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田鼠大仙 “这是什么情况?”此时蓝卿若的内心显然有点崩溃,因为她眼前看见的东西实在了颠覆了她这么多年来的观感。 三个矮矮胖胖的,带着一股子东北腔的田鼠正在不遗余力的啃着土里的苞米杆。蓦然她想到了不久之前,来田地里的时候村民们相互之间的交谈。村子里有大仙保护,见到什么东西都不要慌张,更不要尖叫,走回来就好。 老田鼠精似乎发现了她,生长在两颊的胡子一阵的抖动,乌黑圆润的眼睛瞅了她一眼,见她目瞪口呆的样子有些嫌弃,也不搭理她。只是懒洋洋的交代自己的子孙。“小的们,吃完了,咱就走了,别站在这旮旯,还有人等着收地呢。” “吱吱,收地,收地。大哥大哥,你快点!别耽误人家的农活,不然到了明年你就等着饿死吧。”排完毒的鼠小弟一听见自家长辈这么说立刻就着急起来。 身为大哥的田鼠,抬头瞅了鼠小弟一眼,转身屁.股一掘,继续吃自己的。鼠小弟也不放弃绕着老大转圈的跑让它有些不赖烦。“你丫的是不是想死?抖着你那个小破腿,在我跟前转悠个什么劲,赶紧一边呆着去。老子一会多排一点,明年这片地保证丰收还不成么?” 蓝卿若觉得这田鼠说的话,听能听得懂,可是串联起。就有些不明白了呢? 几个田鼠咔嗤咔嗤的啃着苞米,没用了多久这三个田鼠就吃完了,跑到苞米田里也不知道干了什么。每过了多久就钻出来,列成一个纵队朝着蓝卿若跑过来。 蓝卿若浑身僵硬的呆在原地,动也不敢动。那是田鼠啊!虽然可爱,但是会说话的田鼠!吓都能吓死她了。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村民的交代,她这是想要撒腿就跑。可是这一转身,也不知道是不是站久了的原因,没跑几步就绊倒了,嘴上还有损形象的粘上根枯萎的杂草。 “哈哈哈,大哥,你看这人真笨,走路都会跌倒。”其中一个田鼠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尖声笑道。结果被大哥踹了一脚,“边去,肯定是你丫的长得太丑,吓到人家。” 蓝卿若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哆嗦,自己这是穿越到了什么样的世界,这不是种田风吗?为什么瞬间转变成玄幻梗了。有没有人能告诉她,这一窝妖精是什么情况? “小姑娘,你是新来的吧。我以前没在村里瞅见过你啊,哪嘎哒的人啊?”爷爷辈的大胖田鼠蹲坐在蓝卿若的不远处。 那姿态,那感觉……对方要不是一只田鼠,蓝卿若都能以为这是村里的那个老农在和她闲聊,搭茬。谁家田鼠能这么和蔼来着?出来她保证不打死她。 “行了,看闺女你也傻也说不出话了,咱们就走了。今天多谢款待。”大胖田鼠抖了抖自己的毛皮,瞅了蓝卿若一眼。扫了自己身后两个不争气的孩子,一鼠一脚踹过去。“看什么看,赶紧的,回家。” 三个田鼠排成一队,抖着短腿一溜烟的没影了。 看着满目狼藉的苞米地,要论蓝卿若现在的感觉…… 这是什么世道?!什么世道!她到底穿越到哪里!会唠家常的爷爷辈的田鼠精,怎么就让她遇上了呢?人生的三观都被彻彻底底的的毁掉了啊!毁掉了啊!!! 恍恍惚惚的回到村里,以一种失魂落魄的样子回到了胖婶家,开门,关门。钻进薄薄的被里,捂着自己的脑袋。方才那些都是幻觉,其实她什么都没有看见,她正在做梦,一定就是这样,一定是她在担心胖婶家苞米地,才会幻想出田鼠精这种东西。 下午胖婶回来的时候,蓝卿若才从床上爬起来。人还有点晕晕的,胖婶还以为蓝卿若生病了,把手里的东西撂下就要来摸蓝卿若的额头。“姑娘,你这是怎么了,病了?” “我没事,就是刚刚好像做了个噩梦,梦见有个田鼠和我说话,还把后山的苞米地啃光了。”蓝卿若握着胖婶的手死死的不肯松开。这是做噩梦了吧? 胖婶有着一张满月一样的脸,圆圆的。四肢短,个子也不高,腿细腰粗。年轻的时候就不是什么美人,如今三十多更是人老珠黄,守着死去丈夫留下的三亩薄田过日子。由于个性粗鲁彪悍,村里也没几个游手好闲的人,日子也算安稳。只见胖婶眉头一紧后复又松开,兴奋的狠狠拍大腿,让蓝卿若都觉得肉疼,“我还以为啥事,原来是遇上大仙了。快跟婶子说说,大仙都说了啥?” 蓝卿若的表情还有点懵懂,内心却差不多裂了。 是哪里不对么?她刚刚在和胖婶说遇见妖怪了啊!遇见妖怪了啊!这样淡定,然后还激动的兴奋起来真的好吗?感情那个田鼠是村里的大仙。以前她也听说把什么狐狸和黄鼠狼养起来,是什么养大仙。但是把一个田鼠当做大仙养,这样真的好吗? “可苞米地被大仙给啃了啊。” “没事没事。”胖婶毫不在乎的说道:“咱们村若是哪户被大仙啃了地,来年铁定大丰收。西边还有块地,改明儿收了就是,饿不了肚子的。对了,方才婶子将你熬煮的八宝饭拿去卖了,你都不知道生意有多好!婶子这阵子赚得银子都能赶上一年的收成了……” 胖婶一直用兴奋的口吻嘀嘀咕咕的说着,而蓝卿若完全不知状态,傻傻的看着她嘴巴一张一合,这世界也太疯狂了吧。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胖婶推了推她,一脸喜色却悄声的询问,“婶子觉得倒是不错,姑娘怎么看?” 怎么样,什么怎么样?应该是八宝饭的事情吧?既然胖婶觉得不错应该就还好吧。“胖婶觉得不错就好。” “那敢情好,我赶紧会答应了人家,省得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胖婶兴高采烈的出门。 蓝卿若看胖婶一点也没被田鼠精的事情影响,一直悬着的心算是落了一半。在这穿越横行,重生称霸天下的年代,绝对只有你想不到没有穿不到的地方。青楼、乱葬岗、甚至还有粪坑,先前还在庆幸自己运气算不错。虽然落到这小山村,可村子里民风淳朴,还有位大婶子愿意收留她,可是现在苞米地的情况,该怎么对胖婶交代啊。 傍晚胖婶才从屋外头回来时,蓝卿若已经烧好了饭菜放在屋里,刚要招呼胖婶坐下吃晚饭,却看见胖婶从怀中掏出一块红布,小心翼翼的递到她面前。“姑娘,快打开看看。” “这是什么?”蓝卿若结果将红布打开,看见一对带有瑕疵的玉镯子被根红线拴着,感觉有特别的寓意。不由疑惑的看着胖婶。 “姑娘大喜,这是镇上王秀才让婆子送过来的,算是文定礼。”胖婶半是不舍,半是高兴,可其中却还杂些一丝不甘。“开始宋婆子跟我说这事的时候,我还担心姑娘不答应,想替你推了去。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寻思也是这个理,这王秀才是读书人,今年才十八,虽然家里穷些,可难保哪天就做了官人。姑娘若不是遇上战乱,定也是富贵人家的闺女,婶子哪舍得让你嫁给村里这些庄稼汉,一辈子脸朝黄土背朝天啊。” 在胖婶心里,这姑娘是哪里都好。不但长得跟天仙似的,人又聪慧懂事。那书生看上去倒是斯斯文文的,平日里就是读书,或给人写写书信过日子,可总归有个盼头不是。 蓝卿若这下算是弄明白了,原来方才婶子问她怎么看,问的是这些。自己就这么傻傻一点头,就把自己盲婚哑嫁送出去了。刚想解释,就听见胖婶语气酸楚的说道:“这女人活着哪有几个不苦的,都是这么熬着的,熬过了,熬到头了就该苦尽甘来了。既然姑娘方才应下了,大概也是明白这个理儿,你叫我一声婶子,这里就是你的娘家,该有的东西婶子都会给你备下,断不会让你有丝毫委屈的。” 虽然相处不久,可她看得出来,婶子是真的将她当做亲闺女来疼爱,拒绝的话也被硬生生的塞到肚子里。“婶子,我想见见那位秀才。” 第2章 未婚先寡 当场婶子就拍板同意,第二日趁着卖八宝饭的当口,带着蓝卿若进了镇上,远远的看了一眼。 王秀才未及弱冠,容貌多少有些稚嫩。穿着一身青色的长袍带着帽子,一副书生打扮,身量不算高。倒是文质彬彬的样子,就是有身材几分消瘦与单薄。正好有人找秀才写信,待人接物看起来耐心中带着几分的温柔,并没有读书人的清高傲气,也让蓝卿若平添了几分好感。 在从前的世界里,大学毕业、相亲结婚的人不胜枚举。毕竟谈情说爱也终究经不起岁月和柴米油盐的消磨,感情嘛总是可以培养的。 过了几日媒人上门正式过礼。看起来对方似乎也是极为慎重,也打听过蓝倾若这个人,最后才下定决心来上门提亲。但是就像是胖婶说的那样,秀才家里家徒四壁,没拿什么像样的礼物,几包糕点和一条大肥肉,就已是所有。而当初的镯子,胖婶也早已悄悄摆了上去充了场面。 媒人看起来也没收多少的钱财,有些漫不经心,说话也有气无力。不过该带到的话,却是带到了。 那王秀才让媒婆转告,只要蓝卿若不嫌弃他家境贫寒,丧父丧母之身,他定然是不会亏待她。他日若能高中必定给她诰命之身,并且甘愿不再纳妾。什么诰命不诰命都不重要,日子过一过总能好的,自己脑子里总还装着现代的一切知识,总饿不死。可不在纳妾让蓝卿若有些心动,在这年代,但凡有点结余之家,哪户不是三妻四妾。这秀才甘愿如此承诺定也有几分真心,能在这样的世道得到这样的归宿,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媒婆本想着干成这件不挣钱的婚事,赶紧去找些赚钱的。可当她看见蓝卿若时,这眼神都在闪着流光。这姑娘仙姿佚貌,眉如翠羽,双瞳剪水,肌似羊脂。行走时柳腰莲步,体态轻盈。连忙将胖婶扯到了一边,“大妹子,你怎么没说你家姑娘是这么个品貌啊。啧啧啧,嫁给一个穷秀才实在太可惜了。你可要想清楚,如果不同意,我就回了那个秀才。我跟你说,我这里比着穷秀才好的可是大有人在。” 好人选?胖婶瞄了对方两眼,也不答话。 媒婆看对方不说话,以为有戏,赶紧出声说道:“大妹子,你还不知道吧,镇里的宋老爷在招第三房小妾,就你家这姑娘要是进门,将来生个儿子,这一辈子就能躺在金山银山上吃香的喝辣的。” “呸,你个死媒婆,要钱不要阴德!”胖婶从一开始听着就觉得不对,越听越不对劲。那个宋老爷是个什么东西?人有钱不假,可是都死了多少个妾室了,除了大房二房就没有能活下来的,再说宋老爷都四十了,压根一个孩子没能生出来,大家都说断子绝孙的命。那个好人家愿意把孩子往火坑里送?能送进去的图的就是那个宋老爷喊出来的一百两的礼金和十两银子的谢媒礼了吧。 这秀才公是哪里找的媒人,心思歹毒成这种样子,别是被忽悠觉得谢媒礼便宜,才找的她吧?但凡谢媒礼便宜的媒婆大多数都做过点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能忽悠一个是一个。 蓝卿若在旁边隐隐听见媒婆与胖婶的对话,见胖婶快要冲上去动手,便拦在胖婶身前。“媒婆,我乃蒲柳之姿,进不了宋家那种高门大院。既然王家的文定礼已经送了来,这门亲事我便应下了,劳烦你转告王家,若他当真有兑现自己承诺的勇气,就准备聘礼和婚书吧。” “姑娘,你再好好想想……” “多谢您的好意,宁做穷□□不为富人妾,这点骨气我还是有的。天色了也不早了,媒婆大概还得回王家,就不留您了。事成之后,红包不会少了你的。”蓝卿若刚说完,胖婶就直接将媒婆轰了出去。 墙外的媒婆看了看天色,也不知嘀咕些什么,扭着腰往村子外面走去。 这门婚事总算是定下来了,胖婶也不觉得着急,每天只顾着开心的给蓝卿若准备嫁妆。八宝饭一直卖的不错,这段时间胖婶也赚了好几两银子,可是她总是觉得不够,每天起早贪黑就为了多买出一份,给这闺女多添些贴己,将来也能少吃些苦。蓝卿若最后看不过去了,开始阻拦,却被胖婶好生的教育了一番。 见阻拦不过,只能陪着只能是跟着胖婶一起干,屋后的葡萄也已经熟了,找空闲的时间摘下来试试能不能酿成酒,如果能成功就租上几亩地,以后的日子也就好过了。大概过了半个月,秀才公的聘礼到了,该有的东西都有,里面还有一亩田地的地契,胖婶惊讶的以为这秀才公不打算过日子了,两个人靠着一亩薄田和给人写书信过日子,怎么过的下去。拉过人问问怎么回事才知道,说着秀才文章不错,被镇上的大户看上,教导大户的小儿子入门学问。加上平日里写写画画,还能得点银钱。所以分出来一亩田地当做聘礼,一来是显出对蓝卿若的重视,二来大概也是听说那日媒婆的事特地赔礼的。 胖婶收了聘礼,两家交换了婚书,找了镇里的梅八字,选好了日子就成婚。 媒人走后,胖婶就将这些聘礼全数交给了蓝卿若,说等出阁时当做嫁妆带回去,再给她陪嫁两亩。自己一个人没儿没女的,这么多田地也忙不过来,不如给他们小两口,日子也滋润些。这转眼半个月就过去,番薯也进了库,胖婶就开始算计着出嫁的日子。 可是就在还剩三天蓝卿若就要出嫁,胖婶赶集购买遗漏的东西时,听见了噩耗。 王家秀才昨夜死在了家里,全身精血被吸干了,衣衫不整的宛如干尸躺在地上,大家都说多半是招了狐狸精。胖婶的唇紧紧的抿在一起,蓝卿若也不言语,谁也没料到会出这样的事。 “闺女,你的命怎么会这么苦啊。”胖婶哽咽着抱着她,她自己是没办法才当了寡妇,可卿若还没嫁人…… 蓝倾若打从听见这个消息就已经恍惚了一天,她也想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命苦,好好的从自己的世界,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古代也就算了。虽然看不到孤儿院的妈妈还有朋友同事,但是至少还有一个胖婶是关心她的。认命的知道回不去了,她在这个世界已经准备嫁人,相夫教子。可是偏偏临出嫁的时候,要嫁的良人却被妖精给弄死了。站在王家对面客栈的屋檐下,看着里面来来往往的人将挂上的红绸换下来,挂上白绫。 她能怎么办? 忽然楼上传来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陈兄,这件事我们不能不管啊,听说那个秀才才学不错,人也不错。这马上就要娶妻,却偏偏遇见了狐妖。无论如何,我们也得把这狐妖收了为民除害,不然日后还会有人受害的。” “不行,你和我不过才练气期。敢出现在人间肆虐的狐妖怎么说也筑基,专门吸取青年男子精气结丹,就你我这样去不过也是送死。昆仑结界打开的日子就快到了,错过了机会咱们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不如将来学有所成再来收拾这只狐狸。” “可是……陈兄,修道之人当以除妖降魔为己任,若是放任不管岂不是有违初衷吗?” “别瞎折腾了,你忘了毛道长是怎么死的,他又是如何叮嘱我们的。这世道妖魔横行,哪里有太平……” …… 蓝卿若茫然的听着他们的一言一语,直到胖婶回来带她回到村里。 一到家胖婶都在劝蓝卿若。世道无常,可是劝着劝着自己却哭起来,所有劝慰的话都是如此的苍白无力。好以为是门好亲事,可谁知道会闹成这样。姑娘这算做了望门寡,日后还有什么好人家肯娶,可是若是嫁给什么泥腿子,或者是游手好闲的人,她舍不得,怎么能舍得?这么好的姑娘,就因为那个可恶的狐妖,就毁了一辈子。 “婶子,我想去昆仑修仙。”蓝卿若在胖婶的哭喊声中,想起了先前两人的话。既然这个世道妖魔横行,就算她安安分分的留在村里,也难保不会再遇上妖物。若想安身立命,必须得让自己强一些。昆仑在神话中乃是西王母所居之地,灵气充盈,修仙也不失为一条路。 “姑娘,这可不行啊,不行!”胖婶惊得嘴都在打颤,忘记哭了。修仙村里谁都听过,神仙,那种日子谁不想过,可是那里是他们这种人。 蓝卿若决定了今后的路途,心里反倒是平静了许多。“婶子不必担心,我只是去试试,如果入不了仙山,我还会再回来的,到时候婶子可要收留我啊。”其实她心里知道,这一去也许就是另一番天地,将来自己能不能再回来都是未知。 胖婶捂着嘴,眼泪就这样流下来,现在闺女在这里是寡.妇的名声,将来还能有什么好日子,难道让她跟着自己守一辈子寡吗?只是抱着蓝卿若,哽咽着不断抚.摸着她的背脊,也让蓝卿若的心酸得厉害。 第3章 求仙昆仑 半月后,凤仙镇 破旧的庙宇内的杂草上,穿着略显富贵的年轻男子靠着红木柱对着身旁人劝道:“陈兄,你就别赌那口气。等上了昆仑,这种事还多着呢!你哪儿气得过来啊?” 语气轻缓却很实在,身旁面带怒容的青衣男子只得叹气一声,用手中的细木棍拨弄着火苗,让破庙更暖和些。庙里除了他们之外,还有许多想上昆仑修仙,并且住不到客栈而屈身在这破庙里的男女老少。 “我只是觉得昆仑乃是修仙圣地,却也被这些凡尘俗情所侵蚀,难保不会是言过其实。”青衣男子有些担心。 听到这些,围着火堆抱膝取暖的蓝卿若才听明白,这两人定是看不惯白日之事,心绪难平。 想到这个,恐怕这破庙中有很多人都不能理解,为何那些修仙世家的子弟能免去历练,直接上山拜师修行。而普通人却要一步一脚印的迈上昆仑,通过仙门历练才能正式入门。他们自幼修炼,已非普通人所能比拟,他日门中长老择徒则已据先机。 “这凡人都得分个三六九等。老朽只盼这次能上得仙山,一窥日月齐辉,这辈子也就无憾了。”蓝卿若听着旁边的老人家开口,好奇的歪头笑道:“老人家并非头一次?” 老人家看起来虽已年过花甲,可精神依旧抖擞,笑起来没有多少低哑沉闷之气。 “姑娘说笑了,这昆仑仙境百年收徒,老朽能凑此机缘,已是三生之幸啊。” “老人家明日只管走在中间,咱们这些大老爷们总能将您送上昆仑的。”略显富贵的年轻男子叼着根枯草,对着老人家笑语。他开口倒是有好几个青壮年男子应声,场面顿时透着喜气,不复方才的清冷。 虽说上昆仑之后,门派需要在他们之中选拔出色的人选入门,可这老人家却丝毫不成威胁。这么大的年纪就算上了昆仑也无法经过试炼,是以倒不在乎让他走捷径,图个方便。 “如此,老朽就多谢诸位了。”老人家也不客气,含笑着对着大家拱手。 外头的天气已经渐入深秋,破庙的庙门又破烂的倒在墙角,夜风吹进来没有半分遮挡,倒是有些冷。大家互相寒掺着围在火炉边聊着彼此的来历与路边的风景,比方才热乎多了。 从穿越到这世界的第一日起,蓝卿若便知道自己恐怕会一生留在此地,本想在村里安稳的过此一生,谁知道画风转变太快,种田瞬间变玄幻。先是被田鼠大仙啃光了苞米,后又被狐狸精弄成了望门寡。这半个月从山村一路到昆仑,刚开始遇见妖物时还会忍不住浑身打颤,不过兴许是见多了,调整好心态之后,渐渐的也就见怪不怪。 这就是妖物乱入的世界,你不能改变只能接受,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既然选择了修仙,今后遇到的只会更多,更厉害。 蓝卿若从沉思中感觉到周围骤然静了下来,不解的抬头发现众人的眸光都朝着角落看去,顺着眸光瞅着,印在眼帘便是一个小小的身影。独自靠在墙角,稚童之龄却毫无怯短。粉雕玉琢的小脸上透着冷漠,一双琥珀色的眼眸却是宛若星辰,让她不自觉的有些发懵。 有些人天生就有吸引旁人目光的特质,毫无意外这个小男孩恰好正是这一类型。众人的目光追随却得不到回应,有几人开始窃窃私语,而更多的则是冷笑转眸、置若罔闻。 男孩旁边不远处有位妙龄女子,似乎对他颇有兴趣,蹲在他面前,将手中的纸包打开。“这么晚才到,定是饿了吧?我这儿还有包子,你不嫌弃的话就拿着。” 蓝卿若抬起右手撑头看着这一幕,暗道:这姑娘还挺大方。要知道如今凤仙镇人满为患,想买到吃食无异于抢。明日还要走昆仑山道,途中布满精怪妖灵不说,道路还崎岖难行,可以补充体力的食物在山道上可是价值万金。 “嫌弃。” 在所有人都认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男孩却冷冷的吐出两个字,将脸别向一边闭上眼不再理会。本是极度傲慢的言语,从他嘴里说出来倒显得傲娇的成分居重,让蓝卿若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妙龄女子顿显窘迫,红了脸。但仍将纸包放在男孩的脚边,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和她一同的男子低声说了两句,尽管也听不真切,可从他极度不悦的面容上,估摸着也不会是什么好话。 老人家微微叹气,轻声呢喃:“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小小年纪竟也跑来寻仙问道。”边说着边近靠着身后耸起的草堆,将身子卷成一团闭眼休憩。 火堆旁的木材本就不多,不到一会儿便弱了下去。没有多余的柴火可以添,蓝卿若只能找到避风的草堆上坐下,打算靠着木柱小憩片刻,补充体力以备明日,草堆虽然厚实却仍觉得硌得慌,也睡不沉。 迷迷糊糊之间,就隐隐听见从远及近的声音: “妖怪!有妖怪吃人了!!” “救命……救命啊!” “……” 呼救与哀嚎此起彼伏,破庙中所有人几乎同一时间清醒过来,听着外面传来的屋檐与山石断裂落地之声,诡异的风吹着破庙的窗户嘎嘎作响。感觉到危险临近,众人纷纷拿起手中武器。 妙龄女子紧张的躲到柱子后面拉着身旁人的衣襟,显然害怕极了,难以置信的轻呼。“昆仑山脚下怎么会有妖?” 先前穿着富贵的男子握着长剑,肃穆的对身旁人说:“陈兄,不如咱俩出去看看。” 青衣男子点头,显然正有此意,这破庙中虽然人不少,但终究有部分老幼妇孺。在场的恐怕就他二人稍微有些修为底子,正在此时庙宇的屋顶上传来‘咔咔’的声音,瓦片纷纷往下掉,似乎有巨大的石头正往屋顶掉落。妙龄女子惊恐的叫着躲到男子身后,“哥,这是什么声音?” “似乎是什么的叫声。”方才瓦片掉落的时候,蓝卿若就移步到了门口,透着月色看着门外院子里映出的影子。巨大的身影在屋顶上缓缓移动,挥着翅膀看着不远处的树木被狂风扫过,从中断裂飞得老远。此时妖物定是已经在他们的头顶,瓮中捉鳖之境怕是很难跑掉。 随着瓦片四处落散,屋顶也隐现了妖物的模样,青衣男子目光一炬,为引起大家的重视抬首厉声。“在上面,大家小心。” 听见妖兽在头顶,破庙中许多人都按捺不住内心的惊恐,求生的本能促使他们朝庙宇外面跑去,希望能离怪物远一些。第一拨人冲出来之后,妖兽便扇动翅膀将众人席卷到空中,伴着众人惊慌失措的尖叫,破庙中的其他人边看着空中的人群,他们体内的灵气被妖兽慢慢吸干殆尽,最终飞向庙宇的屋顶再也看不见,大抵是入了怪兽的肚腹,都吓得脸色发白,不敢前进半步。 富贵男子抽出长剑,紧蹙的眉宇,肃穆的说道:“这样下去不是法子,若妖兽继续作乱,恐怕凤仙镇所有人都会命丧于此。陈兄,你我二人须想办法将妖兽引向昆仑结界所在。” 如今昆仑结界未曾打开,仙山之上对此间多半不知,若是将妖兽引往昆仑结界,定会让仙山中人有所察觉,其他人才有一线生机。 正当两人打算朝庙宇外行进之际,老人家上前将其拦下,担忧之心尽显。“你们这样去无异于以卵击石,稍有不慎就会送命的。” “老人家不必担心,我二人曾在茅山派毛道长座下修行过一阵,即将筑基。定不会如此不济。”青衣男子挺直腰杆,眼眸中却暗藏着担忧。 “是啊,老人家就放心吧!陈兄,就让这孽障试试咱兄弟的手段。”富贵男子率先冲出去,刚到门口便腾空跃出数丈,吓得破庙中的其他人紧张的心都跳到喉咙口来了。 距离远,也瞧不见富贵男子从腰间拿出什么东西,双手结印。刹那间一丝金光朝着庙宇的屋顶,妖物的身上攻击而去,听着妖物愤怒的咆哮之声,庙宇中瞬间抖动起来。支撑庙宇的红木柱子都开始裂出口子,这破庙是不能再留了。青衣男子转身对着大家说道:“大家即刻离开破庙,到安全的地方暂避。”说完也不理会大家的反应,赶紧出去支援富贵衣着的男子。 他刚走,反应过来的人潮就开始慌张的往外涌,蓝卿若站在门口不远处,刚想迈步就被绊了一下往后放跌了下去。下一秒妖物被外头的人吸引去了目光,朝着昆仑结界的方向飞去,发力之时尾巴朝着破庙的屋顶一扫,木柱崩开碎裂,飞溅的木屑与残片击打着庙宇四周,瞬间整间庙宇便垮了一半。好几人被倒下的木柱和屋顶的断裂的横梁压倒,来不及发出哀嚎便咽下气息。蓝卿若瞅着身旁唯一残留的木柱有些后怕,差一点自己也命丧在这儿了。 “哥,哥你怎么了?”女子惊恐的声音放佛整个世界都塌了。就算力气小得可怜,依旧奋力的试图将木柱抬起来,将底下的兄长救出来却事宜愿为,只得瘫坐在地上无助哭泣,声音不大却令人动容。“哥哥,你醒醒……救命啊,救命啊!” 第4章 破庙救人 现在无恙之人都仓皇的忙着逃命,哪有功夫救人。蓝卿若惊慌的撑着木柱站起来,跑到女子身边尝试着帮她将倒下的木柱抬起来。瞅着女子看自己时的茫然模样,蓝卿若边用尽力气,边厉声喊道:“愣着干什么?帮忙啊。” 妙龄女子浑身一颤,傻愣愣的回过神来,抬起手慌忙的抹了两把泪水站起来,咬着牙使劲将木柱往上抬,细嫩的肌肤都被磨得通红。旁边的蓝卿若这一刻庆幸自己苦练这么多年的力气,不然凭借她们两个女子要将这环抱的大木柱子搬开,根本无可能。 木柱被两个人合力推到一边,妙龄女子被自己的劲道反弹险些跌倒。蓝卿若则连忙扯了女子一把蹲下身子,伸手探着男子的鼻息。 手指上的微弱气息,让蓝倾若心里松了口气。 还好,还有气,没白费这番功夫,放松下来的蓝倾若,带着妙龄女子合力将男子搀扶到一旁安全的地方,嘱咐女子照顾好他,检查他的伤势,继而转身钻进破庙的废墟中继续查看还有没有生还者,尽自己所能的想办法将他们移出来。片刻之后,疲惫的她自己也脱力瘫坐在地上,不停的喘息着擦拭额头上流出的汗珠。 “他们并不会感激你。”稚嫩却冰冷的声音从角落的方向传来,让蓝卿若不觉抬首。 方才那个年幼的男孩竟然没有随着大家一起跑出去,而是静静的留在角落,而他的那方天地仿佛没有影响,依然稳固。比起慌不择路被绊倒踩踏,或被木屑刺中,木柱压住的人来说,可谓幸运。 “什么?”蓝倾若有些困惑的看着孩子,随后才反应过来那个孩子说的是什么。 男孩伸出手指着那个最初被蓝倾若救出来的男子,那个男子还在昏迷,身旁有着妙龄少女正在照顾,语气带着几分的薄凉。“他的背脊骨压碎了,就算活下来大概修为也会散去,修仙是万不可能了。”男孩靠着墙壁望着天上的星辰,再次闭上眼眸。“修为尽废,大概比让他死更难受。” 果不其然,男子没过一会就苏醒,刚刚一苏醒就试图活动下肢的他,察觉到自己无法凝聚修为,心蓦然凉了半截,脸上浮现悲苦之色,仿若瞬间老了数十年,不顾身体的疼痛狠狠的垂着庙宇的地砖,红色的血迹沾染了庙宇的地砖,愤恨而绝望。“为何我还活着?像个废人一般。” 这一刻,蓝卿若终于相信对男孩的话,修士失去修为恐怕比要了他的命更难受。这世道真是奇了,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修为散去,重新再练就是了。退一万步说,就算不能再修仙,就算最终难逃半身残疾,做个锄强扶弱的江湖侠客也不错啊,生命只有一次,失去就将永不重来。 就算其他人修为有成,要想白日飞升摆脱轮回谈何容易。三山五岳,洞天福地修仙之人众多,真能窥得天道者寥寥。世人终有轮回往复之时,待阴间相逢还不都是一样。 “哥,哥!……只要活着总有机会的,你别这样对待自己,别这样……仙人,对了仙人!哥!咱们上昆仑求仙人,仙人们一定有办法可以帮你的。”看着兄长如此颓废,妙龄女子的心宛如被火焚一般。 蓝卿若听着她劝解着,心中不免有些感概。就算救助那男子得不到片语感激,她也未曾后悔,让她动容救助的人是这女子而非旁人。兄妹至亲,骨肉之情总是如此让人心向往之,也总能让人心软。 地上还有气息的人,她都细细检查过,虽不致命却伤势非轻,就算不留下疾患,短时间内也没有办法清醒过来。 闭眼的男孩似乎感应到什么似的,睁开眼瞅着天际,琥珀色的眼眸闪烁着另类的光泽。蓝卿若站在他旁边,自然也注意他的视线,刚仰头便看见一道蓝影从高处飞过。 御剑飞仙,是昆仑山上的修仙之人。看样子,方才的两名男子成功了。 几乎在下一刻,耳边便响起了妖兽愤怒的嚎叫之声。男孩唇角勾起微笑的幅度,站起身来朝着嚎叫的方向奔去。 这孩子这么着急是去干什么?感受着大地因激烈打斗而引起的震动,蓝卿若眸光扫着不远处地上的兄妹,也跟着男孩的脚步朝着嚎叫的地方跑去。 远处冒着幽蓝色的光芒,一道御剑身影悬于空中,漫天飞舞的剑气萦绕再妖物的四周。妖物狠狠得垂打着地面,震得大地裂开一条口气,张着大嘴,似乎下一刻便要将人吞噬。 男孩望着天际,脸上露处难得的欣愉,一时之间竟然忘记自己身处缠斗的范围之内,自顾呢喃着:“昆仑御剑。不枉我……” 眼见怪兽的翅膀煽动着,愤怒的将妖气朝着空中的蓝影反扑过去。妖气浓郁,显然已是最后一搏,蓝卿若刚赶到时就已察觉到危险,刚想往后躲开妖气蔓延所带来的侵蚀,就看见前方的男孩毫无所觉,不知躲避也不知抵抗。时间一触即发,蓝卿若感觉自己连提醒的时间都没有,身体却先于理智做出判断。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危难关头爆发的潜力,竟然在妖气扑过来之前揽起男孩往侧边倒去,两人重重的摔在地上,听着身上传来‘嘎吱’一声,左肩骨即刻麻痹得毫无知觉。 蓝卿若护着男孩卧倒在地上,瞅着不远处的妖物被条条的蓝色气漩紧紧锁住,最终消失无踪。而收服它的昆仑弟子并无片刻停留,宛如流星消失于夜空之中。“你没事吧?” “……多管闲事。”男孩站起身子冷冷的瞅着她,薄唇轻抿着,朝着结界附近的大树下走去,然后坐着休憩,看模样是想等到清晨结界打开。 蓝卿若听着这句话顿时一滞,刚想起身便感受到左手臂剧烈的疼痛,应该是骨折了。痛楚的咬牙狠心动手将错位的骨头拧过去,苍白的脸上溢出冷汗,不自觉的痛吟出声。她低眉休整之时,树下的男孩目光似乎让她这边扫了一眼,却在她抬首的刹那凝目转头,但那一抹担忧之色却慢一步被她瞅到,不禁心下暗笑。 稍微动了动手臂朝方才妖物消失的地方走了两步,红色的血渍与碧绿色的仿若粘液满地都是。蓝卿若看着青衣的男子满脸死寂的将富贵装扮的男子抱起,华丽的锦缎已经破败不堪,他的手静静的垂向一边,不知何时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方才还一同说笑,意气风发得引开妖物让大家逃生之人就这样堕入轮回,让她心中不由的一紧。 却说昆仑仙山之上,昆仑掌门莫染尘听完门中弟子禀报凤仙镇妖物一事,紧蹙的眉头一直未曾舒展,水蓝色的外袍随风摆动。 昆仑大弟子立在昭臻立在他身后恭敬拱手,“师父,‘风狸’此类妖物一般不敢肆意在昆仑山脚出现,莫非是魔界的伎俩?” “未经查实,暂不得知,却不得不防。”莫染尘并不擅自判定此事,只是摆摆手说起另一件事。“昭臻,新入门的弟子可都安排妥当?” “谨遵师父之命,弟子与翊素师妹已将他们安排在玄机后殿。”对此事昭臻不可谓不谨慎。无论魔域或是魔界素来都对昆仑虎视眈眈,这些从山下接来的弟子不但是未来的师弟师妹,背后还有修仙氏族。稍有不慎,昆仑结盟之举将会毁于一旦。 莫染尘静默片刻之后,转眸。“淮山沈家仍旧没有消息?” “是。”昭臻如实禀报,早些时候昭琛师弟从凤仙镇将他们接上来时,他心中何尝不想见到沈家之人,但终究事宜愿为。“或许沈家之人这一次仍旧去了蓬莱仙境。” 昆仑日月、蓬莱仙境、蜀山剑道。乃神州修仙门派至尊三门,其中以昆仑为首。 淮山沈家封闭近三百年,期间未派出任何直系或旁系之人来昆仑拜师修行。倒是传出有旁系步入蓬莱一事,让掌门颇多感概。如今魔域虎视眈眈,又怎能让他不挂悬于心。 “罢了。或许沈家另有打算,明日让昭琛以‘血引’去探一探他们的天赋灵根。”莫染尘对这群生来就有修仙之能的人自然重视,但是凡尘之士也难保没有绝佳的人才,断不可轻易错过。“你亲自去玄天门,试炼步入昆仑山道的求仙之人。” “是,师父。”昭臻认真的拱手,在手势中退下。 莫染尘转身望着天边银河,日月悬挂。如此绚丽的景色此刻却无人有心思欣赏与它,想着沈家之举,不觉心事重重。师兄,你究竟作何打算?莫不是当真罔顾天下生灵,封山闭门。 第5章 昆仑结界 第二日初晨,凤仙镇东北角结界大开,蓝色的光晕铺洒数丈,结界周边的巨木仿若结出细小的蓝色光球,就连白昼都依然璀璨夺目,熠熠生辉。经历昨夜之事后,此时还有余力之人早早便守在此处。尽管狼狈,可当结界之中走出昆仑山弟子时,大家的目光都不自觉的萦绕着喜悦。 见他们一身凛然正气,因此对昆仑也多了几分好感。扫视四周,昨日葬去友人的青衣男子已然在列,如常人无异,只是目光中多了一份坚毅和志在必行的决心。 昆仑山大弟子昭臻乃是掌门首徒,素来温和的脸上透着严肃,正气凛然的向众人讲解着昆仑求仙的规矩,“昆仑择徒甚严,若想登上昆仑,需在明日辰时前通过我身后的太一幽径,里面道路崎岖,布满精怪魔灵。有想一试者可以进入结界,届时我会在昆仑半山的百水潭等候诸位。幽径途中设有水遁灵符阵,中途若想放弃可步入阵中,阵术会安全将你们送往此地。” 听见精怪魔灵的字眼,有些人的脸上都充满犹豫了。昨夜出现的妖物让多少人丧生,又让多少有根基之人失去修为,生不如死。 青衣男子朝着人群细细扫视了一阵之后,转身迈入结界。有他开先路,其余人即刻跟随。蓝卿若稍微动了动自己的左肩,已然感觉不到任何疼痛,愣神的同时不由感叹,莫不是穿越的金手指,让自己的恢复能力胜过常人?想着不禁嗤笑,谁一天到晚的想受伤啊。在她呆滞之际,在场的求仙者已然所剩无几,她也得赶紧根上,有伴路上也有照应。 迈过结界,太一幽径中的精致与凤仙镇截然不同,凤仙镇乃是沙漠绿洲,就算有水有树也难以掩盖黄沙。此处却翠绿幽静,枝繁叶茂。巨大的藤蔓缠.绕着树木开着不知名的小花,花朵上闪烁着山间的露珠,红红紫紫宛如珍珠,煞是好看。 骤然回神,发现方才还能看见衣襟的人影已然消失无踪。他们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些,若再不赶上恐怕就要落单了。 “看傻了?” 身后的声音清脆的童音,透着傲慢与清冷。蓝卿若转身,果不其然是昨夜的小男孩,不由得弯起唇,“你怎么也走在后面?” “与你何干?”男孩眼眸轻撇,散发着琥珀色的流彩。 蓝卿若叹气点头,是与她没多大关系。可是他站在自己面前不动又是何情况?就算稚龄走得慢些,可在自己失神之时赶上其他人应当是可以的。想着昨夜他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担忧之色,脑门忽然冒出灵光,“你担心我?” “……我才不有。”男孩眼眸直直的瞪着她,唇抿了抿恶狠狠的说道:“明明是你挡着我的路了。” 蓝卿若暗笑道:“没有便没有,为何这么大反应?反而有些欲盖弥彰咯。” 男孩的愤怒之色加剧,耳畔却发红,一副被人戳到心中秘密的窘迫样。咬着自己的下唇,直到出现一条白痕,“走了。”说完也不理会蓝卿若的反应,快速的往前方走去。 小小的身子走起山路来倒是很稳,嘴.巴虽然毒了点,却长得修眉俊目异常可爱,可以想见长大之后定是惹尽芳心的人物。并且每次看着他时,总感觉自己母性的那一面被激发得淋漓尽致,心底深处更是软得厉害。 刚走不到半刻钟,蓝卿若就停在原地。眼前这两条岔路是怎么回事?右边一条满是脚印,路上的植被踩踏得弯了腰,显然是方才有群人经过;而左边一条杂草丛生,几乎看不见脚下,路线弯曲。男孩看着蓝卿若跟上来,抬脚就往右走。 “等等。”蓝卿若将他叫住,“我们走另一边。” “……”男孩朝着她的目光微微闪神,随后也不多问掀开左边的一张及腰的大叶子与摇曳的花枝,小身子穿过去就没影了。 蓝卿若及时的追上去,深怕途中有陷阱让他有危险。根据自己多年游戏的经验而言,看起来越是顺畅的通常都是死路。太一幽径既然是普通人的历练,途中的妖灵修为定然有限,应是她能够应付的。 当她们俩穿过树荫,到达昆仑山通天阶时便知道自己果真猜对了。并且途中只是遇见了几个等级低微的妖灵,值得一提的是,其中有一朵葵花,如同小姑娘一般,打不过就委屈的呜咽,哗哗哗瓜子掉了一地。 看着男孩上台阶的脚步有些沉重带点摇晃,便知道体力到了极限。这么小的孩子,性子却这么倔。蓝卿若倏然坐在地上,“好累,休息一下。”从怀中掏出小布包,取出一枚水煮蛋递给转身的他。 “真没用。”男孩蹙眉,停顿在原地,“我不要。” “真的不要?”蓝卿若将两个水煮蛋都取出来,这可是她唯一的存粮了。只希望能赶在半夜之前到达白水谭,而不是明早。否则山野露中,自己倒是无事,总不能让孩子跟着受罪。“看这台阶定然不断,路上不知又会遇到多少妖物,我可不想最后被你连累。” 男孩眼眸露着为难,不满的堵着嘴,短暂迟疑后走到她身边坐下,接过她已经剥好的水煮蛋。他似乎从没见过这东西,色泽白白嫩.嫩的,拿在手里还颠了颠有点晃,又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好奇这东西竟然可以吃。孩童独有的童真懵懂在这一刻表露无疑,也让蓝卿若越发的觉得奇怪。 这孩子从第一刻见到他时,就察觉着他的特别。不过六、七岁的年纪,却满目清冷,自傲孤绝,哪有同龄人应有的稚气。依照平时,这样的孩子她定是不愿接触,可是当面对他时却又不知名的觉得他比世间任何人都来的可爱。看着他此刻戳着水煮蛋的模样,竟然还觉得有些心酸。莫非是魔怔了吗? 拿过快被他摧残得惨不忍睹的鸡蛋,剥开放在他嘴边,“再不吃就被你弄烂了。” 男孩顿时有些愣神,瞅着眼前的蛋白,再瞅着眼前秀美.艳丽的笑容,直到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热热的,顺着她的手势低垂眼脸,敛去神色轻启双唇轻咬。 真乖~也不知是怎样风华绝代的父母才能孕育出这样的孩子,年纪如此稚嫩却又如此懂事。可是这么小就让他来求仙问道,若是换作自己定然舍不得的。 “沈漓。”男孩咬完最后一口,很是慎重的凝视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道:“我叫沈漓。” 蓝卿若笑着望着他,“我叫蓝卿若。” “漓水的漓。”沈漓不解的看着她,以为她没听明白,便重复的再说一次。看她仍旧一副茫然不知的模样,心中微微叹息。连他的名字在修仙界代表什么都不明白,她自然也不会是冥河蓝家的人。这样也好,他来昆仑也并非来彰显身份的,这些荣誉是属于‘他’的,不是属于自己的。总有一日,他会让世人知道沈漓不输予任何人,也不需要依仗旁人的威慑与能耐。“你……怎么会来昆仑?” 蓝卿若摩挲着裙摆上褶皱,目光略微闪了下。“不想处于弱势罢了。你呢?你爹娘也放心你独自上昆仑?” “我没有爹。”沈漓的语气显得很硬,甚至带有一丝怨愤。“娘……也没有。”最后一句语气很轻,让人不忍。 从他不同的语气可以看出来,这熊孩子应该是单亲,并且是和父亲闹脾气跑出来的。俗话说:有娘的孩子像个宝,没娘的孩子像根草,若是有了后母又等于多了一个后爹。望着天边白云飘过,心中多少有些感概。她自出生就无父无母,不过孤儿院的母亲却对她们很好。“我也没有爹,娘。不过现在有小漓,将来在昆仑也不会太孤单了。” 沈漓小眉头皱得死紧,不满的骄哼着。“谁是小漓?不许叫我小漓!还有你能不能进昆仑还得两说呢。” “放心,我会努力的。”蓝卿若看着他瞥向山壁内侧的模样,扬眉笑道:“你看咱们没有饶弯路,肯定比他们快。这样咱们就多了时间可以去昆仑山上的师兄套套关系啊!”悄悄将另外一个水煮蛋装进小布包放入怀中,站起身来。 “你以为昆仑是凡俗之地?套关系没用的。”沈漓转身义正言辞的说着,却发现身旁之人已经朝台阶走了两步,根本没听他说。 “赶紧追上来,小漓。”欢快的声音洋溢在上方拐角处,让下首的小小的沈漓像大声辩驳,却又觉得行为不雅,最终只得气闷不满的低语:“不许叫我小……算了。” 当即将行走到水脉交汇之所,山壁上一块菱形的大石头滚落下来挡住了她们的去路。从石头上散着浓郁的妖气,比方才她们见过的所有妖物都要强,蓝卿若把沈漓往自己的身后扯了一下。转瞬间,大石头从地上腾空数尺,幻化除了手脚眼鼻、嘴唇。 沉闷的声音仿佛从石怪的腹中冒出来,“此山……山是俺……俺开,此路是……是俺栽,若……若……” 看它吞吞吐吐,半天吐不出一个字的模样,蓝卿若都不忍心,干脆帮他说完得了。“若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对。俺……俺娘就是这么跟俺说的,你们都给俺把法宝、秘籍和晶石交出来。”石怪拍着自己尖尖的肚子,发出摩.擦的吱吱响声。 法宝、秘籍、晶石她们都没有啊。腰包里倒还有三两银子,这石怪拿银子也应该没啥用啊。不得已蓝卿若只得从怀中掏出小布包,“还剩下一枚水煮蛋,要吗?” 第6章 漓水之漓 石头怪圆圆鼓鼓的眼睛,将呆萌这个词诠释得淋漓尽致,拖着笨重身子茫然的前行两步,身上还不停的掉着细小碎石。滚在身旁的山沟中,激起阵阵的水波。 “我把这它给你,你放我们过去如何?”蓝卿若对它眨巴着眼睛,一副商量的口吻。 石妖懊恼的用手指挠了挠大脑袋,好奇的看着她手中小小白白的东西,不明白这是什么。不过紧接着它就想起娘亲的话,退后拒绝道:“俺娘说了,白色晶石都是没有灵性的,俺不要。” 这一瞬间蓝卿若内心显然有些崩溃,抬起的手腕不由的颤了颤,难以置信的瞅了瞅手中的水煮蛋。这玩意在修仙中人和妖物眼中,是很特别的东西吗?应该不至于吧。眼眸微微一撇,莞尔笑道:“这并非晶石,这是比晶石更金贵的物件,它由活物所孕育,可增强人的精气,特定之时还能活人性命。”……当你快要饿死的时候。 “真的这么厉害?”石妖半醒半疑的抬手朝着她的方向伸过来,想把鸡蛋拿过去。结果用力过大,软绵绵的鸡蛋瞬间被捏得支离破碎,蛋黄将石妖手指粘的全是黄的。石妖呆滞了一下,哭丧着张脸,“俺……俺不是故意的。俺不是……俺真的不是!俺……娘!” 接着石怪再次卷成大石头朝它出现的地方滚去。而蓝卿若则看着掉在地上的两半不规则的蛋白,僵硬的转过身子俯视着沈漓。这究竟是什么情况?这石怪就走了?“咱们走吧。” 沈漓不满的仰首说道:“你刚才没吃。”明明她说不吃没体力,可是她不但自己没吃,还想给这妖物。现在这东西也没有了,想来心里隐有几分失落之感。 “我不饿,咱们赶紧走吧。不然咱们就要在山林中过夜了。”蓝卿若不在意的轻笑着,一枚水煮蛋罢了。就算吃了也没什么用,本想留给小漓的。如今身上所有的食物都没有,山涧不缺水,但布满精怪。再耽搁下去,恐怕他们体力都将耗尽。 登天梯并不好走,仿佛永远没有尽头。左边是山体崖壁,右边是万丈悬崖,稍有不慎便会摔下悬崖,粉身碎骨。 “你们两个凡人给老娘站住!”宛如怒吼的叫声在山涧咆哮着,震动得山体晃了一下。蓝卿若将他拉到闪避靠着,躲避从上面掉下的碎石。 比方才大出数倍的巨大石头悬在半空,怒火冲天的盯着他们。张大着嘴,似乎要将他们吞没,“你们敢欺负我儿子,老娘让你们有来无回——” 任凭任何事遇上这样的石怪,都会毫无办法。方才遇见的已经是极品,现在这个更是奇葩。这石怪看上去有数百年的修行,他们打是打不过的,只能瞅准时机开跑了。“老怪物,你当本姑娘怕了你不成,你看你后面!” 老石怪看她兴奋的眸色,以为背后真有什么东西或人,皱眉转身却发现空无一物。待她再次转身的时候,山崖上哪还有人影。不由得瞪大眼睛,真是狡猾的凡人,他们以为他们跑得掉不成。石怪的身影朝着上崖的方向跑去,转眼间就没了影。 片刻之后,蓝卿若带着沈漓从方才山体的涡旋中出来,看着老石怪离去的身影长叹口气,与小沈漓对视着,从对方的眸色中看出喜悦之色。方才靠在山体的时候发现的涡旋,救了他们一命,否则恐怕会有都麻烦的。“我聪明吧?” 沈漓琥珀色的眼眸中闪烁着躲避坏事的窃喜,可面上还是傲娇得厉害,瞥了她一眼。“还行吧。” 百水潭乃是昆仑半山,百水交汇之地,也是修仙之人中途歇脚之所。昭臻守在潭边,稳重自持,宛如寒松。静静的等候着也许下一刻就会从登天阶上来之人。 身后缓步走过来一位蓝衣少年,俊朗的容颜下透着一丝风.流,站定抱肩的姿势显得玩世不恭,勾起一丝邪笑。“以凡人的脚力与能耐,就算天赋修为再强,到达此地时定也已经入夜,师兄等得有些早了。” 昭臻侧目,严肃的说道:“新入门的师弟师妹,你可用‘血引’探过根骨了?” “早就探过了。孟家那丫头性子傲得很,不过根骨确实不错。”昭琛虽然平日胡闹了些,可对于掌门交代下来的任务他哪敢含糊,想着不久前因不满住宿与他闹了一场的孟雪吟,笑意更浓。昭臻师兄与翊素师姐都一板一眼的,实在是无趣,这些新入门的师弟妹都是新鲜粉嫩,定会十分有趣。 “凤凰岭孟家乃是修仙大家,有些脾气也属正常。”作为昆仑掌门首徒,这数百年他也见过不少。这些修仙世家或多或少带着些少爷小姐脾气,总觉得自己能耐可通天,可过不了一阵都会消磨下来,在日复一日的修行中被磨光。“其余之人如何?” 昭琛蹙眉,用食指抹唇思索着,“修仙世家的子弟根骨都不会差的,可若说天赋秉异,能成天道者,却是凤毛麟角。目前而言,只有孟雪吟天赋灵根至纯,属金,并且已是筑基中期。”想到上次掌门所说之事,不由心宽不少。“若是勤加修炼,将来五灵剑阵应可占一席位了。” “师弟慎言,剑阵之事言之过早,莫让此事扰了师弟师妹的心性。”昭臻告诫的看着他。 昭琛再次抱胸,懒散的拍了拍,“好,师兄说了算。”说完手势一顿,眸色聚拢的看着昭臻师兄,哑然失笑,“有人上来了,这速度可真够快的。” “我感觉有股很纯正的灵力……”昭臻板正的脸上难得带有一丝笑意,也许这次凡人之中当真有可窥天道之人。 当蓝卿若与沈漓登完最后一步台阶时,觉得自己的脚已经快断了,甚至瑟瑟发抖。蓝卿若蹲坐在地上,不满的看着身旁人,觉得这自己是不是太没用了。明明自己的年纪比他大这么多,在世界里体力也算不错的。可是自己完全脱力脱水,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可旁边这孩子却只是喘了些,太不公平了。 大抵接受到她哀怨的眼神,沈漓叹气托着可爱的脸庞坐到她旁边,“谁让你硬要背我的。” “那条道那么窄,台阶之间的缝隙你这小胳膊小腿能迈过去吗?”这熊孩子,现在还嫌弃自己了是吧。就快日暮西沉了,自己整整一日都没吃东西,体力都耗光了。 昭臻发现有人迈过登天阶,便朝这边走来,看见一名普通女子与稚童神色微凝,似有惊讶。“你们?” 听见声响的蓝卿若连忙站起身,对着他们张口叫道:“见过两位师兄。” “哟~小姑娘还挺精,这么早就唤师兄了。”昭琛抱肩看着蓝卿若,以一种有前途的目光看着她。*林、登天阶,不过才是历练的第一关,接下来还有第二关等着他们。 昭臻认真的审视着两人,自昆仑创太一幽径历练以来,能在一日之内爬上百水潭之人寥寥无几。这位姑娘从灵识上看并非修仙绝佳之才,就算修习本系仙术也难有大成。而这男孩灵气充盈,远远都能看见满身萦绕的灵光,加之年纪尚幼,若调.教得当,他日造化定然深不可测。 沈漓感觉到有人在用灵识审视着他,皱眉抬眸,与昭臻视线相交。 一双独特的琥珀色眼眸让昭臻有些诧异,这眼睛……脑中骤然响起似师父曾说起之人,心中已有几分确认。有礼拱手,一股大家风范让人忍不住产生信赖之感,“在下昆仑弟子昭臻,恭喜两位平安踏过*林。” “嘿嘿,其他人都在下面阵法里转圈,就你们两人速度倒快。赶紧告诉我,你们究竟是怎么走出来的?”对此昭琛可是好奇得不得了,百年前他通过太一幽径的时候,差点被把他转晕在密林里,被那只老母鸡啄死。 蓝卿若闻言有些愣神,阵法?他们没有见到任何阵法啊。“我们进林子以后并未向右,而是朝着左边的小道走过来的。” 昭臻与昭琛相视对目,似有疑窦。略微思索着*林的地形,昭琛惊呼开口,“你们居然敢走老母鸡的鸡窝?” 蓝卿若摇头,“……不知道。”什么鸡窝?她们一路上连只鸡都没看见。就连唯一的鸡蛋还被石妖戳碎了。 “我们已然过了*林,上了百水潭。两位莫非想不认账不成?”沈漓清冷的瞅着他们,神色不悦。 昭臻摇头,昆仑的规矩并没有说不许另走捷径,既然他们由此运气亦是天意。“自然不是。昭琛,拿笔墨来将他二人名讳记下,稍作休憩后准备第二关。” “好叻。”昭琛右手一转,一本红色的册子就出现在手里,问清他们二人名讳后书写在上。这册子上可有两人历练的成绩,将来派中长老择徒也算是其中一个依据,当沈漓的名讳报上时。昭琛显得有些谨慎,“沈漓。哪个漓?” “漓水之漓。”沈漓眸色淡定,气息平常。昭琛却狠狠的呼了口气,傻瞪着盯着右前方的大师兄,漓水的漓……“你……你是?” “昭琛,莫要多言。”昭臻眼眸中有些难得的欣悦,抬手禁止昭琛继续问下去。“天色已沉,让他们先行休憩,我即刻回禀掌门,安排第二关的事宜。” 琥珀色的眸色,清冷的脾性。还用有所怀疑吗? 第7章 淮山沈家 此刻蓝卿若总算明白,为何当时小漓告知她名讳时,自己毫无反应他会觉得惊愕。看来这熊孩子还真的有些身份,竟然能让昆仑山弟子如此动容,莫非是传说中的大腿?想着连自己都忍俊不已。 当蓝卿若与沈漓被昆仑的其他弟子带走休憩时,昭琛仍旧是一副慵懒的神情,不过口吻却比平日里认真多了。“师兄,这沈漓多半是淮山沈家下一任传承之人。你还让他走第二关?” 这沈漓年纪尚幼,过于稚嫩,若第二关熬不住直接走人也不是全无可能,若当真如此,他们该如何向掌门交代。 “他既然在凤仙镇未曾表明身份,就表示他并不想依仗沈家的能耐,小小年纪便就有如此毅力倒是难能可贵。”对此昭臻还是有些敬佩,不过昭琛所言也不无道理,此事必须尽快禀明师父,由师父亲自定夺才好。“你在此等着其余之人,我暂离片刻。” 紧接着蓝光绕身,在昭琛来不及反应之时,人已消失在百水潭。 昭琛认命的瞅着蓝影离去的方向,倚着木屋的栅栏,郁闷的扯过树上的枝条放在嘴里咬着,抱肩叹气。师兄啊师兄,我还没答应你呢!其实我真的只是闲着无聊来找你聊天,可不是为了来替你接管这苦差事。罢了,做师弟的总会被师兄坑的,作为昆仑弟子要习惯。 昆仑大殿 昭臻将沈漓之事告知掌门,也许也会是打开淮山沈家大门的‘钥匙’,若沈家站在昆仑这边,那魔界与魔域都不足为惧。 轩然霞举,彰显非凡气宇,就算眉宇皱起,莫染尘都能是一派让人心旷神怡之象,可肃穆之时却又带着让昆仑上下不敢直视的威慑。“他只身一人?” 昭臻恭敬说道:“不是。他身侧还有一名普通女子同行,两人似乎有所交情。” “普通女子?”莫染尘缓缓拂身坐下,在石椅上细细沉思。从太一幽径而来的沈漓定然就是沈家的嫡系血脉,这不必再做怀疑。不依仗父辈余阴,凭自身能耐通过昆仑试炼,沈漓并非沈家首例,是以他也并无稀奇。不过,淮山沈家乃修仙泰斗,家规门风甚严且素来薄情,更不可能与人间凡人有所牵连,这普通女子是如何与沈漓扯上关系的倒是颇耐深思。“这女子可有特别之处?” “弟子愚笨,并未察觉。此女有些根骨却并非奇佳。”昭臻如实相告,他虽然未用‘血引’,可以他的修为观察凡人天赋灵根,应是不会有差。 莫染尘自然也明白这一点,既然无甚特别便无需在意,若她当真能走过幻情迷障再叹不迟。“既然如此,你便前去开启下一关测试,不必有所差异。” “谨遵师命。”昭臻行礼打算退下,可走到门口时忽然想起那女子的姓氏,竟鬼使神差的转身拱手道:“师父,此普通女子姓蓝,不知是否属于特别之处。” 冥河蓝家的下一代传承者百年前就已上山,乃是拜入清止长老门下的瑾瑜师妹。蓝家虽也属修仙世家,却素来避世不与外人过多接触,瑾瑜师妹虽也极少与他们一同修炼,可平日还是有些交情,这次她并未说起蓝家有人上山,是以此女应与蓝家并无关联。 “全名为何?”莫染尘倒不甚在意,温和的问道。 “此女姓蓝,名卿若。”昭臻说出此名之后,稳重自持的脸上忽然呈现惊愕瞠目之色,因为他看见让昆仑上下敬畏的掌门师父眉目聚起,似难以置信的站起身,接着甚至直直的走到他身前再次问道:“你说此女何名?” 虽然惊讶,可昭臻仍旧开口,“蓝卿若。” 确定自己并未听错的莫染尘眸中露喜,蓝卿若!同名还是同一人? 虽说心有激荡,但瞬间也冷静下来,轻缓点头对昭臻说道:“为师已知晓,你且退下。” 昭臻拱手应声,倒退着离开大殿,毫不耽搁的动身前往白水潭。而莫染尘则开启望月水镜,水镜立于大殿左侧,可探查昆仑山任何地方发生之事,他要亲眼看看这人究竟是不是自己所想之人。 而此时的蓝卿若正站在白水潭旁,与昭琛随意的闲聊着。小漓方才用了些吃食,打算小憩,谁想竟睡沉了。看着他稚嫩的容颜上泛着疲倦,怪让人心疼的,也不忍吵醒。 “你竟不知他的身份?”昭琛显得十分诧异,在修仙界几乎众所周知之事,在面前这个傻姑娘眼里根本毫无概念,真不知让他说什么才好。不过也许正是这份无知,才易俘获如同沈漓那般人的真心以待。 淮山沈家,可是号称修仙泰斗的氏族大家。据言沈家所居之福地,可蕴含一座城池,让其余诸世者望其项背。不过让众人甘愿俯首的却是源于沈家此代家主,曾被无极老祖所称赞的旷古奇才,沈渊。 记得自己刚入山时曾听清风长老提及过,这位沈家主也曾修行与昆仑,出山时已元婴后期,即将化神,放眼神州大地有此修为者又有何人,况且如今数百年过去,这位的修为到何种地步无人可知,就算他封山闭门也无人可撼动沈家之位。昭琛对蓝卿若说起时,眼中对此人的敬仰之情溢于言表,夸赞之词几乎顺手捻来,也让蓝卿若心向往之,“若有机会,定要一睹这位前辈的风华。” “你就别想了,我上昆仑这么多年都无缘见到本尊。”昭琛都习惯了这些小姑娘听闻沈渊的传言,双眼冒光的样子。就连他都万分可惜,“这些修仙大成者,非有机缘不可见。”况且沈家主百年前就封山闭门了,连掌门都见不到就莫要说他们这些虾兵蟹将了。 “那岂不是永远都见不着了?”蓝卿若也斜靠在栅栏上叹息着,满脸可惜的抚弄着胸.前细长的发辫。望着天边晚霞疑惑问道:“师兄,我与小漓要等其他人一同上山才开始第二关吗?” “那倒不必,等昭臻师兄回来就可给你们打开第二层试炼。”昭琛倒是十分随性,反正将来都是同门师兄妹,早点培养关系,将来也有一起唠嗑的人。 “听说昆仑山的掌门和长老会选择天赋极佳的收为座下?”蓝卿若知道自己的底子,反正这些人物择徒大概是轮不上他的,可是小漓不同,现在替他问问清楚,他心中有数少走弯路,要是遇上不靠谱的师父,就算再好的底子也没用。 昭琛刁着一根枝条,哀怨的抱胸,哭笑不得说道:“什么天赋极佳,收为座下?你想得太天真了,当初我上山的时候以为长老择徒,总会很慎重说起根骨什么的。结果掌门说,戒律长老缺一个照顾饮食起居之人,我就这么去了。” “戒律长老不好吗?”蓝卿若轻声问道。 “好是好,就是整日板着脸凶巴巴的。”师父对他确实没话说,就是爱罚他到反思崖去面壁,搞得他都快把反思崖当居所了。“还是掌门比较有趣。” 莫染尘从水镜中凝视着昭琛身旁的女子,确定自己猜想之后听见昭琛的言语,有趣?这昭琛平日玩世不恭,说话也越来越没个正经,竟连自己都敢编排,看来这反思崖去得太少了。不过此时最重要的不是将他如何,而是联系沈家,眼眸瞅向水镜旁的传音灵鸟。据山下弟子回禀,殷疏狂已离开魔域,亲自往淮山而去。希望此番造化能莫负天意,庇佑昆仑。 淮山沈家身处洞天福地之中,与昭琛所言并无太大出入。四季如春,繁花似锦;雕栏玉砌,宛如名城。 牡丹绽放,兰枝吐蕊,湖面上含苞待放的初荷立着几只蜻蜓,角落处的斑竹摇曳着风姿。只有腊梅,虽栽与院中却因不合时宜,有叶无苞。 修长白皙的手指抚上腊梅枝干,摩挲着上头纹路。霎时间腊梅叶茂,骤然结苞,在暖阳中怒放,火红花海美不胜收。 梅花树下,黑袍锦缎垂地,红麟安纹熠熠生辉。俏皮的露珠从枝头滑落,伴着轻快的步伐想在此人身上留下些痕迹,谁知水滴停滞半空,还未沾染一丝寒气,便刹那结冰落地即碎,永归尘土,了无踪影。 “主上,侍儿前来通禀,魔君已临结界之外。”俊美青年迈过远门,远远的朝着男子弯腰行礼,恭敬低首,不敢抬眉。 随手摘下衣袖边的红梅,放在鼻尖轻嗅,宛若爱梅的花客。可冷峻的眼眸清冷宛如天边寒月,似乎并不在乎手中所拿的是寒梅或是其他,轻声吐出一声:“毋须理会。” “若是魔域……”青年不免有些担忧,这魔君修为深不可测,今日若见不着主上,恐不会就此善罢。 男子将寒梅放进石桌上的琉璃中,唇角弯起语气却彻骨冰凉,“他若能破此结界,本座再见他也不迟。” 第8章 魔界君上 “是。”青年应声,弯腰倒退着离开院落,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男子勾起食指随着寒梅的花瓣轻滑,仿佛抚弄着心爱女子细柔的肌肤,琥珀色的眼眸深邃不知想到些什么,冰冷之息竟有片刻融化,却又骤然恢复,仿佛方才一瞬只是错觉。 三百年前,修仙大成者沈渊以淮山为引,精血作符。以无上结界将淮山网缚封锁,除蕴含沈氏血脉者不得擅入。 就算殷疏狂身为魔君,在结界面前也不得不停下脚步。可过去了几个时辰,也不见沈家有丝毫动静,天幕早沉,繁星悬挂银河。有魔便等得不耐烦,立在殷疏狂的座銮前单膝跪下,“君上,这沈渊三番四次对魔域到来置若罔闻。分明未将君上放在眼里,请君上下令让属下破了这结界,替君上出了这口恶气,扬我魔域之威。” 前几次来访,他们也是极度客气,可莫说完成君上之命,便连沈家之人都见不到。如今君生已然亲自前来,这沈渊闭门不出,实在是罪无可恕。三界六道之中,还无人敢对君上如此无礼。 “破结界?”座銮中传来的低沉而平缓,带着让人难以察觉的嘲讽。“你以为淮山是何地,莫要给孤丢人现眼。” 紫色的纱幔挂满座銮,底座悬空,魔气四溅,方圆百步直挺的树木沾染魔气,以一种扭曲的姿态愤怒的生长着,衍生的枝条仿若人手一般,将周围的花草树木尽数吞并吸食。渐渐的树枝缠.绕,如朝拜般的伸向魔君的方向。 “我此番前来只为叙旧,师弟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殷疏狂叹息般的开口,语气虽轻却穿透结界。 结界内,院落中寒梅树下的男子眉目微扬,“本座与魔君一无旧情可叙,二无前情可谈。本座懒散百年,不愿动弹,凡尘诸事皆请绕道。” 一句话便将殷疏狂接下来的言语全部堵死,不愧是当年无极老祖最得意的弟子。若非此番万事具备,他又何尝愿意来招惹沈渊。如今就算他执拧如□□,自己也要凿出窟窿。否则他来日若偏向昆仑或者其他修仙之地,与自己而言绝非简单的麻烦。莫染尘的修为还未亲自试过,不过能继承老祖衣钵定不会弱,恐怕也是化神之阶。他谋划千年,万不可能在此当口出任何意外。 “师弟修为登峰造极,三界之大天下之广,又何必屈身在这小小淮山。” 沈渊负手闭目,泰然处之。“广厦万千,夜卧八尺;高飞之鸟,亡于贪食。这淮山虽小,却足以容下沈渊,不劳足下费心。” “师弟当年独闯魔界,踩脚幽冥之景仍在历历在目。然千年沧海一粟,日月潜息,四时更替,终有尽时。”殷疏狂也不恼,口吻中透着无尽的可惜。“就算神界也难逃天人五衰,而魔道则万古长存,永恒无止。” 沈渊抿唇,眼眸之中毫无波澜。根本不在意殷疏狂在外面说什么,径自挥手施展阻音之术,结界之外就算山崩地裂里头也会毫无动静。无论魔界或是魔域永远都是长生与权势这一套,而昆仑则永远是一派回护天下苍生的大道理。此事与沈家并无瓜葛,他们倒也能折腾,让人不胜其扰。 稍理衣襟坐上石凳,桌上便乍然出现一盘残棋和半卷残香。可总有人见不得他安静,手中棋子还未落下,灵鸟便已开始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今日倒是特别,魔域君上亲临在前,昆仑山掌门也不甘示弱的紧随其后。如今正是昆仑结界大开之时,莫染尘莫不是以为沈漓去了昆仑,就能以此劝服或制衡与他? 手指微弹,灵鸟无声。但紧接着,角落传来刺耳的爆破之声,水晶圆球从灵鸟腹中破体而出,莫染尘影像凌空出现。 “师兄,久违了。” 沈渊摩挲着手中黑棋,冷眼瞥向他,神色不悦。“莫染尘,你胆子肥了。” “师兄若是不满,可以随时上昆仑,我不但赔灵鸟,甚至可以把《诛魔策》附在里头。”莫染尘耍赖般的开口,也是每次找沈渊不变的尝试。最初对方还会回应他想得美,现在当作失聪,权当没听见。 见师兄径自下棋,不打算搭理他,便开始言辞激烈的告状。“殷疏狂正打算找你师弟的麻烦,这显然打定主意欺负我。师兄,你不会忍心让他把我打成猪头吧?我好歹也是昆仑掌门,如果输给他,会很丢脸的。” “你若将《诛魔策》交给他,他自然不会再找昆仑的麻烦。”沈渊再次执棋落下,棋盘上的残棋便换成另一局。这是他的习惯,永远不会去破局,让残局终了。否则人生还有何趣。 莫染尘被堵得哑声,片刻之后哭丧着脸,“若是交给他,我就成了众矢之的,不止昆仑数千年名声毁于一旦,天下苍生又有多少回丧命于此。最重要的是昆仑山的弟子,尤其是今年上山的这些,若是有个好歹,我如何向师兄交代? “沈漓既选择昆仑,无论结果如何,都当他自行承受,怨不得旁人。”这莫染尘做了昆仑掌门,当真是越活越回去。当真以为自己会改变初衷,打破这虽残却平衡的局势。魔界如何、魔域如何、昆仑又如何。与他沈渊都毫无瓜葛,只要别将麻烦惹到他这淮山,就算外面闹翻了天,他也难得搭理。 莫染尘听他冷厉的口吻,便知道要靠沈漓说服师兄恐怕分量不够。“师兄,你猜我在今年上山的新弟子中瞧见了谁?” “没兴趣。”沈渊清洌开口。“无事就滚。” 莫染尘细心的注视着他,轻声说道:“我看见了蓝卿若。” 就不信师兄还会如此无动于衷。谁知这名字刚出来,就发觉沈渊素来清冷的气息刹变,指尖棋子化为灰烬落于棋盘之上,一盘残棋灰飞烟灭。抬眉之间,琥珀色的眼眸带着猩红,宛如野狼般死死的盯着水晶球中的人影,“谁?” “蓝卿若。”对上他的眼神,莫染尘仿佛又见到当年独闯魔界,紫红魔血染身之人,话语中不再有方才的试探。而是认认真真,清清楚楚的再说一次。 骤然间沈渊眼眸倏然森寒,怨愤之息让棋盘旁的琉璃瓶即刻崩裂四散,瓶中红梅飘落在地,沾染尘埃烧成灰烬。沈家外围的气息也宛如云涌,多年平静终不复存在。结界之外,本已被魔气沾染扭曲的树木瞬间被结界所发之剑气斩断枯萎。也让殷疏狂不得不结印抵御,暗道结界内时发生了何时,竟然让沈渊有如此大的血气波动,以至于灵气狂暴。 “师兄,你冷静一点。”莫染尘就算身在昆仑,都能感受到从他身上冒出的阵阵戾气与杀气。 冷静?百年恩怨终可了结,让他如何冷静。 沈渊咬牙切齿的盯着他,从石凳上站起身来,冷笑从胸腔里发出来,低哑而深寒得让人心慌,仿若谪仙堕而成魔。“如此甚好。” “师兄,……” 而此时远在昆仑渡第二关试炼的蓝卿若浑身发寒。眼眸不由的瞅着天边的骄阳,明明身处结界幻境之中,却有刹那感觉自己堕入冰窖。 看身旁的沈漓毫无异样,心想或许只是错觉,遂将注意力集中在第二关的试炼中。可第二关是幻境,要如同第一关时靠运气是不可能的。昭琛师兄透露过些只言片语,这第二关看似简单,却最容易陷在其中。有很多求仙之人,自此陷入虚弥幻境中再没有走出去。 迈入结界时,沈漓应当与她分开,可沈漓却适时的抓紧她的衣襟,两人竟幸运的跌入同一个幻境中。 映入他们眼前是四四方方的田地,一位白头老翁扛着锄头在田间耕种着。对于他们的乍然出现并不惊讶,反而目不斜视的说道:“快一千年没有见过这么浓郁的灵气了,小子资质不错。” 沈漓盯着他不开口,只是细细的审视着。蓝卿若行礼问道:“老人家,不知如何才算破关。” “小姑娘说话倒是直接。”老翁站直身子,一脸慈祥的转头。指着茅屋旁的纱网和天边的鸽子,“要想过关倒也不难。昨日老朽与张老头拼酒时喝多了,老婆子发火朝老朽丢刀子,老朽倒是躲得快,可这笼子就破了口子,让几只鸽子飞了出去。你们只要赶在老婆子醒过来之前,把鸽子抓进网里就算过关。” 沈漓目光扫了一眼天际,清冷开口,“不知道老人家丢了几只鸽子?” “哎呀,老朽记性不好,实在是记不得了。”老翁目光睿智而清澈。 沈漓的脸色顿时了青了,蓝卿若也有些傻眼,这老翁显然在为难人。无论他们能抓到多少,这老翁都会说不对。只要他家老婆子不醒,他们就一直陷在这里没完没了。 “你们可要赶紧一点,否则老朽又要挨刀子了。”老翁拂过长须,一脸严肃后怕的模样。若放在现代,这模样就是典型的妻管严。 沈漓人虽小,却异常的聪明机智。无心听他埋怨,先是迅速的将屋外的鸽子全部抓进网去,再用细小的石子将空中的鸽子击落却无伤,动作行云流水,让人瞠目。 谁知老翁却对着沈漓缓缓摇头,指着天边。蓝卿若抬首,果真如她所想,天边又出现白色的鸽子盘旋飞舞。沈漓也终于明白,这老头分明是整他,无论他抓了多少。只要这老翁不想让他过关,那他恐怕一辈子都走出去。 蓝卿若看着老翁略带得意,有些老顽童的模样,不由勾唇一笑,制止沈漓仍想继续的动作。天上的鸽子永远没有尽头,不说自己并没有本事抓住鸽子,就算自己也有这本事。她和沈漓的体力很快就会耗光,第二关应当不简单的就是如此。缓步走到线网旁边,将网上方的木板揭开。霎时间网中鸽子全部飞出去,最后一只不剩。 老翁匆忙的从田野跑过来,看着空荡荡的网笼,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生气得用手颤抖指着她,“你!你把鸽子全部放走,你就永远也抓不完了。你不想修仙,这孩子还想修呢?” 第9章 虚迷幻境 沈漓虽也不解,却没有丝毫的不满与埋怨,连他自己都不明白是何缘故。为了上昆仑他几乎费尽心血从淮山逃出,可对蓝卿若这份超越常理的亲切感却剩余这份执着,想着她喂自己吃鸡蛋的模样,心就软得厉害。如若娘亲还活着,是否也会温柔的喂他吃东西,也会在危险时将自己护于身后。 蓝卿若低眉拍了怕他的后脑,她怎会让他入不了昆仑呢?身子微微前倾,有些顽皮的对老翁说:“老人家,我已经抓完了。” “抓……抓完了?”老翁疑惑的问道。“它们都……”网里的鸽子都空了,这叫抓完?心中不免有些可惜,就算这小姑娘长得很漂亮,小男孩也很可爱,可这后门是绝对不能走的。否则他们镇守第二关的测试岂非名不副实,将来被莫染尘那小子知道之后,岂会放过自己。 可是他话还没说完,蓝卿若就望着天际盘旋的白鸽解释着,“此笼是网、幻境也是网、就连大千世界又何尝不是难以逃离之网。此时它们已经迫不及待,自投罗网了。” 老翁愣神半响后凝视着她,片刻后扬天大笑,“一切皆网……自投罗网……哈哈哈,小姑娘此言不无道理。过关。” 蓝卿若立刻行礼笑道:“多谢老人家。” 他们在幻境之中经历之事,外头之人并不知晓。不过每当他们过关却能有所反应。昭琛看着师兄手中的转轮四色格中亮起一格,略微有些激动,说道:“旁人还在*林瞎逛,他们倒挺快,看这速度估计最多明日就出来了。” “比你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昭臻看着四色格再次亮起一格,稳重的脸颊上喜色也难得一见。昭琛师弟外表虽玩世不恭,不过修为造化却非常人所及,甚至有时连自己都自认不如。他当年闯关之时,可谓是一路畅通,将里面的四位老翁捉弄得够呛,最后甚至让自己前去缓和关系。 昭琛懒散的靠着茅屋的木柱闭目养神,吊儿郎当的笑着,“师兄可别埋汰我啊。” “别闲着了,又有人上来了。”昭臻双手一覆,收起转轮四色格。看模样这次上山之人的资质倒是较之从前好了许多,此乃昆仑之幸。 当年神魔之战,殃及池鱼,不知折损了多少修仙大能者。近几百年更人才凋零,莫说窥得天道,就连真正入道之人都寥寥无几,想来也实在令人不胜唏嘘。 以前总说修仙需要运气,若是别的求仙者看见蓝卿若的试炼过程,大概能嫉妒得吐血。第一关就好运的走了捷径,第一个登上百水潭,第二关虚迷幻境也是够照顾她这种穿越人士了,特别是方才看见九宫格和十六宫格的时候。幼年爱看电视剧的人谁不知道,现在小学生的课后习题都比这难。所以这种问题难得到别人,却难不倒她。想着那老翁兴奋得上窜下跳的样子,倒真与老顽童有些相似。 本以为会见到第四个老翁的他们,看着眼前仙气缥缈的地方有些傻眼。高而耸立的门立在他们眼前,大大的玄天门三字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他们已经到了昆仑门外。莫非试炼已经结束了吗?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方才在百水潭与蓝卿若聊天的昭琛出现在他们面前抱着肩,神色不再慵懒,而是肃穆冰冷。“恭喜你们通过试炼,如今你们已正式成为昆仑弟子。昭臻师兄还在百水潭替其余弟子打开第二层结界,你们先暂时休息一阵,过一会……” 昭琛话还未说完,忽然天空上出现滚滚的黑云。 蓝卿若抬首,浓厚的黑云汇聚,铺天盖地竟有几分将天地都覆盖吞噬之感,狰狞而恐怖。昭琛背对这黑云一开始并未察觉,但是他却看见蓝卿若的神情。觉得古怪的他回头张望,就在这短短的一会,天边黑色的黑云汇聚成型,呈毁天之势滚滚而来,昭琛神色豁然一变。 在蓝卿若眼里只是暴雨的黑云,在昭琛眼里却是魔气,来者不善直奔昆仑几乎惊天的魔气。 昭琛几乎顾不得蓝卿若和沈离,只嘱咐道:“你们两个赶紧找地方躲起来,此次魔头来袭恐怕来着不善。 蓝卿若一把拉住了昭琛,担心的问道。“师兄要去哪儿?” “自然是叫上昆仑之人奋力迎战。”昭琛坚定的说着,眼眸中透着视死如归之心。 外面的黑云几乎已经到了昆仑的边缘,昭琛迟疑一下,连忙道:“你们并没有多少修为,躲到铸剑台去。”说完就朝大殿的方向跑去。 师兄,等等,铸剑台在哪儿?!蓝卿若看见昭琛转眼就没了踪迹,想叫都没办法。低眉看着紧张看着天际黑云的沈漓,跑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暂时寻个隐秘的地方藏一下。他们修为不够,出去只会成为累赘,还在呆在原地静观其变。 不到片刻,掌门和众位长老早已经感受到魔气的存在,汇聚在昆仑的大殿门口。莫染尘看着天际出现的团团黑气幻化成了一个巨大的骷髅,从嘴里吐出来的云气如同炮弹一样撞击着昆仑的护山大阵。 淡蓝色的光罩如同一个大碗扣在昆仑之上,将上面的云气一一弹飞,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光罩裂开。 其中一位横眉冷目的长老皱眉,“看来是魔界四大长老。” 魔界四大长老之名一出,众位长老立马紧张的盯着天际。魔界与魔域可不同,这可是正统的魔界魔灵,魔尊失踪之后,魔界早已不在人间行走,此次倾巢而出,必定来者不善。 “列阵。”莫染尘的脸上已经带了肃容,仙剑在他身边环绕似乎随时待发。 身旁的一个长老贴过去,忧心重重的说道:“这大阵坚持不了多久了。” 他们看得出来,外面的魔自然也能看的出来,在浓郁的魔气走出四个人。各个魔气浓郁贯穿天地,只见他们悬空而立,表情傲慢而嚣张。 “莫染尘,你们这龟壳就要破了。若不将东西交出来,吾三千魔族就要荡平昆仑山。” 莫染尘不为所动,朗声问着剑台上的弟子。“你们可愿与昆仑共存亡?” 底下剑台的人仿佛约好了一般,同声道:“谨遵掌门号令。”剑台上的弟子飞剑凌空而起,锋利的剑带着流光,剑尖一往无前的对着即将碎裂的护罩。 莫染尘的脸上出现了不可见的笑纹,他抬头看着张狂而嚣张的魔头道。“我今日便看看,魔界四大长老究竟有何能耐,大言不惭灭我昆仑。” 护罩碎裂,莫染尘一马当先的朝着魔气扑了过去,魔界四大长老便缠住了他,天际霎时金光魔气交织一团,让人看不真切。 他的身后,长老,还有剑台的弟子,都紧随其后,御剑而起,殊死一搏。 鲜血像是一场红雨一样从天上落下。此一战打得天地变色,蓝卿若记不清持续了多久,直到沈漓干净的衣服和脸上,已经沾满了脏污。琥珀色的眼睛有着除魔的痛快,可时间长了已有了疲惫之色。 忽然天空中传来了一声悲呼,“掌门。”蓝卿若和沈漓抬头,看见莫染尘喷出一口鲜血,从天空中坠落。到半空中的时候,和掌教缠斗的男人,手里忽然喷出了青紫魔气,对着莫染尘扑过去过,莫染尘刚避过去,却被另一人的魔气击中,半空中的人影慢慢化为劫灰。 蓝卿若木讷的盯着上方,所有人都静了,仿若所有的厮杀声就此终结。堂堂昆仑掌门,已达化神期的修仙大成者竟然就这么没了? 魔族可没有给他们时间,趁着他们神色恍惚的时候,一个个的昆仑门人被斩杀。不管是带着蓝卿若来的昭琛还是大师兄昭臻都陆陆续续的死在魔族手里。 昆仑一方群龙无首渐渐的竟然有人将剑丢在地上,想要求得活命。剩下的几个昆仑弟子渐渐汇聚,蓝卿若带着沈离也因为被魔族盯上,只能说朝着剑台靠拢。 为首的魔族,如同猫抓老鼠一样对着地上的几个人嘲讽的说着:“怎么?莫染尘已死,你们不过都是挑梁小丑,还想殊死一搏不成。凡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若你们自愿以身化魔,本长老可以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 昆仑众人悲愤在心中酝酿,只是恶狠狠的盯着面前的魔界。甚至听见有人说了声:“呸!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诛之。” 沈漓清冷的目光盯着他们对面的魔族,“让我以身化魔?痴心妄想!”就算他想活下去,也不会被魔界之人所迫成魔,否则传到‘他’的耳朵里,怕只会得到嘲讽之色,若是这样的结果他宁死也绝不退让半分。可是身旁的卿若姐姐,他不能让她死,不想让她死。可是自己太弱了,怎么会弱成这样,不但护不了她,这次还连累了她。如果自己也有‘他’那样的修为,此刻绝不会是这样的局面。 魔界长老看见他,几乎冷笑出声:“冥顽不宁,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本长老就成全你们。” 第10章 昆仑日月 魔气从魔界长老的手中凝聚成形,直直的朝他们攻击而来,强大摄人的魔气令人感到死亡的气息。蓝卿若蹲下身子,在沈漓惊恐莫名的神色中将他护在怀里,紧紧的搂着。希望自己能替他抵挡住攻击,趁乱救他一命。 “恭喜你们通过虚迷幻境,正式成为昆仑弟子。”一道温雅的声音出现在蓝卿若的头顶,让她微微愣神。这声音好像是昭臻师兄的声音,倏然抬首眼前哪有什么魔界围攻,哪有什么尸体?见到的只有仙气缥缈的玄天门与清雅出尘的男男女女。这是怎么回事? 明白过来的沈漓从蓝卿若怀中抬首,白白嫩.嫩的脸蛋上洋溢着笑容,“方才那些都是幻境。” 蓝卿若看着他这么开心的样子闪神,认识他两天,他一直都是冷冰冰的每个孩子的样子,此时却是开心得像个孩子。也是,能进入昆仑修仙是他梦寐以求之事,兴奋些也是正常的。疼爱的抚了抚他的后脑勺,站起身子对昭臻行礼。“多谢师兄。” 虽然方才之事历历在目,还没缓过劲来,可是稍微细想便知道这幻境的用意,昆仑不要贪生怕死之辈,更不要叛徒。 昭臻温润笑道:“一切都是你们自己努力,何必谢我。” “当日在凤仙镇若不是师兄相救,我与小漓也许早已丧生。”其实从第一次见到昭臻师兄时,她已经知道当时在空中施展御剑术的人就是他。一直没有机会好好的谢谢他,此时终于可以好生谢他的救命之恩。 沈漓也学着蓝卿若,拱手行礼,“多谢师兄。” “分属同门,不必言谢。”昭臻摇头并不受礼,除妖荡魔本属乃昆仑分内之事。魔域百年来于昆仑周边肆虐,此番他们被牵扯其中,也是昆仑没有及时发现风狸的缘故,这声谢字实在不敢领受。“我让翊素师妹带你们前往玄机后殿歇息,明日午时与其余新入门的师兄妹一同参加入门仪式。” 接着他转身对,对着翊素说道:“麻烦翊素师妹。” “师兄不必客气,请随我来。”翊素长得十分端庄,手握长剑显得英姿飒爽。 穿过玄天门往右而行、无数悬空的平台连着法术阶梯,插满宝剑的试剑台上几名弟子仍旧不知疲惫的拆招。而蓝卿若也终于见到了所谓的昆仑日月,若以下界的时辰,现在应该是皓月当空。可是昆仑正殿之上却是日月齐辉,并无白昼与黑夜之分。 翊素端庄肃穆,可仍边走边向他们解释,“只有玄天门附近才有日月齐辉之景,其余地方都是昼夜交替,让弟子可安心歇息。”每到百年,她都会不胜其烦的向新弟子介绍昆仑的形貌,虽不热情,却也并无任何厌烦之感。就像昭琛师兄说的,一板一眼不苟言笑。“昆仑乃万祖之山,开明兽守之,下有弱水,内有炎火,集天地灵气所在。共为九峰,玉珠、玉虚等,多为长老居所。后山有观星台、文渊楼、藏剑阁与反思崖。” “反思崖?这是做错事上去反思的地方吗?”这感觉好像思返谷。每一个修仙之地放佛都有这样的地方,惩罚犯错的弟子。 翊素认真的说道:“不错,记住在昆仑必须遵守规矩,否则被罚进去可不是好玩的。” “翊素师姐,明明反思崖很好玩,你别吓着漂亮师妹和咱们可爱的小师弟。”昭琛坐在长剑上翘着腿,半开玩笑的对蓝卿若与沈漓打招呼。 “昭琛,在昆仑境地悬空坐剑,实在太放肆了。给我下来!”翊素此刻浑身冒着火气,这剑乃是器中君子,护身法宝,岂容他如此糟蹋。 昭琛翻身而下,收起长剑对着师姐打哈哈,“师姐,你别这么古板嘛!这御剑踩上去的时候岂不是更不敬,师弟都不嫌它搁着屁.股,师姐……” “少在我面前油嘴滑舌,若是再有下次,我就禀明戒律长老,将你罚到反思崖思过。”翊素放佛浑身冒火的凤凰,目光死死的盯着他,傲气的冷哼一声朝玄机后殿走去。 昭琛悄悄靠近蓝卿若,“师妹,恭喜你们。等会儿我带你们去玩。”说完在翊素转身不满的眼神中,背着手哼着曲朝玄天门走去。让蓝卿若莞尔,这昭琛师兄幸亏是个美男子,否则这姿态就如同人间的地痞牛氓,纨绔子弟差不多了。不过昆仑山上又这样的人,一定十分有趣。 这玄机后殿并没有日月齐辉之景,只余下又圆又大的月亮,仿佛触手可及。比他们更早入门的修仙世家的门人早已休息,各屋都散发着淡淡的光泽。翊素推开其中一间的屋门,屋内布置简洁,水墨画挂在墙上,两侧大大的夜明珠发出温和的光,将屋子里照得清清楚楚的。 “卿若师妹,这是你的居所。”翊素摆出可称完美的笑容说着:“沈漓师弟就在隔壁,你们二人一同上山,以后可以多多照应。时辰也不早了,你们早些歇息。明日大典之时,我会来唤你们。若是无事,也可以随时逛逛,不过切记昆仑诸峰与铸剑台不得上,否则若惹了长老不快,被罚进反思崖事小,错过明日大典事大。” 蓝卿若微微行礼,“多谢翊素师姐提醒。” 直到翊素师姐终于离开,蓝卿若才常常的松了口气,坐在木凳上撑着头看着同样撑头沉思的沈漓,“小漓,你累不累,我送你去隔壁睡一会儿。” 沈漓亮晶晶的眼睛眨巴着,早些时候在百水潭时他就睡了一觉,现在正亢奋着。可是他知道蓝卿若累了,只是双手撑着婴儿肥的小脸,萌得人心都要化了,糯糯的声音早已没有了曾经的清冷。“我不困,卿若姐姐,你休憩会儿,我想出去走走。” 还未等蓝卿若反应过来,小小的人影就蹦跶的跑出去消失在来时的路上。刚想追上去,想想算了,这是昆仑山他又如此机灵,应当不会有事的。自己也实在应该休憩一下,昨晚就没睡。今日就累了一天,早就疲惫不堪了,稍微梳洗过后躺下,也没想太多,沾枕头就睡着了。 而跑出去的沈漓则悄悄跑到玄天门附近,抬首看着天边的日月。当年爹是不是也是这样一步一步的迈上昆仑,在附近的什么地方修成入道。昆仑、蓬莱、蜀山三地,自己会选择昆仑的原因也是源于此。三百年了,他早已不是在冰窖里哭泣着叫爹,求爹放他出去的孩子,自从知道爹是以无情入道,他就心灰意冷。 难怪他会狠心将自己冰封数百年,不过是因为自己并非是他的亲骨肉,这份怨怼早已淹没曾经的孺慕之情。他要靠自己的能耐存活于世间,而昆仑就是修行最佳的所在。况且他还在这里遇到了卿若姐姐,他感到非一般的喜悦。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不可能是血脉相连之人,却如此…… 沈漓眼眸微凝,默默的念着这四个字:血脉相连。卿若姐姐姓蓝,会不会……会不会是也与蓝家有所关联,才会让他感觉如此亲切。想着传闻中冥河蓝家的一切,忽然自嘲一笑颓废的靠在银色的龙柱上。 想着幼年抱着自己,浑身散发温暖的女子早已不在世间,就连她的模样都早已在自己微弱的记忆中模糊不清,如今甚至连她的名姓都仿佛是沈家的禁.忌,沈家的耻辱一般。老一辈人不会提及,新一辈人无人知晓,彷如落地的尘埃消亡殆尽。 好冷血的沈家,好薄情的沈家。 两个时辰之后,蓝卿若在昆仑的暖日中醒来,感觉浑身都被舒服地空气包围着。好久没有闻到这么清新的空气了,连一点杂尘都没有。 “怎么?撞了本小姐,不知道道歉就想走,究竟有没有家教啊?”傲慢的少女声出现在门外,让正在梳洗的蓝卿若皱眉。“凡尘俗物就是俗物,飞上昆仑也化不成龙。” 清冷稚嫩的声音响起,“滚开。” “你——”傲慢女尖声叫着,像刚开始下蛋的母鸡。“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让本小姐滚,信不信本小姐一句话就能让你滚出昆仑山。” 蓝卿若打开房门,看着一身华贵的红衣女子堵着沈漓,一脸傲慢的快要将眼眸翻到天上去。不由冷笑出声:“这个姑娘好大的本事,动不动就让人滚出昆仑。看来所谓修仙世家的女子也不过尔尔,不但毫无教养,还仗势欺人对付一个孩子。” “哼,我当是谁。野麻雀也要打不平啊?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能耐。”傲慢女子朝着蓝卿若的方向走了两步,上下瞟了她一眼,“唉哟,还有几分姿色。不在人间勾.引男人真是可惜了。 第11章 拜见师尊 蓝卿若还来不及作出反应,门外就传来慵懒却严肃的声音,“孟师妹乃凤凰岭的继承人,谨言慎行若是不懂,礼义廉耻总归是知道的。若是满口污言秽语,损的恐怕不是自身,而是孟家。” 若不是觉得这些新入门的弟子有趣,昭琛也不会到这玄机后殿来,只是没想到刚到门口就听见如此龌龊言语。 孟雪吟素来心高气傲,可在他面前却不敢肆意张开利爪,只能不认输的低头不语。修仙界虽也在意门第出身,可最重要的却是修为与能力。上山之前,各家家主都会与他们说明昆仑的情形,上到掌门长老,下到门中弟子。以免他们行差踏错,走弯路。 这昭琛师兄就在各家名单之中,别看他平日似品行不端,游手好闲,没个正经。可却在百年之内达到金丹后期,相信过不了多久就可入道,未来修为尚不可轻忽。 孟雪吟咬着唇,自出生到现在,她可曾受过这般委屈,迟疑着过了一会才慢吞吞的说了句:“雪吟知错。” “若再有下回,恐怕反思崖都不用上去,而是直接走人。”看着小姑娘眼圈通红,昭琛一个男子也不好意思欺负狠了。况且就算不给她面子,也要给凤凰岭面子。“昆仑大典你便不必去了,自己留在房里仔细想明白,若是想不明白就去反思崖吧。”接着侧身问向房门外的蓝卿若,“蓝师妹觉得可恰当?” “一切师兄做主。”