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成为雷公 大雨倾盆! 瓢泼大雨肆无忌惮地倾泻在城市道路上,发出“轰隆”的鸣响。密集的雨帘将人们的视线隔阻,虽然此时是正午,但天色却因乌云和过于密集的雨水而变得昏暗下来。 在这样一个鬼天气里,聪明的人会选择闭门不出,然而街道上偏偏还有那么一个奔跑中的行人。 此人名叫洪信,选择在这种天气里出行,自有他不得不说的苦衷:洪信是个孤儿,自幼被收养他的爷爷带大,爷孙俩人虽生活得清苦,却感情极深。然而在洪信成年有了自立能力之后,爷爷他便只身旅行去了,导致二人已经数年未见。这次爷爷他好不容易回到S市,洪信自然是要尽一番孝道,此时他正冒雨赶去与老人家相见。 洪信穿街过巷,随着时间推移雨势却没有丝毫减弱,反倒有愈演愈烈地趋势。更让人担心的是,天空中突然雷声大作,骇人的雷霆闪电在空中肆意穿梭。虽然这是在避雷针密布的大都市里,但天雷之威实在令人心悸。 正当洪信考虑要不要找一个地方避雨的时候,一只不知从何处跑来的白猫径直来到了他的身边。猫咪似乎将洪信当成了能够遮风挡雨的大树,蜷缩在洪信脚边便不肯走了。这白猫通体雪白,虽然全身的毛被淋湿显得很狼狈,却不像是在外流浪的野猫,反而像是只娇生惯养的家猫。 看着它瑟缩、依赖的样子,洪信心生怜悯,不自觉地俯身将其抱在怀中。 “你我一起遭受雨淋,也算有缘,我就帮你挡挡雨吧。”洪信一手托起白猫,另一只手充作雨棚,继续向前赶路。 谁知没等他走出三四步,一道明亮的闪电划过天空,疾落于地面。无视两边高耸的大厦,不偏不倚正中道路中央的洪信! 洪信只觉全身都没了知觉,进而呼吸困难、视线模糊、听觉消失,接下来则是无边无尽的痛楚。他看到自己全身被烧焦,痛苦从皮肤深入到骨髓。 奇怪的是,洪信怀中的白猫似乎没有受到波及,它“喵呜”着挣脱洪信的臂膀,跳落地面跑开了。 洪信已经无暇顾及这怪异的一幕,痛苦快要将他淹没。好在死亡及时来临,随着身体的倒下,他再也不用承受这等苦楚。 方才跑开的白猫停下来,转身看了一眼洪信的尸首,偏了一下头,进而继续跑开了。 ************** 洪信仿佛做了一个漫长而又光怪陆离的梦,他耳鸣不已,听不见任何其他声音,就连所见到的画面也是闪回、片段式的。他感觉自己飘飞起来,居高临下地看到地上被烧焦的自己;他仿佛见到一个背生双翼、毛脸鸟嘴的怪人从天而降,带自己直入地底;他仿佛见到昏暗地下的一座座宫殿、阎罗、黑白无常、牛头马面…… 下一刻,洪信又被带着飞上云霄,来到一处仙气缭绕的所在,他面前是一个端坐于大殿上的古装老者。只可惜洪信还是什么也听不清,正当他以为所见到的画面又要消失时,他听到—— “咄!见到本尊,还如饮醍醐吗?!” 听到这一声,洪信觉得自己仿佛又被雷击一次,他神智变得清醒,耳边的鸣响也消失不见。 洪信先是看清了叱醒自己的古装老者,又看到身旁站立着一个“鸟人”,最后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一处古色古香的宫殿。 “我是死了么?这里是阎罗殿么?”洪信回想起自己身体被烧焦的情况,顿时悲从中来。 “你确实死了,可这里不是什么阎罗殿,乃是我雷部的神霄玉府。”洪信身旁的“鸟人”开口说话了,“见到本部天尊,还不快跪!” 洪信也知道自己的现状非比寻常,他看到眼前端坐的古装老者威严至极,从心底生出惧意,下意识地双膝一软,跪在地面上。 那老者见洪信表现得恭敬,点了点头也不加责难,转头道:“雷震子,你说说吧,带这游魂来此处,却是何意啊?” 雷震子!洪信心中一惊,他偷偷抬起头看了看身旁的“鸟人”,果然与书本里的雷震子形象吻合。对方背生双翼,嘴部似鸟喙。 “禀天尊,这一切说来话长,我便从头至尾说个清楚。一来请天尊定夺,二来也让这位枉死的小兄弟死个明白。”雷震子道。 “你且说来。” “我雷部掌管天地刑罚,有惩恶扬善、剿灭妖邪之职司,我雷震子身为雷部将官,自然不敢落于人后。今日我巡视人间,发现有猫妖为祸下界,那猫妖修行已逾千年,正该经历雷劫。于是我请来风伯雨师,在人间降雨以掩护我降下天雷,将那猫妖诛杀……” 雷震子说到这儿,洪信便有些明白了:原来S市又打雷又下雨是因你而起啊!还说什么诛杀猫妖…… 等等!那猫妖不会是白色的吧?! “谁知那猫妖极是狡猾,挑中这个名为洪信的小兄弟为荫蔽,以求躲过雷劫。洪信兄弟乃是十世善人,我投鼠忌器,确实不敢枉杀好人,奈何那猫妖惺惺作态,激得我怒火丛生,还是降下天雷,以求将之击毙。然而雷霆无眼,将洪兄打死不说,还叫那猫妖跑了,我也因此犯下大错。”雷震子说到这儿叹息道。 靠!我是冤死的啊!我是冤死的!洪信在心底呐喊道。 “原来竟有这等冤情,洪姓小子,你且站起来说话吧。” 既然天尊发话了,洪信也壮着胆子从地上站起身。 “既然是你犯了错,便该想办法弥补人家,免得三界中那些嘴碎的毛神说我雷部的闲话。”雷部天尊转向雷震子道。 雷震子急忙回答:“正该如此,我错手杀了洪兄,便想着带他去阎君处报备,以助他早日投胎,来世享受一场大富贵。只是鬼判查了生死簿,说洪兄阳寿未尽,地府不敢收留。阎君也说洪兄是十世善人,再轮回便该升为地仙,地府管不得他的魂魄。这样一来洪兄阳寿未尽,入不得轮回,升不得地仙,只能做孤魂野鬼。此事因我而起,我实不忍洪兄受此劫难,故请天尊定夺,也好让洪兄有个着落。” 洪信听得云里雾里,这个雷震子说得神乎其神,让人无法相信他所说的是真的,只是说自己为十世善人这一段,令洪信十分受用。 那天尊听后沉吟半晌,他掐指一算,算到雷震子所言非虚,又皱着眉头看了看洪信,当下有了计议。 “我算到你冒雨出行,乃是为了去见久未相见的长辈,这份孝心当受赞赏。而你身为善人却错受雷击,这份冤情也当伸张。”雷部天尊接着说:“在我雷部,曾有一人的情形与你相似,那便是割肉奉母却遭雷而死的电母,与你的遭遇可谓如出一辙。我便遵循旧历,将你收入雷部。自此你位列仙班,也算对你十世行善有了个交代。” 洪信当即愣住:自己要成仙了?!这可玩大了。 洪信还不敢信,迟疑地问道:“你能让我成仙?你是玉皇大帝么?” 洪信的话让雷部天尊和雷震子相视一笑。 “我虽不是玉帝,可也是总管天地雷霆、开牙立府的天尊。所辖雷部有四府六院诸司,总领雷将三十有六,至于诸司中的侍中、官吏、仙郎、玉女更是不计其数。我将你收入仙班,还没什么难的,不需向玉帝通禀。”雷部天尊自得道。 而一旁的雷震子也帮腔道:“正是如此,我家天尊神名为‘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三界之中、诸天神佛谁人不敬?助你列入神位也是小事一桩。” 洪信也知道些神话知识,知道“天尊”是道教尊奉的最高神,自己算是遇到正主了,他连连称谢。 那天尊笑道:“既然如此,事情便这么定下了。我封你为‘行善雷公’,赐雷公锤一对,返还下界惩恶扬善,待到阳寿耗尽,再来天上述职。” 洪信再次谢过。 天尊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须知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你不可继续在此耽搁,这就去吧!” 随着一声“这就去吧”,洪信觉得自己的意识再次模糊起来,慢慢的,眼前的大殿、天尊、雷震子什么的也渐渐消失不见。 第二章 奇人 洪信再次悠悠醒来时,看到了床边那张熟悉的面孔,那正是将自己拉扯大的爷爷啊! 只见老人的脸上写满关切,出声问道:“孩子,还记得我是谁么?” 洪信明白,这是爷爷他在担心自己会不会失去记忆,这才有此一问。而洪信虽打鬼门关里转了一圈回来,却没喝过什么孟婆汤,自然不会把这个世界上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那个人给忘了。 “爷爷……”洪信觉得自己虚弱至极,说出来的话也轻如蚊吟。 “哎!”老人忙不迭地答应了一声,随即老泪纵横。 说起收养洪信的爷爷,此人也算是个奇人,他姓张名玄,大体上是个有些迷信和封建的老人。自打洪信记事起,他就与爷爷张玄相依为命,彼时的张玄便是一副七十多岁老者的模样。可到了如今,二十年过去,爷爷他还是容颜依旧,不见重返青春,也不见继续苍老。 而对于爷爷的过去,洪信则一概不知,他不知道老人曾从事什么职业,是否有其他的亲人、朋友。 “我记得自己被闪电击中了,我昏迷过去多久了?”洪信并不打算将自己入地府、上天庭的经历讲给爷爷听,否则老人家会以为自己神志还没清醒。 “还记得就好。”张玄叹息道:“你被雷击中后一度失去了所有生命体征,死亡证明都开了一半又有了心跳,否则让我这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可怎么承受得了?而你虽然活了过来,却一直陷入昏迷,这一睡,就是一个月啊。” 洪信在心底苦笑:自己魂归地府,自然是没命了,好在及时从地府出来,否则连这具肉身都保不住。至于自己昏迷一个月也好解释,因为自己还未回魂,魂魄跟随雷震子到天宫中去了,而天上不过说了会儿话的功夫,人间就已是一个月的时光。 而自己卧床一月,不动也不说话,全靠流食和输液来维持生命,这样的情况下自然导致肌肉萎缩,全身虚弱。要想行动如常人,也需要几天的习惯和恢复才行。 爷孙俩久别重逢,又是差点阴阳相隔,所以感情自然又加深了几分,他们互诉衷肠不提。 *************** 几天后,洪信渐渐康复,又拥有了自理的能力。而在这时,爷爷张玄却要离开了。 “本来我只能在S市呆上三两天,谁知你遭遇不测,我也只能留下来悉心照顾。现在既然你已康复,我也该走了,再也耽搁不得。”张玄说道。 这就是张玄的又一个奇怪之处了,他总是很忙,往往会消失一段时间,却从来不告诉洪信去哪里。洪信也是习惯了这种分别,他只能与爷爷说再见。 “您何时才能再回来?”洪信追问道。 “我也不知道再相见是何年何月了。”张玄说话时直摇头,“在我看来,我们爷孙俩还是少见面的好。我是个福薄命歹之人,享受不了天伦之乐,这次要不是你赶来见我,恐怕也不会遇上这种事。” 如果在以前,洪信听了这话一定会觉得爷爷张玄有些神神叨叨的,什么“福薄”啊、“命歹”啊,都是扯淡。可现在洪信却不这么想了,因为他确实见识过更为神奇和玄幻的东西了。 “你安心养好身体吧,我走了。”张玄说走就走,他转身拉开房门,大步流星地去了。 洪信则有些欣慰,自己的爷爷不仅精神矍铄,行走间也显示出了身体的硬朗,丝毫不像是个年逾古稀的老人,但愿他能福寿绵长,不要福薄命歹吧。 张玄走后,洪信撑着身子坐起来,又等了好一会儿,才突然说道:“好了,可以出来了。” 洪信话音刚落,病房中的空气便发生剧烈旋转,数日未见的雷震子突兀地出现于病房中。 “让洪兄久等了,只是我实在不便现身,才拖延到此时。”雷震子依古礼完抱了抱拳。 洪信早知雷震子会来。当日在神霄玉府中,天尊怕洪信在天上耽搁太久,所以急急将洪信的魂魄送回了肉身,至于登仙之事,便拖到了今天。 “喏,这便是神仙谱了,你在上面写下名字,便得神仙之体,可与天地同寿。”雷震子拿出一本古书,将之翻到特定的位置,让洪信画押。 洪信觉得好笑,但还是照着雷震子所说,笨拙地用一只毛笔将自己名字写在了上面。写完后,洪信才忍不住吐槽道:“这也太儿戏了吧?这不就和我们在合同或试卷上签字一样吗?好歹是成仙啊,怎么连个仪式都没有?” 雷震子对洪信的话充耳不闻,小心谨慎地将古谱收好才回答道:“儿戏?哪里儿戏了?你知不知道,要不是天尊他施展大神通,别人休想请动这本神仙谱。你觉得神仙谱儿戏,那你可听过封神榜么?比这更儿戏,我的大名还是由姜太师代写在上面的。若没了他老人家这一笔,到现在我还是背生翅膀的怪人呢。还有,你虽是有名号的雷公,可也不用引发天地异象,跟你普天同庆吧?还成仙仪式!黄帝乘龙升天算不算?他成仙后,正是你见过的本部天尊,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是也!你要是能够上他老人家的级别,我也在光天化日之下背着你上回天!” 洪信被雷震子一阵抢白,不但没有丝毫生气,反倒倍感亲切,这证明自己和雷震子已经算得上是朋友了吧?其实想来也好笑,人家黄帝乘龙升天,轮到自己就变成了这个鸟人。 雷震子将洪信一顿“批判”过后,掏出一柄锤和一根凿子,将之一并递给洪信,说:“这便是你行雷的法器了,切记,你在人间这些时日,不求用它们剿灭多少妖邪,但求能够防御己身便好。现在的你虽是神仙之体,却无半点修行,难免引来妖魔觊觎,所以你的第一要务就是用这对雷公锤防范外敌。现在的你勉强能够使用法器,但不可行雷过频,总之有害无益。” 这也是早先就承诺过的,那“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亲口说要赏赐给自己的。洪信自雷震子手中接过雷公锤和雷公凿,喜欢得爱不释手。 雷震子见此间事了,便也有了去意,最后叮嘱道:“其实你有了这一对法器,寻常妖魔未必敢近身,所以无需太过担忧,只消按部就班地过日子便好了。就这样吧,你好自为之。” 说完,雷震子便要离开,可洪信却突然将他叫住,郑重地问道:“呃,雷兄,我有件事想问你。方才你说你不便现身,是因为什么呢?” 雷震子见洪信表情郑重,便按捺住心思,认真回答说:“这几天你在养身体,不是有个老者在一直照料你么?我所说的不便,就是因为他了。若是寻常人,我用个障眼法,也是无碍的,纵然你我当面交谈,外人也决计无法看到我。只是那老者不同寻常,若我出现,多半是要被看到本相的了。我虽不惧人间的奇人异士,但终归是个麻烦,便多等了几天,才来与你相见。” 爷爷张玄么?他能看到一些常人无法看到的东西?洪信有些迷茫了,为自己熟知的爷爷,突然间变得有些陌生起来。 “对了,他应该是你的长辈吧?你成仙之事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的好,须知天机不可泄露。”雷震子说完顿了顿,意味深长道:“而且,人心难测啊,不是所有人都是十世善人。机缘不够,恐生心魔。” 洪信点了点头,认可了雷震子说法,随即问道:“在你看来,爷爷他为什么有看破障眼法的能力呢?他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呢?” 雷震子摇了摇头,“在我看来,他只是个没有修行的凡人。但确实身上有灵,这种情况大概是他带了佛牌、念珠一类的法器吧?” 嗯,这就可以解释通了,爷爷他老人家迷信,身上有这些东西,也没什么奇怪的。 洪信谢过雷震子,对方则说洪信多礼,便旋即离去了。 第三章 再遇猫妖 说来也怪,自打洪信在那神仙谱上写了名字后,他的身体便开始极速好转。一夜之间,他便觉己身恢复如常,再无阻碍,不得不说这是得益于雷震子口中的“神仙之体”,他已再不是普通的肉体凡胎。 于是,第二天一早洪信便办理了出院手续,回归到生活中。 洪信出院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原单位报道,然而毫无预兆地消失一个月,他的工作自然是保不住了。在被告知已被认定为自动离职后,洪信回到了他在这座城市中租下的公寓。 常言说祸不单行,洪信则不然,在自己的公寓门前,他倒是遇上了一件“好事”。 那是一只毛色纯白的猫,它匍匐于门前,像是在等待洪信的归来。而见到洪信以后,它便“喵喵”叫着来到脚边,亲昵地蹭着洪信的裤脚,一如那个大雨滂沱的日子。 今天的白猫已经一改当日的狼狈,它的毛发柔顺、趾爪干净,一身洁白的毛似乎在发出光芒。 “又见面了。”洪信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他俯下身再次将猫咪抱了起来,“你是在等我么?” 白猫轻叫了几声,似乎是对洪信的问话给予了肯定回答。 “你没有主人的么?你在这里,是要我收留你?”洪信用手捋着白猫身上的毛,尽量让自己动作和话语都轻柔些。 那猫咪似乎通人性,它用头部蹭着洪信的臂膀,充分用身体语言表达了对于洪信的依恋。 “好吧,那我就带你进门了哦。”洪信脸上笑意更盛,拿出钥匙开了门,抱着猫咪进门后再将门关好,他还特意将门上的保险栓插好。 “呐,你一定饿了吧?我去拿吃的东西给你。”洪信将猫轻轻地放在沙发上,转身走进了厨房。 洪信是一个单身汉,家中准备了好些速食食品。他拿出一个肉罐头,将之打开后倒在临时充当猫食盘的碗中。然后,他找来还剩小半瓶的芥末油,将之悉数倒在碗里! 换上人畜无害的表情,洪信端着碗走回客厅,将之“温柔”地摆在猫咪的面前。 “饿了好几天吧?那天的大雨还让我挺担心的,担心你会不会因此有危险。”洪信边说着边去捋猫身上的毛,动作轻柔且小心。 白猫浑身雪白,看上去极为优雅,就连进食动作也是如此。它先是感激地舔了舔洪信的手,才凑到碗边吃东西。 一口下去,白猫登时发出尖叫,随即便要猛蹿出去。而洪信假装给猫捋毛,正是随时准备将其捉住,哪里会让他跑了?洪信一把将猫死死按住,使其挣脱不得。 这报复是洪信蓄谋已久的:雷震子曾说过,是一只猫妖度雷劫,借自己挡灾,才害得自己遭雷击而死。那么当初那只白猫又找上门来,洪信怎能不好好报复一番? “你这猫妖,害得枉死一回,要不是我有贵人相助,真被你害成孤魂野鬼了!”洪信越想越气,将白猫死死压在地上不肯松手,而白猫被掐住脖颈,反复挣扎却无法脱困。 洪信喊完话,觉得自己是出了口恶气,可那白猫挣扎的样子实在可怜,让他心生犹豫:是不是自己搞错了?若此猫非彼猫,又或者中间有什么误会的话,自己岂不成了虐待动物? 好在他的这种情绪没有持续多久,因为现实给了他答案。那被按住的白猫周身白光一闪,变成了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 这少女身上穿着洁白的古装,一头如瀑的青丝洒在地板上分外显眼。宽大的服装掩盖了她的腰肢和身段,但从其露在袍袖和衣裙外的修长手脚来看,这少女的身材恐怕也纤细无比。 而洪信的手掌还握在少女的后颈上,掌心传来的滑腻触感和淡淡体温让他触电般将手缩回。 此时的女孩已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了,这也难怪,任谁吃了那沾满芥末的罐头,都难逃这等下场。 少女重获自由,委屈地从地面上爬起来,抹了把眼泪跑去厨房。 洪信是震惊的,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有动物化为人形,这种震撼比当初看到雷震子时还要强烈。但渐渐的,他又回过神来:这样的话事情就与雷震子所言相吻合了啊,那白猫确实是只猫妖,当初正是她害得自己遭受雷击!这个时候自己需要的是冷静,要小心猫妖的迫害。甚至自己应该主动出击,为自己报仇的同时,也帮他人除了这一害! 洪信从自己的行李中掏出雷公锤和雷公凿,小心地走向厨房门口。 厨房中早就响起了自来水的流淌声,想来是猫妖正在漱口,好将吃到嘴里的芥末洗漱干净。芥末那种刺激直达鼻腔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洪信来到厨房门口,看到猫妖所化的少女,她正用杯子接取哗哗流出的自来水,一杯一杯、反复漱口。 洪信完全可以在此时趁着少女不备,对其击打两件法器,然而他觉得此事还是要说清楚为好,便戒备着等待。 过了好一会儿,少女终于从难以名状的感觉中摆脱出来,满脸怒容地转向洪信,说:“下作!你竟然假装亲近,而后对我投du!” 少女脸庞精致,乃是洪信生平仅见,此时她俏脸寒霜,更是增添了几分美艳,这让洪信看得呆住。 不过洪信很快注意到自己的失态,他反驳道:“下作?你利用我替你挡了一道天雷,这就不下作了?!事后又跑来,说不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骗你吃芥末怎么就算投du了?我若真想害你,放的可就不是食用佐料了。再说,我若不用出这招,你会变成人形吗?还装作普通的猫,哄骗我呢。” 少女被洪信的一番话说得满脸羞红,情知这件事是自己理亏,便答道:“借你躲过雷劫,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否则我非被天雷打得形神俱灭不可。至于害你遭到雷击,确实是我不对,可我也回来试图弥补和报恩了啊,才不是想要哄骗你。何况你不是也因祸得福,获得了那一对能够行雷的仙家法器么?” 少女的嘴唇微微撅起,一双美目直视洪信的双眼。 不似作伪,这是洪信对少女表情的一番评价。很奇怪,洪信对于少女,本该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可在此时此刻,他心中却生出了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信任。 第四章 田伊 屋内两人的对峙还在持续着,不同的是气氛已经稍加缓和。 “我替你挨了一下雷击,你受我哄骗吃了芥末,这样就算扯平了。我不想继续讨论谁对谁错的问题,也不需要你的回报,自此我们两不相欠,你走吧。”洪信将两件雷神法器放低,侧身让出一条路,示意让猫妖所化的少女离开。 洪信当然清楚自己死里逃生都是拜对方所赐,但对方也确实是自己因祸得福的缘由。若真论起是非功过,堪比打场官司般复杂。所以干脆不讨论,就此两清,各走各的路。至于对方说要报答自己,洪信也只是笑笑——当这是演《新白娘子传奇》呢?可我不姓许啊。 洪信下了逐客令,少女却没移动脚步。她露出为难的表情,说:“我没有地方可以去……” “那你原来住在哪儿?你的家人呢?就算是妖怪也该有亲人的吧?”洪信说到这儿一愣,暗想说到家人,自己也试一把辛酸泪啊。 “我一直在山林里面修行,前些日子自知劫难将至,才想到躲到人间避祸,现在已经回不去了。至于家人,他们没有修行的机缘,只有短短十几年寿命,早就不在了。” 少女说得可怜,洪信也心生恻隐:原来对方和自己一样,也算是个孤儿,她虽然修行已久,但言行举止分明还是个未成人的女孩。 “可是,你也不该留在这里啊,不是说人妖殊途的么?”洪信完全没有成为仙人的觉悟,还将自己定义为人,“你又为什么回不去了?你不能像原来一样生活吗?” “因为我失去了法力,已经回不到原来的地方了。”说到这儿,少女的脸又红了几分,“其实我也有过居无定所的生活,但现在不行了,我失去法力,就没有了自保的能力,流落在外几乎没有活下去的可能。我来找你,一来确实是想报恩,二来、二来么,是想继续寻求你的荫庇……” 洪信点了点头,少女还算诚实,没什么心机地和自己交了老底,只是——靠!你还来?上次就因为保护你,已经被害得没命了,这次非得灰飞烟灭不可啊。 唯恐洪信不相信自己,少女解释道:“一个多月前的雨天,虽然我躲在你怀中,可还是被天雷击中,法力尽失不说,险些被打回原形,不信你看。” 说完少女小心拉开前襟,一道醒目的刀口露了出来。女子的前胸上的不是什么疤痕,而是一条深似刀割的划痕,切口整齐平顺,划痕下还隐隐渗出血液,似一条笔直的红线直直向下,隐没入胸襟不见。 看到这样的伤口,洪信打心底感觉到一丝凉意:这痕迹可不像是伪造的,按理说猫妖于一个月前受天雷波及,而一个月后伤口竟不见愈合,确实是非比寻常的手段。 “这就是天雷之威了,一击之下,非死也能另人痛苦不堪。我全身的法力也被这道天雷打散,此时与普通走兽没什么分别。” 洪信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两件法器,暗想自己还是少用它们为好,虽然是仙家法宝,可也太过凶残。按照少女所说,那道天雷正中她胸前,也就是说她承担了大部分的威能,而自己反倒是受波及较少的那一个。 见少女凄惨,洪信的心也就软了下来。也罢,自己好人做到底,等她恢复了再让她离开不迟。 “只是,你不怕我么?”洪信扬了扬手中的雷公锤,“就是这东西把你害得这么惨。” 少女轻轻笑着摇头,“不怕,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不会那么做的。那天要不是知道你会替我遮风挡雨,我也不会去寻求你的庇护。与其被一个冷漠的人拒绝,我还不如自生自灭呢,起码死得有骨气些。” 被发好人卡了!洪信苦笑着说:“那好,你就暂时留在这里吧。” “多谢恩公!”少女这才笑了,“让我给恩公奉茶,以谢恩公再造之恩。” 说着,少女就左右环顾,似乎是想找到茶壶在那儿。 “不用你给我奉茶,我带你去医院,把你的伤口处理一下。”洪信不忍看到对方身上那狰狞的伤口,想着赶紧将她治好。 “没用的,神雷的损伤,就连寻常法术也无法修复,更何况人间的医馆呢?”少女婉拒了。 “那该怎么办?你这个样子……” “恩公不必忧心,我好歹有千年道行,这伤口会慢慢愈合的。” 既然自己帮不上忙,洪信也只得作罢。 以后两人就要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洪信觉得该对彼此做些了解。 “你叫什么?”洪信不确定道:“你该有名字的吧?” “禀恩公,我有名字的,早年间我得人点化,取名田披衣。我还记得那三个字是怎样写的!”自称田披衣的少女蘸着水槽里的水在灶台上写下三个字。 女妖的字迹很难看,而且笔画顺序也不对,显然她并不识字,这三个字是死记硬背下来的。洪信反复端详了这名字一会儿,突然笑起来。 “恩公,这名字不好么?”田披衣眨着她的眼睛说道。 “好是好,但是给你取名字的人也太敷衍了些。”洪信也学着对方的样子用手指蘸水写下了一个“猫”字,“你知道这个字吗?它念做mao。你有没有看出什么?” 田披衣是个得天地造化的女妖怪,且完全化为人形,自然极为聪明,她看了一会儿说:“给我取名的人说我是猫!” 这就是这个名字里的隐含意思,“田披衣”这姓名,描述的就是一个“猫”字。“田”上的草字头和一旁的反犬旁,恰如一个披着斗篷、戴着帽子的人。 田披衣又一次微微撅起她的小嘴,显示出心中的不满,“我可是很认真请求那人给我取名的,还将她的话视为点拨,列为与我幻化为人形同等重要的大事,可她给我取的名字竟然这么随意!” 田披衣不识字,可却能牢牢记住这三个字,可见她对于名字的重视。 洪信笑着说:“好了,你也别怨人家,那人并非心怀恶意。只是给你取的名字随意了些,若他真想诋毁你,给你个暗贬的名字你也未必能看出门道。” 洪信没有说的是,他觉得那人恐怕确实对田披衣有些敌视,对方的意思是说,纵使这女妖怪变为人形,也不过是个穿着衣服的猫罢了。 田披衣明显不高兴了,她伸出十指纤纤的手,将灶台上的三个字用力抹去。 洪信沉吟了片刻,说:“我看你也别气,只要稍加修改,这就又是一个好名字了。” 漂亮女妖精双眼一亮,充满期待地看向洪信。 “你去掉一个‘披’字,再将衣服的‘衣’改成伊人的‘伊’。这样取‘天意’的谐音,既好听又有深意,好不好?” 田伊自然是同意的,洪信看着她开心的样子也由衷笑了起来。只是他还不知道,天意往往是残酷而又决绝的寓言。 第五章 穿错了 家里多了一口人,洪信也要做些安排。 他打开电脑登陆电商平台,网购了几件给田伊穿的衣服和鞋。犹豫片刻,洪信又在搜索栏打下“女式内*衣”四个字。 洪信考虑过了,田伊不可能一直呆在这个屋子里,她总是要出门的,而她现在的服装则显得太过怪异。虽然街上偶尔也有穿古装的coser,但洪信觉得还是不要引起太多关注的好,毕竟自己和田伊都身份特殊。所以洪信想着帮田伊买几件衣服,可是只买衣裤也不妥,所以…… “恩公,这些是你们这个年代的衣服吗?我觉得你穿这件会比较漂亮。”田伊不知何时出现在洪信背后,伸出手指着电脑屏幕说道。 洪信登时大囧:这满屏幕的女款,自己穿不是变tai么?但看到田伊的表情,洪信知道对方是认真的,并非拿自己打趣,可能她没见过这些款式,不知有男款女款的分别吧? “额,这件比较漂亮是吧?就这件。”