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有了后爸 十二岁之前,我是家里的小公主,爸爸疼,妈妈爱,十二岁之后,我却成了没爹没娘的野孩子。 我家住在一个偏远的小镇,那时镇上还是黄泥公路,虽然很穷,可我爸是镇卫生院里的医生,工资比一般家庭都高,所以日子过得还算滋润。 因此在我的记忆力,从来不知道何为吃苦受累,只要是我想要的,我爸爸妈妈都会尽最大的努力满足我。 那时候我以为我可以这么无忧无虑的快活一辈子,直到十二岁生日那天,一场车祸,断送了我快活的童年。 我还记得那天雨下得特别大,天气阴沉,天边还时不时的闪过几道雷电。 我跟妈妈围坐在桌边,守着一大桌子菜,满心欢喜的等我爸下班回来给我庆祝十岁生日。 可等来的却是院长的破门而入,同时还有我爸出车祸的噩耗。 我跟我妈冒雨冲到卫生院,看到的只是爸冰凉的尸体,浑身是血的躺在雪白的病床上,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我那时候还小,不知道死是什么概念,还天真的以为我爸爸只是睡着了,等他睡够了就会醒了,然后我们就能回家,继续每天高高兴兴的生活,可是他却再也没回来过。 我妈抱着我哭了大半夜,最后我们都哭累了,就趴在我爸的床边睡了过去,等我半夜醒来,身边却空了,我妈不知道上哪去了。 我跑出去想找我妈,在经过走廊卫生间的时候,却在黑黢黢的卫生间听到我妈有些慌乱的声音,以及蟋蟋蟀蟀的,好像脱衣服的声响。 “院长,你别这样,我男人刚走,我们这样被人看见了要说闲话的,而且晓晓还那么小……” “怕什么,他都死了,还能咬我们不成?我跟你说啊,市里的文件已经下来了,我很快就要调到市人医里当副院长,以后你们母女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不比替那个死鬼守寡强?你还忸怩什么,来吧宝贝,我想死你了……” …… 我吓得跑回病房,捂着嘴蹲在墙角,瑟瑟发抖,耳朵萦绕的是最后一丝衣服撕裂的声音。 那时候我还年少,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只知道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秘密,一个如果说出来,我可能会立刻被我妈抛弃的秘密。 我已经没有爸爸了,我不能在失去妈妈,不然我会变成没人要的野孩子的。 所以直到我爸的丧事办完,我妈领着我住进了院长刘洪的家,我都一直把这个秘密深埋在心底,不敢轻易透露半个字,委曲求全的,只是为了能够活下去,至少我还有妈妈。 刘洪很快就被上级以提拔人才的名义调到了市人医,我跟我妈住在他家里,靠他养活,所以我小学一毕业,就跟着他一起到了城里。 那天好多人来送我们,每个人都堆着笑脸找刘洪握手庆祝,一个劲跟刘洪客套拉关系,嘴里说着些让刘院长日后飞黄腾达了别忘记咱们这些乡亲的话。 刘洪显得特别高兴,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不仅逐一跟他们握手,还当即去附近的小卖部买来一箱子啤酒,当场跟他们喝起来。 现场熙熙攘攘,热闹非常,欢声笑语充斥双耳。 我的眼睛一直跟随着这个肥头大耳、满脸油光的刘洪,他长得不高,加上圆滚滚的肚子衬托,显得愈发的像田里的大冬瓜。 看着他,莫名的心跳加速、四肢发软,当时什么都不懂,只觉得他抢走了我妈,我永远的都忘不掉,那天晚上,他把我妈压在厕所墙壁上,撕扯她衣服的场面。 当时真的好想捡起地上的石头,狠狠的砸到他的脑袋上。 可是我没有勇气,我怕我打不过他,更害怕打死了他,警察叔叔会来抓我。 市人医给矮冬瓜分配了一套房子,三房两厅,特别的宽敞,不仅有独立的卫生间,上下楼还有电梯坐,第一次见这么气派的房子,然而这里却不是我的家。 矮冬瓜把最小的那间房间给了我,他跟我妈住在最大的那间房间,他们有一张很大的床,比我的床大整整一倍,房间里还有衣柜跟卫生间。 不过他们的卫生间是用玻璃围成的,每次我妈在里面洗澡,矮冬瓜就坐在床上看,而且还流口水。 有时候他高兴了,还会背后抱着我妈,把她压在玻璃上……。 每次透过门缝看到这些,就会吓得转身跑回房间,然后躲在被子里哭,还要捂着嘴,不敢哭出声,生怕被矮冬瓜听到了。 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只是感觉受了奇耻大辱,心里特别难受。 一整夜,都能听到他们房里断断续续的传来我妈的叫声,虽然看不到,可是我满脑子都是矮冬瓜那胖大的身体在我妈身上蠕动的画面。 可能是我妈昨晚的卖力让矮冬瓜很高兴,第二天一早他居然给我递过来一条漂亮的新裙子,还笑着让我换上,一会他带我去新学校报到。 接过被他油腻腻的双手碰过的裙子,恶心得直想吐,他昨晚就是用这双手捏我妈的…… 可是我还是把裙子穿在了身上,因为我知道我现在根本斗不过矮冬瓜,如果没有他,我跟我妈都会饿死在这举目无亲的大城市里。 所以不管我怎么讨厌他,都要强颜欢笑,只有这样我跟我妈才能有口饭吃,我才有书读。 以前我爸经常跟我说,读书是唯一的出路,只有读到学问,才能出人头地、苦尽甘来,所以我从小读书就很刻苦,以前是为了让我爸爸高兴,现在是为了长本事之后带我妈走,彻底摆脱矮冬瓜。 只是没想到,出人头地远比我想象的要艰难,当我斗志昂扬的踏进我梦想中的读书殿堂时,迎接我的不是鲜花跟掌声,而是城里孩子对农村孩子的鄙夷跟嘲弄。 以前在村里的小学,我不仅成绩好,而且穿做打扮也是最好的,所以我从来没想过穷酸这两个字有一天会落到我的身上。 老师还在讲台上介绍我,他们却在地下掩嘴窃笑,看到我时身体还刻意的往后仰,私下说我有一股泥味,一看就是乡下来的土包子。 “可不是嘛,你看她那条裙子,都是好几年前的款式了,而且明显大了一个码,也不知道是捡谁家穿过不要的。” “还有啊你看她的鞋子,全是泥巴,老师可千万不要让她跟我做同桌,不然把我的地给踩脏了……” “哈哈哈……” 在一片嘲弄声中,我拘谨得像个小偷,双手死死的撮着裙角,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 这就是我跟同学们的第一次见面,也是我初中三年的生活写照。 平时只要我离开书桌超过一分钟,回来之后肯定会被人塞满各种垃圾,什么果皮纸屑粉笔灰是少不了的,如果他们乐意,还会往里面吐口痰,有些调皮的男生,甚至还会往里面撒泡尿。 然后等我不知情的伸手进去触到一滩热乎乎的水时,他们就会立刻跳起来哈哈大笑。 他们还会在我的课本上乱涂乱画,趁我不注意撕掉我辛苦写完的作业,然后学习委员在去找老师打小报告,说我没交作业,等老师罚我跑步或者洗厕所。 值日搞卫生,他们就在我转身的时候,一脚踹翻垃圾桶,把垃圾带得到处都是,借此冤枉我偷懒,没搞卫生。 所以不管在同学眼里,还是在老师眼里,我都是个坏学生,如果不是我每次考试都全班第一,我想老师估计早就把我赶出去了。 在学校要忍受同学的排挤作弄,在家还要强颜欢笑的讨好矮冬瓜。 可不管我怎么低声下气,矮冬瓜对我们母女也是越来越不耐烦了,好几次扬言要把我们赶出去,不让我继续读书,甚至还动手打我妈。 那段时间,我整夜整夜的做噩梦,梦到矮冬瓜拿着扫把将我跟我妈赶出家门,我妈抱着他的腿求他,换来的只是他咬牙切齿的毒打。 每一次都会被我妈满身是血的画面吓醒,醒来才发现自己泪眼模糊,浑身是汗。 这次惊醒过来,脸上多了一只布满老茧的手在替我擦眼泪,我以为是我妈,拉着她的手,侧头想抱她。 可等我看清楚床边那张笑得有些淫荡的胖脸时,瞬间吓得魂都快没了,嗓子一尖就想叫我妈。 然而他却抢先一步堵住我的嘴,不让我叫出来,然后淫笑着一边脱裤子一边爬上我的床。 “叫什么叫,小骚货,老子养你这么大,现在也该是你还给我的时候了。”他说着,还松开自己的裤腰带,伸手粗暴的撕扯着我身上的衣服。 我当时只穿了一件很薄的睡衣,被他这么一扯,“嘶”的一声,整个身子都露了出来。 第二章 男科女护士 我知道矮冬瓜猥琐、好色,可也从来没想过,他会对我下手,所以在毫无防备之下,已经被他褪掉了上衣,整个前半身暴露无遗。 他力气很大,一只手掐住我的两只手腕,按在我的头顶,另一只手则死死的捂住我的嘴,不让我叫出声,然后用他那恶心厚重的嘴唇在我身上肆意啃咬,恶心得我好几次想干呕出来。 我害怕得要死,想叫却又叫不出来,想挣扎又动不了,只能干瞪着双腿试图踢开他。 可他却趁机岔开我腿,硬挤进来,撞得我泪眼都快下来了,不是痛,是恐惧,发自内心的恐惧。 我已经不小了,知道这意外着什么,我不要,我才十几岁,我不要被一个禽兽侮辱…… 当时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勾回脚狠狠的往他的裤裆里踹了一下,他立刻杀猪似的叫起来,两下从床上滚了下去,一边叫还一边捂着裤裆。 “小、小杂种,你敢踢老子?你他妈的忘了你吃的喝得用的都是谁的了?”他骂骂咧咧的就冲上来,双目通红、面目狰狞,十足一只发了狂的狮子,狠狠的甩我耳光。 我被他扇得两边脸都肿得发麻了,嘶哑着嗓子喊我妈:“妈……妈,救我,妈……” 一边喊还一边用双手死死的抱着脑袋,把脸藏起来,恐惧得瑟瑟发抖,知道自己是真的惹怒他了,可我宁可被他打死,也不要被这个人渣玷污,他的靠近让我恶心。 “让你喊……”可能是我的呼叫让他更加恼羞成怒,他打得越发狠了,甚至都骑到了我的身上,左右开弓,根本不让我有躲避的余地,嘴里还骂骂咧咧的:“我让你喊,我让你喊,小杂种,那你倒是喊啊,你就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理你的,小杂种、小杂种……” 他越打越起劲,咬牙切齿、目露凶光,好像恨不得一巴掌把我的脸扇下来:“小杂种,让你踢老子,让你踢老子,你吃老子的花老子的,就让老子爽一次怎么了?老子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呢?” 我感觉自己整张脸都肿起来了,嘴角跟鼻子都有温温的液体流出来,撕心裂肺的痛让我哭哑了嗓子。 还好这个时候我妈冲了进来,在他又一巴掌落下来之前抱住了他的胳膊,泪眼哗哗的哀求他不要打我:“洪哥,晓晓年纪小不懂事,你就饶了她这一次吧?你要打就打我,是我这个做妈的没有教好她,让她惹你生气了。” 我妈求得低微,我的心在滴血,反而忽略了恨不得把脸刮下来的痛楚,爬起来想往我妈身边爬。 我已经是她的负累了,我知道她是为了我才甘愿跟了这个矮冬瓜,每天忍受着他恶心的身躯,低声下气的活着,我不能在成为她的负累了,不能…… 可矮冬瓜看我动,立马反手把我扇回床上,然后起身拽住我妈的头发,拖着她就往外走,嘴里还骂着难听的脏话:“你妈逼的,你皮痒了是吧?那好,老子就打死你,也让你们母女知道,你们是吃谁的饭长大的……” 我妈就像个死人一样,被他拽着头发往门外拖。 “妈、妈……刘洪你放开我妈,你放开我妈,妈……”我哭喊着从床上爬下来,害怕得要死,怕他会打死我妈,就像以前一样,用皮鞋踢,用鞭子抽,甚至摁着我妈的头往墙上撞。 可是矮冬瓜根本不理我,飞速的将我妈拖回房间,“嘭”一声把门关死,然后屋里立马传来乒乒乓乓的砸东西声,还有刘洪刺耳的叫骂声跟我妈惨叫声。 我听得心如刀绞,发了狂的拍门:“刘洪,你不许打我妈,不许……”我喊哑了嗓子,回应我的只有房间里的打砸声,以及我妈渐渐小下去的惨叫声。 这次我是真的怕了,怕得四肢发凉、手脚颤抖,我妈怎么不叫了?矮冬瓜明明还在打?难道是…… “妈……”我好害怕,慌张得六神无主,找不到任何可以求救跟依靠的人,等我想起来要去报警的时候,房门已经开了,一双大脚很快出现在门口。 抬目看上去,只见矮冬瓜头发散乱、满脸是汗的盯着我,他头发本来就少,平时都是靠着左右有点长的头发往上梳来遮盖他脑门的秃顶,现在头发散落了下来,加上脸上的横肉像两边推开,活生生的就是一个屠夫,凶狠又狰狞。 我以为他还要打我,吓得赶紧把手机藏到身后,瑟瑟的缩到墙角,可他只抛下一句:“以后的学费自己想办法,老子没那么多闲钱养你们这群白眼狼。” 他说完,伸手把散落下来的头发梳上去,整理好衣服,人模狗样的离开了家。 等我手脚并用的爬进房间,房间里的东西散落一地,碎玻璃、碎灯泡到处都是,我妈还侧躺在地上,嘴角鼻子都在流血,额头也磕破了,身边还有一台被砸坏了的电视机,矮冬瓜就是用这个来砸我妈,我感觉眼眶一热,眼泪当场就下来了。 “妈!”我爬过去抱紧她,她用仅剩的力气将我搂在怀里,沙哑着声音跟我说:“晓晓,都是妈不好,是妈没有本事,才会让你寄人篱下,受这样的屈辱。” 那一晚我们紧紧的抱在一起,哭得声泪俱下,屈辱、恐惧一点一点的吞噬着我们的心,我们看不到希望,整日整日的担惊受怕,怕哪一天刘洪又会忽然发狂,对我做那种事情,怕他哪一天会对我们失去耐心,将我们扫地出门,让我们流浪街头。 以前我想不明白,明明我们有手有脚的,为什么要靠别人,卑微得像条狗。 后来出了社会才渐渐明白,人生不是童话,没有那么多励志的故事,有的只是残酷,甚至是更残酷,没了刘洪,我们连狗都不是。 这件事让我清醒的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刘洪已经厌倦了我妈,他不会在白白养活我们了,除非我能向他说的那样,让他爽。 可是我不愿意,我不要重蹈我妈的覆辙,牺牲色相的苟活下去,可我能怎么办呢?一个初中生,还没成年,既没学历,又没一技之长,肩不能抗,手不能抬的,出了社会,恐怕连工作都找不到。 那一年我已经初三了,连老师都说,以我的成绩只要发挥稳定,绝对能考进全市最有名的高中,甚至还有可能拿到全额奖学金,那样我读高中的学费就有了。 这是我人生唯一的希望,原以为只要熬过了这个学期,一切都会变好的,可现在看来,怕是熬不到那个时候了。 第一次尝到了那种心急如焚又无能为力的无助感,原来生活可以黑暗如斯。 自那次后,我每天都过得心惊胆战,每晚睡觉前都如临大敌,要反复的锁好门墙,就怕矮冬瓜会忽然溜进来强迫我。 所幸那之后他好像变得忙活起来,每天早出晚归,也没工夫理我们,我跟我妈才算有了踹息的机会。 可谁都没想到,这一切看似平静的局势,却只是他暗自酝酿的阴谋。 那天班主任来找我,我以为他是想跟我谈学习跟中考的事情,满心欢喜的就去了。 可我做梦都没想到,一进门看到的居然是矮冬瓜,他就坐在办公室的皮沙发上,穿着黑色西装,里面是灰色的衬衫,还打了领带,背往后靠,一副大学派的作风。 校长就在他旁边坐着,还有几个老师跟一些我不认识的人,看得出校长跟老师对他都挺尊敬的,一口一个刘副院长的叫着。 