜的偶像欧怀定,如今已经不再是用“你”,而是以“萧姑娘”来称呼自己,真是受宠若惊啊! 如果自己答应同欧怀定回去,既能有广阔空间施展自己的抱负,又能与偶像朝夕相处,学习经验。 若将来助偶像一路升官,当然也不愁偶像举荐她入刑部任职,更加方便自己调查身世以及楚翘儿的生死之谜,如此想来,这倒是一条捷径呢! 按理说,应该没有什么理由拒绝才对。 “大人的盛情,籽术心领了。” 萧籽术考虑了一会儿,最终却还是婉拒了,“只是籽术还有许多要事缠身,不能一走了之。 况且了因师太与华神医于我又有救命大恩,籽术不可不报,白芷姐姐和殷世子还等着我回去呢。 大人,谢谢您看得起我,等日后有缘再见吧。” 萧籽术说完,立马转身出去了。 她必须毅然决然地掉头离开,绝不能回头,因为她真的担心自己把持不住,老实说,欧怀定向自己抛出的橄榄枝的确十分诱人,她怕自己会忍不住答应. 欧怀定碰了一鼻子灰,有些讪讪地笑了一下。心中暗想:这丫头,不仅聪慧似解语花,还挺重情义的呢! 到了傍晚时分,欧怀定一行人才回到洪兴县衙。 薛大牛因故意杀害楚雷,被判处斩立决,第二日午时斩首示众。 楚雷被杀一案成功告破,清水村很快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村长楚政英知晓了案子的真相后,曾亲自登门拜访欧怀定,替薛大牛求情,跪求法外开恩。 奈何欧怀定以公正严明而著称,执法如山,雷打不动。 楚政英只得悻悻离去,楚雷再怎么作恶多端,毕竟还是自己的骨肉,便将他的尸体抬回,入棺收殓,葬在了祖坟旁,碑上刻着“不肖子孙之墓。” 薛函杀人未遂,因犯罪情节较轻,且有良好的悔改态度,最后被判了五年监禁。 而她的真实身份就是襄阳城在逃的冯涵这一秘密,也都烂在了村民们的肚子里。 腊月二十七日,是楚翘儿的生辰。 这一天,了因师太和华文寅起了大早,瞒着萧籽术上山去祭扫楚翘儿的墓。 回来的时候,萧籽术还在酣睡。 近来,她因忙着查案子,已渐渐将调查楚翘儿的事抛在脑后了。 又听夫人说今天吃过早膳,便可启程回金都城,盼星星盼月亮,总算能盼到回姜府,故而兴奋得昨夜很晚才得以睡着。 了因师太亦不忍打搅她的好梦,蹑手蹑脚地进了屋。 黎明第一道曙光,轻柔地照过窗棂,鲛绡帐里氤氲着淡雅的兰香。 了因师太在床沿坐下,微微俯下身,近距离凝视着她安宁如婴儿般的睡颜。 那睫毛如蝶翅翩跹,随着均匀的呼吸声上下微颤,看得她一颗心柔软得仿佛已经融化。 术儿这丫头,真的太像翘儿了,越看越像,宛肖一个模子里刻出的一般! 又见萧籽术的手还露在外面,便赶紧帮她把手放进棉被,再轻轻掖实了被子,然后才掩上了房门出去。 萧籽术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 (本章完) 第125章 保重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了因师太与华文寅等人都已吃过早膳,见萧籽术已起床梳妆打扮,茱萸忙将锅里热好的薏米粥和烧饼端到了她房间。 “术姐儿,这是茱萸你给你做的最后一次早餐了,你今天就要回去,不知何时才能再来乡下玩?茱萸舍不得你离开,你会不会忘了茱萸.” 茱萸拉着萧籽术的衣角,依依不舍。 她眸中湿漉漉的,想必是才刚哭过。 萧籽术喉头一噎。 是啊,此番回去之后,何时还能再来呢? 萧籽术轻轻牵起她的手,柔声道:“茱萸妹妹,我也舍不得你,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我早已将你当作了我亲妹妹,又怎会忘了你? 放心,只要得了空闲,我就会专程来清水村住一段时间。” “嗯嗯。我相信姐姐一定会回来看我和爷爷的。”茱萸点头如捣蒜,脸上因不忍分别而露出的感伤之色顿时一扫而光。 “对啦,我前些天教你的古诗可背熟了?能认得多少字了?”萧籽术低头喝一口粥,抬头咬一口烧饼,嚼着饼问道。 “还算不上滚瓜烂熟。”茱萸略显腼腆地道,“大抵认了一百来字了,不过都是些笔划简单些的。” 忽而又笑逐颜开道:“哦,还有呢,我最近读了王维的那首《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其中有句‘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里面还有我的名字呢,你说神不神奇?” “哈哈,那妹妹可知这一句诗的含义?”萧籽术想借机考考茱萸,故而才有此一问。 “我”茱萸有些羞赧地低下了头,“我只顾着读诗认字,却并没有去深入理解诗意。” “没事,妹妹,你能认得全这首诗里的字,就已经很棒啦,你才初学古诗,要理解透诗句的含义,确实太难为你了。”萧籽术含笑说着,言语间满是鼓励。 “那姐姐可愿意教茱萸一遍吗?”茱萸眨着眼,满怀期待地看向萧籽术,眼底深处仿佛倒映出漫天星辰。 “当然愿意啦。难得妹妹有如此浓厚的兴趣,我又怎忍心扫你的兴?更何况,王维亦是我最喜欢的诗人之一。” 萧籽术放下碗和啃得形状不规则的烧饼,笑道:“王维的这首诗,是因重阳节思念家乡的亲人而作。写这首诗时,他才十七岁,正在长安谋取功名。 帝都固然繁华,但对他这么一个少年游子来说,毕竟是举目无亲的“异乡”;而且越是繁华热闹,在茫茫人海中的游子就越显得孤独寂寞” 萧籽术喝口粥润了润嗓子,继续道:“另外,重阳节有登高的习俗,登高时一般都会佩带茱萸囊,据说可以避灾。 茱萸呢,又名越椒,是一种有香气的植物.” 萧籽术讲得十分透彻,茱萸却听得似懂非懂,手指兀自缠绕着发梢,有些懵懂地望着她。 萧籽术微微一笑,道:“茱萸呀,你去拿支毛笔来,把我说的都记下,等你有时间再慢慢去消化它吧。下次我来找你,可就要专门考你这首诗咯。” “好嘞。”茱萸听了,乖乖照做。 萧籽术将刚才的讲解又重复了一遍,茱萸费了好大会工夫才记下大概。 虽然字写得蛇也似的歪七扭八,但萧籽术仍不停夸她果然有长进有天赋,是棵读书的好苗子,具有才女的潜质呢,直羞得茱萸红了耳根。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萧籽术吃过早膳,与华文寅说了会话,就差不多该出发了。 两人一齐走出门外。 外面,马车已备好,茱萸默默地帮忙拿着行李。 华文寅站在阶下,交代了几句,萧籽术一边乖乖听着,一边频频点头,末了只提醒了他一句:“老顽童,平日记得多多注意身体,可别喝太多酒哦。” 华文寅轻轻一点她的额头,笑道:“放心,老头子一定会把酒戒了的。” 茱萸搬完行李,恋恋不舍地拉住萧籽术的手,“姐姐,你到了金都,可要好好照顾自己,若是想我们了可以写信回来哦。” 华文寅闻言,在一旁戏谑地笑道:“术儿给你写信,你看得懂么?” “哼,爷爷可别笑话我,我现在认得好多字了,今早上,姐姐还教我学了一首诗呢。”茱萸挺直腰杆,理直气壮地道。 “哈哈,那敢情好!等术儿下次回来,你可得烧一桌好菜作为回报。”华文寅大笑了起来。 “肯定的!”茱萸摇了摇萧籽术的手臂,“姐姐下次来,茱萸教你炒菜好不好?茱萸烧的菜可好吃啦!” “好呀。姐姐正巴不得呢。” 萧籽术点头答应,毋需茱萸自夸,她的厨艺萧籽术这些天早就见识到了,想若是能跟她学着烧得一手好菜,做个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全能女子,岂不妙哉? 这时,了因师太过来笑着催道:“术儿,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动身了。” “老顽童,茱萸妹妹,我我走啦。”萧籽术随着了因师太登上马车,冲二人大力挥手告别。 “好,去吧,路上千万小心。”华文寅再三叮咛,“要好好照顾自己,有空常来看看.” “术儿知道了,您放心吧。” 马车很快便开始动了,萧籽术掀开帘子一角,看着他们,抽了抽鼻子,忍住了即将滴落的泪水,轻声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会,还望你们爷俩好生保重。” 华文寅看着远去的马车在自己的视野内逐渐缩小,背过身去,老泪纵横。 茱萸在背后,颇感惊讶地看他不断耸起的双肩,听着一丝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自茱萸记事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见爷爷哭。 而且,还哭得这般伤心 不消半盏茶的工夫,马车便驶出了清水村,看着两边的风景飞速倒退,萧籽术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忽而想起那天晚上欧怀定对自己说的话,本想告诉了因师太,斟酌了许久,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当日傍晚。 当姜鼎鸿眼睁睁地看着生龙活虎的萧籽术,迈入鼎天阁向他问安之时,不禁大惊变色:这丫头,居然没死!而且,看起来仿佛比往常更健康活泼许多。 怎么回事? 姜鼎鸿一面敷衍着应下萧籽术的问候话,一面冲身旁的敖丁扔去一个眼刀子,那凌厉得几乎使人魂飞魄散的眼神,分明是在质问他:“你到底怎么办的事!居然让萧籽术活着回来了!是不是违抗了老子的命令?” (本章完) 第126章 兄妹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敖丁乍一见萧籽术安然无恙地进来,像是活见了鬼似的,亦是又惊又疑。 心里乱作一团的思绪直翻滚着,暗暗纳罕:难道说,萧籽术并没有从崖下摔死,反而被什么世外奇人给救了?她的运气,也未免太好了吧! 此刻一抬脖子,对上姜鼎鸿那双简直要生吞活剥了他的眼神,只觉后背一凉,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萧籽术并没有察觉到他们二人之间打的眼神官司,出了鼎天阁就径直拉着了因师太到如意居参观。 “干娘,这里就是我住的地方。”萧籽术引着了因师太四处转,又把铁笼子打开,放了嘟嘟出来:“干娘,这只狼崽就是我养的呢。” 了因师太连连点头称好,眼睛眯成一条细缝,那一点光全是追随她而去。 红袖和绿萼两个都是见过了因师太的,纷纷屈膝行了礼,只是惊讶于姑娘何时认了她作干娘。 后来问了萧籽术,才恍然明白她被歹人推下山崖后竟有这般奇遇。 “二姑娘,大姑娘刚才回府了,还带回来一个白面书生呢。” 萧籽术正蹲在地上,同了因师太一边闲谈一边逗着嘟嘟玩,忽见绿萼打帘入内,兴高采烈地道。 她听得眼前一亮,腾地站起身来:“白芷姐姐回来啦?” 半个月前,姜白芷的表哥裴宽远大婚,她与姜云昭一道去参加婚宴,杭州山水风景又极好,故而在那里盘桓了一些时日,直至今早才动身回金都。 毫不矫情地说,半个月未见,萧籽术对她还真真甚是想念,加之听说她领了个俊俏书生回来,更是激起了无限好奇心。 所以,她将了因师太安顿好后,便抱着嘟嘟直奔姜白芷所住的射雕阁而去。 射雕阁内,姜白芷请书生落座,又命连翘奉茶。 “多谢姑娘,小生失礼了。”书生彬彬有礼地接过茶盏,慢慢啜饮着。 此刻的姜白芷捧着脸瞧眼前这个谦谦君子喝茶,一改往日的飒爽女汉子形象,俨然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怎么样?萧公子,这茶水可合你的口味?”姜白芷扇了扇纤长的眼睫毛,笑着问道。 “味道极好,小生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的茶。” 书生一饮而尽,搁落茶盏,喉咙经甘甜的茶水这么一浸润,顿时连说话的声音都清亮了许多,听得姜白芷怦怦直跳。 “你喜欢就好,嘿嘿,不够的话,我叫连翘给你再添。” 姜白芷热情如火,伸手来拿空茶盏。书生本已喝饱了,又不好驳了她的好意,自己赶忙拿起茶盏递过去,两人的手就在那一瞬相接触。 姜白芷脸一红,羞赧地缩了缩手,低下头去,书生一时有些尴尬,不知所措了。 就在这时,萧籽术大步流星地迈步而入,先是亲昵地唤了声“白芷姐姐”,而后看清了书生的相貌,竟震惊当场! “哥!” 书生萧逸闻言转过头去,亦是一呆,难以置信地道:“妹妹!” 萧籽术顿时泪如雨下,将怀里的狼崽一抛,冲过来,像鸟儿展翅一般展开双臂扎进了萧逸的怀抱里,久别重逢的兄妹二人紧紧相拥在了一起。 姜白芷在一旁怔住了。 他,居然会是萧籽术的哥哥! “哥,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哭了良久,萧籽术才恋恋不舍地脱离了萧逸的怀抱,仰着泪痕纵横的小脸,问道。 萧逸一面温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渍,一面望着她,道: “妹妹,自从你偷偷下山之后,我便开始到处寻你,打听你的消息,今早在杭州的集市,我卖画的时候被一伙地痞无端打砸了摊位,抢走了画,幸好遇上姜姑娘仗义出手,不仅打跑了那些地痞,还因知我无钱吃饭,主动带我回金都,盛情款待。” 说着,递给了姜白芷一个万分感谢的眼神。 姜白芷呆呆傻傻地笑了一下。 “还真是无巧不成书。那天,我救了姐姐,今天,姐姐又救了我哥哥。” 萧籽术听了,十分开心,向姜白芷深深地鞠了一躬,道:“姐姐,谢谢你。” “咱们都是好姐妹,不必言谢。”姜白芷洒脱地摆摆手,顿了顿话音,又带着疑惑的语气道:“只是,你们两个真的是亲兄妹吗?” 萧籽术看了眼萧逸,眨着眼睛笑道:“我们虽不是亲的兄妹,没有血缘关系,但却比亲兄妹还亲。” 姜白芷听得心中纳罕,喃喃地道:“那你和萧公子的关系究竟是?” 话音才落,萧逸立马替萧籽术答了:“姜姑娘,其实籽术是弃婴,从小在我们家收留长大的,我爹娘都将她看作亲闺女养,所以,我们一直以来都是以兄妹相称。妹妹此番不告而别,也是为了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查明身世。” “原来是这样啊。”姜白芷闻言一愕,看向萧籽术的时候,眸里便漾起了同情之色。 她万万也没想到,原来,萧籽术的身世竟是如此可怜。 萧逸又牵起了萧籽术的小手,眼里满是宠溺之色,轻声问道:“对了,妹妹,你还告诉哥,你怎么会住在这里呢?我刚才听丫鬟好像称呼你为二小姐来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萧籽术莞尔一笑,拉着他坐回了原来的座位上,自己另搬了个绣墩坐在旁边,将自己下山途中是如何吓退大灰狼,救下姜白芷,如何顺利在姜府立足,又如何破了几宗大案的经过,都一五一十地倒豆子一般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番。 只是,因为怕哥哥和白芷姐姐替她担忧,便刻意将前几日从崖下被人恶意推落的遭遇略过不说。 萧逸听得津津有味,面上表情变幻不定,既有起初的担心与诧异,也有后来的惊喜与赞赏。 “所以,妹妹拜托顺天府帮忙调筛案卷,现在可有眉目了?”萧逸盯着萧籽术,十分关切地问道。 老实说,他很久以前就有暗中帮妹妹查明身世的打算,可不知为何,他始终都在迟疑,未能做出决定。 或许,是因为唯恐妹妹找到了自己亲生父母后会离开萧家村吧。 可如今,妹妹留下一封书信独自一人下山寻亲,自己才恍悟,妹妹理应有知晓自己身世的权利,任何人都不该剥夺,自己作为她最信赖的哥哥,应该全力支持才对。 一念及此,故而他才赶紧追下山来寻她,陪她一起找到她的身生父母。 多一个人帮忙找,总好比一个人孤立无援要好。 可他似乎低估了他这个妹妹,萧籽术不仅冰雪聪明,而且设想周全,走一步棋,便已想好了接下来要走的三步,远比他想象中的要机敏灵巧。 (本章完) 第127章 引见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萧籽术轻轻点了点头,道:“顺天府的曹府尹,已与我十分熟识,又是个极尽职尽业的好官,前几日便将所有符合条件的案卷都从架阁库里取了出来,交给我了。” 顿了顿,继续道:“统共有十份案卷,只要逐一排查,想必花不了多少时间,便可成功查出我想要的答案。” 萧逸闻言心弦一松,吁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柔声道:“妹妹,真是辛苦你了。你还这么小,就肩负起了如此重担,哥哥实在自愧不如,以后,哥哥帮你一起调查,好不好?” “嗯嗯,谢谢哥。”萧籽术弯了弯唇,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娇里娇气道;“哥,术儿偷偷跑下山,不辞而别,害阿爹阿娘担心,害你连日不停奔波,哥会不会怪术儿不懂事?” 萧逸微微一笑,轻轻一掐她的脸颊,声音柔得像是含在嘴里、化在心里的棉花糖,极为悦耳动听: “妹妹也是有自己的苦衷,哥哥又怎会舍得怪你呢?” “谢谢哥。”萧籽术咯咯直笑,像个孩子一般欢喜。 “哥,你还记得嘟嘟吗。”萧籽术从红袖手里抱过狼崽,往萧逸眼前一送。 “当然记得!”萧逸眸光一亮,仔细端详了狼崽一番,笑着打趣道。“好久不见,你竟将它养得如此圆润了?看来,府上的伙食确实还不错。” “哈哈,它倒是越发胖了,我却是依然那么瘦。”萧籽术自嘲似的笑了一下,把嘟嘟塞到萧逸手里。 萧逸抱住了,一面揉着它毛茸茸的脖子,一面笑道:“看来,嘟嘟还没有忘了我。” “嘟嘟不怕生,见谁都要,很好养的。”萧籽术嘻嘻两声。 姜白芷沉吟片刻,这时突然对萧逸道:“萧公子,不如你就在姜府住下吧,反正你妹妹也在这儿。正好,我还缺个教书先生,你教我读书画画,我教你练武功上阵杀敌,可好?” “如此,那就叨扰了,多谢姜姑娘对我们兄妹的厚待。”萧逸打躬作揖,一抬眼撞进了她那温柔而多情的眸子里,仿佛从里面映出了自己的倒影。 姜白芷看萧逸的那倾慕的眼神,那罕见的温柔的语气,当着众人的面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大姑娘这分明是心悦萧逸啊! 萧籽术不瞎,自然早就看出来了。 左瞧一眼白芷姐姐,右看一眼萧逸哥哥,暗戳戳地觉得他们正可谓郎才女貌,般配极了,实在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更何况,他们两个都待她有恩,感情也极好,她私心是有意想撮合二人的。 离开射雕阁后,萧籽术又带萧逸去了如意居,见过了因师太。 萧逸听说了因师太于她有救命大恩,连连拜谢,又依着妹妹的称呼也唤了她一声“干娘”。 并且,依稀间,他隐约感觉这了因师太的模样与妹妹似乎生得有几处宛肖,但,他也只是把这股疑惑暂且压在心里,不便直截了当地吐出来。 到了下午,萧逸又依次见过了邓老夫人和姜鼎鸿等东府的一众长辈,和西府的姜鼎雄及其子女。除了姜白芷,有外人在场的时候,他都是以萧籽术的亲哥哥身份自居,以免沾惹不必要的麻烦。 邓老夫人瞧这少年面皮白净,穿的虽是布衣青衫,却仪表堂堂,文质彬彬,愈发显得温润如玉,儒雅俊朗,一派谦谦君子的样子,又从丫鬟嘴里听说芷儿似乎对他有意,心头更是喜爱异常,渐渐默认了他为准孙女婿。 萧逸就这样在姜府如愿以偿地安顿了下来,姜白芷特意求老夫人腾了离射雕阁不远的无双居给他住着。 第二天一早,了因师太启程回白云庵,萧籽术亲自送到门口,依依不舍地挥手作别。吃过午膳,萧逸便陪她前往顺天府衙门,半路上竟在未央街金康当铺门口偶遇了总捕头陆罂。 “陆捕头。”萧籽术看着背影一眼认出来,忙向他打了个招呼。 陆罂原本正在同当铺的伙计问话,闻声转过头来,一见是萧籽术,身后还跟着个未曾见过的少年。 “原来是萧姑娘,别来无恙啊。”陆罂命了一名捕快继续问话,自己则满面笑容,大步如飞地迎了上来。 “好久不见了,陆捕头。”萧籽术爽朗地一笑,而后将萧逸与他互相引见了:“这是家兄,萧逸。哥,这位是顺天府的总捕头陆罂。” 萧逸低了低身子,恭谨地施了一礼:“小生萧逸,见过陆捕头。曾听舍妹提起陆捕头的大名,说您对她照顾有加,小生真是感激不尽。” “哪里哪里,萧姑娘聪明绝顶,断案如神,倒是帮了我们顺天府不少的忙,陆某须要感谢令妹才是。” 陆罂一面还礼,说着客套话,一面细细打量着萧逸,见他眉清目秀,气质更是俊逸拔俗,心中不禁暗叹: 这萧逸,真真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美男子,妹妹又是这般的聪慧伶俐,想必他也是个头脑极灵活的了!若得他们兄妹二人左膀右臂共同协助,何愁曹大人不能再往上爬? 一念及此,陆罂对他的印象便更加深了一层,决定之后无论如何都要特特留意他的动向。 萧籽术自是不晓他肚里的筹划,隔着陆罂和几名捕快,伸长脖子看了眼当铺内的景象,兴致盎然地问道:“陆捕头,你们在查案么?是什么样的案子?” 陆罂知道她对案子感兴趣,既然碰上了,也并不隐瞒,这就娓娓道来: “昨天上午辰时,这家金康当铺的伙计前来衙门击鼓报案,声称自己早上过来的时候,敲了掌柜钱宗涛的房门而没有回应,遂推门而入,却发现钱掌柜侧着身子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翻过身后才惊见钱掌柜的右胸上插着一柄匕首,已经气绝身亡了。” “哦,原来是当铺的掌柜被杀了。” 萧籽术听完,点了点头,而后又皱起了眉,奇道:“不对啊,既然命案是昨日上午发生的,你们顺天府昨天就应该立马赶来当铺问话才对,怎么拖到现在?” 陆罂干笑了一下,解释道:“其实我昨天就带人勘察过了命案现场,也逮捕了一名疑犯,只是苦于还未取得具有说服力的证据,才打算今天再来仔细调查,看看有没有遗漏了什么重要线索。 此外,我们还得到了一个意外的发现。” “意外的发现?是什么?”萧籽术精神一振,立即鼓着眼问道。 “被杀害的钱掌柜,预估死亡时间,据仵作推断是在前天的申正时分到晚上的亥时这段期间内。昨天下午,我们依据初步判断,将具有重大作案嫌疑的犯人崔建雍抓捕。” (本章完) 第128章 身高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崔建雍,男,现年四十六岁,汝阴人士,是城北一家酒楼的厨师,与钱掌柜是表兄弟关系。据我审讯,他承认自己前天确实去过金康当铺一趟,但却一直矢口否认杀害钱掌柜。 我之所以会怀疑他是凶手,一是因为案发当天下午,只有他一个人去过钱掌柜的房间,且待了很久,有充足的作案时间;二是因为他的杀人动机最为强烈。 他曾向钱掌柜借了一大笔钱,结果却无力偿还,或许是那日恳求钱掌柜通融无果之下,愤而将其杀害。 只可惜,这些终究不过是我们的推测而已,对指证崔建雍就是凶手的真正有实质性的铁证,目前还尚未掌握。” 萧籽术听得很认真,连连点头,道:“陆捕头,崔建雍昨天是什么时候到金康当铺的?” “据伙计的证词,大概是在下午未初一刻左右。”陆罂回想一会儿,道。 “那他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萧籽术继续追问。 “伙计说,不太确定他是几时离开的,因为并没有亲眼看到他走出当铺。”陆罂顿了顿,又道:“不过,差不多申时时分,伙计曾有一次因为有事敲了钱掌柜的房门,看到了崔建雍跪在地上,低三下四地苦苦哀求钱掌柜。 伙计掩上门在外面逗留了一会儿,很清楚地听见了屋里激烈的争吵声,以及钱掌柜发脾气踹了崔建雍一脚后他发出的痛叫声,之后没过多久,钱掌柜便出来了,随伙计到大堂处理当铺的事务。” “钱掌柜离开了房间多久?”萧籽术抓住细节,连忙问道。 “大约两刻钟。”陆罂答道。 “嗯,也就是说,从钱掌柜处理完事务返回房间到他遇害的这段期间内,崔建雍极有可能一直都待在他房间,等他一回来便掏出匕首将其杀害。”萧籽术以指关节抵着下颚,思索道。 “是的,我也是这么猜测的。可是,崔建雍却始终辩称他一直恳求钱掌柜拖延还钱日期到日落时分,最后还是被赶出来了。但,并没有谁可以证明他说的话是真是假。”陆罂愁容满面道。 萧籽术听得亦是眉心微蹙,“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尽管衙门掌握了崔建雍的杀人动机和一些证据,但却苦于没有物证足以表明崔建雍对钱掌柜痛下杀手。” 一直保持沉默的萧逸这时突然道:“陆捕头,你还没说明你所找到的意外发现呢。” 陆罂猛地一拍脑门,苦笑道: “害!差点忘了,多亏萧公子提醒。”顿了顿,道:“昨晚,验尸房送来的验尸报告上,明确地说明刺入死者钱掌柜胸口的刀伤角度是由下而上,并且标注钱掌柜的身高是将近五尺。 而根据我们的测量,嫌犯崔建雍的身高则是五尺半,也就是说,崔建雍的个头比钱掌柜要高六寸。” “即便如此,那又能说明什么呢?”萧逸不解地揉了揉腮,没太听明白。 “我知道陆捕头是想要表达什么意思了。” 萧籽术恍然大悟,替陆罂向萧逸解答:“哥,你想啊,假设崔建雍真是杀害钱掌柜的凶手,如果高个子拿刀刺杀比他矮很多的人,握刀的角度一般会从上斜向下方。 相反,如果是矮个子行凶,刺杀比他长得高的人,刀口就会由下而上,既然钱掌柜的刀伤是由下而上,恰恰表示他不可能是被个头比他高的崔建雍所杀害的。” 经她这么一开导,萧逸瞬时便听懂了,连连颔首:“原来如此。” 陆罂又道:“此外,我还请验尸官从刀口的角度,推算凶手可能的身高,最终得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结论。” “什么结论?”萧籽术怔了一怔。 “据验尸官推断,这名凶手的身高大致是三尺三。”陆罂呼了口气,颤声道。 “什么!只有三尺三?”萧籽术听得咋舌,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喃喃地道:“怎么可能这么矮?凶手难不成是个小孩子?” 陆罂摇头苦笑,“当然不可能会是小孩子犯案。” 萧逸沉吟片刻,突然提出一个大胆的假设:“有没有可能是,当时死者和凶手所站的位置存在高低差,且这高低差的距离大于崔建雍比钱掌柜高出的六寸。 如此一来,钱掌柜站在高处,相对而言,崔建雍便变矮了,所以持刀刺杀的角度正是由下而上?” 陆罂乍一听,暗暗感叹这萧逸果然聪明,反应也是如此的敏捷,居然能迅速地想到这一可能性。 只是,他这个假设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但仔细想想,实际情况却难以做到。 “命案现场是在钱掌柜的房间,里面并没有楼梯之类的登高工具,而且,尸体也没有被搬动过的痕迹。,萧公子所言的手法恐怕无法实现。” 萧逸皱了皱眉,不死心,立马又想到了另一个假设:“还有一种情况,崔建雍说不定是趁钱掌柜不注意的时候,突然蹲下来将其杀害的。” “也不对。” 陆罂摇头否定,“据我观察,死者是被凶手从正面刺中胸口,不太可能是被偷袭刺死的。” 顿了顿,又补充道:“况且,在案发前几日,崔建雍的右脚就已经受了重伤,还用石膏固定住了脚踝。当天也有伙计证明,他是拄着拐杖进入钱掌柜房间的,想必他是不方便做到突然袭击死者的。” 萧逸低了低眸,凝眉思索片刻,又道:“对了,有没有可能是,崔建雍当时用刀胁迫,命令钱掌柜站在某样东西比如椅子上面,再从下往上刺过去?” “这恐怕也很难实现。” 陆罂再次摇头否定,“因为据我们调查,钱掌柜生前练过一些武功,就算崔建雍当时真的用刀子胁迫他,凭他的身手,应该很容易就能将崔建雍制服才对。” 三次假设都被驳回,萧逸泄了气,索性就不吭声了。 萧籽术想了想,问陆罂:“陆捕头,你们发现尸体的时候,死者身上有没有什么与以往不一样的异状?” “嗯” 陆罂揉了揉眉心,眼前豁然一亮,道:“听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我记得钱掌柜倒在地上的时候,他戴了一副老花镜。而据伙计们回忆,除了鉴赏顾客的当品估价外,钱掌柜平常很少戴眼镜的。” “如此说来,钱掌柜就是在鉴赏某种当品或是看什么东西的时候,才遭到凶手行刺的了?” (本章完) 第129章 月亮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萧籽术微微露齿,粲然一笑,道:“陆捕头,我们光在外面站着也不能讨论出个子丑寅卯来,不知可否方便让我们进命案现场察看察看?” “都是自己人,没什么不方便的,随我来吧。”陆罂点头同意了,转身带引萧籽术与萧逸去了二楼钱掌柜的房间。 萧籽术环顾四周,认真检查了一遍,房间很宽敞,摆设并不多,也不乱。 “依我看来,这间房里并没有什么很特别的东西,值得钱掌柜戴上老花镜特特正儿八经地看一遍吧?” “应该是案发后,崔建雍就将那件东西拿走了,所以我们才没有在现场搜到。”陆罂笃定道。 “嗯,极有可能。”萧籽术微微点头,表示认可,“问题是,他为什么要把那样东西带走?” 萧籽术低头看了一眼离陈尸位置较近摆放的一双凉木屐,问道:“这双木屐是钱掌柜的吗?” 伙计答了:“没错,是他的。” “那么,你还记得前天下午,崔建雍来的时候,钱掌柜有穿木屐吗?” “有穿。掌柜的平时在房间的时候,都会穿木屐。”伙计点点头,道。 “奇怪,如果当时钱掌柜穿了的话,他的木屐怎么会摆在这个地方呢?”萧籽术直皱眉头。 “想必是他被凶手刺中,倒地的时候,不小心就将木屐弹开了。”陆罂猜测道。 “弹开了?”萧籽术摇头笑笑,“陆捕头这个说法恐怕太勉强了。” “为什么?”陆罂一头雾水。 萧逸这时上前来指着地上的木屐,道:“陆捕头你看,这双木屐摆得整整齐齐的,如果当时被弹开的话,按理说应该东一只西一只才对,难道木屐有脚自己会站成整齐的一排?” 陆罂听得豁然开朗,连连颔首,道:“如此说来,这双木屐定是什么人刻意将它摆好在这里的。”想到这,回过头去问伙计:“你发现尸体的时候,有没有碰过这双木屐?” 伙计连连摆手:“没有,我当时发现尸体的时候,就已经看到这双木屐好端端地摆在那儿了。” 陆罂剑眉一扬,看着萧籽术道:“萧姑娘,照目前情况来看,要么是钱掌柜自己脱了木屐,要么就是崔建雍将他杀害之后帮他脱下来的。” “崔建雍为什么要脱掉钱掌柜的木屐?”萧籽术瞬也不瞬地盯着他,正色道。 “这”陆罂一时语塞,答不上来。 萧籽术沉吟片刻,正色道:“木屐是被崔建雍行凶后脱下的这个说法基本可以排除,唯一的可能便是钱掌柜自己脱了木屐,我们需要弄明白的是,当时,他为何要这么做?” 她凝眉苦想着,目光流转,在室内又巡视了一圈,忽而定格在角落里靠墙而放置的一架小木梯。 咦?木梯? 钱掌柜难不成是脱下木屐,踩在梯子上了? 他为什么会这么做呢? 崔建雍又采用了什么样的手法,造成两人身高差距的呢? 萧籽术满腹狐疑,无意间仰起脖子看了一眼屋顶上的天窗,脑中霎时灵光一闪。 我懂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是日晌午。 顺天府,戒律房。 陆罂面对着一言不发、拒不认罪的崔建雍,软硬兼施,审讯无果,将佩刀往桌上重重一拍,声色俱厉道: “崔建雍,你的嘴还真是比鸭子嘴还硬,油盐不进。本捕原以为你是一时冲动之下才将钱掌柜杀死,但见你如此从容自信,本捕又不得不怀疑,这起命案其实就是你事先预谋好的故意杀人。 前天下午,你在钱掌柜的房间,从未时一直待到傍晚,这期间,你一定是为了某种特殊的原因而耐心地等待着,你可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崔建雍嘴角微翘,露出一副十分得意的嘴脸,吹了个呼哨,道:“陆大人,我是在等待上天对钱宗涛的惩罚啊。结果,老天爷果然不负我的期望,收走了他的狗命!” “看来,你仍是顽固不化,不肯老实招供!”陆罂腾地站起身,怒极,却又拿他没办法。 这时,萧籽术面带微笑地缓步而入。 “陆捕头,我已经知道崔建雍到底是如何将钱掌柜杀害的了。” 陆罂闻言精神一振,半信半疑道:“真的?萧姑娘这么快就查清真相了?” 萧籽术在条凳上坐下,打量着眼前这个镇定自若得有些骄傲的嫌犯,不紧不慢地开口。 “崔建雍,你之所以在钱掌柜房里足足等了两个多时辰,据我推测,应该是在等月亮出来吧?” 崔建雍闻言瞳孔一缩,目光一滞。 陆罂却听得有些迷糊,抓了抓头皮,问道:“等月亮是什么意思?” “因为崔建雍在天窗上放了一颗夜明珠,等天黑月亮一出来,就会发出明亮而强烈的光采,由此引诱贪财嗜宝的钱掌柜踩着梯子上去欣赏。” 萧籽术顿了顿,盯着崔建雍接下去道:“你就是趁钱掌柜爬上梯子,全部注意力都投入在天窗的夜明珠上时,掏出匕首由下而上地将其刺死。” “呵呵.”崔建雍摇头讥笑,驳斥道:“小姑娘,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我崔建雍欠了钱宗涛一屁股债,哪里有闲钱买得起什么夜明珠,还故意把它放在天窗上?真是荒唐可笑!” “你当然买不起夜明珠,这夜明珠,不过是你从当铺偷来的罢了。”萧籽术毫不示弱,针锋相对地道。 “胡说!”崔建雍气急败坏,吹胡子瞪眼。 萧籽术不理会他,继续道:“当日,你应该是趁钱掌柜随伙计下楼处理事务的时候,搬来了小木梯,顺着梯子爬到手能够到天窗的位置,然后将怀里的夜明珠放在天窗的铁网上,做完这些,只需等待时机即可。” 崔建雍脸色变了变,又立马反驳道:“就算我把夜明珠放在了天窗上,可钱宗涛也不一定会注意到啊,就算注意到了,他也不一定会自己去爬梯子拿啊。” “夜明珠发出的亮光,很难不被注意到。再者,你为了让钱掌柜自己去拿,就瞅准了天色逐渐昏暗的时候,故意交给了钱掌柜一样东西,他被杀死之时还戴了老花镜,这就表示他死前曾认真看过或是想看某种对他而言十分重要的东西。” “什、什么东西?”崔建雍眉头一耸,面皮抽动了几下。 “当铺的典当记录册。” (本章完) 第130章 红漆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萧籽术莞尔一笑,慢悠悠地道:“你所偷的这颗夜明珠,正是不久前一名客人典押在当铺的,而伙计向钱掌柜请示的,就是夜明珠突然不翼而飞一事,所以,钱掌柜才急急忙忙地下楼查看。这一点,我已经问过伙计了。 钱掌柜戴上老花镜准备看典当记录,忽然注意到天窗上闪闪发光的夜明珠,又惊又喜之下,便赶紧取了角落的梯子,脱下木屐,沿着梯子一层层往上爬,想要把夜明珠拿下来。 他便是如此,顺水推舟一般落入你所设下的圈套之中。 就在他将夜明珠拿在手里,准备下来的那一刹,你掏出锋利的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去奋力一刺,击中要害,钱掌柜瞬时一命呜呼。 案发后,你便将夜明珠与典当记录册一并带离了现场,藏在了家里面。” “萧姑娘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犀利啊!” 陆罂笑着恭维了萧籽术几句,而后变换了严厉的脸色,逼视崔建雍,冷冷地道:“这下,你该认罪了吧!还有什么话说?” 没想到崔建雍却仰天大笑三声,仍是洋洋得意,反过来质问道: “这位姑娘所说的脱木屐和老花镜,或许可以证明钱宗涛当时的确爬上了那个梯子,但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就是我把夜明珠放到天窗上面去的?” 陆罂一怔,不由得看向萧籽术。 萧籽术弯了弯唇,笑道:“证据就是没有证据。” “这话是什么意思?”陆罂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萧籽术偏过头去,盯着崔建雍一脸严肃地道: “捕快已经从你家里搜出了夜明珠和典当记录册,除了疏忽钱掌柜戴了老花镜,以及脱了木屐之外,还有一个细节你忽略了,那就是夜明珠上面的一点红漆。 你在杀害钱掌柜后,就用手绢之类的东西将夜明珠擦拭干净,以免留下什么痕迹。 而你试图毁掉证据这一举动,却恰恰成了指证你自己最有力的铁证。我问过伙计,那颗夜明珠正是钱掌柜亲自鉴定的。据说他每次碰到心仪的宝物,都会在上面的隐秘处点一滴红漆作为标记,可是,从你房里搜出来的夜明珠上面,却根本没有红漆,不言而喻,定是有人曾经动过手脚。 也就是说,你在案发后将红漆不小心擦掉了。 你设计让钱掌柜踩着梯子爬上去,而后使用由下而上刺杀的手法,正好是利用了你们两人身高之间的差距和角度来证明你的清白。 六年前,你还在祖籍汝阴县经营客栈的时候,因为卷入了住客被杀命案中,被官府以嫌犯的身份带回衙门审讯,当时为你辩护的讼师,就是以你与死者身高之间的差距,不可能犯罪的说法,替你洗脱了嫌疑,最后得以无罪释放。 因此,你在蓄谋杀害钱掌柜的时候,就自然而然地想起了这个手法,并付诸于实践。” 崔建雍垮着一张脸,表情难看到了极点,突然趴在桌上捶着拳头痛哭起来:“六年前,我真的是无辜的,那个住客,其实是在自己房间上吊自杀的。” “那你为何要杀害钱掌柜?只是因为无力偿还欠款就动了杀心?”陆罂亢声问道。 “当然不止这个原因。” 崔建雍哽咽着道:“当年我在老家把客栈经营得风生水起,赚得盆满钵满,不曾想却受了钱宗涛这个家伙的骗,结果落了个倾家荡产的下场,不仅客栈的生意都黄了,而且还欠了他一屁股债。 更可恶的是,他居然还打我家地契和田契的主意。我一气之下,便决定了结他的生命.” 金康当铺掌柜被杀案成功告破,萧籽术压着脚步走出戒律房,径直去了曹德宝办公的书房。 “二小姐,你说半个月前有歹徒劫走你的马车,并把你推下山崖了?”曹德宝听了她的话,险些惊掉了下巴。 “是啊,那日我原本打算去夔州郭茂山家拜访,不料却有了这番遭遇,幸好坠崖后得白云庵的了因师太和清水村的华神医相救,才幸免于难。” 萧籽术说得有些后怕,曹德宝更是听得张口结舌,一叠声地道:“二小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萧籽术直截了当地道明了来意:“我此番来找曹大人,就是恳请大人能帮我查查,当日将我推下山崖的凶手究竟是谁,据我推测,他应是受别人指使或是逼迫的。” “二小姐才刚帮我们顺天府破了一宗案子,调查凶手之事,本官自然责无旁贷。”曹德宝拱了拱手,问道:“不知二小姐对那歹人可还有什么印象?” 萧籽术回想了片刻,道:“那人蒙着面,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是,他在推我之前说过话,我很清楚地记得他的声音。除此之外,他还说他是奉命行事,不得已而为之,却是不知是奉了谁的命令。” “二小姐之前可与什么人结过仇怨吗?许是仇家派的杀手,将你置于死地。”曹德宝紧接着追问道。 “我不记得我与谁结过这么深的仇,竟欲取我性命,想来应该是没有才对。另外,我觉得那人应该不是一般受雇领赏的杀手。 因为他如果真是职业杀手,将我带到郊外后,直接一不做二不休,把我杀了弃尸荒野便是,又何必将我推下悬崖,还说什么让我自生自灭,我若是走运,得以生还的话,他岂不是不好交差了? 由此可见,那人并不想真正杀害我,而是被强迫的。而且,从那人脚上所穿的缂丝皂皮靴这一点推断,基本可以认定他应是某位达官权贵的手下,诸如护卫、门客之类。” “二小姐分析得很有道理,只是,他既知道二小姐当天会乘马车出远门,依本官之见,他就是藏在你身边,或是打从很早开始就密切监视你的人。”曹德宝笃定道。 萧籽术连连点头,非常认可他的看法:“曹大人言之有理,看来,我们应从身边的人着手调查。可是,与我多有交集的达官贵胄,除了姜首辅一家外,好像也没有旁的了。” “难道,凶手真是首辅府的人?是姜大爷还是二爷”曹德宝说到此处,急忙住嘴,不敢再往下说了。 “此事我会小心留意的。最近几日,我应该会老老实实窝在房里,不便出行,还请曹大人帮我一个忙。”萧籽术眨了眨眼,露出十分诚恳的表情来。 (本章完) 第131章 黑鹰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曹德宝想都没想一口答应下来,打包票道:“要本官帮什么忙,二小姐但说无妨。只要在本官能力范围之内,必当竭尽全力,不令二小姐失望。” “我想请曹大人派人去夔州一趟,把郭茂山夫妇接到顺天府衙,我就在这里向他们询问有关事宜。既不用担心半途被歹人谋害,又方便得很。 只不过,曹大人须得低调行事,不要弄出大动静来,此外,路上还应保障郭茂山二人的安全才是。” “好,就照二小姐的意思办!本官即刻派人,悄悄将郭茂山夫妇请来。”曹德宝点头应下,又道:“待他们二人到了府衙,本官便会立马捎来口信,还请二小姐静候佳音。” “如此甚好,籽术这厢谢过大人。”萧籽术福身一礼,道:“这件事便拜托大人操心,还请大人千万保密,时候不早了,籽术先告退了。” “二小姐慢走,本官叫人送你回去?” 萧籽术摆摆手,笑道:“不必了,大人忙吧,我哥哥还在门外等着。” 萧逸见妹妹走了出来,赶忙迎了上去,奇怪地问道:“妹妹,你找府尹大人商榷何事?为何不让我陪你进去?” “秘密。”萧籽术弯了弯唇,露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嘿嘿笑道。 萧逸陪着她一同往门口走去,忽见陆罂走出戒律房,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嘴里一面喊着“萧姑娘请留步”,一面飞奔过来。 “怎么了。陆捕头?崔建雍不是已经认罪了么?”萧籽术脚步一顿,停在原地等他近前,疑惑地问道。 “崔建雍确实已经认罪了,但我从他口中套出了关于另一宗案子的线索。”陆罂喘匀了气,连声道。 “另一宗案子?”萧籽术眉心微蹙,道:“还有什么样的案子发生了?” “三日前,徐州太守霍延甫之子霍卓骑马经过闹市时,遭到刺客暗杀,当场毙命,其胯下之马受惊狂奔,不幸殃及了一名小女孩,将她撞死。官府已将雇用杀手的主谋抓捕归案,但那名江湖绰号唤作‘黑鹰’的刺客却已逃之夭夭,至今仍逍遥法外,行踪不明。 我刚才盘问崔建雍的时候,意外得知,黑鹰竟于不久前在他所担任厨师的酒楼里出现过,这就表明黑鹰已逃窜到金都来了。所以,我想请萧姑娘帮我一起,协作将黑鹰揪出来。” 萧籽术微微点头,道:“我知道了,陆捕头尽管放心,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一定义不容辞。陆捕头先继续调查吧,一有消息再联络我,这几天我也会派人去打听消息的。” 陆罂很高兴地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好,劳烦萧姑娘了。” 回到姜府,萧籽术惊讶地发现如意居里竟然来了个素未谋面的中年男子。 门口,红袖急不可耐道:“姑娘,屋里有一位姓彭的男人指名要见您。婢子已下了逐客令,他偏偏赖着不走,说是有要事相商,非要等到你回来才肯罢休。” 萧籽术点点头表示了解,命她奉茶去,然后踱步入了如意居。 “不知阁下突然造访,找我有何贵干?”她一面同这陌生男子见了礼,一面打量着他,却见他约莫四十岁,鹰钩鼻,三角眼,满脸精明之色,削长尖瘦,布满了利欲的皱纹。看打扮,像是个商人。 “你就是萧姑娘吧?”中年男子站起身,瞬也不瞬地看着她。 “不错,敢问阁下是?”萧籽术皱着眉头,她真真从未见过此人!或许在什么不起眼的地方有过一面之缘,但至少,她根本没有啥印象就是了。 “鄙人彭治平,是一名丝绸商,暂居金都城南饺子巷。素闻姑娘聪明过人,特特登门求姑娘帮鄙人一解燃眉之急。”彭治军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来,潇潇洒洒地扬了扬,道:“只要姑娘答应,事成之后,这三千两银票,就作为姑娘的报酬。” 三千两!嚯,这么大手笔! 萧籽术听得不禁咋舌,一时有些动心。但同时她也明白,对方既然开这么大的价,说明他所提出的要求定然是十分棘手,难以完成的。 盯着彭治平手中的银票,犹豫了一会儿,萧籽术还是一咬牙答应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爱来啥来啥,有钱赚就行!管那么多干什么! “到底需要本姑娘帮什么忙?还请您明告。” “是这样的。”彭治平叹了口气,清了清嗓子,娓娓道来:“前几日我因胃痛,到医馆看病,却被糊涂郎中误诊为是胃瘤晚期,没几日好活的。 我当时绝望至极,觉得反正活不成了,与其饱受病症折磨,不如自我了结来得痛快,可是,我自己却又下不了手,于是,情急之下,我就雇用了一名杀手,来帮助我完成自杀,然而,昨儿我却得知我并没有得什么胃瘤,原来都是那庸医诊错了,我还可以活很久。 于是,我就反悔了,但却已经太迟了,我雇的杀手已经来到了金都,随时都可以来取我的性命,我惊慌之下,便想到了萧姑娘你,特特跑来求你帮我想个法子,阻止他来刺杀我。” 彭治平说到最后,露出十分恐惧的神色,连带着声音都是发颤的。 “你的话我都听懂了。要我帮你,不是不可以,但你一定要向我交待所有事情。”萧籽术正襟危坐,盯着他道。 彭治平冷汗直流,忙不迭地道:“好好,鄙人一定配合。萧姑娘问什么,鄙人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便是了。” “我想先问下你,你雇用的那名杀手,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来的金都?你可知他的行踪?” “鄙人不晓得他的名字,不过,我知道他有一个响亮的绰号,叫作‘黑鹰’.” 话未说完,萧籽术震惊得叫了起来,打断了他的话:“你是说黑鹰?是那个曾经刺杀徐州太守大公子,全城通缉至今逃亡在外的刺客黑鹰吗?” “好像是的.”彭治平讷讷地道,“鄙人也是通过人脉关系,从一个经营牙行的朋友那里联系到他的。” 萧籽术瞪着眼珠子,尚未从惊愕之中缓过神来。 陆罂才刚与她提及过杀手黑鹰的案子,不曾想一回来却又听到了关于他的事件。 这未免也太巧了,巧得令人发憷! (本章完) 第132章 爬山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彭治平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萧籽术脸色的不对劲,顿了顿,继续说道:“至于黑鹰是何时到金都来的,又在哪里落脚,鄙人浑然不知,所以,鄙人惶惶不可终日,无计可施之下,这才不得已找上门来,厚着脸皮求姑娘相助。” “可是,你的处境也太危险了。我们在明处,敌人在暗处,说不定,他已经一路跟踪你而来,就潜藏在附近什么地方监视着你。” 萧籽术眸光凌厉,忽而透过窗子,发现了一名黑衣人正趴在院子里的一棵银杏树上,身形隐在树叶之中,分明可见一把铁青色的弓弩架在树干上,弓弦已拉满,箭头不偏不倚地正瞄准着她们。 “咻——”忽听破空之声,一枝箭矢飞快地朝彭治平的方向射来。 “危险,快趴下!”萧籽术大惊之下,将彭治平一把推倒在地。 “姑娘!”红袖叫了一声,立即捂着耳朵蹲下身去。 黑衣人一共发射了三支箭,但都没有射进屋里,而是打在了窗户和墙壁上。 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黑鹰,准头就这么差?太奇怪了吧! 萧籽术满腹狐疑,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到窗子前,悄悄探出头往树上看了一眼,只见那黑衣人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枝叶空自摇曳着。 “果然是黑鹰!黑鹰来杀我了!”确认危险已经解除后,心有余悸的彭治平仓皇失措地瘫坐在椅子上,面色惨白。 那人,真的会是黑鹰吗? 萧籽术将视线收回,颦起了眉头,感到甚是困惑。 “只可惜让他逃了。”萧籽术想了想,吩咐绿萼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白芷姐姐一人。 绿萼立马应了,风风火火地往射雕阁里赶。 那厢,姜白芷得知消息后,不禁替萧籽术捏了把汗,愤怒之下,即刻摘了墙上的宝剑,召了两个护卫前去捉拿偷袭的黑衣人。 这厢,萧籽术忽见地上掉落一物,定睛一瞧,却是个石榴形的荷包,里面似乎装了一些零散的金银锞子和一张小小的四四方方的画像。 萧籽术好奇,刚想拾起荷包看下画像上的人是谁,没想到却被彭治平先一步将它拿走了。 “这是我的荷包,刚不小心从我兜里掉出来了。”彭治平把荷包收好,脸色微微一变,但瞬即恢复了正常。 萧籽术只好礼貌性地一笑,强压下一肚子的疑问,道:“既然你的生命受到了威胁,找我帮忙的话,还不如直接报官,让顺天府的衙门保护你不是更安全么?” 彭治平闻言,连忙摇手,道:“不能报官。毕竟,这杀手的的确确是我自己雇用的,报官的话,我自己也会受到一定罪责。所以,百般权衡在下,我才慕名而来,求姑娘帮忙。” 萧籽术沉吟一阵,道:“可问题是,我要怎么去找黑鹰?连徐州的衙门都束手无策,更别提我一个弱女子了,况且,我也并不清楚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包括他的长相、性格、爱好啊诸如此类的。” “这一点,萧姑娘无需担心。” 彭治平笑了一下,道:“不瞒你说,我当时雇用黑鹰的时候,特特对他开出了一个条件。那就是,要杀死我的话,就趁我在最喜欢的黄山游玩的时候动手,在美好的山川风景中死去,何尝不是一种快乐?” 呃. 萧籽术扶了扶额。 这是什么奇葩条件?一个快要死的人还讲究这么多? “那你就不怕黑鹰不守信用,什么时候心情好,就随时什么时候杀你?譬如刚刚这次,不就已经动手了吗?”萧籽术沉声道。 “可他不是失手了吗?如此以来,他下次出手,便是我去黄山之时,届时,只要萧姑娘帮我把他揪出来就万事大吉了!”彭治平哈哈大笑道。 这彭治平所说的话,不知有几句是真? 萧籽术紧皱眉头,暗暗嘀咕,她总觉得他隐瞒了许多内情,他的话只不过是一面之词,有诸多不合理的问题。 翌日清早,姜白芷练完剑,觉得闷得无聊,便向萧逸和萧籽术提议,要出门去爬山玩。 最近天气也不错,确实挺适合爬山旅游的。 萧籽术见她兴致如此浓,也不好扫了她的兴,便同意了。 妹妹都应了,做哥哥的岂有拒绝的道理?更何况,萧逸也感觉自己是时候找个机会好好放松一下心情了,权当散散心舒遣舒遣也是极好的。 “那,要去爬哪座山?”萧逸忽然问二人道。 “嗯咱们不如去黄山吧?”萧籽术假装沉思片刻,脱口而出道。 黄山集名山之长:泰山之雄伟,华山之险峻,衡山之烟云,庐山之飞瀑,雁荡山之巧石,峨眉山之清凉。有“天下第一奇山”之美誉,并以奇松、怪石、云海、温泉、冬雪五绝著称于世。 “好,就听籽术的,去黄山!”姜白芷与萧逸对望一眼,皆欣然答应了。 萧籽术之所以提出去爬黄山,当然是因为要帮彭治平调查黑鹰的缘故。 据他所言,黑鹰极有可能会混入游客之中,伺机将他杀害。 萧籽术要做的,是尽快将揪出他的狐狸尾巴,以免他杀人得逞后又逃之夭夭了。 可以说,这是一次也可能是唯一一次绝佳的机会,将黑鹰抓捕归案。 是日,秋高气爽,风和日丽。 姜白芷领头,一行人备足了水壶和一些干粮,驱车到了黄山山脚下。 下车之后,便在山脚不远处的茶棚喝喝茶歇歇脚,彭治平早就到了那里,与他们的座位隔得并不远。 萧籽术假装不认得他,偷偷使了个眼色并点头后,互相保持了一定距离。 今天真是来爬黄山的大好日子,人流如织,摩肩接踵。 茶棚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人声鼎沸,非常热闹。 但对萧籽术而言,人越多,却越是增加了她揪出黑鹰的负担,不禁发愁地蹙了蹙额。 “这位姑娘也是来爬黄山的吗?”萧籽术正捧着一碗凉茶东张西望的时候,一名皮肤略显黝黑的少年主动过来向她搭讪。 “嗯嗯,是的。”萧籽术略略打量了他一遍,微笑着点了头。 “哈哈,真巧。在下季长恭,也是来登山游玩的。”少年爽朗一笑,眯着眼看着她道:“敢问姑娘芳名?芳龄几何呀?” 萧籽术闭了闭眼,呼出一口长气。 此时此刻,她实在没甚心思和空闲同他闲聊,但又不好驳了他的面,只好强撑着优雅的笑意答道:“我姓萧,叫我萧七即可,今岁已满了十五。” (本章完) 第133章 结伴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呀,咱俩还真是投缘呢。”季长恭惊喜地叫了一声,笑道:“在下今年也十五了。” 萧籽术没空陪她扯皮,呵呵一下,继续环顾四周,观察是否有行为可疑之人靠近彭治平。 只不过,她忽而想到,这茶棚人太多了,想必那黑鹰也断不会在此处下手吧?不然的话,也太冒险了! 萧籽术正思考着,季长恭的那长了只油嘴滑舌的脸又出现在她眼前,他冲她挤了挤眼,拍马屁似的笑道:“在下瞧萧姑娘生得十分姝丽,可爱灵动,一时甚是心仪,不知可否与姑娘交个朋友?” 萧籽术怔了一怔,心想:此人也有可能会是黑鹰,还是小心为上,免得节外生枝。 她转过头去,不理睬他,忽与临窗而坐的一个青年视线交汇,青年见她看过来,默默地避开目光,垂下头去喝茶。 这人,会不会是黑鹰呢? 萧籽术现在真真是瞧谁都可疑,瞧谁都像是黑鹰了! 喝完茶,萧籽术和萧逸、姜白芷走出了茶棚,准备登山。 季长恭跟屁虫似的紧随萧籽术的后面出来,抬头看了眼天色,故作惆怅道:“哎,照云的走向来看,过不了多久八成会变天了,说不定还会下大雨。” 姜白芷轻轻戳了戳萧籽术的胳膊,吃吃笑道:“妹妹,这位季公子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哈?” “也许吧,但我对他没意思。”萧籽术无奈地摊了摊手,吐舌头道:“他这人油腔滑调的,过于轻浮幼稚,根本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哈哈,那妹妹喜欢什么样的类型?”姜白芷掩着嘴窃笑,一脸八卦且认真的表情。 “像我哥哥这样儒雅稳重的,或者和端王府的殷世子一般冷静多谋。”萧籽术说着说着,不由得红了脸,声音也变得低微了起来。 “喔,原来妹妹喜欢殷世子啊!”姜白芷听了,像是在沙漠里发现了绿洲似的,满眼闪烁着欣喜之色。 “姐姐,你就别拿我取笑了。”萧籽术攥着裙角背过身去,娇嗔道。 “好啦好啦,我不打趣你了。”姜白芷将她回转过来,一本正经地道:“妹妹若真倾慕殷世子,姐姐可以帮你从中搭桥牵线,抱得如意郎君归。” 萧籽术莞尔一笑,扇着眼睫毛道:“姐姐的美意,妹妹心领了,不过,感情的事,还是由妹妹自己掌握吧,倒是姐姐,打算何时与我哥哥完婚呢?” “你这鬼灵精,怎么话题又转到我身上来了。成亲还早着呢。”姜白芷偷偷睨了萧逸一眼,与萧籽术嬉闹在了一处。 她们二人的对话,萧逸自然听得一清二楚,但笑不语,面上似古井无波,心潮却仿佛荡起了些许涟漪。 就在这时,彭治平也从茶棚里出来,警惕地扫了眼四周,悄悄靠近萧籽术身后,点了点她的后背,压低声音道:“萧姑娘,我忘了告诉你,听说黑鹰是个左撇子,他之前一贯都是用左手来掷飞刀杀人的。” “哦?原来如此,我记得了。”萧籽术微微颔首,把他的话暗暗记在心里。 “据我观察,刚才在茶棚里主动同你搭讪的那个少年,好像就是个左撇子。”彭治平在她耳边提醒道。 经他这么一说,萧籽术这才恍然发现,那季长恭的确是用左手拿东西的。 难不成,他就是黑鹰? 如果他是的话,为何要与我攀谈? 萧籽术凝眸不解。 这时,一名陌生的散发少年朝姜白芷走了过来,笑道:“在下没认错的话,姑娘应该就是姜大首辅的爱女姜白芷姑娘吧?” 姜白芷一愣,打量了他一眼,道:“公子认得我?我们好像不曾见过吧?” 少年撩了撩额头上的长发,洒脱道:“在下苏靖岳,正是詹事府詹事苏觉知的堂侄儿,上回堂叔过五十大寿,我们在宴会上有过一面之缘。” “哦,原来是你啊。我最近记性太差了,对你又没什么印象,实在抱歉。”姜白芷对他讪讪地笑了笑,露出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 “姜姑娘言重了。”苏靖岳大大方方地行了一礼,又瞥了眼站在她身旁的萧逸,皱了皱眉头,问道:“敢问这位公子是?” 既然人都问到自己身上了,萧逸自然拱手行了一礼,谦恭地道:“小生萧逸,是姜姑娘的.”顿了顿,措了会儿词,然后接下去道:“朋友。” “原来是姜姑娘的朋友,在下还以为你们是一对儿呢。”苏靖岳打了个哈哈,试图打破尴尬氛围,反而适得其反,变得更加尴尬了。 一行人结伴同行,往前走了一小段路程,忽而偶遇一少年和一少女,看起来像是一对情侣。 少女落落大方,笑着对他们道:“各位哥哥姐姐好,小女子二人第一次来黄山,对这里的山路和方向都并不熟悉,不知可否同你们一道而行,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姜白芷热情,不假思索地点头答应了他们二人的加入,笑道:“可以啊,你们跟我们一起走吧。我叫姜白芷,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少女嫣然一笑,道:“小女子盛蕙兰,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她身旁的白衣少年接着作了罗圈揖,自我介绍道:“在下朱青泉,是蕙兰的未婚夫,在此有缘同各位一会,真是三生有幸啊。” 大家挨个儿行了礼,都和气融融,八个人一帮子,浩浩荡荡地继续往前走。 萧籽术有意无意地瞅了盛蕙兰一眼,心中暗暗思忖:目前也并不知道,那黑鹰究竟是男是女,有可能是女杀手,一样得谨慎些防着她才是! 根据彭治平的说法,如果黑鹰要采取行动的话,就必须会在这黄山里面,像等待猎物的猎人一样埋伏深山的某个隐秘的地方,伺机而动。 要不然就是混入这些前来爬山的游客人群之中,就是说,除了我们四个人之外,从一开始在茶棚到刚刚为止加入我们队伍的那四个陌生人之一,就是传闻中的赏金杀手黑鹰! 此时,一行人正走在一条吊桥之上,下面是波涛汹涌深不可测的海浪。 “不久前刚下过雨,脚下有点滑,大家要注意安全哦,还有,千万抓紧了护栏上的绳子,以免摔进河里就糟糕了!”对黄山的山路比较熟稔的黝黑皮肤少年季长恭走在队伍最前头,回过头对大家嘱咐道。 哪知,他这话才刚说完,跟在他后面的彭治平抓着的绳子突然断裂,他整个人险些就要从吊桥上跌落下去,其后的苏靖岳以及季长恭眼疾手快,双双将他拉了回来。 (本章完) 第134章 崖下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彭治平吓出了一身冷汗,而后十分恼怒地一把揪住了季长恭的衣领,愤愤地质问道:“臭小子,你想害死我是不是!” “应该与季公子无关,这条绳子是自己断的,你瞧这绳头已经十分破烂了,明显是老化而断裂的,完全不像是刚才被什么人蓄意用刀子割断的。” 萧籽术检查了一遍绳子的断口,出声替季长恭辩护道。 季长恭地给她一个感谢的眼色,萧籽术但笑不语。 “真是的,吓得我老命都快没了!”彭治平怒瞪着季长恭,喝道。 季长恭摸了摸脑门上的汗,心中讷讷道:“这话应该是我说的才对吧!” 走过了吊桥,一行人又继续往前上了坡,发现了一个供游客暂歇的茅草亭子。 大家都感到累了,脚也走得发酸,便一起去了亭子里。 萧籽术还在外头张望,目光在那四个人身上徘徊。暗暗地道:“在这些人之中,如果有一个人就是黑鹰的话,每个人看起来都特别可疑!” 目光流转间,又发现盛蕙兰和那一对情侣两个人鬼鬼祟祟的样子,没有同众人一般进了茅草亭子,而是在坐在附近的树荫下的一块岩石上,盛蕙兰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包袱,生怕别人夺走似的。 他们两个人,似乎十分可疑! 但是,黑鹰杀人怎么可能会成双结对的呢?难道是同伙? 萧逸见她发呆,凑了过来,在她耳边问道:“怎么了?” 萧籽术回过神来,摇摇头,“没什么。” 萧逸指着柳赤灿和彭治平,道:“那位苏公子是不是对那个男人有什么仇或是不满啊?你看,苏公子一直都是坐在那里瞪大着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萧逸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啊,他本来已经领先我们很多了,居然还刻意放慢脚步来等我们。” 歇够了之后,一行人继续出发,往山顶上爬,一路上都十分平坦。 半个时辰之后,天色渐渐暗下,到了今晚上要投宿的一个小山庄的门口。 大家都累了,便坐在草地上休息一会儿。 “咦?那位季公子怎么不见了?”姜白芷突然张望四周,疑惑地对萧籽术道。 萧籽术也环顾了一下,的确没有看到他的踪影,不禁疑窦丛生。“会跑哪去了呢?我竟没发觉。” 彭治平这时暗悄悄地挪过来,道:“我猜啊,他十有八九是因为身份被我们识破了,所以就吓得跑得没影了。” 他说这话一时忘了避讳,声音也大了些,结果就让身边的盛蕙兰和朱青泉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盛蕙兰皱了皱眉头,对朱青泉道:“什么身份被识破就跑了?他们说的是谁?” 朱青泉作了个噤声的手势,道:“蕙兰,不要多管闲事,咱们走。” 说完,他们二人便起身,一起离开了。 萧籽术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眉梢一扬,暗忖道:“这两个人的行动,似乎越来越可疑了!” 过了一会儿,忽然听到一声山崖那边传来一声惨叫,以及柳赤灿的叫喊声:“快来人啊,快来人啊,大事不妙了!” 萧籽术领头,立马循着声音的来源冲了过去,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跑过去查看情况。 “发生什么事了?”萧籽术满脸急切地询问慌里慌张的柳赤灿。 “你自己看,有人从崖上摔下去了。”柳赤灿指着崖下,颤着声音道。 “什么!”萧籽术惊得花容失色,小心翼翼地蹲到崖边,俯视一番,果然看见了有一个人头破血流,正面朝上地倒在崖下的谷地里,一动也不动,脑袋旁正有一块大石头。 认清了此人的相貌,萧籽术更加惊得瞪大了眼睛:“季公子!” 摔落山崖的,正是不久前消失不见的季长恭! 怎么会这样呢?季长恭竟然被人推下悬崖活活摔死了! “如此看来,我们要找的人就不是他了!”彭治平知道不能轻易泄露黑鹰的名号,便以“我们要找的人”替代。 他叹了口气,忽然横眉怒目地看向一旁的柳赤灿,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像拎起一只小鸡仔似的拎起小身板的柳赤灿,大喝道:“小子,刚才是你将他推下去的吧!” “胡说!这件事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我根本没有推他!你快放开我!”柳赤灿极力挣脱,大声争辩。 “我们不如下去看一下季公子的情况吧,或许他还没死呢。”萧籽术说着,拉了姜白芷沿着走下谷地的小路跑去,萧逸毫不犹豫地紧随其后。 三个人很快来到了崖下的谷地,只见季长恭尸体呈‘大’字型,眼珠子死鱼一般暴凸,后脑上或许是从山崖跌落的时候不小心撞上了那块大石头,血流如注。 “他已经没救了。”萧籽术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鼻息,悠悠地摇头叹道:“并没有去世多久,应该是当场就死亡的。” “太可怜了。”姜白芷不禁捂住了嘴。 萧逸从附近的草丛里找到了一把匕首,交给萧籽术,道:“这里有一把飞刀,锋刃上面还沾了一些血迹。” “飞刀?难道说是黑鹰下的手?”萧籽术检查了一遍尸体,又奇怪道:“可是,季公子的身上,并没有被刺过的痕迹啊!” 说着,她忽而发现了季长恭右眼眼角下两寸处有一条细细的刀伤。 “从刚才那把飞刀掉在尸体脚边不远处的状况来看,想必当时季公子是为了要躲开凶手丢过来的飞刀才不慎失足,一脚踩空,整个人从悬崖上跌落下去的。” “那么,这应该是一宗凶杀案了。”还站在悬崖边上的苏靖岳突然对他们道。 “你说,你刚才都到哪里去了?”彭治平见他突然现身,回过头出声质问道。 “我好不容易走到前面去了,听到柳公子的叫喊声之后,我才又跑回这里的,我倒觉得有个人比较可以喔。” 苏靖岳溜动了一下眼珠,目光撇向在离他们不远处的树林里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瞧的盛蕙兰和朱青泉,微微一笑,道。 “你是说他们两个?”彭治平一愕,视线也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了他们二人身上了。 “开什么玩笑,凭什么怀疑我们。”朱青泉见他们无缘无故怀疑自己和盛蕙兰,顿时怫然不悦,然后,牵住盛蕙兰的手,哼哼道:“蕙兰,跟这些搅在一起真没什么好事发生,咱们还是离他们远点比较好,走吧。” (本章完) 弟135章 木屋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且慢!”萧籽术已从谷地原路返回到山上,及时地叫住了他们,以一种命令的口吻道:“我已经飞鸽传书给了顺天府的陆总捕头,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必须到集中到亭子里面,在衙门的人赶到这里之前,你们谁都不可以擅自离开!” “凭什么!你有什么权利要求我们这么做!”朱青泉不服气,忿忿道。 “此处发生了命案,你们还想离开现场,如果误认成了要逃走的凶手的话,可就怪不得我了!”萧籽术瞪了他一眼,硬着口气道。 朱青泉与盛蕙兰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不久,天便阴沉下来,乌云密布,下一瞬雨点儿像豆子一般泼洒了下来。 “雨越下越大了。大家先进去木屋里面吧。”萧籽术冒着瓢泼大雨,率先冲向了那栋被密林环绕的小木屋。 一推开门,大家都吓了一跳。 只见木屋里只有一个身材高大,白胡子绕满脸颊的老头儿,微微驼着背,正瞬也不瞬地瞪着他们,目露凶光。 屋子里昏暗一片,电闪雷鸣,夹杂着雨声哗哗,更加渲染了这份恐怖的气氛。 “你们还杵在那干什么。快点进来把头发和身上擦干了,别弄脏了我这里就行。”老头儿说完,背着手就往里面走去。 萧籽术蛾眉一挑,不顾湿哒哒的头发滴水声,连忙追过去,问道:“老伯伯,你是这座木屋的主人吗?” 老头儿点亮了屋子里的灯火,声音低沉道:“没错。快点进来吧,小心别染了风寒就难受了。” “那就叨扰了,多谢。” 屋里生了炉火,温暖如春。 一伙人精神一振,满心欢喜地鱼贯而入,围炉而坐。 “今天太倒霉了。现在外面下着大雨,天又渐渐黑了,听说山里到了晚上,可是十分危险的。”彭治平耸着眉头,开口抱怨道。 “而且,我没记错的话,这间木屋是黄山上唯一的一座,除此之外,其他人想必也没有什么躲雨的地方,早就纷纷下山去了吧。也就是说,我们已经完全被孤立了。”苏靖岳拱了一把火,漫不经心地道。 “不会吧!开什么玩笑!”朱青泉十分懊恼地抓了一把头皮,咬着牙道:“这样的话,我们岂不是要跟那个将人逼下山崖的杀人凶手共处一室,一起被困在这里待一个晚上了?” 盛蕙兰听得也是花容失色,一把捉住了他的衣角,瑟瑟发抖。 “杀人凶手?”老头闻言睨了过来,好奇地问道:“什么杀人凶手?” 萧籽术用毛巾擦干了头发,坐了下来,对老头儿道:“有一个跟我们一起来爬山的公子,看起来好像是出了意外一般,在半路的悬崖那里跌落到高深的谷地里去了,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气绝身亡了。” “原来是出了意外啊。”老头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扬了扬下巴,忽见萧籽术用一种探究似的目光看着自己,立马又偏过头去,愤愤不平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凶手造下血孽,如此玷污这座美丽的黄山,实在是可恶至极,不可饶恕!” “那个凶手啊,现在还很有可能,就在这间小木屋里。”苏靖岳拿腔作调地说着,突然又望向在一旁专心烤火的彭治平,古古怪怪地笑道:“大叔,搞不好,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你哦。” 彭治平恼羞成怒,站起身来,与他目光对峙,叱道:“臭小子,你说什么!” “根据常识和我的经验,乍看之下有点可疑,又不大可疑的人,一般就是凶手啊!”苏靖岳扯了扯嘴角,哂笑道。 “一派胡言!”彭治平懒得与他饶舌,扬了扬胳膊,大声问道:“嘿,饭好了没有,我都快饿死了!” 门外的雨势并没有减弱,反而愈发凶猛,完全没有会很快停止的迹象。 老头儿用铁筷从蒸笼里夹出了十来个香喷喷的烤红薯,每个人都分了一个,自己也吃了一个,萧籽术觉得味道还不错,便又多要了一个,剩下的就暂时留在碗里。 萧籽术吃着红薯,忽然脑中回想起季长恭的影子,倏地感觉仿佛有一丝不对劲的地方,但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却又一时说不上来。 “妹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姜白芷见她光张着嘴却不下咽,皱着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觉得有些奇怪,便出声问她。 “没什么啦。”萧籽术回过神来,咬了几口红薯,冲她嘿嘿一笑。 彭治平见吃柳赤灿完东西就默不作声地蜷着身子,畏畏缩缩的,像是怕冷的样子,便冷笑着讥刺道:“怎么了?柳公子,是不是因为杀了人所以才感到有些害怕了?”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射过来,柳赤灿瞪着眼睛,敢怒不敢言,猛地一起身就要走,突然,一柄无鞘的匕首从他身上掉落出来,在地上闪着凛冽的寒光。 身旁的盛蕙兰见了刀子,骇得一跳,本能地往朱青泉的胸前一躲。 萧籽术等人皆是大愕,而柳赤灿立马拾起地上的匕首,握在手里。 “凶手果然就是你吧,柳公子!”彭治平指着他,怒叱道。 “不是我!”柳赤灿拿着匕首往前走了两步,吓得盛蕙兰赶紧钻到了朱青泉身后,浑身发抖道:“你,你别杀我啊。” 柳赤灿哼了一声,将匕首插进刀鞘里,重新挂回腰间,气呼呼道:“这刀子,我是用来防身的,你们若是就此认定我是凶手,那真是太荒谬了!” “你是来爬山的,怎么会想到带一把小刀来防身呢!”萧籽术面容冷峻地道。 苏靖岳的目光原本是一直停留在姜白芷身上的,这时见她说话,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忽而记起什么,大叫道:“你就是顺天府陆捕头的好朋友,萧籽术萧姑娘吧!你曾帮陆捕头破过不少的疑难杂案呢!” 萧籽术还没作何表示,对面的盛蕙兰与朱青泉听了,皆面如土色,彼此看了一眼,喃喃地道:“她居然是陆捕头的朋友.难道说她” 萧籽术见状,满腹狐疑重又涌上心头,比之前更加深了一层。 “萧姑娘,你干嘛用假名字呢?我一听什么萧七,就知道是假的了,一个这么清新脱俗的女子,怎会取这么俗不可耐的名字呢?” (本章完) 第136章 幽闭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苏靖岳哈哈一笑,又挤眉弄眼地问道:“萧姑娘,你这回爬山,是为了查案呢,还是纯粹是来爬山游玩的呀?你该不会跟这件凶杀案有什么关系吧?” 萧籽术怔了一怔,低下头继续啃盘里的红薯,假装听不懂他的话。 苏靖岳不依不饶,悄悄靠了过来,笑道:“萧姑娘,你就告诉我一个人嘛,我绝不会出去乱说的哦。” 萧籽术的头又低了几分。 到了夜半,大家席地而卧,屋子虽不大,但宽敞,地板也不凉,垫一些茅草之类的也可以将就入睡。 萧籽术翻来覆去睡不着,到了凌晨,忽然发现黑暗中有一条人影逐渐靠近萧逸,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捅了下去,幸好只扎在了袖子上,然后,一溜烟跑没影了。 萧逸察觉到动静,猛地睁开眼,一见袖子上的匕首,顿时惊得彻底清醒了。 “哥!你没事吧!”萧籽术点亮了油灯,凑过去,紧张地询问道。 “没、没事。”萧逸大口大口喘着气。 姜白芷也立马醒了过来,见状亦是大惊失色。 “有人跑出去了!”萧籽术一面穿衣,一面把大家都叫醒。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众人不明就里,一面揉着惺忪睡眼,一面骂骂咧咧地钻出被窝。 “柳公子不见了!”萧籽术扫了一圈,最后发现只有柳赤灿一人不在这里。 萧籽术无暇多想,连忙推门追了出去。 外面星光黯淡,静得可怕。 “奇怪,这么晚,柳公子到哪里去了?”姜白芷皱着眉头,道。 “可恶!他一定是畏罪潜逃了,他一定就是凶手!”彭治平挥舞着拳头,气急败坏道。 说着,他和刚受了惊吓已缓和不少的萧逸一起,也跟着跑了出去,寻柳赤灿和萧籽术了。 不多时,萧籽术在一颗老槐树底下发现了柳赤灿。 他捂着脑袋全身跪伏在地,痛苦地叫唤着:“救救我,谁来救救我”口中一边说着,一边匍匐着向萧籽术爬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哀求道:“救我.” 萧籽术愣了愣,竟有些不知所措。 “妹妹,小心一点啊。”萧逸十分担忧地叫了一声。 彭治平见状,更是攥起醋钵大的拳头,就要上前来拉开柳赤灿,好好教训他一顿。 “且慢!”萧籽术立即伸手阻止了他的举动,面色凝重道:“他好像不太对劲。” 彭治平呆了一呆,脚步只得顿在原地。 “天花板掉下来了,四面的墙壁都围了过来,我怕,我好害怕啊!”柳赤灿脑门上冷汗涔涔而下,继续说着没有头绪的话,露出惶恐不安的神情,“求求你,救救我!” 萧籽术凝眉,仿佛明白了什么,叹口气。唏嘘道:“这位柳公子,搞不好有幽闭恐惧症。” “幽闭恐惧症?”萧逸怔了一怔。 “所以,他才会一个人溜出小木屋的,是吗?”彭治平熄了怒火,有些难以置信地道。 “嗯嗯,是的。”萧籽术点点头,道:“他为了躲雨,以为只要躲在这棵树下面就好了。” “如此说来,那么,他就不可能会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了。”彭治平垂头丧气道。 萧籽术不置可否,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中。 第二天,拂晓,大晴天。 萧籽术等人将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恢复正常的柳赤灿带离了树底下,往小木屋回去的路走去。 “我曾有过被地主恶霸强行锁在一间封闭的地牢里的经历,我不肯把地契交出去,结果他们就恼火了,把我关在了他们私自建造的地牢里,黑洞洞的,整天见不着阳光。” 柳赤灿表情沮丧,红着眼睛向他们倾诉着自己的痛苦往事。 “所以,你才患上了幽闭恐惧症,才会那么害怕待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拼了命的想要逃出去,对吧?” 萧籽术拍了拍他的肩头,安慰道:“没事的,柳公子,那些事情都过去了,还请放宽心才是。” “不过,既然柳赤灿排除了嫌疑,这么一来,根本就还不知道黑鹰到底是什么人了!”萧籽术暗暗想着,很是惆怅。“剩下的几个人当中,到底谁才是黑鹰呢?” 一行人就快要走到小木屋的时候,忽然听到了里面传来了一声尖叫。 “不好,是白芷姐姐的声音!”萧籽术大惊,与众人一起连忙冲进屋子里。 猛地一推开门,只见姜白芷站在那儿,紧张地道:“籽术,萧逸,大事不好了。” “白芷,你没事吧?”萧逸喘匀了气,满脸关切地问道:“我刚才听到你的叫声,还一直担心你会遭了凶手的毒手。” 姜白芷听得心头暖乎乎的,弯唇一笑,忽而又露出不安的表情,道:“的确有人被杀了。”说着,指了指地上的尸体,道:“就是盛姑娘,被杀害了!” 大家闻言大惊,赶忙循着她的视线看去,果然发现盛蕙兰俯卧在地上,脸侧向一边,背上分明插着一把血淋淋的飞刀。 “盛姑娘怎么会被杀了呢!”萧逸惊得合不拢嘴。 “又是用飞刀作的案。”彭治平瞪大了眼睛,讷讷地道:“难道,这是黑鹰犯下的第二件命案吗?” 盛蕙兰的未婚夫闻声赶了过来,伤心欲绝地跪在尸体旁边,痛哭道:“蕙兰,你快醒醒,别死啊,到底是哪个混蛋杀了你?” 萧籽术默默地蹲下来,仔细观察了一下尸体的背部致命伤,沉声道:“这把飞刀,是从左边斜斜刺入背部的。” 萧逸也蹲了下来,皱了皱眉头,道:“也就是说,凶手是左撇子无疑。” “可是,凶手为什么要非杀她不可呢?”彭治平捋了捋胡须,不解地问道。 萧籽术抬起头,询问姜白芷:“白芷姐姐,刚才这位盛姑娘,是一个人待在小木屋里的么?” “这个,我也不知道诶。”姜白芷各自瞥了其余围炉而坐的苏靖岳和老头儿一眼,摇头道。 “白芷,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你刚才不是一直都守在小木屋吗?”萧逸虽然心里有些焦急,但还是十分温柔地问了。 “今早上你们出去后,天快要亮的时候,我们大家就都分头出来,找你们几个了,我们都在外面啊。”姜白芷眨了眨眼,道。 “姜姑娘说的没错。我们每一个人都兵分几路,往不同的方向去找你们了。因为我们根本不晓得你们到底去哪里了。” 苏靖岳一边说着,一边用木梳子梳着头发,“所以,我们都没有不在场证明。” (本章完) 第137章 亲密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萧籽术眼睁睁瞧了他梳头的动作,心头不禁大讶:我记得苏靖岳分明是惯用右手的,为何这会子却是用左手梳头发的?而且,看起来根本不像是故意装出来的。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柳赤灿找了个空位坐下,烤了会儿手,迷茫地道:“我不懂凶手他,为什么一定要杀人呢?” 萧籽术想了想,还是下定了决心,道:“事到如今,我还是把一切都与大家说明白了吧。” 她摆出一副‘说正事专用’的表情,一脸严肃道:“事实上,在我们这些人当中,有一个叫作黑鹰的赏金杀手,这个人就是一连串凶杀案的罪魁祸首!” “什么?”柳赤灿大惊失色。 “你是说赏金杀手黑鹰?”苏靖岳也没淡定到哪里去。 “就这么大大方方说出来,真的好吗?”彭治平有些迷惑道。 “如今季公子、盛姑娘,已经有两个人连续被杀,这件事情不可以再瞒下去了。不能再有人被杀了。”萧籽术语重心长地道。 “但是,现在并没有证据表明,这两件案子都是同一个人所为吧?”苏靖岳突然道。 “确实如此。”萧籽术蹙起眉头,微微颔首。 “关于黑鹰的真实身份,我其实已经知道是谁了。”姜白芷这时大声喊道。 “真的吗?”彭治平惊喜。 “白芷姐姐。”萧籽术也抬起头,不明就里地看着她。 “黑鹰是左撇子,平常行凶惯用左手,从盛蕙兰的尸体身上的飞刀角度来看,杀害盛姑娘的凶手,也是以左手犯案,而我们之中就有一个人是惯用左手的。”姜白芷慢条斯理道。 “可是呢,我们这群人之中,唯一是左撇子的,好像是昨天从崖上摔死的季长恭吧?姜姑娘。”苏靖岳抿唇笑了一下,道。 “苏公子还真是观察得细致入微啊,可是,你刻意隐藏的那只惯用的左手,是逃不过本姑娘的眼睛的。”姜白芷沉着嗓音道。 “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苏靖岳目光一滞,脸色微微变了一变。 “苏公子,你再怎么掩饰都没用,据我推测,你恐怕原本惯用的就是左手,只是后来才刻意改成用右手,所以,实际上你的左右手都能够使用,而且使用起来都很顺手吧?” 苏靖岳闻言怔住了,无言以对。 萧籽术垂眸,暗自思虑:“苏靖岳的确惯用两只手,但是” “所以,这两起命案的真凶,赏金杀手黑鹰,苏公子,就是你!”姜白芷断定道。 “真的吗?”彭治平靠了过来,一脸警觉地直直盯着苏靖岳。 苏靖岳一愣,继而哈哈大笑了起来,“姜姑娘,你实在太让我吃惊了,你说我就是大名鼎鼎的黑鹰?哈哈哈,你也太抬举我了。” 彭治平却不管那么多,一把扑过去揪住了苏靖岳的衣领,怒气冲冲道:“原来就是你啊!” “你要干什么!我都说了我不是什么黑鹰。”苏靖岳被他抓得喘不过气来,瞪着他道。 彭治平却像是发了疯似的,谁劝架也没用。 “这下糟了,彭治平现在极有可能会丧失理智,将苏靖岳杀死的,我得赶紧阻止他!”萧籽术心中如是想着,就要往彭治平那边走去,忽见盛蕙兰手指指甲上缠着一条黑丝线,顿时大惊。 “等一下,你们快住手。”萧籽术大喝,原本纠缠着要大干一场的苏靖岳与彭治平闻言,先后松开了手。 萧籽术呼了口气,接着道:“盛姑娘很有可能并不是被黑鹰所杀。” “为什么这么说?”姜白芷不解,忙问道。 “我们只觉得凶手有可能是从她后面用左手攻击,刺向她后背的,可是我在想,这名凶手也有可能是从盛姑娘的正面,把刀子刺下去的啊。”萧籽术理直气壮道。 “那你的意思是?哦,我大概听懂了。” 萧逸最先听明白了,将还是一头雾水的姜白芷拉至身前,道:“白芷,你来扮演一下盛姑娘。”然后不由分说地将她抱住,伸出右手,以竹枝代为凶刀,往她背后轻轻一捅,道: “你们看,如果像这样把刀绕到死者背后刺下去的话,凶手就能用右手犯案了。” 大家见状,皆是一愕后立马豁然开朗。 姜白芷被他抱在怀里,只觉得十分舒适和安稳,一下子就烧红了脸蛋。 “不过,这个动作太过于亲密了,要这么做的话,就不可能是偷偷摸摸的了。”萧逸松开姜白芷,望着姜白芷脉脉含情的双眸,强作镇定道。 “也就是说,对于盛姑娘而言,不会让她感觉到见外,能够被允许做这么亲密的动作的那个人,就是杀害她的凶手咯!”苏靖岳一双眼晶亮晶亮的,连连点头道。 萧籽术又指了指盛蕙兰右手,道:“你们看,盛姑娘的指甲缝里,还夹了几根黑丝线,像是从对方衣服上勾下来的线头。” “对喔,在我们这些人当中,唯一一个穿了黑色衣服的,又能够在她不怀疑的情况下行凶的人,就只有她的未婚夫朱青泉一个人了!”萧逸说完,张望四周,不禁大愕:“不好了,朱青泉不见了!” “难道,难道朱青泉就是黑鹰吗?”彭治平惊恐不安道。 “不对,这太奇怪了,黑鹰明明是左撇子,怎么会是用右手犯案的朱青泉?” 萧籽术沉吟片刻,从角落的草垛里将盛蕙兰之前一直抱在怀里的包袱拿了出来,拍掉上面的灰尘,解开包袱后一看,顿时大吃一惊: “你们快来看,这包袱里面装的都是一叠叠的银票!加起来大概有几十万两呢!而且,银票上面还沾了血。” “什么!”众人闻言大惊,纷纷赶了过来。 “盛姑娘几乎没有流什么血,那这上面的血迹,应该是别人的了。”萧逸仔细查看一番,皱着眉道。 “但是,这血迹还很新,到底会是谁的呢?”萧籽术眉心紧蹙。 “看来,这个谜题越来越难解了!真是有趣有趣。”苏靖岳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笑道。 “咦?彭治平去哪里了?”姜白芷环顾左右,唯独不见了彭治平的身影,不知他是何时离开的。 “刚刚,他还明明和我们一起待在这儿的。”萧逸瞪大了眼睛,颇感意外。 “我、我刚才看到他气势汹汹地跑出去了,他会不会是跑出去追朱青泉去了啊?”柳赤灿指着门外,讷讷地道。 (本章完) 第138章 惊险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糟了!彭治平可是黑鹰这次刺杀的目标,要是让他落单碰上了,可就死定了。千万不能让他一个人跑出去!”萧逸眼睛瞪得更大了,心底不禁替彭治平揪着心。 苏靖岳在屋子里逛了一圈,回来道:“小木屋的主人,那位老头子,好像也不在这里。” “什么?难不成他是被朱青泉抓去当人质了?”姜白芷闻言一愣,张口结舌。 “很有可能,毕竟,他对这附近的路线都十分熟悉啊。”苏靖岳随着他们走出屋子,抬头望天,道。 萧籽术和萧逸、姜白芷三人走出屋子,回过头对苏靖岳和柳赤灿道:“你们二位,就先暂时留在这里好了。”说完,撒腿便寻了个方向跑去。 “朱青泉如果要那个老头子帮他认路的话,就一定不会走原来上山的路吧?这么说,他一定会选择比较危险的路线走了。”萧籽术一边狂奔,一边冷静分析道。 “说的有道理。”萧逸点点头,随着她改向另一条道路飞奔而去。 此时,朱青泉右手握着把匕首,左手攥紧了老头儿的袖子,冷冷地威胁道:“老头儿,你不想死吧,那就继续带路,带我下山,快点!” 突然,一阵地动山摇,山坡上的土崩,一阵来势汹汹的泥石流从高处滚了下来,冲破了树木的防线,一路飞驰而下,像一只猛虎下山一般,场面惊心动魄。 而萧籽术那边也感受到了强烈的震感,紧紧地抱住了一颗巨大无比的老槐树。 “救命啊。来人啊。”朱青泉吓坏了,不由得松开了手,老头儿迅疾不见了踪影,他躲在一颗石头底下,扯破喉咙大喊着。 “黑鹰!”姜白芷见了朱青泉,脚步一顿,指着他大喝一声。 “不好了,那块大石头就快要掉下来了。”萧籽术惊慌,大吼一声。 朱青泉吓得屁滚尿流,抱着一棵树才得以勉强没有立即被泥石流冲走,但泥石流的攻势越发猛烈,遭到波及是迟早的事情。 “哥,用这个吧。”萧籽术急中生智,与萧逸一同抬起了一根被泥石流连根拔起的树,伸向了巨坑之中,对吓得语无伦次的朱青泉急切催促道:“快,赶快顺着树干爬上来!” 朱青泉不疑有他,急忙抓住了树干,像条壁虎一样动作仓促地沿着树干爬了上来。 “动作快一点,石头就快要砸下来了。”萧逸连声催促道。 就在石头即将坠落的千钧一发之际,朱青泉总算爬上来了,在惊险万分的情况下终于得救了,萧籽术一行人赶紧扶着他,往安全的地方飞快跑去。 “差一点就没命了。吓死我了。”朱青泉拍着起伏不定的胸膛,颤着声音道。 “彭治平他们人呢?怎么没看到?”萧籽术稳定心绪,环顾四周,疑惑地蹙额道。 姜白芷一把揪住了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朱青泉,薄怒道:“我问你,其他两个人哪去了?” “我、我不知道啊。”朱青泉摇摇头,讷讷地道:“那个老头子突然推了我一把后,就跑得没影了。” “要是他回到小木屋去了,那就还好,起码不会有什么危险才是。”萧逸淡淡地道。 萧籽术看着眼前被泥石流破坏的现场,沉声道:“这条山路被截断了,现在也没有办法去找他。我看,不如我们先回去好了。” 一行人便返回到了小木屋,当然,朱青泉是被五花大绑地押回去的。 “黑鹰,我们总算抓住你了。”姜白芷将他丢在地上,面容冷峻地道。 “姜姑娘,你们认错人了,我根本就不是什么黑鹰,不是杀手啊。”朱青泉露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梗着脖子喊冤道。 朱青泉,真的就是让官府束手无策的赏金杀手黑鹰吗?可是,怎么看都不像啊,那么,他会是 萧籽术抱臂,望着不停叫唤的朱青泉,眉头一点点皱起,像是衣服起了褶痕一般越来越深。 “话说回来,彭治平到底去哪了?我们已经找到了黑鹰,他现在露面也没有危险了啊。”姜白芷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疑惑不已地道。 “更奇怪的是,那个老头子也还没有回来,不晓得他们两个人到底出了什么事?”萧逸接着她的话头,道。 “你说,你到底把他们怎么样了?老实交代,你该不会把他们两个都杀了吧!”姜白芷返身至朱青泉跟前,依靠强大的臂力一把拎起了他,‘凶神恶煞’地质问道。 “我不知道,我都说过了我根本就不是什么黑鹰啊!他们去哪了,我哪里知道?”朱青泉大声抗辩道。 “你现在再怎么装也没有用了,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地从实招来,坦白从宽吧。”姜白芷不依不饶,一根筋地认定了朱青泉就是黑鹰。 萧籽术把朱青泉的包袱拿了出来,当着他们的面打开,道:“白芷姐姐你看,朱公子的包袱里也有好多张银票。” 姜白芷闻言,放开朱青泉,走了过来,定睛一瞧,喃喃地道:“真的耶,银票上面也沾有很多血迹呢。” “这个,与盛姑娘的包袱里的那些银票上面的血迹好像是一模一样的。”萧逸凝眉,道。 姜白芷气极,又一个箭步蹿回朱青泉身前,将他重又攥起了衣领,高声盘问道:“快说,这银票和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朱青泉无奈,屈服于她的淫威之下,只好坦白了一切:“实不相瞒,我是一名强盗。 两日前,我和蕙兰用刀子威胁了徐州的丰源钱庄的东家邵东裕,逼迫他将钱庄的金库打开,然后,将金库里的银票全都抢走了,装了两袋包袱。 为了避开官府的通缉,我们才逃离徐州,一路逃亡到了这里。” 萧籽术听到这里,眉头一耸,心想:难怪他们两个当初听到自己是陆捕头的朋友时,皆慌张失措,原来是因为他们两个犯下了案子,一听到捕头或是捕快的名字,就像是老鼠听到了猫的叫声一样害怕。 “这么说,银票上面的血,就是邵东裕的血了,当时你杀害他时,血就立马溅到了银票上面了。” 萧逸思索着,顿了顿,又不解地问道:“对了,今天早上,你为什么要把盛姑娘给杀了?” 朱青泉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地道:“不错,蕙兰就是我亲手杀害的。” (本章完) 第139章 反击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朱青泉闭了闭眼,眼角隐隐约约地有点点泪光闪烁,而后又立马恢复常态,道:“因为我以为你们都是官府派来追我们的,所以,我才乱了阵脚,心中方寸大乱,和蕙兰起了内讧。 一时冲动,才狠下心来将她杀了。” “那么,昨晚上想要趁夜刺杀我的那个黑影,也就是你了?”萧逸盯着他,脸色端肃道。 “对,你说的一点没错。” 朱青泉抿唇忍着痛苦,道:“那天,蕙兰劝我说要去自首,我知道她也是担心你会告密,把我们的下落都透露给官府,所以,我才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打算昨晚上就偷偷将你解决掉了。 蕙兰却哭着说:‘不要,求你不要再杀人了,好不好?听我一回,青泉。你若执意要这么做的话,我就下山去报官了。’ 我听了她这句话,顿时起了杀心,把她骗到屋里某个无人的角落,抱着她,轻轻地对她说道:‘蕙兰,我错了,我不应该惹你生气的,我们两个一起逃走吧,远走高飞。’ 蕙兰点了点头,深情地‘嗯’了一声,我就在下一瞬,摸出事先藏在袖子里的匕首,一把扎进了她的后背,我要是不杀了她,连我自己都会有生命危险。早知道,我就不应该跑到黄山上来了。” 朱青泉顿了顿,高昂着头,道:“不过,我跟你们说,那位季公子的死,真的是与我无关的!我跟那个叫做什么黑鹰的杀手,也丝毫没有半点关系。” “听你这么说的话,黑鹰到底是谁啊?”姜白芷挠了挠腮,疑惑愈加深了。 这也是现在最大的关键,黑鹰绝不可能错过这次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才是。 萧籽术翻阅了一下放在柜子里的记录簿,惊讶地发现上面出现了多次季长恭的名字。 “看来,季长恭是这里的常客了,经常会来黄山游玩,想必他定然是与这小木屋的主人身份熟识的了。”萧籽术自言自语,道:“如果这就是他被杀害的理由的话,那么,黑鹰应该就只有那个人了。” “我在这里帮你们监视朱青泉,你们出去找他们两个人吧。”苏靖岳主动提议道。 “不,你不可以留在这里,等一下必须要跟我们一起行动,不得擅自离开半步。”姜白芷不依他。 “姜姑娘,你怎么到现在还在怀疑我啊?”苏靖岳作出一副无辜可怜的样子,摊摊手,无可奈何道:“我只不过是不想把皮肤给晒黑了而已,尤其今天才刚下过一阵雨,太阳一定晒得特别厉害。” 姜白芷挥舞着粉拳,粉面含怒道:“女孩子才会怕晒太阳,你一个大老爷们说这种话,不知羞耻吗?既然是来爬山的,晒到太阳自然不可避免,难道你事先没有想到吗?” 苏靖岳只好连连赔着笑脸。 晒太阳? 对哦,我懂了! 我终于懂了! 我终于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 季长恭经常爬山,所以皮肤黝黑黝黑的,而那位老头子既然是小木屋的主人,皮肤绝不可能会那么白才对,也就是说,他根本就是旁人假装的。他,就是赏金杀手黑鹰! “什么?你说那个老头子不是这间小木屋的主人?”姜白芷听了她的话,大吃一惊。 众人也皆是同时愕住了。 萧逸问道:“妹妹,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如果他是木屋的主人,常年在山上走动,一定会晒到大量的太阳,按理说,皮肤应该会被晒得黝黑才对,就像季公子那般。” “嗯,说得有道理。”萧逸闻言,微微点了头,若有所思:“我也觉得那个老头子的皮肤,的确白了点儿。” “真是那样的话,那么,老头儿就是我们要找的黑鹰了!”姜白芷眼前一亮,道。 “那么,季长恭也就是被他所杀的了?”苏靖岳皱眉,沉声道。 “没错。老头儿就是凶手。” 萧籽术十分笃定道,“因为,季公子常年来黄山爬山,一来二去地便与这间小木屋的主人混的很熟了,他如果跟我们一起到了小木屋的话,那黑鹰假冒成主人的事情,就会被立刻揭穿。 所以,黑鹰才会先把季公子杀掉,将他推下山崖。 然后,黑鹰再绕回小木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待在屋子里,这样,他就可以静静地等待他的猎物上门了。 最后,他就在这里冒充比游客们更熟悉山里情况的木屋主人。” 姜白芷听得咬牙切齿,恨声道:“好可恶的家伙,我一定要亲手逮到他!” 虽然现在已经知道黑鹰到底是谁了,却不知道他到底在哪里。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箭矢离弦而出的破空之声以及一声惨叫。 “难道说,是黑鹰动手了吗?”众人不由得大惊失色。 萧籽术带头夺门而出,众人也纷纷紧随其后,循着声音的来源跑过去。 一边跑,萧籽术心里一边想着:黑鹰是职业杀手,为了完成任务,他一定会事先确认比任何人都能够找到更快的更安全的下山路线,所以,他一定会选择一条最近的下山路线。 应该就是在这里了。 萧籽术按着自己的推断,只身一人来到了一处灌木丛前。 她拨开草丛,忽然一只石榴形的荷包映入眼帘。 萧籽术一怔,她记得,这荷包好像就是彭治平的东西。 她忙上前,将荷包捡了起来,打开一瞧,里面的确有一张画像,上面画的正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生得十分可爱,且与彭治平的眉眼十分相似。 “这小女孩,想必就是彭治平的女儿了。”萧籽术看着画像,喃喃地道。 对喔,我记得陆捕头曾经说过,黑鹰上回刺杀徐州太守之子的时候,太守之子的马匹横冲直撞,将街上的一名小女孩给撞死了。 难道说,就是她? 我懂了,原来整件事情是这么一回事啊! 萧籽术将荷包收起来,加紧了步伐,沿着河流的方向往前方跑去。 就在这时的老槐树底下,彭治平将对方的匕首丢在地上,而老头子靠在树上,左肩鲜血淋漓。 彭治平双眼瞪得如铜铃一般,恶狠狠地对他道:“黑鹰,你一定没想到吧,你自己要攻击的目标,竟然会对你进行反击吧。” “这是怎么回事?”老头儿抱着左手臂,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因为他这是在为他最心爱的女儿报仇!”这时,萧籽术及时地赶了过来,大声地喊道。 (本章完) 第140章 灵签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两个人听到她的声音,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 “半年之前,你曾经刺杀徐州太守之子,那个时候,他的马不巧撞上了一个小女孩,那小女孩当场就死亡了。”萧籽术沉声道。 “有这回事?”黑鹰皱了皱眉。 “你可别说你不记得了!那可是我唯一的女儿,她就是被你给害死的。”彭治平怒火中烧,喊得撕心裂肺。 黑鹰听得垂下了眸,忽而发现了掉落在脚边的匕首,心头一喜。 “可是,彭治平因为对于黑鹰的长相和来历背景什么的都完全不知道,所以,在无计可施之下,才会以他自己的性命作为诱饵,把你引出来,也因此才会特特前来拜托我帮忙的。” 顿了顿,她望向彭治平,道:“如意居的那次暗箭袭击,其实就是你故意安排的吧?” “没错,是我请了我一个会射箭的朋友帮忙的。” 彭治平点点头承认了,接下去道:“为的就是要让你上钩。 我本来以为,黑鹰就是那个姓朱的公子,没想到这个老头被劫走做了人质,还把他推下巨坑逃走了,这时候,谁才是真正的黑鹰,立刻就一目了然了。” “黑鹰,我终于找到你了,你去死吧!”彭治平双眼怒视,缓缓举起弓弩对准了受伤的黑鹰,歇斯底里道。 萧籽术见状,忙劝阻道:“别这么做!” 她冲了过去,不料这时黑鹰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地上的匕首捡了起来,飞快地朝着彭治平的胸前刺了过去,彭治平没有防备,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击。 他强忍着疼痛,咬牙将匕首拔了出来,丢到远处的草丛里去了,重又恼怒地举起手中的弓弩,对准了黑鹰,恶狠狠地道: “哼!这点小伤,根本算不了什么!我女儿所受到的伤害,可是千倍万倍不止,拿命来吧,黑鹰!” “我要你尝尽痛苦的滋味,受尽折磨后死去。”彭治平的情绪难以自持,步步逼近吓得面如土色的黑鹰。 萧籽术见状,急忙掏出了彭治平的荷包,把里面装的画像拿了出来,在彭治平面前展示,大声道: “别放箭,就算你将黑鹰杀死了,你女儿也不会再复活人世间了,如果你现在杀了他的话,那你自己不就也变成了一个万恶不赦的杀人凶手吗?你以为,你的女儿会希望看到你变得这副样子吗?” “收手吧。此时住手,为时不晚。”萧籽术苦口婆心地劝道。 彭治平凝视着女儿的画像良久良久,眼角渐渐泛起了泪光。 终于,他举着弓弩的手无力垂下,扔掉了弓弩,杀意顿时消泯干净了,从萧籽术手里接过女儿的画像,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可这时,那黑鹰却突然趁二人不备,往地上打了个滚,身手敏捷地捡走了地上的弓弩,就要对二人袭击,萧籽术见了,大怒。 “黑鹰,事到临头,你竟还不知悔悟!” “黑鹰,原来你在这里啊!”姜白芷和萧逸闻声纷纷赶了过来,姜白芷大喝一声,手中的一颗石子“咻”的一声掷了出去,正中黑鹰的脑袋瓜。 黑鹰脚下一软,整个人像一滩烂泥一般倒了下去。 姜白芷眼疾手快,点了他的穴道,令他动弹不得,而后又一把扯掉了他的伪装。 面具下的一张脸,却是十分年轻且清秀。 这,就是黑鹰的真面目! “原来,黑鹰年纪这么轻啊,我还以为真是个老头子呢。”姜白芷一愕,继而哼哼笑道。 事后,陆罂率领着顺天府的一众捕快前来将黑鹰收服,与强盗杀人犯朱青泉一起押了回去。 经过盘问,黑鹰才透露那个小木屋真正的主人,被他关在了小木屋附近的一个山洞里。 萧籽术与萧逸很快找到了他所说的那个山洞,把老头儿救了出来。 至于彭治平,胸口被黑鹰刺伤,好在伤口并不深,经过包扎妥善处理后,并无大碍。他走到萧籽术面前,诚挚地鞠了一躬道了谢: “谢谢你,萧姑娘,你果然不是泛泛之辈,若不是多亏了你的劝解,我可能真的就犯下杀人罪行了。真的谢谢你!” 萧籽术眨着眼笑吟吟道:“您客气了。” 黄山终于回归了当初的宁静,萧籽术等三人在这儿爬完了山,游山玩水了一阵之后,才恋恋不舍地坐着马车回了姜府。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两日后,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正月十五上元节。 是夜,街市热闹非凡,人群熙熙攘攘。 萧籽术爱凑热闹,自然不能错过这一佳节哄闹的气氛,吃过晚膳,便带了红袖、绿萼与姜白芷一起上了街。 “这儿还真是热闹呢!你瞧,这些花灯还真是五花八门的,有很多都是我不曾见过的嘞!” 姜白芷一边与萧籽术并肩往前不紧不慢地走着,一边左顾右盼,欣赏着琳琅满目的各色花灯,眸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赞不绝口。 “对啊对啊,真不愧是上元佳节。金都这条未央街,果然声名远扬,每逢这种日子,便甚是热闹。我还是头一回来呢,真是大开眼界啊!”萧籽术亦是欢欣鼓舞,激动得像个赏了糖吃的小孩。 “妹妹,你快跟我来看,这里有好东西哦。”姜白芷说完,便拉着萧籽术跑到了市集的西北角的一处角落。 “这是什么呀?”萧籽术看着眼前摆着的一个无人看管的坛台,满是好奇。 “妹妹啊,这个呢,就是未央街上久负盛名的姻缘灵签坛。 每年无例外的话,只有在上元节和七夕节这两天,才会开放。只要抽上一签就能知道自己喜欢的人心目中最理想的另一半的类型。”姜白芷一本正经地向她解释道。 “姐姐,你太认真了啦,不过是普通的抽个签而已嘛。”萧籽术不以为然地笑道。 “你难道没有听别人说过吗?” 见她不信,姜白芷顿了顿,一脸欣喜地道:“我堂姐,也就是西府的长女姜韵菡,去年七夕节就是在这儿抽了灵签,然后依照签诗上所指示的去做。 结果呢,今年年初就遇到了如意郎君,很快坠入爱河,现在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再过不久,差不多就快要成亲完婚了呢!” “这姻缘灵签,真有那么灵验?”萧籽术惊了一惊,疑信参半。 (本章完) 第141章 庙会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当然是真的啦,菡姐姐亲口同我说的,岂能有假?这灵签,求姻缘最是灵验了。”姜白芷重重地点头,十分笃定地道。 “既然如此,姐姐何不求它一签呢?”萧籽术冲她眨着眼,笑道。 “当然要求的,我今晚上就是奔这玩意儿来的呢,不止我,你也得求,看看令你倾慕的殷世子,究竟喜欢怎样的女孩呢?” 姜白芷说得萧籽术一下子红了脸,两人赶紧近前,先是双手合十正正经经虔诚地祈求了一番,而后各自抽了一签,得了个装签诗的小香囊。 姜白芷迫不及待地就要解开香囊,查看里面签诗的内容,心中暗暗想着:“萧逸心目中的理想恋人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想着想着,脸就烫得厉害,连解香囊上结扣的手也跟着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 萧籽术则是捏着香囊,犹豫不决,一颗芳心怦怦直跳。 殷世子的意中人会是怎样的呢? 她太想知道答案了,可又很怕知道,万一,签诗所言与自己并不相称,岂不失望? 姜白芷拆开签诗看完后,若有所思,见她还愣在那儿,便奇怪地问道:“妹妹,你不看吗?” “嗯我想回去之后,晚点再看。”萧籽术低语道。 姜白芷却坏笑着一把夺过了她手中的香囊,“不行,我替你看好了。” 萧籽术反应慢了一拍,阻拦不及,只好紧张地摆摆手:“姐姐.” “是什么呢?”姜白芷背转过去,将折着的纸条打开,大声念了出来: “殷世子的意中人,若想要虏获他的心的话,就要当一个乖巧的窈窕淑女,端庄贤淑,静若处子,如此便能拉近你们二人的距离,缔结良缘。” 萧籽术听得一愣一愣的,不禁弱弱地道:“可是这签语,真的准吗?” “放心咯,很准的。”姜白芷掩着嘴轻笑了一下,“我去那边看一看有没有中意的花灯。” 说着,便举步往卖花灯的摊位走去。 就在这时,一阵急骤的脚步声传来,一个头戴面具低着头跑步的黑袍男子突然跑到毫无防备的姜白芷身边,掏出匕首,割断了她挂在腰间系荷包的络绳,一把抢过荷包一溜烟逃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等姜白芷反应过来,那人已跑远了,她才后知后觉地大喊道:“有人抢劫啊!籽术,快拦住他。” 萧籽术听到姜白芷的声音,顿时回过神来,只见那黑袍男子正朝自己这边冲过来。 她想也不想地伸手去拦住他,结果却没拦住,被他一撞,她的香囊和荷包里的几两碎银子都掉在地上。 “哎,让这个家伙跑了!”姜白芷瞧着男人跑得瞬间没影,有些悻悻地跑了过来。 “抱歉,姐姐,我没能拦住他。”萧籽术垂了垂眸。 “没事,你没受伤就好。反正啊,我的荷包里也没啥重要的东西。”姜白芷俯身将地上的香囊和碎银拾了起来,交给萧籽术揣进了荷包里。 萧籽术回想起刚才那个男子,忽然记起什么,问道:“白芷姐姐,刚才那人的脸上是不是戴了一个暗金色的鬼王面具?” 姜白芷想了想,道:“的确是,怎么了?” “我昨天听陆捕头说过,六天前,在城北东市的长安街上,也发生了抢劫的案子,好几个人的随身物品都被抢了,犯案者正是戴着暗金色鬼王面具的黑袍男子。”萧籽术瞪大眼睛,有些气愤地道。 “什么?上次顺天府没抓住他,今日,他又来犯案了?还抢走了我的荷包!”姜白芷气极,扬着拳头表示一定要亲手逮住这个家伙才肯罢休! 萧籽术又道:“据说,这人身高在五尺左右,年龄大概在二十岁至三十岁之间,官府给他取了个代号,叫作魈。 并且,预测他很有可能会再次犯案,这个月月底即将在西市隆重举行的庙会,顺天府也已经预先增派人手,加强了警戒,只等着酉自投罗网。” 姜白芷蹙了蹙额,道:“可是,西市有很多条街,会在庙会举行当天开展活动,光有名的街巷就有十来条,能抓得到人吗?” “不好说。”萧籽术摇了摇头。 姜白芷却是斗志昂扬,握掌成拳,道:“不论如何,为了报今日被他抢走荷包这个仇,下次西市未央街的庙会,我一定要去参加!将魈手到擒来!” “可是姐姐,你怎么知道魈一定就会在这条未央街上的庙会出现呢?”萧籽术有些不解,仰起小脸问道。 “一定会的。”姜白芷嘴角微翘,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萧籽术想了想,暗自思忖:倒也是,那名叫作魈的抢劫犯既然能这么久不被官府捉拿,想必也不是一般的小角色,他的确有可能不按常理出牌。 大家都不会认为他会出现在上次出现过的地方,所以,他偏要这么做,出现在人们甚至是官府以为他不会出现过的地方。 正月月底,庙会如常举行。 姜白芷和萧籽术一同来到了未央街,今夜天气稍微有些冷。 两个人逛了几圈,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 萧籽术正驻足看眼前的糖人儿的时候,姜白芷突然一把拉过她的手,不由分说地就往某个方向飞奔而去。 萧籽术被她弄得一头雾水,一边跑一边忙问道:“姐姐,怎么了?你要带我去哪里了?” 姜白芷眸光凌厉,杀伐果断道:“我们一起去报仇!” 萧籽术怔了一怔,道:“难道姐姐已经知道魈出现在什么地方了?” 姜白芷但笑不语。 等到了目的地,她才松开了萧籽术的手,停下脚步。 萧籽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看着眼前的签坛,懵住了。 “我只是想要带你来,再抽一次签而已。”姜白芷指着签台,一本正经地道。 “姐姐说报仇,就是指这个啊?”萧籽术揉了揉腮,轻轻笑了一下。 “对啊,这次,我一定要抽个好签。”姜白芷撸起袖子,端出一副要准备大肝一场的架势。 “可是,这样的话,之前抽的签不就没意义了么?”萧籽术弯了弯唇,摇头苦笑道。 就在此时,忽听到女子的尖叫声。 紧接着,一个女子捂着脑袋仓皇失措地从某个黑暗的角落跑了过来,口中失声大喊着:“不好了!魈出现了!那个抢劫犯又来抢东西了!” “不会吧?真的又出现了吗!” (本章完) 第142章 猴子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姜白芷大惊,见萧籽术已经撒开脚丫子朝着那个女子跑出来的方向飞奔而去,便不假思索地也赶紧追了上去。 那是一个略显漆黑的胡同口,几个男子蹲在地上,围着地上的一个包袱窃窃私语。 “这包袱是谁的?”萧籽术见状,急忙问了。 “是魈的包袱,他当时扔向在他后面穷追不舍的人。”一个男子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道。 “那么,魈往哪个方向逃了?”萧籽术立马又问道。 “就是那边。”男子指了一个方向,道。 萧籽术把地上的包袱拿了起来,解开,将里面的东西尽数倾倒出来,清一色的全是各式各样的荷包。 她问姜白芷:“姐姐,你看一下,这里面有你的荷包吗?” 姜白芷弯腰,仔细巡视了几眼,然后眼前一亮,从中捡起了一个银白色的荷包,欣喜道:“这个是我的。” 萧籽术点点头,心想:既然包袱里有白芷姐姐的荷包,这就说明这个包袱的确是属于上次在上元节那名叫作魈的抢劫犯的。 她目光垂了垂,忽而发现包袱的两边沾上了一些淡红色的血迹,眉头一皱,抬起头问了刚才那个男人:“大哥哥,你知道魈是从哪个地方逃过来的吗?” 男子转过头,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巷尾,道:“你看,就是从那堆人聚集在一起的那个地方。” 萧籽术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果然有很多人围在那里,貌似还有一个受了伤的男人正靠在树上休息。 她来不及多想,直接奔那而而去。 “你要不要紧?振作点啊。要不要送你去医馆啊?”一名身形略胖的男子靠在树上,一手捂着胸口流血的伤口,呼吸急促而困难,旁边几个人时不时地关心他,给他鼓劲打气。 “这个人是被魈刺伤的吗?”萧籽术急忙近前,问道。 “是啊,我当时突然听到他的痛叫声,所以往这边看,正巧就看见一个戴着鬼王面具的黑袍男人,从这个人身边飞快地跑走,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就是魈。”其中一名热心群众回过头,道。 “想必是魈打算抢他的东西,结果因为他拼了命的反抗,所以一怒之下就把他刺伤了。”另一个热心群众接着道出了自己的猜测。 谁知,这时受伤的男人突然强撑着一口气,艰难地吐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来,道:“不,不是魈九,猴子” 猴子? 萧籽术一怔,赶紧问他:“你想要表达什么意思啊?猴子是指什么?你不是被魈给刺伤的吗?” 萧籽术还在等待着他的回答,却见他奋力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无能为力,接着眼前一黑,登时就要昏厥了过去。 “他好像还有话要说。” “声音却发不出来了.” 就在这时,那人突然诈尸一般挺起上半身,面露痛苦之色地看着萧籽术,抬起两只手,做出像是爪子一般的手势,然后,左手竖起了四根手指头,右手则是摊开了手掌。 他这个手势似乎是表示,九? 萧籽术一愣,越发迷惑了。 刚想要问他什么意思,他却下一瞬丧失了所有意识和力气一般,瘫倒在树上,彻底晕了过去。 不是魈,而是猴子。 九。 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九只猴子?? 这个人,究竟是要向我传达什么样的讯息呢? 半个时辰后,陆罂带着人赶到了现场。 “这个叫作魈的家伙,简直是越来越嚣张了!抢点东西也就罢了,这回竟还要置人于死地,闹出人命来可不是闹着玩的!这情节,可谓是相当恶劣的了!”陆罂经过一番盘问后,大致了解是情况,不禁义愤填膺。 “头,关于这名被魈刺伤的受害人,他的身份已经查清楚了。他的名字叫做叶崇武,二十一岁,住在城东栀子巷。被害人晕过去之后,已经被送去就近的医馆就医了。”陆罂身旁的捕快禀报道。 “情况如何?他的意识恢复了没有?”陆罂紧接着问道。 “目前还没有。此外,在嫌犯的包袱里,也发现了被害人的荷包。至于伤势,所幸那一刀刺的还不深,他只是迫于伤口的疼痛和精神上的压力,而造成了暂时昏迷的状况。静养一段时间,应该很快就能恢复意识。” 陆罂点了点头,有些出乎意料地对萧籽术和姜白芷道:“萧姑娘,姜大小姐,你们两个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萧籽术道:“上次上元节,我们在逛夜市的时候,白芷姐姐的荷包被魈抢走了,所以,白芷姐姐决定在这里守株待兔,把他给逮捕了。” “我推断出魈一定会反其道而行之,再次出现在这个地方,所以,我就和籽术一起来了,正好就碰上了这桩伤人事件。”姜白芷接过她的话头,道。 萧籽术心里暗暗苦笑:姐姐,你不过是为了再一次来这里重新抽一次签的吧?面上却没有戳破,应和地点了点头。 “我被抢走的荷包,也从魈的包袱里找到了。”姜白芷掏出荷包,在陆罂面前晃了晃。 “这么说来,姜大小姐,你这个荷包应该算是证物了,恐怕暂时要交由我们顺天府来报官才是。”陆罂伸出手,微微一笑道。 姜白芷没办法,只好将荷包交给了他。 “如此看来,这件案子应该就是魈亲手所犯的无疑吧?”陆罂接过荷包,沉吟片刻,对一旁待命的捕快道。 捕快点头,道:“是的,属下已经联络了第一次和第二次被魈抢劫的受害人,基本可以确定和现在这起案子的犯人,都是同一个人,也就是魈亲自所为的。” 陆罂又皱起了眉头,道:“可是,目前我们只掌握了魈犯案时戴着面具,这一个线索而已吧?恐怕案子有些难办。” “陆捕头,还有其他的线索啊。”萧籽术这时走过来,朗声道。 “什么线索?”陆罂眼前一亮,瞬也不瞬地望着她。 萧籽术不疾不徐道:“刚才在这里被刺伤的那个男人,当别人说他应该是被魈刺伤的时候,他好像说,不是魈,是猴子。” “猴子?”陆罂眉梢一扬。 “而且啊,他还像这样子,比划出了九根手指头。”萧籽术一边示范当时受害人所做的动作,一边道:“所以,依我猜测,那名抢劫犯一定是与九和猴子之间有什么关联的人吧。” (本章完) 第143章 审讯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九,猴子?九,猴子”陆罂听完,喃喃地念了起来,却始终琢磨不透其中意味。 就在此时,又一名捕快一路小跑过来,口中着急喊道:“头,已经抓到魈了!” “真的吗?”陆罂闻言大喜,同时又有些不信。 “是的,但是,嫌犯有三个人。”捕快停在陆罂面前,肃容道。 “三个人?”陆罂怔了一怔。 “那些追在魈后面的人都表示,有看到魈跑进了秋桐巷子口的茅房里,所以就报了官。”捕快道。 “走,去看看。”陆罂领着众人往秋桐巷子走去。 “这么说,你们在接到举报后,就立即赶赴此地的时候,这些看热闹的人已经聚集在茅房的四周了,听到你们的喊叫声之后,从茅房里出来的,就是那三名男子,对吧?” “是的,头。”一粗壮捕快应了,道: “根据目击者的证词指出,那个人称魈的人,确实是跑进了茅房里,我们把三个人请出来之后,随后也马上检查了茅房,发现角落里留有一把沾有血迹的匕首,和一件黑袍,还有一个鬼王面具都丢在地上。” 又一个捕快补充道:“而且,根据看热闹的人群所说,在我们赶过来之前,因为害怕,所以并没有其他人进入过茅房。所以,魈基本可以断定就在这三个人当中。” “原来如此。”陆罂闻言连连颔首,径直走到三名嫌疑人面前,道:“请你们三位分别接受审讯,请说出你们的名字还有来这里的目的。” 其中一个长得像返祖似的中年男人道:“我的名字叫作王辰贵。在庙会上买了一只鱼龙灯后,只是在回家的路上顺便到这个巷子的茅房来方便一下,因为我最近的肚子不太舒服,你们看,我还随身带着药呢。” 男人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小包药粉。 “嘿,别装了,你就是魈吧!”姜白芷这时冲过来,指着这人的鼻头大喝一声。 “什么?”男人愣住了。 “因为,你的脸长得就跟猴子一模一样的。”姜白芷大声说出了自己怀疑他的理由。 “对啊,他果然长得一脸猴子相。”捕快打量了一下该男子,也跟着附和道。 男子不开心了,道:“你们现在要找的,是魈又不是猴子。” “因为被刺伤的人说过,不是魈,是猴子。”姜白芷义正辞严道。 “可是,他指的应该不是长相吧。”萧籽术扶了扶额,苦笑道:“因为,魈当时戴着鬼王的面具,那个人应该是看不到他的长相的啊。” “对哦,说的也是。”姜白芷闻言一愕,擦了擦腮上的汗。 “我、我不是去特意参加庙会的,我只是、只是为了交换彼此心仪的宝贝,因、因为庙会里会有很多人来,所以,我想应该可以交换到很多宝贝的,我今天跟十个人交换了东西哦。所以,我刚才在茅房里确认东西。” 第二个人长得一张圆脸,看起来似乎比较老实,但是有些口吃。 “先不说这个,你叫什么名字?”陆罂盘问道。 “我、我的名字叫作袁九。” 他话音刚落,姜白芷立即指着他,高喊道:“猴子啊猴子,你就是魈吧!” “可、可是,从来没有人叫过我猴子,我的绰号叫作小九子。”袁九委屈巴巴地道。 “九?”陆罂眼前一亮,眉梢一扬,笑道:“被害人在陷入昏迷之前,曾做出了一个手势,除了猴子之外,也比出了九这个数字。” “可是,我想那名被害人应该不知道抢劫犯的名字吧?”萧籽术立马反驳道。 “对喔,说的也是。”陆罂闻言,讪讪地一笑。 最后一个身姿修长,但是却穿得衣衫比较褴褛的俊朗男子,道:“我的名字,叫作洪申郎,来这里帮我们掌柜的女娃买新鲜玩意儿。在来的路上,随便解了一下手。” 顿了顿,接着道:“在上次上元节的时候,因为没有空去买,不过,第一次夜会的时候,我曾经有去过。可是,在买之前,我的荷包就被魈抢走了。” “啊?你也是魈的受害者?”陆罂吃了一惊。 “是啊,拜这个家伙所赐,我最近午餐都穷得只能吃馒头包子了。今天也是一样。”说着,手往裤兜里摸索了一阵,“应该还留着半个馒头才对。” 摸了半天,脸色变了一变,道:“奇怪,馒头放到哪里去了?我分明记得是在兜里的啊。” 陆罂转过头对捕快道:“如果是被害人的话,应该马上就能确认吧?” 捕快道:“是的,只要检查一下魈的包袱,应该可以的。” 陆罂点了点头,对洪申郎道:“请问你被抢走的荷包里面,有任何可以确认你身份的东西吗?” 洪申郎想了想,道:“我想想,里面应该有一张抬头是我的名字的一张银票。我的名字中的‘申’是三令五申的申字。请捕爷查证一下。” “好,立刻去确认一下。”陆罂忙对身后的捕快吩咐道。 捕快领命去办事了。 姜白芷走到洪申郎面前,语气与对待前两位的截然不同,温和地道:“洪公子,我瞧着你与猴子还有九什么的好像都没什么关系的样子。” 洪申郎腼腆一笑。 萧籽术却蛾眉紧蹙地盯着他,若有所思。 “话说回来,姜大小姐,你们在上回在这里的夜市被魈抢走了荷包,你们当时是来买花灯的么?” “这个嘛,是啊。”姜白芷嘿嘿一笑,冲萧籽术递了个眼色。 她总不能老老实实告诉他,自己和籽术妹妹实际上是特特过来求姻缘签的吧?当着大老爷们的面,那毕竟是太害羞了些。 萧籽术心领神会,垂下眼帘,拿出了荷包,突然,她从荷包里面发现了一枚从未见过的黑色梅花盘扣。 这梅花盘扣是哪里来的? 萧籽术心中讶异,细细回想了一下上元节那天与魈迎面相撞的场景后,她才顿时恍然大悟:“对喔,这个极有可能是魈衣服上的梅花盘扣!” “什么!”陆罂闻言大惊。 萧籽术对姜白芷道:“姐姐,你还记得吗,那次魈不是撞到我了吗?一定是在那个时候,把他衣服上掉下来的梅花盘扣跟碎银子一起捡到我的荷包里面去了。” “可是,那也可能只是原本就掉在地上的梅花盘扣而已,不一定就是魈的啊。”姜白芷想了想,道。 (本章完) 第144章 弄乱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陆罂却正色道:“不过,如果当真如此,这枚梅花盘扣就是十分重要的证据,在那三个人之中,如果哪一个人有掉了相同颜色的扣子的衣服的话,那么,他必定就是魈无疑了!” 陆罂又回到三人面前,道:“可能的话,我们希望现在就能调查一下各位的住处,没问题吧?” “嗯,我没问题。”生得一副猴相的男子王辰贵首先应道。 “我也只要跟家中母亲说明情况就可以。”第二个圆脸男人袁九接着道。 俊朗寒酸公子洪申郎则笑道:“如果只有这样才可以还我清白的话,我也不介意。” “真奇怪。”萧籽术垂眸沉思,“魈衣服上的梅花盘扣,要是被我捡到的话,应该是突然出现的冲击性很大的证据才对,可是瞧着这三个人,为何都摆出一副不为所动的表情? 魈是在夜市上出现,抢夺路人的荷包和随身物品的抢劫犯,之前都没有伤过人,为何唯独在今晚的庙会上,终于用刀刺了叶崇武,造成重伤,而魈留下的包袱里,装满了到目前为止所抢来的所有财物,想必就是魈亲自所为。 而叶崇武在昏迷之前,留下了猴子跟九的重要线索,那到底代表着什么意义呢?看似嫌疑犯的这三名男子,其中一人真的就是传闻中的魈吗?这个案子,看来并没有那么快结束。” 一个时辰后。 “你说什么?都没有找到?”陆罂大惊失色,重复着问捕快道:“在那三名嫌疑人的家中真的都没有发现掉了梅花盘扣的衣服吗?” “没有,就连与梅花盘扣相同颜色的衣服,也都没有发现半件。”捕快接着道:“为了谨慎起见,我们也询问过他们三个人的家人,也都说没有突然丢失的衣服之类的。” “也就是说,犯案之后销毁证据的可能性,也很低吗?”陆罂皱起了眉头。 “是的,所以萧二小姐捡到的那枚梅花盘扣,可能只是凑巧掉在了地上。”捕快瞥了萧籽术一眼,揣测了一番,继而又道:“;另外,根据他们三人的家属描述,王辰贵,在第一次夜会的时候,就跟家人一起去杭州旅行了。 而袁九则是在第一个和上次的上元节集会上的案发时间内都在店里打杂,最后洪申郎是上元节的时候去了一趟西安采风,而且在第一个集会的时候,被魈抢了东西以后,还到衙门留下自己受害的经过记录口供。”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不管是第一次还是第二次还是今天这次,他们三个人之中都没有任何人,有可能在三个集会上连续犯案的啊。”陆罂抿着唇,面色越发凝重起来。 “还有一件事,不久前医馆那边派人传来消息,被害人叶崇武已经清醒过来了。”捕快道。 “这样啊?然后呢?”陆罂闻言大喜。 “不管是被魈刺伤一事,还是留下了猴子和九这两条讯息的事情,他都表示自己已经完全不记得了。”捕快道。 “这好吧。”陆罂抹了把脸,大失所望。 “不记得?这是怎么回事?”萧籽术眉头紧蹙,心中十分纳闷。 “头,找到了。”另一名捕快疾步跑了过来,道:“在洪申郎的荷包里,已经找到了留有他的名字的银票。” “找到了啊?”洪申郎嘴角微扬,得意地一笑。 “由于银票被放在了其他人的荷包里,所以才花了一点时间找到。” “怎么会在其他人的荷包里?”陆罂感到奇怪。 “因为我们请第一次跟第二次集会上的被害者前来认领自己遗失的物品时候,大家荷包里面的东西好像都被弄乱了。”捕快赶紧解释道。 “这么说来。”姜白芷忽想起什么,撑着下巴,微微扬起眼尾,道:“我记得我的荷包里好像也有一条不属于我的手帕,而原本放在里面的灵签的签诗也不翼而飞了。” “姜大小姐,您说的是那种叫作爱情灵签的签诗吧?用红色香囊装的那个?”捕快听了,忙问道。 “对啊对啊,你知道在哪吗?”姜白芷立即点头,道。 “被混在其他人的荷包里面去了,内容好像是要当一个乖巧的窈窕淑女,端庄贤淑,静若处子” 他话还没说完,姜白芷一慌张,忙上前捂住了他的嘴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薄嗔道:“喂,你不要把内容都泄露出来啦!” 窈窕淑女,端庄贤淑,静若处子 萧籽术听得一清二楚,一时竟怔在了原地。 “可是,荷包里面的东西,为什么会被弄乱了呢?”陆罂有些不解。 “一定是魈把抢来的荷包里面的东西,都翻出来,然后又随随便便地放回去的缘故吧。”捕快猜测道。 “那么,第一次和第二次的受害人,都已经确认过自己被魈抢走的荷包了吗?”陆罂沉声问道。 “是的,因此可以认定三次作案都是同一个人所为。”捕快道。 “这下应该清楚了吧?我们都是无辜的。”袁九挺直了腰杆,道。 “就是啊,那些胡乱散布谣言说魈逃进了这个茅房的家伙,应该就是混在了这群看热闹的群众当中。”王辰贵忿忿不平道。 “应该就是这样,没错的。”洪申郎接着他的话茬道:“无论是第一个,还是第二个、第三个集会,我们三个人当中都没有谁同时参加了这三次的庙会。” “现在,能让我们回家去吗?”三人异口同声地道。 “应该可以吧?内人还在家中等我吃饭呢,她想必十分担忧我的安全。”洪申郎倾了倾上半身,对陆罂道。 陆罂无可奈何,只好道:“那好吧,今天就到此为止,你们各自回去吧。” 一行三人分开围观的密密人丛,扬长而去。 萧籽术心中却是越发迷惑:“真是怪了,就算魈把荷包里面的东西都弄乱了,为什么还要特地把这些东西都带在身边呢?要是被逮个正着的话,不就成了铁证如山的赃物了么?魈会笨到这种程度? 此外,我之前说捡到了魈的梅花盘扣的时候,他们三个人的反应,也很让人感到困惑。如果魈在他们之间的话,就算真的没有掉了梅花盘扣,也会在情急之下,没有发现掉了吧?着急,出汗” 萧籽术脑中忽然灵光一闪,眼前仿佛浮现出上回上元节夜市上,魈朝着自己飞快奔跑的场面来。 (本章完) 第145章 落单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那个人是因为奔跑而出汗的,为了不让人发现,所以才会随便应付一下。等等,就算那个人是抢劫犯的话,他应该也不可能出现在三次的庙会上吧? 这么一来,难道除了那个人之外,还有另外一个魈吗?是他的帮凶? 而且,魈的包袱里,装满了到目前为止抢来的所有物品,此外,猴子跟九到底是什么意思?那个谜一样的讯息到底有什么意义?” 姜白芷见她陷入沉思之中,奇怪地问道:“妹妹,怎么了?为什么你的表情变得这么严肃?” “我在想猴子跟九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萧籽术想了想,突然幡然醒悟,道:“不过,我已经明白了。那名被害人认识那个抢劫犯,所以才说是第九只猴子。” 姜白芷听不懂,挠了挠头皮,道:“暂且先不管了,我们回家去吧。” 萧籽术却摇摇头,道:“白芷姐姐,你先回去吧,我还要帮哥哥买松烟墨和宣纸。” 姜白芷道:“不能明天再来一起买吗?” 萧籽术道:“哥哥今晚上要完成那副画作,明天一大早就要交给秦老爷的。没事,我一个人买完东西就立马回府,姐姐,你先回吧。” 姜白芷闻言,知她固执,只好点点头答应了,独自先打道回府。 萧籽术与她分手,往南边的字画店一路飞奔,却没有注意到隐在暗处的一名男子,诡谲而阴沉的目光追随落单的她而去,然后,一路尾随其后,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萧籽术一边走去在字画店的路上,一边暗自思忖着: “我现在终于知道魈到底是谁了。而且,关于被刺伤的叶崇武所留下的讯息,我也全都想通了,其实,被刺伤的人,认识刺伤他的那个人,所以那个人才说不是魈而是猴子,并且比出了九根手指头。 他既不是那个生得一脸猴相的王辰贵,虽然认识的话一定认得他的长相,可是,那个人跟九并没有关系。也不是那个叫袁九的男子,他的绰号虽然叫作小九子,但如果是熟到连绰号都知道的人的话,我想他一定会说出他的绰号,或者直接说是袁九。 剩下的,只有那名叫作洪申郎的人,而猴子呢?对应的地支则是申这个字。 就是洪申郎的‘申’字! 至于九,按天干地支纪年的规律来推算,甲子,乙丑,丙寅,丁卯,戊辰,己巳,庚午,辛未,壬申,癸酉。排在第九位的,正是壬申。 而指证洪申郎的证据就是,他当时要拿出袋子里的半块馒头时,后来又摸索了好久都没拿出来,那是因为,他假扮成魈之后一直在跑,口袋里面的馒头,被他的汗水浸湿了,所以要是拿出湿透了的馒头,就会被发现他刚才奔跑过了。 而且魈藏身的茅房里,被发现的的东西,只有被当作凶器的刀子,面具和黑袍这三样,虽然他事先在茅房里准备了替换的衣物,却没有换掉原本身上穿的裤子。 但是呢,洪申郎在上元节那次的庙会上,并没有参加,而且,第一次庙会的时候,他那装有银票的荷包就被魈给抢走了,并且报官描述了自己的经过。 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便是今天刺伤叶崇武的那个所谓的魈,就是洪申郎假扮的,可是,第一个跟第二次庙会上出现的魈,其实就是叶崇武。 依我猜测,很有可能是叶崇武恐吓了洪申郎。他用从洪申郎那里抢来的银票,当作敲诈勒索他的把柄,恐吓的目的是,威胁他不想被曝光丑闻的话,就把钱都交出来。 如此以来,叶崇武才特地将第一次和第二次庙会上抢来的东西,都放在包袱里拿过来,也许就是那个洪申郎所要求他这么做的。 作为交换的条件,要他把银票和截至目前为止抢来的所有东西都一并带过来,用这些话哄骗叶崇武在这里碰面,等叶崇武到了之后,就把他杀害,丢下抢来的东西,自己假扮成魈之后逃走,反正在第二次庙会上,他有不在场证明,绝不会被怀疑的。 而他在医馆里清醒过来之后,说自己什么的不记得了就是因为,他被刺伤的时候很不甘心,没有想太多就留下了抢劫犯名字的猴子跟九的讯息,醒过来以后,再冷静地想一想,要是猴子跟九的出处被查出来的话,也就相当于是暴露了自己是魈的真实身份,所以就决定保持沉默了。 而我上元节那次,就正好拾到了跟魈相撞时候他遗失在地上的梅花盘扣,要是在叶崇武的家里,找到了那件掉了梅花盘扣的衣裳,那就是铁证了啊。 因为上次那个魈,就是叶崇武,如此以来,叶崇武就会乖乖坦白所有的事情,只要他供出洪申郎的话,这件案子就顺利告破了。总之,还是先把梅花盘扣的事情告诉陆总捕头,请他们顺天府查一下,搜一下叶崇武家里有没有一件掉了黑色梅花盘扣的衣裳。” 买完了笔墨纸砚后,萧籽术便兴高采烈地返回,往姜府赶。 此时,夜幕低垂,天上无星无月,巷子里十分暗淡,十分寂静。 萧籽术独自一人提着东西加快步伐往前走着,隐隐约约地听到了身后好像有什么声响。 是一个人的脚步声? 萧籽术停下脚步,刚转过头,就见迎面一个身穿漆黑夜行衣的男子,往自己步步逼近。 “洪申郎!你想干什么!”来者,正是洪申郎。 洪申郎一言不发,冷笑了一声,突如其来的发出一拳打昏了萧籽术。 萧籽术倒在地上,洪申郎得意洋洋,俯下身子伸手去拿她兜里的荷包。 “找到了,就是这个!”洪申郎将荷包拿到了手,打开后一瞧,果然发现了一枚黑色的梅花盘扣,他将它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嘴角微扬,勾出一抹得逞的奸笑:“只要我销毁了这一枚梅花盘扣,顺天府就不会再怀疑到我头上了!哈哈!” “洪申郎!”萧籽术悠悠醒转,从地上爬了起来,有气无力地道:“凶手就是你吧!” “哼哼,没错,就是我。”洪申郎继续冷笑,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冷冰冰地道:“这个是今天没能杀死的那个魈的梅花盘扣。” “果然如此,其实,真正的魈就是被你刺伤的叶崇武吧?”萧籽术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昂首挺胸道。 (本章完) 第146章 后悔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不错,你还真是聪明,只可惜,现在醒悟得太迟了!” 洪申郎将梅花盘扣塞回自己荷包里,抱臂冷睨着她,恶狠狠道:“叶崇武那个混蛋,看了从我这里抢走的银票之后,发现了一件事,就是我私吞了我们掌柜的一部分财产。 那个家伙说,‘要我把银票还给你不是不可以,可是我不知道你的荷包是哪一个,嘿嘿’。 我听了,便答道:‘好,那就让我自己来确认,把目前为止你抢过的所有东西,都一并带过来就是了。’我这么说的用意,就是为了让我今天可以假扮成魈。 可惜的是,他侥幸地活了下来,不过,他不会再说出事实的真相吧,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因为迫于生计才走上抢劫这条邪路的,其实只不过是一个没什么胆量的家伙。” 洪申郎说到这里,掏出匕首,嘴角露出一抹邪笑,冷冷地道:“”真是的,我怎么和你说这么多呢?” 萧籽术惊得花容失色,完了,今儿个自己这条小命怕是要搁这了。 “小姑娘,我打算送你上路,现在就在这里结果了你。”洪申郎握着匕首步步紧逼,萧籽术已无路可退。 “我觉得你还是主动去自首比较好,趁现在还没有真的闹出人命,不要再罪上加罪了,否则,后果将会不堪设想。”萧籽术苦口婆心地劝他。 “你想求饶是吗?”洪申郎轻蔑地一笑,“你还不想死对不对?我偏不吃你这一套,你死定了。” 说着,凶神恶煞的洪申郎,握紧了匕首朝着萧籽术飞快冲了过来。 “妹妹,快蹲下。”萧籽术惊慌之余,忽然听到背后一声大喊,她想也没想地就蹲了下来,同时,洪申郎一刀刺过去,结果另一个少女出现在她面前。 他大愕,还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就被对方的一个凌空踢腿踢飞了匕首,踹中了脑袋,又一个转身回旋踢,令洪申郎遭受重击,重重地倒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白芷姐姐!”萧籽术见姜白芷突然出现,惊喜交加,又见她一招便打趴了洪申郎,更是惊诧万分。 “妹妹,你没事吧?”姜白芷扶住她,温柔地问道。 “我没事,多谢姐姐。”萧籽术情绪失控,抱着她哭了起来,幸好她及时出现救了一命,否则,自己今晚上就被洪申郎这家伙杀死了。 不多时,陆罂带着人马赶过来,将醒来的洪申郎戴上木枷刑具,押回了衙门受审。 萧籽术和姜白芷回到首辅府,一直担心不已的萧逸,见妹妹毫发未损地回来,这才安了心,姜白芷又命人备办了一桌宴席,给萧籽术压压惊。 第二天,顺天府。 萧籽术终于如愿以偿地见到了来自夔州的郭氏夫妇,怀揣着他们二人有可能就是自己身生父母的想法,当面对他们的时候,她显然是有些紧张和激动。 正与他们聊得热络,增进了许多了解之际,这时忽听衙门那儿传来了击鸣冤鼓的声音,萧籽术皱了皱眉头,只好暂且将谈话告一段落,同府尹大人曹德宝去了衙门正堂。 “何人击鼓?所为何事?”曹德宝拂了拂袍袖,问陆罂道。 陆罂垂首,恭谨地答了:“回大人,击鼓的是城东双喜班的少班主上官飞鸿,他是来自首的。” “自首?”曹德宝一怔,忙道:“升堂。” 换好了官服,到了公堂之上,只见一名约莫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正勾着脖子跪在阶下。 曹德宝好整以暇,拍了拍惊堂木,问道:“下站者可是上官飞鸿?” 男子徐徐抬起头来,面如傅粉,五官精致,拱拱手道:“草民正是双喜班少班主上官飞鸿。” “说吧,你为何击鼓?”曹德宝摆起了官威,正襟危坐。 上官飞鸿吁了口气,有些后悔和沮丧道:“草民所在的双喜班,位于城东半夏胡同,草民就在双喜班的后台,将我们双喜班的台柱子司徒琴音杀死了。” “什么!”曹德宝震惊得乌纱帽都歪了,腾地站起身来,命令道:“陆罂,速速带人前往命案现场勘察。” 陆罂应下,偏头问萧籽术:“萧姑娘,你也一道去?” 萧籽术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当然。” 命案现场就在双喜班的后台,一个并不算多大的雅间里。 一行人随着上官飞鸿赶过去的时候,只见一名貌赛潘安、身材修长的蓝袍少年倒在地上,已没有了生命体征,仵作和捕快即刻展开了验尸和采证的作业。 半个时辰后,展捕头已经将基本的信息掌握完全,向陆罂报告:“死者名叫司徒琴音,是双喜班中最受观众欢迎和追捧的小生,少班主上官飞鸿,亲口承认自己失手将他杀害。” 陆罂边听边点头,盯着上官飞鸿道:“你为什么要杀死司徒琴音?他不是你们戏班里的摇钱树吗?请你把事情的详细经过都讲一遍。” 上官飞鸿十分歉疚地道:“我与司徒琴音私交甚笃,平日里,常推为知己,趣味相投,处得极为愉快融洽。 今天中午,大概在午时一刻左右,我和司徒琴音约好了在后台的这间雅间碰面,因为我有些话要同他说明白,由于对未来他演戏风格上的规划产生了分歧,以及他表示自己有想要离开双喜班,接受竞争对手三清班的邀约,我对他对三清班撬走了感觉不满。 于是,我们渐渐地开始吵了起来,越吵越凶,我真是愤怒极了,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于是,我就拿起在屋子角落的一根木棍,高高举过头顶,手起棍落,棍子狠狠地砸在他的脑袋上,就这么活活将司徒琴音打死了。 我真的是,太悔恨我自己了,我真不该这么冲动的!我真的,太对不起司徒琴音了!” 上官飞鸿说到最后,万分自责和后悔,伏在桌子上呜呜咽咽地抽泣了起来。 萧籽术看了他一眼,见他如此诚恳的认罪态度,想必没有说谎,口供应该所言非虚才是。 但是,总觉里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 萧籽术拧着眉想了想,附耳在陆罂道: “陆总捕头,我想就算上官飞鸿因为与司徒琴音大吵一架,当时特别生气,但也不至于会冲动到用木棍去砸他的脑袋吧?一般的人会为了几句拌嘴的话,就狠下心来殴打自己玩的特别要好的朋友吗?” (本章完) 第147章 袒护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陆罂听了,点点头,道:“关于这一点,我也心存怀疑。” 于是,他便将刚才萧籽术的话原封不动地拿去问了上官飞鸿。 上官飞鸿闻言,脸色微微一变。 陆罂眉梢一扬,命令身后的展捕头:“展炼,快去调查上官飞鸿的供词是否属实。” “是!”捕头展炼领命,退出去办事了。 傍晚的时候,展炼带着调查出的消息前来禀报:“头,经查,上官飞鸿抵达城东半夏胡同口的时间大概在午初整时。 因为从胡同口到双喜班的后台大概需要一炷香的工夫,所以到了案发现场的时候,就是午初一刻左右。 很快的,他们二人就起了口角,并且上官飞鸿动手杀害了司徒琴音,然后又在午初二刻左右,来到衙门报案自首。” “如此说来,就时间线来看,上官飞鸿的供词的行程,应是大致符合的。”陆罂颔首,道。 “接下来,要去问问戏班里的演员们,了解一下,他是不是与被害人之间有过什么过节或是纠纷。”展炼道。 “好,就这么办,此事就交给你全权负责了。”陆罂准了,展炼施一礼,徐徐退了出去。 不久之后,验尸房那边的验尸报告也已经出炉了。 “关于之前提到的木棍有血迹也有毛发,也已经确定是被害人司徒琴音所持有的了,也就是可以判断那木棍就是作案凶器了。”陆罂看完了报告,沉声道。 “所以,我之前不就说过了吗,我当时就是用木棍敲打司徒琴音脑袋,将他打死的。”上官飞鸿抬起头,道。 展炼不多时也回来复命:“据戏班里的人所言,因为司徒琴音禁受不住高额薪金的诱惑,企图跳槽,脱离双喜班,而卖身于三清班,为三清班赚钱。 也因为这件事,上官飞鸿一直对司徒琴音忘恩负义、见利忘义的小人行径感到不齿,怀恨在心。” 上官飞鸿听了,暴跳如雷,扯破喉咙道: “我当然会怨恨他了,明明是我们双喜班和我爹一手将他栽培成了京城第一小生,令他身价暴涨,他这家伙倒好,居然想背信弃义,投靠我们双喜班的死对头三清班,我真是太气愤了!” “也就是说,你跟司徒琴音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有了隔阂。”陆罂一脸严肃道。 “我想我之所以会情绪失控,也跟那件事情有关吧。要不是这样的话,我也不会突然拿起木棍来打他。”上官飞鸿垂首,弱弱地道。 “只要把这些因素凑在一起的话,会演变成这样的结果,也就不奇怪了。所以,应该也没有任何疑点吧?”陆罂沉吟片刻,回过头对萧籽术道。 “难道真是我想太多了吗?事情真就如这般简单?”萧籽术蹙了蹙额,喃喃自语道。 上官飞鸿闭目,一言不发。 从双喜班出来,萧籽术满怀心事地走在路上,突然看见了一名收拾杂物的驼背男子在胡同口徘徊,脸上带着疑惑的表情。 “怎么了?”萧籽术觉得奇怪,忙上前去询问。 驼背男子指了指立在墙角的一根铁棒,道:“今天早上,我在收拾这一带的时候,我明明记得,没有这个铁棒的啊。” “铁棒?这个东西应该是工地上能用到的吧。会是谁拿到这里来的呢?”萧籽术一愕,有些发懵了。 “今天早上,你大概是什么时候收拾的?”她想了想,急忙问道。 刚问完,忽见一条熟悉的影子从身旁走过,萧籽术眼尖,一下子就认出此人就是展炼。 萧籽术跟着展炼回到了案发现场,展炼在陆罂耳边说了几句话。 “怎么了?陆捕头,找到了什么新的线索吗?”萧籽术好奇地问道。 “就是凶器好像不是之前找到的木棍,经过验尸官解剖,对比被害人头部伤口所得到的结果,形状方面好像有些许的不一致,比较接近于用圆柱状的钝器所造成。”陆罂道。 萧籽术想了想,便把刚才在胡同口发现铁棒的事情告诉了陆罂。 陆罂闻言一惊,连忙派人将铁棒拿去检验,很快得到了消息。 “果不其然,真正的凶器就是那根铁棒,不只是形状,司徒琴音头部的伤口上残留的水泥碎片,跟附着在那根铁棒上面的水泥碎片也完成吻合。”陆罂紧盯着上官飞鸿,沉声道。 上官飞鸿脸色大变,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如此说来,被丢在胡同口的那根大铁棒才是真正用来杀害司徒琴音地致命凶器,不过,还真是奇怪,既然如此,原本放在房间里面的那根木棍,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说的也是。”陆罂微微颔首,皱起了眉头。“木棍既然不是凶器,上面为什么会沾有司徒琴音的血液呢?还有毛发那一类的东西。” 他顿了顿,目光炯炯的逼视着上官飞鸿,眸色一沉。问道:“上官少班主,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就、就是.”上官飞鸿把头勾得低低的,俄而霍然起身,道:“总而言之,这一切都是我自己做的就对了。” 他顿了顿,手舞足蹈道:“就是我,亲手把司徒琴音杀死的。是我,杀人凶手就是我!”他越说越激动,神态近乎癫狂。 “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变得这么有趣。”陆罂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 这个人,怎么看都像是在刻意袒护别人,才坚称自己是凶手,没有做过却坚称自己就是杀人凶手,这就表示他知道真凶到底是谁,而且想要保护他。 萧籽术眉心微蹙,如是想着。 她出了后台,正巧碰上了门房当值的白发翁,便十分有礼貌地上前行礼问好,又紧接着问道:“老先生,请问您知道少班主来这儿的时间点,应该还有其他人出入吧?” “你是说午时左右吗?”白发翁仔细回忆了一下,道:“印象中我好像不曾见过有人进出。因为今天是休演日,戏班里根本没有演出安排。 所以,观众什么的或是其他演员都几乎没有人进出戏班。要是有的话,我应该会记得很清楚才对。” “喔,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谢谢您。”萧籽术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笑道。 转过身去,下一瞬,她的面色就沉了下来,暗暗思忖道:“这也就是说,其实上官飞鸿并没有直接看到真凶吗?” (本章完) 第148章 画师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她正欲离开之际,白发翁突然叫住了她,出声道:“对了姑娘,如果说到今天早上进出的人的话,那就是打算要外出旅行的甄豪旭和甄珺语兄妹两个。 还有,买完早餐一屉小笼包,回来换干净戏服的司徒琴音了。” “请问一下,他们大概是几点出入的呢?”萧籽术闻言顿下脚步,回过身来急急追问道。 “司徒琴音买完小笼包回来的时候,差不多是什么时辰?”这时,展炼出现在二人身后,问了几乎同样的一句话。 “我记得,是在将近辰正整点的时候。”白发翁道。 “原来如此。”展炼点点头,又问了他一些问题后离开,把所打听到的消息都告诉了陆罂。 “什么?”陆罂闻言一惊,赶忙问了上官飞鸿,道:“上官公子,我想了解一下,今天早上巳时时分,你在什么地方?” “那个时间点有什么特别的吗?”上官飞鸿为之一愕,仓促地一抬头,道:“这个嘛,我想起来了,巳时的时候,我刚好去了谭大师的画室里打扰。” 陆罂沉声道:“根据验尸官的说法,从司徒琴音的胃里食物的消化情况来看,我们已经知道他是在用餐半个时辰后左右的时间,惨遭杀害的。至于他吃的东西是小笼包以及打卤面。” 上官飞鸿听到这里,表情微微一滞。 萧籽术接下去补充道:“这两样东西,都是在徐福记早餐铺里买的,是大约辰正整点的时候回来,而且,司徒琴音一定是一回去就立马吃了。” “没错,上午辰正时分,司徒琴音应该已经吃了小笼包和打卤面,也就是说,他是在那之后半个时辰被杀的。 所以,司徒琴音的死亡时间,实际上并不是你之前所说的午时过后,而是在那一个时辰之前,也就是巳初时分,上官公子。” 陆罂瞬也不瞬地盯着上官飞鸿,道:“可是,你那个时候拜访的谭大师究竟是何方神圣呢?” 上官飞鸿张大了嘴巴,冷汗涔涔而落。 “反正只要调查一下,应该马上就会知道了。”陆罂见他保持缄默,厉声道。 上官飞鸿深吸一口气,一脸沮丧地道:“谭大师全名谭秋素,就住在青枣胡同那里,是住在我家不远处的一位小有名气的画师。” 陆罂偏过头对展炼道:“你去青枣胡同查一下。” “是。”展炼一拱手,出去了。 上官飞鸿一脸烦躁地抓了把头皮,像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展炼领了两个捕快立即前往上官飞鸿所说的谭秋素家中拜访,展炼敲门,很有礼貌地叩问:“请问谭大师在家吗?” “来了,稍等。”里面传来了一个老妇人的声音,很快,门被打开,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揉着惺忪睡眼出现在他们面前,像是才刚睡醒的样子。 老妇人瞧他们都是生面孔,不禁迷茫地问道:“你们是谁啊?找我有何贵干?” “原来您在休息啊,真是冒昧打搅了。”展炼抱歉道,并亮出了顺天府捕头的制牌,道:“我们是衙门的捕快,想要向您咨询一些问题。” 老妇人闻言,虽感到奇怪,却还是很配合地让他们进来,并奉了茶水。 “我和上官公子差不多是在半年前认识的,虽然他跟我说他是双喜班的少班主,可我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名头,毕竟我这里只是个孤立封闭的环境。 只适合我画画创作,我又是个几乎与外界脱节的隐士派,哈哈。” 说着,老妇人自顾自地大笑起来。 “我想问的是,那位上官公子,今天早上有没有来过这里呢?”展炼陪笑了两声,立马又言归正传。 老妇人止住了笑,一点头,道:“他确实来过。他是来把前几日从我这借走的一本画集拿来还给我,昨天晚上就说好了今天上午巳初时刻就会准时过来我这里。” 她走到书案前,拿起了一本画集,道:“就是这本《十二生肖求福集》。” 展炼点点头,又再次确认道:“真的确定就是今天早上巳初时分,没错吧?” “是啊,因为我看过那个钟。”老妇人抬头瞅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时辰钟,断定道:“所以不会错的,一定是那个时辰。 当时,上官公子来敲门的时候,他还带了些甜点,并且问了我时辰应该没迟到吧?我于是就特意看了眼墙上的钟,的的确确没错的。”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谢谢您的配合。”展炼感谢了她一番,策马赶回了双喜班。 “照目前掌握的信息看来,上官飞鸿是不太可能有机会杀害司徒琴音的。”路上,展炼对并驾齐驱的捕快道。 “是啊,而且谭大师家中的时辰钟也是准确的,并没有走慢或是走快了。”捕快附和道。 “从青枣胡同驾车赶往案发现场,最起码也要半个多时辰,如此以来,上官飞鸿的不在场证明成立了。” 此时的屋内,陆罂听了展炼的报告后,面色凝重地盯向垂首不语的上官飞鸿,道:“上官公子,你还有什么话说?” 上官飞鸿的神情,活像是个做了错事的孩子,揉了揉腮,才慢吞吞地开口道:“其实,我是想要担起杀害司徒琴音的这个罪名。” “这么说的话,你是因为知道真凶是谁,所以才为了袒护那个人,想要代替对方扛下所有罪责吗?”陆罂阴着脸质问道。 “不是,不是你说的那般。”上官飞鸿摇头否认。 众人皆为之一怔,陆罂忙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不速速老实交代。” 上官飞鸿低了低头,欲吐还吞道:“我并没有想要故意袒护谁,其实,我是想要保护司徒琴音的名誉。” “名誉?”陆罂顿感一愕。 “我和司徒琴音一向交情深厚,在外人眼中,他就是才色双绝的翩翩君子,是全京城不论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几乎所有女子所仰慕的梦中情人。 可是,他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下,也有着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他背地里专门玩弄追捧他的那些少女粉丝的感情,不仅骗财骗色,始乱终弃,朝三暮四,还到处拈花惹草,一只脚能踏好几条船!” “啧,敢情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啊。”萧籽术闻言,不由得讥笑了一声。 (本章完) 第149章 巧合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今日午初二刻左右,我应约来到了双喜班后台的雅间,一推开门就看到司徒琴音躺在了血泊之中,而且已经断气了,我猜,他应该是被他所玩弄欺骗的某个少女愤下杀手,将他杀害的吧。” “所以,我当时认为,不可以直接报官,让衙门的人过来调查,否则,一旦查出了凶手是谁的话,司徒琴音不光彩的那一面,就也会跟着曝光了。 无论如何,都绝对不能让他名誉受损,所以,我就想,谎称我们两个是产生了分歧和矛盾,因而一时冲动之下,就杀掉了他。 一看就知道,司徒琴音是头部受到了重击,但是,在现场都找不到凶器,于是,我就拿起刚好放在房间角落的木棍,在上面沾了司徒琴音的血迹和毛发,好让别人误以为这根木棍就是凶器。 我还跑到顺天府衙门来自首,真的很抱歉,给大家添麻烦了。” 陆罂静静听完,末了问道:“你认为,司徒琴音会是被哪个伤害了感情的粉丝杀害的呢?” “关于这个问题,说实在的,其实我也没有半点头绪,因为司徒琴音的少女粉丝团实在是太多太庞大了。我也猜不准到底是谁下的手。”上官飞鸿一个劲地摇头,道。 “可是,我知道你是为了司徒公子好,才会做出这种事情,但是任意破坏犯罪现场却是违法的吧?”萧籽术仰起小脸,道。 “说的没错,上官公子,你这样擅自破坏现场,是要判罪的。”陆罂接过她的话头,道。 “实在抱歉。”上官飞鸿的额头在桌上磕了几下,十分内疚道。 “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是调查那起杀人案的真相。至于你蓄意破坏案发现场的行为,等到案情水落石出之后,再慢慢看要怎么处理吧,今天,你就先回去吧。”陆罂对上官飞鸿道。 上官飞鸿站起身,深深打了个躬,道:“好,小人知道了,给你们添麻烦了,抱歉。” 等他走后,陆罂重整旗鼓,道:“好了,大家继续调查吧。” “可是,头,杀害司徒琴音的凶手究竟会是谁呢?我们该怎么往下查,往哪个方向查?”展炼面露难色,讷讷道。 “目前可以想得到的,就是上官飞鸿说过的某个被司徒琴音玩弄感情的女子,这个线索最有价值了。”陆罂闭了闭眼,道:“无论如何,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揪出来。” 萧籽术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凶手要把铁棒带离现场,丢到胡同口那儿呢?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如果是因为铁棒上沾有足以指证凶手的证据,那么她应该直接将铁棒拿走并且藏到很难被发现的地方去才对,为什么要这样随随便便地丢在胡同口的杂物堆里呢? 凶手不希望凶器留在案发现场,可是,他丢弃凶器的位置,又在距离双喜班不远处的胡同口,真是太令人费解了! 还有,我总觉得上官飞鸿故意投案自首的真正目的,似乎并非他所说的那般单纯,并不是冒充自己没有犯下的杀人案的凶手,而是让人这么以为罢了。 而且,司徒琴音被杀的巳初时分的时间点,上官飞鸿却刚好就去拜访了谭大师。 况且,还是在昨天晚上就事先同她约定好的,刻意强调是一定会在巳初整点过去拜访,恰巧与司徒琴音被杀的时间惊人地一致,都是在那个时间点。 这,岂是巧合这般简单? 萧籽术当然是不信的,说是巧合的话,这未免也太巧合了,就像是特特安排好了似的,简直离谱! 第二天一早,萧籽术又来到了半夏胡同口。 只见展炼早就已经带着一班人等在这里调查线索,萧籽术跑上前去,问了展炼:“展捕头,那一根用来行凶的铁棒,可查出了是在哪里拿到的吗?” “查到了,从城东西街到这里来的路上,有一个地上正在大兴土木,我想凶手应该就是从那里拿过来的。”展炼回过头,道。 另一个捕快这时候跑了过来,道:“头,属下已经打听清楚了,不论向双喜班的哪个人还是来戏班看戏的观众都对司徒琴音的风评很好,不觉得他会是那种恶意玩弄粉丝感情的伪君子。 也从未与谁结过仇怨,或是与三清班有过不清不楚的瓜葛。” “不会吧?可是这样的话,上官飞鸿之前大义凛然的说法,可不就全被推翻了?与他当初所言完全不一样了!”展炼闻言,吐了吐舌头。 顿了顿,又皱着眉头道:“难道说,真是上官飞鸿在说谎?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缘故呢?” 到了下午,事情居然又发生了一次转折。 “什么?真凶主动投案了?”萧籽术闻言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 “是的,有个声称曾被司徒琴音玩弄后抛弃的少女,到衙门里说自己就是当日杀害司徒琴音的凶手。 她说:‘司徒琴音这个渣男,我为他倾尽了所有,结果他却变了心,狠心地将我甩掉,竟立马做了某户贵妇的面首,我真的恨死他了,所以才痛下杀手,以泄心头之愤。’ 我命人记下了她的名字和住处,可当我们再次去寻找她问话时,才发现她已经不见了踪影,她说留下的姓名和住址全都是瞎编的。所以,调查也就此中断了。” 这时,上官飞鸿走了进来,喜形于色,道:“凶手主动投案了吗?真是太好了,不然的话,司徒琴音在天上定会死不瞑目的。”说着,假惺惺地掉了几滴泪。 萧籽术瞧了他那副猫哭耗子假慈悲的嘴脸,不由心头发出一声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莞尔一笑道:“上官公子毋需担忧,因为我大抵已经知道谁是真凶了,接下来只要掌握证据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上官飞鸿怔神一瞬,脸上倏地青一阵白一阵的,精彩绝伦。 “萧姑娘,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知道凶手是谁了?”陆罂大喜,惊异地望着她,失声道。 “当然,有我在,就绝不会让真凶逍遥法外,必能还司徒公子一个公道。”萧籽术盯着上官飞鸿,哂笑着道。 上官飞鸿被她盯得发毛,有些发虚地低下了头,而后强作镇定地笑道:“如果凶手是女人的话,也就能说得过去了,毕竟司徒琴音的大部分粉丝,都是少女嘛。” (本章完) 第150章 点名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萧籽术但笑不语,之后,她去了徐福记早餐铺,打听到了更多有用的消息。 果然不错,被害人司徒琴音吃早餐的时间都是固定在将近辰正时分。 她一边满意地想着,一边登上马车,交待车夫去青枣胡同。 结果也正如她所料,画师谭秋素的确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全部精力只倾注于画画上的隐士派画家。 “谭大师,你平常对时辰什么的都不太在意,对吧?”萧籽术彬彬有礼地问道。 “的确如此,我根本并不关心,一旦我把我自己关进了这间画室里,就只会专心致志地作画,如果想睡觉了,我就会在那张小竹榻上直接躺下,这就是我的生活方式。 所以,我整日对于时间并没有什么概念,甚至就连外面是白天还是夜晚,都浑然不觉。” “喔喔,我还想向大师请教一下关于昨天的事情。”萧籽术道。 “那些事情,该说的,我已经都跟那些官差们说过了啊。” 谭秋素顿了顿,还是很耐心地同她再说了一遍:“前天晚上,上官公子与我约定,将于昨日上午巳初整刻到我这里,而他也没有食言,的确是按照约好的时间,在昨天那个点过来了。” “那个时候,您也看过了钟,确认了时间了吗?”萧籽术又问道。 “不错,我亲自确认过了,他是依照约定在那个时辰就到了。”谭秋素点点头,道。 “可是,我听说昨天展捕头他们来拜访您的时候,你好像正在睡觉,请问您平常大白天都会睡觉吗?”萧籽术想了想,道。 “不是啦,我平常不会的,只是昨天比较特殊,因为我昨天感到身体特别疲乏,特别困,一直就想睡觉。 我一边吃着上官公子给我带过来的点心,一边陪他拉拉家常,后来我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谭秋素回忆了一会儿,幽幽地道。 “原来如此。”萧籽术很高兴,又紧着追问道:“请问大师,您在画室里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会把门窗关紧吗?” “不会啊,因为我这里面根本就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哪有人会特特想来偷东西啊?”谭秋素自嘲地一笑,道。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后,萧籽术与她告辞,踌躇满志地走了出来。 迎面就见新开张的酒楼门外,一名伙计正在发优惠券,口中还吆喝着:“新店开张,全场八折,特此广而告之,每位顾客凭券消费满一两,即免费送赠饮一份。” 萧籽术瞧着伙计手中扬着的优惠券有几分眼熟,便上前去要了一张,看过之后,她才恍然大悟:这单子,分明是那时上官飞鸿揣在腰包里,不小心掉出来的时候,被她正好撞见了。 萧籽术白捡了这么大一个惊喜,更是乐开了怀,忙拉着伙计的袖口,问道:“小哥哥,请问你昨天也有发这样子的优惠券吗?” 伙计弯了弯腰,道:“是啊,我记得,昨天是从上午将近巳正整时的时候,开始发放的。” “那个时候,是不是也有发给双喜班的少班主呢?”萧籽术眯了眯眼,道。 伙计一怔,而后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不过,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萧籽术笑而不答。 顺天府,衙门。 “官差老爷,听说你们已经查出了凶手是谁了?”上官飞鸿兴高采烈地冲了进来。 “是的,萧姑娘已经将整件案子的真相,调查得水落石出了。”陆罂点点头,沉声道。 “萧姑娘?”上官飞鸿愣了一愣,显然是有些不太相信她有这么大的本事。 “关于双喜班台柱子司徒琴音被杀一案,就让我萧籽术来细细说明背后的真相吧!”萧籽术应声缓步而入,雄赳赳气昂昂,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洗耳恭听。”陆罂笑笑,请了众人入座。 陆罂知道不急着直接挑明凶手,先是敞开了话头道:“虽然我们知道因司徒琴音用情不专,而怀恨在心将司徒琴音杀死的是一名少女。可是.” “陆捕头是说那天来自首后有莫名其妙失踪的女子?”萧籽术笑笑,道:“那只不过是凶手花钱雇来演戏的罢了,为的是让官府转移注意力。” “什么?演戏?”陆罂吃了一惊,道。 “司徒琴音玩弄少女粉丝的感情,那种事情原本就是死无对证的说辞,上官公子,你应该最清楚了,我没说错吧?” 萧籽术转脸望向上官飞鸿,眸色一沉。 上官飞鸿本是听说顺天府查案刚刚有了新发现,抱着吃瓜的心态过来看戏的,不曾想竟吃到了自己头上,被萧籽术冷不丁这么一点名,上官飞鸿打了个激灵,面色微微一白。 “这是因为杀害司徒琴音的那名真凶,就是你!”萧籽术一指上官飞鸿,后者被吓得险些从椅子上跌落下去。 “你、你说凶手是我?”上官飞鸿张口结舌。 “更重要的是,你还故意跑到衙门投案自首,说是你自己亲手将他杀害的。”萧籽术一字一顿道。 “可是,关于他谎称自己杀人自首的那件事情,不就已经查明了吗?”陆罂这时插了一嘴,不解地道。 “我还真是可悲,就算自愿顶罪,承担从来没有做过的杀人罪名,一心只想维护司徒琴音的声誉的壮举,竟然得不到旁人的理解。”上官飞鸿抹着眼泪,哭哭啼啼道。 “这个,我当然不能理解。”萧籽术一脸冷肃地道:“因为,在你的心里,根本连一点点想要维护司徒琴音的想法,都不曾有过。” “既然这样,我、我为何还要自己傻傻地跑去自首顶罪啊?” 上官飞鸿闻言一惊,急忙争辩道:“真要严格说起来,我在司徒琴音遭人杀害的那个时间内,也就是昨天的巳初整刻,我可有不在场证明啊。 我在那个时间点正好去了谭大师家里一趟,怎么可能有时间犯案?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我才会洗脱嫌疑,被判无罪当庭释放的啊。” “是吗?”萧籽术冷笑,道:“我这就来一一戳穿你的诡计。昨天上午约莫辰正二刻左右,你偷偷地来到了半夏胡同,然后在路上你到了没有人在场的工程现场,偷了一根铁棒,放进你随身携带的长条小木箱子里。 然后,在接近巳初的时间,绕了一条少有人知的密道,抵达了与司徒琴音约好见面的雅间。因为你毕竟是双喜班的少班主,对双喜班附近的路况和密道简直再熟悉不过了。” (本章完) 第151章 人气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你当时进了房间,对司徒琴音道:‘司徒兄,你今天也像平常一样,在辰正整刻吃过你的早餐了吧?’ 司徒琴音怔了怔,答道:‘是啊,那又怎么了?’你阴恻恻地一笑道:‘因为,那可是一个相当重要的关键呢!要让验尸官事后解剖时,可以推算出你遭到杀害的死亡时间,就非这么做不可了。’ 你一面说着,一面偷偷打开木箱,拿出了藏在里面的铁棒。司徒琴音感到莫名其妙,问道:‘飞鸿贤弟,你这话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你却懒得搭理他,直接拿起铁棒,飞快地砸向司徒琴音的脑袋,将他一棒子打死了。 犯案之后,你把凶器铁棒丢到了胡同口杂物堆,然后匆忙赶回了你居住的青枣胡同,并且带着点心去拜访谭大师的画室。我没估错的话,应该是在上午巳正时分吧。” “巳、巳正时分?”陆罂和上官飞鸿皆同时一惊。 上官飞鸿扬声争辩道:“我、我可是在巳初整刻去找谭大师的啊!” 展炼在一旁帮腔道:“而且谭大师本人也很确定是在巳初整刻。她的证词表示,当时有特意看过墙上的时辰钟,所以绝不会错的。” “如果那个钟比标准的时间慢了半个时辰呢?”萧籽术眉梢一扬,道。 “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们去查案子的时候,也确认过时辰钟的时间,是准确无误的啊。”展炼摇头道。 “那是因为事先将曾经慢了半个时辰的钟,在官府派人来调查之前,他又再度把钟调回正确的时间。”萧籽术道。 “怎么会?”上官飞鸿一愕。 萧籽术盯着他,淡淡地道:“恐怕是在前天晚上,你偷偷潜入谭大师的家里之后,一直躲在画室里,谭大师本来就不关心时间了,就算时辰钟晚了半个时辰,也不会发觉。 你趁她熟睡之际,把时间调慢了,所以,谭大师才会认定你来访的时间是巳初整刻。甚至呢,还在你带给她吃的点心里,加了蒙汗药吧。 因此,谭大师才会突然觉得特别困,然后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你趁机将墙上之前走慢了的钟调回正确的时间,然后,你就自行告辞出去了。”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当初确认的时候才会是正确的时间吧。”展炼豁然省悟。 上官飞鸿听了,这时却仰天大笑三声,哂笑道:“萧姑娘,哈哈哈,你的推理实在是太好笑了,简直是在闹着玩。” 萧籽术却不生气,莞尔一笑,接下去道:“昨天早上,你是不是曾经在谭大师的画室附近跟别人起了争执呢?” 上官飞鸿闻言勃然变色,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成死灰。 “那是将近巳正整刻发生的事情,你正准备拿着点心和画集去谭大师的画室,结果被新开张的酒楼的伙计给缠上了。 他正在派发优惠券,所以主动与你搭讪,各种花式宣传,你听的不耐烦,就和他大吵了一架,因为那个时候你手里还拿着画集和点心的缘故,因此可以推断你是在那之后才去了谭大师家里的。” 上官飞鸿强作镇定,打了个哈哈道:“跟他起争执的那个人,并不是我啦!那种拿着画集的人,满大街到处都可以看到嘛。” “是这样吗?”萧籽术冷笑,“只要把你拿去还给谭大师的画集检查一下,就可以发现上面留下了痕迹了。” “废话,这画集既然是我借走的,上面自然会有我的痕迹,这是理所当然的啊。”上官飞鸿冷笑道。 “不,我不是说你的,而是说酒楼伙计的,那个伙计曾接触过你的画集,在书页里偷偷夹了一张优惠券。”萧籽术冷笑,还以颜色。 “什么!”上官飞鸿闻言瞪大了眼珠,只觉脑子里嗡嗡作响。 “我已经问过那个伙计了,他分明记得当时就是在巳正时分,而且,他对你印象十分深刻,只要检查一下画集书页里留下的那张优惠券,就可知我所言不虚了。”