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圣诞礼物是条蛇 “秦伊人，难得今天圣诞节，我们要去看《摆渡人》，你去吗？” “不了。” 如果真心想约，不是应该说“今天圣诞节，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吗？ 这种随口一问的邀约，我都习惯了。 我转身，咬了一口冰激凌，与她们走向相反的方向。 冬天吃冰激凌别有一番滋味，一口咬下去，牙齿都被冷得发颤，但香甜的味道在口腔蔓延，冷冰冰，甜滋滋，那种矛盾的感觉，真是会上瘾。 圣诞夜真是漂亮。 我一个人，静静地走在街上。看装饰漂亮的圣诞树和五彩斑斓的霓虹灯照得整个夜晚都亮若白昼，看小孩在在街上跑来跑去，发出嘻嘻哈哈的笑声，看情侣在拥抱拍照，笑得一脸幸福。 我拿出手机发了条朋友圈:圣诞夜，和朋友一起去看电影，感觉不错，开心。 明知道不会有回复，我还是盯着那条朋友圈，发呆。 微信里一个联系人都没有，你是想炫耀什么呢，秦伊人？ 是啊，我在做什么，我什么时候也会用这种漂亮的谎言来掩盖自己了？ 一个人太久了，真的会寂寞吗？ “美女，你的圣诞礼物掉了。”粘着大白胡子的圣诞老人递过来一个盒子。 “这不是我的。”我推却。 “这是你的，你拿着。”圣诞老人将盒子硬塞进了我手里，然后又去给其他人派发礼物了。 原来是免费赠送的。 现在连赠品也会硬塞吗？ 不过我手上的盒子好像和其他人的不一样，是本来就不一样吗？ 回到了我的小公寓，我双手抱膝，将自己蜷进沙发中。 沙发很柔软，而这个姿势也让我很有安全感。 外面灯火明亮，屋内寂静无声。 不管是喧嚣，还是宁静，都与我无关。 这个时候，我爸也是一个人在家吧。听着老式唱片，数着我回家的日子。 我拿起手机给我爸打了个电话。 “喂，伊人。” “爸，睡了吗？” “还没有，在听以前的老式唱片。听隔壁老赵家的孩子说，今天是圣诞节，她和班上的同学去聚会了，到现在还没回家。你可别回去得太晚了。” “我已经回我的小公寓了。” “哦，没和朋友一起聚一聚吗？有时候和朋友一起聊聊天，也是好的。明年你就十八岁了，是个大人了。” “我知道的，爸。对了，我拿到今年的国家奖学金了。” “真的啊！” 听出我爸语气里的开心，我将自己抱得更紧了。 “嗯。” “伊人，爸爸很开心，那你呢？伊人，你开心吗？” “我？我，我当然也开心啊。”听到你语气里的欢喜，想到你眉毛一皱又一挑的样子，真的有点想笑啊。 “伊人啊，其实爸爸在意的不是你拿多少奖学金，爸爸在意的是你，你过得好，我才是真的开心。” “爸，你——” “爸爸不怎么善谈，你也是个不爱说话的性子。但有些话，这个时候，我很想说说。伊人，为人父母，都是希望自己的子女幸福。所以，伊人，你一定要坚强，一定要幸福。” 我爸是喝酒了吧——这是我的第一个反应，否则平常沉默寡言的爸爸怎么会说出这样煽情的话。 可紧接着，我就忍不住哭了。我不知道是不是感动，但我觉得心里有些发堵。 我爸能借着酒兴说说心里话，那我呢？ “怎么不说话了？在哭吧？” “我——” “一定是在哭吧，我都听到了。好了好了，去洗漱洗漱，早点休息。” “爸？” “嗯？” “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就是......高考那年，我不是生病了没去参加考试，我是故意不去的。” “这事啊，我早就猜到了。” ...... 早就猜到了啊。爸爸，原来竟是这样了解我吗？ 高考那年，我其实准备得很好。只是临近考场，看到一圈又一圈送考的人，用殷切又关怀的目光目送着自己的子女进考场，我突然就不想进去了。 如果我缺考，一定会有很多人来关心我，那个时候我这样想着。 也的确有很多人来问我情况，老师、同学、邻居，可我一点也不开心。 后来我爸打电话来，我大哭了一场。我哭着说我生病了，进了医院。我爸信了，毫无理由、心甘情愿，只因为告诉他这话的人是我，是他的女儿。我爸一个劲儿地安慰我，说没关系，身体要紧，来年我们继续努力。 可我还是不开心啊，那件事，是我心底的一个结。 不过现在，我释怀了。 在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一个人，愿意被我骗。那个人，就是家人。 我微微一笑，觉得世界还是挺美好的。今天晚上，圣诞老人不是还给了我一个礼物吗？对了，我还没拆。 我找了把水果刀，刚要划开，就听到盒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子里特别清晰。 我顿时生了不详的预感。 果然—— “啪”的一声，盒子自己打开了。 我手一抖，下意识将盒子扔了出去，一条小蛇从里面钻了出来。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是谁的恶作剧，就听到小蛇开口说话了：“区区人类，看见我竟然不逃？” “噗——”我实在没有憋住，笑了出来。实在是眼前这条小蛇太可爱了。它只有小指那么粗，约莫20厘米长，浑身都是银色的，看起来漂亮又无害，明明只是条小蛇，却要用小孩子的声音说出那种高高在上的话，这种反差萌真让人招架不住。 “你是玩具吗？机器人？遥控的？谁在控制你？是那个圣诞老人吗？哈哈哈......” “卑微的人类，你如果再不住口的话，后果可能不会太好。” “那，那你到底是......” “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应该尊称我为神。” “神？告诉我，小可爱，是谁制造的你，这设定太不靠谱了。奇怪，怎么没有看到开关，居然做得这么逼真？” 我将它抓起来，想看看这条机器蛇的开关按钮在哪里，它却缠在我手腕上不断挣扎滑行，那种滑腻的触感让我头皮发麻。 “啊——”它，它竟然咬了我一口，我反射性地将它丢了出去。捂住伤口，我不敢置信地看着它。 “你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个世界的人类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傲慢无礼了。” 它吐着蛇信子朝我靠近了一点，我感觉周围的空气变得凝固了一瞬，我寒毛唰地一下立了起来。在看到它并没有下一步动作，我才松了一口气。那种对方什么都没做，我却有毛骨悚然的感觉，让我开始有点相信它所说的话了。 第二章 神明原来也傲娇 “很抱歉刚才有点口不择言了。” “哼，你虽然无知，看起来倒还冷静。” “直到现在，你并没有伤害我不是吗？” “嗯。” “那你能告诉我，你真的是.....神，不是妖？” “什么是神？什么是妖？拥有你们无法企及的力量，那就是神。” “那......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妖吗？” “觉得难以置信？在不久之前，嗯，不，在很久之前，你们人类还心怀虔诚地供奉着我。” 尽管它自称为神，但在我的认知范围中，也许将它定义为妖更合适。我努力回想着各种历史神话，试图找到究竟是什么时候，人类将一条蛇妖敬若神明。但我对神话的了解实在太有限，我并没有找到与它相符合的情况。 不过，这并没有浇灭我的兴奋和激动。我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胸中有一团火在燃烧。神、妖，这些只存在于电视电影当中的生物，竟然就这样活生生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它们和人类一样吗，有着令人难以理解的情感和永无止境的好奇心？ 我并没有怀疑它的话。连我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我竟然很轻易就接受了眼下这种情况。 也许是兴奋大于恐惧。又或者是我天生感情淡漠吧，只有一点微末的亲情托付给了我爸。连自己都不甚在乎的人，哪里有那么多心思去在意一些自己并不感兴趣的东西。 我还在想一些不知所谓的事，晃眼看见刚才被那条蛇咬了的地方已经开始渗血，我才从那些难以置信的情况中反应过来。 糟了，兴奋太过，忘记止血了。 我已经来不及消毒，扯了张餐巾纸就将伤口死死按住，又到处找止血药。 “人类，你在干什么？” “不准说话！止血药，止血药，止血药，到底在哪里，在哪里？” 我已经听到有门外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了，有什么东西爬了过来，很多，很大一群。我已经能想象它们密密麻麻，成群结队的样子。真是令人头皮发麻！ 找到了，止血药。 我赶紧将止血药倒在伤口上，又口服了一些。总算是将伤口的血止住了，门外的那些声音也消停了。 将自己抛进沙发，我狠狠地松了口气。 上次受伤流血是什么时候呢？ 记不清了，我已经很久没受过伤了。我的体质有点特殊，一旦流血不容易止血。尤其是我的血很吸引那些蛇鼠虫蚁，我流血一次，就会将周围的那些猫猫狗狗，蛇鼠虫蚁全部吸引过来。 我一直不明白，这是什么奇怪的体质，但现在嘛，我不得不将事情往玄幻方面想。 毕竟，妖都出现了。 我正要开口，却发现它已经到了我的跟前，嗖地一下腾空而起，朝我飞来，我眼前银光一闪，它已经缠在了我的手腕上，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我的伤口，我感觉到了危险。 “被你咬了一口，我差点死了。可是我依旧对你怕不起来。” “哼，等你真的死了，你就知道怕了。” “都死了，哪里知道什么是害怕。生，往往比死难啊。” “你这人类，乳臭未干，知道什么是生，什么是死？” 它又朝我的伤口靠近了一点点，吐出的蛇信子已经舔到了我的伤口。 “是啊，我不知道，我又没死过。” “你，算了，我饿了，给我弄点你们的食物。” “这倒是可以，不过你先告诉我，我这血是怎么回事。还有你，我怎么觉得你变大了一点，就在你舔了我的血之后的几秒钟？” “不许讨价还价，区区人类，怎么可以这么嚣张！” “堂堂神明，怎么可以和我这种小人物斤斤计较！” 我毫不示弱地和这条蛇对视。尽管它是人类无法想象的生物，尽管它现在正吐着蛇信子眼神冰冷地盯着我，但对着它这副娇小的样子，我实在是害怕不起来。 人嘛，总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没有受到伤害，是不会怕的。 “好吧，好吧，败给你了，我去弄点吃的。”没想到居然是我先妥协。好吧，事实上是因为我对它太好奇了，想要知道更多的事，当然要先讨好它。 既然是过节，还是做点丰盛的食物吧，毕竟家里来了个“客人”。 翻了翻冰箱，只有两根茄子和一些大葱。嗯，鱼香千层茄，简单又好吃，我还挺喜欢的，就这个吧。 先煎茄子。和些面粉加鸡蛋，搅拌均匀，将两个茄子切成薄片，蘸一层面粉加鸡蛋液的糊，将油烧热，将茄子下锅，小火慢煎至茄子两面金黄，舀出。在油锅里用蒜蓉和辣椒爆香，把煎好的茄子倒入。然后就是鱼香料了。倒入生抽、胡椒粉、鸡精、豆瓣酱、料酒、醋、少许糖，大火翻炒，最后放入花生米和葱花，爆炒，立刻出锅。 鱼香千层茄，成了。 嗯，挺香的。看来平日里一个人做饭练就的厨艺还是不错的。 这个时候，米饭也差不多好了。 我将菜和米饭端上桌：“冰箱里没什么菜了，今天你就先将就吃些吧。” 不过，一条蛇要怎么吃饭？想象着一条银色的小蛇伸出蛇信子舔着碗里的米饭，舌头灵活地一卷一动的，好像，有点可爱？ 莫名有点兴奋。 结果我只看到白光一闪，一碗米饭和一盘鱼香茄子就没有了。然后我看到那条蛇一脸鄙夷地看着我，好像在说“我已经看穿你了，人类”。 “哈哈哈......”我又忍不住笑了。实在是这条蛇太可爱了，在你做出一副傲娇的表情前，你能先将嘴角的饭粒擦掉吗？ 咳咳，我忘了，蛇是没有手的。我就免费为它服务一次吧。 手刚伸到它的面前，它就迅速退开了：“你要干什么，找死吗？” “不是的，我只想给你擦擦嘴。” “哼，愚蠢的人类，我是你说碰就能碰的吗？” “那你嘴角的饭粒......” 我看到它甩了甩脑袋，没把饭粒甩掉，再甩，还是没甩掉。它好像有点恼了，又猛摇了一阵头，我仿佛已经看到了它脸上的“娇羞”的红晕。 趁其不备，我一个“擒拿手”就将小蛇捉住，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擦掉了它嘴边的饭粒：“好了，干净了。”为了避免它因为不好意思而恼怒，我赶紧转移了话题：“饭菜还和胃口吗？” “还不错，不，人类的食物都一个味道，很一般。你下次试试其它的。” “妖都这么傲娇的吗？” “不要拿我与那种低等生物相比。” “神原来也这么傲娇？” “你——” “对了，我听说妖都能变成人的，你呢，也能变吗？” “如果将你吸干的话，或许可以。” “啊？” “你说，我要不要现在就将你吸干？” 这是吃饱了，又开始作妖了？光说不练假把式！ 第三章 人体解剖课 我一点也不怕它危险的口气，刚刚它那么觊觎我伤口的血，也只是舔了一下：“这么说来，我的血的确很特殊了，尤其是对你们，是吧？” “你这点血，我还看不上。我困了，要睡觉。”说完，它就蹿上我的沙发，盘成一个圈，睡了。 四周静悄悄的，夜晚也已经安静下来。圣诞夜，马上就要过去了。 这个圣诞节过得真是精彩啊，比以往任何一天都更让人愉悦。 晚安，小妖怪。 ————我是傲娇小妖怪的分割线—— 我叫秦伊人，十七岁，是a市医科大学大一的学生。别人说，我是天才，即便没参加高考，也被特别录取，进了全国著名的a市医科大。我对此不置可否，我只是比其他人更拼命。 我爸妈在我八岁那年就离婚了，以前总有人在我耳边说，他们会离婚都是因为我，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说。现在我的监护权在我爸手里，我有一个好爸爸，如果说还有什么是我在乎的，大概就只有我爸了吧。 我没有朋友。所有最初想和我做朋友的人，最后都会离我而去。他们说，我是个怪人，我只适合一个人。以前我觉得，一个人就很好。可有时候，我又觉得，有些寂寞啊。 我住在一个小公寓里，做了一些兼职，可以养活我自己。现在，学校、超市、公寓三点一线的生活，很有规律却如同机器，说实话，有点乏味。真希望有什么事能够打破我的平静啊-- 哦，也许，我平静的生活已经被打破了，沙发上不是还盘着条蛇吗？ 它现在正盯着我，吐着蛇信子，眼神冰冷。 大清早的，这是起床气？ “我饿了。”它说。 这只妖怪，对吃怎么这么执着。如果美食能笼络它的话，或许以后我可以再多学几个菜，或者去报个班？ 我猛然意识到，我在不知不觉中就将它当做了我公寓的常住民，也就是所谓的同居者？ 和一条蛇同居？ 不，是和一条蛇妖同居！ 这感觉，有点奇妙。 我看了看蛇，又看看时间，七点十分，还早。 本来想从冰箱里拿两盒酸奶，却发现已经没有了。看来今天得去一趟超市。算了，还是做两碗番茄鸡蛋面吧。 “番茄鸡蛋面，还不错，你试试。”我将面放在它面前，睁大眼睛等着看它如何进食，这次一定要看清楚！ 眼前又是白光一闪，我却只能看清楚一个残影。 失望。 好奇心没有得到满足。 算了，时间不早了，还是去上课吧。 今天上午，是我最喜欢的解剖课。 我盯着摆放在试验台上的两具尸体。一具男尸，一具女尸。男尸是男生那组的，女尸是女生组的。我觉得这个分配不是那么合理，男生应该更需要了解女尸，女生应该更需要了解男尸。 不过这并不影响我的思考。回想着昨晚上我预习的内容，今天应该是要认识几根血管的具体走向，在这之前，需要将这几根血管从皮下众多的肌肉当中分离出来。 我有点蠢蠢欲动。头脑中已经反复演练，总结出具体步骤，首先要将皮肤剥开，手法要轻，要巧，像剔鱼片一样，力度和方向都要把握好。 然后将皮肤翻开，拨开脂肪之类的皮下组织，那不是重点，将它们剔除或者拨到一边就行。 然后是几块肌肉，分别找到它们的起始点，不用切断，直接暴力分开，肌肉很强韧，力度稍微大一点也不用担心会弄断。 但必须要注意，这里有根动脉是穿行在肌肉之间的，不能用刀刃，只能用手或者刀把手钝性分离。将肌肉分开之后，就会看到骨头。找到了，那根贴着骨头的动脉！ 我心潮澎湃。 然后我听到老师说：“接下来就是看你们表现的时候了。照之前的分组，分离出这几根血管。做好了让我来看，先完成有奖励哦。”王老师拨了拨他的眼镜，上课开始十分钟，他已经第五次拨弄他的眼镜了。拨上去，又滑下来，拨上去，继续滑下来。 他为什么不换一副眼镜？这是我从开学就思考到现在的问题，也许可以列入我的十大未解之谜。 “秦伊人，这次你先来吧。老师说先完成有奖励，说不定期末会加分。”叶琴说。她是我们班的班长，长得挺漂亮，是班上为数不多的可以和我说得上话的人。 这正合我意。我原本对她的印象不好不坏，不过听到她说我可以先来，我就觉得她也不是那么高高在上了。 已经在脑中演练了很多遍，我驾轻就熟，很快就将老师所要求的几根血管找到了。 我满意地看着我的作品，却换来叶琴的惊呼：“秦伊人，你在干什么？” “啊，不是让我分离血管吗？我做好了。” “我是让你先做，你现在都做完了，我们还做什么？” “可是你刚才没说啊。” 我刚刚在做的时候，我们这边的几个女生正拿着手机拍照，还叽叽喳喳地讨论。只有少数几个女生围在我身边，看我的操作，却没有让我停下。而叶琴，才接完电话，从外面走进来。 没人告诉我不能做完。 我有点迷茫，我做错了吗？ 我看向我身边的同学，她们都纷纷避开了我的视线。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王老师走过来，接过我手中的手术刀，很温和地对我笑:“刀口整齐，组织的分离很有层次，几根血管都找到了，并且没有损伤。这位同学，你叫秦伊人是吧，你完成得非常好。”他又转过身对叶琴说：“这位同学，你们这组完成得不错，你去将那组的同学叫过来，我统一给你们讲解一下。” 叶琴看了我一眼，没说话了。 于是男生那组，和慌慌忙忙收起手机的那几个女生都围了过来，有后来的看不到，就踩在凳子上朝里面看。我被挤了出去，只能站在外围看王老师晃动的双肩和不停地一张一合的嘴。有风从窗子外灌进来，将王老师头上那为数不多的一戳偏分的头发从左边吹到了右边。 我突然觉得，王老师的秃顶也挺好看的。 第四章 11床的病人发病了 两节课的时间并不长，找了几根血管就结束了。 下课的时候，王老师点了我的名字，说是期末考试会给我五分的平时分。 五分，已经是满分了，我还是挺开心的。 有另外一个班的人来上课，我收拾好东西匆匆离开，不小心撞上一个男生，他正啃着面包。看了我一眼，他也没说话，抬脚进了教室。 在放着尸体充满了福尔马林味道的解剖课教室里吃东西，真是个奇怪的人。 接下来是生化课，我不喜欢，并不打算去上。 昨晚我终于将张老师交给我的英文资料全部翻译成了中文，我打算趁这个时候去将资料交给他。 张老师全名张成波，是a市医科大附属医院精神分院的院长，也是玄学方面的先驱者和专家，在学校教授玄学这门课。 上次我去旁听他的课，被点到起来回答问题，我没有答上。他就让我现场将《周易》当中的一段文言文翻译成英文。好在并不涉及到专业的玄学知识，而且我的语文和英语功底都不错，所以我很快就完成了他的要求。 他大为赞叹，直说我的语言水平很不错。 下课后，他留住我，说是他身边缺个助手，如果我愿意可以去帮他。平常也就是做些整理和翻译的工作，不需要固定时间去上班，且待遇从优。我就答应了。这是我个人收入的主要来源。 “小秦来了啊，将资料放到那里就行。”张老师正在分析病例，看起来很忙，我准备将资料放下就走。 这个时候，张老师接了个电话，看我还没走，示意我先在旁边等一会儿。 “怎么会没床位了？我记得前几天还空了几十张。” “什么，这两天收了近百个病人，怎么回事？” “在预留区加床，先把没那么严重的安置在那里。” “11床？我记得他的病情一直很稳定。” “妖怪？他之前不是还说是外星人吗？” “怎么可能，那只是个轻度妄想症的病人。” “先不要给他注射镇静剂，稳住他，听听他说些什么，我马上就来。” 张老师挂了电话，示意我跟他一起去。 精神病院有严格的分区，有危险性的和没有危险性的在两个不同的区域，我们去了没有危险性的病区。 病房门口，围了一圈医生和护士。张老师拨开人群，我也跟在后面走了进去。 有典型的食堂饭菜的味道扑面而来，是被打翻在地的米饭和鱼香肉丝，旁边还散落着一些瓶瓶罐罐。进门之前我听到一声爆裂，应该是开水瓶爆炸的声音，碎片还留在床边。病床上绑着一个穿病服的男人，应该就是那11床的病人了。 “有妖怪，是真的，好大好大。” “有个怪物从窗子外面钻进来，它要吃我。” “砰的一声它就爆了。” “啊，啊，它过来了，它要喝我的血。” “今晚的月亮真圆，啊，它的脑袋好大！” “拿刀来，不要吃我，跑啊，妖怪来了。” 病人脸色惨白，不停地哇哇大叫，惊恐地望着天花板，手因为用力过猛爆出青筋。 张老师接过年轻医生递过来的镇静剂，等他说完了，才给他注射。镇静剂刚一推完，病人就安静下来。他一下仰倒在病床上。 “怎么回事？”张老师问旁边的年轻医生。 “他刚刚吃饭的时候，突然就发病了，没有任何预兆。病人这次的幻想内容和以前不一样，但是病情比以前严重，出现了自残的行为。”年轻医生说。 “按时吃药了吗？” “吃了。” “吃饭之前有没有受到什么刺激。你仔细想想，一点点细微的异常都可能是导致他发病的原因。” “没有。病人这次发病很突然。” “10床那个小女孩有没有受到影响。” “她早就转到另外的病房了，看起来并没有受到影响。” 张老师和年轻医生还在讨论病情，但我想，他们肯定是找不出原因了。 因为我也看见了，病人口中所说的妖怪。 那是一团黑色的庞然大物，灯笼大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射出绿光。它几乎占据了整个房间的天花板，正像软体动物一样爬行着。忽然，它的眼睛一下子扫向了我，那眼神，是捕猎者看食物的眼神！我吓得后退几步。 身后的人“哎哟”了一声，引起了张老师的注意。 “怎么了，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不是，是秦伊人，她踩了我一脚，我没忍住，对不起，张医生，打扰你了。” “小秦？” “抱歉，张老师，我有点不舒服。” “吓着了吧？我第一次看见他们发病的时候也被吓到了，习惯就好了。今天你先回去吧。” 我赶紧匆匆忙忙地离开了，我才敢停下来。 太可怕了，难道那也是妖怪？ 原来除了像蛇妖那样的“妖”，还有这么可怕的“怪”吗？ 看样子老师他们这些“正常人”看不到那妖怪，反倒是那个精神病人，他能看到？那我呢，我为什么也能看到？ 好像有什么地方，开始变得不对劲了。 我赶紧回了家，顺便去超市买了食材，今天还是做一顿大餐吧，贿赂一下那条蛇，让它多说一些有用的事。 打开门的时候，那条蛇还在睡，它盘在那里，小小的一团，却能够说人话，还是只妖。这种“我家里住了一条蛇妖”的感觉好神奇。 趁它还没醒，把午饭做好吧。 一个红烧肉和一个三鲜萝卜卷，都是我挺拿手的菜。 当我将菜端出去的时候，小蛇已经上了桌。 肯定是被香味勾醒的，我暗笑。妖怪的嗅觉真是灵敏。 “怎么样，看着还不错吧。我平时一个人的时候，都是简单吃点的，这顿可是特别请你的哦。” “算你识相。” 给了我一个赞赏的眼神，它就开始大快朵颐了，当然，我是不知道它是怎么吃的，也不知道它那样一条小蛇，是怎样将那么多食物给吃进去，还能“保持身材”的。 总之，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这个时候，问些事，它应该也是乐意回答的吧。 第五章 长得像老鼠的男人 “想问什么就问吧。” “嗯，你身为一只妖，还是挺懂人情世故的嘛。” “我看你作为人类，倒不怎么受欢迎。” “哈，连你都看出来了吗？有什么办法，我就是无法成为那种左右逢源的人。做人，有时候还挺累的。” “人类还真是软弱，一点小事都会让你们觉得疲惫。” “是啊，我们每天都在为一些芝麻绿豆的小事苦恼。不过，这就是人生啊，没有苦恼、悲伤、痛苦的人生还算什么人生。有对比，才有乐趣嘛。那么你呢，你们的世界又是什么样的？” “我的世界，你永远无法触及。” “喂喂，还能不能愉快地交谈了。明明就是你闯入了我的世界，甚至让我的了世界发生了改变。” “人类，你在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在遇见你之前的。很久很久我都没受过伤了。但你一来，我就差点死了，还有今天，我看到了所谓的‘妖怪’。你能说这些事都与你无关吗？” “哼，人类，你少自作聪明。这个世界远远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现在的确能看见妖怪了，但这并不是我造成的。” “所以，你这是不打算负责？” “负责？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你不是自称神明吗，连‘负责‘这种小事你都不敢？” “你们人类就喜欢玩激将这种文字游戏，也就是嘴上功夫。喂，要不要来一场博弈？” “什么？” “我在这里住下，给你的生活增加点乐趣。” “报酬呢？” “负责你的安全。” “这么说来，你是肯定我很危险了？” “你最好是随时小心你的小命。” “听起来我好像很吃亏，你明明隐瞒了我很多事情。而且你的麻烦，也会成为我的麻烦。” “别逞口舌之争了，人类，我已经看到你勃勃燃烧的野心了。” “如果你是神，一定会因为没有香火供奉而变成孤魂野神，你太不讨喜了。不过，这场豪赌，我应下了。” 有一只来给我当保镖，大概是件挺有意思的事。 饭后，这条蛇就去睡觉了，美其名曰养精蓄锐、恢复力量。我也准备去卧室小睡一会儿，下午还有课要上。 我正要躺下，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尖细的声音。 “啊啊啊，被发现了，被发现了。”我盯着那只站在我枕头上说着人话的奇怪生物，有点不明所以。 这个，也是妖怪吗？ 那是一只白色的“兔子”，只有仓鼠那么大，左耳朵高高竖起，右耳朵耷拉下来，绿豆眼骨碌碌地直转，鼻子一耸一耸的，胡子也跟着抖动。 它后腿着地，像人一样站立起来，两只前爪拖着下巴，见我看向它，惊得连连后退，却因为枕头太软，它站不住，一下摔在枕头上，骨碌碌翻滚了几圈，再站起来时，就像喝醉了一样，摇摇晃晃站不稳，嘴里还不停地发出“嚯嚯”的声音。 好可爱。 我，我该怎么办？ 我现在走过去会不会吓到它？它怎么突然出现了？是饿了吗？它，它要不要吃点东西？它会喝酸奶吗？ 我不知所措，脑中闪过无数个问号。 沙发上那只兔子突然蹦了起来：“嚯嚯嚯嚯，它真的能够看见我了。嚯嚯。”它不停地在我的沙发上跳来跳去：“怎么办怎么办，晚上不能再在她脸上吹气捉弄她了，以后都没有乐子了，好苦恼好苦恼，哎呀哎呀。” 兔子碎碎念，最后嗖地一下飞向窗子，撞翻在透明的玻璃上，两条小短腿弹了弹，就不动了。 我悄悄地走过去，碰了碰它的腿，它不动。又碰了碰它的耳朵，还是不动，它不会死了吧？我有点担心。 我刚将它捧了起来，它就睁开了眼。它好像还没反应过来，绿豆眼眨了眨，接着就猛地爆发出一阵尖叫：“嚯嚯，，我被抓住啦，我被抓住啦，我要被吃掉了，我要被吃掉了。”然后两眼一翻，晕了。 被我吓晕了？ 十七年来我第一次怀疑我的长相。他们不是说我长得很讨喜吗？讨喜的长相是个什么长相？会吓坏兔子吗？ 等等，刚才这只兔子好像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晚上在我脸上吹气？ 难怪我前段时间晚上睡觉的时候，觉得脸上凉凉的，像是有风吹过，但是窗子明明关得很好。我还以为只是什么物理现象，原来都是那只兔子搞的鬼吗？那么可爱那么胆小的兔子竟然也会捉弄人！ 妖怪，都是不能小看的啊。 …… …… 大一的课挺少，今天下午只有两节课。下课后，有人让我去解剖教研室，说是王老师找我。 哦，王老师全名王学峰，是今天上午给我上解剖课并且表扬了我的解剖学老师，他是解剖教研室的主任。 我正要敲门，门就开了，王老师领着一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从里面走出来。 我侧身让他们，那西装男人回过头望了我一眼，粗噶的声音从他嘴里传出：“你是这里的学生？” “嗯。” “看起来真弱。” 这个人真不礼貌，我直觉不喜欢，尤其是他的眼睛，小而毫无生气。 “不劳你费心了。”我说，然后转身进门，不再理会他了。 那人也没有多说什么，我只听到他对王老师说：“把我的名片给她，她或许需要帮助。” 我瞥了他一眼，正好与他的视线对上。 他笑起来的样子真像一只老鼠。 我移开目光，再不去管他。 王老师进来的时候我正在发呆。发呆是一件美妙的事情，那个时候脑袋放空，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知道，思绪就像在大海中摇曳的一条小船，飘飘荡荡，顺风来，顺风去。 “喝杯水吧。”王老师递给我一杯水，我才回过神，有点受宠若惊。我以为大学的教授都是高高在上的，没想到王老师这么平易近人。说起来，上午的解剖课，他也算是给我解围了，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叶琴这样的人。 见我不接，他还好脾气地笑到:“你们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或许更喜欢饮料？” 我赶紧接过来:“并，并不是，白开水就很好。” “同学，不要紧张。不介意的话，我就叫你伊人吧，我挺喜欢你的。” “啊？嗯，嗯，好。” “刚刚那个人，嗯，身份有点特殊，你不要介意，他应该没有什么恶意。”王老师递给我一张名片，“这是他要我一定要给你的，你先收下，怎么处置也是看你自己。” 我接过那张名片，随意放进兜里。对于不喜欢的人，我不想花什么心思在对方身上。 第六章 停尸房的尸体不见了 “是这样的，伊人，我们教研室这段时间有个会议要忙，需要一个学生助理，一来是想锻炼锻炼你们，给你们一个机会学习一些东西，一来帮助一些经济上有困难的学生，给予一定的补贴。 他们一说起这个事儿，我就想到你了，你今天早上的表现很出色，我很满意，你在这方面挺有天赋，如果你愿意来的话，没课的时候就可以过来帮帮忙。” “王老师，我想请问一下，这个助理是要做多久呢？” “也就一个月的样子吧。” “嗯，那好。” 我倒不是看中了什么锻炼机会或者所谓的“补贴”。我只是觉得这个老师还不错，我愿意帮他。 只是我没想到这忙这么快就需要我来帮了。我都还没来得及吃晚饭，就被叫到了教研室。 这个时候，老师们还在开会。我负责做会议记录。 “糟了，我有份资料放在教室了。小秦，麻烦你跑一趟，帮我拿过来。就是你们平时上课的地方，应该是在405，可能是放在讲台上了。” “好。” 解剖课教室，也就是停尸房。这是个充满了灵异色彩的地方，我总听周围的人说那里很可怕，哪天又发生了什么古怪的事情。听说还有学长学姐来这里拍“鬼片”系列的毕业照。是真是假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栋楼的结构真的有点复杂。 它是“四方形”的构造，有四个路口，本来就有点容易绕晕，而在教室设置上，也很奇怪，2楼的拐角处有个教室401，三楼的最后一个教室是402，教室的序号和楼层对不上，这让我很困扰。 我从一楼找到四楼，都没有看到405。也许在五楼？ 冬天的夜晚总是来得特别早，才六点过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整栋楼没有其他人，楼道里的灯发出昏黄而灰暗的光。楼道里只有我的脚步声，踏、踏、踏，踏、踏、踏，空旷的声音让人的心也跟着空旷起来。 很快，我从四楼来到了五楼，站在这里，我能清楚地看到五楼所有的教室，我挨个地找，终于发现在拐角处的那个教室。 405，终于找到了！ 我松了一口气，打开门，将门边的灯打开，一眼就看到讲台上放着的一叠资料。讲台下横放着两具钢棺，金属的色泽在寒冷的夜晚里反射出幽冷的光。 我打了个寒战，拿到资料，关灯，离开。 “铛--”身后传来钢棺盖子落地的声音。 我全身一震，手还放在灯的开关上，我却无法按下去。 我该立马就跑，还是转过身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我这一瞬间的想法并没有让我做出什么实质性的选择，因为我感觉到了，我身后站着什么东西。 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一样，我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身后一丝声音也没有，我却觉得它在靠近。 秦伊人，赶快动起来，你现在需要跑，马上跑！我在心里这样喊着。然而我越是想动，越是动不了，这让我心跳越来越快，肾上腺素飙升，我会不会立马脑充血死掉？ 近了，更近了。 “啪——”我终于按下了灯的开关。 一下子亮起来的灯光，让我的视野变得清晰。我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听到身后传来玻璃打碎的声音。 有风从窗子外面灌进来，吹得我全身发冷。 转过身去，我终于看到眼前的情况。 讲台下横放着的两具钢棺中的其中一具盖子打开了，刺鼻的药水味道钻进我的鼻腔，里面空荡荡的，只有棺中的液体一圈圈荡开。 不见了？尸体不见了！ 我四处张望，并没有发现什么痕迹，只有一扇窗子碎了。 “滴答——”有水滴从天花板上掉落，有一滴正好落在了脸上。 腥臭、刺鼻。 我猛地一抬头，正好和一双探照灯似的眼睛对上，那双眼睛正发出绿光。黑色的庞大身躯黏附在天花板上，橡皮泥一样的身体可以随意变化形状。血盆大口正流出涎水。 我认出这是早上我在精神病院看见的那只妖怪！ 胃里一阵翻滚，我狠狠地将脸上的水擦掉，真是恶心，竟然让一只怪物的口水滴到了我的脸上。 讨厌，那腥臭的味道怎么也擦不干净。 “人类，你竟然能看见我，该死，你们都该死——”怪物的声音一下变得尖锐，我捂住耳朵连连后退。 只见那怪物一下脱离了天花板，朝我冲来，我管不了那么多，赶紧夺门而出，将怪物关在教室里，然后往办公楼的方向跑。 我现在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对付这种怪物。说好要负责我安全的那条蛇也不在，真是不尽责的保镖，差评！ “你跑不了，跑不了，去死，都去死——”身后不停地传来怪物的尖锐的咆哮，耳边是呼呼的风声，我已经尽力向前跑，奈何800米堪堪及格的我能快到哪里去，我很快就被追上了。 “我看到有人往那个方向去了，要是被人发现了那尸体，你就再也别想得到它了。”我猜教室里消失的那尸体就是这怪物搞的鬼，我现在只能希望这尸体对这怪物很重要，能让它放弃对付我。 那怪物听我这样说，果然身形一顿。 赌对了！ 我抓紧时间赶紧跑，不料本来要离开的怪物又追了上来，嘴里的话却变了：“救她，救她，你一定能救她——” 眼看那怪物就要撞上来，身侧一阵罡风刮过，一道光屏突兀地出现在我身前，那怪物一头撞上光屏，惨叫一声，身体迅速变小，窜进草丛中晃眼就不见了。 “看来你不需要我的名片了。”粗噶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转身一看，果然，是之前那个笑得像老鼠的人。路灯下，我看到他的脸上的褶子都挤在了一起，这样看来，他的眼睛更小了。 比之前更难看了。 我还只当他是一个普通的中年人，没想到才过不久，他就像是老了二十岁。 “谢谢。”虽然我不怎么喜欢他，但他的确帮了我。 “我还以为你是个傲慢无礼的弱鸡，没想到还挺懂礼貌。嗯，这样看，你好像还是一个小孩子，难怪这么弱。”他的话还是那么不讨喜。 “再见。”我不想多做理会，现在还不是和这些神秘人牵扯的时候。 “你就不好奇这些怪物是什么？” “存在即合理，没什么好奇怪的。” “它们就是传说中的妖怪。小孩儿，你害怕吗？能看见这些奇怪的东西，你应该感到害怕的。” “下一句你是不是就要说，‘我能帮你，快到我碗里来’？抱歉，我暂时不需要。” “小孩儿，你就不想知道你为什么能看见这些东西吗？” “不想。” “小孩儿，你会死的，你会死的。” 身后的人还在说什么，我脚步不停，向办公楼走去。 第七章 奇怪的出租车司机 当我回到会议室里的时候，老师们的会已经开完了。 我有点抱歉地将资料递给王老师。 “抱歉，王老师，我来晚了。” “哦，伊人啊。没事儿，那边的确不好找教室，又是晚上，你一个女孩子去那栋楼，可能有点害怕，是我考虑不周了。” “王老师，那边出了点事。” “你该不会说发生什么灵异事件了吧，学生们就喜欢传这些事儿。也是，学医的确枯燥，没个逗趣儿，也太枯燥了。” “不是的，王老师，我拿资料的时候，发现教室里的尸体少了一具，窗子也破了。” “什么，你说真的？” 王老师一下子站起来，嘴巴一时间没能合拢，头上的刘海从右边晃到了左边。 “我记得那间教室有具遗体还是刚送过来的，今天我拿着资料去核对，才把资料忘在了教室。丢掉的该不会是那具小女孩的遗体吧。” “这我没有细看。王老师怎么会这样认为？” “那小女孩是个抑郁症患者，今天下午的时候割腕自杀了，没抢救过来。可惜了，我还见过她父母，眼睛都哭肿了，说是他们并不知道那小女孩偷偷签过遗体捐赠的协议。也幸好那对夫妻通情达理，没有和医院闹。他们说那小女孩两年前还很正常，是个善良的孩子，他们尊重她的意愿。” 原来还有这样的事情。 那个小女孩是抑郁症患者，住在精神病院吗？ 想到今天上午我在精神病院也看见过那个怪物，我想，这个小女孩很有可能之前就住在a市医科大附属医院的精神病院。 那么那个怪物和小女孩到底是什么关系？ 看来我还是应该再去一次张老师那里。 “王老师，你看，有没有可能是女孩的家属或者朋友不愿意将她的遗体捐出来，所以偷偷拿走了？” “也有可能，这件事我会上报给学校处理。今天晚上辛苦你了，一个女孩子遇见这种事情一定会害怕的。伊人，你先回去休息吧。” “那好，王老师再见。” 上报学校，大概是查不出什么所以然了，也许这又会成为一个未解之谜，给学校的停尸房蒙上一层灵异的色彩。 现在已经快八点了，不早了，我打了个出租车回去。 对了，公寓里还有一条蛇妖，不知道它有没有饿着，说好了给它管饭的，今天才第一天，就没有做到，好像有点失责。不过那条蛇也失责了，今天晚上要不是那个长得像老鼠的人，我可能就会出事了。 为了生命安全，一定要让那条蛇尽职尽责。 今天晚上的街道似乎格外安静，是因为圣诞节过去了的原因吗？ “师傅，你是不是走错了路？” “那条路出了点事故，只有走这边了。” 是这样吗？ 我总觉得这个出租车司机的声音有点瘆人。视线有意无意地从前面的镜子扫过，正好对上映在镜子里的司机的那双有些发红的眼睛。 他也在看我？ 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移开了视线。 “师傅，在前面的便利店停一下，我去买点东西。” “需要我等你吗？” “不用了。” 我将钱递给司机，就赶紧下了车。以前不知道还有妖怪这种东西的时候，什么事都没有，一旦知道这种事了，就觉得周围发生的一切都不对劲儿了。 是我以前没注意观察，还是我开始变得疑神疑鬼了？ 算了，这大概是人类遇见奇怪的事情产生的本能反应吧。还是去便利店买点东西吧，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今天又有点累，不想做饭，就买包汤圆回去，简单吃一点就行。 结账的时候，我顺嘴问了句收银员：“请问一下，从这边过去的那条天星路是不是出了事故？” “天星路啊，没听说出事了。如果你不走那边的话，可以就沿着这条路一直向前走，拐个弯就到天星路的十字路口了。” “嗯，谢谢。” 没出事故吗？那个司机果然不对劲啊。 我出了便利店的门，却发现便利店门口停着辆出租车，我隐约看到驾驶座上的司机。 正是那个有问题的司机，他并没有离开。 怎么办，我去还是不去？ 那条蛇不在，贸然前去的话，万一出事了怎么办？我决定不去。 忽视那辆出租车，我干脆也不坐出租车了。虽然这里离我的小公寓还有段距离，就当散步了，至少走路的话遇到突发情况还能赶紧跑。 然而那辆出租车并没有放过我的意思，一直跟在我身后，却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暂时应该没有恶意吧，我想。 半个小时后，我终于回到了我的小公寓。 一开门就看见盘在我沙发上的蛇，比起昨晚，它好像又变大了一点。 “你倒是悠闲，我今天差点就出事了。” 那条蛇蹿上我的肩膀，靠近了我的脸，我闻到它身上有一股好闻的味道，这是它靠我最近的一次。 “嗯，的确有妖怪的味道。” 我能感觉到它吐出的蛇信子舔上了我的脸，痒痒的。我一瞬间就想起了那个怪物滴在我脸上的涎水，胃里又有点翻滚。 “你下来。” “哼，只是一只小妖怪而已。人类的胆子也太小了。” “你先下来。” 我有点生气，倒不是因为它的举动冒犯了我，或者没有保护好我，只是我想起那只怪物的涎水滴在我脸上，有点恶心。见它还是没有下来的意思，我干脆一把将它扯了下来，扔进沙发，就进了洗手间。 用洗面奶清洗了好几次，那种恶心感稍微少了一点。 去厨房煮了两碗汤圆，我喊了那条蛇好几声，它就盘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也不回应我。 我开始回想，我是哪里惹到了它。 嗯，应该是刚才我态度不好，还将它从我肩膀上扯下来，对于它来说，可能有点冒犯神明的意思？ 哎，一条蛇怎么这么小气。 “真的不吃吗？那我一个人吃了，你就饿着吧。” 我也实在是没心思去讨好它了，因为我从进门开始就觉得头有点晕，现在这种眩晕的感觉更厉害了。 额头有点烫，是发烧了吗？ 我勉强走到了卧室，一头栽倒在床上。我果然是发烧了。 好累啊，眼睛都睁不开。 第八章 发烧 上一次我生病是什么时候呢？ 哦，对了，是上高中的时候。那天我也发烧了，烧到了四十度，我爸急坏了，急冲冲地把我送进了医院。我一直吐，一直吐，吐得酸水都冒出来了。我难受得要命，想着，如果就这么死掉了，我爸会不会哭啊。我从来没见过他哭。 半夜，我听到我爸在和人说话。 “不过来不过来，你不过来就算了，就算是死了你也不要管！” “有什么好奇怪的，人当然是要生病的。” “你说这些有什么意思。你以前不管，现在也不要来管。” “滚，不要再打电话来了。” 我爸在生气，在发怒，电话那头是谁，竟然让脾气温和的爸爸生气了，真是该死！ 后来，我听到有低低呜咽，不知道是不是我爸在哭。 我真不孝，让他担心了。我想，这辈子，我唯一不能对不起的就是我爸了。他真的，太辛苦了。 迷迷糊糊中，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被喂到我口中，冰冰凉凉的，有点苦。吃下去后，我感觉身体好像舒服了点。 我费力地睁开一只眼睛，模糊的视线中，有白色的一团飘在我眼前，发出“嚯嚯”的声音。 哦，好像是白天的那只妖怪。原来它醒过来了呀。刚刚是它在给我喂药吗？不怕我了？ 我用手指戳了戳它的屁股，嗯，那里应该是它的屁股吧。它“嚯”了一声，毛都炸开了，然后一跳，就消失不见了。 看来，它还是那么胆小。 我又闭上了眼睛，好长一段时间，我都处在似睡非睡的状态。 我好像看到了一个很漂亮的人，穿着白色的长袍，一头耀眼的银发一直垂落到脚踝。他站在一片花丛中，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的面容，也不知道他是男是女，只觉得，这真是一个耀眼的人。 有微风吹过，我闻到了醉人的花香，风拂起他的长发，他依旧一动不动。 他是在等人吧？那背影看起来有些孤寂。 突然，画面一转，风云突变，雷霆万钧，花开遍地眨眼间变成了满地焦黑，一道猛烈的闪电滑过天际，天空突然出现了一个大窟窿，无数妖魔鬼怪从窟窿那头涌出，黑压压的一大片，以毁天灭地之势冲向了中间那个银发人。 快跑！我喊。 然而我眼前突然一黑，有窒息的感觉传来，脖子似乎被什么勒住，我根本喘不过气来，很快我就失去了意识。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隐约觉得脸上凉凉的，像是有什么在我旁边吹气。睁开眼睛一看，是那只长得像兔子的毛团妖怪，它又冲我脸上吹气了？ “哎呀哎呀，醒了醒了，嚯嚯，嚯嚯。” 见被我发现了，它小短腿一蹬，一溜烟又不见了。 真是胆小又可爱的小妖怪。 我坐起身来，感觉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烧已经退了，只是还有点乏力，可能是因为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还没吃饭的原因。 打开门一看，客厅里餐桌上的两碗汤圆还在那里，一直盘在沙发上的那条蛇却不见了。 走了吗？不是说过要保护我的吗？ 妖怪就是言而无信。 算了，过去十七年，没有谁的保护，我还是好好地活到了现在。 地球啊，少了谁，都同样转动。 现在还早，我打算洗漱之后，先熬点粥暖暖胃。然而当我看到浴室镜子里那个眼圈发黑，脖子上有一圈明显勒痕的那个人时，我有点愣了。我想起来，昨晚的确有什么东西在勒我脖子。 是谁？脑海里一下子跳出那条蛇，想到它现在又不在了，我立马甩甩脑袋，不再去想它。 不管是不是它，它又去了哪儿，现在都和我无关了。 熬好粥端上桌的时候，毛团小妖怪不知从哪里钻出来，跳上了我的餐桌。它正歪着脑袋看着我，绿豆眼骨碌碌地转动着。我注意到它白色的皮毛上沾了点绿色的液体，脑袋上似乎也受了伤。 “过来，我给你擦点药，你的额头受伤了。”我向小毛团招手。 “哎呀，哎呀，受伤了受伤了。”它在原地一蹦一跳，也不过来。 我试探性地碰了碰它的脑袋，也许是察觉到我的好意，这次它没有反抗，我将它身上的绿色液体擦干净，又给它的伤口消了毒，贴了张创可贴，不知道这东西对它们有没有用。 “小毛团，你要吃点吗？”我盛了点粥放在盘子里。 它望望我，又望望盘子，突然整只毛团就撞进了盘子，米粥四溅，洒了半个餐桌。 为什么这只妖怪这么淘气？ 我无奈地擦了擦被沾上米粥的脸，又收拾了一下餐桌，才看到小毛团正缩成一团，蹲在盘子旁边舔粥。粉色的小舌头一进一出的，颇为可爱。 “嚯嚯，吃，吃，嚯嚯。” “好吃吧？” “嚯嚯，好吃，还要。” “小毛团你这么喜欢嚯嚯，我以后就叫你嚯嚯了。” 嗯，不过嚯嚯这个名字念起来有点拗口，嘛，管它呢。这么可爱的小生物，还会说话，我挺喜欢的。 “嚯嚯，昨晚上是不是你给我喂了退烧药？” “退烧草，是我喂的退烧草，嚯嚯，嚯嚯。” “真的是你啊，谢谢你了，小家伙。” 我点了点它的脑袋，换来它的绿豆眼骨碌碌地盯着我，一副无辜的纯良模样。 吃早餐的时候，我习惯性地拿出手机刷新闻，有一条当地新闻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点进去一看：北京时间晚上二十点十三分，天星路十字路口，一辆大货车横冲出来，与出租车相撞，出租车司机和一名乘客当场死亡，货车司机重伤。下面还配了好几张照片，有张照片还拍到我昨晚上买东西的便利店。 我惊出了一身冷汗。 昨天晚上，如果不是那个出租车司机走了另外的路，死的会不会是我？ …… …… 我围了条围巾，将脖子上的淤痕遮住。出门去上课的时候，远远地，我就看见了停在大门外的出租车，是昨天晚上跟了我一路的那辆。 我走近的时候，车窗降了下来。 “上车吧，我送你去学校。” “你到底要干什么？” “上车再说。” 昨天晚上我都没有上车，现在我依旧不打算上车。这样可疑的人，最好是不做理会。 谁知道那出租车司机又不声不响地跟了我一路，而且居然还跟着我进了学校。大学的校门并不是凭卡进入，基本上谁都可以进来。 我有点头疼。我想，如果我不解决这个司机的事，他说不定还会跟我回家。 找了个无人的地方，我问：“这下你可以说了吧。” “我想请你帮帮忙。” 第九章 兔妖与女孩 “你先说说看是什么事，我不确定我能帮上忙。” “你一定能帮上忙的。是这样的，我想请你去救一个人，一个女孩。” “我只是个大一的学生，还没有救人的水平。你应该送她去医院。” “不，不，医院的人不行，他们救不了她。他们说她死了，但我知道，她没死，她没死，你去救救她，去救救她。” 他说到后面情绪有点激动，甚至拉着我的衣服，让我感到有些不适应。 “你先冷静一下。”我这才正视了他的脸，很年轻，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五官清秀，过分苍白的脸因为情绪激动起了红晕。这个人应该是失去了重要的人，一时间不能接受。 “对不起，我可能是有点激动了。你先去看看她吧，去看看她再说，可以吗？”尽管他的声音还有点瘆人，但我还是能看到他眼里的祈求。 我有点犹豫。这个人很可疑，但要不是他，昨天晚上我可能就出事了，我欠他一份情。 人情债啊，最是让人头疼。所以我不到迫不得已，从不想去求人。 最后我还是决定跟他去看看。 出租车开了二十多分钟，我们在一栋小区门口下了车。不是什么可疑的地方，我稍微放了点心。 他把门打开，带我进了卧室。我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那个女孩。 大概十二三岁的样子，穿着红色的连衣裙，眼睛紧紧地闭着，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我完全看不到她的胸腔和腹部的起伏，试探了一下她的颈动脉，果然，没有跳动。而且，我发现她的身体完全僵硬了。她，早已经死了。 这个女孩，是他的妹妹吧。 “怎么样，是不是还有救，你能救她，是不是？” “很抱歉，她已经没有呼吸和心跳了。” 我想安慰一下那个司机，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失去亲人，永远都是无可挽救的伤痛。 “不，不，你再看看，再看看她。”他拉着我的手，我感受到一阵刺骨的冰寒从他手上传来，那不是一个活人应该有的温度。 有风从窗子吹进来，房间里很香，我却隐隐闻到了福尔马林的味道从那个女孩身上传来，她的手腕上还有一道伤痕。 女孩，抑郁症，割腕自杀，遗体捐赠，不见的尸体。 一系列的联想，让我后背一阵阵发冷。 耳边传来衣服撕裂的声音，我转过头去看，那个司机的身体突然胀大，撑破了衣服。他脸和身体都开始扭曲，越来越黑，越来越大，很快，他就变成了一个黑色的庞然大物，探照灯似的眼睛扫向我：“你为什么不救她，你能看到我，你为什么不救她，人类都该死，你该死。” 果然，这个女孩就是那个因为抑郁症自杀，后来将遗体捐赠给医科大学的那个，而这个怪物，就是偷走尸体的“小偷”。 可是我发现得太晚了。那个怪物已经靠近了我，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向我咬来，我已经闻到了那腥臭的味道，和死亡的气息。 不该走这一趟的，我果然还是太善良了。 还有那条该死的蛇，下辈子一定不要再遇见它。 突然，一阵耀眼的白光在我眼前爆发，我只模糊地看到有一黑一白两个庞大的影子在我眼前变换。 很快，白光就渐渐消散了，视线也逐渐变得清晰。 我看到了一条银色的巨蛇，一直顶到天花板。它是那么耀眼，浑身的鳞片都在闪闪发光。蛇身富有美感的弧度让它看起来高不可攀，它高昂着头颅，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我仿佛觉得自己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啊，好漂亮，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生物，即使在电影或者动画中。 “哼，卑微的人类，看看你多么狼狈。”巨蛇开口说话，那语气让我莫名的熟悉。 “你是，那条蛇？”我试探性地问，心里又有点期待。 “哼，我早就告诉过你，我是神，是强大的神。” “所以，你真的是那条蛇？” “哼。” 它傲娇的表情和语气已经说明了一切。我有点欢喜，原来它这么漂亮，原来它的声音这么好听。 真好啊，原来它没有离开，它保护了我。 我还有点不能从它的美貌中回过神来，但旁边那只黑色的小兔子一直在那里蹦跶，有点碍眼。 “这只兔子是那个妖怪的原型？” “嗯。” 一个那么可怖的怪物原型竟然是只兔子。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人类，你是不一样的，你能看到我，你还能契约这么强大的妖，你一定有更强大的力量。救救小雨，救救小雨。”黑兔子蹦到我脚边，不停地叫。 我蹲下身，想仔细观察一下这只兔子。有一股香甜的味道从兔子身上传来，我忍不住摸了摸它柔顺的毛：“说说吧，怎么回事？” 也许是我抚摸它的动作安慰了它，它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那天，我从那个医院路过，看到她在画画。她画得太美了，我忍不住停下来看。她一直画，一直画，却看不到我。她很安静，画画的样子很美。后来，我就天天去，陪着她画画，吃饭，睡觉。有一天，她突然就放下笔，问我‘你很闲吗’，我就知道了，原来她能看见我。 我从医生那里知道，她有抑郁症，从来不说话，可是她会和我说话啊，我很开心，有人陪伴的日子一点也不寂寞。我就想着，就这样陪着她吧，人类的生命这么短，一眨眼就过去了。 我告诉她，以后我会一直和她在一起。她就笑了，她笑起来真好看，比她的画更美。我突然就想，如果我能变成人，我就能正大光明地去看她了。我开始到处找变成人的方法，后来我终于找到了，我变成了人去医院看她，心里想着，她见到我一定能露出很美很美的笑容。 我走到她的病房，却到处都找不到她。那些人说她自杀了，她死了。他们说，太可惜了，明明病情已经好转了，怎么突然就割腕自杀了。 我找到了她的身体，她却再也不能画画了，再也不和我说话了，再也不会对着我笑了。其实我知道，她离开了，再也醒不过来了。那天我遇到你，发现你能看见我，说不定你有办法救她，所以......” 原来是这样啊，一个妖怪爱上一个人类的故事。这是爱吧，无关乎年纪，无关乎是人是妖，无关乎生死。 第十章 人死后的灵魂 但是我并没有办法让一个人起死回生，我只能对那只蹲在女孩身边正流着泪的兔子说抱歉。 这个时候，那条蛇突然开了口：“如果你想的话，倒是可以让她活过来几分钟。” 能让一个死去这么久的人活过来？我难以置信，同时我意识到这也许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我看到兔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它冲到我面前，满怀期望地盯着我。 “怎么做？” “你真的想帮她，即使会让你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是需要我的血吧？” “聪明。” “喂，不是说这是一场博弈吗？既然你的麻烦会成为我的麻烦，那么我的危险就让你来担着吧。” 我看到那条蛇的脸上闪过人性化的戏谑，它说：“不过是一只与你毫不相干的小妖而已，值得你冒险？你可能会死。” 是啊，只是妖怪而已，在这之前，与我毫不相关，甚至对于人类来说，都只是一场虚幻而已。可是啊，那种被保护的感觉真的很幸福啊。真想，真想再感受一次啊。 “如果没有它，我或许昨晚就出了事。就当还人情吧。”我说，“说起来，昨晚上我两次遇险，你都不在，你这保镖，太不称职。” “切，要做就赶快，废话少说。”那条蛇不满道。我怀疑它在用它的傲娇掩饰它的心虚。 兔妖突然跳上我的肩膀蹭了蹭我的脸，瞪着一双湿漉漉的红眼睛望着我：“你真的会救她吗？” 我摸着兔妖的耳朵，慢吞吞地说：“小妖怪，我们的话你都听到了吧。我可以让她活过来几分钟，但代价是我的血。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我绝对会保密，只要你救她，我以妖高贵的灵魂起誓，我绝不背叛你。”当兔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仿佛感觉到我的脑中多了点什么东西，我望向那条蛇，它只是朝我点点头，并不解释。 我也知道现在并不是询问的好时机，等事情结束了再说吧。 按照那条蛇说的方法，我只需要滴一滴血在那个女孩的眉心就可以了。 “就这样就行了？” “难道你想将血放干？你急着找死吗？” “真是不讨喜的蛇妖。” “我是神，不是妖！” ...... 和那条蛇拌了几句嘴，那个女孩子就醒了。 兔妖一脸激动地呼喊着：“小雨，小雨，你醒了，太好了。” 女孩坐起来，面无表情地望着那只说着人话的兔子：“你是妖怪？” 兔妖跳到女孩怀里：“是我啊，小雨，是我。” 女孩突然愣住了，她揪着兔妖的耳朵将它提起来闻了闻：“这个味道，你是它，你是它！你离开了我，你离开了我，你还敢回来，你怎么敢回来！” 女孩开始歇斯底里地叫喊，她的身体在原地扭曲了两下，竟倒在了床上，我看到有一个透明的“她”从她的身体里钻了出来，“她”的表情开始变得阴戾，周身都弥漫了一层黑气，整个人看起来异常可怖。 “怎么回事？”我问那条蛇。 “她的灵魂因为执念被禁锢在身体里，无法超生，本来七天后她的魂魄就会彻底消散，但你的血让她的灵魂开始脱离身体，她就醒了过来。现在她的灵魂因为受到刺激而聚集了怨气，开始变成厉鬼了。” “我复活的是她的灵魂？” “当然，难道你以为你的血真的是仙丹，可以让人起死回生？” “原来人死后真的有灵魂，灵魂竟真的能变成厉鬼！” “哼，无知的人类。” 从那条蛇那里得到了解释，我对眼前的情况感到异常好奇。 变成厉鬼的女孩狠狠地将兔妖扔出去，阴狠的目光一下子就转向了我：“是你，都是你，你为什么不让我消失，你为什么要让我再看见他。”黑色的怨气化作利鞭直冲我脑门，我还没来得及闪躲，兔妖就挡在了我面前：“小雨，不要伤害她。” 它悬浮在空中，被怨气抽到了墙上吐出一大口鲜血。 我被保护了，被一只素不相识的妖怪保护了？ 还没来得及从被妖怪保护的陌生情绪中缓过来，我就看到厉鬼被彻底激怒了，黑色的怨气化作利鞭狠狠地抽打在兔妖身上：“你敢拦我，你要拦我！” 兔妖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从皮下渗出，看起来很是凄惨，然而它那双红色的眼睛里始终闪动着期待的目光，嘴里还不停地念着：“对不起，小雨，是我不好，对不起。” 厉鬼疯狂地发泄着怨气，兔妖也心甘情愿地承受着她的怒气。见厉鬼稍微冷静了点，兔妖身上猛地爆发出一阵亮光，亮光散去后，我看到它又变成了那个司机的模样，它将厉鬼抱进了怀里：“小雨，我回来了，我找到了变成人的方法，我可以光明正大地陪在你身边了，我没有离开，我从来没有离开。” 厉鬼不停扭动的身体渐渐安静下来，周身的黑气也慢慢散去，她抹了抹兔妖眼角流下的泪水，自己却哭得越发凶猛：“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回来了......那个地方好黑，好冷，我找不到你，找不到你......”她将头埋进兔妖的怀中，声音再不是那般尖利。 “对不起，小雨，我不该不告而别。” “嗯。” “我们以后就去一个鲜花盛开的地方好吗，就像你画中画的那样，绿水青山，鲜花遍地，我们搭一个小木屋，安静地生活，好吗？” “嗯。” “小雨，不要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好。” 我看到女孩仰起脸，扬起一个微笑，那双眼睛璨若星辰，那笑容，带着无比闪耀的幸福。有柔和的光将他们包裹起来，男孩抱着女孩，相视一笑，一片安静与祥和。渐渐地，他们的身体开始消失，而笑容却永久不变。 “他们去了哪里？” “去了他们该去的地方。” “那个女孩呢，她的灵魂还会存在吗？” “谁知道呢。” “我死后也会有灵魂吗？” “你现在就想死？来吧，让我吸干你的血，成全你。” “边儿去，我才不想死。我要好好活着，看更美的景，见更美的人，蛊惑更漂亮的妖，哈哈哈......” ...... 第十一章 月明的音乐会 我始终没有问那条蛇，我脖子上的勒痕是不是因为它。我想，不管是因为什么，它最后都回来了，甚至保护了我。圣诞节那天晚上，若是它就变成那副漂亮的样子，我也不会傻傻地怀疑它是玩具。不过，那个时候，它还没有变身的力量吧。 后来我听王老师说，被偷走的尸体找到了，在一个小区的房间里。警方怀疑是有心理问题的人所犯下的事。 我去精神病院给张老师交资料的时候，张老师曾经和年轻医生调笑道：“前段时间病人的数量急剧增加，一度导致没有病床，现在11床的病人稳定下来了，病人的数量也没怎么增加了。有点冷清啊。”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那只兔妖，应该已经在某个地方，和那个女孩搭建了一个小屋吧。 当初兔妖离开的时候，一定没有想过，女孩会因为他的不辞而别而自杀吧。 所以啊，习惯真是一件可怕的事。一旦习惯了谁，就再也离不开他了。 …… …… 几天平静的日子过去了。 漂亮的巨蛇早就变回了小蛇模样，似乎比以前更小了，只有10厘米那么长，真是太袖珍了，让我很是一阵心碎。我问它什么时候又变成威风凛凛的样子，它给了我一个鄙视的眼神，就盘起来睡觉了。 “你这几天一直都在睡觉，怎么还是没见你变化啊，明明之前你一天的时间就能变大一点的。” “你以为是橡皮泥吗？想变就变。” 哎，这种尖细的小孩子声音，和变成巨蛇时候好听的声音完全不一样。 “说起来，你那天为什么会突然离开啊，连招呼都不打一个，保镖就要有保镖的样子嘛。” “什么保镖，我只是答应保你不死。我是神，是神！” “知道啦，神明大人。” “叫我先生。” “先生？奇怪的称呼。” “让你叫就叫，说那么多干什么。” “好啦，蛇先生，你那天为什么会离开啊？” “哼，解决一点小麻烦而已。” “所以你是怕连累我才离开，而不是因为没保护好我导致我发烧了而内疚？” “哼，人类就是太脆弱了，沾上点小妖怪的气息就会生病。” “所以，以后还要仰仗神明大人，哦，不，仰仗先生保护我，我才能保住小命啊。” “你以为口头上说说就行了吗。” 我赶紧将刚买的冰激凌递到它面前，看它伸出粉红色的舌头舔来舔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它进食的时候也不避讳我了，我再也不用忍受那白光一闪，食物就没有了的场景，大概是因为和我渐渐熟悉起来了吧。 说起来，蛇的舌头真的好特别，为什么会分叉呢？有利于捕捉猎物吗？ “喂，蛇先生，你舔到我的手指了。” “哼。” “蛇为什么没有手？我拿得手都酸了。” “你见过有手的蛇吗？” “明明蜈蚣那么多腿，你却一条腿都没有，该不会被蜈蚣抢走了吧，哈哈。” “别把我和那种低等生物相提并论。我这具高贵的身体可是女娲亲手捏的。” “我只知道女娲造人，难道她顺便也造了蛇？” “孤陋寡闻，女娲......喂喂，把冰激凌转过来啊，这边已经吃完了。” “哎呀，快到上课时间了，我先走了。” 我将冰激凌丢给它，它一跃而起，一口就将冰激凌吞下了。我刚刚好像看到它突然张了一张大嘴！明明身体那么小，嘴怎么能张这么大！ 不管了，先去上课。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蛇先生整个蛇身飞蹿而起，落在我的肩膀上，然后顺着我的肩膀滑到了我的手腕。它冰凉的身体在我手臂上滑行的时候，带来一阵凉意，在这个深冬季节，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过，如果它能随时变大，那么夏天就相当于有了一座移动空调。嗯，光是想想就觉得很有趣啊。 它在我的手腕上缠了一圈，就不动了。我仔细一看，竟看不出来它蛇的样子。银色的小蛇缠在我手腕上，就像戴了一个手镯，隐隐有银色的光芒流转。 好漂亮。 我戳了戳它，镯子上银色的光一滞，一个蛇头就从镯子上立了起来：“这样就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妖敢乱来了，看在你做的食物还不错的份上。” 嗯，蛇先生的话翻译过来的意思应该就是：为了更多美食，本大神准备贴身保护你。 我果然还是应该去报一个班吧，学什么好呢？中餐，西餐，甜点？ 还是甜点吧，我喜欢，它也喜欢。 我不应该在路上磨磨蹭蹭思考报班的问题，差点都迟到了，进教室的时候，我最喜欢坐的那个倒数第三排靠窗的位子已经有人坐了。靠两边的位子也几乎坐满了，只有中间还剩了几个位子。 这下我有些为难了，我并不喜欢坐中间，人太多，太挤，太吵。 “你就是秦伊人吧，我知道你。”正在我为难坐哪里的时候，旁边有人开了口。 那是个长相斯文的男生，我没什么印象，只是礼貌地对他笑笑。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坐我旁边，我知道你喜欢靠窗的位子，我可以让你。” 我正要拒绝，那男生已经站了起来，侧身示意我进去，我也不好再推辞：“谢谢。” “你可能不认识我，我叫孙杰朗，我们是一个合班的，上大课我们都是一个教室。我是二十一班，那天上解剖课的时候，我不小心撞到了你，还没来得及给你道歉呢。” “哦，没事儿。” “看起来，你已经不记得我了。” “不好意思。” 我对陌生人一般不会关注，大一已经过了一学期，第二个学期也快过了一半了，我连自己班上的人都还认不全，更何况是其他班的了。有人说我对人情世故太冷漠，其实我只是记不住他们的脸，久而久之，也不想去记住了。 那个男生似乎也不在意，从书包里拿出一个面包就开始吃起来。我恍然想到我的确碰到过一个在解剖教室吃面包的人，我当时还觉得那个人有些奇怪，原来就是他吗？ “看起来，你已经记起我了。果然食物是沟通的桥梁，用在美女身上也合适。” “嗯？” “1月25号晚上有一场钢琴大师月明的音乐会，想去看看吗？” “月明？是那个天才钢琴师吗？” “对，由于这次的音乐会只是一个交流性质的，所以知道的人都是圈内人。刚好我妈妈是这次音乐会的主办方之一，如果你愿意来的话，我可以让我妈妈给你预留一个不错的位子。” 第十二章 骷髅头 我知道这个叫月明的人。他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天才，十一岁在钢琴界崭露头角，连续几次在全国大赛上获得了冠军，业界的钢琴大师曾评论说，他是一个充满了古韵气息的中世纪灵魂演奏者。 后来他到全国各地开音乐会，都是场场爆满。十六岁的时候，月明参加了一个世界性的权威比赛，他的演奏惊艳了整个世界，最后荣获冠军，同时被四所全世界著名的音乐学府录取。 虽然他很有名气，但网上却没有流传出多少关于他现场演奏的视频，是个挺神秘的人。我只搜到过几分钟不是很清晰的视频，却仍然被他的演奏所打动，如果有机会现场看一出的他的音乐会，的确是一件不容错过的事。 我有点心动，但是，我从来都知道，无功不受禄，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我和这个男生并没有什么交集，他没必要将这样一个人人都抢破头的机会留给我。 “谢谢你的好意，那个时候正碰上期末考，我要准备考试，大概去不了。” “拿国家奖学金的人还会担心学习吗？这个机会很难得，我听说你加入了我们学校的钢琴协会。” “这件事啊，我一时兴趣而已，我已经很久没去参加过协会的活动了。” “你可以再考虑一下，如果你改变主意的话，就给我打电话吧。” 我点点头，接过他给我的电话号码，心想，这个电话我是不会打了。 我注意到他右手的无名指戴了个戒指，他应该正在热恋中。我会注意到这点，是因为那个戒指有些特别。 那是一个用银线将几片叶子串起来的样式简单的戒指，从那几片叶子当中，我感觉到了特殊的气息。这种气息，我在那只兔妖的身上感受过。 这个人，或许和妖怪有些牵扯。 我摸了摸左手变成银镯的蛇先生，冰冰凉凉的，却让我格外安心。我戳它一下，似乎还感觉到它的身体动了动，我笑，觉得它好可爱。 “你的手镯很漂亮。” “谢谢，我也这样认为。” “原来你也会这样笑。” “什么？” “以前总是看你一个人，一个人上学、吃饭、回家，冷冷清清的样子，也从来不笑，对谁都是客气而疏离的样子。那个时候我就在想，这个女孩子有点孤僻啊。没想到，你也会露出这样的笑容，很温暖，你应该多笑笑。” 原来刚才我在不知不觉当中笑了吗？ “啊，是吗，谢谢。你的戒指也很特别。” “这个啊，是我女朋友送给我的，她说，叶子就代表了她。”说起他女朋友的时候，他的语气格外温柔，表情也很柔和。这样看起来，他还挺好看的。 老师很快就来了，我们也没有再交谈。 放学后，我绕道去市中心报了个班，学习做一些糕点。这个周末，我就可以去上课了。 “先生，你该如何感谢我，为了你，我都把难得的周末用来学习做糕点了。” “为了我？你确定不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口腹之欲？” “当然是为了先生你，为了你能长胖一点，早日恢复那副高贵不可侵犯的模样。” “你这么喜欢我的那个样子？” “当然，网上说颜值即正义，我深以为然。” “我现在这个样子和你喜欢的那个样子，隔了可不止一个‘胖’字的距离。” “哈哈，反正，先生你什么样子都好看。” “哼，人类都喜欢说甜言蜜语。对了，今天那小子不是让你去听什么音乐会吗，你可以去看看。” “嗯？是什么有趣的事吸引了你。” “他手上的戒指。” “是那几片叶子吗？” “哼，是那根银线。” ......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出会所的时候，我正好看见上午那个给我让座的男生，哦，他说他叫孙杰朗，他正从一家茶楼出来，端着一个盆栽。 “秦伊人，好巧。下午没课，一起去吃饭吧？” “不用了，我正要回家。” “你去报了培训班？” “嗯。” “音乐会的事......” “麻烦你了，这样一个好机会，我想我不能错过。” “那好，我提前让我妈安排。” “你好像在故意接近我？” “真是一个心思细腻的女孩子，我的确是有点故意接近你的意思，不过你放心，我并没有恶意，我只是想和你做个朋友。” “哦，那再见。” “再见。” ...... 我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问起他关于戒指的事，下次再找机会问吧。由于对他抱的盆栽有点在意，我还是转身回望了他一眼，他正抱着那盆盆栽自言自语地说些什么，目光柔和，神情温柔。 那是一盆月季，花开得挺好，叶子有些枯萎了。并不是什么珍稀品种。 什么样的盆栽会让一个人连上街都带着？ 虽然我有点好奇，不过碍于我肚子有点饿了，还是先回家做饭吧。 一打开门，一只白色的小毛团惊慌失措地蹿进了我的怀里，是嚯嚯。 我赶紧接住它，这个时候天色一暗，一个围着黑色斗篷的巨大骷髅头笼罩在我的头顶，它的眼眶燃起两簇绿色的火焰，几只蜈蚣正从骷髅头的眼睛钻进了它的鼻子。有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我打了个冷颤，后退了几步。 有罡风刮过我的脸，骷髅头向我逼近了几步：“就是你吗，人类？” “什么？” “你怀里这只小家伙，偷了我的退烧草，就是为了给你退烧？” 原来那天的退烧药是嚯嚯从其他妖怪那里拿的，难怪嚯嚯受伤了，应该是眼前这个骷髅妖怪干的。这几天都没看见嚯嚯的身影，肯定是为了躲这个骷髅怪。能找到我住的地方来，这个骷髅怪也有点本事。 “你说的退烧草已经被我吃了，你想要什么补偿？” “补偿？区区人类，能给我什么？既然退烧草被你吃了，那就用你的命来赔我吧。” 骷髅怪的声音陡然变得为危险，我看见它张大了嘴，白森森的牙齿就要向我咬来。我转身就要跑，哪曾想它动作一顿，整个骷髅卡在了门框里，进不去，出不来。它的愤怒让它眼眶里的火焰燃得更旺，我却觉得莫名滑稽。 “该死的，人类的世界到处都是陷阱。” “那个，让你被卡住了，确实很抱歉。” “放开我，你这个阴险的人类。” “嗯，我想，如果你试着变小一点，应该就能出来了。” 我看到骷髅头动作一滞，迅速变小，然后转过身一溜烟就钻进了屋，速度快得简直让我怀疑我的眼睛。 第十三章 妖怪同居日常 落荒而逃的骷髅头，好像也不是那么可怕？ 进了门，我先给嚯嚯上了药。嚯嚯缩成小小的一团，正窝在我怀里瑟瑟发抖，我顺了顺它的毛，让它冷静下来。它钻出一个小脑袋，绿豆眼湿漉漉地望着我：“嚯嚯，怕，嚯嚯，怕。” 我鼻子一酸，差点落泪。这么胆小的一个小家伙，竟然敢为了我去偷一个大妖怪的东西。 一定，绝对，不能让骷髅头再伤害它了。“骷髅头，你还在吗？你出来，我们好好谈谈。” 骷髅头从天花板上钻出来，飘到我面前：“将这个小妖怪给我，我就放过你。” 嚯嚯身子又是一抖，我点点它的脑袋：“别怕，我不会让它伤害你。” “人类，你竟然妄图保护这只妖怪？” “嚯嚯是我的朋友，我不会把它交给你。” “朋友是什么东西，我不懂。” “朋友啊，我其实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总之啊，是很珍贵的东西。” “那我也有一个朋友，它被人类抓住了，如果你把它救出来，我就放过这只小妖怪。” “好。” 我正要询问骷髅头“朋友”的情况，蛇先生在我手腕上动了动，立起一个脑袋，朝我吐了吐蛇信子：“你又多管闲事。” “先生，如果你被抓了，或者受伤了，我也会去救你的。” “蠢货，我是强大的神，怎么可能被抓，你是不会有机会去施舍你卑微的同情的。” “那你一定好好保护我。毕竟保护我，就是保护你自己。” “哼。” 头顶洒下一片阴影，在我和蛇先生说话的时候，骷髅头凑到了我的手腕旁：“这是个什么东西？” 就在骷髅头话音刚落的下一秒，蛇先生眨眼间就变成了巨蛇的模样，一口将骷髅头咬住，狠狠地从窗外扔了出去，愤怒地大吼一声：“你说我是什么东西！” 骷髅头迅速消失在窗外，我也没来得及问它关于它朋友的情况了。 蛇先生，真是一言不合就变大啊，明明之前我那么请求它，它都不理。肯定是因为被小妖怪鄙视了，气不过，要找回场子。 傲娇的蛇先生！ 白光一闪，我还没来及欣赏蛇先生的美貌，它就又缠在我手腕上。 “先生，你是不是喜欢上我手腕这个位置了？” 它蛇身一僵，松开我的手腕，滑到了沙发上，扔下一句“吃饭的时候叫我”就盘起来睡觉了。 那就做饭吧。 翻了翻冰箱，我决定做一个尖椒豆腐酿和一个可乐鸡翅。 尖椒豆腐酿是我在网上发现的一道挺有创意的菜。先将豆腐压碎，加入葱花、胡椒粉、食盐、蛋液搅拌均匀。尖椒去两端、椒籽儿，切成大约3厘米的段，再把豆腐塞入椒段内，把成型的尖椒豆腐双面都沾上鸡蛋液，然后外面裹一层面包糠，放入锅中，小火煎至两端金黄。接下来就是调酱汁了。将耗油、白糖、生抽、老抽、清水调匀，倒入锅内，中小火焖3到5分钟，待酱汁浓稠即可出锅了。 这道菜有豆腐的鲜嫩和尖椒的清香爽辣，加上酱汁的浓稠，别有一番滋味，是豆腐的又一个新奇做法。今天我还是第一次做，希望那两个小家伙会喜欢。 接下来就是可乐鸡翅。 先将鸡翅洗干净，葱姜切片。锅内烧开水，放入鸡翅煮开捞出，沥干水份，锅内放油烧热，放入鸡翅煎至两面金黄，倒入可乐、老抽、加入葱姜、盐、料酒烧开，改小火至汤汁浓稠即可。 将菜端出厨房的时候，餐桌上不止有蛇先生和嚯嚯，骷髅头也来了。我做的这点东西，够他们塞牙缝吗？ 有点心塞。 “骷髅头，你这样不请自来不太好吧。” “大人，我只是来请你帮忙的。” 骷髅头突然转变的画风让我愣了一秒：“‘大人’是在叫我吗？” “大人你说笑了，我不是一直都这么叫你吗？” 这么有礼貌的骷髅头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也不小。如果它眼眶的那几条蜈蚣不在那里钻来钻去的话，或许我可以考虑一下赏它一个鸡翅，然而，当我看到那条蜈蚣差点就要落到餐桌上的时候，我还是无情地将它“请”了出去。 要是吃饭途中，突然一只蜈蚣从鸡翅里钻出来，我会血压飙升的。 “大人，我待会儿再来找你，你一定要等着我。”骷髅头的声音越飘越远，终于消失了。 我这才敢将饭菜端上桌。 “先生，你为什么不阻止它进来......等等，你脖子上套的那串手链一样的东西是什么？” “那只骷髅的赔罪礼。” “原来是它行贿了，可它为什么不贿赂我，要贿赂你，明明要帮忙的是我。” “谁让你只是一个软弱无能的人类。” “啊，那只欺善怕恶的骷髅怪，我迟早要将它眼眶里爬来爬去的蜈蚣扯出来拔掉所有的腿！” “人类，你真是好恶心。” “先生，你是在说你自己吗？蜈蚣的腿全部拔掉了，不就成了你吗？” ...... 还没吃饭呢，我就要被气饱了。罢，还是嚯嚯可爱，骨碌碌地转着绿豆眼，等着我给它盛饭。 “这个可乐鸡翅太甜了，你是倒了一整瓶可乐吗？” “这个尖椒豆腐酿是个什么东西，将豆腐塞进了尖椒的屁股？” “这个是陈年旧米吗，怎么还有石头？” ...... 蛇先生在那里唧唧歪歪了半天，嫌这嫌那的。不用想，绝对是为了报复“蜈蚣拔腿”的事。 身为一只强大的妖，怎么可以这么小气！ 不过这样的日子，还真是开心呢。 ————————————————————————————————————————— 饭后百步走，能活九十九。我牵着，不，我戴着蛇先生......变成的手镯，来到了a市郊区的小河边。冬天的河风有点凛冽，我拢了拢大衣外套，将自己裹得更紧一点。 不远处有一栋别墅，那是我来这里的目的地。 一个小时前，骷髅头还是找上了我，说它的朋友被人关进了离市区五里外的郊区别墅，让我务必要将它救出来。我问它为什么不自己来救，它说这栋别墅有结界，妖怪是进不去的。 第十四章 潜入 “结界？那是什么？” “是人类专门用来对付妖怪的。” “不是说人类大多都看不到所谓的妖怪吗？为什么会有人想到要对付这种虚妄的东西？” “大人，你不知道吗？” “什么？” 骷髅头看了一眼蛇先生，凑到我耳边，问：“那位大人什么都没告诉你吗？” “骷髅，下次你要是想说悄悄话，一定要把声音压低，否则就是多此一举，知道了吗？” “哦，咳咳。那个，在很久很久以前，人类和妖怪是共存的。那个时候有很多强大的妖怪，也有很多专门对付妖怪的人类，就是那些讨厌的除妖师。 他们都能看见妖怪，弄出来很多乱七八糟的法术，专门用来对付我们，我们被弄得苦不堪言。后来人妖大战，很多强大的妖怪都陨落了，除妖师也死得差不多了。 这个世界的灵气也因为那场大战而几乎消失殆尽，妖怪们想要修炼是难于登天，你们人类也渐渐变得不能看见妖怪。不过有些除妖师家族还是传承了下来，隐藏在普通的人类当中。 人和妖度过了很长一段和平时期，一直到现在。这段日子虽然难熬，但还算安全。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一段时间，天地灵气有渐渐复苏的迹象。妖怪们蠢蠢欲动，人类的除妖师又开始捕猎妖怪了。我的朋友就是被他们抓去了。” 骷髅头的话简直刷新了我的三观，虽然早就知道这个世界不简单了，但没想到那些传说中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过。蛇先生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了，它居然一点口风都没透露！ 真是惨无人道！ “那什么天地灵气，到底是什么？” “那是一种世界能量，能够帮助妖族修炼。” “那世界能量又是什么？从哪里来？”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不过只是个才修行几百年的小妖怪而已，这些关于天地法则，能量本源的事可能只有那些上古的妖类还能知晓一二。” “几百年的妖怪......而已？上古妖类？” 我突然觉得自己太渺小了。原来我一直生活的世界是个这么玄幻的世界。人类的生命不过短短数十年，而妖类轻轻松松就能度过几百年，上天对妖类真是厚爱。难怪蛇先生总说人类只是低等生物，这样看来，人类的确算不上高级。不过，人类却能用所谓的法术对付那些妖怪，这也是人类的智慧吧，或者说，是一种天地制衡？ 我原以为骷髅头看起来那么气势凛然，肯定是个挺厉害的妖，谁知道会被一个结界拦在门外。 “大人，请你听清重点。重点是，我需要你的帮助，将我的朋友救出来。” “既然除妖师那么厉害，我一个普通人怎么将你的朋友救出来。” “那位大人，不是跟你一起的吗？”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拜托它？” “它不肯。” “所以你就退而求其次，而我，就是那个‘次’？” “这个嘛......大人，请你一定要帮忙，我去给你探路，先走一步。” 骷髅头跑得极快，我只来得及看到那被吹开的斗篷下光秃秃的脑袋。 然后，我就顺着骷髅头的气息来到了这里。我才发现，原来我能感受到妖怪的气息，这是不是说明我也有点不同？ 啊，有点热血沸腾呢。 “先生，你能看到那栋别墅的结界吗？” “一层小小的屏障罢了，那小妖怪说人类除妖师的结界有多强，我看也不过如此。人类啊，没落了。” “那你能用那什么，叫做精神力的东西，看看别墅里面的分布吗？哪里有人，哪里没人，能直接看到骷髅头的朋友就更好了。” “大门后的院子里有条狗，看起来很弱，不过把你一口咬个半残也是绰绰有余。一楼客厅有两个人正在吃饭，看看那两个人都吃了什么，那黑乎乎的东西，看起来还没有中午的可乐鸡翅好吃，还有旁边那碗，人类太不挑食了，连那样丑陋的小妖怪都吞得下去。房子后面有个仓库，有个看起来贼眉鼠眼的人在外面守着。仓库底下是个牢房，关了好多小妖怪，你说的那个妖怪大概就关在那里。咦，那里那个东西是......” 还有人类生吞妖怪？专门有地牢关了好多小妖怪？ 我听着蛇先生的叙述，真是越听越心惊，先不管它说的内容，关键是这精神力简直太好用了，现代的高倍望远镜，透视镜什么的，简直不能比。 “先生，我们该怎么进去才能避开那些人，我听你指挥。” “我要进去如履平地，不用避开任何人。” “先生，我知道你很厉害，但你要是大摇大摆地进去会打草惊蛇的，万一招来什么麻烦，最后还得你去应付，那不划算。” “人类就是麻烦。你从大门的右边翻墙进去，你有一分钟的时间避开那条狗，从旁边的草丛中穿过去，进入后面的仓库，那里有人把守，我先去把他引开，你进入仓库后，想办法进入地下牢房，那里没有人看守，但有几个结界，用你的血破开结界，就可以进入了。” “地下牢房的开关在哪里？用我的血破开结界，那要用多少血？血的味道会不会让那群妖怪疯狂？我没带止血药，止不住血怎么办？” “什么都要我告诉你，到底是你去救还是我去救？” “那我在地牢门口等你，你要快点来。” 蛇先生丢下一个“烦”字，就嗖地一下不见了，想来是去引开那个看仓库的人了。我照着蛇先生的话，从大门右边翻进去。 可能是这个别墅的主人对布下的结界很有信心，别墅的墙建得不高，也没有监控之类的，但是翻墙真的不是女孩子干的事情啊，当我爬上墙的时候，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 坐在墙墩上，我看到了正在睡觉的黑色大狼狗。狗的听觉是非常敏锐的，我要怎么下去而不引起它的注意？ 声东击西吧。 刚刚在河边捡的石头这个时候就可以派上用场了，我用力将石头扔到另一边的铁门上，那条大狼狗果然被吸引了，朝那边狂吠，并飞快地跑过去，趁此时机，我赶紧从墙上下来，蹿进了草丛，屏住呼吸，一动不动。从草缝中我看到，这个时候大狼狗已经发现了那边没有动静，正跑回自己的窝那里。它的窝离我藏身的草丛有一段距离，但我并不敢掉以轻心，调整好自己的呼吸，做好全力冲刺的准备。 一，二，三，跑。 第十五章 妖怪们，退散吧 我飞快地穿过草丛，冲向后院。这么大的动静果然引起了狼狗的注意，我能听到身后那条狼狗的狂吠和快速奔跑时低喘。 啊，已经能看到仓库了，周围都没有人，看来那个守门的被蛇先生引开了。这个时候，狼狗也追近了，我不得不使出全身力气朝仓库冲过去。 天，蛇先生为什么没告诉我仓库的门是锁着的，那我要怎么进去？ 狗已经朝我扑过来了，这下要怎么办？ “先生，快过来救我。”我低喝。我看到蛇先生慢悠悠地在地上爬行，像看一只小丑表演一样，看着我被狼狗追得狼狈逃窜。 “你这个不尽责的保镖！” “你这只赖皮蛇。” “你这个光吃不长的麻杆。” “先生，快来救我，我快被咬到了——” 等我终于筋疲力尽的时候，蛇先生终于从天而降，挽救我于危难之中。 有点泄愤地朝躺在地上的那条狼狗扔了颗石子，我怨念地看向缠在我手腕上的蛇先生：“看我出丑有意思吗？” “有意思极了，拙劣的表演，还挺能娱乐我的。”蛇先生吐了吐蛇信子，满口不在意道。 我顿时就泄气了，谁叫我那么弱呢。蛇先生本来只答应过保我不死，现在我的确也没死。 “先生，我觉得委屈。” “怎么了？” “你明明可以轻而易举放倒那些狗啊，人啊的，却非要等我出尽洋相才姗姗来迟，我不开心。” “你开不开心，与我又有什么干系。快起来，不是要救那只妖怪吗？” “不想去。” “那算了，本来就是你这个人类多管闲事而已。我能来这一趟，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 说完，蛇先生就要走，我赶紧开口阻拦。 “哎哎哎，别走，我去，去还不成吗？” 我没什么精神地看着蛇先生一个白光就将仓库的锁弄开了，在仓库里转了一圈就找到了地下牢房的入口，穿过几道看不见的结界，就来到了妖怪被关押的地方。这才是真正的如履平地啊，与之相比，我刚刚我躲避狼狗时的战战兢兢、小心翼翼显得那么可笑，我还在为成功躲避狼狗而沾沾自喜的时候，蛇先生已经掌控了全局。 嗯，好不甘心，好委屈。如果我能变得更强大就好了。 算了，这事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成的，还是先救那个骷髅头的朋友吧。 我从衣服口袋里掏出骷髅头给它朋友画的画像，骷髅头信誓旦旦保证我根据这张画像就能飞快地找到它朋友的表情还历历在目，然而我看到了什么！ 一张白纸上只有一个大脑袋，长了两只窟窿一样的眼睛，头上的三根毛在迎风飘扬。 这就是骷髅头说的那张栩栩如生的画像？ 这就是它信誓旦旦的保证？ 这就是它说的轻而易举？ 这是在逗！我！吧！ 为什么妖怪都这么不靠谱！ 蛇先生凑过来一看，很不厚道地大笑起来。 拿着这么一张画像，对着那么多奇形怪状的妖怪，我要怎么找？ 我本来还生着闷气，又碰上个那么不靠谱的骷髅头，一个气愤之下，将所有的妖怪都放了出来。 “妖怪们，退散吧。” ...... 回到了我的小公寓，我只想睡觉，这一睡就睡到了晚上七点，蛇先生也没来催我做饭。不过睡了一觉，精神好多了，也没那么多消极的情绪了。 我还没睡着的时候想了很多。 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多普通人，相比他们的无知，我至少比他们多了解这个世界一些。就算我现在很弱小又怎么样，我总不会永远这么弱小。就算我一直是普通人，不是还有蛇先生一直在我身边吗？ 虽然蛇先生看不起人类，性格又不好，还会捉弄我，但它说过会保护我就一定会保护我。 我还怕什么？ 我什么都不怕。 起床的时候，我觉得神清气爽，整个人充满了力量，根本没有刚回家时的疲惫感。看来睡觉是最好的修养办法。 看到还缠着我手腕上装镯子的蛇先生，我也不生气了。 “起来了，先生，怎么不叫我起来做饭。”我戳了戳它的身子。 “人类，你睡得像猪一样，我实在有心无力。”它昂起头，吐了吐蛇信子。 我才不信！ 我睡眠一向很浅。 肯定是蛇先生看我太累，不忍心叫醒我。嗯，一定是这样的。 “晚上我们到外面吃吧。我想吃甜点。” “随便你。” 于是我就和蛇先生来到sweethouse，点了两份提拉米苏和两杯奶昔。 为了方便蛇先生进食，它这次没有变成镯子，而是以那条小蛇的模样出现。 服务员小姐端来我们的蛋糕时，有点不好意思地对我笑笑：“美女，不好意思，我们店不能带宠物进店的。你看......” “你可能弄错了，它不是我的宠物，是我的，嗯，朋友。” “这，这样啊，但是，它一条蛇......” “你看它是不是挺可爱，一点都没有危险性。” “是挺可爱的，但是......” “是这样的，你看，周围都有人拍照了，如果你将它的照片放到门口，不是会吸引更多的顾客前来吗？标题我都给你们想好了，就叫：sweethouse惊现神秘客人，连它都爱吃的甜点，你们还在等什么？” “可是.....” “我家蛇先生又可爱，又能给你们店打广告，你为什么还要赶它出去。” “我只是......” “这样吧，你去请你们店长过来，就说我和他谈一笔生意。” 服务员小姐可能没见过我这样厚脸皮的顾客，点点头，扔下一句“你稍等”就匆匆进了后堂。 趁这个时候，我让蛇先生赶紧解决它面前的食物。说谈生意当然只是瞎扯，我只是想争取点时间赶紧解决晚餐问题。当然，这里的东西也可以打包带走的，但是在外面吃哪有在餐厅吃方便，如果带回家的话，奶昔就不好吃了。 蛇先生竟然没有反驳我，只安安静静地吃东西。我看着它伸出舌头一进一出很快地将提拉米苏一口口吃掉，又找准方法，飞快地将奶昔也解决完了，整个过程不超过五分钟。 明明平时它吃东西都是很慢的，虽然只是条蛇，但吃东西的时候却很优雅，不紧不慢，像一个完美的绅士。最初的时候，它还不愿意让人看见它吃东西的样子，深怕出了什么洋相被我嘲笑。 可看它现在吃得满嘴都是蛋糕屑和奶油的样子，我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它是不是也在委屈？为我的委屈而委屈？ 莫名有点感动。 第十六章 送老鼠男进监狱 我用餐巾纸给它擦嘴的时候它也没有躲闪，只看了我一眼。我就觉得它那个眼神有点湿漉漉的。 或许我今天的确不应该朝它发脾气。但那也不算是发脾气，我只是...... 算了，都过去了，反正蛇先生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以后对它更好些吧。 我让蛇先生缠在我手腕上，准备偷偷溜掉，谁知道刚到门口，正好撞见带店长过来的服务员小姐。 我有点尴尬地对服务员小姐笑笑，又看向她身后的店长。 还是个认识的人。 孙杰朗。 “原来那个要和我谈生意的是你啊。” “你是这里的店长？” “不是。我只是替我表妹过来看看，她有点事出去了。” “哦。” “这个是你的宠物，一条蛇？” “不是，是我的朋友。” “嗯，抱歉。这样，看你们的样子，这顿甜点也没吃好吧，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请客，你们坐下来再吃点什么吧。” 我在犹豫，这是个了解他的好机会，我和蛇先生都对他的戒指很好奇。而且，他的那个盆栽我也有些在意，因为我看到在不远处的柜台上，正好放着白天我见到他时的那个盆栽。 “那我们就坐一会儿，吃的就不用了，其实刚刚我们吃得挺满意的，你表妹家的甜品店环境很好，甜品的味道也不错。” “嗯，那好。” 我们找了个安静的位置坐了下来。 “你们柜台上的那盆月季挺特别的。” “你观察得挺仔细的，这就是我们在市中心遇到时，我拿着的那盆。它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女朋友送的？” “不是，但她非常喜欢。” “看来你非常爱你的女朋友。” “重要的东西，总是想要时时刻刻见到它。对了，秦伊人，你觉得它怎么样？” “嗯？那盆月季吗？花开得很美，在这个季节，还能开得这样好，你一定花了很多心思。” “叶子呢？” “嗯，对，为什么花开得那么好，叶子却枯萎了呢？” “是啊，我也想知道，为什么花开得那么好，叶子却枯萎了。” “你手上的戒指对你来说也很重要吧。” “是啊，如同生命一样。” 后来我们又聊了会儿关于月明音乐会的事，他说他妈妈已经安排好了，后天晚上我去的时候可以坐到一个比较靠前的位子。给他道谢之后我就回家了。 “先生，看来你在意的那根银线没办法弄到手了。那人说他的戒指对他来说如同生命一样重要。” “哼，哪有什么东西会比生命更重要，命都没了，还拿什么去守护重要的东西。” “哈，先生，你也会说这种感性的话啊。” “切，感情这种东西，只有你们人类才会有。” “先生没有感情吗？” “哼。” ...... 我和蛇先生从sweethouse出来，就准备搭公交车回公寓了。 “原来是你啊，弱鸡小孩儿。”一个不礼貌的粗噶声音从旁边传来。 我侧头去看，原来是那个老鼠男人，他比我上次见他似乎年轻了些，这个人有点邪门儿，年纪忽大忽小。他倚在店橱窗的抽着烟，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阴戾。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就因为我弱，所以他每次看见我就要嘲笑我一次？ 我不喜欢这个人，转身就要走。 “是你吧，在别墅？不知道王学峰知道他喜欢的乖乖学生竟是个偷闯人别墅的不良少女会作何感想。” “什么别墅，王老师又怎么了？” “这个是你的吧？” 他拿出一个被揉成一团的纸团，在我眼前展开，纸上画了一个大脑袋，窟窿似的眼睛，头上三根毛耷拉下来，正是骷髅头画的那张画像，我当时一个气愤将它揉成一团揣进了兜里，没想到落在了他的手里。 “一个三岁小孩儿都能画出的东西，你说是我的？你太低估我进入a市医科大的智商了。” “纸上有你的气息。下午我回别墅，我的人都昏了，狗死了，重要的东西也跑了，我在我别墅旁的那条河边找到这个东西。我一路追踪纸上的气息，几经波折才在这里发现些蛛丝马迹，没想到是你。” 人昏了，狗死了？我记得当时狗只是被震晕了吧，不会是蛇先生后来小人之心将它杀了吧？ “追踪我的气息？我想你抢了狗的工作。” “不要逞口舌之能，小孩儿，是不是你进了我的别墅，放走了那些东西？不，你太弱了，或许你还有同谋，是谁？如果你说出来的话，我可以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你这次的冒犯，如果你执意不承认，就休怪我用成年人的办法解决了。” “成年人的办法，就是抢了狗的工作，在街上拦住一个未成年，胡言乱语一通威胁？你可真是好本事。” “看来你是不承认了？那就不要怪我了，跟我走一趟吧。” 只见他手一扬，一个弹指，我就感觉自己像是全身被捆住了一样，只能被迫跟着他走。 这就是法术？和那天打走兔妖的光屏一样的东西？ “我已经报警了，他们应该快到了，如果你不能赶在他们来之前，将我弄走，你可能就会有点麻烦了。” “你这弱鸡——” 他话还没说完，就有警察走了过来。我从来没觉得警察叔叔如此可亲，动了动身子，我朝他们喊：“警察叔叔，救我。” “怎么回事？”一个年轻警察走到我身边，询问到。 “是那个人，他，他想要绑架我，他说，他说他家还有好几个和我一样的姐妹，我如果跟他一起回去，就有好多小姐妹了可以一起玩了，我不肯，他就给我下了药，我手都不能动了，警察叔叔，你救救我。” 今天我在刷新闻的时候，看到有则报道，说是最近出现了一个绑架犯，专门绑架那些未成年的妙龄少女，已经有好几个少女都失踪了，警方正在焦头烂额地调查。我今天就免费送他们一个线索。如果那些警察有点能力，发现了那别墅后面仓库下的地牢，那就有好戏看了。 年轻的警察将我拉到他身边，发现我果然不能动弹，神色之间就多了几分认真，语气也柔和了几分：“刚才是你报的警吧，妹妹你别怕，我们不会让他伤害你的。你提供了线索，可能要和我们一起去做个笔录。” 第十七章 千里眼 年轻警察还在安慰我，我看到另外那个年纪稍长的警察已经反手扣住了老鼠男人的手，他显然也联想到了最近那个绑架少女的嫌疑人，只听严厉质问道：“原来你就是那个人渣，绑架祸害未成年少女，你知道你的行为会让一个好生生的女孩遭受多大的痛苦吗？你知道那些女孩的父母有多担心他们的孩子吗？说，你把她们关在哪里了？” 老鼠男人挣了挣年长警察的束缚，没挣脱，又怒气冲冲地盯着我，仿佛要把我一口吞掉。 就算是传说中的除妖师又怎样，在这个二十一世纪的法制社会，他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对警察出手，反而要千方百计地将自己隐藏在普通人中。如果被上面人发现他的特殊的话，说不定会被拉去做科学研究。 年轻警察挡在我身前，一把抓住老鼠男人的肩膀：“你还想威胁谁？还是跟我们去警局走一趟吧。” 老鼠男人被押上了警车，我也跟着去做了笔录，言语间我不经意透露出一些关于他别墅的信息。 警察叔叔，我只能帮你们到这儿了。希望你们能顺藤摸瓜，力争上游，即使那个老鼠男人不是绑架犯，也不是什么好人，想到今天在那个地牢见到的那个场面，我对老鼠男人的印象简直坏到了极点。 那个时候蛇先生破了结界，带我进了地牢。还没打开门，我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有鲜血从门缝中流出来。开门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中间那个石台，石台上贴满了用黄纸画的符，一只妖怪被锁在了石台上，那是一只粉红色的猴子，眼睛虚弱地睁着，眼皮是金色的，除了脑袋，我已经看不清它本来面目，它的肚子被剖开，鲜血顺着石台流到了门外，它的腿时不时动弹一下，有虚弱的呻吟从那妖怪口中发出：“痛，好痛，妈妈，我好痛。” 它像一个无助的小孩一声一声地唤着妈妈，那样悲切而充满希望。 它的妈妈是它的救赎，它希望妈妈能够救它。 我当时就红了眼眶。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这么狠毒地将一只猴子活生生开膛破肚，即使是一只妖怪，它也是一条生命。 地牢中其它被关着的妖怪都凄厉地叫喊着，眼神绝望地望着石台中间的那只猴子，仿佛下一个被活剐的就是它们。 看到我进去的时候，它们并没有像蛇先生，或者骷髅头那样对人类不屑一顾，反而苦苦地哀求着我，希望我能放过它们。那些高傲的妖怪，是经过怎样惨无人道的折磨，才会那么绝望，连反抗挣扎的心都没有了？ 我没有仔细去找那个才是骷髅头所说的朋友，那个时候，我心中只有一把火，一把名为愤怒的火，想将那些造成这种悲剧的一切都燃烧殆尽。 那是我第一次那么渴望力量，那么渴望了解妖怪的世界。 做了笔录后，年轻警察看我受到了惊吓，又是一个人住在外面，主动提出送我回家，还承诺到：“我叫张桐，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 警察叔叔都是些温柔的人啊。 “你都十七岁了，还叫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警察为叔叔，真不害臊。”蛇先生早就在出甜品店的时候就缠在我手腕上装手镯了，回到家之后，就嗖地一下窜上了沙发，盘成了一个圈。 “可我是未成年嘛，而且他们都说我长着一张娃娃脸，十七岁了看上去还像个初中生，太幼稚了。” “我看你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嘛。” “那当然，我就喜欢看那些人露出那种‘你长得好幼稚但我就是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年轻就是好啊。” “切，怪不得要被人叫弱鸡。你还是好好准备一下，之前那个人类可是个除妖师。” “你说那个老鼠男啊，他都进警察局了，说不定他家别墅的地牢这个时候已经被找出来了，他的麻烦应该不小。” “你太天真了，弱鸡，像这种除妖师都是有家族的，即使是个不受重视的，也不会轻易被一个普通人坑了。” “说得也是啊，我对这些事知道得太少了。” 我恍然想起有次我去王老师办公室的时候，碰到了那个老鼠男，王老师说他的身份有点特殊，还给了我张名片。 “先生，那个老鼠男会不会看出了我的不同啊，他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说我需要帮助。” “应该是你身上沾染了妖怪的气息。” “那你一直在我手腕上，会不会被那些人发现？” “他们还没有那个能力。” “那就好。这样我就可以一直将你戴在手上了。有先生你在，我觉得做什么事都很有底气。” “哼，马屁精。依赖别人不如靠你自己。” “我只是个普通人，对付不了那些大人物啊。” “这个给你。” 蛇先生不知从哪里变出一颗珠子，那是一颗白色的珠子，珠面上有花纹，像是有水在流淌荡漾，它隐隐散发出柔和的光芒，让人觉得像沐浴在阳光下一样，温暖舒适。 这颗珠子让我有点想亲近，我忍不住拿到了手上。谁知我刚一碰到它，它就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了我的手心。 “好神奇，这是什么？” “在那别墅找到的，一颗精纯的能量结晶而已，勉强能过眼，不值一提。” 体内有一股暖流在游走，所有的毛孔都在自由呼吸，我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舒适，仿佛全身都充满了力量。我眨了眨眼睛，觉得视野变得异常清晰。 小区下面的一草一木我都清晰可见，有个老婆婆提着一大包东西上了楼，她很累，额头上都出了汗水，顺着满是皱纹的脸滚落到地上，后面跟着一对年轻男女，打扮时尚，却两手空空。 女人弹了弹红指甲，眉毛一挑，对男人说：“酒吧那个驻唱长得不错，声音也好听，是个有魅力的小鲜肉。” 男人嘴角一撇，一把抓了女人的臀部：“你这个小妖精，居然去看别人，是不是我还不能满足你，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 女人指了指前面那个老婆婆：“你妈还在，你敢乱来？” “我妈耳朵背，听不到。” “早就让你搬出去了，你偏不听。” “哎呀，总要等我妈死了，才能把那几万块钱拿到手。” “这个老太婆怎么不早点死。” ...... 第十八章 你已经站成维纳斯了 我只是好奇心一起，随意看看，没想到看到这样不堪入目的一幕，真是污眼睛。不过我的惊喜已经大于了一切，下午我还在羡慕先生的精神力，没想到现在我也有了这种千里眼、顺风耳，这种感觉真是奇妙，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我的眼下。 “先生，这个好神奇。” “只是令你的五感增强了而已，五感说的就是视觉、听觉、味觉、嗅觉、触觉。还有就是，你现在不会动不动血流不止了。现在，闭上眼睛，感觉一下你的体内，是不是有力量充盈的感觉？” “是的，先生，仿佛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 “试着将感受那些能量，让它们顺着你的心意游走，调动。” 我照着先生的话，去感受那些容于我的肌肤、我的血肉、我的血液里的那些能量，它们却自顾自地运转，完全无视我的存在。 后来，我试着去亲近那些能量。我也说不清那是种什么感觉，就像是我的体内有另外一双眼睛，可以看到我体内的情况。我想，那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内视”？ 那些能量察觉到我的目光，都纷纷躲避开来，我去哪里，它们就避开哪里，有点像是顽皮的孩子在躲避着大人的接触。我心里一阵好笑，只是一些能量竟然这么通人性。不过，这也让我意识到，先生给我的这颗珠子或许不同寻常。 在我锲而不舍的触碰下，那些能量终于肯亲近我了。 我试着让它们之中的一部分去我的手腕处，它们犹犹豫豫待在原地不动，不知道是不懂我的意思，还是不愿意听我的指挥。过了一会儿，它们开始摇摆不定，一部分愿意动，一部分始终不愿意动，这让它们更加的焦躁。我试着安抚它们，在心里告诉它们不要着急，慢慢来，居然真的有效。 经过了一会儿工夫的磨合，它们竟真的能听我指挥了。我让它们聚集到我的拳头处，不一会儿，我就看到我的拳头上附着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先生说那是外放的能量。 “试试挥一挥拳头。”先生说。 我就对准桌子上那本生化书，轰出一拳。我的手还没有接触到书，书就已经被轰出一个窟窿。 这就是能量？ 好神奇！简直比那些武林高手还厉害。 就是可惜了我的生化书，刚刚不该那它做实验的，这下该怎么办？ 我果然和生化过不去。 “先生，我觉得我好厉害。我觉得我现在遇到老鼠男再也不怕了。” “你就只会和那种人相比吗？” “可是先生，我已经很满足了。你知道吗，小时候我身体特别不好，经常生病，我后来我爸找了好多补身体的方子，才慢慢将我的身体调理得好一些，可是我依然比同龄的小孩子弱。我爸还疑心我是先天体弱，到处带我看医生。这也是我会选择学医的原因吧。但是我现在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身体也十分轻盈，我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舒畅。” “人类，目光要放长远一点。你如果执意要在这条路上走下去，还会遇到无数你想不到的艰难险阻，你也许会失去一些人，或是亲人，或是朋友。你可能会遭受到巨大的打击，甚至丢掉你的小命。如果你现在想回头，或许还来得及......不，你从一开始就回不了头。” “先生，我知道你隐瞒了我很多事，但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愿意主动告诉我的。 从我第一次流血，被一群蟑螂追得到处跑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异于常人。我过不了普通人的生活，我的出生也许就注定了我要走的路，只是这条路上的钥匙被先生你拿到了。 我知道先生你从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知道我的不同了，你会留下来保护我，或许是一场无聊的兴起，或许是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你想要的东西。 但是先生，我们也相处过一段时间了，你也许脾气大，看不起人类，但是先生，你一定要听清楚我接下来的话。 先生，我很喜欢你。不管是你高傲的样子，傲娇的样子，还是挺身而出保护我的样子，或是在一旁看我笑话的样子，我都很喜欢。我不知道为什么，但在这个世上，除了我爸，也只有你陪在我身边，保护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靠近我，都不能改变我喜欢你的态度。我也希望有一天，我能保护你。”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我有点忐忑，害怕先生会觉得我不自量力，自以为是。我不怕它嘲笑我，但我怕它离开我。我从头到尾，只是想要有人陪在我身边。 我并不贪心，不是吗？ “人类，怎么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和纷乱复杂的情绪。不过，既然你都向我表白了，我就勉为其难接受了。” “什么，我，我，我那不是表白，我怎么会对一条蛇表白！我只是......只是......” “都说喜欢我了，还不是表白。我都已经说接受了，你还想怎么样，羞不羞。” “你你你，我我我，你......” ...... 这个夜晚，就在先生傲娇地扭过头盘在沙发上睡得香甜和我捂住发烫的脸翻来覆去的失眠中过去了。 几天的时间眨眼而过，今天晚上就是我和孙杰朗约好去听月明音乐会的时间。我问孙杰朗那种高档的音乐会是不是需要穿隆重一点，他让我看着办。 于是我就在衣柜前站了一个小时了。 啊，穿什么衣服化什么妆戴什么耳环拿什么包，永远是女孩子纠结的问题，我怀疑女人中年以后看起来会比男人老，绝对是因为忧思过重，想得太多。当然作为一名医学生，我表示这只是激素在作怪。 “人类的少女，你都快站成维纳斯了。” “先生，这是开玩笑的时候吗？要是我真是维纳斯倒好了，那可是爱神和美神，我就不用纠结穿什么了。随随便便往那儿一站，那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你想成为焦点？” “那倒不是，比起享受那些人不知真假的追捧，我宁愿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吃块提拉米苏。” “那你到底在烦恼什么，人类，总喜欢将简单的事情弄得那么复杂。” “先生，你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又不想成为公主，为什么非要去做公主的事。先生，你真厉害，你一句话就解决了所有女孩子的难题。” “你的羞耻程度又更上一层楼了，人类的甜言蜜语真让人受不了。我要静静。” “先生你说话越来越像人类了。可是，我并没有说什么甜言蜜语啊。” “哼，出门前喊我。” 说完就蹿上沙发，埋下脑袋，盘成一圈，睡了。 第十九章 表妹这种生物 我摇头笑笑。从衣柜里取出一条简单的白色收腰冬裙，搭配一条银色围巾，加上一件红色的斗篷外套，至于鞋子，就那双黑色的鹿茸短靴好了。 看着穿衣镜里的自己，圆润的娃娃脸，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头柔顺的黑色长发，高挑的身材，简单的穿衣打扮，妥妥的粉嫩嫩的美少女！ 我被自己的自恋吓到，惊觉我自己最近变得有些不对劲儿了。我什么时候也会对着镜子，孤芳自赏了？ 是因为第一次去那种高档的音乐会吧？ “先生，出门了。” “嗯。” ...... 由于这次的音乐会只是一个交流形式，不是公开演出，所以地点不是在体育场这种大型的场地，而是在一家五星级酒店举行。 以前只是路过这里，从来没有进去过。没想到五星级酒店果然是与众不同的，只是大门就装潢不凡。可能是来的大人物不少，停车场都停不下了，有好多车就挤在酒店门口。 有许多打扮精致的女人从车上下来，挽着男伴的手，踏着优雅的步伐朝内走去。他们的气质果然和普通人很不一样，全身都散发出无形的气场。说实话，我有那么一点怯场。 幸好这个时候孙杰朗来了，他说过会在酒店门口等我。 “秦伊人，抱歉，我来晚了。” “没关系，我也才来一会儿。” “走吧。” “嗯。” 孙杰朗今晚穿着正装，看起来多了几分成熟和优雅，他示意我挽着他的手臂，我不太愿意。虽然知道这只是礼仪，但我并不喜欢与陌生人有肢体上的接触。 “嘶——”左手手腕上传来轻微的刺痛，我有点猝不及防。是先生变成镯子的那个地方。我想，它应该是想提醒我什么。从刚才我就注意到，这个酒店有点奇怪，整栋大楼笼罩在黑夜中，有一层透明的薄膜将其包裹起来，那应该是结界，我以前看不到，但自从前几天我吸收了那颗珠子后，就能看到这种结界了。 这里的结界和老鼠男的那栋别墅的结界有点不同，它正散发出一种令人不太舒服的气息。 “秦伊人，你怎么了？” “啊，没事。我只是不太习惯与别人肢体接触，很抱歉。” “你真是一个奇怪的女孩。” 最后，我只是与孙杰朗并肩入了内场。 大堂金碧辉煌，比想象中的更加奢华，到处弥漫着一种复古的典雅韵味。各种各样的精美点心和红酒，来回穿梭的穿着燕尾服的服务生，盛装打扮的男人和女人正谈笑宴宴，我仿佛觉得自己是误入了异常盛大的宴会，而会客厅的中央就要上演一场华丽的舞会。 我早该想到月明的音乐交流会不简单，但是亲眼目睹这种盛大的场面远比想象中来得震撼。 我感觉到自己的格格不入。摸了摸手腕上的蛇先生，想起先生的话，我就有了点勇气。自己的感觉与舒适才是最重要的，我只是来听一场钢琴的演奏而已。 “别紧张，现在离音乐会开始还有半个小时，我们先到那边坐一会儿，吃点东西。音乐会开始前十分钟会有人来通知我们入场。” “嗯。” 孙杰朗带我到大厅的一个位置坐下，选了几块蛋糕和一杯饮料递给我。 “那天看你喜欢吃这种巧克力蛋糕，你可以试试这个。” “谢谢。” 蛋糕的甜味在口腔中蔓延，缓解了我有点紧张的心情。我一口口吃着蛋糕，看到有个女孩正朝这边走来。 那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宫廷式的长裙层层叠叠却丝毫掩饰不住她的好身材，她化着精致的妆容，亚麻色的长卷发让她看起来很迷人。 “表哥，这是表嫂吗？”她笑着给孙杰朗打招呼。我想她就是sweethouse的店长，孙杰朗口中的那个表妹。 “纤纤，你这性子还真不讨喜，这是我的朋友秦伊人，我们是一个合班的。” “今天这音乐会可不是谁都能来的，我还以为表哥你会带着表嫂一起来呢。说起来，这么久了，我都没见过表嫂，你可把她藏得真好。” “阿叶有事，来不了。” “要是被表嫂知道你带着其他女人来这么重要的场合，她一定会不开心的。表哥，你可长点心。” “好了，纤纤，这里怎么就不能带朋友来。音乐会快开始了，你的开场演奏，可得早些进去准备。” “知道了，表哥。” 女孩看了我一眼，不紧不慢道：“你的镯子很漂亮，希望不是我表哥送的。不过能让我表哥这么看重的女孩，一定不简单。和我表哥玩开心，秦伊人。” 我点点头，对她不是那么和善的话并不在意：“镯子是我自己的。劳你费心了。” 她对我微微一笑，就转身进场了。 “那是我表妹孙纤，就是那个sweethouse的店长，同时她也是个钢琴爱好者。她个性比较直爽，口无遮拦的，冒犯你的地方，还请你多包涵。” “谈不上什么冒犯和包涵，我能来这里，本来也是托你的福。” “看来你还是有点在意她的话，改天请你吃饭赔罪。现在我们可以进场了，音乐会快开始了。” “好。” 入场后，我们找到位置坐下，来听音乐会的人也陆陆续续进场了。 这种古典音乐的现场布置奢华而庄重，我感觉到周围一种肃穆的气氛。 很快，舞台上的灯光就暗下来，有钢琴声从舞台上传来，这个时候灯光大亮，幕布拉开，孙纤坐在钢琴前面，十指翩飞，悦耳的旋律在她指下弹奏出来，先是低低的叙述与抒情，然后是高昂的宣示和渲染，最后是一种令人压抑的仇恨带着点点希冀，一首贝利尼的《诺玛的回忆》就这样被她演奏出来。 这是一首铺陈出华丽而浑然天成的抒情旋律，以强烈对比的剧情张力，展现了爱情、仇恨与宽恕的角力。 我对钢琴只能说是兴趣，远远达不到了解或是评论的地步，但孙纤的演奏很流畅，我能感觉到她在整首曲子中表现出的那种情感。我想，这应该算是不不错了吧。 这的确是一个很出色的女孩，带着骨子里的高傲，有颜又有才。 第二十章 出事 曲毕，孙纤起身，向听众致意，并道：“欢迎各位来到天才钢琴家月明的音乐交流会，能为这次音乐会作开场表演，我很荣幸，能与月明同台演出一直是我的梦想，感谢各位给我这次圆梦的机会。月明是我的偶像，他的演奏震撼人心，直击灵魂，相信大家已经准备好迎接一场视听盛宴了。接下来，有请月明为我们演奏拉赫玛尼诺夫的《第三钢琴协奏曲》。” 我一听这曲目，就吃惊不小，即使我这外行人，也知道这首钢琴曲可以说是世界最难钢琴曲目之一。它表现了最坚毅的俄罗斯精神与最强大的生命力，而作曲家本人的人格力量，也在这部作品中得到最充分的展示。据说有人在演奏这首曲子时导致了精神崩溃，我简直不敢想象这首曲子究竟具有多么大的情感震慑力！ 这场音乐会真是没有白来。 幕布拉开，我终于见到了月明本人，那是一个穿着古典宫廷盛装的男人，华丽的长袍让他看起来更加高挑，简单的发髻上戴了一个金色的发饰，将他那一头漆黑如墨的长发称得更加柔顺光亮。在灯光的照射下，我能清楚地看见他精致的五官，深邃的轮廓，尤其是那双眼睛化了重紫色的眼影，让他本就狭长的眼睛更加魅惑和神秘。他胸前佩戴着一个兽形的吊坠，充满了古朴的气息。 这真是一个妖精一样的人，神秘而高贵。 他的面前摆放着一架别致的钢琴，大体构造还是传统意义上的钢琴，只是那琴身雕刻着复杂的花纹，像是盛开的大朵大朵的牡丹花，花蕊中央坐着一个双髻童子，正侧头望向何方。 舞台上升腾起白色的雾气，红色的幕布不知收到了何处，只有四周的光屏上勾勒出巨幅的宫廷画。 这样一个如妖的男人，在那样一个典雅的舞台中央，弹奏出令人震撼的旋律。我看到他纤长的手指在空中飞舞旋转，如同另一场视觉盛宴。 这个时候，月明胸前佩戴的那个吊坠白光一闪，一个穿着华服的女子突兀地出现在舞台上，令人意外却又不意外。她随着钢琴的旋律翩跹起舞，舞出了一场英利豪迈的剑舞，长剑轻挑、翻转、上扬，令人眼花缭乱。她舞得那么肆意，那么淋漓尽致，她望向月明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心爱的人，那眼神柔软得让人心都能融化。随着那直击灵魂的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女子剑指天空，在空中旋转跳跃，那优美的身姿如同翩跹的蝴蝶，美而刚利。 “铛——”的一声，音乐戛然而止，男子猝然收手，女子消失不见。 世界仿佛静止了一秒，接着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我看到有些人甚至站了起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激动与兴奋。无关年龄、无关国界，音乐架起了一座沟通的桥梁。 “太令人震撼了。” “的确。所以你的决定是对的，你差一点就错过了这样一场别开生面的视听盛宴。” “嗯，的确很别致，我像是穿越到了古代。我没想到月明竟然是这样一个，嗯，神秘，充满古韵的人。” “他的家族不一般，听说是那种传承了几百年的世家，很神秘。” “像我这样的普通人，有点想象不到那所谓的世家贵族。” “你不是一般的女孩，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感觉到了。相信吗，我有非常敏锐的直觉，你一定，能走到一个别人无法企及的高度。” “所以你想方设法接近我，还带我来这种音乐会？” “我说过，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不应该存在那些不良心思。对了，伊人，你感觉到了吗？” “什么？” “这个酒店的不一样，那个舞台的不一样。刚才那场表演，舞台上除了月明的气息，我感觉到还有一个气息，但我看不到人在哪里。” 听他这话，我有点心惊，他说的另外那个气息，是不是指那个华服女子？他说看不到，是不是代表那个女子不是人类？那他带我来这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并没有感觉到什么。” “是吗。” 我听不出来他语气中的情绪，不像是失望，倒有点意味深长。后来他不说话了，专注地看台上的表演。 月明又演奏了几首他的成名曲，都很动人。 我全程都处在月明所渲染出来的那种气氛当中，被他的琴声感染，被他的情绪左右。 这真是一个不好的状态。因为我似乎感觉到，他的琴声，似有魔力。这不是比喻，而是真正的魔力，那种看不见的力量。 月明的表演结束，接下来就是他们内行人的交流了，这个时候我也该离场了。 “秦伊人，你等等。” 孙纤叫住了我。 “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你第一次来这种场合吧，表哥招待不周的地方，我代他向你致歉。我看你很喜欢这种点心，不如就带点走吧。” 孙纤递给我一个盒子，我没接。我感受到了来自表妹这种生物的恶意，她大概觉得所有接近他表哥的人都是心怀不轨吧。即使我的确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我也大致知道将主人家的食物打包带走的行为应该不太礼貌。她这是要我出丑。 “孙小姐，你可能误会了什么。” “秦小姐，你可能也误会了什么。哎，表哥，这边，快过来。” 我看到孙纤向孙杰朗招手，露出一个微笑，完全不似对着我那种虚伪的假笑。 “表哥，秦小姐说这里的点心很不错，想带点走。”孙杰朗一过来，孙纤就挽着他的手臂，仿佛在昭示她的主权。 果然，我看到有人朝这边看来，有些不友好的目光向我扫来。他们大概在说着“这样的人怎么能来这种地方”、“她太不知礼数了”、“她是在肖想孙氏集团的少爷吗”、“真是不自量力”之类的话吧。 为什么这种偶像剧戏码会发生在我身上，我一点也不想应付。孙纤再出色，我现在也对她没什么好印象。 不过孙杰朗倒是一副翩翩有礼的模样，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对不相干的人，多一个眼神都浪费精力。我朝孙杰朗点点头：“很抱歉，我实在不会应付‘表妹’这种生物，再听到她多说一句话，我可能都会很不愉快。谢谢你今晚的邀请，我先走了。” 孙杰朗还想说什么，我已经快步走到了大门口。 第二十一章 幸好我不是普通人 抬脚就要跨出门口，地面突然一震摇晃，我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有人伸手扶了我一把，我抬头一看，是月明，他已经脱下了那华丽的宫装，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装，他胸前佩戴着的那个兽形吊坠距离我非常近，我感受到了那吊坠散发的气息，很强大。 这个人不简单。 我道了声谢，他点点头就迅速走了出去。 地面还在摇晃，大堂里响起张皇无措的叫喊，那些人再也没有刚才的高贵与优雅，也没有那对人不屑的目光，他们或提着裙摆，或扶着女伴，一边怒骂一边尖叫着跑了出去。我摸了摸手上的镯子，忽然很想就站在这里欣赏他们手足无措。 “蠢货，你又在发呆。” “先生，我没有发呆，我只是在看表演。” “这有什么好看的，出去，有更好看的。” “你怎么知道，该不会是你搞的鬼吧？” “哼，我哪有那个闲情逸致。” 外面很冷，不是寒冷，是阴冷，那是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我随着众人的目光看向酒店大楼。我不知道他们在看什么，但我看到有黑色的庞然大物宛若乌云一般笼罩在大楼上方，它们正在撞击酒店大楼，每撞一次，酒店的结界就震动一次，刚才地面的晃动就是怪物撞击大楼的余波。 “先生，这个地方为什么会有妖怪来袭？” “你的脑子呢，生锈了吗，不会动？” “这群怪物在破坏结界，也就是说结界里面，也就是酒店中有它想要的东西，或者酒店里有让他们愤怒的东西。骷髅头说过，这个世界的灵气在恢复，除妖师在抓妖，那妖也会抓除妖师。” “看来你的脑子还没有秀逗。你再好好感受一下，这群人当中有没有特殊的气息。” “有好几个除妖师的气息，不过最让我在意的还是那个月明，其次就是孙杰朗。月明太神秘了，今天又在这里有音乐会，这些怪物很可能是冲着他来的。对了，月明人呢，我刚才看到他出来了。” “等你脑子转过来，冰激凌都冷了，那个家伙刚才又进去了。” “先生，冰激凌本来就是冷的。” “蠢货，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如果你想见识见识人类的法术，现在立刻马上上顶楼。” “你是说月明对付妖怪去了？” “哼，反应迟钝的家伙。你这样子，还说什么保护我，再给你一万年都不行。” “先生......” ...... 趁人不注意，我和先生进了酒店，很快就来到了顶楼，果然看到月明正盘膝坐在一个符阵当中，那个符阵发出耀眼的白光，不断往结界中注入力量。月明双手不停地画着符纸，将符纸打入天台的四个角落。这个时候，外面那些怪物的动作开始迟钝下来，月明霍然起身，解下胸前的兽形吊坠，咬破食指，在吊坠上一抹，然后将吊坠掷向上方，吊坠穿过结界，直直射向外面的怪物。 我听到有无数凄厉的惨叫，怪物黑色的身躯不断扭动，不断变小，最后全都化作一道道黑光钻入了吊坠。吊坠回到月明手上，震动也随之停下来，四周恢复了平静。 月明画阵、画符、加固结界、收妖，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仿佛又回到了舞台上，那个十指翩飞的时候，一举一动都充满了古典的美感。 此刻他屹立在漆黑的夜空下，墨发飞扬，双目如炬，望向远处。明明我们之间只隔着十来米的距离，我却觉得他那么遥远。 “谁在哪里？”他转过身来，目光扫向我的方向。 我偷偷地问蛇先生：“先生，我要不要出去？” “随你。”它说。 于是我正大光明地走了过去。 月明慢慢地走向我，这么近距离看他，他更高了，我费力地仰起头，才能与他对视。他的妆还没有卸，重紫色的眼影勾勒出的那双桃花眼，正一瞬不瞬地看着我。 我有点心虚，又觉得自己好像受到了蛊惑。 “你是，刚才差点摔倒的那个女孩。” “你好，月明。” “你都看到了？” “嗯。” “刚才的钢琴表演还喜欢吗？” “嗯。” “看到那个女子了吗？” “嗯，她很美，眼神很温柔。” “温柔啊，的确。这个地方现在安全了，如果你还想在天台吹吹风，请自便。” 他的话很简洁，但我似乎很能理解他的意思。他不在意自己那对于普通人来说很奇怪的举动被人看到，也不在意是不是有人和他一样能看见妖怪，更不在意是不是有人会威胁到他，他只在意他的钢琴，和那个女子。 这是一个很随性的人，他潇洒、肆意、强大。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些回不过神。 “嘶——先生，你又咬我。” “蠢货，你又在发呆。” “先生，你吃醋了吗？” “滚。” 出酒店的时候，我看到那些来参加音乐会的人在酒店门口歪歪斜斜倒了一片，有的面容扭曲，有的衣衫不整，全无那种高贵气质。 “先生，他们都是被妖怪的妖力波及了吗？” “嗯，普通人看不到妖，但是由妖变成的怪会产生一种消极的能量，会让他们神智错乱，精神恍惚。” “由妖变成的怪？” “妖和人都是生命的一种表现形式。妖生来具有强大的天赋，修炼更为容易。其中精灵天赋最好，妖精次之。正统的妖修炼手段温和，手段毒辣偏门的妖称为魔，妖修炼不当可能成为怪，修为难以寸进。人死后的灵魂会消散，但强大的灵魂会成为鬼，可以以鬼的方式修炼。这就是所谓的妖魔鬼怪。” “那生命还有另外的表现形式吗？” “当然。说到底，生命就是天地能量的一种聚集体。以你的智商可能不太能理解，说多了你也不懂。你只需要知道你现在还是一个小虾米，随便一个妖魔鬼怪都可以把你一口吞掉，你必须好好修炼。” “修炼，就像月明施展的那种法术吗？” “那只是最低级的修炼。自从这个世界的天地灵气消失后，人类就只有借助这种符阵之类的手段提升修为。不过，现在天地灵气在逐渐恢复，很多事情都说不准了。我让你去看那家伙对付妖怪，不是让你向他学习，只是让你开开眼界而已。” “先生，那我该向谁学习？” “哼，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先生，你也会人类的修炼吗？” “哼。” “如果我也像那些普通人一样，此刻狼狈地倒在地上，先生，你肯定不会陪在我身边了是不是？” “当然。” “幸好我不是普通人。” ...... 第二十二章 先生，我被欺负了 今天晚上发生了那些事，我想一个人静静地在街上走会儿，哦，不，不是一个人，还有先生那条蛇。 已经晚上九点过了，街上却还很明亮。a市是个大都市，不夜城，完全不用苦于晚上没有娱乐活动。不过，我的作息一向规律，晚上十一点睡觉，早上七点起床，充足的睡眠会保证清醒的头脑，不会浑浑噩噩在大千世界里迷失了自己。能控制自己的人，才能控制生活。 公交车站旁，还有等末班车的上班族。他们提着公文包，眼睛却一直看着手机，可能是在刷着网页或者微博。有个年轻男子累极，双手摊开背靠在椅子上，脸上的疲倦之色显而易见。 我看到有个小妖怪从椅子背后蹿出来，跳到了那个年轻男子肩膀上，左跳跳，右跳跳，不一会儿，那男子疲惫的神情就舒缓了一点。他吐出一口气，摸了摸肩膀上的小妖怪，笑得一脸满足。 “先生，他也能看见妖怪吗？” “不能，他是陷入幻觉中了。人类在极度无助时突然得到放松，很容易产生一种错觉，他觉得有神仙在帮他。殊不知很多时候，帮他的却是妖怪。人类在惧怕着妖怪，所以想要除掉妖怪，即使妖怪帮助了他，他下意识也不会相信。” “妖，也有好坏啊。” 夜晚很黑，街上的人都行色匆匆，很少有人会分心注意他人，我也不担心我的怪异举动被人指指点点，比如我看起来像是对着空气在说话。 走到街道的拐角处，一个黑影朝我扑来，同时发出怪叫：“大人，我们来接你了。” 什么嘛，原来是骷髅头，吓我一跳。 “你们来干什么，还浩浩荡荡带着一大群。” “哪有一大群，只有三五只。大人，我们听说你今晚差点被妖怪吃掉，所以特意来保护你的。” 我望了望骷髅头的身后，的确不是一大群，只是每一只的体积都有点庞大而已。它们都是我前几天从那个别墅地牢放出来的妖怪。 妖，也是懂得感恩的呢。 “你从哪里听说我差点被吃掉，我好好的，这不是还有先生吗？你们这样一群出来，要是又被抓走了，我可不会再去救你们。” “大人，你说笑了，有你在，我们怎么会被抓走。” 哼，狡猾的妖怪，这是吃定我不会对你们怎么样吗？ 不过，看骷髅头说话，真的有点滑稽，白森森的牙齿一开一合，眼眶的那两朵火焰也跟着一跳一跳。初见时我竟然被这样的骷髅头吓到了，实在是我经历得还不够多啊。 等等，从骷髅头的嘴里钻出来的那白色的一团是什么？ “嚯嚯，你怎么在那里！”我一把将嚯嚯抢过来，我被吓得有点厉害，看清楚了从骷髅头嘴里钻出来的是嚯嚯，我下意识就以为骷髅头又伤害了嚯嚯。 “玩儿啊，嚯嚯，和小骷玩儿，你能看见我了，我不能再捉弄你了，嚯嚯，嚯嚯。”小小的一团一边发出可爱的声音，一边从我手里钻了出去，跳上了骷髅头的眼眶。嚯嚯一过去，骷髅头眼眶中的火焰就熄灭了。嚯嚯跳到左边，左边的火焰就熄灭了，嚯嚯跳到右边，右边的火焰就熄灭了。 嚯嚯简直玩得不亦乐乎，我也看得直笑。 明明前不久骷髅头还追着嚯嚯喊打喊杀，这才几天，两只妖怪的感情就这么好了。 “骷髅头，你的朋友呢，你现在有了嚯嚯，就忘了你朋友了吗？这可不是绅士行为。” “我可没忘记它，它受到了惊吓，需要静静。还有啊大人，你得赶紧将这只毛团小妖怪给收回去，我这几天都被它弄得苦不堪言。” “你这么厉害，一口吞掉不救行了。” “它是你罩着的，我怎么敢吃啊，大人。” “你前几天不是还想吃我来着。” “那是我有眼无珠啊，大人。” “噗哈哈哈，你的确是有眼无珠。” ...... 骷髅头说，为了避免我对着空气说话，被人看成神经病，一定得走那条人少的小巷子。那哪里是人少的小巷子，明明是没人的小巷子。黑漆漆的，如果不是我能夜视，又有先生和一大群妖怪陪着，我肯定是不敢一个人走的。 “骷髅头，你老实交代，带我来这儿是干什么的。” “这个嘛，刚才不是说了吗，大人，这边儿人少。” “人少？这根本不是我回家的方向吧。” “哈哈，大人，你真是慧眼如炬啊。其实，这条巷子里有个入口，通向世外桃源，大人你晚上受惊了，一起去世外桃源，我们给你压压惊。” “是压惊，不是帮忙？” “这哪能啊大人，你才帮过我们，我们又不贪心。对了，那里的确有点小麻烦。” “你这分明还是让我帮忙吧，还说不贪心！” “哈哈，大人，你别生气。” “今天太晚了，有事改天再说。” “都到这儿了，大人，你就去看一眼。” 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一拳揍过去，现在我已经不是普通人了，先生说，我对付这些妖怪已经绰绰有余了。我这一拳揍过去，可不仅仅是一个拳头，而是一团能量附着在我的拳头上，一接触骷髅头，能量就炸开了。虽说骷髅头体积庞大，我只能接触到它的下颌，但是我清楚地看到这一拳在骷髅头的脸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凹陷。 骷髅头猝不及防，哎哟一声，就被震飞出去。 “你这只得寸进尺的骷髅头，我要是不去，你是不是准备带着这几只妖怪逼宫，啊？” 骷髅头大概看我真有点生气了，翻身起来，嗖地一下飞到我面前求饶：“大人，饶命啊，我们绝对没有那个意思。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与我等小妖一般见识。我们马上送你回家，马上送你回家。” “大人饶命。” “大人饶命。” 一众妖怪也跟着骷髅头求饶，听骷髅头那声音，我要是不点头，它都要哭出来了。看它那两团火焰眼球已经在熊熊燃烧了，肯定也是情绪激动，被我吓到了。算了，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它们也并没有伤害我，我用不着不依不挠。 “我累啦，只要你们不要再来打扰我就行，都散了吧。”虽然不和它们计较了，但是被一只妖怪哄骗的滋味也不太好受，我现在只想回去睡觉，看嚯嚯那小家伙还在观望，我对它说了句：“嚯嚯，你看这家伙想将我骗去吃掉，你还要跟着它吗？” 嚯嚯听了，果然立刻就朝我飞来，撞进我怀里，小短腿安慰似的拍拍我的脸，绿豆眼骨碌碌直转：“不吃不吃，嚯嚯，不吃。” 我被嚯嚯萌得心都化了，哪里还想计较什么，赶紧回家才是正道。 第二十三章 爱美食的小妖精 我最后还是坐了出租车回去，实在是那小巷子离我家太远了。 直到回到了我的小公寓，我洗漱好要上床睡觉了，先生都一声不吭。当我终于反应过来，先生还没吃饭的时候，我就恍然明白了，先生这是有小情绪了。 “先生，说句话吧。” “哼，你一路上不是和那些妖怪说得挺开心吗？又是骷髅，又是毛团。” “嘿嘿，先生啊，醋吃多了，会酸的，酸了，你身上的味道就不好闻了。” “蠢货，我哪有吃醋。” “好好好，是我在吃醋行了吧。刚才那群妖怪来得突然，我就有点惊讶。何况，它们说来护送我的时候，我还挺感动的。可是先生你从它们来了之后一句话都不说，我吃醋了。” “哼，妖怪本来就不是能轻易相信的，给你个教训，让你长长记性。” “我知道啦，先生。” “人类，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了？” “嗯，我忘了什么？” “你再想想？” “嗯，我想想，我忘了什么呢，我再想想，嗯......” “我还没吃饭！言而无信的人类，说过喂饱我的，你做到了吗？！” “啊，先生，我还以为你今晚上都不打算说，然后明天傲娇地玩儿消失呢。” “人类，你......” “先生，你看这是什么？” 我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串手链样的东西，我刚才打飞骷髅头，这东西就从它的斗篷中掉了出来。 “从哪儿来的？” “先生，其实在我们遇到骷髅头不久，我就发现它身上有好东西了，这还得多谢嚯嚯在它身上跳来跳去，它不堪其扰，疏忽之下，这个东西就从它的斗篷那里泄露了气息。我感觉到和那天骷髅头‘贿赂’你的东西一样的气息，嗯，就是先生你说的那种能量，才让它们跟着我的。 虽然它们知道感恩，说要护送我也有一定真心，但我能感觉到，骷髅头言语之中还是有欺瞒，我猜它们肯定是想让我帮忙或者利用我做什么。我就想，要是它们让我帮忙，我就让骷髅头拿这东西来交换，谁知道骷髅头竟然准备先斩后奏，我忍无可忍才揍它一拳，让这东西掉了出来。我偷偷地捡起来了，先生，这东西应该对你有好处吧，吸收了这个，不是比吃一顿大餐好吗？” “切，小玩意儿罢了，哪值得你大费周章，倒是对你有点好处，你拿着吧。还有这个——” 只见先生又变出一串和我手里的手链一模一样的东西，递给了我。 “先生，这不是那天骷髅头给你的吗？我以为你......” “哼，我不需要。我饿了，去给我煮碗汤圆吧。” “遵命，先生。” ...... —————————————————————————————————— 这天周六，我和先生去西点班上课，来上课的老师是个外教，叫丹尼尔。二十多岁的样子，身材高挑，金发蓝眸，五官深邃，典型的西方帅哥。他穿着西点师的服饰，端着蛋糕进来的时候，引起一大堆女生低呼：“好帅！” 虽然这个西点老师挺帅，不过我对他手里的蛋糕更感兴趣。那是一个卖相极佳的蛋糕，下面是夹心巧克力面包，一口咬下去定然松松软软满口香甜，上面红绿相间摆满了草莓和猕猴桃，周围一圈有蓝莓镶嵌其中，都是口感极佳的水果，我已经能感受到巧克力的香醇和水果的甘甜了。 好，想，吃。 “各位同学早上好，今天我们要做的是布卡拉蛋糕，这就是做好的蛋糕啦。这款蛋糕制作简单，适合初学者。它的选料主要是巧克力和水果，很适合女孩子的口味。下面就让我来教大家做这款布卡拉蛋糕。 首先做的是下面这层面包。现在很多女孩子只喜欢吃一块蛋糕的奶油和水果部分，其实那只是因为那些蛋糕下面的面包部分没有让人食指大动的味道，那我们今天呢，就仔细地将这面包做得更松软，将巧克力融入进去，口感也会更好。 我们首先要做的是分离蛋白蛋黄，将蛋黄搅匀，放入玉米油，取50克牛奶加热一下，放咖啡粉溶解后倒入。筛入低筋面粉，搅拌均匀，制成咖啡蛋黄的糊。这里我们就要注意了，一定要......” 丹尼尔的讲解很生动，仿佛连他好听的声音也融化在了蛋糕里。不过最让我注意的不是他好听的声音，而是从他头发里钻出来的“小妖精”。那真的是只小妖精，大概只有一颗樱桃那么大，它有着像人类小女孩一样的身子，穿着白色的裙子，头上还有像蜜蜂一样的触角，它扇动着一双蝴蝶一样的翅膀飞来飞去，翅膀上五彩斑斓的光点像是一颗颗宝石在闪闪发光。 这个小家伙真是漂亮极了。 它对丹尼尔正在做的蛋糕非常好奇，停在丹尼尔的肩膀上，一双大眼睛认真地盯着他手里的动作，还时不时地发出软糯可爱的“咿呀”声。 我一边跟着丹尼尔讲解的步骤做，一边还要分心去关注那只漂亮的小妖精，真是忙得不亦乐乎。 “呀！”我在将面粉倒入碗中的时候，那只小妖精突然飞了过来，一头栽进了面粉袋子，白色的面粉扑了我满脸，我的视线有点模糊了，只听到小妖精在我耳边发出愉悦的笑声：“你的手法不对，那样做会产生很多气泡的，你要像丹尼尔那样，真是的，一点也不认真，就知道看我，现在看不了了吧。” “那位同学，面粉是往碗里倒，可不是往脸上抹。快，那边有洗手间，先去弄干净吧。”丹尼尔也注意到我这边的情况了，他的语气有些戏谑。 还不是你那只小妖精搞的鬼。这话我只有在心里默默地说，也是忧伤。 我只是来学做个蛋糕，也能遇到一只小妖怪，还是只淘气的。 我在心里叹口气，默默走到洗手间把自己收拾干净。 “先生，那是只什么妖怪，看起来那么漂亮，没想到这么淘！” “一种挚爱美食的小妖，是由人类的喜爱之心产生的一种信仰之力所化。通常这种小妖的心思都很纯净，对美食颇为精通。它们没有别的力量，但可以为自己喜爱的美食添加祝福，这样会使食物的味道更好。” “也就是说，它是一个行走的美食制作机。先生，如果我们把它带回去，是不是我就不用在这儿辛辛苦苦地上课了？” “你的关注重点就只是在美食上吗？” “咳咳，那，其实，我是想问信仰之力是什么？” 第二十四章 先生，我被表白了 “那是人类产生的一种极为强烈极为干净的一种情感，当一种情感达到了极点，就会产生一种灵气，也就是天地能量，可以使这种情感具象化，化作妖。人类虽然只是低等的生命，但是人类有情感和智慧，可以产生无法想象的能量。所以，人啊，是最脆弱的，也是最强大的。人类，真是难以理解的生物。” “先生，其他人难以理解，但是我不难以理解啊，我都说过啦，我喜欢先生你。” “那个金发蓝眸的怪人都等得不耐烦了，你还不快出去，你要让所有人都等你吗？” “所以啊，先生，你什么时候能变成那威风凛凛的漂亮模样啊。还有，你什么时候能变成人啊，先生——” “滚出去！” 被先生一句话给吼了出去，我瘪瘪嘴，正好对上丹尼尔看过来的视线。 “这位同学对我的教学不满意吗？” “显然不是，老师，我只是对桌上那突然扑到我脸上的面粉感到不满而已。” “每一份甜点都是一份心意，如果制作不用心，哪怕只是面粉，也不会喜欢你。” “老师，我受教了，请你继续讲解吧。” 丹尼尔挑挑眉，继续开始他的蛋糕事业：“打发蛋白，放入容器中，滴几滴柠檬汁，砂糖分三次放入，将蛋白打发至九分发即可。将蛋黄糊和蛋白糊搅拌均匀，倒入铺好油纸的烤盘中，注意要将气泡震去。对，就是这个样子，各位同学做好了就端上来，我们统一放进烤箱。将烤箱温度定为170度，烤25分钟。 在等待的过程当中，我们可以先做巧克力圈。取一瓶露露用油纸包起来，将40克德芙巧克力放裱花袋里泡热水溶化，先不要剪口。溶化后裱花袋在这里剪个小口，像这样，然后围着瓶子挤上巧克力，最好密一些，免得脱纸的时候断掉。然后将它放到一边，等待彻底冷却......” 丹尼尔用他那好听的声音继续蛊惑那些爱甜品的女孩子跟着他做，我全程被小妖精监工，丝毫都不敢马虎，深怕它一个不高兴，将烤箱往我这边砸。 这个时候，烤箱“叮”地一声响起，面包烤好了。我们纷纷上前将自己的那份面包端下来。 “大家看看自己手里的裱花袋是不是冷了，如果彻底冷了，就可以将露露抽出来了，轻轻揭去上面的油纸，这样巧克力圈就做好了。这个时候，将凉好的面包去边，切成均匀的三份叠起来，夹层抹上巧克力酱或者你们喜欢的果酱。在面包上面用星型花嘴挤上奶油，挤多少根据个人喜好。 切好草莓和猕猴桃，放进巧克力圈里，将巧克力圈放在面包上，周围再摆上草莓做的花，周围可以用蓝莓装饰，这里你们可以尽情发挥你们的想象力和审美能力，摆出一个你们喜欢的形状。这样，卡布拉蛋糕就做好了，各位同学做得都很不错。” 女孩子们纷纷让老师过去看她们的作品，请求点评，叽叽喳喳地好不热闹。有一个圆脸的女生被夸奖了一句羞得脸都红了，还有漂亮的女生不矜持地让老师留个联系电话。丹尼尔应付自如，显然已经身经百战了。既不用答应那些有些无礼的要求，同时也不伤了女孩子们的面子，还恰到好处地展现了自己的彬彬有礼和绅士风度。 这真是一个有魅力的男人，我想。 漂亮小妖也没闲着，扒拉着丹尼尔的头发去看那些做好的蛋糕，东舔舔，西尝尝，时不时点头，时不时蹙眉，时不时惊呼，时不时撅嘴，那小模样哪像面对我时那讨打的模样。 我还在欣赏漂亮小妖那灵动的模样，丹尼尔走到我面前，双手随意插在裤兜里，脱去了西点师服饰的丹尼尔穿着简单的灰色羊毛衫和黑色休闲裤，少了几分正式，多了几分随性的味道。 “这位同学，你是叫秦伊人吗？” “嗯。” “你不用羡慕她们做的蛋糕，你做的，虽然......嗯，有点惨不忍睹，但这都是你的一份心意。多做几次，就会做得好了。” “嗯？” 我看了一眼被我打包起来，准备带走的那份蛋糕，卖相和口感都还好，虽然比不上丹尼尔亲手做的那份，但也算是不错了，怎么也不算是惨不忍睹吧？于是我对丹尼尔的认识就多了一分：睁着眼睛说瞎话。 “我看你用非常羡慕的眼神看着她们的蛋糕。或者你看的不是蛋糕，是人？不用自卑，小女孩，你很可爱。” 我有点不知道怎么接口，果然外国人和中国人还是存在沟通障碍的吗？ 我没答话，丹尼尔却递过来一张纸：“秦伊人，你很可爱，我喜欢你，这是我的电话号码。” 我这是......被搭讪了？被表白了? 手腕传来轻微的刺痛，我又被先生咬了，如果我这个时候问它，它肯定会说：蠢货，你又发呆了。 然后我看到漂亮小妖从丹尼尔的金发当中钻出来，飞到我面前：“你的蛋糕做得太差，我要跟你回家！” 我彻底愣了。 后来是怎么回答丹尼尔的，我记不清了。我十七年来第一次被人表白，还是被一个只能算是陌生人的外国人表白了，当时我就有点懵了，要不是先生咬我一口，我的脑袋还在当机中。我匆匆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走了，但那只漂亮小妖却跟了过来，它正在我的发间补眠。 妖，似乎都很喜欢睡觉。先生说，那是它们的一种修炼方式。 “先生，那你的修炼方式是什么？” “我存在的每一个呼吸，都是在修炼。当然，以你的智商是不会明白的，我就不多做解释了。你的身体因为吸收了那颗融合了五色石的珠子而有了一定的力量，但你现在还不能修炼。你作为人类，吃五谷杂粮太久了，身体里堆积了太多的杂质，无法顺利地吸收天地灵气。也是时候为你洗精伐髓了。简单来说，就是排除你体内的杂质。” “那要怎么......洗精伐髓？” “最简单的就是炼制洗髓丹，不过那只是人类最低级的一种洗髓方法。即使洗髓后，也只能是普通资质。你的体质特殊，不需要这种洗髓。在离这里五十里之外有一座山，山上有一处温泉，去那里泡上几天就可以了。” “先生，我怎么听着像是仙侠剧中演的修仙啊。” “修仙只是你们人类的一种说法。说到底，都只是追求一种更为强大的力量，在这一点上，人和妖是一样的。” “这么说，我真的是要修仙了？” 我稍稍感觉有点玄幻。 第二十五章 叶子和花 “如果说‘修仙’两个字会让你更有优越感，你也可以这样想。事实上，你现在也只是比普通人稍微好了那么一点而已，离你想象的那种‘修仙’，问鼎长生之道，还差得远。人类，不要总想着好高骛远。” “哦。” “当然，你可是说过想保护我的，别想着出尔反尔。” “绝对不会！先生，你要相信我！那我们现在就去那什么......温泉吗？” “你不是前几天还在念叨期末考试吗！” “啊，对对对，期末考试，期末考试。等期末考试结束了之后再说。” “人类真是麻烦。” “对对对，麻烦麻烦。” ...... 当我终于从那股“修仙”的兴奋劲儿当中缓过来的时候，一辆小轿车停在了我面前。车窗降下，正是有几天没见的孙杰朗。 “秦伊人，你在想什么，叫你好几声你都不应。” “抱歉，我的确在想一些事情。你呢，路过？” “我是专门来找你的，我打你电话你没接，只能在这里等你。那天，我看到你从培训班的报名处出来，心想你肯定会在周末来这里上课。” “我手机放家里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的确有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 “上车再说吧。” 我还惦记着他的戒指，而且上次让我有机会去听音乐会的事情我还欠他一个人情，我没多想，就上了车。 “你这盆月季比上次我见到的开得更好了。” “嗯，花了点心思。实际上，我这次请你帮忙就是因为这盆月季。” “嗯？” “你也看出来了，这盆月季花开得很好，但叶子却枯萎了。你有没有办法让叶子重新活过来。” “这个，该怎么说呢，你怎么会以为我可以让一盆花的叶子活过来？这事儿是不是有点强人所难。” “秦伊人，我说过，我们是朋友，既然是朋友，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你是不是能看见传说中的妖怪。” 他说我能看见妖怪，用的是肯定而不是疑问语气，我愣了一下。 “你怎么会这样以为？” “有天晚上在解剖教学楼下，我看到了你逃跑的样子。明明后面什么都没有，你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追你一样。还有前几天的音乐会结束后，所有人都昏倒了，我比他们先醒来，我看到你还好好的，正从酒店大楼出来。你路过我身边的时候，我听到了你说话。还有一个和你说话的，是，是那条蛇。在甜品店的时候，我见过你的那条蛇，是银色的，很像你手上的手镯。” 我听他娓娓道来，才知道我的异常原来早就被人发现了。虽然我没有刻意隐藏什么，也不在意别人说我行为古怪，但是被这么一说出来，我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人类，你有非常敏锐的直觉。”既然被说破了，先生也不隐藏了，它从我手腕上滑下来，直起身子看着孙杰朗。 “蛇，蛇真的说话了。”孙杰朗大惊失色，一下子站了起来，撞上了车顶，一个没站稳，就摔在了一旁。 “先生，你吓到别人了。” “哼。” 不用多想，先生绝对是故意吓人的。 我伸手虚扶了孙杰朗一把；“你的推测没错，我的确能看见妖怪。不过，这和你的花有什么关系？” “虽然我不能看见妖怪，但我能感觉到它们的气息。我曾经在我女朋友身上感受过那种气息。” “你女朋友是妖？” “我不确定，她，她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一直都像一个正常人。我是在一年前认识我女朋友的，后来我们开始交往，像正常的男女朋友一样吃饭、逛街、看电影，只是一到晚上，她就会提出回家。我当时只当她家里家教严，并没有在意。直到半年前，我发生了一场车祸。司机当场死亡了，而我受了非常严重的伤，却活了下来，他们都说我是一个奇迹。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我女朋友，我想方设法也无法联系到她。而那盆她非常喜欢的月季也在我出事的那天晚上枯萎了。我对她的思念越发浓烈，也越来越爱她。那天，我对着那盆月季发呆，我忽然就从那盆月季上感觉到了我女朋友的气息。我开始费尽心思培养这盆月季，如你所见，花开得很好，而叶子却不能再生了。” “你是怀疑你的女朋友是这月季变的吗？” “是。” “可花还开得好好的啊。” “但是叶子......” “你为什么那么在意叶子？”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只是感觉，如果叶子能重新长出来，我就能再见到她了。” “你......能将你的戒指取下来给我看看吗？” 孙杰朗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戒指取下来递给了我。 我将戒指放到先生面前：“先生，这是不是她？” “有一部分。” 我想先生说的有一部分是说有一部分她的灵魂，因为我也察觉到了，就像那个自杀的抑郁症女孩的灵魂被禁锢在身体里一样，孙杰朗女朋友的一部分灵魂被留在了戒指当中的叶子里。我猜测这盆月季的花朵和叶子是两个独立的灵魂。在那场车祸当中，那月季花的叶子，也就是孙杰朗的女朋友，为了救他却因为自己的力量不足，将自己的一部分灵魂献祭给了月季花的花朵。如果我让叶子的灵魂融合，那叶子和花的灵魂也就融合在一起了。叶子也就不再是叶子了。 这个时候，我听到有虚弱的声音从叶子当中传来：“让我......见他，求你......让我见他。” 我看一眼孙杰朗，他没有什么异常，应该没听到从叶子当中传来的声音。 我用手指碰了碰那叶子，忽然就觉得眼前出现了一个画面。 第一天，有一个穿着短衣短裤的男孩子正对着一盆月季花说话。 “花儿，花儿，你为什么要扎我？” 月季花花朵摇摆了一下身子，就没了动静。 第二天，那个男孩子又来了。 “花儿，花儿，你的叶子为什么枯萎了？” 月季花花朵化作一个女孩子，出现在男孩的身后：“你昨天还在问花儿，为什么今天就问叶子了？” 男孩说：“我不喜欢花，它扎人，我喜欢叶子，绿油油的，很好看。” 女孩生气地跑开了。 第三天，那个男孩子说：“花儿，花儿，你长出一片新叶子，好漂亮的叶子。” 第四天，男孩子说：“花儿，花儿，你又长出一片叶子。” 男孩子每天都来，每天都对着月季说话，每天关心的却是月季的叶子。月季花花朵觉得男孩子偏心，就再也没有变成过女孩。 第二十六章 先生，这大概是命中注定 直到好久好久以后，月季花的叶子化作了一个漂亮的女孩，她遇到一个帅气的男孩。 “好久不见。”她说。 “我见过你吗？”他问。 “见过啊，小时候有段时间，我们天天见呢。” “是吗，抱歉，我可能忘记了。” “以前的回忆忘记了，还可以制造新的回忆啊。” 然后男孩和女孩就在一起了。 直到那场车祸发生。大货车与小轿车相撞，司机当场死亡，小轿车内的男孩也奄奄一息。 男孩被送到了医院。病房中，那个女孩温柔地望着男孩，她抚摸着他的脸：“你那么喜欢我，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然后女孩就消失了，窗台上的月季花叶子也枯萎了，而花朵，却更鲜艳了。 原来这就是他们的记忆啊，真像是一个童话故事。 月季花的花朵和叶子本来就是一体的，却因为男孩子对叶子格外喜爱，让叶子生成了一个独立的灵魂。 哪有人只喜欢叶子，而不喜欢花呢？ 这一切因男孩子而起，又因为男孩子而结束。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我问叶子。 “请你让我的这部分灵魂回到花中，在我的灵魂融合的那一瞬间，我还可以再见他一次。” “融合之后呢，你还是你吗？” “是不是我又有什么所谓。我的灵魂为他而生，当然也该为他而灭。” “我不太理解。” 为一个人生，为一个人死，究竟是种什么样的情感？生与死说来简单，可真到抉择的时候，大概也不是那么容易吧。 “总有一天，你会懂的。人类的女孩，你的灵魂很特别，你一定会得到自己的幸福。” “好，那我帮你。” “请不要告诉他真相，就让他以为，我永远都是我。” “好。” 这一切都发生在孙杰朗不知情的情况下。我想，是我的灵魂在和叶子的灵魂交流。 “怎么样，发现什么了吗？”孙杰朗期盼地望着我。他双拳紧握，整个人都在颤抖，看起来很激动。 “想见她吗？” “想。” “见到之后呢？” “知道她平安，就足够了。” 我看到他握着的拳头紧了紧，又松开了，这个时候他反而冷静下来了。他微微笑着，温和，像春风。 “这次就当我是还上次音乐会的情。” “朋友之间不需要分得这么清。” “我只是不习惯欠别人。好了，开始吧，你闭上眼睛。” “好。” 他闭上眼睛，微微抖动的睫毛不经意泄露了他的激动。 可是我却有些迷茫，叶子让我做的是孙杰朗想做的吗？如果他知道这一次见面就是永别，他还会希望我这么做吗？ 一个人认为的对另一个人好，真的就是对他好的吗？ “先生？” “随你。” 我咬破手指，却久久不能下定决心将血滴到叶子上。 正在我犹豫的时候，叶子陡然发光，吸走了我手指的那滴血，旁边的月季花也猛烈地摇晃。刺眼的白光一闪而过，一个漂亮的女孩出现在了后座上。 “阿叶，是你吗？阿叶？”孙杰朗从前座挤进了后座，激动地拉着女孩的手。 女孩扬起一个极美的笑，她温柔地抚摸着孙杰朗的脸庞：“朗，对不起，我要失约了。” 孙杰朗一把将女孩拥入怀中，当他再次看着女孩的时候，女孩脸上再也没有那种温柔的神情了。 女孩轻轻地推开他：“孙杰朗，我不喜欢你了。” …… …… 有些事，大概真的是命中注定。 就像月季花叶子和孙杰朗。他最先见到的女孩是月季花花朵，最后见到的还是她。 “先生，肯定是命中注定，我才能遇见你。” “你信命？” “信啊，有些时候不得不信。” “胡言乱语。” “先生以为呢？” “会说这话的人都是弱者。” “是啊。我要学会变得坚强。先生，你愿意成为我的指路明灯吗？” “人类，你变了？” “怎么了？” “你变得越发的厚颜无耻了。” “先生，你也变了。” “嗯？” “你变得越发的傲娇可爱了。” “哼，当心灯太亮，晃眼！” 先生说完，扭头就走，蹿上沙发，盘成一圈，睡了。 我在后面哈哈地笑起来。 看吧，先生就是这么傲娇。 “咚咚咚——”我家的窗子被敲响了。 一个骷髅头浮在我的窗子外。 自从那晚被我揍了一拳，骷髅头再也不敢随便进我家了。 它打开窗子，想要钻进来，被我拦在了外面：“说吧，又怎么了？” “大人，我听说你最近在准备那叫做‘期末考试’的东西，非常劳累，特意给你带了我们的特产，红妖果。包你吃了精神百倍，吃嘛嘛儿香。” 骷髅头递过来一个不知用什么布料裹成的一个包，还有红色的液体从里面渗出来，看起来有种不祥的预感。 “骷髅啊，听说过狼来了的故事吗？” “狼来了？一脚踹飞！” “你一个骷髅，哪来的脚？没文化真可怕。有话直说，又想来那天晚上那套，想骗我上当，先斩后奏？” “大人，我哪敢啊，我真的只是来给你送红妖果。只是顺便告诉你，距离世外桃源的门关闭还有三天，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大人，如果你想进去一窥究竟，得赶快了。” “你说的世外桃源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是个特别特别美的地方。” “以你那不靠谱的程度，我估计这世外桃源不是个尸横遍野的地方就不错了。” “大......大人，你，你怎么这么说。” “不会真被我说中了吧？” “当.....当然没有。” “骷髅。” “啊？” “你眼里跳动的小火苗已经出卖了你！你情绪一激动，火焰就弥漫了你整个眼眶，就像这样，对，就是这样。” “呵呵，呵呵。” “呵呵？你还敢骂我！你不知道‘呵呵’就等于‘滚你妈蛋’吗？” “大人，我错了，别揍，哎，别揍啊！我坦白，我马上坦白。” “说吧。” “世外桃源以前的确是个特别美的地方，鸟语花香，仙乐遍布。但后来出现了一个浑身带着瘴气的妖怪，在里面到处走，到处走，将世外桃源都染上了瘴气。花都不开了，鸟也不叫了，再也没有妖怪弹琴唱歌了。” “那这和我有什么关？” “大人，如果你能将那个妖怪赶走，并将世外桃源净化了，你就能成为那个地方的主人。” “我不想当什么主人。” “大人，你听我说，那世外桃源不是个简单的地方。听说那地方是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秘境，有很多宝贝，肯定有你需要的东西。还有那位大人所需要的东西，说不定里面也有。” “就算那地方对我有好处，那你为什么会告诉我？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大人你不是帮了我们嘛。” “说实话。” 这只骷髅头，总是满嘴跑火车，一点也不靠谱。 第二十七章 寂寞吗 “哦，哦，我们除了想报答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如果世外桃源能够净化，里面会有非常浓郁的天地灵气，对我们的修为有帮助。” “你们就是想找一个清洁工帮你们打扫屋子，然后你们就能在里面住下来了。” “大，大人，你总结得真是精辟！” “哼，那个瘴气妖怪什么来头，你们这么多妖怪打不过别人一个？” “呵呵......咳咳，那个瘴气妖怪非常邪门儿，所有靠近它的妖怪都会被迷惑。听说，只有心思最纯净的妖才不会中招。” “我又不是心思纯净的妖，不能抵抗诱惑。” “不，不是还有那位大人吗？” “先生那么闷骚，心思也不纯净。” “喂，人类，你又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先生，我知道你听见了，你说，要不要去。” “去。” ...... 先生都开口说去了，我也只能跟随先生的步伐了。 我问先生：“那我的期末考试怎么办。” 先生答：“凉拌。” 先生一定是想念上次我做的凉拌三丝了，我想。 事不宜迟，趁着今天周六，明天周末，学校都不上课，赶紧将世外桃源的事情解决了。 于是，在这个寒风呼啸的夜晚，骷髅头领着我们去了那条小巷，途中遇到一个老婆婆，头发花白而凌乱，坐在巷子边，将手中的铜钱抛来抛去。她侧头看了我一眼，手中铜钱却落到旁边的拐杖上，拐杖滚出，正好挡在我的脚边。 “小姑娘，巷子深处切莫探究，止步吧。” 她语气温和，态度随意，看起来也只是个有点奇怪的普通老婆婆，但普通老婆婆可不会对我说这样的话。 “婆婆，借个道，我只是回家而已。” “万骨窟中坐，有魔心中留。小姑娘，你可不要认错了回家的路。” “多谢婆婆的提醒。” 我跨过那拐杖就要往前走，身后传来破空声，我侧身一闪，接住了那枚铜钱。脚步不停，我跟着骷髅头来到了他口中世外桃源入口。 那只是一面普通的土墙，旁边还放了一个潲水桶，正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味道。不远处有座老式的房子，红漆的大门打开，有亮光从屋内散出，一个身形伛偻的中年男人提了一个小桶气势汹汹地朝我走来，我以为他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比如将桶中的东西朝我泼来。不曾想，别人只是把桶内的东西倒入了那个潲水桶。 好嘛，原来只是个来倒潲水的。 不过，这人看起来有点眼熟，似乎是我以前经常去的那家面馆的老板？ 我当即下定决心，再也不去那家面馆吃东西了。 这个时候，那个老婆婆也走了过来，正好碰上这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粗暴地扯了一下老婆婆的衣服：“疯婆子，大晚上的还在外面溜达，你想死是不是！” 等两人都进了屋，关了门，我四处看了一下，没人。 “骷髅，要怎么进去？” “大人，你闭着眼睛，往那儿一走就行了。” “哦。” 我照着骷髅的话，闭上眼睛，摸到那面墙，往里一走，只感觉眼前一亮，就畅通无阻地进入到另一个世界。 冷，彻骨的冷。 我牙齿打颤，连思考都停滞了。 有暖流从手腕处传来，一瞬间弥漫了全身，我舒服地吐出一口气。这才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 天色暗沉，灰败的气息笼罩着整个森林。 入目之处，一片焦黑，寸草不生，枯败的树歪歪斜斜地倒在两旁，没有动物，没有风，没有声音，周围寂静得如同走入一个真空。弥漫在地面表层的雾气渐渐散开，密密麻麻的白骨铺满了整条路，一直延伸到森林深处。有黑色的雾气从骨头、树木、甚至石头上飘出，像一个个怨灵，无声地嘶吼着自己的不满。 死气沉沉，如同一片被遗弃的地方。 “骷髅，这一切都是那个妖怪造成的吗？” “听那些逃出来的妖怪说，这里的所有都是那个妖怪直接造成的。” “逃出来的妖怪？” “是啊，大人，你那日救出来的妖怪当中就有这里的原住民。听它们说，在瘴气爆发的当日，就有很多妖怪从里面逃了出去，没逃出去的，都是眷恋这片土地不愿意离开的，也有没来得及逃出去的。后来这片世外桃源就关闭了，进不去，出不来，直到近段时间，这片世外桃源才落到了这里，打开了通道。” “这么说来，你并不了解那个瘴气妖怪。” “这个嘛......” 看来要等找到了那瘴气妖怪才能弄清楚前因后果。 “先生，你能感觉到那个瘴气妖怪在哪里吗？” “往森林里走，注意别碰到那黑色的雾气。” “先生，都到这里了，你怎么还不变身？” “废话少说。” 我摸了摸还在装镯子的先生，暗道一声小气。先生不到万不得已，坚决不肯变身，我好怀念那个威风凛凛的先生。不过看先生这副懒洋洋的模样，仿佛什么都不看在眼里，想来这个地方对于先生来说完全算不上什么吧。 这样想着，我的心就安定了。 我沿着唯一一条通往森林深处的路向前走。起初我还能看到周围景色的一些变化，有棵树只剩下了树桩，有棵树只剩下了叶子，有棵树的黑气更加浓郁了。 “先生，前面会有什么呢？” “先生，这个地方真的是传说中的秘境吗？” “先生，我越来越冷了。” 我和先生还有骷髅头讨论着这件事结束之后，回家吃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什么声音都没有了，没有先生的嘲讽的声音，也没有骷髅头大喊求饶的声音。 “先生。” “骷髅头。” “先生，骷髅头，你们在哪里——” 没有回应，死一般寂静。甚至，我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我站在原地，心里的恐慌开始蔓延。 我机械地朝前走，一直走，一直走，我眼睛已经分不出变化，耳朵也听不到声音，甚至连寒冷也感觉不到了，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感觉不到空间的变化，前面是永远相同的树和永无止境的路。天地间只剩下了我一个人，在无尽的道路上徒步前行。内心陡然生出一种苍凉和寂寞，我仿佛已经在这条道路上走了数百上千年。 “寂寞吗？”耳边响起一个遥远的声音。 第二十八章 先生，你来啦 “寂寞啊。”我听到自己这样回答。一个人行走在路上，没有人可以说话，没有人可以分享，没有人可以依靠。一个人，真的很寂寞。 “孤独吗？”那个声音原来越远。 “孤独啊。”我答。 “我也很寂寞，我也很孤独，那个人，那个人，还没有回来。数千年了，那个人，什么时候回来？”那个声音染上了忧愁，渐渐地就消失了。 我迷迷糊糊，不知自己到了哪里，只觉得好像有风拂过了我的脸颊，我闻到了一股好闻的花香。有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和着悦耳的乐器声传来，我想，那可能就是仙音。 我睁开眼睛，眼前出现了一盘水果，鲜艳的红、滴翠的绿、明亮的黄，摆在一起颇为漂亮，可是每一种水果我都叫不出名字，只有一阵阵扑鼻而来的水果清香。 “姐姐，你怎么又睡着了，快吃点清心果，赶走你那瞌睡虫。” 有好听的声音从我的上方传来，我抬头一看，那是一个拳头大的漂亮小生物。 它有一副人类的面貌，绿色的眸，小巧的鼻，殷红的唇，削尖的下巴，微卷的绿色长发柔顺莹亮一直垂到脚踝，披散下来遮住了它整个身子，尖尖的耳朵隐在发间，耳朵上那层薄薄的膜柔软得不可思议。它明明那么美，可背后却只有一只翅膀，也正因为这一点小缺陷，让它看起来更加的纯净。因为，我从它脸上看到的只有温暖的笑。 “你是妖精吗？” “姐姐，你睡迷糊了吗？我是绿衣啊。” “绿衣？” “是啊，姐姐，你不会不认识我了吧。你总是喜欢变成人类的样子，去到他们那里，该不会你喜欢上人类了，却不喜欢我了吧？姐姐，你不能这样，人类最狡猾了，你不要喜欢他们。好了，姐姐，今天是灵舞日，有可多好玩儿的东西了，我们一起去玩吧。” 注意到它口中的灵舞日，我才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片很大的桃林，大得一眼都望不到边际。有各种各样的妖怪端着水果和食物来回穿梭，有化作人形的妖穿着华丽的服饰在抚琴唱歌，有成群的妖怪围在一起不知道在玩儿着什么游戏，发出嘻嘻哈哈的声音，不远处有潺潺的流水叮咚作响，粉色的花瓣漫天飞舞，落到果盘中，落到女子的发间，落到他们的笑脸上，落到那快乐的氛围中。没有争吵，没有纷乱，到处都弥漫着温暖而幸福的气息。 这时，有两个高调的声音从一处传来。是两个穿着不同颜色的衣服却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妖怪在争论着什么。 “落樱果明明有五个，现在只有四个了，你肯定藏起来一个。” “什么，你别胡说，我端过来的时候明明只有四个。” “我没有胡说，肯定是五个。” “你就是胡说，肯定是四个。 “五个。” “四个。” ...... “你们俩吵什么呢？”绿衣从它们背后钻出来，口中还衔着一个红彤彤的小果子。 “啊，原来是绿衣拿的。”蓝衣小妖怪说。 “哦，原来是绿衣吃的。”红衣小妖怪说。 “早说嘛。”蓝衣小妖怪和红衣小妖怪异口同声地说道。然后两人肩并肩就去做另外的事了，仿佛之前的争论根本不存在。 我注意到它们只有一只脚，如果单独行走就只有一蹦一跳，如果像这样肩并肩，那么它们就可以做彼此的另一只脚。 啊，真是一对可爱的妖怪啊。 这里，真是一个世外桃源啊。 我正享受着那种让人内心平静的安宁，画面一转，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一道闪电划过，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狂风刮过，卷起无数粉色的花瓣，随着咔擦一声巨响，一棵桃树被拦腰截断，紧接着四面八方的桃树都开始断裂，一棵接一棵地倒下。妖怪们开始尖叫，开始逃窜，笑容退去，笑声隐去，它们的脸上浮现出那么明显的恐慌。 有响彻天际的恐怖声音在阴暗的上空响起：“在哪里，到底在哪里。你快回来，你快回来——” 巨大的黑影从桃林深处显现，一只浑身散发着黑气的怪物出现在眼前，整个天空都被它的庞大的身躯占据。它像人类一样直立行走，每走一步都引起地面的巨大震动，它的双眼像探照灯一样发出绿光，在四处奔逃的妖怪中扫过，口中不停地嘶喊：“快出来，你快出来，你去了哪里，你去了哪里——” 忽然，它仰起头，发出一声尖利的长啸，巨大的黑翼从它的背后伸展，如同无坚不摧的利器收割着无数地面的生命。 嘶喊、尖叫、叫嚣，各种声音响彻耳际，最后都化成了刺耳的尖锐钻进我的脑海。 心脏的地方传来不可抑制的疼痛，痛得我无法呼吸。 大衣口袋那里传来烫人的热度，我伸手一摸，是一枚铜钱。铜钱一接触到周围的黑气，就变得滚烫，突然，它猛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 桃林开始消失，妖怪开始消失，我最后看到的画面，就是那黑色的怪物嘶吼着撕碎了自己黑色的羽翼。 手腕处传来熟悉的刺痛，有熟悉的声音传来。 “蠢货，你又在发呆。” 是先生。 是先生啊。 原来是先生。 “先生，你回来啦。”我擦了擦眼泪，视线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我冲缠在手腕上的小蛇微微一笑。 先生盯着我看了几秒，从我手腕上滑了下来，原地白光一闪，一只银色的巨蛇就出现在我眼前。它比我上次见到它的时候大了无数倍，如一座巍峨的高山屹立在那里，遮天蔽日。 第一次看到先生这样漂亮的样子，这才是先生原本的样子吗？ 银色的蛇身以一个充满了美感的弧度盘在一起，耳侧透明的鳍薄如蝉翼，柔软地扇动着。它高昂着头颅，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如同一个君临天下的王者，仿佛蛇尾一扫，就有千钧之势，毁天灭地。 这样的先生，看起来真有安全感啊。如果那个时候先生也在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发生那样一场惨剧。美丽的世外桃源也许就不会变尸横遍野的万骨窟。 我不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先生为什么消失了，我为什么会见到那些场景。但是我清晰地感受到我的心在痛，为一个人在天地间行走的孤独，为那些可爱的妖怪，为那个美丽的地方，为那个......不停地寻找着什么的黑色怪物。 第二十九章 先生，你这是暴政 “先生......”我不知道要怎么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只想大哭，只想发泄我心中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先生轻哼了一声，然后我发现自己慢慢地离开了地面，浮在空中，越升越高，直到能够与先生平视的位置。 “人类，真是脆弱。” “真是熟悉的语气和熟悉的内容啊，先生。不过，那时候的先生，还是一条小蛇的样子，一个小孩子的声音。” 先生的声音非常悦耳，像是刚才听到的仙乐，一直传到了我的心里，有什么隐隐作痛的东西开始渐渐消散。 我想，先生一定是上天派来拯救我脆弱的小心灵的，哈哈。 “哼，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想。” 我乖乖地照先生的指示闭上眼睛，我感觉自己被什么抱住了，有很温暖的气息弥漫在四周。 脑袋晕了一下，我就听到先生说：“可以睁开了。” 这个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地面，先生又变成了手镯的样子，戴在了我的手上。 “先生，我们怎么回家了？”没错，就是一个呼吸之间，我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小公寓。 原来先生还有这样的能力，真是太方便了！这简直是一个不花钱不烧油不污染环境又绝对安全的免费代步车！ “那个地方以后再去。” “可是骷髅不是说那里就快关闭了吗？对了，骷髅呢，我从刚才就没看见它。” “那个地方是你的了，你以后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至于那个小妖怪，哼！” 自动忽略了先生口中的小妖怪和那一声意味深长的“哼”，我现在对那个地方更好奇。 “先生，你已经解决将事情解决了？那个瘴气妖怪你找到了？世外桃源净化了吗？那个地方变成了什么样子？” “问题真多，下次你自己去看。” “哦。” 我所有的好奇心都被先生软绵绵的一句话给挡回去了，有点憋屈。算了，先生不是说了以后自己去看吗？最主要的是，先生说那个地方是我的了？ 嗯，还是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原来已经过去一夜了，现在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一晚上都没睡觉，现在我要好好补个眠。今天是周日，我可以大睡特睡。 …… …… 我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喂，你好，哪位？” “秦伊人，阿叶到底怎么了，你把她怎么了？” 我迷糊了一会儿，才想起，原来是孙杰朗啊。 “抱歉，我现在有点困，有什么事能待会儿再说吗？” “秦伊人，你说清楚，为什么阿叶说不喜欢我了？从昨天我们见面后，她就消失了！” “她还没告诉你吗？” “什么，你什么意思？” “孙杰朗，你一直想要见她，现在见到了，你还想怎样？” “可是——” “嘟嘟——” 我挂了电话，不想再为这些事烦心，继续倒头就睡。 人啊，总是这么贪心。见不到的时候，想着能见到一面就心满意足了。等见到了之后，又奢望着更多。 “伊人，快起来，伊人，快起来。” 谁，又是谁在叫我？ 我揉了揉眼睛，看到一只长着翅膀的小家伙正站在我脸上，不停地扑腾。 啊啊，是昨天跟着我回来的美食小妖。 “小家伙，别闹。” “伊人，快起来，伊人——” 被这么可爱的小妖怪用那么软糯的声音叫着我的名字，还不停地在我脸上挠痒痒，我也实在是无法入睡了。 这日子，也真是不消停。 看了看时间，下午三点过，算起来，我也睡了七八个小时了，可以起床做饭了。 伸个懒腰，准备起床。 咦，先生怎么还在我手上，以往回到家，它不是都去沙发了吗？ 我戳戳它的身子：“先生，你怎么还在我手上？” 先生立个脑袋起来：“人类，别动手动脚。” 说完，先生就从手腕上滑了下来，去了它的老地方。 嗯？莫非先生怕我睡不好，所以才一直陪着我的？ 啊，先生真体贴啊。 这是先生继傲娇之后又一个新优点，值得纪念，待会儿做点好吃的。 然而理想很丰满，在美食小妖各种严厉的要求下，我还是体会到了现实的残酷。 “伊人，这个火太大了，要三成的小火，三成，你这个得有四成了！” “伊人，不是先放盐啊，是先放蒜和姜！” “伊人，你这个火候不够......翻炒要均匀，你看你那个......” 我以为我的手艺还挺不错的，结果被它这样一说，我觉得我还是不够水准啊。 不过，老师严格还是有好处的，因为菜做出来，的确比往常的口感要好那么一点点，卖相也要好那么一点点，总之，有一个美食指导还是很不错的。 “老师，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嗯，伊人，照你目前的水准，可能你是出不了师了。” “老师，我真有那么差吗？” “刀工不好，火候掌握不好，用量不精准，时间把握不准，全是破绽，全是破绽！伊人，路漫漫其修远兮，乃须上下而求索！” “老师，你看，既然我这么差，要不，下次你来作个示范。” “嗯，我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了老师，你想，像你这样的美食家，如果吃不到自己满意的美食，那是何等的痛苦，不如自己亲自动手，想怎么做就怎么做，那才叫完美！” “听起来有点道理，嗯，下次我就给你示范示范。” 成功诱拐一只美食小妖为我们做饭，心情挺愉快的，等会儿必须去吃甜点，犒劳自己。 “人类，别想着偷奸耍滑。” “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不管是下次还是以后，都由你自己动手，不准假他人之手！” “先生，你这是暴政！” “哼，这是我们之前的约定。” 遇上这样强势的先生，我只有低头认输的份儿。等会儿还是去吃甜点，安慰自己。 等我收拾妥当出门的时候，看见小区花园的长椅上坐了个老人。她最近一段时间，每天都会坐在那里，看着人来来去去，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哗啦啦——”有橘子滚落到地上，是那个老人起身提东西的时候，袋子破了，里面的东西就滚落出来。有个橘子正好落在我的脚边。 我顺手捡起来，递给了她。 “谢谢你啊，小妹妹。” “不用谢。” 第三十章 爱笑的女孩运气不会差 老人将那个橘子连同整个袋子里的东西都用大衣兜着，她从里面挑了两个没有落在地上的橘子递给了我：“这个给你。” “嗯？”我有点不理解她的举动。 “小妹妹，我看你愁眉苦脸的，吃个橘子，这橘子可甜啦。” 我有愁眉苦脸的吗？我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大概我还是对世外桃源的事有些在意吧。 我接过橘子，道了声谢。 “这就对了，多笑笑，爱笑的女孩子运气不会太差的。” 老人笑得一脸灿烂，抱起她的橘子，就进了隔壁那栋楼。 楼道入口处的光线稍暗，我看到老人苍苍的白发中有一个发光的亮点。 “那是什么妖怪，先生？” “那不是妖怪，那是人类的灵魂执念。” “灵魂执念？” “嗯，我说过，人死后会有灵魂，如果灵魂有强大的执念，魂魄就不会消。” “那一定是那个老人的老伴，只有伴侣，才会一直不离不弃。它真漂亮啊，像萤火虫一样会发光。” “它在燃烧自己的灵魂，为她照亮黄泉之路。” “黄泉之路？先生，你是说那个老人......快寿终正寝了吗？” “嗯。” 生命真是容易逝去啊。 “先生，我一定会活得很久的。” “不过百年耳。” 我在想，如果我不是人类的话，是不是就能活得更久了？ “哟，弱鸡女孩，你终于舍得出来了，你这地方可真不好找。这次，我可不会给你报警的机会。” 粗噶的声音像指甲刮过钢板所发出的声音一样刺耳，老鼠男朝我走了过来。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 这是我见过他的第四次，他一次比一次老，现在几乎已经是七老八十的样子了。头发全白，脸上布满了老年斑。我想起上次轻而易举就被他治住，身体不得动弹，那时候我还真是狼狈。 我迅速在心里分析现在的局势。 现在我的身体还没开始修炼，但吸收了先生给我的那颗珠子，我的五感得到增强，并且我可以使能量外放，用来攻击。不过先生说，除妖师都有自己的手段，甚至会法术，如果能量外放无法反击的话，我还可以利用敏锐的五感避开攻击，实在不行，有先生在，难道我还能受伤？ 这样一想，我顿时信心大增。 “请你别再往前走了，即使你是除妖师，你也会受伤的。” “你知道除妖师？地牢里的妖怪果然是你放出的吧。说，你是不是还有同伙，你将那些妖怪藏到了哪儿？” “放了，我都放了。” “放了？你竟然放了！你这个白痴，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错事！” “嗯？我想我可能错在上次给你的教训还不够。” “你这个该死的弱鸡，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被赶出来！有了这些妖怪，我会变得更年轻，变得更厉害，我就不会被抛弃，你该死！” 说完，他就招出一张符，直直地向我射来。我侧身避过，那符却像是长了眼睛一样，追着我不放。我一个躲闪不及时，那符就贴在了我身上。我明显感觉到，这次符纸的力量比上一次的更强。 “这次你跑不掉了，如果不是你放走了那些妖怪，我现在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你这个该死的弱鸡！” “你真是个不听劝告的老顽固，长得像老鼠，声音也难听。” 我轻而易举就将符纸从我身上揭了下来，手一捏，符纸就化作了灰烬。 “你......你为什么......” “如果我现在还会被你这些小伎俩治住，先生一定会骂我蠢货的。” “哼，小伎俩？你太嚣张了，你以为我只有这么点本事吗？” 老鼠男手一扬，四张符纸齐发，全都朝我飞了过来。 即使我五感敏锐，却无法避开从四个方向飞来的符纸，但我身上还带着两串从骷髅头那里得来的是手链，先生说过，这个手链里面蕴含有天地灵气，我现在的身体还不能吸收，所以我就一直带在身上并没有用，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捏碎其中一串手链，我立刻察觉到有什么很精纯的能量散发出来，无形之中将我罩住，那四张符飞过来，撞在能量罩上，就不能再寸进了。 老鼠男见状，骇然发力，让符纸猛烈撞击能量罩，这个时候，我再捏碎了一串手链，能量罩陡然壮大，将符纸反弹回去，老鼠男果然是经验丰富，立刻就招出光屏将其挡住。 手链的能量是有限的，但老鼠男的光屏能量也是有限的。现在就看我们的能量谁先消耗殆尽。 没过多久，老鼠男的脸色就变得惨白。 他猛然抬头，望向了我，那双眼睛里仿佛淬了毒，让我毛骨悚然。 “人类，当心你的小命。” 先生的提醒让我全身瞬间绷紧，我死死地盯住了老鼠男，不放过他的一举一动。 突然，我看到他的右手小拇指不经意地颤动了一下，如果不是我视力得到强化，我是绝对看不到的。 有问题！ 身体比思维反应得更快，我立马往旁边一闪，就在那一瞬间，我感觉到有无比危险的东西从我耳边擦过。当我再回头看时，只看到身后的那棵树轰然碎成了粉末。 有发丝飘飘荡荡落到了刚才我站的位置。那是那东西擦过我耳边削落的我的头发。 我感到一阵后怕。哪怕是我晚上一秒，我现在是不是就如同那棵大树一样，消失得连一点痕迹都不能得见。 死亡，离我如此的近。 这个人，太阴险了。 我生活了这么久的世界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他一点都不将生命放在眼里吗？对妖是如此，对人类也是这样。 我开始感到害怕。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世界？ “哼，还真是好运气，没想到被你躲过了。” 老鼠男粗噶的声音让我的身体不自觉地一颤。 “你刚才，是想杀我？” 我察觉到我的声音有点发颤。 “哼，像你这样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就应该去死。没有一点价值的人，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即便今天我打不过你，你迟早也会死的，迟早会死的。哈哈哈哈——” 老鼠男竟哈哈大笑起来，笑到最后，他突然吐出一口鲜血，光屏在那一刹那瞬间消失。几张符纸猝不及防地贴在了他的身上。 老鼠男身体一颤，瞬间就被定住了，我看到他的脸色开始涨红，像要将他煮熟一样，整个人都开始冒烟。紧接着他的脸色又从红变白，直到他整个人的表面都起了白霜，隔着一段距离，我都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冰冷。 又是火烤，又是冷冻，如果这符被用在了我的身上，我岂不也要遭遇这种非人的折磨？ 第三十一章 老鼠男之死 白霜越来越多，直到他整个人都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完全看不出来冰里面还有个人。 这个时候，有两个小孩你追我赶地冲着这边跑来，嘻嘻哈哈，前面那个竟然一头撞上了被冻成冰雕的老鼠男。 咔擦一声，我惊恐地看到冰块开始碎裂，又是几声咔擦咔擦，整个冰雕从中间开始向两边开裂，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冰雕都碎成了粉末。 碎，碎了？ 那老鼠男呢？ 我无法从眼前的场景中回过神，直到小孩儿“哇”地一下大哭，我才喃喃地问道：“先生，他......是不是死了？” 没有人回答，我看到一个女人牵着小孩儿站在我面前：“妹妹对不起，小智不是故意将你的冰雕弄坏的，你说多少钱，我们赔你。” 我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脑海里炸开。嗡嗡嗡，嗡嗡嗡，我听不清任何话，我觉得恐慌，觉得无助，觉得悲伤。 一个活人就在我眼前化成了粉末，一个活人，就这样死在了我的面前。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没想要他死的，我真的，没想要他死。 死亡是什么？是活生生地化成了粉末吗？ 明明还有人在渴望更长的生命。 明明刚才，我还感受了生命的易逝。 生命如此难能可贵，我却亲手扼杀了一个生命。 我杀了一个生命！ 我杀了人！ 我杀了人。 好难受。 如果今天不是我比他更厉害，死的就是我，可为什么，我还是这么难受？ 我觉得好冷，冬天怎么会这么冷。 “妹妹，你别哭，我们再赔给你一个。” “赔我？” “嗯，一定会赔给你。妹妹，你在发抖，你是不是生病了？我们先送你回家。老公，你先把小智带回去，我送这个妹妹回家。妹妹，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送我回去？送我回去......回去，回去......” 我听到有人不停地在问我，可我没办法回答，我开不了口，我说不出话。 我感觉我被人抱了起来，那个怀抱好冷，冷得我全身发抖，我的意识开始渐渐模糊。 有银色的东西不停地在我眼前晃动。 那是什么？头发吗？ 哪有人的头发是银色的？一定是我眼花了。 眼睛好痛，有点睁不开。 好困，想睡一会儿。 ...... ...... ...... 嗯？脸上痒痒的，谁在挠我？ 我费力地睁开眼，嚯嚯和小妖正一左一右地飘在我眼前。 “嚯嚯，醒了，醒了，嚯嚯嚯嚯。” “伊人，到做晚饭的时间了。” 这俩熊孩子，凑到一起去了，真让人头疼。 我揉了揉太阳穴，盯着手机发了会儿呆，我给我爸打了个电话。 “喂，伊人啊。” “嗯，爸，吃过了没？” “吃过了，你呢？” “我也吃过了。” “上次你不是最近在准备期末考试很忙吗？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也没什么事，就是给你打个电话。” “嗯。” “最近身体还好吗？” “还好。” “少抽点烟哦。” “嗯，我知道。” “爸。如果有人欺负我，我用他欺负我的办法把他给欺负了，我是不是就做错了？” “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儿。” “你没事儿就好。受欺负了就应该狠狠地欺负回去。不要怕，伊人，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怕。” ...... 不要怕，伊人，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怕。 不管过去多久，这句话都会成为我人生当中的指路明灯。 是的，我害怕了，在杀了那个人之后。 我不怕受伤，但我害怕受到良心的谴责，害怕内心的煎熬。 说到底，我只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 “先生。” “嗯？” “那个人的......骨灰，还在吗？” “早就散了，被风吹散了。” “吹散了啊，也好。” “他今天，本来命数已尽了，只是靠着他吸收的那些妖怪的力量支撑着他早已破败的身体。即便不是你，他也活不过今天。” “先生，你是在安慰我吗？” “哼，只是给你充实一下你匮乏的大脑。” “哦。先生，其实我觉得我挺坏的。不久之前，我还在自责，还在愧疚，还在良心不安。可我爸打了个电话之后，我觉得我做得没错。我就是在寻求肯定，仿佛有人肯定了我，我就可以理所当然地认为我做得没错。” “你想得太多了。你们人类，很多时候都只是在庸人自扰。总要为自己找无数个借口，无数个理由，来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你的眼界太狭隘了，当你看到这个世界的本来面目时，你也许就会觉得，自己曾经视若生命的东西，根本一文不值。” “啊，也许吧。不过先生，我还是会努力变得强大的，强大到任何人都不敢来伤害我。” 那样，我也就不用伤害他们了。 不用害怕伤害他们了。 “嗯。” ...... ...... 所有的课程都结束了，我也不用去学校上课了。 前几天去学校上课的时候，我注意到孙杰朗都不在，后来我去西点班上完课后，看到他正追着那个名叫“阿叶”的女孩子满大街的跑，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不过，他那么爱那个女孩子，不管那个女孩子变成什么样，他都不会放弃吧。 我也要努力了。 将所有的烦恼统统抛在脑后，我挑灯夜战全身心地投入到期末考试当中。 “小美，考验你厨艺的时候到了。我好累，好饿，能帮我煮两碗碗汤圆吗？先生，你要不要来一碗？” “哼。” “小美，那只煮一碗就好了。” “嚯嚯，我也要吃，要吃，嚯嚯。” “哦，小美，还是煮两碗吧。” “伊人，你这个坏家伙，早知道我就不跟你回来了，你这个坏蛋，坏蛋。” 小美，是我给那只美食小妖取的名字。虽然先生不准小美负责正餐，不过弄个夜宵，煮碗汤圆什么的，先生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是先生怎么都不肯吃别人做的东西，一旦它饿了，不管是正餐还是夜宵，都必须要我亲自动手。先生武力值太强大，我只有刷完习题，苦哈哈地去给它弄吃的。 我抱怨先生太难伺候，先生说，人类，你就是这样报答你的救命恩人吗？ 然后我就不说话了，谁让先生现在是我最大的保护神呢，我得抱紧这根粗大腿！ 至于小美为什么这么听话，除了它本身太单纯以外，我当然还给了它巨大的好处。 第三十二章 执念之魂 “小美，如果以后你听话的话，我会让你吃到你从来都没有吃过的美食。” “伊人，你骗我，明明你的厨艺那么差。” “小美，知道我上次去了哪里吗？去了世外桃源，那是个非常非常美丽的地方，有非常多你从未见过的美食。如果你答应我，我以后就带你去。” “真的吗，真的吗，真的有那样的地方吗？” “当然有了。” “那我以后给你做好吃的，你一定要带我去呀。” 于是，单纯的小美就被我“骗到手了”。 世外桃源啊，在我的那场梦里，的确是很美又有很多美食的地方。先生说，那个地方是我的了，我一定会让它恢复成以前那名副其实的世外桃源。在梦里，我也只窥见了它美丽的一角，它一定还有更多我想象不到的地方。等学校放假了，我就能再去看看了，想想还有点兴奋呢。 只是在我翻了翻那本厚厚的习题集的时候，我的兴奋就熄灭了一半。 题太多，书太厚，我还是乖乖地学习吧。 生理生化，我来了。 ...... ...... 唉-- 我坐在小区的长椅上，对着那些花花草草，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才从最后一堂考试中解脱出来，不过，想到我刚才在考试当中走了神，我就有点忧伤。 那个时候，我在思考问题，无意间看到坐在我前面几个位置的叶琴肩膀上停了一只萤火虫。 这可是大冬天，哪里来的萤火虫？ 萤火虫那种美丽的小生物，只存在我小时候的记忆当中。在这个现代科技飞速发展，环境污染日益严重的今天，哪里还看得到什么萤火虫。 我当时觉得稀奇，就盯着它看了一会儿，哪知它突然就变成了一个透明的人。我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的时候，监考老师就提醒说，离考试结束还有半个小时。我匆匆将剩下的题做完，也不知道做得怎么样了，今年的奖学金我还能拿到吗？ “小女孩子，你怎么又愁眉苦脸的？” 我抬头一看，原来是之前见到的那个老人。长得慈眉善目的，一笑就让人觉得很温暖的那个，曾经还给了我两个橘子。 “婆婆，是你啊。” “要多笑笑，这样你开心，你身边的人也开心。” “嗯，好的。” 我冲老人笑了笑，然而下一刻我就笑不出来了，我发现从老人的头发里钻出来一只萤火虫，不，不是萤火虫，只是一个会发光的小光团，是先生说的灵魂执念。 那光团落到老人的肩膀上，眨眼间就变成了一个透明的人，并肩站在老人旁边，正是我在学校见过的那个透明人！ 他比老人高一点，厚厚的羽绒服将他裹得严严实实。看起来只有四十来岁的样子，他脸上挂着慈善的微笑，和老人的笑，如出一辙。 我莫名觉得，这就是那个老人的老伴了吧。 “哎呀，小女孩子，你怎么了，看起来一副惊讶的样子？” “没事儿，婆婆。” 老人将手里的东西放到长椅上，自己也坐到我身边，慈眉善目地望着我。 “这样一看，你和我那小孙女差不多大的样子。” “婆婆，你的小孙女也上大学了吗？” “是啊，她十八岁了，就在a市医科大学上大一，听说还是班上的班长呢。不过她住在学校，偶尔才会过来一次，我也难得见到她。” “她叫什么名字？” “哦，她叫叶琴，和你一样，是个听话懂事的好孩子。” 叶琴，不就是我们班上的班长吗？世界还真是小啊。 “嗯，她的确挺漂亮的。” “你认识她？” “嗯，我们是同班同学。” “这样啊，那还真是缘分。我这个小孙女啊，可能有时候脾气不太好，有什么话说得不好，你一定不要和她计较。” “嗯。” “说起来，她这脾气都是被她爷爷给惯的。小时候，琴琴和我们住一起，她爷爷天天让她打马马，带她出去找好吃的。她妈妈不是个好妈妈，生下来就不管她了，她也没有奶吃，那个时候，一般人家都是吃米糊糊，他爷爷心疼，杀了几只鸡，就拿到镇上卖了，去换芝麻糊糊。琴琴半夜醒了，也不哭，就坐在枕头上撒一泡尿，我们就知道，她是饿了，要吃芝麻糊糊。 琴琴她爷爷啊，喜欢她得很。我经常笑他，说他都把孙女宠上天了，以后怎么得了。她爷爷就说我在吃味。我吃味什么啊，那还不是我孙女。后来她爷爷生病了，她爸爸就把她接走了。他爷爷走的时候，还拉着我手，喊我以后要多去看看琴琴，琴琴她，也是个可怜的孩子。那老头子，到死的时候都还惦记他孙女，我呀，也的确吃味了。” 我听着老人缓缓道来，看她或嗔或怒，或平静或怀念，都一直微笑着，仿佛天大的事，只要笑一笑，什么都过去了。 不管她是不是吃味了，她一定知道，他是爱她的。 “几十年了，我总觉得那老头子还在我身边，有几次我晚上醒了，都好像看见他了。我想，他肯定是后悔了，后悔没有在我吃味的时候，给我做顿好吃的。所以，时不时就来看看我。哼，也总算他还有点良心。哎呀，我儿子儿媳妇回来了，我得回去做中午饭了。和你一个小女孩子说这些，也难为你不嫌我老婆子啰嗦。来，吃个橘子，笑一笑，会笑的女孩子运气不会太差。” 老人塞给我一个橘子，就转身上楼了。我看到有对年轻男女也跟着上楼了，看起来就是老人口中的儿子儿媳。 看他们还挺年轻的，应该是老人的老来子。 那女人回头看了我一眼，伸出红艳艳的指甲撩了撩头发，和那个男人说了些什么。 啊，我想起来了，这不就是我初得“夜视眼”时看到的惦记着自己妈妈手中那笔钱的那对年轻男女吗？ 是他们啊，那对不孝的男女。 “当初我就劝过那老婆子，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不能要。她都三十多了，生孩子太危险了，她偏不听。现在好了，一个儿子，一个儿媳妇，都是吸血虫。” 那个透明的魂魄没有跟着走，反倒和我说起话来了。 “在学校的时候，你是去看叶琴的吗？” “是啊。” “难怪婆婆会吃味。