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心就慌了,突突的跳个不停,浑身没有一丝力气。 矮冬瓜明明笑得很和善,可我看到的却是他那日试图猥亵我时的狰狞跟恐怖。 不过这么多人在,他肯定不敢的,安慰完自己,我才有些慌张的挪到那堆人的面前,拘谨又慌张,不明白他们一群人找我干什么,看他们笑眯眯的样子,总觉得心里惴惴的。 果然,校长一见我就欢笑着招手,让我赶快过去:“你就是三班的晓晓是吧?快过来见过刘副院长。” “刘、刘副院长!”我慌张得说话都不太利索了,可还是勉为其难的给他鞠了个躬。 矮冬瓜只是“嗯”了一声,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我倒是希望他假装不认识我,这样就不用陪他了。 可是校长忽然站起来,走到我身边轻拍着我的肩膀,笑得特别开,嘴角都快裂到耳朵边了:“晓晓啊,你傻愣着干什么呢?还不快过去谢谢刘副院长,他可是你们的大福星啊,像这种大医院直接扶植学生当护士,还没毕业就有工资拿的待遇可还是头一回。” 什么……什么直接扶植学生当护士,什么还没毕业就拿工资?我被他说得一头雾水,看了看他,又转过去盯着矮冬瓜,我不相信他会那么便宜我。 果不其然,矮冬瓜接下来一番话跟晴天霹雳一样,让人恍如五雷轰顶。 “我们新分院开设一个男科生殖中心,需要一批年轻有冲劲的护士,可以一边工作,一边上卫校,医院给你们交学费,还补贴生活费,毕业之后需要留在医院工作五年以上。” 男科、生殖、女护士,这些陌生又羞涩的词语,听得我瞬间羞红了脸,实在无法想象这日后的工作会是怎么样的场面。 第三章别无选择 去男科生殖中心当护士,既有人资助学费补贴生活费,还有人给你提前预备好了将来的工作,矮冬瓜的医院可是三甲的大医院啊,多少人挤破脑袋都进不去,即便是分院,那也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这听着倒像天下掉下来的馅饼,可“男科生殖中心”这几个大字却足以让所有女孩子望而却步,否则那么大的便宜,又怎么会落在我们这些对医学一无所知的初中生身上。 我不知道矮冬瓜在打什么鬼主意,或许他只是故意羞辱我、报复我,又或者他还有更长远的打算,可不管如何,这事我绝对不能答应。 别人觉得这是天大的好事,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就在前几天,矮冬瓜还差点强迫了我,一个未满十八岁的学生。 校长跟老师似乎不明白我怎么会拒绝这么好的差事,还当着矮冬瓜跟其他医院领导的面,一时脸都有些黑,可也没法作。 校长继续语重心长的劝诫我““晓晓啊,你还小,没出过社会,不知道现在外面竞争多激烈,校长跟你说啊,别说是你这种没点基础的学生了,就是外面那些工作了十几年的老护士,想要进这种大医院那都是不容易的,你可不要白白的错失了良机啊……” “要不这样吧,你把你家长叫来,我亲自跟他们说,你一个孩子也不晓得那么多利害关系。”他说着还叹息了一声,声音低微的来了句:“生活不容易,可别白白的错失了良机。” 他这话声音很低,像喃喃自语,低得几乎听不见,可我听着,鼻子却猛然间酸了,记得爸爸以前也经常这么唠叨我,你还小,不知道生活的艰辛。 矮冬瓜仿佛很怕校长联系到我妈,赶紧发话阻拦:“王校长,既然孩子不乐意,那咱们就没必要勉强了,学校里成绩好又长得漂亮的女孩子多的是,何必勉强呢?” “可是刘院长,你不知道这娃子她家庭条件……”校长欲言又止:“娃子还小,不懂事,劝劝就好。” 看得出来,校长是真心想我接受这份“美差”,可他并不知道,这份“美差”的背后,藏着的是怎么一头恶狼。 那时候还小,心里压根没有阴谋诡计、勾心斗角这些概念,也想不明白矮冬瓜为什么一会指名道姓的要我去,一会又说不勉强。 我拒绝他,单纯只是因为跟矮冬瓜生活了三年,我对他产生了一种没来由的恐惧,总感觉他一肚子坏水,猥琐又功利。 校长好话说尽,矮冬瓜这才佯装松口,说愿意给我几天时间考虑,然而一转身,又凶相毕露。 放学回家,还没出电梯,门后面就传来我妈的惨叫,还有“哐哐”的打砸声,矮冬瓜又打我妈。 我慌张的冲出电梯,手忙脚乱的掏出钥匙,期间因为紧张,手脚颤抖得钥匙都掉了好几次。 “妈……”我开门冲进去,只见我妈满头是水的跪在浴室边上,头发散乱的贴在脸上,脖子上,上衣早已被扯得七零八落,身前雪白的皮肤毫无遮掩的露出来。 矮冬瓜把洗手间所有的东西都砸了,连洗手盆都崩了一个角,渣子散落一地,我妈就跪在那堆碎渣子上,血渗了一地。 我妈听到我叫她,立马惊悚的回头,眼睛红肿的盯着我,张嘴让我快出去,声音沙哑得像只公鸭子。 喉头一梗,眼泪不争气的就出来了,心里难受得要死,矮冬瓜又打我妈,肯定是因为白天学校的事,对不起,妈,都是我连累你了。 矮冬瓜满脸横肉,眼睛睁得像两只玻璃球,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一看我回来,顿时从洗手间里跨出来,揪住我的头发就把我往客厅拽。 “不……洪哥,你别打她,别打我的孩子……”我妈撕心裂肺的叫着,跪着一步步从浴室爬出来。 矮冬瓜根本不理她,一把将我甩到客厅的地板上,操起旁边沙发的衣架就要抽我,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叫着:“老子让你不去、让你不去,那么好的差事,老子费了多大功夫才帮你讨到,你还敢嫌弃,让你嫌弃、让你嫌弃……” 硬邦邦的衣角抽在身上,顿时火辣辣的,一条小蛇一样的红印子立马浮现出来,锥心的痛楚让我几乎呼吸不过来。 当矮冬瓜的衣架第二次举起的时候,我早就吓破了胆,忽然后悔自己跟他抗,明知道自己斗不过他,却还要跟他倔,结果不仅自己受皮肉之苦,还连累我妈受毒打。 矮冬瓜这次是使尽了浑身的力气,衣架高高举起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咬牙切齿的,脖子上青筋都暴了起来,仿佛要把我活活抽死。 可他的衣架还没来得及抽到我身上,我已经被一个庞然大物死死的笼罩住了,随着我妈的一声克制的惨叫,我终于崩溃了,哭喊着让他别打了:“我去,我去就是了,你要我去哪我都去,你别打我妈、别打我妈……” 矮冬瓜闻言还是继续抽了几下泄气,不过力气明显小了,打完把衣架往旁边一扔,叉着腰,气喘吁吁的瞪着我,冷哼着说道。 “哼,算你识相,明天就去跟你们校长说你愿意去,然后等医院安排你去培训,每个月补贴除了两百块生活费,其余的全部都要上缴给我,白养你们两个废物那么多年,现在是你们还给我的时候了。”他说完还得意洋洋的啐了我们一口。 这才又扯掉领带,整理好西装,将皮包夹在腋下,一边把衬衫往裤腰带里插,一边往外走,然后“嘭”一声关门,将那胖大的身影遮挡在门外。 我妈还是死死的抱着我,浑身都在抖,眼泪滴在我的后脖子上,顺着脖子流到背上,湿湿热热的,连哭都那么卑微而凄凉。 “妈,我们走吧,大不了我们回乡下,咱们有手有脚的,肯定饿不死的……” “以后不许再说这种傻话了,要是让他听见,又得打人,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读书,妈这一辈子也没什么盼头了,只盼着你将来有出息了,能够过上好日子。”我妈一边说,还一边给我的伤口涂红药水,吹着气问我疼不疼。 可明明最疼的是她自己,那身上哪有一块好肉。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乡里的房产已经被我叔叔伯伯他们霸占了,他们说我妈既然改嫁了,就不姓了李了,这些东西理应还给他们李家。 所以我是既心疼,又恨铁不成钢,恨她懦弱、无能,哪怕是有一次,她敢反抗矮冬瓜的家暴,甚至只要像左邻右舍求救一句,矮冬瓜都不敢那么猖狂的毒打我们。 她老说自己是农村妇女,除了耕地种田什么都不懂,大字都不识一个,如果没了矮冬瓜,她根本活不下去,更别说养活我,送我读大学了。 所以她宁可天天被矮冬瓜毒打,也不肯离开他,这样至少还有口饭吃,还能有个栖身之所。 她以为只要她一声不吭的忍受着,矮冬瓜就会继续容忍我们,她甚至以此为豪,因为这样她能够养活我,供我上学。 这是她唯一的念想,我实在不忍心告诉她真相,所以在她追问我刚才跟矮冬瓜说什么的时候,我选择了隐瞒,只是告诉她,矮冬瓜给我找了份兼职,让我可以边读书边赚取学费跟生活费。 我妈高兴得跟个孩子似的,从冰箱底掏出两个鸡蛋,要给我做汤喝:“这是上次做蛋羹的时候妈偷偷藏起来的,怕你经期痛经没得补,今晚趁他不在,妈做给你吃,你想吃蛋汤还是干炒荷包蛋?” 好勉强才挤出笑容跟她说:“妈,我想喝汤。”做汤,最起码她还舍得喝一口汤。 这顿饭我是合着眼泪咽完的,后来我喝过无数比这更美味的蛋汤,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大概是……少了我妈吧! 按照矮冬瓜的要求,我回校之后就像校长提出了申请,校长可高兴了,整个过程嘴巴都没合拢过,还一个劲的说想明白就好,想明白就好。 “校长看过太多像你这样的孩子了,有梦想是好的,但现实往往会压得你抬不起头来,没有几个能扛过钱关,最后念完大学的,与其在高中就因为没钱而辍学,还不如好好把握这次机会,好歹是个护士,等将来生活稳定了,还能继续进修读大学。” 此时的校长就像一个慈祥的爷爷,一字一句都是呕心沥血,他也是除了我爸妈之外,唯一一个为我前途考虑操心的人,这份恩情,我用了一辈子来还。 除了我,学校里还有另外九个女生,其中大多都是家庭条件比较差的,当然也不乏有些家里条件好,可成绩差,眼看没什么前途,干脆借机捞个大医院的护士当当。 入选后的第三天我们就那排到那家男科生殖中心的宿舍住下了,医院已经跟那边的卫校打好招呼,我们可以免考入学,所以连中考都免了,暑假期间就留在这边医院培训。 在来之前,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男科医院,培训的必然是那种叫人难以启齿的东西,可万没想到,真是的培训却让人如此崩溃。 他们竟然……用活人来…… 第四章 身体检查 第一天不算正式培训,由那边医院的老护士示范,我们只是站在一边看。 可看到那些赤条条的男的,就这么笔直的站在眼前时,脸还是滚烫得仿佛能煮熟鸡蛋,赶紧捂着眼睛别开脸,心跳得咚咚响。 耳边还有不少尖锐的呼喊声,所幸没人夺门而出,不然就太丢脸了。 那两个老护士好像已经见惯不怪了,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漠的瞟了我们这群青涩的小姑娘一眼之后,有些不屑一顾的抱怨一句:“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以后这种场面多得是。” 另外一个护士比较年轻,长得也好看,白大褂下面的腿光着,又白又细,那时候还不知道有肉色丝袜这种东西,还在奇怪她上班怎么不穿裤子呢。 她当时弯着腰,身下就躺着一个男的,不过他有穿衣服。 年轻的护士把他的衣服撩起来,露出肚子,然后手在上面轻轻的按,有一定的方向。 我猜她可能是在给他做检查。 果然,好一会她就直起腰,跟老护士说:“可以了。” 那个老护士这才转过去,又在他肚子上摸了一会,这才让那个年轻的女护士带我们过去。 她低着头,也不看我们,眼睛瞄着那个男的肚子:“你们第一天来,什么都不懂,所以今天就先给你们讲解一些生理结构。” 我们一群都是青涩的小姑娘,平时在学校对着生理书都脸红,现在忽然之间让我们看这个,除了羞愧难当,就想找个地洞钻了。 老护士挺讨厌我们扭扭妮妮的,呵斥道:“眼睛往哪瞟呢?在这里给我装什么清纯,现在小学没毕业就来养胎的女孩子我见多了。” 我们没敢做声,扭捏的走过去,她哼了一声,指着裤腰带上面一点的地方告诉我们:“这个就是膀胱跟前列腺,上面用输尿管连着肾脏,下面就是尿道跟生殖器……” 一个个都是让人羞涩不已的词,我听得是脸红心跳,低着头禁锢住自己的视线,丝毫不敢乱瞟,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脑子一片混沌,也没仔细听她说什么,就听到她最后说了一句:“按摩前列腺就是顺着输尿管往下轻轻的揉按,懂了没有?” 我当时没意识到她在问我,也跟着几个同学唯唯诺诺的应了:“懂了。” 她:“那好,你示范一次。” “啊?”我脑子当时就炸了,瞪大眼睛看着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急着确认,好希望从她眼神里得到否定的答案。 可是没有,她就是皱着眉,有些不耐烦:“啊什么啊,说你呢,示范一次,你刚刚不是应得挺大声的吗?” 我……我只是以为应得大声了,你就会不叫我。 我想拒绝,可她根本不给机会,一眼看穿我们的小心思:“快把你们的歪心思收起来,轮着来,一个个的做,谁也跑不掉。” 她话音刚落,我听到屋里好大一声倒吸冷气的声音,一种小心思被戳破是的尴尬跟无助感。 我咽了口唾沫,极不情愿的挪过去,站在她刚才站得位置上,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紧张得手脚都在抖。 三四十岁的模样,皮肤很黑,显得有点脏,头发油腻腻的,好像好几天没过了,脸上被风霜侵蚀得有些严重。 眼睛很小,可是很精,给人一种贼眉鼠眼的感觉。 他看到我,没有一点的尴尬,反而笑得一脸淫荡。 抱歉,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反正就是很不舒服的感觉,跟矮冬瓜在我妈身上发泄时一模一样。 我觉得一阵恶心,可还是硬着头皮把手搭上去。 一股温温热热的感觉瞬间传来,我当时就跟触电似的,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想抽手,可被人一把按住,是那个男人,他笑得很恶心,感觉像在流口水:“小妹妹,快点按啊,哥哥等着下班回家呢。” 我差点被他一句哥哥给吓哭,这完全是耍流氓。 可我不敢发作,因为作为老师的老护士就在旁边盯着,脸色很不好,好像在她眼里,我们就是装清楚的小婊砸,也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 我强忍着恶心,按照记忆,模模糊糊的给他揉,从肚脐右上方开始,慢慢的往裤腰带的地方推。 那已经够恶心了,他居然还使坏,臀部微微翘起,把裤腰带往下拉,嘴角露出很享受的笑意。 我看着他的脸,就像看到矮冬瓜一样,恶心又讨厌。 心里有些恼,在手推到他腹股沟的地方,一下抓起他的肚皮,狠狠的拧了一把。 