萧籽术沉声道。 陆罂满脸威棱盯着他,道:“上官飞鸿到谭大师的画室,是在争执之后,也就是说其实不是巳初而是巳正时刻,而且,谭大师吃了你送来的点心,就马上想要睡觉,这也不太合理啊!” 上官飞鸿脸色煞白,浑身直打哆嗦。 萧籽术冷哼一声,继续道:“你制造了假的不在场证明之后,就再度启程赶往半夏胡同,过了胡同口的时候是午初时分,将那根木棍按照计划伪装成凶器之后,到衙门来击鼓投案自首,是在午初二刻。 你不但去声称自己杀人了,还在那里等着真正的凶器,还有能帮你制造不在场证明的人被衙门找到,你利用了官府的调查,来洗清自己的嫌疑。” “先让人以为是凶手,然后再借由我们的手来洗脱罪名,不过呢,你究竟为了什么大费周章地这么做?”陆罂道。 萧籽术替他答了:“也就是说,他真正的目的是一石二鸟,你以维护司徒琴音的清誉为由,假称自己就是杀人凶手,如此以来,大家就会觉得你实在是个大好人,大君子! 为了成功顶替司徒琴音成为捧场双喜班的观众们的焦点,才会大胆地采取自首这种出乎意料的圈套,让大家落入你设计好的陷阱之中。” 上官飞鸿越听越羞愧,把头垂得低得不能再低了,突然抬起头,笑道:“不错,萧姑娘,你全部都猜中了。 司徒琴音的人气实在是太火爆了,我这个双喜班的堂堂少班主,居然远不如他,我太过于嫉妒和眼红,所以就想着,若是他死了,从此在人世间消失了,我就可以彻底翻身了,代替他成为台柱子,受到满京城的少女们的青睐和倾慕。 果不其然,自从司徒琴音死了之后,我又顶罪维护他,所以,大家都开始仰慕我,我现在的人气才得以一路蹿升,居高不下,粉丝们也都蜂拥而至,看戏的观众也多如牛毛。双喜班的生意是越来越红火了,真是太好了!” “别开玩笑了!事到如今,你居然还笑得出来!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陆罂怫然大怒,把上官飞鸿唬得一大跳,颤了颤身子。 “你这家伙,你把宝贵的人命当成什么了?怎么可以因为满足你自己的一己私欲和所谓的成就感和高贵感,如此随意地夺走他人的生命!” (本章完) 第152章 新婚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陆罂暴跳如雷,命展炼将上官飞鸿押回大牢,呵斥道:“上官飞鸿,给我回牢里好好反省去吧!” 萧籽术一回到姜府,姜白芷就欢呼雀跃地迎了上来,笑容满面道:“妹妹,家里有大喜事啦!” “喜事?什么大喜事?”萧籽术怔神一瞬,睁大着眼睛问道。 “就是我堂姐,西府的韵菡这两日就要出嫁了。”姜白芷十分激动,言语间以及眉梢眼角皆是喜色盎然。 “真的?!”萧籽术惊呆了,喃喃地道:“嫁的是哪家府上?” 也难怪她会这般惊讶,前些时日,白芷姐姐才同她说过上次姜韵菡抽姻缘签,得了个如意郎君的美事儿,没想到,二人还真缔结了良缘,就快要完婚了。 难道真如白芷姐姐所言,那姻缘签果真十分灵验么? 姜白芷自是不知晓她肚里的盘算,面上眉飞色舞道:“许的是镇国公府的小公爷卫殊青。” “原来是卫小公爷,真是可喜可贺啊。” 萧籽术心想,据闻这小公爷卫殊青谦谦君子,仪表堂堂,才华横溢且温柔专情。姜韵菡举手投足皆极优雅,琴棋书画又是样样精通,姜、卫两家,又门当户对,交情匪浅。 这两人,还真是登对般配极了,才子佳人,金童玉女,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双璧人! 婚期定在了二月初八,一切都准备就绪,婚礼势必将操办得轰轰烈烈,异常隆重。 可是,就在前夕,顺天府府尹曹德宝,却急急忙忙地造访了西府。 而且,萧籽术竟诧异地发现,总捕头陆罂和西府的二姑娘姜韵蓉,都分别穿上了与真正的新郎卫殊青、新娘姜韵菡一模一样的成亲礼服和嫁衣。 “这是怎么一回事?”萧籽术觉得一头雾水,仰起小脸,奇怪地问道。 “陆捕头和姜二姑娘都是替身罢了,因为卫小公爷和姜大姑娘目前遭到了坏人的威胁,而陆捕头和姜二姑娘与他们二人相貌身形都极为相似,所以才特意让他们假扮新郎官和新娘。” 曹德宝顿了顿,转而肃容道:“半年前,有名蒙面只露出眼睛来的强盗,闯入了姜大姑娘的老家,听说当时赶到现场,成功将强盗赶跑的,就是新郎官小公爷卫殊青。只不过,那名强盗在临走的时候,却撂下这么一句话:‘可恶!这笔账,我一定会找你算个清楚的。’” “可是,不是很多坏蛋在撂狠话的时候,都会讲这种话吗?为什么非要把事情特特搞到弄替身什么的这种地步来?”萧籽术有不解地问道。 “如果只是一般的强盗,我们自然也不会如此戒惧,这是因为我们从现场遗留的凶器菜刀上发现了与某个特定的人物毫无二致的证据,就是之前曾经犯下四起强盗案、夺走了六条人命的穷凶极恶之徒,连续杀人犯——东风破。”曹德宝愁容满面道。 “东风破?”萧籽术一惊。这名头,她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他惯用的作案手法,就是趁被害人熟睡的时候,无声无息地闯进去,用利刃割开被害人的喉咙而加以杀害,在拿走了所有值钱的东西之后,再放一把火烧了屋子,犯案手段十分残酷!”陆罂这时接过话头,沉声道。 “然后呢,前天晚上就在姜大姑娘住的‘尔雅居’里,有一张用朱砂笔写成的一张信纸,夹在门缝处,由丫鬟早晨开门的时候发现的,上面分明写着:‘恭喜菡姑娘新婚,就让鄙人用最精彩的方式为你庆祝吧!’” “既然是如此危险的角色,也难怪你们顺天府要安排替身保护了。”萧籽术闻言一愕,顿了顿,又问道:“那菡姐姐和卫小公爷的婚礼,要取消了吗?” “并没有。”曹德宝摇头,道:“在小公爷的再三坚持之下,婚礼还是照常举行,而为了保险起见,镇国公府的所有出入口我们都已安排了人手把守,以确保没有收到请帖的人,都不得入内。 要是东风破打算攻击他们两位,应该是在成亲典礼结束之后,出来接受众人撒庆贺米粒的时候,这个时候,就要轮到陆总捕头和姜二姑娘上场了,当然,他们两个都穿了金丝软甲,到时候列队的宾客,也全都换成我们顺天府的人,做好可以随时逮捕东风破的准备。” “可是,真的没有问题吗?”萧籽术蛾眉蹙紧,担忧着道:“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东风破究竟会用怎样的方法进行攻击的啊?” 姜韵蓉这时嘿嘿笑道:“别担心,就算真有什么万一,白芷姐姐也一定会立马飞也似的冲过来救我们的。”话落,偷眼瞥了姜白芷一眼, 姜白芷抱臂,嘴角扬起,笑道:“是啊,救完陆捕头再救你喔。” 姜韵蓉不依了,叉着腰道:“大姐好过分哦,陆捕头武功高强,哪需要大姐救?当然是第一个救我啦!咱们可都是好姐妹呢!” 姜白芷笑嘻嘻地打了她的胳膊一下,突然正色道:“那也没办法啊,因为我听曹大人说过,当初可是新郎卫小公爷将强盗打跑的,那名叫什么东风破的犯人,这回冲着卫小公爷来的可能性比较大。” 次日。 二月初八,黄历上的大吉之日,宜婚娶。 这一天,风和日丽,阳光明媚。鸟儿叫得格外欢快,连空气中都糅进了馥郁花香。 西府所有院子里到处都挂满了大红灯笼和大红喜字,披红挂彩的树,一眼看过去,视野之内全是红。 装饰得美轮美奂的大红地毡,喜灯,花烛,悬挂满红双喜字的彩绸,将喜庆的气氛彻底渲染到极致。 整座姜府,就都笼罩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当中了。 尔雅居里,姜韵菡任由母亲孟夫人将头发梳理,挽成垂鬟分肖髻,然后戴上了沉甸甸的凤冠,用朱纱遮住了面容,在孟夫人的陪扶下,从室内缓步走了出去,仪态极端庄优雅地上了迎亲的轿子。 她将穿戴着这一身沉重而华丽的吉服,同新郎官卫殊青进行着繁琐的成亲仪式。 许是平素一直穿着淡色的服饰,如今换上以金线绣成十二只凤凰的大红霞帔,姜韵菡整个人就像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菡萏,有些娇艳,让胸前别着大红花的卫殊青刹那间眼前一亮。 好美! 卫殊青不禁看得痴了,嘴角弯出一抹将要流口水的弧度。 (本章完) 第153章 太像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小公爷,快擦擦口水,别失了仪态。”姜白芷见了,在一旁戏笑道。 卫殊青忙伸手一抹嘴角,回过神来,却是一跺脚,“大姐骗我,哪里流口水了!” 惹得姜白芷和萧籽术掩着嘴,相视一笑。 八抬大轿,跟在卫殊青骑着的高头大马后面,不消半个时辰便到了镇国公府。 小公爷大婚之日,镇国公府内外,当然同样地也张灯结彩,到处都贴满了喜联,挂满了灯笼。 平头百姓们,早早就挤满了镇国公府门口,不约而同地跑来观礼。 红旗招展,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礼乐长奏不休,极是闹热。 镇国公府外面,几十个小毛孩一手捂着耳朵,一手满地捡未爆的纸炮。大人笑,小孩叫,所有声音混成了一片。 而与此同时的喜堂内。 宾客云集,高朋满座。王公贵族、大小官员们都齐聚一堂,好不欢腾。 大致的计划都商议完全后,萧籽术、陆罂以及姜韵蓉这一对“新人”,便随着顺天府一行人从镇国公府的永庆堂出来,就在通往喜堂的庑廊下,迎面碰到了一个满脸络腮胡的中年男人。 曹德宝上前,神情戒备地问道:“请问你是不是来参加小公爷和姜家西府大姑娘的婚礼的宾客?” “是啊。”男子点点头,反问道:“这么说,你们几位也是咯?” 曹德宝微微颔首,道:“算是吧。” 男子掏出了请帖,道:“那我们在喜堂待会见了。”说完,径自一个人走了。 一行人盯着他远去,这时,一只手伸了过来,拍了拍穿着喜服的姜韵蓉的肩膀,姜韵蓉吓了一跳,转过头一看,却是个面生的古铜色皮肤少年,许是左眼受了伤,戴着半边眼罩。 姜韵蓉怔怔的,那少年却拿着正常的右眼瞧她,露出一口白牙,笑道:“恭喜你啊,韵菡。”说完,也绕过众人径自往喜堂走去。 姜韵蓉还没反应过来,又一名长相敦厚、脸上微麻的青年男子从后面走了过来,同姜韵蓉打了招呼:“嗨,韵菡,我是俞铁柱,很高兴你今天能邀请我来参加,这是我们头一次实际上的碰面对吧?” 姜韵蓉又是一愣,只好支支吾吾地顺着他的话头道:“是、是啊,是啊。” “好了,我很期待你的成亲典礼哦。”说完,自称是俞铁柱的青年男人挥挥手,走了。 萧籽术很惊诧,对姜韵蓉道:“二姐姐,好神奇啊,他们几个人好像都把你误认成了大姐姐本人了呢!” 姜韵蓉开怀大笑道:“没办法,我跟我长姐就是生得太像了,平日里就常有人分辨不清楚。” 曹德宝正色道:“总而言之,为了避免引起其它无谓的麻烦,陆罂,姜二姑娘,你们出场之前就先留在房间待命。” 陆罂和姜韵蓉互望一眼,皆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道:“是!” “婚礼快开始了,这附近来往的人员,变得越来越多了,看来,还是得换到另一个清净点的房间去。”曹德宝环顾四周,道。 “遵命。”陆罂一抱拳,带着姜韵蓉去了一间离喜堂比较偏远的小房间。 “我们几个,就先到小公爷和姜大姑娘待的踏枝阁去看一下,跟他们说明一下情况吧。”曹德宝道。 “韵菡,你在胡说什么啊?”踏枝阁里,新郎小公爷卫殊青瞪大了眼睛,对新娘子姜韵菡道:“这可是我们两个人一起决定的大喜的日子耶,拜托你别事到临头,才说要取消好不好?” 姜韵菡一脸担忧地道:“可是,殊青,你想想看,有人想要杀死我们啊。要是今天来参加婚宴的人被殃及,发生了意外怎么办?” 卫殊青满脸柔情地望着她,握住了她的双肩,柔声宽慰道:“别担心,那种人才不敢来呢!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可、可是.”姜韵菡还是有些不放心。 “抱歉,冒昧打扰了。”这时,曹德宝等人推门而入。 “曹大人。”姜韵菡冲曹德宝福身见了礼,急着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什么不寻常之处,我们在公府内外都安排了大量的捕快进行搜查,你们需要走动的时候,我们也都会密切随行的。请大姑娘放心。”曹德宝道。 “你看,韵菡,我就说嘛,根本无需担心的嘛。”卫殊青摊了摊手,愉悦地笑道。 姜韵菡悬在嗓子眼的一颗石头这才总算落了地,深呼一口气。 卫殊青目光流转,忽而在萧籽术身上停留片刻,转脸问向曹德宝,道:“曹大人,请问在您身后的那位姑娘是?” 曹德宝回头看了看萧籽术,道:“哦,这位是姜大首辅的义女,萧姑娘。现在暂居于姜府,她可是我们顺天府的得力助手呢。” “原来如此,萧姑娘竟有这么大的本事。”卫殊青微微颔首,面带微笑道。 萧籽术同他见了礼:“籽术参见小公爷。” 场面话抹开之后,萧籽术直切正题,面向姜韵菡,问她道:“大姐姐,虽是绵薄之力,但籽术还想给大姐姐和小公爷帮个忙,不知姐姐可否将半年前发生的那起遭到强盗入侵的事件,详细地说给我听?” “当然可以。” 姜韵菡笑不露齿,出语如莺啼道:“我记得,我在祖籍老家襄阳的庄子里,那是一个飘着小雪的深夜,应该是将近亥初时分,我被一个奇怪的声音吵醒,所以想点亮烛台出去察看一下情况,可是烛台却不知怎么的被弄湿掉了,根本点不着。 我一边觉得很是奇怪,一边挑起之前放在里屋的灯笼,循着声音来源的方向走去,结果,正巧撞见一个蒙面男人正在翻箱倒柜偷东西,那个男人发现了我,立刻就拿起菜刀攻击我,情急之下,我把手中的灯笼往他身上一扔,摸着黑拼了命地掉头往外面逃跑。 那个男人穷追不舍,终于在大门口的时候,他将我捉住了,按倒在地上,高高举起手中的菜刀,眼看就要一刀捅下来,当时,我以为我一定是死定了。” 说到这里,姜韵菡顿了顿,抬眸与卫殊青相视,眸里漾着脉脉温情,羞涩地笑了一下,接下去道:“没想到,殊青就正巧出现在大门口,及时赶到,不顾一切地救了我一命,我才得以侥幸虎口逃生。” (本章完) 第154章 名单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卫殊青摸了摸鼻头,道:“当时之前我一直都觉得很不安,因为韵菡曾说过,那天,她爹娘有事要外出一趟,除了两个老仆妇之外,整个家里就只有她一个人,我不放心,所以就跑来庄子里看看。” 姜韵菡道:“我从那个男人的掣肘下挣脱,接着,殊青就与他扭打了起来,好在殊青有点武功底子,很快将那个男人制服在地,他吩咐我赶紧去报官。 于是,我立刻就回屋命了其中一个仆妇匆匆跑去衙门报案,等我再回到门口之时,就听到那个男人摆脱了殊青的压制,刚撂下那句狠话,正准备要逃走。” “就是那句‘这笔账我绝对会找你算个清楚的’,是吧?”萧籽术听完,问道。 “是啊。”姜韵菡点点头。 萧籽术不由得道:“不过,说实在的,大姐姐和小公爷还真是幸运,碰上了这种突如其来的意外,竟然都能平安无事。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虽然我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但是殊青的左手,却.”说着,姜韵菡十分疼惜地看了一眼卫殊青。 卫殊青摸了摸自己的左手,道:“我可能是在跟强盗扭打成一团的时候,手不知怎的搞得扭到了奇怪的角度,居然弄得手腕和大拇指都骨折了,一直到几天前还都是打着石膏吊着呢。” 姜韵菡低了低眸子,道:“可是,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就应该在他伤好全了的时候赶快到那里才对。” “你是说哪里呢?”曹德宝听得一怔,不由得问道。 “泰山大人姜二老爷说,既然有这么危险的人物在威胁我们,成亲之后还是暂时先离开金都比较好,所以,姜二老爷就交代我们必要的时候可以回沧州的宅子里避一避难。” “那栋宅子的防护措施也很齐全,护院的高手也很多,至少不用担心会发生像上次那样被闯空门的事情。”姜韵菡接过他的话头道。 “姐姐说上次那样,你们曾经被闯空门了吗?”萧籽术眉头一耸,问道。 “是啊,不过是在殊青的书房里。”姜韵菡道。 卫殊青摊摊手,道:“是在我和韵菡出门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有什么东西被偷了吗?”曹德宝问道。 “其实没有什么,只有应该已经上了锁的抽屉莫名其妙被打开了。”卫殊青想了想,道。 “哦,原来如此。”曹德宝点了点头。 不久之后,展炼步履匆匆地迈进了镇国公府,从西北门进来,径自向曹德宝禀报:“大人,我们在长安桥桥边的空谷仓里面发现了一具被割了喉的焦尸。” “什么!焦尸?”曹德宝与萧籽术同时惊住了。 展炼吞了口唾沫,继续道:“根据仵作的初步研判,可以推断死者大约是三十至四十岁左右的男性,身穿湖蓝色礼服,礼服上绣着金鹧鸪。 同时,根据刚才验尸房送来的验尸报告可知,从死者烧毁得残余的左手指上,套着一枚完好无损的玉扳指,那就是我们一直追缉的连续杀人犯东风破的专属玉扳指。” “什么!东风破?”曹德宝与萧籽术又是震惊不已。 “是的大人,基本可以断定,这具焦尸的真实身份就是东风破。”展炼拱手道。 萧籽术很快恢复镇静,撑着下颚思考道:“死者既然是穿着礼服,又在长安桥附近遇害,这说明这人应是来参加婚宴的宾客无疑!不论是真的还是假的,至少他手里有请帖!” 一念及此,萧籽术连忙抬起头,问了卫殊青:“小公爷,你书房里的抽屉里面,是不是放有你们拟邀请参加婚礼的宾客们的名单?” “是啊。”卫殊青点点头,道:“我的确把所有宾客的名单都整理成册,放在了抽屉里,而且还特特上了锁。” 曹德宝闻言,脸色一变,忽道:“那么,这具焦尸,该不会就是名单中的某个人吧?他的目的,其实是想要得到参加婚礼的请帖,换句话说,这就说明那个家伙,说不定现在已经混入了镇国公府的喜堂内了。” “取消吧,取消。” 曹德宝深感担忧,急切地对展炼和其余属下道:“现在立刻取消这场婚礼。叫现在待在喜堂内的所有人全部离开。 既然已经知道那个连续杀人犯可能已经假装宾客,成功混入了镇国公府,怎么可以让一般人还继续留在这个地方!” 卫殊青却不依了,抬手阻止了曹德宝,微愠道:“曹大人,你们又没有确切的证据可以证明那个叫什么东风破的凶徒,有来过镇国公府,难道你打算就这么贸然地毁了我们的大喜之日吗!” “可是,小公爷,半年前,你在襄阳姜大姑娘住的宅子里,打退了那名意欲到她家行窃的强盗,成了他怀恨在心的对象,而且,就在两天前,大姑娘住的尔雅居里也发现了恐吓信。” 萧籽术顿了顿,又道:“再加上今天,我的手下在长安桥边的谷仓里,发现了一具被割喉的焦尸,除了手法跟那名强盗一样之外,从焦尸的左手指上,也找到了与那个强盗一模一样的玉扳指。 将那具尸体身上穿着正式的礼服,以及之前你的书房被闯空门,应该已经上了锁的抽屉却无缘无故被打开这件事,联想在一起,如果闯空门的就是那名强盗东风破,那么,他撬锁打开抽屉,看了你邀请参加婚宴的宾客名单,把名单中的其中一个人约了出去,在杀了他之后,再抢走请帖。 最后,再假装成那个人,混进所有的宾客里面,这种可能性不就变得非常高了吗?” “没错,他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要在喜宴上,对你们实施报复啊。”曹德宝附和道。 “可是,你又不能确定,那个焦尸就是我们邀请的宾客。”卫姝青揉了揉眉心,道。 就在这时,一名捕快敲门,走了进来,拱拱手道:“大人,有人托我传话并将这个礼物转交给新郎和新娘,对方说希望他们能马上打开了来看看。” 说着,捕快将手里拿着的包装精致的礼盒放在了桌面上。 “这是什么啊?”卫殊青十分好奇和疑惑地道。 曹德宝凝眉,问道:“是谁把东西交给你的?” 捕快答道:“回大人,因为是镇国公府的下人寄给我的,所以,我并不知道到底是谁送的。” (本章完) 第155章 确认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你居然把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直接拿到这个房间里头来!”曹德宝睁圆了眼,道。 捕快道:“可是大人,里面的东西我们都已经检查过了,并没有什么危险物。” “是吗?”曹德宝一愕。 这时候,卫殊青已经打开了礼盒,只见里面摆着一只鸳鸯雕座,盒子内侧附有一张纸条,上面用娟秀的梅花篆小字写着:“恭贺新禧,靖远侯府郑薇雨敬上。” “原来是郑姑娘送来的啊。”卫殊青看了纸条,将鸳鸯雕座取了出来,送到姜韵菡手里。 “小公爷,你出书房的时候,把钥匙放在了床头的角灯上面啊?你平常都固定放在那里吗?”曹德宝道。 “是啊,习惯了。”卫殊青不以为然地笑道。 “这么看来,如果那位郑姑娘有那个企图,就可以轻轻松松的闯空门进入你们家了。”曹德宝沉声道。 “我相信郑姑娘,她绝对不会是做那种事的人。更何况,她还一而再地劝我们最好要去报官,和官差说一下那次闯空门的事情呢。”姜韵菡不信地摇头,道。 “你说一再的?”萧籽术一愣,道:“姐姐,难道你们被闯空门的事情,都没有报官处理吗?” “嗯。”卫殊青道:“因为我想,反正也没有什么东西被偷了,就懒得报官了。” 萧籽术闻言,蛾眉一蹙。 卫殊青蛮有把握道:“不过,以防万一,我有把抽屉里那些邀请名单上的参加婚宴的日期故意写晚了一天,所以,就算有人故意闯空门的时候看到了名单,他也不可能来的了这场婚礼。这一点,是可以放心的。” “可是,居然名单里都记载了受邀宾客们的住址以及姓名等资料,只要他假装成你们的朋友之类的,跟其中任何一个人取得联络,就能够确认举行婚礼的真实日期,也有办法把人给钓出来不是吗?”萧籽术凝眉道。 “这”卫殊青怔了一怔。 萧籽术沉吟片刻,道:“不如这样吧,小公爷和大姐一起去跟来参加婚宴的客人们见见面不就好了吗?那个强盗说不定会假装成你们两个认识的人混进里面来啊。” “嗯。”卫殊青望了姜韵菡一眼,若有所思。 “可是,说去见见他们,万一这么做反而被犯人攻击了呢?”曹德宝道。 “不,就算不用见面,只要到离喜堂较近的碧纱橱里躲着,应该就能偷偷地进行确认了吧。”萧籽术提议道。 “好,既然状况如此,我们就先采取萧姑娘的行动。”曹德宝颔首以示赞同,顿了顿,道:“若是贸然取消婚宴的话,犯人也许反而会在那当下毅然开始采取行动。”又对卫殊青和姜韵菡道:“小公爷,姜大姑娘,就劳烦你们二位去确认一下客人的相貌了。” 卫殊青道:“我是无所谓啦。” 姜韵菡也不假思索地同意了。 曹德宝又转过头吩咐展炼:“展炼,你去跟陆总捕头和姜二姑娘说一声,告诉他们两个,犯人很可能已经混入镇国公府里头了,他们两个乔装成新郎和新娘,有可能随时会在某处遭到攻击,所以千万不能大意。” “是,属下遵命。”展炼一抱拳,出去了。 姜白芷想了想,追上了展炼,道:“展捕头,我随你一块去吧,我二妹妹若是有危险,我这个做姐姐的也可以在身边保护她的安全。” 姜韵菡见眼下的事态愈发复杂,心生忐忑,小鸟依人一般靠在卫殊青身上,骄里娇气道:“殊青,我好害怕啊。” “别担心,我会一直在这里保护你的。”卫殊青柔声安慰道。 此时,另一厢的房间里,陆罂和姜韵蓉仍然待在里头待命。 展炼和姜白芷推门而入,将曹大人的指示都告诉了两人。 姜白芷看了一眼姜韵蓉,脑中忽而像电光一般闪过一个想法。 喜堂外侧的碧纱橱里,开了一条细细的门缝,姜韵菡露出一只眼睛,仔细观察着喜堂内所有宾客的样貌,如此反复看了许多遍。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曹德宝在她身后轻声问道。“有没有看到什么你觉得不太认识的人?” 姜韵菡将眼睛收回,道:“要说感觉好像不怎么面熟的人的话,有一个戴着半边眼罩,皮肤上棕褐色的那个少年,还有长得一脸憨厚的那个中年男人,以及留着络腮胡的那个男人,就只有他们三个了。” 萧籽术也透着门缝看了几眼,突然道:“要我说真有可疑的话,说不定会是那个留着络腮胡的男人。” 曹德宝一愕,忙问道:“萧姑娘,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萧籽术解释道:“因为,我曾撞见过他三番两次借用把别人误认作自己的朋友当成借口,在喜堂里打听了很多消息。” 姜韵菡闻言,又细细盯了那人一眼,道:“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个人的确就有些可疑了。但我总觉得,他好像是家父的一位陈年老友,好像是一名商人,姓黄。” “可是,你对他没什么印象,不是吗?”曹德宝道。 “小的时候,这位黄伯伯是常常陪我玩没错啦,可是当时他还是很瘦的体形,而且脸上也没有留胡须,自从他四处奔波经商之后,我就几乎再也没有见过他了。”姜韵菡眨了眨眼,道。 “那,大姑娘对其他两个人有什么印象吗?”曹德宝追问道。 “尤其是那个连待在室内都不肯摘掉眼罩的少年。”萧籽术补充道。 “喔,他搞不好就是我以前去学弹箜篌的那位教习师父,我就记得他是姓白,但我也不太能确定了。 因为我就是在学箜篌的时候认识殊青的,可以说这位白教习是替我们搭桥牵线的中间人了,所以,我才打算邀请他来参加我的婚礼。” “原来是这样。”曹德宝点点头。 卫殊青苦笑道:“只是,我现在一直都没有再学箜篌就是了。” 姜韵菡道:“我之所以会没什么印象,想必是因为他平常都带着斗篷和裹着严实的袍子,把脸遮住,一副葆有十足神秘感的打扮。” “原来如此。”曹德宝微微颔首,又接着问道:“那么,那个一脸憨厚的中年人呢?” 姜韵菡撑着下巴,思索了一阵,道:“如果仔细想一想的话,他也有可能是在担任芥子园茶坊的管事。” (本章完) 第156章 针眼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我记得他是一个十分内向腼腆的男人,连平日的茶坊聚会他都不好意思来,我们也是再三邀请,才终于说服他来参加婚礼的。所以,老实说,我也是头一次见到他本人。”姜韵菡莞尔一笑,道。 “可是,那个男人似乎很清楚你的长相,因为他当时还跟当你替身的姜二姑娘打过招呼。”曹德宝道。 “那应该是我之前给芥子园茶坊寄过一张我的画像,所以,他知道我长什么样子倒也没什么奇怪的了。”姜韵菡想了想,道。 “曹大人,现在看来,只有把他们三个人请来,一一调查,看看这个方法能不能揪出谁是真凶。”萧籽术提议道。 “这怎么可以呢?”姜韵菡一听就不答应了,否决道:“他们可都是我邀请过来的宾客呢,不远千里迢迢而来,而我们若是把他们当作嫌疑犯来看待,实在是太无礼了。这个办法,着实行不通的。” “可是,除此之外,已经没有其他可以确认的办法了。”曹德宝苦恼道。 萧籽术忽然问道:“曹大人,你们怎么知道那具尸体上的玉扳指就是东风破的呢?” 曹德宝道:“那是因为,那个凶恶的犯人在侵入姜大姑娘老家前曾经犯过几宗大案,就是在那四起强盗杀人案件,其中一起的案发现场,发现在被害人的手指上套有玉扳指,这次,我们也在犯人遗留的证据中找到了关键性线索,一模一样的扳指。” 他顿了顿,又道:“从之前的四起案件中,他都把凶器带离现场这一点来看,这一次,他都并没有想到会被小公爷打跑,所以才会粗心地没有把菜刀带走吧。 萧籽术想了想,道:“这么说来,当小公爷赶到大姐家中的时候,大门并没有关起来,对吗?” 卫殊青点点头,道:“没有,我去的时候门就是敞开着的。” “不,那是我自己打开的。”姜韵菡道:“在一片黑暗当中,我靠着墙摸索,好不容易才逃到大门口,然后就从里面把大门打开了。”说着,她忽然神情微微一怔,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姐姐。”萧籽术立马捕捉到了她神情的变化,赶紧问道。 “没事,就是那个时候,我好像看到了什么。”姜韵菡抿了抿唇,嗫嚅着道。 “姜大姑娘,你看到了什么?快好好想一想。”曹德宝眉头一耸,问道。 卫殊青见状,有些生气了,道:“曹大人,你别用盘问犯人的口气跟我的未婚妻说话,好吗?” “咦!”萧籽术从门缝里往外看去,这时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呼。 “曹大人,快来看,他们三个人,那个一脸憨厚的中年男人,他左手的小拇指和无名指,都用纱布包裹着,而满脸络腮胡的男子,则是左手无名指上贴着纱布条,至于那一名戴眼罩的少年,好像是一直把左手揣在裤兜里的样子。” 曹德宝闻言,忙凑过来从门缝里看过去,果不其然。 “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在避免留下左手无名指上的东西的样子啊。”曹德宝沉声道。 “我知道了,就把他们三个人找过来,要对他们干什么都悉听尊便好了。”卫殊青怄气似的说道:“这么一来,就可以确定,强盗根本就不在这里的事实了。由我邀请来的朋友,是不可能会有什么可疑人物的!” 卫殊青说完,眸光一冷,面上竟显现出凌厉之色。 曹德宝大吃一惊,环顾四周却发现萧籽术已经不见了踪迹,再透过门缝往外看,原来他已经跑出去向这三个人分别询问情况去了。 “结果呢,萧姑娘,那三个人的左手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曹德宝急切地问了满载而归的萧籽术。 萧籽术一五一十地道:“绑着纱布的那个人,是踢蹴鞠时吃了萝卜干,贴着纱布条的那个人是被家里的人夹伤了手指头,把手插在口袋里的那个人说,那是他的习惯。他还说他之所以会在室内一直带着眼罩,是因为他长了针眼,所以看起来很丑。” “对哦,我想起来了,那个时候,当殊青他跑进来救我的时候,我有看到了,看到犯人的右眼当时长了针眼。”姜韵菡这时突然失声惊叫道。 “什么?长了针眼!”众人闻言,皆为之大愕。 “这么说,难道犯人就是那个戴眼罩的家伙!”曹德宝挥舞着拳头,想要去将那人捉过来好好盘问一番。 不料萧籽术却一把拦住了他,道:“话虽如此,可是,针眼这种东西,七天左右就会痊愈了,所以,现在长了针眼,自然就不能证明他就是当时的强盗犯东风破啊。” 针眼啊。 萧籽术内心窃喜,暗暗想道:“这下子,那名叫作东风破的强盗杀人犯,他的真面目就很清楚了。” 另一厢。 “什么?那、那个强盗犯可能已经顺利地潜入镇国公府了吗?”陆罂听了姜白芷的话,顿时怔住了,与姜韵蓉面面相觑。 “不错,在婚礼正式开始举行之前,他先找到受邀参加婚宴的一名宾客,加以杀害,然后抢走抢走对方的请帖,所以,身为新郎新娘的替身,你们两个,一定要非常地小心才行。”姜白芷语重心长地道。 陆罂与姜韵蓉再对视一眼,皆点了头。 “而且,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姜白芷又道。 “另一种可能?是什么啊?姜大小姐。”陆罂一愣。 姜白芷却没有直截了当地告诉他,而是走到了姜韵蓉面前,低声道:“妹妹,我有一件事想要跟你商量下。” “什么事啊?”姜韵蓉懵懵懂懂地问道。 “不好意思,陆捕头,你可不可以到外面稍等片刻呢?”姜白芷对陆罂道,见他有点呆呆傻傻的样子,她笑道:“因为,这是我们姐妹俩的悄悄话,你一个大老爷们听了不大合适。” “好吧。”陆罂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推门出去了,临走前只见姜白芷附耳在姜韵蓉身边,用手挡着,不知在说些什么,感觉十分神秘兮兮的。 姜韵蓉听了,张了张嘴,显然是有些吃惊,而后很快恢复正常,点头答应了她出的主意。 “既然光看长相并没有办法确定,哪一位就是强盗杀人犯的话,还是只有在仪式进行之前,先比对那三个对姜大姑娘说不怎么面熟的人的手指头这一条路,比较妥当些了。”曹德宝将视线从喜堂内那三个人身上收回,淡淡地道。 (本章完) 第157章 玩笑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请你们千万别这么做。做这种事情,要是弄错了的话,可就太尴尬了。”姜韵菡出声阻止,言语间满是顾虑。 “话虽如此,但是有关东风破的线索,除了玉扳指之外,就只有你所看到的他右眼上长了针眼这点而已,事情发生到现在,都已经半年多了,针眼也早就已经好全了。”曹德宝道。 “菡姐姐,你对那个人的声音还有印象吗?譬如他当时扬言说‘总有一天会算账’的时候,你有听到对吧?”萧籽术这时问道。 姜韵菡弱弱地道:“可是,他戴着露眼头套,其实,我并没有听清楚他说话的声音。” 话音刚落,卫殊青也帮腔道:“况且,要是很特别的声音,韵菡早在半年前就已经告诉官府了。” 这时,展炼推门而入,道:“曹大人。吉时已到,婚礼差不多快开始了。” “那就准备开始吧。”曹德宝道。 “我们马上就会到喜堂去的。”卫殊青道。 他扶着胆战心惊的姜韵菡往门外走去,毅然决然地道:“不管如何,我们一定要按照原计划举行婚礼,担心的话,你们顺天府的人也一起来参加婚礼吧。把招子放亮点,仔细盯着点不就行了。” 卫殊青拉开门走出去,临了回过头冲曹德宝道:“反正我认为那个强盗犯是绝对不会来的。” 话落,将门带上,不见了踪影。 “等一下啊。”曹德宝伸出手想要挽留和阻止,却是徒劳无功。 望着紧闭的大门,曹德宝满是郁闷地垂下了脑袋,却听身后传来了萧籽术自信沉稳而婉转动听的声音:“有什么关系呢?曹大人。” 曹德宝一愕,回头看向萧籽术,萧籽术继续道:“既然小公爷想这么做,那就随他去吧。” “什么叫随他去啊?”曹德宝闻言又是一愕。 “等听过我的推理之后,决定那会是一场什么样的婚礼,其实就是他啊。”萧籽术道。 另一厢,陆罂解完手回来,见四周无人,不禁心生奇怪,敲了敲门,道:“我是陆罂,我要进来了。” 没听到屋里的回应,陆罂更加疑惑,顾不上其他,忙推门而入,“我进来咯。” 哪知,屋里也是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不会吧!怎么没半个人呢?”陆罂大惊失色。 “总捕头,原来你在这里啊。”这时,展炼过来了,见到他忙道。 陆罂转过身去,道:“展炼?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展炼道:“刚才曹大人教我吩咐你就待在这间屋子里待命,直到有指示进来为止。” 陆罂揉了揉后脑勺,道:“你说我?那姜二姑娘呢?” “她也收到了命令,和姜大小姐去了旁的地方了。” “是吗?”陆罂张望了左右,压低声音问道:“那是去了哪里呀?” 喜堂内,婚礼照常举行。 赞礼官高声道:“那么现在,有请新郎新娘。”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姜韵菡踩着铺在地面上绵延无边的氍毹红毯,莲步姗姗地向喜堂走去。 喜娘始终站在她身边挽着她,该走的时候走,该停的时候停。 提着裙角,跨过火盆,接着便移步到了堂内正中央。 她与等候在此的卫殊青共牵一条绑着绣球的红绸带,各持一端,依照惯例先拜了天地。 赞礼的司仪声宏气壮,当耳边传来“二拜高堂”的呼唱声时,姜韵菡随着喜娘手臂的力道跪下,朝着端坐高堂的姜鼎雄与镇国公卫文韬叩拜两次。 就在这时,观礼的宾客席中忽有一蒙面男人大喝一声:“等一下!” 众人闻言大惊,几十双惊吓的目光纷纷向他投去,姜韵菡更是骇得躲到了卫殊青的身后,唯有卫殊青丝毫不慌不乱。 蒙面男人掏出匕首,发出几声冷笑,步步逼近:“半年不见了啊!哈哈哈!你们二位,别来无恙啊。” 曹德宝急忙下令道:“来人,将此人逮捕!” 蒙面男人转过身来,挥舞着手中锋利的匕首,对几个将要扑过来抓住自己的捕快冷冷地道:“退下,我警告你们,可不要轻举妄动喔,我早就知道,你们顺天府的人已经混在这群宾客里面了。” 他又转过去面对卫殊青,道:“等我把他们两个人宰了之后,自然就会离开了。” 谁知卫殊青见状,内心毫无波澜,甚至仰天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实在是太好笑了。请不要再继续演这种烂大街的俗套戏码了。”笑完了,然后目光炯炯地逼视着他,道:“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强盗犯,而是顺天府的捕快吧!” 蒙面男人一怔,讷讷道:“你、你说什么傻话,我可是半年前闯入姜大姑娘老家的那个强盗犯东风破!” 因着心虚,底气不足,所以说起来的话很难令人信服。 卫殊青更是冷笑不已,道:“如果你们打算开玩笑,再不适可而止,就只会更难堪而已。” 蒙面男人抖了抖眼皮。 卫殊青保持着冷笑,闭了闭眼,继续说道:“因为再怎么样,你也绝对不可能会是东风破啊。” 曹德宝走了过来,命蒙面男人收回了匕首,指了指他对卫殊青淡淡地道:“小公爷,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个男人根本就不是东风破?” 卫殊青闻言愕住了。 曹德宝冷哼一声,径直道:“半年前,当你急忙赶到姜大姑娘家中去,打跑了那个强盗犯的时候,她家里应该是一片漆黑才对,我想你应该没办法判断,他的体型是什么样的,又怎么会认出这人不是呢当时那个人?” 卫殊青从容自若地道:“声音啊,我是凭这人的声音来判断的啊。” “是吗?”曹德宝眸色一沉,道:“可你之前不是说过,强盗犯的声音并不怎么特别,所以没有什么印象吗?” 卫殊青抽了抽嘴角,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转而笑道:“我是刚才看到的啊,有个声音跟这个戴着露眼头套的男人一模一样的捕快。” “哦?是吗?”曹德宝眸光凌厉,紧接着问道:“请问小公爷是在哪里看到的?” “这,我记得应该是在喜堂里面吧,应该不会猜错吧。”卫殊青仍是一副镇定的样子,胸有成竹道:“况且,我们的朋友当中,也不会有人开这种恶俗无聊的玩笑。” (本章完) 第158章 同伙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曹德宝道:“的确如此,这个男人是我们顺天府的捕快,是我命他伪装成强盗犯的没错。” 卫殊青一脸得意的表情。 下一瞬,曹德宝顿了顿话音,又道:“可是很奇怪啊,我手下的这名捕快,之前一直待在长安桥那边的空谷仓里,调查焦尸的案子,也是刚刚才赶到这里来。” “什么?”卫殊青愣了愣,张口结舌。 曹德宝轻轻咳了一嗓子,道:“那我再问你一次好了。你为什么会知道我手下这名捕快,不是强盗犯东风破呢?” 卫殊青这才有些着慌了,支支吾吾道:“不、不是,是因为.” 萧籽术这时踱了过来,道:“还有,我也想请问你,在那个没有注明宾客名字的礼盒,送到房间里的时候,之所以敢这么大胆地去把它打开的原因,在那种情况下,竟然不先做确认,就直接打开内容物不明的盒子,怎么想都很不合常理。 除非是你自己非常有把握,没错,不可能会有什么危险的东西被送过来,不可能有那种危险的人物会出现这种明确的把握。” “是啊,也难怪你会那么有把握了,因为你早就已经抢先一步动手,把东风破给杀掉了,就在长安桥桥边的空谷仓里,杀死了那个连续强盗杀人犯东风破。” 那一边,此时的暖阁内,陆罂十分懊恼:“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待命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听到有人推门进来的声音,乍一看以为是姜白芷,定睛一瞧,却是姜韵蓉穿姜白芷的衣裳。 “蓉姑娘?”陆罂怔神一瞬。 与此同时,喜堂之内,气氛越来越紧张。 “曹大人,你说我杀死了东风破?”卫殊青嘴角勾出一抹轻蔑的冷笑,作出一副无辜至极的表情来,摆摆手道: “我只不过是认为像如今这样一个受到严加管控的喜庆场合,强盗犯什么的根本就不会来罢了啊。为什么你们会因为这个原因就怀疑我杀了东风破呢?基本上,在怀疑我之前,你们应该先去调查,韵菡说她没什么印象的那三个人才是正确的做法。” “不,他们都是清白的。” 曹德宝笃定道:“因为他们三个人全都曾经把担任替身的蓉二姑娘误认为是真正的新娘,跟她打过招呼了。如果当中有人在杀害了谁之后抢走请帖,冒充身份的话,应该在行动开始之前都会刻意避开新娘才对。” 萧籽术接着道:“没错,他根本就不知道他假冒的那个人之前跟新娘聊过什么事情,贸然跟她说话未免太过冒险了。况且他闯进她家偷东西的时候,还被听到了声音,对方是不是记得自己声音的这种事,强盗犯自己根本就不可能知道。” “那么,左手的无名指呢?他们三个,都试着想要遮住它对吧?”卫殊青急了,连忙道。 “那只是单纯的巧合而已,要是他们三个人之中真有谁是东风破,基本上那是由左手还是右手上面的玉扳指,一般人根本就记不起来,真要藏起来,就会把两只手都藏起来才比较合理。”萧籽术淡淡地道。 “然而你却不一样,事发后,你有机会从官府那边得知有关玉扳指的事情,所以你就装出左手的拇指,还有手腕骨折的样子,故意打上石膏的对吧?为了避免粗心留下痕迹,以免被官府查到,为什么呢? 那个菜刀上的痕迹正是当时你跟东风破扭打的时候,残留在上面的。” 萧籽术顿了顿,又道:“顺带一提,凶器上只发现左手的原因,那是因为当时你的右手没办法使用,姜大姑娘曾经这么说过吧?说她在黑暗中靠着摸索急忙逃跑,然后在大门口被东风破给抓住了,当你进到屋里救她的时候,她发现强盗犯的右眼长了针眼。 在那种一片漆黑的情况下,还看得到犯人长了针眼,这就表示,进来解救她的你,当时手中拿着灯笼之类的照明工具,也就是说你呢,早在赶过去救人的时候,就已经事先知道菡姐姐房里的灯光已经暗掉了。 所以说,其实,你就是强盗犯的同伙东风破,根本就不是什么小公爷!” 卫殊青闻言,脸色骤变,额角开始滚落黄豆大小的汗滴。 “不过,幸运的是,当时大门是敞开着的,跟犯人的扭打,也是发生在大门口,所以你左手似乎除了菜刀之外,没有留在其他的地方,你之所以会背叛同伙,救下了菡姐姐,是因为原本只是以抢劫为目的接近她,结果,最后动了真情,是吗? 你摇身一变成了镇国公府的小公爷,而遭到你背叛的同伙,对你撂下狠话后离开,一直在等待报复你的机会。 你当然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于是,你故意引诱东风破进入你的书房,让他撬锁看见了你放在抽屉里面经过刻意更改日期的名单,好让他误以为婚礼是在昨天举行的。 昨天你找到为了报复你而穿着正式礼服在这里四处找寻是哪个地方的同伙,假装要他听你解释,然后将他诱骗到长安桥边的空谷仓去,然后杀了他,我应该没说错吧?” 卫殊青情知事情已败露,撇撇嘴,笑道:“是啊,差不多是跟你说的那个样子了。”说着,瞥了一眼姜韵菡,鼻孔仰天,道:“只不过,我之所以会救姜韵菡,是因为跟她结婚,可是比杀掉她更有赚头啊。” “你竟然还敢这么说!”萧籽术听不下去了。 东风破顶了小公爷的包,欺骗菡姐姐的感情,一想到这,她就恨得咬牙切齿,攥紧了粉拳。 “我之前跟东风破这个家伙说过好几次,奈何他一点都听不进去,没有办法,我只好亲手宰了他,来得痛快一些,谁叫他是个除了开金库之外,什么事都不会做的笨蛋!对,就好像是你们这些妨碍我大计的闲杂人等一样。” 说着,他突然一个飞身扑过来,眼疾手快地抢走了捕快手中的匕首,傲然道:“居然笨到在连续强盗犯面前拿出他最顺手的武器,让他有机可乘。” 曹德宝怒叱:“东风破,你是逃不掉的!” “逃?嘿嘿,我说了要逃吗?”东风破卸下了卫殊青的伪装,握刀在手,冷笑道。 他一心只顾着应付眼前的人,却没有注意到身后,“姜韵菡”放轻脚步,一步步地靠近他。 (本章完) 第159章 剧本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反正只要一查,我肯定是要完蛋的!既然如此,就当黄泉路上的陪葬品,至少也要多拉一个人来垫背才行。”东风破眸光阴鸷,手上的匕首握得更紧了。 话音未落,忽然,他只觉喉咙一紧,被人从后面用右手箍住了,他看了手上的装饰,便知此人就是姜韵菡,没想到她会袭击自己,更没想到她的力气居然这么大,竟一时挣脱不开。 “白芷姐姐!”萧籽术见状大惊失色,连忙紧张地叫了一声。 原来,这“姜韵菡”是由姜白芷扮的。 “我说呢,原来你是姜白芷。”东风破哼了一声,突然提起了手中的刀子,反手一刀,奋力地刺向了姜白芷的腹部。 众人震惊不已,尤其是萧籽术惊得说不出话来,满脸皆是担忧之色。 两刻钟前,暖阁里。 “咦?蓉姑娘,怎么会是你呢?你怎么穿着大小姐的衣服?”陆罂诧异地问道。 姜韵蓉俏皮地笑道:“是长姐跟我说的,为了以防万一,我们互相交换了身份。” “那大小姐现在在哪里?”陆罂痴愣着目光道。 “她去喜堂了,是她教我带她去的,至于之后的事,我就不清楚了。”姜韵蓉摇摇头,道。 “先解决一个。”东风破冷笑不已,只见姜白芷有气无力地瘫倒下去,就在大家都替她担心且震惊的时候,姜白芷突然伸出右手,一把抓住东风破的肩头,她直起身子,安然无恙地道:“你知道吗,金丝软甲上的钢丝其实是相当牢固的。” “白芷姐姐!”萧籽术惊喜交加,又是惊呼出声。 却见姜白芷臂力超常,一把揪住东风破的胳臂,顺势按倒在地,东风破毫无还手之力,手上的匕首也因为吃痛,手一松,掉了下来。 东风破毕竟不是泛泛之辈,在这种束缚下居然挣脱开来,捂着一条受伤的胳臂仓皇往门外逃走。 姜白芷恨恨地道:“不行,我穿着礼服不太方便,根本制服不了他。” 东风破顺利逃出喜堂,恰巧,姜韵蓉正好赶到,姜白芷忙道:“韵蓉,赶紧拦住他。” 姜韵蓉闻言点点头,摆开阵势,朝着向自己跑来的东风破一脚飞踹过去,正中脸部,东风破挨了这一击,顿时跌倒在了花坛之中, 姜白芷拎着裙角从喜堂内跑出来,那一边,陆罂也飞快地跑了过来。 “别跑!你休想逃!”姜白芷看见了陆罂,误把他认作了东风破,抬手揪住了他的肩膀,一个过肩摔狠狠地将他摔在了地上。 “白芷姐姐!” “陆捕头!” 众人见了这副惨状大惊,纷纷喊成了一片。 “陆罂,你怎么会在这里?”姜白芷大愕,问道。 陆罂耷拉着脑袋,捂着吃痛的部位,汗颜道:“我才正想要问你呢。” 闹了这么一出乌龙,大家都会心地笑了起来。 事后,萧籽术问了姜白芷。 “这么说,姐姐早就发现这个新郎不太对劲了?” 姜白芷道:“嗯,不过也是在后面才发现的,他当时手骨折了,居然还能自己一个人换上有盘扣的衣服,所以我才想到他是故意装作骨折了,才在左手上打上石膏的,而且,他还故意不讲闯空门的事情。” “对喔,因为要是官府进行调查,他的玉扳指就是强盗犯东风破的玉扳指的事就会被人家发现了,所以呢,我就想不能让韵蓉待在这么危险的人身边,为了能随机应变,就跟她交换身份了。” 姜韵蓉听了,掩着嘴笑道:“姐姐还是挺关心我的嘛。不过,我记得姐姐穿上嫁衣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不是那么不情不愿嘛。” “我、我哪有我才不适合穿成那副样子呢。”姜白芷嘟嘟嘴道,脸上却微微开始泛红潮了。 三日之后。 端亲王府,流光阁。 “你是说,这个人就是六天前突然失踪的那位知名剧作家张博张公子啊?”殷子胥握着一张画像,仔细端详了一番,蹙着眉头道。 “是的。”坐在他对面的三个衣着各异的男子异口同声道。 “那,你们刚才说他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失踪?”殷子胥又问了。 “嗯嗯,就是每次由他编写的剧本期限快到的时候,他就喜欢搞失踪那一套,我想这次应该也是同样的状况吧。”其中一个较矮较胖的男子答道。 “老实说,我们也没有那个闲工夫,一直坐在这里等他出现。可是,上一次请顺天府帮忙,反而被他们骂了个狗血淋头,所以,我们这次才会通过许大人的举荐,特地来求您帮忙的。”另一个瘦削男子紧接着道。 矮胖男子继续道:“所以说,如果殷世子知道张公子在什么地方的话,还请您立刻派人通知我们。”说着,就要把留下地址的纸条递给殷子胥。 没想到,刚伸出手却被瘦削男子拦了下来,瘦削男子忿忿地道:“有没有搞错,要知道这次出钱最多的可是我们熙园剧场。” 而第三个国字脸的男子闻言,也不乐意了,指着自己道:“你们两个也别争了,这次会找张公子编写剧本,明明就是我们润天剧场先提议的。” 殷子胥气定神闲地抿了口茶,悠悠地道:“这么说,你们三位并不是同一家剧场的人咯?” “当然不是。”国字脸男人道:“我是这次来找张公子编写有关围棋天才少年和少女携手称霸围棋界的戏剧的人,我叫关谷奇。” 矮胖男人道:“我的名字叫作东方晚易,我请他写的是有关五子棋天才少年和少女携手称霸五子棋界的戏剧的人。” 最后,瘦削男人道:“我则是请他编写有关象棋天才少年和少女携手称霸象棋界的戏剧的,我叫做马丁宁。” 殷子胥闻言一愕,端着茶盏的手一时也顿住了,有些质疑道:“可是,单凭他一个人真的能够一次性编写三部不同的剧本吗?” 国字脸男人关谷奇有些忿忿不平地道:“所以,我才要找他问个明白啊。这根本就违反了合约啊!” 瘦削男人马丁宁道:“我们各自去找他编写剧本的时候,他居然还用一副若无其事的态度,跟我们几个说,我现在没有跟任何剧场合作,你们尽管放心吧。” 殷子胥问道:“那你们是在什么时候知道他接了这么多的剧本的?” (本章完) 第160章 奇葩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矮胖男人东方晚易道:“我记得,我们三个是在六天前同时收到了他寄过来的这封信。殷世子,请您过目。”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信件,递给了殷子胥。 殷子胥接过,仔细看了一遍,只见信上写着:“一次接了三个写剧本的工作,还真是有点受不了啊,我觉得这阵子心脏的状况还不错,就决定暂时放下手边的工作,找个清净点的地方好好度几天假。至于你们的剧本呢,那就到时再说,看我心情吧,哈哈!” 这张博去年因编写了一出戏剧《红茶女与绿叶郎》,火遍大江南北,风靡整个戏剧圈,不仅搬上了京中和宫廷的舞台,甚至还深受皇太后与后宫一众嫔妃的喜爱与褒扬,从此声名大噪。 找他写剧本的人,可谓是络绎不绝,挤破脑袋,可他如今出名后的态度实在是有些飘了,简直嚣张透了,令人生厌! 殷子胥将信件搁在桌子上,沉声道:“唯一的问题是这封信,还有现在要怎么才能找到他。” “我想他现在一定是住在哪个客栈里面吧。”关谷奇猜测道。 “可是客栈为了保障住客的隐私,根本不会告诉我们有谁住宿。”东方晚易垂头丧气道。 “再说了,他八成是用假名字登记入住的。”马丁宁道。 殷子胥想了想,看向一旁咬着手指的萧籽术,道:“术术,你有何看法?” 萧籽术松开手,笑着问了他们三人道:“请问你们有没有听张公子说过这次会带什么东西一块去度假?” 东方晚易道:“我是听说,他会把他惯用的手抄本带去,除此之外,好像什么也没有带走了。” 殷子胥压了压眉头,和萧籽术私下琢磨了一番,想出了个好主意,派了华清前去各家客栈打听消息。 “你们这家客栈是怎么回事啊?”华清首先跑到了城西的顺发客栈,以一种质问的口气问了客栈柜台前的伙计。 “请问您是哪一位啊?”伙计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我就是跟你们柜台借了象棋、五子棋还有围棋的那位啊,可是我这个房间里面有一些问题,想要处理,所以,我现在才会来找你们柜台,你们快给我想办法处理了。” “可是,我们客栈根本就没有提供这些东西借给房客啊。”伙计更加懵逼了。 “喔,不好意思,应该是我自己弄错了。”华清摸了摸后脑勺,抱歉地躬了躬身子,离开了,换了下一个客栈继续。 华清将顺发客栈排除,自言自语道:“接着呢,来试试看长丰客栈。” 萧籽术心中不由得思考着:一个同时借了三种不同的棋的客人,又在客栈待了整整六日的光景,在客栈的伙计之间一定会引起一些话题讨论才对,那些伙计应该都有很深刻的印象才对。 华清又与前台重复了同样的说辞。 没想到,令他喜出望外的是,前台的伙计居然回应他了:“您一定就是天字乙号房的张公子吧?” “没错!”华清惊喜交加,连忙点头应道。 原来,张博住在长丰客栈的天字乙号房! 得到了所需要的答案,华清立马快马加鞭地赶回王府,将这个消息禀报给了殷子胥。 殷子胥非常满意,登即带着东方晚易等三人以及萧籽术驾着马车前往长丰客栈。 马车很快停在了客栈门口,一行人下车直奔门口而去。 “原来这家伙这几天就一直躲在这个地方啊!”东方晚易看着客栈的周围,道。 “话说回来,你们三个应该是竞争对手吧?你们怎么会一起找到我那呢?”殷子胥一边由华清推动者轮椅,一边对他们三人道。 关谷奇道:“收到了那封信之后,我不就知道他同时接了三本剧吗?所以,我们三个人就决定见个面,打开天窗说亮话,把事情都说清楚。” 马丁宁接过他的话头,道:“所以,我才会想起来还是请殷世子来帮忙会比较好。” “那应该是我提议的才对吧。”关谷奇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吹胡子瞪眼道。 “可是,第一个提起殷世子的名头的人,可是我!”东方晚易梗着脖子道。 “扯淡,第一个来端王府,跟殷世子取得联络的可是我诶。”马丁宁道。 关谷奇又争道:“最先要找殷世子的可是我!” 三个人争论不休,殷子胥皱着眉头,懒得理睬他们。 过了一会儿,他们吵够了,也没争出个子丑寅卯来,然后就罢休了。 但关谷奇又扬了扬戴在腕上的金镯子,对殷子胥炫耀道:“殷世子,张公子对镯子最是讲究了,你瞧,为了见他一面,我们都特意换了价值昂贵的金镯子呢!” 其他两人见状,也都撸起袖子,把镯子亮了出来。 关谷奇又回过头去讥讽他们俩个:“喂,我说,你们两个带的是不是真正的金镯子啊?不会是小地摊上的赝品吧!” “当然是真的!这可是我四天前才买的新镯子嘞!”马丁宁不服气,撇撇嘴道。 东方晚易也反过来讥笑关谷奇,道:“我看你戴的那只镯子才是假的玩意儿吧!” “就是说嘛!”马丁宁赶忙附和道。 “什么假的!你们才是假的!”关谷奇气呼呼地回骂过去。 萧籽术无奈地扶了扶额,这三个人,真是一个比一个要奇葩! 一行人上了二楼,往天字乙号房走去。 “我想,待会儿张公子见他们都一起过来了,肯定会吓一跳的。”殷子胥哼哼笑道。 “不过,我们直接就这么过去找他,可妥当吗?”萧籽术揉了揉眉心,道。 “有什么不妥的?本世子就是要吓一吓他,谁教他把自己搞得那么神秘。”殷子胥勾起了一抹冷笑。 到了门口,殷子胥命华清前去敲门,可是敲了半天,里面却没有一丁点回应。 “真是怪了,这个门口明明挂了请勿打扰的牌子啊,怎么会没有人出来应门呢?”殷子胥皱着眉,道。 “他会不会是正好出去吃饭了啊?”马丁宁道。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在他门口等一会儿吧。”关谷奇道。 “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真是不好意思。”隔壁房间忽然传来声音。 萧籽术扭过头一瞧,原来是客栈里的小二帮住在隔壁忘了东西在屋里的住客开门。 (本章完) 第161章 病发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萧籽术心念微动,计上眉梢,嘴角露出了微笑。 她笑容满面,一脸天真无邪地跑到正准备离去的小二身边,娇滴滴地道:“小哥,请等一下,小哥,你可不可以帮我们把我二叔叔的房间打开?他好像忘记了我们今天会过来,现在不晓得去哪里吃饭了。” 小二怔了一怔。 萧籽术又作出一副着急万分的样子,哀求道:“快点啦,小哥哥,求你啦,我都快要哭出来了。” 小二无法,只好开了门。 萧籽术当先冲了进去,其余众人也紧接着鱼贯而入。 “小姑娘,你可是真聪明啊!”东方晚易毫不吝啬地称赞萧籽术道。 “对啊,不然张公子回来,看到大家都站在房间门口等他,说不定会吓得马上就跑掉了呢!” 这时,关谷奇道:“不过,小姑娘,我看你这次怕是多费心了。因为,张公子只是趴在书案子上睡着了。” 萧籽术闻言,循着他的视线走去,果然看见一位青衫少年趴在书案上,一动不动。 “真是的。”马丁宁抱怨了一声,就举步往张博走去,推了推他的身子,道:“张公子,别睡了,快起来啦。” 东方晚易也走过去,低下腰身凑在他耳边道:“这下,你可逃不掉了吧!张公子。” 马丁宁再轻轻一推,哪知这张博整个身子就像一团棉花似的从椅子上瘫软下去,双手僵硬地捂着胸口,顺势跌倒在地上。 “什么!”众人见状,皆大吃一惊! “张公子。” “张公子。” 三个人忙不迭地喊了起来,然而张博却没有半点反应。 萧籽术一探他的脉搏,已是停止了跳动,正色道:“没用了,他已经死亡了,而且从他死亡到现在,应该有一天以上的时间了。” “有这么久啊!”关谷奇惊得张大了嘴巴。 殷子胥命华清道:“速去报官。” 华清应下,“是,我这就去。” “天啊,怎么会这样啊!”东方晚易蹲在地上,看着惨死的张博,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依我推断,他应该是死于心脏病突发。”殷子胥道,“你们看,他的药瓶还倒在桌面上,想必是心脏病突然发作,正想吃药的时候,还来不及吃药,一口气就接不上来了。” 马丁宁道:“真是的,谁叫他一个人偷偷躲起来,不与别人联系,才会弄成如今这个下场。” 萧籽术却觉得张博的死状十分怪异,仔细观察了一阵,她心头忽然一凛,暗暗道:“殷世子说错了,张公子绝对不是因为心脏病发自然身亡的,而是被人利用了他这个毛病,给谋杀的。我没猜错的话,那名杀人凶手很有可能就是这三个人当中的一个人。” 总捕头陆罂接了报案,很快带了人赶过来。 展炼禀报道:“死者名叫张博,今年四十三岁,是一位知名戏剧作家。” 陆罂看向仵作,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仵作道:“回大人,目前还无法确定死因,但是死者并没有明显的外伤,不过从他服有冠状动脉液这一点来看,应该是因为心脏病发的关系而猝死的。据我推断,死者死亡时间应该有两天了。” 陆罂听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时,另一名捕头进来,道:“头,已经跟死者的家属联络上了,他们说据主治郎中所言,张博的心脏近来恶化的情况非常严重,现在的工作结束之后,原本就预定要立刻进行手术的。” 陆罂道:“这么看来,张博之死应该是意外无疑了。” 展炼道:“可是,他都已经死亡两天了,客栈的人怎么到现在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呢?” “大概是因为他这个人,在专心工作中的时候,最讨厌别人在他工作的地方进进出出的关系吧。”东方晚易答道。 “就是说啊。”关谷奇也附和道:“有一次,我只不过是把他桌上的剧本稍稍移动了一寸,他就大发雷霆。” 马丁宁也跟着吐槽道:“他啊,平常连自己家里的床单都很少会替换了。当然会拒绝客栈里的人来换床单了。” 陆罂一怔,恭恭敬敬地问殷子胥道:“世子,这三位是谁啊?” “他们是这次来找张公子编写剧本的三家剧场的员工,他们发现张公子突然销声匿迹不见了,就特地来找本世子帮忙。”殷子胥淡淡地道。 陆罂闻言,唏嘘道:“世子也的确帮他们找到人了,只是没想到,张公子居然死了。” “是啊,他自己心脏不好,还一个人窝在客栈里面,不跟任何人联系。会有这样的下场,也怪不得旁人了。”殷子胥叹了口气,道。 “是这样吗?”萧籽术走近二人,当面提出了质疑,“可是,我觉得这位张公子很爱干净呢!” “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殷子胥一愕,痴愣着眼皮盯着她。 “因为我们刚才进到房里的时候,他明明是坐在椅子上,脸还好端端地压在案面上,可是书案上,却看不到一点脏的痕迹。”萧籽术莞尔一笑,道。 “痕迹?”殷子胥听得又有些糊涂了,不由得蹙了蹙眉心。 “对啊,就是流口水的痕迹呀。”萧籽术不紧不慢地道:“一般人如果像他这样子睡觉的话,书案上应该会沾到口水啊。我想,他一定是自己爱干净,所以擦掉了。”萧籽术眨着眼,笑道。 “不对吧,术术,人在心脏病发的时候,痛苦得要死,吃药都来不及了,怎么会顾得上要擦口水呢?”殷子胥皱着眉,道。 “那会是谁擦掉了呢?”陆罂闻言,脱口问道。 殷子胥怔了怔,眼前一亮,豁然省悟,连连颔首道:“对喔,所以,既然不是他自己擦掉的,那就只有当时在场的凶手了!再者说,心脏病发的人,应该不会好端端地坐在椅子上吧?这场命案,表面看起来是意外,其实根本就不是,而是有人蓄意谋杀,将现场布置成死者心脏病发的假象!” 萧籽术含着笑望着他,暗叹:殷世子果然聪明,我只稍一点化,他便立即懂了。 马丁宁这时插了一嘴,道:“可是,我们当时进来的时候,我只轻轻一摇,他就倒下去了。” 仵作紧接着他的话头道:“如果真是这样也不对,我指的是这名死者的手掌,假设死者是趴在书案上死亡的话,他的手掌势必会在这种情况下僵硬。 这么一来,他的手掌就应该会夹在桌面和身体之间才合理。 可是,我却找不到任何支持这种说法的迹象。” (本章完) 第162章 记事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殷子胥揉了揉眉心,沉吟道:“难道说,张公子是在别的地方死亡的不成?” 陆罂道:“可是,世子,死者手脚僵硬的状况,不就可以证明他当时就是在这张书案上死亡的吗?” 顿了顿,揣测道:“要不然的话,就是有人把张公子绑在椅子上,一直到他死后僵硬,才把他移了过来。” 殷子胥剑眉一轩,惊喜道:“对哦!也许张公子是被人绑到了椅子上,两手还被紧紧地绑在胸口前固定住,心脏病发的时候,才会来不及吞下救命的特效救心丸。不会有错的,这绝对是一起杀人命案!” “可是,如果真是这样,他应该会有被绑的痕迹啊。”陆罂这话是拿来问仵作的。 仵作摇摇头,道:“死者身上倒是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勒痕,不过从这些淤血来看,死者曾经遭人从体外以大面积的方式进行压迫,倒是有可能的。” “怎么会这样呢?”陆罂撑起下巴,作思索状。 另一边,萧籽术拿起床上的薄毯,情不自禁地道:“这毯子,怎么摸起来好像黏黏的?” 毯子? 殷子胥听了,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豁然开朗,笑道:“对了,就是毯子!” “毯子?”陆罂听得一头雾水。 “对。我想,那名凶手恐怕就是利用那条毯子,先将张公子固定在椅子上,再用麻绳从毯子外面一圈圈绕起来固定,只要在膝盖和胸口间夹一个枕头或什么东西,就可以轻易地让他平稳地靠在椅子上了。”殷子胥慢条斯理地解释道。 “有道理!”陆罂听得眼前一亮。“这么一来,就真的没有痕迹了。” “如此说来,凶手应该就是利用这张书案的桌脚,来固定这张椅子的了。”展炼蹲下身子,仔细检查了一遍桌腿上的痕迹,道:“虽然他已经擦拭过了,不过上面还是可以感觉到有麻绳勒过的痕迹。” “照这么说的话,凶手是先将张公子固定住,等他因为心脏病发死亡,全身都出现死后僵硬的状况之后,再将他身上的麻绳和毯子拿掉,这么一来,就能制造他是因病身亡的假象了。”陆罂心领神会,立即吩咐展炼:“那好,你去问问客栈的小二,这两三天内有没有可疑人物,到这里来找过张公子。” “属下遵命。”展炼应下,立刻出去办事了。 “陆捕头,实不相瞒,本世子在确定张公子住在这里之前,曾经派华清冒充张公子的身份,到这家客栈的柜台问过话,华清故意说他是跟柜台借了象棋、五子棋还有围棋的人,正因为如此,才问出了张公子是住在这里的天字乙号房。 并且,听说曾还有人来过一趟,也是以同样的招式,利用同样的手法,问过柜台。” “哦?”陆罂皱紧了眉头。 展炼这时候跑了进来,道:“头,问到了,柜台说在两三天前,的确有一个人假装是张公子,这个人非常可疑。” “真有啊?”陆罂眸色一沉。 “后来,客栈的小二到了张公子的房间后,张公子还十分生气地把他们赶了出来。依我看,凶手就是当时来柜台打听虚实的那个人了!”展炼道。 陆罂微微颔首,又对殷子胥拱手道:“殷世子,您又是怎么知道张公子生前曾向客栈的柜台借了象棋、五子棋和围棋呢?” 殷子胥道:“其实我是在看了张公子分别寄给他们三位的信之后发现的,在那封信里头,张公子隐隐透露出他这件事。” 陆罂闻言看向三人,道:“原来如此,这么说,你们三个人就都有可能利用和殷世子一样的方法,问到张公子的住处,进而入室行凶。” “不会吧!什么啊?”三人听得一脸懵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副茫然的模样。 “你怎么能怀疑我们三个都有杀害张公子的嫌疑呢?”关谷奇首先开口道。 “这次可是我们三个人花钱请殷世子来找张公子的,有那个凶手在杀了人之后还会带着聪明绝顶的殷世子回到命案现场,扯自己后腿的呢?”马丁宁和东方晚易一先一后、人一句道。 “这么说也对啊。”陆罂闻言,内心的想法开始有些动摇了。 “你们衙门要是怀疑我们的话,就得拿出证据来。证明我们之中的确有人到这里来过。”关谷奇脸红脖子粗,道。 “既然这样的话,”萧籽术想了想,提议道:“我们可以看看张公子放在床上的包袱里,那一本记事簿里的内容啊?那个,应该就是张公子常用的记事簿吧?也许,里面会有记录,在我们之前有谁,曾经来过这里找过他啊!” 陆罂觉得言之有理,值得一试,便让展炼将包袱里的记事簿取来。 展炼翻了一遍,道:“我看了下最近的记录,是在三天前,里面的内容是:今天客栈的小二突然对我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难道是他们三个人之中的哪个人,已经查到我住在这里了吗?既然查到就算了,反正我只要再换一家客栈就没事了。” 殷子胥听完,闭了闭眼,对三人道:“这么说来,你们三人果然都有杀害张公子的重大嫌疑。” 萧籽术又追问展炼道:“展捕头,在这篇之后,就没有再写了别的内容了吗?” “没了,就只写到这里。”展炼道。 刚才一定有什么线索被忽略了。我得尽快找出证据,指认真凶。 萧籽术暗自思忖。 这时,仵作唤了陆罂过来:“陆捕头。” 陆罂走了过去,问道:“怎么了?” 仵作道:“陆捕头,您请看一下死者的小腿肚,在左脚这边,明显地可以看到袜子留下来的一点勒痕,可是在他的右脚上,你看,却完全没有任何痕迹。”一边说着,一边掀开了死者的裤管,道。 萧籽术目光一盯,悄悄留了个心眼。 仵作继续道:“除此之外,他的右脚脚踝上,却明显地留有他曾经用左脚拇指的指甲挠痒痒产生的刮痕。” “这么说来,张公子是自己把右脚的袜子脱下来的咯?”陆罂身旁的殷子胥听完,道。 萧籽术却感到十分奇怪。 张公子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她走到书案前,喃喃地想道:他既然被凶手绑在这个地方,张公子又为什么要把袜子脱掉呢? (本章完) 第163章 棋局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萧籽术回过头四处张望,突然,一副围棋的棋盘映入眼帘。 这是,围棋? 她心头一凛,赶忙走近前一看,暗忖道:“原来,他当时脱袜子是为了留下这个讯息啊。” 她抬头看向三个人中的其中一个,窃喜道:“这也就证明了,那个人就是凶手!” “那么,这具尸体的解剖就劳你多费心了。”陆罂命人将张博的尸首抬回衙门,对验尸官道。 然后,步步走向三人,道:“接下来,就是得研究之前找死者编写剧本,之后又发现了死者尸体的,你们这三位同是剧场工作人员的嫌疑了。” “这误会可大了。”关谷奇叫屈,道:“我们三个人分别隶属于不同的剧场,我找张公子编写的是有关围棋题材的剧本。” 东方晚易道:“我找他编写的是有关五子棋题材的剧本。” 马丁宁道:“我找他编写的是有关象棋题材的剧本。” 东方晚易道:“捕爷,你可以让我们回去了吧?我们几个只是在殷世子问出了张公子下榻的客栈之后,为了找他,才碰巧来到这个房间的。” 陆罂道:“我们现在虽然可以认定张公子遭人杀害的事实,但是截至目前为止,都还没有找到足以指证凶手的证据,我看日后再请殷世子,还有你们几位一道来。” 萧籽术却摇头道:“不可,绝不能让嫌犯就这么大摇大摆地离开。”、 殷子胥怔了怔,道:“术术,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端倪?” 陆罂也道:“萧姑娘,这么说,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凶手是谁吧?” “嗯嗯,因为张公子早就已经把答案都告诉我们了。”萧籽术神秘兮兮地笑道。 陆罂一怔,道:“萧姑娘,你莫不是说你听得到一个死人的声音吧?” “我是说他的脚踝。”萧籽术莞尔,正色道:“殷世子应该也看到了,张公子只有右脚的脚踝上没有留下穿过袜子的痕迹,其实呢,那是凶手等到张公子死了之后,又再度回到这个房间的时候,看到尸体只脱了一只袜子,实在太不合常理了。 于是,他才会帮他把袜子又重新穿上的。”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现在要思考的是,张公子当时为什么非要把袜子脱掉不可呢?” 殷子胥问道:“为什么呢?” “因为,他如果穿着袜子就不能抓住某样东西,也不能做出排列的动作了。” “抓住东西?要抓什么啊?”陆罂茫然不解。 殷子胥闻言沉吟一阵,俄而看见了摆在身边的围棋棋盘,眼前一亮,道:“难道是,棋盘?” “对!”萧籽术点点头,道:“张公子趁着他在那之前吃下的速效救心丸,失去效力之前,利用他的右脚刻意留下了一个死前讯息。这个讯息也足以指认出那名凶手的身份。” 陆罂看了几眼棋盘上的棋子,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道:“这就是张公子的死前讯息?这盘棋上到底写了什么东西啊?看起来,就好像是一盘还没有下出结果的围棋罢了。” “殷世子,我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吗?”萧籽术冲殷子胥眨眨眼,道:“这样也会比较好解释一些。” 殷子胥推动轮椅到棋盘面前,若有所思,这时,关谷奇把头凑了过来,看了一眼棋盘,诧异道:“咦,这棋局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殷子胥问道:“是哪里奇怪了?” 关谷奇指了指白子,道:“殷世子请看,玩围棋的时候,一旦将对方的棋子围住了,就必须把它拿走,这颗棋子被围住了还能摆在这里,根本就违反了规则。” “违反规则?”殷子胥一愣,喃喃道:“这么说,这盘棋也许真的别有深意。” 陆罂道:“那会是什么含义呢?” 萧籽术向东方晚易问道:“张公子生前是不和你一样,都会盲文?” 东方晚易一点头,道:“确实如此。其实,张公子跟我一样,我们的视力都有快速退化的趋势,听说他现在正在学习盲文。” “盲文?”殷子胥闻言一惊,道:“对了,很多事物的术语,只有学过的人才会理解,难道这就暗示是盲文不成吗?” “依你看呢,东方公子。”陆罂道。 东方晚易蹲下身子,仔细看了一眼,道:“不对哦,盲文没有这样的形状。” 萧籽术道:“殷世子,请你把被黑子围住的白子都取走。” 殷子胥知道她的话是什么意思,便依言照做了。 拿走了白子后,萧籽术道:“东方公子,你再看一遍。” 东方晚易看了一遍棋盘上剩下的黑子组成的形状,道:“我看出来了,上面的意思是,凶手是马丁宁,证据就是他的镯子。” “马丁宁!”众人闻言,纷纷看向马丁宁。 马丁宁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冷汗涔涔而下。 “天啊,马公子,你真的就是杀害张公子的凶手吗?”关谷奇大惊,道。 马丁宁面对着大家投过来的怀疑目光,他强作镇定道:“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该不会是有什么人想把杀人罪名嫁祸到我身上吧?” “不!” 萧籽术斩钉截铁道:“凶手就是你没错!这是因为,你对围棋和盲文都一窍不通的关系,而且,能够证明你就是凶手的铁证,现在还在你的身上。除了你之外,其他人绝对不会有。” 马丁宁又是一怔。 “其实,张公子在留下这个死前讯息的时候,心里早就已经想到了,他想自己若是死了,凶手为了要将束缚在他身上的麻绳拆掉,势必会再度回到他杀人行凶的这个房间,所以,他就留下了一个暗号,而且是马丁宁看不懂,甚至绝对不会怀疑的暗号。 他的尸体一旦被发现了,官府势必会各自录取你们这三个关系人的口供,到时候他也必定会让你们参考这个棋盘的布置。 在他认为,东方晚易看得懂盲文,这个时候兴许就能猜出他所留下的暗号所代表的意思,请他编写围棋剧本的关谷奇,看到了这盘棋,也一定会觉得那些白子摆得很诡异,这么一来自然就会联想到那盘棋另有含义了。” 殷子胥微微颔首,道:“原来如此。那,证据就是镯子,又是怎么个意思?” “他指的就是,马丁宁现在戴在手腕上的那只镯子。” 萧籽术说完,马丁宁登时打了一个激灵。 (本章完) 第164章 遗书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萧籽术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我们先回溯张公子突然失踪住在这个客栈天字乙号房,是在六天前发生的事情。可是呢,他对镯子非常讲究,眼力却不好。我想,你第一次到这里来的时候,张公子一定拿了你的镯子仔细地看过,而且他看的就是你在五天前,买的那只令你感到自豪的镯子。” “对喔。这就可以当做有力的证据了。”陆罂大喜。 “没错,你和张公子整整六天没有见面,见面的时候张公子已经成了一具尸体了。不管从什么角度解释,他都不可能会有机会摸过张公子的镯子。”殷子胥正颜厉色道。 “既然这样的话,我们现在恐怕请你把手上的镯子取下来交给我们调查了。”陆罂逼视着马丁宁,沉声道。 “好,你们尽管调查吧,我想这只镯子上一定有很多地方上沾了张公子的痕迹。”马丁宁摇头苦笑,道:“当初,我就是趁着他全部的心思都在这只镯子上,先在酒里加了蒙汗药,把他给弄昏了,最后再用毛巾和麻绳把他给层层包起来的。 二十年前,他还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写剧本的新人,那时候我也是个刚进剧场的毛头小子,我们两个会认识,完全是因为当时参加象棋大赛的关系,我们常常一面喝酒,一面做白日梦,我们都希望在成名后,能够编写出一部将所有人惊艳全场的象棋剧本。” 马丁宁娓娓道来,脸色倏地一变,露出阴鸷的目光,道:“我是在三天前查到了他的下落,赶到这里来的时候,他却这么对我说:‘你认为一个人究竟该等待多少次’这句话,很好笑,对不对? 这二十年来,我收集了每一场比赛的棋谱,提供给他作参考,在他说时机成熟的时候,我甚至还全然相信他,到处借了一大笔钱,全部投资在他身上,为的就是能够编写出一本称得上冠绝天下的象棋剧本,可他竟然还要我再等等,于是,我说我要去买坛酒来庆祝就出了房间,再回来的时候,除了之前说的酒之外,我还找了一根麻绳和买了蒙汗药。” 顿了顿,他又对着其他二人道:“在你们提议要找端亲王府的殷世子来帮忙找张公子的时候,我之所以没有拒绝,为的也是希望降低事后被怀疑的程度罢了。 这些年来,我们一直没能把象棋的好剧本打磨出来,张公子虽然在戏剧作家界闯出了一番名头,但是我在剧场里却早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不过,我们用二十年的时间来考验彼此,毕竟太长了有一些,一旦时空分离了,不论是人心还是梦想,全都会大变样的。 如果人生能够重来一次的话,我真的很想再回到二十年前,回到我们做着同样梦想的那段青春年少。” 马丁宁最后以一段感慨结束了他的自白,众人闻言都是一阵唏嘘。 翌日上午,吃过了早膳,萧籽术与殷子胥相约一起,难得出来散散步消食。 正往回赶的时候,在东街一条狭长的巷子里,萧籽术忽然看见了一名青衣少年,双手紧紧地护住夹在腋下的一个灰布包袱,神情有些紧张不安。 她本只是略略看了一眼,没多在意,可是,下一瞬,不仅是她,连带着殷子胥却突然不得不把目光都转移到他那边去了。 因为,这时就在青衣少年往前快步走着的时候,他头顶上突然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凌空笔直坠落,眼看就要砸中青衣少年。 萧籽术心惊,急忙喊了他一声:“小心!”以示提醒。 青衣少年听到她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一抬头,竟惊讶地看到一块石头掉了下来,吓得魂飞魄散,他本能地往后退了一个踉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但好在避开了石头的攻击,并没有受伤,只是受了不轻的惊吓罢了。 萧籽术心头一凛,忙推着殷子胥过去查看情况。 “公子,你没事吧?”萧籽术试探性地弯腰问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青衣少年。 “刚才那块石头打中他了吗?”殷子胥疑惑地问道。 “没有,我看他应该成功闪过了才对!我想,他只是因为害怕,惊吓过度,昏过去了而已。”萧籽术摇头,道。 “既然如此,还是将他送到医馆去救治吧。”殷子胥说着,命了身后的华清并一个过路人一起将青衣少年抬去了就近的医馆看诊。 医馆里。 萧籽术问了陆罂,“陆捕头,查得怎么样了?” 陆罂道:“那块石头是不小心从楼顶被大风刮下来的,不过是单纯的意外事故而已。”顿了顿,又道:“还有,我刚才去问过这家医馆的郎中了,听说那个少年在跌倒的时候,有一条腿骨折了,但脑部并没有任何异状。 不过,因为他一直都昏迷未醒,我们也问不到他的姓名和住址,没办法确认身份。” 华清这时将灰布包袱拿了出来,道:“哦,我差点忘了,这个包袱就是那个人的东西。” 殷子胥道:“说不定,这包袱里面就有可以确定他身份的东西。”说着,命华清解开了包袱。 陆罂把里面的东西都一股脑倾倒了出来,拿起一条小孩胳膊粗的麻绳,惊诧道:“怎么会有一条绳子?”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荷包,以及一个信封。 陆罂迫不及待地把信拆开,仔细一看,不禁愕然,道:“这封信,好像是遗书。” “遗书?”萧籽术闻言,蹙紧了眉头,道:“给我瞧瞧。” 陆罂把信递给了她。 萧籽术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我已经厌倦再活在这世上了,我太累了。” 殷子胥不禁猜测道:“难道说,那个少年原本是打算用这根绳子来上吊自杀吗?” 萧籽术道:“有可能。” 陆罂又把他的荷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张户籍证明,只见上面写着:骆英明,滁州人士,二十六岁。 他见了,不禁摇头感叹道:“明明才二十多岁而已,就说什么对活下去感到没啥意思了,这不是老人家才会说的话么?” 陆捕头说得有道理。 萧籽术暗暗思忖:“而且,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 医馆的病房里,青衣少年悠悠醒转,缓缓睁开了双眼。 待视线明朗后竟发现,眼前有四个陌生人,齐刷刷的,瞬也不瞬地盯着自己,不禁吓了一跳。 (本章完) 第165章 讨债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骆公子,你终于清醒过来了。”陆罂轻声道。 见他一脸迷茫和胆怯的样子,陆罂又补充了一句:“不要怕,我是顺天府的总捕头陆罂。” 骆英明看着他,没有说话。 陆罂将麻绳和信封拿给他看,一脸严肃地问道:“骆公子,请问你能解释一下,这些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骆英明一怔,眼神闪烁不定,略微侧过脸去。 “骆公子。”陆罂见他似乎有意回避,眉头紧皱。 “骆?我是姓骆吗?”骆英明转过脸来,满眼迷离地道。 众人皆是一怔。 骆英明突然捂着脑袋,痛苦地叫了起来:“不行,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殷子胥与萧籽术见他这副样子,对视一眼,皆蹙了蹙额。 陆罂无法,暂时只好中断了问话,让骆英明一个人好好歇息,一行人走出了病房, “居然会连自己是什么人都忘记了,难道说,他真是失忆了?”殷子胥半信半疑道。 “我们要不要尽快帮他恢复记忆?”陆罂道。 “虽然骆公子现在是忘记了所有事情,可是,如果让他恢复记忆,搞不好,他又会做出自杀的举动来也说不定。”殷子胥压了压眉头,道。 “对喔。”陆罂点点头,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也就是说,如果不一直盯紧他的话,可能随时会想起,然后做出寻短见的傻事来。” “是的,因为谁也不敢说他到底什么时候会恢复记忆。我们很想要帮他恢复记忆,但要是恢复了的话,骆公子说不定又会跑去上吊自杀。”萧籽术接着道。 “那该如何是好?”殷子胥看着她,道。 “在他恢复记忆之前,就由我们帮他去解决问题。”萧籽术握了握掌道。 “哪里来的问题啊?”陆罂听得一脸懵。 “既然他会有轻生自杀的念头,那就说明他之前肯定遇上了什么无法顺利解决的问题,只要能想办法帮他解决掉的话,他就不会再想要去自杀了。”萧籽术一字一顿道。 “原来如此。”殷子胥微微颔首,对萧籽术的话表示十分赞同。 “不过,”萧籽术闭了闭眼,淡淡地道:“骆公子,真的是已经丧失了记忆了吗?” “术术,你的意思是说他在说谎吗?”殷子胥一怔,俄而缓过神来,问道。 “嗯。”萧籽术睁了睁眼,一本正经地道:“人在说谎的时候,其实是会表现在脸上的,有的人是眼睛一直眨个不停,有些人是眼神闪烁不定,我记得当时骆公子的眼神一直都在躲闪。” “或许那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很不安啊。”殷子胥道:“毕竟,他连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再说,他也应该没有什么必要故意装出自己丧失了记忆这种事情吧?”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直觉使我对骆公子感到有点怀疑。”萧籽术淡淡地道:“我总觉得他这个人有点怪怪的。仔细想想的话,那件事也是。” “你说的是哪件事?”殷子胥满怀好奇地问道。 “殷世子,你还记得吗,当时我们见到骆公子的时候,他是往西街的南边走去对吧?那个方向是通向住宅区的,如果他当真想要上吊自我了结的话,通常都会相反吧?不是应该往人烟稀少的郊外或者山上那些偏僻的地方吗?”萧籽术道。 “话虽如此,但是,住宅区也有很多没什么人烟的地方啊?”殷子胥道。 “兴许是这样没错。”萧籽术眸光一闪,没有再说什么。 “不管如何,怀疑归怀疑,但我们还是该去调查一番的。首先,就针对骆公子到底遇到了什么令他想不开要自杀的麻烦,这一点进行调查。”殷子胥道:“无论如何,都要让他打消自杀的念头。” “原来骆公子是一名画家啊。”殷子胥和萧籽术一同去了骆英明所住地方的房东太太打听,她向他们提供了消息。 “是啊,不过,仍是没什么名气就是了。”房东太太道。 “不过,这些话可真是漂亮啊,线条简单朴实,都是极赏心悦目的画作。”萧籽术瞧了骆英明房里挂在墙上的画,不禁由衷赞叹。 “确实挺好看的。跟你哥哥画画的水平,真有的一拼呢。”殷子胥也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笑道。 “他那个人画画的时候真的是很认真,为了画好一幅画,就算花上半年时间他也毫不在乎,也难怪会弄得最后连房租都交不起了。我都已经通融了他好几个月了。”房东太太翻了个白眼,一脸鄙夷地道。 “这么说,骆公子的经济状况并不好吗?”萧籽术仰起小脸,问道。 房东太太刚想回答,就在这时,两名一高一矮的凶神恶煞的男人闯了进来,其中一个矮个子先开口,大声嚷道:“骆英明!今天你可得把欠的钱都给老子还清了!” “连本带利一共是三百两。”高个子男人接着道。 萧籽术等人闻言一怔,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两个人是来向骆英明讨债的债主。 房东太太叉着腰走过去,忿忿地道:“骆英明他现在不在家,请回吧。” 高个子男人瞪了一眼,而后与矮个子男人转身离去,只撂下一句话:“我们还会再来的。” 等他们走了之后,萧籽术赶紧近前。 房东太太对她道:“要说骆公子有什么问题需要烦恼,我看也只有欠债了吧。刚才来的那两个人,每天都跑来跟他讨债呢。” “要是令他苦恼的问题是欠债的话,那就不是我们可以帮忙解决的事情了。”华清撇撇嘴,道。 “可是,也不能因为这样就轻易放弃啊,骆公子认识的人里面,都没有可以借钱给他的人吗?”殷子胥想了想,询问房东太太道。 房东太太道:“他已经没有家人了,又尚未娶妻室,不过我记得他虽然好像有一位叔叔还健在,可是不管他请求多少次,他叔叔都好像是连半个铜板都不肯借给他。” “难道说,他那位叔叔也是穷得叮当响吗?”萧籽术问道。 “不,恰恰相反,他叔叔可是个大富豪呢,是做大生意的,原是滁州首富,腰缠万贯,名下的产业更是数不胜数。” 房东太太说得眉飞色舞,压低了声音道:“西街南区铁梧桐巷子那边,有一栋七进七出的大宅院,就是属于他叔叔骆铮鸣的。” (本章完) 第166章 防患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西街南区铁梧桐巷?”萧籽术闻言一怔。 “对啊,我记得,骆铮鸣也是没有家人,而是独自一人住在大宅院里而已。”顿了顿,房东太太有些打抱不平道:“既然是唯一跟他有血缘关系的嫡亲侄子,对他再好一点也没有关系嘛。 我实在是想不通,他为何如此不通情达理,待侄子这般苛刻吝啬。” 骆英明是骆铮鸣唯一的血亲。 噢!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萧籽术豁然睁眼,顿时明白了什么! “我终于知道了。”殷子胥突然道。 萧籽术和陆罂都是一愣,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殷世子,你是说你已经想到了帮骆公子解决债务的方法了吗?”陆罂问道。 “那个,还没有啦。”殷子胥眨动眼皮,道:“我是突然间明白了,骆公子当时走在那条路上的原因。” “世子知道了?”萧籽术一怔,将信将疑。 “嗯。骆英明当时正准备要走去他叔叔位于西街南区铁梧桐巷的家里。” 萧籽术听到他说到这里,含着笑微微颔首,暗想:“应该没错。世子与我所想的,应是一样的。” 只听殷子胥继续往下说道:“至于他的目的,不言而喻,自然就是因为不管他拜托了多少次,骆铮鸣都不肯借钱给他,让他很不满,于是,万念俱灰之下,他就打算要到他家里的树下上吊自杀。” 萧籽术听到最后,脸色一僵。 额,怎么会是这样子? 害!我只猜中了开头,却并没有猜中结局。 萧籽术默默摇头,暗想道:“很遗憾啊,世子,那种说法是无法说明整件事情的。真相大概是” 她沉吟片刻,突然拔腿往医馆跑去。 “怎么了?术术。”殷子胥一呆,连忙叫华清推自己追上去。 此时医馆的病房里,骆英明坐起身子,揉着自己另一只没有受伤的右腿,而展炼奉命守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以防他有自杀的企图。 萧籽术推门进来的时候,展炼恰好打了一个很长的哈欠。 “辛苦你了,展捕头。” 展炼见是她,疑惑地问道:“萧姑娘,你不是已经回去了吗?” “我还是有点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 说着,萧籽术走向了病床上的骆英明,一脸关切地问道:“骆公子,你的脚会痛吗?” “嗯,麻醉药的药效退了之后,多少是有点痛的。”骆英明垂眸看了一眼打了石膏的右脚,道。 “不过,骨折的幸好是脚,还真是太万幸了呢。对吧?”萧籽术压低声音,眯着眼问道:“因为,如果是手的话,在痊愈之前都不能画画了呢。” 骆英明对她毫无戒心,笑道:“就是说啊。” 萧籽术一面若无其事地陪着笑,一面内心思忖道:“这个人,知道自己是个在画画的人,这就证明,他果然是在假装丧失了记忆,他怕被顺天府的人问东问西的会露出破绽,所以才灵机一动,装成丧失记忆的样子,企图蒙混过关。” 外面的风儿甚是喧嚣。 萧籽术出了病房,独自一人靠在栏杆上,思考着心中的问题:“我们见到骆英明的时候,当时,他正准备前往他叔叔骆铮鸣的家里,这一点,应该跟殷世子推理的毫无二致。 不过,他去那里并不是为了要自杀,而是为了杀害骆铮鸣,并且将现场布置成他厌世自杀的样子,这么一想的话,那封遗书的内容就能说得通了。 ‘我已经厌倦再活在这世上了,我太累了。’这的确像是老人家才会说的话,只要骆铮鸣去世了,骆家所有的遗产都会落在骆英明这个唯一的血亲的手中,这想必就是他真正的目的吧。 不过问题是,我要如何才能证明这个阴谋,该怎么做,才能阻止骆英明的罪行?” 她正沉思着,忽然耳边传来了殷子胥的声音:“术术。” 萧籽术猛然抬头,见她兀自推动着轮椅往自己走来。 “我找你好久了,你说你,怎么突然就不见了人影呢?”殷子胥微微一笑,似怪非怪道。 “子胥,我问你哦。” 萧籽术心事重重,看了他一眼,略略偏过头去看园中的景色,声音沉闷地道:“假设现在知道有一项犯罪计划,而且是攸关人命的犯罪,可现在到目前为止,什么事情都还没有发生,要发生也是将来的事,所以也没有证据,在这种情况下,要怎么追查犯人呢?” “根本就没有必要去进行追查。”殷子胥眸光坚毅,定定地看着她。 萧籽术闻言一愕,转过头来,与他目光相汇。 殷子胥笑道:“术术,既然什么事都还没有发生,只要之后也什么事都不让它发生,不就好了么?” 萧籽术听得怔了一怔,而后展颜一笑,双眸顿时恢复了往常的明亮,欣喜地笑道:“子胥,你说的没错。” 顿了顿,上前把住了他的轮椅,道:“子胥,既然如此,就让我们一起去骆铮鸣家里找他,只要骆铮鸣愿意出钱帮骆英明一把,把所有债务问题都解决了的话,我想,骆公子应该也就不会想要再做出那种被逼绝望而寻短见的傻事来了,这就叫作防患于未然。” “好!”殷子胥欣然同意,笑道:“你刚说的攸关人命的犯罪,就是在说骆公子自杀的事情吧?” 萧籽术笑而不语,只推着他渐行渐远。 西街南区铁梧桐巷子,骆宅。 花厅内。 “什么?你说骆公子企图要自杀?”站在骆铮鸣身后的管家闻言一惊,蓄着性感一字胡的骆铮鸣本人却是不屑一顾,侧过头去。 殷子胥点点头,面含忧色地对态度冷淡的骆铮鸣道:“他现在虽然暂时失去了记忆,不过,一旦恢复了记忆,他可能又会有这种轻生的念头了。他之所以会想要自杀的根源,就出在负债累累上。只要身为叔父的你,愿意出钱,帮他解决这个问题,一切就都好办了。” 骆铮鸣冷哼一声,面上毫无波澜,索性将眼睛也闭上了,兀傲地抱臂道:“我才不愿意帮他。” “老爷,他可是您的亲侄儿。”管家在一旁劝道。 骆铮鸣仍是无动于衷。 萧籽术着急,忙道:“骆伯伯,你现在帮他的话还来得及,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届时,您后悔也来不及啊。” (本章完) 第167章 说谎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骆铮鸣瞪了她一眼,满面严肃地道:“虽然跟你们这些外人讲也没什么意义,不过,你们不知道的是,英明爹娘死的早,我花钱供英明在国子监读书,结业之后,他曾经谋了一份体面的官职,我那时是真的很替他高兴啊。 因为,我认为将来总有一天,英明定会步入仕途,在官场上闯出一番天地,为我们世代经商从未念过书做过官的骆家光宗耀祖。 但是,没想到,他竟然只当了半年的官,就摘了乌纱帽,卸任归家了,说是为了实现多年来想要成为什么狗屁画家的梦想,那种辜负了我一番期望,为所欲为的家伙,我有什么理由帮他? 可是,那小子最后一次来这里找我,已是上个月的事了。又是跑来跟我借钱,堂堂七尺男儿,居然动不动就下跪磕头,真是个没出息的家伙。要借钱可以,我当时只对他提了一个要求,‘发誓你会放弃当什么画家,快点!不管要多少钱,我都会给你的。’ 没想到,他站起来硬气地说:‘不用了,像你这种市侩的人,谁要再来求你啊。’我冷笑道:‘好,算你有种。以后别再让我见到你了。’我已经说过要帮他的忙了,是他那个笨蛋自己拒绝的,这就怪不得我了。” 话落,他肆无忌惮地冷笑了起来。 萧籽术凝眉看着他,暗暗道:“说不定,骆公子的目的并不是只是为了钱,他会想杀了他叔父的原因,也包括对他不了解自己所生的怨恨。” 这时,骆铮鸣起身,对身后的管家交待道:“差不多该去商铺看看了,去把车马备好。” “可是,老爷。”管家踌躇着,还想再劝。 骆铮鸣脸色一沉,横眉道:“无需多言,是他自己死揪着梦想不放的,就让他继续做梦吧,看是要等到饿死,还是要自杀的,都无所谓了。” 萧籽术怔了一怔。 “骆老爷。”殷子胥出声想挽留住骆铮鸣,但他已步出了花厅。 萧籽术却是盯着他的背影,皱起了眉头:这人刚才说话的眼神,也是闪烁不定的! 大门外,骆铮鸣上了马车,卷着烟尘一路飞驰而去。 “这人实在太过分了。”华清吃了一嘴灰,恨恨地道。 萧籽术想了想,突然撒开脚丫子追了上去。 “术术,别白费心思了,你再怎么求他,也是徒劳无功的了。”殷子胥一愣,忙劝阻道。 萧籽术却听不进去,耗尽了全身力气往前方飞速奔跑,耳边只回荡着心中的一句话:决不能让任何莫名其妙的事情发生了! 萧籽术一路跟着马车追到了骆家的金银店,躲在骆铮鸣房间门外,竖起耳朵偷听里面的动静。 “老爷,您真的不打算去英明少爷住的医馆看看吗?”管家道。 “那种不识好歹的家伙,不用管他也没什么关系,任由他自个儿自生自灭吧。”骆铮鸣的话音听起来似乎很淡漠,但仔细寻味,却又并非如此。 “您怎么又说这种口是心非的话啊?”管家摇头叹气,道。 萧籽术闻言,心想:是了,骆铮鸣果然是在说谎! 只听管家继续道:“您就是无法对英明少爷置之不理,所以每次他上街卖画,才会暗中派我过去,把他的画作都买回来。” “住嘴!”骆铮鸣勃然变色,怒斥道。 萧籽术索性不听了,直接推门而入,眯着眼,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 “又是你这个丫头,你还不死心?”骆铮鸣见是她,愣了一愣,坚决地道:“我不会出半分钱的。” 萧籽术单刀直入,笑道:“骆伯伯,其实你一直都偷偷地把骆公子的画都买回来对不对?” “你居然敢偷听我们讲话?”骆铮鸣一怒。 萧籽术却不为所动,面上依旧挂着笑容,道:“可是,偷偷买画,骆公子就不知道其实伯伯你对他有伸出过援手啊?就因为他不知道你这份心意,所以我想骆公子一定对你打从心底感到非常怨恨。” 话音刚落,一旁的管家也附和道:“是啊,老爷,我也是这么觉得。您该把这份用心对英明少爷。” “你可别误会了。”骆铮鸣眉头微耸,淡淡地道:“我叫你去买那个家伙的画,可不是因为我想帮他的忙,我是要买来烧掉啊。要不然,你看买来的画都放在哪里呢?我家里或是这里也都是连一幅画都没有。 不可能会有的。因为,我为了要报复他,辜负我的满腔期待,全都一幅不漏地烧成灰了。” “怎么会?”管家听得张口结舌,有些难以置信。 “你们两个,果然不愧是有血缘关系的叔侄俩。”萧籽术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不痛不痒但却意味莫名的话来。 “你这话说的什么意思啊?”骆铮鸣抖了抖眉毛,莫名其妙道。 萧籽术莞尔一笑,道:“因为伯伯跟骆公子真的很像啊,你们说谎的时候都会眼神闪烁不定。” 骆铮鸣一听,脸色顿时就变了,喝道:“你个黄毛丫头,看我把你撵出去。”说着,就腾地起身,满屋子绕着萧籽术追赶,势必要把她亲手抓抓才罢休,并且还叫了管家来帮忙。 管家却不答应,一本正经地道:“不,我也想知道,老爷为什么要说谎。” 一追一跑的过程中,萧籽术经过书桌,不小心把桌上的卷册弄倒在了地上。 “抱歉抱歉。”萧籽术一边道着歉,一边把地上的卷册一张张拾起来,无意间竟发现了一张画,展颜笑道:“就算是说谎掩饰,也一定会留下什么证据的。我找到证据了喔。” “这”骆铮鸣怔住了,竟无言以对。 “骆伯伯,我们走嘛,到医馆去看看骆公子,然后告诉他吧,你其实从很久之前开始到现在,一直都帮他的忙,暗中支持他的梦想,不这么做的话,这件事就无法顺利了结。” 骆铮鸣沉默不语,半晌,才微微点了点头。 医馆的病房内,殷子胥将门推开一条缝,向始终守在骆英明床边盯梢的展炼招了招手。 展炼见状,蹑手蹑脚地掩上门出去了。 他刚一走,床上躺着的骆英明立马睁开眼,暗暗地想着:现在,衙门他们都好像真的已经认定我本来是打算要去自杀的,结果不小心遭遇意外而失忆了,可是,这毕竟是假的,早晚会露出破绽。 (本章完) 第168章 跳桥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若是,那陆总捕头届时识破了我的诡计,冷笑道:“骆英明,就算你再怎么假装失去记忆也没用了,你原本是打算用这条麻绳勒死你的叔叔骆铮鸣,然后伪装成他是上吊自杀的假象对吧?你被逮捕了,你已经完蛋了!” 想到这,骆英明猛地坐起身来,惊吓出了一身冷汗,喃喃地道:“不行!这样下去就糟糕了啊!” 忽又一侧眼,从窗外恰巧看见了,此时那两个一直追着自己讨债的债主,从停在医馆门口的马车上跳下来,不禁耸然动容。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阴魂不散的债主又找上门来了! 一想到这,骆英明便皱紧了眉头,琢磨着怎么逃出去。 房外。 “接下来,请世子放心,一切都看本捕头了。”陆罂拍了拍胸脯打包票,道:“不管债务问题折磨得如何痛苦,我都会努力劝说他,绝不让他再有自杀的念头。” “嗯嗯。”殷子胥应了声,却见此时一高一矮那两个逼债的男人一步步从走廊那边走了过来。 “这两个人就是要来讨债的。”殷子胥大惊,忙指了他们二人,对陆罂道。 两个人走近了他们面前,其中那个矮个子道:“什么丧失记忆,肯定都是骗人的,他别以为自己可以逃得掉。”说着,竟要直接往房间里面硬闯。 陆罂见状,立马拦住了他们,道:“且慢,不得乱来。” 话音未落,哪知,却被那身材健硕的高个子一把揪住领子,无情地摔在了地上。 殷子胥大惊,失声喊了一声:“陆捕头。”,再抬起头看时,那两个人已经举步走进了房间。 结果,房里根本没有人,两人怒气冲冲,高个子道:“他一定是听到了我们的声音,然后惊慌失措在下仓促逃走了。” “哼!休想逃!”矮个子握紧了拳头,恨恨地道。 说完,两个人就跑下楼去追逃跑的骆英明。 陆罂从地上爬起来,见状,与殷子胥面面相觑,皆是疑惑极了。 再入内一看,只见床上一片凌乱,窗户大大地敞开着,而骆英明果真不见了踪影。 “不、不见了?”陆罂一愕。 殷子胥靠近窗户,从上往下俯视了一番,道:“他是从这里跳下去的吗?不太可能吧?” 陆罂也惊道:“况且,他还有一只脚骨折了啊。更加不可能吧!” “可是,除此之外,他是怎么逃出去的?我们可一直都在门口待着。”殷子胥闭了闭眼,又霍然睁眼,道:“对了,骆公子明明已经丧失了记忆,怎么会听得出来债主的声音?” 陆罂也是打了一个激灵,讷讷道:“会不会是,正好相反,因为他听到了债主的声音吓了一跳,所以立马就恢复记忆了?” “如此以来,他的记忆既然恢复了,也就是说”殷子胥把后面的话顿住不说。 陆罂脱口而出,道:“他打算要去自杀!” 一念及此,他们立马出了房间,出去寻骆英明去了。 而就在他们离去之后,床底下,伸出一只拿着拐杖的手,而后,一个少年从里面爬了出来。 正是躲起来假装自己跳窗逃跑了的骆英明! 另一边,萧籽术正在尽力劝服顽固的骆铮鸣,华清派人飞速带来消息。 萧籽术闻言大惊:“什么?骆公子失踪不见了?” “对,骆公子从医馆的病房里跳窗而逃,下落不明,世子和陆捕头到处都在找他,但都至今没有找到人。”来送信的信使大口大口喘着气,连忙道。 “说不定,他根本没有离开医馆,而是人就躲在房间某个隐蔽的地方,总之,我会立马赶过来,你回去禀报世子吧,劳烦了。” 萧籽术同信使交代完,又转脸看向愁眉紧锁的骆铮鸣,目光炯炯道:“骆公子的记忆好像已经恢复了,如果不快点找到他的话,这次,他也许会真的跑去自杀了。其实,你很担心他对吧?” 骆铮鸣眉头拧成一股,神情因为纠结时而松弛时而紧绷,沉吟片刻,才下了决定,对管家道:“骆堂,备车。” 另一边,殷子胥和陆罂等人上了医馆的楼顶去找人,结果也是一无所获,突然,殷子胥道:“我找到了,他在那里。” 众人闻言纷纷涌了过去,隔着栅栏往外一瞧,果然看见了骆英明正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艰难地走在长安桥上。 突然,他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子走向桥栏,面对着桥底奔腾的河流。一言不发。 “他停住了。”殷子胥大惊,道:“难不成,他想要从桥上跳下去吗?跳水自尽?” “不会吧!”陆罂瞠目结舌,道:“那我们赶紧过去阻止他,免得他真做出这等傻事来!” 话落,华清推着殷子胥,同陆罂等顺天府的人一起飞赶去了长安桥那边。 此时,骆英明一手攀着桥栏,一手撑在地面上,索性坐在地上,自言自语道:“走不动了,从昨天开始到现在,什么都没吃。肚子都饿的咕咕叫了。就在这里休息会儿吧。” 马车里,骆铮鸣对萧籽术道:“老实说,我也曾经有过当画家的梦想,可是这份职业是在难以谋生,连糊口都做不到,最后我舍弃了那个梦想。” 原来如此啊。 萧籽术听得点了点头。 管家这时插嘴道:“那么,老爷,您应该就最能体会英明公子始终坚持没钱花的梦想,他的日子过得有多苦了,应该更积极地帮衬他不是吗?” “正好相反。”骆铮鸣冷冷地道。 萧籽术看着骆铮鸣,心想:“就是因为太过于了解,所以他才对骆英明见死不救,漠然处之。” “你可千万别死啊,英明。”骆铮鸣偏头看向帘子外头,喃喃地道。 此时此刻,长安桥上,骆英明已经将拐杖随意地丢在一旁,两手支撑着正要起身。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急切的呼喊:“骆公子,你千万不要冲动啊。” 骆英明回过头一看,却是陆罂和殷子胥等人奔过来了。 “你不可以想不开,不可以跳河,绝对不可以就这么寻死了!”殷子胥声嘶力竭道。 “骆公子,你的记忆已经全都恢复了,对吧?”陆罂好言宽解道:“有什么问题,本捕头可以先陪你好好唠唠嗑,开解开解你的烦心事。” 骆英明抿紧唇,道:“跟你好好聊的话,一定会露出破绽。”他见这么多人冲他过来,有些害怕,一手抓住了栏杆,半个身子不自然地往前倾了倾,威胁道:“你们别过来啊。不然,我真会就这么跳下去的。” (本章完) 第169章 嘉禾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就在这时,桥头的另一边,那两个催债的男人飞奔而来,口中凶狠狠嚷嚷道:“终于让老子找到你了,赶紧还钱吧!” “别过来,我警告你们,谁都不准再靠近我半步。”骆英明慌了,两手撑在了栏杆上,作势要纵身一跃,道:“否则,我真的会从这里跳下去的,到时候你们捞到的就是一具尸体了!” 只是,他嘴上虽说得硬气,可双手连带着整个身子都在不断地颤抖着。 可见,真正面对跳河自杀这种事情到时候,他心里也是非常恐惧却怯弱的。 “会死哦,我真的会去死噢。”骆英明仍然大声叫嚣着。 这时,一辆马车停在他的身边。 “满口死啊死的,没出息的家伙。”骆铮鸣铁青着脸,从马车上下来。 “你怎么会来这里?”骆英明一怔。 “当初你跟我说要成为画家的时候,我早就已经反对过了,我说过靠画画是很难糊口的,可是你却一点也听不进去,选择为梦想活下去的路,真是太愚蠢了。” 骆英明大声反驳道:“像你这么市侩的人,怎么可能了解我的感受。” “不出所料。你果然开始跑来要求我帮忙了。”骆铮鸣苦口婆心地道:“可是,英明啊,你以为有困难的时候,找人帮忙就好,抱着这种天真的态度,要实现自己的梦想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我才决定,狠下心来对你无情无义,无论你再怎么恳求我,我都绝对不会提供给你任何援助。” “少在那里给自己脸上贴金了。”骆英明愤愤地道。 “可是,实在还是无法坐视不管,所以就偷偷地帮他了对吧?”萧籽术笑道。 骆英明闻言一愣。 萧籽术近前,向他解释道:“他一直在买骆公子你的画。” “买我的画?”骆英明又是一怔。 萧籽术道:“他买了画之后都捐赠给了私塾,你看。”说着,将手里的画递给了骆英明。 骆英明定睛一瞧,不禁大吃一惊。 骆铮鸣道这时道:“美丽的画,一定能够让孩子们培养出丰富的心灵,我是抱持着这种信念在持续送画。” “你一直都在买我的画,一直都暗地里伸出援手帮助我。那,你为什么从来都不告诉我呢?”骆英明感动之余,不解地问道。 “那并不是帮助,我是看画画的不错才买的,结果买到的画刚好凑巧就是你的画而已。”骆铮鸣转着眼珠子,沉声道。 殷子胥掩着嘴笑道:“这种话听起来好夸张哦,明明是个很为侄子着想的好叔叔,瞧你,眼神又在东闪西闪了。” 骆铮鸣并没有生气,而是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交给那两个债主,道:“三百两是吧?喏,拿去,我替他还了。” 说完,又回过头对骆英明道:“你别误会,我这也并不是在帮你。只不过是为了私塾的孩子们期待可以收到下一幅画,而预付的订金罢了。” 骆英明眼眶湿润,满脸歉疚地道:“叔叔,对不起。其实我本来” 骆铮鸣打断了他的话,道:“好了,不要再多说了,只要不要再兴起什么自杀的念头就好。” 骆英明闻言,涕泗横流,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哽咽着道:“对不起,叔叔。” 骆铮鸣一把抱住他,宽慰道:“没事的,好侄儿。” 殷子胥见到这样皆大欢喜的结局,很是高兴,笑道:“总算是顺利阻止了,阻止了攸关人命的犯罪事件发生。” 萧籽术回过头,冲他灿烂一笑:“好像是吧,真好!” “姑娘,我们今天是不是真的要去五行山上看星星?”红袖眨着眼对萧籽术道。 “对啊,殷世子已经在五行山上订了一间很不错的馆舍呢。”萧籽术道。 “我真是想不通呢,为什么挑这么冷的天气去看星星呢?”姜白芷嘟囔着道。 “天气冷才特别适合看星星哦,因为天气冷的时候,空气比较干净,所以更容易看到星星。加上今天刚好是月初,这种时候最适合看星星了。”萧籽术笑着解释道。 “你们不觉得这很无聊吗?光看星星有什么意思啊?一点也不好玩。”姜白芷搔了搔头皮,道。 “千万别这么说,白芷姐姐。”萧籽术道:“其实还是挺有趣的哦,可以探索宇宙的奥秘。” 说出发便出发,一行人驾着马车来到了五行山上。 一栋豪华富丽的馆舍内,殷子胥正在等待他们的到来。 这时,一名喝得烂醉如泥的女子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一只酒瓶,口中胡言乱语道:“他到底在什么地方?快告诉我,他在什么地方?” 说着,她的人已靠近殷子胥面前,呼出一口酒气,双眼迷离,看着他道:“一定是嘉禾请你来这里的,求求你告诉我,我想跟他说对不起。” “你在说什么,谁是嘉禾?”殷子胥一脸懵逼,听得云里雾里的。 “你别装傻了。”女子突然发怒了,低吼道:“他手上可带着跟我一样的对戒呢!他叫做公孙嘉禾,你也应该收到他寄给你的邀请信了吧?” 馆舍的掌柜见状过来,对女子道:“雪薇,你搞错了。” 殷子胥愣愣地道:“邀请信?你误会了吧,姑娘。本世子可是头一次到这里来的。” 女子一怔,仿佛清醒了一些,沮丧道:“真的吗?那真是不好意思了。”说完,她就转身离开了,晃晃悠悠地上了二楼的房间。 “吓了我一大跳。”殷子胥心有余悸地整了整领袖。 “真是太对不住了。”掌柜的满脸歉意地道。 “请问这位姑娘是?”殷子胥问道。 “她的名字叫作覃雪薇,是我的一个远方表侄女,她口中刚刚提到的公孙嘉禾,是我一个朋友的儿子,后来他们两个订婚了,以前经常会一起到我开的这家馆舍这里来住了几天。 不过,一年前他们俩个在这里大吵了一架,然后,公孙嘉禾就无故失踪了。一直到上周,雪薇她好像突然接到公孙嘉禾寄给她的一封邀请信,所以,三天前就跑这里来等,不过等了好几天,公孙嘉禾一直都没有出现。” 殷子胥撑着下颚,道:“这就奇怪了,我和她从来都没见过面,为什么她会以为我收到过什么邀请信呢?” “这点,我也觉得很奇怪。” 这时,两名陌生男子出现在他们面前。 (本章完) 第170章 白骨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前面的那名毛发茂盛的棕衣男子道先开口道:“就连我们两个跟他一点都不熟的人,也都收到了公孙嘉禾寄来的邀请信。”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 后面那个玄衣男子接着道:“不过,一年前有一天,我的确在这个地方见过他。” 棕衣男子又道:“那封邀请信的内容非常的平常,无非就是希望我们能来一趟。” 萧籽术进门来,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一愕,忙跑到他面前,仰起小脸问道:“叔叔,可不可以让我看一下那封邀请信呢?” 棕衣男子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大大方方地将邀请信递给了她,道:“拿去。” 萧籽术开开心心地捧了,连连感谢道:“谢谢叔叔。” 旁边几个人也都凑过来看,只见信上面写道:“经过一年的观测,我终于了极具震撼力的重大发现,好希望听听大家的意见,不知道能不能邀请你到五行山自在馆舍来一趟,所有住宿费用一概由我负担,万一有事没办法来参加,那也不勉强,请尽量来此一趟。公孙嘉禾敬上。” 玄衣男子埋怨道:“不过,我在这里等了足足两天,那个所谓的公孙嘉禾根本就没有出现,看来我们可能被愚弄了。” 棕衣男子撇撇嘴,道:“我看啊我们干脆回去算了。师父。” “师父?”殷子胥听到这个称呼愣了一下。 “是啊,这位就是我的师父。我叫柯叶融,我师父叫莫长檀。”棕衣男子介绍道。 “只要爬到馆舍后面,那个小山坡上就能看见了。” 掌柜的说着,将一个沉甸甸的包袱搁在桌子上,道:“那个地方视野特别开阔,是观察星星的最理想的地点,如果有需要,我可以把里面的装备借给你们用。只收五十两银子哦。” “原来是要收钱的啊。”殷子胥扶了扶额,真是猝不及防啊。 没办法,他只好付了银子,与萧籽术他们一同带上包袱,往掌柜的所说那个山坡去了。 “那你们自己要小心点哦。”掌柜的送他们出来,不忘好心好意地嘱咐道。 “好。”萧籽术冲他点了点头,快步走了。 却没发现此时此刻,那名叫作柯叶融的棕衣男子和他的师父,就躲在暗处偷偷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发出了一声阴笑。 “要是有那么容易就发现就好了,哼哼,真是一群天真的小屁孩。对吧?师父。”柯叶融冷笑着,侧过头去看向莫长檀。 莫长檀微微颔首,道:“不错。” “不,这你们就不懂了。”这时,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向她望去,却是覃雪薇。 只见她一边往杯子里斟酒,一边慵懒地支着腮,醉眼朦胧,慢悠悠地道:“就算有多丰富的常识也都一样,发现星星最要紧的还是靠运气,只要运气够好就会有所收获。 对了,莫大师,你刚刚才发现彗星,可不可以沾沾你的光,顺便帮我找一颗彗星,我真想让星星带着我,离开这个世界呢。我最爱的那个人,他已经,生死未卜了。” 另一边,萧籽术和殷子胥、华清、姜白芷、红袖一起走在了山路上。 “怎么这么远啊?”姜白芷嘟了嘟嘴,有些没耐性道。 “就快到了哦,白芷姐姐再坚持一会儿。”萧籽术笑着眨了眨眼,给她鼓劲加油。 华清看了眼,指着不远处隐隐露出轮廓的山坡一角道:“掌柜的所说的那个山坡,应该就是在那边。” 说着,推着殷子胥飞快赶去了。 “这,应该是悬崖吧?”萧籽术看着眼前的断壁,皱着眉头道。 “还要爬那么高才到。”姜白芷嘟囔道,然后索性坐了下来,道:“先坐下来喘口气再说吧。” “姐姐,别介啊,咱们趁着太阳还没下山,一口气爬上去吧?”萧籽术干劲十足,跃跃欲试。 “我有些累了,先休息一段时间,再说吧。”姜白芷道。 红袖也跟着附和道:“姑娘,婢子也没什么力气了,走了这么远,脚都快发软了。” 萧籽术闻言,看了殷子胥一眼,征询他的意见。 殷子胥想了想,笑道:“那就依大家伙的意思,先歇一歇脚,等休息够了再出发也不迟。” “好嘞!”众人立马应了。 萧籽术也只好同意,与他们一起坐在了草地的木桩子上暂作歇息。 “石头,哪里有石头?”见木桩子不够用,红袖又独自一人去附近搬石头来坐着。 而萧籽术他们则聚在一块讨论了起来。 “我觉得那封邀请信有几分奇怪啊。”殷子胥先开口道。 “怎么奇怪了?”姜白芷鼓着眼问道。 “万一有事没办法参加,那也不勉强,一般的邀请信会这么写吗?”殷子胥有理有据道。 “殷世子此话言之有理。”萧籽术点头表示赞成,道:“这其中,好像还真有什么玄机,不是应该说务必拨冗参加才对嘛?” 其他人听了,也觉得有道理,一个个点头如捣蒜。 另一边,红袖正在四处寻找可以用来坐的石头,找了好几遍,才看中了麦田里一块大小刚好的石头,不禁喜出望外,连蹦带跳地走了过去,笑道:“哈哈,终于找到啦!” 说着,便蹲下身去,将石块搬了起来,可一看清了手中拿着的石块的真面目竟是一块人的头骨后,不禁吓得花容失色,瘫坐在地,同时惨叫一声:“啊——” 众人听到她的尖叫声,顿时一惊,连忙拔步赶了过来。 “怎么了?红袖。”萧籽术跑在最前头,急切地问道。 红袖吓得直打哆嗦,颤着手指了指刚才捧着然后一下子扔在地上的头骨,道:“这里,有、有死人的骨头啊!” “什么?”萧籽术大惊。 华清也害怕极了,浑身抖如筛糠,结结巴巴道:“真真的假的啊?这.这种地方,怎么会出现死人的骸骨呢?” 殷子胥推动轮椅到不远处,望着眼前散布的骨头,淡淡地道:“这里也有,而且还挺多。” “下颚骨,上臂骨,大腿骨,各种骨头竟然都分散开来了。”萧籽术更是惊得吐了吐舌头。 “他的身体呢?难道,是在那边?” 萧籽术急急忙忙地冲到麦田中央,拨开一层层麦草,果然看见了一具较完整的身子主干的骨架。 (本章完) 第171章 火柴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众人见状,不禁都悚然动容。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姜白芷茫然道。 华清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悬崖,淡淡地道:“想必是从悬崖掉下来活活摔死的吧。” 殷子胥微微颔首,道:“嗯,没错,恐怕摔死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尸体都已经化成白骨了。可能被动物啃过,或是因为刮风下雨,骨头才散得到处都是。” “不对。”萧籽术紧盯着白骨,正色道:“这应该是一宗蓄意杀人命案,而且还十分残暴。” “什么!”众人闻言大惊失色,尤其是殷子胥更是骇得险些从轮椅上蹦起来。 “你们看,这些石灰。”萧籽术用两指捏了一些石灰,不紧不慢地道:“石灰这种东西的特性,就是一吸水就会发热,凶手在尸体上以及四周都撒上了石灰,目的就是想让雨水增加它的热度。 如此一来,尸体的腐烂速度就会比平常加快,因为撒了石灰,所以死亡时间跟死因就很难查出来了。” 除了殷子胥,其他人都听得似懂非懂。 这时,红袖突然忐忑不安地揣测道:“你们说,这堆骸骨会不会就是属于,他们刚刚在馆舍内提到的那个叫做公孙嘉禾的人的?” “不会吧?公孙嘉禾不是还寄了邀请信给刚刚那几个人吗?”姜白芷捂嘴,道。 “很有可能就是这个公孙嘉禾。” 萧籽术将石头挪开,道:“你们快来看,这个石头底下还压着一只戒指,另外还有一盒火柴。” 众人纷纷围了过来,萧籽术抬头看了看高耸入云的悬崖,道:“很有可能是公孙嘉禾被凶手推下悬崖后,趁着凶手还没赶到这里来,故意留下的。目的是想让人知道,自己在这里被人杀害了。” 殷子胥却道:“但,这说不定也是凶手留下来的东西。” “如果是这样,戒指不是应该戴在手上么?”萧籽术瞬也不瞬地望着他,道:“凶手连死者的衣服都剥掉了,又怎么会故意把这些东西藏在石头底下呢?” 说到这里,萧籽术回过头对红袖道:“拿条手帕给我吧。” “是。”红袖应了,从怀里摸出一张干净的手帕来,捧给了萧籽术。 “术术,你知道这个火柴盒是什么意思吗?”殷子胥问道。 萧籽术隔着手帕将湿湿的火柴盒捡了起来,道:“如果我推测得没错的话,这应该就是公孙嘉禾留下来的死亡讯息。” 她一面说着,一面抖动着火柴盒,果然从盒子的开口处掉出几根形状各异的火柴来。 “什么?死亡讯息?”众人包括殷子胥在内皆闻言大惊失色。 萧籽术将盒子里掉落的火柴用帕子包了,摊在一处平地上,大家都蹲了下来仔细观察这些火柴。 “你是说这些火柴吗?”姜白芷眨动着眼皮,懵懵懂懂地道。 “嗯。”萧籽术微微颔首,道:“我猜这是公孙嘉禾在遇害之前,故意把凶手的线索留在这里。” 华清奇道:“真奇怪,不就是六根火柴吗?其中还有两根是断了的,能有什么线索呢?” 萧籽术笑道:“你再仔细看看。” 大家重又勾下头去瞧,仍是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殷子胥沉吟片刻,道:“我知道了,比较短的这两根火柴,前面还附着火柴头,对吧?这就证明这两根火柴是被人故意弄断的,然后放进了火柴盒里。” 顿了顿,他又道:“还有,你们再仔细看看,藏了火柴盒的石头底下,虽然已经烂得差不多了,不过还是可以看得出剩下的还有被他弄断的火柴扔在那里。 换句话说,公孙嘉禾故意留下这些线索,目的是要我们特别留意藏在火柴盒里的四根长火柴和两根短的火柴。” 大家听了,都不约而同地“哦”了一声。 姜白芷道:“我看,我们还是先通知馆舍那边的人再说吧。” “等一等,白芷姐姐。”萧籽术阻止了她,道:“依我看,还是先别通知馆舍那些人,先悄悄去报官再说吧。” “为什么要先报官呢?”姜白芷没听懂。 “很简单啊,因为在馆舍里面的那些人,全都是接到公孙嘉禾邀请信的人,如果说这具骸骨,真的是公孙嘉禾的,那他邀请的当然是其他几个人了。 更何况,一年前,公孙嘉禾在这里失踪的时候,这次接到邀请信的那几个人也都住在那里。” 殷子胥顿了顿,接着道:“骸骨散得到处都是的原因,我看不是风雨或是动物造成的,说不定是有人故意弄乱它,让它散得到处都是。” “嗯,完全正确。”萧籽术点点头,十分认可殷子胥的说法,道:“寄出邀请信的人,希望让人发现公孙嘉禾的骸骨,说不定里头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不可告人的秘密?到底会是什么啊?”姜白芷一惊。 “不知道。”萧籽术摇摇头,道:“总之先报官再说,通知陆捕头过来查探。” “但是,这里离顺天府太遥远了,下山的话路也不好走,恐怕得费好些功夫了。”殷子胥皱着眉头,道。 “没办法了,我们只好先回馆舍,再偷偷找机会派人去顺天府通知陆总捕头吧。”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萧籽术等人纷纷回过头一看,却见馆舍的掌柜突然出现,一脸惊恐地道:“你们要报官?到底出了什么事?” “掌柜的。”萧籽术怔了一怔,问道:“你怎么突然跑到这里来了?” 掌柜的道:“我刚刚突然想到,忘了在包袱里放上铅坠子。”他一面含笑说着,一面冲他们一步步走过来,“这里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萧籽术拧紧了眉峰,暗道:“这下糟了,不能让他看见地上的这堆骸骨。” 殷子胥递了个眼色,华清会意,立马上前将掌柜的拦住,道:“没什么的。您请回吧。” 掌柜的不信,几番尝试后,终于突破了华清的阻拦,一眼就看见了地上的白骨,不禁吓得屁滚尿流,大喊道:“这、这是骨头?” 然后,发了疯似的返身往回踉踉跄跄地跑,面上的表情惊恐万状。 “掌柜的。”殷子胥叫了一声,但是他却并没有停下脚步,反而跑得更快了。 萧籽术握了握手掌,摇头叹道:“被掌柜的撞见了,这下可真真糟了。” (本章完) 第172章 简称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夜幕低垂,馆舍的大堂内。 “你们刚刚从森林里找到了嘉禾的骸骨?” 听了萧籽术的话,覃雪薇难以置信地站了起来,不愿相信道:“光凭一堆骸骨,怎么就能证明是嘉禾的呢?萧姑娘,你根本就不能断定就是他的,对吧?” “不,我可以断定就是他的。”萧籽术眸色一沉,道:“我们在骸骨旁边找到了这个,应该是你送给他的吧?一只镶了你们二人名字的情人对戒。” “不过呢,也许是公孙嘉禾这个家伙杀了人,然后故意留下自己的戒指,想要鱼目混珠啊。对不对?”一旁的柯叶融这时猜测道。 萧籽术沉吟片刻,突然仰起小脸问了覃雪薇:“覃姑娘,请问一下,公孙公子有没有生蛀牙?上颚右边从里边数,第二颗牙是不是蛀了?” “上颚里边的牙齿?”覃雪薇想了想,突然哈哈大笑,道:“这就证明这具骸骨的的确确不是属于嘉禾的。嘉禾确实生了蛀牙,但是,位置应该是下排的门牙才对。” 红袖和华清听了,皆捂起了嘴巴,大愕道:“天哪!这么说,果然就是” “原来真的是他!” 覃雪薇蹙了蹙额,茫然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殷子胥淡淡地道:“很抱歉,我们发现的那具骸骨,牙齿上留下的治疗痕迹,应该是下颚骨中间的牙齿,也就是跟你刚刚说的一样,蛀的其实是下排的门牙。” 覃雪薇闻言,花容失色,瞠目结舌。 “刚刚术术会这么说,是为了怕你会故意隐瞒,不肯说实话,才会把蛀牙说成其他的牙齿。”殷子胥看向萧籽术,正色道。 “真对不起。”萧籽术正儿八经地道了个歉。 “怎么会?”覃雪薇惊得瘫坐在椅子上,满面忧伤之色,喃喃低语道:“嘉禾,他已经死了?”说完,趴在桌子上痛哭起来,双肩急遽地抖动着。 “总之,眼下我们必须立刻报官才行。”姜白芷道。 一直保持缄默的莫长檀这时背着手过来,道:“我赶车送你们下山去顺天府报官吧。” “很可惜,这点恐怕无法办到了。”萧籽术关上大门,声音低沉道。 莫长檀等人闻言大愕。 萧籽术皱着眉解释道:“我刚刚到外头转了一圈,发现停在门外的每一辆马车,每一匹驾车的马都被人下毒害得倒地抽搐吐白沫了。” “那人这么做,想必是为了不希望有人用车吧?”殷子胥淡淡地道。 萧籽术接下去道:“这么一来,就可以把大家都困在这里了。无论是谁都出不去了。” “居然会有这种事?”莫长檀大惊失色。 “你们说会不会跟公孙嘉禾这家伙有关系啊?”柯叶融这时忽然道。 “当然有关了。”姜白芷瞪着眼道:“因为,这根本就是凶杀” 话音未落,萧籽术立马跑到她跟前作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别说漏了嘴。 姜白芷大惊,忙掩住嘴不言。 “对了,刚才我看见那具骸骨的时候,”掌柜的这时对萧籽术道:“你们应该也看见了吧?那条手帕上面总共有六根火柴棒,分别是两根短的,四根长的。” “会不会是所谓的死亡讯息啊?”柯叶融道。 莫长檀和覃雪薇闻言,皆怔了一怔。 “不,我想应该不会吧。”掌柜的摇摇头,道。 “当然不是。”覃雪薇低着头,站了起来,道:“绝对不会是什么死亡讯息。一定是嘉禾想要用诈死来吓唬我的。他只是想吓唬我,嘉禾这么做确实是过分了一点,不过,他绝对不可能就这么死了。” 一面说着,覃雪薇一面摇摇晃晃地举步拾级而上,往二楼的卧房而去。 殷子胥叹了口气,正颜厉色道:“总之,今天晚上谁都别离开这里,在这里乖乖等到天亮再说吧。” 掌柜的点头,“哦”了一声。 夜半,将近子时,大家都还没有入睡。 萧籽术向掌柜的借了一盒火柴棒,和殷子胥等五人齐聚在一个房间里,她席地而坐,从盒子里取出来六根火柴,并把其中两根掰成很短的部分,然后并列的摆在一张白纸上。 “你们说,这六根火柴会不会是用来摆出凶手名字的呢?”华清揉了揉腮,道。 “很有可能是。”殷子胥微微颔首,道:“但,若是用这六根火柴来拼馆舍内他们三个人包括掌柜的名字的话,却要么不够用要么又多剩了,可除了他们几个人的名字,又会是谁呢?” “说不定,不是拼全部的名字,而是拼名字的字母简称。”萧籽术思索了一阵,道。 “字母简称?”殷子胥愣了愣。 “对啊,而且得除掉无法拼全的笔划,比如殷世子,你的简称YZX就需要拼八根火柴棒,而我的名字简称XZS中除掉S则需要七根火柴。诸如此类,由此可以推断,拼覃姑娘的名字需要六根火柴,拼掌柜的名字需要八根火柴,拼莫长檀和柯叶融的名字也都需要六根。”萧籽术耐心地解释道。 “照你这么说,我们只能排除掉掌柜的不是凶手,其他三人中,谁才是凶手呢?”殷子胥道。 萧籽术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给了他一个提示:“世子,你可得记得这其中有四根长的火柴,两根短的。” 殷子胥闻言,沉吟片刻,立马醒悟过来,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凶手,唯一只能是柯叶融!” 萧籽术但笑不语,点了点头以示赞同。 “为什么呢?为什么会是柯叶融?”姜白芷听得一头雾水,忙追问道。 殷子胥笑道:“很简单啊,剩下的三个人的名字当中,需要用到短的火柴棒来拼成的,就只有柯叶融的首字母K的那两处了。” “原来如此,我也听懂了。” 之后,萧籽术便领着众人前去柯叶融的房间。 “不过,就算我们破解了火柴的谜底,我们就这么直接去问柯叶融,恐怕不太方便吧。”殷子胥有些犹豫道。 “放心吧,我会想办法试试他的。”萧籽术胸有成竹道。 推门而入,却发现房内空无一人。 “奇怪,柯叶融不在这里。” 萧籽术冲了进去,只见茶几上搁着一盏茶,摸了摸,尚有余温。 她颦起了眉头,揣摩道:“由此可见,他应该还没有出去多久。” 这时,红袖突然隔着窗子惊呼一声:“刚才好像有人从外面走过去了。” (本章完) 第173章 多放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萧籽术闻言赶忙凑过来,定睛一瞧,讶道:“咦?这不是覃姑娘吗?” 窗外,夜色笼罩之中,只见覃雪薇独自一人行走在山林里。 萧籽术正感到奇怪,这时,华清跑了过来,慌里慌张地道:“不好了!不仅柯叶融不见了,就连掌柜的和莫长檀也都不在房间里面了。” “什么!”殷子胥大愕。 萧籽术急得握紧了拳头,咬牙道:“真是的,明明就交代了他们,晚上太危险,别出去乱晃的。” 情急之下,萧籽术立马部署了安排,分好了工,道:“我和白芷姐姐还有红袖去把覃姑娘找回来,殷世子,你和华清就去找下其他三个人吧。” 殷子胥点点头,道:“没问题,包在我们身上。” 密林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萧籽术打着灯笼,一路小跑的找寻着覃雪薇的身影:“覃姑娘,你到底在哪里?” 姜白芷环顾四周,突然惊觉:“妹妹,这里应该就是我们发现公孙嘉禾的骸骨的那条路吧?” 萧籽术目光一滞,脚步一顿,道:“这么说,难道覃姑娘想亲眼看看那具骸骨到底是不是公孙嘉禾的吗?” 正疑惑间,忽听得一声很响的东西撞在地上的响声。 “什么声音!”萧籽术一惊,忙加快了脚步循着声音的来源赶去。 就在前方不远处,只见柯叶融倒在草地上,萧籽术蹲下身一摸他的脖颈,大惊失色道:“糟了,他的颈骨被人给捏断了,已经断气了。” 红袖眼尖,瞧见他右手掌心里好像握着什么东西,忙道:“姑娘,你快看,他手里抓着什么东西?” 萧籽术挑着灯笼往那边照亮了,看清了,道:“是一个火柴盒。” 说着,掰开他的手,将那个火柴盒取了出来。 “难道又是所谓的死亡讯息吗?”姜白芷讶道。 萧籽术仔细端详了一阵,摇头道:“不对,这次多了一根火柴。” “真的是,有七根火柴棒。”姜白芷数了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籽术道:“目前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白天我们发现被人杀害的公孙嘉禾,他透过留下六根火柴棍,给我们的暗示,还有柯叶融他透过七根火柴,留给我们的暗示,指出了凶手也说不定是两个不同的人。” 姜白芷道:“会不会是那个凶手为了想要混淆查案的方向,所以,故意多放了一根火柴啊?” 萧籽术道:“我想应该不会吧,刚刚我们一听见有东西落地的声音,马上就赶到这里来了,我们刚才跑过来的时候,应该没看见这里有亮光吧?” “没有,到处乌漆嘛黑的。”红袖道。 姜白芷沉吟片刻,道:“照怎么说的话,杀害公孙嘉禾的凶手,跟杀害柯叶融的凶手,难道是不同的人?” “奇怪,柯叶融到底想要给我们什么样的暗示呢?”萧籽术皱起了眉头。 忽然,眼前一亮,瞪大了眼珠,因为她发现其中有一根火柴上面沾了血迹。 而且,握着火柴盒的手也沾了血。 萧籽术用手帕从柯叶融裤袋里掏出一盒火柴,思索道:甚至就连其他的火柴盒上面也有血迹。 难道真的是. 正当他沉思的时候,悬崖上面传来殷子胥的声音:“术术,抬头看,我们在上面。” 萧籽术吓了一跳,抬起头,果然看见了坐在轮椅上的殷子胥和华清。 “子胥,有没有在上面看见什么人?”萧籽术急忙问道。 “没看见别人。”殷子胥淡淡地道。 华清补充道:“这里连半个鬼影都瞧不见,根本没有碰见半个人。” “对了,术术,我们捡到了一样东西。”殷子胥这时兴奋地对她道。 “捡到了一样东西?”萧籽术怔了一怔,忙问道:“是什么?” “是一个没有封口的信封,里面是一张遗书。”殷子胥沉声道。 遗书? 萧籽术又是一愣。 时近三更。 馆舍内,其他人都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什么?你说柯叶融已经死了?”那三人听了萧籽术的话,皆瞠目结舌,异口同声地道。 “真的吗?这怎么可能呢?”掌柜的难以置信地道。 “我想,应该是从悬崖上掉下来摔死的吧。”萧籽术道。 殷子胥接下去道:“而且柯叶融的遗书还留在悬崖上头呢。” “遗书?”三人大骇。 “是的,内容是:‘这次请大家到五行山自在馆舍来,是为了想向大家说明,一年前我做过的那件事,当时,各位也都在这里,没错,我柯叶融就是一年前杀害公孙嘉禾的凶手,我很对不起公孙嘉禾的未婚妻覃姑娘,是我一手杀死了她最心爱的人,对不起。 至于掌柜的,我也要说声抱歉,我玷污了你苦心经营的这家馆舍,还有我的师父莫长檀,看在咱们师徒多年的份上,我死了以后,我的家人就拜托您帮我照顾了。 我杀死公孙嘉禾的原因,是因为当天我们在悬崖上发生了口角,我动手推了他一把,没想到一个不小心,他就掉下悬崖底下去了,其实,我早就想说出来,希望你们原谅我。 不过,一直以来都没有勇气,明天衙门就会派人到这里来,我决定在此之前,以死来表明我的歉意,柯叶融绝笔。’” 殷子胥读完,覃雪薇又惊又悲,痛哭流涕道:“原来,嘉禾他,他真的已经死了。” “实在很对不起。”莫长檀满怀歉疚道:“覃姑娘,我代劣徒向你赔罪了。” 掌柜的则伸手放在她的肩头,柔声宽慰道:“人死不能复生,别哭了,雪薇。还请节哀顺变。嘉禾失踪的原因,现在总算是水落石出了,甚至连凶手是谁我们也都找到了。” 萧籽术这时突然道:“不过,一个人如果要留下遗书自杀,你们说他还会留下这些东西吗?”她一面说着,一面从怀里摸出了用手帕装着的留在现场的那七根火柴棒。 众人见状,为之一愕。 姜白芷道:“从悬崖掉下来摔死的柯叶融,死前他的手里紧紧握着这七根火柴,而公孙嘉禾留下的是六根,这次又多了一根长的火柴呢。” 掌柜的和莫长檀闻言,皆近前来俯下身子查看。 殷子胥道:“如果说,柯叶融注意到公孙嘉禾留下的死亡讯息,因而畏罪自杀的话,那么又为什么会多出来一根火柴呢?” (本章完) 第174章 搜查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萧籽术接着道:“更何况,多出来的那根火柴上面还沾了血迹呢。柯叶融手上也有血迹,就连收在裤袋里的另一个火柴盒也沾了血,另外,我还发现,甚至头部也留下了被铁棍之类的钝器殴打过的痕迹。” “被人殴打过?”掌柜的大惊。 “嗯,会沾上血迹,大概是因为他伸出手按压伤口的时候造成的吧,换句话说,第七根火柴棒应该就是这么来的。” 萧籽术设想了一下当时的犯案场景,道:“有人在悬崖上袭击柯叶融,在附近留下了事先准备好的一封遗书,而奄奄一息的柯叶融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特特从另一个火柴盒里拿出一根火柴,放入事先准备好的装了六根火柴的火柴盒里,就好像是安排了一个死亡讯息一般。” 掌柜的听得一惊一乍,讷讷道:“不会吧?” “至于为什么他带着另外一个装着六根火柴的火柴盒,那是因为公孙嘉禾留下的讯息已经证实,凶手就是他自己了。”殷子胥有理有据道。 覃雪薇偏头对掌柜的道:“请等一下,居然会有七根火柴?表叔,凶手应该就是你吧。” 掌柜的又偏头对莫长檀道:“照你这个逻辑,莫长檀,你的名字不也是七根吗?” “你的简称不也是七根吗?”莫长檀又跑过去咬覃雪薇。 殷子胥劝架道:“列位不要这么激动嘛,有话慢慢说。” 顿了顿,又道:“这么说,你们三个刚刚应该没在森林里碰头吧?” 莫长檀和掌柜的连忙点头,覃雪薇以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他们两个。 “既然这样,那么就只有检查一下各位的房间了,如果有人把打昏柯叶融的铁棍藏起来,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突然攻击我们,这样不就糟了吗?”萧籽术目光坚定道。 首先是搜寻莫长檀的房间。 莫长檀抱臂站在门口,看着萧籽术和红袖等人翻箱倒柜,有些发愁地皱起了眉头:“拜托,不要把我的房间弄得乱七八糟的好不好?” “镜筒的厚度不够,应该没办法用来打人,三脚架的话勉强还可以,不过一用力应该就会歪掉吧?” 红袖试了试三脚架,果然不错。 萧籽术则起身看了眼他茶几上杂乱堆放的火柴。 “你们翻了半天,应该没什么结果吧?”莫长檀挑了挑眉,道。 第二个是覃雪薇的卧房。 “你们有完没完啊,究竟还要在这里搜多久啊?”覃雪薇蹙额,抱怨道。 “唯一可以原来当作凶器的,恐怕就只有这把伞了。”姜白芷从她的箱笼里搜出了一把油纸伞,检查了一遍,又道:“偏偏这把伞又完好无损。” “那还用说吗?”覃雪薇撑着腰,道:“人又不是我杀的。” 萧籽术突然问道:“对了,姐姐,你带来的那只酒瓶呢?” 覃雪薇目光一滞,怔神一瞬,吞吞吐吐道:“哦,被、被我扔在森林里了。刚刚让你们先走之后扔掉的。” “为什么说让我们先走啊?”萧籽术有些没听懂,眨了眨眼睛。 “刚刚你们不是在后面跟踪我吗?”覃雪薇愣了愣,道:“你跟那几个女孩,当时我因为觉得很烦,所以才会躲在树底下喝酒。” 萧籽术眉头微耸。 殷子胥指着窗户上,道:“关于公孙嘉禾留下的讯息,你显然想了很多,对吧?” “嗯,不过,我不认为那几根火柴是柯叶融的简称。那时候,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名字啊。”覃雪薇道。 最后是轮到了掌柜的房间。 “掌柜的,你一直都把这间馆舍当作是自己的家一样,所以你特别拜托大家万一明天早上要报官的话。”殷子胥道。 “没错。”掌柜的点点头。 “如果我是凶手的话,老早就把凶器丢到森林里去了。”莫长檀道。 萧籽术凝眉,见红袖过来,忙偷偷地问道:“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红袖一本正经地道:“刚才,婢子详细地检查过柯叶融的房间,不过一直都没有找到你要婢子找的那样东西。” 萧籽术揉了揉腮,沉吟道:“奇怪了,如果凶手故布疑阵,留下遗书之后杀人,应该会留下来才对。” 姜白芷走了过来,道:“刚才你们搜查房间的时候,我偷偷观察过在这边等的人,那个掌柜的真的很奇怪。” “怎么奇怪了?”萧籽术疑惑地道。 “他一直都在盯着那本旅客入住登记簿看,而且还看了好多次呢,当时,他的表情好吓人。”姜白芷道。 萧籽术闻言一愕,忙到柜台前将那本登记簿拿了起来,道:“对了,当初莫长檀曾经说过,他跟柯叶融以前只在这个地方见过公孙嘉禾一次,不过,自从公孙嘉禾失踪之后,他们两个还来过这里好几次呢。” 红袖一指,道:“找到了,这一处一定是那天留下来的,公孙嘉禾失踪的那一天。” 萧籽术仔细一看,道:“没错,公孙嘉禾和覃雪薇的名字后面,才是莫长檀和柯叶融的名字,我想应该不会错,这么说,难道是?” 她想了想,忽然嘴角微扬,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暗暗道:“原来如此,我懂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萧籽术将红袖拉到一旁,附耳低语了一番,最后道:“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 红袖重重一点头,道:“遵命姑娘!” 然后,她就倒在地上装肚子痛,惨烈地叫了起来:“哎哟,肚子好痛啊!” 众人纷纷围了过来,华清急忙安慰道:“怎么回事?红袖,你没事吧?” 萧籽术道:“糟了,会不会是急性盲肠炎啊?” 殷子胥和其他人也都闻声赶了过来,他关切地道:“怎么了?疼得很厉害吗?” “这下可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咱么又出不去,下不了山去请大夫。如果抬下山,恐怕得花费好几个钟头。”姜白芷道。 “痛死我了。姑娘,您给婢子想想办法吧。”红袖继续喊疼,而且一声更比一声高,更凄惨。 掌柜的见状是在于心不忍,不疑有他,连忙跑去将信鸽拿出来,写了信放了。 红袖却不喊疼了,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萧籽术冲一脸讶异的掌柜的笑道:“掌柜的,是谁故意将门外所有马车的马都下毒弄死了?把我们大家全部都困在这里。” (本章完) 第175章 铅坠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覃雪薇走近他,不可置信地道:“难道说,假借嘉禾的名义,寄出邀请信,把我们大家全都找来这里的人,表叔,原来就是你啊!” 殷子胥紧盯着他,道:“掌柜的,你故意以柯叶融的口吻写了一封遗书,然后放在悬崖上,让我们发现。让大家以为他是自杀的,其实是你把他从悬崖上推下去的,对吧?掌柜的!凶手就是你,对吧!” 掌柜的愕住了,一时语塞。 哗啦啦十来双目光全都投在了他的身上,有疑惑,有诧异,有愤恨. 没想到,这时萧籽术却冷不丁地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来:“不,你们都误会了!” 覃雪薇讶道:“啊?为什么说我们误会了?” 萧籽术道:“的确是掌柜的发出邀请信。把大家都找到这里来没错,不过,他并不是杀人凶手。” “你怎么知道的的?术术?”殷子胥瞪大眼睛看着她,茫然地问道。 “凶手留在悬崖边上的那封遗书不是写的很清楚了吗?是他自己要大家来这里的,如果是掌柜的就是杀害柯叶融的凶手,那么他应该会把找大家来的这件事全部都推给柯叶融才对。 掌柜的之所以叫大家来这里,是因为他早就发现一年前从这里失踪的公孙嘉禾的骸骨,还有他的戒指、火柴棒等等死亡讯息,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也不会一看见那些火柴棒就能够正确地说出,总共有四根长的两根短的了吧?” 掌柜的闻言点了点头,道:“嗯,我的确因为发现骸骨跟遗物,才会寄邀请信给当天住在这里的几个人,我想如果嫌犯知道骸骨跟死亡讯息都被发现了,说不定会自动说出实情,不过既然柯叶融死了,当然也不能指望他开口了。” 殷子胥沉吟道:“这么说,杀害柯叶融的凶手应该是谁呢?” 姜白芷却是一指覃雪薇,笃定道:“还用说嘛?凶手一定就是覃姑娘,你就是凶手!” 覃雪薇皱着眉,道:“你在胡说什么?” 姜白芷道:“这点很容易想得到,你发现了公孙嘉禾留下来的简称,指的就是柯叶融,接着,你对这个杀害自己心上人的凶手痛下毒手,你有充分的杀人动机呢!” “不对!”萧籽术替覃雪薇反驳道:“覃姑娘不是说过,她曾经在森林里跟我们大家擦肩而过吗?那自然不可能比我们更早在悬崖上碰见柯叶融,又把他推落悬崖了。” 殷子胥揉了揉眉心,道:“不过,柯叶融掉下悬崖的时候,你们三个不是马上就赶到现场去了吗?如果当时从悬崖上看下去的话,就只会看到有三个豆粒那么大的亮光而已,根本没有办法肯定下面的就是三个人,所以用消去法说明的话,就只剩下柯叶融的师父莫长檀了。” 莫长檀闻言一怔。 “莫长檀,我看,凶手应该就是你吧!”萧籽术瞬也不瞬地盯着他道。 莫长檀仰天大笑,道:“其他两个没有行凶动机,凶手就一定是我吗?” 姜白芷哼道:“别忘了,柯叶融手里拿的火柴一共是七根,那些火柴就代表你的名字。” “那根本就是巧合。”莫长檀冷笑道:“再说了,我干嘛要杀害柯叶融呢?我有什么理由要杀他?如果说,他是一年前杀害公孙嘉禾的凶手,那就更没道理了。 你们说,我会为了只见过一次面的人遇害而复仇吗?” 萧籽术眉梢一扬,道:“你说的没错,不过你刚刚的话,前提必须要柯叶融杀了公孙嘉禾才能成立吧?” “你说什么!”莫长檀大惊失色。 萧籽术拿出了住客登记簿,道:“刚刚在翻住客登记簿的时候,突然发现莫长檀你的大名,就在公孙嘉禾的后面,所以说公孙嘉禾有可能只知道你的名字的念法。” 姜白芷听得糊里糊涂,爽直地问道:“什么意思啊?” 萧籽术回过头,对她道:“白芷姐姐,你看,莫长檀的莫字,有时候它的笔划其实是六根。没错,公孙嘉禾故意留下的六根火柴棒,还有柯叶融留下的七根火柴棒,都代表了一种死亡讯息。指的就是莫长檀这个名字。” 她顿了顿,继续看着脸色大变的莫长檀道:“柯叶融故意多留了一根,是为了帮助澄清本案,两种不同的方式,其实凶手都是指向同一个人。” 掌柜的这时道:“这么说,我倒想起来了,上次柯叶融看见住客登记簿的时候,还笑了出来呢。” 殷子胥屈指敲了敲轮椅的扶手,笑道:“这就表示,当时他就应该已经发现了,他知道杀害公孙嘉禾的真凶就是他的师父莫长檀。” “没错。”萧籽术接着道:“后来,柯叶融想问清楚这件事,没有想到结果反而被你杀了。” 莫长檀鼻孔里冷哼一声,怒喝道:“简直胡说八道!说了这么多,有本事把证据拿出来啊!” 就在这时,红袖挎着一只蓝布包袱,从二楼下来,对莫长檀道:“证据,就在你的房间这个包袱里。” 莫长檀一愣。 红袖又道:“只要从这个包袱里找出你用来殴打柯叶融的那只铁棍,到时候铁证如山,我看你还怎么抵赖。” 说着,将蓝布包袱交给了萧籽术,萧籽术将它放在地上,不紧不慢地解开结扣。 “这个包袱,你们不是已经检查过了吗?”莫长檀额角滚落一滴冷汗,讷讷地道。 萧籽术已经将包袱解开,道:“没错,刚刚确实没有找到铁棍,不过,有一样东西也不见了。” “什么东西?”莫长檀脱口问道。 萧籽术敲了敲镜筒,道:“铅坠子。我怀疑你在这个镜筒里,放了什么东西,用它来代替铅坠,把原有的铅坠拿走了,这样子它才能保持原本的重量,可以让我看看,镜筒里面的东西吗?就算被你擦过多少次,柯叶融附在上面的那些血迹反应,想必还是能够验出来的。” 莫长檀阴笑,道:“柯叶融当时流的的血,当然还附着在上头呢。” 殷子胥大喝:“这两件命案,果然全都是你干的!” 莫长檀冷笑:“没错,我辛辛苦苦才爬到现在这个位子,柯叶融这小子居然敢威胁我,要我给他五千两,否则就把我杀害公孙嘉禾的事情泄露出去。 其实,我原本只是想教训一下公孙嘉禾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而已。” (本章完) 第176章 命名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你想教训他?”掌柜的闻言一愕。 覃雪薇更是吃惊,大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莫长檀眸色一沉,道:“就是彗星那就是,一年前,有一天,公孙嘉禾这家伙来找我,希望我帮他查证一下,他刚刚发现的彗星,以前是不是曾经有人发现过。” 掌柜的大惊,道:“难道说就是以你的名字命名的那颗彗星吗?” 莫长檀勾了勾脖子,道:“其实是公孙嘉禾发现的,我只不过在悬崖上帮他做确认的工作。” 覃雪薇听到这里,拔高了嗓门,质问道:“难道你为了想要独占那颗彗星而杀了嘉禾吗?” 莫长檀别过脸去,沉声道:“我当时请求他,把我的名字一起放进去,谁知道这个家伙,忘恩负义,他竟然亮着他的戒指说道:‘关于这一点,我实在是做不到,我已经决定了帮这颗星星取名叫做常氏雪薇嘉禾星呢。’” “嘉禾.”覃雪薇闻言一愕,喃喃地道:“我、我误会他了!” 掌柜的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怪不得那天他突然跟我说,总算让他找到了呢。” 覃雪薇万分自责道:“我竟然还怀疑他另结新欢了。” 莫长檀却暴躁地道:“这是我从小到大最大的梦想,谁叫这个家伙这么固执,根本不肯听我的话,还坚持他自己的意见。后来,我要他在馆舍等我,我先去申请看看,结果他一直跟着我,我不耐烦地甩开他,没想到他就不小心掉到悬崖底下去了。” 萧籽术道:“后来,当你回到这里来的时候,就把石灰撒在尸体上,想让他尽快化成一堆白骨对吗?” 莫长檀道:“不错,不过我怎么都想不到,那封邀请信会是掌柜的你寄出去的,我还一直以为是柯叶融干的呢。”一面说着,一面从包袱里翻找着什么。 姜白芷见状,道:“还不快老老实实把铁棍拿出来。” 莫长檀露出一脸狞笑,道:“急什么,要看铁棍是不是?我就用铁棍送你们一程吧。” 他站起身来,手里却是握着一把弓弩,冷笑道:“我这只可不是普通的铁棍哦。” 华清和红袖见了,都吓得叫了出来。 “你们这些傻瓜。”莫长檀得意地狂笑,道:“给老子乖乖地站成一排吧!干掉柯叶融的那次,杀鸡焉用宰牛刀,根本用不着出动弓弩,打了他几下就搞定了。今天我就费事一点,一起送你们上黄泉路吧!幸亏我带了很多的石灰来呢。” 一面说着,一面举起手中的弓弩,对准了所有人。 见殷子胥和萧籽术十分镇静,并不慌张之外,红袖最是吓得浑身发抖,不禁对她冷笑:“你不要怕,小妹妹,一眨眼的功夫,我就让你变成天上的星星,完全都不会疼的哦。” 说着,却见姜白芷在摩拳擦掌,不禁愣了一下,问道:“喂,臭丫头,你想干啥?” 姜白芷冷哼一声,道:“你眼睛瞎掉了啊?我在活动活动手腕啊!” “活动手腕?” 莫长檀怔了一怔,俄而哈哈大笑起来,道:“臭丫头,你以为这次你的手还能派上用场吗?” 姜白芷翘起嘴角,冷傲道:“是么?本小姐的力气可是很大的!” 就在莫长檀要发射利箭的时候,姜白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身形凌空拔起,挥舞着拳头飞过去,不偏不倚的,先是一拳打掉了弓弩,紧接着又一拳砸中了莫长檀的脑袋,使得他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瘫倒在了地上。 萧籽术走过去,一字一顿对意识渐渐丧失的莫长檀道:“这不就行了,以后你就在史册上留名了,不过不是流芳百世,而是遗臭万年罢了!你这个罪大恶极的杀人犯!” 不久之后,陆罂带着人上了五行山,在馆舍内将罪犯莫长檀押走了。 在回去的路上,姜白芷一脸困惑地问萧籽术道:“真想不通,公孙嘉禾为什么对星星的命名如此坚持呢?他想把未婚妻的名字放进去,固然可以理解,不过如果他肯让莫长檀代替常掌柜的话,就不会白白地搭上一条命了。” 殷子胥替萧籽术回答了:“依我的猜测,常掌柜是覃姑娘的表叔,又是公孙嘉禾的父亲的好友,想必他们三人之间的交情肯定很深才对。” 萧籽术却道:“或许还没这么简单,这应该是公孙嘉禾心目中最理想的名字,掌柜的叫常河,覃姑娘名字里有一个薇字,而公孙嘉禾有个禾字,分别代表河水、花、禾苗,这寓意可就不一般了。” “原来如此。” “这样啊。” 隔日下午,顺天府。 自从基本排除了夔州的郭氏夫妇为萧籽术身生父母的可能性之后,曹德宝又将萧籽术召来,很遗憾地告知了她一个坏消息。 下一个他们要调查的家庭,也就是洛阳新安县的丁氏夫妇——丁润之和庞氏,不久前陆续遭到了神秘人的杀害。 萧籽术震惊与悲痛之余,忙追问曹德宝案子的细节。 曹德宝将早就备好的两份案卷地给她看了,道:“这一份是丁润之的,至于这份则是庞氏的,这两宗杀人案件除了没有目击者之外,两人的陈尸现场距离又有二十里地远,共通的线索仅仅只有一点,那就是杀人的凶刀,不知是否有特殊的缘故,这两名被害人,都是被凶手以凶刀刺穿了上衣口袋的荷包之后,贯穿心脏而死的。” 萧籽术听得震惊和诧异,良久之后才低声问道:“关于这两件案子的细节,有透露给外界吗?” “关于荷包的部分还没有公布,因为尚有疑点。”曹德宝道。 “既然没有透露的话,如此说来,这第二宗的杀人案,就不是哪里的凶嫌模仿第一宗案子的歹徒犯案手法所犯下的模仿杀人案件了?”萧籽术冷静地分析道。 “是啊,我想凶手应该是同一个人才对,而且是连续杀人犯,如果等闲视之,一定会引起舆论的轩然大波。”曹德宝道。 萧籽术想了想,又问道:“大人,负责此案的是陆总捕头吗?” “不是。”曹德宝摇摇头,道:“因为此案是在新安县发生的,所以是由新安县衙的带刀捕头温浩辰协同陆罂负责,一概知情案子所有内幕的,只有温捕头一人。” “原来如此。”萧籽术点点头,其实不问她也已经猜到了答案会是这样,只不过是想再确认一遍而已。 (本章完) 第177章 鱼丸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当天,萧籽术便随同陆罂、展炼、姜韵苹一同坐马车去了陆罂的家乡——新安县。 前来城门口接待他们的,是县衙的同知柳滕飞。 同时,萧籽术也见到了那位捕头温浩辰。 他的年纪,看起来还挺年轻,不大爱说话,待人接物方面似乎也挑不出什么错来,但总给人以城府极深的感觉。 至少,萧籽术是这么觉得的,他这人定非平庸之辈。 温浩辰姗姗来迟,迎上前来,不好意思地对陆罂道:“陆大哥,真是抱歉,我来迟了一会。” 陆罂张望了一下他背后,笑道:“没事,娴儿妹妹怎么没来?她自己不是说过要来一趟的吗?” 温浩辰压低声音道:“玉娴陪义父一块,正在衙门为那件案子商议。” 陆罂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道:“好吧。对了,那我说的那辆马车,准备好了没有?” 温浩辰一拍手,道:“那当然啦。我当然按照陆大哥所交代的把我们县衙最上档次的那辆车给弄出来了啊。” 萧籽术眨了眨眼,道:“我猜,那辆马车该不会就是.” 陆罂打断了她的话,对萧籽术和姜韵苹笑道:“两位姑娘,随我们一起走吧。” “这种感觉是不是很棒啊?” 坐在顶级配置的马车里,陆罂甚是意气风发,得意道:“嗯,还是坐衙门巡逻的专用马车比较有逼格,哈哈!就算是路上拥堵,其他人马也都会乖乖让路的。” 陆罂说到这里,回过头对萧籽术她们道:“两位姑娘,你们想去哪里逛一逛,兜兜风呢?” 姜韵苹淡淡地道:“陆捕头难道真打算用巡逻车带我们领略新安的风采吗?” 陆罂怔了一怔,反问道:“怎么了?姜四姑娘难道不喜欢?这可是全徐州乃至全大周最新潮的款式,那可是限量版的紧俏货。” 姜韵苹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下了车,一行人便去一家味道极好口碑极高的面馆吃面。 顷刻间,热腾腾的一碗拉面端上了桌。 “怎么样,这才叫真正的拉面嘛!”陆罂叉着腰笑道:“汤头清澈透明,都可以看到碗底了呢。” “真的耶!”萧籽术看着面碗,眸子立即变得晶亮晶亮的。 在金都抑或是在萧家村,可不曾见过这样的面条。 萧籽术夹起面条,慢条斯理地吃起来,只觉得十分可口,齿颊留香,夹着吃不尽兴,索性就端起碗来,要不是面还很烫,真就一扬脖子,一咕噜全灌了喉咙里。 “味道淡了些,不过,挺好吃的。”姜韵苹用绣帕抹了抹嘴,笑吟吟道。 萧籽术也很快吃完,同样赞不绝口。 陆罂得了二人的夸奖,自是喜不自胜。 同样喜不自胜的还有下面条的师傅,他同陆罂十分相熟,便一指姜韵苹和萧籽术,调笑道:“陆贤弟,这二位姑娘是谁啊?那位绯色衣袍的姑娘应是你新交的情妹妹吧?我瞧着你俩关系也挺亲近的,” 陆罂挠了挠后脑勺,羞涩道:“师傅说笑了。” 姜韵苹率先摆摆手澄清道:“不是这样的。本姑娘与陆大哥只是普通朋友,单纯从金都来的。” 说到这里,她的第六感突然隐隐地在警示她,暗处有一双充满愤恨的目光在盯着自己。 姜韵苹一时失色,仓促地回过头去张望,却并没有发现那双诡谲的目光。 “怎么了?四姐姐。”萧籽术见状,觉得奇怪,便脱口问了。 姜韵苹梗着脖子,愣愣地道:“突然间感觉到后背一凉,仿佛有一阵寒意。” 陆罂却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弯下腰去,对姜韵苹笑道:“四小姐,接下来想去哪里呀?” 姜韵苹拿不定主意,便冲萧籽术努了努嘴。 “这个嘛。”萧籽术沉吟片刻,道:“吃完了徐州特产的拉面之后,就是去吃烤章鱼丸子了。” 话一落,几乎是下一瞬,他们的人就出现在了附近的鱼丸馆。 “真是太好吃了!”萧籽术挑起大拇指赞不绝口,道:“这个烤章鱼丸的味道真是太棒了,简直就是人间精品!” 展炼也跟着附和道:“是啊,属下也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烤章鱼丸呢!里面的章鱼都超大个的。”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一面大快朵颐,一面吃的津津有味。 陆罂见姜韵苹迟迟没有动筷,还是左顾右盼,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便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四小姐。” 姜韵苹轻轻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好像有人一直在看我们这边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太多了!” 陆罂笑道:“四小姐,你一定是初到陌生之地,有些不习惯不适应,无需多心啦。快吃点东西吧,你肚子应该还饿着吧?” 姜韵苹回过神来,暗暗决定暂且就不想这件怪事了,目光一投落桌子上,顿时一怔,然后赶紧将盘子里仅剩的可怜的两颗章鱼丸抢了过去,娇嗔道:“你们两个,这一整盘的鱼丸都快被你们给吃光了。” 萧籽术舔了舔牙尖,笑嘻嘻道:“鱼丸烤得太美味了,忍不住。再说了,四姐姐,你不是在减肥吗?” 姜韵苹扶了扶额,见萧籽术和展炼两双眼睛,仍直勾勾地盯着盘子里的鱼丸,心头一凛,忙先下手为强,将最后的那两颗丸子塞进了嘴里。 马车上。 “什么?你想吃煎饼果子?”陆罂一愣,道:“萧姑娘啊,那刚才在吃烤章鱼丸之前,你怎么不提前说呢?” 萧籽术嘿嘿一笑。 陆罂一拍额头,苦恼道:“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店,不过现在改道去那里的话,顺序就乱掉了,况且还是两个不同的方向,以现在的路况来看,根本就没办法过去。新安不比金都,这里的单行道比较多,有时候要到一个地方,都要绕好远的路。” 负责赶车的温浩辰这时提议道:“既然这样,我知道附近有家客栈,我就带你们去那里吧。” “好,那就麻烦温捕头了。”陆罂点点头,道。 群贤客栈。 “太好了,还好这附近就有一家客栈。”陆罂十分满意和高兴,几个人落座之后,他对姜韵苹道:“四小姐,你们先坐在这里,我去和掌柜的打听一些事情。”末了,还不忘对小二嘱咐道:“小哥,千万别忘了待会儿给我上一碗白米饭。” (本章完) 第178章 绝配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萧籽术听得奇怪,忙问道:“怎么?陆捕头,你吃煎饼果子,还要跟饭一起吃啊?”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陆罂一本正经地道:“煎饼果子顶多只能算是开胃小菜而已,配上白饭或是酱料一块吃,味道更棒呢!” 说完,冲她们挥挥手,自行离去了, 萧籽术不禁笑道:“新安这里还真是挺有趣的呢。” “就是说啊,我还是第一次出远门呢,看来还是见识太少了,今后得多出来走动才是。”姜韵苹抿了口茶,莞尔一笑道。 就在这时,一位披着红衣斗篷的少女径直向她们这一桌走来,摘下了帷帽,露出一张秀丽清纯但却隐隐露出威仪的姣好面容来,竟然就在原本该是陆罂坐的座位上一声不吭地坐了下来。 姜韵苹一怔,忙出声阻止道:“这位姑娘,那里是我们的朋友坐的” 话音未落,却见那少女置若罔闻,双肘撑在桌面上,以手支额,瞬也不瞬地盯着姜韵苹,语气冷冰冰的道:“你就是金都来的姜四小姐吧?” 姜韵苹目光一滞,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反而是一旁的萧籽术替她问道:“姑娘,你是怎么知道的?” 少女随意地瞥了她一眼,重又将针尖似的目光落回到姜韵苹脸上,道:“陆大哥常常跟我提起过,有关于你这个人的事情,说你有咏絮之才,头脑是如何如何的聪明,行事是如何如何的干脆利落。” “这都是陆捕头跟你说的?”姜韵苹恢复了镇定,与她的目光相对,不紧不慢地道。 “你就不用再装蒜了。”少女低了低眸子,额前一缕缕的刘海像流苏一般垂着,她顿了顿,朗声道:“其实我早就已经知道所有的一切。” 她说到这里,突然握紧了粉拳,身子前倾过去,停在与她的鼻头几乎一指宽的距离,瞪向姜韵苹,叱道:“你就是陆大哥在金都认识的那个常挂在嘴边的叫作姜韵苹的女人吧?” 姜韵苹一愕。 却见少女站了起来,冷傲地笑道:“哼!我在这里可以郑重地告诉你一件事,我跟陆大哥可是从前就用铁的锁链所绑住的青梅竹马哦!”继而俯下身子,冲姜韵苹扬了扬拳头,大声道:“你若是想对陆大哥动歪脑筋的话,可必须得先通过我这关才行!” “玉娴,怎么是你啊?”陆罂适时地出现,见了少女的背影,便立马就认出了她,有些惊讶地道:“这么巧?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应该在陪知县大人商讨案情吗?” 这少女,正是新安知县老爷凌励杭之女,同时亦是衙门里唯一的女捕头——凌玉娴。 凌玉娴一见陆罂便红了脸,羞答答地道:“我提前出来衙门了,听手下的人说你们跑这里来了,所以就跟着赶过来了。” “原来是这样。” 陆罂微微点头,又同凌玉娴嘘寒问暖了一阵,才向她介绍了萧籽术和捕头展炼,最后轮到姜韵苹的时候,凌玉娴恨恨地一跺脚,嘴巴撅起老高,不愿理睬她。 陆罂看出来她的别扭与生闷气,只是碍于众人在场,也不好意思开口询问其中缘由,只好讪讪一笑,请跑堂的再添一副碗筷并一张座位,让凌玉娴挨着自己坐下,入了席。 席间,众人正吃得火热。 萧籽术忽然想起刚才凌玉娴说的话,便毫不避讳地问道:“对了,凌姑娘,你方才说的铁锁链是怎么一回事啊?” 陆罂听了,笑道:“哦,是这样的。我和玉娴小时候在家里玩的时候,看到我伯父的书房的抽屉里放了一副他用过的旧手铐,就在我们两个拿着它学官差抓犯人玩游戏的时候,结果不小心发现没有办法将它再打开来,现在想想我们的那段过往,还真是有点可笑呢。” 他话音刚落,没想到凌玉娴立马杏眼圆睁,道:“这哪有什么可笑的啊?那个时候,我们洗澡或是解手都是一起去的。” 陆罂一听,急忙捂住了凌玉娴口无遮拦的嘴。 “洗澡或是解手都是一起去?”姜韵苹眯眼轻笑了一下。 凌玉娴叫陆罂松开捂住他嘴巴的手,从怀里摸出了一个黄色的平安符,笑道:“陆大哥,我可是为了特别纪念这件事,还特地把那个手铐的备份钥匙要了来,做成了这个平安符哦。” 陆罂一怔,点了点她的鼻头,笑道:“你呀,就爱捣鼓这些个小玩意儿。” 萧籽术见他们这般举止亲密,这时插了一嘴,促狭着道:“难不成,你们两个是一对还未成婚的小两口儿?” 陆罂和凌玉娴同时一呆,望着萧籽术,有些尴尬莫名。 凌玉娴一张极可爱的脸蛋涨得红彤彤的,连忙摆摆手,干笑道:“不是的不是的,你们误会了,我跟陆大哥只是从小一起长大而已。真要说起来,我应该算是一直受陆大哥照顾的邻家小妹呢。” 陆罂也抓了一把头皮,嘿嘿道:“其实啊,玉娴的父亲正是本县的县老爷,与先父曾同朝为官,是世代的莫逆之交。所以,我们两个才会自幼就认识并玩到一块去了。” 萧籽术滴溜溜转动着眼珠,摇头晃脑地笑道:“武功盖世的少年捕头和知县大人的女儿从小一起长大,这一对璧人,还真真是绝配中的绝配啊。” 陆罂揉了揉腮,赧然道:“萧姑娘就莫要打趣我们两个了。” 想了想,又偏过头对凌玉娴道:“对了,娴儿,你怎么会特地跑过来找我呢?” 凌玉娴嘟了嘟嘴,闷声闷气地道:“我当然是以你妹妹的身份,为了不想让你被什么从外地来的怪女人欺骗,拐跑了,所以特别过来帮你监视她的,以防止她有什么不良的企图。” 陆罂一怔,又好奇地问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监视的?” “就是从你们游玩通天阁开始啊。”凌玉娴垂下眼帘,道。 姜韵苹闻言,眼前一亮,心胸顿时为之一宽,萦绕在心头的问题总算有了答案:原来,我当时所感受到的不友善的视线,就是来源于这位凌姑娘的啊!难怪。 “掌柜的,谢谢你哦。”陆罂向老板娘道了谢,领着大家从客栈出来。 “今天吃的可真是够痛快的呢。”萧籽术哈哈大笑,捂着圆鼓鼓的肚皮心满意足道。 一出来,却见温浩辰正站在马车旁边等候他们。 (本章完) 第179章 惩戒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实在抱歉,温捕头,让你久等了。”姜韵苹首先近前,冲温浩辰福了福身子,道。 “温捕头,你为什么不跟我们一块吃呢?”萧籽术一脸天真无邪地问道。 温浩辰勾了勾脖子,替她们打起了帘子,道:“不用了,我只是代表衙门负责招待诸位来宾的,二位姑娘不必同我客气。” 一面说着,一面搀着萧籽术和姜韵苹登上了车厢。 “接下来打算去哪里呢?”陆罂问道。 萧籽术拿起了新安县的景点地图,仔细斟酌着:“嗯,我得好好想想吧。” 正说着,陆罂忽见马车外面,有两个路人抬起头对上面指指点点,不知在嘀咕着什么,忽然,他们脸色大变,惊慌失措地跑开了。 陆罂瞧得一头雾水,便掀开窗帘,探出头往头顶上面一探究竟,结果却看见一个男人从天而降,急速地降落,陆罂还没反应过来,他的人已经不偏不倚地砸在了马车的厢顶上,突如其来的尸体掉落在车顶,使得整辆马车都被弄得剧烈颠簸了起来。 车厢内萧籽术和姜韵苹、展炼以及车厢外的众位路人见了这副场景都惊骇莫名,吓得目瞪口呆。 萧籽术急忙跳下车,分明看见,倒在车顶的这男人,心口上扎着一把匕首,嘴巴张得大大的,估计已经死透了。 “这个男的到底是什么人啊?”姜韵苹震惊地捂着嘴,道。 陆罂眉头紧蹙,道:“不知道。他是刚才突然就从楼上掉到我们车厢顶上的,就是从这栋大楼的上面。”说着,抬起头一看,忽见有个人影正在楼顶俯身往下边观望。 “上面有人!” 陆罂大惊,忙吩咐温浩辰道:“温捕头,请你立刻跟衙门联络。” 话落,和萧籽术、姜韵苹、展炼一起冲上了楼顶。 “好,我知道了。”温浩辰点点头,道。 “陆大哥。”见陆罂飞奔而去,凌玉娴焦急地唤了一声。 一行三人以最快的速度跑上楼顶的时候,发现的确有个白衣男子正靠着栏杆往楼下东张西望的。 听到他们的脚步声,白衣男子才立马转过身来,一脸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人。 陆罂步步逼近,浑身散发着沉沉威压,喝道:“好了,你快点招了吧。刚才就是你把那个男人从这里推下去的对吧?” 白衣男子愣住了,连忙摆摆手,道:“冤枉啊,不是这样的,其实我只是有人把我叫上屋顶上去的。有个瘦小的蒙面男人吩咐我去的,说是屋顶上有个奇怪的男人,我禁不住好奇心,这才稀里糊涂的跑上来看戏的。” 陆罂一愕,瞧他的样子不像是说假话,便随便问了几句话就下楼了。 “可是,那个男人为什么会突然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呢?”萧籽术皱着眉头道。 “依我猜测,只要将尸体先用一根很长的绳子绑住,再用剩余的绳子绑到屋顶栏杆的扶手上面,将尸体用薄麻袋藏住以后,把绳子固定在刚才屋顶的门上面,等门从外面一打开,绳子就会自然而然地往下掉了。 这名死者的预估死亡时间是在距离今天一天以前,也就是说,有人在昨天的这个时候将死者杀害了以后,把他给吊在那里。” “但是,他怎么会掉在我们的马车上呢?”温浩辰道。 陆罂道:“掉在车顶上虽然是一个巧合,不过我想,这也许是凶手对于某个人所做的惩戒。” 萧籽术仰起小脸,一脸认真地问道:“惩戒什么?” 陆罂道:“没错,凶刀刺穿了荷包刺进胸口,这和之前的案子完全一样。” 他正思索着,忽察觉到人群中有一女子听了他这句话顿时神情大变,慌慌张张地跑掉了。 陆罂急忙转过头来,见那女子火急火燎地往另一边的方向跑去。 他感到这人不对劲,忙喊道:“这位姑娘,还请留步。”说着,萧籽术也和他一起赶忙拔腿追了上去。 却见这女子已上了马车,匆匆命令车夫赶车,全速往前方飞驰而去。 