叶琴不是他们的女儿吧？” “我们有五个儿女，琴琴是我四儿子的女儿，刚刚上楼的那个是我的小儿子，三十多岁的人了，也没生个孩子。” “婆婆看起来，也挺开心的。” “她呀，对谁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也怪我，要不是我走得早，她哪能这么辛苦。” “所以，你的确是后悔了吗？” “是啊，后悔了，后悔没能陪在她身边。” “可是她感觉到了，你一直陪着她。” “那个老婆子啊--” ...... 第三十三章 温泉之行 后半夜的时候，我听到了救护车的声音，我拉开窗帘看到，有穿白大褂的医生将一个人抬上了担架。 “快，拿除颤仪来，病人室颤了。” “上心电监护。” “李医生，病人没有心跳了。” ...... 那个慈祥的老婆婆还是走了吗？ 明明今天下午还给了我一个橘子，和我有说有笑。 不知道她走的时候，是不是也是笑着的。 她说，多笑笑，你开心，你身边的人也会开心。 她说，爱笑的女孩子运气不会太差。 她的运气也的确不差。 我看到黑暗中，有一点光亮，一直追着救护车，消失在夜里。 她的一生，都有人陪伴着。 真好。 ...... ...... 期末考试也结束了，该把回家提上日程了。在回家之前，还得去一趟先生所说的那个洗筋伐髓的温泉。 温泉啊，我还从来没有去过呢。 要准备些什么呢？ “先生，那边有没有旅馆酒店之类的啊？” “人类，你不是去度假。” “哦，那要去几天呢？” “至少三天，你要是连三天都待不了，也只能成为弱鸡了。” “先生，我不喜欢‘弱鸡’这个词，你不要再说了。” “哼。该记住的事情记不住，不该记住的事总是忘不掉。蠢货。” “先生，人类的记忆不会太长久的。” “切，关我什么事。” “好好好，不管你的事。那我们为什么要晚上去，不是说在山上，晚上不会不好走路吗？” “晚上风景好。” “那我们是不是......是要风餐露宿？” “人类，你废话太多。” “可是......” 好吧，先生的眼神看起来有点危险了，我要是再多问一句，肯定会被咬一口。虽然先生说过，吸收了那颗珠子之后我不会再血流不止，血液的气味也能被我好好控制住，不会再随意散发出去吸引各路蛇鼠虫蚁，但是，被咬一口还是会痛的。 其实，我想说的是，如果是风餐露宿，那就相当于野营了！ 野营，多么令人热血沸腾的两个字。那可是各种挑战极限、培养感情、打怪升级的代名词！ 好恐怖，又有点兴奋。 事实上，我真的是想太多。 当先生带着我用它那“缩地成寸”的本事眨眼间就到了那个温泉时，我发现我对温泉所有美好的想象都通通化为灰烬了。 漆黑的夜晚里，我勉强能看清楚周围的环境。 那是一片人迹罕至的小树林，四周除了植物，就是坟头。 没错，就是坟头，而且是“历史悠久”的坟头。 每座坟都只是一个小山丘，上面杂乱无章地生长着一些杂草。无人祭拜，无人供奉，只有歪歪斜斜插着的几块木碑。风一吹，有块木碑倒在地上，发出“铛”的一声响。 有几只乌鸦嘎嘎地叫着，从树林里飞出，翅膀扑腾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异常清晰。 荒凉、阴森、恐怖，这是我唯一的感觉。要不是摸到手上的镯子，我肯定会惊慌失措地掉头就跑。 “先生......我们不是去，去......泡温泉吗？温泉呢？”我听到我的声音有些许发颤。这种环境，对于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来说，会怕应该是人之常情吧。 “人类，你在发抖？” “啊......我，我......没有......发抖啊......” “人类，害怕就应该诚实地说出来。” 黑暗中，先生的眼睛闪过一道幽光。我总觉得先生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是戏谑。先生说晚上来风景好，可我觉着，说不定是先生的腹黑因子作祟，想要看我害怕的样子。 “呵呵.....先生，温，温泉呢？好，好冷啊。” 我在原地跺着脚，搓着手，试图赶走一些因为害怕而带来的寒冷。 可是，不管我怎么蹦蹦跳跳，脚还是被冻僵了，手也变得不太灵活。 我看着先生，希望它能赶快让我到温泉里泡一泡。 先生也看着我，不说话，也不动。 冬天本来就冷，这里还那么阴森，四周的坟像是都盯着我一样，让我头皮发麻。我真怕有什么东西，突然从坟里钻出来。偏偏先生此刻装了镯子，不说话，也不动，周围的气氛简直恐怖到极点。就在我终于受不了这种气氛，想要质问先生的时候，先生突然滑下我的手腕，在我眼前迅速变大，大概变到三四米的时候，就停下了。 银色的鳞片闪闪发光，在漆黑的夜里异常夺目。看到变大的先生，我终于有了点安全感。 先生低头看了我一眼，我总觉得，那眼神有点不对劲儿。 “跟着我。” “哦。” 只见先生走到一个坟头前停下，久久不动。它太大，又背对着我，我不知道它怎么了。 良久，先生的声音响了起来。 它在念着什么，我听不懂。只是在它念完之后，周围的气氛就变了。变得异常的凝重和压抑。 陡然间，有女人美妙的歌声在四周响起。 那歌声空灵而悠远，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划破空间，弥漫在整片树林。 我觉得身体暖呼呼的，有点飘飘然，又觉得心底涌上一丝淡淡的悲伤和怀念。 究竟是在悲伤着什么，又怀念着什么呢？ 我不知道。 突然，四周光芒大盛，整片天际亮如白昼。刹那间，我看到那些坟头的木碑上雕刻着的文字像是活了一样，从木碑上飘出，悬浮在空中，一圈一圈地围绕着每一座坟转动，耳边响起许多纷繁嘈杂的声音，如同许许多多的人在诵念着什么。 眼前闪过一些陌生的画面。 黄沙漫天，周围不见一丝绿色，四周零星地分散着一些用大石和干草砌成的一座座房屋。有一群打扮怪异的人，头上戴着插有羽毛的帽子，上身没有穿衣服，腰间只围了一圈草编的短裙，不管男女老少都手拉着手正围着中间一口大锅转圈。一边转圈，一边念着什么我听不懂的话语。 很快，这些画面就消失了，周围的光芒也瞬间黯淡下来。整个树林又恢复成之前那阴森的样子。 第三十四章 掀人祖坟的先生 我好像做了一场梦。 梦醒了，先生还立在那座坟前，突然，它动了，蛇尾一扫，瞬间就将那个坟头掀翻，我看到那一堆土瞬间飞出了好远。 我目瞪口呆。 先生，这，这是掀人祖坟了？ 这，不太好吧...... “那是空棺，这也是一座空坟。” “啊？那为什么会有空坟？” “习俗。先人葬在这里，后人为了表示陪伴，会在旁边立一座空坟。” “哦。” 还好先生不是要去挖人祖坟，可是，破坏人习俗，似乎也有那么一点点不好？我默默地对着旁边那座坟说了声抱歉。 “那先生，为什么要......” 我还没说完，就看到先生蛇尾一甩，一道柱状的白光直击那座空坟，“轰隆”一声巨响，原地出现了一个大窟窿，我听到有什么东西将要涌出来的声音。 地面有轻微的摇晃，我努力站稳，突然，有水柱冲天而起，直飞几丈高。 大约过了十分钟，那水柱才慢慢停下来，此时，那座空坟的地方已经出现了一个水池。只是这水池并不是干净透明的温泉水，而是翻滚着气泡的红色岩浆。 “先生，这，这难道就是，就是你说的温泉？” “热的。” “热的就是温泉吗，先生！” 你在逗我玩儿吧！ “人类，我说过，你不是来度假的。” 先生的语气莫名有点严肃。我有点心虚，立在水池前，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了。 良久，我听到先生叹了口气。 叹了口气？ 先生也会叹气？简直不可思议！ “跳下去吧。” “啥？”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银色的蛇尾朝我扫了过来，我避之不及，一下就地被扫到了水池中。 滚烫的水一下没过我的头顶，灌进了我的鼻孔和耳朵，皮肤像是着了火一样，我感到撕心裂肺的疼痛。 我胡乱扑腾，每用一次劲儿，等待我的就是更加强烈的痛感。 我张口想喊，却有滚烫的水灌入了我的喉咙，喉咙被灼烧得生疼。 难受，好难受。 先生，我好难受。 先生，我想上去。 “人类，你需要变得强大，这是你必须经历的，不能退缩。” 有什么人在我耳边说话，我能听到，但我无法理解它的意思。我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 水不动了，时间也静止了。 我感觉自己像一条小船，在水里飘飘荡荡。 飘啊飘，不知飘了多久。 有钻心的疼痛从脚底传来，啊，又开始了。 每过一段时间，我都能感觉到我的骨头开始一块快断裂，肌肉开始一点点融化，血管开始一寸寸撕碎，整个人就变成一团软肉。然后骨头开始重组，肌肉开始新生，血管开始重建，我又开始渐渐有了人的模样。 我的身体一直重复着这样的破碎与重组，最开始我会感受到灵魂撕裂般的痛楚，我害怕，我恐慌。到后来，我渐渐就麻木了。直到现在，我能感觉到痛，情绪上却再也不会起波澜了。我甚至可以开始思考了。 我首先想到的是先生。 先生太坏了，它知道如果给我时间反应，我一定不敢这样跳下来，就干脆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将我扫了下来。该说先生太了解我呢，还是它太狠心呢？ 然后我想到了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洗筋伐髓，开启我的修炼之路。等我熬过了这段时间，我就能真正地成为一个“修仙”的人了吧。 最后，我就开始想象我的未来，想象我成为一个仙人之后威风八面的样子。想象着我一拳揍飞先生，然后先生死皮赖脸地跑回来缠着我的大腿嘤嘤地哭泣。 真佩服我自己，还能在这种情况下想这些有的没的。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时间太难熬了，每一秒，每一个呼吸，都是一种来自灵魂的煎熬。 啊，究竟还要多久？ 渐渐地，我又开始迷糊了。我听到有人在我耳边不停地说话。 “人类，再坚持一会儿。” “你看，你的身体已经开始变了，变得更好看了。” “你们人类的女孩子不是都很爱美吗，你这个样子一定会让人羡慕的。” “想要更多的人和你做朋友吗？那就再坚持一会儿吧。” “我听说那家甜品店又出新品了，你要带我去吃。” “其实，我觉得，你真的是个很奇怪的人类。你总是不会和人类相处，对他们客气又疏离，这样哪里能交到朋友。可你好像又并不在意是否有朋友。你不怕妖怪，你甚至会救它们，会袒护它们。这些虚妄的东西啊，哪值得你那么在乎。” “还记得你第一次见到我吗？我开口说话了，你的表情却不是惊恐，而是好奇，你甚至在哈哈大笑。那个时候我就在想，这个人类脑袋的构造可能和别人不同。人类不都是对未知的东西天生敬畏吗？” “后来啊，你轻易地就接受了我的存在，甚至允许我在你家住下来。我问你要不要来一场攸关生死的博弈，其实我也只是想看看你惊恐的表情，没想到你竟然那么草率地应下了。那个时候，我想，这真是一个愚蠢的人类啊，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还大言不惭地说喜欢我，说要保护我。你说，你是不是个愚蠢的人类。你永远也想不到我有多强大，像我这样的存在，是永远都不需要保护的。” “虽然你很愚蠢，可我觉得留下来陪着你也不错。看你笑，看你哭，看你生气，看你犯蠢，似乎是一件挺愉悦的事。” “喂，人类，不要睡，不要睡......” 那个声音真是好听啊，不过，我好累，想睡一会儿。 先生，晚安。 ...... ...... 嗯，天亮了吗？ 今天天气真好，阳光好刺眼。 先生也真是的，我还没起床，为什么不把窗帘拉好。 “大人真是太弱了，区区洗髓就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啧啧。” “嚯嚯，不弱，嚯嚯。” “伊人，身体不好，厨艺也不好。” ...... 嗯？谁在说话？好吵，大清早的，为什么要扰人清梦！ “嘶--先生，你又咬我。” 我彻底没了睡意。 第三十五章 我是她先生 我翻身坐起来，骷髅头、嚯嚯、小美正挤在那里，眼巴巴地望着我。 “你们一大早的挤在我屋里干什么？骷髅头，谁准你进来了！等等，骷髅头，你的骷髅怎么了？” 骷髅头一个只剩骨头的大脑袋，几乎占了我房间空间的一半，围了个黑色的兜帽，两团火焰在没有眼球的眼眶中跳动，脸颊两边像被人揍过一拳，凹陷下去一个大坑，左边的坑写着“滚”，右边的坑写着“蛋”。门牙少了两颗，嚯嚯正站在它缺少了两颗门牙的嘴里，歪着脑袋，绿豆眼骨碌碌地转动着。 “骷髅头，你这个新造型实在是不错，哈哈哈，哈哈哈--”我很不厚道地笑了。 “大人--”骷髅头嗖地一下凑过来，委委屈屈地喊了一声。 “骷髅头，离我远点，别让我看见你，你这个样子太好笑了，我忍不住。” 骷髅头无法做出表情，我不知道它内心的想法，想来我考试的那几天都没见过它，肯定是因为太丢脸，躲起来不敢见人了。 我想起那天我和先生从世外桃源出来，我问起骷髅头时，先生意味深长的表情。 这妥妥的是先生的手笔啊。 谁叫骷髅头又使坏。将我们骗进世外桃源，就用了假的分身陪着我们，走着走着就不见了。 不过，先生什么时候这样无聊，会和一个小妖怪计较了？ 先生肯定是觉得我被骷髅头欺负了，所以给我报仇。我洋洋得意地想着。 “大人，我是来给你报信的。” “嗯？” “最近有除妖师盯上你了。” “除妖师？我可没招惹他们。” 我从床上下来，感觉到肚子有点饿，准备去冰箱里拿盒酸奶。刚打开冰箱门，我猛然意识到，好像，似乎，有个除妖师死在了我手里？ 后来发生什么了？我情绪有点崩溃，有个女人过来安慰我，还说要赔我钱。 然后呢？我好像被人抱了起来。 最后呢？我在自己的床上醒了过来。 那么，说好的赔钱呢？是那个女人把我抱回床上的吗？是我告诉她我家的楼层的吗？ 嗯，总觉得我好像忽略了什么。 “先生--”我正要问问随时都陪在我身边的先生，却被先生打断了。 它说：“他们盯上你很久了。” “先生，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告诉你有什么用？之前你还在考试。” “也对。是因为那个老鼠男吗？” “嗯，虽然他只是个实力低微的除妖师，但的确也算是除妖师一族。你杀了他，会有人找上你，也是理所当然的。” “除妖师一族啊，原来他们已经离我这么近了吗？对了，月明也是个除妖师对吧？他和那些盯上我的除妖师有没有什么关系呢？” “你迟早会和那些人打交道，想要知道什么，自己去了解。那些人，还不值得我去费心。” “好吧。那他们准备干什么？” “想知道？自己出去看。” 先生什么都不肯说，我就只有亲自上阵了。 “对了，先生，那什么洗筋伐髓，我是不是已经通过了啊？” “嗯。” “那我可以修炼了吗？” “嗯。” “真是太好了。说起来，先生你太不厚道了，明明说是温泉，结果是岩浆！还好我挺过来了，我还是挺厉害的嘛。之前说是要在里面待三天，那我到底待了多少天啊？” “十天。” “十天？也就是说我不吃不喝在岩浆里待了十天？我太厉害了！难怪我这么饿！糟了，没给我爸打电话，他该担心了。” 我匆匆忙忙去找电话。之前我给我爸说，我最多五天后就会回去，这已经过去了十天，他该着急了！ “他打过电话过来了。” “啊？你接的吗，先生？你给他说了什么？” “让他别担心，你很快就会回去。” “就这样？” “就这样。” “我爸信了？” “信了。” “他没问你是谁吗？” “我说是你先生。” “噗--” 我一口酸奶喷了出来。 这这这，太惊悚了！ 我已经能够想象当初他们当初对话的场景-- “喂，伊人啊，不是说好今天会回来吗，怎么没回来？” “我不是那个人类。” “你是谁，我女儿呢？” “我是他先生。” 我欲哭无泪。 这根本就是在说“我是她男朋友，我是她老公，我是她爱人”！ 我总算知道为什么当初我听到“先生”这个称呼，总觉得怪怪的了。原来问题在这里！ 我揉了揉太阳穴，有点头痛。 “先......先，我我......” 怎么办，我已经无法直视“先生”这个称呼了。 “你在那里吞吞吐吐干什么？” “你知道‘先生’这个称呼代表什么吗？” “不是一个尊称吗？” “那你知道你向别人说‘我是她先生’又是什么意思吗？” 看它一脸懵逼的表情，我就知道它不清楚。 哎，真是好大一个乌龙。 算了，以后再和我爸解释吧。 那我以后要怎么称呼它呢？真是伤脑筋。 “喂，人类，你在那儿摇头晃脑的是在表达对我的不满吗？” “没，没有啊。” “你们人类当中，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同居，那个女人称呼男人为‘先生’，有什么不对的吗？” “先生，你的性别是男吗？你的性别明明是雄！” 哎，平时叫“先生”都叫顺口了，这一顺嘴，又叫出来了。不过都叫了这么久的先生，我也懒得改口了。不就是一个称呼而已。 “人类，你，你太没有礼貌了！” 说完，先生一溜烟就不见了。 我望望骷髅头和嚯嚯，又望望小美。他们正在说什么悄悄话，见我望过去，一阵四处乱窜之后，都消失不见了。 房间里瞬间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这是什么情况？ 先生跑了？ 妖怪们也跑了？ 为什么？ 我坐在床上，喝着酸奶，思考着到底哪里不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就不想了。穿好衣服，先去会会那传说中厉害的除妖师。 可是，这镜子里的那美女到底是谁啊？ 高挑的身材，穿着简单的白毛衣和牛仔裤，白皙的皮肤，灵动的大眼，殷红的小嘴，一头微卷的长发一直垂落到腰际。脸还是那张脸，可又有那里不同了。皮肤细腻得连一个毛孔都看不见，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这，真的是我吗？ 我愣了好久，想着这应该是那洗筋伐髓的功效。 不过，还真是漂亮呢。 第三十六章 偶遇丹尼尔 又对着镜子自我欣赏了一会儿，我才想起我要做的正事。 刚一出门，我就感觉到了非同寻常的气息，那是除妖师的气息，我在老鼠男和月明身上感受过，他们的气息比老鼠男要强，但比起月明就差远了。 一路提防着他们，我去了附近的咖啡馆。 饿了十天，我食量稍微大了一点，一份牛排、一份水果沙拉和几份甜点下肚，我才感觉到胃里有了点东西。 这个时候，那几个除妖师还在外面盯着我。 虽然我已经经过洗精伐髓了，先生给我吸收了那颗珠子也让我的力量和五感增强了，可除此之外，我既不会画符，也不会什么攻击手段，所以我打算以静制动，先看那几个除妖师打算干什么。 这个时间点，咖啡厅的人不多，不用担心有服务员小姐过来赶人。 我带上耳机，拿出一本宋词，兴致盎然地看起来。诗词是最适合下午茶观看的书。 悠闲的午后，坐在咖啡厅靠窗的位置，听着耳机里静静流淌的音乐，品上几首诗词，时光就像是静止了一样，静谧而美好。 我正翻到秦观的《鹊桥仙》。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很美的话。”有个好听的声音传来。 我扭头一看，是西点师丹尼尔。他正站在我身后，看着我手中的书。 “好巧。” “是啊，秦伊人，没想到你也在这里。这家咖啡厅的环境不错，你们女孩子，就喜欢这种地方，想着能遇上一场艳遇。” “丹尼尔老师，你的中文学得不错。不过，我只是觉得这家咖啡厅离我家挺近。” 丹尼尔长眉一挑，靠近我，将我手中的书抽走；“你们中古人不是讲究一个‘缘分’吗？既然我们这么有缘，不请我去你家坐坐吗？正好，我们可以一起讨论讨论你看的书或者一起做一款甜点？” 听他话里似乎暗藏了什么意味，我恍然意识到，在一个陌生人面前提到“家”这个字，可能容易让人产生什么奇怪的联想，尤其是这个曾经说过喜欢我的人。 我将书取回来，后退了几步，与他保持距离：“很抱歉，我的话可能引起了你的误会。” “哎呀，那可真是伤心。伊人小姐可真是无情，我都还没表白，就被拒绝了。”他摊开手，耸了耸肩，嘴里虽然说着伤心，可脸上并没有丝毫伤心的表情。 我想，也许是我自作多情了。他说去我家坐坐应该就相当于国人口中的“吃饭了没”一样，都只是打招呼的话。 “不过这么近距离地看伊人小姐，你好像比上次去上课的时候更漂亮了。中国的女孩都是这么水灵的吗？看看这嫩得能掐出水的肌肤，还有这殷红的唇，真是让人......”说着，他的目光扫了一眼我刚才做过的位置，我还没来得及阻止，就看到他拿起我还未喝完的咖啡喝了一口，然后朝我一笑：“味道和想象中的一样，很甜。” 看到他喝完咖啡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唇，我的脸立马烧起来。 这人，到底是在做什么！ 如果我现在还看不出来他是在“调戏”我，就白瞎我看了那么多“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偶像剧。 只是上过几次他的课，他就能当着那么多女孩子的面说喜欢我，并主动给了我电话号码，这次又是一见面就各种“耍流氓”，这人的品行简直让我不忍直视。 打又不能打，骂又不能骂，那我走总可以了吧。 “丹尼尔老师，我想你应该是约了人，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了。” 丹尼尔上前一步挡在了我面前：“伊人小姐，别这么性急。我的确是约了人，不过这人嘛，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伊人小姐你啊。我可是特意来见伊人小姐你的。知道吗，我刚刚只是路过这里，看到咖啡厅里坐着一个安静的女孩子，她侧着脸，正在看书，长发披散下来，简直美极了，我实在没有忍住，当我回过神来时，我已经走到了伊人小姐的面前。伊人小姐，请原谅我的情不自禁。” “你，你，你......” 我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哪有人说话这么不含蓄，在我看来，分明就是“流氓”行为，那有之前上课的时候那番绅士的样子。那些要电话号码而不得的女孩子要是知道她们的丹尼尔老师是这样的人，一定会失！望！的！ “很抱歉，伊人小姐，我可能吓到你了，我为我之前的失礼道歉，我差点忘了，中国的女孩子大多都很内敛。” 丹尼尔朝我微微弯腰，行了个鞠躬礼，这一举动又展现了良好的家教和绅士的风度。我想，我的反应是不是太过激了。也许，他们国外的人就是说话比较直爽，不喜欢弯弯绕绕而已。但我觉得，我还是不能应付这种情况。趁他不注意，我从他身边钻了过去。 “丹尼尔老师，再见。” 真想再也不见啊，可是报的班可是交了学费的，不去似乎有点浪费啊。 我以为我离开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那料想丹尼尔不仅没有放弃，还紧紧地跟在我身后，怎么甩都甩不掉。 “丹尼尔老师，你这是干什么。” “哦，美丽的伊人小姐，你的性子太单纯了，我实在担心你受人欺负。我要当你的护花使者，保护你。” “可是你这样，让我有点困扰。” “伊人小姐，请你不要在意，就当我不存在就好。” 怎么可能当你不存在，你看看大街上的人，都纷纷往这边看过来。这人真是长了一副引人注目的好容貌。 我有点受不了那些目光，赶紧加快脚步，进了最近的那个商场。进了电梯，我就想按下关门的按键，谁知丹尼尔长腿一迈，抢先走了进来，我无奈地叹口气，这真是甩不掉的牛皮糖。 “伊人小姐，没想到你会这么调皮，将电梯楼层全部按下，你到底是想要去哪一层？” 我顺着丹尼尔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到电梯的数字按键全部都亮了。 我一愣，这是什么情况？我记得，我进来的时候只是随手按下了一个楼层，并没有按下所有的数字按键。脑中马上跳出一系列关于电梯里发生的灵异事件。我现在可不认为那些故事全是骗人的，因为这些故事所描述的事，很有可能就是妖怪在作祟。 有妖怪在电梯里！我的身体立马绷紧了。 第三十七章 电梯里的妖怪 果然，从电梯顶上突然垂下来一个脑袋，紧接着它整个身体都从顶上落下来，踏在电梯上，引起电梯轻微晃动。 这样庞大的身躯真的不会超载吗？ 那只长得像熊的妖怪背对着我，正不停地按着电梯的按键，一只妖玩得不亦乐乎。 “啊，妈妈，你有着黑漆漆的眼，望呀望呀望也望不到边。啊，妈妈，你有着世上最美丽的嘴，一口能吞下我的整个脑袋。啊，妈妈，你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他肯定以为不会有人看见它，所以一边玩，一边扭动着屁股，嘴里还唱着不成调的歌。 我的目光有些不自主地随着它扭动的屁股而摇摆，简直要疯了！ 玩儿完电梯按键，它转过身来，朝我做了个鬼脸。猝不及防之下，我被吓得后退了一步。 我的视线和妖怪的视线对上，妖怪眨了眨眼睛，突然一下抱头蹲下，嘴里喊着：“妈妈，救我，有个人类要吃我！” 啊，我真想揪着它那与身体不成比例的鹅卵石耳朵问：你到底哪只眼睛看见我要吃你了！ 体型如此庞大的妖怪怎么就生了一颗老鼠心呢，那么胆小。 它刚才从哪里落下来的来着？从电梯顶上！ 它到底是怎么做到以熊的体型从电梯外进来，又悬浮在电梯顶端的？ 好像妖怪都有“飞起来”的本领。兔妖变成黑怪物的时候能附着在天花板上，嚯嚯和骷髅头都能飞。嗯，那么先生呢，还没见过它飞呢？ “咦，我怎么感觉电梯好像在晃动，伊人小姐，你感觉到了吗？伊人小姐，伊人小姐--” “嗯，嗯，什么？” “你就这么讨厌我，我说话你都装作听不到。” “不是你让我当你不存在吗？” “你这么听话，为什么刚才不邀请我去你家？” 我给了他一个白眼，不想理他。因为这个时候，我察觉到了电梯里的不对劲。 不是那个妖怪的问题，而是-- 所有楼层的按钮都被按下了，可为什么从刚才到现在，电梯门都还没有打开过。 丹尼尔也察觉到不对劲：“该不会是电梯出事故了吧。” 别立flag呀！ 丹尼尔话刚落音，我就感觉到电梯在急速下坠，这个时候还是丹尼尔反应快，他飞快地按下电梯的紧急按钮，可电梯依旧没有停下。 我立马拿出手机打电话。现在的电梯里信号都能覆盖了，我找不到能联系的人，只好拨打110，然而我才拿出手机，就感觉到电梯一阵剧烈的晃动，我连忙抓住电梯扶手，手机却掉在了电梯门的地方，来不及捡。 这时，丹尼尔一把托住我，将我整个人固定在他和电梯之间：“听着，伊人小姐，现在用你的两只手紧紧地抓住扶手，将你的脊背牢牢地贴在电梯壁上，膝盖弯曲，后跟抬起，对，就是这样。你要记住，待会儿电梯停下就好，若是不停下，一定要保护好你的脊柱，尽量用你的膝盖承重，缓冲力道。” 这个看起来不着调的人，反应过来的时候，第一时间是保护我，而不是只顾着自己，就足够让我对他另眼相看。我想着待会儿一定要尽力保住他。我默默地调动身体的能量，将它们覆盖在我的腿、脊柱和手上，随时准备这电梯坠落的那一瞬间将能量施展出来，并且尽力护住丹尼尔。 这个时候，我只能感觉到失重带来的晕眩感，完全不知道电梯到底下降了多久，可是保持这个姿势这一会儿几乎要将我的力气耗尽了。 突然，电梯不动了。 “停，停了吗？” “好像是的。” 太好了！ 电梯一停，我整个人都放松下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我捡起手机，走了出去，一眼就看到站在不远处正望向这边的人。 那是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正牵着一个高个子的青年。我先注意到男孩，而不是青年，是因为那个男孩长相实在太可爱了，完全就是漫画里走出的美少年，如果不是他的短发，我甚至要以为这是一个女孩子。 而他旁边那个高个子青年，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很是斯文。冬天那么冷，他竟然穿着单薄的西装。我想，他应该是个挺厉害的人。 他站在男孩子身边，一手牵着男孩，一手提着一个装满东西的塑料袋。里面的东西甚至已经冒出了尖，我看到是红酒巧克力味的“百醇”注心饼干。这种饼干我也挺爱吃。 看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分明是以美少年为主导。 男孩子拿着冰淇淋，看了我一眼，仰起头对高个子青年说道：“还好她没事。都怪你，如果你能快点的话，我们就能阻止她进电梯了。” 高个子青年正专注地望着舔冰淇淋的男孩，连眼神都没施舍一个给我，听到男孩子说话，就温柔地应到：“是是是，梓悦想要吃冰淇淋，我应该更快一点的。” “可是我要的是两个，你只给我买了一个。” “梓悦忘记了吗，从上个月开始，叔叔就只允许你每周吃一个。” “可是上个星期我没有吃。” “那是因为梓悦打赌输了，愿赌服输，梓悦年纪也不小了，不可以耍赖。” “你明明昨天还说我是小孩子，偶尔耍耍赖也是可以的。” ...... 两人旁若无人地一来一往，和谐的气氛简直让我不忍心打断。 算了，还是再等会儿吧。听男孩子刚开始说的话，这次应该是他们救了我。 这个时候，丹尼尔终于反应过来，一把将我抱住了：“秦伊人，我们还活着，真的还活着，真是太好了。你们这里真是太不安全了，在我们国家是很少出现这种事情的，结果一来你们这里就被我碰上了，真是太可怕了，我差点以为我要死了。对了，秦伊人，我们现在也算是共患难了，不是说‘患难见真情’吗，我们......” 丹尼尔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我也无心打断他。这大概也是下意识的举动吧。刚才精神高度紧张，现在一放松下来，那种恐慌的感觉就一下浮现出来，只能用这种方式来缓解。 我拍了拍他的后背：“丹尼尔老师，我们已经安全了，别紧张。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 丹尼尔捧起我的脸看了一眼，又搂得更紧了：“伊人小姐，我好怕，我好紧张，让我去你家压压惊吧。” 一听他这话，我就知道他完全不紧张了，赶紧推开他，也不理会他了。 （虽然没有粉丝，没有收藏，还是要发个红包，普天同庆，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三十八章 漫画中的美少年 这个时候，旁边那两人终于肯分出点注意力给我了。 高个子青年放开男孩的手，朝我走过来，推了推眼镜，递给我一张名片：“秦小姐，我是故念我心集团有限公司的总经理故我怀安，这次来是为家里人的无礼来道歉的。” 故我怀安？这名字听起来有点奇怪，百家姓里有“故我”这个复姓吗？ 这时，有两个人从楼道那里走过来，我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是一直跟着我的那两个除妖师。他们在青年的耳边说了些什么，青年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然后朝我点点头：“秦小姐，这两个人是我的下属。秦小姐定然已经察觉到，这几天他们一直跟着你。给你造成了困扰，实在抱歉。” “是有点困扰，希望不会有下次了。不过，你说的家里人不是他们吧？” “秦小姐放心，他们不会再来打扰你了。至于我说的是谁，秦小姐心里应当是清楚的。” “如果你说的是那个长得像老鼠的男人，那就不必道歉了，他已经付出过代价了。” “看起来的确是这样。” “对了，今天的事还要谢谢你们。” “秦小姐不必客气，我相信就算没有我们，秦小姐也能安然无恙的。” “你们早就知道电梯会出事？” “这个商场的电梯最近频频出事，我们这次也是顺便来查探的。秦小姐想一起去看看吗，说不定这次让秦小姐受惊的罪魁祸首还待在这栋楼中。” 他的话中似乎意有所指，莫非这次的事故不是偶然，是人为，或者说是妖做的？我一下就想到了电梯里的那只妖怪。那副憨憨的模样，怎么看也只是个调皮又胆小的妖怪吧。算了，既然这件事除妖师已经插手了，我就不管了。他们的事我并不感兴趣。 “我不去了。那如果没有其它事情，我就先走了。” “秦小姐请便。不过，若是秦小姐有空的话，可以来故念我心坐坐，我很乐意为秦小姐解答疑惑。” “好。” 青年朝我点了点头，朝着男孩走去。男孩看着他过去，眼神一亮，将吃完冰淇淋的手在青年身上抹了一把，伸出手要抱抱，青年揉了揉男孩的头发，将手中的袋子递给旁边的下属，竟真的弯腰将男孩抱了起来。 还是公主抱！看男孩习惯性地搂住了青年的脖子，就知道这种看起来有些惊人的行为经常发现在他们之间。 我稍微有点吃惊，没想到这个青年这么纵容那个男孩子。他们之间亲密的氛围，还真是让人羡慕，大概是关系很好的兄弟吧。 也罢，我也只是被美少年的美貌吸引了，别人之间的事，我也不是太在意。 “丹尼尔老师，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不走吗？” “哦哦，来了。” 看丹尼尔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一直到出了商场大门，他才开口。 “伊人小姐？” “嗯？” “你一直都是这样吗？” “什么？” “嗯......不知道用汉字怎么描述，说不清楚的感觉，好像太过冷静了，或者说，冷淡。不管是谁，遇上今天这种情况，都会害怕，会慌张，即使安全了，也会后怕吧，但是你......” “这样啊，谁知道呢。可能我生来面瘫，不表现在脸上而已。” “啊啊啊，不是这样的，伊人小姐，我不是说你......你很漂亮，真的.....算了，不说这个了，我们也算是共患难一场，怎么着也是朋友了吧。” “嗯。” “那伊人小姐，我请你吃饭吧。” 啊，已经到吃晚饭的时间了吗？先生又跑哪儿去了？ 我正琢磨着要不要回家做饭，丹尼尔可能看我久未答复，又问了我一次：“伊人小姐不会连朋友的面子都不......那，那里怎么了，怎么在冒烟？” 我顺着丹尼尔的视线望去，只见刚刚我们所在的商场大楼顶部开始冒出滚滚黑烟。有警报声开始响起，许多人慌乱地从大楼里跑出来。 黑烟中隐约能看到里面有个硕大的身影，是人还是妖？ 有凄厉的嘶吼声从上面传来，那绝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 有谁在对付妖怪吗？ “可能是有什么地方着火了，消防员应该很快就会来了，这里也会被封锁起来。伊人小姐，我们先离开吧。伊人小姐，伊人小姐--” 我知道丹尼尔在对我说话，但我运足目力观察大楼上面的情况，实在没有精力应付他。 看到了，是刚才那只妖怪和那个叫故我怀安的除妖师。难道最近的电梯事故真的是那妖怪搞的鬼？ 我有点不太相信，正犹豫着要不要去上面看个究竟，就听到又有惨叫从上面传来，似乎是妖怪在喊“救我，妈妈--”。 身体的反应快过意识，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朝大楼冲了进去。 我不敢再坐电梯，直接从楼梯上了顶楼。当我到达顶楼的时候，正看到妖怪被故我怀安按在地上一顿狂揍。 这真是颠覆了我对故我淮安的印象。而那个我印象很好的美少年正坐在扶栏上，双腿晃来晃去，一口一口专注地吃着“百醇”，仿佛手里的东西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偶尔抬起头，也只是兴致缺缺地瞥了一眼那边的情况。 看我进来，他也只是冲我笑笑，道：“呀，漂亮姐姐，你也来看表演？” “表演？” “是啊，安安很擅长这种表演哦。你要来一起看吗，我的零食可以分你一点哦。” 天台上虽然空气流通，但还是有浓烟从楼道里钻出来，我被熏得有些难受。还没等我说什么，那只妖怪就连滚带爬地朝我冲了过来，我下意识后退，却被它抱住了腿：“妈妈，救我，妈妈，救我......” 我抽了抽腿，没抽出来：“喂，你放开我。” “妈妈，不放，放开你就走了。” “我不是你妈妈啊。” “你就是我妈妈，你就是。” “我不是啊，你放开。” 第三十九章 我简直要被这种情况弄疯了。身躯庞大的妖怪抱住我的腿就是不松手，我想将体内的力量调动起来聚集到脚上，又怕弄伤了这只妖怪。 它看起来太惨了，又口口声声叫着我妈妈，我实在有点下不去手。 还好故我怀安过来解救了我。他一把将妖怪拖开，我被这力道带得差点站不稳。 “秦小姐，很抱歉，不小心让它跑了过来，让你受惊了。” “最近的电梯事故都是它干的吗？” “并不是。不过秦小姐放心，那个罪魁祸首已经被我制服了，以后不会威胁到你的安全。” “那这只妖怪，你为什么要......” “它抢了梓悦的零食，梓悦不高兴，说是想看表演。” “可是这已经......” “秦小姐是可怜这只妖怪吗？” “我只是......” “妖怪是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能用来取悦梓悦，是它们的荣幸，更何况我并没有要收妖的意思，等会儿我就会放它离开。” “我......” “秦小姐不应该被妖怪迷惑了，即使你救了它，它也不会感激你的。所以......” “喂，你倒是让我把话说完啊，这样一直打断我说话是你该有的礼貌吗？” “很抱歉，秦小姐，是我失礼了。只是我看秦小姐一直想要救下这只妖怪，但是梓悦还没有说表演结束，所以不得不打断秦小姐的讲话。” 言外之意，就是说我打扰到他表演了？这真是一个宠弟毫无下限的人！为了弟弟，要表演狂揍妖怪我不管，但是一直打断我说话真的让我对这个人没有好印象！ 本来我只是想来看看，并不打算插手这事，可故我怀安的不礼貌让我不太开心，我决定救下这只妖怪。 “如果我执意要救下这只妖怪，你是不是打算连我一起揍？” “这要看梓悦的意思了。我看梓悦挺喜欢你的，秦小姐应该很安全。” “呵呵。” 一旦涉及到那个美少年，这个人还真是变得咄咄逼人，话里话外都绵里藏针，所有的彬彬有礼和斯文温柔都见了鬼。我决定不和他多费唇舌，转而走向那个美少年。 我学着美少年的样子，坐在扶栏上，从美少年的手里拿过他还没吃完的那盒百醇，美少年对我眨眨眼，也许他对我的举动有些吃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冲美少年笑了笑：“不是说邀请我一起看表演，还可以分我一点你的零食吗？” 美少年用力点点头，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嗯，漂亮姐姐可以看，可以吃。” 近距离接收到美少年的笑容杀，我有一瞬间差点被蛊惑了。这还真是一个令人无法升起任何歹意的少年。不过想起我的目的，我还是忍住了想用手揉揉他头发的冲动。 “红酒巧克力味的百醇是最新推出的味道吧，我也非常喜欢。” “姐姐也喜欢吃这个吗？” “当然。我知道一种非常好吃的注心饼干，味道比这个只好不差。” “真的吗？哪里有卖的，能告诉我吗？我让安安给我买。” 再一次听到美少年称呼故我怀安为“安安”，我还是有点不习惯，大概是这个称呼实在是太亲密。 “这个外面没有卖的，只有我能做。” “姐姐还会做饼干，好厉害！那姐姐你能给悦悦做点吗？” 注意到美少年口中的自称从“我”变成了“悦悦”，我想，蛊惑美少年的计划成功了一半。说我会做好吃的饼干，这话当然是半真半假，我才去过几次西点班，并没有做过饼干。但是家里有一只会做美食的全能小妖怪，什么样的好吃的做不出来。 “当然可以啊，改天我给悦悦送过去。” “太好了，漂亮姐姐，我喜欢你。” “我现在还没吃晚饭，悦悦想和我一起去吃吗？” “好啊。” 我正要和美少年商量晚饭吃什么，就听到故我怀安很生硬地拒绝了：“秦小姐，辜负你的好意了，悦悦不能随便......” 我打断故我怀安的话，继续和美少年说话。 “听‘安安’说，你还想看表演，那我就饿着肚子等悦悦一会儿吧。” “看什么表演啊，一点也不好看。表演哪有饼干，哦，不，哪有姐姐重要。” “可是悦悦和我一起的话，‘安安’可能不会高兴。你看，他好像生气了，看起来有点可怕。” “哼，他可不敢不听我的，我说要去就要去。安安现在可比不上姐姐。” 美少年说完这句话，我成功地看到故我怀安脸上那抹吃惊。他看向我的眼神还是那么平静，然而我看到他右手一个用力，妖怪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叫。 他的心情应该不平静吧。自己宠着的美少年竟然对着另外的人说比他重要。 我朝故我怀安扬扬眉，心情愉悦。 故我怀安随手将妖怪丢在一边，取下手上的白手套。 “秦小姐还真是......” “你怎么不继续表演了。悦悦只是说不看表演了，可没说让你结束表演。” “秦小姐......” “‘安安’看起来似乎很想和我一起吃饭，不过我并没有带多余的钱在身上，不能邀请你同行了，真是抱歉。” “你......” “那么，我和悦悦先走了，你继续在这里表演吧。” 观看表演的主角都走了，那人该没什么心情再继续“表演”了吧。看故我怀安一脸隐忍的憋屈，我心里暗爽。难怪总有人喜欢欺负别人，原来那种“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感觉确实让人心情愉悦。 我牵着美少年准备离开，故我怀安伸手拦在我面前：“秦小姐，我为我刚才的失礼由衷地表示抱歉，请你听我说完，梓悦的身体有点特殊，他不能......” “安安，你又不听话了。”这次是美少年打断了故我怀安的说话。 美少年看了故我怀安一眼，故我怀安身子似乎有那么微不可查的一僵。他飞快地将手收了回去，我看到他动作之下手腕露出了一截，上面有一条疤痕一直贯穿到了掌心。 是什么样的情况才会出现这样的疤痕？我下意识地去想。 第四十章 奇怪的美少年 美少年拉拉我的手：“漂亮姐姐，我们走吧。” 我牵着美少年出了商场，发现外面已经封锁了，有消防员正在救火。不知道商场的火是不是那只笨妖怪放的，如果是它放的，那它被打似乎也不冤枉了。 丹尼尔正等在外面，朝商场里东张西望，见我出来，还朝我挥了挥手。看到我牵着一个美少年出来，似乎惊艳了一瞬，又一脸复杂地望着我：“伊人小姐，你，你的喜好还真有点特殊。” “什么喜好？” “咳咳，嗯，没什么，要去吃饭吗？和这个，嗯，男孩？” 美少年见丹尼尔望向他，忽然朝我背后躲了躲，好像有点害怕他？我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不要害怕。美少年对我绽放一个微笑，我又被治愈了一次。 “嗯，走吧，现在也不早了，我知道附近有一家不错的冷串串，算是我们这儿的特色，想去试试看吗？” “你说的是‘邓氏米花糖’吗？啊，那家的冷串串味道太正宗了，辣得那叫一个酸爽，我舌头都要捋不直了。” “原来你去过。不过听你说话，汉语还不错，应该来这里很久了吧。” “我奶奶是中国人，我有四分之一的中国血脉。我出生在中国，后来去了国外做了西点师，回来后就开了培训班。说起来，我真是太庆幸当初做了西点师，否则怎么能遇见你这么可爱的中国女孩。” “嗯。” 丹尼尔跟了我一个下午，不停地说着“你好可爱”“你好漂亮”之类的话，我都免疫了，现在听他再这样说，我已经习惯了。 “漂亮姐姐，悦悦不想和他一起。”美少年扯了扯我的衣服。 “嗯，怎么了吗？”我问。 “悦悦不喜欢他。”少年就是直言不讳，有什么说什么。 不过这下我可为难了，之前答应过和美少年一起吃法，虽然是为了让他放弃观看所谓的“表演”，不过说话还是要算数的。难就难在刚刚我也答应了丹尼尔，这下美少年不喜欢，那我该怎么办？ 我果然还是太年轻了，考虑问题考虑得太简单了。这也是因为我不太喜欢和人相处的原因之一。与人交往啊，总是要考虑太多太多，别人是不是喜欢，是不是愿意，是不是高兴，这种处世之道太复杂，我有点学不来。 “丹尼尔老师，我改天再请你好吗？”比起小孩子，成年人应该更容易沟通吧，我想着。 “哎，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好吧，看在可爱的小姐的面上，我就只有牺牲自己，成全别人了。不过啊--”丹尼尔转而对着美少年：“小家伙，你，可不要调皮啊。” 美少年又往我背后躲了躲，我有点不明所以。丹尼尔有什么地方是让他害怕的吗？ “这个小家伙真是胆小，像只容易受惊的小兔子。不过小兔子也是不可小看的，你们中国不是有个成语叫做‘狡兔三窟’吗，伊人小姐，你要小心了。” 丹尼尔还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金色的头发在灯光下显得特别耀眼。 我不知道他说的话是意有所指，还是仅仅是开玩笑。不过，那个美少年...... 美少年，还是安静地做个美少年就好。 当面记下丹尼尔的电话，再三保证一定会请他吃饭，他才肯放过我。看着他双手插在兜里，潇洒离去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有点不安。 “我想去吃串串，悦悦呢？” “悦悦想吃姐姐做的饼干。” “现在没法做，不是说好了改天给悦悦送去吗？” “可是我总觉得漂亮姐姐会说话不算话。” “不会的。” “那好吧，我听姐姐的，去吃那个什么串串。啊，我还没吃过呢，安安都不准我乱吃东西，我有好多好多东西都没有吃过呢。” “那悦悦在家里一定是个小少爷。” “不是小少爷，管家大叔说我是小魔王。” “小魔王，悦悦看起来可不像。” ...... 由于邓氏米花糖离这里不远，我牵着美少年，准备走过去。 这个时候快到晚上七点了，白天的最后一丝亮光也消退了。 “怎么了？”我问突然停下来的美少年。 他不说话，低着头，我看不见他的表情。 “悦悦，哪里不舒服吗？” 他还是不说话。我伸手想要摸摸他的额头，看是不是发烧了，因为我觉得他的手很烫。 手还没有触碰到他，他身体一僵。 “啪--”的一声，我的手被他拍开了。 那个美少年，不该是这样。我觉得很奇怪，心里有种不妙的感觉。 他后退几步，突然抬头，望向前方。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街道上人来人往，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紧紧地盯着他，我看到他的嘴唇蠕动了几下，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但我耳力过人，我听到他说；“回去。” 回去？他在给谁下命令？ 还没有弄清楚美少年异常的原因，他就冲我笑了笑：“我们走吧。” 压下心底的疑惑，我们向前走去。 只是这次，我并没有牵他的手，他似乎也没有注意。 到了地方，我才有些懊恼，我早该想到的，这个时间点，邓氏米花糖的生意很好，店里几乎没有了座位。我们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了空位。 “悦悦想吃什么，告诉我，我去拿。” 美少年朝摆满了各种串串的地方望了望，耸耸肩：“随便。” 这个世界上最难解决的问题就是“随便”。 还记得上次我来到这里吃饭，邻座坐了一对男女朋友。 男孩：“想吃什么，我去拿？” 女孩：“随便，我不挑食的。” 男孩：“那我拿点土豆藕片之类的吧，你们女孩子都喜欢吃这个。” 女孩：“火锅吃红汤土豆，中餐吃红烧土豆，快餐吃炸土豆，我都快吃吐了。” 男孩：“那吃点青菜吧，对皮肤好。” 女孩；“又不是兔子，天天吃草，出来吃怎么也得沾点荤腥吧。” 男孩；“那我多拿点牛肉、里脊肉这些。” 女孩：“这里的牛肉不知道是不是安全，里脊肉看起来也很肥。” 男孩：“那你要吃什么，你说，我拿。” 女孩；“嗯，随便吧。” 于是我当时就感慨：人和人之间的信任呢？和人相处真难。 第四十一章 美少年变落汤鸡 现在美少年也说“随便”，不知道他说的是真随便，还是假随便。不过，我不打算像那个男孩一样要拿什么还征求女孩同意，我直接就过去点菜。等菜端上桌了，也没得后悔了。 对付“随便”，就不能太绅士。 当我点完菜拿着编号回到座位的时候，正看到店里的服务员端着食物从美少年身边路过，突然，服务员身子一歪，手中的盘子脱手而出，食物全部淋到了美少年的身上，美少年被淋了个满头满身。他的头上挂着几根青菜，作料水顺着他的脸流入他的脖子，他一脸茫然地望着我。安静的美少年，此刻是如此狼狈。 这一切发生得那么快，我甚至连句“小心”都来不及喊出口。我赶紧跑过去，将少年被弄脏的外套脱下来，又用外套干净的一面擦拭少年的头发和脸。 “你们这儿有浴室吗，或者可以洗澡的那种厕所？” 服务员在旁边一个劲儿地道歉，我却有点着急。一个好好的美少年，怎么弄成了这副样子。虽然知道服务员也不是故意的，但我还是觉得生气。应该说，再好的涵养遇到这种事情都不可能还淡然处之吧。 更何况，这个少年...... “哦哦哦，有有有，这边这边，你们跟我来。” 我让少年先进去洗个澡，就准备给故我怀安打电话，让他来接人顺便带套衣服过来。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不好再提什么吃饭的事情了。 故我怀安接到电话沉默了一瞬，我能感觉到电话那边凝重的气氛。人是我带出来的，发生这种事我可脱不了干系。 几乎在我挂了电话的同时，就有人送衣服来了。是下午跟在故我怀安身边的一个下属之一。奇怪的是，故我怀安并没有亲自来，这不太对劲。按照他那宠弟的劲儿，不可能在得知少年发生了这样的事后，不赶过来。要么是他被更重要的事拖住了，要么是有人不让他来。 不管是哪种情况，好像都有些复杂啊。像他那种管着一个公司事务的人，家里的情况应该都挺复杂，还是不沾为妙。 美少年出来的时候，只穿着里衣，他将外套递给我：“给我穿上。” 他的头发滴着水，脸上还残留着一丝因为沐浴而浮现的红晕，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秀色可餐”了。 我接过他递来的衣服，触碰到他的手时，我几乎反射性地将手缩了回来。 烫，太烫了！比起之前在街上的时候更烫。 这真的不是发烧了吗？ “悦悦看起来不太好，我们去医院看看吧，要是感冒发烧就不好了。” “我没事。” 他很直接地拒绝了我的建议，我也不强硬要求他。 “‘安安’没来，悦悦你--” “他呀，不来才好。” “是吗？那悦悦你还是先回家吧，你头发都还是湿的，那么简陋的地方你肯定也洗得不舒服。” “不用了，我们去吃饭。” 本来就说好是我请他吃饭，我既然对方都提出来要留下来，我还有什么理由拒绝。 只是这样子强硬的美少年还真是和之前那纤纤弱弱、见到丹尼尔都会躲在我身后的美少年很不一样呢。我从之前就注意到了，不管是说话，还是行为，现在的梓悦和之前的美少年判若两人。他似乎也没有刻意隐瞒，所以我很轻易就察觉到了。 饭桌上，美少年安静地吃着东西，我有好几次都看到他皱眉了，就像嘴里的东西难以下咽一样，但他并没有说什么。 很快，我们两个人就将盘子里的东西吃完了。 事实上，这顿饭我吃得也不是那么开心，美少年那湿漉漉的头发实在让我看着有些难受，头发上的水滴下来都快将他外套衣领都打湿了，他却一声不吭。 店里的老板为了表示歉意，给我们免单了，还不停地道歉，说下次来给我们打折。 本来我打算吃完就让故我怀安来接走美少年，不过他给了我一记笑容：“陪我走走吧。” 走出店里有一段距离了，我听到有救护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正要回过头去看，却见街道拐角处，有几只妖怪突然蹿了出来，挡在了我们面前。那几只妖怪长相都很可怖，浑身都散发出令人很不舒服的气息。 美少年脚步一停，对我说道：“你可能需要回避了。” 我还没来得及问他为什么，他就朝另一个方向跑掉了，一群妖怪也追着他跑走了。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跟上去看看。 没想到看起来那么清瘦的美少年速度那么快，我几乎快要跟不上，最后只能将体内的一部分能量聚集到脚上，才堪堪没有跟丢。他七拐八拐进了一个小巷子，应该是不想引人注目。 当我追上美少年的时候，他正在和妖怪们激战。 和月明用符纸符阵对付妖怪不一样，美少年直接赤手空拳上阵。他的拳头上覆盖了一层光芒，一招一式就像是电视剧里的武林高手。他的拳头力道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大，但当他的拳头落在妖怪们的身上时，妖怪庞大的身体都被打得飞了出去，发出凄厉的怪叫。 那些妖怪根本不知疲倦，不知害怕，被打趴下了又立刻站起来，怒吼着冲向美少年。巷子里很黑，整条巷子都弥漫着一种阴森恐怖的氛围，但妖怪们眼里的愤恨是那么亮，仿佛要将人燃烧殆尽。 这些妖怪和我之前遇到的妖怪都一样，即使是拥有怪物身躯的那只兔妖，也并没有伤害过人，甚至对那个女孩那么温柔。然而这些妖怪根本不一样，它们凶残狠辣，一个个张牙舞爪，叫嚣着冲上前去。 可究竟是因为什么，会让妖怪如此怨恨人类？ 几只妖怪正在围攻人类，我身为人类，是不是应该去帮忙？ 可我能做什么呢？ 我愣在原地，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场景，有点不知所措。 妖怪们又被打飞，有一只妖怪正好摔在我面前，它已经看不出来本来面目了，断了一条腿，有鲜血从他的腿部流出来，鲜红的，腥臭的，与人类一样的血并没有什么不同。他胸口处有一个黑色的大窟窿，正“兹兹”地闪着火花。 它的身形不断在怪物和人形之间变换。明明看起来已经极度虚弱了，它却依旧死死地盯住美少年，还挣扎想要爬起来。 我听到它不停地念着：“该死的除妖师，你们不得好死，将我们变成--啊--” 那只妖怪的声音戛然而止。 第四十二章 我不怕你，也不喜欢你 锋利的光刃切断了它的脖子，它的脑袋骨碌碌地在地上滚落两圈，眼珠子还望着美少年的方向。 “你怎么追了上来。”他问。 朝我走过来的美少年，外套已经不知道被他扔去了哪里，只留下里面被鲜血染红的白衬衣。他走近了，我一眼就望见了他那双猩红的眼睛，如同一只恶鬼狠狠地盯住了我。他此时散发出骇人的气势，我仿佛能看到他周身正笼罩着一层黑气。 完全不一样，完全不一样！到底哪个才是我一眼就觉得漂亮觉得耀眼的美少年？ 电光火石之间，一只妖怪从他身后扑了上来。 “小心！”我喊，身体下意识地朝他扑了过去。 他扶住我闪到了旁边。只见他指尖猝然燃起一簇火苗，他手指一弹，那簇火苗就打在了妖怪是身上，那妖怪惨叫一声，眨眼间就化成了灰烬。紧接着，他的双手交叉在胸前，又是几簇火苗从他指尖燃起，他一个用力，那些火苗全都像长了眼睛一样钻进了那些妖怪的身体，“砰砰砰”接连几声响起，那些妖怪的身体突然爆开，化作了青烟。 就在几个呼吸之间，那些妖怪全都消失在我的眼前，我有点回不过神。 “姐姐，你也被吓到了吗？” “我是不是很可怕？” “你是不是也认为我是小魔王。” “姐姐，你也怕我是吗？” “像我这样的人，姐姐，你该怕的。” 少年步步紧逼，根本不容我说话，仿佛已经认定我被吓到说不出话。少年的确厉害，但我在见识了先生的强大之后，并没有被吓到，我只是惊讶于少年的手段之凌厉，心性之狠绝。还有，那些妖怪的......惨烈。 “它们都是来伤害你的吗？” “不管是不是，它们都该死。” “那他们都死了吗？” “嗯。” “那灵魂呢？” “妖怪怎么会有灵魂？” 没有灵魂吗？先生明明就说过，不管是人还是妖都是有灵魂的。即使他们的身体消失了，只要灵魂还在，它们就有重生的可能。 可是，为什么我没有看到那些妖怪的灵魂，为什么这个少年说它们没有灵魂？ 先生，妖怪到底是怎么样的生物，为什么它们也和人类一样，一样那么脆弱，一样流着鲜红的血？ 先生，妖怪都该死吗？ 先生，你在哪里？我有好多问题想问你。 “悦悦。” “嗯？” “我不怕你。” “真的吗，姐姐？” 少年又逼近一步，我看到他的猩红的眼睛一下子就明亮起来，就像之前那天真的美少年一样，扬起小脸，甜甜地说到：“漂亮姐姐，我喜欢你。” 少年可能因为他这种极端的两种人格和他那双如恶鬼一样的眼睛而遭受过歧视、唾弃、排斥、厌恶，甚至虐待，他一方面渴望有人能够认可他，爱护他，一方面又觉得这些人一定都害怕他。少年或许可恶、或许可悲、或许值得同情，但我现在也的确无法那么喜欢他，我注定要让他失望了。 “悦悦，虽然我不怕你，但我可能也不是那么喜欢你。” 说完这句话，我清晰地看到他的周身又开始弥漫一层黑气，眼睛也越发的猩红，他盯着我，如同一头扑食的恶鬼，随时都会冲上来将敌人撕碎。 我对他笑，就那么看着他。看他拳头握得咯咯直响，看他怒而不发将整张脸都憋得通红，看他突然像闪电一样冲了上来，捏住了我的脖子。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不喜欢我，为什么给了我希望又要让我绝望，为什么？” 亲身感受到少年的力量，我才发现，我果然是太自大了，我根本来不及闪躲。他怒吼的声音冲击着我的耳膜，让我的呼吸更加困难。这时，脖子上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我被咬了一口。 我努力将体内能量聚集到我的脖子，来减缓他对我造成的伤害。我看向黑暗中的某个地方，费力地喊到：“先生，你，你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 黑暗中，一团光亮猝然爆发，刺得我睁不开眼睛。我只感到脖子上的力量一松，整个人都滑到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早在少年朝我逼近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先生的气息。先生说过，就算是厉害的除妖师，也不可能发现它的气息，而我却能发现，只能说明先生故意让我发现或者先生没控制好让气息泄露。 我没有叫破，就想看看先生到底要做什么，谁曾想，直到我快窒息了，它都不出来。 不就是说了它的性别为雄吗，真不知道它要别扭到什么时候！ “先生，你就这么想我死吗？亏我对你那么好。” “你不是没死吗？” “要不是我叫你，你是不是要眼睁睁地看着我死？” “当然不会眼睁睁，我只会闭上眼睛，在心里嘲笑你这个蠢货！” “先生，你！” “赶紧将你脖子上的血止住！不过是几个时辰没在你身边，你就能招惹一堆的麻烦。活该被人利用，活该被蒙蔽！” 自从遇到先生之后，我受伤的可能性也增加了。我现在出门几乎必备止血药，不用先生提醒，我就拿出止血药外用内服将血止住了。 不过先生说我被人利用，被蒙蔽？ “先生，你什么意思？” “哼，蠢货！为什么还要叫我先生，不嫌丢人了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丢人？” “看来你的记性是被狗吃了。” “要吃也是被妖怪吃了......先生你不要转移话题，现在是纠结这个称呼的时候吗？” “那你想怎样？” “那个美少年......咦，我怎么回家了？” “蠢货！” ...... 和先生吵吵闹闹一番，我觉得我低落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仿佛有先生在身边，我可以什么都不怕。 我是不是太依赖先生了？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哎，管他呢，先生又不会离开。 我洗漱好之后，准备回卧室休息了。 打开卧室的灯，踢掉拖鞋，往大床上一扑。 第四十三章 大床变蹦床 咦，这床怎么有点不对劲，好像太软了？我戳了戳，又戳了戳，手感完全不对劲，一个弹跳，我正要下来，突然我感到身下的床垫一弹，我竟然被弹了起来！ 我看了看离我越来越近的天花板，和离我越来越远的床垫，想着，我不会是第一个被自家床垫给摔死的人吧？ 然而事实证明，自己的床垫是不会这么轻易让主人“死”的，它会狠狠地先折磨主人，再把她摔死！ 我落下来又被弹上去，落下来又被弹上去，像玩蹦床一样上上下下，我的心也跟着上上下下，深怕落下去就再也起不来了。 床垫突然变成了蹦床，我该怎么办？ “先生，救命--” “先生--” “先生啊--” 也许先生被我一声比一声高的呼唤给弄得不堪其扰，很快就出现在我的卧室门口。 “先生，你终于来了，快救救我！” “人类，看来你的兴致不错，非但没有被今晚上的情况吓死，反而兴致勃勃地玩儿起了蹦床。” “先生，你大声点，我听不到。” “我说你这个蠢货，非要将自己作死才罢休吗？” “先生，你说什么啊，我听不到，你大声点......不是，你先救我下来，我头好晕，先生--” 先生不停地在我眼前一上一下，却始终不过来，就眼睁睁地看着我遭受这莫名其妙的酷刑，让我差点怀疑这事儿就是先生干的。 “你这个蠢货，你那是什么表情，你是怀疑我吗？既然这样，你就慢慢玩儿，我去睡了。” 先生说完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任我再怎么呼唤它也不过来。 算了，先生都不打算理会的事，肯定也不是什么有生命危险的事。我还是自己先来解决眼前的这个问题吧。 我被蹦床弹得有些眼花，在空中变换了姿势，终于勉强能看清床上的情况。 铺了一层毛毯的床垫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白色的，圆滚滚的......肚皮！ 我天，我看见了什么，真的是！肚！皮！ 整个肚子几乎占据了我的大半张床，只有床头露出一个棕色的脑袋和不停抖动的鹅卵石耳朵，这只我下午见过的妖怪，正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朝我笑！ 那表情，和在电梯里面恶作剧所露出的表情一模一样！ 它就是在嘲笑！ 就是在看我笑话！ “你这只笨妖怪，你到底在干什么！谁准你进我家的！你简直太不礼貌了！” 吼完这些话，我感觉到自己被弹得更高了，我已经能摸到我家的天花板了。 好恐怖啊，我真的不会被摔死吗？那些蹦床运动员真是勇气可嘉！ “喂，你快停下啊，停下，听到没有，笨妖怪！” 我苦苦的哀求并没有换来它的适可而止，我看到它的嘴几乎快要咧到耳根了，眉毛还冲我一挑一挑的，分明就是挑衅，是幸灾乐祸！ “啊，妈妈，你的肚子是圆又圆，怎么看呀看呀，也是那么可爱。啊，妈妈，你的嘴巴是那么大，怎么塞呀塞呀，都塞不满啊。啊，妈妈，你快回来，你快回来......” 又开始了，那种毫无章法却充满魔性的调子。 我简直欲哭无泪。 你这只洋洋得意的笨妖怪！ 我身体都快被巅散架了，胃里也一阵阵翻滚，太难受了。我也实在是生气了，一开始我还能当它是恶作剧，它玩玩儿也就行了，可是现在，我只想对着它的肚皮暴打一顿！ 在我下降快要落到它的肚皮上的时候，将体内的能量聚集到手上，变换姿势，一拳冲向妖怪的肚子。像打在棉花糖上一样，我的拳头完全陷了进去，在它的肚皮上呈现出一个漩涡状。 就是这个时候，能量外放！ 砰-- 能量炸开，只见妖怪的身体像气球放气般迅速缩小，最后变成了一只不到半人高的玩具熊模样。 我怒气冲冲地将它一把抓起，拉开窗帘，打开窗子，瞄准最远的地方，扔！ 然后将自己仰倒在床上。 啊，世界终于安静了。 我累得很快就入睡了。 这天晚上我又做了梦。 那是一个很美的梦。梦里有如画的美景，青山绿水，鲜花遍地，有悠扬的琴声传来，如淙淙流水，叮咚作响，如石入镜湖，荡起涟漪。我向远处眺望，那是一个人在抚琴。 他背对着我，穿着月白色的长袍，银发如同瀑布一般倾泻在腰间，只是一个背影，就已然入了画。 好美的人，我赞叹。 这个背影好熟悉，白袍银发，哦，对了，我见过一次，在梦里。 不远处有个少女款款而来，她穿着素白的连衣裙，裙摆处绣了一圈淡紫色的花朵。她离我那么近，我却看不清她的容貌。 他见少女走来，微微侧头，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我感觉得到，他非常愉悦。少女凑上前，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了什么，我看到他的耳根迅速蹿红。他将少女打横抱，站起身来，脚尖一点，就要离开，我冲出来，阻止他离开，想看清楚他的容貌，他正要转头，我却感觉耳边泛起点点湿意，微痒，冰凉，我睁开了眼。 “先生，你在干什么！” 一大早醒来，就看到一条蛇对我吐着蛇信子，是个人都会被吓一跳的。 “人类，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忘了什么，又是这句话，先生，你就不会直说昨晚我没给你做饭，今早你也还没吃饭，让我起床给你做吃的吗？非要这么弯弯绕绕，绕绕弯弯，山路十八弯吗？” “人类，你--” “你什么你，一点都不直接。说话总是说一半留一半，去哪里做什么事也不说，不过是一条蛇而已，哪来这么傲娇！不管你怎么想，怎么看，你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 “我我我我，我什么我。动不动就玩儿消失，还藏在暗处看我笑话，有意思吗？不知道那时候我需要帮助吗？不知道我会惶恐害怕吗？不知道--” “你闭嘴！” 先生大吼，我大惊。 第四十四章 先生，那个不能咬 我刚才做了什么？一大早起来对着先生大喊大叫？几次三番打断先生的说话？还语气严厉的质问先生？ 哈，我好像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都怪先生啦，好好的打扰了我的美梦，连同我昨天对它的不满都一同爆发出来。可是不满归不满，对先生，不能用强，得怀柔。 “哈哈，先生，不好意思，我有点起床气，你受惊了，我马上去做饭，马上去。” “你给我站住！” “先生有何指教？” “坐下。” “哦。” 先生跳上我的床头柜，与我平视，我跪坐在床上，像一个小学生面对班主任，等着挨训。 “你--” “嗯嗯嗯，我知道我错了。” “我--” “先生你很生气，我知道，我认错，我改正。” “闭嘴！” “哦。” 我好像一不小心又去打断先生说话了。我暗自懊恼，今天一定是睁开眼睛的方式不对! “你还叫我先生？” “先生，这问题你昨晚不是都问过了吗？” “我让你回答。” “是是是，肯定叫你先生，你本来就是先生嘛。先生这个称呼多好听，多适合你，多--” “为什么？” “啊？” “你不是不喜欢吗？” “我没有不喜欢啊，我很喜欢啊。” 都叫习惯了，让我改口才是难。 “那你昨天那么......像条喷火的......蛇？” “先生你的形容......好贴切。” 一般不都是说像条喷火的龙？也许蛇和龙五百年前是一家吧。只是龙有脚，蛇没有脚。那是不是说明，龙是蛇的2.0版？那蜈蚣呢，是不是3.0版？ “蠢货，你怎么又在走神！” “咳咳，不好意思啊先生，想到一个遗传学问题，思维有点飘远了。那个，你刚才问什么来着？” “人类，你要再敢走神，我一定将你吸成人干！” 人干啊，好久没听先生说过这话了，好像还是上个圣诞节的时候，先生威胁我的时候说过的话。好怀念啊，那个时候的先生，总是用一种软萌的声音说着高高在上的话。现在的先生声音依旧软萌，话里话外却是十足的傲娇样！ “是是是，先生，我再也不敢走神了。哦，对了，你是问对你称呼的事吧。是这样的，我觉得就这个称呼就好，我们都习惯，又显得亲切，又显得亲密，你说呢，先生？” “谁和你亲切亲密！” “哦，当然是先生......哦，不，是嚯嚯和小美。” “人类，你简直是不知死活！” “先生，我又哪里惹到你了！” ...... 于是，这天早上的早餐前助兴节目就是先生表演撕被子大戏。先生将我所有的床上用品都撕了个粉碎，我的羊毛毯，我的桃花被，我的草莓抱枕，包括那个，咳咳，女生睡觉的时候不会穿但出门的时候会穿，冬天可以保暖夏天可以增围的，不可言说的那个东东。 我阻止过先生了，可是先生已经出离愤怒了。它双目已经变成了竖瞳，吐着蛇信子，冰冷地盯着我：“人类，你竟然敢阻拦我，你要是真想死，我现在可以成全你。” 老掉牙的威胁，我对此已经免疫。 “不是，先生，那个东西，你最好不要碰，它，它是......” “我管它是什么，我今天非要撕个粉碎！你这个人类，真是气死我了！” 然后我就看到先生将那个东西咬了个大洞，钻了进去......钻了进去.....进去......最让我崩溃的是，它从里面拖了个被咬得千疮百孔的软垫出来丢在我面前：“看到了吧，这就是你阻止我的下场。虽然这东西又厚又软，但却是奈我不何！” 先生那得意洋洋的语气和神气十足的神态，在我看来，套用一句经典的话，就是“恨不得自戳双目”！ 算了，本来这些东西也该换新了。马上就要过年了，新的一年就该有新的气象。 “先生，你慢慢玩，我去给你做早餐。” 真不知道先生大清早的倒腾个什么劲儿，就是为了一个称呼？一个称呼有这么重要？ 说起来，待会儿还得给我爸打个电话。一来是解释“先生”的事，一来是确定回家的日期。 在回家前，还是先将人情给还了吧，比如丹尼尔的，比如......答应过美少年的饼干。 先生在吃早餐的时候，全程低气压，说什么什么不理，问什么什么不答，明显一副等着人来哄的样子。都拿我的床上用品出气了，还没消气？ 要哄好一个人怎么办？投其所好！ 要哄好一条蛇怎么办？投其所好！ 一条蛇需要什么？吃好、窝好、睡好。 这位先生需要什么？美食、美食、美食！ “小美--” “伊人，你又想让我做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有事要拜托你？” “你一有事找我，就笑得和花儿一样，美是美，就是带刺！” “小美，我一直对你那么好，一有什么好吃的都会和你分享，怎么就带刺了？” “你之前还说有个世外桃源，里面全是我没见过的美食，可是都这么久过去了，你都没有兑现你的承诺，你是骗子。” 糟糕，我怎么将世外桃源的事给忘了。感觉事情都凑到一起了，先生还没哄好，又得哄小美，还是嚯嚯好，乖乖的样子，不惹人心烦。 对了，嚯嚯呢？ “小美，你看到嚯嚯了吗？” “那个小家伙啊，和小骷玩儿去了吧。” 得，连嚯嚯也被拐走了。 难得有几只小妖怪在身边转悠，觉得生活开始热闹起来了，要是大家都走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小美，这事情啊，得一件一件来，我最近太忙了，没顾上你，我向你道歉。温柔可爱善良的小美能原谅我吗？” “不能。要是道歉有用......巴拉拉就不会不理我了。” “巴拉拉是谁啊？小美的朋友吗？” “嗯，不是朋友，是......” 小美小脸微红，双手不自在地扯了扯衣裙，一副娇滴滴又欲言又止的模样，绝对有问题！ “不是朋友，那是小美喜欢的人？” “谁，谁喜欢它啊，我，它，只是，反正我是不喜欢它的。” “好好好，小美不喜欢它，那小美可以告诉我关于巴拉拉的事吗？” 第四十五章 小美和巴拉拉 “巴拉拉和我一样，都热爱美食，我们是因为一根热狗肠认识的。那天，我们一起去寻找美食，我被一种看起来特别好吃的东西吸引了，忍不住为它加了点祝福，让它尝起来更加美味，谁知巴拉拉就不高兴了，就一直不理我了。” “那小美知道为什么巴拉拉不高兴吗？” “不知道，我去问巴拉拉，它不告诉我，还骂我笨。” “那小美想它原谅你吗？” “当然想啊。” “那如果小美答应给我帮忙，我就陪小美一起去找巴拉拉，可以吗？” “伊人，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那好，这次你又要我帮你做什么美食？” “只是简单的注心饼干啦，我实在是不太擅长，小美那么厉害，肯定也就是挥挥手的事。” “那，那好吧。可是，我得有做饼干的模具、擀面杖和烤箱啊。” 对啊，我还没有准备这些材料，看来还得花时间去买。 我将这些事情都顺了顺，决定先给我爸打个电话报备，然后去商场买烤箱，回来让小美帮忙做饼干，顺便多做点哄好先生。将饼干拿给故我怀安之后，晚上请丹尼尔吃饭。这样，事情就都完成了。 嗯，就这样决定了。 先给我爸打电话，可是电话竟然没有接通！我再打过去，却变成了关机。 怎么回事？ 我爸的手机被偷了，还是出事了？ 一瞬间我的思绪全部被打乱了。 怎么办，我应该先做什么？ 对了，我爸很多时候都待在家里，那我先给隔壁的赵叔叔打个电话。 电话接通，却是个女人。 “喂，请问一下赵叔叔在吗？能让他接个电话吗？” “你谁呀？他不在。” “等等，请你先不要挂电话。我是隔壁秦良的女儿秦伊人，我给我爸打电话没打通，我有点担心。请问你知道我们那边是什么情况吗？就在隔壁，能不能麻烦你去看看？” “哦，原来是老秦的女儿，你不早说。我是老赵的小姨子，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我去帮你看看。” “嗯，那谢谢你了。” 挂了电话，我还是很着急。我知道我爸的手机是从来不关机的，他总说“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我随时都能接到”，所以我爸将手机换成了那种超长待机的，在我来这边年大学的一年时间里，不管我什么时候给我爸打电话，他总会第一时间接到。 可，可是，现在...... “先生，先生，我联系不到我爸了，怎么办，会不会出事，他电话突然关机了，会不会是被歹徒抢了，但是歹徒......”我越想越急，越想越害怕。【零↑九△小↓說△網】 “冷静点，不是让人去看了吗？等着。” 先生突然变大，将我整个卷了过去。我被吓了一条，不明所以地看着它。 “先生，你......” “闭嘴，让你等着就乖乖等着。” “哦。” 先生将我整个缠住了，以不松不紧的力道，没有让我感觉到难受。 我怔怔地望着先生发呆，我不知道此刻我的脑中在想什么。只觉得眼里、心里，都被那无比耀眼的蛇给占据了。 先生这个样子啊，每次都让我怦然心动。 将脸贴在先生身上，冰凉的触感，让我一下子就冷静下来。 没等多久，电话就响了起来，我赶紧接通。 “阿姨，怎么样了？” “你爸，他应该没事。” “我爸在家吗？你见到他了吗？他看起来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有没有......” “小伊人，别急，你听我说。我刚刚去敲了门，来开门的不是你爸，是个女人，我不认识。我看见你爸了，他没有受伤，知道是你担心他，他千叮咛万嘱咐让你别着急，他没事。” “那他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可能是不太方便吧。” “哦，那好，没事就好，阿姨，谢谢你，这么一大早的就让你跑来跑去。” “没事儿，小伊人，你们和老赵当了这么多年邻居，这点事老赵也是愿意帮忙的。你可能不记得了，我小时候还抱过你，只是......没什么了。伊人，放了假来赵叔叔家串门儿啊。” “好。” 听到我爸没事，我也稍微放下心来，但是我有点在意那个阿姨口中的陌生女人。 我们家从来没来过什么女人，就连亲戚都没有去过我们家。 能让我爸不能亲自给我打电话的女人啊，究竟是谁？ 不管是谁，我都不会喜欢。 “先生，你，你可以放开我了吗？” “哼，不识好歹。” 先生将我松开，我整个人一松，刚刚覆盖在我身上的温度也随之消失，那冰凉的，让人安心的温度。 那漂亮的蛇身啊，真是太美了。 “先生，我可以摸一摸你的尾巴吗？” 我记得之前有一次我不经过先生同意摸了它的尾巴，它就生气了，所以我不敢再随便摸了。 “你，你这个......滚！” 不给摸就不给摸吧，这么暴躁干什么？ 我坐在一旁，默默地欣赏先生的“美貌”，等先生一下变回去了，我说不得要多久见不到它这个样子了。不过出乎我意料的是，先生过了很久都没有变回原形，反而紧紧地盯着我，我到哪里，它的眼神就跟到哪里，却偏偏一言不发。 “先生？” 沉默。 “先生。” 还是沉默。 “先生！” 依旧沉默。 “先生，每次见到你这个样子，都让我非常有安全感。你这个样子真的很好看，比我见过的任何人和任何妖都好看。” 所以啊，先生，你不用再将尾巴甩来甩去引起我的注意了，不就是“求赞”吗？ “哼，你才见过多少人，多少妖。大言不惭。” “不管之前我见过多少，反正在我心里，先生永远都是最好看的。” “哼，甜言蜜语。” 可是先生，你不就是喜欢甜言蜜语吗？ 看看，眼神都亮了，我悄悄在心里暗笑。 “先生，那我们是和好了吗？” “哼。人类，记住你说的话。” “啊，哪句话？” “每一句话。” “这，这个有点困难啊。” “这么点小困难就把你难到了，以后遇到大困难你要怎么度过？” “可是--” “没有可是。” “哦。” ...... 第四十六章 商场里也能遇到他 经过这么一遭，我也没有机会给我爸报备我回家的问题了。还是先去商场买东西吧。早点将该做的事情做完才能早点回家。 烤箱，烤箱，究竟哪种会比较好呢？ 来到商场，面对那么多的烤箱，每一种都差不多，却每一种都有不同的说法，我犯了难。 “哎呀，伊人小姐，我们真是太有缘了，真是到哪里都能遇到伊人小姐。” 不远处，金发蓝眸的丹尼尔穿着简单的格子大衣，将一条灰色的围巾搭在颈上，双手插在衣兜里，一副慵懒闲散的样子。见我看过去，还主动朝我挥了挥手，引起好几个人注目。 这个人，真是走到哪里，都像是会发光一样，真是不懂得什么是低调。 “的确很巧，不知道这种巧合是自然的巧合，还是刻意的巧合。” “伊人小姐，这是说我是故意的？” “嗯，我早就觉得丹尼尔老师的汉语学得很好。” “哎呀，伊人小姐千万别这样说。我倒是想故意，可是伊人小姐不给我机会啊。伊人小姐可是有好几堂课没来上了，看不到伊人小姐的音容笑貌，我觉得甜点都索然无味了。不过现在偶遇伊人小姐，我瞬间觉得世界充满了爱。看到伊人小姐面对这么多烤箱犹豫不决，我当然是要来帮助可爱的小姐了。” “丹尼尔老师，你该不会告诉我你也是来买烤箱的？” “啊，伊人小姐真是慧眼如炬，我刚好就是来买烤箱的。” 说完，就自顾自地充当了导购的角色，替我介绍起烤箱来。不愧是专业的西点师，选个烤箱都能说出一大堆道理。最后，他指着一个银白色的烤箱说：“伊人小姐，我觉得这个最适合你。” “有什么说法吗？” “它的功能很简单，适合初学者，操作起来也简单，是全自动的，伊人小姐不用担心做糕点的时候选择哪个温度，你将东西放进去时，它会识别你放进去的东西，迅速分析出最合适的温度，并提供你选择。” “我是初学者，不是智商低。” “伊人小姐这话可是会让烤箱的设计者伤心的。” “做甜点最让人享受的不是最后的味道，而是这个过程。如果什么都设计好了，还有什么意思？” “没想到伊人小姐这么有自己的体会，看起来，伊人小姐会是个贤惠的妻子。” “丹尼尔老师？” “嗯？” “中午我们一起吃饭吧。” “好啊，只是希望伊人小姐下一句话不是‘吃过饭后我们就两清了’。” “当然不是。我的下一句话是，等我的西点课程结束后，我们就不会再联系了。” “伊人小姐，还是一如既往的无情。不过，这才是伊人小姐最吸引人的地方。” “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 “不完全是。算了，不说这个，说多了伊人小姐肯定不会高兴的。还是说说这个烤箱吧，我觉得它适合伊人小姐，最主要的愿意，是它的颜色。银色，多么美丽而高贵的颜色，当然是最适合伊人小姐你了。” 不管他的话有多么不着调，他有一句话倒真是说准了，那就是我喜欢银色，这个烤箱我的确准备买下。 “看起来伊人小姐已经准备将它买下了，能帮到你，我很荣幸，伊人小姐。” “嗯，还是谢谢你。” “伊人小姐，你的镯子非常漂亮，能发现银色最适合你，也是看到你手上的镯子，能取下来给我看看吗？” “很抱歉，不能。” “哦，那真是遗憾。伊人小姐这么宝贝的它，还真是让人羡慕。” “那我先去结账了，中午见，丹尼尔老师。” “好的，期待你的电话，伊人小姐。再见。” 告别了难缠的丹尼尔，我又去买了做饼干的食材和模具，就准备回家了，谁知道这个时候我接到了孙杰朗的电话。 “秦伊人，这次你一定要帮我。” “什么事？” 他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急切，可能真的出了什么大事。 “阿叶，阿叶被抓走了。秦伊人，你帮帮我，去救救她。” “怎么回事？” “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天星路的重百商场，我在门口等你。” 看来今天的饼干可能做不成了。在等人的时候，我又给我爸打了电话，还是关机。 我站在门口，吹着冷风，心头微凉。 有抱着小孩儿的年轻妈妈从我身边路过，小孩儿哭得很厉害，他妈妈不停地安慰他，用零食和玩具逗他，丝毫不见厌烦和苦恼。 这个孩子还真是幸福。我想起了我小时候的事。在我五岁以前，我爸去外地做生意，我和我妈妈住在一起。我妈妈一开始也像刚才那个年轻妈妈一样，很爱我。后来，她渐渐不怎么理我了，她甚至很讨厌我叫她妈妈。她曾说我爸没本事，不能赚钱，说我是拖油瓶，她迟早会和我爸离婚。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比起我，她更爱钱。 她将我送去了托儿所，我不知道怎样和那里的小朋友相处，老师也不喜欢我。邻居们说我是个怪小孩，从来不说话，也不哭。其实，我不说话是不知道该怎样和他们交流，因为没人教我。我不哭，是因为知道哭是最软弱的表现，没人会来哄我。 直到我爸从外地回来，将我接了过去，很快就和我妈离婚了。我想，她肯定是求之不得的吧。后来我听到有人在我面前嚼舌根，说是我妈为了和另一个男人生孩子，对别人说我已经死了。但很奇怪的是，我听到这话后，并没有感到难过。我想，我可能真的是天生对人情世故太冷漠。 车的喇叭声将我从回忆中拉了回来，是孙杰朗来了。他甚至等不及我慢悠悠上车，直接从车上下来，打开车门，示意我赶紧上车。 “秦伊人，救救她，我只能请你帮忙了。” “她被谁抓走了，除妖师吗？” “我不知道你口中的除妖师是什么，但他们的手段的确非同常人。那天我和阿叶认识十周年纪念日，我请求了很久，她终于答应和我一起吃饭。可是到了时间她还没来，虽然她很少见我，但她答应的事情从来都不失言，我知道她肯定出事了。 我去她家找她，看到她正倒在地上，表情很痛苦。有个男人在旁边对付她，说她是妖怪，要收了她。那个男人很厉害，我根本打不过他，他将阿叶变回了原型，就把她带走了。 秦伊人，我知道你也不是一般人，请你救救她。只要你帮我救她，我可以答应你任何事！” “你知道她被抓去了哪里吗？” “我，我不知道。但是我跟上了那个男人，他去了故念我心的总公司。我进去找他，却没有找到。但我派人守在了外面，他并没有从里面出来，他一定还在公司里。” 第四十七章 用戒指换命 故念我心？故我怀安好像是那里的总经理，还说让我有空过去坐坐。现在看来，我还是得走这一趟了。 “孙杰朗，我帮了你，你可以将你那枚戒指给我吗？确切地说，是那根银线。” 那戒指上的叶子因为有了妖怪的灵魂才得以保存，那个时候我的血让叶子里的灵魂回到了月季中，那叶子也就变成了普通叶子，会变黄、会枯萎、会化灰。过了这么久，那戒指应该不能算是戒指了吧。 “那根银线......也罢，只要你将阿叶救出来，我就把那根银线给你。” “好。” 欠孙杰朗的人情我在上次帮了他之后就已经还清了，这次之所以会帮他，只是因为那根银线，我记得先生对那根银线挺在意的。 将买的东西都拿回家后没多久，烤箱也送了过来。小美是主厨，我给小美打下手，也算是亲手做的了吧。饼干做好后，我让小美给饼干加点祝福，这样饼干的味道会更好一点。小美不愿意，支支吾吾半天才说：“伊人，巴拉拉不让我随便给食物加祝福。它上次就是因为这个生气的。” “为什么它不让你随便加祝福？” “伊人，你不知道吗？我本来就是由人的喜爱之心所化，所谓的加祝福就是将这种心之力加到食物上。每加一次，我的力量就会减少一点，一直到不能加祝福了，我就会消失。” 原来是这样啊，加祝福就是在消耗生命，难怪那个巴拉拉会生气了。巴拉拉，肯定也是很喜欢小美的。 “那小美以后就不要再为食物加祝福了。” “可是伊人，我本来就是为美食而生，看到我所喜爱的食物，我是控制不住自己的。” 为美食而生，为美食而死吗？ 所以小美一出生就意味着死亡吗？ 那还真是有点悲伤，看得到的未来，总是最可怕的。 不过，人又何尝不是这样？ 我拨了拨小美头上的触角，那触角就立即像蜗牛触角一样缩了进去。小美抱着脑袋，可怜兮兮的望着我，好像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我笑，觉得小美这样子实在可爱。只不过，这么可爱的小东西，说不定哪天就会离我而去了。 果然，应了那句话--美好的，总是短暂的。 “如果小美还想见到巴拉拉，想和它在一起，就一定不能随便加祝福了，知道吗？” “可，但是......那好吧，我以后尽量远离美食。” 将做好的饼干用礼品盒装起来，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到十二点了。电话联系了丹尼尔，告诉他餐厅的地点，我就拿着饼干出了门。 本来想将饼干留一点给先生的，先生给了我一个白眼，我瞬间就记起了，先生是不会吃除了我之外的其他生物做的东西的。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毛病，我做的又不是最好吃的。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雏鸟情节”，当初我给先生做了第一顿饭，先生就赖上我的手艺了？ 不过这样的先生，我更喜欢了。只吃我做的东西，想想就觉得很有成就感啊。 出租车很快就到了餐厅门口，我去订好的包间，丹尼尔已经到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伊人小姐。” “我们上午才见过。” “对于伊人小姐来说，几个小时不见，也是如隔三秋。” 我订包间的时候，已经把菜点好了，这个时候，已经陆续上了几个菜。 “丹尼尔老师，如果想吃什么，尽管点。” “没想到伊人小姐也挺壕。不过，在我们国家，浪费可不是礼貌的事。我们两个人这些菜足够了。” “嗯。” 我专心地开始吃菜，丹尼尔好像在......专心的看我吃菜？ “丹尼尔老师，这家餐厅的中餐很不错，你试试看。” “嗯，是不错，不过伊人小姐更加秀色可餐。” “昨天在电梯发生的事，还要谢谢你，丹尼尔老师。” “哈哈，保护美丽的小姐是一位绅士理所应当该做的事。更何况，伊人小姐的反应才是更出乎我的意料啊。” “说起来，你好像认识梓悦。” “梓悦？” “就是昨天和我一起的那个少年。” “哦，他啊，抢走伊人小姐的那个男孩嘛，我当然记得啊。” “你当初让我小心他，只是说说而已，还是意有所指？” “嗯哼，当然......只是开个玩笑。” 没能问出我想要的答案，有点失望。昨天晚上，先生也说过我被蒙蔽了，丹尼尔也让我小心，要说这是巧合，我才不信。那个美少年啊，大概......哎，算了，履行我的承诺，将饼干给他，我们也算两清了。 “伊人小姐？” “嗯？” “你们昨天吃饭的地方出事了，你知道吗？” “什么？” “好像是有个服务员暴毙了。因为是伊人小姐喜欢的地方，所以我特别关注了一下。听说他在死之前，还失手将食物倒在了客人身上。还真是失职的服务员呢。” 听他这样说，那个暴毙的服务员不就是将食物砸在美少年身上的那个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 他真的是暴毙吗？ 接下来我也没什么吃饭的心情了，草草吃了一点，就和丹尼尔告别了。结账的时候我才知道，早有人将我们那个包间的账给结了。应该是丹尼尔吧，我想。 我打车去了故念我心，找了前台。前台却回话让我等一会儿。 于是我等了一会儿又一会儿。不知道故我怀安是真的像前台说的那样是在开会，还是他故意在给我下马威。昨晚的事，他应该生气的。 大概等了两个多小时的样子，我才被领着到了总经理办公室。 故我怀安还是那副彬彬有礼的样子，我却敏感地察觉到了他对我的敌意。 “昨晚的事，我非常抱歉。” “不知道秦小姐抱歉的是哪件事?” “我认为我该道歉的只有一件事。我带悦悦出去吃东西，没有照顾好他，让他受了委屈。” “秦小姐，梓悦差点就死了，你知道吗？” “不可能。” 我被惊得站了起来。昨晚他虽然和妖怪大战了一场，但他似乎并没有受伤。就算当时先生带我离开了，他那么厉害的一个人，应该也不会出事。 难道昨晚我离开后，他真的出了什么事？ 第四十九章 故我怀安 都怪先生，连招呼都不打，就带我回了家。【零↑九△小↓說△網】 先生似乎知道我在心里责怪它，我感觉到手腕又被咬了一口。 “哼，秦小姐，我早就告诉过你，梓悦的身体很特殊，他不能随便在外面吃东西。尤其是晚上，你知道他有多危险吗！他和几只妖怪打了一架，身体本来就虚脱了，你还将他一个人留在那里！我去接他的时候，他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我险些要以为......” “我以为--” “你以为，你以为，你知道梓悦昨晚吐了一整夜吗，就是因为吃了外面的东西！又是发烧，又是呕吐，他昨晚就去了半条命。” 故我怀安几乎要维持不住他的形象。我看到他紧紧握着的拳头，好像随时都会招呼上来一样。 “你认为这都是我的错？” “秦小姐，该不会以为这都是梓悦自作自受吧？” 故我怀安一下子就站起来，一拳捶在办公桌上，对我怒目而视。 “哼，难道不是吗？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体特殊，不能吃外面的东西，他为什么要答应？拿身体开玩笑的是他，不是我。昨晚我早就让他不吃了，赶紧回去，是他自己执意要吃完。还有昨晚的妖怪，都是冲着他去的，又关我什么事？我唯一对不起他的，就是我被蒙在鼓里，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被他利用还要保护他安全，是吗？” “你知道了？” 故我怀安一承认，我就知道我猜对了。【零↑九△小↓說△網】那个美少年......觊觎的是我的血。 说不难过是假的，毕竟一开始，我对那个美少年还是有点好感的。丹尼尔都那么明显地提醒过我了，我还是傻傻地钻了进去。如果不是先生说我被蒙蔽了，如果不是今天故我怀安的大加指责，我将昨天发生的事仔仔细细地想了一遍，我可能还是像个傻瓜一样被骗吧。 我有什么能让人觊觎的？无非就是我的血。 那个少年从一开始就是冲我来的，他们昨天等在电梯外面，不就说明了这一点吗？ 后来我为了救出妖怪，不得不用饼干来博少年的好感，他也顺理成章地和我一起出去了。可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怎么也不会被我三言两语就哄走了吧，除非他是故意的。 直到后来夜晚降临的时候，少年就不对劲了。那个时候他说的“回去”恐怕就是对故我怀安说的吧，他是不是在想，人太多，不方便他“行事”？ 吃过晚饭后他将妖怪引到了巷子，何尝不是将我也引到了巷子。【零↑九△小↓說△網】最后，他掐了我的脖子，更是直接咬了我一口。要不是先生救我，我是不是就被吸干了？那时候我就真的变成人干了。 一直以来，有先生在身边，我都没有真正意识到我是很危险的。我太不将自己当回事了，或者说我太不把除妖师当回事了。来自一个除妖师家族，怎么可能是简单人呢？ 说到底，还是我太弱了。如果足够强大，那么所有的阴谋诡计都会被实力碾压。 “怎么，你们还真当我一无所知吗？是啊，我是傻，不然也不会被你们一步步设计。你们啊，还真是算无遗策，算计人心，算计人命，连我下一步会做什么，都算计得一清二楚。” “既然秦小姐都知道了，却还要自投罗网。秦小姐，这可不怪我们，怪只怪你太傻。” 他话音一落，门外就冲进来几个高大的男人。有两个除妖师，还有两个普通人。 “秦小姐，本来我们是有些忌惮你的，能那么容易地杀了金鼠，想来也是有点本事的。谁知道拥有天灵血脉的人竟然会这么弱。早知如此，我们一开始就该来硬的。” 故我怀安没有立刻让他们动手，只让他们站在一旁，随时待命。 他显然以为我进了他的地盘，无疑就是瓮中捉鳖了，所以毫不介意暴露自己的恶意。不过这个时候的他，还保持着那斯文有礼的模样，倒是好修养。 “你们将我这种血称为天灵血脉？” “难道说秦小姐还不知道？秦小姐背后不是有高人吗？” “不知道。不过，听起来挺厉害。” “何止是厉害，拥有天灵血脉的人是天生的除妖师，即使他们不怎么修炼，也远远强于辛苦修炼的一般除妖师。由于他们太强大，不管是人还是妖都惧怕着他们。历史上最强大的除妖师几乎都是天灵血脉，当然，活下来的天灵血脉也寥寥无几。 “为什么？” “他们的血是世界上最珍贵的补品，是人和妖都想争夺的东西。人和妖惧怕着他们力量的同时，又渴望着他们的血。一个被人和妖都排斥在外的人，你说，他们要怎样活下来。秦小姐，你还真是让人羡慕啊。” “羡慕？是嫉妒和恨吧？” “哈哈哈，不管是嫉妒，还是恨，秦小姐都不用知道了。” “是因为我要死了吗？你们要放干我的血？” “秦小姐应该清楚自己的下场，就不用我来说了。本来秦小姐可以多活几天的，可惜了。为了少受点折磨，秦小姐还是不要放抗。” 故我怀安朝旁边几个人使了个眼色，就有两个高大的男人气势汹汹地朝我走过来。 我无视他们，自顾自地和先生说话。 “人，真的很无趣呀。先生，难怪你总是看不起人类。” 我摸着手镯和先生说话，再也不想理会故我怀安这样的人。 “哼，蠢货。” “是啊，先生，这次我承认了，我真蠢，真的。” “哼。” “先生，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从昨天你离开的时候就设计好了？故意让我中圈套，故意让我被利用，故意让我差点死掉，就是想让我看清楚除妖师险恶的嘴脸，你说，是不是？” “人类，你太自作多情了，我纯粹只是想看你的笑话，才没提醒你的。” “先生，你又在傲娇了。” “人类，你又在犯蠢了。” 我和先生自顾自地说着话，但旁边的故我怀安和朝我走过来的那两个男人却一副见鬼的样子。当然是见鬼了，先生现在还是镯子的模样，他们只知道有个他们看不见人的声音在和我说话。 “秦伊人，你，你在和谁说话？” “和鬼咯。” 我随口答道，却被先生咬了一口！ 先生，你个混蛋。虽然不流血，可是很痛啊！即使被咬了，我也只敢在心里吐槽先生。 “不可能的，这个地方有结界，不管是不是有鬼，它们都不可能进来的。是你，秦伊人，你搞的什么鬼？” “就搞的鬼咯。” 第五十章 先生被困？ “先，先生，你，你什么时候变回来了啊。” 变成小蛇样子的先生不知在什么时候爬上了我的肩膀，此刻正吐着蛇信子盯着我。 我莫名有点心虚，却不知道在心虚什么，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看够了吗？” “啊？还没有。” 先生那漂亮的身躯和威风凛凛的样子，真是不管看多久都看不够啊。 “人类，你在找死吗？” 先生的语气突然变得危险，我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先，先生，你又怎么了？我，我什么都没做啊。” “这么快就忘记了吗？你曾经说过的话。” “啊？” 先生好像是让我记住我说过的每一句话，可我哪里能记得住啊。先生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说清楚，平白让我去猜。可我和先生的距离，根本就不是身形大小的问题，而是隔着一个次元，一个种族啊，这让我怎么猜？ 我有些欲哭无泪。 面对先生的质问，我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先生看我的目光越发冰冷，我后背发寒，想着我是不是应该掉头就跑。 “人类的话，果然都是不可信的。” 先生哼了一声，嗖地一下就不见了。 又是这样，一言不合就玩消失。关键是我还不知道我哪里触怒了它。 这个时候，我突然感觉一种极度压抑的气息，正扑面而来。我看向故我怀安的方向。只见他的头顶上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小鼎，而那种压抑的气息就是从那个小鼎上传来。 故我怀安嘴里喃喃地念着一些我听不懂的话语，黑色的小鼎就在他的上方不停地旋转，不停地旋转。我从未感受到这样骇人的气息，这东西，甚至比当初月明身上的兽形吊坠更加厉害！ 走，赶紧离开！直觉这样告诉我。 我刚要抬脚，却发现脚下亮起白光，原来不知什么时候，我已经身处一个阵法当中，只要我一踏出阵法外，就会被无形的力量反弹回来，我根本走不出这个阵法。 “看吧，秦小姐，妖怪就是这样无情，哪怕前一秒还在保护你，下一秒就可以抛弃你离开。秦伊人，别再被妖怪迷惑了，离开它们，站到我这边才是正确的。你是人类，秦伊人。” 你是人类，秦伊人-- 寒从心中起，我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 是啊，我是人类。 我都干了什么？ 我让一只妖怪伤害了我的同类！ 我看着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的人，第一次出现了迷茫。明明前不久我还在为杀了人而良心不安，可现在，我却眼睁睁地看着一只妖怪去伤害人类。【零↑九△小↓說△網】 你是人类，秦伊人-- 是啊，我是人类。 故我怀安口中不停地念着一些让我心烦意乱的“咒语”，恍惚间我看到那个小鼎离我越来越近，然后它越过了我，飞向了我身后。 我下意识地转过身，正对上先生看向我的视线。 先生，刚才不是消失了吗？原来它没走！ 小鼎罩在它上方，鼎身发出的白光笼罩着它整个蛇身，银色的鳞片在朦胧的白光中更加地闪耀。 “先生！” 我惊喜地叫了声。我就说，先生怎么可能将我丢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就自己走了。原来是没走啊，真好！ 先生直勾勾地盯着我，不说话，也不动弹。 “先生？” 我又叫了一声，先生还是不说话，甚至连习惯性地吐蛇信子的动作也没有了。 我恍然意识到，先生被困住了！ 我伸手想将先生抓过来，手还未伸出，就被阵法反弹回来了。 “故我怀安，你放开我。” “秦小姐，这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吗？刚刚这只妖怪可是抛弃你独自离开了。” “先生没有离开。” “哦，也是，它的确没有离开。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碰见妖力这么强大的妖怪。如果不是你，我还察觉不到它的气息。我得好好谢谢你呢，秦小姐。” “你什么意思？” “秦小姐，你敢说你刚才没有因为它的离开而恼怒？你敢说你没有后悔与妖为伍？你敢说你一点都不惧怕妖怪？秦小姐，不要否认，连那只妖怪都感觉出来了，你那个时候在犹豫，在后悔，否则它也不会轻易就泄露了气息。” 故我怀安的声声询问，步步逼近，让我退无可退。 是啊，我刚才犹豫了。 先生是妖，我是人，我却让一只妖去伤害我的同类，我做错了吗？我刚才一直在想。 可是，秦伊人啊，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它留在你身边或许是别有用心。你早就下定决心，不管它有什么用心，你都会喜欢它的，不是吗？ 是啊，我喜欢先生的。 先生保护了我，我也应该保护先生。 我咬破手指，挤出一滴血，滴在了我脚下的阵法上。 先生说过，我的血可以破开结界，那么这种阵法，也应该能破开的。 果然，血液一滴到阵法上，阵法就刺眼的光芒一下子就黯淡下去。 “秦小姐，你怎么可以浪费你的血，就为了破开一个小小的阵法！” 我没有理会故我怀安的咆哮，从阵法里走出，来到先生的身边。 “先生，这次换我保护你了。” 我伸手想将先生从小鼎的光圈笼罩中拿出来，不料手在触到那白光时却像被炙热的火焰灼烧一般，疼痛从指尖迅速弥漫到整个身体。 好痛！ 仅仅只是碰到这光就那么痛，那么被光完全罩在里面的先生，岂不是更痛！ 这个认知让我又气又怒，先生就应该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样子，被困在里面不能动弹的样子根本就不适合先生！ 既然我的血这么厉害，那么就试试能不能破开这个该死的黑鼎吧！ “蠢货，停止你愚蠢的行为！” 我挤血的动作一顿，就看见本应该被困在光圈中不能说话，不能动弹的先生眨眼间就变成了巨蛇的样子，身体在顶到了天花板上的时候，还在不停地变大，冲破了天花板，也不知道先生是不是准备冲破云霄。 反正在我仰得脖子都快酸了的时候，先生的身体轻轻一晃，整个天花板就碎成了几块，露出先生庞大的身躯。也许是因为这个办公楼在整栋大楼的顶楼，所以先生破坏了顶楼的天花板，却没有牵连到无辜的人。 第五十一章 先生，一起回家吧 “除妖师小鬼，你这些小伎俩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零↑九△小↓說△網】下次再来招惹我，你就不会有这么好的下场了。” “你，你不是被--” 别说故我怀安一脸见鬼的表情，就连我都大吃一惊。 先生不是被困住了吗？不是不能说话，不能动弹吗？ 怎么现在一个眨眼就又变成了这威风凛凛的样子，这转变太快我有点反应不过来。 “哼，你说这个小玩意儿吗？你真以为凭这个就能困住我了？天真！” 先生蛇尾一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将那个黑色的小鼎弄成了粉末。 故我怀安的脸色终于变了，如果说之前“赤身裸体”他都还能维持一幅风度翩翩的样子，那么这个时候，故我怀安的面具脸终于龟裂了。 看来那个黑鼎应该是一个很厉害的东西，却不想被先生...... “故我怀安--” “你闭嘴。” 我还没说完，就被故我怀安打断，他现在极力隐忍却束手无策的样子，生生将他的脸憋成了青紫的茄子。 先生一个蛇尾扫过去，就将故我怀安扫飞在地，原先披在他身上的外套也掉落下来。我只看到一片银白在我眼前一闪而过，视线清晰的时候，故我怀安已经被人用窗帘布从头到尾裹成了一个粽子，只露出一双喷火的眼睛和两个用来呼吸的鼻孔。 不用猜，这肯定是先生的手笔。 先生什么时候这么多管闲事了？难道它还怕故我怀安被冻着？ 想起我今天来的目的，我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暂时抛到一边。听到故我怀安呜呜呜地发出不规则声音，我无奈地看了先生一眼：“先生，你这样，他不能说话啊。” “刷刷”两道破空声，故我怀安就露出了一张嘴。 这时，有敲门声响起，接着是一个甜美的女声：“经理，我们的大楼出了点问题，不知道为什么，楼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窟窿，我已经联系相关人员来尽快处理了，经理--” “让他们都别动，等着我来处理。” “好的，经理。” 故我怀安的声音非常平静。在强大的实力面前，他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处境，不挣扎，不愤怒，他很快就将自己的真实情绪隐藏得干干净净。 这样的人，还真是可怕。 “秦小姐，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 “你只是低估了先生。” “先生？一只妖怪罢了，哪配得上......罢了，今天这事，是我自作主张，秦小姐要怎么处置我，我都认了，还请秦小姐不要迁怒他人。” “迁怒谁？悦悦吗？” “梓悦他并不知情。他是个好孩子，他说过，他是喜欢你的，秦小姐。” “喜欢我，所以想吸了我的血？” “不，不是的，他也是迫不得已的，他......” “我不想管他是怎样，他要怎样，我只知道，他伤害了我。” “不，他并没有--” “不要解释，我不想听。我不想把他怎样，也不想把你怎样。你把今天抓的那只花妖放了吧，这事就到此为止。” “花妖，什么花妖？” “问问你手下的那些除妖师吧。是一个月季花妖，没做过什么害人的事，放了她吧。” 我想了想，还是将带来的饼干放下。答应过别人的事，我不想食言。 “这个东西，我放在这里，要怎么处理随你便。” 出了公司的大门，我给孙杰朗打了电话，告诉他只管等着，花妖会回去的。孙杰朗当即表示要将说好的戒指给我，于是我就在附近的咖啡厅等他。 孙杰朗来得很快，应该也是急于确认花妖的安全。 “秦伊人，阿叶，她真的没事了吧。” “有没有事我不知道，但你应该很快就会见到她的。” “谢谢你，秦伊人。我知道你并不是那种爱帮忙的性子，这次麻烦你了。这是答应过给你的戒指。不过，叶子......” 和我想的一样，离了妖怪的灵魂，这叶子也就枯萎了。孙杰朗将叶子做成了标本，嵌进了一颗颗水晶当中，再用银线串起来。现在的戒指并不是当初我见过的戒指了，那现在的孙杰朗还是当初深爱月季花叶的孙杰朗吗？ “你还爱着她吗？” “她啊，我当然爱她啊。” “那现在那个她--” “我知道的，她不是她了。可在我眼里，她永远都是她，那个爱笑、腼腆的女孩。只要她的灵魂还在那里，我就会追随，会渴望，会爱慕。” “那，祝你好运。” “谢谢。” ...... 告别了孙杰朗，我和先生沿着街边慢悠悠地走回去。 冬天的街道格外冷清，今天却格外热闹，到处张灯结彩，灯笼高挂，一派喜庆，我才恍然意识到，再过两天就该过年了。时间真的过得好快。 “先生，后天晚上就是大年三十了，我打算明天坐一早的火车回家。先生也会和我一起回去的吧？” “你打算坦白你能看见妖怪的事？”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爸永远都不知道。” “为什么？怕他不信你吗？” “妖怪这种生物啊，太虚幻荒诞了。我爸肯定会相信我，但未知的东西总是让人害怕的，我不想我爸天天担惊受怕，害怕我被妖怪吃掉了，害怕我又因为妖怪陷入什么危险了。我爸呀，就应该过着最平静、最舒心的生活。” “人类，你想得太简单了。你的存在，本身就意味着危险，只要是你身边的人，都会受到影响。” “先生，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爸，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知道的事，太多了。你爸的事，你自己回去后亲自探查。” “也就是说，我爸现在没事，我就放心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觉得心里有点乱。” 丹尼尔的脸，美少年的脸，故我怀安的脸，还有一群妖怪的脸，不停地在我脑海中浮现。我理不清思绪。 “这也是我无法理解的一点。人类的情绪，实在是太复杂。” “难道妖怪就没有复杂的情绪了吗？” “妖怪啊--在很早以前，妖怪是非常单纯的种族，它们渴望自由，喜爱一切美好的东西。后来啊，人和妖之间的交集越来越多，妖就变了。变得自私、贪婪、残暴。它们追求权利、追求利益、追求力量，追求无限制的强大。” “先生，你说是人类将妖变成了那样？” 第五十二章 手机里蹦出只小神猪 “不。【零↑九△小↓說△網】在人类诞生之初，他们也是一个非常美丽的种族。只是后来，时过境迁，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不论是妖的心，还是人的心，心，都是最不可捉摸的。” 这个时候的先生，语气有些悠远，仿佛在怀念着什么。 “是啊，先生，我就总也琢磨不透你的心。” “人类，我不需要你去琢磨。” “可是，先生，我总是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知道哪里惹你生气了，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消失了，这样会让我恨没有安全感，好像，好像，你随时都会离我而去一样。” “不会的，不会。” “不会什么啊不会，先生，你就不能好好说人话吗？” “我本来就不是人。” 我被先生一句话噎得咳不出来咽不下去，难受！ “先生，你今天明明没有被困住，为什么要装成被困的样子，害我白担心一场。” “我没有装，也从来没说过我被困住了。” “你--” 你的确没说过，是我眼瞎，是我眼瞎！ “秦伊人，你到底将妖怪当成了什么？” 先生刚才叫了我的名字？ 先生叫了我的名字！ 从不将人类放在眼里的先生竟然叫了我的名字！这，这太有纪念意义了！ “先生，你，你刚才说什么？” “我问你到底将妖怪当成了什么？” “不，不是，是前面三个字。” “什么前面三个字？” “就，就是我，我的名字！” “秦伊人？” “到！” 来了来了，这种被叫到名字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能反射性地答“到”的感觉，真是太奇怪了！明明只是一个名字而已，为什么从先生嘴里叫出会让我无所适从，我甚至有一瞬间，头脑都是空白的。 “秦伊人，你真是蠢到家了！” 我听到先生这样恶狠狠地说了一句，然而我的注意力却只在“秦伊人”三个字上，至于其它的话，选择性忽视。 好一会儿，我才从一种晕晕乎乎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先生啊，那个，那个，你能不能暂时不要叫我名字。你一叫，我就头晕。” “人类，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先生，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 “你就是在生气，不然你的尾巴尖怎么都控制不住，露出来了？” 先生立刻将翘起来的尾巴一收，瞬间变回镯子的样子。 “人类，你--” “好啦，先生。我回答你刚才问我的问题。我也不知道我将妖怪当成了什么，不过我将先生当成朋友。我早就说过的，我喜欢你，先生，你要记住这句话哦。我可不像先生你那么霸道，要求我记住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我只想让先生记住这一句话。” “不要用这种甜言蜜语来迷惑我，人类，都是言而无信的。” “我没有！” “那你说，我之前让你记住的话，你记住了吗？” “嘿嘿，不管外面那些‘妖艳贱货’多么美，在我心里，只有先生，才是最耀眼的！先生，是不是这句话，是不是！” “放屁，你明明说的是‘不管之前我见过多少人，多少妖，反正在我心里，先生永远都是最好看的’！” “咦？我是这么说的吗？哎，不都是一个意思吗？” “人类就是言而无信！” “先生，今天，那个，故我怀安，的，那啥，身体，嘛，我，我什么都没看到，他身上的痣长在哪里我都不知道，他的身体，完全没有看头，哪里比得上先生的身体漂亮，真的，我发誓！” “秦伊人--” 先生的咆哮简直要刺穿我的耳膜，引得周围的人纷纷向我们行注目礼。 我抱着头狂奔，逃离那对着我指指点点的人群。 我狂奔了四条街。最开始还只是想躲开那群人，到后来发展到我和先生赛跑，看谁先到家。最后的结果当然是--我输得一败涂地。 我有气无力地趴公寓门口大口大口地喘气，先生绕着我的脖子转了一圈，来到了我的头顶，即使是个小蛇的样子，它也要居高临下：“人类，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赶紧开门。” “先生，等我缓缓，我快背气了。” “太弱了。” “有本事你别用法术！” ...... 等我终于缓过气，打开门，连灯都不想开，直接躺倒在床上。 可是-- 这床的触感......又不对劲儿！ 趁“床垫”还没想上弹起的时候，我赶紧起身，手上聚集起能量就要往那只笨妖怪的身上招呼，笨妖怪这次不笨了，赶紧将自己缩小成熊的大小，溜到门边老老实实地站着。 “笨妖怪，你怎么又来了！” “嘿嘿嘿，嘿嘿嘿。” 笨妖怪呲牙咧嘴地笑，就是不说话。 “你再不说话，我就揍你了！” 笨妖怪肥硕的身子一颤，笑得像朵花一样朝我扑过来：“妈妈，你回来了--” 我果然还是手痒没忍住，一拳揍了过去，笨妖怪又变成了“玩具熊”，我是扔啊，还是扔啊？ 还是扔吧。 拉窗帘，开窗，扔。关窗，拉窗帘。 哎，这只笨妖怪。我只是顺手救了它，它就缠着我不放了。改天得和先生学习一下怎么设结界，我这屋子，真是不管哪知妖怪都能进了，太不像话了！ 躺在床上，我准备拿起手机订明天回家的火车票。还没打开网页，我猛然想到，这段时间春运，我这个时候还能买到明天回家的票吗？ 我颤巍巍地点击查询，果然“商务座0张”、“一等座0张”“二等座0张”“无座0张”。 唉，我绝望地叹口气。春运抢票真是件头疼事啊。失策，失策啊。正失落地在床上躺尸的时候，手机突然震动了，我拿起手机一看，一只小妖怪猝不及防地从我手机里钻了出来，我吓得手机都掉了。 “你又是只什么妖怪？” 怎么老有妖怪往我家里跑。 那完全是一只Q版猪的样子，只有手机图标大小，穿着黑色的西装礼服，戴着小礼帽。它半只猪身已经探出了我的手机屏幕，还有半个身体留在了手机里。见过看过去，它朝我眨眨眼，跳出手机屏幕，像一个芭蕾舞者一样，在我手机屏幕上转了一圈，然后脱掉礼帽做了个谢幕的姿势。 “顾客你好，春运抢票神器飞天小神猪竭诚为你服务。” “票已经抢完了，你没有表现的机会了。” 真是一只绅士的小猪妖，就是名字有点糟心。 第五十三章 抢票神器的威力 “顾客，你有所不知，现在没有，不代表等会儿没有，等会儿没有，不代表这个晚上都没有。【零↑九△小↓說△網】一切皆有可能。” “所以，你是来帮我抢票的？” “是的，顾客。” “那么我需要支付给你什么？” “只需要一点点，一点点，一点点，一点点--” “一点点什么，你倒是说清楚啊。” “顾客，只需要你的一点点血。” “呵呵。” 到底是谁将我血的特殊给传出去的，怎么一转眼人类和妖怪都知道这事儿了。虽然当初第一次用我的血帮兔妖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事儿没完，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顾客，你想想，回家是多大的一件事。就快过年了，你要是回不了家，你妈妈该多伤心，你爸爸该多遗憾。看着别人家的孩子能够和家人团聚，就只有你的家人和你骨肉分离。虽然生活中这种事在所难免，但是能少些遗憾就不应该以头抢地。来找我吧，请让我抢票神器飞天小神猪来帮助你吧。要不了9999，也不要998，只需要一滴血，一滴血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一滴血能换来家人的团聚，一滴血能换来开心的笑颜，你还在等什么，赶紧拿起绣花针，刺破你的手指，回家的火车票就能到手，你还在犹豫什么？” 听完一只猪拽文又不着调的话，我简直佩服这些与时俱进的妖怪。 我趴在床上，凑近手机，盯着这只猪的小眼睛。 “你要我的血干什么？” “不干什么啊。” “谁让你来要我的血的？” “没有谁啊。” “你怎么找到我这儿来的？” “没怎么找啊。” “你退什么退？” “我没退啊。” 眼看着猪妖就要从我的手机屏幕上退到了床上，它还敢一脸耿直地说“没退”！ 这，简直没法交流了。这到底是哪儿来的猪妖，这是太笨啊，还是太聪明？ 我一把拎起它的小短腿，倒提着盯着它。 “不管你又什么原因和目的，血我是绝对不会给，可这票我是要定了！” 一来就威胁我的小妖怪，我可不会心慈手软。 威胁嘛，我也会。 “喂，喂，顾客，你不能啊，你放开我，放开我，别晃，别晃......眼睛花了，啊，要晕死了......” “要不要给票？” “要要要。” “要不要我的血？” “要要要。” “嗯？” “哦，不要不要，绝对不要。春运抢票神器飞天小猪竭诚为你服务，不不不，免费为你服务。” 看它可怜兮兮地用前蹄作揖，又口口声声地保证一定能抢到票，我才将它放下来。 一接触到我的手机屏幕，它立马钻了进去，速度快得就像一阵风。它扒拉着我的支付宝图标，怯生生地看着我，眼泪汪汪的，一副可怜样。 “你怎么还不动？不是要去抢票吗？” “我我我，你你你，嗝--” 飞天小猪打了个嗝，它一脸惊恐，赶紧用蹄子捂住嘴巴，可打出来的嗝却停不下来了。它的身子不停地一颤一颤，肚子也一鼓一鼓的，滑稽得让我直笑。突然，从它的屁股后面钻出来一阵白烟，飘过支付宝，飘过爱奇艺，飘出了我的手机屏幕...... 这是吞下去的嗝变成了被放出来的屁？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飞天小猪却羞得整张猪脸都红了。它背过身去，再也不愿意看我。 “喂，春运抢票神器飞天小猪，快去抢票。” 我戳了戳他的脑袋。 它吸了吸鼻子，泪汪汪的转过头看我一眼，好像在控诉我的残忍。 好吧，看到它这么萌，我也实在不忍心逼它了。 “我不看你了，你快去抢票。” 交代好小猪，我就去做饭了。今天中午，先生就没吃东西，晚上不能再荒废了。其实，我猜先生根本就不用进食的，它身为一只强大的妖，还自称神。既然是神，哪还用得着进食。说要吃东西，大概就是为了折腾我。 不过，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嘛。 很快，水煮鱼和凉拌黄花菜就做好了。 “你让我吃鱼？” 先生脸色一下就变了，吐了吐蛇信子，眼神冰冷地盯着我。 我看看那鱼，再看看先生，我恍然大悟：作为一条没手没脚的蛇，要怎么挑刺？ “哈哈，哪用得着先生动手，我来，我来。” 我赶紧补救，认命地将挑好鱼刺的鱼夹到先生的碗中。于是这顿饭，就在我挑刺先生吃鱼的你来我往中度过了。不过，先生似乎更中意凉拌黄花菜，几乎一整盘黄花菜都进了先生的肚子。 我暗自记下先生的喜好。凉拌黄花菜，先生新宠。 当我忙完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后，终于到了该休息的时候了。 不知道那只小猪有没有抢到票？ “哇，抢票神器果然不是浪得虚名，这么快就抢到了票，还是一等座！” 我松了一口气，明天终于可以回家了。我还在想，如果确实没抢到票，我就只有晚一天回家了。 不过，我好像得到了个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有了飞天小猪，以后抢票这种事，我还用得着担心吗？ 睡前，我给我爸打了个电话，电话终于接通了，和他好一番聊，他却始终不说发生了什么事，只说做了好吃的，等我回去。我也只得作罢。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踏上了回家的火车。 与我随行的当然有先生啦，还有小美。小美还惦记着世外桃源的事，非要跟着我一起走。如果是之前，我倒是乐意早点带小美去世外桃源，但自从知道小美看见美食会忍不住为其添加祝福后，我就希望它不要去了。 生命那么短暂，为什么一定要飞蛾扑火？ 嚯嚯那个小家伙在好久之前，就和骷髅头混在一块儿了，在骷髅头的蛊惑下，小家伙居然不愿意和我回去，还美其名曰要留下替我看家。 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小妖怪！ “拖家带口”的我，只买了我一个人的票，这种“偷票漏票”的不道德行为为什么让我有那么一点点窃喜？ 可能人的天性中就有一种逆反心理吧：你不要我做，我偏偏要做。 第五十四章 消失的列车 过安检的时候，躲在我头发里睡觉的小美好奇地飞出来，对着安检员手上的扫描仪器左看右看，别人的手到哪儿，它就到哪儿，还想用身体去撞安检员的手，谁知道它一头撞上去，竟然直接穿过了那人的手，撞到了仪器上。 对了，对于看不见妖怪的人来说，是互相触碰不到的。 这个时候仪器发出了滴滴的警报声，惹得所有人都看了过来，看得我一阵尴尬。 “小美，你这个调皮的小家伙。” 我去抓它，却碰到了安检员的身体。 “美女，你干什么？” “啊，咳咳，没什么，手心突然发痒，不好意思哈。” “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水果刀之类的东西，扫描仪发出了警报。” “咳，你再扫一次，可能是仪器出了差错。” “不会的，仪器都是定期检查更换的。” 虽然这样说着，安检员还是重新将我从头到脚扫了一遍，这一次仪器并没有发出声音。她怀疑地再扫了一次，发现没有异常，才抱歉地对我笑笑：“不好意思，美女，可能真的是仪器出了问题。” “没关系。” 当然没关系，都是小美那个小家伙的错。 过了安检，我们并没有在候车厅等多久就上了车。本来我是兴致勃勃想要回家，、哪知道在火车上竟然遇见了丹尼尔，他还好巧不巧地坐在我旁边，更好巧不巧地和我的目的地一样，我的心简直一下低落到谷底。 难怪之前那顿饭后，他毫不挽留，只说“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我还以为是下学期我去上培训课的时候能再次见面，没想到他在这里等我呢。 说他不是故意的，这次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丹尼尔这个人，实在太让人捉摸不透了。初时见他也不过是个儒雅绅士的西点师而已，可现在，我再也不会单纯地以为他只有西点师这个身份了。 “丹尼尔老师，你真是将缘分二字学了个通透。” “哈哈，伊人小姐过奖了，汉语博大精深，我也只是略懂皮毛而已。” “丹尼尔老师的家乡也是b市吗？” “是啊，伊人小姐还记得我说过我有四分之一的中国血脉，并且爷爷是中国人吗？” “你爷爷家乡是b市？” “是的，伊人小姐。我是回家省亲的。” “没和你父母一起回去？” “他们都在国外。” “那你一个人在国内，还真是有点冷清。” “如果伊人小姐能来陪我，我就不冷清了。” “你说笑了。” 话题到这里就结束了，我蒙上眼罩开始睡觉，列车开得平稳，我很快就睡着了。 我是被爆炸声震醒的，我摘下眼罩，有点发蒙。丹尼尔正捂着我的耳朵，看到我醒了，还一脸歉意地对我笑笑：“还是把你吵醒了。” “刚才的爆炸怎么回事？” “只是铁路外面在施工，声音传过来了。” “哦。” 我有一坐车就全程睡觉的毛病，看到不是什么特殊情况，就继续睡了。 我醒来的时候，列车正进入了隧道，周围漆黑的一片，我的眼睛很快就适应了。 无意间我瞥向窗外，却看到外面站了个人，我惊得坐起身子。 这可是火车隧道，外面怎么会有人？ “怎么了，伊人小姐？” “外面有人！” 我的低呼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他们纷纷看向窗外，然后低低的议论开来。 “外面黑漆漆的，哪看得到人？” “说不准人家就有夜视能力。” “夜视，你以为是猫头鹰吗?我看多半是发梦冲。” ...... 不，以我的视力，绝不可能看错！那的确是一个人，或者说，是一具尸体！ 我没有和他们做什么无意义的争辩，心里却有点不安。 “你没事吧，伊人小姐。” “啊，没事，可能睡糊涂了。” “看伊人小姐的神情可不像。说起来，前段时间这条隧道倒是经常出事。” “车祸吗？” “不太清楚，只是听说列车上有人失踪了，警方来搜寻过，找没找到就不知道了，之后的消息被封锁了。后来铁路公司派人来检修过好几次，没发现什么问题，这段路才开始通车的。” “列车是封闭的，如果列车本身没出事，怎么可能会有人失踪？” “这就不知道了，说不定啊，是什么灵异事件。伊人小姐，你认为呢？” 丹尼尔靠近我，一脸兴奋，仿佛在说：颤抖吧，小可爱，快依偎到我怀里来！ 我有点无语地往里面缩了缩。 不过，说起灵异事件，倒真是有可能。 我望向窗外的黑暗，总觉得时间过得有点慢了，我记得之前回家并没有穿过这么长的隧道。很显然，车上的其他乘客也察觉到了这件事。 “怎么还没有出隧道？” “这隧道是不是太长了点？” “听说这条隧道之前出过事，我们不会这么倒霉吧。” ...... 人群开始焦躁起来，乘务员不停地安慰着乘客，然而他们自己脸上的惊慌却根本掩饰不住。 这时，列车突然颠簸了几下，有乘客尖叫起来，接着周围都是抽气声、惊慌声，有人甚至跑到舱门处，大力拍打着舱门。 我摸着手上的手镯，确定先生还在身边，心里有了点底气。就算是被怪物吃进肚子里了，以先生的体积也绝对能冲破怪物的肚皮！ 丹尼尔死死地抓住我的手，神情可见慌乱。 “这列车要出问题啊，这可是我们第二次共患难了，伊人小姐。” “能别立flag吗？” 我简直欲哭无泪，上次在电梯里的时候，也是丹尼尔说了句电梯会出事，后来就真的出事了。 果不其然，丹尼尔话音刚落，列车开始剧烈颠簸，我感到列车好像开到了什么悬崖上，突然向下一个俯冲，好像坐过山车一般，直直地冲了下去，然后整个车身开始翻滚。我猝不及防，若不是先生缠着我的腰，我整个人就会翻转过去。 然而其他人就没这么幸运了，那些刚刚离开作为去拍打舱门的，或者跑去列车前面找列车员的，或者反应不够快的，都被这剧烈的颠簸弄得脱离了座位，像皮球一样在列车里颠来倒去，肉体和铁块相撞发出噗嗤噗嗤的声响，骨头被撞碎的声音，尖锐刺穿皮肤的声音，脑袋相互碰撞的声音，在我耳边都被无限放大。惨叫声、哀嚎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无数的尖锐的声音刺入耳膜，我觉得我的脑袋都开始嗡嗡作响。 第五十五章 先生威武 剧烈的颠簸让列车内的灯开始闪烁，很快，就有灯相继熄灭，直到最后一盏灯熄灭，列车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而这个时候，列车也停止下来。车内一静，没有人说话，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有小孩儿的哭声突兀地响起来，接着整个列车内炸开了锅，最多的就是哭泣声和咒骂声。 不知道丹尼尔被撞到哪里去了，刚才列车突如其来的俯冲，我没来得及拉住他。 “先生，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你看不见吗？” “什么？” “外面的情况。” 由于我有夜视的能力，所以尽管现在四周一片黑暗，我还是能看清楚周围的情况。照先生的话，我看向了窗外。哪里还有什么隧道，整个列车都泡在了水中，在水中沉沉浮浮，而那水像煮沸了一样，还翻滚着气泡。四周都是墙壁，墙壁上还有水不断渗出来，有点奇怪的是，这些石头都是粉红色，上面还有相似的纹路。我向上看，却看到一个漆黑的洞口，根本望不到外面。 我想，刚才列车就是从这个洞口掉落下来。可是列车行驶的隧道里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我想起丹尼尔说这段铁路出过事，还失踪过几个人，那么他们是不是也像我们现在一样？ 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消失的就该是整个列车的人，包括列车本身。难怪丹尼尔说警方之后封锁了消息，看来他们也没查出个什么。只是因为害怕引起恐慌，所以将真实情况隐瞒下来。 很快，事情就验证了我的猜想，我在列车所处的水里看到了漂浮的人骨，还有其他一些动物的尸体。 那么这个地方究竟是什么地方？ 这些思考只在一瞬间，然而先生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一样，嘲笑到：“蠢货，亏你还是学医的，竟看不出这是什么地方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再次望向四周，这些墙壁的纹路真是太眼熟了！ 动了，墙壁动了！像在收缩一样！ 这形状、这颜色、还有收缩的频率，这分明就是胃啊！ 天，我们现在竟然真的在怪物的肚子里！ 这，这，这好像有点刺激啊！ “先生，我们，我们这是被怪物吞进了肚子！我们该怎么办？这怪物的体积好庞大！” “你想怎么做？” “我......” 对啊，虽然我有先生在，什么都不怕，可是列车上的其他人呢？他们现在大部分都受了伤，列车里又是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先生，你能救他们的，对吗？” “你要救吗？刚才可是还有人嘲笑你。” “我没那么冷漠的，先生，那是一火车的人命.....啊，先生，列车在下沉，那怪物在消化！先生，快--” 先生击破玻璃，钻了出去，出去之后就迅速变大，我看到一条银色的巨蛇宛若一条神龙，周身的鳞片都闪着银光，像是下凡的天神，瞬间照亮了四周的黑暗，也照亮了人们绝望的心。它冲天而起，直入头顶的那个黑洞，瞬间就消失不见，四周又陷入一片黑暗。我听到周围响起了七嘴八舌的议论。 “我眼花了吗？刚才那是什么？” “是龙，是龙！是龙来救我们了！” “龙神来了，龙神来了，我们会得救的！” “原来不是我的幻觉，真的是龙！我还以为我要死了，呜呜呜......” ...... 听着那些惊呼和赞叹，莫名地，我觉得有点不开心，总觉得自家漂亮的先生被别人看去了。 但这样的不开心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很快，我就听到了怪物的嘶吼，紧接着列车又是一阵剧烈的摇晃。我感觉到列车似乎又下沉了一点。若是再下沉一点，那怪物的胃酸就会从刚才先生打破的那个窟窿中流进来了。 先生，你得快点啊！ 突然一个巨浪打过来，是怪物的胃酸！这样胃酸会从那个窟窿中钻进来的！ 我赶紧脱下外套，将那个窟窿堵住，希望这样可以让列车撑得久一点。 列车在沉沉浮浮、飘飘荡荡中摇摆了多久，经过了多少胃酸的泼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要是先生再不来，我就坚持不住了。我一手堵着窟窿，一手将自己固定在座椅上，要保持这样的姿势实在太费力，若不是我的身体吸收过那颗珠子的能量，我早就坚持不住了。 黑暗本就给人压抑的感觉，此刻的我，简直已经筋疲力尽到了极点。 突然，周围一下子明亮起来。突如其来的光线让我有些受不了，我费力地睁开眼，终于看清楚周围的情况。列车还在铁轨上，前面是一个黑漆漆的隧道入口，时间就像倒退了一样，回到了列车还没入隧道的时候，仿佛之前那些危险和惨烈都不存在了。 只有满车受伤的人和玻璃窗上的窟窿昭显着列车所经历的惨状。我的衣服已经被怪物的胃酸腐蚀得差不多了，它正散发出刺鼻的恶臭，我嫌恶地将它扔掉，搓了搓有些发冷的身体。 车上的人慢慢地从座椅底下，从舱门口，从货架上，从各个车厢的角落里爬起来，待看清周围的情况，他们开始欢呼，开始庆幸。他们有的人脑袋还在流血，有的人腿已经被压断，有的人浑身都像在血水里滚过一圈，但是还活着的，还能站起来的，都露出那种劫后余生的笑容。 在灾难面前，人类真的是太脆弱了。 我曾以为，普通人看不见妖怪，妖怪就不会对普通人造成什么伤害。然而这血淋淋的现实让我知道，这个世界总有未知的东西，你看得到，或者看不到，都会危及你的生命。 今天若不是先生，那这个列车的2000多人，会有什么样的后果？难逃一死吧。 先生问我，是不是要救他们，如果我说不救，那先生也是不会救的吧。 这是不是说，有多大的能力，就要承担多大的责任？如今我能看见普通人看不见的东西，我有先生在身边提醒我、教导我、保护我，我比起普通人强上太多，那以后这些人的命，是不是都与我息息相关了？ 这真的不是一件好事啊。拯救全人类什么的，不在我的人生计划当中啊。 我摸摸手上的镯子，觉得心里总像是压着什么，闷闷的。 第五十六章 先生带我飞 “伊人小姐，你没受伤，真是太好了。”是丹尼尔的声音。 我转头去看，他的脸上和手上裸露的部分都受了伤，头发上还有干涸的血迹，幸运的是，他看起来并没有受重伤。我稍微松了一口气。毕竟是认识的人，如果在我身边出了什么事，我还是会在意的吧。 “丹尼尔老师，你还好吗？” “还好，没什么大事。太幸运了，我刚好卡在一个座位下面，没有受到太多列车颠簸的影响。倒是伊人小姐，若不是脸色苍白一些，手腕上有些淤青和擦伤，我几乎要以为伊人小姐不在列车上了。” 我若是不在列车上的话，谁来堵玻璃窗的窟窿？我该庆幸的是，列车的玻璃很坚固，在剧烈的翻滚当中，竟还保持完好。否则十个我也堵不上那么多窟窿。 “我和丹尼尔老师一样，也被卡在了座位下。” “是吗？” 丹尼尔没有在说话，躺倒在座位上，很是疲惫的样子。 后来这辆车并没有继续运行，邻近的城镇派来了救护车，接走了那些受伤的人，由于受伤人数实在太多，距离较远的那些地方也派人来抢救。那些受伤轻的人得了铁路公司会赔偿损失的承诺后，都各自想办法回家了。 这个年，有太多的人会过不好了吧。罢了，暂时也与我没什么关系。 我给我爸打电话，说列车可能会晚点，让他别等我吃午饭了。我没有告诉他真实的情况，也不知道要怎么说，就不要让他担心了吧。 丹尼尔本来想和我一起走，不过我告诉他我会在这边的镇上休息一晚，让他先走。他开始还不愿意，说是要做我的护花使者，不过当我承诺回家后会联系他的时候，他就心满意足地和我告别了。 那么我留下来是要做什么呢？当然是和先生一起去看看那个将我们吞进肚子里的怪物了。我实在太好奇了，到底是什么样巨大的怪物才能将正列火车吞进肚子而不被我们发现。 “先生，为什么在被怪物吞进肚子之前，你不提醒我？” “我提醒了你又能怎样？” 对啊，就算早就知道了，我无法阻止列车前进，也无法从列车上下来。 “它是妖怪吧？可我为什么感觉不到它的气息？” “你太弱了。” “你的意思是，这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妖怪吗？” “嗯。” “比起先生呢？” “废话。” “哦，看来先生还是比较厉害的。先生，我今天才发现，你竟然会飞，像龙一样，好漂亮！” “别拿我和那家伙相提并论。” “你是羡慕龙有脚，而你没有吧，哈哈。” “人类，你在找死。” 看来，没有脚是先生心里永久的痛啊。这个梗，可以用来笑话先生一辈子，哈哈。 “现在我们已经到郊外了，周围都没有什么人。我们离那怪物的还很远吧？先生，既然你可以飞，那么，能不能，嘿嘿，带我飞过去啊。” 我非常兴奋地盯着先生的眼睛。不借助任何交通工具在天上飞，光是想想就很激动啊！ “人类，你不要得寸进尺。” “先生，我们都这么熟了，你这样说，太生分了。只是带我飞一次而已，对于先生你来说，不过是挥挥手的事儿。要不这样，先生，我答应你一个条件作为交换，怎么样？” “条件？” 看先生神色有些松动，我赶紧再接再厉：“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不违背良心的，什么条件都可以。先生，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哦。” “人类，这可是你说的，你不要后悔。” “当然，当然。” 我赶紧点头，生怕先生反悔了。想象我在天上飞的情形，我就有点抑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了。 然而当我坐上先生的背，飞上天的时候，我瞬间就想反悔了。 太可怕了！ 先生的背是很宽阔，但是先生的背上连根毛都没有，光溜溜的，我要抓哪里啊！ 我只能整个人僵直地趴在先生背上，我想圈住先生的脖子，可是先生变得太大，我完全搂不住。先生的背实在是太光滑！它巅一下，我的手就跟着滑一下，身体也跟着向后滑动，眼看着地面离我越来越远，越过河流，越过树林，越过高山，我一路尖叫着，全身紧绷，忍受着冷风刮过我的脸，云层扫过我的眼，我抱住先生的脖子，像坐滑梯一样，从蛇头被巅到了蛇尾。 哪还有闲情逸致去欣赏什么美景？哪还有什么一览众山小的豪情？我恨不得时间能倒流，收回我那作死的话。 “先生，你慢点啊--” “先生，我要掉了--” “先生，别转弯，别转弯--” “先生，别抖，别抖啊--” “先生，有鸟拉屎了--” “先生，有鹰啄眼了--” “先生，我要下去，我要下去啊--啊--啊--” 先生，不要再作妖了，求放过！ 先生越飞越高，速度越来越快，到后面，我完全无法开口。只要一开口，就有风灌进我嘴里，将我整个口腔都挤压得变形。耳朵背刮得生疼，眼睛无法睁开，鼻腔里干干的全是沙。 我现在只想静静地流泪，真的。 我的整个身心都用来保证我不掉下去，完全无法思考其他问题。突然，先生的身体一颤，我觉得我的身体在急速下坠，失重的感觉来的如此猛烈，我费力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 “呜呜，先生，咱能不能不玩儿了！” 为什么我们在往下掉啊?以重力加速度和先生本身的速度向下俯冲，我的内脏会被挤变形的! 啊-- 啊-- 啊-- 一声比一声更高的惨叫也无法驱散我的惊恐，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坚持住不掉下去的。直到快接近地面的时候，我再也稳不住身体，一头栽倒在地上。 我趴在地上完全不能动弹，耳边嗡嗡嗡地响了好久，我的手指终于能动了。手指、手腕、手臂，终于，上半身渐渐有了知觉，我撑着身体，挣扎着想要起来。 可是我看到了什么！ 为什么周围围了一圈人啊！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你们对我指指点点的干什么？ 第五十七章 阴魂不散的丹尼尔 “这是哪来的叫花子，怎么睡到我们小区的花坛里来了？” “是不是门卫看她可怜，才放她进来的？” “那也不能啊。【零↑九△小↓說△網】” “妈妈，你看那个叫花子的头发，是不是几年没洗了，都硬成木头板板了。啊，好臭，她头发上还有鸟屎，啊，她脸上也有！妈妈，我们快走，不要看这个疯婆子了！” ...... 先生，你到底干了什么？我要呵呵你一脸！ 趁身体恢复了点力气，我爬起来就赶紧跑，越跑越不对劲儿。 我刚刚还在郊区的山林里，怎么转眼就到了住户小区？而且这个小区，怎么有点眼熟？那个缺了个角的花坛，从来没有开过的喷泉，还有那已经没水的游泳池，这不是b市我家的小区吗？ 说好的欣赏美景呢？ 说好的看怪物呢？ 说好的做彼此的小天使呢？ “先生，这到底怎么回事？” “如你所愿” “如我所愿？不是说去看怪物吗？怎么把我弄回家了！” “怪物，不是早就让你看过了吗？” “我什么时候看过了？” “我们刚才路过一座小山，就是它。” 路过？小山？ “先生，你是存心的吧，那个时候我哪有空去看什么小山，我命都要没了好吗？” “人类，你是在质疑我？” “哈哈，先生，你说笑了，我哪敢质疑你啊，我就是，嗯，有点适应不良，先生，你太厉害了，一下子就到我家了，简直是出门旅行必备精品，点赞！” 我挤出一个自认为很好看的笑容，对着手上的镯子“奉承”到，抬头就看见一个年轻男孩怪异地看我一眼，低声说了句“深井冰”！ 我...... 让我缓缓。 我七拐八拐，尽量避着小区里的人，去了小区里的公共厕所，对着水龙头一阵猛洗，冰凉的水让我整个人都冷透了，然而比起我在天上遭的罪，这自来水真的就是温泉。 “先生，我的行李呢？” 我话音刚落，几大包行李当头砸下，将我砸了个头晕目眩，我简直恨不得能抓住先生的脖子，一口咬掉它的脑袋，再将他身子切成几段，以平息我的怒气。 可是......我打不过啊！ 忍着吧，秦伊人，总有一天你会翻身的！ 这样安慰着自己，我从箱子里拿出干净的衣物换上，又擦了擦还在滴水的头发，收拾了半天，终于能看出个人样了。 我也真是佩服我自己，经历了那么一番非人的折磨，我还坚挺地站在这里，没有倒下，连喷嚏都没有打一个。我的身体自从洗筋伐髓后，就变得异常健康，大冬天的连个小感冒都没有过。【零↑九△小↓說△網】 先生肯定是知道这点，才可劲儿地折腾我！ 然而，这并不是先生可以随意折磨我的理由！ 今天晚上绝对不能给先生吃饭！ 今天晚上绝对不和先生说话！ 今天晚上绝对不能让先生进屋！ 给自己做了几次心理建设和心理暗示，我才敲响了自家的门。 “爸，我回来了！” 来开门的不是我爸，而是一个金发蓝眸的帅哥。 这谁啊？ 这不是丹尼尔吗！ 我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我的心情，此刻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有人总喜欢粗话，脏话，因为，那实在太能表达自己的心情了，我狠狠地在心里说了两个字：卧槽！ “丹尼尔老师，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在我家吗？” “surprise，伊人小姐，看你这红扑扑的小脸，肯定是激动得说不出话了吧。” 我无言以对。 如果一个人阴魂不散，我可以暴力赶走。如果一个人厚脸皮，我可以好言劝走。但如果一个人端着一副绅士面孔，又阴魂不散，又厚脸皮，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幸好这个时候，我爸出来了。他围着个围裙，没有穿外套，应该还在做饭。 “爸，我回来了。” “嗯。” 我爸点点头，示意他听到了，然后就不说话了。 他接过我手里的行李箱，又递过来一双拖鞋。他弯腰的时候，我看到他发间藏着的几缕白发，明明上半年我回来的时候，我爸还是满头青丝。眼眶忽然有些湿润。 “不是说赶不上吃午饭了吗？” “火车准点，我就回来了。” “嗯。外面下雨，你也不打个伞，头发都弄湿了，快拿吹风机吹一下。” “忘记带伞了。” “你这头发用的什么洗发水，味道不怎么好闻。” “哦，是，是一种药水。我不是老掉头发嘛，医生让我用这种药水洗头。” “还掉得厉害吗？” “现在还好。” “嗯，赶紧去冲个澡，等会儿就吃饭了。” ...... 和往常一样，除了日常的一些询问，我和我爸也没有过多的交流，我们都默默地各自做着自己的事。只是今天多了个外人，我到底还是顺嘴问了一句。 “爸，他......” “丹尼尔，你奶奶朋友的孙子，你小时候还经常粘着他。” 我爸说完，就将我的东西往我房间搬。 我努力回想了一下，小时候我身边的确是有那么一个人，但并不是我粘着他，而是他缠着我。那个时候的丹尼尔，对于小时候的我来说，就是一个外星人。由于他总能神奇地拿出各种我没见过的东西，我一度以为他和叮当猫有什么亲戚关系。 “你早就认出我了吗，丹尼尔老师？” “并没有很早哦，伊人小姐。” 我不信他说的话，他应该在我去西点班上课的时候就认出我了，否则哪会像后来那样缠着我，真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你不是回来省亲的吗，为什么会来我家？” “伊人小姐，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奶奶和你奶奶是闺蜜，闺蜜的孙女也就是自己的孙女。说起来，我也算是你哥，你爸当然也是我爸，来爸这儿可不就是省亲吗？伊人小姐，你这样怀疑哥哥的用心可不是淑女行为。” 这人有病吧，我想。 “丹尼尔老师，你知道‘厚颜无耻’是什么意思吗？” “嗯，大概是说一个人长得好看，但没有牙齿吧。不过，我是厚颜有齿，有颜有齿哦，伊人小姐。” “你......” 算了，惹不起躲得起。不和他多做计较，我回到我房间，关上了门。我打算先泡个热水澡去去寒气。我很喜欢我的房间里有独立的卫生间，这让我觉得有了更多的私密空间。放好热水，加了几滴精油，我将整个人都沉到了水里。热乎乎的水不仅驱散了我体内的寒气，更让的心情无比放松，我静静地闭上眼睛，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第五十八章 和先生共浴 有丹尼尔和我爸的交谈声传来，我顺便听了几句。【零↑九△小↓說△網】 “叔叔，不用那么客气，简单地做几个菜就可以了。” “没事，伊人回来了，我多做点。” 言外之意，就是说他不是为你丹尼尔做的，你别自作多情了！ 嗯，爸说得好，解气！ “叔叔，我知道伊人的口味，我也来帮忙吧。” “你们先前有过联系？” “哈哈，叔叔，我们可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那好，以后你多照看一下她，她性子慢，不爱说话......” 然后我听到丹尼尔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肯定是进厨房去烦我爸了。 哎，丹尼尔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和骷髅头有得一拼。 我什么时候和他无话不谈了？ 我爸也是，就这么几句话就被忽悠了。以后要是有人说是我男朋友，是我老公，我爸是不是也这么轻易就相信了啊？ 我乱七八糟地想着，习惯性地摸了摸手腕，那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对了，先生呢，从进门后，我就没看见它了？ 先生去哪儿了？ 该不会心怀愧疚，找了地方躲起来了吧？会缩成一团藏在草丛间瑟瑟发抖吗？好像有些可怜啊。 我被自己的想法给逗乐了。先生怎么可能有愧疚这种懦弱的情绪。 先生啊，就应该高高在上，昂着头俯瞰天下。 虽然刚才生先生的气，但是这一会儿不见，心里总有些空落落的，没什么安全感。 原来我已经依赖先生到这种地步了吗？这真不是一个好现象。 我将身体又沉下去了一点，在热水的浸泡下，身体的疲惫就显露出来，我渐渐有了些睡意。 ...... ...... “伊人，伊人--” 嗯，谁在叫我？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你爸爸当初追我的时候，最喜欢念这句诗，小宝贝，你就叫伊人好不好？你眨眼睛，就是同意了哦，伊人，我的小宝贝，你要快快长大哦......” 啊，这声音好熟悉，真是温柔啊。 我费力地睁开眼睛，正对上那温柔如水的眼神。 那是一张年轻的脸，美丽、端庄，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是妈妈吧，只有妈妈才有这样一张好看的脸。 我想伸手去摸摸她，却发现抬起来的手是个小婴儿的手。我试着说话，却只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看来我是变成了小婴儿，还真是奇妙的感觉。 那个女人抓着我乱动的小手，放到她唇边亲了亲：“伊人在说什么，在叫妈妈吗？叫妈妈，妈--妈--” 原来，她也有这么喜欢我的时候，也有这么期待我叫她“妈妈”的时候。【零↑九△小↓說△網】 真是一个美丽的梦啊，我突然有点不愿意醒过来了。 朦朦胧胧间，有什么东西滑过了我的身体，我感觉到一阵凉意，人稍微清醒了一些。 我用手去抓，那东西却滑不溜秋，根本抓不住。我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却看到一只蛇头正立在那里，朝我吐着蛇信子。 什么嘛，原来是先生啊？ “先生，你回来了啊。” “嗯。” “回来就好，我有点累，想睡一睡。” 睡着了，说不定能继续看到那张温柔的、好看的脸。 “别睡。” 先生将水溅到了我的脸上，我更清醒了一下，刚才梦里的那种感觉也不复存在了。 “先生，你真会扰人清梦。” “难道你想一睡不醒吗？” “啊，什么？” “我只是离开了不到一个时辰，你又惹上了什么小妖怪。” 先生从浴缸那头一下子滑到我的眼前，它吐着蛇信子，语气有些森寒。 嗯，还是先生担心我的样子最好看了。 我想点点它的脑袋，却被它敏捷低躲开了。 先生真小气，没趣。 “什么妖怪，我没有看到啊。” “等你看到了，黄花菜都凉了。” “先生，你说话真是越来越像人了。” “哼，别拿我和你这种低等生物相比。” “如果先生能一直这么关心我，就算是低等生物也不错啊。” “哼。” 看先生扭头不愿意多说的样子，我暗自发笑。先生最爱美食，最怕甜言蜜语。 “先生，你说的妖怪被你赶跑了吗？” “没有。” “那它在哪里？” “就在这里。” “我没看见啊。” “等你看见了，黄花菜都凉了。” “那我该怎么办？” “凉拌。” 呃，先生这是迷上了凉拌黄花菜？ 我朝门外大声喊了一声：“爸，家里有黄花菜吗？做个凉拌黄花菜吧！” 厨房传来丹尼尔响亮的回答：“好的。” 我翻了个白眼，身子往后一躺，差点沉进水中。 和先生说得话来，都忘了我还在泡澡！ 水也快凉了，我该起来了。 有个大浴缸泡澡，真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下学期也给我的小公寓浴室里装个浴缸吧。 我一边想着该买什么样式的浴缸，一边用浴巾擦干身上的水，穿上家居服。 穿到一半，视线无意间撇到先生正在浴缸里游泳，在水里沉沉浮浮，玩儿得不亦乐乎。 刚才先生好像在浴缸里来着。我好像也在浴缸里来着。我和先生光着身子在浴缸里来着。 “啊--你这条性别为雄的蛇竟然偷窥我洗澡！” 我将那条蛇抓起来就像往窗外丢，谁知那蛇在空中突然变大，一直顶到了天花板。 “人类，你是在找死吗？” 我清楚地看到它的眼睛变成了竖瞳，磁性的声音中带着彻骨的冰冷。 我打了个寒战，手举在空中，进退两难。 “那个，先生啊，手误，手误。” 先生只是条蛇，和宠物猫宠物狗一样，我怎么这么大惊小怪。 我有点不好意思，我好像的确反应大了点，也难怪先生都被气得变大了。 不过，我到底将先生当做了什么？ 宠物？朋友？家人？ 还没来得及想明白，丹尼尔就来敲门了。 “伊人小姐，开饭了，叔叔和我为你准备了丰盛的午餐哦。” “来了。” 我应了声，匆匆将衣服穿好准备去吃饭。打开门之前，我看了一眼已经变小，正在我床上盘成一圈的先生。 “先生--”我压低声音喊了一声。 先生没有反应，看来还在生气。 算了，先吃饭吧，免得我爸就等了，等会儿再来哄先生。 嗯，气气更健康！ 第五十九章 撒谎不好受 我去客厅一看，满桌子的菜，都是我最爱吃的东西。我爸正在给我盛饭，丹尼尔将椅子退出来，示意我坐下，端得一副绅士模样，他额头上包扎的纱布并没有为他减分。 “丹尼尔老师，等会儿我们好好谈谈吧。” “伊人小姐的邀请，我怎么会不答应。伊人小姐想在哪里谈？你的房间里吗？嗯？” 丹尼尔用仅两人可听见的声音靠近我说话，我爸只当他在弯腰替我整理桌上的餐布，并没有注意到我们两人的举动。这莫名让我有种羞耻的感觉，我立马站了起来，走到旁边的座位坐下了。 “怎么了？” “没事儿，爸，我比较喜欢坐这个位置。” “就你事多。” 尽管口中说着嫌弃的话，我爸还是不停地往我碗里夹菜，我碗里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 “好了，爸，够了，吃不完了。” 我爸听后，才讪讪作罢。 我爸是知道的，我的食量很小，却还是忙活了这么久，做了这么多好吃的。看着碗里冒尖的菜，我鼻子忽然有些酸。可能是我天生比较感性，总会在一点小事上感动。 家和亲人，在我心中的位置，是永远不能取代的。 我低着头，默默地吃着东西，就算是吃不下了，我也要努力撑下去，否则我会觉得我辜负了我爸的心意。 “伊人小姐，你今天的胃口看起来不错，这道酸菜鱼是不是很开胃，那是我特意为你做的哦。” “丹尼尔老师，我爸做的菜的味道，我是最清楚的，你不用说这些模棱两可的话。” 其实我有点不喜欢丹尼尔的得寸进尺，尽管我们也算得上两次一起度过危险。他这个人，给我的感觉总是心口不一的。从小时候就是那样了。 那时候他15岁，我9岁。他一边缠着我跟着我，给我玩具，给我零食，可我每次在他面前，都会出丑。要么是书包中的书全部掉落出来，要么是毫无形象地摔倒在地上，要么被他的三言两语呛得面红耳赤。现在想来，这些事情或多或少最后都导致了同样的结果，那就是我的受伤。 我也是那个时候，才发现我的血和平常人不同。我爸知道我流血不容易止住，却不知道那些蛇鼠虫蚁都是被我的血吸引来的，他也许根本没往那处想。 但是那个时候的丹尼尔缠着我导致的我的受伤，究竟是巧合，还是故意？我不想以最大恶意来揣测人心，我总以为事出必有因，不会有谁是天生想要害人的。但自从经历过美少年和故我怀安的事，我还是有点心有戚戚。 “哈哈，伊人小姐，你是误会了，这酸菜鱼的酸菜是我从坛子里抓的，那些作料也是我备的，尽管不是我掌勺，可这多少有我的心意吧。你说呢，伊人小姐？” “丹尼尔倒是在厨房帮了忙，还说了好多关于你的事。你也大了，很多事情也该有自己的想法。” “爸，丹尼尔老师说话总是满嘴跑火车，你不能全信。” “他也没说什么。就说你报了个培训班，刚好由他任教。你学这些都是你的决定，我不干涉，只是别贪多，我听说学医都很辛苦。” “爸，你放心，我知道的，其实大一的课程还是挺轻松的，这学期我一定又能拿个奖学金！” “奖学金倒是其次的，重要的还是你自己。上大学了，还是该有个自己的人生规划，不要一天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嗯，我知道。” “对了，上次我给你打电话，不是你接的，他说是你先生，先生......是说是你老师的意思吗？” 原来还有这事，我差点忘了。听我爸提起，我开始想该怎么解释。 “的确是我的老师，教我们玄学的，是个老教授。你知道的爸，研究玄学啊，《周易》啊什么的，都是些有点传统的，我平时都称呼他为先生。现在我有空的时候，替他翻译一些资料。你打电话来的时候，我正在做收尾工作，所以拜托张教授帮我接了电话，没想到是爸你打来的。” “都放假了还替人翻译资料？那个教授人好吗？我听他说话的口气不怎么好。” “爸，你知道的，那些老教授，多少都有点怪癖。” 我编着谎话，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对着自己唯一的亲人，都不能坦言相告，似乎，还是有点让人难过。我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有些低落，也没有去理会丹尼尔看着我那意味深长的眼神。 “伊人？” “怎么了，爸？” “没事，看你好像一下子就不开心了。” “没有。这个鱼刺有点多，我在专心挑刺。” “哦，那好。吃菜吧。丹尼尔说你要吃凉拌黄花菜，天冷，我将它加热了一下，可能也不算是凉拌了，你吃吃看。” 我爸给我夹了一筷子黄花菜，我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家里还真有黄花菜。可是，先生他根本不吃其他人做的菜啊，也不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 要不，还是打包一点回房间，问问先生？ 我一边想着怎么才能哄好先生，一边默默地吃菜，如果不是丹尼尔时不时就冒一句让我无法接口的话，这顿饭吃得还算开心。 饭后，那个“阴魂不散”的丹尼尔终于走了，我耳边也终于清静了。偷偷打包了一些吃的，我就回房间了。 先生还在睡，我开门的声音那么大，它也没醒。 我趴在床上，靠近先生，盯着它看。 说起来，认识先生也有一个多月了，我还没有仔细观察过它睡觉的样子。它本身就小，盘成一圈就更小了，它将头埋下，看上去就像是一圈银色丝线放在那里，比平时那趾高气扬的样子安静了许多。但即使是这样，那耀眼的银色也无法让人忽略。 我摩擦着它银色的身体，想着，这个世界也真是奇妙。就这么小小的一团，竟然可以变成一座高山似的大小。 世界啊，妖怪啊，究竟是怎么样的存在，我到现在还无法理解。不过，终有一天，我会一步步接近真相的。 第六十章 梦魇 看着看着，想着想着，我就觉得有些困了。 我做了梦。 梦里我又变成了小婴儿的模样，有一双手在抚摸我的脸，那双手微凉，却很软，很温柔。我有点贪恋那份温柔，陷在里面有点舍不得醒来。 “就这样陪着妈妈，好吗，宝贝--” “好啊--” 可是梦，终究是梦，即便不舍，我也知道梦总是会醒的。 我轻轻地将那双手拿开，反正这双手终会离我而去的。 “走吧，像爸爸说的那样，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 “不，宝贝，妈妈爱你，你跟妈妈一起走好吗？” 我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却因为我只是小婴儿而挣脱不出来。 “妈妈爱你，跟妈妈一起走。” “妈妈爱你--” “妈妈爱你--” 那个声音一直重复着这句话，像魔音一样灌入我脑中，我的脑海中不停地回荡着这句话，明明是那么温柔的话，却让我冷得想哭。 曾几何时，我是多么希望她会抱着我，喜欢我。可现在啊，她，再也没有资格说爱我了。 眼睛酸酸胀胀的，我感觉到有泪从我眼里流出。 我努力地挣扎着，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放开，放开我。 既然离开了，就不应该在回来。 放开-- 放开-- 我拼命地挣扎，那怀抱却越来越紧，一股股窒息感朝我涌来，我开始无法呼吸。【零↑九△小↓說△網】越是无法呼吸，越是挣扎，越是挣扎，越是无法呼吸，有一瞬间，我觉得我要死了。 先生，你在哪里，快来救我，先生-- 此刻我唯一能想到的只有先生，它是我的光明。 我拼命摇了摇头，眼睛一下子睁开了，我回到了房间，回到了现实。 感觉到脖子被勒得有点难受，我伸手去扯，却发现是先生缠在了我的脖子上。难道刚才在梦里的窒息感就是因为先生？ “先生，你勒得我好难受。” “哼，我真该将你弄死的，人类。” “先生，你怎么了？” 我察觉到现在的先生和平常的先生不太一样，它说想弄死我，是真的想弄死我。 我有点恐慌，赶紧抹了一把眼泪，希望先生不要看见我哭泣的样子。先生看见的我，即使弱，也不要难看。 “人类啊，你为什么这么复杂。” 先生说我复杂，可它现在的眼神也很复杂，我看不懂。 “先生，我--” “现在不准说话！” “哦。” 我乖乖闭嘴，先生的怒气来的那么莫名其妙，却来势汹汹。我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明明之前先生还在我床上，怎么转眼间就想......杀了我？ 杀了我吗？我捂住胸口，觉得那里痛得厉害。 我差点忘了，妖怪本来就是捉摸不透的。 那先生呢？它真的会杀了我吗？即使我们已经相处了那么久，即使我以为我们已经算是朋友，即使...... 可是，不管我有多少理由，都比不上先生的一个念头吧。 那还想什么想。 我背过身去，不再看先生。 “自己将那只妖怪解决了。” 先生说完这句话，就没声音了。 它应该不在房间里了。 我也不知道它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并没有在我房间里看见任何妖怪。小美不在，那只在我手机里的小猪也不在。那先生要我解决的妖怪在哪里？ 我百思不得其解，这个时候，我的脑海中突然传来一阵刺痛，眼前一阵阵发黑。 “伊人，伊人--”又是那个声音，那个声音在叫我。 “宝贝，快过来，到妈妈怀里来。”那个声音继续蛊惑。 我眼前一阵清明，一阵黑暗，隐约中，我看见那个美丽而温柔的女人，含笑而来，朝我伸出双手。心中有个声音在催促我过去，赶紧过去，那是妈妈，是世界上最爱我的人。 我的脚步有点不听使唤，朝着那个女人而去。 “伊人，别过去，别去那边。”女人的旁边突然出现了一个男人，那是我爸爸，那才是世界上唯一爱我的人。 “爸爸--”我叫。 “对，伊人，我是爸爸，来，到爸爸这里来。”男人一脸慈祥地望着我，也朝我伸出双手，想要拥抱我。 一个是温柔美丽的妈妈，一个是慈爱俊朗的爸爸，我该去哪儿，我该怎么选择？ 对了，妈妈早就离开我了，她让我不要叫她妈妈，她说我死了，她讨厌我。可爸爸喜欢我，是爸爸将我养大成人，所以我要到爸爸那里去。 对，到爸爸那里去，到爸爸那里去。 我朝我爸走过去，伸出手想拉他，可是我还没有碰到他，他的手就开始消失。我惊慌失措，赶紧跑上去想牵住爸爸的手，可爸爸的手一点点消失，身体也一点点消失。我去抱他，手却穿过了他的身体。 “爸爸，不要，不要--” “伊人，不要怕，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怕，知道吗？” “爸爸，不，别走，别走--” 不管我多么努力地呼唤，多么拼命地想要抓住，爸爸还是一点点消失在我的眼前。这个时候天暗了下来，有尖利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我扭过头去看那个女人，她的面容变得有些模糊，整个人都被阴影遮盖住。 “妈妈--”我喊。 妈妈-- 妈妈-- 那个女人抬起头，朝我一笑。我看见她扭曲的面容上露出一双猩红的眼。 我吓得掉头就跑。 黑暗里，我不停地跑，不停地跑，摔倒了又爬起来，刚跑几步又摔倒，我却不能停下来。我仿佛还能感觉到那个女人紧紧地追在我身后。我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跑，我甚至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跑。 伊人，不要怕，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怕。 是的，秦伊人，不要怕，只管跑，不要怕。 不知道跑了多久，我看到前方的黑暗中出现了一红一白两团光。它们正在激烈地碰撞，每碰撞一次，就像是我的脑袋被冲撞了一次，一阵生疼。 突然，红光骤然变大，迅速靠近白光，想将白光一口吞下。当红光渐渐将白光吞噬的时候，我又感觉到脑中刺痛，我下意识地用力挣扎，黑暗中，有来自四面八方的光向白光汇聚，渐渐地，白光越发地明亮，接着白光爆发出耀眼的光芒，照亮了周围的黑暗，完全将红光的光芒掩盖下去，这个时候，我感觉到脑中的刺痛开始减轻。 “你这只死兔子，不要挡我的路。”红光发出尖啸着朝白光冲过去，白光猝然聚拢，将红光团团围住，一点点开始吞噬。很快，红光就渐渐消失。 周围又恢复成一片黑暗，只有前方那团白光，正发出柔和的光晕。 第六十一章 那个女人 我伸出手，那团白光飞到了我手上，蹭了蹭我的手心。 “你是那只兔妖吗？” 我能感觉到白光身上有与兔妖一样的气息。 白光在空中上下移动了一下。 我想，它是在点头。 “是你救了我吗？” 白光又上下移动了一下。 “谢谢你，温柔的小兔子。” 白光飞过来，又蹭了蹭我的脸，然后在黑暗中一点点消失。 它没有离开，它还在这里的某个地方，我能感觉到。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身后再也没有那个女人的追赶。我在黑暗中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还躺在床上，周围是我熟悉的摆设。 那团红光，就是先生说的那只妖怪吧。那个女人，还有刚才发生的那一切，应该都是妖怪在作怪吧。那么刚才那个黑漆漆的地方，究竟是哪里呢？为什么兔妖会出现在那里？ 我有点理不清头绪，先生也不在，我只能将所有的疑惑都藏在心里。 没有人可以倾诉的感觉，真有点难过啊。 这个时候，我听见门外有争吵声。 打开门一看，是我爸在和门外的人说着什么。 门半掩着，我看不到外面站着的是谁，只看到有红色的衣角若隐若现。 “我的女儿在里面，你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有尖利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 多熟悉的声音啊，刚才还在梦里听到过呢。 我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那个突然从天使变成了魔鬼的女人啊，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我眼前。 “我说过让你不要再来了。” 我爸伸手去拦那个想要强行闯进来的人，却被推得踉跄了几步。 心中一股怒气轰地一下被点燃，我几步上前，将我爸扶住，又将他挡在身后。 这个时候，我才看清站在外面的人。 站在前面的是个中年男人，穿着西装，戴着墨镜，看起来是个保镖。即使保镖身材高大，我看不到他身后的人，却也能猜到那是谁，心中哂笑一声，已经到了带保镖上门的地步了吗？ 真是好得很啊！ “躲躲藏藏的干什么，推了人就想躲起来吗？” 保镖身后那人一下站了出来，激动地走到我面前，想要拉我的手，我毫不留情地将她的手拍开：“这位女士，还请自重。” 那人似乎被我毫不犹豫的动作弄蒙了，呆愣了一秒，才道：“伊人，宝贝，我是你妈妈呀--” 伊人，宝贝，多么久违的称呼啊。 可惜了，那只是一场梦。 “这位女士，你如果再上前一步，就是私闯民宅了，到时候警察来了不好解释。”我阻止她想要上前一步的行为，她身后的保镖想要动手，却被她一个眼神拦下了。 “伊人，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是不是你爸爸，是不是他，将你--” “这位女士，还请口中积德，不要乱说。” “伊人--” “如果没事，请回吧。” 说完，我就要关门，却被保镖拦住了。 “秦伊人，你的教养呢？” 那人站在保镖身后，只露出半个身子来。那说话的语气和神态，仿佛站在保镖身后的她也变成了另一个人。 可我觉得她只是不装了而已，这才是她的本来面目吧。不再是那个亲昵地叫我“伊人”、“宝贝”的人，只是一个尖酸刻薄的中年妇女而已。 “对没有教养的人谈什么教养。我们这里不欢迎你，请回，杨女士。” “秦伊人，你爸养了你这么多年，就把你养成这个德性了吗？秦良，我告诉你，你要是养不好女儿，那就给我来养！” 搞半天，原来是冲着我来的吗？ 一旦涉及到我，我爸就再不能站在后面了，他强硬地推了保镖一把。那保镖也和我一样，没想到看起来斯文的人竟会做出这样的举动，猝不及防之下还硬是被推了出去，我趁机将门关上了。 我听到有捶门的声音不断响起，外面还有四下的邻居在抱怨。我却不想理会。 过了一会儿，外面就没有声音了。 应该是走了吧，可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爸，她是不是经常来？” “不是。” 我爸面无表情，显然不愿意提及那个女人。他给我倒了杯水，我看到他的手腕处已经青紫了，应该是刚才那个保镖造成的。我心里的怒火升得更旺了，那人真是该死！ “别看，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没什么事，他越这么说，我越觉得难受，越觉得愤怒。 “爸，那天你关机了不接我电话，是不是也是因为她。” “不是......” “他们那天是不是做了什么过分的事。” “你这孩子，性子怎么这么倔。这些事情，哪里用得着你来操心。你就安安心心地读书，其他的事，都不用管。” “爸，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甚至比同龄人懂得更多。” “你懂得再多，也只是个孩子！大人的事情，你不要管。好了，坐了那么久的火车，你也累了，先去睡一觉，好好休息。” 我爸将我半推着进了卧室，这个时候，我也不想拂了我爸的意。顺从地进了卧室，我关上门，仰倒在床上。小美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围着我转圈。 “伊人，伊人，爸爸做的菜味道真不错，比你做的好多了。” 我瞥了一眼桌子上几乎没剩下多少的菜，看起来是被小美偷嘴了。本来说是给先生留的，不过，想来先生也不会吃，它现在连影子都没见着。 “小美，你有妈妈吗？” “妈妈？妈妈是什么？是美食吗？能吃吗？” 这小家伙，明明口中还叫着“爸爸”，却不知道“妈妈”是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你就知道吃。” 我点了点小美头上的触角，小美惊叫一声，抱着头飞快地闪开了。 “伊人，你就知道摸我。” “我摸你说明我喜欢你啊。” “那你时时刻刻都在摸蛇先生，是不是也喜欢蛇先生啊。” “对啊，我就是喜欢它啊。” “羞羞羞，不害臊。” “你这只小妖怪，知道什么是害臊吗？” “我当然知道，就是像伊人这样的，就是......哎哟，伊人，别扯我裙子--” 小美心疼地揉揉它的美裙，那宝贝的样子看得我直笑。小美这只小妖怪，爱美食，也臭美！ 和小美玩玩闹闹一会儿，我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手腕一凉，我低头一看，手上多了个镯子，不是先生是谁？ 第六十二章 电锯惊魂 “先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真是神出鬼没。【零↑九△小↓說△網】” “嗯。” “先生，你之前......” “没什么。” “哦。” 我明显地感觉到先生的不对劲，它罕见地没有和我抬杠。虽然语气还是高高在上，可我就觉得它对我的态度有些转变。我想，即使我现在询问，先生也不会告诉我的。等先生自己想说的时候再说吧。 “对了，先生，你之前要我解决的那个妖怪，好像消失了。” “没有消失。” “啊？难道它还在房间里？” “你去过了吧，那个地方？” “你是说那个黑漆漆的地方吗？我那个时候睡着了，做了梦，不知不觉就跑到了一片黑暗中，只看到两团光，嗯，好像在战斗。其中有团光是兔妖。” “嗯，那个地方是你的识海。” “识海？那是什么？” “意识之海，也就是精神力海。简单来说，关于你精神力的一切都与那个地方有关。它可以算作你的第二条命。你们人类一直说世界是物质的，物质先于意识诞生，这是对的。但你们并不知道，如果说物质是第一生命，那么意识就是第二条生命。【零↑九△小↓說△網】在某些情况下，即使身为物质的你的身体死去，只要你的意识活下来了，你就不算是死去。” “人死了不是有灵魂吗？” “灵魂是另一种生命形式了，它是一个灵气之体，灵体，也就是能量体。” “先生，你之前不是说过，人和妖都只是生命的一种表现形式吗？” “嗯，这并不冲突。人最初也只是一个能量体，后来渐渐才有了实体，得以一代代繁衍。人死后的灵魂是更加精纯的能量团，凝聚了人一生的所有能量。妖，也是有灵魂的。” “哦，那妖怪为什么会在我的，嗯，识海里？” “那只妖名为捕梦，它不能对实体进行攻击，只能潜入人的精神力层面，也就是你所说的梦里。只要它在梦里将你困住了，你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就算醒过来了，你也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那，那我之前如果没有......” “没错，如果你没将它打败，你就会被困住。” “但是，打败它的是兔妖，不是我。对了，兔妖，它，为什么也在我的识海中？” “还记得它当初向你发的誓吗？” “嗯，它说以妖的灵魂起誓。【零↑九△小↓說△網】难道那个时候，我感觉脑袋刺痛，就是因为它的灵魂进来了？” “嗯，确切的说，是它的一部分灵魂。在它以灵魂起誓的时候，它就相当于和你签订了契约，不能再背叛你。所以在你的识海遭受其他妖怪攻击的时候，它才会保护你。但你之所以现在还能活着，并不全是因为它，而是靠你自己。 它的灵魂之力有多强大，取决于你给了它多少能量。如果你本身的精神力不够强，它也不可能吞噬掉那只妖怪。相反，如果你没有那只兔妖的灵魂，你还可以将自己的精神力凝聚成实体，用来攻击。当然，现在对你来说很困难，你暂时不理解也是正常的。” 听先生说起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我又有一种做梦的感觉。 “先生，你刚才说那只妖还在？” “嗯，它被你的识海同化了，化作能量，成了你识海的一部分，并没有消失。” “先生，你是不是准备正式教我修炼了？” “嗯。” “太好了，先生，谢谢你。” 虽然洗筋伐髓很多天了，可是先生一直没有教我修炼的方法，我无法变得更强大。正如今天一样，我没办法好好地保护我爸，我虽然生气，虽然愤怒，却也无能为力。如果我能修炼了，那以后我就能更好地保护我想保护的人了。 “你太弱了，总要学着变得强大些，若是......嗯，晚上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正式教你吐纳的方法。” 我听出先生言语中的未尽之意，它不明说，我也不多问。 我们各自沉默了一会儿，忽听旁边传来微弱的叫喊。 “救命--” “救命--” “救救我--” “呜呜呜--” 嗯？谁在求救？ 我循着声音四处寻找，发现这声音竟是从我的手机里发出的。我凑近了听，听得更为清楚了，是那只小猪妖的声音。我隐约还听到什么“人类好危险”“到处都是陷阱”之类的话。 “你是小猪？你在哪儿？” “呜呜呜，我不是小猪，我是超级无敌抢票神器飞天小猪......” “好了，飞天小猪，说说吧，你怎么了？” “你终于听见我说话了，呜呜呜，我被困在你的手机里了。” “你不是能钻出来吗？” “人家都说了，我被困住了啦，呜呜呜--” “那我要怎么帮你？” “你告诉我怎么出来，这里好黑，呜呜，好讨厌，全是长得一模一样的文件夹，我找不到出来的路。” 原来是在我的文件里迷路了。 为什么有种莫名的喜感？ “你告诉我里面的文件夹都是些什么名字？” “呜呜，啊，里面有个叫django，还有i.dg.android.Alipaygphone，还有......” 这，这都是什么名字，我的手机里真的有这些东西吗？ 我想，大概是安卓手机的特点吧，就算自己不建立什么文件夹，它也会自动生成一堆。 不过小猪还挺厉害，连英文字母都认识。不知道除了抢票还有没有其他功能。我一边想着一些不找边际的东西，一边将文件夹挨个点开，点了大概五分钟，终于看到了小猪说的那个django，可是小猪并不在里面。 “小猪，飞天小猪，我没看见你啊。” “我，我，我，呜呜呜，刚才那个叫‘SAW’的东西好恐怖，呜呜呜，我一慌，往一个文件夹里一撞，就就......” SAW？嗯，那不是电锯惊魂吗？难怪这只小妖怪被吓到了，我当初看这部影片的时候，也感叹于那些人死法的可怖。 “小猪啊，乖乖待在那里，不要乱跑！” “哦，哦。” 第六十三章 我爸受伤了！ 又过了五分钟，我终于在一个名为“hos”的文件夹里面找到了它。【零↑九△小↓說△網】它缩成一团，蹲在一堆打着问号的文件堆里，看起来可怜又凄惨。 小猪感觉到了亮光，朝我看过来，猪拱嘴一瘪，又嚎啕大哭起来，哭得眼泪横流，鼻涕四溢，那抽抽搭搭的模样简直要将人的心都哭碎了。 我戳了戳它的小身子，它打了个嗝，可怜兮兮地望着我，好像在控诉我欺负它。我莫名有种罪恶感。 “不要哭了，快出来吧。” 小猪不动，也不哭了，只是眼泪汪汪地看着我，时不时地抽噎两声。 “好了，你要怎么才肯出来？” 有鼻涕要流进嘴里了，它抹了一把，还是不动，继续盯着我。 “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退出文件夹了。” “别，别关门，嗝，别关。” 小猪赶紧出声阻拦，往外面一跳，那些文件夹就自动关闭了，画面一转，小猪就出现在了我的手机桌面上。它躲在支付宝的图标后面，怯生生地看着我。 这小猪是有多喜欢支付宝，总往那里钻。不过，它的身子太大，躲在图标后面，看起来只是将图标抱在了怀里，非但没有将自己藏起来，还显得更滑稽了。 “我就说今天都没看见你，原来你是偷看我的文件，却在里面迷路了啊。” “没，没有偷看，我，我只是，只是......” “哼哼，如果不是偷看，你怎么会迷路了。” “我没有，没有，谁叫你文件那么多，嗝，嗝，嗝--” 小猪一句话说太急，竟开始打起嗝来，好久都停不下来。它摇摇晃晃地走到浏览器旁边，不知道它是怎么操作的，浏览器就被打开了，跳出了某宝的页面，它从里面拿了瓶饮料，咕噜噜地一口喝光了。 还，还可以这样？ “好了好了，看你小模样可怜的，自己去拿个浴缸什么的，泡个澡吧。” 小猪一身脏兮兮的，看得我都有点不忍直视，我还在想要怎么把它弄出来好好地将它洗一遍，既然它可以随便从网页里“拿”东西，我就不担心它了。 然而我想得太美好了，当我连续收到好几条银行扣费短信的时候，我才知道，我还是太天真，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只“拿”不付钱，那可不是正当行为。 难怪小猪这么喜欢支付宝，原来是它将我的支付宝当成了提款机！ 这只猪妖，好像有点坑人啊。 算了，花掉的钱也回不来了，看在小猪帮我抢票的份上，这次就原谅它了。【零↑九△小↓說△網】不过，修改支付宝登陆密码，设置支付密码是势在必行了，否则哪天“破产”了我都不知道。 将小猪从手机里提拉出来，我耳提面命道：“不能随便花钱知道了吗？” 小猪无辜地瞪着大眼睛：“为什么？” “花完了你挣吗？” “我挣啊。” “啊？你会挣钱？” “会啊。” “你怎么挣钱？” “炒股啊。” “能赚吗？” “能啊。” “哦，那你花吧，保证我的钱不少于现在就行。” 之所以这么轻易就答应了这只小猪，是因为它很怕先生，它可不敢骗我。 那天晚上一时兴起，将它留下来抢票，或许是留对了。罢，先看看它的本事吧。 解决了小猪的事，我又向先生询问了关于修炼的一些事。先生这次仿佛化身成为一个好老师，基本上是有问必答。一些过于玄妙的东西，我不太能理解，先生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嘲笑我，只是沉默着，看向窗外，眼神有点飘忽。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子的先生，可我就是觉得不喜欢。它那样子，仿佛什么都看在眼里，可它眼里又什么都没有。 “先生，你要吃点东西吗？我去做。” “嗯。” “那先生，你想吃点什么？” “黄花菜。” 先生，还真是对黄花菜情有独钟。 黄花菜有什么好吃的。 哎，谁叫先生喜欢呢。我准备去厨房给先生弄吃的，刚一开门，就看见我爸正站在门外，右手举起，做了个敲门的姿势，神情有些漂移不定。 “爸，怎么了？” “哦，哦，伊人啊，我有点事要出去一下，晚上可能不回来吃饭了。” “知道了，爸。是你们公司有事吗、” “嗯。” “公司不是有季凌吗，还有什么事会找你啊，爸。” 十年前，我爸还只是一个公司的小职员，艰难地维持着我们的生计。后来，我爸自己出来创业，从一个小公司到现在这个小有规模的公司，我爸付出了很多。他知道我不喜欢那些应酬和交际，所以他从不打算让我以后接管公司。为了能更好地照顾我，早日将公司交给他人打理，他培养了一个接班人，也就是现在的季凌。 我爸是季凌的救命恩人，所以季凌对我们家很忠诚。他是一个聪明，而且有经商天赋的人，短短的几年，已经将公司发展得不错。我爸就放心地将公司叫给了季凌，自己退居幕后，过着闲散的日子。我也喜欢现在的爸爸，没有商场上的那种凌厉，却多了一份历经岁月的温柔和闲适，我希望我爸永远都能保持这样的状态。 “季凌是很好，但公司还是有些事情需要一起商量。伊人，你已经是大人了，还怕晚上一个人在家睡觉吗？” “谁害怕一个人在家了。” 我狡辩。倒不是我现在害怕一个人在家睡觉，只是我想起了小时候，我爸有时候会加班一整夜，我就一个人在家。将家里的灯全部都打开，我却还是不敢入睡，往往都是开着电视，在沙发上坐一整夜。我爸下班回来看到，就会特别心疼，于是中午餐桌上就会多一个我爱吃的番茄鸡蛋汤。我还曾暗自想着，害怕一整夜，可以换来一个我爱吃的菜，也还不错。 “哈哈哈，伊人现在是大人了，当然不会再害怕，今晚肯定也不会怕的。好了，时间不早了，季凌还等着我，我就先走了。” 我佯装生气地将提包塞到我爸怀里：“走吧走吧，可别忙得忘了吃饭。” 我根本没用多大力气，他却小声地“嘶--”了一声，后退了一步，却又飞快地掩饰住，然后匆匆拿包出门了。我没来得及拦下我爸问清楚，但我很快就反应过来，他身上应该受伤了。 受伤了吗？ 我爸受伤了！ 第六十四章 计划报复 在我爸走后不久，我也准备打车去他们公司。谁让我爸受伤了，这事必须弄清楚！ 奈何现在两点过，正是上班高峰期，我已经在这条路上堵了二十分钟。 街道上密密麻麻都是车，汽车的喇叭声此起彼伏，我感到一阵心烦。偏偏这个时候外面飘起了小雨，天阴沉沉的，让人感觉压抑。 “小姑娘，不要着急。”半路上和我搭乘同一辆出租车的那个老人笑着对我说。 我突然想起那一天，那个送我橘子的老婆婆也是这样微笑的样子，她说，爱笑的女孩子运气不会太差。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笑了出来。 “小姑娘笑起来真好看。” “谢谢。这位爷爷，你也是去市中心吗？” “是啊，去看看我的小孙子。那臭小子，一回来不先来看我，反倒去了他表哥的公司。这个不肖子孙，等我见到他了非得敲他两闷棍。” 老人的话让我一下就想起了丹尼尔，那人也是，一回来不先回自己家，倒先去了我家，真是不像话！他爷爷也必须得给他两闷棍！ 和老人聊了会儿天，时间倒是过得快了些，很快车子就以龟速爬过了高峰拥堵路段，通畅地到达了市中心。 外面还下着雨，老人却没有带伞，我将自己的伞留给他。我以为我会费一番唇舌让他收下，没想到他很不客气地收下了。 “小姑娘，好人有好报的。” “嗯。” ...... 我先于那个老人下车。 还好，雨不是很大，我将帽子戴上，勉强能应付。 市中心很热闹，高楼大厦鳞次栉比，来往人群络绎不绝。只是这天气有点阴沉，给整个市中心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我很快来到秦氏的董事长办公室，却得知我爸并不在公司。 “季凌，公司最近还好吗？” “回大小姐的话，公司这一年发展得还不错。” 二十多岁的青年穿着得体的西装，双手交叠，优雅地坐在办公桌前。 “我早说了，别叫我大小姐，我爸并没有将你当做外人。” “好的，大小姐。。” 季凌什么地方都好，就是对待自己太严苛。刚才秘书进来端给我一杯咖啡，却被季凌阻拦了，他亲自给我泡了一杯茶。他完全将我当做了他的上级，处处尊重，事事礼遇。我觉得他更像是我们家的管家。 我纠正他对我的称呼已经纠正了好多年了，他却执意要这样称呼我。我没办法，也就由着他去了。 “我不在家的时候，我爸还拜托你照顾了。【零↑九△小↓說△網】” “大小姐不必客气，那是我的分内事。不过秦董还很年轻，身体也很好，也谈不上什么照顾。倒是我，有很多事情还得请教秦董。” “我爸说将公司交给你，他很放心。不过，这几天他好像有点忙，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最近的确有个比较大的项目，我们在和另一个公司竞争，秦董会来指导一下。” “我说的是私事，不是公事。不过，或许也涉及到一些公事。” “大小姐怎么不亲自问秦董，秦董很爱大小姐，他会告诉你的。” “正因为这样，所以他才不愿意告诉我。” “那大小姐就不要辜负了秦董的好意。” “我爸不想让我担心，可他瞒着我，我会更担心。我不想我爸为了我受委屈，从小到大，他已经承受过太多了。季凌，你告诉我，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这事我的确不是很清楚，大小姐。” “季凌，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你不适合撒谎吗？你一撒谎，扶眼镜的次数就会增加。这在商场上，或许会成为你的弱点。好几年了，你还是没有改掉。” “大小姐放心，我的这个习惯也只有大小姐才知道，我不会让人抓住把柄的。更何况，习惯一旦养成了，真的很难改啊。” 季凌又扶了一次眼镜。他啊，还是这样心口不一。不是改不掉，是不想改吧。 “说说吧，和我们竞争项目的那个公司是哪一个？” “方氏旗下的子公司。” 方氏啊，方，我不太喜欢这个姓氏。 那个女人改嫁的对象就是姓方，这里面一定有着必然联系吧。 “主事的人是不是叫方大德？” “是的，大小姐。” 那就对了，方大德，正是那个女人的现任丈夫。为了一个竞争项目，所以对我爸威逼利诱吗？ “这个人很厉害吗？” “方大德胸中无大才，会写下手段。不过他是方氏集团董事长的侄儿，方式集团在b市的企业当中能排前三，与很多公司有过合作，所以方大德手中的那个公司有一定优势。” “我们公司比不上？” “不，在这个项目上，我们的公司更有竞争力。对方也属意将这个项目交给我们公司。” “但方大德不买账，是吧？” “他的确使了些不入流的手段，但我们都还能应付。” “还能应付......的揭过，就是我爸受伤了？” “原来大小姐已经知道了。我就知道，这事是瞒不过大小姐你的。” “我爸让你帮着他瞒我？” “我并不是有意欺瞒，还请大小姐原谅。” “我知道。你若是有意隐瞒，我是绝对发现不了问题的。” “大小姐过奖了，大小姐本身就聪慧过人。” “别夸我了，这话你都说了好几年了。” “大小姐想怎么做？” “你怎么知道我有办法？” “既然大小姐今天追着董事长来了公司，还询问了董事长的行程，肯定是有备而来的。” “季凌，你好像一直都对我很有信心？” “当然。” 我不知道季凌对我的这种迷之自信是从哪来的，但在来的路上，我的确和先生商量了一下。不管那些人有什么目的，是冲着公司项目而来，还是冲着我来，但伤害了我爸的人，我可是一个都不想放过。 说起来，之前在车上和先生的谈话倒是让我兴奋了一路。 “先生，兔妖的灵魂吞噬了那只叫捕梦的妖怪，是不是就具有了捕梦的能力？” “嗯。” “虽然我还没有开始修炼，也不会用精神力，但是先生，马上就有一个很好的练习机会了，不是吗？” “嗯。你只需要集中精神，联系上兔妖，命令它就行。这很容易。” 第六十五章 方大德出丑 我照着先生的话，集中精神，想象着当时我进入识海的情形，果然，我很快就感应到兔妖的回应。我正用精神力和它交谈。 “小兔子，你能‘听到’我说话是吗？” “是的，主人。” 我的脑中直接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我顿觉神奇。不用开口说话，就能交流，这真是一种方便而安全的交流方式。我想，精神力交流，大概就是脑电波交流吧。脑电波也是一种波，具有能量，通过这种能量，就能感应到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乍一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细细想来，也能和科学挂上钩。 我再次感叹生命的神奇。 “你为什么叫我主人？” “因为我的灵魂和你签订了契约，你就是我的主人。” 契约，我又一次听到了这个词。我想，契约就是一种束缚的力量。类似于人类之间签合同，一旦签了合同，就具有法律效力，在一定程度上能够约束对方的行为。 但是先生告诉我，人和妖之间的契约并不仅仅是平等契约，还有一种是主仆契约。平等契约是建立在双方自愿的情况下，契约才能成立，这种契约，双方在行动上是平等的。而主仆契约，主强于仆，则能强行契约仆，如果双方力量差不多，或者主弱于仆，只要仆愿意，也是可以签订的。而作为仆的那一方，必须无条件服从作为主的那一方。 看来我和兔妖就是签订了主仆契约。我记得当初我帮助兔妖救那个小女孩的时候，兔妖就以为我契约了先生。在兔妖看来，一只强大的妖会帮助人类，必然是基于契约关系。可我和先生并没有签订过什么契约。 幸好，当初先生并没有强行和我签订主仆契约。 “你能让人困在梦里吗？” “当然能啦，主人，我现在可厉害了。我不但能让人困在梦里，还能使用幻术哦。” “什么是幻术？” “就是能让人产生幻觉。” “这么厉害！” “当然哦，如果主人变得更厉害，我也会更厉害的。” 小兔子的声音听起来非常雀跃，我都能想象着它一边说，一边转圈的样子。身为灵魂的小兔子，还真是和本体的小兔子不一样啊。 即使后来那个老人上了车，我全程都默默地用精神力和小兔子交流。实在是这种交流方式太新鲜，我一时竟陷入那种兴奋状态，有些不可自拔了，先生很是鄙视了我一会儿。直到进入季凌的办公室，我才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我整理了一下思路，给了季凌一个笑：“你说得没错，季凌，有好戏要上演了。走吧，送我去方大德那个公司。” “大小姐，你--” “我啊，去接我爸吃晚饭，顺便让别人吃不了晚饭。” 我爸没有来这里，肯定是去了方大德的公司。今天那个女人来我家，正好被我撞见，我爸怕我起疑心，所以想尽快解决问题吧。 也不知道我爸这次又会牺牲多大的利益。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为了我，他放弃了太多。 “需要我做点什么吗，大小姐？” “你呀，就看戏吧。你不是对我那么有信心吗？那就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做。” “遵命，我的大小姐。” ...... 我和季凌很快就到了方氏物流的公司大楼下，只是进门却被前台以“没有预约”为由给拦下了。 我用精神力沟通兔妖：“小兔子，有办法让前台小姐将我们看成他们公司的职员吗？” 兔妖欢快地答道：“放心吧，主人，这点小事就交给我了。主人只需要集中精力就可以了。” 我照着兔妖的话，集中精神，然后我的脑袋就晕了一下，就听到前台小姐惊讶的声音：“阿玲，小李，你们什么时候出去的？被那个老妖婆抓到了会被扣钱的，快，趁现在没人发现，赶紧回去。”说完，就一脸紧张地四下张望。 看来兔妖是让她看到了她的熟人。 我朝她微微点头，进进了电梯。 我看得出来季凌有点疑惑，不过他果然遵从了我之前的话，并没有问什么。季凌这个人，我并不熟悉，但我爸曾反复说过，这个人非常可靠，所以我行事不打算瞒他。如果他猜出什么，或者告诉我爸，也就由着他吧。 根据前台小姐的说法，方大德现在在开会，那么我爸呢？我这样贸然前去，会不会碰上我爸？ “如果大小姐直接去会议室的话，应该就不会碰见董事长。” 季凌直接就说出了我的困惑。我惊讶于季凌的敏锐，又为我爸看人的能力感到佩服。 “怎么说？” “前台说会议已经开始了两个多小时，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么董事长现在应该在会客厅。如果她那只是推脱的说法，那董事长现在应该还在和方大德谈事。” “嗯，的确是这样。” “你是说我爸有可能还没见到方大德？” “方大德这个人没什么度量，董事长可能没那么容易见到他。” “嗯，那就先去会议室看看吧。” 我在心里悄悄联系兔妖：“小兔子，要是待会儿会议室门口有人守着，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知道知道，保证主人畅通无阻！” “真聪明。” 当我们来到会议室的时候，事实证明那个前台并没有说假话，方大德的确在开会。兔妖用幻觉控制了守在会议室门口的人，通过玻璃窗，我看到了会议室里坐在首位上的人。 四十岁上下，穿着西装，戴着眼镜，看起来很儒雅。但他那过于精明的眼神，实实在在地告诉别人，他很不好相处。 这个人就是方大德吗？那个女人抛弃我爸和我而选择的人，我以为会是更加优秀的人，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一想到我爸很可能为了见这样的人，就在这里等了两个多小时，我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小兔子，那个人看到没有，会议室里最让人不舒服的那个人，对，就是他。随便你怎么做，控制他也好，让他产生幻觉也好，捣乱，让这个会议进行不下去，不要让那个人好过。” “我怎么做都可以吗，主人？” “嗯。” 我给了兔妖一个不太靠谱的指示。然后我看到方大德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指着发言的人就开始说着什么，神情可见愤怒。 发言的那个人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显然被老板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不轻。这还没完，方大德开始走到每个人的身边，怒气冲冲地指着他们的鼻子，愤愤地说了些什么。 有几个职位高的，站起来据理力争，方大德却反手将文件甩在了他们脸上。到最后，方大德竟将桌上所有的文件挨个撕了个粉碎。 第六十六章 拔火罐？ 会议到这里也算是彻底被破坏了，我以为这就算完了。然而我还是低估了兔妖爱玩的心理，我看到方大德开始脱衣服，从外套到衬衣，从长裤到秋裤。我看到满屋子的人都惊奇地瞪大了眼，他们先是制止，到最后拗不过那头“牛”，只能眼巴巴地在一边望着，有些甚至笑得直拍桌子。 有些精明的人，知道老板的笑话是不能看的，就赶紧溜了出来。一出门，这些人就像是解放了的农奴，几个人窃窃私语，交头接耳。 “没想到精明的老板也有这样的狂野的时候。” “老板该不是发作什么隐疾了吧，今天被我们看见了，我们会不会被炒鱿鱼啊？” “老板是出了名的斤斤计较，我们有点危险啊。” “这里这么多人都看见了，老板应该不会都开了吧。” “死就死吧，受压迫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解放了。不过，在解脱之前，看到这么别致的一出脱衣舞，实在是大快人心啊。” “喂喂喂，看到没有，他的背后，竟然还有拔火罐的印子，没想到有钱人也信这个？” “啊，真的耶，哈哈哈哈，我刚才都没敢看，这样看起来，老板的背好像被人胖揍了一顿，哈哈。” “小声点，走走走，我们今天也去拔火罐，体验一把有钱人的生活。” ...... 拔火罐？哈！ “大小姐，戏看完了，该走了。” “这不是还没--” 我正要问季凌怎么在节目高潮的时候叫走我，眼角却瞟到那个方大德，竟然开始*********简直是少儿不宜！ 原来这就是季凌叫走我的原因。与此同时，我的手腕上也传来熟悉的咬痛感觉。难道先生也知道有些画面是少儿不宜？ 其实我在解剖尸体的时候，已经看过人的裸，体了，作为一个医生，这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主人，怎么样怎么样，还满意吗，我厉害吗？” “厉害厉害。” 就是有点幼稚。不过也算解气，虽然那个方大德让我爸受伤了，但让他在下属面前丢了面子，还破坏了他的会议，也算是给我爸报仇了吧。 至少，晚上那顿晚饭，他是没办法安心吃完了。 “伊人，你怎么来这里了？” “来接你吃晚饭啊，爸。” 我和季凌看完表演就直接去了会客厅。我肯定不会再让我爸在这里干等受气了，我现在已经不需要别人再为我牺牲什么了。我早就说过，我在意的人，我会亲自守护。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来的，季凌告诉你的？” “爸。时间也不早了，回去收拾收拾就可以吃晚饭了。” “回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那什么地方是我该去的，爸？” “听话，你先回去，我还有事。” “你说的有事就是坐在这里承别人的下马威，受别人的气吗？” “这话谁告诉你的？” 我爸神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我的话似乎让他有点生气。他看着季凌，大概以为是季凌告诉我的。 “爸，你别怪季凌，他什么都没说。你受伤了，今天下午我就知道了。我有眼睛，会看，也有心，会感受。爸，跟我走。” “秦伊人，你回去，马上给我回去！” 我爸的语气非常严厉，他很少有这么激动的时候，我看到他拳头的握紧了。