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识谢云生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津北的冬天冷的不像话,风吹的跟刀子似的,一股一股直往脸上剌,周崇朝手心哈了口气,再继续捧着手里的红布方盒包裹。 里面捧着的是他爸,老头怕疼,死前都不愿多受罪,周崇一路把这个骨灰盒当眼珠子一般捧着,他怕把老头摔了的话,老头会疼到从底下爬上来找他。 老头的病,不是一两天了。 癌症,晚期,医生说骨头都黑了,没得救了。 老头年少离家,在外打拼了半辈子,到了临死了,唯一想的只有回家。 可他还是没回来,是他儿子抱着他的骨灰坐了二十多个小时的火车,跋涉了千里把他送回来的。 浑浑噩噩一两个月,周崇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妥帖的处理好老头的后事,把老头的股份都卖了个干净,抱着他的骨灰,踏上了津北的路途。 周崇是第一次来到津北。 这里没他想的好,空气冷,地方穷,入眼一处处都是灰扑扑的。 车站是露天的,是用三面发黄的墙体围起来的一个地,站前挂了个红牌,用白色的喷漆喷成车站的字样,里面只有几辆绿色的破大巴停着,挎着腰包的妇女三五不时吆喝着:“杨县!二王镇!南里拐的走喽!到点就发车啊!” “去南里拐多少钱?” “几个人啊?” “一个。” “一个人二十块钱。”卖票的女人抬眼看了看这个约莫刚成年的孩子:“小伙子,听口音不是本地的吧?怎么一个人来咱津北了?” 周崇抬了抬眼皮没理她,眸子平静的从皮夹里掏出张红色的一百块,递给她。 “哟!一百的啊!有零没啊?我看我这能不能找的开。”女人在挎包里翻来翻去,总算找了一把零票递到了周崇手里:“自个儿点点,回头半路发现钱少了,可不能再回来找我。” 周崇还是没理她,把钱往兜里一放,抱着包裹直接往最后面走去。 车子上没什么人,稀稀拉拉十几个座位都没坐满,最后一排是个四人坐,周崇刚到地儿就发现最后一排被人占了,那人横七竖八的躺在那四个座椅上,整个人成一个大字,一双长腿伸的无处安放。 那人穿了件灰色的高领毛衣,外面裹着件军绿的大衣,三九的天,底下却穿了条洗的发白的牛仔裤,搭了一双锃亮的板鞋!上身过着严冬,下半身却是三月如春,哪怕是最前沿的模特,也没他这般敢胡乱的搭! 他仰着面,却看不见脸,一本杂志横着盖在他的脸上,杂劣的书刊背面印刷着穿着清凉的女郎,胸脯上的二两肉都快隔着书皮跳脱出来。 乱七八糟! 周崇皱了皱眉,车子已经启动了,晃晃悠悠让人站立不稳,他只好就近坐在那位的前面。 车子晃悠的周崇想吐,难闻的机油味穿过空气,传到鼻尖,让人恶心的作呕。 他抱紧了怀里的骨灰盒,整个人闭着眼趴在上面,好像这样趴着就会好很多。 “砰!” 重物落地的声音让周崇惊醒,睁开眼皮,确定骨灰盒还在自己的怀里抱着,心里才算松了一口气。 抬眼看向一旁,地上正趴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黑色棉袄上的脚印十分明显。 后面还有一条没来的收回的大长腿,穿在脚上的白色的板鞋还凌空翘着,露出些许脚裸来,皮肤很白,但冻的却发青。 “做什么!” “你做什么!凭什么踹我!” “臭小子!你是想找死么!” 男人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的举起拳头就要冲着后面打去! 那双白里透青的脚又动了。 “砰!”这一脚的力度用的有点儿狠了,踹在男人的心口上,让他好一会儿都没爬起来,捂着心口哎呦叫唤个不停。 “疼么?”轻飘飘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声音里透着股烟嗓的哑,但却很柔,可说出来的话就没那么温柔了。 “还有更疼的,想试试么?” 男人趴在地上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他怎能想到今天自己竟然碰上个刺头! 真是出师不利,出师不利啊! “再敢把你的手伸出来,就别想要了。”那只白里透青的脚放下了。 周崇看着那个趴在地上的男人往前门跑去,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看了下被掏出半边的钱,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是造了扒手了? “哥们儿,买个票掏这么多钱出来干嘛?傻叉么?你那皮夹里票子不少啊,这下被盯上了吧?信不信刚要不是我,你能被人偷的连个裤衩都不剩!” 身后那人开了音,声音还是烟嗓的柔,然而说出的话却是粗鲁不堪,让人觉得有点儿刺耳,好好的声音,就被这开口说的话给破坏了。 “哦,关你什么事?” 周崇抬了抬眼皮,语气依旧是冷漠,他侧了侧头,看向座椅后面的人。 这次倒是没有那黄刊遮面了,一张长相挺不错的脸露了出来,他留着寸头,皮肤很白,一双眉毛微微上挑,眼睛微眯的狭长,他鼻子很挺,嘴唇很薄,下巴尖的右方上有一枚小痣,他嘴角勾着似是在笑,然而那笑却僵在了脸上。 “艹!” “你说什么?我是不是没听清?” 很明显,周崇的态度让那人有点怀疑自我。 “是我帮了你呢,要不是我,你被扒的连裤衩都不剩了。” “哎,对待恩人,你就这个态度?” 那上挑着的眼尾总算不挑了,勾着的笑也没了,颇有一副怀疑人生的感觉,那双黑亮的眼珠不断的盯着周崇的脸,像是要从上面看出点什么来。 然而周崇让他失望了。 “多管闲事!” 说完四个字,周崇扭回头,继续趴在骨灰盒上,被折腾这一番,他更想吐了。 车子一直驶到南里拐,用了约莫四十分钟,晃晃悠悠,差点儿没把周崇的胃都给晃荡出来。 他抱着骨灰刚下车,还没来得及找个地方吐,就被人给截住了。 黑毛衣,军大衣,牛仔裤,白色板鞋,能把这么乱七八糟的穿着全搭一人身上的,周崇就只见过这么一个。 “站住。” “那个穿黑袄的,就你!站那别给我动!” “哎,我让你走了么?” 那人手抄着口袋,留着的寸头在寒风中凛冽,眉眼也随之凛冽起来,削薄的唇,此刻冻的有点儿发紫。 周崇没理他,继续埋着头往前走,他得找个地方吐一会儿。 “艹!” 后面那人似是怒了。 隔着几米远都能听到那身大衣随着风翻起的声音。 周崇还是连个头都没回,这地儿连个垃圾桶都没,胃里面实在翻滚的让人受不了,周崇索性靠着一旁的电线杆直接吐了出来。 “呕……” 那人刚把脚着地,就被周崇吐了一鞋,白的锃亮的板鞋上瞬间一股难以言语的味道涌现弥漫。 那人愣了。 “我……卧槽!” “我特么跟你有仇是么?” 他一把抓着周崇的衣领,眸子像是要喷出火一样。 “呕……” 一看周崇又要吐,他赶紧抬手把人推到一边,就跟烫手山芋一样,死活都不肯在往周崇那边靠上一步。 “去去去……别过来!别动!你离我远点儿!” “你是病秧子么?” “坐个车都能吐这么凶,还是个男人么?”那人弯着腰,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把那双白色板鞋上的东西给轻轻擦去! “真够恶心的!”那人皱了皱眉,嫌弃的把那张纸丢了好远。转眸子一回头,就看到吐完了的周崇扶着电线杆,眸子闪烁的盯着他,目光颇为不善。 “看什么看?要打架么?” “哎!你吐我一身,我还没找你算这笔账呢!爷心里可窝着火呢!”他这鞋可是刚买的,就这么被人给弄脏了,心里气闷的可不是一般大! “哦。”周崇眸子暗了。“既然都窝火,那打一架吧。” “娘了吧唧叨叨个没完!” “啰嗦不啰嗦!”周崇晃了下脖子,把背包往一旁一丢,手中的骨灰盒往背包上一放,出手成拳就冲着那人打了过去。 “哈!你说什么!”他平生最恨的就是别人说他娘!“你吐的我!我还没动手,你倒是先火了!有毛病吧!” 他话还没说完,周崇这边就打上来了。 周崇出手狠,他学过格斗散打,都是狠招,只不过他没用,就单单拎着那人领子往身上招呼。 拳头落在厚厚的军大衣上,也没见多疼。他就是纯粹想发泄,郁闷了几个月的心情需要找人发泄,就好像得找一个出气口一般,需要释放。 然而释放可不代表要把人往死了打!周崇还没到那个丧心病狂的地步。 那人一见周崇动了手,也不客气,抬脚就踹了上去,那双板鞋摁着周崇踹,他脚脖子挺细的,可踹人却忒有劲儿。 两个人你一脚,我一拳的就这么扭打起来,周崇出手重,那人脚踢的长,两个人都往身上招呼,意见统一的没有打脸,冬天穿的也厚,打了半天两人毛事也没有。 “停停停!打个屁啊!拳头软绵绵的,你用劲儿了么!” “跟小孩儿闹着玩儿似的!”那人收了脚,嗤笑了下,眉眼弯了弯,下巴尖往一旁挑了挑。“爷不跟你不打了。” 他话音刚落,周崇抬手又给了他一拳,砸在了他心窝上,不过不重,估计也没多疼。 “停!我都让你一拳了!你再打,我可就真动手了。到时候你找人哭都来不及!”那人拍了拍军大衣身上的土,挑了挑眼看了看周崇,又看了看他一旁的那个红布包裹。 第二章 周家旧事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他不是傻子,自然早就看出那是个骨灰盒,不然下脚也不会那么轻了。 “家里人去了?”他靠上去,拍了拍周崇的肩:“人都已经走了,再伤心也得往前看啊,你还有自己的路要走呢。” “想发泄不是这么个法子,你也就是碰见了我,愿意陪你玩儿玩儿,要是碰见别的了,能把你打进医院去!” 周崇早停了手,对着这样一个人,他实在下不了狠手,也打不下去,不过这人啰嗦也是真的,婆婆妈妈的,叨叨个不完! 他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一个人,脾气来的快,走的也快,说火就火,跟炸毛似的,说好好的也快,瞬间就蔫旗熄鼓了。 见周崇没理他,那人索性换了个话题开口问:“你也是南里拐的?” “算是吧。”周崇皱眉开口轻轻道。 “不对,你看着不像,不像南里拐的,也不像我们津北的。”那人笑了,从兜里摸出一盒烟来,叼在嘴上,点燃。 那烟周崇认识,带着三个圈的三环烟,三块钱一包,劣质烟卷,烟丝难抽的要死,给他姥爷抽他姥爷都不抽!可那人却浑然不觉,拿的顺手。 “烟瘾犯了,你将就点儿。”那人挑了挑眉,眼睛眯着笑了笑,白色的烟圈吐出,在空气中打了个转。 周崇抬了抬眼皮,下巴尖挑了挑,他五官生的凌厉,挑起下巴的时候,眉眼更加深刻了起来。 “还有么?给我来根。” 周崇抽烟,从初三开始就烟不离手,不过他抽的都是几百块钱一条的好烟,这种三块钱盒的,他以前是从来不会拿眼看的,可今儿莫名就想来根。 “你?算了吧。”那人吐了几口烟圈,把烟夹在指尖,狭长的眼睛微眯上下打量了一番周崇,轻轻挑了挑眉:“你和我可不是一路人,我可不想让人说我把别人孩子带坏了。” 他一手夹着烟,嘴角嗪着笑,可那笑有点儿讽刺,也只是单纯的讽刺,倒不是冲着周崇来的,不然周崇肯定得再给他一拳。 “我得走了,你呢?”一根烟抽完,那人拉过不远处的一个纸箱子,拢了拢身上的军大衣,冲着周崇挑了挑眉。 “我?等人。”三个字,一句话,却是周崇唯一没跟他呛声的一句。 南里拐。 这是周崇的老家,虽然从他出生到现在他一次也没来过。 他是给周家人打了电话,让人过来接的。来的人是周文武,他的二伯。他家老头兄弟姐妹四个,老大是个姐姐,老,二是周文武,老头行三,老四是个小叔。 “你是……周崇?”周文武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侄子,隔着老远就看到一个大高个穿了身黑色羽绒服站在电线杆那,手里还抱着一个红色的包裹,不用问就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 “二伯。”周崇垂了垂眼皮,看了下面前的男人。 周文武个子不高,人也瘦,一张国字脸,眉毛乱糟糟的,只有那双眼睛和他爹有点儿像,老头说过他这个二哥从小身子骨就不好,小时候家里没吃的,身子就营养不良。 “你爸,这也算是回家了。”周文武吸了一下鼻子,眼睛也有点儿通红:“你跟你爸年轻那会儿长的可真像!眼睛像他,鼻子也像!你爸年轻那会儿,十里八村都数他长相出挑,你也是!跟他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走吧,跟二伯回家。” 一路沉默无声。 周崇没开口说话,他本来就是这么寡言的性子,老头死了之后,就更没开口的念头。 周家就住在南里拐这个小镇上,离周崇下车的地方也没多远,走路不过十分钟就到了。 那是一处老旧的胡同,胡同口有几处卖吃食的,有小商店,小面馆,包子铺,小发廊看起来也算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这是你家的老房子了,二三十年了,之前拆掉重盖过。真快啊!你爸最后一次回来也快十七八年了,那时候,他和你爷爷奶奶吵架,吵完就走,谁也没想过他这一离开,就再也不回来了。”周文武鼻尖还是通红的,心里还是难受。 他和周崇的父亲周文斌没差几岁,从小到大关系就是最好的,他没想过那个天天跟在自己后面的弟弟,就这么没了,在自己前面走了。 “你爷爷还住这,你奶奶住老四家。房子我都给你收拾好了,洗漱的东西也都买好了,你自己看看,缺什么,再跟二伯说。”周文武带着他往胡同里拐。 还没拐进去,周崇就被一抹军绿色吸引住了眼球,还是那个白脸的小平头,只不过现在的他和之前的吊儿郎当不一样。 此时他正坐在胡同口的小面馆前,搬了把凳子坐在一个大盆前洗着菜,许是水太冷,一双手都冻的通红,他也浑然不觉,依旧跟着盆里的大白菜较着真,时不时挑出一些烂菜叶子丢到一旁的地上。 “那人是谁?”周崇抬了抬下巴,朝着那个军大衣的方向挑了挑。 “谁?你是说谢云生?”周文武愣了下,似是没想到周崇会问别人。“这家面馆老板的儿子,不是亲生的,跟他妈一起改嫁过来的。” “你以后别跟这小子混在一起,他不学好,高考复读了两年,二十多岁了才考个大专。又在学校抽烟喝酒打架的!老师都找上门几次了,听说前几天,刚把一个同学的胳膊打断,被老师勒令在家休学,他这人可混了。”很明显,周文武对那人并没什么好的印象。 “你爸说过你成绩好,是好学生,就是……哎!你爸要是不出这事儿,你也不至于只考这么点儿分……哎!不过你可别跟这种人混一起啊!会被他带坏的。” 周崇没说话,沉了沉眸子,抱着骨灰盒迈步跟着周文武进了胡同。 他总算知道了谢云生之前话里面意思,他是好学生么?他要是好学生也不至于只考三百多分了! 周崇垂了垂眼皮,把心底里的那点狂躁给压了下去。 谢云生? 娘了吧唧的名字,怎就配上那样一副性子? 周家的房子是重盖的,原来这边都是清一色的瓦房。 后来条件好了,就都把瓦房拆了,重盖成了如今的平房了。 三间小平房,顶层是用水泥铺平再用石柱子把四周齐齐围上来,周崇姥爷家以前也是这种房子,夏天的时候可以在平房上铺一张席子,露天睡着望星星。 周家还有一个小院子,院里还搭了个葡,萄架,只不过现在是三九寒天,只有一个光秃秃的葡,萄架。 “爹,我把周崇接回来了。”周文武先进屋,扶着一个老头出来了。 老头年纪大了,胡子一把,头发都掉的没几根了,脸上的皮肤皱的跟树皮似的,眼睛很浑浊,佝偻着腰,嘴巴哆哆嗦嗦的。 “是三儿么?”眼泪从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流了出来,颤颤巍巍的看向不远处,站立着的青年。 大眼,浓眉,五官锋利的如同刀刻一样。 “是三儿,三儿回来了!回来看爹了!”老头还是哭,却是笑着哭的,他佝偻着腰,迈着步子往前移,想要把面前的人看的更清楚。 “三儿还是跟以前一样,没变!文武啊,你看看你弟弟,是不是还跟以前一样啊?”老头仰着头看着周崇,那双浑浊的眸子一点一点在他的脸上打过。 周崇已经察觉出不对劲了,他抬了抬眸子,侧了侧头,看向一旁的周文武:“二伯,老爷子这是?” “老年痴呆了,好几年了,认不清人。”周文武吸了吸鼻子,鼻尖又是通红的。“见谁都说是你爹,估计把你也当成老三了。” 周崇沉默,没说话。 他爹和家里的矛盾他是知道的,十八年前,周文斌是被赶出家门的,走的时候,连双鞋都没穿,一双脚冻的稀烂。 刚到外地人就倒下了,发了一个月高烧,差点儿把命都烧没了,他妈心疼的整日守在医院里,给他爹上药,那双冻烂的脚被她抱着捂在被窝里,一点儿凉气都不让见,足足养了半年。 究竟是什么深仇大恨,能把一个亲生儿子往死里逼? 周崇想不通,他对周家人没什么好感,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当年把周文斌赶出去的时候,怎么没想过现在呢? “周崇,当年的事儿,你爸没跟你提过吧?”周文武低了低头,开口问道。 周崇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是他爹当年被赶出去的事儿。 “没提过。” “我爸说,那是插在心头的一根刺,不能碰,一碰心就疼。”这句话周崇说的很平静,然而落在周文武的耳朵里,那就跟刀扎一样。 “你……你爸他……心里怨着呢。”周文武低了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觉着有些话自己不能再说下去了,说的他难受。“老一辈的恩怨,就到这里吧,你爸也没了,你爷爷也这个样了,人死如灯灭,算了吧。” “你爸的坟,我给他弄好了,过几天把事儿再办一下,也算是落叶归根了。”周文武低了低头,把话说完,吸着鼻子走了,一双眼睛通红通红的,可见刚才周崇一席话把他刺到了什么地步。 周崇说谎了。 他爹是个滥好人,怎么可能说出那样的话来。 第三章 坐火车和坐飞机的纠结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周文斌想回家,即便当年被赶出周家,他也没怨过谁,到了临死了,都还想着要把一半骨灰跟他妈合葬,另一半带回老家,这是周文斌这一辈子最牵挂的两个了。 周崇是故意的。 他就是不想看着周家人那样一副假惺惺的样子来,如果不是老头的安排,他甚至这一辈子都不会想跟周家人打交道。 “三儿,三儿……你渴么?喝水么?对了,你喜欢喝茶,我让人买了茶叶了,你最喜欢的那什么……什么春,我给你泡,你喝啊!”老头颤颤巍巍的往里屋走去,不停的翻找着什么。 周崇看着老头自顾自的忙着也没去理他, 他平静的把包裹放在堂屋的大桌子上,拿出里面放好的相册往桌子上一放,眸子轻轻的闭了下来。 “爸,您回家了,安息吧。” 午饭周崇没吃。 饭是周文武送过来的,四个馒头,配着三个炒菜,一个白菜豆腐,一个红烧肉,一个酸辣土豆丝,放在两个搪瓷缸子里,端过来的。 周崇在南方生活了十七年,吃了十七年米饭,吃不惯这种把人噎的半死的食物,四个馒头,他一个也没动。 菜也没吃多少,白菜煮的太烂,红烧肉肥油都没出干净,看一眼就腻的要死,只有那个土豆丝周崇还尝了点儿。 周老爷子倒是吃了一个,他牙口不好,咬不动肉,只能吃的动豆腐,他一边吃一边盯着周崇,把那碗红烧肉往周崇那边放。 不停的嚷着:“三儿,吃。”“三儿,吃肉,你最喜欢吃肉了。” 周崇不是不吃,而是他嫌太油,肥的太多,肉用的不是五花,也看不出来是什么部位的,肥油一片,看起来就没胃口。 “您先吃,我先出去一趟。”丢下一句话,周崇转身出了门往胡同口走。 说实话,他对周家人是怨的,但对着那么一个人都认不清的糟老头子,他心底的怨,浮不起来。 终究是老一辈的恩怨了。 “炒面,鸡蛋面,打卤面了哎!”胡同口的吆喝声开始,他声音不重,吐字却轻,喑哑的声音带着点烟嗓的味道,很好听。 “蛋炒饭有么?”周崇站在拐角,抬了抬眼皮看向那个坐在凳子上,翘着二郎腿的男生。 还是小平头,还是军大衣,还是牛仔裤,只不过他刚才吐脏了的那双板鞋不见了,换了一双网状的运动鞋。 周崇看了眼他那冻的发青的脚脖子,皱了皱眉头,一个大男人,要俏不要命啊! 谢云生抬头一看,哟,熟人! “你是周家的?周文武是你什么人?”很明显刚才他也是看见了周崇的。 “二伯。”周崇轻飘飘的吐出这两个字,语气里没什么感情。 “哦。” “亲的?” 谢云生也弄不清楚周家到底有几口亲戚,他不是南里拐的人,是跟着他妈改嫁来到这边的,除了熟悉的周文武几个,也想不出有谁了。 “亲的,我爸行三。”周崇依旧是淡漠的。 “有蛋炒饭么?”他是来吃饭的,目的还是没搞错的。 “没有。”谢云生皱了皱眉:“我这是面馆,不卖炒饭。” “哦。” “粉呢?米粉。”周崇退而求其次,换了个别的。 “也没有。” “那有什么?”周崇皱了皱眉,嫌弃的往旁边几家看了看,一家是小超市,另一家是个包子铺,大中午的,包子铺也关门了。 唯一能选择的,就只有这家面馆了。 “这是面馆,只卖面啊!”谢云生又看了看这尊神,他是第一次碰到个比他还要奇怪的人,沉默,寡言,却又执着的很。 周崇皱了皱眉,他现在不想吃面,只想吃点自己熟悉的东西,不想改变。 “从南方回来的?”谢云生站起身,靠在一旁从口袋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却没抽。 “那你知道南川么?”谢云生眸子微微迷离,他本就长的好看,眯起眸子来,就更好看了,绕是周崇这种见过形形色色的俊男美女的人,都不得不承认,上天真的给了这个流氓一张好皮囊。 “不知道。”周崇诚实的回答。南川这个名字并没在他脑海中有熟悉的痕迹,约莫是个连小城市都算不上的小城市,在地图上也没标记。 “那也是南方,我查过,离津北很远很远,坐火车还要三十多个小时,要跨过大半个地图,才能到。”谢云生眸子又迷离了。 他侧着脸,叼着的烟还嗪在嘴上,下巴尖轻轻一挑,右边的小痣就格外的显眼,整个人有一股特殊的魅力。 然而那种魅力放在周崇眼里,那就是娘了吧唧! “那你坐飞机啊,从津北飞过去,不超三个小时。”周崇轻飘飘的开口,眉眼依旧是淡淡的。 “哈!你说天上飞的那玩意儿啊?”谢云生挑了挑眉,一脸看傻逼似的看着他:“我要能做的起那个,我还在这儿待?” “听说坐一次飞机得两千多块呢!我三年学费加一起,也就这么多。” “火车多便宜啊,三百块钱就能搞定了。” “哎,你说三百块钱就能搞定的事儿,我傻了么非得去花那两千多!都够我吃一年的饭了!” 周崇听他自个儿在那咕咕叨叨自言自语,脸都抽搐了一下,他从来没见过自个儿都能跟自个儿说这么长时间话的人。 “啰哩啰嗦。”他皱了皱眉,转身朝着一边的小商店走过去,理都不再理谢云生。 谢云生没恼,只是嗤笑着把叼着的烟重新放了回去,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有意思的人,别扭的紧,南里拐好久都没个乐子了,这人还真对他脾气。 他就喜欢这人眼底淡漠的意,眸子跟俯视众生似的!高傲的紧。 周崇挑了瓶牛奶,拿了个面包去结账,看到柜台的香烟时,抬了抬眼皮开口道:“莲花有么?” “没有。”售货员是一个小姑娘,圆圆的脸,看起来年龄也没多大。 “爆珠呢?薄荷味的。” “也没有那个哦。”小姑娘继续摇头。 周崇皱了皱眉,他倒是不知道这小地方竟然偏成这样,什么烟都没有,那他抽什么? “那你这有什么?”周崇开口问道,脑子里却又浮现起谢云生抽的那三个圈的了:“三环的不要,拿好一点的。” “最好的就是苏烟了,市里刚拿的货,小苏,二十三,要这个么?”小姑娘抬眼看着周崇,上下打量一番,很是好奇,毕竟在南里拐很少有人买这种奢侈的烟。 “就这个吧。”周崇点了点头,掏了一把零票递给她,转身拿着东西出了门。 刚打算拐弯,就被一个烟嗓味道的人叫停了脚步。 “炒饭没有,米饭吃么?”谢云生倚在门边,抄着手,眼皮轻抬的看着他。 周崇白了他一眼。 迈着的腿果断的换了个方向,朝面馆走去。 饭还是要吃的,他没理由跟自己的胃过不去。 面馆这个点还是有几个人的,一个两个都捧着个面盆似的大碗哧溜哧溜的吃着面,地方不大,也就放了几张桌子,一个柜台,再往里走就是厨房了,一个秃头的男人正在和着一大盆面,另一个女人不时抄起一把面往锅里丢去。 应该就是谢云生的妈,和他的继父无疑了。 “小伙子,吃什么面啊?”一见有人进来了,女人隔着窗口,笑眯眯的问道。 她长相和谢云生有几分相似,尤其是眼睛,都是细长细长的,只不过她笑起来是温婉的,谢云生笑起来是邪气的。 “妈,我朋友。”谢云生赶在周崇开口前,迈着步子往里面走。“您不用招呼了,他不吃面,我俩吃一样的就好。” “哦……好。”女人有几分楞怔,似是在脑海里回想这个又是自己儿子的哪个朋友?想了半天也没什么头绪,索性摇了摇头,就算了。 谢云生一会儿从里面出来,手里拿着两个碗来,里面装的是米饭。一份是大半碗,一份是满的,还有一碟炝锅白菜,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喏,这个你的。”谢云生把半碗那个递给了周崇,自己则拿过那个满的:“我可是把自己的饭匀给你一半了,不用太感动,谁让我人好呢!” 周崇也没多感动,他慢条斯理吃着碗里的饭,米和南方的香米不同,是珍珠米,圆的。 嚼起来很香,也没什么不习惯的,炝锅白菜也不错,酸酸辣辣的,很对周崇的胃口,从踏上来津北的路途,他就没正儿八经吃过一次饭了,十七年来的习惯,让他对北方的吃食难以下咽。 “多少钱?”放下碗筷,周崇抬了抬眼皮,看着谢云生开口道。 谢云生撑着手放在桌面上,眸子挑了挑,看着周崇轻轻的嗤笑了一声:“一百二。” 周崇皱了皱眉,看了下一旁的面馆标价,打卤面不过才五块钱一碗,加蛋也才六块,一碗饭要一百二?狮子大开口? 然而他并不打算和这人多做纠缠,一百二就一百二,于他来说也没什么。 “一百二是我那双鞋的钱,我攒了仨星期刚买的呢!让你给吐成那个样子,我该怎么穿?”谢云生眯着眼睛,侧着脸,下巴尖上的小痣又挑了挑:“饭是我分你的,菜是我炒的,不收你钱。” 第四章 你活该呀!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周崇回想了下之前的那双白色板鞋,又抬了抬眼皮,眸子冷清清的看着谢云生,把掏出零票的手又收了回去:“哦。” “哦什么?钱呢?”谢云生伸出手,他手指修长,又白又细,比女人的手还要好看。 “一毛都没有!”周崇手抄着兜,站起身,眸子难得弯了一下,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张白净的脸轻飘飘的开口道:“鞋的事儿,是你自找的。” “不是么?” 这下谢云生乐了,下巴尖挑的高高的,眉眼也都是弯弯的,他仰着头看着周崇:“是你大爷啊!” “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比我还不讲理的。”谢云生乐了,眉眼都笑得弯弯的,下巴尖上的小痣衬得他更加好看了。 他见过的傲气的也不是一个两个,可那些人在他面前,愣是吓得连个屁都不好放,唯独周崇例外,这人性子是真的傲! 书上怎么说来着? 高岭之花。 “鞋的事儿就算了。”虽然他心疼,可人家吐都吐过了,也没办法让他再收回去:“不过你吃了我的饭,你总得给我留个名字吧,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周崇。” 一个名字,周崇并不吝啬。 “虫?哪个虫?” “崇高的崇。” 谢云生又乐了,看吧,就连名字也是不一样的。 周崇实在不知道这人到底是傻乐什么,有什么好笑的么? “我叫谢云生。” “云生结海楼的云生。”谢云生最得意的就是他的名字,是有出处的,多么文艺啊!他等着周崇有点儿不一样的反应。 “哦。” “白瞎了一个名字。” 周崇又看了看那人的脸,又在心里加了一句。 “白瞎了一张脸!” 津北人睡的床不叫床,叫炕。都是砖头砌的,连接着锅灶,下面烧着火,床上面是暖和的。 他回去的时候周老爷子已经在里间睡着了,周崇自己没有午睡的习惯,索性把自己包里的东西都收拾起来。 他离开的时候把老爸留下来的东西悉数都给卖了,除了一处房子他没动,其余能卖的,他一样没留。 他爸也不是什么大老板,也就普普通通一人,起早贪黑辛辛苦苦做点儿小生意,摊上走时运,算是赚了点儿,但也不算是发。 那些产业一共卖了四五十万。 不算多,但也不算少了,足够周崇生活的了。 这笔钱,周崇没告诉任何人,周家人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钱,估计觉着十万就顶了天了。 他包里还有一个手机,是个智能的,联想今年刚出的新款,是老爸活着的时候买的,里面的联系人不在乎就那几个,周崇没删,也没换卡。 他还是要回去的,迟早,都会回去的! 床单被罩都是焕新的,应该是周文武新买的,布料没多好,周崇用手摸了一下,有点硬,睡着肯定不舒服。 不过他现在也没得挑,只能先这么将就着。 他包里面没什么东西,大件点儿的东西和份量比较重的他都打包邮寄过来了,隔两天估计就到了,这边除了装了几件换洗衣服和随身用品,倒也没什么了。 掏出兜里刚才买的烟,叼在嘴里,周崇用火机轻轻一点,火苗发出橙红色的光,把卷烟点燃。 火机是小商店的姑娘送的,五毛钱一个的,塑料的,质量差,不防风。周崇摁的时候就感觉拇指下那个黑色的老在动。 一根烟抽完,周崇才抄起一旁的小说翻看了起来,书是他从江市带过来的,是他挺喜欢的一个作者,这本书带点儿灵异色彩,胆子小的要是去看头皮都是发麻的。 一连看了两三个小时,再抬眼,天都已经快黑了。 “周崇,还在看书么?”周文武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收了书本,周崇抬手开了门。 “二伯。” “那个,我来给你爷爷送饭,我看上午的饭……你都没怎么吃,是不是吃不惯啊?”周文武搓着手,期期艾艾的看着周崇。 “嗯,我不喜欢吃面食。”周崇实话实说,口味这个事,他向来不喜欢委屈自己,他喜欢的就是喜欢的,不喜欢的就是不喜欢,没必要去撒谎。 “那……那你是吃米饭是吧?南方人都喜欢吃这个的,我给忘了……咱们津北,都是吃面的。”周文武低了低头开口道。 “嗯。” 周崇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周文武没走,他还是站在周崇门前,穿着一身黑袄低着头,眸子垂着,不知在看什么地方。 “还有事?”周崇一手扶在门框上,眸子眯着看了眼他,目光里有几分不善,然而周文武没抬头,就没看到他眼底那些神色。 “那个……” “那个……你二伯娘,让……让我来问问……你爷爷以后,这个赡养费……是不是……是不是……” “我出。”像是早就知道周文武要说什么话,周崇开口直接把他没说完的直接堵死。 “一月一千是么?”周崇开口轻飘飘的开口,眸子里一片寂静,一点儿浮动都没有。 “嗯。”周文武低了低头,让人看不清楚他脸上是什么神色,不过想必也好不到哪去,能低下这个头,来问自己的侄子要钱,也没多少脸了。 “是二伯对不住你。”周文武还是低着头,语气里带着点儿哭腔:“可……家里实在没什么钱,二伯这身体又不好……还得照顾你爷爷,出不了远门打工……” 周崇被这人的哭腔,惹来了三分怒,他做什么了?说什么了?就这么哭上了? “你出人,我出钱,不用在这哭诉什么。一月一千,我会准时把钱给你。” “现在,可以走了吧?” “我还要看书。” 周崇说话实在是不留什么情面,也没什么情面好留,他跟周家人本身就没什么情份可言。 他生性本就薄凉,自诩也不是什么好脾气,如果不是他爸嘱托,他是半步也不会踏上回津北的路,更不想和周家有什么牵扯,这个地方,没有给他一丝的好印象。 “好好!你……你看书吧。” “过几日就要开学了,你……你好好学,虽然津北医专不怎么样,但你要是学好了,以后做个医生,也是很有前途的,你爸给你报这个学校……也是为了你好。”周崇高考失利这事儿周文武知道的清楚,毕竟当初周崇分数下来填志愿时,周文斌跟他通过话,学校也是二人商量定下来的。 想了想,似是再也找不到什么话题,周文武裹了裹身上那件袄,低着头,走了出去。 “砰!”的一声声响,周崇把门关的死死地! 背着门,一张脸沉的可怕!沉的发黑!恨不得能吞人一般! 周家人是一窝吸血鬼! 他爸活着的时候吸他爸的,他爸死了,就轮到吸周崇的血了。 连他现在是个死了父亲的孩子都不肯放过! 周老爷子一辈子娶了两个妻子,前妻给他生了两儿一女,也就是周文武,周文斌,还有一个大姑周文玲。周崇的奶奶是病死的,那时候医疗跟不上,周家也穷,就这么一直拖着,拖到人去世了,她死的时候,周文斌才三岁。 没两年周老爷子又娶了一个,也就是周崇现在的奶奶,又给周老爷子生了个儿子,周文宝。 从名字就能听出来,两个人对这个儿子有多么宝贝。 有了小儿子,两人一颗心全都歪到了小儿子身上,剩下的三个前妻的孩子就成了没人要的了,好在周老爷子虽然疼小儿子,也没真的彻底不管剩余的子女,也算是把几个孩子都给拉扯大了。 周崇知道他爸之所以被赶出家门,是因为娶了他妈。 他听过一些往事,说那时候周家给周文斌说好了一门亲,是周老太太的一门远亲,看上周文斌了,想要嫁给他,那户人家不仅不要聘礼,还愿意倒贴五万块的彩礼来给周家。 你说,多么奇葩? 那时候他爸已经和他妈在一起了,回来想要给二老报个喜,再把媳妇带回家办个酒席。 可他的行为挡了周家一家人的财路。 那可是五万块钱啊! 那时候一个人一月的工资也就一千多块钱,五万块相当于什么概念了? 周文斌不愿,他们就把周文斌锁起来,不准他出去。 周文斌是和周老四打了一架然后跑出来的,周崇听他爸说过,当年他差点儿把周文宝的腿都给打断了,才逃出来。 能让他爸那样的滥好人出手打人,可见那人得恶劣到什么地步。 虽说是老一辈的恩怨了。 但是周崇恶心。 后来周文斌在外面挣了钱,周家人就又贴了上来,再也不提当年的事儿了,每个月生活费倒是不少要,二老一人一月一千,周文斌脾气好,怕不够,还会再给添点儿,每个月都是给打三千块钱。 周家盖房子,置家具也都是找周文斌要钱,就连周文宝的小孩儿要吃奶粉,买尿不湿,也都是碘着脸去找周文斌要。 一家都是吸血鬼! 他这次抱着他爸骨灰回来,周老太太是连一个面都没露过,不过就算她露了,周崇也不会再给她一分钱。 他不是他爸那个温吞好欺负的性子,他向来是睚眦必报,吃不得一点儿亏。 第五章 动手和警告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老爷子再怎么说,也是他爸的亲爹,是他的亲爷爷,他爸死的时候嘱托过,要给老爷子送终,他会做到。 可周老太太和他却是半毛血缘关系都没有,他可不是他爸那个冤大头,会在多出那一千元,一千块,就算是打水漂都能听个响,可到了周文宝手里,连个屁都不会有! 夹着烟,吐着烟圈,周崇迈着步子往胡同口走去,他心里郁闷的厉害,压抑的要死,心口跟放了块石头似的,沉的很。 “臭婆娘!” “吃里扒外!” “你是不是又偷我的钱给那个白眼狼了!” “吃里扒外!老子养着你们娘俩!你还敢偷老子的!老子今天非得打死你!” 啪!啪!啪作响的皮带声,抽在人身体的皮肉上,听起来就发疼。 “孙大财又打老婆了?”路口蹲着几个人,跟看笑话似的,垫着脚往里面看去。 看这熟练的样子,肯定不是一次两次了! “打着呢,喝了二两猫尿,又开始抽他媳妇儿了!” “刘芸嫁到这里,可是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孙大财上一个老婆不就是被他打跑的么?” “呸!谁说是打跑的?是跟一个卖豆腐的跑了的!俩人办事儿被孙大财当场抓住了,那男的把孙大财砸晕,俩人一块跑的!” “真的假的?媳妇都给他带绿帽子了,他还把他那儿子疼得跟眼珠子似的!” “那是他唯一的独苗!是他亲生的,能不疼么?你看他那个继子,他管过么?除了管他吃,管他上学,可是连多余的一毛钱都不肯给!亲生的和外来的能一个样么?” 话听到这里,如果说周崇再听不出他们说的是谁,那他就是个傻子! 男人作骂的声音还在继续,女人声音低低的哭泣,连带着皮带声呼呼作响。 如果换在平时,周崇不会多管闲事,他本来就是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只要是和他没什么关系,他向来不会插手。 可今儿,他心底本就不舒服,再加上他最看不上眼的就是打女人的,莫名的想要活动活动手腕! 他欠了谢云生半碗饭,就算还他了。 “砰!”抬脚踹开门! 屋里打骂的声音戛然而止,男人手里还举着皮带,一脸赤红着,屋里被砸的乱七八糟,一地的碎玻璃瓶。 女人披着发,趴在地上,嘴角额头都带着淤青,她脚上还带着血,深蓝色的棉袄被扯了丢在地上,她只穿了个毛衣,毛线都被扯的勾出来了,隔着衣服也看不见伤的怎样,但听刚才动手的声音,约莫伤的不轻。 “你……你谁啊?谁让你……你进来的?”男人举着皮带,朝周崇指着! “我关我……我的门……打,打……我的老婆!你多管什么……什么事!” “给……给老子滚……滚出去!”许是喝酒喝的大了,舌头也是不清醒的,满嘴的酒臭味恨不得能让人把胃都呕出来。“这是我家!我……我的!谁……谁让你进来了!滚!” 周崇侧了侧头,大步往前抬手一把夺下孙大财手中的皮带,指着他的鼻尖道:“我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拿东西指着我。” “你……你谁!”孙大财迷糊不清的道:“是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让……让你……” “孙大财!我草,你妈!”外面猛然传来的声音越过众人,如狼一般的速度猛地冲进屋里,带起一阵冷风! 谢云生抄起桌上的一个啤酒瓶对着孙大财就砸,眼睛里的阴狠,让人毫不怀疑他会把人给弄死! “草,你妈!” “敢打我妈!老子今儿弄死你!” “砰!”酒瓶砸在孙大财的头上,连带着的还有那喷涌而出的啤酒,全都落到了孙大财那光秃秃的脑袋上。 一瓶下去,孙大财的酒醒了一半。 他抬手一把摸向自己的秃头,血,出血了! 他楞怔着,似是没反应过来一般,半晌一张脸黑的跟锅底似的,眼睛里喷出来的火似是要把谢云生弄死一般。 “吃里扒外的东西!你敢打我!老子管你吃!管你喝!管你上学!你特么还敢对我动手!” “要不是我!你娘俩都得大街上要饭去!你还敢对我动手了!了不的了啊!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白眼狼啊!” 孙大财一边骂着,一边挥着手要冲上来打谢云生,结果还没上的来,就被谢云生一脚踹到了桌子底下。 “孙大财!我警告过你,再敢对我妈动手,我就敢废了你!” “你这只手不想要就直说,我特么现在就可以给你剁了!” 谢云生一脚踏在他的心口,眉目之间都是拧着的,一张薄唇抿成一条线,脸沉的可怕,脱口而出的语气,让人毫不怀疑他今儿真敢把人弄死在这儿。 孙大财怕了。 他弄不过谢云生,不然也不会是抽着谢云生不在的时候动手。 “云生,松开,松开。妈没事儿,妈不疼。” “你不能动手啊,你要是进去了,让妈怎么活啊!” 女人的哭泣挽回了谢云生的几分理智,那双明灭的眸子最终还是败在了女人的哭泣中。 “孙大财!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你要是再敢对我妈动手,我就废了你!不仅废了你!我连你儿子一起废了!” “我说到做到,你要想试试,就尽管来!” 说着抬脚又在男人的心口处狠狠踹了一脚,孙大财的身子被他踹的震了震,又往后缩了缩。 周崇估摸着他这一脚踹的不清,应该能给那人踹出个内出血,再想了想白天他跟自己那几脚不轻不重的,还真就跟小孩儿闹着玩儿似的。 “带你妈去医院看看吧,脚上的玻璃都进肉里面了,得处理一下。” “我估计她身上也有不少伤,得让医生上点药,检查检查身体,最好做个全检。” 周崇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他站在一旁,脚边还放着一根皮带,是刚才谢云生动手时候丢的。 正主来了,他没理由继续动手。 “谢了。” 谢云生声音有点儿哑,这次是真的哑,应该是刚才声嘶力竭过后的后遗症。 “今这事儿,我欠你一个人情。” 话说完,就把地上的女人抱起来,往镇上的诊所赶,至于地上躺着的那个,他连看都没再多看一眼。 周崇是跟着一起去的。 他倒是不想继续掺和,可谢云生身上没钱,他得跟着一起去给出诊费,面都出了,周崇也不在乎这一点两点了,索性就跟在谢云生身后一起去了。 南里拐镇上有医院,医生不算太多,地方也不算大,平时能治点儿小病小痛,只要不是什么动刀子的大手术,其他的还都是能治的。 “谢哥?” “谢哥,这是……怎么了?” 周崇跟着谢云生刚到医院,就看到一旁的蓝色板凳上正做着一个黄毛,胳膊上正打着石膏,医生正在往他脖子上面挂纱布。 黄毛很明显是谢云生的跟班,一看见谢云生的影子,连脖子上面的纱布都不顾得挂了,推开医生一路跟着谢云生进了病房,等看清楚谢云生怀里的人一张脸也是难看至极。 “卧槽!” “是不是孙大财那个狗娘养的又对阿姨动手了?” “他妈的!我这就找人废了他的腿去!” 说着他就要冲出门去。 “给我站那,别动!”一句哑了嗓子的话脱口而出,只不过这次嗓音里却没半点儿柔了,严肃的有点吓人。 谢云生把他妈往床上一放,一旁的医生就开始给处理起伤口了,他抬眼看了下一旁的周崇,侧了侧脸道:“出来说话”。 周崇抄着手侧了侧头看了看他,脸还是那张脸,只不过那轻佻的笑没了,下巴尖上的小痣被血渍给盖上了,应该是刚才给孙大财开瓢的时候喷上去的。 下手还真是狠呢!怪不得有自信能把人打进医院呢。 “谢哥。这口气,你能咽下去?”黄毛很明显了解谢云生的脾性,吊着绷带的手也不老实,晃晃悠悠的,要不是被石膏限住了,估计他得比划几下子。 “我妈不让,拦着我不让动手。”谢云生的眼皮垂下了,他抽出一根烟,划拉着火柴侧着脸点燃,明灭的火星燃着,把他的脸沉的阴暗。 “可我也没打算让他好过!打落牙齿和血吞这种作风不是我干的!” “他总得付出代价!” 周崇付完出诊费,刚出门听到的就是这样一番话,一听就知道是预谋着什么。 他不打算插手,也并没打算干预谢云生的决定,这人看起来一副好脾气的样子,那只是没碰触到他心里的底线,一旦碰触了,他就跟疯狗一样,不把对方撕下来一块肉,决不罢休! 孙大财就是个例子。 “诊费加药费在加上做了个检查一共一千三。”周崇把诊单交到谢云生手中:“医生说她身子没什么大的问题,但有点旧伤,要注意身体,而且身子太虚了,要喝中药调养,又抓了十服中药,够喝半个月的了。” “先让阿姨养着身子,药喝完了再抓。” 谢云生倚着墙接过诊单,吐着烟圈。 “谢了。” “钱……可能要过段时间才能还你。”像是怕周崇不相信一般,又开口加了一句:“等我把手里的货处理完,就能还你了。” 周崇笑了,想到了初见这人时他盖在脸上的那本二两肉。 “你是说……你的那些黄刊?”他挑了挑眉,难得嗤笑了一下。 第六章 周家破事儿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他难得一笑,挑着的眉毛配上那张笑颜,如刀刻般的脸就跟海报上的明星似的!让一旁的黄毛都愣了一下,回想着整个南里拐好像都没这号人物! “你怎么知道?”谢云生倒是被他弄得一惊,像是自己的秘密被发现了一般。 平心而论,他不想让周崇知道这种事,贩卖这种书的算不上什么有面子的,他不想让周崇看低自己。 这人和南里拐格格不入,一看就是两个世界的,就如同一个灰扑扑的世界,突然多出来的一抹光亮一般,谢云生想靠上去,让自己的世界也多上一抹色彩,可他却又怕这个光嫌弃自己。 周崇没回他,还是手抄着兜,站在台阶上,低着眸子看向谢云生,还是那副高傲的不行的样子,颇有一副俯瞰众生的感。 要是换成别人这般看着谢云生,他准是一脚踹过去! 可偏偏周崇不同,他骨子里的傲气似是与生俱来的,谢云生就觉着他天生就该这样!就得是高傲的!就得是那高岭之花! “我以为你大大咧咧把它盖在脸上,是在昭告天下呢?”周崇侧了侧脸,眉毛一挑,话里的意思不可置否。 谢云生:“。。。”操! 他怎么忘了在客车上自己做了什么了?不过就是嫌阳光刺眼,找个东西盖了下,就顺手的功夫! 谢云生颇有一种被人抓住把柄的感觉,就跟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一样,很奇怪,他平时倒卖这玩意儿的时候都没这种感觉! 怎么如今在周崇面前,就跟抬不起头来一样! “走了,钱的事儿不急。”周崇抄着兜,一步一步走下楼梯,半回头往谢云生的方向看了一眼道:“你那些……书,不是正常渠道弄来的吧?” “小心点儿,你被抓不要紧,我的钱可是不能白白打水漂的。”语气里没什么感情,依旧是很平静,可谢云生愣是从那平静的语气里听出了三分笑。 黄毛也愣了,看着那道黑色身影从他们二人面前大摇大摆的过去,下巴都要惊掉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这般和谢云生说话,那小子!怎么敢的? “谢哥?” “他谁啊?那么拽!连你的钱都敢要!” “要不要我找人揍他一顿?” 谢云生的脾气可不像是他的长相这般看起来温和,他下手狠,做事儿毒,在津北这一片混过的都知道谢云生就是一只孤狼,没什么他不敢的! 一般人都是能绕着他走,就是绕着他走,如周崇这样在谢云生面前嚣张的,还真是第一个,真的是亮瞎了黄毛的眼! “你胳膊怎么断的?”谢云生又抽出一根烟,两个指尖轻轻的掐着烟身,然后再次掏出火机点燃,烟头已经有了橙色的星火。 “啊?” “胳膊?翻墙摔得。” “谢哥,我最近真的没惹事儿,就是昨晚喝了点儿酒,回家晚了,被我妈锁门外面了,我翻墙进去呢,然后特么比较倒霉!栽了个马趴,胳膊也给摔断了!” 黄毛啐了一口!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还是疼得呢! 谢云生掐着烟屁股,咬着烟头抽了一口,他眼角微微挑着,眸子里神色明灭,下巴上的小痣被星火微微照亮,徐徐的烟圈喷到空气中,蔓延开来。 “三儿。”语气还是轻飘飘的,没什么温度。 “刚才那个人,你要是敢动他一手指头。” “你剩的这条胳膊,我亲自给你废了!” 烟嗓的味道有几分柔,却让黄三儿激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妈妈呀! 黄三儿觉着自己的另一条胳膊已经在隐隐作痛了,不仅胳膊痛,头也痛! 他跟着谢云生这么多年,可是头一次见到他这么护着一个人! 一个外地新来的小子,到底是什么来路?究竟有什么好的?能够让谢哥这般另眼相待的? 黄三儿已经隐约看见了自己地位不保的前路了!以后谢哥身边的第一跟班,自己可能无缘了! 周崇晃着步子回到了周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伸出手腕,看了看腕表,已经快要七点了,在谢云生这边折腾一会子事儿,他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 不过也没什么好吃的。 周家没菜,米面油什么的都没有,只有一个空锅,厨房就是个摆设,没有实际用处。 周老爷子平时吃饭,一日三餐都是靠着周文武送,也用不着厨房。 可如今周崇来了,情况就不一样了,周文武会养周老爷子,可不会养他,那一个月一千块钱,是给老爷子的,里面没有他周崇的份。 今天是他第一天来,所以周文武把他的饭也给带上了,可明天估计就不会这样了,就算周文武想这样,他二伯娘也不会让他去做这种没便宜可占的事儿。 周文斌活着的时候,周崇多少听到过周文武的一些事,懦弱,骨头软,没本事,怕老婆,他媳妇儿大声说一句话,他就吓得不敢动了。 周崇也不想让他为难,主要是他不想跟周家人打交道,各过各的就挺好,再说了周文武送来的饭,他也嫌弃的吃不下去。 他爸活着的最后那段日子,把他志愿填报到了津北医专,他知道老爷子是什么意思,无非不就是想让他落叶归根,那时候周文斌躺在病床上,瘦的就剩一把干骨头了,周崇也不想违了他的意。 踢着一路的石子,一路踏进了周家的大门。 堂屋的灯是亮着的,他房间里的灯也是亮着的,隔着几米远,都可以看到堂屋椅子上坐了几个身影,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 周家就一个孤老爷子,哪来的特么热闹! 周崇猛地一心惊,一双眼睛深的跟浓墨一样,阴沉的吓人,他快步走向自己的偏房,一脚把门踢开! “砰!”的一声,把堂屋几个人都吓了一跳,周崇理都没理,直接进屋看自己的东西。 包裹是被人翻过的,一件千鸟格的大衣被翻出来丢在床上,毛衣,长裤也都散落着,就连换洗的内裤都被人翻找了出来。 他自己带的洗漱用品也被人挪了位置,好在没有打开,估计觉着里面也没什么东西可翻吧。 他放在桌面上的资料,也跟走之前摆放的不是同一个位置,夹在书本里的那只钢笔也没了,连同一起消失的,还有他上午买了没吃的面包牛奶。 周崇脸色难看的有点儿厉害,他实在是被恶心到了,想吐却吐不出来,周家这一群人,比他想的还要恶心! 如果他没有留一手,把重要的都带在身上,那现在这个场面肯定就成了入室抢劫!不过现在这个行为也离那个结果差不多了! “周崇啊!你回来就回来,哪来的那么大火气?还踹门了!看把你奶奶吓得!” “我们听说你回来了,过来看看你,你看你!回来的这么晚,让老人这般等着你,多没礼貌啊!” “就是啊!你看这孩子!” 一男一女一唱一和跟唱双簧似的,凑过身子堵在周崇的房门口。 男的约莫四十出头,个子不算矮,脸有点儿长,眉眼也算挺不错的,只是鼻子却不怎么好看,塌鼻梁,厚嘴唇,若是只论长相来说,他还没有周文武长的好。 女的微胖,盘子脸,眉眼中带着几分刻薄,她烫着个小波浪头,但打理的不好,头发毛燥干枯的要死,炸毛炸的厉害,隔远了一看就跟往头上放了个狮子狗似的! “周崇,你奶奶来了你还不赶紧出来见见啊?” “你这刚回来,可不能让人说咱们周家的孩子多没礼貌!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说出这两句话的,是那个一头炸了毛的狮子狗。 周崇也没想到,同样是薄薄的两片唇,可偏偏有些人愣是可以从里面吐出些不是人话的东西! “我的房间,谁动的?”他没动,就这么抄着手站着,周崇个子高,他今年不过十九岁,就已经有一米八的身高,站在两人面前,那是完完全全的俯视! 都不带拿正眼看的。 “这……你看,我们不就是看看么?” “看看你有没有什么缺的,好让你四叔给你补上,你这刚回来,肯定什么没办全呢,这儿你又不熟悉,我们这不是看你缺什么,好让你四叔帮你去买回来么!”女人眼神闪闪烁烁的自圆其说,这种最低劣的谎言,让人都不屑于去揭穿。 “谁允许你动的?” “谁允许你动了我的包,翻了我的衣服,拿了我的笔?”他语气很沉,语气虽然没什么起伏,然而那一个字一个字就跟从嘴里蹦出来一样,格外的清晰! “周崇!你怎么说话的!”许是周崇的态度,踩到了男人的痛脚,周文宝终于是一张老脸挂不住了。 “你怎么跟你四婶说话的!不就是翻了你几件衣服,拿了你一根破笔!有什么了!我们是你的长辈,有你这么对长辈说话的?”周文宝一脸阴郁的仰视着周崇,脸上很明显带着不痛快。 “怎么了?吵吵什么?” 坐在堂屋的老太太总算是坐不住了,迈着步子往这边走,脸色也是不怎么好看。 第七章 争吵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她五官其实不怎么好,尤其是那个塌鼻子和厚嘴唇,和周文宝是如出一辙,但她是个瓜子脸,水杏眼,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是有点儿资本的,不然也不能让周老爷子迷的听了她一辈子的话,只不过再好的长相都经不住岁月的蹉跎。 如今这老太太也是满脸褶子,皱的跟桑树皮一样。 “周崇!你怎么跟你四叔四婶儿说话的?他们可都是你的长辈!别说动了你几件衣服,就是他们拿了去,那也是应该的!你是周家的子孙,就得听周家的话!” “你连你四叔四婶都不放在眼里,是不是把我这个老太太也看不上了!” 老太太语气冲冲的,一上来,就跟要拿棍子把周崇给打死一样。 可见周老太太在周家作威作福多少年了? 周崇也算是想的通,当年他爹周文斌的事儿是一点儿都不夸张,把儿子卖了换钱这种事,这老太太是真的能做出来,反正也不是亲生的! 不孝?一上来就这么打顶的帽子想要扣在周崇头上! 要是换了别人,可能还真的受不起。 可偏偏她没打听清楚,碰上的也是个硬茬,这可是周崇,从头到尾都不想跟周家有一毛钱联系的周崇! “说吧,你们来是要做什么的。”周崇懒得跟这些人废话! “这……这不就是……看你回来了,来看看……么?”炸了毛的狮子狗还想委婉点。 可周老太太却连打花腔的意思都没了,她本来在周家就作威作福多少年,说什么就没人敢不听,自然以为自己的底气十足。 “你爸既然已经去了,你也回到周家了,有些事情我老太太也是要跟你说的。”周老太太站在周文宝夫妻二人中间,觉着自己就跟个太后一样,说什么就得是什么。 “你爸在外面打拼这么多年,也存了不少钱吧?你年纪还小,不会存钱,我怕你拿着钱乱花,你就先把这钱交给你四叔替你保管着吧。” “你一个小孩子,拿那么多钱总归不好,还不如让你四叔帮你管着,以后吃穿什么的就让你四婶儿帮你办了。” 周老太太分外觉着自己这个安排是不错的,是极好的! 一番话说完,听在周崇耳朵里,让他简直怀疑是不是人年龄越大,就能越不要脸皮,要不然怎么能够厚颜无耻的把这种话都说出来呢? 他是真的小瞧了周家的这一筐子烂事儿,如果处理不好,怕是他在这儿呆多久,这些人就能够恶心他多久! “我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 “把钱交给你四叔,让他替你管!” 老太太明显是火了,语气都是带着刺耳的声音。 周天宝夫妻俩一人站一边,眉眼里都是带着得逞的笑,他们当然知道周老太太胡搅蛮缠的能力,要不然也不会把老太太给拉来了。 不过一个毛头小子!还不是任由他们摆布么? “还真是……够不要脸的。” 轻飘飘的几个字从口中吐出,清晰的不已。 周崇抬了抬眼皮,插进兜里的手伸出来,抄在胸前,一双眸子里阴阴沉沉的,五官依旧是冷冰冰的,没什么起伏。 一句话,让三个人脸色都难看之极,就跟被打了一巴掌似的!火辣辣的疼! “你!你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 周老太太气的喘着粗气,一张枯皱的脸都快被气绿了,她一手指着周崇,身子都气颤了,仿佛随时都能够晕厥过去一般! 几十年了!还是头一次敢有人这般跟她说话。 “我说,你们可真不要脸啊。”周崇挑了挑眉,往一旁的书桌上靠了靠:“没听清么?还是耳朵聋了?也对,年龄大了,耳朵也不好使了。” 他可不是什么良善的人,可不是谁都能够骑到他头上来撒野的! “你……你!不孝啊!周家怎么……怎么出了这么不孝的子孙啊!”周老太太浑身都颤,指着周崇哆哆嗦嗦的,像是马上就不行了一般。 “周崇!你怎么跟你奶奶说话的!看把你奶奶气的!赶紧跟你奶奶道歉!听到没有!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礼貌!周文斌这么多年都教你什么了?就是教你这么不孝的么!”开口说话的是周文宝的媳妇儿,周文宝扶着老太太,拍着她的心口,一口一个妈,正喊着呢,像是怕老太太随时气的背过气去! “别一口一个奶奶,给我带不孝这么高的帽子。”周崇抬了抬眼皮,伸手从兜里掏出烟来,叼上,点燃,一气呵成。 “是亲的么?”冰冷的嗤笑从他口里随着烟圈一起吐出,“我亲奶奶死了四十多年了,这个,是地底爬上来的?” 一句话,恨不得能直接把人给噎死。 周崇说话毒,狠,不留情,如果不是怕自己一动手就能把面前这把老骨头给拆了,他绝对是动手不动口。 他懒得跟周家这一群人浪费口舌! “你……小王八蛋!你说什么!”周文宝火了,他是第一次被人骂的一丝脸皮都没有了,一张脸被周崇骂的都疼,面子都不要了,还要什么里子? “怎么?” “你们一家子耳朵都不好?还是都聋了?听不懂人话?” 周崇也没想过要给他留什么面子,干脆说,他从来就没想过要给周家人留脸,如果说周家人有自知之明,不多做打扰的话,他也不会去找什么麻烦。 可偏偏周文宝上赶着要往周崇的枪口上撞,那可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小王八蛋!跟你那个死人爹一样的白眼狼!周家怎么就出了你们这两个不孝的东西!” “我嫁到周家这么多年,做牛做马照顾一家老小!竟然被一个毛小子这般打我这张老脸啊!不能活了!没法活了啊!” 周老太太嗷的一声就坐在门框边上嚎啕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的涕泗横流!比死了亲爹的哭的还要凄惨。 周文宝火了,老娘都这般被人欺负了,他再不动手还是个男人么?他抬手就要往周崇脸上打去。 周崇就等着他呢。 只要他这手敢落下来,周崇就敢把这只手给他废了,就算是出了事,他最多也就是个防卫过当! “干什么呢!周老四!你做什么呢?你这么大一个人,怎么对一个孩子动手!” “你们一家人还要不要点儿脸了?都分家这么多年了,也没看你们来过这院子,如今周崇一回来,就跟狗一样舔上来了!还要不要点儿脸了!” 泼辣的声音从后面发出声音,女人的声音急匆匆的,一听就是急着赶来的。 “老二,赶紧拦着他,可不能让他打到那孩子!” 周文宝这边抬起来的手,也被周文武拦了下来。 一众人,总算是齐了。 周崇抽了口烟,连眉毛都没抬一下。 “周文武?你来做什么?”周文宝一看见自己这个哥哥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是看不上周文武这人的,懦弱,又没本事也没出息,在媳妇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 他是真的看不上周文武的。 “来做什么?我们要是再不来,你是不是还能在这儿翻天啊?” “你们这一家老小的还要不要点儿脸了?文斌刚去,你们就连一个孩子的主意都打!还把你那撒泼打滚的老娘都一起搬来,周文宝,你是真觉着你那张老脸值钱啊!” 女人的叫骂带着几分爽利,连带着趴在地上嚎啕的周老太太都一起骂着了。 都能骂到这个份上,可见这么多年,她也没少和周老太太掐架。 这倒是让周崇对他这个泼辣的二伯娘多看了一眼,柳叶眉,圆杏眼,脸盘有点长,嘴唇适中,但骂起人来可以滔滔不绝,个子不算太高,但看起来有点儿壮,一头乌发梳成个大辫子,看起来就是泼辣的性子。 “王翠花,你嘴巴给我干净点儿,你要是再敢骂,信不信我连你一起打!”周文宝很明显对她是有点儿恐惧的,想必以前也没从王翠花的身上占过什么便宜。 “夭寿啦!一个两个白眼狼都来欺负我这个老婆子了!不能活了!我要让他们这些白眼狼都欺负死了!” “不能活了啊!” 周老太太还是坐在门口嚎啕着,王翠花哪里管她?她早就和周老四一家撕破脸了,这事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骂的架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她早就不在乎了! “我见你嚎死都嚎了八百遍了,怎么还没死呢?”她叉着腰,擦着周老太身子,从一旁迈过来,指着周文宝的鼻子道:“周文宝!你可真不愧是你这个娘肚子里钻出来的!不要脸的德行,学的可真像啊!” 周崇就靠在一旁,也不说话,主要是也插不上去话。 他这个二伯娘一过来,整个战场就已经升级了。 如果要是单刺几句,放几句狠话,他还可以,可是这种噼里啪啦跟连珠炮一样的,他做不来。 即便周崇对他这个泼辣的二伯娘没什么好感,都不得不服她这种一人力压三个的本事,他总算清楚为什么他二伯在家里抬不起头了! “王翠花!” 周文宝脸色红一道绿一道的,怎么看怎么难看。 “这是我们老周家的事儿,关你这个外来的娘们儿什么事儿!有你插嘴的份?” 第八章 谁做孝子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王翠花一听这话就更炸毛了,手指头都快要戳到周文宝的脸上。 “放你娘的屁!” “怎么就和我没关系了?