陆罂和萧籽术终究没有追上,陆罂十分懊恼道:“哎,真是的,居然让她跑掉了。” 萧籽术却胸有成竹地道:“陆捕头,你放心吧,我已经把这辆马车的特征记下来了。” 两个人回到了马车里,一干人等去了驿站。 安顿好了之后,几个人便围着坐在一块商讨案情。 姜韵苹先开口道:“如此看来,不久前掉在马车上的那个男人,已经是连续杀人案中的第三个被害者了。” 陆罂点点头,道:“不错,三名被害者都是被凶刀刺穿了荷包,再刺入胸口致命。不过,凶手之前都会先用某种东西把他们勒死。” 凌玉娴两手托腮,道:“他们会不会是因为钱财而跟人结仇,才被杀的?” 陆罂想了想,摇头道:“不可能。这样说不过去,因为第一个被杀的丁润之,是一家地下钱庄的东家,接着遭到杀害的使他的妻子庞氏。至于刚才掉下来的男人名叫邓宇天,则是一个抬轿子的轿夫。 他们这几个人都不可能因为金钱和他人产生瓜葛。除了作案手法之外,他们三个人根本没有一点共通点可循。” “他们没有共通点?”萧籽术一怔。 “对啊。”陆罂道:“虽然他们出生成长还有活动的地方基本上都是在新安县,但是区域就完全不同。” 这时,温浩辰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喜笑颜开道:“陆大哥,找到了,我们衙门已经找出被害人的共通点了。” 陆罂大喜:“真的吗?” 温浩辰道:“是真的。六年前任职县府同知的佟思成,因为犯了重度贪污罪而被御史大夫弹劾,险些渎职,后来他的属下一肩扛起责任,自动请辞,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他的属下,正是第一个遭到杀害的丁润之。” 陆罂听得频频点头,而后又问道:“就算你们查到了这一点,但是,又能说明什么呢?都已经时过境迁了。” “不,其实我要跟你说的是,当时给佟思成抬轿子的那个轿夫,他就是刚刚遭到杀害的邓宇天。他一直都在为佟思成抬轿子,四年前就没干了。”温浩辰道。 “如此说来,佟思成以前的下属跟轿夫,都陆续遭到杀害,也就表示,这件案子和佟思成似乎脱不了干系了!”萧籽术笃定道。 (本章完) 第180章 不在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萧姑娘说的没错。”温浩辰道:“所以,我们衙门的几个捕快已经都聚到佟思成家里去了。” “不过,佟思成那个老狐狸,向来就是出了名的讨厌官差,想要见到他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吧。”陆罂忧心忡忡地道。 姜韵苹却笑道:“好了,温捕头,我们也一起到那里去吧。” 陆罂劝阻道:“姜四小姐,你去干什么呢?这种麻烦事,还是交给衙门的人去办不就行了吗。” 姜韵苹道:“这个人把我们参观新安城的行程和兴致都给耽误了,我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就饶过他呢?” “是可忍孰不可忍。四姐姐,我随你一同去。”萧籽术扬了扬拳头,抿着唇笑道。 凌玉娴见陆罂也要跟去,忙叫住他,道:“陆大哥,那个平安符你有没有带在身上?” 陆罂道:“有,我带着呢。不用担心啦。” “什么平安符啊?”萧籽术忍不住问道。 “就是我送给陆大哥的平安符。它每次都能保佑陆大哥的安全。”凌玉娴一本正经地道。 “有那么夸张吗?”萧籽术有点儿不相信。 凌玉娴哼了一声,道:“我可没骗你噢,之前陆大哥忘了带那个平安符,在参加捕头比武剑术竞技的时候,就伤的好严重。那可是这个世界上仅有两个的他最宝贝的平安符。” 萧籽术一愣。“两个?” 凌玉娴的脸瞬时就红了大半边,道:“对啊,我刚才不是说了,以前我跟陆大哥被手铐铐在一起的时候,那个备份钥匙,我就偷偷地放进他那个平安符里去了。” “哇,真浪漫。”萧籽术听了,忍不住感慨了一下。 凌玉娴睁大了眼睛,瞪着她道:“不过,这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萧籽术呵呵一笑,道:“说的也是。” 另一边,姜韵苹、陆罂随着温浩辰上了另一辆新的马车。 陆罂满面歉意地道:“真是不好意思啊,浩辰,把巡逻车弄坏的报告,还得请你写一下了。” 温浩辰笑道:“没事啦,我已经习惯了。” 马车缓缓启动,温浩辰对陆罂道:“陆兄,你说的那个可疑女子的住址和姓名我们已经全都查清楚了,她的名字叫作铁芙蓉,今年二十四岁,去岁被夫家休了之后,就一直一个人住在这附近的五柳胡同一家小宅院里。我们要先到她那里去吗?” 陆罂托了会腮,道:“这样也好。关于这起案子,说不定那个铁姑娘,会知道些什么重要线索。” 此时的五柳胡同一家宅子里。 铁芙蓉惴惴不安地坐在榻上,望着手里拿着的一张布告,喃喃地念道:“今天下午未初一刻,双凤桥这边,有一具尸体从大楼坠下,根据调查,这名死者的身份是一位名叫邓宇天,年龄四十一岁的男子,另外,衙门认为” 念着念着,她终于念不下去了,浑身瑟瑟发抖,冷汗直流,她捂着脸,痛苦地道:“我,我一定要忍耐,忍耐!” 马车上,温浩辰继续道:“不久前,我专门到铁姑娘家里拜访。我对她说:‘你好,请问您是铁芙蓉铁姑娘么?我是衙门的带刀捕头,鄙姓温。’ 没想到我刚介绍完自己,她就歇斯底里地大喊道:‘捕爷,你快点派人来这里保护我啊,再这样下去的话,我一定会被杀死的。我可以告诉你过去发生的一切事情,只求你快点部署兵力到这里来十二时辰严密保护我吧。’ 我见她这般激动,忙劝道:‘铁姑娘,请你先冷静一下,我待会儿就带人过来专门保护你,你切记一定要把家门锁上,什么人敲门都别让他们进来。’” 说到这里,陆罂微微颔首,忽然大惊失色,道:“不好了,我们的马车已经超过五柳胡同了。” 温浩辰也脸色一变,道:“都怪我说的太投入了,竟没有发觉。那现在该怎么办呢?这段路特别塞,折回去会花很多的时间。” 陆罂道:“眼下,我看还不如我自己用走的比较快一点,快点停车。”说着,就推开门,跳下了车。 姜韵苹也不假思索,紧随其后也跟着跳下了马车。 两个人一路逆行,往回去的方向撒腿狂奔。 两刻钟后,终于赶到了铁芙蓉住的地方。 陆罂敲了门,问道:“请问铁姑娘在家吗?我们是之前来过这里拜访您的捕头的朋友。麻烦您开下门好吗?” 等了好久,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姜韵苹却惊讶地发现,门竟是虚掩着的,轻轻一拉,便开了。 “咦?这房门居然是开着的?” 两个对视一眼,然后一起推门而入。 “请问有人在吗?”陆罂高声询问道。 “铁姑娘?”姜韵苹一面喊着,一面径直往主卧走去。 主卧内,空无一人。 两个无可奈何,只好悻悻而归。 “什么?陆兄,你说铁姑娘不在家?”温浩辰大惊失色,皱着眉头道:“她到底在搞什么?我不是明明叫她不要出去的。” 陆罂叹口气,就在这时,他和姜韵苹都很清楚地听到了一声尖叫。 “声音是从下面传来的。”两个人皆震惊不已,想也不想的,就拔腿往楼下冲过去。 到了现场,却发现一个男人吓得跌倒在地上,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陆罂急忙问道:“怎么了?” 那男人颤抖着指了指茅房里面,却因过度害怕而说不出话来。 姜韵苹来不及多想,直接冲进了茅房。 闯进去一瞧,赫然有个女子躺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这女子,正是铁芙蓉! 姜韵苹忙蹲到她旁边,一探脉搏,已是回天乏术。 “我们来的太迟了,她已经死了。”姜韵苹眸色一沉,道。 “怎么会这样呢?她这个时候,不应该是好好呆在家里么?为什么要跑出来呢?”陆罂眉毛直抖个不停,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幕。 “而且,凶手又同样刺穿了荷包扎进了心脏。”姜韵苹做了几个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道。 “到底是谁干的?又有什么目的?”陆罂握掌成拳,怒不可遏。 衙门的捕快和仵作很快闻讯赶来。 温浩辰将所有信息整理了一下,道:“死者名叫铁芙蓉,今年二十四岁,死因是颈部遭到条状物所勒死,凶手应该是勒死她之后,再用凶刀从她的胸口用力刺到底才对。”说完,又抬头看了眼陆罂,道:“陆兄,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尸体的?” (本章完) 第181章 马场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陆罂道:“大概在你到底之前的半刻钟内吧。是这位打扫茅房的少数先发现的。”说着,指了指身旁的那个男人。 姜韵苹道:“不过,这名凶手为什么每次都要先用刀子刺穿了荷包之后,再刺倒胸口?还有,你明明之前就跟她嘱咐过,千万不要出去,没想到她竟然还会在这里被杀。” 温浩辰又带着他们回到铁芙蓉的卧室,在抽屉里发现了几封恐吓信。 “你现在立刻到双凤桥这边来,我就让你会会过去的朋友。” “看到他的下场没有?接下来就轮到你了。” “我想,这应该就是凶手寄来的信。”温浩辰道。 陆罂道:“这也就是说那位铁姑娘,在收到第一封信以后,才到双凤桥那个现场,亲眼目睹了经过,等她回来以后,又收到了第二封信。才会一个人在屋子里面发抖,不过,他所说的过去的朋友指的是什么?” 姜韵苹道:“我想,应该指的是这之前被杀的那些人吧。” 这时,一个捕快跑过来对温浩辰道:“头,凌大人找您。” 姜韵苹压低声音,对陆罂道:“陆捕头,这两封信有些不太对劲哦。” “哪里不对劲了?”陆罂困惑道。 “信中所留下的内容还有时间,第一封叫她去双凤桥的,以及第二封问她有没有看到,间隔只有半刻钟而已。”姜韵苹道。 “这么说,凶手他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铁姑娘的一举一动。”陆罂思索片刻,道。 “陆捕头,你不觉得这四起连续的杀人案件实在太怪异了吗?简直完全像是被凶手掌控了一样,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姜韵苹眉头紧蹙,道。 “不祥的预感?”陆罂也压紧了眉头,冥思苦想着。 不久之后,陆罂和姜韵苹又登上了温浩辰的马车,他随意环顾四周,忽而有些东西入了他的眼。 “陆兄,接下来要去哪里?”温浩辰一边执鞭赶车一边问道。 陆罂漫不经心地道:“去佟思成住的地方一趟。” 温浩辰道:“说起来,这宗案子还真是棘手。不但没有目击者,几件案子之间也不知道有没有关系。被害人的身份又一下子就查出来了。” 陆罂撑着下巴,道:“前面两起案子,也都是在被害人的遗体发现之后,马上就爆出了他们的名字了。” 温浩辰笑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因为那些被刀刺穿的荷包里面,都正好放了他们四个人学习骑马技术的证明书。” “学习骑马技术的证明书?”陆罂和姜韵苹闻言,异口同声地道:“这就对了。” 陆罂精神一振,对温浩辰道:“走,我们去他们学习骑马技术的马场看一下。” 长丰马场。 陆罂查看了记录后,幽幽地道:“他们四个人都没有违规的记录,我本来还以为案子可能与马有关。没想到,到头来还是猜错了。” 温浩辰道:“而且不只这样,他们四个人拿到合格结业证明书的年份跟地点都不太一样。” 姜韵苹道:“好像只有铁姑娘不是在新安县,而是在汝阴县的雄鹰马场上训练课的。” 陆罂凑过来看了一眼,怔了一怔,道:“还真的是!她干嘛跑到那里去训练啊?” 马场负责人也看了一眼,道:“那里集训的费用最便宜,名气还不小喔。” 姜韵苹一听,猛地问道:“集训?集训的意思也就是” 她忽然想起了凶手寄给铁芙蓉第一封信里的话:让你会会过去的朋友! 原来如此,朋友指的就是这个意思啊。 雄鹰马场。 他们已经了解到了,之前铁芙蓉和庞氏是住在同一间宿舍的。 “好极了!”陆罂握拳,激动道:“这下子,这四个人被害人之间终于有点关系了。” “可是,这也太奇怪了吧。”姜韵苹却蛾眉紧蹙,道:“铁姑娘第一次去集训的时候,就拿到了合格证书,庞氏却在四年后又去申请了一次考试。” “因为那个时候,骑马的技术不好,就没有办法顺利的结业吖。”陆罂笑道。 “不会吧?你说的是真的吗?”温浩辰突然大惊失色。 “怎么了?”陆罂见状,赶忙询问道。 温浩辰转过头来,道:“除了铁姑娘和庞氏之外,还有其他的人,二十年前还有别人也一起去考马术,就是第一位遭到杀害的丁润之,跟第三个被杀的邓宇天。还有就是佟思成,这三个人。他们都同时参加了集训。” “你说什么?”陆罂和姜韵苹闻言,皆大吃一惊,面面相愕。 “而且,还不止是这样呢。”温浩辰看向窗外,幽幽地道:“那次的集训,有一个你们应该都听过的人也一起参加了。” “我们也听过?到底是谁啊?”陆罂一愣,道。 温浩辰道:“就是周翼零。” “周翼零?”姜韵苹一怔,道:“难道说,就是面前逃亡的那个正在被全城通缉的强盗杀人犯?” “是的。”温浩辰点点头,道。 “他们集训时的合照画像已经寄过来了。”陆罂拿起画像一看,果然看见了这群人之中有一个人正是周翼零! “这下错不了了,真的是周翼零没错!”陆罂道:“至于其他五个人的长相和名字也都完全吻合,不过,这还是太奇怪了。” 姜韵苹道:“对啊,你看这张画像上的人明明都顺利地从当时的集训结业了,但是当年取得证书的人,就只有铁芙蓉而已。” 陆罂道:“我想,这就表示二十年前那场集训,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得查清楚。” 温浩辰道:“二十年前的事情,马场的那些教习师父已经都不知道了。” 陆罂站起身来,道:“想也知道。毕竟都过去那么久了,记不住了也很正常。” “不过,应该错不了的,二十年前在那个马场训练的操场,一定发生过什么事情。” 陆罂动用各种人脉和渠道,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让他查到了真相。 “原来,二十年前,这六个人结业的当天,有一名教习师父因为喝醉酒骑马,被一辆马车意外撞死了。他的名字叫做陈志朋,是雄鹰马场里出了名的魔鬼教官,训练十分严苛残酷。” 陆罂想了想,猜测道:“整件事情会不会是这个样子?那个逃犯周翼零因为现在缺少跑路费,于是就以过去的事情为借口,厚着脸皮威胁佟思成。” (本章完) 第182章 谢客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陆罂顿了顿,继续道:“敲诈巨额财产遭到了拒绝之后,就接连将过去跟那件意外有关的人杀了之后,计划再一次向佟思成进行勒索。 要不然呢,就是这次打算再度想担任县衙同知的佟思成,为了把过去的丑闻给压下来,就利用周翼零,将过去的朋友都给杀了。” 温浩辰点头赞同道:“嗯,这两种说法应该都有可能,因为丁润之跟邓宇天在辞去任命,离开佟思成之后,听说他们的封口费并不怎么丰厚。” 陆罂道:“对佟思成来说,如果二十年前,马场那位教习师父的意外,和集训朋友的名字,被曝光的话,就算再怎么讨厌和捕快打交道,也必须得实话实说了。 姜四小姐,我们走吧。” 姜韵苹点了点头,立马跟了上去。 他们一到佟府,就正巧碰上了萧籽术、凌玉娴、展炼以及衙门里的现任同知柳滕飞。 “柳同知怎么也来了?”陆罂有些感到惊讶。 柳滕飞道:“就是因为大小姐拜托我带她来的。” 陆罂同温浩辰上了同一辆马车,陆罂看着姜韵苹随萧籽术登上另一辆马车,心底暗暗地道:“尽管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再让凶手继续在这里胡作非为的,我豁出去了。” 马车启动,他冲着她们招了招手,道:“好了,回头再见了。” 另一辆马车不久之后也出发了,车厢里,萧籽术摸了摸肚子笑道:“我的肚子又饿了。” 柳滕飞道:“再过个两刻钟,我们就可以到知县大人的府邸了。” 凌玉娴这时借机道:“家母做的饭菜,可是大家公认的做的最好吃的哦。” 萧籽术大喜,笑道:“哈哈,这下我可有希望了。” 话音刚落,柳滕飞又道:“不好意思萧姑娘,恐怕又让您失望了,刚刚得到消息,我们的手下在桐城山那里发现了通缉中的周翼零的遗落现场的马车,我得立马赶过去一探究竟了。 可能要请你们晚一点再去吃夫人的丰盛大餐了,我现在必须顺道去个地方。” 说完,命车夫立即改道,快马加鞭直奔桐城山而去。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马车停靠在了桐城山的山脚下。 凌玉娴面含忧色道:“那个叫周翼零的,好像就是四处逃亡的杀人犯。” 萧籽术喃喃地道:“想不到,我们居然会碰上这样的事情。” 偏过头本想同姜韵苹讲话,却发现她竟不见了。 “四姐姐?”萧籽术为之一愕。 柳滕飞已经下车询问情况,一个捕快道:“这辆马车被埋在草丛里面,可是并没有发现周翼零的人,不知道他躲哪里去了。” 柳滕飞微微颔首,继而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小木屋,问道:“那个小屋子是?” 捕快循着他的视线看去,道:“我们刚才已经派人去看过了,没有任何发现。” 顿了顿,又道:“柳大人,小的猜那周翼零会不会是把车子丢在这里,就逃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你错了,他就在那里面!”这时,姜韵苹突然仰起脸,字正腔圆地道。 柳滕飞一惊,瞪大眼睛道:“姜姑娘,你是几时过来的?” 姜韵苹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将他们引到了一处草堆里,道:“你们看看这里嘛。其实,我就是发现了这个被埋在草堆里的桶子之后才知道的,你看,这里除了有五天前和三天前的账单之外,还有客栈卖的期限到今天截止的快餐标示,再怎么想,也不可能会有人每天都在这里吃快餐对吧?” “可是,姜姑娘,那个被通缉的人,出现在客栈里就会被别人识破了。”柳滕飞摇头笑道。 姜韵苹脸色一沉,道:“去买东西的,应该另有其人。一定有人在袒护这个人,而且是有目的地。” “有没有什么发现?”柳滕飞立马吩咐属下到处搜寻。 “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现。但是也就这样而已了。”属下道。 姜韵苹四处走动着,忽而抬头看见一个木窗子,她鼓足了劲儿奋力一跃,总算抓住了木窗子的栏杆,她觑着眼看着,心中暗暗道:“这个窗子的边缘上沾了泥土,那边除了柱子横梁之外,连蜘蛛网都没有,对了,如果把脚踩到这个窗框上的话,再奋力一跃.” 她一面想着,一面照做了,身手敏捷地跳到了围墙的墙头上。 “姜姑娘,危险,小心点啊。”柳滕飞见状大吃一惊,替她捏了把汗,担心不已。 姜韵苹却若无其事地沿着脚下的小路慢慢地走过去,伸手摸了摸木板,而后竟取出了一块可以分割的木板,而后露出了一个空间。 姜韵苹大喜,道:“这里好像有条暗道可以通到阁楼里面的房间去。” “接下来,交给我们就行了。姜姑娘,你别冒险,快下来吧。”柳滕飞道。 他爬了上去,一手掌握着火折子,照亮了前方的道路。果然在尽头处发现了面黄肌瘦的周翼零,正有气无力地靠在墙上。 “周翼零!可找着你了!”柳滕飞步步逼近,大喝一声:“周翼零,我现在以强盗杀人的罪名逮捕你。” 周翼零却伸出枯瘦如柴的右手,直勾勾地望着他,口中喃喃地道:“吃的,请您快点给我吃饭吧,我都快饿死了。” 柳滕飞一怔,这才发现他的左手被铁链锁住了,无法动弹。 此时,另一边的佟府。 “什么?佟思成那个家伙到现在还不愿意见你们?”陆罂听说了捕快们被拒之门外的事,气得火气蹭蹭直往上冒。 捕快道:“是啊,我也是在傍晚的时候,就到这个花厅里面来等他来,结果他却托病谢客。” 陆罂握指成拳,怒道:“既然这样,那我直接去找他好了。” 身后的温浩辰却劝道:“既然有几位经验丰富的捕快在这里,你就稍微再忍耐一下吧。” 房间里。 “老爷,小的已经实在没有借口再让那些捕快们再等下去了。怎么办啊?”管家看向佟思成,弱弱地道。 佟思成冷哼一声,道:“管他什么的,等到磨光了他们的耐性,他们自己放弃以后,自然就会回去。” 管家又道:“既然这样的话,我就把刚才接到一封古怪的信柬的事情告诉这些捕快好不好?” 佟思成愤怒地转过身来,道:“不可以!绝对不可以说。” (本章完) 第183章 习惯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他坐了下来,回想起不久前那封信柬的内容:“佟思成,半个时辰之后,就以二十年前的那场意外来做个交易吧。到时候,你就到你家后门的仓库等着我就是了。” 佟思成叹了口气,面色凝重地道:“这件事,绝对不能透露出去。” 另一边,桐城山。 柳滕飞命了两名捕快押解周翼零返回,就在半途中,那周翼零突然假装绊了一跤,身子往前跌在了地上,等他起来的时候,手里不知何时已握住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柳滕飞不知情,弯下腰道:“喂,你没事吧?” 就在这时,周翼零霍然转身,挥舞着手中的匕首,呵斥道:“你走开!” 话落,又返身冲门口冲过去,双手紧握着匕首,对着挡在路中央的萧籽术,一脸凶神恶煞地道:“臭丫头,快给老子闪开!” 萧籽术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眼见周翼零的匕首就要向自己刺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凌玉娴突然现身,挡在她面前,竟是如风驰电掣一般空手夺掉了周翼零手中的匕首,而后只用了一招半式便将他制服在地。 另一厢,佟府的花厅。 陆罂闷坐无聊,一转头发现温浩辰竟不见了踪影,便问其余的捕快道:“温捕头呢?” 其中一个捕快答了:“他刚才说他去解个手方便一下。” 陆罂闻言起身,笑道:“那我也去一下好了。” 说着,便推开门往外面走去。 而这一厢。 柳滕飞将不知悔改的周翼零铐了起来,准备押解回车上,有了刚才的举动,他们对这人严加防范了起来。 萧籽术抬起头,看见周翼零手上,有些奇怪地问道:“为什么他手上套了两副手铐?” “这个啊,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发现他的时候,他就是被人铐在了阁楼的柱子上。要不然的话,我一定会把这个手铐切掉的。然后呢,给他套上我自己专用的手铐。” 话落,将周翼零带上了马车。 “他被人用手铐铐在了柱子上?” 萧籽术满肚子疑惑,望着周翼零的背影,眉头紧蹙。 柳滕飞回过头来,对萧籽术道:“萧姑娘,你说的没错,的确是有人帮这个家伙送吃的东西到这里来。” “等一下,难道说,难道说.” 萧籽术心头一凛,忙将那张集训的画像掏出来,仔细比对。 看着画像中那个男人的面貌,萧籽术不禁大骇:不会吧,竟然是大事不好了! “不管我们怎么等佟思成,那个家伙死都不会出来,温捕头。” 陆罂走进一个阴暗的小仓库里,对着隐在柱子后面的人影道:“其实,整个案子的连续杀人犯,就是你,对吧!” 温浩辰脸色一变,忙从柱子后面跳出来,摆摆手笑道:“陆兄,你又在开玩笑了。请你不要胡说八道好不好?” 他走向陆罂,道:“我只是觉得这种仓库蛮少见的,才会过来看一下。” 陆罂低垂着眼帘,道:“我们首先遇到的是尸体掉在巡逻车上的那起案子,你在经过一番设计之后,把我们带到了那家客栈去。趁我们几个人在那家客栈出来之前,设计让别人上楼,然后让尸体自动掉下来,砸在马车上。让你之前的安排有了着落。 然后呢,你又趁着我们赶到大楼屋顶的时候,写了信给铁芙蓉,让她赶到现场来,在你确定她出门之后,又立刻把第二封信寄到她家,如此以来,等她回家之后,就会将屋子完全的封住。 这个时候,你刚好让我目击到她曾经出现在现场,对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然后你又故意把车子开过她的住处之后,对我们提起了她的事情,于是,我和姜四小姐立马迫不及待地跳下车,这个时候,你立刻将马车停在巷子里,一直紧追在我们两个人身后,并且又让铁芙蓉到指定的茅房等你。 于是,就在我和姜四小姐进入她的房间的时候,你就在茅房里用绳子把她给勒死了,尸体被发现之后,你虽然又把车子停在了她的宅院前面,但是那只是你乘坐的另一辆一模一样的马车而已。 你在将她杀害了之后,就坐上了你事先停在宅院附近的一辆马车,从秋柳巷子转到那条只能够通向北方的单行道上以后,故意拖延时间,绕了一大圈才赶到那里去,你会自愿来当我的车夫,故意让我接近这个事件核心的最主要原因,都是为了能够到这里来,达到杀害佟思成的那个家伙的目的。 他曾是县衙的同知,到外面去只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要是一个弄不好,他的护卫也会跟着来,这次你跟我到这里来,就算在他家里面到处乱晃,也不会有人怀疑你。” 温浩辰默了良久,方才抬起头,望着陆罂道:“陆兄,你是怎么发现的?” 陆罂眸色一沉,道:“首先呢,是马车的装饰,第二次上车的时候,它的角度和第一次就不一样了。 接着,是我看到那张画像以后才注意到,你的这张脸和二十年前死于意外的那位教习师父,长得简直太像了。真正让我确定这一点,是我在看到你上车后的习惯,你和邓宇天还有铁姑娘一样,都会调整坐姿,而这点,就是你们都是同类人的最好证据。 我是不知道二十年前在雄鹰马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我劝你还是乖乖向衙门自首吧。温老弟。” 温浩辰垂眸,道:“对不起,陆兄。”他突然悄悄地从怀里摸出了一把匕首,架在自己脖子上,企图自刎,悠悠地道:“既然已经被你识破了,那我温浩辰也等于彻底完蛋了。” “温老弟,不要做傻事!”陆罂大惊失色。 半刻钟前,佟府的花厅里。 “什么?凶手就是温浩辰?”众位捕快听了柳滕飞的话,都震惊不已。 “是的,大人。周翼零已经把一切都供出来了,听说温浩辰再完成这次连续杀人事件之后,本打算让周翼零背上黑锅。然后,再让人以为他因此畏罪自杀。”柳滕飞眉头紧皱,道:“温浩辰人现在在哪里?”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都没有见过他了。”捕快环顾四周,道。 就在这时,仓库那边传来乒乒乓乓的响声。 (本章完) 第184章 雪人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仓库里,陆罂眼疾手快地一把夺过温浩辰手中的匕首,将它抛到了仓库外面,那声音正是因为撞到了柱子上所发出来的。 “放弃吧,浩辰。”陆罂大喝一声,道:“我绝不会让你做傻事的!” 温浩辰闭了闭眼,幽幽地道:“二十年前的那位教习师父,的确就是家父没错。他对骑马或是赶车向来都要求非常严苛,每次都会对我的母亲说,上车之后一定要首先调整好坐姿。 我想,我的习惯就是这么受了他的耳濡目染渐渐养成的。你觉得,像他这样一丝不苟的人,有可能会醉酒之后赶车吗? 长大之后,我终于当上了捕头。为的就是要查清楚我父亲的真正死因,后来将这个谜题解开,是我在山上的小木屋发现那个通缉犯周翼零的时候,他看到我跟我父亲一模一样的脸,魂就一下子吓掉了一半,自言自语的,什么话都全说出来了。 他对我说:‘请你原谅我吧,温师父。我的恶作剧真是太过分了。我是喝了酒之后,就把马车的一个装置弄松了,其实,我只是想看看,你害怕的时候的样子而已。’” 陆罂闻言,感慨万千,叹了口气,道:“所以,你就把当时参与了这个计划的六个人一个个给杀了。” 温浩辰横眉怒目,沉声道:“杀人罪的追溯期限是十五年,既然这样的话,我也只有代替大周律例,给他们几个应得的惩罚了。”顿了顿,又满面歉意地道:“对不起,陆兄,把你给卷进来了。” “这么没出息的话你也说得出口?”陆罂闭了闭眼,痛苦地道:“你可是新安县唯一一个允许带刀的捕头,你怎么没有想到以此为荣呢?温浩辰!”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下雪了,铺天盖地的都是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纯洁的白色装点着天地。 雪山之上,萧籽术滑雪结束,收获了一堆的鲜花掌声。 “咦?其他人呢?”萧籽术问殷子胥。 殷子胥道:“你看,在那边啊。” 循着他的视线望去,果然看见红袖和绿萼她们正在堆雪人儿。 “越来越大啦!”红袖看着自己亲手参与堆成的雪人,拍手大笑,甚是欢喜。 “真是的,来之前还那样一直求我教他们滑雪,结果来了这儿只在那里堆雪人玩。”萧籽术有些郁闷得扶了扶额。 绿萼堆得正起劲,后退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一下她身后的另一个大大的雪人。 她刚想道歉,就听到一个紫衣女子恶狠狠的声音传来:“臭丫头,不要乱碰好不好?这个可是我们好不容易堆成的杰作。” 她身旁的一位玄衣男子却是面带微笑地道:“不过目前还只是试作品而已啦。” 男子的右边有一个长相甜美的绯衣少女,看着倒是十分面善,这时柔声道:“我们四个人都特别喜欢雪呢。” 绿萼怔了一怔,指着刚刚一直在负责堆雪人的身材修长的红衣男子,道:“可是,刚刚只有这位公子在做而已啊!” 那红衣男子闻言,道:“那是因为,我要先把大概的样子勾勒出来,接着大家在一起商量看看,要怎么弄。一直弄到大家都满意为止,才算大功告成了。要是一开始大家就一起弄的话,作品反而会显得杂乱无章。” 玄衣男子走了过来,笑道:“我们这个雪人的名字就叫作雪芙娘。” 红衣男子道:“雪芙娘的头部其实已经有了大致的轮廓,但是身体的部分” 玄衣男子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没关系,慢慢来就好了。” “什么慢慢来啊!”没想到,他的话刚落,身后那名紫衣女子就叉着腰,面色微冷地呵斥了一声。 她接下去道:“你忘了,我们后天就得回去了。得赶快有个形才可以。” 玄衣男子听她口气这般强硬,道:“你干嘛这么不客气啊!凤娇,秀承他为了我们一直在这里。” 紫衣女子徐凤娇道:“我可先声明,当初说要四个人一起创作的人是你们,我根本就没有这门心思。” 绯衣少女见状,忙打圆场道:“好了好了,我们应该团结一心,好好相处嘛。” 玄衣男子吴秋澈也道:“对啊,以后要想像今天这样四个人聚在一起,机会可真不多了。” 徐凤娇冷哼一声,然后又道:“也是,既然如此,最后一天,我们四个人就相亲相爱,一起来一场夜间滑雪。真是的,我忘了没有办法四个人。” 说完,她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绯衣少女独自黯然神伤。 “凤娇,你等一下啦!”玄衣男子出声想叫住她,终究没有挽留住,只好无奈地追了上去。 “甜艺。”红衣男子轻轻地唤了绯衣少女一声,语气里满是心疼与怜惜。 “我没事。不用在意我啦,我早就已经想开了。”绯衣少女关甜艺抬起头,冲他莞尔一笑,然后道:“那,秀承,我先回小木屋了,等你弄好了再叫我一声。” 说完,她一瘸一拐地拖着似乎受了伤的右脚往前走去。 萧籽术靠了过来,道:“刚才那位姑娘的脚,好像一跛一跛的。” 绿萼则道:“那个叫什么凤娇的女人,给人的感觉真的很不友善啊!” 红袖这时提议道:“要不我们用我们的雪人吓吓她好不好?” “怎么吓?”绿萼愣了一下。 红袖便和她们围在一块商量着。 满天飞雪,越来越大。 木屋外,吕秀承仍然坚持冒着风雪堆雪人,做最后的交底工作。 除他之外,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地待在了木屋里面,并没有出去。 而就在这时,徐凤娇的房间里忽然收到了一封信。 信上的内容上,是有要紧事约她现在立马到某个地方来谈一下。 傍晚,雪依旧下得很大。 “今晚的晚餐看起来挺不错嘛,真是令人食欲大振。”殷子胥笑道。 “就是啊。”萧籽术附和道。 “找到了吗?” “没有啊!” 忽然,就在这时,他们俩听到了一阵焦急的声音。 萧籽术和殷子胥闻声驻足,纷纷向声音的来源看去,却是之前在雪地上发生过争吵的那几个人,只不过唯独缺了徐凤娇不在就是了。 只听关甜艺面含忧色道:“会不会是她自己一个人出去了,然后找不到回来的路了?” 吴秋澈立马安慰道:“甜艺,不用担心,凤娇她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本章完) 第185章 池塘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请问发生了什么事吗?”殷子胥上前,问道。 关甜艺一脸焦急地道:“之前和我们在一起的徐凤娇,因为到了用晚膳的饭点还没有下来,所以我们上去找她,结果发现她已经不在房间里面了。” 吴秋澈接过话头,补充道:“其他的地方,我们都统统找过了一遍,都没有找到。” 吕秀承道:“我们猜测,她该不会是一个人跑很远地方去了,就迷路了。” 萧籽术道:“既然如此,我们还是先分头找找看吧。我们到小木屋的后面那一带去找,你们去前面找。” 大家一听,都欣然同意了,兵分两路,分别顶着雪花,去寻找徐凤娇。 “徐姑娘,你在哪里呀?”寒风呼啸中,大家喊成一片。 红袖走得慢,落在了最后头,脚下一不小心,绊倒在了雪地上,再抬眼时由于风雪太大,竟看不见前方大部队的踪影。 “大家,在哪里?”她有些害怕了,孤零零的,急得哭了出来。 这时,一只手伸了过来,搀扶住了她,抬眸一看却是萧籽术。 萧籽术嗔道:“傻丫头,你哭什么哭啊?要抓紧我的衣裳,千万别放手知道吗?” “嗯,婢子知道了。”红袖红着眼,依言抓住了她的衣服。 萧籽术冲四周喊了一嗓子:“其他人都在附近没有走散吧?” 大家都立马回应了。 殷子胥道:“在这种一片白茫茫的状态下,继续找下去会不会太危险了?” “说的也是。”绿萼附和道:“不如我们还是等风雪平静点再找吧。” 就在这时,华清突然大叫一声:“啊!” 他突然跑到一个雪人面前,懊恼道:“完了,我们堆的雪人的头掉下来了。” “不会吧?”萧籽术和其他人也都纷纷赶了过来。 “一定是风太大把它给吹下来的。”殷子胥道。 就在这时,风又卷走了一只暖手炉。 华清大惊:“不好,是爷的手炉.可恶!” 说着,就跑去追被风刮走的手炉。 “等一下,华清。”殷子胥阻拦不住,急忙拔高了嗓门,道:“快停下,华清,我记得不岔的话,前面可是悬崖啊!” 华清听到了最后这句话,急忙刹住了脚步,脚下一个踉跄,跌倒在厚厚的雪堆之上。 “好险!幸好没往前走!”华清冷汗涔涔,直拍着胸脯额手称庆。 “你自己要小心一点嘛!”萧籽术摇了摇头,苦笑道。 “不过,现在风雪好像小了一点。”殷子胥惊喜道。 “是啊。”萧籽术点了点头,突然视线下移,看了一眼悬崖底下,脸色顿时一变。 “怎么了?术术。”殷子胥见状,奇怪地问道。 “子胥,你看,悬崖下面的那个池塘上,好像浮着什么东西。”萧籽术道。 “那,该不会是.”殷子胥闻言,突然有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萧籽术往前走进两步,瞪大了眼睛,瞧了瞧,道:“是一个人,那个人好像是,是徐姑娘!” “什么!”殷子胥等人为之大惊失色。 就近的衙门很快派了人过来,徐凤娇被抬上了岸,用白布盖住了。 “死亡的是徐凤娇,二十二岁,死因目前研判应该是溺亡。头,是不是立刻送去验尸房解剖比较好?”一名干练的捕快道。 “少游,还是麻烦你处理一下。”捕头陶珅顿了顿,又问道:“然后呢,她是一个人来雪山上的吗?” 齐少游指了指站在不远处伤心不已的吕秀承、吴秋澈、关甜艺,道:“不是,死者是跟他们三个人一起结伴来的。” 陶珅道:“这么说,是他们三个人发现遗体的咯?” 齐少游摇摇头,道:“不,发现遗体的是那几个人。” 萧籽术感受到他们的目光,带着红袖她们走了过来,道:“遗体是我们最先发现的。” 红袖道:“我们在找徐姑娘的时候,吹起了大风雪,然后就从那个山崖上看到了啊。看到她浮在了这个池塘上面。” 萧籽术蹲下去,仔细检查着尸身。 陶珅则围着遗体兜了一圈,分析得头头是道:“死者脚上穿着滑雪用的靴子,雪橇浮在池子里面,如果想要到悬崖底下的这个池塘,一定要走过那座小木桥,才过得来这边。可是在我们到达之前,那座桥都是一直被封锁的。” 殷子胥道:“所以,徐姑娘是滑雪的时候从悬崖上掉下来的?” 陶珅道:“不错,应该是在风雪中,雪橇不小心冲出来悬崖,然后她的人就掉进了池塘里面淹死了。这样照理说是很理所当然的,可是真的是太不可思议了。” “哪里不可思议?”殷子胥追问道。 “就是这个池塘啊,你们不觉得吗?”陶珅手舞足蹈道:“雪都堆积成这样了,为什么这个池塘却并没有结冰呢?我想,这片池塘里面一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住在底下,徐姑娘就像是被池塘吸进去了一般.” 正当他说的吐沫横飞,歇斯底里之时,吴秋澈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因为温泉啊。正是因为有温泉流到这个池塘里,所以水温比较高,不过还不至于到可以让人进去泡就是了。” 吕秀承接着道:“我是听说过这个池塘从来没有结过冰。” 陶珅摸了摸脑门,道:“原来是这样啊。那么,这肯定是一场意外了。” “不过,徐姑娘她真的有在雪地上滑雪吗?”萧籽术仍旧蹲在尸体旁,这时突然道:“徐姑娘既没有戴帽子,也没有戴护目镜,风雪都那么大了,她应该不至于什么都没戴就在那里滑雪吧。” 陶珅猜测道:“应该是她掉进池塘里的时候,力量太大弹飞掉了。” 萧籽术翻了个白眼,将徐凤娇的右手举了起来,道:“帽子跟护目镜是有可能会飞掉,但总不至于连她手上的棉手套都飞掉了吧?” “这,说的也是,的确如此没错。”齐少游定睛一瞧,喃喃地道。 “意思也就是说,这位徐姑娘很可能是非常容易出汗的人啰。”陶珅突然笑道。 萧籽术扶了扶额,竟有些无语了。 “对啊,不是有这种说法吗?”陶珅仍坚持自己的看法,“因为讨厌流汗的时候黏黏湿湿的感觉,所以不喜欢戴手套啊。” “可是,既然决定了要玩雪地滑雪,应该不至于连这个时候都不愿意戴吧?”殷子胥眸色一沉,道。 (本章完) 第186章 意外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萧籽术道:“会不会徐姑娘本来就不是做要去滑雪的打扮?只是后来被人套上了靴子而已。” 见众人为之一怔,她继续道:“就是杀了徐姑娘,但是想要伪装成意外事故的某个人做的。”话落,抬头,似有若无地扫了吕秀承三人一眼。 “怎么可能?”关甜艺首先惊叫道。 陶珅走到萧籽术身边,附耳问道:“那么就是他们三个人当中的某个人行凶的吗?” 萧籽术背着手,莞尔一笑道:“我只是随便假设一下而已。” 陶珅怔了一怔,没有多想,立马冲到三个人面前,道:“现在,可不可以请你们三个人详细说明一下,从徐姑娘不见,到发现她的遗体这段时间内,你们各自的情况啊?” 吴秋澈先道:“我记得是在快晌午的时候。”说完,试探性地问了下一旁的关甜艺:“对吧?甜艺。” “嗯,凤娇一回到小木屋,就回去自己的房间,后来因为我们早就约好午时过后要在小木屋的膳堂一起用饭,可是就只有她一直都没有出现,我们去敲她的房门也没有回应。”关甜艺道。 吕秀承接过她的话头,道:“所以,我们请小木屋的人帮忙开门,却发现她根本就不在里面。” 吴秋澈道:“我们三个人分头在小木屋里找来找去都找不到她。就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就在膳堂遇见他们几个人了。” 殷子胥微微颔首,道:“于是呢,我们就兵分两路,开始找她,后来呢,术术就从悬崖上发现了徐姑娘的遗体了。” 陶珅又询问他们三个人:“后来呢,你们在跟她分开到发现她不见的这段时间,你们又在做什么事情呢?” 吴秋澈道:“我是一直待在小木屋的自己的房间里。” 关甜艺道:“我也是在自己的房间里。” 吕秀承则道:“我在小木屋后面堆雪人。” 陶珅怔了一怔:“堆雪人?” “嗯,是啊。”吕秀承点点头,道:“我是在做我们四个人通力合作的试作品。” “原来如此。”陶珅又问道:“顺便再请教一下,死者徐凤娇是租用了雪地滑板和靴子,那请问你们有没有呢?” 吕秀承道:“我也有租。” 吴秋澈道:“我是有去租滑雪用的器具,但是.” 关甜艺替他接下去道:“但是,秋澈他都没有去滑雪。因为我担心去年受伤之后再也没有办法滑雪的我会难过。” 陶珅阴森森地笑道:“可是,就算没有办法滑雪,如果要把人推下去什么的,应该还是可以的呢?” 关甜艺怔了一怔。 陶珅继续道:“对啊,你们三个人的话,谁想要在跟徐姑娘分开之后偷偷地把她叫到那个悬崖上面,从背后稍微推她一把,就能够让她掉到池塘里面去了。这是有可能办得到的不是吗?” 大家都默了片刻。 之后,吴秋澈斩钉截铁地道:“这是根本不可能的!要是站在滑板上,有速度地冲出悬崖,我还能够理解,但直接从悬崖推下去的话,掉下来的位置,顶多是在这里,离池塘至少还有十尺以上的距离不是么?” 陶珅点点头,道:“的确如此,这么说来,直接把人推下去的可能性不大啊。”想了想,又对吴秋澈疑神疑鬼地道:“不过,如果是会滑雪的你的话,只要你踩在滑板上冲过来推她不就行了吗?” “可是,你不觉得这也没什么可能行得通吗?”吕秀承否决道:“就算真的顺利地滑下去了,在那样的暴风雪之中,要在那么短的时间爬上那个斜坡根本就不可能。就算有绳子帮忙也很难做得到!” 吴秋澈大声争辩道:“要是你觉得我可疑的话,你可以到小木屋置物柜看看我借的滑雪器具,还有靴子,要是真的有曾经用过的话,应该都还是湿的吧?” 陶珅问道:“你们三个人都是共用那个置物柜是吗?” “是的。”三人异口同声地道。 陶珅笑了,道:“这么说,她的滑板跟靴子,你们谁想要拿走,就都可能拿得到,对不对?”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吴秋澈有些怫然不悦。 “意思就是说只要你把她固定在滑板上,然后让她从崖上滑下去,她就会自己扑通一声掉进池塘里面去了。”陶珅做着夸张的手势,道。 “你脑子还够用吧?”吴秋澈冷哼一声,怒道:“你可看清楚了,这个斜坡的坡面可是凹凹凸凸的,那么做的话,她可能半途中就摔倒了啊。” “关于这个问题呢。”陶珅一指吕秀承,道:“如果是同样会玩滑板的吕秀承的话,就选得出来不会造成那种情况的坡面。” 殷子胥道:“那,把徐姑娘固定在滑板上的绳子,在哪里呢?” 华清也跟着附和道:“就是说啊,就算真的一路滑下来,都没有摔倒,遗体也应该还是固定在滑板上的不是吗?” 陶珅愣住了。 关甜艺又道:“而且,凤娇她之所以没戴手套,也许是因为风雪太大,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所以想拿下厚厚的手套来求救也说不定啊。” 陶珅质疑道:“可是,求救的时候会把两只手套都拿下来吗?” “有可能哦。”吕秀承道:“所以,我猜她的手套应该是在刚脱下来的时候不小心被风雪卷走了。为了把它捡回来,她就踩上滑板去追,结果就从悬崖上掉下来了。” “那场风雪真的有那么大吗?”陶珅惊讶地问道。 红袖点头如捣蒜,道:“真的很大。到处白茫茫的,真的是大的都看不到四周的景象。” “所以,徐姑娘的死,果然就是一场意外吗?”陶珅挠了挠头皮,道。 “应该是啦。”吴秋澈点点头道。 “是意外没跑了,请你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吕秀承道。 陶珅回过头对其余的属下道:“总之呢,我们去可能是她摔下来的那个悬崖上看一看现场吧。也许能够找得到什么意外的痕迹哦。” 意外? 不,不对! 萧籽术暗暗冥思苦想:一个半个时辰之后跟人家约好了要吃饭的人,正常的话,会在那样的风雪中带着滑板去滑雪吗?照理说,如果是杀人事件的话,犯人应该就是他们三个人中的其中一个。 但是,想不通的是,本来在小木屋的徐凤娇,究竟是怎样被犯人丢到这个池塘里面去的? 凶手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本章完) 第187章 味道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应该是这儿吧。”陶珅带着他们到了悬崖上,道:“徐姑娘掉下去的地方。” 齐少游叹口气,道:“可是这儿的围栏都坏掉了,却只有这么一个牌子,实在是有点太危险了。” “听说是几天前坏掉的。”齐少游身边的捕快道:“本来预定这两天要进行维修的。” 陶珅四处检查一遍,道:“嗯,乍看之下好像看不到滑板的痕迹呢。” “会不会是被风雪盖过去了。”齐少游道。 陶珅忽然发现了雪地上堆着的一个雪人,忙走过去一看,道:“你们当初堆的雪人就是这个吧?”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吕秀承没好气地道。 “那在这里做这个的吕秀承,难道都没有听到徐姑娘的声音吗?”陶珅围绕着雪人踱了一圈,慢悠悠地道:“这儿离她掉下去的地方,还蛮近的。” 吕秀承道:“在跟大家约好吃完饭前,我一直都在这里没错,可是我没有听到她的声音。我一直都在很专心地在堆这个雪人。况且,当时的风雪那么大,声音也很大。” 陶珅又道:“还有一件事情啊,我从刚才就一直很想要问了。”他看着雪人,一本正经地道:“请问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吴秋澈道:“它的名字叫做雪芙娘,其实完成度有多高,只有秀承一个人知道了。因为设计图完全在他的脑子里。” “雪芙娘啊?”陶珅摸着下巴道:“至少我也可以看得出来,这绝对是还没有完成的作品。因为你们看那边,苹果呀,香蕉呀,橘子呀,都是你之后要用的东西对不对?” “才不是呢。”华清道:“那些是我们堆的雪人的零件啦。” “是风雪把它的头给吹下来了。”红袖补充道。 “是吗?”陶珅瞪了瞪眼,道:“原来如此啊。” “你不要一直踩那里了。我们的东西还埋在那里面呢。”华清道。 “不过真是怀念呢。”陶珅在小雪人面前蹲了下去,笑道:“我小的时候也经常干过这样的事,在雪杖上插着手套。” 他一面说着,一面摸了摸那只手套,结果,风一吹,就把手套刮走了。 “又来了!”华清大愕。连忙拔腿去追,结果一不小心脚下一绊,摔了个狗吃屎。 “你还好吧?”吕秀承接住了手套,问道。 “华清。”众人见状,纷纷赶过来查看情况。 华清转过头来,道:“看下我脸上,有什么东西流出来了吗?” 红袖一惊,瞪大了眼珠道:“华清,鼻血,你流鼻血了。” 回到小木屋,红袖帮华清涂了药,包扎好伤口,道:“不要动,这样就行了,再来要注意,暂时不要乱动。要好好休息,明白了么?” “是。”华清点点头,应了。 “可是,你在雪地上怎么会流血呢?”殷子胥道。 “可能是有铲子等什么硬的东西埋在雪底下吧。”萧籽术道。 “嗯,没有什么东西埋在雪底下了。只不过,是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就是了。”华清道。 奇怪的味道? 萧籽术一愣。 “你是说雪有一股奇怪的味道?”殷子胥同样怔了一怔。 “是啊。”华清道。 “那是一种什么味道呢?”萧籽术连忙追问道。 华清仔细认真回想了一下,道:“嗯,就是雪啊。” 萧籽术急了,拔高了嗓门问道:“那雪究竟是什么味道?” 华清道:“好像,好像咸咸的。” “那个是”殷子胥和萧籽术又是同时一怔。 这时,红袖从外面进来,对萧籽术道:“姑娘,徐凤娇的尸体已经过解剖了,她的胃部残留物发现了与池塘的水成分相同的水。” “意思是确定是意外了吗?”殷子胥皱着眉头,道。 “不,如果没错的话。那应该是犯人所留下来想要证明是他杀的痕迹,也说不定哦。”萧籽术自信满满地道。 “虽然尚有疑点没有厘清,但基本上可以断定为就是意外了。” 陶珅刚说完,殷子胥就立马打断了他:“不,陶捕头,应该不是单纯的意外!” 陶珅一惊,与齐少游面面相觑。 “干什么啊?干嘛突然把我们都叫到这里来?”三个人被陶珅一起叫了过来,有些发懵。 “我们不是已经把我们知道的全都说给你听了吗?”关甜艺眨着眼睛,道。 “凤娇的事情不是已经认定是意外了吗?”吕秀承道。 “对啊,可是那位殷公子讲了一些很奇怪的话。”陶珅指了指殷子胥,道。 “不不不,绝对不是什么奇怪的话。”殷子胥道:“徐凤娇的死根本就不是意外,而是杀人事件。而且,据我推测,犯人呢,应该就是你们三个人中的其中一个人。这就是我想说的。” 三人闻言,同时一怔,皆张口结舌,呆若木鸡。 陶珅道:“我说啊,我是因为以为你针对这个意外找到了什么新的物证,才把大家带过来的,你竟然自以为是,说什么杀人事件?依照当时的状况来看,徐凤娇在风雪当中,踩着雪地滑板不小心从围栏坏掉的地方,冲了出去,掉到底下的池塘里淹死了。 想来想去,就是这样的。通往池塘唯一一条路的那座桥被一直封锁着,在我们衙门的人抵达之前,根本就没有人有办法靠近那个池塘。而且,悬崖底下,到池塘有十多尺的距离,就算她是被人家从上头推下来的,也不可能够得到池塘。 还有,重要的一点,他们三个跟徐凤娇分开半个时辰之后,从发现她怎么一直没有到约好的地方来,到她的已被发现为止,一直都在到处地寻找她不是吗? 最重要的一点,就算是用绳索,也不可能在风雪中扛着徐凤娇从悬崖降落到池塘那边,把她丢进去,然后再爬回来,你该不会是异想天开,以为这种事真的有可能会发生吧?” 他话落,瞬也不瞬地盯着殷子胥。 萧籽术这时却道:“陶捕头,这么单纯的手法,你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有识破呢?” 吴秋澈奇怪地问道:“你说的是什么手法?” 萧籽术道:“犯人是将徐凤娇放进某个东西里面,从悬崖上推下去的?” “某个东西?”吴秋澈一愣,道:“你该不会是想要说凶手是将她放在雪橇上面推下去的吧?” (本章完) 第188章 减半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关甜艺接着道:“就算是放在雪橇上,它也是会跟雪地滑板一样,因为凹凸不平的坡面而翻倒的啊。而且就算是有什么人,跟着一起滑到了底下去,到头来还是会碰到得爬上来的问题啊。” 萧籽术笑道:“不是雪橇那么容易出状况的东西啦,我想说的是放到那里面从悬崖上推下去,保证一定会抵达池塘里,而且过不久还会消失不见的东西。” “抵达之后会消失不见?”华清和红袖都一愣。 吴秋澈毫不客气地讥笑道:“别蠢了,哪有这么方便好用的东西?” “原来如此。”殷子胥微微颔首,冲萧籽术笑道:“不过与其用到了之后会消失这种拐弯抹角的说法,不如说滚下去之后就会融化这种直观易懂的解释,不是更好吗?” 红袖一听,暗自琢磨了一下,恍然大悟道:“对哦。原来是那个东西。” 华清一头雾水,忙问她道:“是什么啊?” 红袖笑道:“我们昨天不是还在做吗?我猜啊,一定就是雪人啊!” 华清豁然省悟,道:“只要把徐姑娘放进那个雪球里面,再从悬崖上丢下去,就会沿着斜坡一直滚下去,噗通一声掉进了池塘里。等雪球融化之后,徐姑娘就会变成浮在池塘上面的样子了。” 殷子胥微微颔首,道:“因为那个池塘有温泉会涌进来,所以水温比一般的要高。” “雪人?你在开什么玩笑?”吴秋澈反驳道:“凤娇她的个子是比较娇小没错啦,但是要把一个人塞进去可得做一个大得不得了的雪球啊,而且在悬崖斜坡上滚的当中它就会坏掉。怎么可能到得了池塘呢?” 关甜艺也附和道:“就是说啊,至少也要直径六尺左右的雪球,而且就算真的有办法,做那么大一个雪球,凭一个人的力量也不可能推得动吧?” 萧籽术莞尔,道:“不,其实并不需要用那么大的。大小的话,跟你们堆的雪芙娘这个大小差不多的话就已经绰绰有余了。” 吴秋澈道:“所以,我刚才不就说了么?那么大一个,滚到一半就会坏掉,在到达池塘之前里面的东西就会掉出来了。” “我想提醒一下你们,之前华清在这个地方摔倒的时候,竟然流出了鼻血。”萧籽术道。 “那又怎么样呢?”吴秋澈摆摆手,道。 “华清,我问你,你还记得当初那个雪的感觉吗?”萧籽术转过头,去问华清。 华清道:“就是硬硬的,咸咸的啊。” “没错,这就是这个手法的重点了。” 萧籽术话音刚落,殷子胥立马说了一句:“盐。对,是盐吧?” 萧籽术笑着点头,看了他一眼。 殷子胥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因为雪会因为盐的反应而变硬。把盐洒在雪上,它的凝固点也就是会结冰的温度会下降,所以被盐撒到的部分会融化。可是因为雪在融化前,会吸收周围的热,所以周围没有洒到盐的雪就会结冻而变硬。” 吴秋澈愣了愣,俄而又大声道:“那你倒是解释下那个用盐巴变硬的雪球,本来在哪里的?你是有亲眼看到吗?” “我是没有亲眼看到,但我相信本来有啊,就在这个地方。因为是在这里进行固定雪球的工作,所以这地面上的血也被洒了盐变得硬邦邦的。所以,华清才会跌倒,还跌到流鼻血啊。” “你说本来在这里,可是现在不是还在这里吗?”吴秋澈道。 殷子胥道:“这是凶手行凶之后匆匆忙忙做的,为了不让大家发现,这个利用雪人的手法,赶紧做了这个身体。” 萧籽术道:“证据就是,你们看。” 她一面说着,一面将雪芙娘的头拿了下来,道:“雪人的这个头也被盐弄得硬邦邦的不是吗?只要身体的部分不垮下来,把头摆上去就大功告成了。” 吴秋澈怔神一瞬,道:“等一下等一下,这么说把徐凤娇放到雪人里面,然后丢下去的人,是.”说着,目光飘向了吕秀承和关甜艺那边。 萧籽术道:“没错,就是一直在这儿做雪人的吕秀承!除了你之外,我实在无法想到还会有谁能够做到这件事。 虽说只是把头放到身体上就好,但连接的部分精细的修正工作,除了制作这个雪人的吕秀承之外,谁都没办法做得到。” 吕秀承闻言大愕,神色一黯。 “我猜吕公子应该是在她离开大家之后,趁着风雪开始吹的机会,把徐凤娇叫到这个地方来,目的呢是为了让她穿了滑雪衣,等她来了之后,又以风雪太大所以我们到房间里面谈等等理由将她带去自己的房间里面,将她的脸压到装满水的洗手台里面,把她淹死。 然后在什么都看不清楚的大风雪中,把死后才帮她穿上靴子的徐凤娇抱到这里来,把她和她的滑板放到事先留好空间的雪人身体里面,用雪把她盖好,一路推,推到了悬崖边,然后一脚将雪球踹下去。就这样制造了她浮在池塘上面的表象。” “可是,这种事半个时辰就办得到吗?在把放了凤娇的雪人推下去之后,他又再做了一个雪人的身体,不是吗?”吴秋澈疑惑地道,然后转过头看着吕秀承道:“可是,秀承他到我们约好的地点的时候,并没有很喘的样子啊。” 萧籽术道:“这么大的东西要从头做起的确是非常辛苦的事情,可是,如果利用半成品来做的话,时间跟力气就可以减半了。” 吴秋澈一怔,“半成品?” “我想你们可能还不知道一件事,之前红袖和华清为了要吓你们,故意在自己的雪人里面动了一些手脚,对吧?” 红袖点头如捣蒜,笑道:“嗯嗯,我们想下次碰到他们来的时候,可以发出声音来吓唬你们,所以我们在雪人的头上加了点机关啊?” “啊,有声音传出来了,好像是从雪芙娘的肚子里头传出来的啊。”华清一怔,道:“这么说,我们雪人的头,不是被大风雪给吹掉的,而是,吕秀承把那些水果零件去掉,拿去当他做雪芙娘身体的材料了。” 吴秋澈讷讷地道:“可、可是这样还是不能够证明,吕秀承他,就是杀害徐凤娇的凶手啊?” (本章完) 第189章 神捕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殷子胥道:“证据就是吕公子房间的盥洗台,根据解剖结果,徐凤娇的胃里头验出了跟悬崖底下那个池塘同样成分的水,所以我猜呢,去验那个盥洗台的排水口,应该验得出来,那些吕秀承事先装好准备用来淹死徐凤娇的池水。 也许,还能找得到她的头发什么的。我也想过,有可能,是用徐凤娇房间里面的盥洗台,但我想他应该还是用自己的房间吧。因为如果是徐凤娇的房间的话,他就可以在把徐凤娇放进雪人之前,把她的护目镜、手套、帽子,拿出来帮她带好。” 吴秋澈还是不愿意相信,道:“可、可是吕秀承根本没有理由去杀害徐凤娇啊。” “我有。”吕秀承闭了闭眼,道:“其实我也没有想过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但是因为跟甜艺有关,所以我再也没有办法保持理智了。” 关甜艺一愣。 吴秋澈大愕,冲过来对他道:“秀承,你、你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吕秀承道:“你早就已经知道了吧。就是徐凤娇喜欢你的事情,而你喜欢的人却是甜艺,那个优雅美丽的甜艺。为了把甜艺从你的眼前除掉,那个女人竟然叫甜艺穿上毫无经验的雪地滑板,故意带她走危险的路线,让她发生意外,夺走了她那只脚,就为了那么愚蠢的理由。” “你说的是真的吗?”吴秋澈道。 “是啊,有一次她喝得酩酊大醉的时候,自己全讲出来了。‘你喝的太多了吧?凤娇。’徐凤娇道:‘全都是甜艺的错啊。’我问她:‘凤娇,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啊?’徐凤娇笑道:‘我好不容易把她约出来,而且那么顺利照我盘算的把她的腿搞断,但为什么甜艺还是没有消失?’我一听顿时就惊了,也对她恨之入骨。我大怒:‘你说什么?’徐凤娇道:‘烦死了,烦死了。郎中明明就跟她说过,再也不可能滑雪的,不是吗?’” “怎、怎么会。”关甜艺呆住了。 吴秋澈一把揪住吕秀承的衣领,质问道:“秀承,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告诉我!有这种事情呢?” 吕秀承沉默半晌,道:“因为我没有办法对敌人做出雪中送炭这种事。” 吴秋澈闻言一怔,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喃喃地道:“敌、敌人?你把我当做了敌人?” 吕秀承看着他,弯了弯嘴角,道:“是的,你的个性我太了解了。要是你知道这件事情,想也知道你会对凤娇怎么样。这种事情,我没有办法让你去做。替甜艺出一口恶气,所有责任一肩扛起,这种愚蠢的角色就由我来扮演吧。” 在回去的路上,车厢里,红袖对华清道:“真的好惊人哦,原来在雪上撒盐,雪就会变硬啊。” 华清道:“就是啊,我还是头一回听说呢。” 殷子胥这时插了一嘴,道:“不,其实不只是变硬而已,把盐洒在雪上,然后加以搅拌,盐就会开始分解持续溶解雪,雪就会渐渐消失不见,所以,盐也同样会被拿来当作积雪道路的融雪剂用。” “原来如此啊。盐这种东西真是神奇呢!”红袖眨着眼睛笑道。 六扇门四大神捕万万也没料到,刑部的新任总捕头,竟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萧籽术以真面目和四人见面,一件湖蓝色缀樱花夹袄,一条浅紫色百折湘裙,蛾眉淡扫,脂粉未敷,穿着朴素,一身淡雅。 但美人就是美人,不着颜色亦多娇。 六扇门四大神捕听完了殷子胥的介绍,愣了好一阵子,不说话。 萧籽术也沉着,轻启樱唇,只管微笑,一对灵活的大眼睛巡视着四人打量。 四大神捕你看我,我看你,就是没有人开口说话。 一时之间,还无法调整出接受一个姑娘领导的心态。 殷子胥也明白这码子事,不宜多嘴,也想不出一种理由去说服他们。 但他对萧籽术有信心。 他相信她的能力,现在,只有旁观她如何来收服这四位顶尖的高手。 酒菜上桌,萧籽术端起酒杯,道:“诸位请啊。” 四个人嗯了一声,一口就饮尽杯中之酒,但却仍是不说话。 可是,萧籽术有办法,端起酒壶,亲自替四人斟酒。 这就逼得四个人不得不说一句客气话。 “不敢当。” 短短的三个字,说完了又闭上了嘴巴。 此时的气氛十分僵硬,连殷子胥也有点气馁了,心中暗想:让术术一人来应付这四个人,真是太委屈她了。 但萧籽术却仍是笑容满面,一连替四人斟了三次酒,自己也陪着喝了四个满杯。 她的酒量并不好,四杯空腹酒,立刻喝得她双颊泛红。 这哪里像统率他们的总捕头,简直成了侍酒的丫头了。 “小女子萧籽术,前日未能亲自恭迎四位,是因为还未争取到皇上的大力支援。今日进宫面圣,争取到究查柳贵妃的权力,才敢和四位会晤,四位屡破奇案,经验丰富,此案离奇诡异,还要倚重四位的才智了。” 面见皇上,争取权力,顿时便引起了六扇门四大神捕的好奇,四个人对望了一眼。 司徒湛首先开了口,道:“我们四个人商量过这个案子,感觉到很不好办,在下尤觉无从下手,准备辞谢了。关东地区还有要事待理,顺便也向总捕头提一声,在下要辞去关东地区的捕头职位,请总捕头另聘贤能接任。” “的确是一件很棘手的奇案,破之不易,司徒大哥知难而退,小妹倒也不便责备,但司徒大哥是荆敏之荆尚书力聘的高手,辞职的事,由荆尚书决定如何?” “他不是被打入天牢了吗?”司徒湛怔了怔,道:“哪里还管得了这些事?” “荆尚书是在天牢,但只是办案不力。没有审讯定罪,也没有罢官。” 萧籽术顿了顿,道:“只要柳贵妃的这件命案破了,荆大人不但可释放出狱,还可能升官重用,关键就在能不能破了柳贵妃这一件奇案?司徒大哥是荆大人的心腹,小妹怎么敢替荆大人准许司徒大哥辞职呢?” 她这番话说的合情合理,司徒湛沉思了良久,叹道:“总捕头说的是,在下应该留下来,为救荆大人尽绵薄之力。” “小妹这里谢过了。”萧籽术站起身,恭恭敬敬地道了一个万福。 (本章完) 第190章 阻挠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司徒湛一张脸胀成了猪肝颜色,慌忙离座,一揖到地,道:“不敢当!这成什么体统,你是刑部总捕头,是我的顶头上司啊!如此大礼,岂不折煞小人?” 不管司徒湛心中真正的感受如何,但他一口承认了萧籽术总捕头的身份,也认了她是顶头上司。 但另外三个人呢?虽是口头上不敢再提辞职了,但心中可是仍不情愿接受一个小姑娘的领导。 丁郁轻轻咳了一声,道:“丁某远在中州,可也听说过宦官和姜大首辅内外勾结,把持朝纲,皇后、贵妃,个个都非等闲之辈,这个案子要怎么查呢?总不能把皇后、贵妃,也抓来审讯吧?这种案子,丁某人可不乐意干!” “有何不可呢?我争取的就是这份权力。”萧籽术道:“抓字也许太过分,请他们来问话,绝对可以。” “她们若是不肯来呢?”丁郁道:“来了也不回答,摆出个一问三不知的态度,我们又能有什么法子?” “他们不敢。”萧籽术胸有成竹地笑道:“请不来,就把他们拘来,不肯回话,就让他们吃点苦头,太监、嫔妃,个个娇嫩惯了,我想,用不着弄出血淋淋的场面,他们就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六扇门四大神捕同时眼睛一亮,道:“总捕头的意思可是说,必要的时候可以对他们用刑?” 萧籽术眨着眼,道:“我没说可以用刑啊。我只说给他们一点苦头尝尝,吓唬吓唬他们几下。” 六扇门四大神捕相视一笑,点点头。 聂富云道:“总捕头说的是,能动手让他们吃点苦头,相信可以问出不少内情,不让他们受皮肉之苦,让他们心里难熬,不过说到吓唬他们几下,我还不明白,拿什么吓他们?” “杀头!”萧籽术眸光凌厉,道:“我已经向圣上请了尚方宝剑,虽不便真的杀他们,但可以架在脖子上,必要时,也可以见点血,但不能杀死人,要杀得有分寸。” “你真的已经请到了尚方宝剑?取得了拘问嫔妃,审问太监的权利?”廖尊难以置信道:“这件事马虎不得,案子一查下去,就不能中途住手,六扇门四大神捕合力办案,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萧籽术看着他,道:“查案的权力,我已取得,但不能诬陷无辜的人,要查个水落石出,破得漂亮。实不相瞒,我对皇上许下了承诺,两个月内破不了案,我就会在皇上的面前自刎谢罪。” 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六扇门四大神捕听得心折了,齐齐站起,抱拳一揖,道:“六扇门四大神捕见过总捕头。” 萧籽术一面躬身还礼,一面微笑道:“我胆敢许下了生死状,是因为我相信四位的办案能力,这一桩密室奇案,一定能顺利告破。” 她既然赢得了四人的承认,便立即把一顶高帽反扣过去。 六扇门四大神捕都把话说得很满,提出了各种侦办上的疑难问题,但却想不到萧籽术一一解决了,回答得出乎意料的满意。 “对我们四大神捕来说,两个月的限期已经足够了。” 六扇门四大神捕表现了信心,也夸下海口。 萧籽术感到十分欣慰,拍了两掌。 红袖、绿萼,分别手捧腰牌和尚方宝剑步入暖阁。 红袖先把手中捧的尚方宝剑,交给六扇门四大神捕看过,绿萼又把腰牌分发给了他们一人一枚。 “诸位,请好好地收起腰牌,有了这腰牌,锦衣卫和太监就不敢刁难,皇宫之内,都可畅行无阻,今夜,我们且一醉方休,明日一早入宫勘查现场,我明日入宫之时,面容要稍作改变,不是这副面孔了。” “总捕头是一等一的美人儿,属下可真是眼睛一亮啊!” 廖尊高声吟咏道:“江南佳丽多秀艳,尤逊总捕三分娇。” 萧籽术莞尔,笑道:“哈哈,廖捕头说笑了。” 六扇门四大神捕忍不住微微一笑,齐声道:“我们四人如有失误之处,总捕头只管斥责,我等理当承担。” 萧籽术微微颔首,道:“好!咱们现在喝酒,最好只喝到八成量。红袖,记着吩咐厨下,明天一早准备醒酒汤,和早餐一起端上来。” 红袖连忙应下了。 殷子胥在一旁简直看傻了,四个桀骛难驯的神捕,就被她这一顿酒饭,给治得四平八稳,服服贴贴,不由得佩服极了。 翌日清晨。 皇宫宫门戒备森严,萧籽术带着六扇门四大神捕,再加上红袖、绿萼、殷子胥,一行八人,早朝尚未退时,已向内宫闯去。 不知锦衣卫是否有意和萧籽术为难,戒备竟比萧籽术昨日进宫时加强了许多,一排二十四个佩刀执盾的武士,雁翅般排列在宫门前面,神色冷峻,充满着敌意。 这似是有意阻挠了。 萧籽术心头升起了怒火,暗想:难道,这件案子牵扯到锦衣卫中的头目,或是他们受命于哪位嫔妃或是太监,故意阻扰,这第一关如若遇上挫折,六扇门四大神捕哪里还会服我! 一念及此,她的人却挺身而出,绿萼怀着尚方宝剑紧随身后。 六扇门四大神捕,目光何等锐利,一眼就看出局势不善,都把腰牌取出,握在手中。 但他们却停下未动,虽然心中已承认了萧籽术总捕头的身份,但还未见到她处事的魄力,索性先站在一旁看热闹了。 一个佩刀的班头,一横身,拦住去路,道:“姑娘看到了布告吗?” 宫门之前,果然立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内宫禁地,未得宣召,不得擅入。 “你看到了我手中的腰牌吗?”萧籽术也早早把腰牌执于左手,冷冷地问道。 她已经易容,颊上有两道横纹,一发怒,横纹立刻暴现,看上去十分唬人。 领队的班头道:“是皇上御赐的腰牌?” “既然认出御赐腰牌,还要借故刁难,你眼中还有天子吗?” 萧籽术话中带刺,语气像冰碴子似的,听得班头脸色微变,道:“但在下还未得执班太监通传,姑娘请稍候片刻,在下代为通报。” “我问你,是临安帝的权大,还是太监权大?” 萧籽术怫然不悦,怒道:“御赐的腰牌,还要太监认可,岂不是造了反啦!” 她的语声更重更硬,不但领班的头儿听得脸色苍白,二十四员锦衣卫也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本章完) 第191章 诊断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唰”的一声,萧籽术抽出了绿萼的尚方宝剑,道:“看仔细些,认识这把宝剑吗?” 领班的只觉头皮发麻,弱弱地道:“这是尚方宝剑。” “对!先斩后奏,你是第一个阻挠皇命,违抗查案的人。” 萧籽术露出一副凶相,道:“心存叵测,拒抗圣命,就拿你来开刀吧!”把剑一伸,已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领班的吓得一张脸全青了,身体也抖个不停。魂不附体,连话也说不清楚了。 一个姑娘家,竟敢在禁宫门前动手杀人,可是他从未想到过的事情! 锦衣卫向来横行惯了,连一品的朝臣,也要对他们礼让三分,今天算是碰上了硬钉子。 “总捕头手下留情!”一个内侍匆匆忙忙跑了过来,尖着嗓子道:“圣上昨日设宴万芳殿,薛桐陪侍在侧,还未来得及把令谕转达给锦衣卫都指挥,才导致了现在这般误会。” “既然如此,我便看在公公的面子上,饶他不死。” 萧籽术瞪了他一眼,道:“昨日公公在场,卑职在皇上面前承诺过,若是破不了柳贵妃这一案,我要自刎谢罪,卑职承办此案,生死已置之度外,不管什么人敢阻扰,当心我手中的尚方宝剑无情。” “是是是!”薛桐连连颔首,一叠声地称是。 “多谢公公厚爱!”萧籽术把尚方宝剑收入鞘中,道:“卑职还想请公公助援。”说完,躬身行了一礼。 “理当效劳,理当效劳,总捕头有何吩咐?咱家无不照办。” 口气中,也隐隐透出了他掌握的权势。 “请公公转告各宫,后妃、嫔女,各级执事公公,锦衣卫指挥、班头,一律留在宫中待命,等候传讯。” “这个……”薛桐面露难色,道:“宫中人口众多,轮休有制。何况,后宫各院,也不是咱家能够管得的。” “公公是代传皇命啊!如有疑难,卑职也只有面圣请示了。何况,逃避讯问,也就是有嫌疑了。” 这顶大帽子扣上去,薛桐也有些吃不消了,点头道:“咱家尽力而为,若有疑难,再向总捕头说明就是。” “好吧!” 萧籽术眨了眨眼,道:“那就劳烦公公,派个人先带我们到柳贵妃停尸的宫院,勘查现场和尸身。” “咱家亲自带路吧!”薛桐说着,举步向前走去。 四大名捕互望一眼,对这位总捕头,心中又多了一份认同和敬重,只觉她办事的魄力之大,恐怕荆尚书也难及。 柳贵妃住的地方叫作梧桐宫,原是帝宠爱妃,隐寓凤栖梧桐之意,却不料竟在深宫中发生了离奇命案,凤折于梧桐宫内。 停尸处,也就是柳贵妃生前的寝宫,由太医院派来了两位大夫,两个宫中内侍,四名锦衣卫武士驻守。 侍候柳贵妃日常起居的宫女,大都遣散,只留下两个生前贴身的女嫔画梅、湘琴,还留在梧桐宫中。 四大名捕一进入柳贵妃的停尸房,立刻开始了仔细的现场检查。 四个人好像已有了分工的默契,各人检查一定的位置。 萧籽术没有查案的经验,但已向殷子胥领教了勘查命案的经验,倒也能不慌不忙,问了经过情形,当时近午,画梅、湘琴见贵妃尚未起身,叩门也没有听到回应,发觉情形有异,禀报了薛桐。 皇上闻讯,亲自赶来,撞开寝宫的门,结果却发现了柳贵妃的尸体。 明白点说,是皇上、薛桐、画梅、湘琴,一起进入的现场。 萧籽术沉思了一阵,决定留下画梅、湘琴和两位太医院的大夫,委婉地了逐乐薛桐出去,也令四名锦衣卫退出梧桐宫。 四大名捕检查过现场之后,神色都很凝重。 但并未立刻检验柳贵妃的尸体,请求萧籽术先听听太医院大夫对柳贵妃的死因说明。 寝宫中药味极浓,萧籽术带着人去了另一间的西厢房中。 画梅、湘琴被红袖带往隔壁的耳房,萧籽术和四大名捕也展开了初步的盘问。 太医院也似乎早有准备,带来了诊断的案卷。 两位大夫,一位姓方、一位姓董,方大夫就是第一次应旨到现场的大夫之一。 萧籽术看过了记述死因的案卷,传阅给四大名捕。 “殷世子。”丁郁道:“刑部中可有干练的仵作?” “有,现在就在刑部待命。”殷子胥顿了顿。道:“可要召他们入宫验尸?” 丁郁道:“先听听方大医的说法,再传仵作来查验吧。” 方大夫任职太医院近二十年,诊视过皇宫中的病人甚多,经验非常丰富,也深知皇宫中弊端百出。 当然,他也听懂了丁捕头的弦外之音。轻轻叹息一声,道:“我心中明白,此案非同小可,圣上如此严格追查一个妃子的死亡还是头一遭。” “大夫。”司马湛道:“依你的诊断,柳贵妃是怎么死的?” “应该是谋杀……” 司马湛冷冷地道:“谋杀就是谋杀,为什么加上‘应该是’三个字呢?身为太医院的大夫,连这一点也不能断定吗?” “老朽不能断定的是,”方大夫道:“她脸上的伤痕,是否和真正的死因有关?” “怎么说呢?”司马湛道:“大夫请说得仔细一些。” 用了一个请字,显然心中对方大夫的医道,有一种另眼相看的意味了。 “老朽诊查过柳贵妃的脉象,内息早无,尸体已僵。”方大夫道:“至少死亡在十二个时辰以上,脸上伤痕血肉模糊,面目难辨,但血色凝紫,而且份量不多。” “太医院的大夫,果然医术高明。”廖尊道:“大夫的意思是说,柳贵妃死亡的时间,超过了一夜以上?” “这是其一。”方大夫道:“流血不多,可能为死后所伤。” 四大名捕闻言心头皆震动了一下。 萧籽术道:“大夫的意思,可是说柳贵妃死了许久之后才被发觉,死后才被人破坏了面目?” 方大夫点点头,道:“老朽正有此意。” “大雪寒风,人血易冻,身体易僵。” 聂富云道:“关外的冻寒,能让人片刻毙命,大夫想过这个因素没有?” 方大夫道:“柳贵妃的寝宫中,有壁炉暗火,而且门窗紧闭。” “大夫。”聂富云道:“是否发现了柳贵妃有别的致死伤痕?” “诊伤不比验尸,做大夫的无权检查尸身。老朽只能禀告皇上,贵妃已气绝多时,回天乏术了。” (本章完) 第192章 时间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皇上也在现场?”萧籽术一怔,道:“现场还有哪些人?” 方大夫点点头,道:“贵妃香消玉殒,皇上十分哀伤,在场的人,除了皇上之外,还有大内总管薛桐、画梅、湘琴、老朽和太医院的主事。两个撞破宫门的内侍,守在寝宫门外。” 他说的非常详尽。 “锦衣卫是否可以在宫中自由行走呢?”聂富云又问了一句。 “这方面,画梅、湘琴应该比老朽清楚,但就老朽所见,除了都指挥,可以出入禁宫之外,未得宣召,是不能擅入宫中的。不过,也有例外。” 方大夫情不自禁地转动目光,四下瞧了一阵,显然是对锦衣卫怀着畏怯之意。 “请畅所欲言吧!”殷子胥道:“他们都被逐到远离梧桐宫十丈之外的地方去了。” “有些班头勾结内侍,可以在宫中行走……”方大夫话犹未了,却登时住嘴。 没有人再追问他们为什么要进入内宫?大家心照不宜了。 “董大夫。”廖尊的目光投到另一位大夫身上,道:“寝宫药味浓烈,真能够保住尸体不坏吗?” “三、五个月绝对可以。”董大夫道: “而且还可以使尸体肌肤恢复柔软,问题是配药主料,价格太贵,得之不易。除了皇宫之外,就是权贵豪门,也用不起。何况,此物只能保住尸体不坏,却无法使人复生,一次耗费千金,就大大的不值了。” “一次耗费千金,但不知能撑多长时间?”廖尊道:“这柳贵妃的尸体,已用药多少次了?” “柳贵妃陈尸榻上,不能移动。”董大夫道:“只能燃烧药物,使药力遍布全屋。紧闭门窗,也要每日每夜添一次,老朽加药,已有十五次了。” “总捕头,让两位大夫退下休息吧。” 廖尊道:“请两位女嫔进来,问过她们之后,应该大致有个轮廓了。” 萧籽术点点头,手一挥,守在门口的绿萼带走了两位大夫,红袖却带来了画梅、湘琴。 是两个很美丽的女官,年纪都在二十岁出头。 大概是受到了看守尸体的折磨,两人都显得有点清瘦憔悴。 四大神捕目光如电,八只眼睛都集中向她们打量,看得她们心中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两位追随柳贵妃多久了?”司马湛冷厉地道:“柳贵妃之死,两位似乎是并不感到哀伤?” “我们侍奉贵妃,刚满三个月。”湘琴道:“我们是皇上指派到梧桐宫中听差的,哀伤虽有,不够深刻就是了。” “噢!这么说来,你们不算是柳贵妃的心腹了?” 司马湛道:“贵妃生前对待你们如何呢?三个月之前,侍奉贵妃的女嫔又在哪里?” “宫中女嫔,都受过严格的训练,我们名为女官,事实上也就是宫女的领班。” 画梅道:“分派到那里听差,就成了妃子、才人的大丫头,侍候一宫妃子,难免日久生情,形同姐妹,但也要脾性相投才行。柳贵妃沉默寡言,很少和我们交谈,三个月相处下来,虽然每日相见,但却一天说不上十句话……” “如果是皇上驾临呢?”萧籽术插了一嘴,道:“柳贵妃也不肯笑颜承欢吗?” “柳贵妃笑得好看。”画梅道:“用不着承欢,只要多笑几次就行了。” “两位还未回答,三个月之前侍候柳贵妃的女嫔哪里去了?”司马湛问道。 画梅低下头,淡淡地道:“死了。” 四大神捕听得同时一怔。 “怎么死的?”萧籽术问道:“是自杀?还是被杀?” “都不是!”画梅道:“是皇上赐死的,她们能不死吗?” “就算是皇上赐死,也该有什么原因吧?”萧籽术道:“何况,皇上宠爱柳贵妃,怎么忍心处死她身边的女官呢?” “具体原因不清楚。”湘琴道:“知道原因的,大概只有柳贵妃和皇上了。柳贵妃已死,皇上是唯一知道原因的人了。” “如若柳贵妃肯开口求情,十个女嫔,也能救下。”画梅道:“就是因为贵妃不开口,皇上才赐她们饮鸩酒毙命。” “赐死了几人?”丁郁道:“死在何处?” “只有两个女嫔,倒未牵扯上别的宫女。”湘琴道:“就死在这梧桐宫中,当场饮下毒酒。我和画梅,就奉旨接替了她们的位置。” “听起来这梧桐宫,像是一处凶宅?”廖尊叹口气,道:“两位姑娘仔细回想一下,提供给我们一些线索如何?譬如说柳贵妃死了多久时间,才被你们发现?” “我们侍候过贵妃的晚餐,奉上香茗后,退出寝宫。” 画梅道:“初更时分,还见到贵妃寝宫灯光,次日叩门不见回应……” “且慢!”廖尊抬了抬手,道:“你说初更时分,应该是戌中时分了?” 画梅沉吟了一阵,点点头,道:“除了皇上留宿在此之外,贵妃的安歇时刻,总在酉末戌中之间,我们侍候得非常小心,见她寝宫的灯光熄灭,才敢上床睡觉。” 廖尊估算一下,道:“次日午时撞门而入时,柳贵妃已气绝多时,这中间最长也不过七个时辰。” “我们辰时已觉不对,勉强等候到巳时禀报,撞门而入,应该还不到午时。”画梅道:“召来太医抢救,才不过近午时分。” “你怎么能把时间记得如此清楚?”聂富云道:“似乎是下过一番工夫去记下它了?” “宫中女嫔,都受过辨认时间的训练,以免误事。”画梅道:“我们对时间概念,有着一种很自觉的敏感。” “现在什么时辰了?”聂富云道:“一定要说得准确一些。” 画梅往前踱了数步,抬头看天,天上阴云密布,仍然飘着大雪。 “是辰末时刻。”画梅说得斩钉截铁,表现出了肯定的能力。 聂富云道:“不错,的确是辰末时刻。姑娘认时之准,在下佩服了。” 他久居关外,大雪天分辨时间的能力,是四大神捕中最高超的。 萧籽术扫视了四大神捕一阵,见四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心知问话暂且告一段落,笑一笑,道:“两位姑娘请先出去休息,需要帮忙的地方,再向二位请教。” 红袖依言带走了画梅和湘琴。 “我看这两个丫头,并没有说谎。”司马湛道:“柳贵妃这个人,很有研究的必要。” (本章完) 第193章 伤痕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太医院的方大夫,也不像在撒谎。”丁郁道:“单是死亡时间的差异,至少有六个时辰以上。” 萧籽术眸色一沉,肃容道:“那也就是说太医和女嫔之间,有一方说谎了?” “总捕头,双方都有可能说实话。”廖尊皱了皱眉,道:“我就听不出一点破绽,也瞧不出他们掩饰的神情。” “死亡时间的差距特别大。”丁郁微笑,道:“关于这一点,廖兄有何高见?” “画梅姑娘认时准确,我也有所不及。何况,当时在这梧桐宫中,还有别的宫女,她们也不敢说谎,只要稍加追问,就不难查个水落石出。” “我觉得,咱们现在应该去查验一下柳贵妃的尸体了。”廖尊眸光闪动了一下,道:“也许会有别的意外发现?” “两位太医院的大夫,看着也不像奸诈之人。”司马湛道:“只是太医院用的药物,完全改变了尸体的僵硬形态,再想追查二十天以前的死亡旧貌,怕是无迹可寻了。” 廖尊道:“如果能查出另外致死的伤痕,柳贵妃的真正死因,就可以定案了。” 萧籽术心中一动,道:“说的有道理,要不现在就过去?” 廖尊道:“验尸的事,要由仵作来办了。他们经验丰富,绝非我们能及,再由我们提出疑点,依靠他们专业知识解疑,至于其他的求证工作,就并非难事了。” “总捕头。” 司马湛道:“最好在验尸的过程中,能让两位太医院的大夫一起参与。” 萧籽术道:“就依你们的,殷世子,你去召两个干练的仵作入宫吧。” 她充分地利用了六扇门四位神捕的经验,也从四人的眉宇间看到一丝轻松的神色,他们似乎已有了破案的线索。 只不过半日时间,能有如此进展,萧籽术相当欣慰,但心中也有一点奇怪的感觉,不知四大神捕为什么不把勘查柳贵妃寝宫的结果,向她作个说明。 但萧籽术硬是忍下了,并没有追问。 验柳贵妃尸体的过程,非常慎重,虽然正午时刻,但天上浓云密布,仍然飘着鹅毛大雪,天色相当阴暗。 寝宫中点了四盏宫灯,门窗紧闭,红袖、绿萼守在室外,不停绕着寝宫游走。 先由画梅、湘琴指认卧室中的床等各种陈设的布置,再开始着手正式的查验作业。 仵作的动作熟练,很快地脱下了尸体身上的衣服。 主验的仵作姓傅,是刑部仵作的班头。 萧籽术自然帮不上忙,索性退到一侧,让出位置。 事实上,围在尸体四周的人已经站满。 六扇门四大神捕、两个仵作、两位太医和殷子胥,有九人之多。 “脸部受到重击,鼻梁断裂,双颊塌陷,脑部也受损非常严重!”傅仵作高声道:“脸上是致命的一击!” 萧籽术忍不住探着脑袋望去,只见柳贵妃的脸部,已是血肉模糊,连轮廓也看不清楚了。 想她生前娇媚,使皇上迷恋,死后竟是如此一幅面孔,心中感慨万千…… 这时,傅仵作道:“这具尸体的肌肤,受了屋内药气的保护,并未僵硬,仍保持了弹性,体态窈窕,全身不见伤痕,以尸体的形态推断,死者年龄当在二十三、四岁左右,金莲小脚,三寸五分,对一具死亡二十多天的尸体而言,是极反常的现象。洗冤录内,无此记载,在下无法解释,要请太医院中大夫说明了。” 不等四大神捕问话,董大夫已开口道:“太医院以龙涎香为主药,配制的保尸散,混入无根水中,泡制尸体,盛入白玉棺内,密封后埋入地下,可保尸体百年不坏,燃烧成烟气,亦可保尸体数月不腐败,使肌肤颜色不变。” “傅班头。”廖尊道:“尸体上真的没有伤痕吗?” 傅班头在助手的协助下,转动尸体,又仔细地查了一遍,道:“尸体肤色如玉,查不出任何伤痕。” 其实,尸体转动之时,四大神捕目光如电,早已一览无遗,的确,找不出半点痕迹。 廖尊道:“傅班头。请仔细检查头发里面有没有伤?” 傅班头撩了撩尸体的长发,细致地看了一下,摇摇头,道:“没有伤痕。伤处,就只在脸上。” 丁郁伸手按一按柳贵妃面颊上的伤处,低声道:“傅班头,如此重伤,溅血不多啊?” “不错。”傅班头道:“估计是先死了之后再击打。” 丁郁回头看看方大夫,方大夫颔首道:“面颊破裂、血脉崩断、出血不多,应是死后才击破面颊的。” 四大神捕交换了一个眼色,廖尊道:“总捕头可否暂时回避一下?” 萧籽术知道他们要验一些不便自己在场观看的部位了。点点头,便退出了寝宫。 红袖、绿萼两个丫头,目光不停地在檐下、屋角,看来看去,似乎想找出一些疑点。 萧籽术计上心头,飞身跃上了屋顶。 屋顶上积雪已有数寸,白皑皑的一片,只好暗暗叹息一声,跳下屋顶,暗暗琢磨道:这场大雪,已连续下了半个月之久,掩去了一切的痕迹,会不会和命案有关系呢? 