洪信火速用网银付款,然后赶紧关了网页。 田伊似乎还没看够,有些意犹未尽地挠了挠头。 洪信转向田伊,开始为她科普一些现代的生活常识,“是这样的,未来你要在人类社会中生活一段时间,所以你需要去了解一些生活的事情。比如说服饰有男女之分,通常情况下不可以弄混,女扮男装还好,而男人穿错了就会招来异样的目光……” 洪信简单教给田伊如何去分辨男女服饰,大概给她讲了要从颜色、设计、图案等方面区分。而田伊也学得认真,这一方面是出于他对于洪信的尊敬,另一方面也因为她确实对这个世界好奇。 田伊很聪明,只一遍就将洪信所说全部记住,相信潜移默化之下,不久她便能搞清楚。 “多谢恩公解惑!”田伊笑着抱了抱拳。 这个动作引起了洪信的注意,按理来说即使是古代女子也不会行抱拳礼的,显然田伊接触人类社会并不多,甚至连一些基本的规则还没弄清。不过洪信也不打算纠正她了,这些古礼已经不适合现在的社会,一并去除就好。 “还有,就是你的言行举止也该改改。例如‘恩公’这样的称呼,我们是不用的。还有这样的动作,也不需要再做。”洪信说着抱了抱拳。 田伊先是点了点头,随后马上摇头道:“可是,不说‘恩公’这个词语的话,我该怎么称呼您呢?” 洪信笑了笑,“之前的已经两清,留你在这里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你不必对我感恩戴德,叫我的名字就好了。” 田伊显得有些犹豫,但还是点了点头。 洪信想了想,觉得有一件尤为重要的事情需要对田伊交待,“对了,现在的年代已经与你所生活过的年代大不相同了。比如在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上,在这个时空里,无论对方做出怎样的恶行,辱骂也好,殴打也好,你都只能做有限的防卫。不可以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甚至快意恩仇地将他人杀掉,你懂了么?” 洪信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田伊毕竟是个修炼千年的女妖,她若出手没个轻重将人杀了,那可没法收场。 田伊马上点头,说:“我知道我知道,在我那个年代也是有这样规矩的,如果凡人之间有纷争,就会有捕快出面抓人。而如果我们对凡人出手,则有人类的僧人或道士替天行道。我从来不曾杀过一个人类的。” 田伊有些心虚,她确实没伤害过一个人类,那是因为她有些害怕人类这个族群。至于与田伊一类的妖怪么——那可就是丛林法则了。田伊对曾经的争斗印象深刻,她相信她的对手们也同样记忆犹新,因为有好事的山精给她取过一个绰号,叫做“九命猫妖”。 洪信不知道田伊的心理活动,他满意地点了点头,相信了面前的美丽女妖是个“省油的灯”。然后,洪信对田伊曾经的年代有了兴趣,问道:“既然你提到了年代?那么你曾经生活在哪个年代呢?” 搞不好田伊还见过一些古代名人,洪信觉得自己可得好好打听一番。 田伊有些为难,时间太久了,她自己已经有些记不得了,“有好多啊,我只记得隐居前的年号叫做‘洪武’。” 洪武年间?那岂不是明初?洪信愣住,这就解释了为什么田伊还穿着古装,言谈举止颇具古风。她确实已经太久不入世了。 现在洪信觉得光是自己教田伊已经没用了,她需要系统性地建立新的世界观。沉吟片刻,洪信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电视。电视节目包罗万象,还是能够让田伊逐渐了解这个世界的,尤其是法制频道,能够很好地告诉田伊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当然,最根本的还是带田伊走出屋门,让他融入到社会中去,而不是做个格格不入的女妖怪。 于是,洪信将田伊带到客厅沙发前,以娱乐为名教会她看电视的方法。田伊确实聪明,几分钟后就掌握了遥控器上的全部按键。 女妖怪从没接触过电视这种媒体,这东西可比她在古代看的那些戏剧有趣多了。很快,她便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洪信因此松了一口气,自己像教孩子一样教导田伊,这可这是一个累人的活计。好在田伊有了电视可以看,洪信也闲下来,他要为两人的生计考虑,上网投起了简历。 转眼到了下午,田伊还在乐此不疲地看电视,而洪信的工作则一筹莫展。这时,门铃响了,是洪信网购的衣服到了。 早前洪信就想着能让田伊尽快穿上现代服装,于是在电商平台上找的都是承诺S市内当天到货的店铺,没想到确实有效率,这才几个小时就拿到了实物。 “这些都是买给你的,去换好吧。”洪信将包裹拆开后递给田伊。 “原来这些都是给我的吗?”田伊大喜,她亲眼看着洪信上网购物,这些衣服都是她见过的,却没想到恩公买来送给了自己。 田伊很惊喜,洪信则有些欣慰,能让漂亮的女孩子展颜一笑,实在是种赏心悦目的事啊。害怕田伊不懂得这些衣服如何穿,洪信亲自比划道:“这件呢,穿在上身,这样套进去。这件则类似古代的亵裤,你懂的吧?” 最后,洪信没敢碰两件内衣,而是用手指着说:“这件在胸部。” 田伊连连点头,惊喜地抱着衣物去卧室换穿了,她还从没穿过做工这么精细的衣服。 洪信看着田伊进屋,嘴角又扬起一丝微笑:他给田伊买的衣服,都是按照自己喜好所买,什么包臀连衣裙、高腰热裤、塑身丝袜,可谓应有尽有。这就是洪信的一点私心了,他想要将田伊打扮得性感妩媚,这样带出去也有面子,再不济放在家里自己看,也是着实养眼。 等待的过程有些无聊,洪信将电视调到新闻频道。 正在这时,田伊换好服装走了出来。洪信转头,本以为会看到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女,却不想现实令他大跌眼镜。田伊穿的是件紧身包臀连衣短裙,虽然风格与她的年龄不搭,但也正因如此,让人看上去有种异样的美。 只是,围在连衣裙外面的那一片是什么?!我是说过ru罩在胸部,可没让你穿在衣服外面! 洪信一时语塞,指着田伊说不出话,他在考虑如何不涉及min感词汇地告诉田伊正确穿法。 此时,电视中传出一段新闻:“今晨,我市银山区某建筑工地在作业时发现一座古墓,并发掘出棺椁一口。经专家鉴定,墓主人所处年代为宋朝。目前有关部门已对现场进行了保护……” 田伊原本在喜滋滋地等待洪信评论,正有些忐忑,害怕恩公说自己不好看,但听到这条新闻后她向电视的方向瞟了一眼。只一眼,她的脸色就变了,笑容全部消失,双目放出凶光。 是实实在在的凶光,洪信看到,田伊双目发出淡淡的绿色! 第六章 旱魃 田伊眉头紧皱,双牙紧咬,唇部用力收缩成两条线,就连小巧的鼻子也津在一起,恨恨地说:“旱魃。” 洪信看出了事情不同寻常,他马上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旱魃!”田伊大喊起来,无意中向前踏出一步,仿佛下一秒就要向电视扑去。 洪信赶紧抱住田伊的双肩,让她看向自己。田伊的上半身被转向洪信,头部却还偏向电视一侧,直到洪信抱住她转了半圈,田伊再也无法看到电视,她才面目凶恶地看向洪信。 田伊太过美丽了,纵使她故作凶恶,也吓不到洪信。洪信摇晃着她的身体说:“醒醒,到底怎么了。” 田伊这才注意到眼前的是洪信,而不是她为之恐惧的假想敌。她马上收起表情,仿佛还觉不够,她又伸出双手捂住眼睛,用力揉了揉。 将手拿开后,田伊变回了那个漂亮的女孩,只是表情有些讪讪的。面部红了一下后,她似是想起来什么,马上对洪信说:“恩公!我们快离开这里吧!这个地方要有大灾了。” “不必叫恩公,叫我的名字,洪信。别慌张,你慢慢说,这里怎么就有大灾了?” “洪信……”田伊试着叫出了名字,在看到洪信鼓励的眼光后,她终于连贯地说:“方才我看到了所谓的棺椁,但其实那并非棺木,而是用来镇压魔头的囚牢。我见过上面的水符咒,这种符是专门用来镇压旱魃的。而且,那些符咒已经被破坏掉了!” “旱魃,那是什么?”洪信追问道。 田伊也不知从何说起,“哎呀,就是僵尸的一种,是经过长期演变而来的强大僵尸。旱魃的形成,需要经过白僵、黑僵、跳尸、飞尸、旱魃等五个步骤,往往需要上千年的时间才能形成。前四个阶段还好说,纵是它为祸再多,也不过局限于一地、迫害对象为个体,也怕火、怕光。但到了第五个阶段,旱魃真正形成以后,那就难以被杀死了。旱魃近乎为魔,躯体强悍无比,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上能屠龙旱天,下能引渡瘟神,所过之处,赤地千里!” 田伊身穿现代服饰,配合一头长发美丽至极,虽然可笑地将胸zhao外穿,但总的来说是以都市丽人形象出现的,听她讲什么旱魃,真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但洪信好歹还是听懂了对方的话,她说旱魃能引起瘟疫和干旱!要知道S市人口密集,让它这么一闹,后果不堪设想啊!就算瘟疫和干旱的危害能被控制住,但是僵尸吃人的事洪信还是知道的,哪怕有一两个无辜者被害死,也是洪信所不愿见到的。 “那怎么办?怎么才能消灭旱魃呢?” 田伊摇头说:“太难了,你也看到了,这只旱魃是被人封印起来的,到现在重建了天日。若当初若有办法将它除掉,封印它的人为何不永绝后患呢?” 洪信一听心里没了底,他只能寄希望于田伊是搞错了,“会不会你看错了?或者记错了?” “怎么可能错?”田伊瞪大了眼睛,“早年间,我就亲身经历了一场旱魃之灾。当时也是有人破土动工,将一只埋于地底的旱魃挖了出来。那旱魃重见天日,立刻为祸世间,不知道有多少生灵为之而死。这等魔物仇视一切生灵,人也好,妖也罢,都是它猎杀和啃噬的对象。 “彼时的我虽只有几百年道行,但也算一方豪强,可遭遇了旱魃也只有逃跑的份儿。由于旱魃见人就杀,又无人能敌,我们原本独来独往的众妖竟然破天荒地结成同盟,甚至与人类的道士佛陀们合作对其进行围剿。几番大战下来算是互有胜负,但伤亡全是出在我们这一方,旱魃则仍然我行我素,到处横行。 “后来,事情闹得大了,旱魃引发的旱灾竟然威胁到了当时的帝都。帝都是天子居所,而天子又是紫薇星下凡,权威受到挑战,天庭才派人将旱魃诛杀。天神降临,我们这些妖自然不敢靠近,所以也不知道战况如何。但奉命除魔的天神也是与旱魃大战三天三夜,听说最后还动用了三味真火和天都神雷,这才毁掉了旱魃的躯体和神魂!经此一事,我对封印旱魃的符咒自然记忆深刻了。” 洪信被田伊说得愣住,此时他只有一个想法:旱魃,你为何这么**?你这么**,你家里人知道吗? “洪信,虽然我也修行千年,但纵是以全盛之势出战旱魃,也是有败无胜,更何况现在的我暂时失去了法力呢?所以,我们赶快逃吧,你我远远地躲起来,等待天庭派人来降妖除魔。”田伊很认真地说道,她下意识地将手覆盖在了洪信的手背上。 洪信心乱如麻,同样没注意到对方的小动作,他心中想着:天神和天什么雷才能对付旱魃么?那么,会打雷的神仙倒是有个现成的啊…… 洪信悠悠说道:“说个笑话你可能不信,前不久我也成为神仙了,被封为‘行善雷公’。” 洪信看到田伊瞪大双眼,正当他以为对方要嘲笑自己时,田伊点头说:“我早该猜到了,否则你怎么会有雷公锤,你又怎么能死而复生。大概是雷部天尊见手下雷将将你错杀,为补偿你的吧?” 在田伊所经历的年代中,成神成魔的事虽然鲜见,但总要比现在出现得次数多。不说武王伐纣时期的一张封神榜,纵是普通百姓有蒙受冤屈或孝心感天动地者,也有多有成为天上仙郎玉女的案例,是以她远比普通人更能接受洪信成为雷公的事实。 “既然这样……” 田伊马上大摇其头,“洪信,我知道你是鼎好的人,纵使再来一次雷劫,你也会毫不犹豫地拥我入怀,可我不能让你冒这种险。你虽有仙人金身,却无半点修为,这正是为邪魔所窥伺的好补品。你的雷公锤虽能引下天雷,却未必能将那近乎不死不灭的旱魃消灭。” 这说法怎么和雷震子有些像啊,洪信郁闷不已。 虽然田伊对现代社会一无所知,在洪信面前就是个需要教导的孩子。但说到妖魔间的争斗和杀戮,田伊可算是行家中的行家,她经历了几百年的明争暗斗,那些经历是洪信无法想象的。所以,她第一时间想要打消洪信的念头。 可是,洪信是十世善人,他的善心驱使他无法坐视不理。摇了摇头,洪信将雷公锤和雷公凿装进背包,准备出门了。 田伊一脸懊恼,眼见着洪信打开门,她出声道:“我和你一起去!” 第七章 女朋友 洪信带着连衣服都来不及换的田伊出门——当然出门前洪信还是抽空告诉了田伊怎样正确穿戴内*衣——两人打车直奔S市的银山区。 虽然在交通拥堵的大城市里打车既贵且容易塞车,但洪信不得以做出这样的选择,因为自己的背包里可还装着雷公凿和雷公锤呢,这要是坐地铁过安检,非被当成管制器械给没收了不可。 于是,二人并排坐在出租车后座,气氛略显尴尬。 问题在于田伊的裙子太短了,必须将膝盖并拢,饶是如此坐在前排的司机也通过后视镜偷瞄了好几眼。这几乎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一来田伊确实生得美丽,二来她的穿着太过诱*惑,最后她坐得很不安分,一直在扭动身体。 “你身上痒吗?”洪信用“拜托”的眼神看向田伊,再这样下去司机都要以为自己在对田伊动手动脚了。 “不是啊,这件衣服虽然漂亮,但却不舒服,我觉得衣服还是宽松些才好。”田伊面色微红,将腰板挺得笔直。 这也难怪,田伊曾经的衣服大概就是宽松的汉服,而现在这件紧身的连衣裙几乎是全部触及皮肤,再加上里边又多了一套内*衣,一开始确实会觉得不便。 “是我没考虑到这些,先忍耐一下,或者你先回……” “嘿嘿,你女朋友还是太年轻啦,即使穿得成熟我也能看出来。还是学生呢吧?她这样平时穿校服的姑娘,一从校门里出来干什么都别扭。我劝你们还是别玩得太疯了,叔是过来人,不会骗你们的。”前排的司机终于忍不住开腔了。 洪信一阵无语,话是好话,但是从这一脸猥琐笑容的司机口中说出来听着才叫真别扭。而且你这加的主观臆测成分也太多了吧?田伊十七八岁的样子,你自称叔没问题。可我是快三十的人了啊,你这便宜占得有点大吧? “你误会了,她不是学生……” “这么早就辍学了?那有点可惜啦,虽然现在有的大学不靠谱,但还是要读的,要不你女朋这么年轻,去干什么呀?而且你女朋友长得俊,当心混社会让人给骗啦。”司机大叔的话匣子打开了,开始喋喋不休地教育起洪信和田伊。 听着对方一口一个“女朋友”,后座上田伊的脸愈发红了起来。 洪信则很无奈,碰到这种热情过度的中年人,自己就别解释了,说越多错越多。不过,司机的话倒是给洪信提了个醒,那就是自己可以送田伊去上学啊!这个漂亮女妖精的三观还算正常,去学校里呆着应该不会惹祸。这样她有了事情可以做,自己也不用一直照看她。当然,这都是以后的事了,现在的耽误之急是要阻止那旱魃! 洪信越想越觉得送田伊去上学这个办法好,正巧她看上去像是十七八的年纪,去上个交钱就能读的民办大学 再合适不过。 洪信谋划着送田伊去上学,眼神就不由自主地反复打量对方。这可让田伊更加不自在了,她的脸愈发羞红,心脏乱跳——恩公在考虑要我做他的女朋友吗? 洪信和田伊运气不错,今天路上车流量不大,再加上开车的是个“老司机”,几次加塞超车下来,竟然很快就到达了位于银山区的目的地。 洪信付了车资,带田伊下车。 “哥们儿你别怪我多嘴啊,看你们这样子是去这附近的夜店吧?这片儿挺乱的,看好你女朋友啊!”司机扒着车窗喊了一句,然后驾车扬长而去。 得,在别人眼里,自己和田伊这关系就算坐实了。 司机离去的一番话让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更加微妙,此时华灯初上,照耀着一个肩上背包双手插裤袋的男人和一个身着塑身连衣短裙的女人。 田伊在洪信面前愈发害羞起来,转向洪信却低头不说话。洪信只好引导他们二人走出这种氛围,“走吧,我们去附近转……找找吧。” 田伊点了点头,顺从地跟着洪信离开。 方才那人不愧是老司机,上车时洪信只是说了从电视中听来的地名。这司机就连手机地图也没查地开车到达这里,他停车的地点距离施工工地已经非常近,之所以没有继续靠近,是因为前方道路上有限行的标志。 远远看去,工地里一片漆黑,在夜幕中显得死寂,显然停止了施工。 “这禁行的路牌上一点灰尘也没有,是被人新放在这儿的。而且工地停了工,看来这就是出问题的地方。”洪信略一观察,做出结论。 田伊的面色凝重起来,她点了点头道:“这里有强大的灵力残余,不会错的。” 既然找对了地方,两人便做好心理准备,前往工地内一探究竟。 此时的工地里已经空无一人,两人一路畅行无阻,很快在工地中找到了一个大坑。 “就是这儿了!”田伊指着空洞的坑说。 “你确定?”洪信很诧异,这周围什么都没有啊。 “不会有错的,虽然镇压旱魃的囚牢被人移走,但这儿还有那妖魔存在过的证据。”田伊指着深坑周围泥泞的土地说:“旱魃初成之时,所隐匿处周围寸草不生,且向外渗水,随后就是天下大旱。而这只被镇压的旱魃重见天日,自然也出现了这种现象。” 洪信知道现场确实很怪异,今天白天是个大晴天,夜里也闷热,按理来说就算地面有水也会被蒸发掉,但这里却是大片的泥泞,那深坑里甚至出现了积水。 “虽然我们找到了事发地,但囚牢和旱魃都不见了,这该怎么办?我们要去哪里找呢?”洪信是个新手雷公,遇事根本不知从何入手。 田伊不说话,她小心地蹲下身,低头嗅了嗅,然后表情厌恶地站起来。 “它们都一样臭,我们去附近看看,也许会有线索。” 也只能如此了,洪信带着田伊原路返回。 离开工地后,两人失去了明确的目标,与其说是寻找,还不如说是在漫无目的地转,连续走了两个方向,他们都一无所获。 重新回到工地附近,二人又沿着没有走过的方向寻找下去。 已经走了许久,两个人紧绷的神经开始放松,田伊原本僵直、似乎随时准备如箭般射出去的身体也放松下来,她将双臂抱在胸前,用来稍加遮挡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 古代的服装讲究端庄,都是长衣长袖,田伊也习惯于那样的服饰。但突然穿上无袖连衣裙,就让她有些无所是从了,所以虽然闷热,但田伊还是采用这个类似自我保护的姿势。 洪信注意到这一点,他看到田伊将手指伸直、遮掩住腋下、有些别扭的姿势。这让他不由感叹,这个女妖精不习惯于一件衣服,却能hold住此刻穿在脚上的高跟鞋。嗯,这也好解释,猫走路时不就是踮着脚的吗? 正当洪信胡思乱想的时候,田伊突然说:“在前面!那东西在移动!” 洪信的神经再次绷紧,他沿着田伊手指的方向大步走去。谁知,穿着高跟的田伊速度丝毫不慢,虽然步伐不大,但却步履生风,赶到了洪信身前。 转过街角,霓虹灯的灯光洒在两人身上。 看了看门前装有霓虹灯的建筑,洪信看向田伊,“额,你确定是这里吗?” 田伊不知眼前的建筑是什么地方,她认真地点了点头。 呵,真让那老司机给说中了,今晚自己终究要带田伊走一回夜店。 就在他们准备“勇闯”夜场之时,街边的敞篷跑车里传来一声刺耳的口哨。 第八章 打脸 随着这一声口哨响起,跑车的车前大灯也被打开,照得洪信和田伊睁不开眼。 “我在这儿!美女!”车中走下来一个身影,在确认田伊注意到他后,那人又将车灯关了。 这么快就遇到搭讪的人了么?洪信暗自摇头,田伊注定是个无法让人省心的主儿啊。 “美女,你也看到了,我的车就在那边,不如我带你去兜兜风?别进去啦,里面太吵,我可以带你去个安静的地方,咱们一起盖上被子纯聊天啊。”走近后,跑车主人对田伊说道,他完全将洪信给无视了。 洪信也打量了一番对方,这人高高瘦瘦,又长了一张小鲜肉的脸,一身行头价值不菲,应该是个标准的富二代。就是太过招摇了,将车停在夜店门口,其意不言自明,而且用车灯引起他人注意的行为有些欠缺礼貌,直接追逐有男伴的女性太过锋芒必露…… 腹诽归腹诽,洪信还是在心中对这些有钱的花花公子表示了一下羡慕。 田伊面对对方表现的很得体,她笑着摇了摇头说:“我很感激您,但是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在夜店这种地方,其实就是约与被约的规则,田伊虽然拒绝了,但可不代表对方会放弃。而且田伊的婉拒在这种地方极容易被视为一种矜持,因为许多人喜欢这种调调。恰巧来者有足够的自信,他相信没有女人可以拒绝他,这个世界上他得不到的东西不多,一个走夜场的女子自然最终会顺从于他。 虽然心中冷笑,可那人面上的表情丝毫不改,依然是帅气的笑容,“美女,看你年纪不大,以前没怎么来这儿吧?我叫张阳,我爸是张受福。” 说完,张阳不再言语了,得意地等着田伊反过来巴结自己。 对方确实可以有这种自信,因为洪信听说过张受福这个名字,对方是排在S市前十位的富豪,足以在S市呼风唤雨。 原来这人是他的公子啊,老子牛叉,儿子拼爹的套路玩得也是溜,偏偏还生得英俊,不知道有多少女人着了他的道儿了。洪信暗想自己要是个女的,指不定就上去巴结了,可惜今晚自己是真有事,那旱魃很有可能已经进入到夜店中去了,这人命关天啊…… 田伊也有些心急于旱魃的踪迹,她感觉到那丝若有若无的臭气越来越淡,她着急于继续寻找。 “哦,原来是张老先生!令尊的大名我可是如雷贯耳啊!改天我一定登门拜访。”田伊表情夸张地敷衍了几句,然后就要拉着洪信进门。 洪信已经在心底笑喷了,田伊知道的人名恐怕不超过五个,她要是听说过“张受福”这名字才怪,明显是在敷衍张阳。而她的思维和说法也很搞笑,完全是将张受福当成了古代的暴发户或土财主一类的人,还想要拜访就能拜访。既敷衍又将人看低,这不是在打张阳的脸么? 果然,张阳已经有些不淡定了,往常他报出他老爸或他自己的名字,那些女人就算没马上扑过来也已经开始用身体语言暗示,而田伊完全是一副无视的样子。最重要的是田伊说话的样子不像说谎,她是真的不在乎张家这个金字招牌,难道她没听说过自己的老爸?不可能吧?S市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张阳觉得田伊很特别,真的是“好单纯好不做作,和那些妖艳jian货好不一样”,他要动真格的了。 主动出击用手去拦田伊的腰,嘴里说着:“给我当女朋友吧,那辆跑车就送你……” 田伊虽是个女妖,但她深受古代思维影响,在古时候男女之间的礼教非常严格,沾衣撸袖都是大防。那么田伊又怎能容忍张阳碰到她的腰呢? 敏捷地躲开,田伊侧身站得笔直,俏脸已经带有敌意,“无礼!” 一旁的洪信注意到,田伊是真的动了气,她的眼睛又开始放出淡淡的绿色光芒。方才田伊在电视上看到旱魃囚牢的时候就曾有过这种表现,当时洪信还不觉得什么,但在听过她和旱魃之间的故事后则清楚了,这恐怕是田伊要做出攻击的信号。 洪信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夜里,他看到有两个碧绿的光点从远处飘过。那时他还以为自己是见了鬼,而爷爷张玄则告诉他,那是猫在夜间捉老鼠呢,虽然有些猫的眼睛一到夜间就放光,但在追捕过程中光芒会更为明显,可能是因为猫咪全身紧张眼部充血提高视力的关系。 而田伊,原型就是只猫。 洪信急忙抓住田伊的手,皱眉对她摇了摇头。 田伊还是听洪信的话的,她意识到自己失态,急忙用手去揉自己的眼睛。 而张阳,一开始他被双眼放光的田伊吓了一跳,但随后也就释然:这应该是某种新型美瞳的原因吧?嗯,这女孩子确实特别,自己要定了。 这次,张阳采取“围魏救赵”的策略,他转向洪信说:“哥们儿,要不你回避?我保证,你得到的将不止于一辆跑车。” 洪信感动的都快流眼泪了,不用一辆跑车啊,我免费把田伊这麻烦送给你都行!你就好好伺候小姑奶奶养伤吧。但是今晚不行啊,今晚洪信还指着田伊来寻找旱魃呢,眼前这家夜店规模不小,光是外面小广场和街边上就站着不下百十来人,里面的空间和隐秘房间所能装下的人只会更多,这让自己怎么找?挨个儿拍人肩膀问你是不是旱魃么?不能够啊。 洪信不想得罪张阳,他笑了笑,做出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洪信的拒绝在张阳看来就是不给面子了,他对田伊做不了什么,那会显得他没风度,但洪信就不一样了,这是显示他man的机会。 “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小爷我告诉你,识相的趁早快滚!否则我把你打得住了院,也是白打!”张阳恶狠狠道。 洪信戒备起来,这张阳怎么有点疯狗潜质?一言不合就乱咬?完了,今天这事儿算是不能善了了。 “不走是吧?不走我就打得你走!”说完,张阳便挥拳向洪信打来。 洪信已是神仙之体,受不受这一下根本无所谓,正当他考虑要不要不躲闪,挨这一下给张阳出气的时候,田伊出手了。 她迎着张阳当面一抓,一股强大的气流扫过全场! 现场本来没多少人注意这边,但在田伊这一下动静太大,甚至发出了类似金属摩擦的声音,引得所有人看向这边。他们转过头,然后愣住。 只见,张阳张大少爷站在一男一女面前,那男的背着背包,手插裤袋,而女的身着短裙傲然而立。至于张大少爷就比较凄惨了,他全身的衣服被扯破,只留下几丝布条在身上,看他呆呆的样子,恐怕他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片刻后,张扬身后的跑车纵向断裂为两半,“砰”地一声摔在水泥地上,算是彻底报废。 田伊十分得意自己一出手就震慑全场,她正准备说话教训张阳几句,却被一旁眼皮直跳的洪信拉走了。 第九章 “好朋友” 洪信知道自己遇上麻烦了,田伊一出手毁了辆价值不菲的跑车,自己这个“共犯”算是难逃干系。不说张家在S市能只手遮天,光是损毁他人财物这条自己就逃不过去。 现在,洪信只希望在进局子前能将旱魃的事情处理好。 “你知不知道你动手毁掉的那辆跑车价值多少钱?”洪信带着田伊进了夜店的门,他先是将对方“壁咚”在一个僻静的角落。 “那四个轮子的叫跑车?”田伊将手指放在嘴边,双眼向上看努力猜测价格。 洪信等不及田伊的猜测了,“玛莎拉蒂GranCabrio,敞篷版。两百多万!真正到手不会低于三百万!把你卖掉都还不起!” 洪信这种穷鬼对于跑车连想都不敢想,之所以知道玛莎拉蒂的这款车型,还是因为他曾看过一部韩剧,剧中的富二代开的就是这一辆,洪信这才将这部车给记住了。 “三百万呐?”田伊的眼中写满疑惑,“那是多少钱?” 洪信都要气乐了,他的手滑过田伊上下身,说:“你穿的这条裙子,加上鞋子,加起来也不超过三百块,三百万就是这些的一万倍。” 田伊惊讶道:“一万条漂亮的裙子!我真的是造孽啦。” 看着田伊不担心赔偿反而在心疼裙子的样子,洪信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气得通透了。 “做好心理准备,如果有人找上门来抓人,你就变回原形逃走吧,他们也没办法要求一只猫赔偿不是?”洪信既像是说给田伊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要不,我看你就从了那个张阳吧。”洪信冷不丁说了一句。 正当田伊脸色开始变化,淡粉的嘴唇愈张愈大、眼神也要转为鄙夷的时候,洪信用力拍了对方脑门儿一下,“想哪儿去了?我是要你利用张阳做你的掩护!他们张家势力大,总比我一个穷光蛋能更好地保护你。你到了那儿随便露两手,他们还不把你当成活菩萨一样供起来啊?到时候你就有钱了,想买多少条裙子都可以。” 田伊被洪信拍醒,她有些委屈地揉着脑门儿说:“那怎么可以啊?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怎么能因为钱的问题抛弃恩公你呢?我虽然是只猫,可也有气节的。” 洪信被田伊的话逗笑,“你是在哪儿听的这些歪理?用词不当!” “私塾啊!记得还没幻化出人形的时候,我就喜欢趴在私塾的围墙上,偷听教书先生们授课。到现在为止大部分都忘记了,但还记得这一句。”田伊得意地说。 