先不说我嫁到周家二十多年,就说我们文武和文斌那还是一个肚皮里爬出来的呢!你又算个老几?一个后娘生的,怎么就有脸提是你们老周家了?”王翠华的战斗力那可不是一般的高,几句话把周文宝堵的死死地,一张老脸赤红,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周文武,你还管不管你老婆了!”实在受不住王翠花,他只能看向一旁的周文武。 然而周文武哪里敢出声?他怕老婆怕了二十多年,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周老四,你不用问我家男人,我们家谁做主,你心里不清楚么?” “我本来以为你们白天不过来,是还有点儿良心呢,行!既然现在到这个份上,咱们都把话说清楚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不就是惦记着周崇手里面那点儿钱么?” “先不说老三才刚去,你们连一个半大的孩子都不肯放过,连一点儿良心都没有。就说当年爹生病时,咱们是不是就已经分家各过各的了?当年你嫌爹老年痴呆,啥也不能干,带着你娘扭头就走,把老头子丢给我们一家,如今你怎么还有脸皮带着你家老娘上门来的?” 王翠花终究是一句话揭了底。 周崇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周家的分家是真的分家了,断的干净的那种分家。 “就,就算是分家了,但是我娘好歹也养了他们兄弟几个那么多年吧!孝顺老人本就是他们应该的!”周文宝气的不行,只能拿别的话来压。 “我呸!” “还不如不养!老虔婆的心都是歪的了!你小时候吃的是杂粮细面,我家文武吃的是什么!一天两个黑窝窝,给狗吃狗都不想啃!要不是你娘,我家文武能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么!” “当年她还想着把文斌卖给王大庄那胖女人,想拿那五万块给你娶媳妇儿!幸好文斌跑了,才没被这老虔婆给毁了,她的儿子是儿子,别人的儿子就都不是人了是吧?” 很明显,在周家这么多年,王翠花知道的事情也不少。 周崇就夹着烟,在一旁静静看着,就跟看笑话似的,他这二伯娘还真的是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敢说啊! 也不知周文武那个性子是怎么娶的了这个媳妇儿的? 他弹了弹烟灰,看着这周围跟唱大戏似的一群人,终究开始开了口,他不想跟周家人再这么没皮没脸的闹,戏唱完了,总得有个收场。 “戏闹够了,有些话,我也得说说了。”周崇还是开了腔,许是刚才抽了烟,嗓子里有一点儿哑,但也不影响什么:“我回周家只是回周家,咱们各做各的,还能相安无事,可要是把主意打到我头上,别怪我动手不客气。” “可千万别觉着我是个温吞的性子,若是我犯浑,你们谁都兜不起。” 他这些话说的沉,一字一句就跟蹦出来一样,吐字不快,却很清晰,就跟咋在人心口上一样,压的人都喘不过气来。 周崇抬了抬手,在桌上摁灭手中烟蒂,烟草味夹着些许烧焦木头的味道点点弥漫,他抬了抬眼皮,像是看见那一众人心底的欲望一般。 然而接下来说出来的话,却把一众人都打落在了谷底。 “还有惦记我爸留下来的钱的那些人,要是你们想打这笔钱的主意,也可以,只要在场的你们谁愿意给我爸当儿子,披麻戴孝在他灵堂前跪上七天,每年清明上坟时给他磕三个响头叫声爹。 “我愿意给他拿一半。” 在场的这几个不是他叔,就是他大爷,还有周老太和两个婶娘,唯一没出来的就是在里屋老年痴呆的周老爷子。 除了周崇,哪个人都不比周文斌的辈分低! 让他们去给周文斌披麻戴孝当儿子,只要是个人,都干不出这样不要脸皮的事儿! “好!说得好!就这么干!我王翠花第一个赞同!”王翠花在一旁看着那脸色铁青的三人,笑得简直都合不拢嘴,她嫁进周家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周文宝一家吃这么大的瘪。 “老三的钱是留给他儿子的,想要这钱没问题啊,只要你愿意给老三当儿子,给他披麻戴孝,磕头认爹,周崇就把钱拿出来,这法子可真好!一点儿毛病都没有!二伯娘第一个赞同!” 多损啊! 周老四不是想要这笔钱么?那就得先叫周文斌爹!让一个弟弟,改叫自己哥哥为爹,这是多损的主意啊!周崇怎么就想起来这个法子的呢? “你!你们!行啊!就是这么下我面子的!”周文宝气的都哆嗦,他抬手指尖指着周崇的鼻梁骂道:“小王八蛋!你就是这么对你四叔的!呸!不就是几个臭钱么!老子还不稀罕了!周崇,咱们走着瞧!总有一天,你会求我的!” 周文宝的媳妇儿赵莲英还想说些什么,可还没开口就被王翠花那满眼的戏谑给憋回去了,有这个搅事的婆娘在,今晚,他们讨不了好。 “走!把娘扶起来!咱们走!” “小白眼狼!跟你爹一个德行!只会吃白食,不念人的好!不就是几个臭钱,嘚瑟的都要上天了!” “爹娘都死绝了,就他一个人!咱们想照顾他还不让,呸!谁稀罕!让他跟他那些钱去过吧!老子以后半分也不管他!” 周文宝一边扶着老太太,一边带着媳妇儿,骂骂咧咧的扭头就走! 想来是被周崇气的急了,毕竟周崇的那一番话,可不是在打他的脸,而是把他的脸皮扒下来,放在地上踩!他就算脸皮再厚,也禁不住这般的羞辱! 哪有让弟弟给哥哥披麻戴孝的! “哈哈哈!我嫁进周家这么多年,跟周老四一家斗了这么多年的法,可没有一次有今天这么痛快过!大侄子,你那句话,可真是诛心啊!周老四就算再不要脸皮,也做不来这种事儿!”周文宝刚走,王翠花就在旁边乐的不行,能让周老四吃这么大瘪,她能不开心么? 今儿可是狠狠出了一口恶气啊! “周崇,二叔今天来的晚了,我也没想过周老四会这么不要脸皮,就逼上门来。”周文武在一边站着总算是开口说了一句话,他性子软,为人懦弱,今天敢挡住周老四已经出乎周崇的意外了。 “迟早都要来的。”周崇倒是平静,周家人有多奇葩,他心里清楚,别说周老四,就是面前这个和他爹同父同母的,怕也不是没有打过钱的主意。 不过今天他一句话也是把这事给做绝了,那笔钱是他爹拼了大半辈子留给他的压箱底,他谁都不会给! “就算不是今天,明天,后天,迟早他也是要来的。”周崇侧了侧头,看向周文武开口道:“只要钱在我手里,他就惦记着呢。偷不着腥的猫,可不会轻易罢休。” 一句话,讽刺的却不止周文宝一家,至于里面是什么意思,周崇不说,周文武也听得出来。 “你这孩子!有什么说什么!这么刺闹人干嘛!你二伯还真没惦记你那点钱。”王翠花怎么会不明白周崇的意思?从周崇那番话她就知道,这小子针对的可不止是周文宝一家。 “今晚我都不打算来的,是你二伯非拉我来的!如果我说你爸留给你多少钱我不感兴趣,那是不可能的,但我王翠花穷虽然穷,好歹还有点良心,你爸刚去,我再怎么算计,也不会算计到你一个小孩子的头上。你二伯和你爸是一个肚皮里出来的,跟周文宝不一样,你是他的亲侄子,他不会想着占你便宜。”王翠花说的是实话,周文武本来就不打算要周崇一分钱,但也只是周文武而已,她可没说她不打算要。 话锋一转,王翠花看着周崇笑眯眯的道:“不过,钱我不要你的,可老爷子的生活费,你却是一点儿都不能少的,还有啊,如果你以后也要在我家吃饭的话,那可得加钱的。” 一旁的周文武听不下去了,脸色很明显有点儿难看,他赶紧抬手扯了扯自己媳妇的衣服,让她不要这么说。 “你扯我做什么!”王翠花瞪了周文武一眼“我话还没说完呢。” “这话是我说的,你二伯滥好人一个,他倒是想养你,可也不看看家里能养起来么?你二伯身子骨不行,干不了什么活,还得常年吃药,以前你爹还在的时候,都是靠你爹接济点,家里里里外外都是靠我一个女人,你也别怪他,他不当家,事情都是我说的算。”王翠花直接就撂了底,她说话做事儿一向都是爽快的,不喜欢拖泥带水,有什么说什么。 但无论怎么说,周崇都是自家男人的亲侄子,王翠花不希望周崇怨她,要怪就怪自己好了,反正主意也是她定的。 王翠花的爽快超出了周崇的想象,比起周文宝一家,王翠花这点简直不算什么,老爷子的生活费本就是说好的,他肯定会出,至于他自己,如果多养一张嘴,那多收一份钱也是没什么毛病的。 第九章 早餐油茶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周崇,别听你二伯娘的,你来家里吃饭,二伯……二伯不跟你要钱。”这句话几乎是从周文武口里犹豫不决说出来的,然而这可能是他这辈子说过的最硬气的话了。 “不跟他要钱,你养他啊!你养的起么!一家老小还不都是我一个人养着,你有什么能耐?你要是一个月能给我挣两千块钱,你想养谁,你养谁,可你自己都得吃这么多药,啥活都不能干,你养谁啊!”王翠花瞪了他一眼,语气里也带着气,带着埋怨。 她家穷,周文武身子弱,干不了什么活,只能在家里养个老爹,她一个妇人拖家带口的,养活这一家子老小,本就是不容易,如今再要添上一张嘴,那岂不是一家人都得喝西北风去? 再说了,周崇又不是没钱,老三这么多年在外面可没少挣,少说也得有个十万吧,那可是十万啊!王翠花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她们家家底掏干都不一定能凑够五位数,周崇可最少有着自己的十倍呢!哪里需要让他们养了。 媳妇儿一番话,让周文武不再说话,他闷着头拢了拢自己身上的袄,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牌子模糊的都看不清的卷烟,蹲在门口埋头抽了起来。 家里也难啊! 他想养侄子,可他没钱,他连自己都养活不起。 “二伯娘,我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既然您挑开了,那就更好了,爷爷养老钱,我出,还有我爸办葬礼的钱,我也不会让你们掏一分,该是我出的,我一分都不会少。”周崇很平静,这本就是他如此打算的,如今也没什么出入,倒也是挺好。 “至于我,我不打算去您家吃饭。” “我一个南方回来的,口味和你们吃不到一块去,就算了吧。” 他倒是没多下王翠花的面子,好歹给了个解释。 “好,那正好。”王翠花也没什么意见“既然什么都说好了,那就这么办了。” 她看了看周崇,又想了想开口道:“你二伯这两天找好了人,过两天就给你爹下葬,亲朋好友的咱们就不请了,这些年亲戚也都散了,除了你大姑和咱本家的人要来,其余的也没谁了,不过就算人再少,这流水宴也得摆,也得请帮忙的人吃顿饭,这是镇子上的规矩,不过也花不了多少钱,但总得让你爹走的体面。” 周崇对这些规矩什么的都不太懂,他爹去世的时候,事情都是他姥爷一家操办的,那时候他脑子还混沌不清,什么事也没管,倒也是知道些琐碎的事儿。 下葬有下葬的规矩,倒也不是随随便便的。 “好。”周崇点了点头,看向门口蹲着的周文武:“二伯,我爹的事儿麻烦你了,需要我做什么和我说就行,到时候钱我一起给你。” 周文武还是蹲在门口不说话,他一手抽着烟,另一只手抬起来往脸上抹,也许是哭了,可最终他仍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反倒是王翠花答应的爽快:“放心,这事儿肯定会给你办妥。老三是周家人,是文武的弟弟,你二伯不会委屈了他,会让他一路走好的。” 周崇抬了抬眼皮,半点神色都没有。 弟弟? 周家人何曾惦记过周文斌半分?从头到尾惦记的不过都是周文斌的钱,不然能逼得周文斌一个老好人十几年连家都不敢回么! 这话说出来,不觉得可笑呢? 周崇觉着真的是讽刺。 夜很静,周围不时传过来几声老猫的叫声,跟小孩子哭一样,倒是有些瘆人。 周崇没睡着,晚上已经停电了,他在桌子上点了根蜡烛在画图。 雪白的素描纸上画着的是服装设计图。 周崇不是没想过,如果他爸没有去世,如果他没有因此缺考一门主课,也许他就能够考上自己喜欢的大学,就能选择自己喜欢的服装设计,就能一路顺风的做自己的服装,有自己的工作室。 周崇也不是没考虑过复读的事情,可他爸想让他回津北,其实他哪里不清楚老爷子的算计呢? 老爷子不想让他学设计,认为那是花里胡哨,歪门邪道,没什么好,不如做个老师,或者医生来的好,毕竟是铁饭碗嘛! 如果说那时候老爷子不是躺在病床上说的,也许周崇会一拗到底,可没有如果,周崇就算再冷心冷情,他也没办法去违拗老爷子的遗愿,所以,津北他回了,卫校他也报了。 可梦想这回事吧,还得追,人总得为了喜欢的事有个奔头吧! 烛光还在亮着,灯火不熄灭,人影也不曾离开。 天蒙蒙亮。 周崇洗了把脸,看了看表,已经是早晨七点半了,他一贯起的早,在江市的时候还有晨跑的习惯。 只不过如今在这胡同里,倒也跑不开步子来,索性收拾了东西去吃早饭。 昨天晚上他就没吃饭,清早自然是饿得紧了。 这个点,胡同口的包子铺应该开门了。 周崇穿上自己自己的羽绒服,哈了一口气,往胡同口走,早晨的风依旧是冷的刺骨,好在今儿他多带了顶帽子,倒也没那么难受。 包子铺是一对老夫妇开的,看年纪得有六七十岁了,老太太负责包包子,老头端着包子往蒸笼上面放,俩人都忙起来的时候,摊子就没人管了,大包一个五毛钱,汤包一笼三块,自己拿了往钱盒子里放就好。 周崇来的时候摊位上的人不是很多,包子已经蒸上了,老大爷也就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守着摊子,不时给过来的客人收钱装包子。 “一笼汤包,一杯豆浆。”周崇开口道。 “喝什么豆浆啊,来了津北,不尝尝这儿的油茶么?”熟悉的烟嗓在耳后响起,周崇回头,谢云生正站在他的身后。 那人今天倒是没再穿那身军大衣,但却换了件驼色的风衣,还是个双排扣的,下面穿了一条黑色长裤,脚底却又配上一双黑皮鞋。 实在又是个车祸现场一般的打扮! 乱七八糟!花里胡哨! 零下十几度的天,这货不冷么? 周崇看了眼他那冻的发青的脚脖子,没搭理他,转回头还是对老大爷道:“一笼包子,一杯豆浆。” 谢云生一看这人不听,也就算了。 “王爷爷,给我来碗油茶,多放辣椒。”谢云生自来熟的开口道。 包子铺里有小桌子和凳子,他径直走过去,找了个位置坐下,一双无处安放的大长腿碰上小凳子不得不蜷起来。 “来,坐啊。”谢云生笑眯眯的冲着周崇招呼道:“站外面你不冷啊?这可零下十几度呢。” 周崇看了看他那冻青的脚脖子,只觉着这话从这人嘴里说出来莫名的可笑。 究竟是谁冷啊? 不过屋里的确要比外面暖的多,包子蒸汽一出,屋里就跟有暖气似的。周崇也没拒绝,直接迈着步子大刀阔斧的往谢云生旁边一坐。 “哎,我跟你说啊,不要看这家铺子小,那味道是真可以的,王爷爷家的油茶可是在整个津北都是有名气的,几十年的老字号了,老人家做这个做了一辈子,味道那是绝了!”谢云生眯着眼睛笑,一边竖起个大拇指。 “你是真不会吃,喝什么豆浆啊,油茶多好。” 周崇觉着这人真是个话唠,啰啰嗦嗦没完没了了。 “你管我?”周崇抬着眼皮刺了他一下:“我喜欢豆浆。” 他是南方人,习惯了这么多年的吃食一时很难改,不得不说南北的饮食文化是真的差距大,一时半会他很难接受。 “也对,你是南方来的,和我们这儿不一样。”谢云生笑了笑,侧着身子往周崇身旁靠了靠:“你是从哪个城市回来的?能告诉我么?” 突如其来的靠近,让周崇有点微愣,一股浅淡的烟草味充斥在鼻息指尖,说不上好闻,但也不让人难受。 “大清早就抽烟?烟瘾挺大啊。”所问非答,周崇侧了侧眼,微微仰头看了谢云生一眼。 谢云生被他这一眼看的有点发毛,他也看不出周崇到底是什么态度,是生气还是不生气?这人天生一副冷淡的样子,他也看不出个什么来。 “咳!” “那个……” “包子,油茶来了!”老大爷一声吆喝打断了谢云生的话,正好给谢云生一个转移话题的时机。 “来来来,先吃饭,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谢云生接过油茶放到桌子上,狠狠吸了一口气。 一个字,香! “这是津北的灌汤包,和你们南方的不一样,但味道好吃,都是现做现包的,汤鲜的很!”谢云生毫不客气的拿起一只包子,然后捏着包子皮,把皮咬破,小口小口的喝着里面的汤。“王爷爷,再来一笼包子!” “你吃啊,别光喝豆浆,这玩意儿淡了吧唧的,有什么好喝的?要不你来碗油茶尝尝?”谢云生极力推销着自己的油茶。 周崇还是没理他,他端着一碗豆浆,拿了个吸管一口一口吸着,桌上的包子还有两个,周崇夹起一个挑破皮,喝了一口汤,原本微皱的眉头不由得舒展开来。 鲜!味道是真的好,一点儿都不比江市的蟹黄包差到哪里去,真的很好吃。 第十章 你没骨头么?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好吃吧?这包子都是皮冻做的,就是用猪皮熬成皮冻,然后再放进包子里,皮冻一化就成了汁,味道那叫个好!”谢云生喝完汤,包子里还剩下个大肉馅,连馅带皮一口咬下去,味道好极了! “你知道这油茶是怎么做的么?”吃完一个包子,谢云生拿着勺子搅和着自己面前的碗,一边眯着眼笑眯眯的看着周崇道:“这可是津北的一大特色。” “做油茶,首先得把这花生,芝麻,核桃仁都给炒熟,小小火炒,炒的焦黄,香味都出来了,然后放盐把他们都碾碎,跟炒熟的面粉搅和在一起,吃的时候用开水烫,一边烫一边搅,越搅越香,最后再滴几滴辣子油!这味儿可是好极了的!” 周崇突然就觉得自己手里的豆浆不香了。 “既然你会,怎么不自己做?”周崇看了眼他碗里那团浆糊,虽然被谢云生说的有几分心动,可那卖相实在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麻烦啊。”谢云生摊了摊手:“这玩意儿做起来麻烦,我那么忙,哪有这个时间?” 好吃是不错,可动起手来得半天,为了口吃的,还真不至于,再说了王爷爷家的油茶不香么?有这五毛钱一碗的油茶,他自己还折腾什么。 “忙着卖你的那些黄刊?”周崇一句话差点又把谢云生给呛着,合着这个事儿是过不去了是吧。 “你……吃你的包子,喝你的豆浆,管我做什么?” “那点儿破事儿,你怎么还惦记着呢!忘了吧!赶紧忘了!又不是什么好事儿!记它干嘛!”谢云生无奈的笑了笑:“等我手里的东西卖了,就把你的钱都还上。等我一个星期,一个星期我就能把你钱全都还上。” 这话他说的肯定,眸子里的神色是非常认真的。 周崇其实并不在乎那点儿块钱,别说谢云生晚点儿还,就算是他不打算还了,周崇也没打算说什么,他不至于为了这么点钱就这么斤斤计较。 可谢云生这个样子,又极为较真,如果那一千多不让他还,怕是会伤了这人高傲的自尊心吧? “除了那些书,你还做别的呢?”单论卖书能赚几个钱?一本也就只能赚个几块钱,得卖多少才能赚回来? “做啊。” “书也卖,碟片也卖,二手机也有,我跟你说啊,就是二手电脑我也能整来,就是贵了点儿,也不是整不来。我那乱七八糟什么都有,只要不犯法,我什么都卖。东西都是我找人从市里弄得,南里拐这边都没有,片和杂志你要是要看的话,我免费送你两张,不收你钱。” 谢云生拿着勺子扒拉着剩了小半碗的油茶,头也不抬得开口回。 “真这么好喝?”看他吃的那个香,周崇不自觉动了下喉头,侧了侧眼往那碗里看了一眼。 “好喝啊!真特好喝!”谢云生抬了抬头,正好看见周崇往这边打量的样子,心里那叫一个乐啊,他拿起勺子挖起一勺,往一边递:“你尝尝呗!真的,可香了。” 勺子都快送到周崇嘴边了,周崇不自然的眼皮都在抽搐,从他记事起,这还是第一个要拿勺子喂他的人。 简直把他惊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不用,你……你自己吃自己的,我用筷子沾点,尝下就好。”周崇推开他的手,然后取了筷子,轻轻在油茶上点了点,夹起一丢丢浆糊,递到自己嘴边,然后探出舌头轻轻尝了尝。 一股坚果芝麻的香味在口里蔓延开来,味道是有点奇怪,但绝对可以接受。 谢云生没说谎,真的很香。 但周崇不能吃辣,油茶里的辣椒让他舌头有点刺痛,他连喝了两口豆浆才压下来。 “怎么了?不好吃?”谢云生看他连喝两口豆浆,有点懵,难道一点儿都吃不来油茶么? “不是,油茶很好吃,但我吃不了辣。”谢云生这碗还是放了挺多辣椒的,老爷子也不知用的什么辣椒,味道那叫个冲,好在周崇只是点了一点,倒也不至于辣的那么狠。 谢云生反倒是紧张了,他忘了问周崇的口味了。“那,那你还吃啊?算了,我再给你要一碗得了。我这碗你可别再碰了。” 说着他抬手就要再要一碗。 周崇压下他的手,阻止了他。 “我都吃好了,还点什么?”他勾了勾唇角,探出微红的舌头尖:“虽然我不能吃辣,但我喜欢吃,老爷子这辣椒真够狠的,得是从外地弄来的朝天椒吧?” “呦,小伙子,你这口也够毒的,这都能吃出来?”老爷子在一旁笑呵呵的回应道:“这辣椒味道好,够味!炒熟了配上芝麻一起砸碎,炸成辣椒油,特香!” 一顿饭花了十块钱。 钱是周崇付的。 谢云生个二皮脸从头到尾就是打算蹭周崇的,一点儿掏钱的打算都没有。 “多谢崇哥您款待。” “小的无以为报,不如以身相许。” 谢云生软着身子扒在周崇肩头,他比周崇高,这个姿势只能让他弯低了腰,下巴颏卡在周崇的肩头上。 “滚!” 周崇被他气的乐了。 “你没骨头么?” 这般被人靠着,还真是第一次。周崇本来以为自己性格就已经够奇葩的了,可却没想到会碰上个谢云生,一个生就奇葩的人。 “骨头当然有啊,只不过在您这都成绕指柔了。”谢云生扯皮的功夫那可不是一般的高深,他笑眯眯的靠在周崇肩头,颇有一副无赖的样儿。 “你是想让我把你嘴给缝上是么?”周崇后肘怼了他一下。 他实在是不太习惯有人靠他太近,要是放以前他早就动了手,不过现在刚吃饱,没那个动手的心情,再者说回来,谢云生这个样子也让人揍不起来。 “你还真动手啊!”谢云生被撞了一下,捂着心口一脸受伤的看着周崇,不知道的还以为周崇把他怎么样了。 “再装,我就把你打到吐!”他就胳膊肘轻轻抬了下,到底有多重他自己还不清楚么?周崇对谢云生的评价又多了个无赖。 谢云生这次倒是不闹了,站直了身子,笑眯眯的看着周崇,不得不说这人是真的对极了他的脾气,比他还狂的人估计整个南里拐也就这独一份了,不同的是,他是被逼出来的,周崇的狂是骨子里自带的! “你到底是哪个城市过来的?”究竟什么样的城市能够养出周崇这样的人? “江市。”周崇没瞒他,倒也没什么好瞒的。 “江市啊?”谢云生上下打量了周崇一番,弯着眼角笑眯眯的道:“挺符合你的。” 江市有名,很有名。 毕竟是经济领先全国第一的大都市,听说到处都是摩天大楼,小轿车人手一辆跑的遍地,人多的不行,公交车都坐不下,就连地下都通上了火车。大都市自然是一天一个新面孔。 那和他们这津北简直就不是一个时代的,也只有在江市长大的人,骨子里才会带着自然的骄傲,那是耳濡目染的,是自然形成的。 “符合我什么?”周崇被他弄得莫名其妙。 “符合你的气质。”谢云生从口袋里抽出根烟,夹在手里却没抽:“你不觉得你跟津北格格不入么?” 这个词包括了很多,但也能够说明很多。 周崇嗤笑了下,侧了侧身往前一抬手,抽走了谢云生指尖夹着的烟。 “黄山?”周崇打量了一眼,然后拿过在鼻尖嗅了一下,味道有点儿冲,和他兜里的大前门一比差远了,然而他好不嫌弃的叼在嘴里,幽幽的看着谢云生。 “这比上次那三环贵了点儿吧,这烟多少钱一盒?”昨儿周文武抽的好像也是这个。 “贵两块呢!这盒五块,我跟老板熟,又送了个火机。” “这比三环好抽,镇上抽这个的人多,只有特别穷的才抽三环,比如我。黄山也就是偶尔抽次,改善改善生活嘛!”谢云生站在周崇身边,从兜里掏出火机,啪的一摁,火机冒出火苗来,他一只手摁着火机,一手挡着风,凑到周崇嘴边,给他把那只烟点燃。 “你可是第一个能让我亲自动手给点烟的。”烟丝冒出星光,谢云生甩了甩手中的烫人的火机,然后收到兜里。 “那可真是荣幸之至了。”周崇也没跟他客气,夹起烟抿了一口,烟丝的粗细并不均匀,味道也是很冲,对周崇来说并不怎么好抽,但是劲儿却足够,倒也没想的那么劣质。 “昨儿周文宝上你那闹去了?”谢云生也拿出一根烟来静静的抽着,他手指修长,夹烟的动作特别的好看,他本就长相文弱,忽略那身招摇的皮夹克,倒是有几分文质彬彬的气度。 可一开口说话,那就什么都暴露了。 “你没揍那孙子一顿啊?我跟你说,就周老四那德行的,打一顿他就老实了,你要是能把他打进医院,他得半年都绕着你走。”那人叼着烟,一开口一副流氓像。 “你跟他动过手?”周崇吐了口烟圈,眼神轻飘飘的看了谢云生一眼,这人天生样貌就不错,下巴尖上那颗小痣更是添了几分独特,可只要一开口,完全就是白瞎了这张好皮囊。 第十一章 周家的破烂事儿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周崇又不是傻子,听谢云生说的话他也能猜个几分,这人肯定是跟周文宝动过手,估摸着还把人打进医院过,不然不可能得出这么明显的结论来。 “动过啊,去年他偷了我几张碟片,还顺了我一个二手机,让我抓着揍了一顿,打成个轻微脑震荡,住了半月院。”谢云生摸了摸鼻尖,颇有点儿不好意思,这是他第一次跟周崇说自己那些破事儿,打人这回事,实在算不得是什么丰功伟绩。 “打的好。”周崇嗪着眼,眉眼难得弯了弯,笑了笑。 他笑起来的样子是真的好看,犹如一块万年寒冰突然就化了寒,带着三月春风的暖意微微划过,勾的人心都忍不住一跳。 “周家这堆破烂事儿你知道多少?”周崇开口问道。 “啊?你问这个啊?”谢云生皱了皱眉头,然后看了看周崇,那人依旧是云淡风轻平静的样子,脸上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让人看不出来他是什么心思。 不过昨儿的事儿,谢云生是知道的,毕竟闹那么厉害,多少也能听到些风声,再看周崇对周家的态度,不合那是显而易见的,不然他也不会跟周崇说,让他去揍周文宝一顿。 “周家啊,还真跟你说的一样,真是一堆的破烂事儿。”谢云生夹着烟嗤笑道:“周文宝跟你二伯两家,可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周文宝一家都是偷,他家那个老太太,不是偷谁一颗白菜,就是摸谁一颗葱,六七十岁的年纪了,成天撒泼骂街,真不知你爷当年怎么看上她了。” 一说起八卦来,谢云生这可就来了精神。 男人的八卦之心并不比女人少,更何况是对自己看不顺眼的人,那更是滔滔不绝了。而且,周崇要听,那谢云生是可了劲儿的扒周文宝老底儿啊! “周文宝跟他那个媳妇儿也好不到哪去,周文宝是偷鸡摸狗什么都干,他好吃懒做,又不干什么活,去市里打工,干一两个月拿到钱就不干了,什么时候把这个钱花干花净什么时候再去。” “镇上人烦他烦的要死,谁都不想跟他搭话,比狗都要讨人嫌!” 谢云生话里的讽刺一点儿都不少,他就是想让周崇看清楚那一家子都是什么人,让他自己有个底儿,跟地痞无赖打交道根本就不需要留手,怎么狠怎么来,只有这样才不会让他们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 “这已经够绝了吧?”谢云生挑了下眼皮,下巴尖微微一抬,右下方的小痣特别的招摇。 “他那个老婆可比他还绝。” 一句话,让周崇生了兴趣。 他自然是听出了谢云生话里面是什么意思,有情况,而且内容还不是一般的。 果然,就如同周崇想的一样,下一句谢云生果然丢出了一个雷。 “她老婆偷人。” “跟镇上卖豆腐那男的好上了。” “周文宝带了那么大个绿壳子,自个儿还不知道呢。” 周崇轻轻点了点烟灰,玩味一般盯着谢云生:“你怎么知道的?撞见过?” “咳,你管呢!”谢云生觉着不应该跟这人说这个,怎么搞的他自己就跟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一样。 “反正你不要跟那两口子留什么面子就行了,下手不狠,地位不稳。”这是谢云生办事儿的经验。 其实不用谢云生说,周崇也从没想过要给周文宝一家留什么面子,敢算计他的人,就要承受起应有的结果,毕竟,他可从来不是什么温吞的性子。 “你二伯还好,人不坏,但没什么本事,说白了就是怂,怕媳妇儿。他老婆厉害着呢,谁跟她对上都得吃亏,当年周家分家,她一个人挑周文宝一家仨,愣是一点儿亏都没吃,也不知你二叔那样的性子,怎么就娶了个这么虎的婆娘,着实太厉害了!我见着她都想绕道走。”谢云生抽完最后一口烟,摁灭烟头,笑眯眯的看着周崇:“你可真是会挑啊,碰上这么两门亲戚!” 话里的讽刺是显而易见的,但并不是讽刺周崇,而是讽刺另外两家。 周崇挑了挑眉,深深地看了一眼谢云生。 周家人是什么德行,他早就清楚,只不过从谢云生口中说出来,又让他对周家人的不要脸,多了一个认知的层次。 他从来没想过和周家人打什么交道,哪怕如今不得不回来,他也不想跟周家人有什么过多的接触,那就是一群吸血的寄生虫,只要被咬上,怎么着都得放点儿血,周崇不是什么善人,若是周家人有自知之明,不来找麻烦,那就相安无事,若是来找,他也不是没有手段等着。 面馆今天没有开门,应该是昨天的事儿闹得。 谢云生的妈妈如今还在医院住着,孙大财昨天晚上被开了瓢,如今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反正也好不到哪里去,周崇估摸着面馆得有三五天都开不了,毕竟是见了血的事儿,没那么容易就过去。 谢云生是被黄毛叫走的,俩人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谢云生就跟他打了个招呼,坐上黄毛那辆大灯都没了的破摩托,呼的一声,身影就远去了。 周崇也没什么感觉,对他来说谢云生还算不上是他一个朋友,只是相熟罢了,毕竟才认识了几天,怎么可能到朋友的地步? 他性子一向是冷清的,能称上是他朋友的,要么是一起长大的发小,要么是有过命交情的。 很显然,谢云生并不在这个行列,但周崇对谢云生并没有什么反感,虽然那人很啰嗦,但倒不让人觉得烦。 周崇去小卖部买了几瓶牛奶,奶是新鲜的,送奶的人都是一天送一回,用玻璃瓶装着,带瓶走要多给五毛钱。 “纯牛奶有么?”拿了几瓶奶放桌上,周崇想了想家里的老爷子,掏出一张红色的一百元放在桌面上。 “有,昨天刚进的,就拿了几箱,不多,这个在镇上喝的人少,不太好卖。”说话的还是那个圆脸的姑娘,店里还是只有她一个人。 