他立马鬼叫似的才床上弹起来,坐在床上就要那巴掌来呼我,脸特别狰狞,跟矮冬瓜愤怒的时候一模一样。 我有点后怕,跌跌撞撞的后退,惊得后面那一群女生也啊啊的大叫起来。 不过他不是矮冬瓜,这里也不是矮冬瓜的家,他手都扬起来了,可最后看了旁边的老护士一眼,还是收了回去。 我以为老护士会骂我的,可她只是瞟了我一眼:“技术不过关,回去好好学,下次不能弄疼病人。” 一句话把我的过错归咎到学艺不精上,而不是故意刁难。 我不禁松了口气,向她投去感激的目光,可她压根没看我,而是跟其他人说:“好了,下一个。” 接下里每个人都经历了一遍那种恶心到会做梦的事情,那个贱男也不敢跟刚才那么耍贱了,所以过程还算顺利。 不过我们人挺多的,每个摸一把,三四个小时就过去了。 解散的时候老护士让我们回去好好看医院给我们发的书,明天开始要正式上临床,面对的就是真正的病人,而不是医院请来示范的模特了。 “你们是护士,工作的地方是医院,所以说话做事都要小心谨慎,任何微小的过失,都可能死人,明白了吗?”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是瞟向我的。 我做贼心虚,低着头不敢正视她的眼睛。 所幸她也没多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我们跟在后面,我的两只手一直都是笔直的,半点不敢靠在衣服裤子上,因为刚才摸过那个男的,让我打心底的觉得恶心。 我是最后一个出门的,忽然感觉后面有人在蹭我,一回头,看到一张油腻腻,毛孔大得可以夹死苍蝇的脸,此刻他的手就放在我的腰一下,臀以上的位置。 等我意识到他这是在猥亵我的时候,身体瞬间往前一挺,恶心得不要不要的,要不是怕自己打不过他,我肯定当场给他一巴掌。 他压根不理会我的气急败坏,笑得一脸恶心:“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给哥哥留个微信呗,哥哥有几个问题想跟你讨教。” 你怎么跟你妈讨教呢,她把你生得这么猥琐,心情肯定是跟哔了狗一样吧。 我在心里挤兑他,可明面什么都没说,只是快步冲出去,越过人群甩开他。 直到跑远了,回头看不到有人追过来才稍稍安心,擦了把汗准备从另外的楼梯绕回去。 可一转身,忽然撞到一个硬物,人都被他撞退了好几步,几乎是同一瞬间,还听到“啪嗒”的一声落地声,不知道撞掉了什么。 我下意识的以为是猥琐男追上来了,吓得魂飞魄散,头都没抬,转身就跑。 可才动,后衣领忽然被人拎住了:“跑去哪呢?” 声音很浑厚,低沉又好听,比猥琐男尖锐沙哑的鹅公声不知道要好听多少倍。 我有些错愕,扭头盯着后面的人,一个高大的人,一张帅气的脸,棱角分明、气质很干净,嘴角还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笑得有点痞。 虽然不知道他是谁,可只要不是猥琐男就好。 他也没说话,弯腰低头把地上的塑料袋拎起来,里面是打翻了的盒饭。 我知道是自己给他撞翻的,心里有些愧疚:“对不起,这个多少钱,我赔给你。” 这次出来矮冬瓜一分生活费都没给我,我捏着口袋里仅剩的五十块钱,心疼得要命。 可饭是我洒的,就得赔。 他没说话,眼睛往袋子里洒得到处都是的饭菜瞟了一下,指着:“它可是我最爱的人啊,你说咋赔。” 我:“……” 最爱的人,是米饭,这说话真新鲜。 我还没说话,他就凑过头来,几乎脸贴着脸,伸舌舔舔嘴唇:“今天哥哥心情好,便宜你了小妹妹,就肉偿吧。” 那时候我是个读死书的,还不知道肉偿是什么意思,不过我对他那句哥哥很反感,刚刚那个将近四十岁的猥琐男也自称哥哥:“我没有哥。” 他笑了:“没关系,我有。” 我无语:“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居然伸手捏我的下巴,拇指还在我嘴唇上磨蹭了一下:“当然有,你肉偿给我了就可以跟我一起叫哥哥了嘛!” 我光是恶心他这么轻浮的动作了,没听清楚他说什么,一把拍开他的手:“别碰我,恶心。” 可能是矮冬瓜留给我的阴影,我现在觉得全天下的男的都脏,都恶心。 他手僵了一下,我以为他要发火的,可没想到,他居然将自己的手拿到眼前看了一眼,嗯了一声:“确实挺脏的,刚刚用手指指检完肛门,忘记洗了,抱歉啊。” 我真的……被他恶心到了。 第五章 变态医生 我还在做着干呕状,就听到他爽朗的笑声:“骗你的,我刚刚才从手术室下来呢。” 还算他有点良心,我擦了擦嘴,不想跟他继续纠缠,转身跟他擦肩而过。 看他穿得那么讲究,西装裤、白衬衫,手上还有个特别闪的手表,应该是个有钱人,想必也不缺十来块的快餐钱吧。 我不是不想给,只是这五十块我得熬到下个月医院发工资,我真的…… 就当我先欠着,等医院一发工资我立马还给他,我安慰自己。 谁知他又在后面喊:“等一下。” 我以为他是要我赔饭钱,捏着钱的手都在冒汗了,心疼又羞愧。 他:“你走那么快干嘛,你还没问我刚才做了什么手术呢。” ……我一定要问吗? 我没说话,他又说:“我刚刚做了个肠梗阻的病人,你知道肠梗阻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什么意思,肠子堵了? 不过我干嘛要回答他,我跟他又不熟,我看他就是闲的,于是没在停留,快步往前走。 他张扬的声音再次传来:“就是肠子堵了……” 果然,被我猜对了,那一刻我竟然有点小兴奋,看来我还是挺有医学天分的。 可下一秒,他就说了一句让我恨不得把嘴皮子都磨掉的话:“肠子堵了之后,肚子里就会堆积很多粑粑,还是我给他掏出来的,没错,就是用的摸你那只手。” 我吐了,当场就吐了,还好当时旁边有个垃圾桶,不然我得把地板给弄脏。 我的表现好像让他很满意,笑着朝我挥手,然后转身离开:“没事,他那坨粑粑还没发酵。” …… 是不是学医的都那么变态?还是说变态的都去学医了? 我几乎要把胆汁吐出来了,直到他走了快小半个小时了,我才慢慢的缓过来。 可心理作用,老感觉嘴里一股屎味,恶心得不行。 我吐的双腿都软了,磨磨蹭蹭的往楼下走,到了大堂其他人的行李箱早就拿走了,只剩我一个破箱子孤零零的立在那里。 忽然有点想我妈,鼻子有点酸,第一次一个人在外面生活,害怕、无助、思念等等情绪全涌上来,压抑得我恨不得找个没人的地方放声大哭一场。 可我不能哭,我要独立,要强大起来,这样才能带我妈走。 然而独立自强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我毕竟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加上以前只知道死读书,以至于连外面的世界都没时间多看一眼,现在离了家,出了学校,我什么都不会。 甚至连去宿舍的路都找不到,一个人拉着行李箱,在偌大的医院里徘徊了好久,走得脚底都发酸了,找了好多行色匆匆的人问路,都无一收获。 就在我迷茫得不知所措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停了下来,当时只是觉得车子看起来很漂亮,应该很贵,并没有想太多其他的。 后来得知那是揽胜,要一百多万的时候,我差点没把舌头咬掉。 一个四五十岁,打扮得很光线的男的探出脑袋:“姑娘,怎么了?” 他长得很慈祥,又叫我姑娘,而不是轻浮的小妹妹,我打心眼里觉得他是个好人:“我来医院培训的,可是找不到宿舍在哪。” 他一听,微微的笑起来,像个憨厚的叔叔,指着医院后面那排低矮的房屋:“那里就是宿舍,不过你要从后门绕出去。” 他给我指路,我感激涕零,终于有个肯认真帮忙的人了。 刚才问的那些人,要么行色匆匆,不想理人,有的就是随手一指,管你转到哪里去,更有甚者还嫌我挡了他们的路,对我恶语相向。 我是真心感激他,一连给他鞠了好几个躬:“谢谢,谢谢你。” 他扬扬手,笑得大气:“不用客气,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嘛。” 说完就开车走了,就跟搭理了一个陌生人,帮完也就完了,没有任何要求。 在他指点下,我很快找到了宿舍楼,宿舍是四人间,有两张二架床,一个厕所,还有热水跟空调。 这么好的环境,我没什么好挑剔的,我看同行的几个女孩子都很满意的在收拾自己的东西。 唯独有一个叫徐玲的,对什么都是横挑鼻子竖挑眼:“这宿舍多久没住人了,一股子霉味。” 她很夸张的用纸巾捂着鼻子,一脸的嫌弃。 当然,她有嫌弃的资本,她不仅家庭条件优越,长得还好看,皮肤很白,瓜子脸,曲线玲珑,腿还特长,是我们学校出名的美人,也是我们这批人里出落得最好看的。 她嫌弃了一阵,忽然指着我:“那个谁,过来帮我把床板擦干净,太多灰了。” 我有些错愕,以为是我听错了,亦或是她指错了,虽然我听说过她,可跟她并不认识。 可我没有听错,她也没有指错,她说的就是我:“愣着干什么啊,叫你呢,以前就听说你傻里吧唧的,没想到还真是。” 以前?是指在学校吗?原来他们欺负我,是因为觉得我傻里吧唧不会反抗? 我没说话,安静的走过去给她擦,我当时唯一想的是,别惹事,因为我惹不起。 倒是同行一个叫李红梅的为我打抱不平,一把夺过我手里的抹布,往徐玲的床板上一扔:“她凭什么帮你擦?” 徐玲一开始也愣了一下,等看清楚发难的是穿着普普通通,甚至有些寒酸的李红梅之后,顿时下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我又没让你擦,你闹什么?” 她说着又看向我:“看什么,还不擦。” 我觉着大家以后都是舍友同事的,没必要闹成那样,就想动。 可李红梅不许,一把将我拽到身后挡起来:“你能欺负人,我还不能闹了?我就爱闹,你咋滴了。” 李红梅身材不算高大,可声大气粗,手臂一看就是经常干粗活重活的,气势一上来,徐玲也有些怯了,声音微微的有些底气不足:“我、我大人不记小人过。” 就在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以为事情要过去的时候,徐玲忽然从包里拿出三百块钱,往床垫上一甩,嚣张的道:“谁帮我把床边擦干净,这三百块钱就是她的了。” 不仅我是,现场所有人都心动了,这里除了徐玲,我们三个都是穷人家出来的,三百块对我们来说,那可是一个月的生活费啊,谁能不动心呢。 可李红梅跟徐玲已经闹开了,自然拉不下脸,另外一个想动,又不敢。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去把钱抓进了手心。 那一刻,我明显感觉到身后的李红梅跺了一下脚,转身出去了,还骂我了一句:“窝囊废。” 她说得没错,我就是窝囊废,可是谁又能理解我窝囊背后的心酸呢。 我身上只剩下五十块了,就是每天吃一个馒头,我都熬不过这个月。 徐玲是很满意的,翘着她刚做好的指甲:“我现在去吃饭,一会回来要睡觉,你赶紧给我弄好。” 我低着头,用微弱得几乎不可闻的声音回她:“好。” 那时候,我真的自卑得恨不得把自己杀掉。 等我收拾完,医院食堂早就关门了,外面倒是有吃的,就是贵,一荤一素要二十多,两素也要十二块。 我在饭店门口走来又走去,最后还是捏着手里的五十块,转身离开。 会宿舍灌了好几大杯水,喝得肚子胀鼓鼓的,勉强的熬过了一夜。 第二天去泌尿科报道,这里虽然是男科生殖中心,可既然是医院,那按规定,一般的科室都是得有的。 我刚好跟李红梅、徐玲分在一个科室,可她们并不愿意跟我多说话,李红梅是嫌我窝囊,徐玲是看不起我。 医院才刚对外开放,科室里两个医生一个三个护士,其中一个还是护士长,没有科室主任,都是从那边总医院过来的。 护士长就是昨天给我授课的老护士,姓吴,大家都叫她吴护长。 我跟她报道,她当时拿着针筒在往盐水里加药,头都没抬,嗯了一声,指着医生办公室说:“先进去跟医生打个招呼,以后交班。” 后来才知道交班就是值班护士把病人的情况交给今天当班的护士。 我一进去,就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坐在那种长形的会议桌边吃早餐,一碗面就放在键盘上。 我不敢打搅他,后退看了吴护长一眼,她还在忙,忸怩了很久,才怯怯的开口:“那个……医生,我来报道的。” 他嗯了一下,口里咬着一坨面,扭头看我:“哟,小妹妹,这么快给我赔饭来了?” 我:…… 真无语,怎么是他,一见他,我眼睛就忍不住顶住他拿筷子的手,不知道他今天洗手没有。 他好像发现了,笑了一下:“放心,我可爱干净了。” 然后又朝我招手:“过来。” 我没动,总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 可他的手就那么伸着,特别执着,仿佛我不过去的话,他就会一直伸着。 我这个人心软,不忍就这么伸着,就走了过去。 结果他直接把手打我脑袋上了,轻轻扫了扫,说:“来,帮哥哥把盒子跟扔了。” 我…… 第六章 插管 我有些气闷,是不是不管去到哪里,我都是被人欺负的那一个? 可转念一想,我有什么值得别人尊重的呢?我长得漂亮?还是有钱?再不济也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一技之长? 这些最起码的能被人尊重的东西,我一样都没有,别人不欺负我欺负谁呢? 更何况比起徐玲的侮辱,他已经好很多了,不过是偶尔的戏弄罢了,有什么好伤心难过的。 我拿起他还剩着大半碗汤跟面的一次性碗,一声不吭的扔到了外面的垃圾桶。 再回去吴护长跟其他护士已经站在里面了,李红梅跟徐玲也站在一边,其中一个护士拿着一个交班本在念科室住院病人的情况。 我的进来无疑打搅了她,她不太高兴的白我一眼,吓得我大气不敢喘,缩在一边,靠着墙角听。 其实根本听不懂,她语速很快,又几乎都是专业术语,什么BP、血氧、膀胱CA的,我一个听不懂,感觉昨晚看的书是白看了,一点派不上用场。 一开始还努力的想去分辨、记住她的话,后来彻底放弃了。 她说了十来分钟就结束了:“护士交班完毕,请值班医生补充。” 之后大家的视线转移到一个同样很年轻的医生身上,挺普通的长相,胜在够干净,给人一种很清爽的感觉。 这个叫赵钰的医生补充道:“护士交班详细,医生补充,十三床的病人是前列腺肥大的,尿不出来,可能需要插尿管,你一会去看看他吧欧阳。” 赵钰朝那个变态医生举了举下巴,他点头,没搭话。 原来他姓欧阳,真是个很好听的复姓,可惜人不咋滴。 等医生护士交完班,护士长就说了几句以后工作要注意的问题,然后有意无意的强调交班一定要准时之类的。 我知道她在说我,她明明知道我最早来的,可我没反驳。 等她训完话,早会就解散了,她叫了我一声:“你出来一下。” 估计是要骂我的,我低头想跟出去。 