我知道他不是想揍谁，他或许只是在怪自己的无能。他总是这样，一遇到事情，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解释，一个人默默地抗。 以前，我总是不理解，怪他什么都不告诉我，在心里责怪他。但是现在，我也有事情瞒着他了。我知道有些事情不说出口，或许是不知道怎么说，或许只是出于对对方的保护而已。 可是啊，这样的爸爸，很让人心疼啊。 “爸，方大德今天应该不会见你了，不信你问季凌。” 我示意季凌，将情况告诉我爸。 季凌点点头，道：“的确是这样的，董事长。方大德出了点事，我们恰好碰见了。” 季凌没有将刚才发生的事告诉我爸，或许他觉得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我爸皱了皱眉，看了季凌一眼，沉默了一瞬，才说：“既然这样，那就先走吧。” 看来我爸的确非常信任季凌。 回去的路上我们各自都没有说话，一直到吃完了晚饭，他还是一声不吭。这是我们的相处方式，一旦我们之间产生了分歧，我们都会保持沉默，等待这件事情过去。 “冷战”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最好的方法是开诚布公地谈，但我和我爸谁都不会主动，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久到我们都快忘记了，才会有人谈起。 我和我爸之间，他或许了解我，却不够了解我。我也了解他，却也不够了解他。 那暂时就先这样吧。 我洗了碗，看到我爸的房间房门紧闭，我在心里叹了口气，还是回了自己的房间。 “先生，你说今天晚上会带我去一个地方修炼？” “嗯。” “走吧。” “嗯。” “嘶--先生，你怎么又咬--” 我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食指处被先生咬出的伤口上流出一滴血，血滴飘到上方，像是一滴水入了湖泊，在空气中荡出一圈涟漪，然后我惊讶地看到我的房间里凭空出现一扇门。 那是一扇非常古老的门，门上镌刻着复杂的花纹，花纹上还隐隐闪动着流光。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我忍不住用手去触摸，却发现手就那样毫无阻碍地穿过了那扇门，紧接着我整个人都被吸进了门里，头一阵晕眩，然后我就到了另一个世界。 寸草不生，满目疮痍。 这是我曾经到过的那个地方--世外桃源。 我问已经变成了巨蛇的先生：“先生，你说的修炼的地方，就是这里吗？” “嗯。” 先生的回答很简洁，仿佛我不问，它就不会和我说话了一样。 我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景色还是那样的景色，只是再也没了那不祥的瘴气和刺骨的寒冷。这里，只给人一种苍凉的感觉。 我一下又想起了我上次来这里的时候，曾梦到过一些非常美好的场景。那样美丽的画面，我什么时候能够再次见到。 第六十七章 再入世外桃源 “我还以为我再来这里的时候，这里会变成真正的世外桃源，没想到......” “会的。” “嗯。对了，先生，我一直都没有问你，你找到了那只会散发瘴气了妖怪了吗？” “找到了。” “他，怎么样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那只黑色的庞然大物绝望地撕扯着自己的翅膀时，我就觉得心有些揪痛。 “你自己去看。” 先生在前面的带路，我跟在后面，仰望着它巨大的身躯，有些出神。 和上次一样，我们入了森林，不同的是，这次我可以放心地观察四周的环境了。那些树木还是歪歪扭扭地倒在一旁，毫无生气。 “啊，发芽了。”看到有棵树上发出嫩绿的新芽，我忍不住叫出声来。我感到非常欣喜，这是不是意味着，迟早有一天，这片森林会恢复生机！ 接下来，我还看到好多树都发出了新芽。那嫩绿嫩绿的颜色，让我怎么都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 多么漂亮的颜色啊！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听到有隐隐约约的声音传来，仔细一听，似乎是谁的哭声？ 这里还有其他人？ 我还没来得及仔细听，就看到地上出现了亮晶晶的东西，圆圆的，像是透明的水晶。我捡起一颗，仔细研究，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沿着这条路，还有好多这样的水晶铺在路上，我有点不忍心踩上去。 “到了。”先生提醒我。 先生侧过身，让出了它身前的景色。 那是一座非常高的山，不像是之前我们穿过的森林没有生气，这座山上有草有树，虽然并不茂密，但远远看上去，也是绿油油的一片，在这荒凉的一片里显得那么耀眼。 我迫不及待开始爬山，当我气喘吁吁地爬到山顶的时候，先生已经悠闲地盘坐在山顶，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我说刚才没看见你呢，先生，原来你早就到了。” “嗯。” “先生，你说话越来越简洁了，我不开心，感觉我们都不亲热了。” 先生蛇身一颤，瞥了我一眼，就转过身去，不再看我。 先生今天怪怪的。我还没想明白为什么，就听先生说话了。 “过来。” “哦。” 我乖乖地走过去，越过先生高大的身躯，我才看到刚才被先生挡住的景色。 天哪，是温泉！ 一口好大的温泉！ 我试探性地一摸，是热的，不是滚烫的！ 我简直幸福得泪流满面，想起上次洗筋伐髓的时候待的那口岩浆，那痛不欲生的感觉还记忆犹新。乍一看到真正的温泉，真是说不出的感动。 “先生，今天的修炼是在这温泉里吗？” “不是。你修炼完了，可以来。” “那我现在可以去泡一下吗？” “不可以。” “哦，那我修炼的地方在哪里？” “山下。” “呵呵。” 原来坑在这里呢，先让我费尽千辛万苦爬上山，给我一口温泉让我眼馋，又让我转到山下去修炼，修炼完了想上来，还得再爬一次山？ 我就说先生不会这么好心！ 先生嗖地一下飞了下去，留下我吭哧吭哧地一步步走下山。 “先生，我下来了。” “嗯，盘腿坐下。” 我照着先生的话席地而坐。 “闭上眼睛，深呼吸。放开你的神识，就是精神力，集中精神，放开你的精神力，看到什么了？” “我闭着眼睛呢，先生，什么都看不到。” “没让你用眼睛看，是用精神力，用精神力感受！” “哦。” 深呼吸，再深呼吸，慢慢地，放开精神力，放开-- “啊，看到了，像水一样在流动的，那是什么？” “那是天地灵气。修炼的第一步就是感受天地灵气。现在，用精神力去触碰它，有什么样的感觉？” “说不出来，但很舒服，像上次吸收那颗珠子一样。啊，它们进入了我的皮肤，它们进来了！” “嗯，放缓呼吸，放松心情，控制住，不要让它们一下子涌入太多。” “可是，可是它们不受控制，全部都涌进来了，先生，太可怕了，救命！” 那些灵气完全不顾我的意愿，一碰到我全部都没入了我的身体，起初我还感觉到舒服，到后来，灵气在我身体里乱窜，我根本控制不住。 “不要慌，将它们全部引导入丹田。” “丹田在哪里啊？” “脐下三寸，小腹正中线。” “三寸是多少啊。” “10厘米。” “在皮肤，皮下，还是腹腔脏器啊？腹壁都还有好多层肌肉和筋膜啊，先生，具体在哪个位置，你说清楚啊。” “你这个蠢货！” 先生的语气终于起了波澜，连常用的“蠢货”的用出来了。之前的先生不管说什么都是一副面无表情、毫无生气的样子，让我有些心慌，现在可算是有了情绪波动。可是现在不是高兴的时候，找不到先生说的丹田位置，我已经被过多的灵气弄的全身都快爆炸了。 “先生--” “在命门与神阙二穴连线的中点处。居膀胱之后，直肠之前，那里有腹壁下动静脉，分布着第十一、十二肋间神经前皮枝，深部有小肠，类似于一个夹室。找到了吗，蠢货！” 听先生的语气很是愤怒，我也不敢再问什么是命门，什么是神阙了。摸摸索索，用精神力试探试探再试探，终于找到了先生说的那个丹田。灵气一进入那里，都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灵气不再乱窜，而是以一种环绕的方式运行，从丹田出发，绕经体内的每一个地方，最后又回到丹田。 我开始平静下来，然后就是更多的灵气开始涌入，我能感觉到有磅礴的生命力从那里散发出来。全身都像是沐浴在温泉一般，每一个毛孔都在尽情地呼吸。 原来这就是修仙的感觉，真的太美妙了。我沉浸在这种美妙的感觉当中，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我看到丹田那里已经形成了一个小水洼，想着是不是改休息一下了，毕竟修仙是件漫长的事，不能一口气吃成个大胖子。 “你醒了。” “嗯。” “感觉怎么样？” “棒极了！先生，那种感觉太美妙了，真的，无法用语言描绘，就是--” “停，今天就到这里吧。时间不早了，先出去吧。” 第六十八章 说定了，先生 出去我才知道，在不知不觉中，我已经修炼了一个晚上，手机时间显示第二天早上六点半。还好我爸知道我昨晚睡得早，不然突然进我房间，发现我不在，肯定得吓一跳。 “天，难怪说天上一天，人间一年，原来修炼的时间过得那么快。” “知道你修炼了多久吗？” “不是几个小时吗？” “十天。” “啊？可是--” “世外桃源里面的时间和外面的时间流逝不一样，灵气也更加浓郁。所以我才让你进去修炼。” “哦，还可以这样啊。” 我闭上眼睛用精神力感受了一下，这里的灵气果然比不上世外桃源。 “这块玉简上记录了你修炼时需要注意的一些东西，你可以用精神力查看。” 先生给了我一块像玉一样的东西，它称之为玉简，我看就是一块玉石。用精神力一探查，天，这哪里是只记录了一些东西，这根本是一个大型的图书馆啊！ 不同类型的书籍都分门别类地排放着，修真的历史、修炼的功法、炼器的功法、制符的功法......简直令我眼花缭乱。 “先生，这，我应该看哪本呢？” “全部。” 我一头栽倒在床上。这么多书，我要猴年马月才能看完啊！ 修仙果然不是常人能干的事。 不过，看到那么多书，我突然又生出了一种兴奋之感，如果我能全部看完，那我得多厉害啊。 “走，先生，晨练去。” ...... ...... 我换了身运动服，跑步到了滨江路。 这个时候天蒙蒙亮，七点多钟的样子，滨江路这里已经有了晨练的人。 不远处还有早起的老人在打太极。装着薄毛衣和运动装，大冬天的，那些老人还真是不怕冷。 我在长椅上坐下来休息。 这个时候雾还有些大，空气中有些湿润。远处江面平静，雾气在江面上蒸腾，隐约可见江边停了一艘货船。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美好，像极了人间仙境，我一时间竟有些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先生。” “嗯？” “没事，我就是喊一喊你，怕你不在了。” “你会害怕吗，如果我不在了？” “当然会。所以，先生，一定不要离开。哪怕是终有一天你不得不离开，也一定，请一定要告诉我。” “好。” “先生，以后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告诉我，否则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会觉得慌。” 像我和我爸，我知道他爱我，我也爱他。可是我们交流得太少，不知道彼此之间想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要怎么改变这个现状。 有时候，无知，真的很可怕。 “那你？” “我有事当然也会告诉先生你啊，我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不是吗？” “那好。” “那就说定了哦，先生。” “嗯。” “那你告诉我，昨天你怎么了，感觉一点也不像平时的你。” “人类，都是你的错，你还好意思说。都是因为你，总是弄得我心烦意乱，真是恨不得将你吸成人干。” “先生，我什么时候惹你生气了？我怎么不知道，明明是你莫名其妙就生气。” “动不动哭哭啼啼是不是你，猝不及防就虚弱晕倒是不是你，莫名其妙就甜言蜜语是不是你，咸吃萝卜淡操心总是爱管闲事是不是你，明明那么弱还自不量力地想要保护我是不是你！” 我目瞪口呆地听着先生像发射子弹一般噼里啪啦吐出一大堆话，这样的先生真是难得一见。 不过，先生说那些话，听着像是责备，可我为什么觉得震撼，觉得……暖心。 “人类，你在笑什么？我说话，就是让你在那里笑的吗？” “我，我笑了吗？嘿嘿，先生，你这明明就是太在意我嘛！” “人类，你，你再说什么！你是不是太不自量力！什么在意，什么在意！” “哼哼，哪句话不是在意，说什么我总是让你心烦意乱，如果你不在意我，我做什么，说什么，与你有什么关系。只有在乎，才会有情绪波动。先生，你怎么看？嗯？” “你你你，简直强词夺理！” “先生，你又傲娇了！喂，先生，你躲个什么劲儿？别躲呀！” “哼。走了，我饿了，去吃冰淇淋。” “这个时候冰淇淋店还没开啊，先生。” 不过先生可不管店开没开，它要吃就要吃，拉起我就走。先生是没有手，可我就觉得有股力量在牵引我向前走。 “小姑娘，又遇到你了。” 是昨天在出租车上遇到的那个老人的声音。 透过消散了一些的雾气，我隐约看到他穿着运动装，正向我走来。 隔着这么浓的雾气，他也能看清楚是我，眼神还真好。 “爷爷，你起得真早。” “不早了，倒是你，想不到你还是个爱运动的孩子。现在的年轻人啊，大多数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像你这样早起锻炼的姑娘可真是不多见了。爷爷我可是喜欢你得很。走，我请你吃早餐。” “不了，爷爷，我爸还在家等我。” “没事，给你爸爸打个电话，就说陪老人家吃早饭，等会儿，给他打包点早餐带回去。” 我再三退却，老人坚持让我和他一起，最后还直接拉着我的手，不让我走。 他的力气好大！ 我非常惊讶，虽然我没用上体内的灵气，但我的身体经过洗筋伐髓，已经非常强韧了，更何况我年轻，可那个老人轻轻松松就将我拽着走，我根本挣脱不开。 这老人该不会是练家子吧。 “小姑娘力气还挺大。” 力气大的，是你老人家吧！ 我最终还是被老人拽着去了一家餐厅。 望着那两个一直跟着我们的人，像两个保镖一样尽责地站在老人身后，我开始想着，我是不是来错了。这个老人的身份似乎不简单啊。 “他们两个啊，整天像是尾巴一样跟着我，甩都甩不掉。都是我那孙子，非得说什么保护我的安全。我还用得着谁保护吗，来一个撂一个，两两个凑成双。” 甩不掉？昨天你坐出租车的时候可没有他们跟着。我默默地在心里吐槽。 第六十九章 你是谁大爷 “既然是你孙子的好意，那就是爷爷你的福气。” “哈哈，你这小丫头说话中听，老头子我喜欢。” 我就是说了句再平常不过的话，没想到老人的态度竟一下子变得热络起来，还不停地劝我多吃点。 可是我已经吃了半笼蒸饺了，再吃，就撑了。 “不如让他们也吃点吧。” “嗯，既然小丫头开口，剩下的就赏你们了。走，小丫头，上爷爷家做客去。” “咳咳，不了不了，刚才我给我爸打电话，说等会就回去，还要给他带早饭的。” “不碍事，再打个电话就行。相遇就是缘分嘛，哪能说走就走呢。” 这话，听着有点耳熟啊。才见过两次，就邀请我去家里做客，这个老人家是不是心太宽了点。 更何况，刚才都答应过先生要去吃冰淇淋了，我们才约定好要做彼此的小天使，可不能随随便便就毁约了。 “真的不用了，爷爷，要不这样吧，我留个电话给你，我们下次再约，行吗？” “嗯，那行吧，你说......等等，那不是我孙子吗，这臭小子今天怎么起来这么早，还来了这家餐厅，难道是来找老头子我的？喂，丹尼尔，这里这里。” 刚听到老人说自己孙子来了，我还庆幸我终于可以走了，没想到接下来就听到“丹尼尔”的名字。【零↑九△小↓說△網】 这个“丹尼尔”该不会是我认识的那个丹尼尔吧？ 我很不情愿地往窗外一望。 果真是祸不单行啊！ 那人真的是丹尼尔，他还朝我挥手！ 很快，他就走进来，一看到我，脸都笑成了一朵花：“我就说我今天眼皮跳的厉害，肯定有什么好事要发生，原来是遇见伊人小姐，这还真是天大的好事。伊人小姐，我们真是太有缘了。” 我就说刚才老人的话很耳熟嘛，这不就是丹尼尔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吗？他爷俩的行事作风，完全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愧是爷孙！ 我和丹尼尔，实在是非常有缘啊！怎么哪里都有他！ “丹尼尔老师你好，丹尼尔老师再见。” 我完全不想和丹尼尔这个“磨人的妖精”说话，简直脑细胞都会死一半。 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我赶紧跑开了，隐隐约约听到丹尼尔在身后说：“伊人小姐，听说秦叔叔的公司在竞争我堂兄公司的一个项目，我们谈一谈吧，伊人小姐。” 卧槽，不会真那么巧吧！ 就算真那么巧，我也不想和他说话了！ 尽管他美，可我拒绝欣赏！ 在另外一个餐厅给我爸买了早餐，很快回了家。【零↑九△小↓說△網】 我爸已经起床了，正在客厅等我的早餐。 “爸，来吃早饭。买的蒸饺和豆浆，还是热的，过来吃吧。我已经吃过了，先去洗个澡。” “嗯。” 简单冲了个淋浴，我钻进被套里，一边玩手机，一边看先生一口一口地吃着冰淇淋。 冰淇淋是我跑了几家店，在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快餐店里买到的。看起来，先生还挺喜欢。先生喜欢美食，总挑剔我做的菜这不好那不好，但很多时候，我又觉得先生并不挑食，好像什么东西在他嘴里，都是一个味道。 “叮--”手机进来一条短信。 “【中国建设银行】您尾号4413的建行账户于2月10日19时00分完成一笔转存交易，金额为100，000，余额xxxx。” 嗯？谁给我转了100，000块钱？不会存错了吧？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不过这个想法只维持到下一秒，因为飞天小猪从支付宝背后探出一个脑袋，它戴了一副墨镜，颇为自豪地说：“怎么样，本大爷厉害吧。” “是你做的？炒股？” “当然了。” 小猪从手机屏幕里跳出来，做了一个超人飞天的动作，我才发现它穿了一身超人的衣服，领口还系上了披风，配上酷帅的墨镜，还真像是一个帅气十足的小超人。这身打扮，大概又是在某宝上面淘的吧。 “这才过去多久，就赚了这么多？你好像挺厉害啊。” “哼，这就厉害了，本大爷会的还有好多好多呢。” 呵，这只小妖怪，说它胖就喘上了。我抓住它的一只小短腿，将它倒提起来。 “小猪妖，你给谁当大爷呢？” “放开我，放开我，无知的人类，本大爷要代表红内裤大军消灭你。” 红内裤大军是什么鬼！ 不过，这只猪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嚣张了，不就是赚了点钱而已？ 为了以后的生钱大计，我决定......好好灭一灭这只猪妖的嚣张气焰。 我玩心大起，将它的一条腿用银线拴住，像玩儿跳跳球一样上下拍打，我瞬间找回了童年的感觉。 这银线可不是普通的银线，是之前孙杰朗给我的那一圈，先生对这银线觊觎了好久，但当它真正到了我的手里的时候，它又说不需要了。于是这银线就放在了我这里，我唯一发现的这跟线的用处就是它可以像弹簧一样变长变短，很有弹性。 不管是不是宝贝，能派上用场就是好东西。 “可恶，你放开我，讨厌，讨厌，啊，放开我--” “还是不是我大爷？嗯？” “呜呜呜，不，不是了，我，人家，呜呜，你是我大爷--” 小猪妖一秒变成乖宝宝，可怜兮兮地望着我。 这个外强中干的小妖怪。 “小猪啊，你还会些什么，说说看，说得我开心了，我就放过你。” “人家，人家是理财小能手哦，可以瞬间将你从穷屌丝变成白富美。” 小猪豪气冲天地叉着腰，又做了个超人的飞天动作。这秒变的姿态真是让人忍俊不禁。 “好啦好啦，活宝小妖怪。那以后我的钱就交给你管了，要是你不靠谱，嘿嘿，我就溜溜球伺候。” “不要不要，我，我一定靠谱，一定靠谱。” 照小猪这种赚钱的速度，我开始有点期待了。 妖怪，其实非常可爱啊。 我心情变得很好。 “先生，我觉得有生命的小东西都值得平等对待。以前，我觉得妖怪是一种不可捉摸的存在，可是我遇见了嚯嚯，兔妖，骷髅头，小美，还有小猪，啊，原来不知不觉我已经遇见这么多妖怪了。它们也许和人不同，但它们都有美好的一面，我喜欢它们。” “哼，你见谁都说喜欢。” “先生，我最喜欢你哦。” “甜言蜜语，你知不知羞！” “羞是什么？可以吃吗？可以用吗？” “你——” …… …… 第七十章 我还是太天真 时间就在我们的吵吵闹闹当中过去了。然而到吃午饭的时候，我却没看到我爸。 他去了哪里？ 我给季凌打了电话，他告诉我，公司最近忙的那个项目已经拿下了，方大德气得七窍生烟，加上昨天发生的丑事，他直接气病了。 “他被气病了，和我爸有什么关系？” “董事长，被他的夫人请走了。” “啊，那个女人啊——” “大小姐如果担心的话，可以去文书路的左岸咖啡厅。” “我爸身边有人保护吗？” “这，秦董事长说不需要。” “季凌，以后派人暗中保护我爸吧，我不放心他。” “遵命，我的大小姐。” 挂了电话，我果然还是不放心我爸，直接去了季凌书的咖啡厅。 也正是这个时候，我更加坚定了要派人保护我爸的决心。 我坐得离我爸和那个女人的座位有些远，却依然看到了那个女人脸上勃发的怒气，她突然站了起来，抄起桌上的咖啡就往我爸身上泼，我完全没有料想到曾经那么温柔的女人竟然变得这般狠毒，我甚至来不及阻止，就看到我爸捂着眼睛，痛苦地弯着腰。 我赶紧跑过去。 “爸，怎么了，咖啡泼进眼睛里了吗？” “伊人，你怎么来了？” “你管那么多，赶紧用纸擦擦眼睛......好点了吗？” “好点了。” 我爸揉了揉眼睛，脸上的表情还是有些痛苦，我看到他双眼都红通通的。 “爸，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没事，就是有些咖啡进了眼睛。” 我扶着我爸到一边坐下，他神情很是疲惫，甚至连看都不愿再看那个女人一眼。 我看了眼桌上另外一杯还冒着热气的咖啡，端起就泼到了那女人的脸上。从刚才我心里就一直憋着火，如果不是紧张我爸的眼睛，我当场就要发作。 我那么护着的爸，竟然在我眼皮子底下被人泼了咖啡，即使那个人是她，也不行！ “啊——”那女人惨叫一声，慌忙去找纸，她身后保镖模样的人赶紧递过来手绢。其中一个保镖甚至上前来准备架住我。我能够挣脱，却任由那男人反剪着手。 我真的很想知道，这些人是不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动手打人！他们打我爸的事我还没有和他们算账！ 我冷眼看着那女人慌忙地擦拭着眼睛，矫情地惨叫着。刚才我爸眼睛里进了咖啡，痛得脸都扭曲了，都没有出声，这个女人只是脸上被泼到了就不停地叫唤，旁边的服务员想上前却保镖拦住了。【零↑九△小↓說△網】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那女人终于将自己收拾妥当，她走过就想给我一巴掌。 “杨女士，你这一巴掌要是落到我脸上，我们就——” “啪——”清脆的声音，在这个安静的咖啡厅是那么响亮，我被打得耳朵轰鸣，铁锈的腥味在口腔中蔓延，我隐约听到我爸大声喊我的名字，我甩了甩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 啊，真是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这么狠，这一巴掌下去，我和她，也许，就真的两清了。 再见了，我亲爱的妈妈。我在心里默默地念着。 “爸，你别过来。就站在那里，看着，看着这个女人是怎样的绝情。” “伊人——你们，你们放开她。” 我爸使劲儿地拽着保镖，也无法将保镖的手从我身上拿开。他拿出手机报警，却被另外一个男人抢了手机。他转而跑去了前台，我听到到大声地喊着：“去叫你们老板，你们店里发生了这样的事，你们都不管的吗？保安呢，保安呢！” “没用的，爸爸，这个咖啡厅是方氏旗下的产业，店里的任何人都不会帮我们的。”我说，也不管我爸是不是听到我说的，也不管那些人用什么样的目光看我。此刻的我，看着我爸神情焦急，几乎歇斯底里，我终是红了眼眶。 我环视了一周，店里的那些顾客都聚在一起，冷眼看着这边的情况。 那个女人身边有几个看起来就非常不好惹的男人，没人敢上前来帮忙，当我的视线落到他们的身上时，他们甚至都不敢看我。 “爸爸，那个姐姐被欺负了，我们找警察叔叔，唔唔——” 有小女孩怯生生的声音传来，却被身边的大人捂住了嘴。 我终于体会了一把人情世故的冷漠。多么冷漠的一群人，多么冷漠的一个社会。人类啊，总是偏向于明哲保身的。谁都不愿意惹上麻烦，尤其是对方看起来人多势众，很不好惹的情况下。 这才是正常的社会吧，没有谁有义务去帮助别人。只要不存着害人的心，也就算是个好人了。 “喂，杨女士，你打也打了，说说看，你还想怎样？” “秦伊人，我不去找你，你反倒自己送上门来了，这就怪不得我了。” “原来你还真是冲着我来的。怎么，小时候我的利用价值不大，现在准备来压榨我的剩余价值了吗？” “剩余价值？秦伊人，你太高看你自己了。秦伊人，秦良是将你保护得很好，我们找了你那么久都没把你找到。这次，他为了保护你，甚至愿意牺牲公司好不容易竞争来的项目，甘愿被我打，甘愿被我泼咖啡。而你呢，为了保护他，甚至跟着他来了这里。你说，我是不是该赞叹一句‘父子情深’？” 原来我爸被打，不是因为公司的项目而是因为我呀。难怪啊，难怪我爸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这种事情，他怎么说得出口啊。 哈哈哈，太可笑了，太可笑了。那个女人，怎么可以恶毒成这样，我刚才竟然还对她存了一点侥幸心理，想着她是不是还可以顾念一些旧情，放过我们。 太天真了，我太天真了。 我转过头去看另一边被保镖拦住的我爸，他在叫我，一声又一声，他的神情是那么焦急，那么无助，那么......让人心疼。 我闭了闭眼，深呼吸了一口气，调动我体内的灵气，将架着我的保镖一下子震开了几米远。我看到他们用看怪物的眼光看着我，紧接着，另外一个保镖冲了上来，想将我制服。 可是啊，已经进入炼气期的我，怎么可能是区区几个凡人能比得上的，为了掩人耳目，我摆出了几个空架子，却用上了灵气，三两下就将两个保镖都打趴下了。 他们瘫坐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第七十一章 是啊，我是怪物 我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们：“喂，是不是你们打伤了我爸？” 保镖a猛地一阵摇头，往后面缩了缩。 “那就是你了？” “不，不是我，不是我。” 保镖b开始否认。 他们的表情是那么惊恐，我却一点都不同情。干他们这行的，从入行开始，就该知道自己迟早会栽跟斗的，没什么值得同情的。我甚至觉得，他们可以更加害怕一些，更加惊恐一些。这样才会让我的心里好受一些。 大人啊，其实有时候也很天真，他们以为极力否认，我就会放过他们了，然而并不是这样。 想起我昨晚上用精神力偷偷查看我爸的伤情时，我甚至恨不得将那些伤害我爸的人都偷偷杀死。那个时候，哪还管什么杀人是不是犯法。如果不是先生拦着，我或许真的就亲身体验了一次什么是“冲动是魔鬼”。 我瞄准两个保镖的胸口、后背、胳膊、大腿的地方，每一个人，每一个地方，都给了一拳。不重不轻，刚好是我爸受伤的程度。 “我只是将我爸受的伤原原本本地奉还给你们而已，我觉得我非常仁慈了，你们说呢？” 两个倒在地上不停地哀嚎的保镖，已经痛得脸部扭曲，大概已经没有精力再回答我的话了。 “那么你呢，杨女士，没了他们的你，又想怎么对付我？” “怪物，你这个怪物！” “怪物，啊，也许我真的是怪物。【零↑九△小↓說△網】你怕吗，杨女士？” 我觉得我现在的行为完全不像我了，倒真是有点像那女人口中的怪物呢。这个女人，说不定早就发现了我的不同，关于我血的秘密啊，那个曾经和我那么亲密的女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啊。我也许有点明白了，为什么总有人说我爸和那女人离婚是因为我。 因为我啊，是个怪物。 “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杨女士，就站在那里吧，不要动，相信我，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可怕。我现在的确非常生气，可是呢，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不管是喜欢一个人，还是憎恨一个人，都是需要力气的。我并不想将力气花在你的身上。刚刚那个巴掌啊，就当是我对你所有恩情的偿还吧。尽管在很久之前，我就已经用我的血肉偿还了你的生养之恩，你说呢，杨女士？” “秦伊人，你，你，你知道！” “是啊，我知道哦，秦女士。那段我曾经刻意忘记的记忆，那段我无论如何都不愿想起的记忆，始终啊，还是忘不掉。算了，我其实也很累了，身体累，心，更累。” 我不想再在这个女人身上浪费任何精力，转身扶起了我爸。 “爸，不要用这种心疼的目光看我，我啊，比你想象中的坚强多了。” “伊人，伊人，伊人......” 我爸一声声叫着我，一边叫，一边用手去擦我脸上的泪水。我才知道，原来我哭了。 为什么要哭呢，秦伊人？是太伤心了吗？ 是啊，很伤心。为我爸，为那个女人，为这个咖啡厅里的所有人，为了自己。 被束缚着的人啊，什么时候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姐姐，你好厉害。”刚才那个想帮我报警的小女孩拉住了我的衣服。 她的脸色非常苍白，不知道是被吓到了，还是本身就是那样。刚才我之所以注意到她，除了她是这群人当中唯一想要帮我的，还因为她的身后站着一个被黑色斗篷包裹了全身的人。 当我们四目相对时，我看到他那双猩红的眼睛里露出震惊的神色。 我想，除了我，没人能看见他。 他站在女孩的身后，女孩到哪儿，他就到哪儿。他是什么妖魔鬼怪，我像在不想理会，不过，这个小女孩一直拉着我的衣服，倒是让我有些困扰。 我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妹妹，放开我，我要走了。” “姐姐，你刚刚用的是武功吗？好厉害！小贝可以学吗？” “妹妹，那并不厉害。有勇气去帮助别人，才是真正的厉害。” “姐姐，我听不懂。” “妹妹，你比我更厉害。你很勇敢，现在，放开我，我要去保护我想保护的人了。” 小女孩用无辜的眼睛看着我，表情非常疑惑，很显然，她并不理解我的话。但她还是乖乖地放开了我。 “姐姐，再见。” “再见。” ...... ...... 我拦下一辆出租车，准备去一趟医院。 “爸，别拗，去医院吧，做个全身检查，不要因为想瞒着我，就一个人忍着。” “伊人，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很多，爸，你问的是什么？” “你明白的。” “我不明白，爸，如果你什么都不说，我什么都不会明白。” “你这孩子，从小就倔。” “那不是倔，只是有自己的坚持。爸，你现在不要说话，我担心我会忍不住哭。到时候眼睛哭肿了去医院，就太丢人了。” 我爸果真不说话了。 这个时候，我想起了很多事情，关于我爸的，关于那个女人的，很多以前想不通的事情，现在都能想通了。我一直认为自己瞒得很好的事情，也许已经有太多太多的人知道了。 我身体的特殊，我血液的秘密。我爸，还有那个女人，那个女人背后的男人，他们都知道了啊。那段被我刻意忘记的记忆，还是不可抑制地浮现在了我的脑海。 那是我还和我妈住在一起的时候。有一段时间，那个女人每天都会带我到医院去抽血，每次抽完血我就觉得天旋地转，浑身无力。看到那冰冷的针头和鲜红的血液，我觉得非常害怕，仿佛我天生就非常抗拒那个东西。我反抗，我挣扎，却始终像一只待宰的羔羊，等着屠夫无情地挥下屠刀。 “妈妈，为什么要抽血，我生病了吗？” “是啊，宝贝生病了，医生在给宝贝检查，宝贝要乖乖听话哦，知道吗？” “可是我好痛，我不舒服，我不治了好吗？” “不可以哦，宝贝不能害怕痛，就不治病，那样就不是乖孩子了。” “我不想抽血，不想做乖孩子，妈妈，我们回家，我不想做乖孩子。” 她捏着我的手，抱着我的身体，将我死死地按在椅子上，我看到又一管冒着热气的鲜血被抽了出来。那个时候，我觉得她的脸好可怕，比我在动画片里看到的巫婆，更加的可怕。 我不愿意想起那段记忆。那么的冰冷，那么的绝望。可是啊，直到现在，我还能够清晰地记起每一个细节，那个抽血的医生将针头扎进我血管时手的抖动，那个女人看到血液从我身体里流出时高高扬起的眉毛，护士将血液拿走时看向我的同情的目光，都像是电影里一帧一帧的画面，在我的脑海里不停地闪现。 真的，非常让人煎熬。 第七十二章 医生灵魂 “爸，谢谢你，一直保护我。【零↑九△小↓說△網】” 为了守着这个秘密，我爸究竟付出了多少，我已经无从知道，也不想深入探究。他所付出过的，我终将回报。 “啊——”司机突然一声尖叫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就感觉到车身猛地向路边一转，一个急刹车，我差点装在我椅背上。 “怎么回事？” “妈的，有只猫突然从路中央钻了出来。” “猫呢？” “不知道。” 我向窗外望了望，只见一只黑猫从车底钻出来，一瘸一拐地向路边走去。我看到它的右腿受了伤，还在流血。 “走吧，不要管它。” “嗯，也活该这猫倒霉，谁叫他妈的，突然蹿出来。” 司机啐了一口，就发动了车子。 我的视线飘向了那只猫。它像一个忍者，只留下一个孤傲的背影。 如果猫会说话，此刻，它会说什么呢？ 是嘲笑我们的无情，还是抱怨生活的不公呢？ 我呀，果然还是一个冷漠的人。心里同情着它，却无法付出实际行动去帮助它。 或许，猫这种生物，也不需要同情。 这件事很快就被我抛到脑后，我正坐在医院的长廊上，看着手里的检查结果，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断了两根肋骨，十多处软组织挫伤。 那两个人，还是伤得太轻了。 我难以想象，这几天我爸是怎么过的。昨天他给我搬箱子，忙里忙外给我做午饭的时候，到底是忍着怎样的剧痛？他装得像没事儿人一样，照常工作，照常做事，那个时候他心里在想什么？他有没有一点点抱怨，抱怨我的不细心，抱怨我竟然没发现他的异常？ “伊人，这不关你的事，你不需要自责，不需要伤心，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爸，在你眼里，什么才是大问题？” “伊人，其实我确实很痛，那些人下手，也真的不留情。不过，伊人啊，你今天打得很解气，看到他们不能反抗的样子，我心里也在高兴，真的。” “你不问我吗？” “问什么？” “问我为什么那么厉害，问我为什么能轻松地将两个大男人撂倒，问我——” “你愿意说吗？” “不愿意。” “那就不说。” “爸，那你愿意告诉我吗？关于......我的事？” “不愿意。” “那也不要说。总有一天，我们都会吐露各自的秘密，那一天，不会远的。” “好。” “以前总是你来保护我，现在，换我来保护你了。相信我，爸，我能保护好自己，保护好你的。” “好。” 虽然我们都有太多的秘密无法说出口，但那种敞开心扉的感觉，真是能让人心情都为之敞亮。 我们将报告单拿给医生看的时候，医生劝我爸住院观察几天。因为我爸之前怕我担心，所以强撑着身体，已经使病情恶化了，现在医生提出住院，我当下就劝我爸同意了。 办好入院手续，到了病房。我给季凌打了电话，公司项目的事情还要由他辛苦了。不过听季凌的口气，他似乎非常乐意。 “季凌，我之前说过找人保护我爸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已经找到了人，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让大小姐满意。” “让他们来医院吧。季凌，以后我的生活可能不会太平静，你们的生活，大概也要随之不平静了。” “我会永远追随大小姐的。” “季凌，我突然觉得，你对我的忠诚似乎超过了我爸。以前你还掩饰的时候，我没能发现，这次我回来，你连掩饰都不做了。” “大小姐，请不要怀疑我对你和董事长的用心。” “季凌，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是的，大小姐。” ...... 以前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觉得当医生挺好的，自从能看见各种妖魔鬼怪后，我就觉得医院的确是一个不能常去的地方。大概是有太多人在这里过世，所以有太多的灵魂在四处飘荡。他们大多只是无意识地游荡，然后在七天过后彻底消散，也有执念很强的，渐渐找回了自己的意识。 就如我面前这个，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脖子上挂着听诊器。 “帮帮我好吗？” 这个透明的灵魂已经在我耳边重复了几百次这句话了，我听得有些头疼。据他自己介绍，他是在一个月前赶来医院做手术的途中发生车祸过世的，他一直挂念着自己那台未完成的手术和那个不知道最后有没有抢救过来的病人。所以在死后，灵魂久久没有消散。 “你都死了，为什么还要执着于生前的事？” “你不会懂的，那种对医学的热爱，对医生这份事业的热爱。当初我是被家里逼着才当了医生。但自从我成为医生，成功救活了第一个病人的时候，那种兴奋喜悦，那种无比自豪的成就感就深深地吸引了我，让我再也无法停止自己的脚步。看到一个个奄奄一息的病人在我手里重新恢复成鲜活的生命，我能感觉到我的双手充满了力量。我想，我天生就是为做医生而活的。” 他的语气是那么自豪，他的眼里闪烁着亮光。当他说起他的医学事业的时候，我感觉到他巨大的热情和使命感。 原来这就是真正的医生。只有真正的医生才能将那些空而大的口号当成自己的使命来践行。我忽然想起了入学的第一天我们对着学校里的那块纪念碑宣誓的场景。 那个时候，我在想什么呢？不知道有没有一点心潮澎湃，有没有一点感动和压力。 “可是，现在的你还能做什么？” “我想要去看看那个病人，我想再做一次手术。” “第一个我可以想办法，但第二个我可能无能为力。” 我看到他眼里燃起的希望渐渐熄灭，良久，他笑了笑：“嗯，那就去看看她吧。” 这个医生灵魂生前是个普外科医生，正是在这层楼当值。我去护士站询问，她们都知道，她们科室的一个普外科医生在来抢救病人的途中出了车祸。 “徐医生，真的非常可惜，那么好的一个医生。听说他已经申请到美国的绿卡了，明年就可以过去。” “我还记得那天晚上他抢救一个重伤病人，熬了整整十二个小时，出手术室的时候，整个人都瘫了。还是我过去递的葡萄糖。那个病人家属走过来，还问这葡萄糖的费用是不是会记到他们的身上，我当时就觉得，这些人，真他妈的不是人。” “那次啊......” 第七十三章 将整个灵魂都奉献了 一说起徐医生来，护士们都滔滔不绝，可见这个徐医生生前是多么受欢迎。我也从她们口中得知了那个病人的情况。我看到徐医生眼里一点点暗下来的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很抱歉，连第一个愿望也没办法帮你实现。” “不关你的事，生死本就无常，这都是小倩的命。可惜了小倩，她是个非常好的女孩，要不是因为得了胃癌，也不会那么早就走了。说到底，也是我不好，要不是我没能及时参加手术，也不会延误手机时机，小倩，也不会......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徐医生抱着头蹲在那里，嘴里不停地念着什么，他整个人都笼罩在巨大的悲伤之中。明明之前还是那么自信成熟，转眼就变成了这副模样，我不知道自己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 “糟了，23床大出血了，快喊李医生来，快。” “23床不是那个胃癌病人吗？天，李医生，李医生——” “李医生不在办公室，他刚刚有台手术，人刚走不久。” “值班医生呢，找值班医生，快点，快点！” ...... 我看到护士们不停地在走廊上来来回回，有急切的声音此起彼伏，病床的滑轮滚过地面的声音是那么清晰。很快，23床就被推进了手术室，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带我过去，带我过去，求你了，带我过去，求求你——” 徐医生抓着我的肩膀，拼命地摇晃。 肩膀被抓得生疼，我却只注意到他满脸的泪痕和通红的眼眶。 是触景伤情了吧，那个死去的女孩，也是胃癌，也是那样的年轻。 “先生，我应该怎样帮他。” “给你的那根银线你还戴着吧，那是一根牵魂引，让他进去，就可以带他离开了。” 死去的人有灵魂，但灵魂一般不能离开自己死前的地方太远。像之前我见到的那个执念之魂，能一直陪伴在老伴身边，是少之又少的。 我让徐医生的灵魂进入到银线当中，匆匆去了手术室。 手术室是不允许外人进入的，我只能将承载了医生灵魂的银线悄悄放在了一个巡回护士的身上，让她带进了手术室，然后我待在外面，用精神力观察手术室里的情况。 昨晚先生教会了我使用精神力观察外部环境，不受屏障阻隔，即使是隔着墙，也能轻松看到里面的情况。我当时就觉得非常神奇，这种观察方法，就像是三维立体的一样，可以全方位观察自己想要查看的东西。 我看到徐医生在主刀医生的身边神情激动地说着什么，一边在主刀医生的面前手舞足蹈地比划，一边又想要试图拿起旁边的手术刀。 然而主刀医生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也没有人能听到他在说什么。徐医生无法拿起手术刀，他的手直接穿过了手术刀。 只是一个灵体的医生，什么都不能干。他急得直打转，却没有人能够体会他的急切。 他颓然地后退几步，然后对着我看向他的目光，笑了，他无声地吐出两个字：“谢谢。” 然后我看到他的灵魂开始发光，他的身体却一点点变淡，直到他的整个灵魂都化作空中的一些细碎的光芒，全部没入了主刀医生拿着的手术刀里。 主刀医生似被手术刀的光反射得眯了眯眼，他在一助的肩膀上将眼镜向上拨了拨，又继续投入手术当中。 徐医生的灵魂，就这样消失了，消失在这个令他着迷的手术台，消失在他热爱的手术刀中。 我仿佛听到了开学第一天的医学生誓言。 健康所系，性命相托。 当我步入神圣的医学学府的时刻，谨庄严宣誓： 我志愿献身医学，热爱祖国，终于人民，恪守医德，尊师守纪，刻苦钻研，孜孜不倦，精益求精，全面发展。我决心竭尽全力除人类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维护一束的圣洁和荣誉。救死扶伤，不辞艰辛，执著追求，为祖国医药卫生事业的发展和人类身心的健康奋斗终生。 徐医生啊，真正将这誓言贯彻到了极致。哪怕是灵魂，也完全奉献了出去。 那台手术非常成功，病人又多了一段时间的生命。 后来我去住院部看我爸时，还听到医生办公室传来的讨论。 “小徐医生这次的手术真是太完美了，抢救过程当中病人都休克了，没想到他竟然活了。” “是啊，这次的手术过程完全可以刻录下来，当做教学视频。” “我们都说，小徐医生的手术刀有魔力，可以起死回生。” “小徐医生可宝贝他那把手术刀了，他总说这次不是他的成功，是这把手术刀给了他力量。不过，谦虚的话嘛，我们也就是听听而已，哈哈。” “听说小徐医生得到了明年去国外进修的机会，他一定可以成为第二个徐医生。” “嗯，一定会的。” ...... ...... “你是秦伊人？” 我从我爸的病房中出来，准备去和季凌商量一些事情，就被这个男人拦住了。 他个子不高，四十岁的样子，胡子拉碴，长到肩膀的头发像鸡窝一样纠结在一起，外套随便套在身上，袖口处还露出一截黑色的里衣。最让人奇怪的是，大冬天的他竟然穿了一双草鞋，脚上还沾染了不少灰尘，已经快要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我对他这扮相没什么好印象。 “是我。请问有什么事吗？” “走吧。” “去哪儿？” “去一个地方。” “如果你不是警察的话，我可能就要说‘不’了。” “你烦不烦，婆婆妈妈的，让你走就走。” 中年男人露出不耐烦的表情，说着就要上来抓我肩膀。那只手大而蜡黄，我下意识不想被碰到。我迅速闪开，站在病房门口的那两个保镖立马过来挡在我面前。那是季凌雇来保护我爸的，我已经试探过了，这两个人是双胞胎，身手都还不错，据说是退伍军人。 “你们两个回去，不管发生什么，保护我爸是你们的首要事情，知道吗？” “大小姐，可是——” “武一，也许你还没尝够我的厉害？” “大小姐，哥哥他只是担心你，你可别一言不合就开打，我，我们，都不是你的对手。” “行了，回去守在自己的岗位上。” “是。” “是。” 武二扯了扯哥哥武一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再争。 第七十四章 被绑架 武一身手更厉害，但性格有些冲动，武二身手稍弱，但性子要沉稳一些，两人倒是刚好互补。【零↑九△小↓說△網】不过，这两个人都有个共同的毛病，就是觉得我是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需要保护，被我揍过一顿，还是不长记性。 “哟，小丫头片子，没想到你还有两下子，难怪那个满身铜臭的家伙要让我来，他那几个吃白干饭的保镖怕是对付不了你。你今天碰上我也算你倒霉了。” 中年男人摩擦着下巴，上下打量着我。那目光让我很不舒服。 “方大德让你来的？” “嗯？那家伙叫方大德？他能有什么大德，一肚子坏水。切，管他呢，反正你跟着我走就是了，别磨磨唧唧了，走走走。” 他不耐烦地挥挥手，像招呼小狗一样招呼我。 “我不去。还有，这里是医院，可以把你的分贝调小点吗？” “你——” “你可能听不懂斯文话，我是说让你把你的大嗓门收一点，看，那位护士小姐准备喊保安了。” 那个男人见状，走过去，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将电话按下。 “打什么电话，你们这些人就喜欢大惊小怪，我只是来找个人，难道还不让找？” 他抖着脚，态度很是嚣张。 我爸听到动静，从病房里出来，他穿着病号服，外面披了一件外套。 “伊人，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儿，爸，不用担心，你去休息吧，让武一武二陪着你。【零↑九△小↓說△網】” “那个人看起来不怀好意，让武一武二跟你一起。” “爸，你知道我很厉害的，前几天我们不是还谈过吗？放心，我不会有事。” “但是，伊人，你知不知道，很多事情不光是你厉害就能解决的，有些事，根本不是你能够想象的。” 我爸皱了皱眉头，我想知道他在烦恼什么，但他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让我万事小心。 其实刚开始我爸对派人保护他是很抗拒的，他觉得我太小题大做了。只是他拗不过我，最终还是妥协了。但他每天都不是那么开心，他有心事，我看得出来。或许是担心我，或许是担心未来将要发生的事。 未来，多么遥远的一个词。还是先处理眼下的情况吧。 “这位，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你其实心急了点，我不会跑的，你不用在病房门口堵我。你嗓门太大，影响病人休息，还平白无故吓人，其实，这不太好。” “小丫头片子，你还是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走吧，出去，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这话听起来真像是打架之前放出的狠话。我摸了摸手上的镯子，任何时候，只要先生在我身边，我就不会害怕。 进电梯之前，季凌的电话打了过来。我按下接听键，走进了电梯。 “大，姐，人，难，付，要，心。” 电话里的声音断断续续，我不知道是我这边信号不好，还是他那边遇到了什么事情。但我直觉这不是什么好事。 “季凌，季凌，听得到吗？” “嘟嘟嘟——” 电话已经挂断，我有点担心，想着干脆出去打个电话。偏偏这个时候，电梯好像是停止了一样，根本没动。 电梯门在我眼前，又像是不在我眼前，我碰不到门，我仿佛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我一下子就意识到不对劲了，我悄悄地调动了灵气。 “是你的动的手脚吗？” “小丫头，你的警觉性还挺高，你也很聪明。” “能用上这种手段的，看来你不是普通人。” “哦？怎么说？” “你身上，有股我非常讨厌的味道。” “你这丫头，不给你点教训瞧瞧，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他话刚说完，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像是凝固了一样，我感觉到有些呼吸困难。 我看到他右手拿起一张符纸，嘴里正念着什么，那张符纸飘了起来，在半空中上下抖动，符纸每抖动一下，我就感觉到呼吸更加困难了一分。 这个男人，是在利用符纸抽取电梯里的空气，这需要在封闭的空间才能做到，难怪他一进电梯就迫不及待了，原来是想抓住这个机会将我拿下。 空气，不过是蕴含了一丝灵气，才产生了让人赖以生存的各种气体。我连灵气都能控制，还怕小小的符纸力量吗？ 我闭上眼睛，精神力外放，开始和空气中那些灵气沟通。 很快，我就感觉到吸收进符纸的空气全部都涌了出来，那张符纸颤动了几下，就自燃，化成了灰烬。 那个男人闷哼一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我。 “你这小丫头果然不是普通人，简简单单就破解了我的窒息符，我好像被小看了啊。看招！” 这个人不好对付！ 我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只见他一把扯开外套，飞快地从怀里掏出了什么。 那是一个黑色的圆盘状的东西，上面有一根指针，正不停地旋转。突然，那指针一下子停了下来，直指向我。 “小丫头，这可怪不得我，怪只怪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那男人的长发无风自动，电梯里突然灌进了冷风，吹得他的胡子也跟着抖动。 电梯里的灯开始闪烁，地面开始轻微地摇晃，四周阴风阵阵，我整个人一下子就凉透了。有什么东西钻进了我的衣领，一下子蹿上我的脊背，脊背一麻，我下意识去抓，却抓到了一个实体的东西！ 那是一条像蛇一样的黑影，被我抓住，脑袋一下子变大，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咬来，我一个用力，啪地一下将它捏爆，它惨叫一声，身体像烟雾一样消散。我原本以为身体消散了黑影再没有攻击力，却不知从哪里窜出一丝黑气速度飞快地朝我冲来，我躲闪不及，被撞了个正着。 眼睛刺痛了一瞬，再睁开眼睛时。 周围一下子就安静了。 没有黑影，没有声音，电梯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只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剧烈的心跳声。 呼——咚咚—— 呼——咚咚—— 呼——咚咚—— 那个男人呢？为什么不见了？他去了哪里？ 会有东西突然从电梯顶上垂下脑袋吗？我赶紧向上看了看，还好没有。 电梯门会忽然打开，进入到另外一个漆黑的异次元吗？我盯着电梯门看了半晌，也没有。 地面会不会突然伸出一只手将我拖走？我跺了跺脚，离开了原来站的位置。 还没站稳，我就感觉到后颈处有些凉凉的，我转头一看，却看到对面站了个人！ 神情不安，嘴唇发白。 原来那是我自己。 吓死我了，为什么医院的电梯里会装有镜子？ 忽然，镜子里的画面像一个漩涡一样开始扭曲模糊，有巨大的吸引力想将我扯入漩涡，我死死地抓住扶手，稳住自己的身体。猝不及防地，我后背一寒，有什么危险在靠近。 我还没来得及弄清楚，就感到后背传来一股推力，我身体一倾，扑向了镜子，没有身体撞上镜子的疼痛，我竟直接穿过了镜子，回头时，我看到那里站了个穿白裙子的人，披头散发，脸色雪白，双眼流出血泪，正咧开嘴，朝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第七十五章 那只女鬼 “先生，你刚才为什么不帮我？” “这点小事都要我帮，下次是不是连擦屁股都要我帮忙了？” “先生，你连手都没有，怎么帮我擦屁股？” “难道还真想让我给你擦屁股？！你什么时候才能够抓住重点，不再这么愚蠢！” “有先生在啊，我为什么不能蠢一点。哦，对了，要是先生愿意，嗯，虽然有点难为情，为了先生的特殊癖好，我也是可以勉为其难的让先生帮我......擦屁股。” “谁要帮你擦屁股啊，你这个蠢货！” “其实，先生你不是经常帮我擦屁股吗？每次我遇到什么不能解决的问题，都是先生挺身而出嘛，你说是不是，先生？” “愚蠢，粗鲁，不知羞！” 先生被我噎得脸都绿了，我也不敢再开玩笑了。而眼下这个情况，口口声声地说着“擦屁股”的事，好像也不太文明，时机似乎也有点不对。 半个小时前，我和先生被吸入了镜子，来到了这里。 这是一个小孩的房间，粉红色的墙上贴着懒羊羊的贴画，旁边挂着一个灰太狼的时钟。窗帘是浅色的碎花，窗台上密密麻麻地放着很多盆多肉，它们形状各异，挤在一起，像极了多肉开会。地上铺了一层卡通泡木，房间里其他的家具陈设都是粉嫩的颜色，可以看出这是一个温馨的房间。然而房间里没有床，只有一个漆黑的柜子放在角落，与这个房间格格不入。 房间的中央，有一个小男孩坐在卡通泡木上，正反反复复地堆着积木。我能看出来他堆的是一个房子，但他似乎想将房子堆得很高，所以不停地将积木往上搭，以至于最后整个房子都倒塌了。可这个男孩子像是不知疲倦一样，房子倒了他又堆，倒了又堆。在我们来的这半个小时，他一直重复着这个动作。 我们能看见他，他却看不见我们。 先生告诉我，我们进入了一个人的记忆，只能看到记忆拥有者想呈现出来的场景，而我们自己却不能离开这里。 当然，有先生在，我们能轻而易举地突破这个记忆世界，回到现实世界，不过我突然有些好奇，为什么那个男人要将我弄进这里。所以，我和先生准备留下来看看。 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永不停歇地转动着，很快就过去了几个小时。窗外的天色从阳光明媚到黄昏暗沉，期间有佣人端进来食物，男孩子却不理会，始终重复着自己手里的动作。 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男孩子的手一抖，房子崩塌成一块块积木，噼里啪啦的声响回荡在寂静的房间。 男孩子像是开启了某种机关一样，身子一抖，一下子站起来，抱着头飞快地冲向角落里的黑色柜子。【零↑九△小↓說△網】将柜子门一拉，他蹲了进去，然后将柜子一关，我听到从里面反锁的声音。 这一系列的动作，男孩子做得是那么流畅，显然这个过程他已经重复了很多遍。 那么他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这个问题我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轰隆”一声，一道惊雷响彻天际，日光灯闪烁了几下就彻底熄了火。紧随而来的闪电划破了夜空，将整个房间照得透亮。漆黑的柜子立在安静的房间，如同一具棺材，冰冷而阴森。 闪电一瞬而过，房间里立刻暗下来。 我不知道外面是否下了雨，但我听到有水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滴答—— 滴答—— 又一道闪电袭来，窗帘晃了晃，我似乎看到了窗帘那里露出白色的一角。 动了！ 窗帘动了！ 那里有东西！ 我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白色的一角渐渐显露出来，那是一件白色的裙子！ 视线往上，我触及到一头漆黑的长发，一直垂落到裙子的腰际。 那是一个人！ 一个穿白衣服的人！ 唰地一下—— 那人猛地一抬头，我对上一张惨白的脸。 没有眼睛，没有鼻子，只有一张红艳艳的嘴！它在笑，嘴角咧到了耳根，一条鲜红的舌头一下子从它的嘴里跳了出来。 我几乎是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只见那舌头伸缩了几次，竟一下子变长，垂落到地上。 好长，好长的舌头！ 然而这还不是全部，那舌头越来越长，越来越长，直到在地上盘了几圈，才停止变长。 那个奇怪的生物从窗帘背后走出，从嘴里拿出一盆多肉，放到了窗台上，转身的时候，它一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舌头，笔挺地撞上了地板，我听到一声让人牙酸的撞击声。 幸好地面铺了一层泡木，它也许没有被撞得太狠，我想。 嘴里似乎发出了一个表示疑惑的字眼，它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却不小心又踩到了自己的舌头，扑通一下，又撞上地板。 反复了几次，它终于学聪明了。只见它坐在地上，开始摆弄自己的舌头。 一个结，两个结，三个结，不知道打了多少个结，它的舌头终于不会再绊倒它了。它满意地站起来，在黑色柜子的面前坐了下来。 它敲响了柜子，我听到从柜子里传来一阵抽气声。 它又敲了一下柜子，柜子里没了动静。 不知道敲了多少次，有低低的呜咽声从柜子里传出。是小男孩在哭泣。 我可以想象他是多么的害怕。五六岁的一个孩子，一个人待在房间，却有一个奇怪的生物每天都会来造访，他第一次见到它，是不是被吓得哇哇大哭。他也许会告诉自己的家人，自己看见了鬼，看见了妖怪，却没有人相信他，甚至会责怪他说谎。他只能每天都将自己关在柜子里，试图来躲避那让人恐惧的东西。 没有人相信自己，真的是一件很可悲的事。 我忽然有点想去给那个孩子一个拥抱。然而我清楚地记得先生说过，既定的事实是无法改变的。 我只能静静地做一个旁观者，看那只妖怪不停地晃动着柜子，听到小孩子发出嘤嘤的哭泣，它的嘴咧得更开了。直到小孩哇哇大哭的时候，妖怪甚至乐得以手捶地，那姿态看得我有些怀疑，这个妖怪真的像外表看起来那样可怕吗？ 也许是觉得累了，那个妖怪也不再晃动柜子，挥了挥手，就让房间里的灯亮了起来，然后自己转身就要离开了。临了，它又回头看了看那个柜子，托腮思考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它发出一声怪笑，然后赶紧捂住了嘴，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走到窗帘背后躲了起来。 第七十六 女鬼和男孩 过了一会儿，男孩止住了哭泣，他打开柜子，探头探脑地朝外面望了望，发现什么也没有，才从柜子里出来。【零↑九△小↓說△網】他往前试探性地走了几步，然后飞快地跑到窗台边，对着密密麻麻的多肉，他歪着头数了半天，才抱起刚才那妖怪放下的那盆，说了句：“又多了一个。” 他抱起多肉，坐了下来。将一旁还没有吃的饭菜拖过来，开始用餐。 饭菜还没放进嘴里，就被突然伸出的红舌头卷走了，男孩被吓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还是一下摔倒在地上，手中的多肉也滚落出来。 我看到他的身子害怕得发抖，却固执地想捡起地上的多肉。 妖怪用舌头将多肉从这边卷到那边，又从那边卷到这边，就是不让男孩拿到。男孩慌了神，干脆一下子扑了上去，却只扑到了妖怪的舌头。 男孩吓得又要大哭，那妖怪赶紧将多肉卷到男孩怀里。男孩抱着失而复得的多肉要哭不哭，望着妖怪半晌，才吐出一句：“你坏，你坏，抢我的，那是我的。” 第一次听男孩说话，那声音实在太过好听，娇嫩得让人忍不住想护在怀中。 妖怪似乎也是第一次听到男孩说话，一时间愣在那里，舌头都忘了收回去。 男孩抓住那条湿漉漉的舌头，突然一口咬了下去，疼得妖怪跳起脚来，哇哇大叫，又被自己的舌头绊倒在地。 男孩看得破涕为笑。妖怪的嘴又咧得更开了。 它直接爬到男孩身边，像一只小猫咪一样仰起头，望着男孩，然后伸出舌头舔了舔男孩的脸。 男孩揉了揉妖怪的头发；“你是妹妹吗？头发好长。” 妖怪看着男孩，不说话。 “你为什么没有眼睛？” “你为什么没有鼻子？” “你为什么没有耳朵？” “一直敲我柜子的是你吗？” “我以为你是坏人，要来吃我，原来你不吃人啊。” “你的舌头为什么这么长，它还可以变得更长吗？” 男孩扯了扯妖怪的舌头，扯得妖怪呲牙咧嘴。如果妖怪有眼睛，一定疼得飙泪了。 妖怪抢回自己的舌头，缩到一旁，用手不停地扇，似乎这样做就能缓解自己的疼痛。 男孩看了一会，放下手中的碗筷，跑到一个小箱子里翻找了一会儿，掏出几根画笔，蹲在妖怪面前。 “我给你画张脸，你不要生气。” 那妖怪没动，或许是被男孩的举动给惊到了。而男孩抓住这个机会，就在妖怪的脸上开始涂涂画画，很快，一张栩栩如生的脸就画好了。 我看着这张画好的脸，莫名觉得熟悉。知道男孩又用红色的笔给妖怪添了一串眼泪，我才恍然大悟，这不是我进入镜子前看到的那个披头散发的“鬼”吗？ 原来就是这只妖怪？ 那这个男孩呢？是那个奇怪的中年人吗？ 这一切也许要等之后才能知道了。 现在，我只看到这一人一妖就这样玩在了一起。 第二天，妖怪又来了，男孩却没有躲在柜子里。 第三天，妖怪照常前来，男孩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继续搭自己的积木。 第四天，男孩在一旁搭积木，妖怪在一旁将自己的舌头一点一点打结。这几天，它的舌头被男孩扯得更长了，它不得不打更多的结，才能避免被自己的舌头绊倒。 ...... 每一天发生的事都演变成一幅幅画面在我眼前一晃而过。 直到那天，男孩的房间终于被出了保姆之外的另一个人打开了。那是一个道士，穿着道袍，左手拿着木剑，右手拿着符纸，开门进来，一句话没说，就将符纸打向了妖怪。 妖怪惨叫一声，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道士推开站在那里的男孩，木剑就要刺穿妖怪的胸口，男孩突然冲上来，一下扑到了妖怪身上，然而道士的力道没来得及收回，木剑一下子刺穿了男孩的心脏。 妖怪抱着倒在自己怀里的男孩，嘴里发出凄厉的啸声。它不停地摇晃着男孩，却只换来男孩胸口的血越流越多。它不停地将自己的舌头塞到男孩的手里，男孩却因为失去了力气，再也无法扯着它的舌头疼得它大叫。 妖怪死死地搂住男孩，有泪从它的眼睛里流出，混合着红色的画笔色彩，如两行血泪从妖怪的眼里流出。 我眼前最后的画面定格在满地的鲜血和一室的悲伤中。 我感觉到有一只大手将我从那个场景里扯了出去，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气急败坏的大吼：“你这个无耻的小丫头，竟然偷看我的记忆！” 我定睛一看，是那个奇怪的中年男人，而我又回到了电梯里。 原来那个可爱的小男孩，真的就是这个中年男人。 莫名有种无奈。 哎，那么可爱的小男孩，怎么就长残了。 “大叔，你别不讲道理，我可没有故意偷看你的记忆。” 知道了这个中年男人就是记忆中的那个小男孩，我对他的印象虽然还是不怎么好，但也不那么排斥了。 “你，就是你，你还死鸭子嘴硬，我明明只是......呸，小丫头片子，乖乖地跟我走，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怎么个不客气法？是想将那只妖怪拖出来吓我，还是要在我面前表演拔舌头？” “你你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这个时候，电梯门开了，大叔生气地一拂衣袖，就出了电梯。 “怎么样，小时候的他是不是非常可爱？”有人在身后拍我的肩膀。 我转头一看，一双还流着血泪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它一张口，过长的舌头就掉了出来，它却恍然不知，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 “你知道吗？小时候的他太让我喜欢了，那软软的小手，甜甜的小嘴，香喷喷的身体，摸上去......啊，多么让人怀念......” 妖怪一边向往地说道，一边用双手打结自己的舌头。 我看得想笑，也的确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笑？” “没有，就是觉得你们感情真好。” “哼哼，那是当然，小宝贝那么可爱，我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感情能不好吗？” 第七十七 女鬼和大叔 “小宝贝？呵，真是一个......嗯......不错的称呼。【零↑九△小↓說△網】” “哎呀哎呀，你也喜欢我叫他小宝贝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可是我也只有在你面前叫他小宝贝，平时他都不让我这样叫他的。” “嗯。你这么喜欢你的......小宝贝，为什么会把我推进他的记忆？” “咳咳，其实，这个嘛，那个，嘿嘿......” “该不会是你的恶作剧吧？” 妖怪将自己的长发拨到两边，托着下巴，用一张惨白的脸含情脉脉地望着我。 “亲爱的，你看到了吧？” “什么？” “心脏啪地一下就爆掉了，红色的血哗啦啦地流，他死了，他本该死的。” 是啊，他本该死的，可是他还好好地活着。 “所以，你让我进入他的记忆，就是想让我同情他，可怜他，然后帮助他？” “不，他不可怜，他是最好的，小宝贝是最好的。” 妖怪似乎听不得别人说大叔的不是，舌头一下就扫了过来，我下意识伸手一抓，那舌头一滑，在我脖子上舔了一圈，我觉得身体发麻，一拳揍了过去。 “嘤嘤嘤，你打我，大坏蛋，人家拿小拳拳捶你胸口！” 妖怪的画风一秒突变，委屈地缩到一边绞着手指，两行血泪不停地往下流，看得我眼睛生疼。 这年头的妖怪，为什么都那么奇葩。我摸摸手上的镯子，觉得还是先生最正常了。 赶紧走出电梯，我掏出手机，发现有十多个未接电话，都是来自季凌的，我正要回拨过去，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我按下接听键。 “喂，季凌。” “大小姐，咳咳，你没事吧，咳咳咳......” “没事。” “那就好。幸好大小姐你没事，不然我，咳咳，咳咳......” “我没什么事，你呢？发生了什么事？” “我没什么大碍，让大小姐担心了。” “嗯，好好休息，手头的事就暂时交给下面的人处理吧，我这边的事结束了，就过去找你。” “好的，大小姐。” 挂了季凌的电话，我看到那个奇怪的大叔正在等我。 “要去哪儿，我跟你走。” “哼，我就知道，像你这样胆大包天的小丫头片子，哪里知道什么是害怕，不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是不会罢休的。既然你自己愿意去了，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虽然你嗓门大，但是不动粗，好好说话的样子，还是挺可爱的。有小时候的影子。” “我警告你，小丫头片子，别乱说话。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大叔说得是。” “哼。我看得出来，你这丫头，也许的确不是什么简单的人。方大德那蠢货，这次怕是要栽跟斗了。” “大叔，你不是方大德的保镖吗？” “谁是他保镖了，他配吗？” “那你为什么要帮他？” “切，我欠那蠢货一个人情，这次，也算是两清了。你和他有什么恩怨，尽管冲着他去。我不会帮他。” 那大叔说起方大德，显得非常嫌弃，看来他的确不是和方大德一路的。 穿白裙子的妖怪跳上大叔的背，像挥舞小皮鞭一样挥舞着舌头，一路跟着我们上了出租车。那大叔像没事儿人一样老神在在地闭目养神，任由妖怪在他身上作妖。 我甚至还看了一出“活色生香”的人、妖版“拿小拳拳捶你胸口”，看得我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到最后，我索性闭上了眼睛，眼不见为净。 很快我们就到了方大德家。 大叔站在别墅外面，朝里面吼了一声：“方兄弟，人我给你带到了，我们两清了，以后有什么事情，不要再来找我了。” 方大德很快就从里面迎出来：“大师，大师，来了就进来喝杯茶吧。” “茶我就不喝了，我怕噎着。” “大师说笑了，这次还仰仗大师帮忙了，不然我这病，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那病啊，哈哈哈哈，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好自为之吧。” 大叔说完，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掀了一把道袍，扬长而去。 方大德目送着大叔离开，再面对我时，收起了刚才那副恭顺的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秦伊人？秦良的女儿？要见你一面真是不容易，秦良将你保护得很好嘛。” “方大德？那个女人的现任丈夫？见你一面还是很容易，你看起来也不过如此嘛。” “哈哈哈，你这女孩子，有点意思，难怪入了那位的眼。走吧，秦伊人，跟我进去，见见那位。” “那位？能先说说那位是谁吗？如果长得太丑，我可能不太愿意见。” “伊人小姑娘，有句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不知道你听过没有？如果你乖乖听话，将那位哄高兴了，好处也是多多的。” “方总说话真是令人作呕。今天输了项目，现在，连脸也想输了吗？” “秦伊人，别给脸不要脸，你都被抓到这里了，要怎么做，还由得了你吗？走，进去。” 方大德上来就想抓我，我站着不动，等他扑过来的时候，就立刻侧过身，他扑了个空，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没长眼睛吗，将她抓进去。” 他恼怒地吩咐门口的三五个人过来抓我。 我凝聚了一些灵气，分别打在那些人的膝盖上。他们什么都还没有做，就跪倒在地上。可是他们得了老板的命令，不得不再次爬起来，义无反顾地朝我冲过来。我实在不想和这些人多做纠缠，很快就将他们解决了。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我就感觉到脑门被一个东西抵住了。 冰冷，有子弹上膛的声音。 是枪。 “听芳芳说，你这个小丫头有点邪门儿，我今天也算是见识了。不过，你再邪门，总归也是人。是人就该怕这个吧，不要乱动，子弹可不长眼睛。” 方大德的声音听起来颇为得意，显然以为我再厉害也不是枪的对手。 我的确是被他吓了一跳，没想到身为商人的方大德，竟然有枪。 “嘶——”我感觉到膝盖被踢了一脚，有钻心的疼痛传来。 这个人真是和他公司的员工说得一模一样，这么瑕疵必报，我一个晃神，就被他踢了一脚。过了好一会儿，我才缓过来。 看来我还是轻敌了，以为自己已经是修仙的人了，比普通人高出了那么一个档次，就有点得意忘形，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了。 这一脚，就当是个教训吧。 第七十八 那个黎少 我被方大德带进了他的别墅。【零↑九△小↓說△網】 有个人背对着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黎少，人带来了。” 沙发上的人慢慢转身。 那是一个长得过分好看的人，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穿着灰色的毛衣，领口微微敞开。最出色的是他的五官，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绯薄，眼角一滴泪痣更是为他增添了万种风情。 他晃了晃手中红酒，视线在我的身上停顿了几秒，就转向了他手里的酒杯：“小方，枪放下。” 小方？ 这人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而方大德少说也有四十岁了，这称呼从他嘴里说出来，有种莫名的喜感。我很不厚道地笑起来。 方大德并没有觉得受到了侮辱，反而连连称是，将指着我脑袋的枪放了下来，态度比之刚才对那位大叔，还要恭敬。 “坐吧。” “是你要见我？” “嗯？见你？不不不，我......是要娶你。” “你在开玩笑。” “呵，并不是什么人都能让我开玩笑。” “你的意思是我该感到荣幸？” “娇滴滴的女孩子不应该露出这种一本正经的表情，我不喜欢。哦，或许是小方惹恼了你？小方，过来赔罪。” 方大德对这位“黎少”言听计从，很快就一脸真诚地给我道歉。 那位黎少支着下巴，微微眯起眼，晃着酒杯，一脸戏谑地看着我，显得他越发的妖冶，只是那种高高在上的看戏人做派也同样令我不喜。 “嗯？嘴上道歉就行了吗？不用跪舔鞋跟什么的？太不真诚了。” “听到了吗，小方，给美丽的小姐舔鞋是你的荣幸。” 方大德身子一颤，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黎少一眼，他屈辱地握了握拳。 不止是方大德吃惊，连我都要吃惊了，要不是我的确被“抓”了来，我几乎都要以为这位“黎少”是给我报仇来了。不过，我可没想真让方大德的口水沾到我的鞋子上，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秦伊人，你太过分了。” 我还没来得及阻止方大德的动作，就听楼上传来女人的声音。 啊，是她啊。 看着都心烦，不想理会。 我向后一靠，闭目养神。 “芳芳，闭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方大德连声催促，“快上楼去，上楼去。” 我听到那女人娇嗔了一句，接着是“噔噔噔”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 走了啊，走了好。 “秦小姐，今天是我鲁莽了，还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方大德也还算有点骨气，并没有做出什么跪舔人鞋跟的丢人的举动。只是我的膝盖还在隐隐作痛，我有点不想说话。有些人就在耳边嗡嗡地道歉，有些人就坐在那边晃动着酒杯，就是不谈正事。都是些让人疲于应付的人，烦。 “能请你们赶紧进入正题吗？” “别急，年轻的女孩子，尤其是漂亮的年轻女孩子，更不能性急。只有最沉得住气的小羊羔，才不会被大灰狼吃掉......” 他的声线非常特别，低沉中带点沙哑，每一句话的尾音都微微上扬，听得人全身酥麻，但他这种说话方式却让我头皮发麻。 “小方，出去，别站在那里让漂亮的小姐心烦。” 黎少开了口，方大德像是得了大赦，赶紧离开了。于是，客厅里就剩下我和这位黎少。 我揉着膝盖，等着这位黎少进入正题。 黎少走近我身边，递给我一杯红酒：“味道还不错。” 见我不接，他又靠近了一步，我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古龙香水味。我不排斥这种香水味，却也不是那么喜欢。我后退了一步，与他保持距离：“很抱歉，我不喝酒。” 他仰头喝下一口：“真是只戒备心强的小羊羔。” “我说不会喝酒，就是不会喝，不是什么借口。” “哦，是吗？秦小姐这直爽的性子真的非常讨人喜欢，连我都有些心动了。” “谢谢。” 经过厚脸皮的丹尼尔经常性的夸赞，我对这种话都已经免疫了。虽然眼前这个人实在是漂亮得不像话，我也提不起什么兴趣。 “秦小姐的手真漂亮，圆润可爱，如同玉石。” 他想过来拉，却被我躲开了。 “别误会，我这个人只是对漂亮的手有些着迷。” 他露出痴迷的眼神，瞬间就让我起了警惕之心。 “你的确是冒犯了我，接下来我可能要做一些失礼的事情了。” 他刚才伸手过来的那一瞬间，我感觉到什么尖利的东西刮过了我的手背，如果不是我时刻警醒着，用灵力反弹了回去，我可能就要被划伤了。这个时候受了伤，可不是什么好事。这座别墅，可有些不干净的东西，如果将那些东西吸引过来，这事儿就没法善了了。 我最讨厌这种口蜜腹剑的人，他们往往喜欢用美丽的东西来迷惑你，然后趁你不注意，给你致命一击。 我将灵气凝聚成一根细针，朝他射去。 他也是个非常谨慎的人，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能看见我用灵气凝聚成的细针，但他迅速侧头闪过了。紧接着他就出手如电，抓向我的手腕，他的力道非常大，我已经能感觉到我手腕的骨头被捏得咔咔作响。气急之下，我竟一下使出了昨天刚学的御火术，一团火球从我手心飞出，直蹿向对面的人。 黎少大惊失色，赶紧退让了好几步。 “呵，小野猫露出尖牙的样子，真是非常漂亮。空手就能使出这种术法，果真是天生的除妖师。考虑一下吧，小猫咪，嫁给我，你会得到所有你想要得到的。而且现在同意还不用付出代价，如果是以后，可能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 “直接说出你的目的吧。如果想抓我，可能会让你失望。如果想找我帮忙，我也许可以考虑考虑，你们已经耽搁我太久的时间了。” “嘁，没趣，被小猫咪看穿了。我的确是来找你帮忙的，之前如果有冒犯的地方，小猫咪可要多多包涵。” 说完，他还朝我弯了弯腰，我一不小心竟从他大敞的领口中看到了他的胸膛。我觉得自己的眼睛被污染了。不是说他太丑，实在是他看起来那么瘦，但好像......很有肌肉？ 我在心里默默地鄙夷了一下自己。用有些冰冷的手摸了摸我有些发烫的耳朵，试图替我自己降温。 “你很不喜欢你的试探，不论是医院里那个大叔的为难，还是你刚才的出手。想看我是不是有足够的资格帮你？哼。” 我很能理解这些大人物的心情，一方面期待着我的确能替你们解忧，一方面又鄙弃着我年轻没有能力，不想自己的期待落空。所以要想各种办法来试探，但这种方式，我真的喜欢不起来。 第七十九 被误会的滋味 “那些蠢货，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们用错了方法不要紧，重要的是，小猫咪，这个忙，你可得帮。我的弟弟被妖怪抓走了，我们无法找到他的踪迹。秦小姐能者多劳，可不能推却。” “我认识你弟弟吗？” “应该不认识。” “我认识你们家中的谁吗？” “大概也不认识。” “所以我为什么要帮你？” “秦小姐想要多少报酬？” “多少报酬我也不想帮你，再见。” 说完我就离开了，他也没有阻拦，我只能感觉到他一直看着我的背影。 经过别墅的小花园时，我看到有个男孩正在花园里玩耍。他大概五六岁的样子，长得粉嫩可爱，小脸红扑扑的，正偏着脑袋，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妖怪。 那是一个青面獠牙的妖怪，有着大象的牙，马的脑袋，身子却和狗差不多。 男孩嘻嘻地笑出声，想去摸它。 那妖怪猛地张开一张血盆大口，眼见就要将男孩的手咬下去。 我赶紧将男孩抱开。 妖怪的前蹄在地上刨了刨，鼻子里喷出白气：“人类，你也能看见我？那就由你来陪我玩儿吧。” 说完，那妖怪就朝我冲来。我飞快地跑开，那妖怪眼见追不上，就朝男孩冲了过去。 “危险！”我喊了一声，一把将男孩扑倒，却来不及回避妖怪的攻击。 手镯银光一闪，那妖怪惨叫一声，就迅速退开了。 “先生，谢谢你。” “嗯。” 我挣扎着想站起来，男孩却“哇”地一下哭起来。他的手脚不停地在我身上踢打扑腾，我胸口被男孩扑打，偏偏这个时候膝盖也传来灼热的疼痛。是刚才扑到男孩时，不小心蹭到了石头。伤上加上之下，我一时间竟没能站起来。 不远处正在修剪枝丫的管家马上冲了过来，一把将我推开，抱起了男孩。 大力的推攘让我稳不住身子，眼看我额头就要磕到了花坛的边沿，先生立马变成了小蛇，抵在了我的额头上，用它自己的身子为我缓冲了力道。 我赶紧将先生护在怀里：“先生，怎么样？没事吧。” 刚才我磕上去的力道可不小，先生这么小的身子，不会被磕成两段吧。我暗自为自己的想法发笑，就算我被磕成两段，先生都还会好好的。 当我终于能站起来时，方大德和那个女人已经站在了我面前。 那个女人正一脸温柔地安慰着男孩，口中不停地说着：“宝贝别哭，不痛不痛，别哭，妈妈给你买好吃的，不哭不哭。” 看到我站起来，那个女人马上变了脸。 “秦伊人，你不要太过分，小俊只是个孩子，他碍不着你什么事，你有什么气冲我来，别拿我的孩子出气！” 听到她的责问，我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这个女人，难道以为是我伤了那个男孩？ 我鼻子一下子就酸了。 这个曾经是我妈的女人，为了他和另外一个男人的孩子，不分青红皂白，劈头盖脸就来指责我。即便我觉得我和她两清了，我还是不争气地难过了。 我仰了仰头，生生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逼了回去。 “我什么都没做。” “什么都没做，你还睁着眼睛说瞎话，管家都看到了，是你将小俊扑倒在地上。你看看小俊的手，都流血了，秦伊人，没想到现在的你竟然变得这么狠，连一个小孩子都不放过。我真后悔我当初生下了你，像你这样的人，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啊，这话真的好狠。身上的疼痛，再痛也比不过心痛。 是啊，都有人看到了，是我把那个孩子扑倒在地上，所以他受伤是因为我。即使我再解释有什么用，谁会相信这里刚才还有只妖怪。 “既然你说是我，就是我吧。” 我捂住有些发疼的额头，虽然刚才先生为我缓冲了力道，我还是受了点小伤。我庆幸没有流血，否则这栋别墅的花园里、阳台上、屋顶上的妖怪都要朝我冲过来了，那个时候我真的要上演绝命大逃亡了。 这个时候我还能苦中作乐想这些，大概也真是无奈了吧。 “秦伊人，即使你受伤了，也是自作自受，不要装得那么可怜，这里没有人会同情你。你太恶毒了，竟然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你滚，你滚，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那个女人指着我，气的全身颤抖。可是啊，她到底在气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她到底，在气什么？ “芳芳，你小声点，不要说了，黎少还在里面。” “你让开，凭什么不要我说。她做得出来，还不准我说吗？黎少看上她了又怎么样，等黎少发现了她的真面目，我看她还哭不哭得出来！” 那个女人抱起男孩，问他：“小俊，你告诉妈妈，是不是她，是不是她弄伤你的手？” 我转而看向那个男孩，孩子都是最纯真的，他不会说谎的。 男孩抽噎了几声，哭得更凶了：“是她，就是她，她推我，她推我，呜呜呜，好痛，好痛。我讨厌她，我讨厌她。” 听到这话，我整个人都蒙了，有一种巨大的苍凉感瞬间淹没了我。 “秦伊人，你滚，这里不欢迎你，你最好永远不要出现在我眼前。” “哈哈哈，没想到你心瞎了，连眼也瞎了。” 我飞快地跑开了，跑出这栋别墅的时候，我还是没有忍住，不争气地哭了。 “先生，我觉得好难过，真的好难过。我可以被人误会，可以被所有人误会，可她，她曾经是我妈啊，是我妈。呜呜呜，我不该走这一趟的，不应该的。” 我抱着头，蹲在墙角，怎么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悲伤。我感觉有人抱住了我，有淡淡的墨香传来，是我最喜欢的味道，可我现在却只想哭。 “谁让你多管闲事的。人类，别人的事情不需要你管，你只需要管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有好听的声音响在我的头顶，我听出来是先生的声音。 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不会思考了。 抱着我的人，是先生？ 先生，变成了人？ 我的心跳骤然加快，我感到它快要跳出我的胸膛。 为什么没有一点点预兆？ 为什么先生突然变成了人？ 先生竟然可以变成人？ 我从来没有想过先生可以变成人！ 变成人的先生还是先生吗？ 第八十章 先生变成了人 巨大的好奇淹没了我所有的情绪，我迫不及待想抬头看个究竟，却被先生狠狠地按在怀里，我根本挣脱不出它的怀抱。 “先生，先生，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你放开我，放开我，我要看看你，唔唔唔——” 我越是挣扎，先生就将我的头越发用力地按在他怀里，我只能闻到清淡的墨香味，听到先生好听的声音，却无法看到先生的样子。 不干，不行，我一定要看先生变成人的样子。 太坑人了，先生太坑人了。 他从来没有告诉我他可以变成人。 我也知道妖可以变成人，可先生从未在我面前变过，以至于现在我完全有点蒙了，我不知道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情绪。有点激动，有点兴奋，可是为什么我又哭了，明明不伤心的，明明应该高兴的，可是，为什么我还是哭了。 “先生，你这条臭蛇，你这只坏妖。” 我不停地扑打着先生，像一个小孩子，又轰轰烈烈地哭了一场。当我终于哭够了的时候，先生又变成了镯子戴在了我手上。 从头到尾我连先生变成人身的影子都没看到。 怀着无比郁闷的心情，我回了家。 仰倒在床上，我狠狠地戳了戳手上的镯子。 “先生，快变，快变成人，先生——” 无论我怎么叫，别说先生不变成人了，他连蛇也不变了，仿佛他真的只是一个镯子而已。 “哎哎哎，小美，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告诉你哦，先生居然可以变成人，先生他刚刚变成人了耶。” “小猪，小猪，你在手机里吗？啊，快从我的支付宝里出来，我要告诉你一个天大的消息，先生竟然变成了人，你没看到太可惜了！” “小兔子，小兔子，你刚刚在我的识海里，有没有看到先生变成人的样子，有没有，快告诉我，先生是什么样子？说啊，你说啊！” 将我身边的小妖怪全部喊了个遍，却没有妖怪回应我。连一向叽叽喳喳的小美都不说话了，一回来就钻进了我的头发里。 这都是怎么了？他们都商量好了，什么都不说的吗？ 真是讨厌！ 没有人可以分享的感觉不太好。 对了，还有季凌，找季凌！ 说走就走，我很快就来到了公司。 我来到办公室的时候，季凌还在忙。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时不时还咳嗽两声。 “季凌，不是让你先休息吗？” “哦，大小姐，你来啦。” “怎么回事，谁伤了你？” “咳咳，没什么，咳咳，大问题。【零↑九△小↓說△網】大小姐，咳咳，你的额头怎么了，有点红。” 季凌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医药箱，替我消了毒，又准备给我包扎。 “好了，季凌，只是一点红肿而已，没什么大碍。倒是你，别光顾着我，你自己的身体不要了吗？” 强撑着身体，还要把我放在首位的季凌，我当初是为什么，才不喜欢他的呢？ 那个时候，季凌刚来我家，我爸说，这是哥哥，会在家里住一段时间。他和我爸经常在书房里一待就是一天，我从来没有和我爸单独待过那么长的时间，这个人一来，就抢走了我爸所有的关注。我打心底里不太开心。 即使后来我知道了季凌是我爸培养的接班人，我也只是不讨厌而已。 可现在，我发现，这个人对我，怎么可以这么好？ “大小姐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我爸还没有出院，你也准备进去了吗？也好，这样你们又可以共处一室了。” “没想到大小姐还在介意这事，让大小姐心烦了。其实董事长也只是在可怜我而已。大小姐可能不知道，那个时候，我刚受了打击，有点自闭，对周围的事情都不太敏感。否则我一定会尽力不让大小姐不开心。” “自闭？难怪......” 难怪那个时候，我对他唯一的一次示好，都被他无情地拒绝了。那个时候我十二岁，也因此，我对人情世故更加冷漠了。连住在我家的人都不想理会我，我又何必去在意别人？ 没有在乎，就不会有伤害，那个时候我很消极的这样想。 “咳咳，咳咳。” 看他咳的厉害，我悄悄输送了点灵气进他的身体，先生说灵气对普通人的身体有极大的好处，可以缓解甚至治愈病痛。我爸住院的这几天我每天都会给她输送一点灵气，他现在的身体也基本上康复了。 “季凌，是谁打伤你的？” “大小姐已经见过那个人了吧。” “你是说那个叫黎少的？” “嗯。” “那个人，我不太喜欢。” “我以为大小姐应该会很喜欢她的。他的长相在年轻女孩子当中应该是比较受欢迎的。大小姐，和一般的女孩子果然是有点不一样的。” “他太能装。” “他要是知道大小姐这样评价他，大概会有点哭笑不得吧！” 一提起黎少，我就会想到在方大德家发生的事儿，心情不是那么愉快。 “是他打伤了你？” “不是，是他的属下。” “是吗？那我就更不想帮他了。季凌，要保护好自己，如果碰到你不能对付的人，记得告诉我。” “遵命，大小姐。” 和季凌讨论了一下关于黎少的事情，我回去做好了晚饭，给我爸送去了一份。 “伊人，下次要小心一点，哪怕是额头上红肿也不行，知道吗？” “嗯。” 回到家后，我又去世外桃源，修炼了一会儿。现在我已经能熟练地开启世外桃源了，不需要用我的血，只要我的一个念头，我就可以进去了。 先生说，我现在是这个世外桃源的主人，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外面的人是进不去的。等我以后更加厉害了，我就可以将外面的人也带进去。这也是骷髅头希望的吧！ 我曾经问过先生，他到底是怎样解决那个瘴气妖怪的，还让我变成了世外桃源的主人，先生却让我自己去查探。不过现在我还是以修炼为主，那些事情等以后再说吧！ 修仙分为练气期，筑基期，金丹期，原因七，化神期，合体期，渡劫期，大乘期。其中炼气期分为九层，其他几个阶段分为初期、中期和后期。 而我现在还堪堪只在炼气期，用先生的话来说就是，随便来个妖怪都能把我吃掉。 哎，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第八十一章 珠子落在地上的声音 “先生，我什么时候能够上去泡温泉啊！” “你随时都可以去。” “先生，你在外面下了禁制，我根本就破解不了怎么去呀！明明上次你说我修炼完了就可以去泡温泉的，结果你却在外面下了禁制。先生，你太坑人了。” “是你太弱了。 “先生，那，那如果我变强了，你可以奖励我一个承诺吗？” “修炼需要的是一心一意，像你这样整天三心二意的，我看你一辈子也去不了那个温泉。” 被先生这么一说，我缩了缩脖子，也不敢再想东想西了。 我专心投入到修炼当中，很快，我就觉得我好像有了突破的迹象。 我觉得丹田处，有点胀胀的感觉。我赶紧集中精力引导灵气，让灵气一遍一遍的在我体内游走。这个过程需要耐心，细心和专心。 没过多久，我就发现我突破了。 “先生，我现在已经是炼气四层了。” 我开心地叫起来，却换来先生的一个白眼。 我发现先生在监督我修炼的时候会变得特别严厉，而这个时候的我只能变成乖宝宝。 今天的修炼非常顺畅，修炼结束后，我就和先生返回了我的房间。 连续几天，我都是从晚上修炼到第二天早上，好久没有睡过觉了，还真有点想念床的感觉。 当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我听到楼上好像有珠子掉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是谁？大晚上的还在玩珠子？ 我翻了个身，被那个声音弄得有点不堪其扰。 我干脆坐了起来，打开了灯，却发现先生正在看我。 “先生，你干什么呢？大晚上的不睡觉吓我一跳。” 先生银色的眼睛中有幽光一闪而过。他不说话，莫名让我觉得后背发凉。 良久，先生悠悠地开口。 “听到那个声音了吗？” “嗯。应该是楼上那家人的小孩儿吧！” “没感觉到吗？” 听先生这么一说，我仔细感受了一下，好像，是有点不太对劲。 我试着用精神力去查探楼上的情况。 有个人穿着黑色的斗篷，蹲在厨房墙角。他背对着我，我只听到有珠子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原来是他在玩珠子。 我下意识将精神力绕到他前面，想看清楚他的样子。 他手上玩的珠子，好奇怪。那个珠子上的花纹，好像有点熟悉。 突然，那个人猛地抬起头，黑洞洞的眼睛正汩汩地流出鲜血。 我吓得一下子撤回了精神力。 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根本没有眼珠！ 他手上玩的珠子，根本不是什么珠子，那是人的眼珠！是他自己的眼珠！ 我感到一阵后怕。 “先生，他，他，他……” “哼，被吓傻了？胆小鬼！” 先生的语气里，有些戏谑。 我被他挑起了一种不服输的精神，又用精神力探了过去。 精神力扫视了一圈，我却没有发现刚才那个人。 冷不丁地从我背后传来一个机械的声音。 “你，刚才，为什么，要，偷看，我？” “啊，是你！” 是白天我在咖啡厅见到的那个跟在小女孩身后的人！他全身都罩在黑色的斗篷里，只露出一双没有眼珠子的眼睛。 我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到了他的手上，他正抓着什么血淋淋的东西。我下意识地打了个寒战。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能扭过头悄悄地和先生说话。 “先生，他，他也是妖怪吗？” “那是灵魂摆渡者。” “灵魂摆渡者？那是什么？” “就是你们人类所说的阴差。” 难怪他浑身都冒着阴气，让人毛骨悚然。 见多了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也不会再奇怪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阴差”这种东西。不过说起阴差，我就想到了黑白无常。他们是负责勾魂的，那眼前这个人呢？也是来勾魂的吗？ 我瞥了那个人一眼。心想，楼上应该是有人去世了。我甚至不知道楼上住着的是什么人。忽然，我想起白天的那个女孩，她脸色有些苍白，但看起来非常有活力。 “那个女孩呢？”我问那个人。 “女孩？哪个，女孩？死了，都死了，魂魄，去了，另一个世界。”他的声音一顿一挫，像是没有上油的机械，艰难地运转。 “是吗？” 原来已经过世了啊，那个可爱的女孩子。那个时候的“再见”也变成了“再也不见”。也许是为那个太过年轻的生命而惋惜，我一时间有些晃神。 “你刚才，在看，我，你也想，和我，一起，玩吗？” 机械般的声音响在我耳边，我下意识转头，只对上两个漆黑的“洞”。 我一个激灵，后退好几步才站稳，那个人的头还飘在我眼前，他的身体却还留在原地！ 他身首分离，一个脑袋还在我耳边说话！ “玩吗？”血淋淋的头颅靠近我。我后退一步。 “玩吗？”它又前进一步。我后退一步。 机械般的冰冷声音响在我耳边，血腥的头颅朝我步步逼近，我拳头攥得紧紧的，心扑通扑通地越跳越快。 “不要再过来了！” “为，什，么，不，玩？” 正在我心都快跳出胸膛时，那个血淋淋的头颅歪了歪头，我竟看出了他在疑惑！ 这，这真的不是卖萌吗？ 一道黑影闪过，他的身体一下子蹿到了我跟前，苍白得像在福尔马林里泡过一样的手一把抓起还在卖萌的脑袋，“戴”在了他的脖颈上。他双手扶了扶他的头，像在安一个器械一般，正了正头的位置。 这一系列的动作看得我目瞪口呆。 这，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生物！ “为，什，么，不，玩？” “为，什，么，不，玩？” “为，什，么，不，玩？” 他对这个问题真的好执着，我欲哭无泪，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在一旁看戏的先生。 “先生，快来救我，我对付不了这种生物啊！” 我话还没说完，那个人一下子就望向了先生。 轰地一声，先生突然变大，庞大的身躯瞬间就将我的床压垮。 “妖孽，妖孽，诛杀，诛杀，诛杀，诛杀，诛杀——” 那个人的背后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庞大的影子几乎与先生比肩。 他们之间的气氛紧绷，似乎有一场大战就要一触即发。 第八十二章 灵魂摆渡者 “诛杀——”那人木然地叫了一声，就发动了攻击。巨大的黑色镰刀，宛如死神一般，扫向了先生。 先生面前蓦然出现一道光屏，与黑色的镰刀相撞，咔擦一声出现了裂痕。 “不自量力！”先生的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蛇尾一扫，将那人的镰刀卷起，当做自己的利器，直射向那人。那人黑色的斗篷迎风鼓动，明明是机械一般的身体，身手却异常敏捷。他一个闪身，不仅躲过了袭击，还稳稳抓住了自己的镰刀。两人你来我往打得异常激烈，我只看到一黑一白两道影子不停地在我眼前变换。我的房间很快就被弄得乱七八糟。 “喂，你们快停下。快停下呀！” 我想阻止，但我那点微薄的力量根本就没有办法。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的书架倒在地上，床被劈成了两半，连窗帘也遭了殃。他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无暇顾及到我。 我无奈地躲到一旁，拿起手机，和手机里的那只小猪聊天。 “小猪，我的账户上有多少钱？够不够将我房间里的东西换新？” “吵什么吵，吵什么吵，大晚上的要不要大爷我睡觉？” “大爷的，你是谁大爷！” 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我心情本就有点起伏不定，一听到小猪还在“大爷”“大爷”的，我就有点抓心挠肺，想将它拖出来揉搓，但是它就是躲在我的手机里不出来。我干脆拿起手机猛地一阵摇晃，直摇得小猪哇哇大叫，赶紧求饶。 “别摇了，别摇了，支付宝要垮了喂，呜呜呜，我再也不敢了。账户上面还有好多钱，好多钱，够了，够了！” 哎，一个二个都不省心，非得要暴力才能解决问题。 不过得到小猪的肯定答案，我也就安心的观战，顺便学一学他们的法术。为了不被殃及池鱼，我还给自己加了一个保护罩。 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看先生打得这么激烈，连地面都有轻微的摇晃，这幢楼不知情的人也许还以为是地震了。以前先生都是三两下就解决了问题，没想到今天已经过去了七八分钟，战斗还在继续。看来那个人还挺厉害。 过程是怎样不重要，重要的是，结局早已注定了。 不出我所料，这场大战还是以那个人的失败而告终。由于那个人全身都被包裹在黑色的斗篷里，我看不到他的伤势。但看他那么痛苦地蜷缩在那里，他应该伤得不轻。 “先生，你下手会不会有点太狠了？” “哼，不过是一个收割灵魂的机器而已，不自量力。” 过了好久，那个人都没有动弹，我疑心他会不会真的死了？最终我还是没忍住，走过去看了看。 “喂，你醒醒。” 我用晾衣杆戳了戳他的身体，他没有动，只有细如蚊叫的声音从他嘴里发出。 我凑过去听，没想到居然听到打呼噜的声音！ “先生，这个人睡着了......” “丢出去。” 我瞥了一眼那个人，却不经意又看到了他右手紧紧握起的拳头，想到它经过这么一场大战，还死死地将自己的眼珠攥在手里，我就觉得心情有点复杂。 捏这么紧，不会将手中的东西捏爆吗？ 脑中不可抑制地浮现出一个呲牙咧嘴的红魔鬼将自己的眼球挖出一手捏爆的画面，“吧唧”一声，玻璃体的浆液四溅，两行鲜血从红魔鬼黑洞洞的眼睛里流出...... 我摇了摇脑袋，赶紧将这让人头皮发麻的画面摇出脑袋。 “先生，你去，我不要碰他......”我扑向先生，将恢复成小蛇模样的先生抓在手里。 先生没有挣扎，只是眼睛已经变成了竖瞳，他吐着蛇信子，危险地看着我：“人类，你越来越放肆了。” “嗯，我也觉得。不过，先生，这都是你惯的。”我冲先生咧嘴一笑，先生“哼”了一声，嗖地一下就变成银色的流光，变成了镯子戴在我手上。 先生害羞的时候就是这样，不是盘在沙发上睡觉不理我就是变成镯子戴在我手上。 这样的先生怎么不叫人喜欢。 奇怪的人正躺在地板上上，先生变成了镯子安静地戴在我手上。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我听到自己的呼吸非常平静。 我踩过满地的木屑，拉开窗帘，望向漆黑的夜里。 曾几何时，当我午夜梦回，从梦中惊醒的时候，只能一个人抱着腿，将自己越蜷越紧，咬着牙，强迫自己入睡。那个时候，漆黑的夜，漫长得让我绝望。 不过现在—— 我摸了摸手上的镯子，微凉，却暖心。 “先生，你一定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小天使。” 我低低地叹息。看天空划过黎明的曙光，看白天悄悄将夜晚代替。 世界是那么美好，希望所有人都能安好。 ...... ...... 后来那个莫名其妙在我家呼呼大睡的不速之客很快就离开了。他来得悄无声息，又走得毫无踪迹。不过，我总觉得我还能再遇见他。 几天平静的日子一晃而过，今天是大年三十，也是我爸出院的日子。 看看时间，早上七点半，还早。将手机往旁边一扔，我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被窝就是青春的坟墓，一旦躺下了，就起不来了。 “先生，来拉我一把。”我踢了踢被子，试图将还盘在我被子上睡觉的先生弄醒。 只听先生喉咙发出一声轻微的嘶吼，它一下子出现在我眼前，吐着蛇信子，居高临下地盯着我，直盯得我后背发毛。 糟糕，一时间得意忘形，忘记9先生有起床气了。 “先生——”我眨眨眼，试图用“萌萌哒”的声音唤起先生的怜悯之心。那“山路十八弯”的“婉转”声音，听得我自己都起了鸡皮疙瘩。 可是先生是何许妖也？连骨子里的血都是冷的，怎么会因为我的刻意“卖萌”就放过我。它眼睛微微眯起，银眸变成了竖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了我的被子，我感觉到脚腕一凉，寒气直冲头顶。 第八十三章 起床大战 “嘶——先生，你的身体怎么这么凉。” 蛇是冷血动物，这我知道，可是平时先生变成镯子戴在我手上的时候，我并没有感觉到寒冷，甚至还觉得那微凉的感觉很舒服。 冬天的时候，我的脚本就暖和不起来，即使开着暖气，还是整晚冰凉。现在先生一下子钻进我的被窝，缠在我脚腕上，我整个人一下子就懵了。 “先生，凉——”我尽量可怜巴巴地唤着，却还是换不回先生的怜悯。 先生从我的脚腕上缠上我小腿，大腿，迅速在我的全身游走了一圈。当我反应过来时，我又羞又恼又冷得发抖：“先生，你你你，你到底干了什么！” 我缩成一团，脑中不可抑制地浮现出一条银色的蛇游走在我周身的画面，那冰凉的触感和微痒的感觉直冲我头顶，我整个人都热起来，全身紧绷得难受。画面一遍一遍地播放，触感一次次地放大，我觉得我快要不能呼吸了。 “惩罚。”先生冷冷地甩下两个字，不屑地瞥了我一眼，我似乎从他眼里看到了挑衅。 惩罚，惩罚你妹！挑衅，挑衅你妹！ “先生，我，我，我快死了。” 快冷死了，快热死了。 “人类，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在我睡觉的时候打扰我，你的记性是被狗吃了吗？” “哼，是被先生你吃了，就是被你吃了。” “你在找死？” “我在找你！” “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还真以为你这炼气期四层的小虾米就可以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了吗？” “先生，别舔，痒，别舔啊，喂！” ...... 这一场起床大战最终以两败俱伤而告终。 被子枕头已经滚落到地板上，床单像是被凌虐过一般皱巴巴地挤在一起，床头的相框被掀翻在地。我顶着个鸡窝头护着手里最后一杯酸奶，死死地盯着对面被我系成蝴蝶结的臭蛇。 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也可乱，但酸奶绝对不能丢！ “先生，说好的休战，你可不能再抢了。” “哼，我有那么言而无信吗？” 当然有！ 盯了先生半天，发现他没有下一步动作了，我才拆开酸奶，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我满足地喟叹一声，仰倒在床上。现在身体也不冷了，全身也不紧绷了，肚子也填饱了，还在刚才那场“大战”中突破了炼气期第五层。这个早上真是圆满了。 起床收拾收拾，熬了点粥，去医院接我爸。 来到病房的时候，我爸正在和季凌说话，旁边还站了另外一个人。 那是一个高挑的男人，约莫有一米九，站在那里显得特别显眼。透过玻璃窗，我看到他刀削般的侧脸，浓眉大眼，棱角分明，整个人看起来像一棵挺拔的青松，有一种军人的气势。 走近病房，我给他打了招呼。季凌介绍他，说是这次公司项目的合作人，“纨绔公子”的CEO钟允彝。纨绔公子最初是一个男性服装品牌，后来发展到化妆品、珠宝首饰等各个奢侈品行业，现在已经是b市数一数二的龙头企业。 “今天晚上的酒会，还请秦小姐能够赏脸。” “嗯？” 怎么突然说到了我？ “这是我堂弟给秦小姐的请柬。” 他递给我一张粉红色的请柬，上面写着“伊人小姐亲启”。这称呼，让我一下子就想起了丹尼尔。对了，之前丹尼尔说过，这次我们公司竞争的就是他堂兄公司的项目。那么眼前这个人就是丹尼尔的堂兄？ 这次的项目能这么顺利地被我们公司拿到手，其中应该有丹尼尔的缘故。我忽然有点不想接这张请柬。 “拿着，秦小姐。”钟允彝的口气有些生硬，很容易让人以为他是在下命令。他执意将请柬递到我面前，我看看到他右手的虎口处有一圈厚茧，应该是常年拿枪或者其他武器所留下的，联想到他的军人气质，我想，这个人应该参过军，很可能还有不低的军衔。 我非常佩服当兵的人，不想他难做，我就接了请柬。 “请你告诉丹尼尔，公司项目的事情谢谢他的帮忙，当然，也谢谢你。” 他“嗯”了一声，朝我点点头，又和我爸他们商量了一些事情，离开了。 我和我爸收拾好东西，办理了离院手续，就准备回家。 临了，却看到有人朝这个病房走来。 “真的是你啊，小丫头。” “爷爷。” 眼前这个老人正是丹尼尔的爷爷，也就是钟允彝的爷爷。比起之前见到的那个精神矍铄的老人，现在这个老人脸色不太好，还被人扶着。 “这是你父亲吗？斯斯文文的，和你这小丫头长得像。” “嗯，是我爸。爸，这是钟总的爷爷。” 老人和我爸打了招呼，两人又客气了一番。 “允彝那小子，说是来这边谈生意，没想到说的是你们家的公司。怎么样小丫头，那小子没有欺负你吧？要是他欺负了你，你尽管告诉我，我替你收拾他。” 虽然老人一脸病容，但说出来的话却没有一丝病气，还是那副开朗的样子。 我挺喜欢这个老人。 “没有，爷爷。不过，你的小孙子丹尼尔有点话痨。” “哼，丹尼尔那小子，成天一副不着调的样子，回头我替你教训教训他。” “别，爷爷，他没怎么样，倒是帮过我几次。” 要是老人真的因为我回去“教训”了丹尼尔，我担心他又接着这个借口缠了上来。丹尼尔这个人，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应付。 “那小子啊，自从知道我和你这小丫头关系好，就常常在我耳边说起你。说你是个非常特别的女孩子，听他那口气啊，可是喜欢你得很。” “嗯。对了，爷爷，怎么来医院了，是生病了吗？” “嘿，小病，不碍事。” 老人说完，还活动了了一下胳膊，示意他很健康。可能是他动作弧度有点大，他踉跄了一下才站稳，倒将旁边扶着他的人吓到了。 “爷爷，你小心点。有些病不能小看的，你给说说，是怎么了？” “对了，丹尼尔说你是学医的。那些医生就会说些空话套话，我才不信。不过，小丫头肯定不会骗老头子我。我就给你说道说道。” 老人十分信任我的样子，让我感觉到有些压力。他拉着我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我怕我爸和季凌久等，就让他们先回去了。 第八十四章 葬礼 “是这样的，小丫头。【零↑九△小↓說△網】前几天，我还觉得好好的，随时能放倒一头牛。就在那天我去参加了葬礼，回来就觉得头晕，天旋地转的。其实，我觉得我可能就是吹了点风，没什么大不了的。那些医生非要小题大做，说什么住院观察观察，观察了几天也没观察出什么。小丫头，你说说，我这是不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在老人说话的时候，我就将灵气输入了一点进老人的身体，我观察到他的神情稍微缓和了一点，说明输送灵气是有用的。根据老人说的情况，他住了几天院，也没检查出什么，有可能是身体的确没什么大碍，也有可能发生了什么连医院的仪器设备也无法检查出的事。 “能问一问爷爷是去参加谁的葬礼吗？” “是我以前一个战友的孙女，得了白血病，没找到合适的骨髓。哎，那还是个十岁的孩子呀。小时候我还抱过她，那个时候啊，她一口一口地喊着爷爷，那小嘴，可甜啦。说起来，我也有责任。本来答应过我那老战友，要帮他照顾好孙女，没想到我还是食言了。等我以后下去了，还不知道那老家伙怎么埋汰我。” “爷爷，别自责，你要是因为这个把自己的身体气垮了，你那老战友才真是会看你笑话的。那个女孩子那么可爱，一定会去到一个没有病痛，没有悲伤，充满了自由的地方。” 我给了老人一个拥抱，让他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掉泪，免得他觉得丢脸。负责照顾老人的那个中年妇女趁机将手帕递过去。 “你这小丫头，倒是比我这个活了六七十年的老头子看得开。经过你这么一说呀，我这心里啊，还真是好受了一点。我确实不能把自己气到了，让那老家伙看我笑话。哎，你别说，这么一想，我感觉头也没那么晕了，精神也好了点。小丫头，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爷爷，是你自己想开了。” 我想，老人应该还是因为悲伤过度，精神波动太大才导致身体不舒服的吧。 “走，小丫头，陪我去看看那老家伙，还有那个小家伙。” 老人心情一放松，加上我的灵气滋养，他的精神明显好多了。他手劲儿还是那么大，被他一拉，我几乎要挣脱不开。我也不准备挣脱，老人让我陪着他，是我的荣幸。只有亲近的人，才愿意分享悲伤的事。【零↑九△小↓說△網】 这个老人让我想起了我的爷爷，有什么能帮忙的，我也尽量帮他。 我的爷爷也是个非常慈祥的老人，他是个老中医，心地善良，他还在世的时候，街坊邻里有事都会来找他。有时候看到他做一些让自己为难却不忍心拒绝的事，我就觉得心疼。我问我爷爷，爷爷，他们这么自私，让你做这么为难的事，你为什么还要帮他们。我爷爷就叹息，没办法啊，身体自己就动了起来。那个时候我就想，是多善良的人才回家将善良当成习惯。 我呀，一点也不想养成这样的习惯。 “怎么了小丫头，不愿意陪老头子去吗？” “不是的，爷爷，看到你，我就想起了我爷爷，想得有点多了。走吧，爷爷，我陪你去。” 老人要离开，却被一大群人拦住了，医生、保姆、保镖，都说老人的身体不适合在外面走动。老人表面上答应他们，结果借口上厕所，从厕所窗子的地方爬出来，和我偷偷地溜了。 回想起刚才的情形，我还有点心有余悸。那可是七八层的高楼，老人直接就爬出了窗子，沿着通风管道滑了下来，简直像表演特技，引来了路人的纷纷侧目，还有人拿起手机拍照。 老人笑得一脸慈祥：“这位小朋友，你可能要换一个新手机了。” 老人作势就要摔手机，吓得其他的人赶紧删除了手机中的照片。他转过身，还朝我比了一个“V”，弄得我哭笑不得。 “爷爷，你这样子，哪像是生病的人，你一定是师从名师的武林高手！” “小丫头不知道了吧，老头子我年轻的时候可是特种兵，那叫一个威风八面，打遍天下无敌手。” “爷爷，你好厉害，我听说特种兵的训练都特别辛苦，能坚持下来的寥寥无几，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老人眼神一亮，胸膛一挺，一脸骄傲：“那是，几千个当中，也就能出来几个。没有我们，哪来你们这些小朋友的幸福生活。” “嗯，是。” 老人一路都在回忆他当年还是特种兵的时候，无数的艰辛、汗水，抛弃了尊严，牺牲了无数自己在意的东西，才成就了当年声名赫赫的“铁拳之王”。我听得热血澎湃，又感动于那些站在人民身后，站在国家身后，默默奉献的军人。 直到来到了烈士陵园，老人才抹了一把眼泪，笑嘻嘻地朝面前这座陵墓说话：“老家伙，我来看你和小家伙了。还有陪我来的这个小丫头，她可不得了，是老头子的福星，我一定比你这个老家伙活得久。当年啊，要不是你这个老顽固执意要去执行那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哪会那么早就......哎，其实我也对不起你，没帮你照顾好小家伙。老李，我愧对你啊——” 老人还在声泪俱下地说着什么，我已无心去听，我只注意到突然暗沉下来的天色。 偌大的陵园，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几百座陵墓，每一座墓碑上都贴着一张黑白照，照片上的人笑得灿烂。有风刮过，将光秃秃的枝干上枯黄的树叶吹得摇摇晃晃。我仿佛听到有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嘻嘻，哈哈，嘻嘻，哈哈，一声又一声，刺入我的耳膜，回荡在整个陵园的上空。 我忍不住瑟瑟发抖，他们在笑，我却觉得冷，觉得悲伤。心里像是突然蒙上了一层阴影，我整个人都变得阴沉下来。 我望向陵园的尽头，那里如同电站的烟囱，有源源不断的黑气从里面冒出来。那些黑气弥漫到上空，遮天蔽日，化作一个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张牙舞爪地四处乱蹿。 第八十五章 陵园生事 有一个怪物蹿到了老人面前，穿过了老人的身体，老人身体一颤，踉跄了几步，我赶紧上前扶住他：“爷爷，没事吧？” 老人甩了甩脑袋：“刚刚还好好的，突然就觉得头晕，和那天一模一样。【零↑九△小↓說△網】” 我预感到事情似乎超出了我的预料，我原以为老人只是悲伤过度，所以伤了身体，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他可能是受到了这些黑气的影响。 我将老人扶到不远处的亭子休息，我们出来的时候甩开了那些保护老人的保镖，现在保护老人的责任就落到了我肩上，我不能让他有任何闪失。我逼出自己为数不多的灵力，将老人笼罩在灵气罩里，这样他就暂时安全了。 “爷爷，现在觉得好点了吗？” “嗯，好多了。头也不那么晕了，看来我是不服老不行啊，刚才还和那老家伙说，我还要活很久很久，没想到现在就让他看笑话咯。” “爷爷，你说什么呢，你身体好得很，刚刚还从七八楼爬下来，看得我都心惊肉跳。” “哈哈哈，那是，那是，我的身手那可不是盖的......哎，这天气，怎么说变就变，阴沉沉的，看着让人难受。” 看来那些奇怪的景象只有我一个人能看到，普通人只能注意到暗沉下来的天色。【零↑九△小↓說△網】 “爷爷，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趟厕所。” 这种不同寻常的天气，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发生，我得去看一看。我搓了搓有些发凉的手，朝陵园尽头走去。 “啊，是，你，你，来，找，我，玩，吗？” 他一字一顿地说着话，我一眼就认出这是前几天见过的那个灵魂摆渡人！他像玩一个玩具一样将自己歪了的脑袋扶正，他的脑袋不能再像之前一样完美地接到脖子上，而是留了一条裂缝，有源源不断的黑气从裂缝中冒出来。 “你，怎么了？” 前几天晚上他玩自己眼珠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但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我对他竟怕不起来。或许是因为他现在的眼睛实在是太漂亮。那是一双冰蓝色的眼睛，像晶莹剔透的蓝宝石，镶嵌在那张过分苍白的脸上，纯净得如同三月化开的冰湖，微凉，微暖。 “没，怎，么，啊。” 他无辜地眨了眨睛，或许是想卖个萌，他歪了歪头，没想到脑袋却从脖子上掉下来，黑气从他的脖子处冲天而起，迅速将天空又笼罩上一层黑云。远远望去，那一排排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像是活了一样，照片上的人嘴角的笑容越发的扩大。【零↑九△小↓說△網】 更多的哭声，笑声，随着黑气的升空，飘荡在四面八方，回荡在我的耳畔。我感受到了刺骨的冰寒，和无尽的悲伤。那些痛苦，那些悲伤，那些绝望，从黑气中爆发出来，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来气。我调动体内所剩无几的灵气，将自己罩起来，才让自己好受一点。 对面那个只剩下身体的人，像机器人一样，一步一顿地朝我走来，捡起滚落在我脚边的脑袋，又戴回了脖子上。 “你，眼睛，里，流水了，为，什，么？” 眼睛里流水？我摸了摸眼角，湿润的，我刚才哭了。大概是受那些黑气的影响，不知不觉太过悲伤了。 “因为很悲伤，很难过，所以我哭了。” “哭？哭，是，什么？为，什么，我，不会，哭？不会，流水？” 他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疑惑。 不像那天他和先生打斗时敏捷而迅猛的样子，现在的他，更像是一个有了人类思维的机器人，正在探索更多的未知，发掘更多的人类的情绪。 “你总会感受到的，在未来的某一天。现在，你能先告诉我，为什么有黑气从你的脖子里冒出来吗？” “那是，记忆，生者，的记忆，死者，的记忆。全部，在，我，身体，里。” 那天晚上，我问过先生，灵魂摆渡者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先生说，他们接收人类的灵魂。人类的记忆，不管是永远记得的还是已经忘记的，都会刻在灵魂里，变成灵魂的一部分。灵魂摆渡者要做的，就是净化这些灵魂的记忆。将这些灵魂重新变成天地能量，消散在天地中。 所以，人类从天地间演化而来，最终又会回归到天地间。 灵魂摆渡者，承载了人类灵魂的记忆，也是站在人类的一方，所以那天灵魂摆渡者和先生打了起来。在他的眼中，妖怪是世间的异类，不容于世，应该抹杀。 “那些记忆为什么会变成黑气？你，控制不住了吗？” “那天，和，妖怪，打架，脖子，断了，接，不，起，来。记忆，冒，出，来，了。” 他口中的妖怪，该不会就是先生吧？难道说，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事儿，全都是先生作妖给作出来的？我有点欲哭无泪。 “先生，你惹的事儿，你说吧，该怎么办？” “哼，还以为是棋逢对手，没想到这么不经打。太弱！” “知道你厉害，蛇先生，可以告诉我怎么办了吧？” “人类，你运气好，等你吸收完这些黑乎乎的东西，你又可以进阶了。” “先生，你让我吸收这些东西？我又不是灵魂摆渡者，怎么吸收？” “你的体质特殊，只要是能量，或者说灵气，你都是可以吸收的。这些人类的灵魂记忆经过他的滋养，早就变成了精纯的灵气，只是他控制不当，让灵气变成了魔气。” “那我有没有可能，将这些魔气重新净化成灵气？这些东西是属于他的，我不会要。” 先生说过，这个世界上原本是没有灵魂摆渡者的。人类死后的灵魂记忆，都是堆积到死者被埋葬的地方，成为“垃圾”。这种“垃圾”就是人们口中所说的阴气，因为死者的记忆中有苦有甜，所以当我们来到有死者的地方，会感觉到冷，感觉到毛骨悚然。那些其实都只是记忆中让人悲伤难过的情绪而已。 后来天地间渐渐衍生出记忆容器，将这些“垃圾”储存起来，收归到一个地方。才让这些陵园，这些坟墓周围，没有了那么多让人感觉恐怖的东西。长久以来，记忆容器储存了太多的记忆，渐渐有了自己的思维和情感。就像是一个智能机器人，和人类相处久了，就产生了感情。灵魂摆渡者也由此而来。 那些记忆，对于灵魂摆渡者来说，是极为重要的东西。没有记忆，灵魂摆渡者也就不是灵魂摆渡者了。 第八十六章 消除魔气 “人类，不要随意施舍你的善良。【零↑九△小↓說△網】” “这不是善良，先生。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东西，是我不能要的。” “什么东西？” “生命，鲜活的生命。我喜欢看到那些鲜活的生命享受自由的样子。” “哼，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好好修炼，脑子里整天想东想西。拿个镜子照照看，你现在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哪有半点鲜活！” “好啦，先生，我知道你懂的，不要用你的傲娇来掩饰你对我的喜爱，哈哈。快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这么多的魔气，你想要净化？人类，你在开玩笑，这不是你能够承受的。” “需要我付出极大的代价，是吗，先生？” “哼，不但你这段时间的修炼会白费，你还有可能会受伤。” “先生，你是在心疼我吗？” “自作多情。” “我知道你心疼我，先生。不过，我想帮帮那个孩子。” 在我的眼里，眼前这个灵魂摆渡者真的只是一个孩子。他拥有人类的记忆，什么都懂，却又因为没有感情而什么都不动。在我和先生谈话的这段时间里，他一直用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懵懵懂懂地看着我们。其实，他也会害怕的，那天他和先生大战一场受了伤，今天再看到先生，他就没有再和先生开战的举动了。 我不管这些变成魔气的灵魂记忆会对这里的人造成什么伤害，但我知道如果这个孩子不能控制好这些魔气，他会受伤，而现在正在亭子里歇息的爷爷也受到了魔气的影响。这两个人，我不想他们受到伤害。 “我给你的玉简中记录了一门法术，叫做大净化术，是人类除妖师常用的法术。以你的鲜血为媒介，调动你体内全部的灵气，用精神力控制灵气，让这些灵气去接触那些魔气，将它们重新同化成灵气。现在，你需要......” 我按照先生的话，盘膝坐下，将丹田中的灵气在体内游走了几圈，然后全部释放出来，用这些灵气缠绕在空中的那些魔气上。由于我体内的灵气不多，我只能一点点地去同化，这个过程十分漫长。很快我就感觉到了疲惫，那些在空中肆虐的魔气趁机突破了我的防护罩，在我的周身萦绕。 我仿佛掉入了一个巨大的黑洞，里面伸出无数只黑手，全都争先恐后想将我拉下去。身体被拉扯得生疼，我紧咬着嘴唇，铁锈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我却知道，我不能停。 在我就快坚持不下来的时候，我感觉到体内被注入一股暖流，这股暖流在我的四肢百骸游走，很快我就觉得身体有了力气，我净化起来就更轻松了。 我知道这是先生在帮我。先生啊，总是口硬心软。嘴上说着我多管闲事，却总会在我坚持不下来的时候帮我渡过难关。有先生在身边，我觉得很安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觉得身体一轻，又一重，体内血气翻涌，我猛地吐出一口鲜血，鲜血成滴，四散在空气中，很快，黑气就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令人舒适的灵气。那些灵气聚集成束，朝着灵魂摆渡者蜂拥而去。 此时的灵魂摆渡者，被笼罩在淡淡的光晕中，苍白的脸白得越发的透明，而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更加地剔透，纯净得没有一丝瑕疵，让人忍不住膜拜。没有初见时的那种可怕，现在的他，如同一个新生的精灵，美好得让人向往。 光芒很快就黯淡下来。我看到灵魂摆渡者的身体一松，一双剔透的眼睛就望向了我。 “好了吗？”我问。 “很，好。”他绯红的嘴唇微微上翘，眼角却滑下一滴泪。冰蓝，透明。 他伸手去抹，很是疑惑地看着那滴泪：“眼睛，流水，了。” “嗯，很漂亮。”我说。 他忽然凑近了我，我闻到他身上有一股好闻的花香。右手猝不及防地一扬，他竟当着我的面将右眼取了出来。 没有想象中鲜血淋漓的场面，他取出的右眼又重新长出来一只。他将手中那颗已经变成蓝宝石的眼睛递给我：“给，你。” “为什么要给我？” “眼睛，流水，了，因为，你。不悲伤，我，很，开心。” 我忽然就不忍心拒绝了。也许是因为这颗蓝宝石太美，也许是因为这份礼物太特殊。 后来，那个灵魂摆渡者就离开了。他临走前，我给他取了一个名字，叫邙。 陵园的黑气散了，又恢复成那般清明的模样。我回头去找那个老人，他正坐在他的老战友墓前，开心地说着什么。我只来得及看到空气中还没有完全消散的人影。那个人穿着军装，一身正气。我想，那就是老人的老战友吧。由于灵魂记忆从灵生身体里出来，他就来到了原先的老战友身边。 看到我过来了，老人朝我招了招手：“小丫头，过来。” “爷爷，怎么坐在地上了？” “哈哈，小丫头，我告诉你，我刚才看见那老家伙了。他还是那古板的样子，脾气臭得要死。他还唧唧歪歪地嘲笑我，说我是个只会挥拳头的榔头。这个老家伙，我就算是个榔头，也比他这个老顽固好。嘿，你说，我都这么老了，那家伙怎么还那么年轻，哼，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 我听着老人眉飞色舞地说起他的战友，那表情是那么怀念，那么开心。 老人或许会以为这只是一场梦吧。梦里有他多年的战友，有他们一起相处的岁月，有他们永远也无法忘怀的深情厚谊。 后来我和老人又去了那个女孩的陵墓。看到她照片，我才知道她是我之前在咖啡厅里遇到的那个可爱女孩。没想到是她。 世界也真是小，兜来转去，都是熟悉的人，和熟悉的事。不知道是谁说过，这个世界上，人与人之间只隔着六个人的距离。 和老人告别后，我就和先生回家了。我爸看到我脸色有些苍白，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十分钟后，端了一大碗姜汤给我。我爸肯定以为我是吹了风，感冒了。 我憋着气，一口气将姜汤喝完，我爸才满意地点点头，离开了我的房间。 换好家居服，我坐在床上，看着面前那张请帖，心里别提多纠结了。 酒会，酒会，酒会，我非常不喜欢参加这种“大型社交活动”，看那些人戴着面具或真或假地过来攀谈，我就觉得心烦意乱。 第八十七章 先生吃醋了 “先生，我不想去。” “那就别去。你不想做的事情，谁也不能为难你。” “可是答应了别人，不去会不好的。而且举办方还是我爸公司的合作人。” “人类总是有这么多的顾虑，这也不行，那也不能，什么时候才能有自由。” “哈哈，可能要等到马克思说的那种共产主义社会吧，人类才能实现‘全面而自由的发展’。” 我正在和先生讨论高深的马克思主义哲学问题，就接到了丹尼尔的电话，说是请我晚上去参加酒会的时候做他的女伴，我当然是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挂了电话，我看着眼前的先生，忽然计上心头。 “先生，晚上的酒会是需要男伴的，我没有男伴怎么办？” “凉拌。” “你变成人，当我的男伴好不好？” “不好。” “我给你做凉拌黄花菜，你当我的男伴好不好？” “不。” “那我给你一个承诺，你变成人，好不好？” “你上次还欠我一个承诺没有还。” “先生——” “不。” 先生似乎早就洞悉了我的企图，无论我怎样插科打诨，卖萌许诺，先生都端着一副高冷范儿，句句说“不”，一路拒绝。 身体已被掏空，我该怎么办？ 凉拌。 不就是参加个酒会，不要男伴又怎样？ 我拍拍自己的脸，重整旗鼓，打开衣柜，又陷入选衣服的漩涡。 很快，这个问题就得到了解决，因为季凌来了，带了一套礼服过来。 “季凌，你真是我的救星。” “能帮到大小姐，是我的荣幸。” “季凌，你今天穿的好正式，这是去参加酒会的礼服吗？” “是的，大小姐。” “那你有女伴吗？” “回大小姐的话，还没有。” “你看我行吗？” “荣幸之至。” 于是，我的男伴就这样定了下来。 末了，到该去酒会的时候了，我突然发现我的礼服上沾上点污渍，在胸口处特别显眼！ 季凌绝对不会犯这种错误！ 那些污渍分明还是新鲜的，闻上去还有一股凉拌菜的味道，这下我真的欲哭无泪了。 “先生，凉拌黄花菜不是这样吃的，你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 “哼，为了一件衣服，你就立刻来质问我？你就那么喜欢这件衣服？” “当然喜欢啊，这件衣服这么漂亮。” “是不是也顺便很喜欢送衣服的那个人？” “嗯？季凌的确是个贴心的人。” “哼，那你就抱着你喜欢的衣服走，言而无信的人类，这才多久就忘记自己说过的话了。” 先生说完，就消失了，原地只留下他的残影。 心里有些酸酸胀胀的，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但我却只想微笑，对着先生的背影，微笑。 先生他啊，这是吃醋了。 我记得我说过的话，在我眼里，先生永远是最好看的。 ...... 原本我是想在礼服上别一个胸针来遮盖污渍，但想了想，我还是没有这样做。 先生不喜欢的衣服，我还是不穿了。 换了一身日常装扮，我就准备去酒会。 季凌开车来接我，问我为什么不穿礼服。 我想起先生故意将我礼服弄脏的别扭样子，就觉得好笑。 “礼服啊，被妖怪泼了醋，弄脏了，不能穿了。我觉得我这样穿就很好。季凌，如果你觉得不太好的话，就换一个女伴吧。” “大小姐说笑了，大小姐在我心中，永远都是最美的。” 嗯？季凌这话，怎么和我对先生说的话，一模一样？ “季凌？” “嗯？” “为什么你要对我说这样的话？是因为我爸是你的恩人吗？” “不是。” “那是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我尊敬大小姐，仰慕大小姐，喜欢大小姐。” 尊敬、仰慕、喜欢，我对先生也是抱着这样的感情吗？我一路上都在想这个问题。 很快我们就到了举办酒会的地点。大概是因为我穿得太日常，迎宾竟差点不让我进门。我能清晰地记起迎宾看我时的那个怪异的眼神，仿佛我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让人嫌弃得不敢靠近。 红地毯从大门口一直铺到大厅门口，刻着精美雕花充满古朴气息的铁门被推开，我和季凌并肩走在红地毯上，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聚集过来，我的心被高高地提起。季凌立马搂了搂我的肩膀，我望他一眼。柔和的灯光将季凌的神情无限柔化，我仿佛能感觉到他的目光里藏着的无尽的温柔。 “大小姐，不要紧张。” “我并没有紧张，只是觉得有点厌恶。” 那些好奇的，鄙夷的，失望的，无谓的，各种目光探照灯般扫过来，让我不胜其烦。 “人就是这样，他们总是不自觉地站在高高在上的位置，试图用对别人的怜悯来洗净自己的污浊。大小姐和他们不一样，大小姐一定能永远保持这颗纯洁无暇的心。” “季凌，是不是在商场上浸淫太久，都能像你一样这般会哄人。” “大小姐，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嗯，走吧。” 我当然知道季凌说的是真话，只是季凌的这些话，这份情，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我稍稍往右边站了一些，与季凌拉开了一点距离。我不习惯与人太亲近，即使那个人是季凌。 这个时候，丹尼尔走了过来。金发蓝眸，嘴角噙笑，他穿着银灰色的西装，越发衬得他的肤色雪白，举手投足间都无形地散发出一种魅力，引得那些名媛淑女们纷纷投了目光。 “伊人小姐，欢迎你的大驾光临，能赏个脸喝杯酒吗？” “抱歉，丹尼尔老师，我从不喝酒。” “伊人小姐，还是一如既往的不给面子。” “丹尼尔老师的汉语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丹尼尔挑了挑眉，见我推拒，也不强求，将酒递给旁边的服务生，转而望向我身边的季凌。 “这就是你放弃我，而选择的男伴？” “丹尼尔老师，这是季凌，我们百盛集团的总经理。季凌，这是纨绔公子CEO的堂弟丹尼尔，也是我的西点老师。” 我给两人互相作了介绍，不过两人见面的气氛似乎并不是那么友好。我无心管他们之间的二三事，径自走到一边的角落里坐下。这个位置的视野开阔，几乎能看到整个酒会的情况。 第八十八章 齐聚一堂 我爸先我到了这里，不知道为什么，我进来的时候他没有过来，而是一直在和一个人交谈着什么。那个人侧身对着我，我只看到他穿着酒红色的西装，端了杯红酒，左耳上的那颗耳钉反射出冰冷的光。 他似乎察觉到我在看他，微微侧头望过来。 狭长的桃花眼，绯红的薄唇，眼角的泪痣欲滴不滴，欲语还休，那人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惑人的气息。 是他，黎少！ 我心咯噔了一下，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那里空荡荡的，我才想起，先生没有跟我一起来。心里凭空出现一股失落感，我揉了揉眉心，有点烦躁。今天下午，为了帮邙，我几乎用光了体内的灵气，到现在还没有恢复过来。如果这个时候黎少趁机对付我，我根本就不是对手，偏偏这个时候先生又不在。 “小猫咪，又见面了。” 这种一听就会使人全身酥麻的声音让我触电般地抬起了头，原来是黎少走到了我跟前。他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平直的锁骨。他只是随意地站在那里，浑身上下都像是在发光一样。 但我只觉得头皮发麻。这个人，比上次我见他的时候，更加能蛊惑人心了。 不能靠近，不能靠近。 “嗯。” 没来由地，我对他的称呼感到非常的厌烦，这个人，我真是不想理会。 “新来的宾客可以去那边领一个数字，待会儿会随机抽取三个幸运数字，听说抽中了有不错的礼品。秦小姐想去试一试吗？” “不了。” “我就知道秦小姐不会感兴趣。不过，即使现在不选，等会儿也会有应伺生给没有领数字牌的宾客派发数字牌。刚刚看见秦小姐的时候，我就顺便帮秦小姐领了一张，我想秦小姐应该不会介意。” “嗯。” 我接过黎少递过来的数字牌，兴趣缺缺，随手放进包里。 “那么，秦小姐玩开心。” 黎少举了举酒杯，没有多做停留，施施然离开了。我以为他会说起上次要我帮忙的事，或者发生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没想到，他真的只是过来打个招呼而已。 看来我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我无聊地坐在角落里，吃着点心，看宾客来来往往，席间觥筹交错。 “伊人。” “小美，你什么时候跟来的？” 小美从我的发间钻出来，在我的眼前飞来飞去。小美似乎永远都是这个样子，无忧无虑，快乐得让人羡慕。 “这种有好吃的地方，怎么能少了我呢？伊人伊人，你来的时候都没有叫上我，你一定是忘了我了。” “我怎么会忘记小美呢。明明是小美你整天都不见影，也不知道又跑去哪里偷吃美食了。” “没有没有，是我发现巴拉拉了，可是我不敢去见它。伊人，你说过要和我一起去见巴拉拉的，你还说......你还说会让我和巴拉拉和好的，你什么时候和我一起去呀，伊人？” “小美想什么时候去，提前告诉我，我就和你一起。” “真的吗，伊人？太好了！” 小美高兴地转起圈来，提着裙子，像只可爱的蝴蝶在翩翩起舞，那纯真美丽的样子，比起那些穿着高级定制礼服的男男女女要好看太多。 “小美，小心！”我忍不住惊呼。 小美开心得忘乎所以，不小心撞上了服务生端着的酒杯。酒杯中的水一洒，泼向了从旁边路过的女孩身上。 那女孩惊叫一声，手忙脚乱地擦拭着衣服。我赶紧拿出纸巾，上前给那个女孩擦拭。可是红酒泼到她的礼服上，瞬间将漂亮的礼服染上一片红色的酒渍，根本擦不干净。 “烦，怎么擦不掉。”那女孩蹙蹙眉，有些不耐烦推开站在一旁不停道歉的服务生，不善的目光扫向了我，“是你撞到他，才让酒泼到我身上的吧？” “啊？不是......” “不是？不是你，你为什么那么紧张，我和你非亲非故的，你比我还急？” 我被问的哑口无言。这事儿虽然是小美干的，可是小美的事不就是我的事吗？ 我有些头疼。 “这位小姐对不起，这事的确和我有点关系，要不这样，我赔给你一件。” “赔，怎么赔？这可是限量版的，有钱都买不到，更何况，你......买得起吗？” 女孩不屑地瞥我一眼。大概是觉得我连礼服都没穿，肯定是个穷鬼。 “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我们互相留个电话，等就会结束了，我就联系你，赔衣服还是赔钱，你说了算。” “哼，谁稀罕呢。礼服弄脏了，这个酒会我也没法参加了，我可能会错过一个完美的老公或者一笔不菲的生意，这其中的价值你能估量吗？这是你说赔就能赔的吗？” “这......” 这个，我还真不能赔。不管她是不是无理取闹，这件事我都不能袖手旁观。我正苦恼是不是让人临时送来一件，这个时候从旁边伸过来一只修长的手，拿起一杯红酒泼向了对面的那个女孩。那女孩猝不及防，被红酒泼了个正着，她吓得大惊失色，眼看就要发怒。我却注意到这杯红酒刚好倒在了刚才的酒渍上，瞬间遮盖了刚才的酒渍。神奇的是，这次红酒一沾上衣服，就在那里慢慢地蔓延开来，最后竟晕染成一朵酒红色的玫瑰，与她华丽的礼服相得益彰，不知情的甚至会以为这本来就是礼服上原本就有的东西。 我大感惊奇，转头一看，没想到是季凌。 “这位小姐，这样可以了吗？” 季凌温润的声音一出，那个女孩挑挑眉，目光落到季凌的身上。 “这位先生，和她认识？” “是的，她是我最重要的人。” “没想到名草已经有主了。” 女孩不再看季凌，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看了我一眼：“哼，算你有个不错的男伴，只可惜......” 她的话意犹未尽，我也不深究，和她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她就随过来打招呼的一个男人离开了。 我看着站在我面前的季凌，我再次意识到，他已经不再是几年前的那个只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患有轻度自闭症的大男孩了，而是一个优秀的男人了。 第八十九章 被迫成为未婚妻 被迫成为未婚妻？ “刚才谢谢你了，季凌。” “大小姐永远都不需要对我说谢，能为大小姐服务，是我的荣幸。” 季凌脸上露出清浅的笑，将手放在胸前，朝我微微鞠躬。 “季凌，你应该站在更高的位置，雄鹰不应该拘泥于一片狭小的天地。” “大小姐不会明白的。有大小姐的地方，才是我应该站的位置。” “算了，随你吧。你什么时候想离开这片天空了，就告诉我。” “遵命，大小姐。” “你刚才露的那一手，还真是有点神乎其技，那是怎么回事？” “回大小姐的话，刚才那位小姐穿的正是我们公司旗下的一个定制品牌。我对这种衣服的做工技艺非常了解，只要清楚了衣服布料的走向，再配合适当的角度和力度，做出那样的效果，其实并不难。” “的确不难，不过只有你才能做到而已。” “大小姐过奖了。酒会快开始了，大小姐和我一起过去吧。” “嗯。” 从刚才开始，我就注意到丹尼尔不在现场了。之前那么缠着我的人，今天却只是刚开始的时候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我稍微觉得有些奇怪。刚才丹尼尔应该是和季凌在一起的，不知道是不是季凌做了什么，让丹尼尔不能出现在我眼前了。我曾经隐约和季凌提过，我对丹尼尔这个人，并不是那么喜欢。我记得当时季凌只是满不在乎地说了一句“那就不要让他出现”。 季凌这个人啊，就是对有些事情太认真，太执着了。 ...... ...... 不管是酒会还是其他什么宴会，形式都是差不多的，先由主办方致辞，然后是跳舞或者其他的娱乐节目。这种宴会最主要的目的是交流，商业上的交流，情感上的交流，物质经济上的交流。不过今天是大年三十，宴会上多了一个抽奖的环节，刚才黎少给我的数字牌也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只是我没想到我的运气还挺好，台上的主持人第一次就抽到了我手中的数字“9”。 “恭喜百胜集团的千金秦伊人小姐拔得头筹，下面就由另外一个数字‘9’的牌子持有者来为秦小姐献上这次酒会的大礼。” 主持人的话让我略微吃惊，没想到还有另外一个“9”，难道这大礼是专为女士准备的？ “是我。” 黎少的声音响起，他高举手中的数字牌，接过主持人递给他的礼盒，冲我微微一笑，就朝我站的方向走来。 这个时候，全场的灯光一暗，只有中间亮起的那束聚光灯照在他的身上，随着他的走动而移动，让他整个人看起来越发的惑人，甚至有女孩痴痴地盯着他忘了给他让路。 周围的灯光都是暗的，只有他和我所在的地方是亮着的。那个穿着酒红色西装，长相无比精致的男人嘴角噙笑，一手持着红色的精美礼盒，一手插在裤兜里，慢慢地朝我走来，像是王子走向公主。 有一瞬间，我被他蛊惑了， 那个人，像是妖，一只魅惑人心的妖。 “最美的人，就应该配最美的东西。” 黎少的声音再一次让我全身一麻，在我怔愣之际，一条冰凉的项链就戴在了我的脖子上。 别人看没看清楚我不知道，但我看清楚了，黎少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那个作为奖品的礼盒揣进了兜里，从另一个兜里拿出了另一个礼盒。而我脖子上的项链根本不是什么奖品，而是黎少的私人物品。 我看到主持人双眼瞪大，露出极度吃惊的表情，接着就是周围接二连三的抽气声。如果我还不知道这项链有问题，那我就太蠢了。 我想将项链取下来，却被黎少阻止了：“哎，别动，你这样很美。这个就当做上次的赔罪。” “这是你设计好的？” “当然不是，上一次已经让秦小姐不愉快了，我肯定不会再做让秦小姐厌烦的事。只能说这是一个巧合，看来上天也有意让我们成为一对，我们可是天作之合。” “那这条项链？” 黎少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稍稍提高了声音，让周围的人都能听到：“这条项链叫做‘人鱼的眼泪’，相信大家都早有耳闻，现在我将这条项链送给秦伊人小姐，还请各位做个见证。不过在场诸位不要失望，虽然‘人鱼的眼泪’没有了，但狐之魅最近会陆续推出几款同系列的项链，期待大家的光临。” 黎少的话让底下的女孩子们沸腾起来，她们一个个都神情兴奋，议论纷纷，仿佛对黎少口中的新款项链十分感兴趣。但那些人看我的目光有些怪异。 我摸着脖子上的项链，心里总觉得不安。最后，我还是没忍住，想将项链取下来，没想到我试了几次，那项链竟然取不下来了！ 这项链有问题！绝对不是黎少口中简单介绍的“人鱼的眼泪”。 “嘁，没想到你傍上了黎少，难怪你口口声声说着要赔我礼服，原来是不差钱啊。喂，既然这样，之前那个帅哥我就不客气地接收了。” 是那个被酒水脏了礼服的女孩，她正用不屑的目光挑衅地看着我。 “闹半天，这个酒会原来是场订婚宴啊，难怪我爸非要我来。” “我原先也不知道，还以为这只是一个交际宴会。没想到竟然亲眼看到了‘人鱼的眼泪’，那是‘人鱼的眼泪’啊，听说那是黎家的传家之宝啊，这趟真是来得值，来得值。” “秦小姐，你什么时候认识黎少的啊？” “秦小姐，你真的是黎少的未婚妻吗？” “秦小姐，你......” 一个女孩开口，像是多米诺骨牌，引出了一系列的议论，他们一人一句，我根本插不上话，我甚至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我听着他们的议论和问话，越听越心惊，越听越觉得荒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被强制成为了别人的未婚妻？ 是因为我脖子上的这条项链吗？ 四处张望，希望能出现一个可以商量的人，哪怕是我并不那么喜欢的丹尼尔也行。然而我的目光搜寻了一圈，我爸、季凌，甚至是丹尼尔都不在人群中，他们去了哪里？ 装潢华丽的大厅里站满了人，我却觉得四周只剩下我一个人。 第九十章 先生终于来了 脖子上的项链冰凉，我望向黎少，却只对上他微微上扬的嘴角。 “这就是你所说的不会做让我厌烦的事？” “秦小姐不喜欢这条项链吗？还是说不喜欢黎夫人这个头衔？” “都不喜欢，甚至厌恶。” “看来我一不小心又招秦小姐讨厌了。” “所以，你能将这条项链取下来吗？” “这恐怕不行，秦小姐，哦，不，未婚妻小姐，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从你戴上项链的时候开始。刚才各位都做了见证，而你也并没有反对，不是吗？” “我刚才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这是强买强卖！” “如果我的小未婚妻一定要这样想，那便这样想吧。” 黎少妖冶的脸上带着宠溺的笑，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一对恋人在打情骂俏。 这种感觉我非常讨厌，然而现在的我却无能为力。我现在再如何解释，也敌不过黎少轻飘飘的一句话和那满是宠溺的目光。 有时候，语言甚至比武力更加的可怕。 我正惶惶不安时，大厅的门突然开了。 那扇充满古朴气息的雕花大门，仿佛打开了一个新世界，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望了过去。 有深深浅浅的墨香从门口灌入，我的心开始狂跳。那边的灯光不是那么明亮，然而我的眼睛却被刺得流出了泪水。 那个人从门的那边走来，他身材高挑，穿着笔挺的白色西装，清冷的神色无法掩盖他绝美的五官，一头银发如同最美的瀑布倾泻而下。当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径直地落在我身上时，我感觉到胸腔中有什么火热的情绪喷涌而出，灼烧得我几乎无法呼吸。 那个人缓缓走来，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王者，正要君临天下。他的步子迈得极慢，但每一步都像是踏入了我的灵魂，我的心脏无法不为之跳动。 太耀眼了。 世界都静止了一瞬。 我注视着他清冷的眸，他的睫毛轻轻地颤动，如同蝶翼扫过我的心尖，微痒。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 我仰起头，望着他：“先生，你终于来了。” 虽然我没见过先生变成人的样子，但我就是知道这是先生，或许是先生身上独特的墨香，闻过一次就再也忘不掉了吧。 他“哼”了一声，将什么东西塞进了我怀里。我低头一看，是一件红色的礼服，他从进门时就拿在手里，我却现在才注意到。 “这个，是什么？” “赔给你的。” “赔给我的？为什么？” “哼，你别那么嚣张，你不是怪我弄脏了你的礼服吗？我现在就赔给你，你满意了吗？” 听他这样说，我才恍然想起，来这里之前，我的礼服被弄脏了，也因此我并没有穿礼服过来。我记得那个时候，他似乎有点生气，一声不吭就消失了。 原来他不是消失了，只是去给我找礼服了吗？ “先生，你弄脏季凌送给我的礼服，是不是就是为了让我换上你给我的礼服？” “自作多情。我只是觉得那件礼服实在是太难看，太碍眼。” “那么这件呢？先生？” 我扬了扬手中的红色礼服。 “哼，勉勉强强能入眼。” “先生亲手做的，可不只是能入眼那么简单，是非常漂亮，非常非常漂亮。” 我没有仔细看手中的礼服，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觉得这件衣服是先生亲手做的。因为我在上面闻到了属于先生的独特香味，淡淡的，好闻的墨香。 “然后呢？” “然后？然后，当然是我非常非常喜欢。” “再然后？” “再然后，嗯，无论何时何地，先生在我眼中，都是最耀眼的。我喜欢先生，很喜欢。” “哼，甜言蜜语，不知羞耻。” 先生清冷的面容微微柔和了一点，我注意到他的嘴角上扬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我的心一下子就暖了。 “懦弱的人类，哭什么哭。” “因为开心啊，先生。” 他替我拭去了眼角的泪，我咧嘴一笑。 先生果然是我的天使，看到他，我就开心得笑出了眼泪。 “哼，笑什么笑，还不去换衣服。磨磨蹭蹭的，你就这么不喜欢？还心心念念着之前的衣服？” 先生傲娇的语气让他稍微有了点烟火气息，这样子的他，不再是上天派来的天使，而是我的，独属于我的天使。 “嗯，我马上就去换。先生你要等着我，就在这里，等着我，不准动。” 我已经看到太多觊觎的目光落到了先生的身上，这让我又是骄傲又是酸溜溜。 变成人的先生怎么这么受欢迎，太讨厌了。 交代好先生，我就要去换衣服。却被先生拦住了。 “怎么了先生？” “不准备把你脖子上那碍眼的东西取下来吗？” “先生，你是故意的，你肯定知道我是取不下来，不是不取。” 先生淡淡地扫我一眼，走到我身后，轻而易举就将项链取了下来。他拿在手里，看样子是不准备给我。 “先生？” “怎么，还想要？” “当然不是。那先生，你记得把它还给别人，那毕竟是......” 我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先生右手一捏，那条我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的项链就碎成了粉末。 眼角瞥见那位黎少淡然无波的神情，我心里想着，也许那条项链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贵重？ 我还想说什么，先生却并不看我，而是看向了黎少的方向。我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觉得有些发冷，就赶紧拿起礼服，去了换衣间。 换衣间里，我正对着镜子欣赏那漂亮的礼服。我以为红色过于鲜艳，没想到这种鲜艳的颜色竟意外地适合我。 穿衣镜中的人有一张圆圆的脸，五官小巧可爱，微卷的长发透着些许慵懒，大红色的礼服衬得她的皮肤越发的白皙粉嫩。她的脸上挂着少见的笑容，让她整个人都变得温暖起来。 不知不觉中，我似乎变得更加漂亮了？我有些自恋地想着。 然后我鬼使神差地，拿出一支口红给自己的嘴唇上了色。 这样一看，镜中清雅的人竟添了几分妩媚。 我的脸有些发烫，一是为了我的自恋，一是因为这身红色礼服似乎有点像......嫁衣？ 脸越发地滚烫起来，我试图用冰凉的手来降温，却发现镜中的人越发地娇媚，带着几分娇羞，几分甜蜜。 第九十一章 贪心的人类 娇羞？甜蜜？ 我咬了咬唇。 我到底在想什么？不就是一件衣服，哪有那么多联翩浮想？ 拍了拍自己的脸，镇定了一下心神，我正要出去，冷不防镜中出现了一个披头散发眼睛流血的“白衣女鬼”，我吓得后退几步。再定睛一看，原来是跟着那个大叔的妖怪。 “吓我一跳，你怎么总是突然出现？不去缠着你家小宝贝，跑来这里做什么？” “当然是来玩啊，这种宴会最好玩了。” “玩？我看你是专门来吓人的吧！” “嘤嘤嘤，被你看出来了。你不知道吓人的乐趣，看着那些人被吓得屁滚尿流，心情真是非常愉悦啊。” “别的人能看见你吗？” “能啊，心中有鬼的人啊，当然是会看见鬼的，嘿嘿嘿嘿......” “那个，你不是妖怪吗？” “妖怪？啊，你也可以这样称呼我，不过呢，我想你更喜欢‘鬼’这个称呼哦，你说呢？” 不知道是妖怪还是鬼怪的它突然凑到我身边，我感觉到有阵阵阴风吹在我身上。我下意识就要聚集灵气，却发现体内空空，没有一丝灵气的痕迹。我才想起，我现在已经是个没有灵气的普通人了。 希望眼前这只“鬼”没有什么恶意，不过我还是得赶紧离开这里。【零↑九△小↓說△網】 “哎哎哎，不要着急离开啊，陪我说说话。哼哼哼，你和我家小宝贝都是一个样子，都不爱人家啦。” 长相可怖的女鬼矫揉造作的样子真是让人不忍直视。我刚才真是想多了，这样的鬼，哪有什么杀伤力。不，它是有杀伤力的，它最大的杀伤力就是它的碎碎念。我只听到它嗡嗡嗡的声音响在我耳边。 “啊呀，那个人顿时就吓尿了，我不过是在厕所装作了一个马桶吓吓他而已，哪知道他这么不经吓。还有还有啊，刚才有两个人在床上玩游戏，我飘上去，将舌头一伸，那两人吓得差点从窗子跳下去。不过是吊死鬼，哪有那么可怕，那些人的胆子，真是比老鼠屎还小。不过我也遇到胆子大的，还是几个女学生，好家伙，竟然在那么偏僻的地方玩笔仙，我突然出现，她们当中的有一个一下就晕了，哎，真是晦气，我还以好不容易遇上几个胆子大的......” 女鬼堵在门口，喋喋不休地讲着它的光荣事迹，我一边想象它口中描绘的画面，一边将它本人带入画面当中。 它坐在马桶上，扮作马桶，有人一屁股坐上来，它在那人背后吹气，那人回头一看，看到一个血腥恐怖的女鬼，两眼一翻，倒在地上，然后它跳出来捏着鼻子，矫情道：“嘤嘤嘤，你竟然不擦屁股，不冲厕所，好臭，好臭！” 有两个人在玩游戏，昏昏欲睡，它一下飘到半空中，伸出自己的舌头，把人吓了个半死，然后一边将自己的舌头打结，一边抱怨：“好长，好长，又要耽搁我好久功夫了，哎。” 有几个女生在玩笔仙，它一时兴起，出现在她们面前，大嘴一咧：“hey，girl，让我也来玩一下吧。” 哎，这样想着，这女鬼不是可怕，而是可笑吧。我听得昏昏欲睡，突然，门被大力一踢，一个穿着道袍的胡子大叔冲进来，一把拎起女鬼的后颈，大声咆哮：“你这家伙，又不安分了！” 骂骂咧咧的声音半天才安静下来。 刚才那个，好像是那个女鬼的小宝贝？呸呸呸，什么小宝贝，是那个奇怪的大叔。 女鬼走了，我也该出去了，不知道先生是不是等得着急了。 被女鬼一打岔，什么羞涩为难的情绪都没有了，我很坦然地走出了换衣间，却看到先生正靠在墙上，等在门口，不远处有几个衣着华丽的女人围在一起，偷偷地望着先生，却怯怯不敢上前。 我上前就挽起了先生的胳膊，挺胸抬头地看了那群人一眼。 先生是我一个人的先生，你们就干看着吧。 ...... ...... 再次回到大厅的时候，已经有人在舞池中央跳起了舞，我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一开始挑选的数字牌，是分男女的。抽到同样数字的男女，就可以一起搭档跳舞，美其名曰缘分，也很少有人扫兴不跳的。 不过我和黎少拿着一样的数字牌，我却是不会和他跳舞了。 大厅里的人看到我们过来，又开始窃窃私语，我却再也无心理会他们说什么了。他们爱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吧，有些事不是靠嘴上说说就能成真的。 我爸和季凌也在大厅里，看到我过来，他们还朝我挥手致意，然后继续和旁边的人说着什么。 他们应该是在谈生意吧，我想，我也就没有过去打扰他们，我转而看向了我身边的先生。 “先生，你要跳舞吗？”我问，却后知后觉地发现我和先生已经站在舞池中央了，我们正随着音乐跳起舞来，“嗯？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来跳舞的？” “哼，人类，你又在走神。”先生望着我，脸上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异样。 “不是啊，先生，我......”我明明就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自己控制了。这话我没有说出口，因为我发现先生看着我的目光非常专注，专注得让我有一瞬间以为我就是先生的全世界。 不管了，反正先生是不会伤害我的，我就好好享受这美妙的舞蹈吧。 先生是妖，却非常熟悉人类的舞步，我想，先生大概是无所不能的。 先生搂着我的腰，我感觉到腰上有些发热，那些许的异样感觉没能阻止我欣赏先生的美颜。 先生真是太美了，美得让人忍不住想私藏。 银发顺着先生的动作滑到胸前，轻轻晃动，我恍然想起有一次我晕倒了，迷迷糊糊中看到了几缕银发。那个时候，就是先生吧。 先生总是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这辈子，我还能离开先生吗？ 我不知道答案。不过我有些消极地想着，离不开就离不开吧。有一个我不想离开的人，大概也是一种幸福。 “人类，你在想什么？” “在想先生。先生，你能不能一直保持这个样子？” “你很喜欢这个样子？” “喜欢啊，先生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油嘴滑舌，拍须溜马。” “先生？” “嗯？” “你一定一定，必须肯定，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先生。” “贪心的人类。” 第九十二章 电饭锅里的人头 酒会结束后，先生最终还是变回了蛇，伪装成镯子戴在我手上，不然先生就无法正大光明地陪在我身边了，因为我无法向我爸解释。【零↑九△小↓說△網】不过，即使先生变回了原来的样子，我还是有点不知道怎样回答我爸问我的问题。 “那个人是谁？你和他的关系不错？” “他啊......是我的一个朋友，我们的关系......的确不错。” “朋友？你在学校认识的吗？他看起来可不像是普通人。” “这个......不是在学校认识的，是我，嗯，之前去公司认识的。这事季凌知道，对吧，季凌？” 正在开车的季凌从后视镜里与我对视一眼，开口说到：“是的，董事长，那个人是我们公司的合作人。之前大小姐来公司的时候，那个人帮了大小姐一个忙，两人就认识了。” “既然你也认识，那就行了，只要不是什么奇怪的人就好。伊人，你也长大了，有自己的交际圈，但是你一定要注意，不能让那些奇奇怪怪的人钻了空子。哪些人可交，哪些人不可交，你要分清楚。” “我知道的，爸。” 问清楚了关于先生的事，我爸就没再说话了。他的话总是不多，只是在必要的时候点拨我几句。我觉得我爸就像是我生活的导师，在我人生的关键路口，给我指明方向。 本来我想问问关于黎少的事，在我被逼婚的那个时候，他和季凌为什么都不在。但我想了想，还是没有问，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连项链都被先生当众捏碎了，那件事情也算是过去了吧。 我爸和季凌都对这事儿只字不提，或许是不知道，或许是刻意不提。但不管怎么样，有些事情，该知道的时候，总会知道的。 “砰——”地一声响，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望向车窗外，有绚烂的烟火升上天空，在天空绽放出斑斓的花朵。我这才想起，今天是大年三十。 真快啊，一年又这样过了。我愣愣地看着张灯结彩的街道，有些出神。 ...... ...... 回到家，我洗漱后，就钻进了被窝。今天是大年三十，我决定放自己一天假，不修炼了。 先生盘睡在我的被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那颗蓝色的宝石。那是今天邙送给我的.....眼珠。 “先生，这个东西究竟有什么用处？” “见识浅薄，玉简里的东西，你有好好看过吗？” “先生，那就是一个大型图书馆啊，你总得给我时间，我才能——” “哼，借口！不要为你的无知和懒惰找借口，一年之内，你要是没将那些东西看完......哼，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好啦，先生，我知道了。这不是大年三十嘛，团团圆圆的日子，当然是要守岁的。我保证，从明天开始，我一定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争取尽快将那些东西看完。” “不要逞口舌之快，说到就要做到才能让人信服。” “是是是，谨遵先生教诲。那先生，你现在能告诉我，这个，嗯，宝石，有什么特别的吗？” “它是一颗能量结晶，是由那个灵魂摆渡者将人类的灵魂记忆炼化，拿着它，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窥见人的记忆。” “又是能量？我怎么觉得哪里都有能量，什么都可以产生能量？” “注意到了这点，你还不算太笨。这个世界本来就是由天地灵气演化而成，万事万物都是灵气，都是能量，它们最终也将以能量的形式消散在天地间。那些看得见的，看不见的，摸得到的，摸不到的，都可以以一定形式转化成能量。” “那些桌椅板凳，锅碗瓢盆，包括我身下睡的床垫，这些也可以转化成能量？” “当然。桌椅板凳是由木头做成的，木头是树木，树木是依靠天地灵气而生长的，自然也能化作能量。只是在树木变成桌椅板凳的时候，能量也渐渐消散了。就像这床被子，它里面是棉花，棉花还长在树上的时候，也是具有生命的。” “这么说来，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东西，都是具有生命的。” “嗯。” 听了先生的话，我瞬间对身下的床垫肃然起敬。 生命是值得敬畏的。 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是值得敬畏的。 可我为什么觉得有种莫名的喜感？ 床垫有了生命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当我躺在床上的时候，是不是意味着我躺在一个光溜溜的生命体身上？在我晚上熟睡的时候，它会不会突然来摸我的脸？在我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它会不会在我耳边讲鬼故事？小时候在床上跳来跳去，它是不是痛得哇哇大叫？ 我有点不敢往下想，只想着做点什么事来缓解一下我五味陈杂的心情。 要不去做碗汤圆来吃，可我已经刷牙了，吃了东西，岂不是还要刷一次？好像有点麻烦？ 纠结了几分钟，我还是决定去弄点东西吃。 先生说，做人太懒会变成猪。 来到厨房，我发现电饭锅里煮着东西，依稀还能听到水沸腾的声音。打开一看，我差点没惊得叫出来。 “邙，你怎么在我家电饭锅里！” “我，来，咕噜咕噜，消，咕噜咕噜，毒。” 邙的嘴一张，就有水灌进它的口中。电饭锅的水沸腾着，将邙的脑袋拨弄得沉沉浮浮。如果不是我经历了太多这种诡异的事情，一定会被吓个半死。 半夜三更，家里的电饭锅里煮着一颗人头，光是想想就觉得不寒而栗。 “你你你，先从电饭锅里出来！” 邙又咕噜咕噜喝了几口水，脑袋、身体、四肢纷纷从水里飞出来，眨眼间就恢复成一个完整的“人样”。 原来他的全身都是可以拆卸的，这样想来，他更像是机器人了。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邙的眼睛上。即使见识过一次它眼睛的美丽，我还是控制不住被它吸引。冰蓝色的眼睛是那么清明，像皑皑雪山上的雪莲，带着一点清冷，美得让人心惊。 这是我第一次看清楚邙的面貌，他大概有人类十五六岁岁的样子，眉目清秀，由于热水的原因，他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丝红晕，看起来少了几分阴森的气息。还没来得及带上兜帽的邙露出一头漂亮的蓝发，和他的眼睛相得益彰。 这哪里还是当初我见到他的那副鬼气森森的样子，分明是一个有点柔弱“病美人”，他雌雄莫辩的五官让我开始怀疑他究竟是个男孩子还是女孩子。或许像他这样从灵魂记忆中幻化而成的“妖”并没有所谓的男女？ 第九十三章 回乡上坟 “消了毒，不脏，可以，和，你，玩，了。” 一字一顿地说着话的邙看起来有些呆萌，他光着脚丫子踩在地板上，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水。我拿来干净的毛巾给他擦拭头发，毛茸茸的触感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的玩具熊。 他顶着一头蓬乱的头发，乖乖地坐在沙发上，那呆萌的样子可不就像极了大型的毛绒玩具吗？ “邙，你不脏，很干净。你随时都可以来我家，不用消毒。” “可以，吗？找，你，玩？” “嗯，当然可以，邙是一个很可爱的孩子，我喜欢邙。” “太，好，了。” 他笑，绯红的唇微微上扬，冰蓝的眸子像是初春融化的冰雪，带着点点凉意，点点温暖。 这真是一个非常寂寞的孩子啊，我想。 我最后还是没有煮汤圆，因为新年的钟声响起了。 一簇簇的烟花升上天空，将漆黑的夜空照得透亮。噼里啪啦的声响不绝于耳，有些清冷的屋子也染上了暖意。 我趴在窗边，一边欣赏这炫目的夜景，一边看邙和小美闹作一团。飞天小猪从我手机里钻出来，小短腿扒拉着窗边，也学着我一样，看向那无比绚烂的夜空。 好久没有这样热闹了呢。 先生难得没有拒绝我的请求，变成了人，站在我身边。 “先生，我可以抱抱你吗？” 没等到先生回答，我就任性地揽上了先生的腰，扑鼻而来的墨香让我有点心驰神往，我站起来，将头埋进先生的怀里，贪婪地汲取着更多属于先生的味道。我将早就握在手中的蓝宝石悄悄地贴上先生的后背，先生说，拿着这颗宝石，就可以窥见人的记忆，那么先生的记忆究竟是怎样？ 有陌生的画面突如其来地闯进了我的脑海，待我想仔细看清时，所有的画面又都像镜花水月一般，猝然消失。 先生有些低沉的声音响在耳边。 “人类，不要耍小心机。” “小气。” 偷看先生记忆的行动失败了，我却一点都不觉得沮丧，或许是因为我从未期盼过会成功。 先生啊，还是适合继续神秘下去。 要是真的什么都知道了，生活反而少了些乐趣。有时候，探索未知的过程往往比结果更加令人迷醉。 “这个拿去。” “这是什么？” 先生丢过来一个拇指大小的玩偶，那是一个长相奇怪的怪兽。羊身，眼睛长在腋下，虎齿人爪，有一个大头和一张大嘴，造型十分怪异。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材质，摸上去有些凉凉的，我仿佛能感觉到强大的生命气息。【零↑九△小↓說△網】 “你一直非常想见的妖怪。” 想见而又不得见的妖怪，在我记忆中只有一只，就是当初将一列火车生吞入腹的那只妖怪，现在想起来我还有些后怕。怕的不是妖怪，而是先生，实在是先生带我飞的那次经历太凄惨，我每每回想，总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难道这就是当时那只妖怪？可它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摩擦着手上的玩偶，疑惑地望着先生。 “当时它被我封印了，你才没有变成它的食物。” “先生，难道你当时已经将它收服了？那你还答应我让我去看它，结果......” 结果自然是被先生耍了个透彻，我还给出了一个承诺作为代价，先生到现在也没提起这事儿，但愿是先生忘记了。 “哼，只怪你太蠢。” “那先生你现在为什么将它给我啊？” “你现在太弱了，留着防身。” “不是有先生你在我身边吗？” “你不能太依赖我了，人类。如果今天晚上我没有出现，会有什么后果你知道吗？” 后果？脖子上被戴上了项圈，被迫成为黎少的未婚妻，然后沾染一身的麻烦。 “可是先生——” 我还想继续反驳，先生却转过了身，望向了窗外，良久才幽幽问道：“你看，今晚的夜空与平常有什么不同？” 我随着先生的目光望向那片天空。 没有月亮，没有星星，没有了烟火点缀的夜空又恢复成一片死寂。我隐约看到整片天空都被蒙上了一层薄雾，薄雾中夹杂着一些金光，金光周围又有黑气萦绕。看得久了，我竟觉得头有些晕乎乎的。 “先生，那是......” “这个世界的灵气开始复苏了，注定要来的也终究会来。” 我听不懂先生说的话，但我非常不喜欢先生现在的表情，太过于孤寂，太过于清冷，飘渺得仿佛随时都会离去一样。 “先生，别露出这样的表情，我不喜欢。” 我忍不住拂上了先生的脸，先生侧过脸，避开了我的触碰，我手一僵，心情一下子跌到谷底。 正在我有些低落的时候，先生轻轻将我揽入怀中，下巴抵在我的头顶：“秦伊人，你要努力。” ...... ...... 大年初一，我早早就起了床，因为今天要去给先人们上坟。 备好香烛纸钱和火炮，我爸、季凌和我一起去了乡下。 清晨的雾气很大，能见度也很低，只能隐约看到前面的车排起了长龙，滴滴滴的喇叭声不绝于耳，听得人有些焦躁。 我坐在后座，塞着耳机听歌，托腮看窗外开得正艳的油菜花。 有个穿红裙子的小女孩坐在油菜花地里，齐刘海，麻花辫，看起来颇为可爱。有只被黑布包裹的狗，只露出一个狗头，窝在她怀里，她正低着头给它顺毛，口中轻轻哼着小调，我听到她在唱：“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那声音有些沙哑，并不似小女孩的清甜，然而我却觉得意外的顺耳。 似乎是察觉到我的目光，她抬起头来，我对上一张过分白皙的脸。她的眼睛不大，却非常有神，我仿佛能看到她的眼中印着我的倒影。旁边的狗舔了舔她的脸，她对着我灿然一笑。 我也回以一个微笑。 “她不冷吗？” “你在说谁？” “油菜花地的那个小女孩。” 我抬抬下巴，向我爸示意。 “嗯？那里并没有什么人。” “哦，她刚刚跑了。” 我能看到，而我爸不能看到的，大概是妖怪之类的生物吧。 妖怪，还真是无处不在。 不过我记得化身成人类的妖怪是可以被人类所见的，那么我爸为什么看不到那个女孩？ 这个时候，车子启动了，打断了我的思绪。我转过头，不再看她。 第九十四章 诡异的女孩 忽然，车子一个急刹车，我差点撞上了前面的椅背，还好安全带将我牢牢固定在座椅上。 “怎么回事，季凌？”我爸蹙了蹙眉。 “董事长，前面的车追尾了，堵了前面的路，我们只能在前面的岔路口绕道过去。”季凌将车子打了个弯，上了岔路口上的另外那条路。 他的语气非常平静，并没有因为事故而后怕，但我却觉得有点不安。 我隐约看到前面的事故现场，站了个穿红衣服，怀里抱着狗的女孩。车子一晃而过，我却看清了，那正是之前站在油菜花地的那个小女孩。察觉到我的目光，她甚至朝我笑了笑。 我有点烦躁。 希望这场车祸不是她造成的。 我不愿将她想得那样坏，哪怕她只是只妖怪。 由于绕了远路，我们比原计划晚了一个小时到我二姑爷家。我们到的时候，他们正等着我们吃饭。 我们家是一个大家庭，我爸这边有四个姐姐，一个妹妹。只有我二姨和二姑爷是在乡下，其余的都分散在不同的城市，平时并没有什么机会相聚，只有在过年的时候，大家才会不约而同地回来相聚。 这些亲戚或多或少都帮过我们家，我却对他们没有什么感情。 聚少离多，也处不出什么感情来。 席间还算和睦，大家都带着笑颜，吃着有些油腻的饭菜，聊几句家常，扯几句无关紧要的事。 “嘎嘎嘎，嘎嘎嘎......”有鸭子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我二姨霍然起身，将手中的碗筷一放，大叫一声，“糟了！那东西又来了！”然后她匆匆忙忙离了席。 我跟着二姨去了养鸭的院坝，用来圈养鸭子的栅栏已经东倒西歪，那些鸭子扑腾着翅膀到处乱窜，有几只鸭子被咬断了脖子，流出的鲜血染红了一地白色的羽毛。 “嘿，今天总算是把你这个畜生抓住了。” 我凑过去一看，一条裹着黑色破布的狗被渔网网住了，正拼命地挣扎。 “怎么回事，二姨？” “哼，不晓得哪里来的野狗，这几天天天来咬鸭子，我鸭子都被咬死了好几只，今天你姑爷就做了个陷阱，没想到还真的把这个小畜生抓住了，这下看你还怎么咬，狗东西。” 二姨说完，犹不解气，抄起一旁的扁担就要往那野狗身上招呼。野狗吓得往后一缩，喉中发出低吼，却叫不出声来。与此同时，我感到有什么力量从我身旁略过，我侧身一让，只听我二姨大叫一声，手中的扁担哐当落地，先前被抓住的狗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二姨惊恐地连连后退：“见鬼了，见鬼了！” 这边的动静将还在吃饭的客人们都惊动了过来，大家围成一圈七嘴八舌地对着二姨发问，二姨被吓得狠了，只是反反复复地说着一句话：“有鬼，有鬼！” 鬼吗？ 我看向不远处的废弃茅草屋，阴影处站着个穿红衣服的小女孩，她正抱着一只鸭子，啃得一嘴鸭毛，我仿佛能听到血液流入她口中的声音。女孩的脚边趴着一条狗，裹着黑布，吐着红舌。 天色还大亮，正是正午时分，可那片茅草屋却显得有些森寒。 ...... ...... 二姨家住在山坳里，相隔好几里才能看到另外的人家，平日里人迹罕至，显得有些冷清。院坝前是一片竹林，比起小时候东倒西歪的几棵竹子，现在的竹林已经大到遮天蔽日了。我奶奶就葬在这片竹林里。 饭后我们去给我奶奶上坟，林子里的光线有些昏暗，我们一行人走在狭窄的小路上，偶尔有人说几句话，却依然不能掩盖周围所映射出的阴森。 这个时候，我想起了邙，不知道他是否也曾窥见我奶奶的灵魂记忆。 我奶奶在我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去世了，我对她没有任何的印象。每当我问起关于我奶奶的事情时，我爸就会非常沉默，似乎整个人都陷入一个难言的回忆中。直到我发现这些阿姨伯伯都对我奶奶的事闭口不谈时，我才意识到，我奶奶是个非常神秘的人。 我还想着我奶奶的事，身后却传来“啊”地一声惨叫。 是我二姨摔倒了。 “二姨，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你们先走，我在后面跟着。” 说着，她侧身让后面的人先走。我正要继续赶路，却冷不防地看见一个穿着红衣服的人从我二姨身后走了过来。 是那个红裙子小女孩！ 她怎么跟来了！ “伊人，怎么不走了。” “爸，我突然有点想上厕所，你们先走，我等会儿就来。” “路不太好走，让季凌和你一起。” “好。” 等他们走远了，我才看向那个小女孩。 我们已经在竹林深处，昏暗的光线斑驳地打在她的身上，她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小姐姐，你过来啊。”她开口，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齿，阴森而可怖。 “季凌，等会儿如果发生什么奇怪的事，你什么都不要问。” “遵命，大小姐。” 我朝那个小女孩走过去，她没有动，就站在原地望着我。越是靠近她，我越能感觉到那让人毛骨悚然的气息，当我走到离她大约一两米近的时候，她突然咧嘴笑了一下。一股寒风拔地而起，吹得青竹东倒西歪，竹叶哗哗作响。只见那女孩手轻轻一扬，就有一团灰色的骷髅鬼影朝我袭来，我不躲不闪，任由那鬼影冲过来。那鬼影刚要靠近我，就被我胸前的吊坠大力牵扯，深深地吸入，连惨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 这个吊坠是昨晚先生送给我的那个怪兽玩偶，被我用一根银线串起来挂在了脖子上。先生送的东西，自然是要贴身戴着。 昨晚上先生终于让我进了世外桃源的那个温泉，没想到那个温泉最大的功能就是恢复灵气，是相当于一种叫做聚灵丹的东西。现在我已经恢复了灵气，甚至进阶到了炼气期五层。只要我将精神力注入那个吊坠当中，就可以让它为我阻挡危险。先生说过，这个吊坠几乎可以吞噬所有的东西。而现在，我也见识到了这个吊坠的能力。 第九十五章 掉入裂缝 这个吊坠妖怪被封印了都这么厉害，那么在它全盛时期又是多么的威风八面。【零↑九△小↓說△網】 “小姐姐，你这个吊坠好漂亮，可以给苑苑看看吗？”小女孩走到我身边，眨着大眼睛，若无其事地对着我笑。 “恐怕不行。”我后退一步，离她远了点。刚才才给我使了绊子，谁知道她还会不会出什么阴招。 “那我就这样摸一摸，拜托了，小姐姐，苑苑就是摸一摸。” “你还是先说说为什么跟着我吧。” 她处处透露出天真，我却知道她不能信。 “我觉得小姐姐看起来非常亲切，像我的姐姐一样，苑苑想找姐姐玩儿。可以吗，小姐姐？” “小妖怪，大过年的，你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吧，我不想为难你。” 可能还是我的恻隐之心作祟，我实在对这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厌恶不起来。 “啊啊，原来小姐姐早就知道了啊，真没意思。不过呢，我不是妖哦，我啊，是鬼，是鬼哦，小姐姐，你怕吗？我是鬼——” 小女孩身上的气息瞬间变得阴森起来，她面目狰狞，张牙舞爪地朝我扑来，一张樱桃小嘴变成了血盆大口。 “小妖怪，你最好是别过来。” 我使了个云火诀，食指腾地一下升起一团火苗，那小女孩惨叫一声，飞快地退开了。 “小姐姐，你怎么可以伤害我，你坏！” 我只想呵呵哒，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是个什么道理！现在的小女孩怎么都这么难以理解。 “你走吧，不要再伤害人了。” 其实我对这个小女孩挺失望的。刚刚她在触碰到我的那一瞬间，我身上的蓝宝石起了反应，我看到了当时的车祸现场。那辆被挤得变形的小轿车中，父母都当场死亡，只留下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和一条奄奄一息的狗，幸福的三口之家，转眼间就家破人亡。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站在我面前，眼神无辜，表情天真。 这样的孩子，还真是可怕。 我不想再理会她，转身就离开了。她却一声不吭地跟在我身后，像尾巴一样怎么都甩不掉。 算了，她爱跟就跟，只要她不来伤害我的家人。一旦她要作孽，我可能就要无情了。 “大小姐，那个东西还跟着我们吗？” “嗯。不要告诉我你能看到她。” “我并不能看见，不过从大小姐的言行举止中我能猜测出来。【零↑九△小↓說△網】” “幸好你没有把我当成神经病。” “在我心里，大小姐永远都是完美的。大小姐，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大小姐一定不能轻易在外人面前再有这样怪异的举动，更不能当着别人面施展这种，嗯，特殊能力。” “不感到害怕吗？这个世界上存在很多你无法看到的东西。” “如果说看不到都会感到害怕，那大小姐能够看到，岂不是更加害怕？” “季凌，你想问题的角度真是有点不一样。不过啊，我能看到你们所不能看到的东西，拥有你们所不能想象的能力，你起码应该好奇一下吧。” “大小姐就该是独一无二的，这一点，我从始至终都坚信。” “季凌，我一直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相信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仿佛——” “仿佛对大小姐唯命是从，甚至随时愿意为大小姐而死。” “季凌，你——” “大小姐，你不是也同样信任我吗？” “是啊，我也相信你，没来由的，就是一种直觉。” “所以啊，大小姐，你永远都不用怀疑我对你的忠诚。” ...... ...... 一路上和季凌说着话，后面的那个女孩也锲而不舍地跟着，很快我们就到了坟地。 这片地方非常宽阔，听我二姨说，这片地方的风水很好，所以很多人都将坟墓选在了这里。周围还有很多无人供奉的坟包，坟上杂草已经长了老高。 点香烛、烧纸钱、虔诚叩拜，最后是燃放火炮。噼里啪啦的声响惊飞了一些孤鸟，也引来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生物。比如我眼前这个不依不挠模仿我动作的妖怪。 它有一个巨大的脑袋，几乎和身子同样大小。五官像极了人类，还学着人类穿起了衣服。 我点香，它点木头；我烧纸，它烧树叶；我叩拜，它也对着一块石头有模有样地三拜九叩。我瞪它一眼，示意它不要再学我的动作了，它却后退一步，睁大眼睛回视我，那双比拳头还大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倒是挺好玩儿。我一时起了心思，故意伸手去挠痒痒，它也想学，奈何它手太短，根本够不着后背，它那一蹦一跳的焦急模样看得我直乐。 “伊人，心要诚。” “好的，爸爸。” 不再管那只小妖怪，我闭上眼睛，许下愿望，然后诚心叩拜。起身的时候，我踢到一块石头，差点摔倒，感觉有什么虚空扶了我一把，我才稳住了身子。 我看向刚刚那只小妖怪，无声地说了句谢谢。小妖怪大嘴一咧，又忙不迭地往后面缩了缩。 刚才还一点都不怕我，怎么我说句谢谢就把它吓着了。 等我转身的时候，我才知道了原因。刚才那个女孩站在我背后，正对着那只小妖怪，我转身的时候看到了她脸上没有来得及收回的阴冷。 越是可爱的生物，越危险。我这样想到。 “大小姐，站过来些，要燃放火炮了。” “嗯。” 我站到一边，这才发现那个小女孩刚好站到了燃放火炮的区域，火炮一旦燃放，她有可能被炸伤。 “小心。” 我喊了一句，却被照旧燃放的火炮声掩盖了。我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孩的身体一下子被炸得四分五裂，鲜血飞溅。火炮燃放升腾起烟雾，遮了我的双眼，却遮不住我惶恐的心。 待烟雾散尽，我赶紧走过去查探。还没等我查看清楚，我就感觉到地面开始摇晃，一条裂缝横空出现，我躲闪不及，一下子掉了进去。 有一只大手抓住了我，却被我带进了裂缝。 第九十六章 先生，把衣服穿上 “丹尼尔，怎么是你？” 我以为那时抓住我的是季凌或者我爸，怎么也没想到是丹尼尔。【零↑九△小↓說△網】 “伊人小姐忘了吗？你奶奶和我奶奶是闺蜜，我奶奶就葬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刚才我一直在叫伊人小姐，伊人小姐却想魔障了一样盯着空气发呆。我过来给你打招呼，却被伊人小姐你扯了一把。” 是这样吗？ 我明明记得我看见那个女孩被炸得血肉模糊，然后我上前查探，却被突然出现的地面裂缝吸了进来。怎么丹尼尔说我在对着空气发呆？ 是我出现了幻觉，还是他在说谎？ “蠢货。” 脑海中突然传来先生那熟悉的嘲讽声，我摸了摸手上的镯子，才想到这是先生通过精神力的传音。 昨晚上我突破了炼气期五层，先生说我们现在可以用精神力交流了，我甚至可以用精神力直接将我说的话传送到任何人的脑中，当然前提是那个人没有屏蔽精神力。 这一路先生太安静，我就没有想起这回事。犹记得当初我学会用精神力和识海中的那只兔妖沟通时，整个人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激动。而这次能和先生用精神力沟通了，我竟然差点忘记了这件事。 可能我还没有从昨晚的事情当中回过神来，下意识不想想起先生。 昨晚上当我听到先生叫我名字时，我整个人都懵了，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这么悦耳，明明还是那三个字，可在先生叫来却让我有脸红心跳的感觉。虽然我对这种感觉有些陌生，却并不妨碍我对这种感觉的理解。 我想，我是喜欢上先生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喜欢上了。或许从见到他的第一眼，或许是他第一次化作原型保护我的时候，又或者是它时时刻刻温馨的陪伴。不因为他是蛇身还是人形，也不因为他是人还是妖，就那么喜欢上了。 这种喜欢啊，是情人间的喜欢。 也许我还欠先生一个告白。 “走神也要分场合，先解决了眼下的问题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蠢货！” 我刚要酝酿而出的告白就这样被先生的怒吼给打断了。从那种粉红色的氛围中脱离而出，我看到丹尼尔已经晕倒在地上，我赶紧上前去查探他的情况。 还好，只是单纯的晕倒而已。 我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心里咯噔一下。 这里是什么地方？ 周围乱石嶙峋，杂草丛生，到处都是皑皑白骨。一股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胃里开始翻腾。我忍住不适，放眼望去，方圆几里看不到人烟，荒凉、孤寂，无处不阴森，无处不恐怖。 在二十一世纪的现代，哪里还有这样的地方？我恍然觉得自己来到了另外一个黑化了的世外桃源。 此时，天色昏暗，空气异常燥热，显然不再是冬天，这里甚至和我老家不是同一个季节。 有幽蓝的火光从杂草乱石中亮起，飘飘荡荡，宛若幽魂。那就是传说中的鬼火，因为尸骨中所含的磷自燃而形成。在现代社会，是很难见到鬼火的吧，我有些好奇，凑上去想去碰一碰。 “别碰！” 先生突然的出声让我吓了一跳，手一抖，我一下子碰到了那团鬼火。不烫，只是比人体的温度稍高，只是我碰到的那团鬼火却像是有意识一般躲远了。 “先生，它，它怎么，是活的？” 先生沉默了一瞬，一盆水就凭空地出现在我面前：“洗手。” “啊？” “让你洗手！” “哦哦，我马上洗，马上洗。” 先生的声音辨不出喜怒，但明显比平时显得更低沉，我暗自思考，先生这是怎么了，难道这鬼火不能碰？ 碰了会发生什么？手会腐烂吗？ 我打了个寒颤，赶紧反反复复地清洗。 水换了一盆又一盆，我来来回回洗了不下十次，先生还是没有说停，直到我手都快洗下来一层皮，先生才幽幽地开口：“够了够了，看着心烦，磨磨蹭蹭的，你究竟要弄到什么时候！” “先生，那个鬼火......” “哼，见识短浅。鬼火当中的确有部分是由于磷的自燃而形成，然而有部分却是真正的鬼魂。那是游魂，没有记忆，没有形体。它们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自己的尸骨周围，几十年，几百年也许都不会消散。你刚刚碰到的，不是鬼火，是游魂。是没穿衣服的游魂！” “先生，就那么一团火你是怎样看出它没穿衣服的？” “搞清楚重点啊，蠢货，重点是它没穿衣服，你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知道了吗？蠢货！” “我作为一个未来医生，有什么地方是不该碰的啊，先生？” 我话刚说完，先生就变成了人类出现在我面前，气急败坏地拉起我的手按到了他身上的某个地方：“就是这里，知道了吗？不能随便乱碰，你要是下次再乱碰，就不是将手洗去一层皮这么简单了！” 我手下意识抓了抓，那东西跳了跳，我的脑袋空白了两秒，然后迅速爆红，猛地跳开，指着先生的鼻子；“先生，你，你，你不知羞！” “我不知羞？到底是谁不知羞？到底是谁巴巴地赶上去碰那，那不该碰的东西！” “我我我，我怎么知道那鬼火是......是没有......穿衣服的。” 这话我自己都说得没底气。以前解剖尸体或者去给老师帮忙为病人查体的时候，也没有这么，这么让人难为情，可先生竟然...... “哼，如果再有下次，等着被剁手吧！” 先生脸上还是一副高冷的表情，然而他话里的咬牙切齿还是透露出他的恼意。稍微转了个弯，我就明白了先生这恼意从何而来，不就是吃醋了吗？ 嘿嘿。 我有点想笑，然而现在有个问题我不得不提醒先生。 “先生，你，要不要先变回蛇，或者先变回......镯子？” “怎么，脏了你的眼睛吗？” “啊，不不不，先生，我是很乐意看的，就是这时机不太对。你看这里阴森森的，到处都是人骨头，还有那么多，那么多鬼火，不，游魂看着我们啊，先生，你——” “你到底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先生，你要不要把衣服穿上！” 第九十七章 你在找死 说完，我就捂着脸跑开了，我实在是不敢面对先生的怒气。我明明都那么隐晦、那么含蓄地提醒先生了，哪知道先生的情绪那么激动，根本没有注意到他没有穿衣服这个事实。我当然不会以为先生是故意不穿衣服的，先生那么骄傲的性子，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变身成暴露狂！ 啊啊啊，想起刚刚看到的，我的心还是砰砰砰地跳个不停。 那修长的身形，优美的腰线和挺拔的双腿，仿佛在发光一样，耀眼得我根本不能直视，实在是太犯规了，太犯规了，怎么可以有人既有那么好看的脸，又有那么好看的身体，就算是妖也不能这样挑战我的心理承受力啊！ 我一路都处在那种脸红心跳的粉红色泡泡当中，当我冷静下来的时候，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 没有先生，没有丹尼尔，只有一望无际的的野草乱石、人骨鬼火。 完蛋，玩笑开大了。 先生总会来找我的。 我站在原地张望。 咦，那边有人？ 有人！ 那是一对衣衫褴褛、头发凌乱的夫妇，女人正抹着眼泪，嘤嘤地哭泣，男人怀抱一个包袱，凶神恶煞地对女人说着什么。 这个地方出现了另外的人，本就有些不正常，我不敢靠得太近，只凝神去听。【零↑九△小↓說△網】 “哭什么哭，再哭，也把你杀来吃了！” “不不不，不要，呜呜呜，你不是人，你简直不是人，呜呜呜，我可怜的阿花，妈妈对不起你，妈妈没能阻止那个杀千刀的，妈妈对不起你啊，阿花。” “哼，假惺惺。吃了就是吃了，我们要是不把她杀来吃，我们就得饿死。臭婆娘，你还哭，胳膊腿还不是你争着抢着吃，现在说对不女儿，你早干什么去了。给我安分点，我们肯走这么远的路把她运来这乱葬岗已经对得起她了。” “那是我们的女儿啊，你怎么狠得下心，怎么下得去手哦，天杀的也，这个灾荒年生，啥时候才能过去哟，呜呜呜......” “养她不就是让她报答我的，滚起来，赶紧走。那么多肉放在那里，要是被那些饿死鬼发现了，你就等着哭吧！” 男人恶声恶气地教训着女人，女人抽抽搭搭畏畏缩缩地哭泣，他们往这边走来，声音也越来越近。 他们这是将自己的女儿.....杀来吃肉了？ 古代易子而食还讲究一个“易”，可他们怎么就能忍心？ 我听得胆战心惊，满心寒凉。【零↑九△小↓說△網】 再深厚的感情，遇上了生死问题，大概都会变得一文不值吧。 虽然他们两人的衣服破烂脏污得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但从他们的打扮和对话中，我依稀能猜出这两人并不是二十一世纪的人，我看到的或许是发生在过去的事，或者说是记忆。 是谁将我送入了过去？ 那两人越走越近，女人却突然推了男人一把，男人手中的包袱脱手而出，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滚落出来。 齐刘海，麻花辫，笑得一脸开心。 是那个红裙子小女孩。 原来是这样吗？ 在一个无奈的年代，发生的让人无力反抗的事情。说不清是亲情的淡漠还是人性的丧失，大概只是印证了那句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人之初，是性本善，还是性本恶？ 我不知道，也不想去探究。 看着那对夫妻将骸骨随意抛弃，然后匆匆离开的背影，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来缓解自己有些起伏的情绪，以至于我没来得及阻止一条裹着黑布的狗在尸骨上撒了尿。那狗不仅撒了尿，还用爪子刨土，将尿盖起来，也顺便将那副骸骨也盖了起来。 这狗不是一直跟在那个女孩身边的狗吗？ 那么这条狗也是......鬼吗？ 待狗匆匆跑开，我还是走上前去，将女孩没有完全被掩盖的遗骨埋葬了，并且用一块石头立了碑。这样子，女孩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吧。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这些事情也就是一个法诀的事儿。既然被我撞上了，我就顺便帮她一帮。她将我送来这里，大概也是想我帮她做这件事吧。 接下来我还是试着原路返回去找先生吧，不能坐以待毙。能主动的时候就主动，毕竟人死了连主动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抬起头，正要转身，却看到不远处站了个红色的身影。 齐刘海、麻花辫，穿着红裙子，脚边依偎着一条裹在黑布里的狗，那个女孩正直勾勾地望着我。 “那些人都不可原谅，所有的爸爸妈妈都不可原谅。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有多恨他们！