怪不得,田伊抱拳行礼的习惯应该也是和私塾里那些学子们学来的吧? 看着田伊笑脸盈盈的美丽模样,洪信在觉得赏心悦目之下也就暂时将烦恼抛在一旁。 突然间洪信想起一件事,他问道:“对了,你不是说你修为尽失的吗?怎么还能一下将那跑车切开?” “千年道行,哪是说没就没的?只不过我受了重伤,九成九的实力用不出来。纵然如此,抓开一块铁疙瘩有什么难的?”说着田伊扬起手,她漂亮修长的素手化为了一个硕大的猫爪。 洪信忙不迭地将那只猫爪遮起来,“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厉害了,希望一会儿遇上旱魃你也能大显神威吧。” 这里人多眼杂,洪信可不想没找到目标却先暴露了身份,“好了,我们快点将那东西揪出来,别再耽搁了。” 田伊也严肃下来,率先步入舞池,开始仔细地寻找旱魃身上那种特有的臭气。 这家夜店确实面积广大,光是一层就分好几个区,又是有二层的复式结构,再加上一个个包间,使得洪信和田伊两人根本无从查起。而且密集的人群散发出各类香水和酒精的味道,让嗅觉灵敏的田伊也无能为力。 很快,两个人又陷入了一筹莫展的困境。 室内的音响声开得很大,两个人必须用喊才能交流。 “这些人在做什么?”田伊指着舞池中摆动的人群问。 好的不学,净问这些…… “这是个休闲消遣的地方,他们在释放他们多余的精力。”洪信只能如此回答。 洪信的回答模棱两可,田伊只能靠她自己的观察来进行理解。她看到舞池外的男男女女们坐在一起交谈,不断有男性或女性尝试着靠近对方,交谈几句,喝几杯东西后同时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接着一同离开。 “他们去做什么了?”田伊问。 “这也是一个交友的地方,他们成为了短期的好朋友,去其他地方释放精力了。”洪信回答道。 洪信越来越觉得今晚可能要无功而返,在这种环境下自己和田伊几乎没可能找到一个混迹于人群里的怪物,而且说不定它已经离开这里,去别处残害生灵了。 正当洪信有了去意,田伊突然说:“那里!” 顺着田伊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妖艳的女人坐在吧台上。烟熏妆,大红唇,欲盖弥彰地遮掩住她原本的脸。 这时,一个身穿西装的男人走过去,去和女人搭讪。那应该是个下班后来走夜场的白领,他是个外行,他的话根本无法打动吧台前的女人,他一个人发出干笑并手舞足蹈地表达什么,而那个女人几乎全程面无表情,像僵死人的脸。 “别在这里动手,我们盯紧它,等待机会,在僻静的地方想办法解决它。”洪信交待过后带着田伊靠近。 为了不打草惊蛇,洪信来到吧台后甚至为自己和田伊各自点了一杯酒。洪信是没心思喝东西的,他的目的是想占据一个距离目标近的地方,若目标突然出手,自己也好阻止。此时,他们所在的位置与一对男女只隔着四五个座位。 终于,女人似乎厌烦了男人的“演讲”,她面无表情地起身,丢下一句话后率先走了。而那搭讪的男子听后大喜,他亦步亦趋地跟随女人离开。 就是现在!旱魃要出手了!自己必须跟上去阻止它! “我们走。”洪信低声知会田伊,而后起身离开座位。 然而,走了几步后洪信发现田伊没有跟上。他诧异地回头,发现田伊正将一个空杯子放在桌上,伸手去拿自己那杯完全没动过的酒精。 “你在做什么?”洪信一个箭步走回到田伊身旁,身后抓住对方的手腕。 田伊转向洪信,她的双眼朦胧,似乎氤氲在一层水雾中。 “洪信!我们像他们一样,做好朋友好不好?”田伊指向旁边一对已经拥吻在一起的男女,丝毫不顾忌手臂打在那男人的身上,好在对方正全身心投入,没回头来找田伊的麻烦。 洪信叹了一口气,原来田伊喝醉了。 田伊确实喝醉了,她从未喝过酒精勾兑的烈酒,她的身体对化学物质几乎没有抵抗能力,一杯下去便醉得不行。 洪信不知道怎么回答田伊的问题,而田伊则继续表达她的想法。她站起身,学着她今夜看到的姿势将双手搭在洪信的肩膀上,说:“洪信,别赶我走好不好?我不要去钱多的张家,我只想呆在你身边。你救了我,让我报答你啊,我可以当你的好朋友、女朋友、老婆,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寂寞太久了,不想继续过那样的日子了。” 说完,田伊便有样学样地将嘴唇凑过来,而洪信及时用理智抓住田伊的肩膀。 田伊有洪信所见过最漂亮的一张脸,她的身材无可挑剔,醉后轻咬嘴唇、眼神迷离的媚*态更是激得洪信心神摇曳。就连张阳那样阅美无数的公子哥都为田伊所吸引,洪信又何能例外?他多想现在就点头,然后带田伊离开,因为他也寂寞了太久。 只是…… “我们稍后再谈论这个问题。”洪信拦腰抱起已经行动不便的田伊,紧追两条背影而去。 第十章 脸不会动的“僵尸” 洪信在心底把自己大骂一通:这可真是自找不痛快才点了那两杯酒啊。田伊醉成这个样子,一会儿遭遇旱魃又是一地鸡毛。可现在已经成了骑虎之势,不跟上去把那人救下来又不行,造成这样的局面,洪信也只能怪自己。 田伊也是,连成分都不知道的东西,急着喝什么啊…… 洪信抱着酒醉的田伊跑过夜店大厅,引来不少人艳羡的目光。这么一个喝醉的年轻美女,今晚还不是任人为所欲为了?洪信感觉到人们投过来的饱含深意的眼神,他全部视而不见。 对了,田伊穿的是短裙,自己要用手臂挡住…… 几乎失去意识的小妖精还是很黏人,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捉住洪信的领子,拉扯间将她自己的头部凑近。嗅着田伊身上淡淡的奶香,感觉她柔软且发烫的身体,看着她就近在咫尺的嘴唇,洪信强行支撑才没不失去理智。他尾随离去的二人,抱着田伊穿过大厅中的一扇小门。 门后其实是楼梯间,听脚步声,那两个人应该是向下走去了,他继续跟上去。 走下楼梯,洪信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停车场,这里足以容纳一两百辆车的停泊。这让洪信腹诽不已:明明这里就有停车场,那个张阳却将他的跑车停到了夜店门口,摆明了是要在门口就秒杀对手,选到他今晚心仪的“点心”啊。只可惜,他不开眼地选中了田伊。 目光从车顶上穿过,洪信看到那对男女一先一后地走到了停车场中央,走在前面的妖*艳女人已经停下来,转头看向尾随的西装男。 不好!她要在这儿动手了! 此时恰巧没有其他人,空旷的停车场中央只站着一男一女,倒是个为非作歹的好地方。 洪信猛地向前冲几步,从将自己挡住的车后面走出来,大声喊:“住手!你这妖……鬼怪,别想伤人啊!” 洪信本想学着电视里的那些驱魔道士们喊“妖孽”,但想到旱魃是僵尸演化而来,应该算鬼一类,于是临时改了口。 西装男明显被洪信的喊声吓了一跳,他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一步,倒是那女子淡定非常,迎着洪信的目光向前走了一步,冷冷地说:“你说谁是鬼怪?你才是鬼怪!” 女子说话的声音有些怪,她的嘴巴也几乎没有张开,于是声音听上去显得瓮声瓮气。 洪信觉得这就是正主了,事到临头他反而有些慌张。 “我说谁谁自己心里清楚,总之你不害人,我也不找你的麻烦。”洪信觉得还是要以和为贵,警告为主,动手为辅。因为他心里也没底,是否就能降住这个田伊口中威力无穷的旱魃。 “害人?你当我是玩仙人跳的失足妇女么?!老娘我出来玩一次,那是便宜了你们这群臭男人。谁承想还遇上你这样的中二病,真是倒霉。”女子恨恨地跺了跺脚。 洪信一愣,难道是田伊搞错了?这不是自己要找的旱魃?只是单纯因寂寞而出来放纵的女人?她说的倒是义正言辞,可无论是嘴巴和脸看上去都太僵硬了,这不正常啊。而且,那女人虽然愤怒,可脸上表情不变。怎么形容呢?她脸上的肉像是死了一样。 嗯,也许这是狡猾旱魃故意如此说,在欺骗自己吧。 “你骗不了我,你的脸那么吓人,连嘴都张不开的样子,不是因为你是僵尸,肌肉太僵硬的缘故吗?”洪信索性把话摊开了说。 谁知,那女人听完话后先是一愣,然后慢慢竟然流下了眼泪。她的眼泪从脸上滑下来,发出难听的哭腔,“你也觉得像僵尸对吧?我不会笑也张不开嘴,整个人就像僵尸对吧?” 女人越说哭得越厉害,最后索性整个人蹲在地上抱着肩膀嚎啕大哭。 洪信不是没见过女人哭,但这么漂亮的女人哭真是不多见。而且,对方哭的时候也是毫无表情,只有嘴唇在来回翕动,看上去要多怪有多怪。但是,洪信倒是觉得,对方哭得确实很伤心,不像是假的。 那边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这边怀里的田伊也被吵醒了,她睁开迷茫的眼睛,抱住洪信的脖子说:“我们在哪儿啊?放我下来吧。” 田伊醒了一切就好说了,要她来仔细分辨一下,看到底是不是搞错了!洪信急忙按田伊所说将她放到地上。 田伊抱着洪信的脖子,小心翼翼地踩着高跟鞋站稳,还意犹未尽地打了个哈欠。 “清醒些,你看看,那个女的是不是我们要找的旱魃?”洪信摇了摇田伊。 田伊向另一头看去,谁知却“噗嗤”一声笑了,说:“那个女的当然不是啦,她就是个普通的人类而已嘛。洪信,你好笨哦。” 洪信一听有些生气了,“既然不是,刚才你乱指认什么?” “我指的是接近她的穿一套衣服的男人啊,旱魃的气味儿就是从那个男人身上发出来的。”田伊还有些没睡醒,她嬉笑着说:“哦,我知道,你眼里只有美女,所以误会了我指的人对吧?” 田伊的“哦”字声音拖得很长,给了洪信无尽的尴尬: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刚才她伸手一指,自己就先入为主地以为旱魃是那妖*艳女人了啊,完全没注意到她说的可能是西装男…… 等等!西装男! 洪信和终于完全清醒了的田伊同时意识到不对,这样说真正的旱魃不就也在现场吗?! “危险!快跑过来!”洪信大声喊道。 此时,他看到女人身后的西装男,已经渐渐露出了它本来的样子:浑身血迹斑斑,脖子上的肉少了一大块,皮肤干瘪下陷,笑容诡异阴森。 听到洪信的大喊,女人下意识地抬起头,却没意识到自己身后正站着一个恐怖到能吓死人的怪物。 就在这时,变化再生,停泊的车之间跑出来一个几乎没穿衣服的luo男,他径直跑向一开始被误认为是旱魃的女人。 还没走近就开始哭喊道:“姐!我遇上妖怪啦!我的车和我的衣服全毁啦,我想回家!” 洪信看到,luo男正是在夜店外被田伊教训过的张阳。没想到,他躲到了这里。更没想到,他是“脸不会动女人”的弟弟。这样说来的话,富豪张受福倒是儿女双全啊,只不过姐弟俩够奇葩,组团来混夜店,被张受福知道后也不知道他老人家作何感想。而且,我们找旱魃,你们两个先后掺和进来添什么乱啊…… 巧合让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洪信觉得自己再不能等,他率先向前冲了过去! 第十一章 天雷之威 洪信和旱魃双方之间隔着张阳姐弟,他要赶在旱魃出手伤人之前将两个无辜者救下来!张阳虽然可恶,但罪不至死,洪信和田伊穿过半座城赶来就是为了救人的,现在自然不能坐视。 再说突然出现的张阳,这哥们儿在夜店门外出了大丑,他非但没报警没想着报复,反而是害怕得躲到了夜店的停车场里——因为他知道自己老姐的车子在地下停车场——而之所以他没第一时间想到报复,那是因为他看清了田伊对他出手时的样子。 他看到了一只巨大的利爪,且有风刃自利爪上飞出,从他体侧经过!而那风刃,想来就是切开跑车的“凶器”。 张阳意识到自己碰上灵异事件了,由于家庭的原因,他特别信鬼神之说。虽然从小到大他接触的不多,但他可以肯定,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有鬼神!所以,他怕极了,他本想着立刻回家去找老爸张受福,但他浑身赤luo实在没办法行动,万般无奈之下躲到了夜店的停车场里,等待自己的老姐出现。 方才的张阳惊惧过度,竟然在停车场里睡着。当他醒后,却看到了自己的老姐张月就站在不远处,于是他不管不顾地跑出来,口中还喊道:“姐!我遇上妖怪啦!我的车和我的衣服全毁啦,我想回家!” 一个大男人这样做是挺没面子的,但此时的张阳已经不在乎。就在他惊魂未定的时候,他侧头看到了冲过来的洪信,以及洪信身后貌似婉柔的田伊。 “救命啊!”张阳一声惊叫,说完就要往反方向跑。 然而,他转过头看到了更可怖的一幕,一个浑身是血的死人正张牙舞爪地朝自己和张月扑过来! 张阳彻底崩溃了,这一个晚上他所受到的惊吓比他前半辈子经历的还要多。好在千钧一发之际,他用力将张月扑倒向一旁。 这动作救了张月和张阳姐弟,洪信几个箭步冲到跟前,一脚将扑空后还要行凶的僵尸踢飞。 确实是踢飞,那具会动的尸体被踢起两米多高,身上发出骨折的脆响,落在七八米外的地面上。 若在平时,洪信绝对没有速度和力量做到这一点,之所以他能完成常人所不能,还要得益于他已是仙人之体。虽然还是没有半分道行,但身体素质得到了空前的加强。 “你们快走!这家伙很难对付!”救下两姐弟后,洪信侧头朝他们说出一句话。 张月和张阳听后如蒙大赦,急忙互相搀扶着跑开。田伊与他们擦肩而过,来到与洪信并肩的位置。 “别担心,它不是旱魃。看样子它是为旱魃所害的冤死鬼,刚死去不久,只不过尸身上沾染了旱魃的鬼气,也发生了尸变。”田伊摇头说:“他身上残留有旱魃的气味儿,是我搞错了。” 哪里有错?洪信此来不求斩妖除魔,是本着能救一个是一个的心理。结果眼前这不是已经有一个遇害者了吗?他自然要做些什么,以防惨剧再次发生。 田伊话音刚落,那被洪信踢得骨断筋折的僵尸竟又站了起来!它身体里发出“噼啪”的响声,似乎骨骼在重组! “不愧是魔一般的旱魃,被它咬死尸变来的僵尸,竟也有了这般异能。”田伊的表情更加难看。 “我有办法弄死它!”洪信说着解下背包,掏出雷公锤和雷公锥便迎上去。 靠近后一锤砸在僵尸头部上,将半张脸都给打飞。不得不说到底是仙家法宝,雷神锤一触碰到僵尸身体便发出电光,接着就传来难闻的烧焦味儿,这法宝竟能自动对邪魔放出雷电! 一击还嫌不够,洪信接二连三地挥锤,屡屡击中僵尸头部,将对方半块颅骨也给打丢,才终于将之击倒。 在洪信看过的影视作品中,打丧尸要打头,这是最基本的常识,所以他一出手就瞄准了脑袋招呼,可谓锤锤碎颅。 与僵尸有了正面接触以后,洪信又看出了些端倪,那就是无论自己将尸身破坏成什么样子,都很少有血迹溅出。尸体里的血液仿佛全部被抽干一样! “旱魃吸血的么?”将尸体打倒后的洪信气喘吁吁。 “不错,曾经的旱魃之灾,绝大多数人都因旱灾受酷暑脱水而亡。即使如此,受旱魃吸食而死的死者与其他尸首还是不同。旱魃吸血,一定是滴血不剩。我们人妖两道会盟后就是凭借寻找类似的尸体,来判断旱魃有没有经过一地。”田伊双眼微眯道:“这具新亡的僵尸既会用障眼法又有身体重组的能力,它的修为恐怕正是得自旱魃。” “旱魃给了它这种能力?”洪信问:“为什么?” “李代桃僵!”田伊回答道:“这魔物狡猾无比,用它害死的人来转移视线,而它的本体,早就不知逃到哪儿去了。” 洪信这才知道自己面对了一个什么样的对手,这样看来一场大灾难是免不了了。 两人说话间,地上的尸体发生变化。被洪信打碎的骨片从地上或体内回到破裂的颅骨上,拼接成了完好的骷髅,再一次从地上站起来! “我来。”田伊抬手便要迎上去。 洪信却将她拦住,“恐怕还是没用的,让我来试试这两件法宝。” 洪信的意思很明白,那就是既然僵尸能重组一次,恐怕也能重组第二次,必须得用非常手段了。 田伊点了点头,稍稍向后退开。 眼看着半边头上是腐肉而另外半边头部是骷髅的僵尸靠近,洪信举起雷公凿,然后抬起另一只手里的雷公锤,用力,砸下! 足以使常人致盲的闪光自雷公凿上亮起,照耀了整个停车场,随即而来的,是震耳欲聋的轰鸣。 顿时间,停车场里尘土飞扬,砖块和泥土平地而起,四散着飞向周围。接下来便是石块砸中汽车、玻璃和墙壁的杂乱声音。 洪信转身将田伊护在怀里,趴在地上躲避如子弹般乱飞乱窜的飞石。 过了许久,烟消云散,洪信这才和田伊一同站起身。在他们所站立的不远处,出现了一个直径约有二十米的深坑。两旁已经有若干辆汽车在向坑里下滑,而作为一楼地板的车库天棚也已有垮塌的迹象。 不仅如此,洪信还能从一些细节上看出问题,那就是直径二十米的水泥地面消失,成块的水泥板被击得粉粉碎,化为了不计其数的小石块儿,这才产生了方才飞石乱窜的场面。这天雷,竟还能将物体粉碎!若是小块的物件,恐怕这会儿已经成为粉尘了吧? 僵尸自然是再也找不到的了,化为飞灰再也寻不见。 “这些都是我造成的么?”洪信看呆了,他问田伊。 而田伊自然不会和洪信一般没见识,她点了点头说:“自然如此,只不过第一次行雷,你没能把握分寸,未将力量集中于一点罢了。不过确实威力不小,堪比雷劫我所承受的那一下。” 洪信苦笑,“看来以后我还是不要……” “噗”地一声脆响,地下水管网爆裂,自来水如喷泉般从坑内喷出,将两人淋成了落汤鸡。 第十二章 善后之人 洪信带着田伊躲到“喷泉”波及不到的地方,开始对这一次行程做出总结。 首先,洪信觉得走这一遭还是成功的,毕竟避免了张阳姐弟遇害。其次,未竟全功,罪魁祸首旱魃还在逍遥法外,可惜自己管不着了。最后,代价有点大,洪信和田伊先后破坏了若干辆车和一个地下停车场,即使自己去解释,法官也肯信,自己也应该要在里面蹲个几年了。 不过,洪信不后悔,毕竟自己是救下了人命的,光凭这一点一切都值得。现在洪信开始觉得自己有些伟大了,难怪自己会被人称作“十世善人”。 “今晚的一切应该都已经被监控录下了,我留下善后,你快走吧。”洪信说完想了想,补充道:“这不是赶你走,而是我要吃官司了,你留下来我也没法保护你。” 田伊听了立刻否决道:“不行!有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洪信摇了摇头,他知道田伊固执,现在多说无益,就让她先留下吧。反正田伊被今夜的事连累的话,她也随时能够变成猫逃走,而且这个世界上的普通监狱应该困不住她。 洪信掏出手机,报警准备去局子里“交代情况”,也好争取宽大处理。 “喂,你好,我需要报警……” “不能报警!!!” 一声石破天惊的大喊,张阳这个luo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来。洪信和田伊被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张阳逼近抢走了手机。 张阳拿到手机后粗暴地抠开手机壳,将手机电池拿出来扔到还在喷水的“喷泉”中。 “你做什么?”田伊反应过来后气得柳眉倒竖,想要上前教训张阳一顿。 而洪信将她拦住,心想:人家的跑车都毁了,自己损失个手机也没什么。 洪信救人,就没想过要有回报,只是张阳这样上来抢手机恩将仇报的行为实在让人生厌。于是洪信冷冷道:“张公子是吧?我知道你老爸财雄势大,而且损毁你的跑车也是我们理亏,但这一切都事出有因,大不了我们对簿公堂……” “不能打官司啊!否则我们家就全毁了!”张阳说话已经带着哭腔了,手舞足蹈地便要上来解释。 只是他现在的样子实在有碍观瞻,洪信挥手阻止道:“你别过来,你就站……蹲那儿说吧。” 旁边还有田伊呢,张阳什么也没穿就往上凑算怎么回事儿? 张阳也听话,他蹲在地上,用手遮挡住重要部位开始说:“虽然我不知道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也猜到了两位不是凡人,你们救我一命,我一定会报答!但是,今晚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则不只是我,就连包括你们两位在内的所有当事人,都要受到调查,若是被查出了些什么,可是要有灭顶之灾的!” 洪信皱眉,张阳说的这是什么跟什么啊,他是不是惊吓过度得了失心疯啊? “谁会调查我们?你说的这些东西不会是你臆想出来的吧?” “那个组织的名字不能说,我也不知道,你们别问我!”张阳连连摆手,连遮挡都不顾了,“当然不是我臆想出来,你们知道S市前首富某某某么,他就是搞巫蛊,诅咒他在商场上的敌人发的家。后来被那个组织知道了,一夜之间他们全家人都消失不见了!” 张阳说的那个名字洪信有些印象,那都是好些年前的事了,某某某曾富甲一方,但后来突然没了一点音讯。 只是,这也太玄乎了吧?这比说洪信是神仙还奇怪。 但是张阳确实没有撒谎,财富和地位达到一定程度以后,所经历和所知道的事情自然要多一些,特别是张家自己本来就不干净,所以知道地更多。张受福就曾警告过张月和张阳,在外面无论怎么玩都可以,然而一旦遇到灵异事件了,首先就是要保密,不能搞的人尽皆知,否则就算有再多钱,事情也是摆平不了的了。 这也是为什么张阳看到了田伊的巨爪后吓得魂飞魄散,不敢找人来帮忙,却躲到停车场等待张月出现。他是要第一时间回家,向他的老爸求救呢。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们要保密。但纸包不住火啊,那监控……” “这家夜店的老板我认识!我一句话他就不会吭声了。”张阳抢着说。 “你看看这停车场毁成这样,还有这些车……” “我有钱!我赔给他们!” “那尸变了的死者成了失踪人口,他的家人也要报警的吧?” “我会给他们封口费,这些全由我来摆平!”张阳一口气将所有问题都给大包大揽过去了。 其实洪信巴不得是这样的结果,不报警,自己不用进局子,何乐而不为呢? “那你的跑车……” “我自己撞毁的!您看,我这身儿衣服都撞没了不是?”张阳一口咬定,说话间他偷瞄一眼田伊,见对方正看过来,急忙将眼神躲闪开。 到目前为止,洪信开始觉得张阳有些可爱了。有这么一个活宝给自己善后,岂不是皆大欢喜? “既然这样,我们就当今晚的事情没发生过?我可走了啊?”洪信见事情得到完美解决,便想着走人。 “不急,我们一起离开这儿。” 张阳说话间,张月匆匆忙忙从来时的楼梯间跑下来,向三人跑来。 “是我叫我姐去的楼上,她去告诉保安暂时封锁到地下室的通道,如果有人问刚才那声巨响是怎么回事,就说是音响故障。”张阳解释道。 洪信可要对张阳刮目相看了,没想到这个富二代倒是思维缜密,短时间内就将这一切都考虑到,一切都安排好。 张月跑近后,首先去发动她的车,将车子开到三人的面前。张月的车就没有她弟弟那样锋芒毕露了,虽然一定价值不菲,但却是一款四座的女士车。 洪信等人依次上车坐好,张月挂档带着众人驶出了停车场。 就在车子从停车场消失十分钟以后,一个身材矮小的古装胖老头从地面露出了头。他身边的土地仿佛如波动的水,他慢慢将整个身体从地底“浮”上来。 “哎呀呀,又有雷部的上仙从我这里经过啊。只是干嘛要发这么大的脾气,将这里破坏成这样呢?”小老头捋着他的胡须说:“也罢,待我帮上仙将此处修补好,然后再去登门拜会。” 那老头说完轻声念咒,四散在地上的碎石和泥土尽数飘飞起来,倏地填回到巨坑中,化为完整、平顺的水泥地面。 老头环视一周满意地点了点头,一转身便消失不见了。 第十三章 治疗面瘫 车子渐渐驶离了那家令众人记忆深刻的夜店,四个人的精神也渐渐放松下来。 〔 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张阳先是和张月要了手机,拨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张阳言简意赅道:“我捅了娄子,帮我摆平,在我今晚去的地方的地下停车场,你们需要大量水泥和装修工。” 说完,张阳便将手机递回给开车的张月,他的安排就算是完成了。 洪信不由得感慨有钱就是好,一个电话就能填平天大的窟窿。 虽然张阳光着全身,打电话时却颐指气使,大有公子哥的派头。然而等他打完电话,则换了一副面孔转回头,对坐在后座上的洪信说:“还不知道大师您的名字……” 大师?应该是在说自己吧?洪信回答道:“我叫洪信,旁边的是田伊。” “原来是洪大师!”张阳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说:“今晚第一次见面咱们之间有点误会,改天我一定亲自向您赔罪。而且今天你们二位又救了我们姐弟,改天也有重谢!” 洪信从没想过要回报,他说:“重谢什么的就不用了,前面有个公交路站点,你把我们俩放在那儿就行了。” 既然此间事了,洪信也再不愿和张阳这种人扯上瓜葛,于是他说话的语气便有些冷。 这可吓坏了张阳,他连声说:“要谢的,要谢的。而且我们姐弟要把两位送到家。” 既然对方这样说,洪信也不再坚持,他报上了住址。 车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不大一会儿,张阳继续问道:“大师,刚才您在停车场里大展神威,可我怎么没看出来是哪家的法术啊?是佛家,还是道家?” 张阳好歹懂一些,他不是盲目迷信的,分得清自己是要拜佛还是要问道。 洪信想了想,既然天尊什么的都是道家供奉的神仙,那么自己这个雷公也应该算这一类。他回答说:“我算道家吧……” “道家好!道家好啊!不瞒大师您说,最近我家里出了些状况,求了好几个活佛啦,都不管用,从印度请来的高僧一样没辙啊。”张阳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 洪信根本不知道怎么接张阳的这句话,他笑了笑便沉默下去。 倒是田伊听出了些门道,这个纨绔公子是有事想求助于恩公呢。于是,田伊在一旁说:“喂,你要知道,我们可不欠你们什么,没义务给你做免费的劳力。还有,如果你敢把今晚生的事情说出去……” “我、我懂规矩,懂规矩的!”张阳忙不迭地解释道:“是我们家欠大师和女菩萨您的情呢,还有我身家性命都在其中,哪儿敢到外面去宣扬这些事啊。” 方才田伊一开口洪信就皱了皱眉,但考虑到事情确实不便泄露,让田伊敲打对方两下也好。但听了张阳的话后洪信才想起来,对方还怕着一个什么组织,确实不会走漏消息。 几个人又有的没的聊了几句,使得彼此更加熟络。 这时,洪信想起来自己和张月还有场误会。那就是一开始自己把人家一个姑娘误认为了旱魃,还当着面说人家是“僵尸”,这还是需要道歉的。 “你姐姐叫什么名字啊?”洪信问道。 张阳一听来了精神:好事儿啊!莫非洪大师竟然看上了自己的老姐?这可是天大喜事,要知道自己可是亲眼见到了洪信的“真本领”。能和他攀上亲戚,张家说不定又能兴旺几十年。只可惜自己的老姐虽然看上去不错,但有点小毛病,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影响…… “哦,这是我姐张月,今年二十七了,还没男朋友呢。”张阳笑呵呵地说。 听了自己弟弟这么直白的介绍,还在开车的张月禁不住有些脸红。 洪信措辞说道:“张月小姐,把你误认为那东西,是我不对了,还当着你的面说了些不该说的,您别介意啊。” 洪信说得诚恳,张月在心底也接受了对方的道歉。正当她准备说两句场面话的时候,张阳抢着替她回答:“没关系!常有的事儿,大师您不用放在心上。” 张阳是怕自己老姐张不开嘴说话的样子吓到人家,殊不知洪信连张月的哭相都见过了。 这次洪信倒是看出了张月不方便开口说话,他迟疑着问道:“你姐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被那个东西施了什么法或者被吓到了?她的嘴巴似乎有些问题。” 完了!人家大师一早就看出来自己老姐的毛病了!这回算是“推销”不出去了,与道家天师联姻的计划就此泡汤! 张阳有种功亏一溃的感觉,他沉痛地说:“唉,都是整容给害的。其实我姐底子不错,原来就是我们这群富家子弟里的美女。可她总想着追求什么‘极致美丽’,往返韩国好几趟,每次又是动刀又是打针的,结果有一次玻尿酸注射量大了,伤到了脸上的肌肉和神经,这不就变成这样了?” 张阳戳到了张月的痛处,顾不上还在开车,张月挥手捶了张阳好几下。