没救了,大概受二姐的论调影响太深,以至于她并不觉得勾.引男人是很可耻的事情,只要勾引的是自家男人就行。 孟雪吟一听不能参加昆仑大典,脸色惨白得厉害,因为这就等于失去一次进阶的机会。平日里昆仑诸峰的长老不易出,所以在大典时获长老青睐收为徒者占据多数。 “昭琛师弟也在。”翊素从玄机殿左侧走过来,看着现在鸦雀无声的众人,冷艳开口。“掌门有命,沈漓与蓝卿若即刻前往大殿,不得有误。” 沈漓冰冷的目光扫视着孟雪吟,走到蓝卿若身边仰首。掌门要见自己,能够理解,但为何要见卿若姐姐?蓝卿若低首,见就见呗。刚进昆仑就得见掌门,这运气可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蓝卿若与沈漓进房换上昆仑的服饰,跟随翊素和昭琛一同前往昆仑正殿。 他们离开玄机后殿之时,一名少年忐忑不安的开口,“方才翊素师姐唤他们什么,蓝卿若、沈漓?” 瞬间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看,蓝家还好说。这沈是哪个沈,漓是哪个漓,不会只是巧合吧?有些好戏的瞅着仍旧孟雪吟冷笑在心,转身入屋继续修行打坐。 而翊素过玄机殿就轻声对昭琛呵斥,确保这声音只有她二人能够听清。“简直胡闹,昆仑大殿任何人不得缺席,乃是昆仑千年的规矩。你何来的惩罚之权?”若是弟子有错,他们作为师兄师姐确有训斥之责,可绝无惩处的权力。方才她没有当面怒斥,已是在新弟子面前给了昭琛颜面,这凤凰岭孟家岂是可以随意得罪的,做事率性而为,不动脑子。 “翊素师姐,师弟这次可是难得的正经。”昭琛低声不满的说着,仿佛比窦娥还冤。“这沈漓可是沈家的人,得罪孟家还是得罪沈家,师姐可要选一个?” 翊素脚步微滞,看着昭琛不成材的模样,她岂是这个意思。如今魔域与昆仑之势一触即发,魔界虽隐蔽多年却难保不会再次现身。数千年之前,魔尊携魔界四大长老纵横三界何等嚣张跋扈,修仙界遭受重创,险些覆灭。如今应该同气连枝,无论得罪沈家还是孟家,对昆仑皆是百害无利。 昆仑正殿气势巍峨,远远便感觉一股浓郁的仙灵气息铺面而来。翊素与昭琛站在门外并未进去,掌门此番只为传召蓝卿若与沈漓。 “拜见掌门。”他们刚进大殿,背对的莫染尘便神色温和的转身。 莫染尘看着蓝卿若的瞬间,目光一闪转向沈漓,状似回忆般的感叹。“当年见你时,还是襁褓幼儿,如今竟也这么大了。” 这掌门莫非是找他们认亲叙旧的?沈漓听见襁褓二字,神色微颤。已经很久没有人给自己提当年的事情,掌门既然见过当年的他,是否当年也曾见过娘亲。 “我座下尚缺一名端茶递水之徒,不知你可愿意。”莫染尘轻声问道。 沈漓清冷的目光露出喜色,拱手下拜。“弟子愿意,弟子沈漓拜见师尊。” “好。”莫染尘收他为徒虽有他图之嫌,却也欣喜于自己得了一名天资非凡的弟子。放眼昆仑上下,天资出类拔萃者不少,可如同昭臻、昭琛、翊凌那般万中选一的资质却是凤毛麟角,如今得了他悉心调.教定成大器。 昆仑之上,掌门的修为应当是最高的。能成为掌门的入室弟子,蓝卿若也为沈漓开心,可是掌门为何会将自己也一同唤来? 对于她疑惑的眼神,莫染尘心里在滴血。无论蓝卿若是何天赋,凭借她蓝家身份,他都可让任何长老将她收入门下。可是……他不敢啊。以师兄的速度,就算遇到魔域阻挠,也差不多快到了,他可不想看师兄的冷脸,实在太可怕了。 “你们二人已是昆仑弟子,如今魔域肆虐,妖界蠢动,魔界也藏在暗处。需勤加修炼,否则大战来时恐难以自保。”莫染尘告诫着。 …… 当他们走出大殿的时候,不单是蓝卿若觉得诡异,就连沈漓也不解皱眉。师尊唤卿若姐姐来的意思,似乎只是为了见她一面,这好没道理。 玄天门外,昭臻带领几名弟子走进来,其中一人还是颇为熟稔的,前日在破庙中见过的那位青衣男子,不过当时他身上没有如此冷峻之气。 “哎,你们两个竟然比我们还快。”女子冲上来兴奋的说着。当日蓝卿若帮她救哥哥,当时她一心只想赶紧上得昆仑,也没有留意这姑娘去了何处。现在看他们一身昆仑服饰,竟然比其他人更早的到。 莫染尘收沈漓为徒之时,师徒灵引便会刻在沈漓的魂识之中,与昭臻的相互感应。自然瞬间明了,“小师弟。卿若师妹。” 就在此时天际骤然变色,所有的昆仑门人凝视天边浓郁灵气,风卷云滚。这一刻新入门的弟子都不禁想起,虚迷幻境的最后一关,魔界攻打昆仑。很多人抽出长剑打算御敌,却见昭臻缓缓朝天拱手行礼,显得十分谨慎与尊敬。 当新入门之人见到昆仑所有弟子收起宝剑行礼时,才后知后觉。这绝不是魔界侵袭,而是有修仙大能者穿过昆仑结界而来。沈漓感觉越来越近的气息,脸色刹变有些害怕,不由自主的攥着蓝卿若的衣襟,埋首在她腰间。 “小漓,你怎么了?”看着差点将全身就埋在自己身上的沈漓,蓝卿若诧异的问道。 沈漓闷声摇头,琥珀色的眼珠子看着天际,暗藏着恐惧。伴随着其他人难以抑制的惊呼声,蓝卿若顺着众人的目光往天上看去。 一道蓝紫相间的气息宛如流云立于半空,刹那之间身着黑色锦服绣着麒麟暗纹的男子从天而降,仿若九天银河之辉倾洒在他一人身上,琥珀色的眼眸无半分凡尘情愫,剑眉尾部微扬,鼻梁挺而直。不薄不厚的唇角微微下压,不怒而威。落地之时衣摆掀开的浓郁仙气让众人有些发懵,蓝卿若自己都傻了眼。自认见过的美男子已经车载斗量了,可是眼前之人却是出奇的好看,几乎没有任何语言能够描摹其风姿。 瞅见男子的眸色犀利的朝她扫过来,才回过神来。埋头吐舌,丢脸死了,其他人早已埋首不敢抬头。只有自己直直的盯着别人看,都看傻了。一股迫人的气息压得人几乎喘不上气,而沈漓却害怕得有些发颤。感觉到来人的缓步靠近和蓝卿若僵直的身子,沈漓抬首闷声喊道:“爹。” 爹?蓝卿若呆愣的同时,想着男子同样漂亮的琥珀眼眸,绷直的心脏瞬间舒缓,原来这气息不是朝自己来的,而是朝她怀里的沈漓。就说嘛,修仙界大成者不可能这么小气,就为了自己看他傻了眼就杀气腾腾的。 可是男子听见叫声并未停下脚步,只是盯着她缓缓靠近。以至于每走一步,她的心都跳得很厉害,仿佛到了嗓子眼。摄于气势,抬首却见到一双宛如魔魅的眼眸,与小漓的清冷单纯不同,这双琥珀色的眼眸深沉而充满侵略性,让她动弹不得。 在这样的目光下,只感觉自己即将被灼烧致死,毫无生还之机。正当她不由自主的朝后退一步,一道蓝色身影就出现在她的左前方。师兄穿过昆仑结界之时,莫染尘便已经知道,只是没想到师兄竟然难以抑制的祭出火焚之气,只得出现打圆场。“师兄到来有失远迎,一路可还顺利。” 师兄离开淮山,在外候着的殷疏狂岂能不知,又岂会轻而易举的让他来昆仑,此番定是与魔域之人相斗过。 沈渊似乎并未将他放在眼里,只是危险的眯起双眼,瞅着他面前的女人害怕退后,不禁溢出冷笑和嘲讽。“几个小杂碎,能耐我何。” 莫染尘有片刻噤声,师兄你将魔域的魔将称之为小杂碎,那殷疏狂你称之为什么?捂着唇咳嗽两声,“方才,师弟已将沈漓收为座下……” “那是你的事。” 蓝卿若悄悄的携着无尾熊般的沈漓躲到莫染尘身后去,听着他们师兄弟的对话。她感觉掌门此刻内心肯定很崩溃,这师兄好像一点都不给他面子。 “飞銮峰已收拾妥当。”莫染尘早已习惯了师兄的脾性,也早有了应对之策。师兄如今到了昆仑,想走也并没这么容易,转身看着蓝卿若。“卿若,这是沈漓的父亲,淮山沈家沈渊。” 蓝卿若正想说拜见前辈,却被莫染尘下一句话怔住。“亦是现任昆仑肃玄长老,今后长老端茶递水,一切事宜就交于你打理。” 这一刻蓝卿若的思绪里跑过很多东西。昭琛师兄说过,他拜入戒律长老为师时,掌门就是一句以后戒律长老缺人侍奉。方才收沈漓为徒时,也是说尚缺一名端茶递水之徒。所以掌门的意思是让自己拜肃玄长老为师?天呐,以自己的资质能修仙上昆仑已经靠了运气,现在运气好到爆棚了吗?“谨遵掌门之命。” 放开有些呆滞的沈漓,深怕掌门忽然反悔一般,走到掌门身旁附身下拜,恭敬的对沈渊叩首:“弟子蓝卿若拜见师尊。” 而莫染尘顿时就傻了眼,这是什么情况?他只是让蓝卿若去侍候师兄,什么时候说让她拜师了?紧接着下一刻,他想到自己说话的习惯,心脏仿佛被雷劈过一样。眼眸瞅着身旁脸色早已铁青的师兄,这下可好玩了。这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这怎么收场。 “随本座回飞銮峰。”紧接着眼前就没了身影。 蓝卿若抬首,这是什么情况? 回过神来的莫染尘轻声对她说道:“还不赶紧跟上去。”卿若,师兄以后就靠你了,你可得给我稳住…… 蓝卿若起身为难的看着掌门,她也想啊。可是飞銮峰在哪儿啊?师尊倒是飞走了,可自己还不会飞,怎么办?难道问清楚路之后爬过去吗? 幸好昭臻想到这一茬,走到掌门面前拱手:“师尊,让弟子带卿若师妹上去吧。” 莫染尘刚要点头,就见到紫蓝之气去而复返,手臂一揽。在她还反应不过来的时候,瞬间朝着天际飞去。留下沈漓对着掌门难以置信的出声:“师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爹爹不是为了他来的吗?为什么把卿若姐姐带走了。 其他人则是又羡慕又嫉妒的盯着天边消失的人影,这蓝卿若分明与他们一样都是普通人登山修行,却比他们先到不说。现在更是被沈家主收为弟子,将来的造化必定远在他们之上。而暗处偷窥的孟雪吟狠狠的捶打着墙壁,若是早知沈家主会出现在昆仑,她就不会自顾着在玄机后殿生气,以自己的天资修为,怎么也会看上自己而不是蓝卿若这根骨不佳之辈。 第12章 绝世风华 被带离玄天门,飞至空中的蓝卿若处于迷茫之中,细致锦缎的触感萦绕在指尖,带着些冰凉。回神抬眉,身侧男子眼眸清冷而疏离,衣袖间隐隐透着不易察觉的梅花香味,让人有些恍惚晕眩。 时至今日,终于明白何为得天独厚,何为绝世风华、惊为天人。沈渊当真就像从九天之上下来的谪仙,让人想不到形容词去描绘,去诠释。 飞銮峰位于观星台左上方,与昆仑太极殿正对而立,以此可将昆仑仙门全貌尽收眼底。 昆仑之上,焉有俗物。当蓝卿若被沈渊带到飞銮峰时,即刻从眼前的景致所吸引。地上六道浅浅的小沟在中间汇成天极形状,太极中小小的香炉燃烧着残香,让人有清新凝神之感。开明兽镇守在殿前两边,显得庄重非常。几棵杨树立在大殿的左侧,杨树下的秋桂开着小花飘散着醉人的香味,右方是小小的荷花池,可惜并未到开花之时。角落的风铃草虽连花苞也无,却毫不示弱的摇曳着独有的风姿。而飞銮峰又与玉虚峰毗邻,间隔处有道瀑布流下百水潭,让此处的大殿仿佛笼罩在薄薄的雾气中,宛如仙境。 对于从来没有拜师经验的蓝卿若来说,怎么与师尊相处就成为头等大事。昭琛师兄说师尊仙龄即将千年,无论他再如何年轻俊美,也掩盖不了可以做人老祖宗的事实。自己唯一与长辈相处的经历便是养育自己长大母亲和村里的胖婶,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那么以对待父母的方式对待师尊应该不会失礼才对。 “师尊一路辛苦,不如由卿若奉上茶水,早些歇息。”这样说总没错吧? 可是腰间手臂猛然收紧,只见沈渊侧目,凝视着她的眼眸凝聚着冰凉毫无温度。 这是不喜欢这个称呼吗?“师尊?” 深渊眼睑微动,原本冰凉的眼睛,变成森寒。不知道为何,虽然他不带任何情绪,却无端的让蓝卿若感觉到一丝嘲讽与怒意。不能叫师尊吗?那要唤什么?尝试着唤了一声:“师父?” 怒气更甚,甚至能感觉到身旁人外泄的戾气。 师尊不对,师父也不对……难道说方才掌门所说的话自己理解错误,只是大庭广众之下,他没有当场否认,不过是给自己留些颜面。也是,以自己这样的资质又何德何能被沈家家主,昆仑肃玄长老收为弟子。“长老?” 沈渊怒极反笑,放开勒紧她身躯的手臂,也让她瞬间窒息的心脏舒缓下来。冷冽讥讽的说道:“蓝卿若,你应当庆幸,本座没有当即捏碎了你。” 说完就在蓝卿若惊愕的目光中迈步入殿,殿门无风自闭,将她阻隔在外,独留满庭孤冷。若是她感知无误的话,方才他的眼神中藏匿着杀机。可是自己与他从无牵扯,这杀机又是从而来?在殿外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往侧殿走去。现在想这些也无用,若是肃玄长老实在不愿收自己为徒,那自己就下去做名普通弟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沈渊坐在大殿中的蒲团上,感觉到殿外气息消失,不禁闭上眼睛掩盖住复杂的情心绪。片刻后察觉到殿中的法术气息,扫了一眼大殿的角落凝神,目光深邃而冰冷。“若再有窥视之举,我就砸烂你的烟月水镜。” “师兄,你究竟到了什么修为?我用烟月水镜你都能察觉到。”无极殿中莫染尘惊呼。他身为昆仑掌门,修为不敢说登峰造极,好歹也是化神在即。这烟月水镜乃是昆仑至宝,可勘察昆仑境内所有人的动向,以防魔界入侵之时茫然不知,毫无防备。可从来未有被人察觉的先例。 “此地不是你所能窥视的地方,否则本座既能来亦能走。”沈渊淡漠的言语和自称让莫染尘失声,他花了几百年的功夫才将师兄请上昆仑,若是走了岂非功亏一篑。 莫染尘立刻紧张的说道:“师兄,师弟保证绝没有下次。”接着尴尬的弯了弯唇角,“我也是好奇,所以才没忍住。” “昆仑掌门位置坐久了,凡尘中八婆的习性也染上了?”沈渊从桌上倒出清水放在唇边轻啄,语气森寒目光清冷。 八婆是什么?自己好歹也是昆仑掌门,修仙门派都以他马首是瞻。要不是因为关心师兄,他何至于作此偷窥之举。“师兄,你可探过她的魂识?她果真是……”他当然是希望她真的是,可数百年来魔域诡计多端又不得不令人担心其中有诈,一个数百年音讯全无之人会如此巧合踏上昆仑,实在匪夷所思。 “与你何干?”沈渊眼眸垂下。若她不是,此刻早已灰飞烟灭,岂能活到现在。 “我也是担心师兄会忍不住,把她给……”师兄当真怒起来,自己都未必扛得住。更何况蓝卿若如今毫无修为,只需一点火焚之息,就能将她摧毁殆尽。 “怎么,你有所臧否?”沈渊睨视着问道,嗓音宛如孤山寒泉。 莫染尘匆忙回道:“自然没有。”他明白这两人纠葛之深,非他所能掺和。只是希望当年之事不会再度上演,否则定将天翻地覆,无法收场。 魔域 魔域位于魔界已北,无昼夜之分,只有天边红色的魔月照耀这黑漆漆的山石,岩浆宛如流水一般四处蔓延扩散。 殷疏狂正给手下护法输送魔气疗伤,若不是自己眼疾手快,他这左膀右臂恐怕现已化为齑粉,消失于天地之间。从前对沈渊多半皆是传言,修仙界将他各种神化,不足为信。昨夜魔域之人终于见识了沈渊的修为,当真是深不可测,不可等闲视之。仅仅一招,就让魔域魔将,甚至修为精湛的护法毫无还手之力。 过了好一会,才见魔域护法调整气息恢复过来,翻身在地对正打坐凝神的魔君俯首跪地。“多谢君上相救之恩。” “起来吧。”殷疏狂起身,展袖朝着九幽深渊走了两步,看着脚下炙热的岩浆,听着厉鬼的嚎叫声,喃喃自语道:“没想到仅仅三百年,沈渊的修为竟能到如此地步。”更没想到的是,也不知莫染尘用了什么法子,竟能让沈渊打破常规飞往昆仑与他结盟。 魔域护法埋首跟在君上身边,“如今沈渊往昆仑而去,若不早日铲除,恐后患无穷。不如让属下率领众魔将……”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殷疏狂打断。 “不急,派人先去打探,若有消息立刻禀报。”沈渊与莫染尘结盟,自己若贸然出击并没有胜算。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其弱点,逐一击破。 魔域护法颔首应声,恭敬退下。留下殷疏狂一人,望着九幽之地静静思索着所有的可能。不过无论是何原因,沈渊上昆仑都是无可挽回之事,万事必须两手准备,才不至于让自身陷入被动。 从他身后缓缓走来一名身披红色斗篷的女子,虽然全身被其掩盖,看不清容貌。不过此女身材婀娜,凭着想象就可知是位绝色佳人。只见女子优雅的缓缓福身,声音清脆中带着妩媚。“奴家拜见君上。” “你终于来了。”殷疏狂并未转身,声音如同叹息。 女子微微抬首,红色的娇唇扬起,恰当好处的可以引起男子遐想,活脱脱的倾世尤物。女人走上前,胆大包天的从身后贴着他的背舒服的娇吟着,蛊惑的说道:“奴家思念君上,夜夜难以安枕。” “是吗?”殷疏狂气息如常,丝毫不见凌乱,只是转身扣着她的腰肢毫不怜悯的贴近自己的腰下,舔拭着她的脸颊,贴在她耳畔摩挲着。“既然思念孤,这么多年怎么不见你有丝毫进展。莫不是对他动了心,早已忘了自己的使命。嗯?”最后一字从舌尖出来,带着诱惑缠绵的意味。 女人有刹那的僵直,又立刻娇羞的笑着,“君上也知道,那沈渊清冷自律得很,根本就是无心人。哪有君上如此知晓情趣。奴家别说完成任务,就连近他身都没机会。” “是他真的无心,还是你没本事让他动心。”殷疏狂轻含她的耳垂,听她难忍的呻.吟,口中的话却毫无情味可言。“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魔域从不留废人,明白吗?” “……是,君上。”女衣女子被他刺骨的语气惊吓住,下一刻却又在他高超的技巧下迷失自己。被抵在石壁上,攀着他的肩膀,进行着最欢愉的动作。 殷疏狂一边动着,一边下着命令。“你的身子令世间男人疯狂,而你的这张脸就是你征服他最大的筹码。完成孤的任务,孤会让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否则等待你的只会是九幽血池,明白吗?” “奴家明白。” 第13章 鸡鸟不分 良久之后,殷疏狂理了理衣襟,随意将红衣女人抛在地上,看着女人脱力靠在石壁上,唇边不由带着些许嘲讽。若非采她阴气能尽快恢复精气,他实在不屑于这种肮脏且无趣的交合之法。 情是孽障,万恶之根源。当年无极老祖就曾言:断七情、斩六欲、绝尘缘、始为仙。可笑世人竟为此甘愿付出难以衡估的代价。 午时将近,昆仑大典即将开始,蓝卿若却站在飞銮峰正殿门外,眉头纠结得皱成一团,再一次将抬起的手腕放下。翊素师姐告诫过她,入门仪式乃昆仑大典,不得迟到或缺席。昆仑招风铃已经奏响,诸多的蓝色剑影向无极殿方向而去可方才肃玄长老对她的态度让人有些胆怯,不敢前去肆意打扰。自己又不会御剑飞行之术,又该如何下山呢? 正当为难之际,殿门传来开启之声,让蓝卿若顿时欣喜转身,朝前迈了两步,脱口叫道:“师尊。”叫出声后才反应过来,长老似乎并无意收自己为徒,随即噤声不敢言。 眸似盈波,娇俏可人的模样让素来清冷的沈渊有瞬间发怔,恍惚中仿佛看见那年漓水河畔,杨花落尽柳絮纷飞,细雨无声。衣着红衫的佳人执伞回颦,眉眼无邪,唇边笑意清浅。令他魂绕百年,不曾稍忘。 “何事?” 他的声音依旧清冷,却让蓝卿若愉悦在心。自己唤他师尊,他没有斥责反而出声回应。这是不是代表自己已经被他承认了?“师尊,招风铃已响了多时,入门仪式快开始了。” 沈渊缓步走下台阶,看着不断朝无极殿御剑而去的身影,转身问道:“你想去?” “可以不去吗?”蓝卿若好奇的问道。上山之后,师兄与师姐都对入门仪式颇为看重,甚至可以说嘤嘤叮嘱。 沈渊负手看着无极殿的方向,目光淡漠出口解释道:“繁文缛节,无甚必要。门中人重视,不过因为众长老会选在今日择徒。”当年他是被无极老祖亲上淮山接到昆仑,并未走这些礼教仪式,不过不参加不代表他不清楚。这些昆仑老头自以为入道非凡,超脱凡胎,内心不屑于门中普通弟子接触。每每重大仪式上才会出现,寻一两个资质不错带回居所,算是对昆仑有交代。 蓝卿若闻言终于了然,为什么昭琛师兄让孟雪吟不必参加昆仑大典的时候,她脸色会那般难看,原来是这个因素。 “若你想去,我也可带你一观。” 这一刻蓝卿若不知怎的,竟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师尊其实并没有自己想得那么冰冷无情,只是嘴硬心软罢了。她当然想去,不仅仅只是为了看所谓的昆仑盛典,更是让自己产生归属感。既然入了昆仑,那今后这儿就是她的家,哪有自己偏居一隅的道理。可是她隐隐觉得师尊似乎无意接触昆仑诸事,也就不再对此执着,参加入门仪式和师尊意愿相比,她更倾向于师尊。 “师尊既说是繁文缛节,礼仪规矩定然不胜枚举。卿若愚笨,若是行差踏错,恐会丢尽师尊颜面,还是不去的好。”蓝卿若不甚在意的看着他的侧颜笑道。 沈渊唇角微勾,眸闪流光,带着一丝禁欲的诱惑感。“你倒是听话。” 蓝卿若略微窘迫之后,一本正经的扬眉巧笑。“卿若说的是事实,可没有别的意思。”眼前御剑飞行之人甚多,看着心中也起了羡慕之感,尝试性的开口:“师尊,您能不能教我御剑飞行之术?” 看着师尊转身,她心中还有些忐忑,入门第一日就让师尊教自己御剑之术,会不会太着急让师尊反感。谁知道师尊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说了句:“明日辰时。”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师尊已经走入殿内,而殿门再次封闭,仿佛将世间的一切都隔绝在外。 感觉师尊什么都好,就是清冷了些。虽然百水潭时,昭琛师兄曾经说过,师尊数百年前以无情入道,早已去除七情六欲,若得师尊教导十年,胜过他人百年光景。从自己与师尊的接触来看,师尊似乎并非真的无情,起码开始时对自己的戾气是真的,而且还挺可怕的。方才在偏殿休息时看见上好茶叶,赶紧去泡一杯孝敬师尊,说不定他会倾囊相授。 沈渊走入正殿后,凝视着殿上牌匾上悬挂的‘清静无为’。这四字还是处于师尊之手,当年昆仑修仙。师尊曾告诫自己:‘仙之路,断七情、斩六欲,绝尘缘’。终是自己负了师尊期盼,落得如今此番地步。犹记年少风华,奉命前往漓水河畔诛杀孽龙,可笑当年还以为不过魔障作祟,修为不够,自请入山坐定。谁知情劫既来,又岂容轻易超脱,仍是泥足深陷难以解脱。 泡好茶水的蓝卿若迈步走到殿外,轻声唤道:“师尊,我可以进来吗?” 久久的才听见清冷声音响起,“进来。” 这是她第一次进入飞銮峰的正殿,殿内很简单,除了必备所需之外再无其他。正对着大门的桌案上文房四宝一应俱全,桌上还摆着麒麟状的压纸,角落有只小鸡傻愣愣站着,时不时的忽闪着翅膀,圆圆黑黑的小眼睛十分可爱。“师尊,为什么有只小鸡在这儿?好可爱。” 沈渊目光有些发怔,瞅着角落一板一眼的说道:“这是传音灵鸟。” “传音灵鸟。它是鸟?可是为什么它是黄的?”蓝卿若蹲着身子,傻愣愣的转身问道。这也太像鸡崽了吧?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它尖尖的嘴.巴,虽然是灵气所化,可和真的一样。毛也细细软软的,身处手指戳了戳它的头顶,一道蓝色光晕萦绕在它身上。忽然‘小鸡’就张嘴了。 温和的青年音出现在正殿里,“属下见过主上。” 第14章 肚子饿了 蓝卿若手指微颤,连忙收手起身退到师尊身后,自己是无意间触碰到了什么东西,才会让灵鸟出声的吧?这感觉有点像手机?按一下:喂。关键是这‘手机’还不是自己的,难免有些窘色。不敢抬首直视师尊的脸色,只是盯着灵鸟黑黑的小眼珠子,大眼对小眼,时不时的对着灵鸟俏皮的吐着下舌头,她真的不是有意的。 谁知这小动作被沈渊一览无遗,一向清冷的眸色闪过温和,继而侧身负手问道:“何事?” “启禀主上,淮山被魔气侵蚀之草木生灵,属下已让门人灌以灵泉,现已恢复完毕。主上撤去结界,各大世家似有所感,纷纷遣人拜访,此时多半都已在途中,属下已让侍儿前去处理此事。”青年男子说起事来井井有条,丝毫不见慌乱。“并依主上吩咐,命沈言亲自守卫禁地。” “胡枫,做得不错。”沈渊轻言,他封锁山门多年也并非完全闭目塞听,修真界所有动静自会有人送到他的案桌上,而这胡枫就是他在外的耳目,忠心耿耿颇为能干。 “主上谬赞,都是属下应做之事。”胡枫语气异常恭敬,可似乎和主上呆久了也染了些冰冷的气息,语气没有多少温度。“另外玲珑姑娘向属下呈请,希望能入昆仑侍奉主上。” 蓝卿若站在一旁听着,师尊没有让她退下她自然能没有开口,对师尊所有的认知都是昭琛师兄昨日所言,并且对修真界也是一知半解,对话只能听出大概。当对方说让所谓的玲珑姑娘前来侍奉时,眼神不自觉的偷偷瞅了下师尊瘪了瘪嘴。 掌门让自己来侍奉师尊,若沈家再派人过来,就显得自己太没用。不但辜负掌门所托,而且也不方便讨好师尊教自己仙术了,可自己也不能左右师尊的意思,想到这里不由些颓废。 沈渊角余光扫了一眼蓝卿若,见她眼神微黯,心下不由一动,“本座自有人侍奉,让她呆在丹方,谨守本分。” 蓝卿若杏眼微张,眉目扬起,喜悦的眸色流传,拼命对着师尊点头,想告诉师尊,她一定会努力侍奉的! “无事且退下吧。”沈渊没理她,对胡枫言道。这胡枫既然将此事纳入禀报事项,也就是已并无他事。 胡枫谦卑应了声:“是。” 下一刻传音灵鸟就黯淡下去,光晕不再,恢复成小鸡崽的模样,安安静静的呆在原地扇扇翅膀。沈渊走到桌案上,将最上头的泛黄帛卷递给蓝卿若,清冷出声不带回旋余地:“御剑术需心法口诀,明日辰时之前,将里面的口诀背下来,并修炼至第二重境。” 啊?蓝卿若眼珠顿时睁大,难以置信的将东西接过来,还来不及翻,只是从帛卷的硬度就知道东西不少。她一点修行方法都不会,到底怎么才算练到第二重境? 而且……她饿啊,昨日就和小漓一起吃了一枚水煮蛋就再没吃别的东西,方才找遍了整个飞銮峰,除了几包茶叶和花瓣之后,也没有任何可以吃的东西。她是人总要吃饭的,又不能吃茶叶和花瓣过日子,她知道修行到了一定的程度,都会开始辟谷,可是她现在还没这能耐啊。“师尊,我……” 正想说自己饿了,结果下一刻肚子就发出难为情的‘咕咕’叫声,蓝卿若尴尬的闭上眼,整个人想钻到地缝里去。 这下好了!不用说了,五脏庙自己告急自己告状了,只能抬首可怜巴巴的瞅着。 当蓝卿若被沈渊带到昆仑后,就一头钻进五谷堂。昆仑一日只食一顿,并且只有新弟子入山期间才有。半年后即会封闭直到百年后另一批弟子入门,而半年后未能成功辟谷之人将会难以承受饥饿而自行下山,也当时一种修为试炼。师尊方才说辟谷须得筑基,看来自己必须要在半年内筑基成功,否则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哟,这不是肃玄长老的弟子吗?怎么这时候跑到五谷堂来吃些剩菜剩饭。”不知从哪里得到蓝卿若在这儿的消息,两位身着蓝衣的昆仑女弟子走进来,其中一人正是昨日对着沈漓叫嚣的孟雪吟,而手里还端着斟茶的茶盘的女弟子嘲讽的说道:“原以为飞上枝头做了凤凰,原来山鸡终究还是山鸡。” 孟雪吟勾起冷笑,宽慰着身旁人,“翊华师姐,她不过是愚人,你何必与她一般见识?” 如今昆仑山对蓝卿若不满之人太多,俗话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有多少人倾尽一生难见沈家主一面,更别说收为门下。这蓝卿若一无超凡根骨,二无显赫家世,得此殊荣不知让多少弟子眼红妒恨。 “哼,愚人就是愚人,也不知她是施了什么狐媚的手段,竟能骗得肃玄长老收她为徒?”翊华冷哼一声,见蓝卿若自顾的吃着自己的,根本没有任何回应的意思,心头的火拱得更高。她乃是清莲长老首徒,孟雪吟更是孟家的继承人,可蓝卿若根本就没有将她们放在眼里。将茶盘狠狠的放在灶台上,“蓝卿若,你别以为有肃玄长老给你撑腰就可以目中无人,觉得昆仑弟子都低你一等,咱们走着瞧。” “早就听说清莲长老的首徒是个废物,修行百年只能勉强筑基,如今一见才知不但是废物还是蠢货。”稚嫩清冷的嗓音出现在门口,粉雕玉琢的小脸上尽是冰霜。 蓝卿若本想认真的吃东西补充能量,权当两只疯狗叫。却没有想过沈漓会出现在这儿,此时他简直宛若师尊的缩小版,如此年幼,气势却不小,不由站起来笑道:“小漓。” “你……你胡说!”沈漓的话瞬间戳到翊华的痛楚,人在愤怒的时候往往是没有理智的,当即祭出长剑朝着沈漓刺去。 这一幕实在太快,也许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竟会有人在昆仑动手,蓝卿若连提醒都来不及,惊慌的站起来看着翊华的长剑到了沈漓的胸口,停下。这可不是翊华想清楚了收手,而是沈漓身上不知冒出不知名的光罩,让她的长剑不得再往前刺一分。蓝卿若连忙将她手臂用力挥开,对方长剑脱手之时爆发的修士灵气,竟然让她血气翻涌,强忍着嗓子里一丝甘甜怒声道:“师姐太过分了,对一个孩子都能下此毒手,难道就不怕掌门与长老们知晓吗?” 孟雪吟虽然看不惯蓝卿若,却没有翊华这般没有脑子。修真界都知道,沈家主虽平日甚少插手俗事,可翻起脸来也是丝毫不给情面的。这沈漓虽非沈家主亲出血脉,却也仍是沈家的传承人,沈家主护短起来也不是好玩的。连忙拉一拉她的胳膊,要对付的人是蓝卿若,可不是沈漓。 “疯狗。”沈漓唇角勾起,恶狠狠的说着,丝毫不给面子。 第15章 打起来了 “混帐东西!”翊华怒斥之声,在蓝卿若的耳朵里,简直堪比下蛋的母鸡一般尖锐刺耳。 昆仑上下从没有人敢当面说她的修为之事,这也是她心底最深的痛楚,当年若不是她急于结丹,也不至于误服未成丹药,导致一身修为毁于一旦,至今停留在筑基前期。现在被沈漓戳出来,仿若将结巴的伤口连皮带肉的撕下,鲜血淋漓。她的个性素来火爆不顾后果,只想着她不好过别人也休想好过。 “呵,真以为自己是沈家正统,不过是瑕疵品,逞什么能!”说到这儿,她的眸色隐现嘲讽,抬起白皙的脖颈,手指抚弄着长剑的剑穗,“修真界谁人不知,肃玄长老乃是无情入道。所谓的沈家继承人,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野种——” “住口!”听着这儿,蓝卿若再也忍不住,周身散发着怒火。方才对自己咄咄逼人也就罢了,总想着被疯狗咬了难道要反咬一口出来不成。可没想到对方口腔竟然如此肮脏,不堪入目。沈漓小小的身子因愤怒而颤.抖,似乎下一秒就会冲上去将对方撕个干净,让她心里骤然疼得厉害,也就毫无顾忌的出言讥讽:“我素来敬仰昆仑,本以为昆仑的师兄师姐都是良善之辈,如今看来也不过尔尔。师姐以此心揣度他人,莫非自己就是那不明的来路野种杂交不成。” 随着翊华挥剑,五谷堂的木柱上瞬间出现剑气沟槽,飞舞着木屑。幸亏蓝卿若抱着沈漓闪得快,否则这剑若是落在自己他们身上,还得了。 “卿若姐姐,让我来。”沈漓抬首。卿若不懂任何修行之法还替他出气,他自然很感动。可是却不能藏在她的庇护之下,他虽未筑基,却要看看这所谓的清莲长老首徒打算怎么伤他。 蓝卿若一边闪躲,一边低声说道:“将她引到无极殿外去。” 师尊将自己带下飞銮峰就去了无极殿,距离五谷堂距离并不远,越往那边靠动静就会越大。实力不够就要学会借力打力,不能强行逞能。沈漓闻言,心头闪过一丝纠结,但仍是听话点头。蓝卿若看着两人争斗着离开五谷堂,也跟着跑出去,想着该怎么对师尊说此事。 而此时的无极大殿,莫染尘正对着如今的修真界焦头烂额,顺便瞅着师兄仿若万事不在心上,仅仅是在等候时间过去。想当年他们一同昆仑修行,师兄对于修真界的未来也曾是担忧非常,如今想来仍不胜唏嘘。 修真界有名望的氏族大家以淮山沈家与崇化谢家为首,凤凰岭孟家与无垢山齐家次之,缥缈峰岳门、冥河蓝家居末。几家纠葛,纷纷扰扰,表面上和睦,背地里想的不过是如何挤掉或者吞掉势力范围,以供自身繁衍生息。这世上有能者总是嫌强人太多,而谁又不想一登至尊的宝座。世态变迁,莫染尘也能理解为何师兄不愿涉及俗事,尔虞我诈总有疲惫。 如今蓝卿若出现,师兄想继续不问世事恐怕也不会那么容易,蓝家之事终究没有就此过去,当年引发之后患也不知何时会爆发。 “遥想当年与师兄一同与师兄昆仑修行,当真仿若隔世。”自从三百年前师兄封锁淮山之后,就再也没有如此细聊的时机了。 “师兄打算怎么对她?”莫染尘凝视着的身旁静默的沈渊,轻声问道。 沈渊目光微凝,看着大殿上的无极二字,“这是我的事,不劳掌门费心。”无论自己如何对她,也与其他人无关系。 “师兄别唤我掌门,我听着怪别扭的。要不是当初你执意继承沈家,这掌门之位哪儿轮得到我?”当年师尊本是属意师兄接任,谁知道这重任就落在自己身上,一扛就到了现在。“卿若之事,师兄……” 沈渊看着他的眸光中闪烁着火气,“卿若?”现在才反应过来,莫染尘的称呼如此亲热。 “蓝……”莫染尘感觉到危险性刚想改口,又一时不知道如何称呼,直接选择放弃。“魔域多年来阴谋不断,我是担心若此事又是殷疏狂所为。”冥河蓝家与魔域渊源颇深,当年蓝家先祖就是魔界中人,只因守护冥河弱水一直滞留修真界,终成蓝家一脉。 沈家前家主渡天劫之时,不忍沈家后继无人守护先天至宝,有意与其余世家结为姻亲。而蓝家那时正逢大变,蓝太夫人寿元将近,下一任继承人又年幼,急需沈家庇护,自然一拍即合。蓝家大小姐嫁入沈家,距今已四百年过去。三百年前沈夫人失踪,沈渊自封淮山。修真界无人知晓那百年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不过蓝家大小姐自幼灵根被毁,如同无法修行的普通人,如今三百年过去恐怕早已化为白骨。也曾有自称沈夫人的人出现在修真界,却终被探出乃是魔域细作。 以前出现的不过是容貌雷同之人,可这次不但容貌,就连姓名都一般无二。莫染尘一方面希望蓝卿若当真是当年之人,一方面又希望仅仅只是单纯的巧合。否则以师兄的脾性,面对已无前尘记忆的蓝卿若,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就算是,哪又如何?”对此沈渊根本没有放在眼里,这么多年魔域的手段也就是那般,毫无新意。 “师兄可会除了她?”莫染尘出口问道。 沈渊目光危险眯起,唇角勾起诡谲莫名,冰冷的口吻透着浓浓的煞气,令人心惊。“死?未免太便宜她了。”想着过往一幕幕,袖中手指不着痕迹的握成拳,甚至露出青筋。“本座会让她生不如死。” 莫染尘正想说什么,就被门外忽然惊起的剑光吸引,眸间瞬间呆愣,什么人竟敢在无极殿外动手? 蓝卿若看见大殿外出现的掌门和师尊,简直热泪盈眶。“掌门,师尊。”她没用这不用不说了,她认了!可是就算一点修为都不懂,也能看出来此时打斗得的两人难舍难分,互喷毒液。孟雪吟方才站在旁边想制止都没有办法,心里想着这个蠢师姐今天定然是栽了,若是再牵扯下去恐怕她也讨不了好,所以在意识到沈漓试图将人带到无极殿外时,就悄悄从一边溜走了。 只见莫染尘衣袖轻挥,正在争斗的两人分开。沈漓虽有宝物护身,但总归年幼,此时已经是气息喘喘,面色发红。 “放肆!谁给你们如此大的胆子,闹到无极殿来。”莫染尘厉声呵斥。“翊华,大庭广众之下对同门师弟下杀手,可有半分表率?” 翊华咬唇狠狠的瞪着沈漓,拱手说道:“回禀掌门,是他们出言不逊,讽刺弟子。所以才……” “他们?”看来还不止是两人之间的矛盾,莫染尘审视着蓝卿若,察觉到她气息正常并未受伤,心头不禁松了口气。瞅着许多弟子都察觉到不对劲往这边走过来,眼中都是好奇。“都跟我滚进来,如此行事成何体统。” 进大殿之后沈渊就朝着沈漓走去,而下一刻沈漓则是害怕的躲在蓝卿若后面,紧紧抓着她后面的衣襟。 第16章 错哪儿了 “师尊,不是小漓的错,是师姐先出言侮辱。” 蓝卿若跟着小漓的恐惧往后退着,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如此害怕,她仍是担心师尊会将此事怪罪到小漓身上,双手往后护着身后的小身子。 “蓝师妹莫非仗着自己是肃玄长老的弟子,便在掌门面前恶人先告状,混淆视听吗?”翊华唇边溢着嘲讽,无所畏惧的抬着头看着掌门,“掌门、长老,翊华与沈师弟素来无冤无仇,为何侮辱他。分明是蓝师妹自持身份特殊,欺辱同门,我本出言训斥,谁知你竟然撺掇沈师弟替你出头。” 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无耻,颠倒是非的人。方才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此时却又将所有的错处推给自己。 “才不是!”沈漓虽然躲在后面,仍出口辩解着。 “沈师弟是鬼迷心窍了?方才蓝师妹不是让你引我相斗至无极殿外,而她只是稳坐钓鱼台,挑起事端之人倒是无辜的将结果丢给别人。”翊华一边说着,一边跪在地上俯首道:“在昆仑与同门相争,翊华有错甘愿领罚。”说是认错,可面上却一点也没有自己错的模样。 普通人看她模样定然信了八分,莫染尘的目光也没有方才那般严厉,正想说什么?沈渊单手负与身后,转身站在翊华面前,眸色清冷。“依你的意思,本座的沈家出了个蠢货?” 他的语气很轻,甚至唇边还带着不着痕迹的浅笑,可身上的孤冷之息让整座大殿都带着极重的寒气。其中被直面震慑的翊华感受最深,只见她面色苍白,浑身瑟瑟发抖,偷偷往上瞥了一看,可瞅到黑麒腰带之时,又瞬间俯首下去再不敢动作。“我……我……” “要知道方才之事究竟如何,也并非没有办法。”莫染尘连忙说道。师兄方才就带着火气,此时就更加没有收敛,寒冰之息若是继续这样下去,这无极殿就能结冰。“烟月水镜可知——” 沈渊却制止莫染尘继续说下去,只是看着翊华问道:“你是青莲的弟子?” “回……回长老,弟子确……弟子确实是青莲长老之徒。”结巴的说几个字后,翊华便调整心境,告诉自己不能慌,否则更容易露出破绽。方才掌门提到烟月水镜,她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可总觉得很危险。现在肃玄长老打断,大约是不想让自己背负一个偏私护短的嫌疑。 沈渊眉目微扬,“青莲修为居末,没想到平日里也颇为懒惰。”一句轻飘飘的话让面色让本已渐渐平和的翊华更加苍白。“作为长老亲传,百年修行竟仍在筑基前期,多半是青莲未能悉心教导之故。掌门平日里也不曾询问一二?” “……”莫染尘告诉自己,现在只能选择闭嘴。 “长老,我是——”翊华本想解释,却被沈渊抬手,身体不受控制的起身。沈渊语气平和,却又让任何人难以反驳,“本座与青莲早年有些交情,自会多加规劝,平日多教导弟子才不至于埋没门中之才,退下吧。” 翊华浑浑噩噩的离开,沈渊才侧身,看着蓝卿若与她身后的小身子,“你二人可知错?” “我没错!”沈漓探出身子,倔强的说着。 “你也没错?”沈渊目光盯着一直静默的蓝卿若,等着她的回答。 蓝卿若不满的低首,师尊既然相信了翊华师姐,自己说什么也没用。可是若让她忍下这份屈辱,也定不愿意,“卿若方才所说句句属实,为何师尊不肯信?” “好,你二人立刻滚到反思崖去,何时想明白何时再出来。”沈渊冷笑道。 沈漓眼圈顿时就红了,拉着蓝卿若对着他爹呛声,语气中带着无尽的委屈。“去就去,大不了永远不下来!”爹竟然相信别人也不相信自己和卿若姐姐,那他们又何必多做无谓的事情,反正这个爹本就是无情冷血的怪物!蓝卿若刚来得及对师尊与掌门行礼,就被疾风一般的人拉着朝着门外跑。 莫染尘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大殿中,对着师兄笑道:“师兄也未免太过偏私了。” 从明面上看,是蓝卿若与沈漓受了委屈,可自己还能看不明白吗? 青莲长老是谁?虽这些年脾气改了不少,但骨子里却是死要面子的人,翊华回去焉能讨得了好。以她的性子,翊华恐怕不脱层皮,也几月下不了昆仑山。而翊华到头都不知是怎么回事,大概还觉得师兄是替她说话的好人呢?而反思崖这惩罚,没时辰没限制的,何时想明白何时再回来,啧啧啧,想着就连自己都不自觉的笑着摇头。 “拿着金刚罩,也能搞得如此狼狈,沈家的脸都被他丢尽了。”沈渊这话说的是沈漓。 当年沈漓出生,自己就将金刚罩封印在他体内。金丹以下,无人能伤他分毫。莫染尘面色顿时有些古怪,原来师兄的知错是这么个意思,是嫌弃沈漓没把对方打趴下。那方才师兄问蓝卿若的话,有些不怀好意的问道:“那卿若呢?”总不可能是她修为不够,没能把翊华打得满地爪牙吧?人家现在毫无修为,这样的理由可是有些牵强了。 沈渊并未回答,只是冷冷的瞅了他一样,拂袖离开。留下莫染尘温和一笑,师兄话说得硬气,方才还在殿中说些让对方生不如死的话,却连人家一点委屈的都看不得,护短护到了心坎上。只希望卿若此来,当然别无它图才好。 飞銮峰上,昆仑初雪,沈渊抬手接住飘落的雪花,没有使用任何修为,雪花慢慢在指尖融化,冰凉的触感侵人心脾,看着雪花成水珠滴落。当年淮山的雪下得比现在更大些,娇媚的女子蹲在地上揉着雪团,俏皮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却在看见房门时偷偷将雪团丢在地上,一脸无辜的盯着他,尴尬的说道:“我错了。” “错哪儿了?”男人佯装不悦。 “错在……”女子狡黠的眸色转了转,走到他身边环上他的腰际,贴在他身上吸取着他的温度,低声笑道:“错在……让夫君心疼了。” “那怎么罚呢?”是抄写静心念诀,还是别的?可是男子的气息却在女子的动作中渐渐变得急促,抓住她在自己胸.前隔着衣襟摩挲的白皙手指,无奈笑道:“做什么?” 女子抬首,媚眼如丝,气息如兰。“勾引你啊!” 第17章 反思崖边 昆仑后山反思崖上光秃秃的,除了几根杂草之外再无它物,自然也就无法避掉这场大雪,只能苦中作乐的低首看着雪花飘落。崖底郁郁葱葱的树木林立,飘飘白色的雾气带有几分神秘。 沈漓坐在悬崖边上,对身旁的蓝卿若满脸歉意的说道:“卿若姐姐,都是我害了你。” 出言相讥之人是他,按捺不住的还是她,现在连累卿若姐姐跟着一起被罚到反思崖,也是因自己之顾。掌门明明都有意探明因由,偏偏因爹对自己不喜才会不听任何解释,认为是他们之错,想到此处心底暗恨。 修真界强者为尊,迟早有一日他定会站于修真巅峰,无需向任何人解释,也不需再看任何人的脸色。 “你这么说,我更无地自容了,明明是我自己太没用,还让你替我出气被罚。”蓝卿若低首,将他领口上的雪花拂下来,免得雪化之后弄湿了衣襟。看他小小的脸蛋上毫无生气,不由心疼的将他揽在怀中,拍了拍他的背脊。“别不开心,虽然师尊不信咱们,可我们自己总归明白是怎么回事。今日小漓护着我,将来我跟着师尊努力修行,再换我保护小漓好不好?” 勤能补拙,就算自己天赋比不上他人,只要自己肯用心就一定不会弱的,对此她有信心。 在她的安抚下,沈漓的情绪渐渐好转。他真的好喜欢卿若姐姐,自幼陪伴在他的身边不是千年寒冰,就是偶尔清醒,见到的宛若木头的‘活死人’,从来没有人说过要保护他,也没有人会在危险的时候将他搂在怀中。这种感觉暖暖的让人舍不得放开。“恩,爹很厉害的,他教导的人就算灵根被毁也能修成——”他眼神中本来带着几分得意,可脑海中却想到翊华方才的话瞬间噤声,并且缓缓退出她的怀抱,气息比方才更加低迷。 “怎么了?”蓝卿若将他额头的雪花拂下轻哄着。“也能修成什么?” 怎么忽然就不说话了? 其实经过这两日的接触,她能看出小漓对师尊的恐惧和从内心深处不自觉的流露的孺慕之情,虽然后一种情愫都被他隐藏在清冷的气息之中。 沈漓眉目一颤,轻启嘴唇复又合上,不知道接下来如何开口。静默半响之后,仍是抬首注视着她认真的告诫着,“卿若姐姐,你要小心他。” “小心谁,师尊?”蓝卿若不解的眉目微蹙,小漓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漓坚定的点头,目光微黯,语境冰冷。“他没有人性的。” 蓝卿若听这话,也不知怎么带了些火气,不悦的扬声。“小漓,他是你爹。” “他不是!”他不是……沈漓立刻叫嚣着,稚嫩的语气中透着委屈夹杂着绝望。久久的,才听见他闷声,“卿若姐姐,你会不会嫌弃我?如果方才翊华说的都是真的,我不是他的儿子而是野种……” 蓝卿若冷吸了口气,她记得翊华在五谷堂讽刺小漓说的话,当时小漓脸色煞变,就知道此事并不简单,却就没想多问,可他这幅模样却让心头骤然揪疼不已,“小漓不要被旁人的三言两语动摇心神,她只是胡说惹你发怒罢了。” “可是她说的都是真的。”沈漓瘪了瘪嘴,佯装坚强的仰起头,让即将滚出眼眶的眼泪憋回去。如果能够选择,他当然也想堂堂正正的告诉所有质疑之人,他是淮山沈家沈渊之子。 可是面对那般冷漠的父亲,面对无论自己如何祈求都得不到半分怜悯的父亲,面对众人皆知的事实,就仿佛是给痴心妄想的自己泼了一记冷水一般,彻骨冰凉。“沈家主无情入道乃成大修为,这是修真界众所周知之事。” 蓝卿若对修真界之事本就一知半解,她倒是听过很多关于无情入道之事,可究竟是怎么回事就不得而知了。 幸好沈漓也知道她不清楚这些事,休整好自己的情绪向她慢慢解释道:“修仙分为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与大乘,大乘之后渡劫飞升。”这是最基本的认知,见蓝卿若明白之后继续往后说道:“金丹进入后期,修士即得闻天道,择门入道修行。此时可选择无情、有情入道,九州修士多会选择无情道,不但因为它与诸多修仙心法相符,更重要的是数千年来渡天劫成功者四人皆是无情入道。” 说到此处她终于明白,也就是说虽然能选两种路子,可只有一种得到验证,而另一种却无人成功过,还停留在理论阶段。修士们心中想的便是成仙得道,自然不会放着正道不走,先走旁门自行摸索。 “无情道者,修行越深,越没有凡人的感情。”所以沈漓才会说,他爹没有人性。沈渊不但是无情入道,自修行之初就是修士中的翘楚,虽不知如今到各种地步,但想也知晓绝非昆仑诸位长老能够望其项背。 据说师尊自昆仑出山时已即将化神,既是无情而修,自然也不会有妻有子。所以修仙界才对沈漓的身世颇多揣测,就连他本人都不信自己的身份。 “如果无情入道之人有子呢?”瞅着小漓宛如师尊缩小版的容貌和独特的琥珀色眼瞳,蓝卿若还是不信他身世会有假。 沈漓凝目,嘲讽笑道:“修为尽毁,生不如死。卿若姐姐可还记得凤仙镇中因失去修为而自尽之人。” 那些人修为最强者也不过练气中期,也会因为失去人生目的,不甘跌落尘埃,变成修士口中的愚人放弃自己的寿命。 蓝卿若也记得,当日在凤仙镇那些修士失去修为的模样仍历历在目,不敢忘却。修行极为不易,不但需要天赋更需要机缘。昭琛师兄曾说过,修行等级可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有些人修炼一世也难以筑基,更妄论结丹。师尊若当真是无情入道,的确不可能会有子嗣。否则自化神期一朝落为凡人,这种落差非常人所能承受。 可若是这样,小漓之事又该如何解释?就算知道机会甚微,可她就是不信沈漓会不是师尊之子,这其中肯定有他们想不明白的地方。 第18章 风寒侵体 昆仑择徒本就不是秘密,修真世家都在势力盘踞昆仑之上,况且以沈渊的身份出现在昆仑山,并担任长老,在修真界引发的撼动不言而喻,代表着沈家正式于昆仑结盟,将昆仑推向另一个高峰的同时,也使得昆仑成为众矢之的。 这份瞩目自然也就包括蓝卿若,作为沈渊弟子的身份不胫而走,魔域的殷疏狂又怎会不知。 魔域尊位之上,殷疏狂听着魔将的汇报后难免沉思。沈渊是什么脾性,这么多年他很清楚。 孤傲、清冷、自持、目中无人。 他连自己这魔君的面子都不肯给,又怎会心甘情愿屈居莫染尘之下。莫非当年谢咸所言非虚,《诛魔策》当真是昆仑?否则也想不着别的因由。 “这蓝卿若当真与冥河蓝家无干系,你可曾探明清楚?”殷疏狂眉目带着疑惑,这名字好耳熟。 魔将跪在光滑的地面上,伏首在地肯定的说道:“属下得知消息,便命魔灵前去打探。她虽姓蓝,却并非出自冥河,且是水土双灵根,并非修行上佳之才。” 修仙讲究天机,天机就是天赋与机缘,两者缺一不可。而且极大面看的是天赋,天赋根基不足,再好的机缘也没用。就像灌木,无论你如何浇灌,如何施肥,如何精心照料,它也永远成不了参天大树。 沈渊此举这倒是奇怪,并非出自蓝家,也并非天资奇才。到底是什么因由会让他动了收徒之念?这个蓝卿若倒是引起他一些兴趣,这么多年,安排的人一波接着一波,却毫无成效,搞不好这反是撕裂淮山的突破口。 一夜的风雪,当沈漓朦胧中醒来时,雪已在地上盖了薄薄的一层。瞅见身旁靠在石壁上的人依旧没有苏醒,莞尔唤着:“卿若姐姐,醒醒。” 昨夜聊着修真界之事,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爹将他们罚到反思崖来,也没说什么时候可以回去,若是他们一直不认错,莫非就要在此反思一辈子不成。见她没有任何反应,不禁用手握着她的手腕像将她唤醒,可触手冰冷却让他瞬间僵住。 好冰啊! “卿若姐姐,卿若姐姐。”沈漓着急而担忧的晃了晃她的身子,却得不到她任何回应。 本就没有修为,又在雪中睡了一夜,导致浑身滚烫,风寒侵体。莫染尘得到消息赶来的时候,反思崖上只有沈漓一人,卿若已被先到一步的沈渊带回飞銮峰。 昨夜那场雪本就下得诡异。如今正值秋季,虽说昆仑雪比凡尘早些,也断不可能早得如此厉害。 “师尊,我能不能去看看卿若姐姐。”沈漓懊恼的说着。都怪自己忘记了卿若姐姐并无修为,才会酿成这幅模样。 莫染尘见他担忧之色,轻抿的嘴唇弯起幅度,“师兄在,无事。你且宽心,去寻昭臻换身衣服,到试剑台来。”虽说是沈漓的师尊,但师兄下次若仍不满沈漓的修为,恐怕挨骂的会是自己。 谁知刚离开反思崖,便感觉到一股陌生的气息出现在玄天门外,恰好昭琛便急忙前来禀报:冥河蓝夫人来访。 飞銮峰上沈渊将人抱到床上,凝气掌心将混元之力输入她体内,缓解她因发热而引起的不适,再从乾坤袋中掏出上品化疾丹给她服下,直到她气息如常,紧绷的神色才稍有缓和。 若是旁人看到,大抵会叹为观止。混元之力乃修士本命之源,不到生死关头无人敢擅自使用,更枉论输给别人,仅仅只为缓解不适之感。这化疾丹也是得来不宜,以蓬莱真水为引,可解世间绝症。世间人散尽万贯家财也难得一枚。 修长的食指曲起,勾勒着她的脸颊,轻柔得仿佛将她当做是一触就碎的泡沫,小心翼翼。 “就这么倔?宁愿用没有修为的身体抗住风雪,也不肯服软。”沈渊向来清冷的眸色,此时却挂着自嘲。如今的她倒是变了不少。还记得曾经她自知理亏,为躲追究使用的那些法子。低沉冷言:“你总能捏住我的软肋,笃定我舍不得,是不是?” 蓝卿若身体虽已无碍,但仍是虚弱,也睡得沉,没有清醒的迹象自然也不会回应。 浓郁的修行之息,自他的掌心传出送至她体内,催动她体内水土双灵生长运行。打破修真一步一基,将她的修为提升之练气六层,再多灵根无法承受,即会爆体。 可在她体内灵根生长之中,沈渊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最后甚至震惊得收回真气,难以置信的盯着她。 不可能! 他面色苍白的以无上修为强行探视她体内,却仍是没有发现他想要的东西。不可能的……沈渊坐在床榻旁显得有些慌乱,他已经多少年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心乱入麻,惊慌不定。 她的体内如此干净,干净得让人失措。 血誓呢?魔种呢?怎会如此!那些东西居然在她体内渺无痕迹。沈渊眸色一沉,猛的扯开她的衣襟,在白皙且毫无瑕疵的锁骨上摩挲着。 她真的是卿若吗?沈渊有些狂乱的想着。如果是,为什么这些东西会消失,就算魔种可除。血誓呢?那刻于魂魄之上,就算陨身轮回也会附着不灭。大罗金仙,天帝、魔尊也无法清除之物,就这般无影无踪。 卿若,在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能将你过往一切尽数抹灭。 冥河蓝家镇守下界弱水多年,素来神秘不与外人相交,就算修仙世家对蓝家也知之甚少。昆仑的修仙弟子,知道得就更少。大多数只是知道,蓝家现任家主蓝夫人是有名的黑寡妇,她未曾婚配却自梳妇髻,自称妇人。蓝府中更有男宠数名,据言都是她从各地收罗的美男子,供她取乐,更甚者传言,她与魔域有交。不过这都是些不着边际,未经证实的。 而众多周知的却是这位蓝夫人已经数百年没有离开过冥河。以至于她乍然出现,倒引起了昆仑不小的波澜。 莫染尘命昭琛将蓝夫人带至无极正殿之中,随后赶至,对着一身深紫长袍的年轻妇人莞尔笑言。“不知蓝夫人到我昆仑,所为何来?”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掌门早已知晓我的来意,又何必多此一问。”蓝夫人容姿华贵,气度非凡。语气之间不紧不慢,恰大好处。 第19章 蓝家容华 “蓝夫人说笑了。”莫染尘坐在大殿上位,扬手让门下弟子看座奉茶,眼神中透着睿智。 昆仑虽乃修仙圣地,大多数人也已辟谷,但该有的礼数却是丝毫不差。从蓝容华出现在玄天门外那刻起,就已猜到她的来意定是与蓝卿若有关,所以遣昭臻去了飞銮峰询问师兄的意思,对此事他可做不了主。 “莫掌门,听瑾瑜说,有位名唤蓝卿若的姑娘来了昆仑。不知可否替妇人引见?”蓝容华入座之后将衣摆扶正,乌黑的秀发如夫人盘着高高的发髻,华容精致,毫无瑕疵。 莫染尘轻笑说道:“我虽为昆仑掌门,可飞銮峰之事却无法做主。你也知道肃玄长老的性子,若是惹他不悦,定会引来诸多事端。” 蓝容华闻言冷哼,并未发出一语。 片刻之后,昭臻便从外头进来,站定朝掌门拱手,“参见掌门。” “如何?”莫染尘问道。蓝容华的目光也静静的盯着他,面容上带有一丝急切,迫切的想从他嘴里知道些只言片语。 昭臻略带迟疑,缓缓说道:“长老说卿若师妹身子不适,暂不宜见客。” “原话是什么?”蓝容华带着怒气问道。她自然看出这昭臻在回复之后,短暂的为难之色。 莫染尘见昭臻看着自己,又见蓝容华不悦的神情,“但说无妨。” “长老只说了三个字。”昭臻咳嗽了下,显得有些尴尬。“让她滚。”他也没想到肃玄长老会如此不给情面,直接开口让人滚。 大殿一片死寂,继而传来刺啦刺啦的声音,蓝容华不断的指甲抓着茶桌,留下五条尖锐的痕迹。让莫染尘心疼不已,这可是南海金丝桦木所制,可是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从蜀山五绝老道那里抢过来的,就这么毁了。若不是保持着昆仑掌门的风范,他都想开口让她滚了。 “让我滚?沈渊想得倒美。”蓝容华手指一合,重重的拍在桌案上,简直就跟拍在莫染尘的心窝里一样。“今日我无论如何,定要将蓝卿若带走!”说完朝着殿外迈步而行,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 “蓝夫人且息怒。”莫染尘倒是不担心她真的能力从师兄手底下将人带走,不过若是真的闹起来,大家脸上也不好看。 蓝容华未转身,勾了勾了手腕处的紫色披帛,“妇人身为蓝家家主,带走蓝家之人乃是天经地义之事。怎么?莫掌门认为不该吗?” “请恕我直言,蓝卿若早已不是蓝家之人,夫人此举确实不该。”蓝卿若的名姓早已刻在淮山的族谱上,蓝家又有何资格以家主之名让她回去。 蓝容华怒极反笑,转身看着他,“我蓝家虽排在世家之末,却也是数千年根基,沈渊当年为求修行,将我姐姐丢在那虎狼之地,可曾替她想过半分。怎么?现在连蓝家的权力也要剥夺不成。” “便是剥夺又如何?”一记冷声出现在大殿门口让三人同时聚目,蓝容华面色一沉,在她以为沈渊不会见他的时候,他却出现了。俊美出尘,飘逸似仙的脸颊上如往常一般不变喜怒,只有冰冷的眼眸稍微有点人的神色。“蓝家主对我沈家之事都能如此有兴致,本座又岂能不礼尚往来?” “沈家主莫要忘记,她是我长姐。”蓝容华执拗的叫嚣着。 “是吗?”沈渊眼帘微扬,走到一旁坐下丝毫未将她放在眼里,食指弯起无意识的敲击着桌面,让人的心跳不自觉的跟着节奏律动。“本座命人从淮山带了些东西过来,皆时还请掌门放行。” 昆仑结界都是由掌门修为支撑,任何人想穿越结界到昆仑境地都是绝无可能之事,而他也没有必要为了这些小事撕出结界缝隙。 “师兄客气。”听着师兄难得的客气,莫染尘倒有几分不习惯,对一旁低垂不语的昭臻说道:“昭臻,此事便交予你,不得有失。” 昭臻颔首称是,继续眼观鼻鼻观心。此时在大殿中的都是修真界的前辈,修为也都胜于他,自然没有他说话的余地,可师尊并未让他退下,显然是让他在旁听着。也听得他大为震惊,这蓝家主与掌门、肃玄长老所说的莫非是卿若师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实在令人不解。 “沈家主莫不是想将我姐姐当做禁脔,囚起来不成?”蓝容华咬牙切齿的说着。 沈渊神色骤变,似对她的意见十分感兴趣,值得一试的眯了眯眼。“这确实是好主意,之前怎么没想到。” “沈渊,你莫要欺我蓝家太甚。”蓝容华愤怒朝着他的方向走了两步,似不畏惧他的身上的寒冰之息,直接唤着他的全名。已经很久没有人敢用这种口吻对他说话,是想说她太过愚蠢还是太过不畏。“我蓝家虽势单力薄,也万不可能受你如此羞辱!” 最可恨的是,沈渊竟然将蓝卿若收为门下,以后让她如何在修真界立足,又让各大修仙世家如何看待。居然与瑾瑜平辈而行,荒唐!实在是太荒唐了!! 莫染尘连忙上来当和事老,“蓝夫人消气,此事并非你所想,卿若她……” “就是她所想又怎样?”沈渊冷笑着打断莫染尘接下来的解释,抿唇扬声,“本座就是欺你蓝家,就是辱你蓝家又如何?不过是回敬当年之万一。” “你——”蓝容华伸手指着他,端庄的姿态早已稳不住,沈渊的嚣张气焰简直令人叹为观止,大开眼界。 “趁本座还未后悔之前,赶紧滚下山去,否则休怪本座对你不客气。”沈渊眸光一闪,顷刻间无极大殿之中真气流转,仿若寒冽刀锋狠狠的割在皮肉上,让人硬生生的发疼,昭臻直接闷哼了声。 莫染尘倒没多大事,可自家小徒弟可抗不住。用尽自己所认为的‘聪明才智’,才说服蓝容华先去看看瑾瑜,总不能在昆仑干起来吧?修真界世家皆同气连枝,可万万不能伤了和气。 他也少有见到师兄如此不加隐藏的火气,应是有前因才会酿成如此。待昭臻也退下后,方忍不住问道:“师兄,卿若的风寒之症可还好?”其实他也知道这话问了等于没问,有师兄在能有什么问题。沈家的丹药比起昆仑也是丝毫不差的。 “她的事,不劳你操心。”沈渊眼眸危险眯起,“掌门还是好生管好昆仑为上。” 接着甩袖立身,迈步走出大殿消失无踪。 第20章 御剑飞行 莫染尘摇头失笑,看向角落处早已消失光晕的灵鸟,从台上的青铜小碗中取出一撮金色米粒,放在灵鸟嘴边,灵鸟瞬间兴奋的抖动自己的小翅膀,奋力的吞食起来。 “乖。”点了点它额头上的白色纹路,让灵鸟舒服惬意的顶了顶,眼神中露出一抹深意。看来师兄对于当年之事有了自己的揣测,冥河蓝家…… 当蓝卿若清醒后,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桌椅摆设和房间,摸了摸自己得额头,她只记得自己将沈漓揽在怀中,替他暖身,好像自己也睡着了,跟在火炉里加热似的,几乎快把她烤化了,然后又跌进冰窖。冷热交替,意识越来越迷糊,最后直接没了印象。 环视四周,这些摆设看着熟悉,可房间的格局却不对劲,起码还记得自己的房间小一些。 难道这是师尊所居之处?思之及瞳孔微张,用力从稍硬的石床上坐起来,却没想到因为身体轻盈,直接跃起,飞出床塌。又在呆愣中气息骤散,狠狠的从半空中摔下来,和地板相触发出重重的闷声与痛哼。 这下子真是骨头都要被撞碎了,这怎么回事啊?自己不过担心身体疲倦,用了用力,怎么就忽然飞出来了,这也未免太惊悚了吧。 沈渊在院子里听见屋里的声音,进屋时就看见她趴在地上,一副难以置信没想要立即起身的模样。走上前去,在她傻愣的眸光中伸出手臂,将她从地上捞起来,冷声道:“想玩也该找个高一些的地方。” 玩?眉尾往下压了压,不满撇嘴。自己摔得如此没有形象,师尊居然以为自己在玩。不禁想问:师尊,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吗?不过刚抬首看着上方冷漠的面容,无情的眸色,接着蜗牛般的低首。算了,她可不敢惹师尊。 直到被抱到床塌,她才尝试性的抬首说道:“师尊,我刚才不知真的就飞出来了。”师尊快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会是在做梦吧。 渴求的眼神让沈渊气息微滞,收回手臂负于身后,捏成拳状。神色却依旧孤冷,“你如今已是练气六层,不可再像以前那般随意使力。”这是在屋内,若是在反思崖岂不直接粉身碎骨。 蓝卿若冷吸口气,练气六层?就一晚上自己就从修行为零变成练气六层了?难道自己在做梦?!可是方才狠狠撞到地上时疼痛不是假的。这金手指开得也太大的,“师尊,我……”现在自己也是有修为的人了,再也不会惧怕冰雪了对吧? “本座可替你打通奇经八脉,这已是极限,以后修行还得靠你自身。”沈渊冷漠说道。“若是懒惰,丢了本座颜面,可饶你不得。” 蓝卿若闻言兴奋点头,站起身来连身体疼痛都忘了,跪在地上恭敬说道:“卿若定会好生修炼,不堕师尊威名。” “起来吧。”沈渊冷颜颔首,手腕轻抬让她起身,“拿上房中木剑随本座到后院来。” “是。”蓝卿若瞅着桌上的光滑的木剑,脆声应道。 飞銮峰的后院是块左右十米左右的平台,远远可以看见激流的瀑布,如雄鹰般俯身冲下,就算隔着不短的距离,可如狂狮怒吼般的声音仍是传来。 “剑本凡铁,无论何种神兵皆由人所执才能通灵。”只见沈渊手腕处骤然出现一柄长剑,剑柄上无任何花式雕刻,从外貌上看与普通剑器别无二致,可剑身却仿佛与他融为一体,发出剑鸣,散着蓝光令人忘而生寒。“上来。” “可是师尊,我还未将昨日心法练至第二重境。”昨日自己并非将心法带在身上,又在反思崖呆了一天一夜,根本没有时间学。蓝卿若拇指不自觉的摩挲着嘴角,有些不好意思。 沈渊则是轻言,“不必了,本座亲自教你。”她无修为才需修炼,如今修为如此,倒是可以跳过些部分。 蓝卿若眼眸晶亮,别人的金手指是法宝金丹,可师尊简直就是外挂的存在,在他的指令中踩到剑身上去,此时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电视剧里总会有女主从剑上跌下来了。这怎么可能不跌下来?这剑宽不过两寸,比鞋子还窄,并且它还会根据你的前移后动摇摇晃晃的。 “形神契合,抱元守一。”沈渊在旁教她御剑口诀。可蓝卿若拼命保持平衡的时候,脑子就空了不少。抱元守一,怎么抱,抱到哪儿去? 啊!眼看即将掉下去的时候,她终于抱住了,没有跌下去。不过是她不是将气凝聚丹田,控制剑身走向。而是死死抱住了师尊不大却结实的腰际。稳住身形之后,自然也发现自己这形象貌似不太好。 尴尬之下立即放手,惯性加上没了支撑,身体瞬间朝后仰去,闭上眼睛等着身体再一次和地面的“亲密”接触。今天究竟是运气好,还是衰啊! 沈渊心下叹气,揽起她的腰肢,扶住身形。运气凝体,朝飞銮峰外御剑而起。“摒弃杂念,凝神静气,尝试让剑身随你的意念而行。” 跟随身后师尊手把手的教导,用她最能理解的方式让她掌握御剑诀窍,加上体内修为,进步倒是很快。不到两个时辰,便能自行御剑腾空,平缓落地。这感觉有点想溜冰,只要保持平衡,多练习,想着剑身与自己融为一体,掌握诀窍,就变得简单起来。 当她用自己的木剑独自练习回来,却发现飞銮峰好似变了模样。若不是在此生活了两日,对此地已经认真的熟悉过了,多半会认为自己飞错了方向,到了别的山峰。前院多了假山石桌,石桌上玉石棋盘上摆着她根本看不懂的棋局。 棋盘的不远处的左前方,多了一株梅花,可惜只有小小的花苞。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开花,忍不住抬首想触碰枝干,却被听到一声冰冷的呵斥,“不许碰,否则我将你手指砍下来!” 第21章 修行正轨 蓝卿若顿时惊了一下,心脏有瞬间的停滞。这飞銮峰上怎么有其他人呢?疑惑转身,大殿阶梯的右侧站着位青衣男子正肃穆的盯着她,微挑凤眼透着冷冽,可他的身上却有一种从骨髓里边散发出来迷.人气息,让人有种心驰神醉之感。 青衣男子见到她转身的瞬间眸色逐渐变化,先是皱眉继而震惊。最后甚至是难以置信退后半步,在她略带诧异的眼神中跪倒在地恭敬俯首,语气中带着些激动与暗藏的欣悦。“胡枫该死,未能认出主人,还请主人恕罪。” 主人?搞什么鬼,方才还一脸严肃,怎么现在就跪下来了。“你,你赶紧起来。”还从来没人给自己下跪过呢?不自觉的就斜过身子并未正面承受他的行礼,盘桓在原地想将他搀起来,可刚走过去就看见师尊从正殿内走出来,看着她的动作眼神深沉,宛若寒冰。让她不知怎的,硬生生的将即将触碰到青衣男子的手收回去。 这人应该是沈家的人,刚才只是听到他声音耳熟,直到看到师尊才想起应该就是上次用灵鸟传音之人。三步并作两步的到师尊眼前,轻声唤道:“师尊。” 沈渊并未理会她,面无表情的走下台阶,扫了一眼前院,“可都妥当了?” 蓝卿若心中一酸,方才师尊不都是好好的吗?怎么现在又当她不存在。看着他坐在棋台旁的石凳上,气定神闲的令人泄气。 跪在地上胡枫未曾抬首,回道:“按主上的吩咐,都已备妥。” “既然如此,回淮山去吧。”沈渊看着面前的棋台,与他当日盛怒之下毁去的一般无二,甚至连棋局都丝毫未变。这份心思除了胡枫,也无人能够做到。 胡枫略微犹豫,在心里总挣扎片刻,仍旧抬首请求道:“还请主上允许胡枫留下,照顾主上和主人。” “本座的话,听不懂?”沈渊捏起棋盘中的一颗棋子,拇指与食指捏住转着圈,抿唇抬眉,不怒而威的气势令人心生胆寒。 蓝卿若本以为再这样的威慑下,胡枫应该会立即离开。谁知他却跪在地上毫不动弹,意愿很是坚决。眼见师尊气息渐变,尤恐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无可预料之事,眼角微微扬起迎上去,莞尔一笑:“师尊会下棋吗?真厉害。” 她已经不管师尊是否理会她,只想他不要生气,生气遭罪的总是自己。 “想学?”沈渊将棋子放下凝视着她。“我教你。” 认真的眼神让她有些尴尬,“我只是觉得棋盘很美。”在这方法她从来没什么天赋,就连五子棋都没有赢过,更不用说这博大精深的玩意。可是从师尊带着无情的眼神中,后知后觉的察觉到师尊并不喜欢否定的答应,只能承认自己的愚笨。“师尊,我很笨学不好的。” “天赋不够勤来补,任何事物只要用心,总能握其精髓。”沈渊示意她坐在棋台对面,袖手一挥盘中棋子全部回到盒子里。教她如何坐子,讲述这对弈的规矩,一边对依旧跪在原地的胡枫说道:“若是不想回淮山,便不回吧。” 胡枫正想谢恩,却被他下一句话镇在原地…… “你本就不是沈家人,自行归去吧。” 这意思就是让他离开淮山,离开沈家。不,胡枫连忙叩首,“属下知错!求主上开恩!”自他有记忆以来,他几乎所有的时日都在沈家渡过,对他来说就算主上未让他改姓沈,可他依然将沈家当做他的家。是他的错,来日方长,不该在此时执拗的妄图呆在主人身边。 蓝卿若拿着棋子心不在焉的随意走出一步,见师尊无动于衷正打算开口求情。师尊却看着棋盘,冷笑道:“若再心有旁骛,本座便除了他。” 她只得噤声朝棋盘看去,然后脸色呆滞,她居然将棋子下脱盘了。孤零零的黑棋躺在棋盘的边缘异常的瞩目,像是向世人证明她简直是“奇才”。 “还杵在这儿做什么?”沈渊将棋子拿起来放进她面前的盒中,“将本座交代之事办好,再去戒律室自行领十鞭子,不必来报。”若非当年答应过她,他又如何能容忍如此魅惑之人迷了她的眼,甚至在不熟稔的情况下讨好自己替他求情。 “是。”胡枫知道这已是他最后的机会,同时也知道他失去了主上心腹的资格,多年培养的信任就在他方才的犹豫中消亡殆尽,主上也从不会给人二次机会,掩住心底的悔恨起身。“属下告退。” 待胡枫离去之后,师尊的脸色始终没有缓和,只是继续教导着她。 晚间当蓝卿若四处探查着飞銮峰的不同时,见到靠近东面的小屋子里摆设的东西,俨然一间小厨房,里面锅碗瓢盆一应俱全,不少的瓜果素菜整整齐齐的摆放在灶台上,唯一遗憾的就是不会生活,不过她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吃货的品质,一点能想办法,这个胡枫实在是太贴心了。 第二天清晨,她便研究清楚灶台的正确使用方法,做了几道清淡的小菜,本想邀师尊一同用膳,可师尊以辟谷为名拒绝,弄得她也只能匆匆用过之后,赶去给师尊奉茶,同时听师尊讲解修行的口诀与技巧。在终于空闲的时候,她才问出让她觉得奇怪的事情。 “师尊,他为什么会唤我主人呢?” “你唤师尊,他称主上。你是主他是仆,他唤你主人理所应当。”对此沈渊并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口气淡淡的仿佛这就是事实。 蓝卿若觉得自己坐着火箭似的,整个人都有点晕乎。自己这不但是得了位厉害的师尊,还提了身份变成沈家主子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从修仙开始,她的运气就一直处于爆棚状态,而拜师尊为师后,更像是开外挂一般。 直到过了半个月,她的修行才算正式走上正轨。师尊给她的修行古籍,按照师尊的指点划上编号,一本一本的背熟,理解不了的就厚着脸皮寻解。可是偶尔相似的问题,问得多了也会不好意思。还有种别的情况,这不她又拿着手中的古籍犯难了,此刻手里的元牝手扎与上一本轩辕通篇都是修真界基础的修行法门,可其中几乎相同的修行口诀,却得到了两种完全相悖的解释让人为难。 只能寻师尊…… 师尊常常喜欢呆在梅花树下,望着不知名的地方沉思,从他得背影可以感受着他的周围都被一团十分浓厚的孤寂与清冷、隐忍包围着,令人无端的心疼。 第22章 魔君来访 她还没来得及走近,沈渊就已转身开口,“何事?” “哦,师尊。这个和上次所学的不一样,不知道究竟哪个才是正确的?”蓝卿若将手中的书籍递过去,将截然不同的两处指给师尊看,上次修行的时候很顺利,所以这次看着截然不同的两种解释就不敢跟着修行,深怕出了茬子。 沈渊将书籍拿过去,走到石凳上坐下,轮流的翻阅着其中所记载的修行术法。眉宇时而舒展,时而皱起。“这两套术法皆有无量道尊所著,境界不同修行心得自会有所差异。无量道尊与昆仑得道之前,曾拜与蜀山门下,以剑入道,后天所修。轩辕通篇乃是他离开蜀山之后不久所写,元牝手札却是飞升之前所著。心境问题,只看你如何思,如何想。即使所想与这两册皆不相同,也不算错。” 这修行术法好灵活,她之前还担心自己想法不对,会导致修行心境时出现问题,如今看来倒是自己多想了。 忽然之间,飞銮峰上划过一道宛若黑烟的迷障,转瞬之间消失。让沈渊眼角下压,站起身来将古籍还给她,严肃说道:“进屋去。” 蓝卿若似乎也觉得不对劲,朝着方才黑影消失的方向扫了一眼。虽然担心,却在师尊坚决的目光下点头,拿起书籍转身朝着侧殿方向进去,将门带上。坐在房中的长椅上,继续翻着书籍中,却有些心不在焉。这个节奏,是有什么危险的人出现在飞銮峰了吗? 黑影静静的围绕着飞銮峰转了一圈,最终化作人影出现在前院,墨绿色的长袍触地,细玉簪将黑发随意的夹在后面,纤细手指交叠腰间,闲庭漫步般走近。“多日不见,师弟风采依旧。” 沈渊唇角微勾,眼神却流出些许嘲讽之色:“魔君来昆仑定有要事,怎会有此闲心到这小小飞銮峰来。” “上次与淮山之外,并未有幸得见师弟,此番特地前来拜会,师弟莫要拒人于千里之外才好。”殷疏狂环视着四周,别有深意的凝视着侧殿的房门笑道:“莫染尘谋划倒深,竟能将肃玄长老之位留至今日。” 飞銮峰乃诸峰之首,肃玄长老更是昆仑举足轻重,向来由派中德高望重或修为超俗之人所担任。当年他们师成无极老祖之时,老祖的身份便是肃玄长老,非掌门之位却胜过掌门之威。 见沈渊对他兴趣缺缺,视而不见的拿起木桶内的木勺,舀出水浇着棋盘右侧不远处的凤仙花根。殷疏狂心头涌出一股火,若凭修为自己并不逊他,反而更胜。若说地位,他乃魔域君主。无论修真界还是魔域,从未有人敢将他视若罔闻。“如此有心思,莫非已然决意与我为敌?还记得当日师弟曾言,不牵扯凡尘之事,今日之举岂非自毁承诺?” “承诺?”沈渊浇完一株又一株,将所有花根照顾妥当之后起身将瓢放回去,“不过随便说说,何谈承诺。不过就算本座有承诺又如何,遵不遵守也由本座来定,旁人焉能臧否?” 他虽一言九鼎,却并非不懂变通之人,所以从不轻易许下任何承诺。万事因时而异,今日或许是友明日即是敌,这么多年他若连此简单的道理都不懂,沈家早已不知消亡多少回了。 蓝卿若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只是模模糊糊的听见有人交谈,却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不由感觉这古代的隔音,也做得不错嘛。既然听不见也只有继续静坐休心,等晚一会再去后院修行外部功夫,自己已经要好好努力修炼,才不会在这妖魔乱入的世界受到凄凌。 书桌上,上次沈漓特地送给她联系的传音灵鸟正散发这淡蓝色的光晕,应当是沈漓寻她。刚开始的时候联系倒是挺勤快,这几日忙着修炼,灵鸟也很久没有亮过了。 刚抚摸着灵鸟的头,沈漓咋呼的声音就出现在屋子里,“卿若姐姐,卿若姐姐,你怎么样,没事吧?”口吻中满是急切和担忧。 “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啊?”每天就是修炼吃饭睡觉,陪师尊下下棋,发发呆。 沈漓微愣了下,“师尊方才说,殷疏狂到昆仑来了。”难道卿若姐姐没有见过吗? 殷疏狂……魔域的君主,上次听昭臻师兄说过。据说他与师尊、昆仑掌门乃同门同师,都由无极老祖亲手传教。殷疏狂天赋异禀,乃万中寻一之才,就算他来历成谜,无极老租仍旧按捺不住收他为徒,尽心传授,谁知道他心怀叵测,走入魔道。为了将来与他抗衡,无极老祖亲上淮山,终于收得师尊入门。师尊乃是不世出之奇才,刚出生时就已是练气七级,不到七岁便已筑基。 此刻门外之人便是殷疏狂?他好大的胆子,竟敢独自跑到昆仑飞銮峰来。“掌门知道?” “昆仑发生的所有事情都逃不过师尊法眼,殷疏狂在飞銮峰附近失去踪迹,而峰上又不得肆意窥视,所以……”沈漓话语截止,蓝卿若却明白他的意思。现在掌门应当在沈漓身边,因不敢肆意窥探,又想确定他是否在飞銮峰不得。 蓝卿若说道:“有师尊在,不会有恙的。”在她的心里,师尊可是堪称外挂一样的存在,有师尊在什么事都不会有。 她也间接承认了,殷疏狂应该就在门口。 “卿若姐姐,你要小心。魔君修为很厉害。”沈漓虽然对他爹有信心,却掩盖不住担心。而且掌门师尊似乎也很忧心,总觉得殷疏狂会对卿若姐姐做什么。 听着他萌萌可爱的声音,蓝卿若心里暖暖的,“嗯,放心。” “对了,掌门师尊让告诉你。”沈漓不满的瞅着一旁的掌门,明明这是他该说的,凭什么让自己来。以前总觉得掌门乃是世外高人,讲话做事都应当如昭臻师兄或翊素,一板一眼的。可看着旁边双手合十,祈求的眼神让他瞬间觉得自己拜了一个不靠谱的师尊,略丢脸。“昆仑入门一月之后,会举行试剑大会,试炼大家修行进展。并且铸剑台所锻造之武器会在试剑大会上以优胜者挑选。” 第23章 师尊情趣 啥?殷疏狂如今正在飞銮峰上,虎视眈眈。掌门怎会有心思在这时候说这事? “卿若姐姐,爹他对门人甚严,不容半分错处。试剑大会获得师门剑器事小,比试才是头等大事。”灵鸟那头传来沈漓说出此事的重点。 在沈漓心中,卿若姐姐虽是爹的弟子,但他也很清楚他爹的脾性。若是有任何差池,根本不讲任何情面,所以他才多了句嘴。 蓝卿若知道沈漓此举是担心自己,心里不由得萦绕着一股暖洋洋的气息。正待说些什么事,侧殿的房门如同被雷劈过一样,强行撕裂,发出哐当一声巨响。褐色的魔气朝着她直面冲击过来,她第一反应便是凝神聚气,利用体内微弱的混元之力给自己立起屏障,抵抗攻击。可是并没有她用武之地,几乎是瞬间沈渊就出现在她眼前,衣袂翻飞之间魔气消失无踪。 “殷疏狂,莫要得寸进尺。”沈渊语气冰冷,挡在她身前,这一刻他是真的动了杀气。 终于瞅见他想见之人,殷疏狂并非继续往前或者出手,说实话,方才他只是趁其不备,若真要动手引来莫染尘,他并没有必胜的把握。只是看着蓝卿若饶有深意的笑道:“本以为莫染尘有多高明的手段,没曾想仍是乏陈可新。师弟若想要,我手里……”手里有不少,甚至可以随时躺在床榻上任你宠幸。 话还没说完,沈渊眼色越来越难看,蓝卿若则是皱眉不解,殷疏狂这是什么意思? “卿若姐姐,你怎么样,发生什么事了?!”灵鸟那边稚嫩的声音不停的叫喊着,显得十分担忧。 沈渊袖手随意一挥,灵鸟乍然无声,将叫喊的声音阻隔在外。此时殷疏狂脸色却瞬间变得十分诡异,盯着蓝卿若的目光让她觉得发毛,直到听见他喃喃自语般的轻语。“卿若姐姐,蓝卿若?”看着她疑惑的眼神了然一笑,难怪总觉得这名字异常的耳熟,原来是她!! 难怪他下了这么多功夫,仍旧没有从沈家撕出口子。替身总归是替身,永远代替不了本尊。“原来如此。” 这殷疏狂的表现,怎么这么想精神病院跑出来的?蓝卿若看着师尊脸色骤青,不由担心得低声轻唤了声,“师尊。” “你叫他什么?”殷疏狂狰狞的声音,让她有些紧张,“没想到师弟挺有情趣的。” 沈渊眉目微滞,两道气息在空中相触,四周的物件不可抗力的漂浮在空中,围绕着他们不停的转圈。蓝卿若站在师尊身后,处于庇护之下不敢擅动。就算她道行低微,无法知晓师尊与魔君的修为到了何种地步,也知道若她此刻稍有动作,就会因此没了性命。 “本座万不敢自比魔君。”沈渊抿唇,平淡无波的口气让蓝卿若觉得,他并非在抗敌,而是与旁人喝茶聊天。“不过奉劝足下,在昆仑之上不要肆意为好,否则失了先机,枉费功夫。” 以他二人修为,自然都知道莫染尘已在途中。以一对二,殷疏狂必败无疑。眸色流传,莞尔浅笑,“那下次再聚。”瞅了瞅严正以待的蓝卿若,低沉说道:“就算师弟藏得再深终也无用,还是小心些别再丢了。” 黑影闪过,人即消失。与此同时,莫染尘的身影出现在前院,看着满地狼藉,心下一惊。“师兄?” “本座无事,他已离去。”沈渊八字已将一切道尽,“可有兴趣对弈一局?” 说着人已往门外走去,却在台阶前停下脚步,侧身对蓝卿若说道:“将一切收拾干净。” “……是。”蓝卿若颔首应声。却在师尊下一刻的动作中傻了眼,随着他坐在棋台旁,方才已零落的棋子跟长了脚一样,自动回到棋盒中,这场景就跟当年看《哈利波特》的感觉差不多。 不过反应过来之后,她内心就无比纠结。师尊明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将一切收拾妥当,为什么偏偏还让自己去弄?难道是看她太闲,故意找些事情给她做不成。 一边收拾,一边觉得方才魔君与师尊的对话有些诡异。魔君听见小漓唤自己名字时,露出的诡异的眼神,似乎跟认识自己似的。可是以她二十多年的所有记忆来说,她保证绝没有见过殷疏狂。如此牛掰的人!泥煤啊,当初第一次遇见田鼠精都是颠覆了她的三观,好不容易才能接受着,咳咳,颇为诡异的世界。 还有……自己唤师尊怎么了?怎么就有情趣了。 莫非殷疏狂没啥文化,所以乱用词汇。想着想着,魔域君主已经在她心里多了一个,没文化的标签。 “他发现了?”莫染尘听着她在屋内忙碌的声音,肯定的看向沈渊。 而沈渊仍旧没有波动,执棋落子。“本就瞒不住,不过迟与早的问题。” 若这么多时日,殷疏狂都能一无所觉,那魔域是确实太无趣,也太无用。哪堪修真界之大敌,对抗至今仍没有结果。 从她入飞銮峰起,殷疏狂就应当有所怀疑,今日不过前来只为证实她的身份,查探自己修为如何罢了。下一次恐怕就不会如此善了。 “师兄认为他会如何行事?”莫染尘看着棋盘深思起来,他本就是此道佼佼者,只是多年未下有些生疏,一时之间掉进师兄的套子,挣扎不出。 沈渊唇角微勾,“他修为在你我之上,却不敢轻易下此豪赌,此番多半会求助于魔界。” “魔界会给他面子?”莫染尘嗤笑道。 “不会。”沈渊冷静开口,唇边浮现着莫测的笑意,“不过《诛魔策》的诱惑,可不是何人都能抵御得住。”魔界自然更不会例外。 “师兄,你是故意为之。”莫染尘并未继续下棋,而是不解的看着他。 沈渊眼帘轻抬,将棋子放入盒中,心不静再下也是无用。“若不引魔界出现,则永远固步自守。” 第24章 我又错了 莫染尘也非愚笨之人,刹时就明白沈渊之意。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昆仑拥有《诛魔策》不会是永久的秘密。 数千年前,神魔两界战于昆仑山颠,双方死伤无数,三界生灵涂炭。幸得神农之女姜瑶以身饲魔,终与魔尊在九幽血池之地同归于尽,并写下《诛魔策》以抗魔界修行之法。传闻巫山神女赴魔界之前,曾将此物交予挚友妥善保管。对此三界虽都各有传闻,却不知究竟在何处。有修士说藏于蓬莱洞府;有修士说藏于昆仑山巅;还有不少修士认为藏于淮山禁地。 试问,连魔尊都尚且难以抵御,更可况其余魔界诸人。 魔界为了夺取此物,曾多数对修真界发起攻击。修仙派系或是世家福地都曾遭受侵扰。四百年前魔界长老率领魔将攻伐淮山,不但令正待飞升的沈老家主魂飞魄散,还险些让沈家惨遭灭顶之灾,若非如此师兄又岂会匆匆离开昆仑,继承淮山家业。 “可如今以昆仑实力,抵抗魔域尚且勉强,若是魔界来犯恐怕……”莫染尘朝着对方瞟了瞟,担忧的神色不言而喻。 沈渊唇角微挑,勾勒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怕,他们就不来了吗?” “至少也可以拖些日子。”莫染尘知道魔界与昆仑一战,避无可避。不过迟与早的问题,可有更多的时间让准备充分些,总比触不及防的好啊。 “拖到你修成飞升?”沈渊清冷说道。 莫染尘目光微滞,继而斐然一笑。“师兄应当明白,若殷疏狂不死,我永不可能白日飞升。” 当年无极老祖传他衣钵之时,曾命他向天盟誓,魔域不灭他绝不渡劫。如今魔域势力今非昔比,殷疏狂修为更是深不可测,谈何清理门户。 “既然如此,你怕什么?”沈渊挑眉,站起身来看向无极之上,日月齐辉。看着山下御剑而上的修行弟子,“昆仑自藏有《诛魔策》,所修术法皆以抵抗魔界为先。两仪术法、五灵剑阵、日月斩魔轮,功法宝物倒是不少,你可曾亲眼见过魔界中人,可曾有过一战?” 