期待着的礼物变成了一把剜心剔骨的夺命刀，说好的新衣服变成了死后的冥衣，我一辈子中唯一的开心渴望都被埋葬在这片充满了腐臭的土地。小姐姐，我好恨啊，真的好恨啊。” “你想有人来感同身受？所以那场车祸中你只留下了那个孩子和那条狗？” “小姐姐，我其实很喜欢你啊。你闻起来好香，比香喷喷的猪肉还香，你一定很好吃，苑苑好想尝一尝啊，小姐姐。” 小女孩眨眼间就出现在我的面前，白骨森森的手直袭我的面门，我反手一挡，给自己加了个灵气罩，让她不得近身。 “你还真以为我不会对你怎样吗？” “小姐姐当然不会对我怎样，小姐姐的心，是红的嘛，和苑苑的裙子一个颜色哦。不过啊，苑苑虽然喜欢小姐姐，可是小姐姐太多管闲事了--” 小女孩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她的裙子无风自动，刘海翻飞，露出额头上一条狰狞的伤疤。周围的空气仿佛一下子凝固了，阴森之气无限扩大，仿若实质，无数的黑气从四面八方汇聚到她的身上，她双手成爪，虚空一抓，就将黑气拧成了两条巨龙。那两条巨龙直冲天际，在空中嘶吼着向我俯冲下来。 我正要闪避，眼角瞥见一缕银发一晃而过。 嘿嘿，先生故意让我看见，是想干什么？ 我瞬间熄了躲避的心思，就站在那里，等着那两条巨龙的攻击。 刹那间，身体被大力推开，耳边传来先生的怒吼：“秦伊人，你在找死吗！” 第九十八章 谣言如猛兽 我稳住身子，嘻嘻哈哈地朝先生一笑：“胡说，我明明是在找先生。看吧，我找到你了，先生。” 喜欢看我害怕看我出丑的先生，一定早早地躲在某个地方，暗中注视着我，不然以先生的力量怎么可能这么久还找不到我。直到看到我遇到危险，才忍不住现身了吧。 先生啊，还真是傲娇得可爱。 我看到银发白衣的先生轻轻一扬手，力若千钧，朝两条巨龙当头砸下。那两条巨龙被大力震得在空中翻滚了几转，再也维持不住形体，只能化作无数的黑气消散在远处。 先生犹不解气，虚空一抓，一团鲜红的火焰腾空而起，扑向小女孩，小女孩想躲，身体却像是定住了一样，无法移动。我看到她的面容瞬间变得扭曲，脸上出现极度惊骇的神情。眼看火焰就要吞噬了她，她身旁裹着黑布的狗一跃而起，黑布脱离了狗的身体，露出一具白森森的骸骨，直直地迎上了那团火焰。 两者相撞的瞬间，那条骷髅狗的额头喷射出另一团黑色的火焰，迅速包裹了红色火焰。眼见红色的火焰就要完全被吞噬，那团黑球的内部仿佛受到了巨大力量的撞击，啪地一下四散开来，红色的火焰横冲而出，反吸收了黑色的火焰，迅速地扫向骷髅狗。 骷髅狗倒在地上，全身都燃起了火。小女孩冲过去将狗抱住，试图用自己的身体去熄灭骷髅狗身上的火焰。她痛得面容扭曲，抱着狗在地上打滚，却死死地咬住嘴唇没有发出一声哀嚎。 然而先生所发出的火焰哪是那么好灭的，很快骷髅狗的脑袋也被烧成了白骨，直到整个骨头都被烧成了灰，最后一点火星才堪堪熄灭。 小女孩从最开始惊慌失措地灭火到最后面无表情地看着骷髅狗在自己的怀里化为灰烬。没有失去重要东西的愤怒和悲哀，也没有要向我们复仇的举动。 她双目无焦，空洞地盯着远方，脸上无悲无喜。灰扑扑的天地间，恍然只剩下那抹红色的身影。我感觉不到她的痛苦，感觉不到她的悲伤，感觉不到她的愤恨，甚至连她这个人我都快感觉不到了。 有低低的小调从她口中传出：“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妈妈爱你，妈妈喜欢你--” 催眠曲，安魂曲，愿所有的仇恨，所有的孤寂，所有的悲凉，都在这一曲小调中安息。 “先生，我们走吧。” “斩草不除根，你迟早会自食恶果。” “有先生在，我只会吃甜果。” “胡言乱语，你下次再找死可不要指望我来救你。” “是是是，先生不会救我，只是偷偷地在旁边看我。” “秦伊人，你--” ...... ...... 有先生在，我们自然是轻而易举地出去了。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季凌正用白色的手帕擦拭着我的手：“大小姐，你也太不小心了，连走个路也会摔倒。来，过来一点，那边要放火炮了。” 我看到我爸点燃了火炮，然后迅速跑开了。火炮燃放的区域里，没有小女孩，没有地面裂缝，没有那阴森的乱葬岗。 “季凌，你看到丹尼尔了吗？嗯，就是钟允彝的堂弟，他之前喊我我没有应他。” “大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吗？” “嗯？” “我并没有看到过他，也没有人在刚才呼喊大小姐。” “哦，这样啊。” 我赶紧用精神力询问先生：“先生，丹尼尔呢，我们刚才好像把丹尼尔忘在那个乱葬岗了！” 先生的声音立马在我脑中响起来：“不用管他。” “什么意思，先生？” “你在那里看到的不是他，只是他用傀儡术弄的一个傀儡。那个地方阴气太盛，他的傀儡受不住，才会晕倒。” “我不明白先生，难道这一切都是幻觉吗？” “让你好好看书，好好看书，你都看了些什么！蠢货，开动你的脑子，你刚才去的那个地方是另一个空间，那里的时间是静止的，和现实世界不一样。所以在别人看来，你只是发了一会儿呆，而不是凭空消失再凭空出现。你之所以会陷入那个空间，是因为你被一场幻觉蒙蔽了眼睛，你‘大发慈悲’，愚蠢地踏入了陷阱。这次就给你长个教训。哼！” 所以燃放火炮是假的？那个女孩被炸得血肉模糊也是假的？我傻傻地过去查探结果陷入另一个空间？ 好吧，我好像总是因为自以为是的善良而踏入别人的陷阱。 或许我真的太“善良”？ 哎，这正是我最不想要的那种情不自禁的“善良”啊。 太过善良，终会害人害己的。 要改，要改。 返回我二姨家的路途中，我们绕道去了果园摘橘子。一同跟来的还有那个大脑袋妖怪，它也学着我的样子去摘橘子，熟练起来了，那动作竟比我还快。托它的福，我们很快就摘了满满两筐橘子。我们一大家人各自分了橘子，也就陆续回自己家了。 回家的途中，我听到有人在议论上午的那场车祸。 “那个孩子真是可怜哟，爸爸妈妈都死了，只剩下她和一条狗，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活！” “你觉得她可怜，就把她养了撒。你们屋头不是还没得娃，正好撒。” “好什么好，我哪来那么多钱来养，她还是个女孩子。” “切，口花花。要怪也只能怪那个女娃娃上辈子造了孽！” “造孽啥子哦造孽，你们是不晓得，那个女娃娃经常遭她妈老汉的虐待，身上哟，遭打得惨得很。现在她妈老汉死了，也没得人打她了，听说那个女娃娃还被一个老板收养了，也是命好。” “那感情好，不愁吃不愁穿了！” ...... 后来车子开走了，我也没再听下去了。 不管那个红裙子女孩是出于什么原因制造了这场车祸，但她却人为地改变了三人一狗的未来。 未来的事，最难评判。 是好是坏，是对是错，只有交给时间去验证。 车停在了小区门口，我和我爸下了车，季凌开车回公司，忙一些工作的事。 “来了，来了，就是她，就是她！抢走黎黎的小婊砸。” “她看起来好小，还是未成年吧？” “未成年又怎么了？只要黎少喜欢，哪怕她是个幼齿，还不是要乖乖将自己送上门去。” “喂喂喂，你谁啊，太重口味了吧。我们是来盯人的，不是来给黎黎抹黑的。” “先不说她成年没成年，她长得还是好看，你看她那小圆脸，我从来不知道圆脸可以这么好看。她长得实在是太水灵了。” “经我的火眼金睛鉴定，这妹子绝对是纯天然无污染的农夫山泉啊，甜甜甜，难怪被黎少看上了。黎少也是，下手真快，听说连结婚戒指都找人定制了。” “不会吧，才订婚就要结婚了吗？” 第九十九章 风雨欲来 一群男男女女挤在那里，朝我投过来或好奇或艳羡的目光，有些人还拿出手机咔咔咔地拍照。【零↑九△小↓說△網】 我最不愿看见的情况还是出现了，谣言的力量真是迅疾如猛兽势不可挡。 “伊人，怎么回事？他们说你和黎少在一起了？你什么时候认识了黎少？” “的确和他见过一两次，不过没什么特殊的交情。这些......都是谣言。” “身为娱乐圈的公众人物怎么这么不小心。你不知道这些谣言的厉害，他黎少还不知道吗？昨晚上在酒会上我们还在商议让他给公司品牌代言的事，看来这事还得缓缓。” “黎少是......明星？” 虽然之前我曾和季凌谈起过黎少，说到了一些关于黎少身份的事情，但季凌并未告诉我黎少有一个身份是明星？ “你不知道？我以为你们是朋友。” “算不上朋友，只是见过面而已。” “现在的媒体也都不负责任，逮到什么就乱说，你别想太多，我让季凌去查查。这件事或许不简单。” 当然不简单啊，这本来就是那个黎少搞的鬼！ “爸，你对他了解吗，我看昨晚上你一直在和他说话。” “他叫黎谨风，是新风向旗下的签约艺人，因为一支香水广告风靡全国。出道一年，只拍过几个代言，却已经跻身一线明星的行列。他背景很神秘，不管怎样，这个人你能不接近就不接近。前几天他主动提出想争取我们公司一个服装品牌的代言，我们昨晚就是在商量这事。” “爸，别担心，你知道我很厉害的。” “伊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不能拘泥于那个狭小的世界。” “我知道的，爸。” 回到家后，我就投身到修炼当中，一连半个月在世外桃源当中不眠不休的修炼让我突破到炼气期十层，差一步就能筑基。我知道我到了瓶颈，我需要一个契机来寻求突破。 我之所以这么着急提升实力，是因为我闻到了一股风雨欲来的味道，有一张巨大的网正向我扑来，我必须要有应对的实力。 有句话说得非常对：所有的阴谋诡计在强大的实力面前都是个屁！ 这半个月以来，外面将我和黎少的事传了个满城风雨，我爸和季凌一直在想办法平息，我成为了黎少未婚妻这件事还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得人尽皆知。 我以为先生多多少少会吃醋的，哪曾想先生像是没事儿蛇一样，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倒让我心里堵得慌。【零↑九△小↓說△網】不过，前几天我和季凌谈事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先生不高兴。回到家就有一句没一句地数落季凌，贬得季凌一文不值。 看先生那酸样，我在心里偷笑。 说起来，先生针对季凌可不是这几天的事，早在那天上坟回家后，先生就不高兴了，拿起季凌给我擦手的那张白手绢在我面前来来回回地晃悠，开始我还不知道缘由，也不理他，直到他忍不下去，大吼了一句：“这帕子上还有那小子的味道，你喜欢留着，就抱着它睡觉吧！” 我才知道是先生吃醋了。 不就是被人碰了小手，至于吗？ 不过吃醋的先生果然最可爱了。 我掏空心思对着先生说了好几天的甜言蜜语，先生才傲娇地“哼”一声：“秦伊人，你太不知羞了！” 甜言蜜语对先生来说是大杀器，没有什么是甜言蜜语解决不了的。我为自己得到了一个新技能而沾沾自喜。 这天，我从世外桃源出来，就发现小美托着下巴，45°角一脸忧伤地望着天空。 “怎么了，小美？” “伊人，你跑哪里去了，呜呜呜，伊人，伊人--” 小美扑到我脸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我脸上抹，哭得好不伤心，我一碰它，它就哭得更厉害，还手脚并用地扑腾。那梨花带雨的小模样，让我生气都气不来。等它哭够了，才抽抽搭搭地坐到我肩上。我一边洗脸，一边听它有一句没一句地诉苦，听了半天终于听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原来是小美找到了巴拉拉，但是巴拉拉对小美视而不见，不管小美做什么说什么，巴拉拉都没有反应。这让一直期待和巴拉拉和好的小美很是伤心。说起来我有点对不起小美，早就说陪它去找巴拉拉，结果一直没有兑现承诺。 “小美，走，我们去找巴拉拉。” “真的吗？太好了，伊人。我要亲亲，要抱抱，要举高高--” ...... ...... “小美，这就是你说的巴拉拉？” 我总以为，巴拉拉和小美一样可爱，有着软糯的声音、甜美的外表和漂亮的翅膀，或者最起码他们该是一个种族，然而我看到的却是一个头发花白、身形伛偻的人类老大爷。他穿着工作服，拿着小红旗，看到闯红灯的人就会挥着小红旗去阻止。 这大概算是一个交通指挥员？ “是啊，他就是巴拉拉，是巴拉拉。” 小美叫嚷着飞上前去，在那个老大爷面前不停的说着话，手舞足蹈想吸引老大爷的注意力，然而老大爷像是看不见小美是似的，依旧做着自己的事儿。 “巴拉拉，是我啊，我是小美。” “巴拉拉，你怎么拿着小红旗啊！” “巴拉拉，你的脸怎么皱了，头发也白了，都不好看了。” “巴拉拉，虽然你丑了，可是，可是你还是巴拉拉，你看看我，你不记得我了吗？” “巴拉拉，我知道错了，我不该随便给美食添加祝福，我错了，我认错了。” “巴拉拉，你搭理一下我吧，巴拉拉。” ...... 小美叫嚷了半天，最后垂头丧气地飞过来：“伊人，你看，巴拉拉不理我，你说，他是不是还在生气啊。” 小美皱着小脸，头上的触角都耷拉下来了，那无精打采的样子看得让人心疼。 “你有多久没和他见面了？” “我不知道，好久好久了，那个时候的巴拉拉不是这个样子，他长得很可爱，脸圆圆的，正在吃热狗肠。我闻着味儿过去，还把他吓了一跳。他嚷嚷我是妖怪，我不高兴，就抢了他的热狗肠，他还哭了呢，哼哼，爱哭鬼，巴拉拉就是个爱哭鬼。” “是这样啊。” 先生说过，有些人天生就能看见妖怪，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会逐渐变得看不见妖怪的。 第一百章 小美和巴拉拉 趁那个大爷休息的时候，我走过去和大爷聊天：“老人家，这大冬天的，你站在这路口，不冷吗？” “小姑娘是等着过公路吧。【零↑九△小↓說△網】别急，要遵守交通规则，这红灯不能闯，会出事。夜路走多了啊，哼，总会见鬼的！” “嗯，是。” 老大爷毕竟年纪大了，站一会儿就会累。他拖过旁边的折叠凳坐下来，目光仍旧盯着马路的对面。 “要是就因为闯了个红灯就丢了命，不晓得他们爹妈是有多伤心。” “嗯。” “小姑娘看着乖乖巧巧的，倒是讨人喜欢。” “老人家，你看它漂亮吗？” 我捧着小美递到老人面前，小美听到我的话，赶紧手忙脚乱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子，扭扭捏捏地捏着自己的裙角，眼巴巴地望着老人。 “小姑娘，你莫要消遣我这个老头子，一双手有啥好看的，细皮嫩肉的，一看就知道没吃过苦。去去去，还以为你是个乖巧的姑娘，没想到也是个不省心的。” 老人余光瞥我一眼，就挥苍蝇一般朝我挥手。 他怪我打扰他工作了吧？ 他应该是很喜欢自己的工作。 我站在旁边，等他消气。小美坐在我肩膀上，一言不发。 人群来来往往，车子川流不息，红灯和绿灯有规律地跳动着，所有的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这时，公路对面有个提包的年轻人跑来，面色焦急地往这边张望，时不时看看手表，又在原地来来回回地走着。见绿灯始终不亮，竟不顾还是红灯从那边冲了过来，这个时候十字路口的一辆摩托车飞快的驶过来，眼看就要撞上年轻人，我悄无声息使了个法诀，将人往后轻轻一推，避开了摩托车。那摩托车飞驰而过，竟一去不复返，仿佛刚才要撞上人的不是他。 “世风日下，真是世风日下！”指着那个一脸茫然的年轻人，又指了指摩托车离开的方向，老人气急败坏地跳脚，忽然，他捂住胸口，声音卡在嘴里吐不出来。 糟了！ 他呼吸急促，像是一口气喘不上来，隐约能听到他的痰鸣音，很有可能是被堵塞了气管。我用灵气探入他身体，给他疏通，他却猛地喷出了一口血。 这情况必须去医院。 我正要打电话，却被老人拦住了，他顺了几口气道：“不用，老毛病了。我自己清楚，自己清楚。” “老人家，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算了算了，我这身体我自己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我就是想，趁我还活着的时候，做点事，也让我自己呀，死得心甘情愿。”老人叹了口气，“这些人哟，就是不懂得爱惜自己的生命。不到要死的时候，哪知道命有多重要......咳咳，小姑娘，你要是有心，就送老头子我......咳咳，回家吧。” “好。” 老人伛偻的身躯艰难地弯下，去收拾旁边的东西，拒绝了我的帮忙。 对于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一直站在旁边看我们的黎少，我不想理会。我专心地注意着老人的一举一动并时不时逗一逗小美，希望让沮丧的小美打起精神。 “秦小姐，上车，我送你们。” “不用了，谢谢。” “你不用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黎谨风还不至于做出利用舆论压力来逼人就范的事。” “将你后面那些尾巴解决了再说吧。” 再也不管他的反应，我扶起老人就要走，老人起身的时候却一下子晕倒了，我大惊失色。这下容不得我多想，只能让黎谨风帮忙送上了车，开往医院。 行车途中，老人醒了，坚持要在前面下车。 我无法，只能扶着老人下了车。 “这里原来是一家卖热狗的小卖部，现在倒真的成了卖狗的地方了。” 老人站在店门口，神情恍惚地朝里张望。 “老人家以前经常来这里买东西吗？” “小时候，家里穷，我就来这里买过一次热狗肠。就是那一次，也被抢了。哈哈哈，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我很小的时候，在这里碰到一个小仙女。她长着翅膀，穿着花裙子，可漂亮了。我一看到她，就被她迷住了，心里就想啊，如果小仙女能一直陪着我该有多好。” “后来呢？” “后来啊，小仙女经常来我家。她说我做的东西好吃，很久以后我才知道，我做的东西，都是被她施加过魔法的，所以才会好吃。不过这种魔法是以生命为代价的。我很生气，气她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小仙女也很生气，她走了，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自从我知道自己命不长了，我就天天来这里看看，心想，说不定哪天运气好，又能见到小仙女啊。” “老人家还想见她吗？” 我问。 老人呆愣了一瞬，摸摸自己的头发，又摸摸自己的脸，连连摆手：“不不不，不见，不见。” 说完，老人踏着蹒跚的步子，匆匆忙忙向前走了。 最后，我们还是将老人送去了医院，因为他在车上又晕倒了。 我们在老人的身上找到了身份证和一个老年机，给手机上唯一的一个号码打去了电话。对方是老人的邻居，他告诉我们老人这一生并未结婚，膝下无儿无女，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在父母留下来的老房子里，做一些零工来维持生活。早在半年前，他就患上了肺癌，熬了许久，也是油尽灯枯了。 重症监护室的门打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出来：“请问谁是病人的家属？” 小美一脸茫然地望着我，我走上前，道：“我是。” “你是他的孙女吧？很抱歉，你爷爷的病情危重，请告知你父母，让他们来签署这份病危通知单。” “病危了吗？” 我有点难以接受。小美那么惦念的人，此刻竟是要逝去了。老人没有亲戚，医院最终还是同意我来签署病危通知单。医生说，老人也就只有几个小时的生命了，破例让我们进去陪陪他。 “伊人，伊人，病危是什么意思？” 小美飞到我面前，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叽叽喳喳地问，那天真的模样仿佛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丝毫不知何为生死。 小美，会伤心吧，如果她知道巴拉拉即将死去。我一时见有点语塞，不知道该怎样解释这个问题。 “小美，巴拉拉他，很快就会去另一个世界了。” 死了，灵魂会消散，灵魂记忆会被灵魂摆渡者回收。这样的话，就真的算是去另外一个世界了吧。 “另外一个世界呀，那个世界漂亮吗？有很多美食吗？有很多像巴拉拉一样的人吗？” “那个世界......很冰冷，什么都没有。小美，你有什么话想对巴拉拉说，就现在告诉他，他，一定会听到的。” 第一百零一章 那些情，那些殇 我和小美进去看老人，小美趴在老人脸上，用自己的脸去贴老人的脸：“巴拉拉，你的脸好冷，脸上的褶子也很硌人。但是嘴巴还是软软的，和小时候一样。伊人说，你要去另外一个世界了，那个地方什么都没有，你会不会孤单啊，会不会想我呢？巴拉拉，要不，你就不去了。还留下来陪我，我们一起去找很多很多好吃的，我再也不给食物加祝福了。巴拉拉，我好想好想你能和我说说话啊。以后你就看不到我了，我也看不到你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小美和巴拉拉说话，一个说，一个听，看起来是那么和谐，我却觉得有些感伤。小美啊，是由人的信仰之力而化，它不懂什么是生，什么是死，它的生命和灵魂都献给了美食。而现在，它却将灵魂献给了它所在意的巴拉拉。 “听说将魅之颜佩戴在妖怪身上，就可以让妖怪被人类看见。” 黎谨风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身后。 “魅之颜是什么？” “咳，狐妖的......腿毛。” “呵。” 如果我现在在喝水，我一定会喷出来。 传说中的狐妖是有魅惑人心的颜值，不过，将它的腿毛佩戴在身上......想想还是让人有点难以接受。也难怪黎谨风憋了这么久才说，这实在有点让人啼笑皆非。不过，如果这个办法真的有用，我还是愿意为了小美去试一试。 “你知道怎样才能弄到吗？” “如果秦小姐答应我一件事，我会将东西双手奉上。” “什么事？” “成为我的未婚妻。” “我以为那天晚上在酒会上，我已经清楚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了。还有那条项链，虽然的确是我，咳，我家先生弄坏的，不过那是因为你强行将它戴在我身上，这是你的不是。” “我就知道秦小姐不会同意，那么秦小姐，关于我弟弟的事，还请秦小姐多多费心了。至于那条项链，秦小姐不必在意。重要的东西，不是那么容易损坏的。重要的人，也不是那么容易抢走的。” “你......算了，你弟弟的事，之后你再详细地告诉我，希望我能帮上忙吧。” “那就先谢谢秦小姐了，我先去拿魅之颜，还请秦小姐稍等。” 果然像黎谨风话中的“稍等”一样，我只等了十多分钟，黎谨风就将东西拿来了。他将东西用一个木盒子装着，那盒子很普通，可我就觉得有些不同寻常。 打开盒子一看，与想象中的狐狸毛不一样，盒子中放着的更像是一枚羽毛。我从来不知道狐狸的腿上会长出这样的毛发，不过我不会傻到去质疑东西的真假。 “谢谢，这个要，嗯，戴在哪里？” “呃，咬在嘴里。” “......” 又是腿毛，又是咬在嘴里，这真的不是逗妖怪玩儿的东西吗？不过，试一试总没错的。 由于是黎谨风办理的住院，所以老人住的VIP病房，不用担心有闲杂人等进来，我可以放心让小美将东西衔在嘴里，然后我输入了一点灵气到老人的体内。 老人已经是濒死的状态，我的灵气无法让他恢复如常，也只能让他暂时醒过来而已。 老人的眼皮动了动，紧接着，他就费力地张开了眼。 “巴拉拉，你--” 小美一张嘴，羽毛就掉了。 老人望向我，张了张嘴，费力地吐出几个字：“你，你是，那个......小姑娘。” “嗯，老人家，我是。你现在在医院。” “我，是要死了吧--” “你......” “你不用为难，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清楚。” 才说了两句话，老人就显得有些后继不足，大口喘了几口气，又说：“哎，人死了，耳朵也不中用了，我，刚刚，好像听到了小仙女的声音。小仙女啊--” 看到老人醒来，刚刚还飞来飞去衔着羽毛的小美却躲在角落，怯生生地望着这边。 我朝它招手：“小美，过来。巴拉拉醒了，你过来和他说说话吧。” 老人朝我挥手的方向看过去，正好看到还没来得及躲闪的小美，我似乎看到他的眼睛亮了一下，嘴巴张张合合，就是说不出一个字。最后还是小美在我的再三鼓励下飞过来，由于衔着羽毛，小美不能说话，只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老人。 一人一妖相望的一瞬间，时间都静止了。 一个白发苍苍，垂垂老矣，一个娇俏可爱，天真单纯。 一场简单的邂逅，一次永远的错过。 有些情，有些殇，哪怕无言，也能诉诸于心。 “小，小仙女--” “唔唔唔--” 就在老人开口的一瞬间，小美一下子冲了过来，扑在老人的脸上，却只能“唔唔唔”地说不出话来。 老人将小美捧在手里，双目含泪地望着它，嘴里不停喃道：“你来了，你来了，小仙女......” 小美呜咽了几声，它转身的时候，我看到它红了眼眶。 哪怕它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它还是难过了。 “伊人，伊人，你看好他，你看好他。” 小美一张嘴，羽毛掉下来，小美的身形一下子在老人眼里消失，他张皇无措地四处寻找，不安得差点从床上翻下来。我向他解释了缘由，他还是望着小美消失的地方独自失神。 小美并没有离开多久，它端着一盘红烧肉回来了，盘中还放了一根热狗肠。 “唔唔唔--” 小美唔唔唔地发声，大概是让老人吃东西吧。 老人颤巍巍地接过红烧肉：“小仙女，你没有乱加东西吧？” “唔唔唔--” 没有，没有，没有加祝福。 老人虚弱地笑笑，端着盘子，看着小美，一口一口地吃着热狗肠。那目光，几多满足，几多沧桑，几多温柔。 良久。 心电监护发出“滴滴滴”的声响，有护士和医生赶过来，争先恐后地抢救已经倒在床上不省人事的老人。 生命终将消逝，灵魂终将消散，这种命中注定谁也无法阻拦。 老人还是没能从那场抢救中活下来，到最后，他也只吃了几口热狗，那盘红烧肉已经冷却，同样冷却的，大概还有小美的心。 老人下葬那天，小美换上了素白的连衣裙，陪伴老人一起下葬的还有小美最爱的那条花裙子。 小美没有哭，甚至和往常一样笑嘻嘻地，我不知道它懂不懂什么是难过，但它一定是难过的。 “巴拉拉，伊人说，那个世界没有我，没有我。” 第一百零二章 皖倾家族 “这就是你所说的坐坐而已，不会占用太多时间？” 我有点生气。 一个小时前，黎谨风接我去他家，说是要详细和我说说关于他弟弟的事。我本来不太愿意，谈事情为什么要到别人家里？但他说不是回他自己家，而是回他主家，那里有一些关于他弟弟的线索。碍于答应别人的事就要尽力做到，于是我就和他来了这里。 所谓的主家，一般是指一家之主所在的地方。那些真正的大家族，多是传承了好几百年，甚至更久。他们根系众多，主支、旁支、家生子等，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就需要有人来统领全局，以便能更好地发展，这个人就是所谓的家主。真正的大家族往往是身在俗世之中，权利大到超乎人的想象，却又独立于俗世之外，净守自己的一片天地。 这些事情都是黎谨风在路上告诉我的，他说得漫不经心，我却听的胆战心惊。 黎家啊，究竟是个怎样的大家族？ 黎谨风让我不要紧张，保持平常心就可以。我也确实不紧张，一路上和先生用精神力交流得不亦乐乎。 “放心，只是坐坐而已，不会占用太多时间。” 那个时候黎谨风就是这样说的。 然而当我来到所谓的黎家主家的大宅门前时，我震撼了。 在来这里之前，我从来不知道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的可以这么大。 这是一幢一眼望不到头的宅邸。 红漆大门恢弘大气，门的左右两边各立着一座形态迥异的石像。左边那座石像龙头、鹿角、狮眼、虎背、熊腰、蛇鳞、马蹄、牛尾，正以昂首之姿望向前方，由于生活中经常见到，我认出这是麒麟。右边那座石像羊身，眼睛长在腋下，虎齿人爪，头大嘴大，正张着大嘴咆哮，有吞天灭地之势。我眼皮一跳，这座石像，竟和我脖子上戴的那个吊坠一模一样。 能被这样一个大家族奉为门神的兽，会是怎样厉害的生物？ 手不由自主地抚上吊坠，我仿佛能感觉到它强大的生命力和对自由的无比渴望。 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股厚重的气息扑面而来，有个身穿青衫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从里面走出来，他朝黎谨风弯了弯腰，带着我们进了门。 进入大门，各种古色古香的建筑映入眼帘，层层叠叠、鳞次栉比，铺陈开来，富丽堂皇。亭台楼阁，香轩花榭，应有尽有。院落长廊，小桥流水，美不胜收。这是一座具有浓厚古风气息的宅邸，大气恢弘、精致如斯。 没想到在我生活的这座现代城市中，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一路上，我们遇到了不少的人，他们大多穿长袍，留长发，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儒雅的感觉，像极了古代的人，却又没有古代的那种繁文缛节，咬文嚼字。 “今天是家族集会的日子，所有来主家的子弟都要穿长袍，戴冠羽。” “家族集会？你之前并没有告诉我这件事。” “不用担心，这影响不到我们两个人的事。” 也许是我对周围的好奇表现得太过明显，黎谨风总会在恰当的时候为我答疑解惑，这让我对他的成见稍微减少了一点。 这座宅邸的面积实在是太大，我们走了几乎半个小时，还没有达到所谓的“有线索的地方”。我正要开口询问，前面人群中的喝彩声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里是演练台，那些家族子弟最喜欢到那里去显摆。虽然大多都是空架子，不过供人观赏玩乐倒是可以，要去凑个热闹吗，小猫咪？” “如果你再这样称呼我，这个忙我就不帮了。” “称呼，秦小姐说的什么？” “就是......” 小猫咪，三个字我实在无法说出口，有种莫名的羞耻感，我正烦心，只见演练台上一个男人突然双手抱头，发疯似的往演练台上的柱子上撞，他表情狰狞，目呲欲裂，嘴里痛苦地嘶吼着。 “这是？” “他迷失在幻阵里了。那是家族的嫡系一脉的子弟，名叫皖倾零元，在家族里颇为受宠。看到台上另一个坐着的人了吗？他叫皖倾和容，虽说只是旁系一脉，却是名副其实的天才。即使是皖倾零元，碰到他，也只能自认倒霉。皖倾和容已经在这演练台守了一个月，还没有人能够将他挑下台。” “姓皖倾？那你为什么姓黎？” “我随母姓。” 黎谨风很显然不想回答关于姓氏这个问题，我也不想追问。 知道秘密越多的人，危险也会来得更快。 “啊--” “天哪--” “怎么回事--” ...... 我们正要离开，那边的人群当中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演练台浓烟滚滚，已经看不清面貌，人群四散，有个穿着肚兜扎着双髻的孩童从人群中挤出来。他时不时地舔一舔手里的棒棒糖，迈着小短腿飞快地冲出人群，后面追着个白胡子老头，年纪虽大腿脚却不慢，三步并两步，一把抓住孩童的后颈，捏住他的右脚就将他倒提起来。 孩童一边扑腾一边大叫。 “哇哇哇，好疼，好疼，臭老头，放开我，你放开我。” “小兔崽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上前天将你二师傅的宝贝瓷瓶打碎了，昨天将你三师傅的爱宠炖了吃肉，乖乖，今天更嚣张，直接跑来演练台捣乱了。你知不知道刚才台上比试的是谁？是你三师傅的宝贝孙子，是你的师侄！你竟然在他比试的时候去拆台子！小兔崽子，我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就不知道你大师傅养的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大师傅，大师傅，我错了，我错了，你......啊，别打我屁股，呜呜呜，别捏我脸，哈哈哈，别挠我痒痒，大师傅--” “哼，你今天就是叫天王老子也没用！” “啊疼，呜呜呜，哈哈哈......” 一老一小，一个玩儿得尽兴，一个装得认真。那白胡子老人看起来凶巴巴的，嘴上叨叨个不停，却没对小孩下重手，还时不时地朝小孩挤眉弄眼，示意他配合。别看那小孩扑腾得厉害，却还能抽出空来舔棒棒糖，一副不痛不痒的样子。 第一百零三章 我把先生吃了 这两人分明就是装给后面那个凶巴巴的绿衣老人看的。【零↑九△小↓說△網】那个绿衣老人叉着腰，鄙视地看着两人做戏。 “行了行了，老大你这个老顽童，成天带着你这个小徒弟吃喝玩乐，无恶不作，还装模作样，看着伤眼。去去去，别挡着我的道，我还要送我宝贝孙子去治伤。” 绿衣老人扇苍蝇一般将两人扇到一旁，带着几个随从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我明明看到那个绿衣老人离开了，眼睛一眨，却发现那人突然出现在了白胡子老人身后，往白胡子老人身上拍了一张符纸。白胡子老人身子一颤，肌肉似乎颤动了一下，身体却无法动弹，眼睁睁地看着肚兜小孩被绿衣老人抢走。 绿衣老人叉着腰，仰天大笑：“哼，一个老家伙，一个小家伙，你们当我是那么好欺负的？当我孙子是好欺负的？你们太天真了！” 说完，绿衣老人就提起肚兜小孩，啪啪啪地打着他屁股，一边打还一边独自兴奋。忽然，绿衣老人眼睛一亮，不怀好意地瞥了白胡子老人一眼，然后将手里的小孩往空中一抛。 “啊--哇啦哇啦--”伴随着肚兜小孩的惊叫，他在空中划下一道抛物线，手中的棒棒糖嗖地一下飞了出去，竟朝我飞了过来。我下意识一接，只觉得那棒棒糖重若千斤，我手被震得发麻，棒棒糖脱手而出，正好砸在我手腕的位置，我听到有什么人闷哼了一声，我一个晃神，意识回笼的时候，棒棒糖已经被我稳稳地握在手中。 我的目光从棒棒糖上移开到手腕上，之前先生明明待在那里的！先生呢！ 我心头一跳，下意识再次扫向棒棒糖。 那个棒棒糖有半个拳头大，看颜色似乎是橘子味？经过小孩的舔舐和一场激烈的自由落体运动，它已经变得黏糊糊，湿哒哒，糖液已经顺着杆流到了我的手上。 然而让我几乎要尖叫的却是棒棒糖里面的那条看起来像是先生的小蛇！ 它正在棒棒糖中心盘成一圈，双目喷火地看着我。 先生跑到棒棒糖里面去了？ 眼下的情况让我不明所以，然而更让我头皮发麻的是，我感觉到周围的人都看向了我，因为还有一个自由落体的小孩落在了我的脚边，他正扒拉着我的裤腿，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神看着我。 不能让先生被人发现！ 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我一口将棒棒糖含进了嘴里，当我反应过来我做了什么的时候，我简直恨不得钻进地洞。 周围的目光愈发的炽热，我全身都起了汗。 半个拳头大的棒棒糖塞进我嘴里，几乎让我丧失了言语的能力，我只能尴尬地朝那些人笑笑。【零↑九△小↓說△網】 他们的目光愈发的古怪，仿佛我是什么怪物。 就算我吃了小孩的棒棒糖，也不至于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吧？ 我将目光投向黎谨风，希望他能给我解惑。 “你，拿得起这个......棒棒糖？” “唔？” 一个棒棒糖而已，我为什么要拿不起？ 我简直哭笑不得。 “这个棒棒糖不是简单的棒棒糖。” 我知道，它是橘子味的，我尝出来了...... “它是一件特殊的法器，静止的时候大约有三百斤，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来保守估计有两千斤。” 难怪我觉得我手腕的骨头都要断了。我现在只想“呵呵”，这下惹事了。 最要命的是，我感觉到棒棒糖在我的口腔中融化。 既然是一件法器，为什么要做成棒棒糖的样子？为什么那个穿肚兜的小孩还要在那里舔来舔去？最奇怪的是，为什么它会像真正的棒棒糖那样融化啊！ 眼睛已经快要飙泪，那些融化的液体是吞下还是吐出？橘子的味道充满了整个口腔，液体将我的整个腮帮子填得鼓鼓囊囊的，甚至有不能包住的液体从嘴角溢出，偏偏那些人还一眨不眨地看着我，我觉得我现在肯定像一个小丑一样，狼狈至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当棒棒糖终于完全融化，我也终于包不住，一口就要喷出，没想到口腔里什么东西一个弹跳，我的喉咙一松，所有的液体都顺着喉咙滑进了胃里。 然后我彻底的愣了。 刚才在动的似乎是先生？ 先生好像在我嘴里？ 我把先生含在了嘴里？ ...... 我简直憋得要发疯，张皇无措的我不得不用最快的速度逃离了人群。 一群人追在我后边跑，跑得最快的是那个小孩，他还不停地叫嚷着“坏人，还我棒棒糖”！ 加快脚步，我甚至用上了灵力和最新学的御风术。我不知道我在他们眼里是跑得多快，反正当我再次回头的时候，已经不见了他们踪影。 我扶着墙壁喘气。 “蠢货，蠢货，还不让我出来！” 先生气急败坏的声音让我一下子如遭雷劈。 含着先生跑了一路...... 我似乎做了什么非常不得了的事情。 我一个激灵，赶紧张嘴，先生一下子从我口里蹿出来，还没等我说一句话，就哧溜一下钻进了草丛。 我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个时候，我感觉到胸口发烫，伸手一摸，是那个吊坠！ 怎么回事？自从先生将这个吊坠给我的时候，它还没有发生过这样强烈的反应，我似乎感觉到有声声低吼从吊坠里发出，同时空气中多了一股莫名的力量，像浪潮一样朝我扑过来。 吊坠受到力量牵引，拼命想挣脱束缚，我的脖子被拉扯得生疼。 我一面抵抗着那股莫名的力量，一面还要控制着吊坠的躁动，很快我就觉得有些吃力了。我不得不疯狂地调动着自己体内的灵气，就在我精疲力竭的时候，我感觉到空气中有什么东西开始往我的身体里面奔涌，如同甘霖一样滋润着我将要枯竭的丹田。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我能感觉到我炼气期十层的壁垒开始松动，只需要一点，只差一点，这层壁垒就会被打破。我咬着牙，卯足了劲儿，继续调动体内的灵气和两股力量对抗，与此同时，有更多甘霖涌入我身体，一遍一遍地冲刷着我的四肢百骸。 轰地一下，从脚底升起一股热气，直蹿我的脑门，我的脸和耳朵背胀得生疼，耳朵轰鸣了一下，我双手一震，有什么东西顺着我掌心进入了我的体内。喉头一阵腥甜，我硬生生将要喷出来的血液咽了下去。眼前开始发黑，我几乎快要站立不住。 最后，我还是没有撑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第一百零四章 糖魂铃 当我醒来的时候，周围围了一圈人，各个面色迥异地盯着我。 站在最前面的是黎谨风。 “小猫......你还好？” “嗯。” 我撑起身子，习惯性地摸摸手腕。冰凉的，舒适的，先生回来了，太好了。 心下一放松，先生被我含在口中的画面又跳入我的脑中，我仿佛还看到了先生从我嘴里出来，那湿漉漉的样子。 越想心跳越快，心跳越快就越平静不下来，我觉得我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呀，漂亮姐姐，你好烫。” 不知什么时候拉着我手的肚兜小孩惊叫起来。我摸摸自己的脸和手，果然烫得吓人，这根本不是正常人的温度。 “糟了，糖魂铃的汁液被她吃了，她要死，要死！不不不，也许那些汁液还待在她的胃里，只要从她胃里拿出来，就可以了，不不不，如果要从她胃里拿出来的话......” “怎么回事？什么叫做她要死了？糖魂铃怎么了？糖魂铃的汁液又是怎么回事？” “要从她胃里拿出来，那就催吐，用孕吐符吧，对对对，就这么办！” “喂喂喂，大胡子，你先别走，把话说清楚。” “传说糖魂铃的汁液是用彼岸花和地狱双魔的血肉熬制而成，这都是炼魂的东西，人怎么可以吃啊！” “放屁，小鬼头不是经常舔吗，也没见他出现什么问题。【零↑九△小↓說△網】” “小鬼头怎么能一样，他是......” 几个老人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嗡嗡嗡地讨论着什么，几个人都是长头发白胡子的老人，我几乎分不清谁是谁。我看得眼花，听得头疼，就悄悄用精神力和先生交流。 “先生，他们在说什么啊？” “哼！” “先生？” “哼！” 完了，先生又在抽风了，不，也许是我让先生抽风的，毕竟...... “怎么回事，结界怎么在晃动？” “是妖怪来了吗？” “不是，你看，结界又没动了！” “啊，我的探灵符自燃了！” 几个老人又是一阵骚动，然后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我。 “是不是你这个小丫头干的？” “你的身上刚才有灵力波动！” “你身上戴着什么法宝？” 又是让我头晕目眩的问题，我明明什么都没做，不过是和先生说了几句话，先生还傲娇地没理我呢。等等，我用精神力和先生交流，会不会就是他们所说的灵力波动？ 先生说过，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我这样能够修炼，除妖师也大多是靠外力，比如符纸和符阵。那么我能够修炼这件事，包括我能吸纳灵力，并将它转换成自己的力量，这件事绝对不能被人知道。 对了，当初我第一次见黎谨风的时候，他提到了我是天生的除妖师，这是不是意味着他知道了我“天灵血脉”的事情，那么这个家族是不是也知道了？ 这可不太妙。 我一下望向黎谨风，正好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 “这就是你所说的坐坐而已，不会占用太多时间？” 一群人围着我问这问那，目光灼灼地盯着我看，仿佛要将我从里到外剖个干净。 “事情的发展总要出乎意料，才有趣不是吗？” 黎谨风突然弯下腰，凑到我耳边说：“秦小姐的秘密还真是多啊。不过秦小姐放心，我最喜欢独享别人的秘密。” 我心头一跳，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我现在又不敢用精神力问先生，就怕被别人抓住把柄。 “秘密？秦少的秘密也不少。” 我发现人群之中有些不怀好意的目光投向黎谨风，却也只能愤愤地憋着，不敢造次。联想到最近我和黎谨风的传言，如果不是黎谨风造谣，那么就是和黎谨风相关的人，最有可能的就是和他对立的人。毕竟在他们这些大人物的眼里，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商人之女罢了。将一个大家族的人和一个俗世当中的商人之女联系在一起，想想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哦？那秦小姐可要好好替我保守秘密啊。” 说完这话，黎谨风就站远了，因为那个白胡子老人手拿一沓符纸，从门外匆匆忙忙地跑进来，二话不说，就往我的身上拍。 我身子一颤，紧接着就感觉到胃里一阵翻滚，哇地一下吐了出来。 这就是孕吐符？ 效果真是立竿见影啊。 我在心里摇头苦笑。 那什么棒棒糖的汁液的确被我吃进了肚子，将别人的法器私自据为己有是我的错，但这种催吐的方法真的有效吗？ 而且，这些除妖师是不是闲得慌啊，没事儿弄这么多孕吐符是要干什么？假装怀孕？ 我已经没有力气去想那么多了，因为白胡子老人还在死命地朝我身上拍孕吐符，偏偏我吐了半天，什么都没吐出来，全是干呕。也是，早上我就喝了点水，真吐出什么才叫奇怪。 吐得越厉害，胃里越难受，我感觉到丹田那里开始发热。 用精神力一扫，我全身一颤，几乎就要叫出声来。 那里，是什么东西？ 一片湖泊大小的红色岩浆中，升起一尊雕像，正被来自面八方的铁链锁住，那雕像头大嘴大，羊身虎齿，眼睛长在腋下，它鬃毛乱舞，正以吞天灭地之势昂首向天，那雕像，不正是我吊坠上的雕像吗？ 我摸了摸脖子上吊坠，只扯下一根银线来，是当初孙杰朗给我的一圈银线，后来我用来套吊坠了。银线还在，那么吊坠呢？ “秦小姐在找这个吗？” 只见黎谨风手上正拿着我的吊坠，我慌忙点头，就要伸手去拿。那是先生送给我的，要是弄丢了，先生指不定怎么生气呢。黎谨风却将手一收，我扑了个空，疑惑地望向他。 “这是我捡到的，虽然秦小姐深得我心，但我却不能只听秦小姐的一面之词。” “你想要我怎么证明？” “秦小姐能先告诉我，为什么这个吊坠和大门前的守护兽一模一样吗？” “既然是保护兽，能保护你们，为什么就不能保护我？我戴着它有什么不对？” “那秦小姐知道这守护兽的名字吗？” “你吃饭的时候会关心米是什么地方出产的吗？” “秦小姐这是在避重就轻，这样的话，我可看不到秦小姐的诚意，那么这吊坠，我可能就要想点办法找它真正的主人了。” “你--” 第一百零五章 黎谨风的弟弟 以前就知道这黎谨风难缠，没想到他还这么无赖。我才不相信他说什么是捡到的，哪怕真的是捡到的，也是在我身边捡到的，一看就知道是我的，还偏偏不还给我，不知道又想做什么文章。 “秦伊人，你为什么总是搞不清情况，抓不住重点！现在是在意那个吊坠的时候吗？先顾好你眼前的事情！那吊坠哪是那么好拿的，他爱拿就拿，整不死他！” 先生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我抬头环视一周，深怕有人又发现我的异常。幸好这次没有人注意到，先生也真是，明知道现在不能使用精神力，偏偏还要用。 “哼，你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刚才被人发现那是你蠢！你的实力太弱，对上几个老怪物，你当然要被发现。” 言下之意，就是本神明这么厉害，怎么会被人发现。 不过我也暗自庆幸，虽然只能先生单方面给我传话，但是有了先生在一旁出主意，我就有底气了。如果实在不行，大不了跑路，帮黎谨风找人这事儿大不了甩手不干！他是在太讨厌！ 听先生的语气，眼前这几个长得差不多的老人非常厉害，我得小心应付。不过那个被人叫“大胡子”的白胡子老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放弃使用那孕吐符啊，那什么汁液没有吐出来，我的胆汁却要吐光了。 呕-- 半晌，白胡子老人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垂头丧气地走开了。这时，绿衣服老人走上来，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我一会儿。 “小丫头，说起来这事儿也有我的原因。如果不是我......那糖魂铃也不会落到你的手里，你也不会将它当棒棒糖吃掉。不过，丫头啊，这都是你的命，如果不是你贪吃，看见一颗棒棒糖都舍不得放下，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哼，也怪黎小子，请你来这里做客，也不让你吃饱，也不知道你以前过的什么日子。哎，你就认命吧，能活多久是多久。” “绿老怪，你是不是忘了，这糖魂铃不是糖，是法器，是兜兜的爹妈留给他的。现在被一个小丫头片子弄没了，哼，你看着办。” “三师傅，你不要这么凶啦，漂亮姐姐也不是故意的，兜兜不怪她哦。前些日子啊，你的小宠物--” “兜兜小鬼头，你还敢提这事！” ...... 几个老人和小孩又闹开了，吵得我想马上离开这个地方。偏偏那个白胡子老人，也就是肚兜小孩的大师傅风一样跑过来，拉起我的手，东探探，西摸摸，一脸惊奇地望着我：“不，不，不烫了，你的脉象都正常了。你明明吞下了那么多糖魂铃的汁液，怎么会......难道你也和小家伙一样，体质特殊，不惧怕这种东西！啊，天，兜兜有救了。小丫头，不，小姑娘，小妹妹，你，一定要......不不不，你先好好休息，好好休息。” 那边又叽叽喳喳开始讨论起来，我趁机溜走了，当然这是在那群老人的默许下，在确定了我身体没有事的情况下，他们也就对我偷偷摸摸的动作视而不见了。 黎谨风跟在我后面，也不说话，我只得主动说些什么。 “那个叫兜兜的小孩，嗯，看起来非常健康，大冬天的只穿肚兜。”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他不怕冷。不过在夏天的时候，他一刻也离不得冰窖。他这体质是先天的，那几个老家伙说是什么火毒，一直找不到找不到什么好办法。也正因为这样，他不惧怕糖魂铃的汁液。不过，像你那样一次性吞下那么多汁液，倒是从来没有过的。” “你们所说的糖魂铃的汁液究竟是什么？不管怎么看，那也只是一个橘子味的棒棒糖。” “糖魂铃是那小屁孩的父母留下的东西，具体材料是什么，无从得知，据说是彼岸花和地狱双魔的血肉混合制成。彼岸花和地狱双魔是什么东西，书上的记载也是众说纷纭，没有统一的定论。” “那糖魂铃有什么作用？” “不清楚。只知道它非常重，那小屁孩天生神力，才能拿着那东西像玩儿一样。没想到秦小姐你......倒也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哼，不让你刮目相看，你怎么会想方设法让我帮忙。” “说得也是。想知道我为什么找上你吗？说起来也是你妈妈，不，小方的妻子......” 原来是因为那个女人向自己的现任丈夫透露了我血液的特殊，方大德就派人调查了我，虽然始终被一股神秘势力所阻拦，但还是查出我和故我怀安交手的事情，得知故我怀安在我手里吃了亏，就猜想我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手段和力量。当方大德知道黎谨风弟弟的事情后，就想方设法和黎谨风拉扯上关系，又正好查到关于我的事，于是就有了方大德找人将我绑上门的事。 黎谨风的家族，也就是皖倾家族，是除妖师家族，这点毋庸置疑，但像方大德那种一般的商人究竟是如何知道这事的？我也无法深究。 就是不知道那个女人啊，究竟在这件事当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听起来你对我也不是那么有信心，完全是抱着试探的心态吧。” 有时候，为了重要的人，重要的事，哪怕明知很可能会竹篮打水一场空，也要去试一试。 “之前我本来的确只是想试一试，不过现在嘛......我对秦小姐倒是很有信心。秦小姐一定不要让我失望啊。” “这我不敢保证。如果不是我答应你在先，我还真不想帮你这个忙。” “哈哈哈，小猫咪还真是可爱得紧啊，哈哈哈--” ...... 半个小时候，我们终于来到了所谓的“线索所在地”，我有一种松口气的感觉。 “这是我弟弟曾经住过的房间。我弟弟从小就患有轻度的自闭症，不见生人，只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只有佣人会每日会送来三餐。我母亲想过很多办法，都没法让他好转。直到有一天佣人听到了房间里传来的笑声，觉得奇怪，就去告诉了我母亲。 我父母暗中观察，发现我弟弟竟和一只妖怪玩在了一起。人怎么能和妖怪和平共处，除非这妖怪有什么企图。后来，我母亲找人想将这妖怪收了，没想到我弟弟竟被妖怪迷惑了心智，替妖怪挡了一剑。 那妖怪见事情败露，强行将我弟弟带走，也不知道带到了哪里。我母亲动用自己所能动用的所有力量，都没能找到我弟弟，后来她积郁成疾，含恨而终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一直在找我的弟弟，却完全没有他的线索。” 第一百零六章 告白？我听着 第一百零六章告白？我听着！ 黎谨风在说什么，我都听着，却无心去理解他话里的意思，因为我眼前这个房间，是那么熟悉，在不久之前我还见过。 果然，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什么巧合，所有的巧合都是命中注定。 很明显，这是一个小孩子的房间，粉红色的墙上贴着懒羊羊的贴画，旁边挂着一个灰太狼的时钟。窗帘是浅色的碎花，窗台上密密麻麻地放着很多盆多肉。地上铺了一层卡通泡木，房间里其他的家具陈设都是粉嫩的颜色。房间里没有床，只有一个漆黑的柜子放在角落。 我仿佛还能看见，一只披头散发的妖怪抱着倒在血泊里的男孩发出哀痛的嚎叫。 房间还是那个房间，只是那个漆黑的柜子脱了漆，窗台上的多肉也铺满了灰。 “那个时候，你在哪里？” “什么？” “你弟弟出事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 黎谨风欲言又止，脸上似乎滑过一丝愧疚。算了，别人的隐私我也不想去探究。 “那么你弟弟的事情，你是听谁说的？那妖怪迷惑了你弟弟心智从而让其挡剑的事是谁告诉你的？” “是我母亲。你为什么会问这个？秦小姐莫非已经有线索了？” 黎谨风的眼睛都亮了，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莫名的光彩。不同于那种惑人心智的妖冶和魅惑，现在的黎谨风才算是有点接地气了。 看来他弟弟对于他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说是专门来看线索，没想到只是看了一下房间，就解决了困扰他多年的问题，这事情会不会太简单了点。 我也不卖关子，原原本本将我知道的事告诉了他。 他沉默了好久，拳头都攥紧了，最后豁然起身，匆匆忙忙往外走，徒留下我一个人望着他的背影发呆。 这人，就这样把我晾在这了？ 嘁--真不负责任。 我是被那几个老人和那个叫兜兜的小孩送出门的，他们极力要求我留下来参加他们的家族集会，却被我一口拒绝了。 真是，你们的家族集会，关我这个外人什么事？还不是因为想让我留下来帮忙。 我走出好远，都还能感觉到背后那几个人灼热的目光。 即便是我什么联系方式都没有留下，凭他们的能力，要查到我也是轻而易举的吧。 在继妖怪之后，我又和除妖师扯上关系了，这生活还真是越来越精彩了。 ...... ...... 回家的路上下起了雨，我和先生无奈地站在一棵大树下躲雨。 “真是天公不作美啊，先生，我好不容易想和先生漫步于林荫小道上，培养培养感情，再顺便告白一下，没想到，这就下起雨来了。” 皖倾家族主家当然不在市区内，而是在郊外几十公里的地方。拒绝了那几个老人相送的要求，我本来还在忧心要怎么回家，没想到先生说趁这个机会可以练一练我的法术。 法术这个东西，我一开始觉得神奇无比，人怎么可能凭空就变出水火，怎么可能一眨眼就行走千里，怎么可能光凭那虚无的灵气就可以毁天灭地。不过，随着我对这些东西理解的加深和修炼的进步，也就变得见怪不怪了。 从皖倾家族一出来，我一路上使用御风术，速度快得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我记得在世外桃源练习这个的时候，还并没有这么快。 “想浪漫？想告白？你说，我听着。” “啊？” 这剧情发展有点不太对啊。这个时候，先生不该欲盖弥彰地骂一句“蠢货”，然后傲娇地扭头一“哼”吗？ 我有点语塞。 告白应该怎样说来着，我记得上次我是准备给先生告白的，结果被先生打断了，当时我是怎么酝酿的呢？啊，天那，思绪有点乱，我一时想不起来了。 这时候，先生忽地化成了人形。 灰蒙蒙的天空飘着小雨，树林里的光线有些昏暗，然而先生站在那里，仿佛成为了天地间的凝光点墨。 他穿着素白的对襟长袍，袖口宽大，绣着暗纹，领口微微敞开，似有流光隐过，他像一个天外谪仙降临俗世，正目光悠远地望过来。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眼尾上挑，看向我时带着审视又透露出一点不易察觉的亲近。他双眉如画，鼻梁英挺，唇色清淡，几近透明。一头银色的长发垂落在地，尘泥却不沾染分毫。 如仙似妖，王者君临。 这样的先生真让人痴迷。 “先生，你竟然是单眼皮。” “嗯？” “我最喜欢单眼皮，因为我也是单眼皮呢，你瞧瞧。” 我凑过去，眨巴着眼睛，仰头望着先生。 “嗯。” “先生的嘴巴也很漂亮，不厚不薄，连形状也是我最喜欢的。还有这唇珠，真的非常......性感。” “嗯。” “先生的头发真美，怎么会有人又这么美的长发。银色，是我最喜欢的颜色。” 我从衣兜里掏出一根白色有点透明的玉簪，挑出先生额前两缕发丝，别成一个简单的发髻。 这是我将在世外桃源发现的珠子融合，然后用法术定型，再手工打磨而成。看起来圆润光滑，是我做的数根簪子中最让我满意的一根。从我第一眼见到先生的人形时，我就萌生了这个想法。上次先生出现在酒会时，他将头发全部束了起来，干净利落，却不如现在的风华绝代。 先生戴上了我送的东西，也就算是我的人了吧。 现在的先生似乎格外“听话”，没有平时的傲娇，乖乖地让我碰，让我摸，真是......让人好想揉揉头。 “给我的？” “定情信物哦先生，你喜欢吗？” “嗯。” “那先生你什么时候给我定情信物？” “早就给你了。” “什么时候？那个吊坠吗？不会吧，那个吊坠还在黎谨风那里，不行，我得将它拿回来--” “不是。” “那是什么？” 与先生对望了几秒，先生忽然拉过我的手，将我带入了他的怀中，捧起我的脸，然后，低头，俯身。 第一百零七章 味道还好吗，先生 有一团冰凉的柔软覆上了我的唇，没有书上说的那种触电般的感觉，也没有那种脑海里全是烟花的那种绚烂，只有冰冰凉凉、清清淡淡的喜悦，像融化的蜜糖悄悄地弥漫在我的心间。 我看到先生微微颤动的睫毛，银色，纤长而卷翘，扫在我的脸上，微痒。 我望进先生的眼睛，他眼里倒影着一个面色泛红的女孩，正懵懵懂懂地望过来。我忽然想起大年三十的那天晚上，先生孤寂又冷清的眼神，仿佛谁都不能印了他的眼，入了他的心。 幸好，先生的眼里是有我的。 我的手情不自禁地环抱上他的腰身，然后，我听到他说：“早就想试试。” 我笑。现在是得偿所愿了吧？ “味道还好吗，先生？” “嗯。还不错。” “我以为先生你会说有黄花菜的味道。原来先生并不是那种煞风景的先生嘛，哈哈。” “那么，我再试一试，会不会有黄花菜的味道。” 说完，他又俯下身，将唇印在了我的唇上。 真的，只是唇对唇而已。 我却觉得这吻很美妙，我几乎要沉溺其中，然而我却忍不住地煞了一次风景：“先生，以前有没有和别人，嗯，这样过？” “有。” 我身体一颤，心一下空落起来。 “是吗？” “嗯，在梦里。” “和谁？” “你。” 身体又是一颤，心一下飞扬起来。 这起起伏伏的心情，果真是像坐过山车一般。如同所有陷入爱恋中的男男女女一样，会因对方的一句话而沮丧，也会因为对方的一句话而雀跃。 我，真的是......恋爱了吧。 我将先生搂得更紧。 以前啊，我都只能将自己搂得更紧。 蹭了蹭先生的胸，我忍不住喟叹一句：“先生，你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小妖精没有说话，却将我抱了起来，我猝不及防，尖叫了一声，反射性地搂住了先生的脖子。 先生，这是要干什么？ 被先生抱着，一点颠簸都感受不到，眼前的景色不停地变换，一丛丛树林在我眼前一闪而过，我们穿梭在树林当中，很快就进入了树林的深处。 “先生，你不会是要......啊，先生，你干什么扒我衣服，喂，先生，快停手--” 先生完全不顾我的阻拦，飞快地将我扒了个精光，只剩下一件单薄的打底衣。 “开始吧。” “干......干什么？” 我察觉到我的声音有点颤抖，脑中似乎空白了一瞬。 “筑基。” 我简直从云端一下坠落到地面，喜的是终于脚踏实地了，忧的是先生似乎......不准备对我做点什么？ “筑基呀，原来是筑基，只是筑基......对了，先生，我的丹田里有个奇怪的东西，那个妖怪......” “嘘，别说话。闭上眼睛，感受周围的灵气。是的，是灵气，现在这个世界已经有了灵气，而这里的灵气非常充裕。慢慢将灵气引导入你的体内，汇聚到丹田。精神力内视，看到了吗，那层壁垒？试着用灵气冲开那层壁垒，别着急，慢慢来。对，要有耐心......” 在先生好听的声音当中，我慢慢静下心来，照着先生的话做。之前我炼气期十层，差一步就要迈入筑基，却始终打不破那层壁垒。而现在，我只是稍稍动一个念头，周围的灵气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一样，疯狂地朝我的身体里涌来，汇聚到我的丹田，磅礴的力量差点让我掌控不住。这个时候，有另外一个精神力探入我的体内，悄无声息地将那些躁动的力量安抚下来。 脑中轰鸣一声，壁垒应声而破，有强烈刺眼的光芒从壁垒那边倾泻而出，等我眼睛适应后定睛一看，却看到那只妖怪正张着大嘴，无数的灵气奔涌而来，悉数进入了它的嘴里。 这个时候，我感觉到身体一轻，所有的灵气都像是有了归处，统统安静下来，缓慢而规律地流淌在我的四肢百骸。 那只妖怪的大嘴渐渐地合拢，直到它开始酣睡。套在它脖子和四肢的锁链随着它的动作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一波又一波的红色岩浆涌来，不停地冲刷着妖怪的身体。妖怪呷呷嘴，毫无所觉。 我没有动作，灵气却自发自动地进入我的身体，落入了那片红色岩浆当中。 “先生，我是筑基了吗？为什么我没有看到书里所描绘的筑基台？那只妖怪为什么会在我丹田那里，还有我的丹田里怎么会有那种红色的岩浆。” “你的筑基和别人的不一样。你筑基了两次。第一次，是在你之前和那妖怪对抗时，你强行引灵气入体，你肯定也感觉到了，那个时候，你的壁垒已经被打破。 直到这只妖怪的残魂受到你牵魂索的吸引，阴差阳错进入了你的体内，重塑了壁垒，打断了你的筑基过程，你的身体承受不住才会晕倒。” “残魂......是从哪来？” “那个石像里。我封印在吊坠里的妖怪魂魄不全，而那个石像里刚好残留了一丝妖怪的魂魄，从你进门的时候，残魂就盯上你了，只是有我在，它一直不敢有什么动作。 后来，嗯，我离开了一段时间，妖怪就开始召唤它的魂魄，企图吸收自己的魂魄，冲破我的封印。哼，它太天真了。即便是它的灵魂是完整的，也不可能挣脱我的封印。” “你是说，现在我丹田处的妖怪是魂魄，而且是不全的魂魄？” “嗯。” “那它怎么会进入我的丹田，还有那红色的岩浆？” “那岩浆正是你之前咽下去的汁液。那些人类说得没错，这汁液的确是由彼岸花和地狱双魔的血肉炼制而成，具有锁魂的作用。残魂进入你体内，岩浆自发变成锁链将它锁住。 你刚才二次打破壁垒，进行筑基，强行将岩浆和妖怪残魂筑成了基台。现在你的筑基台就是你丹田的岩浆和妖怪的残魂构成的平台。” “那这个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好处是即便你不修炼，灵气也会自发进入你的体内，这意味着，你的每一个呼吸，都是在修炼。坏处是，岩浆和残魂的力量会逐步增强。现在，他们处于相互制约的平衡状态。倘若失衡--” “会怎样？” “砰--你的丹田就会一下炸开。你，会死。” “那要怎么办？” “让你的血脉力量苏醒。” 第一百零八章 和先生的约会 那个时候，先生给我说了很多关于筑基和血脉力量的事。有的东西我在那个巨大的图书馆当中看到过，有些则不曾见过。途中，我给我爸去了个电话，告诉他我会晚一点回家。先生讲得仔细，我也听得入迷。不知不觉中，雨停了，天色也暗下来。 明明是个下雨天，却有月亮渐渐升起。 “先生，这里不是刚才的树林吧？” “迟钝。这里离刚才那里相距十万八千里。” “怪不得这里的天气有点不一样，连月亮都出来了。我还穿着冬天的衣服，有些不搭啊，不过这并不能影响我的好心情。既然天气这么好，先生，我们来约会吧。嗯，没有商场、餐厅和电影院，我们就来一场别具一格的约会吧。” “嗯？” “你看这里这么漂亮，当然要手牵手一起欣赏一番是不是？” 这里两面环山，面前有一个巨大的湖泊，湖泊里盛开了一簇又一簇的莲花，层层叠叠，一直铺向两山相接的远处。月亮从湖泊中升起，点亮了漆黑的夜空，层峦叠嶂的云朵也染上了柔和的光晕。清冷的月光洒下，给湖泊蒙上一层薄薄的轻纱，如梦似幻，美不胜收。 如果这个时候有一场绵绵细雨飘飘而下，必然又是一番更美的意境。 我这样想着，只见先生袖口一拂，天空中果然洋洋洒洒地下起了小雨。雨滴落在湖泊中，荡漾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莲花荷叶上下浮动，整个湖泊都似活了起来。 这时，从一片莲叶下钻出一个小脑袋，金色的头发上盛开出一朵金色的莲花。他吭哧吭哧地游到岸边，像人类一样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岸边，光着身子就出了水中。 他咬着手指，歪着脑袋望着我，又游回水中，摘了两张荷叶，自己在头上顶一张，剩下一张递到了我的面前。 好可爱的小东西。 他这是想让我像他一样，将莲叶顶在头顶遮雨吧。 可他为什么不给先生摘一张？ 我奇怪地望了先生一眼。 先生的目光一下子落到小家伙身上。他小小的身体一颤，又赶紧跑回湖边，摘下另一片荷叶，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怯生生地递给先生。 先生接过，这才瞥我一眼。 我瞬间明白了他眼神的含义：看，我也有。 哼，威胁可爱的小家伙，算什么真本事！ 我取下脖子上的围巾，套在小家伙身上，这样，他也算是有衣服了。 这就当做荷叶的回礼吧。 我揉了揉他金色的头发：“小家伙，谢谢你。” 小家伙眨巴着眼睛，疑惑地望着我，嘴里发出“叽叽”的叫声。 原来，他是不会说话的。 “先生，我有点饿了，我就地取材，给你做点吃的吧，爱心晚餐哦先生。以前我们学校野营的时候，我也是学过一些野外求生技能的。嗯，这里有莲子，刚才过来的时候我似乎看到有红薯叶，不知道下面有没有红薯......” 我还在思考给先生做点什么吃的，先生忽然牵起了我的手。 先生的手修长，刚好将我的手包裹在他的手掌中。他的指甲圆润，不似人类的指甲泛红，而是银白色、几近透明的。不知怎的，我一下就喜欢上了先生的手。 “走吧。” “去哪儿？” “找......红薯。” “哈哈。” 先生果然还是喜欢我给他做吃的吧。 我和先生牵着手，开始往回走，没过多久，就找到了红薯。这下可以做红薯莲子粥了。 没有火，没有锅？ 没关系，可以用灵力嘛。 最后，我用荷叶代替了锅，用灵力将荷叶包裹起来，最后放到火上，半个小时候，一小锅红薯莲子粥就好了。 红薯的清甜和莲子的清香混合着淡淡的荷叶香，有一种别样的味道。 香味弥漫开来，湖中陆陆续续冒出几个小脑袋，排成一排，与刚才的小家伙长得一模一样，每一个嘴里都衔着一条鱼，眼巴巴地望着这边。 我几乎是一下子就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求美食！ 于是我为先生做粥变成了我为小家伙们做鱼。 小家伙们都没穿衣服，一个个从水里出来，叠罗汉一样站在一旁，乖乖地吃鱼，嘴里不时发出“叽叽”的声音。那番情景颇为热闹。 只有那个围着红围巾的小家伙远离这边，躺在一个放大版的“叽叽”怀里，好奇地望着这边，眼里闪烁着兴奋。每当他想过来时，放大版的“叽叽”就会阻止他，让小家伙又是一番撅嘴。 红围巾小家伙虽然与其他的小家伙长得一模一样，可身材却是小了一圈。我想，他大概是有什么先天不足，所以不能像他的兄弟姐妹一样尽情享受美食吧。 我们离开树林的时候，天空突然下起了暴雨。这次不是先生的法术，而是真正的暴雨。小家伙们似乎不怕雨，在雨里欢呼热闹。而另一边的红围巾小家伙缩在放大版“叽叽”的宽大斗篷中，怀里抱着我送给他的红围巾，正眨着眼望着我，不吵，不闹。 我无声地道了一句再见。 ...... ...... 乌云翻滚，遮蔽了月光，天空宛若被罩上一块黑色的巨幕，不见一丝光亮。 大雨倾盆，只见下，不见停。 耳边是淅淅沥沥的雨滴声，空气中全是泥土的味道。 隐有一丝血腥味飘来，夹杂在空气中，如果不是我嗅觉灵敏，恐怕就要忽略。 “先生，有血。” 先生“嗯”了一声，环腰一抱，就将我抱上了树。 告别了那群小家伙之后，我本打算让先生用那缩地成寸的本事带我回家，没想到先生说要饭后运动，硬是拉着我的手在这片树林里走了半个小时。刚才有那片湖光山色的美景，我们还可以在月下约会，现在这黑漆漆的一片，似乎并没有什么情调。 这不，还没出树林，就遇上事了。 “来了。” “什么？” 先生的声音响在耳边，离我那么近，温热的气息喷在我脖颈处，有些痒。像这样窝在先生的怀抱里，好像也有点情调？ 属于先生的独特的墨香萦绕在鼻尖，掩盖了刚才那丝血腥的气息，我差点就要忘记先生的提醒了。 “砰--”一声巨响，将我惊醒。 我不敢再开小差，屏息凝视，专心地观察眼下的情况。 第一百零九章 故我月明 “哒哒哒--”是鞋踩在泥坑里的声音。 从前方跑过来一群人。跑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衣衫褴褛、浑身浴血的人，他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持剑，挽起剑花刷刷刷几下将后面扔过来的几张符纸斩落，符纸落地，发出“砰”的几声巨响，炸得周围的树轰然倒地，木屑翻飞。 “故我月明，你逃不了了。” 故我月明？这姓，这名，似曾相识。我试图看清楚当前那个人的面貌，然而他披散的长发混合着血迹粘在他的脸上，几乎挡住了他的大半张脸。我无法得知他是不是我记忆当中的那个人。 “乖乖束手就擒，兴许家主还能顾念旧情，放你一马。” “叛离家族的人从来都没有好下场，你不要再负隅顽抗了。” 一声声叫嚣，试图阻挡前面那个人逃离的脚步。然而那个叫故我月明的人充耳不闻，尽管受伤极重，还是步伐稳健地向前奔跑。 “哼，既然你这么不知好歹，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了。” 那人说完，掏出几张符纸向前一挥，四张符纸分别向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飞去，一落在地上，地上就刷地亮起光芒，四只一模一样的怪兽分别出现在四个方向的光束中，仰着脖子嘶吼，那吼声震天动地，让大地都在颤抖。空气中似有音波扩散，由点及面，四个方向的连成一个圈，一个符阵从中间缓缓升起，将故我月明罩在了里面。 故我月明脚下一滞，脚步生生顿住，他挥剑就要朝四只怪兽砍去，哪知这个时候，他身后那群人开始诵念，那诵念的声音如有实质，在故我月明的头顶上方化成一个个金色的字符不停地旋转，龙卷风一般将故我月明及整个人都罩住了。 故我月明捂住胸口发出痛苦的闷哼，他胸前的吊坠受到牵引一般漂浮起来，吊坠发出一阵白光，一个女孩的身影出现在白光里。她穿着一身红色的连衣裙，一头火红的头发如同烈焰一般灼眼。 她刚一出现，所有的金色字符全部都涌入了她的身体，她痛苦地缩成一团，越缩越小，直到她完全化身成为一条红色的鲤锦，毫无生气地漂浮在空中。 这一系列的变化就发生在一瞬间，我还来不及思考什么，就看到故我月明挥剑刺入自己的胸膛，鲜血刹那间喷涌而出，如同一簇血色的花朵瞬间没入了鲤锦的身体。鲤锦的尾巴扇动了一下，竟像是又活了过来。 “阿月，不要。”清脆的声音从鲤锦身上发出，她一步踏出，就化作人形，将故我月明搂在了怀里。 故我月明伤上加伤，半跪在地上，他用剑支撑着自己，不让自己的身体滑落。 旁边那群人见状，趁势追击，他们纷纷从身上掏出了什么，往符阵里一掷，那东西眨眼间就变成了一条有倒钩的绳索，刺入了故我月明的身体。七八根绳索刺入血肉当中，发出“噗呲噗呲”的声响，故我月明的身上的鲜血四溅，落到符阵上，鲜红夺目。 女孩试图用自己的身体为他挡住攻击，奈何女孩的能力实在太弱小，根本阻挡不住绳索的攻势，她只能将故我月明搂得更紧。 这个时候，故我月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身上脸上已经满是鲜血和污泥。他将剑随手一掷，插在地上，空手抓住几根绳索，一步步地朝那些人呢走过去。 “这就是我的族人。” “这就是你们所说的仁义道德。” “这就是你们一直口口声声声称的除魔卫道。” 故我月明步步逼近，雨水冲刷着他的长发，浸湿了他的衣襟，他每走一步，脚下就踩出一团黑气，直到他走到符阵的边缘，整个人已经被黑气笼罩。 “你们不容于她，不容于我，那我就弃了你们，弃了自己。” 他嘶吼一声，嘴里开始念着生涩难懂的咒语，那些咒语蕴含的力量像是水波纹一样一圈一圈地荡漾开去，空气开始微微颤动，雨滴静止在空中再也无法落下，地面在摇晃，周围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是妖怪！ 有无数的妖怪正从四面八方向这里聚拢。 人群终于开始慌了。 “怎么回事？” “故我月明动用了禁术，他召唤了落日之森所有的妖怪！” “所有的妖怪，所有的妖怪！” “天，他会死的，他会被妖怪啃噬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我们也会死的，会死！” 那群人围成一团，慌乱地喊叫，手忙脚乱地往自己身上拍符纸。他们个个神情惶恐，像是将要面临极大的灾难。 灾难很快就降临了，无数的妖怪涌了过来。所有的符咒符纸符阵，在面临这么多妖怪的时候，都没了用武之地。只见妖怪们受到指令一般疯狂地往人群当中一扑，眨眼间又悉数退去，原地只留下森森的白骨。 这个时候，故我月明猛地喷出一口血，笔直地倒在了泥水中。女孩早就被他收到了吊坠中，此刻也不见了踪影。 大雨还在不停地下，冲刷着整个森林，冲刷着那满地的白骨，冲刷着所有的罪恶。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我目瞪口呆几乎忘记了思考。待我反应过来时，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 “先生，我们回家。” “嗯。” “顺便带上他，他是月明，故我月明。” “嘁，多管闲事。” ...... 我当然没有将故我月明光明正大地带回家，而是将他带进了世外桃源。已经是筑基期的我，已经可以带两个人进入世外桃源了。 先生说等我修为到达一定境界的时候，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往世外桃源里面带人，我问先生一定的境界是个什么境界，先生不答，只目光深邃地看着我，直到我放弃追问。在先生面前，我总是处于下风的。 说起来，世外桃源对我而言还是个非常神秘的地方，尽管我已经进去过很多次，但每次都只是待在同一个地方修炼，根本没有去探索其它的地方。我想，也是时候弄清楚世外桃源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了。 到小区的时候，我看到黎谨风正等在我家楼下。看到我出现，他马上就向我走来。 虽然他的步子依旧稳健，我还是注意到他的步子迈得平常大。 发生了什么事让他这么急切？ 第一百一十章 青铜令牌的秘密 “这个还你。” 他二话不说就将一个东西塞进我手里，我一看，原来是那个吊坠。 还个吊坠需要大晚上的开车来？ 余光瞥见他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去的手，戴着白手套，有轻微的颤抖。 “他想拿就让他拿，这东西哪是那么好拿的。”我忽然就想起了白天先生说的这句话。 难道是先生在吊坠上面动了什么手脚？ 等回去的时候再问吧。 “找到了吗，你的弟弟？” “快了。” “那就好。如果没有什么其它的事，我就先上去了。” 回到家，我发现我爸正等在客厅。他面色严肃，不见笑意。 “爸。” “嗯。坐。” “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个给你。” 我爸递给我一块牌子。 那是一块青铜色的牌子，上面雕刻着一个有点奇怪的女孩侧脸头像。那真是一个精致的女孩，柳眉琼鼻，朱唇一点，眼睛轻闭，睫毛根根分明，栩栩如生。 她有一头漂亮的长发，头上戴着特别的发饰。那发饰正面看是一个牛头，头上的犄角却不像牛，更像是麋鹿，两个犄角上面分别站着一只形态各异的麋鹿。 我下意识去摩擦，却发现这头像不是静止的，而是可以活动的，我刚才那一摩擦，已经将女孩的头发拨到了一边，露出了她的耳朵！ 尖尖的耳朵，上面覆盖了一层柔软的薄膜，这样的耳朵，我曾经见过！ 那还是我第一次进入世外桃源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叫“绿衣”的小妖怪，她的耳朵，就是这个样子！ 我猛地抬头看向我爸，正对上我爸幽深的目光，我心头一跳。 “不要多问，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爸，我不要，你收回去。” 我想也不想就将牌子还了回去。这个牌子一定关系着有些我爸不愿意告诉我的秘密，以前我想知道，但当我真正将要知道的时候，我却害怕了。或许，这些秘密，我本就不应该去探究。 而且，我爸今晚上有些奇怪，我总觉得，他整个人似乎都弥漫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这让我有不好的感觉。 “伊人，你长大了，也有能力了，有些事情你不得不去面对。爸爸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很多话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伊人，爸爸了解你，比你想象的更了解你。【零↑九△小↓說△網】” “爸，你是不是知道我--” “伊人，不要说出来。说出来了，有些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我累了，这枚令牌你拿着，过不了多久，你就会知道，就会知道......” 我爸的语气有些低沉，显得有些疲累，他站起身来，冲我笑了笑，就进了房间。 那笑，莫名让我心里发酸。 我缩在沙发上，将自己抱成一团，想要像往常一样，让那些不安的、悲伤的、孤独的情绪在心里慢慢地沉淀，直到我再也看不见，再也感受不到。 “回屋去。” 先生的声音在我脑海里响起，我能听到，却似乎有点不太明白这话的意思。 我没有动。 “秦伊人--” “到！” 我反射性地答到，这一开口说话，那些复杂的情绪一下子褪去，我才反应过来刚才先生是让我回房间。 这个时候，我还想起世外桃源里有个故我月明，既然是我将他带回来，那就不得不管。 哪有那么多时间悲春伤秋。 回到房间我就进了世外桃源，故我月明正躺在我平常用来恢复灵力的温泉旁。这个温泉除了可以恢复灵力，也可以恢复体力，修复体内的一些损伤，对故我月明的伤势倒是大有好处。我本想让他入温泉，谁知那时我被先生横了一眼，就不敢开口了。 “先生，他要怎么办？” “人是你带来的。” 先生言外之意，就是要我自己处理了。其实我只是习惯性地问先生而已，当初在这里修炼了大半个月，我看了不少玉简内的书，对于故我月明的伤势有一定的了解，不需要先生指点，我也能简单地处理。 故我月明的皮外伤倒是好处理，只需要用灵力温养慢慢就能好，麻烦的是他中了毒。 除妖师的能力有多大，除了天赋与勤奋，最主要的还是要靠他的血脉力量。每一个除妖师生下来，也就注定了他的血脉。在成长的过程当中，血脉的力量会逐渐苏醒，有血脉力量的加持，各种符纸符阵法器的力量会大大加强。血脉力量不同，所加持的力量类型就不同。 世界上所有的生命都诞生于灵气，生命就是一团能量体，所以血脉也是来自于天地灵气，天地间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成为血脉来源。比如说风火雷电这种自然元素血脉，又比如说读心、魅惑等这种听起来像是一种特殊能力的血脉。 如果一个除妖师有风之血脉，那么他所施展的能力就会具有快、无形、变幻这种特点。如果一个除妖师有魅之血脉，那么他所施展的各种幻阵迷惑能力就会加强。 而故我月明所中的毒偏偏是压制血脉力量的毒，所以导致他所施展的各种能力都直线降低，以至于他不得不以自己的灵魂做交换，施展了禁术，才灭了那些追捕他的人。现在他的灵魂、血脉、身体都受了重伤，恢复起来可能就有些慢了。 当时我将他带回来只因为当初在音乐会上，人人都忙于逃命的时候，他伸手扶了我一把。 我总是会将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记在心里，然而当这种微不足道有了对比，也就显得弥足珍贵了。 我将牵魂引拿出来，让故我月明的灵魂进入到牵魂引里面。牵魂引可以保持灵魂的温度，不至于让灵魂继续残败下去，以便我想办法重塑他的灵魂。至于他所中的毒，我没有再书里找到相关记录。 但书里提到过天灵血脉，说这种血脉对于人和妖都是大补药，能大幅度提升血脉力量。不知道比天灵血脉更加厉害的我的血脉能不能解除他身上的毒？ 试一试吧。 第一百一十一章 救治故我月明 只是一个念头，手就被割开一条口子，我正要将血液挤到故我月明的嘴里，先生忽然抓住了我的手。他的手指在我手指的伤口上一抹，伤口瞬间就消失了。他半眯着眼睛看着我，看起来有些危险。 “先生？” “想放血？” “我只是想试一试能不能解开他所的毒。” “秦伊人，你是不是太不将自己当回事了？” “先生，只是一滴血......而已。” 在做这件事之前，我根本没有考虑那么多，只是想要这么做就这么做了，没想到先生反应那么大。 “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你要用你的血？或者你还想像当初那样，再死一次？” 再死一次？ 是啊，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怎么还是不长记性。第一次遇到先生的那个圣诞夜，我本来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奄奄一息了，是先生救了我。那时，我还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是失去了那么一点血，就弄到会死的地步。 后来先生告诉我，我之所以还能活着，都是因为我体内的血脉力量。血液丢失一点，我的血脉力量就会减弱一点，我就会更危险。先生当时为了救我，激发了一些我的血脉力量，我才能活下来。 “其他人的生存也是依赖血脉力量吗？”我当时这样问。 “不，你是特别的。”先生这样答道。 “那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为什么我会和别人不一样？”我追问。 先生沉默，不答。 我也沉默，不问。 不过我的人生当中又多了一个不解之谜：我的身世。我想知道，却也怕知道。 “先生，你现在是不是很在意我的生死？” “......” “我死了你会伤心吗，先生？” “......” “我活着你会开心吗，先生？” “......” “嗯，那我知道了，先生也是喜欢我的。为了先生，我一定，一定会努力活得更久。” “哼！” ....... ....... 后来先生还是没能抵挡住我的甜言蜜语、软磨硬泡，告诉了我关于救人的方法。 涉及到灵魂的事情，当然要去找灵魂摆渡者。 对于邙这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呆萌美少年，我还是很喜欢的。尽管他似乎有点特殊癖好，比如此刻，他正襟危坐，盘着腿，脑袋托在手里，手放在腿上，正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我委婉地提过让他将脑袋安放回去，只换来他呆萌地眨眼。 我想，这大概是他的习惯，也就不多强求。 “邙，我想请你帮个忙，可以吗？” “帮忙？朋友，才，能，帮忙。” “是啊，朋友之间就会相互帮助，我和邙是朋友。” “朋友，朋友，我们，是，朋友，我，开心。” “那邙愿意成为我的朋友，愿意帮我吗？” “愿，意。谢谢，你，成为，我，的，朋友。” 邙终于将脑袋重新安上，我听到他说：“终于，不用，和，自己，的，头，眼珠，玩，了。” 他冰蓝色的眼睛里浮现出了一种异样的光彩，如同冬日雪山之巅的暖阳，暖了我，也暖了他自己。 我良久无声。 邙啊，也不过是个寂寞的孩子。 ...... 我将故我月明的情况告诉邙之后，邙根据故我月明的灵魂记忆，将他残缺的灵魂召了回来。 重塑灵魂后，故我月明也就醒来了。他先是坐起来，摸了摸胸前的吊坠，又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会儿，长吁了一口气，才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直到发现了我。 “是你，那个人类女孩。” “嗯。” “这是哪里？” “世外桃源。” “嗯。” 他还是那副宠辱不惊，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不多问，不多看，只紧紧攥着胸前的吊坠，闭上眼开始打坐。 这真是一个省事的病人，我想。 一连几天，我都在世外桃源里修炼，只到吃饭的时间会出去，顺便给故我月明带进来吃的。 这几天，他恢复得挺好。只是血脉中的毒，暂时还没有解决。 他身上穿的衣服是小猪从某宝上买的，简单的休闲服穿在他身上，倒是名副其实的卖家秀。他将长发束在脑后，脸上平静无波，静坐在那里的时候，像是青松，又像是浮云。 这天我进来的时候，他正在沏茶。即便在这种没有美景，没有聚光灯的情况下，他那行云流水的动作依旧赏心悦目。 这套茶具是故我月明直接问我要的，他直接，我也乐意给他。 我在茶桌前坐下，端起放在我面前的这杯清茶喝了一口，淡淡苦涩，回甘无穷。他每次沏茶的时候，总会多准备一杯。很自然地，我就知道那杯是给我的。 这或许是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一杯茶还没喝完，先生就进来了，他瞥了我一眼，挑眉，然后扔给故我月明一个盒子：“你可以走了。” 故我月明打开盒子，那是一颗散发着光泽的药丸。他没有犹豫，拿起来就着茶水吞服了。我看到他的脸色渐渐变得红润，隐隐有热气从他的身上冒出。忽而他蹙了蹙眉，闷哼一声，喷出一口黑血。 我和先生对望一眼，知道他的毒算是解了。 这个时候，他忽然捂住肚子，起身飞快地走向了另一个方向。他的步子迈得极快极大，不知道匆匆忙忙是要去哪儿？ “他这是？” “不知道。” 不知道才怪。这几天我为了故我月明的事没少去骚扰先生，依照先生这种锱铢必较的性子，不做点什么才是奇怪。 犹记得前几天黎谨风来找我问关于他弟弟的事情时，露出了他没有戴手套的手，他的手已经变成了一只毛茸茸黑乎乎的熊掌。 我当时简直是欲哭无泪。这么一个长得像狐妖一样好看的人，却有一只熊掌，真是对他最大的打击。他直言说这都是因为碰了我的吊坠，想问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有没有办法解决。 可我哪里知道解决办法，这事情分明是先生对他的惩戒。我只得对他胡扯了一通，然后告诉他过几天就会变回来，他本来还想说什么，却被一个电话叫走了。 看他那样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不过我终究是为他提供了他弟弟的消息，他应该也不会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情。 “先生，你对我还真是在意。” “你这是从哪里得出来的结论？” “当然是从先生你的心里啊。我有一双慧眼，能看穿你的心里在想什么。你信吗，先生？” “我信。” ...... ...... 故我月明走的时候，留给我一个绣花的香囊。里面放的什么，我没有打开来看，来自朋友的礼物，还是好好珍藏起来。 了无牵挂的人最可怕，心怀柔软的人最强大。 故我月明大概是后者。他就像是浮云，虚无缥缈，又永远高高在上。 第一百一十二章 被妖精勾了魂 这么多天的修炼，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了。 我在心里暗自兴奋。 半个小时前，也就是晚上七点半，我正躺在床上，和小猪一起看这几天最火的直播，窗子突然就碎了。我走过去一看，窗子上面有弹孔。 子弹？会是谁？ 我很快就知道答案了，因为对方并不打算隐藏自己的身份。 对面那幢的一个窗户处，有个人正朝我挥手，还顺便扬了扬手里的枪。他穿着黑衣，几乎和黑夜融为一体，可我还是清楚地看到了他脸上不屑的笑。 真是一个有点嚣张的人。 没想到在这个法治社会里，还有人敢明目张胆地拿着枪打人。 脑子里飞快地运转着，我在想这个人究竟是谁派来的。 无非就是两种人，一种是除妖师，一种普通人。 如果是除妖师的话，他们应该知道这种子弹不能轻易伤到我，除非他们并不知道我的特殊。但我最近并没有和哪个除妖师结怨，应该不会有人专门派人来杀我。 那么就是普通人，而这个普通人也非常特殊，竟然能请得到这种小说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杀手”。 我将最近发生的事情迅速捋了一遍，还真的想不出这究竟是谁派来的。 算了，不管是谁，抓来一问就知道了。 这个时候，天色完全黑下来了，小区里偶尔有人路过，大多数人都在自己家里。这样也方便了我行事。 这几天我学会了瞬移，虽然远远不及先生的缩地成寸，但也足够让我兴奋一阵了。 我一个闪身就出现在了对面的房间里，顺便给自己贴了张隐身符。 虽然我用了瞬移，速度很快，但我却不能控制我落脚的地点。这不，我好像出现在了一个什么不得了的地方。 烟雾缭绕中，一具白花花的身体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前凸后翘，身材高挑，简直堪称火辣性感。她正揉搓着自己的身体，一举一动看得我这个女孩子都有点想流鼻血。 幸好先生觉得这种小打小闹完全不值得他出马，所以并没有跟来。否则这一幕要是被他看到了，不知道会生出什么绮念。 我瞥了一眼窗台上那只看得流鼻血的小妖怪，暗唾一声：无耻。 这些妖怪仗着人类看不到它们，就来做这种偷窥人洗澡的事情，会不会有点太堕落了...... 还好先生一看就不是这样这样的妖！ 鼻子有些痒痒的，我想，我还是赶紧出去比较好。 我晕晕乎乎出了浴室，隐约听到里面的女人疑惑了一句：“咦，门怎么开了，该不会是是......哼，凭他那样的也敢来肖想我，真是不自量力。啊，如果那要是北欧就好了......” 北欧？ 我对这个名字非常熟悉。就在几分钟前，我还在看他的直播。 他是最近网络上很火的一个男主播。长相阳光帅气，不会那些乱七八糟的套路，给人一种简单温暖的感觉，在一众搔首弄姿，靠各种话题来搏出位的网络红人里面，也算是一股难得的清流。 就是不知道这到底是真清流还是假清流，是另一种套路还是反套路？ 我对这些原本没什么兴趣，只是今晚拿起手机的时候，手机就自动开始播放这个主播的直播了，我一猜就知道是那只小猪搞的鬼。想着闲来无事，看看也就看看，就当关心时事了。 只是没想到这个叫北欧的人竟然这么火，我随随便便听了一耳朵，就能听到他的名字。 不管了，还是先弄清楚那个开枪的人是谁吧。 此时，那个人正端着枪，趴在床上，密切注视着对面的窗户。那窗户，正是我的家。 如果我现在突然出现在他的背后，他会不会被吓死？ 算了，还是不做这种缺德事。 我绕过去看他的正脸，长相很一般，毫不出奇。我能确定我并不认识这个人，那么这个人一定是哪个想要对付我的人派来的。 “亲爱的，我忘了拿裤裤，你能不能帮我拿一下。” “宝贝，我现在正忙，你自己出来拿吧，我保证不偷看你。” “哼哼，我才不信。” 虽然口头上说着不信，我却听到了浴室门开的声音。 那女人连浴巾都没有围，光着身子就出来了。黑衣人像是后背长了眼睛，一下子就转过身来，直勾勾地望向了女人。 “哼，死相。男人的话要是能信，老虎都能上树了。” “嘿嘿，宝贝，老虎不上树，老虎啊，只吃人。” 黑衣男人一脸贼笑地扑向了女人，然后......出现了一些未成年人不可观看的画面。 身为未成年人的我，自然是被先生阻止观看了。 “先生，你什么时候来的？” “怎么？打扰到你的好事了？” “哈......哪有......什么好事......” 我莫名有点心虚。 揭开捂住我眼睛的手，我不怎么敢看先生，只低头看着先生的脚尖。先生没有穿鞋，只穿了一件长袍，堪堪遮住自己的脚踝，露出莹润的脚趾头。看着看着，我就有些脸红。 不知怎地，脑中一下跳出那个女人洗澡的画面，洗着洗着，那张脸就变成了先生的脸。我赶紧晃晃脑袋，将那些画面甩出去，顺便撩了一把先生的长袍，遮住他的脚。 “先生啊，那个，你先说说你到底什么时候来的？” 有没有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啊，有没有被来路不明的妖精勾了魂啊？ 我好想问出口，却又莫名觉得有些羞耻。先生是没看见，可是我看见了。 我拍拍自己的脸，觉得耳朵有些发烫。 “哼，你说我什么时候来的！秦伊人，你大半夜的就是来看这些？你到底有没有羞耻心！” “我.....我想解释，却被身后不大不小的声音弄得晕头转向，又被先生紧紧地盯着，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先生也不知道是生了什么气，衣袖一拂，我就听到轰的一声，紧着着是两声尖叫。 我偷偷地瞥了一眼，原来是客厅里的沙发塌了，而那两人正以一种无法言喻的姿势摔在了地上。 “你还看！秦伊人，你是不是将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先生大手擒住了我的脑袋，硬生生地将我的头转了过来。 其实，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 那边一停，我也总算能冷静思考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殃及池鱼 “先生，我来这里干什么，你还不知道？刚才那......呵呵，都是巧合。” “狡辩！” “先生你还不是来了，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有没有看到什么不该看的，那个女人啊，她身体......” “闭嘴。” “哦。” 虽然我没有用眼睛看，不过我能感觉到那边窸窸窣窣地将衣服穿好了。 “你是谁？” 穿上衣服的男人果然是不一样的，他疾言厉色，盯着我的目光像是要喷火。 我身上的隐身符早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化成了灰烬，这样一来我也算是暴露了，不过他好像没发现先生？ 先生果然是比我强大太多，随随便便就能将自己藏起来。而不是想我这样还要辛辛苦苦画符，而且通常画上好几张才会成功一张。 真是羡慕嫉妒恨。 “秦伊人，我是秦伊人。” “秦伊人，是你！你怎么出现在这里，你怎么进来的？” 被打扰了好事，那个女人倒是比男人更沉稳。 “当然是走进来的。说说吧，谁派你们来的，我想我应该没有得罪过你们。” “你的确没有得罪我们，你不过是得罪了王家大小姐。得罪了我们，你不过是一死，不过得罪了那位大小姐，你怕是要生不如死。” 这女人一提到王家小姐，似乎就有了些底气，她不紧不慢地站起来，将一头红色的长卷发捋到了身后，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两团若隐若现的饱满。 她慢慢的朝我走来，我闻到她身上散发的的香水味。浓烈而炽热。 她随手拿起茶几上的一盒烟，点燃了，冲我吐了一个烟圈。 “小妹妹长得如此水灵，难怪要遭人妒忌，那位王小姐这次怕是遇到了一个劲敌。” “你口中的那位王小姐，是谁？” “你不知道？” “我想我没有必要知道。” “王小姐，哪位王小姐？” “你不知道？” “我为什么要知道？” “看来那王小姐也是个蠢笨的，对方都不知道她是谁，她倒是先着急了。耐不住性子的人啊，可是会输得很惨。 不管你知不知道她，这个任务我还是得完成的，那位王小姐让我转告你，有些人你还是不要想我想的好，比如说那位鼎鼎大名的黎谨风，黎少爷。 这次的子弹打在那里的窗户上，也算是给你一个警告，如果再有下一次啊，子弹，可就是打在你的身上了。” 那女人感慨了一堆无关紧要的话，听得我头疼，听了好半天，她才说道点子上。原来这不过是一出乱吃飞醋殃及池鱼的事儿而已。 据那女人说，这位王小姐疯狂迷恋黎谨风三年，有段时间，他们两人的事天天霸占着娱乐头条。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黎谨风多次公开拒绝，这位小姐仍旧不死心。前几天，听到关于我和黎谨风的消息，再也按捺不住。 男神可以不是我的，但也绝对不能是别人的！ 于是就有了这出“买凶杀人”的戏码。 “感谢你的提醒。麻烦你转告那位王小姐，我和黎谨风并没与什么关系，如果她要出气，大可去查这背后的始作俑者。” 那男人虽然打坏了我家玻璃，但我毕竟也坏了他的......好事，所以我也不打算追究了。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我就打算走了。哪知道却被那个男人拦住了。 “想走？” “不行？” “当然不行。” 那男人往门旁一站，挡住了我的去路。 他扭头对那个女人说：“宝贝，你是不是忘了那位王小姐的条件？她可不仅仅是让我们提个醒。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说好了要给她一个深刻的教训就一定要给她一个深刻的教训，只是碎了玻璃算什么。” “亲爱的，让她走。只是一个还未成年的孩子而已。” “孩子，不见得吧。虽然长得嫩了点，不过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摸起来手感应该是不错的，啊--” 我还没有动手，那个男人的手就扭曲成了麻花，吃痛地叫起来。 我和先生对视一眼，先生脸上平静无波，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但我还是能感觉到先生身上的墨香似乎浓了一点。每每先生的情绪起了波澜，他身上的香味也会有点变化。 他大概是有些生气的，气那个男人说的话。 我笑了笑，有点想冲上去抱抱他。不过，还是先解决眼前这个男人吧。 我蹲在那个男人面前：“不知道你想给我一个什么样的教训？” “我要废了你。” 男人双眼通红，不知是痛的，还是怒的。他犹不死心，用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一把枪，飞快地朝我开了两枪。 我微微一偏头，子弹就从我耳边擦过，射入了对面的墙里。我早知道，这种东西对我并没有任何威胁。 “你是什么来头，那女人明明说你只是个普通的千金小姐而已！” “我的确就是个普通人啊。” 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我觉得心里有些暗爽。如果我没有遇见先生，那么我就真的只是个普通人。那时，我遇上这样的情况，就必死无疑吧。 “不可能，你这身手，不是雇佣兵，就是杀手。你是哪个组织？不，不用说，就算你是杀手又怎样，在杀手行业我也是排的上号的，你今天遇上我就自认倒霉吧。” 掏枪，上膛，那男人叫嚣完，利落地一跳，躲到了沙发后面作掩护，顺便还将那个女人拖了过去。 他的枪装了消音器，我听不到枪响，却能看到有子弹不断地从沙发背后飞射过来。 第一次遇到这种真枪实弹，我有些兴奋。 现代武器对上神秘修炼者的我，谁胜谁负，想想就觉得热血沸腾呢。 我尽量不使用灵气，只靠自己增强过的五感迅速地躲开了子弹。 而那个男人嚣张是嚣张，但的确有点本事。每一颗子弹都刚好和我擦身而过，如果不是我闪得快，我已经中了好多枪了。 我一边闪躲，一边靠近那边的沙发。我手里没有武器，只有近身才能制服那个男人。然而他看出了我的意图，每一枪都打在我的脚下，不让我前进半分。 这个时候，我已经被逼到了墙角，旁边就是厨房。我眼尖地发现厨房里有不少厨具，盘子，刀叉，这些东西不正是能作为武器吗？ 我闪身进入厨房，首先映入我眼帘的就是锅盖。我思考了一瞬，如果我顶着锅盖出去，肯等要被先生笑话。还是放弃锅盖，拿一些盘子刀叉吧。 第一百一十四章 出门大汪三声 拿好东西我就要出去，却不想那男人已经换了个位置，躲到了餐桌后面，我一踏出门，就会被枪扫射，我被他逼到了厨房出不得走不得，真是失策。 没想到这个人反应这么快。 哎，笑话就笑话吧，现在只能顶锅盖了。 我顶着锅盖出去，大部分的子弹都可以被锅盖挡下，只要我避开另外的子弹，就能接近那个男人。我不停地朝那个男人扔去刀叉和盘子，企图打乱那个男人的步调。 然而我还是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我只想到对付这个男人，却完全忽略了那边还有一个他的同伙。最初那个女人让我走，我就没有将他划到敌人一类当中。没想到，她看到自己的同伴动手，还是选择了帮他。 这下我以一敌二，不用上灵气，我显得有些吃力，却不打算放弃这个绝佳的锻炼机会。 我现在被这两个人包围在中间，进退两难，只能选择一个人突破。 那个女人稍弱，就选她作为突破口。 我顶着锅盖，快速闪避着子弹，不断靠近那个女人，同时将手中的刀叉射向她。身为修炼者的我，力道和准确度自然不在话下，很快那个女人的手就受了伤，手枪脱手而出，她现在手中没有任何武器！ 就是这个时候！ 我加快速度朝那个女人而去，很快就到了她身边，我伸手就要抓她，她却突然抬头，朝我诡异一笑。一把带着异味的粉末扑面而来，我脑中顿时一白，身体一软，摔在了地上。 她用药，真是卑鄙！ 兵不厌诈，我中了圈套，是我自己不小心，怪不得别人。 另一边的子弹转瞬而至，我只得使用灵力将自己罩起来，抵挡那些子弹。 面前的女人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仿佛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 普通人都会吃惊的吧，在看到我什么都没做，却挡下了子弹。 “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那个男人终于露出了惊惶之色。 就是这几秒钟的事情，刚才我吸入的药粉已经被我的灵力排除，我站起身来，轻松地面对这两个还不停地朝我开枪的人。 刚才是我想叉了，身为修炼者，我的法术功法本就是我的本事，我为什么一定要逞能不用呢？ 想锻炼自己？将两个普通人作为对手，我似乎把自己看得太低了。 怕两人泄露我的秘密？那就让他们无法泄露就好了。 最近我学了什么法术？ 对，精神力控制。就用这个！ 趁两人还在吃惊当中没有反应过来，正是意志力最为薄弱的时候。我的精神力潜入他们的大脑，轻而易举就将他们控制了。 “好了，现在你们可以出门大汪三声了。” 那两人先是错愕，接着就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了，直到他们真的打开门，对着外面“汪汪汪”三声，我才解除对他们的控制。 他们两人取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立马瘫坐在地上，脸上的惊恐之色溢于言表，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愚蠢！我就说让她走，你非要留下她，现在好了，我们招惹了这样一尊大神，要怎么收场！” “我，我哪里知道......都是那个蠢女人，说什么只是普通人，这哪里是普通人，分明就是......” “亲爱的，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干我们这行，都有一个默认的约定，绝对不接一类人的生意。” “哪类人？” “除妖师！” ...... 后来这两人都纷纷猜测我是不是除妖师，会一些诡异的术法。尽管我极力否认，这两个人却越来越坚信，直到最后以头抢地，非要认我“做老大”，跟着我“混”。 我并没有那么多时间来阻挠他们，对于今晚来说，他们连开胃小菜都算不上，因为真正的重头戏来了！ 我感觉到了除妖师的气息，就在这幢楼的楼下。 我一把拉起还坐在椅子上优哉游哉玩手机的先生，闪身回到了自己房间。虽然那群除妖师得解决，可是他们哪有先生重要，还是先让先生将鞋穿好吧。 “先生，你刚才是在做什么，怎么连鞋都没穿，就跑过去了？” “哼，如果不是我，你这个没有羞耻心的人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令人羞耻的事情！” “喂喂喂，先生，药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不要冤枉我。” “那刚刚那种情况，你打算怎么办，嗯？” “呃.....这个，当然是先生说怎么做就怎么做，我听先生的。所以先生，你还是先把鞋穿上吧，你这样光着脚，待会儿去打小怪兽会着凉的，你说是吧？” 当时我都没有反应过来，我哪知道自己会怎么做。身为杀手，怎么可以那么没有职业素养，执行任务的时候还在嗯嗯啊啊，这绝对要差评啊！ 先生大概也知道现在不是什么责问我的好时机，大手一挥，就给自己变了双鞋。我也是傻，先生这么厉害，哪里需要回房间来换鞋。 我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外面除妖师的数量。 不多，也就两个，但他们还比较厉害，虽然比起那夜追杀故我月明的人要弱上许多，但用来练手，也将将足够了。 他们没有要上楼的意思，而是在楼下的小区四处晃荡，往一些隐蔽的地方扔了一些什么东西，最后开始画起符阵来。 聚阴阵，居然是聚阴阵，这是要将那些邪恶的妖魔鬼怪通通引到这边来啊。虽然只是小聚阴阵，引来的都是些单独并不能够伤害人的生物，但若是一大群聚集过来，它们所散发的那种负面能量会使人的身心受到影响。 精神不好，情绪波动较大，这些都是小事，最重要的是这种影响是潜移默化的，它会在不知不觉当中将人的生活弄得一团糟。 他们这样做，到底有什么目的？ 是单纯针对我，还是针对小区里的其他人？ 我忽然想起我爸最近忽然变得忙碌起来。以前他基本都是待在家里，偶尔出去走走，并没有什么能困扰他的事。但现在却不一样了，他经常早出晚归，我一问起，他就说是公司的事，这与季凌的说法不符。 那么这些人针对的，是不是还有我爸。 如果是他们只是找我麻烦，我还可以应付，但如果是找我身边的人的麻烦，我很有可能不能完全顾及到。 我需要人的帮忙。 我让新收的两个“小弟”去查关于我爸的事。不是我有多信任他们，而是眼下我也暂时只能让他们去做这些事。季凌虽然很可信，但他毕竟还得顾及到我爸，很多事情不能和我明说。 人到用时方恨少，我这个时候才发现，身边没有朋友，没有可以信任的人，究竟是一件多么悲伤的事情。 不过这些感慨和情绪都是一闪而过，现在我得跟着那两个人，看看他们去了哪里。 第一百一十五章 进来暖暖吧，先生 我像之前一样往自己身上贴了隐身符，悄悄跟在他们后面。 没想到跟到一条无人街巷时，那二人突然回过头。其中一人抽出一把木剑，往我面前一挑，我一下就觉得我的隐身符失效了，正要躲开，却正好踏入另外一人所设下的圈套。 脚下白光一闪，从地底钻出来两条绳子，像是有生命一样，瞬间就将我的脚缠住了。我心下一慌，下意识就使出了御火术，将绳子烧断。 前面那人顿时大喊一声：“事情有变，她不是普通人，走！” 糟了，我打草惊蛇了！ 既然这样，干脆将两人留下！ 手中两条水带激射而出，捆住了他们的脚跟，同时我用精神力想要将他们控制起来，不料这二人并非普通人，我暂时无法控制他们。 他们反应也快，一剑刺出，我的水带就被他们斩成两段。不过我的法术也不是那么好破的，刚被斩断的水带瞬间合拢，又缠上了他们的小腿。 穿蓝衣服的那个人袖两道符纸刷地飞出，落地就成了一个半人高的怪兽。那怪兽血盆大口一张，张牙舞爪地朝我扑来。它体积甚大，跑过来的时候，我都感觉到地面有轻微的晃动。 这是傀儡术！ 找准它的弱点，破开便是！ 我一边躲闪，同时不断地朝那怪兽扔火球。先生给我的玉简里记录了无数的法术，我平时会挑出一些来看，然而我学习得太多懒散凌乱，一遇到这种需要打斗的情况，我就只记得御火术和练水诀。 这是两个非常基础的法术，但我暂时只能使出小团的火球和攻击不强的水带。我说是修炼者，严格说起来，却是堪堪入门，比起那些系统学习的除妖师，除了理论知识的不足，连对战经验也差了许多。 比如此时，那两个除妖师相互配合，一个控制傀儡兽，一个想办法破开我的练水诀，很快就让我感到吃力。 就在我分心两顾的时候，那个刚被我打飞的傀儡怪兽迅疾而来，锋利的爪子就要扫向我的面门，我分心躲开，却被那两个除妖师破开了练水诀。 但这个时候，我也发现了怪兽的弱点，就在它的颈项处。刚才我攻击它的时候，它一直保护着自己的脖颈处，想必那里一定是它的弱点！ 我朝着怪兽的脖颈疯狂地使用御火术，那怪兽身体庞大，躲闪不及，被我击中，哀嚎一声，就消失不见，原地只剩下一张自燃的符纸。 再抬头望向那两个除妖师的时候，那还有他们的身影。看来他们早在我对付怪兽的时候，就趁机逃脱了。我暗自责骂自己的无能。不料两声惨叫由远及近，那二人从空中飞来，重重地砸在我脚边的地面上。 怎么回事？是先生吗？ 我摸了摸手上的镯子，我刚才并没有感觉到先生的动作。 不是先生。 那么是谁？ 我在原地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出现。 “先生，你知道是谁吗？” “先不管别人，把这两个人先解决了。” 听先生的口气，似乎是知道点什么的，我也就稍微放下了心。 两个除妖师受了点伤，这个时候，我轻松地控制了他们，让他们说出了背后的真相。 原来是皖倾家族的人。为了将黎谨风拖下水，竟将主意打在了我身上。 大家族的人虽然不入世，但却是极为注重自己的家族名声。他们制造我是黎谨风未婚妻的谣言，将我们绑在一起。如果我出了点什么事，就会连累到黎谨风，从而让黎谨风在家族中地位下滑，名声受损。 看来黎谨风在家族中的地位不低，别人奈何不得他，只能采取迂回战术，殃及我这个池鱼。 像他们这种古老的除妖师家族，为了延续良好的血脉，一般只会家族内部或者家族与家族之间联姻。如果黎谨风娶了身为普通人的我，到底会牵扯出什么家族大事，我并不知道。不过，今晚的两次我都是被黎谨风连累了，说起来，还真是有点吃亏。 不过嘛，事情也还挺有趣的。 问完事情的前因后果，先生洗去了二人关于我的记忆，让他们该回哪里回哪里了。 从这件事之后，没过几天，学校就开学了。 和往常一样，我爸送我去火车站的时候，并没有说多余的话，只嘱咐我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我将那天晚上的那两个杀手留下来保护我爸，并交代季凌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及时给我打电话。想了想，虽然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不过什么都比不上开学重要。 新学期开学总是有些让人不情愿的。我虽然没有不情愿，但学校大清早要召开新学期开学典礼，这就有些磨人了。开学典礼在早上七点钟进行，我必须在七点钟之前起床。 初春伊始，我实在有些起不来。 “秦伊人，开学第一天你就打算迟到吗？” “起床缓冲中，先生，别闹。” 我一把推开先生的脸，将脸缩进被子里，继续缓冲。 好冷啊，虽然先生变成了人，可是身体还是冰冷的，刚才摸到先生的脸，像是摸到了冰块。 “人类，你真是越发得寸进尺了。” “还不是先生你惯的。先生你要不要进被窝里来暖一暖，你的脸好冰，手也好冰。” 我半睁着眼睛，迷迷糊糊间就将先生往被窝里拖，没想到抓到了先生的头发，我听到先生“嘶”了一声，我立马一个激灵，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 “先生，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秦伊人，你立刻，马上，给我起床。再不起来，我就将你丢到洗练池当中去！” 洗练池就是当初先生给我洗筋伐髓的那个岩浆池，后来先生将那个池子搬进了世外桃源，我筑基后，先生又将我丢进了那个池子，我再一次感受到了非人的折磨。 我不知道先生为什么还要将我扔到那个池子里去，但先生做的，总归是对的。 不过先生一提起这个池子，我浑身就开始战栗，这是本能感觉，实在是那个池子太恐怖了。 可是！ 洗练池恐怖归恐怖，此刻却怎么也抵挡不了上暖暖的被窝给我的诱惑。我一把将先生扑倒在被窝里。 “先生，进来暖暖吧。”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主播北欧 最后我是怎么起床的呢？ 对了，我是被先生扔进了浴缸，泡了个冷水澡...... 我简直欲哭无泪，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这就是了。 这个时候还没有到七点，天还没有亮。我雄纠纠气昂昂地来到了操场上，没办法，先生变成镯子在我手上时刻“监视”着我，我要是表现出一丁点怨怪先生的行为，肯定又会被先生一顿整治。 操场上陆陆续续已经来了很多人。有些人正打着呵欠摇摇晃晃，有些人拖着萎靡不振的身子行尸一般地向这边游荡，手机的灯光照在他们的脸上，显得有些可怖。相比之下，我的新学期面貌真是好到不能再好。 有法术就是好，有先生就是好。 路灯有些昏暗，时不时还闪烁几下。有人说操场上的路灯是我们学校的一大怪谈，它总会在晚上十二点钟的时候突然熄灭，过一会儿又自己亮起来。 传说，这是那路灯旁边的那条路是鬼魂去地府的必经之路，他们深夜经过路灯之下，就会导致路灯的熄灭。 鬼是最见不得光的。 其实，我觉得有鬼的人才是最见不得光的。 由于这个传说，我对那个还在闪烁的路灯多看了几眼，忽然那路灯就熄了。我再一看，哪里是熄灭了，分明是被挡住了！ 刚才路灯那里有棵树吗？我没注意，不过现在路灯的确被那棵树挡住了。 那是一棵只剩下枝丫树干的枯树，却意外地让人欢喜，因为树的枝丫上发出了几颗嫩芽，那翠绿的颜色充满了旺盛的生命力，让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奇怪的是这棵树上挂了一件黑色的披风，被风吹得微微晃荡。也正是也这晃荡起来的披风刚才将路灯挡住了。 “秦伊人，你在看什么？那边集合点到了，快点过去吧。” “嗯，好。” 有个同班同学的友善地提醒了我一句，我冲她微微一笑表示感谢。 那人一愣，转而低声对旁边的女生说：“好神奇，刚才秦伊人对我笑了。” 我对此有点错愕，难道在他们的眼中，我笑是一件很神奇的事吗？ 对的，或许这真的是一件神奇的事。 领导讲话，老师讲话，先生代表讲话，直到升旗仪式结束，这个开学典礼才算是完成了。 这个时候，天也渐渐亮起来，去食堂的路上，我又看了一眼那里的路灯，旁边的那棵树还在，只是树上挂着的披风却是不见了。 我心下有些疑惑，却也没多想。 肚子饿的时候，是什么事情都不愿意去想的。 早上的食堂，尤其是开学第一天早上的食堂，那简直是爆满，因为不管是住校的还是不住校的，一般都会选择去食堂，我也不例外。 可是，这里人山人海，队伍已经排到了食堂门口，我实在有些不愿意去和他们挤。如果用法术的话，倒是简单，想拿什么就能拿什么。 不过这种大材小用的事情肯定会被先生鄙视的。正在我为难的时候，有人叫了我名字，是之前在操场上提醒我过去集合的那个男生。 “秦伊人，你想买什么，你把卡给我，我帮你买。” “给。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虽然将饭卡递给了她，但我却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来帮我。 “啊？哈哈，只是买个东西而已，这没什么啊，非要说的话，可能是因为你笑起来太好看了，哈哈，开玩笑的，你别介意。” “是吗，那谢谢你。” 我拿着鸡蛋和豆浆去教室的时候，教室里的人还非常少。我坐下来的时候，正听见前排女生兴奋地喊了一声：“啊啊啊，北欧实在是太帅了，简直是优质暖男啊，暖男。这样的男朋友，请一定要给我来一打！” “去去去，你这个成天秀恩爱的别和我这个单身汪抢。北欧是我的，我的！” “哼哼，北欧是大家的，才不是你的。这话要是被北欧的后援会粉丝听到，你会被关小黑屋的！” “关小黑屋做什么？” “嘿嘿，小皮鞭，蜡烛，嘿嘿......当然是吊打你了！嗷--肚子突然有些痛，我去趟厕所，视频暂停啊，先别关，别关！” 说完，那个穿黑色羽绒服的女生就急匆匆地跑出去了。 她这一跑就是半天，直到上午的课都结束了，她都没有回来。 因为是大课，好几个班一起上，座位是分散的，互相也谈不上熟悉，所以这个时候，发现不对劲的只有之前和那个女生一起看视频的另外一个女生。放学的时候，人都差不多走了，只有那个女生和另外一个男生正在讨论。 “你说苏苏不见了？” “是啊，早上的时候，她说是去厕所，结果一早上都没见到人，我将上下几层楼的厕所都找遍了，就是没看到她人。手机也打不通......” “你怎么不早说？” “我之前还以为是你们两个又偷偷跑出去约会了，再加上今天早上的课程又紧，我就没来得及，这不是刚一下课，我就给你打电话了吗？” “那她今天早上有没有什么异常，有没有告诉你她想去哪里，可能去哪里，你仔细想一想！” “会不会是她吃坏了肚子，去医院了，没来得及给我们打电话。” “都一早上了，她要打电话早就打了，除非是出事了......不行，我得去找她！” 那个男生说完，就匆匆地跑出去了。他个子挺高，穿着黑色的羽绒服，正是之前在食堂帮我买东西的那个男生。 出事的是他的女朋友吗？ “先生，你说我要不要跟过去看看？” “随你。” “那还是算了，麻烦。” “秦伊人，有时候我觉得你真是一个冷漠的人类。” “我只是不想多管闲事惹麻烦而已，先生。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我这么穷，只好独善其身了。” “你穷？那只猪妖也不知道给你赚了多少钱，你还缺这种身外之物？” “缺啊，当然缺，人都是贪心的，有多少钱都是不够用的。没办法啊，先生，我得多多赚钱，不然我怎么养你？” 先生现在的衣食住行都被我承包了，不管是吃的，穿的，用的，先生就该用最好的，我可不想委屈先生。不过，这些东西真的是一大笔开销啊。要不是有会赚钱的小猪，我还真是有点养不起啊！ “超级无敌抢票神器飞天小神猪，谢谢你啦！” 我点了点从手机里伸出个小脑袋等着求表扬的小猪。 “那么，可不可以，给我一点点，一点点，只要一点点--” “不给。” 这只小妖怪，无时无刻不在肖想我的血，都这么久了，它还没打消这个念头。 第一百一十七章 那个叫杨苏的女孩 小猪委屈地瘪瘪嘴，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没有等到我的安慰，又失望地钻回手机了。 那天，我没有去多管闲事，却还是多留意了一下这件事。 我从同学的口中得知，那个失踪的女孩在当天的下午就被找到了。不是在什么废弃的工厂，也不是什么无人的街角，而是在大街上。她衣着完好，能走能跳，根本不像是发生了什么事的人。 我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没想到第二天那个女生就和那个男生分手了。由于他们是公认的模范情侣，很多人都知道他们，所以大家对这件事情也感到十分唏嘘，纷纷表示不再相信爱情了。 不过他们之中大概也没有多少人是真正体验过爱情吧。 说起来，爱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我也不明白。 “大家好，我是你们这学期的药理老师阳朔，你们可以叫我阳老师、小阳老师都可以，但是一定不要叫小阳、帅哥或者小阳阳什么的，尊重一下老师啊。” 就在我发呆的时候，老师进来了。 这是一个非常年轻的男老师，看起来不到三十岁。不像其他年纪稍长的老师总是显得严肃，这位老师似乎非常有活力。这一点从他的穿衣打扮就可以看出来。蓝色的外套穿在他身上并不显得矫情，反而衬得他越发的眉清目秀。 端庄严肃的老师也许不能满足少男少女们青春涌动的荷尔蒙，乍一来了个帅哥老师，教室里的女生们就有些躁动了。 一个个虽然极力表现出自己矜持的一面，却是难掩兴奋激动，和旁边的小伙伴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甚至有些人开始偷偷拿出手机拍照。 我再次看了一眼讲台上的那位老师，身材不如先生高挑，相貌不如先生精致，皮肤不如先生的白嫩，气质也不如先生的独特...... 哪里都不如先生，失望。 虽然台上的老师没有给我惊艳的感觉，但是我脑中却不可抑制地出现了先生的样子。 明明先生正变成镯子戴在我手上，离我那么近，但我就觉得好想他。 想亲亲他，抱抱他，然后...... 秦伊人，你到底在想什么，赶紧听课啊，老师已经开始讲课了，你书都还没有翻开。 我在心里告诫我自己。 揉了揉太阳穴，将脑中那些不可描述的画面通通擦去，我准备认真听课。 “同学，同学！” “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讲台上的老师已经走到了我身边。 “昨晚上熬夜玩手机了吗，今天这么精力不济，连书都没有力气翻开了？嗯？” “啊？” “这位同学还真是有点可爱，那个词叫什么，哦，对了，呆萌，呆萌。好了，赶紧翻开书，我已经在讲第二节了哦。 大家以后千万别熬夜，一熬夜呀，这个内分泌功能就会紊乱，女孩子可是会老得很快的。就说这个黑色素......” 我还没有从老师的突然“袭击”当中反应过来，他已经背过身，继续开始讲课了。 这个老师有些特别。明明只能算是清秀的长相，却意外地让人觉得非常好看。 有个养眼的老师来上课，课堂上的氛围都明显比以往热烈。我想有好些人都会觉得这堂课的时间过得格外的快。 “看来大家都明白了。那么，以后你们还敢玩儿手机吗？” “敢。” “还敢熬夜吗？” “敢。” “得，看来我刚才的课都白讲了。好吧，你们的青春你们做主。下课吧--” 老师宣布下课，教室里的人也都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只有我身边这个女生，这几节课都在偷偷地看视频，视频里正是当红主播北欧的直播录像。如果不是上课有点名制度，说不定她真会旷课。 察觉到我在看她，她抬起头冲我一笑，我认出她是那个“模范情侣”当中的女生。 她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美女，圆圆的脸，有些婴儿肥，五官虽然说不上精致，但是看起来斯文秀气，再加上有一头微卷的长发，给人很可爱的感觉。但我注意到她的眼下有些发青，不知道是不是晚上熬了夜。 “你是秦伊人吧，我叫杨苏。我认得你，那天早上高明还帮你买了早餐。” “嗯，你好。” “你应该也知道北欧吧，那真是一个不错的人。很帅气，也很阳光。每次看他的直播，我都觉得他真是符合所有我对白马王子的期待。他不像其他的网络主播那样做作，博眼球，他是一个非常真诚的人。” “你似乎非常了解他？” “你可能不相信，我见过他，就在现实生活当中。那天高明和小艾都以为我失踪了，其实那个时候我就是和北欧待在一起。他们找到我，硬是将我拉走了，我都没来得及和北欧告别，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 高明他们真的挺烦人的，一个劲儿地问我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电话打不通，为什么不联系他们。明明我早就告诉过他们我什么事都没有。” “嗯，也许他们都只是担心你。” “不，你不明白，有些事情即使是男朋友和闺蜜，我也不愿意分享。这些人一旦和你熟悉起来后，就会变得很贪心，他们什么都想知道，他们想掌控你的生活，掌控你的人生，掌控你的一切。这样的人太可怕了，我真是受够了，我一点都不想和他们待在一起。 但是北欧不一样，和他在一起，我感到无比的轻松。他会陪我哭，陪我笑，也会给我一个人安静的空间。他绝对不会让我感觉到一点压力。我喜欢他，非常喜欢。” “你，为什么会告诉我这些？” “大概是因为你又一种非常特殊的气质吧。你自己也许不知道，你在我们年级是非常出名的。 大家都知道临床十五班有个很特别的女孩，她非常安静，甚至有点孤僻，但她周围总有一种很特别的磁场。那种磁场特别到茫茫人海中你一眼就能认出她。 我说不出那种感觉，但站在你身边，哪怕是和你隔着一段距离，也会让人感觉到安宁。 有段时间，我们合班里有个游戏非常流行，那就是‘抢座位’，抢的不是别的位置，正是你旁边的位置。抢到的人还会特意到学校贴吧里去炫耀。 我今天心情不是那么好，周围的人因为我和高明分手的事，都对我有意见。我很烦躁，就想找个人说说。以前一放学你就走了，没想到今天人都走光了，你还在这里。该不会是特意等我的吧，哈哈。” 第一百一十八章 碰瓷 当然不是特意等她，只是想一些事情想入迷了而已。 “嗯，那你现在心情好些了吗？” “好多了啊。感觉非常棒，谢谢你，秦伊人。今晚我又可以愉快地去见北欧了。啊，我得去买一件好看的衣服，北欧说他喜欢单纯的女孩，我得选一件素净的才好......” 杨苏念念叨叨地走了，看得出来她非常开心，为即将见到的那个人。 可是她那天真的是去见北欧了吗？一个不知真实身份的网络主播？ “先生，你怎么看？” “你想多管闲事？” “只是有些好奇。” “好奇往往是管闲事的开端。” “也对，还不如想想中午吃什么。糖醋排骨，辣子鸡丁，水煮肉片？还是先来个饭前甜点？冰淇淋和甜甜圈都不错......” 每天决定吃什么是最艰难的事情。以前先生还没来的时候，我都是“点兵点将”，点到哪个菜名，就做哪个。 现在先生来了......我们就一起“点兵点将”。最后我们点到了酸菜鱼，于是准备去超市买条新鲜的鱼。 我现在很喜欢行走的感觉，慢悠悠地走在街上，看形形色色的人，见花花绿绿的景，给我一种非常悠闲舒适的感觉。所以只要不是太远的距离，我都会走过去，而不是乘坐公交车或者打车。 嗯？前面那群人围在那里做什么？ 目光越过人群，我看到了圈子里面的情况。是一个摔倒的老人，因为腿伤的缘故，站不起来。周围的人或观望，或拍照，却没有人帮忙扶他。 现在的人都怕了吧，怕遇到碰瓷，怕好人变成坏人。 人群之外的站着一只妖怪，人面猴身，正抓耳挠腮地望向人群里面，然后捂着肚子大笑。 “哈哈哈，让你侮辱我的猴子猴孙，让你骗人，这下看有谁帮你。活该，活该！哈哈哈......喂，你，对，就是你，看什么看，没见过我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惩得了恶霸打得了骗子的猴子吗?” 那猴子靠在旁边的路灯柱上，歪着身子，抖着腿，吊儿郎当地瞥我一眼，又继续看着那摔倒的人大笑。 这妖怪倒是好玩儿。 “你干的？” “好汉做事好汉当，像我这样的好汉，当然不会赖账，这人就是我推倒的，谁叫他骂猴。怎么样，你来咬我吗？” “他骂你什么了？” “诺，就是那个，那个小乞丐，瘦得跟......啊呸，瘦得皮包骨，身上没二两肉的那个，他和那个老家伙是一伙的。刚刚那个老家伙指着那个小家伙骂‘瘦得跟猴似的’、‘脸红的像猴子屁股一样’‘尖嘴猴腮的没人可怜’......哼，被我听见了，我当然要给他一个教训！” 猴妖一副“我是大爷”“我在伸张正义”的样子看得我想笑。 这还真是一个幼稚的妖怪。 我拨开人群，去扶那个倒在地上不肯起来的老人。 “哎呀，妈呀，杀人了，撞了人还不负责哟--” 我手还没有碰到他，他就一把抓住我的袖子不放，脸一下子就变了，那哭天抹地的样子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周围的人纷纷露出一种果然如此的目光，有好心的人喊到：“妹妹你放心，我们都看着呢，我还录了像，这骗子赖不到你身上。” 那老人一听录像了，非但没有消停，反而更加嚣张起来：“你们这些城头的人哟，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乡下的，还有没有天理了，你们是要天打雷劈的。哎哟，没天理哟--” “老人家，你说是我把你撞到的？” “不是你是哪个，撞了人还不承认，我腿都断了，你要是不赔钱，我就报警，看你一个女娃儿家家的，进了警察局啷个嫁的出去。哎哟喂哟--” 那老人擤了一把鼻涕，顺手想擦在我袖子上，我眼疾手快赶紧让开了。 你老演技像耍猴也就算了，你这行为，真的不是猴子请来的逗比吗？ “老人家，我再问你一次，真的是我将你撞到的，你的腿还断了，想要赔偿？” “是你，是你，就是你！赔钱嘛，没个两千块钱，你是脱不了手的，休想！” “那好，这里是两千块钱，你拿着，不过你这腿.....还是真的断了好。” 我将钱递给他，然后隔空在他的腿上按了一下，只听他惨叫一声，然后抱着腿在地上打滚。 这下他的腿才是真受伤了，没断，只是脱臼而已。 我老早就想这么做一次了。 这些碰瓷的人实在是太可恶，逮着谁就咬谁，也难怪现在的人越来越冷漠。虽然不能全怪他们，但多多少少有他们的缘故。 “嘁，幼稚。和一个普通人计较，你也是出息了，或者说你是在发泄什么怒气？” 先生的话一下子勾起了我尘封的记忆。 那年我只有三岁，懵懵懂懂的，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还非常陌生。那个女人带着我出门，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当我从厕所里出来，已经找不见那个女人的身影了。 我被一个高个子的干瘦男人带走了。 那是一个充满了污秽的屋子，坑坑洼洼的土墙上满是脏污，破了一扇玻璃的窗户旁挂着一件破旧的皮衣，各种包装袋扔了一地，尿骚味混合着食物的味道，让我几欲作呕。没有桌椅板凳，没有床，只有一张破旧的凉席扔在地上。 三四个像我这样大的孩子坐在凉席上，裹着油腻腻已经看不出本来面貌的被子。他们都是眼神空洞，神情麻木，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像极了电视里的行尸走肉。 那个男人将我推过去，我没有站稳，倒在那几个孩子的身上。薄薄的被子下，我几乎感觉不到几个孩子的身子，只有硌手的骨头弄得我生疼。 那个时候的我什么都不懂，只能用哭来宣泄我的情绪。 男人被哭得烦了，他掀开被子，大吼一句：“再哭，再哭我就打断你的腿！” 我看到被他掀开的被子下，那些小孩子的腿。 只有半截，被破布胡乱地裹起来，血液渗出，流到被子上，结成了血痂，混合着黑色的脏污，发出难闻的腐臭气味。 几个孩子被男人的举动吓到了，瑟缩一下，纷纷往被子里钻。那只剩半截的腿在凉席上拖动，像是一条条丑陋而狰狞的虫在蠕动。当我看到几条不知道是蛆还是什么的东西钻进了他们的腿里时，我终于被吓晕了。 真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啊。 先生也是够讨厌的，为什么要让我想起来这些。 不过我今天还是冲动了啊，看着这种老人小孩的骗子组合，我心底的邪恶就不可抑制地滋生。那段记忆，到底还是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 “秦伊人，走了。” “好的，先生。” 第一百一十九章 百鬼夜行 游来游去，穿进穿出，泌着泡泡，呷呷嘴巴，滑不溜秋，拿不住手。 我站在鱼缸面前，面对一群长得差不多的鱼犯了难。 “先生，你知道怎么选鱼吗？” “先生，你知道怎么辨认鱼的种类吗？” “先生，长胡子的是鲢鱼吗？” “先生，扁肚子的是鲫鱼吗？” “先生？” “先生！” 我在心里呼唤了先生一千遍，先生也不搭理我。 该不会是先生也不知道吧？ 哈哈，原来先生也有不知道的事吗？ 我正要开口问卖鱼的师傅，鱼缸里噗通一声，溅起来的水花飞进了我眼睛里，我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给。” 清润的声音响起，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递过来一包纸巾。 我眨眨眼睛，视线逐渐清晰，我看到旁边站了个男人。 他个子很高，戴着一个灰色的八角帽，黑色的长风衣一直盖到他的脚踝处，显得他格外高大。他将帽檐压得很低，我只看见他棱角分明的下巴和高挺的鼻梁。 我注意到他的右手袖口是挽起来的，手上还有没来得及擦干的水。 前后一联想，我便想到。大概是这个人亲自用手去抓鱼，结果鱼一脱手，溅起的水就飞进了我的眼睛。 我接过他递过来的纸巾，算作回应。 “好些了吗？” “嗯。” “我们是不是见过？” “大概没有。” 即使是见过，我应该也是记不住的。 “嗯。鱼的种类很多，每一种鱼的做法也不一样，如果你做红汤，就选......” 这人看着话不多的样子，说起鱼来倒是头头是道。如果换一个人来说，这么十来分钟我是熬不过去的，不过由这个人来说，我竟没有丝毫的枯燥感和不耐烦。 也许是他的声音太有感染力。 他说得很详细，但是我却听得稀里糊涂，到最后还是在卖鱼师傅的建议下买了一条鲢鱼。 我的要求只有四个字：个大刺少。 今天的温度格外低，买好东西出超市门的时候，一股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我裹了裹衣襟，呼出一口寒气。 “喵--” 猫咪软糯尖细的声音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看到超市门口蹲了个人，是刚才那个买鱼的那个人。 他不是早就离开了吗，怎么还待在超市门口？ 他正在抚摸一只小猫。 那是一只浑身雪白的小奶猫，只有眉心中央是黑色，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它的可爱。它毛发上沾染了一些污渍，只有巴掌大，在他的大手下，显得格外娇小脆弱。 这应该是一只被遗弃的猫，我想。 “养猫吗？” 他将小猫递到我眼前。小小的一团蜷缩在他的掌心，与他高大的形象有些反差，却意外的和谐。 “不。不过你可以带回去。” 他看我一眼，站在原地思考了几秒，冲我点点头，将小猫裹进怀里，就离开了。 他身形挺拔，步子迈得极稳，风衣随着他的行走而微微扬起。 不知怎地，我就想起了夏洛克·福尔摩斯。 当我回到家，将饭菜做好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了，天色也差不多暗下来了。 一个假期没见的嚯嚯出现在了我的餐桌上，当然还有和嚯嚯如影随形的骷髅头。 嚯嚯可以上餐桌，骷髅头是绝对不可以的。就冲他眼眶里爬来爬去的几根蜈蚣，也足够让我没有心情用餐了。 “大人，这才多久没见，你怎么就嫌弃我了。” “……” “大人，我是和那只小老鼠一起来的，他都能留下，为什么我不可以？” “……” “大人，你不能厚此薄彼，我可是带着秘密来的。你一定会很感兴趣的，大人。” “……” 不管骷髅头的声音是多么可怜，从他的骷髅上也看不出表情。更何况他是一只爱做小动作的妖怪。 比如现在。他一边和我说话，一边悄悄地靠近餐桌。 他的小动作当然是不会得逞的，因为先生往那儿一坐，就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 “骷髅头，本来我还有礼物要送给你的。不过现在看来嘛，你--” “等等，大人，什么礼物？什么礼物！我要看，要看。要看！” 骷髅头像一个气球一样，忽然膨胀得巨大。他眼里的两串小火苗腾地燃起，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火焰。他不停地在我眼前飞来飞去，甚至凑到我跟前。我就那么近距离地看到蜈蚣在他的眼眶里钻来钻去，看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一拳揍过去，骷髅头立刻缩水成了小乖乖。 将礼物连带骷髅扔出了窗外，关上窗。 当我终于以为世界清静了的时候，半夜我家的窗门被敲响了。 “别吵。” “百鬼夜行啊，大人，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了。” 百鬼夜行？ 百鬼夜行是什么鬼？ 不管，还是被窝里比较暖和。 天大地大不如睡觉大。 顺手给我自己加了个结界，防止骷髅头的声音再次吵到我。 我翻个身，想要继续睡，突然外面白光大盛，将我的房间照得透亮。刺眼的光芒瞬间驱散了我的睡意。 “怎么回事？” 我有点迷糊，又有点烦躁。任谁大半夜的被打扰，心情都不会美妙到哪里去。 “想去看看吗，所谓的百鬼夜行？” 先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化作了人形，正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盛大的白光从窗外照进来，洒在先生的银发白衣上，让先生看起来仿若神祗。他墨色的眼睛里氤氲出一团雾气，带着点点清冷，盛满了不可捉摸，仿佛有巨大的吸引力一般，将我整个人都蛊惑了。 “想。” 这个字脱口而出的一瞬间，我就清醒了，紧接着我感到腰间一紧，头脑一阵晕眩。当我站稳时，我已经不在我的房间了。 这里是这幢楼的天台。 明明是凌晨十二点，这个时候，外面却亮如白昼。整个世界被一片白光笼罩，仿佛进入到了另外一个白色的世界，什么都看不到。 “闭上眼睛。” 先生好听的声音响在头顶，我回身一抱，将头埋在先生的怀里。 嗯，先生说闭上眼睛就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周围的白光渐渐减弱，直到整个世界又回到夜晚。 这个时候，我感觉到先生给我周围加了一层结界。 先生从未施展过结界的手段。他的结界和我的结界自然不可同日而语，我没有看到他施法的过程，却能感觉到这个结界强大的气息。 第一百二十章 尝试成为别人的朋友 什么情况下，先生才会亲自给我加结界？ 我从先生怀里探出头来，一眼就看到了夜空中那不可思议的场景。 漆黑的夜里，一轮硕大的月亮高悬在夜空。我从未见过这么大而明亮的月亮，仿佛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无数的妖怪腾云驾雾，从月亮旁边经过。 他们有的披头散发，面目苍白，眼睛突出，口里吐出一条血红色的长舌头；有的头大如牛，头发像针一般直立着，头发蓬乱地改在脑袋上，穿着颜色鲜红的衣服；有的长得像三岁的小孩子，红眼睛，长耳朵，有着黑中透红的身体和一头乌黑漂亮的头发...... 无数面目狰狞的妖怪聚集在一起，活生生地从我眼前飞过，那阴森的气息即使我隔着结界也能感受到。 然而只是一瞬间的功夫，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为什么全是一些阴森可怖的生物，一点也不像我平时所遇见的那些妖怪。 “不过是一些小小的鬼怪，竟弄出这么大阵仗。” “鬼怪？不是妖怪？” “秦伊人，你这木鱼脑袋，这是百鬼夜行，当然全是鬼，而不是妖。” “所以先生事先也不知道是这样的情况咯？先生也是来看热闹的吧？” 折腾半天，原来只是一群鬼在夜间游行而已，我的兴趣瞬间失了大半。谁要大晚上的看一群鬼的演出。 不过为了满足先生的好奇心，区区一点睡眠时间而已，我还是能够牺牲的。 先生轻嗤了一声，我看到了先生眼里一闪而过的失望。 先生啊，原来也有好奇心强的一面。 实在是有些......可爱。 “那先生，你的好奇心有没有得到满足，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呢？” “你看。” “嗯，什么？” 我顺着先生的目光望过去。 街边，一个男孩正将一个女孩抵在墙角。 他们似乎在亲吻，却又有点不像。 声音顺着夜间的凉风飘过来，我听到啧啧的水声，像是人喝水的声音。 那个女孩似乎被吻得有些无力，身体一下滑在了地上。 我看到了一张惨白的脸。 那个女孩的脸上毫无血色，脖子处一片斑驳的血迹鲜红刺目。 我的目光一下落到那个男孩身上。那人后背一僵，慢慢转过身来。 他有着一张清俊的脸，即便是嘴角还挂着鲜血，也不显得狰狞，反而另有一种勾魂摄魄的美。 然而我却觉得有些凉。 心凉。 这个人，或者说这个妖怪，他正在吸血，他正在杀人。 又是一个在杀人的妖。 北欧，这个妖怪有一张和当红网络主播北欧一模一样的脸。 而那个瘫倒在地上的女孩，正是那个叫杨苏的女孩。她穿着一件淡粉色的裙子和一件素白的外套，看起来单纯又天真。然而此刻面无血色的她，也只剩下惨白。 “他说喜欢单纯的女孩子，看来我得去选一条素净的裙子。” 她曾这样说。 脑海中回想起下午这个女孩兴高采烈的模样，和现在与死人无异的样子，让我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 可对面那妖怪却并不理会我的想法，只是冲我诡异一笑，然后拽着女孩的头发，将她拖走。 我飞身过去，拦在他面前。 “她还活着吗？” “大概。” “那就放下她。” “嘁，想救她？可以，你要拿什么来交换？” “放下她，或者和我打一场。” “打架？我今天可没这个兴致。虽然天上那群鬼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不过吵到他们，让狗发起疯来，还是有几分可怕。你是谁？除妖师？不像。算了，给你就给你，反正我已经用过了。” 他将女孩往地上一扔，又嫌弃地擦擦手，然后消失在漆黑的夜里。 我过去检查女孩的身体。有呼吸有心跳，还活着。身上没有其他伤口，她现在的昏迷应该是失血过多造成的。 谁能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爱慕的男主播，竟然是一只妖怪。 人生啊，总是充满了意外。 我将杨苏送去了医院，并通知了她的朋友。 最先赶来的是她的前男友，那个叫高明的男生。他很明显非常紧张，一来就问个不停，然后就一直坐在杨苏的病床旁边看着她。后来她的室友也来了，是那天早上和她一起看视频的那个女生。 没想到来的两个人，正是曾经被她自己嫌弃的那两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我们有时候宁愿相信那些虚幻的东西，也不愿看清身边的真心。 后来那个女生应该是好起来了，不过比起以前的张扬，却是收内敛了许多。 我们很少交谈，但我觉得她似乎开始出现在我的生活当中了。有时候我上课的时候去晚了，她会帮我占位置。我想拷贝课件却忘记带U盘的时候，她也会将自己的优盘借给我。图书馆的专业课参考书经常很快就被借完了，而她总能帮我借到我需要的那一本。 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我感到有些困惑，因为从来没有人在这种小事上为我做到这种地步。 是单纯地为了感谢我吗？我不知道。 我曾经问过她，她说：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朋友，真是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字眼。 或者，我可以尝试一下去成为别人的朋友？ …… …… 这天周末，我正和先生在咖啡店里喝咖啡。 我是有点不开心的，因为先生的模样实在太耀眼了！ 精致的五官，浑然天成的气质，即使只是穿着简单的呢子大衣，围着简单的格子围巾，将银色的头发变成了黑发，还是挡不住他耀眼的光芒。咖啡厅里几乎所有的女性，甚至包括好几个男性都被吸引了目光。 “那是哪个明星，长得太好看了！尤其是他那头发，竟然是长发！我从来没见过哪个明星将长发演绎得如此完美。不管了，我要粉他，一定要粉他！” “头发这么长，是假的吧。” “脸这么好看，是整的吧。” “哪家理发店这么壕，哪家整容医院技术这么好，求告知，在线等！” “喂，二狗子，赶紧来心之恋咖啡厅，我告诉你，错过了这一次，你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听到没，别怪姐没告诉你！” “总监，我发现了一颗新星，对对对，绝对是潜力股，对对对，绝对会红啊！” 第一百二十一章 还是被骗了 有点后悔让先生变成人出来喝咖啡，如果让先生保持蛇的样子，也不至于让这些人都露出这种恶鬼扑食的表情，这让我有将先生藏起来的冲动。 “先生，我们走......嗯？那是......杨苏？” 透过玻璃窗，我看到杨苏正朝店里张望，见我望过去，她高兴地一笑，还朝我挥挥手，显然是在等我。 这样的话，我不走也得走了。 当我和先生一起走出咖啡厅的时候，杨苏亲热地想过来拉我的手，却被先生拦住了。 杨苏先是错愕，随后面露惊艳，目光落在先生身上，几乎移不开。我下意识地想挡在先生身前，然后我发现先生实在太高了，只能到他肩膀的我，实在无法遮住他。 不过好歹杨苏的目光总算是收回来了。 她有些尴尬地笑笑：“没想到你们是一起的。伊人，他是你男朋友吗？” “嗯，他是我先生。” “先生？” “嗯。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管是想拉我的手，还是称呼我为“伊人”，杨苏对我这样亲近的态度让我有些不适应。 不过，朋友之间，应该都是这样的吧。会手挽手逛街，会兴致勃勃地聚在一起讲八卦，会亲密地吃一包辣条，会和对方分享自己的喜怒哀乐。 朋友，是分享吗？ 可是有些事情注定了不能分享。比如杨苏晕倒的真实原因，比如她心心念念的北欧是个妖怪。 “伊人，那天你救了我，我一直还没来得及感谢你，所以想请你吃饭，可以吗？” “嗯，在哪里？现在吗？” “去我家吧。我家离这里挺近的。我在外面租的房，我爸妈不和我在一起。今天我亲自下厨给你做一顿大餐，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好。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不是没有你电话嘛，问过你们班上几个人，他们都不知道，后来孙杰朗说你经常在这附近喝咖啡，我就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就遇到你了。看来这一顿我是非请不可了。走吧，伊人，我的厨艺可是非常不错的。你今天有口福了。哦，这位你的，嗯，先生，也一起来吧。” 说着，她又想来挽我的手，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任她的动作。 有些习惯，总要开始试着改变。 “哈哈，伊人，你的第一次挽手是不是就给了我呀。第一次哦，你的第一次哦。哎呀，伊人你脸红了，太可爱了......” 杨苏实在是有些大胆，见我没有反抗，时不时地捏我的脸。 虽然我有些不适应，却也有点高兴。 她这样的亲昵，是不是代表着她真的将我当做朋友了呢？ 杨苏的租房在一个街巷中，周围是一些水果蔬菜市场，人还是挺多。 当我们七拐八拐地来到杨苏的家里时，天色已经有些晚了。 在等待饭菜的时候，我窝在先生怀里，有些昏昏欲睡。 “伊人，醒来，开饭了。” 我睁开眼，迷迷糊糊地看见一张带笑的脸。 她笑得似乎有些诡异。 我揉揉眼睛，再一看，杨苏还是那副温和的样子，哪有什么诡异不诡异。 刚才大概是我的错觉吧。 “先生，我手麻了，你帮我揉揉。” 我推推闭目养神的先生。 先生懒懒地睁开一条缝，手指头轻微地动了动，我立马就感觉到手好了。不过先生看我一眼，又继续闭目养神去了。 看起来先生并不打算吃饭。 也对，先生只会吃我做的饭菜。 我嘿嘿一笑，看着先生那张近乎完美的睡颜，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虽然平时在家里，先生会变成人的样子，不过先生睡觉的时候总会变成蛇的模样，以至于我之前都没有看见过先生的睡颜。 闭上眼睛的先生，很安静，却也更加没有烟火气息了，总有种只可远观而不可近玩的感觉。 真想，真想让这样不食烟火的先生沾染上烟尘啊。 如果不是时间地点都不对，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不叫醒你家先生吗？” “哦，不了，他不吃，他不太习惯外面的饮食。” “已经发展到成为他专属厨娘的地步了吗？老实交代，你们是不是同居了？” “啊？嗯，我的确和先生住在一起。” “啧啧，这是要出事啊。伊人，我记得你还是未成年宝宝，你可不要搞事情啊。” “啊？” 我一开始不太理解她的意思，但仔细一想，又似乎能明白一些了。 “哈哈，看看我们家小伊人已经不好意思了。我不说了不说了，吃菜，吃饭。” “哦。” 我一边吃饭，一边想着杨苏话里的意思，只觉得饭菜的味道还不错。 想着想着竟觉得头有些晕晕的。 怎么回事？ 我一个激灵，一下子就意识到不对劲。 饭菜里被下了药！ 我不动声色地用灵力解毒，然后看看杨苏想做什么。 先生还在那里，她大概也不会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情。 我装着晕倒的样子趴在桌子上，用精神力查看她的一举一动。 杨苏先是摇了摇我的身体，见我没醒，才长舒一口气。她蹑手蹑脚地走到客厅，确定先生没有醒，就转身去了厨房。 她拿了一把水果刀和一个小试管出来。 看到这两样东西，我瞬间就明白她的目的了。 我的血。 还是我的血。 我的血还真是有吸引力。不管是人是妖，都觊觎着我的血。就像故我怀安说的那样，我啊，是不容于世的。 果然，像我这样的人，是不适合有朋友的。 说不失望是假的，毕竟有那么一瞬间我是真的将她当做朋友。 或许，她有什么苦衷？ 算了，不管她有什么难言之隐，这所谓的朋友我们是做不成了。 只是我想不明白，杨苏这样一个普通人，用我的血来做什么？她又是从哪里得知我血液的特殊的？ 不过现在，我一点都不想装下去了。 我觉得有些累。 我站起身来，看也不看杨苏一眼，只对着客厅那边喊了一句：“先生，回家了。” 我听到先生低低地“嗯”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的我有些想哭。 第一百二十二章 晚安，先生 “秦伊人，你，你没事！” 杨苏大惊失色，下意识将手里的东西藏到背后，然后又觉得自己的举动太过多余，干脆认命地将东西扔在一旁。 “你果然像他说的那样，不是普通人。” “他......是北欧吗？” “你不配说他的名字！” “你，还真是.....喜欢他。” 我不想和这样的人多做口舌之争，这会浪费我的精力。 “秦伊人，你不能走，不能走。” 杨苏拦在我面前，情绪有些激动。 “我想走，你拦不住。” “那么这样呢？” 杨苏从餐桌底下拖出一把砍刀，锃亮的刀光晃了我的眼，也将我最后一点奢望晃走了。 “我告诉你，秦伊人，要么你留下点血，你和你男朋友都走，要么我们同归于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我什么都没有了，这条命要不要也都无所谓了。” “谁让你来取我的血的？” “没有谁，只是我自己对你很好奇而已。你这样特殊的人，我当然想要研究研究，你是不是和我们这些普通人不一样。” “北欧？” “闭嘴，不准你说他名字，你不配说他名字，你们都不配！” “你知道了吧，他是妖怪，是会吸血的妖怪。你呢，你怎么看待他？” “不，他不是妖怪，北欧不是！你们都不相信我，不相信他。你们不看好我们，我们偏偏要在一起，让你们看看，我们过得有多么幸福！” 我不想知道她和那妖怪之间又发生了什么纠葛，我不喜欢她这副歇斯底里的样子。仿佛所有人都不理解她，所有人都亏欠她。 曾几何时，我也有这样的时候，无比厌弃自己，厌弃这个世界。 所以，我现在格外讨厌这样的杨苏。 “让开。” “走，你走，你走了我就自杀。我是因你而死，因你而死，我要让你愧疚一辈子。你走啊，走啊！” 杨苏将到横在自己的脖子上，锋利的刀刃已经她的脖子割出了一条血痕。 她瞪大眼睛看着我，眼珠子仿佛要凸出来似的。这个样子的她，真是面目可憎。 原来人类也会露出这样狰狞的一面。 见我依旧不理会她，她开始拿刀疯狂地朝我砍来。虽然她这样的行为不能对我造成什么实质上的伤害，我却觉得有些心冷。 每个人的心里都住了一只恶魔，只是有的人让它一直沉睡，而有的人却让它苏醒了。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捏，她手中的刀就落在地上。 铛的一声，随着刀的落地，她整个人也萎靡下来。 她开始蹲在地上哭。嚎啕大哭。歇斯底里地哭。 离开的时候，我拨打了120，这是我对她最后的感恩，感恩她曾经将我当做了朋友。 后来我听说杨苏退学了，原因是精神问题。 那么开朗的一个女孩子，有着远大的前程，有一个爱她的男朋友，有关心她的闺蜜，那么幸福的她最终却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 “先生，人为什么会那么复杂？一边对你甜言蜜语，一边又费尽心思想要害你。” “因为有欲望。” “那妖呢？妖有欲望吗？” “当然是有的。” “是吗。” ...... ...... 结束了一天的修炼，我从浴室出来，那只小猪妖正扒拉着我的手机笑得前俯后仰，我拎起它的后颈，将它扔到一边。拿起手机一看，竟是一个名为“养狗要养哈士奇的十大理由”的帖子，下面有许多网友的评论，还配有一些图片。 这个有什么好笑的？我开始翻阅这个帖子。 我要上天：骂它会还嘴，打它会还手。 顶我上天：每天在自己家吃饱，认真地给邻居家看门。 逗比二货：下雪天打雪仗，我扔一个它吃一个。 不要黑我大二哈：经常追着家里的猫，一口把猫头含进去。 这只二哈有点萌：跟二哈一起打地铺，半夜醒来，发现二哈偷偷跑去床上睡觉了。 悲催宠主：二十多岁的年纪，有的人拖了单，有的人脱了贫，而我却脱了缰，像只还是其一样在二逼的道路上狂奔。 不穿裤衩蛋蛋凉：我家二哈打哈欠的时候，我就把手往它嘴里塞，有一次我打哈欠，它也拿爪子往我嘴里伸。 脱楼上裤衩：有一次我领它出去，它从楼上摔下去，回到冲我一顿狂叫。然后一个星期没看我一眼......擦，又不是我踹的！ 二哈辣么美：那天我准备坐下来吃东西的时候，它忽然对着外面大吼，好像外面有人一样。我出去看了一圈，没见到人，再回来的时候，我去，它把我汉堡吃完了。 ..... 帖子一共一有好几十页，我竟然一口气将它看完了。 二哈这种生物还真是有点神奇，难怪小猪笑得那么厉害。 “先生，这个太好笑了，这个二哈它……嗯，你要看看吗？” “放开。你有时间浏览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如多看看我给你的书，充实一下你的大脑，你匮乏的知识已经严重影响了我的心情。” “先生，你这样真像一个苦口婆心教育学生的老师。学习是要劳逸结合的，老师！” “嘁，劳逸结合不过是人类用来偷奸耍滑的借口罢了。他们一边主张‘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一边又说‘量力而行‘‘劳逸结合’，真是自相矛盾！如果你在专注一件事的时候还能想到休息的事情，只能说明你的三心二意。” “先生，你说得都对，所以说天才不是早夭就是自杀。我不是天才，也不想成为天才，要做天才也只能做先生你一个人的天才，你说呢，先生？” “秦伊人，你太天真了。如果你不够强大，你总会遇到无数个身不由己。那个时候，你即便是死，也得去做。” “那么先生你呢，你也有身不由己，也有必须去死的时候吗？” “我……怎么可能会有。” “骗人。” 和现在一样，有好几次我都看见先生露出这样的神色。像是在怀念，又像是在抗拒。一闪而过，捉摸不透。 “好了，智者先生，现在天色已经晚了，我们还是上床歇息吧！” “哼！” 先生瞥我一眼，化作小蛇就蜷在了我的被子上，再也不说话了。 关了灯，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只有先生银白色的鳞片发出微弱的光芒。 先生说的话啊，有时候还真的让人茅塞顿开。我忍不住会想，先生到底是活了多少岁，才会见惯了世间冷暖，任何事情都不能让他为之动容。 他像一个孤独行走的智者，看着人世变幻，世间沧桑，却只有他自己才能看懂自己。 晚安吧，先生。 第一百二十三章 狗的怨气 新学期开始，换了课表，也换了老师。却没想到我这么快就碰见了上学期给我们上解剖课的老师王学峰。 “王老师好。” “你是，哦，伊人啊。这个年过得还好吗？” “嗯，挺好的。王老师你呢？” “我啊……也行吧。” 寒风萧瑟，将王老师右边的刘海吹到了左边。他习惯性地想抬抬眼镜，却没有眼镜可抬。于是他就拨了拨刘海。 王老师没戴眼镜，这一点我一早就注意到了。很显然，这不是他忘了，而是他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戴了。 “王老师，你的眼镜？” “哦，这个啊，戴着不太舒服，我就没戴了。时间不早了，你快去上课吧。” “嗯，那好，王老师再见。” 看着王老师离去的背影，我有些怔忡，不过就是一个多月没见而已，他似乎消瘦了不少，眼下也有乌青了。 嗯，那是什么？ 王老师的大衣领口竟然处竟然钻出来一只狗。 确切的说，不是狗，是狗的虚影。那只狗从王老师的领口一钻出来，脑袋就迅速变大，直到几乎完全掩盖了王老师的身形。它咧着嘴，正在笑，那张血盆大口仿佛下一秒就会将王老师的身躯吞噬殆尽。 直到王老师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我才从惊讶当中清醒。 “先生，那是妖怪吗？” “你很快就会清楚。” 既然先生这样说了，我也没有追问。直到我来到实验室的时候，我才明白先生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刚一走到实验室门口，就有一只巨大的狗头扑了过来。 那狗头几乎占据了整个实验室，它像是没有重量一样，在实验室里飘来飘去，看到有人进去，就去朝着那人吐黑气，然而这些黑气喷到人的脸上，几乎瞬间就消散了，并没有给人造成什么伤害。 上课铃声响起，门外一下子进来七八个人，那只狗头分身乏术，在空中摇摆一下，就分裂成许多团，每一团都化作了一个狗头，准确地扑到了来人的身上，然后趴在他们的肩膀上不动了。 我看到那些人都微微皱眉，摸了摸肩膀，又浑不在意地向前走去。 有时候无知其实还挺好，就比如现在，他们看不到那些狗头在他们身上面目狰狞，作威作福的样子，依然该做什么做什么。但是我却有些不想进去了，整个实验室都被这些东西占据了，我觉得心里有些堵得慌，却不知道为什么。 很快，老师就进来了。 那是一个满头白发的人，乍一看还以为是个老人，不过再仔细一看，那容貌也就是个中年男人的样子。戴着眼镜，一副老学究的样子。 他做了自我介绍，又简单地向我们介绍了我们即将上的这门课和本堂课所要学习的内容——脾脏的切除。也就是说我们接下来会用狗做实验体，进行狗的脾脏切除。 我几乎是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什么实验室里几乎被狗的虚影占据了，那大概是死去的狗的灵魂或者执念吧。 它们不甘心地被人绑到试验台上开膛破肚，不甘心任人宰割，所以死后的灵魂久久不能消散，聚集在这个让它们死去的实验室。 “老师，这狗会不会咬人啊，我怕得狂犬病。” “放心，这些狗都是被注射过药物的，没有攻击力。” “老师，我们不能用假人模型吗？用这些活生生的狗，有点下不去手。” “你以后上手术台会在假人身上动刀子吗？为了医学事业的发展，为了你们这些未来的医生，有些东西是不得不牺牲的。有些女生就是同情心泛滥，看到狗可怜，就不想动手，以前还有女同学偷偷将狗抱走的事情发生，我希望我们班上的同学都是坚强的。在该同情的时候同情，不该同情的时候就应该硬下心肠。既然这些狗成为了你们的实验体，你们就更应该认真对待。知道了吗？” “知道了。” “知道了，老师。” ...... 讲台上的老师看起来挺和善，在讲到这些关键问题的时候却是郑重其事。 是啊，同情心泛滥不是什么好事。为了以后能够更好地治病救人，总有些东西是要牺牲的。人类作为这个地球暂时的主宰，他们有权利决定谁生谁死，谁来做实验体，谁该去慷慨赴死。 要怪，也只能怪这些狗太弱小了吧。 如果它们足够强大，奋起反抗，有一天替代人类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到那个时候，悲哀可怜的就是这些曾经伤害过它们的人类了。然后人类不甘于现状，又逐渐成长起来成为新的主宰。 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因果循环而已。 世界上的任何事情，大概都逃不过“因果”二字吧。 讲解了一些关于脾脏切除的问题，老师就开始在实验体上给我们做示范了。 有些胆小的女生不敢看，默默地离得远些。也有人一脸兴奋地靠过来，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还有人随波逐流，抱着无所谓的心态在人群当中挤来挤去。 当老师剖开狗的肚子，拨开周围的组织的时候，“铛”的一声，实验室的灯灭了。由于地理位子，这栋教学楼的实验室一楼的即使在白天，光线也是非常暗的。所以现在以停电，周围几乎陷入了一片黑暗，人群开始躁动起来。 “同学们不要慌，尽量站在原地不动。实验室里有些东西不能碰，随意走动可能出事。这段时间这边的教学楼的确会时不时地出现停电这种情况，学校也在尽力解决这件事。放心，很快就来电了。” “老师，这种实验室里一下子停电有些恐怖啊。” “这里这么多人，你怕什么怕？” “就是感觉有些阴森森的。” “老师，你说会不会是狗妖在作怪，它们看不惯我们了，终于要奋起放抗了。” “哈哈，你想象力太丰富了。” 全场哄堂大笑，紧张的气氛稍微缓解了一些。 然而我却笑不出来。 因为我看到刚刚躺在实验台上的那只狗一下子站了起来。它的后腿着地，前腿抬起，肚子里的内脏从切口的地方掉落出来，大小肠因为活动性稍大的缘故已经拖到了实验台上，我仿佛已经闻到了内脏的腥臭气息。 它像人类一样直立行走，来到一个男生的面前。那个男生低头在玩手机，根本没有注意到狗的存在。他似乎有些困意，张嘴打了个哈欠，就在这个时候，那条狗竟将自己的肠子喂到了那个男生嘴里。 “噗，什么味道，我怎么觉得刚才有人在朝我嘴里喂东西？” “神经病，谁会在这个时候喂你东西？都还没洗手呢。” “可是——” “可是个头，看你的小说吧。” 第一百二十四章 狗的报复 就在那个男生说话的时候，狗就将喂到男生嘴里的肠子拿开了，但我还是注意到那个男生的舌头已经接触到了狗的肠子。有肠液流到了他的嘴里。 那狗像人一样，后腿站立，在原地咧开嘴笑，仿佛在嘲笑人类的愚蠢：可恶的人类，肠子的味道是不是很好，哈哈哈…… 狗在人群中穿梭自如，将自己的肠子喂到别人的嘴里，洋洋得意地在别人的肩膀上扭来扭去，将血滴在别人正在玩的手机上。 黑暗里，即使有手机发出的微弱亮光，还是没人发现狗的异常。被捉弄的人除了刚开始有些疑惑以外，找不到答案后又继续低头玩手机了，根本不以为意。 这个时候，刚才任人宰割的狗俨然成为了主宰，它被那些狗虚影操纵，浑身散发着黑气，拖着掉出的内脏，在实验室里飘来飘去，已然将这里当做了游乐场。而不知情的人却还在为不用上课而沾沾自喜。 狗被人主宰，人也被狗愚弄着。没有人可以不为自己的行为买单。 很快，实验室的灯就重新亮起来了，那条已经被开膛破肚的狗又回到了原位，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堂课结束了，也就意味着上午的课程结束了。 我和先生商量着中午吃什么的问题，很快就到了操场边，我习惯性地去看那路灯和路灯旁的那棵树。 开学典礼的那天早上，我就在这棵树上看到了一件挂着的黑色披风。但是开学典礼结束之后，我就发现那披风不见了。这让我有些在意，所以我路过这里的时候，下意识就会去看看那路灯和树。 路灯未亮，树上又长出几颗新芽，消失的披风......重新出现了！ 我感到有些惊讶。 “同学，请你过来一下？” 有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我转身一看，是那个“宝马王子”阳朔，也就是给我们上药理课的老师。由于他长相清秀，又每天都开着一辆蓝色的宝马上下班，很快成为女生们心中的白马王子，她们就给了他一个“宝马王子”的称号。 阳老师现在正站在他的宝马尾箱后，似乎在修理车子。 “阳老师？” “是这样的，我现在有点腾不出手，麻烦你帮我把放在前座的工具箱拿过来一下。” “哦，好。” 我按照阳老师的说法去车子前座找工具箱，里里外外仔细找了一遍却还是没有发现，我正要问清楚，阳老师却先开口了。 “不好意思啊同学，工具箱就放在尾箱这里，刚才我一时忘了，耽搁你的时间了。” “没关系。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阳老师再见。” 方当我再次望向那棵树的时候，那黑色的披风又不见了。 我心里想着事情，没怎么注意前面的路，还是先生出声提醒，我才没有撞上眼前这个人。为此，先生又数落了我一顿。我都习以为常了，这个习惯我真是改不掉。 “请问图书馆怎么走？” “沿着这条路直走，拐个弯就到了。” “嗯。对了，我们是不是见过？” “大概是没见过的。” 那人点点头，也不多做纠缠，转身的时候，有只小猫从他的怀里钻了出来。那是一只浑身雪白的小奶猫，只有眉心中央是黑色。它探出半个身子，将前爪搭在那人的肩膀上，一绿一蓝的眼睛望向我，耳朵还时不时地抖动几下。 这只猫似乎有点熟悉，几乎是瞬间，我就想起了那天晚上我和先生去超市买鱼的时候碰到的那个人和那只猫。 我记得那是只流浪猫，后来被那个人收养了，没想到才几天时间不见，他们的关系已经这么好了。 我想这个人和我一样，有脸盲症。 “我见过你，我记得你手上的镯子。” 那人将猫咪塞回怀里，郑重其事地向我宣告他的结论。 我借一只猫想起了他，他凭一只镯子认出了我，看来脸盲症患者在某些方面还是相通的。 “嗯，的确是见过的。” “那你带我去图书馆。” “就在前面，不远，拐过弯就到了。” “我们之前都见过了，你为什么不愿意带我去？” 见过一次面，就得答应你一件事？这是什么逻辑！ 不过，我没必要为了这个去和他争吵。反正也不远，我就带他过去了。这个时候我并不知道，有些人看起来像一朵高岭之花，其实他就是一块牛皮糖，粘上了就不是那么容易甩掉的。 几分钟后，我和那个人站在了图书馆楼下，我以为带他到这里，事情就结束了。我正要离开，却被一个警察给拦住了。 “你是这里的学生？和刚才那个穿风衣的人是一起的？” “我只是一个带路的。” “那你们就是一起的了。你们学校应该发过通知，这几天不能进入图书馆，你怎么还带人来？现在的学生，也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图书馆都用警戒线围起来了，你还带着人来，还让他从后门就去了。 真是不像话！你站在这里别动，我让人找他出来，非得好好教育你们一下。这是妨碍警察办公知道吗？” 这个警察上了年纪，喋喋不休地说着一些“教育”的话，我却觉得有些茫然。 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 刚才我带那个人过来的时候就告诉过他，这几天图书馆不能进。他只说了一句“我不进去”，于是我就相信了。路上他问起这个图书馆的构造，我也没多想，就如实告诉了他。 没想到他一到图书馆，就找到后门，利用我吸引了警察的注意，然后自己溜了进去，反倒让我做了替罪羔羊。 真是一个狡猾的人。 有点不甘心呢。 那就......必须进去看看。 躲过警察的视线进入图书馆，对我来说并不困难。刚才我在外面的时候，已经看到那个人的所在位置，所以我一进去就找到了他。 “你玩得还开心吗？” “还行。” “为什么想要进来？你知道这里发生的事？” “命案。” 虽然学校公告不能进入图书馆，但并没有公开原因，学生对个中缘由也是纷纷猜测。不过连警察都来了，想必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听这人说是命案，我倒是有几分相信。 第一百二十五章 所谓猫奴 图书馆很大，平时连个座位都抢不到，现在却安静得让人有些心慌。 我跟在那人的身后，看他在窗户那里寻寻觅觅，摸摸索索，一会儿驻足思考，一会儿又像想起什么一样，趴在地上四处搜寻。 只是看起来严肃认真，接近1米9的大高个子，头上却蹲了只白色的小奶猫，看上去有些滑稽。 小猫扒拉着他的头发，像个好奇宝宝一样跟着他四处转悠。 喵主子：喂，铲屎的，你在干什么？在找东西吗？那里有小鱼干吗？ 铲屎官：…… 喵主子：哼哼，你干什么不理我？你蹲在那里是在嘘嘘吗？ 铲屎官：…… 喵主子：讨厌，你都不理人家，我要扒光你的毛，捶你的胸口，讨厌，我要吃小鱼干！ 铲屎官：…… 不管小奶猫有多么的淘气，那个人都不为所动，依旧忙忙碌碌地做着自己的事儿。 “谁？” 那人忽然直起了腰，目光在周围四处搜寻，忽然，他的目光定格在了一排书架的后面。 “谁在哪里？” 他放轻脚步走了过去，我也屏息凝视，跟着他，然而，书架后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这个时候，那个人头上的小奶猫却站了起来，它抖了抖耳朵，望向半空中的一个方向。都说动物的直觉是最敏锐的，这一点果然没错。 我顺着那个方向望过去，只见一条金毛狗正趴在书架的最顶端。它呲牙咧嘴，张着血盆大口，凶残地望了过来。 这是今天早上，藏在王老师身上的那条狗！它怎么到了这里？ 此刻，它的双眼猩红，毛发也微微发黑。 “砰”的一声枪响，我望向那个开枪的人，他正一脸严肃的盯着那条狗所在的方向。 他也能够看见那条狗？ “砰砰砰”接着又是几声枪响，那条狗四处逃窜，书架应声而倒，很快图书馆里就变得一团糟。 那条狗被惹的发怒，猩红的双眼像是着了火，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了那个人，与此同时，那个人的手枪也没了子弹，眼看他就要被那条狗扑倒，白色的小奶猫喵呜一声，忽然窜了出来。 只见拳头大小的白色一团迎头撞上了那个庞然大物，结果可想而知，小奶猫的身体被撞飞，正好被那个人接住。 那人忽而就安静了，他站在那里，低着头，八角帽遮住了他的神情。 “你还好吗？”我问。 “嗯。”他应了一声，听不出喜怒。 趁那人没注意，我正要施展法术，想将那条狗控制住，眼角却瞥见那条狗的毛发之中藏了一团白光。 那是什么？ 我只隐约看见那团小小的白光里有一个黑色的影子，像是一个小人在手舞足蹈。待我正要看清楚的时候，那条狗忽然窜向了另外一个地方，一头撞上那边的书架就消失不见了。 “你能看见里边的东西是吗？” “什么东西？” “你不要装傻，我们之前都已经见过了，你不要装傻，告诉我，那是个什么东西？” 原来他看不见，只是凭着直觉罢了。这也真是一个有自信的人，明明什么都没看到，却敢朝那边开枪。 “我不知道。” “嘁，原来你和那些陌生人都是一样的，装傻充愣的，最是在行。算了，那就当我们之前从来都没有见过。我迟早都会查清楚的，那些人类看不见却又实实在在存在的东西。” 我第一次听到他用这种有些嘲讽的语气说话，一时间有些不习惯。这个人看起来寡言少语的，没想到也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目光锐利地盯着我，八角帽的帽檐在他的脸上洒下一片阴影，他的神情变化莫测。 “喵呜——” 小奶猫挣脱他的手掌，跳上了他的肩膀，粉红色的舌头舔着他的脸颊，似乎在说，铲屎的，脸绷的这么黑，都可以用来当炭了。 说来也有些奇怪，这只小猫刚才被那个庞然大物给震飞了，但现在居然像没什么事儿一样。 那人固执地想要将肩膀上的小猫给扯下来，奈何小猫的爪子太利，勾着他的衣服，硬是扯不下来，倒弄得小猫喵喵喵地叫，像是要生气了。 “喵呜”一声，小猫终于发了怒，一爪子拍过去，那人的脸上迅速出现了几条红痕。 一人一猫焦酌地对峙着，几分钟后，小猫将头一扭，迅速地消失在了门口。 那个人站在原地，像个痴汉一般，傻愣愣地盯着门口，好久都没有回过神。 这只小奶猫好像有点傲娇。也亏了它，帮我出了一口气。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眼前这个人进来到底是要做什么的。 “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它跑了，我该怎么办？去追它吗？” “不知道，我只是一个充傻装愣的陌生人。” “你……” “你确定不去追它吗？这只小猫跟在你身边还没多久吧，很可能还不认识回家的路，你要是去晚了，说不定它就被人抓走了。到那个时候，它是被扒皮还是被抽筋，就难说了。” 我看到那人的脚步字一顿，然后迅速地追了出去。 “喂，记得带上小鱼干啊，小鱼干！” 喵星人还真是一种神奇的生物，随随便便就能俘获一个猫奴，即便是这种硬汉型的大叔也不例外。 图书馆里很快就只剩下我一个人，我看着满地的狼藉，有些哭笑不得。 我好像，中计了。 那个人将图书馆弄得一团糟，却自己拍拍手先走了，留下这烂摊子。 还好我有法术，这一点难不倒我。 总觉得虽然我有法术，可是却没有什么大用处，都用在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事儿上了。 “你好。” 我正在得意自己的法术的时候，背后却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我转身去看，那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孩子，扎着马尾，穿着简单的呢子大衣，手腕上一串红色的手链若隐若现。 我不认识这个女孩，但我认识她手上的红色项链，我在王老师的手上也见过。 “你好，请问你和王老师是……” “我是他孙女。” 第一百二十六章 死而复生 女孩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给人很温暖的感觉，她蹲下身，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那条吐着舌头的金毛狗。 想不到刚才还一副凶残模样的金毛，现在却变得这么温顺。 没错，这正是之前的那条发狂的金毛狗。这个女孩大概就是我之前看到那团白光。 这个女孩已经死了，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不过是一个虚无缥缈的灵魂。 她说，她是王老师的孙女。 “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或许，我可以帮你。” 想到之前王老师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我想，这其中应该也有他孙女的关系吧，白发人送黑发人，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难过的事情之一了。 “从楼上跳了下去，对，就是那个窗口，你看到了吗？我记得我爬了上去，然后就那样，掉下去了……” 那天，我自然是被进来的“抓人”的警察叔叔给逮了出去，奇怪的是，那个警察叔叔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有些奇怪的望了我一眼。 “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你是张警官的助手？” “啊？” “看着年纪轻轻的，我还以为你只是个初中生，没想到就已经当了张警官的助手，前途一片光明啊，小妹妹，要加油哦！” 这位警察叔叔看着我的眼睛都似乎在发光。莫非她口中的张警官，就是那个新晋猫奴？ 他明明是个警察，为什么还要偷偷的跑进去，而不是正大光明的进去？还害得我被莫名其妙地教训了一顿。 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我胡乱的点了点头，问清楚了那位张警官的名字，张桐。 …… …… 这天下了课，我去了解剖教研室。王老师正坐在办公桌前，揉着太阳穴，看起来很疲惫，我敲了好几下门，他才听到。 我和王老师说起了他孙女的事。他刚开始很不愿意提及，在我的旁敲侧击之下，我还是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他的孙女名叫王月如，是大一的学生，成绩很不错，经常去图书馆看书。有天晚上，她说想去图书馆查一查资料，就再也没有回去。第二天早上，她的尸体在草丛中被发现了。 这件事情被学校隐瞒下来，毕竟在图书馆发生了命案，如果解释不好，就会发生公关危机。 “图书馆现在都被封锁了，警方有没有查出……” “他们都说月如是失足掉下来的，但是我不信，我不信。” “王老师，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不相信吗？或许我可以帮你。” “你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又不是警察，能怎么帮我？不，即便你是警察，大概也是帮不了我的。 伊人，你有这份心就够了。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孩子，学习上也很有天分，也非常努力。但很多事情不是人力所能解决的，或者说，有些事情，人类根本就无法触及。” “王老师，你看到了吧，那条狗，那条金毛？” “你，你，你能看到！” “是，王老师，我能够看见，它现在正蹲在你的脚边，王老师，你可以将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先生之前告诉过我，有些人在特定的情况下是能够看见灵魂或者妖怪的。比如说这个人和这个灵魂非常的亲近。又比如说，在一般情况下不能被人类所看见的，透过镜子就有可能被看到。 我想，王老师之所以不想戴眼镜，大概也是这个原因吧。他透过镜片，看到了那条金毛狗，或许，也看到了那个叫月如的女孩子。 “我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那个时候那个人告诉我，如果有一天我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又没有办法说出口，或许你可以帮我。” “那个人，是谁？” “你曾经在我办公室看到的那个人，他硬是要我塞给你一张名片，就是他。” 是那个老鼠男吗？多么久远的事情了呀！ 王老师长长的叹了口气，颓然地倒在沙发上。 “这事，得从三天前说起。那天还没有过月如的头七，家里的人，在商量着下葬的事。可是我舍不得我的孙女，我不想看着她就那样被烧成灰烬。那个时候，我的情绪有点激动，人老了，情绪有点激动，这身体就支持不住了。 我是在医院的病床上醒来的，那个时候病房里只有我一个人，我的那些儿女、孙子孙女都忙，也没什么时间来照顾我，只有陪了我十多年的那条老金毛布莱尼趴在我的病床旁，一直陪我到出院。 那几天我发现布莱尼比平时更加黏人了。我吃饭的时候，它就蹲在一旁望着我，睡觉的时候，它就跳上床，趴在我身边。就连我上厕所的时候，它都蹲在在门边，好像生怕我消失了。 直到前天晚上，布莱尼咽气了，我才知道，原来它这几天都是舍不得我呀。它临死的时候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看得我呀，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陪了我那么多年了，就算是个畜生，也有感情了。后来的事你也能够猜到了，我发现布莱尼的灵魂一直跟在我身边。可是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我疑心自己出现了幻觉，深怕身边的人发现了我的异常，担心我精神出现了问题。有一次我偶然发现，取下眼镜，我就看不到它了，所以我后来就没有再戴眼镜了。” “王老师，你的孙女什么时候下葬？” “明天，就在明天，明天之后，我就永远见不到我的孙女了。那个可爱的，听话的，乖巧的，懂事的孙女……” 王老师摩擦着手上的相片，那是一张他和她孙女的合照，照片上的他抱着那个女孩，对着镜头笑得很开心。 “王老师，她的身体火化了吗？如果没有火化的话，我可以让她活过来。” “你，你说什么？活……活过来，不可能，写这根本不可能！” 是啊，本来是不可能的，一般人死了之后怎么可能复活呢？但是这个女孩子的情况不一样，她不是自然死亡的。她的死，和妖怪有关。也正因为这样，我才必须帮她。 第一百二十七章 雨中的吻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王老师。” 在我的帮助下，那个小女孩的魂魄还是回到了它她的身体里，取而代之的是那条金毛狗的魂魄彻底消失了。 人是不可能死而复生的，但是这个小女孩是个意外。王老师怀疑的没错，这个叫月如的女孩子的确不是自己失足掉下去的。她死得很蹊跷，我怀疑这里面有妖怪在作祟。 人死后的灵魂在七天之内是会消失的，但是这个女孩的魂魄却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而消散，这都是归功于那条金毛狗。 王老师对狗的喜爱之情和狗对王老师的忠诚，化作了能量，保护了小女孩的魂魄。更何况先生说，天地灵气已经复苏了，所以不管多么难以置信的事情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金毛见了自己主人最后一面，王老师抱着金毛痛哭出声。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那个时候竟哭得像个小孩子似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这条忠诚的金毛，最终消失在了自己主人的怀里。 亲爱的主人啊，谢谢你陪伴了我这么多年。从我还是一条小狗的时候，你就抱着我。你的怀抱真的好温暖，比烤火炉还要暖。 主人，感谢你在春天陪我去放风，在夏天守着我在泥地里打滚。感谢你在秋天容忍我在麦田里翻滚，在冬天允许我钻进你的被窝取暖。 亲爱的主人，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哪怕我已经变成了灵魂，哪怕我的灵魂已经消散。可我的记忆永远不会消失，我对你的爱，也永远不会褪色。 亲爱的主人，来世再见！ …… …… 天空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整座城市都被包围在雨雾之中。我站在雨里，任由雨滴打湿我的衣襟。 我很喜欢这样的天气，那冰凉的雨滴滑入脖子，让我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但越是冰凉，就越让人清醒。 我想活得清醒，却又想活得迷糊。 “秦伊人，你为什么站在雨里这样会感冒的。你没带伞吗？这个给你。” 我看着递过来的雨伞，有些发怔。 从我离开家以后，就再也没有人会在下雨天给我送伞了，也因为这样我养成了在雨地里淋雨的习惯。 享受淋雨不过是一个借口，真正的原因，大概是因为没有人给我送伞。 “不用了，谢谢！” 我记得这个人，她叫高明，是杨苏的前男友。但即便是认识，我也没有无缘无故受人恩惠的习惯。 “拿着吧。” “我不怕淋雨，而且你也只有这一把雨伞，给了我，你就没有了。” “你不用担心我，我是一个男生，淋点雨没什么关系的。你一个女生，淋了雨对身体不好。” 这真是一个温暖而执拗的人，我拗不过他，还是把伞接了过来，伞柄还有些温热，微微让我有些不习惯。 “对了，秦伊人，你应该还记得杨苏吧，那段时间我看你和她还挺好的。” “嗯。” “我认识她其实有很久了，应该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她是个开朗的女孩子，我很喜欢她。后来她和我分手了，我还是有点惦记她。” “你去找过她吗？” “没有，我想她大概也不愿意见到我。怪只怪我们有缘无分，毕竟不是每一段感情都能走到最后。我曾经喜欢过她，她也曾经喜欢过我，这样也就够了。” “那，祝你好运，再见。” “再见，秦伊人。” 高明在雨中跑开了，在操场的那一头，我看到了先生。 他披散着长发，穿着白色的长袍，撑着伞，伫立在雨地里。雨雾中，先生的身影朦朦胧胧，看不太真切。 我将高明给我的那把伞收起来，朝着先生招手。 “先生，过来。” 先生立在原地不动，倒让我生了些尴尬。没办法，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吧！ 我张开双手，将先生抱了个满怀。 “先生，你又在傲娇个什么劲儿啊！” “哼，和别人在那里卿卿我我的还挺热闹。” “先生，你这气量也忒小了点，动不动就吃醋，小心成了醋坛子。你明明知道我和那个高明什么都没有，我的眼里心里可都只有先生你呀！” “巧舌如簧！” “先生，你不愧是活了好久的大妖怪，每次你都能变着法儿地数落我。什么花言巧语呀，甜言蜜语呀，巧舌如簧啊，表里不一呀，等等。先生，你都快活成一本活词典了。” “秦伊人，你本事不见长，这嘴可越来越厉害了。不如让我来尝一尝，你这小嘴厉害到了什么程度？” 先生数落我的时候，我觉得开心，这说起情话的时候，真真是让我甜到了心里。如果要问我比蜂蜜更甜的是什么那一定是先生的唇了。 软软的，有些冰凉，那是正好适合我的温度。 “快看，那个不是秦伊人吗？她，她在和谁接吻？” “看着不像是黎黎宝贝呀，她不是黎黎宝贝的未婚妻吗？为什么会和别人接吻！哦天呐，黎黎宝贝，你的头上开出一朵好大的绿花！” “怎么会有这样的女生啊？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这才没多久呢，马上就找了别人，这得有多饥渴呀！” “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我们的高岭之花！曝光，必须得曝光！这样的人就应该让大家都看看。哼，水性杨花的女人！” …… …… 好好的一场蜜里调油，都被那些叽叽喳喳的女人给搅和了。我就知道，我和黎谨风的那些谣言迟早会被这些女生知晓。上次也没来得及好好和黎谨风谈一谈这件事情。 虽然那些人的话对我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扫了我的兴致也就算了，可我担心她们败坏了先生的兴致，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了。 果然，先生的神情从迷离变成了冷漠。 “你们，马上滚。” “你谁呀？一个绿帽子也这么嚣张！” “喂喂，小娟，别激动，我看着他不像是绿帽子啊，该不会是那个秦伊人勾引他的吧！” “我觉得有可能，你看他都还穿着戏服。” “哼，管他是谁？给我们家黎黎宝贝戴了绿帽子，就应该被封杀，喂，你们知道他是谁吗？我们一起去抵制他的电影，他的电视剧，他所有的作品，看他还能不能这么嚣张！” …… …… 有时候无知真的会为自己带来巨大的灾难。就比如说这群女生，当着先生的面就敢这么说，还真是勇气可嘉。 别看先生一副岿然不动的样子，心里指不定怎么生气呢。 第一百二十八章 我就喜欢这样的先生 “先生，别和她们计较，我们回家吧！” “嗯。” 先生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我有点怀疑。 果不其然，还没走出几步，我就听到身后一群女生传来的尖叫。 “天哪，怎么起风了，哎呀妈呀，我的伞被吹走了！” “我的裙子，我的裙子！那个男的，你看什么看，小心我挖了你的眼珠子！你们都别看！闭上你们的眼睛！” “幸好我没有穿裙子，小娟，这才初春，你都开始玩起性感来了，我都看到了你黑色蕾丝的小内裤哦。” “别扯别扯，谁扯我，我要摔倒了，哎哟——” …… …… 那群女生气急败坏的声音渐渐被雨声淹没。对一个女生最大的惩罚，莫过于在大庭广众之下，花了她的妆容，乱了她的衣裳！ 先生还真是个瑕疵必报的人，一点都没有绅士风度，还和一群小女生计较。 不过这样的先生，才更让我喜欢啊。 所有的人在他的眼里都一样，除了那个……他愿意另眼相待的人。 “秦伊人，你站住，阿锦让你站住，你听到了吗？” “有事吗？” 有几个女生拦在了我的面前，为首的那个女生看起来气势汹汹，刚才也是她在叫嚣着让我站住。 “你是耳朵多聋了还是怎么的？我叫了你那么多声你都没听见！” “你叫我我就得答应？” “嘴倒是厉害，我瞧瞧，长得也不怎么样嘛，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哪里就比得上我们阿锦了。”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嘿，别急呀！给妹妹介绍介绍你身边的这位，是谁？该不会，是你新交的男朋友吧？我听说临床专业的大二学生当中，有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今日一见嘛，倒真有些与众不同。 我们啊，都是些本本分分的人，而你，就是那水中漂浮的杨花呀！是不是啊，各位姐姐妹妹们？” 这个女生不仅自己说话难听，还煽动旁边的人起哄，我很不喜欢。我发现那几个女生都用一种很炽热的眼神看着先生，哪怕是这个很嚣张的女生，也不意外，她虽然脸上的表情不屑，但一个人的眼睛是无论如何也骗不了人的。 他们都在觊觎我家先生，烦人！ 今天肯定是我的大凶之日，才赶走了一波人，现在又来一波。而且这些人看起来这不是简简单单传个谣言那么简单的事了。 “好了，倩倩，大家都是同学，不要伤了和气。” 有好听的声音响起，人群自发地为她让出一条道路，一个漂亮的女生从人群当中走了出来。 不知怎么的，我就想起了前几天，我回老家的时候，一只狗从一群鸭子当中窜出来，那群鸭子也和这些人一样，都纷纷为那条狗让出了一条路。只不过那些鸭子是惊慌失措的，而这些女生，是淡然处之的。 这个女生很漂亮，肤白貌美，即使穿着臃肿的羽绒服也遮不住她清贵的气质。 我为自己将她比喻成狗而感到抱歉。 这么漂亮的女生，先生会怎么对待呢？我假装不经意的向先生那边看了一眼，却正对上先生望向我的目光。 我朝先生微微一笑。 原来先生是一直在看着我呀，我在心里暗笑。 “很抱歉，丽丽的个性有些冲动，还请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阿锦，你干嘛要对她那么客气，她可是想抢你未婚夫的人。” 未婚夫？这个人难道就是喜欢了黎谨风很多年的那个王大小姐？ 大小姐一出马，总是自带气场的，那个嚣张的女生还想说什么，却最终还是愤愤不平地退了下去。 虽然这位大小姐看起来很漂亮，也不像其他女生那样没礼貌，但是我还是不喜欢他她。会带着一群女生，将人堵在学校门口的，大概也不是什么好的行为。 所以我拒绝了她请我喝咖啡的邀请。然而事情并不是那么容易结束的，我最终几乎是被迫地接受了她的生日邀请，时间就在今天晚上。 人言可畏，这话说的一点都没错。哪怕她们对我根本没有威胁，我还是出于各种原因，接受了这个邀请。 虽然是被迫的，但这并没有影响我的好心情，甚至，我还要感谢她们。 没有她们，我就不能用心情不好这个理由，让先生背我了。 此刻，我趴在先生的背上，搂着他的脖子，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的墨香。路人纷纷朝我们投来奇异的目光，我却不以为意，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心情更为重要的了。 自从先生以人类的模样出现在我的生活当中，我对先生的占有欲好像越来越强了。我不想有除我以外的其他人去先生，我只想将先生占为己有。 “先生，我们这样算是正式确立了恋爱关系了吧？” “……” “先生，我连定情信物都送给你了，你可不能赖账啊。瞧，你头上不还正带着我送给你的发簪吗？” “……” “先生，难道你是有小情绪了吗？对了，有小情绪的大猫咪应该怎么哄呢？嗯，要不要摸摸头？” “别动。” 我正要伸手去揉先生的头发，先生的背后像是长了眼睛似的赶紧制止了我。 我有点失望，虽然我觉得我和先生的关系挺亲密了，可是先生却不让我摸他的头。哦，对了，当初先生还是一条蛇的时候，我还摸过它的尾巴，那个时候他好像很生气。 难不成先生的头和它的尾巴一样，是他的敏感地方？ “先生，你让我不到我找不到，我乖乖的，那么你呢？你也乖乖的回答我的问题！” “我是你先生。” “我知道你是我先生啊，可同时你也应该是我的男朋友，不是吗？” “……” “沉默就是默认哦，先生！” “哼！” “好了，我知道你的答案了，先生。” 每次先生默认一件事情的时候，都是这副别扭的样子，傲娇的先生简直不能更可爱！ 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什么叫做爱情，也不知道先生和我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是朋友，是亲人，还是情侣？ 不管是哪一种关系，哪一种感情，先生在我的心里都是非常重要的。我依赖他，喜欢他，想时时刻刻的见到他，想他永远都陪在我身边。 我想，每一种真切的感情，都是应该水到渠成的。不刻意去追求，不勉强去拥有。 大千世界中，总会有一束光在等待你的拥抱，或许是人，也或许是妖。 第一百二十九章 无头妖怪 “先生，你穿这样太显眼了，低调，低调，我们今晚是去参加别人的生日宴会，不是去抢主角风头的！” “嗯，这样穿也不行，显得你的身形更加的挺拔，气质也更加的出众了！就这个黑色的吧，黑色的低调。” “不行不行，黑色的也不行，为什么黑漆漆的颜色穿到先生你的身上，这么好看呢！” 