纯牛奶放在架子顶上,小姑娘要去搬凳子拿下来,让周崇阻止了,他垫了垫脚尖,抬手拿下上方那一个纸箱子。 店里还有方便面和午餐肉,方便面是今野的,这个牌子周崇以前在江市也买过,味道还算不错,店里也有火腿肠,但周崇没要,他不爱那个,倒是比较喜欢吃午餐肉。 午餐肉是用个绿皮铁盒子装的,上面标着津北食品厂午餐肉罐头,周崇倒是第一次吃津北产的这个,怕吃不习惯,周崇只拿了一盒,没敢拿多。 几样东西一共花了七十五块钱,不算多,也不算少。 纯牛奶是给老爷子喝的,倒不是周崇有多孝顺,他从出生到长这么大都没回过津北,跟老爷子自然亲不到哪里去,但他爸临走前说过,要他一定给老爷子养老送终,那毕竟是他爷爷,有血缘关系的。 更何况无论老爷子之前心眼有多偏,做的事儿有多错,但是周崇对一个痴呆的连自己是谁都不知的老爷子恨不起来。 回到周家,周文武已经给老爷子送过饭了,周崇又给老爷子拿了盒纯牛奶,放进大瓷碗里用开水烫着,扶着他坐到门口的凳子上晒太阳。 牛奶烫好后,周崇把奶放进搪瓷缸里,老头端着搪瓷缸子,一边喝着牛奶,一边盯着周崇看,一边看一边乐,一边叫着三儿。 这样的老爷子,周崇心里是一点儿怨气都升不起来。 “三儿,你,你喝。”老爷子站起身,佝偻着腰,噔噔噔端着搪瓷缸子往周崇面前跑。 “三儿,这是好东西咧,好着呢,你喝,别让你妈看见,看见她就端给文宝了。”老爷子端着搪瓷缸子就往周崇嘴边递,一边递一边还护着,像是怕被谁抓到一样。 周崇抬头看着他,老爷子今年已经六十二了,说起来这个年纪其实也不算多大,也许是得了病的原因,老爷子是老态毕露,一把胡子都是花白的,脸上褶子一层一层,看上去说他有七十也有人信。 周崇觉着老爷子这病其实挺好,什么都不知道也挺好,不然知道他爸去了,怕也得难受的紧吧,毕竟是亲生的,怎么可能不疼呢? 可要是说疼,又为什么由着那女人虐,待呢? 周崇不明白,也搞不懂这些老一辈人的心思,毕竟他爸已经去了,再怎么后悔也都晚了,他也不会再跟老爷子计较什么,毕竟人都已经这样了,还计较个什么呢。 午饭周崇自个儿凑合着煮了两包方便面,又放了块午餐肉,加上两片白菜叶子,别说,味道还真是挺不错的。 周崇自个儿不怎么会做饭,除了会闷个米饭,煮个粥,也就只有煮方便面能够拿的出手了,毕竟吃不死人嘛,至于味道什么的,直接忽略就好了。 挑起碗里那片半生不熟的白菜叶子,再回想起昨天谢云生做的那个白菜,周崇有点儿搞不明白,同样是一个菜,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第十二章 快递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谢云生接到周崇电话的时候,还盯着自己翻盖机上面那个来电显示颇有点儿不敢相信。 “哥,谁啊?你怎么不接?”黄三儿手底下摁了个人,怎么看怎么都不善。 谢云生本来脸色是带了点儿戾气的,可这点儿戾气全部都让周崇的来电给冲去了。 “喂,怎么了?”谢云生突然间就弯了弯眉毛,笑容如沐春风一样,哪里还有刚才的一点儿火气。 “我不忙啊,一点儿都不忙。”谢云生一边开口,一边拿手指了指黄毛脚下的人,示意让他把人嘴给堵上,可千万别给周崇听到什么不该听得。 黄毛一手摁着人,一手捂着那人的嘴,一脸莫名的看着谢云生。 什么不忙了?他们堵这孙子都快堵一个星期了,今儿才找到! “谢哥!您快点儿啊!”他快摁不住这小子了。 “滚!”谢云生白了黄毛一眼,果断的捂着电话又往一旁走的远些了。 “没,不是说你,骂黄三儿呢!” “他欠呗!老教唆我抽烟,骂他不亏。” “我一点儿都不忙,真没事,就在镇子东边晃哒呢,五分钟就能到邮局,一点儿都不麻烦。”谢云生睁着眼睛直说瞎话。 “行,你在哪等我会儿,五分钟我就到。”谢云生看着自个儿这荒郊野外的地方,突然有点后悔把人给弄这来了。 五分钟,把摩托开到一百二,应该能到吧。 “黄三儿,走!回镇上。”挂了电话,谢云生立刻一脚跨上摩托,招呼着黄三就要走。 “哥,咱这就走啊?”好不容易把人弄到这儿的,啥都没干就要走啊?黄三有点儿不甘。 “走!哥有事儿呢,今儿算这小子走运了,不动他!”谢云生跨在摩托上,眯着眼睛朝着地上趴着的人开口道:“下次再敢卖假货给我,我就把那些碟砸碎,一点儿一点儿喂你吃!” “黄三儿,咱们走!” 一听这话,黄三顿时放了手中的人,临了又踹了他一脚,才上了摩托。 “哥,咱们走了,那他呢?”黄三指了指地上趴着的那小子。 “我管他!自个儿爬回去!”谢云生摁住心里的火气,直接拧动摩托把手,猎猎作响的风瞬时在耳边充斥着,摩托呼啸而过,直奔着远方而去。 摩托一路呼啸,谢云生愣是把一辆摩托车开出了跑车的风采!那速度,简直是直奔地狱去的! “呕!”刚下车,黄三扶着电线杆就腿软的走不动道,脸色白里透黄,惊魂未定。“哥,咱又不是奔着去头胎,至于这么快……呕……” “你就这点儿出息?”谢云生挑了挑眉,莫名的就想到刚见周崇时的场面,那时周崇也是扶着电线杆吐。 但周崇扶电线杆扶的多好,再看看黄三,简直没眼看了! “得,你慢慢吐,我去里面有事儿。”谢云生说着拐进了胡同口,半分钟的功夫他蹬了辆三蹦子出来,然后抛下黄三,晃悠着往邮局的方向过去了。 周崇等了五分钟没看着谢云生的人影,刚打算自己拎包走,出门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袄,蹬个三蹦子的男人从邮局门口过来了。 那人个子高,腿又长,骑在三蹦子上颇有点儿委屈了自己蜷着的大长腿。 “你搁哪儿弄得这老爷车?”周崇站门口拎着包,看着谢云生直乐。 “你管呢!实用不就行了。”谢云生抬了抬下巴尖,指了指那地上一堆东西道:“这么多!你这是把家都搬来了啊?” 一辆三轮,一个在前面骑,一个在后面推推。俩人足足拉了三趟,才算把东西全部都拉干净。 弄到最后,谢云生自个儿都觉得快要虚脱了。 “你那最后一个箱子里放的啥玩意儿啊!那么重,是放了一吨铁么!”谢云生坐在三蹦子上喘着粗气,大冷的天,愣是给他热出了一身汗。 “哑铃。”周崇答。 谢云生:……… “卧槽!” “这玩意儿你都搬过来啊?你怎么不把你家房子也搬过来算了!” 周崇拿了瓶水递给谢云生,挑了挑眉毛看着他:“有这么累么?” “我以为你挺厉害的,谁知道你这么虚啊?”周崇勾唇直乐。 “卧槽!” “这话过分了啊!” “谁虚?谁虚了?就你拿哑铃,再来三吨,爷们儿都扛得住!”谢云生抬了抬自己的胳膊,想示意自己的肱二头肌是绝对没问题的,只可惜胳膊被棉袄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什么都看不着。 周崇的房间不算大,等到所有的东西一件一件拆出来,摆放开来后,整个房间顿时从空空荡荡,变成了满满当当。 最多的就是衣服,各式各样的衣服。 光是羽绒服,就拆出来八件!还是各种颜色各种款式都不一样的! “卧槽!” “你家不会是开服装厂的吧?”谢云生一边拆着一副,一边忍不住咋舌。 全都是最新的款,最好的布料。 这衣服根本就不用摸,用眼看一下就知道这几件羽绒服,哪一件儿都不会低于一千,更不用说哪还有三大包还没拆的了,谢云生简直都怀疑这人家里是不是开服装厂的,居然能买这么多衣服来! 周崇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倒是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把那箱打开。”周崇指了指谢云生脚边的大箱子。 谢云生抬眼看了他下:“不会又是衣服吧?” 纸箱轻轻打开,不是衣服,缺依旧晃瞎了谢云生的眼。 是鞋! 足足十几双鞋并排放着,什么款式都有,简直让人眼睛一热啊! 热的谢云生当场就想叫爸爸! “有喜欢的么?”周崇弯了弯眼睛,看了下谢云生:“挑一双,算给你辛苦费了。” 他也不是真的白使唤人这么久,这鞋很多都是新的,他还没穿,旧的那些基本都让他留在江市了。 “哈!”谢云生眨巴眨巴眼,看着周崇嬉皮笑脸的道:“那我要都喜欢,是不是就给我包圆了?” “滚!”周崇气的乐了。 “哈哈!”谢云生也乐,笑完了他才看着周崇轻声开口道:“这鞋你自个儿收着,我不要,帮你这点儿忙,收什么东西?那不是打我的脸嘛!” 他没想过从周崇这里捞什么好处,从来就没想过。 他谢云生行的端,坐的正,讨好人的事儿他从来是不做的,他愿意帮周崇,无非是他看周崇顺眼,他就乐意帮周崇,就乐意和周崇在一块儿玩儿,一点儿便宜都没想过去占人家的。 周崇没说话,却也是看穿了谢云生的心思。 他不是个蠢人,自然是知道谢云生话里的意思,谢云生没想过占他的便宜,这事儿周崇从一开始就知道的,因为这人脾性洒脱,就是那个黑白分明的性子,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的绝对不会去勉强。 这样的谢云生,简单的让人不会多想。 “你不是喜欢鞋么?”周崇开口道。 因为谢云生喜欢鞋,所以周崇想给,没什么原因,就这么简单。 “喜欢鞋,和你送我鞋这不是一回事。”谢云生皱了皱眉头,下巴上的小痣跳了跳。 “真别送我东西。”谢云生不知怎么开口说这事儿。 “行,不送。”周崇看穿了他的意思,也不再勉强,谢云生怕友情变质,这里面的意思周崇明白。 忙完这边的一切,所有的东西基本上都收拾的妥当,谢云生才骑着他带来的那辆三蹦子走的。 周崇本来还想留他吃个晚饭,可谢云生说晚上有事儿要忙,周崇索性也就没开这个口,他看着屋里这收拾好的一切,又想了想那个黑色的修长身形,没来由的就勾了勾唇。 遇到谢云生,或许是他来到南里拐碰上的最幸运的一件事儿吧! 晚上的南里拐其实挺热闹的。 这是一个不大也不算小的镇子,虽然没有城市里的灯红酒绿,倒也有着自己的格调。 比较有代表性的也就是南里拐的大厂房了。 大厂房是津北原来一个旧的锅炉厂,后来厂房搬到郊区去了,留下这么个大的地方。 后来有人把这旧的大厂房改了改,改成了个小市场,白天是菜市场,卖些蔬菜油粮什么的,晚上就成了夜市,卖什么的都有,什么衣服,鞋子,二手家电,玩具,手表,还真是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 “糖葫芦了,又酸又甜的冰糖葫芦,两块钱一串了哎!带水果的加一块啊!” “烤红薯!又香又甜的烤红薯!两块钱一块了哎!五块钱挑三块哦!大小随便挑!又香又甜的烤红薯,不甜不收钱哎!” “窝窝头,一块钱四个!” 晚上的夜依旧是零下十几度,但大厂房里却暖和的多,也许是人多的原因,周崇穿着羽绒服一圈走下来,都觉得浑身发热了。 这个夜市里的光并不算亮,是昏黄的,厂房的顶上面,零零星星扯了一串个发黄的小灯泡,电线挑的挺高,看起来跟星星似的,很好看。 可好看归好看,没光啊!那微弱的光线照在地上就更暗了,要是不仔细去看,可找不着什么好东西。 “哎,小伙子,皮鞋要么?正宗牛皮的!都是牛身上最好的皮剥下来做成的鞋,这可都是从市里面拿的货,整个镇上就咱这一家!”买皮鞋的男人坐在一个马扎上,朝着周崇吆喝道。 第十三章 夜市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只要六十块钱一双!又便宜又实惠,穿出去多有面啊!” 六十块钱还能买牛皮的?怕不是能吹的那个吧! 周崇抬眼看了下那鞋边缘线头都冒出来的鞋,他都怀疑上面的针有没有插上面,还正宗牛皮?怕是猪皮做的都比这个强。 一圈走下来,实在是没什么好东西,倒是好玩儿的有不少,比如那边有个闭眼摸玩具的,地上摆着数十个小纸盒子,有大有小,有轻有重,五块钱摸一次,有的运气好了说不定能摸着个几十块钱的小汽车,但是运气不好的话,也有可能只摸到一块钱四个的窝窝头。 换句话说,全是凭运气,摸着什么就是什么,但不可能人人都是好运气,总得有人吃亏,也总得有人沾到福。 还有套圈的,一个小圈圈,下面摆了清一色的物品,有娃娃,小金鱼,小摆件,只要圈圈套中什么就给什么。 套圈便宜,两块钱十个圈,周围不断的有人来套,不知是不是运气太差,总之周崇在那看了十分钟,没有一个人套中,都是差一点儿。 “看片儿么?要书么?市里弄来的最新版,某国刚到的货,哥们儿,要来……来,来本么………” 后半句话谢云生哑了音。 嘴里叼着的烟正好掉点烟灰,落在一本比基尼美女照片上,两点之间,位置不偏不倚,落的正好。 他抬头看着面前那个一米八的大高个,黑色羽绒服笼罩下的阴影,足够把谢云生整个人都遮住,然而,谢云生心里比这阴影还阴影! 卧槽……啊! 要疯了!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周崇会在这儿? 他竟然还问周崇买不买片儿! 脑子特么抽了吧!抽了吧!抽了吧! 这……这尼玛多尴尬啊……啊…… 谢云生活了快二十年,是第一次觉得这么丢人过! 如果可以,他是真的想挖个坑,把自己给埋起来。 “来本看看。”周崇半弯下腰,就跟不认识谢云生一样,一只手从左边划到右边,又从右边划到左边。 他指尖划过一本,谢云生的心就跟着颤一下。 “算了,你给我挑本吧。”周崇收回手,眉毛轻轻往上一挑,眼角弯弯的看着谢云生:“要某国最新的。” 谢云生嘴角抽出的都僵了,叼着的烟都快掉下来了。 故意的,这绝对是故意的,谁要是能说出来这人不是故意的,他连谢都不姓了! “十块。”谢云生从摊上抽出一本甩到周崇脸上:“掏钱。” 周崇轻佻着眼皮,看着那本杂志上面的比基尼女郎,又翻过来看了看正面,还是依旧的穿着清凉。 “都是兄弟,我可得好心提醒一句啊。”谢云生叼着烟站起身,眸子弯弯的上下打量了周崇一遍,又往前靠了靠贴着周崇的耳根道:“扌鲁多伤身,自个儿注意点。” “挺有经验啊?自个儿伤过?” 一句话,谢云生差点儿又被呛到。 他早就知道这人是个不吃亏的。 “伤个毛!爷金枪不倒!” 这下轮到周崇上下把他打量一番了,谢云生被他看的整个人都有点发毛,浑身都不自在。 “瞅啥?” “掏钱啊!” “十块,你还没付账呢!” 周崇慢悠悠的掏出张十块钱,眼睛又在地摊上扫视了一番,定格在一个二手翻盖机上。 这手机外壳有点儿磨损,一看就知道是二手的,虽然说现在智能机是出来了不错,但一个智能机最少也都是四位数起,买的人不多。 还是翻盖的和直板的手机用的人比较多,一个才卖一二百块,便宜,又耐摔!有的就是从二楼摔下来,都还能用。哪像那智能机,手机往地上一甩,啪的就碎了。 “从哪弄得?”周崇拿起地上面一个绿色的翻盖机放进手里看了看,这个造型挺小巧的,而且很薄,上面有着绿色的印花,手机盖还带闪灯的,除了有点儿旧之外,倒也没什么大的毛病。 这玩意并不好弄,一般小市场上卖的极少,商场里倒是有不少,但价格也不便宜,就周崇手里这款少说也得二百块。 不过谢云生这个一看就是二手的物件,倒也贵不到哪里去,但是淘换这东西真的有点儿难,没有点儿特殊渠道,一般是弄不来的。 看谢云生摊子上零零散散的这十几个二手机,周崇都觉着他是不是去做废品收购了。 “市里找人弄得,不过都是二手的,多少都有些毛病,你要是想要,我下次给你弄个新的。”谢云生开口道。 “不用,我就是看看,用不着。”他兜里有智能机,而且还是最新款的,他还真看不上这呼机,只不过好奇罢了。 “有更好的?”谢云生弯着眼睛侧了侧身子往周崇跟前靠了靠:“触屏的?” “哎,是不是啊!快让我看看!那触屏的是不是不用按键,直接在手机屏幕上划拉就行,还能在上面用手写字,听说还能给人视频,是不是啊?” 谢云生认识一个市里的老板,兜里上就揣着这个,特酷!特高端! “想看?”周崇是真看不得这货如此狗腿的模样,说句实话,他觉着有点丢人。 “想啊!当然想开开眼了!”他还从来没摸过呢。 “喏,全触屏。”周崇从兜里掏出手机递到谢云生的面前:“联想新出的,还挺好,不比某果差。” “我去!” 这次轮到谢云生愣了。 还有这么薄的? 这么好看的? “还真是全触屏啊!这一摸就开了啊!连解锁都不用啊!这得多少钱啊?”谢云生砸吧砸吧舌,不由得感叹到科技的发达速度是真的快。 “不贵,两千块钱吧。价格中等,不算太贵。”周崇道。 “这么贵啊?镀金了么?”谢云生摩挲着手中的全触屏,啧啧道。 “功能多。”周崇挑了挑眉,指了指手机上面那十几个软件跟谢云生一一介绍,直接把谢云生介绍到咋舌。 “值!真值!科技的感觉!跟你那一比,我这几个手机简直就成了老太太了!等我有钱我也买。”这玩意真好,高端! “到时,你跟我一起去挑!”谢云生挑了挑眉,颇为兴奋的开口。 “你有钱么?”周崇一句话,直接把谢云生打回了原型。 谢云生摸摸鼻子,颇有点儿不好意思。 这话说的太过现实。 他是真的没钱。 虽说这些年他身上是有些存款,但现在所有的钱都压这批货上面了,为了这批二手机,他把所有的钱都给压上了,如今兜里面是真的身无分文,要不然也不会欠周崇一千多块的药钱了。 “现在没有嘛,你等我卖掉我手里这批货不就有了嘛,我跟你说啊,我这一个手机卖掉少说都能赚五十,等这批货出了手,我不就有钱了么,到时候我不就随便买买买了么!” 他这些东西全部都处理掉,身上少说也能有个三五千,这是他这两年挣得积蓄,没人知道,就连他妈都一样他只挣了个零花钱。 他要挣钱,要挣好多钱,然后把他妈从孙家接走,再也不受孙大财那个鸟气! “出货!出什么货!” “谢云生!你个小崽子又蹲这儿卖这些垃圾玩意儿!今儿可让我逮着你了!我看你还往哪里跑!” “一天天的学上不好!愣是瞎鼓捣这些歪门邪道!我让你在家休学反思来着!你给我倒是搞起来这些歪门邪道了哈!” 高亢的男中音从不远处传过来,一个国字脸的中年男人背着手,一脸怒气冲冲的冲了过来,那架势都恨不得能把谢云生撕了。 “卧槽!老王!” “他怎么在这儿!” “跑!” 三秒,摊子被谢云生一卷,拔腿就跑。 跑了两步又退回来,拿起地上的小板凳塞到周崇的手中,攥着周崇的手腕拔腿就往大门口跑。 “快跑!老王追上来了!” 周崇被他拉着跟飞速夺命一般。 “谢云生!小兔崽子你还敢跑!” “你等着!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小兔崽子!真皮实啊!啊!你长能耐了!啥乱七八糟的都敢卖啊!” 被叫老王的中年男人一口气追到大门口,谢云生拔腿跑的就更快了。 “老王,您这功力退步了啊!” “校长都说了,校外的事儿学校不管,您别老追着我不放啊!” “您别追了,又追不上我,外面那么冷,您老可别冻着哦!” 谢云生拎着大包裹,哈哈笑着跑,把身后的人气的一脸铁青直跺脚! 他怎么就教出个这么混不吝的学生来!丢人啊!老脸都丢尽了! 一路狂奔,周崇抱着个小板凳被谢云生扯着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停下步子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一个旧砖房。 谢云生熟练的从地上一块石板下摸出一枚钥匙,熟练至极的打开门锁,然后哈了口气进屋点上蜡烛。 “这是我和黄三儿的秘密基地,进来啊,外面多冷。”谢云生道。 如果不是他对这一切那么熟悉,周崇差一点都要以为谢云生是要私闯民宅了。 房子不大,统共就一间房,左右不过五六米长,有一个窗子,但被报纸给糊的死死地,一点儿都不透风,屋里扯了电,但也只有一个亮着的灯泡算是电器了。 第十四章 秘密基地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就着那米黄的灯光,周崇看清楚这间房子的摆设。 一张缺了个角的桌子用块砖头垫着,一旁有个一个架起来的小铁锅,铁锅下还放着烧了一半没烧完的木柴,再往里看,还有一个柜子,柜子是红漆的,也不知用了多少年了,颜色都斑驳了,但里面还是好好的,倒也能用。 柜子脚前有个搪瓷盆,还有暖水瓶,几个蒲团,还有一个不知装了什么的黑乎乎的大罐子,一看就知道这是有人生活的。 再往一旁看去,就是一个大的纸箱子,一件军绿色的大衣正搭在箱子上,正是周崇第一次见到谢云生时,这人穿过的。 屋里没床,唯一能睡的一个地儿,是个一个不大不小的柴禾堆,稻草是被压实的,底下铺了一层砖头,上面铺了厚厚的稻草,再盖上一层旧褥子,矮矮的,有点儿日式风格的样子。 褥子上面还放了床军绿色的棉被,看样子应该是有人睡过的。 这房子让人一看,就跟时光倒退二十年似的,周崇也不知道谢云生怎么就找了个这么个地儿来了。 “房子是黄三儿爷爷的,老头前几年去了,这房子就没人住了,原本屋里是有东西的,不过后来让黄三儿家里都给拆了,就这个破柜子没人要,留着了,其他东西都是我和黄三弄过来的。” 谢云生半蹲下身点着铁锅下的柴禾,看着火苗冒了上来,他从一旁扯过来两个蒲团放在火堆旁,自己率先坐下了。 “那边是我睡的。”谢云生指了指那床军绿色的棉被。 “你不在孙家住?”周崇也跟着坐下来。 跑了这么久,身上虽然不冷,但是刚才那风吹的呵哧呵哧的,冻的他手脸都有点儿疼。 “住。” “总得给我妈点儿面子,我要是住外面,她得多不放心,多难受。” 一提起孙家,谢云生就没什么好心情,他垂着眸,用手中的烧火棍拨弄着火堆上的柴禾。 “但要让我天天杵孙大财那货面前,让他跟看孙子一样看我,我可受不来那个鸟气,所以,爷隔三差五就过来住一趟,省的让我天天看着他就想动手。” 谢云生说的是实话,如果他不在这边住,说不定得三天两头把孙大财打进医院去了,那样的话,估计他也讨不了什么好,他妈也得日日以泪洗面。 “既然这么讨厌孙家,怎么不想着离开?”周崇抬了抬眸,看着那个垂着眸子,一脸阴霾的人,这是他第二次看到谢云生这个样,第一次就是他妈进医院的时候。 周崇不懂,依照谢云生如此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怎么不想着离开呢?怎么就甘愿受的了孙大财那个鸟气? 那天他不是没听到孙大财的骂骂咧咧,可想而知这样的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孙大财肯定不是第一次对谢云生的妈妈动手,不然谢云生也不会直接就给他开了瓢。 “离开?”谢云生扯了扯嘴角:“我怎么不想?我做梦都想带我妈走。” “可我没钱。” “孙大财说的对,要是没有他,我和我妈都得喝西北风去。” 谢云生这话说的讽刺,讽刺自己的无能。 “我爸去的早,我那时候还小,他一去家里所有的家底都被我那几个叔叔瓜分的一干二净,后来我妈带着我改嫁了,她想让我过好日子,孙大财家境不错,而且那时候也没人说他有醉酒打人的毛病,我妈就带着我嫁给他了。” 谢云生说话轻飘飘的,然而周崇听得出来,他心情可是差到了极点,这人平日里都是笑着的,难得是阴沉着一张脸。 “其实说实话,如果孙大财不对我妈动手,真的什么都好,就算是让我不花孙家一分钱,不吃孙家一口饭都行!” “可那个王八蛋,平时什么都好,就特么不能喝点儿猫尿!只要他一喝酒,就铁定动手!我在的时候他还不敢明着动手,只要我不在,他就敢打我妈,艹!要不是我妈拦着,我指定废了他!” 谢云生身上带着股野性难驯。 说白了就是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这个从周崇见他第一次就知道了,这可不是个什么善人。 然而他并不能够说什么,这毕竟是谢云生和孙大财之间的恩怨,他一个外人插不了手,也没办法插手。 “所以,你挣钱……是想要以后带你妈离开孙家。”这句话周崇说的肯定,他看得出谢云生是个有打算的,就这么永远去看孙大财的脸色,那不可能是谢云生的打算。 “我肯定得带我妈离开的。”谢云生拨弄了两下柴火:“我真怕哪天孙大财发起疯把她打死。” 孙大财那人是什么德行这几年他也算是摸得透彻了。 孙家,他迟早都是要离开的。不仅是他离开,他还要带着他妈一起走,一起离开这个地方,永远都不再回来。 火烧的有点儿旺,两个人就这么对坐着烤着火,屋里没扯电,也没暖气,但火光却把整个屋里都映照的亮堂堂,暖呼呼的。 周崇烤得有点儿热了,脱了羽绒服随手往那边柴禾墩上一丢。 他里面着了件加绒的毛衣,又套了个羊毛衫的马甲在毛衣上,马甲是灰白格子的,挺有文艺气质,一看就是挺高档的,和这个破败的房子格格不入,一看就是两个世界的。 反倒是谢云生,依旧是他那身驼色大衣。 “穿这个,你不冷?”周崇终究是把自己心里的一个疑问问出了声。 从他第一次见到这人起,印象中谢云生就没穿厚过,而且身上穿的那是个花里胡哨,乱七八糟,也就是仗着他那张脸颜值抗打,才没让人觉得有多奇葩。 “冷啊。”谢云生抬着眼,挑了挑眉,笑得有点儿荡漾:“但帅啊!明星都这么穿的。你不觉着很酷么?多拉风。” 周崇眼角抽搐了下。 果断的给了谢云生一个白眼。 “电视剧看多了?” 好好一张气囊在这人脸上,真真儿是白瞎了。 “乱七八糟。”周崇说话丝毫不客气。 “丑。” “特别丑。” 谢云生气的脸都青了。 这真是第一个敢说他丑的人! 他丑? 追他的姑娘可是能排五条街,从小到大他情书都是收到手软的好吧,开玩笑呢?他就差帅到车爆胎了,竟然还有人说他丑? 这要是换了别人,谢云生肯定一个拳头就直接揍过去了,可面前这人是周崇。 他动不起来手。 “不是说你,是你衣服搭的丑。”周崇下巴尖微微上挑,看着谢云生道:“少看点儿乱七八糟的,你不适合那个风格。” “花里胡哨,乱七八糟。” “我真纳闷你那大头皮鞋哪来的?七十岁的老爷子都不穿的东西,怎么就给你看上了!” 这年头港台风正流行,什么稀奇古怪的都有。周崇很庆幸谢云生没穿条喇叭裤,花衬衫在他跟前晃,不然他真的有揍人的冲动。 谢云生:……卧嘞个……! 他那双鞋还是牛皮的呢!花了一百多呢!就这么被眼前人批的一文不值了? “哪丑了?我这大衣还是老胡同款呢。” “老胡你知道么?就最近电视上热播的《神话》的男主,就一脸桃花长的贼帅的那个!” “特招小姑娘喜欢!” 谢云生贴着周崇自言自语的介绍道。 “他穿是拉风,你穿就成了抽风。”周崇白了他一眼,完全不知道这人品味是怎么养成的。 谢云生被周崇怼的膛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不过即便是被人怼,谢云生也是没把周崇怎么滴,他总不能把人抓起来揍一顿吧,毕竟自己还欠着人家钱呢。 正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算了,他大人有大量,不和这人一般计较。 “那个……你有烟么?我烟瘾有点儿上来了,想来根儿。”谢云生摸摸兜,他烟瘾又有点儿犯了,烟不放在手中,就跟少了点儿什么似的,特别的不自在,还有点儿慌。 他烟瘾大,但烟龄却没多久,也就是这两年才开始的吧,也就是孙家的破事儿越来越多,他心烦,就抽烟,有时一口气能抽两包。 黄三儿还劝过他,说他这么抽下去,肺都得抽黑,后来他才收敛了点儿,倒不是怕身体出问题,而是一天两包烟,实在是个不小的开支,他没那么多钱买烟。 “喏。”周崇从兜里摸出自己的烟,往一旁谢云生怀里抛过去。 “只能抽一根。”周崇故意嘴欠了一把:“贵着呢。” 谢云生翻着看手中那盒小苏,的确贵着呢,二十三块一盒,小卖部最贵的烟也就是它了,比起价格,自己那三块一盒的三环得叫这烟爷爷。 “小气吧啦的。”谢云生嗤笑着掏出一根叼在嘴角,抬手把盒子甩回给周崇。 周崇自个儿也掏出一根叼在嘴上,然后掏出火机点燃。他抽烟喜欢用手指掐着,右手一抬一落之间,姿势显得几分痞气。 他倒真不是小气一盒烟,而是谢云生抽烟抽的太凶,他每次见这人,都是烟不离手,抽这么凶,迟早得把肺抽黑了,周崇虽然也抽,但他抽的不多,有时一周才抽个一盒的样子。 “烟就一根,糖管够。”周崇一摸兜,掏出几块柠檬薄荷糖。 第十五章 夜里谈心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这是他买来用来提神的,薄荷柠檬草的味道,酸酸凉凉的,味道挺不错的,是他从江市带过来的,津北没得卖,算得上是一个特产了。 谢云生摸着手心里那几颗糖,外壳是透明的包装袋,没什么图案,里面有一颗黄绿色的硬糖果,一看就是散装。 他没抽烟,叼在嘴里的烟抽出被别到耳根上,手指撕开包装袋,捏起糖果丢到口中。 酸! 谢云生忍不住双眼一眯眉头一皱。 酸味上头,带着凉凉薄荷的味道,让人顿扫脑中的混沌,逐渐清明起来。 这劲儿比清凉油还上头! 谢云生砸吧砸吧嘴,一颗糖在口中被他嚼的稀巴烂。 “艹!我牙都快给它酸掉了,这玩意儿你哪来的?这么上头?”一口咬到个软心,爆开的柠檬酸充斥在他整个口腔,谢云生觉着他脑子都快给这糖酸木了。 “啊!它……它……它还有夹心!”谢云生被酸的整个人都扭曲了。 “哦。”周崇抿嘴不自觉的弯了弯唇角:“忘跟你说夹心是浓缩柠檬汁了。” 他笑得浅,但谢云生眼睛不瞎,一眼就看出这人憋着坏。 “混账玩意儿,你就坑我吧!”谢云生眯眯眼,嚼吧嚼吧,快速把那糖给吞进肚子里。 “少抽点儿烟。”周崇自个儿叼着烟,吐着烟圈,却劝说着谢云生少抽。 “关心我?怕我抽黑了肺?”谢云生挪了挪坐垫往周崇跟前凑了凑,眼睛仔细盯着周崇的脸,像是要看出他是何种情绪。 不过这要让他失望了。 周崇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哪会这么容易让人看出自己情绪来。 反倒是抬了抬眼皮,上下扫视了谢云生一圈,最后眸光定格在谢云生一口雪白的牙齿上。 “烟抽多了,牙黄。” “恶心。” “丑。” 操! 谢云生又气的郁闷了。 连带着又剥开一颗糖丢进口里,嘎嘣咬碎,酸的他挤眉弄眼,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他就是自个儿给自个儿找麻烦受! 手表上的指针划过一个小圆点,周崇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这个时间老爷子早该睡下了,天寒地冻的,回去也得快十点了,索性直接歇了回去的意思,在这边凑合一夜得了。 “不用看了,回去得十点了。太晚了,今晚床分你一半,够意思吧?”谢云生把火架上的铁皮罐子挑下,赫然是半罐快烧开了的水。 “用热水洗洗手脚,不然冻的木了会生疥疮。”他从柜子脚跟前拖过来一个搪瓷盆,上面印着鲜红的一尾小鱼,还有几多荷花纹路,水往里一倒,水波晃晃悠悠,小鱼就跟游动起来一样。 