忽然后背有人叫:“那个……谁,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有人叫,正往外面走的都停住了,个个扭头回去,看到欧阳的手就指着我身上。 我有些不确定的指了指自己:“我、我吗?” 他:“对,就你。” 我:“李晓晓。” 他哦了一句,说:“不是让我给我买早餐吗?早餐呢?” 我:??? 他又说:“你不是还没去吧,都说了你可以不交班了,半路折回来干什么啊?” 他说得有些气恼,可我有些感动,他这是再帮我开脱? 我明显感觉到身边的吴护长脸色微微变了一下,然后没再说什么,径直出去了。 他看吴护长走了,立马转身坐回电脑前,“哒哒”的敲键盘。 我想跟他道谢,张了张嘴还是没开口,转身出去干活了。 说是干活,其实什么都不会,就跟在护长的后面转,跟个小跟班似的,连吴护长加个药都恨不得把它当成教科书记下来。 吴护长是我的带教老师,李红梅跟徐玲跟了另外两个护士。 这边还忙着,欧阳忽然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招呼一声:“护长,查房。” 吴护长立马把我们三个叫上,跟了上去。 首先去了十三床,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半靠在床上,对着电脑忙活,看着非常忙。 欧阳拿起床头卡看了一会,然后问了他几个问题:“现在觉得很胀吗?有没有试过能不能自己尿出来?” 他合上电脑,看到那么多女的,脸色有些不自然,支支吾吾的回答:“试过了,一滴都出不来,现在胀得特别难受。” 欧阳:“躺着,我摸一下。” 说着就掀开病人的衣服,看到小腹上果真胀了起来,轻轻一碰,病人立马痛得大叫。 欧阳回头看了吴护长一样:“插尿管吧。” 吴护长点头,然后给我使个眼色:“你也去摸摸,告诉我前列腺在哪。” 话音落下去的那一刻,我明显听到了徐玲跟李红梅落井下石的嬉笑声。 我有点怕,可只能照做,手轻轻的在他肚皮上碰了一下,吓得立马缩回来,像摸到蛇皮一样,恶心又恐怖。 吴护长脸黑:“这叫检查吗?” 声音有点大,徐玲直接笑出了声。 我低着头,有点委屈。 还是欧阳出来给我打掩护:“他前列腺肥大,堵住了尿道,尿液就在膀胱里排不出去,积攒起来就会把膀胱撑大。” 我点头,似懂非懂。 他这次把左手平放在病人的肚皮上,右手中指在自己左手中指上敲击:“听见了吗?” 我竖起耳朵听了好一会,可能是因为太慌张,脑子都是乱,半天分辨不出是什么声音。 他也不催我,一直在叩击。 直到我反应过来:“是……水?” 他笑了,感觉像为我捏把汗:“总算是听出来了,不然我这脸就丢大发了。” 原来不是为我捏把汗,可我还是忍俊不禁。 吴护长却没有满意,继续刁难:“你还没告诉我,前列腺在哪呢。” ……我偷偷的望向欧阳,想着他能不能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可他却眉头紧蹙,颇为为难的样子。 我还当他不想帮我呢,直到他难为情的,偷偷把手放在自己小腹往下的地方时候,我才明白他刚才在为难什么。 他就碰了一下,手立马弹开,假装没事人一样:“你们插尿管,我去别的病房看看。” 可出去的时候我明显看到他耳根子都红了,我的脸也瞬间跟着火辣辣起来,一颗心嚯嚯的跳个不停。 在吴护长的再三催促下,只能硬着头皮去扯他的裤腰带,当时脚底在都发麻。 所幸病人也不太愿意被我扯,催着吴护长:“别摸了,我都快憋死了,赶紧给我插尿管吧。” 吴护长这才让另外两个护士准备,我才松了一口气,掌心都在冒汗。 “你们三个也留在这里看,好好学,下次这种小事就你们几个来。” 我跟李红梅几个面面相觑,脸色都很不好。 才算知道为什么医院肯花费那么多钱培养我们这些没有一点医学基础的学生了,这工作的每一个细节都能让人羞得无地自容。 可是我们早跟医院签了合同,毁约的话得赔钱。 徐玲不在乎这点钱,可我跟李红梅不行。 另外两个护士倒没觉得有什么,快手快脚的准备好东西,把病房门一关,就跟我们说:“把病人裤子脱了,在床下面垫个无菌布。” 我差点没吓死:“脱、脱裤子?” 她白了我一眼,没好气的说:“不脱裤子怎么插?” 我…… 我找不到反驳的话,只能照做,再次去把病人的裤子。 这次他配合多了,还把臀给翘了起来,让我拉裤腰带。 我当时没想到他会翘起来的,依着刚才的经验,用力往下一扯,一把将裤子褪到了他的膝盖。 最接受无能的是,他居然没穿内裤,我当时脸凑得有点低,那东西一下暴露出来,吓得我直接尖叫出来。 把旁边两个护士都给吓到了,盯着我,一脸神经病啊的表情。 那个病人居然笑了:“我说小护士,你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吗?我都差点以为我自己的的是深海巨蟒呢。” ……真变态。 我没搭理他,他也识趣的没再说话。 就是两个护士特烦躁,好像特别嫌弃插尿管这工作。 不过还是尽量的给我们讲解:“插尿管的第一步就是消毒,因为管子是要插到病人体内的,所以绝对不能马虎,不然很容易感染的……” 巴巴的说了一大堆,我想尽力记下来,可是记了后面忘了前面。 她一边说一边给我们示范,用镊子捏住攒了碘伏的棉花,从下腹往大腿擦拭,一直重复了三遍。 我当时在最前面,专心致志的看,手还不自觉的跟着她的节奏摆动起来,也忽略了那根不太雅观的东西。 就在这时,她忽然一把抓住病人那东西,直接拉起,手抓着棉球在上面擦。 真的,直接上手,我当时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是浑身战栗,鸡皮疙瘩直冲头皮。 脸不知何时已经火辣起来,呼吸急促,浑身上下都不对劲了。 那时还很单纯,没办法形容那种感觉,后来经历过事了才知道,那叫躁动。 她倒是没什么感觉,抓起来就是擦,三遍过后放下,开始上尿管。 我看着她在最后一边擦拭完尿管后,直接把有我小指一般粗的橡胶尿管从他那个东西里插进去,当即双腿一夹,说不出的难受。 那个病人显然也是痛的,哼哼了两声,不过没叫出来,估计女的太多,拉不下脸。 女护士一边插还一边跟我们说:“插的时候要注意了,不可以硬插,要顺着尿道往上,插不动的时候句抽回来一点,不然会损伤尿道的,明白吗?” 我跟李红梅几个支支吾吾的,早就恨不得直接从地上打个洞钻下去了:“明、明白。” 任是徐玲那么见多识广的一个人,一张脸都红得跟西红柿似的。 好不容易熬到她弄完了,我们这厢才松了一口气,她却忽然来一句:“外面还有几个门诊的,你们去帮他们把尿管插好!” ……我、我们插啊? 第七章 不负责任 一听要我们亲自插,我当时就慌了,又羞又怕。 这光看着就够难为情的了,如果要我去摸、去洗、去插,我…… 还有啊,万一我插不好,损伤了他的尿道,他以后都尿不成了怎么办?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那种对自己极度不自信的感觉,生怕做不好会出大事,特别是医学上的,分分钟都得死人。 看似简单的插尿管,可一旦出事,很可能导致他下半辈子都要带着尿袋生活,夫妻生活就更加不用说了。 所以我惶恐不安,可又不能拒绝。 徐玲跟李红梅更多的是害羞跟恶心,她们不是那种会对自己没信心的人。 我恰恰相反,前怕狼后怕虎,做什么都怕搞砸,恨不得出门都有妈妈给我带路。 可讽刺的是,我这懦弱的性格却没一个能与之相匹配的家庭条件,所以懦弱最后都化成了自卑,这大概就是缩头乌龟的演变史吧。 在短暂的忸怩之后,徐玲跟李红梅就推着医疗车过去了,我只能怯弱的跟在后头。 病人已经在换药室躺好了,有两个,刚好李红梅跟徐玲就一人负责一个,倒是把我给晾一边了。 我心里还有点庆幸,这样至少不用担惊受怕的怕把人家给弄伤了。 我本来想跟着李红梅的,可徐玲却叫我:“喂,你过来帮我。” 经过昨晚的事,李红梅显然已经不待见我了,也没多说,着车就走了。 我只好转回去跟在徐玲的身后,关上了换药室的门。 这次躺在病床的也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大叔,打扮有些朴素,甚至可以说是寒酸,裤脚上还沾着泥巴,好像刚从田里出来似的。 我本来就是从农村出来的,所以看到他觉得特别亲切。 可徐玲不一样,一进门就皱起了眉,还刻意加了两个口罩,嘀咕:“怎么一股子尿骚味。” 人家都尿不出来,哪来的尿骚味啊。 我知道徐玲是嫌弃他寒酸,觉得这样太伤害病人的自尊心了,于是快手快脚的把一切布置好,希望借此缓解他的心里负担。 可他的脸色还微微的红了一下,能感觉到他明显的不自在跟无地自容,不过他没说什么。 徐玲显然有些不上心了,有些随意的按照刚才护士的流程做,消毒只消一遍,然后拿起橡胶管子就要插了。 我怕病人会感染,想阻拦,可病人比我先开的口:“护士小姐,不是要消三遍毒的嘛,怎么今天就消了一次啊?” 他是经常来插管,狠毒流程比我们都熟悉。 可徐玲四不服输,没好气的一句:“你少废话,你是护士还是我是护士,有本事你自己插。” 病人被她噎了一下,顿时没了声气。 徐玲继续她的动作,拿起病人的生殖器就开始插,一下就进去了,她当即扬了扬脸,好像挺自豪的。 倒是我在旁边为她捏一把汗,就怕她惹出点什么事来。 可终归还是没什么事端,虽然过程中病人好像有点痛,可是他还是给忍了回去,没做声。 徐玲插好管,还洋洋得有的看了我一眼:“也就是这样而已,我还以为有多难呢。” 说完就走了,留下一堆东西让我替他收拾。 我帮着病人把裤子穿好,又把尿袋别在他的腰上。 他跟我道谢:“谢谢你小护士,你人真好。” 是用鞠躬的方式,我哪里受得起啊,赶紧给他鞠回去:“别、别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他笑得有些腼腆,临走前还一步三回头的感谢我。 我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也有股暖暖的感觉,原来这就是医生护士的工作,其实还蛮有意义的。 等我回去,徐玲跟李红梅都在了,她们的带教老师正在表扬她们,吴护长也在旁边,什么都没说。 她看见我进来,倒是没说什么。 可我自己心里不好受啊,以前在学校我可是班里的学霸,虽然大家都不待见我,可是那种成就感,没人可以抹杀,可是现在,我作为学生,却让自己的老师丢脸了。 “胆子要大点。”她忽然开口,手里还忙活着事情,没看我。 我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她是让我胆子大点。 我想说话,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嗯了一句。 她又开口,这次语气很和缓:“不用灰心,我们也是这么过来的,从什么都不懂,到什么都懂,总是需要过程的。” “我对你们严厉,是想让你们知道护士这份工作的神圣跟危险,救人跟杀人,往往只是一个小细节,你明白吗?”她有点语重心长。 我点头,心里酸酸的,充分意识到自己无能的感觉,真他妈的难受。 她没再说话,而是让我进去办公室问医生医嘱开好没有,她们要打针了。 我吸了吸鼻子,点头走进去。 当时欧阳正跟赵医生聊天,小声说大声笑。 赵医生说:“哎,欧阳,你发现没有,这边插尿管的病人好多啊,该不是这里的水质有问题吧?” 他显得有点担心,可欧阳却老不正经的回答他一句:“不是这里的水有问题,是这里的妞有问题,水说这锅我不背。” 赵医生顿时大笑:“小王八蛋,瞧你在行得,上过不少吧?” 欧阳冷哼:“得了吧,我可不想今天插别人,明天就被人插。” 这话题真的……好符合医院的特色。 我听得脸红耳赤的,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欧阳很快发现我的存在,冲我眨了眨眼:“第一天插尿管,感觉怎么样?好玩嘛?” 他的睫毛又长又黑,衬得眼睛特别亮,我一时看傻眼了,身体莫名的一阵酥麻,后来才知道,我那是被他电到了。 欧阳看着我,忽然笑了:“你脸红什么啊?他欺负你啦?” 语气特别的轻薄,一下把我幻想里拉回来。 我赶紧摇头,有些窘迫:“那个,吴护长让我来问问你们医嘱开好了没有。” 赵医生很爽快:“我的开好了,让她们照着打针。” 可欧阳却一摊手:“我还没呢。” 我:“那你快开吧。” 他忽然把手伸给我看:“开不了,你昨天把我的手装上了,现在根本使不上力气。” 你就扯犊子吧,刚才还拿着筷子大口大口的吃面呢。 我直接拆穿他:“可你刚才给我示范腹部叩击的时候,不是很利索嘛?” 他显然被我噎住了,手指抖抖的指着我:“小丫头片子。” 我好笑,终于占了一回上风。 他又说:“你过来。” 我:“我不。” 他有点凶:“我有话跟你说。” 可是明显是假凶,眼角还露着笑呢,我再次拒绝:“有话就在这里说。” 他不乐意:“我嗓子疼,那么远怎么说。” 我就呵呵了:“就隔了一张凳子。” 他“啧”了一声,有些恼,赵医生顿时大笑起来:“哈哈哈,真是想不到啊,我们风流倜傥的欧阳哥哥也有搞不定的女人啊。” 欧阳立马对着他喊:“滚滚滚滚滚……” 一连说了五个滚,然后自己都笑了:“过来,我教你开医嘱,傻不溜秋的,一会又得被人抓着骂。” ……这话我无法拒绝。 直到后来才知道,医生的医嘱跟护士的医嘱是不一样的,他故意坑我。 等我乖乖的走过去,赵医生已经把白大褂脱了,露出一身休闲装,很壮实。 他拍拍欧阳的肩:“我走了,病人给我看着点。” 欧阳特不耐烦的摆摆手:“去吧去吧,多打几炮,肾亏了我帮你医。” 赵医生又好气又笑:“我谢谢你。” 等赵医生走后,欧阳把我按在他的位置上,打开了电脑的医嘱页面,跟我说一般住院病人的常规医嘱怎么开,剩下的根据病症用不同的药。 比如尿道感染的,就要用消炎的针剂跟药物,头孢啊,左氧氟沙星啊之类的。 他讲得很详细,我听得很吃力,几次张嘴想问他头孢是什么,左氧氟沙星又是什么。 最后还是忍住了,把名字记下来,下班躲寝室查书去,借此隐藏自己的无知。 他:“懂了吗?” 他少有的认真,脸从我的肩膀上伸过来,侧脸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莫名的有些心慌,心跳得特别快,脸火辣辣的,又怕又臊,脑子一片都是空白的。 他就那么看着我,认真又执着,直到我点头,他才暖暖一笑,伸手摸摸我的头:“真聪明。” 我心里怕得要死,可身体却诚实的没有躲,我喜欢他的靠近。 就在我心乱如麻,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他忽然说了一句:“那你帮我把这张处方开上去吧。” 于此同时,他给我手里塞了一张处方单。 我有些懵:“为什么要我开?” 他很无辜:“因为我昨晚没睡好,现在想睡觉。” …… 我:“你在上班,去睡觉真的没问题?” 