此言一出,莫染尘愣神无言。他虽身为昆仑掌门,但确实未曾见过真正的魔界中人,就如同魔域中人不可能见过神界中人一样。 “可师兄,殷疏狂已经是块硬骨头,魔界修为更非我辈所能估量,若是有所折损,恐怕百余年难以回转。”尤其是这些修真世家的子弟,各个都可以说是天骄贵胄,牵一发动全身。不说沈漓,就说崇化谢家谢舜华、凤凰岭孟家孟韶雪、冥河蓝家蓝瑾瑜,这可都是世家下一代家主传承之人,若在大战中有恙又当如何对诸家交代。 沈渊毫无情绪的脸颊上难得浮现笑意,却没有会认为这是喜悦,因为他的眼神森寒似冰。“难怪一代不如一代。甚至贪图安逸,不惜献出至宝与魔合谋,换取片刻安稳。”他侧身盯着莫染尘皱眉,“你让我来昆仑任肃玄长老,难道不是利用我替你完成其中难处?”既然如此,多说废话作甚。 “师兄,不要说得这么直接。”莫染尘在他的眼神下,不自觉的用指尖碰了碰额头,掩盖一下此时窘迫的模样。自己当初打的的确是这个主意,可是说得这么白,会显得自己没有师兄弟感情。 此事分明早有打算却忌惮世家势力,不敢擅动。不得不求助沈家,求助封山闭门的师兄。不仅是师兄修为定力在他之上,更因为修真界只有他曾孤身闯过魔界,杀过魔王;踏过冥界,屠过魍魉。当年师尊曾言,师兄不仅是修仙奇才,心智更是难得的坚韧。若得他相助,即使只是坐镇昆仑,也胜过修士无数。 沈渊朝着正殿走去,站在门口对他说道:“师者授业解惑,主者谋定乾坤。与魔相博定有损伤,破而后立伤己筋骨,我答应帮你震慑九州世家。但昆仑前路如何,终究由你而定。” 昆仑山乃修行之首,修士心中无上圣地。身为昆仑掌门,一举一动受九州瞩目,有时候他的言行代表着天下修士的态度,意义超凡与别不同。九州世家安逸多年,其实昆仑又何尝不是。殷疏狂固守,魔界隐匿,修真界只剩下彼此内斗。派系争夺法宝奇才,世家争夺.权势地位,多年如此早已身心俱疲。 莫染尘看着合上的正殿大门,沉思许久,才起身离去。若要对抗魔界,五灵剑阵必须立刻命人修炼,才能减少伤亡,抢得先机。 躲在正殿花瓶旁的蓝卿若见到师尊进来,也不知怎的,竟然有种做坏事的感觉,蹲下将身体藏在花瓶后面。大概是觉得偷听是不对的行为吧,可是下一刻就知道自己很蠢,自己这体型与这花瓶显然不符合,有掩耳盗铃之举。 本来她只想乖乖的听师尊的话,收拾屋子。可是当她隐隐听见师尊提到《诛魔策》时,忍不住好奇偷偷听了下。这些日子,她当然知道这本世人追崇的奇书,就是没人知道它在哪里。可是依师尊与掌门的话,这东西应当是昆仑咯。 “下次不妨躲到房梁上去。”沈渊走到整理干净的蒲团上盘膝而坐,瞅着她藏身的方向冷声说道:“出来。” 蓝卿若扬起尴尬的笑容,紧张得食指圈起放在耳垂下摩挲了一下,“师尊,我都收拾好了。” 不敢抬首,怕看见师尊宛若寒冰的目光,让人觉得害怕,却也错失了那一闪而过的温柔以及……宠溺。 “过来。” “啊?”蓝卿若咬着下唇,看着地面走到他身前三步停下。俯首跪地,皱了皱鼻子不安的往上瞅着,复又低垂,“师尊,我又错了。” 紧接着感到颧骨被温热的手指贴上轻轻蹭了下,让她睫毛微颤,宛若蝴蝶落在娇嫩的花瓣上,心脏也不知怎的瞬间漏了好几拍,难以置信的抬首。触手可及的气息萦绕在身前,师尊身上没有什么小说中常见的麝香或者龙延香味,可就是让人莫名的觉得心醉,也让她脸颊染上红晕,烫得厉害。 第25章 五灵剑阵 看着师尊专注的眸色,蓝卿若觉得心跳得厉害。从小到大自己还未同男子这般靠近过,近到甚至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氤氲的气息缠绕着思绪,毫无思考的能力,只能傻愣愣的看着他撤回手,收回目光直起身子,拿起桌旁的书稿翻着,声音冷峻依旧。“将自己打理干净。” 蓝卿若霎时清醒过来,方才师尊应当是帮自己擦拭脸上因打扫而沾上的尘埃。自己却……顿时羞赧不已,闷声退下去。回到自己的侧殿,坐在软椅上不停的吐槽。不就是帮忙拭了拭灰尘,自己究竟脸红个什么劲啊?心还跳得那么快,这下可好,师尊肯定能听见,真是丢死人了。 捂着脸,忍住想闷声大喊的冲动。师尊,我真的没有半点亵渎您的意思,你您一定要相信我! 连着好几天,蓝卿若见到师尊都想绕道走。师尊在前院她就在后院修炼,师尊在后院她就在房里闭关,睡前辗转都是那让人窘迫的一幕。 说到底都怪师尊,长得惑人也就罢了,还能乱人心神,特别是每当他用琥珀色的眼神瞅着你稍露温柔,就觉得嗓子有东西卡住,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不停的修炼,以增强自身定力。 偶尔修炼静不下心,只能御剑到试剑台调整自己的心境。每次沈漓见到她都亢奋不已,迫不及待的要将近日师尊传授与他的术法练给她看,稚嫩的脸颊上神采奕奕,丝毫不见疲态。 可今日他却没什么兴致,嘴唇抿着,眼帘下压,不悦之色溢于言表。 掌门自飞銮峰回来后,召集门下弟子商讨修行之事。更选出五名天赋超凡者于后山禁地修炼五灵剑阵,这些日子蓝卿若从飞銮峰都能看见从昆仑飞出的五道光束。 沈漓虽然灵气浓郁纯正,但终究年纪尚幼,掌门并非将他列入五灵阵法之中,让他颇为丧气。忍不住对她抱怨,凭什么别人可以,他就不行!他自认天赋不输旁人,修行勤奋,绝无懒惰。可是师尊竟然考都不曾考虑他。 蓝卿若在他挺直的鼻梁上轻滑一记,扬眉笑道:“就算掌门未曾选你,也不代表他不看重你,或许是因为他太看重你的缘故。” “才不是!”沈漓坐在她身边不满的嗔怪。“连孟雪吟都能去,为什么我就不行?” “孟雪吟?”不说她都快忘了这人。凤凰岭的继承人,上次他们与翊华师姐闹矛盾,她倒是溜得挺快。听说翊华师姐回山之后,被青莲长老大加责罚,责令她前往妖族夺犬千面佛果’,回来的时候不但东西未曾取到,连灵根都被废了。还是这孟雪吟有机缘,竟能借此机会得到青莲长老亲眼。“凭借她金系灵根,筑基后期的修为,掌门看重她也是应该的。” 修真界强者为尊,虽说孟雪吟行事做法跋扈了些,却也并非毫无可取之处。 当初在凤仙镇,许多人对修真世家不经山道直接入昆仑一事,多有微词。进山之后才知,像他们这些世家贵胄,因父母修为高深,出生之时或多或少会吸取些,是以天赋不但超出凡人甚多,修炼也日久。所谓赢在起跑线上,就是这个理。 此次五灵剑阵选择的都是昆仑数一数二的绝佳之才,就连掌门座下的翊素师姐都排不上号。昭臻与昭琛两位师兄是修真界有名的奇才,平日端茶送水时,也曾听师尊与掌门说起过,昭臻师兄天赋异禀,是天生的修者。而昭琛师兄表面上虽玩世不恭,颇为胡闹,却悟性极高,旁人需领悟三年五载,他往往能一朝看破,抢得先机。 还有一直在外游历,至今未曾见过的翊凌师姐,据说翊凌师姐容貌绝世,待人也异常温和,颇得同门喜爱;至于清止长老首徒蓝瑾瑜,乃是蓝家继承人,平日极度神秘,任何人都与她无甚交情,也没有听说她修为或为人如何。 “哼,筑基后期又如何?不过是出生好了些。”沈漓别扭的说着,愤愤不平。 忽而身后传来熟悉的取笑之言,“若说出生,又有谁能比得上咱们的小师弟。翊凌,你说呢?” 蓝卿若闻言,连忙从台阶上起身唤道:“昭琛师兄,翊凌师姐。” 这一刻她内心激动的情绪全都浮现在脸上,她终于!终于见到了昆仑上下议论不休的翊凌师姐。娥眉淡扫,眼眸稍长,却丝毫不显妖娆。容姿天成,浑身透着令人舒服的气息。就连沈漓都破例没有散发冷气。 “出生皆是命数所定,无法更改。不过非世家出生,结成元婴者反倒更多些。”翊凌先是对蓝卿若浅笑颔首,复对昭琛方才之言进行回应,不过就没有多少温度。“魔域蠢蠢欲动,都该各自修炼,提升修为,否则一旦开战,自身不济战死是小,拖累旁人是大。” 昭琛听着这宛如训斥的言语不由偷笑,朝她的方向倾了一个小小的幅度,眼藏温柔低声问道:“吃醋了,这么大火气?方才孟师妹灵气不足,我才会助她——” “师兄,修得胡言乱语!”翊凌甩袖转身,怒目的盯着他。“莫非反思崖未住够,想再住十天半月不成?” 说到这个,昭琛一脸遗憾,喃喃自语。“我也想去住一阵,可掌门不让啊!每日每夜都是修炼,这日子哪有趣味。” 蓝卿若低眉,难忍笑意。旁人都将进反思崖视为难堪之事,只有这昭琛师兄与别不同。 直到他们被掌门召见离去之后,沈漓才眨巴着眼睛,可爱的小脸上泛着担忧之色,“卿若姐姐,魔界真的会攻打昆仑吗?”举昆仑之力,胜算又会是多大。 蓝卿若想着那日师尊与掌门的一番对话,神色微滞,“不知道,不过努力修行总没错。” 什么不知道啊!她的内心有些崩溃。她总不能说,魔界攻打昆仑势在必行,并且是掌门与师尊设计出来的吧?这些人的思维,实在不是她这种渣渣可以理解的。想着大战的那一日,就想对师尊喊:师尊,你缺腿部挂件吗?腰带也行啊! 第26章 惊慌失措 蓝卿若在这儿哀伤着自己修为,哭丧着脸的同时,飞銮峰上正是惊涛骇浪。沈渊拿起一枚不起眼的廉价玉镯,听着沈家修士的禀报,琥珀色的眼眸深邃且透着腥红,平日除妖荡魔,握剑斗法的手腕仿佛拿着千斤重的东西,微微发颤,面容上仿佛也暗藏着狰狞。 凝视着脚下跪着的沈家修士,声音低沉而压抑,“确定所得非虚?” “属下亲自前往,确认无疑。”沈家修士一身劲装恭敬回道,他虽不知主上让他查的人是谁,却也是头一次见到主上这副模样。“据村民所言,这位蓝姑娘自称为躲避战祸,举家迁徙之时遇上流匪。在桃花村被寡婶收留,定过一门亲事。”此时主上手中拿着的,就是当时的文定之礼。 沈渊看着玉镯,怒极反笑,嘴唇之间满满皆是讥讽。灵气于飞銮峰上狂暴穿梭,从他的身边蔓延出白色的雾气,让屋内所有的物件都凝固出一层冰雕,前院的流水冻结。朝着飞銮峰左右扩散,渐渐的飞流的瀑布也没了声音。 “她定过亲……”她曾想过嫁给旁人?沈渊的脑海中不停的呈现出不同的画面,她对待别人是如何羞涩低语,美目盼兮。若不是出现意外,是否此时她已是别人的妻,会躺在别人的臂弯里香甜熟睡;会对别人说着甜言蜜语。 种旖旎景象冲击着他的思绪,肩上的血誓印记滚烫如昔,所有理智瞬间分崩离析。 他还未死,他的妻子竟打算改嫁! 从沈渊体内散发出的浓郁杀气也煞气,眉间隐隐浮现出三点印记。蓝卿若,你果真是好得……好得很!气血翻滚,怒火攻心,难以抑制的鲜红从唇中溢出来,也让下首俯首的修士惊恐万分,“主上!” 昆仑修行之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周边的事物被笼罩在冰层之下,以莫染尘的修为顿时知道,此灵气从何处而来。虽然不知飞銮峰上究竟发生何事,让师兄如此震怒,以致修为不加抑制的向外扩散,若再这样下去整个昆仑山即会变成冰山,伤及门中弟子性命。诧然之下,连忙赶往飞銮峰,再唤过昭臻,即刻在昆仑境内寻找蓝卿若的下落,命她立刻回飞銮峰。 当蓝卿若回到飞銮峰时,冰封已经退去。耳畔传来朴实低缓而又沉静旷远的古琴声,淳和淡雅,清亮绵远。 浅蓝色的外袍垂在光滑的地板上,袍上金线绣着的类似神兽图案的镶边。虽然她不懂古琴,却能从飞銮峰压抑的气氛和方才那一瞬昆仑的冻结,感受到师尊的心情似乎很差。 她不知在她离开的时间里发生了些了什么事,也不想撞到风口浪尖上。心里明明想的是,悄悄走回偏殿继续对师尊避而不见。却不知怎的,鬼使神差的走到沈渊身后,轻声唤着,“师尊。” 沈渊琴音停罢,并不开口也不转身。蓝卿若自身也没敢多说一句话,压抑的让人透不过气来。久久才听见他问道:“这几日修行可还顺利?” 深寒的语气让她如堕冰窖,藏在袖中的手溢出冷汗,只能谨慎的回答道:“并未遇到窒碍。” “如此便好,下去吧。”沈渊闭上眼缓缓的抚了抚琴面,压抑着撕裂的疯狂,抚平着自己的思绪。 他是淮山沈家的家主,昆仑山无极老祖的高徒,从来都是镇静自若,定力超凡之人。方才灵气暴起的那一瞬间,若非莫染尘及时赶到,或许他已寒气攻心,难以自控到走火入魔。 用自身修为快速的压抑住内息,将所有心绪尽数冰封,让其他人都认为已无恙。可只有肩上的灼烧之痛,脖子上隐隐若现的藤蔓纹路,都在彰显着他的自欺欺人。 蓝卿若疑惑皱眉,轻声应着。方才昭臻师兄让自己回飞銮峰的时候,急切的模样跟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一样。如今师尊的模样很正常,可也不正常。 正思索着,忽然琴案上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玉镯映入眼帘,瞳孔睁大。上面绑着的红线让她印象深刻,那是王秀才送的文定之礼,后来王秀才身故,自己留在身边也不恰当,就让胖婶连着彩礼送了回去,怎么会出现在昆仑山,出现在师尊手中呢?“师尊,这手镯怎么会在您这儿?” 手镯,这两个字就好似点燃一切的□□。沈渊眼帘乍然睁开,猩红色的眼眸并未褪.去,浑浊不堪,渐渐的唇角勾起嘲弄之色。“他好吗?” 其实从她问出手镯之时,就隐约觉得自己在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师尊身上的气息好可怕,像是自己面对着一头猛兽,随时会扑上来。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她就算听懂了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据说是位书生,应是很温柔。谁知被邪祟所杀,倒是可惜了一门好姻缘。”沈渊不变喜怒,冷峻如常。丹凤眼危险眯起,挥手将琴收起转身盯着他。 ……蓝卿若看着师尊转身,本能的朝后面退了一步。她当初只是瞅过一眼,怎么知道温不温柔。不过书生嘛,肩不能提手不能挑,应该也没啥脾气。“师尊怎会忽然说起这个?” “只是知道这么件事,很感兴趣。”沈渊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压抑着心底深处的愤怒,语气低沉的说道:“他好到何种地步?让你想要嫁给他。” 他可以接受她忘却前尘,可以接受她体内印记全无,甚至可以接受她也许带有阴谋的潜入昆仑,引自己现身。却无法接受她心中另有所爱,无法接受她险些属于别人。若是如此,那当年一切岂非是一场笑话,自己数百年坚守的又是什么? “说!”沈渊忽然的厉声,让蓝卿若浑身一震,她还从未见过师尊如此愤怒,如此情绪化的模样。 青丝飞扬,带着暴戾之息,眉间烈焰印记若隐若现,俨然堕魔之兆。与往常他身上隐现的寒冰之气不同,此时他四周滚烫,火焚灼热之感朝着蓝卿若侵袭而来,也让她惊慌失措。 “师尊,你怎么了?” 第27章 他的卿若 “你当真以为本座不会杀你?”沈渊盯着她的眸色毫无温度,冰冷得让人心头发寒,直到失去所有知觉。 但浑身又被火焚之息侵袭,滚烫与寒冷在蓝卿若身上不停的反复,让她慌乱迷茫。她真的不知道师尊究竟是为何发脾气,莫非只是因为上山之前的一段不值一提的往事? 这不可能啊!从未有人说过,订过亲的人不许修仙啊。这番内息折磨,若不是她此刻已即将筑基,定会哀嚎在地。感受着师尊毫不掩饰的暴怒和杀气,越来越高的温度烤得人身上发疼。这一瞬间她不是没有想过逃跑,可是下场却不是自己的预料。“弟子不知错在何处,还请师尊恕罪。” “呵,不知错在何处?”沈渊只是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强大的压迫感就让她一点抵抗之力都没有。“欺骗、背叛、玩弄本座的感情。本座此生怨恨之三,你全占尽了!” 他最恨的是,事到如今自己竟不舍伤她分毫。三百年了,本以为自己修行早已突破化境,绝不可能再被她轻易牵引波动。本以为自己可以压制住内心,平静如昔。没想到他终究是输了,只要面对她自己总是没有办法。没有办法不去恨,没有办法不去怨。 为什么离开他?为什么不记得他?为什么体内毫无昔日痕迹? 什么欺骗、背叛、玩弄师尊的感情?! 她没有,她可以对天发誓!疑惑慌张的抬首,看着师尊理智全无的模样,本想辩解却在看见对方眼角滑落的光亮时忽然噤声哑言。那是眼泪吗?师尊他…… 蓝卿若隐隐有种感觉,此刻师尊盯着他似乎并非单纯的看着她,而是透过她看着别的什么人。她不明白究竟何事能让他如此痛苦,如此悲凉。所有的低沉的气息朝她涌来,受到情绪的波及加上烈焰之气越来越浓郁,让她再也扛不住跌在地,喘息的唤了声:“师尊。” 不知怎的,此刻她竟不想求饶,只想让他莫要这般难受,哪怕让她受到更重的处罚也不在乎。从他认下自己,一遍遍的教自己法术、下棋,传自己混元之息,自魔君攻击下救下自己。也不知究竟从何时开始,她已将师尊当做世上最亲的人。 她毫无怨怼的眼眸与他对上,让他彷如陷入曾经的幻境,让他至今难以逃脱的‘深渊’,像一张大网网尽了他的一切。他沈渊自世家动乱之后,对所有人皆薄情寡恩,却将仅有的感情给了她,倾尽所有,不顾一切。 只为了当年一句…… “卿若此生只恋慕夫君一人。” 过往的情景一幕幕浮现在眼前,那轻柔舒缓的声音仍旧缠.绵在耳畔,仿若堕进梦魇,永世不得翻身。 “夫君,又在为白日之事烦心?”女子伸出柔夷搭在他的肩上,有技巧的揉捏,舒缓他的疲劳。 这般贴心的动作让他心中一暖,手劲微动将她拉到自己膝盖上坐着。看着她忧心的神色,勾弄着她耳畔的发丝,“岳门之事,恐怕会在世家之间掀起滔天巨浪。纵,则其余世家不满,恐起内乱;若诛,则岳门损失惨烈,难以再起。两难之下,确实烦心如何解决才是最好。” “岳九霄虽为世家之主,可追根究底此事乃是缥缈峰的私事。”女子笑靥如花的靠在他胸.前轻声说道。“夫君难道不担心,若沈家主张重罚,有公报私仇之嫌?” “我看,你恻隐之心泛滥是真。”他捏着女子鼻尖宠溺笑道:“此番扯上魔域,可不比以往。” 女子眯着眼睛攀上他的脖子,娇媚无骨,比狐族更加勾人心魂。“魔域又如何?难道世家子弟豢养妖物的还在少数不成。不过,若我也是魔域派来,专门引诱沈家主的,又该如何是好?” 行为魅惑如妖,眼眸却是清澈分明。情不自禁的莞尔勾唇,声音低沉而沙哑。“那殷疏狂成功了,本座接受你的的引诱。”抬起她的后脑凑到他唇边辗转吸吮,将勾走他魂魄的‘魔女’牢牢的禁锢在怀中。 三界再妩媚蚀骨的妖物,再风情魅惑的魔族,都没她有本事,那般轻而易举的将自己攥在手心。 看着此刻地上痛楚的女人,唇角勾勒出冰寒蚀骨的弧度。脑海中扭曲而疯狂的声音告诉他,杀了她!只要轻轻动一下手指,就能让她瞬间化为齑粉。只要杀了她,就能解脱,世上再无任何东西能牵制他。 蓝卿若脸色苍白,全身被烈焰灼烧,呼吸困难。感受着死亡的威胁,仍试图唤醒走火入魔的师尊,奋力出声。“师尊,我是……卿若。你……你醒醒,师尊。” 接着便感觉眼前师尊的身影开始出现重影,继而模糊不清,晕厥过去。 当她再次有意识清醒过来,见到熟悉的陈设,才暗自庆幸。自己捡回一条命,师尊最终没有杀她。师尊……师尊呢?连忙从床上爬起来打开房门,她最后的印象是师尊走火入魔了,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跑到前院,淡蓝色的修长的身影立在盛放的梅花树下,青丝轻柔的垂在身后。气息不似先前的狂乱,虽然依旧冰冷却儒雅了许多,让人不自觉的看痴过去。她从见到师尊就是深色系的服饰,倒从没见过如此清淡出尘的。就像是画中走出的仙人,只敢膜拜不忍亵渎。 “醒了。”沈渊早已察觉到她的气息,却一直不见她上前,以为她心有恐惧骤然转身。却见她站在屋檐下,傻傻的看着他,冷淡的说道:“好看吗?” 蓝卿若连忙点头,却发现自己有些傻气,脸色微红上前两步问道:“师尊,你没事了吗?”开始看起来蛮严重的样子。 沈渊心下微震,看着她担忧的模样,不禁心下苦笑。自己分明对她动了杀心,她清醒之后不是厉声质问或者害怕退缩,反而问自己是否有恙,让自己不知该说她天真还是愚蠢。 她说得对,她是卿若。 他的……卿若。 第28章 蓝氏长女 “无事。”他语气冷淡,与往常无异。 蓝卿若看他真的恢复如初,刚放下心来。就听见师尊告诫的言语,“若再有下次,躲得远些。” 看着师尊目不斜视的走进房间,隔绝她的视线。不知为何心里有些沉甸甸的,她明白,师尊是不想再有下次伤到她。师尊贵为淮山沈家的掌舵,昆仑的肃玄长老。承担的压力非常人所能想象,昭臻师兄曾言,修为越高越易染上心魔,乱其心神。蹙眉叹息,自己就算再努力修行,如今也未能筑基,不但帮不上什么忙,还会成为师尊的累赘。 蓝卿若暗自给自己鼓劲,就算以她的天赋无法修成仙道,也要努力不给师尊为自己忧心。深呼吸后,看着一旁盛开的红梅,师尊素来冰冷如霜,能让他特意命人从淮山带来,应是极度喜爱之物。 冷静下来,师尊当时的很多言语就萦绕在耳畔,‘欺骗、背叛、玩弄本座的感情。本座此生怨恨之三,你全占尽了!’师尊究竟将她当成了谁?深思良久也找不到答案。 罢了,这些事情师尊既然不想说,自己想再多也是无用。还不如去文渊楼查查古籍,了解关于心魔之事,若下次再遇到此事,也不至于紧张慌乱。 文渊楼是昆仑山的藏书楼,里面不但有修行法术,名人撰记。还有三山五岳、河流百川的书籍,平日里弟子们修行乏累,都会来此稍微休整。找了一下午也没能找到对自己有用的东西,蓝卿若有些泄气,算着时辰飞銮峰应当天黑了,也该早些回去,免得师尊担心。将古籍放回到书架上,绕过拐角打算走靠自己最近的侧门,却见到侧门台阶上出现一个小小的身子,卷缩成一团,手里还拿着书籍,细细的翻阅着。 “小漓,在看什么?”昨日自己急急忙忙赶回飞銮峰,甚至来不及和他多说话。谁知她刚出声,就见沈漓手忙脚乱的将书籍藏在衣摆下面。失措的抬首,盯着她看了片刻才放下紧张的情绪,低眉唤道:“卿若姐姐,是你啊。” 蓝卿若见他这副模样,不由皱眉。看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想了想便抚弄着衣裙坐在他身旁,感觉到他略微僵硬的身子,“今日修行可还顺利?” “还……还行。”沈漓的语气有些结巴。 蓝卿若撑着头,就这么看着他。其实她也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脾性,可小漓终究年幼,唯恐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乱了他的心性,才不免多想一分。“你在看什么,连我也不能知道吗?” 刚说完沈漓就委屈的抬首,咬了咬下唇犹豫半响,才迟疑的衣摆下的东西拿出来。蓝卿若见到封皮上的书名有些发懵,因为上头赫然写着“淮山沈渊”四字,这是师尊的撰记。蓝卿若心疼的抚.摸着他的发梢,小漓表面上说不在乎沈家,说他不是沈渊之子,可心里却时时刻刻的记着这事。旁人不知道的,他就自己动手查,总想找到些蛛丝马迹。 “没有,什么都没有。”沈漓看着书籍,一副即将哭出来的模样。 蓝卿若疑惑的问道:“没有什么?” “没有她……没有她。”沈漓闷声摇头,他仍旧没有找到他想要知道的事情。而撰记上知道得越多,就越是钻心,越是绝望。 拿过他手中的撰记,不自觉的捏了下。这撰记不薄,里头定是记载了许多师尊过去之事,却没有记录小漓最想知道的事情,他的身世。情不自禁的翻了翻,里面大多是师尊来历,修行除妖,处理世家纠纷的东西。关于私事,仅仅出现了: 四百年前,沈渊亲赴冥河,娶蓝氏长女为妇。 次年,沈渊步入化身期,闭关修炼不出,直至大乘。 三百年前,沈漓出世,乃沈家第二十三代传承。 次年,沈渊破关而出,独自踏足冥府,斩杀魍魉二十一,重伤鬼王与忘川河畔。 同年,沈渊执青峰穿过结界,与魔界长老缠斗与血池,整三日不落败相。 …… 四百年前,三百年前。这其中一百年呢?难道师尊都在闭关吗?还有后期的记载也颇为诡异,师尊闯了冥府与魔界,不是魔域,是魔界!这等修为恐怕修真界无人能视其锋芒,可却在天下修士欢腾之时,师尊却忽然封山闭门,自此不出。 她明白小漓找这些东西,只是为了找到关于他母亲的只言片语。可这厚厚的撰记中,只仅仅出现了四个字,蓝氏长女。连个名字都没有,也难怪沈漓会泄气。 “小漓,为什么不亲口问问你爹呢?”与其花这些功夫,不如问当事人,只有这样才能得到当年的真相啊。 沈漓小小的包子脸闪过苦笑,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问什么,自取其辱吗?” 蓝卿若不赞同的正想说什么,却被撞进怀中的呜咽的小身子打断,闷声细语,“他既娶了我娘,为什么不好好待她?沈渊步入化身期,闭关修炼不出,直至大乘。呵呵……”本来他佯装冷笑的声音,却在下一刻再也忍不住痛哭失声,“原来我真的不是他儿子,原来我真的不是。” 他虽然嘴上不承认,可是心里却时时刻刻的期盼着,乞求着自己是。 “小漓?”蓝卿若抱着他,不知为何心里难受得要死,仿佛下一刻也要哭出来,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想将他所有的痛苦转移到自己身上,只愿他平安开心。 “以前在千年寒冰里清醒过来的时候,我总想为什么只是不小心闯了禁地,他就狠心的将我冰封起来。直到有一天两个侍从聊天,我才知道他是无情入道,修为深不可测根本不可能有孩子。可是我心里总是有一丝期盼,也许他们说的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可是现在,我……”沈漓喃喃自语般的说着,直到最后直接哽咽得发不出声音。“为什么是这样,我好恨,好恨——” 蓝卿若紧紧的搂着他,抚弄着他脑后的头发安慰着。“这些撰记都是旁人写的,算不得真的。” “……卿若姐姐,我见到我娘了。”沈漓埋在她的肩膀上下唇咬得死死的,任由眼泪冲刷着他。“我知道这些都是真的。” 蓝卿若倏然背脊僵直,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眼泪婆娑,“你说什么?” 第29章 沈漓身世 卿若姐姐,我娘来找我了…… 不是假的,我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亲人之间独有的血脉牵引之力…… 卿若姐姐千万别告诉“他”,娘不许我告诉任何人,可是…… 她过得很不好,她……好像修了魔道…… 蓝卿若直到回到飞銮峰,都没能从这消息中缓过神来。大脑都被这骇人的消息震惊得难以言表。小漓的娘亲,师尊的妻子,也就是自己的师母,出现在昆仑,而且入了魔道……冷静!拼命的告诉自己必须要冷静下来,好好想想清楚。 首先,这人是真的还是假的?虽然小漓言之凿凿的说感受到血脉牵引之力。,可不知为何,自己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莫非是她一直认为师母已经亡故,根本没有想过还活着的可能,或者是自己对血脉牵引之力不够了解所致。 若依照修真界的说法,亲人相见时会因为血脉相连而带有亲切之感,那有些人一见如故又怎么说。自己对小漓也是倍感亲切,仿佛灵魂之中觉得欣悦。可是自己与小漓之间是绝不可能有血缘关系的。 “修行切忌心神不定。” 男子低沉且冰冷的声音惊醒了陷入沉思的卿若,乍然回神,发现自己竟在师尊教授剑法的时候出神,抬首看见一双其不悦的眼眸让人有些发懵。 “想什么?”沈渊问道。 蓝卿若有些纠结,自己该不该对师尊关于说师母的事情呢?小漓再三恳求千万不要告诉师尊,他怕师尊知道之后会下杀手。脑海中不禁浮现前两日师尊走火入魔的情形,还有他满目的怨愤和悲凉。 欺骗、背叛……那字字诛心的言语,若真如小漓所言,他并非师尊的亲生,那最有可能的就是师母当年红杏出墙。那小漓的亲爹又会是谁?为什么小漓和师尊这么像呢? 天呐!蓝卿若觉得快要被自己的脑补弄疯了。 师尊这般俊胜谪仙的容貌,若真有女子嫁给了他,会舍得琵琶外抱吗?看师尊皱眉,感受着从他身上散发的寒气,连忙出声,“没什么?师尊,对不起。” “魔界战局一触即发,本座无需你斩杀魔族傲视昆仑,但定要自保为先。”沈渊见她低首,心事重重的模样,眼眸不知闪过什么,冷声说道:“若是乏了,就歇着吧。明日继续。” “师尊。”蓝卿若鬼使神差的将即将入内的师尊唤住。 “何事?” 叫住了师尊,蓝卿若却不知道该问什么了,答应了小漓不能说师母的事,也不能适合问魔界之事,其他师尊的私事问着也不合适,抿了抿唇。“师尊当日为何要收我为徒呢?” 她天赋非佳,悟性也不怎样。就算她再努力修行,也不可能白日飞升,除非机缘逆天。师尊明知道,却还是收下自己,就算是掌门口误,他亦能反口的。如今昆仑境地都有各种流言,修真界还不知会怎样议论。 “瞅着顺眼。”沈渊凝视着她冷言,转身离开。 啊?这是什么理由。蓝卿若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难道自己长得刚好对了师尊的眼缘,难道这也是一个看脸的时代吗? 这几日小漓一直很开心,蓝卿若也能明白。本以为逝世的亲娘一朝出现,对他而言就是恩赐。他根本不管当年之事,或者他娘堕入魔道的原因,小漓对父母亲情的渴望远远超出一般的孩童。 由于师母如今身份,若出现在昆仑定会被掌门察觉,所以暂时居住在结界之外的凤仙镇。小漓按捺不住,时不时的往外跑,让她止不住的担心,若是被人察觉,恐怕会引起不小的乱子。 翻着文渊楼的书籍,难以平复心烦意乱的心境。没有,都没有。文渊楼里根本没有元婴修为以上走火入魔该如何解决的书籍,更妄论大乘期。 “卿若。”身后传来儒雅的声音,让蓝卿若转身。当即一惊,连忙福身行礼,“弟子拜见掌门。” 由于她寻的书籍较偏,藏于角落拐角处,一时之间也没有其他弟子察觉到掌门竟然出现在文渊楼里。 不过楼里弟子来来往往,确实不是谈话的地方,莫染尘将她带至无极殿外的平台上才开口问道:“听昭臻回禀,你近日常下飞銮峰,在文渊楼中滞留就是几个时辰。若是为了修行,则大可不必。师兄对修行的造诣登峰造极,实无需在此浪费功夫。” 其实莫染尘心里想说,若是修行遇到疑难之处,直接问师兄更好。 蓝卿若也明白,师尊就是能走的百科全书,可是自己不可能逮着师尊问,您走火入魔之时应该怎么办吧。她敢说,若是她对师尊开口,师尊特定又会说让自己离她远些。 “掌门,若是修为高深之人走火入魔,应当如何化解呢?”蓝卿若忽然想到掌门与师尊乃是师兄弟。师尊经历的,掌门应当也不会陌生,所以便出声相问。 莫染尘微蹙眉头,看着她期盼的目光,了然说道:“你是指上次师兄灵气外泄之事?” “嗯,师尊仿佛十分痛苦……”在昆仑众人眼中,仅仅只是短暂的冰封,可当时师尊的眼神却时时萦绕心头,不曾散去。 莫染尘朝着试剑台方向走着,直到走至悬崖边上才开口,“走火入魔乃心魔业障难消。凡人修仙本就是逆天之举,时常因经脉逆变而痛苦不堪,而师兄则是沉溺往事,无法自省才会如此。” “沉溺往事?”蓝卿若轻声呢喃着。 莫染尘仰首看着天边云卷云舒,日月同辉心有感慨。师兄心魔皆来自卿若,可自己却不能言之于口,“当年沈漓娘亲之事,对师兄打击甚大。” 也只能就此点到为止了,否则说得多了师兄该对他发火了。不过不能说,稍微让给点甜头还是可行的。“若师兄下次再有此番情形,你只要顺着他的心思与想法,尽力让他欣悦,便会无碍。” 让师尊欣悦,自己也想啊,可是师尊平日里连话都不与她多说,又该如何讨好呢?这也太难了。“掌门认得小漓的母亲?”对师尊打击甚大是何意。 “有过几面之缘。”莫染尘目光中闪过一丝别有深意的笑容,转身问道:“对此有兴趣?或者你想知道什么?” “小漓曾言,他似乎并非师尊亲生。”掌门与师尊如此交情,那小漓的身世掌门应当清楚才是。 莫染尘稍愣之后,骤然发笑。他知晓修真界对此事流言纷纷,却没想到竟连沈漓都如此认为,不禁转身凝视着她,“卿若,你认为以师兄的脾性,可能为别人养孩子吗?” 若沈漓身世当真有疑,又怎可能活到如今。 此言一出,蓝卿若觉得之前所有纠结被尽数打破,觉得自己真是蠢到家了。是啊,以师尊那般对己甚严,冰冷孤傲的性子,会替别人养孩子才是奇迹。更妄论让他冠以沈姓,以同一偏旁部首命名为下一代继承者。 既然如此,那师母怎么会…… 见她懊恼思索,莫染尘刚想说什么,却在看见不远处的人影时浑身僵直,尴尬的扯了扯嘴角讨好一笑,噤声不语。 可蓝卿若却一点也没感觉到,还在纠结之中,低眉且认真的问道:“当年师尊和师母之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掌门可否告知一二。” “若想知晓当年之事,何不亲口来问本座。”身后一道冰冷寒气侵袭而来,让蓝卿若浑身发凉,乍然回眸。 第30章 当年往事 以后悄悄询问他人之事,定要前后左右观察清楚再说,这是蓝卿若此时唯一的想法。瞅着师尊冷峻的脸色,不由低首略显尴尬。 莫染尘朝着沈渊浅笑颔首后便朝无极大殿而去,这也不是他能掺和进去的。 蓝卿若跟着师尊回到飞銮峰,看着他盘坐在蒲团上,修长的手指拿过青檀木盒,从中舀出少许芙蕖粉,用雕花瑞兽纹描金香炉熏上,片刻后清幽带着甘甜的飘荡于正殿中,让人心神宁静。 如此简单而普通的动作,却在他衣袖翻飞间显得异常的赏心悦目,隐隐的竟有些痴了。 沈渊见此情形眸色微闪,唇角似有弧度,语气却是冷漠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暗嘲。“没想到,你会对本座私事如此有兴趣。” 这几日修行她时时心神不宁,没想到居然是为了这些事,一时之间说不上究竟该欣喜还是该嘲讽。三百年光阴转瞬即逝,不过修行千万年之沧海一粟。突破元婴,寿元千年;步入大乘,寿元万载,可就是这区区百年光阴,却是漫长虚无。 “卿若并非存心……”蓝卿若正想说什么,却被师尊打断。 “是因为沈漓。” 师尊语气肯定并非疑惑,让蓝卿若心头为之一怔,仿佛任何事都瞒不过他似的。自从玄天门拜师,在飞銮峰与师尊单独相处之后,已经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明明自己以为做得隐秘之事,却似乎完全袒露在他跟前,被他完完全全的掌控着。 “师尊睿智,卿若惭愧。”蓝卿若满心歉意的低首,换作任何人都不会喜欢旁人对自己的私事多有置喙,更何况是师尊。 沈渊凝视着她。良久,直到桌案香粉即将燃尽,才听见他低沉的开口,目光深邃空洞,仿佛只是诉说着别人的故事。却足令蓝卿若震惊抬眉,虽然在试剑台下,师尊说若想知道可问他,可她自身绝不敢如此奢望。总觉得师尊不发脾气已是万幸,怎会真的告知与她。 “四百年前,漓水有蛟化龙,却因不满凡人祭祀肆意妄为,摧毁屋舍百间,良田千顷。本座奉师尊无极老祖之命前往收服,那时本座正是意气风发之年……” 听着师尊娓娓道来,蓝卿若仿佛堕入四百年前,亲眼见到那个清俊张扬的男子,执剑逍遥。 “谁知本座刚赶至,已见满城百姓欣喜高亢,蛟龙已被蓬莱众修士所降服。”沈渊目光不禁也有些迷离,“杨花落尽,细雨无声。漓水河畔柳絮飞舞,与蓬莱中人道别之后,本座便邂逅了她。” 蓝卿若不自觉的闭住呼吸,师尊说的难道就是小漓的娘亲?漓水河畔初见,所以才取名沈漓。 “那时本座并不知她身份,甚至未曾说上片语,便已娇影常绕,无心修行。”沈渊眉角下压,似笑非笑的说着。“那阵子正是修行停滞之时,以为乃心魔作祟,回昆仑之后向师尊呈请,入山坐定,摒弃窒碍。” 师尊对师母居然是一见钟情,还打死也不承认,想任由岁月消磨。蓝卿若瞳孔微张,看着师尊如今模样,凭谁也难以相信,高冷淡漠的他也曾有那般青葱别扭的时期。 娇影常绕,无心修行。轻飘飘的几个字,放在自律甚严的师尊身上,却是重若万金。 沈渊对上她满是好奇的眸色,目光中闪过一丝痛楚,又瞬间消失无踪,快得连面前的蓝卿若都抓不住。 “然后,师尊可成功了?” “魔界攻打淮山,沈家几乎满门被诛,本座只得离开昆仑,继承淮山。”沈渊冰冷开口,似乎沈家当年之事并未对他产生波动,仅仅只是责任使然。“回淮山之后,才知父亲早已强势为本座订下一门婚事。为了世家平衡,为了沈家安定,更是为了杜绝那一丝情愫。数月后,本座亲上冥河蓝家,三媒六聘迎蓝家大小姐为妻。” 若非如此,他担心自己有朝一日忍不住,会天涯海角寻觅佳人踪影。倒不如娶亲,让自己彻底死了这门心思。况且当年沈家与蓝家早有言在先,两家结为姻亲,沈家庇护蓝家直到蓝家传承人继承家业,而蓝大小姐名义上为沈家主母,却不得干涉沈家内务,更不得阻碍沈渊修行。 换而言之,嫁过来就是守活寡,不过一桩交易。这是从开始就能预计到结局的悲剧,只会让每个人都痛苦。 蓝卿若皱眉,这是世家权势结合,师尊权衡利弊并无错处。可为了忘记那位漓水河畔的姑娘,对蓝家大小姐何其不公,还未入门就已是他人利用的对象。咦?不对劲啊,小漓说他的母亲是蓝家之人,掌门亦说小漓是师尊亲生。 刚才自己的想法出了错,小漓并非师尊心仪之人所生?或者后来又发生了何事。 “洞房花烛夜,龙凤呈祥的大红盖头揭下。”沈渊情不自禁的停了一下,盖住眸中波涛汹涌,扬起冷笑。让蓝卿若跟着心脏一紧,期盼的想要师尊继续说下去,又觉得这样的师尊让人觉得恐惧。 片刻后沈渊平静无波的睁开眼,却在触上她眼神时,闪过莫名的光泽。“红烛下的容貌我永远都忘不掉。”他连自称都放弃了,这一瞬间让他仿佛回到了当年。“我的新婚妻子竟然就是我难以忘怀的女子,上天好似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看着她明眸皓齿,笑颜如玉的模样,我居然落荒而逃。”接着他冷笑出声,满满皆是嘲讽与肃杀之息。 蓝卿若直接都傻眼了,本以为三个人的痛苦,竟然发生如此戏剧化的转折。一见钟情的对象变成自己的妻子,对普天下的男子来说,是何等天赐良缘。可对于师尊而言,就是劫数。那时的师尊应即将化神,若是渡不了劫数就会一朝堕为凡人,多年修行丧尽。可沈漓能出生,那师尊他…… “她兰心蕙质,聪慧可人,我很快就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沈渊低声一笑,却让人心痛得无可附加。 第31章 魔种为何 微风吹拂过,带着丝丝梅香与殿内氤氲融合,让人有片刻醉意。 “那是一段异常美好的日子,世人所言愿作鸳鸯不羡仙估摸着亦是如此。”他语气虽然寡淡,可内心却荡漾着些许酸楚。当年他诚于修道,何尝有过凡俗之情。加之幼年上山,少年有成,天伦亲情尚且浅薄,妄伦男女爱慕之意。也是他当年心高气傲,就算知晓劫数既来亦觉自己能够自控,却最终泥足深陷,沉溺不醒。“……后来有了沈漓,她便离开了我。” “离开?”蓝卿若诧异扬眉,刚想出口相问。 忽然师尊眉目微拧,拂袖起身打开大门,几乎下一秒莫染尘出现在飞峦峰上,略有焦急的看着他。“师兄,出事了。” 昆仑乃修仙圣地,从未有过魔气萦绕的情形,虽然掌门让昭臻与翊素师姐镇守无极殿外,抵挡住昆仑弟子试图探寻的行为,却无法阻挡众人疑惑的眼神。方才玄天门前,从沈漓的身上发出的魔气如此炽烈,见过之人都无法忽视。只是昆仑上下无一不知沈漓身份,自然也不会将他当做魔物斩杀,但多少都有些自己的心思。 而蓝卿若此时也只能站在大殿外等消息,掌门与师尊已经进去快两个时辰了,也不知小漓可有大碍。众人言语一致,掌门谨慎不假,可小漓怎会有魔……脑中忽然想起他曾对自己说过,所谓的师母入了魔道? 无极殿中 莫染尘紧张的凝视着沈渊施展修为,将空中漂浮的蓝色冰点逐渐融进沈漓的体内,将他外围的魔气压下,心神总算缓和平静下来,皱眉说道:“幸而发现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直到沈漓无恙,平躺在光晕之中吸收寒月精华,恢复如常之后沈渊才收回功力,转身冷笑,“本座倒想知晓,这昆仑何时竟有魔族渗入,掌门却一无所知。” 莫染尘大喊冤枉,急忙撇清嫌疑,“师兄,没有!绝对没有。”如果昆仑混入魔族他会不知道吗?他的防护罩也不是假的啊!“除非沈漓自行出山与魔族有染。” 他心里明白,沈漓体内魔种被师兄封印多年,若非与魔族有密切接触并且沾染魔气,是绝不会显露出来的,并且还在大庭广众之下,他可得花些功夫才能平息。既然昆仑不可能有魔族,那只能是另一种可能了。可他刚开口,便接收到沈渊讥讽的言语,“那也难逃干系。为人师者,连这都不知,谈何有脸说其他。” “师兄,你就先别教训师弟我了,沈漓如此定有魔物作祟,可这魔物究竟从何而来?”莫染尘一脸不解,沈家乃修仙名门且与魔族有不共戴天之仇,沈漓身怀魔种就已经颇为诡异,如今怎会与魔族有所牵连。 沈渊冰冷眼神宛如古井,转身朝着大殿外走去,一副根本不想多管的样子。“等他醒来,你自问便是。” “师兄,连我都开始质疑,这真是你的骨血?”莫染尘站在他身后扬声,虽说修仙世家亲情观念单薄的并不稀奇,更甚者,齐家也曾有父辈烹煮子女分食增进修为,可那是魔鬼般的变态行径。 若非自己与师兄相识多年,恐怕也不会相信沈漓曾也是师兄殷殷期盼,温情相待抱在怀中逗弄的孩子。 他挚爱的女子给他孕育的亲骨肉。 “你难道不知?”沈渊脚步微停,旁光一扫蕴含冷嘲之意。 知道!莫染尘当然知道,可师兄对待沈漓的态度让人不由寒心,遥想当年娇憨甜美的卿若,若是她知晓师兄百年之举,不知会如何痛心。“师兄,你不能将对他母亲的怨愤发泄到他的身上,沈漓这孩子终究是无辜的。” “无辜?”沈渊冷冽出声,“何为无辜?何为发泄?掌门莫要出言三思。身为沈家继承人,这些都是他应当经历之事,本座并不觉得有何苛待与他。” “若当初卿若仍在,师兄也会依然固我,用这冰冷的方式冻结父子之情?”莫染尘也不知怎的,也许是收下沈漓为徒有了疼惜之心;也许是为压制魔气导致修为受损,心神不宁;更或许是师兄一副冷若冰霜,却又言行不一的模样让人看不过眼,竟想要问个清楚明白。“魔种不比凡物,若沈漓有恙,他日师兄又该如何对他娘亲交代。” 分明藏有深情,分明万般不舍,分明难以自控。却营造出一股不在乎,冰冷寡情的假象。蓝卿若出现在昆仑,绝不会是巧合,可师兄却置若罔闻,是怨是恨一无所知;沈漓魔种险些爆体,显然有魔族作祟,师兄却也是不打算查寻缘由。 “交代?!”沈渊目眦欲裂,咬牙切齿,俊逸的面容带着一丝扭曲,“她狠心抛夫弃子之时,可曾想过如何对本座交代!” “……师兄。”莫染尘不由叹息,对当年之事他无法劝解,也更加无力为卿若申辩什么。就算时隔多年,他依然清楚记得师兄对卿若那毫无原则的偏护与.宠.溺。“卿若终归是回到了你的身边。” 回到了我的身边?沈渊心中仿佛被大铁锤狠狠的捶打着,看着大门的方向,他知道她此刻就在门外。可她真的已经回到他身边了吗?不!没有,没有! 他要的是,与他互许终身,定下血誓;对他撒娇耍赖,惹他心疼;会狡黠明媚,索要他的怀抱。会理所当然的索取他的给予。让他心神荡漾,毫无办法,只能一退再退,甚至连尊严都抛之脑后的妻子。 而不是如今只会恭敬唤他师尊的徒弟。 “本座之事无需任何人插手。”沈渊睥睨,眼角微微下压,凉薄的说道:“管好你自己便罢,莫要将手伸得太长。” 莫染尘瞬间觉得自己堵得厉害,若非了解师兄其人,听了这话不上火才怪。自己也是发了疯,明知道讨不了好还是管不住自己的舌.头。待沈渊离开无极殿后,瞅着依旧在半空中吸纳寒冰之息的沈漓,这孩子摊上这么个亲爹,也是挺遭罪的。 蓝卿若等在门外,一见师尊现身就立即迎上去,“师尊,小漓情形如何?”虽然知道有师尊在,不会有事。可还是会忍不住的担心,方才有一瞬间她几乎能感同身受,好似浑身被撕裂的痛苦。 “无碍。”沈渊回道。看着她因为自己的回答而卸下紧张的模样,眼中不知名的东西匆匆闪过,状似不经意的问道:“沈漓近日应是遇过魔族?” 蓝卿若微微低首并未及时回应,小漓最近遇的魔族应当是他口中的娘亲,自己的师母。方才师尊对自己说着当年之事,自己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师尊对师母是有情的,若是将师母在凤仙镇之事告诉师尊,会不会……“若是师母出现在昆仑,师尊会如何待她?” “你说呢?”沈渊唇边挂起极小的弧度,眼眸中却是高深莫测,“你认为本座该如何待她?莫非沈漓说,遇上他娘亲了?” 第32章 魔界‘来访’ 蓝卿若倏然背脊僵直,怔然的看着他一副果真如此的目光,诧异不已。 “师尊……”怎么会知道此事的? “可知那人现在何处?”沈渊凝目问道。 蓝卿若内心揪起,知道此时已是不该隐瞒。可若是师尊知晓师母入了魔道,后果将会如何,谁又能知晓。“……在凤仙镇。” 接着她也来得及看到一道蓝光,眼前的师尊已经消失不见踪影。糟了,师尊肯定是去凤仙镇寻人去了,不会出什么事吧?轻咬贝齿,御剑而起朝着凤仙镇的方向飞去。 大殿中的莫染尘感受着离开昆仑结界的两人,不由哭笑不得。师兄果真是刀子嘴豆腐心,面上说着不在乎,可心里却并非如此。漂浮在半空的沈漓手指微动,从嗓子中不停的闷声唤着娘亲,听得他心中叹息不已。 凤仙镇是沙漠中的绿洲,并不算大。虽然师尊的速度非她所能赶上,可要寻到也不会花费太大的功夫。 当蓝卿若见过师尊的时候,在他的面前不远处,一位蒙着黑色面纱的女子正站在不远处,白皙的额头与魅惑的眼眸让她觉得莫名的熟悉,好似在何处见过一般,并且浑身感觉很舒服,体内血脉不停的躁动着。并且她很清楚的发现,这女子在她出现的瞬间,眸光波动,闪过不知名的东西。 “沈家主何必如此兴师动众亲自来,奴家可未有伤人之举。”女子嗓音清脆婉转,随意出口便让人感觉似有浓浓情谊,引人沉醉。 沈渊清冷说道:“未有伤人之举,却有伤人之意。” “那沈家主的意思,是要对奴家动手不成。”女子捂唇娇笑,装模作样的朝后退了一步,“奴家可真是怕呢?” 蓝卿若嫌弃的看着对方的做派,这人绝对不会是师母,而是肆意伤害小漓的魔物。不由心中暗恨,当初听见小漓说娘亲之时,为何不悄悄前来看看或是告诉师尊,也不至于弄成如今这般模样。 “你呢?莫非看着他对奴家动手。”女子朝着蓝卿若的方向看去,眼波流转媚眼动人。“咱们可是……” 几乎下一瞬间,沈渊不知何时已抽出长鞭狠狠勒住对方的脖子,让她再有没有嗓子能说话,只能痛苦的闭目呻.吟。拼尽全力想挣脱却是徒劳。感觉到她气息逐渐减弱,甚至最后没有力气站起来,蓝卿若竟然鬼使神差的朝前走了一步,想将师尊的鞭子挪开。 刚迈出一步,就听见稚嫩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带着哭腔跪在师尊面前乞求着,“爹,不要伤害娘亲,求不要伤害娘亲……” 小漓?蓝卿若顿时惊醒转身,忽然之间一道黑色光晕朝着地上的小小人影侵袭过去,好似本能一般的扑在他身上,却被身旁之人猛的拉到怀中,几乎在电闪雷鸣之间。蓝卿若只来得及看到魔气朝着她的方向而来,重重的击打在护住她的人身上,而她自己却未能感受到任何痛楚。直到地上猩红的血迹映上她的眼,才震惊的抬首看着师尊唇角吐出的鲜血。“师尊。” 再一看而跪在地上的哪是什么小漓,只是一个浑身漆黑,容貌畸形的肉团子开着血盆大口,正诡异的笑着。 女子轻轻唤着,黑肉团子便朝着她的方向跳过去,乖巧的唤她娘亲,一副母慈子孝的样子。 “师尊,你怎么样?”蓝卿若担忧的问道。她修为尚浅,根本不知道师尊伤势如何,那总能感觉到刚才魔气外涌的瞬间,并非简单平常。 沈渊抬手拭去唇角的血迹,摇头低语,“无事。” 蓝卿若愤然转身盯着不远处摩挲着脖子的女子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你问奴家啊?”失去杵魂寒鞭的压制,她又恢复到方才那般妖艳的模样,微微暗哑的嗓子非但没有破坏美感,反倒是更加蛊惑,好似转为诱惑人而生的绝世妖姬。“想知道就过来啊,你过来奴家就告诉你。” “你!”自己过去岂能讨得了好。 “你变了很多。”女子抚.摸着黑团子的头,皱眉说道:“没有从前来得冷静。”她的目光瞅着沈渊,轻轻划过自己脸上的黑色面纱,白皙的指尖透着魅惑,“沈家主,想让她知晓奴家的身份吗?” 蓝卿若祭出长剑,疑惑的看着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的身份自己还不能知晓。 “你既然动手,何不现身?”沈渊倒是没有直接回答,反倒余光瞅着另一个方向望去。 暗处的角落此时走出一位身材魁梧的男子,浑身也像是被套子罩住,只留下两只眼睛,却也透着魔族的魅惑之感。都看不见容貌,可嗓子却不及这女子动人,反倒宛如鸭嗓,嘶哑得离开。“沈家主,久违了。” “魔将孥魃驾临,本座失迎了。”沈渊放开蓝卿若,拱手说道。 几乎同一刻,蓝卿若也才发现她一直在师尊怀中,不由带着些羞赧,赶紧回神。 虽然修仙不久,对魔之事知晓不多,可也听说过魔将孥魃之名。文渊楼的札记中曾有记载,魔将孥魃乃魔界战将,曾追随魔界尊主与神界一战,后魔尊消失,孥魃常常陷入沉睡,可若是出现必是生灵涂炭的大魔头。 “在沈家主面前,谁敢托大。”魔将孥魃挥手,女子便妖娆万分的走过去,如同菟丝花一般的缠.绕着他。“她平日胡闹惯了,还请沈家主莫要放在心上。” 无耻!!蓝卿若感觉这群人都是神经病,没事跑到昆仑来骗孩子说是胡闹,伤了人说莫要放在心上。这魔界之人都是如此无耻吗?魔将孥魃看见她,竟然也点头示意,“也请沈夫人海涵。” 疯了,这人疯了吧?!这是她的第一反应,莫名其妙。叫她沈夫人!这群人究竟是从哪里跑来的,什么眼神啊。天哪—— “她现在还不是沈夫人。”女子娇媚的攀附着他笑道。“对吗?……卿若。” 蓝卿若深吸了口气,她怎么会知晓自己的名字,“是小漓告诉你的?” “卿若,难道不知为何沈漓会认为,奴家是他的母亲?”女子笑着扯过脸上的黑色面纱,让蓝卿若闭住呼吸。几乎同时她脑中出现很多东西,宛如深邃的空洞,埋葬她所有的意识。 “卿若!”听见师尊的叫声,可是她自己根本无法自控,好似对什么东西产生共鸣一般。 当莫染尘带着沈漓赶到之时,惊愕的看着沈渊身旁的蓝卿若全身萦绕着魔族之息,与他们对面的蒙面男女形成共鸣。直到蓝卿若丧失神智的伸出长剑捅在他身上。 “师兄!” “爹!” 两人几乎同时惊呼出声,而沈渊则是感受着长剑破体,喃喃念着:“卿若。”虽然知晓这并非她的本意,虽然知晓她清醒之后定会难受万分,可此时脑海中仍是回荡着,卿若要杀他…… 魔将孥魃身旁的女子化为黑烟,融进蓝卿若的体内,瞬间狂风大作。女子身披黑色长袍漂浮着,容貌是蓝卿若无疑,可周身的气势却截然不同,宛如从魔界降临的魔女诱惑世人。 “师兄,你……”莫染尘惊愕的同时,给沈渊输送真气,使用魂识探知他的伤势。幸好师兄修为精湛,否则先受魔气侵扰,后又被卿若刺中心肺,就算不死也是重伤,如今损伤修为倒显得微不足道。 “沈家主大能,连魔神之劫都能面不改色,不知道在心爱女人受到威胁时,是否还能照常坦然处之?”魔将孥魃瞅着这精彩的一幕,倒觉得有趣极了,也不枉他从沉睡中清醒过来。 沈漓裂眦嚼齿,双手捏成拳,“放了卿若姐姐,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 此刻他若还不知晓,这几日他所经历的皆是魔族阴谋,他也未免太痴傻了些。原来所有的不得已,所有的苦衷都是假的,这个女人根本不是他娘!根本不是!! 半空中的女子巧笑嫣然,盯着沈渊,深情的唤道:“夫君。” 莫染尘明显的感到,师兄浑身一僵,闪过一丝迷茫。他知晓她并非卿若,不过是魔女附着在她体内,可是这呼唤之声却是心驰神醉。“卿若……” “夫君,卿若不喜欢他们,你替卿若杀了他们好不好?”‘蓝卿若’笑着从天上飘下来说道。 “魔女,休得胡言乱语!”莫染尘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愤怒过。“离开卿若的身体,否则我定将你化为齑粉。” ‘蓝卿若’却当他根本不存在一般,朝前走了几步向沈渊伸手,笑得勾魂摄魄。“夫君,卿若回来了。” 第33章 真正目的 ‘蓝卿若’见沈渊目光深邃的凝视着她,却未作任何反应,只得委屈的撇撇嘴,装模作样的忍住眼眶中的泪珠,“莫非夫君不想要卿若了吗?” “放了她,否则本座定让你生不如死!”沈渊语气森寒而坚决。 因为修为并非同路,莫染尘疗伤失败,心中也显得多了几分浮躁,“师兄,与他们啰嗦什么!今日定要这两魔有来无回。”这魔女在卿若的体内多留一刻,对她的伤害就越大。 ‘蓝卿若’听此言倒是破涕而笑,转瞬间妩媚妖艳,用指尖在她脸颊上划过,留下一道红印,“若想动手,只管来啊~莫掌门是不会心疼的,沈家主却要想明白了,这可是你心肝宝贝~的躯壳,要是不留意多出几个血窟窿……” 言犹未尽,透着威胁。 “卑鄙!”已经祭出青锋的莫染尘愤怒道。 沈渊看着对方的指尖划过脸颊走向脖颈,已经浑身僵直。听着她的言语,眼中迸出痛楚之色,不禁出声,“你想本座如何?” “沈家主爽快。”魔将孥魃粗哑的说道:“本将二人也不想伤尊夫人性命,但长老之命不可为。可这《诛魔策》,吾等已是势在必得。” ‘蓝卿若’伸出右腿勾在魔将身上,妖.媚的伸出香舌在魔将孥魃的脖子上舔舐了一下,发出诡异的笑声,“是啊,只要沈家主助奴家夺得《诛魔策》,奴家保证这具躯壳会完美无缺的回到您手里。” 忽然之间,也不知出了何事,沈渊忽然苦楚呻.吟片刻,目光凝滞。“《诛魔策》并不在昆仑,本座又如何给你们。” “不在昆仑?”魔将孥魃冷笑,显然不信。“昆仑分阴阳,乾坤定日月。当年姜瑶那贱人自持神族身份,不放在这天地之脊,还能放于何处。” “尊驾也知巫山神女乃神族,又岂会将如此重要之物轻易相托,况且我昆仑数代先辈从未与神女有过交情,尊驾此番怕是枉费工夫。”莫染尘帮不了沈渊疗伤,但也绝不会将《诛魔策》交予魔界手中,否则三界定会永无宁日,生灵涂炭。 魔将孥魃提到巫山神女心里堆满怒火,当初若不是那贱人勾引魔尊,如今魔界又岂会落到今日田地。见莫染尘冥顽不灵,不禁杀气扬起,怒而腾空,铺天盖地的魔气滚滚而来,“是与不是,得搜过才知道。三千魔灵听命,荡平昆仑!” 魔女看着众多魔灵朝着昆仑结界而去,又看着莫染尘手握长剑对敌而去,低声冷嘲了一句‘蠢货’。她明明早已有了法子,这孥魃却自作主张释放魔灵。哼,他的修为倒是出类拔萃,可惜就要扯上魔尊之事就毫无理智可言。她正要有所动作时,身后忽然伸出一条手臂狠狠的击打在她的魂识之上,瞬间将她从蓝卿若的体内打出来,不但毫无征兆,并且伤及她的魔体。诧异转身却见到蓝卿若正昏迷的被沈渊牢牢扣在怀中。 不可能!这不可能!沈渊明明距离自己尚有距离,又是如何无声无息的跑到她的身后。只见站在莫染尘身旁之人勾唇冷笑,化作虚影回到本体,魔女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身外化身绝不可能又如何修为,能将自己打伤或是躲避孥魃的视线,除非是……“分.身之术,你已是大乘……怎可能……” 沈渊挥出一掌,魔女瞬间化为灰烬飘散四周,就连方才一直叫着魔女娘亲的黑娃也转瞬消失。 此时只留下早已呆滞的沈漓,静静的看着这一切,直到从沈渊的口中再次吐出鲜红。才着急的跑过去,慌张的叫道:“爹!” 在他心中无往不胜,宛如天神的父亲何时受过如此严重的伤势,这短短一盏茶功夫发生的事情已经让他难以回神。 沈渊闭目调息少许,看着滚滚魔灵朝着昆仑山呼啸而去,轻轻咳嗽两声,将唇角血渍清点在沈漓额头,虚空画了一道阵法,小小五行旗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将怀中人放在阵眼之上,对着沈漓吩咐道:“以精魄之阵护住你娘,不得擅离。” “……是。”沈漓傻傻的点头,看着对方飞向昆仑山巅,顷刻之间风云变色。 仙魔之战爆发,天上掉下数之不尽的红色火球,将凤仙镇砸得到处都是窟窿,幸好没有凡人在场,否则又不知是何种惨状。看着眼前昏迷不醒的清丽女子,他的表情有些傻傻的,爹说这是娘亲……卿若姐姐是娘亲!伸出手想碰她却始终没有勇气,只敢在心里默默的唤了声:娘亲。 砰——阵法之外,方才黑滚滚的团子正呲牙撞击着,盯着沈漓的目光好似盯住了猎物,眼睛大大的透着绿油油的光,血盆大口正诡异的笑着。沈漓咬破手指,“血魄镇妖邪,散!” 看着黑肉.球再次没了踪迹,才收回血气。他虽被冰封三百年,但这基本的法阵却从未落下。精魄之阵便是基本阵法,施展阵法者必须是血脉至亲,以血为引,血脉越近则阵法越强。 而此时的淮山沈家禁地,红衣女子与众多沈家守卫倒在血泊之中,不知生死。而一位长寿眉的老者以法杖御敌,抵挡魔族攻击。方才禁地被魔域攻击,淮山境地山摇地动,相距甚远都能听见野兽般的嘶吼之声。若非守护禁地之咒术乃是家主修为所化,恐早已被魔域攻破,后果不堪设想。 也不知魔域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会在今日忽然对沈家动手,并且以如此多的魔灵。正在思索之时,从天际骤然落下无数金色叶子,轻飘飘的落在地上,发出金色灵光,攻击的魔灵化为劫灰。水袖飞舞之间,灵气逼人的宫装女子出现在沈家禁地之外。 “大胆魔灵,竟敢在淮山禁地肆意捣乱。”宫装女子眉间朱砂猩红如血,端庄秀美之态尤胜九天璇玑。 为首的魔将见到来人,在被对方容貌吸引之后,不由慌乱后退,喏喏出声,“金叶子,你是谢家主,谢锦瑟!跑,快跑!” 神州修真世家,以沈家为首,谢家次之。沈渊修为深不可测天下皆知,如今魔界大战昆仑,沈渊难以两边兼顾。他们不过是奉魔君之命令行事,谁知谢家竟然横插一脚。 谢锦瑟美目盼兮,淡淡笑道:“跑?能跑到何处。布阵!” 不到片刻,淮山中出现的众多魔灵被沈家与谢家助力全力击杀,毫无生还。淮山之困方解,长寿眉的老者便上前恭敬答谢:“此番沈家之危,谢家主仗义,老朽不甚感激。” “沈伯折煞晚辈,这淮山禁地有沈大哥修为所护,自然固若金汤。锦瑟此番前来不过略尽绵力,何敢得赞。”谢锦瑟浑身上下灵气浓郁,当真恍若神仙妃子一般。 第34章 昭臻失踪 长寿眉老者本是沈家禁地守护者,在淮山地位尊崇。就算沈渊当面也得尊称一声伯公,若非魔域毫无征兆攻击,众人不敌导致灵气外泄,他也不会自隐居之所前来。 此时淮山之危已解,他的脸上总算露出些慈祥之态,朝着谢锦瑟微微颔首。“谢家主过谦了,请。”说完迎她前往沈家正厅,一面问向胡枫,“主上何在?” 胡枫静默片刻,恭敬回道:“主上前往昆仑,已半月有余。” 细数下来,已经二十多日了。 “昆仑?”老者心中一丝了然,看来此番魔域不单针对淮山,恐怕昆仑亦难以幸免。 这些年主上总言,凡尘诸事早已与他无干,可魔族当真来犯,他却仍无法坐视不理。也罢,主上行事总有自己的道理,也终未多言,只是吩咐沈家守卫将受伤之人带下疗伤,再招呼谢锦瑟上座奉茶,宛如普通老者勾弄着即将落地的胡须笑道:“主上远离淮山,老朽招呼不周,谢家主定要海涵。” “锦瑟不敢。”谢锦瑟含笑摇头,轻启朱唇,“沈大哥当日破界而出,九州皆有所感。本想前往昆仑与兄一叙,却机缘得知魔域来犯,便不急细想,匆忙赶来。” “老朽诚谢。”老者再次拱手。 ………… 昆仑一战,搅得风云变色,苍茫云海间漫天魔气穿梭纵横,魔将孥魃以魔神术法强行撕开昆仑结界之时,早已等候在玄天门外的五灵剑阵正侯着侵入昆仑境地之魔灵。 摆撼乾坤三千里,腥染河山几万重。 当魔将孥魃被剑气所伤化为灰烬退去之后,莫染尘才终于落下心头大石。这次昆仑防御,门下弟子倒是可圈可点,可自己倒没想到魔界行事竟如此卑鄙,不过终于是达到目的,倒也不枉此番谋划。 莫染尘看着师兄从精魄之阵中将蓝卿若抱起,连忙上前检查伤势却被制止,沈渊脸色苍白却挺直毫无疲累之感,肃然说道:“往飞峦峰,造坛!” “师兄,不如前往无极正——”莫染尘连忙说道,可沈渊却在下一刻失了踪影。其实他只想说,飞峦峰虽然清气鼎盛,却不及无极殿有天然之阴阳之能。 想到此处,他连忙朝着飞峦峰的方向腾空而去,仍是没有追上师兄的步伐,只来得及接住被飞峦峰气罩弹出的沈漓。 “师尊?”沈漓看见他爹将卿若姐姐带走,就跟着御剑而来,可仍是被挡在外面。 莫染尘看着蓝色光罩,摇头叹气,“此乃师兄元神所化,非他允许不得入内。” “可是卿若姐姐她……”方才在精魄之阵中,无论他怎么替卿若姐姐疗伤,怎么呼唤她,都毫无反应,他都吓坏了。好不容易找到娘亲,知晓娘亲下落,他不想下一刻也许就会失去。 “卿若不会有事。”卿若只被附身,并未受伤,顶多身体虚弱,损害些真气。只要以纯正修为贯通,自可无碍。可师兄伤势非比寻常,方才卿若那一剑,师兄几乎毫无防备,若再拖延恐怕不妙。 与此同时,昭琛从玄天门外御剑而上,一改往日的玩世不恭,向掌门禀报:“启禀掌门,弟子已将魔灵扫尽。 “嗯,门下弟子可有损伤?”莫染尘言语中带有一丝慵懒之色。自他与师兄决意引诱魔界之时,便做好了准备,前几日已陆续将低阶弟子遣下山历练。如今处于昆仑者,皆是筑基后期之修为,若对付此等低级魔灵,仍有损伤,只能说修为不够,怨不得旁人。 想到此处,心中略寒。 魔界来犯,昆仑诸峰长老竟无一人……哼,当真令人心惊。 昭琛执剑拱手,“只有翊凌师妹受了些轻伤。” “翊凌?”莫染尘带有诧异之色,翊凌的修为不在昭琛之下,况且五灵剑阵本是一体,又怎会其他人无恙,而翊凌受伤。 可接下来,昭琛凝重而犹豫的说让莫染尘几乎惊慌的消息。 “掌门,大师兄被魔气击中,失去踪影,弟子已让众人四下寻觅。” 如今更是生死不明,按理说大师兄修为精湛,那魔气就算难缠,也万不可能伤及他性命,可人确实是失踪了。 这句话落在莫染尘耳朵里时,根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觉得意识瞬间懵了一下。虽说修行无情道后,早已摒弃七情六欲,可这昭臻却是他定下的昆仑下一任掌门,自幼谆谆教诲,亲自传授入道,如今已是即将‘结婴’的修为。 飞銮峰这里自己也帮不上忙,如今昭臻下落才是昆仑之重。想到此,莫染尘肃穆的说道:“命昆仑门人素来无极正殿。” 而此时飞銮峰正殿的底层,无数蜡烛成太极阴阳之象,此地乃是昆仑日月无极汇集之所。千年前,无极老祖于飞銮峰悟道,谓之无极。可不仅是太极阴阳,也与他修行术法关联甚大。这世间除他之外,再无旁人可知,就算自以为掌控昆仑的莫染尘亦不例外。 太极分阴阳,道法化自然。沈渊袖手一挥,蜡烛同时燃起,将蓝卿若盘膝而坐于少阴,阳从侧团转,阴右转相通。 若是平常魔气,他自体内修为回旋可化尽,然今日魔气长存体内周而复始,汇聚丹田。若不及早恢复元气,尤恐心魔业障作祟。 千算万算,也终未算到‘她’竟然会利用卿若,以魔障化剑,刺中他心肺。念及此,不由心中暗讽,若是此剑正中死穴,恐怕他早已灰飞烟灭或者堕身成魔。立于少阳闭目,运气化障,念起静心发咒。 正在此时,自无极法阵之上出现诡谲声音,一道黑魔气自沈渊丹田而出,化为虚影漂浮在半空之中,虚空的声音带着嘲讽,“啧啧啧,魔界下手也太狠了,竟会受如此重的伤。” “与你无关,滚!”沈渊厉目,灵气外泄,黑色虚影化为乌有。 “哎哟喂~瞧瞧这无情的模样。罢了罢了,你不喜我这幅模样,那就换一个。”虚影狰狞变化,似魔似妖,最终化身成为神仙女子模样,“都说娶妻当娶谢氏女,喏~我如今这幅模样,你可得怜香惜玉啊~” “心魔,这么多年你恶趣味倒是不减。”沈渊与心魔对话皆是心头暗语。此刻他须得静心凝神,闭目调息。 心魔冷笑着回到他身侧再次沦为虚影,声音也诧然变化,“权势美女皆无法令你动心,沈家主当真如同千年朽木。落得如此地步,也属活该。” 第35章 心魔业障 心魔乃人之恶念所化,恨、贪、妄、执、怨汇聚而成,人心善恶不过一念之间。 “呵呵呵呵,沈渊,我真是可怜你。”心魔邪恶的笑着,在他四周环绕。 沈渊清楚,魔来自于心,非外力所能掣肘。心不静则魔难消,此刻他重伤在身,凝心念决也无法镇压他体内气血逆行,上次灵气外泄险些伤及卿若,他便知心魔开始不受控制,如今之计只能运转真气缓和伤情。这么多年,他依旧没有找出对付心魔之法,恨、贪、妄、执、怨诸多人性恶念在修士体内凝聚不散属常态,可他境遇不同,自修行心法变更之后,再也没有典籍可查,心法可解。一切只能靠自身定力自持,渐加摸索。 心魔在不断的诱使他步入魔道,善恶一念、正邪一念、神魔一念。双手结印,引渡太极之息在体内不断运转。此乃最关键,也是最危险的时刻,他已无法以修行控制心魔业障,便连去除五感都心力不足,导致的心魔不断在耳畔、心头浮现,也终引出种种幻象,仿佛当年一幕幕再次浮现在眼前,那些他以为早已淡去的过往。 四百年前,神界为夺《诛魔策》,让沈家惨遭灭门之祸,修真界各大世家均固守不援,导致渡劫的父亲与诸多家臣守卫禁地结界,天罚与魔族混战之中,神形俱灭。 为封印.‘祭冥泉’,他独自闯入结界腹地,吸入冥界鬼气,险些走火入魔,魂魄涣散,筋脉逆变。那福寿村的村民将他视为妖邪,受尽火焚之苦。 …… 沈渊的脸色开始有些苍白无力,心魔却满是欢愉的叫嚣着,试图挑动他的心绪,“你多年修行为何?白日飞升,苍生黎民?苍天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人性卑怯、自私、贪婪。当年‘祭冥泉’之境已见识过,当你一朝堕入尘埃,筋脉逆变之时,可有人顾你生死?魔界侵犯,覆灭淮山之时,那些所谓的修真世家,修仙门派又在作甚,胆小怕事的躲起来?或许还在庆幸自己免遭此劫。” “这些所谓的修真圣人,所谓的昆仑长老,自持超凡脱俗,连自身门派都不回护,你又何必多管多顾?” “莫染尘对你又有几分师门情谊?他明知你守护淮山已然不易,仍用卑劣手段令你固卫昆仑,替他人做嫁衣。” “对了,就连你多年挚友孟仲。呵呵呵呵呵……又是如何待你。沈渊,你当真能忘得一干二净?” 心魔盘旋在半空中,言语字字珠心,肆意张狂的笑声在太极阵中飘荡。静心术法口诀刹那之间一片空白,冷汗自发线滑落,在他难控心魔,魂识恍惚,试图随心而行,摆脱痛楚之时…… “天地存正气,万法守如一。” 谁,谁发出如此慌乱无措的声音? “天地存正气,万法守如一,你可以的,相信我。” 卿若,是卿若的声音。当年自己经脉逆变之际,又逢火焚之苦,心魔缠身险些堕入魔道。只有她丝毫无惧的出现在他身边,无论遭到如种羞辱与攻击,即使遍体鳞伤仍死死的抱着他不肯松手,念着静心诀。 不,心魔之言属无稽之谈,他并非一无所有,他还有卿若。 “她根本一直都在骗你,她嫁给你不过是为蓝家寻求庇护。”心魔岂会如此轻易的让他逃离,只有沈渊怨念越重,它的法力才会越强。这么多年,它时时刻刻想的便是如何占据他的身体。 在他的内心深处,仿佛出现两道声音彼此拉扯,起伏汹涌,如同站在分叉路口,不知何处才是通途。 “她所有的温情脉脉都是谎言……” “卿若此生只恋慕夫君一人……” “她与魔牵连颇深,也许她本身就是细作……” “神也好,魔也罢。卿若只想与夫君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 “她与孟仲苟且偷欢之时,可曾想过你这——”心魔刚想张牙舞爪的逗弄人性黑暗,却不料沈渊竟忽然发难,灵气暴动满屋剑意纵横,满目杀气,怒而呵斥。“住口!” 剑气在心魔虚影处不断穿刺,可因为心魔无实体,随心而去,随心而去,非外力能够驱除。 心魔见他如此愤怒,好似品尝到上好的食物一般,贪婪的吸取。“兄弟反目,娇妻出墙,好不可怜。只要想着你心爱之人躺在别人的床上,如何婉转呻.吟,我就说不出的快活~~” 只想让沈渊愤怒,却错失了他唇边的无情,也不知从他口中念起何种秘法,只感到紫黑之气盘旋在他周围,转眼间心魔即刻噤声,化为乌有。 魔生而不灭,力竭而退。若心魔仍能开口,定要兴高采烈一番,没曾想号称修真界第一人的沈家主,竟然会使用魔族秘术,有趣~当真是太有趣了~ “她是我的!我的!”沈渊浑浊的眼神带有一丝疯狂,几乎毫无理智可言。轻抬手,位于少阴的蓝卿若已然腾空,漂浮着来到他身边,被他紧紧抱在怀中。 他心里明白,心魔所言不过是激怒于他。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拿她肆意玩笑,将她与旁人放在一处。就算伤势再不好转,就算魔气环绕不散,堕为妖邪,化作鬼魅。他也要她,要定、了、她!至死不放! “卿若,娘子,卿儿,心肝……”他眸光深沉中带有痴狂,不停的唤着曾经对她的爱称,包括床榻缠绵时的呢喃之语。 吻轻轻落在她的发间,指尖触上脸颊,印上绵绵细吻。时间仿佛都慢了下来,自额间滑至紧闭的眼眸,这里面藏着清澈眼眸,是最开始吸引他的。娇嫩的唇瓣带着粉色的光泽,诱惑他彻底沦陷。 舔.弄着她的唇形,撬开她的唇瓣与之纠缠,如记忆中的美好,醉人得让他心头一颤。 日日夜夜,她的容颜,她的话语,她的一颦一笑总是在他眼前不断浮现,再浮现。他恨她,怨她,却又无法停止的爱着她。 终于,她回到他身边,躺在他怀里,如此没有防备,让他引以为傲的自制早已荡然无存。自她口中拉出一丝银丝之后,俯身将她放下光滑的石面上,烛光随着衣带摆动,一边沉醉的舔.弄着她的耳垂,一边抽开她腰带,外袍滑落肌肤胜雪,火热之吻随之落下,臣服在温香暖玉之中。 抛甩的衣襟落在烛火上,燃起烈焰,也不过给满室的甜香霏靡之气添彩而已。 第36章 一切顺利 魔界乃盘古开天之时,天外魔道渗入,盘踞天地,吸取神人之恶念而生。 自上一任魔尊被巫山神女所诱,同归于尽,千年过去也未有新一代掌舵之人。殷疏狂自封魔域君主,却终是难以飞升魔界,俨然自成一脉。 与魔域周围的血窟不同,魔界与神界齐名,虽地处阴暗之地,却显得巍峨矗立,山川河流,血月当空。 两道黑影破界穿梭,眨眼之间已经到魔殿之外,随着空中漂浮的紫黑色的魔灵恭敬行礼。魔不死不灭,昆仑一战虽然被沈渊与莫染尘重创,也还不至于落得灰飞烟灭的地步。魔将孥魃看着从魔殿中走出的秀气男子,冷哼出声吓得对方朝后退了一步,浑身颤.抖。 无用,孥魃鄙视的朝前走着,目中无魔。而后的魔女看向男子的眼神微微一滞,四目相对颔首,不知名的情愫飘荡片刻。魔女回神朝正殿的方向走去,魔界自古以武为尊,只有强者方能生存,怨不得旁人。 魔殿内灵石遍布,就连照明的都是耀眼夺目的晶石,顶上至尊之位闲置多年,如今魔界以四大长老之命从之。其中三位长老闭关修行,只有四长老处理日常事物。 正殿右手边立着一面镜子,孥魃与魔女上前轻轻颔首,当做行礼。片刻之后,镜面呈现出黑色光晕,一道亦男亦女,亦老亦少的声音自镜中出现,“魔将受累了,下去疗伤吧。” 孥魃并非发话,而是直接朝着殿外走去,同平时一般找个舒适的地方继续沉睡,自古到今,除了尊上他无需听命任何人。此番前来,不过是短暂清醒后无聊所致,而且他对曾经孤身闯魔界的沈渊,有几分兴趣。虽说神魔两界订有规矩,双方涉足人间修为自减。不过以凡人之躯,能抗住魔神之劫,果然不负修真第一人的名头,或许下次会真正较量一番。 魔女恭敬的站在镜子旁,镜中人问道:“一切可顺利。” “回长老,潋滟已将魔种打入她体内。”魔女潋滟低眉顺目。 镜中人破碎的声音,让整座魔殿都笼罩着一股诡谲的气息,“她当真前尘尽忘?” 潋滟颔首,“是。” “哼,她倒是安逸逍遥数百年。”镜中人嘲讽冷笑。“希望这次计划能顺利,否则吾恨不得亲手砍了她。” 潋滟似有不解,抬首问道:“长老,为何不让潋滟将她带来魔界?反倒将她放在昆仑,这岂不是……” “带来魔界作甚,给吾添堵?!”镜中人怒火中烧,“当年以她的手段,诱使沈渊入魔并非毫不可能,谁知她竟对沈渊动了情,枉费吾多年盘算。” 当年她与沈渊都没有跟着多方盘算进行下去,没有想到蓝卿若竟然会对沈渊动情,不但未完成赋予她的使命,反倒险些坏她大事,想到此处不由咬牙切齿,恨不得咬碎她的骨头。 “她当年也并非……”潋滟似想请求,却让镜中人火气越来越重。 “你想替她求情?”镜中人以危险的语气说道。 潋滟浑身僵直,连忙说不敢。 镜中人冷声决绝的说道:“如此便好,万不可妇人之仁。” 无论魔界如何策谋,修真界中如何应对,对于苏醒过后的蓝卿若而言,一切都是懵懂无知。从飞峦峰侧殿爬起来,已是数日之后,对于当日之事她也是恍恍惚惚的,只记得她跟着师尊前往凤仙镇,接下来,只要用力想都是支离破碎。好像记得有位奇怪的男子,还有蒙面的魔族女子,然后说了什么。捂着头晃了晃,真的记不清了,周身皆是酸软无力。 飞峦峰被师尊封印起来,不但旁人进不来,自己也出不去。不过好在传音灵鸟可用,这几日沈漓断断续续的将昆仑发生之事告知与她,她知道师尊为了救她受了伤,而昭臻师兄在此战中失踪,至今没有消息。此事引来蓬莱、蜀山侧目,试剑大会中蓬莱与蜀山两位掌门甚至亲临,第一是为了师尊,第二便是为了昭臻师兄。 可惜,自己没有机会一睹两位掌门的风采,也没有机会通过试剑大会得到修行法宝。师尊闭关疗伤,她忧心之余只得用心修炼,希望下次就算不能成为师尊的助力,也不至于如此无用,再拖后腿。本来还算顺利,可自昨日开始,也不知怎的,修行竟然停滞,仿若行走中遇到厚实的墙壁,无论如何也翻不过去,觉得堵的慌。 飞峦峰正殿前面的红梅开得正艳,红得似血。靠在树干上,梅花香味扑鼻而来,说也奇怪,修行受阻之后反倒爱胡思乱想,昨日更是做了离奇的梦境。烛光、石台,还有看不清容貌的男子压.在她身上,‘卿儿,我是你的。’蓝卿若羞赧的别开脸,平生第一次做了场春.梦啊!还是如此涟漪的。 梦中男子说,他是她的。一般人不都会说,你是我的吗?难道自己潜意识里,其实是女王范,期望别人属于自己,而不是自己属于别人。从来没有人唤过她卿儿,并且是那般深情的口吻。天呐~~想想实在是太不纯洁了。 因摇晃树上的花瓣飘落在膝盖上,抬首望去,此情此景令人闭住呼吸,为之心颤。从前她最爱牡丹,因为它美得肆意,美出风骨。从来没有觉得,红梅会美得如此绚丽夺目。 从前在书本里,描写梅花之境很多。‘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呵,或许是咏梅之人太多,反倒让失了心中韵味,沾染世俗之气。可现在屈膝在梅花之下,感受着梅枝摇曳,竟让她觉得世间最美莫过于此。无怪乎师尊会特意在飞峦峰种上红梅,或许也喜爱它的这般风.情。 依靠着梅树,凝视天边云卷云舒,胡思乱想。直到她眼睛有些干涩闭上双眸,呼吸平缓,不知不觉中睡过去。正殿外人影才在须弥中现身,凝视着绽放的红梅,眼底的娇颜。伸出手拂过她的脸颊,琥珀色的眼眸透着柔光,不复往日的冰冷。 差一点,差一点就在太极阵中要了她。修行多年,面对她时,竟还是那般不管不顾的。 这究竟是劫,还是缘。 第37章 师尊出关 熟睡中似乎察觉有视线盯着她,迷茫中睁开眼眸,见之眼前的清风霁月,疑惑的唤道:“师尊?” 唤过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师尊出关了,而自己居然丝毫没有形象的在地上睡着了,连忙摸了摸唇角,没有流哈口水吧。察觉还算干净之后站起身,却因为长久枯坐而气血不通,头晕目眩险些栽下去,幸好身后的梅树助她稳住身形。作为修士,修炼到如此地步,内心也是崩溃的。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看着师尊俊朗无双,与常无恙的模样,伤势应该没有大碍,可仍执着的问,“师尊,您伤势已经痊愈了吗?” 沈渊收回想扶她的手,听着她的敬语,眸间闪过痛楚。如今在她心中,自己只是她的师尊。暗讽之余淡漠轻言:“已无大碍。” “卿若愧对师尊,都是我修行不够,才会连累您。”蓝卿若感觉师尊有些不悦,却不知为其何事,只得消沉低首。虽然小漓没有告诉她师尊是受伤经过。她也知道定是因为自己之顾。自己也的确没用,没有师尊解惑就遇上瓶颈,每天只能吃、睡、发呆。 沈渊转身眼眸微闪,飞峦峰结界便打开,走向石凳旁座下拿起方才她所看之书卷。“本座闭关期间都发生何事?” 糟了,这是她当日从小漓处拿来的札记,里面全都是师尊的生平。本来她怀疑师母的身份,所以想从里面发现些蛛丝马迹,谁知竟入了迷,本想修行遇到阻,翻出来看看也能解解谜团,能更了解师尊一些。可自己也太不警觉,师尊此时出关反而看到了札记,要是惹得师尊更加不悦,又该如何是好? “唔,魔界来袭,昆仑上下倒没有损伤,只是昭臻师兄不知踪迹。”蓝卿若回答有些紧张,照着小漓告诉她的东西对师尊禀报,视线却牢牢的定在札记上,师尊居然一本正经的翻阅起来。里面有好多自己对折的书角,而且都是些,咳咳,有点风.流韵味的东西。 比如当今的谢家主锦瑟,还有……还有妖族的狐女什么的,札记里记载得很正经,可是自己这标注都显得不是那么简单的意思。 沈渊自然也发现了书角的部分,稍微停滞了一下,“昭臻失踪了?” 这倒是奇了,昆仑上下皆安,反倒是即将结婴的昭臻失了踪影,此事恐怕没有简单。 蓝卿若也觉得有些蹊跷,以昭臻师兄的修为而言,就算对抗魔族战将也不可能生死不明。“还有听小漓说起,掌门这几日将门中几名弟子遣送下山。” 闻此言,沈渊倒是冷笑出声,嘲讽之态溢于言表,“终究只敢动些微末弟子。” 莫染尘作为掌门,连点杀伐决断的魄力都欠缺,魔族来袭,昆仑诸峰的长老倒是心气高。也不知将来若当真一战,这些所谓的清净上人,又该如何自处。“你身子可有恙?” “额?”短暂的愣神之后,蓝卿若才明白师尊的意思,恭敬低首,“弟子无事。” 沈渊扬了扬手中的札记,侧身看着她,高深莫测的说道:“对本座之事,如此有兴趣。上次还未说完,可要本座继续?” “卿若不敢。”她可没有胆子让师尊继续,上次师尊说起师母之事,就感觉在挖师尊的伤疤。连她听着都觉得窒息,更何况师尊自身。 “本座不喜拘谨之人。”沈渊合上手札放置在桌上,清风倒是翻了几页,传来书页自带的声响,直到停在她掖角之处。“更不喜身边人,一副属下的态势。” 蓝卿若闻言咬唇,内心百感交集。什么属下态势,她分明是恭敬有礼啊。札记里说了,师尊自上昆仑,个性严谨,待人疏离。而且他平日也冷冰冰的,自己深怕犯错被他责难,自然更加小心。 “不许咬,谁准你咬的?!”沈渊看着她下唇被咬的发白,忽然发难。 饱含怒气的言语,让蓝卿若有些惊恐的朝后退了一步,抬首却见师尊脸色煞白,充斥着一种透骨的悲凉之态,让人心疼。这模样与当日走火入魔的情绪,何其相似。 对了,掌门曾说,师母之事对师尊打击甚大,沉溺往事喜怒无常,只要顺着他,让他心愉就不会有事。师尊不喜欢拘谨之人,那自己自在一些就是了,“师尊,我好像又错了。” 虽然还是不明白自己错在哪儿,可她还是错了。师尊心海底针,非她智商所能猜透的。 “与你无干。”沈渊闭目,藏匿着情绪。 她终究不是……如今就算她在自己身边,却觉得相隔万里。 自己这顿火气发得着实没有道理。睁眼凝视着开得正艳的梅花,遥记当年与她一同种下此树的情形。淮山四季如春,梅花不可能会绽放,可他扔从缥缈峰带下来用法力使其盛开,因为她喜欢。他们曾在梅树下练剑、对弈、煮酒、弹琴、赏月……欢爱。想着娇羞推却藏在他怀中的模样,不由溢出浅笑,轻轻扬手飘落的梅花落在手心上。 师尊笑起来真好看,蓝卿若歪着头傻傻的看着他唇边还未散去的笑容,也不自觉的跟着扬起笑意,却没发现自己竟然将心里的话说出来。 “笑?”沈渊收回眼眸看着她,闪烁着不知名的光泽,暗哑的说道:“我可以笑吗?” 回神之后的蓝卿若,愣愣的问道:“为什么不可以?” 师尊这是何意,可不可以笑也要问别人吗?师尊平时笑容不是挺多的吗?虽然都是冷笑、讥笑、别有深意的笑…… 而沈渊看着她疑惑的目光,有些恍惚。 …… “夫君,以后不许这样对别人笑。” “为何?” “因为她们一定会和我抢丈夫的。” “若是男子呢?” “这也很难说,保不齐他有龙阳之好。” “……胡闹。” 手掌一掀,花瓣滑落在手札上,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抚弄着略微杂乱的发梢,浅笑着问道:“好看吗?” 随着师尊明显疼惜的动作,蓝卿若只觉得脸颊发烫,被他笑容蛊惑一般,缓缓点头。 第38章 修行法宝 经过一番磨合,蓝卿若觉得自己终于找到和师尊相处的正确模式,想起自己修行的问题颇为泄气,“师尊,我好像遇到瓶颈了,无论怎么修炼也没有办法再聚气于丹田。” 自己只是练气期,居然就出现了这样的问题,师尊闭关期间,她也实在是找不到解决的办法。沈渊闻言,伸出手指虚空的点在她的额头上,顺着她体内的奇经八脉运行,片刻后唇角勾起,正想开口说什么,却被探查的东西倒是气息骤变,盯着她的眼眸似闪过惊涛骇浪。收回手指,双手结印,一道蓝色的法力侵染到她体内,蓝卿若开始还觉得浑身暖暖的,可下一刻丹田却剧烈疼痛起来,虽然只是一瞬师尊便收手,可这疼却险些将她撕裂。 看着师尊凝重的眼眸,蓝卿若紧张问道:“师尊,怎么了?” “即将筑基,无丹药相辅,自然停滞不前。”沈渊凝视着她好一会儿,才若无其事的站起身来走入正殿中,片刻后拿出白色的雕花瓷瓶,倒出一枚丹药,“这是筑基丹,服用之后调息半日,便可继续修行。” 筑基?自己可以筑基了?逆天了,这才入昆仑月余就步入修真正途,这样的修行速度恐怕普通人怎么羡慕不来,师尊这外挂开得不能再彪悍了,不必操心修行遇到麻烦,也不用操心丹药,立即喜上眉梢的接过丹药,“多谢师尊。” 沈渊见她如此开心,细想片刻,扬手从乾坤袋中掏出一物放在手中,“你已误试剑大会,这东西便赠与你,对你修行有所裨益。” 蓝卿若将丹药放好之后,接过师尊掌中的银色圆球。自己误了试剑大会,师尊不是应该赠她宝剑之类的吗?为何会送她一颗球呢?这球能做什么,难道将来用这球砸妖怪不成。“师尊,这东西怎么用?” “这是元牝珠,来自东海漩涡深处,乃当年截教所得之法宝。随心而行,可变化百种形态。”沈渊将银色圆球放在手中,意随心动。蓝卿若便看着圆球变化,泛着青光的宝剑、长鞭、匕首、宫灯……这根本就是万用武器嘛。好玩的接过来,这是想变什么就变什么吗? 方才师尊变出的长鞭好看,凝视着手中的圆球,暗念:长鞭。可是半响过去,圆球还是圆球,一点变化都没有。 “专注、凝神。”沈渊说道。 师尊说得容易,可是她无论怎么专注,也没有办法像师尊一般随心变化,最后好似师尊也泄气前往无极殿与掌门商量事情,让她自行揣摩。 两个时辰过去,自己已经快被这颗球玩死了,再也不能愉快的玩耍。难道是她修为不够才没办法?想到此处,收起圆球,拿出师尊给的筑基丹,走进侧殿盘膝而坐,服下丹药开始调息。 