黑色的如魔，红色的似妖，白色的仿若神邸。不同颜色的衣服总能让先生穿出不同的风格，可恶的是，每一种风格都是那么迷人。 “先生，你还是不去了吧！” “秦伊人，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你让我换了一个多小时的衣服，最后却让我不去！” “先生，先生，停，停，别绷脸，你一绷脸，就显得更加的高高在上，不可侵犯了！帝王之色尽显啊！先生，要不你就穿这套黑色的吧。” 我不太愿意将这套黑色的礼服递给先生，让先生打扮得那么好看，去给别人看，多亏呀！ 如果不是那位王小姐话里话外都拿我爸的公司做威胁，我才不愿意参加这劳什子的生日宴会。 女孩子参加这种生日宴会，都是需要很长的时间来打扮自己的，尤其是在化妆这一块儿上。 不过我却不用下多大功夫，用先生的话来说就是，你皮肤白得跟鬼似的，还涂涂抹抹的干什么？ “你见过我这么漂亮的鬼吗，先生？” “可不就是你吗？小色鬼，你都盯着我看了十多分钟了。” “说到鬼，先生，你看前面的那个是不是啊？” 由于我没有车，也没有去考驾证，所以也只能打车去参加那位王大小姐的生日宴会。 出租车司机一路上听着我和先生关于妖怪和鬼的谈话，总会时不时地从后视镜里望我们几眼，可总归是没有出什么事。 可就在刚才，我话刚说完，车子一下就来了个急转弯。 这司机难道怕鬼？ 我还没来得及偷笑，车子七拐八拐，眼看就要撞上前面的护栏，我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 我看到司机忙不迭地踩着刹车，可这会儿刹车好像失灵了，根本不管用。我使了个法诀，才让车子停下来，不至于撞上护栏，掉入河里。 所以我刚才看到的那个，真的是鬼，或者是妖怪？ “该死的，怎么回事？老子差点就没命了！” 司机一拍方向盘，咒骂了一句，又赶紧下车去查看车头的情况。 “倒霉，保险杠给撞掉了，看来这个月藏不了私房钱了，哎，真是点儿背。娶个老婆也是不容易……” 司机在哪儿嘀嘀咕咕的说了半天，最终睡了过去。接下来的事情他还是不要看为好。 刚才让车子刹车失灵，差点害我们掉入河中的，就是那个妖怪！ 那是一个没有头的妖怪！他身材魁梧，目测得有两米多，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左手成拳，右手持枪。这枪不是手枪，而是武侠小说里的那种红缨枪。这样看起来他穿着的衣服似乎是一件盔甲。 这难道是一个古代的妖怪？ 他步伐沉稳地行走着，每走一步，地面就出现一个深坑，他方圆十米的空间也开始扭曲，刚才车子刹车的失灵，就是因为这个空间异常。 “头，我的头，我的头在哪里？” “我的头。” “我的头。” 他没有头，也没有嘴，却在说话，这让我感到十分惊奇。 忽然他站住不动了，他没有眼睛，我却知道他正在看我。 “我的头，是不是你拿走了我的头？你还给我，你把我的头还给我。” 他的声音平铺直叙，却有一种诡异的阴森感。他缓慢地朝我们的方向走来，手中的红缨枪举高又放下。 我毫不怀疑，当他走过来的时候，那柄红缨枪就会毫不犹豫地刺穿这辆出租车。 “先生，我们要怎么办？” “现在快到七点了。” “快七点了吗？那我们得赶紧走，宴会快开始了，如果迟到的话，也不知道又会传出什么谣言。” 先生挥挥衣袖，就将妖怪变没了，也不知道变到了什么地方。 十多分钟之后，我们来到了那位王大小姐的家。这位王大小姐，全名王舒锦，家里有个公司，是个富家小姐。不过能与黎谨风扯上关系的，背景应该不止那么简单。 她家别墅大门口停了好多辆车，看起来来的都是些身份不简单的人。 “哎呦，瞧瞧瞧瞧，这是谁来了呀。秦伊人，谁送你来的？车呢？该不会是走路过来的吧！哈哈……” “丽丽，别这么说，人家可不是走路过来的，我刚看到了，他们啊，可是坐出租车过来的！” “秦伊人，你男朋友连辆车都没有啊？来这样的场合，就算是借，也得借来一辆吧。” 说先生没有车？我捂着嘴笑。 我偷偷的瞥了先生一眼，却接到先生一个平静无波的眼神。 “先生，你该买车了。” “嗯。” 对她们话里话外的嘲讽我们并不介意，我挽着先生就先进去了。 女主角总是姗姗来迟的，我和先生在大厅等了好久，也不见王舒锦出来，其间还遇上了不少明里暗里的挑衅。 宴会上的勾心斗角，最是无聊，却仍然有人乐此不疲。 以前我爸也总是不经意的提起这些，他总让我多出去走走，多参加这种宴会，多认识些人。我想，他是希望我变得更加开朗一些。 可我也总是拒绝。 不过现在有了先生的陪伴，再无聊的事情对于我来说，都充满了新鲜感。 孤独，会变成习惯，而陪伴，也会变成习惯的。 “帅哥，能不能赏个脸陪我跳支舞？” 有个美女款款走来，站在先生的面前，向他发出邀请。她神态高傲，只瞥了我一眼，就将目光放在了先生的身上，她似乎笃定先生一定会接受她的邀请。 在大厅的另一个方向，站着那个叫丽丽的女生。她不屑的朝我撇了撇嘴角，一副看戏的样子。 我很配合地朝先生摊摊手，坐得离他远了些。 看戏嘛，总得以局外人的身份观看才有趣。 第一百三十章 鬼来了 不过先生倒是不怎么配合，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看那个美女一眼。这个时候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美女的脸上似乎有点挂不住了。 她走到离先生最近的那个位置坐下，刚想开口说话，先生就站起来了。 “想看戏？没门！”先生拉了我的手，就朝大厅中央走去。 也对，不是什么人都能让先生成为戏中人的。 这时大厅的灯光忽然暗了，伴随着悠扬的歌声，旋转楼梯那里出现了一束光。王舒锦穿着华丽的礼服，出现在那里。 “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抽空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会，希望大家玩得愉快。” 聚光灯下的王舒锦，不仅美，还美得有些迷离，举手投足间都透露出一种大家闺秀的涵养。 不过比起美得像妖孽的黎谨风，少了些许韵味。 “在这里，舒锦最感谢的还是另外一个人……” “谁呀，王大小姐？难道今天晚上还有什么神秘人要出现？” “别卖关子了，舒锦，赶快说呀，该不会是你的未婚夫要来吧，哈哈。” “王小姐有未婚夫了？不会吧！又有一大片人要伤心的投河了！” “你不知道，不就是那个叫黎谨风的明星吗？听说呀，这个人也不是那么简单，有点神秘！” “嘘，别提黎谨风。你难道还不知道吗？这个黎谨风呀，已经有了未婚妻了。” “天哪，那个黎谨风有未婚妻了，我听说……” 没想到王舒锦只是一个话里的停顿，就引出了这么多议论，最后还牵扯到了我的身上，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位王小姐故意的。 望向扶梯上的王舒锦，我的目光正好和她对视在一起，她冲我微微一。 “舒锦要感谢的就是她，秦伊人小姐。” 聚光灯一下打在了我的身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投了过来。只听王舒锦继续说到：“也许有的朋友听到了一些关于谨风的谣言，但是谣言毕竟是谣言，总有不攻自破的那一日。知道的朋友应该认识秦伊人小姐，她就是谣言当中谨风的未婚妻。 不过，秦伊人小姐早就告诉过我了，这都是假的。也请各位朋友不要为我担心。我很高兴，今天秦伊人小姐也来参加了我的生日宴会，所以我要特别感谢她。” 王舒锦说的话都很在理，这没毛病。不过这个时候，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我，尤其是这个带头的人，是那个名叫丽丽的女生。 “阿锦，你太大度了，这明摆着就是有些人自导自演嘛，为的嘛，就是利用谣言的力量来达成她不可告人的目的。” “是啊，王小姐，这样用心险恶的人，就不应该让她来参加你的生日宴。” “还有这样的人？那还真是有点厚脸皮呀！” “我看着不像啊，那个女孩子明明就长得很漂亮啊，还有她身边的那个，是她的男朋友吧？一个有了男朋友的人怎么还会去散布这样的谣言？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误会什么呀误会，有些人就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也根本不给人解释的机会。似乎他们笃定的，就是事实了。 就算我真是他们所说的那样的人，又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我其实不太明白这些人的心理。 尽管我的心理承受力还算强大，但是被他们千奇百怪的目光盯着，我还是有些不自在。 我拉拉先生的袖子，四十五度角仰望他。 “先生，我都被说成这样了，你难道还不打算帮我吗？” “秦伊人，这点小事你就不要和他们计较了。” “先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度了？” “因为他们很快就不能说话了。” “你什么意思啊先生？” 先生摩擦着我的脸，就那样安静地注视着我，眼睛里倒映着我的样子。我很少见过先生这样的样子，仿佛下一秒就会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怎么，秦伊人，被我们说中了心思？就想去讨好现在的男人了？” “别一副你很无辜的样子，装什么清高！那位帅哥，我劝你别被他这副纯良的样子给欺骗了。你面前的这个女人啊，不值得你花费心思！” “喂，说的就是你，你倒是吭个声啊！” 那个叫丽丽的女生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像一个找到了属于自己舞台的小丑，极力卖弄着自己的滑稽。 有人的地方就有舞台，有舞台的地方，就有好戏。 “我不想和谁解释，谁和我说话我都不屑。” 如果不是王舒锦身后站着的那个妖怪，我大概就要笑出声来了。 这个妖怪，就是之前我和先生遇到的那个无头妖怪。他正举着红缨枪，想要朝王舒锦刺下去。 我使出一个法诀，弄了一阵风，想要将王舒锦卷到一边，让他避开妖怪的袭击。 也许是王舒锦穿的鞋子太高了，她被风捋到一边的时候，踉跄了几下，没有站稳，竟然笔直的倒向了妖怪的怀里。 “啊——”她尖叫一声，将妖怪往前一推，自己却脚滑，摔下了楼梯。 没想到王舒锦，也是个能看见妖怪的人。果然，和黎谨风联系到一起的人，怎么也不会简单。 “天哪，那是什么东西？怪物！怪物！” “鬼，有鬼，跑，快跑！” …… 现场一下子变得混乱起来，我以为只有王舒锦才能看见妖怪，没想到在场的所有人都能看到。 “先生，那个妖怪怎么到了这里？” 就在刚才人群混乱的那一刻，先生带着我到了大厅的角落里。现在，先生正坐在沙发上，品着红酒，欣赏着那些人惊慌失措的样子，脸上平静无波。 “该不会，该不会是先生你故意的吧？难道先生你早就预料到那个王舒锦会给我难堪，所以将这个妖怪变到了这里？” 我端过先生的酒杯，喝了一口，有点甜，但更多的是酒精的味道，我不喜欢这个味道，以前我也从来没有喝过酒。 “人类，还真是无趣得很。安逸的生活，让他们的脑子也倦怠了。不过，这种生活很快就会结束了。” 先生的话音刚落，我就感到空气震动了一下。 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的接近这里？ 大厅里的灯接二连三地熄灭，有风呼啸着从大门那里灌了进来。忽然，一块巨大的黑布从门口飞入，笼罩在整个天花板上，大门啪的一下关上，阻挡了那些人出去的脚步。 人群显得更加的慌乱，他们个个面露惧色，畏畏缩缩地朝角落里躲。平日里高高在上的那些人，此刻就像是受了惊的小白鼠，恨不得钻进地洞里。 “跑，跑什么跑？今天你们一个也跑不了，哈哈哈哈！” 第一百三十一章 尸横遍野（加更） 伴随着这恐怖的声音，从天花板上的那块黑布里，渐渐地显露出一个身影。它倒挂在天花板上，露出两个泛着冷光的犄角和一个没有血肉皮毛，只剩下骨头的牛头。 它的身体紧紧的裹在黑布中，即使没有看到，也能想象出那黑布下面森森的白骨。 “天哪天哪，这是什么怪物？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怪物！” “谁来告诉我？这不是拍电影，这不是拍戏！”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些虚假的科幻，迟早会变成现实，哈哈哈哈哈——” 正在说话的这个人话还没有说完，他的脑袋就像是被谁切了一刀，从脖子上面飞了出去。 人头骨碌碌地滚了几圈，滚到一个女生的脚边。那个女生被吓得想要尖叫，却被他身边的男生给及时捂住了嘴，她瞪大的双眼里流下了惊恐的眼泪。 只听到接二连三的扑哧声，刚才说话的那些人，都如同这个人一样，身首分离。鲜血四溅开来，落到地板上，鲜红，刺目。 人群顿时噤若寒蝉，大厅里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有些愣神，我忽然想到之前先生说的话。 秦伊人，别和这些人计较，他们很快就不能说话了。 先生早就知道了吗？知道这里马上就会变成妖怪的屠宰场，知道这些人下一刻就会死去？既然提前知道，那是不是就意味着，这出惨剧本来是可以避免的？ 我望向先生。 先生的目光有些深邃，我看得不太真切。 “啧啧，没有一个好货色！” 只见那个妖怪舔了一下手中的血，面露嫌弃之色。它将手中的死人一把扔到了旁边的死人堆里。 我这才注意到，大厅里的人只剩下了三分之一还站着，另外的三分之二都变成了没有头的尸体，被扔到了一边。 一具具没有头的尸体横陈在大厅中央，鲜血汩汩地流出，很快就蔓延开来。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那是杀戮的味道。 还活着的那些人早已经褪去了高傲的神色，此刻一个个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反倒是之前那个无头妖怪，此刻却没了动静。它呆立在原地，没有动弹。我注意到它的肩膀在微微颤抖，仿佛在极力挣扎。 我想它是被施了定身术之类的法术。 “如果我帮你找到了让你满意的血液，你是不是会放过我？” 王舒锦有些颤抖的声音在安静的大厅里，显得异常的清晰。 “哦？你知道哪里有让我满意的血液？说说看。” “你，你知道除妖师吗？他们很厉害，你相信我，他们真的很厉害，你去找他们，他们的血液一定能让你满意。” “哼，除妖师，胆大包天的人类，你竟敢欺骗我！” 妖怪提起王舒锦的衣领就将她狠狠地扔了出去。她的额头撞上了桌角，血液顺着她的脸颊，滴落到她白色的礼服上，晕染出一朵鲜红夺目的血花。 “我，咳咳，我，我没有，骗你。” “哼，除妖师是个什么玩意儿，你竟然想让我去喝他们的血！” “我……去死吧，妖怪！” 王舒锦乍然起身，将手中的一把粉末扔向了那个妖怪，妖怪猝不及防，来不及躲闪，被黄色的粉末洒了个正着。 粉末一接触到妖怪，就有哧哧哧的声音响起，紧接着那个地方就冒了白烟，几个黑洞洞的窟窿就出现在它的身上。只见那妖怪捂着受伤的地方，连连后退。 “该死，该死的人类！” 妖怪显得异常愤怒，也没有见它怎么动作，王舒锦就被他吸了过去。妖怪使了个法术，就将王舒锦吊在半空中。 王舒锦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脖子，似乎有什么东西掐着她的脖子，让她喘不来气。她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我，费力的张了张嘴，却吐不出声音。 我正思考着要不要去救她，没想到很久都没有动静的那个无头妖怪却不知不觉的出现在了这个牛头妖怪的身后。 “头，头，头在哪里？不能没有头。” 无头妖怪举起红缨枪就像朝牛头头妖怪的身上刺过去，却被牛头妖怪敏捷地躲开了。 牛头妖怪回身就是一个回踢，无头妖怪魁梧的身体瞬间飞出了几米远，正好砸在一颗人头上。 无头妖怪颤颤巍巍地起身，将那个被它砸得稀巴烂的人头给捡起来，按在自己的脖子上。 “头，我的头，不，这不是我的头。” 将每一颗人头都挨着试过去，却始终没有找到适合它的人头。 它执著地找寻着属于自己的头，不在意它身上的伤，也不在意对面那个随时都想要袭击它的妖怪。 “切，原来是个傻子！” 牛头妖怪啐了一口，眼看就要对王舒锦下手，王舒锦却突然指着我大叫一声。 “秦伊人，她是天灵血脉！” 牛头妖怪唰地一下望向了我，随意地将王舒锦扔到一边，一个闪身就来到了我的身边。 由于我和先生之前都坐在角落里，所以这个妖怪也没注意到我们。不过王舒锦一口叫破了我天灵血脉的身份，这个妖怪想不注意我们都难。 “天灵血脉，你是天灵血脉？” 牛头妖怪猛然地朝我发动攻击，却被我们事先设好的防御罩给弹了回去。 “果然是天灵血脉，只有天灵血脉的人才会有这么厉害的法术！多少年了，终于被我发现了一个天灵血脉的人，主上这下有救了，哈哈哈哈！” “既然我已经找到了天灵血脉的人，那么你们这些人也就没什么用了！” 牛头妖怪叫嚣着，想要用法术收走这些人的性命。 这个时候大门砰的一下被打开了，围着红围巾的骷髅头带着一群妖怪，浩浩荡荡地闯了进来。 “大人，大人，你在这里啊，有没有出事？有没有受伤？” 骷髅头嗖的一下飞过来，在我的眼前上上下下地晃动。 “骷髅头，别晃了，晃得我眼花。” “哈哈，大人，你看起来很精神嘛，看来你什么事都没有！” “有先生在，我能有什么事儿？” “对对对，对对对，有这位大人在，大人，你肯定是不会有什么事儿了，是我鲁莽了，是我鲁莽了！” 我有点怀疑骷髅头来这里的目的，毕竟它是有前车之鉴的妖怪。但它带着一群妖怪来救我，多多少少也是有点真心的。 我有些感动。 第一百三十二章 奇怪的道士 “骷髅，说说看，你怎么来了？” “大人，我本来是想要找你汇报情况的，谁知道去了你家没有看到你人，去你们学校也找不到你。最近这些地方常常有吸人血的妖怪出现，我担心大人你被妖怪抓了去，所以就带着我的小伙伴们来救你了。” “嗯，那谢谢你！你的红领巾，哦，是红围巾，还不错！” “大，大人，这不是你送给我的嘛。我看着这颜色喜庆，就，就带上了。” 一说起这红围巾，骷髅头显得有些局促了，那扭扭捏捏的小模样看得我一阵好笑。 扔掉了它的黑色斗篷，只用一条宽大红围巾包裹住它的骷髅头，完全没有之前那股森然的气息，像极了小红帽。不，也许更像是卖鸡蛋的大婶。 想象着骷髅头拎着个鸡蛋篮子，去大街上卖鸡蛋的样子，我就不由得笑出了声。 骷髅头被我笑得更加局促了，它眼眶里的两团火焰腾的一下燃得老高，如果骷髅头有脸的话，那么它的脸上一定泛起了红晕。 骷髅头还是那个骷髅头，却又有些不一样了。 “你们都是些什么鬼？辣鸡妖怪，赶紧给老子滚开！” 牛头妖怪大叫一声，迎面撞上了另外两只妖怪。 原来在我和骷髅头说话的时候，牛头妖怪已经和骷髅头带来的那群妖怪打在了一起。 妖怪打架其实和人打架也差不多，都是你一拳我一脚，你扯着我的头发，我扒拉着你的裤子。唯一的区别就是，人打架是肉体相搏，而妖怪打架，有法术加持。 各种千奇百怪的法术被使了出来，牛头妖怪一个人对抗一群妖怪，却是势均力敌。看来这个牛头妖怪，也是非常厉害的。只是不知道他口中的主上，又是个什么妖怪？ 趁着这边打得热闹，离门口近的那些人就想偷偷地跑出去。他们不敢站起来，只匍匐在地上，一步一步地爬向门边。 那个叫丽丽的女生，蓬乱着头发，拖着受伤的腿，费力地挪动着，哪还有之前嚣张的模样。 王舒锦之前在妖怪们的战斗圈中，受到波及，也受了不小的伤。幸好他被妖怪们的法术震退了好几米，这才脱离了妖怪们的战圈。 “丽丽，帮帮我，帮帮我！” 王舒锦虚弱地呻吟着，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叫丽丽的女生爬了出去。他又向其他人求救，其中还包括先前向王舒锦献殷勤的男生，还有他们家的管家和保安，却没有一个人理会她。 在自己的生命没有得到保障之前，没有人会去顾及其他人的生命。那些人本就被先前的一系列变化给吓到了，这个时候哪有心情顾及其他？ 这个时候，妖怪们的战斗也接近了尾声。牛头妖怪和骷髅头带来的那群妖怪都受了伤。 “天灵血脉的人类，你是逃不掉的！哈哈哈…” 只见牛头妖怪一个纵身，包裹着它身体的黑布就变成了一块巨大的黑幕，遮住了整个天花板，妖怪的身影渐渐地消失，没入了那块黑布当中。 大厅里的光线一下子就暗了下来，当光线再次亮起的时候，黑布不见了，妖怪也不见了。大厅里只剩下一地的尸体和鲜血，还有那些惶恐之色尚未褪去的人。 “大胆妖怪，哪里逃！” 还没有见到人，就有声音传了进来。下一刻就有一个拿着拂尘，穿着黄色道袍的人出现在门口。 这个人二话不说，上来就对着骷髅头它们放出几个大招，吓得这群妖怪们纷纷躲在了我的身后。 刚刚还威风凛凛的一群妖怪，这会儿见了个道士，被吓得畏畏缩缩。不知道是真怕，还是装怕。 “美女，赶紧过来，那里有妖怪，你不要害怕，且让我收了他们！” “四叔，四叔，是你吗？快救救我！” 我还没有说话，王舒锦就先抢了去，看起来他认识这个道士。 “咦，你是？哦，你是那个，是那个，对了，你是那个谁？” “四叔，是我呀，我是舒锦，是你父亲的堂弟的表嫂的母亲的曾孙女呀！” “是你呀，那个谁，你先躺那儿，我先去收个妖。” “四叔，你先帮帮我，我的腿受伤了，还在流血，你快打个120叫救护车！” “腿受伤了呀，让我看看……嗯，这样就好了。” 只见那个道士向王舒锦的腿上拍了几张黄色的符纸，王舒锦的腿马上就不流血了。只是王舒锦却拉着那个道士的胳膊，怎么也不让他走。 “四叔，她，就是她，那个叫秦伊人的，她和那些妖怪是一伙的，你千万要小心啊，不要，不要被她骗了。” 王舒锦用手指着我，刚开始她还说的理直气壮，直到后来，声音就渐渐低了下去。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怎么。 “哦，那个美女呀，她看起来不像是和妖怪一伙的，你可能看错了。” “不是这样的，四叔。我刚才看到她和那些妖怪说话了，那个妖怪还称她为‘大人’，你看那些妖怪现在还躲在她身后，也没有向她下手。” “嗯，好像有点道理。” 那个道士审视般地看着我，而那个王舒锦却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对上我的目光后，又及时地收敛了笑意。 看来这个王大小姐，对我真是非常的不满，费尽心思的想要除掉我。 女人的忌妒之心还真是可怕，即便是自己心里清楚那是莫须有的事儿，还是放不下心里的那个疙瘩。 “那个谁，你先躺着，我去问问清楚。喂，美女，那个谁说的对吗？你和妖怪是一伙的？你别害怕，如果你是受了妖怪的胁迫，你就告诉我，我会替你好好教训他们的！” 那个道士笑嘻嘻的问我，大概是觉得这个样子不太严肃，又挥了挥拂尘，收敛了笑意，故作高深地看着我。 骷髅头咳嗽了两声，引起我的注意后，就使劲地朝我使眼色，意思就是说，大人，你可不要抛弃我们呀！ 我以手掩嘴，笑了笑。 “那个谁说的没错，这些妖怪的确和我是一伙的。” “什么？你说你是收妖怪胁迫的？美女，不要怕，我马上就替你收拾它们，看招！” 说时迟那时快，道士一个大招就想要放过来，被先生轻飘飘地挡了回去。 “咦，你也是除妖师？” 那个道士将拂尘一收，脸上的表情从严肃变成了惊讶，又从惊讶变成了谄媚。他嘿嘿一笑，当着先生的面就跪了下来。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第一百三十三章 强大而冷漠的妖 噗—— 这画风转变得太快，我简直有点接受不能。 这个道士真的不是来搞笑的吗？ “边儿去边儿去，你一边儿去，大人的先生都还没有收我为徒弟呢，你这样插队不太道德！” 骷髅头见这个道士没有了威胁，马上从我身后跳了出来。 “妖怪，哪里逃！” 谁也没想到还跪着的道士突然发难，打了骷髅头一个措手不及。骷髅头被打得连连后退，眼看就要被一根绳子绑住。 “你是大徒弟，你是大徒弟，我让你做大徒弟还不行吗？” 骷髅头的及时出声，挽救了它于危难之中。那个道士一听到骷髅头的话，马上就住了手。他朝骷髅头飞去一个不屑的眼神。 “你，还嫩了点！” “是是是，我太嫩了，你请上座！” “算你这个小妖怪识相，放心，我以后会悠着点，不会太欺负你的。” “那真是感谢你的大恩大德了！” “嘿，别这么客气，我们以后都是一家人了。” 他们勾肩搭背，俨然一副好哥俩的样子。 骷髅头和道士在那里自说自话，完全忽略了我和先生。他们这样真的好吗？毕竟他们口中的师父都还没有开口说话呢！ 那么这个时候的王舒锦呢？ 她正脸色发青，不知道是伤重还是被气的。 “先生，我感觉到好多除妖师的气息，他们好像在这栋别墅的外面。” “嗯。” “先生，他们在放火。他们想将我们都烧死吗？” “嗯。” “先生，我们该回家了。” “好。” …… …… 先生用了他缩地成寸的本事，所以我们很快就到了家。迎接我们的是霍霍亲切的叫唤和小美的香吻。 果然还是家里面最让我感到舒适。今天晚上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也给了我太多的震撼，我的心有点静不下来。 那些邪恶的妖怪，残忍的手段，还有那些鲜血淋漓的场景。我当时下意识的忽略了，可现在回到家，这些场景就一下子浮了出来。 我从来不知道妖怪会这么邪恶，他们杀人如麻，漠视生命。 那个时候的我，是个什么样的心情呢？ 震撼，惊讶，甚至是厌恶，却唯独没有害怕和同情。 没有害怕，是因为先生在我的身边。可面对那些人的死亡，为什么我没有升起同情之心？ 我依稀记得，当初我失手杀了老鼠男的时候，内心苦苦煎熬，痛苦不已。可现在，人类的死亡却再也不能牵动我的恻隐之心了。 他们与我毫不相关，甚至他们当中的有些人曾经对我说过一些难听的话，我为什么要救他们？ 他们因为太过弱小而死亡，我为什么要心怀愧疚？ 当时，我曾这么想。 其实我曾经想过救下他们，可最终还是没有动手。不管是因为我没有来得及反应，还是因为我真的变得冷漠了，没有救人就是没有救人。 如果说杀了人会下十八层地狱，那么袖手旁观的我，会不会下十七层地狱？ “先生，如果我以后死了，一定不是枉死的，因为，我已经犯下了太多的错。” “先生，我觉得有些累，你借个肩膀给我靠一靠吧。” “先生，我觉得我可能回不去了。” “先生，答应我，永远都不要离开我。” …… “秦伊人，你在哭，你在流泪。泪水，是苦的。” …… …… 那天晚上，我睡得很沉，一夜无梦。 醒来的时候，先生正站在我的床头看着我。眼睛有些肿痛，我眨了眨眼睛。 “早安，先生。” “早安……样子真难看。” 先生挥了挥衣袖，我就感到脸颊和眼睛的地方清清凉凉的，很是舒服，刚刚醒来的不适感也消失了。 “先生，你一直在看我吗？” “我在看鬼。” “小色鬼？” “丑鬼！” 我哼了一声，准备起床，先生却朝我张开了双臂。 “先生，你想要一个抱抱吗？” “给我穿衣。” “先生，你都收拾的这么妥当了，而我才刚刚起床，不该是你给我穿衣服吗？更何况，你一个法术都能完成的事儿，干嘛要麻烦我？” “嗯？” “哈哈，来了来了，先生你就请好吧！” 先生尤其爱穿长袍，如果是在家里的时候，他是一定会穿长袍的。不过即使有时候出门，他也会穿成这副古人的样子。 尽管会有人投过来惊诧的目光，但大多数人却是理解的，毕竟现代有个东西叫做拍戏。 “昨晚上的事情，你不需要太过在意，弱肉强食是这个世界上最初的法则，也是最后的法则。” “我知道的，先生。对了，先生，昨晚上的那些人都能看见妖怪，是不是因为那所谓的天地灵气复苏了？” “那只是个意外，现在的人还不能看见妖怪，不过他们迟早会看见。那栋别墅，被人设置了结界，所以身在别墅的人才能看见妖怪。” “结界，是那个王舒锦设置的吗？” “是那些除妖师，最后放火的那些。他们需要各种负面情绪化成的怨气，我告诉过你，怨气是一种非常强大的力量。” “所以他们让人类能看见妖怪，又故意放了妖怪进来，让妖怪展开杀戮，让人类产生各种各样的怨气，以此来达到他们的目的？” 看见先生点头，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原来同类当中也有这样残害同类，手段残忍的人。即便他们是除妖师，他们代表着正义的一方，却终究比不过他们内心深处的欲望。 欲望啊，还真是种可怕的东西。 “那么先生，他们为什么刚好选中了那栋别墅？” “来参加宴会的都是些心性不定的年轻人，最容易受到影响，产生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他们从走进别墅的那一刻开始，就被下了诅咒，他们注定会死。而你，只是一个意外。所以，秦伊人，你什么都不要去想，什么都不要在意。” “先生，你都知道的对吧？这所有所有的一切……” “是，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 “所以，你执意要跟着我去生日宴会，因为你知道那里有危险？” “是。” “你知道王舒锦别有居心？” “是。” “你知道除妖师的险恶用心？” “是。” “你知道那些人……通通会死？” “是。” “那么先生，你知道，你通通都知道，如果你愿意帮助他们，那么这场悲剧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我越想越激动，怨怪的话就这样脱口而出。可刚刚说出口，我就意识到了不对。先生，从来都不是那种会在意人生死的人。他是妖，是强大而冷漠的妖。 第一百三十四章 先生走了 先生身上的气息一下子变得冷冽起来，他不说话，只是注视着我，用那种冰冷而没有丝毫感情的眼神，我的倒影渐渐在他的眼里消失。 我的内心一下子变得恐慌起来。 我刚才做了什么？ 我竟然为了毫不相干的人而怨怪先生！ “先生，我……” 清晨的阳光从窗户洒进来，金黄，温暖，却怎么也暖不了先生脸上那冰冷的神色。面对先生那绝美的面容，想要解释的话如鲠在喉，再也说不出来。 晨曦中，先生的身影恍惚了几秒，竟像泡沫一样逐渐地消失了。 我抱住双膝，将自己蜷缩起来。 明明刚才我们还谈笑晏晏。 明明刚才先生还让我给他穿衣。 明明刚才先生的眼睛里，还倒映着我刚睡醒的样子。 为什么转瞬间就变成了这样？ 秦伊人，别装了，你知道原因的。 是啊，我知道原因。 我在内疚，我在自责，我在企图寻找借口来掩饰自己的冷漠，我在试图将我所有的负面情绪都转接到先生的身上。 秦伊人，你好懦弱，真的好懦弱。 …… …… 我在床上躺了两天，不吃不喝，不睡不动，期间有好多电话打进来，我无心去接。 我要将脑子放空，彻底放空。 “咚咚咚——” “大人，我可以进来吗？” “大人，我有要事禀告。” “大人，大人，大人——” “别吵，进来。” 窗户被推开，骷髅头跳了进来。 “大人，你都这样两天了，也不去学校上课，那个叫老师的人会骂你的，还会把你关进小黑屋，还会……” “周末，不用去。” “周末，周末是什么东西？能吃吗？和可乐鸡翅一样甜吗？” “可以吃，噎不死你。” “大人，你不要担心，我没有喉咙，噎不着。” “卖鸡蛋的大婶，你真的好烦。” “嘿嘿，大人，我不是看你心情不好嘛，这样烦着烦着，心情就会好了。大人，你看，这是什么？” 我转过身去，几条硕大的蜈蚣一下子跳入我的视野，那密密麻麻的腿几乎让我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我下意识地使出火球术，朝那几条蜈蚣砸过去。很快，我就闻到了肉体烧焦的味道，几条蜈蚣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烤糊了。 “大婶，你有病吗？” “大人，你有药吗？” “骷髅头，你今天是来气我的吗？” “嘿嘿，大人，其实生气挺好的，你看，你这不是有精神了嘛！大人，你看这是什么？” “你又想玩什么把戏？” 只见骷髅头大嘴一张，一团白色的毛球就从它的嘴里飘了出来。 这团毛球看起来有点眼熟。我盯着它看，那团毛球突然炸了毛。 “嚯嚯嚯嚯，e?あ糸òΨcos♀?α，嚯嚯。” 毛团的毛发根根竖起，活像一个霹雳弹，只见它鼓着圆滚滚的肚子，呲牙咧嘴，上窜下跳，嘴里叽里呱啦地说着我听不懂的话，那样子别提多滑稽了！ 这么可爱的小家伙，不是嚯嚯又是谁呢！ 我戳了戳它的肚皮，它的肚子顿时就像气球一样泄了气。这个时候，嚯嚯用它的小短腿在半空中翻了个跟斗，然后双手捧上几棵红彤彤亮晶晶的果实。 “嚯嚯，嚯嚯，吃，吃。” “嗯，好甜。谢谢你，小可爱。” 嚯嚯的小短手，一只爪子拿着一颗果实，就再也拿不下其他东西了。我吃着那香甜的果实，只觉得很甜，甜的发腻，一直甜到了心里。 “伊人，小美来啦！” 小美风一般地从窗户外面飞进来，由于速度太快，刹不住车，一下子撞到了墙上。 “噗嗤——” 柔软的肉体和坚硬的墙壁相撞的声音，听得我牙齿发颤。 小美四肢张开，沿着墙壁滑了下来，只留下她手中的大蛋糕在墙面划过的痕迹。 小美委委屈屈地揉了揉被撞得通红的鼻子。 “伊人，好痛，你给揉揉。” “来了来，小美姑娘，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破了相。” “讨厌，小美才不会破相，哼！哎呀，伊人，我送给你的蛋糕，没了。” 小美这才发现，那贴在墙壁上，已经碎得稀巴烂，再也不能看的蛋糕。慌慌张张地飞过去，用手捧了几捧，小美一脸委屈巴巴地看着我。 “好了，小美，你的心意我收到了。” “可是伊人，你不吃蛋糕，心情就不会好，心情不好就会不开心，你不开心我也不开心。” “我心情很好，也很开心，小美。” 骷髅头，嚯嚯，小美，谢谢你们，我很开心，真的，特别开心。 后来几个小家伙神秘兮兮地将我拉了出去，说是要带我去看什么好东西。 当我翻过几座高山，吭哧吭哧地来到山顶的时候，眼前的美景险些让我恍了神。 开阔的视野里，春光灿烂，鲜花遍地，五颜六色的花朵美得令人目眩神迷，和煦的春风包裹着沁人心脾的芳香扑面而来，吹散了我的头发，也吹散了我的烦恼。 “先生，你看，这里的花好漂亮。” 我下意识的想和先生分享我的喜悦，当我准备拉起他手的时候，我才恍然意识到，先生，不在我身边呀。 不能和先生一同分享的美景，哪里还算得上什么美景。 “大人，你是在想那位大人吗？” “嗯。” “你们不是一直都在一起的嘛，为什么这两天都没有看见那位大人？” “我和先生，嗯，我说错了话，先生生我气了。” “依照那位大人傲娇的性子，你得去哄。亲个小嘴儿，扒个衣服，あδ?Ψcosò?，这样保管你们俩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骷髅头？你什么时候给你的骷髅上了色？” “什么色？” “黄颜色。” 骷髅头越发地得意忘形了，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不过，它说的话似乎也有点道理。 要不，我去试试？ 我想象了一下将仿若神邸的先生扑倒的样子，忽然觉得鼻子有些痒痒的。伸手一擦，竟擦出了血迹。 春天到了，这天气也渐渐变暖了，这么干燥的空气，不流鼻血才怪。 第一百三十五章 歌手大赛 “你是秦伊人？你要参加歌手大赛？” “嗯。” “那可稀奇了。不过，报名时间已经过了，你错过了这次机会，明年再来吧。” “宣传单上说截止今天中午十二点，现在还没有到十二点。” “看，我的手机显示十二点零一秒。抱歉了小仙女，你的运气实在是不太好。” 负责报名登记的这个女生，当着我的面将她手机的时间从十一点半调成了十二点零一秒，显然是故意的。 这两天我总会遇到这样的事。早早地去教室，却坐不到自己喜欢的位置；想认真地听课，却总有人在旁边叽叽喳喳；走在路上，会莫名其妙地被撞；去上个厕所，厕所门忽然就打不开了…… 如果是没有法力普通女生，大概会委屈地哭鼻子了。 这是有人在针对我，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那位王大小姐和那个叫做丽丽的女生。 “给她报名登记。” “你谁呀？怎么敢管…等等，你是…黎黎宝…不不，黎少，黎少，你怎么来了。天，我见到了偶像。姐妹们，快来呀…” 那个负责登记的女生手忙脚乱地整理自己的头发和衣服，又呼朋唤友喊来了几个自己的小姐妹，完全一副花痴的样子，哪还有刚才与我针锋相对的模样。 明星效应也是蛮厉害的。 最后在黎谨风的帮助下，我报了名。 “谢谢你。” “小猫咪，和我还说什么谢谢，你是我的未婚妻，以后我们可是一家人。” “请你不要再那样称呼我，我很不喜欢，也请你不要再说那些会让人误会的话。” “不要这么要严肃啊，小猫——” “黎谨风，上次给你的教训还不够吗？” “好好好，秦小姐，叫秦小姐总行了吧，几天不见，没想到秦小姐变得更加难以接近了。” “有什么事你就先说。” “秦小姐可真是无情，难道没有事就不能来找你？” “无事不登三宝殿，像黎少这样的大忙人应该没那个闲情逸致。” “秦小姐的态度可真是冷淡，这是失恋了？” 黎谨风眉毛一挑，凑到了我的面前，淡淡的古龙香水味钻进我的鼻孔，忽地就变成了浓烈的墨香，让我有瞬间的晃神。 “走开。” “看来果然是失恋了。没想到像秦小姐这样的女孩，也会有人抛弃，还真是有点不可思议。秦小姐，现在我未婚你未嫁？不如我们干脆凑成一对得了。外界不是传闻你是我的未婚妻吗？这样也刚刚好。”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等等，秦小姐，好了，我不开玩笑了，说正事。有件事情我可能要拜秦小姐。” “没空，不帮。” “要不这样吧，秦小姐，我帮你挽回你的男朋友，你就帮我这个忙。” “不用了。” 我和先生的事，哪里用得着旁人来帮忙？ 不过黎谨风的性子倒也有些磨人，而且关于我是他未婚妻的这个谣言，还需要他公开来澄清，我的态度也不好太强硬。所以到最后我还是决定先帮帮他。 像黎谨风这样的人，在意的人也不多，他的弟弟就是其中一个。他这次来找我，也是为了他弟弟的事。 自从我上次给他提供了线索，他就四处去寻找，但是他弟弟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完全找不到踪迹。 其实我到现在还有点难以置信，那个奇怪的大叔，居然是黎谨风的弟弟？他们一个帅气邪魅，一个奇怪邋遢。一个像是狐妖，一个像是病鬼。还真没有什么相似的地方。 说起来，那个长舌头的白衣女鬼还曾请我帮忙，后来我就再也没见过它，这事儿也就这样不了了之。 我在脑中搜寻了一下我曾经在玉简图书馆中看到的书，有一种法术叫做寻踪术，只要有一个人的贴身物品，那么就可以根据物品上的气息，找到那个人。 曾经的老鼠男，就利用一张图纸，找到过我。 “你们除妖师，不是可以通过人的贴身物品的气息来找到那个人吗？” “所有可以一试的方法我都试过了，完全没有头绪，所以我才会来找你帮忙，秦小姐。” “像皖倾家族这样一个除妖师大家族，居然连一个人都找不到。” “秦小姐此言差矣，皖倾家族要想找一个人，当然是简单的。可来找秦小姐帮忙的不是家族，而是我。” 看来黎谨风在家族当中的处境，也不是那么好。不过以黎谨风的能力，辟个谣对他来说应该不难。 “还是先解决那些谣言的问题吧，它已经对我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我会先提出这个要求，是因为我暂时想不到帮他的办法，可是这谣言问题却是亟待解决的。等他解决完这个问题，我也应该想到了帮他的办法。 …… …… 校园歌手大赛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先是海选，然后是复赛，而我顺利地通过了复赛进入了决赛。 今天是决赛前一天的排练，药理老师阳朔作为声乐指导，正在指导选手们的排练。 有趣的是，王舒锦也参加了歌手大赛，并且进入了决赛。 王舒锦作为和黎谨风有一点牵扯的富家小姐，知道一点关于除妖师的事，有一个道士四叔。生日会的那天晚上，她千方百计想要除掉我的这种行径，虽然让我有些不喜欢，不过我还是挺佩服她的恢复能力的。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那尸横遍野的血腥场景当中脱离出来，转而参加了歌手大赛，并且取得了第五名的好成绩，这也并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那天晚上她家的别墅在一夜之间化为乌有，大火烧光了她家的房子，也掩盖了那天晚上发生在那里的，不堪入目的罪恶。 这件事情还上了当地日报的头版头条，但报道上也只是说这是天灾，并没有报道那些埋藏在灰烬之下的森森白骨。 这件事情的真相就这样被轻描淡写地掩盖了，那些死去的人无法申诉，而活着的人也不会说出。 “秦伊人，好久不见。”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夺冠吧，秦伊人 “嗯，是挺久不见的。” 王舒锦笑起来很好看，但我却喜欢不起来。她的笑容里藏着虚伪，藏着深深的恶意。 我不想多做理会，转身继续去排练，却听到王舒锦对阳老师说：“阳老师，我想将明天的决赛曲目改成《光》。” 王舒锦的声音压得很低，如果不是我耳力过人，肯定听不到。 “这可能不行，秦伊人会演唱这首歌曲。” “可是阳老师，如果由我来演唱这首曲目，我一定会夺冠的。” “不行，这首歌是秦伊人先选中的。如果你一定要演唱这首歌，就先去和她商量商量。” “不用商量了，阳老师，刚才秦伊人已经同意了，她也觉得我适合这首歌，她说她会另外选一首的。” “这样的话，那就——” “阳老师——” 我及时打断了阳老师的说话，王舒锦见我走过来，有些惊讶，却又迅速收敛了神色。 “哦，秦伊人，你来得正好，王舒锦说，你会换一首歌，由她来演唱《光》。” “嗯？没有啊阳老师，我正想说我有一些关于这首歌的新想法，想请你指导一下。” “秦伊人，你这样出尔反尔不太好吧，你刚刚明明就说会另外选一首歌，我们不是商量好了吗？” 王舒锦的声音提高了些，引起了另外几个选手的注意。他们纷纷停下自己的排练，想要过来看个究竟。 我没想到王舒锦会这么厚脸皮，我望向她的时候，她正得意地朝我笑。我原以为这是一个有涵养的富家小姐，没想到也不过如此，这样看来，她更配不上黎谨风了。 “阳老师，决赛的曲目不是一早就定好了的吗？现在还可以改？” “原则上是不能改的，不过若是选手执意要改，那么我也可以试着联系一下上面的老师。” “这样吗？那好，阳老师，《光》这首歌就让给那个谁，我会演唱另外一首歌。但是我声明一点，那个谁刚才并没有和我商量要换歌的这件事，我也并没有答应过她什么。但她喜欢一个人自导自演，我也就配合她。” “秦伊人，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难道就因为我拆穿了你是黎谨风假未婚妻的这件事？” 黎谨风早就公开在媒体面前澄清过这件事。王舒锦如果还想拿这件事做文章，可能就要让她失望了。 果不其然，周围几个选手都对王舒锦的做作表示不屑。 “秦伊人，你别和那个谁一般见识，我听说她前段时间腿受了伤，现在大概连脑子也伤掉了吧。” “小仙女，你也太好说话了，既然是她抢了你的歌，你必须怼回去啊！” “秦伊人，我为我刚才的想法向你道歉，刚才我还以为是你的错呢，这样看来，原来是有人不甘寂寞，想上校报的头条啊！” …… 这些吃瓜群众变得还真快，刚刚都是一副看我好戏的样子，这下却变成了看王舒锦的好戏。 王舒锦被气得脸色发青，愤愤地咬牙，掉头就走。 “秦伊人同学，《光》这首歌你还唱吗？” “不唱了，阳老师，我会唱另外一首歌，至于那首歌的曲目，就麻烦你告诉宣传部的老师们，请他们在宣传单上留个空白。” “你这是要留个悬念，压轴出场？” “算不上留悬念，只是这首歌的歌曲名，我还没有想好。” “歌曲名？你是准备自己写歌？明天就是决赛了，现在才来写恐怕有点来不及。” “不要担心，阳老师，我一早就有这个想法了。” “嗯，那好……咦？你的手怎么受伤了？” 阳老师将我的手拉出来一看，我才发现，我的掌心不知什么时候被划破了一条口子，一直从食指那里到达了手腕的部位。“嘶——别碰，疼！” 也不知道老师怎么想的，竟用手指摩擦我的伤口，让我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不仅如此，本来已经结痂的伤口，经过他这么一碰，又开始流血了。 “抱歉抱歉。” 阳老师连连道歉，又赶紧用棉花来为我按压止血。 只是看起来这么细心斯文的阳老师，竟也这样笨手笨脚的，好几次没轻没重，不但没有止住血，反倒让血流得更多了。 我想接过他手中的棉花自己来，却被他拒绝了，他一个劲儿地保证这次一定能行，我也就由着他去了。 一条虽然长却不是很深的伤口，被折腾了半个小时，终于止住了血。我看着旁边那堆染上了鲜血的棉花，心里总有些怪怪的感觉。 也幸好我的血液现在不会散发出那种让妖怪和人类都为之疯狂的味道，否则这件事情就麻烦了。 我知道我的血液很特殊，所以我非常小心的保护自己不要受伤，尤其是我现在有了灵力，几乎不怎么会受伤。 那么我这条伤口又是哪里来的？ 我想不通，也就暂时放下了，还是先考虑一下明天要演唱的曲目。 就这样，校园歌手大赛的决赛之日顺利地到来了，虽然这其中发生了一些不那么愉快的事情，但我对这次比赛还是心怀期待。 “大人，加油，我会带着妖怪们，还有我的蜈蚣们去给你呐喊助威的！” “嚯嚯嚯嚯，加油加油！” “依然，给你一个么么哒，你一定要拿个冠军回来，我做好蛋糕等着你凯旋归来！” “那个，今天的股市行情还不错，你可以安心地去唱歌，如果你拿不了冠军，我就再也不给你当私人秘书了。” 没想到妖怪们对我的这次比赛这么看重，连那只飞天小猪也从我手机里钻出来给我打气。 我忽然生出了一种任重而道远的感觉。 校园歌手大赛的现场无疑是火爆的。除了中国的学生，还有一些外国的留学生也会到现场观看比赛，复赛的第三名就是一名外国学生。 据说上一届的校园之星被当地的一个品牌相中，聘为了代言人。所以这次歌手大赛的现场除了学校的师生和一些记者，还会有一些公司的代表来相人。 我坐在后台的休息室，等着上场。 第一百三十七章 先生，我想你了 “秦伊人，你确定等会儿演唱的时候不用配乐吗？清唱的话会有点吃亏。” “没关系，谢谢你的提醒，阳老师。” 虽然相识的人都希望我夺冠，但这并不是我的目的。 “这首歌我看了一下词曲，非常不错。祝你成功，秦伊人。” “谢谢。” 很快，台上那个第三名的外国留学生就演唱完毕了。 “Oh，godblessme.Iamsonervousandexcited.But，IbelieveIcanwin！”（天哪，上帝保佑我，我太紧张了，但是我非常的兴奋，我相信我一定可以夺冠的！） “SodoI.”（我也相信你会赢的。） 两个留学生拥抱在一起，互相表达自己对对方的祝福。 出场的顺序是按照排名的先后，从最后一名开始演唱，我是这次复赛的第二名，所以下一个就是我上场了。 第一次站在聚光灯下，面对台下的人山人海，我是有点忐忑的。我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尝试，也没有机会。 几个月前的我，不过是一个孤独成茧，浑浑噩噩的人。可是现在？我找到了一束光，一束比聚光灯还要闪亮的光。 有了光的救赎，我无论如何也不想再回到那令人窒息的黑暗。 这一首《君恋》，献给你，我亲爱的先生。 夜阑珊 顾盼相望几多愁 最相见 血染成花将别离 凭谁顾 零落成泥化尘埃 诉相思 一袭白衣入梦来 笑若雪眉染霜 碎了韶光 声如乐香添糜 乱了衣裳。 …… 若是携手两不负 便是红尘万丈何惧殊途 此世迷途 执恋红尘 若爱葬尽 唯君不负 …… 漆黑的夜里，我仿佛看见了先生化作巨蛇的模样，那高高在上的样子，如同帝王君临天下。 我看见先生吃黄花菜时将菜粘在牙上的样子。 我看见先生第一次化成人形将我抱在怀里的样子。 我看见先生用笨拙的方式安慰我的样子。 我看见先生傲娇地扭头和我置气的样子。 我看见先生动不动就吃醋求安慰的样子。 …… 所有的样子最后都化成了先生穿着白衣，别着发簪，风华绝代的样子。 先生，我想你了。 曲毕，台下先是一静，然后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他们吹着口哨，站起来将手中的横幅使劲地晃动。台下人头攒动，荧光棒发出绚丽的色彩，一派热闹的景象。 可热闹是他们的，我只想找寻属于我自己的寂静。 目光在人群当中梭巡，我始终没有看到那个我日思夜想的身影。 这个时候，台下忽然安静下来，像是卡带一般，那些人的动作就生生地停在那里。 我捂住胸口，那里正跳得剧烈。 我的目光定格在人群最后的那袭白衣上。 如同梦中一样，他穿着白衣，头上别着我送给他的发簪，安静地注视着我，满身风华如凝光点墨，在天地间是如此的清晰而明亮。 “先生，你过来。” “秦伊人，你干什么穿成这副模样，想被冻成冰棍吗？” “这是舞台演出的需要，先生。” “哼，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在做什么？” “若爱葬尽，唯君不负。我在告白，我在哄你啊先生。” “秦伊人，别把我当小孩子，我不需要人哄。” “没办法，先生不见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有用这种笨办法，希望先生听到这首歌之后可以回来。现在我的愿望实现了，看，先生，你不是回来了吗？” 我将先生抱得紧紧的，贪婪的吮吸着先生身上独特的墨香，那熟悉的味道让我眼前泛起了水雾。 “秦伊人，你真是一刻也离不开我。” …… 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不太清楚，因为那个时候我在先生怀里哭得稀里哗啦的，哪还注意到周围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当骷髅，嚯嚯，小美，还有飞天小猪齐刷刷地排成一排站在我面前数落我的时候，我的面上还是有些挂不住了。 “伊人，羞羞。” “嚯嚯，嚯嚯，羞羞。” “羞人。” “啧啧，大人，你是没看到，你那个小眼泪呀，真是哭得动人心弦！后来那位大人施的法术时效过了，台下所有的人都看着你们在台上抱在一起玩儿亲亲呢。不知是谁，还亲得忘乎所以，不知天南地北哟，啧啧——” “好了骷髅头，你别在啧啧了，再说我就拔掉你的蜈蚣腿！” “大人，你上次还烧了我的蜈蚣呢，拔腿算什么？” “那你想怎样？” “除非，大人，你让我进你的世外桃源避避难吧！最近那些吸血的妖怪着实猖狂，不仅吸食人类的血，还会吸食妖怪的血，简直丧心病狂！嘿嘿，大人，你看怎么样？” 骷髅头到现在都惦记着我那世外桃源。先生也的确说过，世外桃源里面的天地灵气，比起这外面的世界更加的浓郁。而且那里面的时间流逝比较慢，修炼一天都能抵上一个月了。 还有我答应小美的事，早就说过要让她去世外桃源吃各种各样的美食了，不过直到现在我还没有兑现诺言。 且不说如今的世外桃源还没有恢复，就算是恢复了，我也不想小美进去。对于美食毫无抵抗力的小美，会不自觉地牺牲自己的生命而为美食添加祝福的。小美这么可爱的孩子，就应该长长久久地活着。 “先生，你对那些吸血的妖怪怎么看？” 我躺在先生的腿上，把玩着先生的银发，欣赏着先生的绝世美颜，总觉得岁月静好。 日子静谧得如此美好，我才有闲暇的心情去顾及那些吸血的妖怪。 “和那些除妖师需要怨气化成的力量一样，那些妖怪也通过吸食人类的鲜血而获得能量。” “可是先生，你不是说天地灵气已经恢复了吗？妖怪也可以自行修炼啊，为什么非得去吸食人血呢？” “妖怪和人类一样，都有七情六欲，都有贪嗔痴恋，它们会不劳而获，也想坐享其成。” “嗯，我也发现了，妖怪和人类其实也没什么区别。不过他们的感情，总是比人类来得更加的单纯，这大概也是我比较喜欢它们的原因吧。 先生，你还记得百鬼夜行的那天晚上吗？那个叫北欧的主播，就在吸食那个女生的鲜血。” “嗯。” “自从他让杨苏来取我的血失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碰见过他了。如果他真的想要我的血，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地放弃。还有那个牛头妖怪，他曾经提到过‘主上’这个词，说明这些妖怪都是有组织的。先生，要不我们比比看，看谁先找到这个‘主上’。” “你会输得很难看。” 于是赌约就这样被定下来了，只是这赌注足足让我郁闷了三天。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大叔的线索 “季凌，你怎么来了？” “大小姐是要去上课吗？我送大小姐去。” 季凌替我打开车门，细心的为我挡住头顶，以免我的头撞到了车顶。 季凌真是任何时候都没有变化。 “别担心，大小姐，我来这里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董事长让我过来看看你。” “季凌，从刚开始到现在，你已经扶了四次眼镜，别以为我坐在后面，就看不到你的动作。” “大小姐还是一如既往的细心，我都这么小心翼翼了，还是被大小姐你给发现了。” “小心翼翼？我看你是正大光明！好了，先说说是什么事。” “大小姐不是曾经说过，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就来找你吗？我现在也的确遇到一个不好解决的问题。是这样的……” 一路上我听季凌缓缓道来，越听越觉得奇怪。 他说我爸的公司现在除了一些不好解决的问题。 这怎么可能，一个月前公司还好好的。 难道是王舒锦怀恨在心，动了什么手脚？可如果是这样，依照季凌的能力，一定可以查出蛛丝马迹。奇怪的是，季凌根本什么都没查出来。 这样一来，我不得不将事情往妖怪和除妖师的身上想了。 “这样吧，季凌，明天周末，我和你一起回去看看。对了，你来找我，我爸知道吗？” “我没有告诉董事长，不过他应该是知道的。” “嗯……前面是出了什么事吗？怎么堵得这么厉害？” “看起来——” 季凌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就看到一个庞大的黑色影子一晃而过，紧接着后面就跟着一个穿着黄色道袍的人。 这不是那个奇怪的道士吗？ 车子开得近了些，刺耳的喇叭声此起比伏地响起，还有人在那里骂骂咧咧。 “什么人哪这是？大街上的到处乱窜！” “哪里来的神经病，打扮的像个道士一样在这里乱跑，交通都被你搞得瘫痪了！” “谁打个110啊？不把这个疯子抓走，这车还怎么开！” …… 原来这里交通堵塞都是因为这个道士？他刚刚追着的好像是那个无头妖怪。 “砰——”地一下，那个道士竟一下撞在了车窗上。他疼得呲牙咧嘴，挤眉挤眼的。 忽然，他将脸贴近了车窗，瞪大眼睛使劲地往里面望。 我依稀听到他在说：“师娘，师娘，你开开门，快开开门！” 我示意季凌解锁，放这个道士进来。刚一进门，这个道士就忙不迭地叫唤。 “师娘，追上前面那只妖怪，我的迅疾符咒用完了，我现在追不上他，赶紧的，等他跑了就很难找了！” 我思考了几秒钟，才想起这个“师娘”称呼的由来。 生日宴的那天晚上，这个道士执意地要拜先生为师，不过先生根本没有搭理他，那不过是他和骷髅头的一唱一和。 又想起这个道士是那个王舒锦的四叔，我对他的印象就差了些。 见我并不理会他，他又开始叫嚷了。 “司机，司机，师娘，师娘，你们倒是去追呀！” 我不说话，季凌自然也不会听他的，车里就他一个人在那里上蹿下跳，像猴子一样叫唤。 忽然，我眼角瞥见他道袍一角绣着一个花纹，这个花纹似曾相识。 几乎是一瞬间，我就想起这个花纹，我曾经在那个奇怪的大叔身上的衣服看见过。其实那个奇怪的大叔穿着的道袍脏兮兮的，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但由于这个花纹实在是有些特殊，我还是注意到了。 说起来，这两个人都穿着道袍，该不会有什么联系吧？ “你有没有什么师兄师弟之类的？” “这得问师父呀，师娘，你应该最清楚呀。” “我是说和你同门的。” “你该不会是在说那个大钢牙吧？” “大钢牙？” “对呀，就是那个只剩下一个骷髅脑袋的那个妖怪，它说我是大徒弟，那么它就是二徒弟了？” 经过他这么一说，我想起骷髅头的样子，由于它的脑袋只剩下骨头，的确是显得那排牙齿有些突兀，大钢牙这个叫法还真是有点形象。骷髅头知道了会不会气得双目喷蜈蚣？ “行了，别再师父师娘地叫了，我家先生并没有答应你什么。” “别呀，师娘，那可不行，我是一定要拜师父的，我……” 一说起这个问题，这个道士就不再叫唤着要去抓妖怪了，只是却在这个事情上纠缠得不行。 我被他吵得有些烦了，干脆施了个法诀，让他说不了话，也好消停一会儿。 他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我，却只发出唔唔的声。 等他稍微安静了一点，我才给他解开法术。 “我曾经看见过和你穿一样道袍的人，你知道他是谁吗？” “师娘，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别再封我的嘴巴了。” 这个道士一改之前疯疯癫癫的模样，变得有些小心谨慎了，也许他对我刚才施展的法术还心有余悸，看来这也是一个欺软怕硬的主。 “嗯，你说。” “他是师门的叛徒，人人得而诛之。师娘，你，你在哪里见过他？告诉我，我去清理门户！” 口口声声说着师门，说着清理门户，刚才还装疯卖傻地要拜师，这个道士和骷髅头一样不靠谱。有骷髅头一个就够了，再来一个还指不定发生什么呢。 后来我问清楚了了关于那个奇怪大叔的事，车子也很快地开到了我们学校门口。没想到那个无头妖怪也到了我们学校，他正举着红缨枪，像一尊雕塑一样立在我们学校门口。 道士急了眼，风风火火地下了车，说是要抓妖。这次那个妖怪却没有逃跑，而是将目光扫向了我。 我姑且称那是一种目光吧，其实那只是一种感觉，一种有人在盯着你的感觉。 道士一下车，一把黄色的符咒就朝妖怪扔了过去，却被那个无头妖怪一枪一张，很快就戳了个遍，失去了功效。 道士大为恼怒，叫嚣着就要将口袋里的另一把黄符扔过去，没想到却被学校门口的保安给架住了。 “哪里来的疯子，这样不爱护公共卫生？赶紧走！” “喂，喂，你们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抓妖怪，你们这样会被妖怪吃掉的。师娘，快救救我，快告诉他们，我是在捉妖怪！师娘——” 道士的声音渐行渐远，我以为这场闹剧也算是落下了帷幕，没想到那个无头妖怪却跟了上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 先生，补偿我 “头，头，我的头，头在哪里？” 无头妖怪嘴里重复着这句话，手里的红缨枪也不停地挥舞着，它方圆十米内的障碍物都受到了影响。尽管普通人用肉眼看不见，但我却能看到那些东西内部开始溃散。 如果放任它这样下去，那么附近的建筑物也许就会毁于一旦。 我正想着该怎么办，手腕却被人抓住了，连带身体一起被带开了，我刚才站的地面也留下了一条裂痕。 是那个无头妖怪趁我不注意想袭击我。其实我刚才已经注意到了它的动作，只是我确认自己不会受到伤害，才没有躲开，没想到却被人拉开了。 胸口的吊坠有些发烫，这种情况在以前也遇到过，那还是在皖倾家族发生的事。 这个时候，我的手腕被大力地甩开，我看向刚才拉我离开的人。 是那个警察，张桐。 他冲我哼了一声，不屑地看我一眼，平白生出一股让人难以接近的气息，反倒是趴在他肩膀上的那只白色小奶猫，温柔地仰着头朝我喵了一声。 尖细软糯的声音，瞬间柔和了张桐身上的寒气。 尽管他努力想塑造一个高冷硬汉的形象，却抵不过小猫的温柔一叫。 “刚才谢谢你。” “哼。” 他瞥我一眼，将手揣在大衣口袋里，又不说话了。 “轰隆”一声，学校大门的一角猝然塌陷，所有人都为之一振，不过幸运的是这并没有波及到无辜的人。 “怎么回事啊这是？” “怎么突然塌了？” “又是什么豆腐渣工程？” “我得去举报，一定得去举报，差点就伤到孩子了！” …… 人群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只有我和张桐望向无头妖怪的方向。 那妖怪径直地向前走，遇到障碍物就劈开，仿佛这个妖怪没有意识似的，不懂得转弯。 如果任由它这样下去，这学校会不会就毁了？眼看它就要披上另一栋建筑物，我赶紧上前去，将它收进了世外桃源。 待我转过身来的时候，却对上张桐奇异而又探究的眼神。 “你做了什么？” 他问。 我不答。 这个时候我也没有时间解释了，因为上课铃已经响了，这个时候我去教室不但没有好位置，说不定连位置也没有。 可这人却不放过我，上前就捏住了我的手腕。他的手劲很大，即使我的身体被强化过，也能感觉到钻心的疼痛。 “请你放开我家大小姐。” 季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返回来了，看到我被人拦住，想也不想就给了张桐一拳。张桐伸手抹了一下嘴角的血丝，眼睛微微眯起，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 很快这两人就打到了一起。 季凌穿着笔挺的西装，却完全没有束缚到他施展手脚，跆拳道黑段的水准这个时候就体现出来了。 可张桐毕竟是警察，腿脚功夫完全不逊色于季凌，一拳一脚都虎虎生威。 两个人你来我往，肉体大力相撞的声音，听得人牙齿发酸。 我对两个男人的肉搏没有什么兴趣，唯一引起我兴趣的是张桐肩膀上的那只猫。不管两个人打得多激烈，张桐的晃动却并没有让小猫从他的肩膀上摔下来。 小猫亮出锋利的爪子，将两只前爪牢牢地刺入张桐肩膀上的衣服，身体后半部位悬空，随着张桐的动作一摇一摆，像是时钟的钟摆，看起来颇为有趣。 尤其是当那只小猫喵喵喵地叫起来的时候，看起来就像在微笑。那淡定从容的神态表情，就像是一个隔岸观火的高手。这让我有点怀疑这只猫是不是成了精。 两个人正打到精彩之处，却被赶过来的保安阻止了。 也对，两个大男人在学校门口打架，也确实有点滑稽。尽管我是这场争斗的导火线，但看到他们嘴角渗出血丝，头上立起呆毛的样子，还是一阵好笑。 “大小姐，你没事吧？我看到这边发生了什么事，就赶紧回来了。没有保护好你是我的失职。” “有事的是你，季凌。去车里收拾收拾，驱车回b市，我今天上完课就回去。一天的时间，你应该应付得来吧？” “遵命，大小姐。” 尽管季凌答应先离开，但奈何总有人不会如我们的意。张桐执意不让我离开，虽然他没有说原因，但我猜，他不过是想知道我将那个无头妖怪弄去哪儿了。 他虽然看不见妖怪，但直觉却非常敏锐。活生生的一股气息就那样消失了，也难怪会引起他的好奇。 但有季凌在这里，我还是我安稳地去上课了。但每次下课，总有人朝我投来奇怪的眼神。 由于我去得比较晚，只能坐在后面的座位，而季凌和张桐就坐在我旁边。偏偏两人还不对盘，时不时地弄出些动静，到最后总能牵扯到我的身上。我对此也感到有些无奈。 尤其是中间一节课，药理老师阳朔竟然缺课了，于是几乎一整节课都时不时地有人用千奇百怪的目光扫过我。 这个时候我就只有摸着手上的镯子，用精神力和先生交流。 “先生，你若是变成人形坐在我身边，我就不用这么煎熬了。” “你确定？” “我，我不确定。” 那天晚上的歌手大赛，我毫无疑问地取得了第一名，却不仅仅是由于我演唱的实力，更多的是因为我和先生在舞台的“表演”。就如骷髅头说的那样，舞台上所有的人都看着我和先生在台上搂搂抱抱，卿卿我我。我当时毫不知情，现在去想来却有些面红耳赤。 如果先生变成人形坐在我身边，又不知会引起什么骚动。 “先生，那，那你得补偿我。” “补偿？” “是啊，你想啊先生，如果不是你突然出现，我怎么会情绪失控，导致发生了后面那些事……我不管，你得补偿我，怎么着也得把那个赌注给改了吧！” 说起那个赌注，也是让也是让我郁卒。先生说，如果我输了，那么他就一个月不会变成人形。 这怎么可以？我已经习惯了先生在家里变成人形的样子，习惯在清晨睁开的第一眼就看见先生的绝世美颜，习惯和先生一大早的就争抢洗手间，习惯在看电视的时候靠在先生的肩膀上，习惯有事儿没事儿地就在先生的怀里滚上几圈。他要是突然有一天不变成人形了，那我该得有多不适应！ 第一百四十章 人体实验室 “你想出尔反尔？秦伊人，你真是越来越没有底线了。” “是，先生，就算是我没有底线，那么你告诉我，为什么你突然要变回原形？” 我曾经再三追问过先生，为什么一定要用这个做赌注？可是先生怎么都不肯说。 据我的了解，妖怪变成人形是非常耗费法力的，但先生却不该有这个担忧。他曾经说过，他存在的每一个呼吸都是在修炼。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先生身上发生过一些事，让先生不得不收敛法力。 先生的声音消失在我的脑海里，他又在用这种沉默的方式来抵抗我的提问。 算了，既然先生不说，我也就不再追问。我们总是有这样的默契，有些事情该知道的时候总会知道。 身旁的两个人打了一次没有硝烟的仗，我也终于熬到了最后一节课。 “我现在要回b市，你确定还要跟着我吗？” “是。” “喵。” 现在张桐和她的猫已经达成了一种默契，只要张桐开口说“是”，那么他的猫也会跟着“喵”一声。 虽然张桐一直在纠缠着问我关于那只无头妖怪突然消失的事，让我感到有些困扰，但我对颜值颇高又那么可爱的小家伙实在是没有抵抗力，也就任由张桐跟着了。 车子已经开出了好远，张桐忽然接了个电话。听起来应该是来自他同事的电话，说是a市的某个地方发生了命案，要他赶紧回去。 我以为这下他应该放弃跟着我了，没想到他却上前来想要将我拽走。 如果张桐执意要这样，那么他和季凌之间必然又要发生一场争斗，为了避免这件事情，我不得不先跟着他去看看。 我爸公司的事而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但是这起命案倒是引起了我的关注。通过刚才张桐的那通电话，我知道这起命案不是一起简单的命案。因为据说死者死状怪异，皮肤苍白，几乎全身的血液都已经被放干了，这一下就让我想到了骷髅头所说的吸血的妖怪。 在这大千世界中，没有人是无辜的，死者也不一定是无辜的。但我想，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必须做到身为一个人类应该尽的责任。 听起来我似乎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但不管别人怎么想，我必须要去做我认为应该做的，坚持我认为应该坚持的。 即使我以后厉害到了可以掌握别人生死大权的时候，骨子里的一些东西也绝对不能丢弃。这是我经历上次别墅大屠杀后，所感悟到的。 不过，即使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当我们驱车来到命案现场的时候，我还是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撼了。 那是在一个潮湿的地下室，四处无光。我们进去的时候，似乎闻到方便面混合着脚臭的味道。季凌递过来一张手绢，示意我用它捂住口鼻。 手绢上没有浓郁的香水味，只有淡淡的清香，驱散了那些难闻的味道给我带来的不适感，我这才继续跟上张桐。 封闭狭小的地下室里，密密麻麻地摆放了二十多张上下铺的床。没有任何的家具摆设，这个让人产生憋闷感的地方，竟然是二十多个人的居所。 有的床上还躺着人，听到我们的动静，仍旧一动不动。有的人正躺在那里吃着方便面，方便面已经没有了热气，可他们嘴上和手上的动作却像定格了一样停下来了。还有的人坐在地上，或是靠在墙上，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像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这时，有一个警察不小心碰到了钉在墙上用来晾衣服的绳子，绳子一松，上面的衣服掉下来，砸在附近的人身上，那个人咚地一下倒在了地上，砸起一片灰尘。 老鼠被这个动静吓得四处乱窜，最后钻进了一个行李箱里。 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老鼠，几乎有半个篮球大，我甚至怀疑它们是不是都成了精。 借着昏暗的灯光，我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些人都已经死了。他们面无血色，身上的皮肤发皱，像披了一层人皮的骨头。 我跟在张桐后面，看他摆弄这些人的尸体。 毫无意外，都是血液流干而死，身上没有任何伤口。 警察们都各自忙着自己的事，只有我和张桐的注意力放在了墙壁上的那个黑洞上。 张桐虽然看不见那个黑洞，却注意到这面墙壁的不同。 “你能看到什么？” “喵——” “你能看到的就是我看到的。” “不要装傻，我们已经见过了三次。你知道我带你来这里的目的，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你必须得先满足我的需求。” “喵——” 话是这么说，没有他，普通人是进不来这命案现场的，可关键是，我并不是普通人。 不过看在猫的份上，这次我就帮帮他。 我假装在墙壁上摸索了一会儿，其实是用法力打开那个黑洞，顺便摧毁这面墙壁以作掩饰。 看着墙壁变成一块块碎片砸下来，张桐的脸色有些奇异。 “你怎么做到的？” “大概这里有个机关，而我刚好碰到了。” 张桐瞥了我一眼，率先通过这面垮掉的墙壁走了过去。 墙壁的另一面像是连接了另外一个空间，和我们之前到过的地下室完全不一样。 这里像是一个小型的科学实验室，各种锃亮的仪器泛着金属的冷光。药品，试管，显微镜……各种科学仪器应有尽有。 但这并不是最让人震撼。 吸引了我们所有人注意力的，是面前摆放的那一具具水缸。那些水缸里面还充着氧气，冒着气泡，而水缸里面泡着的，却是一具具尸体。 小孩儿的，老人的，健康人的，缺少器官的，各种各样的尸体，看得我们心里发寒。 这里赫然是一个人体实验室。 面对这样的场景，一般人就算是不被吓得惊恐尖叫，也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情绪。然而张桐不在此列，他面无表情，冷静地查探着蛛丝马迹。 第一百四十一章 耍小性子的先生 “砰——”地一下，从水缸后面传来轻微的响动。 张桐放轻脚步，朝那边走过去。 我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飞快地窜起，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跑去。他显然是为了避开我们，但那个方向并没有出口。 眼看他就要撞上那面墙壁，却没想到他伸手一摸，不知道做了什么，身影就像是融化了一般，融进了墙里，消失不见了。 我和张桐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打了个措手不及，尤其是我，我并没有想到在普通人当中竟然有这样玄幻的手段。 虽然我并没有在他的身上感受到妖怪的气息，但他所展现出来的手段，完全不像是一个普通人所能拥有的。 我想这可能是找到那个吸血头领的一个突破口。 我正要去查探那个可疑人消失的地方，地面却突然开裂，整个地下室都剧烈晃动起来，我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是张桐扶了我一把。 他的手好冷！ 之前他都戴有手套，我还没有感觉出来。但刚才查探过尸体之后，张桐就摘下了手套，刚才我们接触的一瞬间，他手的温度低得有些刺人。 他大概也知道自己的特殊，想要将手缩回去，我却下意识的拉了一把，阻止了他。 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点不妥，又连忙放开了。 我似乎听到先生哼了一声。 糟糕！ 这个意外让我不得不赶紧离开，在季凌的帮助之下，我们摆脱了张桐。 本来有了先生，从a市到b市的家，几乎只是眨眼的功夫。不过季凌却不肯先回b市，我也只好答应他，第二天早上由他送我回家。 吃晚饭的时候，先生耍起了小性子，对我爱答不理的。 对于一只傲娇的大宝贝，当他耍小性子的时候，可千万不能由着他来，也不能放任不管，否则他分分钟就会给你整出点事儿。 玩儿消失啊，变成蛇呀，装镯子啊，其实这些也都不是事儿，最重要的是，他要是把自己给气出毛病来了，心疼的是我呀。 我将新鲜出炉的蓝莓曲奇递到先生的面前。 “先生，我闻到好大一股酸味，你是不是醋吃多了，嗯？来来来，吃点曲奇，压压酸味。” 我一直以为，对付傲娇的先生，美食是一把锋利的刀，没想到这次刀却钝了。 先生只吃曲奇，不说话，也不看我。 不管用？没关系！我还有下一招。 撒娇！ 我搂住先生的脖子，凑到先生的耳边，拿出自认为最可爱的表情，最甜腻的声音。 “先生，你怎么啦？为什么不理我呀？” 声音一出口，听得我自己都浑身起鸡皮疙瘩，不过我成功地看到先生的身子一僵。 嘿，有戏！ 于是我进一步的王先生的身上挤，企图坐到他怀里。 “先生，我错了，我不该和张桐，不该和季凌，不该和他们那么亲密，可是……哎哟！” 我还没坐到先生的怀里，他就猛地一起身，我一下坐到了地上。 这下我可有点火了，一下跳上先生的背。 君子动口不动手，面对我这么可爱的小仙女，先生居然舍得让我跌坐在地上？ 先生不该这样。 我应该惩罚他。 我应该不理他。 我应该不给他做吃的。 我应该现在马上掉头就走。 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 “先生，你原谅我吧，我保证，以后一定和他们保持距离。” 说实话，我真有点鄙视自己的没骨气。我这是被先生吃的死死的。 难道不应该是先生来哄我吗？怎么到我这里就掉了个头？ 算啦，反正我也乐在其中。 得了我的保证，先生绷着的表情有微微的松动，可是还是没有说话。 没办法，我只好使出绝招了！ “啵唧——” 哎呀，好羞涩，亲完就赶紧跑！ 然而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让人猝不及防的，我被先生一把拎住了后颈。 先生半眯着眼睛看着我，眼角微微上挑，危险中透露出一种摄人心魄的味道，迷得我又是一阵晕头转向。 先生的绝世美颜真是太犯规！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秦伊人，你敢骂我，翅膀硬了？” 我忽然想起曾经，我告诉骷髅头，“呵呵”就是“滚你妈蛋”的意思，先生那时候也在旁边。 我这下可挖了坑把自己给埋了。 话说回来，先生有妈妈吗？我为自己突然冒出的疑问感到恶寒。 不过先生的样子看起来危险，气息却收敛了不少。我可以通过先生身上墨香的浓淡来分清先生情绪的波动。 先上这绝对是被我刚才的亲亲给亲好了。 那么现在，我要不要，再亲一个？ 纠结了一秒，我还是决定—— “唔…唔…先…生…唔。” 我实在是太高看了先生的定力。正如我对先生没有抵抗力一样，先生对我也是没有抵抗力的。 后面当然没有发生什么需要关灯的事，因为我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饭后，我和先生一起去了世外桃源。这一进去，可把我吓得不轻。 世外桃源一直名不符实，这一点从我拥有它起就没有改变过。 可现在，乌云滚滚变成了晴空如洗，满目疮痍变成了生机勃勃，阴森恐怖变成了豁然开朗，潺潺的流水叮咚作响，像一首美妙的乐曲，我几乎以为世外桃源真的变成了我曾经梦中的那个世外桃源。 怎么回事？ 我继续往里走，马上就发现了不一样。 整个世外桃源的地方像是被劈成了两半，一半是仙境，一半是地狱。层次分明，没有一点交融。 只是仙境只是极少的一部分，大部分的地方仍旧是地狱。 我看到了那只被我收进来的无头妖怪。它身上还是穿着那破破烂烂看不清面貌的盔甲，但身上却没有了那种极具破坏力的戾气。 它不像之前那样，执着地念叨着自己的头。而是庄严的坐在那里，像是在举行某种仪式，又像是在怀念着什么。 它周身都弥漫着一种祥和的气息，这种气息飘散开来，与仙境融合成了一体。 它没有动，我却知道它在看我。 我的眼前朦朦胧胧的出现了一个场景。 那是在一个落英缤纷的时节，桃花铺满了整个世界，香飘万里，美不胜收。 无数的妖怪穿着华丽的衣服，正朝一个方向叩拜。 我从那个方向望过去。 首位上坐着一个极美的女子，即使她的面容被雾气遮住，但从她曼妙的身姿和举手投足间的优雅，就能看出这是一个多么让人心生仰慕，倾国倾城的女子。 这时，从不远处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步伐声。 是军队！ 为首的那个妖怪，外形与人类无异，身高九尺有余，形貌昳立。他穿着威武的盔甲，左手拿盾，右手持一杆红缨枪，带领着千军万马浩浩荡荡地走过来。 他振臂一呼，群臣叩拜。三呼声响彻天地，听得人热血澎湃！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不小的麻烦 好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 画面渐渐模糊，最后在我的眼前一闪而过。 一个是穿着褴褛盔甲的无头妖怪，一个是威风凛凛的将军，两个身影互相交叉，渐渐地重叠在一起。 这个妖怪就是那个将军吗？ 我为什么能看到这些画面？ 这个妖怪莫非也是世外桃源的原住民？ 它的到来和现在世外桃源的变化，又有什么联系？ 我满腹疑问得不到纾解，正有点郁郁寡欢的时候，那个无头妖怪突然站了起来，朝我走过来。 它举起红缨枪，我以为它要刺过来的时候，它却将枪插在了地上，然后自己单膝跪地，竟朝我行了一个叩拜的大礼，这个礼节和刚才我在画面当中看到的一模一样。 它莫非将我错认为了谁？ 以前的世外桃源是有主人的，那么现在的我成了这个世外桃源的主人，是不是代表着我需要接受这个世外桃源的所有，包括这个地方，包括原来的居民？ “你起来，你可能认错了人！” 无头妖怪没有说话，但执意完成了这个大礼，它跪在那里，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久久没有起身。 我不知道它在想什么，但它一定在想着什么。 是在回忆，怀念，还是追悼？ 我的心里有微微的触动。 鬼使神差地，我就将我爸给我的那枚青铜令牌给拿了出来。 无头妖怪一见这枚令牌，就猛然起身，高大的身体摇晃了几下，还没站稳就疯狂地扑了上来。 可它的手刚碰到这枚令牌，却又马上缩了回去，仿佛这枚令牌有灼人的温度。 它的双手，乃至它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我听到它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然后整个都匍匐在了地上。它没有头，但我知道他在磕头。它激动得语不成句，只一边磕头，一边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我仿佛看到了那个两米多高的巨人将军正在朝我行礼，没有了骇人的气势，卸下了将军的威风，那个将军就真正的和眼前这个无头妖怪重叠在了一起。 随着它的每一次叩头，我的心就会剧烈地跳动一下，手上的青铜令牌也脉动一样的发热。 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忽然地就从我心底升起。 它是谁？我又是谁？这两个问题不停地萦绕在我的心间，我几乎被堵得有些喘不来气。 我上前一步，将它扶了起来。 它的盔甲破烂得不成样子，依稀还能看到干涸的血迹和绽开的皮肉。这是那天晚上，它和牛头妖怪打斗时留下的伤。 它这副伤痕累累的模样是那样刺眼，我忍不住用法术给它变出了一副完好的盔甲。锃亮的盔甲泛出金属的冷光，我几乎要流下眼泪。 他的勃颈被齐刷刷地斩断，没有血液流出来，却有什么东西流进了我的心里。 是谁那么狠心？ 它的头呢？它的头！ 想着他当初寻找头颅时的那种凄凉和悲怆，我也不禁生出一种苍凉的感觉。 “先生，这次无论如何你得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先生将手负于身后，雪白的长袍在这天地美景之间猎猎鼓动。 良久，先生幽幽地说道：“秦伊人，去寻找它们，去寻找你应该要去寻找的东西。” …… 有时候先生其实也不太可爱，每当我询问他的时候，他不会刻意地瞒着我什么事，但总是说些模棱两可的话，让我如坠雾中，无所适从。 关于世外桃源，关于青铜令牌，关于无头妖怪的事，我想先生知道得很多。可他偏偏不仔仔细细地告诉我，只说让我去寻找世外桃源的原住民。 找到了所有的原住民，那么世外桃源就会恢复成原来的样子，那么所有的一切谜底，都会一一解开。 我佯装抱怨，先生却总拿话来堵我。 “探寻未知的过程是最有趣的，不是正合你意？” 好吧，生活太无聊，总得有个目标。那么我现在的目标就是，找到所有的世外桃源居民，获取他们的信仰之力，恢复世外桃源。 自从遇见先生之后，我身边发生的事就像蒙上了一层面纱，总是让我看不真切。不过现在，它似乎正变得越来越清晰了。这是一个好现象，我开始觉得生活还是挺有趣的。 我以为这个晚上，我又会因为修炼而在世外桃源当中度过，没想到在半夜的时候，我的手机却响了。 “大小姐出事了！” 我刚接起，电话那头的人，就急匆匆的朝我喊。 打来电话的是当初王舒锦派来警告我的杀手，后来我将他们派在了我爸的身边，秘密地保护我爸。 我吩咐他们，我爸一出现什么情况，就立马向我报告。所以在这个时间他们打来电话，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他们接下来的话让我又急又气！ 我爸不见了，他不见了！ 我立刻打电话通知了季凌，这个时候我也无心去隐藏什么了，让先生带着我们瞬移了回去。 “大小姐，我怀疑是除妖师干的！” 两个杀手正等在门口，见我过来，也顾不得疑惑我为什么来得这么快，只匆匆地汇报情况。 我现在有点后悔，我没有早点将这些所谓妖怪和除妖师的事情告诉季凌。如果早说了的话，我们也不至于这样被人打得措手不及，说不定更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对了，有先生在，有先生在，还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事？ “先生，你能找到我爸在哪儿吗？” “不能。” 先生的目光忽然变得很深邃，这样的目光是我曾经见过的。我将下意识要脱口而出的“你不是强大的神吗”给憋了回去，我意识到我冲动的毛病又要犯了。 我太依赖先生了，以至于遇到什么问题都找先生，如果先生的作为不符合我的期待，我就有可能口不择言。 这一定得改。 我不能这么对先生。 我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仔仔细细地理了理。 “先生，季凌，我认为这件事情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王舒锦，她一直对我怀恨在心，不管是黎谨风的事，还是歌手大赛的事。另一种可能就是皖倾家族，这关系到黎谨风他们家族的内部争斗。” 如果触碰到我的底线，不管是谁，我绝不会放过！ 第一百四十三章 群魔现，天下乱 我目前能信任的也只有眼前的这几个人，他们或多或少知道我的一些特殊，我想我需要告知他们一些事情。 我曾经问过先生，这个世界的天地灵气开始复苏了，那么最后这个世界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先生给了我一个惊人的答案。 他说，群魔现，天下乱。 人类会变得能看见妖怪，他们会苏醒各种各样的血脉，甚至他们当中的有些人可以走上修炼的道路。而人类当中最厉害的除妖师，会变得空前的强大。 而妖怪本身就比人类有先天的优势，灵气的复苏会激发它们蓬勃的野心。它们会想方设法变得更加的强大。 一个新的时代即将来临。到那个时候，天地法则会改变，这个世界的规则也会随之而变，世界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先生，这个世界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我追问。 “且行且看。”先生答。 先生若是刻意隐藏情绪的话，我根本就琢磨不透。正如那个时候先生回答我的疑问时，他面色淡然无波，周身的气息也收敛得一干二净，甚至连他身上的墨香也没有丝毫变化。 先生在我的眼里始终是一个高人，我喜欢探索这样的他。 从回忆当中抽离出来，面前的这几个人，正用灼灼的眼神望着我，他们大概也知道，有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即将发生。 “这个世界，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简单……” 我告诉他们这个世界妖怪是真实存在的，有一类强大的人类叫做除妖师。我告诉他们，这个世界终将变成人和妖怪互相争斗的世界，弱肉强食，不可改变。我告诉他们，人类终将走上修炼的道路，寻找那捉摸不透的长生之道…… 他们都一脸的不敢置信。只有季凌还稍微镇定一点，除了最开始的惊讶之外，后面也都比较淡定了。 我信任季凌，却对那两个杀手不太了解。所以很多事情我都是点到为止，没有给他们说的太透彻。 告诉他们基本情况之后，我让季凌去以我的名义联系黎谨风，又让其中一个叫做鹰乌的男杀手去调查王舒锦，看她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剩下那个叫影舞的女杀手跟在我身边，等待吩咐。 这两个杀手别的没什么，就是名字有点难念，我想着，过段时间干脆给他们换个名字得了。 给他们都安排好任务，我自己则是和先生去了皖倾家族，探探那里的虚实。 这个时候天还没亮，夜里的风有些凉。 我和先生站在那立着石像的红漆大门面前，思索着到底是直接叫门，还是悄悄地潜入。 依照先生的性格来看，是绝对不会想偷偷摸摸的。可这个时候一点也不能掉以轻心。 “先生，要不我们还是偷偷的进去吧？” “秦伊人，你修炼这么些天，修为不见长进，连脑子也不长进！你难道忘了？你有种东西叫做精神力！” 先生这么一说，我才恍然大悟。这么好用的东西，我怎么老是给忘记？ 我放开精神力正要查探，却被先生一巴掌拍脑门儿。 “秦伊人，你忘记上次的教训了吗？就凭你这点修为，在那些老家伙的面前还不够看！” “哦，那，那，那先生你请！” 先生这一拍，拍散了我有些焦躁的情绪，也拍的我清醒了些。上次来这里，就是因为我和先生用精神力交流了几句，结果就被那几个老人给发现了。刚才一急，我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果然越到关键的时候，越是不能慌，越是要镇定。 “漂亮姐姐，你怎么来了？” 坐在房檐上，穿着红肚兜的小孩，托着下巴悄悄的问道。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没有发现？ 我看向先生，先生给了我一个鄙视的眼神，显然只有我没察觉到。 “你是叫兜兜吧？大晚上的不睡觉，你坐在房檐上干什么？” “漂亮姐姐，你不知道吗？我的体质比较特殊，一到晚上，我就全身发热，根本没法睡觉。 以前有糖魂铃的时候，还能稍微压制一点，不过糖魂铃不是被姐姐给吃掉了嘛，所以我就天天坐在这里等啊等，等着漂亮姐姐什么时候想起我了，给我送来赔礼。” “你的意思是说，从上次你没了糖魂铃，这么多天都没有睡好？” “漂亮姐姐你错了，不是没有睡好，是根本没睡！” “我……” 我有些语塞，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小孩子，说起来这件事我的确应该负一定的责任。不过现在可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我得先找到我爸！ “哈哈，漂亮姐姐是在自责吗？没关系，兜兜其实没有怪姐姐的。对了，漂亮姐姐，你是想要进来吗？这个地方到处都有阵法，一不小心就会掉入陷阱的。如果漂亮姐姐肯抱着我，我就告诉漂亮姐姐一个秘密通道。” 肚兜小孩光着脚丫子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纵身一跳，就向我扑了过来。 房檐那么高，要是摔着了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 我伸手去接，却被先生一下子拉开了。 眼看肚兜小孩儿就要四肢着地，脸朝下摔在地上，没想到他却在半空中轻飘飘地一转身，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这位爷爷太不可爱了，要是把兜兜摔着了可怎么办。” “哈？噗嗤——” 我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小孩刚才叫什么来着？叫先生为爷爷？ 哈哈哈哈！ “兜兜，你为什么要叫爷爷？” “只有爷爷才会有白头发呀，就像那四个老头，哦不，是四位师傅，他们没别的共同点，就是都有一头雪白雪白的头发。” “……” 先生，没想到你也会有被人叫爷爷的一天。 在小孩子的眼里，先生的绝世美颜不管用了。 只见先生抬了抬手，肚兜小孩就飘了起来，像被按下了机器开关在半空中转了好几个圈，最后在房檐上倒挂起来。 “爷爷，你干什么呀快放开我，快放开我，漂亮姐姐，救救我！” 任凭肚兜小孩怎样扑腾，先生都不为所动，反而拉着我迅速地闪进了宅子里面。 第一百四十四章 别太天真 “秦伊人，别那么天真，即使对方只是小孩子，也不可小觑。吃了这么多次亏，你还是不长记性！” “知道了，先生，我下次会注意的。那现在我们该往哪里走？” “宅子里没有你要找的人，但有个人应该知道些什么。走！” 先生带着我，几个变换，就来到了目的地。 这栋宅子保留着古代的那种韵味，到处都是红漆栏雕花窗，我面前的这个房间也不例外。 凌晨四点，这个房间还亮着灯，隐约听到里面传来的说话声。 “二少爷，天都快亮了，你还是休息一会儿吧！” “咳咳，我睡不着。” “二少爷，你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这样坐了一晚上，身体怎么受得住。要不这件事情你就告诉孙少爷，至于孙少爷要怎么做，就不是我们能管的了。” “不行，不行。他们之间的争斗，我不能插手。” “二少爷，你呀，就是心善。论天赋，论品性，你都不逊色于其他几位少爷，要不是你的身体……哎。” “张伯，你不用为我担心，也不用替我觉得不值。没了那些明争暗斗，这日子啊，也挺悠闲的。” “……唉！” 房间里的两个人说了一会话，又各自沉默了。 我正犹豫着要怎么进去，先生就正大光明地推门而入。 站着的那个中年男人立马想要叫人，却被坐着的那个青年拦住了。 “张伯，来者是客。你先下去吧。” “是。” 那个叫张伯的退下后，替我们掩了门，却守在外面没有离开。 “坐吧，两位在外面也站得挺久了。” 他竟然发现了我们？ 真是一个敏锐的人。 他长相清秀，穿着单薄的衣衫，并没有因为我们的突然闯入而惊慌失措，反而带着清浅的笑意，显得极为镇定，可惜的是，这个人坐在轮椅上，显然腿脚不便利。 “秦小姐还真是善良，竟会为了一个陌生人露出这样怜惜的神色。善良是好事，只是别用错了地方。” “你认识我？” “秦小姐太低估自己的名气了。作为谨风少爷的朋友，想让人不认识都难。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能说的我就告诉你们。” “我爸的失踪，和你们有没有关系？” “看来秦小姐已经猜出来了……” 我们和这位二少爷谈了挺长的时间，我也从他的口中知道了绑走我爸的人。他对我们几乎可以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种态度让我觉得有些奇怪。 “不过是利益的选择而已，哪一方带给他的利益更多，他就会选择向那一方坦诚。” “可是先生，他今天才第一次见我们，怎么就知道我们能给他带来更多的利益呢？” “有些人哪怕只是一个照面，他都能将你里里外外分析的透彻。而有些人，就如你，就算将真相摆在你眼前，你都看不到。这就是你和他的区别。多长长脑子，秦伊人。” 先生真是无时无刻不抓住机会损我，我甚至怀疑，我在他的眼里不如他的一根头发丝儿。 先生，你都是活了那么久的老妖怪了，还和我一个十七岁的小女孩计较，也不嫌丢人。 反正我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吐槽先生。 知道我爸被谁抓走了，我和先生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 没想到这件事情不仅与皖倾家族的内部斗争有关，还与那个王舒锦有关。 王舒锦和皖倾家族的七少爷勾结起来，将我爸绑走。王舒锦是想报复我，而皖倾家族的七少爷，则是想用我爸威胁我，让我与黎谨风成婚。 上次这位七少爷就派人去我们家楼下兴风作浪，没想到这次更是变本加厉绑走了我爸，这下新仇旧恨可以一起算了。 作为皖倾家族的嫡系，这位大少爷自然是住在主宅的。当我们找到他时，他正在呼呼大睡，显然已经不知道天快塌下来了。 “砰——”地一下，我使了个法诀，弄塌了他的床。 不愧是大家族中的少爷，过了最初的慌乱，他立马就镇定下来，取出随身的符纸朝我们扔过来。 就算他再厉害，没有做过准备，当然是没有办法对付我们的，所以我只是使了个简单的定身术，就把他擒住了。 “告诉我，我爸在哪里？” “你是秦伊人？” “是。” “那就好办了。” 只见刚才还被我们擒住的人，咬破了嘴角，流出一丝鲜血，一下就解了我的定身术。 他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随意的往旁边一坐，跷起二郎腿，神情倨傲。 “秦伊人啊，这不是咱们孙少爷的未婚妻吗？怎么，大晚上的要翻墙？” “我爸呢？” “哟，孙少爷的未婚妻，你爸丢了，找我干什么呀？我又不能把你爸凭空变出来。” “不说？” “什么说不说的，我说什么呀，我什么都不知道啊。这样吧，孙少爷的未婚妻，你呢，现在就转身出去，等到你和孙少爷成婚的那一天，作为见证人，你爸肯定得出现啊，你说是不是？” “你威胁我？” “别，别把这顶帽子给我安上。我只是就事论事，给你分析分析情况。你要是不听呢，我也没办法不是？” 这人装傻充愣的模样实在是让人生气，我闪身过去，一把拎起他的衣服领子。 “别废话，说还是不说？” 这人显然没有想到，他竟然被我一个小女生给这样拧起来，脸上显出羞恼的神色，又是挣扎，又是骂骂咧咧。 见挣扎不过，他迅速的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就要朝我刺来。那匕首并不是普通的匕首，刀身刻着的符文使这把刀具有了斩妖除魔的能力。 我避开他的刀子，重重地将他扔在了地上。 他捂住胸口，咳嗽了几声：“真是没想到，一个千金小姐居然有这样的身手。” 我将他禁锢在哪里，使他不能动弹，蹲下身来和他平视。 “很抱歉，让你们失望了，我的确不是普通人。放下你的左手，别想着耍小把戏让你的人来救你。如果你识时务的话就赶紧告诉我，我爸到底在哪里！” “那么我也要让你失望了，我不知道你爸在！哪！里！” 第一百四十五章 常来玩儿 “那就没办法了，我本来也不想对你用这样的手段的，浪费精神力，不过现在嘛……” 既然你不愿意告诉我，我也只有用非常手段了。 普通人的识海非常脆弱，因为他们根本不懂得修炼，即便是除妖师的识海也高不到哪里去，所以当我用精神力攻击他的时候，他根本毫无抵抗力。 眼看着他痛得在地上打滚，我却生不出一丝怜悯。 “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不是一个普通的富家小姐吗？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手段，啊——你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 我本来可以用精神力控制他，让他说出实话的，但他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可恶了。 当初他就派人在我们家楼下布置那种恶毒的阵法，现在又用我爸来威胁我，这样的人就该给他个教训！我甚至在他周身布下了隔音结界，以免他的哀嚎痛叫，引人注意。 在他实在承受不住的时候，我才放过了他。这个时候他也不敢再隐瞒什么了，把该说的也都说了。 原来我爸并没有在他这里，而是被王舒锦使了手段，关在了某个地方。这实在是让我火大。 王舒锦，最好是不要对我爸做什么。 当我们终于根据季凌查出的线索找到关押我爸的地方，天已经蒙蒙亮了。 然而当我们推门而入的时候，屋子里根本没人，更没有我爸的踪影，只在地面上有一摊早已经干涸的血迹。 我心头一颤，又是恐慌，又是愤怒！ 王舒锦究竟对我爸做了什么！ 我干脆直接杀到了王舒锦那里，抓着她的头发，将她从床上拽了起来。 “王舒锦，你给我起来！” “你，你，秦伊人！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进来的？” 王舒锦还穿着睡衣，大力的挣扎让她的睡衣下滑，露出一片雪白的锁骨和肩膀，晃得我眼花。 我看了先生一眼，又看了一眼王舒锦雪白的肩膀和锁骨，莫名有些懊恼。 我反手将被子悉数裹到了王舒锦的身上，当她终于被我裹得像个粽子一样的时候，我才停下来。 “告诉我，我爸在哪里？” “我，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也不和她废话，她既然不说，我就用精神力控制了她，她的目光立马变得呆滞起来，我问她什么她就答什么。 但她回答的结果和季凌调查的结果是一样的，可是我爸根本不在那个地方。 也就是说有第三个人将我爸带走了，那么我爸现在到底在哪里？ 我急得在原地打转，恨不得将王舒锦从窗口给扔下去。 “谁？到底还有谁？还有谁会绑走我爸？” “是那个除妖师。” “那个七少爷？” “嗯。” “该死的！” 兜来转去，没想到我们却被他耍了一通。 “先生，那个人着实讨厌！” “的确该死。” 当我们又赶回皖倾家族主宅的时候，那个七少爷正好整以暇地等着我们。我爸被几个人押着，站在后面不远的地方。 “哟，孙少爷的未婚妻，你来啦，比我想象的要快些嘛。看来你还真不是个普通人。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妖术！你最好是老实交代，不然的话——” 这个七少爷的话音刚落，我就听到我爸闷哼了一声。 他竟然敢！ “看来我给你的教训还不够。” 我想使用精神力控制他，却没想到精神力刚铺展过去就被反弹回来了。 我这才发现，他的周围布置了阵法，想必就是用来屏蔽精神力的。 “怎么？孙少爷的未婚妻只有这点手段吗？哈哈哈，看来也不过如此！” 这人嚣张地大笑起来，脸上全是幸灾乐祸。 哼，他当真以为我只有这点手段吗？ 我被他激怒，将我最近所学的所有的法术都挨个对他使了个遍，当他终于被我折磨的不成人形的时候，住宅里的其他人被惊动了。 先生早就将我爸救下来了，所以这个时候我也什么都不用顾忌了。 肚兜小孩的师傅们从院子入口走进来，他们四个长得差不多，都捋着胡须，穿着长衫，我只能通过他们衣服的颜色，和他们手里拿的法器来区分他们。 当然，我绝对不会承认他们有高人风范。 “小姑娘年纪轻轻的，火气倒是不小。” “如果我将那个穿肚兜的小孩烤成一只烧鸡，我想你的火气也不会比我小。” “你说兜兜呀，来兜兜，让她烤一烤，看能不能烤得香喷喷的，我好吃肉。” “二师父，你有病啊？” “兜兜小家伙，你有药吗？” “我没有呀，但三师父有，你可以找他。保证你一副药下去，拉稀拉到腿抽筋，香消玉殒，魂飞魄散。” “乱用的什么成语，你这是盼着你二师父驾鹤西去呀，老大，你真的不管管吗？这孩子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这都十天没打了，你那房子也快被拆没了吧！” “……” 这几个人凑到一块儿，别人总是插不上嘴的。这不，说着说着就歪了楼。场面一下子从紧绷变得滑稽起来。 如果不是那个七少爷在那里不停地呻吟，这几个人一定能再说上几个小时。 “哎呦，这不是老七吗，大早上的，你躺在那儿干什么，练瑜伽吗？” “这些年轻人啊，真是越玩儿越时髦，穿着个裤衩就来练什么瑜伽，真是有伤风化。” “我看老七这妆化得不错，瞧这衣服破破烂烂的，头发也被烧焦了，瞧瞧这张脸，鼻青脸肿的，还真像那么回事儿。这是要学那孙小子去混娱乐圈了吗？” ……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那个七少爷又吐了几口血，再也承受不住，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他们不是一个家族的吗？这看着有点不太像。 不过别人家的事，我也懒得去探究。看这几个老人的意思，是不打算追究我了。 我暂时也不想追究他们，因为我得先送我爸去医院。 “小姑娘，以后常来玩啊！” “漂亮姐姐，要来看兜兜哦！” …… 第一百四十六章 浑浑噩噩 将我爸送去医院做了个全身检查，幸好只是一点皮外伤，但我就是看着心疼。 我总是口口声声地说要保护我爸，说要对我爸好，说无论如何也不能辜负我爸，可最后的结果总是我爸为我受伤。 “先生，你教我炼药吧！” 虽然灵力也可以用来加速伤口恢复，在一定程度治愈病痛，可这需要耗费大量的灵力，而且效果也始终不如丹药来的快，来的彻底。 “你想要以后给谁用？你已经准备受伤了？” “我……” 我无话可说。看到我爸受伤，我的确是想着要赶快治愈他，却没想过以后一定能保护他不受伤。 说到底，都怪我自己太弱小。 我再一次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我需要强大自己，也需要强大身边的人。当我不在我爸身边的时候，我需要那些人保证他安全无虞。 “伊人——” “我爸在叫我了，先生，你和我一起进去吧，我想向我爸正式介绍你。” “什么身份？” “啊？” “我是什么身份？” “你是我先生啊。” “嗯，那就这样。” “先生，你是答应了吗？那我们……喂，先生，你去哪儿，不是说好一起进去吗？你——” 我想去追先生，可先生要是想走，谁追得上他呀。 先生也真是的，一言不合，掉头就走。 “看来我来得正好，秦小姐看起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怎么？失恋了吗？” “黎谨风，黎少，你怎么见谁都说失恋，上次也是，这次也是，你就是盼着我失恋吧！” “秦小姐，这次可说对了，我可是盼着秦小姐做我的未婚妻，本来连订婚信物都送了，要不是那个人……对了，刚才走过去的是他吧？这脾气可有点大，竟然把这么漂亮的可人儿给扔在这里。” “哼。” 都是些说风凉话的人，不做理会。 黎谨风的这笔账，等会儿再来算，现在我爸才是最要紧的。 “爸，你叫我？” “嗯，坐。” 我爸穿着宽松的病服，本来没多大的衣服，穿在我爸身上，却显得那么宽松。 我爸又瘦了，他的锁骨已经比我的还要明显了。瘦削的两鬓，又生了几缕白发。知道是不是晚上睡得不好，眼下也有青影了。 我记得一个月前，我放假在家的时候，我爸还不是这个样子。 “爸，你好好休息，公司的事有季凌，你别太操劳。就算是公司运营得不好，我也可以养你的。这次的事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你，让你受苦了。有好多好多的事情，我应该早早告诉你的。你放心，以后——” “伊人，别说了。” “爸，我……” 不知道怎么回事，说着说着我就哭了。 是心疼我爸，还是心疼我自己？ 活着，真的是好艰难。 我要考虑我自己，要考虑我爸，还要考虑我身边的人。我要面对各种各样的妖怪，要应付形形色色的人类，要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挣扎。 我有时候会消极地想，那个圣诞夜，如果我就那么死去了，会不会好一些？ 即使有人会为我惋惜，为我哭泣，为我悲伤。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了，不是吗？ “伊人，即使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爱你，你也要爱自己。不要怕，伊人，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害怕。” 一只有些粗糙的大手，抚摸着我的头，那个声音，低低浅浅地诉说着，温暖，却也使我的泪水决堤。 我终究还是害怕了，怕失去我爸，怕失去这个世界上唯一爱我的一个人。 我趴在我爸的病床上，哭了好久。哭泣，也许真的是一种宣泄情绪的好方法。 我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这样一句话：泪水流干了，悲伤也就逝去了。 听着像是一句安慰人的话，可是泪水流干了，也就代表着不会再为其他的事而哭泣了。没有能让我流泪的事，本身就是一件能让人流泪的事。 那天我出了病房，见黎谨风还在外面等着，就想着，干脆将他弟弟的事一起解决。这样我和他，以及他背后的家族，就再也没什么关系了。 “我有办法帮你找到你弟弟。” “秦小姐会主动提起这件事，看来是想早点解决了。因为我的原因，而让秦小姐和秦小姐的父亲受到连累，我感到很抱歉。也为我没有帮上忙而感到愧疚。” 黎谨风左手撑着头，右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桌上叩击着，骨节分明的手不禁让我多看了一眼，因为这让我想起了先生的手。他还是和以往一样，一副懒散的样子，甚至他比以前变得更加的散漫，也更加的邪肆。不过是领口微微的敞开，就让我再也不敢多看他一眼。 这样的人，以后绝对不要再接触。 “没想到你也会说这样道歉的话。” “那么秦小姐以为我该说怎样的话？” “怎样的话都别说了，你放心，你弟弟我会帮你找到。那么，再见。” 关于黎谨风弟弟这事儿，我是心中有数的。 早在之前，季凌就告诉过我，我爸的公司无缘无故声誉下降，最近频频爆出各种负面新闻。他去调查过，却毫无头绪，唯一可疑的，是他前几天收到一个匿名的快递。 快递盒子里面放的是一尊佛像，只是这尊佛像非但没有佛光，反而氤氲着黑气。这东西放在公司大楼有几天，公司就出事了几天，这不得不让人多想。 我想这罪魁祸首大概就是那所谓的“风水”。毫无疑问，有人对我们家的公司下了阵法。 巧的是，这尊佛像上的黑气，有那只女鬼的气息，也就是跟在那位奇怪大叔身边的那只女鬼。 我怀疑那只女鬼被人抓去炼化了，而那位奇怪的大叔，很可能也出了事。 现在，我跟着季凌到公司先去看看。 刚来到公司大楼，我就感到了不同寻常。萦绕在整栋大楼周围的，明显是一些来自鬼怪的怨气。 胸口有些发烫，是那个吊坠。 与此同时，那些漂浮在公司大楼周围的怨气，都疯狂地涌入了吊坠当中，或者说是被吸入到了吊坠当中。 先生说过，封印在吊坠当中的妖怪是一个非常贪吃的妖怪，它什么都能吃。以前，它只是被动地替我挡下一些灵力攻击，没想到现在却主动吸收了这怨气。 这个妖怪可以将吸收的东西转变为自己的力量，当它足够强大的时候，或许可以破开先生的封印，逃脱出去。 看来这个妖怪被封印了一段时间，有些着急了。且看它如何折腾吧。 第一百四十七章 尼薇·霍彩 当我走进大楼内部的时候，公司的员工也都面带微笑向我们问好，却失了点神采，没有了那种精气神，他们应该都是受到了怨气的影响。 “总经理，大小姐，尼薇·霍彩已经在会客厅等了很久了。” 尼薇·霍彩，真是一个如雷贯耳，享誉中外的名字，即便是我这个不关注娱乐圈的人也知道她。 她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年少成名，八岁就获得了世界上最具影响力的表演金像奖，却沦为了父母的赚钱机器。 在这世上，你有多少赞美，就有多少诋毁。当这个可爱的小女孩长成了大姑娘，人们对她的喜爱却没有随着她的成长而增多，反而逐渐对她产生了厌恶。 她有一句话让我的印象特别深刻，她说， “6岁那年，我就不相信这世上有圣诞老人了，因为妈妈带我逛街的时候，遇到了圣诞老人，当我想向他许愿的时候，他却求我给他签名。” 这句话让人听了莫名感伤，不管她收获了多少金钱和荣誉，却始终得不到来自父母的爱和一个绚丽多姿的童年。 都是没有童年的孩子，透过眼前这个女人的背影，我不禁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一时间又有些伤感。 “尼薇小姐，很抱歉让你久等了。” “嗯，没关系，只要等待最后是值得的就好。” 这个女人有一头极为耀眼的金色短发，相比那些千篇一律的长卷发，显得更加的成熟和干净利落。 三十多岁的女人，岁月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她蓝色的眼睛里仍旧透露出如同小女孩般的清澈，又比小女孩多了几分深邃和智慧。透过她的眼睛，我仿佛看到了一个独立而坚强的女人，这真是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尊贵的气质不是靠外在包装，而是靠一个人由内而外所散发出的，举手投足间的优雅。正如这个女人，即便是穿着简单的大衣，可那一转身的动作和微微的回眸，都风情万种，尊贵无双。 这个女人是我目前为止见过的，最为出色的女人。 “这位想必就是百盛集团的大小姐。” “你好，我是秦伊人。” “真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你们中国有个词语叫做灵动，用在你身上，真是再适合不过了。” “谢谢你的夸奖。” 我朝她微微一笑，她似乎惊讶了一下，起身朝我走过来，取下她手上的镯子套在我手腕上：“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非常亲切，这应该就是你们所说的缘分。这个镯子跟了我很多了年，我想将它送给你。” “我己经有……哦，那好，谢谢你的见面礼。不知道你有什么喜欢的，我可以送给你。” 我本来想说我已经有一个镯子了，但摸到手腕上空空的，才想起先生不在我身边。 “真是一个可爱的孩子。不如将你自己送给我，也好满足一下我想拥有一个女儿的愿望。” 尼薇突然伸手来捏我的脸，我愣愣地没有躲开，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种没有恶意的亲昵。 “我已经被人拥有了，可能，可能不能满足你的愿望。” “告诉我，小可爱，谁那么幸运？” “我，我……” “好了，尼薇小姐，让我们来谈谈正事吧。” 正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季凌上来解救了我。 他们在一旁谈着正事，而我却缩在沙发上，摸着刚才尼薇揉我头发的地方，脑子里有片刻的空白。 我甩了甩脑袋，揉了揉有些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从刚才开始，我的头就有些发疼，我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我的目光在房间里梭巡，漫无目的。 忽然，我注意到那个不起眼的墙角处有一块黑色，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了一般。 我走过去查看，却在地上捡到一颗纽扣。 这不像是西装纽扣或者其他普通的纽扣，倒像是一个做工粗糙的工艺品。 直觉告诉我，这个东西并不简单。 我闭上眼睛，用精神力去查探。从纽扣里竟传出了凄厉的惨叫，我感觉到我的识海似乎被什么，刺了一下，我就赶紧退了出来。 是它，就是这个东西在源源不断地向周围吐出怨气，这些怨气腐蚀墙面，又顺着墙面蔓延，一直覆盖整座大楼。 身在这座大楼当中的人，时间久了，就会被怨气所影响，我刚才的头疼应该也是受它的影响。也难怪我爸的公司最近几天频频出事，原来罪魁祸首是这个东西。 那么那尊佛像呢？为什么对方会多此一举，除了将这颗纽扣放在这里，还匿名寄来了这尊佛像？ 难道这两样东西分别来自两个人？ 谁会这么针对我们家的公司？ 我这边在思索着，那边的正事也差不多谈完了。 我问起季凌关于这颗纽扣的事。 “最近来会客厅谈生意的人不多，更多的是一些想来生事的人，他们都有可能留下这东西。我让人去查一下监控录像，看有没有人有可疑的举动。” “嗯，那好，等你有了调查结果再告诉我。” “对了，大小姐，最近这里还来过一个比较特殊的人。” “谁？” “丹尼尔。” 丹尼尔啊，说到他，我已经好长时间没见过他了。自从假期里面发生了一些事，我就再也没有去那个西点班上课了。 他呀，又开始作妖了吗？ 后来我和季凌一起送尼薇出去，临走时，尼薇还给了我一个西式的亲吻礼，这让我感到有些许的不习惯。 “大小姐，大小姐？” “嗯，啊，怎么？” “大小姐为什么对着尼薇小姐的背影发呆？” “有吗？没有，你看错了！” “大小姐，那可是个三十多岁的同性。” “季凌，你什么时候也开起我的玩笑来了。我只是觉得那个尼薇，有些特殊。” “那的确是一个很特殊的女人，她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但跌落低谷的事业和失败的婚姻并没有打垮她，反而让她更加坚强起来，她值得敬佩。” “很少听你这样夸人啊，季凌，我的地位是不是快要被撼动了。” “大小姐，你永远都不能怀疑我对你的忠诚。” 第一百四十八章 这对二傻 找到了危害公司的罪魁祸首，公司在季凌的运营下应该很快就会好转。 我把玩着手上的这颗纽扣，又想起之前我用精神力查探到的东西。 那个惨叫的声音，总觉得有点像那个白衣女鬼。 要不要再去探探？ 我试着用精神力探入那颗纽扣，果然又看见了那个虚影。 白衣女鬼，就是它！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之前还在想着要怎么找黎谨风的弟弟，没想到这么快就有线索了。 我仔细观察这颗纽扣，就在刚才我用精神力探入的时候，纽扣上浮现了一个金色的文字，虚影一闪就不见了。 我想那个女鬼很可能是被封印在这颗纽扣里了。 我全身心沉入识海当中，在玉简里寻找破解这个封印的办法。还好，这并不是一个厉害的封印，我在玉简里的第一层就发现了破解方法。 当我用灵力破开封印的时候，女鬼像一缕青烟一样从纽扣里钻出来，由小变大。直到它又变成那个披头散发，吐着长舌头的女鬼。 “终于自由了，我啊——” 女鬼一开口说话，它那长舌头就掉了出来 ，它不小心踩到，脸着地摔了下去。 当初那个小男孩给这个女鬼画的脸，还挺结实，摔了那么多次也没有变形。 它试了几次都没有爬起来，不是踩到了自己的舌头，就是踩到了自己的头发，接二连三的砰砰声，听得我都有些牙酸。 到最后，它终于放弃挣扎了，老办法，往那儿一坐，开始给自己的舌头打结。一边打结还一边不放弃说话。 “也不知道宝贝现在怎么样了？” “我都没事，他应该也没事。” “不过宝贝的身子弱，万一被吓晕了怎么办？” “我得赶紧想个办法……嗯，先把自己的舌头系好。” “宝贝真是太淘气了，一言不合就拔舌头，前段时间我这舌头打了一百七十八个结就可以了，今天打了两百个结还不行。得去教训教训他。” 这只女鬼引人发笑的功力不浅，这碎碎念的功力也很厉害。它独自在那里摆弄着，好像忘记了我的存在。 过了一会儿，它又突然上抽风似的，猛地从地上弹起来，急得在原地转圈，又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我以为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却没想到它突然大喊一声。 “红烧肉没了！” “……” 后来那女鬼终于想起了我，请求我帮忙，本来我也是答应过黎谨风要帮忙找他弟弟的，也就跟着女鬼一起来到了这座破旧的房屋前。 夜黑风高，荒山野岭，破旧的房屋突兀地立在那里，这是很多恐怖故事的开端。 当我正思索着要如何潜入的时候，女鬼却一脚踢开了房屋的大门，幽魂一般的在房屋里四处晃荡，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那位大叔，在这个地方？” “嗯，嗯，是是是。” 女鬼胡乱地点着头，继续自己的找人大业。 夜里静悄悄的，这会儿听到几声蟋蟀的叫声，除此之外，就是女鬼乒乒乓乓翻找东西的声音，它翻了衣柜，翻了灶台，翻了煮锅，甚至连破鞋子都翻了。 最后无奈的往破凳子上一坐：“妈的，红烧肉没了！” 你家红烧肉会藏破鞋子里？！ “你找半天就是为了找红烧肉？” “是啊，之前我和宝贝都住在这里。那天我和宝贝做红烧肉的时候，突然闯进来一个道士，二话不说就要开打。宝贝那么弱的身子，吓着了怎么办。 我呢？就赶紧将他先传送走了，没想到自己却悲催的被抓走了，还被封印在了那破东西里面。简直岂有此理！” 你才岂有此理！ 这女鬼简直在挑战我的耐心。当我以为有大事发生的时候，它说红烧肉，当我以为它在担心那个大叔的时候，它说红烧肉。 我真想吐槽一句，红烧肉是你祖宗吗！ 当我再三强调要先去找大叔的时候，它却给我来了一句：“找什么找？人又没丢！” 我终于没控制住自己的拳头，把它狠狠地揍了一顿。 于是我拉着，不，我拖着这只女鬼，来到了大叔被传送到的地方。 大叔见我们走过来，似乎也并不意外，望了我们一眼，就继续对酒当歌去了。 我走过去，坐在他对面。 “大叔，你这酒瓶子的盖都没有打开，不知道你这喝的是酒呢还是忧愁。” “切，多管闲事。我早说过，你要找事，那就尽管去找方大德那个蠢货，别来找我。” 他不提起方大德，我都快忘记这个人了。我以为那些我不愿意想起的事总是忘不掉，没想到却在我不经意之间就已经忘了。也许很多事情并不像我们自以为的那样在意，那道坎儿跨过去了，也就一路平坦。 方大德算什么？那个女人算什么？以往那许许多多的痛苦和哀戚又算什么？没有什么事情是忘不了的。 “大叔，我并不是来找事的，我只是来找你而已。你还记得自己的家人吗？尤其是你哥哥？” 其实我到现在，都还有点难以相信，眼前这个蓬头垢面，双颊长满络腮胡子的奇怪大叔，会是那个黎谨风的弟弟。 “我没有什么家人，也不知道什么哥哥，你走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大叔的脸一下子变得阴沉，他将酒杯往桌上重重地一放，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周身都散发出一种可怕的戾气。 一直在旁边自娱自乐的女鬼也风一般地游荡过来，像一条白色的缎带在大叔身上缠了一圈。 “小宝贝是我的，谁抢我跟谁急……对了，小宝贝，我的红烧肉呢？你吃独食了吗？” “小宝贝，一定是你吃独食了，你的脸都和红烧肉一样软了。” “咦，奇怪，为什么你的嘴里没有红烧肉的味道……” “你给我滚！” 大叔终于受不了女鬼的纠缠，抄起一旁的食盒，劈头盖脸地就朝女鬼扔过去。 漫天的红烧肉纷纷扬扬地洒到女鬼的身上，将它的白衣沾上了酱汁的颜色。 第一百四十九章 睡了先生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我被那只女鬼给赶了出来。 “我们要秀恩爱了，闲人都退散吧！”它这样说。 于是我出来的时候，很识趣地给他们关上了门。 黎谨风的弟弟我算是给他找到了，但是我要不要告诉他呢？大叔对他家人的印象显然是不太好的。 真是伤脑筋。 更让我伤脑筋的是，先生这个大宝贝还没有回来。 我现在都已经习惯了先生时不时的玩失踪，但愿明天早上我睁开眼睛的第一眼，看到的是先生的绝世美颜。 关灯，睡觉。 晚安，先生。 “啊——” 我刚要躺下，身体却碰到一个冰冷的东西，我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 “先生，你怎么在我的被窝里！” 只见先生像是妖怪现了原形，变成了一条大蛇，盘缩在我的床上。银色的身体还在不停地游移，乍一见到，倒是让我震惊了一下。 “先生，你是喝了雄黄酒吗？” “秦伊人，大晚上的，你一惊一乍的干什么？” 我能不一惊一乍吗？大晚上的掀开被子，发现被窝里面躺了一条大蛇，我没一个火球扔过去，都算是镇定的了。 “先生，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还钻进我的被窝？” “睡觉。” “睡觉？” “我让你睡觉！” “可是……” “嗯？” “哦。” 和一条大蛇同床共枕，这感觉还真是有点新奇。 以前先生变成小蛇的时候，都是盘在我被子上面，可他现在变成这副大蛇的模样，还睡在了我的枕头上，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我无法忽视身旁这个大冰箱，他让我的整个被窝都变得冰冷了。 “先生，沙发宽敞，你要不要去睡那儿？” “先生？” “先生！别装睡，我知道你醒着，蛇信子都吐到我脖子上了。” “秦伊人，你有完没完？” “没完。” “睡觉。” “睡不着。” “睡不着也给我睡。” “睡不着，我就来睡先生！” 我迅速翻了个身，一下扑向先生，企图把他拖到被窝外面。 纵然知道是飞蛾扑火，我也粉身碎骨全不怕！ 睡觉这么大的事儿，对不能怠慢！ 然而先生是什么人？那可是活了不知多少年的大妖怪！ 他反应迅速，蛇身立马就缠上了我的身体，我被缠得像个大粽子，只露出头和脚。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犹记得在我和先生还不是很熟悉的时候，我惹他生气了，他也是这样缠着我。 不过那个时候，我被她缠得都快窒息了，可现在嘛，冰冰凉凉的，虽然有些冷，有些不能动弹，却也没有那种难受的感觉。 先生对我，总归是有变化的。 “先生，你要干什么？你打算这样缠我多久？” “哼。” 先生的脸近在咫尺，我侧头望过去，脑中只冒出了一句话：距离产生美。 这样近距离地看先生，没有了那种朦朦胧胧的飘渺感，也看不出他高高在上的帝王气质，只能看见那骨碌碌转悠的眼睛，和那不停一进一出像大大泡泡卷一样的舌头。 “噗嗤”一下，我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却换来先生的舌头在我的脖子上扫了几圈。 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先生，你这个样子真的好滑稽，能把我放下来吗？不然我可不知道我待会儿还会不会笑得更加厉害。你要是被笑得脸红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秦伊人，你以为你现在的样子有多好吗？” 先生的话刚说完，只见我的面前忽地出现了一面镜子一样的东西，它正发出光，清晰地映出了我现在的样子。 一条银白色的大蛇，慵懒地盘在一张kingsize的大床上，他的身体缠绕在一个女孩子身上。 那个女孩子穿着白色的睡裙，露出两只白白嫩嫩的脚丫子。她头发有些凌乱，脸上晕开浅浅的绯红，双手抱住蛇身，懵懵懂懂地看向什么地方。 一人一蛇似乎被笼罩在淡淡的光晕中，自成一幅画面。不像是在凌乱的床上，也不像是在狭小的房间，而是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那里鲜花遍地，鸟语花香。 这样的画面似乎有些美？我在心里这样赞叹道。 可我那是什么表情呀，有点呆萌，有点可爱，还有点迷之享受？ 相比先生的淡定从容，我觉得我就是一个傻白甜。 绝对不行。 我不能这样定位自己。 我可是要和先生一样，做个高高在上的人。 莫名觉得羞耻。 我挣扎。 “先生，你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你再不放我下来我就——” “就怎样？” “睡了你！” 我话刚说完，就听到空气中发出一声“扑”的响声，紧接着先生像变戏法一样，变成了一个翩翩贵公子。 “还要睡吗？” “啊？” “睡我？” “睡啊。” “你来。” “我……” 我还能说什么？先生，你都把我压得死死的，我还能怎么睡？ 不过今晚的先生，似乎有些不一样。 月光朦胧，让他更加不食人间烟火了。 好想，好想将这样的先生，染上尘埃。 我凑上前，搂住了先生的脖子，对着那张看起来很好吃的，柔软的唇，吻了下去。 嗯？没反应？ 那再来一个。 还是没反应。 那就……多来几个。 后来，我完全忘记了这场戏到底是怎样落下帷幕的。 只觉得迷迷糊糊当中，像是被抱入了温泉。温热的泉水洗涤着我的身体，让我整个人有些疲倦。身体有些飘飘忽忽的，感觉得不太真切。 我似乎听到了鸟叫的声音，像黄莺，尤其悦耳。 有人在问我：“姐姐，你今天要去村庄吗？” 我答：“嗯，那里的人受了灾，我去给他们送点吃的。” “可是姐姐，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是你送的，还以为是上天的神仙呢。你这样做，他们也不会感谢你的。” “我不求他们的感谢，只希望他们能活得更加快乐一点。” “你就那么喜欢人类吗，姐姐？就因为有人类救了你？可他们也害了你！” “绿衣，别说他们的坏话。” “姐姐……” 后来他们的对话，我听得不太真切了。 只听到先生在我耳边轻轻地问我：“秦伊人，我是你的谁？” “我喜欢的先生。” 第一百五十章 金刚初现 周末就在忙忙碌碌当中度过了。回学校之前，我交给季凌一个地址，让他转交给黎谨风。 地址上面写的当然是那个大叔的地址，他们兄弟间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只是不知道，黎谨风最后到底能不能找到他弟弟？ 嗯，这就不是我该关心的了。 至于打我爸公司主意的人，他们啊，最好不要再起什么不好的心思了。 不过，我或许有了一点他们的线索了。 当我破除那个纽扣上的封印时，下封印的人应该有所察觉。如果他们歇了心思，那就算了，若是他们还有下一步举动的话，那就不能再简单的放过他们了。 不过有一点让我比较遗憾的是，我还是没有找到机会将先生介绍给我爸。一是因为先生这个倔脾气怎么也不肯，二是因为这大概也的确不是一个好时机。 “大小姐，我送你。” “嗯，这个，你要知道，我和先生其实不用坐车的。” “哦，我差点忘了，我的大小姐现在可是个厉害的人。不过那位先生，他人呢？” “哈哈，他大概……忙自己的事去了。” 这两天，我还没告诉季凌关于先生是妖怪的事。我和一条蛇妖同居这件事，要是被季凌知道了，我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季凌虽然的确值得信任，可人类对于妖怪的看法，并不是那么容易扭转的。 那么先生去了哪儿？ 当然是变成了镯子戴在我手上。 昨天晚上发生了一些，嗯，发生了一些事，先生可能有点害羞？ 其实我也有点害羞。 在那样的情况下，先生突然从蛇变成了人，忘记穿衣服，大概也是一件……可以理解的事。 “哎呀，小可爱，你这小脸红彤彤的，像苹果一样，真想让人咬一口。” “啊，那个……天气回暖了，衣服穿得有点多。” 尼薇怎么来了？还拖着行李箱，是要到哪去吗？ “真是一个让人不得不承认的理由呢，可爱的孩子，一看就不像是会撒谎的。我最喜欢诚实的孩子了。” “哦，那个……谢谢。” 尼薇的手很漂亮，揉着我头发的时候，也好温柔。只是她言语中的亲昵，让我有些无所适从。 “好了，小可爱，我不逗你了，你今天是要去a市吧？方便搭个顺风车吗？” “我……嗯，好。” 我本来是想拒绝的，可是看到尼薇脸上的笑，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了。那么温暖而治愈的笑，也难怪曾经被称为“微笑天使”。 尼薇是个大明星，虽然现在人气急剧下滑，但是她的表演功力还在。这次季凌选择她作为我们公司的品牌代言人，一开始其实是有很多人不赞成的，他们觉得一个过气的明星，很难再爬起来。 幸好季凌力排众议，坚持了自己的选择，我觉得季凌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像尼薇这样的女人，不火才是天理难容。 这次与尼薇同行的还有她的助理。虽然只是暂时的助理，但我仍旧觉得她有些草率了。 助理是一个英俊高大的东方男人，但他给人的感觉有些阴沉，和明媚阳光的尼薇走在一起，一个像恶魔，一个像天使。 “刺啦——”轮胎急速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我被迫将目光从那个男人的身上收回来。车子呈s形拐了几个弯，猛地刹车停在了路边。 我的头被晃的有些晕，要不是尼薇一直在后面护着我，我可能还会受到一些撞击。 我揉了揉脑袋，稳了稳心神，这才看向身旁的尼薇。 她的头发有些凌乱，妆容也有点花了，但看起来似乎没受伤。 “你还好吗，小可爱？” “没事，你呢？” “好着呢。” 她给了我一个安慰的笑，将右手收了回去。 我看到她的手腕有些不自然，将她的右手拉过来一看，原来是脱臼了。 “你……” “没事，只是脱臼，又不是骨折。” 明明是有些红肿了，应该疼得厉害。 坚强的女人，其实最让人心疼，因为不敢软弱。 我用灵气辅助，将她脱臼的地方按了回去。 她轻轻地闷哼了一声，然后松了口气。 我也松了口气，这才有精力去看周围的情况。 我们现在是在高速路上，前面的车密密麻麻地堵了一大片，再往前面，有车子侧翻，有的已经滚到了护栏边上，还有的车车头骑上了另一辆车的车尾。刚才就是几辆车被撞得飞过来，所以季凌才紧急踩下了刹车。 人群四处逃散，尖叫，现场一片混乱。 然而这并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车祸还在永无止境地蔓延。 一只巨大无比的金刚从滚滚浓烟中飞窜而出，如同一座小山一样压了过来。它一边奔跑，一边掀翻挡在它前面的车辆。 地面烟尘滚滚，半边天都已经被妖怪给遮挡。 地面在震动，并且震动的幅度越来越大。 “艾伦，怎么回事？是磁暴吗？” “boss，下车。” 尼薇的助理第一次出了声，他已经将车门打开，扶住下车的尼薇。 我和季凌也跟着下了车，这个时候，只能弃车而逃。 但是我却不能逃，因为青铜令牌在微微发热。 这个妖怪，是世外桃源的居民。 我没有料到，世外桃源也会有这样庞大而邪恶的怪物。但我想它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很可能也是因为世外桃源发生的那场灾难。 眼看着妖怪，离我们越来越近，我不能再坐以待毙。 吩咐季凌他们先往安全的地方撤离，而我逆着人流，向妖怪所在的地方赶过去。 随手给自己加了一个保护罩，以免被妖怪带起的罡风所伤。 所有的人都在逃命，看到我往他们相反的地方而去，都漠然地从我旁边跑过，连眼神都不会施舍给我一个。 人性，总会在生命得不到保障的时候而暴露无遗。 但总会有人，愿意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向我伸出援助之手，拉住我规劝我不要再往那边跑。 我感激他们，并且希望他们能够安全。 第一百五十一章 妖怪一般不会袭击人类，除非它的身体健康受到了威胁。但这个妖怪却挡在高速路口，袭击路过的车辆和人类，这本身就不寻常。 这只妖怪是世外桃源的原住民，我不能暴力伤害它，但我必须尽快阻止它的破坏，并且将它引到其他的地方。 当我跑到它面前时，能感觉到它周身的气流都在不规则地流动。 它庞大的身躯如同一座山峰岿然不动，黑压压的一片，遮天蔽日。眼见它一个巴掌就要扫过来，我纵身一跃，跳上了它的手臂，迅速窜上了它的肩膀，跳上了它的脑袋。 无论是人类还是妖怪，脑袋是最脆弱的，我本来想从这个地方下手。但当我看到它那根根分明的卷翘睫毛的时候，我一下子就被吸引了。 为什么一只看起来如此笨拙的金刚会有这么好看的睫毛，我忍不住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了自己一句：人不如妖。 那睫毛太好看，我的手不由自主地伸了过去，当我找回自己的理智的时候，我发现我已经拔下了一根它的睫毛。 我干了什么？ 看着那根迎风招展的睫毛，我有片刻的茫然。 “秦伊人，你这个蠢货！” “先生，我做了什么？” “呵呵。” “先生，你——啊！” 我本来还在用精神力和先生交流，没想到这只金刚突然就奔跑起来，我不得不拽住它的睫毛，防止自己被甩出去。 不料刚跑了两步，这只金刚脚下一滑，身体向前一扑，重重地砸在地上。 我还没稳住自己的身形，耳边就传来震耳欲聋的咆哮。金刚喷出的强大气流形成了漩涡，几乎要将我卷入，幸好我在最后关键的时候跳了出来。 金刚发狂了吗？ 只见金刚两只毛茸茸的大手如同铁锤一般捶打着地面，堪比地震。最后它竟以头抢地，生生将地面磕出了一个巨坑。 它的喉咙里发出拉风箱的声音，像是呜咽。 “喂，大金刚。” “金刚！” “金刚——” 我见实在引不起它的注意力，只好跑到它的耳边大声的喊叫，它又呜咽了几声，抬起头四处张望。 我以为它是听到了我说话，没想到它下一瞬哭得更厉害了。我现在已经能肯定它是在哭泣了，因为它哭得涕泪横流，表情悲痛欲绝。 没办法，我只能使出我的绝招，精神力控制！ 我试着用精神力，和金刚建立联系，没想到却被它的识海给反弹回来。 “先生？” “你那点微薄的精神，还不足以和它对抗。”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这只金刚怎么那么难对付！我打不过也喊不动，精神力不行，也无法将它收到世外桃源。 现在我只剩下最后一个大杀招了，如果这都不管用，那我只好让先生把它敲晕拖走。 之前无头妖怪的到来，让世外桃源恢复了一小块地方，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在那块地方随意撒了些蔬菜水果的种子，没想到一夜之间它们就成熟了。 我曾经尝过，味道非常不错。 世外桃源就是我的一个移动宝库。 我也庆幸那天我在世外桃源里撒了些香蕉树的种子，希望可以用香蕉来诱惑一下这只大金刚。 “嗨，金刚，吃香蕉吗？” 我从世外桃源里拖出一棵香蕉树在它的面前晃悠。 它哭泣的动作一顿。 有戏！ 它的目光完全放在了香蕉树上，甚至有好几次想伸手来摘，可每次，我总会险险地避过它的魔爪。 刚才把我忽视得彻底，我怎么可能轻易地把东西给它。 于是我真的就像耍猴一样逗弄着它，直到先生吵嚷着不耐烦，我才停止我有点幼稚的行为。 “大金刚，赏你一根香蕉！” “谢。” 嗯？金刚说话了！ 可以正常交流，真是太好了。 “金刚，你刚才为什么哭？” “嗯？” 它瞪大眼睛看着我。 “发生了什么事吗？” “啊？” 它挠挠头。 “你受伤了？” “哦？” 它扇动着鼻翼，喷出两股热气。 “你傻吗？” “嗯。” 看来这是真傻。 当然试图和它交流的我，也是真傻。 它飞快地拨开香蕉皮，一股脑的将香蕉往嘴里塞，一棵树上的香蕉几乎是眨眼间，就被它吃光了。 它蹲坐在地上，边吃边哭，边吃边抹眼泪，泪水鼻涕混合着香蕉一起吃进了它的嘴里。 我却不觉得好笑，只觉得有股淡淡的哀伤渐渐地弥漫开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它将我世外桃源里的香蕉连同香蕉树都吃光了。耷拉着长臂，它望着我。 我和它大眼对小眼，它竟然呆萌地歪了歪头。 这个卖萌我给负分，实在是它—— 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它半只眼睛，硕大的鼻孔不停地扇动，肥厚的嘴唇向上翻卷，还有些干裂，浑身的毛发已经辨不出来颜色，油腻腻黑漆漆地纠结在一起。 除了它的睫毛，它浑身上下找不出一丝一毫可以让它卖萌的资本。 它极力地趴下身子，想看清楚我的模样，奈何它的身体实在是太庞大。这个时候，它伸出肉嘟嘟的手掌放到我面前，我和它对视了三秒，然后明白了它的意思。 我跳上它的手掌，看到它咧嘴一笑，嘴唇上翻，露出雪白的牙齿。 这真是一个惨不忍睹的笑。 它将手移到她的面前，硕大无比的眼睛盯在我身上，让我感觉有些毛骨悚然，我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它眼睛里的纹路。 它用手戳戳我，我差点没站稳。 又戳。 再戳。 还戳！ 戳你妹啊戳！ 你以为是点读机吗？ 我现在完全可以肯定，它是真傻。 不知道是不是我斜眼看它的时候被它发现了，它一个弹指弹过来，我差点就被它弹出去。 没点功力，还真干不了这收妖的事！ 可是为什么金刚是这种翻脸无情的生物？ 有吃的就笑，没吃的就戳！ 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 噌噌噌地跳上它的脑袋，抓住它的刘海，一个荡漾，看准时机，拔下它的一根睫毛。 再拔。 再来一次。 不够！ 当我看到它眼皮上光秃秃的一片时，我才意识到—— 先生，我好像做了什么傻事？ 第一百五十二章 吞噬吧，饕餮 一根睫毛，大金刚可能注意不到，但当我拔光它所有的睫毛的时候，它再迟钝也发现了不对。 它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皮，机械地转过脑袋，茫然地朝我眨了一下眼睛，耷拉下来的眼皮立马皱起几条纵横交错的沟壑，让它原本就不好看的长相更加滑稽。 我站在原地尴尬了几秒，忽地想起我来这里的目的是阻止这场灾难，眼看目的就要达到了，我可不能因为其他事情的困扰而放弃。 这只金刚的情绪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狂躁，高速路上该撤离的人也都撤离得差不多了，我们离人群已经非常远，这个时候没有人会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嗯？” 金刚的嘴里发出一个疑惑的声音，它的耳朵动了动，忽然仰天长啸一声，一把抓起我，拔腿就跑。 仿佛有什么可怕的恶魔在后面追，金刚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在到处乱窜。庞大的身体此时不但不显得笨拙，反而异常的灵活，踩碎了大石，跨过了长桥，吭哧一下撞上一面岩壁，金刚的头没事，岩壁却碎成了粉末。 我像一个木偶，被它捏在手里动弹不得，却也看清楚了追在金刚身后的“魔鬼”。 那是一只头戴小红花，身体与人类一般大小的金丝猴。尽管它的腿短，但它的速度却奇快，眼看它马上就要追上我们，却听它的嘴里忽然蹦出一句—— “金刚妹妹，等等我！” 风卷起了尘土，迷了我的眼睛，我差点怀疑，也迷了我的耳朵，我听到了什么？金刚妹妹？ 一只丁点大的金丝猴挥舞着小手绢，追着一只大金刚叫妹妹，这画面真的让我眼睛有些疼。 虽然我现在被大金刚捏着，却不妨碍我笑出了声。我笑到肚子疼，大金刚却越跑越快，仿佛又回到了它发狂的时候。 难道这是金丝猴才是它发狂的源头？ “金刚，你跑什么跑？后面那不是你亲戚吗？” “嗷嗷——” “它为什么追你？” “嗯嗯——” “你打不过它吗？” “呜呜——” 明知道金刚不会说话，却还是试图和金刚沟通的我，实在是有点傻，也难怪会被先生鄙视。 金刚抱头鼠窜，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来到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 这里兴许是一个垃圾场，成堆的垃圾堆放在那里，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当金刚想要一头扎进垃圾山的时候，我及时地挣脱出来。 只见金刚熟练地扒开那座垃圾山，露出一块巨大的木板，掀开木板，金刚就要跳下去，却被从木板那头钻出来的金丝猴给吓得连连后退。 金刚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坐垮了旁边的那座垃圾山。它指着金丝猴，眼里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嘴里发出“唔唔”的声音。 “金刚妹妹，不是让你等等我吗？你跑什么跑？” “唔唔——” 金刚不停地摇头，企图后退，却总被金丝猴以一股无形的控制力给拖了回来。 比起身躯庞大的金刚，娇小的金丝猴弱得像只蚂蚁，却逼得金刚自己先当了乌龟。 这只金丝猴实在是不可小觑，起码我现在无法对付它。 也幸好它并不理会我，只是专注于面前的大金刚。 “喂，那边的人类！” “嗯？” “会治病吗？” “不太会。” “过来给金刚妹妹……给它治病。” “啊？” “还愣着干什么？听不懂我的话吗？” “……” 这只趾高气昂听不懂人话的金丝猴，和刚才用娇滴滴的声音喊着金刚妹妹的那个生物，简直是判若两猴。 “它哪里有病？” “你才有病，金刚妹妹才没病！” “呵呵。” “嘿，你还骂我！人类的医生是不是都像你一样，那么蠢！” “我不是医生。” 我才大二，当然算不上是医生。 “呵，我还没见过像你这样厚颜无耻的人类，明明自己是个医生，却还说自己不是医生！赶紧的，赶紧过来，给金刚妹妹看病，否则，可别怪我不客气！” 金丝猴的胡搅蛮缠让我有些无奈，不过看在金刚是我世外桃源原住民的份上，就先不和它计较了。 无法从金丝猴的嘴里得出金刚的病情，我也只好自己观察。 弄了半天，也不过是牙疼的毛病。 难怪金刚刚才要以头抢地，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原来是牙疼。 看来不管是人类还是妖怪，牙疼这毛病，疼起来就是要命！ 金刚的一颗牙齿比我的脑袋还大，大概是由于没有刷牙的缘故，它的牙齿整整齐齐全是一片黑漆漆。它一张嘴，就有一股恶臭扑面而来，熏得我眼泪直流。 然而金丝猴还在一旁虎视眈眈，我可不能发怵。 我钻进金刚的嘴巴，替它清理了龋齿，顺便用法术给它补了牙。 金刚木讷地吐出一个字眼：“谢。” 虽然金刚的长相有些狰狞，也正因为这样，只是一个“谢”字，就让它显得可爱起来。 我直起腰，正要松口气，天忽然暗沉下来。 不，是金刚的嘴闭了起来！ 可我还在它的嘴里！ 一阵剧烈的摇晃让我脚下打滑，我似乎跌进一条漆黑的甬道里，正顺着甬道不停地向下滑。 这让我意识到我并没有在金刚的身体里，通过它的身体，我被传送到了另外的地方！ 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味扑面而来，我嗅了两口，觉得有些头晕。 头好重，有什么东西即将冲出我的脑海。 身体滑落的感觉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眼前忽然出现一丝光亮。 是出口！ 我还没来得及欣喜，耳边就传来嗡嗡嗡的声音，震得我双耳发疼。 刺眼的光芒让我无法睁开眼睛，我只能隐约地感觉到有很多人正围着我。他们不停地念着什么，如同魔音一般，那声音不断挤入我的脑袋，让我整个头都要爆掉。 我捂住头，缩成一团。 怎么了？ 为什么会这样？ 我不过是给一只金刚治牙疼，怎么就到了这里？ 头撕裂般地疼痛，脑中不停地闪现出一个个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针筒的医生，他们在朝我不怀好意地笑，笑声回荡在我耳边，让我忍不住战栗。 他们在干什么？ 对了，他们要抽血。 他们朝那个被关在笼子里的孩子一步步逼近，那个孩子光着满是针眼的手臂，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却换不来他们的一丝怜悯。 为什么总是不放过我？ 为什么总是不放过我！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的胸腔里憋着一团火，仿佛下一秒就要将我燃烧殆尽。 我要将这团火驱逐。 驱逐！ 胸口处滚烫，那是我用精神力在命令吊坠里封印的妖怪—— 吞噬吧，饕餮！！ 第一百五十三章 救赎 我摇晃着身体，跌跌撞撞地朝前走，整个人浑浑噩噩，不知道要去向何处。 呼呼的风声刮着我的脸，有人在惨叫，有人在怒骂。 朦朦胧胧中，我似乎听到有人在和我说话。 “够了。” “够了？不够！” “嘁，脆弱的人类。” 这个声音真好听，语气也很熟悉，可我一时间却想不起来了。 胸中的火焰还在燃烧，我来不及多想，只想将这股火通通发泄出去。 我感觉到有人将我抱了起来，那个怀抱冰冰凉凉的，还有好闻的墨香。 好舒服。 我往这个怀抱钻了钻，试图用那冰凉的温度，来熄灭我胸中的火焰。 “秦伊人——” “秦伊人——” 谁在叫我？ 嗯，好像是先生。 没错，是先生。 耳边没有了那烦人的嗡嗡声，取而代之的是先生好听的声音。脑中的画面变来变去，最终都变成了先生的身影。 我的呼吸渐渐顺畅了。 “先生，你在叫我吗？” “嗯。” “几点钟了？该上课了吗？” “秦伊人。” “嗯？” “你的脑袋被黄花菜堵满了吗？” “哈？” 黄花菜，凉拌黄花菜，先生好像非常喜欢吃凉拌黄花菜。 嗯，这个季节有没有黄花菜呢？ 满脑子都是黄花菜，我的意识渐渐回笼。 睁开眼睛的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先生冰凉的双眼。 我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 又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亲。 “先生，早安。” “秦伊人，你……” “今天我们吃凉拌黄花菜吧！” “嗯。” “哈哈，先生，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可爱，我会忍不住的。” “秦伊人，管好你的嘴。” “吧唧。” “哼！” 和先生一番打趣，也不过是为了平复一下我的心情。 刚才我的负面情绪一下子被扩大了，以至于发生了一些不可预料的事。 比如现在铺了满地的符纸，歪歪扭扭的符阵，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人，和几只虎视眈眈却无法扑上来的妖怪。 这些除妖师，为了对付我，也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竟然和妖怪勾结起来了。刚才我的情绪不受控制，大概就是那些妖怪搞的鬼。 我走到金丝猴的面前，俯视着它：“那只金刚呢？” “与你无关。” “别那么戒备，我对它没有恶意。” “切，人类的话要是能相信，老虎就不会吃人了。” “那你们妖怪呢？妖怪的话就能信了吗？” 不管这只金丝猴的初衷是什么？它总归是利用了我的善心，企图将我抓住。 只是不知道那只金刚，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嘁，如果不是你多管闲事，虚情假意，又怎么会掉入我们的陷阱。说到底不过，是因为你太蠢。 对了，你不仅蠢，还很弱。即便你没有掉入那个所谓的陷阱，你今天也是走不掉的。外面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 金丝猴虽然受了些伤，可神色却依旧傲慢。它的话里也透露出了一些信息，那些除妖师是针对我有备而来，不管我有没有钻进金刚的嘴里给它治牙，我最终都会踏入除妖师的陷阱。 “没想到你们也会听人类的使唤，还真是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哼，人类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一帮蠢钝如猪的生物罢了。他们——” 金丝猴还要说什么，却被那边的咳嗽声给打断了。那边的除妖师，开始陆陆续地醒过来。 相比起那些除妖师，从头到尾都清醒着的金丝猴也的确是厉害。如果不是我有饕餮，也无法奈何这只金丝猴。 饕餮啊。 我摸了摸胸口的吊坠。 没想到传说中的上古凶兽之一，现在却被封印在我的吊坠里。那么厉害的上古凶兽，却轻松地被先生给封印了，先生的力量真是不可估量。 先生从来没有告诉过我，被封印在吊坠里面的是什么妖怪。直到我在皖倾家族出意外的那个晚上，我筑基了，先生也告诉了我这个妖怪的来历。 我问过先生，为什么以前不说，而现在却告诉我了？ 先生回答说，与你相关的任何事，都只能由我告诉你，别期望你能在其他人的嘴里听到真相。 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先生吃醋了。黎谨风差点就告知了我关于这个吊坠里妖怪的来历。 我对先生有占有欲，先生也对我有独占欲，这事让我开心了好久。 “秦伊人，咳咳，天灵血脉，果然名不虚传，轻轻松松就毁了我们布置那么久的阵法。” “让我来猜一猜，你是皖倾家族的，还是故我家族的。” 我仔细打量着面前的人。两颊瘦削，颧骨突出，面相有些阴险，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领口处绣着一个童子坐莲的图案。 这个图案，我在故我月明的衣服上看见过。那么这些人，最可能的就是故我家族的人了。 也不知道那天故我月明伤好后去了哪里？有没有回到他的家族中？ 如果是故我月明的话，不管到哪里，都能够安好。 “看来你知道的还不少，皖倾家族和故我家族的人，你都接触过了。我有点好奇，你不过是一个富家小姐而已，过去的十多年，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可这半年来，你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你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能发生什么？只是遇到了先生，开启了我的另一个人生。 如果我没有遇到先生，我的血脉也迟早会暴露，那时候手无缚鸡之力的我，也只有被人任意宰割。 先生啊，是我的救赎。 “不管她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她今天都无法离开这个地方！” 一个嚣张的声音传来，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女人。她穿着高开叉的红色旗袍，领口的地方围了一圈白色的狐狸毛，外面披了一件红色的绣花披风。 走近一看，我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有嚣张资本的女人。她有一张美艳的脸，大红的嘴唇让她看起来更加高不可攀。她挽着一个低髻，发髻上还别了一支珠钗。她慵懒地摇着手中的羽扇，自有一股傲视别人的气势。 第一百五十四章 我喜欢的人 女性的除妖师，我是第一次见，只是这第一次见面似乎不怎么愉快。 “你好。” “是个不错的女孩子，可惜了。如果你不是天灵血脉的话，我倒是可以放你一马，说不定还可以收你做我的徒弟。能做我姬月的徒弟，也算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谢谢你的肯定，不过没有那所谓的如果。” “你倒是看得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能想得开是最好不过了。” “我想我不会死。” “你想不想，相信或不相信，结局早已注定。你如果不想受那么多皮肉之苦，就乖乖地跟我走。” “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我曾经在心里发过誓，要强大到任何人都不敢来伤害我，那个时候，我也不会因为不得已而去伤害任何人。 可是，在我还没有那么强大之前，总会发生一些不得已的事。 就比如现在，我和除妖师之间，必定有一场大战。 “来吧，让我看看，天灵血脉的除妖师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这个叫姬月的除妖师话音刚落，攻击也随之而来。 与其他的除妖师使用符纸符阵不同，她的武器就是她手上的羽扇。 有的除妖师通过在自己的武器上加持符纸和符阵以及其他未知的力量，来使自己的武器拥有自己想要的能力。姬月就是这一种。 而故我月明却是另外一种。他通过激发自身的血脉，将他的剑和他的血脉融为一体，最大限度地发挥出血脉的优势和剑的力量。这又是另外一种新的境界。 修炼一途，花样百出，手段层出不穷，但正像先生说的那样，真正能称得上修炼的，屈指可数。只有真正将自己的血脉和天地灵气相融合，才算是踏入了修炼的大门。 眼前的姬月还并没有达到那种的境界，所以，尽管她的年纪大出我些许，我应付她也是绰绰有余。 姬月将自己的羽扇里用得非常好，风刃，冰锥，火球层出不穷，配合得极好。可符纸符阵的力量再大，也不及真正的天地灵气。 我将自己这段时间学到的法术逐一使出，很快姬月就无法招架。 “你这是什么招法？我从没有见过！没有人可以凭空地使出这样的法术，难道这就是天灵血脉的优势？哼，不管你是天灵血脉，还是其他什么血脉，碰上了我姬月，就没有拿不下的！” 姬月将手中的羽扇往半空中一抛，羽扇陡然变大，刺眼的光芒将我整个人笼罩起来，许许多多的奇奇怪怪的符文从羽扇上浮现出来，飘浮在空中不停地旋转。 我感觉到体内的力量正在急速流失，原本被我融合的天地灵气，竟然不受我的控制一般疯狂地涌了出去。 除妖师果然都不简单！ 我稳定心神，盘膝坐下，极力控制体内的天地灵气。不管姬月的法术再怎么厉害，但比起先生给我的功法，不过是小巫见大巫，我很快就稳定了那些流失的天地灵气。 这时，我眼角余光瞥见一个灰色的阴影朝我扑来，是金丝猴！ 原来在我和姬月打斗的时候，那些受伤的除妖师和妖怪都陆续恢复了元气，他们在金丝猴的带领下列阵，想要对付我。场面顿时由一对一变成了一群对付我一个。 各种各样的符纸，法器，法术疯狂地朝我袭来，整个地面都开始晃动。眼前全是五颜六色急速飞过的光，耳边充斥着由法术施展带来的嗡嗡声。 我的心越跳越快，除了本能地避让，根本无暇他顾。原本已经稳定的灵力又开始有紊乱的迹象。 不能慌，一定不能慌！ 保持镇定！ 对了，还有饕餮！ 无所不吞的饕餮，对付这些人是在合适不过了！ 我用精神力命令饕餮，胸口处的吊坠微微发热，但和以往不同的是，这种温度越来越高，仿佛要将我的胸口灼出一个大洞。我想让饕餮停止，可这个时候的它根本不受控制。 我想起了先生曾经说过的话，他说饕餮可以吸收天地间所有的力量，但是这种力量会转变成它自己的力量，使它越来越强大，直到有一天它冲破封印而逃脱。 难道现在它就想要冲破封印了吗？ 吊坠飘浮在空中，那些除妖师和妖怪施展的手段在倾刻间化为粉末，然后变成一股股纯粹的灵力疯狂地涌入吊坠当中，强大的力量让吊坠不停地颤动。 周围的除妖师和妖怪通通都被这力量的余波反弹，震飞到几米开外。 我已经无暇顾及那些妖怪和除妖师的不可置信，只得全神贯注的控制着吊坠。直到那些力量通通都被吊坠吸收，空气中已经不留任何灵气。 这个时候，我仿佛听见一声毁天灭地的嘶吼，让空气都凝固了一瞬。 从吊坠当中映射出一个巨大的怪兽，羊身，眼睛在腋下，虎齿人爪，有一个巨大的头颅，和一张血盆大口。 那正是饕餮的原型！ 它的身形在半空中若隐若现，时虚时实，当我以为它真要化成实体的时候，吊坠忽然出现一股巨大的吸引力，仿若实质，如一张铺天巨网，朝饕餮的虚影当头罩下。 饕餮的身形在原地闪现了几下，就消失不见了。 吊坠渐渐安静下来，温度也渐渐冷却，我能感觉到，饕餮仍然被封印在这个吊坠当中。 刚刚从吊坠当中出现的巨网，应该就是先生给饕餮下的封印。 先生的封印，果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逃脱的。 我朝先生笑了笑。 我知道，刚才我和那些人打斗的时候，先生就站在角落里，随时关注着我的情况，所以我才能很快地冷静下来，思考着如何对付我的敌人。 不管在什么时候，只要先生在我的身边，我就无所畏惧。 那些除妖师兴许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给吓蒙了，都瞪着眼睛，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甚至有些妖怪已经缩成一团，在瑟瑟发抖。 即便是很厉害的那只金丝猴，也受了重伤，瘫软在地上。 我看向领头的姬月，她有些脱力，靠在墙壁上，双手环胸，回望着我。她嘴角溢出的那丝鲜血不但没有显示出她的虚弱，反而更增添了她的美艳。 “上古凶兽，哈哈哈哈……天灵血脉的人类是天生的除妖师，以前我并不相信这种说法。没想到，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就有这样的人的能力，我还说想收你做徒弟，也真是可笑。” “你很厉害。” “嘁，你这是来看我的笑话。你的确是有些手段，但外面的那些人，并没有你想象的那样简单。不过，我倒是很看好你身后的那位。他是谁？” “那是我先生，我喜欢的人。” 第一百五十五章 再遇故我怀安 “先生，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随你。” 每当我遇到这种情况，询问先生的意见时，他只会说两个字“随你”。依照先生的能力，他要是想走，谁也拦不住。先生能说出这两个字，已经极大地显示了他对我的在意。 姬月他们那些人拦不住我们，我们本可以使用瞬移马上离开这里，但我想找到那只金刚，所以也就暂时留下来，会一会这些人。 外面的人比里面的人更多，阵势更大。对于他们来说，里面的那些人大概也就是起了一个探路的作用。 但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故我怀安竟然出现在这里。 那么关于我是天灵血脉的事，是他透露的吗？ “好久不见了，秦小姐。” “悦悦，他还好吗？” “有劳秦小姐惦记了，他非常好。” “是吗？那就好。” 这样的话，那个叫梓悦的美少年，也和我没有什么关系了。我和他之间的所有一切都是源于一盒曲奇，那么也该以这一盒曲奇来结束。 曲奇没有了，关系也就没有了。 “秦小姐既然惦念着梓悦，不如就和我们走一趟，去和他叙叙旧。” “不用了，明天我还要上课。如果可以的话，请你告知我，那只金刚去了哪里？” “秦小姐真是一点没变，还是那么在意妖怪。那条蛇妖呢？今天和秦小姐一起来了吗？” “他不在，不过，我家先生在。” “哦，是他吗，秦小姐？” 故我怀安整理了一下西装，从人群中走出来。他还是这副彬彬有礼的样子，但我不喜欢他打量先生的目光。 我拉起先生的手，用精神力给他传音，看他能不能找到那只金刚在哪里。 “那边。” 先生出生，给我示意金刚所在的地方，我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我的精神力越过人群，落到人群最后的那座山上。 一眼望过去和周围的所有山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但仔细一看，这座山的形状有些不一样。山峰似乎太钝了，像个圆球，山腰处也好似长了两只手一样。 是那只金刚！ 它变成了一座山！ 我立马想要过去，却被故我怀安拦下了。 “秦小姐要去哪儿？” “去我该去的地方，你让开。” “请小姐别激动，你想要见到的东西总会见到的，现在，还请秦小姐跟我走一趟。” “你神经病啊，你以为你们人多就真的可以拦下我们了吗？里面的姬月，还有那只金丝猴，哪个不是大言不惭地说要拦下我们，可结果呢？他们都躺在里面！所以，故我怀安，不要再惹我生气！” 我一把推开故我怀安，就要朝前走。我没有那么多时间了，因为我听到了那只金刚的惨叫。 它在求救。 就在刚才，它用精神力向我发出了求救信号。连话都不会说的妖怪，竟然然会用精神力向人求救，可想而知，它是到了一个什么绝望的地步！ 面前的除妖师一个个都偏偏不死心，挡在我面前就要朝我发动攻击，真是让我不胜其烦。 这个时候，空气震动了一瞬，无头妖怪凭空出现在众人面前。它在世外桃源中待了几天，已经一改之前浑身戾气的模样，现在的它不可同日而语。 早在我刚遇到金刚的时候，它就希望能出来应战，不过我一直没同意。我以为我现在是世外桃源的主人，那么所有进出世外桃源的妖怪都要经过我的同意，没想到无头妖怪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也出来了，看来作为原住民，无头妖怪可以随意进出世外桃源。 “大小姐，你去，我，应付。” 无头妖怪最初并不是叫我大小姐，不过我不习惯它的称呼，也就让它改口了。它不再像之前那样，一直念叨着自己的头，但是说话却不怎么利索，也只有“大小姐”三个字，念得顺畅。 由它来对付这些人最好不过了，这样我就可以去看看那只金刚。 我用火球术清扫出一条道路，赶去了金刚面前。 见我接近它，它的哀嚎声也渐渐小了。 解开了它的封印，它重新变成了金刚的模样。 比起我之前见到的那只金刚，现在的它，更加狼狈。它本来就粗糙的皮毛，由于沾染了血液纠结在一起，一处处，一团团，鲜红得刺目。 它看起来非常虚弱，这个时候我可以顺利地将它收入世外桃源。 那边的无头妖怪和除妖师们还在打斗，可由于除妖师的人数实在太多，无头妖怪就要招架不住。 “回去！” 我给无头妖怪传音，让它先回世外桃源。它的身形在原地虚幻两秒，就消失不见，让一众除妖师又是惊愕，又是愤怒！ 我也乐得欣赏他们调色盘一样的神情。无头妖怪和金刚都受了一些伤，不过它们只要回到了世外桃源，就会渐渐恢复。 就让这些自以为是的除妖师们在原地扼腕叹息吧！ 再见，除妖师。 再见，故我怀安。 再见，金丝猴。 …… …… 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多事，耽搁了我回学校的时间。当我再次找到季凌他们的时候，他们正被一群佩枪的警察包围着。 见我过来，季凌一把推开面前的警察，朝我走过来。 “大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你们呢？那些警察……” “回大小姐的话，尼薇小姐和她的助理与那些人起了些冲突。那个警察碰到了尼薇小姐的腿，被她的助理打了一拳，于是双方发生了争执。” 尼薇被警察占了便宜？警察不怀好意？ 我的目光掠过尼薇和那个警察，落到尼薇的助理身上。他阴沉地盯着那个警察，这让他看起来比之前更加可怕。 也许是察觉到我的目光，艾伦，也就是尼薇的助理，阴沉沉的地望了我一眼，他的脸上还残留着一丝没有来得及收回的狰狞。 我还没来得及走过去探个究竟，一声枪响猝不及防地响起。 我只看到艾伦迅速地将尼薇扑倒，四下避难的那些人犹如惊弓之鸟一般围成一团，有几个警察赶紧跑过去将开枪的那个警察拖走，场面一时间变得有些混乱。 第一百五十六章 鬼打墙 当我拨开人群赶过去的时候，尼薇正抱着瘫倒在她怀里的艾伦。她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像一般人那样露出焦急的神色，她沉默着，用手堵住艾伦的后背，那里有血液汩汩地流出。 艾伦中枪了！ 我示意季凌将尼薇扶起来，而我去查看艾伦的情况。但尼薇却执意不让我碰艾伦。 “尼薇……姐姐，我是学医的，会一些简单的清创包扎，你让我看看。” “不，不要！” 尼薇拒绝的态度非常强硬，这与她平常表现出来的温柔有些落差。 可艾伦的伤口还在流血，如果不及时取出子弹并且止血的话，很有可能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造成严重的后果。 在我的再三解释与保证之下，尼薇最终还是让我去给艾伦清创包扎。 子弹穿入了他的后背，但幸好没有射穿骨头。 我用法术给他止血，但以往百试百灵的灵气这一次却失效了，我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地止住血。我不得不先将他后背的子弹取出来，再简单地清创包扎。 “咳咳——” “感觉怎么样？” “咳咳，没事。boss呢，她有没有事？” “我很好，艾伦。” 尼薇从我手里接过艾伦，两人又是一番嘘寒问暖。 经过警察的安抚，现在的场面已经安定下来。有些人被警车送走，受伤的就被救护车拉走了。现场剩下的人已经不多。 刚才开枪的那个警察正被他的上级训斥，他直勾勾地盯着他对面的长官，脸上面无表情。察觉到我望向他，他只是机械地转过头来看我一眼。 “很抱歉，这是我下属的错，我们愿意承担责任。” 年长的警察真诚地向我们道歉，而那个肇事者却没有丝毫悔意。年长的警察索性押着他来向我们道歉，却换来一个年轻女警察不屑的轻哼。 “李队，这事本来就不是阿明的错，为什么要让他道歉！” “不管谁对谁错，伤人就是他的错。我们是人民警察，目的是保护人民，而不是对着自己的人民开枪！” “可是，明明就是那个——” “够了！” 年长的警察阻止女警察继续往下说，只押着他们他们给我们道歉，并且表示愿意承担所有的后果。 其实，从头到尾我对这件事情都心存疑虑。 到底是多大的事情才会让一个警察对着民众开了枪？尼薇，艾伦和那个警察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都需要详细询问。 尼薇情绪还没有平复，艾伦受了伤，那个开枪的警察一直保持沉默。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件事一时半会儿还说不清楚，可艾伦的伤确实不能再耽搁了。 所以警察将艾伦连同我们一起都送到了医院。 后来尼薇他们到底怎么和警察协商解决的，我没有继续关注，只在几天后听到季凌说，那个开枪的警察被撤销了职务，开除了警局。后来那个警察怎么样了，我就不知道了。 “大小姐，跟在你身边的那位先生和你住在一起吗？” “嗯。” “他看起来对你非常在意。” “嗯，所以，季凌，你想要说什么？” “没事，大小姐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我会永远站在大小姐的身后。公司还有点事，那我就先去处理了。” “嗯。” 季凌欲言又止，很显然，他是想说关于先生的事情。想来他应该是担心我，先生这样来无影去无踪，时不时地变成镯子，时不时地变成人，时不时地凭空出现，季凌应该对先生的身份有所察觉了。 不过，季凌总归还是时时叫我大小姐的那个季凌。 “先生，还记得我们之前的赌约吗？我觉得我可能有些眉目了。” “说说看。” “不告诉你。先生你要是先下手为强了，我就亏大了。” “嘁，就你脑子里的那点东西，怕是不够看！” “先生，别动手动脚，你说我的脑子，捏我的脸干什么？” 这段时间我的脸变得越发的敏感，一有点磕磕碰碰的就会发红。先生自从发现这一点之后，就更加喜欢捏我的脸了。 我猜想，我现在的脸又被捏红了。 “不过就是轻轻碰一碰，就红得像一只小丑，哼！你的脑子要是和你的脸一样敏感，你也不至于这么蠢。” “先生，你要不要再捏一捏……哎呀，先生，你还真捏呀！” “想去看看吗，你认为的那个眉目？” “……” 我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先生。我都能发现的事，先生怎么可能不知道。 为了验证我的猜想，我和先生找到了那天开枪的警察。这名警察住在一条小巷子里，路灯昏暗，巷子漆黑，也只有警察才敢住这样的地方。 当我们来到这名警察住房的楼下时，他房间里的灯还亮着，可没过多久，这灯又熄灭了。 不知从哪里传来“噗嗤”一声闷响，紧接着就有一股臭味弥漫开来。我捏住鼻子，想让先生带我上去。 没想到刚刚还在我旁边的先生，这个时候却不见了踪影。 “先生？” “先生！” “先生——” 我一连叫了几声，却没有人回应。 我独自站在原地，看着渐渐升腾起的雾气，逐渐包裹了附近的房房屋。那些屋子里有的亮着灯，有的闪烁了几下就熄灭了。 夜有些深了，幽静的巷子里没有其他的声音，我仿佛陷入了另一个不知名的空间。 如果说以前我遇到这样的情况，即便不惊慌失措，也会心跳加快，但我现在已经学会了镇定。 迅速地查找到那个警察的房屋，我给自己贴了张隐身符，想用法术去到那个警察的家中，没想到这个时候我的法术失灵了。无奈之下，我想从楼梯上去，兜兜转转却回到了原地。 我这是遇到了鬼打墙？ 科学上解释的鬼打墙，是一种生物现象。生物运动的本质是圆周运动。如果没有目标，任何生物的本能运动都是圆周。所以当人迷失了方向，眼睛不能给出明确指示的时候，人就会在原地打转。 这就是所谓的鬼打墙。 可我已经知道，我身处的这个世界再也不是那个可以用科学来解释的世界了，所以这鬼打墙，恐怕……是真的有鬼！ 第一百五十七章 被屁困住 我不知道其他人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办，但是我……肯定是要先找出那只鬼！ 随着雾气的弥漫，臭味也越来越浓，我在捂住口鼻的同时，心中也有了一个猜想。 当眼睛失去了方向时，就用鼻子和耳朵，如果连鼻子和耳朵也被蒙蔽了，那么就只能——暴力撕开！ 我用法术将雾气吹散，可吹散了这边，那边的雾气又升腾起来。 这样没完没了的可不行。 在雾气又一次被吹散的时候，我成功地找到了那团隐藏在雾气当中的突兀的东西。 一个火球扔过去，那东西尖叫一声，迅速显现了身形。 那是一个肥头大耳，满身肥肉，穿着裤衩的中年男人，他正拿着一把大锤子，正卖力地……打墙。 我以为我看到了幻觉，揉了揉眼睛，可眼前的画面依旧没有变。 这就是所谓的鬼打墙？ 我有点哭笑不得，更让我难受的是有白色的雾气正从那个人的臀部喷出来！ 所以刚才的一切通通都是那个人所放的屁造成的！ “先生，这个世界太可怕了！” 我的眼睛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我一头扑进站在旁边的先生怀里，一个劲儿的盯着先生的脸看，试图用先生的绝世美颜来清洗我的眼睛。 “蠢货，一个障眼法用了那么久的时间才破开！” “……” 我要是早知道我是被一个人的屁困住了，我无论如何也会用最快的手段破开这个鬼打墙！ 我再也不想看那个所谓的鬼打墙了，赶紧抱住先生，闪身就进了那个警察的屋子。 先生很直接地就带着我进了卧室，我们却并没有在床上发现人。 人去了哪里？ 我想开灯，开关按下了，灯却没有亮。 “铛铛铛——”有木板震动的声音发出，我转过身，发现身后立着一个木质的衣柜。 我毫不犹豫地将衣柜拉开，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我正要叫先生，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朝我脖子上吹气。 明知道先生在这个房间里，可我的汗毛还是一下子全都竖立起来了。 我迅速转身。 “先生，是你呀，你这样一声不吭地站在我身后，有点吓人。” 先生没说话，只直勾勾地看着我。我有点疑惑，难道我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或者我做了什么奇怪的举动？ “先生，那个警察没在这里，要不我们今天……” “先回家”我没有说出来，我直觉不应该说这几个字。我想去拉先生的手，可还没碰到他，手却不自觉地缩了回来。 先生有洁癖，我的手碰了别人家的衣柜，不能再去拉先生。我这样告诉自己。 可不知怎地，我的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光线问题，先生的脸在黑暗中看起来异常的苍白。 “先生，你还好吗？” “嗯。” “嘿嘿，先生，我觉得这个警察说不定在其他的房间。既然我有了线索，那么就请先生好好坐在这里休息，我去另外的房间看一看。” “嗯。” 这套房子很窄，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布置都和一般人没什么两样，却比一般人的家更加整洁，我想这和他的职业有关。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卫生间里放着一个桶，桶里装着的水正散发出难闻的味道。 我很快就将所有的房间搜寻了个遍，却没有发现丝毫的线索。 透过窗子，我看到窗外升起了一些雾气。都起雾了，已经很晚了吗？ “滴答，滴答——”厨房的水龙头还在滴水。 由于水压的原因，水龙头滴水这种现象还是挺常见，我顺手将它拧紧，可是水滴声却并没有停止。 哪里还在漏水？是卫生间吗？ 咦？橱柜什么时候开了？ 我弯腰去关，却感觉到有粘乎乎的液体落在我的脖子上。我抬头一看，是上面的橱柜也开了，有液体正顺着打开的门缝滴落下来。 红色，粘稠，落在地板上，融成一大滩水渍。 我正要仔细去看，先生的话从卧室传出来：“秦伊人，你过来！” 先生的声音有些急切，可能是发现了什么线索，我也顾不得这边，急忙赶去先生那里。 “先生，你发现什么了？” “听，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了。” “已经这么晚了吗？我记得我们出来的时候也不过八点。我耽搁得太久了，明天还得上课。” 如果因为这些事情耽搁了上课，可就得不偿失了。只是没有想到，钟鼓楼的钟声隔着这么远，也传了过来。 “嗯，回去。” “等等，先生。这个是什么？” 我拿起床头柜上的一张照片，那是一张一寸的免冠照，没想到现在还会有人照黑白照，并且将它放在了床头上。 随意动别人家的东西也不好，我看完之后就将照片放回了原位，没想到我刚将照片放下，不知道从哪里就钻出一条蜈蚣一下子游到了照片上，遮住了照片上的那个人像。 早在进屋的时候，我就试着将房间里的灯打开，然而试了所有的开关，却没有一盏灯亮起。 黑暗里，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张照片上，隐约可以看见那张照片上的人在笑，眉毛弯弯，嘴角上扬。 照片上的人，是那个警察，可在我放下照片前，他并没有笑。 我的思维凝滞了一瞬，下意识想叫先生，然而话却卡在嗓子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我觉得我的头脑发晕，身体也有些僵硬，心脏扑通扑通的，越跳越快。 我咽下一口唾沫，捏了捏发汗的手。有一瞬间，我的头脑一片空白，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个状态也不知持续了多久，一直到我的头脑有些晕晕沉沉的。 “秦伊人，回家吗？” “嗯，回……” 我竭力忍住即将脱口而出的“家”，平复了一下极力跳动的心脏，深吸了几口气。 “先生，你要去哪儿？” “回家，你呢？” “那先生，这个你拿好。” 隔着一个手臂的距离，我将一个盒子递给先生，先生没有接。 “这是什么？” “你的脸啊，先生。” 第一百五十八章 思归 “我的脸？我的脸在我的脸上，不在盒子里。” “这是你的脸，你看看。” 他的眼神里渐渐透露出迷茫，他打开我手中的盒子，里面赫然放着一张惨白的人脸！ 即便是我早已有预料，但猝不及防看到这一幕，还是有些心惊肉跳。 他打翻盒子，朝我咧嘴一笑，嘴角都咧到了耳根。 月光透过窗子照射在那人的脸上，他的脸不再是先生的脸，而是另一副模样。 而被打翻的盒子里，空空如也。 我面前的人不断在先生和另一张脸之间切换，直到最后定格成一个身体僵硬，脸色惨白的持枪警察。 眼前的场景虚幻了几秒，忽地就变成了另一番模样。 原先的床变成了坟墓，床头变成了墓碑，黑白照片贴在墓碑上，成为永久的定格。有硕大的蜈蚣和尸虫在土里钻来钻去，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而那个警察站在墓碑旁边，诡异一笑，模样和黑白照片上的人逐渐重合。 “你现在，可以回家了。”我说。 “哦，回家了。”他说。 他朝着墓碑走去，仿佛在他面前的不是一块冰冷坚硬的墓碑，而是一扇温暖宽敞的大门。 直到他和墓碑渐渐融为一体，周围的场景再次变换，变成了我和先生刚走入巷子的时候。 “秦伊人，你又发呆了。” “才没有呢，先生。” 我缩在先生的怀里，回想起刚才的场景，还有些后怕。 从什么时候我就着了道呢？ 哦，对了，是从一开始进入巷子的时候，我遇到了鬼打墙，可那个鬼打墙，不过只是一个障眼法，是一个转移我注意力的东西，而这背后真正的目的，在于我进入那个警察房间后所发生的事情。 那栋楼当然不是巷子里的楼，那个房间当然也不是那个警察真正房间，我刚才所经历的一切说起来是幻觉，但事实上又存在一些真实的东西。 其实，我也有点理不清头绪。 我在先生给我的玉简里曾经看到过这样的介绍：有一种鬼名叫思归，它生前由于各种原因没能回到家，产生了执念，死后就不断找家。它会变生人心中所惦念的人，诱导生人说出“回家”两个字。只要这两个字一说出口，那么这个人就会连同这个叫思归的鬼一起进入坟墓。 这是一种对生人有危害的鬼。但它通常不会出来害人，也看不到生人心中所想的人，所以人碰上这种鬼的几率微乎其微。 如果碰上了，就必须得找出所有幻觉当中唯一真实的东西。我就是因为找到了那个盒子，才能走出这个幻境。 其实我早在进入屋子的时候就发觉了不对劲，直到那只鬼幻化成先生出现在我的眼前，我才真正确认我中招了。 我在屋子里四处搜寻，也不过是为了找到那个盒子。 只是我没想到的事，我一晚上竟然遇到了两只鬼。 说起来，这个叫思归的鬼也挺聪明，知道化作先生的模样。但这是它聪明的地方，也是它笨的地方。先生的风华，哪里是一只鬼的幻象能制造出来的。 “先生，你都不提醒我一下，要是我真的将那只鬼当成了你，你可就得不偿失了。” “你要是连一只小鬼都对付不了，就趁早熄灭你那些夸夸其谈的雄心壮志，安安心心的做回你的普通人。” “那怎么行，我舍不得先生你呀！” “哼！走吧，去看看。” 和那个幻觉当中的场景一样，我和先生来到了那个警察的卧室。但不一样的是，床上躺着一个人，身体僵硬，已经没有了呼吸。 这个早就已经死去并且被下葬了的警察，为何再一次出现在了他自己的房间里？ 为何当初还和尼薇的助理艾伦发生了争执？ 为何没控制住自己朝尼薇开了枪？ 这一切都还有待查证，但我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个人是由于血液流干而死。在当天他开枪的时候，我就有了怀疑，现在不过是来证明自己的猜想。 血液流干而死，被吸血而死，这一切都指向了那个“吸血妖怪”。 离开这里的时候，我去了一次厨房，厨房里的橱柜门开着，有红色的液体从门缝里流出来。我打开柜子一看，不过是一瓶番茄酱被打翻了。 原来是番茄酱啊，还好。 后来我和先生一起出了巷子，没想到正遇上朝这里赶过来的张桐。 警察叔叔真是忙，哪里有命案，他们就在场。 “秦伊人，第四次见面，告诉我，你来这里做什么？” “和我家先生一起散步。” 我朝先生身后站了站，希望先生能用自己强大的气场来摆脱这个黏人的警察。然而，从张桐后背迅速窜上他肩膀的那只白色小猫咪，又吸引了我的目光。 小猫舔了舔自己的爪子，朝我软软糯糯地叫了一声：“喵——” 好萌。 “你们的兴致有点特别，散步散到了这人少的小巷子。” “喵。” 小猫蹲在张桐的肩膀上，总会在他开口的时候，将自己的尾巴扫向他的脸。 张桐吐出几根猫毛，将小猫的尾巴推到一旁。 “希望你不会和这个案件有关。” “嗯，那么警察叔叔，我们先走了。再见，小猫。” “喵——” 望了小猫一眼，我拉着先生离开了这个地方。 不同于幻觉当中的十二点，现在也不过晚上九点钟而已。 这个周末实在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说实话，我有些疲于应对了。 平凡的生活我觉得太平淡，可这样忙碌又充满新奇的生活，我又觉得疲累。 人，总是会觉得自己的生活有诸多不好。 “嘶——先生，你怎么又捏我的脸？” “你的脸已经变成了调色盘，再这样下去，恐怕都能开染坊了。” “还不是被先生你给捏的。” “嗯？” “哈哈，当然不是，是我自己作的！先生，附近新开了一家游乐园，你可以陪我去吗？” “不找吸血妖怪了？你想认输？” “当然不是啊，先生。可是我就是想放松一下，先生，你坐过过山车吗？玩儿过失重机吗？海盗船呢？” “……去。” 第一百五十九章 先生怕坐过山车 也许是由于时间不早了，这个时候游乐园的人并不多。其实，我倒希望人更少一点，这样我和先生就可以过二人世界了。 我来过一次游乐园，不过那一次的回忆不怎么好。那次，有个和我差不多的孩子抢了我的棒棒糖，还将我推倒了。我受了伤，由于我血液的特殊，吸引来了各种蛇鼠虫蚁。 那个时候的我茫然无措，只能拼命地奔跑，奔跑。 “呜呜，你坏，我讨厌你，呜呜……” “月月不哭，呐，棒棒糖给你。” 这个时候，一个小女孩跌倒了，高大的小男孩正拿着棒棒糖不停地安慰，还细心地给女孩子整理身上的衣服。 小女孩不依，撅着嘴继续嚎啕大哭，小男孩没办法，只得将小女孩抱起来，举过头顶。 “举高高，举高高，月月不哭了，好不好？” “嘻嘻，哈哈——” 小女孩终于破涕为笑，她一边舔着棒棒糖，一边发出快乐的笑声，那幸福的笑声，仿佛也感染了身旁的大人们，惹得他们也开始大笑。 “你笑什么？”先生问 “不知道啊，觉得开心，就笑了。”我答。 如果那个时候，也有人能帮我的话，哪怕只是贴一个创可贴，那么事情不会就不一样了？我血液的特殊可能就不会被发现，我也不会像小白鼠一样，被关起来做实验，不会永远都看着那个女人的背影。我可能会逃离那个女人，来到我爸的身边，我会过上另外一种生活。 可是啊，生活是没有如果的。它不是彩排，而是现场直播。 “先生，我也要举高高。” 我对着先生撒娇。生活的确是没有如果的，但是，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先生的神情在绚丽的灯光下忽明忽暗，就在我以为先生不会理睬我的时候，先生忽然捏了捏我的脸。 “秦伊人，你不是个宝宝了。” “但我是先生的宝贝呀。” 我搂着先生的脖子，朝先生卖萌，忽然就觉得身体一轻，先生竟然真将我举起来了！ 我先是一惊，然后又是一笑。 我撑着先生的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先生。我从来没有俯视过先生，但这样看来，先生依旧高高在上。 他穿着简单的休闲衣，将长发挽在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依旧是一张清冷的美颜，但眉宇间已经染上了一层绯色，像是食了烟火的谪仙。 我想，没有人能够俯视先生，当然，我是一个例外。 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先生就迅速放下了我，然后周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还有的人拿起手机不停地拍照。 我享受那些女孩子们羡慕嫉妒恨的表情，也暖心于那些善意的微笑，但至于拍照嘛—— “先生是我一个人的，你们不要拍。” 我这样说道。 人群忽然哄堂大笑，纷纷朝我投来意味深长的眼神，我被笑得面红耳赤，赶紧拉起先生就跑了。 “秦伊人，你羞不羞？” “羞啊，还不是因为先生你。先生，我们去坐旋转木马吧！” 先生的脸上还是平淡无波，但我知道先生的心情有了变化。他的手心起了一层薄汗，身上的墨香也更加浓郁了。 一想到先生可能也在害羞，也在紧张，我就觉得心情特别好，什么伤感忧愁痛苦，通通都消失不见。 人生还有什么比开心来得重要。 坐旋转木马的都是小孩子，也有情侣，他们牵手，拍照，笑得一脸幸福。 “先生，你坐我旁边，不要坐我前面或者后面。” “嗯？” “不论是前面还是后面，我永远都追不上你。我要站在先生身边，才不想看着先生你的背影。” “好。” 然而想象是唯美的，现实总是来得猝不及防。当我们被工作人员阻止，说是一个人只能坐一个木马的时候，我所有关于对爱情的甜蜜想象，都被打破了。 没有拥抱和亲吻，没有冒着粉红泡泡的气氛，我终究还是看着先生的背影。 生活对于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哪怕先生是妖，这个时候也不能和我同乘一个木马。 “你们站那边去，我给你们拍张照。” “啊？哦，好。” 刚才阻止我们同乘一个木马的工作人员，兴冲冲地跑来给我们拍照。 或许是刚才打扰了我们的好事，他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我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却乖乖地和先生站在一起，拍了一张照。 当那个工作人员将手机还给我的时候，用有些奇怪的眼神看了先生一眼。 “叔叔，有什么问题吗？” “啊？哦，没事儿，我刚刚还以为这是一个个子高挑的女孩子，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这么高挑的女孩子，比电视上的明星还漂亮。本来想拍张照给我家女儿来着，没想到这竟然是个男孩子！” 先生竟然被误认成为了女孩子？我在心里偷笑。 “叔叔怎么会觉得他是女孩子？” “只有女孩子才留长头发嘛，男孩子留长头发会显得有些……嗯，不对，也挺好看的。” 那位大叔呵呵地笑了两声，又给我们拍了两张照片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所以像先生这样长得太好看了，也是会被误会的。 不知道是不是先生看出了我在偷笑，他迅速将我拉上了过山车。 我以前没有坐过过山车，这是第一次，心里面还是有些紧张，拉着先生的手就没有放开过。 直到过山车从最高的地方俯冲到最低的地方，巨大的落差和冲击力，让我的心扑通扑通直跳，但当过山车停止的时候，我的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舒畅。 也难怪有那么多人喜欢极限运动，原来人在体验过极限之后，会给自己带来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要不以后让先生陪我去蹦极，或者是玩滑翔机？ “先生，我们下次……嗯？先生，你的脸色是不是比刚才更加白了？” “没有。” “有，就是有，就是比之前更白了……先生，该不是你害怕吧？” “没有。” “那我们再去坐一次？” “不去。” “去吧！” “不去！” 哈哈，先生一定是害怕了，没想到无所不能的先生，竟然会害怕坐过山车。这算不算是先生挖了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秦伊人，你在偷笑？” “没有。” “你有！” “我没……唔唔……” 第一百六十章 鬼城 “帅哥美女，来鬼城玩吧！你永远不会知道下一个‘鬼’是真鬼还是假鬼，保证刺激！” 在我们犹豫接下来要玩哪一个项目的时候，一个披散着头发，满脸“鲜血”，穿着血衣的女鬼从一栋建筑物里‘飘’了出来。 “那你是真鬼还是假鬼？” “我啊，嘤嘤嘤，你猜！” “女鬼”桀桀地笑了几声，就“飘”走了，只留下一张从她衣服里面滑落的宣传单。 刚才那个所谓的女鬼，当然是人假扮的。用这种方式来宣传，引起人的注意，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办法。在我们之前，已经有好几个人被吸引进去了。 “先生，据说两个人在谈恋爱的时候，男孩就应该带女孩去看恐怖电影，去鬼城，去玩惊险刺激的运动。” “嗯？” “你想啊，先生，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女孩如果害怕的话，就会躲进男孩的怀里，那么男孩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占便宜了。就算是女孩胆子大，那个时候她也会配合男孩的吧。” “你？” “我？我当然会配合啊，先生。虽然真鬼假鬼我都见过了不少，也不会害怕，可是如果先生需要我投怀送抱的话，我现在就可以配合——” 我扑进先生的怀里，仰起头看先生现在的表情。 “先生，你的头发怎么变回了银色？” 为了不那么引人注目，先生变成人出来的时候总会以黑发的模样出现，可现在他的发尾却变回了银色。 听到我这样说，先生的后背似乎僵直了一瞬，他的发尾在银色和黑色之间切换了几次，最后又稳定在了黑色。 “走。” “去哪儿？” “鬼城。” 先生拉起我就走，也不解释一下他头发变色的原因。 先生一定是在转移话题！ 不过当我看到鬼城里逼真的场景时，也来不及去思考先生的那点异常了。 我怀疑我真的到了十八层地狱。 阴风阵阵，让我头皮发麻。 硕大无比的油锅放在正中央，沸腾的热油咕噜咕噜地冒出热气，有两个鬼差正拖着一个惨叫的男鬼向油锅走来。 那个男鬼缺了一条腿，被鬼差拖着，在地面划出一条鲜红的血痕。 “不是我撞的，人不是我撞的，冤枉啊！” “我不要下油锅，不要下油锅，求求你们放过我！” “我有钱，我有很多钱，那个人给了我很多钱，你们放过我，钱全部都给你们。” “你们会遭报应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 男鬼声声惨叫着，却只换来鬼差的无情鞭打。 “呵，你都已经变成鬼了，还要怎样不放过我们？做尽坏事，就应该受到报应！” 两个鬼差托起男鬼，往油锅里面一扔，那只男鬼连哀嚎都还没来得及发出，就被翻滚的热油瞬间吞没，没多久就有几根骨头漂浮上来，沉浮几下，就都化作了青烟。 旁边那些被关着的鬼看到这一幕只是寂静了一瞬，又三三五五地开始嚎叫，仿佛下油锅这个刑罚已经不能牵动他们恐惧的情绪。 我和先生沿着这条走廊走过去，沿途那些来往的鬼差和被关着的鬼连看都不看我们一眼，依旧继续他们的表演。 直到走到走廊的尽头，我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酷刑。 剜眼挖舌的，削成人棍的，五马分尸的，泡成药酒的……各种刑法层出不穷，看得人浑身战栗，瑟瑟发抖。 鬼城果然是鬼城。 我感慨于这家游乐园的用心良苦，能将这些场景做得这么逼真，想来投资也是巨大的。 这个鬼城很大，我们走了许久也没有看到出口，拐个角，我们正要走向另外一个方向，却隐约听到有人在说话。 “来了，来了，又有一个来了，赶紧的，都起来工作！” “怎么又来一个？这大晚上的还让不让我睡觉！” “现在的钱不好赚啊！” “呸！你还睡觉？你不就是白天睡觉晚上活动的吗？现在可是你精力最旺盛的时候！” “哟呵，白天睡觉晚上活动又怎么啦？你这是歧视！” “哎呀，让你耽搁，让你不赶快，现在被发现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啊，尊贵的顾客，我们马上就去装神弄鬼，您稍等，稍等！” 我和先生就站在他们面前，看他们手忙脚乱地收拾扑克牌和满地的零食袋子啤酒罐，却打翻了几个装满番茄酱的桶，碰掉了挂在墙上的大铡刀，大铡刀哐当一声落在地上，碎成了两半。 穿着一身黑衣服的那个，赶紧将自己的黑帽子给带上，顺便将白帽子扔给了穿白衣服的那个。 他们忙忙慌慌地穿好自己的戏服，开始一本正经地装神弄鬼。 也许是被我们碰上了不该碰上的，他们的表演有些尴尬，最后连自己也演不下去了，干脆将手中的道具往地上一扔，破罐子破摔，不演了！ “尊贵的顾客，对不起，伤了你们的眼睛，扫了你们的兴致。为了表达我们的歉意，我们一致决定，送给你们一张我们这里的VIP会员卡。你们下次再来的时候，不仅可以打八折——” “打八折呀，老黑，会不会亏了点，我们这一年到头辛辛苦苦的，赚点小钱儿也不容易，这样我们还怎么去买那些——” “闭嘴，小白！” 穿白衣服的那个被称作小白的，斜了我们一眼，瘪瘪嘴，不情愿地闭嘴了。道士穿黑衣服的老黑，笑得一脸褶子。 “尊贵的顾客，这个VIP会员卡你们拿好，下次来的时候不仅可以打八折，还可以亲身体验砍头，五马分尸，下油锅……只有你们想不到，没有我们做不到。顾客的意愿就是我们服务的宗旨，我们会全心全意的为你们服务……” “行了，你别说了。” 我及时打断了老黑滔滔不绝的讲话。 这个老黑一看就是经验丰富的老手，都说搞推销的有一门必杀技，那就是说话能把人给说死，我今天可算是见识了。 “尊贵的顾客，请问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你们这样装神弄鬼不累吗？” “干一行爱一行，这是我们的饭碗，我们爱它，所以并不觉得累。” “可是，你们本来就是鬼啊！” 第一百六十一章 金刚洗澡 周围静止了一瞬，一道道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了我，然后我的眼前就是一阵鸡飞狗跳。 缺了半张脸的那只鬼卷起铺盖就溜之大吉，沿途撞飞了几个茫然的鬼；只有上半身的那只鬼连东西都不收拾拔“腿”就跑，没有腿的它跑起来如风一般很快就没了踪影；四肢健全的那只鬼两股战战，呆立在原地瑟瑟发抖。 很快，原地只剩下了一堆破铜烂铁和满地的烟尘。 黑白无常将惊掉到下巴合拢，面色如土地看着我。 “呵呵。” “呵呵。” 他们尴尬地朝我笑。我却有点不明白，难道我和先生很可怕吗？为什么他们一下子就跑得没影儿了？ “你们两个为什么不跑？” “呵呵。” “呵呵。” “说人话！” “跑不动。” “跑不动。” “为什么跑不动？有东西阻碍你们吗？” “吓得腿软了。” “吓得腿软了。” 黑白无常穿着宽大的衣袍，然而抖动的袍子显示出他们害怕的情绪。 “先生，我很可怕吗？” “嗯。” “真的很可怕？” “嗯。” “先生，你要说实话。” “很可爱。” “哈哈，先生，我觉得你更可爱。” 每次和先生说话，我都觉得非常愉悦。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和先生就变成了这样的相处模式。 相互信任，相互依赖，相互坦诚。 