周崇烫了手,又卷起裤腿脱掉袜子烫了烫脚,水很热,烫的脚心都有点冒汗,但是很舒服,脚往水盆里那么一抻,浑身都冒着舒服。 这边没有拖鞋,周崇烫完脚就踩着自己的鞋,坐在火堆旁,任由它自己晾干。 谢云生没急着去泡脚,而是又跑回柜子前拿出两包方便面来。 “你吃不吃?”他问周崇。 “吃。”周崇肚子也的确饿。 于是谢云生又从柜子掏出两包来。 “吃的完么?”四包方便面的量有多少周崇不清楚,但他之前都是吃一包就行了。 “能啊,你吃多少是多少,吃不完都是我的。”谢云生道。 把面放到火堆旁,谢云生拎着那个小铁锅出去了,回来的时候小铁锅已经放满了一锅水,外面冰天雪地的,零下十几度的天,水都被冻的凝结成了冰,周崇也不知道这人是从那弄来的活水。 “我多烧点,除了煮个面,还能再喝上口热水。”谢云生说着又把那铁锅给架上去,重新吊在火上面烧。 “吃酸菜么?”谢云生弯着腰站在那个角落里的黑乎乎的大罐子前,抬着眼皮问周崇。 “我妈腌的,味儿特正,被我连罐子一起搬到这边来,煮面的时候放点儿这个,特香。” “来点儿尝尝?” “好。”周崇点头。 他没什么忌口的,除了吃不了辣,其他的都好。 坛子一开,酸香味顿时扑鼻而来,一闻这味儿都能让人多吃两碗饭,勾的人馋虫都上来了。 “就这味儿,真是绝了。”酸菜的原料用的是大白菜,秋冬时节也就只有这个能放的住,手巧的妇人们总会腌渍一两坛来作为过冬时一家人的吃食。 “黄三儿可喜欢我妈腌的这个了,我这一坛子得有一大半都是他吃的。”谢云生一边笑一边夹了几块酸菜放到一旁的木板上,又从柜子里抽出一把小刀,把酸菜切的细碎,丢到大的搪瓷缸子里。 “这边没碗,就用这个将就着吃吧。”谢云生晃了晃手中的搪瓷缸子,迈着步子又走回来坐下。 周崇看了一眼他手中那搪瓷缸,款式跟他家老爷子用的是一样的,但却比他家老爷子吃饭那个大出了一圈,这要是再大那么一点,就不能叫缸子,得改叫盆了。 “你们这边吃饭,好像都喜欢用这个。”周老爷子是用这个,周文武也是用这个,谢云生如今也是。 好像这个东西特别受欢迎一样。 “习惯了。”谢云生舒展着眉头,微微一乐:“这玩儿意便宜,又摔不破,多好。” “我们那儿以前有个大的搪瓷场,里面什么都做,搪瓷缸,搪瓷盆,连尿壶都是搪瓷做的,一块两块、五块十块的都有,买一个能用半辈子,就连姑娘出嫁都得陪嫁一套搪瓷,搪瓷场那时候可红火了。” “我爸就是搪瓷场的职工,我妈说我爸第一次进她家门时,就拎了一套搪瓷。” 谢云生还是笑,他眉眼微微一眯,下巴尖轻轻一抬,左边的小痣就露的特别明显,他笑得时候特别好看,五官都跟水墨画一样柔和起来,他唇角一动下巴尖上的小痣就跟着一动,那张水墨画就活了起来。 “后来搪瓷没人用了,大家都改用不锈钢了,搪瓷厂也倒闭了。我爸就在那些人里面。他在厂里干了半辈子,没什么手艺,从搪瓷厂一失业,只能去外地打工。” “他去外地给人开货车,在工地给人送砖,送沙子水泥,我妈说他那时候一个月能挣两千块钱。” “后来。” “没有后来了。” 话到这里,谢云生就不再开口了,也不再笑了,只是微微低着头,不时拨弄着面前的柴禾。 周崇知道,没有后来了,后来他爸死了,他妈改嫁了,他跟着他妈妈来到南里拐了。 “是不是觉着我特可怜?”谢云生眸子抬起,难得有几分凌厉。 “你可怜?”周崇嗤笑,掐着手中的烟蒂直接就摁在谢云生风衣上,火星穿透衣料,一股焦糊的味儿充斥起来。 艹! 这小王八蛋! “艹!我老胡同款!刚买的!九十多呢!” “烧我衣服,你丫疯了?” 谢云生一把推开人,摸着自己身上那破了一个洞的皮夹克心疼的不行,这是他刚买的!花了九十八块钱! “再跟我面前说你可怜,我就把你这件儿丢火里烧了。”周崇掐着烟,眉眼都带着痞气,混不吝的很,哪还有半个正经的样子:“你好歹还有个妈呢,我才是什么都没了。” 他家二老一前一后走的没有一点儿留恋,独独把他一个人留在这个世上。 周崇有时也想过,为什么这么不公平,为什么这么大的灾难要降临在他头上,为什么偏偏是他! 可其实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生死这么一会回儿,说白了就是命。 命定的。 到点了谁都得走,谁都不例外,只不过这个点或早或晚罢了。 周崇甚至想过,是不是人一出生,死亡的时间就已经注定下来了?就是为了来这个世界走一遭,过活一遭,至于活的怎样,活的精不精彩,就全看自己了。 他爸去的那会儿,周崇成夜成夜做噩梦,什么都梦,一会儿是他爸死了。一会儿是他爸又活了,甚至连他已经去了几年的妈,也重新梦到了。 俩人牵着手看着他,笑得挺开心的,他爸说他妈在底下等了他那么长时间,他要去陪她了,让周崇自己好好过,好好活。 其实梦多了,人就有点儿分不清现实了,是真是假其实没那么重要,因为人已经去了,周崇不可能也跟着一起去,他爸的一生结束了,他自己的一生才刚刚开始。 不是不难受,而是再难受也只能他一个人抗,死的是他爸,有多难受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得,早知不招惹你了,小狼崽子一个,比我还混!”谢云生摸着自己的大衣,心疼的抽气儿,有那么一刻,他是真想动手的,可周崇那句话,让他蔫旗熄了鼓。 是啊,他还有妈呢,周崇呢?才是什么都没了,跟他比,自个儿的确没脸说可怜。 “明白过来也晚了。”周崇掐着烟,笑得三分坏。“我可不是混一天两天了。” 他可不是什么好脾气。 “上次是毁了我一双鞋,这次是我大衣。”谢云生哭笑不得,自己真是不该招惹他啊,横竖都没得一个好啊!“真是亏大了。” “亏大了我也不赔。” “下次嘴再欠,我把你烧了。”这话周崇是笑着说的,眼睛弯弯,眉眼中带着点儿挑衅,狂妄的很。 这要是换成别人,谢云生早一脚踹过去了,偏偏是周崇,他踹不起来,在谢云生眼里,狂妄本就是周崇的本性,那人乖张的很,从第一眼见到他时谢云生就知道。 第十六章 寒冷和风度二者的抉择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忘了问你了。” “你跟周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你自己没开火,周文武那也不管你吃个饭啊?他好歹也是你二伯吧,你爸去了,他不管你的么?” 周文宝就算了,那人坏的一肚子黑水都要出来了,但是周文武人还是可以的。 “是不是他媳妇儿捣的鬼?”谢云生皱着眉,脸上带着点儿火气。 王翠花是什么脾气他是清楚的,那妇人极其喜欢占便宜,为人又泼辣,周文武根本就做不了她的主,如果是王翠花开的口,那可能性是高了点儿。 “不是。” 周崇摇了摇头。 “我不在周文武家吃饭,这是和他们说好的,周家,我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要和他们有牵扯,如果不是我爸临终遗言,我也不会回来。” 他家老头脾气好,但是某一方面也是极其倔强,比如让周崇回津北。 那是他爹临死时交代的最后一件事,周崇没办法不答应。 “再说了,主要是吃不习惯。”周崇勾了下唇角笑了笑:“我虽然是津北人,但是在江市长大的,让我一天三顿吃馒头,真心咽不下去。” 所以,他才不会跟周文武一家吃饭。 谢云生也乐,他就知道周崇是个有脾气的人,王翠花怎么可能拿捏的了他?肯定是有原因的,吃不习惯,这的确是一个原因,毕竟前两天周崇还蹭了他半碗米饭。 “那你吃什么?总不能顿顿吃方便面吧?上次我可是看你从小店里拿了不少袋,真打算吃上十天半月啊?” 谢云生抽出夹在耳边的那根烟,夹在指尖左右翻看了看,轻轻啧了一声:“小苏,一盒二十三呢,你可真够有钱的。” “比你那三环好抽。”说着周崇把自己兜里那剩下的半包也直接甩给了谢云生:“当是蹭你晚饭的钱了。” “对了,我晚上回不去,你那窝还得分我一半。”他指了指那一地稻草,乐的不行:“我长这么大,还真第一次睡这样的地儿!” “呦,你还嫌弃啊?”谢云生挑着眉,下巴尖一抬,带了三分刻薄笑:“嫌脏啊?” “还真嫌。” “要不是你拉我跑,我回家睡我大床那不舒服么?跟你在这儿窝着,还不能让我嫌弃几分了。” 周崇怼他两句,就往稻草那边走了过去。 草铺的挺厚,地方也挺大的,滚两个人完全不是问题,稻草本是蓬松的,还铺了一层褥子,再因着被谢云生压过多少回,也就压的严实了。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周崇往上面一坐,还是感觉有点儿凉气从地底露上来。 他抬手拿起一旁那件搭着的军大衣,双手一扬,直接把大衣铺在草上面,人往上一躺,下面松松软软,凉气也没了,倒是挺舒服的。 “这样不就好多了。”周崇挺满意自己收拾的床,刚才那只能算是个窝,如今铺了大衣,倒是让人觉着舒服多了。 然而他觉着舒服了,谢云生却差点儿哭了,他怎么就招了这么个爷过来了啊? “我……那是我军大衣啊!” “我专门托人从营里面弄来的,你就这么给我糟蹋了?” “你特么这是专拿我衣服撒气啊!”谢云生哭笑不得,半点儿法子都没有,谁让这祖宗是自己带回来的? “你看啊,咱俩一见面,你就毁我一双鞋,然后是我这件大衣,现在连我军大衣都不放过,啧啧,真禽兽啊!” “说吧,你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专门报复我的?” 谢云生抄着手,往火堆前一站。 他身姿修长,下巴尖一抬,眉眼之间带着三分痞气,然而唇角却是弯弯的,笑吟吟的看着周崇,眼神里带着三分纵容。 真是纵容! 这要是换了黄三,那小子要是敢把他衣服烫一个洞,他非得给那小子脑袋上开一个洞不可。 可偏偏是周崇,他还真下不去这个手,可能是因为自己欠了他钱吧? 毕竟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嘛。 “我要是故意报复你,那烫的可不是你那件衣服。” “得把你丢火里烧了才行。” 周崇盘着腿,一只手肘放在腿上撑着下巴,眼睛一抬望着谢云生,唇角也是自带了三分笑,痞里痞气的。 “哎,别动。” 谢云生往前一步,弯着腰半蹲在周崇面前。 “我怎么觉着你这笑……” “我笑怎么了?” “不怎么。” “就是笑得有点儿贱,想让人打一顿。”谢云生看着面前的人,贱兮兮的回道。 夜过的很快,两个人都没睡的怎么好。 没人再去添火,火堆烧了一会儿也就自己熄灭了。 两人身下的草铺的虽说是挺厚,还垫了一个大衣,可被子还是有点儿薄,零下十几度的天,就算是屋里都封的严严实实,没什么冷气进来,但一床被子还是让人觉着冷的。 周崇不知道谢云生之前是怎么睡过来的,这人究竟是真的皮厚不怕冷,还是怎么一回事。 两个人就这么靠在一起,周崇摸了摸谢云生的腰,很细,腰窝冰凉。 这人体温也没比自己高多少,于是他又抬手把搭在一旁的羽绒服拿过来,搭在被子上,这才又暖了几分。 周崇早晨醒来已经是五点半了,天还黑着,身边的谢云生没有动静,还在睡着。 这人睡相极好,就蜷缩着,整个人跟个猫一样,一夜都不带有什么翻动,也没有打呼磨牙的毛病,反而呼吸很轻。 他闭着眼睛的样子看起来很乖,连带着那个小平头也不怎么让人觉得刺了,一双本就软的眸子此刻闭着,只能看到那对长长的睫毛,薄唇抿着,唇角却微微弯着,像是做了什么好梦在笑一样。 周崇在起身和不起身之间徘徊了很久,最后还是选择再睡一会儿,他有点不想吵醒这个样子的谢云生。 这一睡就到了早上七点五十。 “你夜里是不是扌莫我了?” 一睁眼,周崇就看到一双微眯着的眸子正盯着自己,眼睛里还带着朦胧的神色,一看就是刚醒。 “做梦没醒?”周崇挑了挑眉,眼皮却往下垂了垂,放在被子里的手指不自觉的动了一下。 “昨晚我刚睡着,腰就凉了一下,肯定是你摸的。”谢云生一副笃定的样子。 “你记错了。” “你腰上都没三两肉,我摸你做什么?”周崇五官没任何变化,一本正经的撒谎。 谢云生怔了怔,也在想着是不是自己记错了,他睡的有点儿懵,也想不起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我记得,好像有人……” “你自己做梦呢,梦到的。”没等他话说完,周崇一句话就直接把他话给截了。 说完也不再去管谢云生,直接穿上自己的毛衣,长裤,然后再站起身来套上自己的羽绒服。 “你这衣服挺暖的啊?昨天我睡一夜都没觉得冷。”谢云生一边穿着自己的衣服,一边开口道,两人都是穿着秋衣秋裤睡的,周崇怕冷,秋衣还是加绒的。 “你以前睡觉,都觉着冷?”周崇眉头皱的像是一一座座重叠的山。 “也不是啊,最近降温降的厉害,我没来得及回家拿被子,最近不是和孙大财打了一架嘛,就不方便。”谢云生也不瞒他,毕竟两个人已经是睡同一张床的关系了,在谢云生看来,这跟从小一起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交情是一样的。 “那你穿这身大衣,怀都是敞着的,不觉得冷?”脚脖子冻的都是发青的,周崇不信这人真的是皮厚。 “冷啊!” “但你不觉得帅么?” 谢云生站起身套上自己那件烫了一个洞的皮夹克,冲周崇摆了个姿势:“跟老胡新拍的宣传照像不像?” “像你大爷!” 周崇白了他一眼,眼睛盯在他那双修长的腿上:“迟早给你冻出个关节炎,风湿病!” “到时候你就舒坦了!” 煞笔玩意儿! 俩人没在房子这边吃早饭,主要原因是没什么吃的,大清早的总不可能起来就吃泡面吧,那岂不是和自己的胃过不去? 早餐还是在包子铺这边吃的。 这次周崇倒没再要豆浆,而是直接让老板上了两笼汤包,两碗油茶。 和谢云生碗里放辣椒油的不同,周崇碗里什么都没加,虽然他也想吃辣,可更怕舌头承受不来,只能看着谢云生吃的满头大汗,淋漓尽致。 油茶的味道的确不错,虽然吃起来还是不习惯,但味道很香,吃完了还让人回味无穷,倒也没那么难接受。 钱还是周崇付的,谢云生脸皮厚的紧,一点儿付钱的自觉都没有,摆明了还是要蹭周崇的饭。 周崇有点儿后悔了,昨儿不应该把那半盒大前门给他的。 “信不信下次我把你压这儿抵债?”周崇接过老爷子找的零钱塞回兜里,眉毛冲着谢云生轻轻一挑,看不出是喜是怒,但肯定是没多高兴。 “你这是要把我卖了呢?” “那也不能只换几个包子啊?我可贵着呢。”谢云生嬉笑着,眉眼都是弯弯的,显然是开心的紧。 “呵。”周崇白了他一眼。 第十七章 农历十一,逢单出殡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谢云生是故意的,他就算是再穷,一顿早饭的钱还是付得起的,但他就是故意不付,他就是想蹭周崇,谁让这人有意思呢。 “要不这样,早饭你请了我,中午和晚上的我包了,怎么样?”谢云生一只手搭在周崇肩膀上,侧了侧头看着他,像是觉着这个建议非常可靠。 周崇上下扫视他一番,然后勾了勾唇,嗤笑了下:“跟你吃泡面啊?” “你自己现在一天三餐还没个着落吧?”面馆的门到现在都没开,孙大财这几天也都没出现,周崇不认为谢云生现在还能在孙家待。 事实也跟周崇想的是一样的,孙大财到现在都还在医院里躺着,他现在连孙家的钥匙都没有,自然是进不去的,当然他也不想进去。 “你以为我不在孙家就不行了啊?”谢云生挑了挑眉毛:“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你在黄毛那呢?”周崇道。 “………你怎么知道的?” “呵。”周崇觉着这人智商可能有点儿短路,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用说嘛? “哈,我是在黄毛那呢,但管你吃个饭还是可以的。要不,考虑一下?”黄毛家是开洗澡堂子的,现在这个天,生意正红火。 他爸妈一天到晚都在店里,得等晚上店里关门了,才回到家里。他跟黄毛一起玩儿这么多年了,黄毛爸妈也把他当成自己人,倒也不客气什么。 “不用了。” “家里今天办事。” “我爸后天下葬。” 周崇垂了一下眼帘,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平静的很,仿佛说的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一样。 反倒是谢云生怔了下,搭在周崇肩膀上的手也松下来了。 “你,节哀。” “都过去了。” 谢云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话安慰他才好,好像说什么都感觉不对一样,只能说了句最平常不过的话,节哀顺变。 周崇不语,眼帘依旧是垂了下。 末了,他把手抄回兜里,看着前方目不斜视的道:“我走了。” 一句话,却连个头都没回,也没看谢云生一眼。 黑色的身影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拐角口,谢云生的脸色却沉了下来,一脸的郁闷,整个人心口都好像是闷闷的。 他知道周崇没有生气,只是心里难受而已,可谢云生还是不爽,因为他的难受只能憋在心里,跟谁都不说,这个样子的周崇让人觉得心疼,也让谢云生觉得难受。 今儿是农历十一,津北的规矩是逢单出殡。 这边办丧事儿一般是办三天,周家也不例外,虽然周崇说过要简办,但除了少请些人,倒也没简到哪里去。 棺木是周文武去准备的,桑木的,厚实的很,店老板说放地底下百年都不见腐朽,周崇不知这话是真是假,横竖他爸也只剩骨灰了。 骨灰是周崇亲手撒的,棺底铺上寿衣,一把一把的骨灰撒在里面,再把棺材钉死,放堂屋里停灵。 办丧事儿,唢呐班子是必须得请的,人的一生最重要的事儿都离不开唢呐班子,从出生,到结婚,再到死亡,唢呐贯穿了人的一生。 周文武请的是津北最好的唢呐班子,花了足足八千块,在巷子口摆了最大的排场,誓要吹足它三天的唢呐! 周崇穿着孝衣跪在灵前哭丧,旁边跪着周文宝的小儿子周强,小孩儿才七八岁,什么都不懂,就乖乖的跪在地上,一双大眼睛盯着棺材滴溜溜的转,小手抓着地上的纸钱一张张往火盆里放。 很显然,周文武是教过他的。 “周崇,一会儿你去前面招呼会儿,都是本家的人,你得熟悉熟悉。”周文武道。 “二伯,我想多陪我爸会儿。”他不想去前面,也不想和那些人打交道,如果可以,他宁愿直接把他爸埋到坟地里,而不是大张旗鼓办丧事。 “你……唉!” “可这样不合规矩啊!你是孝子,你不去,这……”周文武无奈了。 周崇没说话,依旧是跪在灵前默默的烧纸。 “唉!” 看劝不动人,周文武也没了办法,只能自己一个人走开去忙活前面的事情。 客人请的不多,只有五桌的人,约莫四十多个,但光本家抬棺的就有十六个了,着实亲戚少的厉害。 酒菜都是王翠花去备的,因着人多,老早就在院里支起了两口大锅,又找了个会做菜的师傅,置办这桌酒席。 头两天都是便饭席,上桌的菜都是素的,肉菜不多,只有馒头是管够的,得等到正事出殡那天中午才是正席,才能酒菜管够随便人吃。 今天是第二天,唢呐吹的最热闹的一天,能从吃完晚饭一直吹到晚上十二点。 这是极其热闹的。 甭管是红事白事,只要唢呐一响,看台下面就是人山人海,来的早的都是贴着台子站,来的晚了只能看着人头一个挨一个,没办法只能从谁家抄起个板凳站上面看,小孩儿有的是骑在爸爸的脖子上看的,还有离得太远,只能听个响的。 “你二伯请的是三胖的响?”谢云生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他没挤前面去,穿着个军大衣抄着把瓜子朝周崇晃悠过去。 “吃么?”他从兜里摸出一把瓜子放到周崇手里,也甭管周崇嗑不嗑,自个儿捏着瓜子往嘴边一放,轻轻一砸吧,瓜子仁就出来了。 “烟不抽了?改咳瓜子了?”周崇捏起一个放进口中,他没谢云生那本事,嗑了半天没嗑出来,还差点儿把皮嚼碎。 “你那烟太贵,我可不舍得一口气抽完,好东西不是那么浪费的,得慢慢品,才能品出滋味来。”津北这地方多是抽三环的,小苏还真算是个奢侈的。 周崇嚼了半天瓜子,结果吐了一口残渣,只能把手中剩下的瓜子又一股脑儿的塞回谢云生手中:“我嗑不来,您自个儿嚼着去。” 谢云生接过瓜子直乐。 他是真没想到周崇竟然嗑不来这个。 “怎么不上前看去?在这儿多偏,只能听个响,什么都看不到。”开口说话的是谢云生,他其实来的挺早,找了一圈才找着周崇在这边。 靠着墙根,再往里就是死角了,可是真够偏的了,连挤不进人堆的老头都不会选择往这边来。 “你怎么不去?”周崇反问。 “我找你啊,你去我就去啊。”谢云生更乐了。 “找我做什么?”周崇皱了皱眉。 “给你瓜子嗑啊。”谢云生摊开手笑得更欢了:“谁知你不会啊。” 周崇白了他一眼。 “你们这儿办白事都是这样的?办三天?”周崇之前在江市时也办过,可那次却没这么多规矩。 “啊。” “是啊,谁家都是这样啊,红事儿白事儿都是大事儿,可不得办三天么。”谢云生习以为常的开口回答。 “不习惯?还是不喜欢?”谢云生侧了侧脸,抄着手,眉眼弯弯的看着周崇。 “都有。”既不习惯也不喜欢。 谢云生挑了挑眉,抄着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你懂什么?” “百般乐器,唢呐为王,不是升天,就是拜堂。” “这东西贯穿了人的一辈子,临了走了,总得再让它送一遭。” 这是老一辈的规矩,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能传这么多年,那都是有一定道理的。 “你今晚还得守灵,不先去休息会儿?” “不用,白天休息过了。”他昨天已经守了一夜了,今晚再守一夜。 “能受的住么?” “冷不冷?要不要我把大衣借你?夜里气温低,穿上暖和。”谢云生有点儿担心周崇的身子受不住。 “不用,我受的住。”跪在他爸灵前,他就没什么受不了的。 谢云生彻底说不出什么来了,他看得出来,周崇情绪低落,可他也没办法,毕竟是自己的亲人去了,能不伤心么?总不可能扯着他的脸让他笑吧! 呸!开玩笑!谁家死了人能笑得出来么! 还得慢慢来,时间一久,就好多受了。 响没结束的时候周崇就回去了,他今儿要守一夜灵,本来周文武说要替换着来,却被周崇拒绝了,他爸的最后一遭路,周崇想亲自陪他走完。 一夜没睡,早晨周文武过来的时候天还是黑的。 今天周老爷子起的也特别早,周文武一过来就先给老爷子穿衣服,也许是今天日子不同,周文武给老爷子穿了件黑色的大袄,袄是新的,带了暗纹,领子高高的,对襟搭着五对盘龙扣。 这件衣服是他爸生前给老爷子买的,从江市寄回来的。 今天也是周老爷子第一次穿,却是在儿子的葬礼上。 幸好老爷子是糊涂的,什么都不知道,不然这份痛苦,他还得承受着。 周崇跪在红色的棺材钱,默默的烧着纸钱,面前碗里的长明灯还亮着,一夜过去,碗里的豆油已经燃到了碗底,要是不添油,怕是再过不了多久,就得灭了。 灵前拜访着周文斌生前的照片,是黑白照,这是第一次拿出来,之前都没敢在老爷子面前拿出来过,怕他老爷子认得,怕他想起来什么身体承受不住。 “爸,你回家了,今天就要入土为安了。” 第十八章 出殡安排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坟地是周家的祖坟,二伯说,周家是有你的坟地的,爷爷给你留了的。这下你放心了吧?你可以入土为安了,你这一辈子,最牵挂的人有两个,一个是我妈,另一个就是我爷爷,如今你一半骨灰陪着我妈,另一半回了周家,你应该高兴了吧?” “我很好,你在下面不用担心我,要好好陪陪我妈,她等了你那么多年,肯定有好多话要说。” “我听了你的话回到了津北,爷爷我会帮你照看的,你不用操心,二伯挺孝顺的,把老爷子照顾的很好,我也会给他养老送终的。” “您想让我回津北上医专,我也回来了。” “爸,这下您能安心了。” 他跪在灵前,对着棺材磕了三个头,每一个头都磕的很重,压下去,沉的很,就好像再也抬不起来那种,那是深深地悼念,对亡者至亲的悼念。 周文武哭了。 眼眶通红,泪珠子从眼窝里滚出来,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孩子,起来,你爸都听到了。” “他安心了。” 他的弟弟,年少离家,在外面漂泊了一辈子,如今总算落叶归根,入土为安了。 周文武一颗心都是拧着的,难受的紧,眼泪涑涑的往下落,他一只手擦眼泪,一只手上前去扶着周崇,然而他自己哭的都有点儿站不住脚,看着那个棺材心里就跟刀扎一样。 这是他的亲弟弟啊! “老三,你回来了,你可以安息了。” “周崇我会帮你照看的,咱爹……咱爹糊涂了,认不清人了,但这样也好,不然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得多难受啊!家里我都会照顾好的,你不用担心,什么都不用担心,安心走吧,有二哥在呢。” “老三,咱爹后悔了,后悔当初那样对你了,他后悔半辈子了,可他自尊心强啊!他拉不下那个脸!你说人的自尊心就这么重要么?你说他要是早说后悔,你是不是还能回来?你那么好脾气的人,只要咱爹说句软话,你肯定就回来了,对不对?” “都晚了,什么都晚了。”周文武撒开周崇的手,抱着面前的红木棺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老三,你一路走好啊!” 周崇眼睛通红,几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流到嘴角,是苦的。 他还是哭了。 一颗心被周文武搅的跟插刀一样,疼得难受。 他红着一双眼,看向里屋,隔着一堵墙,他看不到老爷子是什么样,但他真的想冲过去把老爷子给晃醒,晃清醒。 为什么后悔了不早说?为什么就为了所谓的面子,所谓的自尊,折磨了我爸一辈子! 你是他的父亲啊! 你难道不知道他这一辈子最想要的是什么吗?是落叶归根啊!是想回周家啊! 你老年痴呆了,就什么都不用承受了,所有的痛苦全都留给我了!我特么也不过才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啊! 周崇的心就跟被斧子凿一样,一下一下的,疼得他喘不过气来,这个地方,对着他爸的棺材,再待下去他得窒息了。 他得离开。 闷着头,跑回到自己房间,周崇直接裹着被子,把自己闷起来,眼泪一点儿一点儿顺着眼角打湿在枕头上,他也不觉,就任由着它落,仿佛哭出来,就能好很多,哭出来,心里就不那么揪的难受了。 周崇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再次起来的时候,手臂都被压僵了,枕头湿了半边,仿佛一摁都能够渗出水来。 他趴在床上,一颗心空寂的很,脑海空白一片。 他想抽烟,但烟给了谢云生,他身上没有了。 今天周家来的人多,因着是正席,备的菜也是格外的好。 周崇过去的时候,王翠花正在忙里往外的招呼着,今儿架了六个桌子,来的客人虽然没几个,但有几个大人是带了小孩儿一起过来的,再加上周崇他们自己人也得上桌,王翠花怕原来的五个桌子不够,就让人又添了两个。 “老杨啊!你去把那酒搬出来,一桌放一瓶白的,啤的就不放了,谁喝谁自己去拿就行。” “哎,周崇过来了啊?” “你这几天都没好好吃饭,一会儿可得多吃点儿,今天全是好菜,就算是过年,都没这么好!”王翠花一边说,一边肉疼,办这三天事儿可破费了不少,这些钱都是赊人家的,还没付账呢。 这么多肉,光是买她都肉疼的不行!真是太铺张了! 还有那八千块的唢呐班!请的是全津北最好的!八千块啊!吹那么两天就吹没了,王翠花心头简直滴血! 可这是周文武安排的,他说总得让文斌走的风风光光,幸好钱不是他们家出,不然这么多钱,真的是能肉疼死! 院子里支的大锅上架着蒸笼,蒸笼里放着盆装的肘子,肘子是昨晚上蒸的,蒸了一夜,皮酥肉烂,入口即化。 “这来抬棺的人,每人都给拿了两盒烟,统共也就这几桌人,不多,都是本家的,来送你爸最后一遭。你二伯说让他们来送个葬,让你爸入土为安就好。” 王翠花开口道:“虽然是简办,但咱们该有的规矩都有,什么都不少,你放心吧,你二伯肯定会让你爸走的体面。” 周崇是不知道南里拐这边的规矩是怎么样的,但是看着王翠花这样的表情,应该是挺不错的。 “二伯娘安排就好,麻烦您了。”不得不说,周崇是真的不知道这里面的规矩,如果让他去办,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去办,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张卡,递到王翠花的手中。“里面有三万,您拿着吧。” 王翠花被他惊了一下,像是没想到周崇会掏出这么多钱来。 她置办这些东西,全部办齐,花的也才两万多点儿,周崇这一下子给了三万,她真的是有点儿呆了。 “这,这太多了吧?”王翠花不敢收。 她是喜欢占点儿小,便宜,但这么多钱,可不是一点点儿的小,便宜了,这也太多了点吧。 “我……用不了那么多,这……办这么些东西也就用了两万多点儿,你这……太多了,二伯娘不能拿。”王翠花看着这么多钱是心动啊,但她心动归心动,她不敢真的拿啊!拿了这么多她得多亏良心啊。 周崇也愣了下。 他实在是没想到王翠花会拒绝,在他的印象中,王翠花就是泼辣,爱占便宜,一点儿亏都不愿意吃的人,他还怕拿三万块钱王翠花嫌少呢,却没想到王翠花竟然会这么说。 他是真的挺改观的。 他心里清楚这次办事儿是花了多少钱,光是三胖的那个唢呐就已经八千了,总得下来估计有个两万五左右,他给了三万就是怕王翠花狮子大开口,却没想到王翠花竟然不收。 “二伯娘,钱我既然拿出了,就不收回了,你收着吧,这些天全靠你和二伯忙前忙后了。” “多的话,给强强买点儿吃的补补吧,他这两天挺累的。”强强是周文武的儿子,性格挺皮的,但也算懂事,跪在周崇他爸灵前烧纸的时候老实的跟个小奶猫一样,一点儿小动作都没有,就是身子弱了点儿,缺钙。 周崇虽然一向不喜欢小孩子,但却对那孩子讨厌不起来。 王翠花一听这话,眉眼间都是笑着的,她不是傻子,自然是明白周崇的意思,这是故意借着强强让自己占这么大便宜呢。 “哎,你这孩子!都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啊!都是应该的,你爸是强强的小叔呢!” “那,这钱……二伯娘可收了啊。” “以后你吃饭,尽管来我家!