而此时的无极殿中,莫染尘震惊的看着沈渊,几次想张口却又缩回去,直到终于忍不住才说道:“师兄想下山?” “魔域攻击淮山结界,无论如何本座都当回去看看。”当日魔族袭来,他便感知到淮山结界被攻击之事,只是重伤未愈加之结界并无异样,才拖延至此时。 莫染尘对着沈渊面无表情的神色,微微皱眉,“不止这么简单吧?” 无论如何,他都不信师兄只是为了回淮山看看,就要执意带卿若下山。 闻此言,沈渊瞥了他一眼,讥讽笑道:“若你肯将用在本座的心思,放在昆仑的各大长老上,也不至于面对魔族如此被动。” 莫染尘脸色瞬间一僵,低首尴尬笑道:“师兄莫要说笑。”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被师兄如此说教,好似回到当初一同修行之时,自己用想不明的修行术法询问他,得到解释之前,总会先被师兄讥讽一番。也不知道卿若是怎么忍得了他的,脑补了不少卿若被骂哭丧脸的表情,真是太可怜了,幸好不是自己整日与师兄呆在一处,否则定得疯魔不可。 “魔界来袭,你的那些长老可曾出现一个?”沈渊安坐在木椅上,敲了敲桌面冷笑出声,“门中逃生怕死的叛徒倒是出了不少,你这昆仑掌门当得可真是尽心。” 说到这个,莫染尘也是叹息,他明白师兄的意思,可昆仑终不必世家。昆仑诸峰长老均是德高望重之辈,不但修为精湛,弟子也非泛泛之辈,魔界近期是不可能来犯,魔域却依旧虎视眈眈。至于妖族,虽面上一盘散沙,可谁知不会有大兴之日。若昭臻仍在昆仑,也许他还能相处别的法子,如今他连继承人都守不住,又谈何论及其他。 “可否求师兄一事?”莫染尘慎重说道。 沈渊侧目,“何事?” “听说魔域攻击淮山,谢家主曾相助。”莫染尘犹豫的看着他,“师兄可否向谢家主,借得‘星云图’探得昭臻踪迹。” “你贵为昆仑掌门,连这点面子都没有?”沈渊反问, “我已用传音灵鸟求借过,谢家主并未应允。”莫染尘讨好的笑道:“修真界谁人不知,谢家主与师兄交情深厚,若是师兄开口,想必她不会推辞。” 修真界对于谢家总流传着一句话,‘娶妻当娶谢家女。’说的便是当今的谢家主谢锦瑟,不但容姿胜似天仙,性子也是刚柔有度,姿态雍容,更加元婴后期、即将化神的修为,无论多挑剔的修士道尊,提起她都是满口赞扬。不少人心中也知道,这位出尘绝世的佳人心中只有淮山沈家主一人。莫非当年师兄无情入道,谢家主的父亲不忍女儿嫁入沈家守活寡,这与淮山结姻之事怎轮得上蓝家。 世情便是如此,机会总是稍纵即逝。谢家主多年未嫁,除却守护崇化之外,何尝没有等师兄的意思。蓝卿若失踪的日子,谢锦瑟可没少到淮山献殷勤,如今看师兄对卿若的心思,谢家主等的多半也是一场空。 “荒唐!”沈渊厉目说道:“你莫要忘了,谢桓乃是被本座亲手斩于剑下。” “若不是师兄当年杀了谢桓,她又如何当得上这谢家家主之位。说不定她感激你还来不及。”莫染尘对这位谢家主是半点办法都没有,求借‘星云图’时,人家说得很清楚,借图可以,除非沈家主亲临。不过这个,他可不敢对师兄说明,免得这师兄的火气烧到自己身上。 “莫要将主意打到本座身上,你昆仑之事与本座无关。”沈渊冷声拒绝。 莫染尘正想继续磨之时,昭琛忽至门外,说有急事求见。莫染尘心中恼怒,也不得不让昭琛入内禀报。 “何事?” 昭琛一进正殿,就有种自己死定的感觉,掌门看着自己这什么眼神?莫非掌门与肃玄长老在商量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咳咳……罪过罪过。要不是真有急事,他也不敢进来打扰。“启禀掌门,门中弟子回禀,昆仑之下,弱水似有异象。” “你说什么?”莫染尘诧异的向前,似乎想确定自己是否听错。而沈渊亦是皱眉,“弱水?” 第39章 妖帝旃煦 莫染尘目光顿时变得深沉,弱水自冥河流经昆仑之渊,若走向有异则祸起冥河,神经不自觉的紧绷起来,这冥河之下可是有东西的! 冥河弱水由蓝家世代镇守,若当真有异常怎可能毫无动作。“所言非虚?” 不行,他要即可前往昆仑之渊查探,匆忙朝殿外走去,走到一半停下脚步回首说道:“师兄,方才之事等师弟回来再做计较。”随后凝视着一旁用诡异目光看着他的昭琛,火气瞬间拱上来,“滚到反思崖去!” ……昭琛傻眼的盯着掌门离去的背景,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不过进来禀报弱水之事,就被掌门罚上反思崖,莫非认为反思崖是他家不成。 当蓝卿若顺利筑基,从门中弟子玩笑中得知,昭琛师兄又被掌门罚进反思崖之时,已经过去了半日,天幕已沉。师尊在飞峦峰告知她,明日会随他一同前往淮山,大概得过上一阵子才能回到昆仑。她下飞峦峰的目的本是打算找小漓聊聊的,可翊素师姐说小漓正在试剑台上修炼,远远看他一副心无旁骛的模样,也不便前去打扰。身形一转,脚步竟然往反思崖的方向走去。 昭臻师兄不在昆仑,翊素师姐扛起教导弟子的重则,压力不言而喻。昭琛师兄,又是泥鳅般滑就反思崖待着了,反思崖几乎都被他承包了。 反思崖没有玄天门的日月同辉,只能靠着月光在石梯上摸索,幸好究竟筑基,否则这陡峭通道旁就是万丈深渊,自己无论如何也不敢走的。自从上昆仑,昭臻、昭琛两位师兄都对她多有照拂,一点都没有高级修士的架子。遇到瓶颈又不敢总问师尊之时,都是他们帮着排忧解惑。甚至连飞峦峰的吃食都是他们轮流着给她送来,否则她哪有食材开小厨房啊。 可是刚上反思崖,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时,她就愣在原地。难道昭琛师兄竟敢在反思崖上喝酒?探头望去,反思崖上堆起柴火,两坛酒就这么豪放挂在剑鞘上,在火上的烤着。看着古铜的剑鞘被柴火烧红,简直头疼。这昭琛师兄惯爱糟蹋宝物啊。唔,他身旁好似还有一人,在火堆的背面有些模糊。 “如此良辰如此夜,当浮一大白,姑娘既然来了,何妨同酌。”陌生男子的声音异常悦耳,仿若高山清泉。 既然被发现,也就不再隐藏。在两人的目光中走过去,朝着举着烈酒的那边轻唤道:“昭琛师兄。” “坐。”在她上反思崖时,昭琛就已发现。否则怎会如此洒脱,毫不隐藏的煮酒。 蓝卿若坐下之后,朝着陌生男子看去,银色的长发迎着月光,柔美异常。面容白皙,眉间银色法印显示他修为高深莫测,唇边笑容让桃花眼眯起分外妖娆,白色带绒的长袍垂到了断崖边,是个无论容貌气度都极其出众之人。 “我来是否打扰了?”蓝卿若不好意思的说道。 昭琛还未来得及开口,男子倒是抿唇摇头,“小美人来得正好,和一个破汉子喝酒也甚为无趣。” “我也没求你来。”昭琛皱眉,“我师妹面前,你那些油腔收敛些。” “哎哟~本大爷不都是跟你学的,还是管教起爷来了。”陌生男子点了点额头,苦恼的说道:“要不是担心你被魔界那些老头欺负,你以为老子很愿意来似的。” “师兄,这位是?”蓝卿若刚开口相问,男子便连忙喜笑颜开的走到她身旁,登徒子的笑容挂在他脸上竟也丝毫不猥琐,反倒迷人得紧。“你问老子是谁,何必问这臭小子。让爷亲自告诉你不是更好。” “旃煦,你这死妖孽,滚过来。”昭琛直接提着男子的后襟一甩,让男子瞬间回到原位。“再动手脚,信不信我收了你。” “敢收了老子,收房还是收妖啊?”名唤旃煦的男子捂着唇,妖媚的笑着。 如此肆意的谈话,蓝卿若也知道他们交情匪浅,不过从他们的对话,这男子是妖。旃煦,这名字倒是挺特别的,而且好似在哪里见过?妖……旃煦。师尊的手札里,“你是妖帝旃煦?” 妖帝!这分明就是妖孽系的美少年嘛。自己这运气也太逆天了吧,先是在飞峦峰见到魔君,如今在反思崖上见到妖帝。哪天自己在玄天门,是不是能遇见魔尊啊。魂淡! 不,还是不要遇见魔尊,当初魔尊与天帝一战,差点把昆仑山脉都毁了,幸好他已经消失了。 “小美人也知道老子?”旃煦倒是很兴奋的样子,虽然是妖帝这些年过得也挺憋屈的。 “你这破名头又不是秘密,瞧你这得意的蠢样。”昭琛倚着墙壁,举起坛子里的酒给蓝卿若,得到摇头拒绝后,不再迟疑的灌入自己口中。 “你是妖,到昆仑不会被发现吗?” 掌门早已封有结界,无论昆仑有何变动,他都会知晓。妖帝是何许人,掌门竟会不知晓,让他安然无恙的在反思崖上和昭琛师兄煮酒说笑呢? “以莫染尘的修为,要想发现老子,起码也得再修炼个几百年。”旃煦大言不惭的笑道,自信满满的样子。 昭琛不满的转身,担心自己忍不住将他揍得鼻青脸肿,慵懒的说:“当年不知是谁被打成原形,被野狗追得屁滚尿流,要不是我捅了……” “停停停,咱能别提当年事了吗?还有小美人在这儿呢,老子的形象都被你毁干净了。”旃煦嫌弃的看着他,这臭小子没事就爱提这事,这不是当年修炼出了茬子吗?要不是,谁要他救,搞得现在动不动‘挟怨报复’。“小美人,他发骚,咱别理他。” 昭琛伸脚就是大脚丫子,旃煦的白袍子上瞬间大大的鞋印。“死狐狸说谁呢?” “不就是师兄走了,搞得跟死了爹似的给谁看。”旃煦站起身,将白袍子拍干净,却总觉得怎么拍也拍不干净,直接脱下来烦躁的丢下山崖去。 蓝卿若抓住他语句上的关键,震惊之余连忙问道:“什么师兄走了,昭臻师兄不是失踪了吗?” 昭琛瞬间呆愣,以往玩世不恭的脸上透着惆怅,并未言语。 “失踪?是被魔女拐走了吧。”旃煦唯恐天下不乱的扯开嘴唇笑道:“哎,魔界的女子真是越来越嚣张,想当年拐跑修士可是妖族的使命。” 第40章 我也要去 “不开口也没人会忽视你的存在,认为你是哑巴。”昭琛灌了一口烈酒,对着天边弯月单腿弯着,眸色深沉。 他没有否认,就代表妖帝所言是真的。这个认知让蓝卿若脑门轰隆隆作响,直到回到飞銮峰才记起自己震惊之余,竟然忘记与昭琛师兄道别,还有在试剑台上练剑的小漓。 而看着她离开反思崖,气息再无之时,旃煦捧着酒坛,以底部与昭琛轻碰,轻勾丹唇、更显妖娆:“她修为尚浅,难免沾染妖气,老子可不想被你们昆仑的肃玄长老察觉,否则下次相见又不知几何。这酒既然喝不完,老子就一并带走了。” “既然怕察觉,何必又执意要见她?”昭琛也不兴起身相送这一套,方才蓝卿若靠近反思崖时他们便已知晓,本想让旃煦暂时回避,谁知道他却说想会一会沈渊的徒弟。昭琛可不信他的目的只是如此简单,更不信什么为见美人之类的玩笑话,妖族的狐女与蛇女可都是三界闻名的美艳绝伦。 旃煦闻言仿佛陷入沉思,眼神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惆怅与落寞,最终勾唇笑道:“不过身带故人之息,让人颇为怀念。” “故人。”昭琛了然,意有所指的跳动眉梢,以玩笑的口吻问着,“女人?” 这话本带着取笑之意,无论这些年的接触或传言,旃煦身边都不缺女人。 谁知旃煦竟然很认真的转眸看着他,最后灌了口坛中之酒承认,“是,一个女人。一个……永远不会属于老子的女人。” 昭琛静默不语,任由晚风吹拂发间,目光带着迷离。神、人、魔、妖、鬼……说到底究竟有何分别,万事万物唯心而已。谁又能分正与邪,善与恶,不过皆为因果。有些东西既有果,自然便存在因。有因……就有果。 “小子当心些,记得老子的话,莫去碰所谓的《诛魔策》。”旃煦也不再多言,展开翅膀,转瞬间消失在昆仑山巅。 飞銮峰,沈渊修长的身形伫立在梅树下,凝视着天边一晃而过的白色身影,眼帘微微压下。却没有探寻之意,如此浓郁的妖气,定是妖帝无疑,虽不知他来昆仑为何,却知晓神州定将不太平。魔界与魔域为《诛魔策》而来、妖族现身、弱水逆流、还有……卿若体内再次显出的魔种。 本来有的东西,乍然消失,却又在此关头忽然出现。当日卿若被附身,莫非魔种便是那个时候……?不能强行除去,否则性命堪忧,亦不用对待沈漓的法子将其冰封百年,不但耗时日久,并且治标不治本。食指与拇指不自觉的摩挲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直到现在也想不透彻,一切恐怕只有卿若才能给出答案。忘川河畔的三生石,是否当真有用? “师尊,我回来了。”蓝卿若轻快的走到师尊身边,梨涡轻陷。 沈渊转身,对她身上沾染的妖气皱眉,却也并未深问,“明日辰时出发,可准备妥当?” “恩。”她本就没有多少东西,早就弄好了。而且筑基之后,身体的代谢也慢了许多,可以开始辟谷。就是舍不得小漓,明知道不应该,却仍是难以自控的双眸微抬:“师尊,真的不能带小漓一起去吗?” 沈渊不由蹙眉,明白她的心境,“沈漓既已拜师昆仑,就当有他的该走的路。”看着她略微失落的样子,莞尔笑道:“若无事,便早些歇着吧。” 蓝卿若点点头,转身朝着侧殿的方向走去,可是刚走几步,身后便传来稚嫩却坚决的声音,带有浓烈的不满,“为什么我不能去?我要去!” “未经允许私上飞峦峰,成何体统!”沈渊肃穆开口,清冽的俯视眼前之人,带有一种无形的压力。 蓝卿若见沈漓撇了撇唇,一副忍住对师尊的恐惧,忍住眼泪不掉下来的眼神,心里仿佛被利爪狠狠搅动。“我又不是找你的,我要卿若姐姐。” 带着对父亲的本能惧怕,沈漓转身一扑,埋在蓝卿若怀中。这次无论爹说什么,他都不要和娘亲分开。虽然师尊说娘亲不记得他,贸然开口担心娘亲难以接受,可是这就是他娘,爹亲口承认的!沈家不是安乐窝,他要保护娘亲。 “放肆!”沈渊抿唇,目光微聚,伸出手掌就要将沈漓拉过去。谁知沈漓死死的抱着,怎么也不肯撒手。 感觉小漓手指越抓越紧,脸色也开始呈现痛苦之色,连忙转身将他护在怀中。看着他满眶盈泪的眼眸和坚定之色,暗道:他终究是个孩子,就算教导,师尊未免太严厉了些。 “滚回玄机后殿!不要让本座说第二次。”沈渊眉间已经带着薄怒,身为沈家继承人怎能如此没有规矩,稍有不悦就往母亲身上拱。 “我身为沈家人,沈家有事理当回去。”沈漓奋力的挺直腰杆一本正经的说着,脸颊红红的极为可爱。“反正你不让我去,我就偷偷的跟去。” “你修为几何?回去又能作甚。”敢呛声,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沈渊锁紧眉头,这莫染尘究竟是如何教他的。“本座可让你来的昆仑,让你拜的师?既已做了选择,就要有继续下去的毅力。” “我……”沈漓委屈的看着他,咬着唇不满却说不出话来。 “任何人都要对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负责。”沈渊负手盯着他,目光深邃的说道:“当初离开淮山时,你是如何说的,可还记得?” 沈漓微愣神,他当时偷偷掏出淮山时,曾说若修行不成,绝不回返。可是爹怎么会知道,那时爹不是在闭关吗? 蓝卿若看着小漓失神的模样,就知道当初这孩子决定离开淮山之时,定是说过什么豪言壮语。如今在他爹面前吃瘪,找不出理由反驳。细细想了想,虽然舍不得他,但师尊说得对,任何人都要对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负责。小漓已经有了自主的能力,不能因为他是孩子就另类待之,否则他永远不能真正的长大。所以她并未开口,虽然好像自己也没什么权利开口。 最后小漓也只有泄气的听话回去,不过回去之前轻轻在蓝卿若耳边说了句,“卿若姐姐,你要小心玲珑和那个老头。” 沈渊不由勾唇,这孩子以为声音小他就听不见了吗?谁知沈漓转身直直的对上他的视线,带有一股,‘我就是说给你听’的意味。浑身像小刺猬一般,透露着保护好我娘亲,否则我跟你没完的姿态离开飞峦峰。 蓝卿若则是迷茫的看着师尊,小漓说的玲珑是谁?小心玲珑和那个老头是什么意思?对了,上次唤自己主人的胡枫曾向师尊说过,玲珑姑娘自请来飞峦峰侍奉……玲珑应该是女的。难道是师尊的……大脑中立刻反驳,师尊不是无情入道吗?可是无情入道怎会有沈漓呢?还有师母……两个声音不停的胶着。 直到沈渊对着她千变万化的神色,冷淡的说道:“无关紧要之人。” 第41章 人间仙境 次日辰时出发前往淮山,在御剑飞行的途中,她对淮山倒有极度的好奇,听闻淮山之境可容城池,四季如春可引仙鹤起舞。想着能养育出师尊这般风神俊逸之人,该是怎样的人间仙境?可真正来到淮山之时,却对着郁郁葱葱的森林傻眼。 待师尊停下脚步,轻挥衣袖,几乎刹时宽约三丈的翠玉色石梯映入眼帘,巨型石门拔地而起,石门的上方两块石砖之间出现涡旋般的法阵。师尊双手结印,以指运气,淡蓝色的法术光晕击中法阵,上面的砖墙便开始杂乱组合起来,片刻后数千斤的巨型石门缓缓升起。 蓝卿若还在震惊中难以回神,石梯上便传来师尊的声音,“晚些教你开启之法。” 原来沈渊登上石梯后,发现身旁人并未跟上,转身望去,见她仍目不转睛的盯着上方的法阵,显得有些无奈。 “哦。”蓝卿若小跑过去,她也是头一次见到这般场景。昆仑只有结界,玄天门也不过是挂石牌的山门。师尊说让教自己开启之法,心中自然是喜悦的,这相当于拥有师尊家的‘钥匙’,不过这开启之法,应当不是人人都会,忍不住问道:“师尊,若是外人来淮山又当如何?” “淮山之上唯有两株降龙树,有拜帖者以法力催动神木,淮山之中人自会知晓。”沈渊说道。 降龙树?蓝卿若眉目轻皱,方才的树木不都是一个模样吗?!天呐~~要是自己再来一次,肯定迷路不用想了。内心默默流泪,天可怜见,方才见到的树木真的长一样,起码在她眼里是的。“若是没有拜帖呢?” “若是有能耐,迈过沈家阵法,一样以礼相待。”前提是若此人闯阵之后,仍有命在。 师尊的潜意思,她倒是听懂了。看来沈家确实需要处处小心,步步都不能走错,否则定会丢脸的。就算来的途中,对淮山沈家想出无数版本,也从来没有想过会是眼前见到的这般。 远山瀑布,仙鹤飞舞,繁花似锦,甚至路边还有野兔拖拽着萝卜。瀑布靠前不远处,有株参天巨木,四四方方的庄院就是围绕着巨木而建,瀑布留下的流水贯穿庄院的角落。昆仑胜在巍峨壮丽,而这里却是出其精致,野鸡刨着地上的虫子吞下肚子又歪歪扭扭的跑走。 手札中说,淮山可容城池,果不欺我,难怪师尊甘愿闭门百年不出,这么美的地方,就是让自己住一辈子也愿意。 “入沈家之后,无论本座说甚,都不可反驳,也不可私下对人言。”沈渊眉目微扬,肃穆的对她开口。 蓝卿若虽然不明白师尊这么说的意思,仍是匆忙点头,极力奉行师尊说的都是对的,师尊说什么就是什么! 走了一段路之后,蓝卿若觉得有些不对劲,又说不上来。直到走到庄院门外,看着庄园外立着两位守门的素衣男子,才惊觉奇怪在何处,这地方似乎太安静了些。 素衣男子见到沈渊,立即恭敬行礼,“属下参见主上。” “免了。”沈渊带着紧随其后的蓝卿若入门,一位长寿眉的老者便拄着拐杖,带着人脚步稳健的走过来,刚开口唤了声主上,就被他身旁人吸走了目光。蓝卿若见到这老者看着自己目瞪口呆的样子,也只得笑着颔首,一边看着师尊。这什么情况,怎么称呼。 “伯公。”沈渊淡漠唤了声,让老者回神,拄着拐杖的手不自觉的捏紧,鞠躬叫道:“主上。”可他却仍是时不时的朝着蓝卿若的方向侧目。 沈渊转身望着身旁人莞尔,温柔的说道:“卿若有些累,我先带她去歇息,稍后再与伯公细谈。” 累?她不累啊!好吧,师尊是累了就是累了,只得对众人浅笑颔首。跟着师尊走进后院,拐过参天巨木的底座,走过牡丹花遍地的曲径小道。直到看到熟悉却又些陌生的景致,院子前的红梅……没开花,石桌上的没有玉石的棋盘,院子的左侧多了藤蔓交错的秋千随风晃动。这与飞峦峰的摆设颇为相似又是位于主位,应当是师尊的住所。 “屋内的古籍可解闷,待在这里等我回来。”沈渊抚.摸着她的发髻,轻轻搂了一下令她有些面红耳赤之感,耳畔听着他意有所指的低声,“记住我的话。” 在没有摸清楚情况的时候,蓝卿若都是傻的,师尊的话分明另有它意,而且暂时不方便让自己知道。此时在蓝卿若的脑海中,已经出现了无数阴谋论、威胁论的可能。 师尊让她候着,那她就乖乖的,等师尊回来之后再说。自己还没把修炼的武器变成功呢,趁这个时间多练练才是正经。而暗处的红衣女子盯着她的身影,悄悄捏紧了拳头,绯红的嘴唇甚至咬出血痕。 “玲珑?你不在丹室,跑来此地做什么?”一道清秀的男声出现在红衣女子身后,让她心头暗恨,宛如慌张的小兔子般转身,眼眸含着水光,娇娇弱弱的说道:“没……没什么,主上回来了。” 男子目光微怔,主上回来了?那么主人……上前两步,站在玲珑的位置望去,恰好透着树荫可以瞅见坐在院中的女子。果然是主人……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走,走到蓝卿若身前跪下,“属下见过主人。” 忽然走来的身影,倒是吓了她一跳,刚变出长剑瞬间又成为球了。正待不悦却发现是认识之人,“胡枫?” 胡枫闻言浑身僵直,咧嘴笑着,一副欣喜若狂的模样,“属下是胡枫。主人还记得?” “自然记得。”这才过去多久啊!况且给她的影响还很是深刻。“起来吧,不必拘礼。”作为师尊的弟子,到这淮山来竟还成了主人了。 玲珑峨眉微蹙,真的是她!可是她不是死了吗?又怎么可能还存活在世上。漂亮的眼眸中不知闪过什么,片刻之间唇边扬起浅笑走到蓝卿若身边,恭敬福身,“玲珑参见夫人。” 第42章 世家动态 蓝卿若第一反应是眼熟,这红衣女人好似在何处见过,却又猛然想不起来。白皙的肤色,杏目盼兮,笑时还有浅浅的梨窝。 而且她的名字叫玲珑。耳畔小漓的声音还能隐隐浮现,‘卿若姐姐,你要小心玲珑……’脑子里转了无数圈的阴谋阳谋之后,倒是对她夫人的称谓淡定下来。师尊曾说过不否认,不私言。也不知师尊打算,也不知这玲珑唤自己夫人的用意何在。她也只能先蒙混过去再作计较,若晚些时候师尊言明应对不妥,便说自己失神并未听清,应当也无伤大雅。 “玲珑姑娘轻起。”蓝卿若扬手笑着,食指却不自觉的戳着桌上的圆球,滚来滚去透了些紧张。“早在昆仑便听说玲珑姑娘*剔透,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夫人缪赞,玲珑万分惭愧。”玲珑长长的睫毛如蝉翼般微微浮动,完美无缺的礼仪中总带着一丝妩媚。 姑娘,您能别左一句夫人右一句夫人吗?说一遍可以说走神听错了,可你说多了,解释也不对,不解释更不对。罢了,还是尽快将她打发走再说。 而沈渊刚迈进前院,候在厅中的老者立即将周遭的仆人遣下,匆忙上前,神色见颇有些慌乱之色。“主上。” “这些日子,辛苦伯公了。”沈渊淡漠的走上主位坐下,并示意老者安坐。 “守卫禁地乃属下指责,何谈辛苦。”老者颔首弯腰,不过极快的他立马上前问道:“主上,夫人她……” 那果真是夫人?而不是又一位与夫人类似的魔族阴谋者。这是他目前最担心的问题,这么多年淮山出现过不少人自称夫人,也曾有与夫人类似之人自称失去记忆的在附近打转,过一阵就会热闹一番。 稍有思虑之人都知晓,这些人多半都与魔君殷疏狂有所关联。主上明察秋毫,从未被蒙蔽过,可是这次……连他见到,都以为是夫人当真回来了。 其实这么多年没有夫人的下落,他们心里也猜测过夫人说不准已经去世。当年沈蓝两家结亲之时,蓝家就已说过蓝大小姐灵根被毁,无法修行。就算主上能助其修复,也断不可能结丹。以筑基的寿元,这么多年过去,恐怕也…… “卿若身子虚脱,需要静养,无特殊之事莫有让人惊扰于她。”沈渊如此说,也就是间接承认了她的身份。老者的眼眸也瞬间起了变化,似喜似忧。“禁地可有恙?” 老者在沈渊再次示意下入坐,恭敬而慎重的回禀:“魔域来时正逢青鸾涅槃,沈言不敌重伤昏迷,幸得谢家主施以援手,方才解困。” “谢家主?”沈渊蹙眉,他倒没想过谢家竟会出现。“她一人?” “非也,还有谢家十二星宿。”老者抚弄着长长的胡须,看着主上越来越凝重的神色,不觉问道:“主上可是觉得有疑?” “谢家主是否也来得太快了些。”沈渊怀疑也是理所应当。崇化与淮山相隔千里,就算魔域攻打淮山之事传出,谢锦瑟带人前来相助,也非得半日的路程。 老者闻言,微微咳嗽了一声,撇了主上一眼才半犹豫的开口,“谢家主早已在鄢陵安了别院,数年前便一直久居于此。” 鄢陵位于淮山以东,不足百里。上次若非老者执意为谢家主安排客房,也不能发现此事。这谢家主对主上可真是够痴情的,都追到家门口来了。 师尊的眼眸危险的眯着,谢锦瑟常年居住于鄢陵?难怪她能如此迅速的察觉不对。哼,崇化谢家,再过些年得改成鄢陵谢家了吧?罢了,旁人之事与他并无干系。既然谢家主相助,他自要前往答谢一番,鄢陵还少废了些功夫。“冥河蓝家可有动静?” 老者眉头紧锁,小心翼翼的说道:“前两日,冥河蓝家有消息递出,弱水似乎有恙。” “弱水逆流。蓝家这次瞒得倒严实。”沈渊高冷笑道。若不是昆仑之渊有弱水流过,恐怕蓝家打算一直瞒着。 “蓝家主心高气傲,不肯受人半点恩惠。此事恐怕她并不打算求助沈家。”老者与蓝家打过百年的交道,对蓝家人的脾性摸得*不离十。 “冥河之下的那物若是苏醒,首当其冲的就是蓝家。”对于这些所谓的氏族大家,沈渊多半采取的都是事不关己的态度,就算明知他们选择不合时宜,或是即将引发祸患,他亦能泰然自若。不过这次之事倒想管一管,与蓝容华做个交易。 正在此事,侍儿走过前院,立在前厅之外禀报,“启禀主上,凤凰岭孟家有人求见。” 老者明显察觉到主上气息刹变,冰冷得让人浑身发颤,直到勾起一丝不着痕迹的笑容,他似乎已然知晓是谁。“孟家何人?” “来人自称孟仲。”侍儿虽然感觉厅内气氛不对,可也并未深想。 “孟仲,呵。”沈渊唇角微扬,果然是他。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当年自己上凤凰岭时,说他前往东海游历,耗时日久,恐永不得回。想不到今日自己送上门来,想着后院的卿若,他的手不自觉的捏紧。 说时迟那时快,老者还未反应过来,就觉得凛冽的寒风刮过,眼前哪还有主上的踪影。 而沈家之外,男子手执折扇,儒雅的侯着,好不慌乱。就算沈渊不肯见他,他也终将想尽一切办法见到卿若,否则恐怕就来不及了。大哥总是忌讳当年之事,明明有卿若的消息却隐瞒不言。 蓝卿若刚打发了玲珑与胡枫,正待进屋之时,就发现师尊骤然出现在她眼前。 不同与沈渊此时的千丝暗涌,蓝卿若虽然也满是担忧,却十分喜悦的跑出厅门,站在师尊面前扬着眉梢。“师尊,你回来了。” 他要是再不回来,自己都快露馅了。那玲珑与胡枫都是一副人精的样子。 “此地与飞銮峰略有差异,可还习惯?”沈渊问道。 第43章 孟仲险象 “还好。”蓝卿若不知名的有些紧张,想着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师尊在淮山之时同昆仑不太一样,仿佛雪中暖阳,整个人也温和不少。以指尖在耳前摩挲着,抬起的眼眸明媚而清澈,想着方才之事瞅了瞅四周,又瞅了瞅师尊示意,直到对方摇头才知无人窃听,才敢说话。“师尊,淮山是有不对劲的地方吗?” 否则又何必特意叮嘱她呢? “为何这么说?”沈渊眉角微低问着,闪过一抹深意。 “方才我见到了胡枫,还有一位玲珑姑娘。”蓝卿若仔细想着方才情形,连忙皱眉回道:“那位玲珑姑娘有些奇怪,她唤我夫人不说,并且有意无意的提及师尊近些年改变的生活习性。” 念及此不免蹙紧蛾眉,若自己真是师母,恐怕早已发怒。按胡枫的说法,这位玲珑姑娘平日看守丹室,并不在后院伺候,若非相处频繁,又岂会连泡茶用水几分,用水多少,何时下棋,何时抚琴都如此清楚。 “你如何应对?”沈渊琥珀色的眼眸,深不见底。 蓝卿若说得很直接,“师尊说不否认、不私言。是以卿若并未多言,蒙混过去了。”她也怕多说多错,反倒给师尊惹麻烦。 沈渊颔首走到石凳上挥手,将冒着腾腾热气的羊脂玉茶盅推到对面,并让她坐下。“自今日起淮山便是你家,你可随性而行,无需恪守礼数。” 说完看她乖巧的点头,眼神却极为懵懂,不由再次重申,不过语气却甚为落寞,“此言并非客套,四百年前魔界为夺《诛魔策》攻打淮山,父母叔伯一夕之间尽数堕劫,沈家除我之外再无主。当年她离开之后,这淮山就如荒山孤坟一般,再也没有了声音。” “师母……还活着吗?”她也想听师尊的话,将淮山当做自己的家,永远陪着他,可是她心里清楚,师尊想要的并不是乖顺的徒儿,而是师母。其实无论是猜测或是已知的线索,师母都应当过世。可师尊却似乎并不这么认为。 沈渊目光深邃的望着她,勾起笑意,轻声回道:“自然。” 这根本就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那师尊为何不去找她呢?”蓝卿若疑惑的开口,不但是师尊需要心意相通的妻子,小漓更是需要一位母亲,世上无人能替代生母的角色。 沈渊端起面前的茶盅的手微顿,抚弄着茶叶,任由氤氲升起。“找她,她就会回来吗?” 额,师尊的话怎会让她感觉到苦闷与委屈?“若是师尊去找,我相信她一定会回来的。”蓝卿若扬眉笑容灿烂,说得万分肯定。 “为何?”沈渊眉目微挑,视线对上她的。 为何?“因为是师尊啊!”师尊这样的丈夫,别人烧香拜佛都求不到。要颜值有颜值,要修为有修为,淮山还仿若人间仙境,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可以挑剔的。 沈渊无奈笑着,对她的回答不予置评。希望她永远记住今日之言才好。 …… 孟仲伫立神龙树下,就算等候多时依然面不改色。作为凤凰岭孟家之人,除却淮山,还从未在任何地方受过如此慢待。今日他既然敢来,就已经做好准备,无论如何他定要见到她。 一道术法光晕从沈家法阵中直面朝他袭来,带有凛冽之息,让他下意识的感到危险张开折扇挥动,镗——折扇撕裂无数块。这可是南海盘龙骨所制,他连人影都未见到就给毁了。 直到他受不住飞出数丈,倒地吐血后,咬牙爬起来又看到攻击再现,祭出混元之力,皱眉喝道:“沈渊,打够了没有?” 在淮山能有如此修为,又如此张扬肆意的还有何人。他知道沈渊不会轻易放过他,可也不至于出手便不留情面,杀气腾腾的。 随着光晕消失,沈家石门前出现沈渊身影,银灰色的外袍上绣着银色的麒麟纹,冷傲的眸色睥视着他,好似站于云端俯视脚下,嘲讽说道:“当年在凤凰岭本座便说过,你若敢踏入淮山半步,本座定将你碎尸万段。” “在被碎尸万段之前,我要见卿若。”孟仲艰难的爬起来,拭干净唇边的血渍。 沈渊右手平抬,五指张开,孟仲就好似被隐形的手提着衣襟拉到半空中。五指猛的一捏,便看见孟仲脸色顿时发红,被掐住脖子般难受呻.吟。沈渊神色自若,连语气声调都丝毫未有变过,“休想。” “当日……凤凰岭上,你曾说过永不对我动手,怎……怎么,今日就要置我于死地?”孟仲脸色开始发紫,却没有求饶,也不知是他本性如此,还是有所仗势。 沈渊手劲有些松动,半空人影如纸片般飘下来,快要落地之时却看见沈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亲自动手将人死死扣在树上,脖子上的手微微用力,还来不及好好呼吸的孟仲更加痛苦,面色因窒息而发紫,青筋狰狞的暴起,眼神开始泛白,随时都会断气的模样。 沈渊眼神冰冷得可怕,附在他耳畔宛如叹息的说道:“孟仲,本座真想捏碎你。” 他刚松手,孟仲直接瘫坐在地上回不过神,似乎在回忆方才的生死一线,“当年之事我并非故意。”也没有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他的火气依旧这么大,若不是当年他逃到南海,恐怕早已尸骨无存,形神俱灭。 若非知晓卿若现身,他还挺想就此躲上一生。 “并非故意。”沈渊讥讽笑道:“你指的哪一件。破坏‘祭冥泉’封印?引谢桓来淮山?藏匿九尾狐女?与魔界策谋?还是……引诱本座的妻子?” 每一件都足够自己杀了他,特别是卿若失踪之后,更恨不得生啃他的骨头。 “你最在意的果然还是那件事。”孟仲呼吸顺畅,忍不住的咳嗽,面色逐渐正常之后,恢复世家公子的儒雅作派,“我知让你信我太难,可你总应该相信卿若。” “若不信她,你以为自己能活到现在吗?”沈渊倨傲且无情的笑着,语气宛如千年寒冰,冷冽得刺痛人的魂魄。“孟家还能安稳盘踞凤凰岭?” 他若不好过,任何人都别想好过。若有人想毁了他,他必让对方一道毁灭。 第44章 三千弱水 “我就在你眼前,想杀我很容易,不过我可以保证。若我死了,你必定会后悔。”孟仲靠着树干笑着,脸色苍白却不显得狼狈,他也有凤凰岭的骄傲。 他与沈渊年少相交,也曾对弈畅论古今,甚至修行遇窒互相拆解。沈渊天资非凡,修行日行千里,不但深受无极老祖看重。更与飘渺峰一役连胜诸家领袖,在众人瞩目中继承沈家基业,并让修真世家以沈家马首是瞻。 方才迫他祭出混元之力,才堪堪能保住性命,这已不仅只是仅发泄心中积怨而已,而是存了心,致他于死地。 “你是否打算用三生石让卿若忆起过往?”孟仲喘息着,眸间却显得十分精明。 沈渊厉目,“你怎会知晓?” “所谓猫狗有道,我这鬼面诸葛的名号也不是浪得虚名的。”孟仲仰首勾唇,浮现一个戏谑的笑意。 身份凤凰岭孟家之人,他比不上兄长天赋过人,能撑起孟家门楣;也比不上幼弟,医术尽得医仙真传。他天赋不足,修为不精,可修真界提起鬼面诸葛,却也无人敢加以轻视。见沈渊并未否认,更是肯定他的猜测,果然打了三生石的主意,不自觉的显露出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 “三生石属冥界,望乡台轮回之处。当年你擅闯冥界,屠戮魍魉,冥王已然不满。若此番再夺此物,惊扰神界,你就不担心遭到天谴,永无飞升之日?” 沈渊傲然而立,看着孟仲想支撑着站起来,却最终失败。冷笑言道:“本座何时说过要飞升?” “你果然疯了。”孟仲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似乎不相信这句话是出自他口中。“你还是沈渊?” 修仙问道,千年修行为何? 为斩妖除魔,兼济苍生;为白日飞升,得成天道。 而后者更是修士梦寐以求的大成。年少的沈渊,何尝不是将白日飞升视为平生大愿,对一身修为惜为性命。如今竟然会道出此等荒谬之言。“不飞升便成魔,你以为定数能容得下你?” “你今日像是特地来教训本座的。”沈渊瞅着他,眼眸中杀气再现。“以你的立场而言,本座堕魔岂不更好,不过你是看不到那一天了。”今日他必死无疑,这一刻他等了足足三百年,现在就想让他死! “三生石对卿若无用。”在沈渊即将动手时,孟仲不慌不忙的开口。“若杀了我,世上就再无人知晓如何帮她。你莫非不想知道,当年她为何弃你而去?” 一句话就将沈渊所有攻击化为无形,他想知道,他当然想知道! “我要见她。”孟仲再次执拗的开口,目光异常坚决。 当蓝卿若被侍从带到正厅时,就被正厅中‘剑拔弩张’的两人吸引,唔,也许只是单方面的。师尊依然如同孤山寒月,冰冷刺骨却牢牢的擒住旁人的目光。而另一人却显得儒雅非凡,与掌门的儒雅不同,他身上没有上位者的威慑。掌门如大海,可纳入万千。而这个人就如洁净湖水,让人心神舒坦。 走到师尊身旁,感觉到他身上强忍的浓烈杀意,不禁疑惑的唤道:“师尊?” 莫非师尊与此人是敌非友,若是敌怎会让他登堂入室?让自己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多年不见,你却仍同当年。”孟仲深深的看着她,用略带惆怅的口吻说着。这么多年沧海桑田,白驹过隙。谁都变了,只有她仍如当年初见时一般。 蓝卿若疑惑皱眉,对方看着她的眼神,似乎相交多年,可她显然不认识此人。“你是?” “你当真不认识我?”孟仲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得到她茫然的神色后,黯然一笑。 见他落寞的样子,竟有些于心不忍,不禁开口,“我们见过吗?” 她确实没有印象…… “我……”孟仲刚想开口就被沈渊怒而打断,“人你已经见到了。说!你到底有何办法?” 蓝卿若诧异的看着师尊的疾言厉色,心头不由微震。孟仲从怀中掏出一枚白色的荧光珠,递到蓝卿若面前,让她接下。“这是她当年给我的,让我一定要交给你。” 看着手中的荧光珠,宛如镜面一般照应着自己的容貌,不解的瞅着身旁的师尊。这是什么?“她?” “蓝大小姐。”孟仲眉目微扬,吐出一个人来。 蓝大小姐,就是师母。心脏忽然跳得厉害,这是师母的东西,为什么会给她呢? “你的办法,就是一枚荧光珠?”沈渊几乎看着孟仲咬牙切齿,荧光珠不过是隐秘的传信之法,并无其他效用。 孟仲耸肩,一派洒脱。“我不过受人所托,忠人之事。”他也没说自己有办法解决卿若不计前尘之事,他一直只是说他要见她而已。见沈渊火气越来越重,自己现在的情况是万万经不起他再一次攻势的,连忙使出‘保命绝招’,“她还留下一句话。” 沈渊浑身僵直,情不自禁的问道:“什么?” “她说……”孟仲眼睛转了转,余光瞟了下仍现在茫然里的卿若,眼神暗藏深意,“她说,放孟仲走,金水桥畔你说的事,她就应下。” 金水桥畔,什么事?蓝卿若看着师尊神色刹变,似喜似怒,一时之间竟没有反应。而孟仲则是知道,这话果然有用,他可不敢问金水桥畔是什么事,现在保命最为紧要。连忙对蓝卿若莞尔一笑,示意下次再会,便脚底抹油,转眼之间溜之大吉。 这速度之快,让蓝卿若都不免震惊,他不是受伤了吗?手中的荧光珠闪烁着光晕,带来阵阵暖意,这东西究竟是什么?师母将这东西给自己是什么意思?正疑惑着,师尊就忽然开口,“用你的血。” 蓝卿若皱眉,血?是指将血点在荧光珠上?手指轻划,血珠滴落,荧光珠顷刻之间化为尘埃,只留下珠内用蜡丸包裹的一张短小的字条。沈渊将字条打开,熟悉的字迹让他心神一荡,而上头留下的文字却让他眸光沉下,深宛如寒渊。而蓝卿若则垫了垫脚,也看见了上面的文字。 ‘三千弱水。’ 这什么意思?蓝卿若也搞不懂。 三千弱水只取一瓢? 八百流沙河,三千弱水深?鸿毛不浮,飞鸟难过? 君思‘弱水三千’之意,当知吾心? …… 师母到底是什么意思?感觉智商不够用啊。 第45章 后山禁地 眼睛不自主的瞟向师尊,他明白什么意思吗? 谁知沈渊只是侧身,轻描淡写的说了句,“天色不早,回去歇息,一切事宜明日再说。”说完也不等她有所反应就转身离去。不过到门口时,体贴的让守候在外的胡枫带她回房间安寝。 也不知道师尊是如何打算,胡枫仍是将她带到主院。并且让侍女站在院外,让她有吩咐唤一声就是。 满天星辰之下,灯火通明,微风带来淡淡的青草香味。推开房间的大门,屋内墙上的数颗夜明珠绚丽夺目,将屋内景致一览无余,也让她暗暗吃惊。正中间是明室,紫檀木的八方桌上摆放着白玉的茶壶,茶壶顶部镶嵌着翠玉琉璃珠,底部则是雕花紫金盘,散发出清新的茶韵。靠墙的架子上都是些零零散散的摆件,以奇石与木刻为主,从材质上并非精品,可每一件有颇为精致。明室的两边挂着淡黄色的纱幔,左为卧室,右为书房。 卧室是主人私密之所,她是无论如何不能进去的,就算师尊不放在心上,她也不能不懂规矩。走进书房,各种古籍在书架上满满的,多得几乎快要溢出来,除了桌椅,连软榻都没有,怎么睡? 就算已经筑基,她仍保持着吃饭,睡觉的习惯。人生在世,若是连吃和睡都被剥夺了,还有什么意思呢?不过照目前的情况,是不能睡了,翻翻师尊的古籍也是不错的。这其中的修行功法定然很多,多涨涨知识不丢师尊的名头也是好的。 可是刚坐下来,翻开就近的一本深蓝色书籍,一张书签从里面掉了出来,蓝卿若连忙捡起,打算放回去,却被上面娟秀的小楷所震惊。这与方才纸条上的字迹一般无二,这是师母的东西。 ‘弱水知我意,欲问君知否?’ 弱水?又是弱水。师母让人给自己的东西,已经够令人不解了,现在这书册之中,竟然也有。莫非其中有所关联? 思之及,将书签放在一旁,翻开书籍查找有关描述弱水的文字,不一会儿终于在里头找到,数千年前,神魔两界混战与昆仑山巅,战时日久,人界惨遭祸劫。天帝仁慈,与魔尊定下战约,败者万年禁锢天地脊梁,昆仑之渊。魔尊终败,背弃信约,不但以魔气打断昆仑山脉,更将神界弱水分两路引入人间,弱者自昆仑归于蓬莱,强者自酆都流向冥界。 而这段文字的最后,被朱砂笔划了一个叉,这是错的意思,蓝卿若知道,她自己就是这么干的。只要发现书里有不符合事实的描述,她总是习惯性的在文字的末尾处用红笔划叉。 莫非师母也有这习惯?不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似乎有东西压在胸口,让人心里躁得慌。 忽然眼前惊现一道夺目的火光,甚至能感到因火焰缭绕而刺痛皮肤,耳畔隐隐传来痛苦的嘶鸣声。难道着火了?不会吧。连忙合上书册跑出去,可外头一点动静都没有,仿佛刚才的火光和声音都只是错觉。 门外的侍女此时居然都不在,周围静悄悄的,只有古树的树荫透着月色映出来,让人有些毛骨悚然的。 正当她打断返回去的时候,一声女子尖叫声出现在不远处,在安静的夜空中十分清晰。也让她未有迟疑的朝着声源的方向跑去,可这庄园大得惊人,声音只有一声就归于平静,不由的埋怨自己没有脑子。本来对沈家都陌生,现在不但寻不到任何不妥,恐怕自己就会困在里面,找不到回去的路。 冲动是魔鬼!心里默念一百零八遍,再这样她就去‘屎’。咳咳,话永远不能说满的。求出现个人影,即使鬼影也行啊! 在她慌不择路的朝着不知名的方向探寻时,暗处两道身影出现在树荫下,正是玲珑与方才奉命守在院外的侍女之一。 “玲珑姐姐,这样好吗?”侍女担忧的捏着自己的衣袖,一脸紧张担忧的模样。“若是被主上知晓,奴婢的性命就保不住了。” “怕什么?”玲珑看着蓝卿若消失的方向,诡异莫测的冷笑着。“又不是你引她去的后山,是她自己往死路上撞,怨得了谁。” 看着玲珑满目狰狞,侍女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玲珑姐姐救过她,让她千死万死,她都绝不怨言。可害旁人,她心里终是过不了这个坎。 沈家有两处禁地,一处由法阵结界世代相守,乃灵树交接之处,此刻主上正带着众人前往结界入口,似乎打算封印。 而后山禁地,擅入者死! 这是主上定下的铁规,无人例外,更何况禁地里还有会喷火的怪物,当初她曾远远看过一眼,吓得几个晚上睡不着觉。 “可是胡总管……说她,夫人。”侍女开始紧张得近乎语无伦次。“我……” “夫人?”玲珑讥笑,“你还真信胡枫的鬼话。”况且就算是真的又如何,没有过往记忆的蓝大小姐根本不足畏惧。 蓝卿若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可在她眼中却显得有些可笑。自己唤她夫人时,她眸中的片刻茫然已经出卖了她,后山禁地迷障幻术笼罩,更有神兽看固,那神兽可是不认人的,只要敢走进去必死无疑。就算主上知晓,呵,又怪得了谁?只有这小丫头闭嘴,谁也不会知道。 蓝卿若也不蠢,虽然摸不到路,可也知道沈家不可肆意乱闯,特别是眼前惊现的绿色瘴气,一看就知道有问题。而她往这边跑的原因,也并非玲珑眼中的慌不择路,而是她忽然听到一道很弱又很稚嫩的声音,可到了这外面声音又忽然没有了。 正当她为难的想着是否要闯一闯的时候,忽然从里头飞出一物,直直的朝她撞过来,青色的火焰,跟鬼火似的。 蹦扑……这东西撞到她身上,又反弹到地上。蓝卿若这才看见它的真面目,跟传音灵鸟有点像,唔,其实也就跟小鸡仔差不多大,绿幽幽的羽毛扑闪着从地上爬起来,黑黑圆圆的小眼睛直直的盯着她,萌得想人忍不住想去戳戳它。 只见它愣神半响后跳起来,小腿颤颤巍巍的,再次扑到她怀里,兴奋的上蹦下跳,可爱的叫道:“叽叽……卿卿,我好想你……叽。” 第46章 守山灵兽 看着怀中叽叽叫不停的小东西,脑袋顶上的一撮呆毛随着它憨憨的摆动,晃来晃去的,让她心都快化了。 女子似乎总有带绒毛的东西有着天生的喜爱,特别是它身上的毛宛如初生,软软滑滑的。“你……”刚才是这小东西在叫她? “叽叽,卿卿,叽叽。”小东西圆圆的眼睛里尽是喜悦,在她怀中蹭来蹭去,像是要钻进她的衣服里,把她吓了一跳。连忙提着它暖暖的小翅膀方才手心,对着它万般依赖的眼眸轻声笑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余光瞟向依旧泛着绿光的迷障,不禁思索,这小东西是怎么从里面跑出来的?方才半空中撩天的火焰也是这方向,在小东西再次叽叽的时候,眼前绿色的迷障化为一道漩涡消失无踪。而悉悉索索的人潮却朝着这方向跑来,蓝卿若愣然回首,就看见师尊伫立在她的侧后方,目光深沉的盯着她和她手中的小东西。而旁人都是一副万分凝重的模样,角落的玲珑直接扑倒在地上,惊恐莫名的俯首,“主上饶命,主上饶命,是玲珑不好,是玲珑没有拦着夫人,才让夫人擅闯后山禁地。主上若要降罪,还请降罪到玲珑身上,求主上不要惩罚夫人。” 若此时蓝卿若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那她就是猪。这句句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推,却句句都在坐实自己擅闯禁地之事。可师尊深不见底的眸色,让她并未着急否认,只是傲然的立在原地默不吭声。她不担心师尊信不信她,没有擅闯就是没有擅闯。 “主上。您看此事……?”白眉老者蹙眉,抚摸着几乎垂地的胡须。 “大坏蛋,叽叽,坏。”小东西跳到蓝卿若头上,不满的对着沈渊叫嚣着。“卿卿,叽叽,卿卿打……叽!” 白眉老者立即怒道:“放肆!” 跪在地上的玲珑心中暗笑,她不知道这东西是怎么来的,不过敢这么说主上的,恐怕也活不长。看样子连老天都站在她这边,想着唇边不由浮现得逞的笑意。蓝大小姐,这次看你如何应对。 沈渊瞥了老者一眼,负手朝前行了几步打开漩涡,绿色的迷障再次隐现。对着蓝卿若低声轻语,“想进去看看?” 蓝卿若愣神,抬首凝视着他含笑的目光,心忽然跳动得很厉害。刚犹豫怎么说,头顶传来头发拉扯的疼痛,这小东西是打算在自己头上建巢了?她刚惊呼,沈渊便抬手将小东西揪下来夹住它的爪子,摊开手掌让小东西瘫坐在上面,动也动不了。 “坏。叽叽,卿卿救,叽叽。”小东西疯狂的躁动着,却最终认命的停止叫嚣,它不明白为什么卿卿不救它,让它被大坏蛋抓住。 蓝卿若听着它的求救,也想帮它。可是现在她似乎自身都难保,况且这小东西本来就是沈家的,师尊应当不会对它怎么样的。 “终究是养不熟。”沈渊叹息般的对着小东西开口。 小东西宛如小鸡啄米一般,不满的在沈渊的手心狠狠的啄了啄,傲慢的将尖尖的小嘴翘到天边,娇气得很。“坏,抢卿卿,叽,坏坏。” 蓝卿若看着它如此‘嚣张’的样子,忍俊不已。而在场的所有人,除却白眉老者知晓内情之外,都是一副震惊万分的模样。这小东西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主上尽然没有将它甩出来,反而近乎温和的放在手心逗弄着。而且主上向来赏罚分明,这姑娘分明是擅闯后山禁地,难道主上也不打算追究吗? 沈渊手指一弹,小东西瞬间飞向绿色漩涡之中,消失无踪。让蓝卿若惊呼,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接,可惜她速度太慢,并未接到。刚想这小东西死活之时,师尊已封住漩涡法阵,琥珀色的眼眸微暗,唇角抿起,“它乃守山灵兽,不会有恙。” 抢卿卿?是他的人,谈何抢。 这事处理妥当了,沈渊转身盯着仍旧跪在地上的玲珑,冷笑说道:“玲珑不在丹室守着,跑到后山禁地作甚?” “玲珑见禁地火光乍现,担心有何不妥,才匆忙赶来。”玲珑回答慎之又慎,可谓滴水不漏。“玲珑求担擅离职守之失。” “罢了,下去吧。”沈渊冷声。 玲珑身形微僵,主上不打算惩处擅闯禁地之人?不过现下她并不敢多言,她须得赶紧将帮她的侍女灭口,否则若主上较真,定会查到自己身上,到时就是百口莫辩。 “可有吓到?”沈渊问向蓝卿若,让她茫然蹙眉,接着摆首。“就是有点黑。”沈家晚上都看不清路,她有一小段路几乎是摸爬滚打过来的。 长眉老者见此情形,皱眉上前对着沈渊鞠躬,不过语气上确实不卑不亢,“主上,无规矩不成方圆。”这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当年主上亲口铁定,后山禁地,擅入者死。就算靠近都会受到严惩,今日决不能因为来人不同而有所偏颇。 “本座乃沈家之主,卿若亦然。”沈渊睥视着。 长眉老者猛然怔住,忽然想起一茬,长叹之后再不多言。主上的意思很明显,作为沈家之主,那沈家的任何地方皆可随意而行,无需谨守这诸多规矩。当年就是如此,自己果然年纪大了,记性总归不太好。 就在此时,淮山忽然有一波灵力极强之人靠近,沈渊察觉之后让胡枫前往查探。不到片刻,胡枫即来禀告,蓬莱掌门青桐偕弟子特来拜会淮山之主。沈渊亲自带人迎接,却在见到捆仙索绑住之男子时,眉目稍变。 “沈家主,此事你淮山定要给我蓬莱一个说法。”到大厅坐下良久,青桐掌门说到此事仍是一身火气。 蓝卿若站在师尊身侧,看向跪在正厅中间的男子,听师尊唤他沈麒,按照辈分上说算是师尊的侄子。听青桐掌门的说法,这沈麒居然是个渣男。诱骗人家徒弟,搞大了肚子不说,最后还打算始乱终弃另攀高枝,与缥缈峰掌门之女打得火.热。 第47章 两择其一 “青桐掌门稍待,本座自会秉公处理此事。”沈渊居于上位,从容的朝愤怒的青桐颔首。 而蓝卿若的目光则瞅向蓬莱掌门身后双眸含泪,脸色苍白却蕴含坚毅的俏丽女子。定然就是此事中被抛弃的那一位姑娘。虽然这沈麒此时狼狈不堪,可从他相貌来说,的确担得起美如冠玉这类的描述,也难怪此女会对他动心。 沈渊摆袖轻挥,沈麒身上的捆仙索刹时解开,转到青桐的桌旁盘成结。将青桐泼天的火气压下去,捆仙索乃蓬莱至宝,若非有独有的心法口诀,就只能是化神以上的修为才能将其解开,虽然世人皆知沈渊已至大乘,但终究无人亲眼见过。修真界以实力说话,当年沈渊护短之语仍历历在目,青桐的余光不自觉的朝蓝卿若望去,心思微沉。 而蓝卿若眉角微压,眸色闪烁一霎归于平静,视线一直停留在沈麒身上,似乎并未将心思放在别处。 “青桐掌门所言,可是事实?”沈渊眸色森寒,严肃的问道。 沈麒浑身僵直,有些慌乱的抬首,却又在触碰对方视线时慌忙低头,喏喏的开口。“主上,我……” “是、不是?”沈渊此时只想知道答应,而不是听任何解释。 沈麒低首,抿着唇默认此事。不过他很快抬首,冒着冷汗辩解道:“主上,是她勾引我的。” 女人的眼眸瞬间就落下泪来,是她勾.引他的……是她勾.引他的……这句话不停盘旋在她脑海中,无论这些日子面临门中弟子多少的嘲讽与另类的目光,无论沈麒与缥缈峰的岳妙善被传得如何情意绵绵,都不及这句来得透彻心寒。面对众人的静默,她忽然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刚迈着步伐想离开却被身旁的师妹伸手及时拉住。“这是淮山。” 冲动的行为倒是停了下来,她不能在淮山丢了师父的脸面。 “那夜我喝多了,是紫羽她……”沈麒满眼皆是懊悔。 拉着紫羽的绿衣女子感觉着师姐几乎崩溃的灵魂,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沈麒师兄与紫羽师姐的事她看得最清楚。不由激动的冷声嘲讽,“若非你比武输给谌凤师兄,硬拉紫羽师姐去陪你喝酒,是谁引诱的谁?” 沈麒天资并不出众,可师父仍在看在沈家的颜面收他为徒,亲传他神妖双修之术。他与紫羽师姐素来交好,本是蓬莱上下看好的一对,谁知他自上了一趟缥缈峰,就将紫羽师姐抛之脑后。若非此番紫羽师姐爆出有孕,恐怕谁人也不知他竟是这幅嘴脸。 “南轩,放肆!为师与沈家主在此,是非曲直自有决断,岂有你这后辈插嘴的余地。”青桐横目怒哼。 南轩委屈的低首,再不敢多言。 “喝醉了?”沈渊倒也并不见气,只是朝着跪地的沈麒语气极轻的说着,唇角都开始逸出浅浅笑意。青桐顿时目光微沉,担忧沈渊又如同当年一般袒护他沈家之人。而蓝卿若则是瞅着师尊的侧颜,见他眸光危险的眯了一下,心中一顿师尊生气了,心中不由一紧。“醉酒之人神智不清,犯错难免。” 沈麒听主上这么说,满怀期许的抬起头,可主上的下面一句却让他面如死灰。 “这借口用得不错。”沈渊冷笑的看着他。接着抬首平视着蓬莱掌门,肃穆的说道:“青桐掌门,此事沈家认下,不日将备聘礼前往蓬莱仙门,还望青桐掌门能允下这门婚事。” 蓝卿若赞同的心里点头,什么喝酒乱性,都是借口。真的醉死之人,根本没有能力做这些事,多半都是半推半就。 “主上,她是蛇妖啊!她怎么能入我沈家的门?”沈麒立即厉声。若是让旁人知道他娶了蛇妖为妻,那他今后有何面目面对家中长辈,有何面目行走与修真界,还有妙善……还有妙善,永远都不会再原谅他。 沈渊眼眸眯起,讥讽的冷声道:“你入蓬莱之时,不知她是妖?你与她瓜田李下之时,不知她是妖?”他的语调声越来越高,森寒之气也越来越重,“妖?这姑娘就算是魔族,也得跟本座认下!” “主上,我不能失去妙善。”沈麒惊慌失措,他知道主上不是开玩笑的,立即下跪俯首重重叩首。“我与妙善两情相悦,已许诺生死相依。缥缈峰上,我已在岳掌门面前盟誓,定要娶她为妻啊!主上!” “你与岳九霄的女儿生死相依,那将我蓬莱门徒至于何地?!”青桐瞪起眼眸,怒火冲天的朝着旁边的木桌狠狠一拍,砰——一声巨响,木桌顷刻碎裂,化为灰烬。朝着沈渊拱手,咬牙切齿的说道:“沈家主,这亲事恐怕是结不成了,我蓬莱弟子可受不得这等委屈!今日我便要将这孽徒亲手打死,方消我心头之恨。” 前几日知晓此事时,他何尝没有想过借此机会与沈家结亲。可这沈麒就是不从,作为他们的师父,对这等欺世盗名之辈,本该亲手处决,若不是看在沈渊的面子,他又何必亲自到淮山来这一趟。 沈渊皱眉冷目,并未多言。蓝卿若则是看着紫羽不自觉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深怕他气怒之下当真在淮山动手,连忙福身出口,“青桐掌门莫要为此事伤了彼此和气,紫羽姑娘腹中孩子总要有父亲相伴才得圆满。” “若孩子有这般的父亲,倒不如死了干净!”青桐掌门气焰未消,冲口而出。 不错,沈麒这般坚决,就算让他们成亲,恐怕对孩子而言也未必是幸福。蓝卿若心底是认同青桐掌门的说法,可是站在沈家这边,她却不能对此表示赞同,一切皆要看师尊如何处置。 沈麒超前爬了两步,惊慌的拉着沈渊的下摆哀求着,“伯父,伯父!沈麒知道错了,求您救我这一回吧。” 虽说都是沈家人,可论亲疏早已不知排到何处,此时也不过哀求着最后的一丝情分,谁都知道沈家主是最护短偏私的,只要他打定主意保下,天王老子来也没用。 沈渊沉默片刻,高深莫测的对沈麒开口,“看在你祖父也曾伴老家主征战魔族,本座就给你个机会。若你肯自废修为,本座今日便保下你,甚至允你与飘渺峰之事。” 自废修为!这四个字宛如晴天霹雳一般,狠狠的打在沈麒心坎上。自废修为在修真界代表什么?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如今已是金丹期的修为,若是一朝修为不保,他就将堕入尘埃,万劫不复。他宁可死也不愿落得那般地步! “叽叽……叽叽。”此时小东西晃动着呆毛从门外躲躲藏藏的,迈着小脚丫跳到蓝卿若肩上,不过它再小心也终究是发出了声音。蓬莱掌门看着它,竟然立即夸张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激动莫名。“这……” 小东西感受着他诡异目光,挥舞着小翅膀躲进蓝卿若怀中,安逸的瞪着圆圆的黑眼睛歪了歪头,呆毛也不自觉的晃动着。 蓝卿若见师尊并未将目光撇过来,连忙将小东西的头压了压,得到它疑惑的神色,刚想发出声音时。就见她做出嘘的动作,立即了然脑袋往下缩,就消失在她袖间。 “可想好了?”沈渊不在意的端起茶杯,拨了拨杯子的茶叶却并不饮用,似乎只为看淡淡氤氲的雾气,嗅着茶叶独有的清香。 沈麒朝后一坐仿佛魂魄离体一般,半响没有动作。“伯父为何不愿成全,为何迫我至此?失去妙善生不如死,可没了修为我……”接下去的话,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可在座的所有都能明白。 沈渊这招太狠,无论是谁都只能选择前者。时光飞逝,修为加深,都会将爱慕之心淡下,可修为若稍有损伤,或许终其一生只能苟延残喘。 “舍不下修为,就该管住自己那东西。”沈渊淡漠开口,眼眸中划过轻蔑之色。“既然敢为,又岂容半分侥幸逃脱之心。这姑娘若仍愿随你,已是前世修了福份。” 就该管住自己那东西……就该管住自己那东西……师尊,您这样一本正经的说这个真的好吗?不过,师尊这话说得真是太戳心窝子了。偷偷瞅着师尊深邃的眼眸,竟是不由得有些痴了~ 第48章 诸多端倪 此事最终仍以沈麟和紫羽即将成婚的行程继续着,紫羽虽是妖族,却因自幼长于人界,受凡间影响很深。她心中所想只是如何名正言顺的将腹中孩子生下来,让他平安长大。 人与妖所出之半妖,在修真界虽不算异类,不过却较之凡人身份低了许久。孩子的父亲靠不上,可只要得到沈家的承认、得到沈家的庇护。无论是她还是孩子,都有极大的裨益。 蓬莱掌门似有要事与师尊密谈,她便借机退了出来,离开大厅,袖中的小东西就迫不及待的跳到她怀中,上蹦下跳的叫着:“叽,叽叽。” 跟着侍女走回主院,天已经蒙蒙的显出晨曦的光晕,靠着含苞的梅花树下,点了点它头上的呆毛,闪着绿色的光晕却很软、很舒服。“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小东西似乎明白它的意思,娇憨的歪了歪头,对着她的说道:“卿卿,苍鸾,叽……” 蓝卿若顿时惊愕,苍鸾不就是青鸾吗?这小东西居然是只凤凰啊!将它捧着放在眼前,瘪嘴问道:“你怎么唤我卿卿啊?” “叽叽,卿卿,坏。”苍鸾圆鼓鼓的眼睛盯着她,用稚嫩的声音不满的叫道。 自己哪里坏了?难不成是指方才没有救它,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又不是她的东西。抚.摸着它软软的羽毛,打算等师尊过来的时候,问问该如何处理。走上台阶时,却被地上一张纸条吸引住,弯腰拾起,上头的文字去让她面色紧绷,难以置信的捏成团。将苍鸾放在院中的石桌上,示意它乖乖的呆着不要乱跑。苍鸾呆愣片刻后,小小的脑袋点了点,“卿卿,叽叽,不乱喷。” 那模样说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接着蓝卿若悄然朝着沈家门外走去。 …… 淮山树荫葱郁,遮住了日月交汇之光,漆黑一片中带了些晨雾。 “我知道,你定会前来。”树林中在迷雾中现身,白衣出尘,面如冠玉、眼眸中夹杂着一抹复杂的笑意。 蓝卿若暗自抚.摸着手腕上的元牝珠,以疑惑的目光瞅着他,谨慎的问道:“是你,你怎会知道……?” 此人正是昨日到沈家给她荧光石之人,可自己万万没有想过,他竟然还留在淮山未走。并且有办法给自己留书,看来淮山的确有不少的问题,也不知道师尊心中是否清楚。不过……蓝卿若眯起眼睛,她原来出来见他的原因,却是留书的落款。 腰侧的小红痣。 这是她身上的胎记,此人绝不会是无端乱写。 “小红痣?”孟仲看着她淡然的模样,莞尔笑道:“看来我终究比沈渊了解你些,这些日子你定是憋闷得紧。” 蓝卿若微挑动眉梢,悄然的打量着他开口,“我不明白你此言何意?” “我名孟仲。”孟仲不知从何处又拿出一柄折扇,勾勒着折扇上的玉坠,倒多了几分风雅。 “孟仲?”蓝卿若略微思索,此人在师尊的札记中描述颇多,而且无一例外都说他与师尊乃是至交。虽修为不深,却足智多谋,擅长各类阵法机关之术。“你是师尊挚友。” “挚友。”孟仲唇角扬起,带着嘲讽,“如今在沈渊心中,大概恨不得将我啃骨、饮血。”还未等她开口想问,就走到她跟前,感受着她瞬间僵直的身体,附在耳畔轻语,暧昧之极。“腰侧的小红痣,左手臂上的藤蔓绿纹。” “你——!”蓝卿若立马怒极挥鞭,谁知眼前竟是虚影,而他人却始终站在远处,并未有丝毫移动,最终鞭子也不听使唤,再度化成元牝珠。 怎么回事? 不是说他修为不高,甚至未能结丹,怎会让自己毫无还手之力。 孟仲仰首望着天边,淡淡的笑着,伸手触摸着并无法虚无的月色,“在这结界之中,没有我的允许,任何法力都是无用的。” 蓝卿若脸色骤然发白,直到无论如何施展不出修为之时,才知他所言非虚。厉声质问道:“你究竟想怎样?此处是淮山,你胆子不小。” “在淮山我确实不敢放肆妄为。放宽心,我不会伤害你。”随着孟仲的动作,周围景色逐渐变化,最后竟然化作一座风格雅致的院子。“我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孟仲走到石凳旁坐下,将折扇放下,做出一个煮茶的动作,不一会儿桌上顿时出现两杯淡茶,让她惊愕的问道:“受谁的托?” “你。”孟仲端起茶杯,朝她笑着轻言。 “胡说八道。”蓝卿若皱眉冷哼。她从未见过他,又怎会让他做出此事。 孟仲蹙眉,端起的茶杯再次放下,深邃的盯着她。“我也希望自己在胡说,因为这着实荒唐。不过这缘由,却不是我能解释的,普天之下除你之外,恐怕也无人能释疑。” “你想说什么?”蓝卿若站在原地看着他。 “很多。”孟仲唇角抿起,盯着她的眼睛说着,“你的修为、记忆、目的还有做派。”叹气般的话语,让她不自觉的一颤,“卿若,你一向很聪明,好奇心也不差。就算没了记忆,认知总还存在。若你至今未发现不对,我倒真疑心当年你是如何将沈渊骗到手的。打算安于现状,你怕甚?” 看着他了然且睿智的目光,蓝卿若默然的别开眼,并未回应。虽然无数次的说服自己,也无法无视掉诸多事情上的不对劲。 从上昆仑开始,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在告诉她,她与师尊之间并没有那般简单。 刚入昆仑时,掌门无缘无故的召见;师尊在玄天门看着她的眼神;她与沈漓之间的血脉牵引之力;胡枫在飞峦峰唤自己主人;师尊走火入魔时对她说的话;玲珑对自己下拜行礼,称呼的是夫人…… 开始她一直有意的无视掉其中细节,可事情一件件的发生让她不得不正视,不得不思索,甚至想过无数的可能。根据一般的故事剧情,也许她与师母容貌极为相似,与沈漓之间的血脉牵引之力或许只是巧合。 因为她心里十分清楚,自有记忆以来,的确从未见过师尊与其他任何人。这世界的一切对她而言也极端陌生,全无半点熟稔之感。 第49章 礼数罢了 若之前的所有,都能以巧合或者穿越福利之类的东西来判定,那么今日孟仲连她私密之处的印记都能清楚说出,就是惊涛骇浪,让她不得不正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今日你找我来此,到底有何目的,不妨直言。”蓝卿若瞧着一副疑窦神色,也猜不透其中玄机。 他今日既然引自己来此,就定有用意。倒希望有人能替她解开谜团,少在迷雾中打转。 “我方才已说过,不过是受人之托。”孟仲唇边勾勒出一抹包含深意的笑意,直勾勾的盯着她似乎在说,我方才不是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吗。 可是…… 我从来没有嘱托过你任何事情! 蓝卿若内心有些崩溃,暗自咬牙切齿,无奈的朝着他问道:“好,不知小女子曾托孟二爷何事?” 孟仲往后靠去,虚幻的空间中立即出现躺椅,执扇摇曳,悠闲安逸胜似仙人。“你托我带你离开沈渊。” “胡说!”蓝卿若厉声,根本不信他此刻的所言所语。“我怎会托带我离开师尊?” 就算掰也请掰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 “……你唤他师尊。”孟仲惊愕的合上手中折扇,继而诡异的扯开唇角,毫无形象的笑出声来。“他当真收你为徒?沈渊,哈哈哈哈。” 虽然早知此事,可总不及卿若亲口说出令人震撼,令人捧腹。 沈渊呐沈渊,也许旁人不知你心中如何想法,可孟仲却是了然于心。 数百年如白驹过隙,沧海已化为桑田,他仍是如此介意这些鸡毛蒜皮。 “你笑什么?”蓝卿若秀眉紧蹙。“莫非你认为师尊收我为徒是很丢脸的事不成?” 孟仲大笑过后面色有些狰狞,让人心底发怵,“我只是想着,你唤他师尊时,他该是何种表情?你又是如何忍得下他今时今日,如此偏执怪戾的脾性。” 也不知沈渊心中是如何愤恨,又是如何藏有念想。 “与你有何干系。”蓝卿若听他开口之际,悄然凝视着周围发阵,希望能寻得突破之地。“你究竟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虽然丝毫没有感觉到阵法移动,可孟仲顾左右而言他,故意拖延总是知晓。在师尊的古籍之中,曾经读到过一种阵法,以气化瘴,以修为撒开阵法,在旁人丝毫不觉的情形下,行走千里。从方才自己离开到现在,天早就该亮了,可此时却仍同方才之月,由此可见自己还在淮山的可能性并不高。“若是师尊寻来,孟二爷恐怕是应付不来。” “这阵法乃幻影迷踪阵,若以我为阵眼。莫说是你,就算是沈渊也……”孟仲摇首收尾,无意继续下去。当年那事发生之后,沈渊与他多年交情毁于一旦,为其自保他才会从师父那处学得此阵。“除非他强行撕裂空间结界,不顾你的性命。” 对蓝卿若震惊不解的神色,他有些自嘲的微扬唇角,语气未有丝毫变化却能直穿人心,“我真希望你可以记得当年之事,记起当年沈渊是如何将你禁锢,记起所谓的名门正道是怎样逼你。” …… 精致的院落,荷花满池,杨柳荫浓,繁花似锦。不过再名贵的花朵,面对院中的两人都会黯然失色。男子似仙人沾尘,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大家之风。而宫装的清丽女子面容迤逦的走上玉阶,随着术法轻舞,纤手皓肤如玉,环佩叮当作响,流光溢彩。 片刻后术法终结,女子优雅转身,风华万千,“沈大哥,孟仲所施展之术乃以自身为阵眼,从淮山分别以东南西北四方向而行。其中南面似以蓬莱为点,东边以缥缈峰为点,北面荒芜人烟,不知点在何处。而西边似乎是酆都的方向。” 酆都、冥河、蓝家。孟仲的最终目的或许会在此地。 “有劳谢家主仗义相助,本座铭感五内。”沈渊拱手,面色冷漠不沾俗情。 谢锦瑟心中黯然,可仍是蜜唇微抿仰首含笑,“沈大哥不必客气,锦瑟不过是略尽勉力罢了。” “既然已知踪迹,本座便先行告辞,下次定携礼登门拜谢。”他现在还没有这些心思在维系沈谢两家的交情上,孟仲敢从他眼皮子底下将人带走,真是好大的本事。而卿若竟会随他离去。与当年一模一样,也让他心底扬起浓浓怒火。 谢锦瑟见沈渊转身迈步,轻踩莲步上前唤道:“沈大哥,让锦瑟与你一同去吧,多少也能有照应。” “不必,沈家之事,本座自能料理。”沈渊侧身,冷漠的脸颊上带着阴冷之色,“况且以孟仲的修为,能耐我何?谢家主留步。” 见他如此生疏冷漠,谢锦瑟不由的朝后退了一步,有些难以承受,“沈大哥非要待锦瑟如此生疏不成?” “生疏?”沈渊眉目轻皱,“礼数罢了。” 礼数?如今他对自己只剩下礼数了?可就算如此,在她心里认定的东西也永远无法更改。“沈大哥还在为当年之事怪我?”当年她必须依附与父亲,许多事情根本无法做主。 沈渊未吭声,他不过在脑海中思索,谢锦瑟所说的究竟是哪一件事。不过思索片刻后,也想不起来哪一件能让自己怪罪她到现在。“不知谢家主所说,究竟何事?” “当年若非家父中途悔婚,我们亦不会落得如此……”谢锦瑟脸色苍白,悲凉一笑。绝世佳人的姿容可令天下人心疼。 沈渊似未有任何波动,只是抿起唇.瓣,“往事俱如烟云,谢家主不必将当年之事放在心上。本座还有要事,就此告辞了。” “沈大哥,就算你追上去又能如何,也无法强行撕开结界。”寻到孟仲所在不难,有‘星云图’在手。可是就算站在结界前面,又能做什么呢?撕裂结界,就会将里面的人全都撕裂殆尽。 “本座自有打算,不劳谢家主费心。”沈渊有礼拱手,行事有序丝毫不差。 谢锦瑟看他迫不及待离开的样子,忍不住扬声问道:“若当年嫁入沈家之人是锦瑟,沈大哥可会如此对待?”这句话这些年她在心里问过自己无数遍,在梦中也无数次的问眼前人,却是第一次问出口。 第50章 绝情至此 沈渊眼睫微垂,让人目眩的琥珀瞳色深邃莫测,唇边吐出刺骨之言,“不会。” 这世间能让他心甘情愿舍弃一身修为,仍甘之如饴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人。不知情爱之时,心藏大道万千;知晓情爱之时,心里便已装着她。 眉目流光,泪水悄然滑落,忍不住朝前带着泣声唤道:“沈大哥。” 看着他毫无停滞的背影消失无踪,谢锦瑟觉得堕入极寒之渊,浑身上下都被冷冽的冰刀刮得痛楚难当。 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许多当年之景。 昆仑山巅他们也曾赏月论道;魔域肆虐也曾共同退敌;螺洲花灯会上他也曾为自己作画题诗。他也曾唤她的闺名,锦瑟、锦瑟。那般温柔的声音让人觉得幸福触手可及,可如今他连多看自己一眼都不情愿。 沈大哥,你当真绝情至此吗?!你可知道,我一直在等你,在等你回过头来。 “她真有那般好吗?”喃喃自语的低吟,不知在问自己还是在问他。 她真的那般好,让你的眼里再也看不到旁人?即使她与魔族有染,即使她与你多年挚友不清不楚,即使在你最困境时弃你而去。谢锦瑟唇边不由扬起嘲讽的笑意,人人都说谢家女如何风华,如何宜室宜家,可最终却渐渐凋零在这漫长的岁月中。 “她好与不好,恐怕只有沈渊才能评断。”男子的声音从谢锦瑟身后的结界中传出,也让她严肃凝目,谨慎的往后退半步。 蕴含浓郁魔气的漩涡带着电闪雷鸣之势,深蓝色的长袍垂地,宛如刀刻的颧骨,凉薄的嘴唇勾勒着冷笑,看着眼前的绝世佳人。“不过无论她是何种人,与谢家主而言她都是胜者。因为她轻而易举得到了,你至今仍难以企及的东西。” 一字一句仿若重锤毫不留情击打在她的心上,让她脸色苍白,难以自持。 “魔君此来,是来看我笑话的?”谢锦瑟冷厉出声,仍由微风吹过。如云的秀发摆动,带着淡淡迷醉清香。让殷疏狂不自觉的深吸气,美人无论何时都是赏心悦目的,更何况不逊仙人的姿色。“谢家主不必如此剑拔弩张,孤此来不过是为崇化魔障之事。” 谢锦瑟眉间微跳动,眼眸中闪烁着躁乱,几乎是气急败坏,咬牙切齿的问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想与谢家主谈谈合作罢了。”殷疏狂自信满满的开口,对此势在必得。“孤只想要开启巫山的法门。” 谢家世代镇守崇化,名义上是依仗巫山葱郁灵气辅助修行,其实不过是守护巫山神女墓的结界入口。传闻巫山神女姜瑶乃是炎帝神农之女,不但具倾世之姿,更拜在截教通天教主门下,学得贯通三界术法,对阵法结界修为更是深厚。从她能斩杀魔尊,写下令魔灵闻之色变的《诛魔策》,就知所言非虚。 “我已说过很多次不知道,魔君听不明白?!”谢锦瑟坚定盯着他,仍如当初。 当日崇化魔障盘踞难消,殷疏狂便来过说起此事,只要告诉他开启巫山的办法,他就帮崇化褪.去魔障。为了崇化不被魔气吞噬,她不是没有犹豫过与魔域以物换物,可是她的确是不知道如何开启。古籍记载,谢家守护结界不假,可是却没有传下任何方法能打开。 殷疏狂状似遗憾的摇头,“谢家主认为孤是三岁孩童不成。”若谢家都不知如何打开巫山,这世间还有谁能知晓?魔界攻伐昆仑仍未曾寻到《诛魔策》,他不得不另辟路径,从神女墓下手。“谢家主最好想清楚,若是修真界知晓崇化之祸乃是家主贪心所致,恐怕谢家千年基业毁于一旦,得不偿失,盼慎之。” 诛魔策,天杀的东西!殷疏狂心里也不如表面上如此淡定。明知它绝非明面上如此简单,可却让自己忌惮好奇,这是一种极度矛盾的心理。因为根本无人知晓,里面究竟记载了些什么?! 况且那是属于她的东西!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他心潮澎湃。他虽早已抛弃本体肉身,让他难堪耻辱的骨血也早已换尽,体内再无半点魔尊分.身痕迹,却不知怎的仍旧莫名的残留着一股执念。偶尔修行之中,甚至午夜梦回总想伸出手抓住点什么东西。他心底清楚这并非他的意识,可就算他换了无数的心脏,拥有无数妖族,魔族的宠奴仍难以抑制这股难缠的渴求。 而迷踪幻影阵中,蓝卿若瞅着对当年之事不平到愤怒的孟仲,冷笑说道:“师尊禁锢谁,名门正道逼迫谁,也是别人的事,与你何干?你以为凭你简简单单几句话,就想让我相信你这些荒唐之言。”第一眼见到孟仲时,她还不自觉的升起过好感,却在这次的经历中损失殆尽,“我不管你与师尊当年有何恩怨,也不想听什么受人之托。我只想知道你是怎样知晓我身上的印记?你引我来此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孟仲闭上眼睛掩盖住所有的思绪,等再次睁眼时已经柔和,仿若方才怒容都是错觉。“就算什么都不知道,你还是选择相信他。”盯着她的眼神中,充溢着难以掩盖的情意,紧了紧喉咙说道:“若你当年选择的是我,沈渊不会有任何机会。” “这句话也该送给你,你也不会有任何机会。”虽然这句话似乎不该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可她仍是出口讥讽。 “哈哈哈哈……是啊,是啊!”孟仲忽然扬天大笑,似乎是要吐尽所有的闷气,“当年你也曾这么说。” 当年明媚的女子也曾站在这迷踪幻影阵中斩钉截铁的对他说:自爱上沈渊的那刻开始,就注定此生无法再予别人。 终究是他出现得太晚,也明白得太晚。当他初见她时,她已经是沈渊的妻子。当知晓自己心里有她的时候,她与沈渊早已鹣鲽情深,难以插足。 第51章 毫无理智 “卿若,我虽不知为何变成如今模样,但我终究不想骗你。你今日所问终有一日会知晓的,只愿到时你不会怪我。”孟仲走到她面前,想抬手将她微乱的发梢抚好,却在她惊慌失措退后的动作中停下手,心下自嘲。“当初你让我帮你时,态度决然。虽然不知此举是对是错,不过既是你所求,就定有因由。” 迷踪幻影阵最终落下的地方,确实与谢锦瑟猜测的别无二致。 酆都、冥河、蓝家。蓝家横穿弱水,弱水之中无生灵活物能够生存,自然也显得蓝家萧条。 不过如今弱水逆流,不但昆仑有感,蓬莱也会得到消息,修真界中诸多修士都会齐聚在此。更何况沈渊即可就会赶到,自己既然答应过她自然要帮她做到。 刚落地,阵法还未完全撤去,来不及蓝卿若对他说出的话有任何反应,就被孟仲猛的一掌击中,将她往弱水抛去。 古籍记载,飞鸟不过,鸿毛不浮。任何生灵沾染弱水都会化为尸骨,就连魂魄也将化尽。孟仲的目的是杀她,这是蓝卿若跌落弱水之前的第一反应,第二反应就是疼! 蚀骨的痛楚从皮肤透入肌理,铺天盖地的袭来,让她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弱水冰冷刺骨,渐渐的感觉内脏开始变得虚无,直到大脑中最后的一丝知觉开始消失。可惜她还没能知道这些所谓当年是怎么回事,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师尊若是知道她死了,会不会难过?还有答应小漓会尽快回去的,也终究做不到了。 当沈渊赶到蓝家时,冥河边上只有神色莫名的孟仲,倏然出现伸出手掌死死的扣住他的脖子,满眼杀气的厉声说道:“她呢?!” 她呢?卿若呢!人在哪里!! 此刻沈渊所有思绪全是杂乱无章,毫无半点平日的冷静理智! 星云图上分明显示卿若与孟仲在一起,可如今孟仲在此,为何四周连半点卿若的气息都没有…… 半点都没有!! 这个认知让他杀伐之气从心底涌上心头,勃然变色,眼眸涌上紫色光晕惨遭,戾气就算拼尽全力都难以压制!俨然一副堕魔之象。 “沈渊,你来晚了。”孟仲的余光触向早已平静无波的冥河弱水,透出一丝诡异的得意之色。 …… 仿佛过了很久,蓝卿若在终于开始有意识,眼前所见皆是白茫茫一片。莫非世道总算对自己不错,不过是丧了命,并未失了魂魄。远远的似乎看到了红色的灯笼让她心中不免一喜,无论是什么东西也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可是沿着灯笼亮起的地方行了两步,两个红色的大灯笼就消失了。 ‘吼!吼!吼吼!!’野兽般的叫声想起,让整个空间都惊动得离开。而蓝卿若则是祭出长剑,谨慎的朝着叫声的方向看去。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不像是地狱。可是她仍清楚的记得,她被孟仲打下弱水之渊,又怎么可能还能活命。 ‘因蓝家血脉渡弱水而不伤,所以千年来蓝家世代镇守冥河弱水。’ 这句话不知在什么地方看见过,此刻却萦绕在心头。蓝家……她真的是蓝家的人?可是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周遭一切乍然消失,眼前出现溪水川流,奇石花草。一尊巨大的石像就这样出现在自己眼前,女子容姿修然天成,丰盈妩媚,美眸炯炯放光,明亮的眼珠流转。弯弯的细眉如蚕蛾飞扬,鲜亮的红.唇似点过朱砂。仙衣飘带似乎立即就将飞升而去。她活到今日,还未曾见过美得如此天.怒人怨的女子,翊菱师姐已是仙人之姿,可直到见到这尊石像才知自己实在井底之蛙。 不知为何,看着她总觉得有几分似曾相识的亲切之感,甚至能让其热泪盈眶。 “我……送走了,……可……”空荡荡的四周忽然传来女子清脆却断断续续的声音,虽然听不真切,却带着无尽惆怅与悲凉。可是环视四周却没有任何人影,就好似凭空出现一般。 “嗯。”男子浑厚的嗓音应声,带着无上的尊贵与霸气。 “我乃炎……农之……”女子的声音始终听不清楚,让人心慌。可是却冲刺着无尽的绝望与决绝,“此来是……三界……命。” 什么东西!蓝卿若晃了晃头,她怎么会听见这些莫名其妙的,还听不清楚的东西。 女子带着破空的声音,就想从空洞的深渊传来。“正邪也罢,神佛也罢,从来无谓对错,无谓邪魔。遵从本心,念你所及。万事万物讲求因果,有因方能得果……莫要宣之于笔,莫要诉之于口。”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同我说这些,这些又是什么意思?!! 可就在她心中莫名之时,眼前的石像几乎立即消失,再次出现两个大大的红色灯笼。野兽般的吼叫声再次传来,震得浑身气血沸腾,几乎战斗站不住。白雾逐渐散去,蓝卿若吃惊的抬首,这哪是什么红色的大灯笼,分明是巨兽的双瞳。庞然大雾就这般伫立在她前方不远处,全身绑着锁链都难以掩盖塔身上散发的浓浓血气。 “吼吼吼!!好香……好香的味道。”巨兽咆哮着跺脚,仿佛天地都会将其震裂。它的眼睛牢牢的锁着眼前人,贪婪的叫嚣着,“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活物的气息了,真的好香好渴!吼!!!吼吼!!” 难忍的捂着耳朵痛楚吟叫,全身筋骨发出咔咔咔的声响,阵阵声波仿佛敲碎她体内每一根骨头,刀锉在肺腑间痛不欲生。 ……… 昏昏沉沉中周围不停的穿梭着乱七八糟的东西,脑子里一直嗡嗡嗡的响不停,她听不见任何声音,眼前比方才白茫一片还要迷乱,所有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形。在她最后的印象也只是隐约见到一道绿影,再无其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脆生生的女声在耳畔轻唤:“姑娘,姑娘你还好吗?” 蓝卿若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床幔薄纱让她放空的大脑,渐渐回神。轻动眼眸见到一道惊喜的眸光,站在床边是一位清秀的小丫头。“你……你是谁?” “姑娘醒了!姑娘终于醒了!!”小姑娘欣喜若狂的放下手中的药碗,朝着门口慌忙的喊道:“快通知太夫人,快去通知太夫人!” 太夫人!这是谁?等等,这感觉怎么和当初被胖婶救下时一模一样。 不会又穿了吧?或者仍是弱水造成的幻觉! 第52章 四百年前 数缕清风吹拂,惹得杨柳低垂、纱幔轻扬。墙角的兰花飘来阵阵香味触动鼻尖,天边骄阳映入内院照得人心底亮堂堂的。看着远处跑来的娇.小身影,歪歪扭扭的几乎下一刻就会摔倒,凭谁也料想不到她竟会是现任的家主,出生就是练气五段的蓝家继承人。 “卿若姐姐,卿若姐姐。”女童跑到蓝卿若面前,忽然踮起脚尖朝前一扑,依赖信任的跌在她怀中兴奋的撒娇,“我知道怎么破解玲珑结界了,你快夸我,快夸我嘛。” 蓝卿若将她抱高,眼睛笑眯成一道弯月哄着:“恩,我们的容华最棒,最厉害。” 跟着蓝容华身后的小丫头掩唇,虽然已经筑基的修为,仍有礼的朝着蓝卿若福身,紧守本分的笑道:“姑娘不知道,家主寻到了破解之法,就匆匆忙忙的跑过来邀功呢。” “那是当然,因为卿若姐姐会夸我。不像你们,跟奶奶似的整天压着我。”蓝容华不满的撅嘴,小脸上尽是稚嫩可爱。“姐姐不在,你们就整日.逼我背阵法口诀,不给我灵石玩,都是大坏蛋!” “家主,奴婢们可是冤枉,上次小兰的灵石不都被您抢去了吗?”小丫头委屈的抱怨着,可眼神中却不敢有半分怨怼。 蓝卿若凝视着怀中女童娇蛮的小模样,无奈的摇头轻笑。当日她苏醒过来之后,发现整个世界都跌碎了她整个三观。本以为是自弱水中被人所救,或者是再度穿越。谁知见到蓝家太夫人之后,才发现事情绝非自己认知的那般简单。 这是晋阳城蓝家的别院,却与自己所认知的蓝家有所不同。就算从未在世家走动,也知道蓝家的家主乃是蓝夫人,蓝夫人梳头自称为妇,是金丹大圆满左右的修为,虽然未逢机缘没能成功结婴,也绝不是稚嫩孩童。而蓝太夫人则一根凤头拐杖,威风凛凛满脸肃穆,令人不寒而栗。蓝太夫人不但用血引石验过自己的天赋灵根,还瞅出自己的如今的修为。修真界看重修为胜于一切,虽然有血脉牵引之力,可蓝太夫人也是在知道她已经筑基之后,脸色才稍缓,让她陪着蓝家主一同修炼。也不知是否血脉之中自带的亲切感,短短时日这孩子就挺粘着她。 而通过这些时日的察访与沉淀,她也渐渐接受了一个事实。就是她真的穿了,并且不是穿到另外的世界,而是……四百年前。 四百年前的蓝家,看着天边浮现出红色霞光。 与自己从前知道的差不多,蓝家家主蓝容华的父亲就为封印弱水力竭而死,而母亲也难产过世,幼年就继承蓝家家业。