过了约半个时辰之久,四大神捕才离开了寝宫。 廖尊低声道:“总捕头,先回刑部吧。” 四大神捕似乎有了一个默契,凡是向萧籽术提出要求时,都由廖尊开口。 他外貌俊朗,是容易让女人动心的那种男人。 萧籽术窥破了四人的心思,也不点破,笑一笑,下令撤离了梧桐宫。 刑部的暖阁,俨然成了萧籽术和四大神捕们研讨案情的地方。 萧籽术开口夸赞道:“四位只用了半日的工夫,便已查出了蛛丝马迹,你们的查案的能力果然非同凡响!” 丁郁拱拱手,道:“总捕头过奖了。只能说有了一些眉目,距离破案,还有一段很遥远的路程。” 萧籽术道:“四位得到了什么线索呢?可否提出来,大家商榷一下?” 聂富云首先道:“毁伤面目,混淆案情,也可能怕我们认出尸体,根本就不是柳贵妃本人。这一招很恶毒!” 萧籽术呆了一呆,道:“不是柳贵妃?死者又是什么人呢?” “替身。司马湛接着道:“太医院方大夫和画梅、湘琴,提出的死亡时间差距很大,听起来有些矛盾。” “这也正是此案的关键。柳贵妃为了要逃脱梧桐宫,筹谋已久,花费了相当长的时间,找了一个非常近似的替身。我暗中问过画梅,要她细看尸体身材,和柳贵妃十分相似。” (本章完) 第194章 休假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难就难在无法知晓柳贵妃为什么要离开梧桐宫,凡入宫的女子无非就是为了接近皇上,以博取宠爱,这些,柳贵妃都得到了。” 丁郁道:“为什么却又费尽心力,用李代桃僵之计,逃出皇宫?” 廖尊道:“经仵作查验和太医的评断,死者只是一个普通女子。所以,我们四人一致同意,她只是一具被替代的尸体,这具尸体能让和他欢度半年春宵的皇帝,瞧不出疑点?侍居的女嫔们,也说出形体相似。能选一个身材如此相似的人,并不简单,这个案子至少在几个月之前,就开始筹划了。” 萧籽术道:“听各位的意思,死的人肯定不是柳贵妃了。” 心中却暗想道:女人只有美丑之分,怎还有普通和不普通呢? 聂富云道:“十之八九是这般了。我们请总捕头回到刑部,才揭明案情,不愿在宫中透露,一是怕宫中耳目众多,传扬出去,不但使策划此案之幕后主使提高了警觉,再生出意外凶案。二则还有很多疑点,无法解释,还得花一番工夫研究。” “我们勘查过寝宫,里面并没有密道可以通往外面。” 丁郁道:“门窗都未被破坏,画梅、湘琴都肯定屋子的摆设都不曾移动过,尸体运进来不难,但要不露痕迹的逃出寝宫外,是勘破此案的重要疑点之一。连日的大雪,虽然可掩盖逃走的痕迹,但如何启开寝宫大门,迄今尚未找出合理的解释。” 四大神捕一齐闭目沉思。 他们都有破过奇案的丰富经验,但对如何逃出寝宫一事,竟遇上了窒碍。 廖尊道:“依我之见,先要将柳贵妃的出身底细,查个明白。对她了解多一些,就多一分破案的契机。” 殷子胥道:“我已向薛大总管,调出柳贵妃的出身户籍,想必一两天内就可送到刑部。诸位都辛苦一天了,想必劳累,大家就去休息一下吧!” 萧籽术点点头,道:“没错!我住的地方,四位都已知晓,有事情随时可以过来商量,我竭诚欢迎。从现在起休假两日,各位可以利用这两日的小休,探访故友,也不妨逛逛年关将近的京城风光。 子胥,给每位捕头白银两百两,聊表心意。” 她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四大神捕今夜可以不住在刑部,去哪里逛,玩什么,由他们随心所欲了。 殷子胥取出了早已封好的四封银子,每封两百两,有十多斤重,拿起来还真是有点沉甸甸。 四大神捕接受了,提着银子离去。 萧籽术看他们皱起眉头,提起银子走了,忍不住微微一笑。 她笑得很开心。 本来,银子是可以兑成银票,或是换成金叶子的,但她故意用现银,让四人提着十几斤的银子上街逛,你说累不累? 四大神捕在刑部闷了几天,虽然食宿招待,都是顶精致的,但,总是少了那么一份洒脱自在。 四人都到过京城,来过还不只一次,但每次都是来去匆匆,一两天就要离去。这次一连放两天假,任他们自由玩乐,倒也想借机放松一下。 他们都是威镇一方的人物,虽然相识甚久,但私下的聚会却不多,今日是他们第一次合作查案,多处看法,不谋而合,倒也生出些许惺惺相惜之感。 司马湛提议道:“咱们先去一品居吃个晚饭。听说,那家菜馆是江浙名菜,以海味见长,只不过恐怕委屈廖老弟了。” 廖尊道:“小弟也想品尝一下京师菜馆的手艺。烹制海味的手法,和苏杭有什么不同之处?” 说到吃,四大神捕可都是尝遍天下美味的人,他们真正的用心,是要找一个幽静地方,好好谈一谈。 刑部的下榻之处,有些事不便畅所欲言。 所以,他们结伴到了一品居,挑了二楼一角的幽静房间。 端上了酒菜,丁郁挥手打发了小二,摇着头笑道:“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居然有能耐当上了咱们的顶头上司。而且,在短短一席酒宴之中,竟能使咱们认了她总捕头的身份,真是兄弟连做梦也想不到的事!” 聂富云道:“听说脸谱杀人一案,就是她破的,还除去了鬼冥宗中漏网的大护法。廖兄可知详情?” 廖尊道:“之前没有听说过,之后听到消息,就赶往安陵,案子已破。那一宗案子,我没有参与,一切也都是耳闻,也无从证实。” 聂富云微微一笑,道:“萧籽术这个丫头很精明,也颇有几分豪气,我原本想辞去总捕头的职位,以自己的力量,救出荆尚书,却被她弄得几乎下不了台。” 廖尊也笑道:“她慧黠得很,也很幽默,她故意给我们十几斤二百两现银,让我们提着上街,就叫人啼笑皆非。而且,我感觉她的确冰雪聪明,先以真面目和我们欢饮,再稍微易容入宫查案,是个相当稳健且谨慎的人物。” 聂富云笑道:“总捕头还是个大美人呢!” “这也难怪她在面圣之时,要易容了。” 丁郁接下去道:“是呀!若被皇上看上了,她可不就毁了吗?” 聂富云调笑道:“那也不见得,也许封她个贵妃做做,比现在的总捕头还要有权有势,说不定以总捕头的聪慧,还可以改变皇上,使当今圣上成为大周王朝开国以来流芳百世的贤君呢?” “你们扯得太远了。” 司马湛瞪着眼道:“还是说说柳贵妃的命案,各位有何高见?” “高见不敢说,低见倒有一点。” 廖尊抿了抿嘴,道:“总是不离宫廷之中的丑事。” 司马湛道:“若不是被其他嫔妃所害,便是情这一字害人。” “也许是出于一个情字。” 丁郁道:“柳贵妃早有情郎,两位女嫔说她沉默寡言,可能是心有所思所以难安。这一点,在取得柳贵妃的户籍之后,可以进行查证,但眼下要做的事,也不能放过。请总捕头动用刑部所有捕快,多方侦察,近二十日内,是否有可疑人马和车辆,离开京城,是否有貌美女子躲在民间深居简出。” 廖尊道:“我还特别要求仵作、太医深入查验,确认贵妃是否有异征,能让皇上迷恋于床第之间。她既不是出身风尘,必是天生有过人之处。后宫佳丽三千,想让皇上迷恋到这种地步,绝非易事。圣上如此大动干戈,追查不休,这一点,至关重要!” (本章完) 第195章 分工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不过,就算柳贵妃天赋异禀,能够迷惑君王,但这正是她平步青云的梯子,为什么偏偏要舍弃贵妃之位,制造出这么一个离奇的案子来呢?” 司马湛道:“廖贤弟,你精擅归纳之法,把案情归结起来,定出个侦察方向。我们再分工行动。” 廖尊想了想,道:“大体上可分作三个方向,一是侦察皇宫中的动静,不管凶案起因是什么,现场在梧桐宫中,不能放过。更重要的是察看皇后嫔妃和宦官的动静,只是这个工作,十分凶险,听说大内有很多高手,保护皇上、后妃的安全。 他们不属于锦衣卫,但和锦衣卫有内外呼应之势,一旦被发觉追杀,只有自求多福了。” 目光转动,见三人都在专注地听,他接着道:“第二是深入江湖道上,探听虚实,此事虽然还未传扬民间,但京都中的江湖道上,定已早有风声!” 丁郁点点头,道:“有道理,第三呢?” 廖尊道:“由画梅、湘琴入手!她们没有说谎。但也并未全部透露出来,也许觉得无关紧要,或是有意的逃避麻烦。我目前也只想出这三个方向,各位自己选一个适合的工作吧!” 丁郁道:“侦察宫中情形,廖贤弟为最适合的人选。我和司马兄分别向黑、白两道上探听,聂兄向画梅、湘琴下手……” “且慢!”聂富云道:“分工计划不错,但得先向总捕头汇报之后,再作决定,如果能劝说她亲自出马,是对付画梅、湘琴最好的人选了。至于我嘛!愿助廖贤弟一臂之力!” “对!”司马湛道:“两个人互相应援,逃过追杀的机会,就大很多了。” 廖尊微微一笑,暗想:皇宫虽戒备森严,但却未必就能难得住我! 他号称踏雪无痕,对轻功的成就,也特别感到自负。 “总捕头虽是女流之辈,其胆识和魄力,却也不让须眉。” 丁郁长长叹息一声,道:“但不知,她在武功上成就如何?她真的肯下功夫去练武吗?” “我担心的是她的胆量,查办凶案,常和尸体为伍。” 司马湛道:“那就不是用智慧、魄力,能够撑得起来了!” 但萧籽术的胆气之壮,完全出了四大神捕的意料之外,当二更过后,她穿了一件两面转的丝棉薄袍,混入了皇宫。 两面转就是一件衣服,两种颜色,一面白、一面黑。 萧籽术的武功之高,也出了四大神捕的意料之外!锦衣卫重重把守,竟然未能发觉她混入了宫中。 三更时分,萧籽术已潜入了梧桐宫,隐身庭院中的梧桐树上。 她白天早就琢磨好了宫中的形势。 画梅、湘琴、两个太医院的大夫,似乎都已入睡,只有住在东厢的锦衣卫,房中还点着灯火,但也躲在房中避风雪。 但不过,他们还算尽职,隔一段时间,就打着灯笼出来查看一下。 寒风砭骨,一件薄薄的丝棉袍子,如何禁得起长时间的夜寒侵袭,萧籽术没法子,只好运气御寒。 她学的是“玄门太乙气功”,是一种极高的道家内功,气行一周后,顿生暖意。 寒意虽已逐走,但天已近五更,白白挨了大半夜,一点也未发现异状。 萧籽术很固执,也有耐性。 事实上,她只想到了这个法子,反正御寒有术,不怕夜寒冻人,第二个晚上,不到二更就开始行动,进入梧桐宫中。 可真是歪打正着,这种玄门极高气功,在酷热、极寒的天气中运行,功效进展奇速。第二夜,虽然又白白地守候了大半夜。未发现任何动静?但萧籽术却感觉到风雪中坐息几个时辰的功效,比平常三个月还有效,心中欣喜若狂。 第三天是四大神捕假期截止的日子,萧籽术一大早赶到刑部。 四大神捕也很守时,萧籽术刚到不久,他们也陆续赶回。 萧籽术得报赶到暖阁,四大神捕已集合在此恭候。 红袖、绿萼奉过茶后,就退到门外把守。 “四位玩得快活吧?” 萧籽术莞尔一笑,道:“两百两银子,不知道够不够用?” 丁郁道:“不够!总捕头赏两百两。在下倒贴了一千两,亏本大了!” 萧籽术有些吃惊地道:“两天一夜,丁捕头就花了一千两百两银子?你是如何一个花法?” 丁郁叹了口气,道:“要不是我有点经验,只怕一万两,也早花光了!” 萧籽术眨着眼睛,问道:“钱到底都花在什么地方啊?” 丁郁脱口而出:“赌场。” 萧籽术闻言“噗”的一声笑了,理着鬓角的散发,道:“赌场一掷千金,一千两百两,实在算不得什么。我还有些闲钱,丁大哥如果肯带着我去开开眼界,我就出资一万两,让丁大哥豪赌一番。” 丁郁叹息一声,道:“多谢总捕头的关照,属下虽然输了一千两百两银子,却也打听到一些消息。柳贵妃死于禁宫一案,已在京城道上流传,我怕引起他们怀疑,不敢妄动,也没有追问。” “总捕头!”廖尊道:“我们明知总捕头破案心切,怎敢虚度光阴?司马捕头、聂捕头分别向黑白两道追查,属下和丁兄咋夜也进了一趟皇宫,我们相约以十日为期,再向总捕头禀报,十日之内,无法获得讯息,已近年关,要再行研商办法了。” “四位如此尽心,我萧籽术实在感激不尽。殷世子,请给每人白银一千两,做为十日的费用。” 殷子胥老谋深算,早就把银票带在身上,立刻取出来,当面付清。 萧籽术没有提起夜闯梧桐宫的事情,却十分认真地道:“丁大哥,今晚带小妹去赌场瞧瞧,如何?” 丁郁微微一怔,道:“总捕头真的要去啊?” “小妹会易容改装,做丁大哥的随身小厮,不会误事的。” 听说要装作跟班,丁郁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急急道:“这怎么成?总捕头真的要去,也该把身份变更过来,由在下做总捕头的随从!” “小妹可没有赌钱的经验,到时会窘态百出,就这么说定了,小妹今夜在家恭候大驾,四位也该去休息一下,准备行动,今天不算,第十天的正午时分,小妹在暖阁内设宴,恭候诸位!” (本章完) 第196章 输光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送走四大神捕,萧籽术心中也乐极了。 听他们口口声声,一直总捕头的叫,可见自己拉拢四人的苦心并没有白费,已逐渐使他们心服了。 殷子胥一挑大姆指,道:“术术,我殷子胥真真是佩服极了!家父关心你,一直问我说你能否应付得了?曹府尹也拔下来五万两银子,充作查案的经费。” 萧籽术听到拨款顿时眼前一亮,伸手笑道:“好啊!子胥,拿一万两给我。今夜去赌场开开眼界!” 绿萼和红袖推门而入,道:“姑娘,你真的要去赌场啊?我们要不要跟去呢?” “不行,我是丁郁的跟班,哪有跟班,还带着两个跟班呢?走!回家去,你们想一想,我该穿着什么样的衣服,才像个跟班的!” 萧籽术回头望着殷子胥,道:“子胥,还请你转告我娘,近日忙得很,除夕那一天,我一定会回家去,给她叩头贺岁,也代我谢谢曹府尹的大力支援,刑部中的事务,就由你决断了。别忘了选一些精干的捕快深入京城四周,查访线索。” 殷子胥点点头,拍了拍胸脯道:“我办事,术术尽管放心!” 萧籽术青布棉袄白毡帽,打扮像极了一个跟班的小厮,她还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叫福来。 第一次进入赌场,萧籽术的感觉是乌烟瘴气。 赌场的大厅不小,但十几张赌台,一百多个呼么喝六的赌徒,就显得这座大厅有点不够大了。 烟味、酒味,熏得萧籽术有点想呕,暗中调了两口气,才忍了下来。 北方的赌场,以赌牌九、骰子为主,最文明的赌法是打纸牌了。 丁郁突然怜香惜玉起来,回头笑一笑,低声道:“不习惯,就到外面歇着。” 萧籽术摇头,道:“不行,我还要开眼界呀!” 把手中早已握着的一把银票,交入了丁郁的手中。 看一看数字,丁郁还真是吓了一跳,五张千两,十张五百两,整整一万两银子。 她还真是言而有信,说要拿一万银子来,竟是一两也不少给! 丁郁暗中下了决心,今晚上一定要弄点名堂出来。 他没有立刻上赌桌,目光转动四下瞧,终于锁定了目标:一个三十岁出头,穿着黑绸面羊皮袍子的赌徒。 丁郁听闻皇宫中出了命案的传言,就是出自他之口。 现在,他正在推庄,看样子手气还不错,面前堆了一堆白花花的银锭子,旁边还放了一叠银票。 丁郁扭过头看了萧籽术一眼,挤上了天门,萧籽术也跟着上去。 看看赌台上,最大的一注,也不过十两银子,但下注的人多,算一算,一把牌也有上百两的赌注,算是中等的赌台,不大,也不算小。 丁郁下注了,一张银票一百两,打开票面,押在了天门上,是存心让人看清楚他的赌注最大了。 牌九赌台上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谁的赌注最大,就由谁来抓牌。 一注一百两,是这张赌台上最大的注了! 推庄的汉子看看票额一百两,微微愣了一下,又低头看面前的一叠银票,才大声喝道:“通吃杀四方啊!”打出了手中的骰子。 七点,七对门,丁郁抓起第一副牌。 听吧! 吆喝声响起来了,七七八八不要九啊! 金四银五小板凳啊! 萧籽术听不懂,可是看得懂,庄家叫了一声天地挂虎头,啪的一声!竟然先亮了牌,叫的还真准,么六配大天,是一幅天子九,通吃三道。 初门的牌最大,也不过一点,庄家通吃,这一注,吃了两百两。 萧籽术大吃一惊:依如此快的赌法,赌注再加大一点,一万两银子,要不了半个时辰就会输光! 第二注,庄家赔初门、未门,但却吃了天门,天门赌注两百两,赔了两家还大赚。 庄家似乎不想推了,这两把除了赔的,还赚了三百两以上的银子。 丁郁还真的担心,庄家一收手,这场戏就不好演下去了。摸出两张银票,一千五百两,一把丢在天门口,道: “拼这一把了,事不过三嘛!我不信这把不会赢!” 庄家看看面前的银票、银锭子,又看丁郁的一千五百银票,有些怦然心动了。再吃了这一把,不但可以过个肥年,欠下赌馆的五百两银子,也可以一次还清,押的房地产,也可以赎回来了,身上还有一千多两银子,足够再赌上个把月的赌本。 他心里盘算吃了这一把的快活安逸,就是不往坏处想。两个骰子打出手,口中也大声叫道:“顺吃顺赌啊!”骰子打得很用力,活蹦乱跳了好一阵才停下来。 初门和尾门,都是十几二十两的小赌注,这一把等于是庄家和天门对赌了。 骰子也很怪,滚动了半天,出了个三、七、初门、层门,连插花的机会也没有了。 丁郁一翻牌摊在桌面上,叹口气,道:“完了!人牌加猴三,钢弹一,这一把又输定了!” 上门摊开牌,叹口气,道:“老兄,你该换换门子啊!我这把地杠,连上四道,可是白摸了。尾门也不错,是蛾牌配板凳,上蛾字八。” 庄家手中先现了一张么六七,微一拉牌就露红,不禁大笑起来,道:“出么六是对字,出个红小五字,可也专吃钢弹一,蛾牌已经出过一张,我不信还有张蛾牌!” 任何人都觉得庄家十有八九是赢定了,头伸一点红,至少有六张牌配,么五的铜锤六,么六的七对字,地牌地字八,就算杂牌红小五,可也吃定了天门。 庄家高兴得很。 萧籽术笑一笑,低声道:“大掌柜,是不是输定了?” 忽然间,她也似对这等变化万千的牌九,生出了兴趣。 “谁输啊!还有一张蛾牌呢!蛾七一,就没有人一大了。” 丁郁笑道:“福来,赌牌九,有点数就不会输。” “你可真是乌鸦嘴!”庄家用力拉开牌。 真邪门!就是那么一张蛾牌配上了,七四一。 庄家输的血压上冲,一张脸胀的像猪肝颜色,拿着面前的银票,数了四五道,也只四百九十两,再算银锭子,一百三十五两,不禁叹口气,道:“早知有六百二十五两银子,我应该先把房子地契赎回来的。” 把银票和银锭子,推向丁郁,两眼中也滚下来两行泪水,和刚才那种眉飞色舞的味道,完全不一样了! (本章完) 第197章 发财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赵老六现在想的是,赌场老板一翻脸,要他年前搬家,寒冬腊月天,一家人往哪里住啊!就算能够租到房子,可也没有银票付租金,就是一把牌呀! 天堂地狱真不一般,盘算着家里还有些什么值钱的东西,拿到当铺去当些银子,付些利息,等过了年再搬家。 可是他想不出来了,值钱的早就被当光了。 他也不相信朋友会帮忙,过去,他有很多朋友,那时,他很有钱,自从染上嗜赌的毛病,田地卖光了,朋友也走光了。 突然,他全身颤动了一下,似是有人拿针刺了他一下,他想到了一个很值钱的人——女儿。 十四岁的女儿,名叫青莲,人也长得像一朵青莲花似的,记得这赌场的薛老板曾和他开过玩笑,如果肯把女儿押给他做妾,薛老板愿意付一千两银子,那是非常令人心动的价钱了! “我说赵老六啊!你不推了,让让位行不行,客人们还要玩下去啊!” 赵老六抬头看,说话的就是薛老板,脸上一片大麻子,嘴里含着翡翠烟嘴,湘妃竹的旱烟袋。 那个烟袋锅,更是金光闪闪,就算不是纯金打造的,至少也是用金叶子镀过,就这一根一尺多长的短烟袋,可也值上一、二百两银子。 “薛老哥,我”赵老六只觉日干舌燥,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赵老六,想再推一局,就得拿银子出来。” 薛麻子冷冷地说道:“你这么占着茅坑不拉屎,我这个赌馆,还能开得下去吗?” “我,我”赵老六想提提女儿的事,但几十道目光看着他,怎么也无法开得出口了。 薛麻子重重咳了一声,道:“挪一挪你那两条狗腿好不好?还有五天,押借期满,还不出五百两银子,我可要轰人收房子!” 越说越难听,翻脸不认人了。 赵老六低下头,泪珠儿往下流,缓缓转过身子,准备走人。 “赵老弟,还想玩是不是?我借钱给你!” 说话的竟是刚才赢光他所有钱的丁郁! 丁郁也经过一些化妆,看上去老了很多,穿着一件紫羊羔为底的黄缎面皮袍子,像足了有钱的大老爷。 他不是说着玩的,一下把面前的银票、银锭子,推到了赵老六的面前,包括那一千五百两银票在内。 二千多两啊!存在银号生利息,省点用,一辈子也花不完了。 四周的赌徒,全都看直了眼睛,薛老板脸上的大麻子,也闪闪生光。 赵老六像在做梦,呆了一呆,道:“这这要是输掉了,我可是还不起呀!” 丁郁哈哈一笑,道:“我是远客,来京里做卖买,被大风雪阻了归期,天一放睛,我就要走人。所以,你可以放心,我不会留下来向你讨债,输了,算我的,赢了,咱们除本分利了。伯什么?切牌打骰子了。” 真是财神爷下了凡! 人世间怎么会有这种人、这种事呢?众赌徒脸上流露出羡慕的表情,连口水都滴了下来。 “我我.”赵老六嘴里我我我,十个手指竟然真的切起牌来! 赌徒嘛,管它什么钱,明天买棺材,今天先赌几把再说。 萧籽术看得心神领会,暗暗笑道:“又学一招啊!赌场里套交情。” 丁郁没再下注,庄上本钱多,注码也逐渐增大,薛老板也看的心痒难耐了,竟然也占了门子赌起来! 赵老六时来运转,连吃几把通庄,银锭堆了半桌子,银票也叠起一座小丘,最大的输家竟然是薛老板! 回头看看站在身侧的丁郁,赵老六低声道:“收了吧。” 丁郁笑一笑,道:“随你便啊。” “赵老六,这算什么?”薛麻子气急败坏地叫道:“老子已输了五千两,你怎么能不推呢?至少再推一条,也要我输得心甘情愿!” 一听说薛麻子一个人就输了五千两,赵老六丢下骰子,道:“收庄了。” 他迷迷糊糊地推,迷迷糊糊地赢,不是薛麻子叫喊输了五千两,赵老六根本就弄不清楚自己赢了多少银子。 这一嚷,把他叫醒了,打死也不肯再推庄了。 清点了银票银锭子,可真是发了财,竟然赢了八千多两! 除了薛麻子之外,七、八个赌徒也输光了口袋。 赵老六倒也爽快,拿起了一千银子,其他的一把推给丁郁,道: “赌本是你的,赢的归你,我拿一千两,五百两赎回我的房地产,五百两,够我们一家人过两年好生活,我会戒赌,看看做个什么小生意。 今夜是我最后一次进赌场,今夜里出了这个门,我再不会赌下去了。” 丁郁笑一笑,取回自己的本钱,又取出两千两银票,笑道:“我赚个对本,两千二百两,变成了四千四百两,余下是你的,还要做生意嘛,本钱是越大越好,走!你请我喝一杯去。” 赵老六呆了一呆,道:“老爷子,你知道这里还有多少钱?” “大概四千多两吧,都是你赢的啊!我已经赚了一倍。”丁郁一面说话,一面挽起了赵老六的胳膊。 敢情赵老六已经跪了下去! 萧籽术暗暗思忖:这倒不错啊!赚了银子,还把一个人全收买了,他若是知道什么?会一股脑地全说出来,老江湖就是老江湖。 哪知,事情有变,一只大黑手,突然伸了过来,按在银票上,道:“赵老六,别人出本钱,收个对本利,那是应该的。你过了赌瘾,又赎了押掉的房子地契,怎么?还想把白捡的五千两银子也带走啊?” 赵老六抬头一看,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 萧籽术看得奇怪,暗道:难道赌场的规矩,赢了钱不能带走啊?这个赵老六全身发抖,心里在怕什么呢? 目光转移,只见那人身高六尺以上,黑堂脸、扫帚眉,身着羊皮大袄,腰里横束着一条三寸宽的皮腰带,一脸凶悍、冷厉之气,看上去确实有点吓人! “沈烈兄,薛老板也说过,我这是钱拼钱赢来的。” 赵老六不服气道:“为什么不能带走?” 沈烈道:“你遇上了财神爷帮你一把,是你的运气好。但你借我的银子,该不该还给我呢?” 萧籽术第一次进入赌场,不知道赌场里有些什么规矩?只有光瞪着眼看热闹的份了。更何况,有着阅历丰富的丁郁在场,也用不着她出面干预。 (本章完) 第198章 沈烈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原本以为这人是赌场的保镖,丁郁准备出面了,但又感觉情形不对,赌场的保嫖,就算不想赌客赢后带着银子拍屁股走人,也绝不会在赌场之内,当着众多赌客之面闹事。 那会砸了赌场招牌,吓跑了客人,这件事恐怕是别有隐情?忍一忍,继续看下去了。 “对不错!我借过沈兄二两银子,现在,我加十倍奉还。” 赵老六抓起一把银锭子,道:“请沈兄收下。” 看那一把银锭子,二十两只多不少。 沈烈也不客气,接过银子,装入怀中,道:“我收了你十倍利息,总不能白占便宜,年关之前不太平,我送你一程吧!” 原来是诚心想要帮忙啊! 丁郁心中暗想:倒是看走眼了,但加了这么一个人,打听柳贵妃案件的事,增了一些不便。 赵老六还没有忘记丁郁,回头对他道:“老爷子,走,咱们一起喝酒去!” 丁郁只好跟着走了。 眸子一扫,发觉薛麻子一脸懊恼之色,对沈烈横插一脚的事,似乎很恼火,却又无可奈何。 萧籽术既好奇,又有着无奈的感觉,只为了探得一点讯息,竟要如此地大费周折。 一座小酒馆,名曰无忧,但酒客还不少。 店小二迎上来,先对沈烈一躬身,道:“沈爷,还有一个雅间,一直替您老留着嘞。” 原来,早就订好了位置,这档子事根本就不是偶然了。 看上去沈烈不是简单人物,在京城的地头上,很罩得住。 萧籽术跟在丁郁身后走,幸好雅间的小方桌,可以四面坐,萧籽术也捞了一个位置, 再多上一个人,这位总捕头,就得站着吃了。 酒馆的几道小菜相当可口,酒过三巡,沈烈突然把目光转到丁郁的脸上,笑道:“我眼睛里不揉砂子,老爷子有什么事,可以明着说出来了。” 丁郁微微一笑,道:“我只要请教赵老弟一件事,皇宫发生了一桩贵妃命案,是怎么一回事?” 他问得很有技巧,范围也大,要让赵老六无法推托。 “老爷子是当差的?”搭腔的又是沈烈。 丁郁苦笑道:“你看我像吗?我只是好奇……” “只为了一点好奇?就拿了两千两银子,买消息啊?” 沈烈冷冷一笑,道:“这也许可以骗过赵老六,但却骗不过我。” 萧籽术暗想:这个沈烈,究竟是什么身份?看起来横得很啊!倒要看看丁郁怎么应付。 “老爷子。”赵老六道:“我好赌,一大片家业,被我输得七八,若不是老爷子你今日帮忙,我赵家祖先留下的一座宅院,也被我押作赌资,薛麻子翻脸不认人,年前就要我交屋走人,昨夜我在赌场中,口无遮拦,提到了皇宫中发生命案,用心只是在自抬身价,表示我消息灵通。” “老朽没有追查的意思。” 丁郁接着道:“我只是想知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 “这么说来,老爷子真的是官差了?” 赵老六道:“我不敢欺骗老爷子,可是也不敢说出消息来源,银子我不要了,你就放我一马吧!” 果然是大消息,萧籽术暗喜:今夜总算是不虚此行了。 丁郁也在琢磨,但他想的和萧籽术不同,如果没有沈烈插一脚,赵老六一定会说,这沈烈又是什么样的人?赵老六似乎很怕他,但他又不像以讹诈为业的地痞,二十两银子,就能让他心满意足,应该是盗亦有道的人,不是京城地面上的混子。 那会是什么身份呢?赵老六为什么会这么怕他? 这一连串的疑问,连经验丰富的丁郁也有些拿不准了。 “银子是你的!”丁郁笑道:“我收回了本钱,也收了利息,你肯说,我很高兴听。不能说,我也不会勉强。咱们喝酒吧!” 举杯敬赵老六、沈烈一杯,他又道:“我先走一步,相逢即是有缘,其他的事,不用放在心上了。” 话音刚落,他便站起身子,向外走去。 赵老六起身要送,却被沈烈一把拉住。 萧籽术跟着丁郁走,转过了两条街,才停了下来。 丁郁道:“夜深雪寒,总捕头请回家休息,属下还要去摸摸沈烈的底细,赵老六只是败坏祖产的赌徒罢了,沈烈就有些不简单了。” “丁大哥已找出头绪,不宜再浪费宝贵的时间了。这件事就交给我吧!”萧籽术突然脱下棉袄,翻个身,颜色变了,变成了黑毡帽,伸手一抹,脸色变黑了,还多了两撇胡子。 丁郁看呆了,低声道:“快速易容术,总捕头的手法真是高明啊!” “骗骗人的小把戏而已!丁大哥见笑了,我走了。” 说完,萧籽术飞身一跃,人已消失在夜色之中。 “轻功也不在踏雪无痕廖尊之下。” 丁郁摇摇头,自言自语道:“我们实在是太低估她了。” 萧籽术又回到小酒馆中,挤在雅间门口一张小桌子上,叫了两个小菜,一壶酒,自斟自饮起来。 个子不高的小老头,京城中太多了,平凡的没有人会多看他一眼。 沈烈走出雅间,只不过目光一掠而过,怎么想,也没把他跟丁郁的跟班串起来。 站在小酒馆大门外,四下打量良久,沈烈才转回小酒馆的雅间中。 这就显得有些不同寻常了,萧籽术耸了耸眉头,聚精会神地倾听雅间中谈话的声音。 赵老六道:“那位老爷子如果真是衙门中人,可以把我抓到官府去。哪里会被你几句话就给逼走了?” 沈烈道:“这种事,躲避都来不及,还会有人多问?你在赌场里借酒装疯,大家都听而不闻,只有他拿出了两千多银子和你攀交情,只为问你几句话,你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吗?” “说的也是啊!”赵老六道:“不过,拿这么多银子,只为想问我几句话,未免代价太大了,如果我把银子输光了呢?” “他会再给你,问明白消息来源,就很可能杀你灭口,我是救你性命,才不惜出面搅局!” “不会吧!那位老爷子,像财神爷似的,怎么会杀人呢?”赵老六长吁一口气,道:“我有些不明白,你让我在薛麻子的赌场里,说出宫廷命案的事情,又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沈烈道:“我说过,挑你发财!不是已经兑现了吗?走!我送你回家去。钱麻子不会让你吃下他那么多银子,说不定早在你家门口设下埋伏,谋财害命,我要不送你回去,可是凶险得很!” (本章完) 第199章 猖獗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对对对!薛麻子不是好东西,输了五千两绝对不甘心。” 赵老六道:“你这样帮忙,兄弟要不表示一下,心中不安,我再分你一千两银子给你,有钱大家花嘛!” 他似已是有所警觉了。 “什么话?我一个铜板也不能收你的,不过,酒帐由你付了,咱们走!”沈烈站起身,当先向外走去。 赵老六付了帐,紧随而去。 萧籽术不禁暗想:“原来,问题出在沈烈身上,宫廷的命案,怎么会牵扯上这些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人呢?” 疑心重重,丢下一锭碎银子,她便起身追了下去。 沈烈果然是非常谨慎的人,每到一个街口转角的地方,就突然停下来回头看。 但,萧籽术很机警,沈烈头一转,萧籽术就仰身倒入雪地中,饶是沈烈奸似鬼,也瞧不出一点痕迹。 夜已三更。 沈烈突然拍出一掌,击在赵老六的后背上,赵老六身子向前倒,一头栽入雪地里。 萧籽术看得心里泛出了一股冷气,他杀人如此冷酷!变生肘腋,萧籽术只能忍下不动,重要的是沈烈,这个人才是真正知晓案情的人物! “赵爷,祸从口出啊!别怪我心狠手辣了。我会照顾你老婆和你的女儿,绝不会让她们冻着饿着,你就放心地去吧!” 他说完,伸手取出赵老六手中的银票、银锭子,连尸体也不处理,就转身走了。 萧籽术好为难,不知应该先救赵老六,还是该追踪沈烈。 就在这当口,一条人影突然出现,扶起了倒在地上的赵老六。 萧籽术一个飞跃,已接近那人,认出正是丁郁,心中暗叫了一声惭愧,低声道:“丁大哥救人,我去追那姓沈的。” 也不等丁郁答话,又飞跃而去。 丁郁扶起赵老六,只见耳、鼻、口间,都已凝血堵塞。 天气太冷了,血一流出,就被冻住。 沈烈是高手,这一掌,打得很重,完全断绝了赵老六的生机。 所以,不用第二掌,也很放心,连尸体也不查看。 但赵老六仍然留着一口气,他心有挂念,死不瞑目,丁郁扶起他时,他还能说一句话,道:“青莲,青莲” 他已经说不出了,眼一闭,断气了。 “青莲,青莲?”丁郁听得也有些惶惑不解了。 萧籽术去得快,回来得也很快,丁郁正在推想着青莲两个字的含意,萧籽术已手中提一个小包袱,回到原地。 丁郁经验丰富,只看萧籽术的脸色,已知道又生了变故,但未出言点破,故作不知的低声道:“沈烈练的是铁砂掌一类的硬工夫,出手奇重,赵老六死了,临死说了四个字,青莲,青莲,属下正想推敲青莲二个字是什么意思? 萧籽术道:“沈烈连一句遗言也没说,凶手出刀太快,一刀断喉,尸体也被靠在墙壁上,只是转了一个弯!就这么阴阳两隔了,我在离他身边三丈处,眼睁睁看着他杀了赵老六,却不料稍一迟疑,他又被人一刀取命,我跟踪他们,却看他们被杀,真的是惭愧极了。” 她有点气馁,也有些歉疚,泪珠儿竟然也滚落下来。 丁郁道:“总捕头,不用懊恼,沈烈杀赵老六,我也在屋面上看着,不是不救,只是没料到会发生这件事?也可能我们心中都想着追踪沈烈,所以.” 萧籽术道:“沈烈是主角,赵老六在赌场里大放厥词,是沈烈的授意。事实上,赵老六什么都不知道。但沈烈被杀,就完全断了线索!” 丁郁道:“这说明整个事件,牵连更深、更大。最重要的是,介入了江湖高人,能一刀杀了沈烈,没让他叫出声音。走!再去看看沈烈的尸体。” 沈烈的尸体,仍在原地,全身僵直地靠在一面墙壁上,喉头一刀,割开了半个脖子,刀法快,下手又狠。 丁郁仔细查看死者的脸色之后,低声道:“咱们先回刑部。” 萧籽术道:“到我住的地方去。我会通知殷世子,要他把尸体冰封起来,凶手志在灭口,连这包银子都没有带走。” 丁郁目光转动,打量四周形势一眼,摇摇头,道:“天子脚下的大街上啊!风雪之夜连夺两条生命,可真是目无王法,猖撅得很!” 他脸上泛起愤怒之色。 萧籽术心头也火,但却只能忍下去。 红袖、绿萼很机灵,两人进了门,她们已披着衣服迎出来,手中还拿着兵刃。 萧籽术挥挥手,道:“泡壶茶,顺便去请殷世子来。” 看姑娘脸色不对,红袖一溜烟似的跑出了门。 绿萼燃上客厅的灯火,泡上茶,丁郁心情平静下来,笑一笑,道:“杀死沈烈的是熟人,所以,他脸色平静,也完全没有防备。” 萧籽术道:“沈烈很谨慎,每到一个转弯处,就会停步转身。向后查看。我为了躲他,耽误了那么一点点时间,就这么害了他一条命。” 丁郁道:“倒不用为沈烈的死亡惋惜。他利用了赵老六的滥赌个性,只花了二两银子,让他放出风声,竟然又杀了他谋财灭口,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又杀沈烈?他们应该是一伙才对。” “心够很,手段也辣!”萧籽术道:“可能,我们这一切行动,也都在他们监视之下!” “原以为这件宫廷命案,只是一两个人的事,现在看起来,好像有一个组织参与.”话到此处,突然跳起,道:“尸体!” 丁郁准备向外蹿,殷子胥和红袖也刚好进来,双方几乎撞了个满怀。 丁郁急忙问道:“尸体在哪里?” 殷子胥道:“这些事不劳你费心,我已派人带着仵作赶来。” “恐怕是来不及了!”丁郁缓缓回到原来的座位上,道:“尸体也是线索,他们不会留下来的!” 萧籽术长了不少见识,也相信丁郁推断正确,但仍然要殷子胥带着捕快和仵作去验尸。 殷子胥很快回报,也证实了丁郁的推断,不但找不到尸体,也看不出痕迹。 萧籽术道:“就算有痕迹,也被大雪掩去了。让仵作和兄弟们回去休息吧!” 殷子胥遣走了捕快、仵作,却留下了一个短小精悍的任班头。 任班头武功不怎么样,但他在刑部干了二十年捕快,熬到了现在的位置,京城内所有的街道和胡同,都熟得如数家珍。 (本章完) 第200章 高手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萧籽术疑惑不解道:“既然放出风声,却又杀人灭口?为什么要这么做?” “总捕头,风声放在薛麻子的赌场里,何不就从薛麻子的身上追查下去?” 任班头道:“薛麻子的赌场开了有十四、五年,赵老六至少在那里赌了十年,一大片家业,也都断送在那家赌场里。” 萧籽术道:“沈烈这个人呢?是不是经常在薛麻子的赌场出现?” “他不是本地人,出现的时间不久。” 任班头沉思了一阵,道:“一年多一些吧,绝不会超过两年。” 丁郁道:“任班头为什么会对沈烈这个人记得如此清楚?” 任班头道:“去年腊月,也是飘着大雪的天气,沈烈喝了点酒,在薛麻子的赌场闹事,打伤了六个人,刑部派人去查,拘押了沈烈,但他们自愿和解,六个受伤的人,也呈上状子,伤势已好,保释了沈烈。” 殷子胥道:“一件赌博引发的伤害案子,竟要惊动刑部捕快出动?京兆府尹的班头捕快,就全不管事吗?” “回殷世子的话,京城地方上,公侯云集,府尹衙门,很难插手办事,锦衣卫、刑部捕快,就成了维护治安的主流。” 任班头顿了顿,道:“不过,近年来厂卫势力日渐扩展,逐渐插手各方事务,刑部捕班的力量,也正日渐衰落。” 萧籽术问道:“厂卫是什么人组成的?他们受命于谁?” 任班头道:“厂卫是一种秘密组织,名义上是直接听命于皇上,但由太监负责兼领指挥,现在的东厂指挥是薛桐公公,他们重聘武林高手,身份隐秘,行动快速凌厉,在朝中权威日增,除了皇上之外,王公大臣,一概不放眼中。” “刑部也受他们的管辖了?”萧籽术盯着任班头,十分好奇地问。 “名义上互不相干。”任班头道:“但厂卫一直想夺刑部的权力,但荆尚书拒不妥协,暂时保住了刑部逮捕、审讯的权柄。” 萧籽术心中已暗自拿定主意,在刑部任职一天,就绝不让刑部的权力,受控于厂卫之下。 这时,丁郁脸色一变,突然站起身。 萧籽术却摇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但闻厅外传来一阵兵刃交击之声,响起了廖尊的声音:“强将手下无弱兵,两位姑娘好凌厉的剑法!” “诸位见笑了,小婢们眼力差了一点,一下子没看清楚,还望诸位大人见谅。” 是绿萼的声音,娇若黄莺,不卑不亢。 “三位请进!”萧籽术迎出厅外,三大神捕已走过来,抱拳施礼。 丁郁坐着没动,心中却在暗想:廖尊心性高傲,若不是她们的身手不凡,绝不会出口称赞。红袖、绿萼合力一击,挡住了三人来势,武功绝非小可了,萧籽术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难道两个丫头,也都有极为高明的武功?” 廖尊道:“我们回到刑部,准备向殷世子汇报案情。听到当值刑班传言,赶来晋见总捕头。” 萧籽术一面请三人入座、一面笑道:“今夜,我随丁大哥进入赌场,可真是大开了眼界,只恨我阅历不够。” 红袖、绿萼进了厅来,手中捧着茶盘儿,奉上香茗。 三大捕头竟然都站起身,欠身为礼。 适才交手一招,两个丫头似乎已在三大神捕心目中奠下了相当的地位,已不把她们再当作普普通通的下人看待。 红袖、绿萼也含笑鞠躬,悄悄退出。 廖尊道:“案情好像不单纯,皇宫中竟有高手巡夜?属下在宫内遇袭,被迫还手,招来围攻,聂兄及时援手,双双逃出宫外,似乎已有人在宫中布下了天罗地网。” “出手的四个人,武功不弱,攻势锐利,招招取命!”聂富云接着道:“意在杀人,似是没有留下活口的打算。” 萧籽术一扬秀眉,道:“是不是锦衣卫的人!” “不像!”廖尊道:“穿的是一般的夜行衣,而且早已有备,一发动,就是四人合击。属下不便亮身份,只好接战。四人都可列入江湖上一流高手的武功,若不是聂兄及时驰援,我能不能全身而退,就很难说了。” “廖兄说的语气沉重,是真的遇上一流高手了。”丁郁道。 萧籽术听得动容了,叹一口气,道:“这些高手,藏在宫中,是有意阻止我们查案了!” “只是阻扰暗查,”殷子胥生恐萧籽术一时冲动,做了有违圣意的决定,急急道:“圣上有旨,谅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地阻扰查案。” “大概是厂卫作梗了?”萧籽术沉思了一阵,道:“明天晚上,我们一起去” “总捕头!”聂富云接道:“去之前,要三思,我们一旦遇上阻扰,是要全力抗争?还是要忍让撤退?” 殷子胥道:“最好是不要当场冲突,刀剑无眼,在皇宫弄出伤亡,就不好善后了。” 萧籽术微微一笑,看向四大神捕,道:“四位意下如何呢?” 四大神捕微微一怔,暗讶道:厉害呀!这是要我们表态了。 四人交换了一个眼色,聂富云道:“今夜,廖尊身陷危境,最大的原因是,对方杀着频出,招招夺命。但廖捕头心有顾忌,不敢全力还击,这就注定非死即伤了。” 萧籽术道:“既然要去,当然不能任人宰割。” “遇上阻扰,自也要全力排除,技不如人,无话可说,我可不能保证诸位全身而退,自卫伤人,他们也该认命,我虽然执有尚方宝剑,但天威难测,咱们夜入深宫,扰了皇帝雅兴,一翻脸,把咱们全都打入天牢,也是大有可能的事,所以,要向四位请教了!” “总捕头怕不怕呢?”司马湛道:“这可是生与死的决定,不能儿戏啊!论身价,总捕头可是千金之躯。” 你套我,我套你,终于把事情挤到了要命的关头,四大神捕的脸色,也显然有些凝重了。 殷子胥心头直跳,任班头就全身发抖了。 不是在讨论案情吗?怎么要大闹皇宫,准备和巡宫厂卫硬碰硬地干架,一个不好,就是抄家灭门的大罪,厂卫的手段,任班头最清楚,株连所及,整个刑部的捕快,都恐怕将难逃灭门之祸,叫他怎么不全身发抖呢! 萧籽术面色一寒,道:“我不怕,案子要破,就不能畏首畏尾,但我不能代四位做主。” 重要的是最后一句话,要四大神捕心甘情愿才行。 (本章完) 第201章 擅闯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丁郁道:“总捕头,我在想,咱们真要和宫中高手冲突,闹出了血流五步的事件,面圣评理,胜算各有一半。但他们终日接近皇上,定有宫妃声援,我们有理,但未必能蒙得圣意,一旦皇上翻脸,我们能不能弃职逃命?” “逃得了吗?”萧籽术微笑如花地道:“四海之内,莫非王土!” “那就各凭运气了。”廖尊道:“我们只求心安,可不是准备名登凌烟阁的公卿大臣,要我屈死天理之下,我心不甘!” 萧籽术道:“死于对方刀剑之下呢?总不能也怪到我的头上吧!” “那就怪学艺不精,死而无憾了!”丁郁道。 萧籽术道:“真到了有理说不清的时候,你们就各自逃命去吧!但四位也要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 四大神捕竟然齐齐点头。 萧籽术一笑,道:“就这么决定了,殷世子,先逮捕薛麻子,我要和丁大哥亲自审问他。” 她心中非常苦,不是为自己,而是为父母,身列一品公卿,也就罢了,为什么一定要把女儿拖出来,出任刑部总捕头呢? 殷子胥站起身,道:“我去捉拿薛麻子,任班头,咱们走!”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司马湛哈哈一笑,道:“当年我曾告诉过荆尚书,我择善固执,不够融通,不是做官的料子。” “真为难总捕头了!”廖尊笑一笑,道:“今夜之战,是我生平遇到的极少强敌之一,他们能出动四大高手,显然是还有能人,击不垮这股力量,我们就没有办法阻止他们的捣乱,也无法集中力量追查案情,他们能在宫中出手,也可能在其他的地方出手,对吗?” 萧籽术点点头,道:“廖兄的意思是,先斗过他们之后,才能追查案情?” “对!他们是一股可怕的力量,不先挫了他们的锐气,就无法排开他们的阻扰!” 廖尊道:“依小弟之见,不知诸位认为如何?” 四大神捕必需要先统一意见,才能通力协作。 聂富云:“我同意廖兄弟的看法。” 丁郁、司马湛齐齐点头。 萧籽术道:“事情如此多变,只好随机应付了,明天晚上我们就出动,会过宫廷高手之后,再做其他打算。” 这一夜,雪停风静,天上拱出了一轮明月。 但寒意更浓。 萧籽术穿了一身玄衣劲装,佩带了尚方宝剑。 四大神捕也穿了紧身劲装,佩带了兵刃、暗器。 今夜是准备会战宫廷高手,查案是用作借口了。 萧籽术的脸上,稍作改变,她精擅易容手法,三涂、两抹,就把一张娇如春花的脸,弄出一脸杀气。 她不能不改变,今晚上事情闹得太大了,很可能惊动到皇上,总不能让皇上看到她原本形貌,不是初见的萧籽术了。 红袖、绿萼请命同往,萧籽术原本不准,但廖尊却认为她们的武功已到高手,多两人增强了不少实力,对方昨夜出现四个人,不能留下他和聂富云,今夜可能调集高手更多。 两个丫头技艺突飞猛进,她们练武之勤,尤在萧籽术之上,几乎是达到了废寝忘食的境界,在天下第一剑客细心指点之下,剑术确已达相当高明的境界。 萧籽术知道她们技艺大进,但却不知道她们到何等境界,由三位神捕一力推荐,想是非同小可了,也就答允她们同行入宫。 一行七人,携带了出入禁宫的腰牌,二更天直奔皇宫。 他们没走守卫森严的宫门,直接越墙而入。 地方也经过选择,是离皇妃寝宫较远的御花园,也是皇宫中最适合放手一战的地方。 果然,对方也有了准备,一进宫墙,就由四个佩带兵刃的黑衣人现身阻拦。 他们穿着紧身劲装,果然不是锦衣卫的人。 “胆大呀!明目张胆地闯进来了。”当面而立的黑衣人手横秋水雁翎刀,冷冷地道:“知道吗?擅闯禁宫是死罪惊扰到圣驾,更是抄家灭族。” “咱们是奉旨查案,带着尚方宝剑,阻扰查案者,就是藐视朝廷!”萧籽术道:“尚方宝剑可以先斩后奏。” 黑衣人冷冷地道:“一派胡言,就算查案,也该白天入宫,夜入禁地,分明另有所图,放下兵刃。束手就缚!” 萧籽术淡淡一笑,道:“然后呢?”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皇上早朝之后,自会呈奏圣上,依法处理。” 看样子是很难善罢干休了,这些人绝不能信任。 四个黑衣人,已缓缓向前移动,准备包抄过来。 廖尊凝目看去,发觉了四人包头黑巾,就勒双眉之下,一半的头脸,全被掩遮起来,是有意让人无法看清楚他的相貌。 但廖尊仔细查看之下,发觉了这个人,就是昨夜带头围袭他的人,笑一笑,道:“阁下虽把头脸包住了一半,可惜仍无法掩尽本色。昨夜,咱们似乎是交过一次手了!” 黑衣人突然右手一扬秋水雁翎刀,道:“漏网之鱼,还敢夜犯禁宫,那就饶你不得了。” 余音未了,一道寒冷刀光,已迎面劈向廖尊。 刀势挟起了一股轻啸,势道凌厉,似诚心要把人一劈两半。 廖尊长剑还未递出,一抹刀光,已斜飞了过来。硬碰硬,接住了雁翎刀。两支百炼精钢的利刃,互相撞击之下,闪起了一道火光。 竟是半斤八两,秋水平分。 出刀的是聂富云,他号称闪电刀,果然出刀奇快。 他原本还站在萧籽术身后三尺处,只一晃身,人已越众而前。 另外三个黑衣人突然由三面围上聂富云,大喝道:“夜闯皇宫,可是诛九族之罪!” 四大神捕昨夜已协商出应敌之法,也作生死无悔的决定,这些诛杀满门的恐吓,对他们已起不了作用。 廖尊迎了上去,道:“今夜,诸位就不会有昨夜那种幸运了。” 截下一个黑衣人,一出手就是七剑猛攻,那人手中之刀,只接下两剑,已被迫退后三尺。 萧籽术暗想:廖尊剑法精绝,一出手就把敌人逼退,果然名不虚传! 丁郁、司马湛也出了手,拦住另外两个黑衣人。 四大神捕心中都有了充份的准备,虽身处皇宫,但却毫不畏惧。 心中坦然,打得就十分轻松了。 四个黑衣人攻势虽然极凶险恶猛,但这四大神捕,各怀绝技,经验更是丰富。二十个回合之后,四个黑衣人,都已露出败象。 (本章完) 第202章 布局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四大神捕还不敢施展绝技,痛下杀手,只想击落敌人手中的兵刃,逼他们弃械投降。 萧籽术见识了四大神捕的本领,也看出他们打得耐心忍性,不太敢放肆伤人。 但四个黑衣人,却是刀刀都攻向四大神捕的要害。 这么一来,四大神捕必需花上数倍以上功力,才能应付黑衣人的攻势。 萧籽术下了决心,微微一笑,道:“四位,不用太小心!” 四大神捕似乎就在等这一句话。 廖尊突然反击,惨叫声中,和他动手的黑衣人,已弃刀于地。 不弃也不行了,一个握刀的右手,一下被斩削下来四个手指头,哪里还能握得住刀。 他们十分神勇,但受伤断指之后,那股勇猛之气,就完全消退了,抱着右手,双脚直跳。 十指连心啊!这种伤不会要命,但却疼彻心肺。 廖尊长剑一抖,抵在了那黑衣人的咽喉上,道:“你们是什么以身份埋伏宫中,目的何在?” 黑衣人很想回答,但目光一掠那手执雁翎刀的人,仍在和聂富云,做舍生忘死之战,突然一闭双目,咬紧牙关,不说话,也不跳动了。 但见他头顶上汗水淋漓而下,不知是痛出的汗,还是剑芒在咽喉,随时会丢了性命,吓出的汗。 猛听司马湛大喝一声,一掌击在对手的右臂上。 丁郁也得了手,一支判官笔,洞穿了对方右肩。 三人下手地方,都是在对方右臂,似乎只有消除他们的抵抗能力。 这要比取他们的性命,困难多了。显然,几人心中,仍有顾忌。 耍秋水雁翎刀的大汉,武功非常高明,刀法也诡变百出,仍在和聂富云全力抢攻。 这一场刀对刀的恶战,是真的势均力敌,聂富云在对方全力进攻之下,逼得非要全力迎击。 但见双刀交错,光芒散布出一丈方圆,连双方的人影也分辨不清楚了。 萧籽术仔细看那人的刀法,紧密非常,未露一点败象,如要鏖战下去,还不知要打多少个回合,才能分胜负? 奇怪的是,受伤的三个人,并未逃走,他们已暂无战斗之力,留下来,也帮不上忙,为什么不肯逃呢? 不但萧籽术心中奇怪?连阅历丰富的三个神捕,也有些琢磨不透了。 “朋友如此纠缠,休怪在下无情了!” 喝声中刀法一变,人、刀并进,鲜血迸飞。 无法控制了,黑衣人人头飞起,滚落在一丈开外。 但聂富云也受了伤,左臂上一道血口子,足足有半尺来长。 绿萼急急奔过去,替聂富云包扎伤势,萧籽术也低声问道:“聂大哥,伤到筋骨没有?” “不要紧!只是一点皮肉伤。” 聂富云道:“这个人刀法诡异,属下如不出奇招取他命,他这一刀,就能把我斩作两截。” “我知道,高手搏命,绝不能手下留情。”萧籽术面带微笑,表面上笑得很坦然,心中却在思考:下一波拦截我们的不知是什么人物?锦衣卫、还是另一批武功更高的黑衣人? 萧籽术在耐心等候。 这是御花园,再往前,就进内宫了。 要打,这是皇宫中最好的一处搏斗之处。 奇怪!伤了三个人,杀了一个人,竟是再无反应!没有人赶来查问,也没有人再阻拦。 萧籽术茫然了。 四大神捕也有些不知所措。 现在,最麻烦就是这三个受伤的人,他们伤势虽不算轻,但都在右手、肩头之上,可以跑、可以跳,当然也可以逃命。 但他们却盘地而坐,似在运功止血。 刀也捡回来,摆在面前,看样子,一旦恢复了体能,就会继续跟他们拼命。 “都是死士!”廖尊低声道:“为什么呢?他们是宫中的禁卫,又不是杀手。” 丁郁突然走近盘膝而坐的三个人,用手中判官笔,轻轻一拨,那人立刻倒在地上,口、鼻中流出血来。 三个人一个样子,全都服下暗藏的毒丸死了。 萧籽术呆了一呆,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死无对证啊!我们先撤出这里再说。”廖尊一面说话,一面以眼色示意。 萧籽术也想不出如何处理这个局面,只好撤出了皇宫。 “总捕头!”廖尊道:“要不要再进去瞧瞧?” “瞧什么呢?”萧籽术道:“是不是要把尸体带出来,查看他们的来历出身?” “如若属下推断的不错,尸体不用咱们费心!” 廖尊道:“我想不通的是,深宫禁地怎会出现了江湖上的杀手?” 丁郁道:“适才那场激战,肯定已惊动了宫中巡夜的人。为什么没有人出面查 问?” 萧籽术道:“我们再去看看,会有什么变化?” “我陪总捕头去!”廖尊道:“如若尸体真的不见了,问题更复杂。” “唉!”萧籽术叹了口气,飞身而起,再次来到御花园中。 果然不错,四个人的尸体都不翼而飞了。 廖尊低声道:“回刑部去!” “不!到我的住处。” 一行人回到萧籽术的宅院,酒菜香茗,早已备好。 而且,殷子胥也早已在厅中等候。 萧籽术放下尚方宝剑,苦笑一下,道:“奇怪!我们在御花园恶战,杀了一个人,留下的三个活口,但他们服毒自尽,这算什么?如此大的动静,宫廷中竟也没有巡夜的查问?” “这是一个布局!” 聂富云道:“幕后有人主持,那个人在宫中还有相当的权势,才能把宫中的巡守和警卫全都调开,留下了这一片杀戮战场。” 萧籽术道:“如果,死伤的不是他们,是我们呢?” 丁郁道:“他们也不会留下我们一个活口。但对尸体的处置方式,会有不同,说不定会惊动皇上。” 萧籽术道:“皇上命我们破案,还柳贵妃一个真相。一定会追究下去了。” “怎么追究?” 廖尊道:“皇上会觉得我们办案无能,连新任的尚书大人,也可能受到牵连。” 萧籽术仰天长吁一口气,道:“这么说来,我们不但不能死,也不能放手,一定要追查下去!” “而且,柳贵妃的案子,一定要破!” 司马湛道:“现在,已不是威名受损的事了,而是性命攸关,破不了柳贵妃的案子,我们都很难活着离开京城。” 丁郁道:“如果今夜死亡的,是被花钱雇佣的杀手,雇主会是谁呢?他真正的目的,只怕也不单单是为了阻扰我们查案!” (本章完) 第203章 青莲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萧籽术奇怪道:“怎么说呢?我们现在追查案情,十分紧急,凭四位的经验,可以说已有眉目,如果我们现在突然收手,不查了。这件事就和我们没有关系了,对吗?” 丁郁摇头,道:“我看不是。阻扰我们查案的目的,是逼总捕头死,你在皇上面前,许下两个月的限期,能够更改吗?” 萧籽术道:“不能!” 丁郁道:“你死了,我们四大神捕也无颜再留在刑部任职,自然会散了。” “那时,厂卫就可以控制刑部.” 萧籽术吁口气,道:“全国的权力全落入他们手中。看来,柳贵妃一案,也是他们的设计了!” 廖尊道:“不尽然。柳贵妃的密室命案,如果说是出于他们的设计,那就太高估他们了。第一、他们不能预料到皇上会对柳贵妃,如此念念难忘。宫妃、才人,年年都有死伤,获宠的才人、宫妃,不一定真的快乐,柳贵妃逃出梧桐宫,可以理解。 第二、他们没有料到新任的总捕头,竟是一个能让须眉汗颜的女人,立下死约,全力以赴地办案,一旦破案,必获圣宠,刑部的力量,就能如虎添翼,他们就很难再一手遮天,是他们决定插手的原因。” 萧籽术道:“原来如此。” 她忽对这个冷傲不驯的人,由内心深处生出一种尊敬与好感,笑一笑,接下去道:“听廖大哥的分析,似乎有两股力量在牵制我们?” “不错!一股是柳贵妃案子的主谋,一股是怕你成就气候的阻扰力量。” 廖尊叹息一声,道:“而后者的力量,又比前者大得多!” 司马湛道:“廖老弟!这两股力量,会不会拧在一起呢?” “不会!” 廖尊一口咬定道:“我们要破案,那一股阻扰我们的力量,可能也想破案,只是此案,不同于其他案子,可以屈打成招,找人顶罪,最好是能把柳贵妃一干人犯抓到,至少也要说出案情经过,让皇上心中信服,才算破案。” 丁郁道:“我们越过阻扰我们那股力量。全心全意投入案情,先破了案子,再回头找他们算帐。” “找谁算呢?” 丁郁微微一呆,道:“不是有一股阻扰我们的力量吗?” 廖尊道:“是啊!但他们无迹可寻,却又能无所不在。他们站在暗处,却像穿了隐身衣一样,你能认出他们吗?证据呢?” 萧籽术道:“就是厂卫了!薛桐领导的厂卫” 廖尊道:“也可能联合了锦衣卫中的人!最可怕的一招,是他们雇用了职业杀手,他们只要付出银子,生死却和他们无关。表面上,他们一直置身事外。” 全场人都耸然动容了,廖尊分析事情,深入精辟,展现出了过人的才能,连三个神捕也有些五体投地了。 “廖老弟!”司马湛道:“照你这么说,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了?” 廖尊道:“咱们已进入一个死胡同,除了杀出一条血路之外,没有别的路可走!本只是一个柳贵妃的命案,现在,却要先面对一场艰苦的恶战。” 聂富云道:“廖大哥的意思是,我们每次进入宫中,都要去对付一批杀手?” “这方法当然不行!”廖尊道:“就算不怕皇上生气,也无法引诱出他们的幕后主使。” 司马湛道:“听廖老弟的话,好像已早有打算了!快些说出来听听啊!” 廖尊四处环顾了一眼,红袖、绿萼立刻警觉,飞身出去。 片刻之后,已听得兵刃撞击之声。 萧籽术低声道:“廖大哥厉害!” 四大神捕,也紧随而出。 只见一个黑衣人,手中一把单刀飞舞,力拒红袖和绿萼的双剑,斗得十分激烈。 萧籽术火大了,喝道:“杀了他!” 绿萼剑势一变,第三剑已割断黑衣人的咽喉,道:“可以杀啊!早知道,那还容得与他缠斗了这么多时间。” 四大神捕又一次见到二婢的武功了,是出了他们意料之外的高强。 司马湛一把抓起尸体,飞奔而去。萧籽术回入厅中不久,司马湛也回归原位。 萧籽术没有问他,司马湛也未说明,有些事,还是不说的好,大家心照不宣了。 红袖、绿萼没有跟着回到大厅中,有了这一次让人追踪的失误,她们更加小心了。 廖尊说明了引蛇出洞的办法,虽然要花上几天时间,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这一股强大的势力,如若不尽快扫除,不但查案难以行动,四大神捕和萧籽术,也都有身受狙杀的危机。 殷子胥有很多事情要办,起身欲离开时,取出了一个封套,交给萧籽术,道:“大人的信,术术过过目吧。” 也不等萧籽术拆阅,就转身去了。 萧籽术双手有点抖,想不出父亲这封信中,会说些什么?父女同住在一座城之中,竟然要借信函来通消息,萧籽术有着未尽孝心之感。 函笺中写的是:泰山压顶,生死关头,死中求生,放手施为。 一共十六个字,下面是看后即焚,父字。 萧籽术略一沉思,即把信传阅了四大神捕。 廖尊道:“尚书大人也感到危机降临了。”“读书人自有他灵慧的一面,我们就望尘莫及了。” 萧籽术道:“还要四位鼎力相助!要破案,也要保住权势,不能让他们为所欲为,荼毒朝野。” “总捕头放心,我们全力以赴,死而无悔。”四大神捕异口同声地应了。 事实上,他们也成了狙杀的对象,就算想独善其身,也是不能了。 薛麻子只说出了一个秘密,“青莲。”就被放了出来。 青莲是赵老六的女儿。 两个娇俏的姑娘赶到了赵家,送还了房契,也送了上千两银子,但却请赵大娘暂时搬离京城,躲到百里外的远亲家中去。 一辆马车,载走了赵大娘,赶车的竟是聂富云。 还有司马湛随行护送,直送出五十里外,才让赵大娘换车上路。 两个姑娘是红袖、绿萼,她们护着赵青莲直奔城郊。 沿途上发生了不少麻烦,闹事的有丁郁、廖尊和殷子胥,他们要引人注意。 当然,他们也经过了一番装扮,掩去了本来的面目。 本来,是一件非常普通的乘车赶路的小事,但经过这么精密设计,闹,就显得有些非同寻常了。 果然,马车出了定阳门,已经有两个人跟在后面。 (本章完) 第204章 丫头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红袖、绿萼路不熟,但刑部的任班头熟。 任班头加上了一把山羊胡,穿上一件棉布长袍子,就成了一个看起来十分忠实的老仆。 他和赵青莲坐在车厢中。 车厢也动过了手脚,分明、暗两层,明处坐着赵青莲,她虽只有十四岁,但高挑艳丽,本已有超越年龄的成熟,再经过一番精细的化妆,华丽的衣衫,看上去就成了风韵迷人的大美人了。 她妆扮的像谁?没有人能说得出来,但她非常的美丽迷人,看一眼就能肯定。 任班头坐在暗舱里,但视界很良好,前面可以和红袖、绿萼通话,后面可以看到正、侧三面的景物。 这个人武功不高,书也读得不多,就是地头熟,人脉广。 马车驶出定阳门,他就发现两个年轻人跟了上来,立刻报告道:“红袖姑娘,有人跟上来了,快把车头转向白云观。” 由他在暗中指挥,自然不会走错路。 行程也按着计划的路线前进。 忽然间,一条岔道上,转出来两匹快马,直向马车追过来。 “不得了,两匹快马追上来啦!”任班头急得大叫,也伸手从棉袍子里,摸出了家伙,是两把短刀,紧紧地握在手中。 “老爷子,你沉住气!” 红袖宽慰道:“天塌了,也有我和绿萼顶住。” 娇声细气,但还真管用,任班头心情顿时平静了不少。 两匹马还真是冲着马车来的,也不知道他们用的什么方法,通知了埋伏在城外的人。 最可能的,大概是飞鸽传书吧! 绿萼吁一口气,低声道:“红袖,你来驾车,我对付他们。” “我我不会呀!” 红袖眨着眼,道:“还是你驾的稳,比我灵光。” 两个小姑娘的武功进步迅猛,打架,一点也不怕,但驾马车,可是头一回,无法控制的得心应手。 “好吧!动上手就快一点。” 绿萼道:“让他们惊了马,我就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两匹马来势飞快,只那么一会工夫,已经逼到了马车前面。 绿萼的应变办法,是一收缰绳,干脆把马车停下来。 躲在暗舱的任班头直叫奇怪,为什么不赶快一点,接近白云观,就有埋伏接应,却把车在途中停下来。 他当然不知道,红袖、绿萼不怕和人打架,却不敢加鞭催马,飞车赶路。 翻了车,伤到赵青莲,她们可没法向萧籽术交代。 两匹马来到车前,马上是两个三十左右的青袍大汉,腰里横束一条黑带子,一面的棉袍衣襟掖在带子上,看上去就带一份利落了。 “哟!是两个小姑娘在赶车呀!京城可是少见得很呢!” 说话的是左边这个大汉,说着话,右腿一抬,人已从马上飘落地面。 看得出他骑术精良,也看得出他有一身不错的武功。 红袖、绿萼的宝剑,就在车辕上的红毡下面,一伸手,就可以出鞘。 但她们没有拔剑,因为,来者也没有亮兵器,绿萼想试试看,不打架,能不能闯过这一关? 所以,绿萼笑了,笑的像一朵盛开的百合花似的,道:“没有办法呀!穷人家的孩子。什么都得会。” “这辆车很豪华,可不像穷人家的车!”青袍人站在五尺开外,两道目光盯住绿萼看。 绿萼心中暗想:我经过的大风大浪多了,还会把这点小阵仗放在心上,姑娘逗着你们,玩玩吧!真不识趣,就要你挨一剑,哭爹喊娘了。 心中如此盘算,口里却笑道:“车是主人的,当然豪华,我们是丫头,只好赶车了。” “这么漂亮的丫头,还真是少见。车里的姑娘,就不知美成什么样子了!” 青袍人笑嘻嘻道:“掀开帘子,给我瞧瞧好吧?” 绿萼有点恼火了,但她还是忍了下去,笑道:“吃吃我们做丫头的豆腐,没有关系。姑娘可不能开玩笑,你说我漂亮,就多看两眼!快点看完,我们还要赶路啊!” 她真的伸出两双白皙的手,理一理鬓旁的散发,让那青袍人看了。 绿萼本就生的美,这一卖弄风情,可真叫人心头直跳,一个媚眼瞟过去,快把青袍人的魂魄给勾走了。 两个青袍人都看得呆住了,半晌没有人说话。 绿萼笑一笑,道:“两位大哥,你们也很俊啊!可是我们今天有事情,过两天再见,那时可要带着我们去买一点胭脂花粉,花不了多少钱啦!穷人家的女儿,不贪心!” 红袖想笑,但咬咬牙硬忍住了,暗想:绿萼真有一套,我得跟她学。 但闻车声辘辘,马车向前走了。 前面一个青袍人自言自语地道:“买胭脂花粉,是花不了几个钱……” “买你丫的头啊!快追啊!”后面的青袍人翻身上马,道:“回头丢了脑袋,你就死在胭脂花粉上了。” 前面那人突然一惊,整个人清醒过来了,跃上马,道:“遇上鬼啦!那丫头会用迷魂药!” 两个人打马急追。 但闻扑通一声响,两个人连马一起栽倒在雪地上。 栽得还真是厉害,两个人一口气滚出了两三丈才停了下来。 但一个翻身就站起来了,他们没有受伤。 两匹马却起不来了! 原来,两匹马的八个蹄子,都被索绳捆了起来,索套打的是活结,两匹马要跑,活套一紧,就把四个马蹄全捆在一起了。 两个青袍人不救马,四下打量,但见大雪皑皑,哪里还有人影? 那辆马车,也已经转过弯,消失不见了。 两匹马站不起来,但却受伤不重,绝不能弃之不顾。 这是司马湛的绝技,飞索套马,百发百中。 地上积雪半尺以上,马也没有摔伤。 第一个青袍人唰的一声,抽出一把锋利的刀子,割断绳索,整顿了一下鞍辔,重新翻身上马,两个人又卷起一股烟尘追上去了。 暗舱的任班头,看不到两个骑马汉子吃豆腐,但却看到了另外一副奇观。 是那两个追出定阳门的黑衣人,眼看车子加快了速度,也就跑步跟上来。 忽然间,道旁飞出来两个绳套,那么精准无误地套住了两人的脖子,跟着两人一路转,滚入雪层中,不见了。 任班头暗暗吁一口气,暗想:原来沿途上有如此严密的布署,这一路,可谓是高枕无忧了。 两个青袍人拼命追,快接近白云观时,忽见那辆马车又掉过头折了回来。 (本章完) 第205章 道士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姑娘!怎么回头啦?”话未说完,突然住口。 因为,他猛地发现驾车的不是姑娘,是一个白发白须的老头子。 马车从两人身旁驶过,两个青袍人怎么看,还是那辆车子。 只不过,驾车的人变了。 “喂!刚才驾车的小姑娘呢?”一个青袍人两个箭步蹿过去,拦在马车前面。 “没有啊!老汉一大早赶车进城办年货,哪里来的小姑娘!” 青袍人冷笑一声,道:“你们耍得很开心啊!”刷地一声,拔出了短刀。 老人见状似乎很害怕,连声音也抖了起来,道:“刚才,老汉倒看见了有两位姑娘驾了马车一路赶,和老汉这辆车子差不多,但却和我迎面走,两个小丫头冒冒失失,差一点撞上了我车子。” 青袍人一愕,忙道:“那辆车子呢?” “去白云观了。” 青袍人呆了一呆,道:“当真?” “你手中拿着刀子啊!我还敢骗你吗?不信,你去白云观看看,老汉若骗了你,回头再追我算账,也还来得及,白云观离这里又不远!” 青袍人有些半信半疑,一伸手挑开车帘子,只见车中铺着一条竹子编的席,果然是装载东西的车子。 两个青袍人交换了一个眼色,翻身上马,向白云观飞驰而去。 白云观原名长春宫,长春真人邱处机,受封管理天下道教时,即居住于此。死后,亦葬于此,观中建有邱祖殿,以为奉祀。 此后,道观规模日益扩大,改名为白云观。 两个青袍人快马闯入观中,果然瞧见一辆马车,停在庭院一侧。 寒冬大雪,已没有香客来往,只有一个中年道人,在打扫庭院的积雪,抬头看了两个人一眼,摇摇头,又开始打扫积雪。 两个青袍人也没有理会中年道士,飞身离鞍,直扑马车,手中也同时亮出了短刀,车辕前不见了赶车的丫头,短刀一挥,挑开了车帘,车厢中也没有半个人。 事实上,两个青袍人也早就发觉了情形不对,这辆马车,辕前无马,一路上也没看见车轮碾过的痕迹。 停在这里,至少有一个时辰以上,才能被大雪掩去了痕迹。这车,根本就不是他们要追的车,原来的马车呢? 一辆豪华大车,又能躲到那里去呢?前后相差不过一刻工夫,马车绝对逃不过快马的追踪。 “是刚才那一辆回头的车.”左边这个青衣人豁然省悟。 “快去追呀!”右边的青袍人急忙叫道:“交不了差,不死也要脱层皮.” 回头就要跑,却被左边的青袍人一把抓住了肩膀,低声道:“袁九,来不及了!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把戏,追上了又能如何?我们也对付不了人家!” “不追也不成啊!穆八,要不是你小子见色起意,咱们至少可以抓到个赶车的小姑娘,回去交差!” 袁九懊恼道:“现在可好,鸡飞蛋打,一点收获也没有” 穆八低声道:“车在庭院里,人却在扫雪。你可知道三十六计中有一计,叫做嫁祸江东。” “你是说那个扫雪的道士?”袁九一愣。 “对!” 穆八点点头,道:“他放走了咱们要追踪的人和车”微微一笑,继续道:“那就只好把他抓回去交差了。” “言之有理!不过,白云观中的道士,也不是好惹的!” 袁九道:“他们与官府结交,也有一大批的信徒,官民两道,都有些势力”他放低了声音,接下去道:“听说道观中还有一批修行的高手,不但剑法精绝,还会符咒道术。” “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 穆八道:“大周朝成祖嘉定皇帝,听闻白云观全真教中的道士,剑术高强,要征调他们,帮助大军西征,被他们拒绝了。皇上震怒,大军围观,引起了一场恶战,全真教的弟子冲出了重围,留下来的,全都是不会武功的人。 但这一战,也让成祖发觉了观中道士武功非同小可,竟然网开一面,没有再屠杀留在观中的道士!” 袁九听得入神,道:“然后呢?” “然后,全真教弟子也没有向皇上寻仇,但也没有返回白云观,长春宫改成白云观,也就在那个时候开始的。” 穆八顿了顿,道:“从那时起,白云观的道士,只会念经祈雨,不会舞刀弄剑了。” “所以,这个道士,绝对不会武功。”袁九放心了,笑道:“现在,我们可以动手了!” 两个人步步逼近了扫雪的道士。 “道长!咱们有事相求!”袁九口中说话,右手已飞快地点向穴道。 道士察觉到了,往后闪,避开了袁九的右手,但却避不开穆八,穆八出手,又阴又狠,一指点中了道士的“量穴”。 能被选拔进入厂卫的人,不但要精明干练,也要有相当的武功基础。 “抱他上马车,我去找马。” 穆八说完,转身向观外走去。 奇怪!偌大的一个白云观,住了几百个道士,怎么不见第二个道士出现? 大白天竟如此冷清。 也许有人看到了,但他不敢出现,厂卫虽然穿的便服,但却和一般老百姓大不相同的,处罚极重,他们追杀别人时绝不留情,但对付自己人,也一样非常冷酷,除非你有很硬的靠山。 太监不是正常的人,由他们领导的特务系统,也就形同炼狱。 穆八很快牵过来自己的马,卸下鞍辔,上了车套,只用自己的一匹马,却未理会袁九的坐骑。 袁九也把道士放入车中,穆八回过头,目光杀机一闪,笑道:“袁九,老道士醒了没有?” “没有!睡得像一头猪。” 袁九道:“就算醒了也不要紧,我已经把他的双手捆了起来。” “对!做事要点滴不漏。”穆八掀开车帘看道士躺在车厢中间,双手果然又被捆了绳,点点头,笑道:“办得好!” 话落,袖中利刃突然飞出,一刀捅入了袁九的心窝。 好狠的一刀,一击毙命。 “为什么?穆八,我们是朋友啊!”袁九用尽了余力,说完两句话,人就断了气。 “朋友才可怕呀!”穆八在袁九衣服上拭去刀上的血迹,拨开袁九右袖看,袁九的刀,已出袖半尺。 穆八冷冷一笑,道:“袁九,我只比你多了那么一点点的聪明。少了一点点犹豫,否则,死的是我不是你了。” 说完,他便驾着马车离开了白云观。 (本章完) 第206章 监视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一条窈窕的倩影,从廊屋的椽下滑落,她身着银狐皮袄,白羊皮的长裤子,头上戴了一顶低压眉际的毡帽。 这样的一身装束,只要隐入雪中就瞧不见了。 萧籽术推起低压的帽沿。 厢房的木门被打开,走出一了个白须道长和殷子胥。 萧籽术拉低皮帽,道:“多谢观主帮忙!” 白云观主苦笑一下,道:“厂卫的人绝对自私。为了争功或是自保,不惜戕害同伴,贫道主持白云观,不得不和京畿中各层人物交往,以适应生存,这方面花费了不少的心机。” 萧籽术道:“情势所逼,倒也无可厚非了。我现在担心的是,那位道长身陷厂卫的大牢之中,是否有性命之忧?” “他有着很高明的逃生能力,用不着替他担心。” 白云观主道:“廖尊和全真教源渊颇深,贫道不能隐瞒,白云观中的弟子,十之八、九不会武功,但为了保护观中的重要文物,留住了几位练过武功的高手,铁铃子就是其中之一。” “经过一场大劫之后,全真教有了一些变化,分成了几个门户,名序的排列,就全不相同了。”白云观主道:“这是全真教中的秘密,贫道不便谈得过多,白云观中有人会武功的事,鲜有人知,如若有人逼问贫道,铁铃子和白云观的关系,贫道只能承认他是一位云游到此,借住本观的道友。” “多谢观主赐鼎力相助!”萧籽术抱拳,道:“我们会尽量守住秘密的,告辞了!”说完,转身向外面走去。 她没有走前后门,却绕到一侧,翻墙而出。 厂卫的眼线众多,萧籽术担心白云观的门口,都已被人暗中监视。 殷子胥紧追萧籽术的身后,低声道:“到目前为止,只有厂卫方面有所行动,还没有别的动静。” “柳贵妃不惜牺牲了一条人命,移花接木的逃出宫廷,必已早有安排。” 萧籽术加快脚步,在一处空旷的雪地中停了下来,道:“我一直有一点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逃出宫?是被人押出宫的,或是为了见哪个相好.” “术术,你如此武断,可有所依据?” 殷子胥道:“难道,就没有第三种情况吗?” “没有!”萧籽术斩钉截铁道:“除了上述两种情况之外,她根本没必要离开皇宫,她正受宠,只要告诉皇上一声,什么事都可以迎刃而解。” 殷子胥目光转动,道:“六扇门四大神捕也都有这种看法。他们肯定柳贵妃是跟男人跑了,他们也断言那人不是宫廷中人,所以,他们正全力追查柳贵妃的出身,一个人敢把皇帝的妃子拐跑,这个人的胆大妄为,已到疯狂的境界。 且出入禁宫,来去自如,锦衣卫竟然没有发现,甚至就连厂卫也都没有察觉,这个人的武功就非比寻常了!” 萧籽术道:“带着柳贵妃逃出禁宫,运尸体进入梧桐宫,还要逃出皇城外,这要有很大勇气才行。” “柳贵妃的册籍已经送到刑部。”殷子胥道:“我已转呈侍郎誊写了几份留在刑部,原件由属下带在身上,术术可要看看?” “不用!”萧籽术吁一口气,道:“这里虽然可以避免被人窃听,但却无法逃过别人的监视。” 殷子胥压低声音道:“术术发觉了?他们有多少人?” “两个。”萧籽术道:“也许不止,不过,我们可以把他们全引诱出来!” “引诱出来?”殷子胥一怔,道:“你的意思是?” “杀!”萧籽术一咬牙,道:“我相信他们是厂卫的人,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监视别人。” 殷子胥也发觉了,在西南方位上,两个骑在马上的人,正在向这边打量。 他想了想,低声道:“这是明桩,恐怕还有暗探。” “所以,要把他们全引出来!”萧籽术道:“子胥,你先走!红袖、绿萼应该已经把青莲顺利运送到目的地了,如若一路无阻,就已经在那里等我们了吧。” “要不要我留下来,助你一臂之力?”殷子胥望着她,柔声道。 萧籽术摇头,道:“不用!他们是厂卫,也可能是他们雇用的杀手,我不会手下留情的。子胥,你先走一步吧。” “术术!”殷子胥叹息一声,道:“不要把仇恨结得太深。厂卫的势力庞大,闹到水火不容,我们未必能斗得过他们?” “他们志在刑部的权势,也要消灭我们,就算我们双手捧着权势让出去,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们。” 萧籽术也跟着叹息一声,道:“既然逼上梁山了,只有以杀止杀的强硬手段对付他们,看看能不能中止这一场台面下的缠斗。” 殷子胥虽没再说话,但心中却已打定了主意。萧籽术既然决心要和厂卫的势力斗下去。最重要的是刑部要网罗武功高强的高手参与,以增强实力。 “子胥。”萧籽术眨了眨眼睫毛,道:“不用担心我,我自有分寸的。你快走吧!他们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你先回刑部,再绕到武威镖局会面。” 殷子胥点点头,飞身而去,两三个起落间,人已不见了踪影。 两个骑马的大汉,见有人走了,突然一提缰绳,策马直奔过来。 萧籽术也立马消失不见。 两匹马追到了这里,一个青袍人,亦赶到现场,冷冷地道:“你们这般明目张胆的,不叫监视,而是警告敌人,让人家早点逃走。” 两个人翻身下马,刀已入手,看清楚了青袍人的身份之后,突然拜伏于地,道:“三都领!” 都领是厂卫统率长官的一种阶级划分的称谓,他们不入吏部册籍,没有设定的官位。 青袍人挥挥手,道:“你们属于哪一旗部的辖下?” “白虎旗下。”两个厂卫站起了身子,垂手回答。 原来,厂卫扩充力量,分设了青龙、白虎两个旗部,每一旗部下有大都领、二都领和三都领,大都领和二都领,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三都领是直接统率厂卫的领班,每一位三都领手下,有十至二十个厂卫,能入选厂卫的,都具有相当厉害的武功,是一股非常可怕的力量。 至于青龙、白虎两位旗长,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除大都领、二都领之外,连三都领都少有见到他们的机会。 (本章完) 第207章 报酬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这一股神秘的力量,成了大周朝中最可怕的刽子手,上至王侯公卿,下至州府官吏,听到厂卫,无不心惊胆颤。 前任荆尚书的抗拒,使他们的统治力量,还未能深入民间,刑部的法权,目前还能维持。 但领导厂卫的大内总管薛桐,贪心不足蛇吞象,他要手握天下万民的生杀予夺以及朝堂上百官低头臣服的权势。 “我是青龙旗下的三都领,不知道是不是可以管理白虎旗下的人?” “是!属下恭听三都领的令谕。” 青袍人淡淡一笑,道:“好!两位查出了什么?可以据实禀告。” 两个厂卫相互望了一眼,左边一人道:“我们发现了端亲王府的殷世子,从白云观中出来” “白云观中的道士,会和刑部勾结?” 青袍人皱着眉,道:“两位没有看错吧?” “是否有勾结,我们不知道,但殷世子确实从白云观中出来,和一个身着白裘的人,在此交谈甚久。” 青袍人皱眉,“你们肯定,他就是殷世子?会不会认错人了?” “不会!”右边那一人答道:“我们奉命监视,已有半月之久,只一眼,就能肯定他的身份,绝错不了。前日奉命,如若机会适当,就把他捉回厂中。此刻白云观外,正是下手的机会,所以,准备立刻下手,却不想被他见机逃走了!” “白云观中的道士,会和端亲王府还有刑部勾结?这倒是一件很有价值的消息。”青袍人口中喃喃自语,右臂微微抖动,手中多了一把短刀。 厂卫中人,为了行动方便,打造一批缅铁短刀,藏于袖中,此刀薄如蝉翼,但却十分锋利。 两个厂卫十分警觉,霍然退了三步,道:“三都领,太狠心了吧!属下已奉告,三都领竟然想要冒名领功,杀人灭口,这是要逼属下拼命了。” “我们虽属不同的旗下,但两位如若抗命不遵,可也是一条死罪.” “咱们不愿束手待毙,只好铤而走险了。”两人并未逃走,而是扬起了手中的短刀,准备放手一搏。 青袍人哈哈大笑,道:“两位真是多心啊!咱们同是薛公公的属下,岂可自相残杀,此地早有埋伏,两位竟无所觉?” 两个厂卫目光转动,四下探视,青袍人却一扬右手,两点寒星,疾飞而出。 彼此距离既近,暗器又疾如星火,一闪而至。 两个厂卫,哪里能闪避得开,同时被暗器击中,只叫得一声:“你好阴!”人就倒地气绝身亡。 青袍人环顾四周一眼,走近两人身侧,拔出暗器,在两人的衣服上拭去血迹,冷冷道:“两位也该死得瞑目了,能够逃过我天狼钉的人,根本没有几个人!” “果然是心狠手辣!只可惜,下手早了一些。” 青袍人循声,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白裘的人,站在一丈开外的雪地上,毡帽低压眉际,面罩掩住鼻下,能够见到的,只是一个挺直的鼻子,和两双灵活的眼睛。 “你是谁!”青袍人随着一声喝问,飞快地打出了一枚天狼钉。 萧籽术根本没有走,就藏在三人不远处的雪地中。 她听到了三人的谈话,也意识到厂卫谋取刑部权力的急迫,父亲的处境,已到了随时会受陷害的危险。 不能让父亲辞官,只有压制住东厂的凶焰,使得薛公公有所顾忌,是唯一保全刑部和父亲的方法。 萧籽术抬手,接住了天狼钉,两道清澈的目光,在青袍人的脸上转了一转。 青袍人立刻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惊呼道:“你是女人!” “猜得好准哟!”萧籽术拍手,道:“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小妹叫苏子潇。”她的声音清脆,目光中流露出无限温柔。 这是萧籽术最近习练的“天狐媚术”,是一种不算正道的武功,但却十分有效。青袍人的杀机消退了,皱皱眉头,道:“苏子潇?没有听人说过?” “小妹刚出道不久,只在江南闯出一点名气。” 萧籽术道:“但却触犯了江南神捕廖尊的禁忌,被他追杀得无处可避,特地跑来京城。大哥,你贵姓啊?” 声音中似是散发出一种磁性,引得人心头颤动。 当然,它不是一般的声音,而是经过习练的娇媚之音。 “在下霍骁.” “霍大哥!你要帮我一把,小妹绝不会忘了大哥的好处,定当有所回报。” 像飞入口中的一勺蜜糖,甜得霍骁六神无主,她急急道:“回报倒是不用了。只要在下能够做到的,绝不推辞!” “小妹想加入东厂,以逃避廖尊的追杀,不知霍大哥愿不愿举荐小妹?” “在下愿意效劳,廖尊也到了京城,你的行动要快,我这就带你去见大都领。” 萧籽术见状,心中盘算着:几声吴侬软语,霍骁就已被我控制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长长叹息一声,幽幽如泣,惹人怜惜。 霍骁呆了一呆,道:“苏姑娘,你怎么哭了” “小妹怕呀!” “怕什么?” “你们厂卫的人,本应互相帮忙,但却突然就翻脸灭口,浑无一点征兆,太凶险可怕.” 霍骁回顾了两具快被大雪掩埋的尸体一眼,笑道:“这是大秘密,不能轻易地告诉你。” “可是,我想知道啊!如果没有自保的办法,小妹怎敢加入厂卫呢?” 霍骁缓步向前走几步,脸上带着一抹浪荡的笑意,道:“我可以告诉你,这件事,看上去十分恐怖,但事实上,却并非如此,在下告诉你了,你要如何酬谢我?” 萧籽术暗想:这个秘密太重要了,怎么可以不知晓?且让他口舌上占点便宜吧! 打定了主意,她便娇滴滴地道:“小妹攒了一些财物,愿付给霍大哥作为报酬。” “钱财乃身外之物,在下岂会放在心上?我要的是你同我一夕之欢,如何?” “小妹,小妹可不是随便的人,但霍大哥如此厚爱,小妹也不便推拒。就听大哥的吧。” 见她答应了,霍骁乐歪了鼻子,低声道:“这是薛公公的秘谕,厂卫要淘汰弱者补用强者,凡是武功不能登堂入室的人,就要借机除去,由各级都领执行,也让他们自残,因为一入东厂,就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那将会泄漏很多秘密。” (本章完) 第208章 身世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原来如此!”萧籽术点点头,道:“这些该死的人,是早有预定呢?还是任意屠杀?” “要保留的人,身上佩有一种暗记,没有暗记的人,就可以任意执行了。” “被霍大哥杀的两个人,都没有暗记了?不知他们把暗记佩在何处?能让人一眼看到,而他本人又不自觉?” 霍骁道:“说来话长,这是一个很精密的设计,走!咱们找个地方,我详详细细地告诉你。” 萧籽术微微一怔,道:“到哪里去啊?” 敢情她已经忘记了刚才的承诺。 “天寒地冻,该找个暖和的地方。” 霍骁嘿嘿一笑,道:“最好的地方,就是软榻上,一盆炉火、一壶美酒加上一个热被窝” “霍大哥,你还没有见过我的面貌!” 萧籽术眨着眼,道:“难道就不怕小妹生得很丑?” 霍骁哈哈一笑,道:“只听你那娇滴滴的声音,再看看你这一对水汪汪的桃花眼,已知是绝世美人儿,叫人想入非非,我这厢已经心猿意马,迫不及待了” 蓦然,他的声音顿住,一股鲜血喷涌而出,一把短刀刺入了霍骁的心口中。 萧籽术心中暗骂一声,正面出刀,霍骁竟然来不及闪避,果然是想入非非,乐极生悲了。 “你你这是为什么?你不是.”霍骁用尽了力气,也无法把话说完,人就如一滩烂泥般顺势倒了下去。 萧籽术收起匕首,暗暗叹息一声,道:你们厂卫的人作恶多端,何况你对我动了歪脑筋,死得活该。也许世上根本没有苏子潇这个人,但我要这个人在京城活起来。 诱杀的勾当,萧籽术还是第一次干,竟有些忐忑不安! 青莲只有十四岁,但身材高挑,眉梢眼角尽显风流,是一个生性妖媚的女人,举手投足间,都自然流露出一种楚楚动人的美丽。 萧籽术低声问道:“青莲姑娘,你认识沈烈吗?他和令尊很熟?” 青莲摇摇头,却并没有回答。 “真是有点奇怪!” 绿萼道:“我们接她到这里,相处了一天,她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但她的举止却很温柔。” 红袖接过她的话头,道:“一切都听凭我们的摆布,就是不肯说一句话。” 萧籽术点点头,道:“带她到内室休息吧。” 红袖牵着她,青莲也很温柔地跟着红袖而去。 六扇门四大神捕早已侯在门外,青莲被牵入内室,四人鱼贯而入。 这是城郊的一处民宅,地方很僻静,是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除了任班头这种熟悉京城的人物之外,还真难找得到这样一个隐秘的地方。 堂中早已摆好座位,也摆上了香茗,一大盆炭火,驱走了此间的寒意。 