而张阳也不在意,只是一味唉声叹气,显然姐弟俩之间这样的互动很平常。 说话间,车子驶到了洪信租住的公寓楼下,到了分别的时候。 “那就拜拜了。”洪信率先下了车,他本想说“再见”,但感觉还是再也别见的好。 “回见!回见!”张阳在车里不断地挥手高喊,如不是他身上没有衣服,恨不得能将洪信送到公寓门口。 虽然张月的情绪不高,但她还是走出驾驶室来送洪信。 就在这时,车另一侧的田伊也走了下来,她踩着高跟鞋“蹬蹬”地来到洪信面前,指着张月说:“你是不是同情她?!” 确实很同情,好好的一个姑娘因为整容弄了个面瘫,难道不值得同情吗? 还没等洪信说话,田伊便气得抬脚踩在他脚上,说:“我就知道!你个滥好人,怪不得你是十世好人!现在我就把她治好,你也就省了那份儿闲心思。” 说完,田伊伸出双手抓住张悦的头颅,将手掌盖在对方的脸颊上,念念有词地开始施法。 一开始张月不明所以还想挣扎,但田伊双臂出奇地有力,使其挣脱不得。接着张月便感觉到自己的脸上出麻痒,这可是自那次医疗事故以后,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整个过程很短,当田伊松开手的时候,张月俯下身,张大嘴巴大口大口地喘气。 而一旁田伊则又对洪信脾气,“这下好了,她的脸治好了,不用你的同情了。但你别忘了,我这里可还没好呢!” 田伊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下胸口,暗示洪信,她田大小姐才是该值得同情的那一个。说完,田伊不管不顾地走了,洪信急忙追上去解释。 而被留在原地的张月渐渐抬起身,慢慢走回车里。 将后视镜扳向自己的方向,张月看到一张含泪的美人脸,她轻轻开合了几下嘴巴,随后喜极而泣。而一旁的张阳则惊讶得合不拢嘴,仿佛他的面部出现了新问题。 第十四章 土地公 原本表现温婉的田伊突然生气,这是洪信始料未及的。但稍加思索后,洪信也就释然了:这个小丫头——或者说千年老妖怪——怕是看上自己了,早在夜店的时候就借着醉酒吐露了心声。而马上出现的张月和自己表露出的关心则让醋坛子打翻。张阳向自己介绍他姐张月时的意思也很明显,田伊看到后自然感觉到威胁,于是她直接出手将张月的脸治好,让自己再也不能同情心泛滥。 洪信认为多方面原因促成了田伊的情绪爆发:一来自己可能是她几百年来的第一个朋友,田伊害怕失去。二来田伊也有伤在身,自己过问张月让她心生不满。最后,究其根本,田伊是只猫啊! 猫虽然独来独往,但也有黏人的时候,它们很任性,生气了也会抓人的。 洪信看着田伊的背影越看越想笑,他多想像抱住小猫一样再将这个女孩抱起来!毕竟一同经历了生死和冒险,洪信感觉自己对田伊有种特别的感情了。 拦住田伊,洪信笑着说:“还说我是滥好人,也没见你这个大魔王做坏事啊。既然你讨厌张月,为什么治好她的脸?她保持那幅没表情的样子不是对你更有利吗?这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田伊一跺脚,侧身不理洪信。 “别生气了,我要表扬你,竟然有治疗的能力,田伊好厉害。”洪信伸手抚了抚田伊的发丝。 “哼,那有什么难的?”田伊骄傲地说:“强筋生肌的小法术罢了,如果这点法力都没有的话,那天我就死在天雷之下了。” 此时,洪信对田伊身上的伤口有些感同身受了,那该是很强的一种痛楚吧?如果那天田伊真的不幸罹难…… 算了,没有如果,洪信告诉自己该珍惜现在。 “你问我的话我考虑过了。”洪信话一出口,田伊的身体便一僵,“既然你那么诚心诚意地对我说了,我决定……” “不准说,不准说!”田伊伸手挡住洪信的嘴巴。 真是丢死人了!田伊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洪信表白,真是千年道行一朝丧啊。 可怜的田伊根本不知道当时是酒精打开了她的心房,让她有胆量对洪信说出那些话。 为了避免尴尬,田伊推开洪信,大步跑上楼去了。留下无奈的洪信,拥有女朋友未遂。 ************** 是夜,洪信和田伊同时就寝——分别在主客卧室——开始了他们同居生涯的第一个晚上。 然而,洪信躺在床上却辗转反侧,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这几天来他经历了太多,上天宫、入地府、做神仙、斗僵尸,其经历不可谓不曲折离奇。而且,他的生命中还出现了最大的一个变数,那就是田伊,这个女妖精能给洪信带来多大的改变,实在是难以预估。 除了这些以外,洪信对未来也很迷茫,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维持生活,再遇到旱魃该怎样做。 于是,洪信失眠了。在他半梦半醒的时候,客厅中传来的声响引起他的警觉。 一开始洪信还以为是田伊在活动,然而客厅中的脚步沉重且伴有“呼呼”地喘气声,让他发觉到事情的不对劲儿。 这让洪信的心脏提到嗓子眼:不久前自己可是刚手刃了一个僵尸,那么现在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是什么呢? 洪信倒不是怕了什么,就算旱魃本尊找上门来,他也敢于为民除害。但在不知不觉间家里多了一个东西,这终究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握紧雷公锤和雷公凿,洪信猛地推开门。 此时,室内的光线暗淡,但拥有了仙人之体的洪信视力也得到增强,他还是看清了客厅中的人物。那是一个身材矮小的小老头,对方仿佛刚刚经过剧烈的运动,正站在客厅中气喘不止。 如果洪信是全知全觉的大神,就会知道,正是这个老头,将地下车库里炸出的大坑给填补好了。 洪信见这个老头鹤发童颜,面容极有福相,似是印象里的寿星公。再加上对方穿着一身古装,也就不难猜到是与仙家有牵连的人物了。 洪信和那老头对视片刻,老头儿突然躬身行了一个大礼,口中说道:“上仙新得仙籍,老朽未能及时前来拜见,罪过,罪过。” 洪信思索了一会儿才回过神儿来,想到对方应该也是某个神仙了,而且职位似乎低于自己。 “你是谁?”洪信问。 “老朽是此间的土地,司职保护地方,为民谋福,百姓们口中常说的‘土地公’是也。”老头儿笑呵呵答道。 土地爷!原来神话传说竟几乎都是真的,不仅有天庭地府,连这些“基层”的神仙也一应俱全。 洪信顿时对对方有了好感,他笑着说:“前不久我才成为和你们一类的神仙,你来找我做什么?” “不瞒上仙,是这样的。”土地公说:“今日我感知到所辖之地上受天雷一击,便猜测有雷部上仙驾临此处,但等到我赶到事发之处时,却只见到了天雷击出的大坑。小老儿猜想可能是上仙生了小老儿未登门拜访的气了,害怕不已,这才连夜赶来。而这楼房不同平地,小老儿是攀着墙壁连爬了六层才到此处,累得实在难耐,是以气喘不止,惊扰上仙,万勿见责!” 洪信听到对方这样说就想笑,难道这老头儿不会走楼梯的么?倒学起小毛贼爬墙。 想归想,洪信马上意识到对方是一个可以帮自己分忧的人,既然他是土地爷,有守土之责,那么这里出了个旱魃,他也有责任要管一管吧? 于是,洪信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一直说到自己用雷公锤引下天雷,将那僵尸轰杀。 而那土地爷对“惊心动魄”的除魔过程不感兴趣,早在听到有旱魃时就吓得面如土色,抖如筛糠。 “祸事了,祸事了。”土地公像是在喃喃自语,“那个妖魔终究还是被放出来了,若他为祸一方,小老儿所辖之地便鸡犬不宁了!” “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这做妖怪的都不怕,你一个神仙却给吓成这样。” 灯光亮起来,田伊出现在她卧室的门口,穿着洪信买给她的碎花睡衣,凛然道。 第十五章 天女魃 “你这小妖精知道些什么?”土地公立刻对田伊吹胡子瞪眼睛说道:“纵是普通旱魃现世,人间也少不得有几年灾荒。而你可知,被放出来这只旱魃的不同么?” 田伊虽有千年道行,但比起不死不灭的土地公来说确实只能算是“小妖精”,被长者教训一句,她也只能扁起嘴巴不吭声。 “那么,究竟有什么不同?”洪信皱眉问道。 “上仙有所不知,普通的旱魃,便有通天彻地之能,一出世往往令天庭也十分头痛。而有传闻说,被封印在S市的这一个,乃是僵尸之祖,昔日的黄帝之女①,青衣女魃!” 土地公的话对洪信没什么影响,因为他根本不知道青衣女魃是什么鬼,而一旁的田伊已经轻声惊呼出来。 黄帝?按雷震子所说,黄帝他老人家乘龙升天后做了“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啊,他的女儿怎么就成了僵尸之祖了?洪信在一旁暗想。 土地公看出了洪信的疑惑,他接着解释道:“这事还要追溯到黄帝战蚩尤的上古时期了,话说当年黄帝进攻蚩尤,却被蚩尤请来的风伯、雨师所阻,眼看着就要大败。这时候,黄帝的四女,常居于昆仑山上的女魃及时赶到,是她破了风伯、雨师的妖术,助黄帝反败为胜。这一役后,女魃因耗尽功力,再也无法飞上天空,只好留在人间。而因其所居之处不雨,人们便称其为旱魃。 “她死后,因怨念太强化为了邪灵,是为初代旱魃,被奉为旱魃之祖。须知她生前便有无上法力,死后修为有增无减,便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未必能降得住她!当初天庭是花了大力气才将她封印的,镇压在一个靠海的不毛之地。谁知世事无常,几千年沧海桑田过去,原先的不毛之地成了繁华之所在,就是我们所处的S市。这一次她重见天日,S市可要遭殃喽。” 原来这货这么有来头,若真是她,想来比田伊经历的那一个旱魃更为厉害了。 “那怎么办?如你所说,岂不是没人能阻止她了?你不行,我也不行,咱们总不能眼见着旱魃作乱吧?”洪信要迫使土地公想出个办法来。 土地公沉吟片刻,说:“不如这样,上仙隶属于雷部,就由上仙奏请贵部天尊,请他降下都天神雷,姑且一试如何?” 好歹算个办法,但是洪信尴尬地说:“我刚成仙不久,还不知道怎么和上头联系呢。” “不妨事,反正小老儿也要尽快将女魃重现世间之事上奏天庭,顺带以上仙你的名义奏请雷部天尊可好?” 嗯,这算正事儿,以自己的名义就自己的名义吧,洪信点头首肯了。 “上仙,既然你暂居此地,小老儿还有个不情之请。以后若再有邪魔作祟,还望上仙勿要袖手旁观呐。” “能帮的我一定帮,咱们也算同僚,是该互相帮助啊。”洪信说了句场面话。 谁知土地公当了真,他正色道:“若以后上仙有事,无论公私,也可将小老儿唤来,我一定随传随到。” 洪信还想婉拒,那边的土地公已经自顾自地说道:“上仙若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只需用脚跺地,小老儿自然能够感知到了。” 双方商议已定,土地公也就向洪信告辞了,“小老儿不敢继续打扰,这就告辞。” 说完,土地公还转向一旁的田伊,说:“你这小妖精,能被上仙收留是你的福气,你可得小心伺候,知道吗?” 田伊伺候自己?自己不伺候她就不错了。洪信急忙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难道是她赖在这里的?这也太不像话!竟敢让上仙为难。”土地佬转向田伊,大声呵斥着。 某种程度上确实是田伊赖着不走,但却是经过了洪信同意的,他又解释说:“我们是生死与共的同伴,有过命的交情。” “那也不成啊。”土地公脑袋直晃地说:“总得有个长幼尊卑才行,不如就由我做主,将我辖内的这小妖精许给上仙当屋里人,平时也好有个人暖床侍枕。上仙你只消记得在返回天上述职之时断了这份情缘,也就是了。” 洪信只觉自己一口气没喘上来!没想到这个小老头儿不仅岁数够大,思维也够封建,还停留在古代。“暖床侍枕”这话说出去可不好听啊,以田伊的脾气哪里受得了?这下才是真的祸事了…… 果然,那边的田伊已经炸了,她美目圆睁,斥道:“你这个老不修,没来由说什么昏话?你又不是天上月老,在这里乱牵什么姻缘?” 洪信苦笑,土地公真是不会挑时候,若在平时由他说起,田伊虽不至于答应这么荒谬的事,但也不至于当面呵斥。可今晚田伊才生过自己的气,土地公在此时说起这事,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谁知土地公也觉得受了冒犯,他理直气壮地说:“你不过是有些道行的小妖精罢了,叫你伺候上仙,其中的好处不言自明,你还有什么不愿意的?亏你还是个女子,真不知道你这母老虎几时才能有个着落?” 田伊被骂成“母老虎”,有的只能是更加气愤,她也不愿与土地公吵了,抬起手便要上前演“全武行”。 洪信急忙跑过去把她拦住,并对土地说:“你老人家还是快走吧,猫生起气来可是谁都会抓的。” 土地公只是年纪大且德高望重,说起道行却未必有多精深,他也怕田伊发起疯来没法收拾,见到这情况只能暂避。 没道理啊,那小妖精看上仙的眼神含情脉脉,分明是一对欢喜冤家,自己给她一条台阶下,怎么就能不乐意呢?土地一边想着一边走向墙壁,他使用穿墙术离开了洪信的公寓。 田伊余怒未消,拍打了洪信几下说:“都是你,让那老不修说出这么羞人的话。谁要给你暖床侍枕啊?” 说完,田伊转身走回了她的卧室,重重将门关上,洪信甚至听到了上锁的声音。 遇上这种事洪信也只能自认倒霉,土地公简直是来添乱的,他老人家一张大嘴巴有什么说什么,洪信这边可承受不住。 ***************** 注①:在神话传说中,关于女魃是黄帝女儿的说法有争议,而且以女魃跟黄帝非亲非故的观点占主流。但为了情节需要,笔者在这里就将女魃认定为黄帝的女儿,增强人物羁绊。关于她的来历以百度词条“赤水女子献”为参考。 第十六章 猜疑与试探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当洪信和土地公在商讨对付旱魃的策略之时,S市郊区的一栋老宅里,张家的三口人也在进行夜谈。 张受福,S市最顶尖的几个富豪之一,他在商场摸爬滚打几十年,坐拥数不尽的财富。此时他端坐于主厅的老板桌前,自有一副枭雄气质。 张阳,天生的富二代,天不怕地不怕的公子哥,将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但经过今晚的事后,他算是学会了什么叫敬畏,此时他气质大变,穿上衣服后也没变回原来的那个他。 张月,爱美至极的女人,可惜命运多桀,因为想要变美而几乎失去了美丽。好在今天晚上因机缘巧合,让她重拾了美丽和自信。此时她不管不顾地坐在一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中几无他物。 张受福则很生气,自己的这一双儿女就从来没让自己省心过:今天他们双双出去鬼混不说,回来时候的样子更是让他火冒三丈。张月,因为跑去整容而变成了面瘫,今晚回来突然转好,这本是一件开心事,但她一直看着镜子、又是掉眼泪、又是自言自语的样子让张受福看了就气不打一处来。这是花痴了还是思春了?一个姑娘家去夜店找男人,还怎么嫁得出去? 如果说张月是女儿,可以松散些管理的话,那么张阳这个儿子则让张受福更为恼火。这小子回来的时候衣服、车子全没了,一副被人扒光的败家子模样。这还不说,他嘴里还一直念叨着什么大师、高人、神威一类的词。这不是失心疯了么?张阳可是要继承自己家产的,这个样子让张受福如何放心? 自打张月和张阳回来,老宅里便是一阵鸡飞狗跳,现在好不容他们姐弟收拾停当,张受福也好开始问话了。 “张阳,你说说吧,今晚是怎么回事。”张受福看了一眼还在不停看镜子的张月,转向张阳时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儿。 “爸,我和老姐遇上高人了啊!”张阳丝毫不在乎张受福的脸色差,自顾自地回忆道:“那是位道家高人,他那一招儿可谓是石破天惊,直接将地下停车场砸出了一个深坑。他身旁带着的姑娘更是惊人,一爪就将我的车子抓为两半,这不,姐的脸也被治好了。您想想,老姐找了多少人中外医院,西药中药吃了多少都没半点起色,可人家只是摸了摸老姐的脸,效果立竿见影!” 张受福双眼一眯,张阳说得神乎其神,若真遇上这样的人,是福是祸还说不准啊。 “你慢慢讲,把你知道的事情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告诉我一遍,别没头没尾的。”张受福要仔细判断一下,所谓的“高人”到底是怎么个“高”法儿。 张阳兴致不减,也不怕丢人,将他在夜店门前遇上洪信和田伊,再到地下停车场里遇僵尸获救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张受福因为担心儿子,听到这些后也曾变了脸色,但慢慢的,他的那张老脸还是阴沉了下来。 在听到张阳的话后,张受福转向张月,“你弟弟说的是真的吗?” 张月毕竟是个姑娘家,她哪里好意思将自己去夜店带了个男人(实际是僵尸)到停车场的事情告诉自己的爸爸和弟弟?于是她的回答便有些闪烁其词,有些地方和张阳所说有出入。 听了一双儿女的汇报,张受福站起身,在老宅的大厅里来回踱了两圈。片刻后又坐回到椅子上,笃定地说:“你们两个不争气的家伙,被人家团伙儿给设计欺骗了还不自觉!” 张阳和张月都是一愣,不知道父亲怎么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我看呐,是你们两个被人合伙设计,让人给骗得神魂颠倒了!”张受福的语气坚定无比。 不错,张受福在怀疑,他怀疑洪信和田伊是有目的地接近张阳和张月的职业骗子。身为富豪,这种事儿张受福遇上多了,差一点的骗子就全凭一张嘴,单枪匹马地游说,骗投资、骗借款、骗财物等等。精明一些的骗子可能就是一个团伙,他们分工明确,有人台前有人幕后,设计的骗局一环套一环,有时能将一个人骗得倾家荡产还不自知。 张受福认为,张阳和张月正是遇上了这样的职业骗子。今晚他们设计了一个局,为的是接近自己的一双儿女,而真实的目的,是图谋张家的财产呢! 否则怎么解释张阳和张月两个人的话里有出入?张受福甚至认为,他们姐弟俩被人下了迷魂药也未可知!而且根据他们所说,要想布景演一场戏也没什么难的,僵尸可以由人来扮,停车场里可以事先布置,就连跑车,也可以由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做手脚。 之所以张受福这样想,是因为他不得不小心,小心自己的家业别被江湖骗子给骗了去。毕竟自己的财富在整个S市都极为有名,被有心之人给盯上了也未可知。张受福倒是知道这个世界上确有鬼神和得道高人,但现在游走在市面上的,绝大多数都是谋人钱财的骗子,真正的大能万中无一。张阳和张月哪里有这等福分碰上? 张阳一听急了,“怎么会?那高人的行为是我们俩亲眼看在眼里的,就算他们能事先布局骗我们,在停车场里挖个大坑、准备些声光效果什么的,但是我姐的脸又怎么解释?她可是确实被治愈了啊。” 张受福冷笑一声,“你姐以前接受的治疗,吃过的药也不少,兴许偏偏在这时见效了呢?又或者说,你们俩个对什么洪信田伊的深信不疑,他们嘴里一说治愈,小月受到心理暗示,这嘴就张开了呢。” 张阳听后也拿捏不准了,他愣住后喃喃说道:“难道真是遇上骗子了?这怎么好?我还寄希望与他们能帮我们除掉那位,让我们张家的生意重新步入正轨呢。” 张受福听后脸色大变,“住口!” 张阳被吓了一跳,随后意识到什么,止不住地点头。 张受福的眼神从屋内扫过,沉默了好一会儿没发现异样,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这话要是被“那位”听到,有血光之灾都是轻的! 张阳刚才口中的“那位”,就是张阳对洪信说过家中遇到的“状况”,因为它的存在,现在张家的生意已经是每况愈下。偏偏人们还不能提起也不能制止“那位”,它在张家老宅里被列为禁忌。 张阳也是病急乱投医,想要借着洪信和田伊的能力将“那位”给处理掉,于是说漏了嘴。 片刻后,张受福才重新开腔道:“我知道你也是一片好心,但这件事不能这么轻易地决定,用谁来做这事需要仔细考察,你也不是不知道,前几个来的活佛和法师的下场。” 张受福原本打算就此散了,让姐弟俩好好休息,但他隐隐间却觉得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要试一下,否则张家就真的要毁了!如果那个洪信和田伊真是万中无一的高人而非骗子…… 张受福沉吟片刻,对张月说:“小月,你不是和咱们家旗下唱片公司里的一个女艺人相熟吗?最近听说她自作自受遇上了麻烦,不如你试着带那个洪信帮她看一看,若真有本事,咱们、咱们再从长计议!” 张月想到洪信后脸色微微一变,马上点了点头。 第十七章 一百万的感谢 一夜过去,洪信和田伊先后醒来,开始他们新的一天。 洪信为两个人准备了早餐,虽然这一次田伊不用再吃沾有芥末的食物,但她还是面无表情,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 饭后洪信继续为他的生计发愁,而田伊则继续用电视来了解这个世界。看得出来,女妖精对于电视这种她从未见过的新媒体极感兴趣,神情专注且不时露出笑容。 洪信远远地窥见了田伊的样子,在心底感叹作为猫就是好啊,无忧无虑地看个电视也能这么投入。 其实这也难怪,旱魃之事算是告一段落,而田伊也不用担心赚钱养家的事情,只要吃洪信的就成了,她又哪来的烦恼呢? 这时,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这让洪信很诧异,自己少有朋友,曾经的同事应该也不会在这个时间来找自己,会是谁呢?他走去开门。 站在门外的是张月,她的神情有些紧张。 今天的张月与昨晚大不一样,她穿了一套浅灰色的套裙,看上去像是个工作中的女白领或居家的贤妻良母。而且今天的她没有化妆,不再妖艳却有种别样的美。更为可贵的是,她的脸恢复了生机,变得饱满富有光泽,不像昨晚一样,毫无表情的僵尸脸。 “你是怎么知道我们住在这儿的?”洪信问道,他记得昨天只说了所住的小区,而没详细到门牌号。 张月俏脸一红,支吾着说:“我托人调查来的。” 洪信苦笑,张家势力庞大,想调查自己这样一个普通人根本用不了一个晚上,这倒没什么。只是,张月来找自己做什么呢? “你有什么事么?” “哦,今天我来是想请洪先生去吃个饭。我父亲和弟弟因为早有行程,才没能来拜谢昨晚两位的救命之恩,他们让我今早就赶来,生怕有任何的怠慢。”张月说着从她的包里拿出一张支票,双手递给洪信。 洪信接过来一看,支票上的“百万”一栏下画了一个“1”的数字,是张受福出具的,根本不用担心它的真伪。 呵,果然是有钱人,一出手就是一百万。只是这一百万对于张家姐弟的性命来说,还是显得小家子气了。 洪信不知道的是,这是自己和田伊被当成了骗子的结果,如果他们俩真被张家视为“高人”,这支票上数字的单位可就要向前移动一下了。 昨天洪信去救人,没想到要拿回报。但他并不排斥善因得善果的理论,这一百万就是自己善行的结果。他不介意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但他更不介意收下这对于张家来说是九牛一毛的一百万。可能自己收了之后,张家也会安心些吧。 于是洪信将支票折好揣在兜里,“我看吃饭就不用了,你们的谢意我已经收到,希望以后我们不用再见面了。” 洪信暗示张月可以走了。 但一如昨天的田伊,张月也没有离开,她说:“那怎么行呢?我父亲和弟弟改天还要来拜访,如果他们知道今天我没能请动您的话,我回去以后就要挨骂了。” 他们也要来?洪信深深地感觉到了麻烦,他开始觉得这顿饭有必要吃了,吃饭的时候自己要明确地告诉张月,自己不会给他们张家找麻烦,而张家,也别再来找自己。 “那好吧。”洪信点了点头,拿上外套就要出门。 “田伊小姐可以一起来吗?”张月在门外看到了客厅沙发上的田伊,鞠了一躬才出声问道。 田伊早就用余光瞟着这边了,但她是在等洪信的呼唤,结果等来的是张月。昨晚就是张月惹得田伊生气,她怎能给张月好脸色看? “我才不去!”田伊说着抓起遥控器,不停地换台掩饰心中的焦躁,实则还是在等洪信。 “她的脾气有点怪,就我们去吧。”洪信是要去和张月解释说明的,他觉得没必要带上田伊。 “那么,下次我再来单独请田伊小姐出去吧。”张月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田伊仍不不斜视地没有反应,随后,是关门声。 田伊的表情马上垮了下来:该死的洪信!竟然单独和那个女的走了!田伊使劲蹬了几下她光洁、漂亮的长腿。 *************** 说是吃饭,但实则张月带洪信去的地方是一座茶楼。这里只提供少量精致的点心,大部分都是各类茶品,这让洪信明白,张月带自己出来恐怕是有事情要谈。 茶楼里很清净,除了服务人员几乎没别人,这是因为茶楼的大门根本就没开,张月也是敲了门后靠“刷脸”进来的。洪信猜测如果是自己,就算能敲开门,人家也不会让自己进来。 好在有张月引路就不一样,两人来到茶楼里一个偏僻的角落,坐定后很快有人端上来一壶茶水。然后,这一层便只剩下张月和洪信两个。 “洪先生,我以茶代酒,再次感谢昨天的救命之恩。”张月为两个人沏了茶,率先端起茶碗。 洪信来者不拒,喝下这一碗茶后就打算和张月摊牌,谁知竟然是张月抢着开腔了。 “洪先生,其实你对于我的家庭也应该有一定了解吧?像我们这类人,虽说是靠父辈的打拼才得以攒下家业,然而在过程中没有些助力是不行的。”张月巧笑嫣然。 洪信点了点头,等着张月说下去。 “有些人靠关系,有些人靠资本,而我们张家,靠得是神明。”张月拢了拢她的长发,“不怕洪先生笑话,我父亲是个特别迷信的人,他一直说,是他的虔诚才给我们张家带来了这样的财富。他的迷信体现在方方面面,就连儿女的名字也受到影响。为了凑齐‘阴阳’二字,他给我弟弟取名叫张阳,而我的本名,叫做张阴。” 洪信听后的第一反应是想笑,但看到张月认真的表情后他非但笑不出来,反而觉得后背阴森森的。 “后来是我据理力争,才将名字改为了张月。古时候月亮称太阴,与太阳对应,父亲这才勉强允许我将‘阴’字改为了‘月’,仍于弟弟的‘阳’字呼应。” 张阳张月,原来张氏姐弟俩的名字里还有这层深意。 “那么,你对我说这些做什么呢?”洪信觉得还是直截了当些的好。 张月坐直身体,说:“正是因为父亲极为相信鬼神之说,再加上昨晚我们见识了您的真本领,所以想得到您的庇护!” 第十八章 新的请求 不得不说“虎父无犬女”,张月很注重说话的方法,她的话让洪信不好拒绝。 如果她说“请接受我们的雇佣”、“请帮我们消灾解难”、“请成为我们敛财的工具”等等一类话,洪信可能就要当场拒绝。然而张月用了“庇护”这个词,她将她的家族置于一个听上去弱势的地位,在请求得到洪信的帮助。 而洪信的特点就是善良,他原则就是不能见死不救。如果让洪信知道有任何人可能因妖魔鬼怪这类原因而死,那么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理,不管对方有没有问自己出手帮忙。 洪信有些词穷了,他努力表达他的观点,“我的能力也不足以庇护谁,所以我无法承诺什么,如果你在寻找身家性命的护身符或免死金牌一类的东西,我看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张月笑着摇头说:“如果是一己私欲,我不会也不敢来麻烦你,我所要说的,是关乎一个无辜者生死的大事。” 张月一语击中洪信软肋,这件事和他算是脱不了干系了。 说完,张月从她的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洪信,说:“我们家唱片公司旗下的一个女艺人,这是她没出事前素颜的样子。” 