真是太不负责任了。 他:“当然有关系啊,要是没关系的话,我干嘛让你帮我看着?” ……啥玩意,我帮他看着?我怎么看?我连什么是头孢都不知道。 那种手足无措的慌乱感再一次涌上来,万一我开错药,吃死人了怎么办? 第八章 医闹 欧阳显然没有我的顾虑,把白大褂脱下来往椅子上一放:“我就在医生休息室,没事别找我。” 说完就走,到门口停下,扭头回来冲我眨眼睛:“有事也别找我。” 他出去了,好像还跟吴护长打了招呼,说我在办公室里给他办事情。 我更加慌了,手脚都有些微微的颤抖,拿着那张处方单,极力回忆着他教我的流程,想将他交给我的工作完成。 可他写的都是什么字啊,龙飞凤舞的,我一个认不出来。 仔仔细细,一个字一个字的辨认,好艰难认出一个,又怕自己弄错了,久久不敢下手。 直到外面的护士喊了一句:“医嘱还没好吗,快点,病人等着打针呢。” 我、我、我……心好慌…… “啪啪”敲着键盘打下去,可刚打完又立马给删了,那是真怕,掌心都在冒汗。 “哎,我说你到底开不开啊?”一个护士破门而入,声音有些尖。 我:“开、开开,我现在就开。” 委屈又慌张,等纵欲鼓起勇气开完了,看着一瓶瓶从我手里开出去的药水打进病人的体内,一整天我的心就没踏实过。 只要病房一有风吹草动,我的心就会立马提起来,慌张的跟着往病房跑。 这么一天下来,可真是累惨了,下班回寝室,饭没吃、澡没洗,倒头就睡。 迷迷糊糊中还听到寝室另外的一个女的问我:“晓晓,怎么就睡了,你不吃饭吗?” 然后徐玲哼的回了她一句:“人家今天估计在办公室吃饱了,欧阳医生对她可是照顾有加。” 语气有点酸,可我没心情理她,眼一闭就不省人事了。 第二天还没进科室,就听到医生办公室传来吵闹声。 “你给我把那个护士找来,看看她都做了什么好事,都肿了……” 男人的嗓音,我立马联想到可能是我打错针了,心里慌得跟什么似的,差点就调走跑了。 此时肩膀上伸过来一只手,吓得我一跳,立马扭头回去。 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上来,跟我并排站着:“干什么,一大早的,唱戏呢?” 是欧阳,还打着哈欠,手里提了一袋子面包。 我赶紧拉住他:“可能出事了。” 他瞟我一眼:“出什么事?” 我:“我、我昨天不知道是不是开错药了。” 我太慌,没考虑太多,有些口不择言。 所幸他一把就给我捂了起来:“嘘,别慌,开错药那也是我的事,你别乱说话。” 他说着就把早餐搁我手里了,然后把我拉进护士站,关上门:“别出来。” 我点头,搓着手在护士站里走来走去,脑子跟团麻似的,不知道病人怎么样了,这药水到底有什么作用,打错了会给他带来什么坏处。 这估计算医疗事故吧,我会不会被抓去坐牢啊?要赔钱的话,我也没有钱啊。 我越想越慌,眼泪滚滚的落下来。 这时护士站的门忽然开了,冲进来一个人,二话不说就拽住我,把我往外拉:“你出来。” 是徐玲,她想干嘛? 我被她的举动吓到了,以为是东窗事发,吓得六神无主。 徐玲把我往办公室里一塞,指着我就大声的质问:“李晓晓你给我作证,我昨天给他插尿管是不是按照正规流程来的?” 我一时没适应过来,一眼看到闹得病人是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还穿着昨天的裤子,裤腿上的泥巴还在。 原来不是我开错药,我当即松了一口气,满额头都是冷汗,跟死过一回似的。 那个中年男人也拉着我:“小姑娘你给说说,昨天她是不是只消了一边毒?然后导致我尿道感染……” 我张嘴想说,可徐玲立马咆哮:“李晓晓,你可要想仔细了,可别冤枉了我。” ……我看看徐玲,表面还是那么强势,可底气不足,显然也是慌了。 然后是中年男人,可怜的同时也态度强硬,似乎没有退让的意思。 我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了,这事真的是徐玲的错,她当时太马虎了,可我要是这么说的话,徐玲会是什么下场? 赔钱?还是直接被医院赶出去,甚至是当成医疗事故记录在案,那她以后就当不成护士了。 而且这事牵扯到医院,一个没证的护士就给病人插尿管,还出了事故,医院脱不了干系。 可我总不能撒谎吧,特别是那个男人才是受害者啊。 我还在犹豫不决,忽然那个男人拿起旁边桌子上的水杯,狠狠的朝徐玲砸过去,骂咧着:“谁冤枉你了,就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的。” 徐玲被砸到脑袋,当即捂着蹲了下来,手指缝还有血渗出来。 几个护士瞬间惊恐的尖叫起来,抱头向后躲避。 那个男人还想在打,撸起袖子就冲上来,火气特别大,看着都吓人。 我赶紧拉起徐玲:“快跑啊。” 可我两还没跑,我就被人揪住衣服,很大力的甩到了一边,肋骨撞到墙壁的柜子上,痛得我站都站不起来。 同一时间,徐玲痛得大叫:“啊……救命啊。” 那个男的已经抓住了徐玲的头发,拉着她就想往桌子角撞。 还好欧阳眼疾手快,冲过去挡在桌子角上。 徐玲的脑袋就一头扎在他肚子上,此时赵医生也冲过来,双臂环住男人,想把他拉开。 可他死都不放,拽着徐玲的头发甩来甩去。 欧阳也上去帮忙,强行把他的手给掰开,解救出徐玲。 徐玲瘫软在地上,披头散发,神色很惊慌,满脸的眼泪,把精致的妆容都给弄花了,白大褂早被扯烂,此刻的她,真有点像疯婆子。 她坐在地上,似乎是受惊过度,也不知道站起来跑。 还是李红梅偷偷的过去把她从三个男人身下拉了出来,其它护士早就吓得傻了,抱着脑袋躲在一旁,瑟瑟发抖。 那个男人力气很大,赵医生才束缚了他一会,很快被他挣脱,还狠狠的推到了一边。 然后欧阳就完全暴露在他的暴力下,他一把搬起旁边被踹倒的椅子,对准欧阳就抡过去。 办公室里顿时响起无数的尖叫声,所有人都为欧阳捏一把汗。 不过他并没有向我所想的那样,被一椅子砸得脑浆四溅,而是翻身闪开了。 椅子“哐”的砸到长形的办公桌上,木板全散架了。 男人是杀红了眼,根本不罢手,拼尽力气提着剩下的凳子架子,狠狠的往旁边扫过去。 当时我就躲在他的右边,他这么一扫,椅子整个朝我抡过来。 我吓得魂飞魄散,也不知道跑了,闭着眼睛只知道尖叫。 可身体并没有预料中的疼痛,反而是被一个宽厚的怀抱圈起来,耳边还有一声闷哼声。 我抬头,见到欧阳皱在一起的五官。 他帮我挡了…… 欧阳转身,拉住我的手,一把将我塞到他的身后。 此时那个男人的椅子已经被赵医生打落,并且将他的脑袋按在了办公桌上。 我抬头看欧阳,可他没看我,而是转向那个男人:“先生,你看现在也不是追究对错的时候,你已经感染了,得尽快处理,不然后果会非常严重的。” 那个男人的态度顿时就松动了,没了刚才那副死磕到底的底气。 欧阳又说:“既然你是在我们医院出的问题,那我们就会对你负责到底,直到你康复为止,至于住院费你不用担心,我们医院全额支付,你一分钱都不用花。” 那个男人脸微微侧到一边,眼珠子在转,应该是在盘算值不值。 欧阳没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这事如果真的要深究的话,那就是报警处理了,然后等警方立案,调查,最后才是宣判过错、赔偿,如果医院不服,还会上诉,整个流程下来每个三四个月都是成不了事的,你觉得你等得了吗?” 男人被噎了一下,松口:“那你准备怎么办?” 欧阳笑了,有点狡猾:“你这么说我就当你同意私了了,还是刚才说的,你在我们医院住下,吃喝拉撒睡我们全包,直到你病康复,其它的如果你还想要赔偿,你得去找医院领导商量,我就是个小医生,没权没势,做不了主。” 不等男人接话,他又说:“说实话,你的前列腺增生很严重,要做手术钱可不少,这次我们帮你一块做了,你也不亏,就是警察判的赔偿,也未必有这个价。” 男人终于还是被他说动了,不过拉不下脸,不反驳,也不搭话。 欧阳很懂得识人眼色,根本不给男人后悔的机会:“吴护长还愣着干什么,给病人准备病床,一会去找医务科主任,跟病人签治疗协议。” 说是治疗协议,其实就是私了协议。 不过欧阳说了,这是最折中的办法,对彼此都好,真要闹开了,病人也未必能捞到什么好处。 医闹医闹,最后都会以鱼死网破收场。 他耸了耸肩,显然是很疼的。 我有点感动,他这一下可真是为我受的,可谓是无妄之灾。 我:“谢谢你。” 他就看了我一眼,笑得跟痞子似的:“我不接受谢啊,不过我接受肉偿。” 然后瞬间凑下头,朝我竖起两根手指:“两次。” 我……居然笑了。 第九章 那叫心动 等医务科跟保安室的人赶上来,病人都被送回病房了,我们几个在清扫有些狼狈的办公室。 欧阳在外面护士站拿了瓶消毒水跟药,站在门口朝我招手:“那个谁,过来,给我擦药。” 我放下扫把就要过去,可徐玲突然冲出来:“我帮你擦吧。” 说着忽然低下头,脸色有点红:“刚才谢谢你。” 说真的,徐玲是我们这群女孩中最好看的,时尚又漂亮,即便妆花了,也丝毫不影响她的美,反而更加惹人怜爱。 我想了想,又重新抓起扫把。 欧阳走过来,站在徐玲的跟前,伸手帮她把黏在脸上的头发拨弄开。 我假装看不见,可眼角就是不争气的瞟着他们,心里很不舒服,好像原本属于我的东西,硬生生的被人抢了去。 可人家又不是我的,我不舒服个什么劲啊。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我就是不舒服我,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跟自己置气。 欧阳说了一句:“回去把妆卸了,别把我的病人吓坏了,不然又得医闹。” 徐玲噎了一下,从背影都能看到她的僵硬。 欧阳又说:“说你呢小妹妹,过来撒,哥哥请你吃棒棒糖。” 我埋汰他:“我才不吃呢。” 他夺过我的扫把,塞给一边的徐玲:“扫完才回去啊。” 然后直接搂着我的肩膀把我往外推:“那你请我吃好了,我可喜欢吃了。” 我无语:“你还小吗?” 他不要脸:“当然,我才十八岁。” 我怼他:“那我祝你永远都十八岁。” 他蹙眉:“啧,忒毒辣。” 我本来想去换药室给他擦药的,可他嫌脏:“多少臭男人躺过啊,万一有性病咋办呢?” 我好笑:“说得好像你不是臭男人一样。” 他搭在我肩膀上的手伸过去捏我的耳垂,说话特别坏:“我是男人,可是不臭,你要不要闻一下?” 虽然我那时候还不太介怀男女之别,可这么明目张胆的调戏,还是羞得我脸红耳赤,话说都不利索了:“你在这么不正经,我就不帮你擦药了。” 他笑了,没再说话。 最后去了休息室擦药,我说把衣服脱下去一点。 他倒是大方,直接整件给撤掉了,露出厚实的后背,皮肤很白,可整个左肩都遍布红痕,还几条痕迹都微微的浮肿起来,可想而知有多痛。 我赶紧惊慌的挪开目光,有些结巴:“你怎么整件脱了?” 他不满:“不是你让我脱的吗?” 我说脱下来一点,什么叫一点啊大哥。 他不以为意:“你连那个都看过了,还怕看个背?” 我无言以对,干脆闭嘴,红着脸给他消毒,还特别怕弄疼他,小心翼翼的,所以头凑得特别低。 不一会脸上擦过一个软软的东西,我愕然的看着他,那一刻,全世界都没了声音。 我捂着脸,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是……亲了我? 他也看着我,笑得很暖,眼睛弯弯的:“我收点利息。” 我感觉脸在一瞬间烧了起来,心“突突”的狂跳不止,恨不得落荒而逃,可偏偏浑身乏力。 脑子很乱,心里很甜,后来才明白,那叫心动。 他又问:“我不臭吧?” 我摇头,思维还没跟上来。 他笑了:“真乖,一会哥哥请你吃糖。” 这颗糖我最后还是没吃到,不过倒是吃了一顿早餐,我当时还奇怪,问他:“你怎么带两份早餐。” 连牛奶都是双份的,他随口说:“我胃口大。” 我也就信了。 等我们出来,医务科已近跟病人跟病人达成了协议,他不会再闹。 至于是怎么样的协议我们不清楚,他们也没说,就是让我们尽快治好他的病,让他出院。 然后又让我跟徐玲一会去医务科一趟,他们有话问我们。 我偷偷瞟了欧阳一眼,他很随意的说:“没事,去吧。” 于是我就去了,前后脚见得医务科主任。 我先进去的,医务科主任问了我几个简单的问题,并没有为难,然后就让我出去了。 出门前,他忽然叫住我。 我扭头,他最后对我说了一句话:“你的恻隐之心会换来他们口头的感激,可并不妨碍他们下次对你恶语相向,这就是人心。” 当时的我少不经事,不太能理解他话里表达的意思,只是以为他在怪我没有坚决的站在医院这边。 过去了也就没再琢磨了,直到我吃尽无数亏,在回味这句话的时候,才会心一笑,险恶不过人心。 我回去了一会,徐玲才回来的,脸色非常的不好,特别是看到我的时候,眼睛几乎能喷火。 估计是被骂了,还以为是我告的密。 我假装没看见,不想跟她纠缠。 她就故意在我面前摔东西、指桑骂槐,仿佛恨不得冲上来咬我几口泄愤。 吴护长看见了,训斥她:“徐玲,你甩脸给谁看,想干就干,不干滚蛋,你闯下这么大祸医院都没追究你责任呢,你还给我蹬鼻子上脸了是不是?” 徐玲向来趾高气扬,哪里受过这等委屈,今天又被打又被骂的,早就恼得不行了,正愁没地方发泄呢。 现在吴护长开骂在先,她立马顺着杆子上,反讽她:“护长,你不就是因为你带的徒弟没我聪明能干,才故意难为我的吗?” 徐玲有意指责吴护长偏袒我,故意排挤她,气得吴护长脸都绿了,指着她的鼻子就骂:“你给我鼻子,别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小小年纪心思就龌龊成这样。” 徐玲不服,指着自己的鼻子,好笑的反驳:“我龌龊?你怎么不说是你小心眼,嫉贤妒能,怕我会挤掉你上位。” 吴护长被她气得没脾气了:“嫉贤妒能?就你?是不是现在的孩子都这么狂啊,我十八岁就出来当护士了,什么人才没见过,倒真是没见过你这么不知轻重的,一个连中专都没念的孩子,还想挤掉我?我就怕你没这个本事。” 两人你来我往的争执起来,情绪也越发的激动,特别是徐玲,嗓门越来越大,恨不得闹得人尽皆知。 她的带教老师想去劝,徐玲连她都挤兑:“怎么,现在赶着拍马屁了?你倒是忘了拿了我多少好处了,现在想翻脸不认人?” 那个女护士急了,嚷嚷着:“你胡说什么啊,我什么时候拿过你好处了?” 徐玲冷笑:“没有?那你今天背的那个LV包是哪来的?你还真以为我闲得没事白送给你啊?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徐玲一张嘴几乎把整个科室的护士都得罪了,我跟李红梅躲在一边都没没吱声。 我是不敢,李红梅则是翘手看好戏。 吴护长气得不行,嘴唇都有些抖:“你给我出去,我的科室不欢迎你,你以后不用再来了。” 我以为徐玲回扭头就走的,可她居然没动,还特别牛气的一句:“你让我走,我偏不走,你有本事就去跟医院说,把我弄走啊。” 她说着甩头就回之前的座位上坐下,还挑衅的补充一句:“没本事啊,就别瞎比比。” 