当知晓穿越到过去时,她最迫切的反应是想见一见所谓的蓝家大小姐究竟是何模样,究竟有没有这个人。可惜得到的结果却让人百感交集,果然有所谓的蓝家大小姐,不过外出游历未归,恐怕得过些日子才能见到。而师尊……听蓝家下人说,三个月前魔界举兵攻打淮山,沈家几乎满门被诛,令诸家震动,纷纷离开守护之地避难,唯恐此灭顶之灾落到自己头上。 不是没有想过去寻师尊,好几次准备好辞行动身,可终究没能成行。别说现在昆仑结界封闭,自己根本入不了昆仑结界。就算能见到师尊又如何,难道告诉他,自己是他来自四百年后的徒弟吗?他不觉得自己是疯子才怪。当日昏昏沉沉的时候,记得耳边有声音说过一句,‘莫要宣之于笔,莫要诉之于口。’ 她不知道若说出来会不会酿成什么祸端,不过她的个性中本就带有明哲保身,以不变应万变,若说的结局可能带来不幸,她宁愿永远都不要开口。 “卿若姐姐,大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啊,她答应过给我回来就带我出去玩的。”蓝容华拖着头,期盼的说道。“还有送我漂亮的灵.宠.和鼎炉,大姐姐不会忘记了吧?” “怎么会,你大姐姐一定会回来的。”她还要嫁给师尊做自己的师母,怎么可能一去不回。蓝卿若自诩知晓未来,对此还是极有信心的。“我们先去找奶奶,告诉奶奶容华知道了结界的秘密好不好?” 蓝容华趴在她肩头,乖巧的点头。 此处是别院,并非弱水之滨,处处带着繁华之象。走过间隙较大的石阶,随从蓝容华的意思将她放下来牵扯,走进左侧的大院子,刚进去就听见两道声音,让她们暂且停驻脚步,不知该继续朝前走还是推出去过会儿再来。因为她听见蓝太夫人身旁的言婶正严肃的说道:“如今沈家已是名存实亡,与沈家这门亲事不如作罢,何必非得委屈大小姐。” “你是想让老身做背信之人?”蓝太夫人凝目,不赞同的说道。 言婶叹气,替蓝太夫人拉住一旁伸出的花枝,让她拄杖通行。继续劝谏着,“当年与沈家的婚约,本就是权宜之计。如今沈家遭逢大难,恐怕世家之位都保不住,太夫人总该替大小姐多考虑才是。” 蓝太夫人并未答话,似乎也在犹豫。言婶见有戏,连忙继续击破太夫人的心防,“如今谢家与孟家皆如日中天,孟家少爷已是金丹后期的修为,大小姐嫁过去定会委屈;谢家公子虽有些胡闹,但年少风.流在所难免,谢家主打算等公子婚配诞下传承之后,再让其突破。现在也不不知多少名门望族想与之攀亲,让下一任的谢家之主有自家的血脉。以咱们大小姐的容貌,还怕输给旁人吗?” “退婚,谈何容易。”蓝太夫人跺了跺凤头拐杖,年迈的声音宛如风干的树叶般沙哑。“虽然现下沈家势薄,可也不知沈渊现下是何修为,若是他将来得势,难免不会嫉恨与蓝家。” “太夫人!”言婶气急败坏,急吼吼的说道:“您何时目光如此短浅。如今蓝家早已不如当年,怎能为了将来所谓的可能断送眼前的利益,机会可是稍纵即逝,失不再来啊。何况沈家如今就剩下沈渊一人,灵石与宝器几乎全毁。就算他天赋再如何出众,没有修行至宝、法器灵药在世族大家之间又能掀起什么浪来?” “此事不必多言,老身要仔细想想。”老太夫人轻声回道。 蓝卿若瞳孔睁大,难以置信的听着不远处的声音,幸好眼前的花丛刚好能挡住她们的身影,否则自己的表情呈现在她们面前定会十分精彩。蓝太夫人和言婶这番对话的意思是,想退婚??!! 说沈家难有再起之日!这是在逗我,四百年后沈家什么地位?修真界的泰斗。 说师尊掀不起什么浪来。言婶,若四百年后你还活着,真想问问你:脸疼吗? 第53章 漓水河畔 言婶还想继续劝说,却在太夫人严肃的神色中,以替家主看顾丹药的名义退下。 “还想在那儿躲到什么时候?”伫立庭前的蓝太夫人目光如炬的盯着她们掩藏的方向,青色长袍上的凤凰纹路雍容华美,一丝不苟的银发上插着木雕的发钗固定着。 蓝卿若与蓝容华对视一眼,双双撇嘴皱眉。 “奶奶,你怎么会知道的?”娇娇嫩.嫩的小嗓音让蓝太夫人的眸色瞬间舒缓下来。 蓝卿若将蓝容华放下,就看见她就迈着小腿跑到蓝太夫人身边讨好的笑着。 “奶奶。”蓝卿若微微福身,乖巧的唤道。这称呼是蓝太夫人要求的,根据蓝太夫人的说法,能入弱水不伤者定是蓝家血脉,更何况那若有似无的血脉牵引之力。 蓝太夫人唇.瓣抿起,虽皱纹遍布却精神奕奕,不满的嗔怪,“你也同她一起胡闹,学起偷听来了。” “卿若才没有,只是看着奶奶和言婶好似有重要的话说,不便打扰罢了。”蓝卿若看她无不满之色,调皮的心性也被容华引了出来,她也是实话实说,绝对没有撒谎。 蓝容华一副赞同的样子,连连点头,“就是,就是。” “你们两个以为老身同这别院的丫鬟仆人一般,都听你们胡闹不成。”蓝太夫人十分疼爱蓝容华,抱着她的手腕颠了颠,表情却十分认真,“好像又重了些,昨日研究的玲珑结界,可有进展?” 蓝容华提到这个,一脸兴奋的大叫:“奶奶,容华终于可以破开玲珑结界,下回定会更厉害的。” “恩,刚下人从晋阳城送来些稀奇玩意,你若有兴趣可以去看看,挑一两件当做奖励。”蓝太夫人刚说完,蓝容华就如兔子一般,迫不及待的消失在院子里,谢谢的言语几乎是喊出来的。 蓝卿若看蓝太夫人将容华支开,就知道她定是有事与自己说。 蓝太夫人拄着凤头拐杖站在墙边,仰首迎着风问道:“你方才都听见了,如此可有想法?” “奶奶?”蓝卿若疑惑的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蓝太夫人的意思。“卿若觉得不妥。” 虽然言婶说得头头是道,对于蓝家目前有利。可沈家与蓝家定婚约在前,当年打算依附沈家,如今沈家蒙难就悔婚,将如何堵住悠悠众口。更何况,若蓝大小姐未曾嫁给师尊,那师母又将从何而来,小漓又将如何出生。 当初师尊走火入魔时,那一抹清泪灼烧心房,如今思及都令人心悸。 ‘欺骗、背叛、玩弄本座的感情。本座此生怨恨之三,你全占尽了!’ “为何不妥?”蓝太夫人凝视着她问道。 因为沈渊是我师尊啊,怎么能退了师尊的婚事呢?!师尊可是绝世好男人,嫁给他一定会幸福的。“蓝家与沈家有婚约在前,怎能轻易违约呢?何况莫欺搁浅游龙,否则他朝腾飞,蓝家又以何种面目面对世人。” 据说师尊离开昆仑时,已是元婴期。如今世家子弟中,就算得世人称赞的孟家少主都不过是金丹后期。就算世家家主,能结婴者也不过寥寥。 “你怎知沈渊是搁浅游龙,不是落地的蚯蚓?”蓝太夫人眸色闪现睿智的光泽。 额?她就是知道啊。可是怎么知道,这该怎么回答?仔细想了想描述师尊的手札,“据说当年沈渊出生就已是筑基期,更得昆仑无极老祖赏识,收为弟子。如今修为定不会弱的。” 这样说总不会错吧,方才蓝太夫人犹豫,不也是抓不准师尊究竟是怎样的人吗? “老身又何尝不这么想,可琳琅终究是蓝家血脉,若有法子老身也舍不得棒打鸳鸯,毁了她一生。”蓝太夫人叹气的说着。“罢了,也终究要她愿意回来,再作它想。” 蓝卿若唇角不禁抽搐,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棒打鸳鸯?毁了她一生。难道下人之间悄悄传的事情是真的,蓝大小姐根本不是所谓的外出游历,而是不满蓝家定下的婚事,私恋上别的男子私奔离开了。她一直以为这不过是八卦,不是真的!!原来是真的吗? 晴空万里,天卷流云。 晋阳城郊距离数百里,靠近栖霞山的地方有条长河,从栖霞山山腰而下,绕着阳朔城转了一圈后流向八里镇。河边上的草地上布满了粉粉.嫩.嫩的小花,漫天蝴蝶飞舞,美不胜收。蓝卿若几日难以修行之后,终于决定离开蓝家,一方面四处走走寻访蓝大小姐的下落,还有替蓝太夫人探访诸世家的消息。她不信蓝大小姐是私奔离开的,师尊明明说,他与师母曾经有一段极美好的日子,能被师尊忆了那么多年,甚至说出只羡鸳鸯不羡仙的话语,定是很幸福很幸福的。 她来此地的原因,不止是为它的景色迷.人,更是因为这条河的名字。 漓水。 师尊与师母漓水初见,既然没有目的地,不如守株待兔。说不定会真有机会让她找到蓝大小姐或者师尊的踪迹。可是她显然来晚了,当她到此地时,据说妖龙已经被蓬莱修士诛杀。狠狠的咬着枯草,都怪消息太不灵通,这世间妖孽横行太多,当她听说黑龙肆掠,赶来时连黑龙骨头都没看见。 叮铃铃……叮铃铃……一道白色的魅影从天际划过,拖着长长的尾巴,传来叮当的声音,好像是脚踝上的链子。 狐狸精!蓝卿若目光微凝,眉头皱紧。对于狐狸精这种生物她真的没有任何好感。当年她的婚事就是被狐狸精破坏,后来师尊手札中又记载九尾狐如何狡猾奸诈。狐狸精出现在这里,会有什么好事?敛去气息朝着狐妖消失的地方飞身而去。 倒没想到这清幽之地,竟会存在狐妖的巢穴。 听着狐妖魅惑的笑声从洞穴中传来,似乎在对一人说话。“奴家劝你别白费这些功夫,这锁神阵莫说是你,就算是神仙也出不去的。” 蓝卿若轻触手腕上的元牝珠,化作长剑眯起眼睛。这狐妖是抓了人来此? 忽然狐妖传来尖锐的惊痛声,吐了一口唾沫怒道:“奴家看上你,是你的造化,居然还敢暗算。若不是看在你这漂亮这小脸蛋,奴家定吞了你。”就算怒极,她的声音也是极端的妩媚,天然的而不带刻意。狐妖是勾.引男子的绝世尤物,多少修士看到它们的身段,甚至听见这魅惑蚀骨的嗓音就醉了一身的骨头,世家之中为欲,豢养狐妖的不在少数。 就是不知被狐妖说漂亮之人究竟是何模样? 狐妖被偷袭需要疗伤,也许她平日里没曾想过有人能伤了她,也许此地并未她常居的洞窟。所以不到片刻就离开洞穴,应该是寻疗伤药物,这倒是给蓝卿若留下了机会。 随着发光的夜明珠,躲过高低不平的石钟..乳..,走到一小片空地前结界外,就见到了狐妖带回来的‘猎物’,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 以前总觉得穿白衣的男子有点骚包,可眼前之人却给人完全不一样的感觉。蓝卿若出现在结界外,男子眼眸就扫过来,灰色的瞳色犀利冷冽。他的面容俊美出尘又带着些稚气,不薄不厚的唇瓣抿着,肩上渗透的红色液体一直滑向腰际,应该是方才被狐妖抓伤的。 完全陌生的容貌,却让蓝卿若心间一紧,好像曾经在何处见过。刚想开口说什么,就在对方冷哼的口吻中噤声。自己是打算救他的,他这什么表情啊!不过这真的是看脸的世界,这男子就算不屑冷哼都是如此的赏心悦目,咳咳……咽了咽口水,现在不是犯花痴的时候。蹙紧眉头,环视着结界寻找破解之法,一边对他唤道:“喂,你伤怎么样?” “……滚!”男子似乎并将自身的伤放在眼里,也不将她放在眼里。 “你让我滚我就滚,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蓝卿若伸手点了点下巴,俏皮中带着深思,“锁神阵的阵眼若是施阵者则无解,若不是施阵者,则有法可解。”她也没有吹牛,当初在昆仑山,师尊曾对她细数过妖族惯用阵法以及破解之法。这锁神阵,名字是很厉害,可若是说破了也不过尔尔。 男子眼睫微颤,闪过流光,唇角轻动却仍是没有开口。 “据说狐狸精都是采阳补阴,通常在与男子颠龙倒凤之时将人精气吸干。”蓝卿若做出夸张的神情,逗弄着阵法中的男子。见男子没有动作,就做出一副遗憾的姿态,眼眸却偷偷的瞅着对方,“你真的不让我救啊?那我可走了。” 男子略显稚嫩的容色顿时一僵,看着她果真移动脚步,情不自禁的出声。“喂。” 他嗓音纯得宛如高山清泉,让人心神舒爽。声控的福音啊!!蓝卿若撇嘴轻笑,挥动手中长剑戳在半空中的光印上,看到她的笑容,他就立刻知道自己被蓝卿若戏弄了。她哪是离开,分明是已经存在破阵的办法。阵法消失,他凝视着笑得一脸得意的人暗自咬牙,皓齿发出吱吱的磨牙声声音,危险的眯起眼睛问道:“你的目的?” 蓝卿若耸肩,救了人还被人怀疑的感觉真的很糟,当她日行一善好不好。翻了翻白眼,撇嘴说道:“瞅你顺眼。” 第54章 执伞回眸 男子被堵了一下,略带苍白的脸色倏然有些难看。 “若是身体无恙,就赶紧离开吧,不然狐妖回来就功亏一篑了。”蓝卿若撇嘴,他的伤口还在流血,难怪气息越来越弱。走上前打算帮他疗伤,不禁暗自吐槽自己,一定是他给自己似曾相识的感觉造成的,才不是他长得太好看的因素。谁料她刚迈腿往前走,男子谨慎的目光就扫过来,厉声声呵斥:“你干什么?!” 本是杀气腾腾的言语,却因为他的伤势而显得虚张声势。硬邦邦的脸色宛如受伤的野兽般拒绝着任何接近,可眼神却是茫然纯净得让人心颤。出言安抚道:“放心,我只是想看看你伤势如何,不会玷污你清白的。” 等等,这句话好像说得有些问题,不过这并不是重点。越靠近男子,就越觉得他宛如湖面上漂浮的白色绒毛,干净得毫无杂尘。可能是她这句话让男子愣住,也可能是她身上散发的善念让男子相信她并无恶意。总之,在蓝卿若没有看见的地方,男子左手闪过一道寒光后又消失无踪。 她不知道刚才那一瞬险些丧命,此时她的注意力全在男子肩上的伤,运起混元之力在伤口中运以修为,片刻伤口结痂无甚大碍。也让蓝卿若放心下来,挑眉说道:“好了,没事了。小心些,轻易不要碰水。” 见男子只是垂头不语,不免有些泄气。自己救了他,没有半句谢谢也就罢了,连理都不理,这么冷酷啊。耸耸肩,算了,反正救人出其自愿,怨不得别人。既然他身体没有大碍了,自己的任务也算解决了,若他又被狐妖抓住可就与自己无关了,想着唇角勾起,转身朝着洞穴的方向离开。 男子眼眸中闪过不知名的情绪,也许有另一个确切的词能够描绘这种感觉。曾经有人称其为:震撼。 他从来没有过想过,有人会不计得失的救他,这世间所有人不都是冷血与算计吗?这些日子他几乎见过所有人情冷暖,当初他认为会鼎力相助的亲人,前辈。几乎在同一时间给他羞辱与难堪,他的表叔豢养妖物,痴恋九尾狐,竟然将暗算派人设计自己受伤,将自己送与狐妖成为祭品。 而就在他对人心几乎完全绝望之时,这女子的出现又一次颠覆他的认知。她竟然……竟然是混元之息替自己缓和伤口,他们不过初见,她怎么敢?!若自己贪心一些,在她施展混元之息时就可将她修为尽数吸干,让她灵根彻底丧尽。从来不会有人擅用混元之力救人,也何况他们只是陌生人。 阳朔城因为刚收拾完黑龙,正打算放灯庆祝。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就算下着绵绵细雨也不减热情。杨花凋零飘散,柳絮在风中吹拂,带来点点清甜的香味。以元牝珠化为伞走在石板路上,细雨在伞顶部发出细微的声响,像大自然的乐器奏响发出清脆的乐曲。 “你站住。”男子的声音让蓝卿若回首。 她不是已经让他离开了吗?还跟着自己打算作甚。撑着手中的伞回眸,他的发梢上点点雨水俏皮的挂着,唇边不自觉的抿起浅笑。这人的修为怎么也是筑基期,一句避水决就能解决的问题,怎么会让自己这般狼狈。莫非跟自己一般,喜爱像普通人一样在路上行走不成。 叹着气将伞抬高,遮住他头顶的雨滴,疑惑问道:“跟着我有事?” 男子就这般静静的看着她,明亮水润的眼神有些呆滞,方才的冷峻的气息跟幻觉一般悄无声息的飘散离去。 也许此时他并未想过,一切竟从此时悄然开始。这执伞回眸的刹那之间,已是一生岁月,百年梦回,心魔已深。 看他模样,蓝卿若倒是笑出声,伸出手在男子眼前晃了晃,“你不说话,我就走了。”方才他厉声的模样挺唬人的,怎么现在看起来傻傻的,平白无故的也不知盯着她想些什么。 男子听她此言乍然回神,耳边渐渐染上一抹红晕,从怀中拿过一方玉佩递给她,认真的说道:“此物给你,今日之恩他日必当报答。” 玉佩通灵剔透,并非凡物。 “我不过是举手之劳,算不得什么大恩。”蓝卿若并未接过,她只是碰巧经过帮他一把,本就不求什么报答,又如何收下这等贵重的东西。“这玉佩我不会要的,若你真觉得方才我帮过你,下次见面能不能别这么冷冰冰的。年纪轻轻跟冰山似的,瘆的慌。” 若不是师尊琥珀色的眼眸炫目,她几乎快以为这般冷冽的模样是见着了年少时的师尊。不过师尊可不会有脸红的时候。哎,也不知师尊现在究竟是何处,还有师母!妖龙已灭,师尊与师母已经相遇,却不知这期间会发生些什么事情。师尊又会在什么时候去蓝家提亲?若是再寻不到,她就干脆回蓝家等算了,反正历史不可逆转,该发生的也终究会发生。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哈哈哈,自己终于有机会说出这句名言了。蓝卿若撇头笑语,执伞转身缓步离去。细雨虽还未停下,不过天边却绽放出白色,隐现彩虹。 红色的身影消失在杨花树下,而男子低首摩挲着手中的玉佩略微沉思,灰色的眼眸慢慢变了颜色,甚至连容貌都有细微转变,让整个人更加惑乱起来。 虽然并未询问那女子的名姓,可他有预感他们定会再见的。 男子逸出浅笑期待着下一次相见。有恩者自当报恩,至于有仇者……琥珀色的色彩望着天边的彩虹,紧捏衣襟冷冽一笑。九尾狐,表叔父,他迟早会与他们算这笔帐。 “沈大哥,原来真的是你。”温柔的女声带着难以置信。“刚才在茶楼,我还以为是错觉。” 男子笑容骤敛,转身凝视着俏丽无双的柔美女子,还有女子身旁一副风.流张狂模样的谢家少主,拱手唤道:“谢少主,锦瑟。” 谢桓虽不满自家妹子对别的男子深情款款,而别人还不屑一顾的模样,仍是回礼,“沈家主,多日不见怎会如此狼狈?” …… 阳朔城不到天黑,就已经处处挂起灯笼,十分绚丽。 这场灯会是为庆祝劫后重生,所以异常盛大,接连好几日都是人潮汹涌。特别是落霞湖中间的螺洲,如同黑夜中的明珠,远远的都能听见人声沸腾。蓝卿若也不免俗,到金水桥畔的老妇人处以低品灵石换了个荷花灯,写上心中所愿投入湖水。 愿事事平安顺遂。 虽然不奢求会实现,却总是几分念想。 “婆婆,给我盏荷花灯。”两个结伴而来的年轻女子也看中老妇人精致的做工,往这边走过来递出灵石。 正巧这时,从金水桥的另一头窜过来位同样年轻的小姑娘,兴奋莫名的对着正买荷花灯的女子叫道:“你们还有时间耗在这儿,快随我走。螺洲上有位俊俏的公子正在作画题诗呢。” “俊俏的男子,有咱们三小姐未婚姑爷俊吗?”正从老妇人手中拿过荷花灯的女子打趣着,被另一位脸色红如彩霞的女子嗔怪的推了一把。什么未婚姑爷?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在嚼什么舌根子。 蓝卿若看着花灯与年轻女子渐行渐远,心中不免发笑。果然美男子是不变的吸引力,就算有了心上人也阻拦不了爱美之心啊。不如比起美男子,她更爱吃。旁边飘来的香味已经让她快要忍不住了,而且这摊子挂的招牌还挺大。 天下第一面的布条随风飘舞,几乎拉成直线。其实她最不爱吃面,从前她若是有别的吃的,肯定是不会沾面条。可现在闻着味道,觉得面条也不是这么难接受的嘛。店里的凳子还算干净,刚坐下小二就提着水壶,拿着抹布将她面前的桌子做样子擦了擦,倒上水问道:“请问姑娘想吃点什么?小店有阳春面、打卤面、臊子面、锅盖面……” 看他一副即将报菜名的模样,蓝卿若连忙打住,“阳春面,谢谢。” 作为一个吃货,哪有功夫听他慢慢报名字啊。先吃到肚子里才是正经,其他的都不重要。听着大街上左右的叫卖声,和街上人潮来来往往的声音,莫名的让人觉得很舒适。阳春面上来的时候,她就知道这点名果然不虚,这汤清而不油,吃上一口,味鲜而食后不干,确实美味无比。也不知这店主的秘诀在那里,阳春面就是高汤为主,没有多余的拌料。可这味道真是让人停不下来啊!! 一碗阳春面下肚,再买了一串糖葫芦拿在手中慢慢啃着,不知不觉的走到方才那几个少女说的螺洲方向。作画题诗之事似乎已经过去,只有些零零散散的人还在议论。不过关注点好像都不在画作上,而是人家的相貌上。 “方才那女子简直要人老命啊!”中年男子衣冠楚楚,脸上的笑容却显得有些猥琐,带有些衣冠禽.兽的意味。“简直是神仙般的姿色,若是愿意嫁给在下做十三姨太,便是让我立即飞升也不肯啊。” 看这模样能白日飞升才是怪事?不过方才那几名女子说的不是俊秀男子吗?怎么现在又说女子。到底是男,还是女啊? 第55章 众矢之的 “妾室?您就打这注意。”一身粗衣麻布,修为却已筑基的面容清秀的男子嘲讽的瞥了瞥眼,冷笑道:“您知那姑娘是何身份,岂是尔等可肆意妄言的。” 此言说得讥讽,可中年男子却不敢如对旁人一般呵斥,就算富甲一方,可修行多年他仍未筑基。 修真界实力上高人一阶,地位可谓高之千里。 “听兄台此言,莫非认识那位姑娘?”中年男子拱手,眼睛如老鼠般眯成一条线,脸部的横肉皱出道道沟槽。 粗衣男子眉目略带傲气的轻扬,施舍般的开口,“在下哪有这福气,不过是听人唤过她姓氏,大胆猜测罢了。” “姓氏?”听姓氏就可判定,自己无望。那定然是修真界的氏族大家,就是不知道是哪一位? “娶妻当娶谢氏女,你猜会是哪位?”当妾室?便是你烧八辈子高香,恐怕都难以触及衣角。粗衣男子冷嘲着离去,剩下中年男子痴傻最后苍白的神色,吓得直哆嗦。瞬间软下去的身子,跟随他身旁的奴仆惊呼着搀扶,立刻乱成一团。 蓝卿若手拿糖葫芦抵着嘴唇,无奈皱眉。有这么夸张吗? 刚才还一副财大气粗的,仿佛谁都不放在眼里,现在听人家姓氏就吓得半死。 谢氏女?四百年后的崇化谢家家主,谢锦瑟。不但修为卓越,知书达礼,更是世间难得之绝世佳人,堪为所有修士的梦中神女。 可惜自己没福气错过了机会,否则定也可得见如今谢氏女的风采,是否如传说中尤胜仙人。 脑海中不自觉的隐现当时在弱水中见到的石像。仙衣飘飘、明眸善睐、似真似幻。虽不知那石像究竟是何方神灵,但可以肯定,无论世间女子美到何种地步,也断然难及。这些时日在蓝家也曾找过不少关于弱水的典籍,蓝家世代镇守弱水,对于弱水的记载自然远远多于沈家,也有很大的差异。 当日在师尊的房内发现的书册里记载着。魔界尊主以魔气打断昆仑山脉,将神界弱水引入人间,弱者自昆仑归于蓬莱,强者自酆都流向冥界。这是偏向神界的官方记录,而蓝家中所得却并非如此。据载,上古洪荒时期出现,天地出现四大凶兽,其中‘混沌’肆掠人间,圣人震怒敕令杀伐。天帝无奈之下,遂引弱水妄图淹覆,岂料弱水入凡,一滴化为千万,虽穷尽神人之力其封印,却也留以祸患。直到蓝家祖先叛出魔道镇守弱水,此局乃消。 不知道哪边说法是事实,不过凡冥河蓝家血脉,渡弱水而不伤的言论就此留了下来,成为蓝太夫人认为她是蓝家人的根本缘由。 “你这没良心的祸根胚子,杀千刀的孽障。”年迈婆子粗哑的叫骂声打断了她的沉思,糖葫芦上的糖黏在唇上不敢硬扯,只能用舌.头舔了舔才勉强分开。“婆子那闺女为你这丧心的白眼狼哭断了肝肠,现在还躺在床上替你生崽子,你竟还不跟婆子回去,就不怕断了根,糟了天谴。” 婆子骂声中带着哭腔,令人动容。大街上的人群将婆子与她面前的男子围成一圈,都对着这一幕指指点点。 “我不认识你。” 清冷的甘泉之音让正打算离去的蓝卿若停下脚步,眉目轻皱,倏然转身。 ……是他。 “不认识我……”婆子嗓音带着嘶哑,如同枯叶撕裂一般,老泪横秋的怒吼道:“你敢说不认得我!可你就算是化成灰,婆子也是识得你的,你就是那抛妻弃子的负心贼汉子,挨刀砍的!” 围观的不少人瞅见这一幕,不禁义愤填膺。一位修士紧了紧手中长剑,厉声道:“瞧你仪表堂堂,没想到竟是这般没良心的祸胎,今日若你不跟这老婆婆回去,在下这便手刃了你。” “我说了我不认得她。”沈渊声音越来越冷,身上的伤势让他意识有些模糊。 方才他与谢家少主他们分开之后,遇到魔族对他穷追不舍,若非当日被翻天印所控,他又怎会落得如此狼狈的境地。本想寻些带有灵气的药物,暂缓伤势。谁知刚走到此地,就被这不知名的婆子缠住,非说自己是负心薄幸之徒,简直百口莫辩。 “不认识?”女修士怒极而笑,拔出手中剑器,以为对方当自己是傻子。“这婆婆还会冤枉你不成?!” “小兄弟,你婆娘还在床上生孩子,这时候闹脾气可不丈夫。”老翁抚弄着胡须,一本正经的教育不懂事的年轻人。 “就是,夫妻哪有隔夜仇,等儿子生出来不也是你的种?” “还是赶紧回去吧?别把事情闹大了。” “简直丧心病狂到了极致。” “你若不回,我兄弟就将你押去!” “整个狗.娘养的!” …… 也不知是谁开口,七嘴八舌的将所有难听的话吐出来,人人都是一副主持正义的样子。此时从人缝里钻进来一个弯腰驼背的小老头,拉着老婆子焦急叫道:“你这老娘们怎么还在这儿,咱闺女还等你将姑爷带回去。” 两人迫不及待的硬拽着就要上前拉人离开,蓝卿若见此情形将山楂肉吞下去,迈步上前俏生生的说道:“两位要带我夫君去哪儿?” 一时之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拿着冰糖葫芦,眼神茫然的美丽女子身上。而老汉和婆子的目光有片刻的呆滞,不知从何处跑来的这丫头。只见蓝卿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沈渊身边,拉着他的衣袖,撒娇的嗔怪,甜腻腻的瞅着他,“人家明明让你在桥边等的,怎的走到这儿来了,害人家寻了好久。罚你睡一月的书房,哼!” “我……”沈渊此刻也怔住,瞳孔分明的眼眸震惊的盯着她,蝡动着嘴唇也不知道怎么接口。只是轻轻说了声,“好。” 方才他仿佛众矢之的,千夫所指,天地之大只有他一人。委屈烦躁的心绪涌上心头,让他险些控制不住,可她就这般出现在自己眼前,一身红衫,眉目如画,浅笑嫣然。 蓝卿若摩挲着冰糖葫芦的细木棍,感叹着这人还挺上道的,知道应声。看着他脸色苍白,不由暗自皱眉,怎么两次见他都是如此狼狈,此番竟然遇到这种传说中的人贩子招数。不得不说,长得太好看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你这丫头片子怎的这么不要脸,到处唤人夫君?”回过神来的老婆子指着蓝卿若叫道。 第56章 一碗甜汤 蓝卿若见对方仍张狂的喝声,心底不免冷笑。俗话说:不要脸的怕没底线的、没底线的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没想到这婆子竟然还不死心,大庭广众之下演得还挺像那么回事。不过话说回来,自己怎会如此相信这身旁的男子,甚至不经细想就出声替他解围,不太符合自己一贯的行事作为。 罢了,帮人帮到底,既然开了口,就认真的演这一回。将手中的糖葫芦递到沈渊手中,徐步上前皱眉骄声怒道:“你说谁不要脸呢?我看你这老人家才没皮没脸的,大庭广众之下,朗朗乾坤……”蓝卿若忽然停顿了一下,余光扫了扫天边的弯月。咳咳,用词不当。不过似乎也没人注意这些细节,“居然占我便宜,羞不羞?” “老婆子何时占过你便宜?!”老婆子矢口否认,一副恼怒上来喘不上气的样子。 明明已即将得手,谁知冒出个小丫头三言两语将众人的目光引了去。关键这男子与她表现这般亲密,莫非真是小两口不成? “你方才说我夫君是你女婿,那你岂非是我娘亲?”蓝卿若嫌弃的别开眼,搬出一副富家千金的娇蛮嘲笑样,抚了抚垂肩的紫珠流苏。“以您这尊容,能生出我这般容貌的闺女吗?” 蓝卿若红衫似火,娇艳如花,尤其眉目流光,流转之间的风华令人心神微荡。反观这老婆子皮肤黄中带黑,脸颊皱纹遍布,眼神更是浑浊不堪,衬在一起可谓天渊之别。 “姑娘说这男子是你夫君,可有凭证?”女修士看这场景,不免皱眉。她心底仍在偏向两位老人家,他们言之凿凿不像有假。 蓝卿若眼眸眯起,这筑基的修为,却没啥眼力劲,恐怕将来会栽在不少人的手心。“凭证?那你可否证明,你旁边这位老汉不是你家夫君呢?” 正巧,女修士身旁正站着方才弯腰驼背的老汉,女修士觉得被侮辱般执剑上前,怒声道:“黄毛丫头,竟敢胡言乱语!此事与我何干,何故扯到我身上?” 哼,大家都是筑基期的修为,谁怕谁啊。轻抚腕上的元牝珠,化作青色长鞭作出攻击姿态。“您都说了与您无关,你这正义化身的模样给谁看?” 在场几乎无人看出她的长鞭是如何出现,只有沈渊心头微震,眉间皱起。修为虽被压制却清楚的看见她出手。东海龙宫至宝元牝珠,怎会在她身上? 筑基期修为,加之法宝在手,不但女修士开始忌惮,就连方才得势不让的老婆子也在老汉的拉扯下,悄然消失在人群之中。两人剑拔弩张的对持,旁边的老者看不过去上前调和,这两人若是大街上争斗,恐怕遭殃的只会是他们这些普通人。“两位姑娘且慢,听老朽一言。” “不必听您一言了,方才那婆子早已没了踪影。”蓝卿若厉目扬了扬鞭子盯着对面的女修士。 她此言一出,一直关注她二人的旁观者几乎立即搜寻婆子的身影,发现早已不知去向,见此情形哪能不明真相。女修士暗咬下唇,心头虽然暗恨,可此时战也不是退也不是。总归是自己理亏,不过不是对这黄毛丫头,而是对那无辜的男子。 蓝卿若见对方收了攻势,也没有继续争斗下去的必要。身后男子的脸色苍白,能支撑到现在已属不易,实在不宜多做逗留。冷哼一声退后两步回到沈渊身边,再次握着他的手腕,不着痕迹的传送混元之力轻声道:“可有大碍?” 一股暖流从手腕流入心房,扩散至浑身静脉,静默的看着她片刻后,摇头莞尔。她竟又用保命之法,难道不知这是如何危险? 众人见没有热闹可看,都慢慢散了去,仿佛方才的闹剧根本不曾发生过。蓝卿若见他脸色好了些,吊起的心也沉了下去,拿过他手中的糖葫芦,看着他微滞的眼神打趣着,“才不过短短两日,你倒是旧伤未好,新伤不断。” “我……我并非……”他并非如此无用,只是……此刻无论说甚,都毫无意义。他确实轻信于人才落得浑身是伤,说到底也是自身不济之故。 蓝卿若看他眉目低垂,也不知荡过些什么不忍起来。“别并非了,那些不愉快之事不提也罢。相逢若是有缘,咱俩也算缘分不浅,我请你吃东西怎么样?” 沈渊眼眸显出愕然,“吃东西?” “对啊,方才发现一家面馆,味道真的不错。”蓝卿若兴致盎然的邀过他,很快的走到方才吃阳春面的地方,给他点了一碗。她自己胃里还没消化干净呢,只是啃着没有核的糖葫芦惊讶的看着他笨拙模样。 沈渊在她的目光下迟疑的抬手,抽出桌上竹筒里的筷子,竟然戳了好几下也没能将面条挑起来。修真自筑基便可辟谷,从他有记忆以来就没吃过这些东西,虽然看着旁人简单的动作,可是他却始终不得其法。 真的假的?若不是看他跟自己手里的筷子较劲,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这人真的不会用筷子。 这是从山上下来的野人,还是从原始社会穿越来的? 正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只见对方将筷子放下,盯着面碗蹙紧眉头,神色中夹杂着委屈,口吻却带着一股傲气,“这东西一点食欲都没有。” 您都快把这碗面戳烂了,有食欲才是怪事。想动手教他筷子的正确使用方式,又想开口拆穿这蹩脚的借口。不过当他清冷严肃的目光扫过来的时候,蓝卿若感到背脊一僵,很没骨气的朝着小二要了一碗甜汤,讨好的笑道:“我也不爱吃面,这甜汤不错,你尝尝。” 什么情况啊?不会用筷子还是她的错了!怕他个屁啊,哼,自己就点碗阳春面让他看得到吃不到。狠狠的咬下最后一颗糖葫芦,鼓着腮帮子朝着小二喊着,“再来一碗甜汤。” 第57章 蓝家琳琅 点什么甜汤!走在漓水之畔消食,余光瞅着身旁眼似星辰的俊秀男子,暗骂自己太无用。忘记你方才都吃了多少东西吗?这一碗汤灌下去,斜角的虾饺也不能再吃了。虽说筑基之后没有饱胀感,但谁知道会不会转化为脂肪,最近小肚子似乎有些肉感。 本是打算笑话兼教他如何使用竹筷,没想到别人扫目她就焉了。 漓水河面,荷花灯随流朝下游飘去,仿佛点缀银河的星辰,也映得河畔无灯自明。 柳树上的白色绒毛在空中漫漫飞舞,仰首望去此景宛如昆仑雪夜一般美不胜收。只是不知师尊身在何处?是否已经离开阳朔城回了昆仑。 沈渊心底倏然涌现出一股道不明的陌生感觉,似乎有些空又有些涩。两次相见,可知她本性活泼烂漫,偶尔又狡黠得跟小狐狸似的,也不知何事能让她这般失神叹息。 “小心!”他身躯倏然被她用力一拉,往前迈了两步靠近她身边。 几乎同一秒,素色的身影从后方窜出来,衣裙随夜风掀起弧度,险些与沈渊撞上。蓝卿若瞅见女子朝前跑着,长发似女鬼般散开,而身后紧随着一名富贵公子从后将她搂住,俨然一对闹情绪的痴男怨女。 看着面前人傻愣愣的模样,蓝卿若不由疑惑请问:“瞧你修为不弱,怎的有人冲过来你都不知呢?”这么个呆的性子,又没有眼力劲,将来恐怕要吃亏。 月色朦胧,柳絮飞舞,红色莲花如火焰绚丽。俏丽女子宛如从画卷中走出,眼神清澈让人宁愿就此沉醉,永不复醒。任凭美景如梭,目中尽现伊人。 沈渊目光中映着她的身影,胸膛里的东西不规律的跳动,像是在告诉他一种情愫,陌生却越来越炙热。 六百年修行,得窥天道,却从没有眼下的迷茫与无措。 “滚,你给我滚!”就在此时她不远处柳树下的素衣女子崩溃的吼着,不停的挥动手臂摆脱身后人的怀抱,可是由于身体虚弱的缘故,只得嗓子里带着哭腔绝望的叫道:“你追出来做什么,打算继续羞辱我?” “琳琅,你冷静些。”抱着他的男子容颜虽不出众,却自带一股贵气。不过他的口吻却带上一丝恼怒,“别让旁人笑话。” “笑话?”女子喃喃自语的念着,这一句让她方才瞬间的心软化为乌有,摆脱不了他的控制,只得绝望的冷笑,“你还怕别人笑话?!钟岩,你心里只有你的父母,你的兄长,你的朋友——” 男子搂住她腰的手臂微微用力,截住她的悲愤言语。“还有你。” “若是有我?那你刚才在做什么!”女子死命摆脱他,泪眼婆娑的转身,脸上带着病态的苍白,“为了你,我背弃家里定下的婚约;为了你,我卑微侍奉你的高堂;为了你,我忍受你兄弟姐妹的羞辱;为了你,我自甘堕落为人妾室。”她渐渐的都说不下去,这一字一句,仿佛曾经的那些委屈在眼前不断重演,回首前尘都不敢相信她竟能忍到这般地步。“那是因为我爱你。可你不该容忍她伤害我的孩子!这也是你的骨血,虎毒不食子,你怎会狠得下心肠?” “我没有。”男子立刻回道,眼神中带着焦急和痛楚。“我不知雪雁有如此心思,竟这般狠毒。” “主母未孕不得产子,她以这理由落了我腹中的孩子,而孩子的父亲竟打算轻轻揭过。”女子哭得肝肠寸断后冷笑出声,往后蹒跚两步险些跌到,曾经情意渐渐湮灭。“真是好,真是好啊。” 直到女子虚脱倒下,被男子匆忙抱走。蓝卿若才松开不自觉咬住的下唇,心里可谓五味杂陈,方才她不过捎带侧目,就再也移不开眼眸,几乎忍不住冲上去,却终究她心中惊涛骇浪而忍住。 微弱的血脉牵引之力; 背弃家里订下的婚约; 还有那与自己七分相似的容貌; 琳琅,那素衣女子是蓝琳琅。 蓝卿若心底拼命否决,她一定想错了。不可能——这绝不可能!若方才女子是蓝家大小姐,那师尊岂非婚前就被带了绿帽子。天呐!蓝卿若觉得整个世界都快塌了。 一定是错觉,一定是。 师母嫁过人,还有过孩子。尼玛什么鬼?!莫非是师母曾遇上渣男,随后伤心欲绝返回蓝家,恰好师尊前来提亲,师母绝望出嫁等着守活寡,结果被情深的师尊治愈。 蓝卿若脑海中勾勒出一出治愈□□情传奇,蹙紧的眉头舒展开来,除却心中有些道不明的苦涩之外。 “渣男。”她愤恨的骂道。 要不要立即将师母带回蓝家,还是一切顺从历史走向,让她有些犯难。 “渣男?”沈渊疑惑看着她。 “就是品行极差的男子。”蓝卿若冷哼解释。 沈渊不懂世间情爱,可听那女子哭喊也知男子言行有差,却依旧认知缺失,“不过几句碎语,何曾见品行?” 蓝卿若下意识的想辩驳,可仰首触见他带着迷茫的眼眸,不由勾唇想起他对世事知晓浅薄,连竹筷都不会用,多半也不知情为何物。蹭到他跟前,逗弄般的笑道:“你没喜欢过姑娘吧?” 喜欢姑娘?他无情入道多年,怎会沾染男女之情。最终只得诚实摇头,惑人的清香让他晕红了耳根。 “连心跳加速的感觉都没有过吗?”蓝卿若扯开嘴唇,笑容越来越诡异。 他真的好干净,宛如清晨的朝露,让人不由的想去采撷。 谁知这一问就令他神色骤变,有!他有。就连此时此刻,他的心跳都仿佛能跳出胸口。“心跳加速便是喜欢?” “当然不是这么简单。”蓝卿若直起身子,皱眉嘟嘴摆首。她也没谈过恋爱,不过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她知道的肯定比这呆子多。在沈渊松下一口气时,她才乖巧的歪歪头开口,再次打破别人的人生观。“诗经有语: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咱们修士不必入眠,若有一日,你想一位姑娘想到难以修行,应就是喜欢了。不过瞧你这木头的样子,恐怕是遥遥无期。” 第58章 他是师尊 “木头?”他何时像木头了?对此沈渊却是万分不不解。 “方才险些被人拖去做女婿,现在又愣头愣脑的不知避人,不知木头是什么?”普通人遇上那些拐骗手段,大多会不知所措或是寻法摆脱,只有眼前这人,吐出冷清的两句话后再无其他。勾弄着紫玉流苏,唇瓣轻抿,嫣然一笑说道:“狐妖,婆子和大姑娘,您今年恐怕流年不利,注定要栽在女人的手心。” 沈渊讪然,确实都是女子。从前他总认为,天下女子都应与锦瑟一般,温婉恬静,知书达理。谁知这趟下山,才知人事千奇百态,当真学了不少。想到此处,又不得不联想到自己受到的暗算,心中微冷。“她们奈何我不得。” 若再有下次,他断不会轻信任何人,让自己陷入险地。 “奈何不得?”对此蓝卿若深表怀疑,倚着河边的木栏说:“大庭广众,舆论偏颇之下,若不想法子脱身,你还能与诸人为敌不成?” 所谓人心可怕,舆论能是杀人不见血的利器。众说之下,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若触之底线,与修真界为敌亦在所不惜。”沈渊眼底微沉,口吻坚决,显然绝非妄语。 蓝卿若挑眉笑道:“看你修为不弱,定也是出自修仙名门,没曾想还有这般杀伐魄力。” 她最不喜的便是那些牺牲一切,以成就英雄名声之人。眼前这人倒是颇合自己胃口,值得一交。“咱们两次相逢,还未请教足下名讳,师从何处。” 总不能每次都喂、哎,多少有些别扭。 见她一派坦荡的拱手相问,沈渊也未有隐瞒之意,莞尔回道:“在下昆仑山,沈渊。” “小女子……”蓝卿若下意识的想脱口自身来历,可刚吐出三个人就愣在原地,眼神呆滞的聚在他脸上。昆仑山、沈……渊…… 彷如雷霆轰隆在蓝卿若脑海中鼓噪,渐渐的瞳孔倏然睁大,盯着眼前人的容貌愣神,他方才说他叫什么?!沈渊!!!昆仑山……昆仑山上曾有人的名姓与师尊相同? 沈—— “你……”蓝卿若惊愕之下,撑着身后的木栏才使身子没有软下去,难以置信的再次确认。“淮山?沈渊。” 沈渊眉间轻蹙,想上前扶住她,却鉴于礼数停伫,颔首之后声音微沉,“正是。” 而此时他以幻术略微改变的容貌逐步恢复,黑色的眼瞳率先呈现琥珀之光,似乎隐现当年号令天下,令修真界望其项背的淮山家主。局部不过细微的变化与方才几乎天渊之别。依然是清绝俊秀,却带着一股出尘的味儿,本是显得文弱的长发,在不平凡的衬托下瞬间蛊惑心扉,透着三分洒脱逍遥。为何两次相见,她竟没有察觉他的容貌与师尊存有颇多相似之处!她什么眼神?!师尊……他是师尊。 自己方才都说了什么?暗自咬着舌头,现在咬舌自尽来得及吗?从弱水被救到现在,她心心念念的就是如何与师尊相聚。可谁能告诉她,为何相聚时会是这般情景。不但没能及时认出,还干了这么多混账事。求问无意间调戏了师尊怎么办?在线等。 “不知可否有幸,得知姑娘芳名?”沈渊衣袂翩翩,恢复本来面目的他带着一份独属的气息,就算此时笑意温柔,也令蓝卿若惊慌失措。 手指狠狠的捏着木栏下的雕刻,有幸?芳名?这样的师尊简直倍感压力,如果现在让她跪下叩首,高喊师尊恕罪,不知道能不能被原谅……!! 尴尬的笑了笑,她能说什么?说个鬼啊!若是知道这是师尊,借她一百个胆也不敢说师尊是木头,问师尊有没有过姑娘,还有她似乎还叫过夫君。啊啊啊啊!!!疯了,已经彻底疯魔了。想到这一幕幕,她只希望立刻打雷劈死她。难以面对之下,她立即转身就往阳朔城外腾空而去,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来到了郊外。捂着嘴唇,满是流光的眼眸不停的闪烁,不过她见到师尊了,四百年的师尊。 见眼前的女子如此惊恐的跑开,沈渊心底苦涩,本是含笑的脸上挂起一丝自嘲,她此举恐怕是知晓他的身份。怎么忘了。如今淮山被灭,他所谓的沈家少主的光环早已荡然无存,旁人奚落讽刺的目光也不是新鲜事。他沈渊之名,不过是麻烦与无用的符号,她有这样的行为也是正常的。想着这些眼帘微沉,眸光微冷,时间过去片刻,脑中一道微弱的声音又开始否定自己的认知。 她帮你之时,并不知你身份,可见她并非世俗女子。 刚想追上问个究竟,空中忽然落下一柄散发蓝光的长剑,修长的身躯从城墙飘然飞下,立在沈渊眼前。眼中荡漾着欣喜,略带激动的唤道:“师兄,总算是寻到你了。”接着在师兄微冷的眸光中,恢复常态严肃拱手,认真的说道:“师尊有命,让师兄立即返回昆仑。” 沈渊眸光微闪,朝着方才她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捎带纠结之色,却最终在莫染尘不解之中坚定颔首。“走。” …… 河面上波光粼粼,倒映着蓝卿若红色的衣衫,下摆还因草地的潮湿沾了些泥土。 过了半响,她才从方才的惊涛骇浪中回神,接受这事实。 她果真见到了师尊,还在不经意间有了如此多的交际,这些片段在师尊记忆之中是不经意的巧遇,还是另有玄机。师尊不应当是元婴期的修为,又怎么会频频受伤,其中缘由无法知晓。其实她最担心的还是,还是因为她到了四百年前而让这段故事染上了诸多变化。 漓水之中,黑龙为祸,师尊奉命绞杀,邂逅蓝家小姐,成就姻缘。可是方才蓝琳琅出现时,师尊并无任何异样,可别是她这只小蝴蝶把这段不知具体的情形的故事扇没了,小漓还没出生呢?! 也不知为何,背脊倏然发凉,一股危险的感觉萦绕在四周,让蓝卿若转身,谁知一道白色的术法将她顷刻之间将她牢牢缠住。 捆仙索。九尾狐!! “臭丫头,看姑奶奶今日不活剥了你的皮,做人皮筏子。”九尾狐妖娆的扭着纤细的腰肢,手中握着捆仙索的另一端,眼眉如丝的朝她走过来。“还以为你能跑到那儿去,真是天堂之路你不走,地狱无门硬来投。” “姑娘莫不是认错人了吧?”蓝卿若眼神微转,不解的问道。身上的捆仙索因她挣扎而越缩越紧,勒得人骨头咔咔作响。 九尾狐是何等狡猾聪慧,岂能被她轻易瞒过。“就算隔得老远,姑奶奶也能闻到你身上的味儿,敢从姑奶奶的洞穴将人带走,你胆子不小。” 狐狸的鼻子也这么灵敏吗?算了,此番定是躲不过了。 “肆意掠夺修士修为,可是触犯天条之事,你就不怕永难飞升?”不敢再动的蓝卿若,瞥着九尾狐冷目。 “轮不到你这小丫头多管闲事。”九尾狐毫不在意的走上前,从身后捋过一条尾巴在蓝卿若脸上轻轻拨动,身上的衣襟若隐若现,胸脯上的纹身极尽艳丽。 蓝卿若侧开脸,躲开她的撩拨漠然说道:“我区区筑基修为,与你并无用处。若想泄愤,如今落在你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以为被捆仙索缠住的人,还会有活路吗?”九尾狐掩唇娇笑,眸光却是冰冷无比,透着杀气。“放跑了姑奶奶的小宠物,杀了百次都不够赔的。那修士可是元婴修为,又是无情道的路子,体内元阳之气贯穿,若是得了他纯阳真元,无论妖魔都可脱胎换骨。” 蓝卿若娥眉皱得死紧,果然是狐狸精,说话没羞没臊的。嘴里尽是些露骨的词汇,什么元阳之气,纯阳真元,作为修士哪有不懂,就是想要别人初次的精……咳咳,就是那啥,师尊那般好看,也不是衣襟尽褪时是何等风情,定会忍不住这样,再那样。 额,罪过罪过,善哉善哉。身处险境都能想这种亵渎的情景,这本性也是没得治了。 “不论怎么换,都是妖魔。”蓝卿若浮起红晕转瞬即逝,开口冷言。 “哈哈哈,妖魔?”九尾狐似乎听着普天之下最大的笑话,肆意的大笑出声,“若姑奶奶是妖魔,那你是什么东西。” “我当然是——” 当然是人。谁知她话还未说完,九尾狐就眯着一双眼睛,精明的仿佛看透她的本源,“非妖非魔的怪物吗?” 蓝卿若冷哼,照这狐狸精的说法,只要不是妖与魔,都是怪物咯。 “若是吸干了你,或许比那小宠物更养些。”九尾狐凑到她的脖项,先用脖子轻嗅,后伸处舌头随着经络舔.舐着,“真的好香,好香的味道~~” 一股清灵之气夹杂着说不明的东西,像是与生俱来的,让妖物神往。 骤然之间,只感觉脖子传来刺骨的疼楚,酥麻间尖牙渗透血液,让蓝卿若惊呼出声。狐妖贪婪,血脉流失,只觉得痛楚渐渐减弱,意识越来越恍惚,整张脸惨白得跟鬼一般。 自己真的会死在这儿吗?生死之间忽而有些害怕,当日跌入弱水时毫无防备,远不及此刻感觉生命正在逐步流失。从前看那些慷慨赴死的人,觉得颇为轻松,可当人真是处在生死别沿,就开始懦弱。她不禁埋怨自己,为何硬气不愿求饶,或许求饶还有一丝活路。 几乎刹那时间,她感觉自己虚脱的倒在地上,而九尾狐则被绿色光束弹走,狼狈的摔在地上,牙齿上还有她的血。 “大胆九尾狐,竟敢如此放肆!”清灵且带着愤怒的声音出现在蓝卿若不远处,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看清救她之人究竟是谁,只是感觉自己的捆仙索被解开,脖子上的痛楚也消失不见。 这声音好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庞大的灵气萦绕在漓水河畔,九尾狐惊恐的盯着凭空出现的身影,难以置信蠕了蠕嘴唇,轻声念了句:“诡婳姐姐……” 不对,她不是。姐姐早已不在世间,也绝不可能有如此浓郁的神灵威慑。 骤然之间,她想到另一种可能,可是这绝对不可能的。就算让她相信诡婳姐姐投胎转世,也绝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你……你是……” “若非看在你狐族身份,加之千年修行不易,方才出手我便除了你。”神秘女子缓步上前,长长的衣摆随风分舞。“若再有下次,定让你魂飞魄散,化作荒魂。”说完,素手挥出,九尾狐吐血倒地,重伤晕厥。以伤势而言,恐怕百年难以回转。 而蓝卿若也终于承受不住阖上双眼,再无知觉。 神秘女子走到她身边,蹲下身子,轻柔的抚过她的发稍,眼神中滑过一抹心疼。 “你出现在此,不怕神界觉察?”女子身后出现一位白衣妖媚男子,妖帝旃煦。此时他的眼神正贪婪的望着眼前人,仿佛下一秒她就将消失无踪。 神秘女子置若罔闻的将蓝卿若扶起,为她疗伤。似乎察觉到她体内异样,略微停滞后继续施为,见她气色好转些,才冷言出声,“若妖帝管好您的族群,我又何必冒此风险。” 哟,这是在怪责与他?倒是难得。 旃煦凝视着她怀中之人,丹凤眼微微眯起,“就是她?” 第59章 动了情念 神秘女子抱着蓝卿若并未回应,可旃煦哪能不知,心中泛着酸涩。 掩饰性的抖了抖身后的白色毛绒斗篷,妖娆的翘起手指,修长而白皙。慵懒的笑道:“此事既扯上妖族,老子会处理妥当的。你杵在这儿,若是被些狗鼻子闻出味儿来,这丫头的麻烦只会更大。” 神秘女人低首,眸间蕴含着痛楚,颤抖的伸手抚过怀中人的发梢与脸颊。好不容易才见着她,如何舍得。 天边隐隐夹带着金光,旃煦抬首蹙眉,紧张的拽出斗篷。顷刻之间斗篷不断扩大,将方圆百里尽数遮盖,希望着妖族至宝能暂时遮挡神界耳目。满心焦急的上前喝道:“还不走,莫不想天兵天将来擒你?!” “我会怕了他们?!”神秘女子抬首,绿光的眼眸中尽是愤恨。就是为了这些所谓的天道,她失去了亲人,失去了恩师,甚至最终连自己也失去了。事到如今,还要她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让这些所谓的圣人满意! 见神秘女子动了怒火,周围的树木迅速的猛涨,盘根缠绕,旃煦立即握紧她的手臂制止她的灵气膨胀,可彼此修为相差无几,强行抑制并无多大功效,“阿瑶,给老子冷静点!你不怕神界,莫非想将当年恩怨带给这丫头?” 滴答—— 神秘女子腮边划过一道清泪,落在地上的碎石上,也落在观者心中。只见碎石中长出一颗瑶草,在风中摇曳着。 “这丫头可以有最平凡的生活,六界生灵会眷顾她的。”旃煦无奈而心疼。他能理解阿瑶此时的心情,也能明白她心中的不甘。但这些痛楚比起让这丫头平安顺遂,相信她仍会做出最明智的选择。“阿瑶,该舍终需舍。” 蓝卿若迷糊中呢喃一声,让神秘女子浑身一颤。她可以最平凡的生活,不会如她一般落得如今地步。若非察觉有此一劫,关乎性命,她也不会打破当年永世不见的决定。可是未见时可以忍耐,一旦相见如何能控制。 见神秘女子抱着人不肯撒手的模样,旃煦立刻摇头劝道:“若这丫头身份曝露,将酿成什么样的后果你应该能够预料。当年霍乱,六界生灵为此付出的代价还小吗?” “人有善念,天必从之。她与我血脉相连,性命攸关之时,为人母者又岂能视若无睹?”神秘女子忍不住倾下身子,心疼的贴近蓝卿若的脸颊,任由泪水不断落下。 遥远的天边传来斗篷撕裂之声,紫黑之气笼罩在上空,旃煦几乎是立即将神秘女子拽起来,在她情潮涌动,晃神之下控住她的元神,“怎会有这么浓郁的魔气?”心念一紧,瞅着神秘女子苍白的神色,不满言道:“是他?!居然想用元神撕了老子的披天斗篷,老子要宰了——算了,赶紧随老子离开,否则老子的妖界都能被‘他’拆了。” 要论斗法,虽然自己也不输给他,但是——还是有些距离。 漓水河畔两道身影乍然消失。而空中的斗篷与神魔相交之气也随之消失,除却周遭诡异的盘根树木之外,似乎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蓝卿若脚边不远处的九尾狐,重伤后化为原形,不养百八十年是缓不回来了。当蓝卿若终于有意识的时候,发现再一次被蓝家人捡了回来。这两次的救命之恩,也不知要怎么报答。 此番却不是在别院,而是酆都冥河。 酆都是冥界入口,也是弱水流入之地。蓝家整体格调透着阴森的青黑之色,偌大的别院之中只余下枯树,毫无生机。坐在弱水中央的以气罩升起的阁楼中,撑着头看着下首之人忙来忙去,端着盆盆水水照顾终于回来的蓝家大小姐。玉决在长时间的摩挲下已经有了温度,对此蓝卿若感觉有些怪异,这东西并不是自己的,却在苏醒后无端的出现在自己身上。 蓝太夫人替她用‘血引’探查过它的来源,发现仙气浓郁,绝非人间之物。可不知晕迷之遇到了哪位好心的仙人,不但治好了她身上的伤,还将此物留在她身边。 罢了,不自觉的撇了撇嘴,总归不会害她。想得过多也理不出所以然来,还不如帮蓝家照顾未来的师母,然后与师母搞好关系,那自己以后进去沈家就容易了,也许师尊会因为师母放过自己前阵子无礼之罪。 昆仑山颠,皑皑白雪。白衣身影伫立寒风之下,任凭风扬起衣摆,带着黑如锦缎的长发翩然似仙。俊朗出尘的容貌中带着一丝冷然,仿佛无情无心之人。摄人的琥珀眼眸有些晃神,雪花飘在他肩上,久久未化。积少成多终于引起他的瞩目。 带着自我的嘲讽,唇边逸出一抹苦涩。心魔作祟,不但无心修行,竟连隔开雪花都忘了。自回山之后,无论何时眼中总是浮现那张明媚笑颜,徘徊不去。 ‘你想一位姑娘想到难以修行,应就是喜欢了。’ 难以修行,喜欢。如今他哪是难以修行,而是根本无心修行。 终究是动了情念。无情道者,动情则伤。可就算念着清心决,都能让魔入心。若非多年修行,自控之力强盛,恐怕他早已不计后果下山而去。 果真是劫数难逃? 随着一道光晕,莫染尘立在雪地中注视着前方的人影,不禁有些忧心。自回昆仑之后,师兄似乎有些不同,开始不过是愣神,而且时不时用两根小木棍试图夹住空中飘落的花瓣,自己疑惑问出口后,只见师兄脸色煞白,口念心魔向师尊自请入山坐定修行。可如今看来,似乎并无多大效果。 心魔,是修士的窒碍。不知有多少修士折损在上面,甚至顷刻堕入魔道。 “师兄,有位老者从淮山前来求见。” 魔界肆掠,屠戮淮山,莫染尘心中明白师兄有朝一日定会离开昆仑,执掌淮山家主之位。可没想到这一切竟来得如此之快。 虽说沈家如今大不如前,根基已损。可沈渊终是淮山唯一继承人,继承家业守护淮山责无旁贷。跪在无极老祖蒲团之下,三拜叩首,“弟子叩拜师尊多年教养之恩。” “想清楚了?”无极老祖即将渡劫飞升,与尘世已是一线之隔,早无世俗之情。不过对最得意弟子的离去,心中有些怅然。 魔界一心认为《诛魔策》在淮山,沈渊回去之后面对的不单单是世家之间勾心斗角,还有魔界不断滋事。殷疏狂心性狡诈,若非当年自己一时不忍,也不会酿成大祸。 “弟子身为淮山之主,护佑沈家义不容辞。无论将来之途怎样艰难,都将一己承担,绝无怨怼。”沈渊恭敬俯首再拜,此次下山与师尊恐怕难以再见。他幼年上山,虽父母亲情单薄,但也明白养育之恩堪比天大,所以对于师尊恭敬之心从未有过减弱。 “你既去意已绝,为师也不便阻拦。”无极老祖皱眉轻言:“只是你心魔已成,若不及早斩去心念,修为恐将再难精进。切记:断七情、斩六欲、绝尘缘、始为仙。” 第60章 神秘蓝家 慎之又慎的告诫中夹杂着期待,五味杂陈的之感涌上沈渊的心头,微微停滞后颔首应声:“弟子惭愧,修行多年仍是窥不破俗事杂念。” 无极老祖知他心魔已深,只得无奈抬手让他起身,虚空一挥从里间的书架上飞出一卷泛着旧黄的蓝皮书卷,年代久远且有被烧过之痕迹。 “你此番下山,为师无物可赠,只有这卷修行术法。”无极老祖似乎极为犹豫,可看着弟子亦是不忍,放置在沈渊面前示意他接过。“你毋需推辞,若能谨守道心,这卷万不可开。若心性不坚,或许它能为你助力。” 沈经紧了紧书卷,眸中涌过不舍,虽说师尊平日冷淡,待弟子也诸多严厉,可师徒皆知,此一别多半会成为永决。闭目将书卷化入内里乾坤之中,再次行礼拜别。 沈家位于淮山结界之中,外有神龙矩木,内有灵泉飞流,中央一株参天古树笼罩在结界之中,几乎将沈家院落尽数覆盖,处处可见斑驳树荫。 树干底部有一面巨大的黑色铜镜,沈家历代先辈施加的术法,环绕着树干的蘑菇圈层层叠叠。这是沈家禁地深处,沈老家主与众家臣浴血奋战,死于屠刀之下誓死保全之境。 沈渊修长的手指沾上从树上掉落的绿色水粘物,微微摩挲皱眉开口问道:“何时长出的绿果,可有生人血迹入内?” “前日清晨,老朽照例前来查探,发现绿果已然遍布。”老者目光清明,扶弄着即将及地的胡须,忧心忡忡的说着。“并未发现有旁人入内的情形,此木越长越大,恐怕下面的东西……。” 最严重的便是如此,并没有血迹作为养分,这巨树竟会长得如此惊人,除非它已有了意识,自己在不断生长。等它长到一定地步,封印对它将再无用处。 “以抑天印法加固,断不可令它继续繁衍生息。”沈渊说完就双手神开,以自身修为凝聚成法印,带着老者的惊呼声,巩固早已被各色法圈围绕的矩木树干。“本座即可前往阴山,拿回翻天印。” “二太爷恐怕不会轻易……”老者虽惊骇于家主元婴后期的修为,可纲理伦常总在先,二太爷是太爷的兄弟,在沈家地位尊崇。 沈渊甩袖转身,冷漠的说道:“从今日起,没有什么太爷之说。沈家以本座为尊。” 沈家以本座为尊! 语气虽不重,却摄动听着心扉。老者恭敬低首,眸中尽是欣慰。“遵命。”他有预感,主上将来会带领沈家子弟屹立修真界的巅峰。“那冥河蓝家那边,主上打算如何处理?” 沈渊眉目轻滞,负手片刻闪过一丝决绝,“准备三书六礼,本座亲自去一趟酆都。” 只要娶了妻,就可断了心,断了念。 夜深沉,心微凉。 …… 两只喜鹊停留枯树指头,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让死气沉沉的蓝家总算带了些喜悦,蓝卿若坐在石凳上,看着对面又在出神的未来师母,颇觉无奈。 身体虽无碍,心却伤了。本以为是值得托付的良人,谁知竟会遇到个渣男。自己费尽心思的讨好,得到的也不过寥寥数语和偶尔浅淡的微笑。 师尊,你到底什么时候来啊?卿若觉得好无力怎么办? “小姐,卿若姑娘。”正在此时,宛如及时雨一般,扎着两根小辫的丫头兴冲冲的奔过来,高兴得连礼数都险些忘了。“淮山沈家家主亲自上门,前来提亲了!” 师尊来了!这个认知让蓝卿若险些跳到桌案上去,眉间尽是喜悦。只有蓝琳琅挂着一副苍白的面容,双目无神的凝视着死寂的弱水,“落霞,我有些乏了。” 唤作落霞的丫鬟抱着素雅外披,静默上前搀扶蓝琳琅起身,替她披上。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蓝卿若不由瘪嘴,看来未来师母对师尊兴趣缺缺啊。 这一幕被墙角一位不起眼的丫鬟看在眼里,精明的眸色中闪烁着冷讽。 沈渊并未留多久,与蓝太夫人见过之后定下婚期,很快就离开酆都。蓝太夫人本有些犹豫的心思都被沈渊打消。元婴后期,这可是旷世难寻的修真奇才。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 啪——! 巴掌狠狠打在蓝琳琅的脸颊上,带着清脆的响声让她跌到在地,煞白的脸上顿时印上五根红色指印。 “这可由不得你说不嫁就不嫁!”蓝太夫人拽着蓝琳琅的手臂,将她半个身子都提起来,神色有些狰狞。“就算你死了,化成灰。身为蓝大小姐也得给老身坐上淮山的花轿。” 蓝琳琅吃痛的惊呼,愤怒的吼道:“凭什么?!就因为我出生灵根被毁,所以我的作用就是你权利制衡的筹码。”冷笑一声,讽刺的看着她,“我已不是处子之身,你就不怕将来沈家将我退回,损了你的颜面吗?” “你以为沈渊会碰你?”蓝太夫人凑进她的脸颊,眸中毫无平日的慈爱之情,看着蓝琳琅的眼神就像是打量一件是否可用的工具。“他可是无情入道,破身就是修为散尽。只要你乖乖听话,老身可保证你能稳坐沈家家母的位置。” 沈渊娶妻,娶的是蓝家。蓝琳琅不过就是作为一件精致的摆设,成为沈蓝两家结为姻亲的交换物。 “一个华丽的活死人!”蓝琳琅咬牙切齿的抬首,对着自己的奶奶,寸步不让。“我蓝琳琅宁愿自甘堕落为人妾室,也绝不做守活寡的贵妇人。” 啪——又一巴掌煽过来,蓝琳琅脸上开始红肿,嘴角带着血迹流出来。以诡异扭曲的姿势,狼狈的跪在地上被控制住。 “这是蓝家的决意,可由不得你。”蓝太夫人起身,抬起凤头拐杖。以杖端指着地上的人,“身为蓝氏长女,你已别无选择。” 此话一出,蓝琳琅表情更加癫狂,“我并非蓝氏长女,蓝卿若才是!!”这句话吼出来,她心里瞬间痛快了不少。“她与蓝氏有血脉牵引,她渡弱水不伤。奶奶,您何必自欺欺人?您不过是看重她双灵根能够修行,将她放在其他位置罢了。她应该就是我姐姐,当年掉入弱水未能及时救出的双胞女婴之一,对吧?奶奶。她才是正经八百的蓝家大小姐,而不是我!对吗?奶奶!” 最后一声奶奶几乎用尽了她全部的力量。 第61章 香消玉殒 蓝太夫人挥起的手轻颤,盯着她的目光尖锐可怖。“你还知道些什么?” “那年梨花绽放时,琳琅就在屋外。”若不是想给奶奶惊喜,也不会知道原来她以为的幸福生活都是骗人的,更不会知道自己的母亲竟然就是死在眼前这位貌似慈爱的老妇人手里,那么多蓝家秘辛,那般让人绝望的未来,如今想来都令人不寒而栗。 可总是自己的奶奶,做不到替母亲报仇,也做不到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从那一日起,她就暗暗的告诉自己,她这一生绝不会成为任人摆布的奴隶。 “奶奶,你后悔吗?”后悔亲手杀死自己的儿媳,后悔亲手将自己的孙女抛进弱水!让蓝家落到今日这般地步,摧毁本该幸福的家庭,只为了那虚无缥缈的一丝可能。 蓝太夫人木讷片刻,唇边咧开扬起一抹诡异的微笑,别有意味的盯着瘫坐地上的孙女。“后悔?傻丫头何时见过我后悔过。罢了,既然你不愿嫁入淮山,奶奶也并非不能随了你的愿,但愿你不要后悔才好。” 她知晓得如此之多,自然不可能再与修真世家有牵扯。 没有价值的人,蓝家不会要,更不会让她变成威胁。 …… 蓝家大小姐病重身亡。这消息传入蓝卿若耳朵里时,整个人都是懵的,昨日分明还好好的,怎么会! 人就这么没了——这不可能的! 蓝家祠堂里,满室的灵位从上到下,黑色的祭台的右侧多了一块并不醒目的牌位。佝偻的老人点上三支香,给主位的诸位蓝家列祖列宗乞求,希望他们都护佑蓝家最后的血脉。 “卿若来了就进来吧。”蓝太夫人仿佛老了几十岁,发梢上多了不少的白发。 蓝卿若本还在难以置信的思维里打转,回不过神来。言婶就传来蓝太夫人的命令,让自己来蓝家祠堂。祠堂庄严和肃穆,透着里头人传来的死寂,让她极为不忍。“奶奶,大小姐她为何会?” “孽债,一切都是孽债。”蓝太夫人脚步蹒跚的拄着凤头拐杖,长叹摇首。“是老身的错,若不是老身质疑逼迫她,她也不至于自寻死路吞了化骨散。” 化骨散乃是魔修,南庭孟晟所制,服用之修士立即化为血水,连尸身都不会留下。 师母死了……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蓝卿若大脑嗡嗡作响,内心不停的咆哮。蓝家大小姐没有了,师母也没有了。 原谅她此时内心所想并非生命消失,而是她心底最重要的人失去了未来的妻子,小漓没有了母亲。 “她怎会如此傻,若真不想嫁,老身就是拼了蓝家多年名声,拼了老身这把老骨头也会替她做主。”蓝太夫人沧桑的脸颊上透着无边孤寂,“如今老身无法对沈家交代,也无法面对蓝家列祖列宗,老身怎么会有那般软弱的孙女?!” 蓝卿若见老人家悲伤带着愤怒的眼眸,心生不忍连忙上前劝道:“奶奶,您还有容华。” “容华?”蓝太夫人浑浊的看着眼前的蓝卿若,仿佛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卿若,你会保护容华的,对不对?” 被手劲抓得生疼,握着蓝太夫人的手腕安慰着,“会的,卿若会的。” “卿若,卿若对不起。”蓝太夫人忽然扬天悲哀的哭泣,任凭老泪纵横。“卿若,是奶奶对不起你。” “奶奶没有对不起我,反而多次救了我的性命。”蓝卿若最不能忍就是年迈老者,在自己面前哭得撕心裂肺。这些日子,自己吃蓝家的,住蓝家的,就连自己性命都是蓝家所救。算起来,是自己欠了蓝家人的。 “不!”蓝太夫人仓皇的抬首,嗓子里带着嘶哑的哭腔,“要不是奶奶没有保护好你,你也不会掉入弱水险些没了性命。” 什么意思?蓝卿若觉得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似的,她落入弱水是因为孟仲将她打入其中,与蓝太夫人有何关系。“奶奶?” “卿若,奶奶如今只剩下你与容华了,再也不能失去你们任何一个。”蓝太夫人颤抖的捂着额头,痛楚的看着角落的排位满目怆然,乞求且惊慌的说道:“当年魔域没能从蓝家得到《诛魔策》,他日定会卷土从来。卿若,答应奶奶,离开蓝家,不要再回来。奶奶已经失去了儿子,媳妇,再也经受不住任何打击了。” 言婶不知何时留意着屋内的动静,听到蓝太夫人的话,冲进来跪在地上,“太夫人,您可不能舍不得!若卿若小姐走了,蓝家拿什么给淮山。” 言婶目光如炬的盯着蓝卿若,厉声说道: “卿若小姐,你可是蓝家血脉,容华的亲姐姐。可不能让蓝家落得名声尽毁的地位,就算蓝家这些年没有养育你,可总有生育之恩。” “住口,言婶你给老身住口!”老太夫人狠狠的躲着拐杖,却制止不住言婶继续说下去。“老身绝不会让卿若嫁进沈家守活寡的,有琳琅这样悲惨的过去,怎能让卿若受此侮辱,生不如死。” 什么……什么意思。什么生育之恩,什么亲姐姐,什么嫁进沈家守活寡。现在蓝卿若完全没有摸清事情,就被眼前悲伤的两位老人家给弄得更懵了。 “太夫人,你也知道!魔域不会善罢甘休的,若没有沈家支持,蓝家面临的将会是灭顶之灾。”言婶激动的跪在地上,匍匐在蓝太夫人脚下。“家主还如此年幼,太夫人你怎么舍得让她小小年纪就承受如此巨大的压力。琳琅小姐香消玉损,如今也该是卿若小姐归位的时候,太夫人你怎能如此不顾大局。” “不许再说下去,听见没有,听见没有!”蓝太夫人的拐杖狠狠的击打在言婶身上,若双手发软,不过两下拐杖就落在地上,发出匡塔的声响。“卿若与蓝家并无半分关系!蓝家不过是心善收留罢了,她不是蓝家人。” “太夫人!谁能渡弱水不伤,谁能与蓝氏族人有血脉牵引之力。卿若小姐就是当年,被魔打入弱水的大小姐,您又何必自欺呢!”言婶连磕了好几个头,哀痛的叫道:“为何当初琳琅小姐,您就知道顾全大局,换作卿若小姐,您就不肯了呢!老奴求太夫人以蓝家为重。”说完对着蓝卿若也是恭敬的磕头,厚重梆梆声让人恻隐。“卿若小姐,老奴求您应允了吧!” “应允什么?”细微的声音从蓝卿若口中冒出来,震惊的盯着地上之人。她们方才都说了什么,自己好像听明白了,又好像没有明白。 第62章 大喜之日 蓝太夫人激动的心情似乎回转过来,狠狠一拍桌子,朝着地上的言婶怒道:“蓝家祠堂,岂容外人轻易踏足,还不速速滚出去。” “太夫人!”言婶还想据理力争,是蓝太夫人的陪嫁侍女,多年陪在身边堪为心腹,哪里受过责难甚至遭到棍杖。“听说崇化那边已经派人过去了,若是淮山知晓琳琅小姐之事,与崇化……” 蓝卿若闻言立即出声打断,“我嫁。” 不管是不是理解有误,其中是否有猫腻,她都愿意嫁。 沈家主继承淮山家业,迎蓝氏长女为妇,可不是迎娶崇化谢家的女儿。她可以接受小漓的母亲做自己的师母,却接受不了师尊的妻子变成谢家的女子。 嫁给师尊,嫁给……!!蓝卿若意识到事实后,慌神般往后退了退。 蓝琳琅已经香消玉殒,蓝家迫切需要一个族中人完成这场婚礼,成就这段姻亲,牵绊住淮山沈家。 眼前是期盼的蓝太夫人,和感激涕零的言婶,接受这件既定的事实,蓝卿若的脑中忽然有无数的声音充斥着,此起彼伏的让她呼吸困难,几乎难以承受。 师尊对师母的一切回忆,掌门对自己说的话全部萦绕耳畔,就连孟仲那些暧.昧不清的言语都滑过心头。如果这人是她!如果这人是她,那么四百年后师尊的孤寂与悲凉,掌门的无奈与不解,全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从祠堂离开,站在枯树下凝视着波光粼粼的弱水河面,陷入无限沉思。 蓝太夫人与言婶在祠堂里唱双簧,她并非一无所觉。 可笑蓝琳琅香消玉殒,却连灵堂都未曾布置,也不知是否是因为再次逃婚而去作出的假象。就连自己的身世,蓝卿若都听见堪称荒谬的说法。 当年蓝家曾诞下双生女婴,可魔域攻打冥河之时,蓝家下人竟失手让其中一名女婴掉入弱水河中,虽说蓝家人渡弱水而不伤,却不过是初生婴儿,加之冥河底下镇着妖兽,存活几率实在渺茫。可碰巧,自己从弱水而出,容貌又与蓝琳琅极为相似,血脉牵引之力。顺理成章,蓝太夫人便认定自己就是当年落入弱水的女婴。 呵,二十年前落入弱水的女婴,怎会出现在四百年后,莫非自己还能时不时的玩一把穿越不成,以为这是一场游戏? 虽然不知究竟是何情形,可蓝太夫人执意为自己正名。以蓝家大小姐的身份嫁入淮山,成为这场世家联姻最合适的棋子。 好悲情的开始。 可只要一想到嫁的人是师尊,就让她激动的心情无可附加。四百年后的师尊冷漠寡言,可对自己则是万般回护。四百年前的师尊……不禁想起漓水河畔,那发梢上带着水珠的青嫩少年,连情.欲为何物都不知道。不会用竹筷的别扭,自己逗弄会脸红。 这样的师尊是如何变成后来那般的模样,是自己在妻子的身份上做得不够好吗? 心中暗嘲,当年昆仑玄天门初见,风姿卓越,衣袂翩然,不但昆仑众多女修士失了神智,动了心思,自己又何尝不是。不过是自己伪装得好,骗过了别人,也骗过了自己。否则自己怎会知晓师尊与师母漓水初见的日子到来,急冲冲的赶去寻觅蓝大小姐的下落,误以为自己错过时,心中怎会乏着苦涩。又怎会在言婶说出,谢家已经派人在路上,而仓促应承这门婚事,深怕出现什么变数。 蓝卿若,何不大方的承认,你早已不堪为人徒弟。 …… 淮山与冥河结亲,对修真界而言也是不小的事情,虽然沈家势力不再。可无论谢家,齐家,岳家都得给两家面子,对于这份请柬,就算家主本人不亲自前往祝贺,也派了下一任继承人到场。 不过从程度上说,蓝家较之沈家显得更为热闹。不单是重视程度不同,更加上蓝家虽居世家之末,但根基尚在,只待蓝家家主长成,蓝太夫人把控大局,稳住世家之位应是无大问题。 沈家除却大婚应有的布置之外,不见半分喜色。淮山之主沈渊更以闭关为由,避不见客,弄得大伙儿也兴致缺缺。 “你当真决定继续这门婚事?” 内堂之中,孟仲手执折扇随着不知名的音律节奏敲击着手掌,严肃且认真的问道。他与沈渊多年至交,堪称挚友,加之他素来风流随性,不沾俗事,从来没有如此慎重的对旁人这般说话。 沈渊低眉侧目,琥珀色的眼眸中泛着淡淡的笑意,“我以为你今日来,是恭贺我的大婚。” 婚书已写,宾客已临,花轿也准备妥当候命出发。此时此刻对婚事有异,岂非多余。 “沈渊,你应知今日一过,新娘进门。一切就再无退路,那蓝大小姐心有所属,私奔之女怎配为你之妻,淮山的主母。”孟仲不信沈渊没有细查过这位所谓的蓝大小姐,反正从他得来的消息,这位大小姐可是位了不得的人。 虽说蓝家神秘,可有心又怎么传不出消息。修为尽毁,宛如愚人。闺中偷情,与人私奔。更曾出口,誓不嫁入淮山守寡。 这位大小姐比之谢家锦瑟可谓差之千里。孟仲很清楚,谢锦瑟对沈渊的恋慕之情,据说沈渊娶亲的消息传到崇化,锦瑟就与谢家主闹翻了。谢家主疼惜女儿,曾派人前往淮山,试图与沈家结亲,却被沈家拒之门外。 “我何时说过她会成为沈家主母,不过一个摆设,也值得你动心思?”他的确没有特意去查,却不代表他全然不知。这些日子上门贺喜之人,明面上礼数有加,背地里谁不是明嘲暗讽,说他沈渊未婚便戴着一顶绿帽子。 这他并不放在心上,不过一桩交易,各取所需罢了。谢家锦瑟如何,蓝家大小姐又怎样? ……不是心中之人,是谁根本毫无差别。沈渊心中苦涩,听着外院时不时的传来几句道贺之声,情不自禁的想着:她会来吗? 从她的衣着修为来看,定也是出自修真名流,或者蓬莱蜀山之类的修仙门派。她会否知晓自己大婚,好奇的前来探一探,让自己能再见她一面。 从明日起,他就是别人的丈夫,就再没有资格在心中念着她,想着她。 “就算摆设,也该娶个赏心悦目的,不能什么阿猫阿狗都收吧。”孟仲说话半点不客气,替沈渊叫冤。若不是知道这位蓝大小姐嫁进来也是守活寡,他定要沈渊打消此念不可。 都怪自己,当初察觉漓水河畔有异动,搜寻良心,否则怎么知晓时已是木已成舟。忽然有一种好白菜被野猪啃了的感觉。 沈渊收回心思,摇头说道:“我心意已定,再无更改。”见孟仲气愤不平,怒其不争的神色,挂起无奈的笑意,“若你仍当我是友,晚些时候定要多喝几杯,淮山别的没有,数百年的陈酿倒是有几坛子。” 沈家花轿临门,伴随着震天的鞭炮声,与幼儿欢脱的叫唤声,蓝家小姐闺房大门被打开。两位俏丽的喜娘搀扶着凤冠霞帔的新娘子从闺室中徐步走出,新娘子手捧玉如意,伴随着贺喜与称赞之声,朝着逐渐腾空的红毯直通向高台的花轿。 修真界结合一般相聚甚远,若是如凡间婚嫁,徒步而行。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到淮山,所以修士的花轿多是修行不弱的轿夫,一路御剑而行。将原本数月才能到达的路程,缩短到短短半日。 蓝卿若一直紧张紧随着喜娘的脚步,直到坐上花轿,纱帘落下心才稍定。轿夫抬起花轿,朝着蓝家祠堂的位置颠簸了三下,寓意叩谢祖宗,又朝着主院的位置颠簸了三下,代表感谢家主。才御起长剑抬高花轿朝着男方家飞驰而去。 那一顿晃悠,差点没把蓝卿若从花轿里颠出来,不是说轻轻晃一晃,怎么搞得跟甩货似的。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要是把自己给甩出来,那可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而与此同时,晋阳城钟家正发生着一件惨绝人寰之事。 满地尸骸,无数的丫鬟婆子,小厮书童皆开膛破肚,肠子混着鲜血滑出体外。 年轻貌美的小妇人正惊恐的看着主位正坐的黑衣魔女,捂着自己的肚子哀求着,“求你,别杀我,别杀我!” 黑衣魔女宛如看着地上的蝼蚁,冰冷的笑道:“放心,奴家不会杀你,只想你腹中的孩子用用。” “孩子……别伤害我的孩子。”小妇人跪着爬到黑衣魔女脚边,苍白的脸上早没了曾经的不可一世,“琳琅妹妹,姐姐知道对不起你,可是姐姐也是女人,怎么能忍受心爱的丈夫抱着别的女人,怎么忍受别的女人提前生下孩子。姐姐求你,看在夫君的份上,放过这个孩子吧。” 黑衣魔女高傲的用脚尖点着小妇人的下巴,张狂且佯装怜悯的轻声道:“夫人恐怕是认错人了,奴家可不是你所谓的琳琅妹妹。” 艳丽邪肆的目光,浑身紫黑之气,带着魔族独有的气蕴。指尖伸出落在妇人的肚子上,瞬间血脉就顺着下身曲线留下来,伴随着妇人痛楚的哀嚎与无限悲哀。魔女低下身子,嘴唇停在妇人耳畔,冰冷的笑道:“若是到了地府,记得告诉阎君与冥王,自己是死在何人手中。这世上已没了你口中之人,奴家乃魔界使者,潋滟。” 小妇人很快就血尽而亡,在死之前无力说出任何一句话,是否后悔,是否没有想到前不久还在幻想着,孩子出生后一家是何等幸福。下一刻就惨遭灭门之祸。 第63章 委屈你了 大红花轿直到淮山,御剑飞行的轿夫才抬着轿子落下。沈家结界如今已是全然敞开,让送嫁与瞅热闹的人可以不受约束的进入其中。刚进结界,花轿旁立即传来中年汉子吉庆的叫喊声,估摸着是些大吉大利之言。可蓝卿若却半句也没听进去,手中的玉如意被紧紧握着,带着轻微的汗渍。 “可真是郎才女貌,恭喜恭喜啊!”角落处,不知名的宾客正在高声庆贺道。 “早就听说蓝家出美人,今日可真是名不虚传。” “恭喜恭喜啊!” “恭贺新人,举案齐眉,永结同心。” …… 紧接着此起彼伏的道贺声,才开始乐意不觉。蓝卿若唇角撇了撇,自己还坐在花轿里带着红盖头呢?哪里看出的女貌。丝竹之声不绝于耳,伴随着不连断的炮仗声,花轿一路抬进沈家庭院的大门口,才稳稳当当的落了地。一阵嘈杂声过去后,喜娘掀开轿门搀扶着她走出来,几乎是硬拽的将她手中的玉如意夺过去,因为她实在是太紧张了,就想抓住点什么东西缓解一下,直到一条红色的绸带塞在她手心,软软滑滑的触感让人心下软得离开。 师尊此刻是在红绸的另一边吗?也不知当他知晓新娘是自己时,会是怎样的反应。 ‘红烛下的容貌我永远都忘不掉,我的新婚妻子竟然就是我难以忘怀的女子。’ 若不是当初师尊这句话,恐怕现在自己也没有足够的勇气站在这里,接受众人的目光与打量,走过铺满花团的台阶。 “一拜天地。”司仪高声喊道。 蓝卿若身旁的喜娘看她有些愣神,匆忙碰了碰她轻声提醒着。蓝卿若才回过身来弯下拜。 这一刻的停滞,莫不是特意察觉,也不会有人多说什么。可总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酸里酸气的在旁边嘲讽,“我看,这新娘子是着急进洞房了吧?” 旁人看出声人是谢家少主,好心的当做没听见,趁机巴结的都不怀好意的眨巴着眼,随声附和的嗤笑起来。只有孟仲拿着折扇,状似无意的笑道:“谢少主怕是醉了酒,脑子不太清醒。这些浪荡子弟无聊的调笑言语,怎可拿到正厅来,着实不妥。” “今儿可不是孟二少爷娶亲,二少闲事管得未免太宽了吧?”谢桓眼神高傲,根本没有将孟仲放在眼里。如今他谢家已俨然是修真第一世家,天下修士马首是瞻,这沈渊敬酒不吃吃罚酒,让自己妹妹如此伤心。真是瞎了眼,放着仙女不娶,偏偏要了这么个玩意。 “若他日我娶亲,定是不敢请谢少主,否则在下可得住海边去啊。”孟仲洒脱的摇曳着折扇,也是寸步不让。 “二拜高堂。”司仪继续喊着。他得赶紧将此事结束了离去,这谢家与孟家的两位小祖宗若是当堂掐起来,可不是好玩的。 多亏沈家主波澜不惊的继续完成拜堂仪式,似乎不受外界干扰的模样。 “夫妻交拜。”两位早互看不顺眼的人,轻哼着将脸分别转向另一边。 孟仲不齿谢桓好无厌,私生活败坏,明明是世家子弟却跟地痞流没差别。谢桓厌烦一切反对他指令之人,特别着这位孟二少,整日装模作样自以为儒雅的衣冠禽。 蓝卿若此时来不及想太多,伴随着司仪的送入洞房。就此离开前厅,跟着喜娘步入后院。 一些世家妇人陪坐在喜房内,说是图吉利,以童子压床。虽说金丹后期之后,男修多会与女修结合,诞下子嗣再图修为突破。可就算如此,修真界子嗣艰难,有名气的世家弟子更是极少,所以诸位夫人也少有所出,讨巧来蹭个喜庆。 对于前厅里发生之事,各位夫人显然也有自己的看法,七嘴八舌的好不热闹。不过最多的还是劝解蓝卿若,看开些莫要放在心上。蓝卿若庆幸喜娘在侧,时刻谨记盖头未接不得开口,倒是避免了不少的麻烦。她也着实没有想到,这位谢少主竟会如此不给情面,大庭广众之下就出言讽刺,若不是看在他活不长的份上,何况……自己对进洞房的确挺着急的,总比对着明知自己不能开口,还叽叽喳喳的劝解自己的贵妇人好。 外头宾客推杯换盏,久久未曾停歇,看样子是想闹到天亮,修真界的亲事实在是太少了,像沈蓝两家结合之类的就更少。何况谢家与孟家似乎还牵扯其中,太多□□可以挖了。这酒桌上可是挖掘消息的好地方,闹不好还能得些秘辛过去,也不枉来此一趟。 夜幕深沉,新房中已经只剩下两位喜娘与新娘子,真多亏修士不必如凡人一般休息,否则这么熬着谁也受不住。 喜娘们均怜悯的看着床上的新娘子,已经这个时辰了,沈家主还未现身,今夜多半是宿在它处了。正当喜娘犹豫着是出去寻人,还是劝新娘子自行休息的时候。新房的门传来咯吱一声,一身红色蟒袍,头戴碧玉冠的俊美男子徐步走进来,朝着激动的喜娘们冷言开口,“出去吧。” 这还没掀盖头,饮合卺酒呢?其中一位喜娘似乎觉得不合礼数,想出声说两句,就被另一位年纪稍大的拽了拽衣袖,一起鱼涌而去。 沈渊冰冷的神色未见半分情愫,盯着安坐床上的新娘子,不由得扬起一抹嘲弄的冷笑。不知是笑自己,还是笑她。 分明两人都是心不甘情不愿,却就此绑在了一起。 走到桌子旁坐下,举起盘中的酒杯仰首独酌,不似外头的那般烈,反倒带着些果香味,泛着回甘。 “嫁入淮山,蓝小姐委屈了。”沈渊用漠然的口吻陈诉着一件事实。 自今日起,他的心中不能再念旁人,这是他能做到的唯一的忠诚。 不过也再无其他,未来他的生命只有修行、渡劫、飞升、得道。虽然此时他闭上眼睛,杯中酒酿恍惚之中,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显露佳人笑颜,可时间总会流逝。数月后,几年后,百年后,总能有完全忘怀的一天。心中钝痛难耐,却也是再无退路。 “沈渊承诺,蓝小姐在淮山可舒心无忧,决不食言。”沈渊站起身,并未向前,而是淡淡扫了扫冷言道:“自今日起,在下即将闭关,若有难事可寻淮山管事,自会替小姐安排妥当。告辞。” 察觉到沈渊真要离开新房而去,一直偷笑抿唇的蓝卿若早已将喜娘的告诫抛之脑后,若是师尊真的这样去闭关,过了百八十年可就惨了,慌忙开口,“你就算要走,也先将我盖头揭开啊。” 第64章 妾身有礼 沈渊闻言心头一颤,脚下当即停滞,清冷的眸色中露出一丝震惊,这声音……为何如此耳熟,仿若近段日子时时萦绕耳畔的,是错觉还是自己魔障太深所致? 等他回过神来,发现比内心的反应更快,已经无意识的走到床前伸出手。刚触到盖头的底部又忐忑的缩回去攥成拳,内心百感交集,暗自恼怒,自己在做什么。 掀开盖头之后,自己将如何面对这所谓的蓝家小姐,仅仅是因为自己心魔作祟,就将一切变得复杂不成。 蓝卿若察觉到他已经站在眼前,却迟迟没有反应,这节奏可真令人焦心,师尊做事何时如此迟疑不觉,莫非是害羞?不至于吧……“你不掀,我就自己——” 话还没说完,眼前昏暗的烛光瞬间透亮,映在眼帘的红色纱锻被猛得掀开,光线落差让人一时有些不适,眨了眨眼睛才缓过来。喜娘明明说要用玉如意才吉利的,师尊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 不行,得再掀一次,蓝卿若撇嘴皱眉。昨夜喜娘对自己说成亲礼仪的事情,条条框框的说得特严重,几乎桩桩件件都与夫妻恩爱和睦有关,由不得自己不谨慎。 可刚抬首,就看见喜服加身,俊美绝世的师尊正紧紧的盯着她,眸中尽是震惊。不由莞尔巧笑,站起身来抬手在他眼前轻轻晃动,眼睛透着流光说道:“傻了,发什么愣啊?” “你……”沈渊不自觉的朝后退了一步,全身僵直。 是她。 是她!!真的是她。 究竟怎么回事,怎么可能是她? “怎么会……?”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出现在他的新房内?虽说震惊无可附加,但仍是脱口问出自己此时最大的疑惑。 蓝卿若内心堆满了愉快和趣意。四百年前的师尊居然会这么傻愣愣的,半响都回不过神来。将柔荑叠在腰侧,婀娜多姿的矮了矮身子,佯装娇羞的低下眼帘,媚声开口,“夫君,妾身这厢有礼了。” 静默无声,沈渊身形晃了晃依然没有任何反应,这绝非单单震撼二字能够诠释的,分明以为此生不会再见;分明压抑思念之情泛滥成灾,分明已决意放手,如今这般情形,着实是他始料未及的。 这是他的妻子,他的妻子是她!这个认知几乎击垮他所有的意识,再无退路可言。 龙凤烛下,大红色的喜袍尤其夺目,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可以烧尽一切。 咦?怎么还是没有反应,蓝卿若眼帘往上抬了抬,看对方仿若灵魂出窍的模样,掩饰住唇边的笑意,嘴巴撇了撇娇声说道:“夫君不让妾身起来吗?酸~” 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想将她搀扶起来,又立刻停下。沈渊脸色时而苍白,时而染上红晕。纠结片刻后忽然跟见到什么恐惧之物,不停往后退去,夺门而出不敢再留片刻。 喂!师尊,你别走啊!!蓝卿若脸色煞变,想阻拦对方的脚步,她明明时刻注意着,怎么还是让人跑了。 这还真是落荒而逃啊。想到方才师尊惊慌失措的稚嫩模样,不自觉的咧开嘴唇,轻笑出声。漓水初见,花烛娇颜……她终于有了些真实感,倚着房门凝视着天边圆月,从蓝太夫人让她出嫁开始,几乎都处于半恍惚的状态。 ‘他好到何种地步,让你想要嫁给他?’ ‘欺骗、背叛、玩弄本座的感情。本座此生怨恨之三,你全占尽了!’ “那时本座并不知她身份,甚至未曾说上片语,便已娇影常绕,无心修行。” ‘我很快就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过往一幕幕不断浮现,不自觉的眼眶里清泪滑落。 原来是她。 师尊心魔是她,小漓的生母也是她。难道当时见到小漓的瞬间会感到如此亲切,那小小的身影带着傲骨,性子敏感却很懂事。 他说曾不知何故被师尊冰封三百年,甚至连鸡蛋都未曾见过。