洪信接过照片一看,当场认出了这个女艺人,她的名字叫周梦。其实,用艺人来形容周梦可能不太妥当,那是因为周梦曾经红过,用明星来形容才更好,这也是洪信能认出她的原因。这张周梦的素颜照和她化妆出现在电视上的样子差不多,反正是远比常人漂亮就对了。 嗯,洪信不追星,但他也曾去听过周梦的演唱会。 “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洪信不动声色地问道。 莫非是要用美人计色*诱我?真要这样,我就从了! “我们家为了包装周梦,是花了大力气的,她也确实争气,虽然没有达到‘天后’或‘一姐’一类的级别,但曾经也引起了不少关注。但是,这是她现在的样子。”张月又递给洪信一张照片。 这次洪信接过照片一看,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他倒是一眼就认出了周梦的人,却为两张照片前后的反差而感到震惊。 只见第二张照片里的的周梦面容枯槁、头发花白、脸上甚至布满了皱纹,她的一条手臂鲜血淋漓,表情则是无限的惊恐。 “这、这才是她的素颜照吧?”洪信将照片推回给张月,“你们帮她年龄造假,差得也太多了吧?” 洪信真是这样以为的,他认为一直以来是化妆掩盖了周梦的真实年龄,否则她何至于衰老得这么快?如果没记错的话,周梦公开的年龄还不到三十岁。 张月接过洪信递回的照片,她将照片撕碎放在烟灰缸里点燃,说:“她的年龄是真的,和我同岁,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那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 “没人解释得了。”张月摇头说:“我们安排过周梦出国看医生,看她是否是得了早衰症一类的病,可结论是没有。她的饮食、睡眠一切正常,她推掉所有档期安心休息,接受药物和心理干预,但就是止不住衰老。现在医学上的早衰证其实只是一部分器官的衰弱或衰退,但周梦的问题是全身都在衰老,她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老化,她的新陈代谢速度是常人的30倍。” 洪信记得周梦有一年左右的时间没出现于公众视野了,他原以为是被封杀或雪藏,现在看来是这种奇怪的现象让她不得不退居幕后。而这一年的时间,对于周梦来说相当于过去了三十年! “不仅如此,周梦的精神也出了问题,你看到她的手臂了吗?那是她自己用指甲剪剪的,幸好发现得早,否则她一定会剪开自己的血管。” 洪信只觉自己胃中一阵翻腾,万幸自己没仔细看照片上的伤口,否则一定要做噩梦的。用剪指甲的指甲刀从胳膊上剥离血肉,想想就让人受不了…… “所以,我觉得周梦一定是遇上了不同寻常的事情,那种事!”张月加重了语气,“如果她再得不到帮助,一定会死的。” “我叫田伊治好她!”洪信当即说道:“就像她治愈你的脸一样。” 张月欣喜地笑了,在她看来,目前田伊是唯一有可能帮到周梦的人,而洪信已经答应帮忙,这代表周梦有救了。其实,张月是最能体会到田伊不凡的那一个,她清楚她自己的脸部状况,突然间被治愈,绝非其他原因,只能归结为神奇的力量。昨晚父亲张受福说出了怀疑洪信和田伊是骗子的言论,而且弟弟张阳也因此动摇,但是张月一早就知道,是他们俩个大错特错! “真的是太感激了。”张月说着从她的包里拿出支票簿。 这一次洪信拒绝了,他没能和张家脱离关系,不想因为金钱陷得更深。 洪信在这种事情上的风格是雷厉风行,确认了目标,想到了解决办法就要立刻实施,他将张月留在茶楼,自行回去找田伊说明此事。他相信张月不会将之视为侮辱,他也不认为在这种时候自己需要去付那两杯茶钱。 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公寓,洪信打开门就想跟田伊说明原委。 只是,田伊的状态有些不太对,她抱着膝盖缩在沙发里,将脸掩藏起来,双肩还在不停抖动。 听到开门声,田伊马上抬起头,在看到是洪信后,她还带泪痕的脸上露出笑容。片刻以后,仿佛是被发现了秘密一般,田伊急忙将眼泪擦干,偏过头去不再看洪信。 “你怎么了?”洪信诧异地问。 “没什么。”田伊闷闷不乐地回答。 洪信想到过开口请求然后被田伊拒绝的情况,而看现在的情形这种可能又增大了几分,但毕竟有人危在旦夕,他还是不得不开口。 “我知道现在你心情不好,可是,有人处于危险中,只有你才能帮到她。田伊,你可以……” 田伊用行动打断了洪信的话,她连拖鞋也顾不得穿便从沙发上跳下里,光着脚跑到洪信面前,“可以,我不会拒绝你的请求,但是我也有一个要求。” 洪信点头,等待下文。 “以后,无论你去做什么,都不可以丢下我。”田伊认真而又一字一顿地说。 第十九章 鬼魂 洪信笑了,田伊到底是一个可爱的小妖精,她虽任性、脾气差、爱妒忌,但同时知道孰轻孰重,有着和自己一般的善良。 洪信伸手将她抱了抱,“跟我来吧。” 张月已经派了司机在公寓下等候,她原以为洪信和田伊需要商(zheng)议(chao)或准备好久才可以出发去帮助周梦。然而在得知洪信决定立刻前往之后,张月也再一次来到了公寓楼下,亲自充当洪信和田伊的司机。 田伊见到张月后仍不假辞色,然而张月却知道对方并非在针对自己。 三人将真正的司机留下,自行驱车前往周梦的住处。 周梦的住所是位于郊区的一栋别墅,从规格和面积来看,曾经的明星生涯使她得到了足够多的财产。但大红大紫的势头戛然而止,周梦变成了照片里的样子,她的别墅也变成了一个窗帘紧闭、显得有些阴森的地方。 又是张月去敲开大门,三个人才得以进入,屋内有几个负责照顾周梦起居的服务人员。 “到底曾是明星啊,落魄了也有人照顾。”洪信同情周梦的遭遇,他说这话想让自己的心里感觉好受些。 然而张月打破了他的自我安慰,“这些人是我雇佣来的,自从周梦自残的行为发生以后,还哪里敢让她独处啊?” 说完这些,张月吩咐其他人呆在一楼,自己带洪信和田伊去二楼周梦的卧室。 上楼以后,张月轻车熟路地带领两人穿走廊,打开一个个电灯开关,显然她对这里很熟悉,要知道周梦没出事以前,张月是要经常住在这里的,这里算是她们两个闺蜜的小基地。 进了主卧室以后,三人看到了苍老、憔悴、瑟缩中的周梦。只见这个昔日里美丽的女人被折磨得不成样子,她的手臂上有着受伤后大面积的结痂。 “小梦,你还好吗?”张月心疼地走上去,去看望自己最好的朋友。 然而,周梦已经认不出张月来了,她眼神空洞地看向地面,似是根本没有听到张月的话。 洪信注意到,此时的周梦与方才他看到的那张照片相比来说更加的苍老,也就是说她的身体已经进一步老化了。 再也看不下去这种惨状,洪信对田伊说:“就是她了,若她死于意外或自然衰老,那都是她的命,我们管不着。可现在她的情况不正常,她应该是受到了诅咒一类东西的影响,我们该帮助她。” 这是洪信在路上就想好的,世界上人那么多,自己和田伊不可能每一个都去帮。所以他给自己定了新原则,那就是凡是这类受灵异事件影响的普通人,他们没有自保的能力,那么就该由自己出手管一管! 田伊慢慢走近周梦,她的双眼在灯光下发出淡淡的绿光,像是扫描一般将周梦浑身上下看了个遍。然而片刻后,她还是摇着头退后几步。 “怎么样?”洪信问道。 “我帮不了她,我所能做的只是治愈她身上的伤,可光是这样做没有意义。”田伊指着周梦说:“有一个小孩的鬼魂缠上了她!” 洪信纵然有神仙之体,也未能看到什么鬼魂,但听田伊说出来还是一凛。在周梦旁边的张月更是惊骇,她忙站起来退后几步,想要上前却又不敢。 “小孩的鬼魂?”洪信惊疑地问道。 田伊笃定地点头说:“是啊,不过你们不用担心,那个小孩子不像是有什么怨念,他只是缠住了这女人,却不会害别人的。” 田伊的话让洪信有些糊涂了,既然那鬼魂将周梦害成这样子,怎么可以说他不会害别人呢? “你能看得到那个鬼魂?”张月紧张地问。 面对张月的问题,田伊可就傲慢多了,她答道:“是啊,通常情况下,若不施法或借助牛泪,纵然是妖怪也不能看见这些鬼魂,可我不一样。我是只猫,我的眼睛天生就是可以看见鬼的!” 田伊得意地看向张月。 “啊!”张月轻呼一声,看田伊的表情比刚才听说有鬼魂的样子还要害怕。 一旁的洪信在听到“施法”的字眼时就知道田伊会暴露出自己,所以洪信急忙拉了拉田伊的胳膊。谁知田伊还是像示威一般将话说完,特意将这些说出来给张月听。 面对洪信的拉扯,田伊还不满道:“有什么啊?不如现在说出来,若被她自己知道了,指不定如何瞎想呢。” 毕竟田伊修炼过一千年,虽然不知道现代社会的事物,但论其他见识则无人能及。就比方说与人类的接触中,田伊便总结出经验:与其隐瞒,不如开诚布公地说出身份,如能相处下去便相处,如人类无法接受,大不了好聚好散。 洪信觉得田伊的话也有道理,他对张月说:“张小姐你别怕,既然那天我们救了你,现在也不会害你。我们将周梦的事处理好,再论其他。” 洪信有种能让张月安心的气质,他的话让张月平复心绪,点头同意。 “那么,你无法对付那个鬼魂么?”洪信问。 田伊无奈摇头,“没办法的,若是受伤以前,兴许我还能使出法力,将那小鬼打得魂飞魄散。可现在的我只能在原形和人形之间转换,帮不上什么忙的。就算我能暂时将这女人身上的伤治好,也是治标不治本,小孩子鬼魂还会继续折磨她。” 事情陷入了僵局,如果是有形有体的僵尸,哪怕是旱魃,洪信都敢拿着雷公锤和雷公凿上前拼命。但现在的敌人是看不见也摸不着的鬼魂,这又该如何是好? 拿出桃木剑、黑狗血、黄符来应对吗?洪信相信那些办法会管用,可自己不会…… 就在一筹末展的时候,洪信想到了土地公。那个老头也不知活过了几千上万年,连田伊在他面前都是晚辈,那么他一定见多识广,能帮到忙的吧?最重要的是,土地公和洪信约定好了要互助的。 “你们在这里等等,我马上回来。”洪信说完去往楼下。 他觉得毕竟是自己邀请人家来,还是别在楼上的好,否则人家再像第一次见面时攀爬而来,终究不敬。 第二十章 古曼童 洪信走下楼后离开别墅,一直走出了好远才停下,瞧见四下无人,用脚使劲朝地面跺了两下。 其实洪信的内心还是有些忐忑的,真如土地公所说一般,自己跺跺脚就能将他召唤来吗?这也太容易了些,这样说岂不是自己走路都有可能惊动对方? 可事实证明洪信多虑了,不过十几秒钟,他便看到眼前地面出现波动,进而那个古装的小老头便从地底钻了出来。 “上仙传唤,不知有何贵干啊?”土地公出现后先是鞠了一躬,笑眯眯地说道。 来了就好办,洪信也不在乎自己的请求会不会显得冒失,他直截了当地说:“我想请你救一个人,那人被冤魂缠身,二十几岁的年纪便要衰老而死。” “竟有这等事?”土地公闻言脸色一变,“在我所辖的地界竟有冤鬼害人,而我没能察觉?这是我分内之事,上仙不必说‘请’字。” 对方肯帮忙就什么都好说了。 “跟我来,距离这里不远。”洪信一边说一边往回走。 “不急!不急!”土地公在身后连声吆喝,才将洪信叫住,“上仙,虽然你我心中坦荡,百无禁忌,然而若是让凡人知道你我的身份,总是会惹来麻烦。” “那怎么办?”洪信没想到这一层,如果自己带土地公回去的话,当着张月的面确实会如田伊一般暴露身份。 “平时我到地面公干,都是用个障眼法隐去身形,让凡人看不到我。但这次不同,那鬼魂竟然在我眼皮底下肆虐,我准备现身和他会上一会,也好和上仙当面商讨对策。”土地公话锋一转,“不过呢,还是那句话,我们不该将身份暴露给凡人,这样你我都该换个称呼。” 姜还是老的辣?对方的考虑却是更周全。 洪信点头说:“您直接喊我的名字就好。” “我本姓葛,洪信你就叫我老葛好了。”土地公说完这句后一转身,他的一身古装就变为了唐装,看上去像是个出来锻炼的老大爷。 两人商议好称呼,换好了行头,一前一后地返回别墅。 洪信带着请回来的“老葛”走上别墅二层,与等在那里的张月和田伊见面。 老葛只是换了衣服,一张脸还没变,田伊见到他自然一眼就认了出来,当即轻哼一声以示“敌对”。而张月则乖巧得多,见了老葛没询问他从哪里来,只是热情地问好。 老葛听了张月的问候很满意,他连连点头说:“嗯,还是你这个孩子懂事,比起有些母老虎啊,强得不是一星半点儿。” 田伊知道自己又被骂成了“母老虎”,当即就要发飙,好在洪信及时将她拦住。 哎,这两个加起来不知道有多少岁数的家伙,怎么像小孩子一样一见面就互掐?洪信在心中无奈。 老葛见到了状态诡异的周梦,问了问缘由后拿出一只小瓶子倒出些水在手心,进而扬手向角落里的周梦洒去。 那些水珠洒落在周梦身上,一开始还没什么反应,但片刻后,周梦身边的空气开始扭曲,渐渐传出了隐约的哭声。 那哭声稚嫩,听上去就像是孩子的哭闹! “嘿!我还当是什么稀奇的冤魂,原来是养了个古曼童啊!”老葛呵呵笑道。 “古曼童?什么是古曼童?”田伊心直口快,当即问了出来。 而洪信也有相同疑问,他露出疑惑的表情。与他们不同的是,一旁的张月当即脸色煞白! “说起这古曼童啊,历史不长,又起源于泰国,所以你不知道也正常。”老葛一边笑一边摇头,“古曼童又称‘佛童子’,是以木料或金属制成孩童的样子,由法师施术将夭折孩童的灵魂引入到其中入住所制成的法器。制成后的古曼童由人供养,居于法器中的魂魄则保佑供养人家宅平安、福禄绵长、多子多孙。” 洪信一阵恶寒,活人要靠夭折的孩子灵魂保佑? 老葛笑着看了一眼洪信,接着说:“通常来说古曼童对于供养者有利无害,只是有些心术不正的人会利用尸油或骨植来增强法力,又不以佛法化解魂灵的怨气,这样的古曼童虽然更为强大。但已算不上是古曼,而该叫鬼仔,供养古曼的行为也就成了养小鬼。” 养小鬼,这个说法洪信知道,他曾在网上看到过一些关于养小鬼的报道,其中还不乏有知名人士涉及其中,也不知是真是假。难道,周梦就是那些养小鬼人中的一个?! “不过你们不用担心,方才我说了,这女子只是供养了个古曼童,不是养小鬼。怨气化去的魂灵,几乎只影响供养者,不会伤害他人。” 田伊也曾说过类似的话,她方才便说过“死去小孩子不会伤害他人”一类的话。 “那么,我们该怎么做呢?”张月紧张地问道。 “这个嘛,说难则难,说容易倒也容易。”老葛摇了摇他手中的小瓶子,“这里面装的,乃是黄泉之水,打在魂魄上,便能将魂魄渡入忘川河之中。刚才我将水洒到这女子身上,你们也听到哭声了吧?之所以黄泉水对于古曼童没用,那是因为古曼童曾受术法加持,在人间又有藏身的居所,所以渡不走。我们只要找到古曼童藏身的人形佛童子便好,如若不能,就要费一番功夫了。” “我现在就叫人来找!”张月说:“就是把这里拆了,我也要找到那东西。” 老葛却摇了摇头,“这种事,人多反而不妙,我看就我们几个刚好。那佛童子的金身可能供奉在这处别墅,而更大的可能是,藏在这女子的身上!不如这样,我和洪信暂且回避,在别墅中搜寻。而你和田伊留下,将这间屋子仔细翻找一遍,就连这女子身上的衣服,也不可错过。” 老葛仿佛还不放心,叮嘱道:“事到如今,我们万万不能大意,不可少了对这女子的看管。依我看,古曼童让她加速衰老,不是心存恶意,只是希望她也能变为魂魄相伴。这是小孩子般地胡闹,我们也不好怪罪。但是,那古曼知道我们在寻找破解之法,可能狗急跳墙,直接将周姓女子害死,我们不得不防,你们俩个要盯紧了!” 到了关键时刻,田伊严肃地点了点头,反而是张月表情奇怪,欲言又止。 第二十一章 超度 洪信和老葛离开周梦的卧室,开始在别墅内寻找古曼童的“身体”。 洪信认为大局已定,他也放松下来,说:“还是老葛你见多识广,就连流传于外国的古曼童都知道。” “呵,若是连这点见识都没有,小老儿岂不是空活了许多年?”老葛笑着说:“也难怪我没能感知到有魂灵作祟,那佛童子乃是由佛法加持而成,如不入室查看,任谁都以为这是供奉了一尊佛像的寻常人家,在外面看不出端倪的。” 老葛对于这类事也算轻车熟路,他不找走廊、楼梯、门边这类常有人经过或走动的地方,偏偏找屋子的角落、柜子或隔间一类阴暗又少有人前来的地方。他对洪信解释说:“无论是古曼亦或鬼仔,都不喜见生人,所以一定要供奉在这类少有外人经过的地方。” 洪信原以为自己和老葛需要将此处翻个底朝天才能找到所谓的佛童子,然而在老葛的带领下,两人很快在一个单独的房间中找了像佛龛一样被供奉起来的镀金小人。 “就是这东西了,保存古曼魂魄的身体,我们将它打开,再超度了亡灵,就算是救了那周姓女子。”老葛说着走上前,直接将镀金小人拿在手中,尝试着将其打开。 在老葛寻找打开小人方法的时候,洪信则观察了这间屋子,这里除了供奉古曼的供桌以外,还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玩具。 “呵呵,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那周姓女子是多少个孩子的母亲,其实这些玩具呀,是买给她的鬼娃娃玩的。”老葛不无嘲讽地说道。 “即使这样,这些玩具也太多些了吧?”洪信环顾四周,各种他能想象到的玩具几乎应有尽有,墙壁四周的陈列架摆不下,就连地面上也摆得密密麻麻。 “不多,古曼童有了玩具可以玩耍,就不会再去烦扰大人,供养古曼者才好去享受他们自己的生活,所以买多少玩具都不嫌多。否则等到古曼百无聊赖地捉弄起大人,那时就会后悔没有多买些啦。” 洪信点了点头,原来古曼童真的和普通小孩子一般。 又看了看供奉古曼的供桌,洪信发现这里摆有一些饼干、牛奶和水果之类的食物,只是看包装和食物本身都已腐坏不堪。 “古曼童也吃东西?” “这些只能算古曼的零食,他们的主食是香火,这些零食也是用来哄小孩子的。”老葛皱了皱眉说:“这供台上连香炉都没有,看来是缺少供奉很久啦,也许这就是古曼童缠上那女人的原因吧。 终于,老葛打开了镀金的小人,里面装着的不过是些泥土。 “这又是什么?”洪信问道。 “七土喽,用来制作古曼童的。土壤取自哪里,古曼童便能给供养者带来什么样的福报。例如土壤取自蚁穴,便对应着高升;取自码头,便对应着迎客;取自旺铺,便对应招财。反正是各有各的妙处,好处不一而足。” 老葛说着伸出手指插入那一堆土壤里,搅了搅后再将手指放入到嘴中,似是品尝一般咂了咂! 老葛的动作很不卫生也显得有些怪,但洪信知道,对方这样做肯定是有原因的。 “嗯!不错。”老葛像是品酒般赞叹道:“这一指头下去,就沾染上了不下二十处取自不同地方的土壤,实际上的数量则只多不少,看来制作这古曼童的人很用心,也并非等闲之辈。” 老葛是土地公,他在地里摸爬滚打久了,对于土壤的颜色甚至味道有着特别的敏锐感觉,他说了土壤成分多,那就绝错不了。 “奇哉怪也,这古曼做得如此小心,按理来说不会出现任意妄为的现象啊,难道是周姓女子太倒霉了?”老葛边摇头边掏出那只装着黄泉水的瓶子,“无论如何,入阴阳轮回才是人间正道,孩子你便放下这一世,往生去吧。” 说完,老葛将黄泉水倒在用来制作古曼童的泥土上,那土上登时冒起一阵青烟,如云似雾。 青烟飘上棚顶,渐渐凝聚成了一个孩童的形象,孩童在漂浮在半空朝洪信及老葛鞠了一躬,渐渐消失不见。 “嗯,看这古曼童的样子,大概是在八九岁的时候夭折,然后才被制成古曼童。这已经是明事理的年纪了,还懂得鞠躬答谢,是个好孩子啊。”老葛笑意盈盈地说,随后他脸色一变,“可是这样的话,他坑害姓周的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啊。” 终究是了结了一件事,洪信和老葛都轻松下来,他们不由得在这间屋子中开始了一段闲聊。 “老葛,这地面上的事情都瞒不过你,那么你可知道,那只旱魃的本体逃到哪里去了吗?” 这是洪信所关心的一件事,他生怕一觉醒来整个S市丧尸围城,又或者水龙头里一滴水都没有。 这一次老葛却犯了难,他摇头道:“不好说,虽然这一片的地界都由我来统管,然而想要躲过我的感知也不是什么难事。这不,佛童子有了金身,我便不知他是鬼魂了。那旱魃兴许藏匿了踪迹,又或者干脆已经逃出了我所辖之地。” “若你有他的消息,别忘了通知我,我也好尽一份力。”洪信对于老葛的帮忙很感激,由衷地说道。 “那就有劳上仙了。” 说完,两人准备回去找田伊等三人,然而在离开屋子以前,洪信觉得室内光照不足,便去将窗户上的窗帘打开。 原本这间屋子用来供养古曼童,需要阴暗的环境,然而现在已经不必如此。 洪信打开窗帘,惊讶地看到窗帘后有一盆植物,那盆植物的花朵紧闭,却是一株夜来香。 “姓周的女子好情调,养了古曼又养花。只是她照顾不好古曼,也不见得能照顾好这些花草了。”老葛远远地看了一眼,评价道。 这时,走廊里传来一声尖叫,听上去像是张月在呼喊! 老葛听了神色一凛,当先跑出门去,而洪信也不敢耽误,急忙冲向门口。在他经过供桌的时候,身体不小心撞了供桌一下。低矮的供桌虽未倾倒,却被撞得向一旁移动了一些。 洪信注意到,移开的供桌下面是一座香炉,炉中插着三根尚未烧尽便已熄灭的焚香。 第二十二章 恶灵 来不及多想,洪信抱起香炉便跑了出去。方才张月那一声叫得凄惨,指不定是遇上了什么意外,洪信还想着一个照面就将香炉整个砸上去,伤不着人也能拖延片刻。 老葛身材矮小,迈步也不大,所以洪信从身后将之赶上。在两人并肩之时,老葛惊道:“你在哪儿找到这东西的?” “供桌下,像是有人特意将这东西放在了下面。”洪信匆匆回答一句。 “岂有此理!这就好比将人的餐盘拿走,到底谁这么恶毒?”老葛定睛一看,看清楚了香炉中两短一长烧了一半的三支香,“人怕三长两短,香忌两短一长,周姓女子有麻烦了!我们快走!” 其实周梦的卧室距离两人只隔着一条走廊,算不得多远,即使如此老葛还是进一步催促洪信快走,可见他此刻急切的心情。 洪信几个箭步穿过走廊,当先撞开卧室的门,却看到了对峙中的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田伊,她抬起一只手,恨恨地想要抓过去,可最终忍住没有。而另外的一个,竟然是方才还病弱不堪的周梦!她看上去更加苍老了,头发变为银白,身体颤颤微微地正在靠近。 而张月则惊恐地瘫坐在一旁,她的一条衣袖被拽掉一半,手臂上留下鲜红的血印。 洪信知道事情不寻常,他没贸然将香炉丢出去,而是走过去尝试将周梦安抚下来。 “不要过去!”田伊及时止住洪信,“别看她连路都走不稳,力气却出奇地大。刚才突然施暴,险些将张月一条手臂扭断!” 刚才张月一直在照顾周梦,顺便在周梦的贴身衣物里寻找那个可能存在的古曼童金身,结果则是精神状态不佳的周梦突然暴起伤人,如果不是一旁有田伊在,张月确实有被拽断一条手臂的危险。 “怎么会这样?我们已经将古曼童超度了啊。”洪信懊恼不已,为什么事情会越来越大,发展到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了? “我想是我们搞错了,我和葛老看到的古曼童不是造成周梦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的元凶,幕后黑手另有其人。”田伊边说着边护着洪信向后退,“正是在古曼童被超度后,周梦才变成现在这样,真正作祟的,是一早占据了她身体的恶灵!” 这时,老葛喘嘘嘘地跑到卧室门前,见到发疯的周梦愤怒不已,怒斥道:“为祸作乱也该有个限度!你肉身早毁,现在占据残害他人又算什么?!” 老葛的话显然不是在说给周梦听,他是在与周梦身体里的“那个人”对话。 “你若再朝前来,我便不客气了!” 老葛的话没能起任何作用,周梦迈开踉跄的脚步,猛地向前扑来。 情急之下洪信抱着香炉合身撞过去,这样既不会伤到周梦的身体,也不会让周梦欺身过来。 周梦脚下不稳,经不住洪信的撞击,她被撞得头部向后朝着床上倒去。然而,在她后仰的过程中,一只手抓住了洪信抱的香炉。洪信则趁势一推,让周梦彻底躺回到床上去。 香炉里的香灰和沙土倒扣在周梦身上,她双手用力抓住香炉的两边,一齐用力撕扯之下,将那陶瓷制成的香炉一分为二! 洪信这才意识到田伊口中的“力气大”是什么概念,看着干瘦的周梦,怎么也不会猜到她有如此巨力。这样子的话,要说扯断人的手臂可并非是在说笑! 看着从床上站起来,再一次逼近的周梦,洪信只觉得太阳穴直跳,他下意识抓住肩上背着的背包,想要取雷公锤出来制敌。 “不可!恶灵作恶,与周姓女子无关,我们不能错伤了她!”老葛在洪信身后高声提醒道。 洪信这才从激励的争斗中回过神儿来,对啊,自己是来救人的,可别忘了初衷。其实要制服被占据身体的周梦并非难事,凭借田伊可以变幻的猫爪就足以做到,但无论猫爪还是雷公锤,都是威力绝大之物,一击下去,是没办法挽回什么的。 “让我来!”老葛说完站到洪信身边,从他自己的腰上解下来一条绳索,猛地向周梦掷去。 那绳子如蛇般在空中散落开来,扭曲着落到周梦身上,瞬间将她整个人捆绑住。 受缚的周梦再也站立不稳,向前扑倒在地面上。 周梦被制服,众人无不松了一口气,只是周梦还在扭曲挣扎的样子提醒众人,事情还没完。 “捆仙绳。”田伊不怕发狂的周梦,在看到老葛用来制服周梦的那条绳子后才显露出些畏惧。 田伊没想到,与自己斗嘴不已的土地公,竟然也有这样的法宝。 “哼,若真是捆仙绳,早将周姓女子的骨头也勒断,现在的她还能挣扎么?”老葛自嘲般笑了笑,说:“我这条,不过是土行孙前辈那条的仿品,捆个把人间的恶徒或山间的虎豹就可以,真拿去捆仙,不被挣断了才怪。” 纵然是仿品,老葛的这一招也是不凡,可见他来地面公干之时,少不得要面对这类危险的情况。 众人回过神儿来,继续应对急转直下的现状。 “方才你说还有一个恶灵,是早就占据了周梦身体的?”洪信问道。 “应该是这样,要不这么个普通的女人,怎么会有那样的力气?”田伊不确定地说:“也许我们都错怪了那个古曼童,一直以来是他在护佑着周梦,否则,周梦恐怕早就遭遇不幸了。” “正是如此,我说那么个制作严谨、靠食人间香火的古曼童怎么会来害人,实际上是他一直在保护供养者姓周的,与潜藏在体内的恶灵对抗。这不,我们刚一超度了古曼,恶灵就立刻挟持了肉身,出来作恶。”老葛悔不当初,“早知道我便晚些让那古曼入轮回,再压制恶灵一些时日了!待我们找到万全之法,才好行超度之事。” “怎么会没来由地多出了一个恶灵呢?”老葛百思不得其解,自言自语道。 没来由?洪信认为世界上的一切都有因由!至于多出来的一个恶灵,当然不会是平白出现的。 “老葛,你还记得那间屋子里的玩具吗?”洪信沉声说:“你有没有觉得,那些玩具用来给一个人玩还是太多了?” 老葛瞬间就听懂了洪信的意思,“你是说,周梦不止供养了一个古曼?” “古曼童也许只养了一个,然而鬼仔,就不知道有没有在养了!” 第二十三章 演员 洪信的话可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既然这个周梦已经养了古曼童,那么她当然也有可能养小鬼。人的善恶都只一线之隔,至于出于同源古曼童和鬼仔更是难以分辨,就算周梦没有刻意去养鬼,也有可能弄巧成拙,将古曼养成了鬼。 老葛听后面色极为难看,“若真是那样便糟了,小鬼往往要用尸油和指骨来增强法力,一旦他们决意作恶,便是不死不休的结局。而且,光是忘川河里的水也超度他们不得。况且这恶灵已经找到了新的身体,我们就是毁了他的化身也奈何不了他,反倒让他更加肆无忌惮。” 众人听后都是一个头有两个大,原本认为已经了结了的事情,又突然再一次复杂无比。 “现在的耽误之急,还是要找到小鬼原本的身体,毁掉后再尝试将它驱赶出周姓女的身体。只是,这一回的难度远胜方才,那小鬼也必将鱼死网破地抵抗。”老葛说着就要转身出去,继续寻找。 可他被洪信拦住了。 洪信的眼睛看向从刚才进屋后就一直没有说话的张月,“不急,我们还是将事情问个明白再出手,否则有可能好心做错。” 老葛和田伊也一起看向张月,他们发现张月正惊恐地望过来。 洪信一步步地走近,目光不曾从张月身上离开半分,“张小姐,如果你知道些什么,现在就告诉我们,好不好?是不是你早就知道古曼与鬼仔并存,却闭口不言,存心拿我们消遣呢?!” 洪信一早发现张月表情不对,他觉得问题恐怕比现在知道的这些还要复杂。 张月听后颤抖不止,吓得险些哭出来。 