我每次想起，都会觉得上天对我实在是太过厚爱。哪怕是在这个看起来像地府一样的地方，我也会觉得到处都是鸟语花香。 我和黑白无常解释了一下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只是单纯的游乐，而不是要做什么伤害他们的事。 他们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藏起来的，跑掉的，没跑掉的，才敢陆陆续续地回来。 我也从他们口中得知了他们如此害怕的原因，那是因为最近有专门抓鬼来练鬼的道士，还有专门吃鬼来提升功力的妖怪。 所以那些弱小的鬼连地府都不敢呆了，纷纷混迹到人群当中，以求得生存。 这个鬼城啊，还真是应了他们的宣传标语：让你分不清是真鬼还是假鬼。 “先生，我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真的有地府，人死后的灵魂不是都去了灵魂摆渡者那里吗？为什么还会有地府？” “黄花菜的产地还分邵阳市和衡阳市，灵魂的去处自然也不止一个地方。被灵魂摆渡者净化的会变成纯净的天地灵气，去到地府的……会变成什么样就说不定了。” “天地灵气，还真是神秘。” 它从哪里来？又去向什么地方？ 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天地灵气，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些妖魔鬼怪？ 天地灵气的复苏，让世界上所有的生物都开始躁动。他们追求力量，他们渴望统治，他们渴望站在至高无上的地位。 不管怎么样，世界总有它的发展之道。 要么适应它，要么改变它。 …… …… 自从那次去游乐园遇到一群鬼差之后，我身边发生的奇怪的事情越来越多。先是在人类社会当中发生了多起离奇的失踪案件引得媒体大肆报道，又是各种各样的妖魔鬼怪找上门来请我帮忙，有的人走在大街上会突然尖叫然后晕倒，有的人在一夜之间从正常人变成了精神病人被送进精神病院。 我知道，天地灵气复苏的影响开始显现了。 这天，我带着大金刚去河边洗澡。 自从那天我将大金刚收进了世外桃源，我发现世外桃源的景色又恢复了一点。不过大金刚并没有表现得像无头妖怪一样，对我倍加推崇，只是性格温顺了一些，显得有些呆萌。 它和同样呆在世外桃源里的无头妖怪似乎有点合不来。无头妖怪喜欢独来独往，而大金刚像只粘人的小妖精。 不过偶尔看到大金刚拖着脏兮兮的身子，跟在无头妖怪后面跑，总觉得和世外桃源的美景有些不搭。 我就想着，应该找个时间让大金刚去洗个澡。 世外桃源里的温泉，大金刚是肯定不能去，不仅先生不允许，我也不允许。所以我就带着大金刚到了这人迹罕至的河边。 现在是三月初，天气渐渐回暖，偶尔有几个来这里踏青的人，也并不影响我们，他们看不见妖怪。 不过大金刚洗澡的兴致好像不高，它扭扭捏捏地走到河边，就是不下水。 “怎么了，金刚？” “唔？” 金刚眨了眨没有睫毛的眼睛，疑惑地望着我。 “不想洗澡？怕水？” “哦？” 金刚挠了挠头，仍旧一副呆萌的模样。 “还想吃香蕉吗？” “嗯！” “如果你不去洗澡，以后就再也不给你香蕉吃了。” “哼！” 金刚瞪大眼睛，厚厚的嘴唇上卷，朝我露出一排黑漆漆的牙齿。 这货绝对不是听不懂人话！ “再凶我，我就把你扔下去。” “呜——” 金刚似乎是听懂了我的话，委委屈屈地转过身，朝水边挪近了一点。 它伸出一只手臂往水里探了探，回望我一眼。 见我没反应，他又伸出另一只手往水里探了探，再看我一眼。 最后它实在没办法了，将一只脚也伸了进去，现在它的两只手一只脚都在水里，而另一只脚还在岸上，它虎着背，用一张并不可爱的脸，尽力做出可爱的表情。 非但不可爱，反而显得狰狞。 它再这样下去，今天这个澡怕是洗不成。 我从世外桃源里拿出一串香蕉，往河中间一扔，金刚盯着香蕉看，看得眼睛都直了。 眼见香蕉就要落到河里，金刚往前面一扑，长臂一伸，稳稳地接住了香蕉，可自己却整个跌进了河里。 金刚很怕水，一跌到河里就使劲扑腾，它手脚并用慌忙扑水，溅起的水花飞起几丈高，仿佛不挣扎就会马上沉下去。 直到它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即使它不扑水，身体也不会往下沉。 由于金刚的身体实在是太大，而这条河对于它来说太浅，它的身子扑进水里，还露了半个身体在外面。 我错估了金刚庞大的身躯，这条河完全不够它洗澡。 而正在这个时候，金刚身边发生了意外情况。 第一百六十二章 纯净的心 “救命，救……命……” 有小孩子虚弱的声音从河面传来。 我运足目力向那边望去，只见离金刚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小孩子正浮浮沉沉不停地扑水，好像是溺水了。 我第一次在高速公路上遇到大金刚的时候，那么卖力地吸引它的注意力都没能成功。没想到这个小孩子虚弱的求救声，一下就引起了金刚的注意。 金刚轻而易举地将小孩捞了起来，它将那个小孩放到石墩上，蹲下庞大的身躯，瞪着双眼开始仔细观察那个小孩。 那个小孩应该是刚溺水，吐出几口水来，也就没事了。 “谢…谢。” “嗯，没事，下次不要做那么危险的事了，现在的天气还这么冷，你一个人到这边玩水，很危险的。” “我，我的水性其实很好，真的，刚才是我的脚不小心抽筋了，我平时可以在这条河里游几个来回。” 男孩十来岁的样子，说起他水性好的时候，带着骄傲的神色。 可任凭他再骄傲，水性再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意外。如果这次不是碰上了我们，说不定就真的会失去自己的生命。 我也无心对他多说什么，血的教训总会让他牢记。 “啊，怪物！” 刚才男孩子注意到我，而没有注意到大金刚，我以为他看不见妖怪，没想到他是一个意外。 他被吓得大叫，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捡起地上的石块，朝金刚扔过去。 金刚皮糙肉厚，小小的石块并不能伤到他，可没想到男孩的一颗石子打中了金刚的眼睛。 金刚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有血顺着它的手掌流出来，它茫然地望向男孩跑开的方向。 它眨了眨眼睛，血流得更多了。我给它吃了一颗止血丹，它的伤口很快就结痂了。 金刚没有叫唤，也没有动，只坐在刚才男孩躺的那个石墩上，背靠在一棵大树上，望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金刚可能有些受伤，不是身体受伤，而是心上。也难怪有的人类对妖怪那么惧怕，他们怕的也许不是妖怪，而是另一个自己。 金刚会被一只比它小的金丝猴追得到处跑，也会因为愤怒而在高速公路上大肆地破坏车辆。它知道我对他没有恶意，所以会对我卖萌装傻。他会毫不犹豫地救起一个溺水的孩子。 我想，金刚虽然块头大，却有一颗单纯而敏感的心。它能感知善意，也会知道恶意。 自己的善意被恶意地对待，大概会是一件难过的事。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它，因为连香蕉也诱惑不了它了。 这个时候，从灌木丛中钻出来一个小女孩，手里拿着一个酸奶盖子，盖子里装着一些水和一只蝌蚪。 小女孩四下望了望，发现我在这里，先是有些惊讶，后来又朝我甜甜地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她自顾自地往旁边的石墩一靠，正好靠在金刚的身上。她浑然无所觉，只对着手里的蝌蚪念念有词。 “小蝌蚪，你别害怕，我马上就带你去找妈妈。” “我妈妈不让我带你回去，你别怪她，妈妈肯定是觉得我不能照顾好你。” “小蝌蚪，你的妈妈是什么样子？有我妈妈漂亮吗？” “我是偷偷跑过来的，送你回家后，我也要回家了，不然我妈妈会担心我的。” 小女孩歇了一会儿，站起来向河边走去，没想到踢到一块石头摔倒了。酸奶盖子被打翻，蝌蚪落进了泥沙里。 “啊，小蝌蚪！” 小女孩手忙脚乱地将蝌蚪连带着泥沙抓在手里，赶紧朝河边跑。然而她所在的地方离河边还有一段距离，如果不赶紧赶过去，蝌蚪可能就死了。 一直观察着女孩情况的大金刚拈起女孩的衣领，就将她放到了河边。 女孩一落地，赶紧将蝌蚪放进了水里，然后她有些怔怔地望着大金刚。 我有点紧张。 我害怕她说出什么伤害金刚的话，或者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你是猴子吗？好大的猴子！” “谢谢你，大猴子。” “你可以蹲下来一点吗？我可以跳到你的手掌上吗？我可以看清楚你一点吗？” “你为什么没有眼睫毛？” “你的身上为什么那么脏？还有一股难闻的气味，呃——” “大猴子，你要洗澡吗？” “真奇怪，你那么大，我却一点也不害怕。” …… 小孩子果然是最天真单纯的，他们有一双世界上最美丽的眼睛，可以看到所有美好的事物。 小女孩很快就和金刚玩到了一起。小女孩一直在说话，而金刚只是偶尔歪头，或者发出几个没有意义的语气词，一人一妖却交流得很顺畅。 我能感受到金刚的愉悦。 这个时候，刚才那个溺水的男孩也畏畏缩缩地从灌木丛中钻出来，他飞快地跑到我这边，放下一个盒子，又飞快地跑开了。 我拿起盒子一看，是一支止血的药。 刚才那个男孩一直偷偷摸摸的躲在那边，原来是想来送这支药。 我开始意识到，人类惧怕妖怪，或许也是一种本能，一种弱小的生物向强大生物低头的本能。 后来，尽管金刚和几个小孩子玩得很愉快，我却有些苦恼金刚洗澡的事。不过，这件事最后也被那个小女孩解决了。她叫了好多个小朋友过来，他们一起将金刚推到了河里，然后在金刚身上爬上爬下的给它洗澡。 那么怕水的金刚，竟然任由这群小孩子过家家似的给它洗澡。 金刚的身体那么大，事实上，这些小孩子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最后还是先生施了法术，让金刚变成了一个干干净净的乖萌宝宝。 “先生，现在能看见妖怪的人越来越多了。” “嗯。” “先生，你有办法给金刚洗澡怎么不早说？” “我就喜欢看你忙里忙外到最后却一事无成，还得找我帮忙的样子。” “先生，我没想到你是这么腹黑的先生。” “嗯？” “嘿嘿，虽然先生很腹黑，但是我就喜欢这腹黑的先生。” “光说不练。” “先生，那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做蛋糕吧。对了，叫上小美，嚯嚯，飞天小猪，骷髅头……” “秦伊人！” 第一百六十三章 黎谨煜 我做的东西先生怎么可能愿意和其他的人分享，所以到最后蛋糕还是全部进了先生的肚子里。 嚯嚯和小美它们吵着闹着不依，最后我将它们都收进了世外桃源。这其中最高兴的莫过于骷髅头了，它早就想着进世外桃源，现在如愿以偿，高兴得差点解下它的红围巾跳舞。 不过我仍旧不希望小美进去，但是小美的态度非常坦然。 她说：“伊人，我想去。” 是啊，有什么比自己的意愿更重要。我所希望的并不是小美希望的，那我就尊重小美的意愿。 我现在只希望，在世外桃源的妖怪们能够开开心心地生活，也希望世外桃源能早日恢复。 …… …… 这天，我和先生在我们学校的樱花树下吃午餐。 我们学校的樱花园也算是a市一个比较出名的景点，每年到这个时候，总会有许多校外的人来这里欣赏樱花，也会有一些剧组到这里来取景。 也许是我今天选的时间不太对，正好碰上拍广告的来这里取景。 管理员希望我们能配合一下，暂时离开这里。好好的樱花树下的约会，就这样被破坏了，我的心情多少受了点影响。 不过，当我看到黎谨风和尼薇的时候，我的心情就更复杂了。 这正应了那句话：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下一秒发生的是惊喜还是惊吓。 “小可爱，没想到你是这里的学生。我听说过这个学校，很不错。” “嗯，谢谢。” 尼薇总是很自来熟地揉我的头发，我有些不适应，有些紧张，但偏偏没有反感。 “上次艾伦的事，还没来得及感谢你。谢谢你，小可爱。医生都说过，你处理得非常好，前途无量。” “嗯……艾伦的伤好了吗？” “好得差不多了，可以胜任他现在的工作。” “他今天没来吗？” “他去给我拿资料了。” “嗯。” 我不太擅长和人交流，即使我对这个人有好感。不过尼薇总能引导出我感兴趣的话题，在我无话可说的时候替我解围。 她旁征博引，博古通今，如果不是知道她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我几乎要以为她是大家族，从小培养起来的接班人。 “我最近在学习政治方面的东西，这个广告拍完之后，我打算退出娱乐圈，从政。如果能顺利进到外交部的话，以后还能够有见到小可爱的机会。” 从政，对于一个有着影后光环的娱乐圈明星来说，这将是一个多么大的挑战。不过，这也许很适合她。 她坚韧，独立，又非常有亲和力。 “我支持你。” “有小可爱的支持，我就更有动力了。好了小可爱，我先过去了，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可以留下来观看。” “好。” 在我和尼薇谈话的时候，先生就退到一边，保持沉默。虽然我背对着他，但我知道，他肯定在看着我。 先生很少干涉我和他人以及和以其他妖怪之间的交流，他总是会在最合适的时候提醒我，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这也是我喜欢先生的一点。 先生有点傲娇，对很多事情也不在意，尤其是对人类有点不屑。总而言之，大概就是高高在上，目空一切。 这一点，对于其他人来说，也是有点压力，但对我来说，却是我最喜欢先生的一点。 我喜欢的人就应该这样，强大到可以为所欲为。 我转过身，看着站在樱花树下的先生，微微一笑。 先生没有说话，但我知道他一定轻轻地“哼”了一声。 我正要走过去，却听身后传来黎谨风的声音：“秦小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黎谨风是和尼薇一起来的，刚才之所以没有和我说话，大概是因为看我和尼薇聊得愉快。 他的脸色有点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还没有搞定他弟弟的事。 “秦小姐，你——” “嗯？那是？” 刚刚我没有注意到黎谨风这边，现在发现他身后离他不远的地方站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外面着一件黑色的针织外套。他长相清秀，带了个无框眼镜，手里抱着一叠资料，静静地站在樱花树下，我似乎闻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 这是刚毕业的学生来做了黎谨风的助理？ “黎谨煜。” “黎，谨，煜。” 黎谨煜三个字在我的齿间绕了一圈，有什么灵光一闪而过，快得我几乎抓不住。 “他是……你弟弟！” 我几乎不敢相信我得出的结论，我下意识的再次看向那个男生，目光在他们两个的脸上不停地来回。 尽管他们的气质相差巨大，但他们眉眼之间竟有七分相似。 这个二十来岁的俊秀青年，真的是那个满脸大胡子行为邋遢的大叔吗？ 直到那只女鬼从他的背后窜出来，还一脸得意的朝我扬了扬手，我才真正确定，这真的是我见过的那个大叔！ 真的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士别三日就得刮目相看。 “秦小姐真是好眼力，我当初第一次见到谨煜的时候，就差点没把他认出来。说起来，我真得好好感谢秦小姐，如果不是秦小姐的话，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我弟弟。” “嗯，不用谢，找到就好。其实我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能找到那个地方，并且说服他做了你的助理。” 想当初我在大叔面前提到他家人的时候，他的反抗之色是那么明显，而且那只女鬼也和他同仇敌忾，似乎他们都不愿意提起所谓的家人。 而黎谨风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做到了，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更多的，还是为他们高兴。 毕竟是亲眼目睹了大叔的童年生活，所以我对大叔始终有一种琢磨不透的“责任感”，希望大叔的生活能过得更好，也解开自己的心结。 现在的结果是最好的结果，我和大叔，和黎谨风之间，也算是两清了。 我曾经在先生的玉简里读到过，修行的人最讲究缘分两个字，如果留下心结，就会成为魔障，是修行路上的阻碍。 我想，如果我和所有人都隐去了那个“缘”，我是不是就能达到那种“仙人境界”，可是这样的神仙又有什么意义呢？ 第一百六十四章 先生发怒 后来我就没有与黎谨风再说什么了，和那个叫黎谨煜的大叔打了声招呼，也就准备离开了。 “啧，这不是黎少的未婚妻吗？” “别胡说，黎少都澄清过了，这只是一个误会。” “可我看着不像啊，你瞧她这样子，死皮赖脸的待在这里，不就是想缠上黎少吗？” 有黎谨风的地方总有谣言，这不可怕，可怕的是谣言总会牵涉到我。 我本来不想理会，嘴长在别人身上，我没办法堵住悠悠众口。可总有人觉得生活太无聊，时不时就出来蹦达几下。 比如王舒锦。 我以为那天晚上我直接跑到她家里，那样粗暴地对待她，已经给了她足够的教训，没想到她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 而且她并没有怯弱的神色，反而对我有点不屑。 是什么事情让她有了底气？ 这个问题我很快就有了答案，因为我看到她的肩膀上趴了一只妖怪。 那妖怪长得有点像蝙蝠，圆头红眼，叫声刺耳，让人晕眩。 “先生，这是什么妖怪？” “先生？” “先生！” 我一连叫了几声，先生都没搭理我。 我侧头去看，发现先生的脸色变得从未有过的阴沉，他的目光落在王舒锦的身上已经超过了三秒，这不对劲！ 我正要拉住先生问个究竟，没想到先生却直接朝王舒锦走过去了。 王舒锦朝我投来一个嘲笑的眼神。她今天打扮得很漂亮，她大概以为先生没有理会我而朝她走过去了，是因为看上了她。 我当然不会也这么想。 这个时候有追星的或者看热闹的都围了过来，我站在人群外面，看先生在王舒锦的面前站定。 然后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他快如闪电地掐住了王舒锦的脖子。别人也许没看见，但我看见先生在挥衣袖的时候，将王舒锦肩膀上的那只妖怪给收了。 先生这是怎么了？ 人群之中有人尖叫着连连后退，有反应及时的赶紧上前去掰先生的手，试图阻止先生，将王舒锦救下来。 但先生的身子岿然不动，手臂坚硬如铁钳，那些人根本无可奈何。 这个时候终于有人想到了求救，他们有的将保安喊了过来，甚至有的报了警，可这些并不能阻止先生的行为。 我站在人群外面，只看到先生的背影，但我却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在凝滞，那是先生的灵力外泄所致。 先生此刻一定愤怒极了！ 眼看着王舒锦的脸从通红变得青紫，如果再没有人将她救下，她恐怕要魂归西天。 “秦小姐，他要在这里杀人？你最好劝劝他，即便是他再强大，也不可能公开与所有人作对。” “谢谢黎少的提醒，不过我不打算阻止先生做任何事。” “小可爱，他……” “没事。” 我虽然口中说没事，但心里还是很紧张。我不相信先生会在这样公开的情况下杀人，就算是为了我，先生也不会这样做。 我的心跳有些快。 周围的人将先生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我的视线却从来没有离开过先生。 直到王舒锦终于快要无力挣扎的时候，先生松开了手。 王舒锦立刻瘫软在地上，捂着脖子，不停地咳嗽。 也许，差一点点，差一点点王舒锦就要死了。 先生，也差一点点，就当众杀了人。 还好，还差一点点。 所有人都围上了王舒锦，七嘴八舌地询问她的情况，又扶着她去了医院。 先生站在原地没有动，他只专注地望着我，任由那些人指着他骂，甚至故意去撞他。 先生也是紧张的吧，他怕我不理解他。 我朝先生笑，拨开人群，走到他身边，看着他的眼睛说：“先生，走。” 先生被动地被我拉着走，他的身体有些僵硬。我不知道刚才先生是怎么了，但是先生不说，我也不问。 “先生，你的手可以松一松吗？我被捏得有些疼。” 先生后知后觉地放开了我的手，却转而捏上了我的脸。 “秦伊人，你怎么想？” “嗯？什么怎么想？” “不要装傻，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先生做的总是对的，不管是以前，现在，还是以后，我都会一直相信先生。所以，先生，你不要紧张，不要害怕。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不离开我，那我也一定不会离开你。” 我再一次信誓旦旦地给先生做了保证，希望先生也能够像我相信他一样相信我。 先生身上的墨香忽浓忽淡，我一时间也不知道先生的情绪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但是我从先生的眼睛里清晰地看到了我的倒影，这样就足够了。 “秦伊人，那个人类，该死！” “嗯。” “那只妖怪的身上，有你血液的气味。有人利用了你的血液和妖怪融合，让妖怪变得更加强大。秦伊人，你到底有多蠢，才会让人拿到了你的血！” “我……” 原来先生是因为这个生气，先生是因为我的事而发怒。 我的心有些悸动。 先生，真是温柔啊。 我忍不住往先生怀里靠了靠。 平复了自己的心绪，我忽然想到了歌手大赛排练的那天晚上，我的手莫名其妙地流血了，那个时候是药理老师阳老师给我止了血。 我还在奇怪他的举动为什么那么怪异，明明只是一个小小的伤口，却白白地多流了很多血。 原来不是我感觉错误，而是那个老师真的有问题。 仔细想来，我几次遇到阳老师，他的举动都很怪异。 先是他的车坏了，让我帮他拿工具箱，可是他的工具箱明明就放在他手边。对了，那个时候我在操场边的树上看到了奇怪的黑色披风，但经过阳老师的一打岔，我再次转过身的时候，那个黑色披风就不见了。 而那个黑色披风，就是我在王舒锦宴会上见到的那个牛头妖怪！ 接下来就是歌手大赛的彩排，明明他只是一个药理老师，为什么会做了歌手大赛彩排的教练？原来这不是偶然，而是他计划好了，想弄到我的血液。 这样前后一联想起来，那么，那个牛头妖怪口中的“主上”会不会和这位阳老师有关？这位阳老师又和那些吸血妖怪有什么关系？ 第一百六十五章 我很生气 人总是会变的，从一开始的喜欢，到后来的更喜欢。 “先生，我觉得我更喜欢你了，怎么办？” “秦伊人，你到底知不知道重点！” “知道啊，就是有人拿了我的血做坏事。可是我一点也害怕不起来，因为有先生啊。就是因为先生你上次跑掉了，才会让人有机可趁，所以先生，你以后一定不要再走了，一定要一直一直陪在我身边。我太弱小了，需要先生你的保护。” “秦伊人，你需要自己强大，而不是一直依赖我，寻求我的保护。” “可是先生，难道你不会保护我吗？如果你一直在我身边，那我为什么要强大？如果你不在我身边，那我强大起来给谁看？” “秦伊人，你注定需要强大。你将来还会面对许多你意想不到的事。” “可是我……” “我不屑于弱小的生物。” “那就是喜欢强大的？哦，这样啊，那先生你早说呀，先生喜欢我做的事，我一定会做到的。嗯，我现在就去世外桃源修炼。” 我说过我要保护先生，也想要保护我所在意的人，所以我必须变得强大。刚才之所以会那样说，也不过是触景生情，想向先生撒娇而已。 让先生更有烟火气息一点，这是我一直在努力做的事。 那天我和先生就“强大”和“不强大”这个话题谈论了许多，最后自然是以我迁就先生而告终。 后来，先生掐王舒锦脖子这件事情不胫而走，据说我这个“小仙女”的称号变成了“小魔女”。 那些谣言是怎么添油加醋将我这个“小魔女”的称号坐实的，我不想去深究，我只知道接下来我要面对的是可能与吸血妖怪有关的药理老师阳朔。 这天，药理课刚好是最后一节课，上完课后，我不近不远地跟在阳朔老师后面，跟着他一起到了学校门口的那个公园。 “秦同学，有什么事吗？你跟了我很久了？” “我只是看这里的公园环境清幽，想来散散步。” “是吗？秦同学今天的精神看起来不错。” “嗯……不过，阳老师，你还打算和我兜圈子吗？” “秦同学，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所想的那个意思，阳老师。你上次在没有告知我的情况下，拿走了我的血，我觉得这可能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 “我认为并没有不礼貌，秦同学那个时候是允许我给你止血的。” “是止血，但你却让我的血流得更多了。” “哦，那可能是我的不对，很抱歉，是我疏忽了。” “所以，阳老师，作为赔礼，告诉我你是谁？妖怪吗？” “关于我是谁这个问题，我想我的官方简历上写得很清楚。” …… 阳朔虽然承认了的确是他拿走了我的血，但是他并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话里话外总是在和我兜圈子。 我不耐烦，先生也不耐烦。 坦诚一点多好，非得用彬彬有礼来掩饰自己的恶意。那我不得不用武力来揭穿他的恶意。 我施了一个隔离结界，让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也让里面的打斗影响不到外面。 不经过我的同意，他擅自拿走了我的血做了坏事，这也许没什么，但是他让先生生气了，就是罪大恶极！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阳朔格外厉害，他的手段层出不穷，我应付起来有些吃力。 他和那些除妖师不一样，他并不借助符纸符阵和法器的力量，而是直接施展各种法术，这和我的修炼很相像。 先生说过，现在的人类还不具备修炼的能力，所以我怀疑他是妖怪。 如果他是妖怪的话，那么他就非常厉害了，因为我在他身上几乎感觉不到妖怪的气息，他收敛得非常好。 他擅长施展幻术，那是一种让人产生幻觉的能力。他一会儿变成我的亲人，一会儿变成我的朋友，甚至还会变成先生。他每变换一个角色，周围的场景也会跟着变化，有好几次我都差点信以为真。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你爸爸以前追我的时候，最喜欢念这首诗。伊人，你就叫伊人好不好。伊人，秦伊人。” 有温柔的声音响在我耳边。 那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她很漂亮，穿着白色的裙子，怀里抱着一个婴儿，正一脸慈爱地用自己的脸去蹭婴儿的脸。 她陪婴儿玩耍，给婴儿换尿布，唱童谣，教她走路，教她说话…… 她陪着她慢慢长大。 然而有一天她变了，她频频带着几岁的小女孩去医院，不顾小女孩的挣扎给她一管一管地抽血，将她关在笼子里当做小白鼠一样饲养…… 我仿佛听到了小女孩的哭泣，听到了她的无助，听到了她的彷徨。 窒息的感觉渐渐弥漫，头脑有些晕晕沉沉的，我听到有人在说，你就是那个小女孩，那个小女孩就是你，你是一个怪物，你不应该存在于世界上，没有人会怜惜你，没有人会来爱你…… 我不该存在于世界上。 没有人会爱我。 不，有人爱我，爸爸爱我。可是爸爸，那个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他真的是我爸爸吗？如果他是我爸爸，为什么会生出我这样的怪物？ 我没有妈妈，或许，我也没有爸爸，没有人会爱我，我会被世界遗弃。 “蠢货，你又在发呆。” “秦伊人，记住你说过的每一句话。” “秦伊人，你不能对我那么依赖，你必须变得强大。” …… 是谁？是谁在说话？ 哦，是先生。 先生来接我回家了。 我猛然睁开了眼睛，挥手破开了面前的重重迷雾，所有的场景都像破碎了的玻璃，消失不见。 我以为那个女人再也无法牵动我的情绪，我以为我不曾说出来的就不会成为事实， 我以为我不愿意去想的事终究会被埋藏， 没想到，一切都只是我以为。 我还是差点着了道。若不是我及时想起了先生，说不定我就陷入这幻境当中了。我果然像先生说的那样，我对他太过依赖了。 “阳老师，本来我尊重你是我的老师，可现在，我真的……非常生气。” 第一百六十六章 先生，别 后来我和阳老师之间的战斗是怎样结束的，我记不清了，我只知道是先生抱我回家的。 “先生，我似乎失控了。” “没有，我在旁边。” “他怎么样了？” “没死。” “哦。” 不管时间过去多久，痛苦的记忆还是如影随形。我会被它牵动情绪，甚至会被它带入万丈深渊。 这不好，得改。 “先生，可以给我拿一杯酸奶吗？” “自己去。” “小气。” 虽然法术很方便，拿酸奶这种事情不过是挥挥衣袖的功夫而已，但这种日常生活中的小事，我和先生都愿意亲力亲为。 如果什么事情都用法术来解决，大概也没有什么成就感。 我瞥了眼地上的鞋子，忽然有点不想穿，直接光着脚就从床上下来，去到客厅拿酸奶。 打开冰箱，首先映入眼帘的却不是食物，而是一只有点像企鹅的妖怪。它缩在保鲜室中间的那个隔间里，黑眼睛骨碌碌地转动。它大方的用他的小短手给我打招呼，一点也没有身为非法闯入者的自觉。 “你好。” “你好。” 它声音挺悦耳，有点像风吹风铃发出的声音。 “你能从我家的冰箱出来吗？” “不能。” “这是我家的冰箱。” “我只是借住，不抢你的。” “可是我要拿东西。” “你要拿什么？我给你拿。” “酸奶。” “给你。” 企鹅妖怪丢出一瓶酸奶给我，啪地一下就关上了冰箱门。它的态度让我有点怀疑，它才是主人，而我是一个不受待见的客人。 真是一点都不知道什么叫客气，不过它这态度还真有点像刚到我家时的先生。这样想来，这只妖怪似乎也不是那么可恶了。 嗯？它怎么只给了我一瓶？ 我敲了敲冰箱门。 “再来一瓶酸奶。” 冰箱门飞快地被打开，从里面飞出来另一瓶酸奶，然后门又迅速地合拢了。 我有点哭笑不得。 算了，由它去吧。 去到卧室，我递给先生一瓶酸奶，先生没接，直盯着我脚看。 “先生？” “鞋穿上。” “为什么？” “穿上。” “我不。” “那就别想喝酸奶。” 先生一出手，我根本来不及护住我的酸奶，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酸奶落到了先生的手上。 “先生，你这又是怎么了？” 我故意光着脚在先生面前走来走去，他却一眼也不肯看我。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脚，除了白嫩一点，也就是小一点。也正是因为小，以前我总是买不到合脚的鞋，后来有了飞天小猪，我自己会了法术，也就不再被这个问题困扰了。 先生以前也不是没见过我光着脚的样子，这会儿怎么有些奇怪。 “哦，我知道了，先生，你是不是……” “闭嘴，穿鞋。” “先生，那你给我穿，不能用法术。” “秦伊人，你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这次要我给你穿鞋，下次你还想干什么？” “这个……我还没想好，下次再说吧。” “秦伊人！” “到！” 看到先生被我噎得眼皮直跳的样子，我在心里幸灾乐祸。我只有在先生面前才会这么放肆，也只有先生才能让我这么放肆。 妖怪大概和人有些不一样，他们的感情大多比较直率，不会像人类那样有许多弯弯绕绕花花肠子，不会以为强势的一方给弱势的一方穿鞋会显得卑微。 先生大抵也是这样。但让我没想到的是，我的一句玩笑话被先生当真了，他沉默着沉默着，时不时地向我的脚投过来一个隐晦的眼神，最后竟朝我挑了挑眉，作势要蹲下来。 “先生，别。” 我以为先生真的要给我穿鞋，赶紧阻止他的动作，高高在上的先生，怎么可以做这样的事。 没想到我阻止的动作还没来得及做，先生朝我诡异地一笑，他一扬衣袖，我眼前一花，就来到了世外桃源。 望着面前这个翻滚着红色岩浆的所谓“温泉”，我无语凝噎。 我还是将先生想的太简单了，做为一个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妖怪，怎么可能轻易地向人低头。 最近我的修为日渐提高，已经达到了筑基二层，再加上无头妖怪和大金刚的到来，开始聚集了少许的信仰之力，所以我对世外桃源的掌控越来越得心应手。 虽然现在先生还是可以自己随意出入世外桃源，但却不能控制我的出入。所以刚才先生的那番做派，不过是让我放松警惕，好趁我不备将我带到世外桃源中。 “先生，又到了‘泡温泉’的时候了吗？” “你以为？” “……” 虽然我不知道我和阳朔之间的战斗是怎样结束的，但从现在先生的行为看来，我大概没能讨得了好。 现在想来，我和阳朔之间的战斗的确有些奇怪。我承认他很厉害，对人心和幻境的运用也非常得当，但我现在竟然回想不起来我和他之间打斗的细节。 我依稀记得身体有点发热，那个时候，我根本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我的意识很涣散，就像是我的身体被……另外一个灵魂支配了。 “先生，我的身体是不是出了问题？” “嗯。” “什么问题？” “小问题。” 在先生的眼中，不管什么问题都是小问题。可我却隐隐觉得，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先生，还是和以前一样，在里面泡上十天吗？” “一个月。” “为什么？” “你问题太多。” 先生也不管我准备准备好，衣袖一卷，就将我拂了下去。 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滚烫的灼热扑面而来，瞬间就将我淹没。脑海里一阵轰鸣，就突然变得空白，但我却本能地知道，接下来会有极为恐怖的事情发生。 身体像是被卷入了打肉机，撕碎，重组，已经让我感到麻木，我浑浑噩噩，情绪却没有丝毫波澜。 忽然，眼前出现了点点光亮，即使我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那斑斓的色彩。它们漂浮在我的周围，柔和的力量滋养着我的身体，身体的毛孔仿佛都被打开，身体的疼痛瞬间缓解下来，我的精气神为之一振。 我正觉得无比放松，从灵魂深处猛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巨大的疼痛让我的意识瞬间涣散，眼前一黑，我没了知觉。 第一百六十七章 冰箱里的企鹅 我做了一个很美妙的梦。 梦里青山绿水，鸟语花香。有个白衣银发的人长身玉立，站在一架古琴旁。他满身风华，为这如画美景更添几分光彩。 微风吹得他的衣袍鼓动，银发划过他的耳际，他的耳朵似乎动了动。于是他席地坐在古琴前，食指轻轻拨动，悠扬的琴声如同天籁。 一个穿素白裙子的长发女孩突兀又和谐地出现在漫山遍野的花丛中，出现在那白衣人的面前。伴随着琴声，她翩然起舞，像一个至纯至净的精灵，舞得肆意，舞得灵动。 曲毕，女孩翩然而至，男子侧头回望。 我看见了那男子的面貌，狭长的眼，绯薄的唇，眉宇间透露出七分清冷，三分温柔。 不是先生，又是谁？ “秦伊人，醒来。” “嗯。” 我觉得有些困顿，动了动身体，有些不愿意睁开眼。 “嘶——”脸颊冰凉的触感让我从头冷到脚，我一下子清醒过来。 “先生，你干什么……啊，酸奶！” 我将贴在我脸颊的酸奶拿下来，插上吸管，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不行，完全不够，还得喝一瓶！ 手还没接触到冰箱，就从冰箱里传来一个好听却带点怨怪的声音：“别动！” 然后冰箱门开了，从里面伸出来一只小短手，手上握着一瓶酸奶和一根吸管。 我没有接，不管不顾地打开了冰箱门。 企鹅妖怪瞪大眼，执拗地想将冰箱门关上。 “关门。” “不关。” “关。” “不。” “那算了，这样里面比较亮。” 保鲜室的灯总是打开冰箱门就亮着，关上冰箱门就熄灭。没想到这倒是成全了这只企鹅妖怪。 “作为一只企鹅，你为什么不住急冻室，非要住保鲜室？” “急冻室太冷。” “那你为什么不出来住？” “外面太热。” 这个理由还真是强大，摊上这么一个无害又无赖的妖怪，这感觉有点新鲜。 算了，看在他长得可爱声音好听，也没有做什么坏事的份上，就先让它住着。 “你什么时候走？” “不知道，北极的冰都快化完了，等什么时候出现冰山，我再走。” 臭氧层空洞的问题，哪是那么容易解决，它这是要在这里长住啊。 “如果你答应我一个要求，我或许可以考虑早一点走。” “什么？” “你能不能将这个灯改成打开门熄灭，关上门亮着。里面太黑，我有点怕。” “……” 我才不上当，如果我真要这样改了，它恐怕就真的赖在这里不走了。 “先生，你不是在这栋房子设置了结界吗？为什么还有妖怪可以进来？” “没有设置结界。你不喜欢？” “喜欢什么？妖怪吗？这个……” 我记得我曾经对先生说过“颜值即正义”，我对那些可爱的小东西有点没有抵抗力，当时先生还有点不以为然。 想起起企鹅妖怪那呆萌的样子，先生该不会是觉得我喜欢可爱的东西，所以故意放它进来的吧？ 我被先生专注的眼神盯得有点起鸡皮疙瘩，于是忙不迭地点头：“嗯，先生，我很喜欢，以后请尽情地将可爱的妖怪放进来吧！” “它是妖怪，虽然无害，但不是你以为的企鹅，也并不住在什么北极。它叫做多宝，四处流浪，会选择自己喜欢的地方住下来。它喜欢食物多的地方，尤其是喜欢……酸奶。” “它！” 它原来是冲着我家冰箱里的酸奶来的！ 我赶紧打开冰箱，将企鹅妖怪给挪出来，果然，冰箱里已经空空如也，别说酸奶，就连一个番茄都没有留下。 “真是一只不客气的妖怪。” “真是一个不大气的人类。” 企鹅妖怪斜了我一眼，挺着圆滚滚的肚子，一摇一摆地钻进了冰箱，顺带关上了冰箱门。 “先生，我被一只妖怪给欺负了，这只妖怪还是你给放进来的。” “秦伊人，你现在还有空关心妖怪吗？” “嗯？” “你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去上课了，你的缺席记录已经被自律会上报给了年级办公室。” “什么？一个星期！” 世外桃源时间的流逝和外面的世界不一样。外面一天，世外桃源就过了十天，随着世外桃源的恢复，这个时间差还会增大。 以前我进世外桃源的“温泉”，也只会在里面呆十天，也就是说是外面世界的一天。 没想到这次我足足在世外桃源里呆了两个多月！外面的世界已经过了一个星期！ 难怪我总觉得有些仿若隔世的感觉。这样也不难理解那只企鹅妖怪将冰箱里的东西都吃完了。 “先生，这一次为什么这么久？” “……” “你该不会是在报复我之前让你给我穿鞋的事吧？” “哼！” 先生当然不会因为这么小的事而给我所谓的“报复”，我之所以这样说，也不过是想缓解一下我现在的心情。 缺席了一个星期的课，我不得不花更多的时间补回来。好在我现在的记忆力已经非常强大，学习那些东西应该要不了太久。 “呀，快两点半了，到上课时间了，下午是什么课呢？对了，是见习课。遭了，快来不及了，先生，你带着我瞬移过去吧……” 最后，先生还是没能带着我瞬移过去，如果医院凭空出现两个人，恐怕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我坐了出租车过去，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老师已经带着学生去医院了。没有老师的带队，我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个科室，只能先赶去医院。 可能是又发生了什么车祸事故，今天医院的人格外多，医院的大厅里挤满了医生护士，他们正忙着将受伤的人推进手术室。 我匆匆穿好白大褂，想要穿过人群去住院部，没想到却被一个戴着口罩的手术医生给拉住了。 “你是今天过来报到的规培医生吧？怎么看着这么小，这小身板能够干外科吗？我早就说过，女孩子干外科很辛苦的，那边非要塞个人进来……算了算了，这里刚好需要你，你赶紧把衣服换好，进来帮助手术……” 于是我就这么被莫名其妙的拉进了手术室。 第一百六十八章 体内恶魔 手术病人是个车祸导致颅内出血的病人，已经昏迷，情况非常危险。 我被半推半就地进到手术室，洗手穿衣戴手套，当我终于找到机会想要解释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所有的医生护士都已经准备就位，病人必须马上进行抢救。 “李医生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我们就要马上开始。” “麻醉的程度怎么样？” “注意盯着心电监护，一刻也不要离开，病人很可能会出现……” “小林，小林，发什么呆，赶紧过来帮忙，拿着这根管子，像这样，对，就是这样，保持这个姿势不要动！” 我被现场紧急的氛围所感染，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个“小林”叫的就是我。现在我也来不及多解释什么了，医生要求我做的也并不是什么技术性的东西，我完全能够胜任，也就安心地配合医生对病人进行抢救。 手术进行了四个小时，即便我是个打杂的，也有些吃不消。不过这个时候却没有一个人抱怨，也没有一个人说话，手术室里的氛围异常低沉。 我们眼看着病人的心电图变成了一条直线，却无力回天。 主刀医生面色凝重，他拿着手术刀的手微微的颤抖，过了许久，他才艰难的说出一句话：“病人宣布死亡。” 手术室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我看到有一个年轻的护士已经红了眼眶。生命的逝去最是沉重，尤其是当我们尽力却还是无能为力的时候。 接下来就是一些医患沟通的事了，只希望死者的家属能够理解，并且能好好地活下去。 当我出手术室的时候，看到一个女医生正在与死者的家属沟通。 死者的家属情绪激动，跪在地上崩溃地大哭。 身旁的一个护士给我解释：“那是器官捐赠协调员。她在询问死者的家属是不是愿意将死者的器官捐献给医院，捐献给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器官捐赠协调员，原来还有这样的工作。 一边是失去了亲人的家属，一边是有了器官捐赠就可能活下来的患者，这样的工作是需要多大的心理承受力才能胜任。 我看到那名器官捐赠协调员的脸上有痛苦，有同情，有期待，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她红着眼眶，待死者的家属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之后，艰难地问出一句：“你们愿意吗？” 旁边的护士捂着嘴就哭了。 有好多人都哭了。 这位女医生得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在这个时候问出这句话。她的职业让她不得不在别人最痛苦的时候雪上加霜。 死者家属瘫软在扶椅上，相拥而泣。 良久，其中一名家属抬起头，红着眼眶，满脸泪痕。 “我们愿意。” “谢谢你们。” 女医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与那名家属抱在一起。 周围此起彼伏的抽噎声更大了。 我听到那名家属一边哭一边说：“玲玲很喜欢a市，她从小就想考上这边的大学，还有几个月她就要高考了，她说想来这里看看。没想到……呜呜呜……就让她的身体留在这座城市吧……” 旁边的护士抹了一把泪，却将泪水擦在了我身上，这个时候我没必要生气，也不需要多说什么，情之所至，大抵如此。 这个时候，主刀医生也终于发现了是他认错了人，并且告知了我这次我们见习课去的科室。 “这次是我搞错了，不过你很不错，不比那些已经毕业了的差。好好努力。” “嗯，谢谢。” 以前隔着一扇玻璃看手术室里的情况，并没有觉得有什么，而这次亲身经历过了，倒真的让我产生了一些不一样的感觉。 很多事情，只有自己亲身体会了才能有真正的理解。 医生更是这样。 人命关天，这话并不是口号。 长舒一口气，将郁结在心中的那些情绪都通通吐出去，急忙赶向我们见习课的科室。 “你怎么现在才来？见习课早就已经结束了。” “哦，抱歉。” 也是我被刚才的情绪影响了，以至于傻到连时间都分不清了。手术都进行了四个多小时，见习课肯定已经结束了。 向老师解释了一下原因，穿过病房的走廊，我准备离开，没想到却再一次碰到了那个器官捐赠协调员。 她正在和一个病人家属交谈，那个病人家属看起来很激动，想来应该是接受器官捐赠的病人家属。 不过躺在床上的那个病人却没有什么表情。 那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性，面容憔悴，头发枯黄，神情焦虑。 我会注意到她，不是因为她的长相或者打扮，而是因为她的身体似乎有点不对劲。从她的身体里隐隐散发出一股妖怪的气息，可这人的确是个人类而不是妖怪。 我查看了一下她的病历，这是一个支气管肺泡细胞癌的病人，除了肺移植，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肺泡细胞癌，多见于女性，与吸烟有莫大联系。 “抽抽抽还抽什么抽，都是因为你整天抽烟，才会得了这个癌症。” 那个年长的妇女应该是病人的妈妈，她生气地将病人手中的烟拿走，还将枕头底下放着的一盒烟都收走了。 病人似乎也不在意，翻了个身，吐出一个烟圈，然后深嗅一口，露出迷恋的神情。那样子，真像一个瘾君子。 我注意到她发黄的食指和中指，想来这是一个长期吸烟的病人，她之所以会患上这种疾病，也可以理解了。 只见她掀开被子，摇摇晃晃地起身朝病房门口走来。 她很高，却因为疾病的缘故枯瘦如柴，眼眶极度凹陷，走起路来更是没精打采，有点像行走的活死人。 “喂，有烟吗？” “没有。” “切。” 她横了我一眼，经过我身边时撞了我了一下。 我并不介意，我不和生病的人计较，尤其是当我的目光不经意落在她的胸腔上，看到一副惊人的画面，我就知道，她已经病入膏肓，即使是进行了肺移植，也很可能无法生存。 她病的不只是身体，还有心。 她的肺已经变成了恶魔，正在一点点地吞噬她的身体。 我从来没有想到，一个人的器官竟然可以变成恶魔，是真正的恶魔！ 她的肺极度地干瘪，生出了一张大嘴和无数只爪子。她肺上的大嘴正一张一合地吐着血泡，无数只利爪伸向她身上无数的血管和神经。 可这个人却毫无所觉，她正被自己的器官一点一点地吞噬，直到她的血液被抽干，她的神经被损坏，她的所有系统器官都衰竭，她正在死亡的道路上缓步前行。 第一百六十九章 麻烦来了 “先生？” “心中有魔，万物皆魔。无论人妖，执念难除，便会生魔。” “就像人类对美食的喜爱会变成信仰之力衍生出小美这样的生物，那个人对吸烟的嗜好也会衍生出她身体里的那种怪物？” “嗯。人不善己，何以善人。不被善待的东西总会生出万千恶念，哪怕只是身体的一部分，哪怕只是一块石头，一棵杂草。” “先生，随着我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我觉得这个世界越来越复杂了，我看不明白。” “你看不明白，就已经明白了。” “很高深莫测的样子，可是，先生，你……好像神棍。” 那些所谓的得道高人，说的就是这些听起来很有道理，实则晦涩难懂的话。 我还没等到先生的回应，那边的病人家属就开始相互埋怨。 “真是作孽呀，娟子，怎么就得了这样的病。” “你还说，还不都是你，从小就当着孩子的面抽烟，现在让她养成这个习惯，还得了这病，你满意了吧！” “娃儿妈，说话要讲良心的，是谁以前说抽烟没事，男人谁不抽烟？现在娟子出事了，你就来怪我。” “你还狡辩，如果不是你……” 两人说着说着就起了火，眼看就要打起来，幸好被旁边的来换药的医生及时阻止了。 那妇女冷静下来，可能觉得是自己冲动了，就不再说话，而那个男人浑身上下摸索了一遍，将目光落到了刚才放烟的柜子里。 那男人看了妇女一眼，发现自己没被注意，就拉开柜子悄悄取出了一盒烟，迅速走出了病房，去到窗前抽烟。 他刚好和自己的女儿，也就是刚才那个病人站在一起。 父女俩无言了许久，最后是女儿打破了沉默。 “爸，给我一支烟。” “休想。” “你也想和妈一样，让我不得好死吗？” “说什么死不死的，合适的肺都找到了，等做了手术，你还不是活蹦乱跳的。” “别和我妈一样天真。得了癌症，有几个人能活下来，不过是拖着一具残破的躯体苟延残喘，还不如早点死了，一了百了。” “娟子，我和你妈千辛万苦的为你找移植的肺，你就是这样回报我们的？” “有高血压还这样激动，你是想陪我一起死吗？嘁，以前我不靠你们，现在也不想靠你们。你们也别费那个心思了，如果你们真的是为我好，就立马让我出院，我不想死在这个冷冰冰的地方。” “娟子，你……” 病人的父亲收回了还没有说出口的话，我以为两人的谈话到这里就结束了，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女孩的爸爸竟给了女孩一支烟。 女孩也没说什么，接过烟，一口一口地抽着，缭绕的烟雾在空中汇聚成一只张牙舞爪的魔鬼，最后钻进女孩的肺中，女孩肺上的魔鬼又壮大几分，眼看魔爪已经侵入她整个内脏。 女孩猛地咳嗽几下，吐出几口鲜血，晕倒在赶过来阻止他们吸烟的护士和医生怀里。接下来就是一阵抢救病人的兵荒马乱。 女孩被推进了手术室，后来我听说，她自杀了，就在手术室里，就在医生即将给她移植健康肺的前一刻，她用一个废旧针头刺入了自己的太阳穴。 我不知道麻醉状态下的她哪来的力气自杀，也不知道她是怎样将那个废旧针头拿到手，我只知道她死了，死在痛苦和绝望中。 我常常在想，如果她爸爸没有递给她那支烟，那么这支烟是不是就不会成为她的催命符？或许她会安心地接受手术，也或许她能够多活几天。 “先生，你说，她爸爸为什么要给她烟？” “谁知道。在死亡面前，原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死了，可这件事情还没有结束。秦伊人，你的麻烦来了。” 这时，我并没有将先生的话放在心上，有先生在，还有什么事情能称作“麻烦”。后来我才知道，我还是低估了先生，先生说出口的话，哪有不实现的？ 这天，我从世外桃源修炼出来，已经累极。 我现在已经不光是单纯地修炼自己的功法，偶尔会和先生对练，结果当然是显而易见的，我每次都被先生虐得体无完肤，可我总是无法倒地。 因为先生每每都会在我到达极限的时候将我扔进温泉，温泉的水冲刷着我的四肢百骸，治愈我的伤痛，恢复我的灵力，我很快就又变成了一只活蹦乱跳的沙包。 这样反反复复，虽然我的身体没有受到任何损害，但是我的心却忍不住为先生战栗。 和先生的对练，再一次加深了我对先生恐怖之处的认识。 从世外桃源出来，我倒头就睡，也顾不得先生在我耳边嗡嗡嗡的话语。现在睡觉是大事，先生的话是其次，天大的事也要等我睡醒之后再说。 只是先生那神秘莫测的表情和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总是萦绕在我的眼前，直到我渐渐进入睡梦中。 迷迷糊糊中，我觉得身体很沉重，像是被什么压得喘不过气来。胸口很闷，我想翻个身，没想到动了几下，都没能完成翻身这一个动作。 先生在干什么？为什么要压着我？讨厌！ 我张口想叫先生，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眼皮也很沉重，根本睁不开。 我恍然觉得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小时候，那个女人觉得我睡觉不老实，会用一床被子将我包裹得严严实实，让我手脚都动弹不得。那个时候，我总会在睡梦中觉得自己被什么压得喘不过气。 都过去这么久了，那个女人的影子还是阴魂不散。 朦朦胧胧中，我觉得有什么粘乎乎的东西滴落在我的眼皮上，又有什么东西像羽毛一样划过我的脸，很痒。 我隐约听到一声瘆人的笑，森森然一直凉到我的心里。 我必须得马上醒来，否则我可能就永远醒不过来了。我这样告诉自己。 我拼命挣扎，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力气，我猛然睁眼，翻身坐起。 第一百七十章 背鬼 一张狰狞的脸猝不及防地跳入我的眼帘。我下意识将她踹开，她又迅速飘到我的跟前。 漆黑的脸上粘着一上一下两只猩红的眼，突出的眼球正不停地往下滴红色的液体，水草一样的头发随着她的动作扫过我的脸。 一想起是这样的东西刚才压在我的身上，我的心里就有些恶寒。最让我烦躁的是，无论我怎样赶她踹她，她最后都会像幽灵一样回到我跟前，距离我不到一个拳头远。 我想施展法术打退她，可偏偏她对我没有什么实质性伤害，我找不到理由去反击。 我委屈地看向先生。他正穿着宽松的长袍斜斜地靠在墙上，双手环胸，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先生，她是什么？” “鬼。” “先生，我知道她是鬼，你明知道我问的是什么，我就想问她为什么……为什么……” 我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我在入睡前先生说过的话。 “秦伊人，先别睡，你今晚会有访客，你最好打起精神来。” “还记得那个自杀的人类吗？她生前触碰过你，沾染了你身上的灵气，她死后的鬼魂很有可能在第三天，也就是今天晚上，循着气息来找你。” “如果你被她鬼压床，她接下来的四天就会如影随形地跟着你，直到过了她的头七。” “秦伊人，你在听吗？” “秦伊人！” 那个时候我一心只想睡觉，只知道先生在我耳边嗡嗡地说着什么，也没注意他具体说的是什么。没想到先生早已经提醒过我，是我自己没有意识到，那我还有什么理由去埋怨先生？ “先生，这就是背鬼吗？接下来的几天我都会这样面对她，或者背着她吗？” “嗯。” 先生只淡淡地应了一声，可我总觉得先生在偷笑。看我出丑，已经成了先生的一大乐趣，我无话可说。 我用余光偷偷瞥了一眼那张惨不忍睹的脸，想到接下来的这几天要和她一起度过，我的心都在流泪。 可我一向不是安于现状的人，我一定要想办法解决这件事。 我下了床，尽力忽视趴在我背上的那只鬼，扑向先生，想像往常一样抱住他。没想到在我即将投入他怀抱的时候，我却扑了个空。 先生这是嫌弃我了吗？ 好委屈。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就这一会儿，我就觉得背上的重量增加了。 “你如果急于摆脱她，她会变得越来越重。” “我……” 我简直欲哭无泪。 难道我只能满心欢喜的接受她吗？ “先生，你舍得吗？” “什么？” “你就舍得这样欺负我吗？” “哼！这就是你无视我话的后果，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只想着睡觉。” “先生，你幼稚！” “……” “你小气！” “……” 不论我怎么说，先生都无动于衷。从某种意义上说，先生还真是无情，对谁都一样。 折腾了大半夜，我也不得不歇下心思。只是这觉是不能睡了，我只得盘膝坐下，练习吐纳和功法。 大概是背上背了一只鬼的原因，我练习起来更加吃力，仿佛有什么东西将我和天地灵气之间的沟通阻隔了，我本来就处于筑基二层的瓶颈，现在也就越发地不能突破了。 先生优哉游哉地躺在我的床上，安心地睡去，看得我一阵眼红。反倒是那只企鹅妖怪，半夜打开冰箱门，摇摇晃晃地向我走来，放下一瓶酸奶。 养了一只吃闲饭的妖怪，也不是没有好处的，关键时候，它还是有点身为客人的自觉。 我继续闭上眼睛练习，朦朦胧胧中听到有人在争吵，还有不断摔碎东西的声音。 “娟子，你过来，不要跟着你那个死鬼老爸。整天不是抽烟就是喝酒，窝囊废，要不是我养着他，他早就死了。娟子，你要是跟着他，有你好受的。” “梦云，大人之间的事不要牵扯到小孩子，娟子，你先回房间。” “什么回房间？你害怕了？娟子，你看看，这就是你那个窝囊废老爸，我当初就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他。你睁大眼睛看好了，以后长大了可别眼瞎，看上这么个东西！” “梦云，你……” 两个大人在那里争吵，摔东西。 只有六七岁的小女孩茫然不知所措，只能被动地被推来攘去。那个女人想将小女孩拉过去，小女孩还没站稳，摔倒在地上，稚嫩的手正好压在还没熄灭的烟头上。 小女孩没有哭，她木然地看了一眼自己被烫红的手，然后主动地将手压在烟头上。她在笑，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弧度。 直到那个男人发现了小女孩摔倒，被烟头烫了手，赶紧将她抱到厨房，用凉水冲手。 外面的争吵还在继续，而小女孩却被关在了房间里。 她坐在地上，松开一直紧攥着的拳头，她掌心的烟头已经被握得扭曲。 她从房间的一个小抽屉里拿出来一盒火柴，白嫩的小手染上了火柴的红色，却仍然没有将火柴点燃。 满地的火柴梗，不断回荡的“擦擦”声，一室的寂静与悲伤。 小女孩终于将最后一根火柴划燃，点着了那个烟头，颤颤巍巍地放进嘴里，吸了一口，被呛得不停咳嗽，不停流泪。 六七岁的小女孩，学着大人的模样抽烟，吐出的烟雾如同恶魔，逐渐腐蚀着她幼小的心灵。 画面一转，小女孩渐渐长大，她的烟瘾也不断增长。她的父母后来终于发现她抽烟了，可她却戒不掉了。 她常常一个人在家，加热上一顿的剩饭剩菜，当做正餐。有一次她打翻了番茄酱的罐子，她的父亲半夜回来被满脸鲜血的她吓了一跳，赶紧送她去医院。后来才知道，那不是鲜血，是番茄酱。 从此以后，她就喜欢上了番茄酱，她的父母发现这一点后，就成箱成箱地往家里买，直到后来，她连正餐也不吃了，番茄酱成了她全部的营养来源。 …… …… 第二天早上，我没精打采地去洗漱。看到镜子中的我，我差点快要认不出自己。 眼下青影，头发蓬乱，脸上身上都被染得血红，黑脸鬼的红眼睛中正簌簌地流出红色液体，滴落到我的睡衣上。 如果不是我闻到有酸酸甜甜的味道，我几乎要以为我穿了一件被鲜血浸红的衣服。 那味道不是别的，正是番茄酱。 一只恶鬼的眼睛里竟然流出了番茄酱，我觉得我的三观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第一百七十一章 番茄酱or大姨妈 我想起了梦中的那个小女孩。她总是抱着番茄酱罐子，将自己关在房间，有时候当做食物来吃，有时候当作涂料来抹。 最开始的时候，她的父母还会被她满身的鲜血吓到，直到后来习以为常，就再也不管她了。 可是那个女孩，戒不了烟，也戒不了番茄酱。 我知道，我背上的这是女鬼，就是梦中的那个小女孩。邙曾经给过我一块蓝色的宝石，以这块宝石为媒介，我可以看到来自别人的记忆。 昨天晚上的梦，就是因为这块宝石。 “你疼吗，那个时候？” “记不清楚了。只觉得那滚烫的温度从手上烫到了心里，我有点上瘾。” “让你上瘾的不是滚烫的温度，也不是烟，是番茄酱。” “对，是番茄酱。” 女鬼眨了一下眼睛，又一滴番茄酱落到我的衣服上。如果这只鬼一直跟着我，那我岂不是要穿着血衣去上课？ “你要怎样才能离开？” “四天后，我的魂魄消散，我就离开了。在这之前，亲爱的，还是请你忍一忍。” 人变成鬼，可能是生命的延续，也可能是一条变成逗逼的路。就如我背上这只女鬼，我难以忍受她用这样一副狰狞的面孔，在我耳边轻声细语地叫着“亲爱的”。 “你别和我打马虎眼，我知道，像你这样的鬼来到人身边，不是寻求帮助，就是直接完成心愿。你的心愿不在我身上，那么你想寻求什么帮助？” “我想要他们死。” “不可能。” “那就让他们活……” 我从女鬼的口中知道，她的父亲患有高血压和糖尿病，母亲患有性病，都是些花钱的病，可偏偏家里没有钱。为了凑够给她进行肺移植的手术钱，家里已经倾家荡产。 我可以想象，那对老夫妻花掉所有的钱却换来一句冰冷的尸体，究竟有多么绝望。如果没有人帮助他们，他们大概也活不了多长时间。 女鬼的愿望也真是难办，想要她的父母活着，这并不是钱能解决的事。 “我自杀了，医院有一定的责任，会承担一部分赔偿。我的手术没有完成，手术钱也省下了。我不为难你，你只需要将这两笔钱要到手，交给我的父母，我的愿望也就算是完成了。那个时候，我自然会离开你。所以亲爱的，为了早日摆脱我，你还是赶快行动吧！” 这个世界上钱能解决的事，大概都不是什么难事。 也算是这只女鬼通情达理。 洗漱完毕，我打开浴室的门，这件企鹅妖怪，托着下巴，没精打采地坐在门边，看到我出来，一个机灵，赶紧蹦起来。 “?@òあδΨ……” “说人话。” “酸奶呢？” “冰箱里。” “冰箱里没有了，我明明记得昨天晚上睡之前还有一瓶来着，早上一看，根本没有了，是不是你偷吃了！” 企鹅妖怪理直气壮地质问我，我真怀疑，到底谁才是这套房子的主人。 等等，它说昨晚上还有一瓶？ 我记得昨天晚上，它好像是给了我一瓶。可它那不是给我的吗？我还因此感动了一秒。 “你还记得昨天晚上半夜发生的事吗？” “半夜？大晚上的不睡觉谁要发生事啊！” “可能是你半夜梦游，把酸奶给喝了。” “嗯，我想想，我好像是有梦游的习惯，可是……我的嘴里并没有酸奶味，我没喝！是你，是你喝的，你还我酸奶！” 企鹅妖怪挺着圆肚子，迈着小短腿，摇摇晃晃地朝我扑来，没扑到我，倒扑到我背上的鬼。 “哎呀妈呀，有鬼！” 企鹅妖怪吓得瑟瑟发抖，抱头鼠窜，一溜烟就钻进了冰箱。 我已经十分肯定，这只企鹅妖怪昨天晚上绝对是因为梦游了，才会递给我那瓶酸奶。 是我太天真，低估了妖怪的本性。 算了，时间也不早了，先不和它计较。 一整个上午，我都无心听课，一会儿想着该怎么去完成女鬼的愿望，一会儿又被不断在我背上做小动作的女鬼弄得心烦。 终于熬到下课，我正要出去，旁边的女生“啊”了一下，又赶忙捂住嘴，一脸惊奇地看着我。 “有事吗？” “那个，你，你，你大姨妈来了吗？裤子被弄脏了……” 我下意识夹紧双腿，捂住屁股，没想到胳膊却碰到了女鬼的头。我几乎一瞬间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我是不可能来大姨妈的，也许是因为我体质特殊，所以直到现在，我还没来过大姨妈。 可想而知，来的不是大姨妈，而是番！茄！酱！ 又是这只女鬼！我不是勒令她不准再流“血”吗？这下可害苦我了。 还好大家都是学医的，对于这种事情也见怪不怪，都装作若无其事，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我给这个女生道谢，感谢她的提醒，脱下外套围在腰间，我就跑去了厕所，和那只女鬼谈人生。 “你不是答应过我的吗？不能言而无信啊，否则我也不想帮你了。” “喂，你可不能冤枉我。虽然我是只鬼，可我绝对是有原则的。” “你有原则……”个屁。 明明现在眼睛里还在流“血”！ 我也顾不得那许多，尴尬和怒气让我冲动地将女鬼一把扔了出去，可她却像弹簧一样自动地弹了回来，嘴里还不停地叫着冤枉。 我气极，施展法术将她禁锢在旁边。 没有了女鬼的困扰，我才稍微冷静下来一点。 我的手触碰到被“番茄酱”弄脏的裤子，湿漉漉的，好像脏了一大片。 这下可怎么办？ 世外桃源倒是一个偌大的储物空间，可我并没有在那里放我换洗的衣服。飞天小猪这个时候也不在我的手机里，不知道跑去了哪里浪了，不能直接从网上给我拿下实物来。 我倒是可以直接穿着裤子用法术清洗，但我没办法穿着裤子用火烤干…… 真是空有那么多寻常人不具备的手段，遇上这点小事都没办法处理。 秦伊人啊秦伊人，真是没有比你更蠢的人了。 看来现在是不能直接去医院了，还是先回家吧。 等等，那里的感觉好像有点不对劲！ 第一百七十二章 原来是大姨妈 我试着走了两步，感觉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喷涌而出，那种感觉陌生得让我有些茫然。 我将沾了“番茄酱”的手拿出来一看，不是番茄酱，这是……什么？ “先生，我……” “秦伊人，你这个蠢货！” 先生急切地大喊一声，搂住我的腰，一个闪身，就回了我的房间。 我躺在床上，窝在先生的怀里，茫然不知所措，只觉得身上有些热热的，粘乎乎的。 “先生，我这是……来月经了？” “秦伊人，你还不赶紧起来洗澡换衣服！你到底是有多蠢，这种事情都不提前做好准备？你的脸已经白得像鬼了！那只会做饭的小妖怪呢，这个时候跑去了哪里？你平常不都挺能忽悠它的，怎么关键时候不见了踪影？赶紧将它找来，它应该会做红糖水……” “先生。” “得叫它专门给你制定一个食谱，这个时候得做一些生血的食物，不然血流光了……” “先生？” “对了，是不是还得买那个专用的什么餐巾纸？人类真是麻烦，如果……” “先生！” 先生一会儿将我搂在怀里，一会儿又将我放下想去找小美，一会儿又看着我，眉头都皱到了一起。 他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他身上的墨香也从未有过的浓郁，他眉宇间出现了显而易见的焦虑。 先生，有些慌乱。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先生。 我替先生抚平他眉间的忧愁，又一笔一画地描绘着他狭长的眼，高挺的鼻，绯薄的唇。 “先生，别急。” “嗯？” 我和先生对视。 良久，不知道是我的镇定感染了他，还是他忽然意识到了，这并不是一件严重的事。他眼里的波澜开始平息，脸上又渐渐恢复清冷，身上的墨香开始变淡。 转瞬他就恢复成了那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个紧张兮兮的先生是我的幻觉。 “先生，我只是来月经了，不是要生小孩了。” “嗯。去换衣服。” 先生虽然没有了最初的慌乱，但是眼神飘飘忽忽，不肯落到我的身上。 我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浅色的牛仔裤已经被浸染出一大团血渍，鲜红夺目，浅淡的血腥味萦绕在空气中，有些许刺鼻。 我想，我现在最应该做的是立马换掉这身脏衣服，并且将床单洗干净，可是我的目光却怎么也不能从先生的白袍上移开。 由于先生刚才一直抱着我，所以他的白袍上也沾染了一丝血迹，那点点红痕夺目而又暧昧。 不知怎地，我的脸唰地一下红了。 明明已经是个医学生，为什么面对这种事情会显得有些尴尬和害羞。 一定是被先生传染了！ 先生见我半天不动，给了我一个催促的眼神，又及时将目光收了回去。 “先生，那个，我没有……卫……生……巾……哎，等等，先生，你先把衣服给换了！” 我叫住想要瞬移离开的先生，他似乎也发现了身上的血迹，后背一僵，半晌，低喝一声：“该死！” 他一个弹指，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就立刻在原地消失不见。看他那急匆匆的样子，不难想象出先生应该也是有些恼了。 这个样子的先生真是难见，不过也的确……很可爱。 我蹲在浴室，等着先生买完东西回来。 我忽然想到有一次我去超市，看到有一个高大的男生，很正经地向服务员询问。 “你们这里的卫生巾就是摆在货架上的这些吗？” “嗯，有些缺货的我们还没来得及补上。不过缺货的没多少，货架上的应该够你用……够你选了。” “那你能不能给我介绍一下这些都有什么区别，有什么功能？日用的多少厘米比较合适？护翼是什么？网面的和棉柔的有什么区别……” 男生问得一脸正气，被问的服务员却有些尴尬，最后丢下一句“用过就知道了”，然后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先生去给我买这些东西，不知道是不是也会问那些让普通男生羞于启齿的事。 不过先生是妖，总是和普通人有些区别的。也许在普通人看来有些害羞的事，在他看来却算不上什么。 这个时候，浴室的门被敲响了，应该是先生回来了。 我将门打开了一条缝，只见白光一闪，有什么五颜六色的东西疯狂地朝我扑来。 我后退一步，门又打开了些，漫天的ABC自由点护舒宝像暴雨一样向我砸来。还好我躲避的及时，否则还不知道会不会被这些东西给淹没。 先生，这是将整个超市的卫生巾都给搬来了吗？ 果然，先生不能以常理思维去理解。 对着面前这堆花花绿绿的东西，我面色无波，可心里总有些什么东西即将喷薄而出。 或许，是一种名叫抓狂的情绪。 我不知道。 反正先生做的都是对的，我一直坚信这一点，这个时候也不例外，所以，我很快就从那些异样的情绪当中缓过神来。 当我出了浴室，想去卧室换床单的时候，却看见先生立在床头，盯着床单发呆。 床单上……是一团触目的鲜红。 先生今天好奇怪。 一个女孩子来月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为什么先生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常？ 难道女性的妖怪没有这种麻烦事？所以先生第一次见，觉得有些好奇？ 我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 “先生，你站在那里看什么呢？” “啊，嗯，没什么……你，你换好了？” “换好了。先生，那只女鬼呢？” “女鬼？什么女鬼？” “就是跟在我身边，让我被你当笑话看的那只女鬼。” “哦，嗯，在这里。” 先生一挥衣袖，那只女鬼就出现了。 她被禁锢在一个透明的气泡当中，正慌乱地拍打着气泡。当她注意到我站在她面前时，神情就更加激动了，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嘴里还不停地说着什么，她眼球突出，几乎快要掉出眼眶，狰狞的面孔越发的瘆人。 她为什么会这么激动？ 第一百七十三章 先生的执拗 我示意先生将女鬼放出来。 一解除禁锢，女鬼就像是脱了缰的野马，疯狂地朝我扑来，我正要往旁边让开，没想到半途中女鬼的身体越胀越大，直到变成一个气球一样挂在空中。 身体膨胀得巨大，弱化了她脸部的狰狞，然而突出的眼球却像是挂在了她的脸上，恐怖而又滑稽。 “先生，你对她做了什么？”让她怕成这样。 “没什么。” 虽然我不相信先生的说法，可是我也没理由继续追问下去。而且，女鬼的心愿还有待解决。 “先生，趁现在还早，我们先去医院。” “嗯，也好，去看看……你的身体，咳咳，还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注意。” “什么我的身体，是去完成女鬼的心愿，先生。” “哼。” 女鬼的心愿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病人在医院中自杀，医院要负一定责任并且给予一定的赔偿，难就难在退还手术费。 医生将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做好了，配对的器官也找到了，人力物力财力都投入了，这个时候说要退还手术费，可能也存在一定的问题。 很多医闹都是从一些细节和误会当中发生的。 我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不过即使用正常的手段搞不定，我也能通过精神力控制来达到目的。 好在我找到病人家属的时候，他们说院方已经给予了一定的赔偿，并且全额退还了手术费。 我有点不敢相信，这件事情这么简单就解决了，我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出手。 “你是娟子的朋友吗？” “嗯，算是朋友。” 问我话的人是那个中年妇女，也就是梦中那个女孩的妈妈。不复梦中的风姿绰约，眼前的人甚至还不如一个六十岁的老太太。 她比前几天我见到她的时候更加苍老了。 “娟子，她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不知道。她的事情，您应该最了解。” “是啊……我应该最了解，我本应该最了解……我不知道娟子有些什么朋友，她也从来不告诉我们，这瓶番茄酱，是我自己做的，现在就送给你，感谢你对我家娟子的照顾。” 中年妇女将这瓶番茄酱塞到我手上，就和那个中年男人相互搀扶着离开了，我隐约听到他们在低低的交谈。 “梦云，钱都捐了，我们要住哪里？” “有手有脚的，还怕饿死吗？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改不了这个窝囊样儿！难怪娟子她要……都是你这个窝囊废！要不是你成天没个人样，娟子也不至于想不开！” “梦云，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们都有错，我们对不起她。可是这样的结果对她来说，或许是最好的。她不用再痛苦，痛苦的只是我们。” “好好好，好个屁呀，人都没了……呜呜呜……” 妇女的呜咽声越来越远，而身后的女鬼还是如影随形地跟着我。虽然她像个气球一样飘在半空中，没有再趴在我的背上，可有这么只鬼跟着，我始终觉得有些膈应。 回到家后，我问她。 “你为什么还不离开？” “心愿未了。” “他们不是已经将钱拿到手了吗？虽然他们都捐了，可这心愿也算是完成的吧？” “不知道。” “你自己的心愿你会不知道？” “真烦鬼，你走开点。” 这只女鬼……好像有点嚣张。 女鬼挺着个圆滚滚的大肚子，像躺尸一般漂浮在上空，不再理会我。 “先生，难道只能等着四天过后，她自动消失吗？” “当然不……” “先生，你可别用暴力。她虽然有点难看，有点可恶，可终究不是什么坏家伙。” “秦伊人，你忘记了你现在还来着……那什么……难道你想洗澡睡觉换那什么的时候，有只鬼跟着你？” “那什么是哪什么呀先生？” “秦伊人，你别明知故问，避重就轻。” “先生，你这成语用得不错呀。” “秦伊人！” “到！我马上去想办法，先生！” 想办法想办法，我能想什么办法，连那只女鬼自己都不清楚，我又能有什么办法？我刚才之所以岔开话题，也不过是不想和先生讨论那什么……我来月经的事。 只要一想起刚才先生在医院逮着个妇产科医生就问东问西的样子，我就面红耳赤。 “月经来了应该注意什么？” “抱歉，我现在有点忙，这些知识网上都可以搜到详细的资料，或者你去问问那边的医生。” “月经来了应该注意什么？” “我现在的确是有点忙，这些简单的知识你完全可以去网上查阅。” “月经来了应该注意什么？” “我说你这人，怎么就这么……哎，妹妹，这是你男朋友吧？有这样的男朋友是好事，可是他这样堵在门口，不让别的病人进来，会耽搁病人的治疗，你还是劝劝他吧。” 我也没想到先生会这么执拗，还对这件事情这么上心。看到周围的人纷纷朝我投来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即便是我是个医学生，也有点不淡定了。 我拉了先生的衣袖，想让他和我一起走。没想到他竟像一座大山一样，岿然不动。 就为了这么点事，先生居然动用了法力！ 先生挣脱我的手，走到那个妇产科医生面前，又重复了一次刚才的问题，大有不问到答案誓不罢休的架势。 最后那个妇产科医生实在受不了，想要三言两语打发先生，没想到先生问出的问题一个比一个深奥，从女孩子经期要注意什么直到整个月经产生的过程，再到卵泡细胞雌孕激素……最后竟掰到了人类的起源。 那妇产科医生也从一开始的打发和不耐烦，到最后的深以为然连连点头，两人相谈甚欢，大有他乡遇故知的情形。 如果不是有接二连三的病人发出抱怨，恐怕他们得从人类的起源谈到地球的起源。 我在那些人复杂的目光当中拉起先生跑开了。 先生有些时候真的执拗得可怕。可是一想到先生的执拗都是为了我，我就觉得甜蜜和羞涩，但也有一丝……复杂。 道是情深，奈何缘浅。 我希望我和先生之间，情深，缘也深。 第一百七十四章 爱，让人上瘾 “你不能一直待在我身边，你得想个办法。” “没办法。” 不管我怎么说，这只女鬼都只有三个字“没办法”，我有的时候都在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 现在除了暴力解决，大概也没什么其他办法。 这个时候冰箱门打开了一条缝，从里面伸出来一只企鹅脑袋。 “啧啧啧，啧啧啧。” “啧啧啧，啧啧啧。” “啧啧啧，啧啧啧。” 我本来不想理会这只企鹅妖怪，可它的“啧啧”声越发明显，让我想忽视都不行。 “怎么了？” “啧啧啧，啧啧啧。” “说人话！” “我不是人，说不了人话。” “那就别说话。” 它被我噎了一句，欲言又止。 “那个——” “……” “那个——” “……” “我知道解决那个女鬼的办法。” “说。” “嘁，要不是看在这几天你好吃好喝地招待我，还借我住宿的地方，我才懒得告诉你。我说你们这些人类也真是够蠢的，明明解决的办法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可你偏偏看不到。啧啧啧——” “继续。” “嘁，蠢。一瓶番茄酱就能解决的事，你们还在这里纠结半天。算了，我要回冰箱了，空气都被你们蠢得污染了。” “等等，什么番茄酱？用番茄酱来做什么？” “让她吃掉，笨蛋！” 企鹅妖怪说完赶紧将头缩进冰箱，仿佛迟了一秒就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 它是害怕妖怪的，像今天早上一样。可它却为了帮助我鼓足勇气。这只不知客气为何物的妖怪也有可爱的一面。 我看着手中的番茄酱发呆，不知道该不该相信那只企鹅妖怪。这瓶番茄酱是女鬼的妈妈给我的，说是她亲手做的。 或许，女鬼的心愿真的只是想尝一尝妈妈亲手做的蕃茄酱。 女鬼一开始还不愿意吃，但最终还是妥协在先生凉飕飕的眼神中。 吃下去的第一口，女鬼的面目就发生了变化，她的皮肤从黑变灰再到变白。直到吃下去最后一口，她已经完全变成了人类的样子。 皮肤白皙，面貌清秀，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让她看起来健康而充满活力，再也不是之前那副枯瘦如柴病入膏肓的模样。 她被包裹在柔和的光晕当中，身体逐渐变得透明。 “你早就知道会这样对吗？早就知道吃下这瓶番茄酱，你就真的永远消失了。” “是，我早就知道。我舍不得消失，舍不得离开这个世界。说起来还真是讽刺，我在自杀前生无可恋，一心想着寻死，可一旦死了，我又觉得后悔，觉得悲伤。” “你在后悔什么？又悲伤什么？” “不知道啊，想不通，这个问题，我或许永远也想不通了。我马上就要消失了，感谢你为我做的努力，感谢你不嫌弃最丑陋的我。再见，伊人。” 女鬼说完最后一句话，也就彻底消失在空气当中。 我想，这一辈子让她上瘾的有两样东西，一样是烟，一样是番茄酱。可这两样东西都是爱，一样是虚幻的爱，一样是真实的爱。 女鬼的事就这样解决了，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解决这个问题的竟然是那只企鹅妖怪。 这天晚上，我下课回家，想着做晚饭。一打开冰箱门，冰箱里的灯就熄了。这还是那只企鹅妖怪的杰作，打开冰箱门灯灭，关上冰箱门灯亮。 正要叫那只企鹅妖怪将我需要的食材递出来，没想到它却没应声。 我扭头一看，冰箱是空的，企鹅妖怪不见了。像它突兀地出现在我家冰箱里一样，它也突然地离开了。 企鹅妖怪曾经说过，等到冰川再次出现的时候，它就回去。可现冰川还在融化，它却已经走了。 我想，它可能是想家了。不管那个家变成了什么样子，它总归是需要回去的。 也好，它和女鬼都回家了。 那么我的家呢？哪里才是我的家？ “先生，你觉得家是什么？” “你。” “有我的地方就是家，先生，你是这个意思吗？” 我扬起头，企盼地看着先生，他的目光沉静如水，看人的时候，就如同一个漩涡，深深地将人吸引进去。 “嗯。” 有你的地方就是家。 我在心中默默地补充出这句话。 心不可抑制地跳动。 先生的情话总是来得猝不及防，或许在先生的字典里，从来没有“情话”两个字。也正因为这样，我每次都会被先生的话所感动。 有的人说情话，是为了哄对方开心。而有的人，只是养成了习惯。 那些山盟海誓，天长地久，听起来真的让人心生向往。也许他们在说的时候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可那些话的保质期究竟有多长，谁也不知道。 我说爱你的时候，是真的爱了。 我说不爱你的时候，也是真的不爱了。 “先生，你的话保质期有多长？” “不知道。” “会是永远吗？” “也许。” “先生，我的肚子有点疼，可能是痛经。” “要，要怎么办？” “要先生抱抱。” 本来只是撒娇的话，先生却傻傻地信以为真，把我搂进怀里，将我裹进他的白袍中。 我闻着他身上越来越浓的墨香，想着，也许不是先生傻，而是我想要先生抱的时候，他刚好也想抱我。 只是这样温馨的场景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我从假痛经变成了真痛经。 先生这下着了急，立马将我抱到了床上，又抓来小美给我熬红糖水。他从各种各样的热水袋中挑了一个最难看的，装了水让我放在肚子上。 “为什么要挑最难看的？” “对比。” 对比？为了显得我更好看吗？ 我才不信。 “先生，今天那个妇产科医生说的话，你都记住了吗？” “嗯。” “那么先生，可以请你把热水袋里面的冷水换成热水吗？” “……” 我好笑地看着先生身子一僵，脸上的懊恼一闪而过，拿起装了冷水的热水袋，飞快地消失在卧室中。 先生，还真是有点可爱。 我在心里偷偷地笑。 后来我实在痛极，蜷缩在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中，我觉得自己被抱了起来，然后腹部渐渐弥漫起温暖。 我觉得整个人都暖洋洋的，像是冬日里和煦的阳光，让我忍不住贪恋。 我在梦里喟叹一声，真暖。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先生躺在我旁边睡着了，他的双手环着我的腰，而我整个人陷进了他的怀里。 阳光透过窗子，洒在先生的面庞上，柔和了他清冷的眉宇。 睡着的先生和清醒的先生有些不一样。这个时候的他，安静得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活得越久，经历的事情越多，也许到最后真的会返璞归真。 他的嘴角上扬起一个弧度，不知道在梦中梦见了什么好事。 我忍不住亲了亲先生的唇角，嘴还没有离开，先生却先睁了眼。 “哎呀，被抓包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广告公映 自从上次我和那个药理老师。打了一架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我们的药理课一直是由另外一名老师代替的。 我以为那个药理老师再也不会出现了，没想到今天的药理课，他又来了。 今天的药理老师，依旧穿着一身蓝色的西装，面容清秀帅气，可身上再也没有之前的那种气息。 这位老师，才是真正的药理老师。 我推测，有这样一只妖怪，它可以变换成许多人的模样，甚至掩盖自己妖怪的气息。 网络主播北欧是这样。 药理老师阳朔也是这样。 那么在我的身边，是不是也有这样被妖怪假扮的人？ “先生，这个‘主上’隐藏得好深，这个喜欢假扮他人的妖怪，到底是不是那个‘主上’？你有线索了吗，先生？” “嗯。” “‘嗯’是什么意思，到底是有线索还是没线索？” “认真听课，秦伊人。” “哦。” 我还记着先生的那个赌约，如果我输了，先生一个月都不会变成人了，所以我是无论如何也得赢。 可是我没有先生的智慧，也没有先生的神通广大，要找出这个吸血妖怪，找出这个主上，真是有点困难。 不过我觉得我有一种运气，即便是我什么秘密都不知道，可是总有秘密会主动来接近我。 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主角光环”。 今天是尼薇·霍彩的广告公映的日子。那天她和黎谨风到我们学校来取景，我并不知道这支广告是为我们公司旗下的香水所拍摄。直到后来，我从各种各样的谣言当中听到，才知道了这件事。 至于谣言，我也无心去理会，无非就是先生那天差点杀了王舒锦的事。不管外面传成什么样子，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十二点钟一到，街道上的各大led屏都开始放映尼薇的这支广告。 我和先生坐在咖啡厅，欣赏对面大屏幕上尼薇的精彩表现。 漫天的玫瑰花瓣纷纷扬扬地落到地上，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金发美人，由远及近地出现在镜头中。 她赤脚踩在花瓣上，面对满园的玫瑰花，她嘴角勾起一个浅淡的弧度，神色有些慵懒。 她蹲下身，随意地摘下一朵带刺的玫瑰花，却不小心被扎破了白嫩的手指。血珠鲜红夺目，颜色甚至比玫瑰花还要艳丽。 这时候，一个穿着红色西装的男人出现了。 他面容俊美，红色的西装穿在他身上，让周围的美景都做了陪衬。 他递给女人一块洁白的手绢，女人自嘲地一笑，伸出舌头，将手指上的血珠舔舐干净，举手投足间尽是惑人的妖娆。 女人没有理会男人，自顾自地摘下许多玫瑰花瓣，然后用手捏出红色的花汁。花汁顺着她的手掌落到她的口中，洁白的长裙也沾染了红色的汁液。 她朝他一笑，眼神挑衅而迷离。 他用手指蘸取她嘴角的汁液，放入自己的口中，一举一动尽是魅惑。 时间就定格在这幅奢靡而又充满暧昧香艳的画面上，屏幕下方只出现了一个香水的logo。 即便整支广告都没有为香水说过一句话，可那隔着屏幕都扑面而来的奢靡和尊贵，却让人忍不住想去购买这样一支香水。 “太漂亮了，这画面真是美极了，商场里面有这款香水卖吗？好想去订购一支！” “听说这款香水是限量的，你若是想去买就得赶快了。不过作为月光族的你能买得起这款香水吗？哈哈。” “买买买，就算是下个月天天吃泡面，我也必须去买一只！” “只有我一个人注意到广告当中的美女吗？那可是和黎少搭档的美女！她太有气质了！” “当然注意到了，早就注意到了，她的一举一动太吸引人了，像仙女，又像妖精，即便是我只是个女人，也有了冲动！” “美女，好想给你生猴子！” …… 周围的这些议论无疑证明了这支广告的成功。 同样成功的还有广告中的尼薇·霍彩，愿这位美丽而坚强的女性能够拥有另一个属于自己的人生。 “先生，女士，你们好，这是你们要的甜点，让你们久等了。” 耳边传来服务员礼貌的声音。是我们的甜品做好了。 自从我学了一点做甜品的基础知识，能够自己摸索着做出各种各样的甜点之后，先生就再也没有吃过外面的甜点。 以前我总以为是先生太挑剔，嫌弃外面的食物不干净。后来我才知道，先生并不是不吃外面的食物，而是只愿意吃我做的食物。 我并不嫌弃专属厨娘这个职务，如果服务对象是先生的话，那么我希望我永远不会被撤职。 甜品放到先生的面前，他却没有动筷，这是我早有预料的事。但每次来这种餐厅，我总会点两样一模一样的食物，一份给我自己，一份给先生。因为这个时候服务员的微笑中，更多了一丝羡慕和祝福。 我喜欢这样的感觉，也总是为这种毫不起眼的细节而欢呼雀跃。 “秦伊人，放下你手中的东西。” “嗯？” 难道先生不吃的东西，也不准我吃吗？不过我还是听话地将手中的甜点放下了。我们两人的咖啡，从刚才到现在也都没有喝一口。 “仔细看看，你真的想吃吗？” “哦。” 我仔细观察着这块提拉米苏，香浓的可可粉上放着可口的樱桃和草莓，下面是两层慕斯夹杂着奶油。卖相一如既往的诱人，我并没有察觉到有哪里的不同。 如果真的硬要说的话，就是这樱桃和草莓的颜色实在太鲜艳，不知道什么地方才能产出这样诱人的水果。仔细一看，上面的可可粉中似乎夹杂着一些灰色的细小颗粒，或许这只是一种添加剂。 我抬头，正要请先生为我解惑，却冷不丁地看见窗外站着一个人，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已经快到四月了，这个人还是穿着一身长款的风衣，将自己从头包裹到脚，他头上戴着贝克帽，将帽檐压得很低。 这个打扮并不陌生。 尤其是当我看到从他的领口当中钻出来一只白色的小猫，我就更确定他的身份了。 警察，张桐。 第一百七十六章 我美吗 他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有他在的地方准没什么好事，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不过我也不敢再多看他，因为先生已经在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手指敲击着桌面，这是先生提醒我的方式。尽管先生从来没有说过，但我知道先生不太喜欢有其他东西长时间占据我的目光。 “先生，既然甜点不合胃口，那我们就回家。” “嗯。” 张桐这个人就是个麻烦，一旦惹上了，就像牛皮糖一样甩也甩不掉。可我并不想因为这个人而让先生不高兴，所以看到他就只能远远地避开。 我以为摆脱这个人又会花费一番功夫，没想到这次张桐只是看了我一眼，就径直地走向了咖啡厅。我似乎听到他与我擦肩而过的时候低声说了一句“小心”。 小心？他要我小心什么？ “那，那是小于的声音。” “他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听说最近发生了好多人口失踪的事件，连警察也没个头绪。而且那些人都失踪得非常离奇，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对，对，好像那些人失踪的地点就是在这附近！” “怎么越说越离谱了？该不会是什么灵异事件吧！” “还搞啥子搞，赶紧找人！” 有人这样一说，众人纷纷附和，放下手中的工具，赶紧朝刚才声音来源的方向跑去。 我不用跟着他们一起去，只用精神力就能查探附近的情况。精神力朝那边一扫，除了一些商业建筑和一些来往的顾客，并没有发现那个叫小于的人。 等等，那是什么？ 我再次望向那个空白的地方，明明那里什么也没有，可我就觉得那里有点奇怪。而那里正好是咖啡厅的后厨房。 先生说那里的甜点有问题，张桐在那里让我小心，而我觉得那个空白的地方有异常，这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我正要询问先生的意思，却接到了来自尼薇·霍彩的电话，她说今天晚上在a市的xx酒店有个庆功宴，希望我能够去参加。 尼薇·霍彩这个人给我的感觉有些奇怪，我总觉得她有些亲切，却不知道这种亲切感从何而来。她的邀请我并不想拒绝，也就顺势答应了。 挂了电话，我看到街对面有个人也刚将手机从耳边放下。她身材高挑，戴着帽子和口罩，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却依然遮不住那一头耀眼的金发。 是尼薇·霍彩。 想到之前她出行都毫不避讳，大大方方地露出姣好的脸蛋，现在却需要遮掩，以免被粉丝认出。这其中的差别不可谓不大，想来那支香水广告一播出，她的身价也就水涨船高了。 此刻她也注意到了我，朝我挥手示意，并准备穿过马路朝我走来。 绿灯一亮，她跨步而出，没想到一辆小轿车横冲直撞而来，竟没有刹住车，直冲尼薇而去。尼薇反应奇快，赶紧后退几步，想要避开大客车。可小轿车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像是长了眼睛一样，拐了个弯，又朝尼薇撞去。 我赶紧施展法术，将尼薇带到几米开外，在其他人看来，也就是尼薇没有站稳，扑向了另外一边，好运气地躲过了小轿车。而小轿车在经过了最初的“失误”，七拐八拐地扭上大道，疾驰而去。 这件事情绝不是一个意外！ 我一边赶到尼薇身边，一边打通季凌的电话，让他查一查刚才那辆车的车牌号码。 “还好吗？” “没事，刚才脚一滑，没想到险险地避开了车辆，看来我命不该绝。” 我将尼薇扶起来，询问她是否知道自己最近得罪了什么人，以至于有人想要利用车祸事故置她于死地。 “我刚来这里不久，如果真要说得罪了什么人，恐怕也只有那些见不得我好的人了。不管是谁，我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接下来就看看到底是他厉害，还是我厉害？” 尼薇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将长发缕到耳后，她脸上带笑，眼神却冰冷。 尼薇本就是那种经历过大起大落的人，娱乐圈里的事情也经历过不少，心性里本就有一股狠劲，只是平常被她美艳的外貌所遮掩了。现在有人要置自己于死地，再心平气和的人恐怕都无法容忍了。 “呐，小可爱，本来这次广告拍完，我就打算退出娱乐圈去从政，不过我现在决定，这个娱乐圈，我是闯定了。” 尼薇扬起头，眺望远方，表情有些自嘲，眼神却透露出异常的坚定，自信让这个女人更加强大。 “你会成功的。” “当然。” 尼薇大概也从未想到过，只是一次简单的出行，差点要了自己的命。然而这一次救她的却不是艾伦，而是恰巧路过的我。 我问过尼薇关于艾伦的事，她只说艾伦今天有事，至于艾伦的身份背景，她知道得也不是那么详细。 经过这样一件事，我也没有心思再去查探那家咖啡厅的事，好在今天是周末，我并不用担心上课的心情会受到影响。 和尼薇告别之后，我和先生就回了家。 “先生，你说今天晚上我穿什么呢？” “你又在纠结这种毫无意义的事。”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先生，我这都是为了你。” “如果我让你今天晚上不去，那你是去还是不去？” “嗯？为什么？该不会今天晚上的宴会又会发生什么事吧？” “也许。” “那……我就不去了。” 我将衣柜门一关，往床上一躺，再也不去关心什么庆功宴，专心地欣赏起先生的绝世美颜来。 “先生，你会老吗？” “你觉得？” “不知道，先生是妖，总归不会老得太快。我觉得就算是先生老了，也会有无与伦比的盛世美颜。可是我只是一个人类，就算是走上了修炼的道路，总有一天会老去。先生，到那个时候，你还会陪着我吗？” “不会。” “为什么？” “太难看。” “那先生的意思是说，现在的我很好看吗？” “强词夺理。” “不，这是以事实为依据的推测。” “……” 第一百七十七章 讨好你 “就算是我找你帮忙也不行？” “不行。” 我坚决回绝了张桐的邀请。十分钟前，我正和先生在床上谈人生，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门铃声。 开门一看，竟是张桐，张口就要邀请我喝咖啡。可是警察的邀请哪能随便答应，说不定就是请去警局喝茶，更何况是这位牛皮糖一样的张桐警官，沾上了就难得甩掉。 说起来，我和这位张桐警官并没有什么太多的交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盯上我了。 现在倒好了，不仅查到了我的居住地址，还找上了门。 他已经在门口缠了我十分钟，大有我不答应就绝不离开的气势。 我饶有兴致地看他的表情从平静到微起波澜，这会儿，他的眉头似乎已经皱到了一起。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我，我却不敢一直盯着他看，瞥他一眼后就转移了目光，忽而感觉到肩头一沉。 我扭头一看，却撞进小白猫的一双异瞳中。拥有异瞳的小白猫，在日常生活中并不少见，却极少有猫的眼睛能和这只猫媲美。 一绿一蓝两只眼睛像两颗宝石一般晶莹剔透，纯净无瑕，但最吸引我的却是宝石当中的花纹。 乍一看只是很普通的花纹，但当你专注地望进去时，却仿佛能看到一片浩渺的星空中，又像是被拉进了无穷无尽的宇宙。 真的是非常漂亮的眼睛啊。 我犹记得在几个月之前，它只是一只被遗弃的小奶猫，毛发脏污，虚弱无力。可现在的小猫，不仅拥有一身柔亮光滑的皮毛，身形也越发的漂亮。 “喵——” 也许小白猫注意到我的出神，朝我软软糯糯地叫了一声，还用它的脸来蹭我的脸。 这漂亮又乖顺的样子，真是讨人喜爱。 我对漂亮的生物有点没有招架力，这一点连张桐都注意到了。 即便我不怎么待见他，却也不会牵连到他的猫。 从张桐之前的表现来看，他应该是非常喜欢这只猫的，现在却主动将这只猫放到了我的肩膀上，可见他大概也有些黔驴技穷了。 “要送给我？” “不是。” “那你为什么给我？” “讨好你。” 堂堂一个高冷的警察，竟然会说出“讨好”两个字，我不禁有些稀奇，却更勾起了我逗弄的心思。 “一只猫，又不送给我，这怎么算是讨好？” “给你摸。” “……” 我抚摸小猫的动作停下来，白了他一眼，这人的脑回路肯定跟普通人不一样。 “如果你将它送给我，我倒是可以考虑。” “不行！” 我的话刚落音，张桐就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就在我以为他会立马将猫场抢回去的时候，他却一动不动地盯着我。 他的眼神极具压迫性，仿佛在无声地逼迫我。这个时候，他作为警察的冷硬就体现出来了。 我们无声地对峙，可我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我一边逗弄着小猫，一边想。 对了，从我打开门到现在，先生似乎还没有说过话？ 我和张桐在门口交流了这么久，我还兴致勃勃地逗弄着他“讨好”我的猫。 在普通人看来，张桐的话和他的举动并没有什么问题，可先生又哪里是普通人？先生可是一只小心眼又爱吃醋的妖！ 一个男生为了讨好一个女生而送给他一只猫，这样的举动还不够小心眼的先生吃醋吗？ 我浑身一颤，赶紧将猫递给张桐。 张桐不接。 小白猫也扒拉着我的手不放。 这一人一猫还真是有默契，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啊！ 我下意识看向先生，先生也正望着我。 我从先生的眼里读出两个字：呵呵。 张桐是个麻烦精，他的猫也不例外。 我现在真想立马将张桐推出门外，关门砸扁他的脸。 我有点头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无奈地妥协，看来今天无论如何也去不了尼薇的庆功宴了。 “好了，我答应你了，我和先生跟你一起去总行了吧？” “一言为定，走。” 见我一答应，张桐立马将我手中的猫给抱了回去，速度快得让我有些懵，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怀中已经空空如也。 这是何必呢？ 幼稚！ 啪地一下将张桐关在外面，我开始去哄先生。 本来以为又得费一番功夫，没想到先生只是看我一眼，丢下一句话算作同意。 他说什么来着。 “换衣服，最难看的。” “先生，这有点难啊。” 先生这一定是变相地为难我。我外出的衣服大多是经过先生点头，我才买的。我要是穿这些衣服，那岂不是说先生给我选的衣服难看。如果穿我自己买的衣服，那就更不行了，先生曾经说过，以前的衣服不许再穿。 啊，真是为难！ 无奈之下，我不得不揪出还在世外桃源的飞天小猪，让它临时从网上给我买下一套难看的衣服。 以前的衣服不能穿，我现在买的都能穿了吧？ 我正庆幸自己解决了这个大难题，得意洋洋地走出卧室，却换来先生轻飘飘的一个眼神。 “难看，换。” 于是我在网上买了一套又一套的“一次性”衣服，终于换得先生的首肯时，门铃急促地响了起来。 肯定是张桐等得不耐烦了！ 这前前后后花了不下四十分钟，天都黑了。也就是张桐作为警察耐性好，如果是普通人，是早就不耐烦了。 先生这招既“惩罚”了我，又给张桐找了不痛快。 真亏他想得出来！ 这人一旦幼稚起来，挡也挡不住。 当我们到达张桐说的咖啡厅时，我不得不感慨一句：缘分。 这不就是白天我和先生一起来的咖啡厅吗？ 只不过这咖啡厅和白天看起来又有些不一样了，可我一时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同。 “顾客，你好，欢迎光临。” 我们还没有推开门，就有服务生先一步将门打开，并礼貌地示意我们进去。 我环视一周。 咖啡厅里装潢简单，看得出来是简约清雅的风格，虽然墙上的装饰画都是人物画，却因为是油画而显得文艺。 悠扬的歌声回荡在耳边，餐桌上的人喝着咖啡，吃着甜点和西餐，服务员有秩序地上餐。 一切看起来再正常不过了。 然而，这里太安静了，除了歌声，再没有一点声音。 没有谈笑声，没有碰杯声，甚至连服务生的脚步声都没有。眼前的场景似乎变得越来越虚幻，像是看电视的时候关掉了声音。 “客人，你来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诡异咖啡厅 身后突兀地响起这个声音，我扭头一看，什么也没有。 我并不认为是先生或者张桐在捉弄我。 感觉到有目光落在我身上，我望过去，正好和柜台旁的一个女人对视在一起。 刚刚是她在说话吗？ 可她离我那么远，而刚才那个声音却那么近，这绝不是因为扩音器或者喇叭。 她嘴唇蠕动，我明明应该听不到声音的，可耳边却传来那个女人的声音：“客人，你来了。” 又是这句话！ 那个女人冲我一笑，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因为我忽然感觉到四面八方的人都在朝我笑，有无数张笑脸环绕在我身边，可当我再随意一看的时候，那些人依旧在各自做着各自的事。 是我的错觉吗？ “你们愣在那里干什么？” 张桐出声。 我循声望过去，却见张桐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一个靠窗的座位上。 我一边拉着先生走过去，一边用精神力询问先生。 “白天的时候我没有注意，现在仔细一看，这个咖啡厅有点奇怪。” “嗯。” “可是我感觉不到妖怪的气息。” “大厅里没有妖怪。” 大厅里没有？我敏感地抓住了先生话里的重点。先生的意思是其他地方有妖怪？ 我和先生挨着坐下，服务员过来询问点餐，张桐却摆手不答，只靠在椅背上看着我们，示意我们先点。 不知道张桐是不是也和我们一样，察觉到了这家餐厅的奇怪。 应该是察觉到了，否则也不会找上门来请我喝咖啡。 “两杯卡布奇诺，你呢，警察叔叔？” “拿铁，不加糖。” “好的客人，您稍等。” 我看着面前的服务员一张一合的嘴，不知怎地，目光就扫向了柜台的那个女人。 她也正看着我，嘴唇一张一合，那嘴型和面前的服务员一模一样！ 她冲我一笑。 又来了，这种感觉！ 只要是她一对着我笑，我就感觉到所有的人都在对着我笑，所有的视线都落在我的身上，让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察觉到了什么？” “没什么。” “不要隐瞒，秦伊人，我们已经见过五次了，我知道你的特殊，你也知道我的目的。” “哼，我很怀疑你到底是不是真警察。” 哪有警察整天往这种奇怪的地方跑，嘴里还嚷嚷着“要将不为人知的东西暴露于阳光之下”。 什么是不为人知的东西？ 妖魔鬼怪？魑魅魍魉？ “这里发生了几起奇怪的人口失踪案件，经过我的调查，最奇怪的就是这家咖啡厅，所以我来这里调查案件，你不用怀疑我身份的真假。或者，你想看看我的警察证……” “别——” 我阻止了张桐想要拿出警察证证明身份的举动。 我又不是真的怀疑他的身份，只是觉得他这个警察有点与众不同而已。 不过提到人口失踪案，我到想起了今天下午碰到的那个剧组，他们似乎也提到过这件事。 对了，好像那个演员不见了，不知道后来找到没有。 “今天有人报案吗？” “有。” “什么时候？” “今天下午五点多钟，就是在你们离开这家咖啡厅之后的四个小时。不过人口失踪没有超过二十四个小时，我们并没有立案。但我认为这个人的失踪很有可能之前的那些人口失踪案有关……” 张桐开始给我讲述案情，我听得有些心不在焉，还在想着今天下午的事。那个时候，我应该帮助那些人一起找的，那声惨叫……说不定那个人不会失踪。 其实今天就算张桐不邀请我来这家咖啡厅，我也会来查看情况。 一是因为对这家咖啡厅好奇，二是因为……良心。 如果我没碰见，不知道，那我就理所当然地不管，但既然碰上了，也就有了责任。 我托着下巴，一边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边看着端着咖啡迎面走来的服务员。 是刚才那个询问我们点餐的服务员。 她穿着得体的工作服，脸上带着浅笑，抬头挺胸，一举一动，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只是她的抬头，摆手，迈步，仿佛都像循环播放一样，没有丝毫变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程序化的机器人。 这家咖啡厅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和我白天来的咖啡厅完全不一样。 气氛逐渐变得诡异起来。 服务员已经将咖啡端到了我们的面前。 我一个不小心，打翻了面前的咖啡，正好有几滴溅到了那个服务员的身上。 服务员不怒反笑，笑容在脸上越发地扩大，来自四面八方的笑脸也越发灿烂，咖啡厅里的音乐声渐渐小起来，我仿佛听到许许多多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大厅。 然而我的目光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这个服务员的身上。 画面像是慢动作一样，我看到那几滴咖啡落在服务员的衣服上，像硫酸一样，在服务员的身上灼出几个洞，不只是衣服，好像……还有身体。 “很抱歉。” “没关系。” 简单的三个字，服务员的声音一变再变，最后竟像是卡带一般。她毫不在意地缩回手，朝柜台走去，即便她的小指……已经被咖啡灼出一个洞。 “我们喝的好像是硫酸，真是……浪费钱啊！” “噗。” “喵。” “你好像一点也不奇怪。” “你不是早知道这家咖啡厅奇怪了，我们现在来不就是来弄清楚这些奇怪吗？” “看出来哪里奇怪了吗？” “哪里都奇怪。” “是不是……那些东西？” “或许。” 是不是那些妖魔鬼怪我不知道，不过这家咖啡厅真的让人有点毛骨悚然。 邻桌的那个女孩叉起一小块蛋糕，正好是提拉米苏，和今天下午我点了却没有吃的甜点一样。 那个草莓颜色鲜红，上面的酱滴落下来，溅出一朵好看的红花。 不知怎地，我打了个寒颤。 我有心想要阻止那个女孩，没想到那个女孩忽然就看向了我，面无表情地在我的注视下，一点一点吃了那个草莓。 第一百七十九章 灵异主题 哐当一声，音响全灭，音乐蓦然停止，咖啡厅里有一瞬间没有任何声音。 忽然，邻桌女孩咀嚼草莓的声音响起，像是墓地里爬虫钻入塑料口袋，窸窸窣窣，窸窸窣窣，在耳边不停地回荡，紧接着就是此起彼伏的吃东西的声音。 他们喝咖啡的声音实在太大，咖啡咕噜咕噜地滑过喉咙时，仿佛鲜血淌过血管。有人咀嚼着嘴里的甜点，发出一声餍足的叹息，像是吃饱喝足后的雄狮。那个男人叉子上的那块牛排看上去非常嫩滑，然而上面尚未干涸的血迹却鲜红得刺目。 我开始怀疑他们喝的是什么？吃的又是什么？ 他们没有一个人看我，我却觉得有无数只眼睛在看着我，让我头皮发麻。 忽然，眼前的画面开始变幻，所有人的脸都开始扭曲，他们的眼睛拉得极长，嘴角也裂到了耳根，鼻子塌陷，下巴变尖。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他们在笑，不停地笑，笑声像是3d影音不断回荡，魔音一般钻入耳中，像是要将人的灵魂震得出壳。 墙面开始扭曲，墙上的画也开始扭曲，我仿佛觉得画中的人像是要活了一样，下一秒就会从画中走出来。 “客人，你来了。” 我的心一提，下意识看向柜台的那个女人。当所有人的脸都开始扭曲时，只有那个女人的脸还算正常。 柜台的灯光相比于其他地方更亮，照得那女人的脸更加明亮，她脸上的毛孔，红唇上的唇纹以及眼角的小痣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她的嘴唇正在一张一合，一会儿变得像两瓣腊肠，一会儿又恢复正常，倒是有点滑稽。 我正觉得有点好笑，她的额头突然从中间裂开了一条缝，一直到她的整个人都分裂成两半。 没有鲜血四溅，没有失声痛叫，她的脸上甚至还保持着与刚才一模一样的着微笑。 那个女人的眼睛从始至终都望着我，即便是分裂成两半，她依旧和我对视。 突然，她的一只脚动了动，紧接着她的左边身体开始扭动，右边身体也动了动，竟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向我走来。 此时的她根本不像真人，倒像是被摔坏的模具。 在她周围的空间都扭曲成一团漩涡的时候，只有她保持着人类的姿势向我走来 “秦伊人，你在看什么？你已经看了很久了。” “喵？” 张桐双手交叠放在桌上，他的小白猫双爪交叠趴在他的肩膀上，一个面无表情，一个仿若带笑，都看着我，等待我的答案。 张桐看不到吗？ 那么他们眼中看到的又是什么景象？ “柜台那边的女老板挺漂亮，我不小心看得入了神。” “你的眼光真是特别，那样的怪物也能被称作漂亮。” “你能看到？”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看不到。” 这样说起来，的确如此。关于张桐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猜测。他的能力，他能感觉到的东西，我从未深究。 “既然你都能看到了，何必还来找我？” “有些东西只有你能看到。” “比如？” “妖。” 妖，这个字就如此轻松地从一个警察的嘴里说出来。这个警察还真是有点耐人寻味，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是坦白？寻求帮助？还是……另一个诱导？ “先生，我们换个地方约会吧？” 我拿起旁边的先生就要往外走，转身却碰到那个身体已经分裂成两半的女人。 “客人，你来了？” “客人，请坐下！” “客人，你需要点什么？” “客人……” 她的语速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机械。 真的是……有点吵啊。 打了一个响指，指间弹出一簇火苗，我递到她的面前，还没开口说话，她嘴里忽然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声，双手抱着头，明明已经分裂成两半，却像是一个完整的人一样，飞快地跑开，高跟鞋笃笃笃地蹬在地上，咔嚓一下断裂，却阻止不了她飞奔的脚步。 这个女人前后的表现，反差似乎有点大了。只不过是一簇小火苗而已，怎么就让她这样害怕？ 伴随着这个女人的尖叫，我的眼前一下就闪现出无数张惊慌失措的脸。 刚才顺时针扭曲的画面，一下子又逆时针旋转。 眼前不停穿梭的服务生慌乱地四处奔走，扭曲的双腿并不能妨碍他们的奔跑，但并不宽敞的空间让他们很快撞到一起，扭成了一团。他们立马爬起来，带着更扭曲的身体向另外一个方向奔跑。他们的身体开始超长，直到最后变成一个几何矩形，纷纷投入到墙上的画中。 很快，整个咖啡厅又恢复成我们刚才进来的模样。 歌声悠扬，气氛和谐，众人谈笑晏晏，只是唯独少了那个柜台旁身体被分成两半的美艳女老板，和穿着工作服让人赏心悦目的服务生。 “叮——”地一声响，门口又进来一对情侣。 “玲玲，人有点多，不如我们……去另一家？” “不去，那里不是还有位置吗，我们去那边坐。” “玲玲，为什么一定要今天来呀？其他时候来不是一样吗？” “那怎么能一样？这家主题咖啡厅只有今天晚上才是灵异的主题，其他的时候哪有这么好玩又刺激的东西！胆小鬼，不就是一个灵异主题的咖啡厅嘛，至于把你吓成那样？” “如果说那些东西是假的还好，可，可，可这家咖啡厅……都是真的！” “什么假的真的？这些东西不都是骗人的，你说是真的，不过就是不想进去而已。我好不容易有个周末，真的要不欢而散吗？你今天要是不进去，我们就！分！手！” “别，别……” 由于我们的位置离门口比较近，所以能够清楚地听见他们之间的谈话，也能够看到那个男生双腿发抖，几乎都是被女生一路拽到了座位上。 可引起我注意的并不是女生兴奋的表情和男生惊惧的神色，而是他们的谈话内容。 “警察叔叔，你在找我帮忙之前真的将这家餐厅调查清楚了吗？” “……” “喵？” 第一百八十章 这里有鬼 听那对情侣话里的意思，这家咖啡厅是一个主题咖啡厅，而今天晚上的主题是灵异。 那么我刚才所看到的那些东西是真的还是假的？ 女生觉得是假的，可男生却说是真的。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都能看见刚才那些诡异的画面？但有的人以为那是假的，有的人却能分辨出那是真的。 那这家咖啡厅究竟是什么样的咖啡厅？他幕后的老板是谁？服务对象又是谁？ 这些我都不知道。但这里大概不是张桐口中所说的“集体犯罪地点”。 小白猫舔着张桐的脸，似乎想要将他脸上的窘迫舔干净，然而张桐虽然板着个脸，脸上的红晕却是越来越明显。 张桐不说话，可先生却递过来一张宣传单。 虽然这家咖啡厅刚才已经上演了诡异的场景，可从我们进来到现在也才过去十多分钟，这段期间先生一直不说话，也没有什么举动，这个时候递过来一张宣传单……会是个什么意思？ 带着疑惑，我大致扫了一眼宣传单。 “幻界主题咖啡厅，带给你不一样的视觉体验”，这一行标题非常醒目。标题下面自然是对这家咖啡厅的具体介绍。 虽然我没有仔细去看，但也清楚了这家咖啡厅是一家面向普通大众开放，以各种各样主题为特点的，再普通不过的咖啡厅。 就是这些众人皆知的信息，这位经常引来媒体争相报导的得力干警却毫不知情。 我将宣传单推到张桐的面前，他看了一眼，拳头一紧，半晌，终于开了口。 “这一次的确是我的疏忽，我没有想到，现在的科技发展得这么快，刚才那种逼真的灵异场面竟然是假的。 但是，这并不能推翻我对这家咖啡厅的怀疑。即便是这家咖啡厅没有那些不为人知的东西作祟，但仍然有些隐藏的真相有待寻找。” 刚才的那些场景是假的吗？ 当然不是，那是真的。 就如同那个游乐园的鬼城一样，扮鬼，就是那些鬼的职业。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你说。” “你是不是有些地方不同于寻常人，比如说，能感觉到或者是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是。我出生在阴历七月十五的零点整，在很小的时候能看到一些所谓的鬼怪，后来长大了，也就渐渐看不到了，不过还保留着对那些东西的一些直觉。就是这种直觉曾经帮助我破获过许多起离奇的案件。” 居然还真的有人刚好出生在鬼节的子时。据说出生在这个时候的人，很可能会被鬼缠身，拥有阴阳眼，看到阴阳两界。 这个传闻半真半假。 我曾经问过先生，鬼节真的会有鬼出现吗？先生却说：心中有鬼，什么时候都能见鬼。 这里的鬼指的是真鬼，而不是指代含义。 人在一定的时候，尤其是情绪达到一个临界点的时候，周围会产生一种特殊的能量，这种能量能够让人看见平时所看不见的东西。 人类的修炼天赋虽然不及妖，但人类却是最复杂最琢磨不透的生物。 “你怀疑最近几起人口失踪案与鬼怪有关？” “是。秦伊人，我知道你的特殊。昨天我还看到，你救了一个差点被车撞的女人。” “你就这么肯定是我救了她？那个时候我应该离她很远。” “直觉。” “那好，警察叔叔，你就继续用你的直觉方案吧，我得和先生换个地方去约会了。” “等等，我要一起去。” “我们是要去约会。” “你们不是。” “……” 在张桐继续厚脸皮的死缠烂打之下，他还是跟着我们一起走了。 正如他所说，我和先生的确不是去约会，而是去找真正的……妖怪。 以我和先生的能力，要甩掉张桐当然是轻而易举的事，但这一次，我还是决定让张桐跟着我们。 无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知半解。 张桐虽然能感觉到妖怪，但他对妖怪的了解仅限于他的直觉上。他或许害怕妖怪，痛恨妖怪，但绝不会喜欢妖怪。 我不知道自己对张桐抱着一种什么样的态度，或是同情，或是无所谓，但他作为警察既然找上了我，我想我可能有义务让他更进一步地接近真相。 我们一起来到了咖啡厅的员工间。今天下午我在用精神力查探这里的时候，觉得这里有些不对劲。 按理说我们走到员工工作的地方，应该会有人阻止，然而当我们推开员工通道的大门时，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员工换衣间的门开着，里面的衣柜挂钩样样齐全，却一件衣服也没有。外面的工作间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台咖啡机和咖啡豆，制作甜点的食材和烤箱也都样样俱全，所有一个咖啡厅应该具备的东西这里都有，唯一没有的就是……人。 那么外面那些客人所吃的东西到底是哪里来的？ 我不禁又生出了这样的疑问。 张桐在那里摸索半天，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这里有鬼。” “呵呵。” 张桐一本正经地说，我却不知道该当做玩笑还是认真的，只是当张桐在卫生间的马桶面前站立许久却不见动静的时候，我想他可能是发现了什么问题。 “秦伊人？” “嗯？” “你先去查探一下其他地方的情况。” “刚才都仔细看过了，并没有什么发现。” “你再去看一下，仔细地看，最好每一块零件，每一块地板砖都不要放过。” “那你呢？” “我再仔细检查一下这卫生间。” “哦。” 我捂着嘴偷笑，看张桐绷着个脸，一本正经地找借口。 想上厕所就明说，人有三急，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何必兜这么大个圈子？ 果不其然，当我们一走出去，卫生间的门啪地一下就关上了，紧接着就听到里面哗啦啦地传来水声。 我正要扭头和先生说话，先上却一把拉住我的手，我感觉到周围的灵力有一阵波动，当灵力的波动停下来的时候，我和先生也到了另外的地方。 第一百八十一章 虚空与女人 这是一间封闭的画室，整个房间充满了颜料的味道，除了墙上密密麻麻挂着的油画，再没有多余的摆设。墙上的画都是人物画，色彩绚丽，栩栩如生，充满了写实的意境。 一堆杂乱无章的半成品被随意堆放在地上，其中夹杂着几个被用光了的颜料盒。 一个身材曼妙，长发披肩的女人盘膝坐在画室中央，正专注地画着另外一幅人物画。 画笔涂在画纸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女人穿着宽松的衣服，随着她的动作，露出一截纤细却不瘦弱的皓腕。 画上是一个女生正挽着一个男生的胳膊，女生蹙眉有些生气，男生挠头带着讨好。他们可能在争执什么，但能从画中感受到两人之间的温馨。 这些画简直比相机拍下来的照片更加漂亮，并且比照片多了些生动。 “先生，她正在画的不是刚才进门的那一对情侣吗？” “嗯。” 真是一位了不起的画家，竟将每一幅画的细节都处理得非常到位，并且能感觉到作画人从画中体现出来的感情。 “客人，你来了。” 我还在欣赏着她的画，耳边却冷不丁地传来这样一个声音。这声音和我之前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妩媚得令人浑身酥麻，倒是非常符合眼前这人的形象。 只见眼前的她终于画完了最后一笔，她放下画笔，捋顺头发，嫩白如葱的手指穿过发间，顺着柔顺的头发一滑到底。 她缓慢起身，宽松的长裙垂落到她的脚踝。她的一举一动都透露着浑然天成的优雅和妩媚，仿佛有香风拂面，令人陶醉，美好得如同入了画。 即便她背对着我们站立，我也能想象出她转过身之后的风华绝代。然而，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不动也不转身。 我正要上前看个究竟，眼前的场景就这么定格成一幅画墙，从下至上渐渐收拢，没入了天花板中。 一幅幅栩栩如生的画不见了，地上杂乱的半成品不见了，让人惊艳的美人也不见了。剩下的只有一片漆黑的虚无。 目之所及只有一片黑暗，就算将自己的手伸到眼前，我也无法看见。我很久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了，自从我能黑暗视物之后，黑暗对我来说就如同白昼。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让我意识到我可能在害怕。 我抓紧先生的手，冰凉的温度让我渐渐地放松下来。 这时，黑暗中突然伸出一只巨大的手朝我抓来。那只手白骨森森，令人恐惧。 我施展法术朝那只手打过去，那只手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支画笔，画笔一挥，黑暗中出现一张白色的画布。我使出的火焰打在这张画布上，非但没有将这张画布燃烧，反而被画布吸入，最后变成了画布上的一幅画。 最初画上只是一团静态的火焰，渐渐的，这团火焰开始变大，就像是活了一般在燃烧。我仿佛听见一声细微的玻璃碎裂声，然后这团火焰突然炸裂开来，变成了一朵血红的彼岸花。 好神奇！ 这简直比童话中的神笔马良还要厉害。神笔马良可以将画出来的东西变成真的，而眼前这个生物居然将真的变成假的。如果将一个活生生的人扔到这张白纸上，是不是最终也会变成一幅画？ 我忽然想起来刚才在画室当中看到的那些油画，那些油画中画的全都是人物，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简直和真的……一模一样。 那么那些画中的人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张桐所说的人口失踪案件究竟是不是这个妖怪所为？ 这些想法在我的脑中一闪而过，我也没来得及细细思考，因为眼前的这只巨大的魔爪并没有停止朝我们袭来。 这东西有点厉害，我不敢掉以轻心，只能接二连三地使出法术朝它攻击。可我的攻击每每碰到那诡异的白色画布，都会变成它画里的风景。 法术全部无效，我有些憋屈，我很久没有遇到这样的对手了。 这究竟是怎样一个厉害的妖怪？ 我抓耳挠腮也想不到对付它的办法，就在我束手无策的时候，我听到黑暗中传来一声低笑，是先生的声音。 “秦伊人，回去关禁闭。” 先生的话音刚落，我感觉到周围灵气的波动，紧接着一团熊熊火焰在黑暗中升起，以飞快的速度冲上那张白色的画布。 先生和我使用了同样的法术，只是先生所使出的火焰体积更大，威力也更大，但并没有将画布燃烧，反而像之前一样变成了画上的风景。 我并不认为先生会失误。 果不其然，画布上的那团火焰忽然跳动，隔着一段距离我都能感觉到它的威力无穷。 火焰的身体在微微颤动，它可能正在与那奇怪的画布做斗争。 “呼”地一下，火焰陡然升高，几乎占据了整张画布，很快，画布的中间开始出现了焦黑，眨眼间，火焰就将整张画布吞噬。 与此同时，画布背后的那只魔爪也毫不示弱地朝我们袭来。 它手中的画笔舞动，一张又一张数不清的白色画布在这片虚无中飘飞，转眼间又被先生的火焰给吞噬。 那只魔爪趁机袭来，很快就要攻到我们眼前，却在离我们还有半米之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无法寸进，是先生的火焰化为了一条火龙阻止了它的前进。 火龙与魔爪僵持了一瞬，火龙猝然发力，大嘴一张，瞬间就将魔爪吞噬。 我听到有什么东西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引得空气振动出一圈又一圈的波纹荡漾开去，眼前的虚空就像是被震碎的玻璃，片片裂开。 画面一转，我和先生重新出现在了那个画室。 一切又回到了原来的模样。 满室的油画，穿长裙的女人。 唯一不同的是，眼前的女人长发不再乌黑柔顺，身材不再曼妙多姿，就连通身的气质也变得有些……庸俗。 女人的身体动了动。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 我想马上转身离开，非常不愿意看到这个女人转过身来的画面。 然而我身体的行动却并没有跟上我的思维，我还是慢了一拍。 那个女人猝然转身，我一眼看到，恨不得立马扑进先生的怀里。 第一百八十二章 迷惘 这哪里是个妩媚的女人，分明是一个一脸车祸现场让人不忍直视的男人！ 或许眼前的生物已经不能用女人或者男人来区分了。 它有两条毛毛虫一样粗壮而扭曲的眉毛，鼻梁塌陷几不可见，两瓣拉长一样的嘴唇一开一合，脸上过多的脂肪将它的五官挤在了一起，让它的脸看起来毫无美感可言。 它穿着宽松的衣服再也不显得纤弱，反而衬得它的身材更加臃肿。 所有美好的气质通通消失不见。这与之前我见到的那个风姿绰约的女人简直是天壤之别，我心里的落差太大，一时间没缓过神来。 如果我猜得没错，这只妖怪应该拥有一种将虚拟变成真实，将真实变成虚拟的能力。而我之前所看到的那个女人，是这只妖怪画出来的，而不是真实存在的。那应该是它的理想形象，只可惜和现实的它差别太大。 我扑进先生的怀里不想出来。 “秦伊人，你不应该躲。” “为什么？” “你连它都对付不了，只能说明你还不如它。” “我比它好看。” “皮囊并不是那么重要，不要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世外桃源禁闭十天。” “真的不重要吗，先生？那你为什么从头到尾都背对着它，根本没有看它一眼？” “......” “哼，说不出来话了吧！” “禁闭一百天。” “先生，你这是公报私仇！” “我亲自看守，少一秒都不行。” “......” 这次换我无言了。 一百天，世外桃源的一百天相当于现实生活中的三天。我就算从星期五上完课开始，到下周一早上上课都凑不够三天，总不能为了修炼耽误我的课程吧。 我正准备拿着这个借口来堵先生的嘴，又忽然想到再过几天就是清明节了，按照以往的管理，清明节会放假三天，刚好是先生让我关禁闭的时间。 先生该不会是算准了吧？ 我只得在心里叹口气，默默吞下这碗苦水。如果我现在反驳，指不定还要再加时间，还是算了吧。 “客人，你来了。” 我正无奈的时候，耳边又传来这句话。 这是我今天第五次听到这句话，声音还是那个声音，妩媚又带点硬气。但即便是我还没有回头，也能想象出那张嘴一张一合的样子。 我难以想象，这样好听的声音是从那样的生物口中发出。 我的目光扫过天花吧，扫过墙上的画，落到那堆空了的颜料盒上，就是不想看到那只妖怪。 咦，那幅画上的人好像是......下去失踪的那个演员！ 我猛地抬头，指着墙角的那幅画问那只妖怪。 “那幅画中的人，是真是假？” “呵呵呵呵呵，客人，请问需要点什么？两杯卡布奇诺，一份提拉米苏可以吗？或者是加点牛排？” 妖怪问完，也不等我回答，它的气质忽地一变。 只见它衣袖拂过，一块巨大的白色画布凭空出现，不偏不倚正好立在它的面前，它席地而坐，右手从虚空抓出一只巨大的画笔，在旁边的颜料桶里大力搅拌一下，然后直接取出，连同飞溅的颜料一起落到画布上。画笔重起轻落，笔触一带，画布上瞬间出现了两杯咖啡，咖啡上混合着可可粉的泡沫正好是刚才飞溅起的颜料，它巧妙地将之转化成了画中一景。 这两杯咖啡不过是在一瞬间完成，它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改之前那种庸俗的状态，将整个作画的过程都变成了一种艺术。它将自己全身心融入了这种艺术过程，再不是单纯的作画。 都说人在认真的时候最美，妖也不例外。 本来其貌不扬的它，一旦认真地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不仅会让人忽略它的外在，还让人感受到周围气氛的一种肃穆和神圣。 这只妖怪一旦投入到自己的画作当中，再也无暇顾及我和先生。我趁着妖怪还在作画，压低声音和先生交谈。 “先生，你接受贿赂吗？” “......” “你想吃红树莓乳酪慕斯吗？这是网上一个西点师最先推出的甜点，我昨天上网的时候一看见，就觉得这个口味一定非常适合先生你。红树莓的香甜，乳酪的丝滑加上浓郁的巧克力香味，先生，想吃吗？” “......” “先生，过几天就是清明节了，那个时候正好放假，我做给你吃吧！” “......甜点照做，禁闭照关。” “哼，小气。” 我那点小心思果然逃不过先生的法眼，想用美食贿赂先生的想法落空。 这段时间先生督促我修炼的时间越来越多了，只要一有时间，先生就会将我拉到世外桃源修炼。我很乐意，却没有最开始的兴奋和主动。 想起我最开始接触到修炼一途的时候，无比兴奋与激动，仿佛有什么新世界的大门向我敞开了。我带着好奇跨入修炼大门，一直到我为了保护身边的人而努力。后来我逐渐地了解到了先生的强大。在我眼里，先生无所不能，无比强大，没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 于是，我潜意识里开始松懈。 当初的激情和初衷渐渐冷却，我后来几乎是被先生督促着去修炼。 先生曾提醒我，不能太过依赖他，只有自己的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我当时满口答应，心中也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修炼，不能再让先生小看我。 然而我有时候确实觉得疲累的。 我会想，只要先生不离开我，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为什么要强迫自己去修炼那些枯燥乏味的功法？也许是我遇到的对手不够强大，或者是足够强大却总是有先生善后，所以我根本意识不到所谓的修炼到底有什么意义。除了那高人一等的优越感，还剩下什么？ 我不明白。 “秦伊人，你在想什么？” “嗯，在想先生啊。” “想得太多，不过是徒增烦恼。” “是啊。” 我这样答着，心里却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迷茫。 就在我有些惶惶不安的时候，那只妖怪的画作也完成了。 巨大的画布上，展现出一席令人吃惊的饕餮大宴。 第一百八十三章 巨大的画布上，展现出一席令人吃惊的饕餮盛宴。 各种类型的咖啡用不同款式的杯子盛放在中间，宛若一个花心，花样百出的甜点有序地将咖啡杯围成一圈，像是花朵的花瓣，令人食指大动的西餐被摆放成一只只蜜蜂的形状，新鲜可口的水果如同颜色各异的叶子一样点缀其中。 远远看去是一簇生机勃勃的花朵。各种颜色交织在一起，鲜艳而明亮。凑近一看，却都是令人垂涎的美食。最让人吃惊的是这副静态的画在那只妖怪的笔下，仿佛活了起来。隔着一个空间的距离，都能闻到美食的诱人气息。 可这还不算完。 只见妖怪食指轻轻弹了一下那幅画，那幅画发出一阵细小的嗡鸣声，接着整个画布就开始抖动，每抖动一次，就会有一样东西从画中掉落，安稳地落到地上，到最后整个大餐都从画中走了出来。 这真是一项不得了的能力，比飞天小猪从某宝上拿下实物来更加厉害。 有了这种能力，再也不用担心生活无法继续，不愁吃不愁穿，大概是所有人最基础的愿望。很多人忙忙碌碌一辈子，都无法实现这个愿望。可是这只妖怪却拥有这种令人艳羡的能力，人和妖在有些方面果然还是有悬殊的。 “客人，够了吗？” “咖啡厅里的食物都是你画出来的吗？” “呵呵呵呵呵，当然是。尊贵的客人，请尽情地享用吧。” “画出来的东西变成了真的，可终究是虚幻的东西，如果吃了，大概不会有什么好作用。” “呵呵呵呵呵。” 妖怪捂着嘴笑，本来就小的眼睛几乎已经看不见。 刚才只顾着欣赏这妖怪的作画，差点忘了正事。 我走到画着那个演员的画像面前，伸手去碰，却听到一个“哎呀”的声音。 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从画中发出的。 莫非真的是这只妖怪将人锁入了画中。 “尊贵的客人，请先用餐。” “不吃。” “为什么不吃，是看起来不和您胃口吗？那么请你告诉我，你想吃什么样的东西？” “无论你画什么样的东西，我们都不会吃。所以，请别再费心思。” “呵呵呵呵呵，不吃啊，不吃就浪费了。浪费可不是好习惯啊，呵呵呵呵......” 这妖怪真是浪费了它自己的一副好声音，“呵呵呵呵”的样子让它看起来更添一份猥琐。 我心中恶寒。 不过到目前为止，这只妖怪对我们还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所以我暂时也不想理会它。 我的目的是弄清楚这些画像上的人物到底是真人还是真画。显然，这只妖怪不会轻易告诉我答案，总是三番五次岔开我的话题，那么我只好自己查探。 这妖怪的能力说到底也是一种法术，只要是法术，都是对灵力的利用，那么它是如何将画中的东西变成真的，又将活生生的东西变成了假的。 我盯着眼前的人物画，陷入了沉思当中。 将画变成实物，我可以理解为这些实物只是依靠灵力作为支撑，而幻化出来的一种假象。即便是看得见摸得着，本质上还是假的。 先生说过，生命其实就是一个灵力聚集体，人类作为其中一种生命形式，也是由灵力所衍生，只要这种灵力一消散，那么人也会消失于天地间。所以只要将人类身体中所蕴含的灵力抽走，只留下维持基本形态的灵力，那么人类就有可能从生命体变成一副无生命的画。 为了验证我的猜想，我试着将一部分灵力输入到画中的人像上，最初那幅画发出有些凄厉的惨叫，一直到后来那人像渐渐平息下来，随着我灵力的输入，画中的人逐渐变大，开始变得立体，直到最后完全从画里脱离出来。 看着这个奄奄一息的人，我仍旧有些吃惊。 原来我的推测是对的。 那么这墙上的人物画是不是都是真人所化？那么地上的那些半成品呢？想想就有些心惊。 墙上的画何止百副，如果都是真人，那么离奇的人口失踪案就不是几起，而是几百上千起。可为什么警察立案的又只有几起？ 这里面错综复杂的东西让我感到有些头疼。我干脆不再去想，直接将这些画都暂时收到了我的世外桃源中。 那只妖怪显然对我的所作所为非常吃惊，但吃惊过后却什么也没做，甚至没对我进行任何的阻拦，一直到我们离去，它还是保持着之前的样子，目送着我们离开。 我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将画中人一一放出来，然后通知了警察。 当然，我并没有让那些警察注意到我们。 “这下张桐又得找上我了。我们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走了，现在又将这么多人放了出来，凭那个警察的嗅觉，肯定能知道是我做的。希望这次他是真心实意来道谢的，而不是想方设法来缠我的。” “若是真不喜欢，你可以有一千种办法让他消失。” “先生，现在是二十一世界的法制社会，可不能做那么暴力的事情。我知道先生你厉害，可偶尔做个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好。” 我拿着第二份半价的两只冰淇淋，左边咬一口右边咬一口，冷得我牙齿都有些发颤。以前一个人的时候，我总觉得没人分享。现在有我和先生，却还是没人分享。先生这个挑嘴的，现在几乎不吃外面的东西。 “秦伊人，以后不要再多管闲事。” “哦。” 我嘴上答应着，心里却没怎么在意。 先生常常叫我不要多管闲事，可我每次要管闲事的时候，先生都不会阻止。也不知道是太无所谓，还是先生的心底本就还保留着一丝纯善。 不管先生对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是什么态度，但他总是言出必行的。 就比如关禁闭这件事情。 星期五下午的课程一结束，所有的学生都在想着要如何度过一个愉快的清明节假期，只有我，已经注定了要开始一个为期一百天的封闭修炼。 修炼是枯燥的，可一旦进入到修炼当中，就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了。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世外桃源修炼了多久，只是当我即将突破筑基中期进入到筑基后期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一阵没来由的心慌。 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一只翅膀 我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脑中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不能让我看到，什么也不能让我听到。 我想，我可能死了，或许连灵魂也一并消散了。 三天前，我在世外桃源中提前结束修炼。先生在我修炼的地方设置了阵法，一百天一到，阵法就会自动消失。可我不知怎地，突然就从修炼状态中清醒过来。 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整个世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没有花，没有草，没有人，也没有妖，甚至，连以往的死气沉沉也没有了。 我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又赶紧揉了揉眼睛。 视线逐渐变得清明。 哦，原来是我太长时间没睁眼，有点迷糊了。 我长舒一口气。 我看到了山，看到了水，也看到了我很久之前种的香蕉树。骷髅头正在和嚯嚯玩儿踢皮球，大金刚像泰山一样立在那里岿然不动，无头妖怪正对着世外桃源随处可见的白色珠子发呆。 一切都没有变，只是先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先生也真是的，明明说过会一直守着我，这会儿连个人影也没看到。 没想到先生也会有言而无信的时候。 哼，抓住了先生的小辫子，下次先生再想惩罚我的时候，我就用这事儿堵他的嘴。我已经能够想象出先生因为无话可说而眯着眼睛看我的样子了。 只是想想就觉得心情都明朗起来了。 我剥开一只香蕉，正准备咬下去，中途却被大金刚利用长臂优势给夺走了。 “我说金刚，你是成心和我作对吗？明明树上还有这么多香蕉你不吃，非和我争。” “嗯？” 金刚歪头，肥厚的嘴唇向上翻卷，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由于上次已经给金刚洗过澡，它的毛发柔亮了，牙齿也变白了，再也没有之前的邋遢样，再做咧嘴笑的动作时，也不那么可怕了，甚至还有几分可爱。不过这歪头装傻的厚脸皮性格还是没变。 金刚一口吃掉香蕉，又从树上摘下一大串，转过身去的时候，它朝我望了一眼，那眼神似乎是......嘲笑？ 真是的，到底有没有身为世外桃源客人的自觉啊！ 这些妖怪，真是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大人，你出关了？嘿嘿嘿。” 骷髅头和往常一样，即使脸上没有表情，也能从它的语气中想象出那副谄媚的样子。它一直打着世外桃源的主意，现在终于得偿所愿，对于我这个世外桃源的“主人”，更是“面带笑容”。不过今天嚯嚯在这里，它多少收敛了一点。 “骷髅头，这个地方你还满意吗？” “啊？哈哈哈，当然满意，再满意不过了，大人，这都是多亏了你啊。以后有什么需要，只要你一声令下，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义不容辞。” “不用你上刀山，那座山看到了吗？对，就是那座山，上面有个‘温泉池’，我准许你去泡一泡。” “咳咳咳，大人，这个就不用了，哈哈，那个......嘿，嚯嚯小兔崽子，快把我的红围巾还来。” 骷髅头的红围巾被嚯嚯拿走了，大惊失色，赶紧上前追赶，也顾不得什么“上刀山下火海”了。 哼，这个骷髅头，爱做小动作的毛病还是改不了。明明就是它将红围巾取下来强硬地塞到嚯嚯手里，然后用法术将嚯嚯吹得老远，这下反倒是污蔑嚯嚯抢了它的围巾。 骷髅头知道，我让它去的“温泉池”根本不是什么温泉，而是我隔段时间就会去洗筋伐髓的红岩浆。骷髅头哪里能愿意？ “怎么，飞天小猪，你也想偷偷溜走？” 我一把抓起露了半个身子在手机外面的飞天小猪，好笑地望着它。 见被我抓包，飞天小猪似乎也没有什么尴尬，反倒是后腿一蹬，干脆整只猪都从手机里爬了出来。 “我就是觉得这里的风景漂亮，所以想多看看。” 风景漂亮？看风景？ 才怪吧。 世外桃源虽然恢复了一小部分，却也仅仅是一小部分，连一个操场大小都没有恢复，谈什么美景？这借口，也只有这只小蠢猪能想得出来。 “是吗？我在这里待了那么久，还不够你看，偏偏到我要出去的时候，你说你想看风景？” “风景太美，我没看够，要不你先出去，我欣赏完风景随后就到。” “你以为这世外桃源是你想出去就能出去的地方吗，嗯，小猪？” “哈，哈哈......” 飞天小猪打着哈哈，用前蹄摸鼻子，眼神游移，也不看我，一副谎言被拆穿的心虚样。 “算了，你要留在这里就留在这里吧。” 看在飞天小猪这段时间尽心尽力地为我赚钱的份上，就让它留在这里吧。以前它总觊觎我的血，我一直没什么愧疚之心地“奴役”它为我赚钱，时间久了，这唯一的一点“不爽”的感觉也被磨灭了。 时间就像是一杯水，不论往里面加什么，最终都会被稀释掉，一如一些感情。 一直想去弄清楚世外桃源的事，趁现在提前结束修炼，不如就四处转一转。 这一转就转到了一片小树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里大概也算不得什么小树林。一些歪歪扭扭的树长出一些枝桠，嫩绿的叶子迎风招展，不茂盛，不葱郁，却仿佛有一股蓬勃的力量在支撑着它们生长，只要时候一到，这些新芽就会长成参天大树，汇集成一望无际的森林。 自从世外桃源不受那些瘴气困扰以来，这里随处都能感受到旺盛的生命里和一种叫做“希望”的力量。尽管现在的世外桃源还名不副实，但只要有希望，终有一天，世外桃源会变成真正的世外桃源。 “咔嚓——”几不可闻的声音响起，像是枯枝被踩断的声音。 我猛地回头。 身后除了几棵稀稀疏疏的树，并没有其他生物。 我疑心是我听错了，正要离开，却发现地上倒映出一个庞大的影子，它有着一只巨大的翅膀，仿佛巨翅一震，就能毁天灭地。 可它，只有一只翅膀。 第一百八十五章 对不起，我来晚了 只有一只翅膀的怪物。 一只翅膀。 我猛地抬头，正对上一双幽绿的眼睛。还没等我看清楚它的样子，它振翅一飞，翅膀带起的罡风吹得绿树东倒西歪，我不得不用手挡在前面，避免被罡风所伤。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它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树枝还在轻轻摇晃，昭示着它的躯干上曾停留了一位访客。 我站在原地，呆立了很久。我隐约记得，记忆中似乎有这么一个它，身躯庞大，有吞天之势，却被自己硬生生扯下一只翅膀。 日落西山外，月上树梢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世外桃源的时间与现实世界不同步，日落月升都比外界来得更快。距离我结束修炼已经过去了半天。 已经半天了啊，即使是现实世界，也过去一个多小时了。 自从筑基后，我几乎已经感觉不到饥饿，之所以保持着一日三餐的习惯，不过是将吃东西当成了一种乐趣。 乐趣，有人分享，才更快乐。 可是，现在已经到吃饭的时间了，我却再也提不起兴趣。 那么，就再四处走走吧。 不，光是走走未免太无聊，不如找点事情来做，干脆去找刚才的那只怪物吧。 我沿着那只怪物逃跑的方向追去，沿途看到白色的珠子越来越多。明明刚才过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多，怎么这会儿就像是将地面铺上了一层白色的珍珠。 白色的珍珠，白色的珍珠，犹记得我还用这种珍珠打造过一支白玉簪子。 我顺着白珍珠密集的地方走去，穿过几个小树林，翻越了几座山，来到了另一座山的面前。 我仰头看着这座一眼望不到顶的山，珍珠的光亮几乎照亮了半边天空。 这是一座由珍珠堆砌而成的珍珠山，在月光的笼罩下，每一粒珍珠都熠熠生辉，美丽得不可思议。 我仿佛看见了一座巨大的宝藏，一时间竟有些缓不过神。 我难以想象，要经历多少岁月，才会形成这样一座庞然大物。 “呜呜呜，呜呜呜......” 谁在哭吗？声音悲恸，像是撕心裂肺的呐喊，又像是绝望中的低泣。 我顺着声音走过去，可明明声音就在身边，我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哭泣的人。我靠在山脚下的一棵歪脖子树，四处张望，仔细聆听。 半晌，仍然没有任何发现。 忽然，一颗白珍珠不知从何处掉落，砸到我头上，又落到我脚边。 我转身，看向珍珠山旁边这座毫不起眼的小山。 天暗，只有微弱的月光照亮，却并不影响我看东西。 这座小山临近珍珠山，却与珍珠山截然不同，如果说珍珠山是一座巨大的宝藏，那么这座小山就是毫无价值的废石。 整座山没有其他的颜色和生物，只生长着密密麻麻不知名的黑色“大树”。这大树没有树根树干之分，连枝叶也没有，只有一根均与的光秃秃的树干，看得久了，又觉得不像是树。 呜呜声还在继续，仿佛响彻在上空，又像是从这座小山上发出。 我凝心听着，觉得心神有些恍惚。脑中断断续续地出现了一些画面，有漂亮的小妖精，有各种穿着华服的妖怪，也有无数妖怪嘶吼奔逃的场景，还有一只......断了翅膀的怪物。 是了，我曾经在梦里见过，断了翅膀的，一只是漂亮的小妖精，一只是恐怖的怪物。 那只小妖精好像是叫—— “绿衣。” 我低低地叫出声来，呜咽声猛地一停。 动了！ 山忽然动了！ 我瞪着眼睛，一眨不眨。 小山拔地而起，山底不知什么时候生出两只脚来，支撑着山体渐渐转过来。山上的“树”在不停地抖动，地面也在轻轻地晃动。 当我看清楚这座“山”的全貌时，我才知道，这座“山”并不是山，而是刚才我在树林见到的那只怪物。 它身躯庞大，脸上身上全部被树木，哦，不，全部被它身上的毛发遮盖，只露出一双比灯笼还大的眼睛，在黑夜里发出幽绿的光芒。 然而这眼睛并不幽森可怖，远远看去，反而像两轮披上了绿纱的月亮，有一种朦朦胧胧，无法言喻的美。 绿眼睛眨了眨，几粒白珍珠从它的眼睛里落下来，正好被我接住。 我看着手里莹润的珍珠，有片刻茫然。 原来这并不是白珍珠，而是它眼里流出的眼泪。 “绿衣，绿衣，你是绿衣吧？” 我叫出它的名字，却换来它身躯一抖，扭头就跑。 也许是它情绪太过于激动，它竟没想起来可以用翅膀飞，而是直接用两条腿奔跑。 它的速度实在太慢，我甚至都不需要使用法术，就能紧紧地跟上它。 “绿衣，我知道你是绿衣，你停下。” 我喊。希望它能停下来。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追着它跑，不是因为好奇，也不是因为无聊，只是心里蓦地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你在哪里，你回来，你快回来，数万年过去了，你为什么还不回来，还不回来——” 我仿佛又听见了记忆中那个怪物的咆哮，它是那么的愤怒，那么的恐怖，那么的......无助。 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才值得它等待数万年？ 究竟是什么样的孤寂才让深情演变成愤怒？ 究竟有多么绝望才使得它让美丽的世外桃源变成阴森的万骨窟，甚至不惜毁去翅膀以发泄愤怒？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只想追上这只妖怪，希望它......对了，希望它怎么样？ 追上它了又能怎样？ 什么都不知道的我又能怎样？ 我停下脚步，看着已经铺满了一路的白珍珠。 曾记得，我第一次进入世外桃源的时候，面对满目疮痍，只有那无尽黑暗中一颗颗亮晶晶的珍珠让我的心得到一点安慰。我闲暇时会到处收集这种珍珠，看到它们占据了越来越多的漂亮盒子，我会觉得满足。将这些珍珠熔铸成一支漂亮的簪子，我会觉得世上再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 可谁曾想，这种多次让我开心，让我满足的珍珠，却是别人的眼泪。 它是如此的悲伤，数万年的绝望都化作了珍珠，刺痛着我的双眼。 “绿衣，对不起，我来晚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先生真的走了 当我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前面那只怪物是什么样的表情呢？我不知道，也看不清楚，厚厚的毛发遮住了它的脸。 我只记得不断有珍珠滚滚落下，那些珍珠比我以往所见过的都大。它们砸到地上，砸碎了石头，压弯了枯草，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有好几次有珍珠将要砸向我，却在最后被不知名的力量推开了。那个怪物蹲坐在地上，咧开嘴，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缝，哭得像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孩。 它哭得伤心，以至于双眼迅速红肿。 它哭得无助，仿佛要将天地哭出一个窟窿。 它哭得肆意，便是天塌地陷，也无法阻止它。 我就站在那里，被无数颗半人高的珍珠围着，静静地看着它哭泣。 珍珠反射出的月光，已经将半边天空照得透亮。它一边哭着，身上无形地散发出一种气息，逐渐向周围蔓延。蔓延到我身旁，枯草重生焕发新绿，顽石重塑重焕新机，地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改头换面般披上了绿色的新衣。气息不断延伸，触碰到小树林，歪七八扭的树木像是获得了什么神奇的力量，肆意地舒展自己的身体，挺起被压弯的脊梁，新绿在萌发，生机在复苏。很快，小树林就变成了茂密的森林。 以它为中心，方圆数十里都像换了天地，隐约可见世外桃源的缩影。 它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缩小，那层厚厚的褐色皮毛逐渐消失，露出一张娇俏的脸蛋和曼妙的身材。 她有着一张人类的脸蛋和身体，圆眼琼鼻，朱唇一点，皮肤吹弹可破，一头绿色的长卷发遮住了胸前红缨，肚脐以下被柔和的光晕包裹，只隐约看到一双修长的美腿，圆润白皙的脚趾似有些尴尬地动了动。 我有些悸动，为她的美貌，更为她含泪的双眼。 “姐姐，好看吗？”她眯起眼睛笑，泪水却倾泻而下。 我用法术在世外桃源的衣帽间拿来一件浅绿色的长裙，亲手为她穿上。这样的她，就真的变成了一个美丽的人类女孩，公主一样的女孩。只是我的目光却久久不能从她空荡荡的右手衣袖上挪开，心不可抑制地颤动。 “好看吗？”她又问，执着得像一个讨要糖果的孩子。 “好看，非常好看，绿衣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这不是安慰，而是我的真实感受，没有哪个女孩能像她一样，惊艳了我的眼，触动了我的心。 我仿佛看到黑暗中一扇正发出微光的门缓缓打开。 门的另一边是什么？ 是蓝天白云，是一望无际波光粼粼的大海，是自由翱翔三五成群的海鸥，是深深浅浅扣人心弦的歌声。 “真的吗，姐姐？绿衣真的是最好看的女孩吗？” “嗯。” “那姐姐也是绿衣见过的最美的女孩，我们都是最美的。” “嗯。” 她想要拥抱我，却发现抱住我的只有一只手。她低下头，看看自己并不存在的右手，又看看我，脸上茫然的表情让我忍不住心酸。 半晌，我听到她低低地诉说。 “只有一只手了，再也不能拥抱姐姐了。” 我顿时泪如雨下。 那个时候，我在想什么呢？ 仿佛什么也没有想，什么都不能想，心里有一块空白了，为了绿衣，也为了那个迟迟不出现的人。 是啊，迟迟不出现。 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能顷刻间就出现的先生，却迟迟没有出现。 我所有的恐慌，都沾染了此刻的悲哀，再也掩盖不住。 我以为先生只是偶尔忘记了他的承诺，他马上就会出现。 我以为先生是因为我提前结束修炼而生气，他只是稍作惩罚。 我以为先生或许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他应该总会出现。 于是，我开始在世外桃源四处游荡，希望时间能够过得快一点，这样我就可以早些见到先生。 可是，一切都只是我以为。 约定好的时间已经过了那么久，世外桃源里却没有再进入任何人。 先生，不见了。 我终于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我出了世外桃源，在床上躺了三天，不吃不喝，不动不移。就那么躺着，看着天花板，眼睛一眨也不眨。我可能变成了一块坚硬的石头，也可能变成了一根腐朽的木头。 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认为，我死了，连灵魂都消散了。 曾几何时，我也这样做过，先生不见了，我就生无可恋地在床上躺了几天，最后用一首歌曲将先生找回来了。 对了，那我再为先生写一首歌，或许这样，先生就会出现了。 我翻身而起，拿出纸笔，却迟迟无法下笔。 秦伊人，别自欺欺人了，先生，这次是真的不见了。 泪水打在白纸上，浸出一团水渍，轻轻一戳，就破了。 我该知道的，我早该预见的。这段时间，先生经常督促我修炼，除了上课的时间，我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修炼上。每次修炼的时候，先生总会在一旁守着我，说着好多我听不懂的话。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地对世间万物一视同仁，得到越多，失去越多。” “盘古开天，女娲造人，腾蛇白矖献身补天，命运的桎梏无法逃脱。命运一旦被违逆，无数人的命运就会被改变。” “数亿年的镇压化成一场肆意的奔逃，所有人的命运终将随之而变。” ...... ...... 我在修炼当中，断断续续地听着先生的话，虽然心生疑惑，却很快又陷入修炼状态中。 明明那个时候，我就该察觉到的。 可是我察觉了，又能怎样？ 先生要走，谁又能拦得住？ 先生要做的，总是对的。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我都坚信这一点。 “姐姐，吃百花果吗？听说这种植物百年才开一次花，千年才结一次果。” “嗯，谢谢。” 那天，我出了世外桃源，没想到我刚走，绿衣也从里面出来了。这几天，我唯一能感觉到我还活着的时候，就是绿衣说话的时候。她的声音像黄莺一般，总能让人心情平静。 “姐姐，是不开心吗？我知道的，姐姐一定不开心。姐姐不开心，绿衣也不开心。” “......不开心的事都过去了。” “是吗，姐姐？那我终于可以将这个给你了。” 绿衣递给我一个盒子，我打开一看，久久说不出话来。 第一百八十七章 定情信物 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一支白色的簪子，莹润剔透，似能将人照出个影儿来。 先生，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将定情信物还给了我，是将那一份情也一并还给了我吗？ 毫无预兆，猝不及防。 “绿衣，这东西你为什么现在才给我？” “因为姐姐之前不开心啊，姐姐不开心的时候，就不能打扰姐姐。姐姐以前不是一直都这样说吗？” 以前？ 以前啊，以前的秘密还真多。 “那这是谁让你给我的？” “啊，是，这是，他说，世外桃源恢复的时候，就是他回来的时候。” “嗯。” 不知道为什么，当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底竟再也没有波澜。 我关上盒子，将东西放入了世外桃源。 说起来，这个盒子还是曾经作为小蛇的先生待过的地方。 我和先生缘起于一个盒子，也将缘灭于一个盒子。 我自嘲地一笑。 全当这几个月是镜花水月吧。 三天的时间，已经足够让我将那些回忆悼念几百上千次。 “绿衣，你仔细告诉我，怎么样才能让世外桃源尽快恢复......” 绿衣就是我初入世外桃源时梦见的那个绿衣，也是后来造成世外桃源崩塌的主要原因。但不知道为什么，当绿衣从那个怪物模样恢复时，也丢失了作为怪物时的记忆。可她潜意识里却很自然地接受了世外桃源发生的一切以及自己缺失了一只翅膀的现状。 或许她并没有忘记那些记忆，只是将记忆封藏了。 不论是真的忘记，还是将记忆封藏，现在的绿衣就很好。 一切都是新的开始，一切都很好。 不过绿衣总是唤我“姐姐”，应该是将我当做了她记忆里苦苦寻找的人。当我第一次叫出她名字的时候，她就认定，我是她姐姐。也正是这样，她才能从怪物恢复成现在这个样子。 姐姐，能被绿衣叫做姐姐的人，恐怕也只有曾经梦里那个我看不清却高高在上的人了。我曾经多次梦见过她，她的面貌像是被人可以遮住了，雾气笼罩着她的脸，我看不清她的形貌，只能听到她的声音。可我依然觉得，这个人，好熟悉。 我为什么会梦到她？我与这个梦中的人又是什么关系？ 谜题越来越多。 当所有的谜题都叠加在一起的时候，大概也是真相水落石出的时候了。 现在，就让绿衣安心地，开心地将我当做她的“姐姐”吧。 后来绿衣告诉我，要让世外桃源恢复，就要让世外桃源的主人获得信仰之力。所谓信仰，就是一种比信任更高层次的力量，是一种真正的心悦诚服。那么这种信仰所产生的力量，就是信仰之力。 这听起来非常玄妙，我也不是那么明白。 至于以后怎么做，且行且看吧。眼下我要解决的，就是如何平息辅导员的怒气。 这不是我第一次缺课了，而且一缺还是好几天。如果不是我上学期拿了国家奖学金，那么在我第一次缺课的时候，就不会那么轻易地被原谅。 上一次还有国家奖学金来给我做挡箭牌，可是这一次呢？ 当然是负荆请罪，主动承认错误。 “老师，这一次是我的不对，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秦伊人，我知道你的学习成绩好，平时的表现也不错。可你在三天之内就缺席了十堂课可，这实在是让老师有点寒心。你说，现在的通讯这么发达，你就算来不及打电话，那么事后发个信息总可以吧！或者是在微信qq上告诉老师一声，老师也不至于这么生气，差点就打电话给你的父亲了。” 由于我们学校的点名制度是随机抽查，所以我可能有十堂课被查到没有在。也正因为这样，老师才没觉得我是失踪了，否则他肯定得打电话给我爸，甚至还有可能报警。 “你说你一个女孩子，性格又内向，不善于交朋友，还非得一个人搬到外面去住。这万一要是发生点什么事儿，谁能知道？谁又能来帮你？依老师看，不如......” 辅导员最擅长的就是喋喋不休，一旦打开了话匣子，就很难停下来。但是作为一个犯错误的学生，这个时候一定不能打断他，否则就会换来更长时间的折磨。 辅导员念叨了半个小时之后，终于停了下来。 “秦伊人，去年你虽然拿了国家奖学金，但成绩却排在第三，前两名都不在我们一办。今年的话你可要加把劲，争取考上年级第一，为我们年办争光。” “好的，老师，我一定不负您的重望。” 老师的谆谆教诲一定要点头，对于老师提出的希望，不管能不能做到，一定要答应。这样老师，就会觉得，这个学生认错的态度良好，平时的表现也不错，这次就原谅他。 很多时候，老师对于犯错的学生，最注重的就是学生的态度，只要态度端正了，那么事情就解决了。 于是，这一次我缺课的事情也就这样解决了。 “老师，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 “的确是有，就是......对了，你怎么知道的？” “老师你的眼下有青影，看起来很疲惫，从我走进办公室起，你多次取下眼镜，揉眼睛。而且，老师你一直在看手机的时间。” “嗯，你还挺细心。” 上次我缺课，辅导员老师教育了我一个小时，可这一次半个小时就结束了，这实在是有点不符合常理。可真正让我确认的却不是这个站不住脚的理由，而是我察觉到老师沾染了妖怪的气息。 在很早以前我就能察觉出妖怪的气息，只是有的妖怪法力强大，能很好地掩盖自己的气息。不过老师碰到的这只妖怪大概也不是什么害人的大妖怪。 先生曾经说过，随着修为的提高，我以后不仅能分辨出妖怪的气息，还能分辨出是哪一种妖怪的气息。 那个时候，先生还说...... “秦伊人，你在发什么呆？” 辅导员老师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才意识到我走神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白胖丸子 真是头疼，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想起先生。 “抱歉，老师，我想到了一些事情。” “嗯，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晚上被有些声音吵得睡不着，没有休息好。不过......算了，你现在还是学生，主要以课业为主。谢谢你的关心。” “老师，我能问问是什么样的声音吗？” “就是半夜的时候，老觉得楼上有人在跑来跑去，可能是楼上的小孩子。” “老师最近是不是都没有在家里吃饭？或者是家里面没有买什么可以吃的东西？” “哦，这几天我下班有空的时候都去朋友店里帮忙看店了，的确是没怎么在家。” “老师，你可以试一下买一些糖果放到门口，说不定哪个调皮的小孩子拿了你家的糖果，就不会在大晚上的来打扰你睡觉了。” “这么说我不给糖果，他就会天天晚上来打扰我睡觉？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我不会给你记过的，安心去上课吧！” “嗯。” 如果我没猜错，辅导员老师应该遇到了一种名叫“尤”的小妖怪，这种妖怪喜爱各种小零食，半夜三更会去自己看上的人家里偷吃东西。如果这家人家里没有吃的，它们就会变得焦躁，在天花板上跳来跳去。只要在家里备些糖果，它们有吃的了，很快就会离开。 这是一种无害的小妖怪，但像老师这样，很久不在家里开火，又会在家里休息，偏偏被妖怪看上了的，就会在晚上受到妖怪的打扰了。不过，即便老师不准备吃的，那些小妖怪过段时间也会自行离去。 我本来是想顺便给老师解决一下困扰，不过老师大概只会将我的话当做玩笑。 第二天的时候，辅导员老师将我叫到了办公室，送给我一大袋糖果，说是感谢我的“玩笑”。他原本只是自己想吃糖果，所以去超市买了点，回到家的时候想起我说的话，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在门口放了一个装满糖果的盘子。结果当天晚上果然没有了那些烦人的声音。 “秦伊人，感谢你的‘玩笑’拯救了我。” “嗯，没什么，不过是‘玩笑’而已。” 离开办公室后，我开始想午餐要吃什么，清蒸鲈鱼还是红烧蹄髈？饭后甜点是红丝绒蛋糕还是抹茶乳酪挞？要不要再来一份水果沙拉？ “先生，你怎么看？”我问。 半晌却没有人回答，我才想起，哦，先生不在。那随便做点什么就行，或者，能省则省，觉得麻烦的话就不吃了。 “秦伊人，秦伊人！” “嗯？” 是我们班的班长叶琴，她抱着一个笔记本，正向我招手。 “是这样的，上周我们开了班会，讨论这次周末野营的活动，不过你没来。所以我来问问你，这周末的野营你参加吗？嗯，我们班三十六个人已经有二十八个人报名了。” “野营，是那种带着帐篷在外面过夜的那种吗？” “呃......差不多吧，其实就是一次集体活动，最主要的目的是增进大家的感情，我们活动小组请来了学校登山会的会长，他会指导我们做好准备工作，也会参加我们的活动，所以安全问题应该不用担心。我们野营的地点就选在郊外的鸡峰山，听说鸡峰山上的星空和日出都很漂亮。这次我们去野营，也可以当做一次旅行。” “那，我也参加吧。” “......好。” 叶琴全程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虽然保持着微笑，却还是给人一种距离感，她大概也没想到我会答应，所以当我说参加的时候，她还愣了一下，然后才在笔记本上写下我的名字，并具体和我交代一下需要注意的事项。她说，在野营前，还会开一次班会，告知我们需要准备的东西和注意事项。 于是这事情就这样定下来。 回到家的时候，绿衣一脸兴奋地从世外桃源出来。 “姐姐，姐姐，世外桃源的那片小天地今天又开了朵花，可漂亮了。” “嗯。” 不过开了朵花这么就值得她这么兴奋？我有点好奇地望着她。 “姐姐，你不知道吗？就是因为你的努力，所以那朵花才提前开放了。” “因为我，为什么？” “难道不是姐姐你收获了一点信仰之力吗？” “这......我不知道。” “姐姐，你就爱开玩笑。以前你总说红缨果是甜的，可我有一次偷偷吃了一个，明明是苦的，好苦，苦得我舌头都吐出来了。” “......” 我哪里知道什么红缨果，更不知道它是甜的还是苦的，只能沉默不言。 “姐姐，你看，不是在那儿嘛？” 我顺着绿衣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只白丸子从我带回来的书里钻出来，见我望过去，又赶紧将脑袋缩回了书页里。 这毛茸茸的白胖丸子究竟是怎样躲进我书里的？它这体积应该很容易就被发现吧？ 我好奇心一起，走过去，将书一页页翻开，正好在第八十页的地方发现了白胖丸子。白胖丸子不再是白胖丸子，而变成了一张毛茸茸的皮，这张皮四四方方的，上面有有一些好看的花纹，四周还镶了一圈金边，看上去就像是夹在书里的一张书签。 这白胖丸子还会变身？ 我戳了戳它，它动了动，肚子突然就鼓起来，身体一弹，然后瞬间又恢复成了白胖丸子的模样。 这个白胖丸子有拳头大小，没有五官，只能隐约看到一条弯起的红线，像是简笔画的笑脸嘴巴，整体看起来就是一个白胖丸子。 这就是那个叫做“尤”的小妖怪，应该是今天跟在辅导员老师身边，当我进办公室的时候，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就变成书签藏到了我的书里。 “绿衣，你说的信仰之力就是它吗？” “嗯，它应该是非常感激姐姐，所以对姐姐你产生了一种崇敬之情，所以让姐姐收获了一点信仰之力。虽然，嗯，只有那么一点点。” 真的只是一点点，不过是让一朵花提前开放，但这让我知道了信仰之力的产生和来源。 我想，这只小妖怪昨晚上应该吃到了很美味的糖果。不过，它没有感谢辅导员老师，反而来感谢我，这多少让我有点诧异。 妖怪，还真是一种非常奇怪的生物。 第一百八十九章 缘分，需要创造 白胖丸子是只无害的小妖怪，我没有特意去关注它，任由它在我家住下来了，反正过一段时间，它就会离去的。 不过，我还是将这只白胖丸子想得太简单了，或者说我低估了它的食量。明明只有那么小的一只，却在一天之内将我房间里的糖果吃了个精光，当我发现它的时候，它正在冰箱里的速冻室啃冰冻的汤圆。 知道“事情败露”，白胖丸子往汤圆口袋里一钻，震得几个汤圆就那么从口袋里掉出来，砸在地上，滚出老远。 显然白胖丸子的躲藏是徒劳的，躲到什么地方不好，非得躲到袋子里面，我不是轻轻松松就能将它拎出来吗？ 这只白胖丸子还真是蠢萌得可爱。 我将那袋汤圆拿出来，从破口那里往里看，汤圆是白色的，白胖丸子也是白色的，我一时间竟没发现它在哪里。我性子一上来，非要将这个白胖丸子给找到，于是就将所有汤圆都倒出来，结果直到最后一个汤圆被倒出来，我都没有找到那个白胖丸子。 还真是奇了怪了，这只白胖丸子竟然在我的眼皮底下溜走了。 它隐匿的功夫还算过关。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整个过程，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是最开始掉在地上的汤圆！ 没错，这只白胖丸子就混迹在那几个汤圆当中！ 哼，长得白白胖胖会变大变小，和汤圆神似的白胖丸子还真是狡猾。 没能抓它现行，我也没有理由对它进行“批评教育”，只能暗自叹一口气。 刚才还说是它蠢萌，没想到蠢的是我，萌的是它。 几天的时间就在我和白胖丸子“斗智斗勇”的过程当中过去了，很快就到了周末，该是班级组织野营的时候了。 上次开班会的时候，那位客座嘉宾，也就是登山会的会长已经将需要准备的东西和注意事项都具体地告知我们了。他拉拉杂杂地说了很多，对我来说却没什么好担心的，有世外桃源这个随时能进能出的“随身空间”，野营大概只是一件简单的事。 我们约定好早上七点钟的时候在学校门口集合，为了不那么突兀，我还是简单地准备了一些东西，不过相比起别人的大包，我这个小包还是独树一帜。 “秦伊人，上次阿德会长说要准备的东西，你都带齐了吗？如果没带齐的话，野营过程当中可能出现一些问题......这样吧，现在刚刚七点，你看看还有什么东西没有带，尽量在半个小时之类凑齐，能就近买的就近买。” “不用了，班长，我都带好了。如果中途出现了问题，我会自己解决的。谢谢班长的好意。” “那行吧，我再清点一下人数，就出发。” 确保人员都到齐了，登山会长刘德再次说明了一下注意事项，我们就出发了。 学校离郊外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所以我们需要先乘坐公交车到达郊区附近，再徒步走到目的地鸡峰山。 公交枢纽中心就在我们学校门口，想要出行还是挺方便。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向站台，女生就和好朋友手挽手有说有笑，男生则是三五成群高谈阔论。清晨的阳光格外和煦，洒在他们身上，给他们的背影镀上了一层金色。 他们驮着大包小包的画面似乎并不那么美，可我却觉得再没有比他们此刻的背影更美的东西了。我想这就是青春，这就是友情。 我一个人走在他们后面，看着他们的背影，不知怎地，心里生出一股酸楚，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了？ 秦伊人，大早上的，为什么这么矫情？羡慕别人都有人陪伴而你没有？还是没来得及吃早餐腹中空空？ 我抬起头看向天空，这样眼泪就不会掉出来。 “秦伊人，快点，别掉队！” “嗯。” 我冲班长叶琴笑了笑，加快脚步走过去。 由于我们在公交车始发站上车，所以车上还空荡荡的，没什么人。不过我们浩浩荡荡的三十来个人一上车就把公交车给坐满了。我是最后几个上车，本以为好位置都已经坐满了，没想到一眼望去，第二排竟还有两个位置没有人坐。 我有点诧异，也有点欣喜。 “先生，看，我......”人品还是不错。 我想要和人分享我的喜悦，话说到一半，我才意识到先生不在我身边。 没有人陪伴的日子，真是有点不习惯。 我走到第二排，看到座位上趴了一只小泰迪的时候，我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座位没人坐，原来 是小泰迪占据了其中一个座位。泰迪应该是挺招人喜欢的狗，只是这只泰迪浑身脏兮兮的，皮毛上不知蹭了什么脏东西，看起来很狼狈，也难怪不招人待见。 也有富有爱心的女孩子想要过来看看这只小狗，不过却被同伴拉住了。狗和同伴，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同伴吧。 我走到里面靠窗的那个位置坐下。 “小泰迪，谢谢你。”我戳了戳泰迪的耳朵。不管怎么说，这只泰迪也算是帮我占了一个好位置。 虽然是周末，还是有人得去上班，公交车行驶途中，也上了许多乘客，有赶早去集市买菜的老人没有座位，也只能拉着扶手东摇西晃。旁边的几个同学想要起身让座，没想到却被我身边的小泰迪抢了先。 小泰迪先是咬了咬老人的衣角，引起他的注意后，就跳下了座位，站在地上摇着尾巴。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只小狗是在让座。 老人惊讶了一声，随即从善如流地坐下来，也不管泰迪身上是不是干净，笑嘻嘻地摸了摸泰迪的脑袋：“是条好狗。” 发现自己手上被泰迪的皮毛弄脏了，也不急于清理，反而从随身携带的布袋子里拿出叠好的餐巾纸，细心地给泰迪擦掉身上的脏东西。发现纸巾用完了，可是泰迪身上的东西还没有清理干净时，仿佛有些苦恼。 我递过去一包湿巾，老人接过去，继续给泰迪清理：“现在的人，图个稀奇，买狗不养狗，最后受苦的都是狗。小狗，等会儿跟我回家吧。” 从上车到现在都没有叫唤过的小狗这个时候仿佛听懂了老人的话，汪汪地叫了两声，不断摇晃着尾巴示好，又拿脑袋蹭老人的裤腿。 短短的几分钟，这萍水相逢的一人一狗就像相处了多年一样亲密。 缘分，有时候需要创造。 第一百九十章 怪老头 公交车大约行驶了半个小时，我们也该下车了。 下车后，登山会长刘德拍手示意，让大家围拢过去。 “大家围过来，围过来，我说一件事啊。根据以前去过鸡峰山的人回来说，鸡峰山下常年住着一个老头，看到有人过去，就会拉着你问东问西，如果你不说出个所以然来，还可能会围着你不走。大家等会如果遇到了，就随便敷衍几句，争取不要在那儿耽搁时间。” “什么情况？难道还有什么怪老头？” “我听一个学长说过，那老人应该是太早失去老伴，无儿无女，一个人住在那里，难免孤独，所以看到有人去，就想上去攀谈几句。” “怪老头？我可是听我家奶奶说，这鸡峰山里住着神仙呢，哦，说是什么桃花仙子，许愿很灵的。” “噗，桃花仙子？你以为是神话故事？这种深山老林里，最容易出现的是妖怪！阿远，你可别被妖怪给抓走了。” “我说，那个老头不会有什么精神问题吧，有些人看起来很正常，说不定就会暴起伤人。我们要小心了。” “小薇，你可是学医的，说话得有根据啊。” “哈哈，我就是随便猜猜，随便猜猜。” ...... 大家七嘴八舌议论了一会儿，眼看打开的话匣子就关不上了，最后还是叶琴阻止了大家的讨论，组织大家向鸡峰山走去。 鸡峰山也算是a市的一个景点，加之今天是周末，所以来登山的也不止我们班上的人。有些地方的山会有索道缆车之类的交通工具，可以直接从山脚坐到山顶，不过鸡峰山没有这些现代化的交通工具，也没有多余的设施设备，尽量保持了鸡峰山最原始的景色，这也是吸引游客前来的一个原因。 当我们徒步走到鸡峰山山脚时，已经有不少的人先于我们到达了，其中有些人已经开始登山。 “你们看，那里果然有个老头！那胡子好长，现在竟然还有人留这么长的胡子！” “穿着虽然朴素，但十分干净。脸上的褶子很深，不过隐约能够看出来年轻时候长得不错。白胡子飘飘，还总带着笑。从这些方面看来，这应该不是个怪老头。小薇，你可以放心了。” “嗯，你别说，这老人还真有点仙风道骨的模样，你说我现在去和他拍张照，他能同意吗？” “花痴，这么大年纪的都不放过！” “小红，你说什么呢，我就是想去沾沾仙气，等等，小红，你看，他朝我们走过来了。你说他是不是正在看我，他会不会是哪里的世外高人，看中我做徒弟了吧！” “你想太多！” ...... 那个叫小薇的女生是不是想太多我不知道，不过我觉得我可能想太多了，因为我觉得那个老人看的是我。 他还在朝我笑，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审视的味道。 也许这的确不是一个怪老头，但可能也不是个普通人。 果然，他走到我面前停下了。 “咦，他走到秦伊人面前了？” “他一定是想收她做徒弟。” 这个叫小薇的女生，还真是......想太多。 “小姑娘，可以把你的手伸给我看看吗？” “很抱歉，不可以。” 我拒绝得如此干脆，但这位老人脸上的笑容却一点没褪色，反而用更加和蔼的的眼神看我。 “小姑娘，性子不要这么急。你且听我说完再做决定。” 我没说话，只看着老人，等待他的下文。老人也不说话，只捋着胡须看我，似乎在等我先开口询问。 双方对峙的时候，先开口的那一方往往是比较急躁的那一方，容易落败。 我和这位老人萍水相逢，我们现在也不是在对峙，不过我莫名就来了兴趣，想看看这老人落败的样子，所以我没开口。 “你这小姑娘，刚才说你性子急，这会儿你倒沉稳了。” “学以致用。” “哈哈，好一个学以致用。我也不和你兜圈子，如果我告诉你，我能从一个人的手相上看出这个人的前世今生，你信吗？” “不信。” “我以为像你这样的小姑娘，正值青春年少，会幻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听到我这样说，就算不信，也会有点兴趣。毕竟故事八卦是大家都喜欢听的。不过从你身上，我倒是没有看出你有一丁点兴趣。” “太假。” “哦？怎么个假法？” “如果你想靠算命看向赚钱，你刚开始走过来，就应该装作一副高人风范，首先就要说出我最近遇到了什么好事或者什么坏事，如果是好事的话，我自然乐意听你说一说，重温一下这件好事带来的喜悦。如果是坏事，我也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知晓的。 这样，我就上钩了，你就可以继续下一步。好奇心是成功的第一步，也是踏入陷阱的必经之路。” “我怎么知道你遇到了好事或者坏事，万一你生活平淡，既没有遇到好事，也没有遇到坏事，那又该怎么办？” “观察。不管你有没有学习过相关的专业知识，只要你在日常生活中多多观察，善于总结，总能得出自己看人的一套经验。就像你今天从那么多人当中看中了我一样。” “小姑娘，你这是在教我行骗吗？” “不，我只是觉得你可能需要找一个人说说话，而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凭空编造话题了。” 如果是以前，面对这样一个陌生人来搭话，我肯定是不会主动说这么多话。可是这个人，并不是普通的陌生人。正如我所说的，好奇心是成功的第一步，也是踏入陷阱的必经之路。 “你这小姑娘还真是有趣。好了，你赶紧跟上，你的同伴在叫你了。” 觉得有趣了，大概也就是起了好奇心了吧。 我笑，与他擦身而过，跟上前面的同学。 “这位同学，我刚才就说过，遇上那老头，随便敷衍几句就行，不要耽误行程。你怎么还和那人聊起天来了。我们大家都还等着你呢！” “抱歉，这的确是我的错，让大家久等了。不过，既然是出来放松心情的活动，应该也不需要那么赶。” “好了好了，不说了，赶紧走。” 我想这位登山会会长对我有了一点成见。 可总有些事情，是不能着急的。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三字经 刚才那个老人最开始攀谈的不是我，而是走在我们整个队伍最前面的登山会会长刘德。不过刘德还没等老人说话，就赶紧侧身走开了，似乎还轻轻推了老人一把。 也正是这轻轻的一推，刘德或许推开了自己的好运。我看到老人微微动了动手指，一个不起眼的纸人就贴在了刘德的衣领后方。这个纸人给刘德带来的是不是厄运我不知道，但应该不会是什么好运。 “小姑娘，山中雾大，当心迷路。如果迷路了，就在心里默念《三字经》，多念几遍，总能找到路的。记住啊，是《三字经》！” 我回头一看，是那个老人。他离我那么远，人群当中，我却一眼就看到了他。仿佛他周围有一圈隔离带，将他和普通人分隔开来。 三字经，迷路了，念三字经有什么用？ “秦伊人，跟上了。” “来了。” 在班长和刘德的带领下，我们终于踏上了鸡峰山的道路。 鸡峰山没有太多人工的痕迹，更没有宽阔的石板路，到处都是崎岖的羊肠小道，稍有不慎，就会踩空。一行人浩浩荡荡，慎之又慎。最开始还有人在路上说笑，到后来也都噤了声。爬山已经够累了，如果还要浪费体力去说话，那就得不偿失了。 当我们爬到半山腰的时候，班上几乎有一大半人都累得气喘吁吁，尤其是负责背帐篷的那些男生。当初在分配任务的时候，考虑到女生的体力问题，帐篷这种比较重一点的东西都是由男生负责。 不过这个时候，也没有人抱怨自己背的东西太多，因为连抱怨的力气都没有了。现在差不多已经十二点过了，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了，叶琴也就宣布大家找一块平坦的地方休息，吃东西补充体力。 “秦伊人，你好像一点也不累，连汗都没怎么出。” “她背上的包那么小，一看就没有背多少东西，能有多重？” “睡袋，小台灯，驱虫液……这些东西晚上都会用到的，你真的带齐了吗？去冲也大家都带得多，可睡袋这些就没有多余的了……” “我们这次可是要在山顶过夜......如果等会儿确实有什么没准备的，可以来和我们商量，我们可以适当调节一下。” “嗯，谢谢你们的好意。” 不论在什么地方，总会有因为嫉妒而心里不平衡的人，也会有真心实意为别人好的人。可不论是哪一种，我现在都不想去应付。 由于已经洗筋伐髓过多次，所以登山这项活动对我并没有什么难度。当时叶琴来问我的时候，我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那个时候，我在想，人多的地方会热闹一点。先生大概也是这样希望的吧，希望我能多与人相处，那么，我对他的依赖就会少一些。 可是，我还是喜欢不起来啊。不管是那些人，还是那些妖。 我没什么胃口吃东西，只找了块空地，听他们聊天。 “听说再往前面一点，有一棵许愿树，我奶奶说可灵验了，让我路过的时候，一定要去许个愿。” “你奶奶怎么什么都知道？” “因为我奶奶小时候就住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经常上这里来，后来我奶奶她家的地被政府征收了，说是要修路还是什么，反正赔了些钱，我奶奶就住到城里了。” “现在的政策还是不错嘛，能惠及大多数人。话说，真的有什么许愿树吗？” “当然有啊，就在……” 许愿树。 哪有什么能实现人愿望的许愿树，不过是一种精神寄托而已。人在身处困境的时候，宁愿相信神佛，相信上帝，也不愿相信自己。 即便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仙，那他们又哪有那么多精力来帮助这些有求于他们的人？ 三五成群的人聚集成堆，聊着八卦讲着故事，半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也是时候继续出发了。 登山是一项考验人毅力的活动，好在大家都坚持下来了。当我们到达山顶的时候，大家几乎是不约而同地躺倒在地上，也不管地上是不是干净，他们现在只想休息。 现在已经快六点半了，夕阳隐去了最后一丝光辉。我们不是第一批上来的，也不会是最后一批。 先到的人已经开始搭建帐篷了，看到我们过来，都友好地向我们打招呼。 成功的喜悦总是能够最快地清扫疲惫，大家休息了一会儿，就恢复成了元气满满的样子。 有的人跑到悬崖边兴奋地大喊，有的好奇地四处打量，也有的人开始和周围的人攀谈，请教经验。 我站在悬崖边，看群山都在我脚下，不然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心里又隐隐有些喜悦。冷风呼啸而过，吹得我打颤，也吹散了我的热情。 没有人分享的喜悦，还叫什么喜悦？ “秦伊人，秦伊人，快过来帮忙，搭帐篷了！” 班长扯着嗓子喊。也许是因为大家的情绪有点激动，行为不受控制，班长着急了好多次，嗓子都喊哑了，才终于将大家都召集起来。 有了登山会会长刘德的指挥，搭建帐篷的过程还算顺利，只是在分配住处的时候让我和叶琴的意见发生了分歧。 “秦伊人，帐篷都是之前分配好的，如果你想要一个人住的话，那么就必须有一个帐篷得睡三个人，这可能不太好分配。而且我觉得两个人睡挺好的，互相也有个照顾。” “班长，我想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不是要一个人睡一个帐篷，而是说我不睡帐篷，你们安排好你们自己的就行，不用管我。”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们是一个集体，既然你报名参加了我们的这次活动，就是我们当中的一员。人员的住宿安排都是我们之前商量好的，你现在说你不用帐篷，可能会让大家误会你不合群。” “不是误会，在别人看来，我的确是和你们有点格格不入。不过，这没关系。” 尽管我这样说，但是叶秦的表情并不好看，周围的人似乎也对我有所怨言，气氛一下子僵硬到极点。 “那这样吧，秦伊人，我和另外两个同学睡一个帐篷，剩下那个帐篷就给你一个人用。” “不用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入戏 “秦伊人，你够了，你到底想要怎样！” 叶琴突然歇斯底里地朝我吼了一句，我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我到底哪里惹怒了她？ 我拒绝了她的提议，所以她觉得难堪吗？ “对不起，我不应该拒绝你的提议。我只是觉得没什么必要，我并不需要帐篷。如果这让你生气的话，那么就按照你之前所说的做就行。” “秦伊人，你简直无法理喻！” 叶琴扭头就走，留下我茫然不知所措。或许我这次来野营的决定就是错误的。 我和叶琴的不欢而散，让我感到困惑和，尤其是大家对我若有若无的疏离更加让我感到疲惫。 我独自坐在角落里，在他们的谈笑声中，吹着冷风。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天色渐渐暗沉下来。山中的夜晚比外界来得更早，这个时候已经渐渐升腾起雾气。 “叶子，你们看到玲玲和小薇了吗？” “哦，她们吃完东西，说是去找什么许愿树了。” “去了多久了？” “不到一个小时吧。” “真是的，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这大晚上的，又是在山里，她们两个女生也不知道危险，竟然跑去看什么许愿树！ 叶子，我去找找他们，要是待会儿大家问起，你就说我去逮调皮的兔子了，让他们不要担心。” “……等等，班长，你也是女生啊，让阿德会长和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 叶琴的声音渐渐远了，她很快就消失在雾气中。 我旁观着这一切，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了。 果然四十分钟过去了，非但那两个去看许愿树的女生没有回来，连班长叶琴也没有消息。 山中的信号不好，相互之间也无法用手机联络。班上的人都知道了情况，一个个面色焦急，坐立不安。 最后经过大家的商量，准备让刘德带几个男生去找那几个女生。我趁他们不注意，也悄悄跟了上去。 山中的雾气不大，可就隔着几米远，也看不清相互的身影，我跟丢了那几个男生，自己也迷失在了雾气当中。 放眼望去，全是白茫茫的一片，看不见草木，看不见人影，只有虫鸣声充斥在耳中。 我想着，如果沿着脚下的路向前走，总能走出去，没想到兜了个圈子又回来了。这场景，有点像我当初遇到的鬼打墙，但我深知，这一次遇到的并不一样。 空气当中充斥着一种若有若无的香味，有女子在浅浅低唱，歌声婉转动听，诱人前往。 这是妖怪引诱人的一种手段，想必刚刚走失的那几个人也遇到了同样的情况，只要顺着声音走过去，应该就能找到他们。 不知道走了多久，光芒乍现，当光归于平静的时候，面前就出现了一扇门，门没有关紧，歌声透过门缝从门后传来。 我推门而入，突如其来的光亮让我不得不闭上了眼睛。我感觉到有柔和的微风拂面，淡淡的花香萦绕鼻尖，似有什么东西，轻飘飘地落在我的发间。 我伸手一摸，睁开了眼。 是花瓣，桃花的花瓣。 放眼望去，漫天的花瓣飞舞，纷纷扬扬，如梦似幻。 有女子的娇嗔和男子爽朗的笑声传来，我顺着声音望过去。一棵巨大的桃花树下，一个穿着粉色对襟襦裙的女子正依偎在一个男子的怀里，女子眼含秋波，似嗔似怒。 男子身穿青色长衫，布料不及女子衣物值钱，但身上自有一股清俊儒雅的书生气息。他手里拿着一卷书，眼神爱怜地望着怀里的女子。 每到傍晚时分，两人就相会于这棵桃花树下。他们把酒言欢，对月当歌，或是吟诗作对，或是高谈阔论，畅言天下。 这天，天色已近昏暗，两人的身影却迟迟没有出现。 月上中天，女子终于拉着男子奔逃过来。 “苑苑，对不起，答应过你的事情，我没有做到。” “张公子，这不是你的错，这次你没有高中，有可能是我爹从中作梗，他不想我们在一起，他想拆散我们。” “可怜天下父母心，苑苑，我明白你爹的心情，你是高官之女，而我只是一个落魄书生，我们本就门不当户不对。苑苑，你回去吧，要是被你爹抓个正着，我们就都完蛋了。” “张公子，张经纶，你还有没有一点作为男人的担当，亏我还觉得你饱读诗书，才华横溢，没想到也只是纸上谈兵，敢说不敢做！” “苑苑，你不明白，如果我执意要和你在一起，违背了你爹的意愿，那我以后的仕途可就全毁了，你爹不会让我好过的！苑苑，今生是我们有缘无份，来生我一定投生于富贵显赫之家，十里红妆，八抬大轿来娶你。” “我不要来世，只要今生！大不了我们今夜就双双自缢于这桃花树下，生不能同寝，死也要同穴！张经纶，如果你真的爱我，就陪我一起走！” 女子扬起头，走到桃花树下，毫不犹豫地从身上撕下几块布条绑在一起，做成了一条白绫。 远处隐约有火光亮起，是女子的家人追来了。男子吓得想要逃跑，却看到女子已经将头伸进了白绫中，他显然没有想到自己心爱的女人竟然如此决绝。 就在他慌乱的这一瞬间，女子已经将脚下的垫脚石踢开，窒息的痛苦让女子本能地挣扎，她双眼瞪大，死死的盯住了男子，那双眼睛里充满了痛苦，又饱含希冀。 男子浑身都在发抖，这个时候追兵将至，他终于一咬牙，钻进了身后的树林。 女子渐渐不再挣扎，她的整个身体挂在白绫上，摇摇晃晃，已经了无生机，可是她那双充满怨恨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了男子离开的方向。 接踵而至的是老人愤怒的咆哮和以头抢地的嚎啕大哭。 我以为这出封建社会才子佳人惨遭拆散的故事就这样落下了帷幕，没想到眼前的场景一变，时间像是倒退了一样，回到了女子拉着男子从树林里跑出来的那一幕。 可不一样的是，我成了戏里的女子。 第一百九十三章 女鬼的报复 这个时候我发现我的一举一动都不再受自己思维的控制，而是重复着我刚才所看到的那一幕。 “如果你真的爱我，就陪我一起死！”我说出这句话后，就从身上撕下布条绑成白绫搭在树枝上，我意识到，如果任其发展的话，我很可能会像之前那个女子一样，自缢于这棵桃花树下。 “去吧，去吧，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对，就这样将脖子伸进去，眼睛一闭，就什么痛苦都没有了。” “你看，张公子在看着你，他会和你一起死，你们会永远在一起……” 脑中不断响起这样的话，我仿佛觉得自己就成了那个女子。 要将脖子伸进去吗？我想要死吗？ 当然不是。 看来，我被有些妖怪小看了。 我不再像之前那样浑浑噩噩，任由别人控制，而是聚集起全身的灵力，冲破了脑海深处那个声音对我的控制，顺便袭击了那只想要控制我的妖怪。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过后，我恢复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眼前的场景也逐渐模糊，直至消失，我又回到了迷雾中。 尽管我逃脱了妖怪对我的控制，但我暂时还没有想出走出这片迷雾的办法。 “山中雾大，如果你迷路了，就默念三字经。”脑中灵光一闪，我一下子就想起老人曾经说过的话。 三字经？难道我还真的要练三字经不成？ 虽然我觉得有些荒诞，不过试一试也没什么关系。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 玉不琢，不成器…… 一开始，我只在心里默默地念，后来不知不觉中就念出了声，三字经全文都要念完了，也没见周围有什么变化。 “噗嗤——”像是有人憋了很久的屁，终于没憋住。 “谁在放屁？”我问。 周围一下子寂静了一瞬，连虫鸣声都没有了。 “你这小姑娘，好好的怎么骂起人来？” 迷雾中，渐渐显现出一个身形，高挑，清瘦，白胡子飘飘。 是白天在山脚下碰见的那个老人。 “请问，刚才是你在放屁吗？” “什么放屁什么放屁？姑娘家家的，别那么粗俗！” “所以，刚才的确是你在放屁。” “嘿，我说你这小姑娘，怎么就没完没了了呢？刚才是我在笑，在笑！” “哦，你早说不就行了。” “你！哼，小小年纪不学好，难道你还想像那个死了那么久也不安生的女鬼，去报复别人？谁知道你这姑娘那么老实，我让你念三字经，没想到你还真的从头到尾念了一遍。 噗嗤，哈哈哈……对不起，我没忍住，实在是太好笑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傻的孩子！哈哈哈哈哈哈……” 眼见老人笑得前俯后仰，白胡子乱颤，我的脸也有些发烫。谁知道这个老人这么不靠谱，我还以为是我们两个有缘分，所以他才好心地提醒我。我之前还特意用手机百度了一下三字经全文。没想到这不是提醒，是恶作剧！ 怎么会有这么……不务正业的老人！ “就是这‘噗嗤’一声，真的很像放屁。” “嘿，我说你这……好了好了，我不笑了，你也别总把屁字挂在嘴上。对了，我之前说给你看相，你现在同意吗？” “不同意。” “难缠的小姑娘，算了算了，这事儿以后再说，现在先去看看你那些小朋友吧，他们可没你这么好运！” 老人弹了弹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潇洒地离开了，顺便也带走了一片迷雾。 迷雾一消散，眼前的景色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一棵大树拔地而起，气贯如虹，直入云霄。这本应该是壮观的景色，然而这棵树树叶飘零，树枝枯黄，毫无生机，空有形而没有气。 更让人吃惊的是，这棵树正散发出一股无比强烈的死气。仿佛被恶魔缠身，无法超生。 大树下，有几个人横七竖八地躺在那里，正是先前出去的那几个女生，和后来去找人的几个男生。 唯一一个站着的人，也就是登山会会长刘德，他正重复着我之前看到的画面。他要自杀！ 为什么其他几个人都躺在了地上，只有他着了道？ 