那模样与将面条捣成一团的师尊何其相似。眼睛顿时涩得厉害,抵着门板舒缓着狂涌的情绪,这百年之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手札中对师尊的私事,根本没有任何记载,只有寥寥数笔,闭关百年。 荒唐。若是真的闭关百年不出,那整篇手札所记的事迹又是怎么回事?修真界崇尚淮山权威与师尊的 修为,却难以接受小漓的存在,因为这颠覆了他们所有的认知。 因为无情道者,动情则伤。若情成魔障,难守道心,则修为尽丧,生不如死。 从蓝太夫人口中了解到,如今的沈家与蓝家情形也差不了多少,均是风雨飘摇之际。魔界攻伐带来的后患不胜枚举,绝不单单靠个人修为出众能力挽狂澜的,这其中不知夹杂了多少变故与纠葛。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既然上天让她来到四百年前,就一定会让他们彼此幸福的,不是吗? 沈渊刚入书房,整个人陷入巨大惊愕慌张之中,最终狠狠的拍向桌面,整张桌子与周围的凳子盆栽烛台瞬间化为灰烬,堆积成木屑堆,整间房陷入黑暗当中。 沈家主新婚当夜拂袖而去,在书房大发雷霆。留下娇弱的新娘子满眼痛楚的倚着房门痛哭失声,梨花带雨的让人怪心疼的。这些言语,几乎在第二日就传遍整个修真界,不少人哧笑出声,本就不看好这门联姻。谁不知道,当年沈家兴旺时,看中的可是谢家的女儿,可惜谢家最后反口倒便宜了蓝家。 云泥之别,难怪沈渊大失所望了。啧,可惜啊,现在沈家也今非昔比了,当年谢家主的选择如今看来倒是极为明智。 至于沈家,在昨日热闹与深夜家主毁掉书房的情形之下,显得有些阴沉沉的,无人知晓昨夜洞房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不过定不是什么令人欣喜之事。只有一无所觉的蓝卿若安坐在饭桌旁,看着桌面上的清汤寡水心情有些抑郁。俗话说没有期待就没有失望,沈家所有人都以为蓝家大小姐没有灵根,无法修行需要饮食,这对蓝卿若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 可是这几盘黑乎乎的,上面飘着两片不知名的深棕色菜叶的东西,真的能吃吗? 第65章 令人警惕 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捻起碗里的汤勺舀了少许,一股独特的酸涩与糊焦味道刚抵达喉咙口,就实在忍不住弯腰吐了出来。 天呐,这滋味实在令人毕生难忘。到底是怎样味觉奇特的厨子,才能做出难吃到极致的食物? 蓝卿若蹙紧眉头,有得吃的确可以满足口腹之欲,可东西难以入口简直就是灾难, 屋里随侍的紫衣姑娘像是侍女发带着珠翠,低首拿过棉布将地上的狼藉打扫干净,再静静的守在桌前不发一语,直到过了半响不见蓝卿若继续食用,就自顾让门外的守着的两个婆子将桌上的东西收下去,整个过程。所有人都安静得不像真人,仿佛连头发丝落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幸好自己已经筑基,没有让自己嘴馋的东西,不吃就当做减肥了。 不过心里想这是一回事,只是沈家确实有些怪异。四百年后在沈家时间虽不过一日,可处处灯火通明,偶有人声,哪像现在满院子的‘哑巴’。况且,此地居然不是师尊所居之地,起码并非当初师尊带自己休息的地方。 新房的格局是两进两出,亭台楼阁十分精致,却一点人气都没有,就连墙角的几盆金菊都是刚移植不久,随意敷衍的胡乱弄了弄,此刻已经无精打采的等待着变成枯草埋在地里充当肥料。 看来沈家对自己这位新夫人根本不以为意,只要饿不死就行。 这样下去也并非长久之计,何况昨夜师尊夺门而出,直到现在都不见人影,沈家其他人多半认为她刚进门就失..宠..了。今后的日子恐怕会很难捱,哎~~不吃饿不死,可是面对一群僵尸脸会憋死。 外面阳光明媚,空气正好。出去走走,熟悉下环境也不错。谁知刚走出房门,一位胸背熊腰的棕衣男子抖了抖身上的横肉,板着一副冷漠的神色将她挡了回来,声音堪比牛大。“若无事,夫人还是留在房里的好。” “你又是何人?”感觉到屋外的侍从貌似的恭敬的朝着眼前人鞠躬行礼,蓝卿若不由疑惑问道。 “属下是这栖霞院的管事,沈安。”沈安双手交叠,随意的安放在腰前,嘴巴上虽然称呼自己是奴才。可是着眼神和动作,哪有半分奴才该有的模样,言语也一点都没客气,“淮山不必酆都,处处都是结界陷阱,稍不留神恐怕会对夫人有损。若有什么安排,只管吩咐丫鬟们代劳就是。” “听你这话的意思,莫非打算软禁我?”蓝卿若好笑的看着他,目光扫了扫院中的侍从,看来是将自己当做鸟关起来,这沈家还真是有趣。“不知是谁给你的权力?” 这些人最厉害的也不过是这位管事,筑基的修为却丝毫没有给自己造成威慑力,不由得眸显笑意绕了绕胸前的发辫,若自己真想走,他恐怕也是拦不住的。 谁知沈安根本未将她放在眼里,不以为意的懒散开口,“属下不过谨守本分,绝没有软禁夫人的意思,只是夫人昨日劳累,先歇息几日也未尝不可,否则主上怪罪下来,沈蓝两家恐都面上无光。” 呵,这是在威胁她了? “管事倒体贴入微,可惜我素来执拗惯了,最不喜听人劝告。”更不喜欢被别人威胁,若换做往常留在屋里也不觉得如何,反正自己曾经也是宅女一枚。可若是强制不让自己外出?又岂会任人摆布。 蓝卿若眼眸微冷,向前扬了扬衣袖,像是没有听见他的弦外之音朝院外走去,刚走两步仍被拦下。不由双眸凝住转首,“不过若管事担心责罚,不如与我一同到夫君跟前,我自会说明缘由的,不知可否?” 她就不信,软禁她是师尊的主意。不过今后多半是不能唤师尊,免得惹人疑窦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主上已然闭关,短期之内夫人恐怕无缘得见。”沈安鼻中轻哼一声,主上岂是谁说见就见的,更何况还是蓝家之人。“若夫人实在烦闷,属下可命侍女陪夫人聊天解乏。” 虽说世家有蓝家一席之地,可修真界谁不知蓝家先祖出自魔界,不过是镇守弱水有功才被接纳。说到底根苗不正,血统不纯。谁知道这蓝大小姐藏着什么心思,据说这魔界、妖族的女人最会勾人精魄。一直听人说谢家小姐娇容仙姿,倾城绝世,那是描绘神女。哪像眼前这蓝家小姐,不但灵根被废,身上总透着一股妖.媚味,眼瞅便是魔族血脉未清干净,这类女子如何配得上主上。 蓝卿若虽不知他心中所想,不过料也知道自己在这管事眼里恐怕没什么好感。这人呐,总有一种习性。当你有好感时,眼中所见尽是优点;若对你有歧视,无论你如何优秀也能编排出大堆不是。 可何况她只是一介平凡女子,又不是有大才大能者。就算是灵石,也不见得人人都喜欢,若介意这些岂不被憋死。 “既然夫君闭关见不着,自然也不能因此责怪你。”蓝卿若撇嘴,抓住他话语中的漏洞昂首说道:“本夫人身子很好,只想出去走走,碍不着沈家的规矩。” 抬手暗施修为,挥开眼前拦住的手臂,徐步离去,转眼就没了身影。留下沈安诧异的留在原地,浑身僵硬。方才若他感知没错,应该是修士筑基的修行,而且根脉浑厚不在他之下。这蓝大小姐不是自幼灵根被废了吗?怎还能有修行之力并到修炼如此地步,而且旁人竟丝毫没有察觉。 不好,得立即回禀主上! 蓝卿若慢慢游荡在沈家的庭院之中,时而跟着流水中的枯叶移动,时而又听着遥远瀑布传来的声响寻觅而去。最后竟然发现自己走出了沈家庭院,来到淮山结界处。 师尊闭关了,又没吃的。方才都路过厨房了,干净得像从来未用过,更别提有什么食材。也不知道这些未筑基的侍女侍从,平日都吃什么?难不成都是方才那些难以下咽的黑暗料理不成?好想念阳朔城的阳春面~~ “你想去哪儿?”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身后,清冷却带着些许急切。 师尊……蓝卿若即刻惊喜转身,琥珀色的眼眸不若往日那般平静,顿时眉开眼笑跑上前去。沈安不是说闭关了吗? 沈渊绝不会承认,当她出现在结界之处时,自己内心竟会慌乱无措,难以自控的赶过来。 她要去哪儿?还会不会再回来? 蓝卿若并没有察觉到他心里所有纠结,只是摆首笑道:“我只是随意走走,谁知道不认识路,走啊走啊就到这里来了。” 沈渊心下微松,暗骂自己无用的同时,忆起方才沈安的回禀,皱眉问道:“为何擅自离开栖霞院?”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就来气。看着师尊一副认真的表情,不满的蹙眉撇嘴,“怎么?难道你真想软禁我啊?” 莫非沈安并未私自行事,而是奉命来告诫自己?若真是这样,现在可就要好好问问师尊。自己一没犯错,二没得罪他。凭什么不让她离开院子,莫非……蓝卿若心里顿时逸出另一种的想法,师尊以为自己之心魔,需要摒弃。所以才避而不见,眯了眯眼蹭到他眼前,一副你说是就跟你急的样子。 “何出此言?”见对方不信,沈渊脸色略变,立即否认,“我并未……” 第66章 为何脸红 “并未什么?”蓝卿若见他略带紧张的模样,心神微荡唇角暗扬,神色却佯装不悦,咄咄逼人的直视着他的眼睛,皱眉问道:“并未下命限制出入自由,还是不曾想过将小女子当成摆设?” 说完抚弄着胸前镶嵌锱铢的细辫,略带嘲讽意味的继续,“出门时,奶奶就交代过,沈蓝两家联姻是蓝家无奈寻求沈家庇护,我不过就是象征意义的工具罢了。沈家如何对待,都自当绝无怨言,可是……” 沈渊顿时哑然,面色微显苍白,琥珀色的眼眸中带着一抹慌乱。他若说不曾将蓝大小姐当成摆设,便是谎言。可那时他不知是她,若知道又怎会?! 几乎下一刻蓝卿若就轻笑出声,眼眸流转闪现粼光,哪有半分方才绝望自嘲的模样,“逗你呢,还当真了。” 遥想昆仑山巅,宛如谪仙不沾情愫的师尊,修真界之大能者,天下修士望其项背的对象。如今竟会因为自己刻意逗弄的言语显得这般失措。心中发颤的同时不由得发酸,暗暗鄙视自己,这种感觉怎么像调戏良家妇女的纨绔子弟。 沈渊目光顿时沉下来,面色似有不悦。蓝卿若立刻就紧张了,“好嘛好嘛,下次不说了。”见他依然没有反应,眼帘微低唇角紧抿不辨喜怒,试探性的问道:“生气了?” “没有。”沈渊皱眉回应,并未所言。 “真没有?”蓝卿若心里偷笑,这么硬邦邦的口气,眉头都能夹住苍蝇了,还说没生气谁信啊。不过继续戏弄下去,恐怕真上了火气自己也没撤。不管怎么说,师尊的威慑依然存在,至今未曾消散。心中想到一事,不由动了分心思,严肃的看着他。“当日在漓水河畔,你曾说会报答我。此言可还算数?” 沈渊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仍旧点头应承,“自然算数。” “那……从今以后,你都不许对我生气可好?”蓝卿若刚说出来,沈渊就愣住了,这算什么报答?他本就不会轻易对人产生情绪,无论欢愉或者愤怒。“蓝姑娘何不要求些切身相关的利益,比如灵石修为之类?” 平凡修士不都要这些吗?或者要求在淮山或者将来得到更多的权势的承诺。是自己见过的女子太少,还是她的心思较之旁人更加难以琢磨。 蓝卿若并未答话,皱眉沉思般的审视着他,歪了歪头眯着眼睛笑道:“你问谁啊,哪位蓝姑娘?” 要灵石,要修为。她拿来有什么用?哪有自己这要求合算。自己如今这忍不住调戏师尊的毛病,可不想再面对随时可能的冷脸。 问的自然是你,眼前还能有旁人吗?沈渊觉得自己脑子都是懵的。 “修真界姓蓝之人不少,以后若遇见好几个蓝姑娘,一起应你可怎么办?”师尊,你这满口生疏的蓝姑娘,咱们还怎么继续下去? “那姑娘以为?”沈渊感觉自己浑身的气息都莫名紧绷。 蓝卿若思索片刻,凝视着他的眼眸柔声说道:“唤声娘子来听听。” “娘子?”沈渊顺着她的言语疑惑开口,一时之间竟没有反应过来。 得到想听的称呼后,蓝卿若立即兴奋的回应:“相公何事?” 心里欢欣鼓舞得简直在揍鼓乐。相公……师尊唤娘子的时候好温柔,啊啊啊!!耳朵会怀孕的。 狡黠的模样,若身后有尾巴她定要得意的摇摆起来。待沈渊察觉过来已是神色微讪、耳后泛红,不自然的心跳声让他下意识的侧过身子躲过她的目光。“你这人怎么如此……” “如此什么?难道唤错不成?”蓝卿若浅笑嫣然的凑在他眼前,看着他脸颊正以肉眼能观的速度染上红晕,“方才卿若所说之事,相公可是答应了?” “……”沈渊闭目,一股热气从脖子直直的冲上来。让自己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沈渊默默舒缓心中情绪,红晕未退默默颔首。忽然之间耳畔传来轻声细语,泛着清香的气息吹拂耳根,细腻的肌肤不经意的擦过脸颊,让他猛然睁开眼帘。“你我已是夫妻,如此称呼并无不妥。相公在脸红什么?” 夫妻……换做从前,他从未深思过这个词代表的意思,对抗心魔的工具?联姻的摆设?强加的责任?如今,这些词语似乎都不对,都不足以表达它的含义。眼前这一幕,这是他心窝深处,梦寐以求的。 昨夜在书房,自己还能将她当做必须摒弃的心魔,打扰他修行的窒碍。此时……竟不知,是她迷惑了自己,还是自己先醉了心思。 四目相对之间,一方清澈的眼眸做尽诱惑之能事,一方则显得更加迷惘无措。 可惜沈渊还来不及做出反应,醉人的气息便已抽身离去。 “主上。”身后传来沈安恭敬之声,只是目光瞅向蓝卿若中带了几分忧虑。 方才他自内而去,清楚的看见这女子竟毫不知耻的贴在主上耳畔不说说甚,而主上居然没有推开,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这带有魔血的女子,果然改不了妖邪肆魅的本质。 沈渊转身已是清冷如昔,淡漠的语气并无丝毫起伏。“何事?”见对方眼眸瞥向身后,一副忌讳莫深的模样,不由皱眉。“但说无妨。” 主上既然开口,沈安又岂敢不从。“在外门人传来消息,晋阳城钟家昨日惨遭魔界屠杀,除却钟家少主外出恰巧避过此劫,满门无一生还。”沈安愤恨出声,不仅是魔界这般残忍的行径,更是因彼及此,联想到老家主惨死与如今沈家之境,心中悲痛莫名。“如今钟少主已经前往飘渺峰,希望岳门能替他讨个说法。” 魔界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无视当年与神界订立之约,肆无忌惮的屠戮修真世家,如今更是欺到普通人身上,当真是欺人太甚。 “晋阳钟家。”沈渊细细思索,魔界做事利益为上。这钟家并非修真家族,又有什么值得魔界动这么大的手笔?除非……“可曾听闻钟家招魂幡的下落?” 第67章 我要吃肉 沈安略有迟疑,面露难色。方才接到消息便匆忙赶来回禀,还未曾深入探寻此事,“……未有消息传来。” “退下吧。”沈渊眉头微皱,负手说道。 蓝卿若见沈安离去时瞥向自己的眼神,深沉中似透警告。不由心中冷哼,走到师尊身旁不解问道:“沈管事是沈家的总管吗?” 沉思的沈渊乍然回神,侧目挑眉,“不是,怎么?” “只是觉得奇怪,修真界诸事回禀家主,不是总管便是心腹。沈安如此前来回禀,相公这般发问又能得到什么结果?”蓝卿若俏皮的勾弄着胸.前的发辫,尾端的铃铛随着发梢发出清脆的叮铃声,唇边含笑的说:“若是主管,那相公可要当心了,如此不动脑子的会很累的。” 沈渊听到她的称谓,再次面红耳赤,只得轻轻咳嗽别开眼神,佯装盯着远处不知名的地方,掩饰性的鼻音带了声,“嗯?” “相公方才问起招魂幡,是担心魔界此番是为了夺取它才屠了钟家?”蓝卿若也不再肆无忌惮的玩笑,反倒是严肃的说道:“若是如此,相公尽可安心,此事应与此物无干。” 沈渊不解的看着她。“你怎会如此确定。” “相公常年与昆仑修行,应是所知不多。”蓝卿若耸耸肩,侃侃而谈起来。虽然她听闻的也不多,可多亏了当年撰写师尊往事的手札中,恰好有此物的记载,到让自己占了先知的便宜。“数百年前魔修段凌阳早年拜与阴山老妪门下,饮血筑基,并得以冥界至宝招魂幡,令天下修士闻风色变,后不知缘由离奇丧生于忘忧林法阵之中,招魂幡也就不知所踪。” 沈渊点点头,慎重开口,“众人皆知段凌阳早年曾有一女,数十年前已嫁入晋阳城钟家。” 段凌阳已死,招魂幡下落不明,不少人揣测此物握在他女儿手中,可这终究是魔修之物,修真诸家门派自诩名门不屑图之,可此物若落在魔界手中,将来丧生的修士又何止万千。 “可是他女儿并无灵根,无法修行。”蓝卿若轻松的说着,看着师尊眉头死紧的忧心模样,不由叹息。淮山如今都自顾不暇,师尊的心思竟还在修真界上,难怪掌门曾说师尊总是心口不一,嘴上说得倒是硬气,可总是将一切放在心上。“若他疼爱女儿,绝不会将如此重要的魔界宝物交于她手中,成为众人诛伐的对象。若他不顾念女儿生死,更加不会。对修士而言,最重要之物乃是修为与修行法宝,若不到生死关头绝不轻易祭出。忘忧法阵,金丹修士都不见得能扛下来,更何况毫无根骨之人。” “若是旁人代为转之?”也并非没有这种可能啊,沈渊心中绕过很多可能性。 蓝卿若唇角抿起,灵动的眼眸中带着一丝莫名的愁苦。“相公觉得有何修士能抗住招魂幡的诱.惑?轻而易举的转带他人,还是无力护卫的平凡妇人。” 那可是冥界至宝,招魂幡!传说中只要祭出此物就能召唤冥界数万鬼魂,为其驱使。可不是街边摊买的三文钱道具。 沈渊自然也知道,修士能抗住如斯至宝诱惑者寥寥,面对机缘法器,不趁机强夺就算异类了。 “由此可知。”蓝卿若卖了卖关子,自觉良好。“这东西——” 沈渊莞尔,出声打断她的话。“还在忘忧林法阵之中。” 蓝卿若骤然闷了一下,不满的嘟嘴叫道:“喂,你这么聪明,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就不能让我卖弄一下,证明一下自己,其实不笨吗?”唔,虽然这也不是智商,而是提前知晓。罢了,要论脑子,就算重新投胎也不见得会有多大好转的。 这般没脸没皮、理直气壮的呛声,可爱而别扭。让沈渊忍不住笑出声来。 “相公啊,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蓝卿若眨巴着郁闷而带着委屈眼睛,举起一根手指再三声明,“就一件。” “何事?”沈渊语气轻缓,却透着连自己都没能察觉的纵容。 见对方没有拒绝的意味,蓝卿若瞬间荡漾起笑意,脆生说道:“我馋了,想吃肉。” “早间不曾食用?”开始以为蓝家大小姐灵根被废,无法修行需要饮食,几日前自己就已经交代过栖霞院三餐不可免。 说起这个,宝宝心里可就苦了,简直欲哭无泪到体无完肤。师尊!那东西真的不是人吃的,就算给猪都能被嫌弃。 可能是怨念太大,沈渊竟未曾询问,便带她去觅食。作为元婴后期,即将化神的师尊来说,在淮山能找到的肉就只有…… 烤白鱼。 沈家位于淮山结界深处,自瀑布落下的水脉遍布每个角落,自然也产出鱼虾,其中以白鱼最为特别。 肉质鲜嫩,入口即化,这是蓝卿若最直接的感觉。就是刺稍微多了点,吃的时候要小心些。这些凡尘俗食,师尊自然是不感兴趣,可对于她来说可就大不一样了,总不能每次嘴馋都惦记着往外跑吧。 特别是有元牝珠在,随心所欲的变化让捕鱼这门‘高深的艺术’也变得简单了许多。 “若我未曾看错,此物应该是东海龙宫之宝,元牝珠。”沈渊看着已沦落为长矛的法宝,略微皱眉。当初察觉此物时就略有疑惑,这东海龙宫之宝,又岂是轻易得之的。“蓝太夫人对孙辈倒是极为爱护。” 不过如今想来,蓝家乃修真世家,有此法宝也并非不可解释。 “这不是蓝家的,是我师尊所赠。”蓝卿若挑着鱼刺,不着急的塞入口中,满足的眯着眼睛,说起师尊口中尽是得意。 沈渊顿时诧异,试探性的问道:“不知令师乃是哪处仙乡高人?” “昆仑……”蓝卿若刚出声,就截然而止。昆仑毛毛啊,莫非自己还能说自己的师尊是昆仑山肃玄长老,淮山家主沈渊不成。要是说出口,师尊也多半认为自己存心戏弄,或者当自己是疯子胡言乱语。“昆仑、蓬莱、蜀山,都不是。不过一介闲云野鹤。你怎会好奇这个?” “在昆仑便耳闻蓝家大小姐自幼被魔所伤,以致灵根被废无法修行。”沈渊皱眉凝视着她,“然如今可知,并非如此。” 糟了,忘了这一茬。 蓝卿若不曾留意木棍上的白鱼已经吃完,再次咬下去想着怎么回答才合适。谁知牙齿没有咬到鱼肉,反而咬着了木棍夹到了舌.头。疼得眼泪瞬间就飚出来了,口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怎么?”沈渊见她痛楚难当的样子,连忙上前蹲下看是否伤到。 她眉头先是皱都死紧,任凭沈渊怎么说都不开口,直到疼楚的感觉舒缓过后,才带着哭腔轻哼:“疼~~” 谁吃烤鱼能磕疼牙齿,还夹到舌头。真是蠢到了一定的境界。 第68章 引发封印 倏然间,感觉身子有些暖洋洋的,像似身体有团火苗渐渐贯通,又似被泡进温热的湖水中,舒服得令人叹息。 眉心微颤,侧目看着腕上的修长的手指,正源源不断的输送着混元之力,不由得浑身僵直,师尊……自己又非伤害,何必如此劳师动众。刚想开口让师尊停下,谁知忽然之间疼痛冲刺四肢,混元之力犹如针刺狠狠的扎入她的身体,撕裂的痛楚让蓝卿若忍不住疼吟出声,额间冒出冷汗,脸色苍白得发青。 刹那间的变故,是两人都始料未及的。沈渊几乎是惊慌中撤手,诧异莫名。方才见她痛楚,混元之力不假思索的就传送过去,照理说无论何种伤势都改有所好转才是,可是刚出手就感觉她体内似乎有道不知名的气旋不停的吞噬着他的修为,正在惊愕之余便听闻她痛苦呻.吟,只得强行隔断灵气连接,失措暗道:怎么可能。 此时更是进退两难。见她难忍得匍匐在地,缓解体内气息乱撞导致的针刺铁锥之痛,沈渊捏紧手指,此时他只想有何办法能将眼前一切,通通转移到他的身上,心被拧成一团隐隐作痛。 最终实在忍不住揽起她的双臂,动作极尽温柔的将她搀扶起身,担忧之色狂涌而出:“你感觉如何?” 蓝卿若倚在他胸.前,方才全身疼痛直到四肢麻木,直到师尊撤手疼感才如潮水般渐渐退去。汗水几乎大湿耳畔的碎发,显得狼狈不堪,摇头轻言:“没事。” 可是好奇怪,混元之力是修士保命内息,等于用自身修为强硬治愈他人伤势,怎会让她如此痛苦,那一瞬间生不如死。莫非是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连忙运气调息却发现本该顺流的灵气如干渴的枯木,一无所有。茫然抬首,却发现师尊面色骤变,眼眶中写着震惊,显然也明白她此时身体的异常。 一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感觉涌上四肢,比如口干舌燥、周身疲惫等等。喃喃念道:“我的修为好像没有了?” 蓝卿若有些不能理解,怎么会这样?筑基期的修为怎么可能说没有就没有。 沈渊也陷入震惊之中,因为此时的她不但修为全无,甚至连灵根都感觉不到,这模样就像方才被自己吸干似的。连忙放开她的胳臂,双手结起法印,掌心半圆之间一朵虚空莲花绽放,探查着她身子的异样。般若莲台法印乃是昆仑上层仙术,用于洞察万物内在变化,因耗损灵气过重,非元婴期者不可用。 少时,在蓝卿若额头上出现白色印记,宛如闪电之形亦似火焰之色。额头的灼热让蓝卿若不自觉的抬手去抚,看着师尊严肃收起法印。 沈渊似松了一口气,又似郁结更重。“一股强大的封印,强行控住你的奇经八脉,也封住你自身的修为。” 什么?封印。自己体内怎会有如此高端的东西?不过既然明白什么原因,蓝卿若倒是放心下来,只要不是自己身体出了毛病就好。“能解开吗?” 沈渊眼眸微暗,缓缓摇头。不是不能,而是不敢。他对封印之术并不擅长,若是稍有差池恐会危机她的性命。“上次你予我混元之力时并未见异常,怎的今日会引起封印,这些时日可曾发生过什么特别之事?” 混元之力是相互的,若她体内一直带有封印,又怎能一而再的用混元之力替自己疗伤。 蓝卿若眼帘低垂,特别之事……忽然想到漓水河畔曾被九尾狐以捆仙索所困,“前些日子曾伤在九尾狐手中,莫不是于此有关?” “——九尾狐!”沈渊唇角紧抿,浑身散发摄入怒火,蹙眉厉声:“曾对你动手?” “幸得高人相助,只受了些皮外伤没有大碍。”蓝卿若连忙摆手,师尊发脾气感觉心里怪害怕的。“只是这封印却不知是否与她有干系?” “无论是否有关,我就会将她找出问个因由。”沈渊愤然。思之及,不由懊恼之心更重,“终究是因我之故。” 若非因他与九尾狐之怨,又怎会将她牵扯其中。早知如此当日就不该匆忙返回昆仑,定当剿了那妖孽。今日也不至于引发她体内封印,让她没了修为。 发丝飞散,蓝卿若虽带倦意,仍轻笑出声,“这又与你何干?” 她怎的还笑得出来?沈渊震惊看着她。发生如此大事,便是杀他泄愤都不为过,怎会一点事都没有,如此坦然的对他说,与他无干。“若非因我,你也不会遭此无妄之灾。你……不怪我?” “为何要怪你?”蓝卿若好笑的仰首,没能明白师尊的担忧懊恼为何,若这点事都责怪师尊才是真没良心。“你又不是有意的,况且你输我混元之力原是好心。至于九尾狐之事,也是我自己技不如人,才栽在她手里的。” 您不怪我修为不足,辱及师名就已经够宽自己的心了。蓝卿若心中暗想,可师尊却一点未曾纾解的样子,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尘站起来,劝慰道:“我真的没事,能跑能跳、能吃能玩。至于修为,只是被封印,又不是没有了。唔~何况真没有又如何,蜀山亦有剑修之术,若想修行还能没有法子吗?你就别担心了。” 这倒不全是为了安慰师尊,而是她觉得事情既然发生了,怨天尤人也没有什么用处。 天无绝人之路嘛,她总能想法子让自己活得长长久久,陪在他身边。 昆仑飞峦峰上孤寂清冷的背影,此生再也不想看到。 看着她这般没心没肺的模样,沈渊哭笑不得,内心深处可谓五味杂陈。受伤之人是她,反过来安慰他的仍是她。“我虽不擅解封之术,却有一位挚友颇有涉猎,我即刻传信与他,定能解开你体内封印。” 蓝卿若乖巧的点头,师尊说有办法就定能解决此事。现在浑身跟即将脱力一般,总觉得很累很乏,好想眼前有床让自己倒下去。忽然想到栖霞院沈安,全身激灵打起精神,哭丧着脸盯着沈渊说:“师……相公,这段时间我能不能换个住处?我不想回栖霞院,冷清清的一点活人气都没有。” 方才沈安离开时瞅着自己的眼神,总让人觉得怪怪的。她如今没有修为,需要吃饭睡觉,回去定是要吃亏的。 沈渊见她乞求的眼神,嫌弃的语气。不由无奈暗笑,轻声道:“好,今后你随我住在一处。” 第69章 住在一起 蓝卿若似乎涌上源源不断的活力,喜悦之心溢于言表,眼眸弯了弯,好似一弯新月。迫不及待的颔首,深怕眼前人会忽然后悔。 和师尊住在,与在昆仑时一样。 收拾好烤鱼遗下的物件避免让河水染上污浊,随着师尊的脚步迈入沈家庭院,穿过巨木深处的阴霾。刚走到主干部分时,略带眼熟的路径让她不禁心底舒旷。可越走越感觉不对劲,陌生的气息,清冷的走廊。不单单是栖霞院没有声音,就连整个沈家都安静得可怕。 林木稀疏花草全无,除却巨木之上挂着的绿色果子,奇特且诡异。四周不说人声,连虫鸣都未曾有,处处透着死气沉沉的样子让人发怵。 记得当初师尊带自己来沈家之时,仙鹤飞舞、繁花锦簇、通幽的牡丹璀璨夺目,宛如人间仙境。可如今竟一无所有,甚至师尊住所外的红梅也毫无踪影,手指不自觉的抚.摸着石桌,透骨的凉意涌入心肺,也带着些感伤。石桌上头的青白玉棋盘,如今只有半残香炉,多时未点毫无温度,墙角本该挂满藤蔓摇曳的秋千架也只有几株灌木。 而屋前的红梅之地,也只是零星的栽种着写不知名的青草,似乎无人打理,已与杂草无甚分别。 沈渊推开门,发现她并未紧跟其后,疑惑转身瞅着她对着墙角草木失神,出言解释道:“那是青木,刚移植过来,过些年就会耸出院墙了。” 淮山沈家本不乏奇珍异宝,可惜当日魔界杀伐,满地尸骸血渍。待清理完毕,这偌大的院落已只余下房屋勉强能看。他倒是不在意这些,只让门人随意从外移植了些树木过来,看得过去便是。 蓝卿若愣了愣,点头侧目对着沈渊浅笑点头,房内的陈设比外间更加简单。除却一样的古书古籍之外,几乎一无所有,就连里间的床榻都干净得只是摆设。“平日相公就住在这儿吗?” “这是我幼年所居之地,颇为清净。我修行之所就在其后,若有难事开口唤我即可。”沈渊撩开床帏单手虚拂面上,残留的些许尘埃顷刻消散,被褥仿佛焕然一新。 蓝卿若则是抓住了关键点,“后面?”记得这是单独的院子,后边是河水隔道,然后是山壁。 唔,除非这其中隐藏着结界。瞳孔微张,恼闷得恨不得打碎自己的头,迟早有一天会学猪,笨死。 后山结界,擅入者死。她怎么就忘了这事! 沈渊眼眸略深,稍有迟疑。就被她迅速的捕捉到了,连忙打着哈欠一副倦怠无比的样子,“不行,眼睛都睁不开了,好困,想睡。” 断断续续的说着,就往床上坐着。沈渊面色微顿,莞尔轻言,“既如此就早些歇息,我在外围塑有结界可保万全。” “嗯。”蓝卿若乖巧的点头,目送他缓步离开。 心中有些黯然,沈家秘密不少,并且有些现在的自己还无法触碰,方才师尊为难之色溢于言表,也怪自己多嘴偏要追根究底。 迎着晚霞,窗影斑驳,刚走到门口的沈渊倏然停下脚步,赫然转身挑眉,“当日漓水河畔,你还有一言未回。” 蓝卿若诧异起身,思索漓水河畔都说了些什么,好像都是些不着边际的言语。片刻后才明白师尊究竟想说什么,哭笑不得的蹙紧眉头。 师尊,你就不能稍微直接一点吗?要是自己没记性,记不住该怎么办?“卿若,蓝卿若。” 清脆之声带着戏谑笑意,让沈渊闻言神色微暖,合上房门。 蓝卿若在众目睽睽之下随家主搬出栖霞院,沈家诸位管事皆以知晓。不少人私底下甚至拿栖霞院管事沈安说笑,是否做错了什么得罪了这位新夫人,才会如此不招待见,仓皇搬离。若非老者出现平息,少不得要多出一番口舌。 旁人不敢质疑家主,可长须眉老者德高望重听闻此时自当求见,义正言辞的反对道:“主上,这于理不合。” “有何不妥?”沈渊盘膝而坐清冷开口,运起内息恢复因般若莲台印消耗的灵气修为。 老者抚弄着长长的白色胡须,严肃而警惕,“主上所居之地素来不允外人入内,且与结界距离……” “无事,本座自有分寸。”沈渊明白老者之意,淮山结界关乎沈氏命脉,甚至修真界的安危,绝不可让外人涉足。“无论如何,她已是本座之妻,名正言顺的淮山之主。况且……”语气微滞,让老者想出声劝诫,又想等主上说完再提。“终究是本座有愧与她。” 沈渊心中对九尾狐与她封印之事,终究耿耿于怀。若非应他之顾,也和至于落得如此地步,无法修行还得忍受凡人的困倦与饥饿。若不及早解开,生老病死亦不可免。 而长须老者则听出了其他含义,沈安说这蓝大小姐有股狐媚之气。虽说有主观臆断之嫌,可也足以证明是位容貌出众的艳丽佳人。就这般当做联姻工具,嫁入沈家也是注定孤寡,主上稍有侧隐也是常情。 刚他想开口的话又咽回去,不过该提醒的半点也不含糊,“主上终究当心些,这些修真世家其中猫腻甚多,何况是蓝家。” 来自魔界,血脉异类的蓝家人,更是危险。 “本座自知,你来得正好。本座要暂且外出几日,夫人之事烦你多劳累,让侍儿寻些瓜果玩意送去。一日三餐,断不可敷衍了事。”沈渊颔首,修为已恢复得差不离,方才认真的说道。 长须老者应声后问:“主上要去何处?” “忘忧林。” …… 一连几日,蓝卿若都没有看见师尊的踪影,更想几辈子没有睡过一样,沾床就不想爬起来。到点肚子就叫嚣着要吃东西。 不过搬家的待遇确实不同,桌上的东西跟大酒楼订做的一样,色香味俱全,让人很有食欲。 从普通人到修士,再到普通人。心里还是有些落差的,只是知晓郁闷无用,只能靠自己纾解。 第70章 初见端倪 况且谁说没有灵根就不能修行的,师尊屋内书架上的古籍密术不胜枚举,含人文地理、天相斗数,结界法印等。 每日陷在书籍之中,也不算沉闷。其余时间将书架上的陈书用竹片分文别类,以后找起来也方便些。离开淮山已有三日,照理说不管外出处理何事都应当在回程的路上了。 想起手札中记载,不久后飘渺峰就会有一场恶斗,明面上是为击溃魔界,实际上不过是各有算计。 此番钟家少主上飘渺峰求助,结果如何并未可知,别跟林平之遇着岳不群似的,不但复仇无望还惹了一堆破烂事。 招魂幡既不在钟家,那魔界为宝物杀伐之言就站不住脚。 屠尽满门,鸡犬不留。 传言说魔界狠毒到,连钟少夫人腹中的孩子都惨遭此难。不是蓝卿若心思重,而是此事本就颇多诡异之处。 不是夺宝,便是另有所图,如此残忍的手段隐有泄愤之嫌,可钟家少主却又活着。屠绝钟家的魔界使者自称潋滟,手段阴辣,事末赶到钟家的修士都不忍转诉那般惨状。 泄愤、魔女,琳琅。若是可以她实在不愿将此事怀疑到蓝琳琅的身上,可是除了又能有谁。蓝太夫人说琳琅已自缢而死,却连尸身丧事都没有,仿佛蓝家从未出现过这人。若真是她,那蓝家在此事上到底扮演者什么样的角色,作为神秘莫测拥有魔界血脉的蓝家人,不但承受着修真界异样的眼神,又要平衡与魔界之间微妙的关系。 长须眉老者走入结界时,蓝卿若正在尝试自做的秋千是否牢靠,女子似乎总无法拒绝此物。 “夫人。”老者徐步走来,在恰当的位置停下,轻声唤道。 蓝卿若轻点脚尖,让秋千暂时停下,有礼笑道:“伯公何事?” 最开始唤老者伯公,他还能愣了半响未曾答应,让蓝卿若疑惑了片刻,师尊不是叫伯公吗?不过他倒是很快反应过来,给了她该有的尊重。 老者笑容慈爱,缓缓说道:“蓝家主在淮山外求见夫人。” 蓝家主?!蓝卿若立即从秋千上起身,难以置信的盯着他。容华,她怎么会来的? 刚到主厅,一个小小的身子冲着她就扑过来,粉粉.嫩.嫩的小脸蛋尽是狼狈,脸上还带着泥土的印记,埋在她怀里连连叫道:“卿若姐姐,卿若姐姐。” 听她带着哭腔,蓝卿若立即蹲下身子凝视着,擦干净她的眼泪关切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卿若姐姐,你跟我回家去好不好?”蓝容华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委屈的憋着嘴。“跟我回家。” 蓝卿若面色微僵,对着一旁的老者抱歉的笑了笑。老者立即懂了意思,招呼着正厅里的下人退下去,将正厅留给她们姐妹二人。 直到正厅的人都走得一干二净,蓝卿若才牵起容华到凳子上坐下,摩挲着她的手臂安抚她的情绪,试探性的问道:“容华,告诉姐姐,你是怎么到沈家来的?” 酆都与淮山相隔甚远,她是如何一人前来,并且如此激动。 “卿若姐姐,不要在这里,这里不好。”蓝容华坐在凳子上,平视着半蹲的蓝卿若,嘶哑的哭腔似乎受过很大的惊吓。“容华怕。” 苍白的脸色让人心下一疼,情不自禁的将她小小的身子拦在怀中,不停的安慰着:“不怕,容华不怕。告诉姐姐,发生了什么事?” 蓝容华打着嗝,眸间尽是惊慌与恐惧,双手不停的搅着衣服角,忐忑不安的瞟了瞟四周又望了望她,最终在鼓励的眼神中,喏喏出声。“我见到了大姐姐。” 蓝卿若瞳孔豁然睁大,蓝琳琅果然还活着。 “大姐姐和太奶奶在一起。”蓝容华至今仍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那一幕,却不由得她不信。“大姐姐是魔女,大姐姐是魔女!”她不停的摆首,她宁愿自己在做梦都不愿意相信,自己的亲姐姐浑身魔气萦绕,妖娆得根本没有平日端庄的模样。 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除妖荡魔,匡扶正道。修士终生持守便是剿灭魔界与魔域,维系苍生太平。可谁能告诉她,如果至亲就是众人口中的魔族该怎么办?而且大姐姐说,魔界不会放过淮山与沈渊,好像是为了什么所谓的翻天印,反正卿若姐姐会有危险的。据说魔界行事,都是屠杀满门,她不要卿若姐姐死! “容华,你别着急,这些事卿若姐姐知道了。”蓝卿若冷静的捏紧她的手臂,让她不要慌。对于她这样小的年纪,忽然知晓这些事确实难以承受,可此事若是真的也必须接受。“你放心,卿若姐姐在沈家很安全,不会有事的。” “可是,沈渊对姐姐不好啊。”蓝容华呼着鼻子,红红的眼睛透着担忧。 蓝卿若苦笑不得,“谁说的?大姐姐还是太奶奶?” 她们都有说,蓝容华眼神里根本藏不住事,一下子就被蓝卿若读出七七八八。“姐姐在淮山很好,而且魔界也再没有能耐攻过来,你不必担心这些。可是你是怎么过来的,没有人跟着吗?” “有啊,我在路上遇到一位好心的大哥哥,他把我送到淮山来的。”蓝容华乖巧的点头,红扑扑的脸蛋带着婴儿肥,虽带泪痕却异常可爱。 蓝卿若倏尔后怕,严肃的说道:“以后不可以这般,此番是遇到了好心人,若你下次遇到逮人可如何是好?你是蓝家的家主,万不可再如此任性,知道吗?” “……嗯。”蓝容华紧紧的瘪着嘴,忍着泪。如啄米般不停点头,不死心的问道:“卿若姐姐,你不能跟容华回去吗?” 蓝卿若对着她期盼的眼神,沉默片刻摇头,“容华有容华该做的事,卿若姐姐也是。回去之后不许再任性,要认真修行,莫要去怪大姐姐和太奶奶的事。”想了想语重心长的添了一句,“蓝家的将来都在你手里,知道吗?” 她需要承受的压力何止这些,守护弱水、掣肘魔界、还要面对修真界的流言蜚语。现实留给她的单纯年岁并不长,若不出意外,蓝太夫人恐怕……也护不了她多久了。 第71章 沈渊回归 蓝容华咬着下唇,凝视着姐姐认真的眼神,坚定的点头,暗自下定决心。 见她如此听话懂事,蓝卿若欣慰的同时总算是放松下来,抬手抚弄她的脸颊,露出疼惜之色,“若是真觉得烦闷,就在淮山住几日,姐姐让人奶奶派人接你。” 蓝容华忐忑犹豫的说道:“那大哥哥也可以和容华一起吗?” “大哥哥?就是带你来淮山的那位?”蓝卿若疑惑的问道。 “嗯!”蓝容华重重的颔首,“大哥哥对容华可好了。” 她喜欢大哥哥,会给她好玩的东西,还会给她糖吃。这世上除了卿若姐姐,就只有大哥哥这么会当她是孩子,宠着她。 而此时的淮山结界外,一位蓝袍男子伫立在降龙木下,暗红色的眼眸瞅着暗藏的强大水纹灵罩的淮山结界,唇边浮起诡谲的笑意,似神似魔的容貌肆意蛊惑着。 本以为沈家气数已尽,可没想到沈渊的修为竟出乎他的意料。看来无极老祖为了对付他,可谓用尽心思。 开始他也并未放在心上,直到翻天印旁落才认真起来。这沈渊不顾同宗同源之情对叔伯下手,实在与这些所谓名门正道的作为大相径庭,如此薄情寡恩的作派倒是颇合他胃口。 正当他心中泛起冷笑之时,从沈家结界之中走出一名眉清目秀的粉衣侍女,十分恭敬的走到他跟前弯腰行礼,“奴婢见过公子,夫人吩咐奴婢前来替蓝家主感激护送之情,只是主上闭关未出多有不便,还望公子留下姓名,来日定备厚礼登门赔罪。” 侍女从头到尾未曾抬头,只是默默的照着吩咐行事,只见男子眸色骤暗,带有些许肃杀之气,看来这沈家并非这般容易进去,沈渊的新婚夫人也不是省油的灯,竟如此谨慎。 也罢,他本意就是探些虚实,也并非毫无收获,只见他微微抬手,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不敢当,区区举手之劳,何足言谢。既然蓝家主已安然抵达,在下就先行告辞了。” 接着一道黑紫色的光晕飞向天际,伴随着一阵清风,转瞬之间飘然而去。扮作侍女的蓝卿若安然的神色才脸色忽变,全身绷紧。 若非她放心不下,存了防备之意,也万万没想过容华口中的大哥哥居然是魔君殷疏狂!他居然会选择在此时上沈家,并且还想借容华打开淮山结界。 其实若他想强行撕裂,也并非不可,可他始终不知师尊修为究竟高到各种地步,不敢贸然。否则也不会这般轻易就离去。 正当她站在原地,思索殷疏狂来此地的原因时,沈渊刚好从忘忧林赶回,看着她沉思的背影眼眸微滞。“卿若?” 蓝卿若听到熟悉的声音,激动且惊喜的转身,看着师尊芝兰玉树的风姿,情不自禁的带走带跑到他跟前,嘴角挂起两个小小甜甜的酒窝,“你回来了?” “你怎么在此?”对方欣喜之色让沈渊不禁莞尔,忍不住轻声问道。 蓝卿若扬了扬眉头,伸开手臂转了一圈,“怎么样,我这打扮像沈家的侍女吧?”接着清澈的眼睛里涌现顽皮之色,将手叠在腰侧细声行礼,低眉顺眼浅笑出声,“奴婢见过主上,主上万福~” 仪态万千,娇柔妩媚。仿佛以他为天,由他掌控的模样另赋风情,也让沈渊倏而有些迷离。可是下一刻就被伊人破坏气氛,只见蓝卿若忽而抬首直了身子,跟孩子等着夸奖似的问道:“怎么样,怎么样!还不错吧。” 富家公子、世家子弟为何频频被贴身侍女抢去了心思,不就是为着男性独有的自傲之心吗?温柔小意,红袖添香的侍女美妾可让无数的当家主母吃尽了一辈子苦头。 沈渊回神之后,理清思绪。察觉事情不对,蹙眉说道:“你不会无故出现在此,可是出了事?” 说到正事,蓝卿若也立刻摆正了姿态,严肃皱眉,“哦,方才殷疏狂来过了,看他的模样应当只是来查探虚实。”否则也不会这般轻易就离开,一会儿恐怕还得给小容华解释这所谓的大哥哥并非什么好人。哎,小孩子认定的东西往往是很难劝诫的,想到此不禁有些犯难,“不过他的方法实在下作了些,居然利用容华这么个小姑娘,差点——” 正对殷疏狂的行为表示极大不满,却在不经意对上师尊铁青的脸色后,立马噤声闭口不言。不是,这画风转变太快,表示有些看不懂。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现在‘晴转多云’了。 “差点什么?继续说。”沈渊眼底怒色难掩,语气很轻,却冷得让人打颤。蓝卿若也不傻,这种状态下怎么继续往下说,不过这紧张的气氛也让她慌了,连忙说道:“你答应过,不会对我生气的。” “我并未生气。”沈渊侧身,躲过她的视线,可全身紧绷的显然是说谎。 明明就生气了还死不认账。蓝卿若撇嘴,歪头蹭到他跟前,他又将脸移过来。躲视线躲上瘾了?“殷疏狂到淮山,又不是我让他来的。况且我也将他打发走了,什么事都没有。” 明明自己做得很好,师尊干嘛一副郁结于心,隐忍不发的模样。 “你知道他是什么身份!”沈渊抬眉,死死的扣着她的视线,汹涌澎湃的怒气根本控制不住。 蓝卿若有些害怕,又有些茫然。“知道啊,魔君殷疏狂。” “知道?!”沈渊火气更甚,浑身发冷到几乎咬牙切齿。她怎么敢?她怎么敢一人离开淮山结界!只要想到方才她就这般站在殷疏狂面前,若是殷疏狂有了杀意,恐怕他此刻所见的已是一缕荒魂,若是如此!那么——“胡闹!从今而后没有本座之命,不准你离开沈家半步。” 蓝卿若鼓着眼,不满的叫道:“凭什么?” “认清你的身份,本座跟前没有你说不的权利。”沈渊冷若冰霜的口吻,让四周如堕冰窟。 第72章 亲密之举 蓝卿若也被拱了些火气,厉目呛声说道:“我是什么身份?还请沈家主明示!也省得坏了您的规矩。” 一边说着,一边还委屈的堵着心。前几日分明答应过无论发生何事都不会对自己生气的,怎能这般言而无信。仅仅是因为一个殷疏狂?难道他还能宰了自己不成。 念及此,蓝卿若霎时怔住,扬起的怒火缓缓消散。她明白殷疏狂不会轻易对她如何,可是师尊如何得知? 愣愣抬眸直视着他的眼神,那冷傲深处那一抹试图藏匿的慌乱与恐惧,心轻而易举软下去,他话说得虽重却是担心她的安危。轻轻咬着下唇,“我……我真的没事,而且他也不知道我是谁。” 感觉到对方一点软化的迹象都没有,忐忑得伸手扯着他绣有暗纹的袖口,“相公~” 没反应? “夫君~”怎么脸还是这么难看,还就不信了! 蓝卿若暗自皱眉,嗲声唤道:“渊哥哥~” “你——你怎能……”沈渊僵冷的脸色立即染上红晕,面红耳赤的不知如何是好,冲出口的言语结巴起来。混乱失措的心扉让他隐隐觉得,似乎拿眼前人毫无办法。 终于不再冷着脸了,蓝卿若颇觉无奈。暗骂自己蠢蛋,方才差点和师尊对吼发脾气。本就没多少情分,别两次矛盾就消耗得一干二净,总要找个聪明的办法解决面对问题才是正经。 目前她能找到最有效的法子,恐怕就只有不要脸的撒娇卖萌了,而且师尊真的好容易脸红啊。 “不知在夫君心里,为妻是何种身份?”哄好了咱们慢慢来算,蓝卿若嘟嘴横目,“哦~原来夫君不但言而无信,还双重标准。你自己还不是以身犯险,还好意思对我发脾气?” 沈渊蠕了蠕嘴唇,却想起她方才的称呼,红晕未消。本想硬着性子,让她长长记性,可就为了几句称呼就再带不起脾气,又该如何是好?“你现在修为被封,毫无自保之能。殷疏狂背师忘义、喜怒无常,他若稍有不悦——” 他第一次体会到后怕,无忧林结界中他险些难以脱身,都不及得知殷疏狂曾见过她时心乱如麻。 修行心存大道,浮生万千。师尊曾言,他冷静自持,心智远胜他人。可如今却感觉有负恩师数百年谆谆教导。 “可是我真的没事。”蓝卿若摇首,握着他的手紧了紧,笑着劝道:“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况且也不必怕他。魔君又如何,还不是被魔界排斥的狂傲之徒?” 说得自信满满,不过是知道四百年后,殷疏狂依然无力攻破淮山,对师尊拉拢之意更甚,如今也不会有什么差别。 修长的手指抚上脸颊,微凉的触碰。轻柔的举动让她睫毛不停的颤,惊愕抬眉凝视着。 俊逸出尘的五官,琥珀色的眼睛如同漩涡,死死将认定的猎物蛊惑得毫无还击之力,薄厚适中的唇轻抿着。这一刻蓝卿若觉得当时师尊说错了,并不是他深陷其中,难以自拔。而是她渐渐失了自己,就此沉溺。 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蓝卿若轻垫着脚,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前倾。在他迷茫懵懂的视线,细微的呼吸中轻轻贴上。一时之间气息轻触,激荡心扉,毫无思考的能力。双唇跟果冻似的,让人忍不住摩挲轻咬。 沈渊浑身僵直,眼眸中带着惊愕,心跳都停滞了。温热的舌尖在他唇上肆掠带着甜腻的*香味,血脉中陌生的情愫叫嚣着,情不自禁的跟随她的步伐,搂过她的纤细的腰肢。 等蓝卿若被对方生硬的咬疼,才回神惊觉发生了什么。瞪大眼睛下意识的推了一把,在对方不满的眼眸中抚上双唇。刚才是她主动的? “我……有些饿了,先回去吃东西。”蓝卿若佯装淡定的转身迈进结界,心里简直想拍死自己算了。 谁能告诉她,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她以自己的节操担保,她真的没有亵渎师尊的意思。就算知道嫁给他,迟早有一日会有亲密之举。 可是理智的明白是一回事,当真与敬畏之人有过分接触又是另一回事。 整整两天,蓝卿若都显然不在状态,就连与容华聊天都时常晃神,直到蓝家派人将容华接走。而沈渊回到淮山就闭关不出,告诉老者修行炼化法器。可老者却察觉事情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躺在床上,看着月光投射在墙上的阴影,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只要闭上眼睛那瞬间就不断浮现再浮现,让她的心绪烦躁。脸也是红一阵白一阵,一面想着师尊味道真好,一面想着自己跟采.花贼似的。啊啊!!形象尽毁,还怎么见人啊。猛得将被子拉上头顶,将自己全部盖住,挡住脸上的燥热。 而禁地之中,沈渊手指轻弹,眼前景象立即化为青烟飘散。他本意是闭关炼化招魂幡,净化浓郁的血腥杀气,可无论如何凝神都无法专注,只要静下来眼中所见便是她的影子,最后竟然做起用修为偷窥的举动。身后招魂幡黑气萦绕也引不起他的侧目,直到墙角的传音灵鸟传来爆破之声,虚浮的人影出现在半空中。 “修行失神,可是大忌。”孟仲儒雅温和笑声出现,隐隐的还能看见他惬意的敲着折扇。“不怕招魂幡吞了你的魂魄?” 沈渊眉目微凝,瞅着招魂幡的方向勾起冷意,不过苟延残喘试图脱身,本身不足为虑。“又到何处逍遥,这么久才回音。” “遇到些小麻烦。”孟仲不以为意的笑道:“你急着寻我,莫非是酒瘾犯了,打算找我对饮几杯?” 就算明知沈渊绝不会无事寻他,也忍不住打趣几句。否则冷冰冰的哪有半分人气。 “我有事找你帮忙。”沈渊无心与他说笑,挑着重点开口。将蓝卿若体内修为被封,与封印所有表现告知与他。孟仲对封印结界之术可谓得以大成,曾自诩三界之中就没有他破不了的封印。 谁知孟仲听闻表象之后,反倒是静默了片刻,眉目紧蹙。“我要亲眼见过,才知根源。这样吧,三日后,我往淮山一行,记得备上好酒。” “静候。”沈渊拱手,孟仲含笑的虚影便消失无踪,只余下灵鸟呆呆的立在原地。 而另一边,孟仲收回术法,转身皱眉凝视着紫黑色光圈中正待恢复人形的九尾狐,平日魅惑肆意的眼睛中带着感激。 “就是她,一定就是她。”九尾狐半人半狐的用娇媚声音叫嚣着,她虽不认得沈渊就是那日被她用计俘获之人,却直觉的感知被封印的定是那女子。 孟仲走到藤椅上坐下沉思着,目光如炬的盯着九尾狐,“你确定那日所见,当真是‘她’?” 这两个她,所说的已不是同一人。目前孟仲对另一人更感兴趣。 “当然肯定。”九尾狐激动的说着,带着恶狠狠的语气,“三界之中,还有谁与姽婳姐姐如此相似,还有能耐一出手就废了奴家的内丹。” 孟仲冷笑的往后靠了靠,折扇轻晃,惬意异常。“是你的姽婳姐姐似人家。” 正主与复制品,可不能肆意颠倒。 九尾狐语气委屈的滞了一下,他怎么连这个都在意,“你怎么替‘她’说起话来了?!” “我说的不过是事实。”孟仲挑眉。 “若有心,你还是担心些别的吧。”九尾狐半身已经完全化为人状,娇媚的瘫在地上笑盈盈的说道:“‘她’还活着,你的计划恐怕就要胎死腹中了。” 第73章 谁不是人 “是吗?”孟仲唇角逸出决绝的弧度,他决议之事绝无更改的可能。 封印之中,九尾狐正在吸食妖气恢复元神,从多年前她就对所谓天道嗤之以鼻,更为想过白日飞升。吸食其他妖物的修为与内丹,是最快化形的捷径。“这次多谢了。” “你我各取所需,有何可谢。”孟仲目光深邃,收回结界法印。 九尾狐起身,满意的扭着妩媚的腰肢,手勾着尾巴在掌心轻划,状似娇羞的笑道:“你可真是冤家,难道奴家还勾不了你?”看他面露不悦,才皱起眉头百无聊赖的笑道:“罢了罢了,奴家答应过的事自然会做到,不过……”她的目光勾了勾,尾音压着,“你能不能想个办法,将沈家那女人带给我。” 孟仲眉目一扫,冷笑道:“怎么,这些内丹还满足不了你?”也不怕贪心撑死。 “哎哟,你想什么呢?”九尾狐跺脚否认,虽然那女的味道不错,可她现在全是为了孟仲着想。“冤家也不想想,‘她’不顾行迹败露也要出现救那女人性命,可见关系匪浅。若是将其控在手心,不愁‘她’不束手就擒!” “你真美。”孟仲瞅着她,无厘头的来了这么一句。 九尾狐捂着脸,美目盼兮,“哎哟,你怎么忽然说这个,怪难为情的。” 孟仲别开眼,端起茶杯拨弄着茶叶,轻声道:“想得更美。” 宛如冷风刮过,飕飕的刺得周身泛疼。九尾狐立即变脸,哼了一声侧过身子。 “冥河蓝家的大小姐、淮山之主沈渊的妻子,岂是你说要就要的。”孟仲轻啄茶水后放下,推开折扇摇曳着,自带风.流之色,暗笑她太天真。撇开蓝家不提,就他与沈渊多年相识,沈渊的脾性他再了解不过。无论这段婚姻到底会走到怎样的结果,这蓝大小姐在他庇护之下是肯定的。任何想从沈家带出人来,无异于痴人说梦。不过蓝家之人,怎会与神界有瓜葛?呵,如今该称呼沈夫人,她身上恐怕有很多秘密等着挖掘。 若以混元之力贯通,引发封印丧失修为,据他所了解只有一种可能。想到此处,孟仲眼眸微暗,唇角略显诡异。 “据说妖帝派出四方灵兽,四处搜寻你的下落,无事莫要往上撞。” 九尾狐嗤笑,却不得不在他的余光下点头。“知道了。” 虽说妖帝多年不理世事,却终究乃妖界之主,若真被抓着也不是闹着玩的。 …… 淮山之中,蓝卿若舀水浇花,这两日她已经寻了各种法子想将院子搬弄成当日所见的模样,还是没能找到适合放在院子里的花卉。感觉无论放什么,都不及当年的红梅,也不知道师尊是从何处寻来的?何况,看着自己单薄的衣衫,有些纳闷。沈家结界由师尊修为所化,季节更是四季如春,红梅又是如何肆意绽放的?实在想不明白。 坐在凳子上,对着棋盘翻阅着古籍,时不时的拨弄棋子。眼前这玉石棋子是蓝家送过来的嫁妆,反正放着也是放着,还不如拿出来物尽其用。 师尊仍在闭关,也不知何时才会出现?已经好几日了,难道他还能躲一辈子不成。 正想着,屋外的结界传来水波之声,俨然有人破结而入。接着儒雅的说笑声出现,“你倒是风雅,连此地都弄上结界,以为能拦得住我?”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让蓝卿若动作微滞,放下棋谱倏然转身。 “无需拦你,若我不允,恐怕你连沈家都进不来。”沈渊淡漠的述说着事实。 孟仲苦笑的侧目,“现在是你求我帮忙,给点面子啊。”刚说完,目光扫向前方正向对着蓝卿若拱手,却在对上她面容的刹那间停滞。 而蓝卿若的视线也落在他身上,疑惑而谨慎。她并未忘记,当日是谁将她推入弱水之中,险些将她置于死地。 孟仲目光深邃,早已没了说笑的心思。悄然划过一抹沉思与不解,面上则是波澜不惊,微微颔首笑道:“蓝大小姐安好,早闻芳名可叹未识,今日有幸得见,确如天人之姿。” 而蓝卿若则是低眉蹲了蹲身子,“公子过谦了。” 沈渊是何等敏锐之人,两人互相审视虽不过刹那却已透露甚多,特别是蓝卿若下意识的防备姿态,心下存疑。“卿若不必紧张,孟仲乃我多年挚友,更精通三界封印结界之术,此番我特地将他寻来替你解封。” 蓝卿若微微浅笑,眼眸微深,“多谢。” 夫君,你这位多年挚友可不如你所认知的这般简单,虽然不知你们是因何反目,但孟仲竟连自己身上的特征都知晓得如此清楚,不由浑身发怵。 “不敢。”孟仲进步得当,低声笑应。转身对着沈渊,“解封需心无旁骛,不允旁人在侧,还请沈家主移步。” 这也是他一贯的规矩,从未破例,即使面对好友也是一样。这不仅是对被封之人负责,也是对自己负责。 沈渊自然了解,他会护住这方结界,不允任何人打扰。凝视着蓝卿若片刻,得到她肯定的颔首,才迈步离开院子。就在他离开的下一刻,本还在十步之遥的孟仲如幻影一般,鬼魅般的瞅到眼前紧紧的盯着她,惊得她往后退了一步。搞什么鬼?! “你到沈家究竟有何目的!”孟仲眯着眼睛,似盯着危险人物一般。“《诛魔策》还是沈渊?” 蓝卿若平复惊愕的神智,才在他不着边的问话中皱眉怒声:“你神经病。” 没头没脑的冲到她面前,像审问犯人一样的审问她有什么目的。别说自己目的单纯,就算自己真有见不得人的坏心思也关他屁事啊! “你瞒得过沈渊,却躲不过我的眼睛。”孟仲眸色冷酷,肆意的扫视着她周身,讥笑哼道:“你老实交代我放你一条生路,否则我便将你之事告知沈渊,若知晓你欺骗他,后果你应能想到。” 蓝卿若怒极反笑,这孟仲确实是个奇葩,无论四百年后还是现在都是一样,神叨叨的不明白他究竟什么意思。“我欺骗什么?孟公子不妨直言。” 见她不见棺材不掉泪,孟仲冷冷的直视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不是冥河蓝家之人,或者……你根本不是人。” “你才不是人!”蓝卿若火冒三丈,愤然反驳。 第74章 孟仲挖心 孟仲冷眸轻撇,盯着她淡定的侧颜,略带嘲讽的揶笑:“三界中只有神族的封魔印,会令修士混元之息触动法印,为其遏制魔族血脉中难以抑制的嗜血之性,你以为抵死不认就能扭曲事实?此乃截教术法,所有修真界的古籍都未有记载,只是没想到竟有人施用在你这小小魔女身上。” 想到此,孟仲心底多少有些唏嘘。当年蓬莱碧游宫有着万仙来朝的美誉,不但修行术法堪称绝世,结界法印更是出神入化。就连诛杀魔尊,写下《诛魔策》的巫山神女姜瑶都是出自与此。可惜封神之战,截教门徒几乎损伤殆尽,上古术法封印多已失传,其中就有这封魔印诀。若非当年机缘巧合,他也未必会知晓。 孟仲眼神晦暗,看来九尾狐所言非虚,当日漓水河畔确是那人无疑。不过她既然出手相救,又为何要施以封印,着实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荒谬,嘴巴长在你身上,你想怎么说都可以。”蓝卿若谨慎的盯着他,冷静的说:“不过夫君寻你帮忙是为了解开封印,你若愿帮小女子很感激,你若不愿亦不强求。” 孟仲也并未将她放在心上,自信满满的扬起冷笑。“你可想知道沈渊信谁?” 蓝卿若暗自咬牙,终于明白为什么四百年后师尊会与他决裂,他的确有令人想要杀伐的冲动。自己已经算是很有礼貌了,他却将自以为是、自鸣得意的嘴脸表现得如此淋漓尽致,甚至出口威胁。呵,你以为威胁本姑娘就怕了你不成,抚了抚手中的披帛绣眉轻扫。“好啊,夫君就在结界外,你尽管去说。我也很想知道,他是信你还是信我。” 简直莫名其妙。 “你以为就凭你……”孟仲正想嘲笑,却还未回首就听到砰的一声,只余下房门紧闭时遗留的红衣余影,留下他一人停伫在院内,面色凝重,若有所思。脑中不停转动方才蓝卿若的所有神态,心中已知她所言非虚,她的确一无所知。联系九尾狐曾经告诉自己的传言,俨然有了自己的计较。 而蓝卿若则是坐在木凳上,繁杂得想掀了桌子。就算永远都解不开封印,也不想与这位孟二爷再多说一句,省得修为没回来,肺都快气炸了。 结界内发生之事,沈渊并未探知。却有种直觉,这二人并非初见,否则卿若的防备心不会如此重,而孟仲待人总是十分温和。 水波人影乍现,只见孟仲摇曳着折扇徐步走出,一派风.流公子模样。 “如何?”沈渊扬眉开口相问。 孟仲唇角逸出笑意,心中却隐隐觉得不安。沈渊这一闪而过的急切,在他意料之外,难怪那魔女会有恃无恐,原来已到了这样的地步。与沈渊相交多年,自诩也算了解颇深,他并非轻易显露情绪之人。都说魔界女子善于挑动人心,如此看来倒是所言非虚。无奈摇首说道:“这位蓝大小姐脾气不小,我不过说笑两句就把她惹恼了。” 沈渊皱眉问道:“你说了什么?” “这可不像你会关心的事。”孟仲揶揄的瞅着他,眉眼暗深。“前几日还对我说是一件摆设,这么快就变了?不会看人长得俏丽,动了别的心思吧。” 沈渊面色微滞,冷漠说道:“胡说什么?” 天晴气爽,淮山灵气充溢且四季如春,当真令人心旷神怡,可见沈渊的修为越加浑厚。孟仲仰首望着天边云卷云舒,叹息的语气带了些伤感。“你我自昆仑相识,已有五百年,岁月如梭恍若昨日。如今你即将化神,或许过不久便会渡劫白日飞升得享天寿,而我却注定滞留人间,寂寞百岁化为尘土,说来令人唏嘘。” 沈渊并未出声,得道飞升讲究机缘、根骨缺一不可。孟仲在结界术法上的修为得天独厚,却终难以弥补先天不足。 “我看这蓝大小姐有些意思,倒比你有趣多了。”孟仲低首,紧紧的盯着沈渊的眼神试探性的问道:“不知你可愿将她割爱与我?” 宛如炸雷之声出现在沈渊耳畔,让他不由自主僵直了身子,琥珀色的眼眸甚至带着迷惘,似乎没有立即反应过来。孟仲方才说什么,割爱给他……将什么割爱给他?卿若?!呼吸顿时停滞半拍,脑海中女子笑语嫣然的模样悄悄掠过,漓水湖畔她手执伞替他遮雨;握着糖葫芦对他撒娇帮他解围;新房红烛之下羞涩低眉;淮山结界旁气息如兰唇齿相依,温度尚在。想及此,他目光瞬间有些锐利,莞尔道:“你还是如此爱说笑。” 本想玩笑两句当做没有发生过,可孟仲却不依不饶,出乎意外的执拗。“我并未说笑。” 这句反驳让周围的空气瞬间冰冷,只见沈渊抿唇面露不悦,明明四季如春的气候却让人浑身发凉,与此同时周围树木不自然的摇晃着,似乎再重一分,细小的枝干就将不堪重负。 “看来你果真动了情念。”孟仲凝重的厉声:“沈渊,你是不是疯了?!你莫要忘了你修为已是元婴后期,如今离神界仅为一线之隔。莫非你真要千年修行一朝丧尽,才知道自己有多愚蠢。” 沈渊居然对那魔女动了心,简直匪夷所思。谢锦瑟那么多年都办不到事情,居然被这丫头区区几日就做到了。 “我修为尚存,足以自控。”沈渊冷清且自信的看着他,负手而立任由清风徐来。“你多虑了。” “偌你能自控,就应该知道我说的乃是对彼此都好得的局面。”孟仲对沈渊自控之力并不怀疑,可是放任这么一个魔女在身边,终究是个祸根。何况若……事情真如自己所想,恐怕将来面临的何止是惊涛骇浪。“她要的你给不了,你能带给她的只有孤独痛苦。你们现在也许能相处融洽,可一旦她难以承受这份煎熬,就会恨你入骨。何不趁泥足深陷之前,让彼此解脱。” 沈渊脸色有些苍白,敛下眼帘,扬声道:“来人,带孟公子去厢房歇息。”若非理智上知晓,要靠他解开封印,也许这句脱口而出的话会是:送客! 不到片刻,侍女便上前。孟仲走到庭院的拱门下,稍微停下脚步,侧身说道:“沈渊,你再思虑片刻,就当是为她着想。” 第75章 她的身份 沈渊瞳孔周骤深,一派冰霜的攥住手心。 本是暖日高照却瞬间寒风冷冽,蓝卿若从衣柜里翻出外披穿上,打开房门见到天边满是乌云心下疑惑。沈家不是因为师尊的修为,四季如春吗?怎么天色骤变。不会是孟仲当真告了自己一状,说自己是魔。然后师尊发了脾气?那他是信还是不信。 在孟仲面前说得硬气,坦白说心里还是很忐忑。眸光忽然瞅向秋千上的藤蔓,渐渐结出白色的寒霜。而头顶巨大的树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直到一颗绿色的果实落地裂开,里头的浓浆被土地吸食,刹那间庭院中所有的树木尽数变黑垂下身子,再无生机。 土地都几乎变成一片焦土,正待震惊之时。从院外闪过一道白色身影,将她揽起飞入半空停滞观察着四周。巨木长出无数的枝干,果实纷纷落地,顷刻之间沈家弥漫着浓烈的黑色雾气,除却修为不低的众人,几乎所有的活物都被蚕食殆尽。 “夫君,怎会这样?”蓝卿若诧异的看着,一脸凝重的沈渊。 沈渊眸中闪过恼怒,冷然开口。“都是因我之故。”若非他未能控制情绪,怒火中烧,导致沈家气象骤变,又怎会酿成此祸。 蓝卿若哑然,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又与师尊有何干系。 从树木的根部冲出无数的黑雾,撞击着淮山内部的结界。巨木深处,曾经沈家先辈施下的术法逐渐瓦解,沈渊暗道不好。将蓝卿若带至瀑布上的高台上,“留在此处,可暂保无恙。”接着手持长剑飞升窜上,斩杀已从黑雾中幻化出的妖魔之躯,巩固结界。决不能让巨木之下封印之物破阵而出,否则人间将永无宁日,展袖运起无上修为,口念封印秘术强行压制从巨木渗出的妖魔。 蓝卿若心中着急却帮不上忙,怎么总到紧要关头就如此无用。不过从未想到,这巨木之下竟然镇压着如此多的邪魔,并且巨木似早已被束,伸展出无数的枝干树叶,转瞬间已将沈家全部包裹。 “快让它们停下,还愣着做什么?!”气急败坏的声音出现在身后,让蓝卿若愣然转身。 孟仲见她茫然无措,又急不可耐的样子,着急的拉着她迈向悬崖边。“你想让沈家就此毁掉,还是想让沈渊葬身于此。”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什么叫沈家毁掉,什么叫师尊葬身。不要……她不要!!可是她能怎么做,她如今连半分修为都没有。 就在此时,延伸的树干似察觉到生人之气,张扬得朝着这边冲过来,倏然抵着蓝卿若眼前。可下一秒就被剑气拦腰斩断,沈渊立在空中,施展万剑诀斩断伸出的树干枝叶。可是枝叶却继续疯长,似乎永远都斩不绝,从地上弯弯曲曲伸出粗壮的树根,不断在空中扫荡。就连瀑布底部都伸出枝干,蔓延到蓝卿若身边,捂着耳朵情不自禁的大叫道:“不许再涨了!” 周围的不停上涨的树木就此停滞,再无上涨的趋势。看得蓝卿若目瞪口呆,而身后正待立下结界的孟仲也诧异的看着这一幕,果然是这样?原来真的是……“跟着我念:吾以彝觞之名,辞令尔等速退。” 什么鬼?彝觞是什么?!可是孟仲一副严肃的模样,和四周窜出的黑气,咬紧牙关尝试着将他教的话重复一遍。几乎是转瞬之间,黑气宛如收到巨大震动,全数埋入底下再无半点动静。让蓝卿若傻愣的立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那些张牙舞爪彷如撕裂一切的邪魔就这样钻进地里,这实在是匪夷所思,根本不是她能理解的。目光刹那间看向孟仲,而此时孟仲也正以一种极端复杂的情绪凝视着她。 没有邪魔阻挠,万剑诀威力无比,不消片刻所有伸展的枝干尽数落地化为乌有。 “彝觞是谁?”蓝卿若不解的发问。为什么她念这句话,沈家底下的妖魔就仿若受到惊吓,全都乖乖的退回到地下。 孟仲低了低眼帘,并未出声。而解决一切的沈渊飞身过来,疑惑的看着相对无言两人,先用魂识探视着蓝卿若的身体,察觉到她并未受伤才放心下来,“方才发生了何事?” “还能有……”孟仲讪笑,想将此事敷衍过去。谁知蓝卿若猛得抬首看向沈渊,“夫君可知彝觞是何人?” 孟仲狠狠的捏紧拳头,想将自己打晕算了。怎么遇到这么个蠢物,明明最该隐瞒的人就是沈渊,她居然傻傻的暴露在人家面前。不得不暗自愤然,沈渊怎会喜欢上这么弱智的女子?莫非在昆仑呆久了,眼睛出了毛病。 沈渊一听此名,琥珀色的眼眸顿时变得阴沉,手中长剑也不自觉的发出淡淡的蓝光,是他潜意识的发出谨慎。“你不知晓此名?” 照理说这世间应当无人再会说出来,更何况是卿若。蓝家先祖出自魔界,她知道应是理所应当,可如今她却苍白失措的向自己寻求答案,满眼的信任。眼眸瞅向郁闷想死的孟仲,唇边竟不自觉的勾勒出笑意,转身凝视着她解释道:“魔尊名彝殇。” 魔尊!蓝卿若脚弯有些发软,感觉自己被雷劈了一样。方才孟仲到底教她说了什么?为什么她说了就有用,莫非自己真的是魔?不……不可能的,她明明不是这世界的人,又怎会是魔? ‘当年魔界入侵蓝家,琳琅与容华的姐姐不慎落入弱水,生死不知。’ 蓝太夫人的话顷刻回荡在她的耳畔,又忆起自己也是跌入弱水来到四百年前,会不会当年也是如此。所以自己才会是孤儿,被人捡到送进育儿院。 “孟仲,方才究竟发生何事?”见卿若迷惘出神,沈渊即刻问向正打算‘不着痕迹’开溜的孟仲。 孟仲折扇敲着手心,稍作迟疑转身,朝着蓝卿若的方向望了一眼,回道:“本以为蓝家魔血早已消磨,没曾想蓝姑娘竟仍有震慑魔物之能,只是她自己不知罢了。” 传言蓝家先祖在魔界时,也曾是叱咤风云的人物,与魔尊交情非比寻常。加之蓝家素来神秘莫测,不与外人接触,究竟血脉之中传承了些什么也无人知晓。这也是最合理的,让沈渊别无猜测的说法,至于实情如何眼下恐怕只有他一人知晓。 蓝卿若抬眉盯着晏然自若的孟仲,冷冷的眯了眯眼睛。他方才不是还说,自己并非蓝家人吗?怎么现在自打嘴.巴了。“我不是蓝姑娘,孟公子莫要唤错了。” 孟仲顿时皱眉,以为她又要拆台,“此言怎讲?” “我已嫁给夫君。孟公子若是懂礼,当唤我一声沈夫人才是。”当她很稀罕这个蓝家身份不成?蓝太夫人早已确定自己的身份,却迟迟不肯相认,直到琳琅出事才推自己出来。若自己不了解师尊,那自己就真如旁人所言,不过是精致的摆设,还是替嫁的。从前从未想过世上竟还有亲人,所以对这些都无所谓。可当真的确定下来,心里却又带着不悦。 就如一句俗话:旁人如何待你都无所谓,然至亲却令人齿冷。 说到底她心中又怎会不渴望亲情,不渴望父母呵护。呵,到底是没有这个福分,原来爹娘早已不在人世,连所谓念想都没有了。不过没关系,她还有夫君,只要能陪伴在他身边就会很开心了。思及此,目光转向身旁,扬起甜甜的笑容,让沈渊肃穆的脸色消散,失神莞尔。 第76章 觉得心疼 孟仲见此情形目光渐深,片刻后别开眼将食指放在鼻下轻轻咳嗽,试图引起两人的注意,结果换来蓝卿若一记冷哼和沈渊不悦的神色。 暗道自己还真是不给待见,不过他的思绪变化也就更多了。蓝卿若的身份他已所猜不差,因着她的身份,自己不但要替她解开封印,还得解开些别的东西,才能事半功倍。 沈家之危已解,巨木之上的绿色果实也缩成小小的如拇指盖大。挂着树枝上跟铃铛似的随着清风微微摆动再也酿不成威胁。 加之绿色果浆被清理干净,若不是满院枯死的灌木与花草,都几乎认为方才那场群魔乱舞、惊心动魄仅仅只为错觉。 “你似乎对孟仲戒心颇重,难道以往有过接触?”沈渊送蓝卿若回房,走入庭院结界后疑惑问道。 虽说孟仲说出让他割舍卿若的举动,令他郁结于心。可从她与孟仲相处来看颇不寻常。孟仲素日虽有些游戏之举,可总是待人和善,修真界提起莫不外乎‘谦谦君子’四字。而卿若亦非胡闹任性之人,何以会将不喜之色表现得如此明显,着实不合常理。 而蓝卿若正惆怅着还未发芽的花草都被拔走,是剩下光秃秃的黑色土壤。就听到他在身旁低语,不由停滞身形,转身皱眉呛声,“大概八字不合。” 这话别说沈渊,就算蓝卿若自己都觉得荒唐,觉察到他的眼神凝结在她身上,顿时垮了肩膀,认命的叹息着。“以前确实有过一面之缘,不过他应当是没有见过我。师尊不喜欢他,我当然也不会对他有什么好感。更何况,他当着我的面胡言乱语,本就算不得什么好人。” “他对你说了什么?”沈渊危险的眯了眯眼睛,师尊这称谓已经不止一次出现在蓝卿若话语中,并且极为崇敬的模样,定是位得道高人,莫非孟仲言行偏差惹前辈不悦。不过孟仲竟会在卿若面前胡言乱语。难道是对他说的那番话不成?倏然攥紧手指,强忍住心中泛起的狂涌,收起打算将孟仲的丢出去的*。 蓝卿若走到石凳旁坐下,单手托腮,不满的撇嘴闷哼。继而挑眉说道:“他说我是魔界派来引诱你的,让我离你远一点。还说我是为了《诛魔策》而来?”说起这个她就一肚子委屈。什么玩意,自己跟他又不熟就乱扣帽子。“蓝家起源魔界,说我是魔我认了,这本没什么。可是谋取《诛魔策》这罪名我可不背,要是有企图去昆仑岂不是更快。” 说着无心,听着宛如惊涛骇浪,沈渊此时内心无比震惊。“你怎知《诛魔策》在昆仑?” 这是昆仑死守的秘密,就连他也不过只是猜测,可眼前人却说得如此肯定。将三界都欲抢夺之物,说得跟普通书稿一般的恐怕也只有她了。 额,蓝卿若暗自咬舌,蠢!真是越来越蠢了,说话都不经大脑,如此重要的秘密她怎会知道。祸从口出,若是再不知收敛她迟早会栽在这张嘴上。都怪在师尊面前,感觉太轻松,毫无防备脱口而出,这下还得自己圆过去。“我……师尊说的。” 这么说也没错,本来就是师尊透露的,否则她怎么会知道。可是当着师尊的跟前说,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令师果为高人。”沈渊一手后置,一手横在腰间。宽袖长袍带着下摆随风晃动,显得仙气十足,让人望而侧目。特别是他的眼眸深邃,仿佛能让对方内心所有的秘密无所遁形。 蓝卿若该庆幸,此时面对的不是四百年后的师尊,否则定要吓得手脚发软。不过既然说了,说得也是事实,蓝卿若内心忐忑也慢慢消散,甚至仰首得意的瞅着他笑道:“我师尊当然厉害。” “哦?”沈渊语境温和,“厉害在何处?” 他对这位所谓的师尊心生好奇。 “哪里都厉害啊。”蓝卿若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在夫君面前间接夸奖他,而他又浑然不知的感觉,真是说不出的诡异却又有趣。“修为举世,风姿绝尘,加之严以自持的性子。就是有些别扭,口不对心。明明放在心上,却挂着一副万事寂灭的样子。可是他对我却是极好,不但教我修行术法,赠我护身法宝。甚至……” 霎时,她话语微顿,目光浮现空洞与迷茫,继而脸色苍白得吓人。不知为何,她脑海中竟然闪过一抹从未经历过的画面。 她握着长剑刺进师尊的身体,利刃穿过血肉的声,师尊用难以置信的眼神都令她痛苦蹙眉。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画面怎么出现的,分明在她的记忆里不存在。她不会伤害师尊的,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 ‘沈家主大能,连魔神之劫都能面不改色,不知道在心爱女人受到威胁时,是否还能照常坦然处之?’ ‘夫君,卿若不喜欢他们,你替卿若杀了他们好不好?’ ‘若想动手,只管来啊~莫掌门是不会心疼的,沈家主却要想明白了,这可是你心肝宝贝~的躯壳,要是不留意多出几个血窟窿……’ ……原来师尊当日是这么受伤的,伤得那么重。是她,居然是她动的手。就算当时并无主观意识,可这突如其来的画面几乎击垮她所有的理智。 她气息紊乱,自然引起沈渊注意,连忙握着她的双肩盯着她的眼眸,略显着急。“卿若?” “我,我……”蓝卿若欠疚的直视着他的眼神,想说什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任由泪珠滑过。 温热的泪水低落在他的手腕上,宛如滴在他的心坎上,沈渊不明白,明明前一刻还洋洋自得的样子,会骤然变色。 蓝卿若颤.抖着睫毛,低下眉梢。自己在夫君定然是莫名其妙,无端的就哭出来。可是她又实在是忍不住,只得咬紧牙关闷声说道:“没事,只是想到很长时间见不到师尊,有些感伤罢了。” 沈渊手劲骤紧,宛如一柄利刃狠狠刺穿心肺,疼得如此明显肆意。他不喜欢看她如此难受,更不愿见她伤心落泪。忍不住将她揽进胸膛,“为何见不到,若真想了我带你去便是。” 隐士高人就算藏得再深,结界再强也终有法可寻。从这一刻起,沈渊就对这位陌生的高人好感全无,所有让她痛苦之人他都不喜。 靠在他怀里阖上眼眸摆首。“不必,就是忽然情绪上来忍不住。”寻不到的,根本没有办法寻到。揉了揉湿润的眼眸,别扭抬眉说道:“你会不会觉得我没用,动不动就流眼泪。” 沈渊下颚抵着发顶,有些不解的沉声说:“不会。只是不知何故,看着你的眼泪,心竟会无端的觉得疼。” 他从未经历过男女之情,就算知晓自己动了情念,也是因为她曾说过,若思念女子到无心修行就是喜欢,那他喜欢,很喜欢。可是心怎会疼呢? 如此甜言蜜语,被他茫然直白的说出来,倒让蓝卿若呀然。 第77章 心绪难平 转瞬间破涕为笑,眉目藏尽风.情。 她知道他不懂男女之情,此言也并非刻意为之,可就是这般不加掩饰的话语才最为动人,心里仿佛被蜜糖甜得满满的。抬起手环在他腰间,埋在他怀中阖上眼帘,感受着淡淡的清新之气,转瞬间破涕为笑,眉目藏尽风.情。 她知道他不懂男女之情,此言也并非刻意为之,可就是这般不加掩饰的话语才最为动人,心里仿佛被蜜糖填得满满的。抬手环在他腰间,埋在他怀中阖上眼帘,感受着淡淡的温暖。 沈渊抚弄着她背后柔顺的秀发,疑惑之色未有丝毫减轻。他有些不明白,为何自己觉得心里疼,她似乎有些开心?不过此时却并不想开口相问,只要她伤感之心淡了就好,其他的都可暂且放下。 “夫君,过几日陪我回一趟蓝家可好?”蓝卿若细声说道。 她本并不想这么快前往蓝家,可这次她已确认身份,不得不提前走一遭。 沈渊眼眸柔得厉害,轻轻颔首,“那咱们先将封印解开再启程,嗯?” 解封?孟仲!蓝卿若从他怀中起身,撅着嘴不满皱眉,她真的不想和孟仲多接触啊,一点都不想。可是早些解开可以继续修行保护自己,减轻师尊的负担。从这层考虑,她就不得不答应。“可以是可以,不过我要你在旁边陪着,我不想与他单独待在一处。” 她总觉得孟仲看她的眼神怪怪的,总觉得来者不善足以戒备。而且……想到四百年后孟仲那些暧.昧的言语,她就不愿意与他多有瓜葛。 闻此言,沈渊因孟仲话语引发的愤然纠结之情纾解不少。他知道孟仲所言没错,虽不知平常夫妻怎样相处,可心底深处总觉得亏欠她。只因动情念的是他,上蓝家求亲的也是他,却总是让她因自己所累。 孟仲说她将来难以忍受折磨,恐会恨他。她是否会再次难过哭泣,后悔同意这门婚事?“卿若,你怪我吗?” “什么?”蓝卿若不解抬首,凝视着他凝重的目光。 “若非我上蓝家提亲,也许你可以……”沈渊脸色有些发白,忽然忆起成婚前关于蓝家大小姐的总总传言,据说……她有心上人,并且因此私奔外逃。想及此,搂着她后背的胳臂不着痕迹的紧了紧,后悔自己为何问到此处。他并不想知道,并不愿意去想自己是否做了拆散有情.人之举。 这是他的妻,更是搅动他心的女子。就算将来会恨他,他此刻仍庆幸能抱着她,感受着她的温度,注视着她的眉眼。 “可以什么?”蓝卿若从他怀中起身,紧紧的盯着他。师尊不会是后悔了吧!他方才明明还说,看着自己哭会心疼的,怎么现在忽然对她说这个。“可以嫁给更好的青年才俊,还是可以继续修行支撑蓝氏门楣啊?或者你此时想的是蓝家魔族的渊源,配不上你沈家。” 她想起孟仲之言,心中有些不自然。虽说蓝家先祖出自魔界并非秘密,可是她未忘记沈家遭魔界灭门,师尊若心有芥蒂也在所难免。 “不许胡说。”沈渊眉目紧蹙,打断她接下来的伤人之言。 “可你就是这意思。”蓝卿若口吻中带着一丝委屈,而且越想越委屈。“不然你干嘛问我这个,究竟是你担心我不愿嫁给你,还是你不愿意?” 沈渊面露急色,自感笨嘴拙舌不知怎样答话。修行多年从未遇到过这般情形,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 谁知下一刻就连她叉着腰,佯装悍妇一般,凑到他眼前,恶狠狠的瞪着眼睛说道:“不管你怎么想,愿不愿意。反正我已经嫁给你了,抱也抱了,亲也亲了。绝对不接受退换货!” 这般理直气壮的模样,让沈渊有些瞠目,待反应过来脖颈与耳后已是红得发烫,垂在两侧的双手显得极为无措。的确是抱也抱了,亲也……想起上次嘴唇贴合的温度,她气息中独有的香甜味道让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有股酥麻之感从全身走向心肺,目光竟瞅向她娇美的双唇失了神,再也没能移不开。 咦,咦咦,看着他别扭不敢看她的脸红模样,蓝卿若也不着痕迹的咧开嘴,气如幽兰的攀在他耳边,“想不想再试试?” 试?试什么。沈渊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对方脸颊越来越近,含笑的眼眸,白皙得透着光亮的肤色,让他顿时滞住呼吸。下一刻唇上就印上软软的比最柔滑的甜糕还要美.妙的东西,他迷糊得看着对方睫毛轻抖着阖上双眼,唇上触感成为全身上下最澎湃的存在。感觉到对方的舌尖探出来,在他唇.瓣上俏皮的轻轻滑动,顿时觉得一股热气从内脏狂涌上来,情不自禁的轻启双唇捉住她重重的吸允了一下,顷刻间酥麻之感贯穿全身,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过美好,觉得迈入另一个世界的沈渊不自觉的抬起手扣着她的后脑让彼此离得更近些,彻底掌握主导权。 蓝卿若瘫倒在他怀里,任由他紧搂着,不知倦怠的在她唇间肆掠扫荡。本来只是为了戏弄一下他的,谁知道最后连她都晕乎乎的,一点理智都没有。被紧紧压.在门柱上,扣着她的手掌慢慢滑向她的脸颊、脖颈、手臂……腰间。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在急不可耐中离开她的嘴唇,从她的下颚滑向脖颈处,湿湿麻麻的感觉让蓝卿若呻.吟出声。娇媚蚀骨的声音啃噬着他仅有的理智,腰带一拉宽松的外袍立刻散开,或重或轻的生涩无比,却肆无忌惮的跟着她的身形逐步往下挪去,扫尽她从未展现给任何人的。 …… 直到感觉硬邦邦的东西抵着她,被撑得泛疼的时候,蓝卿若才痛楚的叫出声。 这一声让两人都瞬间回神,难以置信的看着对方,震惊无比。 到底怎么了?疯了,完全疯了!! 沈渊察觉到事情严重,立即退出来。差一点,差一点就险些……怎么会这样?看着对方眼神满是情.欲,衣衫半褪的诱.惑模样。沈渊脸色苍白,往后蹒跚了一步,方才他在想什么又做了些什么? 他怎会这般没有理智,他引以为傲的自控竟会如此不堪一击?他竟然险些伤害了她,对她做出这种事。这一刻他顿时感觉心绪难平,气息狂涌得厉害,血气萦绕咽喉,用修为强制扛着替她合上衣襟,粗哑歉疚的说道:“对不起。” 等蓝卿若完全回神的时候,眼前早已没有了他的身影。紧接着眼角忽然滑落一滴泪珠落在地上,死死的咬着下唇轻轻抽泣。不知怎的觉得难受,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只是想戏弄一下师尊的,没有想过会这么严重。 方才她险些害得他数百年修行毁于一旦。他惊骇的眼神还回荡在眼前,会不会讨厌她,还是恨不得永远不再见她。可另一方面,她又觉得莫名的委屈,究竟委屈在哪里又说不上来,就这样靠着木柱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蓝卿若,分明就是你自己活该,没事试什么试。差点试出问题,你开心了?! 而沈渊转瞬来到结界深处,凝视着悬崖上落下的瀑布,看着巨大的水花泛着雾气散开,死死的攥着自己的手掌,任由体内冲出的剑气四处乱窜,在墙壁上划下深入五分的剑痕。 ‘断七情、斩六欲、绝尘缘、始为仙。’ 断——斩——绝—— 他曾信誓旦旦的认为自己可以抗住心魔,但方才他就这样险些犯下不可原谅的大错。是他自己……是他自己修行太浅,自控能力不足。 当蓝卿若数日未见师尊踪影,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他又闭关了。望着月色,毫无睡意的趴在院外的石桌上拨弄着茶杯,将它里里外外转来转去,脑里的思绪转了一圈又一圈。她是不是错了,她不该诱.惑他、戏弄他,之前她总想着迟早他们会在一起的,会如同师尊曾经所言的那样恩爱缱绻,然后生下小漓。 可是她忘了,若真有这日,师尊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修为丧尽,生不如死。 如今沈家正是百废待兴之时,魔域虎视眈眈,若师尊没了修为那一切都不用谈,她决不能如此自私。可若是就此守住距离,小漓又是如何出生,想起那懂事又敏.感的孩子,蓝卿若内心有些钝痛。 沈家主闭关不出,一些内部事物伯公偶尔亦会请示她,这也多亏上次自己无意之间震退魔物沾的光。 “缥缈峰的帖子近期便至,沈渊也当出关了。”孟仲有节奏的用折扇敲打着手心,看着蓝卿若神色不佳的模样,略微蹙眉。“你……没事吧?” 蓝卿若聚起神色,坚定的说道:“没事。” “封魔引乃神族封印,非施中者不可解。幸而我曾学过此法,可暂替你解开第一层,让你恢复修为。”孟仲略带迟疑,看着对方兴趣缺缺的模样,心情极为郁闷。别人一听恢复修为都是欣喜若狂的,怎么面前这小女子一点反应都没有。“不过修为进阶也就此打住,直到机缘之下试着解开第二层。” 蓝卿若有礼的颔首,“多谢。” 这根本不是人,而是提线木偶。孟仲略微惆怅,都说情字伤人,此言果然不假。就是不知道着小夫妻俩又闹了什么矛盾。“是否要我立即施为?” 这次他见蓝卿若,其实是辞行而来。沈渊闭关不出,而他又有急事需要尽快动身,迅速了结沈家之事也少份牵念。 