洪信的说法不正确,这不是消遣,而是试探。虽然张月愿意相信洪信和田伊是有真本领的能人,她也相信自己的脸确实是被田伊治好,但她还是听从了父亲张受福的话,带着两个人来解决周梦的困扰,顺便试探他们到底有多少斤两。 其实,张月一早就知道周梦衰老的真因,也知道是古曼童在压制小鬼,制止住了周梦身体的进一步恶化。因为这个古曼童本来就是在周梦出事以后,张月这个做姐妹的亲赴泰国求回来的,目的就是用来制衡失去控制的小鬼对于周梦的迫害。结果事与愿违,两个魂灵的争斗之下,周梦彻底崩溃,变成了现在这样子。 昨晚,张月眼看着自己的好友被自己害成这种样子,就和弟弟张阳一起去夜店买醉,好暂时脱离内心的谴责。谁知,正是在昨晚,她和弟弟遭遇了不期而至的洪信田伊二人,不仅救了她的命,还治好自己的脸。事发之后张月就有拜托洪信再来解救周梦的意思,谁知父亲张受福率先提起此事,算是顺水推舟将这事坐实了。 于是,今天一早张月便抱着复杂的心情来找洪信,一方面是为了周梦,另一方面还是试洪信田伊的深浅。 谁知,洪信请来了老葛,对方当场看出了古曼童的存在。只是对方没有细查,没能发现鬼仔藏在周梦体内。张月原想着要将事情和盘托出,试探也到此为止,但她终究因为害怕没能说出口。这才导致了周梦突然暴起,险些害人害己的情况。 事到如今,面对洪信的质问,张月吓得心胆俱裂,她宁愿面对发狂伤人的周梦! 不能让洪信知道自己在试探他!这是张月空白脑中唯一的想法,如果被对方知道,自己和自己的家庭就全完了。到时洪信再不肯出手帮忙,张家只能一步步衰落下去! 要骗他,至少不能让他知道自己的动机不纯!否则从今以后,洪信恐怕连一句话都懒得和自己多说。 主意已定,张月开始自己的表演。她惊恐的表情不变,反倒是两行热泪从眼中流出,她啜泣着说:“是我的错,我早该知道养那种东西会伤到小梦的,如果我一早制止她,她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洪信一愣,他看到张月的样子不似作伪,想到也许她是真是不知情。那么,难道自己搞错了?他见不得女人的眼泪,气势便弱了几分,声音也缓和道:“你别哭,慢慢将你知道的告诉我。” 张月断续地说道:“我和小梦从小一起长大,彼此没有其他朋友,有什么悄悄话也只能说给对方听。其实,我们都是没自信的女人,我不自信的是美丽,而她则从心里将自己全盘否定,她不相信她自己能当好一个艺人。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只能借助外力来改变我们自己,我的选择是去韩国整容,而她则选择了养小鬼。我的脸已经让我得到了报应,而她也一样,在开始一段时间的走红后,她受到了反噬。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小梦总是精神恍惚,感觉自己在衰老。她将这些说给我听,我也只是安慰她别瞎想。谁知后来这些现象越来越明显,我们才听同是演艺圈里的前辈提起,养小鬼这种事实则是把双刃剑,而且很难掌控。小鬼在帮你的同时,也要拿走你的一些东西。比如它帮助你发展事业,就要拿走你的健康。我们知道后也非常后悔,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渐渐的,周梦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已经不适合再出现于公众面前,我带她寻求医疗,也都没起色。后来,我想到既然此事因为这些灵异的东西而起,自然也要在这方面寻找办法,于是我去泰国找龙婆,求来了新的古曼童帮忙。它虽然抑制了小梦继续衰老下去,可也没能让小梦好转。我是没办法,才请了你们回来帮助小梦。求求你们,她不仅是我们张家旗下的艺人,也是我唯一的朋友啊!” 张月是在不停抽泣的情况下说出这段话的,她的话半真半假,令人极难分辨真伪。 “你也太过胡闹!”老葛听后忍不住大喊道:“既然请了我们来,就该将情况和盘托出才对,现在我们超度了原本能帮忙的古曼,让事情变得更糟了。” “是我太害怕了,我怕你们听说小鬼、古曼童一类的东西,便不来救小梦,所以才隐瞒……” 洪信终于开口了,他恼怒于张月的玲珑心思,“我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么?知道有人垂死,纵然刀山火海我也敢闯!何况是什么鬼仔古曼?!你这么说,也太小瞧了我。” “那当然!为了救人,就是旱魃我们也不怕,更何况是这些东西。”一旁的田伊帮腔道。 虽然张月不知道旱魃为何物,但她明白自己大概是度过了这一关,洪信应该不会继续怪罪了。 看着张月梨花带雨、楚楚动人的模样,洪信将她扶起来,说:“算了算了,我们继续想办法就人吧。” 张月不敢露出丝毫喜悦,她连连点头称是。 老葛也不愿再计较张月的隐瞒,但还是忍不住说道:“你将那古曼请回来照顾,就该仔细供奉,小心照看才是嘛!连香炉都放到供桌下,存心不想喂养古曼么?饿着肚子还要看护周姓女子,难怪没能压制恶灵……” 老葛还在一边不停抱怨,而张月却愣住:香炉?自己有将香炉藏在供桌下吗? 第二十四章 血肉饲喂 无论如何,张月对于自己涉险过关的事还是欣喜异常,这意味着洪信不会弃自己而去,接下来一切皆有可能。 问题的焦点再一次回到周梦身上。 “不管怎么说,我们先找到小鬼的‘身体’再说。就算我们有能将小鬼剥离出身体的方法,终究要毁掉它留在这世上的另一个容身处。”老葛见事情没有头绪,建议众人以此为出发点。 这一次,包括张月在内的三个人一起出发在别墅内寻找,留下胆大的田伊看护周梦。可是这一次他们失望了,找遍别墅的所有角落也没有任何线索。张月也曾问起停留在一楼的服务人员,问他们是否有可疑的目标,结果依然没问出个所以然。 无奈,三人返回二楼卧室。面对田伊投过来的探询目光,洪信轻轻摇了摇头。 “既然你早知道周梦靠鬼仔走红,那么你也该知道,小鬼的‘身体’在那儿,对吧?”洪信想了想,再度向张月发问。 然而,张月虽然知道周梦是靠养鬼才使得整个人焕然一新,但却不清楚其中的细节。 “这个我并不清楚。”张月如实回答道:“我只记得小梦出道很久以后,事业上也没任何起色,一次她和我说要去泰国寻找红起来的方法,并邀请我一起去。恰巧不久后我要飞韩国,所以没能同行。我再回国已经是一个月后了,小梦则又过了两天才回来,大概就是从那以后,我才知道她养了小鬼的事,她的事业也逐渐走上正轨,关注和人气越来越多。只是,我从未听她说起过到底把小鬼养在了哪儿。” 一个月?是一个不短的时间了。张月飞韩国自然是去整容的,她也要靠一个月才能养好刀口。那么,周梦的这一个月又经历了什么呢? 洪信转向老葛,说:“培养一个小鬼,需要多久?” “这很难说,取决于养鬼人的实力,若他能指使动的人多,自然能快些集齐所需的东西。但通常来说也需要七七四十九天,光是巫术的祭炼也需要这么久。”老葛回到道。 时间上对不上,周梦前往泰国并非是等待养鬼过程的。应该只是前去将之请了回来,那么,这么简单的行为又为什么花去了她一个月的时间? 难道她也去整容了?洪信为自己异想天开的想法感到好笑,他低头看了一眼挣扎幅度越来越微弱的周梦,不由得联想到:会不会她和张月一样,用这段时间养伤了? “养小鬼会受伤么?或者需要供养者有什么自残一类的行为么?”洪信尝试着去破解谜题。 没想到,老葛当即点头,说:“确实需要,鬼仔与古曼不同,古曼不过需要一些香火便会满足,然而小鬼则贪婪许多,有的甚至需要供养者以鲜血饲喂,这就需要供养者经常割破身体,造成伤口了。” 老葛似是有心卖弄自己见识广博,继续说道:“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供养者将承载小鬼魂魄的骨植埋入自己体内,以血肉饲养!这样当然也需要割开身体,养伤的时间也会长……” 老葛说不下去了,他看到洪信的眼神有异样。片刻后,就连他这个做了几千年土地公的地仙也感到有些惊悚。 “你是说……” “只是怀疑。”洪信转过头仔细打量着被缚躺在地上的周梦,“我怀疑她正是采用了这种以自己身体血肉供养小鬼的方法。在泰国的一个月,她将承载小鬼魂魄的骨头植入体内,再用剩下的时间养伤!” 张月听了洪信的话后被惊呆,她也将头转向周梦,似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与自己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在张月看来,自己已经够疯狂了,动用整容手术来改变容貌,需要经历削骨、抽脂、缝合等等步骤。而周梦,疯狂程度竟然不下于自己,她也经历了开刀的全过程,甚至还在身体里埋入了别人的骨头! “这是真的么……”张月喃喃问道。 “是不是真的,只要检查她身上有没有刀疤就好。”洪信似是下定决心一般,“田伊,这次你来找,找找看她的身上到底有没有刀疤,而刀疤之下,又有没有多余的硬物。” 田伊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猫妖,但听了洪信的要求后也有些犹豫,然而片刻后,她还是慢慢走近。 其实面对这种场合,洪信和老葛都该回避,但他们谁也无法预知一会儿会发生什么情况,若恶灵困兽犹斗地做殊死一搏,他们还要在场及时阻止才好。 于是,洪信和老葛并未离开,他们一个坐下闭目养神,另一个则背过身负手而立。 听着周梦不安分地扭动声,洪信只盼这一切快些结束,甚至期盼自己的猜测是错的,免得一会儿更加尴尬。 但是,田伊的话证实了洪信的猜想。 “找到了,在她的腿根处。” 洪信和老葛将目光投过去,看到田伊红着脸站在一旁,而周梦的身上盖着一条毯子。 田伊面色红得似是要滴出血来,她用手指离着老远在自己身上比划着,“就是左腿的这个位置。” 虽然田伊的指向并不明确,但洪信还是猜到了,养小鬼的骨骼被种在了周梦左腿内侧的腿根部。那是一个很私密的位置,即使穿上泳装,旁人也未必能看出个所以然来。 “你能肯定么?”洪信沉声问。 “田伊不便说,让我来说吧。”张月突然说道:“方才是田伊找到了位置,却是我亲自看到并确认了的,那里确实有一道几厘米长的刀口。而且,那下面像是多出了一块碎骨。” 这样一来,洪信的猜测已被正式验证。 “怎么办?”这回轮到老葛没辙了,他也是生于古代极为重视男女之别的“老古董”,现在发现东西在女人的那种部位,他彻底没了办法。 “我们去医院,就说之前的手术留下了异物在身体里……” “不行!”张月马上否定了洪信的提议,“去医院的话,小梦以后的演艺事业就全毁了。之前我甚至不敢带她看国内的医生,就是在为她的将来考虑啊!” 连命都快没了还考虑这些…… 洪信有些懊恼,难不成要请个外国医生来开刀?那样的话又不知道过去多久。 想了想,洪信再次把希望寄托于田伊身上,他犹豫着说:“田伊,你的爪——我的意思是手——很锋利对吧?所以你可不可以……” 田伊聪明至极,当然明白洪信的意思,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第二十五章 恶灵赫赫 田伊表现得很沉稳,她拒绝张月找来药箱再开始的提议,而是蹲下身,立刻动手。 洪信和老葛再一次将视线移开,而张月出于对好姐妹周梦的关心,一直看着田伊的动作。她眼睁睁地看到田伊的手指甲变细变长,如一段刀锋! 周梦的身体要被那锋利的指甲切开,张月光是看到就呼吸急促,联想到自己曾经的整容经历,更是后怕不已。 而老葛不用看也感觉到了张月的紧张,他在一旁安慰道:“不用担心,像田伊这般修炼了千年的妖精,少说经历过五百年的厮杀,手头上没点狠辣的功夫,活不下来的。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姓周的女人不会因此有什么闪失。” 张月听了老葛的话后稍稍心安,但还是将双手紧握。 田伊先是将周梦扶起,继而用力一拳打在她后脑上,将之打晕。而后田伊才将指甲尖压在周梦的伤口上,稍稍偏开曾经的刀口,用力按下去。 田伊的动作很小心,避开了周梦腿上的血管,即使如此,鲜红的血液还是蜂涌出来,瞬间将腿部染红。 田伊的动作丝毫不受血液影响,她用略带弯曲的指甲轻轻一勾,便从周梦腿里挖出一块被血染红的异物。 将那东西抛在一边,田伊用自己的手掌覆盖住伤口。当她将手拿开时,长达几厘米的伤口只剩下一条血痂,就连一旁的刀疤也仿佛淡了几分。 眼见着田伊停下动作,洪信和张月分别上前将田伊和周梦扶住。 老葛则走过去将田伊挖出来东西捡起,用手将上面的血液擦去。他看到,那是一段婴儿的指骨! 洪信安抚好耗费了大量心力的田伊,站起身目光复杂地看着那一段儿细小的指骨,“将这东西埋在身体里,不说排异反应,就是心里也该有疙瘩。这么拼命,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其实这也算不得什么,人们为了达成目的,再疯狂的事情也能做得出来。”老葛将装有黄泉之水的瓶子拿出来,再小心地将指骨放入其中。 “这样能超度它么?”洪信问道。 “恐怕不行,我将它泡在黄泉之水中,也不过是权宜之计。那婴孩的魂魄化成的恶灵应该没这么容易消散,而且,它躲在周姓女子的是你体内还是指骨中,尚未可知。”老葛眯起眼睛说:“像这等以身饲鬼的法子,太过险恶,恶灵吸食供养者的精血度日,久而久之便与供养者心意相通,虽然更容易助供养者随心所欲。然而,一旦恶灵反噬,也是为祸不浅。” “会不会因为周梦将这东西藏入体内,所以小鬼占据她的身体也更容易些了?” “这是自然,人有三魂七魄,通常来说不会也难以缺失。但这恶灵在其体内沿着血脉而上,很容易便夺取了她的神识。”老葛一边说一边摇头,“看这段指骨的大小,应该是在婴孩尚未离开母体之时便已夭折,整段骨头虽已成型,却未能长成,这只鬼仔的怨念之强可想而知。” 老葛顿了顿,又接着说:“你们注意到没有,方才周姓女子脚步虚浮踉跄,虽欲伤人却不喊也不叫,正符合被婴孩占据身体的表现。这恶灵尚未学习走路,所以连站都站不稳,他胎死腹中,连第一声哭喊也不曾有过,是以也不叫喊。” 洪信听得内心抽搐,这也太惨了些吧? “现在,我们将她唤醒,看看有没有恢复自己的意识吧。” 说完,老葛用手指一点周梦的眉心,方才被田伊击昏的周梦便悠悠转醒。 所有人都紧张起来,小心地看着周梦的表现。 周梦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在她旁边的张月,她很虚弱,用沙哑的嗓音说:“小月,我还活着么?” 张月急忙回答说:“你没事了,放心吧,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周梦痛苦地摇了摇头,“不会好了,我知道我已经变得很老了,老到快要死掉了。” 周梦说着便要将手抬起来查看。然而一旁的张月眼疾手快,急忙制止了周梦的动作,如果被周梦看到她自己苍老的手臂和皮肤,还不一定要伤心成什么样子。 洪信向老葛投去探询的目光,老葛点了点头,认为此时控制周梦身体的,确实是她本人。 “你不说我也知道,赫赫他不会放过我的,他已经将我变成了老太婆,很快就要死去陪他了。”周梦苍老的脸上留下一行泪。 “什么?!刚才她口中说的那个名字是什么?!”老葛突然大声问道。 虽然张月被吓了一条,但她还是回答道:“是‘赫赫’,小梦为她所养的这只小鬼取的名字。我常听她提起来,赫赫帮她拿到了片约,赫赫让她的演出成功什么的。” 还给鬼孩子起了这么个乳名!洪信感到一阵恶寒。 谁知老葛的表现不同,他哈哈一笑道:“这回有办法了!我管教那东西再也不能作恶。” 众人一起等待下文,老葛则边笑边解释道:“我是一方土地,要保所辖之地平安。除此以外,我还在阴司挂了职,隶属于城隍之下,掌管此间死者的户籍。这样一来,我便可以将那小鬼的名字‘赫赫’写在户籍之上,上报阎君,由他命黑白无常前来将这个‘赫赫’锁拿入地府。到那时,这恶灵纵有天大的本事也再难作恶了!你这个名字取得好!取得好啊!” 老葛确实高兴非常,想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后,他得意忘形之间竟然将自己的身份说了出来,也不知道张月或周梦听了有没有往心里去。 老葛说完得意地笑起来,谁知道,还躺在地上的周梦听了却有些心急,她挣扎着坐起来,说道:“请别让赫赫受太多苦,我能有今天,都是他的帮助。” “哼!你能有今天,确实全要仰仗他了。若不是遇上贵人洪信,就连命也没了!”老葛一听气愤不已,这女人怎么就执迷不悟呢? 周梦所说的“今天”,指的是她在事业上的成就。而老葛口中的“今天”,则是周梦苍老不已、险些丧命的惨状了。 周梦被呵斥得不敢说话,但洪信却觉得,这个人还算懂得知恩图报,虽然被害得很惨,但没有因为仇恨而忘记了“恩情”。 事情发展到现在,才算彻底解决,老葛开始和洪信告辞,“事不宜迟,我这就亲赴地府一趟,彻底了结此事!” 众人与他道别,尤其是张月,千恩万谢好话说了一大堆。 然而老葛身为土地公,从古至今也不知受了多少朝拜供奉,好话听得不知有多少,自然没什么心里触动。他摆了摆手,收起捆仙绳,便大步流星地走了。 洪信和田伊也要回去,然而张月却将他们拦住,说:“请你们好人做到底,别这小梦就这么死了!” 第二十六章 返老还童 “难道还有你没告诉我们的?”洪信诧异道:“古曼童、小鬼,下一个是什么?” “请别误会,我真的已经将所有事情都说给你们听了。”张月紧张地解释说:“可是,光是这样,小梦活不下去的。” 洪信看了一眼周梦的样子,明白了张月的意思。现在的周梦苍老无比,远非当初的红星可比,若她看到现在她自己的样子,两相比较下来的反差确实让她无法面对。 然而这件事是洪信所无法解决的,他只好又一次将目光投向田伊。 自从田伊刚才用法术治好了周梦的伤口,便显得有些精神萎靡,但看到洪信的眼神后,她点头说:“我会试一试。” 此时,虚弱的周梦已经再一次睡着了,田伊来到她身边,端坐在一旁。 这一次,田伊没有简单地伸出手去用法术,而是将手放在嘴边,吐出了一颗乳白色的丹药。 田伊小心地用手捻起白丹,递向睡着的周梦。 白丹上有白色的雾气飘向周梦,那白雾一触碰到周梦,她苍老的皮肤立刻变得饱满而富有光泽。只是那白雾似是非常稀有,任田伊努力催动,也只能慢慢溢出。田伊就像在将稀世的圣药涂抹在周梦身上一样,一点一点地进行。 而田伊的脸色,也渐渐苍白下去。 过了许久,田伊才用那颗白丹将周梦的前半身“涂抹”过一遍,而现在的周梦看上去,比她从前还要光彩照人。 “帮她翻身。”田伊的声音显得很虚弱。 然而洪信则看着周梦返老还童的神奇一幕,根本没注意到田伊的异常,田伊又是背对他,所以洪信也没能看田伊苍白的脸。 张月将周梦翻过身,田伊重复了方才的动作,她小心地用白丹划过周梦的后身,就连腋窝、腿侧、脚底这些部位也没有放过。 在做完了最后的动作后,田伊的身体晃了一下,而后她将那颗白色的丹药放回到口中。 而反观趴在床上的周梦,她已经变回了那个********,青春靓丽的女明星。她穿着睡裙的样子诱人至极。 “太神奇了!田伊,你的丹药……”洪信兴奋地说到一半,惊讶地看着田伊侧身躺倒。 直到这时,洪信才看清田伊的脸,只见她面色惨白,满脸冷汗,分明是体力透支昏迷的样子! “田伊!”洪信看后突然感觉到心疼,他快步跑过去,将田伊抱在怀中。 一旁的张月还在为好友周梦变回原来的样子而欣喜,看到田伊昏倒也吓了一跳,她急忙过来查看田伊的情况。 在洪信的摇晃下,田伊费力地睁开眼。 “洪信,我做到了,你不夸我么?”田伊的嘴唇已经毫无血色。 “为什么会这样?你的丹药怎么会把你变成这样的?”洪信心头大痛。 “笨蛋,那不是丹药,是我修炼出来的内丹。法术只能治疗伤口,没法使人重返青春的,所以,我用自己一百年的修为,让她年轻起来了啊。”田伊笑着说。 洪信听后愣住:一百年的修炼?原来需要这么大的代价么? “为什么?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洪信懊恼于田伊的的行为,如果让他做一个选择,他宁愿田伊见死不救,也不想她付出这样的代价。 “因为,是你让我这样做的啊。我说过,我不会拒绝你的请求。”田伊认真地回答。 洪信痛苦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早知如此,自己就直接带着田伊走了。洪信虽然位列仙班,却丝毫没有一个神仙的自负和觉悟,他认为自己还是那个普通的人,他不觉得自己有权利要让一个人拼了命地去救另一个。更何况,付出很大代价的田伊,还是会让自己心痛的那一个。 “你太傻了!”洪信愤怒地大喊:“告诉我,现在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恢复?!” 面对洪信的暴喝,田伊轻轻笑着说:“抱着我,抱着我,我会自己好起来的。” 田伊口中念着“抱着我”三个字,渐渐睡去了。洪信不敢惊扰她,只是用力敲了敲自己的头。 “洪先生……”一旁张月怯怯地说。 洪信再也不想做因为一个人而伤害另一个人这种事,他强行挤出一个笑脸,说:“没事,我先带她回去休息。” “我送你回去!”张月马上自告奋勇地说道。 “那周梦……” “会有人照顾她的,她已经完全好起来了,现在反倒是田伊小姐的情况比较严重。”张月说着率先走出门,“请随我来吧。” 洪信想了想,觉得自己抱着田伊确实会行动不便,就不再坚持,抱起田伊跟随张月下楼。 来到别墅楼一楼,张月匆匆和服务人员交代了几句,然后带着洪信和田伊直奔门外的车。 当洪信在车内坐定后,他隐约听到别墅内传来“神奇”、“天啊”、“显灵了”一类的惊呼,想来是那些服务者看到了重新年轻的周梦,才发出这样的感慨。 ************ 张月将洪信和田伊送回了家,却没有离开,而是坚持和洪信一起进门。 洪信还是紧紧抱着田伊不敢松手,他觉得无论田伊昏迷前的话是真的还是只是玩笑,他都要严格遵从,所以他片刻不敢远离。而在这时,张月正好充当起了照顾田伊的责任。 这个富家千金女熟练地进入厨房,用极短的时间做出了好几样流食。 于是,洪信诧异地看到摆在自己面前的东西,它们有粥、姜汤、红糖水等等。 张月的身上还系着大号的、属于洪信的围裙,她小心地说:“因为田伊小姐的情况比较特殊,所以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给她,我想喝些东西总是好的吧……” 洪信没想到,像张月这样的富二代还有这样的手艺,如果她安心于家庭的话,会是个好妻子。 “谢谢你。”洪信笑了笑,拿起糖水,用勺子小心地喂给田伊。事实上洪信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用,但他现在也无法为田伊做什么,只能进行这样的尝试。 闲下来的张月慢慢坐到一边,可她的坐姿却像是随时要站起来一般,这暴露了她不安的内心。 “洪先生,关于这次你们救了小梦,我会好好感激你们的……” “我们晚点再说这些。”现在的洪信实在是没心情。 张月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洪先生,那天我去夜店,实在是因为心情很糟的缘故。我的脸和小梦的事情让我觉得未来很灰暗,所以才……但是!但是我保证以后不会再那么做了!虽然我承认我以前的生活很放纵,可是,我以后会决心做个好女人的!” 张月刚说完就后悔了,她自己都为自己脸红。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对洪信说出这些话,这个样子比自己的弟弟张阳所说的那些还要露骨。 洪信听后也觉得尴尬,他苦笑一下,“这个,我们也晚点再谈。” 洪信发誓,以后自己一定躲张月远远的!别说提起这事,想想就想撞墙! 就在两人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时候,田伊醒了,她下意识地张了张嘴,在半梦半醒间说:“好甜啊,我还想喝。” 见田伊醒了,洪信顾不得尴尬,忙按照要求继续给田伊喂糖水。 而张月见状急忙起身,匆匆说了句“我走了”便转身跑出门,低着头甚至没敢看洪信一眼。 第二十七章 田伊的奖励 张月匆匆地跑下楼,坐回到自己的车里久久无法平静。 过了一会儿,她梳理好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准备一下语言,才拿出手机打给父亲张受福。 手机接通了,电话里传来张受福兴奋的声音,“小月!那个洪信和田伊确实不简单啊!今天你弟弟派去夜店善后的那些人回来说,地下停车场根本没有受到损坏,已经被修复得完好如初了。我原以为这正好证明了你们两个是被人下了蒙汗药才跑回来胡说,但是在你弟弟的坚持下,我派了专人第二次去那家夜店,这次的结果不同了! “我派的人用声波仪对整个地下停车场进行了检查,发现表面平整的地面下全是散碎的石子,他认为,那些石子正是被巨大的能量炸碎后又填充回地底的。而经过计算,想要炸开那么大体积的水泥地面,能量需要不低于一颗导弹! “随后他又去夜店的监控室调取了昨晚的视频监控,可以证明你们的话全部属实!而且、而且还有太多新发现了!你赶紧回来,我们见面了再说!那个洪信,是我们必须要把握和抓住的人,咱们张家的未来,就要靠他了!” 张受福的话语暴露了他亢奋的精神状态,他也不等张月说一句话,便直截了当地挂了电话。 而电话这一头,张月对以往尊重无比的父亲抱以嘲弄的笑容。光是这些就惊讶成这样子么?如果父亲知道了自己今天所见到的,那又会惊讶成什么样子? 不说自称土地、老成持重的老葛,也不说身为妖精、有返老还童之力的田伊,单是能让前两者马首是瞻的洪信,就足以让父亲惊为天人了。 张月自小受家庭熏陶,听说和眼见了不少因养小鬼而反噬自身的人,他们的下场,轻则痛快地死,重则痛苦不堪地死。何曾像周梦一般,得到圆满的解决?这样的美好结果,只能归功于洪信等三个人。 最重要的,张月看出了这三人身上的特质,那就是他们并不贪婪。这一点,甚至是比能力还要可贵的地方。张月见过不少所谓的“大师”或“道长”,那些人有些本事或者干脆就是招摇撞骗。那些人,说一句话必定是模棱两可,讳莫如深的样子,若不将钱给足了,恐怕连句完整的话都不肯说,到头来还无法帮人解决疑难。 反观洪信他们呢?事前根本没谈到报酬的事,甚至连事后也不曾提及。亲赴地府的老葛、救人导致晕厥的田伊、事事亲力亲为的洪信,哪一个不是全心全意想要救人于水火?这样的人,比那些所谓的大师和道长强了不知有多少。就算他们要再多报酬,那也是他们应得的,他们才是真真正正能救人性命的人啊! 所以,张月认为有一句话是自己的父亲张受福说对了的,那就是:洪信是张家必须要把握和抓住的人,张家的未来,确实要靠他了! 张月停止思考,发动车子,赶往张家老宅,她要当面将今天所见之事告诉父亲张受福。 *************** 公寓中,洪信正小心照顾着完全醒来的田伊。 此时,田伊像个娇弱的小媳妇一般坐在床上,腿部盖着厚厚的被子,端着一碗糖水慢慢地喝着。 洪信有些担心田伊现在的状态,他小心地问:“你感觉怎么样?” 谁知,田伊竟白了洪信一眼,气呼呼地说:“气死啦!要被你气死啦!” 洪信莫名其妙,他不清楚田伊和自己生哪门子的气。不过,既然有力气骂人,那就代表她暂时没事吧? “我问你,张月那个女人是不是进来了?她还碰过了这些碗?”田伊一手擎着盛有糖水的碗,另一只手指着另外几只装有流食的碗。 张月自然是曾出现在这间屋子里,否则一直抱着田伊的洪信也没能力腾出手做这些东西。他点了点头,说:“你怎么知道的?哦,原来刚才你在装睡!” 田伊挺起她的胸膛,理直气壮地说:“我虽不能前知五百年,后算五百年,但要想知道有没有人进入过这间屋子还不是小菜一碟?哪里需要装睡了?” 说着,田伊津了津她小巧的鼻子,说:“我啊,早就闻到张月那个女人的味道了。