二伯娘不收你生活费了!” 她笑的爽快,钱收的也爽快,眉眼间都是笑着的。 “那个,对了。”像是想起什么,王翠花看着周崇开口道:“你大姑一会儿过来,估计得带着你那个妹妹一起来,那孩子有点儿……脑子有点儿问题,不太正常,你一会儿可得注意点儿,能少和她说话就少和她说。” 周崇听说过这个妹妹。 有癫痫病,会发疯,但也不是经常发疯。他大姑也就是因为这个女儿,才在夫家抬不起头来。 周家准备的孝衣是白麻布的,周文武在镇上面定的。 本家来的人一人一件,男的戴孝帽,女的戴白布包头,孝衣宽大的很,袖子也分外肥大,都能够把厚厚的棉服包裹在里面。 院子门口扎的有花圈,有马,有牛,还有一顶软轿,一张桌子,几把小凳子,扎的活灵活现,这是要烧给底下的人的,让他们在下面能够过的好。 周文武安排的很好,所有的东西也都备的很全,没有什么缺的。 “本来想着,要不要再扎俩丫鬟了,但下面有你妈妈陪着他呢,我想就算了,就不扎了,有你妈妈在,文斌也不会孤单了。”周文武眼睛还是通红的,他看着外面的那些纸扎,鼻子酸的不行。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竟然会是他来送他亲弟弟走,从来没想过。 “周崇。” “你跟二伯这边吃吧,我管你。”这话他是他自己作的主,也是他这一辈子唯一硬气的一回。 周崇心抽了一下,有点儿难受。 第十九章 怪不得谁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他不习惯别人对他好,那样他会有负担,会觉着愧疚,当初他不觉着周文武是个好的,所以他冷漠,他怨他爸这一辈子的遭遇,他记恨着周家。 可如今看着这个样子的周文武,他当真怨不起来,也怪罪不了。 他这个二伯身体不好,常年吃药,家里还养着两个孩子上学,一家老小能指望的也就只有王翠花一个女人,一辈子都没当过一回家。 “二伯,我……。”周崇皱了皱眉,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拒绝:“我爸给我报了津北医专了,过两天我得去报道了,要住校。” “你不用给自己太大负担,我爸的事儿不怪你,我也能把我自己照顾好。”周崇舒展了下眉头,侧了侧脸看了下身边的男人:“如果我有需要,肯定是会找你帮忙的。” 即使周崇知道,这个需要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但话还是得这么说。 他其实是在逃避,他并不想和周家有太大的联系,就算如今已经释怀,可还是不想和周家人关系太过密切,他终究是要离开津北的。 周文武没说话,眼泪却又唰唰的流下了,他仰着头看着这个比自己高了一头的侄子:“是二伯的错,是二伯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爸!” “不是你的错。”这是周崇第一次如此开口宽慰周文武:“你真的不用那么自责。” “我爸走的时候没受多大罪,他去找我妈了,他想她了。”周崇垂了垂眸子,鼻尖又是一酸,但没哭出来。 “不说了,我大姑什么时候过来?”他没见过这个大姑,但是听他爸说过,大姑嫁的也不怎么好,丈夫是个瘸子,家里条件也不怎么好。 “估计快到了吧,她离这边远,有十几里地呢,骑车子慢。”周文武眉头皱了皱,脸色也有点儿难堪。 “我去给玲花买点儿零嘴儿,你有什么想吃的跟二伯说,我给你带。”周文武开口道。 玲花是周崇大姑的小女儿,年龄也不是太大,周崇只听说过,但也没见过那孩子。 “我去吧,这边我也不知道怎么招呼,您忙着吧,我去买。”兜里的烟也没了,他也得买。 说完也没管周文武答不答应,直接抄着兜就过去了。 小店里的东西杂七杂八卖的什么都有,辣条,薯片,棉花糖,果冻,西瓜味的泡泡糖,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周崇一样拿了几包放到一个塑料袋里。 “一盒小苏。”周崇拿着东西站在柜台前,想了想又抬起头看了下那个圆脸的小姑娘:“等一下。” “拿盒三环吧,小苏不要了。” 圆脸的小姑娘怔了下,像是没想到周崇这样的竟然也会抽三环。 她从柜台里掏出一盒三环放在周崇面前,又把那些小零食都倒在桌面上,一包一包数着查。 “一共十块钱。”小姑娘眼睛圆圆的,看着周崇笑了笑,这是这人花过最少的一次钱了。 “牛奶要么?热水一直烫着的,暖着呢。” “瓶装的?” “不是,袋装的,在保温锅里烫着呢。”小姑娘还是笑眯眯的。 “拿几包吧。”说着他掏出一张二十块的人民币递给小姑娘:“剩的都拿奶吧,不用找了。” 收了钱,小姑娘到一旁掀开一个盖着被子的保温锅,又把保温锅的盖子打开,里面热乎乎的水汽就飘了上来,十块钱小姑娘给了四包奶,都是热的,拿一包放在手心里很暖。 周崇一手拎着塑料袋,一手抄进兜里,兜里放了一包热牛奶,贴着他的手暖得很。 对面的面馆还是关着门,周崇也没看到谢云生的踪影,想来不是在医院陪他妈妈就是在黄毛那吧。 周崇再次回到周家的时候,门口多了一辆二八大杠的自行车,车子很破,车身都是灰,后座上放了一个棉絮垫子,脏的看不出什么颜色来,车圈的轱辘上还带着泥圈,也不知是从哪里带上的。 “周崇,你回来的正好,你大姑来了,正跟你二伯在屋里说话呢,你快过去吧。”王翠花一边往桌子上摆放着碗筷,一边开口道。 进了屋里,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满面风霜头发花白的妇人,一张盘子脸,浓眉大眼,鼻梁很挺,她穿了一身蓝色的粗布做的棉袄,坐在里屋的高板凳上,手边牵扯一个约莫十来岁的小女孩儿。 小孩儿梳着两条羊角辫,她的眼睛很大,长相也像妈妈,她乖乖的坐在一个小板凳上,一手牵着妈妈,另一只手垂着,眼睛看着地上,也不说话,也不动,就那么静静的坐着,半晌眨一下眼。 “这孩子是……”看到有人走过来,周文玲明显愣了下。 她看着面前这个身高一米八的大男孩,看着那张五官如雕塑般硬朗的眉眼,鼻子瞬间酸了,眼睛霎时通红,眼泪就像是雨水一般怎么都止不住。 “文斌……这是文斌的孩子?”周文玲带着哭腔,泪眼婆娑的看着周崇,就像是不敢认一样。 她十八岁出嫁,到现在已经二十多年了。 二十多年,她都没怎么回过周家,但两个弟弟她还是惦记着的,那是她的一母同胞啊!怎么能够不想呢? 但是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有一天白发人送黑发人,亲手把自己的弟弟送走,多残忍啊!那是她的亲弟弟啊! “姐,是文斌的孩子,叫周崇,今年都十七岁了,上高二了。”周文武拍着她的肩膀,那过一旁的纸替她擦眼泪:“姐,你别哭,你眼睛不好,不能哭了。” “你叫周崇?真好,你爸取得这名字可真好啊!”周文玲酸着鼻子,像是想笑,然而却怎么都笑不出来,眼泪还是挂在眼圈上。 坐在板凳上的女孩儿看见自己妈妈哭的厉害,急忙伸手去帮妈妈擦眼泪,她张张嘴想说妈妈别哭,但却没吐出字来,只能用手一点儿一点儿一点儿擦着妈妈的脸。 “大姑。”周崇这才算是开了口。 他的眼睛还有点儿肿,但表情却是淡淡的,没什么太大的起伏,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上午那大哭一场时,全都磨灭掉了。 “我爸走的时候没受什么苦,他累了,想回家了,我带他回来了,他也安息了。”一句话说的却很明白,逝者安息。 “是累了,文斌他……他也是苦啊!” “都是那个女人造的孽!要不是她,我的弟弟又怎么能客死他乡呢?” 周文玲鼻子又酸了,话里面却隐约带着点儿恨意,恨周家,恨周老太太,如果不是周老太太,她们姐弟三人怎么能走到如今这个地步,文斌又怎么会这么多年都不回家? 然而恨意再多,人也已经去了。 周崇没说话,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好说,说他爹以前的往事?他不想。 那些回忆是埋葬在他心底的,如今说起就跟掀开他的伤疤一样,他不想回想,一想就要硬生生承受父亲已经去世的这个事实,太疼了。 “玲花,来,这是你哥哥,周崇哥哥,来叫哥哥。”周文玲看出周崇的难受,也知趣的不再去提以前的事儿。 她拍着自己的闺女的头,让她去看周崇,然而孩子极其怕生,拉着妈妈的手,一点儿都不肯松,一双大眼睛带着惊慌失措的感觉,浑身好像都有点儿抖。 “玲花,乖,这是你哥哥,是你亲表哥。”周文玲拍着孩子的头,一下一下轻轻的抚摸,小孩儿这才抖得不那么厉害,却还是不肯开口,但是眼睛却直直的盯着周崇看。 周崇没说话,只是抬步上前把手中的塑料袋递到了玲花手中。 “拿着吃吧。” 小姑娘有点儿不敢动,眼睛却带了点儿光,手指想抬,却又有些不敢,周崇没再说话,只是手一松把零食放在小姑娘的手心里,接着头也不回的走出去了。 他想抽烟。 屋里让人觉得压抑。 火柴擦着,点燃手中的香烟,一股子呛鼻的烟圈徐徐升起,周崇掐着烟头狠狠吸了一口,这才算是缓过一口气来。 “你猫这儿墙角抽什么闷烟?”轻柔的烟嗓在耳后响起,周崇掐着烟一回头就又看到谢云生抄着手站在墙角拐口。 “怎么哪都有你?”周崇嗤笑了下,似是没想到谢云生会在这个点儿出现。“你不去黄毛那蹭饭,跑这来做甚?” “我回面馆拿点儿东西,顺道往这瞟了一眼,就瞟到你了。” “你说,咱这算不算缘分?”谢云生抄着手往这边走,他眼角弯弯带着笑,走到周崇跟前。垂下的目光正好瞥见他手中掐着的那根烟,明晃晃的三个圈一下子就让谢云生乐了:“呦,三环?” “破产了?怎么改抽这个了?你小苏呢?” 谢云生嗪着笑,打趣着周崇。 周崇拿眼撇了他一下,没回他的话,只是抬手从口袋里掏出烟盒,丢到谢云生怀里:“来根?” 谢云生接了烟盒,手指轻轻一抽,把烟蒂夹在指尖。 “跟你凑个火。”他歪着头,微微侧着半边脸,削薄的唇角叼着烟蒂,把烟头轻轻凑向周崇嘴边的烟。 第二十章 还是个学生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周崇没来得及反驳,这人就已经凑到眼前了。 周崇没动,但觉得身子都僵了半边。 “你头往这边偏一点儿啊!我烟都凑到你鼻尖了,你是要拿鼻孔给我点烟么?”那人轻笑,柔和的烟嗓声贴着耳际,让人耳朵都颤了一下。 离得太近了,近到周崇都能闻到他从口中呼出的气息,凉凉的,酸酸的,是柠檬薄荷味儿的。 火星徐徐燃烧,从一根烟度到另一根烟上,点燃也不过就用了几秒。 “你吃我薄荷糖了?”周崇侧了侧头,看向站在一旁墙根的男人,眸光平静,并没什么起伏。 “哈!这你都能闻出来啊!狗鼻子!”谢云生指间夹着烟,眉眼弯弯,笑里带浪。 “怎么没把你酸死?”周崇白了他一下。 谢云生被呛了一句话。 “看,我就说你整这玩意儿,就是为了谋杀,一点儿没毛病吧!”谢云生嘴上叼着烟,手往兜里一掏,摸出一枚透明塑料皮的糖果来。 “这玩意儿你哪弄的?” “多尝两口,还挺好吃的。” “就里面夹心太酸了,神经都能给你酸抽了。” 周崇掐着烟,狠狠吸了一口,然后朝着谢云生的脸喷了一口烟:“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呸!拿烟吐我,幼不幼稚!”谢云生被喷了一脸的烟,但人却乐的不行。 周崇也不知道他笑个什么,一脸看傻子似的瞟了他一下。 俩人就这么搁墙角站着,你一口我一口的抽着烟,直到一根烟烧到尾儿,谢云生才算开口:“过两天,你可能就见不着我了。” “嗯?”周崇挑了挑眉:“你要死么?” “卧槽!你咒我!”谢云生长腿一伸朝着周崇踹了一脚,但没踹到,只踢了个空。 “有你这么说话的么?咱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谢云生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忍得了这人的,嘴巴说话又毒又欠,跟抹了百草枯似的!自己怎么就乐意跟这货杵一块儿玩儿了! 这活脱脱就是给自己找了个爷啊! 周崇倒是没什么想法,他掐着烟,抽完最后一口,把烟头摁灭在红砖墙体上,挑着眉毛往谢云生那看了一眼:“要去哪?” 一句话,把谢云生说舒坦了。 “上学啊。”谢云生夹着烟头也摁在墙上,又在周崇摁过的地方烙下一个烙印,这下那块红砖上,彻彻底底印上了一个黑色的小圆圈。 “你还是学生啊?”周崇挑着眉,上下把谢云生扫了一眼。 他其实听周文武说过,但还是忍不住打趣了谢云生一番。 “我怎么就不是了?”谢云生气的白了一眼周崇:“我才二十一好吧!上着学奇怪么?” “我长的显老么?” “哪里不像个学生了?” 周崇舌头勾了勾唇角,眉毛微挑没有说话。 其实谢云生一点儿都不显老,他皮肤白,眉眼也是轻柔的,长相看起来挺无害的,如果他要是个一米七左右的个子,看起来可能得跟个小孩儿似的。 可谢云生身高是一米八九!比周崇还要高出半个肩,无害的脸配上那个带刺的平头,可就没那么良善了。 “你住校么?”周崇没回他的话,换了一个话题问道。 “住啊,津北市离南里拐这儿太远,我总不能天天跑回来吧?”谢云生微微拧眉,倒是不怎么开心的样子:“我们最少得一星期才能放假,可能你得一段时间看不到我了。” 他才交了这么一个朋友,就这么快见不着了。还是很郁闷的。 “哦。”周崇应了一声。 “你就这点儿反应?”谢云生又纳闷了。 “那我该什么反应?” “不应该说点儿什么道别的话么?”谢云生抬了抬下巴尖,一脸的纠结。 周崇乐了,勾着唇角笑吟吟的看着谢云生:“那是不是最好再抱着你的裤腿来场送别?哭着喊着让你别走?” “矫情!毛病!”周崇握手成拳,轻轻的往谢云生心窝上砸了一下。“一路好走,慢走不送。” 谢云生:“……我怎么听着这么不像是好话呢?” 周崇收回手嗤笑了下,没有理他。 “说真的,我还挺不想去学校的。跟你呆一块儿多好玩儿啊,学校可没那么有意思,无聊至极!”谢云生的胳膊肘压着周崇的肩,一点儿点儿的跟周崇吐槽学校的事儿。 “上次追我那老头你知道吧,就国字脸大嗓门那个!那是我辅导员老王同志。那天要不是被他抓个正着,我还能在家里再待一个星期。”谢云生拧着眉,咬着唇,表情有点儿阴郁,可见是没多高兴的。 “对了,我都快把我底,裤告诉你啥颜色了,你还没跟我说你多大呢。”像是想到忘了什么,谢云生突然提起到。 “哦,那你告诉我是什么色,我就跟你说。”周崇嗪着笑,一双眼睛微微挑起,意味不明的看着谢云生。 “卧槽!”谢云生惊了一跳,顿时从周崇肩上弹起身来,双手往胸前一挡。“内,裤你都要看啊?” “你往上捂什么?”周崇斜了他一眼:“你把内,裤套胸上?” 谢云生:……… “小周子,你变了,现在的你太污了。”谢云生咬着牙,瞪了周崇一眼,挡在胸前的手,瞬间往身子下放。 “我哪里污了?” “不是你说要把底,裤颜色和我说的么?”周崇眸光平静,面部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 谢云生总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一本正经耍流氓了。 “我那,那就是用了个夸张的说法,夸张你知道吧?” “哎,你到底多大了?”谢云生不死心,继续开口问。 说实话,周崇的年龄极其不好猜。 他五官好,看起来虽然年轻,但脾气却格外沉静,为人又极为沉稳,这样的性子,就算是别人说他三十也是有人相信的,只能感慨他保养的太好了! 任谁也想不到他竟然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年! 就连谢云生也不例外。 “到点了,我得回了。”周崇看了看腕表,指针恰好划过十二,不远处的大总已经在招呼着人往桌子前上人了。 周崇抄着手,刚准备走,指尖却在兜里碰到一个软软的东西,还是温热的。 “喏,牛奶,热的。”他从兜里拿出牛奶,往谢云生怀里一丢,不偏不倚,奶包正好落在谢云生的怀里。 谢云生被这突如而来的惊喜惊了一跳,转而就低了眉眼,笑眯眯的看着怀中的奶包,笑容里都带着点儿荡漾。 “给我的?”他喊住那个刚扭过头的人。 “不然呢?”周崇瞟了他一眼。 谢云生乐了,拿着那包牛奶放到掌心里,微热而又温软。 “我属虎,今年十九。”周崇扭过头,背着身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话,惹得身后的谢云生差点儿膛目结舌,差点儿把手中的奶包都吓掉了。 “卧……卧槽!” “他小我两岁啊!” 午饭是正午十二点准时开。 来的忙人也都齐齐上了桌,桌子是大圆桌,一桌能坐八九个人,团团的围在一起,热闹的很。 王翠花早就把筷子勺子都一股脑的放在桌子上,坐上位置的一个人拿一双筷子一个勺子,眼睛巴望着院子里的两口大锅,紧紧的盯着,口水似乎都要留下来一样。 因着是周家办事,所以周崇是跟着周文武一起坐的首席,倒也没什么不合规矩的,周老爷子坐在首席的正中央,旁边是周崇和周文武。 头一道菜,是个冷盘,里面是一盘脱了皮撒了盐的油炸花生米,第二道还是个冷盘,一盘瓜子。 看着一群人齐齐上手去抓,周崇顿时筷子伸不下去了。 先不说这菜算不算个菜,就说这下手抓的样子,他真有点儿吃不下去,瓜子就算了,那油汪汪的花生米,怎么就能用手抓呢? 还没等他想完,周文武就抄了一把花生米放在他的面前:“吃啊,别客气,先吃点儿这个,一会儿上热菜了,有肘子呢!” 周崇捏了一个花生米往嘴里一丢,脸都快僵了。 王翠花安排的席面的确是挺不错的,但周崇没怎么吃,倒不是嫌弃菜,而是众人的吃相实在是有点儿狼狈,让他连个筷子都下不去。 那肘子一上桌,顿时一个大骨头就被人抓住了,肉顿时被人分的一干二净,抓找大棒骨的那个更是,拿着那个大棒骨就往嘴里填,跟八百年没吃过肉一样。 更让周崇叹为观止的是,竟然还有人抓着馒头蹭碗底的,直把那碗底儿蹭的发亮! 就这个情景,周崇就是再好的食欲,他也是吃不下去的。 嫌弃,真真的嫌弃。 他这一辈子吃饭,都没见到这样的过,今儿还真是第一次见。 不过说别人吃饭下作,周家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周文武面前那个虎皮肉的碗被他抓着个馒头正蹭着碗底,周老爷子面前的盘子也堆的跟个小山一样,全是周文武给夹的。 别管吃不吃得下,夹就对了,吃不完还可以放到下顿吃,明天吃。 一顿饭刚吃完,就有几个人从兜里掏出塑料袋,把自己夹好的菜放进塑料袋里,再把塑料袋放进怀里,跟宝贝似的。 这是要带给家里面老婆孩子吃的。 一顿乱七八糟的午饭吃完,这边周文武也开始安排正事了。 第二十一章 学校报道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一会儿就得去坟地了,你扛着幡走在前头,强强抱着照片跟你后面,再后面就是抬棺的了,我先跟你交代好,不懂的就问人,可千万不能出岔子啊。”吃完饭,周文武把周崇拉倒一旁安排道。 周崇本来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听周文武这么一说,倒是头皮一麻,看这样子规矩还不少。 出殡一般都是在下午,现在下葬和以前有点儿不同,以前必须得是太阳落山灵柩也得落土,现在则是只要是下午就成,吃完午饭就可以下坟地了。 抬棺的人前八后八,一共十六个人抬,一个棺材重达七八百斤,即便是十六个人,也是极其不轻松的,棺材是用极粗的棕绳捆着的,抬棺的棍子也是极粗,跟成年人手臂差不多粗细。 棺材起,唢呐响。 鞭炮声,唢呐声,还有凌空放的枪响,齐鸣。 从周家出,入坟地,估计得有二里地,棺材不落地,唢呐不停。 津北的规矩,每遇十字路口就得放一串鞭炮,带着凌空放的枪响,又是一阵齐鸣,从周家到坟地一共有三个十字路口,鞭炮放了三次,枪响了三次,唢呐吹了一路。 直至入了坟地,棺材落地,唢呐才停。 周崇把骨灰盒放在棺材前面,最后看一眼埋葬在这片土地的人。 “爸,您回家了,可以安息了。” “这是爷爷给你留的地,他念着你呢,您一生都惦念着故土,如今可以安心的走了。” “不说了,你累了一辈子了,如今可以好好休息了。” 添土的人是周文武。 随着一波土一波土的埋下,一个圆圆的土丘起来了,那是周文斌这辈子最后的归宿,是他落叶归根的最后一份执着。 如今,棺中人终于落叶归根可以入土为安了。 周崇跪在坟前深深地磕了三个头。 一跪,怀胎守护恩。 二跪,哺乳养育恩。 三跪,咽苦吐甘恩。 我的出生是您迎接的,您的最后一程却是我送的。 您的路已经结束了,我的路却才是个开始。 人生啊,所有的一切都将会有个离别。 或早或晚。 津北医专坐落在津北市的闹市区,门口有一天小闹市,各种推着小摊的摊贩正齐齐盯着大门口,只等那“铃……”的一声,就高声吆喝叫卖自己摊位上的各种吃食。 “煎饼果子嘞……” “豆浆,早上刚磨出来的豆浆,又香又甜嘞……” “肉包子……又白又胖的肉包子,猪肉大葱馅的,七毛一个,两块拿仨嘞!” 刚过九点,早上的第一节课刚下课,三三两两的学生就从学校门口走出来,来吃个晚早餐。 “婶儿,给我拿五个包子,一杯豆浆,听了一早上课,肚子都给我饿瘪了。” “两个馍加豆皮!再放两张辣片!” “阿姨,煎饼果子不要葱,多加点儿辣子!酱也多放点!” 周崇穿了身深紫色的羽绒服,拎着行李箱站在校门口,他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只不过拎包的手腕上多了串木色的珠子,看起来更加的佛系了。 朱红的大铁门是敞开的,不时有学生捧着早饭从他面前走过,对着这个和津北格格不入的人投向好奇的目光。 “哎,您这是干什么的?站这做什么呢?” “你是这儿的学生么?” 看学校门的是一个大爷,约莫五十多岁,穿了身军绿色的棉袄,带了顶军绿的帽子,就连鞋也是军绿的。 他抄着手,背有点儿驼,脸上带着褶子,说起话来有点儿凶神恶煞的样子。 “我是今天来报道的。”周崇拎着包,面目仍旧没什么表情。 “今天报道?” “这都开学一个多月了吧?”大爷抄着手,一脸吃惊。 “嗯。”周崇点头。 “你不是津北人吧?”大爷上下扫了周崇一遍:“是从哪考过来的?” “江市。”周崇答。 “啊?”这次轮到大爷再度吃惊了:“江市的往这边报啊?没报错吧?”江市那样的大都市,什么样的学校没有?多少人都巴不得能在江市上学,却还是第一次有江市的学生往津北来的。 “没报错。”周崇垂了垂眼皮,轻声回答。“我老家是津北的。” “哦!这样啊!难怪呢。”大爷点了点头,倒是不再探究了。 津北医专不算多大,但屹立在津北也有些年头了,教学楼是三层的,墙上的白灰都脱落了,道路两旁栽满了梧桐。因着是冬天,梧桐树都是光秃秃的,一路可见的绿色只剩下常青藤。 大一的报名处是在教务处,那是一栋二层长廊小楼,教务处主任的办公室就挨着楼梯拐口,是一个单独的小房间。 屋里摆放的也挺简单的,只放了一张桌子两把凳子,桌子上放了一台办公电脑,拐角处并一个靠墙的书架。 主任是个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秃顶男人,微胖,个不高,鼻子上架了个金丝框边的眼镜,很有标识性。 “报告。”周崇的敲了三声门,一轻两重。 “进!” 主任看着一个拎着包的高个小伙子往门口一站,有点儿愣。 “小同学,你干什么的?” “我是来报道的。”周崇看着那人叉腰面色依旧平静。 “报道?” “没弄错吧?这都开学一个多月了吧。”主任放下手中的工作看了看门口的人。 “应是没有的。”周崇轻声回答,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我的资料。” 主任立刻接过去看了看,但他刚翻到第一页看到名字,就停下了手。 “你就是周崇?” “嗯。”周崇点头。“应该是我。” 主任扶了扶眼镜,上下把周崇打量了一番,眼中带了点儿可惜的神色。 他对这个孩子印象是很深的,因为这孩子本应是清北的材料,可谁让家里出事儿了呢?津北医专能招到这么一个学生,倒也算是捡了个便宜。 “你家里的事儿都办好了吧?” “办好了。”周崇开口回:“今天就是来报道的。” “好。” “既然来了,就好好学吧,津北医专还是挺不错的,学好了,也能找到个好工作。”主任拍了拍他的肩,轻声的鼓励道。 王远正捧着刚泡好的茶,往垃圾桶里吐着茶叶沫子,茶沫还没吐干净,就听着有人把他叫住了。 “老王,别走啊!” “来,给你个好苗子!”主任背着手,笑眯眯的领着周崇往这边走。 “什么好苗子?”王远抽了下眼皮,下意识的觉着没什么好事儿,老刘这人可阴着呢。“你就骗吧!真有好苗子你舍得给我啊?” “哎!你还不信了!这可真有好苗子!”主任生怕他不信,赶紧把周崇的资料递到王远手中:“自个儿瞧瞧,我骗你没有!” 王远一瞟,眸中顿时一惊! “这孩子要不是家里出了事儿,真就是清北的苗子了。两门主课都没考,还能得这么高的分,你说是不是好苗子!”老刘惋惜不已,但也没什么办法,毕竟都过去了嘛。 王远这才看向身后的少年。 一身紫色的羽绒服笼罩着他的身形,个子很高,约莫有一米八几的样子,五官周正的很,极好的相貌跟刀刻斧凿一样,通身的气质一看就是大城市里走出来的,跟津北格格不入。 “怎么没想着复读?”王远捧着茶,往周崇面前走了走:“你这个成绩,复读一年,清北是肯定没问题的,怎么就报津北医专了。” 周崇眉毛微微拧了拧,他抬了抬下巴,眸子看了看王远:“一定得回答么?” 像是没想到他会说这句话,王远一时有些愣住了,转而又笑了起来:“还挺有脾气啊!” “得,你不想说就算了,我只是想跟你说,选择了就不要后悔,你要是现在想回去复读还来得及。” “我知道。”周崇眸光依旧是轻轻的,很平静,没有多余的情绪在内。 “还是小孩子!”王远轻笑了下,拍了拍周崇的肩:“知道和明白是两回事。” “你先进班认认生吧,这资料我先不给你录入,我给你一个星期考虑,考虑好了再和我说。先别急着回我,一辈子的大事儿呢,想好了再做决定。” 周崇冲他点了点头,轻轻道谢,没有再说话。 其实没什么好考虑的。 如果他没考虑好,他压根就不会过来。 但别人的好心,他不会拒绝的那么直接。 中医二班的教室是在最前面的一栋教学楼,周崇跟着王远进来的时候,一群少年们正拿着针相互扎着手腕呢。 “不对,偏了,你扎错筋了。” “老师上节课讲的天南星是有什么功效来着?祛毒消肿……还有什么来着?” “呸!是解毒消肿、祛风定惊、化痰散结!能治中风后遗症的!” 王远一进来就看到这一副情形,眼睛里都带着笑,一脸的满意,难得这些毛孩子如此乖巧!总算是没在新学生面前丢了面子。 “咳!大家静一静啊!”王远背着手,一手拿着保温杯拐进了教室门。 “咱班新来个学生,你们都认识下啊!” 第二十二章 什么是缘分?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来来来,进来跟同学打个招呼!互相都认识下!” 王远推了推眼镜,又看了看周崇,示意让他给大家来个短暂的自我介绍。 周崇背着包站在门口,脚步虽然没动,却还是开了口:“我是周崇。” 极其简短的七个字,说完就没了。 这……就完了? 王远有点儿尬,心想这孩子话也太少了。 “那个,大家欢迎周崇同学啊!” “周崇你先去坐吧,坐哪里都可以。”王远笑眯眯的开口道。 班里空着的座位其实并不少,零零星星约莫有十几个空着的座位,班里的学生也不少,约莫得有四十多个的样子,有挨着坐的,也有散着坐的,一看就知道没什么规定的位置的。 周崇习惯性的找了个靠角的地儿。 最后一排,最左拐角,那地儿还正好挨着一个暖气片,脚往旁边一放,瞬间浑身都从严冬之中复苏起来。 “哥们儿,你够拽的啊!”前座的小胖子侧过头看了周崇一眼:“不是津北人吧。” 周崇没答,只是挑了挑眉毛看了看他。 “你那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咱津北人说不出来!”小胖子笑了笑,又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周崇:“大城市来的?” 周崇还是没理他。 “哈!什么都不说啊!真够拽的!”小胖子轻笑一声,语气不好也不坏,说完他就扭回头一脸正经的看着前方。 这节课是王远的,讲的内容是中药材分辨。 周崇听的不算糊涂,倒也没多清醒,那些乱七八糟,各种各样的中药名实在太多,药性更是差一个字就差到天南海北去了。 要不怎么说中药学真的是博大精深呢!你看,研究了五千年都还没研究透,这得多深厚啊! 一节课上一大半,周崇都没走神。 但当那个灰加白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周崇还是忍不住破了功,眸子总算是换了个地方,开始盯着门口看。 要不说什么是缘分呢? 同班同学。 这么极其小的几率都让周崇碰上了! 谢云生今天穿的是件长袄,到膝盖的那种,灰色的袄面,配上白色的道道,他的头发比刚见时长了一点儿,眉眼依旧,靠着门框笑得跟朵花一样。 “王老师,别来无恙啊。” 王远依旧是笑眯眯的,完全没有当日在夜市上炸毛时的样子,他抄着手下巴一抬,眼神幽幽的看着门口的人。 “呦!来了?” “谢云生啊,别动,先站会儿。”王远抬手指了指门口,示意让谢云生驻足在此。 “来,跟大家说说,你休学这半个月,都做了什么,又体会到了什么?”王远抄着手,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眼神缺依旧是幽幽的。 “啊,没做什么呀。”谢云生靠着门框,轻轻的笑,三月桃花眼自带春风。 “再说一遍。”王远拎着茶杯,眸子眯了眯,带了点儿火气:“做了什么!实话实说!男人,就得敢做敢认嘛!” 谢云生擦了擦鼻子,颇为心虚。 “咳,就做了点儿小生意嘛。” “我这不穷嘛,得赚钱养家不是。家里就我一个顶梁柱,总得生活嘛。” 一句话,给王远气乐了。 “编!你小子比编筐的都会编!”他拿了个粉笔头,冲着谢云生砸了一下,灰白的棉袄上,又多了一个印子。 “别生气嘛,生气掉头发呀!” “王老师您自个儿看看嘛,半月不见,你这头发又少了啊,快秃了,您别怒嘛,越动怒头发掉的越快。”谢云生靠在门边没个正行,他一开口,就热的整个班级的同学都齐齐发笑,周崇旁边的小胖子捂着肚子乐的不行。 “呦!谢云生回来了啊!得!老王又得掉头发了!” “老王又得炸毛了!” 周崇一手撑着桌,下巴尖微微杵在掌心上没说话,目光却平静的看着谢云生。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着这人穿棉袄,灰白的面还挺好看。 毕竟也是有一张祸水脸的人,只要穿的稍微入眼点儿,那就让人移不开眼了。 谢云生依旧笑眯眯的杵在门口,他唇角弯弯,眉眼带着三分不正经的往班级轻飘飘的一扫。 这么一扫,眼睛却移不开了,连着笑都僵在了脸上。 操哎!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周崇会坐在这里? 这是什么鬼!什么操作? “滚!回位儿上课去!” “别杵门口当门牌了!回去坐好!有什么事儿,咱们下课了再算账啊。”王远难得动了怒,不是他自控太差,实在是因为碰上谢云生这样的,他难能不动怒! 谢云生没动,他一手拎着包放在肩上,靠在门口,眸子还是静静的盯着周崇。 末了,忽然就笑了,笑得眉眼弯弯,一对洁白整齐的小白牙都给笑出来了。 “笑什么笑?抽风了?”王远瞪了他一眼,周崇估计他要不是顾忌着场合,肯定会抬脚踹谢云生一脚。“回位去!” “得嘞!王老师,在下谨遵圣命!”谢云生露着一口洁白整齐的小白牙,笑眯眯的往周崇的方向走过去。 可他只顾看周崇了,却忽略了周崇身边根本没位。 医专的凳子都是四人一排的,周崇旁边的位置是个坏的,凳子座都掉了。 再往旁边去,已经坐了个肤白貌美,挺好看的姑娘,谢云生是真的不想和女孩子坐在一块。至于周崇前面的位置,已经被那个小胖子占了位了。 谢云生到了地,才发现没他坐的位置,。 这可就有点儿尴尬了。 周崇瞟了他一眼,没理他。 “谢云生,你不找位置坐下,还杵那做什么呢?”王远又看了他一眼,眼神还是幽幽的。很明显是被刚才掉头发的话题给气到了。 “咳,找,这就坐。”谢云生没办法,只能厚着脸皮往那姑娘身旁一坐。 “噢!” “呦!” “哈!” 他这边刚一落座,班级各种嘘声,起哄声。 也难怪别人会这么想。 毕竟他大老远的从最前面跑到最后面,最后还坐在人家姑娘身边,这样的动作能不让人多想么? 一旁的姑娘已经红了脸,然而谢云生自个儿却是浑然不觉,他包还没有放下,就侧着脸往一旁看,一双狭长的眸子盯着周崇笑眯眯的。 “哎?” “怎么没见学校见过你啊?” “新来的?” 谢云生手指轻点着桌面,一张好看的脸笑得跟朵花一样灿烂。 周崇看着这人明知故问的样子,没来由的扯了扯唇,笑眯眯的朝着他吐了句:“你说的是不是废话?” 谢云生:“……”……被怼了。 还是开口就被怼了! 谢云生顿时就觉得委屈了,一双眼睛瞪着周崇,死死地盯着他,怎么想怎么生气。 明明和他是一个学校!却偏偏什么都不告诉他!害他郁闷了两天,谁知刚到学校就又碰上了。 缘分呢!不得不说,真的是莫大的缘分!谢云生一想到这个就又乐了。 “谢云生啊,你笑什么呢?有那么好笑么?李安畅脸上是有花么?让你笑得那么厉害!”王远手里拿着教材,眼睛却盯着谢云生看,这次眼中倒是没有火气了,而是带了点儿笑,一看就是在打趣人。 “哈哈!” “班导,李安畅脸上没花,但人却是咱班班花呀。” “哈哈!哈哈!”班上人起哄的,哄堂大笑的都有,明显都是乐的不行。 “笑什么呢?”谢云生毫不在意这种场面,他笑眯眯的看着周崇,冲他挑了挑眉毛,接着转回头来直接看着王远:“班导,没有的事儿您可别乱起哄,我一男的脸皮厚,说说不打紧,人女孩脸皮薄,以后还得找男朋友呢。” 王远一听,的确就是这么个理,不由得又高看了谢云生一眼,这皮猴子,想的还真挺多的。 “得了,都别起哄了。”王远指了指课本:“这些中药材的药性,用途,都背完了么!” “当归、白术、紫苏。都有哪些药性,用在什么症状上?” 医专的课,一节就是一个小时,上完一个小时休息二十分钟。 以前对谢云生来说这一个小时简直就是度日如年,然而这节课,他觉得过的简直太快了,仿佛一眨眼就下课了,他从来没觉得上学让人这么开心过。 “哎,金胖,那人什么时候来的?”谢云生抄着手走到周崇前桌的小胖子跟前,指了指周崇,又撑着下巴眼神轻飘飘的看着小胖子。 小胖子眼角都有点抽搐了。 这俩人上课闹什么幺蛾子别人不知道,他是清楚的啊,上课俩人就差点儿掐起来,那新来的开口就怼了谢云生一句,这明显就是俩人要结梁子的节奏啊! “那个,谢哥,人家刚来,这样不太好吧?”金胖看了看身后的周崇,怕他听见什么,索性压低了声音靠近谢云生的耳朵小声地道:“这是老王亲自带过来的,你就是想找他的麻烦,也得过两天吧,您这……才刚回来,再休学回去不太好吧。” 谢云生拧着眉头,心里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卧槽! 他什么时候说要找周崇的麻烦了? 他找周崇麻烦? 开什么国际玩笑呢? 呸! 那是他兄弟! 他是脑子进水了么?找自己兄弟的麻烦? “瞎嘀咕啥呢?”谢云生瞪了金胖一眼:“谁说我要找他麻烦了?”明明是护着都还来不及的好吧! 金胖:……就您这架势,哪看哪像! 第二十三章 拿麻袋套你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好吧,谢哥!这小子是今早刚过来的,刚上了一节课,来的时候挺拽的,一口普通话说的倍儿标准,浑身的气质一看就不是津北人!”金胖把周崇上下诠述了一边,最后又看了看谢云生道:“您要是要揍人,出了校门再打,那没摄像头,啥都看不着,他就算挨了也没地儿告去!” 这话刚说完,谢云生直接踹了他一脚,正踢在这小胖子刚买的羽绒服上,一个十足身后的大脚印就此形成。 “滚!” “再不滚,我出了校门拿麻袋套你!让你没地儿告去!” 谢云生气的不轻。 这他妈的都什么人呢!《我是故意招惹你的》第二十三章 拿麻袋套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四章 虎皮肉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食堂离教学楼没多远,走个两三分钟的样子也就到了。 里面也没谢云生说的那么夸张,脏是有点儿,但不至于真的跟个猪圈似的。 窗口都是一个个隔开的,一共有七个窗口,卖的样子也挺多,价格却比外面便宜了不少。 食堂没有一次性餐具,打菜得用自己的饭碗。 菜色也不算单调,荤的素的什么都有。 周崇倒是没有看到谢云生说的土豆炒西红柿,毕竟这个季节西红柿是没有的,倒也算是逃过一劫。 “土豆丝,白菜粉条,葱花炒鸡蛋都要。两份米饭。”周崇侧了侧眼看了下在一旁《我是故意招惹你的》第二十四章 虎皮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五章 谁对他下的手?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王远说话依旧是笑眯眯的,然而语气里带了点儿严肃,很明显是明白这三人之间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但他没挑破,毕竟都是成年人了,总得为自己做的事儿负责。 不知是王远的话起了作用,还是王远口中的老孟起了威慑力,总之老王一句话说完,王林和李磊二人没有一个再开口说话的。 王林临进班还瞪了周崇一眼,那意思明显就是说:“你给我等着!” 周崇没什么所谓,别说一个王林,就算是三个王林加一块儿,他也没再怕的! 他抄着手进了班径直往座位上走,连个余光都没施舍给谁一眼。《我是故意招惹你的》第二十五章 谁对他下的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六章 别让我看到你犯浑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哎呀,我跟你说啊,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随便欺负人。”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有我的规则,金胖那人跟个乖宝宝似的,我动他我是有毛病么?”谢云生开口道。 “嗯。”周崇点头。 “我就是跟他商量点儿事,谁知道他吓得那么厉害,胆子太小,缺乏锻炼啊!”谢云生砸吧了两下,颇有点儿无奈。 他没打算把他找金胖做什么的事儿,都告诉给周崇,一方面是不想让周崇操这个心,另一方面是周崇没说,那自己也不是太方便直接过问,以免引来那人的反感。 他就是想偷偷弄清楚《我是故意招惹你的》第二十六章 别让我看到你犯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七章 他心脏!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什么意思?”周崇眯眼。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谢云生挑了挑眉:“没看出来我都已经和那俩人大战八百回合了?” “你跟那俩打架了?”周崇继续看他。 “没,心理战!心理战懂不懂?”谢云生哭笑不得。 他没往前走,而是从兜里掏出烟来,轻轻夹上点燃,这才一边吐着烟圈,一边徐徐开了口:“全班最心脏的一个人,让你给摊上了,你说是福还是祸呢?” 一句话,周崇就知道说的是谁了。 “你知道他心脏?”那人装的跟个乖宝宝似的,怎么看怎么都是副三好学生的样子《我是故意招惹你的》第二十七章 他心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八章 你和谢云生关系挺好?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女澡堂都能进!这他妈到底是个什么鬼!周崇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要被谢云生弄疯了! 他几乎是步子跟飞一样回的宿舍,惹得后面的谢云生几乎都跟不上他的步伐了,临了,到了门,周崇一把抓过谢云生手里的东西,说了声谢谢,就跟逃似的快速脱离谢云生! 他现在不想理谢云生,也不想看见他。 他需要冷静一下,才能再去面对这个进过女澡堂的男人! 不得不说,这对周崇来讲这实在是有点儿冲击三观,女澡堂都能进男的了,那男澡堂呢?是不是也能进女的? 一想到这个,周崇浑身的汗毛瞬间《我是故意招惹你的》第二十八章 你和谢云生关系挺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九章 大澡堂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最后一节课下课的铃声敲响,周崇没走,而是扯着谢云生直接去了大澡堂。 洗澡这个事还得继续。 毕竟周崇真的做不到憋着两星期都能不洗澡,那样的话,他觉着他浑身都得长毛!还是个人么!得臭成什么样! 今天澡堂人不算多,掀开厚厚的一层门帘,一股温热的水汽就充斥过来了。 隔着浓浓的水汽隐约可以看到里面的人,都是光着的,毕竟谁家洗澡也不能穿着衣服不是,一条条赤果果白花花的身体,就在人面前晃悠,周崇的脸都快僵了。 他差点儿都要掀开门帘,跑出去。 然而《我是故意招惹你的》第二十九章 大澡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章 谢哥骨折了?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路灯是昏黄的,两个人身影叠加,一步一步在这冬日里,迈步前行。 谢云生腿受伤这个事,班里人是第二天才知道的。 “受伤了?谁打的?” “谢哥骨折了?” “什么?谢云生跟人打架,被人打到腿断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传的,反正等周崇扶着谢云生进来的时候,班里的人都伸出探视的目光,齐齐的盯着谢云生的脚看。 “看啥呢!”谢云生被四十多双眼睛齐齐盯着,简直浑身发毛! “那个,谢哥……你腿……”金胖探着头,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道。《我是故意招惹你的》第三十章 谢哥骨折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一章 谁受伤了?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我没你那么八卦。”周崇对这些事儿一点儿都不好奇,连能激起他心里的波澜都做不到:“与我无关,我又何必好奇?” “哈哈!还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嘛!”谢云生觉得面前这人真是一个宝藏性格啊! 但凡人总得有点儿八卦之心,可周崇真是一点儿都没有,无论多八卦的事儿,在他看来,只要和自己没关系,那就没必要好奇,这性格,真的太难得! 球赛开始的时候,王大川才过来,应该是被什么事儿耽误了,但他过来的时候脸色不是多好看。 “谢哥。你给三班做裁判?”王大川从谢云生身边经过《我是故意招惹你的》第三十一章 谁受伤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二章 什么叫学霸!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宿舍的门已经锁了,这是周崇到了楼下才看到的,周崇看了看表,十点十分,楼下看门的大爷也没了人影,许是已经关门去休息了。 “喂,谢云生。”周崇拿着手机候在宿舍门口:“宿舍是几点关门?” “十点?” “嗯,没人跟我说关门时间,我被关外面了。”周崇冷静的站在门口,表情也没有多少变化。 “行,我在楼下等你,你下来吧。” 挂了电话没有一分钟,谢云生就从楼上跑下来了,他裹了个棉袄,踏了双拖鞋从楼上跑下来,一看到周崇站在门口,顿时表情都沉下去了。《我是故意招惹你的》第三十二章 什么叫学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三章 摆平!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不得不说,李磊这话还真是高明。 但是,这话对旁人或许有用,可偏偏这对上的是谢云生! “你说没惹就没惹?”谢云生抄着手,眯着眼,表情痞的很:“惹没惹的只有我说了算!李磊,别把你玩儿的那套用我面前来,我不认的!” “谢哥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李磊皱了皱眉头,表情却依旧是温润的。 “误会?” “你说误会就误会?”谢云生挑着眼梢,盯着李磊,显然是已经动了怒。 “谢云生,回你宿舍去!”终究是周崇从后面过来开了口,制止住了面前这个局面。《我是故意招惹你的》第三十三章 摆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四章 煤气罐?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有啊,谢哥那么帅,每天往他抽屉里塞纸条的女生多的是啊!他小迷妹简直可以排满整个操场!”金胖在一旁笑着和周崇说谢云生的八卦:“不过,那些女的怂,没一个敢这么截谢哥,二班那女的不一样,据说有个什么大哥,之前是个小太妹来着,她只要一看见谢哥,就跟狗看到肉包子似的盯着不放了!” “那眼睛都冒绿光!” “呵!”周崇冷冷一笑。 “谢云生呢?他有喜欢的人么?”周崇勾了勾唇静静的问出了这句话。 “这不知道啊。”金胖皱了皱眉,仔细的思考着。 “应该没有吧,我《我是故意招惹你的》第三十四章 煤气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五章 不要动他!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嗯,不用管。”谢云生动着筷子,继续吃着自己的面,一点儿都没有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仿佛那些来找麻烦的人,还没有一口面更能入他眼一样。 “谁是谢云生?”王猛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一下子有点儿懵,俩穿的都是黑袄,俩头发都不怎么长,更关键的是俩长的还特么都好看! 他没真正见过谢云生,也就是听人说过谢云生的长相,别人说什么娘娘唧唧,比女人还好看啥的! 这俩哪个都比女人好看!但娘娘唧唧的没一个啊! 周崇没理他,谢云生继续吃着面,王猛一下子就被人冷了脸,觉得有点儿难堪,《我是故意招惹你的》第三十五章 不要动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六章 什么叫报复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夜晚的宿舍有几分寂静。 但医专三年级宿舍的厕所里却不断的传出奇怪的声响。 “什么声音?”路人甲同学经过有点儿忐忑。 “不会是闹鬼吧?听说宿舍里之前死过人,经常有奇怪的声音传来,还有人在这见到一个白影子在房顶呢!”路人乙开口道。 “啊!啊!你可别吓我啊!我胆子小,不经吓啊!”路人甲明显是怂的,声音都吓的有点儿颤抖了。 “好像是厕所里的声音。”路人乙道:“走,过去看看,是不是有人故意装鬼!我可不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走!去看看!” 说完这《我是故意招惹你的》第三十六章 什么叫报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七章 周家来人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得!我也不为难你们,既然你们那么坦然,那我也坦然点儿,直接就成全了你们。” “一人一份书面检讨,谢云生和王猛一人记一次过,扣两个学分,我这样处理,都没问题吧?”教导主任背着手,脸色发青的说完这份处理结果。 果然,这话一出来,没有一个人反对,没有一个人拒绝。 周崇在一旁也没有异议,毕竟这样的处理结果可以说是非常轻的了,毕竟这次后果是有点儿严重的,王猛不追究是个好事,他们也没必要得理不饶人,毕竟横竖他们也没真的吃亏。 周崇二人和王猛几人是前后脚出的办公室《我是故意招惹你的》第三十七章 周家来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八章 脑髓炎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周崇一下子就愣了。 他想到那个跪在他父亲灵前乖巧的孩子。 脑髓炎,那么小的孩子,怎么就得了个脑髓炎呢? “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不和我说?”周崇一下子就慌了,他看着周文武,眸光说不上和善:“强强病了你为什么不和我说?是不是如果你不来找我借钱,就根本不打算把这事儿告诉我?” “二伯,你有把我当成过周家人么?” 周崇的话是冷的,冷的直扎人心。 周文武一下子就更难受了。 “不是这样的,周崇,你千万别这么想,二伯……二伯怕拖累你啊,《我是故意招惹你的》第三十八章 脑髓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九章 你有前女友?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俩人也没吃什么好的,就随便找了个小馆子吃了碗热汤面,两碗加一起才十块钱。 吃完饭,谢云生就从兜里掏出来盒烟,他挑着眉,冲周崇轻笑道:“来根儿?” 周崇也不跟他客气,直接手指一掐,接过烟来叼在嘴里,拿火点燃。 “你想过戒烟么?”谢云生一边抽着烟,一边开口问这个话题。 周崇侧着眼睛,轻轻的看了他一下:“你想过?” “嗯,我还真想过。”谢云生道。 “我从初中就开始抽了,这么多年烟龄了,烟瘾大,其实是想过戒的,毕竟抽烟有害健康嘛!我可想着长《我是故意招惹你的》第三十九章 你有前女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章 巷子事端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强强还是睡着的,也不知是不是药物的作用,反正小孩睡觉挺死的,即便是外面有点儿动静,也没有把他吵醒。 周文武和王翠花俩人站一旁都不知怎么开口说话,只能不停的冲周崇点头,想笑却又有点儿笑不出来,惹得周崇心有点儿酸酸的。 吃完饭,周崇让他们俩先去休息会儿,自己和谢云生在这边先看着。周文武本来是不同意的,但经不住周崇的劝说,还是和王翠花一起去了,毕竟休息不好,哪有精力照顾孩子。 “哎,这小孩鼻子跟你挺像的啊。”谢云生坐在一边,看着睡着的强强,突然就开口朝周崇说。《我是故意招惹你的》第四十章 巷子事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一章 你能不能保护我?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谢云生本来是想让他先别开口的,可是一看到周崇的目光,他又不自觉的把这话收回去了,没办法,他不敢跟周崇顶。 “是查出来,还是就这么算了?”周崇继续看着李安畅:“这次我们是恰巧路过,若是下次他再来呢?你考虑清楚,你想要怎么办。” “如果你想说,那我们就查,如果你什么都不想说,那我们也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周崇平静的说出来这一席话。 他是分外理智的。 他很清楚李安畅内心的纠结,女孩子,总会担心自己的名声,所以不想把这事儿张扬开,可是如果真的什么都不追究,那岂不《我是故意招惹你的》第四十一章 你能不能保护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二章 查,必须彻查!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那把刀。”周崇回答。 “学校超市有卖的,我见过。把手上带着个绿色老鹰标识。”这么丑的标识,他真是想忘都难忘。 “不一定啊!万一他是在别的地方买的呢!怎么你就确定他是在学校买的水果刀了?”谢云生搞不明白周崇这个逻辑,他真的很不明白,周崇是怎么断定,那把刀就是出自学校超市的。就凭那个丑到爆的绿色老鹰? “我说直觉你信么?”周崇白了他一眼:“我也不是特确定,只是看了你的态度,自然就确定了。” 谢云生笑了,果然,周崇还是周崇,这智商,还真厉害了,就看他态度就《我是故意招惹你的》第四十二章 查,必须彻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三章 字面的意思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抱歉,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好化解的。”周崇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直接裹着被子翻了个身,一点儿面子都没有给李磊。 他看不到李磊是什么情绪,反正估计脸色不会怎么好看,毕竟这么被人驳了面子的事儿,发生在李磊身上,还真是少数。 周崇是真的不打算跟李磊有一点儿关系,也不想跟这人打交道,倒也并不是说李磊这人就一定坏到什么程度,只是他天生冷情,本就不喜欢跟人打交道,除了谢云生算是个例外,他还真没和谁交好过。 谢云生是个特殊,可李磊并不是,别说李磊心脏会玩儿手段,就算他人特好,周崇也《我是故意招惹你的》第四十三章 字面的意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四章 送她个篮球?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周崇:礼仪?呵!你对谁讲究过礼仪了? 周崇白了他一眼,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才算是忍着没把到嘴边那句话说出来。 “不去。”周崇冷着脸,他才没空去帮别人讨好别的女人! “啊,我没挑过啊,女孩喜欢什么样的东西,我一窍不通啊!”谢云生皱着眉,颇有点儿可怜的样子:“你跟我一起呗,咱去看看,你眼光比我好太多了,你挑的东西,肯定没错!” “不用我挑。” “来,我教你个办法。”周崇冲着谢云生招了招手:“去挑贵的买,一准没错。” 谢云生:……关键是,我《我是故意招惹你的》第四十四章 送她个篮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五章 穷酸?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边去!”周崇白了他一眼:“还挑不挑你礼物了?” “挑挑挑。” “挑件差不多的就行,别太贵啊!我穷,你给我兜着点儿。” 精品店几乎是所有女孩子都会去的地方,发卡,发带,手饰,还有各种小摆件,比如水晶球,毛绒玩具等等东西,在这里都可以找到。 “卧槽!一个玩具熊要168!他咋不抢呢!”谢云生一边看着上面的标价,一边在旁边咋舌。 “嗯,是有点儿贵,再看看别的。”周崇摸了摸熊的质量,倒也还算可以,但一个半人高的小熊卖这个价,的确还是有点儿贵了,毕竟只《我是故意招惹你的》第四十五章 穷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六章 生日会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而谢云生却微微一愣。 其实很少有人在乎他喜欢什么,更没有人为了他的喜欢而做过什么,就算是他妈妈,也从来没过问过,他到底喜欢什么,周崇是第一个在乎他喜欢什么,为了一个糖,他能让人跨千里之远寄过来,这对谢云生来说,是震撼的。 他静静看着那个躺在自己腿上睱寐的人,一股暖流从内心充斥到全身,他这种人,到底何德何能,能够遇见周崇这种人,还能够和周崇成为相知的朋友。 谢云生突然觉得自己特别幸运,幸运自己遇见了周崇,好像整个灰暗的世界都有了一束光。 过生日这种事儿一《我是故意招惹你的》第四十六章 生日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七章 有钱就嚣张?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两句话,让周崇的脸色有点儿变了,变得有点儿冷,看着李磊的眼神怎么看怎么不善,仿佛随时都要掐起来一样。 “你话里什么意思?”周崇端着杯,一点儿也不客气,直接开口怼过去。 “什么?”李磊微微皱了皱眉头,有点儿不解:“我没什么意思啊,就是说你随意就行啊。” 周崇心沉了沉,到底是忍住了发脾气的念头。 他并不清楚李磊到底是不是故意的,他不能吃辣这回事其实知道的人并不多,学校里唯一知道的估计也就只有谢云生了,他从来没和李磊一起吃过东西,李磊不可能知道他的习惯。 第四十八章 谁动你了?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第四十九章 以后,你离我远点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周崇掐着烟,朝着谢云生吐了一口,朦胧的烟雾弥漫遮盖了谢云生的五官。 他看着那个模糊的五官,突然心里就莫名有点儿来气。 “我需要你放心?” “你是我爸么?我需要你管么?”周崇挑着眉,这一刻他的眸中带了点儿戾气,颇有点儿凶。 谢云生愣了愣。 这个样子的周崇他见过。 那还是他俩刚见面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周崇就是这样,过身带着戾气,后来他们相识了,那人身上的刺就再也没出来过,他虽然一向都是冷冰冰的,可却也从来没有再对自己凶过一点儿。《我是故意招惹你的》第四十九章 以后,你离我远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章 套麻袋?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别是骗我的,我跟你说,咱可一点儿亏都不能吃!这亏要是就这么吃了,那下次说不定他就得骑到你头上来了!绝对不能忍的!你只要不让着他,态度强硬一点,他就不会觉得你是软柿子,也不敢那么拿捏你。”谢云生在一旁叨咕着,其实他说的挺有道理,也非常实用,但是谁让他们的对手也不简单呢? 李磊那人可是个玩心机的,态度什么的,对他造不成什么,周崇一开始还以为那人就是单纯的欺负新人,或者是欺负软柿子。 可如今从这几次交锋来看,李磊可不是那么简单的,至少,即便上次他们被谢云生摁着打,也没有真正怕《我是故意招惹你的》第五十章 套麻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一章 你还手了没?