吴护长差点被他气得心脏病发作,捂着胸口半天喘不过气来。 看着她难受,徐玲就高兴了,一边摆弄着她的指甲,一边哼着小曲。 两个护士劝了很久,吴护长才慢慢的平复下来。 可能是听到动静,欧阳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伸着脖子问:“怎么了?” 一看是欧阳,徐玲立马变了个态度,起身迎上去:“没什么,我们做错了事,护长在训斥我们呢。” 不好意思,我想纠正一下,只是你,没有们。 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欧阳目光移向我,似乎在询问我需不需要帮忙。 我笑着摇头,他这才回去。 吴护长终于平复下来,不在跟徐玲逞口舌之快,而是转变策略:“你们去练习插尿管,明天来个小测试,不及格的一律开除。” 借测试难为我们,这真是个好借口,规矩她定,考官她当,及不及格也是她说了算。 就算谁不服气闹到医院那里,人家压根就不会相信一个在医院工作了几十年的护士长会难为我们几个初出茅庐的小护士。 这招简直就是高山流水,高得不行啊。 刚才还横得不行的徐玲,一听护士长要搞测试,立马就显出了慌乱。 可她死要面子,说什么测试就测试,我还拍你不成,可眼底是掩饰不住的心虚。 倒是我跟李红梅,白白的被她连累了。 特别是我,至今连插尿管的步骤都还没记住呢,明天的测试,第一个要淘汰的就是我。 李红梅显然是不服气的:“吴护长,你跟她置气,凭什么把我也拖下水?” 吴护长横她一眼:“就凭我是护长,你有意见?” 李红梅也是年轻气盛,张嘴就要反驳,可护长一句话,把她到嘴的话给堵了回去:“不服气的可以不考,现在立马可以滚蛋。” 李红梅最终还是没说话,她终究不是徐玲,做不成护士还有大把的好工作等着她挑,她甚至可以不工作,就能富足的过一辈子。 而不管是她还是我,总归都没这样的底气。 第十章 干坏事 吴护长不仅给我订了苛刻的考试条件,还要求我们下班之后去会议室练习,直到会为止。 我没话说的,下班就去了,即便心里清楚,练不练都是一个样的,吴护长摆明就是想借机弄走我们。 本以为徐玲跟李红梅肯定不听吴护长的,就算心里想练,也会因为跟吴护长置气,指她们向东,她们偏打西。 可她们却还是来了,甚至比我早一步到达。 会议室在八楼,七楼是手术室,六楼往下就是各科室的住院部,门诊在另外的楼层里。 会议室很大,能容几百人那种,里面并排列着好多椅子,整齐划一,两边有两个小门,进去是储物室。 里面摆着各种体位的假人,或蹲或坐或躺,有的直接是劈叉的,实践的项目不同,体位就不一样,乍一看能把人吓得魂飞魄散,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进了停尸间呢。 房子里除了假人,放着很多实验器材,但并不杂乱。 李红梅一马当先的将里面一个假人搬出来,然后利索的翻找出导尿管等用品,也没理我们,自己扛着道会议大厅的讲台上放着。 徐玲没干过什么粗活,光是屋子里的一股霉味就熏得她受不了了,更别说扛起一个足有五六十斤的假人了。 不过她也不发愁,直接往李红梅所在的讲台上扔了一百块,语气傲慢,理所当然的下命令:“把这个给我。” 李红梅瞟了她一眼,没动。 徐玲以为她嫌少,又扔过去一百:“这下够了吧?” 李红梅还是没动,徐玲恼了:“你别狮子大开口啊,我在外面请个苦力也就是一百多。” 苦力两个字一出,原本不想搭理她的李红梅也瞬间恼了,抓起她的钱直接甩回她的脸上:“拿着你的臭钱给我滚,老子才不稀罕呢。” 徐玲心里本来就不痛快,自然咽不下这口气,上去就狠推了李红梅一把:“你他妈的连你也敢凶我了是不是?” 在徐玲的心里,我跟李红梅都是寒酸的穷鬼,根本不值一提,自然没有凶她的资格。 可李红梅不是这么认为的,她虽穷,可是有骨气,而且向来争强好胜,也不是个好惹的主。 被李红梅推了一把之后,她连犹豫都没有,反手就把她给推到了地上:“凶你怎么了,你除了有几个臭钱之外还有什么?我们今天会被人罚,都是因为你,你长脸了。” 徐玲被推倒在地,把手掌给擦破了皮,又委屈有气,爬起来就要跟李红梅拼命:“你敢推我,我弄死你。” 可李红梅不仅高大,而且粗胳膊粗腿的,徐玲一个娇娇小姐哪里磕得过她,没两下又被甩回地上去了。 这次徐玲没在起来,趴在地上愤恨的瞪着李红梅,眼睛都在冒火:“李红梅你给我等着,你一定会后悔的。” 李红梅很得意,冷言冷语的嘲讽她:“我扎好马步等你,什么东西。” 说完就抱着自己的假人走到了另一边,徐玲眼睛一直紧随李红梅的背影,恶毒又阴险。 我把自己的假人搬过去:“你用这个吧。” 我没想讨好她,只是觉得我们现在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说不定明天就要收拾包袱走人了,窝里横一点意义都没有。 徐玲狠狠的白我一眼,似乎是把对李红梅的愤恨发泄到我身上了:“我不需要你这种死穷鬼可怜。” …;…;我愣了一下,抱歉,我并不觉得你可怜。 当时有种抱着假人就走的冲动,可想了想,还是放下了,狗咬你一口,你难道也要回咬它一口? 答案是并不,我会攒了大招把它炖了吃。 徐玲嘴上说着不用我可怜,可等我从房间里搬出第二具假人的时候,她已经很愉快的在操作了。 一种哔了狗的感觉。 没做声,默默的躲到另外一个角落,按照依稀记得的流程,一步步的来。 其实插尿管并不难,也就是一步最重要,就是插进去之后,轻轻的把管子往上推,只要能保证管子安全的穿过尿道,进入膀胱,一切就OVER了。 可我还是一遍一遍的重复,多做一遍,心里就踏实一点。 等我能够一气呵成完成所有动作步骤的时候,李红梅跟徐玲已经收拾东西跑了。 临走前徐玲还大言不惭:“喂,你一会记得帮我把假人搬回去。” 我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她又说:“一会要是那个老姑婆问起来,你就说我去上厕所了。” 呵呵?哈哈,原来她也怕吴护长,我还以为她真的天不怕地不怕呢。 我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她也没多怀疑,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的走了。 视线从她消失在门外的背影落到她刚才的假人上,我的心忽然止不住的跳起来,紧张得手脚都在发抖,呼吸有点急。 我心里比谁都明白,吴护长就是故意借着测试赶我们走,所以再怎么练都没用,她不会让我们及格的。 可她针对的就是徐玲一个而已,如果我站在她那一边,弄走徐玲,那她会不会让我留下? 作恶的心几乎是瞬间冒出来的,对不起了徐玲,你有钱有势,没了这份工作还有更多机会。 可我不一样,做不成护士,我连中专都念不完。 就算让我勉强念完了,一个中专的护士,压根没医院要。 我绝对不能被赶出去的,而且这事本来就是你惹出来的,怪不得我。 我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拿出笔,慢慢的走过去,紧张得双腿都虚软了。 我打小就没做过什么坏事,就连扎坏个假人嫁祸给徐玲都慌张得要死,做贼心虚的把屋里屋外的每个角落都搜刮遍了,明明都没人,可还是觉得有好几双眼睛在盯着我。 等我鼓足勇气,要扎坏它的时候,手却被一直宽厚的手掌我了起来。 我吓死了,惊恐的扭头去看那只手的主人,作恶的念头,瞬间消失殆尽,余下的只有恐惧。 他很清淡的把我手里的笔拿走:“听说你们被护士长罚了,没吃饭吧?” 他没有责问我在干嘛,尽可能用淡的态度来缓解这件事。 可是我做坏事被人当场抓个现行,惊恐、羞愧、不知所措等等情绪全部涌上来,已经不知道该拿什么表情来面对他了:“欧、欧阳医…;…;” 我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感知到脸上的火辣跟无地自容。 他好像没看见我的羞愧难当,笑着摸摸我的脑门:“别练了,我都快饿死了,走,咱吃饭去。” 我低头,声音很微弱:“我不饿,你吃吧。” 明明我是贼,被人抓到了居然还觉得委屈,你说好笑不好笑。 他忽然搂住我:“别想了,谁还没做个一件半件坏事啊,我小时候还偷吃门口大爷的烤板栗呢。” 我抬头看他,明知道他可能只是在安慰我,可还是忍不住问:“真的吗?” 他:“当然,你是不知道,当时我还不知道板栗有壳的,整一个塞进嘴里,又烫又硬,还不敢吐壳,愣是当着大叔跟我爸的面把整个板栗给吞了,差点没把喉咙给烫出个洞来。” 他说得绘声绘色,就差当场给我表演了。 想象一下当时的滑稽场面,我没忍住笑喷了。 他也笑了:“这就对了嘛,笑起来多好看,走吧,吃饭去。” 我:“你吃吧,我还想在练习一会。” 其实是知道明天就要被赶走了,没胃口。 他:“别练了,你只要发挥稳定,明天肯定能过关。” 肯定吗?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是他那么笃定,我也不好扫他的兴。 他又催我走,我摸了摸口袋里羞涩的两张一百块,依旧没动,他吃饭肯定都是很贵的…;…; 我:“我、我不太饿,你自己去吃吧。” 他歪着头凑过来,一脸不信:“不饿?” 我点头:“不饿。” 嘴里还没硬气起来,肚子就率先“咕咕”的抗议了。 当时我们两个都楞了一下,然后他差点笑翻:“都唱交响乐了,还不饿?” 我嘴硬:“它们在排练而已。” 他笑:“那排练完了吗?” 我忍着没笑,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你不会自己听啊,还没呢。” 肚子很配合的又叫了两声,叫得我脸都红了。 他差点没笑岔气:“行了行了,我怕你了还不行吗,走走走,我请客,小抠门。” 他说着不等我答应,利索的把两个假人搬回房子里。 然后拉着我下楼,他腿长,走路飞快,我得小跑才跟得上他的节奏。 一路上他还问我:“吃什么?” 我来之后就是医院、食堂、寝室三点一线的跑,连医院门口都少出,哪里知道医院附近有什么吃的,只好随便应付他:“桂林米粉。” 他啧了一句:“你还真会挑。” 我没弄明白他什么意思,心里还有些惴惴然,桂林米粉很贵吗? 他开车离开,然后绕了半个小时的路给我找了一家桂林米粉的餐馆,坐下来点了一碗五块钱的桂林米粉,有六个鱼丸。 这事他后来还调侃,晚饭就吃了五块,油钱花了二十。 等我们吃完已经是晚上八点了,他把我送到寝室楼下:“上去吧,我得回去值班了。” 值班?那你还跑出去吃饭? 我盯着他,有些惊恐,他在这么吊儿郎当的下去,早晚得出事。 第十一章 摸骨算命 他对于我的担忧不以为然:“盯着我干嘛,我变妖怪了啊?” 虽然跟他不算熟,可他毕竟帮过我好几次,也算是我唯一的朋友了,我想劝他:“你不能这样的……” 他似乎不爱听:“行了,我有分寸,快下车吧。” 我几乎是一眼看出了他的厌烦,立马闭嘴。 忽然觉得自己挺可笑的,蹬鼻子上脸,人家对你好点,你就苦口婆心了? 他又说:“生气了?” 我摇头,我有什么资格生气:“没有。” 他摸了摸我的脑袋:“我这人就是嘴贱,你别往心里去。” 他哄我。 我不知道该拿什么表情对他,只能顺着他的台阶下了:“没往心里去。” 他忽然凑过来,脸几乎贴在我的耳朵边上,笑得贼贱:“那往你身上去好不好?” 我没好气的推开他:“嘴贱。” 他笑了:“乖,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明天测试必过。” 是必不过吧? 我没搭话,他又说:“不信?我可是会算命的喔。” 我白他一眼:“对,摸骨算命,哪个漂亮摸哪个。” 傻缺似的,来了几天早就摸透了他什么尿性了。 他被我逗笑了,说:“哎呦喂,跟我多了,都变聪明了哈。” 我心想,关你屁事,我本来就聪明。 他最后说:“放心吧,我说你会过就会过,不过不收钱。” 我:“你放心吧,过了我也不会给钱的。” 他笑:“小白眼狼。” 又闹了几句,我才下车,看着他的车开远了才上楼,心里隐隐的有点不踏实。 医学是个严谨又责任重大的职业,它跟人命挂钩,任何细小的过错都能酿成大灾祸。 这话是他跟我说的,可是他自己却忘了。 回道寝室之后,徐玲还没回来,就李红梅跟另外一个女的在,两人不知道在谈论什么,一看见我见来,立马噤声。 然后李红梅有意无意的盯着我,眼神充满了怨毒。 我有些无措,回想自己是不是什么地方得罪她了。 可显然没有,自从那次我给徐玲擦床板之后,她们两个就说我是窝囊废,私下里联合其它一块来的几个女孩排挤我。 所以我跟她们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可全程几乎零交流。 我没心情理会她们,洗漱完就上床,明天就是决定我生死荣辱的时候了。 李红梅却冷言冷语的开始说话了:“哎呀,有些人就是好,既懂得趋炎附势,又勾引的了男人,不像我们,只能活该被人赶出医院。” 刘媚立刻配合,怪声怪气的说:“哎,那有什么办法呢,人家不要脸,舍得了自尊,卖得了身体,哪像我们,太洁身自爱,就只能落得个被赶出去的下场了。” 两人唱双簧,讽刺我为了钱巴结徐玲,又为了留在医院勾引欧阳医生。 我不傻,都听得懂,更何况她们怕我傻,听不懂,故意讲得直白。 她们无非就是想找我吵架,然后有借口跟机会欺负我撒气,打完骂完我,她们还能大声跟别人嚷嚷,是我犯贱在先,这套把戏,我初中就见识过了。 也没电新鲜的招数,听得着都没劲。 我侧身面向墙壁,不看她们,拿起手机给矮冬瓜发了短信,告诉他吴护长针对我们的事,希望他想想办法。 我本不想求他的,可我不能离开,否则我这辈子就算是毁了。 矮冬瓜一直没有回复我,我捏着手机惴惴不安的等,一直到晚上十二点,矮冬瓜都没有任何消息。 我彻底失望了,我真傻,矮冬瓜又怎么会帮我呢,他恨不得我走投无路,任他凌辱呢。 可是我就算是死,都不会如他所愿的。 我甚至都打算好了,明天上班之前,我就去护士长偷一瓶安定片,如果明天被赶出去,我就跟矮冬瓜同归于尽。 那样我妈就解脱了,她能拿着矮冬瓜的所有财产,舒舒服服的过完下半辈子。 有了壮士断腕的决心,我也就不在焦虑了,死对于我而言,未尝不是一种解脱,我唯一舍不下的,就我妈一个而已。 徐玲是后半夜才回来的,我迷迷糊糊的感觉到她开灯,哼着小曲,似乎挺高兴的,半点不担心明天的测试。 第二天起来,第一眼就看到李红梅的床头搁着一个行李箱,床铺已经不见了,只余下一块木板。 她看到我下来,恶毒的瞟了我一眼之后,继续面无表情的收拾东西。 看得出她很怨,很不甘心,可她没能力改变。 我愣了一下,心里万般酸楚,我又何尝又能力改变什么呢? 洗刷完之后用白开水送了个馒头,然后在吴护长跟其他护士上班之前,从抽屉里偷出一小瓶安定片,藏在衣服口袋里。 吴护长在交完班之后,立马把我们叫上了八楼会议室开始测试。 