蓝卿若想到师尊闭关前,自己曾说让他陪着自己解开封印,可现在就算师尊出关,恐怕也是相顾无言。“……好。” 封魔印决乃截教之法,神妖双修术法交合。解封时犹如浑身修为膨胀裂开,两股不同的气息在体内冲撞,不过比起封印时的痛处,蓝卿若自身硬是吭都未吭一声,毫无以往在沈渊跟前的娇气。直到浑身汗渍,痛处的跌坐在地上,修为慢慢划过四肢脏腑,身上揣着的玉决正散着淡淡的光泽又恢复平静,只是两人都未曾察觉。 孟仲直接震惊的盯着她,心想这如何可能。封魔印决是克制魔气外涌的封印,一旦解开体内魔气将再难压抑,狂涌而出。怎会蓝卿若一切如常,毫无异常。莫非是因为她体内血气根骨交杂,让她与别的魔族有所差异? 第78章 巫山神女 而此时远在阴山逍遥窟的神秘女子手心微颤,一根宛如丝线的白气乍然断裂,让她猛得皱眉。 “竟有人能破开你的封印?”稍显尖锐的女声出现在身后,浑身被浅棕色的破布衣襟包裹着,与神秘女子绝世脱俗不同,此人弯腰驼背俨如粗俗老妇,拄着骷髅拐杖异常诡谲。“这世上已很久没有这么有趣的人了?” 神秘女子怔然的看着白丝线划过天际,略带叹息的轻吐道:“是啊。” 当日她深知无论启动或是解封都将痛处难当。为其对方身体,仓促施下封魔印时并未使用多少修为,被解开也早在自己预料之中,只是没想到竟会这么快,快到还未发挥任何功用,令人措手不及。只是不知解封之人是何种身份,是好意或是另有所图。 思及此处,心中不禁有些自嘲。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竟也以人性本恶的角度看世人。 “我是真没想到,这么多年你竟还会来看我。”老妇视线微扬,浑浊的看着对方冷然的神色。 神秘女子侧目蹙眉,任由清风吹拂着碎发,飞舞衣裙。“师姐何出此言?” “当年诛仙阵斗法,只有你我侥幸逃脱。我修为大损,就此隐姓埋名不问三界之事,而你则听从炎帝神农之命,诛杀魔尊彝觞。”老妇重重咳嗽喘息,“我以为你就算逃过此劫,再不会出现于世间。” 当看见小师妹时,她内心是何等震惊。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三界中传言早已葬身魔界之人,竟会安然无恙的出现在她眼前。却宛如一具精致绝伦的木偶,冷若冰霜、毫无生气。 犹记得当年蓬莱同修之时,小师妹是那般活泼洒脱,更是时不时偷拿多宝师兄的法宝,四处‘捣乱’令阐教中人头疼万分。可时至今日再见眼前此人,无论如何也无法与当年画上等号。不得不感叹光阴似箭,岁月如梭,心中夹杂着几许惆怅之感。 “怎么,师姐莫非不欢迎我?”神秘女子唇角轻抿,眸色清冷,似笑非笑。 老妇嘶哑的笑声从嗓子里透出来,宛如干枯的树干划过地面,在砂石中撕裂。“咳咳,巫山之阳,高丘之阻,旦为朝云,暮为行雨。神女之名如雷贯耳,岂敢有欢迎的道理。” 神秘女子勾勒出冷冷的弧度,“师姐说笑,姜瑶惭愧。” “好啦,少在我面前摆出一副高冷的模样,当心我拐杖低下不认人。”老妇皱纹遍布的脸颊上带着嘲讽,可那眼眸深处的亲近疼爱之色隐显。 如此凶巴巴的熟稔模样,倒让神秘女子眸色渐暖,逸出浅笑。 刹那之间倾世绝伦,不负三界盛名。 这些年她几乎已经习惯了这般生活,在三界无尽阴暗的角落游荡,淡去了诸多世间情愫,也时常陷入无穷的回忆中难以自拔。巫山神女,说白了只是一个高贵的名头罢了,无论多少的颂辞也掩盖不了内心失落与冰冷,还有着诡谲莫测、难以企及的天道。 “你此番来寻我,难道是为了叙旧。”老妇撇了撇杏眼,了然的问道。“有何事?直说即可。” 姜瑶凝目,严肃的说:“我想借师姐的招魂幡一用。” “招魂幡?”老妇瞳孔加深,迟疑良久方才挑眉出声:“早已不在我手中。当年神界派人在人间寻觅我的踪迹,我岂会束手就擒,就伺机就给了一个凡人,让他们彼此之间争夺不休。”想到此处她不禁嘲笑当年那姓段之人不自量力,“没想到那凡人倒是个有野心的,竟以为自己得了宝贝,妄图以招魂幡修行。呵,那招魂幡鬼气甚重,稍有不慎就会走入魔道,落得万劫不复。你要那物作甚?” “祭冥泉。”姜瑶轻语。 顷刻间老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盯着她,“干你何事?!你就是闲事管得太多。” “当年若非因我之故,何以会留下如此后患。”姜瑶摇头,俨然不赞同师姐的意思。祭冥泉的封印已是不堪一击,若不得上古法宝作辅,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逸出鬼气,吞噬周边生灵无数。 老妇狠狠一跺拐杖,山石已有崩裂之兆,阴山之上无数生灵逃奔四散,以为这阴山老妪又要大开杀戒,谁知片刻又恢复平静。“那是彝觞做的孽,当年他既不管,你操什么心。” 姜瑶默然,当年若非她任性为之,在凡间缥缈峰与彝觞动手,又怎会酿成这场隐患。这是从她之因,又怎能置若罔闻。“他巴不得天翻地覆,三界大乱,又岂会记得这些所谓的‘小事’。” “怎么?他不记得就罢了,你又何必趟这浑水?”老妇怒极横目,“要是被神界察觉踪影,你以为这事能善了?” 姜瑶默然不语,凝视着天边残云。过了良久才轻言,暗了暗目光。“我的罪孽自己担,不会寄予旁人身上。” “反正招魂幡我没有,就算有也不会借给你。”老妇捏紧拐杖,发出摸索的吱吱声,“彝觞巴不得三界大乱,我又何尝不是盼着。呵,当年封神之战,天道又何曾庇佑过我教,不过都说得冠冕堂皇之语。” 姜瑶无奈的看着她,“师姐,就算天道无情,苍生何干。” “万事皆有因果,有开启之因必有解开之果,若凡人真因‘祭冥泉’而遭劫,也是他们自该承受,与我有何干系。”老妇说完即转身离去。待往前几步,转眸回首,“我劝你也不要插手。还有,彝觞果真魂消了吗?” 她的眸色似乎穿透对方的灵魂,勾起冰冷一笑。三界传闻巫山神女姜瑶诛杀魔尊一事,她对此抱有怀疑姿态。那可是魔尊?!可与天帝大战数次仍能笑傲三界的魔界之主,就算师父也不敢说能胜过他,就凭姜瑶的修为,能摸到衣角也要看他愿不愿意。 不过……老妇冷笑再不言语,直接朝着逍遥窟里走去,留下意犹未尽的眼神。因为她知道,若论真要说有人能杀魔尊,恐怕也只有阿瑶了。 姜瑶低首,睫毛微颤,徒留下阴山绿荫葱葱,紫衫清影长留不去。 第79章 青鸾火凤 钟家少主上缥缈峰求助,缥缈峰主人岳蓬发出请帖,邀请修真界世家上峰相商。 不出孟仲所料,不过数日,烙金的请帖就从空中飞上淮山之境,在蓝卿若点头之下,伯公亲自到结界请示主上。而此时的沈渊正在闭关紧要关头,所有事物只得暂时停滞。 看着湖水地下游来游去的白鱼,蓝卿若有些心神不宁,这些时日虽说恢复修为,可心里总是说不出的难受,好像一只猫刨着心。 “小畜生,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天降灵兽,能得主子欢心不成。还敢张狂,看我今日不好好教训你。”一道熟悉的中年男子声音出现在蓝卿若不远处,让她回神抬眉。“该死的小畜生。” 此时沈安正站在沈家庭院的门外,狠狠的踩着地上不知名的东西,口中还喋喋不休的咒骂出口。 “你做什么?”蓝卿若走过去,已经能看见他脚底下逸出的鲜血。黑色的羽毛摊着,好像是麻雀之类的东西。 沈安躬身,却毫无尊敬之意,语气微冷。“属下不知夫人在此,多有得罪。” “放开你的脚。”蓝卿若知道这沈安对自己不满已久,说来也算是很久没有见过这位栖霞院的主事了。 沈安唇角带着一丝讥讽,“这东西擅自闯入淮山结界,就该弄死以儆效尤,属下职责所在还请夫人莫要插手。” “若我非要插手,沈管事意欲何为?”感觉到脚下生灵气息越来越弱,蓝卿若眼眸微冷,指尖轻轻划过腕上的元牝珠。“我再说一次,退开。否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蓝卿若是真的动怒,而沈安却丝毫未将她放在心上,运起内劲宛若千斤坠地,霎时之间只闻见一声破碎的呻.吟,生灵气息消亡无踪,鲜红的血渍像水球爆裂一般挤出来,甚至侵染了鞋面。 时间前后不过喘息之间,也让蓝卿若浑身宛如堕入寒潭,瞳孔一缩难以置信的盯着血迹缓缓划过,“你——” 元牝珠闪过短暂光泽,一柄闪过绿光的青锋剑出现在她掌心之上,手腕未转五指紧握朝着对方就是杀招。若论修为深厚,沈安显然胜与她。可她自修仙启蒙,一招一式法术内劲皆由沈渊亲自教导,加上法器加成,短时间内竟逼得沈安步步后退,躲闪之下宽大的衣襟已有三处破洞,可见她丝毫未留情面。 沈安目光隐现狠辣之色,双手结印挡住她青锋所指,好似利刃插在坚.硬的树桩深处,无法再向前也无法退后。沈安暗自讥笑她的自不量力,一边加大修为狠狠吸纳着她手中长剑。几乎瞬间,蓝卿若只感觉一道寒光拂过眼梢,侧身之间耳畔断发缓缓飘落在地。 蓝卿若斜视着,眸色一凛,左手正待使出混元之力挣脱结印控制。便感觉背心被一道强大的力道吸过去,根本没有任何挣脱的能力,浑身冰冷往后腾空,瞳孔微张等待着可能陷入的危险甚至死亡,直到脚尖垫地稳稳的站定,随之放空的魂魄才归体。诧异甚至是木讷的朝左后侧看出,银色纹路让淡蓝色的锦袍嵌上暗色流光,睫毛微颤,忍不住口齿轻启轻声念道:“夫君。” 沈渊琥珀色的眼眸眯起,牢牢的盯着如今正俯首在不远处脸色苍白的沈安,毫无情绪的徐步上前,“你想做甚?” 语气带着隐隐肃杀之态,全面压制危险万分。 “主上,是此妖兽破结界而入,夫人她……”沈安抬首想解释,却在对方的视线中瑟瑟低首,不敢多言。 而蓝卿若略带慌乱的扫过地面,凝视着肠穿肚烂的‘鸟类’,浑身的血已将羽毛全部染透,除却头顶一撮火红的毛色之外,已经看不出本来本来面目,心中不由微疼。不明白为何沈安能如此面不改色,夺取如此弱小的生命。 沈渊抬手虚空一抓,沈安就似被人抓住体内的五脏六腑漂浮在半空中,痛楚得挣扎呻.吟。 “谁给你的胆子。嗯?”仿若耳边低声细语,只见沈渊手劲慢慢合拢,就看见沈安面色铁青一片,瞳孔不自然充血睁大。 蓝卿若感觉情形不对,不自觉的上前焦急的唤了声,“夫君。” 只听‘啪’的一声,地上溅起尘灰,沈安直面朝下狼狈的甩落在地,吃了满嘴的泥土,半响没有动弹仿若死了一般。正在此时,从沈家结界处猛然飞进一只羽毛华丽的绿色大鸟,鸣叫着在沈家上空盘旋,直到发现地上早已死去的小东西才身长脖子扬天长啸,悲鸣得俯冲下来停在小东西旁边,用头顶触碰着摊在对方的翅膀,似乎不敢相信它已经亡去的事实,连续触了几下后眼角清澈的泪珠滑落,哑哑的叫声让闻者心碎。它环顾着四周,似乎知道是谁动手杀了地上的小东西,地上的沈安被绿色大鸟用利爪提起来,腾飞到空中,朝着山涧重重的甩去。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沈安用内劲踩死不起眼的小鸟时,可曾想过这般最后会落得此番地步。 而它自己则飞回来衔起地上满是鲜血的鸟类,都以为它报仇之后将伴侣的尸体带走。虽说从体型上看有极大的差距,可不知为何蓝卿若就是无端的认定它们应是伴侣关系,感觉到绿色大鸟的悲鸣决绝,“不好,它要自尽!” 蓝卿若手脚太慢,而沈渊疑惑得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一阵巨大轰鸣之声,绿色大鸟撞上山壁,两只鸟从滑落下来,彼此交缠,永远失去了气息。 “叽……叽叽……”微弱清脆的鸣叫声在绿色大鸟的翅膀下响起。蓝卿若眉目皱起,轻手轻脚的将翅膀抬起来,绿油油的如同小鸡崽大小的,就那么懵懂的睁着小小圆圆的眼睛,胎毛都未褪尽,似乎感觉到身旁死去的亲人,可怜兮兮的无意识鸣叫着。 “苍鸾。”它头上的小撮呆毛,让蓝卿若顷刻间认出它的身份。 苍鸾太小,眼睛甚至没有焦距,却努力的‘盯着’眼前说话的人,被对方捧在手心上小腿颤微微的想站起来,可是它却似乎没有力气瘫坐者靠在蓝卿若的手指上,“叽叽……叽……” 看它气息微弱,俨然早产导致灵气不足,好似立刻要断气的模样,蓝卿若立即站起来跑到沈渊身边,焦急的唤道:“夫君,有没有办法救救它?” “它是妖兽。”沈渊静默在原地,深沉的看着她。 人妖不两立。火凤无意撞入淮山结界时他已知晓,念及无心之举并未动手惩戒。让青鸾进入沈家了断因果,替夫报仇已属破例,岂可一破再破。 第80章 只你例外 “嗯,我知道啊。”蓝卿若显然没明白沈渊之意,在她认知中苍鸾成为沈家护山神兽是既定的事实,根本没有想过所谓的人妖殊途。掌心的绒毛软软热热的,圆圆的小眼睛就这么好奇的盯着她,直到灵气不堪体能虚弱的咪上眼,仿佛下一刻就会闭上的样子,连忙问道: “莫非要妖界之法才能救它?蓬莱仙门可以吗?” 她与妖界并无交情,修真界只有蓬莱神妖双修,门人也不乏妖兽,定会有法子的,就是不知淮山距蓬莱又多远,又能否来得及。 沈渊本欲疾言厉色斥责荒唐,却在她急切神色中将话语咽了回去。蓬莱乃修行圣地,非得应允不得擅入。莫说是她,就算自己若以寻常途径,也定会被拒之门外。“来人。” “主上。”长须眉老者闻门外消息,连忙赶来却已是一地尸身,不免蹙眉面纹更深。 “清理干净,择地安葬,将青鸾火凤以烈火焚烧取其灰烬。”沈渊神色肃穆,仔细吩咐着完后朝蓝卿若开口,“随我来。” 罢了,既已破例,再破一次又有何妨。 蓝卿若乖顺点头,不敢停滞的捧着小苍鸾随师尊迈入沈家。 入得结界,沈渊自房中墙角处取出并蒂莲放置与桌案,施法将灵气灌注,使前后接洽循环不止。房内临空出现无数梵文,一圈一圈围着莲花打转。苍鸾稚嫩幼小的身体就趴在莲盘之上,从内到外散发出淡淡的绿色本命光泽,固本培元。 小苍鸾气息越来越平顺,安静的房间里却静的出奇。蓝卿若终于后知后觉的察觉到,师尊那句苍鸾是妖兽,也许不是自己所想的意思,可师尊若在意非我族类,四百年后又怎会……苍鸾是妖兽,胡枫是狐狸精。也许是自己想多了?这些天总爱胡思乱想,而且越想越不好。 “为何非要救它?”沈渊率先打破平静,不解问道。 蓝卿若怔了一下,有些不自然的回道:“它……可爱。”苍鸾将来是沈家的护山神兽,当然要救啊。 “青鸾烈劫之火非元婴之期不可抗,你今日执意救它,将来不知有多少修士丧命与它怒极展翅之下。”沈渊不赞同的凝视着她,他虽不在意将来之事,也无兼济苍生之心,可她这般胡乱施救令人心惊,也太过危险。 蓝卿若连忙摇头摆手,认真的说道:“不会的,我们好好教它,以后定然不会肆意妄为的。” “教它?”沈渊抿唇,眼眸微撇盯着奋力吸允灵气的青鸾,“你还想留下它?” “不能……不能留下吗?”那怎么办?要不先把它送到蓝家。虽然蓝家如今情势不明,可容华素来喜欢小玩意,应该不会介意的。可容华自身都还是孩子,又该如何照顾才不会被其所伤,拜托奶奶……蓝卿若眸色微暗,若换做之前,她还能偷奸耍滑让师尊应下此事,可现在却没有勇气开这个口。脑中思虑不停,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沈渊见她情绪低沉,心头仿佛被巨石压着喘不上气。他不喜欢这般对话,不想看到她在自己面前忐忑迟疑。人分明近在咫尺,却似远在天边。一道紊乱的黑气从灵台滑过,被他以修为强行按下,眸色深沉带着痛楚。这些时日禁地修行苦无进阶,急功之下以招魂幡内鬼气淬炼,谁知竟难以根除体内瘴气,如今更时不时的流窜经脉导致逆变。过了好一阵儿,才勉强平复内息轻声开口。“可以。” 什么……蓝卿若黯然的眸色瞬间闪烁着光泽,苍鸾可以留在沈家?连忙在他淡然从容的神色中笑着答谢,“多谢夫君。” 师尊果然是嘴硬心软,言不由心。 她还是如此笑着最为动人,想随着她喜悦而勾唇,可体内鬼气狂躁,只得冷冷开口。“不必,两人时辰之后莲台灵气自消,自带封印会锁住青鸾令它沉睡,明日辰时——”话还未说完,脖间青筋暴起,虽沈渊极力压制,波澜不惊的述说莲台之用。一道稀薄的黑气若有似无,却实实在在的映入蓝卿若眼帘,使她惊慌失措的打断他接下来的言语,“夫君,你……” 沈渊刚想疑惑询问何事,在他心中对自己的修为有一定的自信,不认为自己不适被她察觉。谁知下一秒对方的手指就贴在自己的肩颈命门之上,潜意识得想动手挥去,可刚运气内劲又在肌肤暖香之中再次涣散。 “夫君,你脖子上怎会出现黑纹?”这绝非正常的修行所能出现的痕迹,以前在昆仑文渊楼搜寻走火入魔之法,有些鬼修或魔修在颠覆筋脉之时,会在身上特定的地方出现黑纹或者紫红色的印记。师尊所修乃神修正道,绝不可能会有如此迹象,除非在不明因由下,导致筋脉逆变。 黑纹,他竟然隐现了黑纹?看来招魂幡内的鬼气远超自己所想,连忙闭上眼运行心诀,片刻后脖子上黑纹消失无踪,鬼气被强行压下。片刻后沈渊灼灼的盯着她,似乎想从她眼眸中看到惊恐或失望的情绪。 呵,没想到淮山家主,竟也会用如此急功近利的法子增进修为,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甚至妄图利用招魂幡鬼魅之息,最终得不偿失,不但修为毫无长进,反倒惹了一身腥。 蓝卿若此时没有心思去猜测沈渊心中所想,她只知道若经脉逆转,承受的苦楚非常人能够忍受,那些名人撰记、口耳相传的轶事中,因不堪苦楚自残陨身者多不胜数。“是鬼气还是魔气,可有灼烧之感?” “你不怕吗?”沈渊观察着她的神色,喃喃问道。 蓝卿若不解扬眉,清澈的目光透着疑惑。“啊?”怕什么?这有什么可怕的。 “无事。”沈渊轻语。半响后琥珀色的眼眸微闪,浅笑着用极尽温和的口吻安抚道:“以我修为,区区瘴气尚奈何我不得。这些时日委屈你了,淮山上下除却沈安之事,可还有不顺?” 沈渊此人待人有礼,内心却极为淡漠,更是寡恩之辈。对沈安被青鸾所灭毫无波澜,生死不过一道轮回,解其因果。数百年认知的世界中似乎只有强弱、胜负,就连三界神人妖魔之分也不过身旁人所坚持,他认为的有理。如今却出了例外,这个让他心绪不宁,情念波动,却又难以理解的女子,她的认知似与旁人大相径庭,也不知终将他引向何方。 “没有不顺,挺好的。伯公很照顾我,只是这次沈管事丧命,多少是因我之顾。若蓝家魔族血脉惹人忌惮,他也不至于刻意敌视而滥杀生灵。”其实说到底沈安除却敌视不满自己,不讲情理之外,对沈家对师尊也算是忠心。“我好像总是惹麻烦。” 今后的麻烦恐怕也不会少,蓝家、魔界、还有此时正在飘渺峰的钟家少主。 第81章 拜访岳门 “是他摆正不了自身,与你并无干系。”沈渊淡漠摆首,否定她得出的结论。“生死轮回,不过转瞬。便如凤凰涅槃,重生再造。” 若心正,不过又是百年;若身不正,反倒节省许多功夫。 “孟仲替你解封之时,可曾说过什么?”沈渊以魂识探查着蓝卿若的经络,发现修为虽解却无法贯通,俨然失了修行之道。 蓝卿若颔首,“他说解封并无易事,他需揣摩一二,才能彻底解开。” 沈渊略带燥闷,当日她娇声的躺在怀中,让自己陪她解封,之后却在那般场景独自将她抛下,若恼怒也在常理。“上次你提及前往蓝家——”他想着其中一件自己未曾做到,另一件断不可食言。谁知他方一开口,蓝卿若就连忙打断,“夫君,你闭关之时缥缈峰送来金帖,请修真界诸大门派与世家前往商讨晋阳城钟家被魔界灭门之事。蓝家也在应邀之列,现下应当已在途中。” 沈渊负手蹙眉,剑眉尾部微扬,沉思片刻并未开口。蓝卿若微微低首,“因为夫君正在闭关当中,所以我与伯公才未有打扰。” 闭关修炼切记世俗扰乱,否则功亏一篑事小,若恰遇紧要关头走火入魔亦非不可能。师尊如今已是元婴近圆满之期,伯公与自己都怕贸然打扰一着不慎累及他身。 “我已心知。”当日钟家少主求助与缥缈峰,就早知有此一日。修真界太平时久,近来魔界与魔域都嚣张了些,若真能商量出对策也失为一件好事。“既然递了帖子,走一遭也无妨。吩咐人收拾一下,我们明日启程。” “……好。”蓝卿若忍住挠头的冲动,其实她最想问的是……收拾什么?衣服?武器?食物?好像都用不着啊。咬了咬下唇,还是等等问问伯公,免得自己想差了或者想漏了,落下了什么东西。 最终,当伯公听闻此事退下,过半个时辰递上一个锦囊似的乾坤袋,告知准备妥当,蓝卿若都不知道里面都是些什么。 御剑途中,手指不自觉的捏了捏腰间的乾坤袋,俏丽的眉头皱了皱,也不知道里面都是些什么。 “叽……叽叽……”肩上跳出一只呆毛摇曳的苍鸾,把蓝卿若瞎了一跳,深怕它被风吹掉下去。谁知它竟能稳稳的站着,还一脸惬意的模样。 昨日还无精打采,今日就已精神奕奕。青鸾与苍鸾不过称谓不同,师尊早些时候问她为何唤之苍鸾,而非青鸾,更甚者另取名字。自己思索好一会儿也没想到合适的,倒是它听见苍鸾就叽叽的叫,以为在叫自己。笑眼看去,与圆圆的小眼睛对视,呆萌呆萌的傻看着她,真想叫它阿呆算了。 沈渊淡定的凝视着前方,长袖衣襟之下指尖却摩挲着。招魂幡鬼气入体,仍未找到办法驱离,这次前往缥缈峰竟又忍不住将它带来,就好似上了瘾一般。明知如此下去定会引火烧身,每次静脉逆变想弃而舍之,却在它强烈的灵气跟前按捺不住。 如今化神在即,若不能聚集强大灵气为根基,恐怕难以抗下天劫,落得修为衰减,甚至堕入魔道玉石俱焚的下场。 缥缈峰常年云雾笼罩,如霞岭玉带连。而岳门就坐落与缥缈峰结界之中,说起岳门渊源恐怕还得从数千年前神魔一战说起。数千年前,魔尊彝觞好战,曾与天帝战于天外天,曾约定若一方战败,则永远居于一界不得擅自踏足它处。此战耗时日久,直到魔尊以一招落败,诸神以为终将了结。谁知魔尊竟‘厚颜无耻’,以永居一界不得擅离为由,盘踞人界不走,令天帝恼怒至极。这才派遣炎帝神农之女姜瑶下界,诛杀彝觞,谁知魔尊反手一挥施魔气,生灵死伤无数。神女得天之命,在缥缈峰立下结界抵挡魔气外泄,护住山下数万百姓,后魔气幻化成为泉眼终年不消。恰巧此时有位姓岳的少年,目睹魔气为祸,自请在此修行,观察泉眼动向。日积月累,成就缥缈峰岳氏一门。 六大世家,或多或少都与镇守与护卫相关,以修真界苍生安宁为己任,无一例外。这也是九州修士崇敬之处。 可当蓝卿若刚在岳门之外落地,里头传来的丝竹欢快之声让她疑惑的转向沈渊的方向。只见沈渊稍作伫立,右手一挥,一道金色光束投入岳门结界之上,不过片刻岳门中就有人迈步出来,两个梳着丫鬟头的俏丽侍女双手交叠,低垂着头,温声细语的说道:“奴婢见过沈家主。主人有命,让奴婢们带沈家主前往洛水阁稍微歇息。” 蓝卿若的注意力则在岳门结界上的神兽图腾之上。原因无他,只因这图腾竟是九尾狐。而师尊却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这世界神兽与妖兽,她都已经快分不清了。青鸾是妖兽,九尾狐是神兽? “多谢两位姑娘,不过若是方便,可否让在下先行拜会岳鹏岳门主。”沈渊话语之中很有礼貌,即使他已心生不悦,可神色之中却丝毫不显。 两位侍女略微愣神,为难的对视一眼躬身说道:“烦请沈家主暂待,容奴婢们前去通禀。” 等到沈渊颔首,侍女转身步入岳门,而结界也就此关闭化为一道白烟消散。这似乎有点拒之门外的意思,这岳门好大的架子。 虽说如今沈家今非昔比,修真界讲究修为地位名望,如今正是世家格局轮换之时,却也是头一次收到如此慢待。感觉到师尊身形有些僵直,蓝卿若心下恼怒之余轻笑上前,“方才那两名女子,恐怕顾着看夫君傻了眼,如今更紧张得连结界闭上都不知。呵~若论侍女修养能耐,还是沈家的好些。” 这般胡扯,还真令沈渊侧目,观她灵动的模样,唇角微勾莞尔问道:“怎么说?” “当日殷疏狂来淮山,沈家的侍女总应对得当,没有因为他相貌出众就找不着北。”蓝卿若得意的仰首挑眉,其实当时自己还存了戏弄魔君的心思,可惜当时心里还有些惧意,没敢付诸实施。 沈渊无奈的凝视着她,“那是沈家侍女吗?”只要想到当日她一人面对殷疏狂的情形就有些发怵,也只有她能无视危险以此说笑。 “人不能观一时而定一生。此时的荣耀不代表一世的荣耀,若哪日惹你嫌弃,被贬去做侍女也未可知啊。”蓝卿若含着笑意,没心没肺的戏谑着。本是调笑之语,沈渊已听出了深意。 此时的荣耀,不代表一世的荣耀;此时的劣势,也不代表一世的劣势。他并非不具岂能,而是蓄势而发,终有一日他会让沈家再次立与世家之巅,再无人可撼动。 片刻后,蓝卿若不知想到什么,忽而皱眉一本正经的说道:“不过就算真做侍女,大概也做不长。” “为何?”沈渊不解问着,显然跟不上她的节奏。 “因为我会讨好家主,装乖撒娇,然后打倒对手,步步直上,一路爬向人生巅峰。”在蓝卿若向往的口吻中,这简直就是一项完美的,能为此奋斗一生的事业。 沈渊忍俊不已,刚才心中挤压的闷气转瞬之间消失无终。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俏鼻,在她佯装不满的挣扎动作下,凑到她跟前认真的说道:“不如我们回去之后试试,所谓的装乖撒娇,打倒对手有没有用处。” “不要啊!”蓝卿若如拨浪鼓似的晃头,可怜兮兮的瞅着他,咬了咬下唇。“我说笑的。” 见他只是盯着她没有反应,又连忙扯开唇讨好的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口:“我真的说笑的,夫君~你不会那么狠心吧,你看我这么可爱。”说完还深怕别人不相信,双手捧着脸眯着眼笑着。 这么理直气壮的说自己可爱,大概也就只有她了。沈渊见此情形,竟想伸手将她紧紧揽入怀中,再不放开。不过此时此地,修为自控制之下,只是闷笑出声,“果然做不了多久的侍女。” 蓝卿若仰起头憋着笑,一脸的得意。 第82章 初显实力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一位稍显地位的中年妇女从岳门结界中走出来,方才通禀的侍女紧随其后微微低首,连呼吸声都浅了许多。妇女约四十多左右的模样,虽尚存风韵,可因修为受限,导致体肤衰老,眼角鱼尾纹痕迹极为明显,暗红的嘴唇透着严肃与谨慎。 “妇人杜氏见过沈家主。”妇人双手交叠腰间,膝盖微微弯曲,裙衫沾地便起。“岳门今日诸事繁杂,门主有感蓬头垢面难见贵客,失礼之处还望沈家主海涵。若沈家主不弃,还望移步落水阁稍作歇息,待门主稍作整顿,再行赔罪。” 这话说得实在是好听,动作也是极其有礼,可自岳门中传出的嬉笑酒瓶倒地,喧嚣之声却不绝于耳。宛如一记响亮的耳光,或者千年冰柱冻结周边之景。 沈渊眸色暗深,手指缓缓屈起成拳紧捏,唇边勾起冷笑,还不及其他人有反应。当即怒之长袖一甩,既然岳门不给颜面,他也不必客气。只听见落地之声,妇人与两名侍女全身僵直,宛如死人般倒地不起。不过刹那间,已是丝毫没了反击的能力。 蓝卿若眼见师尊火气外涌,俨然不可控制,刚伸出手打算以元牝珠化剑。谁料沈渊眼尾轻挑,伸手拉过她纵身一跃,只听见耳畔呼啸的清风,待她回过神来眼中所见的已是宾客满座的宴席当中。本是余光一扫,可意识刚回神就被眼前景象弄得呆滞原地,这幅场景是她从未见过,甚至一生难以忘怀的。 满地的酒壶瓜果,几片残破的衣襟*的摊在地上,沾着女人的脂粉红的紫散着醉人的甜香味。妖娆惑人的舞女摇摆着腰肢,而她们的下身竟是蛇状。而位于首座蓝衣锦袍的男子怀中搂着,肆意亲.吻的女子五条长长的尾巴在情.色中发颤。满屋除却看上去正人君子的世家子弟,其余的都是半人半妖的妖族。并且所有人都是一副视而不见,习以为常的模样。 岳门递帖子不是为了钟家灭门一事吗?怎么搞得跟群妖乱舞的淫.迷宴会似的,这哪是所谓的修真世家该有的样子?在昆仑与淮山的认知中,这些所谓修真世家就算不如昆仑飘渺、淮山毓秀。怎么也该是清修的圣洁之地,可如今确实叹为观止,曾听闻氏族之间豢养妖物之所恐怕也是真的。 相较于蓝卿若的木讷,沈渊则冷静多了。这类场景近期之内所见已经不少了,只是他断然没有想到,身为缥缈峰岳门竟然也是如此不堪,以魂识探知,在座的起底都是筑基后期的修为,不过妖修暂多数。位于首位的应当就是曾经蓬莱仙境修成的神妖双修之一代名家,岳门门主岳鹏。 从外表上看,岳鹏怎么也算得上风神俊逸,除却两鬓夹带的白发,与青年人并无差异。他在怀中狐女的脸颊上狠狠啄上一口才回首,盯着贸然出现在宴会中央的两人,待观之沈渊相貌上时慵懒的眸色划过一丝惊.艳之色,继而噙着一抹趣意,尾指勾起酒壶仰首就是一口。“谁这么没有眼力劲,就这么带着女人贸贸然的闯进来?没规矩。” 这时从左边的桌案旁双手撑地仰首的秀气男子,醉醺醺的以极其迷离的口吻边打嗝边说道:“刚不是说,沈渊来了吗?哟~~这是迫不及待了,所谓昆仑无极老祖的得意弟子原来也不过是……嗝!假正经。” “对!假正经。”他身旁比他醉得更厉害的人直接站起来,腰间挂着的酒瓶还在不停的逸出,将他下摆几乎浸湿,口中还慌乱的念着:“酒……酒撒了。” 姿态婀娜的狐女几乎衣不蔽体的扭着腰肢,走过来贴在他身上,用甜腻勾魂的软语娇嗔着,“撒了再倒嘛~~来,奴家陪您再喝。” “好,我们……我们再喝。”男子捧起狐女的脸颊,朝着娇媚的红.唇吻下去,彼此抚.摸着滚到地面,撕扯着衣衫。看得蓝卿若一阵恶寒,将脸移开,身子往沈渊移去。心里考虑着要不要先出去,不然在这酒气脂粉浑浊的地方呆着,看着得吐。 “美人~来让爷好好亲亲。”蓝卿若此时敏锐的神经,察觉到陌生气息的接近,可惜刚转身就见到一人腾空飞了出去,打破了殿门狠狠摔在殿外的台阶上,最后缓缓的滑下去没了气息。 如此杀伐的动作,让殿内立马传来女子惊恐慌乱的尖叫声,也使得这些世家子弟的酒气也消了不少。地上正待欢爱的男子跳起来,欲求不满的叫嚣道:“沈渊,你什么意思?!” “本座还想问问,岳门主何意。”沈渊琥珀色的眼神微眯,直直的对着上位一言未发的岳鹏。“这便是缥缈峰岳门的做派,就是岳前辈的待客之道?当真令人大开眼界。” 相比旁人的愤怒,岳鹏就显得镇定多了,轻柔的勾着怀中狐女的发梢,直到狐女动情伸出可爱露着红晕的耳朵,引得他闷声发笑,带着几分嘲讽之色转眸。“岳某出自蓬莱,修的就是神妖双修之术,只要不破金丹元阳之气,修为尚存谁又能管得了我。倒是沈家主,跑到我缥缈峰逞能,倒是不知有多大能耐。” 当初沈家的确厉害,可风水轮流转,他就不信仅凭沈渊一人,能在这世家角逐中翻起什么浪来。 金丹期前可以娶妻生子,可只要结丹就必须戒除女色,数年后体内会自动凝聚扩散的元阳之气,这气需聚而不散,否则修为尽毁。 说时迟那时快,岳鹏眉心处一道法印侵袭而来,却被阻拦在沈渊负手立起的屏障外。四周飞舞的灵气爆涌,带着犀利的刀刃气息,割在殿内其余人身上,抵挡不住的人蜂拥而出,逃离这场战事。而其他人则是帮助岳鹏,朝着沈渊的方向各种法器,术法投掷过来,传来碰撞的噼噼啪啪的声音。 蓝卿若在沈渊屏障之中,拂过手腕中的元牝珠,正待动手之时,沈渊却侧身轻声言道:“在我身后静待便好。” 殿内都是筑基后期以上之修为,断不是她能抵挡得住的。 “大言不惭!”也不知是谁厉声吼道。一道浓郁金光乍现,各种修为碰撞之下,只听见横梁传来卡兹之声,顷刻之间本是雕栏玉砌的缥缈峰正殿,就已是四分五裂,蓝卿若条件反射的挡在眼前,耳畔不停的传来噼噼啪啪的物体撞击声和人飞出去的惨叫,待一切过去只剩下碎瓦残片。 听闻巨大声响,从远处冲过来的修士震惊的看着这一幕。多位在修真界能叫得上名号的修士名人围成一圈,朝着中间两人动手,法宝花样各种使出也尽数无效。稍有眼力之人都能看出,中间一男一女,女子根本是被保护的。而立起术法屏障的男子神色悠闲,面对围攻泰然自若,显然未将他们的小打小闹放在心上。 “……沈大哥。”外围的谢锦瑟刚赶到,一眼就认出了屏障中的人,焦急的朝着参与攻击的兄长喊道:“大哥,你们在做什么?” 而小小的蓝容华也瞪大了眼睛,指着前方对身旁目光深邃莫测的蓝太夫人叫着,“奶奶,是卿若姐姐。” 蓝太夫人凝视着此一战,暗自评估着沈渊的势力。总所周知,岳鹏岳门主乃是金丹中期,而其余诸位世家子弟都在筑基后期,即将结丹的修为。这么多人围攻的修为,比之三位金丹后期差不离。而沈渊却丝毫无惧,这已不是金丹期能达到的,就算身上带着法宝也不可能坚持这么久。元婴……元婴中期……不,蓝太夫人敢肯定,非元婴后期不可。 没想到这沈渊如此年轻,就已有这般令人瞠目的修为。放眼修真界,能胜过他者只怕寥寥。 第83章 日新月异 身处战斗圈中心地带的蓝卿若眼中和耳畔根本没有其余人的声音和影响。对师尊修为极度自信,也不存心胜负的担忧。可师尊虽伫立前方神态自若,下摆触地逸出的浓郁仙灵之气和他脖颈间再次若隐若现的黑色印记却令蓝卿若紧张得手指暗扣。 虽说师尊只言这是修为不慎引发的障气,如今看来并非如此。这显然是鬼气入体,已非修为能够控制,幸尔他人并未察觉。 岳鹏面色紧绷,眼神凝起。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沈渊敢这般肆意的闯入缥缈峰,原来竟已是这样的修为。 淮山被魔界灭门之时,他也曾派人探查这位淮山唯一传承之人,听闻他曾折在沈家旁支与九尾狐手中,更被谢家反口婚事。就算他乃昆仑无极老祖高徒,顶多也不过金丹中后期的修为,在如此形式下定无翻身之日,而眼前情形俨然超出自己想象。 脑中闪过当年不知谁曾说过,这沈渊是万中选一的修仙奇才,出生就已将筑基。本以为不过是沈家巅.峰时,众人拍马以讹传讹之言,如今看来真实性恐怕不假。全身的修为施展出来,加上世家高手的合围之下,都没有办法让对方让有寸步。 双方修为对持之际,从飘渺峰岳门深处猛然传来剧烈的惨叫划破天际,彷如有人正在被的撕裂着,接着强大的金色光束从地上冲出,击破云霄,直到隐现天光的假象。这让蓝卿若紧绷的身体倏然一怔,莫名之下只见沈渊则长袖合拢,还来不及看清他手中法印变化,或者有没有宝物使力,围攻的众人已如麻雀纷飞,吐血在地。 而余下之人神色清冷,浑身上下营造着一股气,威慑着各方,眉目蹙紧飞身朝着光束乍现的方向奔去。也让曾看轻淮山之人明白,何为江山代有才人出,何为日新月异,不知多少修士心中已有计较。 蓝卿若脚步微顿,立即随着众人的步伐赶往产生奇特场景之地,而地上重伤的诸人只有自家门人疗伤或看顾。 光束之中,青年男子扭曲着四肢漂浮在空中打转,也不知是被何物牵引,全身都被浓烈的气息笼罩,而蕴含的修为竟然被男子全部吸纳,收归己用。而光束之下是深不见底万丈沈渊,圆圆的之容得下一人的通道正往外拱着魔障之气。 巫山狭长通道蜿蜒崎岖,梳着惊鹄髻,翠纹织锦羽缎裙的绝色女子沿着水流往正殿缓步走着,腰间镂空的白玉环佩镶着几枚铃铛,在摆动中铃铃作响。能如此仿若闲庭散步般现身在巫山之中,也只能是巫山之主姜瑶。一阵轻烟弯弯曲曲的从她衣带上流连不去,只见她嘴唇轻启,淡淡的回应:“我已经知道了,你且退下。” ‘祭冥泉’之事她早有所感,只是没料到竟会如此之快,封印已毁,泉眼内魔气外涌无法抑制,可这世间居然会出现无上大气运者,无意间吞了瀚海龙珠,暂时形成天然封印,实在匪夷所思。瀚海龙珠镇压泉眼多年,神界灵气已涣散不堪,不过对于凡间未曾得道的修士,却是难得的天缘。若体内以龙珠护体,修为事半功倍,可大大缩减修行时日;若是平常凡人,受此剧烈波动,若不是立即身亡化为龙珠养分,就会生出天灵根,甚至直接脱胎换骨,孕育神格。不过她对此事暂无兴趣,在她眼中赶紧寻宝物镇压泉眼才是大事。阴山之行师姐不愿告知招魂幡的下落,为避开神魔二界的耳目,她也无法在人间久留。 划开灵气流动,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殿内正中之所一柄长剑悬挂空中,没有任何灵气支撑,外形更是显得极为平凡。可就算大罗金仙在场,面对此剑也得望而却步。 当年通天截教立教至宝,诛仙、戮仙、陷仙剑、绝仙四剑。古籍有云:非铜非铁亦非钢,曾在须弭山下藏;不用阴阳颠倒炼,岂无水火淬锋芒?诛仙利,戮仙亡,陷仙四处起红光;绝仙变化无穷妙,大罗神仙血染裳。其中更以诛仙剑阵威名而响彻三界六道。 阐截一战,广成子摘去诛仙剑,赤精.子摘去戮仙剑,玉鼎真人摘去陷仙剑。只有这绝仙剑在她身旁,世人只知此剑杀伐之气甚重,却未知晓它也曾镇压过东海冥渊之祸。如今只能不尊师命擅自使用,希望能解眼前此祸,了结当年种下之因。 岂料方才伸手想将绝仙取下,数到金光伴随着天将乍然出现在巫山大殿中,也让姜瑶暗自防备,眸色暗深,眼角下压。自己已经万分小心,没想到还是留了行踪。 身披铠甲,手握□□的神将银披无风自舞,显得正气凛然。大概是对姜瑶身份的尊敬,或是惧怕她曾斩杀魔尊的战绩,口吻中极为客气,“天帝有命,宣巫山神女瑶池侯旨。” “巫山神女早已身亡,诸位来神女墓宣死人侯旨岂非不智。”姜瑶边说眼角微低,看不清脸上神色,只是从她的语气上感觉到几丝嘲讽。“烦劳神将回禀天帝,这巫山神女墓只有鬼魅,并无所谓的神女。” 她又不是天庭封的神位,天帝凭什么让她听旨。 神将面色微凝,握枪拱手,“天帝之命不得不尊,请神女莫要让小神为难。” “哦~”姜瑶眼帘微扬,勾唇冷笑,“我不与你们为难,你们倒来寻我的麻烦。怎么?我若不奉诏,你们打算用强?” 天将手握□□的手紧了紧,“若神女执意如此,小神也只有得罪了。” 他接到的命令是,不计一切代价,无论反抗与否。 “你以为我会怕了你们不成?”姜瑶展袖,危险的眯起眼睛。别说是区区几名天将,就算五方大神亲临,诸天星宿列阵她也不惧。“我倒要看看所谓天将究竟有何能耐。” 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倏尔,一道略带沧桑的声音出现,带着慈爱与无奈。“瑶姬。” 这呼唤令姜瑶全身仿佛被卸了力,呆愣的停滞在原地,傻傻的凝视着大殿之外缓缓走来的带须男子,眼圈发红,呢喃开口。“父亲。” 第84章 魔气封印 漩涡带着浓烈魔气盘旋不止,从地上冲击而出,卷席周遭巨石草木,黑云压顶几乎将白昼演变为黑暗。漩涡内随着旋风打转的男子宛如死绝一样,时而蜷缩、时而伸展,紧闭眼眸感受不到任何气息。可奇怪的是,这道魔气竟然盘旋在男子身边,再未向四周蔓延些许。 沈渊仰首审视着这诡异的情形,用尽数百年的所学所知也未能明白,以魂识穿透魔气不能判断此人生死,却因为他而凝结成天然封印,也不知这情形能坚守到几时,若魔气逸出缥缈峰百年之内绝无生还。 展袖凝聚灵气再缓缓合拢胸前,手指轮换屈起,自结印而出的巨大光罩从下而上,牢牢的钉在漩涡的顶端,尝试阻挡魔气再有扩散的可能。天然封印霎时被沈渊修为贯穿,直到外涌的魔气化为点点星光化为乌有,巨大光罩迅速下压控在魔气萦绕的地下甬道上暂时强行封印。 而方才空中打转的男子脱离牵引,缓缓从空中掉落摔在地上,男子青衣布满皱褶,苍白的脸色与眉角处的黑青,让他年轻的容颜带着些沧桑,若非他身上金光未消,恐怕所有人都会认为他已经亡故。 修为上金丹的诸位修士,无不盯着地上之人带有无比震惊。金系天灵根自带谪仙之气,在缥缈峰上竟会出现如此得天独厚的天纵之资,体内虽没有丝毫修为,筋脉却贯通流畅,犹带神格。几乎所有世家、门派掌舵人眼中都是贪婪的势在必得,若得此一人加以□□,何愁他日没有飞升之日;更甚者是作为鼎炉,吸纳他体内混元之息,简直是……不可说,不可说啊。 蓝卿若修行浅薄,对众人所盼浑然不觉,只是感觉自己好似身处野狼之中,视线不自觉的望向沈渊的方向,发现他目光扫过地上略带深邃后,注意力都在封印上,紧抿嘴唇透着难得的凝重。 迈步上前走到他身边,正想开口相问,地上昏厥之人传来一声痛楚□□,抽搐的动了动,也将众人的目光引了过去。看着他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起来,缓缓睁开眼睛,棕色的眼眸涣散不知何处。直到扫到蓝卿若时,眸色瞬间透着激荡,饱含深情。 而蓝卿若也诧异的看着男子朝着自己一步一步靠近,艰难而蹒跚。直到他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伸出手想触碰到她,再低吟似的唤了声:“……娘子,你怎么在……在……”继而白眼一翻,往后倒去再无声响。 什么?他刚唤自己什么?蓝卿若看着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的人傻了眼,天可怜见,自己根本不认识他!而所有人都听见了男子的称谓,看着蓝卿若的目光多少透着异样与不解,这与沈家主一同来缥缈峰之人是谁?与这男子又是何关系。特别是谢锦瑟,从蓝卿若随沈渊一同出现,她心底就是各种猜测。 “夫君,他……”反应过来的蓝卿若立刻转身看向沈渊,摇头苦笑,一脸无辜的说道:“我不认识他。” 沈渊眉心轻皱,微微颔首。“有些眼熟,一时却记不起。” 蓝卿若顿时哭笑不得。师尊,你见过的奇葩还真是不少,莫非真被自己言中了,流年不利。正在此时,蓝太夫人拄着拐杖缓步上前,担忧且慈爱的问道:“卿若,方才可有伤着?” “没有。”蓝卿若轻声应道。自从确定自己身份之后,对于蓝家的感觉总是十分微妙,“奶奶身子可还好?” 沈渊鞠躬,有礼有节,“孙婿见过奶奶。” 这一声称谓几乎让蓝太夫人喜极而泣,连连说好。也令诸人侧目,沈蓝两家联姻不过数月前之事,据言蓝大小姐貌似无盐,私德存疑。更有与人私奔之传言,茶余饭后倒是议论了不少时日。 谢锦瑟承受不住的往后退了半步,难以置信的盯着沈渊身旁的貌美女子,心底苦楚难当。就算知道他们只是利益结合,就算知道以沈大哥不会有情,可她终究占着沈大哥妻子,占着沈夫人的名头。 “现下可不是认亲的时候,来个人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齐家家主脸色乌青没有血色,因常年不见天日或功法的缘故,总让人见之恐惧。 蓝太夫人饶有所指的环视着四周,挂起一丝冷嘲。“老身也想问问,这钟家少主何以会出现在此?”他们来飘渺峰已好几日,头一日岳门主曾带这钟家少主见过,那时还是普通凡人,毫无修为根骨。怎会无端的引起祭冥泉封印分崩离析,要说这里头没点异样恐怕说不过去。 原来他是钟岩,琳琅的丈夫。方才他应当是认错了。蓝卿若观之不由一怔。原来不是师尊见过,自己见过,当日只是阳朔城匆匆一面,时隔数月实在是没多大印象。 “岳家有保护之责,却无看管之能。”一位器宇轩昂的男子自人群中站出来,神色自若并不为此事慌乱。“然今次一事令诸位受惊,岳家责无旁贷,他日定会给各方一个交代。方才谢过沈家主仗义相助,在下铭记于心。” 边朝着四周修士表达歉意,一边对沈渊拱手行礼,有礼有节彰显着一股大家风范。 “不敢。”沈渊拱手回礼,审视着这气度不凡的陌生男子,“足下是?” “在下岳九霄。”男子浅笑颔首。 世人皆知,缥缈峰岳门主岳鹏做事虽有些荒唐,却很会生儿子。岳鹏此生只有一名独子,取其九霄龙吟之意。据闻这位岳少主,天资出众却从未拜过任何修真门派,年纪轻轻已是金丹中期之境,甚至隐胜其父。这也是蓝卿若自师尊手札中,少有的具有好感之人。方才沈渊将他父亲打伤,还震塌了缥缈峰的大殿,可瞅着这位岳少主眼中对其只有钦佩,毫无怨愤。无外乎他将来能撑起缥缈峰数百年不坠,这般气度的确非常人所能及。 “来人,将钟家少主带往后殿安置。”岳九霄朝着身后的岳门中人吩咐道,随后凝视着地上的泉眼封印,谨慎的走进沈渊问道:“敢问沈家主,不知这封印能暂缓到何时?” 沈渊脸色总算好了些,飘渺峰还算有人看得清事的。“不足两个时辰。” 第85章 生死与共(三合一) 此言一出,引起在场一片骚动。甚至有不少人偷偷溜走,一些稍微有点礼貌的借口告辞。莫怪他们贪生怕死,方才的场景他们都看在眼里,这泉眼的魔气并非他们修为能够抵挡的,若留在此地身首异处才是愚蠢之极。 完全抱着天塌下来个儿高的顶着的想法,不少修士御剑而去,飞剑带起的流光瞬间将缥缈峰照的恍若白日。 蓝卿若微仰着头,看着漫天的剑光。虽是理解人类趋避危险的本能,可是心中也不免泛着冰凉寒气。视线不自觉的朝着师尊的方向望过去,此时他还没有经过数百年见怪不怪的心境,还能明显看到他眼底的失望与嘲弄。 “奶奶,我不走。”稚嫩且执拗的声音在蓝卿若左后侧响起,是容华。 蓝太夫人侧头,坚定的对蓝家仆人吩咐道:“将家主带回酆都冥河,不得有失。” 蓝容华挣脱开身边人的掌控,坚毅的站在原地,义正言辞的对她奶奶说道:“奶奶总说我是蓝家的希望,自当鼎立门楣,如今岳门有难我又怎能独善其身!” 蓝卿若欣慰容华的表现,这才是蓝家人该有的反应。也不禁讥笑起方才那群借口逃离之人,竟还不如一个筑基不久的孩子,这是她尚在稚龄的妹妹,蓝家未来的主宰。 “奶奶的话,你都不听了?”蓝太夫人表情严肃,“你修为尚浅,留在此地也无甚用处,反倒容易成为拖累。明香,带家主走!”说完拐杖一扫,容华被紧紧封住五感,被强行带离。 蓝容华方离开,蓝太夫人就拄着拐杖上前,对岳九霄说道:“还请岳少主见谅,家主年幼修为浅薄,蓝家有老身坐镇,绝不会对此事袖手旁观。” “多谢蓝太夫人。”岳九霄有礼躬身。虽然蓝家主言语令人称赞,可终究是孩子,留在缥缈峰的确太过危险。 此番针对钟家之事,孟家尚未赶来。齐家主方才又借故带走齐家人,谢少主重伤于偏殿医治,就算名不正言不顺,谢锦瑟仍身着飘逸宫装,仪态万千的上前来。“祭冥泉之事兹事体大,需从长计议。沈大哥,岳少主,蓝太夫人,不如暂且静下心来,寻得解决之道才是正经。” “锦瑟可有良策?”沈渊看她腹有丘壑的模样,开口问道。 蓝卿若本还欣赏于谢家小姐的风姿,下一秒就觉得心堵得厉害,酸得胃疼。沈大哥,锦瑟?师尊与谢家小姐的关系似乎很不一般,语气这么温柔。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谢锦瑟并未藏于深闺,毫不知事的女子,对事情的判断也有自己的看法,更善于表达自己的看法。“祭冥泉内的魔气浓郁非常,可泉眼内部情形却未可知,这么多年泉眼封印都未有异样,如何会在此时分崩离析,恐怕是有心人作祟。” 岳九霄眉头紧锁,“不错,祭冥泉有瀚海龙珠封印与内,就算龙珠灵气渐弱,也不至于如此不堪一击。” “所幸如今泉眼被沈大哥用术法封印,两个时辰内无碍。小女子认为,不如寻得不惧魔气之人下去一探究竟,也好知晓情形解了此祸。”谢锦瑟语境轻柔,宛如清风拂过,气势却不容忽视。 蓝太夫人神色微滞,眼神掠过谢锦瑟。倏尔立即扬声笑道:“在此不惧魔气之人,非老婆子莫属。只是我蓝家先祖虽起源魔界,以血脉之中能抵抗片刻....也未可知。” 她从未否认或者隐藏蓝家由来,虽然为此蓝家一直深居简出,被正道修士诟病。 “我去!”还不等其余人发表意见,一直被忽视的蓝卿若倏然出声,令人侧目。 “胡闹!”沈渊浑身一震,立马怒斥。 蓝卿若被惊了一下,可还是转身认真的看着沈渊,坚决的说:“既然奶奶能扛住魔气,卿若身为蓝家人自然也能,不如让我试试,若是不成——”本想说若是不成,她退回来便是。 “若是不成,即刻就会化为齑粉!”沈渊眼眸紧缩,打断她接下去的话。 她究竟知不知道危险二字从何而来,又可曾知晓方才他甚至想让蓝家人带她离开。而她……没想到……此刻竟然还能说出如此荒谬言论。 沈渊心里担忧更甚,此地凶险,若她有恙……那他又该如何是好? “本座乃元婴之期,对魔气尚可抵御。就算不幸沾染,也能以修为化为无形,这里无人比本座更合适。” “不行!”蓝卿若立刻摇头反对。别人不知道,她怎会不知,师尊脖颈间偶露黑纹,分明是沾染鬼气或者魔气,如何还能进得这般凶险之地? 沈渊面色严峻,不悦的放平了眉眼。蓝太夫人上前制止蓝卿若,这傻丫头竟然不知此时出声就是驳了男人的面子,“不如……老婆子同往?” “蓝太夫人,此处乃缥缈峰封印所在,身为岳门少主责无旁贷。就算要去,也该由在下与沈家主同往。”岳九霄自认没有沈渊那般强悍的修为,却也绝对不是那种任凭外人在缥缈峰上争前恐后踏足险地,自己却龟缩不前之人,这点担当他还是有的。 “以一个时辰为限,若期限内我与沈家主均未出现,门人弟子自会带诸位前往安全之地安置。” 此刻已没有功夫再耽搁了,沈渊凝视着担忧的蓝卿若,目光微沉,并未发出一言,反倒对谢锦瑟拱手拜托,“锦瑟,劳烦你多加照看。” 谢锦瑟微微颔首,看着两人化为青烟往泉眼封印而去,余光却扫过身旁的貌美女子。嘴唇紧抿,心里钝疼得厉害,沈大哥……让自己照看她。岂料下一刻,从结界处竟弹飞出一道人影,化为身形竟是岳九霄。 发生了何事?! 岳九霄狼狈的爬起来,唇边逸出血渍,略显难堪,艰难出声:“底下魔障浓郁超乎想象,我无法靠近,反被结界弹出。” 那岂不是只有沈渊一人,谢锦瑟震惊的朝结界处跑去,心中一片慌乱。探明情形是她的主意,万一……万一出事,那沈大哥岂不是——!挥手而出,朝着天边发出警示记号,她如今只能期盼爹爹他们能快赶到。 祭冥泉封印弥消,沈渊以元婴之身独闯泉眼腹地,导致魔气入体,静脉逆变惨遭火焚——手札里的记载充斥在蓝卿若的脑海里,她知道祭冥泉之事会终结,所以刚来之时并无紧张之感。师尊也会因此事令沈家再度成为修真界不可超越之地,也令沈渊之名自此名扬天下。所以师尊执意涉险,她虽忧心反对,也因为奶奶制止,未曾坚定的表现自己的想法,因为她知道这是他决定之事,无法阻挡更无法阻拦,可是她却无法看着他置身犯险而独善其身。 连岳九霄都被迫退了出来,里面还不知有什么?若只在上面等待,她会疯的。奶奶既然说,蓝家有抵御魔气之能,她倒是可以试试。思之及猛得朝着封印处纵身而下,速度之快令周边之人来不及反应。只有蓝太夫人惊慌的唤了声:卿若,不可。 在蓝卿若耳畔就再无别的声响,一切都被外围封印隔绝。 封印之下是长长的甬道,黑气萦绕魔气翻腾,大约下到十数米时,苍鸾从领子处跳出来,让蓝卿若顿时一惊。糟了,忘记将苍鸾留在外面!可下一刻就略显惊愕,苍鸾竟然兴奋的在肩上跳动,似乎特别享受周边魔气游.走,“叽叽……叽叽……” 也让她心头巨石放下,不再迟疑张开双臂,让身体迅速下降。经过甬道之后,空间由窄变宽,魔气也更加炽烈,从五官渗出游.走全身,可大抵是蓝家血脉的缘故,除却略感不适之外,竟也没有多大影响。当初在昆仑之上,被魔气攻击分明也是有恙的,可如今面对这号称魔尊留下的这些浑厚之物竟然浑然不觉。 无数尖锐的邪魔笑声充斥在封印之下,蓝卿若刚落地,依靠魔气存活的千年魔灵宛如闻到新鲜的血肉,满是兴奋的冲过来。说时迟那时快,蓝卿若一模元牝珠,划出宫灯朝着魔灵击打,听得一声惨烈尖叫魔灵化气消散。 苍鸾叽叽的叫着,似乎高兴她能有办法对付它们。宫灯环绕在她四周,凭借微弱的灯光,目光所见竟是尸骨残骸,有人也有动物。可是师尊身在何处?“夫君——!” 空荡荡的没有回声,更没有回应,四周安静得可怕。“夫君,你在哪里?我是卿若。” 寂静无声。 “夫君!”不待迟疑的将双手合在嘴边,高声喊道。宫灯光线有限,只能照射到四周少许地方,不过此处没有回声应当仍有其他通道,因为她也没有感受到泉眼所在。 ‘呜呜呜……’ ‘嘻嘻嘻……哈哈哈!!’ …… 各种奇奇怪怪的声音,也不知是风声还是妖魔嘶叫,充斥在耳畔,她却似乎毫无惧怕,时不时的踩过地上的骨头,骨头发出咔咔的碎裂声响。而她怀中的玉决透过衣衫再度发出温润的光泽,在模糊的视线中极为醒目,也令她暂时停下脚步将玉决取出。蓝卿若震惊不已,以往她可未发现这东西发光。奶奶说,这东西带有灵气,应当是神界之物。蓝卿若不由心中存疑,莫非自己不惧魔气是因为这玉决的缘故,话说这东西究竟是怎么来的?直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印象。 罢了,如今最重要的还是找到师尊。这底下泉眼的洞穴也不知究竟有多大,不死心的叫喊着:“夫君——!沈渊!!” 她已是口不择言,若换做平日她是断不敢唤出师尊名姓。可现在无论怎么大声呼唤,依然没有任何回应,心中焦急万分,莫不是已经遇到了危险?!周边尸骸之上更是时不时的出现些魔气骚扰,阻拦她的去路,打散复聚,源源不休。当日孟仲之言萦绕耳边,尝试性的立起身板厉声尝试,“吾以彝觞之名,敕令尔等速退。” 谁知话刚出口,地上漂浮的魔气更加兴奋,凝聚成型的冲上来,甚至躲过宫灯的禁锢直面冲过来,正当危急之时。“叽……”一道微末的青色火光从肩上喷射出来,苍鸾见魔气躲开兴奋的左右□□替互跳。“叽叽……叽叽……” …… 东海冥渊最深处布满冰柱,寒冷无比。高达数丈的獠牙环绕之中,棱角分明,冷俊异常的男子此刻正慵懒的躺在玉石王座之上,唇边噙着一抹别有意味的笑意。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略薄的唇形以及脖颈间的黑色藤蔓,长袍随意的垂地,仿佛只是挂在他的身上,肆意张扬着高贵与狂傲。 方才那若有似无的声响,令他从沉睡中苏醒。以彝觞之名……哈哈哈哈!!有趣,当真有趣极了,世间竟敢有人以他之名呵斥他施下的魔障。动了动手脚,松松筋骨传来咔咔之声,九条黑玉锁链随即震动,刺骨的针刺扎进全身,当真是*之极。眼神随意的瞥向身后禁锢四肢的穿心锁,这么多年,他都快忘了这穿心锁的能耐,继续躺下任由三魂七魄与五脏六腑承受雷霆之击,继而冷笑出声。 都是那个该死的女人!最好不要落在他手里!! 此时远在四重天的姜瑶心中难忍,跨过长桥趁机离去,却在梨花树前被拦下。 女子仙衣飘飘,与姜瑶绝世风姿不同,她的身上带有一股朦胧之美,令人往而心醉。“瑶姬,炎帝命你在此暂候,无他旨意,不可擅离。” “望舒。”姜瑶蹙眉,难忍心中痛楚凝视着她说道:“你我多年挚友,竟也不肯放过我?” 被父亲带到神界,她本以为会被带到天帝跟前,接着打断仙骨锁进天牢,谁知竟是被送到这四重天中,父亲独自去见了天帝。 “就是与你多年挚友,才不忍你一错再错。”望舒让位嫦娥,不再为月宫之主,但仍是月亮精魂所化,照理说神界诸事与她已无相干,可就是这多年挚友四字叫人不得不管。“这些年,你游荡阴暗之地,落得神不神,妖不妖的下场,难道还不曾顿悟?” “顿悟什么,顿悟你们口中所谓的天道?”姜瑶嘲讽笑道。 望舒无奈道:“瑶姬,你就是太过极端了。苍天之上,自当敬畏,怎敢有所妄言。” “我曾也自诩遵从天道,量其因果。可我最终得到了什么?同门被诛,屠杀我教的所谓神灵享尽下界香火;龟灵师姐落得那般田地,她被蚊虫活活吸干的躯壳仍在眼前。”姜瑶咬唇暗恨,想到当年一幕幕,眼眶藏泪难以忍住,冰冷多年的身心,再那些残忍之事的记忆中瓦解殆尽。“诛仙阵中,他们毫无道义对我腹中孩子下手,你还跟我谈天道,谈顿悟。岂非荒唐!” “瑶姬,你明知那是劫数使然,逃避不过。就算你当日没有滑胎,也难以挽救阐教颓势。”望舒与她相交数千年,怎会不知她心中有恨,看着她无声落泪的模样也不好受。“幸好那孽种没能保住,否则又将是一番腥风血雨,你还不知还要受多大的罪。”想到此处,心中颇为庆幸。 姜瑶饱受痛楚仍由泪水滑落,双唇微颤呜咽出声,目光却是那般坚决。“无论受多大的罪,我都甘愿。因为那终究是我的孩子。” 世间没有母亲会狠得下心,抛弃自己的亲骨肉。不管孩子存在是否纯粹;不管孩子从何人而来;甚至不管她当初是否情愿。可当那团微弱的生命出现在她腹中,她就已经难以控制的,倾注了所有的感情。 “……瑶姬,你早该放下。”望舒叹息着,这么多年了,若仍记挂着当年,只是徒增痛苦。当年瑶姬经历的一切,她虽未全部参与,却也是了解颇多之人。 身为炎帝神农之女,却早夭身亡附于巫山瑶草之上,伴天命而生。入蓬莱碧游宫修行,人奉巫山神女,曾是那般精怪爱笑之人,如今却活得如此痛苦绝望。天命,瑶姬的天命也未免太残忍了些,生而为神,却是为屠魔而存,也难怪她会变得这般极端。 “毋庸多言。”姜瑶性子决绝,抬手擦拭着额边泪痕,认真的看着眼前人,冷冷言道:“物是人非,多说何意。你若念及当年之情,就莫要拦我去路,否则休怪我无情。”她必须在父亲回来之前离开,否则等待她的只有永无止境的软禁。 “瑶姬!”忘舒眉目微怔,后退一步摆出防备姿态。 …… 这泉眼四周四通八达,视野有限的情况下只能逐步尝试,却始终没能寻到师尊的踪迹或泉眼所在,正在此时一条胳膊朝着她的后背伸过来,苍鸾反应敏锐率先喷火过去。 “这什么东西?”男子缩手瞅着蓝卿若肩膀上的苍鸾,震惊不已。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蓝卿若紧张得转身,直到确定来者是谁,“孟仲?” “自然是我,你怎会出现在此?”孟仲手握黑色描金扇摇曳着,宛如闲庭散步般的笑道。 蓝卿若步伐往后移了一下,怀疑的盯着他,“这句话该是我问你才是。”若同自己一样从封印而来,封印外守着的人自然会告诉他发生了何事,断不会问自己这话。 “当然是为了祭冥泉封印而来。”孟仲一直不明白,为何这蓝大小姐会对他如此防备。 “你有办法?”蓝卿若与他保持着一定安全的距离。 孟仲胸有成竹的笑了笑,又立刻哭丧着一张脸,“没有。” 没有你来做什么?莫非是看这儿好玩,专程来凑热闹不成。想到孟仲擅长封印术法,目光倏然聚起,“那你可有办法找到夫君?” 孟仲并未答话,而是紧紧的盯着蓝卿若,“你跟着沈渊一起进来的?”问过之后立即了然,嗤笑一声念道:“我也真是愚蠢,不与沈渊一同,你进来作死不成。怎么,走散了?” “你只需说,有没有法子?”蓝卿若眸光微闪。 孟仲耸肩扬眉,将打开的折扇合拢,放在手中轻轻敲打,颔首道:“当然有,怎么说在下也号称修真界封印第一人。” “嗯,所谓的结界第一人却连祭冥泉的封印都毫无办法。”蓝卿若不给面子的讥讽道。 孟仲略带尴尬的埋首笑了笑,右手挥袖子,五行旗在空中旋转放置在地上。因强大术法结界之力,周围魔气逐渐下压,在视线之下游荡,而眼前则一览无余。在前后左右皆有刚能容人的通道,连接到别处。孟仲看着四个宛如洞穴的东西皱眉,“走哪边?” “我怎么会知道?!”蓝卿若浮躁的皱眉,这孟仲说话的感觉好似自己能判断正确似的,除非有其他办法,那么只能碰运气。现在师尊情形尚不知道,难道要跟无头苍蝇一般都走走,看看是否条条大路通泉眼吗? 孟仲审视着四周,刚想说看运气,可刚侧身就发现蓝卿若朝着某个方向直奔而去,唇边勾起一抹饶有深意的笑容。在这祭冥泉中,说不定她的直觉比任何办法都要有用。 穿过长长的甬道,元牝珠化作的宫灯环绕身旁。 不到片刻已将孟仲甩在身后,她已经没有时间与他多做纠.缠,朝着魔气涌动最为激烈的方向迅速跑去,不敢稍作停滞。终于在甬道深处听见泉眼暴动的声音,而白衣人影就在眼前不远处,“夫君。” “站住,不要再往前走!”孟仲拦住她打算冲过去的步伐,谨慎的看着从泉眼溢出的泉水,带着浓烈的腐蚀气味。“以你的修为根本扛不住。” 扛着泉眼魔气,已用尽了沈渊最后一份力。他自认修为不俗,可刚踏足泉眼腹地,魔气就往体内直窜。泉眼处则更为浓烈,目之所及,耳中所闻尽数消散。熟悉的呼唤声让他以为是幻觉,可下一刻孟仲的声音出现,让他诧异转身,震惊不已。“卿若……” 她怎么会在这儿,这里的魔气连自己都难以承受,更何况是她!脖颈间经络突起,咬紧牙关厉声说道:“孟仲,带她走。离开缥缈峰!” 魔气与体内鬼气交相呼应,不过少时他就将经脉逆变痛楚难耐,这四周的邪祟魔物已经开始准备吞噬他的魂识。自己看轻了这祭冥泉的威力,忘记了它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却仍旧是魔界师尊所留。他自身难保,根本无力保护她,若自己注定葬身于此,也希望她能好生存活于世间。 “我不走。”蓝卿若拼命摇头,坚决的盯着他说道:“你在这里,我那儿也不去。” 这一刻沈渊也不知怎的眼角涩得厉害,体内气血翻滚早已痛苦不堪,可心里却仿佛被一种东西塞得满满的。 “沈渊,你让我带她离开缥缈峰?”孟仲双目凝重,再次问道。“祭冥泉连你都扛不住?” 不可能啊!若自己以术法结界都能畅通来往,以沈渊元婴后期的修为不可能会如此,孟仲眼睛危险眯起,除非沈渊体内还有别的东西制衡与他。 “不要废话,带她走!”沈渊感觉四肢已经全然不在自己掌控之中,心智渐渐开始迷失,耳畔鬼魅笑声似从体内涌出。 蓝卿若趁孟仲失神之余,伸手一挥直接上前走到沈渊身边,运气将混元之息传到沈渊的体内。她没有本事对付祭冥泉内的魔气,可她总能让师尊稍微舒服一些。 “我让你走,你听不懂?莫非要让你滚才行!”沈渊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犹带怒火。留下来除了将命陪在这里,根本毫无用处。 蓝卿若却俨然视而不见,根本没有放手的打算,眼圈泛红的对视着。“我不走,也不会滚!除非你亲自将我带出去。”她语气也是少有的坚决。心里不停的乞求着:师尊,不要赶我走。就算与手札不符,就算真的注定葬身于此,最起码让我陪在身边。这世间除了你,我什么都没有。 模模糊糊的,眼角清泪就此滑落下来。“我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卿若。”沈渊嘴唇难以抑制的微颤,筋骨撕裂之痛也比不上他此刻揪心,只能死死咬着牙根念着她的名字。 蓝卿若忍住奔腾的泪水,吸了吸鼻子唇角扬起,漫天的情愫毫不掩饰,“若真的过不了此劫,黄泉碧落总不会太寂寞。” 沈渊睫毛眨了眨,侧过身眼角不知滑过些什么,在肆意乱窜的瘴气下消失殆尽,唇边不觉勾起笑意。这一生本来还有许多未完之事,可就在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若就此泯灭也不错。他的妻子,他一见倾心深深爱慕的女子甘愿陪他共死,又还有何事不能释怀?转身严肃的对孟仲说道:“替我转请锦瑟与岳少主,将来若沈家有大事烦劳他们稍加周旋,沈渊铭感五内。” 他若生死,淮山亦将荡然无存。只要安分守己,谨言慎行,落得一世太平护住淮山基业总不会太困难。 “莫要说笑。”孟仲蹙紧眉头。他与沈渊多年挚友,断无法看他殒身于此。还有蓝卿若。若她死了,这出戏岂不是没得唱。“不知蓝大小姐,可还记得当日在淮山所用的法子。” 蓝卿若颔首出声,“当然记得,我方才已经用过,不但未能起到效果甚至让魔气更加猖狂。” 失败之后,她也耻笑自己,这祭冥泉由来就是因魔尊之故,自己不过凭借一点魔族血脉就想斥退这里的魔气,无异于痴人说梦。 “割破手掌,将鲜血滴在泉眼之内。”孟仲严肃的说道:“我也不知是否有用,死马权当活马医吧。” 如今也顾不得这么许多,蓝卿若撤出混元之息,走到泉眼处伸出手掌划破,看着血液落在泉眼之内,发出滴滴的声音。 几乎同时,东海冥渊之内与神界四重天的两人猛地一怔,血脉涌动。 彝觞深邃暗红的眸色波涛汹涌,不停的在血脉中寻觅着什么,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萦绕心头,却最终一无所得。而姜瑶却伸出手掌,淡淡的黑气在中间凝聚又再度消散,心底撼动不已。 “彝觞。” “姜瑶。” 两声低吟透过心扉,隐现耳畔。姜瑶有些恍惚的往后瘫坐,衣裙席卷着地上的花草,是她的骨肉在以血祭的方式,贯通着自己的父母。 有人让自己的女儿以鲜血向祭冥泉献祭……是谁,到底是谁要这么做?彝觞……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还能感受到彝觞的气息,仍旧那般的霸道邪肆。 “姜瑶,出来。你给本尊滚出来!!”东海冥渊中,彝觞怒吼着,他分明感受到了那女人的气息,可放眼望去却一无所有。魔尊之怒,雷霆万顷,东海海域顿时天摇地动,海啸泛滥,浪掀数丈。可东海龙族甚至全然不知发生了何事。 一千年了,整整一千年了!在哪儿,人究竟在哪儿?为什么找不到?!彝觞目赤欲裂,仰首长啸,浑身透露着浓烈的野兽般的杀伐之气,本尊要杀了你!杀了你!! 四重天上,望舒看着脸色苍白的姜瑶,担忧上前,“瑶姬,你怎么了?!” 姜瑶呆滞的盯着前方,直到心底连接的感觉消失,才喃喃开口:“没……没什么?” 相对于两人的情形,蓝卿若则因为祭冥泉的魔气当真消弱而兴奋莫名。可下一刻就听见沈渊痛楚的闷声,方才他全力镇压泉眼封印,就如同三方平衡之力,也暂且稳住体内鬼气与魔气制衡。而此刻祭冥泉内魔气减弱,平衡失效。体内两道气息在他体内反噬撕咬。 怎么会这样?蓝卿若立即跑过来,看着沈渊琥珀色的眼眸变得暗红,脖颈处黑色纹路印着,已是入魔之兆。 第86章 哪又如何 琥珀色的眼眸在魔气萦绕中透出残忍决绝之色,让本该风华出尘的谪仙顷刻之间化为魔祟,与周遭魔气融为一色。 而且不知为何,沈渊的体内鬼魅之气甚重。导致神与魔交汇之间,禁欲与邪肆拼凑出一种极端,只觉得眼前霍乱心神的人,陌生而又熟悉。 蓝卿若在孟仲略显惊恐的视线中,走到沈渊身边,尝试性的勾着他宽大的袖摆,担忧万分的唤道:“夫君。” 可沈渊似根本没有察觉到她靠近,身上的骨髓被陌生的气息沾染,唇角微勾闭目仰首,似享受着魔气交汇。 再睁眼时,眸中只剩下一片荒芜,让人琢磨不透。 离开他!孟仲想出声让蓝卿若离得远些,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发现自己衣襟被拽起,惊愕的发现自己脚面腾空,就想一张大大的落网将自己吊了起来。“沈渊,你做什么?” 若沈渊就此入魔,只会比祭冥泉更加可怕,也更加难以控制!! “本座一直都很清醒。”沈渊幻影移行般走到孟仲跟前,蔑视的看着他冷冷的凝视着,魔气贯穿周身上下,眸色深邃无比。“孟仲,本座有些疑问,你可愿解惑?” “什么?”明知道沈渊此刻被魔障控制,不能认真对待,可看他的样子又不自觉的回应他。 沾染邪肆之气的沈渊,带着睥睨之势,浑身的威慑令人难以抗拒。 “孟家向来与岳门不睦,更从不踏足缥缈峰,你又为何会忽然现身在此?”别人不知道孟岳两家纠葛,可与孟仲多年相交又岂会不知。 其实沈渊的意识也并非完全模糊,就如同醉酒之人,就算行为难以自控,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当脑海中出现疑问时,做他第一时间想做的事,就是紧紧控制孟仲,问个清楚明白。 “为了祭冥泉封印而来?浑身的狐狸骚味。”最后一句话带着独特的尾音,显然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蓝卿若手脱离沈渊的衣襟,显得有些发发懵。师尊好似根本没有她的存在…… 什么时候,师尊居然会用这种语气说话。 孟仲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反倒将视线集中在他们身后依然酝酿魔气的泉眼上,语境轻缓冷静非常,“祭冥泉还没能真正控制住。沈渊,你确定要在这时候问这些吗?” 沈渊冷冷说道:“这泉眼如何与本座何干?你该担心的是你自身,而非它物。” 此时正在只要稍加使力,孟仲就绝无生还之机。 不过静寂片刻,些许光亮与剑器碰撞的声音由远及近,数位修真大家依仗法宝或无上修为逼近泉眼腹地,只见沈渊泛起嘲讽笑意,术法立现大地扬尘,被孟仲所造成的魔气压制顷刻之间恢复如常,甚至有更甚的趋势。无数的剑器朝着蜂拥而来的人潮,只听着耳畔不停的传来修士痛楚甚至惨烈的呻.吟声。 这根本不是阻止,而是杀伐!! “你要让沈家威望毁于一旦不成?!”孟仲语气急促,这魔气狂涨,与祭冥泉内瘴气相互排斥,从沈渊身上散出的鬼魅飞出,发生阴暗诡谲的叫声,甬道的另一边法宝剑器层出,发出激烈的火光碰撞。见他没有反应,尝试性的高声,“百鬼撕咬,你想让你身后的蓝大小姐成为招魂幡中的一员?” 修真界将就强弱之分,胜者自然为正,威望还怕少了不成? 可是……蓝大小姐是谁?沈渊大脑有些迷茫,是谁? 渐渐的身上鬼魅之气更重,而身上的筋骨宛如被烈火焚烧,又似寒冰凝结。沈渊痛楚的闷声,脖颈间的黑纹不停闪烁。 蓝卿若诧异,甚至是惊恐的看着四处飞舞的鬼魅,苍白的脸色黑眼圈,没有形体却疯狂的咧嘴咆哮,有些甚至还存有他们死前的惨状。 一只厉鬼瞪大眼睛朝她脸颊的方向袭来,蓝卿若反手就是一巴掌,手掌轮空而过,根本打不中这些鬼影,只能看着他们在逼近。 “叽……叽叽……”苍鸾时不时的喷着绿色的火焰,让鬼魅暂时不敢靠近,直到沈渊疑惑转身,牢牢盯着她的身影。 “叽叽……叽……坏坏。”苍鸾除却鸣叫,第一次出口的字就是朝着沈渊说坏。 “你……卿若。”沈渊低沉的唤着。意识有些回笼,紧紧的盯着她。 四周百鬼呼啸,与魔气互相纠.缠,彼此厮杀。 等等,彼此厮杀?他们若本是不相容的,有没有可能存在彼此遏制,由此达到以毒攻毒的效果?蓝卿若以宫灯挥开挡在周边的鬼魅,看着师尊青筋突起强忍痛楚,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暗红色的气息在他体内流窜,满目猩红。“杀!杀!!卿若,杀了我,杀了我!!” 他感觉自己的魂魄都快要散了,经脉逆变之苦非亲身经历,不可想象。他怕若是堕魔,会忍不住伤害她! 蓝卿若三两步靠近他身边,心疼的握着他因为自控而满手鲜血的手掌,满眼的血丝死死的咬着牙齿,直到实在忍不住扬天长啸,祭冥泉中的泉水甚至被激起浪花弹飞出来,四周的墙壁也在他术法之下滚下众多巨石。 “蓝大小姐,让沈渊停下来。否则这泉眼塌了咱们恐会被活埋!”见沈渊对蓝卿若还有反应,孟仲立即痛楚的叫喊着,毫无办法的任山石砸在他身上。 可现在蓝卿若瘪紧双唇,拼死忍着眼眶中滚烫的泪水。祭冥泉魔气暴动、四周山石滚落、孟仲痛楚挣扎,只有她至今一点事都没有。她甚至都能感觉到,师尊浑身杀气发出的暴戾,都不着痕迹的避开她。 伸手搂过他的腰际,埋首在他怀里,听着他难受的喘息,哽咽道:“不要,夫君不要。” 你是沈渊,你是淮山的家主,是修真界的大能者,是万千修士崇敬的对象。 “天地存正气,万法守如一,你可以的,相信我。”你可以做到的,你清醒一点。 几乎同时,所有魔物与鬼气都往蓝卿若周边凑,魔气涌动厉鬼弑身之苦宛如炼狱。可仍是艰难的低声念着,“菩提有法,尽皆般若……” “不要念,不要再念了!!”沈渊稍有缓神,眸色已是猩红如血,厉声狂喊着。 疯了吗?在这祭冥泉魔障浓郁之地,念出静心诀无异于自杀。她会死的!到底懂不懂,怎会如此之啥!! 而被沈渊阻拦的诸多修士匆匆赶到,看见眼前情形。沈渊一身白衣,黑丝飞舞,浑身环绕着魔障与鬼魅,俨然魔神亲临的模样。立即列阵,口中念念有词,一个强*印顿时出现在沈渊与蓝卿若脚下。 “除妖荡魔——”蜀山剑修正气昂然,御剑而出,想将法印中入魔之人屠杀。 熊熊烈火从地上冒出来,听着沈渊暴戾难受的嚎叫声,强御魔、鬼,经脉逆变,火焚之苦,万剑齐发,便是元婴后期也断然扛不住。更何况,他还要牢牢保护怀中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妻子。 “卑鄙无耻!!”蓝卿若抬首看着结印外的所谓名门正派,眼圈泛红的怒吼道。 眼见有人蒙难,他们第一反应不是如何救助,而是就地诛杀!! 师尊若非为了苍生,踏足险地,可置于落到如今地步。这些人不分青红皂白,甚至不曾问过一语就施下如此杀招。 “姑娘,赶紧过来,否则你也将惹上魔气而堕成妖邪。”谢家主千里之遥赶来,只来得及知晓大概。这沈家主显然已经无可救药,可神奇的是这位姑娘似乎并未感染魔障,称奇之余透着更多的玩味。 谁知蓝卿若直接朝着他的方向,就是他施展的火焚之术,不由狠狠的吼了一声:“滚!!” “师兄……”稍后赶至的莫染尘,看着眼前情形有些呆愣。紧接着一道暗地里的接引遁地术,结界中之人即刻消失无踪,继而祭冥泉魔气狂暴。 …… 待蓝卿若反应过来,已经来到一片树林之中,面前的沈渊直接躬身吐血,脸色苍白。让蓝卿若惊慌失措。“夫君,你感觉如何?” 如今就算她不要命的输入混元之力,也如灌入无底深渊,根本没有多大用处。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直到脸颊红肿,自己实在是太没用了,遇到这种事情甚至连帮助他的能力都没有,甚至只会成为他的累赘。 “哈哈哈哈……”沈渊忽然癫狂的低声笑道,继而盯着蓝卿若讥讽的说道:“我是不是很没用,仗着一些粗浅的修为,自以为扛得住祭冥泉的魔气,却没想到竟会落得这般田地。” 蓝卿若连忙摇头,坚定的说道:“在卿若心里,夫君一直是无所不能的。” “无所不能?”仿佛听到极端好笑的言语,嘲笑得瘫坐在地上。就算莫染尘施法将他们带离缥缈峰,那些所谓正派修士很快就会赶来。被魔气沾染,鬼魅之息绕身之人,换做过往的自己也是杀而屠之,更可况是以正道自居的蜀山,和一心争位的崇化谢家,那谢家主下手可是一点不留情面。“我脖颈间的黑纹,你看到了吗?” 蓝卿若看着现在的沈渊,心底有些害怕,但仍是点头。 “那是招魂幡。”沈渊凝视着她,毫无隐瞒。 “我知道。”她早已经猜到了,从上次与师尊说起忘忧林的招魂幡和这些百鬼夜行,就知道定是此物无疑。 “我并非你心中所想的自持正气,甚至会用偏激诡谲的阴气法子增进修为。”沈渊发梢微乱,伸手贴在她红肿的脸颊上呢喃出声,目光深邃。 倾身而上,在他手掌磨蹭着,柔声道:“哪又如何?” 第87章 别离开我 是啊,哪有如何? 沈渊琥珀色的眼眸酸涩之余带着暗红,印上她此刻狼狈的容貌。虽然体内气血沸腾并未消减,心里却仿佛被刺刀慢慢的刮着一般生生作痛。抚.摸她脸颊的手掌缓缓后移,将她扣在怀里紧紧的抱着,闷声呢喃出声:“是我害了你。” 就算他此时魂识跌宕起伏,也断不可能看不出她已是佯装的无恙。若不是他过于自负,她此刻依然逍遥天地;若不是他修为不足,她更不会跟着自己落入这般地步。她为何待自己这般好?因为作为妻子的责任,还有她心地纯善。不过不管因为什么,什么都无所谓…… 当魔气冲击肺腑,经脉逆变;当骨骼遭逢重创,烈火焚身;当蜀山剑气入体,生不如死。 他心底唯一清醒的意识只有她!不能被魔气控制!不能示弱与招魂幡的鬼气!!因为他知道若是妥协,就会人性全无,然后肆意的伤害她。“别离开我,卿若……别离开我。” 双唇蠕动着,乞求般的低声吟道。他不想问,为何她会待自己这般好;为何在这般地步仍不弃他离去。或许他是极其自私的人,就算落得这步田地也想拥着她,也想享受着她的担忧和柔情,哪怕会将她带进无底而痛苦的深渊,就此沦陷。 蓝卿若的泪水顷刻之间就守不住,却不想让他瞧见,埋首在他胸.前怀着他的后背点头,哽咽应道:“嗯。” 她从未见过如此脆弱的他,一直以来他给自己的印象就是冷漠、孤傲、睥睨众生。昆仑玄天门内,他从天而降,一袭黑袍仙气弥漫,无上修为令人瞠目,是天下修士顶礼膜拜的大能者;魔界攻伐,他临危不惧,孤身击退魔神,是昆仑弟子的精神支柱;祭冥泉时,他不顾自身鬼气纵横难消,闯入结界腹地导致经脉逆变,惨遭火焚剑伐之苦,无人顾其生死。“会好的,都会好的。” “若我就此堕魔……”沈渊眼眸微颤,目光如枯井难以琢磨。 蓝卿若立刻想到在祭冥泉腹地,他让自己杀了他的场景,心里后怕,用力往他怀中拱去,坚定的说道:“神也好,魔也罢。卿若只想与夫君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 他若修成仙道,自己定会努力修行,期盼长长久久的活下去,尽可能的留在他身边;他若化身魔道,她也不会跪守菩提,做个肆意张狂的魔女又有何不可。只要他愿意让自己跟着,不嫌自己是个累赘。 沈渊听见心里有什么东西应声而碎,眼眶酸涩之余只余下朦胧,睫毛眨了两下,滚烫的液体滑过又消失无踪,好似从未出现过。继而嗓音沙哑,认真的说道:“你要永远记得今日之言,他日莫要后悔。” “我自己说的,当然不会后悔。”撑起身子擦了擦脸颊的眼泪,含笑说道:“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夫君,你坦白告诉我,究竟有没有办法化解你体内的魔障与鬼魅之气。还有咱们离开的那一瞬间,那道金光到底是什么?” 虽然只是那么一刹那,可她仍然看见祭冥泉外金光闪烁。 沈渊目光温和,将她颊畔的碎发捋到耳后,轻声道:“那是金刚罩。”更是他的本命法宝,在蜀山万剑之下他想过此身休矣,打算强行逼出体外护住她。谁知机缘巧合,莫染尘以昆仑神遁之术将他二人转移,金刚罩便脱离他的身体,看模样应当是暂时止住了祭冥泉喷发而引起的万千魔气,否则缥缈峰数百里之内顷刻化为死寂,怎会直到此时都毫无反应,也算是无心插柳。 “对了,我在祭冥泉中魔气对我毫无用处,可能与这玉决有关。”蓝卿若伸手将怀中的玉决拿出来,谁知一起拖出来还有闭目沉睡的苍鸾。苍鸾死死的咬着闪着灵光的玉决不肯松开,显得颇为喜感。这小东西,下次可不敢再带出门了,这么脆弱的身板若是出事可怎么办?玉决离开它身边,立刻就不满的跳出来,可爱的叫道:“叽叽……要……叽叽……给叽叽。” “乖,等会儿给你。”这小东西还挺执着的,而玉决从前都没有像今日这般发着淡淡的光泽。蓝卿若将东西递到沈渊手中,一边抚.摸着小苍鸾的绒毛。 沈渊对着苍鸾皱眉,忍住一股想将它从她手中丢飞出去的冲动,感受着玉决的灵气波动与独特的温度,一股清流般的灵气立刻涌上身体,不禁双眸微暗,肯定的说道:“这是神界之物。” “嗯,奶奶也这么说。”蓝卿若颔首。 “你从何而来?”沈渊尝试运气,探寻里面的灵气波动。却感受着体内经脉流转,魔气渐渐被压制下来,鼓动而躁动的戾气渐渐恢复平静。他肯定此乃神界之物,并且对压抑魔气有奇效。 蓝卿若摇头,“我也不知道。当时漓水被九尾狐以捆仙索束缚,模糊之中似被人所救,醒来身上就有了这东西。这东西有用吗?”这时也有了些病急乱投医的意思。 看她忧心忡忡的模样,沈渊颔首莞尔,虽然不知此物为何,但的确清醒多了。“侧身盘膝,闭目凝神,气运丹田。” “啊?”蓝卿若茫然不解,不过愣神之余仍听从他的话,一阵浑厚的气息用贯穿经脉,方才隐忍钝疼的神经,没了防备立即发作令她痛哼出声,不过当暖暖的气息滑过,伤势开始好转甚至带着疲倦往后倒去。 这一日,她大量使用混元之力,身体已然虚脱。更遭受法阵、鬼气与剑诀的波及,经脉已是脆弱不堪。若不灌入修为,固本培元,来日定有后患。揽过她沉睡的身子,手掌虚拂而过,细细检查她体内的伤势,直到最后一丝震碎的经络被修复完毕才松下一口气,继而目光深邃的盯着她的容颜,隐显痴狂之态,抿唇念道:“卿若,你可知道,我是真的喜欢你。” 正在此时,从不远处走过来的男子,饶有深意的盯着这一幕,啧啧叹息,戏谑的笑道:“怎么?师父的高徒,淮山的家主竟也认真了?” 沈渊眼眸危险眯起,搂着怀中人的手劲紧了紧,审视着眼前浑身魔气之人,肯定的说道:“殷疏狂?” 他来了多久,自己竟然毫无所觉。这魔域的君上,修为着实叹为观止。 “初次相见,没想到竟是如此情形。”殷疏狂伸出手指在头上轻点,似遗憾又似头疼模样。“那些所谓修真正派,过河拆桥的本事倒是出类拔萃,不过一群伪君子。” 沈渊漠然,并不回应。 殷疏狂如今虽身为魔君,可终究离魔界尚有距离。就算如今魔界不过一盘散沙,可魔尊威慑仍在,四大护法、诸位魔神坐镇,仍是讨不了便宜。若要占魔界而代之,除却提升自身势力,谋而后动别无他法。放眼九州天下,修为堪称出类拔萃者寥寥。 所谓的三大门派,蓬莱仙境尽是些飞禽走兽之辈,与妖族素有渊源;蜀山剑道自持甚高,门中弟子都是一副仗剑苍生的模样,令人倒胃口;至于昆仑山,有无极那老头在,多少有些不便。 而修真世家,谢家术法最强者,谢家主不过金丹后期;孟家盘根错节,虽修行术法上不太卓越,可几位小辈却有些意思;齐家就更是有趣,修为做事比魔族妖族更加狠辣无情,竟然以烹煮子嗣增进修为;岳家,连祭冥泉封印都守不住,着实令人不齿,至于蓝家……殷疏狂眼神中带着一丝诡异,视线定在沈渊的身上,若能收复沈渊为己所用,胜过万千魔灵修士。“师弟,咱们也算分属同门,就算不顾及情谊,也不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就不信,凭借自己三寸不烂之舌,加之沈渊此次大劫会不成。 思之及,运气修为输入沈渊体内,吸取纵横在他体内的魔障与鬼气,直到沈渊气息如常,脖颈间的黑纹乍然而逝才收手。 沈渊稍微调息,皱眉问道:“多谢。魔君究竟意欲为何,不妨直言?” “如今修真世家分崩离析,相互□□豢养妖物,淫.乱无比,威望不复当年。就算师弟振兴淮山,也不过独木难支,难成气候。”殷疏狂也不拐弯抹角,直言不讳点破如今情势。“师父老人家迟早渡劫飞升,昆仑凋零不过迟早的问题,师弟总该为自己打算一二。” 沈渊眸色暗沉,径自思索着缥缈峰那一幕幕,不由齿冷。如今这些所谓世家,修为做派与邪魔又有何异,人人都会贪图享乐,都会趋避威胁。 殷疏狂是何许人,纵横九州多年,自昆仑起就与这些世家子弟打交道。成为魔君之后,更是看透人性卑劣,世间只有强者为尊,哪有所谓正邪。更可况沈渊并非不懂变通的迂腐之人,相反此人薄情之极,更视仁义正道为粪土,否则也不会酿成今日之祸。他知道沈渊动了心,再接再厉的说道:“若师弟不嫌弃,不妨咱们师兄弟联手,执掌人界也未尝不可。” “魔君手握魔域不够,还妄图吞并人间不成?”沈渊侧身,唇角微勾,高深莫测的眸色间也不知他究竟是何想法。 “非也,这看似繁华实则污垢不堪的世间,在我眼中还不及魔界万分之一。”殷疏狂对人间并无好感,他不过执念魔界。“这不过只是我与师弟合作的筹码,到事成之日各取所需罢了。” 第88章 混沌梦境 这合作的条件已是丰厚到了极致,加上方才殷疏狂对沈渊有救助之恩,字里行间又将沈家处境分析得如此透彻,沈渊根本没有反对的理由。 岂料,沈渊只是无意识的抚弄着怀中人脑后的秀发,挑眉轻语,“承蒙尊驾错爱,可惜沈渊不过区区萤火,修为浅薄,谈何能与之划界而治。” 话说带有疏离,却又未言辞拒绝,似有余地。殷疏狂乃是极为聪明之人,知道此事急不得,视线扫了一眼沈渊怀中之人,因往里扣的姿势看不见容貌,脸上疑惑之余,笑意不曾减弱半分,“师弟何必妄自菲薄,以元婴后期之修为,九州修士又有几人与之并肩。不过据闻缥缈峰上现了一位灵根特异,体有神格的奇人,将来修为恐难以估量,师弟若要有所打算还需赶紧,否则被他人捷足先登可就得不偿失了。” 言尽于此,殷疏狂也不再多说什么,大家心中皆是心知肚明,就此转身消失在黑雾缭绕之中,他就沈渊对此番捷径能忍得下去。 沈渊眸色暗沉,俯下身贴上蓝卿若的额头阖上眼帘,掩上所有不安且诡谲的情绪。 他承认,对殷疏狂的提议的确动了心,他又怎能不动心。修真世家如今这般境地,与魔族相斗不过痴人说梦,这是必败之局,且败于自身不在旁人。世家子弟多是醉生梦死,贪迷妖物媚骨躯壳,稍有能者就固守自扫,视他人性命如草芥。 