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谢云生是想起上次周崇打王猛的事儿了,那闷棍打的可真是一个棒,要不是周崇主动承认,王猛都不知道到底谁干的,说不定那锅还得扣在我头上。 “什么事?说。”周崇眯着眼看着谢云生,直觉告诉他,这应该不是什么好事儿。不然谢云生也不会用这么猥琐的表情了。 “那个,你要是特别讨厌,特别想教训一个人,你打算怎么办呢?”谢云生捧着脸,颇为认真的看着周崇。 “谁又惹你了?你又要折腾谁?”周崇在一旁撑着手,乐的直笑。 虽然他不知道谢云生想折腾的是谁,但是他先为对方点一柱香好了《我是故意招惹你的》第五十一章 你还手了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二章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嗯。” “我喜欢,我吃。”周崇说着话,直接一手抽走谢云生手里的饼干盒,然后打开盒子,拿出一个小熊饼干,咔嚓一下,就把小熊的头给咬掉了。 咔嚓咔嚓! 一连五六个小熊的头都被周崇咔嚓掉了! 谢云生被他这动作吓的一惊。 “你,这干嘛只咬头啊?全吃了不好么?”谢云生看着那躺在盒底的一排无头小熊饼干的身子,颇有点儿瘆得慌。 “我喜欢。” “你管我?”周崇瞪了他一眼,又拿了个小熊饼干咔嚓一声咬掉了头。 谢云生一脸黑线。 第五十三章 别太过分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神经了?” “大清早的发什么疯?”周崇靠着枕头,半坐起身,盯着埋在被窝里只露一个头的谢云生。 “谁神经了?我给你说认真的呢!”谢云生睁大眼睛,努力表现出自己特别认真的态度。 “我一人睡半夜都暖不热被窝,你跟个火炉一样,和你睡特暖和,一点儿都不冷。” “再说了,李磊那帮孙子不是针对你嘛,要不你就在我这边睡吧,也别回去受他们那鸟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天天都最晚回宿舍啊,不就是不想和他们在一起嘛。”谢云生多清楚周崇想的是什么啊。 “再说吧。”周崇没《我是故意招惹你的》第五十三章 别太过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四章 意气风发的年少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这又是什么情况? 206内讧了? “算了,你这孩子,什么话都憋心里,什么都不说,我老是让谢云生向你学习学习,可你在这方面,你真得学学谢云生,你看那兔崽子什么时候都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样,一点儿事儿他都藏不住,坦然的很。”王远拧着眉心看着周崇,末了才算开口:“王林说你搬走了?” “嗯,搬了。”周崇回道。 “搬哪了?” “306,我睡谢云生那。” “行,你先在那吧,现在没多余的房间,我没法给你调,你要是实在不想回去,那就先在谢云生那凑合下吧《我是故意招惹你的》第五十四章 意气风发的年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五章 报道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入眼的一切比南里拐还要遭,至少一条镇上的街都快走完了,他才看到俩三家买吃食的,南里拐一个胡同口都有这么多了。 “啊?” “小伙子,恁俩不是咱二王的人啊?”开蹦蹦的师傅操着一口浓重的津北口音,跟周崇说着话。 他是个小老头,约莫六十岁左右的年纪,留着把山羊胡子,说话的时候胡子一翘一翘的。 “师傅,你听他这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能是咱们津北出来的嘛?”谢云生在一旁打趣到。 “不像嘞,这娃一看就不像,像大城市里来的嘞!”蹦蹦师傅的眼光倒也毒辣,一眼就看出《我是故意招惹你的》第五十五章 报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六章 唐初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他心里面怎么想的,周崇自是全然不在意的,毕竟见招拆招,有什么招数就使出来吧,横竖他也没什么怕的。 “你刚才那几句说的可真够不给他面子的,咱们这刚来就把人得罪死了啊。”谢云生勾着周崇的背,笑眯眯的开口冲周崇说着话。 “我需要给他面子?”周崇眼皮都没抬一下。 “哈哈!”谢云生笑得眉眼弯弯:“不需要,那种人配不上你给的面子。” 其实刚才他是想动手的,瞅着那个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医生,他就来气! 那身白大褂的意义太沉重,让那人给玷污了! 第五十七章 初显身手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周崇跟谢云生是到二王镇的第三天,才开始上岗的。 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 就像是二王镇的卫生所,虽然说是小了点儿,但该少的一点儿也不少,毕竟现在条件好了,医院的设备也越来越好,国家的政策也越来越好,看病拿药什么的,上面都给报销,算起来,只要不是什么大病,也花不了几个钱。 “唐医生,唐医生在么!”急急促促的声音透过走廊,传到针灸室的房间来。 唐初人倒是在,但他面前正坐着一个人,背上面扎满了针,密密麻麻的就跟个刺猬一样。 “嘘,小点儿声。”唐初拿着《我是故意招惹你的》第五十七章 初显身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八章 谁比谁紧张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周崇手抖这事儿,谢云生担心了三天,直到三天后,唐初让他们亲自上手给病人扎针时,谢云生才把这个由担心变成了忐忑不安。 “要上的是我,你抖个什么?”周崇眼皮抬着,带着笑,表情依旧是淡定的不行,哪里有半分的紧张。 “谁抖了?”谢云生是没抖,但他手心里简直就是捏着一把汗,倒也不比手抖好到哪里去。 “你真没事儿吧?稳的住吧,应该可以的吧,在学校你可是一次错都没出现过啊!应该没问题吧?上次那应该就是个意外吧?” “嘘,安静。”周崇挑挑眉依旧是淡定的样子。《我是故意招惹你的》第五十八章 谁比谁紧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九章 骂谁呢?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我留下了。”周崇开口说着话,他虽然没笑,但是翘起来的唇角怎么也都遮盖不了此刻他高兴的心情。 不过,最高兴的人当数是谢云生。 “哇!” “留下了?” “老唐法外开恩啊!我要不要给他买袋苹果?”谢云生乐的不行。 他只是听说过针灸特别严格,但具体多严他还不清楚,所以只能自己想象,难免把这个想的有点儿夸张。 “我没出错。怎么就法外开恩了?”周崇看着面前这个脑子又短路的人,弯了弯眉眼看了看谢云生:“想什么呢?乱七八糟的?你是不是觉得我就过不《我是故意招惹你的》第五十九章 骂谁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章 罚值夜班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徐才亮搞事了?”周崇直接开口问。 “哟,你们心里门清啊?”老唐转动着手里的笔,目光依旧是笑眯眯的,并没有什么生气的神色。 当然门清。 他就知道徐才亮那犊子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早知道当时就应该打他一顿的,谢云生在心里吐槽道,面色上却有点儿难看。 “皱什么眉头,来,说说,怎么回事?”老唐转着手里的笔,然后指了指谢云生。 谢云生抬了抬眼皮,然后说了下那点儿破事儿。 其实说实话,他是真没把这点儿事儿放在心上,他心大,以为就这么过去了,谁知《我是故意招惹你的》第六十章 罚值夜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一章 他是真的怂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凉凉的手指从谢云生的后背探了上来,慢慢的往他脖子上探,突然一下手指猛然扼住他的脖颈,谢云生吓的瞬间一个哆嗦。 “周崇!有鬼掐我!”谢云生直接啥也不顾了,脸也不要了,他连头都不敢回,直接就往周崇身上扑! 周崇本身是半躺着的,直接就被谢云生砸了个正着。 “嘶!”慌乱间,谢云生的牙磕到了周崇的唇,瞬间破了皮,流了血,周崇有点儿疼,但谢云生吓的有点儿僵,连头都不敢抬,整个人就缩成一团,扑在周崇身上。 “起来。”周崇笑得无奈,他看了看自己扼在谢云生脖子上面的手,《我是故意招惹你的》第六十一章 他是真的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二章 谢云生,你活该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对了,桌上有你的快递,李安畅寄的,我给你取回来了。”周崇勾了勾唇,一手掀开泡面的盖子,用着塑料叉子吃着自己的泡面。 昨天是香菇炖鸡,今天是红烧牛肉,一天换一个口味,倒也是非常可以,蛮丰富的。 “她给我寄东西了?”谢云生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阴魂不散呢? 他都跑到二王镇了,怎么那姑娘还能缠过来? 谢云生是真的服了李安畅的执着劲了,早知如此,那天他就应该让周崇去救人的,不,也不行,如果让周崇去了,可能她缠着的人就是周崇了。 “嗯,盒子挺《我是故意招惹你的》第六十二章 谢云生,你活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三章 唐初的爱人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然而周崇很平静,他是江市过来的人,他不是没见过同性恋人群,他见过,甚至他也接触过,而且他生性淡漠,很少能有什么牵动他的情绪,所以他对那些人并没有什么排斥。 “你在二王一直等他,他为什么没回来?”周崇对这个比较好奇。 看唐初的样子,应该是很爱那个人吧,不然也不会在二王等了那么多年了。 “他是军人,在边境。”唐初笑眯眯的回:“也不是一直没回来,前年是回来了的,后来说要执行一个任务,就一直没消息。” “不过他还活着。”唐初肯定的说。 “如果他死了,《我是故意招惹你的》第六十三章 唐初的爱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四章 捆人!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我又没骂你!” “你特么理都不理我了,还特么管我这个干嘛!”谢云生气的不行,然而他又不能去跟周崇计较。 “我有说不理你?” “我只是让你离我远点儿,别靠那么近。”周崇拧着眉头,看着面前那个一脸火气却隐忍不发的人。 谢云生是什么脾气,他实在太清楚了。 那人何曾在别人面前隐藏过自己的脾气?但凡当年他能够隐忍住自己的脾气,那周崇也不会和李磊,王林他们闹得那么僵了。 可是谢云生从没跟自己发过火。 这算不算特殊待遇了?《我是故意招惹你的》第六十四章 捆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五章 谁让你来了?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不然呢?”谢云生挑了挑眉看了她一眼。 李安畅一下子就说不出来话了。 实在是谢云生这人太容易把天聊死了。 有时李安畅真的觉得谢云生情商极低,但有时候又觉得他真的极为聪明,他只是看透了一切,却故意什么都不说。 “你来这边,今天打算回去么?”开口的是周崇,他一向就是冷冷清清的模样,依旧如常。 他倒不是想要缓和这个尴尬的气氛,而是纯粹想要问候一下李安畅,看她打算什么时候离开,说真的,他并不讨厌李安畅,毕竟是一个挺漂亮,心眼也挺好的姑娘,可是吧,谁让《我是故意招惹你的》第六十五章 谁让你来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六章 我喜欢他,是我的事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周崇不动声色的看着谢云生离开的背影,直到那个人全部消失,才停了和林芸的对话。 “那个真不是你女朋友?”林芸笑眯眯的指了指一旁的李安畅。 “不是,是普通同学。”周崇回应。 “哈,那她应该是喜欢谢云生的啦,咱们医院也是喜欢谢云生的多点,可能是因为他比较跳脱,比较引人瞩目吧,你比较冷冷的,不喜欢说话,但我还是觉得你更好看点,冷美人的气场分外引人瞩目啊。”林芸弯着眉眼朝周崇开口。 她并不是喜欢周崇,而是单纯的欣赏,仅此而已,周崇知道她的心思,不然也不会跟她有点《我是故意招惹你的》第六十六章 我喜欢他,是我的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七章 他与众不同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李安畅倒是有点儿惊讶。 她喜欢了谢云生这么多年,自然是极其清楚那人是什么脾气的,谢云生性格野,脾气暴,整个班里面都没人敢跟他杠,不然也不会被人叫谢哥了。 她知道谢云生听周崇的话,但是却没有想到竟然会这么听话,让谢云生不说脏字,在李安畅看来这是基本不可能的,然而周崇做到了。 “你俩关系可真好啊!”要是谢云生对自己能这么好脾气,哪怕是她做梦都得笑醒了。 “那当然,我铁哥们啊!”谢云生从床上爬下来,看着周崇嬉皮笑脸的笑。 周崇没理他,直接走到一旁拿《我是故意招惹你的》第六十七章 他与众不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八章 那是我的事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没有错。”周崇十分笃定的道:“就是学校的人。” “可能当时我们的动作大了点儿,惊了他,所以才消停了,更何况后来学校戒严了,他估计下手也难了。” 周崇十分相信自己的感觉,他的第六感向来很准,更何况他总觉得当初那个身影他是见过的,他记忆力极好,见过的人基本都会有个印象,所以他一直在推测是谁,但后来也是都觉着谁都不像,谁都没有动机,再者说学校也不让他们再插手这个事,所以后来才就这么不了了之。 “可能吧。” “不过李安畅,你还是小心点,我们走后那人估计少了点《我是故意招惹你的》第六十八章 那是我的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九章 愿你一路繁花相送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相比较起来,唐初真的算是极其幸运了。 至少他和那个人至今还在一起,至少如今就连上面都已经承认他是那人的未亡人。 “嗯,你什么都知道,我也不用什么都说了。” “津北,我是得离开的,至于中医,我也不打算再碰。”既然决定要离开了,有些东西总得断的干净。 周崇不喜欢藕断丝连,他做事儿一向是喜欢做的绝,哪怕就算是谢云生,他也是想要如此做,毕竟长痛不如短痛,他受的住。 “做的这么绝?” “谢云生知道你的想法么?你有跟他说过你要走么?你喜欢他,却《我是故意招惹你的》第六十九章 愿你一路繁花相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章 娶你多好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你要是个女的,我娶你多好。 是啊,多好。 娶你多好。 周崇坐在天台上,面前放了个酒瓶,不时来一口,仿佛是要把自己心底的那点儿欲望全部通通压死,不让它再冒出来哪怕一点点。 他倒没多痛苦,只是有点儿压抑了。 你看啊,这个世界多喜欢和人开玩笑啊。 即便是相互喜欢,也并不一定都能真正在一起了。有些爱,注定是伤了自己也为难了别人。 周崇是个清醒人,什么该碰,什么不该碰,他比谁都清楚。 “呦,不上班就自己一人喝闷酒呢?”唐初《我是故意招惹你的》第七十章 娶你多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一章 啃一口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是谁? 谢云生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直指唐初。 操!肯定是那个老不要脸的!要不是他,周崇怎么着也不能喝这么多酒啊! 一边正在回宿舍的唐初狠狠打了个喷嚏。 ……感冒了?还是变天了?怎么有点感觉冷了? 唐初抄了抄手,面目依旧带着狐狸笑,迈步往前走。 希望今晚能有人借着酒劲发挥吧! 谢云生几乎是揽着抱着把周崇抬回来的,也就是周崇能有这待遇,但凡这要是换了个人,他绝对是拖死狗一样把人给拖回来就不错了! “跟醉猫似的!”《我是故意招惹你的》第七十一章 啃一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二章 看个片儿吧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周崇没再说话,其实他是想坦白的,可他不敢,即便谢云生这样说,周崇也没有把握当那人知道自己的心后,不会被吓跑。 毕竟说是说,可当事儿轮到自己身上的时候,那就是另外一番情境了。 今天是难得的休息天,谢云生难得赖床,整个人大字一样躺在床上干瞪眼,他没睡,就那么躺尸,一动不动,过身上下跟懒癌晚期似的。 周崇也不去动他,他在一旁画着自己的设计图,一边不时听着谢云生跟他搭话。 “咱们要不下午去看片吧?” “面粉厂后面有家小影院,我上次从那路过的时候看人还《我是故意招惹你的》第七十二章 看个片儿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三章 抓贼!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原来不啊。”谢云生嘀咕着:“你又不喜欢惹是生非。” “哦。”周崇点了下头。他的确不惹是生非,但是敢在他面前惹是生非的,无一不被他收拾了个遍! 晚上的天,医院的宿舍里基本都关了灯,乌漆麻黑看不见一片。 徐才亮踮着脚,小心翼翼偷偷摸摸往宿舍里面走,这边路不是太好,路面不是特别的平,走起路来必须小心翼翼的才能不发出响声。 谢云生的自行车正停在走廊下面,那车是他上个月买的,二手的,花了七十几块钱,因着开了火,平时买菜什么的不太方便,所以特意买了辆二手车去市场《我是故意招惹你的》第七十三章 抓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四章 你咬我了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那破自行车也不值什么钱,就二手的,您要是没钱的话,也别偷自行车啊,偷摩托车啊,那个一辆能卖好几千呢,我这个不值钱。”谢云生眉毛微微扬着,没穿白大褂的他身上就是一股痞子气,让人觉得难缠的紧。 “谁,谁偷车了!” “我看的上你们那辆破车!”徐才亮硬着头皮道,他嘴角被谢云生踢的不轻,估摸着都有瘀血了,一说话就疼。 “啊?那你蹲那干嘛?”谢云生蹙了下眉,看着徐才亮笑了下:“徐医生该不会是……剪了我的链条,扎了我的车胎吧?” “我那破车再怎么不值钱,可也是私有《我是故意招惹你的》第七十四章 你咬我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五章 孤儿院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南里拐也有个孤儿院,以前我跟黄三儿老去那边玩,那时候小,我妈也没时间管我,黄三爸妈也忙,他也是没人管,我俩就一起整天往孤儿院里凑,院长都差点儿以为我俩也是孤儿院的孩子。”谢云生一边说一边笑,然而他那笑容有点儿无奈,并不算开心。 周崇知道,他应该又是想他爸了。 虽然他嘴上不说,但周崇知道他心里有多想,有多惦记。 “你想去南川么?”周崇突然开口道。 谢云生愣了。 “想么?”周崇盯着他看。 想么?想。坐梦都想。 谢云生有一个愿《我是故意招惹你的》第七十五章 孤儿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六章 他会没事的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周崇,周崇!”林芸扶着他,生怕他倒下。 周崇却抬手挥开了她,直接跟着人踏上救护车,他没坐下,而是蹲在一旁握着谢云生的手,紧紧的一点儿都不肯松。 林芸心里一个咯噔。 她总算知道周崇和谢云生之间有哪里不对了,这哪里是对朋友的担心呢?这分明就是担心自己的爱人啊! 那眼睛里的光分明只为那一个人所亮!到底得有多爱,才能把一个人当作是自己的全世界呢?有了你,全世界都亮了,没了你,要这个世界又有什么用呢? 二王镇卫生所的手术室灯一直亮着,然而却没有任何动《我是故意招惹你的》第七十六章 他会没事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七章 医药费我出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都会选择什么呢? 周崇不知道别人是怎么选的,但是他自己选择是把自己卖了。 这话说的有点儿过了,也不算是卖吧,也就是跟星娱签了十年约。 没什么比娱乐圈是来钱更快的了,周崇不是科班出身,但他长相好,以前也有过星探来找他,只不过那时候他不愿意,如今他倒是非常庆幸,自己还能有这个选择。 “你别哭丧着脸啊,这合同可不是谁想签就能签的,有多少人梦寐以求想踏入这个圈子呢,你也别不乐意,没什么比娱乐圈更能挣钱的了,只要你能火,我跟你说!那你挣的钱是你《我是故意招惹你的》第七十七章 医药费我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八章 你什么时候醒呢?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你什么时候醒呢?”他握着谢云生的手,贴着谢云生的脸,轻声的在谢云生耳畔说着话。 “我知道你累想休息,但你一定要记得醒来,不能这么一直睡着的。” “我得跟你说一件事,我签星娱了,可能以后会很忙,可能就不能一直陪着你了,但我会一直等你,直到你醒来为止。” “谢云生,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怕是没有过的吧,我不敢呢,怕吓到你,如今我是敢了,但你却什么都听不到,听不到也好,不用觉得为难,我不想带坏你,不想让你跟我一起被人指指点点。” “我爱你是我的事,跟你没什么《我是故意招惹你的》第七十八章 你什么时候醒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九章 龌不龌龊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你现在也有点儿名气,别让那些狗仔抓到什么把柄,要是让他们知道你三天两头往医院跑,指不定得写出什么呢。”许珮是过来人,她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才有了今天的成就,自然是要分清楚作为一个艺人要怎么做才对自己最有利。 平心而论,周崇很好,很完美,长得好,身材好,而且走的又是高岭之花的路线,更加符合他本人,他本来身上就带着一股子贵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来的贵公子,这样的人设分外圈粉。 “珮姐,别的我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个不行。”他本来时间就极少,如今甚至一个月才能去看谢云生一《我是故意招惹你的》第七十九章 龌不龌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章 还记得我么?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周崇抬了抬头,目光刚好对上房间内那个坐在落地窗前的人的目光上,周崇一瞬间瞳孔都缩了起来,整个人不知所措。 谢云生却淡定得很,他坐在一旁的落地窗前的椅子上,狭长的眼睛眯着看着周崇,修长的手指抬了抬,冲周崇勾了勾手。 周崇又僵了。 “傻啊!” “叫你呢!”许珮急得不行,抓着周崇拧开门把手就往里面推! 周崇就呆愣在门口,静静的看着谢云生,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怎么,不认识了?”谢云生坐在椅子上眉眼弯弯的冲着笑。 仿佛依旧如以前《我是故意招惹你的》第八十章 还记得我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一章 周崇喜欢你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还记得那个蒙面的人么?就小巷子里绑我的那个,去年冬天那人又一次动手了,不过不是对我动的,但人是被肖林抓住的,他为了揭掉那个人的面罩,还被那人捅了一刀。” “后来我去医院看他,就这么一来二去,我发现他还挺好的,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喜欢我。”李安畅笑了,她并没有把肖林对她的爱当作是一种炫耀,而是当成了一种幸福。 她知道人的这一生很少能够碰到一个满眼都是自己的男孩子。也知道肖林是因为一直想要抓住伤害自己的凶手,才一直不放弃找线索的,碰见一个满眼都是自己的人,她觉得非常幸运,所以《我是故意招惹你的》第八十一章 周崇喜欢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二章 我们谈谈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如果那天一切正常,那天晚上我就应该已经给周崇告了白,也不会白白错过那么多时间。”谢云生笑得有点儿无奈。 其实从周崇说唐初的事儿时,他就已经有感觉了,他不是傻子,即便是周崇极力克制住,可喜欢一个人眼睛是不会骗人的啊!他看得到周崇看自己时眼里是有光的,看得到周崇是爱着自己的。 那一刻,他其实是特别高兴的。 因为他明白,自己也是一样的,甚至他比周崇动心动的还要早,只是他不自知罢了。 不过现在也不晚,虽然他缺席了一年半,可终究老天爷没有跟他俩开玩笑,周崇还是《我是故意招惹你的》第八十二章 我们谈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三章 属你的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属你的。”周崇贴着他的耳畔,开口道。 谢云生眉眼都微微透着红,他挑着红了的眼角,笑得分外张扬:“要不要做点儿更刺激的?” 这次轮到周崇卡了音,他盯着谢云生,眸子明明灭灭,就像是暗夜里的狼一样。 “我想要你,怎么办呢?”谢云生继续挑着眼角,勾着唇畔,笑得眉眼飞扬,像极了一个勾人心魄的妖精。 周崇猛然就扣住那人的手,拉着就往里间拖。 都到这个份上了,他要是还能忍,那就不是男人了! 一夜的荒唐。 窗帘紧紧的拉着,地上一片狼藉,《我是故意招惹你的》第八十三章 属你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四章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 我是故意招惹你的 - 衡尔 周崇工作很忙,他极少回周家,但生活费都会准时的给老爷子打过去,如今他身上也不缺钱,给老爷子打的钱也多了起来。 周文武倒是说过好几回,他打过来的钱太多了,要周崇自己留点儿,省着花,以后还得娶媳妇儿。 周崇没说话,他倒是没跟周文武说自己和周崇的事情,毕竟,周文武还是南里拐的人,他不想有一天周文武说漏嘴,让谢云生成为别人口里饭后的谈资。 老爷子如今身体还不错,就是人还是依旧糊涂,跟个老小孩儿似的。 周文宝倒是看周文武越来越眼红,闹了好几次,但王翠花也不是什么《我是故意招惹你的》第八十四章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