会议室里空落落的,就她一个监考官,站在讲桌上,居高临下的盯着我们三个,眼神显得有些得意洋洋。 我们三个搬出昨天练习用的假人,在吴护长一声开始下,各自忙活。 我倒水不紧张了,心里没有半点波澜,可能是因为知道结果了,便连奋力一搏的激情都没了。 可能是因为不紧张了,反而没出一点差错,整个过程出奇的顺利。 我能明显的感觉到,吴护长在经过我面前时,身体僵硬了一下,或许她也没想到,我能进步那么快吧。 那一刻,我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那时候我特别傻,以为吴护长既然是我们的老师,必然都是希望学生好的,即便在怄气,她也不会平白的断送我们的活路。 可我终归是错得离谱,人都是自私的,别人不是你妈,没义务包容你的一切过错。 吴护长最终还是选择把我们赶出去,毫不留情的给我们三个定了一个不合格。 三个人,没一个及格,也算是公平了。 可讽刺的是,我们三个都很好的完成了这次的测试,几乎挑不出错。 第一个不服气的依旧是徐玲:“吴护长,我哪个步骤做错了,你判我不及格?” 她很自信吴护长挑不出错。 可她又不是教科书,哪有百分之百完美的答案。 吴护长指着假人:“你做完之后没给病人穿好裤子,扣十分,过程中没跟病人交流感受,扣二十分,消毒的时候用的是左手,扣十分,没戴口罩,扣十分!” 尼玛,此时我心中有一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这么个扣分法,就是给你一千分你都甭想及格啊。 最特么坑的是,她说的毛病,我都有。 徐玲听着这略带强词夺理的扣分法则,当即就恼了,一脚踹开跟前的假人,指着吴护长的鼻子就大骂:“你这是存了心要刁难我,不给我及格的机会,左手消毒还要扣分,那你怎么不说插完尿管没尿流出来呢。” 吴护长听完,居然笑了:“好主意,插完尿管没尿流出来,就是没插成功,扣掉全分,全部零蛋。” ……这就显得有些下作了,一个假人,怎么可能真的排出尿来? 这次李红梅也忍不住了,跳出来指责她:“什么为人师表,我呸,为了欺负我们几个什么都不懂的学生,你堂堂一个护长连脸都不要了,也真是够恶心的。” 吴护长却并不介意,反而笑得一脸得意:“我就是不要脸了,你想怎么着吧?反正你们是我科室的学生,只要我发话你们不及格,没有人会质疑我半句。” 确实如此,她在总医院工作了几十年,从一个刚进去的小护士熬到护士长这个位置,就算算不上德高望重,但跟医院里的其它人,上至领导下至小护士医生,至少也是相熟的,谁会相信一个护士长会故意为难三个实习生呢?而且还是用这么下作的手段。 李红梅被噎了一下,半天闹不起来。 倒是徐玲大小姐脾气上来,发狠把地上的假人砸了:“本小姐长这么大还没人敢欺负我半句呢,你算个什么东西。” 假人被她高高举起,又重重的落地,“哐当”的一声,直接摔得四分五裂,头首身瞬间分离。 她还不解气,脸涨得通红,继续骂咧:“不就是个破医院吗,要不是我爸妈逼着,你请本小姐本小姐都不来,有什么了不起的,跟我横是吧,好啊,我今天就把你们医院拆了,看你还神气什么……” 她叫嚣着,就真的动手,发了疯似的四处撕扯会议室的东西,窗帘、凳子、讲台上的话筒等等,一一被她拉扯坏。 她还不满意,捡起地上的假人肢体就往窗户上砸,“哐哐”的把玻璃砸个粉碎。 吴护长估计没想到徐玲会这么烈,怕事情闹大影响不好,赶紧冲过去阻止她:“徐玲,你给我玩住手,你疯够没有。” 吴护长试图拉住徐玲,可徐玲平时看着瘦弱,发起狠来力道可大了,一把就讲吴护长的手甩开,双手抬起凳子就往吴护长身上砸过去。 当时我跟李红梅就站在吴护长的右手边,特别是李红梅,离得最近,只要一伸手就能把吴护长拽开。 可她没动,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吴护长被徐玲一板凳拍下去,嘴角还含着笑意。 不过我动了,在板凳下去的那一瞬间,挺身而出,挡在了吴护长的身前,然后被板凳狠狠的砸中,痛得双眼一黑。 第十二章 耍心眼 第十二章耍心眼 我并没有当场晕死过去,短暂的失神之后立马被痛醒。 板凳落地后会议室陷入了一片死寂,全场四人,就只剩下她们几个粗重的呼吸声。 吴护长在短暂的呆愣中反应过来,飞快的蹲下里,紧张的问我:“李晓晓,你没事吧?” 一边说一边掏出电话要叫急诊,直到我摆手告诉她没事,她才紧张的放下。 这时候最恐惧的当属徐玲,看着我后脑勺的血,吓得脸色都白了,完全忘了还要闹这么一回事。 倒是李红梅比较镇定,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在看戏。 吴护长看我没事,也松了口气,继而很凶的瞪了徐玲一眼:“徐玲,你简直太过分了,这叫故意伤人,我绝对不会这么算了,一定要报警处理。” 徐玲在怎么娇生惯养,她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她刚刚差点打死人啊,哪有不怕的道理。 听到吴护长扬言要报警,居然“哇”一声哭了出来。 可能是我们动静太大了,很快惊动了医务科主任,匆匆跑上来,却被一片狼藉的会议室吓傻眼了,愣在门口半天没动静。 吴护长看到医务科主任,趁我们一个伤一个哭,一个事不关己的时候,恶人先告状:“杨主任,你来的正好,快报警把她抓起来,她不仅打坏了医院上万块的设备,还差点打死人。” 杨主任跟吴护长本来就是同事,自然信她,指着徐玲就责问:“又是你,昨天医闹的事才过去,今天又闹事,你是半天不能消停啊。” 徐玲哭了一会,理智已经慢慢回来了,听杨主任呵斥,心里不服气,反驳道:“我是闹事了,可你怎么不问问她,我为什么要闹事呢?” 杨主任被她凶了一句,火气更大了:“你住口,还敢大言不惭,看来我们小医院,是容不下你这尊的大佛了,现在就给收拾东西走人。” 他骂完又说:“看在你还是个学生,不懂事的份上,毁约金不用你赔了,但是你打坏的东西得照价赔偿,赔完钱赶紧滚蛋。” 杨主任也是气糊涂了,连粗口都骂出来了。 吴护长就盼着徐玲跟杨主任杠呢,自然不会搭话。 李红梅也一句话不说,巴不得把所有的矛头都对准徐玲,等吴护长撒完气,她还有留下来的希望。 我不能说她阴险狡猾,因为我也是这么想的,甚至我比她更阴险,乘了吴护长这么个救命之恩。 徐玲也是傲,当即用手背抹干眼泪,站起来:“走就走,你以为我很想留在你们这个破医院啊,你们容不下我?本小姐还不伺候了呢。” 说完就抬头挺胸的往门口走,傲慢得像只孔雀。 她才走到门口,杨主任忽然叫住她:“你给我回来,谁让你现在走了,你打烂的东西还没赔呢。” “赔钱?”徐玲好笑:“你们这么欺负我,我还没跟你们算账呢,你现在居然让我赔钱?” 这仿佛是她听过最好笑的笑话:“本小姐有的是钱,可我就是扔给乞丐,都不会给赔给你们,看你们能拿我怎么样。” 特别孩子气的言论,不过也成功的把杨主任气得不轻,指着她手指都有些颤抖:“好啊,我还就不信了,收拾不了你。” 他说着掏出电话就保安打过去:“赶紧报警,说这里有人闹事打人,在找几个保安上来八楼会议室。” 一副要跟徐玲死磕到底的意思。 徐玲也不甘示弱,掏出电话给她爸打了过去,一开口就是哭腔:“爸,你快来啊,他们冤枉我,还要把我送到警察局,对,就在医院八楼。” 那边不知道回了句什么话,徐玲挂了电话之后底气更加足了。 两边火药味都很浓,我跟李红梅唯一可以做的,就是默默的站在一边不说话,更像是围观大人打架的孩子,几乎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存在。 我以为这样很遂吴护长的意了,可没想到她居然第一个劝停:“杨主任,你看徐玲也就是个孩子,小孩子小打小闹也无伤大雅,批评教育一翻就好了,报警影响是不是有点大了?” 杨主任看了吴护长一会,估计是这么个理,都准备松口了,可徐玲却得理不饶人:“姓吴的,你少在这里假惺惺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怕警察来了之后会把你故意刁难我们的事情传出去。” ……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徐玲没完的诠释了什么叫做胸大无脑,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吴护长故意刁难我的事情根本是没有界限可评判的,谁也没有实质的证据。 就算真的查清楚了,警察也相信是吴护长故意刁难我们在先,可这能才成为她打人毁物的借口嘛? 显然不能,最后吃亏的还是她。 跋扈如此的人,也是天真得可笑。 徐玲的话成功让杨主任跟吴护长放弃了最后一丝把她当成是孩子的心,这个警,他们是报定了。 不过警最后还是没报成,因为中途出现了一个人。 我不知道他是谁,挺年轻的,外面是黑色的西装,里面是白色衬衫,打了一条咖啡色的领带,头上还打了发蜡,一丝不苟,干练又正式。 吴护长跟杨主任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显然没料到他回来,而且两人在迎出去之前还对视了一眼,隐隐有些担忧。 “廖科长,你怎么来了?”杨主任三步并作两步,在廖科长走进来之前捂住他的手,明显矮他一截。 我刚来医院不久,认识的人不多,至今为止还没搞明白几个科室的主任、护长呢,更加不知道这个廖科长是什么人物了。 不过看吴护长跟杨主任的态度,估计也是医院的一号人物,至少职位得在他们两个之上。 就是不知道他的突然到访,对我来说是好是坏。 在他们寒暄的时候,我偷偷瞟了一眼快都门口的徐玲,见她一脸得瑟的站着,嘴角上扬,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看来这个廖科长是徐玲找来的了,难怪她昨晚一点都不紧张。 我在看李红梅,她已经不像之前淡定了,微眯着眼盯着徐玲,眼神有些愤恨跟恶毒。 我知道她不甘心,我也不甘心,我们辛辛苦苦争夺的东西,对于徐玲来说根本不费吹灰之力,更可恨的是,她抢过去了,还不屑一顾。 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谁让我们没有个好爸爸。 廖科长跟杨主任他们寒暄完,先是看了一眼旁边的徐玲,又回头瞅了几眼一片狼藉耳朵会议室,问:“杨主任,这是发生什么事了,该不是地震了吧?” 他说着还干笑了两声,可这个笑话是真冷,连赔笑的都笑不出来。 杨主任大概跟廖科长描述了事情的经过,很自然的省略了吴护长故意为难我们的事实,专挑徐玲大闹会议室来做文章。 徐玲急了,以她的暴脾气,怎么可能受委屈,立马反击,倒斗似的把吴护长怎么刁难我们的事说了出来。 她还挺实诚的,是什么就说什么,半点没有添油加醋。 我不知道该说她蠢,还是说她没有心眼。 她说着还怕廖科长不信,转向我们:“廖科长,你要是不信的话,大可以问问她们两个,她们最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廖科长的目光随即落到我跟李红梅身上,没说话,可眼神带着询问。 我偷偷的拿眼角瞟李红梅,想问问她该怎么说。 现在徐玲有廖科长撑腰,形势跟刚才就大不一样了,只要我们如实相告,廖科长自然会为我们做主,或者说是为徐玲做主。 可不管如何,结果都是一样的,替徐玲做主,就等于替我们做主。 但是我还是犹豫了,因为廖科长是徐玲请来的,这事之后徐玲依旧可以拿他当靠山在医院横行霸道,吴护长跟杨主任都会敢怒不敢言。 可是我跟李红梅不行,这次我们或许可以托徐玲的洪福留在医院,但这以后的日子就崩想好过了。 吴护长跟杨主任受了我们几个小屁孩那么大的冤屈,又报复不到徐玲身上,自然就得拿我跟李红梅下手。 这是其一。 其二,现在吴护长跟杨主任的矛头全在徐玲身上,反而对我跟李红梅失去了兴趣,如果没有徐玲要我们作证这一出,他们估计不会在注意到我们了。 我们完全可以当个透明人,继续混在医院里。 李红梅估计也有我的顾虑,所以一直低着头,迟迟没有正视廖科长询问的目光。 我更是纠结紧张,掌心都湿了。 徐玲见我们迟迟没动静,急得跳出来:“你们聋了,问你们话呢,倒是说啊,把刚才姓吴刁难我们的事情说出来,让她知道欺负我们是不好欺负的。” 我心里纠结啊,急得满头大汗。 倒是李红梅站了出来:“没错,谁都不能欺负我们。” 李红梅的声音充斥整个会议室,听得徐玲激动不已,频频点头,等着看李红梅的表演。 对比强烈的是吴护长跟杨主任的脸色,难看得发白。 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李红梅那两片薄薄的嘴唇上,听着它迸出一个有人欢喜有人愁的答案。 第十三章 都要被打 第十三章都要被打 李红梅说的不是其他,就是:“没有,护士长没有故意刁难我们,是我们做得不够严谨,护士长就教训我们。” 徐玲听李红梅这么说,当时就急了,想争辩,可李红梅没给她机会:“护士长教训得太严厉了,我们几个心里受不了,所以闹了一阵。” 李红梅没有往死里夸吴护长,以为我们好的前提参杂些不太好的缺点,反而更显吴护长的用心良苦。 这拍马屁也是一门功夫,像李红梅这样的也算是登峰造极了。 李红梅的心机,很重。 徐玲激动了,上来就想扇李红梅耳光:“你胡说什么,明明就不是这样的。” 可她没靠近,就被冲上来的保安拦下了,保安身后跟了两个警察。 徐玲被拦下,心里更加不痛快,嚷嚷着:“放开,你他妈的以为你是谁,敢碰我,你知道我爸爸是谁吗?” 你爸是李刚? 徐玲就是那种典型的有权有势,可是没脑子的代表,没了个有钱的爹,她什么都不是。 徐玲肆无忌惮的叫嚣,令现场很多人都皱紧了眉头。 太张扬了,张扬到让人觉得她很愚蠢。 廖科长脸色不太好,微微训斥她:“够了,吴护长虽然严厉点,可都是为了你们好,她好歹是你们的老师,有你们这么没大没小的吗?” 廖科长有意讲这事往小孩子不懂事上靠,吴护长跟杨主任对视一眼,怕是不满意的,可也没说什么。 警察那边见这也就是小打小闹的,并不是什么大事,就有意让我们私下调解:“各位,你们看,这也就是个孩子,闹大了对医院对孩子都不好,你们要不私了吧?” 徐玲不甘心,还想吵,可被廖科长一眼给瞪了回去,私底下不知道跟她说了句什么话,她虽有不甘,可甩了一下身体,也就不做声了。 连警察都发话了,吴护长跟杨主任自然也不能得理不饶人,更何况廖科长还是他们的上司,不看僧面看佛面不是。 杨主任率先出来打圆场:“既然警官跟廖科长都这么说了,那这事咱们就不追究了,可是打坏的东西得照价赔偿,毕竟是公物,这个没问题吧?” 他问有没问题的时候,眼睛是盯着廖科长的,买他面子的意思,昭然若揭了。 廖科长也很是知趣,立马承了他这份人情:“当然没问题了,本来就是这三个孩子的不是,道歉赔偿那都是应该的。” 