萧籽术道:“青莲不说话,但态度却很温顺。” 廖尊道:“她是在装蒜!她绝对不止十四岁,身段成熟,举止高雅,也不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 “廖大哥是说,她不是青莲?” 萧籽术吃了一惊,道:“你尽管说吧,小妹洗耳恭听。” 廖尊道:“所以,我们才都躲在外面不进来。” “你是说她.”萧籽术脸上发热了,仍是说不出口。 廖尊道:““她早就不是处子之身了。而且,也不是一两次的偷吃禁果,想不通是怎么会出现这么一个人的.” 萧籽术道:“你怎能如此肯定?说的如数家珍。” 聂富云替他回答道:“廖大哥修习道家功夫。这种事,绝对不会看错。” 萧籽术呆了一呆,道:“既然她不是青莲,又会是谁呢?” 四大神捕面面相觑,却没有人开口。 这时,殷子胥匆匆走进来,道:“我带来了柳贵妃的册籍,诸位请过目一下!” 燃上灯火,屋中一片明亮,屋外却阴云密布,天色黑得甚早。 这一阵大风雪,连绵了一个多月。 柳贵妃,大同府人,父亲是大同名医,母亲韦氏,为胡女中有名的美人。 这是大同府选送柳贵妃入宫的册籍原本,记载不多,但却提供了另一个线索。 “大同府外,还聚居了一批蒙古族群,他们的生活虽有些汉化,但仍顽强地抗拒着不让汉族完全的同化,聚居城外一处芦花村附近,尽量不和汉人通婚,以求保持着族群文化。” 聂富云叹息一声,道:“但时过境迁,蒙古人固守一百多年后,已逐渐被汉人的大量文化侵入,他们易族为姓,自称韦氏,迄今仍有一些顽固的蒙古人,仍保有着不和外族通婚的遗训。” “柳贵妃是蒙古族的女子.” “不错!汉蒙混血,可能是第一代的混血女子。” 聂富云道:“所以,她拥有独一无二的美,才被官府选入宫中。” “这位青莲姑娘呢?”萧籽术想了想,道:“是否和柳贵妃有关呢?” 四大神捕全都听得呆住了,沉吟了半晌,聂富云才缓缓道:“据在下观察,青莲姑娘似乎有点胡人血统,但如果说她就是柳贵妃,就对不上了。不但年龄小一些,何况青莲确确实实在赵家成长许多年,而不是凭空多出来的一个人” “赵老六也无法把柳贵妃带出皇宫.” 司马湛道:“沈烈可能是蒙古人,但他也没这种本事,青莲的身世存疑,但应该和柳贵妃无关。” “对!我们不能因为这一原因,就影响了原定的计划。” 萧籽术道:“镖局以及充足的人手,都已经安排好了?” “不错!” 丁郁点点头,道:“三元镖局,虽不是最大的镖局,但实力很强。我以商人的身份与他们接洽,保一批古玩南下,且有家属同行,要他们全力护镖,他们要过了年再上路,但我要求他们立刻动身,加了三成的运费。 他们出动总镖头和四位武功最棒的镖师,两辆镖车,和一辆双套马车,十名趟子手,先到汴京,保费是白银五千两,价钱是贵了一点,但他们出动了镖局中的精锐,冒着寒风大雪上路,倒也值这个价。” “丁大哥名满天下,镖局的人耳目灵敏,会不会识破你的身份呢?”萧籽术低声问道。 “这个,属下早已有防备,故而特特改了容貌。” 丁郁道:“由司马湛易容后和我同行,聂大哥和廖大哥留在京城,继续追查柳贵妃的下落,为了在途中保护青莲姑娘的安全,希望能借红袖、绿萼两位姑娘随行,还望总捕头准许。” (本章完) 第209章 大方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萧籽术点点头,道:“准了。不过,小妹也有一件事和丁大哥商量。” “不敢当,总捕头尽管下令,我丁郁无不遵从。” 萧籽术道:“青莲姑娘纵然和柳贵妃一案无关,但却可能牵扯到另一桩案子。所以,我想把她留在家中,让刑部的人十二时辰轮流保护。” 丁郁笑道:“这样也好,由红袖、绿萼两位姑娘中随便选一个,都可以比青莲姑娘美!” “红袖和绿萼仍然作她们的保镖,改扮青莲姑娘一事,就交给小妹来办,如何?” “总捕头要亲自出马?” 丁郁怔了一怔,道:“可是,京中的大小事务.” 萧籽术道:“没事,让其他两位神捕和殷世子商量着办。我已命殷世子把刑部的捕快,全部调集起来,一方面勤练武功,以对抗厂卫的突袭。我们不去找他们,很可能他们会来主动挑事,这批人无法无天,我们已成他们眼中之钉,我已决心以牙还牙! 我相信,他们会拦截这批镖车,要镖局再增加一辆镖车,多费一些银子,不用吝惜。事实上,我们已和厂卫正式的展开了一场缠斗,希望能一举消灭他们一些实力,以保刑部的安全,暂时打消他们染指刑部的念头。” 说完,萧籽术又把厂卫的计划,自相残杀,和除掉霍骁的经过,说了一遍。 当然,她没说出除去霍骁的手法。 “霍骁是一个狠角色,想不到,竟也加入了厂卫。” 聂富云道:“属下这就传出一道令谕,派人到大同,彻查柳贵妃的家世,并调集三个得力手下,赶来刑部支援。” 廖尊对萧籽术道:“总捕头,既然准备和厂卫对决,这趟行动,何不再做安排,我和聂兄一并随行。事实上,不排除厂卫的阻扰,也无法追查柳贵妃的命案,这中间已很明显有厂卫作梗了。” 萧籽术轻吁一口气,道:“我也有怀疑过,就算不是薛桐的阴谋,也必定是他默许的,目的就在于扳倒荆尚书。” 聂富云道:“也可能一石二鸟,说不定还有控制皇上的阴谋,我赞同廖兄的竟见,集中力量,先和他们做一次大对决,再回头入京,追查柳贵妃的命案,就事半功倍了。” 萧籽术凝视着殷子胥道:“子胥,刑部还有多少力量,能不能抵抗厂卫的袭击?他们情急之下若是反扑,力量不可轻视。” “总捕头放心,二百八十名捕快,已全部集中到刑部,也备好了匣弩和长箭。” 殷子胥顿了顿,道:“有三十多位班头,武功都还不错,除非大军来袭,应该可以抵拒。” 廖尊低声道:“情势危急的话,就去找白云观主,就说我求他帮忙。” 殷子胥点点头,道:“多谢!” 萧籽术道:“廖兄认识铁铃子?” 廖尊眸子一亮,道:“他也到了京城?” “是!不过被抓到东厂去了。” “不要紧。他武功高强,谋略过人。金、银、铜、铁四道人如影随形。” 廖尊道:“他来了,另外三个人,也可能到了京城,不用替他担心。” 萧籽术微微一笑,道:“就这么决定了。咱们办案子,也诛国贼,我们奉有圣命,也有尚方宝剑,厂卫只有暗袭,不敢明来。不过,保命求生的事,要自己承担了。一旦动上手,诸位不要手下留情。” 四大神捕相视一笑,抱拳行礼。 武威镖局总镖头贺炎钧,接受了丁郁的请求,又增派了一辆豪华的大镖车,每辆车还加了两匹骡,使镖车速度加快了很多。也动员了全镖局的精锐,十二个最好的趟子手,和四个最好的镖师,当然,也加了两千两银子的保费。 丁郁表现的出奇大方,将七千两银子的保费,一次付清。 这就使贺炎钧感到事非寻常了,忙召集了四位镖师暗暗商量,让伙计们冒雪上路,决定每人加发了三十两银子的安家费,对四位得力的镖师,贺炎钧表现了更大手笔,每人加发纹银两百两。 这几乎是他们半年的薪水,没有入选的镖师和趟子手,无不非常羡慕。 原本因无法在家中过年的趟子手,心中颇有些怨气,这么一来,就个个精神大振了,真是重赏之下有勇夫啊! 贺炎钧非常留心保护的人与货有何特别,但他只见到三个女眷上了第一辆车,和两个老人家上第二辆车,六个很重的大木箱,抬上了两辆镖车,完全瞧不出异常的情形。 至于木箱中放的是什么?镖主随行押送,镖局就不便过问了。 丁郁、司马湛没上车,却分别坐在两辆拉货的车上,看上去,运送的东西,似乎很珍贵。 车上加一大块油布掩遮,再多了两条厚厚的毛毯,就不会觉得寒风刺骨了。 十二个趟子手,骑了十二匹马,加上五位镖头的坐骑,四个车夫、四辆车,就显得十分惹眼了。 由于镖局的趟子手,都是跟着镖车走路,最多有两匹开道的马,但贺炎钧心念过年在即,路行辛苦,这次行镖,价码好,趟子手也全有马骑了。 天公也作美,镖车一上路,风雪停息,乌云散开,出一个明朗的大睛天。 出了京城,镖车上挂起了武威镖局的飞鹰镖旗,迎风飞舞,猎猎作响,四个趟子手,在两个镖师率领下,当先开道。 八个趟子手,分别走在镖车两侧。 总镖头贺炎钧和另外两个镖师走在车后。 “总镖头,看不出异样啊!”其中一个镖师陶渊低声道:“大概是行商结束了京中的生意,急着赶回老家过年。” “来得及吗?”贺炎钧道:“这一路到汴京,虽然是阳关大道,但路上雪多,少说点,也得半个月,明儿年三十,后天就是大年初一了。” “总镖头,不过初一过十五啊。”骆杰道:“咱们赶一下,正月十五,大概可以送他们到汴梁了!” “得一路上没有阻碍才行!”贺炎钧道:“我一直有点奇怪,他们一再要求咱们镖局里要出动所有高手保护,好像是预知会有麻烦似的?” “所以,人家才肯出这么多银子啊!多加一辆车,竟然又肯加两千两银子。” 陶渊道:“这可是十年难遇的好生意,总镖头出手大方,咱们大伙儿也跟着沾光了。十二个趟子手全都骑马护镖,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从金陵到京城,总镖头是头一遭啊!” (本章完) 第210章 停下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贺炎钧笑一笑,道:“说的也是,兄弟们不能留在家里过年,给他们一点补偿,也是应该的,花掉的不算,剩下的,比武威镖局近一年赚的还多,但愿这一趟平安无事,回到京城,我要放假一个月,大伙好好休息休息。” “我心中有点纳闷。”骆杰道:“咱们算不上是京城的大镖局,他们花这个价钱,可以请得动第一大镖局的人马护送,为什么要请我们? 陶渊哈哈一笑,道:“咱们算不上京城的大镖局,可是论实力,咱们绝不比别人差,咱们出动了镖局的大部分精锐,换上京城最大的镖局,也很难排出这样一股强大阵容,人家肯花钱早已经琢磨过了。 镖车经过保定府,一路平安,贺炎钧心存的一些警惕,逐渐淡了下来。 本是天亮才上路,不到晚上就住店,小心翼翼地计划行程,每次都住在人多的客栈中,行程很慢,现在开始加快了。 坐在车子里面的萧籽术相当焦急,厂卫的拦截,迟迟不出现,使她担心的是推断可能有误。 但见多识广的丁郁,却已发现了征兆。 他发现信鸽,也发觉很多匹快马,越过了镖车。 虽然,他们经过了精密的改装,但仍然无法逃过丁郁的眼睛,疲马,显然是经过长途跋涉而来,他们已追上来,似乎正在安排部署。 信鸽往返不停,提供了另一个警讯,似乎两路合击,一路南下人马,是京中厂卫高手,另一路北上而来人,又是什么样的人物呢?” 丁郁还未发现调集捕快的人手现身,他们是不是暴露了形迹,被人杀了呢? 他不知道北上的人物,是何方神圣,但能肯定他们是高手,否则不会调动他们参与。 丁郁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司马湛。 司马湛也注意到了这些反常的状况,对方不急于下手,似乎在做更周密万全的准备。要一击成功,不禁轻轻叹息一声,道:“贺炎钧似乎还没有发觉这个危急!” “我想他发觉了。只不过,他认出了厂卫的身份,感觉这些人和他无关!” 丁郁道:“厂卫不理会民间的事情,更不会出手劫镖。” 司马湛道:“如若让厂卫掌握了刑部的权力,天下的百姓,就被他们掌握了。总神捕虽是个女流之辈,却颇有远见,这一战,宁可拼掉性命,也不能战败” 话音一顿,接着道:“贺炎钧和他率领的四大镖头,武功造诣如何?” “相当不错!” 丁郁道:“武威虽不是大镖局,但实力很强,贺炎钧的一柄七星刀、十二枚金钱镖,都有着相当的火候。四大镖师也有点真正的实力。当然,他们只是陪衬的绿叶,真正要突破重围,还要靠我们自己。” “丁大哥,红袖和绿萼两位姑娘,是高手!” 司马湛道:“但不知总神捕的功夫如何?” 丁郁道:“兵已很强,将岂会弱?” 司马湛低声道:“高到什么境界就很难说了!” “比起你我,如何?” “这个,很难断定。不过,她能一举杀了霍骁,应该和你、我在伯仲之间。”丁郁道:“也许在对敌的经验上,略差了一些!” 四大神捕对萧籽术的尊重,只是佩服她的胆识和魄力。 但却很看重红袖、绿萼的武功,因为他们都见识过这两个丫头的身手。 千金小姐,怎会肯吃苦练武?论真材实料,丫头自然要比小姐强了。 两个人一般心思,相视一眼,摇头叹息,感觉到萧籽术成了他们一个很大的负担。 正午时分,行人稀少。 天又飘起雪来。 看到了,一排手执兵刃的黑衣大汉,拦在大道中间,丁郁暗中数了一下,一共有十二个,布成一个月牙形。 两个领头的站在前面。 大道旁的树林内,马声嘶鸣,人影幢幢,至少还有三、四十个。 这些人早已存心要打架,都已脱去了长衫、皮袍,穿一身密扣黑色劲装,手中有刀,腰里也挂着装暗器的绣囊。 当先开道的两位镖头一勒马缰,挥着手,喝令镖车停下。 贺炎钧已带着陶渊、骆杰赶了上来。 十二个趟子手也翻身下马,亮出家伙,守护在镖车四周。 丁郁脱下身上的长袍,缓缓下了车。 守在车前的趟子手,道:“你到车上挤一下吧!想不到,这里竟会遇上麻烦。” 丁郁道:“真遇上了,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这可是动刀玩命的事,你”说话的趟子手,忽然发觉了,丁郁手中多了一支笔,那是点穴的利器,能用这种兵刃的人,必然武功高强,善于点穴,不禁一呆,道:“你也是练家子啊?” 丁郁脸上化的妆尚未卸除,看上去是一位六十左右的老人家。 “学过几手,强盗杀人,不分老幼,宁可战死,也不能任他们宰割,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有什么好怕的?”丁郁说得豪气干云,却是言外有意,警告几个趟子手,不放手一搏,对方也不会放过你们! 司马湛也跟上来了,手中一口斩马刀,足足有四尺多长,把柄只有五六寸,刀身却有三尺多,厚背薄刃,是二十几斤的重家伙,这种像铡刀一般的兵刃,不用挥动,看上去就十分吓人。 趟子手不说话了,能耍这种武器的人,已具有了杀人如切菜的本领。 两个人走近现场,贺炎钧已下了马,和对方搭上了话,道:“在下武威镖局贺炎钧,今日走镖借道,奉赠薄礼五百两,还望笑纳,也希望两位当家的高抬贵手,让个路,这份情意,武威镖局没齿不忘。” 站在一排黑衣人前面的,是两个一黑、一白的大个子,黑的面如锅底,穿着一身黑色劲装,白的脸似皓雪,穿的一身白衣,但两个人却用一模一样的兵器,是一把重过十斤的鬼头刀。 黑、白两个大汉,静静地站着,脸上没有表情,贺炎钧说完话,还来个抱拳一揖,两个人也不理会。 贺炎钧心中急了,大声道:“武威镖局是规规矩矩的生意人,老百姓和官府中人无关,诸位一向不过问民间事务。”他已经看出来他们是东厂人了。 “该死!”黑衣人冷冷接了话,道:“你什么都不知道,那就留下人和镖车,快些走路,一开打,就不会留下一个活口了。” (本章完) 第211章 损失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贺总镖头,你遇上的是川东有名的黑、白双煞。” 丁郁上前一步,道:“双煞行事,一向冷酷无情,就算你弃镖走人,他们也不会放你逃生。” 他还真的担心贺炎钧被唬住了,弃镖走人,双方的人手,就相差的更悬殊了,四大神捕并不奢望武威镖局的镖师,能有多少帮助。但却希望几位镖头,能合力保住护萧籽术的安全,使他们心无旁骛,全力迎敌。 这真是个很大的讽刺,带头的人,竟是最要人费心照顾的人! 贺炎钧向后回顾了一眼,愕然道:“老爷子,你也会武功啊?” 丁郁笑道:“没办法!他们要留人,也要留货,是全冲着我们来的” 贺炎钧急急道:“老爷子,他们是东厂的人,不是劫镖的强盗啊!” “噢!”丁郁道:“我认识他们是川东双煞,我们曾经,还结有梁子,你和四位镖头请退下去,保护车内的女眷,这里的事,交给我们了。” 贺炎钧早已感觉到事非寻常,这明明是早安排好了的一个陷阱,自己却一头栽了进来,点点头,苦笑一下,道:“老爷子,你多珍重,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挥挥手,带着四大镖师退回到镖车停下来的地方。 他没有逃走的打算,下令把车辆上的马匹,牵开去,亲自率领四大镖头和八个武功较强的趟子手,团团把车围住,准备全力保护了。 这时,第二辆车上垂帘启动,聂富云、廖尊,缓步走了出来,两人长袍已脱,露出一身劲装。 聂富云笑道:“贺总镖头,这里托你照顾,今日这一场血战之后,贵镖局将一举成名,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大镖局了。” 廖尊、聂富云脸上易容的药物还没有抹掉,但已无龙钟老态,双目中炯炯有神。 贺炎钧苦笑一下,道:“他们是厂卫!” 廖尊道:“拦路劫镖、杀人越货,只有盗匪才会做出来的事情,对吗?” 贺炎钧摇摇头,道:“诸位是” “不用问得太多了。”聂富云道:“我们花银子请你保镖,就是这趟镖货的主人,其他的不用多问了。” 贺炎钧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们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尽力而为就是。” 另一厢,丁郁、司马湛已和黑、白双煞对上了话,双煞虽没有到过关东,但却对司马湛的大名,早有听闻,看到他手中斩马刀和腰间两辆飞斧,已知他身份。 “想不到,大名鼎鼎两位神捕,竟然会雇了保镖的护送上路!”黑煞冷冷道。 “不只是他们两个呀!”聂富云已走了过来,道:“长安聂富云、江南廖尊全都在此。” 黑、白双煞脸色微变,但却是一闪即逝,仍然由黑煞开口道:“四位既然到齐了,正好可以一并送上路去” 丁郁目光一扫双煞,和身后十个劲装人,笑道:“就凭几位呀!口气未免托大了,这一遭是阎王请客,死约会,也不用急在一时,我不明白的是,为何两位好好的川东霸主不干,却跑到京城来投靠东厂?” “还不是被你们逼的!”黑煞道:“我们混不下去了,只好找个靠山,这一次咱们身份大对调,四大神捕是强盗,咱们兄弟可是捉拿强盗的官兵了。” 聂富云道:“如若只有你们两位出面。那就不怎么好玩了!我们不会再手下留情,一出手就是要命的,两位请好好地斟酌一下!” 黑、白双煞,三年前曾经和聂富云打过一次,两人联手,数十回合,也未赢过一招半式。 如今面对的是四大神捕,心中还真有点发毛,黑煞冷笑一声,道:“我们现在是东厂三都领的身份,等于是七品官阶,杀官形同造反,那可是灭门抄家的大罪!” 廖尊道:“这就是你们加入厂卫的原因了?厂卫不入吏部册籍,你们没有品级、官府也不会承认你们的身份。杀了你们,就像杀两个盗一样。” 黑、白双煞脸色一变,正要发出讯号,廖尊已和聂富云发动了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击。刀光、剑气,划破了长空,发出急啸之声。 黑、白双煞的鬼头刀,奋起迎击。 但他们只挡开了一招,就双双死在了廖尊和聂富云的刀剑之下。 如此的简单,解决了江湖上一位绝世高手,四大神捕,却看得眼珠子差点瞪掉。 “总捕头!你杀了徐志英,夺过了蛇头剑。” 司马湛先是难以置信,继而关切地道:“有没有受伤?” 萧籽术笑着道:“没有,我的人还是好好的呀!” 司马湛心中惭愧,暗想:一直以为她是我们的累赘,却不料,她武功如此之高,击败徐志英,夺取蛇头剑。我们四大神捕也未必能够办到,她还真是个文武双全的一代才女啊! 红袖、绿萼已挥剑向厂卫冲杀过去,四大神捕也紧随其后。 一阵猛攻,厂卫溃逃,十之七、八被放倒在雪地中。 萧籽术回顾了贺炎钧一眼,道:“你看,东厂还有多少力量?” “这一次的实力损失,应该将近一半。” 贺炎钧道:“青龙旗损失一位大都领,一半实力渍散了。白虎旗下更严重,旗长战死,也有一半的厂卫损失。” 听得贺炎钧分析了东厂的损失,四大神捕有点惭愧。一个镖局的总缥头,对东厂如此了解,为什么过去不去找他请教合作。 “强龙不压地头蛇呀!”丁郁叹口气道:“这一方面,我们忽略了。” 萧籽术道:“贺总镖头,护镖南下的工作,就此结束了。再护送我们回京城,我们再出七千两银子,如何?” “开玩笑啊!总捕头。”贺炎钧道:“我和四位镖头商量过,正准备把你们付的七千两银子退回一半……” “不用退了,你救过我,也救了四大神捕,这一回,算我们付的救命费吧!” “这就越说越远了。”贺炎钧道:“是你救了我们镖局,我们想帮忙,却是有心无力。” “你帮了大忙。”萧籽术道:“你提醒我,徐志英的蛇头剑中藏有毒针,我才想了伤他的办法。攻其不备。这算不算帮了我们的大忙呢?” 贺炎钧想了想,沉吟不语。 “现在,还要再请贺总镖头帮一次忙。”萧籽术道:“希望总镖头不要保留,知无不言。” (本章完) 第212章 竹牌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贺炎钧道:“先说说看。看我能不能帮得上忙,京城是天子脚下,王侯公卿每个人有秘密,情势复杂得很,也有许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后宫中柳贵妃的命案,听说过吗?” 贺炎钧点点头,道:“这件事坊间已有传闻,倒是听过。” 萧籽术忙问道:“坊间怎么说的?” 贺炎钧道:“民间的传说有两种,一是东厂故意陷害荆尚书,准备夺取刑部的权力,越俎代庖,故意酿造命案,主谋就是领导东厂的薛公公!” 萧籽术道:“以东厂的力量,策划一宗密室命案,倒非难事。那第二个,又是什么传说?” 贺炎钧道:“那个就有些传奇了。柳贵妃的母亲,是一位蒙旗的公主,皇宫沦落,嫁做汉人妇。所以柳贵妃兼具两族之长,其美非凡,而且天赋异禀” 说到这,顿时住口。 萧籽术疑惑,道:“为什么不说下去了?” 贺炎钧道:“民间传说,言语甚为粗俗,不堪入耳!” “我们办案的,就顾不得那么多了,我还检查过柳贵妃的尸体呢!” 萧籽术眨了眨眼,道:“不用顾忌,有什么,就说什么?” “死者根本不是柳贵妃,自然是查不出什么了。”贺炎钧似是自知说漏了嘴,急急闭嘴不言。 萧籽术震惊了,坊间的传言,似乎比官方的文书记载还更有价值。 四大神捕也怔了怔,他们觉得贺炎钧听到的传说,比他们所查到的线索重要十倍。 萧籽术道:“只此两桩消息,价值就不止七千两银子。贺总镖头,送我们回京城,我们在车上详谈。” 于是,第二辆车上,挤了六个人,四大神捕、萧籽术和贺炎钧。 红袖、绿萼不能和四大神捕争,只好坐在另一辆车上了。 六个趟子手,和四位镖师,仍然骑着马护送。 萧籽术问道:“总镖头,真正的柳贵妃呢?躲到哪里去了?” “没有离开京城!”贺炎钧道:“大雪封了道路,连绵一个多月,车轮和马蹄印子,绝无法避开人的耳目。” “有道理!”萧籽术微微颔首,道:“留在京城的柳贵妃,应该躲在什么地方呢?” 这是诱逼的手法,是一种问案的技巧,使人不知不觉间,说出心中的秘密。 “如若是东厂设计的血案,柳贵妃很可能躲在花狮子胡同的东厂总部。” 贺炎钧顿了顿,道:“如果是第二种情形,可能躲在白云观中了。” 萧籽术吃了一惊。 廖尊却大叫道:“不可能啊!白云观主全真教中的道士,大都是遵守清规戒律的人。” “我也没有说他们败风伤俗啊!”贺炎钧搔了搔头皮,道。 “暗藏贵妃,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廖尊道:“总镖头,可不能信口开河啊!” 贺炎钧闻言,盯住廖尊的脸,道:“你和全真教有关系?” “有那么一点点,但我不会徇私枉法,偏袒全真教的!” “柳贵妃是蒙古族系中一位公主所生,廖捕头知道吗?” “不知道!” 廖尊道:“但全真教,不可能做出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来!” “如果加上长春真人和元太祖的关系呢?元太祖晚年封长春真人丘处机在长春宫掌管天下道教。” 贺炎钧道:“丘祖殿的密室中,有一部分道士居住,他们不和外界来往,和观中的道士,也很少亲近,但却是全真派中,真正的实力。” 廖尊呆了一呆,心中念转,口中却十分恭敬地道:“总镖头,请继续说下去。在下越听越佩服了。” 贺炎钧苦笑一下,道:“在下是知无不言,如有说错了,可不能怪到我的头上。” 萧籽术道:“任何消息,我们都要查证,找不出真凭实据,不会怪罪任何人,总镖头但说无妨。” 贺炎钧道:“全真教长春真人,传下了三面紫竹令牌,可有此事?” “有!”廖尊道:“见牌如见师祖,不过,三面紫竹令牌已经收回了一面,还有两面在外头。” “如果有人持一面紫竹令牌,要求白云观的人,去救柳贵妃呢?” “那便是非救不可,绝对无法拒绝。可是.” 廖尊道:“柳贵妃如果有紫竹令牌,早就被全真教全力保护,怎会让她选入宫中?” 萧籽术道:“宫中有什么不好呢?我也会一度想入宫中为妃,以对付东厂!” 廖尊道:“一般女子入宫,是悲惨命运的开始。春花秋月等闲过,也还罢了,帝王死后,要选爱妃宫女殉葬,那就是把一个活生生的年轻美女,活埋在古墓之中,可能要活上三、五个月才死,算不算人间最大的悲剧呢?” “不错!”贺炎钧道:“这时候,若是有一个人,手持紫竹令牌,去见白云观主,要全真教的人救出柳贵妃,白观主会不会应允呢?” 廖尊道:“如若紫竹令牌真是丘祖师的信物,一定会答应。不能,也不会拒绝。” “在下知道的,就是这些了。是也非也,就要各位求证了。”贺炎钧说完话,下车而去,四大神捕望着萧籽术出神。 萧籽术道:“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怎么会想得到呢?” 廖尊道:“诸位不要顾忌我,我只是全真教的俗家弟子。何况,我的武功十分博杂,大部分不是全真教的武功。如果有必要,我一样可以出手,逮捕他们。” 萧籽术道:“能不劳动廖兄,就尽量不麻烦你。我们现在赶回京城,先查白云观,再查花狮子胡同的东厂总部。” 廖尊抱拳,道:“总捕头查白云观时,请带我同行!” “为什么?”萧籽术不解:“不带你去,至少,可以避开这个尴尬的局面。” “不!因为,我了解他们的隐秘,有些事,骗不过我的。” 萧籽术沉默了。 在是与非面前,廖尊暂把师门的恩情放在一边了。 萧籽术道:“金、银、铜、铁四铃子,进入京城。会不会和此事有关?” “我最恨的也就是这件事了!”廖尊道:“他们明明是有备而来,却还要告诉我,是为了帮我而来!” 萧籽术叹口气,道:“青莲姑娘,也是他安排的一步棋子了。我想不通,青莲姑娘有什么作用呢?” 丁郁想了想,道:“如若青莲的一切,都能取代柳贵妃的话。也许,皇上就不再严令追查,这件密室命案,就会不了了之。” (本章完) 第213章 承诺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萧籽术道:“救一个柳贵妃,牺牲了一个美丽的青莲姑娘!这笔帐怎么算?” 司马湛缓缓道:“柳贵妃,可能还有另外一种更大的用处?” 廖尊沉思,默然不语。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却又并没有完全想通。 回到了京城,萧籽术特意去拜访薛公公。薛公公笑脸迎客,一副若无其事,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还安慰萧籽术,要她放宽心,圣上很仁慈,就算到了期限,也不会真逼她死。而且,他也会在中间替她美言几句。 萧籽术致了谢,告辞出宫,回到了刑部之后,才谈起薛公公的阴险。 这等惊天动地的大事,厂卫折损一半的实力,薛公公竟是若无其事,这个人的沉着和阴险,确实非常可怕。 萧籽术不提搜查白云观和东厂总部的事,也不提审讯青莲。 倒是廖尊忍不住了,催促萧籽术搜查白云观。 事实上,萧籽术和聂富云、司马湛、丁郁都在等他提出来。 他们认为,廖尊可能想到了一些什么,和全真教有关,也可能和柳贵妃有关。 司马湛认为柳贵妃的本身,可能另有秘密,也深得萧籽术的认同。 但他们没有开始行动,最重要的是,他们决定给予廖尊充分的时间,让他能有周全的考虑,让他自己决定是否会把想到的秘密说出来。也由他自己决定,是否插手白云观的案件。 聂富云道:“廖兄,你可是想清楚了?这一步踏进去,很可能师兄师弟立刻翻脸,师门的恩情,也可能一刀两断!” “我已经想过了。” 廖尊道:“他们只是为紫竹令牌逼迫下,情非得已的救了人,我倒希望总捕头能通融” 萧籽术心头一沉,道:“要我如何通融,可否先说出来?” 廖尊道:“我不会让总捕头放纵犯人,只求给他们一点时间,让他们把话说个明白。不用一起治罪,要他们交出犯人就行。” 萧籽术道:“这一点不是通融,本就应该如此。我倒希望能彻底地了解一下柳贵妃,为什么把轻而易举就能解决的事情,闹得如此不堪。” 廖尊道:“我们这就到白云观去!也许能查出一个出于我们意料的大秘密。” 他没有再说下去,却站起了身子,向外大步走去。 红袖、绿萼、殷子胥没有去,他们留在刑部,如若天黑后,还没萧籽术他们的消息,殷子胥就要率领刑部的全部人马,赶往白云观要人。 没有调遣官兵支援的计划,刑部的捕快集中在一起,已经有三百多人。 何况,聂富云、丁郁调遣的人马,都已赶到京中,虽只有十几个人,却个个都是精锐,以一当十。 一行五个人,刚刚进了白云观的大门,白云观主已带着两个中年道长迎了上来。 廖尊冷笑一声,道:“观主好像早已知晓我们要来,所以,早已带人在这里等候了!” 白云观主道:“廖师弟似乎对我有很多误会。” 原来,远在江南的廖尊,和相距万里之遥的白云观主,竟是师兄弟的关系。 “希望师兄领导的白云观,没有违犯道教清规,没有为全真教带来羞辱才好。” 白云观主没有回答廖尊,却合掌对萧籽术笑道:“总捕头,请入客室一叙。” 萧籽术道:“我想先请教观主一件事情,失踪的柳贵妃是否在贵观之中?” “不在!” 萧籽术问得很突然,白云观主答复的也很意外。 萧籽术停下了脚步,道:“那就不用去了!” 白云观主道:“如是我知道哪里可以找到柳贵妃,总捕头是否要入观小坐呢?” 萧籽术道:“正要向观主请教一二。” 进入客室,道童献上香茗,白云观主才轻轻叹息一声,道:“总捕头是只要找柳贵妃呢?还是准备抓住此案的凶手?” 萧籽术道:“我想知道整个案子的经过。杀人的凶手是谁?那一具女尸又是什么人?此案和白云观又有什么关系?” 白云观主道:“那具女尸是自刎而死,帮助柳贵妃离开皇宫的人,现在就在观中,贫道可以请他出来。总捕头如果有不解之处,他也许能帮忙。” 萧籽术道:“观主,若是我想把凶手带往刑部,观主是否同意呢?” 白云观主道:“贫道没有意见。不过,贫道也不会帮助总捕头,强制把他送入刑部大牢。” 萧籽术神色微变,道:“观主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动粗了?在这白云观中,闹出凶杀案来,观主也不加干预了。” “总捕头,这一切都未免言之过早,你先见到那人之后,再做决定也不迟!” 白云观主道:“贫道交出了总捕头所谓的凶手之后,再告诉你哪里可以找到柳贵妃。不过,贫道也有一个不情之请!” “观主请说。”萧籽术已感觉到事情变得有些奇怪了。 “此事之后,希望总捕头不要再来白云观中骚扰,只希望给我这一个承诺,我们就可以开始了。” 萧籽术沉吟了一阵,道:“假如找不到柳贵妃呢?” 白云观主笃定道:“贫道保证可以找到。总捕头见柳贵妃一面后,任何事,都可以查个水落石出,也用不着再找贫道了。三日后,贫道将离开白云观,遍访七十二洞天,漫游天下。此后生死两茫茫,贫道不愿忍受任何打扰了。” 萧籽术道:“好吧!只要观主同行,找出柳贵妃才能算数” “好!一言为定。”白云观主站起身子,准备招人进来。 丁郁突然开了口,道:“且慢!” 萧籽术怔了怔,道:“丁大哥怎么了?” 丁郁道:“我想请问观主几句话。” 白云观主道:“什么话?” 丁郁道:“观主一走了之,总捕头又被观主拿话扣住,无法再找观主,如果那位柳贵妃是个假的?我们岂不是上了大当!” 真是一话点醒梦中人,萧籽术恍然大悟,道:“这件事,观主要如何答复?” 口中与白云观主说话,两道目光却瞧着令尊,希望他能揭穿一些什么。 “这件事和贫道并无太多牵连,总捕头如若不能允诺条件,贫道也只好少管闲事了。” 萧籽术道:“现在,我不能对观主有所承诺,一切等见到柳贵妃时再做决定。现在,请观主先把那位凶手叫出来,让我们先见见面再说!” (本章完) 第214章 皇上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好吧!也许见到了所谓的凶手之后,总捕头会改变心意也说不定!”白云观主举手互击了两掌,道:“请他进来吧!” 只见一个道童引着一个身着黄袍的中年人,龙行虎步地走了进来。 萧籽术抬头看了他一眼,顿时便怔住了。 不但怔住了,而且心还剧烈地跳动不已,那个人竟是皇上! 那人的两道目光,更是肆无惮忌地在萧籽术的身上打量。 来人若真是皇上,萧籽术就犯了欺君之罪。 因为现在的萧籽术,没有易容,是她本来的面目,娇容美艳。 如若他不是皇上,天下怎么会有这么相似的人。 四大神捕都没有见过皇上,目睹萧籽术看了来人之后,不但呆在当地,茫然无措,很明显地心中有着很大的惶恐。 也没有拒绝那人两道目光,在她身上无礼的瞅来瞅去,任意打量。 谁有如此大的威仪,能使萧籽术如此地委屈自己。 “你是谁?”萧籽术终于开口了,但声如蚊蝇,非常的微小。而且,还带着一些轻微的颤抖。 似乎是,她已经知道来的是什么人了?却又故意地问了一声。 “你说呢?”来人的声音,倒是很宏亮,但却充满着平和。 萧籽术缓缓跪了下去,道:“刑部总捕头萧籽术,叩见皇上。” 乖乖!可真是吓人一跳啊! 四大神捕闻言,也立马跟着跪了下去。 “你真的是萧籽术?怎么和过去不一样啊?” 黄袍人道:“脸上没有了杀气,看上去妩媚很多。” 他伸出了右手,握住萧籽术的小手。 萧籽术不敢反抗,黄袍人却笑一笑,道:“柳贵妃的案子不用再查下去了。” 说完,松了萧籽术的手,转身而去。 萧籽术眼见黄袍人走远,一张脸变成铁青颜色,道:“观主!你在捣什么鬼呀?怎么把皇上请到了白云观来。也不事先说明一声?” “皇上?”白云观主道:“我可没有告诉你他是皇上,总捕头是什么看法,是你的事。我只告诉你,他是设计柳贵妃案子的人,你说他是凶手,我已将凶手交给你,你把凶手放走了,可与白云观无关,以后,不要再来找麻烦了。” “师兄!”廖尊开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白云观主道:“不要追根究底。事实上,我也不清楚。这里的事,就由总捕头解决。” 萧籽术沉吟了良久,竟有三种以上的变化,在她的脑际闪过,点点头,道:“我会查明白的。观主,交出柳贵妃的事,还算不算?” 白云观主道:“我没有说过交出柳贵妃的话。我只说过,告诉你柳贵妃在哪里,对吗?” 萧籽术道:“对!她在哪里?” 白云观主道:“就在梧桐宫。她原来住的地方!” 萧籽术疑惑,道:“那里只有一具尸体,两个宫女,一位太医院的大夫。和锦衣卫的守护人员,我已经去过很多次了。” 白云观主道:“梧桐宫所有地方,你都看过了吗?” 萧籽术摇摇头,道:“梧桐宫并不大,只是一个小小庭院,不超过二十间房子。” 白云观主道:“够了。一个人如果愿意委屈自己一些,就不需很大地方,能放一张床,就可以住一个人,不是么?” 萧籽术火大了,冷笑一声,道:“老观主,我敬重你是得道的高人,我不懂,你这么故弄玄虚地耍我,用心何在?这件事,我早晚都能查个水落石出,刑部就不会再对白云观有所尊重。我会下令抓人,也会重重地惩办白云观中道士,你可以一走了之,但白云观走不了。白云观中,也永远有道士,你会留给他们非常可怕的后果。” 这是非常明白的警告,表达出了心中的忿怒。 事实上,聂富云、司马湛、丁郁,也都被老道激起一腔怒火,廖尊也有着义愤填膺的感觉。 聂富云突然出手,一把扣住了老道士的右腕脉穴,道: “我只问一件事,但你要很明白地回答,也许观主是一位深藏不露的武林高人,但能不能对你造成伤害,我就无所计较了。” 口中说话,右手已加强了五指扣拿的压力。 白云观主道:“好!你问吧!但我不一定能给你圆满的回答,我知道的不多!” “那个穿黄袍的人,究竟是不是当今的皇上?”聂富云道:“你怎么和他结识的?” “他找来白云观,就这么结识了。他没有说出他的身份,贫道也无法追问。事实上,你们有很多的方法去查证一些事情,逼迫贫道,恐怕于事无补?” 廖尊若有所悟一般,点点头,道:“我有点明白了。聂兄,放了他!” “他全在胡说八道!”聂富云道:“耍得我们团团转” “他有苦衷!”廖尊道:“因为,他收到了紫竹令。所以,他不能说什么,紫竹令的威力,就是命令一个人去干什么,而不必说出理由。收到紫竹令的人,也不能泄漏发令人的秘密。” 白云观主长叹一声,道:“贫道已经说的太多了。其实,如若我不惜一死,应该不会有如此的麻烦了。” “错了!”廖尊道:“你死了,会把麻烦留给白云观,没有人会像你应付的这么好!” 白云观主默然不语。 “总捕头,能肯定那个人是皇上吗?” 萧籽术道:“相貌和身形一样,声音也没有差别。只是他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他是一国之君,为所欲为,不管要做什么事,都不用这么曲曲折折,谁又能干涉他呢?何必故作神秘?” 司马湛道:“皇上独自一人跑到白云观来,连一个侍卫也不带。应该是一件绝不可能的事.” “但它却发生了。”萧籽术道:“会不会是受到了什么威胁?无论如何,我想先把白云观主带回刑部,然后,进宫去晋见皇上。就算入虎口,也要把此事查个清楚。” 廖尊道:“带得走吗?要是白云观中的道士出面阻止呢?” “那就只好放手一搏了。”萧籽术态度坚决地道:“廖大哥不愿同门相残,可以袖手旁观。”又分别扫了聂富云、司马湛、丁郁一眼,道:“我们走!” 司马湛没有带他的斩马刀,但两柄飞斧,却挂在腰间,两手齐探,各执一斧,当先开道走去。 (本章完) 第215章 苦衷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廖尊低声道:“若是只有一面紫竹令,就不太可能把事情搞得如此麻烦,可能是两面令牌,全都出现了。属下的看法是,皇上有苦衷,白云观主也有苦衷,他们也都有目的。表面上看来,事情充满着诡异、神秘,事实上,应该不难迎刃而解。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先了解那个人到底是不是真的皇上!” “白云观主应该最清楚,只是他不肯说!”萧籽术道:“我也一直希望很快去见一见皇上,求证一下,但,我又很怕见他!” “去见他吧!” 廖尊道:“柳贵妃的命案,似乎已把他牵入其中了,皇上是最重要的一位嫌犯。” “如果,一个人以他的权威,”萧籽术一面举步前行,一面道:“要求你把一切给他,怎么办?难道我真要留在宫中,做一位妃子吗?” “万万不可!”廖尊急忙道:“那会消磨你的雄心壮志。” 萧籽术微微一笑,道:“说得对!既然逃不过,只好见他了。如果他是皇上,我的易容术已被揭穿,如若他不是皇上,我要找出真相。 怎会有两个极相像的人?他是掌握一国之权的君王,怎可容忍别人冒充?这件案子,比起柳贵妃的命案更为重要,非破不可!” 二人谈话之间,已步出客室。 只见四个中年道士,在回廊之间站成一排。 通过这条回廊,就是白云观的庭院,那里是一处可以大展身手的战场。但四个拦路的道士,没有存心一战,堵在一条过道,目的好像只在救人。 但如果在这里动上手,空间狭窄,身手施展不开,近身相搏,除了武功之外,还要反应快速,那就充满着更多的凶险了。 现在的情况是,司马湛当先开道,聂富云左手紧扣白云观主的腕脉穴,右手却执着雁翎刀,走在司马湛的后面。 丁郁左手提着文昌笔,右手握着一枚金镖。 萧籽术也亮出了兵刃,竟是那一把蛇头剑。 廖尊望了四个道人一眼,道:“金、银、铜、铁四大护法!” 萧籽术也看出来了,四个道人中,就有一人是那个扫雪的人,本已被抓入东厂,竟然能从厂卫总部逃了出来。 “廖尊,你虽然不算是全真教的正式弟子,未削发出家,可也学了全真教的武功。”站在最前面的一个道人说:“你忍心看观主被人押走吗?” “金师兄,我是刑部中的一名捕快。”廖尊道:“观主师兄,涉案甚深,总捕头要带他去刑部,我又怎能阻止。不过,观主师兄的苦衷,我已隐隐猜到一些,我只能保证不让他受皮肉之苦,等案情大白之后,自会送他离开刑部。” “不行!”金铃子道:“我们四大护法,既然在白云观中,就不能眼看着观主被人带走!” “这么说,四位道爷是准备抢嫌犯了?”司马湛一扬双斧。摆明了不放人的决心。 萧籽术道:“白云观主现在只是重要的证人身份,如若四位道长硬抢,双方闹出人命,白云观主就不只是证人了,四位道长要三思啊!” 金铃子道:“若任凭你们带走观主,金、银、铜、铁四大护法,还有何颜面?廖师弟,你真要坐视不管,听凭悲剧上演吗?” “你们拦不住的!”廖尊道:“总捕头手中的蛇头剑,内藏毒针,见血封喉。这样一个地形之下,又正适合它发挥威力,四位师兄,请看在小弟的份上,暂忍一时之气,我保证观主的安全。” 金铃子回顾了身后银、铜、铁,三位师弟一眼,道:“萧总捕头,手握天下至毒的兵刃,一旦动手,只怕要闹出人命!三位师弟,如果相信廖师弟的保证,可否暂让他们带走观主呢?” “廖尊说得有理!” 白云观主道:“我已经想过了,这件事的本身,也许不足以闹出大祸,但任其发展下去,就事关重大了,倒不如水落石出,彻底地查个清楚也好。” 金、银、铜、铁四大护法,八道目光,一齐投落在萧籽术的身上,道:“观主不是凶手,但他受到一种束缚,无法畅所欲言,引起这一场大误会来,却又无法解释,萧总捕头,处理此案时,还望谨慎一些,全真教不愿惹事,但也不怕事。观主师兄受了委屈,这笔帐,就记在你的头上了。” 萧籽术道:“白云观主没有犯法,刑部不会亏待他。如果他涉及案件,我也会秉公侦办,全真教有多大势力,如何向我报复,那就非我所计较了。” 四大护法放弃了拦劫。 白云观主被带入刑部。 萧籽术道:“请观主入刑部的客舍。” 白云观主道:“既然到了刑部,最好是关入刑部大牢。让贫道住入客舍,有些不合情理。” 廖尊道:“对!总捕头要表现执法之严,就应该把他送入大牢中。而且,也应该立刻进入宫中晋见皇上。” 萧籽术略一沉吟,道:“你跟我去!” 廖尊道:“遵命!不过,最好能让聂兄同行,把红袖、绿萼也带去,说不定还有些麻烦事?” 萧籽术点点头,留下了司马湛、丁郁看守人犯。 事实上,刑部早已戒备森严,二百多位捕快,加上赶到的各路高手,弓上弦,刀出鞘,使刑部如临大敌。 白云观主坚持要住在牢房中,忙坏了殷子胥,要人准备好茶和美食供应,还得进入牢房中和老道士聊天。 观主的口风紧,殷子胥问不出一点头绪。 萧籽术进宫去求见皇上,决心把事情弄个清楚,完全是本来面目。 绿萼跟着她走,红袖却带着廖尊、聂富云,进了梧桐宫。 皇帝召见萧籽术,是在内宫之中,廖尊、聂富云也不能进去。 这是一座小巧的庭院,皇上坐在一张锦墩上,身后,站着薛公公和两个小太监,两个小太监虽然唇红齿白,生得很俊俏,但双目中神光炯炯,似是那种内外兼修的武林高手。 绿萼被挡在客房外面,但小姑娘很潇洒,欣赏着庭院的花树、盆栽,一副悠哉悠哉的神态,似是对任何事,她都已充满着自信。 监视绿萼的,也是一个小太监。绿萼仔细地观察,发觉他也是个高手。 这种人,怎会去做太监,绿萼心中暗自琢磨,可能是东厂的混入宫中,想必是薛公公辖下的人。 只是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何在?是保护皇上,还是在监视皇上? (本章完) 第216章 误会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绿萼心中一动,打算逗一逗他。当即展颜一笑,道:“小哥儿,宫中好啊!” “宫中有什么好!规矩太多,一天到晚的站,站得人两腿发酸。” “宫中美女如云,你这么俏的长相,只怕她们不会放过你呀!”绿萼一面说,一面吃吃地笑,走近了太监身旁,忽然叹口气,道:“只可惜,你已经被人阉了,没法子兴风作浪,只能尝尝胭脂花粉的滋味了。” 小太监冷哼一声,道:“你怎么知道我不行啊?” 绿萼心中已有了七分谱,这小子果然是冒充的。 小太监长长吁一口气,道:“姑娘,你是刑部总捕头的跟班?” “对呀!”绿萼道:“如假包换。” 原来他确实是来监视皇上的,绿萼心中做了结论,皇上的处境很危险!这消息,应该早一点告诉小姐。 目光一瞥,忽然发现了一个人影,急急推开小太监。 也该推开他了,绿萼姑娘的目的已达到。 小太监回头看,乖乖,一丈外的厅门口,站着一个老太监,还有两个小太监,跟在他的身后站。 是薛公公,一脸冷肃。 小太监打个哆嗦,原地跪了下去,道:“公公,我.” “你很好啊!”薛公公的声音很和气,回顾了身后站的两个小太监一眼,道:“小喜子有点不舒服,你们扶他下去休息!” 两个小太监应声过来,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小喜子。 绿萼发觉了那是很有力量的手,小喜子几处要穴,都已被扣上。 小喜子目光一扫绿萼,道:“你害死我了!不过,我还是会想念你的。” 绿萼暗暗吁一口气,暗想:看样子,他真的会被处死了! 薛公公的目光转到绿萼的身上,道:“这位姑娘,你是萧总捕头的丫鬟?” 你还不是侍候人的太监,和我有什么区别,心中这般思量,口中却说道:“公公是贵人多忘事啊!我们早见过面了。” 声音又娇又嗲! “咳咳!你这股娇劲,也难怪小喜子忍受不了啊!” 薛公公道:“身为刑部尚书,家教可真是不像话呀!” 绿萼真胆大,薛公公权倾朝堂,小姑娘一点也不怕,道:“姑娘家嘛!谁没有三分娇!这和家教无关。再说,我是一个丫头,大人哪有时间教我” 薛公公冷冷道:“丫头片子,你可知道,你送了小喜子一条命?” “皇宫内院,除了皇上之外,谁敢杀人啊!”绿萼道:“我不懂,小喜子为什么不大声喊冤?” “我就能下令杀人,小丫头!你可要试一试?”薛公公双眉耸动,浮现出一脸杀机。 “最好不要!”绿萼道:“我不会束手待毙,真要动起手来,公公可没有面子。惊动了皇上,那也就更不好玩了!” “反了,反了!你敢顶撞我,来人!”薛公公大声呼叫,似是也未把皇上放在眼中。四个男人跑了过来,再加上两个押走小喜子的太监也奔了回来,六个人一看薛公公的手势,向绿萼围了过来。 真是要动手了,四个穿着劲装的大汉,还亮出了家伙,是四把锋利的短刀。 一看就认得,是厂卫们用的袖藏利刃。 绿萼也没带剑,但却带了两把匕首,一下子也亮了出来。 “胆大呀!身怀利刃,进入禁宫,只此一罪就该凌迟,给我杀!” 四个大汉,四把刀攻向绿萼。 内室中的皇上,也正在和萧籽术轻声交谈。 原来,萧籽术抬头看到那身衣服,正和白云观见到的皇上一样,心中惊愕至极。 但皇上的神情却很凝重地道:“你要求见朕,有什么事?” “回皇上!”萧籽术道:“柳贵妃一案,又有眉目,特来向皇上禀报!” 薛公公道:“有眉目不去破案。等你破了案,再向皇上禀报不迟,皇上公务繁忙,你出去吧!” 萧籽术站起身子就要走,皇上却突然开了口,道:“你是楚明渊的女儿?” “是!臣妾萧籽术,被皇上任命为刑部总捕头,侦察柳贵妃一案。” “朕见过你,怎么样貌不同啊?” 萧籽术心中惊疑:搞什么鬼?在白云观中,不是已经见过了吗? “臣妾罪不可赦!初见皇上,脂粉擦得厚了一些,失去了原貌.” “拖下去砍了,见皇上竟然易容,心怀不轨,饶你不得!” 两个小太监奔过来,架住了萧籽术。 萧籽术不敢反抗,任凭两个太监架住她。 但立刻感觉到小太监手上的力道惊人,而且,扣住了她两处穴道。想反抗,已经动弹不得。 “放了她,放了她”皇上大喝道:“朕还没有死啊!这里还该由朕做主。” 两个小太监,竟然不理皇上,目光却转向薛公公,似在请示。 薛桐道:“皇上!这个丫头片子该死啊!竟敢瞒天过海,易容晋见。不立即正法,皇上哪里还有威严?” “就算她该死,现在也不能杀呀!”皇上的语气柔缓,完全没有了君临天下的气势。 “为什么不能杀?”薛公公的口气倒像皇上。 “如此美貌,杀了岂不可惜!” “皇上又动心了。”薛公公的目光中充满卑视。 皇上道:“既然要杀了,何不让朕开心一次再杀?” “好吧!”薛桐道:“给皇上半个时辰,够了吧?” “太仓促了一些。不过,朕也不能多要求了。” 薛公公大步走了过来,出手点了萧籽术两处穴道,道:“你这丫头武功不错,一旦反抗起来,只怕皇上招架不住,我点你两处穴道,皇上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皇上扶着萧籽术在床上坐下,道:“你怕吗?” “怕也没办法呀!皇上要温柔一些。” “卿家误会了!” “误会?”萧籽术一愕,讶异地道:“你召我入宫,不就是有此用心吗?我易容晋见,把自己扮丑一些,就是要皇上死了这条心。在白云观,你突然出现,我知道完了。现在,你可以如愿了,但我不愿进宫,刑部中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曾闻卿家之美,确也有此存心。不过,现在不用了.” “为什么?”事情的变化,反而引起了萧籽术的好奇。 “朕危在旦夕呀!” “怎么说?” 皇上道:“卿家还看不出来吗?朕已在薛桐的爪牙的控制之下了,皇帝的大权,也旁落薛桐手中。悔当初不听柳贵妃警告,以至于整个朝廷全在薛桐的控制之下了。” (本章完) 第217章 难缠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萧籽术问道:“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皇上道:“现在,只怕一切都来不及了,他手握东厂高手,京中谁会是他的对手?朕和皇后都已在他心腹的监控之下,任何行动,都已无法自己了。” 萧籽术道:“锦衣卫呢?” “也都沦入薛桐手中,朕已指挥不动。” “快些扶我坐起来,我要运气。”萧籽术一面运气,一面挣扎坐起。 皇上扶正萧籽术,道:“卿家能够制服薛桐?” “应该可以!”萧籽术道:“我们半个月之前,在南下的官道上,一举歼灭东厂一半的实力。我相信,可以对付薛桐。” 话落,又把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皇上道:“大约是七、八天前,应该是薛桐得到了失败的讯息,突然翻了脸,召集一大批杀手入宫,一举把宫廷完全牢牢地控制。朕怒叱薛桐,竟被他下令毒打一顿,而且,用火香烧伤了朕的两肋,朕受不过皮肉之苦,只好答应他一切要求。” 萧籽术闭目运气。 皇上叹息一声,道:“朕年幼之时虽练过武,但却不肯用心,没什么成就,无法帮你了。” 萧籽术道:“臣妾带了一个女助手,名叫绿萼,现在就在庭院中,皇上去召她进来。” “不行!”皇上摇头,道:“薛桐就在门外,若是被他发觉了,我们都将难逃一死。” 就在这时,耳闻金铁撞击之声,外面似乎已经打了起来! 萧籽术道:“真的完了,他们已经打起来,只希望聂富云、廖尊,能有警觉,赶来救驾。” “他们是谁?” “聂富云是长安捕头,廖尊是江南捕头,都是当年荆尚书网罗的人才。”萧籽术道:“六扇门四大神捕,都在白云观见过皇上了。” 皇上点点头,道:“我记得他们,朕如果能重掌朝政,先放了荆尚书,他是个大大的忠臣,朕要重用他和令尊,整治朝政。由卿家掌握法权,使万民安居乐业,过几年太平日子。” 萧籽术忽然道:“皇上练过武?” 皇上唉声叹气,道:“悔恨当年不用心,全都还给师父了。现在,朕是手无缚鸡之力呀!” 萧籽术想了想,道:“皇上,用力打我的左肋和后心。试试看能不能震开。” 皇上沉吟了一阵,道:“好!朕试试看吧!” 握紧右拳,在萧籽术指点之下,击打起来。 只听一个尖锐声音,喝道:“你这是干什么呀?替萧籽术捶背呀?” 皇上停下手,呆了一呆,道:“你怎么进来的?” 薛桐嘿嘿一笑,道:“那两根门栓,怎禁得了咱家一掌之力?你既然不肯合作,不能怪咱家无情无义,取你代之了。” 说完,他缓缓举起右掌。 “不得无礼!”萧籽术跳下床,道:“你目无君上,罪该万死!” 原来,皇上挥拳乱打,在萧籽术的指点下,倒是拳拳有用,震开了萧籽术的穴道。 薛桐道:“瞎猫碰上死老鼠!倒是被他撞上了。萧籽术,和咱家谈谈条件如何?” 萧籽术暗中运气调息,道:“什么条件?说说看!” 薛桐道:“皇上荒废朝政,他只是贪图你的美色!和咱家合作,就不用有此顾虑了。咱家也会器重令尊,入阁主事,你还是当你的刑部总捕头,怎么样?丫头儿,这可是天下第一等的好事啊!” 萧籽术道:“听起来倒是不错,皇上呢?” 薛桐尖声道:“留他下来,做个傀儡,借用他的名义,发号施令。” 萧籽术眨眨眼,笑道:“这样吧,既然是留着皇上不杀,为何不把朝政大权还给他呢?” 薛桐不禁气笑了:“还给他朝政大权,咱家做什么呢?” 萧籽术又眨着眼,道:“继续做你的太监呀!你这独一份的生意。别人也没法子抢啊!” 薛桐怒道:“好你个萧籽术,竟敢戏耍咱家,先拿命来!”话落,一掌拍向萧籽术。 两个人顿时展开一场恶战。掌风指影,在皇上身旁转来转去。 皇上站起身子向外走,院中打得更厉害,刀光剑影,十分缭乱,绿萼两把匕首,独斗四个黑衣人,杀得难解难分,两个小太监站在一侧掠阵。 皇上不敢走了,只好退入厅中坐下。 薛桐的武功,大出了萧籽术的意外,恶战非常激烈胶着。 事实上,薛桐已打得心惊胆颤,暗想:这丫头,竟是个如此难缠的主,不能把她置于死地,今日将一败涂地了。 廖尊果然机警,发觉梧桐宫中多了两个身着黑衣的厂卫,竟然不再搜查。 他心中明白,找不出柳贵妃无法交代,找出柳贵妃,很可能送了她的性命。 他心中疑惑的事,似乎正在逐步的得到证明。 坐了一阵,不见萧籽术来,廖尊坐不住了,暗道:难道总捕头真的被皇上抱上了床? 他站起身子,道:“聂兄、红袖姑娘,咱们去接应总捕头。” “接应?”聂富云道:“总捕头会有什么麻烦?” 不能说怕被皇上抱上床,只好随口道:“也许宫廷有变!” 还真是歪打正着,赶到时,绿萼已陷入危境,她独斗四人,只杀得香汗淋漓。红袖娇叱一声,首先冲了上去。接下了两把单刀。 聂富云往里闯,却被两个守在门口的小太监挡了下来。 廖尊一掌震开一扇窗,却见皇上坐在厅中发愣。 薛桐和萧籽术,已经由卧室打到客厅,近身之搏,掌指全攻向对方要害。 廖尊冲进去急忙打出两拳,乘隙道:“总捕头,这是怎么回事?” “快回刑部,请司马湛和丁郁他们两个人,要他们多带一些高手入宫,太监薛桐造反,控制了整座皇宫,顺便告诉我爹,要他联络兵马司,调动大军,围攻东厂。” 廖尊道:“这种事,要总捕头办起来才快。何况,你的武器也没有带在身上,这里交给属下就是。” 萧籽术也不再争,退下来,一把拉着皇上,道:“这里即将有一场血战,你是九五之尊,要避开锋镝,先跟我到刑部去吧!” 事实上,目睹恶战,皇上早已没了主意,只好听从她的安排。 萧籽术把皇上拉到刑部,吓坏了刑部尚书楚明渊,一面传圣谕,邀请吏、户、工等各部尚书齐聚刑部面圣,一面传令五城兵马司,调动各路大军。 (本章完) 第218章 讨厌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萧籽术邀请了白云观的四大护法助战,也请贺炎钧率领镖师助阵。 高手众多,再加上大军围攻,东厂很快被剿灭,但捉到的,却是三都领和厂卫、几位大都领、二都领,竟然都逃出重围。 他们都是江湖高手,凶狠狡猾,轻功更是一流,但最大的原因是,萧籽术有意地放纵。她不想这时,有太大的伤亡。 但元凶薛桐没有放过,生擒后,交给皇上发落。 柳贵妃没有被杀,真面目就是青莲,整个的案件是柳贵妃自己策划的,她发觉了宫廷危机,就和皇上商量,要找一个取代薛桐统率东厂的人。 她牺牲了一个忠心的女婢,想不到皇上大意失荆州,竟然真的造成了东厂追杀柳贵妃的危机。 皇上一直不相信薛桐会谋反,只觉得这是挺好玩的设计,他们选中了楚明渊父女,皇上的心愿是,想把萧籽术一亲芳泽。 但柳贵妃却被追杀,不敢再和皇上联络,就这样断了线。 幸好,她遇上了族人沈烈,安排李代桃僵,冒充青莲,青莲本人也很美,不用心很难看出来。 但她发觉身上佩带的祖传紫竹令,是全真教主的遗物,又找上了白云观主帮忙。 沈烈嗜赌,终被东厂的高手杀死。以后的事,全是白云观主的策划,但柳贵妃坚持要考验一下萧籽术和四大神捕的武功,不肯正面相见,白云观主只好安排一场镖车南下,引动厂卫追袭,他只是暗中导引,让萧籽术步入设计,果然,萧籽术带人一举歼灭了东厂的一半实力。 薛桐情急之下翻脸,立马控制住了皇上和宫廷,但却一直查不出柳贵妃的下落。 柳贵妃在皇上躲到刑部时,才正式抖露出身份,和皇上见面。皇上握着贵妃的手,泪流满面,道:“朕未能依照爱妃的设计执行,几乎害了爱妃,也几乎丢了江山。幸好朕想到了白云观,亲自去找观主,以一面久存宫中的紫竹令,要他们出手锄奸,却不曾料到萧籽术竟是智勇双全,窥破奸计,救朕逃出虎口。” 柳贵妃道:“雨过天睛,皇上要好好地振作起来,重用忠臣,疏远奸人,也不枉我们经历了这一场凶险。” “朕已决定,放出荆尚书,让他入阁主事,把法权交给楚尚书,也请萧籽术留任总捕头,朕也将关心国事,和两位卿家,共同治理,后宫的事就由爱妃和皇后商量,再不能让太监专权了。” 柳贵妃道:“北梁朝的亡国恨事,就因为几代朝廷贪爱美色,不理朝政,希望皇上别再重蹈覆辙。” 皇上牵了牵唇,笑一笑,对萧籽术道:“萧籽术,你可以放心了,朕收你为义女,给你淑怡公主兼总捕头的名衔。” 萧籽术挠了挠腮,笑道:“好是好,但柳贵妃太年轻了,这干娘的称呼,我可叫不出口。” 柳贵妃莞尔一笑,,道:“无妨,我们各叫各的。你是皇上的干女儿,是我的好姐妹。其实,朝中没有大动乱的诱因,只要能让民间不再怨声载道,大周朝还可以太平一阵子,这就要倚靠萧籽术和四大神捕了。” 萧籽术拱手,义正辞严道:“臣妾定会全力以赴,也将加强各地刑捕工作,使民间没有积忿,没有冤假错案。” 四大神捕也一起躬身,道:“总捕头的聪明才智和魄力,我们都很敬佩。回到六扇门之后,也将加强缉捕行动。以除尽盗凶,断绝恶源。” 白云观主道:“贫道的痛苦是,只能做,不能说。祖师爷的紫竹令已全部收回。此后,再也不会把白云观牵入皇室的恩怨之中了。” 说到这里,他偏过头,睨了一眼廖尊,道:“廖师弟,回江南之前,到白云观中住三天,贫道有要事告诉你。” 说完这话,便随即转身离去。 廖尊望着白云观主远去的背影,微微点头,脸上也绽开了久违的笑容。 破完了这宗大案之后,萧籽术得了空闲,又回到了清水村。 清水村一如往常,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 “这里还真是别有一番韵味。这种安谧的感觉,还真是一种享受呢!”第一次随萧籽术来乡下的姜白芷,满眼皆是新鲜感,不禁欣喜地笑道。 “听说,这个村子里曾传过闹鬼的传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红袖道。 萧籽术一本正经地道:“据说半年前,就有好几个外地人因为在清水村看到了一个小孩的鬼魂,后来,这个传闻就到处传开了。” “嗯,没事的,我不相信这些鬼东西。这几天,我们就在村子里过夜吧。” “这是一栋三层的建筑啊。房间要比外面看起来还多呢。”姜白芷道。 “这是.”萧籽术突然眼前一亮,发现了什么,便立即冲进了馆舍里。 “怎么了?姑娘?”红袖一惊,忙跟了上去。 只见萧籽术蹲在地上,手扒拉着角落的一些泥土,道:“我发现这个基座旁边的土都还蛮新的,如果这是从一百多年前就建立的传统建筑,未免有些蹊跷了。” 还站在外面的绿萼和姜白芷一行人,这时见有一群人走了过来,姜白芷道:“他们难道也是来这里过夜的吗?” “你们好。”姜白芷为了以示友好,主动向他们打了招呼。 来者是四男三女,其中一个看起来最年轻的男子微微一笑,冲她道:“你们好啊,请多指教。” 而最边上的一个八字胡男人却满口抱怨地道:“这个地方这么老旧,到底有没有洗澡的地方啊?我看八成也没有乘凉的用具吧。” 一个年纪较长的中年妇人闻言,压低声音对旁边的那名妇人道:“这个人可真讨厌。” 那妇人嘘了一声,道:“秀环,小点声音,会被他听到的啦。” 八字胡男人面色一沉,冷冷地对她们道:“你们两个在嘀咕什么?” 两个妇人一惊,忙躲在了后头,一个中年男人挺身而出,道:“喂,你别这样行不行?有点绅士风度嘛!” 另一个大耳朵的男人也生气地道:“你这样不是很惹人厌烦吗!” 八字胡男人气急败坏,恼羞成怒,将包袱往地上重重地一丢,一面摩拳擦掌,一面大喝道:“你说什么?你说我惹人讨厌?你们两个人的胆子还真是不小啊!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本章完) 第219章 打更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别吵了,真不像话!”这时,倚在廊柱下摇动着折扇的殷子胥慢悠悠地出声道。 八字胡男人气极,转过身去,面向殷子胥,怫然不悦地道:“说我不像话?你又是哪根葱?” 殷子胥潇洒地转过身来,手中捧着一樽清酒,笑道:“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端亲王府殷子胥是也。” “殷子胥?八字胡男人怔了一怔。” 人群中有人顿时惊呼了起来,道:“难道说他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殷世子!” “不错,正是鄙人。”殷子胥毫不掩饰地笑道。 “世子好,我叫做王继飞。能见到您是我的荣幸。”灰袄男人揉了揉腮,道。 “您好,我叫做乔文山,初次见面,请多指教。”站在他旁边的另一个男人紧接着道。 “你们好,你们实在是太客气了。”殷子胥笑得跟个八岁的孩童似的。 八字胡男人汤祖贤,却背过身去,郁闷地道:“真是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这时,馆舍的老板和老板娘走了出来,老板娘首先对汤祖贤道:“阁下,真是抱歉。” “干嘛?”汤祖贤一脸阴郁地回头问向老板娘。 “你今天下榻的地方,是在下面的华文秀家里。” 汤祖贤怒喝道:“那你不会早一点说啊!真是的!” 说完,他就提起地上的包袱,挎在肩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干锅狮子头,真的好好吃哦!”红袖和萧籽术们一起吃起了丰盛的晚餐。 “西湖醋鱼也挺美味的!”绿萼塞了一嘴的鱼片,笑嘻嘻道。 “好吃好吃!”红袖又从锅里夹了一块狮子头,大快朵颐起来。 “蛋花汤的味道好香啊,真是一绝呢!”姜白芷喝了一口汤,偏头对埋头吃饭的萧籽术道。 萧籽术笑得很灿烂,道:“嗯,身体感觉都一下子暖和起来了!” 而那边,殷子胥正和王继飞喝酒畅饮。 王继飞满斟了酒,笑道:“冬天啊,就是要喝热酒才够味。先喝一杯吧。”说完,又给殷子胥斟了一杯。 “这怎么好意思呢。”殷子胥客气地伸出酒杯,笑着谢了。 两个酒过三巡,都已喝得微醺。 “开什么玩笑!竟然乱登这种东西,我们这里才没有那种东西。”就在此时,老板咆哮了起来,便将手里的书册愤怒地扔在了地上。 “这样会吓到客人的,夫君。”老板娘急忙走了过去,将地上的书册捡了起来。然后对对面的女子道:“对不住哦,我们这里刚好有点事。” 姜白芷闻言,手中的筷子一顿,茫然道:“到底是什么事啊?” 萧籽术则将身后的书册递给她,道:“白芷姐姐,你自己看看。” “这个有什么不对的吗?”姜白芷半信半疑地接过书册,仔细地看了起来,并随口读出声:“清水村有幽灵出没。带给当地居民极大困扰,形成一大卖点。” 那边,老板还在很生气地道:“我们清水村绝对没有什么幽灵。我们现在被弄得头也大了。” 殷子胥提溜着一瓶酒,晃晃悠悠地走了过去,口中道:“我想也是,清水村是个十分干净而安宁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有幽灵那种邪祟呢?” “您说的是,这可真是伤脑筋。”乔文秀腆着脸道。 “只是带着看热闹的心态来观光,就太对不起这座美丽的村庄了。”殷子胥顿了顿,继续道。 “对,您说的一点没错,来,再喝一杯吧。”乔文秀继续忙着劝酒。 “不,我既然是这家馆舍的老板,又是清水村的一份子,自然应该让我来请大家喝酒。”老板道。 “不愧是殷世子啊,说的真是太有道理了。”王继飞这时也捧着酒樽施施然走了过来,给殷子胥的酒杯里灌满了酒,道:“来,世子,咱们再喝一杯吧。” “谢谢你哦,谢谢。”殷子胥很满意,连连致谢。 另一边,乔文秀也在给老板劝酒,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吹捧道:“老板的酒量真是不错,堪称海量啊!来来来,得罚你三杯酒才行。” 萧籽术瞧着他们这边这副景象,心头升起了一抹狐疑。 “真是的,怎么又开始喝起来了?” “天色也不早了。”年轻男人舒飞龙同他的未婚妻贺音君站了起来,道:“我们先告辞了。” 话落,二人一起离开。 “大家早点休息哦。”两位妇人也起身,打完招呼后就走了。 “好好好,辛苦你们了。”殷子胥随意说了一嘴,继续和他们三个大男人一起喝酒。 “来来来,再多喝几杯。” “真的好好吃啊,籽术,我都吃撑着了。”姜白芷放下碗筷,揉着圆嘟嘟的肚皮,笑道:“我们也准备去睡吧。” 萧籽术点点头,嗯了声。 红袖和绿萼却在窃窃私语。 红袖问绿萼:“妹妹,我们也去睡了吧?” 绿萼却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道:“不呢,在我查明幽灵的传说是真是假之前,我才不要睡呢。” 红袖附和道:“说得也对。” “那当然啦,我们就是为了这人而来的呀。”绿萼顿了顿,冲萧籽术笑道:“对不对啊?姑娘。” “啊?我啊?”萧籽术指着自己的鼻子,愣了一下。 “这也不错,你就去吧。我就不去了。”姜白芷笑道:“我想待在房间里面看书。” 话音刚落,她便独自一人先行离开,回房间去了。 萧籽术目光乱扫,忽然觑见站在门外的老板娘双肩急遽抖动着,似乎在想什么令她悲伤的事情。 萧籽术皱了皱眉,心头更是大惊且困惑不已。 “姑娘,你怎么了?”红袖见状,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萧籽术连连摇头,道:“我们几个现在出去散步一下吧,消消食。” “可现在都这么晚了呢。”红袖眨了眨眼睛,道。 “其实,现在也还没多晚啊,再加上那个也算是这里的名产啊。”说完,她便拉上红袖,和绿萼一块儿飞奔了出去。 夜色渐深,屋外到处响彻着打更人敲打更鼓和警示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红袖跟在打更人队伍后面,模仿着他们的动作和说话的腔调,笑道:“好恐怖,不过也好美哦。” 绿萼笑着打趣道:“是哈,就算那个真的会出来,也不奇怪哦!听他们说啊,这个打更的工作,每天都要由村子里不同的人家,负责轮流来值班哦。” (本章完) 第220章 女孩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萧籽术接过她的话头,一面往前走着,一面不紧不慢地道:“对啊,因为火灾是草屋或是木屋最大的敌人,只有随时靠大家互相提醒才行。所以,村子里的人都会自觉地分摊这份工作。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打更队伍的领头人检查了一遍,点点头,道:“今晚上一切正常,没有任何的异状。” “真是辛苦你了。” 说完,打更人的队伍便准备往南边返回,嘴里依旧嚷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萧籽术和绿萼继续跟着队伍往前走,唯有红袖落在了最后头。 她忽然侧过身,望向右边小道上,在尽头有一个年纪比她稍小的小女孩,头上顶着朦胧迷离光环,正在冲她招手。 红袖先是愣了一下,继而不由自主地朝着小女孩步步走了过去,开口问道:“请问,你是什么人?” 小女孩放下手,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答,然后转身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红袖见状大愕,连忙加快步伐追了上去,并不停地询问道:“你是谁啊?”由于太过于投入,竟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围巾掉在了地上。 那一边,绿萼总算发觉到了红袖不见了这件事,惊问道:“咦?奇怪了,红袖哪去了?她刚才还在这里的啊。” 萧籽术一怔,忙与她返回去寻找红袖,口中焦急地责怪道:“红袖真是的,真拿她没办法。” 两个人一左一右沿着大路寻找红袖的踪迹,并大声呼喊她的名字:“红袖,红袖!你在哪里呀?” 萧籽术停在岔路口,道:“绿萼,我们刚才经过这里的时候,她还和我们在一起对吧?” 绿萼道:“是的,姑娘,她会不会是肚子饿了,就自己先回去了啊?” 萧籽术道:“应该不会吧,她要走也肯定会知会我们一声的。”她看向红袖刚才走过的那条小道,突然发现了掉在地上的那条围巾,不禁大喜,冲了过去,将围巾拾了起来,道:“找到了,这就是红袖今天戴的围巾,绝对错不了。” 绿萼也看了眼围巾,道:“没错,就是红袖的。” 萧籽术不由得转过头看向小道的前方,蹙了蹙额。 另一边,红袖仍旧跟随着小女孩的脚步追赶,只是小女孩实在走得太快了,像是贴地飞行一般,她如何也追不上。 “且慢,请等等我。”红袖出声唤了一声,那小女孩依旧没有反应,只是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就在这时,一根被砍倒的树木横在道路中间,红袖两手撑在树干上,仍不死心地问道:“你到底是谁呀?你叫什么名字?” 却见小女孩不回答,反而走得更快了。 红袖心中一急,急忙道:“等等,别丢下我。” 说着,她吃力地翻过树干,又赶紧追了上去。 “什么,你说红袖失踪不见了?”馆舍内,姜白芷听了萧籽术的话,大吃一惊。 绿萼道:“大姑娘,我们太粗心大意了,竟把她那么一个活生生的人给丢了,我们是想人多一些,一起出动找她比较好,所以就和姑娘一起先回来了。” 姜白芷点点头,道:“我知道了,那我们就分头去找红袖吧。” 她回到客厅,却见殷子胥与其他几个男人都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席地而卧,鼾声大作了。 姜白芷叹了口气,道:“这世子爷也真是的,关键时刻却又喝醉了。” 她们一同去找了老板娘帮忙。 老板娘道:“我夫君平生好酒,一沾到酒气就控制不住,非得喝个不醉不休。我还是跟村子里的村民说一声,大家组织一起去找找吧。” “不好意思,那就拜托你了。”姜白芷道了谢,老板娘立马一溜儿的去了。 出去的时候,正巧碰上了那个惹人厌的汤祖贤,他问她们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我也来帮忙吧。” 萧籽术漫不经心地道:“就不麻烦你了,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汤祖贤气得跺脚:“真是的,你们这些人的态度未免也太冷淡了吧!莫名其妙!哼!” 老板娘很快召集了一大群村民,举着火把和萧籽术她们赶到了红袖最初消失并且发现了她的围巾的那片小树林里。 不久之后,其中一名村民大喊:“找到了,在这里!她躺在杉树下面。” 萧籽术闻言大喜,连忙循着声音来源拔腿飞快赶去。 借着火光,果然看见红袖躺在树洞里,已经昏睡过去了。 萧籽术摇晃着她的身子,焦急地道:“红袖,你快醒醒啊。红袖。” 可她依旧紧闭双眼,没有反应。 萧籽术命人将她抱了回去,放在了自己房间的床上。 一个时辰之后,红袖才在众人数道紧张担忧的目光注视下悠悠醒转,第一眼见到的是萧籽术,不禁微愣,喃喃道:“姑娘,怎么是你?” 绿萼俯下身子,道:“姐姐,你没事吧?要不要紧?” 萧籽术柔声道:“红袖,你有么有感到哪里痛?” 姜白芷也关切地道:“红袖,有没有哪里觉得受伤了?要是痛,记得一定要说出来哦。” 红袖眨了眨眼皮,道:“我没怎么样,我很好,我没有受伤。” 萧籽术见她无碍,终于放下了心,然后突然一脸严肃地道:“那么,红袖,你还可以说话吗?” 红袖看着她,微微点头,道:“嗯,可以。” 萧籽术便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会倒在那片树林的那树洞里?” “这个嘛。”红袖想了想,道:“我遇见了一个女孩子,她大约十岁,留了一头利落的短发,前面还有刘海遮住,还穿了条红裙子,一直在冲我招手” 她刚说到这里,突然一声惊讶的大喊传来:“不可能!” 大家循声望去,却是馆舍的老板,两条腿直打颤,口中喃喃地道:“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他的身后,老板娘正依靠在门口,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 老板娘震惊片刻,之后嗄声道:“安寻她,她一定是为了来这里见旭旻一面的。” “安寻?”红袖掀开被子坐起身,满脸笑容道:“原来,那个女孩,她的名字叫做安寻啊。” 老板娘将房门关上,道:“对,安寻和死去的旭旻,是青梅竹马的玩伴,他们俩个就只差一岁,感情非常的要好。 (本章完) 第221章 安寻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一定是这样的,她一定是相信旭旻是无辜的,才来看望他的,一定是这样的。” “无辜?”萧籽术怔了一怔,眉头紧锁。 老板突然暴躁地一把推开妻子,怒喝道:“你到底有完没完?”然后垂下眼帘,一脸黯然神伤的样子,对红袖道:“小妹妹,我想你一定是看错了,你绝对是看错了。” 姜白芷忍不住问道:“此话怎讲?” 红袖立马争辩道:“可是,我当时明明就看见了,真真切切,怎么会错呢?” 绿萼也扬起粉拳替姐姐声援,道:“老板,难道你这是在怀疑她当着你们的面故意说谎不成吗?” 姜白芷也替红袖撑场,道:“红袖才不是那种会骗人的小姑娘。” 萧籽术摆摆手,劝道:“好了,你们先冷静一下吧。”继而又转脸看向老板,一本正经地问道:“请问,你是如何确定红袖就一定是看错了呢?” 老板道:“那还用说嘛,他们俩个,旭旻在上个月,而安寻在十年前就已经先后分别死了。” “什么!”萧籽术大惊失色。 红袖亦是一脸懵逼:“什么?安寻她,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绿萼惊得目瞪口呆,毛骨悚然,大愕道:“难道说,是幽灵!” 就在这时,房门从外面打开,王继飞和他身后的一对妇人出现在众人面前,王继飞笑道:“虽然我是个男人,不过,我最害怕听这种事情了,呵呵” 而那对妇人正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道:“果然,出现了。” “好可怕啊。” “不会有事的,俊宁。” “你们在吵什么?”殷子胥酒醉初醒,站起身来,仍是晃晃悠悠着走了过来。 萧籽术不禁怪道:“子胥,你也真是的,现在才醒过来。” 老板见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顿时怒了,暴跳如雷,声嘶力竭地吼道:“你们几个,是别人派来的,对不对?我知道,是他们对不对?” 他们是谁? 萧籽术心中一动,皱起了眉头。 老板继续气急败坏地道:“哼!我是绝对不会上当的。我绝不会任你们摆布。你们等着瞧好了。我根本就没把旭旻那种人当成我的儿子。你们给我听清楚了。” 老板娘道:“夫君,这样的话,旭旻他也太可怜了。” 老板怒目相向,道:“你马上给我闭嘴。” “你冷静一下啊,老板。这样酒品也太差了一点吧。”王继飞赶过来在二人之间劝架。 “就是说啊。您先别气成这样,我们先来喝一杯酒暖暖身子再说吧。”殷子胥也补了一嘴。 老板却一点也不领情,大吼道:“不用你们两个外人来管我的闲事。” 说完,愤怒地拂袖而去。 姜白芷笑道:“我看,这个清水村除了幽灵以外,似乎还有别的故事。” 萧籽术点点头,道:“是啊。” 绿萼一脸兴奋地道:“哈哈,这倒是蛮值得我们调查的哦。” 红袖则始终低垂着头,喃喃自语道:“安寻,她真的是幽灵吗?” 调查了一个下午,大家把得来的线索都拢在一起,然后一起来到了一个名叫安腾远家中——一栋破败陈旧的老茅屋。 “看样子,这里就是安寻他们的家十年前住的房子。”绿萼道:“据说,安寻还是他们家的独生女呢。” 他们还在门口徘徊,却见红袖一个人大胆地径自往院子里走了进去。 萧籽术叫她:“红袖,你要去哪里?” 于是,立马领着其他人跟了上去,进了茅屋里面,四处搜查着什么蛛丝马迹。 姜白芷道:“村民们都流传说,安寻好像是病死的。” 绿萼接着补充道:“没过多久,她的父母好像就搬离了这个村子。” 萧籽术道:“不知道这里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不过已经过了十年了,只怕有点困难。” “红袖看到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只要一有安寻的肖像画什么的,只要一比对就一目了然了。”姜白芷道。 “白芷姐姐真厉害,说的一点也没错。”萧籽术夸赞了一番,又道:“你说真的,该不会是幽灵吗?拜托,怎么连你也信这种话了?” “姑娘,难道你不相信吗?”绿萼一脸迷惑地问道。 “你姑娘我可是一个依照理论和推理来做明智判断的总捕头啊!怎么可能会相信什么幽灵之类的传说?”萧籽术白了她一眼,道。 姜白芷道:“籽术啊,绿萼刚才问的不是这个意思。其实,她是在问你,相不相信红袖说的话。” 萧籽术一怔,讷讷地道:“这个,我、我” 红袖身子一僵,转过身来,眼角噙着泪花,突然拔腿飞奔出去了。 “红袖!”绿萼一惊,赶紧追了出去,萧籽术亦是愣在当场。 姜白芷却专注于勘察现场,道:“再来,就是旭旻这个关键人物了。” 萧籽术想了想,立马飞鸽传书给了刑部,命四大神捕将华旭旻的死因调查出来,很快,司马湛就回了信。 萧籽术合上信,闭了闭眼,道:“华旭旻当年是自杀身亡的。” “什么?真的假的?”姜白芷怔了一怔。 萧籽术点点头,道:“对啊,司马湛提供的情报绝对没有错。这件事情刚好发生在半年前,清水村隔壁有一个白龙村,因为现在留有足以指证华旭旻就是真凶的证据,官府立刻展开通缉,华旭旻根本无路可逃,他其实是个畏罪自杀的珠宝强盗犯。但是,他的母亲却始终相信她的儿子是无辜的。” 姜白芷道:“这就可以理解,为什么村里的人都对这件事守口如瓶了。” 这时,红袖和绿萼回来了,红袖红着眼睛,望着萧籽术道:“姑娘,婢子保证婢子真的并没有说谎。婢子是真的眼睁睁看见了安寻,别人不相信没关系,婢子希望你能相信婢子这一回。因为我,我真的” 萧籽术瞧着她的神色,便以试探性的口气替她答了:“你是真的很想查出答案对不对?” 红袖重重地一点头,道:“嗯!”接着,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萧籽术笑了笑,鼓励她道:“那就查吧。如果这样就能死心的话。” 红袖闻言,脸上的笑容变得愈发灿烂了。 “这个小树林还是挺阴森森的感觉,就算是大白天来也给人很恐怖的感觉。”绿萼环顾四周,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 (本章完) 第222章 幻影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红袖走在最前头,道:“我就是在刚才那个岔路口那里看见了安寻的影子,然后她就一路把我引到了这个杉树底下。然后她” 绿萼急忙追问道:“然后怎么样了呢?” 红袖垂了垂眸,道:“然后,她就不见了。” “不见了?”萧籽术蹙了蹙眉心。 红袖道:“她呼地一声就消失不见了。我都没反应过来,从那以后,她就没有再出现过了。” 她顿了顿,继续道:“后来,没过多久。我叫安寻叫累了,就在这颗杉树底下睡着了。” 姜白芷听完,立马追问道:“消失的准确地点在哪里?” 红袖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栋平房,道:“当时雾很浓,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在陆芸家旁边吧。” 萧籽术和姜白芷来到了一条小溪旁,纷纷俯下身子,朝着清澈见底的溪流往下看,没过多久,居然从溪水里面捞出了一件薄衣裳。 绿萼将衣裳摊开,见领子上面写了“同福”二字,不禁失声道:“同福,不就是那家馆舍的名字吗?” 萧籽术沉吟片刻,心中突然一震,道:“原来是这样啊。” 绿萼笑呵呵地猜测道:“一定是大风把这件衣裳刮了过来,红袖才会看错了吧?” 姜白芷摇摇头,道:“你这说的什么话,绿萼你自己想想,晒在外面的衣服,根本不可能会飘到这么远的地方。” 红袖握紧双拳,字字铿锵道:“我一定没有看错。我发誓,我是真的看见了安寻了。”说着,她眼眶中泪光点点随风曳动着。 绿萼见她快要急得哭了,忙笑着道:“姐姐,我相信你的话。” 萧籽术见红袖破涕为笑,这才舒了口气,一抬头,却看见有个鬼鬼祟祟的男子正往这边探头探脑地瞅个不停。 萧籽术心中感到奇怪,定睛一瞧,发现正是汤祖贤! “他这个时候,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啊?”萧籽术心中一阵狐疑。 又到了晚上。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打更人按照惯例一如往常地出来打更敲鼓,值班巡逻。 此时此刻,萧籽术正沉浸于睡梦中,宁静的睡颜如窗外的月光一般安谧。 可就在这时候,她忽然睁开了眼睛。 “是人的脚步声?出现了?”萧籽术暗暗思忖,绷直了身子,提高了警觉。 绿萼也爬了过来,战战兢兢地对她道:“姑娘,这里果然有鬼,不过,无论鬼还是幽灵应该都没有脚的吧?这么说来,到底是” 她这番话还没有说完,萧籽术立马掀开被窝,道:“你和红袖两个先待在这里,我去一探究竟。” 哪知绿萼飞快在路上来,道:“姑娘,我也要一起去。” “那你就要安静会儿。”说完,萧籽术领着绿萼一同沿着木梯上了二楼,一上来,正好碰见了姜白芷。 绿萼一怔,道:“大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姜白芷作了个噤声的手势,道:“这里没有异状。去最上层。” 于是,她们一行几人上了顶楼。 黑暗中,果然有条模糊的人影在角落里翻找着什么。 那人抬起手中的灯笼,照向三人,趁她们被强光刺得一时睁不开眼之际,果然地拉开了窗子,抓住了事先吊在外面的一根绳索,然后一溜烟地沿着绳索爬了下去。 “不好了!”萧籽术大叫一声不妙,连忙和姜白芷冲上前,道到了窗户前俯身一看,那人却已走远了。 “你是谁?快说!你在干什么啊!”同福馆舍的老板这时擎着灯笼前来,正巧迎面与那人碰上,便立即质问道。 那人情急之下,掏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毫不犹豫地朝着老板的心窝处迅速地捅去。 老板痛得大叫一声,将灯笼扔在了地上,火把一下子就熊熊燃烧了起来。 萧籽术闻声赶到时,那人已不见了踪影,只看见老板倒在地上,捂着肚子痛苦地哀嚎着。 萧籽术大惊失色,连忙吩咐绿萼道:“快去请大夫来,顺便报案,要快,刻不容缓。” “好,婢子现在就去办。”