眼见他就要踢掉脚下的垫脚石，我正要施法将他救了下来，他却自己先下来了。在原地摇晃了两下，轰地一声，笔直地倒下了，他的衣领处，一个不起眼的纸人自燃，化成了灰烬。 原来是这个纸人搞的鬼。 那个老人还说我的报复心强，他也不差。 我上去给他们一一检查了一下，都只是晕倒，并没有什么大碍。 我让他们都搬到大树底下，背靠着大树，伪装成是他们睡着了的样子。然后从世外桃源拿出几瓶补充元气的丹药给他们服下。 元气丹是最基础的丹药，目前我也只会炼制这一种，不过对于他们来说，已经足够了，因为他们很快就醒过来了。 “怎么回事？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不是许愿树吗？怎么许个愿就睡着了？真是奇怪！” “诶，班长，会长，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 看起来他们并不记得之前发生过的事，这样也好，可怕的经历只有我一个人记得就好了。 “秦伊人，你怎么也来了？这，你，我……是你救了我们？” 刚醒过来的叶琴有些语无伦次，但听她话里的意思，她好像知道一些其他几个人不知道的事。 “不是，我只是比你们先醒过来。看你们一直不回来，大家都有些担心，所以我来看看。” “你在说谎。” 叶琴毫不犹豫地反驳我，她的表情告诉我，她很可能记得在她身上发生过的事。 我无心去猜测她到底知道些什么，只想尽快解决现在的事情。 “现在我们应该赶紧回去，其他人还在担心。” “你……” 叶琴还想说什么，却被另外一个女生拉扯了一下，然后几个人相互搀扶着离开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许愿树 回到营地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询问。可是刘德他们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们去找许愿树，为什么就晕倒了？ 为什么去找他们的人也跟着晕倒了？ “好了，你们都不要问了，我们又没有死，哪来那么多废话！” 我没想到最先不耐烦的却是刘德，他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众人都很诧异，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刘德进了帐篷。 话说到这个份上，也没有人那么不识趣地再继续追问了，于是也就四处散开，继续自己刚才做的事。 叶琴看了我一眼，就去帮另外一个男生做饭了。 说是做饭，其实也不过是将一些速食食品加热。有的人带了水果，有的人带了甜点，有的人带了零食。他们在平坦的草地上铺上几张干净的餐布，将食物放在上面。很快，冒着热气，配餐合理的“大餐”就做好了。 在这个过程当中，我没有去帮忙，也没有人叫我帮忙。我只好坐在一旁，看他们忙来忙去，明明不是什么让人愉悦的事情，他们却都脸上带笑，仿佛已经忘了之前的不愉快。 “秦伊人，你还坐在那里干什么？过来吃东西。” “不用了，谢谢。” 叶琴瘪嘴，看起来不高兴。我这才想起，就是因为之前我拒绝住帐篷的事情，她还生了气。 我正要改口，她却先一步走过来，拉住我的胳膊就往那边走：“让你过来吃就过来吃，磨磨蹭蹭的干什么。” 三十个人分成了三组，十个人围成一个大圈，食物就放在中间。叶琴将我拉到了她所在的那一组，示意我坐下。 九个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望着我，我不好推辞，也就顺势坐下了。 席间，他们聊着一些我不感兴趣的事，有时问起我的意见，我也只是笑笑不说话。 叶琴偶尔会给我夹菜，即便是我不喜欢，我也只能忍着吃下去。 其实我有点不明白，我和叶琴之前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事，为什么她现在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是我之前太敏感，还是叶琴本身就是一个大气的人？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真的好复杂。 虽然这一餐吃得很简陋，但大家看起来都挺高兴的，饭后还玩起了杀人游戏，但是我没有参与。 我从包里拿出一块垫子铺在草地上，自己则躺在垫子上仰望星空。 就像叶琴之前说的，这里的星空非常美。不同于城市里的一片漆黑，这里的夜空美得就像是一幅油彩画。 浩瀚的夜空中，无数颗星辰像宝石一样点缀其中，变化莫测的云朵如同一条缎带铺出一条柔软的道路，被周围的星辰晕染出绚丽的色彩。 明明是那么遥不可及的地方，这个时候看来，仿佛一伸手就能摸到。 看着这浩瀚的夜空，我的心忽然就平静了。先生的离开，身世的困惑，人性的复杂……这些事情都让我的心里生出一丝困扰，但在此刻，这些困扰通通都化作了夜空中的星辰，它们仍旧存在，但与浩渺的星空相比，也只能算作微不足道的东西了。 耳边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我扭头一看，是叶琴，她递给我一个苹果。 “秦伊人，这个给你。” “嗯？” “我知道你可能不太习惯和他们一起吃饭，看你吃得少，就给你留了一个苹果。” “哦，谢谢你。” “不用，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 …… 该欣赏的美景也欣赏了，该玩儿的也玩儿得尽兴了，大概在晚上12点多钟的时候，就有人陆陆续续地回帐篷睡觉了。 我最终还是单独住到了一个帐篷，可是我睡不着，也并不想睡。 半夜，我去了那个许愿树所在的地方。 远远地，我看见一个衣袂飘飘的俊雅男子席地而坐，他面前摆放着一张木桌，桌上放着一壶酒，两个杯子。 他举起酒杯，浅浅酌了一口，举手投足间尽是风华绝代。 清风徐徐吹来，吹得旁边的桃树簌簌作响，纷纷扬扬的桃花瓣如同一场桃花雨，洋洋洒洒，美不胜收。 “桃儿，你还想躲到什么时候？” 男子放下酒杯，嘴角含笑，看着面前的桃树，像是在看自己心爱的人，眼神温柔得不可思议。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桃树的轻颤和愈加浓郁的花香。 “世人都说才子配佳人，没想到我的桃儿这般特殊，这好好的风流才子不要，非得要那酸溜溜的光头和尚。” 桃树又是一阵簌簌作响。 “好好好，听你的，都依你。” 只见男子伸手一拂，他瞬间就换了一身行头。 身披袈裟，手拿佛串，没有了那头飘逸的长发，作为和尚的他，仍旧高雅出尘。 “桃儿，你可知道，为了能够配得上你，我特意挑了那身衣服，为此，我还被人打趣说是‘花和尚’。桃儿，我牺牲至此，你不奖励我一个香吻吗？” 他一改先前俊逸高雅的形象，挥开了面前的木桌，大大咧咧的坐姿让他的袈裟敞开，露出一片雪白的胸膛，再配上他那索吻的调戏话，活脱脱一副风流和尚的样子，也怪不得被人打趣说是“花和尚”。 之前觉得他高雅出尘风华绝代的我，也真是被花瓣迷了眼。 “你呀……” 浅浅的低语，声若黄莺，似叹息，又似娇嗔。桃树抖落下更多的花瓣，一只雪白的手从桃树中伸了出来，猝不及防，却又在情理之中。 那只手肤若凝脂，十指芊芊，一根红线系于皓腕之上，更衬得这只手肤白如雪，仿佛轻轻一拨，就能拨动人的心弦。 只是一只手便美得如此勾魂摄魄，那么拥有这只手的女子又是怎样的国色倾城？ 我屏息凝视。 “小姑娘，你来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让我精神一颤。 美丽的桃树不见了，风流的花和尚也不见了，那个拥有一双玉手的女子还没有出现，原地就只留下一个白发苍苍，胡须飘飘的老人。 他穿着粗布麻衣，双手环抱于胸前，站在对面的枯树前。 第一百九十五章 和尚与桃妖 “你知道我会来？” “当然，我说过，我会算命。我还知道，就算你这次没有来，总有一天也会来。相遇，不是偶然，而是命中注定。” “以前我不信命中注定，可后来我又动摇了。” “让我来猜一猜，是什么改变了你。” 老人笑着看我，我仿佛觉得他双目如炬，似能看透人心。 “是情。情之一字，最难言说。它开明时，能让你生极乐；它闭塞时，能让你生极悲。” “那你呢？你也被情改变了吗？它给了你极乐，还是极悲？” “小姑娘，切莫妄言。” “那也请你直言，不要兜圈子，大师。” 老人挑挑眉，有片刻的惊讶，但很快就了然，对于“大师”这个称呼也就坦然地接受了。 尽管眼前这个老人已经历经沧桑，不复以前那般风流倜傥，但一个人的眼神是很难改变的，尤其是他在看人时的专注和温柔。大概所有心怀天下，想要普度众生的“高人”都有那种眼神。 这个老人的身影渐渐和那个自成一派的“花和尚”相重合。如果说这两个人真的是同一个人的话，那么称呼他一声“大师”也就不为过了。 “看到这棵树了吗？她曾经是一棵桃树，常年开花，花香四溢，有安神宁气的功效，方圆百里的人家视她为桃花仙，后来她就真的成为了桃花仙。 她给人牵姻缘，除灾难，安水土，保佑一方富足。那些人喜欢将自己的愿望写在木牌上，然后穿上红线挂在桃树上，她很不喜欢。 有一次，她震落了别人的愿望牌，吓得人以为自己触犯了神灵，第二天敲锣打鼓送来了一堆供奉，还在她身上挂满了红绸带。她呀，就再也不敢随意拨动别人的愿望牌了。 后来啊，有一对恋人常常来树下约会，她经常给别人制造小麻烦，还美其名曰给别人增添情趣，也真是调皮。 直到那一天，那对恋人来殉情，女人死了，可男人跑了。女人心中充满了怨恨，死后也变成了怨灵，附在这桃树上夜夜作祟。多少年了，那怨灵的怨气非但没有消减，反而越发强烈了，以至于桃树日渐虚弱，再也无法庇佑生灵。” 老人深深浅浅地诉说着，望着桃树的目光专注而温柔，夜风再冷，也吹不散他这番融融情意。 “小姑娘，你能帮她吗？” “你能看出人的前世今生，却看不出这桃树的未来吗？” “我能算人，却不能算己。” 也对，他对这棵桃树如此喜爱，他们早就融入了对方的生命。 “那你……能看到我的未来吗？” 问出这句话后，我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从在鸡峰山下，这位老人拦住我，说是能窥见我前世今生的时候，我就动容了。 既然他这么厉害，是不是能算出我的未来？是不是能够算出……先生什么时候会再次出现在我的生命中？ 我开始心神不宁，我开始心怀希望，我开始更加排斥与人相处，我所有的情绪最终都化成了这样一个问题。 我紧紧地盯着他，生怕错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然而他却只是一笑。 “小姑娘，纵然我能窥得天机，预知你的未来，却无法告知你。” “为什么？你不是得道高人吗？你不是能看见妖怪吗？你不是……” 面对我的质问，老人面不改色，只用慈爱的眼神望着我，我忽然就说不下去了。 我，我这是怎么了？ 真的是被桃花迷了眼吗？ “对不起，我只是……”有点失望，有点难过。 “凡事莫强求，顺其自然。一旦生了执念，就再难消除了。无奈人心渐开明，贪嗔痴恨爱恶欲。情爱，是原罪。而我……也有罪。” …… 后来我帮这位老人消除了附着在桃花树上的怨气。先生曾经说过，我能将世界上所有的力量都转化为灵气，这怨气也是一种力量。 我摸了摸胸口的吊坠，它在发烫。它每转化一份力量，尤其是负面力量，它自身的力量也就越强大一分。 它终有一天会冲破封印，那个时候，先生会赶来救我吗？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是不肯开花？你是不是还是不愿意原谅我？桃儿……” 老人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抬头一看，刚刚已经消除的怨气，又聚集起来了。 我刚刚明明已经消除了怨气，那个曾经自缢于桃花树上，变成怨灵的女鬼也被净化，它仅剩的一魂一魄此刻也已经去了灵魂摆渡者那里。 可事实摆在眼前，这桃花树上的怨气又是从何而来？ “你做了什么需要她原谅的事吗？” “这要从那一天说起……” 随着老人的叙说，我仿佛看到风和日丽的那个早晨，一个穿着袈裟，手拿佛珠串的小和尚兴冲冲地抱来一个插着一束桃花的花盆。 他挖坑，翻土，施肥，将花盆里的那束桃花移植到院子中。 每日天不亮，他就醒来，端坐在院子中，对着桃花念经。 随着时间的流逝，桃花扎根，逐渐长成了一棵小树苗。 小和尚喜不自胜，每日定时施肥，念经的时辰也越来越长。 眼见着小树苗茁壮成长，长成了参天大树，当初会对着桃树“嘘嘘”施肥的小和尚已经变成了喝酒吃肉，远近闻名的“花和尚”。 又是一年春好时，天地复苏，冰雪初融。和尚正在院中扫雪。 “呀，开花了！” 和尚抛开扫帚，兴冲冲地跑到了桃花树下，专注的看着已经开出一个花骨朵的桃花树。 “我等了你这么久，你终于要开花了。”似叹息，又似满足。 和尚每日晨定昏醒，念经打坐，他的佛性已愈发加深。 “悟情，我当初为你定下这个法号，就是希望你能堪破情爱，得道飞升，而如今，你大乘佛法初成，只希望你不要为情而误了大道。” “知道了，师父。” 慈祥的老和尚来得快，去得也急，只略略点拨了几句，就匆匆离开了。 已初具风华的悟情和尚，面对着已经开花的桃树，良久，才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 “身在其中，又如何能自拔。” 第一百九十六章 驱除怨气 清风拂过，桃树簌簌作响，抖落的花瓣铺了满地。 “桃儿，你又在调皮了。” “谁调皮？你才在调皮，哼！” 花瓣落尽，一个女子渐渐显了身形。她大约十三四岁的样子，模样娇娇俏可爱，美目流转，顾盼生辉。她梳着垂云髻，穿着一袭粉色的纱裙，行走间露出一双白嫩的玉足。 “桃儿，告诉过你多少次了，要记得穿鞋。地上凉，当心受了寒气。” “我才不怕呢，我是桃花仙，神仙怎么会怕受寒？倒是你，为什么一定要我穿鞋？我不要穿，就是不要穿，就这样多好！” 女子扑进和尚怀里，扬起酡红的小脸，说道：“我知道了，一定是你怕看到了我的脚，忍不住会动凡心。” 和尚将女子往自己的怀里靠了靠，让手指能够更加方便地穿过女子的长发：“瞧你这小脸红的，又偷喝了多少桃花酿？” 女子动动鼻子，在和尚身上嗅来嗅去，一会儿，像发现了什么稀奇的事情，兴奋地嚷道：“大和尚，你今天居然没有喝酒！哦，我知道了，今天老和尚来了，你不敢喝，怕被打屁屁？哈哈，原来大和尚怕老和尚，大和尚怕老和尚……” 女子拍手，欢快地哼着小曲儿，又隐入了桃树中。 时间悄然而逝，辗转已过百年。 “悟情，你悟了吗？” “师父，我堪不破。” 简陋的茅草屋中，老和尚坐在蒲团上，一边敲打着木鱼，一边诵经。 悟情和尚坐在老和尚身后，闭上眼，也开始诵念。 日升日落，夕阳的余晖透过纸糊的窗扉，洒在屋内的两人身上。 不知何时，老和尚的木鱼声停了，诵经的声音也没有了。 悟情和尚拨弄佛珠的手指一顿，又瞬间加快。 七天七夜，悟情和尚保持着这个姿势，诵读了七天七夜的往生咒。 七天一到，他翩然离去，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回来。 “悟情，师父没有证得的大道，我希望你终有一日能够得证。” 这是老和尚在圆寂之前交代给悟情和尚的话。 悟情和尚一走就是百年，当他回来的时候，发现桃花树已经被怨灵缠身，再也无法开花。 于是他又开始日日诵经，可已经动了凡心的他早已褪去了佛性，变成了普通人。 他每日每日地为桃花树浇水施肥，尝试各种方法，却再也无法让桃花树恢复生机。 山中无日月，世上已千年。短短百年的时间，外界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鸡峰山再也不是以前的鸡峰山。 信息时代的来临，改变了这个世界，也让悟情和尚走出山里，开始到外界寻求方法，这就是他“怪老头”称号的由来。 老人的诉说触发了我身上所带的记忆宝石，他的记忆就这样呈现在我的眼前。只是我并没有看到，他离去的数百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总归不是什么愉快的事吧。 我感慨于她和桃花仙之间的故事，可我自己心里却生出了几分怅然。 数百年的相恋，终究抵不过那颗想得证大道的心。 百年间的守候，始终换不回他最想得到的那份情。 究竟什么才是爱？什么才是情？ “她该怨怪你的。” “她该怨怪我的。” 我们同时出声，他却粲然一笑。 “麻烦你了，小姑娘。” “嗯。” 由爱生怨，由怨生恨，老人消失了数百年，桃花仙也等待了数百年，再多的爱也被磨成了恨。 解铃还需系铃人，我只负责将桃花树上的怨气消除掉，剩下的就只有他们自己解决了。 爱恨真的只在一瞬间，当我看到眼前的桃花树逐渐焕发生机，抽枝散叶，重新变成一棵美丽的桃树时，这种感慨就更加深刻了。 我以为数百年的恨不会那么轻易的就能解决，没想到那曾经人人传颂的桃花仙，最后还是醉在了一个吻上。 老人抱着桃树，没有过多的言语和感慨，只是轻轻地一吻，仿佛就有了一种神奇的力量一圈一圈地荡漾开去。 那一瞬间，漫天的桃花飞舞，像是温柔的祝福，又像是甜蜜的爱恋。穿着粗布麻衣的老人站在在桃花树下，斑白的头发开始转青，白色的胡须开始退却，伛偻的背又恢复挺直，他衣袂飘飘，身上赫然穿着那一日他在桃花树下炫耀的衣袍。 簌簌的桃花落下，落在他的肩头，落在他的发间，像是亲吻，又像是拥抱。 桃花锦簇中，一个曼妙的身形逐渐显现。 她的面容比幼时更加精致，一双狭长的桃花眼仿佛能够勾魂摄魄，眼尾上扬，晕染出一片桃红。如瀑的长发一直垂落到脚踝，没有一点装饰，却更有一种妖娆的美。 她穿着桃红色的纱裙，半露香肩。和幼时一样，她行走间露出一双雪白的玉足。 “桃儿，对不起，我来晚了。” “大和尚，你的确是来得太迟了。早在数百年前，我的心就已经死了。” 桃花妖拉起男子的手放在她心口的位置：“看，这里已经没有心跳了。大和尚，我再也不会为你心动了。” 男子浑身一颤，两行清泪止不住地流下，可他嘴角的笑却越发扩大。 “桃儿，你又喝酒了。” 两人对望的一瞬间，他们的身影也渐渐模糊，很快就消失了，只有几片花瓣还在原地打转。 看来这两人是私下去解决问题了，也怪我不识情趣，没有及时离开，反倒想着看看他们的结局。 不过现在我想看也是看不了了。 我抬头仰望，粉色的桃花已经将夜空染成了粉红色。夜空中一半深蓝，一半粉红，星光闪烁，烟波浩渺，美丽得不可思议。 他们，会有个好结局的。 当我回到驻地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从帐篷里出来了。他们揉着惺忪的睡眼，脸上却全是兴奋。 黎明划破黑夜，天边泛起白肚，一丝耀眼的红光跃出了地平线。 太阳出来了。 云雾缭绕中，朝霞将湛蓝的天空染得发红，仿佛是作画时不小心打翻了颜料，妙笔随意挥洒几下，浑然一体。云霞中似有重重叠叠的天宫露出檐角亭台，又似是仙女走过时飘落的七彩霓裳。 微风送来一阵阵花香，粉色的花瓣打着旋儿，飘向远方，我仿佛听到一声似叹息似嗔怪的呢喃—— “你呀……” 第一百九十七章 桃花枝 总有一个傻瓜，在等待枯树开花。 那位老人或许就是这样一个傻瓜，但最后的结局，终究没有辜负了他百年的等待。 当我感觉到脑海里又多了一丝名为信仰之力的精神联系的时候，我就知道，桃花仙和悟情和尚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当大家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的时候，我的脑海里却收到了来自老人的传话。 “要离开了吗？” “是。” “还会再来吗？” “也许。” “要不要再过来一次？” “你终于良心发现，想要告知我的未来了？” “并不是，我只是想告诉你，那个传说也许是真的。” “什么传说？” “许愿树的传说。” “许愿树……” 许愿树三个字在我齿间滚了几圈，我赶紧把行李放下，也没来得及和大家打招呼，匆匆往许愿树那边去了。 许愿树，能实现愿望的树。 落英缤纷，桃花漫天，一对璧人相对而坐。 “啪啪啪啪啪——”清脆的响声不绝于耳，两人你来我往，杀气腾腾。 “围城，擒王。桃儿，你又输了。” “哼，大和尚，你连着赢了我十局有意思吗？” “当然有意思，瞧你这小脸红的，多想让人去亲一口啊。桃儿，输了就要认罚，喝。” …… 当我赶到时，眼前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石桌上摆着一盘围棋，石桌下滚落几个空酒瓶。 这两人得喝了多少？ “小姑娘，你来啦？带礼物了吗？” “什么礼物？” “当然是实现愿望的礼物。” 实现愿望的礼物？ 愿望真的能实现吗？ “呵呵，妹妹，别听他瞎说，哪要什么礼物。” 女子站起身来，缓步走到桃树下，行走间有清脆的银铃声叮当作响，原来是她脚腕上佩戴着铃铛。 她伸手摘下一支桃花，递给我：“拿着。” 这是要我效仿小时候的悟情和尚，种出一棵桃花仙来？ 我疑惑地看着她。 女子看看男子，又看看我，忽然低低地笑出声来，却是不说话，只将桃花塞进我手里，又快步走到男子对面坐下，继续他们的“相爱相杀”。 两人默契十足，都低头不语，只留下原地满心茫然的我。 算了，桃花就桃花吧。 我将桃花收进了世外桃源。 后来我返回营地，和大家一起下山回家，这次野营也就这样结束了。 这是让我没想到的是，我刚回家就遇到了不速之客。 “有朋自远方来，不易乐乎。有客人来访，秦小姐不应该扫榻相迎吗？” 黎谨风堵在我家门口，不让我关门。 他离我很近，淡淡的古龙香水味萦绕在我的鼻尖，他脸上带着几分邪肆的笑意。 不论何时何地，他都像一只狐狸，时时刻刻都在迷惑人心。 “黎少，你弟弟的事情早已经解决，我们现在两不相欠，谈不上朋友。” “秦小姐这话就诛心了，不过没关系，虽然秦小姐不拿我当朋友，但我认秦小姐这个朋友就够了……怎么，秦小姐，只有你一个人在家吗？你男朋友呢？” 男朋友。 我咀嚼着这几个字，有点恍神。 黎谨风就趁机将门打开，挤了进来。他往沙发上一躺，自顾自地倒了一杯红茶。 他的目光在我的房间里梭巡了一周，落到我的身上。 “门口有两双拖鞋，桌上有两个茶杯，卫生间有两把牙刷。秦小姐，你这是有新欢了，还是刚失恋没来得及扔掉啊？” “黎谨风，有没有人告诉你，其实你有时候说话挺讨厌的。” “通常说这种话的人，都是心虚的人。他们想掩盖的事实被我说中了，自然也就讨厌我了。就像现在的秦小姐一样，有点疲惫，有点厌倦，有点……迷茫。” “我真想马上用扫帚将你清扫出去，可惜我的理智不让我这么做。黎谨风，求人就得有个求人的态度，既然你想找我帮忙，这样的态度，我可不太接受。” “哎呀，生气了。不过炸毛的小猫咪可不是那么容易看到，我可得好好欣赏欣赏……好好好，不开玩笑了。其实我今天来找你，是因为……” 其实黎谨风除了嘴巴有点不着调以外，没有什么其他地方让人讨厌。他也并没有欠我什么。不管是谣言风波还是绑架事件，都不是他做的。我不应该对他有什么偏见。 尤其是当我听完他的叙述时，我就想着，这次还是帮帮他。 能让他亲自来找我的，当然不是因为别的事，而是他的弟弟。 说到黎谨风的弟弟，我就想起了那位大叔与他的“小伙伴”之间的相处，吵吵闹闹却也甜甜蜜蜜。 我挺羡慕他们的。 只是那位大叔小时候被一个道士误伤刺中了心脏，按理说不可能活下来，可他现在却还活得好好的，这一点一直让我有些好奇。 黎谨风的话为我解了惑。 大叔的心脏的确是被刺穿，现在待在他胸腔里的不是一个心脏，而是……一个妖怪，一个吸食着他的元气而养活自己的妖怪。 当初大叔无药可救，可那女鬼并不放弃，它找到了一种名叫“吞”的妖怪，这种妖怪没有什么大作用，也没有什么大危害。女鬼和吞做了一笔交易。吞代替大叔的心脏，而大叔付出的代价就是自己的元气。 所谓的元气就是生命本源，所有的生命都是在元气之上演变而成。大叔用元气做交易，也就相当于用自己的生命做交易。当他的生命被蚕食殆尽的时候，那他也就消失了。 黎谨风今天来，就是想让我帮助那位大叔更好更久地活下来。 少了心脏还能活吗？ 当然能。只要找到了合适的能代替心脏的东西，那么那位大叔就有可能活下来。 合适的东西并不那么好找，我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利用灵气。灵气是生命的本质，灵气的聚集体自然也可以充当心脏。 可问题是，大叔只是一个普通人，他要如何吸收并且利用灵气？ 冒着可能暴露我秘密的风险，去救一个还算不上朋友的人，这到底是值得还是不值得？ 第一百九十八章 先生的小甜甜 这个问题并没有让我思考多久，因为黎谨风已经给出了诚意。 我把玩着手里的石头，想起了那天绿衣对我说的话。 “姐姐，要想世外桃源恢复，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叫做‘元’。‘元’是一种非常神奇的东西，它是世外桃源的‘定海神针’，有了它，世外桃源才会稳定。” “这个‘元’有具体的形状吗？它长什么样子？” “哎呀，姐姐，这个东西只有你才知道，绿衣怎么会知道？好了，姐姐，我要织围巾了，你先和骷髅弟弟他们玩儿吧！” 尽管那个时候绿衣忙着去织围巾，但我听出了她话里的重点：“元”，非找不可。 后来我去玉简图书馆，查阅了很多资料。现在这个玉简已经成为我最大的宝库，很多问题都能够从里面找到答案。只不过里面的书籍实在是太多，而且还有好多文字，我根本不认识，所以查阅起来非常困难。 我花了几个晚上的时间去查找，也只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我没有找到“元”，但是找到了一种叫“五色石”的石头。 顾名思义，五色石就是五种色彩的石头。神话故事当中提到，五色石是女娲曾经用来补天的石头。既然连天都能补，那是不是就是说它也有一种稳定世界的力量？ 所以那个时候我就决定，有机会一定要找到这种五色石。 而现在，黎谨风就给了我一种石头。 和我在书里看到的那种五色石有点区别，我手里的这块石头只有两种颜色，红色和黄色。但我能感觉到，里面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 我想这即便不是一颗五色石，也是一种很难得的石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一块石头？” “秦小姐，你应该能看出来，这并不是一块普通的石头，这可是我们家族世世代代奉若至宝的东西。” “你在开玩笑？就算它是一种难得的宝贝，可你就这么轻易的拿到手，甚至打算将它送给我，这不太符合常理。” “一块石头而已，也就是那些老家伙将它奉若至宝，家族的鼎盛并不是一块石头就能维持的。没有什么能比我弟弟的生命更重要。” “那好，我答应你。” 也许是这块石头引起了我的好奇心，也许是黎谨风的那句话打动了我，总之，救他弟弟这事儿我算是应下了。 可眼下让我困扰的并不是这件事情，而是我从未响起过的qq提示音，一直在不断地提醒我。 是班上的同学在申请加我的qq，而且还不止一个。 看着那一连串的验证消息，我忽然就有些忐忑。 加还是不加？ 他们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儿？ 是好事还是坏事？ 或者是那天的野营途中，我让他们不高兴了，他们决定群起而攻之？ 在设想了一百种最坏的情况之后，我擦了擦有些发汗的手，一一通过他们的验证。 滴滴—— “爱我的榴莲邀请你加入坐排排吃果果班级聊天群。” “咦，有人进来了。” “群主发红包，欢迎24k纯萌妹子。” “发红包+1。” “发红包+2。” …… “你也抢了爱我的榴莲发的口令红包。” “爱我的榴莲发的口令红包十五秒被抢完，先生的小甜甜是运气王。” “先生的小甜甜是谁呀？” “就是刚才进来的萌妹子。” “刚才进来的萌妹子是谁？” “诶，先生的小甜甜是秦伊人！” “表情（吐血）。” “表情（吐血）。” “表情（吐血）。” …… 看着他们刷屏式的聊天记录，我脸色爆红，赶紧将我的qq名字改成了秦伊人，顺便也换掉了我的qq头像。 我的心跳现在还没有恢复。刚才看他们提到“先生的小甜甜”这个名字的时候，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我看到自己的qq头像时，才猛地反应过来，“先生的小甜甜”是有一次我一时兴起的名字。 那个时候有先生陪在我身边，不管做什么事儿我都觉得很有兴趣。我想着朋友之间不是都要加微信qq的吗，就想着将先生加上，那先生就成为了我第一个qq好友了。 后来才想起先生是不用手机的，就连ipad他都很少用，又哪里来的微信和qq？ 我有些失望。就偷偷的将qq名字改成了“先生的小甜甜”，反正先生也不知道，改成什么都行。 我还曾经为这个qq名字偷偷乐了好几天。 滴滴—— “你们有人刚刚看到秦伊人的头像了吗？” “她的头像怎么了？难道是什么有颜色的头像？” “你个臭苹果，苹果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们伊人妹子多单纯啊，那可是我们系办公认的小仙女，什么有颜色的头像啊。” “葡萄你别歪楼，赶紧的，将楼掰正。” “举爪，我看到了，是一双白嫩嫩的玉足哦，玉！足！表情（阴险）。” “是伊人妹子的玉足吗？表情（流口水）。” “错，嘿嘿，经过我的火眼金睛鉴定，是一双男人的脚，男人的！” “哦，男人的脚。” “男人的脚。” “男人的脚。” …… 看到这里，我刚刚平息的心脏又狂跳起来。我感觉我的脸已经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了。 他们的眼神为什么那么好？明明我那么快就将头像给换了！ 我自己看我头像的时候没怎么样，现在被他们这样一说出来，我顿时生出了一股难堪，险些就要将手机给扔出去。 “那么问题来了，什么情况下你才有兴致拍男人的脚？” “做完爱做的事情之后。” “+1。” “+2。” “+我剩下来的寿命。” …… 我终于忍不住将手机给丢到了一边。 他们这都是在说什么？现在的大学生都这么聊天吗？ 话说回来，爱做的事到底是什么事？ 我一边担心她没有说什么让人面红耳赤的话，一边又想看他们到底发了些什么。这种矛盾的心理让我紧张得有些发汗。 咦？怎么没动静了？ 是不是因为我没参与他们的互动？ 是不是因为他们觉得我太孤僻了，不好相处？ 或者说我已经被……踢出群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颜团子妖怪 在各种纠结忐忑中，我还是捡起手机，点开聊天群，发了一个笑脸的表情。 这也算是给他们打招呼了吧？ 他们应该不会生我气。 一定没有生我的气，野营因途中发生了那么些不愉快的事，他们都没有生我气，这次怎么会生气呢！ 可是都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是没有人回应？ 滴滴—— 滴滴—— 滴滴—— 我被不断的消息提醒声给弄懵了，赶紧点开看他们说了些什么。 “秦伊人，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听说你已经订婚了是吗？” “你的小宝宝什么时候办满月酒？” …… 一连串的刷屏消息看得我眼花缭乱。 可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他们刚才到底聊了些什么？为什么突然就扯到了结婚和宝宝？ 这个世界太可怕了，我要去静一静。 我刚打算关掉QQ去世外桃源，群消息里突然跳出来一个表情，紧接着就刷出无数个表情。 先是头上顶着颗草的白胖团子，一脸羞红地喊着“不要啦”。 然后是头上长草的白胖团子一边拿着丝带跳丝带舞，一边喊着“加油”。 接着就是满脸鲜血的白胖团子生无可恋地说着“我不想活啦”。 …… 这个似乎是一组表情包？ 我拿着手机，有点愣愣地看着这组表情包不断刷屏，直到最后一个长草团子捧着一颗红心：“您好，请问您需要订购一组颜团子妖怪变表情包吗？” “你们是妖怪。” “不，我们是颜团子。” “……” 还说不是妖怪，有表情包自己和人类对话的吗？ 现在的妖怪怎么随处可见？什么东西都有可能是妖怪变的。 现在连QQ表情包都是妖怪了。 这妖怪的市场做的也是够大。 “诶，那不是我哥吗？” 刚才一直在书里装书签的白胖丸子鼓起肚子，一个鲤鱼打挺就翻身起来，脚步如风地掠过来，眼泪汪汪地哭倒在我的手机屏幕上。 “哥，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的亲哥啊！” “你是？” “哥，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丸子啊！你瞧咱俩一模一样的身材，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动作，你还认不出来吗？” “啊，丸子，原来是你，真的是你！” “团子哥，我好想你呀，呜呜呜……” “丸子弟，我也好想你，呜呜呜……” 长草团子从屏幕里钻出来，与白胖丸子抱在一起哇哇大哭，眼泪鼻涕全流在了我手机上。 “我说白胖丸子，你哭坏我的手机可以，你别把我的书给哭湿了！” 明明是一个有点伤感的场面，可看这俩的身材和表情，我总觉得有点想笑。 如果任由它们这样抽抽搭搭继续下去，我看我今天是问不出来点什么了。于是我不得不狠心地将它们拆开。 可这俩为什么要摆出一副白娘子和许仙断桥相会的表情？ 我脑中自动地将我带入了法海的角色。头戴黄帽，身披袈裟，左手持钵，右手拿杖。 路人甲问：“你智障吗？” 我答：“我不制杖，我化缘。” 我被我自己想象出来的画面给逗乐了，也许我也有一点搞笑的天赋。 挥开那些引人发笑的画面，我还得做正事。 “你叫团子是吗？” “不，我叫颜团子，这是我兄弟丸子，不，颜丸子。” “你这是在做表情包的生意？” “哎——” 团子长长地叹了口气，搂着丸子坐下来。兔子嘴向上一撅，露出一个悲伤的表情。 “这话说来就长了，这得从我的妈妈胖子说起。话说我的妈妈胖子可是个大美人，比我漂亮多了，而且什么都会做，尤其擅长做团子和丸子，有一次……” 团子搂着自己的兄弟，这一说就是半个小时。不愧是表情包，脸上的表情一会儿一个变，还时不时弄出一个光的特效，顺便也给自己的兄弟加了一个。 可是—— “我说，团子，你能说重点吗？你已经说了半个小时的胖子了。” “什么胖子？没礼貌，那是我妈妈！” “……” 虽然被一只胖团子给说教了，不过它终于说重点了。 “就一群小妖怪闹着玩儿，觉得有趣。还有那什么嗷大喵，文小喵，王小歪，都是我们表情包的一员，我们是一个团队，专坑你们人类，哦，不，是帮你们人类！话说啊，有一次……” 团子的“有一次”又来了，只要它一提到这三个字，那没有半个小时，绝对是停不下来的。 明明表情包的精髓就是用最吸引人的表情最少的文字，来最大化最深刻地表达自己的内心情感，可这表情包本身怎么是个话痨？ 幸好它的丸子兄弟及时的阻止了它。 “团子哥，你们这个表情包团队有趣吗？你看我可以加入吗？” “嗯，让我看看。你扎个小辫，画个眉毛，开个双眼皮，垫个鼻子，削个下巴，再把牙齿给整一下，嗯，你就是妥妥的白果子。” “团子哥，你确定是白果子，而不是蛇精吗？” “……哈，哈哈，这表情包啊就在于一个乱字，只要你乱出高度，乱出新意，乱到宇宙，什么地方都有你，人人都想用你，那就算你搞出点意思了。” “可现在不都流行私人定制吗？他们需要独立特行，需要彰显个性！” “……哈，哈哈，这表情包啊就在于……” “停停停，你们别说了，白胖丸子，你绝对不能去做表情包。” “为啥？” “为啥？” “你要是去做了表情包，谁给我当书签？” …… 和表情包们胡乱扯了一通，我也忘记了之前的那些尴尬和羞涩，开始思考正经事情了。 我去了世外桃源找绿衣，她正一脸专注地织围巾。 自从绿衣恢复之后，就一直保持着人类的样子，再也没有变成我梦中小妖怪的样子。 我知道，最让妖怪舒适的形态就是它原本妖怪的形态，可绿衣似乎故意不变成那个形态。 我曾经问过绿衣原因。 她说，因为姐姐喜欢。 于是，我就再也没有问起过这个问题了。 绿叶虽然只有一只手，可并不妨碍她织围巾。妖怪总是有很多寻常人想不到的手段。 她专心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比平时更漂亮，仿佛周身都包裹在一团柔和的光圈里。 我喜欢看到这样的绿衣。 第二百章 织出一个心脏 “心脏？姐姐，你是医生，这不是你最擅长的事情吗？我可做不了这个……哎呀，打错了一针。” “……” 看绿衣现在这样子，心心念念都是她的围巾。不过，黎谨风弟弟的事情恐怕也不容乐观，我得赶紧解决这件事。 将绿衣手中的围巾拿走，扳正绿衣的脑袋。 “绿衣，这件事情还只有你能做。” “为什么啊姐姐？” “因为我不会织围巾，而你会。” “哦，原来这件事情只有绿衣能做呀，那太好了，姐姐你说，我做。” 其实我有些时候跟不上绿衣的思维，看起来在她心目当中最重要的是她口中这位“姐姐”，可我有时候又觉得她心中藏着更重要的事情。 “是这样的，绿衣……” 要救那位大叔肯定得有一个替代的心脏，我认为用灵气做成的心脏最合适。我告知绿衣关于心脏的结构，功能，希望她能尽可能地模拟心脏的运行机制，利用灵气“织”出一个心脏来。 绿衣非常聪明，当我看到她的完成品时感到十分惊讶。我相信就算是心脏方面的专家看到这个“心脏”，也无法分辨出真假。 希望这颗心脏真的能够帮到那位大叔。 当我打电话联系黎谨风的时候，他语焉不详，只说派人来接我。 我以为这次又会把我接到皖倾家的主宅，或者是黎谨风自己的别墅，没想到却是那位大叔之前所住的地方。 远远地，我就看到那所不大的房子周围正冒出滚滚黑烟，我还以为是着火了，再仔细一看，哪里是黑烟，却是像黑烟一样浓厚的黑气。 这又是发生了什么？ 我赶紧下车赶过去，大叔身旁的那只女鬼一看到我就赶紧飘过来，拉起我就往屋里走。 “快走，你快去看看，小宝贝不行了！” “我明明只是想帮他的，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那只该死的妖怪，明明说是以元气为交换，没想到他却偷偷吸食了小宝贝的血液，自己变成了怪物不说，还连累了小宝贝！” “该死的妖怪！” …… 从女鬼的只言片语当中，我了解到，这事情恐怕不那么简单。 进到屋中，屋内到处都贴满了符纸，然而房门，桌子，柜子，全都在颤动，似乎就要冲破符纸，破壳而出。 不算大的木床上，躺着一个枯瘦如柴的人。他面白如纸，双眼凹陷，嘴唇发干，头发如枯草般毛躁。 这哪里还是之前我见到的那个充满青春气息的大叔黎谨煜？ “秦小姐。” “你之前为什么没告诉我他是这样的情况？” “我去找你的那一天，他的身体还是好好的。就在今天下午，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情况迅速恶化了。而且，好像有什么其他的东西闯入了这间屋子，我却没能发现端倪，只好到处贴上符纸。秦小姐，还请你……救他。” 这个时候的黎谨风面色严肃，话里话外也正经了许多。 我朝黎谨风点头，示意我知道了。 掀开盖在黎谨煜身上的被子，一股腐臭气息扑面而来，让我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秦小姐？” “你闻不到吗？” “秦小姐，发现什么了吗？我弟弟他，瑾煜他是不是非常严重？” 我摇头。 等我弄清了情况再告诉他。 床上的黎谨煜还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我让黎谨风帮忙将他的衣服脱下来。 暗淡的皮肤湿冷，甚至连脉搏都很微弱，如果不是他鼻息间还有呼吸，我就要以为这是一个已死之人。 我探向他的心脏，那里几乎已经感觉不到跳动。 本来我想用精神力探入他身体的内部，没想到却被什么东西一弹，精神力海一阵刺痛。 是我大意了，我没有想到一个叫做吞的小妖怪，竟然能够反弹我的精神力。 看来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小心谨慎，不能妄自尊大。 我再次用精神力向黎谨煜的身上探去，这一次我还是感觉到了反弹，却被我狠狠地压下了。 还没等我探个究竟，屋子里的东西开始铛铛作响，木床也发出吱呀的声音。有一股不详的气息正在从黎谨煜身上蔓延开去。 咔嚓—— 什么声音？ “啊！小宝贝他，他……” “瑾煜！” 只见一只白骨森森的手从黎谨煜的胸膛中伸出来，骨节咔嚓咔嚓作响，听得人头皮发麻。 那手还在继续往外伸出，接着就是身体，然后是头颅，一只骷髅的上半身就这样从黎谨煜的身体里钻了出来。 那骷髅双眼冒光，呲牙咧嘴，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嘶吼声如有实质一圈一圈荡漾开去，接触到的东西全都被震碎成粉末。 不对，这不是那只叫做吞的妖怪！ 见我们还没有离开，那只骷髅立马又尖啸了一声，仿佛在警告我们赶紧离开。 女鬼已经被震得飞出了房屋，只有黎谨风利用法阵的支撑，并没有受到波及。 虽然我不知道这只妖怪到底是从何而来，但很有可能是我的精神力提前将它唤醒了，我必须将它拿下。 可是它的下半身还在黎谨煜的身体里，我如果发动攻击难保不伤到黎谨煜。我得想办法让这只骷髅从黎谨煜的身体里出来。 对了，继续用精神力！ 我将精神力凝聚成针，狠狠地刺向那只骷髅，没想到遭遇了骷髅前所未有的强烈反击，它对着我尖锐地嘶吼一声，那嘶吼声如同我的精神力一样向我攻击而来。 接下来就是精神力和精神力的较量。 单论法术，我可能还比不上皖倾家族的那些长老，但若说是精神力，恐怕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我。 那只骷髅注定惨败。 又是一阵刺耳的咔嚓咔嚓声，那只骷髅站立起来，缓慢地从黎谨煜身体里抽离出来，带出淋漓的鲜血，黎谨煜此刻已经成了一个血人。 那只骷髅面露凶光，朝我示威。 我掐出一个法诀，朝它攻去。 那只骷髅约莫两米高，可行动却并不缓慢，往左一动，避开了我的攻击，直朝我奔来。 第二百零一章 骷髅军团 它脚步踏在地板上，发出沉重的声响。突然，它的速度变得奇快，迅速朝我掠来，挥手就是一拳。 我躲开攻击，和它打在一起。 “秦小姐，瑾煜他……你快过来！” 黎谨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扭头去看，床上的黎谨煜胸口处破了一个窟窿，鲜血疯狂地涌出，像是被什么牵引着一般，向屋外的院子汇聚。 嘶—— 就在我分心他顾的时候，肩膀上挨了那骷髅一掌。 尖锐的疼痛从肩膀一直传到了我的心脏，我怀疑我的肩胛骨已经骨折了。我疼得飙泪，在心里爆了一句粗口。 “黎谨风，绊住那只骷髅！”我喊。 黎谨煜那情况，再不救，血都流干了！ 我匆匆忙忙赶过去，喂给黎谨煜一颗丹药。他的血一止住，我立马就将那颗用灵力织成的心脏按在他胸口的地方。 那团心脏发出柔和的光芒，渐渐地没入黎谨煜的胸膛，并迅速治愈着他的伤口。 不出三分钟，那颗心脏已经完全适应了黎谨煜的身体，他胸口处的伤口逐渐愈合，直到光滑如初。 他的面色渐渐红润，身上的肤色也不再黯淡无光，整个人开始有了点生气。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本就摇摇欲坠的房屋啪地一下碎裂开来，我和黎谨煜完全暴露在了黑夜之中。 可眼下究竟是什么情况？ 黑暗中，地面开始震动，黎谨煜流出了血液从屋里一直被牵引到黑暗中的某个地方，不远处的土像是被人抬起一样，有什么东西即将从地面钻出。 轰隆隆—— 轰隆隆—— 一股强大的黑暗气息从四面八方传来。 “啊，啊，鬼呀，鬼来了！”女鬼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还不停地发出一惊一乍的声音。 明明自己就是只鬼，还说什么鬼来了！ 不对，它说的鬼…… 我抓起女鬼的后颈，将它拖到面前：“这个地方，以前到底是什么地方？” “是……是……乱葬岗……” 遭了，刚才那些血液，就是为了唤醒埋在这片土地之下的森森白骨！ 如果那些东西被唤醒，那我们无疑会面对一个骷髅大军。 然而我明白得太晚了。 夜里，气氛压抑，仿若实质。之前那只骷髅已经被黎谨风给解决了，但我们都没有松气，而是严阵以待的看着黑暗深处。 风卷来一丝腐朽的气息，伴随着接二连三的咔嚓咔嚓声，黑暗中，一只巨大的骷髅架子出现了。 越来越多的骷髅架子显现，它们摇晃着腐朽的骸骨，被埋藏了无数个岁月的怨恨，仿佛就要在这一刻爆发。 它们已经没有了肌肉声带，却发出桀桀桀笑声，阴森恐怖的气息蔓延向每一寸土地。 他们已经汇聚成了一个军团，途中还不断有新的骷髅加入，密密麻麻，幽白森森。 “秦小姐，看来今晚有一场恶战了。” “你还是想一想，事情结束之后该怎样感谢我吧。” “家族至宝还不够吗？秦小姐真是贪心。” “连你都不屑一顾的东西，竟然……它们来了！” 我话音刚落，骷髅军团就张牙舞爪地向我们扑过来。 我们冲入内部，不断厮杀。 在今夜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和这么多的骷髅作战。刚开始看到它们出现的时候，我还有些本能的畏惧，但一旦厮杀起来，就再没有时间去管那些弱小的情绪了。 可恨的是，这些骷髅完全不惧怕任何法术，任何打击。哪怕已经将它们的头颅切断，身体劈开，但它们的头颅和被劈开的身体却能够分开进行攻击。它们就像是机器人，不痛不痒，不疲不惫，不生不死。 “秦小姐，这样下去可不行，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你一个除妖师家族的孙少爷，对付这些东西不是手到擒来吗？” “可是秦小姐，你比我厉害不是？” “哼！” 黎谨风毕竟是除妖师家族的人，尽管不像我一样会法术，但符纸符阵各种手段层出不穷，对付这些骷髅的时候也不见吃力。 我不知道他发挥了多少实力，但他绝对没有尽全力。 他的弟弟现在已经逐渐好转，他带来的人早就将其转移了。没了后顾之忧，他那狡猾的本性又暴露出来了，想要知道我真正的实力，哪有那么简单？ 既然他还有闲情逸致来跟我玩心计，不如就让他忙到什么都不能想！ 又一个骷髅迎面扑来，我当头一脚，踹碎了他的头盖骨。它的嘴一开一合，像是在谩骂，又像是在诅咒。 我一边对付着这些骷髅，一边向黎谨风那边移动。对付我的那些骷髅也都跟着我移动，直到我和黎谨风会合，骷髅军团对我们形成了合围之势。 我们对视一眼，我在他眼中看到了了然之色。他眉毛一挑，嘴角一勾，露出一个邪肆的笑。 我都还没有开始坑他，他了然个什么劲儿？ 为了不让黎谨风看出端倪，刚刚对付那群骷髅，我只用了肉体攻击，并没有使用法术。 这会儿我作势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符纸，实际上是从世外桃源拿出来的。 这是一张御风符，作用当然是—— 上天。 “秦小姐，你——” 饶是黎谨风，现在也吃了一惊。 那些骷髅不会飞，黎谨风也不会飞，可我会。所以当我一飞起来，那些骷髅军团就只能攻击黎谨风。 黎谨风不想拿出真正的实力，却想掏我的底，那我就坑他。 “黎少，你陪这些东西慢慢玩儿，那我就先走了。” 这些骷髅虽然像机器人一样打不怕也弄不死，但黎谨风想要脱身，却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尽管我感到背后如有实质的目光，却仍旧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今天晚上的事处处透着古怪。 黎谨风选择这个地方让我为他弟弟治疗，这本身就有些奇怪。而且他说是今天黎谨煜才变成这个样子，难道之前连一点蛛丝马迹他也没有探查出来？我不信。 而且黎谨煜流血的时候，血液汇聚到远方，我没有注意到，可他作为一个旁观者却没有及时阻止。难道他不知道唤醒那些邪祟的东西，人类的鲜血是不可缺少的？ 如果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还好，如果这又是另外一个“试探”，那就休怪我不讲情面了。 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就是，黎谨煜身体里寄生的名叫吞的妖怪，为什么就变成了那个骷髅？ 御风符的时效已过，我独自行走在黑暗中，思考着这些问题。 咔嚓咔嚓—— 什么声音？ 第二百零二章 骷髅头夫人 我扭头一看，是一个骷髅架子。 没有腐臭的气息，身上没有挂着腐烂的肉，也没有尸虫爬来爬去，这个骷髅还算干净。 仔细一看，这个骷髅架子不只是干净，分明还有点……圣洁？ 根根分明的肋骨，左右对称的髋骨，线条优美的上肢骨和下肢骨，每一根骨头都白皙润滑，隐隐散发着光泽。 这真的是从坟地里爬出来的骷髅，而不是一件被精心打磨过的艺术品？ “你是骷髅军团派来的间谍吗？” 回应我的只有咔嚓咔嚓，关节摩擦的声音。 我觉得无比尴尬。我真是被黎谨风气糊涂了，问的都是些什么问题！ 更何况这只骷髅它根本就没！有！头！ 尽管这只骷髅有点与众不同，但我竟然期待着一只没有头的骷髅能够回答那么复杂的问题。 我，真是傻！ 幸好黎谨风没有在这里，否则他能笑话我一年。 不过被一只骷髅跟着的感觉，还真是有点神奇。从刚才到现在，它已经跟了我十多分钟了。 幸好这里是郊外，没人看见。不过，绿衣叽叽喳喳的声音真是让我又好气又好笑。 “你跟着我姐姐干什么？” “今晚夜黑风高，天气这么好，你是出来郊游的吗？” “你动脚趾头是什么意思？鄙视我吗？” …… 一个人走夜路总觉得有些冷清，刚才我将绿衣从世外桃源召唤出来。绿衣也真是一点也不认生，一看到这漂亮的骷髅架子，就扒拉着不放。 只是这骷髅架子似乎有点怕绿衣，绿衣靠近它一点，它就远离一点。 “诶，我那么喜欢你，你躲着我干什么？” “再躲，再躲我就把你拆了！” …… “绿衣。” “什么事啊姐姐？” “你认识这骷髅架子吗？” “认识。” “……它是谁？” “小骷啊。” “哦。” 小骷，想必是绿衣给骷髅架子取的名字。 我不知道绿衣究竟活了多久，但她懂得非常多，那些玉简图书馆里我完全看不懂的文字，绿衣可以翻译出一大部分。刚才绿衣说认识这个骷髅架子，我还以为是她真的知道这个骷髅架子的来历。 等等，小骷这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 那不是嚯嚯对骷髅头的称呼吗？ “绿衣，你说的小骷是谁？” “就是它呀。” “那世外桃源的那个骷髅头呢？” “哦，也是它。”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骷髅架子和世外桃源里的那个骷髅头是配套的？他们本来就是一体的？” “对。” “……” 我默然无语。 难怪这个骷髅架子和其他的骷髅架子不一样。 难怪这个骷髅架子看起来这么无害。 难怪这个骷髅架子一直跟着我，原来它是想要和世外桃源里的骷髅头合体呀！ 我后知后觉地发现了真相，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为什么我遇到的妖怪都这么……有个性？ 骷髅头时而贼眉鼠眼，时而谄媚恭谨。 嚯嚯小家伙天真可爱，什么都不懂。 小美是一个大美食家，却为了巴拉拉失魂落魄。 大金刚爱吃香蕉，却总是懂装不懂。 无头妖怪倒是稳重，但时不时对我下跪磕头这毛病总是改不过来。 现在来了个绿衣，化作人类的样子，十三四岁，美丽可爱，知识渊博堪称一本百科全书。可像今天晚上一样，她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偏偏不说出来。 其实她也不是不说，只是问一句答一句，我要是不问到点子上，她也根本说不到点子上。 唉，真是让人头疼的一群妖怪。 “骷髅头，出来吧，和你的身体团聚。”我将骷髅头召唤出来。 进入世外桃源的妖怪，如果没有我的允许，是出不来的。但像绿衣和无头妖怪那样实力强大的原住民不一样，他们可以自由进出。 从世外桃源出来的骷髅头一开始还有些茫然，直到它看到了自己的身体。 “大，大，大人，那，那是什么东西？”骷髅头高兴得浑身颤抖，连话都说不清了。 “你说呢？” “我，我不知道，它，它……好可怕！” 骷髅头一溜烟躲到了我的背后，反倒是让我茫然起来。 哪有头被自己的身体吓得躲起来的？ “骷髅头，这不是你自己的身体吗？” “不不不，不是，不是，绝对不是！” 嗯，难道是绿衣弄错了？ 骷髅头眼眶里的火焰左摇右摆，时而变大，时而变小，一看就是做贼心虚的模样。 而这个时候，骷髅架子也动了。不同于刚才的一板一眼，骷髅架子动起来，那可真是迅疾如风。 它追得骷髅头满山满地地跑，骷髅头会飞，没想到骷髅架子的每一根骨头里面突然就发出一些像钓鱼线的东西，在空中迅速地织成一张大网，骷髅头还没来得及飞高，就被网住了。 骷髅架子拎着骷髅头面对着我。被抓住的骷髅头一脸颓废，眼眶里的火焰都黯淡了不少。 “骷髅头，你要是不说实话，那你以后就和它待在外面，不准在这世外桃源了。” “别，别，别呀，大人，我说，我说还不成吗？其实它是，呜呜呜呜，它是……我夫人！” 噗—— 我真想喷出一口血。 这到底是怎样一个剧情大反转？ 骷髅头和骷髅架子是一对夫妻？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骷髅架子和世外桃源里的那个骷髅头是配套的？他们本来就是一体的？” 我回想起刚刚我问绿衣的话，绿衣点头了。 骷髅头和骷髅架子是配套的，夫妻之间也是配套的。 骷髅头和骷髅架子是一体的，夫妻之间也是一体的。 这话没毛病。 绿衣原本就是说骷髅头和骷髅架子是夫妻，而不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 可是绿衣，你说话能明白一点吗？这么模糊其词，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啊！ 我都快被今天晚上的情况给弄蒙了。 “骷髅头，剩下的事情你自己解决。解决不好就不要回世外桃源了。” “大人，不要啊，大人，不要丢下我一个头，不要抛弃我啊……” 生活真是处处充满意外。没想到我帮助黎谨风最终的结果是换来骷髅头的夫人。 第二百零三章 斗图大会 出了乱葬岗，我和绿衣一路步行下山，边走边聊。 “绿衣，在你的眼里，你的姐姐是个怎么样的人？” “姐姐不是人……” 绿衣驻足，眨巴着大眼睛，思考了一会儿。 “咦，姐姐，你什么时候变成了人类？” “……” 本来想和绿衣闲话几句，了解一下世外桃源前主人的情况，没想到绿衣却始终认为我就是她姐姐。 我本来想反驳两句，但看到绿衣无辜又纯真的眼神，忽然就不忍心了。在绿衣的心里，她的姐姐是她的支撑，是她生命中唯一关心的事。 如果她知道我不是她姐姐，她又会怎样失望？ 我揉了揉绿衣的头发。 “绿衣应该知道，姐姐喜欢人类，所以就变成了人类。” “哼，姐姐真是偏心。以前姐姐就喜欢化作人类，现在干脆变成了人类。那绿衣呢？绿衣在姐姐的心里不重要吗？” “当然重要啊，姐姐喜欢绿衣，永远都会记得绿衣的。那么小绿衣，明天我们一起去上课吧！” 绿衣对我粲然一笑，像是得到了糖果的孩子，纯真而又满足。 回到家躺在床上，我正要拿起手机刷新闻，qq消息提示音一直响个不停。我点开一看，屏幕上不断跳出表情包图片，班上的同学在qq群里玩得不亦乐乎。 “［表情］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 “［表情］一jiozua飞。” “［表情］要小心心不啦。” “……” 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发图刷屏很有意思吗？ “感谢楼上的表情包，已收藏。” “哇，这个汤圆我收藏了。” “咦，伊人同学，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伊人同学。哈哈！” “……” 嗯，怎么扯到我身上了？他们怎么知道我在看手机？ 我仔细一看，明明我什么都没做，可是却自动发出了好多张表情包图片。 “团子丸子，你们在干什么！谁准你们私自变成了我的表情包？还用我的名义发送了！” 这个时候，一个汤圆从手机屏幕左边滚出来，另一个汤圆从屏幕右边滚出来，两只汤圆在屏幕中间一会和，像烟花一样炸开，变成了满屏的汤圆，下一秒所有的汤圆猝不及防地变成了团子和丸子，齐齐朝我做了个鬼脸。 “秦伊人，这个动态图太酷炫，你是充值了qq黄钻吗？” “原来表情包还可以这样玩！” “这个好可爱，马化腾太会赚钱了。” 原来刚才团子和丸子这两只妖怪“搞的事”，qq群里的其他同学都能看到！ 这两只臭妖怪！ 不过……好像还挺有趣的。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不一会而就有一波新的表情包刷屏了。 让我意外的是，这些表情包当中，十有八九都是些小妖怪变的，它们或呲牙咧嘴凶神恶煞，或嘟嘴吐舌卖萌打滚，或做出许多让人发笑的动作和文字，简直太可爱了！比我以前所见过的那些表情包都要生动形象。 我当然也不甘示弱，开挂的我让团子和丸子变成各种各样的表情包，它们的可爱和搞怪让我在这场斗图大会当中脱颖而出，所向披靡。 群里的同学结成联盟，轮番上来向我约战，但无一例外纷纷败下阵来，都纷纷发出倒地吐血的表情。 “大佬，你赢了。” “膜拜大佬。” “大佬，请收下我的膝盖。” …… 哈哈，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班上的同学其实也挺好相处的。我又想起了野营的那天晚上，我们一起手拉这手，围着一堆篝火，又唱又跳的情景。 那个时候星空璀璨，篝火明亮，可我却被他们脸上明媚的笑容和爽朗的笑声牢牢吸引住目光。 我忽然有点明白了，为什么那次野营回来就收到了他们的好友验证消息，因为我们在一起的时候真的很开心，开心到忘记了所有的不愉快，所有的隔阂，所有的陌生。 这就是有朋友的感觉吗？ …… …… 这一天，我拉着绿衣一起去学校上课。 有了绿衣的陪伴，枯燥又乏味的课程就多了一丝乐趣。 绿衣现在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模样，心性也还是小孩子。但是在上课的时候，她完全不像一个孩子。 此刻，她正专注而认真地望着台上的老师，时不时低头在那个卡通笔记本上做笔记。 “同学们，现在关上你们的书，有谁知道猪带绦虫有哪些特点？嗯，那位穿绿衣服的同学……你是高中部的？” “我是绿衣。” “……嗯，绿衣同学，我看你在举手，那么就由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吧。” “猪带绦虫，形态成虫乳白色，扁长如带，较薄，略透明……猪是它的中间宿主，人是它的最终宿主。哦，对了，它长得和土豆粉很像，我看到那边有个地方专门卖土豆粉的，还挺好吃。” 这个问题绿衣足足回答了两分钟，老师的表情已经从随意变成了惊讶，最后变成了目瞪口呆。原因无他，只因为绿衣刚才所说的那番话，刚好和老师之前说的一模一样，一字不漏。 台下的学生也听得一愣一愣的，都纷纷投来打量的目光。 “这位同学记忆力惊人，是个学医的好苗子，不如高考就考取我们学校吧。我们学校已经有七十多年的历史……” 这位老师当场给我们学校做宣传，说了五六分钟之后，一脸期待地望着绿衣。 我看着绿衣呆萌的表情，有些想笑，我敢保证，她一定没有听懂老师话里的意思。如果让绿衣来复述刚才老师说的话，那么她一定完美得像一个复读机一样，一字不漏地将老师的话复述下来，至于高考，学校这样的字眼，绿衣大概不甚了解。 “哦。” “……” 老师刚才说那么多，就换来绿衣一个“哦”，难免有些挂不住，尴尬地笑笑，也就示意绿衣坐下了。 原本这只是一个课堂上小小的插曲，没想到最后却掀起了轩然大波。 我只是去上了一个厕所，绿衣就不见了。 怎么回事？绿衣去哪儿了？ 第二百零四章 绿衣遭暗算 “秦伊人，你快来，和你一起的那个小妹妹好像被人送到医务室了！” 我心下一提。 被送到医务室？是受伤了吗？ 我赶紧跟着这个戴眼镜的圆脸女生去往医务室。 一赶到医务室，我就看到医生正在和一个男生交谈。旁边的病床上躺着一个穿绿色裙子的女孩。 她闭着眼睛，面色有些苍白，脸上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和活泼。一头凌乱的绿色长卷发缠绕在她身上，更显出她身形消瘦，原本用来隐藏发色的帽子也已经不见踪影。 绿衣！ 我赶紧走过去，慌慌忙忙地检查她的身体，发现她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才松了一口气。 可她为什么还没有醒过来？ “你是她的家属？” “是的，医生，我是她姐姐，绿衣她怎么了？” “目前情况不清楚，她被送过来的时候已经昏倒了，生命体征是正常的，身上也并没有什么伤口。建议你送她到医院去做个全身检查。” “好，那我现在就带她走，谢谢医生了。” 我抱起绿衣要出门的时候，有人拉住了我的胳膊。 是刚才和医生交谈的那个男生。 “你有什么事吗？” “我来。” 这个男生想将绿衣从我怀里抱过去，我挣脱了。 “刚才我的篮球砸到了她，这个责任我来负。” “是你送她过来的？” “是。” “那你一起走，绿衣我自己来抱。” 绿衣不是一个普通人，要说她被篮球砸晕了，是不可能的。但这个男生是唯一的见证人，他或许知道点什么。 将绿衣送到医院仔细检查后，医生只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她失血过多，才会出现现在休克昏迷的状况。至于失血原因，我们给她做了全面的检查，暂时还没有找到原因。” 失血过多导致休克，我简直不敢相信！谁能让绿衣失血过多？她是一个厉害的妖啊！ “这个不好说，该做的我们都已经做了，接下来可能还有一些检查，希望你能积极配合，我们会尽力查找失血原因……” 后面医生还说了些什么，我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我轻轻摩擦着绿衣后颈上那两个几不可见，看起来像两颗黑痣一样的血洞。 那是一个齿痕，一个非人类吸血后留下的齿痕。 “说说看，你是怎么发现绿衣昏倒的？” 我问那个一直站在旁边的男生。 “今天上午的时候，我在操场上打篮球，用力过猛，篮球飞到了旁边的草丛中，我去捡篮球的时候，发现她已经躺在了那里。” “所以你并不清楚，篮球是否砸到了她，也不知道她是怎样昏迷的？” “嗯。但是你放心，我不会推卸责任，我……” “好了，我知道，但这并不关你的事。我想请问一下，你知不知道最近学校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或者有什么以前学校不曾有的举动？” “这倒是没有……哦，对了，从下周开始，新校区这边的师生都将参加一项体能训练计划。下个星期各个系办各个年级办公室都会应该都会收到通知，对大家进行动员。” “体能训练计划，这是学校的惯例吗？” “不是，以前并没有这样的计划。是上面的领导发话，要提高全校师生的身体素质，所以制定了这个计划。我听说是因为最近去医务室的人多了，上面的领导觉得这一届的学生体质太差，所以想改变这一情况。而且……” “嗯？” “……去医务室的人大多都是因为贫血。” 贫血？失血？ 我脑中灵光一闪。难道这一切都跟那个吸血妖怪有关？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我就不能再放任这妖怪继续猖狂下去了。 以前那些妖怪并没有伤害到我身边的人，我也并不想花多少心思在它们身上，可它们现在将主意打到了绿衣的头上。 这是巧合还是阴谋，我不想去管。但它们既然做了，就应该承担做错事的后果！ 后来我坚持给绿衣办理了出院，绿衣现在的身体情况并不是医院现有的手段能够解决的。 她的昏迷不仅仅是失血那么简单，她后颈上的那个牙印还残留着一丝妖怪的气息，她的体内很有可能还有妖怪动的手脚，我必须要小心。 我进入世外桃源，将待在里面的妖怪都放了出来。 骷髅头第一个表示了疑问。 骷髅头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骷髅头了，他现在已经有了完整的身体。那天晚上，他和他的“夫人”结合了，于是就有了现在一副完整的骷髅架子。 他头戴一顶小礼帽，身穿剪裁得体的燕尾服，手里拿着一根拐杖，精气神十足。如果只看背影，还真有点英国贵族的味道。 我不知道为什么骷髅头和他的夫人结合会变成这个模样，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样的确比较顺眼。 唯一破坏他整体形象的就是他脖子上的红围巾。 “骷髅头，你将围巾取下来可能会比较好。” “不。” 骷髅头一口回绝了，这让我有点惊讶。在我的印象当中，骷髅头虽然有些狡猾，但绝不会用这样强硬的态度拒绝我。没想到这一变，不仅形象变了，连性格也变了。 如果不是现在时机不对，我真想当场抢过他的围巾，看他会怎样。 “你想戴就戴着吧，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 交代好骷髅头接下来要做的一些事情，他一开始还不愿意。后来在我的威逼利诱之下，用一张世外桃源长久居住民的身份名片，换来他高冷的点头。 等他们都离开了，我将绿衣放在温泉池里，用精神力查探她体内的情况。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真是让我又惊又怒。 她的丹田一片狼籍，灵气斑驳杂乱，体内的灵气得不到疏导，外面的灵气也无法进来，导致绿衣的修为倒退，不能通过修炼恢复。 她现在的状态也就是比一个普通的小妖怪要强一些，遇到真正厉害的人或妖怪，根本就不能匹敌。 难怪绿衣这次那么轻易就被人暗算了。 然而作为她的姐姐，我对这一切却根本不知情！ 这让我又是自责又是恼恨！ 第二百零五章 救治绿衣 想起我之前还让绿意帮忙用灵气织出一个心脏，那个时候不知道绿衣忍住了什么样的痛苦才帮我完成。 要不是这一次绿衣被人暗算，我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会发现她的情况。 我总是被这群妖怪们温暖着，也享受着他们的温暖，却很少真正将他们当做朋友一般关心。 绿叶虽然不谙世事，心性像个孩子，但对我的要求几乎是有求必应。她从来不会在我面前露出除了微笑之外的表情，但我有好几次进入世外桃源的时候，发现她独自坐在一边，默默地看着某处发呆，脸上的落寞清晰可见。 有好几次我都想走过去问问她怎么了，却想起自己不过是她误认的“姐姐“而已，我有什么资格去问她？ 她对我的感情再深厚也不过是暂时的，当有一天真相大白，她发现我不是她姐姐的时候，她对我所有的思念，所有的依恋，所有的情感都将烟消云散，她会像所有以前离开我的那些人一样，离我远去。 我不想再受到伤害，不想像绿衣那样望眼欲穿，执着地等待一个人。我也不想在等待第二个“先生”。 于是我下意识的屏蔽了所有的情感，忽略了所有不合理的地方，接受现状，对于世外桃源里的妖怪，对于世外桃源对于绿衣通通全盘接受。 我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来自世外桃源和那些妖怪的慰藉，而自己却不想付出过多的情。 我是多么冷漠而自私！ 还记得有天夜晚我半夜醒来，发现绿衣正坐在我的床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像是被定了神一样，见我醒来，脸上的表情也没有波动。 直到我唤了她几声，她才像受惊的兔子一般，抖动一下，从某种状态当中脱离出来。她浅绿色的眼睛里划过惊讶，失落，惊慌，直到最后又化成了浓浓的依恋。 “绿衣，怎么了？” “姐姐。” “嗯。” “姐姐。” “嗯。” 她不停地呼唤，我不停地答应。她的声音像是泉水流过山涧，清脆却悠远。我仿佛看到不论岁月变迁，四季变幻，那条山泉都始终如一，静静流淌。 就像是绿衣对我的感情，执着而依恋。 我情不自禁地将绿衣揽入怀中，像安慰一个孩子一样拍着她后背。她颤抖的身体渐渐平复，即便是已经昏昏欲睡，嘴里却仍旧叫着“姐姐”。 每每当我想要将她放到床上的时候，她总会拉着我的衣袖不愿让我离开。 她在不安，她在害怕，害怕我再次消失，害怕孤独的等待。 我笑笑，觉得这孩子大概是魔怔了。 而我也魔怔了，因为在那一刻，我仿佛觉得自己真的成为了绿衣口中的“姐姐”。 我极力将这种刚升起来的情绪压下，依旧过着不痛不痒的日子。照常上课，照常生活，偶尔遇见几只陌生的妖怪，也不多做理会。 我浑浑噩噩，过着所谓命中注定的生活。我仿佛又回到了去年那个圣诞节之前，孤独而彷徨，不论什么事情，也不能让我的内心掀起一丝波澜。 直到这一次绿衣出事，所有的恐慌像积攒了许久的火山爆发一般，全部都涌了出来。 我说服自己冷静，心里却本能升起不安，仿佛有种冥冥之中的牵绊从我和绿叶之间牵引出来。 我再也无法忽视这种情绪，再也无法过着懂装不懂的日子。 我是谁？我来自哪里？我和世外桃源有什么关系？先生又到底去了哪里？ 各种各样的疑问充斥在我的脑海，充斥在我的心间，让我越发郁结难安。 “姐姐——” 温泉里的人忽然唤了一声，晃动了我的心神。 是绿衣醒了吗？ 我不敢从绿衣身上移开目光。她的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又归于平静。 原来只是无意识的呢喃。 我忽然有些羡慕绿衣口中的姐姐，能被人这么惦记着该有多幸福。 胸口有种闷闷的感觉。 又来了，这样的感觉。 然而眼下，我却没来得及再仔细体会这种感觉，因为绿衣开始发抖。明明还身处温泉之中，她却抖若筛糠，牙齿打颤，眉心渐渐涌出黑色。 我再仔细查探，发现隐隐有黑气已经快要到达她的心脉。 刚才看到绿衣体内的情况让我有些惊骇，以至于我没有及时发现绿衣不仅经脉受损，甚至还中了毒。 这种毒特别狡猾，零星细碎地分布在每一寸经脉，随着灵气的流动而不停地流转，几乎与灵气融为一体。 只是这样也罢了，偏偏这种毒仿佛开了灵智，竟然一次次地躲过了我精神力的探查。若不是我精神力强大，恐怕就不能发现这种毒气，到时候毒气入侵心脉，绿衣就更加危险了。 到底是什么人竟然用了这么隐秘的手法！ 这些想法只在一瞬间，我施展法术，强行用灵力包裹了毒气，及时阻断了毒气的蔓延。但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些毒气竟然开始吞噬我的灵力，所以我不得不不停地向绿衣体内输送灵力。 我必须尽快找出解毒的方法！ 绿衣这次所中的毒，我并没有在玉简图书馆的书籍中看到，一时间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如果现在去查找方法，恐怕已经来不及了，我不确定我的灵力还能阻挡那些毒气多久。 无奈之下，我只得割破手指，挤出几滴血在绿衣的嘴里。 看着绿叶的脸色渐渐变得红润起来，眉间的黑气也逐渐散去，我正要松一口气，却还是没来由地用精神力跟踪了那团毒素。 只见我挤出的几滴血液滑过绿衣的喉咙，进入到绿衣的血液当中，却并没有与绿衣的血液融为一体，而是顺着血管流向了心脏，直到在心脏入口遇到了那团毒素。 我的血液开始溶解毒素，那天读书像泡沫一样，逐渐变得稀少，直到最后消失殆尽，绿衣体内的毒素也就算彻底清除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有种隐隐的不安，总觉得有一张惊天巨网向我扑来。 第二百零六章 清晨的阳光格外刺眼，它总让我意识到，我上课又要迟到了。头有点晕，我不想睁眼，伸手去掏手机，却摸到身旁有个柔软热乎的不明物体，我捏了捏，心想，大概是邻居家的小猫又溜了进来，可转念一想，我住校，哪有什么邻居家的小猫？ “醒了？” 嗯？是男人的声音？真好听啊。 紧接着我睡意全无，翻身坐起，瞪大眼睛看着半躺在我身边，赤裸着上身的男人，记忆瞬间回潮。 我想，我亲身参演了一出朋友生日聚会上与陌生人酒后乱性的狗血剧！ 这个时候，我才察觉浑身酸软无力，像要散架一般，比我平时跑步十公里更让人痛苦，我一头栽倒在软枕上，无语凝噎。 我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我珍藏了21年的第一次就这样没有了！ 吃惊？愤怒？抱头痛哭？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反应。我知道“酒后乱性”这种事不过是两个本就看对眼的人以酒作掩护行一场欢愉而已，我没打算扮演哭哭啼啼的小白花，我只是有点好奇，我竟然会与一个男人“看对眼”？我不太记得当中的过程了。 我听到自己用比平常更加淡漠的声音说:“麻烦你帮我把衣服捡过来。” 片刻，耳边传来窸窸窣窣衣料摩擦的声音，接着有衣物递到了我手上。当我把衣服穿好，发现那男人已经穿戴整齐，连头发都打理得一丝不苟，他正现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尽管阳光将他周身镀上一层金色，我依然觉得他有种与世隔绝的冷清，让我移不开目光。我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我看上了这个男人。 “昨晚上的事……” “我会负责。” “不用，没必要。” “要钱？”他问。 我突然有些失望，觉得他肤浅，世界上果真没有十全十美的人。 “你果真非人类。”否则也不会听不懂人话。 他皱眉，过分好看的脸作出吃惊的表情依然赏心悦目。我却不想多费唇舌，扶着墙壁进了洗手间。 我出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桌上装满烟蒂的烟灰缸下压着一张名片，我嗤笑一声，却鬼使神差地将名片放进包里，离开了宾馆。后来我换了新包，名片也丢了。 我以为这狗血剧已经落幕，却不想那只是开始。 我开始整夜整夜地做梦，不管梦的内容是什么，结局总会出现一个男人的背影。不要说什么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因为所有的梦都是噩梦。 我上课开始走神，到最后干脆趴在桌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讲台上的老师已经不知道换了几次了。 有朋友建议我去医院，我心想:作为一个年年拿头等奖学金的医学生，这点小毛病竟然要去医院，这头等奖学金的得主真是该换人了。 最后，我还是去了医院，因为我越发嗜睡，我一度怀疑，我是不是怀孕了。到了医院，从头检查到尾，什么异常都没有，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反而笑眯眯地说:“恭喜你，你比同龄人更健康。” 我却不那么认为。 当天晚上，我又做了梦。 梦里，我回到了那个宾馆，依旧是那张床，同样是被刺眼的阳光弄醒。只是床上的我很清醒，因为每天晚上的梦都是这么开始。奇怪的是，我知道自己在做梦，甚至能控制自己的言行。 我觉得有些乏味，不像之前穿起衣服就跑，干脆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等待剧情发展。 来了。 耳边开始传来风呼啸的声音，很恐怖，像是鬼哭狼嚎。我能感觉到厉风刮过脸颊的阵阵刺痛，有声音在我耳边不停地重复“来，来，来——”。 我岿然不动。 后来那声音愈演愈烈，像能蛊惑人心，勾起人心底最强烈的欲望。但我知道我不能去，去了就会发生更加令人恐惧的事。 我死死地抓住床沿，不敢睁眼，我听到自己的呼吸变得粗重，全身抑制不住地颤抖，直到有无数的手袭向我的头发，脸颊，手，脚，全身上下每一个地方，我避无可避。那冰凉的触感每到一处都让我战栗，我开始恐慌，开始后悔在最开始没有夺门而出。 它们疯狂地拉扯着我，我被迫跟着它们走，慌乱中摸到桌上一把小刀，我将刀狠狠地刺向我的手腕，鲜血喷薄而出，我痛得跪坐在地，冰凉的触感消失，我也终于能看清自己的处境。 黑暗之中，我看见四周堆积如山的尸体，断头，断手，断脚，有的被横腰截断，有的被剖成两半，重重叠叠，仿若炼狱。我被围在中央，腐臭气息扑面而来，我抖如筛糠，剧烈呕吐。 未知令人恐惧。 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因为以往从未出现这般场景。我不敢动作，深怕那些尸体会突然扑上来。 然而更令人疯狂的事还是发生了。 有具无头尸体跌跌撞撞地站起来，踏在同伴身上，摇摇晃晃地朝我走来。我看到它的脖子上冒出黑气，耷拉下来的两只手一摇一摆，每走一步，都在地上拖出长长的血痕。 它没有嘴，我却听到它在说“你逃不掉，逃不掉，逃不掉——”我就觉得我真的逃不掉了。 我后退，抓起手边的东西就朝它扔去。 我抓起的东西是颗血淋淋的人头，那滑腻的触感让我从头冷到了脚。 那无头尸体应声而倒，却没能让我放松，因为有接二连三的尸体开始蠕动，密密麻麻，无穷无尽。窸窸窣窣，像是蛆虫在蠕动，在爬行。我头皮发麻，也知道自己退无可退。 真是好奇心害死猫。我不该因为疑惑好奇而留在这个房间，尽管是做梦，但是那真实的触感，真实的腐臭，真实的疼痛和恐慌都让我饱受折磨。 我蜷缩在地上，等待无数的尸体将我啃食，将我处以极刑。恐惧到了极点反而镇定了，既然逃不掉，那就享受，享受自己被人分食的疼痛，被一口咬下撕出一块肉来，究竟是什么样的体验，会不会痛到了骨子里，痛到了灵魂中？ 我的脖子会不会被一口咬断，喷涌而出的鲜血会不会令它们更加疯狂？它们在食用我的手指脚趾时会不会发出嘎嘣嘎嘣的清脆声响？ 啊，真是美妙的体验啊—— 不急，夜晚或许还很长，我还有足够的时间体验那些生不如死的滋味。 然而事情总是不会按照剧本发展，真实的生活永远比戏更加出乎意料。 我听到了开门的声音，我从来没觉得那声音如此的悦耳。有刺眼的白光照射进来，门边有个模糊的身影，我看不清楚，但猜想他正看着我狼狈的模样。 每次梦的结局都有个男人的背影，不知道这次我能否有幸看清楚这个人的面貌。 第二百零七章 执事布鲁斯·骷 我将绿衣从温泉里抱出来，搁置在世外桃源里可以休息的地方。 说起来，我并没有好好利用世外桃源。它里面的空间巨大，我却只用来放杂物。世外桃源里的天地灵气比外界浓郁数倍，我却只将它作为个人修炼场所。至于那些已经恢复了的美景，我也只是纯粹的欣赏。 世外桃源太神秘，我到现在也无法触及它的秘密。但毫无疑问的是，世外桃源是一个巨大的宝库，但我并没有将之利用起来，以至于一旦发生什么事情，我只能束手无策。 如果换做以前的我，不管是妖怪还是人类，不管是至高无上的功法还是蕴含无尽宝藏的空间，我都可以不去在乎。 可现在不一样了。 我低头看着正在流泪的绿衣，心中思绪万千。绿衣并没有醒，她皱眉，瘪嘴，流泪，看似鲜活，却迟迟没有睁眼。 她不是醒不过来，而是不愿意醒，她沉浸在了往日的记忆当中。 她看到了什么？是开心快乐的场景，还是那无穷无尽孤寂的岁月。 “绿衣，你要快点醒来，我们说好了要去吃学校那家好吃的土豆粉。” …… …… 入夜。 我循着骷髅留下的讯息，来到了一处郊外。 自打绿衣被袭击陷入昏睡之后，我就在心里暗暗发誓，这次一定不能放过那个吸血的妖怪。 于是我让骷髅头务必在今天将那个妖怪的栖身之所找出来，不管他是用自身做诱饵，还是发动他其它的妖怪朋友，一点蛛丝马迹也不能放过。 以前，我从来不想借助外力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可当绿衣被袭击之后，我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我才猛然意识到，我个人的力量还是太渺小。我不仅需要提升自己的实力，还需要强大的外力。 妖怪没有人类那样心思诡谲，他们或许能成为最好的助力。 果不其然，骷髅头并没有让我失望，他确实找到了蛛丝马迹，并留下信息将我带到了这里。 眼前是一片山林，距离我住的地方已经有数百公里。月光昏暗，树影绰绰，整片山林都散发出不祥的气息。 我站在山林入口，屏息以待。 十五分钟已经过去，周围却没有任何动静。 “骷髅头，你什么时候喜欢上了捉迷藏的游戏？” 我好整以暇地看着空气中的某处，就在我话音刚落的时候，那个地方就有了灵力波动，却很快又平息下来。 早在我刚才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了那里的异常，本来我还不确定，不过现在我已经能肯定，骷髅头就隐藏在那里。 见我发现他，他也不再隐藏身形。空气中的灵力波动，像是有人将空气中的灵力屏障撕开了一个口子，口子不断扩大，形成了一个椭圆形的门，渐渐露出隐匿其中的身影。 戴着礼帽穿着燕尾服的骷髅头一步踏出，他整理了一下胸前的领结，右手一伸，掌中凭空出现一根拐杖，拐杖在他掌心旋转了几圈，稳稳地被他拿住。 他不紧不慢地向我走来，步伐优雅，皮靴踩在地上，发出噔噔噔的声响，在空旷的郊外异常清晰。 在距离我大约一米处的地方停下，他左手附在胸前，右手脱下礼帽放到背后，朝我行了一个标准的绅士礼：“大人。” 行为举止优雅绅士，态度礼仪不卑不亢，不谄媚，不傲慢。这才几个小时不见，骷髅头仿佛变得更加内敛，这与我记忆中的那个骷髅头简直是天差地别，如果不是他胸前仍然围着那条红围巾，我几乎要以为骷髅头是被哪只妖怪夺舍了。 与夫人结合，变成一个完整骷髅架子的骷髅头，果然不一样了。 虽然我有点懵，却也不得不感慨一句，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 “骷髅头，那个吸血妖怪就在这里面吗？” “大人，以后请叫我布鲁斯·骷。” “……” 说起来也是，骷髅头现在也不是骷髅头了，有个名字也无可厚非，不过—— “能取个中文名吗，骷髅头？” “大人，我认为这个名字与我现在的身份非常匹配。” “你现在什么身份？” “大人的执事。” “谁给你的权利自称我的执事？” “能力与权利是成正比的，我的能力赋予了我这样的权利。大人心里现在一定在猜测，为什么我发生了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与夫人的结合的确是其中一个原因，至于另外的原因，大人以后会知道的，也请您现在不要追问。” 在说话的过程中，骷髅头始终保持着平缓的语调，他不疾不徐，娓娓道来，矜贵又内敛，倒是真像极了电视剧里面所演的执事。 习惯了骷髅头的狡猾和谄媚，他忽然变得这般高深莫测，让我一时有些不适应。而他话里的意思也值得我思考。 他并不欺骗我，却也坦然了自己的隐瞒。 “那么你告诉我你有怎样的能力，如果只是刚才的隐匿能力，怕是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走吧，大人，接下来我会向你一一展示。” 他示意我进入山林，我来了兴趣，也就由着他的意思。 一路上，骷髅头告诉我了他的调查结果。所谓的吸血妖怪的确藏在这片山林当中，最近所发生的所有人口失踪案，吸食人血案，都是由这只吸血妖怪在幕后主使。 白日里，骷髅头在追踪这只妖怪的时候，恰好碰上它正在犯案，骷髅头一路跟踪，到了这里。 “你确定它并没有逃跑？” “我，无头，金刚和另外一只妖怪分别守住了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罪魁祸首还藏在这山林之中。” 白日里，我的确是将寻找吸血妖怪的任务交给了骷髅头，但我并没有想到，骷髅头竟然真的就带着这么几只妖怪，找到了那只吸血妖怪。 以前那老是不着调的骷髅头总算靠谱了一次。 “可是这片山林这么大，如果没有确切的方位，怕是没那么容易找到它。” “事情的关键往往把握在决策者的手里，大人，你出场的时候到了。” 第二百零九章 入林 “那是什么地方！”我惊呼。 半个小时之前，我问骷髅头关于吸血妖怪的具体位置，却被骷髅头用一句轻飘飘的话给挡了回来。 事情的关键往往掌握在决策者的手里，这话说的没错，我忽然有了点做幕后领导的感觉。 决策者，决策者。我在心里默念两遍，然后开始释放我的精神力。目前我并没有什么其他办法来找出吸血妖怪所在的地方，只能根据骷髅头对吸血妖怪的描述，用精神力逐一排查。 精神力就像是一个高倍望远镜，隔着很远的地方也能查探到那里的情形。 我不知道我的精神力极限在哪里，先生也不曾告诉过我。 一开始我还以为，这么大的山林，我的精神力一定不能完全覆盖，得变换好几个地方，搜索多次，才能将整个山林搜索完，从而找到那只妖怪。 直到我完全放开我的精神力，精神力像一张大网一样铺陈开去，网罗住了整个山林，所有的一切在我的眼前如同安置了放大镜一样清晰。我这才知道，我的精神力还远远没有达到极限。 这意外的惊喜让我有些雀跃。 在很早之前，先生就告诉过我精神力的重要性，于是我也更加注重这方面的修炼。 以往先生在我身边，我就像有了一个外挂，什么都不用担心，渐渐地就有了一种依赖意识。不知道自己真正欠缺的是什么，不知道该如何提升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由先生来告诉我。 如今先生不在我身边，我必须得独自面对，去思考对策，去解决问题，去学会成长。 难道这就是先生离开我的原因吗？ 砰的一声响，面前的大树轰然倒下，将我从迷茫中拉了出来。 一只妖怪的残影从我的眼前一闪而过。我四下打量，这才发现我和骷髅头已经被妖怪包围了。刚才就是有妖怪来攻击，被骷髅头打退了。 我侧头看骷髅头一眼，他也正目光灼灼地看着我，眼眶里的火焰不停跳动，我知道他的情绪有了强烈的变化。 “大人，走神并不是什么好事。” “……” 被自称执事的骷髅头这样说，似乎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可我自知理亏，也就不再辩驳，专心地解决眼前的事情。 那是一群身材高大的妖怪，它们像人类一样站立，脸上戴着恐怖的恶鬼面具，手里拿着长矛，正虎视眈眈地将我们围住。 “人类不配进入我们的地盘，休要来扰我们乌蒙之森的安宁！” “滚出乌蒙之森，你们如果再不离开，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滚出乌蒙之森！” “滚出乌蒙之森！” …… 此起彼伏的叫嚣声让我有些困扰，这真是一群没有礼貌的妖怪。 根据骷髅头之前所说的情况，这里是一个妖怪聚居的森林，住着一群名叫鬼面的妖怪。 由于刚才我们一路走来，并没有遇到什么妖怪，我也就没放在心上。没想到就在我一个愣神的时间里，就突然蹦出这么些妖怪。 或许它们并不是突然出现，而是我精神力的窥探，让它们起了警觉之心。 妖怪有很强的领地意识，如果侵犯了它们的领地，就会遭到它们的驱逐。而现在，我们显然被当作了入侵者。 道理是说不通的，我也无意于伤害他它们，也就带着骷髅头瞬移到了另外的地方。 虽然之前我并没有找到骷髅头所描述的那只妖怪，但我却发现了一个诡异的地方，那个地方或许和吸血妖怪有关。 我们现在正朝着那个地方走去。 这里真是一座妖怪的森林。 一路上，我们遇到了一波又一波鬼面的袭击，又碰上了许多其他不知名的妖怪。我不想和它们动手，基本上用瞬移避开了。 第一次遇到这么多的妖怪，我也有兴奋。想着等解决了吸血妖怪的事情，一定要好好来查探一番。 在追逐和被追逐的过程当中，我和骷髅头到达了目的地。 这里的景色看起来和四周并没有什么区别，依旧是树木和乱石。但那股让人窒息的憋闷感，仿若实质，我刚才用精神力探查的时候就受到了影响。也正是这种古怪，让我来到了这里。 “大人，这里不同寻常。” “嗯。” 我小心翼翼地摸索，发现那种憋闷感只在靠近一定范围的时候会出现，离开了那个范围，就不会再受到影响。仿佛有一个屏障，将中间那个地方围了起来，只有越过了那个屏障，才会出现憋闷感。 可我并没有看到眼前有什么屏障。 莫非是障眼法？ 障眼法，也不过是一个蒙蔽人五感的幻境。说起幻境，也就是对精神力的一种运用。我的精神力庞大，也曾经利用精神力制造过幻觉，控制过人类，但显然，这个实施障眼法的妖怪道行高深，以至于我刚才并没有察觉。 但一旦被我发现，要破除这个障眼法就不是难事，不过就是用精神力暴力撕开而已，这种事情我做过也不止一次。 等到障眼法一破除，眼前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八角飞檐，红梁绿瓦，金碧辉煌的建筑层层叠叠，铺陈开去，一座气势恢宏的宫殿就这样出现在我的眼前。隐隐有丝竹之声从里面传来，让人心生向往。 我推门而入，眼前金光大盛，我不得不闭上眼睛。就在我闭上眼睛的那一刹那，有人拽着我的胳膊，架着我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待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位于一个大殿之上，正高坐主位，下面群臣谈笑晏晏，觥筹交错，一群美艳的舞姬正在舞池中央扭动腰肢。 眼前精致的雕花木桌上摆满了奇珍异宝，鲜果美食，还不停地有人向我进献宝物与美人。 “皇上，今晚的宴会你可还满意？”我听到有人在我耳边问。 “嗯。”我淡淡地应了一声，对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并没有什么兴致。 旁边有人啪啪啪击掌三下，大殿上的声音立刻安静下来，那群跳舞的舞姬也纷纷退了下去。 舞池中央升腾起白雾，一名身着粉红薄纱，身材曼妙的女子出现在白雾之中。 只是一个背影便如此引人神往，这必定是一个绝色女子。 我这样想着，心中对这女子起了好奇心。 随着音乐的响起，舞池中央的女子开始扭动腰肢，她身形优美，步态轻盈，便只是一个抬手的动作也是风情万种。 我越发期待这个女子的面貌，就盼着她能够回过头来让我一饱眼福。 随着旋律的越发激昂，这支舞已经接近尾声，我的心被高高提起，那女子却猝不及防地回了头。 只是一眼，我却觉得我遭遇了我人生当中最大的打击。 第二百一十章 血池 本以为是面若桃花，雪腮琼鼻，朱唇一点，艳丽无双。没想到却是黑洞洞的眼眶里爬出几条蜈蚣，窸窸窣窣绕了几圈，又从鼻孔处钻了进去。 这标志性的蜈蚣，不是骷髅头是谁？ “骷髅头，你走错片场了。” 早在破除障眼法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们又进入了另外一个幻境。只是那个时候骷髅头不见了，我就耐着性子看看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没想到他却给了我这样一个惊吓。 满心期待的美人变成了骷髅头，还扭动腰肢跳了一曲水蛇舞，这突变的画风让我哭笑不得。 舞池中央的骷髅美人似乎被我的话惊呆了，半晌没有动静。他本想说些什么，只是一张嘴，下巴就掉了，再也合不拢。眼见骷髅头急急忙忙用手合拢自己的下巴，四下张望一会儿，如梦初醒般踮起脚尖提起裙摆落荒而逃。 我托腮欣赏骷髅头惊惶失措的样子，想来他现在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刚才还彬彬有礼散发出男性荷尔蒙的他，转瞬就变成了一个妖娆多姿的舞姬，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又会怎样来洗白自己这段黑历史。 妖怪所制造的幻境，会随着进入幻境的人和妖怪的不同，出现不同的场景。这些场景多多少少都与自身的经历和记忆有关。那么这是不是就意味着骷髅头很有可能在很久以前，真的就是这样一个舞姬？ 我不应该那么早叫醒他，这样就可以看看他以前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算了，这些事情以后再说，现在还是找到那只吸血妖怪更重要。 我和骷髅头都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处境，那么这个幻境也就不复存在了。 当幻境消失的那一刻，骷髅头又变成了那个戴着礼帽穿着燕尾服的绅士。他正站在我的旁边，知道我在看他，却始终不肯转过脸来。 这是害羞了？尴尬了？ 瞥见他藏在袖中，隐隐有些发抖的手，我打消了取笑它的念头，板着脸，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里被施了障眼法，还制造了幻境，现在外面还笼罩着一层结界，看来这个地方还真是一个重要的地方。” “大人，破除结界这种小事就交给我，不用麻烦您了。” 说完，骷髅头就施展法术破除了结界。他似乎很轻松，似乎这个结界对他而言根本没有什么难度。这让我有点怀疑他之前早就发现了这个地方的障眼法，只是隐而不说。 他在世外桃源里面修炼了那么多天，如今又找到了自己的夫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想，我再也不能用以前的眼光来看待他了。 结界一被破除，一个高大的石门出现在我的眼前，石门上的浮雕栩栩如生。 左边是一个恐怖的恶鬼，它伸出长长的舌头，张开血盆大口，口中流出涎水，四肢张牙舞爪，仿佛马上就要扑过来。右边是一个温婉贤淑的女人，正用慈爱的目光望着怀里的孩子。一美一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这扇门看起来更加诡异。 “这上面刻画的是鬼面的由来。很多年前，有一个大妖和一个人类女人相恋，他们结合并产下了一个婴孩。可是这个婴孩半点妖力都无，完完全全是一个普通人类，这让大妖非常生气。 大妖开始怀疑这个孩子并不是它的，并且这种怀疑与日俱增，直到有一天它一怒之下，将妻子和孩子都撕成碎片，拆吞入腹。 后来这只大妖幡然醒悟，在无尽的忏悔中，它羞于见人，只整日带着一个恶鬼面具。于是就发展成了这样一个戴着恶鬼面具的鬼面族群。” 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听起来这最初的鬼面并不是什么好妖怪。 “进去吧。” 骷髅头走在我前面，率先推开了门。我们走入长长的甬道，越往里走，那种憋闷感就越来越强烈，直到前面出现光亮，我们踏出洞口，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 面前是一口巨大的血池，密密麻麻的白骨在血池当中起起伏伏，浓烈的煞气冲天而起，仿佛有无数冤魂正张牙舞爪，在我耳边嘶吼惨叫。 昏暗的天空中乌云滚滚，与那浓烈的血煞之气融为一体，在天空中咆哮翻滚。四周的树木花草早已凋零，仿若实质的死气笼罩在血池上方。 到处都是嘶吼与惨叫，到处都是绝望与怨恨，哪有半点生机？哪有半点希望？也难怪靠近这里，空气中的沉重与压抑，让人几乎要窒息。 我盯着面前那口血池，久久无法平复心情。 这是需要多少鲜血才能注满这一口池子？有多少无辜的人类和妖怪遭遇了毒手？有多少无助的挣扎曾经在这里上演？ 吸血妖怪，吸血妖怪。这几个字在我齿尖反复咀嚼，我感觉到有一股气直冲脑门儿，炸得我脑海一片空白。 这个时候，血池开始沸腾，咕噜咕噜的声响异常刺耳，有一个人影渐渐从血池中央升起来。 他背对着我们，一头如绸缎般的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他光裸的背部。他的身上散发出一种无法言喻的气息，有点阴森恐怖，有点让人畏惧，却唯独没有那种杀人如麻的邪恶。 这让我有点犹豫，并没有立刻动手。 “那群小崽子也太没有用了，我一再告诫它们，在我沐浴的时候不能被打扰，哪怕是区区蛇鼠虫蚁也不行。” 这是妖怪的声音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刺耳，浑厚中带点喑哑，有点像大提琴的低音，莫名地有些……悦耳。 他双手展开，挂在旁边的衣袍自动飞过来，穿在他的身上。那是一件华丽的红袍，上面绣着复杂的金色花纹，还隐隐有流光闪过。 他将长发捋到胸前，一把红色的木梳凭空出现在他骨节分明的指间。他慢慢地打理着自己的头发，一举一动无比缓慢，却有点让人移不开眼。 我的心神都被他过分好看的手所吸引。那双手纤长白皙，骨节分明，指甲短而圆润，透着些微粉红。他在梳头发的时候，右手小指会略微上翘，左手会先于右手顺着发间滑下，一路到尾，丝毫没有打结停顿。 “看够了吗？” “啊？” 第二百一十一章 神秘的执事 片刻迷茫之后，我随即反应过来，我竟盯着一个男人的手看了半天！ 这一定是一只会迷惑人心的妖怪！ 我暗自懊恼，竟会被一只妖怪的手给迷惑，又想起了他之前说过的话。 他刚刚说什么？沐浴？用一池的鲜血沐浴！ 我皱眉，心中怒气又生，却又生生憋住。在还没有将事情弄清楚之前，我不能单凭自己的猜想而动手。 “很抱歉，这的确是我的失礼。” “哼。” 他嗤笑一声，随即飞身而起，停留在半空中。他随手招来血池中的一张面具，戴在脸上。 这个时候血池表面浮现出一张又一张神态各异的面具。我这才发现，刚刚我所以为的血池中的骨头骷髅，原来只是面具。 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他的头发无风自动，根根分开拉长，血池中的面具抖动不停，像是受到了吸引力一般纷纷飞向那只妖怪。 挂在一旁枯木上的腰封绸带，和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物品配饰活了一般，自发自动地穿戴在他的身上。 这一幕让我眼花缭乱，又觉得奇异至极。 待一切都平静下来的时候，眼前的这只妖怪美得雌雄莫辨，不可思议。 在这个有些压抑憋闷的氛围中，他穿着裸露着肩头的红色衣袍，无数张神态各异的面具挂在像水草一样柔韧的头发上，黑色的绸带缠绕在他的发间，相互交织着遮住了他的下身。他的脸上带着一张只露出眼睛的面具，面具上面镶嵌着白色的冠羽，与周围的绸带相互交映。 红与黑的交融，邪恶与圣洁的碰撞，这种矛盾而又诡异的美感完全体现在了这只妖怪的身上，它就像一件发光的艺术品，让人无法忽视。 我在感叹的同时又不禁生出了深深的疑惑。 这个时候，我再看周围的环境。腐朽的枯木仍然散发着黑气，血池上方的血煞之气依旧浓厚，耳边的凄厉惨叫也并未停下。可我的心情却奇异地平复下来。我甚至有点不敢直视他的脸，我在想，我是不是真的打扰了一只无辜妖怪的沐浴？ “你是那只专门吸食血液的妖怪吗？” “不是。” 大提琴低音似的音色缓缓流淌在我耳边，我在舒心的同时，也大大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不是敌人。 我走上前去查探了一下我所认为的满池鲜血，不是人类的鲜血，也不是妖怪的鲜血，甚至连血液都不是，我弄不清这是什么液体，于是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那只妖怪。 “那是彼岸花的汁液。” “彼岸花，花开黄泉，引渡孤魂。很抱歉，我也许弄错了一些东西，这样，我马上离开。” 我一转身，身后洞口的大门啪地一下就关上了。 我弄不清这只妖怪的意思，但我想，也许我们并不能这么轻易地离开。 “打扰了我沐浴，坏了我的心情，现在却想着离开，哼，哪有那么好的事。” “那么你需要我做点什么当做赔礼？” 他不答，只一挥手，面前就出现了一张造型奇特的藤椅。他施施然躺下，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生平并没有什么别的爱好，就爱收集面具。乌蒙之森孤寂冷清，我平日也就这些面具能够做伴，你既然来了，就留下来成为我的面具吧。当然，你旁边那个穿得那么难看的妖怪，他就不必了。” 骷髅头为我擦手的动作一顿，又继续擦拭干净我手上最后一点“血迹”。他的食指一动，沾了“血迹”的手绢转瞬就化为了灰烬。 他将拐杖往旁边一插，挥手间，眼前便出现一张精致的木桌，桌旁有木椅，桌上有茶具。他不紧不慢地取出茶叶倒入壶中，又加入热水，轻轻摇晃几下放在桌上，示意我稍等片刻。 我被他这一套熟稔而又行云流水的动作给惊讶了一瞬。他这番举动，还真像是一个优雅的执事。 任谁被当面嫌弃难看，大概都不会高兴。我并不插话，看他接下来会怎么应对。 “既然你这样有童心，不如我们就来玩一个游戏，赢了的话我就留下来，输了的话我立刻就走。” 咦？骷髅头这是想要留下来陪我？ “好久没人敢和我玩游戏了，果然丑的妖怪就是多作怪。说说看，是什么样的游戏。” “游戏规则当然应该由弱者来定，你说怎么玩，就怎么玩。” “口气挺大，真是让我有些热血沸腾了。但愿你不会输得那么难看。” 我本来还对他们所谓的游戏有些好奇，想要一探究竟。没想到下一刻他们两个竟然不约而同地在原地消失了，这让我大失所望。 我百无聊赖地靠在椅子上，品着茶，等着他们出现。 他们并没有让我久等，大约在半个小时之后，原地再次出现了他们的身影。 骷髅头还是维持着之前那优雅绅士的姿态，只是他白手套上沾染了些许血迹，身上的燕尾服也破损了些许。 我正要打趣战败的骷髅头，没想到对面那只妖怪身上却传来压抑的气息。 那是怒气，引而不发的怒气！ 这让我有些看不懂了，他们到底谁输谁赢？ 骷髅头不紧不慢地换了一双干净的白手套，整理了一下衣服。 “大人，该走了。” “嗯？” 我去看那只妖怪，见他并没有阻拦，心中的疑惑又多了些许。 刚才还高高在上，坚决不让我们离开的那只妖怪，现在怎么轻而易举地让我们离开了？ 骷髅头只是一个骷髅，我无法从他脸上的表情获得任何信息，只得先跟着他一起离开了这个地方。 “骷髅头，刚才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人，请叫我布鲁斯·骷。” “……” 骷髅头对他的名字还真是执着。 “你先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我赢了他，而他输得很惨，就是这么简单。” “看来你的秘密越来越多了，不过这对我有益无害。秘密越多，也就意味着底牌越多，你作为一个执事，底牌越多，我的安全也就更有保障。” “感谢大人承认我执事的身份。” 骷髅头向我行了一个绅士礼仪，我正要说继续去找那只吸血妖怪，没想到骷髅头却突然拿出了一个恶鬼面具。 第二百一十二章 张桐的真实身份 “这是你的战利品？” “是的，大人。” 我挑眉，等着骷髅头继续往下说，他既然在这个时候拿出这东西来，想必是对找那吸血妖怪有点用处的。 “大人，虽然刚才的鬼面不是我们要找的妖怪，但是，这吸血妖怪却是和他有关的……” 根据骷髅头所说，刚才那个鬼面妖怪名字叫做千幻，是这片乌蒙之森的主人，他统御这片森林的所有妖怪。 他唯一的兴趣就是收集各种各样的脸制作成面具。只要是他感兴趣的人或妖怪，不管是美丽的还是丑陋的，不管是凶残的还是恐怖的，他都会将这张脸的所有者所拥有的一切都拓印到一张面具上。 当他戴上面具的那一刻，他就可以接收这张脸所有的一切，完美地变成另外一个人或妖怪。 半年前，他被盗走了几张面具。而盗走这几张面具的妖怪，很有可能利用面具伪装成其他人或妖怪，进行顺利捕食而不被发现。 “也就是说拿着这张面具，就可以找到盗走面具的那只妖怪，而那只妖怪就是用要找的吸血妖怪？” “是的，大人。” “干得好，骷髅头，不过我很好奇，你究竟是怎么得到这些线索的。在你和那只鬼面消失的那半个小时里，你们发生了什么事？” “大人想要知道的事情，作为执事的我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是大人，在这之前，还请您称呼我为布鲁斯·骷。” “也就是说，如果我不能改正对你的称呼，那么你就不会告诉我真相，对吗？” “大人英明。” 我没觉得我哪里英明，这分明是我被你牵着鼻子走！ 我剜了骷髅头一眼，对上他那跳跃着火焰的眼眶，忽然就不想再追问了。 “我觉得骷髅头这名字不错，叫着顺口，我不打算改了。” 骷髅头眼眶里的火焰一下子燃得老高，又猛然地黯淡下去。我就知道这一局大概是我赢了，他总会因为憋不住而告诉我真相的。 骷髅头拿着面具，走在前面，为我带路。 说起来也挺神奇，骷髅头将手中的面具往半空中一抛，那面具就自发地悬浮在半空中，发出一阵黑色的光芒，那光芒渐弱，半空中就逐渐形成了一幅地图。而地图所在的地方，就是吸血妖怪的所在地。 有了这幅活地图，我们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就来到了那只妖怪的洞口。 我忽然就有些紧张了。 那只妖怪真的在里面吗？ 面对这一系列事情的罪魁祸首，我究竟应该怎么办？ “噔噔蹬”一阵脚步声从洞穴里传来，我的心被高高提起。 是那只妖怪出来了吗？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看起来像是人类。 直到这妖怪走到洞口，我看清楚他的面貌，才大吃一惊。 “张桐，你怎么在这里？” 是的，出现在洞口的就是那个名叫张桐的警察。我曾经多次巧遇过他。他依旧穿着一身长款风衣，戴着一顶贝雷帽，一只白色的小猫从他的领口处钻出来，露出一只脑袋，扒拉着他胸前的衣服。 “作为一名警察，抓捕犯人是我的职责，我出现在这里，当然是为了我的本职工作，倒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喵？” “饭后消食。” “你还真是喜欢用这个借口。这里距离城区十万八千里，你选择这里作为饭后消食的地点，也挺有勇气。希望下次你可以找一个像样点的借口。” “喵！” “既然都知道是借口，何必费那么多心思。” “说得也是。” “喵。” 张桐带着他的猫与我擦肩而过，眼看就要离开。 “等等，我能问一问有什么发现吗？” “不能。” 我怀疑他这么一口否决，是报复之前我我屡次用敷衍的答案来回答他的问题。 虽然我不知道他能否看到骷髅头，但我还是掩饰性地从背后拿过这个面具，递到他面前。 “你认得这个面具吗？” “小孩子的玩具？真丑。” “我将它送给你，你能拿着吗？” “不能。” “为什么？是心虚了吗？”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明确一点就是说，妖怪，别装了。” 我话音刚落，张桐就闪到了十米开外，这速度，哪里是常人所能办到的？ 眼看他要逃跑，骷髅头立刻追上，一个闪身就拦在了他的面前。骷髅头拿起面具就朝张桐扔过去，面具悬浮在张桐头顶，黑气浮动，将他牢牢禁锢在原地。 张桐的表情开始扭曲，那张脸也不停地切换，从张桐变成阳朔，又从阳朔变成了北欧，还有许多张陌生的脸，看起来比京剧变脸更让人惊讶。 我想他之所以会变脸，大概就是因为他盗走了鬼面妖怪的面具。 他手上青筋开始爆出，脸上也逐渐爬满了纹络。他捂着脑袋痛苦地蹲在地上，浑身颤抖，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呜咽。 这个时候，那面具开始旋转，而且越转越快，最后竟嗖地一下没入了张桐的头顶。 张桐像被关闭了某种机关，一下子就安静了。他渐渐地站起身来，背后树影婆娑，与他的影子相互缠绕，像是恐怖的厉鬼，伸出了锋利的爪牙。 现在张桐周身都弥漫着一种阴森的气息，没有了人类气息的掩盖，他妖怪的本性开始暴露。 忽然，他抬起头，直勾勾地望向了我。 那是怎样一张恐怖的脸！ 他左边的眼球凸出，只有一些肌肉组织将眼球固定在了眼眶上，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右边的眼眶空空荡荡，鲜血淋漓。 他的额头有一条巨大的伤疤，一直从额头顶端开裂到下巴，像一条恐怖的蜈蚣将他的脸分成了两半。没有耳朵，只有半张嘴，这样的脸已经不能称之为脸了。 被拆穿了身份，又无法逃走，张桐立在原地没有动，但我知道，他随时都可能暴走。 “怎么样？这张脸还好看吗？哈哈哈——” “你怎么不说话？你说话呀！” “被吓到了吗？是呀，这么丑的一张脸，你当然会被吓到。” 第二百一十三章 我想你了，先生 张桐哆嗦着手，在自己的脸上摸索，他时而咧嘴发笑，时而瞪大眼睛，时而精神亢奋。又像是遭遇了巨大的打击一样，不停地自言自语。 就在我以为他即将崩溃的时候，他怀里的猫窜上了他的肩膀，在他的脸上舔了一下。 张桐奇异地静止了，他的神情开始变得不那么狰狞，身体也逐渐放松下来。他将小猫捧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 良久，他问我。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很早以前就开始怀疑了，从第一次我们在超市遇见的时候开始，我就没有信任过你。也许你并不知道，在超市的那次见面，并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那次在超市，我见到张桐的时候，并没有想起他是谁。后来有一次，先生不经意间提到了老鼠男，我才想起，曾经有一个名叫张桐的警察，从老鼠男的手里救下了我。 那个时候的张桐富有正义感，有点腼腆，我还记得他在给我录口供的时候，递给我一杯热茶。 那个张桐才是真正的张桐。 后来我多次遇见了这个假扮张桐的妖怪，之所以没有揭穿他，也不过是因为他并没有触犯到我。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张桐，阳朔，北欧竟然都是一个妖怪假扮的。 普通人类看不到妖怪，但是妖怪假扮着人类或者在人类看不到的地方，和我们生活在一起。警察，主播，老师，甚至最亲密的朋友都有可能是妖怪，还真是让人有点防不胜防。 “原来在那么早的时候已经暴露了吗？看来我输得不冤。” “那么你呢？三番五次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目的，我当然有目的，你会不知道？” 张桐狰狞而又嘲讽的表情，让我有些揪心。 是啊，我知道的，我早该知道。作为这个世界的异类，我本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我的出现，就是为了让他们来铲除我。 上天还真是公平，给我开了外挂，却也给了我无穷无尽的危险。 算了，别人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自逍遥便是。 “不管你有什么样的目的，今天晚上大概都逃不了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金刚和无头妖怪也赶了过来，也许是妖怪之间有什么特殊的传讯方法。 大金刚正抱着一串香蕉，懒洋洋地靠在一棵大树上。比起我上一次见他的时候，他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皮毛变得柔亮，睫毛也长出来了，眼睛一眨一眨的，睫毛就像是一把小扇子，颇为可爱。 无头妖怪的气势更足了，他的盔甲焕然一新，手里的长矛蹭然发亮，他笔直地站在那里，像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 张桐也发现了金刚和无头妖怪，本就狰狞的表情越发可怕。他呲牙咧嘴，眼球和脸皮都在抖动。过了一会儿，他自知不敌，也就泄了气。 他忽然嗤笑了一声。 “没什么可逃的，我本就不打算逃。你想怎么样？杀了我吗？还是封印我？像那些无耻的除妖师一样？诶，你知道人类历史上那个唯一与你有同样血脉的除妖师，他的下场是怎么样吗……魂飞魄散，是魂飞魄散，哈哈哈——唔唔……” 张桐嚣张的表情和语气，让我莫名有些发寒，幸好骷髅头及时阻止了他。 我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觉得有些疲累，想着要赶快解决这件事情。于是，我最终还是将张桐封印了。 只是那天晚上，张桐最后被封印时的诡异表情，一直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秦伊人，你不会有好下场。” …… …… 一个星期过去了，绿衣还是没有醒过来。当她不愿意醒的时候，大概谁也唤不醒。 在这期间，我四处搜集炼制丹药的药材，想要给绿衣重塑经脉。可是炼制丹药的那些药材，大多数我连听都没有听过。在药学院老师的帮助下，我找到其中两种药材。剩下的三种药材，我找遍了整个a市都没办法找到。于是这件事情也就暂时搁置了。 “大人，你真的觉得那个叫张桐的警察就是整件事情的罪魁祸首吗？” “当然不是，他呀，大概只是其中一个。” 张桐借着自己警察的身份，或许犯下了一些罪行。但不论从实力还是言行来说，他都不可能是幕后主使。那个被牛头妖怪称为“主上”的，不是张桐。 “那么大人认为还会有谁？” “除了妖怪，也就是人类了。人啊，往往比妖怪复杂多了。” “当然说得是。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吧，作为大人的执事，连这点小小的事情都查不到的话，也就配不上这个身份了。” “你玩得很认真嘛，骷髅头。” “大人，我并没有玩，还有，请叫我布鲁斯·骷。” “行了，你要做什么就做，只是别玩得太欢脱，金刚和无头妖怪都不是那么省心的。” “好的，大人。对了，桌上有个快递，是刚刚快递员送过来的，大人可别忘了。” 骷髅头说完，就带着金刚和无头妖怪离开了。我转身去拿骷髅头刚才所说的快递，很普通的包裹，没什么特别，可是我并没有在网上买什么东西。 拆开包裹来看，里面是一个盒子，黑色，雕花，似曾相识。 我的心跳猛然加快，手也开始发汗，脑海里一遍一遍地闪过一个画面。 那是一个冷清又热闹的圣诞夜，我窝在沙发上，去拆圣诞老人派发给我的免费礼物。没想到盒子自动打开了，里面躺着一条小蛇。那闪闪发光的银色鳞片像是璀璨的星光，耀眼夺目，仿佛划破了漆黑的夜空，让我沉醉，让我痴迷。 那是我和先生的第一次见面。先生的到来，让我黑白的生活增添了一抹暖色。他或许不知道，他是我的救赎，是我唯一想要抓住的曙光。 与先生相处的一幕幕浮现在我的脑海中，像电影一样，一遍又一遍地放映。 鼻子有些酸涩，我忽然很想哭。 先生，我想你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无名 越发期待，我就越发不敢打开那个盒子。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纠结了多长时间，但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盒子最终被我拿在了手中。 秦伊人，少一点期待，就少一些失望。 是啊，有什么可犹豫的？ 先生，怎么可能还用这种并不美好的方式出场？ 我闭上眼睛，打开了盒子。半晌，盒子里没有动静，我吐出一口浊气，自嘲地笑了笑。 没有什么漂亮的妖怪，也没有什么璀璨的星光。我说不出是失望还是绝望，可心情却莫名有些暴躁。 我将盒子连同盒子里的那朵花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盒子破了，花却好好的。 那朵花看起来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花苞上隐隐有七彩流光闪过。虽然已经被摘下来放在盒子里，可仍然没有失去生机。 这肯定是一朵不同寻常的花。 我将它放在水盆里，安置在阳台上，期待它开花之后能够带给我惊喜。 可是，究竟是谁快递给我这样一朵花？ “叮咚——”这个时候门铃响了，我打开门一看，却发现屋外并没有人。 一阵凉风从脖子吹过，我扭头一看，我背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人”。 他约莫有两米高，头上戴着斗笠，身上披着破旧的披风，脖子上的白色围巾遮住了他半张脸，我看不清他的面貌。他腰间围着一个恶鬼头像的腰带，左手拿着一把精致的宝剑。 最让人注意的是，他周身都围绕着一个白狐的虚影。那只白狐蹲在他肩膀上，几条尾巴缠绕在他腰间，另外几条尾巴不断地在他背后摇曳，更为他增添了几分妖气。 在我看来，他更像是一个流浪天涯的侠客，而不是一只与狐妖为伍的妖怪。但不论我有多么欣赏他，擅自进入我的房间都让我感到不喜。 “不请自来并不是什么礼貌的事。” “我给了你见面礼，你也给我开了门。” “那个快递是你送来的？” 我顿时生了些警惕。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只妖怪选择将东西快递给我，而不是当面拿给我，应该是怕我不接受。 现在我已经将礼物收下了，他接下来想要我帮忙的事，大概也就顺理成章了。 那妖怪自顾自地坐下来，拿起桌上的茶壶，一点也不客气地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是我送的没错，我知道你要炼制换骨丹，而在这个灵气稀薄的世界里，很少再有那些能炼制丹药的药材了，我的那朵七彩流莲，对你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原来那是一朵七彩流莲，难怪我看着有点眼熟。 “所以，你打算要我帮什么忙？” 那妖怪忽然变得激动，放下茶杯，起身靠近我。 他将斗笠轻轻往上一抬，露出一双漆黑如深潭的眼睛，只是一秒，他又迅速地将斗笠压下，遮住了他的眼睛。 但仅仅是刚才那一瞬间，我几乎就要被他那双眼睛给蛊惑了。那双眼睛仿佛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只需要一眼，就将人深深地拉扯进去。 试想一下，在对战当中，别的妖怪还没来得及施展法术，他已经用一双眼睛征服了对方，这是一种多么强大的能力！ 我只知道狐妖有魅惑人心的能力，但坐在我对面的显然不是一只狐妖，他肩膀上的才是。 “感觉到了吗？” “嗯。” “请你，请你务必要救救我，我不想拥有这样一双眼睛。” 他站起身来，朝我鞠了个躬，态度严肃，很明显地告诉我，他并不是开玩笑。 就在他刚刚靠近我的时候，我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有点奇怪，像人又像是妖。 “你到底是人还是妖？” “我也不清楚，大概……两者都有。” “有这样一双眼睛不是很好吗？作为你自身的能力，它对你非常有利。” “不，不，你不懂，你不懂我的痛！呜呜呜……你知不知道我从来都不敢直视别人的眼睛，我每每出门，总要想方设法将我的眼睛遮住。我不敢面对自己喜欢的女孩，我不敢看着她，更不敢和她接触，拥抱，亲吻……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痛苦了，你明白吗？” 他用右手捶着桌子，一把鼻涕一把泪，还不停地给自己灌茶，企图用茶来麻痹自己，看样子好不伤心。 一个威严的侠客，转瞬间就变成了想要买醉的“酒鬼”。 不过我已经习惯了妖怪的反复无常，变化莫测。尤其是这种一秒变画风的妖怪。 “那个是茶，你再怎么喝也喝不醉的。” 我好笑地提醒他。 他手一顿，又猛地朝自己灌了一口茶。 “这个忙你是帮还是不帮？” “帮。” 我之所以答应帮他，并不只是因为他给了我一朵七彩流莲，更是因为我发现这只妖怪似乎看不见他肩膀上的狐妖。 不管是那只狐妖缠在他脖颈上当围巾，还是挂在他胸前当装饰品，或者是像一条柔软的绸缎一样在他的身上上下穿梭，他都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我想，他要我帮的这个忙，也许和这只狐妖有关。 他叫无名，是一千多前一名将军的精魄所化，非人非妖非鬼非魔。 一千多年前，大概是隋唐年代，那是一个烽烟四起，群雄争霸的年代。无名应征入伍，投靠了当时还是秦王的李世民，他位及左武卫大将军，追随李世民率部平定了薛仁杲、刘武周、窦建德、王世充等军阀，唐朝的建立与统一有他的一份功劳。 后来李世民即位，开创贞观之治，无名也就退出了政治舞台，与自己的妻子归隐山林，过着闲散的生活。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那双眼睛一天比一天更加勾魂摄魄。起初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后来他的乡亲近邻都说他是被狐煞缠了身。古人迷信，对于妖怪更有一种天生畏惧，他们叫嚷着要将无名烧死。 无名不得不带着妻子连夜逃跑，却不料妻子伙同无名的乡亲，将他骗入了一个陷阱，活活烧死。 无名不甘心，最后他的精魄残存于世。在漫长的一千多年，他历经沧桑，一直活到了现在。 有趣的是，他的精魄化为了实体，他现在可以算作是一个人类。 第二百一十五章 狐妖 “你确定不想要这样一双眼睛吗？” “确定。” “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会有这样一双眼睛？或许是你上辈子心善，救了一只狐狸，而那只狐狸这辈子来报恩，阴差阳错才使你有了这样一双眼睛。” “狐妖啊，只存在于话本当中，实际上哪有什么狐妖，我不信。” “这个世界上本就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你没见过，不代表它不存在。而且你也无法解释，你为什么还能活到现在。” 他一愣，然后恍然大悟般拍了一下桌子。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妖怪！” 他很兴奋，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可是，无名将军，你活了这么久，真的没有见过什么妖魔鬼怪吗？ 可看他的样子，或许这一千多年来，他真的没有见过其他的妖魔鬼怪。那么在他还没有变成实体，还不能被人类所见的那段漫长岁月，他又是如何度过的？ 没有人能看见他，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或许他曾经连自己都忘记过自己的存在。 不管他在世的时候是如何威风凛凛，战功赫赫，可他的结局却是被人活活烧死，连魂魄都没能投胎转世。 总感觉有些悲凉。 我的目光落到他肩膀上的那只狐狸身上，那狐狸也正看着我，目光中隐隐有哀求之意。 它在哀求什么？ 它现在只有一个虚影，非常虚弱，无法和我交流，我也不知道它和无名之间究竟有什么样的故事。 不过我有记忆宝石，我可以利用这块宝石看到他们的记忆。 我正想征求无名的意见，房间里猝然响起一阵手机铃声。 无名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灵通。 “啊啊啊，响了，响了，它又响了，时间到了。我得赶紧去送快递了，天哪，我还有几百个快递没有送，啊，怎么办怎么办，谁来救救我——” 无名不知道从哪里掏出快递员的工作服，麻溜地为自己换上。他又背过身去，将斗笠换成了快递员的专属棒球帽。 不过一两分钟的时间，他已经将自己从一个古代将军变成了现代快递小哥。身上那属于将军的肃杀气势，瞬间收敛得干干净净。 他将帽檐压得很低，我看不到他的脸，只听到他喋喋不休地在说话。 “我说那谁，那谁，你一定要帮我想办法，你收了我的东西，不给我解决是不行的！你知不知道，那东西好难弄的，我绕了地球三圈，才弄来那么一株……” 他一边说，一边将自己的佩剑和衣物通通塞到他一个不起眼的口袋中。能装下那么多东西的口袋，应该是一件法器。 我注意到他露出来的一双手，有一层厚厚的茧，又有些淡化的伤痕，不知道是因为常年做快递员给磨出来的，还是因为给我找的那株七彩流莲所弄出来的。 在无名换装的时候，狐妖一直趴在他的肩膀上，时不时用尾巴去扫他的脸，可他却一无所觉。 无名换装完毕，再次向我交待了要我帮忙的事，就匆匆忙忙出去了，但是那只狐妖这一次并没有跟着他一起离开。 尽管只是一个虚影，但这并没有影响到狐妖的美貌，反而更有一种朦胧的感觉。它通体雪白，毛发如云朵一样柔软。此刻，它趴在天花板上吊灯的灯罩上，柔和的灯光映照在它身上，如梦似幻。 最吸引人的还是它那双眼睛，非常漂亮，狭长，眼角上挑，眼尾处晕开一层绯红，妖冶而魅惑，望之一眼，就有种深陷其中的感觉。 我不敢只是它的眼睛。 在灯罩上犹豫了一会儿，狐妖最终跳了下来。它身形灵巧，稳稳地落在了沙发上，而吊灯却没有一丝晃动。 第一次看到传说中的狐妖，我难免有些兴奋，不由得多看了它几眼。直看得它后退了几步，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 我取了个盘子，倒了些酸奶递到它面前，却换来它更警惕的目光。 “想让我帮忙？想让大将军能看到你？那么就先喝了酸奶吧。” 我将盘子放下，离得远了些，狐妖试探性地走上前，警惕地看了我几眼，见我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才蹲下身来，试探性地尝了一口。 吃了，吃了！ 伸舌头了，它真的伸舌头了！ 不愧是狐妖，就连舌头也那么可爱。粉红色的，小小的，带着点***舔了点酸奶，灵活地一卷，就将酸奶卷进了口中。 其实让它喝酸奶，也不过是为了满足我的好奇心。现在我已经知道了它舌头的样子，也就不再逗它。 “尽管有些失礼，但是我还是想问一问，我可以摸一摸你吗？我并没有恶意。” 胡杨没有动，我大胆地向它伸了手，轻轻地碰了一下。 柔软，顺滑，手感和想象中一样。 我对可爱的生物没有抵抗力，尤其是毛茸茸的生物。我极力控制自己，才没有化身魔鬼，强行将狐妖抱进怀里。 我从世外桃源里拿出一颗补充灵力的丹药，虽然只是很初级的丹药，但对于现在的狐妖来说，无疑是救命稻草。只要它吃下去，就能恢复三层的法力，这样它就可以继续修炼，吸收外界的灵气。 所以，当我拿出这颗丹药的时候，狐妖立马虎视眈眈地盯着我的手。 满脸都写着“快给我，快给我”！ 我被它盯得难受，也就顺手给了它。我当然不是生了慈悲之心，想要无条件帮助它。我只是想着，如果它能够说话，那么后面的很多事情就好办多了。 世外桃源出品的药材果然不同凡响，用这些药材来炼制的丹药效果出乎意料的好。狐妖刚刚吃下去，身体就渐渐凝实，直到完全变成一只优雅漂亮的狐狸。 它跳过来，用尾巴扫了扫我的掌心，大概是在对我表示友好。 毛茸茸的尾巴挠在我的掌心，有些痒。只是，我却看到了它毛发上一些干涸血迹。 原来它有九条尾巴，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有四条已经断裂，只剩下一些斑驳的血迹。 第二百一十六章 跨越千年的爱恋 “是为了救他而弄伤的吗？” 狐妖没有理会我，只眨了眨眼睛，转头去喝酸奶了。 我趴在沙发上看它，渐渐就觉得有些困了。 迷迷糊糊中，我感觉自己到了一片山林。山上的雾气很大，空气却很新鲜。有好听的鸟叫声传来，夹杂着人说话的声音。 “真是只不小心的狐狸，别动，别动，动了，血就流得更多了。” 有人微言细语地说着话。 是一个穿着粗布青衣的男子，他坐在地上，正在给怀里那只受伤的狐狸处理伤口。 他先是用水壶中的清水清洗伤口，然后从衣角撕下一块干净的布绑在狐狸受伤的腿上。 做完这一切后，男子就就背起装着柴火的背篓先行离开了，原地只留下受伤的小狐狸和旁边一只沾染了血迹的捕兽夹。 狐狸观望了一会儿，就跟了上去，却屡屡被男子赶走。 后来，小狐狸也就不再跟了。只是每天清晨，男子上山砍柴，都会在同一个地方发现已经砍好了的柴火。 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直到男子从强壮的青年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在他入土为安的时候，小狐狸衔着花环出现了。 小狐狸日复一日地守在坟边，直到它身形拉长，变得高大，身后长出了九条尾巴，它才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没入黑夜之中，再也没有出现。 随着时间的推移，历史跨越到唐朝。城墙之下，沙场之上，千军万马中，一男子手持长枪，身着盔甲，驭马直入敌军。他一枪横扫数人，战场之上，鲜少有人能与之匹敌。 男子虽然悍勇，却伤在了敌人的阴谋诡计之下。他左胸被贯穿，鲜血如注，倒在了马蹄下，眼看就要被蜂拥而至的敌军围困，一道白影闪过，晃了敌军的眼，也让男子弹跳而起。 男子如同没有受过伤一样，一枪扎死了好几个敌军，翻身上马成功与己方汇合而脱困。 同一年，男子率军偷袭敌军，却反遭内贼暗算，眼看就要被抓获，白光一闪，男子已至十里开外。 这样的情况不知发生了多少次，男子悻悻，却始终不能得其解。直到唐太宗李世民继位，正是盛世年代，男子却退出了政治舞台，与妻子归隐山林。 那一年，男子救起了一只小狐狸，并鬼使神差地将其抱回了家。后来，男子发现了自己的异常，他在直视别人的时候，总能轻而易举地蛊惑对方。 这一天，他被乡亲近邻逼到了墙角，那些人说他被妖怪附身，扬言要将他烧死。 小狐狸冲上前，挡在了男子身前。眼看那些棍棒就要朝小狐狸砸下，男子一把抱起小狐狸，将它搂在怀里，用自己的身躯护得了小狐狸的安全。 男子逃出木屋，躲入了山林。 “我不过是一时兴起将你抱回了家，于你并没有丝毫恩德。你三番五次舍身救我，并不值得。” 男子生起火堆，与小狐狸相互依偎着取暖。他抚摸着小狐狸的毛发，温柔而缱绻。 “我常在怀疑，你是不是真如话本上所描写，是狐妖化身，这辈子前来报恩。我半生戎马，数次死里逃生，我以为那是上天恩赐，命中侥幸。现在想来，或许是得了谁的庇佑。” “有好几次生死存亡之际，我都看到了狐狸的身影，这事我从来不与外人道。如今，妻子陷我于不义，唯有你与我相依为命，我才如数告知，权当解闷。” “想当年我战场杀敌的时候，快意恣肆，好不快活，如今落得这般下场，也算是为死在我手下的亡魂赎罪……” 男子的声音渐渐变小，直至他沉沉睡去。小狐狸从他怀里钻出来，摇身一变，化作一位美貌少妇。 她依偎在男子身边，一遍又一遍地描绘男子的五官，眼神温柔而多情。最后她挽着男子的胳膊，靠在他的肩上，睡了过去。 天色大亮的时候，火堆已经燃尽，美貌少妇又变成了漂亮白狐，只是常把它抱在怀里的男子，已经不见踪影。 白狐漫山遍野寻找，终是在男子往年居住的村庄发现了他。 这个时候的男子已经被架在了高高的火堆上，周围的乡邻无一不拍手称快，只有隐没在角落中的一名普通妇女，牵着孩子，神色复杂。 男子被火舌吞没，却隐忍不发，生生咬牙，连一丝痛哼都没有发出。 白狐在飞身而至的瞬间，体型猛然增大，身形拉长，额间红莲印记摇曳生辉，身后九条大尾如秋风扫落叶般，将众人掀倒在地。 它一头冲进火堆，叼起男子，冲出人群。期间众人呆愣，却无人敢挡。 逃至山林，男子已然奄奄一息。他浑身的皮肤被烧得焦黑，其中一条腿已经化为了灰烬。 他注视着面前的九尾白狐，目光清明，嘴角勾笑。 “我就知道，我早该知道……可惜一切都来不及了。” 说完这话，男子就永远闭上了眼。 九尾白狐仰头，发出凄厉的惨叫，响声震天，整片山林的树木都被横腰截断。方圆数百里的土地都受到了波及，化为了一片焦黑，土地里的庄稼也没有幸免于难。 白狐身躯一震，四条尾巴齐齐被斩断。断尾悬浮在男子的上方，连成一个圈，发出耀眼的白光，将男子完全笼罩。 男子的精魄被柔和的光芒包裹，才没有被烈日灼伤。 光芒渐盛，断尾也逐渐消失。直到山林之上出现了一团柔和的光球，裹挟着男子的精魄消弥于天地之间。同一时刻，白狐也追随而去，再也寻不见踪迹。 这跨越两个时空的故事也就到此结束。 我醒来的时候，白狐正蜷在我的身边，沉沉地睡了过去。 由于白狐碰到了我身上的那块记忆宝石，它的记忆才顺着宝石流入了我的梦中。 回想起刚才梦中所见，我仿佛是看了一场电影，凄美哀绝却又荡气回肠。 这一场跨越千年的爱恋能否修成正果，尚且不论，后来我查阅资料才知道，梦中的那个男主角，就是淹没在历史洪流中，鲜少被史书记载的梁建文。 第二百一十七章 狐妖化茧 梁建方，能与尉迟敬德并肩杀敌的人，本不应该籍籍无名，可最后也只以一个“薛仁贵配角”的评价收尾。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至于他自己心里怎么想，我就不得而知了，我眼下需要解决的，是他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 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大致清楚了，他之所以会有那样一双眼睛，是因为狐妖常年待在他身边，并且数次以自身的法力和鲜血拯救他于危难之中，才让他有了狐妖的一种能力。 梁建方的体内有狐妖的鲜血，如果将其抽出，那么他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一旦我这么做了，梁建方就再也不可能看见狐妖了。 这对于他们来说似乎不太公平，所以我决定想办法让梁建方能够看见狐妖，他们的事情，由他们自己商量决定。 这天晚上，骷髅头正在向我汇报他的调查情况，梁建方就来造访了。 我将事先准备好的符纸点燃，化为灰烬，混在水里，让梁建方用水抹眼睛。 “你是在消遣我？符纸兑水，最低劣的江湖骗术也不过如此。” 梁建方将佩戴在他腰间的宝剑往桌子上大力一拍，怒气显而易见。早在他来的时候，白狐就像以往一样，缠在了他的身上，见他发怒，还用尾巴扫了扫他的脸，可惜他看不见。 历经了千年的时光，想必梁建方也曾经寻求过各种各样的办法来解决他的困扰，受到过不少的欺骗，才会在看到我这种“低劣手段”的时候发怒。 “是不是骗术你试一试就知道，花费了那么大的代价找来了七彩流莲，你应该对我的底细一清二楚。” 梁建方收敛怒气，看我一眼，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试一试。 我屏息以待。想必那只白狐现在的心情不亚于坐过山车时的激动。 就在梁建方将符水抹到眼睛上的那一瞬间，我明显看到他的手在颤抖，下一秒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手中的碗翻倒在地，而此刻白狐正蹲在他的眼前。 他仿佛石化了一般，不敢说话，也不敢动，只眼睛牢牢地盯住了白狐。 我看着梁建方极力隐忍的模样，忽而想起了梦中，他死的时候看白狐的眼神。而他现在的眼神和那个时候的眼神如出一辙，只是现在的他将情绪掩藏得更深了。 从白狐的记忆中，我看到了身为大将军时梁建方的骁勇善战，所向披靡，也看到了他数次死里逃生后疑惑沉思的模样，更看到了他对待小狐狸时流露出的罕见的温柔。 他一定是知道的，我想。 也正因为知道，他现在才会更加震惊，更加难以置信。 “哐当——”是梁建方起身时，将椅子带倒在地发出的声响。他不再看白狐，反而跌跌撞撞逃也似的冲出了门。 白狐蜷缩在地板上，久久地凝望着门口，像是被主人抛弃的小狗，浑身上下都弥漫着哀伤。它眼睛里的亮光逐渐暗淡，直至如深潭般平静。 我想起了梦中白狐化身成为九尾狐妖雷霆一怒时的眼神，有滔天愤怒，更有对百万苍生的怜悯哀绝。那个时候的九尾狐妖，是君临天下的王者，苍生在它的眼里不过蝼蚁。 那双眼睛，也如同它现在一样，波澜不惊，漆黑如潭。 我心里咯噔一下。 为什么它不追上去？ 为什么它会露出这样的眼神？ 为什么它现在除了冷漠，再也看不到别的情绪？ “你……” 我想出口问它，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它掉转头，跳上沙发，再也没有了其他动作。 算了，即使我心里再多的疑惑，再多的好奇，又有什么资格去插手别人的事？ 我捡起掉落在门口的斗笠，那是刚才梁建方跑出去时落下的，可以想见他那个时候的慌乱。 我正要关上门的时候，发现有丝丝缕缕，像是白云一般的东西飘进了屋子，落到了白狐的身上。每一缕白云落到白狐身上时，都会发出一阵光芒 丝丝缕缕的白色云朵中又夹杂着一些红色，它们争先恐后地涌入白狐的体内。我感觉到白狐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强大。 白狐所在的那个角落，仿佛有什么东西将它和我隔绝开来。 白狐纵身一跃，跳到半空中，周身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势。它身形优美，高贵不可侵犯。一双眼睛平静无波，眼角晕开的红色越发妖冶。几条尾巴大而长，四散开来，如同一把柔软的羽扇，又如刚利的尖刀，坚不可摧。 那些白色的红色的云朵围绕着它不停地旋转，直到将它整个包裹，成为一个红白相间的蚕蛹。 那只巨大蚕蛹悬浮在半空中，上下浮动，周围的光芒渐弱，红色的白色的云朵也不再飘过来，所有的一切就此安静下来，那只蚕蛹却骤然缩小，猝不及防地朝我飞来，我避之不及，却没有撞上它，而是当它触碰到我的额头时，就没入我的额头不见了踪影。 我下意识摸了摸我的额头，什么都没有。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我措手不及。 “大人，你试着用精神力查探一下自己的识海。” 我看着面前的骷髅头，有点茫然，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赶紧用精神力去查探我的识海。 “天，它怎么跑去了那里！” 我的识海上方竟然悬浮着一个鸡蛋大小的白色光团，正是刚才没入额头中央的九尾狐蚕茧。 我用精神力凝聚成丝，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那个蚕茧。那个蚕茧发出一阵短暂的柔光，上下浮动了一下，我感觉到我的识海当中也有什么东西随之而动。 那个蚕茧好像和我的识海建立了某种联系。 “骷髅头，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大人，请叫我布鲁斯·骷。” “你再这么纠结你的名字，我就让金刚和无头妖怪回世外桃源去。” 骷髅头最近做执事做得挺上瘾，指挥着金刚和无头妖怪做这做那，很是过了一把指挥官的瘾。如果我突然让金刚和无头妖怪回世外桃源呢，那骷髅头就再也找不到乐子了。 这可让骷髅头着急了。 只见骷髅头看起来绅士，实则诚惶诚恐地朝我鞠了个躬。 “身为大人的执事，怎么可能连这点小事都不清楚，大人，你听我说……” 第二百一十八章 突破 骷髅头说，九尾狐曾经遭遇过断尾重创，法力流失大半，如今借着部分法力回归，想借着我的识海温养。 也就是说，刚才那些红色的白色的云朵，是九尾狐的部分法力和鲜血。它将自己裹成一个蚕蛹，钻进我的识海，也就相当于在我的识海里筑巢。 “为什么它不经过我授意，就能擅自闯进我的识海？” 骷髅头正指挥着小美做饭后甜点，听到我的问题，他和小美俱是一顿，然后又继续若无其事地做着自己的事。 我从骷髅头眼眶里跳动的火焰读出了三个字：你太弱。 好吧，九尾狐有多少年道行我不清楚，但总归法力是比我高强。九尾狐对于梁建方问题的束手无策，大概是受了梁建方眼睛的限制，或者有其他什么原因。 反正我只总结出一句话，有太多的妖怪比我厉害，我那点法力根本不够看。 不过转念一想，我的丹田里住了饕餮，识海里住了九尾狐，还有一个神秘莫测的世外桃源。从这方面来说，我好像很厉害。 也许是上天都看不过我太弱，才给我开了这样的外挂，我自嘲地想。 “小美，你在做什么甜点？” 自从巴拉拉去世之后，小美这个小家伙就经常不见踪影。也不知道骷髅头从哪里找到了小美，还说服了她给我做甜点。 “伊人，是夏洛特芒果布丁。香甜可口，浓浓的芒果香味混合着……” 我将整个人陷进沙发里，听小美用软糯的声音描述着她得意的甜点，有点走神。 夏洛特芒果布丁，我曾经也为先生做过。那个时候我还在想，夏洛特芒果布丁和夏洛特烦恼有什么关系？又和那款叫做芒果皇室夏洛特的英式蛋糕有着什么样的联系？为什么它们都叫夏洛特？“《夏洛特烦恼》是一部电影，芒果皇室夏洛特是由法国西点师所创作，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其目的是用来纪念英国夏洛特女王。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相关性。” “哇，先生，你真是与时俱进，连这些东西都懂！” 我枕在先生的腿上，切下一小块布丁给他，他张嘴咽下，却给了我一个嫌弃的目光。 我欣赏着先生的每一个表情，或喜或怒，或高冷，或傲娇，都让我欢喜。 “嘁，这也值得你用那么崇拜的目光看我？秦伊人，阅历需要积累，这本就不是你力所能及的。努力攀登吧，秦伊人，或许有一天，你能够看到我的冰山一角。” 我依稀记得那个时候，我心里非常雀跃。先生越神秘，就越能勾起我的好奇心，也就越让我喜欢。 可是现在，我只希望先生不要太神秘。太过虚无缥缈，让我看不见，也摸不着。 “大人。” “嗯？” “甜点做好了，配了你最爱的咖啡。” “嗯，放那儿吧。” 哪有什么我最爱的咖啡，我从来都不喜欢喝咖啡，它太苦了。 我不太想吃东西，如果不是小美和骷髅头用一副嗷嗷待抚的眼神望着我，我大概连尝都不会尝。 “对了，骷髅头，你刚刚说，那个吸血妖怪和除妖师家族有关，是哪个家族？” “是四大家族中的故我家族。据我了解，他们在秘密进行一项试验，但试验是什么内容，我还没有查清楚。” “嗯。” 故我家族啊，还真是一个亦正亦邪的家族，不知道故我月明有没有在这种家族倾轧之间活下来。 “骷髅头，明天星期六，我要到西点班上课，你不用跟着我，带着小美去别的地方。家里很久没有大扫除了，如果你闲着无聊的话，就做做大扫除。哦，还有，以后别让小美做甜点了，不要浪费。” 我起身去泡澡，顺便将那份夏洛特芒果布丁扔到了垃圾桶里。 不该出现的东西，还是少出现比较好。 泡了个热水澡，我就进入世外桃源修炼，是时候该冲击筑基中期了。如果我的修为一直停滞不前，会有人不高兴的。 进入世外桃源后，我发现它又恢复了一部分，而且这次恢复的面积还挺大。很可能是因为九尾狐的原因。九尾狐住在我的识海，而世外桃源又与我的精神力相联系，那么从某种层面上说，我们三者是息息相关的，它的力量不仅会帮助到我，也会帮助到世外桃源。 不知道它的实力完全恢复之后，又会带给我怎样的惊喜？ 现在的世外桃源，以那座珍珠山为中心，方圆数十里，都变成了桃花盛开，落英缤纷，草长莺飞的模样，一切都安宁祥和，仿佛真的与世隔绝。 有块地方被我隔离开来，种上了一些瓜果蔬菜，和我收集到的一些奇珍异草。 那朵七彩流莲也被我安置到附近的湖泊中。我本来是想去看看七彩流莲有没有开花，却意外地发现湖泊旁边，那只随意被我插下的桃花枝已经长成了一棵桃树苗。 这桃花枝是当初桃花仙和悟情和尚送给我的礼物。没想到这么快就生根发芽，长成了树苗。 这棵桃树和我所见过的所有桃花树都不一样，它只有树干，没有树枝，新长出的嫩芽也是直接长在树干上，看起来似乎并不怎么好看。 但新奇的是，它有一种很奇异的香味，不是桃花香，也不是以往我所闻到过任何的香味，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描绘的香味。淡淡的，却有点让人目眩神迷，仿佛喝醉了酒一般。 不知道它长成一棵参天大树的时候，又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我起了好奇心，干脆就坐在湖泊旁边开始修炼。最开始的时候，我有点静不下心来，但当我慢慢进入修炼状态的时候，就如同进了另外一个妙不可言的世界。 那个世界是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没有，却带给我一种很温暖的感觉，像是温泉水冲刷着身体，又像是被谁温柔地抱在怀里。 我喜欢这种感觉，孤寂而宁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我再次从修炼状态当中醒来的时候，我已经突破了筑基中期进入到筑基后期。 第二百一十九章 小美要走 这次突破不可谓不凶险，因为饕餮又出来捣乱了。它试图在我突破的时候，吸食我的灵力，扰乱我的心神，让我走火入魔。 在关键的时候，不知哪里来的一股清流，流经我的四肢百骸，帮我稳住了心神，这才让我成功突破。 饕餮在我的丹田内，是阻力也是助力。托它的福，这次我不但突破到了筑基后期，连精神力也增加不少。 让我有些无奈的是，这次增加的精神力一部分用来扩大我的识海，一部分被九尾狐给吸收了。反观九尾狐，“酒足饭饱”后，还不忘给我打一个响鼻，以表达它的“感谢”。 我从世外桃源出去的时候，已经是外界周六早上的九点钟，我直接去了西点班。 由于培训班是按照上课次数来收学费的，上学期我的课程没有上完，所以现在可以接着上。 再次踏入这个地方，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变，变的只是心情。 “原来是伊人小姐，真是好久不见。” “的确很久不见了，丹尼尔老师，没想到你还在这里任教。” “当然，如果我走了，伊人小姐找不到我可怎么办？” “神秘的丹尼尔老师，请你离我远一点，我担心被周围如狼似豹的目光给吞掉。” “哦，可爱的伊人小姐，你根本不用在意她们的目光，你只需要将你的目光放在我身上。” 我推开了丹尼尔想要拥抱我的手，转而坐到了旁边的一个空位上。丹尼尔悻悻收手，也不再多说。 “伊人，伊人，你是嫌弃我做的东西不好吃吗？” “没有。可是，亲爱的小美，你什么时候跟来的。” “哼哼，都是伊人你啦，我在你身后叫了你好多声你都没有理我。” 小美双手抱胸，撅着嘴，生气地坐到我的桌子上。 “肯定是因为小美，你的声音太少了，我没有听到。你可以飞到我面前啊，这样我就可以看到你了。” “你以为我没有试过吗，坏伊人，我不仅在你面前转悠了好几圈，还在你头发上打滚，你都没有看我，哼。” “好了小美，别生气了，看你这小嘴都可以挂夜壶了。刚才是我在想事情，没有注意到你，我向你道歉。” “好了，伊人，我原谅你了，我们一起愉快地做糕点吧！” 这个小美，真是单纯得可爱。不懂什么是喜，什么是忧，连生气也只有这么几分钟。小美一直将“无忧无虑”几个字贯彻得很好。 可是我昨晚上明明交代好骷髅头，让他带着小美去别处玩，为什么小美会跟着我一起来呢？ 一定是这个淘气的小姑娘偷偷溜过来的，希望骷髅头发现之后不要受到太大的惊吓。 我忽略丹尼尔一直盯着我的那种奇异目光，专心听他讲课。窗外暖暖的阳光照到桌上，洒下一片金灿灿的光芒。 这真是一个适合做甜点的天气。 暖阳加甜点，只是想想就觉得美好。 “伊人。” “嗯？” “我要走了。” “去哪里？” “不知道，可能是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小美站在玻璃窗边，阳光将她的皮肤照得更加透明，她的脸庞被镀上一层薄薄的金色，身后的翅膀映射出七彩的光点，美丽的不可思议，仿佛随时都会化作星光，追随流星而去。 此刻的她，像一个误入凡尘的小精灵，不谙世事，懵懂天真，可她的话里却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惆怅。 惆怅的滋味，原来小美也不知不觉体会到了吗？ “那好，这个黑醋栗星空慕斯就当做给你的饯别礼吧。小美，你一定要等我做完。” “好。” 说完这句话，小美就彻底安静下来。她托着下巴，静静地看我做蛋糕。 我享受着这安静的时光，也享受这一场给朋友的践行，但煞风景的人无处不在。 “诶，你叫秦伊人是吧？你和丹尼尔老师是什么关系啊？我看你们刚才挺亲密的。” “没什么关系。” 我不太喜欢有人在我专心致志做事情的时候过来打扰我，这会让我忽然变得暴躁。尤其是刚她故意来蹭我的蛋糕，想将我的蛋糕碰得变形的时候，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狠狠地拍了她的手。 “嘶——秦伊人，你干什么？别仗着有丹尼尔老师撑腰，你就可以为所欲为，说到底，你还不是个倒贴上去的xxx！” 我想我可能一辈子也无法将一个人类当做自己真正的朋友。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只是做个糕点而已，都会有人来找茬。 我非常生气，抄起她桌子上的那块蛋糕，就朝她的脸上盖去，还狠狠地摁了两下。 这是我第一次对一个陌生人这么粗暴，我可能做得不太对，但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爱看热闹是人类的天性，那些人都纷纷围过来，听了那个女生的哭诉，对我指指点点。 事情闹得有些大，作壁上观的丹尼尔也不再看戏，走过来调解。可我还是将丹尼尔想得太善良了，他不是来解决矛盾的，而是来火上浇油的。 “玲玲你不要生气，秦伊人只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她并不是故意的，我代他向你道歉。” “孩子？丹尼尔老师，你说她还是个孩子，特么的哪来那么大的孩子。长得像孩子就不得了了吗？心机婊！还要让老师代为道歉，你不觉得羞耻吗！” “玲玲，你让着她点，她不是成心的。” “我让着她，谁来让着我呀！我告诉你啊，丹尼尔老师，你别看她长着一副无辜天真的样子，实际上这种人啊，最会骗人了。她刚才还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神神叨叨的，我看她就是……” “够了。” 这些话我实在听得心烦，不得不去阻止他们的表演。可那个女生就像是一条发疯的狗，咬着人就不放了。 “你说够了就够了呀，你谁呀你！我就不信了，你打人还有理了，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要讨个说法！” 这个女生上来就想拉我的衣服，被我避开了。 可正是这一避，才是真的坏事了。 第二百二十章 诡计 眼看那个女生就要扑到我即将做好的蛋糕上，我想施法将那个女生移开一点，没想到却受到了一股阻力。当我再次想要去拯救我的蛋糕时，那女生整个身子已经压到了蛋糕上。 我抬头看向站在人群当中的丹尼尔。 我敢肯定，刚才就是他阻挡了我。我怒火中烧，立马就走到他面前，想当面质问他。 “诶，伊人小姐，你这是要向我投怀送抱？还是寻求帮助啊？” “丹尼尔，你是今天出门没有带脑子吗？你就算要发疯，拜托你不要在今天，不要在现在好吗！” 本来听到小美说要离开，我就有些伤感。可我知道，小美有她自己想要追求的东西，我不阻拦她。但作为朋友，我只是想给她一个离别的礼物，为什么连这样简单的愿望都不能让我实现？ “哦，伊人小姐，你知道的，我连人带心都落在了你的身上，至于脑子，当然也是在伊人小姐你的身上。伊人小姐，还请你息怒，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谈谈谈，谈你妹啊谈，你给我滚开，都给我滚开！” 以前丹尼尔说这种不着调的话，我可以忍受。那段时间，他总是带着目的往我跟前凑，我也忍受。 可现在，在我为即将离别的朋友做礼物的时候，他不仅不帮忙，反而怂恿和纵容其他人来捣乱，这绝对让我无法忍受。 也许在丹尼尔的眼中，我的确很容易被骗。但我很多时候只是不想去计较，不想去理会，我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蠢。 今天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和我装亲密，之前又有意无意地引导那个女生来挑衅我，我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旁边那个女孩叫秦伊人，是我的朋友，我和她打赌，今天谁先生气，谁就输了。你帮我这个忙，事后我请你吃饭。” 这是他在悄悄告诉那个女生的话。他以为我没有听到，可事实上我听到了，但我并没有想到他竟然做得这么绝！ 丹尼尔他究竟想要干什么？惹怒了我到底对他有什么好处？ 我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不让自己那么激动。今天小美要走，我不想让她不开心。于是我示意小美和我一起离开。没想到人群当中一个男生抄起一袋面粉就朝我砸来。 我出离愤怒，心中有一团火在燃烧，我根本无法控制自己，我施展御火术，迅速将那袋面粉烧得干干净净，同样被烧得干干净净的，还有那个男生。 恐慌在一瞬间占据了我的心房，那个时候的我根本无法思考。 发生了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 人群一片混乱，尖叫声此起彼伏地响在我耳边，我看到有人瑟瑟发抖地躲在角落里，恐惧地叫着：“妖怪！妖怪！” 有人抄起手边的东西就朝我砸来，蛋糕，凳子，烤箱纷纷砸在我身上，我想躲，却挪不动脚步。 “小美，小美……” 我不停地喊叫，心脏抽搐似的痛。眼前一阵阵发黑，我觉得浑身无力。在我晕倒的前一刻，我看见小美在朝着我笑。那笑容单纯而美好。 “诶，你叫秦伊人是吧？你和丹尼尔老师是什么关系啊？我看到你们刚才挺亲密的。” 旁边那个女生凑到我跟前，想装作不经意去碰我的蛋糕。 我下意识拍开了她的手。 怎么回事？ 这一幕不是发生过吗？丹尼尔不是设了陷阱吗？我不是……杀了人吗？ “嘶——秦伊人，你干什么？别仗着有丹尼尔老师撑腰，你就可以为所欲为，说到底，你还不是个倒贴上去的xxx！” 又是这句话，又是这句话，难道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吗？如果我继续放任下去，是不是还会发生和刚才一样的事？ 不，不能这样，绝对不能再发生同样的事！ 离开，离开是最好的办法，离开了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了。 我要走，转过身去叫小美和我一起走。小美还是保持着之前托着下巴的姿势，安安静静地看着我。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小美的身体更加透明了，仿佛随时都要消失似的。 旁边的那个女生还在骂着什么，丹尼尔果然还是走上前来调解，所有的事情都在按照既定的轨道发展下去。 我得走，立刻马上走！ “小美。”我喊。 她抬头，冲我一笑，单纯而又美好。我好像听到她在说：“伊人，不要怕。” 伊人，不要怕。 伊人，不要怕。 是啊，秦伊人，你在害怕什么？你在逃避什么？难道你连自己都不能控制自己了吗？如果你连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都比不上，那你活下去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我吐出一口浊气，努力安抚自己那不受控制的情绪。 为什么我会不受自己的控制？又是什么控制了我？ 我渐渐平复下来，去寻找这背后的答案。忽然，我感觉到手心有什么东西在发热。 我将手套脱下来，发现手套里面藏着一张很薄很小的符纸。如果不是我现在已经平复下来，我根本发现不了。 它发热的时候，我就觉得心情非常烦躁，情绪根本不受自己控制。是了，就是这个东西让我情绪失控。 我已经注意到了这张符纸，也就不会再惧怕它。我拿着这符纸，走到丹尼尔的面前。 “挺可爱的，还给你。” 我笑，也觉得他可笑。 丹尼尔的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惊讶，瞬间又恢复了镇定。 “是挺可爱的，这算是定情信物吗，伊人小姐？” “如果还有下一次，这大概是我来年去祭拜你的时候，烧给你的东西。” 丹尼尔挑了挑眉，似乎没想到我也会说出这样的话。 “伊人小姐还是一如既往的无情，你就不能骗骗我，说这是给我的定情信物，这样我肯定开心得三天都不睡觉。” “丹尼尔老师也还是那么喜欢开玩笑。但有的玩笑一旦过了头，可能真的会有人给你烧纸钱了。不管你有什么样的目的，我都领教了。所以接下来三天，你大概真的不用睡觉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虚惊一场 在丹尼尔和我说话的时候，我在他身上下了一个小小的聚阴阵，接下来的三天，他将会被各种鬼魂纠缠，希望他不要太害怕。 做完这一切，我就和小美离开了。 在滨江路的小河边，我靠在长椅上，和小美并排坐着，沐浴着阳光，享受着河风。 “太阳真暖，风也吹得好舒服。” “是啊，就像是小美做的美食一样，每每吃到，都会觉得暖洋洋的。” “伊人，不要难过。” “没办法，小美，我就是觉得很难过，非常非常难过。为什么你要这么傻？不值得的。” “没有什么值不值得，这些都是我自愿的。你知道吗伊人，当我知道你那个时候会有一个劫难时，我就想着，伊人这么可爱，一定不能出事。我只是一个小妖怪，除了吃，也只剩下’时间回溯‘这个能力了。” “小美，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如果你早点告诉我，你就不用使用这个能力了，你也就不会……” “伊人，你怎么可以傻得这么可爱。未来是不可预料的，如果我说出来了，就不再是未来了。你这一次避开了，还会有下一次。” “小美，究竟是谁告诉你我会有这样一个劫难？是不是那个人逼你牺牲自己的性命来帮我避劫？小美，你告诉我！” “我说过，我是自愿的，伊人，我喜欢你，我是自愿的。伊人，就让我们静静地享受这最后的时刻吧。” 小美飞到我的头顶，轻轻地趴在我头上。我能感觉到她散发着一种非常宁静和温暖的气息，就像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浑身上下都充满着生机和活力。 “伊人，其实你是喜欢人类的吧？我感觉得到，你喜欢他们，就像喜欢我们一样。那个时候，如果那个人真的死了，伊人一定会很伤心的。” “不，我更喜欢小美你。” “嗯，伊人今天一定是吃了蜂蜜，让我闻闻，是什么牌子的。” …… “伊人，我要离开了，我要去找巴拉拉了，去那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找巴拉拉。” 当小美化作最后一缕幽香，消失于天地间的时候，我终是忍不住哭了。 到头来，我还是没能给小美做一份她爱的甜点。 天堂的路不好走，小美，你一定要抱好你的甜甜圈，一步一步，慢慢地走。 我在黑暗中 化作一颗火种 想为你点亮整片的星空 …… 就让我是一道微光 能让你拥有灿烂的锋芒 在寂寞的时分 无论飞向何方 我也会绽放 给你无限微光 …… “大人，这是什么歌？还挺好听的。” “《微光》。” 原来我已经在不知不觉当中哼唱出来了。不过骷髅头是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没有发现？ “大人，你很难过吗？” “我不难过，真的，只是眼泪不知不觉就掉下来了。” “大人，您能允许我告诉你一件事吗？你哭起来的样子实在是不太好看。” 你没经过我的允许也说出来了，骷髅头。 骷髅头捂着嘴偷笑了几声，骨节咔嚓咔嚓作响。后来他或许觉得没什么意思，耸耸肩，转身就用法术网罗了好几条大鱼，劈头盖脸的朝我砸过来。要不是我对他的不靠谱程度早有准备，说不定我真就被他砸个正着。 “骷髅头你早上忘记吃药了吗？” “没有这回事，大人，我每天都按时吃药，这还是您让嚯嚯那个小妖怪督促我的。大人，我看你肝火比较旺盛，中午就清蒸鲫鱼，给您下下火。如果您不喜欢吃鲫鱼，我可以给你去抓鲤鱼。身为大人的执事，应该无所不能。” 骷髅头虽然有点贫嘴，不过态度恭谨，一举一动也很优雅，可我现在莫名地觉得他这副绅士做派有些碍眼。 “骷髅头，小美走了，她离开了，你为什么还能这样平静？” 虽然骷髅头和小美的关系没有和嚯嚯的关系好，但毕竟相处了这么长一段。但现在小美离开了，他却和往常一样，丝毫情绪都不泄露，我有点不理解。 “平静是应该的。大人，我知道小美离开了，可她过一段时间就会轮回重生，她的灵魂上有大人您的印记，她会循着这个印记找回来的。” “轮回？重生？” “对啊，只要人类对美食的信仰还在，那么小美就不会消失。” “啊！” 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没人告诉我呀！ 这个调皮的小美，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告诉我，等她回来，我一定让她禁食三天！ 知道小美会回来，我就放心了。只是我心里还是有点酸涩。 小美真是个个笨蛋。 …… …… 回家的路上，我心情格外明亮，也不再计较骷髅头对我的那点小隐瞒。我准备去超市买几条鲢鱼红烧，我才不要清蒸，那滋味多寡淡。 不过，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像我一样的好心情，就像现在被围观的梁建方。 他有些颓然地坐在街道中央，旁边是翻了的面包车，车上运载的包裹散落了一地，有些包裹已经被幸灾乐祸的路人故意损坏了。 梁建方抱着脑袋，深深地埋进膝盖里。他沉默不言，对于周围的指指点点和异样的目光视若无睹。他将自己关进了一个幽闭的空间，哪怕是在喧闹的大街上，也能感觉到他周身的阴沉。 他身上属于九尾狐的法力血脉已经悉数归还，现在的梁建方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他有七情六欲，会恐慌，会绝望。 没有了九尾狐的陪伴，他现在又是什么样的心情？恐慌还是绝望？ 像是感觉到我的注视，他的目光穿过重重人群，落在我的身上。没有了狐族的魅惑之力，他漆黑如潭的眼睛也透露出惊喜和不安。 他扒开人群，冲到了我面前。 “你，你能不能……” “不能。” 我直截了当地打断了他还未出口的话。不管他会说什么，我现在都没有义务去倾听。他给了我一朵七彩流莲，我给了他普通人的眼睛，我们之间的交易已经完成，两不相欠。 第二百二十二章 五色石出现 “不是，我只是想问一问……她，她怎么样了？” “哪个她？” “就是她，是她，你知道的，就是……” “对不起，无可奉告，我也不知道你说的她是谁。” 我避过他伸过来想要抓我肩膀的手，他有些怔愣，看看我，又看看自己的手，忍了又忍，捏起的拳头已经青筋爆出，最终还是认命地转过身，捡起散落一地的包裹，开车离去。 事情是不会这样简单结束的，梁建方也并不是轻言放弃的人。只是在这之前又发生了另外一件事情。 我收到了来自皖倾家族的请帖，来送请帖的正是眼前这个穿着红肚兜扎着羊角辫的小孩儿兜兜。 “抱歉，我想我没有任何理由去参加你们的家族聚会。” “漂亮姐姐，你不要再为难兜兜了，兜兜的师父们说了，如果我请不到你的话，师父们会没收我这个月的所有零食。” 兜兜坐在沙发上，小短腿还够不着地面，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晃荡着小腿，自得其乐。他忽闪着大眼睛，非常享受地舔着大棒棒糖，听到我拒绝的时候，可爱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 “我给你提供两倍的零食，然后你带着你的请柬回去。” “别呀，漂亮姐姐，你这样会失去我的。” 兜兜扒拉着我的腿不放，扬起小脸，可怜巴巴地望着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所以说这是吃定我对可爱的生物无可奈何？在无关紧要的事上，我对可爱的生物的确没有抵抗力，不过一旦涉及到要紧事，这一套也就没什么用了。 和这些除妖师家族撤上关系，想想都没有什么好事，更何况还有个黎谨风这个大麻烦在。上次他弟弟的事儿我还没弄得清楚，我不想又和他扯上什么关系。 “那你告诉我，请我去有什么事？” “还不是为了那五彩石的事。师父他们也太没用了，想要将别人的五色石占为己有，偷偷摸摸去就行了，还非得敲锣打鼓，结果刚好被人撞见了，丢脸不说，还连累了我。我看，就是他们不想要我吃零食，他们合起伙来欺负我。漂亮姐姐，你可得给我做主。” “五色石？” “遭了！” 我对兜兜一个月的零食没什么兴趣，不过他说的五色石，该不会是我正想找的那个五色石吧？看他一副赶紧捂嘴的惶恐模样，应该是不小心说漏了嘴。 到底是真说漏，还是真透露，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他都说出来了，我不趁此机会多忽悠几句，岂不是不划算？ “怎么了？干什么捂着嘴？” “没，没什么，漂亮姐姐，哈哈哈哈……对了，我刚才说什么来着？哦，说我那些师父们厚颜无耻，漂亮姐姐，你可得给我做主，要不你就去参加这次聚会，让他们看看，我兜兜可不是好欺负的。我是有后台的小孩儿……” 兜兜的举动和他的年龄不相符。他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样子，可说起话来，条理清晰，还时不时地卖弄几个心眼儿，一点也不逊色于一个十多岁的大孩子，尤其是他还会卖萌。 她噼里啪啦如倒豆子般说了一大堆，在我的刻意引导和零食诱惑下，我知道了一些关于五色石的事。 原来是另一个家族中的人无意间得了一块五色石，被兜兜的师父们知道了。他那些活宝师父们看别人没有后台，就想着将东西占为己有。没想到被别人逮了个正着不说，还发现对方并不是没有后台，反而是大有来头。 对方正是故我家族的旁系子弟。虽然比不得嫡系子弟那么受宠，但他天分出众，很得器重。这下可就是豺狼遇上了猛虎，必然有一场大战。 也许大家族之间有太多的顾虑，他们最后定下一场赌局。双方派人出战，谁赢了那块五色石就归谁。可偏偏派出的人不允许是家族内部的人，所以兜兜的师父们才找上我。 其实我有点不明白，我明明没有做什么大事，也并没有什么很高调的行为。但总有一些让人想不到的妖怪和人类找上我。 我曾经问过骷髅头，他是这样告诉我的。 “大人，人类不是有一句话叫做，‘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吗？大概就是因为这个。” “你的意思是说，我做的都是坏事？” 骷髅头没再说话，一本正经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结，施施然端着盘子去了厨房，给了我一个冷漠的背影。 自从骷髅头成为我所谓的执事之后，也就越发的像一个变了的妖怪似的，端着架子，不爱理人，有时候还会给我一个白眼。 当然，骷髅头是不会给我白眼的，因为它没有眼睛。他只会将眼眶里的火焰填满整个眼眶，以表达他强烈的情感。 “事情的前因后果我大概知道了，我同意代表你们去出战，但是那什么家族聚会，我就不去了。至于请帖，你就放那儿吧，对你那些师父们也好有个交代。” 兜兜大喜过望，眼睛一亮，像猴子一样窜上我的肩膀，抱着我吧嗒吧嗒狠亲了几口，直亲得我满脸口水才蹦蹦跳跳地离开了我家。 我从窗户望下去，看到兜兜的那些师傅们像做贼一样，探头探脑地四处张望，发现没人，才像迎接一个得胜归来的将军一样，一把将兜兜抱上了车。 我无奈地叹一口气，这一家子都是些活宝。 “大人，您已经决定好了吗？这次的赌局并没有那么简单。” “我知道。他们无非就是想试探我，或者活捉我取血。什么赌局，不过就是他们所编织的谎言。” “那大人您明知是陷阱为什么还要去？” “骷髅头，你能感觉到我现在的实力吗？” “大人，您要我说实话吗？看大人您的脸色，一定是想我说实话的。那我就实话实说了，两个字‘太弱’！” 骷髅头伸出两根指骨，还恶意地弯了弯手指，做出一个兔耳朵的样子。 说是不受打击是不可能的，毕竟我努力修炼了那么久，没想到在骷髅头的眼中只换来“太弱”两个字。 我记得，骷髅头还曾经三番五次来找我帮忙，现在想来他找的人不是我，而是先生。 说起来，骷髅头自身的实力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深不可测了。我还在筑基期，他或许就已经到了堪比金丹期的境界。 上天对妖怪果然厚爱。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不安宁的早上 “大人，您别泄气。虽然您自身实力弱了点，可您别忘了，您有外挂呀！您就算打不过，您还可以逃啊！” 骷髅头眼眶里跳动着小火苗，嘴巴一开一合，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上颌关节和下颌关节咔嚓作响。 我每每看到骷髅头说话，就觉得有些滑稽。他只能远观，不可近看。 我的确有外挂，可外挂能当饭吃吗？还说什么逃不逃的……嘛，虽然世外桃源的确是一个逃跑利器。打不过就往里面一躲，谁还能找到我？ 可我总觉得有点怂。 我并没有被骷髅头的话安慰到。 “骷髅头你觉得你自己厉害吗？” “咳咳，嗯，这个嘛，可能比大人您厉害那么一丁点，就那么一丁点。” “呵呵。” “大人，撒气也要文明，说粗话不是一个好习惯。” “我就呵呵，呵呵，呵呵，你怎么着吧？” “您是大人，您说什么都对。不过大人，外面那位，你真不打算管吗？” 梁建方并没有死心，他每天一送完快递，就会在我家楼下徘徊。还曾经被门卫当做了小偷，报了警。说起来也是个笑话。 我目睹了他和九尾狐的千年之恋。可时间再久又能怎样？曲终总会人散。 “我能怎么管？别人的事情，岂容我来插手？时间能带走的东西太多了，不论是爱还是恨，总有一天会洇没在时间的洪流中。那个曾经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已经不复存在了。” “不，他并没有消失，他的骨子里有着不屈的血液。” 九尾狐在我的识海中反驳道。 “可他现在只是再平凡不过的人类，在这个法制社会当中，他很难再有施展拳脚的机会。他的功绩只存在历史当中，而历史不能够被改变。” “我说的不是梁建方，而是无名。有一点你说得对，时间会带走很多东西，包括所谓的恨和曾经的爱。但如果一个人忘记前尘，从头来过的话，就会是新生。梁建方已经在一千多多年前死了，现在的那个人是无名。” 无名，是梁建方曾经对他自己的自称。 听起来九尾狐对无名很有自信，那么就让我看看这种自信究竟是有真凭实据，还是凭空捏造。 接下来的好多天，无名还是每天都准时出现在我的楼下。他非常平静，不焦躁，不愤怒，没有多余的举动，只在看到我时，对我微微点头。即便他只穿着快递员的衣服，仍有一种不卑不亢的气势。 时间匆匆而过，很快就到了我和兜兜那群活宝师父们约定的时间。今天我需要帮助他们赢得赌局。 一大清早，就有车子停在我家小区楼下，等着接我。 可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干，只想多睡一会儿，昨天晚上我和九尾狐“促膝长谈”，现在我浑身上下除了脸，哪儿都疼。 “大人，该起床了。” “骷髅头，你身为我的执事，要想我之所想，急我之所急。我现在只想睡觉，你哪儿来的就到哪儿去，别再打扰我。” 我蒙上被子，继续呼呼大睡。 冷不丁地有股冷风吹进我的颈窝，我打了个寒战。 原来是骷髅头将窗子打开了，还将我的被子也给掀开了。他将我的衣服扔过来，正好盖在我的头上。 “起床了！” 很好，他很有霸道总裁的范儿，对我一阵轻言细语的哄，又不由分说地催我起床。 骷髅头真是好样的！ 好好好，好什么呀好！ 对着一个骷髅脑袋，就算他再霸道，再总裁，也让我很幻灭！ “骷髅头，别再我眼前晃了，我最近做噩梦老是梦见你。” “那么大人，你是不是终于准备称呼我为布鲁斯·骷了？” “好了，布鲁斯·骷，你别再闹了！把你手里的东西放下，那是我的衣服，算了算了，通通都扔掉。还有衣橱里的那些衣服，除了先生给我买的，其他全部扔掉！” “大人，您忘了，和那位大人有关的所有东西，您早就收进了世外桃源的小私库了，只有您自己才能拿到。这个衣橱里，没有那位大人的东西。” “哦，那就更好办了，你全部都扔掉吧。” “大人，我觉得您在嫌弃我。是不是我碰过的东西您都要扔掉啊？” “骷髅头你赶紧给我出去，你要是再不出去，我就把你眼睛里那条钻来钻去的蜈蚣给揪出来炸了！你还说我嫌弃你，你知不知道，刚才那条蜈蚣钻进了我的衣橱！对了，衣橱也给我扔了！” 我简直欲哭无泪，大清早的，非得让我大动肝火。这样的执事，我真的很拒绝。 睡意全无，等在楼下的人恐怕也不耐烦了，我还是起床吧！ 想到今天可能要舒展筋骨，我决定穿轻便一点的衣服。不过这衣服的领口好像缩水了，我的头都伸不出去了。 我正准备将头退出来，换另外一件衣服，却突然感觉如芒在背，有什么东西正盯着我，我已经感觉到头顶笼罩下一片阴影。 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卡在那里，别提多难受了。 “骷髅头，是你吗？你还没走吗？” 没人说话，只有一股难闻的气息离我越来越近。 我已经意识到，或许是另外的妖怪进了我的房间。 我施展法术飞快退开，然后将罩在头上的衣服一把扯下。 视野清明，一张硕大的黑脸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我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这是什么妖怪？ 全身都黑漆漆的，像是涂了一层黑色的颜料。他的五官和四肢都不清晰，看起来就像是小孩子随手画的简笔小人。 他庞大的身躯一直顶到天花板上，脖子尤其长，下坠的脑袋离我非常近，我越发清晰地闻到了它身上难闻的味道，像是馊水，又像是臭豆腐。 胃里一阵翻腾，让我几欲呕吐。 我卷起一叠符纸，正要朝着妖怪身上扔去，却被骷髅头的哀嚎生生惊得顿住了手。 “妈呀，手下留情！” “你叫谁呢？骷髅头，谁是你妈！” 我泄愤地将符纸往骷髅头身上一扔，坐到一边等他给我解释。 第二百二十四章 骷髅头的恶作剧 骷髅头轻松地接住了那一沓符纸，冲我咧开嘴，嘿嘿地笑出声。 “是这样的，大人。这个妖怪叫做……嗯，算了，不管它叫什么名字，他都只是一只小妖怪，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恶作剧，尤其喜欢在别人穿衣服头还没有伸出衣领口的时候，站在别人旁边，当别人将头伸出来的时候，就吓他一跳。 大人，您只要装作被它吓一跳，它就会自动退散了，否则它会缠上您的。” “可我只要……” “大人，只需要您装作被吓了一跳，这个可比你施法术简单多了，您说呢，大人。”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大人。” 骷髅头一边催我，一边在我耳边嗡嗡地说，真像蜜蜂一样，吵死人了。 我有些不情愿的走到那只妖怪面前，夸张地“啊”了一声，装作害怕的样子。只见那妖怪瞬间瘪了气，像被水打湿了的泥人，一下子就软了。 这个时候，骷髅头上前拽住那只妖怪的尾巴，像拆毛衣一样，将妖怪的尾巴拉成一条细丝，在手中挽成一个球。随着骷髅头手中的球团越来越大，那只妖怪的身体就越来越小，妖怪就变成了骷髅头手上的那个毛线团子。 这毛线团子几乎占据了我房间的三分之一，骷髅头双手一捏，就将大毛线团捏成了一个巴掌大的小毛线团。 这娴熟的手法，分明就不是第一次做！ 他将小毛线团子在手中捏了捏，将它捏得变形。 “嘿嘿，大人，你看，它是不是很可爱？并没有什么害处，也没有伤到您。” “嗯，的确很可爱。” “那么大人，您先拾掇自己吧，我就出去了。” “骷髅头你站住。” “什……么……什么事啊……大人？” “既然你觉得这东西这么可爱，不如我也把你变成这样，你看好不好？嗯？骷髅头！” “饶命啊，大人，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还敢报复我？骷髅头，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这妖怪一看就是骷髅头故意放出来吓唬我的，他还让我装作被吓了一跳，这根本就是在逗！我！玩！ 既然他敢做，就得有承担后果的觉悟。亏我之前还觉得他挺有绅士风度，虽然那张脸不能看，可胜在气质。可他哪有什么气质，就算是有，也是疯疯癫癫的气质！ 气死我了！ 我绝对不会承认，有那么一瞬间，我的确是被吓唬住了。我也绝对不会承认，我居然上了骷髅头的当，而且那还是一只没有脑子的骷髅头！ 最后骷髅头被我罚了一张黄牌，一个月之内，他都不能再进入世外桃源，更别提吃世外桃源里面那些瓜果蔬菜，奇珍灵药了。 哼！ 等这出闹剧彻底结束，已经是早上九点钟了。在下面等我的那些人也还算是有耐心，并没有上来催我，否则我不敢保证我不会将我之前所受的气撒在他们身上。 “漂亮姐姐，你终于下来啦，兜兜都等不及了！” 兜兜打开车门，张开双手，想要往我怀里扑，却被骷髅头强硬地拉开了。 “大人，男女授受不亲。” 骷髅头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油嘴滑舌。他端着架子，平添一种不可侵犯的威严。 这个骷髅头，真是一会儿一个样。我想，这可能是他和他夫人结合之后的后遗症。 “他只是一个小孩子。” “小孩子也是男的。” “……” 我懒得和他计较，也不想再耽搁时间，也就由着他去了。 上车的时候，我和兜兜坐在后排，骷髅头非得坐我们中间。别看他平日里不着调，这倔脾气一上来，我也只能对他翻白眼。 “漂亮姐姐，我听师父们说，你非常厉害，这一次你赢定了。” “嗯，他们都怎么说我的？” “说你可以空手画符，会好多好多阵法，还可以不借助符纸就施展出许多神秘莫测的手段。他们说，你以后会比任何人都厉害。每次他们让我学习画符的时候，都会掌握拿来和你比较，讨厌。姐姐，你这么漂亮，画符比我厉害，那是肯定的。如果我有你这么漂亮，那画符也就是小意思了。” 小孩子的逻辑都这么难理解吗？ 不过这也说明那些人对我非常了解，原来我在不知不觉当中已经暴露了这么多。 那他们是不是看出了我的特别，知道我是修炼之人？平常我出入世外桃源的时候，也没有刻意观察周围的环境，那在这期间我的世外桃源是不是已经暴露了？ 细思极恐，看来以后我还得小心行事。 “到了，漂亮姐姐。” 在我还在想事情的时候，车已经到达了目的地。我以为那所谓的比赛场地应该在更加隐蔽的地方，没想到却是市中心地带。 这里是商业区，高楼林立，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 兜兜带着我进了一家高级会所，进入会所的人都会出示一张卡。而我注意到兜兜拿的卡和其他人拿的卡不一样，别人的都是金色的，而兜兜拿的是黑色的。 看到兜兜出示的是黑卡，前台人员就更加恭敬了，带着我们七拐八拐到了会所的最里面。 “尊贵的客人，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请沿着这条走廊一直走，穿过一个圆拱形的门，那里有负责接待的人等着你们。” 没想到连领路的人都分为好几批。 兜兜倒是习以为常，带着我就进去了。 我们沿着走廊一直走，穿过那个拱形的门，果然遇到了另外一个领路人。 之前那个领路人只是一个普通人，而现在这个却是一个除妖师， 兜兜出示了一个像戒指一样的东西，这个除妖师检查过后，在墙壁上那个小密码盒子一样的地方摆弄了几下，挡在我们面前的障眼法就消失了。 刚才我们过来的时候，眼前是走廊尽头，根本就没路了。没想到不是没路，而是设置了一个障眼法。 障眼法一被解除，眼前的景色就大不相同了。我实在没有想到，一个商业会所里竟然别有洞天。 果然是大隐隐于市。 第二百二十五章 演武场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宽阔的场地，像体育场一样，两边是阶梯状的观众席，中间是一个圆形的擂台。擂台被一层透明的结界包裹着，想来是为了观众席上的观众不受擂台上战况的波及。 “大人，您注意看。” 骷髅头直勾勾地看着我，眼眶里的火焰突然跳动了一下，我知道他是在暗示我。 看，看什么？除了用眼睛看，还可以用精神力来看。 精神力是一个360度，全方位无死角的望远镜，当我的精神力扩散开去，整个场地的全貌也就了然于胸。 场地的四角立着四根巨型柱子，每根柱子上都贴满了符纸，隐隐散发出一种强大的力量。从上方俯瞰下来，场地的几个角连接起来，正好是一个六芒星。擂台居于中央，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围绕着擂台蔓延开去。 整个场地就形成了一个符阵，而擂台就是符阵的阵眼。真是非常巧妙的设计。 这个符阵我认得，是专门用来封印妖怪的。可为什么这里除了保护结界，还有封印妖怪的符阵？ 按理说，这个场地这么大，不应该存在于这繁华的商业地带而不被发现。 我挑眉，看了一眼骷髅头。骷髅头咧嘴朝我笑，一只蜈蚣就这么猝不及防地从他的嘴里钻出来，迅速地没入他的衣领中不见了。 我恶寒，转过头再也不想看他了。 “漂亮姐姐，你的式神和师父们的好像有点不一样。” 我还是第一次从一个除妖师口中听说“式神”。 说起式神，最让人熟悉的大概是一款叫做《阴阳师》的手游，即便是我这个不玩游戏的人也耳熟能详。我在一些日本动漫里看到过这个说法，不过，其人其术的本源却是在中国，也不知怎地就发展到了日本。 真实的式神是指天乙、腾蛇、朱雀，六合、勾陈、青龙、天空、白虎、太常、玄武、太阴、天后共十二式神，在六壬典籍中一般不叫式神，而称为十二天将。 不过现在的式神指的就是一些被除妖师所收服的妖魔鬼怪。兜兜所说的我的式神，大概就是指的骷髅头。 然而，骷髅头并不是我的式神，他当然就和别的式神不一样。 “嗯？哪里不一样？” “师父们的式神，比这个骷髅架子好看多了，只是没有他那么多的表情。师父们的式神更像是木偶，漂亮姐姐都不一样，你的式神更像是活的。” “那你更喜欢谁的式神？” “嗯……不知道，不过这个骷髅架子太……恶心了，还有蜈蚣在那里不停地爬来爬去。” 兜兜说完，还很形象地打了个寒颤。骷髅头早在听到有人说自己恶心的时候，眼眶里的火焰就燃得老高了，无奈被我拦下，没有给他发怒的机会。 兜兜拉着我往前面跑。 “漂亮姐姐，你看这个地方。兜兜小时候经常来这里玩。一开始还有人欺负兜兜，后来我把他们通通都打趴下了。” “小时候？你现在也才四五岁，你的小时候岂不是才一两岁？” “当然了，漂亮姐姐，除妖师可比普通人厉害多了，他们还在吃奶的时候，我们就开始学习了。” 兜兜一脸不以为意，很显然，“除妖师高人一等”的思想已经刻进了骨子里。 “平时这里人可多了。不过今天这个场地已经被师父们承包了。如果漂亮姐姐想看别人打擂台的话，等待会儿比赛完了，可以让师父带你到另外的场地去看。漂亮姐姐，往这边走，师父他们都在那边。” “还有另外的场地？” “当然了。” 兜兜一边牵着我的衣角往一个方向走，一边叽叽喳喳，骄傲又自豪地说着关于这擂台的事。 兜兜将这个地方叫做演武场。顾名思义，也就是用来打架的地方。除妖师的战斗不是一般的地方所能承受的，所以就有了这个专门为除妖师准备的地方。 一开始，这样的地方只是那些除妖师家族为了培养家族子弟所建造的地方。一直发展到现在，这里已经成了一个娱乐场所。那些真正有钱有势的人花钱进入这里，来满足自己内心的好战需求和永远无法满足的好奇心。 那些来打擂台的，除了一些除妖师家族的人，还有一些没有门户的除妖师。每赢得一场比赛，就会有相应的奖励，或许是金钱，或许是提升自己实力的一些东西。久而久之，就汇聚了很多地方的除妖师，甚至还有一些非常厉害，却不是除妖师的人。 兜兜带我走过一条长廊的时候，我终于看到了除我们之外的其他人。他们穿着各种各样的衣服，有现代的衣服，也有古代的衣服。他们之中有的是普通人，也有的是除妖师。但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戴着面具。 我之前还在奇怪为什么那个领路人会给我们一人一个面具，原来是因为戴面具是这里的规矩。 也是，出了这道门，这里面不管是除妖师还是普通人，都不会想让人认出自己。 我忽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我一直以为人类是看不见妖怪的，而除妖师对于普通人来说更是一种神秘莫测的存在。没想到却有这样一个地方，将普通人和除妖师都聚集到了一起。 那么这些普通人对除妖师，对妖怪，对这个世界又了解多少？ 想到这些，我一时间有点心绪不宁。 “到了，漂亮姐姐。”兜兜指着前面紧闭的房门说道。 门口站着两个守门人，见兜兜过去，冲着他行了个礼。目光扫过我，落到我后面的骷髅头身上，显然有点惊讶，又迅速收敛了神情，冲我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骷髅头，看起来你比我更受欢迎。” “当然，主要是气质。” “……” 我笑了一声，也不多做停留，踏入房门。 不同于上次我在皖倾家族看到的那些建筑，这里的建筑和装潢都是现代风格。房间里有两个人正在喝茶。其中一个白胡子老人好像是兜兜的一个师父，另外一个人想来就是这次的比赛对手。 他们见我进来，都齐刷刷地望向了我。 第二百二十六章 画仙 我们都还没有开口，反倒是先我一步进去的兜兜张开双手，迈着小短腿就差白胡子老人扑过去：“大师父——” 眼看兜兜一头就要扎进白胡子老人的怀里，却见白胡子老人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了兜兜的胸口。 不过是一根手指，却像是一道无法跨越的雷池，任凭兜兜怎么扑腾，也无法再进一步。 “大师父，你干嘛呀？你这一指禅的功夫……” “伊人小友，你总算是来了。来来来，坐下来喝杯茶。” 白胡子老人打断了兜兜的无理取闹，拂了拂衣袖，就将兜兜稳稳地卷到了另一个角落，然后起身，亲自将我安置在他旁边的座位上，并且毫无架子地给我倒了一杯茶。 也许是白胡子老人太过热情，惹得旁边那个人频频朝我投来打量的目光。 “怎么了？难道小友不喜欢喝茶？没关系，我让他们送饮料过来，你想喝什么？”说完，白胡子老人就要招手叫人。 “不用这么麻烦。比赛什么时候开始？”我不喜欢与人虚与委蛇，那会让我觉得烦躁。 “小友别着急呀，王世侄请来的人还没有到，也不知道是害怕了？还是真的，路上出现了什么无法预料的情况，我们估计得等会儿喽。”白胡子老人摸着胡子，斜眼看对面的那个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自顾自地喝着桌上的茶。 这茶味道不错，有一股很特别的清香。不过比起骷髅头平时给我沏的茶还是差了些，毕竟我平时喝的茶，茶叶都是来自于世外桃源。 喝了两口，我也就没什么兴趣了。 倒是一直站在我身后一言不发的骷髅头走上前来，手一翻，一个托盘就出现在他的手中。 托盘上放着一个茶壶和一个茶杯，显然是事先准备好的。 骷髅头动作娴熟的取出茶叶，倒了一点在茶壶中，又沏上热水，右手拿着茶壶摇晃了几下，过了一会儿就给我倒了一杯：“大人，试试我刚炒的新茶，也好打发这无聊的时间，小心烫。” 骷髅头泡茶沏茶的动作倒是越发流畅，隐隐有一种古老的韵味。只是我欣赏， 却不代表别人也能欣赏。 当我端起茶杯正要细品时，那个被白胡子老人称作“王世侄”的人脸色就有些难看了。 “这位小友真是好大的派头，这么悠闲地品茶，看来对比赛是稳操胜券啊。” “稳操胜券说不上，勉力一搏吧。” 我喝了一口茶，微涩的茶水在口腔中蔓延开来，直到滑过喉咙，齿间残留一股淡淡的甘甜和清香，让我有些许愉悦。我这才有闲暇的心情打量我面前这个人。 这人四十多岁的样子，长相普通，眼神却透露出一股戾气。我看的第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 我之前并没有仔细看这个人。一是因为从我一进门开始他就一直低着头，二是因为我对这种力量并不强大的除妖师实在生不出什么兴趣。 我喜欢让别人等，却不喜欢等别人。如果不是事先答应了兜兜和那个白胡子老人，我肯定早就掉头离开了。 “小友难不成觉得就靠你身边这个式神，就能打败对手了吗？” “杀鸡焉用宰牛刀，待会儿轮不到他上场。” 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都觉得骷髅头是我的式神，但我想，他们一定看不出我的真实修为，否则也不会说出那样的话。 我分辨除妖师强大与否，主要是靠精神力感知。我的修炼方法与除妖师的修炼方法有着本质的区别。在他们看来，我大概就是有那么点手段的普通人罢了。 “好大的口气，希望等会儿小友能多坚持一下，不要哭鼻子了才好。” 说罢，那人便喝了一口茶，在放下茶杯的时候，他的手一抖，就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朝我扑来。 我正要让开，白胡子老人徒手一抓，一只黑色的小妖怪就被他捏在手中。原来刚刚那个无形的力量就是这只小妖怪。 也不知道我哪里惹到了那个“王世侄”，他竟然想要下手对付我？ “王世侄这是做什么？你这个做长辈的欺负一个小辈，可不是你们故我家该有的礼数。” “嘁，我可没有这样目中无人的小辈。” 那人将茶水往身后一倒，往空茶杯里添了一杯水，也就不再说话。倒是那个白胡子老人凑近我，准确的来说是凑近我手里的茶杯，鼻子耸动了几下：“小友，这茶不错，可以给我来一杯吗？” 我示意骷髅头给他倒一杯，骷髅头岿然不动，似乎完全没有看到我的提示。 好吧，骷髅头只是我的执事，不是别人的执事。 白胡子老人也不生气，径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迫不及待地浅酌了一口，享受地眯起了眼睛：“好茶，实在是好茶。”他仰头一饮而尽，又倒了一杯，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细品。 我瞥了一眼被绑在一旁动弹不得的兜兜，又看着优哉游哉品着茶的白胡子老人，不由得失笑。 这对活宝，从刚开始就一直在那旁若无人的玩得不亦乐乎，两人互相伤害，偏偏谁也舍不得伤害谁。说是师徒，倒不如说是朋友。也不知看起来六七十岁的白胡子老人，是怎么和四五岁的兜兜玩儿在了一起。 忽视了兜兜对我挤眉弄眼的求救，我仔细感受着来人的气息。 很强大！ 还没等我再仔细琢磨，来人就推门而入。 那人二十多岁的样子，一米七的个头，穿着再普通不过的衣服，脸上的神色也很平淡，可眼中的锐利让人无法忽视。 想必这就是那个“王世侄”请来的帮手。 那人扫视了一圈，眼神掠过我，落到骷髅头的身上，停顿了几秒，就径直走到了那个“王世侄”身后。 “王世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么一个小小的比赛，何必劳动‘画仙’。” “不过是一块小小的五色石，当初您老不也是亲自来观摩了吗？比赛不论大小，我们都得全力以赴，对吧？好了，既然人都到齐了，比赛就可以开始了。现在十点半，争取在十点四十五之前结束比赛，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呢。” “王世侄，‘画仙’是谁你我都清楚。让他来对付我这位还没成年的小友，这不合适吧？” “哪有什么不合适，我看是再合适不过了。”那个“王世侄”嘴角都快咧到了耳后跟，得意洋洋地一挑眉，冲我问道：“你说对吗，这位小友？” “随你。”我答。 第二百二十七章 被跳楼 虽然我答应了和那个“画仙”的比赛，可白胡子老人和“王世侄”仍旧争论不休。无非是白胡子老人觉得和“画仙”比赛，我会吃亏。 两人吹胡子瞪眼，吵得面红耳赤。我本想远远躲开，可奈何这房间就这么大，我不得不坐到角落里，随手设置了一个隔音结界，屏蔽他们争吵的声音。 还好骷髅头一直在我旁边，和我扯一些有的没的，也算作打发时间。 “骷髅头，你对那个被叫做‘画仙’的除妖师，有没有什么了解？” “大人，请叫我布鲁斯·骷。” 我看他一眼，不想说话。 骷髅头耸耸肩，脊梁越发挺直，他整理了一下脖子上的围巾，清了清嗓子。 “只是一个不入流的除妖师，会制造点幻觉而已。看到他后背的那只巨大的毛笔了吗？那就是他的法器。他可以凭空作画，如果对手定力不够，就会陷入他的画中，迷失在他制造的幻境当中。” 听骷髅头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那个“画仙”背后背的那只画笔。起初我还以为那是一把被裹在黑布当中的宝剑，没想到是一支毛笔。 这倒是让我想起了曾经我在咖啡厅遇到过的那个妖怪。比起那个妖怪“由实化虚，由虚化实”的能力，这个除妖师的能力也就是小巫见大巫了。我对付不了那个大妖怪，但对付这个除妖师应该不是那么困难。 “如果我一开始就夺了他的那支毛笔，想来‘画仙’就不再是‘画仙’了。” “大人英明。” 了解到那个“画仙”的具体实力，我心里也就有了底气。这个时候，那边的争吵也结束了。 白胡子老人像斗败的公鸡，颓然地坐下。他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脸上带点不忍，又带点歉意。 他张嘴说了一句话，我却没听见。我以为是他没发声，却见骷髅头挥挥手，撤去了隔音结界。 原来是隔音结界隔离了他的声音。 我暗叹自己最近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来，老是走神。 “伊人小友，那个‘画仙’不好对付。也是我考虑不周了，我没想到故我家族的人会这么阴险，竟然把‘画仙’也给请来了。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伊人小友，这次比赛你就退出吧，我不会怪你的。” “那个‘画仙’是什么身份？” “十年前，他还是故我家族的人，而且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不知道后来因为什么缘故，被逐出了家族。 我和王大治约定，双方出战的人都一定不能是家族中人，这算是我们的私下比赛，不涉及家族。没想到这次被他抓到空子，请来了‘画仙’。” “他很厉害？” “说他厉害，他也只会挥动他的那支毛笔。若说他不厉害，和他对战的人，又几乎都败在了他的手下。他的那支毛笔有古怪。” “什么古怪？” “他那支毛笔……算了，你既然不参加比赛，这事儿也就与你无关了。我让兜兜小娃子送你出去。” 白胡子老人长长地叹了口气，显然是放弃了这次比赛，也就是放弃了那块五色石。白胡子老人伸手，隔着几米远，将兜兜卷过来，撕掉他身上的那张符纸，绑着兜兜的那些绳子就自动滑落了。 兜兜揉了揉自己的屁股，又摸着自己的羊角辫，撅起嘴，问白胡子老人：“大师父，你真的不要那块五色石了吗？” 白胡子老人的胡子一抖，嘴唇蠕动了几下，不耐烦地挥挥手：“不要了，不要了，不就是一块五色石吗？