他说着又转向旁边的徐玲:“你们几个孩子,太不像话了,哪能这么闹腾呢,还好杨主任跟吴护长大人大量,不跟你们计较,否则你们麻烦可就大了。” “还不快谢谢杨主任跟吴护长?”廖科长笑得一脸和善。 三个孩子?呵呵,跟我有关系吗? 可我跟李红梅还是很恭敬的道谢了,倒是徐玲,特敷衍的一句:“谢谢。”脸都不是对着吴护长跟杨主任的。 吴护长心里肯定不爽,可没发作。 廖科长又说:“那这次的测试,不知道吴护长准备怎么处置?” ……我当时真的想把他祖宗拖出来鞭尸,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都闹成这样了,这事要是没人提的话,自然是一带而过的。 论有一个猪一样的队友是种怎么样的体验。 显然紧张的不止是我一个,旁边的李红梅身体都僵硬了一下,眼光很自然的瞟了廖科长一眼,眼中一闪而过的恶毒,继而低头不语。 吴护长也愣了一下,随即笑着开口:“这次确实是我太心急了,插尿管这种事,还需要平时多实践。” 吴护长松口了,不打算继续刁难我们了。 我高兴得有些雀跃,脸上却不敢有多余的表情,生怕惹来吴护长的厌烦。 对于吴护长的识趣,廖科长会心的笑了:“这本来就是吴护长跟几个学生的事情,既然吴护长都这么说了,那么我这个外人也不好在多事。” 我算是知道什么叫做得了便宜卖乖了,明明是以自己的职位压迫吴护长就范,可到了嘴里却成了吴护长辩是非、明事理。 他脸倒是没红。 徐玲见刚才凶悍如斯的吴护长都妥协了,难免有些心高气傲,下巴微微上台,又恢复了平时那种自我感觉良好。 李红梅的眼珠子瞬间放光,然后又暗淡下去,盯着不远处高傲不可一世的徐玲,脸色有些晦暗不明。 警察跟保安见双方没有继续追究下去的意思,也纷纷撤退。 就在我们以为一切都雨过天晴时,廖科长这个没事找事的,又说话:“不过虽然吴护长深明大义,爱惜学生,可既然说了是测试,就断没有徇私的道理。” ……所以,你想怎么样? 他应该庆幸李红梅跟徐玲手边没有一个玻璃瓶,不然他估计脑袋不保。 吴护长跟杨主任也双双对视一眼,眼里都是不解的神色。 杨主任陪着笑脸:“那依廖科长的意思?” 廖科长笑了:“我也没什么别的意思,想着今天本来也闲,不如就当监考官,看看她们的能力,吴护长,会不会太为难你?” ……会! 可吴护长却笑了,一种又可以搞事情的表情,一口应诺:“当然不会,廖科长可亲自指点她们一二,那是她们的福气,别人啊,求都求不来。” 我命苦,消受不起这天大的福气,要不我转让给你们吧。 可我无法辩解,也没有辩解的理由,连徐玲跟李红梅都是面面相觑,,半句反驳的话都没有。 于是我们只能硬着头皮准备做第二遍。 徐玲在经过我身边的时候,还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我爸怎么找个神经病帮忙?” 很贴切的形容词。 也幸亏了我昨天的苦练,加上有了不会被赶出去的承诺,我们几个插起尿管来显得游刃有余,不一会就非常漂亮的完成了插尿管测试。 不知道是我自己心眼多,还是确有其事,我好几次都无意中瞟到廖科长的视线一直在我们几个身上打转。 不是落在我们的操作上,而是身体上,胸、臀等等比较那个的地方。 特别是徐玲跟李红梅,一个娇小一个健壮,可都有共同的特点,前凸、后翘。 有了矮冬瓜这个榜样,我对四十岁左右的男人都比较排斥,总觉得他们思想龌蹉又恶心。 特别是当着他们的面,插尿管,不知道他们会有什么感受。 我下意识的转身,坐在地上,用背对着他,把能看的都遮起来。 很快操作完毕,廖科长假意在我们周围绕了一圈,观察我们的战果,赞不绝口:“好好好,都完成得非常漂亮,虽然还是有些小问题,可无伤大雅,以后在操作中慢慢熟练就行了。” 我们只好点头,他又说:“果然不愧是吴护长啊,不仅技术了得,带学生还有一手,说实话,能够在几天之内把这些完全是新手的学生教到这个程度,咱们医院你认了第二,都没人敢认第一啊。” 廖科长明明在夸她,可吴护长的脸色却有些精彩,强颜欢笑:“廖科长哪的话,是她们底子好,勤学肯练,哪里有我什么功劳。” “吴护长这就谦虚了,这是我一定会跟副院长说的,让他在好好表扬表扬你。”廖科长说着,手很自然的放到了吴护长的肩膀上,拍了拍,拿走之前,还刻意捏了一把。 吴护长一愣,旋即会心一笑。 当时的我,还无法理解他们这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代表什么,可我知道,廖科长是想利用奖励来逼迫吴护长妥协。 毕竟她是为了我们得的好处,将来就没有故意针对我们的道理,不然她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又过了一阵子,也快下班了,杨主任率先邀请廖科长一块吃饭。 廖科长也没拒绝,跟我们几个道了声别,临走前又瞟了吴护长一眼,这才拍拍杨主任的肩膀,有说有笑的走了出去。 等他们走了,吴护长才黑着脸转回来:“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以后都给我安安分分的了,不要以为有人撑腰就可以为所欲为,不敢你们走,我也有一百种方法让你们在我的科室混不下去。” 科室里的也良辰,我无话可说,破天荒的徐玲也没反驳。 这时吴护长接了个电话:“喂,杨主任,有事吗?吃饭?好的,我马上下来。” 然后挂了电话,转身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她这次是为廖科长去的。 吴护长一走,徐玲就呆不住了,大叫着累死了:“那个谁,一会帮我把假人弄回去,我累死了,要回去补眠。” 那个谁自然是指我,这次她也没给我钱,我凭什么要帮她? “还有我的,你顺便吧,反正你那么乐于助人。”李红梅满是奚落的说。 现在是谁都能欺负我了吗? 我没反抗,因为没有意义。 等她跟李红梅前后脚走了,我就把自己的假人搬回去,然后从她们两个的假人身上跨过去,径直离开。 现在反抗也是被打,等她们被罚了之后也被打,那我为什么不等她们被人罚呢?反正我都是要被打的。 第十五章 谈判 第十五章谈判 在他松开的瞬间,我已经惊恐的滚到床下面了,拉着床单裹住身体,跟他跟着一张床对视,紧张得牙齿都在打颤。 他看了一眼捂着耳朵的手,掌心里有血,一张脸更加红了,像一个充了气的皮球,随时要原地爆炸。 我知道他很愤怒,恨不得立马跳过来杀了我。 可他没动,由始至终都没动,眼珠子短暂的往右上转了一圈。 他在思考,考虑我刚才的话有几成可能。 所以他是怕了,我有机会了:“我还没成年,如果你现在对我做那种事情,判刑可是很重的,你不仅要坐牢,出来之后你也做不成医生了,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会化成泡影。” 他被我说动了,眉头紧蹙。 我继续吹鼓:“我现在是准护士了,已经能赚钱了,将来还可以赚更多,那些钱都是你的,还有那个有钱人,我勾搭上他不正好嘛,我可以从他身上得到很多好处,为你赚很多很多钱,我不要求什么,只要你对我妈,仅此而已。” 其实我根本不知道那个有钱人是谁,可矮冬瓜怕他,这是我的筹码。 经过一番威逼利诱,矮冬瓜终于还是松动了,脸色也渐渐恢复。 可矮冬瓜也不是傻子,他摸爬打滚了那么多年,怎么额能被我一个小丫头片子的几句话就哄得找不着北了? 没有金刚钻,他是绝对不会揽这种瓷器活的。 “听起来倒是挺不错的,可是……”他话锋一转,脸再次垮下来:“我凭什么相信你?你现在都已经敢反抗我了,在等几年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我还收拾得了你?” 矮冬瓜啊,你为什么不能当一回傻逼呢? 没错,我就是这么打算的,先哄着他,等过几年我独立了,他老了,我就一脚踹开他。 甚至在他倒下去之后,我还得在补几脚。 可惜,他终究是老奸巨猾。 果然甄嬛传里的东西是用不到现实的,因为你没有一个会配合着你计划走的对手。 我:“你怕什么,我妈在你手里,我总不能丢下她跑了。” 我说的是实话,矮冬瓜也知道,我唯一在乎的就是我妈。 可他还是顾虑:“这可说不准,万一到时候你连你妈都不要了呢?我岂不是赔了一棵摇钱树,还得拖着一个废物当累赘?” 你才是废物呢,你可不要忘了,当年是谁在我爸前脚刚走的时候,后脚就强迫了我妈。 我妈估计也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忽然就安静下来了,不吵不闹,也没离开,就静静的趴在房门上。 此时的她,该有多痛心啊。 她未必爱矮冬瓜,可却也跟他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掏心掏肺的伺候他,从不曾想,自己在他心里居然是个废物。 他就是个拔吊不认人的贱人,我只恨自己不能上去撕烂他的嘴。 我强忍不快:“那你要怎么才肯相信我?” 怎么你都不该相信我的,因为我一定会踹开你。 矮冬瓜没有注意到我的变化,眼珠子又往右边滚了滚,才说:“我要跟你签协议。” 协议?很好,最好协议里这么写,我刘洪不强你,条件就是你以后要当我的摇钱树。 呵呵! 可矮冬瓜不傻,他是逼我签赡养协议,他老了之后我要承担起抚养他的责任。 抚养就抚养,每天一碗粥我还是保证得了的,我还能在粥里加点调味料,比如芥末之类的。 我签了,甚至没犹豫。 矮冬瓜拿着协议反复的看了好几遍,一个字一个字的念过去,就怕我耍了什么手段。 等他确认无疑,才转身要出去。 可走到门口,忽然停下来,扭头看着我,脸上露出一丝奸诈。 我顿觉不妙,他又想干什么? 他不怀好意的一句:“我还是觉得没保障,得在给我一点动作握着才行。” 我:“……你想握什么?” 他恐怕要失望了,我可没有什么把柄。 他奸笑:“你的裸照。” “不行!”我断然拒绝。 恶心,人渣! 他不悦:“由不得你。” 他说着一把揪住我身上的床单,狠狠的把我甩回床上。 我想起来,可脖子瞬间被他卡住,狠狠的按回床上。 他的另一只手抓在我的身前,用力的捏了一下,然后骑上来夹紧我,掏出手机在我身上一顿乱拍,脸上还露着恶俗的笑意。 刘洪,你最好不要落到我的手上,不然我一定会弄死你……弄死你! 我没在反抗了,倒在床上,一动不动,像一具尸体,任他摆弄出各种姿势,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拍了一遍。 拍的过程中,他还特别恶心的想摸我私密的地方,被我躲开了,他哼了一下,假装走位的踩了我的肚子一脚,踩得我肠子都快断了。 过了小半个时辰,他总算拍完了,还美滋滋的盯着我的胴体。 我赶紧拉被子盖起来,含着泪问他:“满意了吗?” 他点头,明显很满意。 他很快整理好衣服离开,我妈久久没进来。 我能看到她就坐在房间门口,眼神痴痴呆呆的盯着矮冬瓜离去的方向。 她现在该很恨她自己吧,是她把我带进了狼窝。 可我不能怪她,她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大字都不识一个,又身娇体瘦的,除了依附男人,她还能怎么办呢。 就算她没跟矮冬瓜,谁又能保证其他男人会比矮冬瓜好? 再说了,如果不是矮冬瓜,我家那些叔叔婶婶,恐怕早早就把我贵价卖给村里娶不到老婆的老光棍了。 这样的例子可不少,所以我该庆幸,我至少还有机会,不至于像她们那样,二十岁不到,就是好几个孩子的妈了。 我抹干眼泪,从衣柜里拿了一件我妈的衣服穿上,特意拿了件高领的,这样才能遮盖住脖子被矮冬瓜啃出来的牙齿印。 又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止血贴,贴住脸上被矮冬瓜指甲抓出来的伤痕,才走出去。 我妈看到我,愕然的抬头,脸上都是风干的泪痕,眼睛里的愧疚都快溢出来了。 我勉强挤出微笑,轻轻的抱着我妈:“妈,我饿了。” 我妈哭了,抱着我偷偷的抹眼泪:“妈这就给你做好吃的,医院伙食很差吧?快快你都瘦了。” 她刻意避开我,不让我看到她的眼泪,起身回了厨房。 我有点想笑,医院的伙食再差,好歹有几片猪肉,你在家有什么,连个鸡蛋都要偷偷的藏着吃。 真是可悲又可叹。 我跟着进去,看到我妈果然又从冰箱底部偷偷的拿出两个鸡蛋,这次还有一小段鱼干:“晓晓,你看妈给你藏了什么,是鱼干,你最爱吃的。” 她跟我炫耀,笑得可欢了。 好心酸啊,可还是要保持微笑。 这次有三个菜,一个鸡蛋汤,一个青菜,还有一个咸鱼蒸豆豉,可香了,我已经很久没吃过咸鱼了,久得我都快忘了它是什么味的了。 当晚矮冬瓜没有回来,我就跟我妈蜷缩在我那张小床上,谁都没说话,就静静的躺着,直到睡着。 矮冬瓜是第二天下午天快擦黑才回来的,一身酒味,领口上还有几个红唇印,一看就知道是去鬼混了。 我恨不得他死在哪个女人的温柔乡里,回不来了呢,半句不过问他的事。 那天晚上他买了好多菜,我跟我妈给他做完,就躲在厨房吃青菜。 我们已经快两年没上过他的饭桌了,他说我们是饿狼,专来吃穷他的,所以不许我们上桌吃饭,每顿饭每个人只能吃一碗,拌青菜吃。 可这次他破天荒的叫我们出去,跟他一块吃,期间他还喝起了小酒,笑得就没合拢过嘴。 我隐隐的听他叨念什么他终于熬出头了,马上要升职之类的。 这种人居然还能升职,老天的眼睛一定是被石灰粉腌过的,分明是瞎了,还以为自己拥有火眼金睛。 趁着他高兴,我找了他谈判,我赚的钱都给他,但是他不许在打我妈,还要每天都给她肉吃。 他也是高兴,不仅没生气,还很爽快的答应了:“只要你能给我赚到钱,一切都好说。” 说完又补充一句:“最最重要的,是要牢牢的抓住有钱人不放,以后我升职加薪的事,可全凭有钱人一句话了。” 我:“你大可放心。” 你大可放心,如果我知道谁是有钱人,一定会让他把你扫地出门。 谈判很顺利,我现在也只能希望矮冬瓜言出必行了。 我只请了两天假,第二天六点就起床去赶公交车,医院八点交班,我得敢在交班之前回去,不然就算迟到。 说来也是巧,我居然在公交车站遇到了欧阳,他开窗问我:“上班吗?要不要搭顺风车?” 有顺风车谁不搭?更何况是他的。 我坐上去,正在扣安全带,他就朝我竖起三根手指:“三次,你欠我三次了啊。” 什么? 我不解,他解释:“三次肉偿。”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可是,好像哪里不太对劲,他是狗,那我岂不是…… 我拍掉他的手,他笑了,可眼睛很快落到我的脸上的止血贴上:“脸怎么破了?身材本来就不好,在破相,还怎么得了啊。” 他说着就把脑袋探过来,伸手要摸。 就在这时,他整个忽然僵住了,眼睛往下扫,清楚真切的看到了我脖子上残留的牙齿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