绿萼应下,立马飞奔而去。 萧籽术道:“歹徒应该还没有走远。”再一转眼,竟发现姜白芷和红袖两个人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望着前方,尤其红袖喃喃地道:“安寻,果然存在。” 说着,她一个人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过去,像是被牵线的木偶一般步步靠近。 “你要去哪里?红袖!”萧籽术立马唤住红袖,可一到跟前看到眼前这一幕景象,顿时就呆怔住了。 只见道路中央,果然出现了一个小女孩的幻影,仿佛是虚幻的又仿佛是真实可以触摸得到的。 更令她感到惊诧的是,小女孩安寻的脚边,正掉着一把血淋淋的匕首。 而在不远处,遇刺的老板已经不省人事了。 安寻渐渐一点点变淡,一点点消失干净,化作了虚无的泡影。 萧籽术惊得花容失色,心中难以置信地道:“难道说,刚才攻击老板华常征的正是安寻的幽灵吗?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大夫已经赶过来了,老板娘随同被抬上担架的华常征一起,面含忧色地道:“夫君,你快醒过来啊,千万不能有事啊!一定要撑下去啊!” 这时,王继飞跑到老板娘身边,安慰道:“老板娘,你冷静一下。” 萧籽术眼见着华常征就要被抬上马车,她突然注意到了什么,大喊一声:“且慢!”然后,冲到担架身边,仔细地看了一眼华常征右手手背上的一块印记,皱起了眉头,暗暗道:“瞧这根本不是碰撞或是擦破所留下来的伤痕,到底是怎么搞的呢?” 正沉思间,忽听一旁的王继飞一面用右手抓着左手胳膊上的痒,一面道:“好了,这位姑娘,你不要在这里碍事了。” 萧籽术微微一笑,道:“对不起对不起。”眼睛一溜动,就发觉了他正在挠痒痒的奇怪举止。 担架上了马车,华常征和老板娘都被带走了。 殷子胥和众人还站在路上,目送马车离开。 他摸了摸鼻头,又撑了撑下颚,道:“华老板到现在还昏迷不醒,这样要到医馆录取口供,都有困难,真是伤脑筋啊!” 王继飞道:“我根本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因为喝得太多酒,所以当时就昏睡过去了。我都差点忘了,殷世子的酒量还不错吧?” (本章完) 第223章 正反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殷子胥谦虚地摆摆手,道:“哪里哪里,一般一般吧。” “您就是端亲王府才貌双全的殷世子?”人群中的蓝衣捕头闻言,面色大喜、 殷子胥咳了一声,道:“不错,正是鄙人。” 蓝衣捕头躬了躬身子,行了一礼,十分诚恳地笑道:“那小人可真是太失敬了。这件案子,务必还要请您协助我们大力调查才是。” “哈哈,那可真是不敢当。”殷子胥微微一笑,淡淡地道。 蓝衣捕头道:“清水村里竟然出了这种事,老实说,我也是在这个村子里长大的,自然希望能够尽快破解这件案子。殷世子,还望您能够鼎力相助。” 殷子胥面带微笑,道:“这个当然没问题了。我殷子胥定当义不容辞。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殷子胥就算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蓝衣捕头十分高兴,冲他躬身行礼,道:“那就太感谢您了!” “那你就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殷子胥胸有成竹地道。 蓝衣捕头闻言,满脸兴奋地道:“殷世子,那么请问您,伤害老板的凶手是谁呢?” 殷子胥一怔。 绿萼道:“这个凶手该不会是幽灵吧?” 殷子胥回头瞪了她一眼,道:“这是什么话,那还用说嘛?不是,我在自言自语。” 姜白芷故作深沉状,道:“这么说来,难道真的是?” 萧籽术斩钉截铁地道:“对,没错,就是他!” “可是,姑娘,你刚才不是也看到了安寻吗?”红袖走过来,道。 “不,那只是我们看到的表象罢了。”萧籽术道。 红袖垂了垂眼帘,委屈巴巴地道:“难道,姑娘也认为那是晒的衣裳吗?” 绿萼道:“不过,也多亏了红袖看错的关系,我们才知道那个凶手,往哪个方向逃了。” 姜白芷道:“从这边过去,是一条死路,根本没有办法通到村子外面去。” 绿萼惊道:“这么说来,那个凶手现在应该还没有离开这个村子才对。” 萧籽术道:“而且,现在这么晚了,我也不认为凶手会刻意这时候从村子外面进来。所以,那名凶手应该就是在所有的观光客和村民之中。” 殷子胥对蓝衣捕头道:“我倒认为,现在有一个比较值得我们注意的地方。” “那是什么?”蓝衣捕头迷惑地问道。 “就是那名凶手在白天观光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打了一条绳子,把它藏在里面。这么一来,晚上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就能用得上了。” 蓝衣捕头笑道:“照你这么说,这名凶手应该是殷世子你们下榻的这家馆舍之外的人了?但是又在这个村子里过夜,您是这个意思吗?” 殷子胥点点头,道:“没错。正是如此。” 王继飞听了,走过来笑着称赞道:“殷世子果然太厉害了,我实在是太佩服你了。” 殷子胥谦逊地道:“哪里,这根本没什么的。” 萧籽术低着头,暗想着:“先不管这个,现在的重点是,凶手当时在那里做什么?这个比较重要。” 第二天,天已大亮。 “快点,我们还要再往上面爬一层。”到了顶楼。 绿萼道:“昨天晚上,那个人不会是想要在这里偷什么东西吧?” “可是,那个凶手到底想在这里偷什么东西呢?”红袖一脸疑惑地道:“难道说,真的是我看错了吗?听姑娘这么一说,我也开始怀疑自己了。” 萧籽术道:“其实,凶手并不是来偷什么东西,不过,我敢肯定,他是来找什么东西的。但是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姜白芷这时候突然推开了那扇窗户。 “怎么了?白芷姐姐。”萧籽术走上前,问道。 姜白芷道:“没事,我只是在想,从这个地方可以清楚地看到老板被刺的现场,既然从这里可以看到那里,就表示从那里也能看到这里。” 萧籽术闻言,恍然大悟,突然惊呼一声,道:“对哦!说的很有道理。” “籽术,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姜白芷见她不由分说地就往外面跑,为之一愕。 “没有错,果然是这样。”萧籽术跑出屋子,经过了一处漆树丛,停下了脚步。 其他人立马跟着赶了过来,绿萼奇怪地问道:“这个草有什么不对劲的吗?”说着,就要去摸。 萧籽术立马抬手阻拦了她,大声道:“不要碰它,不然会起疹子的。” 绿萼大惊,忙缩回了手。 姜白芷仔细看了几眼,道:“这是漆树对吧?我记得老板的手上。” “对。”萧籽术粲然一笑,道:“也就是说,老板华常征昨天曾经从这里走过。” 就在这时,忽听到不远处一群人围着汤祖贤,纷纷指责着他大喊大叫:“可恶,你这个杀人犯!快点现出原形啊!” “这是怎么回事?”萧籽术怔了一怔。 绿萼道:“我记得,那个人就是我们前天见到的那个很讨厌的人吧?” 红袖道:“该不会就是他把老板刺伤的吧?不过,他怎么会和村子里的人起了争执了呢?” 姜白芷道:“我知道他们吵什么。” 绿萼抬起小脸问道:“吵什么啊?” 姜白芷神色平静地道:“我在来这里之前,看到过书册的编写,原来在这个村子里,针对是否登记为三甲级观光景区,就有正反两方的意见,一方是认为没有必要促进观光的反对派,一方是认为应该将这个村子让全世界都知道的促进派,华老板应该就是促进派的代表才对。” “对了,难怪华老板当时会说,‘你们几个,一定是别人派过来的对不对?我知道,是他们对不对?’他所说的那些人,一定就是指反对派了。” “你们大家先冷静一下。这里交给衙门来处理,请你们暂时先回去好不好?”蓝衣捕头刚说完,却见汤祖贤一溜烟地跑了。 “他逃走了!大家快追!”一个村民振臂高呼,众位村民云集响应,纷纷去追汤祖贤。 “原来啊,那个汤祖贤的身份竟是叫什么礼部登记署的什么特派调查员,听说他们的身份,就是隐藏身份,调查申请登记的地方,以便确定是不是符合资格。不过,这位汤祖贤倒是挺公开的。” 殷子胥道:“不过,你也从各地的自治团体收取了不少的贿赂,用来打通关节,没错吧,汤祖贤?” (本章完) 第224章 调换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汤祖贤别过脸去,道:“我不晓得你到底在说什么。” 蓝衣捕头腾地站起身,大怒道:“事到如此,你就别装蒜了!已经有人报官了,官府也开始侦查,所有消息近日都会放出来的。” 殷子胥不依不饶道:“汤祖贤,你向华老板要求回扣,被他拒绝之后,恼羞成怒,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吧?” “开什么玩笑?”汤祖贤露出一副无辜的脸色,叫屈道:“我确实向他提过钱的事,他也的确拒绝了我,所以我才死了这条心,想说今天干脆就回去算了,晚上,我一步都没有出去过。” 殷子胥冷哼一声,道:“你这个见过世面的老江湖,会这么轻易就放弃?谁会相信你啊?”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放弃啊,根据我这些年来的经验,我很清楚他这个人是绝对不可能拿钱出来给我的。”汤祖贤有理有据,振振有词地道。 “你看看这个。”蓝衣捕头亮出了一份文件,道:“这个是华老板做的巡逻记录,依照这份巡逻记录,根据当天的路线来看,这个章子表示,在第九家之前,都还没有任何的异状,但是华常征一直走到第九家,就逮到了你犯案的现场,也就是在你下榻的村民柳中裕家的旁边。” 汤祖贤一愣,道:“关我什么事?再说了,现在在柳中裕家住宿的又不止我一个。” 蓝衣捕头紧接着问道:“那么,有谁看到你回房睡觉吗?” 汤祖贤道:“我住的是单人房,没有人看到过。”顿了顿,他申辩道:“可是,凶手绝对不是我,我才不可能做杀人这种愚蠢的事情呢!” 后来,这个汤祖贤就被官府以恐吓杀人未遂的重要参考人带回衙门问话,可是他却全面否认涉嫌杀人未遂的部分,至于他涉嫌擅闯华常征家的这项罪名,也装成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这件案子表面上看来就像是结束了。 蓝衣捕头紧紧地握住殷子胥的手,满是激动地道:“这回真是太感激您了,殷世子,多亏有你帮忙,我们才能顺利逮捕汤祖贤这个嫌犯。” “既然这样,难得这么高兴,不如我们一起去喝一杯?”殷子胥笑道。 “哈哈,不错哦,属下正有此意。”两人一拍即合。 蓝衣捕头想了想,又道:“我是很想跟殷世子一起喝酒啦,不过,我还得回衙门审问那个家伙呢,恐怕现在没有机会。” 殷子胥讪讪地一笑,道:“说的也是。”继而爽朗一笑,道:“哈哈,没事的。” 蓝衣捕头陪他笑了一阵子,想了想,又道:“不过,华常征家最近真的可以说是灾难连连,但是能够这么快就结案,不是,真是太好了嘛、” “你指的灾难连连是什么?”殷子胥怔了一怔,问道。 “和华老板有关,自然就是他儿子的事情了。”萧籽术这时靠近二人,仰起小脸道:“说起这件事,还真是伤脑筋啊。” 蓝衣捕头道:“总而言之,他们夫妇两个在十天前,突然一个心血来潮,就把三十年来没有修建的茅草屋顶整个都给换了,而且还把整个家都迁移到现在的这个地点来了。” “迁移?你说什么?把那么大的房子移到这里来?”萧籽术一惊。 她暗暗的思忖道:“难怪,难怪这栋房子基座上的土会看起来那么新了。不过,令人惊讶的还不只有这一点!” “你说什么?华常征家在半个月前原本是在这个位置上面?”萧籽术一脸惊异地望着姜白芷,道。 姜白芷淡淡地道:“没错,那栋房子是从这里移到现在的位置的,他们把原来盖在那里的柳晏家完全地调换了过来。” 绿萼感到不解,问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红袖道:“那个捕头不是说他是心血来潮吗?” 姜白芷道:“我倒觉得,应该是因为那里是这个村子里采光和景观最好的地方吧。身为登记三甲级景区的促进派代表,他很坚持这么做,有人对他挺反感的,不过,这里也太像了。” 绿萼道:“嗯嗯,的确是蛮像的。” 红袖道:“你们是说,和华老板的家很像吗?” 萧籽术道:“没错,如果在晚上弄错的话,一点也不会感到奇怪。” 她内心暗自琢磨:如果说,凶手的动机是跟清水村登记三甲级景区这件事情完全没有关系的话,那他就是纯粹的把房子给弄混掉了。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 想到这,他便率先冲进了屋子里。 “你怎么突然跑起来了?”红袖和绿萼大惊,纷纷追了上去。 萧籽术来不及解释,沿着木梯衣一鼓作气上了顶楼,道:“果然不出我所料,里面的摆设也一模一样,我记得那个人在华老板家曾经在这边。” 说着话,她手上动作不停,打开了箱子里面的小匣子,只见里面放着一小包东西。 “你说有什么东西啊?”红袖眨着眼,一脸茫然地问道。 大家一起围了过来,萧籽术在众人的注视下,将袋子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了出来,顿时整个房间为之一亮,大家的眸子也被照亮了。 这袋子里装的,竟是一些精致漂亮、闪闪发光的珠宝首饰。 “哇!真漂亮,真的好漂亮啊!”红袖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珠宝,舍不得挪开目光。 姜白芷则皱起了眉头,道:“难道是” 萧籽术点点头,道:“不错。” 司马湛道:“你说什么?在那起强盗案中被偷走的宝石?后来怎么样了啊?我记得,好像是一直都没找到吧。后来大家都认为也许凶手早就拿去变卖了。要说找不到的东西呢,就连凶手逃走的时候,掳走的那个珠宝店的珠宝鉴定师,后来也一直下落不明,也许凶手在利用完之后,就干脆把他杀人灭口了吧。” 红袖担忧地道:“真的不要紧吗?姑娘,依我看,那个东西,还是交给衙门的人比较好吧?” 姜白芷阻止道:“你们太大声了,小心别让别人听见了。” “来,殷世子,再来喝一杯吧。”几个人一直都在席间给殷子胥忙着劝酒。 “这怎么好意思呢?”殷子胥嘿嘿一笑。 萧籽术张望四周,突然发现王继飞一直在抓他的右手胳膊,像是在挠痒痒。 她眸色一沉,暗暗下了定论,道:“真正的抢匪,果然就是他!今天晚上,应该会出现在那里才对!” (本章完) 第225章 雾气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到了晚上,与昨天晚上一模一样,同样的时间点,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一条鬼鬼祟祟的人影,同样的在翻找着什么东西。 “有了。” 人影暗叫一声,捧起了一个黑匣子,然后揭开盖子,将袋子里面的珠宝打开了一条缝隙。 “你果然还是来了!” 就在这时,他的身后突然传来萧籽术清朗的声音。 王继飞大惊失色。 绿萼冷冷地道:“我们等你很久了!这下,你可逃不掉了!” 王继飞很快恢复了镇定,站起来,摆摆手道:“你们在说什么?我只是因为睡不着觉,才出来散散步,后来就走进这栋长得很像的房子里。” 姜白芷道:“真是这样的话,你手上的宝石又怎么解释呢?那些宝石,应该是一个月前隔壁村的珠宝店被抢走的珠宝吧?” 王继飞继续装傻充愣,道:“你说什么啊?” 萧籽术走上前,一脸冷峻地道:“你就不要在我们面前演戏了,其实,你就是将华旭旻以自杀的假象杀害之后,又偷了珠宝的嫌犯对不对?” 王继飞听得又是一愕。 萧籽术继续道:“华旭旻他生前似乎向你借了不少钱,所以你才逼着他帮你做把风之类的工作,所以说,其实抢夺珠宝和杀害护卫都是你一个人犯下的罪行,对吧?” 王继飞摇头否认,道:“胡说,我根本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姜白芷道:“你们在逃亡途中,在华旭旻的带领下,就来到了这个清水村,将抢来的珠宝都暂时藏在当时没有人住的那家,你万万没想到,他们会在半个月后搬离这个地方。” 萧籽术接过她的话头,道:“在那之后,你为了把罪行嫁祸给华旭旻,就以自杀的假象把他杀害,然后,你又以一名观光客的身份,来到这个村子,想偷偷把藏在这里的珠宝拿回去,那就是你现在握在左手的那些珠宝,对吧?” 姜白芷道:“那天晚上,轮到华常征晚上出来巡视村子,碰巧发现你在这里鬼鬼祟祟找珠宝,你就夺窗而出,其实你根本就不是入侵,因为你原本就在这栋房子里面,但是当时在村子里巡逻的华常征却碰巧看见了你,正当华常征匆匆忙忙地想回自己家里的时候,你却迎面刺了他一刀,他倒在地上,所以巡逻记录上的顺序,看起来才会好像乱掉了。” 王继飞笑道:“我只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真是个普通的游客,我也是偶然才发现这些珠宝的。” 萧籽术却笃定地道:“不,我可以肯定,你绝对不是什么纯粹上了年纪的老人或是游客,因为你一直在用右眼注意周遭的变化,那是戴放大镜的痕迹,人家以为一个月前那个行踪不明很有可能被抢匪杀害的俘虏,那个珠宝鉴定师,就是你对吧?” 王继飞一怔,继而叹了口气,转过身去,道:“被你说中了。不过,我在那名凶手自杀之后,实在害怕所以才会躲起来的。一直到现在,才终于鼓起勇气,回到这里想拿回这些珠宝,这个说法也没错啊。你们说对不对?” 萧籽术道:“那么,你是承认昨天晚上曾经在华老板家的三楼找珠宝的这件事了哦?” 王继飞道:“没错,就算承认了又怎么样?” 萧籽术道:“之后,你就从窗户逃了出去,还害得华老板受伤是吗?” 王继飞道:“对了,昨晚我喝了酒,就睡得死死的,根本就不可能再出去了。” 萧籽术微微一笑,道:“那你的左手,是什么时候起的疹子?” 王继飞闻言,抓左手胳膊的动作顿时为之一顿,大惊失色地看着自己的左手。 萧籽术道:“昨天晚上喝酒的时候,你和华常征的手上都还没有起疹子,这只要问问和你们一起吃饭的人,马上就会得到答案,可见那个疹子,就是证明你们之后曾经在同一时间出现在同一个地方的证据。 因为村子里长了漆树的地方,除了那里之外再也没有了。” 王继飞恼羞成怒,道:“可恶!你们几个,到底是什么人?” 萧籽术道:“我是刑部的总捕头!” 王继飞气急败坏,怒喝道:“开什么玩笑,都给我闪开!我躲了这么久,岂能轻易被抓?” 说完,他便抓起窗子外面的一根绳索,就要沿着绳子跳下去。 这时,他却十分惊讶地发现,下面出现了一个小女孩的身影,似有若无,分不清真假。 “还给我,快把旭旻还给我!”小女孩,竟然就是安寻! 王继飞大惊失色,瑟瑟发抖道:“别过来,别过来!” “很好,就趁现在!”说着,姜白芷一记飞毛腿,将王继飞轻易制服了,一脚将他踹了下去。 王继飞重重地摔在地上,不停地喊着痛! 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看着眼前穿着白衣裳的小女孩的背影,他彻底崩溃了,抱头痛叫三声! 蓝衣捕头很快带着手下过来,将犯人王继飞押走。 “你做的太好了,红袖!”萧籽术十分满意地对着穿着白衣裳的小女孩的背影,毫不吝啬地考赞道。 “你刚才演得还真是出神入化啊!”绿萼也是盛赞一通。 红袖转过身来,莫名其妙地问道:“什么演技?我刚才就一直静静地站在这里而已啊。” 绿萼一怔,喃喃地道:“可是,刚才那个,你们看!”说着,她目瞪口呆地指了指顶楼的上空。 萧籽术抬头看了一眼,道:“那个只是雾气,你们看清楚。” “是雾啊?”绿萼一惊。 姜白芷道:“这个现象其实也很常见,在高空或是山顶的时候,就常常会遇到。” 萧籽术点点头,道:“对,没错,所以说,这个世界上,绝对没有理论和推理不能解释的现象。” 红袖一个人独自站在桥边,弯腰看着溪流,十分感伤地道:“安寻,我还真是有点想见见你呢!就算是幽灵也好。安寻。” 她正沉浸于自己美好幻想中,萧籽术这边督促道:“红袖,快点哦,我们要出发回府了!” 红袖猛然醒神,高兴地笑道:“好的,婢子这就来了。等等我!” “不觉得蛮吓人的吗?这个看板看起来,好像会有红袖最害怕的鬼跑出来似的。”萧籽术抬头望着眼前的看板,笑着调侃道。 (本章完) 第226章 演出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红袖闻言面色唰的就白了,颤声道:“别乱讲啦,姑娘,婢子可再经不起吓了。” 殷子胥这时道:“说到夏侯雉尾的魔术秀,他的特色就是跟毛兰芝的欢乐有趣风格不同,感觉非常的暗黑系。” 姜白芷道:“真没想到,夏侯公子会急着想要见殷世子一面。” 殷子胥皱了皱眉,道:“总之,见见他再说吧。” “是,请进。” “不好意思,打搅了。”萧籽术和殷子胥、姜白芷以及红袖推门而入。 “这不是大名鼎鼎的殷世子吗?”房内,夏侯雉尾站起身来迎接,十分高兴,道:“您这样尊贵的身份,还纡尊降贵过来亲自找我,请原谅我的无礼。” 说完开场白过后,殷子胥向他介绍道:“这是我的未婚妻萧籽术,这位是姜家大小姐姜白芷。” 萧籽术福了福身子,很有礼貌地道:“夏侯公子,你好,我叫做萧籽术。” “不好意思,她们听说你有事要找我帮忙,所以吵着要来见你。怎么说都不听呢,非要来这里不可。” 姜白芷上前两步,道:“有什么关系吗?夏侯公子,你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夏侯雉尾微微一笑,点点头,道:“你喜欢看魔术表演吗?” 萧籽术应道:“嗯呢,非常喜欢!” 姜白芷道:“事实上,我们看过好几次你的表演。” 夏侯雉尾闻言,从架子上拿下来两个大小一模一样的铁环,道:“既然如此,我就当场献丑一番了。” 话落,他便将两个铁环互相撞击了一下,然后前后重合了一下,很短暂的时间之内,竟然就让两个原本分别独立的铁环一瞬间套在了一起。 萧籽术心里暗笑道:“这般老套的戏法,哪里算得上真正的魔术啊?” 夏侯雉尾接着又用这两个铁环变出了很多花样,引得满眼新鲜感的姜白芷和红袖尖叫连连,鼓掌喝彩:“哇哦!好棒啊!” 萧籽术眯着眼笑着,腹里默默地道:“不过,技术还算不错就是了!” 露了一手后,夏侯雉尾请几个人入座,自己拣了一条绣墩坐下,道:“言归正传,今天我特地请殷世子过来,不为别的事,正是因为在我们团员当中,似乎有人企图要取我的性命。所以,我希望殷世子可以帮忙我把他给找出来。” 殷子胥正色道:“那么,是有人威胁你还是” 夏侯雉尾道:“最近有两次是在排练的时候,有重的东西从上头掉下来,差一点就砸中了脑袋。要是只有一次的话,我还会当成是意外,可是接连发生的话,就有些蹊跷了。” 萧籽术问道:“那个时候你附近还有其他人吗?” 夏侯雉尾道:“没有,就只有我一个人。” 萧籽术又赶紧追问道:“那团员呢,除了你之外还有几个人?” 夏侯雉尾道:“除了我之外,团员总共有五个人。第一位是担任助手的左雯冰,她本来是我的未婚妻,但三年前我们退婚了,是我单方面执意要解除婚约的。所以,她到现在还是很恨我。” 殷子胥一愣,道:“是你单方面的决定啊?” 夏侯雉尾道:“是的。然后,同样也是做助手的薛志炫,她是我的前妻,我们去年和离了。她对于我多次外遇多情花心的事情,到现在还一直无法释怀。接着,是负责勘察现场工作的石商英。 他是我的爱徒,为了让他好好学习魔术,我特意让他多留意观摩现场的表演,老实说,他颇有表演魔术的天分,个性也很直肠子,是个好孩子。我唯一相信的人就是他了。 坐在他旁边的,是担任企划的庄振武,我们本来是师出同门的师兄弟,但因为他没有演出的天赋,所以,我就雇用他做企划的工作呢,可是他安排的内容,一直都跟我的想法有一些出入。所以,我打算这次演出之后,就请他离开了。” 殷子胥道:“意思也就是要解雇他?” 夏侯雉尾笑道:“没错。最后一位是负责起重操作的谷穿适,他很喜欢赌博,欠了我好几笔的债,要是我死了,他就全都不用还了。” 他“嘭”的一声把门关上,道:“换句话说,有企图取我性命动机的人,就是可能是除了我的爱徒石商英之外的四个人了。” 说完,他从怀里摸出一张票券,交给殷子胥道:“殷世子,这是今晚上演出的票,请您拿好。” 殷子胥接过票,仔细看了一眼。 夏侯雉尾接着道:“不过,我想应该不至于会在演出当中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了。不过,因为其中有些桥段算是冒着生命危险的演出,我们先约好当有紧急状况发生的时候的暗号吧。” “暗号?”殷子胥怔了一怔。 夏侯雉尾摊开手掌,伸出了五个手指头,并握紧然后又松开,道:“当我打出这个暗号的时候,就算是表演进行着,也没有关系,请你一定要冲上台来救我!” 殷子胥模仿了一遍他作为求救暗号的手势,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取消公演呢?” 夏侯雉尾闻言眸色一沉,道:“怎么可以这样做呢?不管再怎么样,我也不能失去专业魔术师的尊严啊!” 殷子胥点点头,道:“我明白了。我也会尽我的全力,做到最好。” 夏侯雉尾道:“嗯嗯,那就麻烦你了。不过,还请别让团员们察觉这件事情好吗?” 殷子胥道:“我懂得,放心吧。”他看了眼天色,估了一下时辰,道:“离演出还有一段时间啊。”想了想,对萧籽术和姜白芷、红袖道:“你们三个,要不要去哪里逛一逛?” 说着,却见姜白芷一脸黯然神伤的表情,便问道:“姜大小姐,怎么了?” 萧籽术见状,替她答道:“白芷姐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不是对夏侯雉尾感到很幻灭?” 姜白芷点点头,道:“一会儿是他单方面执意要求解除婚约,一会儿又是外遇啦,离婚什么的,被他讲起来就好像是家常便饭一般。” 殷子胥叉了会腰,道:“魔术师的世界,常人本就难以理解的嘛。”顿了顿,又道:“我现在差不多该去忙了,术术,你和她们一块去找个好玩的地方,打发打发时间吧。” (本章完) 第227章 刺激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殷子胥道:“要是事情真会在表演的时候发生,肯定是把魔术的哪个机关动了手脚吧?” 刚说到这里,忽然看见萧籽术出现了,不禁惊诧道:“术术,你怎么在这里?没有跟她们出去玩吗?” “原来是这个样子啊。”萧籽术却仿佛并没有听见他的话,犹自喃喃自语。 “你干嘛不理我啊?”殷子胥有些失落。 “有人来了。”萧籽术这时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嘘了一声。 殷子胥道:“糟糕,我们赶紧躲起来吧。” 萧籽术指了指那张条案,道:“子胥,赶紧的,你躺桌子上面,我找个盖子把你盖起来遮挡。” 殷子胥顾不得其他,立马依言照做了。 他躺了上去,突然觉得不太对劲,道:“术术啊,这个应该是把人切成两半的那种机关吧?” 萧籽术一边将四个角的板子盖上,一边安慰道:“别担心啦,反正一定会再连起来。脚缩起来。” “好。”殷子胥说完,顿觉眼前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 “有人来了。”萧籽术压低声音道。 这时,两个女子缓步走入。 其中一个人道:“你是说端亲王府的那个殷世子吗?” 另一个女子道:“对,雉尾好戏是要打算雇用他。我听到他是这么说的。” “对了,你觉得那到底是谁弄的呢?” “谁啊。” “不过既然要做,就该做的漂亮点嘛。” “就是说啊。要是我跟你两个人联手的话,既不费工夫,而且一定会成功的。” “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东西?”就在这时,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少年冲了进来,开口说话的是中年男人谷穿适:“团长的人品或许真有问题,但我们能够这么安稳的过日子,还不都是因为他的缘故。” 少年石商英道:“就是说啊,应该感谢师父才对啊。” 左雯冰抱臂嗤笑道:“你在胡说什么?我看你是因为跟他借钱,才这样替他说话的吧。” 谷穿适别过脸去,道:“少啰嗦。” “商英。”薛志炫对少年笑道:“那就老实说,你心里头其实很恨雉尾的吧?因为他到现在都还不让你以魔术师的身份站上舞台。” “我才没有恨他呢。”石商英垂了垂眸,道。 “好了,我们走吧。”左雯冰道。 “我才不管那么多呢。”薛志炫对谷穿适道:“不过,你把你的胡子刮一刮行不行?瞧你这一副穷酸样。” 说完,便和左雯冰一起出去了。 谷穿适目送二人离开,默默咬了咬牙。 “等我一下啊。”石商英愣了愣,立马跟了上去。 “臭女人!”谷穿适又往地上啐了一口,然后一脚踹向旁边的条案以泄愤。 之后,就恨恨地走了出去。 等他们都走光了后,萧籽术从暗处爬了出来,爬到案上,将盖子打开,对刚才被撞得晕头转向的殷子胥关切地问道:“子胥,你没事吧?” 殷子胥扶着额头,道:“怎么可能没事啊?” “真的有够倒霉的。”殷子胥揉着背上和腰上的痛楚,随着萧籽术一同走了出来。 萧籽术道:“子胥,变那个魔术的时候,人的脸应该往上躺着,然后抱着腿哦。” 殷子胥怔了一怔,道:“脸往上躺着,然后抱着腿?” 萧籽术道:“这么做的话,就算箱子被切成两半也不会怎么样不是嘛?” 殷子胥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啊。不过,我们也刚好弄清楚,原来所有的团员都抱有可能杀死夏侯雉尾的动机了。这下子,可真是都不能大意啊。”说完,他撒腿就跑。 萧籽术一指仓库,道:“子胥,你不检查魔术的机关了吗?” 殷子胥苦笑道:“就算看了,你觉得凭我们这些外行人能够看得懂吗?好了,走吧。” 萧籽术道:“这样啊。”说完,也跟着殷子胥跑了。 演出开始了,观众席里座无虚席,黑压压的全是人,鸦雀无声,十分安静地欣赏着舞台上的表演。 半个时辰之后,夏侯雉尾登台了,他清了清嗓子,大声道:“各位朋友们,欢迎您前来欣赏我夏侯雉尾的魔术秀。今晚,就请各位好好打从心底享受充满幻想的魔术世界吧。” 夏侯雉尾用一把锯子将箱子切成两半,然后往中间塞了两块隔木板,结果人还是安然无恙地出现在大家面前,真是紧张又刺激的表演啊! 然后,下一项的表演就是掷飞刀。薛志炫被绑在轮盘上转动,夏侯雉尾蒙眼掷飞刀,刀刀掷中薛志炫的耳旁,毫发无损。 “好厉害啊,对不对?籽术。”姜白芷看得十分过瘾,笑道。 萧籽术道:“是啊是啊。不过,我觉得夏侯雉尾只是做了丢飞刀的假动作而已。” “为什么这么说呢?可是,我们都亲眼看见了有飞刀扎在轮盘上面啊。”殷子胥倒是对她这番话有些感到莫名其妙了。 萧籽术笑着解释道:“只是看起来有而已,那是一种特殊的装置,我刚才不小心在后台的仓库里看到的,就是跟子胥你躲在那里的时候。” 殷子胥轻咳一声,道:“下一个节目开始咯。” 殷子胥冷静地分析道:“这个钉刺是真的钉刺哦,要是被那种尖锐的东西刺下去,肯定一命呜呼吧。那个皮带,应该是用魔鬼毡黏着而已,等到布幕盖起来的时候,他就能躲进舞台旁边,隐秘的小空间里。” 这时,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夏侯雉尾的姜白芷这时突然道:“刚才夏侯公子好像在打暗号。” “什么?”殷子胥大惊。 萧籽术也附和道:“我觉得好像也是啊,他真的是在打暗号!” “等一下!” 殷子胥刚喊出口,却还是迟了一步,薛志炫将绳子往下一拉,整块装有数十颗钉刺的木板就飞快地往下压去。 三人大惊失色。 台上的人也霎时目瞪口呆,因为他们仿佛都看见了鲜血淋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萧籽术花容失色。 她顾不上许多,急忙与殷子胥飞也似的冲上了舞台。 “夏侯公子!你没事吧?”见布幕被左雯冰和薛志炫拉开,萧籽术大喝一声,径直冲了过去。 谁知,侧面躺着的夏侯雉尾却突然转过身来,冲她一笑,竟是安然无恙! 萧籽术和殷子胥都有些发懵,面面相觑。 (本章完) 第228章 幕布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这不是殷世子和萧姑娘么?”夏侯雉尾从案板上潇洒地站了起来,笑道:“刚才请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殷子胥冷冷地道:“不是。” 真是的,故弄玄虚,竟是虚惊一场,这个玩笑可真是开大了! 萧籽术暗暗腹诽了夏侯雉尾几句。 “看来殷世子似乎是以为我被这两位美人儿给杀了所以赶快冲上场来的是吗?不过,请您的大可放心,如你现在所见到的一样,我还活得好好的呢!” 殷子胥摸了摸头,淡淡地道:“看来的确是这样呢!” 萧籽术脸色顿时就一沉,对于夏侯雉尾这个人的印象越发差了! 夏侯雉尾道:“不过,请您还不要千万大意,下半场还有很多可能会致命的魔术要表演。到时候还请你多多指教啊。” “哪里哪里,彼此彼此。”殷子胥礼貌性地一笑,随嘴敷衍道。 夏侯雉尾面向观众,道:“各位朋友,请给殷世子热烈的掌声好吗?” 话落,台下掌声雷动。 “谢谢,谢谢。”殷子胥连连躬身致谢。 回到休息室,夏侯雉尾握了握手掌,道:“我刚才只是想要试一试,殷世子是不是真的有在注意我有没有在打信号而已。失礼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殷子胥揉了揉眉心,道:“你要试,也要有点分寸吧?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丢脸啊?” 夏侯雉尾笑道:“真的是非常抱歉,不过,刚才我在台上说的,都是真的,一进入下半场,就是很危险的。” 这时,门从外面被粗暴地推开,庄振武闯了进来,大喊大叫道:“雉尾,你刚才那是在变什么啊?在我的企划当中,没有说要那样的尖叫。或者是流那些血啊?” 夏侯雉尾转过脸去,淡淡地道:“那个是我特别想到的主意,可是因为这么做,连堂堂的殷世子都被骗到了不是吗?” 殷子胥听了,暗暗白了他一眼。 庄振武气愤地道:“那跟我现在在说的无关,我所期望的效果,是在紧张的气氛中,葆有华丽和优雅的感觉。” 夏侯雉尾闭了闭眼,对身后的徒弟石商英道:“商英。” 石商英应了声“是”,从随身携带的瓶子里倒出了几粒药丸,倒在了夏侯雉尾的手心,他一把吞入喉咙中,然后若无其事地对庄振武道:“庄师兄,从今以后,不用管什么华丽和优雅,我需要的是更刺激更耸人听闻的表演。照我的意思去做。” 庄振武愤怒地挥舞着拳头,又无可奈何地道:“既然如此,那就随便你吧。那种表演,哪里称得上是刺激,根本就是无聊透顶。”说完,他骂骂咧咧地走了。 夏侯雉尾闭了闭眼,冷哼一声,笑道:“真不好意思,让各位见笑了。” 这时,有人敲门。 夏侯雉尾一怔,然后亲自去开了门,一见来者是谷穿适。 “有什么事吗?”夏侯雉尾问道。 谷穿适欲言又止,脸色似乎有些不太正常,支支吾吾地道:“没事。”然后,灰溜溜的离开了。 萧籽术把这一切全都看在眼里,默默地留了个心眼。 下半场的表演开始了。 坐在观众席上的姜白芷对一旁的殷子胥道:“也不知道籽术是怎么了,她刚说要去方便一下,结果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殷子胥淡定地道:“没事的,不用担心她!倒是你也帮忙盯着夏侯雉尾哦!我老是觉得有点儿不太好的预感。” 台上装满水的水箱子里,一切都按部就班,魔术师夏侯雉尾被铐住了手脚,并上了锁,不留空隙。 萧籽术正在幕后观看,结果有个男人过来拍她的肩膀,好心的提醒道:“姑娘,不可以躲在这里看哦,快回去观众席吧。” “可是.”萧籽术又回过头看了一眼台上,蹙了蹙眉头。 最后,只好乖乖地依依不舍地回去了。 此时此刻,台上的夏侯雉尾被倒吊着,被助理用绳子往下降落,一点点钻进半封闭的水箱子里。 箱子里的水顿时溢了出来,洒得舞台上到处都是。 待夏侯雉尾的身子完全进入箱子里面之后,两个助理左雯冰和薛志炫立即将箱子盖住,锁死了。 台下的姜白芷和殷子胥都看得冷汗直流,紧张兮兮的,就怕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萧籽术绕回到了观众席,这时,可以清楚地看到布幕被拉了起来,将整个水箱子完全裹住了。 姜白芷突然惊呼一声,道:“殷世子,夏侯公子他” 殷子胥瞪大眼睛,保持冷静道:“没事,那只是演戏而已,他还没有打信号。” 最后,布幕完全拉了起来,入目皆是一片黑色,看不见水箱子里夏侯雉尾的任何动作。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在流逝。 姜白芷等得焦急,道:“已经过了好久了,不会有什么事吧。” 殷子胥道:“不用担心,那种魔术就是这个样子,对吧?当布幕被再一次拉起来的时候,夏侯雉尾应该会站在水箱子上面对着观众直笑才对。” 接下来,两名助理一起合力将布幕一点点拉起来。 布幕完全升起的时候,萧籽术和殷子胥率先发现了水箱子里面的异常情况。 夏侯雉尾居然还在水箱子里,一副动弹不得的样子! 左边的左雯冰见状大惊失色,右边的薛志炫茫然地问道:“怎么了?” 结果,手一松,绳子升了上去,布幕再次落下。将水箱子完全遮盖住了。 没多久,幕布被扯落,水箱子重新在大家眼前出现。 殷子胥这回看得十分真切,暗道一声糟糕,萧籽术也暗道一声可恶,两个人几乎是同一时间飞速地冲向舞台。 “怎么回事啊?”殷子胥冲到水箱子面前,敲打着玻璃窗,向里面焦急地唤道:“夏侯雉尾,夏侯雉尾!” 庄振武见状,急忙对他们下令道:“你们几个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快打开盖子的锁。”说着,自己也往台上跑了过来。 左雯冰和薛志炫面面相觑,然后一同跑到箱子前开锁。 庄振武又吩咐谷穿适道:“谷穿适,赶紧把盖子拉起来。” 谷穿适依言照做,刚一拉起盖子,水立马涌了出来。 台下的观众都吓傻了,喃喃地道:“好可怕哦!” 盖子渐渐升起,随之,夏侯雉尾的尸体也吊了起来。 他全身湿漉漉的,看起来似乎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 (本章完) 第229章 谜底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发生什么事了?”幕后的护卫凑上来,惊恐万分地问道。 庄振武抓住他们的肩膀,命令道:“快,快去叫大夫过来!” 护卫愣了愣,然后立马点头应道:“是,我们这就去!” 几个人将夏侯雉尾的尸体平放在舞台上,左雯冰呼喊道:“雉尾,雉尾?你快醒醒!” “团长,团长!”大家都喊成了一片,结果还是毫无反应,殷子胥和大夫也做了紧急救护,结果仍是无济于事。 “没办法了,回天乏术!”殷子胥无奈地摇摇头,叹气道。 陆罂道:“我们已经掌握了整起事件的经过,不过,这个魔术到底本来应该是如何的呢?” 薛志炫道:“当布幕拉起来的时候,夏侯雉尾应该本来是要站在水箱子上面才对。” 陆罂又问道:“那,他是怎么从水箱子里面出来的呢?” 左雯冰顿了顿,道:“这个嘛,老实说,这实在不该由我们来说。” 陆罂奇怪地问道:“为什么呢?这是为了配合调查。” “陆捕头。”这时,庄振武站了出来,道:“虽说是为了要配合调查案件,但是要把魔术的表演手法说出来实在是有点太难为了。” 萧籽术弯唇一笑,道:“哈哈,我知道怎么弄哦!”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注在她身上,一半好奇一半期待。 萧籽术粲然一笑,大大方方地道:“那个魔术的秘密,就藏在水箱子的盖子上对不对?” 说完,她检查了一遍盖子,笑道:“果然没错!” 殷子胥感到莫名其妙,忙问道:“什么东西果然没错啊?术术。” “你看这个地方啊。这个闩锁连接的地方,怎么固定的轴呢?”萧籽术指了指,道:“没错,当两位助手姐姐把夏侯公子的脚固定住之后,不但把盖子闩锁套上去,还用大锁把它锁住了不是吗?但其实,虽然那两道锁都是真的,但闩锁上的轴也同时很快的被抽了出来,这么一来,盖子轻而易举地就能被打开了。 接着,夏侯雉尾进入水箱子,当布幕一拉起来,他就用肚子的力量,把身体撑起来,抓住隐藏在盖子内侧的把手,从盖子把头伸出来换气。” 姜白芷听了,惊诧地道:“真的呢。有把手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萧籽术接下去道:“夏侯公子接下来又再次沉到水里,布幕拉起来的时候,他就故意装水中挣扎的样子给观众看,然后当布幕再次放下来的时候,他就将原本就设计成很好解开的手铐打开,同样再用肚子的力量,把身体撑起来,抓住隐藏在盖子内侧的把手站起来,这样就能从水箱子里出来了。” 陆罂听得呆若木鸡,道:“原来如此。你好厉害啊,萧姑娘。” 萧籽术笑道:“一般一般啦。” 陆罂转身去问薛志炫等人,道:“魔术的谜底是不是就像刚才萧姑娘所言的那般?” 薛志炫嘟了嘟嘴,不情不愿地道:“是的,没错。差不多是如此。” 陆罂道:“根据验尸官的报告,夏侯雉尾的死因十之八九是溺毙而亡,问题是这是意外呢,还是某个人故意设计安排的呢?” 殷子胥突然一指两个美人儿助手,道:“我知道了。这是一起杀人案件,而凶手呢,就是薛志炫薛姑娘和左雯冰左姑娘她们两个其中一个。” “什么?”陆罂大惊。 左雯冰和薛志炫纷纷鸣不平,道:“凭什么怀疑是我们是凶手?” 殷子胥不紧不慢地道:“一定是你们两个共谋杀害夏侯雉尾,本来应该把水箱子盖子上的闩锁轴拔掉,但是呢,你们却做假动作,其实并没有拔掉对吧?” 左雯冰怫然不悦,道:“开什么玩笑啊!” 薛志炫接着道:“我们明明就有拔掉啊!” 说完,她们各自亮出了握在掌心里面的轴钉,异口同声地道:“喏,你看!” 殷子胥脸色微变。 左雯冰走上前,道:“第一,盖子明明是开着的,不是吗?你自己检查一遍就知道了。” 结果果然如她所言。 殷子胥轻咳一声,道:“肯定是你们趁着救夏侯雉尾出来的时候,趁乱拔出来的。” 左雯冰气呼呼地道:“你在胡说什么啊?刚才我跟志炫是撑着雉尾的身体的啊,扶盖子的人明明就是你自己。” 殷子胥挠了挠后脑勺,道:“是这样的吗?” 萧籽术在一旁道:“子胥,那个时候盖子不是开的啊?” 殷子胥撑着下巴,道:“这个嘛,我也不太清楚。” 庄振武道:“我也只想着要救夏侯雉尾,不过,当时我去把夏侯雉尾的脚解开的时候,盖子的确是一下子就打开了。” 姜白芷道:“这么说来,轴钉的确没有被拔起来啊?” 陆罂道:“那要不要再看一次石商英所拍的带子呢?” 石商英依言照做了。 姜白芷看到中途,突然问道:“镜头干嘛要移动啊?” 石商英解释道:“我怕被看出来。” 薛志炫道:“就算拍到也不可能看得出来啊。” 陆罂道:“好了好了,要不然我们来看庄公子所提到他准备要帮夏侯雉尾的脚解开那段可以吗?” “遵命!”展炼应下了。 “就快要到了哦。” “好,可以停下了。”陆罂道。 “是。” 薛志炫和左雯冰又质问石商英道:“你干嘛要移动啊?”“就是说嘛,老是都拍不到重点。” 石商英抱歉道:“真的很对不住。” 展炼叹了口气,道:“真是很遗憾啊,头。” 陆罂蹙了蹙额,道:“不过,看起来薛姑娘和左姑娘犯罪的可能性并不高。” 殷子胥闭了闭眼,突然想起夏侯雉尾吃药的那一段记忆来,忙对石商英问道:“对了,商英,之前休息的时候,你好像拿了什么东西给夏侯雉尾对吧?” 石商英道:“那是药。” 殷子胥追问道:“是什么药?” 石商英道:“那是一种保心宁丸,吃下那个之后,心跳数就会降低,为了进行这场必须长时间待在水中憋气的水中脱逃术魔术表演,师父都会在大概一刻钟前吃一颗。” 姜白芷问道:“都是夏侯雉尾叫你准备的吗?” 石商英道:“那当然啦。” 殷子胥笑道:“哈哈,那我明白了,一定是你把里头的药换成肌肉缓弛剂了。对不对?吃了那个药以后,就会出现和肌肉无力症一样的症状,别说是手脚了,就是想要靠肚子的力量,撑起来都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本章完) 第230章 姜汤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夫人!两个侍卫,都是大人带来的亲信,他们的武功如何?子胥不太清楚,如果不想引起冲突,最好能交代一声,不要他们进入花园,小姐那里,也要夫人严命交代,不要轻易出手。” “好!我这就去吩咐他们。”了因师太也起身离去。 “殷世子!萧姑娘真有一身好武功吗?而且,不在你殷世子之下?” “名师出高徒,萧姑娘的武功应该不错,但对敌时,经验十分重要,这方面她可能有所不足,只怕……” “怕什么?殷世子请说出来,咱们也好合计合计。” 陆罂态度一变,表现出了祸福与共的合作。 “萧姑娘回到了夔州三天,就发生了这件事情,会不会和她师门的恩怨有关呢?” 殷子胥叹息一声,道:“一般人如想招惹一个练成玄一阴一寒冰掌这样的江湖高手,还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啊!” 陆罂呆了一呆,道:“有理!有理!要不要问问萧姑娘呢?” “不能问,也用不着问,如果牵上了她师门的恩怨,来人自然就会说出来了。” “所以,殷世子要萧姑娘参与此事……”陆罂道:“冤有头,债有主,让他们当面说个清楚。” “子胥是见到萧姑娘武功之后,才动了这个念头,但最重要的,还是要把事情弄个清楚!” 陆罂点点头,道:“果真如此,那人对萧姑娘下手,不是更为直接吗?” 殷子胥呆住了,暗道:我这江湖阅历,比起他作刑案师爷的,还是少了一个心眼,叹声道:“这一点,子胥倒未想到?” “毛病大半还在夔州府衙……”陆罂道:“而且,也还有挽救的余地。所以,才会以知府大人的生死,作为要挟,迫使我们就范。” “这么说来,陆捕头心中已经有个谱儿了……” 但见了因师太在女儿扶持下,慢步行入花榭,道:“我已命厨下备好饭菜,两位先请用饭去吧!” “事情尚无结果,文长食难下咽!” “子胥用餐不久,不劳夫人费心了。” 了因师太叹声道:“太阳下山在即,是否就在此等候呢?” “是!知府大人不宜移动,我们只有秉烛花榭等候了。”陆罂道:“但愿来人早些现身。” 秉烛花榭,听起来满有诗意,但等下去,就不是滋味了。 二更天了,也难怪一向养尊处优的人,有些支持不住了。 殷子胥突然一睁微闭的双眼,道:“我们已坐候多时了,了因师太以千金之躯,坐耐寒夜秋风,一片救夫至诚,花园中没有一兵一卒的埋伏,朋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晤呢?” 几句语,立刻把了因师太和陆罂的睡意逐走。 只听一声大笑,道:“盛名果非虚传,既能看穿布局,又肯花榭候客,阁下想必是夔州名捕殷子胥了。” 人影一闪,一个全身黑衣的人,飞入了花榭。 来人脸上也由一顶黑色帽子套着,只露出两只眼睛。 “了因师太、萧姑娘,都在这里。陆捕头和子胥,亦在恭候,公私主角都已集齐。阁下要什么?尽管开口,我们能够办到的,绝不推拖。” 黑衣人点点头,道:“很好!诸位有此诚意,事情就好谈了。” 萧籽术大概得到了母亲吩咐,穿一件紫色的长袍,依偎在母亲身边,像一只温顺的小羊羔。 但如你仔细看,你会发觉,她已换上了一双鹿皮靴。所以,她一直把一双脚,缩入长袍中。 “阁下!我们已表现了绝对的诚意,刘某又是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不知是否可以先救了知府大人……” “殷捕头能看出楚知府是伤在玄一阴一寒冰掌下,想必也知道解救之法了?”黑衣人道:“怎不出手一试呢?” “子胥无能,不敢出手,恐误了知府大人的性命。”心中却暗自忖道:这小子如不是有意取笑我,就是初出茅庐的人,怎会说出如此幼稚的话来,再回想他的声音,似是一位年轻后生的口音,这样一个人,就练成了寒冰掌吗?还是正主儿,还未现身。 “拙夫文弱,如此长久受制,只怕很难支撑,但请放心施救,妾身担保依据壮士的吩咐行事,绝不反悔。” 黑衣人突然一上步,右掌按在楚明渊的天炙穴上,道:“快去准备一碗姜汤。” 殷子胥道:“我去!”大步走出花榭。 黑衣人果然毫无戒心,竟未出口喝止。 片刻之后,黑衣人身上散发出袭人的寒气。 了因师太大为吃惊地道:“这怎么行啊?他已经冻僵了,你还用寒气冻他。” 黑衣人摇摇头,没有回答。大概是运功正值紧要关头,无法开口说话。 殷子胥捧着一碗姜汤,步入花榭。黑衣人也突然收了右掌。 但见楚明渊身子一歪,向下倒去。 殷子胥右手端碗,左手一伸,扶住了知府的身躯。 黑衣人道:“快替他灌下姜汤,我已经吸出他身上的寒气,灌下姜汤之后,再帮他推拿活血,不久就会醒过来了。” 说完话,席地而坐,竟然闭目运气调息起来。 这时,了因师太已然扶住了楚明渊,果然,僵硬的身体,已经开始恢复柔软,牙齿也开始抖颤起来,似乎不胜寒冷之苦。 陆罂赶来帮忙,缓缓把知府大人放在地上。萧籽术看了黑衣人一眼,接过殷子胥手中的姜汤,帮助母亲灌入父亲的口中。 陆罂屈下一膝,扶着楚知府的上半身,保持个半靠半坐的姿势。 殷子胥已完全腾开了身手,黑衣人就坐在三尺外的地上,而且置身背后,只要一伸手,就可以击中黑衣人的脑袋。 如此大意的人,实在少见。 这反而使得殷子胥疑心重重,不敢出手。 他不能判断,这黑衣人是不是在施展诱敌之计,找一个搏杀他们的借口。 时光在他思索中一点点溜走。 直到楚明渊发出了一声叹息,殷子胥才霍然警觉。 原来,萧籽术已暗用运功力,施展推宫过穴的手法,使得楚明渊缓过了一口气来。 那盘膝而坐的黑衣人,也缓缓站起身子,回头望了殷子胥一眼,道:“你站着干什么?” 已完全错过收拾敌人的机会了。殷子胥只好苦笑一下,道:“我在替你护法!” 看不到黑衣人脸上的表情,但可从他目光中看到一种讶异的感觉。 (本章完) 第231章 失窃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朋友!现在可以说出你的条件了。”殷子胥心中已作了决定,如果能够做到的事,就帮他完成,这是个可爱又可怕的敌人。 他举止幼稚,好像全无心机,但却有着一身非常可怕的武功,挥手之间,就能取人性命。 这就有些叫人莫测高深了。 “好吧!我要你们放掉一个关在夔州大牢的人,要正正式式地无罪释放。以后,也不准再麻烦他.”黑衣人道:“也不许告诉他这件事情,更不能提起我这个人。” “叫什么名字?”陆罂道:“犯的是什么案子?” “范振东,我不知道他犯的什么案子,我只希望明天晚上,他能在家里吃晚饭。” “范振东?范振东”陆罂摇摇头,道:“记不起这个名字啊!” 殷子胥也在思索,就是想不起这个人来。 “案子不会太大,近半年来,几件重大案情的人犯,都在我记忆之中” 陆罂道:“牢里如若真的关有这个人,我们一定查明释放。如果,没有这个人,我们应该如何通知你?” “人是被你们抓去的,关入牢中,如果没有了,那就是你们把他害死了,我不想杀人.”黑衣人的语气,突然转趋冷厉,道:“明天!我看不到范振东在家吃晚饭,那就是诸位的不幸了。你这个文案师爷生死” 陆罂一呆,道:“这个.” “别让我开了杀戒!”黑衣人道:“开戒了,我就很难再控制自己。” 话音刚落,他飞身一跃,出了花榭,再一个闪身,无影无踪。 殷子胥望着消失的背影出神片刻,叹道:“好快的身法,子胥是万万不及了。” 了因师太扶起夫君,道:“明渊冷得难受,我扶他回房休息。” 殷子胥回头一笑,道:“夫人请!” 了因师太娇弱之躯,如何能扶得起夫君,换个萧籽术,就轻而易举。 萧籽术看了殷子胥一眼,似乎有话要说,但却欲言又止地忍了下去。 陆罂似乎被吓得失去了魂魄,口中一直喃喃自语:“范振东?范振东?我怎么一点也记不起这个人呢?” “陆捕头!回去吧!知府大人总算有惊无险,死而复生,咱们也可以松口气了.” “松口气?殷世子我可是越来越紧张了.”陆罂道:“查不出范振东这个人犯,明天晚上,殷世子就要帮我办后事了。” 他掌理刑案,不知拟判了多少人的死刑,一旦面临死亡威协时,竟是如此畏惧。 “陆捕头!明天查查再说。范振东的案子不重,放了他就是.” “我担心的是找不到这个人。”陆罂道:“那位黑衣人,敢对知府大人下手,杀我自非虚言吓唬在下了。” 殷子胥微微一笑,道:“子胥身为捕头,自不容他任意行凶。如果查不出范振东这个人,子胥就调集精锐,全力防范.” “能够防得了吗?”陆罂道:“他武功高强,身负奇技。殷世子和陈副捕头,只怕不会是他敌手了。” “单打独斗,子胥非他敌手。但数十个捕快合力,再加长箭、劲弩,相信可以保得陆捕头平安无事的。” 陆罂沉吟了一阵,定下了心情,起身道:“也罢!生死由命,任它去吧!”当先举步走出花榭。 第二天。陆罂调阅案卷,果然找到了范振东这个案子。 那是一件盗窃的小事,但原告却是夔州府有头有脸的大富豪杜越。而且也在范振东身上,找到一块青翠的玉佩。 范振东不承认窃盗之罪,说翠玉佩是家传之物,一直佩带在身上。但杜越却指认玉佩正是失窃的三件宝物之一。 还有一件白玉斑指和翠玉钗,三件都是玉器,放在一处。杜越收回玉佩,也要追究扳指、玉钗下落。 杜越在夔州地面上,被人称杜爷而出名。是因为他不但有钱,也很有势,而且是真正的权势。杜越的女儿嫁给了一江浙布政使,是比知府大了很多的大官,也是知府大人的顶头上司。 只不过杜越的女婿主政江浙一带,夔州是安徽省所管辖。 范振东只是五年前移居夔州的寡母孤儿,刚到夔州时,范振东也入塾读书。只是家境日渐没落,读不下去了,只好找工作,在一家酒楼中打杂。 掌柜的看他聪明伶俐,要他到前堂接待客人,也就是店小二的工作。但范振东不肯,宁愿窝在厨房里挑水洗菜,中午闲下来时,可以看书。 这么两个身份悬殊的人打官司,不用想,也该知道结果了。陆罂问过两个姓名之后,也未细审,就批交一班房严刑追赃,三木之下,整得范振东死去活来,只好认罪招供,供是招了,但却交不出扳指、玉钗,无法销案。 好在杜越收回玉佩之后,也未再追究,案子就这样拖了下来。 这件案子是杜越的手下,直接抓住了小范振东送入公堂。 所以—— 殷子胥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全是陆捕头一手包办,楚明渊也不知道。小案子嘛!像弹弹身上的灰尘一样。陆罂早已抛置脑后,才一直想不起来。 谁知道一阴一沟里翻船,突然冒出了那么一个厉害人物,出头翻案。 想出了前因后果,陆罂才真的惊出了一身冷汗,知府大人差一点丢了老命,全是他一手造成。不过,他认为自己没有犯大错,穷得打杂活的范振东,怎么会有那样一块价值不凡的王佩? 以杜越的身份,应该不会去赖一个穷小子。就算知府亲审,也没有第二种判法。 但事情由一个鬼魅一般的江湖高人出头,就不是情理中说得通了。杜越得罪不起,但老命更为重要,自己也有一小疏忽,就是没有细审案情。其实,审了又怎么样?总不能判杜越个诬告之罪吧? 陆罂细作思量之后,最好的办法是释放范振东。能使它水波不再起,是上上之策,这就是立刻下令请范振东到公事房见面,而且严命手下,是请人,不是带人。 范振东在两个值班狱卒搀扶着入房,一眼之下,使得陆罂血压升高,头大如斗。 原来范振东双腿的伤势很重,重到必须两个人扶住他,才能行动。 陆捕头记得范振东入狱,是四个月前的事了,就算被逼供,棒伤也该复元了。但看范振东的伤势,好像是近日的行刑,一问之下,陆罂不但头大难消,连心也冷了半截。 (本章完) 第232章 伤势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不错!范振东的伤,是三天前被鞭子抽的,血痕宛然,尚未结疤。 事实上,范振东牢中的生活,悲惨至极,班房中人,一直想追出扳指、玉钗。十天半月,就把范振东揪出来,刑求逼供一次。 范振东坐了四个月的牢,已经刑求八次,说是坐牢,其实四个月全在养伤,整个人已被折磨得骨瘦如柴。 陆罂摇摇头,使神志清醒一些,离开座位走向范振东,低声道:“小兄弟!你受苦了。” “我没偷,就是没偷,到哪里去起赃物,不要折磨我了,干脆打死我吧!这样的十天半个月刑逼一次,我作鬼也不会饶你们的” 陆罂道:“小兄弟!不要误会,我是要放你出去的!”伸手抓起范振东的右腕。 天哪!一双小手,竟也是血疤处处,触目惊心,陆罂的双手抖动起来。事实上,是全身都在抖动。 这样一个全身是伤的范振东,放出去,还不如不放。那个黑衣人见到了,只怕会杀机更炽盛。 范振东突然抽回双手,哭道:“不要再夹我的手了,我的十个手指,已没有一根完好,你们就不能发发善心吗?” “小兄弟!不会啦!”看到那些血疤伤痕,陆罂心里也发毛,他只不过挥挥笔,但堂下牢中的犯人,却是脱了一层皮,被整得死去活来。 “是真的要放你出去,我立刻找大夫给你看伤”陆罂道:“我也要严惩私刑逼供的人。” “算啦!让我死得痛快一些,我就很感激了,那玉佩真的是我们传家之物,我很小的时候,就戴在身上。” “我明白!是冤枉了你。来人啊!去请最好的大夫,要他带最好的药来!” 陆罂吆喝过后,又换上了十分柔和的口气,道:“我一定帮小兄弟找回公道,他们怎么样打你,我就要他们怎么样挨打!我知道你不相信,但立刻就可以证明,你坐下休息,我这就传班房中入,把整你的人抓出来,让你亲眼看着” 但闻叹息两声,两个扶着范振东的狱卒,一齐跪了下去,道:“大人开恩!我们逼赃用刑,也是迫于无奈呀!希望找出扳指、玉钗,早些结了这个案子。” 敢情,这两个狱卒就是参与刑求的人。他们越听越不对,陆捕头不是套口供,而是存心玩真的了。 陆罂立刻火冒三丈,飞起一脚,把左面一个狱卒踢倒在地,双手连环,猛打为首狱卒的耳光。 两个人被掌劈脚踢,只好放开了扶住范振东的手。范振东站不稳,摇摇欲坠。 陆罂顾不得再揍人,一把扶住范振东,道:“牢房中如此的无法无天,我竟然完全不知道,此后一定要好好整顿!” “陆捕头。这一位就是范振东了。” 不知何时,殷子胥已进入屋中,站在身侧。 “你看看!这算什么吗?把一个好好的年轻人,折磨成这个样子。你说!这批人该不该重责不贷?” 陆罂说得神情激动,竟是声泪俱下。 范振东看呆了。两个狱卒也看得心生寒意,暗道:就算打了他的亲儿子,也不用如此个痛苦法啊?真不知道,他要如何整我们了。 殷子胥心中明白,陆罂哭的不是范振东,是为自己一条老命流泪。这样血疤处处,不成人形的范振东,很可能会激起那个黑衣人的杀机。吁口气道:“打得如此心狠手辣,这批人非查办不可。但最重要的,还是范振东小弟的伤势” “我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只是不知道,要多长时间,才能医好范老弟的伤势?” “看情形!要十天半月才行” “殷世子!这不成啊!”陆罂目光一掠两个仍在地上跪着的狱卒,吼道:“你们这一群流一氓恶棍,一点也不懂人在公门好修行啊!范老弟是在坐牢,你们拿他当箭靶子打呀!” “陆捕头!大夫到了,先替范老弟医伤要紧。” 原来,大夫提着药箱子站在门口,眼看陆捕头,正在大发脾气,哪里敢闯进来,只好站在门口等。 大夫用了最好的药,内服外抹,使范振东的痛苦,消退了不少。四个月来,他就没有这么舒服过,闭上眼睛睡着了。 陆罂拉着大夫到门口,低声道:“我要他立刻伤好,你只管用最好的药,花多少银子都行。” “大人!他的伤,不是一般的伤,而是多次的连续重创.”大夫道:“能保住一条命,已经是祖上积德了。” “你是医不好了?”陆罂道。 “行刑人虽然狠毒,连创旧伤。但他们很内行,伤肉伤筋,不伤骨,调理得好,人还不致残废,但那个痛苦,可就受得大了.”大夫摇摇头道:“十几岁的小孩子嘛!犯了什么大罪呀?” “我要知道,他的伤几时能好?” “十天下床行动,一个月伤疤脱落,但留在身上的疤痕,就算能平复,也要三两年了。” 陆罂摇头苦笑。 “大夫请尽力医吧!”殷子胥一拉陆罂,道:“我已经了解案情” 看伤的大夫很识趣,急忙道:“他又疼又累,这一觉,至少要睡两个时辰,我下午再来看他。”也不等陆罂回答,转身快步离去。 “殷世子!我并非有意,案子太小了,一交下去,就忘了再问。想不到” “陆捕头!”殷子胥道:“范老弟的伤势,还可以应付,问题是,他要讨回玉佩,咱们该如何应付,是不是找杜越要回来?” “说到此处,我倒有点奇怪了,杜越家产万贯,为什么要讹诈范老弟一块玉佩?” “陆捕头早就知道了.” “不!”陆罂脸上一热。道:“范老弟一顿板子,就招了供,但数番酷刑折磨,却交不出赃物,只怪当时,我也太马虎了。” “陆捕头!不要自责,知府大人亲自审理,也是一样的刑法,问题在那块玉佩有什么名贵之处,杜越非取到手不可?” “对!殷世子这一提,真该好好地查了。” “唉!怎么查?除非把杜越缉拿下狱,也来个严刑逼供。这件事,好像是办不到了。” “要不要请知府大人定夺?” “案子是你的,大人已无辜受累,不麻烦他了,我看只有子胥陪着你了。” “好!好朋友!这件事能平安度过,我要和你交一个肝胆相照的朋友。” (本章完) 第233章 玉佩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殷子胥道:“去替范老弟置办一套衣服,准备五百两银子,晚饭之前,再把范老弟送回家去。当然,咱们先走一趟,看看范老弟他老娘,现在别惊动范老弟,让他安心养伤。” 陆罂点点头,道:“对对对!先疏通一下老太太.” “也顺便探探玉佩的来历。” “五百两银子,是不是少了些.”陆罂道:“银子如能表示愧咎,文长倒希望能多尽点心力。” “够了,五百两,购置一些田产,够他们母子一生享用了。”殷子胥道:“再多了,反而不好,你看过那块玉佩,可有什么印象?” “是一块上好的美玉,一色翠碧,花纹十分精致,刘某不懂珠宝玉器,约略估算,应该有个三百两银子的价值。” “杜越不在乎三五百两银子的。”殷子胥满脸疑云地道。 这是一幢低矮的茅舍,僻处在巷尾一角,殷子胥叩过门环,木门立刻打开,一个中年妇人,快步冲了出来,一见陆罂和殷子胥,停了下来,道:“两位是?” “我姓陆!” “在下姓殷,你是范夫人吧!” “不敢当!孤苦落难一妇人,两位找我有什么事呢?” 陆罂一扬手中礼物,道:“在下带份薄礼,还请笑纳!” “谢谢啦!只不过我们素不相识,不敢收礼,妾身虽然贫苦,但还能自食其力。” “夫人!我们替范老弟送来的,能不能让我们进去坐坐呢?” “噢!是振东要你们来的!快快请进,只是寒舍简陋,只能说聊避风雨,两位不要见笑。” 室中的布设,果然是十分简陋,竹椅一张,木凳一条,和一张白木桌子。 但却都擦拭得一尘不染。 陆罂放下手中礼物,道:“范老弟下午就可以回家,今夜就能和范夫人共进晚餐了。” 他听出范夫人说话文雅,似乎是一位饱读诗书的人,今天用词也斯文了起来。 “好!好!好极了。今天一大早就有人告诉我,振东可以回来,而且是无罪释放,还他清白。要我准备一点酒菜,替他庆贺一番,我还有些不信,想不到,又有两位登门报讯.”脸色突然一沉,道:“奇怪呀?你们怎么会知道呢?说的又那么斩钉截铁。” “不敢相瞒,我们是夔州府衙的人,已查出了范老弟是受人诬告,我们办事不周,牵累了范老弟,坐牢四个月”陆罂一抱拳,道:“特来向夫人致歉!” 中年妇人看了两人一眼,道:“还给小儿清白就好,其他的,我们也不想追究了。” “夫人明白事理,刘某好生佩服,但在下对冤屈范老弟四个月牢狱之灾、皮肉之苦,深感抱咎” “什么?你说振东挨了打啦!” “是的。夫人!屈打成招啊.”陆罂道:“所以,事情查明之后,府上十分震怒,彻查冤情,并加以严惩,另拨出纹银五百两,以补赏范老弟吃的苦头。” “知过能改,善莫大焉,阁下的确是一位很难得的好官了”范夫人道:“寒家一贫如洗,振东身体如需调理,确实无法负担,但收下五百两银子,又太多了.” “不多!不多!夫人肯收下,我已经十分感激了。”陆罂立刻奔出门去,提一个大包袱跑了进来。 五百两银子,三十多斤哪!由一个衙役提着随行,只不过,一直站在门外等候,陆罂不准他进入范家。 “夫人!”殷子胥开了口,道:“还有一件事,在下也要禀明了。” “什么事?”范夫人十分敏感地道:“可是小儿已被打成了残废?” “不是!不是!”殷子胥道:“是令郎身上的一块玉佩,已被人讹诈去了,府上也交代过,只要夫人开个价,府上照价赔偿。” 范夫人脸色一变,道:“玉佩是先夫留下的传家之宝,绝对不能失去,贵上既查明了小儿是被冤枉,为什么不肯帮我们索回玉佩呢?” 听起来,范夫人对这件事,打听得相当清楚。而且,口舌伶俐,用词稳妥,还真是一个不易应付的对手。 “左右不过是一块翠玉佩罢了,再说怀璧其罪,令郎就是被玉佩害的.”殷子胥道:“既然愿赔,夫人可以开个适当的价钱,你们也好图个下半世生活无忧了。” 这是点明了,要范夫人敲竹杠,捞一笔了。 哪知范夫人黯然叹息一声,道:“先夫死时,再三交代,饿死也不能卖玉佩,要小儿至弱冠那年,细查玉佩上的花纹,一年查不明白,就一年不能离家,十年查不明白,十年就不能离开” “这么说来,那块玉佩之上,另外藏有秘密了?”殷子胥道:“夫人可否透露一二?我们也好衡量轻重,想个追回玉佩之法。” “如果妾身知道玉佩中的秘密,哪里还要小儿去细查花纹,玉佩上隐有秘密,大概是不会错了。但什么秘密,就非妾身所知了,还请回复,帮我们孤儿寡妇追回玉佩,否则,要我如何向黄泉下亡夫交代?” 陆罂、殷子胥,都听出了事非寻常,范夫人虽然腹有诗书,但却少了点经验阅历,所以,用不着陆罂、殷子胥设法套问,一开口就全泄了底。两个人都在心念转动,对那玉佩的秘密,重作估计。但两人的想法,就完全不同了。 陆罂的想法是,那玉佩可能牵涉到一件富可敌国宝藏,玉佩的花纹,就是指向宝藏的线索。 但殷子胥的想法是,那件玉佩可能是隐世高人,留下的一部武学秘笈有关。这种事,在武林中流传极广,说不定这一次,真的碰上了。 “夫人!”陆罂道:“令郎就可以回来了,有点皮肉之伤,调息上十天半月,大概就可以好了。这次冤屈了令郎,我们都很不安,失措之处,还请夫人海涵。至于那块玉佩的事,在下回到府衙之后,自会和府上研商,看看如何能代替夫人追回。” “小儿,没有残废吧?”范夫人黯然道。 “不会!不会!调养一阵,就可复元”陆罂站起身子,道:“如果夫人没有别的吩咐,我们这就告辞了。” “两位好走!恕妾身不送了。” 回来的时候,范振东仍在沉睡还没醒,陆罂拉着殷子胥,回到房中,小厮献过茶,就被陆捕头给撵了出去。 (本章完) 第234章 拘捕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掩上房门,陆罂道:“子胥兄!眼前有两个问题,我们先琢磨一下,如何一个说法?” “陆捕头请说!” “知府大人问下来,咱们要如何回答?范老弟那块玉佩,要不要追?如果要追,如何一个追法?” 陆罂道:“这件事想起来,就心神难定!” “知府大人的事。倒是不用担心!”殷子胥道:“我想了因师太早已经跟他说清楚了,范老弟这个案子,大概也不会苛责,麻烦的是那块玉佩.” “子胥兄!说穿了,就是一码子事。怕的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黑衣人,也和这块玉佩有关?”陆罂道:“那就不是钱能够消灾了。” 殷子胥突然站起身子,道:“化银子买一块相同的玉佩,也无法蒙混过去,这就非要追回真的不可了。” 陆罂轻轻叹息一声,道:“办法倒有一个,不过,要麻烦殷世子出马了。” “我恐怕无能为力.”殷子胥道:“要禀报知府大人作主了。” “大人也不方便逮捕杜越追赃。”陆罂道:“何况,凭证难定,杜越可以拿出一块碧玉佩顶呈上来,你如何去分辨真假?” 殷子胥皱了皱眉头,道:“陆捕头的办法是” “祸水东引,推给那个黑衣人,由他直接找杜越算帐,追回玉佩” “好办法!”殷子胥道:“陆捕头的意思,是要兄弟出面和那位黑衣人谈判了?” “当然!这件要先禀报知府大人,看看大人有什么更高明的办法。他历经生死,心中的创痛,比我们更为深刻!” 陆罂道:“抉择之间,应该有所分寸的。” “陆捕头,你可曾想到,如果那个黑衣人来个大开杀戒,闹得满城风雨,这夔州府会成了一个什么局面呢?” “除此之外,兄弟就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木门被打开,楚明渊竟然缓步走了进来。 而跟在知府大人身后的,不是他的护卫,而是他的女儿萧籽术。 小姑娘已换了一身翠绿色的紧身劲装,高腰剑靴,绿帕罩发,一副随时可以打架的装束。 殷子胥留心的是萧籽术姑娘的兵器,可是由头看到脚,瞧不出她的兵器藏在什么地方。 楚明渊的精神很好,笑一笑,道:“查出了原因没有?” “查出来了,是一件小小的窃盗案子,我已经准备照着那黑衣人的要求,释放了他,不过.” “坐下谈!坐下谈!”楚明渊当先在一张椅上坐下,看上去似乎已完全复元。 殷子胥、陆罂都已经站起身子。 萧籽术紧跟父亲身后而立,看了殷子胥一眼,欲言又止。 “案子虽小,但却牵扯了一个非常难惹的大人物!”陆罂道:“这就是事情十分棘手的地方?” “什么人?” “杜越!”陆罂道:“属下误判了此案,就是误认了杜越不会讹诈一个在酒楼上,打杂的穷小子” “确定是误判吗?”楚明渊的语气,仍然很平和,道:“有没有明显的凭证?” “属下无能!误判可期,凭证难求!”陆罂道:“最重要的是杜越身份特殊,追回玉佩,有些困难了。” 于是,他把经过详情,完全说了出来。 这不但使殷子胥感到吃惊,连楚明渊也有些意外,更意外的是,陆罂又立刻提出了辞呈,道:“我办案失误,牵连了大人受害,自知罪责甚大,即刻辞去掌理刑案之职,并请大人拿问下狱。” “这个.”楚明渊叹息一声,道:“此情此景之下,就是本府亲审,也有误判可能,关键在那黑衣人对本府威胁。如果没有本府受害之事,陆罂对此案的看法,是否也会改变呢?” 陆罂道:“大人!玉佩确实是范振东的家传之物,逼问之下,范小弟,遍体鳞伤,虽然招供窃取财物但却一直说不出玉钗、扳指的下落。我和殷世子走访范夫人,细问玉佩来历,确是为范家所有。这件案子,反追杜越,也无法追回原物,何况,兹事体大,大人也不便赌上前程,因为,明证难求啊!倒不如处我一个误判之罪,或可稍息那黑衣人的怒火,也可保大人的平安和前程。” “殷世子,抓到那位威胁本府的黑衣人,这件案子,是不是可以结案呢?” “那就冤枉了范振东.”殷子胥道:“大人!此案认真办下去,也是个难了之局,缉捕大盗,是本世子职责,属下愿全力以赴,生死不计。” “唉!想不到一件小小盗窃案,竟然掀起了如此巨大的风波.”楚明渊道:“范振东的冤案要翻,玉佩要追,黑衣人也要缉拿归案,不知两位的意下如何?” 陆罂、殷子胥,全都听得呆住了。 楚明渊笑一笑,道:“当然!事有本末,先追玉佩,为范振东雪冤,是公。再拿黑衣人问他伤本府之罪,因为事涉本府个人,暂列次要,两位愿不愿趟入这蹚浑水呢?” “大人!你要三思啊?”陆罂道:“此事非同小可,只为一块玉佩,值得吗?” “殷世子!本府如若下令拘提杜越,你可有把握拘他到案?” “杜府中有不少护院的武师。”殷子胥道:“但料想他们还不至于公然拒捕,大人真要下令拘提,属下自信可以办到,问题是要用什么罪名拘拿?” 楚明渊笑了一笑,目光却转注陆捕头的脸上,道:“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但如不能追回玉佩,范夫人和范振东,能够罢休吗?那位黑衣人,真肯放手吗?拿你下狱,或放你归籍,你又真能逃避过杀身之祸吗?” 陆罂心神震动,道:“大人又得到什么讯息?” “不错!我又得了传话,要我们放了范振东,也要交还他的玉佩!” 楚明渊道:“青天白日啊!他闯进了我养息的书房,告诉我,他不愿杀人,也不愿把夔州府闹得天翻地覆,我们错审案情,屈打成招,害苦了范振东,只要范振东不残废,范夫人不追究,他也不愿多事。 但如果我们畏势罢手,不肯帮范振东追回玉佩,那就不能怪他心狠手辣了。第一个,不放过你,也不会放过我和殷世子,无心之过,他可以原谅。但明知错失,不肯补救,绝不饶恕。” 陆罂脸色大变,道:“他他查得很清楚了?” (本章完) 第235章 做贼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萧姑娘。”殷子胥道:“那黑衣人是否逃过了小姐的监视?” “他行动诡秘,我虽然很用心在戒备,仍然未能阻止他潜入寒舍”萧籽术道:“但他离去之时,被我发觉,我们对了一掌,又被他躲过我一枚蝴蝶镖。” “蝴蝶镖?” “蝴蝶镖出必伤人,但他却能轻易躲过!”萧籽术道:“那一掌,我也是全力施为,反被他震退两步,真要动手,我绝非他的对手。” 殷子胥叹息一声,道:“单是玄一阴一寒冰掌就是一种无法对付的武功,本世子自知难挡一击。” 说得很明显了,夔州府衙中,就数他殷子胥武功最高,他若是难挡一掌,别人更是不堪一击了。 “这么说来,我们只有向杜越追回玉佩一条路了!”陆罂道:“就算不畏惧杜越的背景权势,但也得想一个完善的办法,要扣拿杜越的罪名才行。” 楚明渊点点头,道:“这就要陆捕头花一番心思了,最好能先把玉佩取回手中。” “大人!请他过府吃饭,逼他一交一出玉佩!”陆罂道:“不一交一还原物,就收押不放,那枚玉佩,虽然珍贵,但杜越大概还不会拿条老命交换。只不过,这一来,就要把他的罪名坐实,单是一枚玉佩,就显得小题大作了。” “办法是好,只不过控告罪证,有点不大好!” 楚明渊道:“本府宦海浮沉二十年,还未曾作过这样的手脚。” “大人!手段是阴一些,如能逼出玉佩,那就一切作罢!”陆罂苦笑一下,道:“这是以毒攻毒,如是大人不肯为之,只有暗取一途了。这方面,就要殷世子动动脑筋了。” “如果只取回玉佩,倒无不可。双方颜面上,倒还能保持得住,只要不让杜越抓住” “大人!”殷子胥急急接道:“若能说动那黑衣人出手窃取,那就十九有望,他武功高强,来去如风,是最适合的人选了。” 萧籽术心中暗自琢磨:师父告诫我,江湖上凶险狡诈,要处处设防。但这官场上的一阴一沉、诡计,比之江湖,有过之而无不及。 “殷世子如肯出面,说服那黑衣人,本府将不反对,只不过放走范振东的事,就要隐秘一些,走漏风声就有妨碍了。” 说得很含蓄,但却面面俱到,的确是做官做久的人。 “大人!属下想借千金,助我一臂之力。”殷子胥提出了要求,而且是一针见血。 楚明渊面有难色,目注陆罂,似有求助之意,但陆罂装作不懂,就是金口不开。 夔州府中三个最重要的人物,把数百万府民,治理得风平浪静,但彼此间利害交错时,也一样勾心斗角。 “爹!让我参与吧!”萧籽术道:“事情虽然不够光明正大,但用心却无可厚非。” 楚明渊笑一笑,道:“好吧!殷世子,小女还是个孩子,经验不足,你要多多照顾了。” “本世子全力以赴,绝不让小姐受到委屈。” “殷世子,我去换套衣服,再来见你!”萧籽术扶着楚明渊缓步而去。 送走了知府大人,陆罂回头一笑,道:“高明啊!千金小姐出马,知府大人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这才是三人同心,其利断金了。” “陆捕头!不要误会。”殷子胥道:“兄弟是真正需要萧籽术的帮忙,她向以轻功见长,要说兄弟有心拖知府大人下水,那可是天大的冤枉了!” “说的也是,开诚布公,肝胆相照,才能共渡难关。”陆罂笑道:“殷世子要好好地把握,知府大人陷入愈深,这件事情就愈好办了。” 殷子胥笑一笑,没有回答。 因为,萧籽术来得很快,而且方巾蓝衫,竟是一个男人装束。 殷子胥道:“姑娘易钗换装,办事就方便多了。” “殷世子要准备如何下手?我又能如何帮忙呢?” “夜入杜府,取回玉佩” 殷子胥道:“以姑娘的能力,大概已经想到那枚玉佩,恐怕是另藏玄机!” “殷世子要我作贼了?”萧籽术道:“不是要找那位黑衣人出手窃取吗?” “姑娘!那位黑衣人行踪飘忽,一时间,哪里找得到他。” 殷子胥道:“事情的关键,在玉佩上。玉佩到手,这件案子,就可以化解于无形之中,夔州府上下人等,也不会受其牵扯了。” “如果那枚玉佩真的另有妙用,杜越必然珍藏,岂能轻易取到?”萧籽术道:“这恐怕不太好办!” “恐怕要用些手段了,吓唬杜越一下,也许就可以交出来了。”陆罂道:“当然!不能留下痕迹。” 萧籽术吁一口气,道:“官字两个口,甘拜下风了,是不是由我一个人去呢?” “不!本世子和姑娘同去。” 萧籽术打量了殷子胥一阵,笑道:“你这殷世子的身份,夔州府有谁不识,一旦露出了马脚,沦为盗贼,那可是一个大笑话了。” 殷子胥只觉双颊发热,勉强一笑:“在下总不能让姑娘孤身涉险吧。” 萧籽术道:“好吧。杜府中可有武功高强的护院?” “这倒未曾听过,但也不能太大意,我去准备两套夜行衣服,顺便探听一下杜府中的情形,咱们二更之后出动。” “殷世子!咱们先送范振东回家如何?” 陆罂道:“顺便请范夫人宽限几日。” 殷子胥点点头,苦笑一下,道:“本世子当了十几年皇亲贵胄,想不到今晚上要做贼。” 夜色黝黑,无星无月。 三更秋风倍增寒意,满城灯火俱寂。 但是紧临西北角的一处大宅院,仍然高吊着八盏风灯,灯光照射的地方,都在宅院的四周。 也就是说,入夜之后,你想进入这座宅院,是一桩不太容易的事,不管你走哪个位置,都无法避开灯光。 看不到有人巡视,但却给人一种处处有人在监视的感觉。 “姑娘!想不到啊!杜越的府上,会有这样的布置!”穿着夜行衣服的殷子胥,低声对萧籽术说:“看不出有人防守,但却戒备森严,八盏风灯的位置,也布置得非常高明。” “不错!我们如果想混进去,是有些困难了!”萧籽术道:“杜越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怎么采取了如此森严的戒备呢?” 殷子胥苦笑一下,道:“说来惭愧得很,夔州城中,有了这么一个人在,我竟然全无所知。” (本章完) 第236章 明灯 - 我在首辅府养狼崽 - 十泉枫 萧籽术道:“这是种隐秘的戒备,只要熄去灯火,就和一般的宅院,没有区别了。不过,如此森严的戒备,不去探观一下,实有空入宝山的感觉,我去见识一下.” “姑娘.”殷子胥急急说道:“不宜太冒险吧!咱们先回去,再作商量。” “我去去就回。”萧籽术一拉帽沿,整个头脸,全套在帽子里,只露出两只眼睛。“你这殷世子的身份,确实不易冒险,先回府衙去吧?” 原来,这是一顶特制的头套。 只见她飞腾而起,一跃三丈多高,娇躯斜飞,人影一闪,已飞入大宅院中。 目睹萧籽术灵巧的身法,殷子胥自知难及,但也不便就此撤走,弃萧籽术于不顾。 萧籽术身法虽快,但无法避开灯光,如若暗中真有监视,很难幸免。 所以,殷子胥只好留下来,准备接应。 萧籽术练了十年的武功,究竟有多少成就,自己也没有一个认知的标准,希望能在今夜一试身手。 她的举止虽有点胆大、勉强,但行动之间却很小心。 进入宅院,立刻向一处房椽遮避的暗影中间去。 “好身法!”一阵低沉的笑声,传了过来,道:“朋友!这里只是一处平常百姓的住家,和江湖中人,从无恩怨纷争。如果,你朋友实在手头不宽裕,这里有纹银十两,可供十天半月之用,还请笑纳。” 但闻砰的一声,一块银锭子扔过来,道:“请带着银两走吧!青山不改,后会有期,我们不送了。” 萧籽术心中奇怪:“还有这等事情,发觉你进入宅院,不予阻拦,还送十两银子的盘缠,师父告诉我不少江湖中的事,却是从未提到过这等情形.” 只听低沉的声音又道:“朋友!我们无意和江湖道上的朋友结仇,可也不是怕事,拿着银子离去,那就一了百了。如果不肯赏脸,夜闯民宅,非奸即盗,那就不能怪我们用劲弩、毒针的毒招招呼你了。” 萧籽术目光转动,发觉隐身之处,是一座长方形的砖墙、瓦舍,砖色很新,似乎新建完成,但房中一片漆黑,门窗紧闭,不知是什么地方? 忽然间,一道亮光,直射过来。 萧籽术突然想到,劲弩、毒针,都是暗器中最霸道的东西,立刻一提真气,全身升起,抓住屋檐下的木椽,全身平贴上面。 那是一种特制的孔明灯,光亮度很强,缓缓由壁间扫过,但没有毒针和劲弩射来。 “好个狡猾之徒,传来讯号,严密搜查!”仍然是那个低沉的声音。 萧籽术虽然缺少江湖经验,但却是极端聪明的人,身陷危境,灵慧顿生,闻声辨位,听出那说话人似在一处较高的地方。而且,距离不远。 估算出那人的方位,但却无法了解这宅院中的形势。想不出他停身在一处什么样子环境中。 但见灯光闪动,似乎有很多盏孔明灯在来回照射。 萧籽术的隐身之处,被突出的瓦西遮住,灯光无法照到。 不过,处境却更危险了。如果敌人四下合围而来,那时,再想避开,就很难如愿了。 但此刻更不宜飞上屋面,在多盏灯光照射下,很难逃得过敌人的暗器追袭。 唯一的办法,是留在这座宅院中。 萧籽术仔细观察四周的形势,发觉房舍墙壁交错之中,形成了很多死角,算计好灯光交射的时间之后,不难避过。而且,反成了最好的掩蔽。 想到就开始行动,在孔明灯的诱导下,萧籽术进入一座跨院之中。 糟了!萧籽术突然想到,在灯光诱导下的运动,完全是盲无目标,灯光在一定范围内打转,自己也就跟着乱转了。 这是一座很精致的院落,虽然不大,但小巧的假山、玲珑的荷池、几丛花树、百盆秋菊,布置非常幽雅。一排横列在荷池前面的厅房,似有雕栏护廓 夜色中无法看得十分仔细,但格局布置,已给人一种清雅不俗的感觉,室内的主人,必然是清高的雅士。 一阵步履声传了过来,萧籽术急急隐入一丛花树之后。 只见一个左手提着纱灯,右手执刀的青袍人,急步赶了过来,身后,两个劲装大汉,手中握着兵刃,目光转动,不停地四下搜寻。 青袍人在荷池前停了下来,高声叫道:“白藕、碧荷.” 灯光照射下,萧籽术看清楚了,那荷池之上,有一座绿色小桥,跨过荷池,通往厅房。 厅门开启,一个长发披垂的少女,当门而立,揉一下惺松睡眼,道:“原来是安副总管!进来坐吧!我去点灯” “不用了!吵醒了先生没有?”青袍人尽量在压低自己的声音。 长发少女凝神听了一阵,摇摇头,道:“好像没有,他二更过后,才上床就寝,可要我去叫醒他?” “不要!不要!让先生好好休息。”青袍人声音一变,转为冷厉,道:“好好照顾先生,今夜有贼人混入,我已在这‘迎香阁’四周布置下人手,你们只要呼叫一声,援兵立刻可到,先生身体不好,千万不能受到惊吓。” “是!我立刻叫醒碧荷,守在先生的卧房门外。” 安副总管对这个答复,似乎极感满意,笑一笑,道:“白藕!你是越来越善解人意了,这件事完了之后,我会向总管建议,给你安排个好差事。” “多谢副总管提拔,不过,我三脚猫的把式,能够担负起什么大差事呢?” 安副总管笑一笑,道:“总有办法可想的!”转过身子,大步离去。 两个劲装大汉虽然紧随身后离去,但临去秋波,冷冷地向花树丛中看了两眼。 白藕掩上厅门,一切重新归于沉寂。 萧籽术吁一口气,暗想:这杜越的公馆,究竟是一处什么地方,充满神秘和诡异. 正想站起身子,突然听到一个冷冷的声音道:“我就不相信,那个人会生出翅膀飞了出去?” 另一个声音道:“八卦罩明灯,既不见有人出去,那个人肯定还留在这座宅院里,以形势看,这座‘迎香阁’和‘藏甲园’是他最容易潜藏的地方。‘藏甲园’警戒森严,寸步难行,这‘迎香园’是戒备最松散的地方,就可能是他潜入的地方。”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进去搜查呢?” 第一个说话的人道:“只派人把这里围住,在四处巡视。” (本章完)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