可恶,趁我睡着的功夫竟然登堂入室,还上演了素手调羹的戏码!下一步,就是红袖添香、春*宵帐暖了!” 洪信听了田伊的话后忍不住想笑,这个小妖精到底是从哪儿学了这么多歪词儿?她如此排斥张月,就像是在守护自己领地的小野猫。 “如果没有她素手调羹,你还能吃上这些么?”洪信端起盛粥的碗递给田伊,见到对方抗拒的表情后说:“甜的。” 田伊这才“不情不愿”地接过粥碗,伸出小舌头慢慢品尝起来。嗯,有这么个会做饭的厨娘倒也不错,要不,让洪信把张月叫来当丫鬟好了——不通房的那种。 见田伊安静下来,洪信由衷地说:“今天你表现得很好,值得表扬。” 田伊仍旧闷闷不乐的样子,“没有奖励的吗?我要一条漂亮的裙子。” 一条漂亮的裙子?这就是田伊耗尽一百年修行后渴望的奖励么?洪信没来由得有些心酸,他替田伊感到不值。这时的洪信决定,自己以后一定要加倍地对她好,再就是要尽快教会小猫妖这个社会的交易规则,不能让她被别人给骗了! “虽然你应得的远远不止于这些,但是,一条裙子的奖励可以满足。”洪信笑着点头。 这下田伊彻底高兴起来,她笑着半跪在床上,将双手搭上洪信的肩膀,“这次我要自己选!” 正当洪信被眼前玲珑有致的身材和略带引*诱意味的姿势所迷惑时,田伊已经光着脚跳下床,迈着小碎步跑到洪信的电脑前,然后用期待的眼光看过来。 洪信愣了一下,片刻后他才明白田伊的意思:敢情上她是想在电商平台里挑啊? 田伊见识过洪信在电脑上网购时的场景,当时的一张张图片看得田伊直花眼。于是,她的想法自然是还在电脑中选择。 洪信不由感叹,田伊不愧是一只猫,她可真是太好“养”了。 然而,这一次洪信没有选择在网上为田伊挑选衣服,他站起身,大手一挥道:“走,和我去见识见识真正的漂亮裙子!” 第二十八章 冷嘲热讽 洪信准备带田伊去逛街,他要带着小妖精好好挑选一下衣服,想让她以后别因为一件裙子这样的小礼物而感到欣喜不已。 虽然田伊不知道洪信要带她去哪儿,但她还是顺从地穿好鞋,喜滋滋地跟随洪信出门了。 经过救助周梦的一番折腾,这一天的白天已经过去,此刻到了入夜时分。但这个时候,人们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S市的商业街也刚进入繁华的时候。 公交还没停运,洪信便带着田伊倒了一班车,来到了S市最著名的步行街。 这里华灯初上,处处霓虹。 “哇——”田伊看着两侧的高楼大厦,她的双眼被灯光映出斑斓的色彩,并由衷地发出惊叹。 洪信不由得有些得意,他可以肯定,田伊是绝对没有见过眼前的场景的。毕竟田伊避世好几百年,世界早已不是她记忆中的样子,虽然古代的一些花灯节、元宵节也很热闹,但绝对无法和眼前的场景相比。 果然,田伊极为喜欢这里的热闹,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挽住洪信的手臂。 洪信没有提醒她注意这个小动作,他很享受这种状态,好像自己有了女朋友似的…… 田伊简直对所有东西都好奇,她不停地将手指向一样样事物,要洪信解释给她听,洪信也都耐心地一一作答。两人走了很久,在就要走到步行街尽头的时候洪信才意识到自己带田伊出来的目的,他拉着田伊走进一家商场,准备让她好好挑选一些衣服。 这是一家相对高端的商场,服装区全是一个个细心装点的精品屋,里面的服饰虽然都是店主们花费心思精挑细选的,但价格上也吓死人。可洪信不在乎,这次他带田伊出来,只想满足田伊对于漂亮裙子的渴望,所以他甘愿出点儿血。 虽然琳琅满目的衣服让田伊看花了眼,但她还是很快就选中目标,带着洪信走入了一家店铺。她看中的是一条在灯光下星光点点的晚礼服,标价三千多快。 三千块钱,洪信刚工作那会儿一个月的工资也就三千块。 虽然肉痛,但洪信还是说:“这件吗?没问题!先试穿一下……” 洪信话没说完,便发现田伊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这儿了,她的注意力完全被另外一个塑料模特身上的衣服吸引走。 那是一件款式并不如何出众的休闲女装,之所以它能使得田伊关注,是因为旁边另外一个男款塑料模特上的衣服与前者极为相似。图案相同,只是颜色略有差异。 情侣装,洪信一眼就看出来了。 “洪信!我不要买裙子了,我想买这两件衣服!”田伊红着脸说。 洪信故意装着听不明白,“哇,你好贪婪啊,相同款要买两件,不会太浪费吗?” 田伊有些心慌,她急忙解释说:“不是的,我是想我们俩个一起穿,就像这两具人偶一样。” 毕竟田伊对这个世界知之甚少,她将塑料模特说成了人偶。 “不要吧?我们穿着相同的衣服,一起走在街上不会引来很多人的目光吗?”洪信有意调侃对方。 田伊的脸变得更红,她所想的正是和洪信引起别人注意。让别人都知道,自己和洪信连衣着都一样,这样类似张月的女人就会知难而退了吧? 洪信笑着看田伊抓住自己衣角不说话的样子,说:“好吧,但还是那句话,先去试穿,如果大小不合适还可以调换尺码。” 洪信叫来售货员,取来适合田伊的尺码,让她进这里的试衣间换。田伊欣喜地将衣服抱在胸前,小跑着进入到试衣间里。 等待的过程有些无聊,但也许是有人在刻意安排,洪信抬起头时看到了一男一女走进门。这两人洪信都认识,虽然有了熟人可以搭话,但事实上洪信更愿意保持刚才的无聊状态。 那对男女也看到了洪信,他们一起朝这边走过来。 “洪信,你怎么在这儿啊?到这儿来当售货员了?”男的率先开口了,他说话的声音轻佻,语气中带着嘲讽。 “别瞎说,洪信暂时没找到工作而已,怎么也不会来这儿上班啊。”女的也说话了,她轻轻拍了一下男伴,在洪信面前站得笔直。 这两个人都是洪信曾经的同事,说起来洪信还应该算是他们的上级。男的叫候一伟,曾经也是讨好洪信的角色,而女的叫林燕,曾试图和洪信搞办公室恋情。然而洪信遭雷击昏迷一个月丢掉了原来的工作,看来短短的时间内这两人便凑到一起了。 “一伟,林燕,这么巧啊。”洪信已经听出这俩人语气中的不正常了,看来一会儿自己难免被他们冷嘲热讽一番。 “是啊。”候一伟拉住林燕的手在洪信面前“秀”了一下才接着说:“洪信,说个事儿你可别生气啊,你原来的职务现在由我来做了,工资也涨到你的水平,这不就带林燕来买点东西嘛。” 曾经的洪信月薪一万,虽然在S市这个地方算不得什么,但也是他多年打拼下来的结果,失去这份工作确实让洪信有点儿难以接受。候一伟算是一下子便戳到了洪信的痛处。 见洪信不说话,林燕说:“话说回来,你现在找到下一份工作了吗?不会真的在这儿做销售吧?这可难为你了,我看这儿卖的大部分是女装啊。” 候一伟和林燕可谓是落井下石的代表,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个没完。 “洪信!我换好了,你也快去换衣服吧。”田伊的声音响起来,她喜滋滋地将情侣装的另一件递给洪信。 田伊的出现可算救了洪信,他接过田伊递过来的衣服,对候一伟和林燕一笑,然后赶紧脱身去试衣间。 “等等,我帮你拿外衣。”田伊殷勤地帮洪信将外套脱下来并拿在手中。 田伊曾生活在古代,在她看来,女子帮男子宽衣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然而,被候一伟和林燕两人看在眼里,就完全变了意味。他们刚对洪信进行过冷嘲热讽,怎么也接受不了洪信还过得不错这一现实。 候一伟的想法是洪信何德何能,能够让田伊这样的小美女服服帖帖。而林燕则在田伊面前则自惭形秽,暗想田伊图的是什么。 刚才田伊出来时看到了两个人在对洪信说话,她笑着说:“你们是洪信的朋友?” 朋友?算不上吧?经过刚才的对话,朋友是做不成。 林燕尴尬一笑,“你是……” 田伊想用“女朋友”这个词来回答,然而思想传统的她还是没能说出口,但她抿嘴偷笑的表情已经将心思表露无遗。 这时,一张纸条从洪信的外套中飘落下来,田伊急忙俯下身将之捡起。 田伊看了看,露出疑惑的表情,她将纸条递给两人看并问道;“这是什么?” 候一伟和林燕同时看到那张纸条上的字迹,他们又同时倒抽一口冷气:那是一张支票,一张可以兑现一百万元的支票! 第二十九章 做那个的 一百万是什么概念?凭候一伟和林燕现在的工资水平,两人要省吃俭用地奋斗十年才能攒下。然而洪信的女朋友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将它拿出来,展示给两个人看。这让他们二人的心理如何好受?本以为已经将落魄的洪信踩在脚下,却突然间发现原来人家是换了更优越的活法。 至于在这里做销售的言论,只能当是一个笑话了。 只见那张支票皱巴巴的,似乎其主人也并未对它采取足够的重视。想来也对,能把支票带在身上而不是小心收起来的人,确实是不在乎。可惜候一伟和林燕不知道,这张支票之所以褶皱,是因为今天洪信在救助周梦之时不小心攥的。 洪信已经达到对一百万都不在乎的程度了?林燕的心中泛起些异样的情绪:如果当初自己再努力些,兴许就能追到洪信了呢。 一旁的候一伟看到林燕表情不对,有些愤怒地说:“这张支票从哪儿来的?不是你们自己写的拿出来玩的吧?” 田伊根本不知道支票是做什么用的,所以她当然忽视了候一伟对于支票真假的疑问。不过,田伊也确实好奇洪信揣着的东西从哪儿来。 田伊将支票凑近鼻子嗅了嗅,突然露出恼怒的表情,“是张月那个女人的味道!是她塞给洪信的!” 张月,这个名字本身没能引起候一伟和林燕的联想,因为这名字太普通了,世界上叫张月的人更是不知道有多少。可是,田伊的话就让人浮想联翩了:首先,张月是个女人,她塞钱给洪信做什么?其次,田伊是洪信的女朋友,洪信脚踏两条船还有能让女人倒贴的本事?最后,田伊是怎么知道张月的“味道”的,那该是怎样的一个场合啊?啧啧啧…… 这时,换好衣服的洪信从试衣间走出来,他看到候一伟和林燕还在就一个头有两个大:这俩货还不走干什么?还不肯放过自己吗?想继续秀他们的优越感? 田伊见洪信出来,马上小跑着迎上去,她立刻将张月送洪信东西的不愉快忘记了,因为她终于和和洪信穿上一样的衣服! 这一幕被候一伟和林燕看在眼里就变了味儿:没想到田伊这个外表二十不到的小姑娘这么有心机,明知道洪信在外面还有另一个,竟然还使劲往上凑。 洪信宠溺地摸了摸田伊的头,然后才注意到她手里捏着张月给自己的支票。 “你拿这个干什么?”洪信将支票接过来,他都快要忘记白天张月赠给自己支票这茬儿了。 “洪信,这些钱是一个叫张月的女人给你的?”候一伟灵机一动,试探着问。 洪信下意识地点头,这没什么好隐瞒。 “洪信,不是我说你,做人啊,还是得找份正经工作。你去做那个,虽然赚得多些,但对身体和名誉都不好,实在不行,你回单位,我再把你招进来,重头再来呗。”候一伟阴阳怪气地说。 其他话洪信都听明白了,只是他不清楚自己到底干了“哪个”。 “我干什么了?”洪信皱着眉问。 “鸭子啊,你要不干这事儿,那女人给你钱干什么?”候一伟通过田伊的话进行联想,最终得出了这么个结论。 林燕在一旁不自然地笑了笑,做了个有点反胃的动作。 洪信立刻被气得火冒三丈:你们两个在这儿说三道四了一大堆,我都没和你们计较,到现在开始胡乱编排做起人身攻击了!泥人也有三分血性,真当我是好欺负的么? “你才是做鸭的!”洪信将支票展开重新拿给两人看,“看清楚了!张受福会签给他女儿支票,用来干那种事吗?就算你们wo龊的思想能想得出来,人家张受福也丢不起这个人。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能当面说出这种话。我看是候一伟你做过这行吧?这么赚,你还上什么班啊?!” 说完,洪信拉着田伊走开,去前台结了帐便直接走人,留下候一伟和林燕两个人面面相觑。 其实,被当着面痛骂一顿,候一伟是想当场爆发的,但第二次看到那张支票则将他整个人镇住了。那上面确实签有“张受福”三个字,且印有那S市大富豪的印章。支票这种东西,伪造是犯法的,更何况哪里有人敢伪造张受福的签字和印章啊?候一伟对支票的真实性的质疑也被打破。 如果说一百万对于两人来说还能在十年左右的时间攒够,那么这张支票本身的意义则是候一伟和林燕所无法达到的。 张受福是什么人?S市都少有人不知道,他富可敌国,随便一句话就能抵不下百万。 此时,刚刚对洪信出言不逊的候一伟后怕不已,如洪信是个记仇的,在张受福面前提起自己曾嚼过他女儿的舌根,那么自己就别想在S市混下去了。 一旁的林燕也在用复杂的目光看着洪信离开的背影,现在她知道,洪信是能攀上张受福关系的人了,对方前途不可限量。她也了解到田伊为什么会那样殷勤了,换做是自己,应该也会拼命讨好这样的年轻俊彦吧? 林燕再看候一伟,无论如何都觉得他和洪信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洪信带着田伊离开商场好久,还是觉得气不打一处儿来。好好的出来一次,就被这俩货给搅和了,还出言不逊,任谁能不生气? 田伊见洪信不开心,也怯怯地不敢说话。 走了一段儿,洪信才觉得不能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说:“我们重新去挑一条裙子吧,把刚才的不愉快忘了。” 田伊却摇了摇头说:“我不要裙子了,买到这两件衣服已经让我很满足了。” “这两件衣服是情侣装,和裙子不能比的,干嘛要满足于一件呢?有衣服又有裙子岂不更好?我带你回去,把你看中的裙子买下来?”洪信劝道。 情侣?田伊听到这个称谓开心起来。但她还是拒绝了洪信的提议,说:“还是不要了,回去的话碰到那两个人,你又会不开心了。” 洪信暗骂还是被那两个人给影响到了,他们插科打诨,连田伊心仪的东西都没买成。沉思了片刻,洪信觉得这么回去太过扫兴,于是他说:“那我再带你逛逛,去看场电影?” 虽然田伊不知道电影是什么,但既然洪信说了,她自然会同意。 这条步行街上便有好几个影城,洪信挑了一家比较清静的,想着省得再遇上候一伟和林燕那类人。 洪信和田伊的运气不错,十分钟后就有一场电影首映。巧合的是这电影的背景正是古典神话,想来田伊看了也会有亲切感吧? “两张票。”洪信不再犹豫,直接对售票员说。 第三十章 男女 “只剩情侣座了,你们两位没问题吧?”其实售票员已经看到了两人身上穿着的情侣装,但出于礼貌,她还是问了一句。 田伊听到“情侣”二字后显得跃跃欲试,她怎能忍住对于穿着情侣装去坐情侣座这种事的诱huo呢?反正,一切能代表、证明、暗示她和洪信关系不凡的名词或事物,田伊都愿意尝试。 知道田伊爱吃甜食,洪信买了一大份加糖的爆米花才带着人走进放映厅。 对号入座不久,整个环境暗下来,电影要开演了。 其实,这家影院的情侣座相对简陋,实际上和双人座没什么区别,只是去掉两人之间的扶手,与其他座位有一定间隔而已。即使这样,田伊还是感受到了与众不同,她的眼睛在黑暗中仿佛能放出小星星。 电影的情节有些老套,大抵是讲述了女妖和人类感情纠葛的事,开场还没几分钟洪信便看得昏昏欲睡。 可田伊似乎很喜欢这种老套的故事,她将上身稍微向前倾,还把双拳攥得紧紧的。 如果事情就这样发展下去的话,洪信也乐得挨到电影散场,至少田伊感觉好看就行了。谁知,一个不和谐的因素发生了,就在两人座位的前排,一对男女慢慢搂抱在了一起。 电影刚开场时他们还算规矩,谁知随着电影和观影者渐入佳境,这两人也慢慢变得没有顾忌。一开始他们还只是摸索,后来干脆搂抱在一起亲吻,若光是这样没打扰到别人也就算了,只是他们所发出的动静太大,甚至渐渐听到了水声。 看电影正入迷的田伊被打扰到,她皱着眉看向身前的两人。 洪信感觉今天的自己简直是衰神附体:为了不碰上奇葩的人而选择了这么一家比较清净的影院,谁知道清静的环境反倒成了这对奇葩男女的理想场所。这自己找谁说理去? “要不咱们走吧?”洪信低声征求田伊的意见,这种人惹不起还是躲得起的。 “是他们不对!我们为什么要走?”田伊感觉很不公平。 田伊没来过电影院,又觉得受了委屈,所以说话的声音便有些大,这让周围的人不禁侧目看过来。 洪信对一旁的人尴尬地抬了抬手,示意自己搞定,他继续低声说:“话虽如此,但我们何必与这类人置气呢?这类不必要的麻烦还是不要触及了。” 田伊听了洪信的话后本想顺从地离开,只是她从正在播放的电影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实在是有些舍不得走。 “要我看,有麻烦的是他们!”田伊转过头,对洪信狡黠地一笑。 洪信预感到田伊要闯祸,他想阻止,只是已经来不及了。 田伊将手搭在前排座位的椅背上,稍稍抬起上半身,用眼睛看向座位中的男女。下一刻,她的双眼发出翠绿色的光芒。 洪信不是没见过田伊的眼睛发亮,毕竟她的原形是只猫。可这一次与之前又有不同,这次是有两道光芒从田伊眼中放出,直接将前排座椅中的情况照亮、曝光。 原本电影院中只有一个光源,突然亮起来的光芒自然引起了人们的注意,他们纷纷转过头来,试图看到发生了什么事。 洪信的第一想法便是糟了,如果被人发现田伊的眼睛能发出如车灯般明亮的光芒,她不成为第二天的头条才怪。洪信不管三七二十一,马上伸出手去想将田伊的头部挡住,可田伊不肯,挣扎着从洪信的手臂中看向前排,继续将前排照亮。 洪信本以为下一秒就是此起彼伏的拍照声,将田伊双眼发光的样子记录下,成为板上钉钉的证据。谁知,预想中的场景没有发生,人们的注意力无不集中在被照亮的前座上。 洪信也下意识地看去,想知道到底是什么能让人如此忘乎所以,结果他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只见两个半-裸的人交缠在一起,他们保持着上下交叠的姿势不动,惊骇地看着周围。 这两人的衣物各自除去一半,身体紧贴,慌乱寻找各自衣服的同时还不忘遮住重点部位。只是,人们的视线从四面八方看来,他们却只有四只手,暴露已在所难免。 洪信这才知道了刚才的水声从哪儿来,更知道了人们为什么会统一看向前排。确实,有活春*宫不看却关注周围的环境,不是爱围观看热闹人们的风格。即使有人面皮薄不屑于去看这有点“污”的一幕,他们也是将头转过去,而不是查看光源来自于哪里。再加上洪信的手臂将田伊的头部捂了个严实,人们还以为是手机发出的光芒。 可这样下去也难免被人撞破,洪信盖住田伊的眼睛,用力地将她扳回座位上。 其实田伊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已不在乎行为被洪信打断。 这样一来,坐在前排的男女自然是呆不下去了,他们匆匆穿好衣服,借着重新归于黑暗的环境狼狈逃走。 像这类有私密环境不挑、偏偏选择出来追求刺激的人和行为虽然不多,但平时看新闻或听别人提起来的案例倒也不少,所以人们只将此事当成是一段小插曲,笑过并谈论一会儿后也就过去了,田伊得以继续观影。 而洪信经过田伊的胡闹后还哪里有看电影的兴趣?他只能无奈地看着田伊因微笑而翘起的嘴角,直到电影散场。 “你啊,看到了那俩人在干那种事,还继续看什么?也不怕辣眼睛。”从电影院里走出来后洪信还在埋怨田伊的胡闹。 “他们在干什么?”谁知,田伊竟顺水推舟,装傻不知道洪信在说什么,反将一军。 洪信也不好意思说出那俩人的具体行为解释,只好看着田伊一副“得逞了”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田伊开始回忆电影剧情了,“那个女妖怪真是太胆小了!被一个道士警告一下就和她的情郎分开了,弄得两人之间发生误会,真是不值得。换做是我,才不理会别人说什么,大不了打一架嘛!” 田伊说得头头是道,俨然成为了情感专家。 而洪信倒不这么觉得,向这类电影虽然有时拍得很狗血,但细想之下却又不无道理,无论人们怎么选择都不能说对或者错。 但是,洪信觉得有必要和田伊说清楚,“你真这么觉得?可别反悔啊!以后要是有人……” “小妖精!你可算出来了!窥视别人隐私有瘾是吧?” 一声大喊传来,洪信皱眉看去,他看到了一男一女站在前方的路中间,显然是在这里蹲守自己和田伊的。从尚不整齐的衣服来看,他们正是方才影院里的那对男女。 第三十一章 小妖精 喊声是女人发出来的,从她颐指气使的态度和身旁男人虎视眈眈的目光来看,这一句“小妖精”只具有贬低田伊的意思,并不包含另外一层意义。 既然是这样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只要田伊的身份没曝光,洪信也不在乎这些普通人来找茬,因为就算这两人带一两百人来寻仇也完全不够看,洪信只会祈祷田伊别将人打死就好。 田伊本来就是妖精,被人说成“小妖精”也不会感到恼怒,只是她察觉到这两人态度的恶劣,便皱眉回答道:“谁窥探你们隐私了?明明是你们在大庭广众之下那么做的。” “还敢狡辩?!要不是你拿了东西在一旁照,其他人会看过来吗?”那女人听到后怒道:“我们怎么做是我们的事,我有叫别人看过来吗?要不是你,别人怎么会发现的?” “那别人看向哪里是别人的事,我有叫别人看你们吗?”田伊认真地反呛回去。 洪信在一旁偷笑不止,没想到看着两个女人斗嘴还挺有趣的,特别是田伊一板一眼认真说话的样子,让人觉得她是在讲道理多过吵架。而事实上呢?小妖精也许真的搞不明白这些不知所谓的人类吧? 也许是气急了,女人被反问后回答不上来,她愤恨地骂道:“反正你这么做侵害了我的名誉!不教训教训你们这事没完!” 说着,女人后退了一步,示意身旁的男人上前。 而她旁边的男人也不含糊,依言向前逼近了几步,狞笑着撞了撞拳,“认倒霉吧,我们凯莉是以后的大明星,得罪了她,早晚躲不过这顿打。” 洪信听了这话后才仔细注意起那女的,只见她身材高挑,又生了张瓜子脸,整个人看上去倒是有那么点儿明星范儿。不过从男人的话中来看,她恐怕还没成为真正的明星,否则也不会做出这种事后寻仇的事情了。谢天谢地,要是让她这种人出现在银幕上,以后早晚被爆出私生活混乱,得带坏多少小朋友…… 洪信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发现这是一个少有人经过的过街天桥。嗯,对方挺会挑地方,应该是跟踪自己和田伊到这里动手的。这儿没行人过往,不会有拉架的。只是这样的话,这俩人的下场得有多惨啊? “那你一定是未来大明星的保镖了?”洪信站出来了,他用一只手将田伊护在身后。 其实洪信出头并非是因为男子汉气概一类的原因,而是他觉得千万不能让田伊动手,否则“经过五百年厮杀”的小妖精一出手,对方非死即伤啊。为了这男人的安全着想,洪信觉得还是自己来吧,别让他们的下场惨到断胳膊断腿。 洪信说这句话,只是向对方示意,真正的对手在这里。谁知,那男人站住了,他有些自傲地说:“我?我也是未来的打星,总有一天你会在电影里看到我的!今天算你走运,能提前尝尝我拳脚的滋味。” 明白了,原来这就是两个幻想着能出人头地的娱乐圈边缘人物,他们自我催眠到狂妄自大的地步,现在受了点委屈感觉脸上挂不住,想找回场子了。 洪信不说话,笑意盈盈地看着对方。 那男人则左脚上前一步站稳,用右脚猛地侧踢向洪信。 而洪信仔细观察对方的动作,他看到男人的左脚站得沉稳,如扎根般钉在地上,看样子确实练过的。洪信也曾见识和经历过一些斗殴,双方你来我往地用脚瞎踢,结果自己没站稳,虽然踢到了别人身上,却因反作用力而摔倒的狗血情节。 即便如此,那男人经过锻炼的身体和洪信比起来还是不够看。获得神仙之体后,洪信无论在力量和速度上都有很大提高,他可以像看慢动作一样看着男人踢过来,一边在心里对对方冷嘲热讽,一边手上做出动作。 洪信侧身让过男人的脚,跨步来到与对方并排的位置,他伸出腿绊住男人的后脚跟,同时伸手在男人的肚子上用力一推。 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完成,洪信预想着对方失去重心被自己推倒摔在地上的场景。然而现实并没有按照他的剧本来演,男人腹部受力,如同被一辆大卡车推着向后倒飞出去,凄惨地摔在未来女明星凯莉的身旁,打了好几个滚儿才完全停下来。 天桥上铺着石砖,这几个跟头虽然缓解了男人落地后的撞击,可也让他的身体接受了一遍坚硬地面的洗礼,绝不会好受就对了。 眼见着男人还能因痛在地上打滚,洪信便知道对方的伤势并不严重,大概就是些撞伤、擦伤和瘀伤罢了。 “没伤筋动骨就好。”洪信在心里暗想着,他将注意力转移回自身:自己的力量大到这种程度了?自己本想着轻轻用力将对方推倒就好啊,怎么“轻轻”一推对方就飞出去了?这要是换成拳头打一拳,非伤及对方内脏不可。 洪信本来是好心想让对方少受点伤,谁知变成了这个样子,这可是始料未及的。 将头偏向田伊,洪信说道:“坏榜样,不要照着学啊。” 田伊则根本听不进去洪信的话了,她见到洪信为自己出头,像花痴小女生一样将双拳握紧放在下巴处,眼里直冒小星星。 被叫做“凯莉”的未来女明星则尖叫一声,蹲在倒飞回来的男人身边呼喊:“坤哥你没事吧?” 男人在地上含混地回答了一句,凯莉便用尽力气扶着他起来,趁着洪信和田伊说话的功夫想要溜走。 “别急着走啊!” 洪信的一句话将这对野鸳鸯吓得站住不敢动。因为方才的洪信表现得像个绿巨人,他们实在是不敢强行逃跑。 “我不是警*察,所以你们寻找刺激的行为我不多说什么,只是希望你们以后别再仗势欺人。”洪信的“好人属性”又爆发了,将对方两人教训一顿后他选择说教几句,争取个happyending。 “你们看啊,这里的环境就不错,少有人来,要不你们两位在这儿继续吧,我们不打扰了。”说完,洪信拉着田伊的手扬长而去。 留下的坤哥和凯莉两人在人行天桥上,想走却又不敢。 洪信带着田伊走出了老远,田伊还保持着一副花痴状态,这让洪信很无奈。 “别看了好不好?我是怕你自己动手的话,将他们两个像跑车一样切断,那咱们可就有麻烦了。”洪信解释道。 田伊笑着点头,“我知道啊,可是我还是好感动。以前遇到麻烦,都是我自己去和别人争斗,这是第一次有人替我动手哎!洪信!你简直是我的保护神!” 保护神?这个称呼太过了,但洪信乐于充当这个角色。而且他觉得,田伊这个小妖精真是太容易满足,这是因为她曾经拥有的太少吧? 正当洪信这么想着,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小妖精,束手就擒吧,让你我都省下一番力气。” 第三十二章 穿西装的道士 田伊听到这句话后身体绷紧,猛地转回头看向身后,她的双眼已在不知什么时候化为了碧绿的颜色。 洪信的反映比田伊稍慢,但他同样明白这一次身后来的人不再是刚才一般的平民。他如临大敌,在转身的过程中便已再次将田伊护在身后。 洪信看清那人了,对方是个西装革履、高矮适中、相貌平平的中年人,俨然是一个刚刚加完班的上班族。 田伊眯了眯眼,说:“臭道士,想抓我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他们的下场可都不怎么好,口出狂言之前也该掂量一下自己!” “这是自然,你有千年道行,不用想也知道是从尸山血海里冲杀出来的。但你因伤修为尽失,也是事实吧?”穿西装的道士淡淡地笑着说:“本来现在已经换了天地,人与妖也不需要一见面就大打出手,只是方才你为祸人间的行为,是我们佛道盟所无法容忍的啊。” 为祸人间?田伊什么时候为祸人间了?她前不久才帮忙除掉了僵尸并救了周梦,怎么也得算是行善吧?还有,佛道盟是什么鬼? 洪信决心保护田伊,只是他还是选择让田伊与对方交流,毕竟他们两个是“老江湖”,自己这个刚成仙不久新手在一旁听着就好。 田伊显然听过“佛道盟”这个名字,她轻哼一声,“你们那个盟会,早就将原来的身份忘却,订出来的规矩更是不伦不类,你倒是说说,我如何为祸人间啦?” 对方没有急于回答田伊的问题,而是先解释说:“本盟内多有信仰不同的法师或道长,这是不争的事实。只是,他们何曾忘却原来的身份?本盟誓言守护人间,俗务繁忙之下没时间参禅打坐、焚香吐纳是有的,却丝毫不曾忘记过本心。至于你为祸人间,当时然是指你当众将双目的灵光展示出来之事了。须知当今世人不知有神佛妖鬼,你这样做,岂不知后果是要天下大乱的么?” 