还不知道是真是假。我就不信了，凭我还找不到几块五色石。走着走，你带着伊人小友离开。” 兜兜拉着我的衣角，一步三回头，犹犹豫豫就是不肯走。 我也懒得去想着白胡子老人和兜兜是在演戏博取我同情，还是真的为了我的安全着想让我离开。既然这场比赛不存在了，我也就少了那许多麻烦，何乐而不为？ 我顶着几个人的目光，就要踏出门口，没想到那个画仙迅速闪身过来，将毛笔从背后抽出，拦在了我的面前。 “有事？” “我们打一场。” “没兴趣，也没空。” “那你今天就休想离开。” 他一把捏住我的手腕，飞身上前，一步踏在窗台上，同时右手执毛笔在空中迅速地画了一对翅膀。那对翅膀眨眼间就从虚幻变为了真实，一只翅膀抓住了我，另一只翅膀抓住了他，下一秒我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腾空，跳下了窗台。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险些让我叫出了声，但很快我就感觉到自己下降的速度变得非常缓慢，耳边有翅膀扑棱扑棱的声音。 我瞥了一眼旁边的翅膀，原来那只翅膀真的像长在了我的身上一样，控制了我下降的速度。 这种感觉和我用法术飞行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我觉得有点新鲜。手腕处隐隐作痛，我才发现那个画仙还捏着我的手腕。我用力一震，将他的手震了开去。 半空中，他有些惊讶地忘了我一眼，大概没想到我的力气会有这么大。他皱眉，看起来有些不高兴。 可他高兴与否与我无关。我以手作笔，在空中画了另一个翅膀，可这个翅膀并没有像画仙之前画的那个翅膀一样由虚变实。 耳旁传来画仙嘲讽般的嗤笑，下一刻我就感觉到身体再次失重，原来是画仙让那个翅膀失去了作用。 我现在距离地面还有十多米，如果我真是一个普通人的话，摔下去恐怕成了肉里。 那个画仙扑腾着他的翅膀飞到我面前：“不自量力的人，就应该受到该有的惩罚。害怕吗，小女孩？如果害怕的话就求我，也许我会放你一条生路。” 他双手抱胸，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我还隐约听到了白胡子老人气急败坏的叫喊，大概他也没想到这个画仙会来这么一招。 不过我对这些都并不在意，略作思考，我就想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我引动空气中的灵气注入我画的那个翅膀，翅膀颤动了几下，逐渐由透明变成了实体。 我有点小小的成就感，心念一动就让那个翅膀飞过来“长”在了我的身上，我下落的速度一下就得到了控制。 我挑衅地朝那个画仙挑了挑眉，就驾驭着我的翅膀：直飞那个擂台。 第二百二十八章 对战 “你是打还是不打？” 距离我和那个画仙到达这擂台上，已经过去了十多分钟，可对方并没有动手的打算，反而一直在观察我，我不得不出声提醒他。 “看不出来你还有点本事，也难怪被那老道起来当帮手。只是可惜了，如果你没有遇上我的话，或许还有几分胜算。” “所以，你究竟动手还是不动手？” “不要太嚣张了，小女孩。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 所以这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打不打也就一句话的事，老是在这里啰啰嗦嗦的干什么？ 算了，既然他不动手，那也只好我先动手了。 刚才我已经在他面前暴露了我画符的技能，那在这方面我就没有什么好隐藏的了。 我以手为笔，以灵气为墨，凭空画出一张定身符。刚一画完，这张符纸立马就变成一扇巨大的门，朝对方飞去。 对方露出惊讶之色，却并没有妨碍他反击。只见他神色一凛，右手执笔飞快地在空中画出一扇巨大的铁门，用手一推，就与我刚才画的那扇门撞在了一起。 我画的那扇门在瞬间被撞了个粉碎，对方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 我并不气恼。我所用的灵气不是自身的灵力，而是空气中的灵气。空气中的灵气聚集成符，又被打散成灵气散落到空气中。这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损失。 更何况，只要我还在操控着灵气，那么这些看起来零散的灵气就不再零散。 我不断操控着周围的灵气，画成一张又一张定身符，这些定身符在我刚一完成的时候，就变成巨大的门朝对方飞去。尽管对方挥动画笔的速度不比我慢，可他消耗的却是自身的力量。他很快就有些力不从心了，挥动毛笔的速度也慢了下来。而这个时候，他已经被我所画的定身符包围了，并且渐渐地朝他合拢。 这些灵气化作的定身符，只要一沾染上他的身体，就会立即变成灵气丝，钻入他的身体，将他整个定住。 不过现实并没有按照我想象的那样发展。如果他真的那么轻易的被我打败了的话，也就配不上他画仙之名了。 攻击是最好的防守，对方显然深谙这个道理。只见他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一只又一只不知名的猛兽从他的毛笔下跳跃而出，张着血盆大口，挥舞着利爪，咆哮着朝我冲来。 我撑起一个结界，阻挡那些猛兽的攻击。那些猛兽的确是活的，却并不具有生命力，它们只知道一味的攻击，不停的撞击着我的结界。 那些猛兽一碰到我的结界就灰飞烟灭，但紧接着下一个猛兽又扑了上来。它们不知疲惫，不知恐惧，也不知道何谓生死。 一只又一只猛兽撞上我的结界，化作烟尘，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对我造成什么威胁。然而画仙挥笔的速度越来越快，从他笔下显现的猛兽也越来越多，很快，那些猛兽对我形成了合围之势，而我撑起的结界，此刻已濒临破裂。 那些猛兽凶恶的形象映入我的眼帘，声声咆哮也钻入我的耳中，擂台上已经被密密麻麻的猛兽占据。 画仙已经由守势变成了攻势，只见他大笔一挥，最后一只猛兽从他的毛笔下咆哮而出。 那只猛兽比任何一种猛兽都要巨大，有四五层楼那么高。它有九个头，每一个头都呲牙咧嘴，面目狰狞。 随着画仙一声令下，那只巨大的九头怪兽率领着擂台上所有的猛兽朝我攻击而来，我的结界被瞬间攻破。 我并不慌张，一个结界被攻破了，我还可以撑起另外一个结界。我正要发力，却发现我自己已然全身都不能动弹。 怎么回事？ 之前的那一幕幕不断的在我脑海中闪现，我迅速地理清其中的关键。 有了！ 刚才那个画仙趁我不备，画了一个的符阵。而这些猛兽的逼迫，使我不得不踏入了那个符阵之中。 原来我已经在不知不觉当中踏入了别人的陷阱。 防守之间，我望向那个画仙。他脱力地靠在柱子一旁，脸上的得意却怎么也忍不住。 他大概以为我无处可逃了。 他显然低估了我。这样简单的符阵，我怎么可能不会破解？我身体虽不能动弹，却能够引动周围的灵气攻向符阵的四个角落。那四个地方正好是符阵阵眼，只要将那个地方挪动一下，那么这个符阵自然不攻而破。 然而，就在我催动灵气破除阵法的同时，漫天猛兽以不可阻挡的气势朝我攻击而来，而我此时无法抵抗。 我的眼睛被无数的残影所遮盖，什么东西都无法看到。我只能感觉到全身的骨头都像碎了一般，巨大的疼痛瞬间蔓延到我的四肢百骸。 “大人——” “漂亮姐姐——” …… 我听到许多惊恐的声音，还有许许多多数不清的笑声回荡在我耳边，吵得我全身更加疼痛。 吵什么吵？闹什么闹？ 真烦！ 我又没死，也没被巨兽吞入腹中。 眼前的一切不过都是幻觉罢了。骷髅头说过，那只毛笔笔下的东西不过都是幻像，如果真的陷入这些幻像当中，才是真正的结束。 不管是刚才的那些猛兽，还是最后那只头巨兽，通通都是幻觉。那些东西只能蒙蔽人的感官，却不能对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我现在所感觉到的疼痛也都是幻觉所致。 我不想将我的底牌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所以这场比赛从一开始我就只打算使用符纸符阵来对付对方。 虽然我现在全身都疼得要死，实际上却没有受到丁点实质性的伤害。 这个时候，画仙的符阵已经被我破解。我飞快地画着一张又一张符纸，每一张符纸都飞到自己合适的位置，当我画完最后一张符纸的时候，所有的符纸都发出金光，连成了一个圈，他们飞快地转动着，将那些还残存的幻像都吸入其中。 很快，所有的幻像都已经被我清理干净。幻像解除，我周身的疼痛也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接下来就是对付画仙的时候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与妖怪同桌吃饭 此刻的画仙已经完全脱力，他像一滩软泥一样瘫倒在地。见我走向他，他神情戒备，一把抓起立在旁边的毛笔，竭力想要站起来，却不得其法。 我走到他旁边，夺过了他的毛笔。 “你认输了吗？” 我并没有落井下石的习惯，只是这毕竟是一场比赛，如果他不亲口认输，那这就算不得结束。 他正要张口回答，耳边却传来一些陌生的声音。 “站起来啊，蠢货！” “是男人就站起来继续打呀，你这像是个什么样子，不如回家乖乖的当家庭主夫吧！” “上啊少女，给他点颜色看看，不要这样轻易放过他！放妖怪咬他，你的式神是站在旁边是当摆设的吗！” …… 我直起身子，环视一周，这才发现观众席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了不少人。他们都戴着面具，欢呼着，怒吼着，无一不兴奋，像是要将心中的所有情绪都发泄出来。他们有的甚至站到了观众席的座位上，朝这边挥动着他们的四肢。 他们像是一群嗑了药的野马，没有丝毫人的情绪。 他们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这里？现在又是在干什么？ 很快我就意识到，我现在站在擂台上，而那些人，正在将我当做取悦他们的小丑！ 一股无名之火腾然而起。 我望向八楼那个开着窗的房间，正好对上白胡子老人看过来的目光。他的神情兴奋，眼里的情绪却很复杂。 我不管他怎么想，我只知道现在的我……有点生气。 肩上一沉，原来是骷髅头给我披了一件衣服。刚才还没觉得有什么，这会儿真有些凉飕飕的，我拢了拢衣服，望着骷髅头。 “你也来看我的笑话？” “哪能啊，大人，您在台上‘工作’，我当然得尽心尽力地在台下守候。为了庆祝大人您的胜利，我已经吩咐小妖们去抓大河鱼了。” “抓来的鱼谁负责处理？” “嘿嘿，如果我来做，大人，您吃吗？” 想象着骷髅头经过剖鱼切菜，烹饪等一系列动作之后，刚将水煮鱼盛出锅的时候，他眼眶里的蜈蚣就掉进了盘子里，在盘子里欢快地游泳。骷髅头将鱼端到我面前，嘿嘿地笑了一声：“大人，水煮蜈蚣好了，请慢用。” 想到这里，我就一阵恶寒。平日里骷髅头给我泡茶都是戴着手套，再加上他那种欺骗人的优雅气质，我也就没在意它作为骷髅的形象。可现在……他以后泡的茶，我都不要喝了。 “骷髅头，以后都不准接近我吃的东西！” “大人，那这鱼到底谁做啊？” “我做。” “太好了！” “你不能吃。” “为什么？” “我不开心了。” 我听到咔嚓一声，转头一看，是骷髅头的下颌关节脱臼了，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惊掉了下巴”！ 经过骷髅头这么一打岔，我刚刚升起的那一点愤怒的情绪也就平复下来了。不过这个地方，我却是一刻也不想再待了。 我极力忽视观众席上传来的那些刺耳的叫声，大踏步走向门口，准备离开这个鬼地方。 没想到白胡子老人和兜兜早就等在了门口。 “伊人小友，今天真是多亏了你。如果不是你，我们这次也不会这么轻易就赢得了比赛。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没想到小友年纪轻轻，就……” “你能让一下路吗？” 我打断了他滔滔不绝的讲话，这些没什么营养的空话套话，听着真让我难受。 “哈哈哈，我知道，小友忙活了这么久，也累了，你放心，我们已经准备了……” 看着白胡子老人抖动着胡子，嘴巴一张一合，我的心里就升起了一丝烦躁。以前对这个白胡子老人唯一的一点好感，也在这次的事件当中消磨殆尽了。 我实在懒得听他讲话，绕了个弯，径直向前走去。 “诶，伊人小友，你这是怎么……我还准备了丰厚的谢礼，伊人小友——” 谢礼又怎样？关我屁事！ 毕竟我替白胡子老人赢得了这场比赛，他再怎么都不会对我动手，所以我不理会他，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现在挡在我面前的这个“王世侄”就不是那么好说话了。 “东西拿来。” “什么东西？” “别装傻充愣，你手中的毛笔！” “他输了，就是战败的俘虏，这东西，权当是战利品，我收下了。” 我对他扬了扬毛笔，他双手成拳，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有对我动手，大概是碍于刚才我在擂台上的威慑。 他脸上的横肉乱颤，想来是觉得憋屈。 再怎么憋屈又怎样？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 “你想要什么？我可以用来交换。” “什么东西都可以吗？” “这位小友，做事留一线，以后好见面。适可而止就行了。” “嘁，我只是想……麻烦你给我让条路，仅此而已。” “你！” “我饿了，要赶着回去吃水煮鱼了。” 我朝那个“王世侄”挥挥手就走了，至于他想使坏，自然有骷髅头解决。 半个小时后，我回到了家。 “大人，您是没看到，那个王大治的脸色有多精彩。他想要在大人您背后下黑手，从怀里一掏，结果什么都没掏得出来。我早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怀里的符纸通通都给拿了出来，哈哈哈——” 骷髅头拿着一叠符纸，笑得“花枝乱颤”。 捉弄人……大概的确挺有趣的，我想。 我将手里的那支毛笔随手往桌子上一扔：“饿了，我去做饭。” 当我将那几条活蹦乱跳的鲤鱼做成一锅水煮鱼，从厨房端出来的时候，饭桌上已经坐满了……妖。 除了骷髅头，还有几个我没有见过的妖怪。 我看向骷髅头，等着他给我解释。 “嘿嘿，大人，这几个都是今天抓鱼的功臣，这鱼嘛，当然得有他们一份。” 切，说来说去，不就是想蹭吃蹭喝？ 我将水煮鱼放在桌上，又炒了几个小菜，才算作罢。 那几只妖怪眼巴巴地望着，我没有开口，他们也不敢吃。 “行了，动筷子吧！” 我这话一出口，他们才像是得了赦令一般，在试探了好几次，确认我不会发怒，才放心大胆地吃起来。 第二百三十章 被封印的妖怪 我实在是没有和一群妖怪吃饭的兴趣。不是因为我是人，他们是妖怪。而是因为看着他们吃，比我自己吃来得更有趣。 “大人，您不吃吗？” “不了，本来就是做给你们吃的。” “大人，您……” “再废话，你就别吃了。” 眼看着骷髅头眼眶里的火焰又要填满了整个眼眶，我赶紧阻止了他的讲话。他情绪一激动，就没完没了了。我可不想他破坏我的乐趣。 骷髅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在我的逼视之下乖乖吃饭，不再说话。 “喂喂喂，那个可乐鸡翅是我的，你已经吃了三个了！” “幽幽，你连嘴巴都没有，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吃进去的呀？” “你到底是吃鱼还是吃泡椒啊，鱼都被你戳烂了！” …… 几只妖怪你一言我一语，争争抢抢，吵吵闹闹，硬是将一顿冷清的饭吃成了热闹的过年饭。 我笑着，拿起笔记本在上面写道： 今天是4月24号，星期六，天气晴，23度。 我今天的心情稍微好了些。有一群没礼貌的妖怪，又来我家蹭吃蹭喝了。冷冰冰的房间里多了一丝生气，没有太阳那么滚烫，却刚好暖了我的心。 这是先生离开的第20天，我依然和往常一样，做着一些可有可无的事，说着一些可有可无的话。 窗台上的山茶花开了。 先生，我想你了。 …… 自从先生离开之后，我就有了写日记的习惯。有时候兴致来了，写个几千字。有时候寥寥几语，一笔带过。 我要将这个日记本留着，等先生回来了给他看。好让他知道我有多么怨他，怪他，一天天地……更喜欢他。 距离产生美，这话真是一点不错。 “大人，要喝咖啡吗？” 我正坐在窗台前发呆，骷髅头推着餐车过来，递给我一杯咖啡。 我端过来一饮而尽，喝完了才想起，我明明之前已经决定不会再动骷髅头给我的任何食物。 我看了看骷髅头那双带着白手套的手，又瞥了一眼他那时不时会钻出蜈蚣来的脸，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算了，就算是蜈蚣掉进了咖啡里，也不过是为咖啡增添了一种辅料。 我什么时候会这么不拘小节了？ “大人，您怎么一口气就喝光了？这甜点您还要吗？” “慢慢喝，还得慢慢苦，一口气喝完，也就苦那么一会儿。牛饮还是浅酌，全看心情吧。” “那我就将这块蛋糕扔掉了。” “随你。” “对了，大人，那支毛笔，您看出究竟来了吗？” “哦，我忘了，你给我拿过来吧。” 轮子骨碌碌转动的声音变小，是骷髅头推着餐车离开了。 我这套房就这么点大，骷髅头还非得弄个餐车来“装模作样”，美其名曰：得有贵族范儿。 推个餐车就有贵族范儿了？ 嘁！ 也不知道骷髅头拿个东西为什么会这么慢，他拿来的时候，我正迷迷糊糊的快睡着了。 “骷髅头，你是蜗牛吗？” “不，我只是骷髅而已。” 我白他一眼，也不多做计较。从他手中接过毛笔，仔细地查看起来。 我之所以会拿走这支毛笔，不仅仅是因为那个白胡子老人说“这支毛笔有古怪”，而是因为我从这支毛笔上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 会让我觉得熟悉的气息，除了除妖师和人类，就剩下妖怪了。 这支毛笔上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了，看不清写的是什么字，但从这支毛笔的材质和痕迹来看，大概有上百年了？ 我在笔杆上面来回摩擦，仿佛看到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人右手执笔，洋洋洒洒地写下几个大字。 毛笔上的痕迹，就是岁月的见证。 咦，这上面贴的是符纸？ 我拨弄了一下笔头，将毛笔杆上最上面的那层包裹撕了下来，得到了一张完整的符纸。 这张符纸并不是用黄纸和朱砂制成，而是用了一种特殊的材料，能够很好地贴和笔杆。想来用这支笔画出来的东西，能够将虚幻变成现实，有一部分就是因为这张符纸。 “吼——” 我刚接下这张符纸，还没来得及研究符纸上的图案，就听见有声音从笔杆内传出来。 我凑近笔杆仔细聆听，果然有一些沉闷的声音从笔杆里传出。 那是什么？难道这笔杆还有什么东西？ 我咬破指尖，挤出一滴血，往笔杆上面一抹，笔杆上面顿时金光乍现，有符文出现在了笔杆上。 那是一个封印符文！ 这支笔杆里果然封印了一只妖怪。 不知道将一只妖怪封印在这支笔杆里的是那个画仙还是其他人？ 凭那个画仙的能力，大概还做不到这样的事，所以很有可能是另外的人将妖怪封印在里面，而画仙阴差阳错地得到了这支毛笔。 我犹豫着要不要将封印解开，却见我的血迹竟然慢慢地没入了笔杆上的符文中，直到最后一丝血迹消失，那符文也跟着慢慢消融了。 紧接着，那笔杆上红光一闪，汇聚成一股红色的虚影从笔杆上钻了出来。嗖的一下，红色的虚影竟变成了一个人影出现在我的面前。 那是一个穿着红色衣群的女人，形貌昳丽，长发如瀑。 这不正是那次我去那个主题咖啡厅所见到的那个妖怪吗？不同的是，咖啡厅里的那个妖怪的那张脸有些惨不忍睹，而我面前的这个妖怪，长相艳丽，气质妖娆。 同样是妖怪，同样妖娆，拥有相似的能力……这一切不得不让我怀疑，这只妖怪和咖啡厅里的那只妖怪有莫大的关联。 “你……”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面前这只妖怪虚影一闪，竟消失不见了。 真是没礼貌的妖怪，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最起码得给我道声谢吧！ 算了，反正也无事，我就去那个咖啡厅走走吧！ 我打开门，正想叫骷髅头一起，却发现客厅已经焕然一新。家具被擦得发亮，地板纤尘不染。所有的东西都分门别类地放在一起，再没有之前杂乱无章的样子。连厨房和浴室都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骷髅头正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喝茶。 “大人，对您所看到的还满意吗？” “这都是你做的？” “当然……是我和我的小伙伴一起做的。他们说这是给您的餐费。” “真是……”一群可爱的家伙。 我摇头失笑。 第二百三十一章 妖怪苍雪 后来骷髅头并没有和我一起去咖啡厅，他说咖啡厅不应该和他一起去。 “那我应该和谁一起去？” “当然是您心中想的那个人啊，大人。” 看他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我也不再强求，独自去了那个妖怪所在的咖啡厅。 犹记得我之前来的时候，这家咖啡厅几乎是满座。这才过去了多久，咖啡厅里竟冷冷清清的，没有几个人。 咖啡厅里的装潢还是和原来一样，只是墙上再没有那许许多多的画。 我注意到这里的服务员都已经换了，新来的服务员与之前的服务员最大的区别就是，新来的服务员更加地像人了。 之前的那个咖啡厅，虽然有趣，却处处都透露着古怪。而现在这个咖啡厅和大多数的咖啡厅一样，虽然平凡，却更加真实了。 我一眼望过去，正好看到坐在收银台旁的老板娘。 我想走过去询问，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那老板娘却像是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一样，冲我一笑，然后示意我跟着她走近了后台。 再一次踏进这间画室，我的心情和上一次大不一样了。 上次那个时候我和先生在一起，什么都不怕，这又有点小兴奋。而这一次，我的内心毫无波澜，就像是在经历着一些可有可无的事。 我扫视了一眼这个画室。墙上人就挂满了画像，却再也没有一幅人物画。想来我上次带走了她所有的人物画，她应该没有再害人了。 “客人，你来了。” 乍一听到这句话，我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我注视着面前这个穿红裙的女人，想着她转过身来的时候，是貌美的妖精？还是不忍直视的车祸现场？ 这人很快就给了我答案。 她缓缓转过身来，娥眉粉黛，朱唇一点，无辜的鹿眼因为画了红色的眼妆而显得妩媚。她身着红裙，长身玉立，周身都是不可言说的妖娆。 这无疑是一个美人，而且正是那个被封印在笔杆中，又被我放出来的那个妖怪。 “果然是你。” “是。” “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如你所见，我有一部分元神被封印了，而另外一部分就是你曾经见过的那副模样。而现在你解开了封印，元神回到了我的躯体，就成了现在的我。” 原来真正的她是这么漂亮，而不是以前我所见到的那么丑陋。 “我救了你，你打算怎么感谢我？” “嘁，救？一个人类救了一只妖，你信吗？” “……” 这是打算赖账？ 只见她转过身，背对着我，拂了拂衣裙，又坐下了。她拿起旁边的画笔，开始作画。 沉浸在绘画当中的她，有一种一世独立的气质，少了几分妖娆，多了几分清冷，让她看起来更加高不可攀了。 也罢，我本来只是来确认一下而已。现在得到了答案，我也该离开了。 “你之前为什么要将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你画中的景物？” 我想了想，还是在离开之前将这个疑惑问出了口。这只妖怪看起来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坏，也没有理由非得将活人变成死物。 “你认为那很重要？” “并不是。” “那你何必还要追问。” “……” 我无话可说，也就悻悻地离开了。 只是在我走出咖啡厅的时候，识海中多了一丝联系。 我望向那个画室的方向。 是她，是那只妖怪，她主动与我建立了精神力联系。虽然还算不上契约，但我随时都可以通过这一丝精神力找到她。同时我也通过这一丝精神力联系，知道了她的名字——苍雪。 苍雪，白雪，那么妖娆的她，还真有点不太适合这个清冷的名字。 回去的时候，我解决了几个跟踪我的人。他们都是些普通人，也不是那么厉害，我并没有从他们的口中得知他们背后的雇主。 想来应该是和那个画仙，或者是那个王大治有关。 既然他们想要要回那支画笔，那我就原封不动地还给他们就是。这件事情我交给了骷髅头去做，他怎么完成的我不知道，但是据他的回报，对方还挺高兴的。 希望他们发现那支笔的真相后，还能一如既往的高兴。 整个周末就在我的修炼当中度过了，我隐隐觉得我已经触到了金丹期的壁障，只需要一个契机，就能够迈入金丹期了。 筑基期和金丹期有天壤之别，据先生所说，普通资质的人有可能一辈子也到不了金丹期，最后只能含恨而终。 我知道有一种丹药可以帮助我打破壁障，但我并不想使用丹药。能凭借自身努力就能完成的事，不需要借助其他的力量。更何况，丹药的药材，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很难找到了，炼制脱骨丹的药材，我都还没能替绿衣凑齐。 说到脱骨丹的药材，那朵七彩流莲，也是时候开花了。 我去查看的时候，嚯嚯正和团子丸子这两只小妖怪围在那里，不知道在干什么。 “嚯嚯，嚯嚯，开花了，开花了。” 嚯嚯欣喜的声音响起，他又蹦又跳的，很是兴奋。团子和丸子也都发出惊喜的声音。 我走过去一看，那朵七彩流莲果真开花了。 我从来没有看到过花朵开逐渐开放的过程。 平静的湖面上，那朵七彩流莲正舒展着它的第一片花瓣，像是迎接着它的新生一样，轻轻地颤动。我仿佛听到咔嚓一声轻响，第二片花瓣也舒展开来。紧接着，所有的花瓣都接二连三地开放了，直到一朵摇曳生辉的莲花随着碧波轻轻荡漾。 有清风拂过，湖面荡起一圈一圈的涟漪，将七彩流莲推过来推过去。它的每一片花瓣都有流光闪过，不多不少，正好是七种颜色。 原来这就是七彩流莲的由来。 “丸子老弟，你看到没有，这花好漂亮！” “团子老哥，我看到了，这花真的好漂亮！” “嚯嚯，嚯嚯。” …… 几只小妖怪手舞足蹈地对着那朵莲花拍手叫好，天真而稚气，开心得像几个小孩子。 妖怪和人类又有什么不同？它们会哭，会笑，会开心，会拍手。 第二百三十二章 转学生 周末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短暂的，这不，转眼又到了周一。不过今天和往常有点不一样，因为我们班来了一个转学生，此刻他正站在讲台上做自我介绍。 “这人真的是转学生？这是在逗我玩儿吧！哪有这么小就来上大学的！” “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好神奇。” “早就听班长说我们班会来一个转学生，没想到是他。” “你认识他？” “当然，所有长得好看的我都认识，哈哈哈。” “这么小的少年你都下得了手？小艾，你的口味也太重了点吧？” “去去，我这是欣赏，欣赏！你满脑子都是什么龌龊心思啊！” …… 旁边的人都在议论纷纷，尽管他们的声音不大，可我却听得一清二楚。以往开班会的时候，从来没见过他们讨论的这么激烈。 也对，任谁看到这样一个十二三岁的美少年，居然转学来了我们班，都会感到奇怪的吧！ 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好看的人，这简直就是漫画中走出来的美少年！ 他年纪这么小，竟然转学来了a市最出名的医学院校，他到底是真神童还是走关系？ 现在这个社会也真是让人绝望，有点钱势就可以随便胡来，这人哪是来学习的，绝对只是来体验生活的！ 他们众说纷纭，尽管压低了声音，可这讨论的气氛还是越来越高。班长叶琴几次低喝都压不住。 有人的地方就有舞台，有舞台的地方就有戏剧，这些人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我并不在意，也不想参与。这个时候对于我来说，任何戏剧都比不上我桌上这只缩成一团的小妖怪。 这只小妖怪是我来上课的路上在一个垃圾桶旁边捡到的。起初我并不在意，只当它是被丢弃的黑色毛线团。然而，在我路过他旁边的时候，它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尽管我对妖怪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是它那双血红的眼睛还是吸引了我的注意。我凑过去一看，伸手想要触碰它，没想到它一下子就炸了毛。它身上竖起来的尖刺像钢针一般锐利，差点扎了我的手。 我原本想要离开，却发现它受伤了。刚才的那次“发威”似乎耗尽了它所有的力气。它闭上眼睛，了无生气。 我现在对妖怪已经不那么排斥，救一只妖怪，不过是举手之劳，说不定就能得到它们的感恩之心，从而帮助恢复世外桃源。 其实世外桃源在这方面挺奇怪的，只要有妖怪对我产生了正面的情绪，不管这只妖怪是不是世外桃源的原住民，都会促进世外桃源的恢复。有时候是一小块，有时候是一大片。 现在的世外桃源比起我最初看到的，已经算是天壤之别。所以我现在倒是隐隐有些期盼能够遇到妖怪，能救则救，能帮则帮，这对我并没有什么坏处。 所以我将这只妖怪带到了学校。还好它现在受了伤，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我将它装在塑料口袋里，倒也不妨碍我什么。 “秦伊人，以后故我梓悦就有劳你多照顾了。” 我正撑着脑袋观察这只小妖怪，叶琴却带着那个转学生传到了我的面前。 班上三十多个人，叶琴却偏偏让我来照顾这个转学生，想来并不是叶琴本人的意思。 “梓悦，好久不见。”我冲那个转学生笑了笑。 没错，那个转学生不是别人，正是故我怀安的弟弟。 我和梓悦的交集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回想起来，我几乎记不得其中的细节了。所以当我看到他就是那个转学生的时候，我只将他当作了一个陌生人，没有什么厌恶的情绪，也并没有什么好感。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 “是啊，好久不见，姐姐。”少年清越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悦耳，他回以一个微笑，带着少年特有的天真和懵懂。只是我知道，这个少年再也不是那个单纯的少年。 叶琴的目光在我和梓悦两个人当中来回扫视，显然对于我们两个认识这件事感到奇怪。她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朝我点了点头，并且宣布今天的班会就到此结束。 很快，教室里只剩下我和梓悦两个人。那些先前对于梓悦感到非常好奇的人也都走光了。对于他们来说，一时的好奇并不能当饭吃，不过是生活中的一个调剂。 “怎么转学来了这里？你这个年纪，该是在上初中吧！”尽管我已经将这个少年当做了陌生人，可从今天开始，他或许就不是陌生人了。 “如果说我是想姐姐了，想来找姐姐玩，姐姐你相信吗？”梓悦拆开一袋零食，嘎吱嘎吱地吃起来。 以往这个时候，故我怀安应该是陪在梓悦身旁，并且帮他提着一大袋零食。没想到那个弟控哥哥，也会放这个少年单独出来。 “既然梓悦你这样说了，那我就信。对了，欢迎你来我们班，以后遇到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我会尽量给予你帮助。现在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离开了。” 我想我这番话说得很是客气。不过客气也代表着疏离。我并不觉得疏离有什么不对，我和他现在只是陌生人。 看着少年脸上的光彩一点点黯淡下去，我的心情并没有多大的起伏。收拾好东西，我就离开了教室。 回去的路上，我去了一家药店，准备买一些伤药。后来我又想到，人类的药品对妖怪是没什么用的。 我暗叹自己的愚蠢。如果骷髅头在旁边，说不定又得暗讽一句“大人，您真是英明。” 骷髅头现在已经被我派去打探制作脱骨丹药材的下落了，没空来看我出丑。也不知道他查出了什么结果没。 “妹妹，这药你买不买？” “哦，帮我装起来吧，谢谢。” 我在这家药店徘徊了许久，就是想选一种比较有效的伤药。虽然我已经想起这药对于妖怪没有效果，可我本能地觉得，我已经耽搁了别人这么久的时间，如果什么都不买，可能不太好。索性就将伤药买下，说不定以后会有用。 当我从这位促销员姐姐的手里接过药品的时候，我发现她的手有点奇怪，似乎隐隐透露出一些黑色，我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好像看到了她的指甲变得很长又马上变回去了。 我并不觉得是自己眼花了，因为我看到这个药店的人几乎都出现了这样一种情况。 这是怎么回事？ 第二百三十三章 褫 “大人，这是您要的小窝。” “嗯，就放哪儿吧。” 果然，有了骷髅头这个“执事”，好多事情都变得容易了。对于搭窝这件我不擅长的事，也迎刃而解了。 我捡回来的那只小妖怪受了伤，我又不想随随便便地把它放在房间里，于是就让骷髅头给它搭了个窝。 这只小妖怪还没有我的拳头大，它安静地缩成一团的时候，完全看不出来是个有生命的生物。 “骷髅头，你有什么好办法，能尽快治好它的伤吗？” “它是因为妖力耗尽，又被同类欺负受了伤，这才因为虚弱而醒不过来。大人，您若是想要它尽快醒过来，或许可以试一试喂它一颗补气丹。” “人类的丹药对妖怪有作用吗？” 我仅有的几颗补气丹还是先生在的时候留下来的，以现在的条件，很难找齐药材炼制，如果丹药对妖怪没有什么作用，我也不打算浪费。 “丹药当中蕴含灵气，可以补充妖怪的一部分妖力。这只是一只小妖怪，半颗补气丹足矣。” “嗯，那好，你来喂。” 我拿出一颗补气丹递给骷髅头，他掰开一半，兑在水里，也不知怎么就给那只小妖怪喂下去了。我连那妖怪的嘴巴都没有看到。 当骷髅头再次转过身来的时候，桌上的另一半丹药也不见了。看骷髅头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就知道那剩下的一半丹药被他私藏了。 我也不打算和他计较，最近他帮了我挺多的忙，权当是奖励他了，也好让他有继续帮我的动力。 “大人，它醒了。” 我放下手中正在查阅的资料，转而去看那只小妖怪。刚转过头，就对上了那双赤红的眼睛。 乍一看，这双眼睛就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阴森恐怖，我稍微有点吃惊。或许这小东西真有那么几分“凶残”？ “咕噜——”从小妖怪的喉咙里发出这种沉闷的声响，但这种声音究竟是从它的嘴里发出的，还是它的肚子里发出的？ 我有点好奇，想凑过去近看，没想到这个小妖怪一下子炸了毛。 光滑的黑色小球一下子变成了长着尖刺的海胆，它像是受惊了一样，不安地在小窝里滚动，最后竟滚出了小窝，落到了地上。 丹药的作用只是让它醒了过来，却还并没有治好它身上的伤口，经它这样一折腾，原本包扎好的伤口又沁出了血迹。 如果任由它这样发展下去，说不定伤势还会加重。 这样一个小东西，如果伤势加重了，会不会就这样死掉了？ 我难得起了恻隐之心，伸手抓住它，想要让它平静下来。它更加用力地在我手中扭动挣扎，身上的尖刺扎进了我的手，疼痛让我倒抽一口凉气，我却生生忍住没有将它扔开。 好一会儿，它或许感觉到我并没有伤害它的意思，才渐渐平复下来。尖刺退回了它的身体里，它疲惫地眨了几下眼睛，又睡了过去。 刚刚的那一番折腾，恐怕耗尽了它仅有的力气。 真是一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妖怪。 “大人，您的伤口也需要包扎一下。” 我本来想要运转灵力，让伤口自动愈合。思考了几秒钟，却并没有这么做，而是任由骷髅头取了干净的纱布，给我处理伤口。 我忽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我也曾经受过这样的伤。那个时候，我的鲜血还是那些蛇鼠虫蚁觊觎的美食。他们成群结队地追着我跑，我又累又怕，只能不停的逃跑，根本无暇顾及我的伤口。等我终于摆脱了它们时，我的伤口也已经结痂了。 现在我的鲜血仍旧是那些蛇鼠虫蚁，甚至那些人类和妖怪所觊觎的上佳补品，却再也不会随意的散发出那种让他们疯狂的味道了。 骷髅头应该早就察觉到了吧，我血液的特殊。可他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了，却并没有做出什么伤害我的事。 虽然骷髅头平时有点不着调，甚至还会做出“以下犯上”的事，可关键的时候，他总能让我体会到那么一丝丝温暖。 “骷髅头，谢谢你。”我说完这句话，骷髅头眼眶里的火焰明显地跳跃了一下。 他似乎有些怔愣，半晌才说：“大人，这，这是我应该做的事。” 哪有什么应不应该做的事，只有愿不愿意做。 既然骷髅头愿意给予我那么一丝丝温暖，那我总有一天也会回报他一片曙光。 “骷髅头，你知道这只妖怪吗？” “它叫做褫，是一种喜欢群居的小妖怪它现在受了伤，大概是因为掉队了。大人，你别看它是只小妖怪，可它本性凶残。等它伤好了，你把它放到外面，自然有它的同类会接它回去。” “怎么个凶残法？” 除了有一双赤红的眼睛以外，它似乎并没有什么凶残的地方，反而有点可爱。当然这是说在它不炸毛的时候。 “大人，到时候您就知道了。它不会让你失望的。” “……” 骷髅头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那只小妖怪还会做出什么让人意想不到的事？ 骷髅头的话并没有让我困扰多久，因为我很快就意识到了骷髅头所谓的“凶残”。 半夜里，我睡得迷迷糊糊，隐约感觉到一股灼热的视线落在我身上。我半睁开眼，直直地对上了一双赤红的眼睛。 “叽叽——” “嗯？” “叽叽——” “……” 这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会有一个黑色的球漂浮在我眼前？ 为什么一个球还长了一对眼睛？ 我正迷糊着，却见那只长眼睛的球唰地一下，浑身生出了尖刺。 海胆？ 哦不，是那只小妖怪。 原来是那只小妖怪，这大半夜的是要干什么？ 只见它在半空中上下浮动了几下，又嗖地一下凑到了我眼前，一对像蝙蝠一样的翅膀从它的身体里伸展开来。 我大吃一惊，顿时睡意全无。 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样一只小妖怪竟还有这样一对翅膀。它这翅膀究竟是怎么从身体里生长出来的？为什么之前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 我一时来了兴趣，伸手就要去碰它。 可这一伸手，却又让它炸了毛。 第二百三十四章 丧尸 它发疯一般扑腾着翅膀，在我的房间里四处乱窜，身体撞击墙壁，发出沉闷的声音，最后竟一头撞碎了玻璃，将玻璃撞出一个大窟窿，然后从窟窿里飞走了。 它的伤口本来已经好了，可经过刚刚的那么一番折腾，它的伤口恐怕又裂开了，甚至还添了新伤。 我赶紧追上前去，也顾不得墙壁上留下的血渍。 半夜的街道自然是冷清的，只有一些24小时营业的快餐店和药店还亮着灯。夜风吹过，有些凉飕飕的。 我四处搜寻着小妖怪的踪迹，隐约听到从街道的角落里传来的呜咽声，不是哭泣，而是野兽发出的沉闷的怒吼。 我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条野狗。它正作出一副攻击的姿势，随时都可能扑上前去。可它攻击的对象，不正是那只小妖怪吗！ 野狗的体积实在是比小妖怪大上太多，而且小妖怪之前就受了伤，我下意识地觉得小妖怪肯定不是对手，正要上前去解救，却见野狗猛地扑上前去，同时，那只小妖怪也发起了进攻。 我忽然想起骷髅头说的，褫是一种凶残的妖怪，于是我就稍微放下心来，静观其变。 野狗和小妖怪厮打在一起。虽然野狗的身体比小妖怪的身体大了不知道多少倍，但身体小也有身体小的优势。小妖怪扑腾着翅膀，动作灵活，每次野狗发起进攻的时候，它都能及时避开。野狗根本咬不到它，反倒是野狗被咬出了一身的伤。 野狗很快就败下阵来。我以为这就算是结束了，没想到小妖怪忽然收了翅膀，悬浮在野狗的面前。 我没看到小妖怪做了什么动作，只感觉到有一股气息从小妖怪身上发出，笼罩了野狗。 野狗像受了控制一样，机械地站起，坐下，站起，坐下，还反复的在地上滚了几圈，直累得野狗吐出舌头。这还不算完，因为野狗很快就向小妖怪跪下了。 像人一样，野狗前肢跪下，后腿伸直，不知怎地，我就觉得有些滑稽。 这小妖怪该不是在捉弄野狗吧？ 我有些好笑，觉得这样的小妖怪……似乎有点可爱？ “叽——”一声尖利刺耳的声音从小妖怪的口中发出，只见它猛地冲向了野狗，一口咬在了野狗的身上。 接下来我的眼睛完全看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隐约看到几道黑色的虚影从眼前闪过，原地就只剩下了一堆白骨和悬浮在白骨上方的小妖怪。 发生了什么事？ 小妖怪将野狗吃掉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哪里还是我以为的可爱的小妖怪？这分明是一只小恶魔呀！ 原来骷髅头所说的“凶残”是“凶残”在这里！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最近那只小妖怪扑腾着翅膀，飞到了那个角落的一个小洞里，从洞里拖出一只白色的小奶猫。 它该不是觉得刚才没有吃饱，想将这只小奶猫也拆吞入腹吧？ 然而事实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 小妖怪的动作很轻柔，它甚至没有直接用牙齿咬着小懒猫，而是咬住了包裹着小懒猫的那块布，将小奶猫兜在布里。 它颤颤巍巍地飞到了一条小巷子里，将小奶猫放入了一个箱子里。 我凑上前去看，原来那个纸箱子里不仅是有刚才的那只小奶猫，还有一窝小奶猫，而猫妈妈正抱着自己的孩子睡得香甜。 我觉得我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为什么这只恶魔一样的小妖怪可以将一条野狗戏耍一番，然后毫不犹豫地吃掉，也会将一只小奶猫小心翼翼地送回到猫妈妈身边？ 小妖怪放下小奶猫正，准备扑腾着翅膀离开，却在空中掉了个转，直勾勾地对上了我的眼睛。 它发现我了？ 我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小妖怪却毫不犹豫地调转了头，飞快地离开了，留下一串惊惶的“叽叽”的叫声。 寂静的街道，转瞬间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大人。” “啊——原来是骷髅头啊，大半夜的你不睡觉，站在我背后干什么！” 吓我一跳。虽然我已经见识过许多妖魔鬼怪，但是骷髅头这忽然一出声，硬是让我这作为人类的本能的恐惧给勾了出来。 我绝对不相信他是无心的！ “大人，作为您的执事，连大人的行踪都不能掌握的话，就不是一名合格的执事。” “……” 我身边的妖怪都很奇葩怎么办？ 挺急的，在线等。 “大人，您不应该晚上出来的。” “为什么？” “你看。” 我顺着骷髅头所指的方向转过身去。 天哪，那是什么？ 漆黑的夜色下，街道的尽头中，有一个人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他双手下垂，像是和身体脱节一样，随着机械的步子一摇一摆。 他给我的感觉很奇怪，似人非人，似妖非妖，身上还散发出一股腐臭的气息。这种感觉像极了电影中所演的丧尸！ 紧接着，街角处又陆陆续续出现了许多丧尸，他们成群结队，摇摇摆摆地朝这边走来。 他们不懂得迂回，有的人踢到了街沿，就笔直地栽倒下去，然后慢悠悠的爬起来，又继续朝这边走。 他们走得很慢，却莫名地让我有些头皮发麻。 我注意到其中一个人还穿着白色的工作服，那是我今天下午在药店遇到的那个奇怪的销售员。 “骷髅头，这是怎么回事？” “如您所见，大人，这是一群半人半妖的怪物。他们白天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一旦到了晚上，就会变成这样。” “他们会吃人吗？” “……会。”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这半年。只是大人您很少晚上出来，所以并没有发现。” “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病毒？外星人来袭？陨石？” “……” 骷髅头沉默不言，他或许是不知道，也或许是不想说。 我被眼前的这一幕弄得有点懵，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都半年了，难道就没人发现吗？那些警察都是吃素的吗？ 我忽然想起了那个假扮警察的妖怪。居然有这样一个妖怪加班的警察，那是不是意味着还有许多其他的妖怪也可能去假扮警察？甚至不仅仅是假扮警察，还有可能是其他许许多多的职业。 在我的身边，究竟有多少人是真正的人类？又有多少人是假扮人类的妖怪？ 想到这里，我后背有些发寒。 第二百三十五章 故我梓悦 “大人，小心了。” 骷髅头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从思考当中回过神来。骷髅头已经抓起了一只丧尸，狠狠地将它扔到了那堆丧尸中。 原来是那些丧尸闻到了鲜血的味道，想要攻击我。 近了，我才听到丧尸嘴里发出“赫赫”的声音。他们的皮肤干瘪发黑，指甲也变得尖长，他们还维持着人形，却已经不再是人类了。 忽然，丧尸堆中的一只“丧尸”猛然抬起头，几张符纸飞快地朝我们袭来。 我抓住这几张符纸，指尖燃起一簇火苗，将符纸烧成了灰烬。 “你是除妖师！” 那只“丧尸”口吐人言，这让我意识到他并不是一只丧尸。 他穿着一身道袍，手里拿着桃木剑，桃木剑上还串着几张符纸。他刚刚隐藏在丧尸堆中，我竟没能将他分辨出来。 “我不是除妖师，不过，我可能比他们厉害。所以，能不能请你告诉我，这些人究竟怎么了？” “这些人怎么了？不痛不痒的，还活蹦乱跳，你想要我说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这些人根本就不算是人类了，而你隐藏在他们当中，想来就是看管他们的人，或者，你在做什么实验？” “小妹妹，药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也看到了，我是个道士，刚刚看到这些人有点奇怪，就跟过来看看，没想到却碰上了你。我还以为你和他们是一伙的呢。” “你……” 那人双手抱胸，很明显不打算说实话。本来大半夜的遇上这些糟心事，也够倒霉的了，偏偏这道士还一副吊儿郎当，死不认账的模样。让我有点火大。 “大人，这里就交给我，您回去睡。” 骷髅头这话就像是及时雨一样，平复了我有些焦躁的心情。我挥挥手，示意他看着办，我自己也就转身回去了。 第二天早上我去上课的时候，在同样的地方发现了那只叫褫的小妖怪。它浑身是伤地躺在地上，看起来比昨天更加严重。 我叹口气，认命地将它抱起来，放在了我装书的口袋里。 我来得很早，教室里还没有什么人。和往常一样，我选了一个靠窗的座位。没多久，就有人陆陆续续地进来了。 “早上好啊，姐姐。” 我扭头一看，是梓悦。没想到他还真的来上课了。 “早上好。” “我可以坐你旁边吗，姐姐？” “嗯。” 其实我的心里还是有点拒绝的，但出于礼貌，就让他坐下了。 他朝我露出一个美好的笑容，清晨的阳光洒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有点不似真人。 “好，好可爱！”有女生偷偷地议论。 梓悦的存在无疑是让人无法忽视的，无论是他的相貌还是气质。这节课是大课，有六个班，几百人一起上课。陆陆续续有人进来，看到梓悦，都忍不住议论。 或者猜测他是谁的弟弟，或者说他是老师的亲戚，更有人说他是来拍戏的。 有的人主动上来搭讪，梓悦却并不理睬。这种冷漠的动作由他做来，更加显得矜贵，反而让那些人对他更有好感了。 一个人的颜值果然很重要，我暗自想。说到颜值，我又难免想起了先生的盛世美颜。 真希望能赶快见到先生。 “姐姐，你要吃薯片吗？” 梓悦将一包薯片递到我面前，柠檬味儿的。我本来挺喜欢的，可这个时候，我却不想要。 “不了，谢谢。” “那这个曲奇呢？” “不用了，你自己吃吧。” “那这个……” “那些东西你都收着自己吃吧，我刚吃过饭，不饿。” 我拒绝了梓悦的示好。我还记得曾经我为了救下一只妖怪，用手工曲奇讨好他，没想到现在角色倒是调转过来了。 一梓悦的性格，大概是不太愿意做这种示好的事情吧，也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 也许是因为被我拒绝了，梓悦的情绪似乎有点低落。我的心里升起了一丝愧疚，总觉得自己伤害了他。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安慰一下他，前面那个女生忽然扭过头来说：“诶，秦伊人，嗯，你这样对待一个十多岁的美少年是不是不太好啊？班长，昨天不是让你，多照顾他一下吗？” 我记得她叫陈瑶，是我的同班同学，我还在QQ群里和她说过几句话。 “可是我真的不太想吃那些东西。”我说。 “就算是你真的不想吃那些东西，也可以先接过来呀。这毕竟只是一份心意。美少年来我们班，人生地不熟的，他这是在尽力融入我们班呢，你可别打击他的积极性。” “你是说让我装装样子吗？” “也不是说装样子，哎呀，怎么就和你说不通呢，算了，我自己来。” 说罢，陈瑶朝梓悦嘿嘿地笑了两声：“故我梓悦是吧？我叫陈瑶，我们是一个班上的同学。昨天你来的时候，我们都还以为你是女孩子呢。嘿嘿，我没有其他的意思，你别误会。” 梓悦并没有理会陈瑶，他将刚才拿出来的零食又一一装回去，然后拆开一包薯片吃了起来。 陈瑶尴尬地笑了两声，看了我一眼，也就转过身去不再说话了。 我不太理解她那一眼的意思，没容我多少，梓悦又开口说话了：“姐姐，我不太喜欢他们的目光，我们可以换个位置吗？” 我环视一周，才发现有好多人都看了过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进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多，梓悦受到的关注也就越来越多，这实在是因为他太打眼了。即便是那些对他没有兴趣的人，也会因为周围的人对他感兴趣，而对他感到好奇。 我起身让他：“嗯，你坐过来吧。” 其实我认为换位置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必要，别人的目光多半也只是暂时的好奇。越是遮掩，越能勾起人的好奇心。 不过，这一尴尬的局面很快就因为上课铃声的响起而结束了。 我以为这一堂课会和以往一样，安安稳稳地度过。没想到我猜中了开头，却没有猜到结局。 第二百三十六章 造神 “咔嚓咔嚓——” “咔嚓咔嚓——” “咔嚓咔嚓——” 这一整堂课，我的耳边都是这种声音。是梓悦在吃东西。他吃了饼干，吃了瓜子，吃了薯片，总之，就是一直在吃。而且我发现他并没有带书。 所以，他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老师往我这个方向已经瞄了好几次了，周围的同学也都纷纷投来目光。不过他们看的都是我，而不是梓悦，因为梓悦根本不理会他们的目光。 我怀疑刚刚梓悦要求交换位置，不是因为不喜欢别人的目光，而是方便他吃东西。 我顶着各种各样的压力，艰难地熬过了这一堂课。可接下来还有几堂课该怎么办？梓悦的零食才吃了不到四分之一。 真是伤脑筋。 “姐姐，你是不是不开心？” “我……没有啊。” “你一定在不开心，是因为不喜欢这个位置吗？那我们换回来。” “不是。” “啊，那你就是饿了，这个，你要吃吗？” 梓悦递给我一包零食，我却只注意到他沾满碎屑和口水的手。 好想将那只手擦干净。 我左手压着我的右手，极力抑制住自己的冲动。 “梓悦，你能擦一擦自己的手吗？” “哦，我吃完了再擦。” 说着，又拆开了一包零食，用沾满了口水和碎屑的时候伸进零食袋里。 不行，实在忍不了。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拿出湿巾，将梓悦的那只手擦干净了。 梓悦有点愣愣的，大概没有想到我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呃，我只是觉得，擦干净了，更方便你拿东西。” “……” “要不，你继续吃？” “……” 他为什么不说话？ 难道他真的那么喜欢用那只看起来脏兮兮的手吃食物吗？ 我刚才的那一举动真的做错了？ 十几岁少年的情绪也许真的非常敏感，我想，我可能又做错事了。 当我正有些郁闷的时候，梓悦忽然朝我露出一个微笑。不是之前那完美的笑容，却让我觉得格外的美好。 这才是他这个年龄该有的笑容，我想。 我也跟着他笑了。 “姐姐。” “嗯？” “我喜欢你，漂亮姐姐。” 我喜欢你，漂亮姐姐。 这句话似曾相识。 他以前应该也对我说过类似的话。 我有些恍惚，忽然觉得自己可能对他存在了些偏见。我不太喜欢故我怀安，也不喜欢故我家族，所以当梓悦转学来我们班的时候，我下意识地觉得他可能是为了某种目的接近我。 算了，以后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后来，我还是没有顶住众人的目光，隐晦地提醒了一下梓悦，让他不要在上课的时候吃东西。 还好他听了我的话，在后面的几堂课，他就再也没有吃过东西。而且有老师提问的时候，他竟然也能一一的回答。或许回答得不够完美，但对于一个连教材都没有带来的人，已经非常值得佩服了。 课间时分，也有同班的同学，或者其他班的同学过来打探情况，有的甚至将主意打到我身上，想从我身上打探出来一些关于梓悦的消息。 谁叫梓悦除了我，谁来都不理睬呢！ 出于礼貌，我也只好一一回答那些令我糟心的问题。总之，今天上午的课，让我并不愉快。 放学的时候，梓悦紧紧地跟在我身后。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真的欺负了自己的弟弟。 我有点无奈，只好和他并排走着，一直到校门口。 像梓悦这种身份的人当然是有专车接送的，我婉拒了他想搭载我的请求。 “姐姐，夜里不要出去，危险。” 梓悦说完这句话，就摇上了车窗，扬长而去。 夜里不要出去，危险。 他这是知道昨晚上发生的事了吗？ 也不知道骷髅头将事情处理得怎么样，我还是赶紧回去问问他吧。 一回到家，我就向骷髅头问起了这件事。 “大人，那个道士并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他知道的事情不多。只知道有人给了他好处，让他每天晚上准时到清华街的那个药店旁，守着那群怪物，让他们不要闹出什么太大的动静。一旦出了事情，先解决掉那些怪物。” “那昨天晚上的那些……怪物，你又是怎么处置的？” “让我手下的一些小妖怪看着他们，一到天亮，他们就恢复正常了。” “嗯。你试着从故我家族这边入手，看他们是不是在秘密地做着什么实验，或者有什么其他可疑的妖怪。” 那些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变成了“丧尸”，白天一个样，晚上一个样，这倒是让我想起了曾经的梓悦，他也是一到晚上，就变了一副模样。 我还记得以前我和那个假扮张桐的妖怪一起去到了一间地下室，并且在那个地下室发现了一个科学实验室。那个时候我并没有多想什么，可现在看来，这其中或许有一些联系。 “大人。” “嗯？” 我望了骷髅头一眼，他衣冠楚楚地站在那里，一本正经地看着我，似乎在用他的无言诉说着什么。 “怎么，想要丹药？想进世外桃源？还是觉得最近太累，需要休息？” “并，没，有。” 我已经听到了他磨牙的声音，他在不满。 可他为什么不满？ “大人，作为您的执事，您认为我连这点小事都查不明白吗？” “嗯？” 这话从何说起？我回忆了一下我刚才说的话，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对。 也许是我并没有充分信任他？ 那么—— “骷髅头，你是不是已经查到了故我家族的身上？” “咳咳，当然。” 骷髅头眼眶中的火焰跳跃了一下，我就知道被我说中了。原本骷髅头还打算卖关子，被我用世外桃源一威胁，就老实地交代了。 原来关于那些“丧尸”的事情，的确是有故我家族的人插手其中。他们用某种特殊的手法，将妖怪的灵魂注入了人类的身体当中。虽然不知道那些人的初衷，但的确是因为这样才造出了像“丧尸”一样不人不鬼的东西。 将妖怪的灵魂硬生生地注入到人类的身体当中？也亏他们想得出来！ 这是一个正常人干的事吗？ “那他们究竟想要研究什么？” “当然是造神！” 第二百三十七章 妖怪聚会 骷髅头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我本来还想追问清楚，骷髅头却不再往下说了。 “大人，还是留点悬念好，以后说不定还有惊喜。” “又是惊喜？” 昨天晚上可爱的小海胆化身小恶魔的事还不够惊喜吗？ 说到这只小恶魔，我又发了愁。它今天的伤势比昨天更加严重，这可怎么办？ “骷髅头，把昨天你剩下的那半颗补气丹喂给它吃了吧。” “……” 骷髅头被噎了一口，半晌说不出话来，我看得直想笑。 我又不是真的想让他把那半颗丹药拿出来，用得着摆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吗？ “不如我还是将它放进世外桃源，让世外桃源的灵气慢慢地修复它的身体吧。” “大人，如果它的同类循着它的气息找来，却找不见它的话，恐怕有些麻烦。” “那应该怎么办？” 骷髅头老神在在的看着我，不用说，又是要用丹药。 没有其他的办法，我只得再拿出一颗补气丹。 看来我得想办法收集更多的药材来炼制补气丹，以备不时之需。还有炼制脱骨丹的药材，现在有了七彩流莲，还差一位古龙草。 古龙草是个什么东西，我几乎问遍了所有药学院比较权威的老师，也没有得到答案。 没办法，先慢慢找吧，眼下亟待解决的是这只小妖怪的问题。 一颗补气丹下去，这只小妖怪也就悠悠转醒了。 它这次看到我并没有炸毛，只是神情怏怏，嘴里还不停地发出“叽叽”的叫声，听起来颇为委屈。 奈何小妖怪不会说话，我无从知道其中原因，也不知道它昨天晚上去了哪里，又发生了什么事？ “大人，听说今天晚上百里之外的金曼森林会有一个妖怪的聚会。褫是群居动物，却也喜欢凑热闹，它们可能会往那里去。如果赶巧的话，今天晚上就可以找到这只小妖怪的同类。” 对呀，只要找到了它的同伴，那么所有问题都不是问题了。有了小伙伴，还有什么做不了的事？ 和骷髅头敲定了晚上的行程，下午放学的时候，我摆脱了梓悦，急匆匆地跟着骷髅头去了金曼森林。 这个森林在距离a市百里开外的地方，用正常的交通工具肯定不行。幸好我最近的修为有了进步，虽然还达不到先生那瞬移千里的水准，瞬移十里却也是绰绰有余的了。 我带着骷髅头很快就来到了金曼森林的外面。 “大人，您最好是伪装一下。” “嗯？” “虽然您有外挂，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今天晚上是妖怪的聚会，很多来自四面八方的妖怪都会汇聚到这里，如果您以人类的身份出现，肯定会引起骚动。” “你要我伪装成妖怪？” “是。” “怎么做？” “嘿嘿，大人，您不要担心，一切交给我，您就放心吧。” 我看到骷髅头眼眶里兴奋的火焰，心里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果然，骷髅头凭空变出一个水桶，里面装着绿油油的不明液体。骷髅头二话不说，提起水桶就往我身上倒。 我下意识撑起了防护结界，阻挡了那些可怕的液体。 “大人，您别拦着呀，只要将这些东西涂抹到你的身上，就可以掩盖你人类的气息，让妖怪以为你是同类。” “这液体到底是什么东西？” “嗯，这个嘛，虽然味道难闻了点，不过胜在有用，而且简单方便。为了摆脱那只小恶魔，大人，您就忍着点。” “……那，那你倒吧。” “我只准备了那一桶，被大人您那么一阻拦，全都倒在了地上，现在已经没有了。” “……” 我还能说什么？我真的有点绝望。 我千般不愿，万般不耐，还是只能任由骷髅头往我身上涂抹比那些不明液体更恶心的东西。 这东西黑漆漆的，正散发出难闻的味道。又有点黏糊糊的，一把抓起，还能拉出丝来。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啊！ 好恶心。 “喂喂，你干什么！你别往我脖子上抹呀！” “手臂上也不能抹！” “我去，你这是要作死的节奏吗？” …… 我以前从来都不知道度日如年是什么意思，现在却有了深刻的体验。我感觉像是过了一万年，实际上也只过去了十分钟。 “好了，大人，完美。” 完美，完美你个头啊！ 我还在生着闷气，也提不起什么兴趣来。 我现在已经非常肯定，刚才骷髅头绝对是在故意报复我。他知道我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一定会阻拦那桶不明液体。接下来他就有正当理由，往我身上涂抹那些更加恶心的东西。 骷髅头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骷髅头的？ 嘿呀，好气呀！然而我却不得不微笑。 但愿今天晚上一切顺利，不要再发生什么让我生气的意外之事了。 我和骷髅头就这样进入了森林。 一开始我还不知道往哪里走，后来看到 各种各样的妖怪成群结队地拿着火把往里面走，森林也被火光照得透亮。我就想着，跟着他们准没错。 我尽量与那些妖怪保持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既不会跟丢，也不会被他们发现。 说起来，妖怪的聚会真是好生热闹。虽然我平日里总是会碰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妖怪，可我从来没有看见这么大规模的妖怪。即便是我今天晚上空手而归，也不枉我来一趟。 他们有组织，有纪律，浩浩荡荡一路向森林深处出发。我跟着他们，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许许多多的妖怪，三五成群围在一起，或尽兴的喝酒或大声的吆喝，还有一些玩着我看不懂的摔跤游戏。 “Hey，girl！”这声音像是电影特效一样在我的身后响起，我转身一看，是一个马首人身的妖怪。它穿着一件开衫，手里提着一个酒瓶，摇摇晃晃地在我面前站定：“Are.you.new.here（你是新来的吗）？我以前没有见过你。” 这年头，连妖怪都与时俱进，说起英语来了，只是他这中国式英语的发音实在是有点污染我的耳朵。 第二百三十八章 红烧狮子头 “呃，是的，我才来这里不久，听说今晚有聚会，就想着来热闹一下。” “那你可是来对了，嗝，you.know，嗝，这片金曼forest，上至高高在上的leader，下到跑腿的lackeys，哪里有moon清酒，谁家妖怪没了奶水，嗝，没有我马头不知道的……” 这只妖怪用一口中英夹杂的语言滔滔不绝地说着它有多厉害，我费力地忽略它话里那些没有用的信息，最后我有些悲哀地发现，它的话里根本没有有用的信息，全是废话！ 偏偏这只妖怪不自知，还不允许我插嘴。我想找机会偷偷溜走，又怕这只妖怪大声嚷嚷出来，这周围四处都是妖怪，如果我人类的身份被发现了，那肯定是会被群起而攻之。 我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向骷髅头投去求助的目光。 身为我的执事，连一些小妖怪都不能应付，那怎么能行？ 还好骷髅头没有关键时刻掉链子，他一把勾起那只妖怪的脖子，哥俩好地问道：“嘿，兄弟，你这衣服不错，哪儿买的？” 那只妖怪醉眼迷蒙，听到夸奖，眼睛都亮了几分，它嘿嘿一笑：“哈哈，没想到你一把骨头，还挺有眼光的嘛。我这件开衫呀，可是今年的新款，嗝，看到这颜色了吗？这叫果冻色！嗝，我可是花了一杯月光酒才换来的，仅此一件，绝无仅有！我看你这骨头不错，改明儿我把那家店介绍给你，你也好……” 这妖怪真是话痨，不管说到什么，他都有滔滔不绝地说下去的本事。幸好骷髅头机灵，赶紧结束了话题：“兄弟，我看到那边一个叫大头的妖怪，刚才在炫耀它的衣服。不过它的衣服可没你的……嘿，你别说，它的衣服好像和你的挺像的，啧啧，简直是一模一样啊。大兄弟，你撞衫了！” “什么，撞衫！” 马头妖怪顿时醉意全无，将手中的酒瓶罐子往地上狠狠地一摔，吭哧吭哧地迈着短腿跑开了。 撞衫真可怕，连妖怪都不能承受其痛！ “骷髅头，干得不错！” “作为大人的执事，怎么能连这点小事都做不了……大人？” “嗯？” “赏我一颗补气丹吧！” “……” 我才懒得理会骷髅头的这种要求，四下看了看，凭着直觉向前走。为了避免再遇见像刚才那样的妖怪，我都是走在场地的边缘。 越往深处走，越能感觉到妖怪的强大。看来我刚刚碰见的那些外围的妖怪都是些小妖怪，而真正的大妖怪，都是在森林的深处。 一开始我还以为那些装饰在树木上，一闪一闪的东西是霓虹灯，后来我才惊讶地发现，哪里是什么霓虹灯，而是一些会发光的小妖怪。由于它们的妖力太弱，为了挤进森林深处，它们就自发地来承担这些装饰工作。 沿途还有一些红灯笼，凭空漂浮在上方。灯笼上还画着一些我看不懂的图案。但这些图案都非常漂亮，我忍不住驻足观看。 嗯？那个灯笼怎么在动？是风吗？ 我正看得入神，眼前的那个红灯笼忽然闪电一般地飞到了我面前，砰的一声炸开，烟雾散去，一个放大的狮子头猝然出现在我的视线当中，发出“嗷呜”一声咆哮。 紧接着，周围的那些灯笼都接二连三的发出砰砰砰的声响，变成了放大的狮子头。随后那些狮子头张大嘴巴，哈哈大笑起来。 “吓着了，吓着了，你看它都不敢动了！” “我还以为今天晚上一个也吓不着，没想到这还来了一个傻的。” “你看他浑身上下都黑黢黢的样子，还没有泥鳅精好看，它不傻谁傻！” “活该，哈哈哈哈！” …… 那些狮子头自以为是地认为我被吓着了，笑声越来越大，等笑够了，又都变回了一本正经的灯笼样子。 原来这只是一出恶作剧。 “大人，如果你被吓到了，就尽情地扑进我怀里寻求安慰吧！” 骷髅头声音低沉，朝着我张开双臂。如果不是他眼眶的火焰已经填满了眼眶，我几乎都要以为他真的是为我好了。 骷髅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笑话我！ 可是我并没有被吓到好吗？我只是觉得有趣，多看了几眼而已。 我给了骷髅头一个白眼，不理会他。 “叽叽——” “叽叽——” “叽叽——” 我兜里的小恶魔不安分地扭动着身子，嘴里还不停地发出“叽叽”的叫声。 它这是怎么了？ 是发现它的同类了吗？ 我打开口袋去看，小恶魔却突然间冲了出来。黑色的小球飞到空中，啪地一下变成了小恶魔的模样。一股红色的火焰从它的嘴里喷了出来，正好将它旁边的那只红灯笼烧了个外焦里嫩。 小恶魔速度奇快，烧焦了一只灯笼还不算完，它扑棱着翅膀，像是化身成了火焰枪一样，一路飞，一路喷火。将刚才那些红灯笼都烧出了原形。 那些被烧成原形的狮子头呱呱大叫，哪还有刚才嘲笑我的嚣张模样！ 这下它们可真的变成红烧狮子头了！ 这只小恶魔，该不会是在为我报仇吧？不管是不是，我还是觉得挺爽快的。 小恶魔还真的是名副其实，安静的时候就像是一只乖宝宝一样，还有点怕生。可一旦凶残起来，分分钟就将其他妖怪变成了红烧狮子头。 我瞥了一眼骷髅头，想着要不要让小恶魔将他变成红烧骷髅头。 还是算了吧，如果一个不小心烧成了灰怎么办？烧成灰还好，如果只是将衣服烧没了，光剩一副骨头架子，那可就是对不起观众了。 这些心思在我的脑中飞快地转了一圈，也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没想到那只小恶魔非但没有停止它的恶作剧，反而变本加厉，烧了狮子头不算，还将周围的树木给烧着了。 眼看着那些火光接二连三的连成一片，点燃了一棵又一棵树木，如果这动静闹大了，招来其他妖怪，可就坏事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小恶魔的感恩 我赶紧施展法术，那些火焰立马被冻成了一些冰雕，然后像破碎的玻璃一样变成了冰渣子。 尽管我及时阻止了，但这么大的动静还是引起了其他妖怪的注意。 “那边发生了什么？” “好像有妖怪在放火。” “今天这么重大的事情，都有人捣乱？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我怎么闻到了……人类的味道。” “你别说，好像真的有人类的味道。天哪，这里竟然混进了人类，是除妖师吗？” …… 糟糕，要被发现了！ 原来是刚刚我在施展法术的时候，灵气流动，将我身上涂抹的那层“污泥”都冲洗得差不多了，人类的气息也就散发出来。 陆陆续续有妖怪围拢过来，看来接下来得开始大逃亡了。 “小恶魔，快下来！” “快走！” “下来！” 不管我怎么叫，那只小恶魔都无动于衷。它扑棱着翅膀悬浮在空中，看着黑暗中的一个方向。 而这个时候，已经有一只妖怪过来了，于是我也顾不得小恶魔了，钻进草丛中，从另外一个方向逃走了。 小恶魔也是妖，那些妖怪应该不会把它怎么样。 那些妖怪紧紧地跟在我身后，还不停地叫嚣着“吃掉那个人类”、“除妖师该死”、“等我抓住那个人类一定要把他剥皮抽筋”！ 我不得不加快脚步往前面跑去，这个时候已经顾不得识别方向了，只想着要尽快逃跑，越快越好，摆脱那些妖怪。慌乱间，我竟然踢到石头摔倒了。 眼看就要摔个大马趴，我赶紧运转灵力，缓冲了力道，然后我轻轻地扑在了草地上。 啃了一嘴青草，我才想起，我是会法术的，我是个修仙之人，我还会瞬移！为什么我刚才要凭借人类的力量来逃跑啊！如果我用缩地成寸的法术，早就逃的远远的了，哪还像现在这么狼狈。 对了，骷髅头呢？他应该没看见我刚才的丑相吧！ 我四下望了望，没发现他的踪影，看来是在逃跑过程当中和他分散了。也幸亏他不在，否则又得明里暗里地笑我了。 我现在应该离那些妖怪聚会的地方很远了，那么接下来我应该怎么办？ 骷髅头和小恶魔都不在，这四周又没什么人影，正好这里视野开阔，是一片草地，我干脆就地躺了下来。 这个地方远离城市，没有了雾霾和灯光，我能看见天上闪烁的星星。夜幕如丝带般铺满了整个天空，满天繁星作了点缀，这浩瀚无垠的星空，让我的心一下子就平静下来。 我仿佛听到了八音盒的旋律，是八音盒的盖子被打开了。有一对小人儿相互拥抱着，旋转着，翩翩起舞。 那个时候还不知道什么是钢琴，也不知道一个芭比娃娃就是一个月的生活费，就连那唯一觉得稀奇的八音盒也是别人废弃的。 可我就对这八音盒爱不释手了。里面的那对小人儿多么可爱，这旋律又是那么美妙。 我躺在草地上，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却有一些回忆渐渐地涌上心头，我忽而觉得眼皮有点重。 累了，我想睡觉。 我是被一阵巨大的爆炸声给震醒的。我翻身坐起，远远地看到那边火光冲天，染红了半个夜空。嘈杂的声音从那边传来，慌乱的，尖叫的，夹杂着一些怒骂。 有妖怪在奔逃，有妖怪在救火。 这个时候，漫天的火光中，一条黑色的巨龙冲天而起，它在森林的上方盘绕了几圈，又笔直地冲上云霄。 它摘星弄月，在云里翻滚，将整个夜空搅了个天翻地覆。它的速度奇快，身形宛若游龙，飞快地从那边蹿了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无数妖怪，这些妖怪各显神通，一道又一道法术打向那条黑龙。各种各样的光芒闪过，将黑夜渲染成了一幅绚丽的画卷。 这个时候也没有妖怪注意到我是人类，通通都将目标对上了那条黑龙。有些妖怪从我身边路过，也只是匆匆地看我一眼，就继续加入了讨伐黑龙的大军。 “该死的褫群，破坏了我们的聚会！” “这群凶残的褫，简直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爷爷我今天不教训教训你们，你们就不知道我的大名！” “我的宝贝，我的古龙草，该死的恶魔，赶紧把我的宝贝给还回来！” “真特么的是倒了血霉了，怎么碰上这群强盗！” …… 妖怪们一边叫嚣，一边发动攻击，场面变得混乱不堪，一时半会儿怕是停不下来。 等等，我听到了什么？ 古龙草，天哪，是古龙草！我没听错吧！ 谁有古龙草？ 我赶紧混入妖怪群中，试图找到刚刚那只说到“古龙草”的妖怪。然而我刚刚挤进去，就被一只熊掌给扇了回来。我不死心，再挤进去，又被大力金刚给撞开了。 刚刚一群妖怪追着我喊打喊杀，这会儿我主动送上门去，都没人理我。他们与天上那条黑龙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已经盖过了他们对人类的敌视。 就这样那一道声音就像是石子没入了大海，片刻后就了无痕迹。 难道我就这样生生错过了我一直在寻找的古龙草吗？ 忽然，天上那条黑色的巨龙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我完全没有准备，下意识的捂紧耳朵，却还是被四散开来的音波波及到，给震飞了。 刚刚那些对黑龙发动攻击的妖怪也都被震飞了。我四下望了望，竟没有发现一只妖怪的踪迹。 难道是我被震得太远了吗？ 不，不是我被震得太远了，而是我根本没有被震开，被震飞的全是那些妖怪。因为我看到那条巨大的黑龙正盘旋在我的头顶上方。 它张大的嘴还没有来得及合拢，我仿佛闻到了腥臭的涎液味道。红色的眼睛像两个巨大的血窟窿，仿若地狱爬上来的恶鬼。它的身躯之大，竟遮住了它身后的整片森林。 理智告诉我应该立马逃跑，我不是它的对手。可直觉却告诉我，这条巨龙对我没有恶意。 忽然，那条巨龙像是被什么溶解了一样，四分五裂，四散开来。从尾巴一直到头，整条巨龙瞬间化成了黑色的光团漂浮在森林上空。 第二百四十章 乌鸦会笑 “叽叽——” “叽叽——” “叽叽——” 叽叽声此起彼伏地响起，这声音是那么熟悉，分明就是那只小恶魔的叫声！那些黑色光团离得近了些，我才看清楚，那根本不是什么光团，而是一只一只的“小恶魔”！而刚才那条盘踞在上空，眨眼间，团灭了一群妖怪的黑色巨龙是由这一只一只的小恶魔所组成。 难怪刚刚那些妖怪三句话不离“褫”。 难怪他们要说“褫”是一种凶残的强盗。 那么我的那只小恶魔呢？它也是这漫天的小恶魔当中的一只吗？它现在在哪里？ 找到了自己的同伴，它应该很开心吧！ 我也由衷地替它感到开心。 掉队的小恶魔，下次请一定不要再掉队了。 忽然，有一只小恶魔离我渐渐近了。 它在朝我飞来！ 是我的那只小恶魔吗？ “叽叽——” 从那只小恶魔的身上掉下来一根正发着微光的“胡萝卜”，正好落到了我的手上。 是我的那只小恶魔！ 它的身上还残留着一些包扎伤口的纱布。我握着那根“胡萝卜”，碰了碰她露在外面的两颗尖利的牙齿：“谢谢你，小恶魔。” 当我说完这句话后，它就悠悠地飞上了天空，没入漆黑的夜空中，再也寻不见了。 小恶魔们离开了这片森林，那边的火光也渐渐熄灭了，妖怪们玩儿得累了，也不再喊打喊杀。 森林又恢复了平静。 “大人？” “嗯？” “别看了，那群小恶魔已经离开了。” “我知道。” “那大人您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我腿麻了。” 骷髅头扶着我坐下，认命地给我揉腿。从他戴着的小礼帽底下，我似乎看到了几根头发。 头发？骷髅头会有头发？ 我揉了揉眼睛，发现这并不是我的错觉，骷髅头是真的长头发了。 “你……”我正要问他，却发现不远处有两个“人”正望向这边。 那个女孩就像是一个发光体，让人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到了她的身上。她有着一头蓝色的长卷发，五官甜美，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冰寒之感。 她有一双冰蓝色的眼睛，透过她的眼睛，我仿佛看到了一望无际的大海上，几条大鱼破水而出，带起的水花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带点腥味的海风吹来，微凉，却宁静。 这真是一双富有感染力的眼睛。 然而，最令我惊讶的并不是他的眼睛，而是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孩竟然趴在一个与她的外貌大相径庭的妖怪身上。以至于我只能看见她的脸蛋，却看不见她的身体。 那似乎是一个乌鸦精。他有着人类一样的身体，却也有着乌鸦一样长而尖的嘴巴，鼻梁上架着一副圆框眼镜，头上带着一顶老学究的小礼帽。 他穿着一身黑袍，有点像是西方魔法师所穿的衣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一本正经却又有点神秘。他左手拿着一朵鲜红的花，右手拿着一个实验室里的试剂瓶，试剂瓶里还装着一些红色的汁液。 乌鸦精靠在树上，他并没有看我，而是专注地摇着手里的试剂瓶，似乎在思考什么。而那个女孩抱着乌鸦精的脖子，右手拿着一个叉子，正望向这边，一双清澈的眼睛里透露着些许懵懂。 他们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又在那里站了多久？ 我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发现他们并没有恶意，也不像其他妖怪一样，看见人类就喊打喊杀。 那个女孩扭动了一下身子，露出一截鱼尾，我才知道，原来这女孩也并不是人类，而是一条人鱼。 原来他们都是妖怪，这也就不难理解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片森林里了。想来也是来参加妖怪的聚会的，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们还并没有离开。 人鱼女孩拍了拍乌鸦精的肩膀，示意他看向这边。 乌鸦精这才抬头望来，迈开步子走了过来。 我分不清他们这举动是什么意思，不得不暗自警惕起来。一直到他们走到我们面前，也没有做出什么攻击的举动，我才稍微松了口气。 “你们有吃的吗？”那只乌鸦精开口就问。 我愣了愣，并没有想到他第一句话竟是要吃的，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反倒是骷髅头，一秒就变成了严谨而干练的执事，向那两只妖怪行了一个绅士礼：“很抱歉，我家大人出来得急，并没有准备什么食物。” 那乌鸦精也并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要离开，只有人鱼女孩甩了甩鱼尾，仍旧看着我们，不肯回头。她将叉子放在唇边，眼睛里透露着些许期待。 这人鱼女孩是饿了吧？绝对是饿了！ 我递给骷髅头一个眼神：人家那么可怜，快去哄哄。 骷髅头回我一个眼神：大人，我没有本钱。 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身上藏着许多从世外桃源带出来的好东西，快去，立刻，马上。 骷髅头：大人，您这是暴政！像您这样的，那就是活脱脱的商纣王！ 我：请给我来一打妲己。 骷髅头：…… 这些当然都是我的想象，对着一堆骨头，我哪能看出他的表情。 骷髅头的上颌关节和下颌关节一张一合，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认命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桃子。 人鱼女孩看到桃子，眼睛都亮了。她右手扬起了叉子，似乎随时准备下手。 骷髅头将桃子抛向他们，那只乌鸦精稳稳地接住桃子，递给了人鱼女孩。 然后女孩一下就笑了。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笑容。冰蓝色的眸子里沁出一点温暖，那片温暖逐渐扩大，像是三月的暖阳融化了冰雪。一张唇色极淡的小嘴微微张开，露出一排贝壳一样洁白的牙齿。 只是得到了一个桃子，而她却像得到了与全世界。 乌鸦精的脚步顿住，他偏头看向女孩。他用手揉了揉女孩的发丝，换来女孩一个暖心的浅笑。 我从乌鸦精的侧面看见了他在笑，别的乌鸦怎么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只乌鸦笑起来的时候，嘴边出现了一个极淡极淡的梨涡。如果不是我一直关注着他们那边的情况，恐怕也不会注意到。 原来乌鸦也是会笑的，这真是一种非常神奇的感觉。 第二百四十一章 鸡飞狗跳 “什么！你说这个是古龙草？”我简直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我握着手里这根胡萝卜，心情有点复杂。 距离我去金曼森林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可我时不时还会想起那条黑色巨龙大发神威秒杀众妖怪的震撼场景。 虽然那天晚上我在草地上睡着了，可骷髅头后来找到了我，告知了我事情的前因后果。 那天晚上，金曼森林之所以会发生大火，起因就是我手里的这根“胡萝卜”。我救起的那只小恶魔不知从哪里听说，我需要古龙草，而这棵古龙草恰好就在金曼森林的其中一只妖怪手里。 于是得知这个消息的小恶魔从我的兜里钻出来，放火烧了那些狮子头，引起了森林里小范围的混乱。并且趁乱打劫了那棵古龙草。 被发现之后，拥有了一颗古龙草的妖怪，就和小恶魔打了起来。小恶魔的妖力本来就弱，哪是其他妖怪的对手。于是他就唤来了自己的同伴，褫群的力量是巨大的，森林的那场大火，也就是在妖怪们的群架当中发生的。 原来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小恶魔想要帮我抢夺那棵古龙草。 “你是说，是那只小恶魔自己唤来了自己的同伴，而不是他它的同伴找上了它？” “是的，大人。” 也就是说，在小恶魔受伤期间，它本来是可以唤来自己的同伴的，可它并没有这样做，反而是一直待在我身边。 “大人，这就是你们人类所说的报恩。你救了那只小妖怪，而它为你找来古龙草，也就两不相欠了。” “它怎么会知道我需要这个？” “这……这就不清楚了，大概……是偷听到的。” 骷髅头吞吞吐吐，显得有点心虚。 我需要古龙草，这事也就我和骷髅头知道，我没有透露过，那么就是骷髅头说的了。 或许骷髅头早就查清楚了古龙草的下落，这次我进入金曼森林，也不过是他所创造的一个契机。 这只骷髅头，总是在我不经意的时候给我惊喜，当然，也会给我许多惊吓。 “骷髅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什么？” “小恶魔有自己的办法召唤同伴，可你还是带着我去了金曼森林。所以你这是在坑我吧？绝对是在坑我吧！” “哈哈哈哈，大人，没有，绝对没有……啊，别拆我脑袋，手下留情啊，大人！” 时间就在这吵吵闹闹当中度过了。我每天过着学校、公寓，两点一线的生活，虽然有些枯燥，却也不算太难熬。 我偶尔会碰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妖怪，它们或是直接上来找我帮忙，或是我被迫地卷入它们的事件当中，但总的来说，结果都不算太坏。 绿衣还在沉睡，没有醒来的迹象。脱骨丹的药材虽然找齐了，但炼制丹药的药鼎和丹火却迟迟没有找到合适的，丹药的炼制也就只有无限期的延后。 我的世外桃源当中已经有了不少的妖怪，他们或多或少都受过我的一些恩惠，自愿地留下来。它们对我怀着感恩之心，凭借这股力量，世外桃源也算恢复了不少。 这天，我正在世外桃源中修炼。 “小妖怪哪里逃！” 一声大喝充斥了我的耳膜，我心神一震，胸口气血翻涌，差点就要喷出一口血来。 也幸好这段时间，我对这种突发事件已经习惯了，所以我飞快地收敛心神，结束修炼。 像一座大山一样的大金刚从我面前跑过，地面抖三抖，卷起一地灰尘。一些低矮的树木已经被他摧残得折了腰，而且这种趋势还在不断地向前蔓延，很快我眼前就剩下一片狼藉。 这段时间，这样的事发生了数次。世外桃源里的妖怪在不断增多，那些妖怪的性格各异，能力各异，却都是不受拘束的性子，动不动就将世外桃源搞个天翻地覆。 虽然世外桃源有强大的恢复能力，用不了多久就会恢复如初。但这样的事情多少有点影响我修炼。我曾让骷髅头来解决这个问题，奈何他一只妖怪的力量实在是太弱小，解决得了一时，却解决不了一世。 大金刚和无头妖怪，算是世外桃源里比较厉害的妖怪了。大金刚野蛮，一旦发起疯来，破坏力简直不亚于一颗原子弹。当初他在高速路上制造的那起事件，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平息下来。也幸好大金刚虽然暴力，那个时候却没有造成什么伤亡，否则警察早就调查到了我的头上。 偏偏大金刚就喜欢搞事，一个不顺心，逮着一只小妖怪就追着喊打喊杀。我威胁他了好几次，他当时点头如捣蒜，事后安静不了几天又开始闹腾，简直让我伤透了脑筋。 无头妖怪性子倒是沉稳，却整日整日地发呆，如果不是看到他眼睛偶尔会动一动，我都要以为它成了一颗化石。我曾经试着和他沟通，他最开始能应付我两句，慢慢地就看着我发起呆来。也是让我心累。 所以大金刚和无头妖怪根本就帮不了什么忙。 “啊啊啊，救命啊，猴子要吃人了！” 一只兔子一样的小妖怪哇哇大叫地跑了过来，紧接着大金刚就追了上来，嘴里不住地发出“轰轰”的声音，那声音粗鲁得像是打雷一般。 眼见着兔子妖怪就要被大金刚给逮住了，却见兔子妖怪脚下生风，猛地加速，甩开了大金刚。 大金刚大怒，扬起手中的香蕉就朝那只兔子妖怪扔过去，谁知他用力过猛，香蕉掉到了兔子妖怪的前方。 兔子妖怪嘿嘿的笑了两声，一边逃，一边扭过头来嘲笑道：“哈哈哈哈，太笨了，太笨了，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笨的，蠢猴子，蠢猴子……哎哟妈呀！” 事实告诉我们，做人要低调，做妖怪更要低调。那只兔子妖怪扭过头来嘲笑大金刚的时候，却一脚踩上了他面前的香蕉，脚下一滑，以头抢地，面朝下笔直地摔倒了。 大金刚长啸一声，不停地捶打着胸口，颇为幸灾乐祸。他嘴唇上翻，鼻孔里喷出的气流卷起一地的尘土。 第二百四十二章 蛙心离体实验 这个时候，尘土飞扬中，一只没有了皮的香蕉嗖地一下飞过来，正好砸在大金刚的头上，摔成了香蕉泥。 我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大金刚太大，一只香蕉对他完全不能造成什么伤害，他许是听见我笑，扭过头来看我。那顶着一头香蕉泥的茫然眼神又让我乐不可支。 然而我笑不过三秒，也不知从哪里窜出一只公鸡，飞快地从我眼前跑过，留下一地鸡毛，呛得我直流眼泪。 朗朗乾坤，没有谁能嘲笑别人一辈子。做人做妖都要低调，或许下一个被嘲笑的就是自己。 我无奈地叹一口气，转身出了世外桃源。 骷髅头正在做早餐，那娴熟的动作真是赏心悦目。当然，我是不会吃他做的早餐的。自从先生离开后，我就没有了那所谓的一日三餐，最多也就是偶尔喝杯酸奶，吃个水果。 没有了先生的陪伴，饭菜总少了些味道，不如不吃。 “大人，水果沙拉，要吃吗？” “不要。” 我摇头。 收拾好东西，我就去上课了。今天有一节机能学实验课，做的是离体蛙心的灌流实验，我还挺感兴趣的。上完理论课后，大家都穿好白大褂，去实验室了。 实验课的分组是按学号分的，六个人一组。班上有35个人，而我正好是35号。 “姐姐，我是36号，我们是一组的。你放心姐姐，这个实验我已经预习过了，不会拖你们后腿的。”梓悦笑嘻嘻地对我说。 十二三岁的梓悦大概有1米7的样子，比我还高出一个头顶。可能是由于他比较瘦，宽松的白大褂穿在他身上显得有点肥大。 但这丝毫没有影响他的气质，反而让他看起来有一种邻家弟弟，需要被照顾的感觉。 他年龄小，长相精致，像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任谁看到都不忍心责备他。也因此，班上的同学对他照顾有加。即便是那些最初以为他“走后门”、“儿戏”的同学也不会明目张胆地针对他。 现在看他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想来这一个星期适应得挺好。 “嗯。”我淡淡地回应梓悦一句，低头玩手机，等着老师进来，偶尔听着其他同学七嘴八舌的议论今天的实验内容。 “粥粥，今天要做离体蛙心的实验耶。我这有点兴奋是怎么回事，哈哈。” “你看过书了吗，先要用东西捣毁牛蛙的脊髓，我觉得我可能有点下不了手。” “水池旁边放的那个，该不会就是今天的实验对象吧？黑乎乎的有点吓人，它不会喷毒液吧？” “我去，还真是，好恶心……” 听到这里，我也看了一眼水池边的盆子。那里面装着十来只牛蛙，全身黑黢黢，皮肤像起了一层水泡，两腮旁边的囊袋一鼓一鼓的，偶尔还会喷出些许粘液。 一想起待会儿会拿着它，我就冷不丁地打了个寒战。 这个时候老师也进来了，给我们讲解了一些理论知识之后，他就开始给我们示范怎样捣毁牛蛙的脊髓。 只见他戴起手套，左手抓起一只牛蛙，右手拿着一根粗短的铁丝。 “同学们注意了，待会儿你们捣毁牛蛙脊髓的时候，一定要找准位置。看到了吗？手要这样拿着它，用食指将它的脑袋往下压，这里有个硬硬的东西就会凸出来。用手这样抵着铁丝，保持这样的角度……哪位同学想要第一个上来尝试一下？” 年轻的老师挑挑眉，似乎很乐意看到我们面面相觑，不敢上前的样子。 在老师的鼓励下，有个胆子大的男同学上前去尝试了一下。当他抓起那只牛蛙的时候，倒抽了一口凉气，也不知道那只牛蛙是什么触感。 他试着将那根粗短的铁丝插入牛蛙的脊背，使劲旋转着铁丝，却还是不能将铁丝插进去，他脸上开始浮现出狰狞的表情。最后老师纠正了一下他的动作，他才顺利地将铁丝插进去，捣毁了牛蛙的脊髓。 这个时候牛蛙的四肢都瘫软了，表示它的脊髓已经被捣毁了。 接下来就是我们自己做实验的时候了。 我们组的人都不太愿意去捣毁牛蛙的脊髓，我戴上手套，碰了一下其中一只牛蛙。 冰凉，滑腻，冷血动物，这是我的第一感觉。 “姐姐，我来吧。” 梓悦不由分说地从盆里拿了一只牛蛙，他学着老师的动作，很轻易地就将铁丝插入了牛蛙的脊髓，在左右捣弄了一下，就见牛蛙的四肢已经瘫软，那么实验的第一步也就算成功了。 同组的其他人都在拍手叫好，只有我注意到梓悦在拿起那只牛蛙的那一瞬间，身上的气质突然就变了。 冷漠，肃杀，视生命于无物。 这让我想起了我曾经在那天晚上所见过的梓悦。 “姐姐，你，你不开心吗？梓悦是不是做错了？我不应该……” “没有不开心，你也没有做错什么。我只是想起了一些旧事，没什么。接下来我们就开始……” 我不想再与梓悦纠缠这个问题，于是就继续实验的下一步了。 我察觉到了梓悦的沮丧，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这几天都一直在试图“讨好”我，可我的心情并没有因此而改。 我专心地做着实验，心无旁骛。 我划开牛蛙的皮肤，暴露出它的心脏，结扎附近的动静脉，最后我成功地分离出蛙心，并将它固定在铁架台上，插上导管。 到这里，我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秦伊人，你，你好厉害！” “是啊，你看其他的组都失败了好几次，你一次就成功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看，那心脏还在跳动！” “好神奇！” …… 同组的人都非常兴奋，围着我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我本来想一鼓作气将实验做完，但根据以往的经验，如果我一个人就将实验做完了，那么其他人是不会高兴的。所以接下来的实验就让他们来完成吧。 在几个人同心协力之下，这次实验还算成功。 同组有两个女生拿着实验成果去其他组那里“炫耀”，话里话外都在自夸她们的“实力”。我就坐在一旁看她们表演，等待着这节课的结束。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丧尸化 “啊——陈瑶，你发烧了，你的额头好烫！” 女生惊惶的尖叫声从我耳边响起，我扭头一看，是同组的张翠正在摸陈瑶的额头，而陈瑶脸色通红，精神不济，的确有发烧的症状。 “走走走，赶紧去医院。”张翠抓着陈瑶的手臂上将她扶起来，谁知陈瑶刚站起来，身子就一下瘫软下来。幸好旁边一个男生眼疾手快，扶住了陈瑶。 这个时候，班里的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纷纷围了过来。陈瑶面色通红，呼吸急促，实验室通风本来就不好，再加上现在人都围了过来，空气就更加不流通。 班长叶琴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她疏散人群，让大家都安心地上课做实验，然后自己和张翠扶着陈瑶打算去医院。 “我来。”我主动走上前去，对张翠说，“我们这组的实验已经完成了，我和班长送她去医院吧。” 张翠迟疑了一下，见叶琴也同意了，最后还是将陈瑶交给了我。张翠和陈瑶是很要好的朋友，她刚才会迟疑也是理所应当的。 叶琴也没有多说什么，和我一起扶着陈瑶上了出租车。 车里陈瑶的温度持续升高，叶琴很是着急，她一边将自己的手伸出车窗外冻凉了然后放到陈瑶脸颊上给她物理降温，一边急切地催促着出租车司机。 “师傅，麻烦你快点，她烧得厉害。” “这快不快不是我说了算，我不可能闯红灯啊。” 出租车司机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我还是感觉到车子的行驶速度加快了。 陈瑶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她一直在不停地说着一些断断续续的话，让人听不明白。 我却一直在看着她的嘴型，她好像在叫“妈妈”。 “妈妈，不要！” 陈瑶突然失声大叫，将我和叶琴都吓了一跳。她的手突然抓紧了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和她这副纤细的身体完全不成比例。 叶琴大概是看我手腕都被捏红了，试着将陈瑶的手掰开，却没能成功。 “没事，就这样吧。” “秦伊人，你，你为什么要来？” “作为同学，我来帮忙，大概是理所应当的。” “可你并不是……” 可你并不是会无缘无故帮助别人的人，我在心里默默补充叶琴没有说出来的话。 叶琴想的没错，我的确不是那种会无缘无故帮助别人的人。 刚才还在实验室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陈瑶的异常。她的精神有点萎糜。如果是以往的话，她一定会围着梓悦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可这堂课她却出奇的安静。 一开始我还以为她只是心情不好，或者不想做实验，直到那个叫张翠的女生发现她发烧了，我才开始正视陈瑶的异常。 她身上的温度越来越高，身体已经被烧得通红，神智有些模糊。但这并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她的皮肤开始变得有些透明，这让她的血管看起来就像是暴露在空气当中，异常恐怖。 直到后来，我看到她的血管逐渐变成了黑色，皮肤也慢慢弥漫上一层灰暗之色。我就意识到，这次的事恐怕不是那么简单，所以才主动跟了上来。 刚才陈瑶抓住我手腕的时候，我发现她的指甲也开始变黑变长了。于是我不得不回握着她的两只手，并且将她的衣袖往下拉，避免叶琴发现异常。 “啊，秦伊人，你的手流血了。”叶琴叫了一声。 我低头一看，果然看到我的手背渗出了血液。是陈瑶变长的指甲刺穿了我的手掌，从我的手背还隐隐可以看到她泛着冷光的指甲。 大意了。 我没有想到陈瑶丧尸化的速度这么快，也没有想到她的指甲会这么厉害，以至于我没有意识到她的杀伤力。 “没事。”我将自己的手退出了一些，避免陈瑶变长的指甲刺穿我的手，露在我的手背外面，然后用灵气包裹了我的手，确保我不会再被她刺伤。 这个过程当中，叶琴一直在看着我。 我当然知道她有疑问，可我现在却不能和她解释什么。 是的，陈瑶开始丧尸化了，这才是我主动送她去医院的原因。 “我有纱布，可以给你简单包扎一下，伤口虽然不大，但如果感染了，就会出问题。”叶琴说着，就从她的包里拿出一卷纱布，开始给我包扎。 她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却也没有问我好好的手为什么会流血。 我想她可能已经看出来一些问题了，毕竟现在陈瑶的身体情况想不让人注意都难。 就在我刚才愣神的那么一会儿，她的脸上也蒙上了一层灰败之色，脖颈上的血管也开始变黑。 我没有想到，从陈瑶发烧开始，前后不过十多分钟，她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曾经见到过像陈瑶这样的人，不过他们更加恐怖，他们已经完全变成了那所谓的“丧尸”，人不人鬼不鬼。 那陈瑶呢？她也会变成那样吗？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一具毫无感情的行尸走肉。 我开始有点恐慌了。那天晚上我去追小恶魔，恰巧碰上了一群丧尸，并且抓住了一个道士。后来我将这个道士交给骷髅头处理了。 有一次我问起骷髅头这件事，他只说正在调查。这里面的情况有些复杂，我也就没有再多问。 事实上，我并没有怎么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毕竟它没有威胁到我和我身边的人。也就任由骷髅头慢慢去查。 可我没想到事情出乎了我的意料，我的同班同学也中招了。我还记得她是班上为数不多的几个和我说过几句话的人。她虽然有点啰嗦，有点爱管闲事，却是一个心肠好的女生。 如果当时我催促骷髅头好好调查的话，说不定已经调查出了结果，也就能避免这个悲剧。说到底都是我的疏忽，是我的漠然和放任，间接造成了这样的后果。 虽然我不会将这件事情的过错归咎到我自己的身上，但不可否认的是，我的确有着一部分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陈瑶绝对不能有事，即便是她已经变成丧尸了，我也一定会让她重新变成人。 第二百四十四章 妈妈，不要 叶琴将自己的丝巾取下来围在陈瑶的脖子上，挡住了那有些狰狞的血管，又若无其事地问我：“她会没事的，对吧，秦伊人？” 我对于她的举动稍微有些吃惊。她看出了陈瑶的不同，却没有像普通人那样张皇失措，反而是在掩盖那些痕迹。那么她究竟知道多少关于陈瑶变成丧尸的事？ 现在这个班长叶琴，还真是有点让人看不懂。 “嗯，她会没事的。” 叶琴听到我的话之后，似乎是舒了一口气。 她好像对我的话特别相信，是我的错觉吗？ 几分钟之后，我们终于到了a市医科大学的附属医院。 当我们扶着陈瑶奔向急诊室的时候，我才意识到，陈瑶现在的情况并不适合让别人知道，哪怕是医生。 普通人只是发个烧，为什么会出现血管爆出，皮肤变黑，指甲变长的情况？即便是那些医生能够接受陈瑶这样的情况，可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将她治好？我现在连陈瑶变成丧尸的原因都不知道！ “秦伊人，你愣着干什么，赶紧走啊。” “叶琴，你觉得他现在的情况适合去看医生吗？” “她发烧了，秦伊人，她生病了，不去看医生，还能去哪儿？” 尽管叶琴接受了陈瑶现在的身体情况，却还有着普通人一样的思维，生病了就应该去看医生。 她横了我一眼，加大力度，自己一个人扶着着陈瑶去了急诊室。 没办法，我只好跟着去，大不了之后见机行事。 不出我所料，接待陈瑶的医生对陈瑶身体的异常大为吃惊。他解开绑在陈瑶脖子上的丝巾，露出了陈瑶脖子上爬满的黑色纹路。 “她，她的脖子，她……”年轻的医生被惊得连连后退。 “医生，你不要紧张，她只是……” “你别说了，别说了。” 我本来想要向这位年轻的医生解释一下，让她不要那么害怕和紧张，却不料他打断了我将要说的话，连连摆手。然后他转身去打放在桌子上的电话。 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害怕，他的手有些颤抖，听筒从他手中滑落了好几次，他不号码的手似乎也不太听使唤。 这个年轻的男医生，比叶琴还胆小。 我正要提出帮忙的时候，年轻医生终于拨通了电话，他断断续续地说：“喂，是张主任吗？我这里，这里又来了一个，又来了一个，她的皮肤，她的指甲……天哪……” 当他挂断电话的时候，脸色还有些苍白。 “刚才有些失礼了，实在是不好意思。考虑到她，她的情况，我们考虑将她转到特殊科病房，你们先去给她办一下入院手续吧。” “医生，最近这里是不是来过这样的病人？” “啊，是……不不不，没有。只是她的情况有些特殊。你们也不要太紧张了，既然送入了我们医院，我们就会尽力医治。 对了，你们是他的同学吧？我建议你们给患者的父母打个电话，有些手续是需要患者父母在场才能完善。” 这位医生说完，就坐在电脑前开始自己的工作，摆明了不愿意再多说，让我们现在先去完善住院手续。 不过从这位医生的一系列行为当中，我大概也能猜测到，医院的确是有像陈瑶这样正在丧尸化，或者已经丧尸化的病人。 情况比我想象中的更加严峻。 之前我碰到的那些丧尸，都是晚上才会变成丧尸，而白天就像普通人一样。可现在已经有白天都会丧尸化的人了。 我和叶琴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等着陈瑶的父母赶来医院。叶琴捧着纸水杯，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琴？” “啊！” 叶琴像是被吓到了一样，手一抖，滚烫的开水溅了她一身。她站起来，手忙脚乱地翻开包寻找纸巾，却半天没有拿出来。 我接过她的背包，从里面掏出纸巾递给她。 她愣了愣，随即接过。 我想，她还是害怕的，毕竟一个普通人见到这样的情况，不可能不害怕。她忍耐了这么久，也算不错了。 没过多久陈瑶的父母来了，给陈瑶办了住院手续，主治医师又叫陈瑶的父母去单独谈了很久。出来的时候，陈瑶的父母像是丢了魂儿一样，面色苍白，嘴唇发抖。 后来，陈瑶的妈妈抱着陈瑶的爸爸痛哭起来。叶琴的情绪或许被感染了，也抱着我大哭起来。 “秦伊人，陈瑶她，她究竟怎么了？她她的脖子，她的手，她的身体，为什么会……为什么会……呜呜呜……” “陈瑶是个开朗的女生，过几天就是她的生日了，她是我们寝室的开心果，她还说要请我们出去……” “呜呜呜，秦伊人，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一定知道什么的，你一定知道的，那个时候……” 叶琴的话颠三倒四，语焉不详，我无法准确地判断出她话里的意思。但我想，她现在最需要的并不是从我口中得到什么答案，而是宣泄自己的情绪。将那些恐惧，害怕，迷茫，所有的负面情绪通通都宣泄出来。 所以，尽管我不习惯和陌生人有肢体接触，我还是没有推开她，而是试着拍她的背，安抚她的情绪。 “同学，谢谢你们送陈瑶来医院。” 陈瑶爸爸对我们表示了感谢，陈瑶妈妈却是将头埋在陈瑶爸爸的胸前，依稀还能看出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大概还没有从巨大的打击中回过神来。 在叶琴和陈瑶爸爸寒暄的时候，我就站在一旁看着，我并不适合与人打交道。 也正是因为我是一个旁观者，所以我发现了陈瑶妈妈的异常。她的身体在颤抖，我可以理解为她在伤心在害怕，可我刚刚好像听到了她不自觉发出的笑声。我相信那并不是我的幻觉。 这个时候，陈瑶妈妈微微将头抬起，一双赤红的眼睛就这样与我对视在一起。那的确是一双流过眼泪的眼睛。可她却在笑，眯起眼睛在笑，舌头不经意地舔过嘴唇，像是看到了什么令她垂涎的食物。 我头皮一麻，一种不祥之感油然而生。 第二百四十五章 世界末日 “秦伊人，你在看什么？” “啊？哦，没事。” 我摆摆手，并不打算对叶琴说出陈瑶妈妈的异常。陈瑶的事，还是我一个人处理比较好。 陈瑶的父母现在已经走远了，可我心里的不安却越发强烈。 “刚才阿姨一直在哭，也不知道是不是陈瑶的情况不好。我刚刚问叔叔，他没有正面的回答我，我以为是他太伤心，不想再提起伤心事，可是我总觉得，他好像是……不愿意告诉我。 秦伊人，你说叔叔阿姨他们到底在隐瞒什么事？为什么他们不告诉我们关于陈瑶的情况？明明只是普通的生病……” “陈瑶的病并不普通，你已经知道了，不是吗？” “我……” 叶琴哑口无言。她的表情有些挣扎，似乎想要对我说什么话，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 “我们先去问一问陈瑶的主治医生，如果他不告诉我们，我们再另外想办法。” “也好，可是，秦伊人，陈瑶她……” “有什么事问过医生后再说吧。你如果没想好怎么说的话，也不用告诉我，有些事情你自己知道就行了。还有，从现在开始，小心你身边的任何人，记住，我说的是任何人。” 叶琴非常吃惊，但我现在实在是没法和她解释，而且，恐怕也没有时间了。 我和叶琴去找陈瑶的主治医生李凡，却被告知医院并没有这个叫李凡的医生。于是我们转而去找刚才那个急诊科的年轻医生。 “两位同学，别在这里胡闹了。我已经说过，我没有收一个叫陈瑶的病人，不信你们可以来看看电脑记录。” 年轻医生取下眼镜，揉了揉眼睛，表情苦恼，好像我们真的是在无理取闹一样。 从我们刚才找到这位急诊科医生，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了。明明还是那个地方，那个科室，那个医生，可眼前这个人偏偏说他没有接收过一个叫做陈瑶的病人。 不论我们怎么纠缠，怎么对质，他都矢口否认。实在被我们说的哑口无言，他就让我们去看电脑的记录。 奇怪就奇怪在，电脑上真的没有关于陈瑶的入院信息，甚至连一个同名的都没有。 现在正是医院接收病人的高峰期，我们站在这里的确会妨碍到医生办公，我和叶琴没有其他办法，也就暂时不做纠缠了。 “秦伊人，你说怎么会这样？明明陈瑶就是来了这家医院，还有那个急诊科的医生，还有陈瑶的父母都见过陈瑶的主治医生，为什么现在突然就……什么都没有了。” “不知道，先回学校吧，我们已经耽搁了很长时间了。” “嗯。” 话是这样说，可我和叶琴都没什么心思听课。回到教室的时候，各自也都心不在焉。就这样，我们熬到了最后一节课结束。 当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教室里所有的人都露出一副解放了的表情，各自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去。 “啪——” “啪——” “啪——” 教室里的日光灯忽然接二连三地熄灭了。 “啊？谁把教室的灯关了！” “怎么这么黑呀，我都看不到路了。” “谁站在开关面前，麻烦把灯打开一下。” “喂，喂，我说，为什么这么黑？” “有人把灯关了，当然黑呀！” “可是现在……是白天呀！” 虽然现在教室里人声嘈杂，但这最后一句话像是一个按钮，按下了，周围说话的声音一下子就停了。 没错，现在还是白天，是上午，为什么天……黑了下来？ “赫赫”像是野兽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当中，显得格外清晰。紧接着，一个女生刺耳的尖叫声充斥了所有人的耳膜。 “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事？” “谁在那里尖叫？不知道很吓人吗！” …… 教室里的人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但他们却都不约而同地压低了声音。所以现在教室里的人虽然多，可说话的声音还不算太大。 我侧耳倾听，想要分辨出那个发出“赫赫”声音的“东西”在哪里。可我不管怎么放开我的精神力，感知它的气息，都没能把它找出来。 “秦伊人，怎么回事？”叶琴紧紧拽着我的手臂，我想被她拽着的皮肤大概已经淤青了。 “没事，不要慌。”我这样安慰她。 可真的没事吗？ 当然有事。 刚才那野兽一样的声音和若有若无的腐臭气息都证明，这个教室混入了丧尸。虽然在陈瑶发病的时候，我就已经意识到事情可能变得严重了，可我并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得这么快。 一群活人当中混入了一只丧尸，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我不知道那只丧尸会不会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到处咬人？被咬的人是不是真的会被感染而成为新的丧尸？ 我必须尽快把那只丧尸找出来！ 精神力网笼罩住整个教室，我挨个查找，却始终没有发现那只丧尸。按理说，即便我感觉不到那只丧尸的气息，可用精神力一定可以将它找出来，可我现在竟然没有发现它？ 是逃走了吗？ “啊——”这次是一个男生的惨叫响了起来。 教室里安静了一瞬。 “跑啊！” 终于有人想起来逃跑的事，接着所有人都像是疯了一样涌向教室大门。 “快跑，这个地方太邪门了！” “是不是日食啊，如果是日食的话，我们最好待在教室里面，不要出去！” “日食个屁呀，去年才发生了一次！” “跑啊，别挡路！” “滚开！” 一时间，教室里陷入一片混乱。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随波逐流地跟着别人跑。 在恐慌面前，他们再没有了那些谦让平和，取而代之的是粗鲁自私。有的人被推倒了，却没有人理会。有些瘦弱的女生挤不过别人，生生变成了别人的垫脚石。 然而现在我并没有时间去管别人，因为我在逐一地观察每一个人，试图将隐藏在其中的丧尸找出来。 “天哪，谁把门关上了，门怎么打不开！” “这边都没有打不开了！” “完了，世界末日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找到 恐惧充斥了每一个人的内心，每个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每个人都不得不做最坏的猜想。 “同学们，听我说，听我说，同学们。” 趁教室里没有那么嘈杂的时候，刚刚给我们上课，还没有来得及走出教室的老师，站在讲台上，拍着讲桌，示意大家安静。 也许老师天生有一种让人信服的能力，刚才还嚷成一片的教室，逐渐变得安静下来。 “同学们，大家不要慌，现在我们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不要自己吓自己。有很多事情科学都能解释的，但仍然有些不解之谜。现在天突然黑了，说不定就是那些无法用科学解释的自然现象。 不过，现在无法解释，不代表以后也没有办法解释，所以大家不要瞎猜。三人成虎的道理大家都懂，我希望不要有那些事情的发生。 大家也都看到了，外面的天已经黑了，说不定外面比教室里更加危险，既然我们现在暂时出不去，那么就先待在教室里。 为了应对突发事件，教室里的男生现在分成两批，将板凳上的铁架子拆下来，发到每个人手中，有多余的就去砸门砸窗。” 这位老师是个年纪比较大的中年男人，他说话的速度很慢，却有条不紊，让人有种安心的感觉，于是教室里的学生们都渐渐冷静下来，照着他的话去做。 由于教室里一片漆黑，很难行动，所以女生就用手机当照明，而男生就去拆凳子上的铁架子。 老师也和学生们打成一片，亲自动手，并不摆架子。 “秦伊人，我们也去帮忙吧。” “不去。” 我必须得找出教室里的那只丧尸。能隐藏自己气息并且封锁了门窗的丧尸，绝对不简单，如果放任的话，恐怕后患无穷。 虽然我可以轻而易举的打开门窗，放他们出去，但那样的话，丧尸或许就跑了。而且，就算我让他们出去，外面也不一定比较安全。所以我打算再仔细查找一下那只丧尸，实在找不出的话，再将门窗打开放他们出去。 “我觉得老师说得很对，现在我们得同心协力，他们都去帮忙了，我们如果不去的话，那……” “如果你一定要去的话，就自己去。” “如果你不去的话那，那我也不去，我还是……待在你身边吧。” 叶琴大概是知道一点我的特殊，所以才说出这样的话。算了，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我正要仔细用精神力搜索，刚才讲台上的那位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我身边。 “同学，麻烦你也来帮个忙。” “放开我。” 我用上了一点灵力，挣脱那位老师抓住我手腕的手。我讨厌陌生人的触碰，哪怕这个人是我的老师。一个叶琴也就够了，多余的人我并不想忍受。 “同学，现在大家都在努力，我希望你能够配合。这样的情况下，你如果不合群的话，会给其他人添麻烦。” “是啊，现在都什么情况了，还矫情个什么劲儿！” “woc，这人有病吧，自己不帮忙，还和老师杠上了。” “那好像是23班的秦伊人，她好像不太好接近，我听周围的人都叫她‘小仙女’。” “呸，什么小仙女，我看是小婊砸！” …… 我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突然开始针对我。我不过是拒绝了一些毫无意义的要求而已，为什么我却成了攻击对象。 一开始还有同班的同学为我说话，后来，那些为我说话的人也都被怨怼了，也都各自沉默下来。 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让我本来就有些急躁的心更加困扰了。后来叶琴拉着我远离了那些人走到角落里，那些谩骂的声音才稍微停下来。 “秦伊人，他们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发现了那么多难以解释的现象，我们又被困在了这里，那些人心里多少积压了一些情绪，而你……” “被当作出气筒了吗？嘁。说起来，你似乎特别信任我。” “啊？是吗？没有吧……” 叶琴刚才一直拽着我的手臂，现在倒因为我的问话而松开了。 “不管有没有，总之，刚才谢谢你。” 刚才那些人骂我的时候，只有叶琴一直在帮我说话。有好几次我觉得自己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都是因为她才平息下来。 “不，不用谢。” 说完，叶琴又拽上了我的手臂，这次我并没有那么反感了。 我朝人群当中的一个方向看过去，正好看到那位老师抱着胸，靠在门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位老师就没有像之前那样帮忙了，只是时不时地四处走动，偶尔搭把手，看起来像是在帮忙而已。 在他将要转过身来的时候，我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秦伊人，你的手怎么有点烫？” “嗯？” 刚才我没有感觉到，现在经过叶琴这么一说，我才发现，我的手果然很烫，而且不止手烫，连身上的温度也升高了，尤其是手腕的地方，简直烫得灼人。 手腕的那个地方，似乎正是刚才那位老师抓着我的那个地方，有淡淡的灰黑之色从那里透出来。 “原来是他呀，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我还没有找到他，他倒是自己先暴露了。” “秦伊人，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 我猜想，刚才那位老师在抓住我的手腕时，趁机将一种类似于病毒的东西涂抹到了我的手腕上。想必这东西，就是让那些人变成丧尸的东西吧。 我并没有立刻清除这些东西，只是用精神力将这些东西包裹了起来，说不定以后还有用处。 既然找到了罪魁祸首，我也就没有必要和他装模作样了。但为了保证教室里人的安全，我并没有马上将门窗打开。 我试图用精神力控制那只丧尸，没想到遭到了那只丧尸的强烈抵抗。他一下子就望向了我。 黑暗中，我清楚地看到了他的眼睛渐渐发红，又迅速地恢复了。他飞快地闪身到了我面前，那种速度，果然不是人类所有的。 “是你！” 第二百四十七章 去死吧 面前这个人已经不能再用人来形容他了。它双目赤红，脸上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长出了厚厚的毛发，鼻子变塌，嘴也变成了尖尖的鸟喙，偏偏躯干还是人类的躯体。 就在刚才，我试图用精神力控制它的时候，它发现了我，并且迅速到了我的跟前。它大概想先发制人对我出手，却被我轻而易举地擒住了，它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厉害。 原来我一直以为的“丧尸”不是丧尸，而是妖怪！ 可这妖怪的气息又有点奇怪。刚才它隐藏气息的时候，我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现在我发现它身上除了有妖怪的气息，还夹杂着人类的气息，这是怎么回事？ 叶琴紧抓着我的手臂，颤抖着身子，指着那只被困在符阵当中的妖怪说：“秦伊人，它，它是什么东西，是什么……” 不光是叶琴有这样的疑问，我环视了一周，所有的人都用这种目光望着我。惊恐，畏惧，愤懑……各种目光交织在一起，最后通通都化成了疑惑。 他们这样的表现还算是好的，起码没有对我动手。在我刚刚困住那个老师，它还没有现出原形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在声讨我。 所以我才觉得与人打交道实在是非常累。他们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地随意侮辱别人，即便是清楚了事情的原委也会坚持认为自己才是对的。他们总是那么自以为是。 有时候我也挺怀疑我自己的，或许我自己也在自以为是地谴责他们。 “妖怪，它是妖怪。害怕吗？还想要救它吗？” 我一边说，一边往人群当中走。那些人都下意识避开我，仿佛我是什么蛇蝎猛兽。 我对此并不在意，反而觉得有趣，我就是想看看他们害怕的样子，那会让我觉得有点解气。 “什么妖怪？我看你才是妖怪！哪有人可以像你这样，徒手掰断了铁棍，轻而易举就将一个大男人给拎了起来。” “秦伊人，你是叫秦伊人吧。从很早以前我就觉得你不对劲了，总是一个人自言自语，也不和别人亲近，还会做出许多奇怪的举动。原来你不是人，你是妖怪，你是你将我们老师变成这样的，你还我们老师！” “什么，原来她才是妖怪！大家快抓住她，她能将老师变成那个鬼样子，也会把我们变成那个样子。” “对，抓住她，说不定他就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抓住她天就可以亮了，老师就可以变成原来的样子了。” “上啊，抓住她！” …… 事情在几句话之间就失控了，有好几个人都拿着手里的铁棒朝我冲了过来。 “等等，我并不是妖怪……” 我试着解释，那些人却不管不顾地朝我挥舞着铁棒，根本不听我的解释。 我夺过他们手中的铁棒，将他们推到一边。 有个男生被我推了一把，没有站稳，摔倒在地上。他恨恨地咬了咬牙，冲我嚷道：“还说你不是妖怪，如果你不是妖怪，怎么可能这么厉害。大家别被她这副外表骗了，她就是妖怪！” “你们别再胡说八道了，秦伊人不是妖怪，她是……神仙！”叶琴很是愤慨，脸也被憋得通红。我有些惊讶，她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为我说话，而且她说了什么？我是“神仙”？她果然还记得那次野营的时候所发生的事。 “神仙，哈哈哈哈哈，你是疯了吧，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神仙。” “既然没有神仙，那你们为什么说她是妖怪！” “不是我们说她是妖怪，是她将老师变成了那样，是她说老师是妖怪。老师教了我们这么久，怎么可能是妖怪！” “你这是在无理取闹，老师，不，它不是老师，它，它只是现了原型。” “叶琴，你是眼瞎了吗，还是你已经被这只妖怪迷惑了，你没看到老师那么痛苦吗？他在哭，他在哭啊！”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开看向了被困住的那只妖怪。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只妖怪已经再次变成了人类的样子。它痛苦地抱着头，神情哀伤又绝望，眼泪不断地流出。现在的它，倒真的有那么点“可怜”的感觉。 难怪那些人立马倒戈相向了，原来是这只妖怪搞的鬼。 这个时候，我发现叶琴松开了我的手臂，她正惊疑不定的望着我。 “怎么？你也觉得我是妖怪？”我问。 她后背一僵，有些惶恐地后退了一步，在我以为她马上就要站到我对立面的时候，她忽然顿住了脚步，坚定地说道：“不，你不是妖怪，你是神仙。” 叶琴说完，立刻又朝我靠了过来，像之前一样抓着我的手臂。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觉得有点感动。 这就是被信任的感觉吗？似乎还不错。 “我不是神仙。” “啊？” “我也不是妖怪，我只是……人。” “嗯，对，你是人。” 叶琴忽然就笑了，我也跟着她笑了。 这个时候，人群当中钻出来一个女生，她站在我面前说：“我，我也相信你，你不是妖怪。” “嗯，谢谢你。”我对这个女生有点印象，昨天上课的时候，她坐在我旁边，没有带笔，我借了一支笔给她。 “那，那我可以拉着你吗，像，像她一样。”那个女生指了指叶琴，又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我。 “你站在我身后吧。”拉着我的人有叶琴一个人就够了，多一个人我实在受不了。 那个女生有些失望，但很快又点点头，高兴地站在我身后。有这个女生开头，人群当中陆陆续续又有人站到了我身后，对我表示支持。 果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愚蠢。 看到有人支持我，刚才叫嚣着对我喊打喊杀的那些人瞬间就怒了，拿起铁棍，不由分说地朝我攻过来。 虽然只是些普通人，不足为惧，但是没完没了的实在是让我有些厌烦。 我正准备用法术将他们全部都定住，后背却突然传来剧烈的疼痛，我伸手一摸，摸到了黏腻的鲜血。 我扭头一看，是刚才那个说想要拉着我的女生，她右手正握住刀柄，而刀子插入了我的后背。 “去死吧！” 第二百四十八章 缘由 黑暗中，手机灯光照到了那个女生的脸上。她神情惊恐，颤抖着收回了那只满是鲜血的手，踉跄了几步，被她身后的人扶住。 她颤抖着双唇，仿佛受了巨大的惊吓：“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我，不是我……是你……你是妖怪……你该死！” “对，她该死，她是妖怪，她该死，你没有做错，小玲。”扶住她的那个男生轻言细语地安慰她，生怕她受到一点伤害，一点刺激，就好像……她才是受害者。 对面的那些人，有的幸灾乐祸，有的畏畏缩缩，也有的对我怒目而视，离我更远了些。 真特么的讽刺啊！ 也难为这些大学生了，放着明摆着的事实不管，却宁愿去相信那些子虚乌有的事。就他们这智商，到底是怎么进入这所重点医科院校的？ 哈—— “秦伊人，你怎么样了？你在流血，我们赶紧去医院。”叶琴手忙脚乱地捂住我的伤口，又想扶着我往外走，完全不是平常那个冷静自持的班长了。 她大概是现在这个教室里唯一真心担心我安危的人了吧！ 我不想看她那么慌乱的表情，一把拔出了刺穿我腹部的小刀。叶琴惊恐地叫了一声：“你现在就将刀拔出来，是想大出血吗！你本来就……咦，怎么没流血了？” 本来也没什么大碍。在刚开始感觉到痛的时候，我就已经运转灵力止了血，只是没有让伤口愈合。现在的伤口只是看起来狰狞，实际上过几天就会慢慢愈合了，连伤疤都不会留下。 “那么深的伤口竟然没流血，她果然是妖怪！该死的，你把我们老师还来！” “靠，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妖怪！” “怎么办？她是妖怪的话，我们肯定打不过她，她会不会把我们吃了呀！” …… 那些人无不惊恐地看着我，可是我却不想理会他们了，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只要我抓到了那只妖怪，他们大概也不会出什么事了。 “是啊，我是妖怪，所以你们，赶紧滚——”被那些人这样对待，再善良的人也无法对他们付出善意了。 我用法术凝聚出一个巨大的水球，狠狠地朝他们砸去。看到他们被淋了个透心凉，我也算是出了一口气。 他们大概是被我吓到了，四处逃散，连一直被他们认为是无辜人类的老师，也来不及救走了。 我已经解除了最初笼罩在这个教室上方的结界，所以门窗都能够打开了。有的人跑了出去，有的人却留在教室里，三五成群地抱成一团。 就像刚才那要怪老师说的，外面说不定还没有教室安全。等待救援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秦伊人，他们只是不知道真相的普通人，你别生气。” “是啊，他们是普通人，他们就可以任性，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辱骂别人，伤害别人，就可以……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 说实话，现在我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你如果想要跟在我身边就尽管跟着，如果想离开，随时都可以走。” “嗯，最近发生的事都太奇怪了，没办法用科学去解释，现在连老师都能变成妖怪了，这个世界，最后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 “谁知道呢。” 叶琴最后还是没有选择离开，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我本来想封印面前这只还在不停咆哮的妖怪，可是最后总会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阻止。我不想杀它，却不能封印它，这让我觉得有些难。所以直到骷髅头来的时候，这只妖怪除了虚弱了一点，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你下次来的时候可以走正门，不要走窗。” “大人，您见过哪只妖怪会堂堂正正的从人类的大门进来？” “所以你不打算听取我的建议？” “当然不是，大人，如果是您的命令，那我肯定会遵从。下次我会注意的，大人。” “外面究竟怎么回事？你查清了吗？” “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只是……” 听到骷髅头说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我稍微松了一口气，正要继续听他说下去，却被接二连三的尖叫声给打断了。 “秦伊人，你身边的，那，那是什么东西？” “鬼呀，鬼呀，妖怪，妖怪！” “鬼来了，快跑啊！” “啊啊啊啊啊——” …… 由于骷髅头的到来，教室里瞬间又陷入了一片混乱。 怎么回事？这些人似乎……都能看见骷髅头？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能看见妖怪了？ 我忽然想起很早以前先生说过的话：当天地灵气复苏的时候，就是人类觉醒的时刻。 他们这是…… “骷髅头，难道这就是你所说的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大人，您听我解释，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故我家那些愚蠢的除妖师搞的鬼……” 骷髅头说，故我家族这半年以来一直在做一个秘密实验。他们在研究一种药物，试图将人类变成妖怪，好为他们所用。没想到药物研制失败，那些被用来做实验的人，都变成了半人半妖的怪物。 那天晚上，我在大街上所见到的那些“丧尸”，就是那些失败的“试验品”。而我面前，这个混合着人类和妖怪气息的怪物，也是众多失败的“试验品”之一。 “难怪我不能封印它，原来它还有身为人类的一部分。” “不仅仅是这样，大人。我还查出，他们所制造的药物当中，混合了您的血液。它们的身上有着您微弱的血脉力量，所以您无法将它们封印，只能……抹杀。” “即便是那些除妖师将一部分人类当作了实验品，但为什么我的同学还有老师也变成了这样？” “因为药物当中有您血液的缘故，那些最初的实验对象被强迫服下了药物之后，药物在它们身上发生了异变，导致它们本身成为了一个感染源。所有与那些实验对象接触过的……” 都会成为不人不妖的怪物。 这是多么的可怕！ 第二百四十九章 五色石 “骷髅头，你告诉我，现在已经有多少人感染了？” 一个人感染并不可怕，几个人感染也不可怕，但可怕的是，那些感染源一传十，十传百，那么到最后岂不是所有的人都会…… 骷髅头的嘴一张一合，突出一个惊人的数字，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耳朵里一阵轰鸣，脑袋也有些晕眩，好半天，我才回过神来。 千分之一的人，全国千分之一的人都被感染了，而且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增长！ 我扭头去看旁边那只妖怪。在我的符阵当中，它已经无法维持人形。 溃烂的脸，发黑的皮肤，长长的毛发和指甲，它彻彻底底变成了怪物。它的喉咙里发出野兽一般的嘶吼，它已经无法……再说出人类的语言。 那么其他那些被感染的人呢？是不是也像它一样，恶心而又恐怖？ 我的心里开始阵阵发慌。 我不敢放开精神力去查探外面的那些人，我害怕看到那最不堪入目的一幕。 “吼——” “吼——” “吼——” 教室里接二连三地响起了野兽的咆哮，那些人也开始变成怪物了。我不想用精神力去查探外面的人，但发生在我眼前的一幕幕，几乎让我恐慌到了极点。 是啊，我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的。那只妖怪还是人类的模样时，几乎已经接触了教室里的所有人，而这些被接触的人，通通，通通都会……变成怪物。 明明就在不久之前，这些人还能开口辱骂我，他们还能拿这东西来攻击我，可只是过了那么一会儿，他们就…… 如果我在刚开始发现的时候，就察觉到了这背后的阴谋，那是不是就意味着我能够阻止这场灾难的发生，老师不会变成怪物，同学也不会变成了怪物，所有的人，所有的人都不会变成怪物。 是我，都是我的错。 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我的话，就没有那么多的妖怪来觊觎我的血液，那些除妖师，也不会弄出那么可怕的东西。 如果没有我的话，那些人就不会成为实验品，他们也就不会变成半人半妖的怪物。 我呀，本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大人，您怎么了？您在发抖！” “我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不该活着，不该活着……” “大人，您在说什么？” “我不该活着，不该活着……呜呜呜……” 我终于承受不住来自心底那巨大的痛苦，嚎啕大哭起来。 胸口好闷，它在隐隐作痛。为什么我觉得无法呼吸了？为什么天变得更黑了？为什么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只有哭泣，这个时候，我只能够哭泣。我不知道自己扑倒在了谁的怀里。 我隐隐约约听到有谁在和我说话。 “秦伊人，你这个蠢货！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搞不清重点！所有的人都还等着你拯救，你却在这哭，哭哭哭，哭哭哭，你哭个毛线啊哭！” 谁？这是谁的声音？ 是先生吗？ 不，不是先生，先生不应该这么粗鲁。先生是高高在上的。 可为什么这个怀抱这么温暖？这么熟悉？ 有淡淡的墨香钻入了鼻腔。 啊，真是熟悉的味道。就像是冬天里冰激凌融化在口腔的味道，冰凉却又让人上瘾。 先生，是你吗？你终于肯回来了吗？ 我依偎在这个怀抱，怎么也不想离开。 “大人，大人，您醒醒，醒醒啊，大人！” “嗯？骷髅头？你怎么在这里？” 我一把将骷髅头推开，到处寻找那道身影。我希望我下一秒就可以见到他。 可是没有，这里没有，那边也没有，到处……都没有。 没有啊。 原来只是幻觉，只是一场梦而已。 先生啊，走了就走了，怎么可能还会回来？ “大人，您刚刚怎么了？怎么叫都叫不醒。” “没事。话说回来，骷髅头，有解决的办法吗？我是说除了……抹杀，还有其他的解决办法吗？” “有的，大人。” 骷髅头告诉我，要想那些半人半妖的怪物重新恢复成人类，首先需要阻止天地灵气的复苏，避免那些怪物因为天地灵气的力量完全堕落成魔物。 “阻止天地灵气的复苏，骷髅头，你是在开玩笑吧？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做得到。” “你可以做到的，大人，只要有了五色石。” 五色石，又是五色石。我曾经在文献当中看到过关于五色石的记载。传说，这是曾经女娲用来补天的东西。难道这种石头除了用来补天，还可以封闭灵气？ “大人，在我们那里，一直流传着一个说法。天地灵气之所以复苏，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天，又出现了窟窿。” “什么！” 我觉得我可能出现了幻听，天怎么可能出现窟窿？我们所生活的地球不过是宇宙当中的一颗小小的星球，我们所看到的天空也不过是宇宙中的一部分。可是宇宙又怎么可能出现窟窿？ 我忽然想到了曾经住在我冰箱里的那只企鹅妖怪，它说它是因为臭氧层空洞，冰山融化，才会旅行到我那里。那这里的臭氧层空洞是不是就是骷髅头所说的“窟窿”。 “大人，您所说的臭氧层空洞，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您应该知道，这个世界早就不是您想象的那样简单了。 自古以来，地球表面都被一种物质所包裹着。正是由于这样的物质，地球才能免受于来自宇宙的伤害，才能保证地球上所有的生物都有各自的命运轨迹。 而现在，这种物质所构成的屏障已经被打破了。所以才有了那所谓的天地灵气的复苏。因为天地灵气，本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地球被一层表面的屏障所保护着？ 天地灵气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我被骷髅头的话震惊得无以复加。过了好久，我才消化了他话里的含义。 “骷髅头，你什么时候懂得这么多了？” “身为大人的执事，怎么可能连这点事情都不知道。” “那到底要怎样用五色石？五色石又到哪里去找？” “大人，您不要着急，听我慢慢告诉您。” 第二百五十章 我了个去 “骷髅头，你确定五色石在这里？如果我进去了却没发现的话，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哈哈，哈哈，大人，相信我，就是在这里，没错。” 面前是一间茅草屋，这种用稻草做房顶的屋子，现在几乎已经见不到了。周围零零散散有几间破瓦房，也都没人住了。茅草屋歪歪斜斜地立在那里，仿佛风一吹就要倒塌。 但这并不是我不愿意进去的原因。 我之所以不愿意靠近那个茅草屋，是因为有恶臭从茅草屋中传来，虽然只有很淡的味道，但对于五感灵敏的我来说，那股恶臭直入肺腑，几乎让我不敢呼吸。 我用精神力探查这间茅屋的时候，骷髅头告诉我，五色石就是那块被埋在最底下的石头。那块石头看起来滑腻腻的，虽然不知道上面覆盖了一层什么黄黄的东西。但看起来就已经无比恶心了，更不用说要我去拿了！ 这间茅草屋在很久很久以前一定是一个……厕所。我想。 半个小时前，骷髅头告诉了我关于解决这次灾难的办法。那个时候，我很震惊，因为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但再不简单又能如何？事情发展成这样，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一直跟着我的叶琴只是一个普通人，他她没有被感染，我不能让她待在一群怪物当中，她也并不适合参与我即将要做的事。 所以我给叶琴留了一些符纸法器，将她安置在相对安全的地方，希望她能够在事情解决之前好好的活下去。至于那些已经被感染变成怪物的人，我现在也实在没有那个时间去一一应付。 发生这么大的事，那些所谓的除妖师家族想必也会采取行动。一路走来，我也看到许多除妖师，对那些被感染的人进行安置和救治。所以我就和骷髅头一起，来到了这个地方，找寻那所谓的五色石。 “骷髅头，你不是一直自称我的执事吗？可我一直没有承认。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上去拿到了五色石，我就承认你的身份。” 我为自己的机智点赞。骷髅头这个阴险的家伙，以前就经常坑我，现在我也得想办法坑他一把，而且这也并不算是坑他，只是以他的身份，这样的事就应该他来做。 可是我说了半天，骷髅头却一声不吭。我扭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骷髅头已经消失了。 为什么刚才我没有一点察觉？ 说起骷髅头的实力，我一直没摸透。他最近都是来无影去无踪，给我查事情的时候也非常迅速。我以前以为他是，所以会那么快，是因为手底下有一帮形形色色的妖怪。 后来听他的妖怪小弟说，骷髅头者在最初的时候会联系他们，自从做了我只是得一个星期之后，就再也没有和他们联系过了。 我只知道骷髅头厉害，却不知道他原来这么厉害。独自查清了这么多的事情，我都快以为他无所不能了。 可现在，就在我需要他的时候，他却消失不见了。明明我只是需要他做一点小事！这个执事可是严重的失职，我是绝对不会承认他身份的！ 等等，空气中的波动好像有些不同寻常。 我打量着四周的情况。夜黑风高，荒山野岭，枯树歪斜，杂草丛生，这个地方除了荒凉与贫瘠，似乎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了。 秦伊人，你不能依赖自己的眼睛，很多时候，眼睛是最会欺骗你的。 这是先生曾经告诉我的话。 于是，我闭上眼睛，放开精神力，试着将精神力凝聚成丝，慢慢地渗透到空气中，渗透到四周，仔细地感受着。 就是那里！ 精神力猛的朝空气当中的那个地方撞去，直到撞上那个地方，我的精神力就不能再寸进。 那个地方果然有古怪！ 我加大精神力的输出。经过之前的一番修炼，我的识海又扩大了一些，这样的精神力输出对我来说，并不困难。 “咔嚓”一声，空气中，我用精神力撞击的那个地方出现了一丝裂缝。我继续努力，终于将那个地方弄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 一个黑色的光团像漩涡一样旋转着，嗖地一下从窟窿里窜出来，就要逃向远方。 “骷髅头，你给我站住！”我大喝。 那团黑影在空中一顿，慢慢拉长，骷髅头的身形就逐渐显现出来。 他身形挺拔，穿着得体的燕尾服，戴着一顶黑色的礼帽，双手带着白色的手套，手里拿着黑色的拐杖。活脱脱就是一幅绅士贵族的模样。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种优雅的气质，几乎已经让我忽略了他是骷髅的事实。 我想象着这样的骷髅头进入到那间破败的茅草屋，翻开那堆覆盖在石头上面的东不明物质，捧起那块黏乎乎的石头，洁白的手套上沾染了一些不明物质，然后朝我咧嘴一笑：“大人，我拿到了。” 想到这里，我感觉到一阵恶寒。骷髅头好像不太适合做这样的事啊！在我的记忆当中，他做得最多的就是给我泡茶了。动作绅士优雅，颇有一番美感。 “咦，大人，被您发现了吗？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您。” “嘁。” 说什么瞒不过，还不是因为他故意让空气当中产生了灵力波动，才让我发现了异常。 算了，就这样吧，我去就我去。 恨恨地朝骷髅头看了一眼，我转身朝茅草屋走去。不就是去茅房拿一块垫脚石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强忍着那股翻江倒海的恶心感，进入了茅房，以最快的速度将那块石头上面的东西用法力除去。一直到那块石头完全显现出它本来的样子。 和我之前用精神力查探到的一样，黑漆漆，黏糊糊。 如果可以用法力卷走它就好了，可惜不能。五色石是可以屏蔽灵力的，所有以灵力为基础的法术，对它都不起作用。 我只能认命地从世外桃源里面拿出一件衣服，用它包裹着我的手，将石头拿了出去。 “大人，您还好吧？您的脸都扭曲了。” 靠，这个骷髅头，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说风凉话。我真想爆粗口，然后一个耳巴子朝他扇过去。 只是我被刚才的恶臭熏得连话都不想说了，哪还有心情做那些多余的事？ “大人，您刚刚进去的时候没有屏蔽五感吗？如果屏蔽了五感的话，您就闻不到那些气味了。而且，虽然那块五色石可以屏蔽灵力，但它不能屏蔽精神力。您可以用精神力化形将它托出来的，何必要忍受那么大的痛苦亲自动手去拿呢？” “我……”了个去！ 第二百五十一章 嘻嘻嘻 “骷髅头，你是故意的吧？你为什么刚才不说，非得等我拿出来才说！” “大人，您误会了，我本来是要说的，可是看你急匆匆地跑过去，我以为是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情，也就没有打扰您了。” “……” 我无言以对，我还能怎么说？我只想将骷髅头的脑袋给拧下来，奈何我现在没有功夫去做这事。等这些让人心烦的事情结束以后，我一定要好好地和骷髅头算一算总账！ 我将手中那块用衣服包裹着的五色石往骷髅头身上一扔，骷髅头侧身想要闪躲，我大喝一声：“你要是敢不接，我就拧下你的脑袋来！” 骷髅头身子一僵，眼看石头就要砸在他身上。他轻飘飘地一伸手，一团黑色的光球从他手中冒出。那块石头砸在那团光球中，竟停了下来，在光球中起起伏伏。 有什么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原来是石头表面上的那层粘乎乎的东西开始碎裂。有刺眼的光芒从裂缝中射出，穿破黑色光球，向四面八方散开，划破了漆黑的夜空。 很快，附着在石头表面上的不明物质完全脱落。一颗光滑圆润，晶莹剔透的石头显现出来。 那是一个鸡蛋大小的石头，剔透明亮，流光溢彩，五种颜色交织在一起，哪还有半点之前让人恶心的样子。它停留在骷髅头白色的手套上，不像是一颗普通的石头，反倒像是刚出世的绝世宝物。 “原来这东西这么漂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骷髅头？” “大人应该看过文献记载，文献上所描绘的也不外如此。” 他言下之意是不是就是说，我看过了文献，却没有什么卵用？ 真的是……好气啊！ 我带着有点郁闷的心情，在距离a市三千公里的山林深处，找到了两块五色石。 骷髅头这会儿倒是自觉，主动包揽了寻找这两块五色石的任务，然后让我在一旁休息。不过出乎我意料的是，只是喝口水的时间，骷髅头已经将东西找回来了。 原来这五色石竟是这么好找吗？我有点怀疑。 算了，接下来还是想办法怎么找到最后两块五色石吧！ 根据骷髅头所说，第四块五色石在故我家族的祠堂。祠堂一般都是供奉在一个家族的主宅，我从来没有去过那里，骷髅头最开始说的时候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幸好骷髅头还算靠谱，早已经打听清楚了故我家族主宅的所在。 “故我”两个字，还真是让人一点也喜欢不起来，也许故我月明是个例外。说起来造成这次灾难的罪魁祸首就是故我家族。 如果不是他们野心勃勃，弄出那种奇奇怪怪的药物，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变成不人不妖的怪物。他们甚至为了莫名其妙的实验，和妖怪勾结，取走我的血液。 不知道他们那光鲜亮丽的外衣之下，有着怎样不堪入目的丑陋。 我和故我家族的积怨已久，不如就趁这次一并了结了吧！ 每个家族中，尤其是家族的主宅当中，一定有着许多平时不出世的高人在。所以我并不打算明目张胆地去找麻烦，只悄悄地隐藏了自己的气息，潜入了故我家族的住宅。 除妖师家族当中总是有着许许多多的结界和陷阱，防的不是人类，而是妖怪。所以骷髅头并没有和我一起去，他进入到了世外桃源当中。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也可以随时出来帮忙。 我不敢随意使用精神力，怕打草惊蛇。于是我不得不挨个地方查找。家族祠堂应该不会在太偏僻的地方，也不会在人很多的地方。祠堂对家族非常重要，它的装潢不一定华丽，但一定不会太寒酸……通过一些推理，我排除了许多地方，缩小了范围，再加上我有缩地成寸的能力，所以很快就找到了祠堂所在。 大家族一出手总是不一样的，但这个祠堂的气派还是出乎我的意料。只是一个供奉先祖的地方，却独独占了整栋楼。 这是一栋阁楼一样的建筑物，和皖倾家族的主宅一样，充满了古韵气息，让人想起了遥远的古代。 祠堂周围设置了许多厉害的结界和符阵，光是解除这些结界和符阵，就花了我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这样的重视，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祠堂所能起的作用。说不定这里除了供奉先祖的灵位，还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或者宝物。 直到我解除了最后一层结界，整个祠堂的全貌就显现出来。扑面而来的是一种庄严肃穆的气息，没有想象中的阴森恐怖。 我推了一下那扇雕花的红漆大门，吱呀一声，门开了，隐隐约约可以闻到从屋里飘来的香烛的味道，还有一种尘封已久的年代气息。 “踏，踏，踏，踏——”我走在空旷的祠堂中，脚步声格外清晰，我莫名觉得心里有些空空的。 目光穿过黑暗，我看向前方，那里的桌上密密麻麻摆着许多牌位。故我家初代家主故我皓光，故我家二代家主故我落月…… 我的目光每扫过一个牌位，就有一幕幕场景闪现在我的脑海中。我想那些场景就是这牌位上对应的家主，生前所经历过的事。 为什么我能看到那些画面？我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我使劲甩了甩头，试图将那些场景从我脑海中甩出去。 “吧嗒——” 什么声音？ 我扭头一看，原来是桌上供奉的水果掉在了地上。我将水果捡起来放回原位，却忽然发现香炉中的香还冒着青烟。 刚才我进来的时候，这香就燃着吗？ 难道在不久之前，有人进来上过香？ 那个人出去了吗？ 我不知道，但心里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我极力压制住这种感觉，转而去寻找五色石。骷髅头只说过五色石在故我家族的祠堂中，可这个地方这么大，五色石究竟放在哪里？ “嘻嘻嘻，嘻嘻嘻——”阴森恐怖的笑声忽然飘荡在空旷的祠堂上方，我忍不住后背发毛。 第二百五十二章 你休想占本大爷便宜 “是谁？谁在哪里？”我问。回应我的却依旧是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我能感觉到祠堂里有一股未知的力量，但我却抓不住这力量的方向。 笑声依旧在回荡，祠堂里的温度也越来越低，有一种阴森的气息逐渐弥漫开来。 忽而，一阵狂风刮过。门板啪嗒作响，牌位颤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牌位当中钻出来，祠堂里的气氛越来越诡异。狂风夹杂着未知的力量，在祠堂里四处乱撞，有几次都从我身边呼啸而过。我好几次都想要束缚这股力量，可这力量似乎在逗我玩儿似的，每当我要抓住它的时候，它总能从我手中逃走。 这种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感觉，实在是让我有些气恼。要不是我怕不小心损坏了祠堂里藏着的五色石，我早就用法术抓住这股力量了。 我觉得过了好长的时间，其实也不过只过去了几分钟而已，这股力量终于停下来了。 祠堂在一瞬间恢复了寂静。 “嘻嘻——”在我背后突然又响起了这样的笑声，我转身一看，一只“鬼”正站在我身后。 那只“鬼”穿着染血的白衣，蓬乱的长发遮住了它整张脸，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朝我抓来，我侧身一躲，抓住那只“鬼”的手臂，用力一掰：“在除妖师的祠堂里装神弄鬼，你是嫌命太长了？” “啊——你这妖怪，快放开我！” “笑啊，继续笑，我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我还以为这只“鬼”只会笑，没想到它还会说话。这声音听起来好像还是个孩子。 我抓住那只鬼的手臂，将它带入到我的攻击范围，逼它现出了原形，可它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看着眼前这个小婴儿，越发觉得事情诡异。 “哇，哇——我讨厌你，你这个坏蛋，你这个妖怪！”小婴儿扑腾着短手短脚，真就像个闹脾气的婴儿一样，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忽然让我生出一丝愧疚之感。 只是一个小婴儿而已，我刚才还那么用力的掰断了他的手臂，还用暴力让他现出了原形，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他。 说起来，这个小婴儿光溜溜的，还没有穿衣服。如果不是他一直扑腾，将覆盖在他重点部位的长发给扑腾开了，我还没有发现到这一点。 这下该怎么办？给他穿衣服吗？ 可是我没有婴儿的衣服。 要不就将就拿我的衣服给他先裹上？ 对，就这么办。 打定主意，我就要从世外桃源里拿衣服出来。以我现在的境界，已经不需要自己进入世外桃源才能拿东西了，只需要精神力进入，找到那东西，拿出来就是。 这个过程也不过是一瞬间。 没想到当我拿出一件衣服来的时候，原地已经没有了小婴儿的身影。 嗯？哪儿去了？ 不好，在我身后！ 我赶紧用灵力撑起一个防护罩，下一秒，一个黑色的魔爪就朝我抓来，刚好撞在我的防护罩上，防护罩应声而破。 “哼，没想到被你躲过了。”那么小的一个小婴儿，奶声奶气地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有些……可笑。 小短手像大人一样环抱在胸前，他恨恨地看了我一眼，那龇牙咧嘴的模样并不可怕，反而有点可爱。很难想象刚才那样凌厉的招式是从这个小婴儿的身上所发出的。 可爱倒是可爱了，但他这副光溜溜的模样，还大张着腿，即便他是一个小婴儿，也让我觉得有些……碍眼。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是连一个小婴儿都不能小看。刚才如果不是我五感灵敏，反应及时，恐怕就中了他的招了。 “我好心好意地去给你拿衣服，你却想要来攻击我，这是什么道理？”我也学着他的样子，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呸，骗人，你会有那么好心？”小婴儿的鼻子皱了皱，对我的话很是不屑一顾。 “那你怎么知道我不安好心？没准儿我还真是个好人。刚刚要不是我反应快，你就错手杀了一个好人了。” “哼，不要以为我那么好糊弄。那些老家伙，还有外面的那些人，通通都不是什么好人。” “可是我并不是那些老家伙，也不是外面的那些人，我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过来的，你或许真的误会我了。” “啊？” 小婴儿耸耸鼻子，扬起头，似乎在分辨我话里的真假。那么一张玉雪可爱的脸做出愁眉苦脸的表情，还真是让人忍俊不禁。 “笑，笑什么笑？不准笑！就算你不是坏人，也绝对不是好人……你刚刚还打我来着，坏人，坏人！” “噗嗤，好好好，你说的都对，我就是坏人。那么现在你可以把这件衣服穿上了吗？你的小JJ晃得我眼花。” “呸，臭流氓，色狼！” 小婴儿瑟缩了一下，又恼怒地瞪了我一眼。使出一道法术，就从我手中夺过了衣服。 他背对着我，窸窸窣窣地倒腾了一阵，又将衣服上的皱褶都抹平了，才满意地点点头，双手叉腰，朝我大声说道：“哼，还算你识相。” 我发现我又要忍不住笑出声来，不得不赶紧捂着嘴，避免那个小小的婴儿又来怼我。 在刚才和他说话的时候，我用法术将T恤和裤子都修改成了适合小婴儿穿的大小。现在看来，还是挺适合的。 “你看，我都送了一件衣服给你了，你是不是该回报一点我什么呢？” 从他的言行举止来看，他应该不是故我家族的人。他出现在了祠堂，说不定知道五色石在哪里。 小婴儿忽然警惕地后退了一步，他紧紧地抱住胸。 “本大爷告诉你，你，你，你休想占本大爷便宜！” “……” 你到底哪只眼睛看到我要占你便宜啊！ 话说，一个小婴儿到底有什么便宜可占啊！ 这个小婴儿到底是谁教出来的？ 嗯，普通的小婴儿这个时候还在襁褓中吃奶呢！不能以常理来判断这个小婴儿，否则不是被他气疯，就是被他笑哭。 第二百五十三章 上当了 小婴儿始终是小婴儿，哪怕他再逆天，也不过就是个逆天的小婴儿。经过我的一番花言巧语，哦，不对，应该是真诚打动，我终于从小婴儿的口中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这里是故我家族的祠堂没错，但这里并没有什么绝世宝物。一楼放的是故我家族先祖的牌位，二楼放的则是先祖的遗物。这里并没有什么夹层机关。 那么五色石究竟放在哪里了？骷髅头不会骗我，他说是在祠堂应该就是在祠堂。 既然这里没有宝物，那么……要不，我还是上二楼去看看？ 这样想着，我也就到了二楼。小婴儿扒拉着小短腿，吭哧吭哧地跟在我后面，时不时还会摔跤，当我看过去的时候，他就面无表情地爬起来，那强作无所谓的样子，实在是可爱极了。 只是他膝盖都有些磕红了。也对，小婴儿的皮肤娇嫩，很容易受到伤害。 “要拉拉手吗？” “呸，本大爷才不要。你休想找借口占本大爷便宜，臭流氓！” “……” 样子再可爱，嘴巴也还是毒。任由他跟着，我就四处查探起来。 就像小婴儿所说的，这二楼的确是放的故我家族先祖的一些遗物。红漆箱子整齐地叠放着，每一个箱子上都贴有标签，上面写着先人的名讳。 故我家族和皖倾家族一样，都是传承了很多年的除妖师世家。那么他们的先祖究竟会留下什么东西？我有些好奇。 既然都到了这里，而东西正摆放在我眼前，要不我就看一眼？ 这样想着，我也这样做了。 我打开了离我最近的一个箱子，闪闪的金光几乎晃花了我的眼。一箱子的瓷器，黄金，夜明珠，还有许多我叫不出来名字但看起来就很昂贵的东西。 我接连着打开了附近的几个箱子，有的箱子里装着华丽的衣物，有的装着一些保存完好的绝本和符纸，最让我惊讶的竟然有一箱子都装着法器。虽然只是些低阶法器，但对于连法器都没见过的我来说，已经震惊到无以复加。 这些东西，每一件拿出来都可以卖出天价，而这样天价的东西，却堆满了整间屋子。 这就是那个小婴儿所说的“没有绝世宝物”？明明这里每一件东西都是绝世宝物！ 我有些奇怪地望向小婴儿，却见小婴儿正倚在护栏上，瘪瘪嘴，无声地朝我吐出几个字：没见识。 所以，这些东西在他的眼中，真的都算不上绝世宝物？ “你知道哪里有绝世宝物吗？” “当然。” “哪里？”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嗯？” “就是我呀，你是猪啊！蠢！” “……” 我就说这个小婴儿怎么那么轻易就告诉我哪里有绝世宝物，原来他是在忽悠我。 哎，搞了半天，我居然一无所获。五色石到底在哪里呀！ 我有些消极地坐在地上，却猛然发现外面有人朝这边走过来了。 我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下午五点半。虽然手机的通讯功能受到了影响，但这时间还是准确的。也就是说，从我进入故我家族起，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 这下耽搁的时间有点久了，真是麻烦！ 眼看那人走到祠堂门口，就要推门而入了，我一把抱起小婴儿，想要从窗户那里跳下去，没想到却一头撞上了一个屏障，一阵头晕目眩之后，我惊恐地发现，我身体瘫软，根本使不上力气。 无奈之下，我只得运转灵力，将灵力覆盖在身体表面，以免自己被摔成肉泥：“小婴儿，抱紧了！” 我费力地在空中转了个身，这样我落下去的时候，正好可以垫在小婴儿的身下，避免他受伤。 他是我抱出来的，我只要负责他的安全。 这一系列的动作只发生在一瞬间，我很快就摔到了地上，我实在没想到这地上还布下了一个符阵，而我正好摔在了符阵中。 “你是谁？为什么闯入这里？” 正要推开祠堂大门的那个男人赶紧走过来，手里抓着一把符纸，紧紧地盯着我。 刚才我撞上屏障，全身无力，这下又落入了符阵，一时间我竟想不出应对的办法。 “小婴儿，先从我身上起来。”我拍了拍小婴儿的脸蛋，提醒他。 奈何小婴儿的手脚实在太短，他踉跄了几下，才堪堪站稳：“哼，真是愚蠢，看来你真的是猪转世的。那么点高的距离，你以为能摔到本大爷吗？哼，自作主张，别想要本大爷报答你。” 啧，我怎么忘了，眼前这个小婴儿可不是普通的小婴儿。不过我都失了力气，怎么他一点事都没有？也许是因为只有我撞上的那个屏障。 该死的，明明我之前进入祠堂的时候，已经将所有的结界和陷阱都破解了，为什么这外面还有一层屏障？ “灵童！该死的，你竟然将灵童带了出来。赶紧放了他，否则有你好看的！”那个男人大声叫嚣着，仿佛随时都要冲上来，又碍于那个小婴儿，不敢冲上来。 灵童，是说这个小婴儿吗？ 我之前还以为这个小婴儿是妖怪，现在看来，他应该不是。那么灵童究竟又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可是我连碰都没有碰这个小婴儿，我要怎么放开他？ “放肆，本大爷面前你还敢大呼小叫！”小婴儿双手叉腰，挡在我面前。 那个男人嘿嘿地笑了两声：“小灵童，你别生气，我这不是担心你的安危吗？快过来，叔叔这里有棒棒糖。” 棒棒糖，这不是骗小孩儿的把戏吗？谁会上当啊！不过，小婴儿也是小孩子啊，他该不会真的中招吧！ 这男人手里哪有什么棒棒糖，不过是装装样子而已。连小婴儿都骗的人，就算是除妖师，也不是什么好人。 更何况听小婴儿之前的口气，好像很讨厌这里的人。嗯，他不会被骗的。 “棒棒糖，要吃，我要吃！”没想到小婴儿只是呆愣了一瞬，就飞快地朝那个男人跑了过去。 ……他居然真的上当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逃跑or应战 “喂，小婴儿，他……”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小婴儿倏地化作一道黑色的流光，速度飞快地朝那个男人撞去。 那个男人惨叫一声，被撞飞到几米开外。 “小样，还想骗本大爷，这就是骗本大爷的下场！”小婴儿骄傲地昂起头，颇有些不屑地看了我一眼，仿佛在说“你是猪啊”！ 我感觉自己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这个时候小月婴儿走过来，朝我伸出手。 “快一点啊，你到底要不要拉？” “嗯？” 这是叫我拉他的手的意思吗？明明之前我想拉着他，还被他骂了一句流氓。不过看着小婴儿的样子，好像真的是叫我拉他的手。 我试着去碰碰他，却没想到我连手都抬不起来。对了，从刚才开始，我全身都动不了了，哪还能做出什么动作？ 我朝小婴儿无奈地笑笑。 小婴儿一脸不耐烦地走过来，用它那软软的小小的手，一把抓住了我的手。一股奇异的力量顺着他的手传了过来，我瞬间觉得自己有了力气。 “你……”我惊疑不定地望着他，却换来他一个鄙视的眼神。 “别磨磨蹭蹭了！”小婴儿一个用力，竟将我直接拉出了符阵。 我刚才什么都没做，没有运转灵力，符阵也并没有来得及破解，为什么他可以将我拉出符阵？ 对了，他刚才也自己走出了符阵。 难道这个符阵失效了？ 我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小婴儿就直接拉着我离开了。别看他人小腿短，走路都还会踉跄，可他这速度飞快，像是脚下生风。 “等等，我还有东西没找到，现在还不能离开。”我阻止小婴儿拉着我离开。没有找到五色石，就无法解决这次灾难。 “愚蠢！你想被抓住关起来吗？那些人马上就要过来了，你再不走的话，就走不掉了。”小婴儿拉着我的手并没有放开，我一时间竟无法挣脱。 这个小婴儿到底是什么人？ “遭了！”小婴儿大喊一声，突然停住了脚步，然后将我用力地往前一推：“赶紧给本大爷滚，滚得越远越好，不要再回来！” 小婴儿话刚说完，一张泛着冷光的巨网当头罩下，小婴儿惨叫一声，瑟缩在地。 怎么回事？他明明那么厉害，为什么连一张网也避不过？ 我赶紧上前想要将他解救出来，没想到我越是动那张网，那张网就缩得越紧，网上的尖刺刺入小婴儿娇嫩的皮肤，他整个人就在这么一瞬间变成了一个血人。 他痛苦地缩成一团，却硬是不叫出声来。可他的身子明明颤抖得厉害。 一定很痛吧，我想。 我不敢再轻易动那张网，只得愤恨地看着眼前的那个人。 他是刚才那个被小婴儿撞飞的男人。 “别白费力气了，那张网是专门用来对付灵童的，看着吧，他很快就会被打回原形了……还有你，你到底是谁，你要做什么？” “放了他。” “放了他？我没听错吧？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救他。哈哈哈哈，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蠢的人，他是灵怪，根本不是人！你居然妄图保护一只灵怪，哈哈哈哈。” 灵怪？难怪我觉得他的气息有点奇怪，是我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的。 所谓灵怪，就是那些本来没有生命的物体，它们吸天地灵气，取日月精华，经过漫长时间的蕴养，最后化为人形。 “啊——”小婴儿惨叫了一声，我走过去一看，他正痛苦地扭着身子。黑光一闪，它就变成了一块石头。 那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石，五种颜色像流水一般静静地淌过石身。 五色石！ 没想到这个小婴儿就是五色石！ 我无法描述我现在的心情。前一秒我还在担心找不到五色石，挽救不了那场灾难，可下一秒，这块五色石就活生生地出现在我的眼前。 是真的活生生的，它是……活的。 一块石头变成了活物，那我还要怎么用它来隔绝天地灵气。 不过这个时候也不容许我再多想了，因为刚才还散发着淡淡光晕的那块五色石现在已经逐渐黯淡下来。 我赶紧上前，想将五色石从网中拿出来。一张符纸瞬间飞来，挡在了我的面前，我被那张符纸放出的电流刺了一下，赶紧将手缩回来。 “哼，你以为这里是哪里？一个入侵者，还妄想和我对抗，不知死活！”那个男人手一扬，又是一张符纸飞了过来。 老虎不发威，真当我是病猫吗？ 我轻松地躲过了攻击，顺手将那几张符纸化为了灰烬。 那个男人一愣，食指和中指夹起一张符纸，手指一动，就将那张符纸点燃。点燃的符纸化作一道流光，飞向了远处。 那是一张传讯符，那个人是在通知其他人。我得赶紧将这边的事情解决。 我轻松化解了他的招式，同时放出精神力刺入了那个男人的识海。随着他的一声惨叫，他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我将五色石连带着网收入了世外桃源，赶紧运转灵力离开这个地方。 但是，除妖师家族毕竟是除妖师家族，他们很快就构建起了强力的结界，我一旦走入结界范围，立马就会像之前跳窗装上那个屏障一样，马上失去力气。 可我要出去的话，就必须经过这个结界。之前我就知道，我无法破除这个结界。我想这可能就是顶级除妖师家族的最强结界之一了。这个结界上甚至蕴含着浓厚的灵力和一股我不知道的力量。 看来他们为了对付我，真是下了血本了。 “秦伊人，你跑不掉了！” 一道威严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尽管我没有看到他人，也能感觉到他身上强大的气息。 这绝对是一个厉害的人物！ 怎么办？逃跑还是应战？ 嘁，当然是应战！难得有这么一个强大的对手，如果不玩儿玩儿，可不就白来了这一趟。 “哎呀，故我家主这里还真是热闹。九转天罡阵？这是要干什么？” 我正兴致勃勃地要出手，没想到大门那里却走来几个让我意想不到的人。 第二百五十五章 骷髅头出现 是兜兜的几位师父，皖倾家族的长老们！兜兜被那个白胡子老人打马在肩，他扎着双髻，穿着一个红肚兜，摇头晃脑的样子很是可爱。 “漂亮姐姐，我们又见面了。”兜兜朝我挥挥手，露出一个笑脸。随即一手拽着白胡子老人的耳朵，一手拽着他的头发，嘴里叫道：“驾——驾——马儿快走，大师父快走。” 白胡子老人疼得呲牙咧嘴，胡子乱颤，将兜兜从自己肩膀上拽下来，啪啪啪地打着兜兜的屁股：“你这个小魔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玩儿，我看你是真想……” “老大，兜兜是什么样的性子你还不清楚嘛，算了，他这小身板可经不住你这样折腾。”穿绿衣服的老人赶紧上前阻止，并将兜兜从白胡子老人手上接了过去。 白胡子老人瞪大眼睛，捋捋胡子，嘴唇蠕动了几下，终究是没有反对。 这一大家子，还是那么有活力。 我摇头失笑。却不知道他们这个时候来有什么目的？ “哼，不愧是四大家族之一的皖倾家族，消息这么灵通。怎么，知道我抓住了天灵血脉的人，也想来分一杯羹？” 逆光处，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中年男人由远及近。他双手背在身后，步履稳健，气势强大，颇为威严。这就是刚才白胡子老人口中所说的故我家的现任家主故我凌人。人如其名，果然气势凌人。 听到故我凌人的话，兜兜的几位师父也收起了嬉笑的神情，立马变得威严起来。 白胡子老人，也就是兜兜的大师父，摆了摆衣袖，率先走在前面：“故我家主说的是哪里话，四大家族一向和睦，哪来“分一杯羹”的说法。只是天灵血脉，你说的是这个小姑娘？想必故我家主也知道，这个小姑娘是我们皖倾家族的座上客，你将她拦在这里，怕是不妥。” 嗯，我什么时候变成了皖倾家族的座上客？不过这个时候我也没有上前插嘴，毕竟眼下的情况已经不再是我个人和故我家族的恩怨了。 “据我所知，他和你皖倾家并没有那么深的交情。天灵血脉，自古以来都是众人争夺的对象，能者得之。皖倾家族，这是想要独吞吗？” “能者，必有大才，或是心怀宽广的大德者，或是文韬武略的大能者。 论德，故我家族在这次灾难当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想必故我家主自己心里清楚。论能，四大家族的底蕴，谁也不能说哪个家族就逊色于谁。 更何况，故我家族年轻一辈当中最具天赋的那颗新星，早就已经不在故我家族中了。试问故我家主为何要以能者居之？” …… 两人针锋相对，针针见血，硬是将一场武力争斗化为了一场唇枪舌战。就现在的情况看来，我已经不适合再动手了。 白胡子老人几次三番提到了我，我姑且就当做他是在维护我。那么今天，我应该可以轻松走掉。 果不其然，不久之后，故我家族愤愤地甩了甩衣袖，转身离开了。能让那个故我家主放弃一个这么好抓到我的机会，看来四大家族当中的牵扯比我想象中的更深，更复杂。至于四大家族当中究竟有什么样的联系和秘密，就不是我现在应该管的了。 “走吧，伊人小友，你想要的东西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白胡子老人捋捋胡须，一脸“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我知道最后一块五色石在皖倾家族的手中，那块五色石还是上次我为他们家争取来的。上次那块五色石我并没有亲眼看到，也不知是真是假。但不管怎样，经过上次的事情，我也不想再轻易地相信这个白胡子老人。 这个时候，我心有所感，目光绕过兜兜的几位师父，落到了大门外所站的那个身影身上。 原来是骷髅头啊，他什么时候从世外桃源出去了？如果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骷髅头的安排，那么就能解释得通为什么白胡子老人会对我说那样的话？ 这个骷髅头，不声不响地就为我解决了这样一个大麻烦，还真是让我有点……惊喜。 骷髅头呷呷嘴，举起手中的盒子朝我示意。 那个盒子里装的应该是五色石，我想。 我会心一笑，觉得有骷髅头这样一个执事也还不错。现在五块五色石都聚齐了，也是时候去风云那所谓的天地灵气了。这是想到世外桃源里的那个变成了石头的小婴儿，我又有些迷茫了。 “大人，该离开了。”脑海里传来骷髅头的声音，我才恍然想起，现在我还在别人的地盘，不管之后要怎么做，现在最应该做的是离开这里。 我正要离开，忽然从不远处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我望向偏院的地方，那里滚滚浓烟冲天而起，有人影从浓烟中激射而出，朝着这边飞来。 人影由远及近，我渐渐看清楚了他们的模样。原来这又是两个“熟人”，是那天晚上我在金曼森林碰到的那只乌鸦精和美人鱼姑娘。 他们直冲向这边，身后还跟着一群穿着白大褂的除妖师。符纸法器法术漫天飞舞，各种各样的手段层出不穷，转瞬之间，除妖师就和乌鸦精他们战在一起。 趁着一个空档，乌鸦精背着美人鱼姑娘飞窜而出，一头撞向了我，我还没来得及避让，乌鸦精他们就消失在了空气当中。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我有点措手不及。兜兜的师父们也一脸好奇地望着我，追着乌鸦精他们而来的除妖师们也都用怪异的目光打量着我，甚至有几个故我家族的除妖师想来上前质问我，却被旁边的人拦住了。 “别乱来，家主说过不要找她麻烦。” “蠢货，你没看到我的实验品不见了吗？我的实验马上就要成功了，就缺那个实验品了，我绝对不能放过她！” “等等，人家有皖倾家族的长老们护航，你就别上去送死了，好好回你们实验室。试验品对于我们故我家族来说，那还不是多如牛毛，手到擒来。你何必……” 几个人对话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可我只觉得心里寒凉。 就是这些道貌岸然的除妖师，站在道德的制高点，用满嘴的仁义道德，侮辱了那件纯白的白大褂。 此刻我真想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将那些除妖师狠狠地揍一顿。问他们为什么要做那些劳什子的实验？为什么要弄出来样惨决人寰的药品？为什么…… “大人，该离开了。” “嗯。” 我终是松了攥紧的拳头，叹了口气。 第二百五十六章 大结局 “骷髅头，有时候我真觉得你有点像他。” “谁？” “先生。” “哦，不不不，大人，我怎么可能像那位大人呢，真是惶恐啊，惶恐。” 骷髅头大惊失色，连连后退，眼眶里的火焰从未如此强烈地填满了他的整个眼眶。 我觉得有些好笑。没想到骷髅头会露出这样害怕的神色。 其实，我也没真的觉得他像先生。只是在某个特定的瞬间，我开始想念先生了，而骷髅头正好在我旁边，所以我才会觉得他有些先生的影子吧！ “好了，我们不说他了。现在你告诉我，要怎样做，才能封印这所谓的天地灵气。” 半个小时之前，在我和骷髅头出故我家族大门的时候，目睹了一场人与妖怪的战斗。 那个时候，乌鸦精和美人鱼姑娘撞上了我，却消失在空气当中了。后来经过骷髅头的提醒，我才知道，他们不是消失了，而是进入到了我的世外桃源中。 美人鱼姑娘有一种很特别的能力，她可以探测到附近隐藏的灵气波动，就像是雷达一样。他们在知道自己不敌的情况下，探测到一个可以救命的地方，当然就逃了进去。 美人鱼姑娘身上满是伤痕，鱼鳞受损，鱼尾也破了。一头蓝色的长发被胡乱地剪成了短发，全身只有一块破布包裹着，看起来狼狈至极，着实让人有点心疼。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我对美人鱼姑娘的印象还不错，尤其是她和乌鸦精之间的互动，让我觉得很温暖。温暖的人，我都愿意救。 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有着这样一种人：他们残忍暴虐，罔顾人伦，不顾人性，却被冠以“科学”的名义，肆意地实施着暴行。 我难以想象，那么美好，那么可爱的美人鱼姑娘，落到他们的手中，究竟遭受了怎样的折磨。 哪怕只是因为这丁点的同情之心，我也就让乌鸦精和美人鱼姑娘在我的世外桃源里住了下来。至于以后何去何从，就看他们自己的想法了。 后来我和骷髅头出了故我家族的大门，来到了这里。这里有一个小湖泊，三面环山，另外一面是树林。这个地方，我曾经和先生来过。 我还记得那个时候，我们遇到了一群爱吃鱼的小妖怪，不过现在，他们已经没了踪影。 人类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当然，妖怪也是这样。他们可以单纯善良，也可以邪恶复杂。妖怪和人类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生活中总是有太多让人意想不到的命中注定，也有太多出人意料的悲欢离合。但不管是怎样，我都珍惜和每一个人类、每一个妖怪的相遇。我希望他们最终都能有一个好的结局。 感谢所有的相遇和别离。 “大人，回神了。”骷髅头在一旁提醒。 “嗯，你说，我做。”我知道，对天地灵气的封印要开始了。 一旦天地灵气被封印，那些因为药品变成怪物的人就无法再获得力量的源泉。也就不会一步步变得更恐怖，直到泯灭人性。 按照骷髅头的说法，我将收集到的那五块五色石拿出来。 其中有一块五色石是之前变成了小婴儿的五色石。我一开始还在担心，如果五色石已经有了生命，那么我要如何下手？ 不过现在这个问题已经不存在了。我没有将小婴儿当作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婴儿，而是将我所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震惊是肯定的，不过在震惊之后，小婴儿果断地割断了自己的头发，而那些头发在他的手中变成了另一块五色石。 这样，我所担心的问题就解决了。 “大人，将您的血滴到五色石上。”骷髅头将几块五色摆放在一起，它们发出柔和的微光，像是这漆黑的夜里，唯一的希望。 我咬破指尖，挤出几滴血液。神奇的是，我的血液滴落在五色石上，一下子被五色石吸收了。血液像是落入了水中，逐渐晕染开来，最后竟逐渐浮现出一朵花的形状。 血色的花朵镶嵌在晶莹剔透的玉石上，与玉石橙、黄、绿、青、蓝五种颜色交相辉映，构成了一幅极为美妙的图案。 几块五色石离开地面，悬浮在半空中。这个时候，石身各自发出不同颜色的光芒，相互交织，在空中绘出了一个六芒星的图案。 就在图案绘制完成的那一刻，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栗，呼吸变得那么奢侈，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无法发声。 这是何等强大的力量！ 这个时候，一道耀眼的光柱冲天而起，以一种可以毁天灭地的气势，直入云霄，划破了这漆黑的夜空。 周围的灵气像是被什么吸引了一样，纷纷涌向这光柱，化作一道道祥云，缠绕在柱子上，宛若巨龙图腾一般，气势恢宏，腾飞间便能搅动风云。 光柱上的灵气越聚越多，越聚越快，最后像是一场龙卷风暴一样，以光柱为中心，迅速地蔓延开来。 天空被搅出了窟窿，地面被震出了裂缝，树木被折断，群山被腰斩，妖魔鬼怪张牙舞爪，嘶吼咆哮不绝于耳。 那可怕的力量让我耳朵轰鸣，眼前发黑。此时此刻，我只想要顶礼膜拜，臣服于这强大的力量面前。 不知道这场风暴持续了多久，当我从混沌当中醒来的时候，天地已经恢复了平静。 天亮了，和煦的阳光照耀着大地。周围树木丛生，绿草如茵。青山绿水，宛如泼墨。 终于结束了。 后来，我用那个白胡子老人给我的丹炉和药材炼制了足够焕神丹，然后将这种丹药碾碎，化入水中。凡是服下的感染者，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恢复。至于怎么将丹药发送到每一个感染者的手中，那就不是我所需要关心的事了。 到此，这场灾难算是被化解了，至于后续的工作，就交给那些正义的除妖师吧！ 这天，我一头扎入了世外桃源中，闭关修炼。任岁月变幻，也再没有醒来。 番外（一） 秦伊人感觉到识海中掀起了惊涛骇浪，立刻意识到有可能是世外桃源发生了什么巨大的变故。 她身形一闪，就进入了世外桃源。 “这是怎么回事？” 秦伊人看着眼前的一切，惊讶之色溢于言表。 她曾经想象过，世外桃源完全恢复了，会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象。然而当她真正身处其中的时候，内心的震撼无法言喻。 以秦伊人所站的地方为中心，百草新绿，枯木逢春，深深浅浅的沟壑变成了潺潺的溪流，坚硬的顽石化为了色彩斑斓的晶石。远处群山纷纷转绿，近处桃花争相开放。 整个世外桃源就像是穿上了一件霓虹羽衣，又像是艺术家随意挥洒色彩，瞬间将一幅地狱炼鬼图变成了人间百花境。 这样的变化发生在世外桃源的每一个角落，而当这一切不可思议的变化，像一幅动态图一样展现在秦伊人的眼前，更是让她震撼得无以复加。 世外桃源……恢复了。 “骷髅头？” “想必大人已经知道原因了。” “嗯，有点吃惊。” 世外桃源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变化，她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这段时间，和以往每次获得信仰之力的时候，她总能感觉到自己的识海一天天地逐渐增宽加固，甚至隐隐将要发生什么变化。她这次间接拯救了那么多的人类，用佛家的话来说，就是功德无量，能获得这么多的信仰之力也并不奇怪。 只是这世外桃源的变化来得实在突然，就像是积蓄已久的火山突然喷发一样，难免会有措手不及的感觉。 “绿衣醒来了吗？” “大人怎么不亲自去看看？” “我……” 不是秦伊人不想去看绿衣，实在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绿衣。随着信仰之力一天天地增多，秦伊人脑中总会断断续续的闪现一些画面。 画面当中有绿衣，有金刚，有无头妖怪，有许许多多她不认识的妖怪，更重要的是，还有一个她无法看清面貌却觉得莫名熟悉的人。 虽然还有很多事情让秦伊人疑惑，但是从那些断断续续的片段当中，她清楚了一些事。真相总有大白的一天，可并不是现在。 思考了许久，秦伊人终究亲自去看望了绿衣。 绿衣还没有醒，依然像个睡美人一般，双手拢在胸前，静静地躺在温泉池上。 秦伊人坐在池水边，雕塑一般望着绿衣，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忽然，绿衣的睫毛动了动，秦伊人心下一颤，紧张得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她要醒来了吗？ 如果她醒了，我应该对她说些什么？ 先给她道歉，还是…… 这些念头划过秦伊人的心间，只在一瞬间，而绿衣的动静，也只有这一瞬间。这一瞬间过去之后，绿衣还是没有醒来。 不知道为什么，秦伊人却像是松了口气，紧接着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后背一僵，手中的盒子落地，啪嗒一声，一根晶莹剔透的白色玉簪从盒子当中滚落出来。 世外桃源恢复的时候，就是他回来的时候。 这句话像是魔咒一样，萦绕在秦伊人耳边，不断地在她脑海中闪过。 这话是绿衣曾经告诉秦伊人的，是在先生离开之后，绿衣告诉她的。 那么现在世外桃源算是恢复了吗？先生会回来吗？ 心扑通扑通地狂跳，秦伊人紧张得无以复加。就这样过了片刻，她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她开始静坐，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就这样，从白天到黑夜，从黑夜到了白天，外界过去了两天时间，而世外桃源已经过了半个月。 秦伊人真的就像是一座雕塑一样，不吃不喝，不言不语，不动如山。 直到这天，骷髅头来了。 “大人，有客人来访了。” “嗯。” 秦伊人缓缓睁开眼睛，语气平静无波。骷髅头望着那双深潭一般的眼睛，突然就有些心惊：“大人去看看吧，或许有什么惊喜也说不定。” 秦伊人猝然一笑，笑里竟有些轻嘲：“呵，还能有什么惊喜。” 那个人啊，大概是不会回来了吧。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秦伊人的气质似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说以往的秦伊人是安静从容的，那么现在的她，便是古井无波。 察觉到这一点的骷髅头，眼眶里填满了火焰，从青绿变成绯红。他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祈祷着，希望那位大人早日归来。如果迟了的话，那…… 当秦伊人从世外桃源出来，出现在小公寓的客厅时，正看到有个人背对着她，在房间里四处摸索，一会儿看看墙上的壁画，一会儿又去翻翻窗外的多肉。看起来并不是那么正经。 感知到秦伊人的到来，那人翻箱倒柜的手一顿，慢慢转过身来。 那是一张惨白的脸，白得透明，像是常年不见阳光。很难想象这样阴柔的脸是长在一个男人身上。他直勾勾地盯着秦伊人，像是在打量什么。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谁都没有开口。 秦伊人也不恼，径自从冰箱里拿出一杯酸奶，倚在窗边，一口一口地喝着，仿佛她的周围并没有其他人。 良久，那个男人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半年不见，你还是那副老样子。哦不，似乎更冷了。” 秦伊人不为所动，自顾自地喝着酸奶。 “还真是冷淡，姑娘，你这样，可是不会有人喜欢的。算了，别的话我也就不说了，或许你应该先看看这个。” 那男人手中凭空出现一块令牌，令牌嗡鸣了几声，径直飞向秦伊人。秦伊人伸手接住，转手又将令牌扔了回去。 令牌裹挟着灵力，像一把锋利的尖刀刺向男人，他眉头一皱，横手在前，稳稳接住那块令牌，嘴角却沁出了血丝，鲜红的血液让那张本就苍白的脸显得更加透明。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不想要而已。” “你难道不知道这令牌是……” “我当然不知道，毕竟从来都没有人告诉过我。” “那我现在告诉你，这块令牌……” “不用说了，我不想听。骷髅头，送客。” 秦伊人一口气喝光了酸奶，随手将酸奶盒子扔进了垃圾桶。 这漫不经心的态度让那个男人越发火大，他面色阴沉，如一条毒蛇般盯住了秦伊人：“那么这样呢？” 只见那个男人身形一晃，一个黑衣的阴柔男人就变成了一个喜气洋洋的圣诞老人。 秦伊人的目光终于起了一丝波澜。 番外（二） “你到底是谁？”秦伊人问道，她的声音里有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当然记得这个圣诞老人，就是因为这个人，她的生活才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不是他硬塞给她的那个盒子，如果不是她打开了那个盒子，如果不是......她原以为她的心情不会再那么容易起波澜了，没想到一有关于先生的事，她还是无法淡定。 “姑娘，原来你也会害怕。”男人身形一闪，又重新变成了那个阴柔的男人，“真是抱歉，把你吓着了，相信我，这并不是我的本意。我来这里只是想要和你好好谈谈，不要总露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那样你会没朋友的。” 他这会儿倒是不着急了，坐在沙发上，悠悠地喝着茶，只有秦伊人一直注意着他的举动。 “瞧把你紧张的，来，坐下喝杯茶。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 秦伊人依言坐下，示意骷髅头给自己倒一杯茶。味苦，带着回甘的茶水入口，她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她凭空拿出一块令牌，推到男人面前：“说你想说的，我听着。” 这块令牌是秦伊人的父亲曾经给她的，当时她父亲并没有解释这是什么。但后来秦伊人知道这块令牌和世外桃源有关，而眼前的这个人，竟然有一块一模一样的令牌。她最初是吃惊的，也隐隐知道这和自己的身世有关，但由于她不愿意面对自己的身世真相，所以之前才毫不犹豫地将令牌扔回去，并且打断了这个男人脱口而出的解释。 可现在看来，便是她再不愿意面对，也不得不去面对了。 既然秦伊人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这男人倒也不再卖关子：“那么，我就先讲一个故事。在很久很久以前，究竟久到什么时候，我也记不清了。那个时候，人类和妖界已经进行了一场大战，双方两败俱伤。但在这场大战之中，有一个地方没有受到丝毫波及，那就是世外桃源。那真是一个仙境，没有争端，没有战争，一切都是那么安静祥和，因为那里完全与世隔绝。 可这样的地方终究还是被发现了，人类和妖界都在觊觎这块鲜美的肥肉。那个世外桃源的主人为了避免这场争端，也为了保护世外桃源居民的安稳，以自己的灵魂和鲜血为祭，启动上古大阵，将世外桃源完全隐藏了起来，任何妖怪，任何人类都不能再找到。而世外桃源的主人，在最后的时刻，将自己的残魂附着在一个夭折的孩子身上，以一个人类的身份活了下来。” “那个孩子是我？而我是世外桃源真正的主人？”便是已经猜到了真相，秦伊人一时间还是内心震荡。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个这样的身份。她是谁？救世主吗？牺牲了自己，拯救了他人？ 别开玩笑了，她才不想做什么救世主，更不想用那些遥不可及的身份为自己镀上金光。她只想安安静静地，做一个平凡的人，做一个父亲眼中的好孩子。可现实却连她这点小小的心愿都无法满足。难怪先生总说，她注定走不了回头路。因为她的命运，在一开始就被注定好了。 那么先生呢？是不是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了？看着她被蒙在鼓里，他是不是在心里窃笑，笑她的无知，笑她的弱小？ “那你为什么会扮成圣诞老人？为什么......会将那个盒子......” “因为我知道那里面躺着一只妖怪。作为人类的你，总要有一个觉醒的契机，那妖怪不过是一把钥匙而已。” “也就是说，先生对自己是‘钥匙’这件事情毫不知情？” “他那个时候只是条虚弱的蛇妖，哪谈得上知情不知情。”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人这样说，秦伊人内心却升起了一丝诡异的愉悦感。那么强大的先生，那么高高在上的先生，到头来，也只是一把被人利用的“钥匙”，真是......活该！ “只是出乎我意料的是，那只蛇妖，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啊。”男人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表情。 秦伊人抓住时机，立马又问：“那么先生，我是说，你知不知道那蛇妖去了哪里？” 男人挑了挑眉，眼里有些玩味：“谁知道呢，或许.....已经死了也说不定。” “你......” “诶，别动怒，我可不想和你动手。对了，这东西你拿着，这本来就是属于你的。”那个男人将手中的令牌扔给秦伊人。 这一次秦伊人倒是没有拒绝，只听那男人又说：“世外桃源后来发生了一场灾难，我想你应该知道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就让秦伊人的心狠狠地揪起。虽然她只有零散的记忆，但她却能够体会得到来自灵魂深处的疼痛和内疚，那应该是那个人的残魂所产生的感情吧，秦伊人想。尽管她知道自己就是那个人，可她却非常排斥这种感觉。 那个世外桃源的主人实在是太自以为是了，她以为自己能保护所有人，可最终却葬送了所有人的性命。如果不是她隐瞒了所有人，那么绿衣也不会以为她消失不见了。如果不是绿衣绝望到了极点，又怎会变成那样，世外桃源又怎会经历那一场浩劫。 “那些人，我是说，那些妖怪，是不是都......” “没有。除了一些强行逃入外界的妖怪，其余所有的妖怪统统被封印到了这块令牌当中......” 那个男人告诉秦伊人，如果当时不将妖怪都封印到令牌当中，那么不止妖怪会遭殃，连人类都会跟着遭殃。毕竟世外桃源里妖怪的强大远远超出了人类的承受范围。 世外桃源里有一种稳定整个世外桃源的东西，那就是“元”。“元”具有非常强大的力量，而且与所有妖怪的神魂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进入世外桃源的妖怪，只有自愿与“元”建立联系，才能自由进出世外桃源。与此同时，世外桃源也可以凭借这一点，牵制妖怪，所以“元”可以封印那么多强大的妖怪。 “这两块令牌就是‘元’，当它们合二为一的时候，也就是那些妖怪解封的时候。至于后面你想怎么做，是解开封印，还是其他，就随你的意了。好了，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那么，再见了，可爱的姑娘。”男人耸耸肩，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仿佛他来这里，真的就只是为了将这些事情告知秦伊人。 “等等，那么你呢，你究竟是谁？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为什么又会来告诉我？”这个男人实在是太神秘了，从头到尾，他都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份。秦伊人有些困惑。 “变得强大吧，小姑娘，那个时候，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当然......也包括他。”那男人留下这么一句莫名奇妙的话，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秦伊人站在原地，拳头渐渐握起。 ...... ...... 后来，秦伊人还是没有解开封印。在她强大到能掌控一切之前，她再也不会允许有超出自己能力范围外的意外发生了。 那天晚上，她回了家，见到了她许久未见的爸爸。他们促膝长谈，直到灯火阑珊。 谁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是在秦伊人离开之前，她爸爸像往常一样，坚定地告诉她：“伊人，不要害怕，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害怕。” 秦伊人哭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