天下大乱是不可能的,但是洪信认为,方才田伊的行为确实可能造成混乱,如果人们发现田伊在电影院中用来照亮“坤哥”和“凯莉”的光源自于她的双眼,那么可能有些人的世界观就要被颠覆了。当时洪信还以为所有人都只注意到情侣座中的两人,没人看到田伊,现在看事情并非如此。 “哦?怎么是灵光呢?猫的眼睛在夜间会发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也控制不来的嘛。”田伊试图狡辩。 而中年道士却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无论那光是因何而起,你都不该在人们聚集之处将之展现出来。你故意与否也不要紧,被我撞见,你就必须跟我回盟内,由山长发落!” “你这道士,得了便宜还卖乖,让你看了一场表演,怎么不知道知恩图报?”田伊自知现在的自己不是对方的敌手,只能用言语来插科打诨。 洪信看出了田伊的畏惧,这时便是自己该站出来的时候了。 “哥们儿,她在人前露出马脚,确实是她的不对了,从此以后我一定好好看着她。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就不去听候发落了吧?”洪信试着打圆场。 穿西装的道士这才正视洪信,他摇了摇头说:“不行,她还不知道人间的规矩,让她一个人留在这儿太危险了,出了事没人负得起责。你既然是个知情者,便记得不要到外面去传扬此事,从今晚以后,忘了这妖精吧。” 对方的拒绝倒没让洪信意外,如果随便说两句就肯通融的话那才是有鬼。 不过洪信不放弃,他想了想才说:“这话怎么说的?这没法忘啊!这个小妖精已经是我孩子的妈妈了,想忘也忘不掉啊。” 洪信情急之下说谎,暗想这样一来他就不会强行带走田伊了吧? 对方听后倒是有些犹豫,他像是自言自语道:“该死,那帮人是干什么吃的,连孩子都有了也没能发现。” 挠了挠头,道士说:“无妨,事后我亲手将你的记忆洗去,你就当做了个梦好了。只是你要告诉我,你的住处在哪儿,我好将这妖精母子一起带走。” 这么狠的?母子一块抓走啊?虽然洪信口中的孩子是他虚构出来的,但听对方这么说也让洪信心生不快。 “不行!我不能让你把人带走。”洪信的语气冷了下来。 “你不要执迷不悟!从古至今,世间不知道有多少对人与妖结为夫妇,可最后鲜有好结果。你也一样,我劝你放下这段孽缘,再找一个人类女子婚配吧!”中年人说完就不打算废话了,他从怀里掏出一叠黄符,准备动手。 这个被称作是道士的人身穿西装,手里拿的却是古时候才能看得见的黄符,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但自从他符箓在手,无论是田伊还是洪信,都感觉到强大的压迫。 “疾!”中年人口中一声暴喝,用两指夹起一张黄符,猛地向前冲了过来。 对方动作快如鬼魅,还不等洪信反应,便已将那张符粘到了洪信的脑门上。 洪信瞬间感觉自己失去了对于身体的控制,站在原地再不能动。 如果说洪信能看清“坤哥”的踢腿路数,那么此时他却完全看不清中年人的身体和手法,一个照面就被制住。 此时,只剩下田伊直面中年人的威逼。 “别担心,那张定字符一会儿便会自行解开,到那时你就先走。切记不要来找我,我自会回来找你的!”田伊一边后退一边对洪信说了这样一番话。 而洪信手脚动弹不得,甚至连口中也说不出话,只能站在原地干着急。 中年人则再不理会被制住的洪信,他朝田伊走去,“小妖精,你还是自求多福吧,趁早束手就擒,还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田伊不会因为几句话被吓到,她最后看了一眼洪信,转身便跑。只见她向前一个鱼跃,猛地扑出老远,就在她将要接触地面的时候,整个身躯缩小化为了一只纯白色的猫。 田伊所化的猫快如闪电,落地后毫不停歇地向前狂奔,转眼间消失于视野。 手拿黄符的中年人也不示弱,他再念了一声“疾”,将一张黄符拍在身上,而后便以不弱于白猫的速度追了出去。他身穿黑色西装,在黑夜中消失得更快。 片刻后,此地只留下洪信一人站在原处,仿佛这里从未出现过另外二人。 第三十三章 佛道盟 田伊口中的“一会儿”足有半个小时,洪信就这么呆立在原处许久,才感觉自己的手臂酸麻,进而恢复行动。 洪信慢慢走上前去,从地上将田伊穿过的衣服拾起来。 感受手中还残留着田伊体温的衣物,洪信陷入迷茫: 其实,就这样结束也不失为是一个结局,自己再不去找田伊,那么自己和对方就如同彼此生命中的过客,再也不会相见。 还有什么好遗憾的呢?又不是自己赶走了她,是别人不允许自己她呆在自己身边的不是吗?原来就说好了的,自己为她提供庇护,等到她伤好了,就会离开…… 对了!当初自己不是说过要庇护她的么?人怎么可以言而无信呢?! 洪信像是给自己找到了一个理由,他兴奋地摩挲着手里的情侣装:虽然自己和田伊未曾向对方表明过心意,但经过这两天的接触后,恐怕已经认定对方是彼此生命里的那个人了吧? 嗯,至少洪信是这么觉得的,因为田伊被追逐着离开后,洪信觉得自己心痛得要命。就算田伊只是因为喝醉或者其他什么原因对自己有好感,洪信也打算让对方将错就错,就这么将对方留在自己身边! 洪信再不犹豫,他用力地跺了跺脚。 片刻后,土地公老葛从地里钻了出来,他已恢复了一身古装。 “上仙,传唤小老儿来此何事啊?”老葛接着说道:“若是因为白天的那个恶灵,那么上仙大可放心,我已亲自……” “老葛啊,以后无论人前人后,你都叫我洪信吧。咱们是同僚,更可以做朋友嘛!”洪信微微躬身拍了拍老葛的的肩膀,露出“和煦”的笑容。 洪信的笑容让老葛心里直发毛,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呐,咱们已经是很亲密的朋友了,所以以后你找我办事,我绝不说个不字。而如今我有困难,你也要帮我才是啊。”洪信尽量让对方以为自己想和他称兄道弟。 “这、这是自然的……” “那好!首先你随我回一趟公寓,然后,你带我去找一个叫佛道盟的组织。你是这片地界上的土地,可别说你不知道啊。” “上……洪信,你这到底是要做什么啊?”老葛战战惊惊地问道,他总觉得洪信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着一场风暴,特别是对方手里那套女装,让老葛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当时然是杀上门去,叫他们放人,一言不合就开打,把他们的老窝连根拔起,用天雷把他们的地方炸成稀巴烂了!”洪信面目狰狞地说道。 *************** 老葛欲哭无泪,他情知自己管辖的地界上要有一场血雨腥风,却无法阻止。由于事先已经答应了洪信的缘故,老葛只能用遁地术带着洪信回公寓取了雷公锤和雷公凿,再带着他前往佛道盟在S市的所在地。 “洪信,我再劝你一句啊,现在的你位列仙班,乃是十世修来的善果,你可一定要珍惜,不能因为儿女情长就将前程葬送啊!若你闯下祸事,被剥夺神位乃至上天刑台都不是没可能的。”老葛已经劝了洪信一路,他不厌其烦地说:“而且佛道盟乃是人间修士们自发组建的,其目的在于对抗危及凡人的妖魔,实则他们都是一顶一的大善人,你若贸然进去大开杀戒,可是一定会伤及无辜的啊!” 经过这一路,洪信已经稍微冷静下来,他也知道冲进去和对方打杀一阵解决不了问题,还可能让事情变得没法收拾。于是他问道:“那你猜这个组织将田伊抓到后会如何处置?” 老葛很想欺骗洪信,但他还是老实说:“结果恐怕不会太好,佛道盟虽不会滥杀无辜,但在追捕田伊的过程中,难免会让她吃些苦头。而在将田伊捉到后,则会查看她有无命案在身,若是没有,教训一顿也就放了。只是……” “只是什么?” “据我所知,凡是能修炼成人型的妖精,鲜有不伤及活人的。而田伊她已经修炼千年,这难免手上没有一两条人命。若真被查出曾经伤及无辜,那么无论这事是一百年前做的,还是两百年前的做的,佛道盟都将替天行道,当场将田伊打得形神俱灭。” “那就没什么好说了!”洪信最后一丝冷静也被烧断,他大手一挥,“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人被处死吧?!” 老葛见苦劝无果,只能叹口气,随洪信去了。 老葛离开之前,对洪信说:“你我好歹共事一场,事后若雷部或天庭来人问起,你能否不提我带你前来的事呢?” 这个自然,老葛带自己找到这里,已经是帮了大忙。洪信不愿意再连累对方,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老葛摇着头遁入地里,他要躲得远远的,好装作对此处的事完全不知情。否则身兼保护地方之职的他,难免被安上“监守自盗”、“明知故犯”、“助纣为虐”这类标签。 现场又剩下了洪信一个人,他向四周看去,观察周围环境。 洪信发现自己站在半山腰处,向山下看去是一片灯火阑珊的S市,而转过身,便是一处层台累榭的古宅。 很难想像在这个年代的S市市郊,还会有这样的古建筑群,这里完全可以作为一处景点对外开放。可是洪信生长在这里,却完全没听说过有这种地方。洪信抬头看了看门上的匾额,上面有雕刻而成的“石府”两个大字,这名字确实极为陌生。 不管那么多了,洪信壮着胆子,走上前去敲门。 这处古宅的大门还是古时候的木制大门和铜质门环,洪信将其扣响。在等待别人来开门的时候,洪信已经打定主意:还是先礼后兵为好,但若真到了亲眼看着田伊被处决的地步,那也只有放手一搏。 可是,洪信的敲门无人应答。 会不会是老葛搞错了?或者这里根本就没人的?洪信等得焦急,他一会儿想田伊会不会已经遭遇不测,一会儿又想会不会田伊已经被人抓了进去,现在里面正在开“屠猫大会”,所以才没人来给自己开门。 又用力地敲了几下门,仍旧无人回应。 洪信觉得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他选择翻墙而入。 纵然是龙潭虎穴,他也要为田伊闯一闯! 说干就干,洪信产生了这想法后便绕到过大门,来到一旁的墙角下,他用力跃起,攀上长有青苔的砖墙,随即跃入到院内。 第三十四章 石府 洪信跃入古宅后,发觉这里是一个大得出奇的地方,影壁、前堂、回廊、中庭等错落有致,两边又有通往后宅的门洞,想来后面也一定还有花园和亭台楼阁。整个地方古色古香,即使在夜里也有宁静的美感。 可焦急的洪信却没有欣赏这份美的心情,他穿过前堂,试图在石府中找到一个可以交流的人。 然而,整个地方一片黑灯瞎火,连个人影都没有,洪信也只能在此瞎转悠。 “有人吗?!”洪信的声音响彻古宅,却只有风声作出回应。 即使如此,洪信也发现此地确实有人居住过的痕迹,而且这里一尘不染,显然经过精心打扫,只是不知道这里的人都去了哪儿。 就在洪信犹豫不决,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的时候,大门方向传来了声响。 “快把他抬进去!” “你去取糯米来!” “按住他!按住他!” 嘈杂的声音传入洪信耳中,从他们的话语来看,这些人陷入了极度的混乱。 “元始安镇,普告万灵。岳渎真官,土地祗灵……” 随后便是大门被用力震开的声音,只听“哐当”一声巨响,门板撞在影壁上发生碎裂。 “别念你那劳什子的开门咒来了!救人要紧!” 似乎是将门打破的人出声解释一句,继而杂乱的脚步声从大门外走入。 好在门后便是一座影壁,这些人没有第一时间看到站在前堂中的洪信,否则他们一定是乱上加乱。 而洪信则听到其中一个人喊出“快把他抬进去”这样的话,他暗想被抬进来的会不会是田伊?若真如此,代表田伊还是被抓到了。 眼看着那些人就要绕过影壁出现在视野中,洪信情急之下决定暂避,他的想法是趁着这些人混乱的当口,自己突然出现,救了人就立即离开。 于是,情急之下的洪信猛跑几步,一脚蹬在墙壁上,进而借力向上一窜,用手双手抓住了上方的房梁。此时的洪信今非昔比,他片刻不停,双臂用力之下将整个身体带到了房梁之上,并在这里暂避。 洪信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梁上君子”,但现在他的耽误之急是确定是否田伊被这伙人抓了回来,他紧张地睁大眼睛向下看。 很快,从外面回来的这伙人进入前堂,他们乱哄哄地忙着手头上的事,没有一个人抬起头看向房梁上的洪信。 “火来!”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前堂两侧的蜡烛随着这一声喊悉数被点亮,洪信这才得以看清地面上的样子。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前襟被鲜血染红的年轻人,他的伤口在颈部,虽然血已止住,可人却昏迷不醒,且表情扭曲。别人口中“被抬进来的”那个人,说的应该便是他了。 只要不是田伊就好,洪信庆幸自己没有冒失地出现,下面这些人身份不明,未必是自己要找的佛道盟。 只是这些人恐怕也不是善茬,否则怎么会抬着一个身受重伤的人回来?人受伤了不送去医院,却被带到这里,难道是见不得光么? 地面上的混乱依旧,不断有人被大声指使着去拿例如糯米、符纸、丹药一类的东西。而剩下的人,则围绕着受伤被放倒在地上的年轻人施为,他们有的大声念着洪信听不明白的咒语,有的则将黄符贴在年轻人的身上,更有甚者,一个光头的大汉竟然将一个类似铁钵一样的东西罩在那人的胸口。 洪信定睛一看,居高临下地看到了那光头大汉头顶上的六个戒疤!这人是受过戒的和尚! 佛道盟,顾名思义自然是由僧人和道士们组成的联盟。而从这些人用过的黄符和佛钵来看,他们的身份符合僧人和道士的特点。看来这里确实是佛道盟的地方,洪信并没来错。 那么,这些人围绕着的受伤者,会是被田伊所伤吗?洪信陷入忧虑。 “张天师呢?只有他的化劫宝玉才有可能将尸毒吸走!”一个人开始不安喊道:“张天师,这个时候还请不要藏私了!” “张天师他只身断后,还没回来。”一人匆匆解释了一句。 方才的发问者语塞,他也是关心则乱,竟忘记了他要找的人根本不在此处。 “那旱魃如此凶厉,天师他岂不……” “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若不是有他老人家在,我们这群人又不知要死掉多少。” “希望他老人家吉人自有天相……” “不要胡说!天师他功参造化,定能全身而退。他若回不来,我们早晚也是个死。” 下面这群人七嘴八舌说着话,洪信听到了两个重要人物:第一,张天师,一个很牛的人物,似乎他既能救人又能御敌。第二,旱魃! 难不成就是逃走的旱魃,土地公老葛口中的“天女魃”?这些人遭遇了那妖魔,结果败退而回了?洪信猜想到。 否则,这些人也不会带着一个受伤者狼狈而回,更不需要有人“殿后”了。 “糯米来了!”随着一声喊,众人将目光投向通往后堂的走廊。 只见一个人抬着一个硕大的米缸,从门后绕了出来。这只米缸足有一人高,且里面装满了白皙的米粒。 这些人似乎一点也不奇怪对方一个人是怎么将米缸抬来的,他们一齐将受伤的年轻人抬起,而后整个人丢入进去。 “这下就好了,有糯米护住全身,孟鹏他没事了。”头顶戒疤的人出声说了一句。 其他人也面色缓和并点头附和,似是赞同对方所说。 然而,被放入米缸中的孟鹏猛地睁开眼,他向两侧抬起手臂,整个米缸骤然炸裂! 米缸的碎片和白花花的米粒四散飞溅,人们纷纷趋避。但还是有躲闪不及者被四处横飞的米粒迷了眼,那人向后退步又因踩到洒落在地上的碎片而摔倒。 “尸变了!不用手下留情,除掉孟鹏!” 随着这一声喊,从米缸炸裂余波中回过神儿来的人们各显神通,纷纷拿出各自的法宝准备制敌。 然而,孟鹏所化的僵尸已经走上前,一把将被迷了眼倒地的那人从地上揪起来。人们投鼠忌器,不敢出手。 不能视物的人也知道自己身处险境,他胡乱挣扎着,却不知僵尸的大口已经距离他越来愈近…… 第三十五章 救人 就在人们以为那被僵尸抓到的人会丧命于此时,一个身影从天而降,他手中持有一柄利器,下落过程中一下便刺入僵尸的颅骨顶部,将整个头颅贯穿。 而那人将利器刺入僵尸的头部后顺势下落,并用手紧紧拉住利器的根部,强行将僵尸拉得后仰,迫使其嘴巴离开本该丧命之人。 旁边的人见状一拥而上,将各种法宝符咒悉数招呼在仰面倒地的僵尸身上,一瞬间,僵尸的身体便已被打杀得残破不堪。 从天而降的救人者将手中抓着的利器拉起,看到利器上面的僵尸头颅还在上下开合下巴。 “你是谁?!怎么进入石府的?” “此乃佛道盟分舵,来者何人?” “报上姓名,此来所为何事?” 周围的人群并没有因为僵尸危机的解除而稍有懈怠,相反,他们如临大敌,将刚才的救人者围在中间。 而被围住的施救者,正是方才躲在房梁上的洪信,他见自己再不出手就会有人丧命,迫不得以现身,至于他用来将僵尸头部洞穿的利器,正是雷部天尊所赐的雷公凿。 洪信虽没受伤,却因僵尸身体的粉碎而被溅了一身血污,加上他手中还提着一颗会动的头颅,整个人看上去狰狞可怖。 “我叫洪信,我是来找人的,是我自己找到这里并闯进来的!”洪信大声回答道,他说自行前来是为了不让老葛受牵连。 这时,方才险些丧命的人将眼中的糯米揉出,他上前一步说:“是他救了我,你们别妄动。” “非常时期,我们不得不防!”头顶戒疤的和尚说:“还请您将武器放下,我们好好说话。你对我们佛道盟有恩,我们自不敢伤及您分毫!” 虽然获救者让其他人别轻举妄动,但其他人还是保持着对洪信的戒备。 洪信也不犹豫,他将连带着一颗头颅的雷公凿扔在地上。 眼见着洪信很配合,其他人也都放松下来,纷纷将高举的武器法宝放低。 “有礼了。”头顶戒疤的和尚说:“我法号延年,是本盟的分舵舵主。敢问洪施主,您来找什么人,又是如何冲破结界,进入了石府的呢?” 洪信从来不知道这个地方还有什么结界,但细想也对,如果没有结界一类东西,这地方早被现代人发现、占据、利用起来了。但洪信不能说自己是被老葛送进来的,他有选择性地回答道:“我找的是一个叫田伊的猫妖,最后一次见到她,她正被你们佛道盟的人追逐。我不知那人姓甚名谁,也无处去寻,只好找上了你们佛道盟的地盘,如果你们有谁知道此事的话,还请罢手吧。” 延年和尚听后当即回答道:“这是小事一桩,既然您对我佛道盟有恩惠,我们自然不会再与那猫妖为难。但是,若猫妖伤及无辜的凡人,我们却是无法坐视不管的。” 考虑到田伊虽然任性骄纵,但本性不坏,洪信只能暂时假定她从未伤及无辜,否则自己在这里和这群人磨嘴皮子是没有意义的。 “如此最好。”洪信点头。 延年见双方达成共识,便想着解决问题,他问道:“还请问,追逐名为‘田伊’猫妖的,其外貌如何?我们也好根据描述,找出本盟内出手之人,将他呼唤回来,我们两家也好化干戈为玉帛。” 洪信想了想,答道:“那人身穿西装,年纪四十左右,身材中等,会使用黄符的。” 洪信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张纸符,这张符正是西装男将他定在原地半个小时动弹不得的“定字符”。 洪信的描述很模糊,本来佛道盟的这些人还不敢肯定,但在看到“定字符”以后,他们终于确定下来。 “似乎是老钟。”延年和尚身边的一个人说道。 延年则点了点头,“快唤他回来。” 那人听后从怀中拿出一块玉牌,转身施法去了。 老钟回来之前,洪信只能等待。而佛道盟的人因为洪信刚才出手救人的行为将他奉为上宾,双方各自坐下并处理残局。 前堂里座位的布置也是依照古法,洪信和延年一人一把太师椅坐在上首,而其他人则分别坐在旁边的两排椅子上。 有人将雷公凿从孟鹏的头顶上拔出来,擦拭干净才递还给洪信。 延年在一旁看了一眼雷公凿,苦笑着说:“今天有您登门,令石府蓬荜生辉。只是我们却将盟内搞得一团糟,真是让您看了笑话。敢问,您是师从何派啊?” 延年对洪信很好奇,他虽然猜测洪信所用的利器是传说中的雷公凿,但并不能肯定。他暗想:兴许这只是一根造型奇特的匕首吧?于是延年问了洪信的师门,想对洪信多些了解。 “我无门无派,既不礼佛,也不崇道,只是手上会些功夫罢了。”洪信并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是雷公的事,他只能这么说。 洪信这话说出来,谁也不会相信,因为若没些本事,是绝不可能进入外设结界的石府的。不过佛道盟的这些人也不会傻到去拆穿洪信,他们笑笑也就不再问了。 这时,刚才被洪信所救的人站出来了,他恭敬地走上前,90度鞠躬行了一个大礼。 “恩公,我叫岳明喆,今天得您搭救才没命丧僵尸之口。大恩不言谢,以后若有什么用到我的,只管吩咐。” 洪信这才打量起这个岳明喆,只见他比死去化为僵尸的孟鹏还要年轻,几乎就是一个少年。如果今天自己不出手,那么恐怕眼前的年轻人也会丧命并化为食人生番。 若在以往,洪信恐怕会当场说“我不需要你报答”、“你不用放在心上”、“你不用替我做事”这类的话。但是现在不同了,洪信踏入了一个未知的世界,而他对这里知之甚少,确实需要别人的帮忙,今天一天之内两次求到老葛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所以洪信说:“有需要我会找你的。” 岳明喆见洪信开口,再三地赌咒发誓自己一定会报恩,洪信随传随到,绝不推脱等等。 好一会儿,岳明喆才千恩万谢地去了,人们的注意力又回到眼前。 洪信问了除田伊以外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方才你们遭遇旱魃了?她现在在哪里,长成什么样子,真的很厉害么?还有,她果真是传说中的青衣女魃么?” 众人一听,无不色变。 第三十六章 一拍即合 “青衣女魃!”延年和尚惊叹道:“听您这样一说,再回想那旱魃的外貌,确实极其相似!” 位列两侧的佛道盟成员也唏嘘不已,都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不瞒您说,昨天重见天日的这只旱魃,恐怕是为祸人间里最为凶恶的一个。”延年边说边摇头,“这两天以来,本盟与她几次接触,动用了天材地宝无数,可都是大败而回,又折了好些个同道。她虽身死已久导致全身僵硬,但面容却宛如生人,行动也迅捷异常,爪牙之利更是无坚不摧。方才听你一说,我回想起来她虽衣衫残破,但确是实青衣无疑,若她真是上古时代的女魃,那就更难对付了。她生前已是神仙之体,死后千年重生,有神鬼辟易之能啊!” 这番话老葛也说过,但听对方又说一遍,洪信就有些庆幸了:昨晚自己和田伊冒失地赶往工地,幸亏没遇上旱魃本尊,否则,恐怕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我听人说,佛道盟是自发组建起来,守护人间的组织。莫非从昨天开始,你们就数次围剿旱魃,屡败屡战?”洪信问道。 如果事情真如对方所言,那么佛道盟的行为处事方式和洪信倒是非常相似,都是在得知旱魃现世后第一时间选择了找上门去。不同的是洪信不希望看到有无辜者死伤,而佛道盟为的是除魔卫道。 延年苦笑着说:“说出来也不怕让您笑话,我们确实是从昨晚开始便几番前往追捕。然而,所谓的‘围捕’不过是个好听的说法罢了,从我们损兵折将的战绩来看,与其说用‘围捕’,还不如说是去送死。” 延年没必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既然他这么说了,就代表着战果确实不怎么样。更何况洪信也亲眼看到了,被抬回来的孟鹏尸变,应该就是为旱魃所伤。 延年的话让现场气氛沉闷下来,在座所有佛道盟的成员都曾亲眼见证这两天的争斗,根本就是一边倒的局面。 似乎是突然想起来什么,延年转向洪信问道:“洪施主,不知您是从何处得知这旱魃为青衣女魃的消息?还望不吝赐教啊。” 这一点很重要,佛道盟第一次与旱魃接触时,就是吃了情报不灵和轻敌的亏,当时他们只派出五个人前往。结果一触即溃,大败亏输。后来几次纠结力量反扑,才算勉强遏制住了旱魃,也给对手造成了一定创伤。但若一早得知旱魃为天女魃的消息,佛道盟一定会谨慎对待,死伤不至于这么惨重。 洪信是从土地公老葛处听来此事的,他仍旧不能让老葛掺和进来,便含糊其辞道:“昨晚我们从电视上看到了镇压旱魃的囚牢,便前往事发地一看究竟。” 洪信灵机一动,说:“对了,是我的那位猫妖朋友,她看出出世的是昔日的天女魃。” 洪信这么说也是为了一会儿好面对回来的老钟,既然田伊已经为除掉旱魃做出贡献了,你们也不好再为难她了吧? 包括延年在内的所有人,都对洪信的好感提升了一个档次:这不就是同道中人么?发现旱魃现世,第一时间前往。说不定,这个洪信能被发展成为佛道盟的成员啊! “哦?洪施主也曾去过事发地?那么,你可遇到什么了么?”延年问道。 这就不必隐瞒了,洪信一五一十地将昨晚的经历说了一遍。从他和田伊先去工地,再到夜店,以及除掉僵尸的全过程全部说清楚,只将引下天雷一段隐去,只说是自己将僵尸的头颅完全打碎才告一段落。 末了,洪信还强调道:“从我的经历来看,被旱魃咬伤的僵尸也会具有异能。他们会障眼法,且难以被杀死,即使重击头部也不见得有效。” 洪信用手指向放在一边、还不停动弹的孟鹏头颅说:“你们看,我已穿透他的头颅,可这会儿他还是不安分,如果他身体尚在,恐怕会继续伤人啊。” 佛道盟的人们看向僵尸孟鹏的头颅,他们也为这个昔日的同道感到扼腕。 “昨晚我们派去追杀旱魃的第一批人,也到过那处工地,发现旱魃正在行凶。我们的人虽然将其阻止,可已经有数人遇害,后来我们的人不敌,仓皇逃跑便没能顾及处理掉那些遇害者的尸首。我猜洪施主遇到的,就是尸变后的遇害者吧。” 洪信暗想自己和田伊确实幸运,昨天是佛道盟的人先行到达事发地,而如果是自己和田伊先到了那儿,那么后果凶多吉少啊。 通过双方对于昨天事情的还原,使得事情的前因后果真相大白。洪信对于佛道盟这个自愿守护世间的组织生出好感,而佛道盟上下,也生出对于洪信的拉拢之意。 “洪施主,如今邪魔现世,正是我们这些人类修士团结一致、除魔卫道的时刻。若我们坐视不管,不仅是s市,恐怕整个华夏国都要受到殃及,还请您为天下苍生贡献一份力量啊。”延年直接将心中所想说出来。 对方都上升到“天下苍生”的程度了,洪信还能说什么?他没理由拒绝,更何况他本来也答应了老葛要对付旱魃的。 所以洪信和延年可谓是一拍即合,他当即拿出手机说:“那好,记下我电话号码,然后给我打过来。以后咱们谁要出手对付旱魃,就给对方打电话。” 洪信的话让在座的人都有些尴尬,因为他们虽然知道近现代社会出现了手机这种新的通讯工具,然而他们都是比较保守的修士,动辄隐居深山修行十数年的人物,所以包括延年在内的他们大都没有手机。整天对付s市出现的妖魔鬼怪都忙不过来,谁还有时间去摆弄那东西? 更何况,佛道盟有他们自己的通讯方式。 延年掏出一块玉牌,递给洪信说:“我们以后便用这个联系吧。” 这回轮到洪信尴尬了,他没学过任何法术,根本不会用。好在岳明喆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了,他更年轻也更易于接受新鲜事物,所以有一部手机,是他和洪信互换了电话号码,这才使得双方建立起联络。 有了通讯的方法后,洪信本想将玉牌退回给延年。然而延年则说:“便将这玉牌作为一份见面礼吧。” 这份见面礼好!从这玉牌的成色来看,一克怎么也得值个几十万,只要转手一卖 洪信咳了咳,掩饰住自己的小心思。 这时,一个身影从影壁后转入中庭,吸引得所有人都看向那边。 洪信也不例外,而且他隔着老远便看到那个人的样子,正是穿着西装的道士,被佛道盟唤作“老钟”的! 洪信腾地站起来,不理智再一次占据了他的情绪:若这个老钟答应放还田伊便罢,如若不然,洪信还是要引雷泄愤的! 明天回北方,只能保证一天一更了,望理解。 大概二十三号左右恢复一天两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