身为沈家之主,振兴淮山自当奋力博之,以正道的法子走不通,与殷疏狂合作也不失于一个好路子。如今钟家少主阴差阳错具有神格,成为众多势力强夺的对象已是不可逆之事。还不会将酿成何种事端。适才殷疏狂吸走他体内残存的魔气与鬼魅之息,虽可暂时平缓体内经络躁动,可终究伤了本源,损了根基,需仔细调养。 而蓝卿若昏睡中对发生的一切浑然不知,只感觉自己迷迷糊糊踏入一个神秘的地界,四周布满白雾,而冥冥之中似有人在呼唤,似血脉中的鼓动,不自觉的跟着声音的方向奔去。 珍贵的花草树木,高耸的神柱镶嵌着闪亮的宝珠,殿外的青苔斑驳,透着历史的厚重。迈入殿内,她又见过了当初在沉入弱水时见到的石像,妙曼的身姿,倾世的容貌,还有那独有的气韵,就算只是石像并非鲜活生命,她也能斩钉截铁的说,无论千年九尾狐多么妖媚、无论谢家锦瑟是如何出尘,也无法抵上眼前人之万一。 ‘她’真的太美,而且美得让人感觉很舒服,若是她能莞尔一笑,更不知是何种风情。 “你究竟是神,还是妖?”应该是神吧?从那飘逸的彩带。 若这不是石像,而是真人就好了。也许是梦中的缘故,所有意向都会成为现实,蓝卿若就真的看见石像幻化,顿时有些痴傻得凝视着眼前这一幕。 幽深的山林中,倾世出尘,宛若精灵的少女盘膝而坐,吸收着天地灵气化为己用,她的唇边还带着浅浅的笑,似满足也似享受万物的增予。忽然滚滚黑云呼啸而至,冷峻的男子身披暗红的披风凭空出现,眸色猩红邪肆无比,周身围绕的浓郁魔气几乎能将少女吞噬,唇角勾勒出极其残忍的弧度,看得蓝卿若心惊胆战,情不自禁得想叫出声,提醒她危险。 就在下一刻,少女倏尔睁眼,黑中带绿的瞳色清澈透亮,转身对着身后人皱眉厉声:“何妨妖魔鬼怪,竟敢胆大妄为私闯蓬莱?” “小丫头,你可知本尊是何人,就敢肆意开口。”冷峻男子缓缓飘落在地,长长的披风肆意飞舞,语气中带有嗜血。 “管你是何人?识相的就卷成一团圆润的滚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少女眼中毫无惧意,朝着对方冷肃穆以对。 男子眼神危险的眯了眯,朝前走了一步看见少女祭出手中法器,无所畏惧的模样竟忍不住大笑出声,“哈哈哈——!!连你师父都不敢如此对本尊说话,你倒是有几分意思,这……总算不至于太过无趣。小丫头,告诉炎帝与伏羲,本尊等着你~~” “等你个神啊,有毛病!”随着少女怒声,伴随着白烟梦境消失。 蓝卿若再次回到白雾之中,方才她是想了什么吗?她发誓她仅仅只是想了石像真人是何种模样,这男子是断断没有想过的!虽然他很帅,帅得异常张狂,毫不含蓄。炎帝神农、天帝伏羲都是神族,这女子在自己的想象中也是神族,话说这种场景下,不是应该爆发点什么轰轰烈烈的爱情才附和梦境的脑洞吗?再想想,如果这两人真的发生点什么的话,会发生什么。 “你做什么?!” 蓝卿若眼前再次出现一幕,令人瞠目的画面。满是藤蔓的石床上,绿衣翩然的少女不断的往后退,惊恐的看着男子褪去身上的衣衫,露出结实而无瑕疵的胸膛,不由紧紧的闭上眼睛,羞红了脸颊,嫌弃得大叫:“啊!!眼睛会长疮的!!你……把衣服穿起来,咱们有话好好说。” “禺前阵子有了子嗣。”男子紧紧的盯着她,挑眉说道。 少女诧异的睁开眼睛,似乎带着震惊。“哪又怎么样?”接着在男子步步紧逼的躯体中,郁闷的捂着眼睛,却又可爱的透着指缝控诉着:“我承认你很俊,身材很好,满意了吧。身为魔尊,怎么一点廉耻心都没有啊?!”感觉到脚踝上有手掌抚弄之感,狠狠的用另一只脚死命的踩着,不让自己与他有任何肢体接触。 “我也要。”男子坐在石床上牢牢的盯着她,以低沉的声音说道。 “什么?”他要什么?少女疑惑的眨了眨眼,似乎一时没能明白他想说什么。直到和上一句连起来,禺前阵子有了子嗣,然后他也要。连贯起来的意思让少女瞬间了然,然后几乎同一时间浑身就跟被雷劈了一样,烦躁的喊道:“你要和我有什么关系?你找魔族的美女享用去,要不妖族也行啊!妖娆的、清纯的、男不男女不女、半妖半兽……旃煦不会介意的,真的!” 男子慵懒般的附上石床,单脚跪着贴着她的身子凑在她面前,伴着一声轻笑舔舐着少女的耳垂,低声说:“可我只想干你~~” 啊啊啊啊啊!!!污了,太污了。不单是石床上的少女目瞪口呆,就连蓝卿若自己都叹为观止。自己都在想什么?这么污的情节都会有,不过他到底成功了没有。 不要又是白雾嘛~看着眼前白茫茫一片,蓝卿若觉得心塞无比,虽然知道不应该这样意淫别人,可是……真的好想知道结局啊!这男子多半会撕掉少女的衣服,然后各种姿势红帐翻滚,不顾少女反抗重重撞击……然后各种呻吟喘息什么的。咳咳,话说自己也算是纯洁的妹子,怎么能想如此不纯洁的事情呢?这是不对的!不能再想了,得赶快醒过来。 终于,当蓝卿若仿佛被鬼打墙一般,各种意识清楚但躯体僵硬之中挣扎中睁开眼睛,眼前的橘色床帏让她有些晃神,梦里情形已经忘得七七八八。心中疑惑,这是哪儿?她记得师尊替她疗伤,然后她就晕了过去……那么师尊呢?想到此处,猛得从床上坐起来,陌生的房间,陌生的摆设,慌忙下地打开房门,清幽的院落中,师尊正与对手在棋盘上厮杀得正厉害,而这个对方竟然是——孟仲。她不会又在做梦吧?! 沈渊见她苏醒,将手中棋子放回起身,走到她身边,“醒后可有不适?”虽然用修为将她伤势愈合,可也深怕忽略了。 “还好,你的伤势如何?”蓝卿若担忧的问道。在她昏睡之前,师尊因为玉决的缘故恢复了神智,可之后如何她就一无所知。而此时从师尊的外表看,与从前也根本未有差别。 沈渊摇首含笑,“已无恙。” “睡了三天两夜,看上去精神还不错。”孟仲摇曳着折扇站起身走到两人身边,瞅了瞅沈渊打趣开口,“这下可不必担心了吧?” 这蓝大小姐昏睡期间,沈渊几乎寸步不离,更是不时的灌输真气,深怕她有所闪失。直到他到此下棋陪他,否则这情形还真让他更是担忧。沈渊对她本就动了男女情念,此番又一同患难,生死与共。别说沈渊似泥足深陷,就连他都心生异样之感。 “这是什么地方?”蓝卿若不解的问道:“孟二公子不是应在缥缈峰吗?” 孟仲神色无奈又苦恼,“此地正是缥缈峰。” 这话一出,蓝卿若就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这是什么意思?她没能弄明白,难道真的是自己没有睡醒。还来不及多说什么,门外就有侍女迈着小碎步进来,对孟仲弯身道:“奴婢见过沈家主,孟公子。家主有命,请孟公子内殿一叙。” 一句话,就见孟仲温和的脸颊上,瞬间透着寒气,冷声道:“好,在下随后便至。” 待孟仲离开后,蓝卿若将视线转向沈渊,在她晕睡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情形怎么感觉这么诡异呢?他们不是离开了缥缈峰,怎么忽然又回来了? ... 第89章 有匪君子 对着蓝卿若一脸急不可耐的迫切模样,沈渊莞尔行至石桌旁坐下,端起冒着氤氲热气的茶杯,拇指摩挲着杯上的纹路,似叹息般的轻声说道:“不过金刚罩起了作用罢了。” 看着师尊浅酌得那般自在释然,蓝卿若都开始怀疑先前那般厮杀魔气不过是自己做梦,可理智告诉她并非如此。“祭冥泉无恙了吗?” 若是有恙,大家还能如此自在的在缥缈峰上饮茶下棋吗? 沈渊并未直接回应,反倒是扬了扬手,示意她坐到身边去,继而用镊子取出白玉制成的茶杯,自茶壶中倒出放置在她面前,看着她的眸光中闪烁着浅浅的柔光,语境轻柔得令人闻而神醉。“我并不擅长茶道,且不妨试试。”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充耳琇莹,会弁如星;如金如锡,如圭如璧。此时的师尊就宛如那高山清泉,潺潺不休又清澈透亮。 茶水入口,唇齿略带苦涩,可滑过喉咙的之后却留下回甘,令人流连不已。蓝卿若盯着茶杯,从这几片叶子里也寻不出什么门道,赧然的红了脸,在他似候鉴赏的眼神中抿唇颔首:“好喝。” 下一刻,便听见身旁人闷笑声,诧异抬首就见对方一脸逗弄,唇角扬起的弧度遮都遮不住,瞬间有些羞恼了。这茶道自己本来就不太懂嘛,你以前又没有教过,居然还好意思笑她。还没说你把阳春面戳烂的事呢?信不信自己也能对茶道编排个一二三四五,把你唬傻。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臂,秀气的俏鼻挤了挤,眉头轻皱嗔怪道:“不许笑,再笑我就说不好喝了。” 刚说完就看见对方愉悦更甚,自己竟也喜形于色,就许你逗我?就不如我说话逗逗你吗?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师尊就如幻影一般将她抱起后坐下,不过眨眼瞬间身后就多了一条结实的臂膀,听着他稳健的心跳。难以置信的眨了眨眼睛,仰首瞪眼,神色有些忐忑,师尊这是被人上身了还是被人假冒了。思及此,不禁伸手掐了掐对方的面皮,以揩油的方式摸了摸肩膀和腰间,被呼吸顿重的沈渊抓住,俯身蹙眉,一脸疑惑。“作甚?” “当然看你是不是真的?”蓝卿若说得义正言辞,一派坦然。 “为何有此一问?”沈渊盯着她的眼睛,似要透进她灵魂深处。“难道……你不喜欢这般?” 想到此处,沈渊呼吸一滞,明明凡间夫妻都是如此相处,早些孟仲也说女子都欢喜疼爱自己的夫君,为何卿若的表现会如此奇怪,莫非自己做得不够好? 蓝卿若摆首,躺在师尊怀里她当然喜欢,可却感觉颇为怪异。“你为什么忽然抱着我?”不要告诉她,师尊忽然懂了情趣,这根数百年不懂男女之情的木头,会忽然跟变了个人似的搂搂抱抱,说出来她都不信。虽然之前也曾……不过那都是自己主动的。感觉到师尊搂着她后背的手向上抬了抬,似乎要将她放下,蓝卿若立刻往他怀里拱了拱,耍赖的瘪嘴叫道:“我不要下来!” 抱也是你抱,放也是你放,哪有这么容易啊?! 沈渊低首,目光所及之处可以隐见她甜甜的笑颜,心里更是软得厉害,一股这阵子迸发的感情吞噬着他。怀中的女人,几乎打破了他所有的禁忌,牵引了他所有的情感,如今更让自己不知如何对她,似乎无论待她好都不够似的。甚至愿意为了她此时的笑颜,堕入劫火也无不可。 “夫君,你还没告诉我,祭冥泉究竟是什么情形啊?”蓝卿若自顾的认为他的魔怔了,深怕他缓过神来连忙打岔。这怀抱……自己还是多留一刻是一刻吧。 沈渊左手在她耳垂旁的几乎上摩挲着,解释道:“当时我自感体内魔障鬼魅之气纵横,恐怕无法固守本心,做出伤你之事,便暗自将金刚罩从体内逼出望能护你一二,岂料莫染尘忽然现身,以遁术将你我带离。金刚罩脱离控制,以术法罩住魔气,加之孟仲结界之法,算暂解了祭冥泉之危。” “没有一劳永逸的法子吗?”蓝卿若皱眉问道。 沈渊眼眸深邃,手上动作微顿,“或许有。”如非这些时细细想来,恐怕还不曾注意这一茬。“招魂幡内鬼气似不惧祭冥泉的魔障,姑且可以一试,不过能镇住泉眼多久恐难以预测。” “师……夫君要用招魂幡?”蓝卿若结巴了一下,居然想叫师尊。幸好及时改了过来,以后可要小心些,若是叫错了称呼就不知如何解释了。这是夫君,嗯,死死的刻在脑子里! 沈渊似无察觉,只是暗地里手劲紧了紧,眸色不变。“试试也未尝不可。” “招魂幡是冥界之物,当日钟家灭门之祸猜测亦有此物祸根,如今夫君拿出不会引人猜疑吗?”蓝卿若深思片刻说道。其实她想说的还有另一层意思,夫君冒天下之大不韪以招魂幡修炼,才会导致鬼气入体,可见这是令人垂涎的无上至宝,就这么放弃当真舍得? 沈渊垂眸,眼神缓和,“卿若可知,岳鹏岳门主已死。” 什么!!岳鹏死了!蓝卿若猛得凝目,虽然她知道岳九霄成为岳门之主是迟早的事,可是他老爹是怎么死的可是一点都不知道,不会是被夫君打死的吧? 谁知下一刻,沈渊的话令她更加震惊,唇角不停的抽搐,一句卧槽压在嗓子里强忍着没吐出来。 “被九尾狐吸干了精魄。” 九尾狐,又是九尾狐?怎么哪儿都有狐狸精的事儿啊!自己出现这世界不久,那秀才就被狐狸精吸干了。漓水河畔,自己与夫君接连被九尾狐暗算,现在就连岳门主都惨遭毒手。虽说这岳门主人妖不忌,九尾狐美则美矣,可那么一股狐狸骚味,他也能忍得了,可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不过说到这个,蓝卿若倏尔挑眉,眸色沉了沉看着夫君,还记得当时在祭冥泉腹地,他曾说孟仲身上有很重的狐狸骚味,可看夫君的模样似乎并不打算再论此事,她也就没有说下去。 “九尾狐竟然也来了?”蓝卿若对此事慎重无比。这九尾狐修行千年,又有捆仙索这等法器,如今她吸干了岳门主,恐怕不是这么容易对付。“她对祭冥泉有所图?” 沈渊勾起一抹冷嘲,他心底知道所图之事恐怕已经做成,才会如此肆无忌惮。“岳鹏乃是即将结婴的修为,她想吞也需耗损不少时日,应是得手之后便离开了缥缈峰。” 暗自咬唇的蓝卿若陷入深思,细细想着那手札之中对于九尾狐的记载,静默了声响。她心里知道,夫君目前有些秘密是自己无法插足其中的,不过她会等,等他完全剖开心扉的那天。 “有我在,不必担心。”因为她被九尾狐所伤,心生害怕才会如此。沈渊臂上用力,似乎要将她嵌进身体里,安抚的细声说道,若她抬首定会察觉沈渊此刻眼神中的柔情醉得腻人。 清淡的微香和男子独特的气息融合着她的呼吸,让她心跳不受控制,最终缓缓闭上眼睛靠着他身上应声。 不过半日,沈渊就与诸位世家商讨如何控制祭冥泉之事,也不知师尊这几日是如何做到的,当日喊打喊杀,手下无情的蜀山与谢家,如今都甘愿听命与他。或许是师尊体内魔气全无,又忌惮强悍的修为不得不臣服,果然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那些虚与委蛇之事,自己也着实没有什么兴趣,忽而想到那位被灭了满门,又阴差阳错得了天缘的钟家少主,就打听了下落想去看看,谁知刚到就听见脆生生的女声,从拱门看去,扎着小辫子身着黄衫的俏丽少女正围着钟岩打转,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满眼的流光俨然少女怀春之象,也不便打扰只得转身离去,谁知路过拐角,一根凤头拐杖就伫立在眼前。 “奶奶?”蓝卿若神色微滞,奶奶不是应当与众人商讨祭冥泉之事吗? 蓝太夫人肃穆的转身,“随老身来。” …… 当沈渊回到院子里,自然没有看见蓝卿若,正想外出寻觅时,孟仲在旁戏谑道:“不过离开片刻,心慌了?” “既然知晓,还问?“沈渊并未否认,反而饶有深意的勾唇冷言。 孟仲心底暗沉,沈渊还是未忘记上次淮山自己曾说过的话,变着法子做出警告,莫要觊觎他的东西。若不尽早缓和,迟早会出事的,想到此处从怀中摸出一方铜镜,“这次回凤凰岭,大哥所赠一物还未用过,寻人应当不在话下。” 说完将铜镜抛掷与空中,铜镜在半空中伴随着水波,逐渐显出两个人影,蓝太夫人与蓝卿若。知晓她无恙,沈渊闷气暗泄,正想离开前往寻卿若回来,镜中却出现蓝太夫人的愤怒厉声:“你可曾记得你的身份,真当自己是沈夫人不成?!” 这一声不但令沈渊停下脚步,莫名的盯着铜镜中的景象,就连孟仲闻言也深吸了口气,感觉有什么秘密会被自己这次无意的撞破。总觉得蓝家有问题,如果这蓝卿若果真意图不轨,说不定这次反倒能令他们的关系分崩离析,也省得自己用那些不仗义的法子。 ... 90.红梅花海 蓝卿若被蓝太夫人拦下,跟随前往蓝家现所居的红梅苑中,顾名思义此苑处于一片梅花林中,红梅似血雕琢,引人心颤。刚入结界蓝太夫人素日慈爱的容颜倏然变色,右手一紧拐杖稍抬重重落下,在石板地面上发出镗咔的声音,在宁静的环境中刺耳异常。 “你不在房里呆着,跑到此处意欲何为?”蓝太夫人厉目以对,话语中的肃穆透着极度不悦,“莫非你想去见钟岩?” 蓝卿若抿唇颔首,应声道:“是。” 她本就想去见这位钟家少主,也没有否认的必要。 “不许去!”蓝太夫人霍然转身命令道。“你身为世家女眷,私自见一外男成何体统。” 蓝卿若眉角微挑,唇补弯起勾起一抹浅笑,眼眸深处却带着些许的嘲讽,“奶奶是顾忌卿若的名声,还是担心钟少主知晓我与琳琅之间的关系?” 自从知晓琳琅还活着,她就一直心存怀疑,或许钟家灭门惨案恐怕与这位同胞妹妹难脱干系。虽传钟家藏有招魂幡,可并未有人能证实。屠杀修真界氏族大家犹可解释,可对凡人如此多少有些匪夷所思,不但毫无益处反易惊动神界。 “你知道些什么?”蓝太夫人危险的眯起眼睛,拐杖的凤头冒出淡淡的蓝色法印,透着威慑。 “天下无不透风之墙,就算我今日不见钟少主,莫非还能让我对他退避三舍不成?琳琅蓝家的身份根本就隐瞒不住,奶奶又何必如此紧张呢?”蓝卿若倒是毫不紧张,首先她不认为蓝太夫人会在缥缈峰对她如何,再有血脉亲缘若如此浅薄,那世间情分又能有几分真假。既然此事并非见钟岩的最佳时机,能从蓝太夫人身上知道些秘密又有何不可。“还是钟家之事与蓝家也脱不了干系?” 蓝太夫人瞳孔微张,四周的红梅随着气流飘落一地,竟无端的令人感到几分肃杀之气,只听她颤抖的扬了扬手中凤头杖暴怒开口,“你可曾记得你的身份,真当自己是沈夫人不成?” 沈渊在适才后殿步步紧逼,寸步不让,定要查个水落石水。转身卿若就敢在她面前逼问,不得不怀疑这两人串通一气,将蓝家逼入险地。还真是夫唱妇随,她可知晓自己的身份还是蓝家大小姐?她姓蓝不姓沈! “卿若当然知道。”红梅花瓣从蓝卿若的发梢滚落在裙摆,与红色衣裙相映,俨然与红梅融于一色,眸间流露的倔强让红梅妖娆中带着独有风骨。“没有一刻忘怀,除却沈夫人的身份,卿若仍是冥河蓝家之人,承蓝家之恩。可是奶奶,我现下只想问一句,钟家灭门之祸究竟是否琳琅所为,蓝家又在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放肆!”蓝太夫人怒气冲天的挥起拐杖,术法波动直击对方命门,可最终停滞在半空未曾挥下,看着蓝卿若眼中尽是挣扎。“此事不许你再过问,否则休怪老身不顾血脉骨肉之情。” 蓝卿若观此情形,眼角微红低眉不语,丝毫不知方才一幕让铜镜外的人后怕不已。 “老身观那沈渊乃元婴后期,离化神已是一步之隔,说不准何时就会证道飞升。”蓝太夫人似埋怨自己狠不下心,咬牙长叹循循善诱,宛如凡人家中的长辈对不懂事的晚辈苦口婆心的劝告,“若他来日飞升,你尚存世间。身为蓝氏长女,你所依附的是冥河而非淮山,为人处事留条退路,为自身考虑才是。” 蓝卿若抬眉,淡漠的说道:“奶奶替蓝家留的退路,就是魔界?若是如此,奶奶就不必为卿若忧心,就算夫君来日飞升留卿若一人存世,也不奢望蓝家或者魔界能给予庇护。” 不说淮山曾灭于魔界之手,与夫君有血海深仇。就单论魔界肆意强夺,霸道嚣张的本质。若非供魔驱使,否则怎会庇护区区筑基的修士,岂非痴人说梦。 蓝太夫人略微皱眉,观察着蓝卿若的神色,忽然明白了些什么似的,难以置信的问道:“你对沈渊动了男女之情?” 闻此言蓝卿若睫毛微颤,潜意识的想低头不语,却最终坦然的直视对方默认此事。 “冤孽,果真是冤孽!”蓝太夫人压根要得死死的,脸色苍白皱纹暗深,眼圈中犹带血丝,“早知如此,老身就算不顾蓝家名声,也要退了这门婚事,断然不会允你嫁入淮山,让你落得此番田地,悲苦一生。” 她冷笑两声,仰首长叹,“沈渊风神俊逸,气度卓然,修为更是深不可测。甚至谢家锦瑟,都心仪多年,更何况你与他朝夕相对。呵,若早几十年,恐怕老身也会忍不住动心。然而卿若你可明白,动心与相守相距甚远,得失之间多少人肝肠寸断,又有多少有情孤苦一世,甚至最终断了轮回。世间总多痴女儿,多薄情郎。你既知琳琅与钟岩之事,就更该自警才是。” “沈渊与钟岩不同。”蓝卿若坚定的回道。钟岩负了琳琅之心,妄图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可师尊却深情如此……他们本就不该相提并论。 蓝太夫人痛楚摇头带着无奈,脱口而出,“不同?老身看不出哪里不同,那钟岩娶妻纳妾,负了琳琅。他日沈渊同样会为了飞升得道,负了你。他会不顾证道与你厮守?还是他会让你生儿育女,传承血脉?他什么都做不到。在老身眼里还不如那钟岩。” “从决定嫁入淮山那一刻,卿若就有此觉悟。”蓝卿若扬唇,眸中带了些苦涩。她不知道小漓是如何出生,更不想阻挠师尊的证道大业,若师尊当真会因破了元阳废去多年修行,落得生不如死的下场。她宁愿真如小漓所说,他并非师尊血脉,或者修真界的流言不过是自己红杏出墙的结果。“无论将来如何,断不会言悔。至于琳琅与钟岩、蓝家与魔界之间的纠葛,我都没有兴趣。不过奶奶莫要忘了,留退路之时最好留以余地!卿若不是琳琅,无论是人心或是情感,都并非旁人能肆意操控。言尽于此,卿若告退,奶奶保重。” 蓝家的秘密绝不仅限如此,可若往下挖,恐怕结果更加让人难以承受。况且自己就算探究明白又能如何?公诸于众、大义灭亲,或是背弃夫君、化为魔道。既然都做不到,又何必自找麻烦。 翩然转身,红梅花海,似烈焰般灼热。 …… 百草谷草木繁盛,各种奇珍异宝,药材典籍数之不尽,当年炎帝神农尝百草,在此曾医治凡人万千,获万代敬仰。天帝伏羲邀其上天造琼楼所居,却遭神农所拒。后封神之战,巫山神女陨落,神农神上悲痛欲绝,消失于三界再无消息,这百草谷也就在三界销声匿迹。直到数百年前,修真界出现一名医仙名唤临泽,衣袂飘然,素手仁心,为世人所敬。 云雾袅绕,隐见一座茅屋,栅栏之外一袭青衫摆弄着小院中的竹筐里晾晒的药材,青丝及腰随风轻晃,“我从神上的药典中寻到一方凝神散,需用母麒麟血做引,稍后我命人寻来让你试试,兴许有些用处。” 他并未转身,可温和的话语显然是对屋内的绿衫神女所说,而此人正在神农之女姜瑶。她只是淡淡扬唇,嘲讽说道:“本以为会上诛仙台,谁知竟来了你这儿。” 临泽侧身,容颜有些清瘦,“你是神上之女,又是诛灭魔尊的功臣,陛下再如何也不会伤你性命?” “哦?”姜瑶不以为意的扬声,目光扫了扫脚边拷牢的锁链,锁链上有伏羲禁锢,如今她根本无法离开这茅屋十步。“他虽不会伤我性命,却也不会放了我。” “这是神上与陛下之间所做的让步,只要剔除你体内残余的魔息回归正道,三界六道仍是任你遨游。”临泽将晒干的药草拿进屋,放在碾子上碾出药汁残渣,放在罐中放置,走到门口背光处凝视着她,“阿瑶,这么多年你早该来寻我,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地步。体内妖魔之气纵横,哪有半分神女的模样。” “找你。是削了我的骨头,还是拆了我筋?”姜瑶玩笑的说道:“至于妖魔之气。我本就是妖族,没有妖气才是怪事。说到底,神界有何权利禁锢与我?将我交给旃煦岂非更好。” 临泽浅笑莞尔,“凭你与旃煦的情谊,莫说禁锢,恐怕你说往东他不会往西。” “那你又能对我如何?”姜瑶敛眉,低声冷笑道。 呵呵,所谓的医仙就能剔除自己体内的妖魔之息,她倒是很好奇。反正被禁锢在此无法出去,她倒要看看多年不见,临泽又有了多少本事? 而此刻的缥缈峰上,依然是寒气逼人,金刚罩阻拦着魔气入侵。离开红梅苑的蓝卿若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才迈步离开,她虽心中已有决定,可她终究是蓝家的女儿。二十多年的孤儿,忽然拥有亲人的感觉她不知用什么方式能够形容,虽不至于热泪盈眶,可若是可能她也不愿站在对立面上,劝服奶奶的可能性太过渺茫,而且就修真界如今的形势来看,或许她的做法也算不上错。 ... 91.心肝宝贝 俗话说得好:没有人会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虽说身为蓝家血脉,可终究没有多年朝夕相对,亲情触动稍显浅薄。以至于自己并无权利对此多说什么。不过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无法劝诫,只得眸色渐澈迈步向前。 绕过长廊,清幽的石亭回到居所,只见沈渊一人伫立在桌前,仰首凝视着天边残云若有所思,白衣如画,脸如雕刻般的五官带着一股凛然,薄厚均匀的唇角轻抿着,看不出喜怒。 蓝卿若立于院门外观此情形,脚步稍顿。挽了下肩上的披帛,理好自身情绪迈步走到他身边,弯起笑容轻声问道。“夫君,在想什么?” 沈渊眼眸有些迷离,“没什么。”语气轻的似自身呢喃,富有磁性的嗓音在听者心底荡漾波澜久久不去。继而低眉,拂去她肩上遗落的红梅花瓣,“缥缈峰的腊梅绕有盛名,莫非你也忍不住寻梅而去了?” 本想隐瞒过去,可看着地上的六瓣火红,这缥缈峰上也只有红梅苑的梅花开得如此绚丽,“听说那位钟家少主阴差阳错得了天缘,不但被魔气所侵毫无异样,反倒有了天灵根的体质,添了神格。心底好奇本想去看看,谁知在途中遇着了奶奶,被责备了一番。” “呵。”她噘嘴叹息的模样让沈渊扬唇,以戏谑的口吻问道:“怎么,卿若对他有兴趣?” 蓝卿若眉头稍弯,颔首承认,“是挺感兴趣的。” 谁料此言一出,就见沈渊眸色微闪,隐隐带着危险之色,可顷刻之间的情绪波动面上几乎渺无声息。 “难道夫君不觉得有些奇怪吗?”蓝卿若虽未察觉沈渊异样,却根据自己的思绪脱口而出,“钟岩本是毫无灵根的普通人,被魔界灭其满门之后,不求助与离阳朔城最近的修真氏族或门派,反而不远千里爬上缥缈峰寻求岳家主持公道,又私闯祭冥泉腹地吸入魔障之息,不但未死反倒逆转天命,倏然之间得闻天道,这些事情总让人觉得有些不对劲,似乎……太顺了些。” 不但顺,甚至还有些匪夷所思。 沈渊并未回应,反而凝视着她忧虑满怀的神情,眼帘低垂,沉声问道:“卿若,琳琅是何人?” 蓝卿若闻言心脏猛得一滞,身子僵直,师尊怎会知晓琳琅?“是我妹妹,怎么?” “众人皆知,蓝家这代只有两女。”沈渊其实内心深处极为犹豫,也十分矛盾。他相信卿若,一方面又质疑于如此多的秘密。蓝家竟然与魔界有染,甚至这次钟家灭门都与其相关,这是他从未想过之事。 蓝氏两女,蓝大小姐早年灵根被废,已至无法修行。而蓝家家主蓝容华如今尚在幼年。那卿若又是何人? 蓝卿若神色带着酸涩,本想出声解释,却也疑惑知道夫君心底究竟怎么想,思之及紧紧盯着他的视线,想穿透他内心当中,“若我不是冥河蓝家之人,夫君打算如何?休了我?杀了……” “卿若!”话尚未说完,沈渊就言辞激烈的低喊出声,制止她再说下去。眼底难以抑制的担忧与害怕,让人心中不自觉的泛疼。蓝卿若顿时哑言,低眉不语,不忍再继续说下去。而沈渊则是牢牢的盯着她,轻启双唇,“漓水河畔,你我初见,我已心悦与你。” 心悦与你—— 蓝卿若瞳孔倏尔睁大,震惊得抬眸,双目对视之间看着彼此的认真与难以置信。 “当日,你曾告知我,男女之情会让人心跳加快,会让人难以潜心修行。”沈渊似追思又像阐述着一件他否认良久,却无法掩盖的事实。自嘲般的勾了勾唇角,“我岂是难以潜心,根本就无法修行。” 想他沈渊修行六百年,自认能做到摒弃七情六欲,抛开凡尘杂念,静心凝神专住达之无我之境。可情念一起,就如排山倒海侵袭而来,连他都诧异自己怎会有如此多的情绪。看着她时而黛眉清澈、笑语嫣然;时而眼角微眯带着狡黠;时而佯装委屈惹他担心;有时甚至她无端的低沉都能让自己心疼不已,这世上他最不愿看见的就是她强颜欢笑,苦涩中带有些绝望。 方才铜镜之中,蓝太夫人所问有些连他自身都未曾想到。可卿若却说从嫁入淮山那一刻起,就有所觉悟,这些日子她是以什么样的情绪陪伴在他身边。 “你?”蓝卿若一时之间仿佛看见天之尽头,遍地花开,眼圈中带着水润。 “我不懂男女之情,也不知你我最终会走到何种境地,可……我想试试?”沈渊话语中虽带着迟疑,可眸色却是异常坚定。静默良久,蓝卿若都没有回应,忍不住尝试性的问道:“你可愿意?” 死死的咬着唇瓣,眼角忍不住滑落一滴水光,再也忍不住紧紧环上他的背脊,匆匆点头。愿意,她当然愿意,她怎会不愿意?!师尊……夫君…… 刨开心扉之后,两人之间似乎多了些难以言说的默契,有时只是视线相触也荡漾着一股另类的意味。 “红梅苑的梅花是移植所成,说到底总不如这些来得讨喜。”蓝卿若无意中说缥缈峰的红梅美得肆意飞扬,沈渊便携她来到落英涧。这些红梅并非由人精心照料,布局上虽有些杂乱,可却带着独有的姿态。山涧中时而有寒风呼啸而过,枝头昂扬的火红纷纷飘落,天地之间宛如烈焰的海洋,璀璨夺目。 沈渊刚开口之时,蓝卿若素手折下一支放在鼻尖轻嗅,人映梅花伴着笑颜带着小小的梨涡,戏谑的说道:“夫君是想说,家花不如野花香吗?” “嗯?应该是如此吧。”沈渊有些发懵,他不懂这些话语的另类意思,不过是觉得经过风霜淬炼之物终究是要好些,若是娇养许多天生的风骨反倒有所折损。 “看不出,原来夫君竟然是这种人?”蓝卿若佯装恼怒的用花枝点了点,一脸的嫌弃。 沈渊稍有疑惑,“哪种人?” “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呗~”蓝卿若话语的最后还带着尾音,撅了撅嘴,“这年头妻不如妾,妻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如今我已为人妇,又是淮山养的家花,在夫君心里恐怕就比不上外头的野花惑人了?”说到最后,还一脸委屈,可眼神中却带着浓烈的笑意,显然是调笑之语。 沈渊这下可算明白她话中深意,好笑的别开眼,扬声斥责道:“胡说。” “哪有胡说?”蓝卿若蹑脚走到他身边,用花枝锤了锤他的左肩,带着兴师问罪的意味笑道:“那我且问你,你怎么称呼谢家小姐?” 沈渊稍微有点愣神,皱眉道:“……锦瑟。” 这有何不对? “喔~”蓝卿若眼睛立即就弯起弧度,檀口轻启,皓齿明眸,惆怅的叹息着。“当初也不知是谁,张口闭口的蓝姑娘,还是人家死不要脸,坑蒙拐骗才改的口,想起来心底还酸酸的。” “卿若。”沈渊耳后微红,似有不悦。 “哼!唤别人锦瑟,唤我卿若。”蓝卿若仰首不满娇哼,十足十的无理取闹。“原来我与别人也没什么不同嘛?不行,我要换一个?” 沈渊见她这般执着,莞尔一笑,“换什么?” “你唤来听听,看看哪个好些?”蓝卿若眼眸瞬间晶亮,期盼的盯着他,想知道能从他口中听到些什么? “咳咳……”沈渊将手取起半拳放在唇边咳嗽了两声掩饰着心底的尴尬,余光扫了扫四周,红晕从耳朵往下直到脖颈。良久后轻声唤道:“卿儿。” 嗓音轻柔,带着缱绻让蓝卿若心中顿时涌起万分情潮,忍着唇边咧开的笑颜,然后坚定摇头,表示对这称呼不满意。 沈渊见此微微一怔,迟疑而尝试的唤着,“娘子?” 得到的竟然是再一次的摇头,这下他可就犯难了?疑惑不解的盯着她,他所知的最亲密的称呼也仅限于此,她想听的是什么? 蓝卿若自身也沉吟了片刻,倏尔抬手环上他的脖颈,倾身而上凑上他的脸颊,用异常魅惑的声线,念道:“叫声……心肝宝贝儿听听~” 梅花绽放传来清幽的香味,飘出纷飞的红潮。双目凝视呼吸相触,空气中带着甜腻的湿润,彼此之间气息流转心生荡漾。睫毛微颤,眉宇之间眼底之人,媚眼如丝笑颜如花。眼下只要下颚稍动双唇即会贴合,血气上涌,呼吸粗重而缓慢,似有什么东西变得无法克制,心绪中在不断的叫嚣声狂乱的低吼着。 蓝卿若眉目含笑,悄悄往后退了退,眼前之人立即就忍不住扣住她的后背,手劲用力将酥软的身子压向自己 ... 92.钟岩错认 两人皆在气息交融之间,辗转流连,摩挲吸允,沈渊本性中的强势显露得淋漓尽致,开始还主导地位的蓝卿若顿时失措往后靠去,直到抵着梅花树才堪堪稳住软下的身子,也让对方更加肆意索取,腰间手掌紧得骇人。 数萼初含雪,孤标画本难。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 惟愿此情可待,不负此番盛景。 正在此时,风中顿时扬起一股凛冽之气,带着浓浓的杀伐之气朝二人侵袭而来,涧中的梅花被这股暴戾的气流打压飞舞,耳畔传来树枝断裂的刺耳吃声。蓝卿若喘息着还未回过神来,沈渊已挥手立起硕大的法阵,挡住暗处人的种种攻击,面色冷峻,眼底尽是被打扰的不悦,甚至隐隐之中带着怒火。 而另一边,窥视之人显然不能承受如此强大的术法反弹之力,伴随着一道男子的撞上石山的痛楚闷声与女子惊恐的呼唤此起彼伏。待蓝卿若反应过来,顺着沈渊术法攻击的方向看去,只见过男子卷缩在地,唇角溢出血渍,面如死灰的盯着他们。而他身旁还匍匐着一名紫衫的少女,似乎伤得不轻。 蓝卿若疑惑出声,“钟岩。”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方才那阵杀气从他体内散发出来的?自己与师尊竟会毫无所觉。这少女显然是筑基期的修为,都已重伤在地动弹不得。而他一介凡人,面对如此攻击竟然还能保持神智清醒,着实匪夷所思。 不过现下不是诧异此事的时机,伸手握着沈渊的手腕,抚平他略带浮躁的情绪,任凭谁在这种时候面对攻击都不会有什么好气色。谁知沈渊反手握紧她,将她拉得更近些,眼眸因为对面男子愤恨决绝而危险眯起。蓝卿若直面而去,顿时震惊,钟岩这是什么眼神?!怎么跟看见夫妻偷人,恨不得将对方千刀万剐的样子! “钟少主?”蓝卿若大约知道是什么情况,半拖着沈渊向前走了几步。见对方静默不语,尝试性的问道:“不知钟少主为何忽然对我夫妻二人报以敌意?” 钟岩愣愣的盯着她,似完全遗忘了身上的伤势,只是痴傻般的笑着,仍由泪水滑落,低声问道:“夫妻?若你与他是夫妻,那我又是什么?”铺天盖地的感情与死寂般的绝望狠狠的压制着他,直到此时他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不敢相信心爱的女子依偎在别人怀中沉醉得满是**,“你怎能如此对我?你竟忍心如此对我?!” “钟少主……”蓝卿若苦恼的只想说:别闹。 “叽叽……叽叽叽叽……”被遗忘良久的小苍鸾从蓝卿若身上跑出来,坐在她的肩膀上叫着。看着这钟岩可谓双眼放光,滑溜溜的滚下去,蹦蹦跳跳的跑到对方脚下一趴。是的,它就是这样趴在地上,圆圆的小眼睛眯起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蓝卿若也无奈了,暂时没时间理会它。这位钟少主,您认错人了好吗?!就算自己与琳琅是同胞姐妹,相貌雷同。却总有差异吧? 可她还未来得及开口,钟岩就怒吼出声,霎时间四周山石为之震动,甚至滚下碎石落在梅林之中。“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哈哈哈哈哈……乃敢与君绝!” 疯癫的狂笑声令蓝卿若背脊一紧,毛骨悚然,从而眉头紧蹙。 “叽叽,叽叽……”小苍鸾一边吸取着龙珠的气息,一边歪着头张着小嘴时不时的出声。 那日我学业有成、策马回府,途径一片树林,你那般仓皇失措的从树梢上掉下来,落在我身上……”钟岩凝视着她陷入深思,呢喃般娓娓道来。 可沈渊却没这心思听,瞳孔微张厉声打断,“住口!本座的妻子,绝非你可任意遐想的对象。” “钟少主认错人了,我与你并不相识。”蓝卿若也没有心思与他纠缠,只是述说着一件事实,微微颔首就当全了礼数。“妇人姓蓝,闺名卿若。” 钟岩神色不明,低垂着头念叨:“蓝……卿若。”口吻中却带着些许嘲弄。 正在此时,梅林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方才的山石震动还是吸引了不少瞩目,首当其冲的是一身素服的岳九霄。只见岳九霄见到地上的紫衫人影,眉目猛的一怔,立即蹲下以魂识探查着体内伤势,发现并未生命之忧才缓下神色输入真气替其疗伤。孟仲紧随其后,见此情形骤然失色,立即问道:“沈渊,究竟发生何事?” “与你何干。”沈渊冷眉一挑,俨然不想解释。 而蓝卿若看着纷纷赶到的人皆是一脸肃穆,甚至怀疑的盯着师尊,方才看着地上嘲讽笑着的钟岩说道:“是这位钟少主,无端出手。” “沈夫人此言差矣。”谢家主径在一旁冷言冷语的说道:“这钟少主就算具有灵根,也并未学过任何仙术。而沈家主却以浑厚的法印之力,朝一介凡人与小姑娘下如此重手,未免太不光彩了。” 沈渊唇边勾勒出一抹冷笑,倨傲而视。 “谢家主觉得,如何才算光彩?不妨与本座示范一二。” 并未所有世家或仙门之主都敢以本座自称,一般都是修为超出散仙的超凡之人,而此称谓也有自傲睥睨之态。 一句话就让谢家主噤声,沈渊的意思很直白也很张狂。 要想动手随时奉陪,不但缥缈峰不惧,就算到了崇化,他也未将这谢家主放在眼里。 其实谢家主虽对沈渊修为忌惮,却也愤然已久。当年沈老家主曾有意与谢家结亲,可听说这沈渊早已立誓以无情入道,便断然拒绝。这些年他谢家早有领袖修真界的势头,根本不必靠女儿的幸福作为结合的筹码,否则又岂有蓝家后来而定。谁知锦瑟对这沈渊早种情根,知晓此事苦苦哀求,他也是第一次见到端庄文静的女儿那般不顾形象、泣不成声。无奈之下派人前往淮山洽商,谁知这沈渊丝毫不给面子,当即驳了他的提议,高调迎得蓝氏长女为妇。 此种羞辱,怎不令他怒火中烧。此次祭冥泉一事,本想对他施以颜色,谁知自己竟是错把金玉当顽石。这人哪是金丹期,分明是元婴后期大无上的修为,如今这修真界除却他的恩师无极老祖,又有谁能与他争一日之长短。 岳九霄虽修为出众,但这紫衫女子的伤势并未有多少好转,不由收手走向沈渊,有礼拱手道:“不知沈家主可否施救?” 此言一出,立即引得众人唏嘘。这人便是沈渊所伤,没想到这岳家主竟然没有脾气,反倒向别人求助。莫非不怕对方暗下狠手,对此女不利。 沈渊静默少许,颔首言道:“可。” 一阵金色的术法围绕在他四周,双手结印术法四处飘散,最终凝聚在紫衫女子体内,以真气贯穿周身经脉。只见女子身上宛如被笼罩淡淡的外壳,死灰的面容逐渐露出红晕,片刻后呢喃着睁开眼睛。似不忘重伤前的情形,口中仍念念有词,“钟岩,不要……不要……” “芍儿,你感觉如何?”孟仲蹲下,扶住她略带虚弱的身子,慌忙问道。 名唤芍儿的紫衫女子意识回笼,朝着孟仲茫然的唤道:“二哥,我没事。这是怎么了?” 这小姑娘显然还没能回过神来。见她已经清醒,沈渊疗伤完毕,袖手一挥就此收回真气,神色冷漠自行回转。 岳九霄答谢之后,转身走到芍儿身边,抚摸着她的发顶,眼神中带着心疼。“没事就好,你怎么跑到落英涧来?” “大哥,我不是故意的。”芍儿明媚的神色中,带着委屈,也带着讨好。“我只是听说这里的梅花开得极好,才带钟岩过来的。”说到钟岩,她立马慌张的四处望去,看见被众人遗忘的靠在石头上的人,此时的他眸色浑浊,正直直的盯着沈渊身旁的女子不发一语,对身后渗出的血液置若罔闻。芍儿慌张的跑过去,泪眼婆娑,“钟岩,钟岩!大哥,二哥,你们救救他。” “……沈家主。”岳九霄眉头紧蹙,看向沈渊的方向。 谁知沈渊凝目,用极端冰冷刺骨的声音言道:“不救!” 不但不救,他甚至想将他眼睛挖出来,毒哑了他!各种残忍的法子在脑海中划过一圈,又收回心神。而蓝卿若则是震惊于芍儿的称呼,她称呼孟仲二哥,称呼岳九霄大哥,这是什么情况?莫非这三人还结拜了不成。 直到缥缈峰的人将钟岩带回去医治,才从沈渊口中得到确切答案,这也是他为何会施救最根本的原因。 “他们是一母所出?”蓝卿若坐在屋内的木椅上诧异的盯着沈渊,确定她没有听错吧? “叽叽……叽叽叽叽……”小苍鸾似乎很感兴趣的跳上桌子,黑黑圆圆的眼睛盯着他们两人。蓝卿若撇嘴,这小东西终于舍得回来了?有奶便是娘的跟着别人吓跑。将怀中的玉决抛给它,立马被它含着眯着眼睛一脸的享受,似乎十分喜悦,让蓝卿若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它头顶的绒毛,一边疑惑的瞅着沈渊。 ... 第93章 锥心之痛 沈渊对苍鸾的情形并不在意,苍鸾火凤乃妖帝旃煦座下四方妖兽之一,天生就有吸纳灵气之力。那钟岩能得它欢心,多半是体内有法器的缘故。据说当年曾有神人为控制祭冥泉,以瀚海龙珠投入封印结界,如今看来应是此物无疑。 “这在氏族之中并不算什么秘密。”沈渊解释道:“谢家有女名唤素娥,曾被誉为修真界绝色美女,令万千修士为之倾倒。谢家上一代掌舵者谢赟前辈将此女许配凤凰岭,也就是如今的孟家主,夫妻应算恩爱,百年内育下一子。岂料缥缈峰岳前门主不顾大家风范,将孟夫人抢上缥缈峰,待孟家主与谢前辈讨回之时,孟夫人已被蓝田种玉。” 天呐,这已经不是吃惊可以形容的了,这简直就是骇人听闻。蓝卿若不自觉的咽了咽唾沫,“那孩子就是岳九霄?” “不错。”沈渊颔首。“之后谢家主从中斡旋,将孟夫人腹中的孩子送到了缥缈峰。孟夫人又与孟家主有了孟仲与孟芍儿,二十年前孟夫人产下幼女后寿元耗尽,轮回而去。” “我听说,孟仲还有位弟弟?”这又是怎么会是?这可不是籍籍无名之辈,孟仲这位三弟,可是医仙传人。 沈渊莞尔,凝视着她仍难以置信的模样,轻言:“据说乃妾室所出。” 直到此处,蓝卿若才缓缓点头。她总算懂了为何师尊会在祭冥泉腹地说,孟家与岳家素来不睦,换做旁人谁又能和睦得起来。“当年这孟家主就这般轻描淡写的过去,未将这位岳前门主碎尸万段?” “为何要将他碎尸万段?虽是恼怒却也无法将发生之事推翻重来,既然未有下次又何须深究。”沈渊摇头蹙眉,显然没能明白她的意思。修真界素来如此,当年若非此女是谢家女又是正妻,或许孟家主会就此赠予缥缈峰也未可知,当年自己的母亲不也是被人赠入淮山,又有何稀奇。 蓝卿若简直哭笑不得,“夺妻之恨是何等深仇,不追究?!” 简直莫名其妙!简直……她觉得要嘛是她疯了,要嘛是这个世界疯了。师尊,你确定没有在逗我吗? “夺妻之恨?”这词倒是很新鲜。修士之间互相结合,虽有婚内彼此忠贞一说,可合得快散得也快。许多修士分合之后为友者也不算少数。可沈渊却从她的情绪中,得出她有很大的疑问,甚至难以接受。“卿若是觉得,这想法或做法不对?” 蓝卿若直接急了,师尊是显然没能明白她的意思,咬了咬食指,扬了扬首想着怎样才能让他明白呢。“其实这很好理解啊~夫君,我们是夫妻对吗?”这代入的比喻最能让人切身感悟。 “嗯。”沈渊蹙眉颔首。 “若有一天我被别的男人抢跑了,然后还有了……”孩子。这句话蓝卿若还未说完,就见沈渊神色刹变,铁青得吓人。波涛汹涌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她,浑身上下张扬着一股戾气,让整间屋子里的物件快速旋转,在他的四周形成漩涡吞噬着周遭的一切,让人从骨头里冷出来,骇人无比。 “叽叽叽叽……叽叽,卿卿……叽叽……”小苍鸾本来在悠闲的吸收着玉决里的灵气,在这灵气混乱奔走的当口,小小的身子害怕得颤抖着,浑身的绒毛都直直的立着,转身一溜就跑到蓝卿若身上,立即没有踪影。 发现事态不对,蓝卿若马上喊道:“我乱说的,我胡说八道的,只是打个比喻!” 啪啪啪——砰——!! 不止无数桌椅盆栽,茶盅摆设全部空中失去重心落地而碎,就连四周的门窗就震飞出去,声响之大让她有所预备都吓了一跳。师尊的情绪也太吓人了,这一趟缥缈峰毁了别人的前殿、梅花林、还有这满屋的狼藉。若是岳九霄让他们赔银子,恐怕会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乱说的?”沈渊危险的眯着眼睛,低沉的问道。 蓝卿若慌张点头,“当然是。” 不过就是打个比方,免得师尊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可这反应好像太大了点。沈渊倏然闭目,调整杂乱的心绪,良久之后才缓过来,饶有深意的看着她说道:“我明白了,何为夺妻之恨。” 方才不过是她的假设,并非事实。可自己只是想到那一幕,顿时心如刀绞,万念俱灰。恨不得……恨不得将所有人,连同他自己一道震散魂魄,永不超生。 面对这灼灼的目光,蓝卿若微微低首,略微有些尴尬,这比喻实在不太好。 “那现在怎么办?”缥缈峰的人不会认为他们是专业的破坏分子吧?撇了撇唇角,为难的环视了一番,轻声问道:“就……就这样?”有没有办法让一切恢复原状啊?记得在昆仑山时,见过师尊表演过一手,当时简直怨愤加叹为观止。怨愤的当然是,他明明有办法却要自己动手收拾。 而此时沈渊则是含笑抬手,眉目间尽是柔情,示意她到身旁。蓝卿若刚抬手放在他手心上,就被巧劲一拉横坐在他腿上,脸颊瞬间泛红。怎么总爱这一套,不过她挺喜欢就是了。温顺的跟着他的动作靠在他胸前,满鼻的清逸之气令之失神,而周围事物凭空浮动,回归原处。不过一会儿,屋内微弱的月光消散,顿起灯明发出暖暖的烛光。 …… 金刚罩控制祭冥泉并非长久之计,师尊曾向各修真世家提过使用招魂幡,虽谢家与再次到访的齐家唱反调提出异议,其余皆表示支持。蓝卿若略微觉得遗憾,当日在祭冥泉腹地与掌门匆匆一面,待再回到缥缈峰却得知,无极老祖不日便要飞升,将他急招了回去交代以后之事。而如今的昆仑掌门寿元将近,或许下次相见,见着的就会是真的昆仑掌门,与四百年后一般无二。 封印祭冥泉,师尊并不许她前往,以免招魂幡与魔气互相冲击之下,以她的修为抵御不住。所以她只能安静的等在院内布下的结界之中,看着天上的黑云滚滚遮蔽了所有的日光,听着远处的叫喊之声,鬼魂悲鸣。希望此番能解了此劫,师尊的手札里只写了寥寥数语:沈渊孤身入泉眼腹地,终解此劫。 忽然之间,从体内传来锥心刺痛,彷如有人用刀子捅进去搅弄了几下,又像有人在撕裂她的魂魄,这种痛楚几乎难以忍耐。可正当她扶着墙,打算运气探寻之时,这痛楚又如潮水般退去,好似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可心里莫名的难受,甚至难受得想呜咽出声。 而此时的杏林谷中,被伏羲灵符锁着的姜瑶正脸色苍白,青筋暴起,目赤欲裂的盯着眼前人,浑身衣襟都被汗水侵湿,周围萦绕着浓厚的魔气。 “怎么可能,怎么还是没能将你体内魔气剥离?”临泽神色中有些疯狂,他不信!甚至开始怀自己。这些时日他尝试了各种法子,方才就连裂魂之禁术也用上了,为何她体内气息依旧如此浓郁,甚至源源不绝。 姜瑶唇毫无血色,任由汗珠滴落,痛楚得想开口说话都说不出声。方才她的魂魄几乎都被撕裂殆尽,那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死了,这临泽果然是长了本事,这法子当真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临泽显得很不正常,他专研了这么多年,为何还是失败。不!他不会失败!他绝对不会失败的!他不会……“我们再来一次,我们再来一次一定会成功的。”说完法阵一起,就听见姜瑶撕裂般的叫喊声,浑身的魂魄恍恍惚惚开始在体内撞击,若非有法阵控住。毫无疑问,就算神女就会灵魂耗尽,顷刻之间混淆九天,再也不复存在。 不单是缥缈峰的蓝卿若顿时的揪心之痛,就连东海冥渊深处,被黑玉锁链困住的暗红衣袍的冷峻男子都忍不住狂吼出声,愤怒的让眼睛更加猩红,捂着胸前握紧手中的锁链,用力的捏紧似想要其粉碎,死死盯着不知名的地方测算,究竟发生了何事竟会让他如此?片刻之后便了然于胸,却因魔气狂涌导致整个东海掀起滔天巨浪。临泽那小子,当真是活腻了。 过了好一阵,大约临泽也觉得若再来一次,姜瑶必死无疑才撤开术法,用药材替她疗伤。 这不是生不如死,是什么?可若有可能她不想死,她还很许多事情没来得及做,还有许多人没来得及见,还有许多话还未说出口。但看着眼前着急的替她疗伤的临泽,不禁讽刺出声:“你为何不干脆让天帝诛了我?” “我不会让你死的,你知道的……我不会让你死。”临泽慌张得难以维持素来的儒雅之态,眼神中的迷乱显得那般触目惊心。他笑得癫狂,眼神执着。”你若死了,我怎能将彝觞引出来呢?” 姜瑶冷笑,“上千年过去,你仍是记得当年之事。当初彝觞要杀了时,我就不该拦着。” “你本就不该拦着!”临泽猛得掀翻桌上装满药材的簸箕,三步并作两步走顷刻之间到了姜瑶前面,对着她冷冷的视线轻声念叨:“说来,你对我还有救命之恩,我本该报答你的。可你体内为何有他的气息,怎么样都挥散不掉,浓烈得让人讨厌。” ... 第94章 魔尊虚影 轻柔的抚上她的脸颊,用手指勾勒着,吐出气息在她耳畔,缓缓的靠近着。“是不是因为他曾经得到过你,所以才会如此。” 这想法一旦形成,潜在的意识被瞬间吞没殆尽。或许真是这样,那么换而言之,若自己也得到了,那她身上就会有存有自己的气息。占了彝觞曾经的女人,在某种意义上也算胜了他不是吗? 此时的临泽显然没有平日的儒雅冷静,理智荡然无存,一心只想着胜负输赢。 姜瑶闻言冷笑且蔑视着,行为上并无任何推拒。后背被眼前人重重撞上桌案,本就虚脱的身体痛楚难当,布满木桌的药瓶乒乒乓乓碎了一地,只余狼藉一片。危险的眯起眼睛说道:“你敢。” “有何不敢?我身为医仙,为了完成神上托付散尽你体内魔障之息,不惜以身作祭。”临泽执拗的握着她的手腕,死死的束缚在两侧,纯净的草木清香充斥鼻尖。不禁泛着冷厉笑意,不愧是凡人垂涎多年,誉为至美化身的巫山神女,果然有一副惑乱神魔的身子。 姜瑶侧过脸颊躲过对方气息的触碰,眼神冷意更深,口吻决绝。“我如今落入你手,无力反抗。但终能决定自己的生死,若我自缢魂消,不知天帝是否会理解你这一片忠心?” 临泽自修多年,在三界号称医者仁心,颇有声望,绝非如此卑劣之人,此番不过是难以克制心中好胜之念。此言也并非出于口头危险,若是能够她自然愿意活着,可人总有不可碰触的底线。临泽是聪明人,天帝既然未将她绑上诛仙台,定是有意留她性命。若她就此殒身,他又将如何对天帝与父亲交代。 “你威胁我?”临泽瞅着她的眼神,知道此言绝非说笑。可心中气愤却难以言说。“当年你若如此坚决,又怎会沾染这满身魔气。怎么?他碰得我便碰不得。” 那彝觞不过仗着魔尊的身份,肆意狂傲,天外天与天帝一战中背信弃义,抢夺炎帝之女为他的禁脔。这样的绝世魔头就该形神俱灭,魂飞魄散。当年怎么不想着自缢了断,如今又装什么劳什子的圣洁。 “本尊睡过的人,任何人都沾染不得。就凭你?”骤然之间,一声冷冽霸道的声音彷如从天边传来,又似乎近在眼前,穿透进内心深处。 一道黑色球状的魔障之息瞬间攻击在临泽身上,还来不及反应俯在姜瑶身上的他立马不受控制的震飞出去,穿透茅屋摔倒在地,根本无力承受。伴随着呼啸的狂风,摧残着周遭的山林树木。此地是神农当年所居之地,其内蕴含着远古大神的灵力,有天然摒除妖邪之能。 姜瑶瘫坐在地上,虚弱的倚着木椅,似乎连一丝动弹的力气都没有。 百草谷茅屋上空,暗红色的披风无风自舞,俨然绝世魔头出世的气派,口吻中的肆意与张狂令人震惊。 他睡过的人,就算她想睡别人都不成,更何况是别人睡她。 “魔尊,你果真还活着。”只见临泽口吐鲜红,抬手擦拭,双目微抬凝视着来者。“既然来了何不现身相见?” “就凭你这道行微末的散仙,也妄想让本尊显出真身!”彝觞狂傲得嗤笑,虽说不过幻影之态,却已让谷中草木低首臣服,方圆百里之内天地骤然变色。“本尊懒得管神界之事。烦劳转告伏羲老儿,这女人是本尊的,无论诛杀或是纵放,就当本尊说了算。” 忽然之间硕大的头颅直面的朝着临泽冲过去,宛如鬼魅般的厉声,“若有下次,当心本尊便直接取了你的小命。”若非他的真身被锁施展不开,方才动手临泽早已没了性命,可止于震碎他的骨骼。 临泽眸色暗沉,魔尊终究是魔尊,本以为当年是两败俱伤之局。没想到他就算只显幻影就已让自己毫无招架之力。无外乎当年纵横三界,漫天诸神皆不放在眼里,此刻就算想叫嚣也无能为力。‘彝觞’显然未将他放在眼里,飘进屋内落在姜瑶身边,睨视的冷嘲,讥讽道:“没想到,你也会有今日?”落得如此田地…… “总比你好些。”姜瑶淡淡的别开眼,漠然的说道。 她很清楚,若当真有再见之日,又会是不死不休之局。他不会对自己留以情面,而自己也必定会再次动手,直到其中一方就此覆灭。 ‘彝觞’无情勾唇,眸间透着残忍决绝之色。“本尊甚是期待,再见之日。”倏然之间屋内黑烟散去,魔障骤消,直到空中再无半分气息,恢复往常的宁静。 …… 祭冥泉的封印在招魂幡的控制下逐渐稳定,金刚罩已被沈渊收回体内。而泉眼封印还得依仗缥缈峰世代镇守。这招魂幡与瀚海龙珠不同,‘以毒攻毒’谋得的平衡终究不稳,将来若有异动恐怕会更加剧烈。 蓝卿若不自觉的将手掌贴在胸口处,当时揪心之痛不过短短一瞬,待痛楚消散,运气凝神却没有发现身体有任何一样,彷如只是幻觉使然。照理说封印之事告一段落,她与沈渊都当返回淮山,可诸位世家掌舵都齐齐相约论道阁,商讨对魔界灭钟家的决策,不过就她的观感,多半也不会有什么具体的动作。谁会为了旁人的利益,损及自身?瞅瞅齐家,一旦出事溜得比兔子还快,一旦事情解决了人家就高调的回来了,明面上还说什么回去取出神界至宝,真是说得比唱得还好听。还有那谢家,除了落井下石,似乎也没有什么用处。 说真的,她对这些所谓的氏族大家,真是没多少好感。可笑的是,她却是出生于此,将来也要生活于此。 “既然来找我,怎么又躲着呢?”蓝卿若坐在石凳上,把玩着手中残败的红梅花枝。余光扫过角落的紫衫身影,神色中有些无奈。 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深怕被自己看见。 孟芍儿可爱的伸出脑袋,带着羞怯的模样,低声唤道:“蓝姑娘。” “若孟小姐不介意,唤我一声沈夫人更妥当些。”蓝卿若袖手拂过,端起一旁的茶壶倒入杯中,扬手笑言:“请坐。” “小女子冒昧了。”孟芍儿双手置于腰间,矮了矮身子,仪态端庄的坐与下方目不斜视,礼数之上完美无缺。“不请自来,还请沈夫人莫要见怪。” 蓝卿若唇角微勾,将盛满茶水的白玉杯递过去,笑容清浅,“你是为了钟家少主而来?” “你,你怎会……”孟芍儿诧异的看着她。 “你与我素不相识,又怎么特意来找我呢?多半是为了前日落英涧中之事。”蓝卿若端起杯子轻啄一口,略微皱眉。明明步骤都与师尊一般无二,这口感却差得太多了。 孟芍儿忽然有些难为情,当时带着钟岩闯入,打扰别人夫妻间的亲密。那弥漫的深情与野性,让她此时想着都面红耳赤。“上次的事,抱歉。” 明白对方的意思,蓝卿若神色也顿时滞了一下,红了耳根,忍不住伸手挠了挠,“没什么,孟小姐不必放在心上。至于钟少主之事,无论他是否相信,我当时已说得很清楚,我当真不认得他。” “那他又怎会说沈夫人是他的妻子?”这也是孟芍儿不明之处,根据她与钟岩近日相处,她相信钟岩绝非信口开河之人。“听说世家之中有一道消除记忆的封印。” 什么玩意?这东西怎么以前没听人说过,真想给那钟岩来这么一道。干着渣男的事,又回过头来装什么纯情,在琳琅这件事上,自己还真的一点都不同情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笃定自己是琳琅的,光凭着相似的容貌?那由此看来,这所谓的情深也不过尔尔。“孟小姐觉得,我像是不记前事之人?冥河蓝家虽比不过凤凰岭,也不至于用如此手段。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人有相似物有相同,若钟少主是明白人,应当知分寸。一切过往卿若都记得很清楚,是以绝无可能与他有任何干系。” 何况琳琅是妻吗?她记得钟家灭门,不但钟岩的父母双双殒命,就连钟夫人连同腹中胎儿都未有保住。所说,此言有些冷血之嫌,可作为琳琅的姐姐,不过觉得颇为可笑。 “是我冒犯了。”孟芍儿慌忙站起身子行礼。“记起方才二哥让我过去一趟,就先告辞了。” 看着她惊慌失措的‘逃走’,白玉茶杯分毫未动,蓝卿若倒是有些诧异。这孟家三小姐,怎么畏畏缩缩的,上次分明还明媚娇笑,宛若骄阳的模样。 “叽叽……叽叽叽叽……”小苍鸾欢乐的跑出来,单着一只脚在石桌上转圈圈玩,圆圆的眼睛瞅着她,似乎在叫她一同玩耍,可爱得让人心悦。 就在此时,小苍鸾晃晃悠悠的飞来飞去,忽然从石桌下衔起一颗水滴状物体,浮动着淡淡的灵气。蓝卿若蹙眉,刚想伸手接过,下一刻小苍鸾囫囵吞枣咽了下去,当即把她吓了一跳,连忙将它捧在手心掰开它的嘴,再观察着脖颈的蠕动情况。“你吞了什么?你知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就开始吃。卡着喉咙怎么办?” 这么个小不点,这东西下去很容易窒息的。以前它只是含在嘴里吸收灵气,怎么现在开始吃了。 ... 第95章 谁惹你了 凝注心神,以术法查看它体内,却又痕迹渺无。 从前并无养过宠物的经验,妖兽就更是传说中的东西。方才那物在它嘴边闪闪发亮,虽不像是妖邪之物,但吃下去会如何,心底实在是把握不准。焦急之下只得带着它去寻师尊,免得迟了有恙。 “叽叽……叽叽……”小苍鸾懵懂的歪了歪头,头顶的呆毛摇曳了两下,清澈的黑瞳眨巴着,似乎不明白她为何会这么着急。 蓝卿若刚迈出院子,走过幽静的园林,就看见了沈渊的踪影,白衣洒脱飘然绝尘。立刻焦急的小跑过去,将苍鸾举高瞅到他眼前,“夫君,你快看看它。” “……”沈渊神色略滞,朝着身侧人歉意颔首,自她手中接过,用术法细细检查着,并未发现有什么异样,灵气较之前两日更甚。不禁疑惑问道:“怎么了?” “它方才吞了不知名的东西!”蓝卿若用担心的眼神,瞅着师尊手中正精神抖擞的苍鸾。 而此时身旁一道淡雅温静的声音,语气轻缓自带淡淡的笑意,“蓝大小姐大约不知,苍鸾火凤乃妖帝坐下四方妖兽之一,天生喜爱吞噬灵气之物,其中以妖灵为最。它大概是见物心喜,收归己用,不必担心。” 蓝卿若乍然转身,才注意到师尊身旁的谢家锦瑟。完美的世家小姐仪态,目光轻柔让人忍不住亲近,宛如皎皎月色中中微风吹过扬起的白纱,无论任何人和她在一起都会觉得很舒服。作为女子她自然会带有初始的好感,可只要想到这人对师尊有想法,不禁心底滑过异样之感,有些酸又有些燥。 扬眉勾唇,清澈眸色婉转着流光,蓝卿若微微颔首,端庄的颔首行礼。任何人只要想着捍卫自己的东西,展现出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周身散发出来的坚定都会显得与众不同,加上蓝卿若先天因素,只要稍加刻画,一颦一笑荡漾出纯净,却又夹带着几许‘妩媚’的端庄,矛盾至极更是引人侧目。“恕我眼拙,只顾着担心它,多有失礼,还望谢二小姐莫要见怪才好。” 谢锦瑟从未想到,多年来默默无闻的蓝大小姐,眉宇之间竟有如此风姿。一时之间唇齿紧了紧,笑意仍半点不减,“是锦瑟失礼。方才看小姐如此着急,才忍不住冒昧出声,僭越了。”说着朝着沈渊的方向,歉意的行了个半礼,优雅婉约。 得了便宜还卖乖。蓝卿若的眼底微暗,看不出这位未来的名震九州的谢家主,偏有着插足的执着,盯着别人的丈夫不放。听着沈渊毫无所觉,回礼轻言:“锦瑟,严重了。” 然后谢锦瑟更是笑颜如花。 到此处,蓝卿若实在忍不住想翻白眼。师尊,你这样真的好吗?当着自家媳妇的面,对别的女子唤得如此亲密。况且——况且人家是向自己道歉……不对,道歉个鬼啊,谢锦瑟张口闭口的蓝大小姐,根本就没承认他们的关系。你不在意的说什么严重了,难道不怕媳妇误会,然后生气跑掉吗?脑袋里不自觉的冒出琼瑶经典桥段…… “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你的那样?”男子咆哮怒吼,满脸急躁。 女子梨花带雨的捂着耳朵,呜咽着,“我不听我不听,我知道你喜欢的她,我会成全……。” ——打住!成全个鸟蛋。 “夫君,是不是我来得不巧,打扰你与谢二小姐谈话?”蓝卿若娇憨得眨巴着眼睛,挂着委屈歉意的神色。 沈渊顿感揪心,立刻说道:“怎会?我与锦瑟也正待告辞。”倏尔谢锦瑟完美的姿容上出现若有似无的裂痕,而沈渊自然也没有觉察,仍旧一副晏然自若的出尘风华,“少时我即将返回淮山,就不再另行道别。至于锦瑟所说之事,我自会放在心上,若有了眉目定传书告知。保重。” “多谢沈大哥,来日叨扰,望兄珍重。”谢锦瑟咬唇,心中有些发涩。 蓝卿若礼貌性的浅笑示意,之后随着师尊的步伐离开花园,可刚不到两步,就忽然传来谢锦瑟疏离冷漠的声音,“你配不上他,又有何面目走到他身边?总有一日他会走向我的,你且等着。” 惊愕谢锦瑟的直白,蓝卿若脚步微顿余光扫了扫她,看着师尊毫无反应就知道此言只是单向传给她的。咬了咬唇,定住心神,伸手覆上师尊的手臂扯了扯,让他将手中的苍鸾交给自己。 沈渊温和凝视着,她先是委屈,继而皱眉难忍用脚碾着地面。“怎么?” 岂料蓝卿若将苍鸾收起来,转眼娇蛮耍赖的蹙眉,“我不想走路了。”在他诧异之下,伸出手臂换过他的脖颈,撅了撅嘴,可怜巴巴的瞅着他。“你抱我回去。” 沈渊面色微躁,目光暗示着:还有外人在呢。 蓝卿若憋了憋嘴,一副死活不管,如果他拒绝就哭给他看的无奈小模样。对她,沈渊素来是没撤,无奈的笑着伸手将这小宝贝拦腰抱起,稳步离开。瞅着谢锦瑟半是崩溃,半是死寂的脸色,甚至难以置信的往后蹒跚了一步,致死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沈大哥居然会……会抱那女人,而且那般宠溺纵容的眼神,定是自己看错了,这不可能是真的! 直到对上蓝卿若的眼神,从里面看出了‘挑衅’。看着她唇边挂着得意笑容,让谢锦瑟不得不正视起来,也代表她们之间将会永无休止的对峙,直到其中一方彻底退出认输为止。 …… 回到院子里,沈渊刚想将她放在石桌上,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可蓝卿若死死的巴着他的,就是不肯松手,只得叹息颠了颠手,将她楼得更稳些,“不下来?” “不要。”蓝卿若娇气的别开眼,“我生气了。” 明明在无理取闹的套路,却平白的招人疼,也让沈渊实在忍不住轻笑,封上结界挑眉问道:“谁惹你了?” “你啊,还能有谁?!”蓝卿若一本正经,理直气壮的盯着他。 “我?”这下沈渊着实不解。 “当然是你,谁让你唤那谢二小姐那般亲热。”蓝卿若手指不自觉的在他侧颈边摩挲着,让他琥珀色的眼眸渐渐深邃,此地是他的死穴,也是他较为敏感之处,呼吸顿重。 “嗯?”沈渊强制者紧绷的身子,疑惑的盯着她,可目光显然有些飘忽。 几乎沈渊僵直的同时,蓝卿若就觉察到了不同。似乎明白什么,忍不住转头轻笑,耳根不着痕迹的冒出红晕,眯了眯眼睛审视的问道:“是谢家锦瑟好,还是你的心肝宝贝好些?” 这一下让沈渊连掩饰都来不及,只得闷声咳嗽,轻声斥道:“莫要胡闹。” 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当日在梅林中自己竟会那般轻而易举的唤出口。心与肝脾乃五脏之首,为之凡人体内最重要最危险之地。他毫不怀疑,眼下自己所搂着的女子就是此刻他心底最重要的,能与他修行大业相抗的珍宝。 “我就胡闹,你咬我啊?”蓝卿若俏皮撅嘴攀上他的肩,纤足在半空中前后摆动,狡黠得凑到他耳畔吐气,勾得他心底某根弦奏出音符,迷离之间只听见她轻柔的声音仿佛在灵魂深处响起,“你心怎么跳得这么快,噗通——噗通——” 沈渊朦朦胧胧的低首,温润炽热的唇就此印上,辗转厮磨。辗转厮磨,呵护轻柔。 关于这钟家少主,沈渊表现得并没有兴趣,倒是谢家表现甚为积极。最终也不知蜀山掌门对钟岩说了些什么,导致钟岩竟然同意提议,前往修行。晚间诸事乃定,与岳家门主岳九霄告辞时,得知谢家与蓝家众人已早一步离了缥缈峰,大约就是他们‘消磨’了些时候。 这些‘消磨’的时间也不是全无用处的,起码让蓝卿若解惑了不少。这位钟家少主,虽说没有修为可因为吞了瀚海龙珠收为己用,天赋灵根瞬间不可衡量,若是谢家稍加引导,将来还不知会到何种程度,这样的人才是众家拉拢收复的对象。蜀山在凡间仗剑除妖,威望颇高,选择此地未尝不好。就是奇怪,这些世家竟然都没有动手脚,就此让他离去,这多少有些说不通。 “世家之间讲究利益平衡,若有人妄图打破平衡,就将承受各方压力。不是他们不心动,而是不敢动罢了。”沈渊这些时间,也几乎摸清了这些人心中所想。氏族世家必须相互制衡才能稳固,若其中一家过于突出,就将成为众矢之的。 冒险为之,不见得会败,也不见得会得到什么好处。不如徐徐图之,更为可行。今后的蜀山恐怕会很热闹。 “夫君就不曾动过心思?”御剑回淮山的途中,蓝卿若不禁相问。 沈渊坦然点头,负手道:“我也是俗人,自然不能免俗。” “那怎么如此轻易让他被蜀山带走呢?”蓝卿若狐疑的瞅着他。 沈渊扬眉一笑,瞳色暗深。“我只是想看看,他究竟能靠自己走到哪一步?” 作为淮山家主,为淮山考虑他怎会没有动心思。可他有足够的自信,料定一个气运者掀不起什么浪来。更何况他厌恶钟岩盯着卿若的眼神,没有人会喜欢觊觎自己妻子的男人。可莫名的却想知道,这位‘天命所归’的大气运着,会结出怎样的果,又会修成何种修为。 ... 第96章 我喜欢你 诸世家陆陆续续离开缥缈峰,到最后仍留下的却是孟仲。 修真关系脉络图中,孟仲是孟家的二少爷,而岳九霄则是缥缈峰主宰,六大世家他已独占一席之地。按照血脉关系来说,他们也是亲兄弟,体内有一半的血液是相同的。 因此,孟仲慵懒躺在缥缈峰内殿的木椅上摇曳着折扇,也无人觉得失礼。“恭喜你,成了着缥缈峰的主子。” 岳九霄站在窗户旁,凝视着白雪飘落,扬起一抹极浅的笑意,夹带着酸涩。“若是可能,我宁可永远不再踏足此地。” 虽然长辈之间心机谋划,可小辈间的交情倒是不错,更甚者若论修真界谁能拒绝温文尔雅的孟仲的示好,恐怕还是没有的。是以岳九霄在他跟前,也少有隐瞒。 孟仲目光微滞,不住的叹息,“这么多年,你仍在寻她?” “或许是,又或许不是。”岳九霄叹息着自嘲:“岁月匆匆,在时间的迁徙下,便是当初再多情怀也终将淡去。不过心中执念不散,闷气不消。” “你父亲生前从未提起过?”对于那位风流成性的岳门前门主,孟仲实在是喜欢不起来,对自己未来儿媳妇都能下手,做得也真是够绝的。 岳九霄扬唇冷笑,不予置评。“他倒是想说,不过我并未给他这个机会。”能找到固然是好,若是寻不着就罢了,偶尔有个念想就不错。如今他已是金丹后期的修为,若不及早结婴,抗下百年劫难,寿元恐不久矣。 “此事暂且不提,这次祭冥泉之事倒多谢了那位沈家主,本以为淮山惨遭灭门,非得百年不得回转,可这沈渊却是令人大跌眼镜。” 想到此地,多少有些看好戏的心思。虽世家并列存世,可暗地里少不了立下高低。蓝家神秘,子时单薄,素来不与人争;齐家那灭绝人寰的地方,浑身透着一股死气,整得跟魑魅魍魉集聚地似的,遇事撒丫子就跑,要想上位谁又能信服。沈、谢、孟、岳四家背地里斗得网破,这次沈家被魔界攻击,以为各大世家都没有收到消息? 不,魔界出动是何等阵仗,可各家都不约而同的锁紧大门,丝毫不提援助之事。未必没有乘势灭了淮山,或者令人元气大伤,再不能与之抗衡。可谁能料到啊,这位新上任的沈家主,却是不按常理出牌的角色,修为更让人望尘莫及。“这次钟岩竟在他出手干涉之下,落入蜀山手中,谢家怕是急得跳脚了。” 孟仲嗤笑道:“上一次百年之劫,谢家主就险些没能抗住,这次恐怕……沈渊此人,面上无情无欲,实则侵夺之心超乎旁人,谢家这次除了吃个暗亏,也没这胆量闹到淮山去。” 这次缥缈峰一役,沈渊所展示出来的实力,足以令谢家慎之。岳九霄眼帘低了低,暗含深意的问道:“看你的意思,就是凤凰岭支持的对象?” 孟仲无奈撇眉,这话可就重了,他在凤凰岭还没有这么重的分量。立即摆手,“这都是父亲老人家说了算,我人微言轻哪能代表凤凰岭?” “你就装吧。”岳九霄转眸讽笑,就此静静的伫立在窗边,任由雪花飘入内室,落地而化。 …… 踏入淮山,回到所居的庭院,秋千上的藤蔓随清风招呼着,处处透着一股欢欣之态。 无论别处如何秀美,还是回家的感觉好些,呼吸都顺畅了。可当沈渊右手抬平,掌心出倏然出现一枝红梅时,蓝卿若仍旧欣喜若狂。看着被灵气笼罩的枝桠,梅花带苞沾着点点露珠,笑道:“夫君从缥缈峰带来的?” “落英涧的红梅甚是绚丽,折上一枝在淮山也无不可。”沈渊唇角弯起,挥手扬袖,被灵气包裹的梅枝直直的插入地面,随着灵气催动,不到片刻一支弱小的花枝已成齐墙梅树,瞬间长成,看得蓝卿若目瞪口呆,半响都回不过神来。沈渊上前,抚过上头的枝杆笑言:“可想看它如何绽放?” 蓝卿若忙不急的点头,可接着就犯难了。这淮山四季如春,腊梅则必须在温度适宜的时候才会怒放,可随着沈渊指尖浮动,本只有苞蕾的梅花缓缓开出风姿,就跟慢动作一样呈现在眼前,飘来阵阵梅花的清香,惊喜万分。“夫君,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你喜欢便好。”沈渊目光满是柔情,此举虽耗些修为,但能搏她展颜就是万般值得。 “喜欢,当然喜欢!”蓝卿若细细的端详着梅树的模样,竟与当日朝夕所见一般无二。在昆仑山巅峰她不止一次的看见的师尊孤冷的背影屹在此树之下,也不止一次迷迷糊糊的倚梅熟睡,这上面每一片花瓣散发的香气都让她倍感亲切。“那夫君喜欢什么?以后咱们在院子里多种些,看起来也更赏心悦目啊。” 我喜欢你……沈渊在内心深处叫嚣着,浑身被一股暖水弥漫着,久久不去。“随我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认真得近乎慎重的口吻让蓝卿若停下赏梅的动作,侧身疑惑的跟随它的步伐走入房中。这房子与以往一样,一眼见地无甚特别。可就在沈渊挥手之间,房中摆放的木桌急速旋转,在她惊愕之下形成一个圆形法阵,散着波光水纹。 沈渊执起她的手,印在法阵中心之上,口中念念有词。片刻后朝她点头一笑,示意她安心凝神,周围物件顿时虚虚实实,直到一道白光闪过,屋内就此没了两人踪影,只剩下木桌安安静静的留在原地。 远山瀑布,雾气腾腾,几间木屋若隐若现。脚步石梯蜿蜒而上,旁边是些不知名却包含生气的杂草花木。“夫君,这是……” 蓝卿若有种预感,自己正在慢慢进入师尊的世界,探知着他身上所以的秘密。 “这是淮山的中心,亦是淮山的禁地,家主修行之所。”沈渊琥珀色的眼神闪着光泽,牵着她迈步而上,“在这里没有日月,没有时节,甚至能没有时间。” “没有时间?”蓝卿若不解的呢喃。 “弱水之下,镇压着妖兽混沌。卿若可知,淮山之下镇守着什么?”石梯并不长,仅仅只是拐了几个弯就登上去,现在木屋之外望着瀑布飞流凝聚着小小的彩虹。 蓝卿若心底滕了一下,坦言道:“不知。” “淮山之下所镇的乃是墨貅。”沈渊神态自若,目光微凝,身上透着肃穆,“魔界的出入口之一。” 魔尊彝觞座下有物名唤墨貅,它不但是世间恶念幻化的兽,更是魔界出入凡间通道之一。数千年来,沈家先祖耗尽心血修为,才能将此出口死死封闭,可不知为何一千年前,从入口结界竟长出绿色藤蔓,更有树根拔地而起,直冲淮山结界。 “夫君为何忽然对我说这些。”蓝卿若的内心显得有些紧张,而且莫名的。“难道不担心我会另有所图?不担心我是魔族奸细?” 她始终是冥河蓝家之人,体内仍流有魔血。 “呵。”沈渊无奈扶额,忍不住挑眉,用带怀疑的眼神看着她,淡淡的笑着,某种尽是深意,“哪有奸细会将意图挂在嘴边的?或者你怎不想,我是故意透露给你,让你有所行动的。” “额。”感觉着对方刻意带出的冰冷,蓝卿若有感自己这段数显然不够看啊,点了点下巴眯眼嗔怪道:“夫君,你变坏了。故意带我来,告诉我淮山秘事,就是为了戳穿我啊?”本来演着还有那么回事的,可是眸色正巧对上去,对方眸中暗含的宠溺让蓝卿若破颜而笑,面色微红。犯规!“不许这么看着我,面对如此男色,会动摇我这小魔女的魔心的。” 世人只说,妖族女子妩媚惑人,能动摇低级修士的道心。至于魔心,这是什么东西?思之她话中深意,伸手抚摸着她耳畔的发梢,心扉悸动,忍俊不已。 红梅种下,香气四溢。煮上一壶好酒,不见得喝却多出几分意境。大约蓝卿若自身没有什么修士的自觉,直到回淮山之后才忆起,缥缈峰上竟没有让孟仲想法子替她解开第二层封印,整天都因泉眼,钟岩,蓝家,咳咳,撩师尊,都忙忘了。当然最后一个才是重点。 好在她忘了,人家孟仲可没忘,特地联系沈渊,他已在想方设法并且与孟家三少商讨过,如何才能以不损她身子的情形下解开封印,并且留心这封印是何人所下,用途为何。 “夫人,且留步。”沈家老管事捧着几本账目,一脸焦虑的向正待回房歇息的蓝卿若唤道。 脚步微滞,疑惑道:“伯公何事?” 沈家老管事脸色颇有些为难,犹豫片刻后低声问道:“不知夫人在蓝家时可曾学过账目?” “啊?”蓝卿若略带惊愕,似乎不太明白伯公的意思。 然后沈家老管事见她此番模样,以为她并不懂此道,是以夹带着淡淡失望与焦心,就想行礼离去。 “学过一些,可是账目有何不对?”像淮山这样的氏族,即使根基不如从前,也有专门的账目先生才是。她在蓝家未曾学过,可是自己好歹也是长在红旗下,数理化学过来的。这……应该不会很难吧? ... 第97章 番外(我是你的)有糖 番外(我是你的) “喂,你伤怎么样?” “……滚!” “你让我滚我就滚,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据说狐狸精都是采阳补阴,通常在与男子颠龙倒凤之时将人精气吸干。你真的不让我救啊?那我可走了。” “……喂。” 漓水河畔,被九尾狐擒住,落得一身伤痕。那般不堪的相遇,也不知是沈渊一生噩梦,也是美梦的开始。或许世间所有的事,都需要一个好的开端,否则造成的只会是无穷无尽的痛苦。 三百年来,他偶尔会想,若当初没有奉命踏足漓水;没有失手落入九尾狐手中;没有接受她的相助;没有忍不住跟着她的脚步走在细雨纷纷的阳朔城中,更甚者没有想过娶蓝家大小姐进门,是否一切皆会不同。 也许他早已白日飞升,脱胎换骨,或者步入轮回再度修行,断然不会落到此番田地。可若要问他,可会后悔当初相遇,可否后悔当年决定,时至今日他仍会斩钉截铁的对所有人说:不悔。 他永远都不后悔漓水河畔邂逅,永远也忘怀不了她曾用混元之力替他疗伤,雨中执伞撑在他头顶,双眸中透着星光,唇角弯起倩影入心。 永远也不敢忘记,当他疲倦不堪,被魔族暗算,被世人误解处于众矢之的,那道俏生生的身影就那般出现在眼前,毫无畏惧的对着歹人扬声:“两位要带我夫君去哪儿。” 永远也忘不了,那红烛灯,龙凤盖头下的娇媚容颜。 “狐妖、婆子和大姑娘,看来你今年恐怕了流年不利,注定要栽在女人的手心。” 几乎忘了岁月几何,时光匆匆而逝了无痕迹,如今只剩下这看似繁盛的淮山之境和心底偶尔会涌上的情绪,陌生而熟悉,却仍滚烫如昔。当年她说得不错,他是栽了跟头,掉了心,掉在她手里,就算整个人被捏成碎片,却舍不得忘不掉。 望着墙角的红梅,脑中回荡的是她倚梅轻笑,眸间尽是欢欣。“夫君从缥缈峰上带回来的吗? 摆动着藤蔓交错的秋千架,耳畔传来的是一阵兴奋嗔怪的笑声,“夫君,你也一起来吧,很好玩的。” 铺开棋盘,对面总会出现俏丽的声音,盯着棋盘蹙眉思索,时不时的抬眉做出嘘的动作,“不许说,我要自己想。”可每到最后一步总会走到他身边,将他拉起来换过位置,然后下出最后一步,然后无耻的咧嘴,“我赢了。” 有时她也会趴在桌上哀叹,为何棋艺总是难有进展,想不输都不行。那时他只是叹息,像她这般难以静心的活泼性子,又如何能纵览大局。罢了,只要她喜欢便好。只要她想,只要他有。即使没有,也总会费劲心思替她寻来。 无所谓对,无所谓错;为所谓正,无所谓邪。若当初她肯再有些耐心,或许他宁可入了魔道也死不悔改。可惜她不肯,不肯多些时间,给他这个机会。 原来当初,他也曾如情窦初开的男子,痴痴的恋慕着心爱的人,只愿倾尽所有换她勾唇一笑。 哈哈……哈哈哈——!! 沈渊啊沈渊,修行多年,不是自诩心如止水,不沾尘世?眼下渡劫,飞升才是目前应做之事,不是吗?心底那股不甘又是为何!!那烈火焚心的恨意又是为何?!忍下心底压抑的怒吼,手掌紧握成拳。 ‘蓝卿若,你竟如此狠得下心肠。’ 淮山家主沈渊没有缺点,没有人能让他有半点屈服,无论是当年世家争夺权势,或者如今三界动乱。他若不愿,断不可能有人勉强得了。殷疏狂多年以来试图延揽,他岂会不知,莫染尘不止一次亲临淮山之外,他毅可避而不见。可是一句:“师兄,你猜我在今年上山的新弟子中瞧见了谁?我看见了蓝卿若。” 就这一句,就让他打破不沾昆仑魔域纠葛的底线,冲破封印登上昆仑。导致修真界格局变化,导致万千归附的偏差。 甚至在飞往昆仑山的那一刻,沈渊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记得玄天门内,梦魇般的身影让他心脏骤然停滞,仿佛被烈焰熊熊燃烧。这些年他曾想过无数次与她再见的场景,甚至数次想过再见时就是她的死期。可真当看见她,看着她害怕后退,往莫染尘身后躲藏,心头那股闷气怎么都压制不住。 蓝卿若,你可记得是你招惹的我。是你教会我何为情爱,是你让我懂得何为恩爱缱绻,也是你让我从天堂堕入无间地狱。可笑的是,我竟还在地狱深处等着你,等着你骤然出现在我眼前,对我说:夫君,我回来了。 “弟子蓝卿若拜见师尊。” 弟子蓝卿若……拜见……师尊……一字一句宛如刀刻猛地刻在心扉之上。从未有人有你这样的魔气,短短一句话就让他动了杀心。蓝卿若,你信不信本座杀了你!! 好,你既然想做徒弟,本座就让你看看,沈渊的徒弟可不是这么容易做的。 风寒侵体,他冷冷的看着她发热呻吟,呢喃梦魇。勾弄着她滚烫的肌肤,本想让她尝尝难受的滋味,可仿佛本能一般,手指顺着她的肌理,竟然自觉的施展治愈之术,最后竟连混元之力都用上了。她总能捏住自己的软肋,笃定他舍不得,是不是? 输了便是输了,无论过了千年百年,也终究输在她的手里。闭门锁山三百年,修真界无不说他沈渊自持修为,孤傲难处,他人见之一面尚不可得,可在她面前自己仍如当年一般,心绪全系在她一颦一笑当中,永远也不愿清醒。 ‘我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夫君,是谢家锦瑟好些,还是你的心肝宝贝好些?’ ‘夫君,不许这样对别人笑,否则会有人跟我抢丈夫的。’ …… 烈焰焚身,心魔作乱。手中拽着她的‘文定之礼’,冷笑得张狂肆意。卿若,我可以不计较你当年不辞而别;我可以不计较你与孟仲之间有何种纠葛;我甚至不计较你此番现身只是魔界的安排……但我忍不了你不要我,你怎会想过嫁给别人?怎么会答应别人? 你是我的,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如果这个认知是错的,那我这么多年来的坚守是为了什么? 缥缈峰上,他听着蓝太夫人对他们结合预料了结果,也看着她苦涩中夹带的笑意。 ‘他日沈渊同样会为了飞升得道,负了你。他会不顾证道与你厮守?还是他会让你生儿育女,传承血脉?他什么都做不到。在老身眼里还不如那钟岩。’ ‘从决定嫁入淮山那一刻,卿若就有此觉悟。’ 觉悟什么?觉悟我总有一日会抛弃你,将你独自留下。还是觉悟,我没有魄力与胆力,为你付出那样的代价。 无情道者,动情则伤。若难守道心,泄了真元。修为散尽,堕为凡人。生不如死。 可当看着她那般惊恐无依的靠在墙上,仓皇的拉着衣襟闷声哭泣之时,他忽然觉得似被抽筋扒皮,刮骨剖心,只剩下杀意与愤怒。他捧在手里,含在嘴里的心肝宝贝,岂是别人能够沾染的。 ‘沈渊,事已至此,不如你将她送给我。我以谢家星云图与你换,如何?或者……河图洛书?’ ‘我只要你留下性命。’ 手起剑落,谢家下一任继承人的头颅就此砍下,根本没有考虑后路为何,没有考虑修真界的格局和飞升得道。 他只想让她笑语嫣然的抱住他,不肯下地; 只想她调皮的说些让他面红耳赤的话,心跳悸动。 而不是泣不成声,死命的挣脱不肯让他靠近。别哭,卿若。只要你想要的东西我都会给你,只要你别离开我。 “卿儿,说你要我。”鸳鸯床榻上,他扣着她的腰际凑到她耳畔,已是箭在弦上,只要稍微挺身便可得到她,但他仍在执着的让她开口。“说你爱我,说你要我!” 只要你爱我,只要你要我,我可以替你做出一切,你是否真能明白。 …… 还记得她一把将他推倒到床榻上,一本正经的骑在他身上,娇蛮的叫嚣着。“夫君,以后不许这样对别人笑。” “为何?”享受着美人恩,却不解她为何忽然如此热情。 她抬头略微思索了片刻,忽然低首严肃的说道:“因为她们一定会和我抢丈夫的。” “若是男子呢?” “这也很难说,保不齐他有龙阳之好。”按照她的说法,这世上不单单是女子不安全,长相出众的男子也会成为觊觎的对象。 “胡闹。” 身上的人伸手捧着他的头板正,带着几分娇气,“我哪里胡闹了?我是很严肃的再和你说话,你到底听不听啊?” “嗯。” 接着细密的吻落在额头,传来她的温柔深情的声音,“这里是我的。” 继而是鼻梁,“这里也是我的。” “你是我的。”唇齿相依,温柔甜腻仿若最美味的蜜糖,沉迷在美人乡中。最终衣襟抛散一地,到最终只剩下喘息与娇吟,还似乎回荡着他的回应,或是承诺。“我是你的,你一个人的。” ... 第98章 无责任番外(就此疯魔) 番外 抬手摊开,接住从昆仑山巅飘落的细碎雪花,未能及时融化而手指微凉。 章节更新最快 记得从前她最爱偷偷的跑到院子里,捧起地上的雪花搓成圆球,笑得一脸惬意。她最爱院中的红梅,每到‘红梅绽放的时候’,总会折上几只插在房中,还美其名曰:有花堪折直须折,莫教无花空枝叶。她总爱荡秋千,随风摆动着衣裙,红得似火一般绚丽。 或许该对苍天报以感恩之心,能让这世间存在一个她。 “师兄,连我都开始质疑,这真是你的骨血?”沈漓体内魔种险些爆裂,吞噬身体。连莫染尘都忍不住质疑他,当年一切他都几乎都随着走来,怎会说出这种蠢话。“你难道不知?” 若这并非他的血脉,并未他心爱的女子给予他的骨肉,他又怎会早早的将金刚罩封印在沈漓体内,成为他的护身法宝。又怎会以千年寒冰封印他三百年之久,何必亲手废了他,免得‘遗祸苍生’。想到此处,连他都不禁觉得,恐怕自己早已带有疯魔,在他的心里居然还有什么苍生大道。 殷疏狂与他相谋,他不是没有犹豫,不是没有动机,不是没有那一念之差。可每次都不了了之,甚至甘愿付出重过百倍的代价,全了淮山正道之名。以为他真的有是非,正邪?真的有苍生,天道?苍天在上,自当敬畏,可神界却并非修士最佳归宿。飞升证道,逃脱三界轮回,登上金仙之境,超凡入圣,问鼎鸿蒙才是九州修士心中所向。 他就是薄情寡恩,任何人莫要与他将什么恩、情;他就是断念绝义,人生百岁终归尘土,也没有所谓的至交好友。不,若说真算得上,孟仲确实被他认为是知己。可惜这所谓的知己却令他失望透顶,如今恨不得啃噬骨髓。 明明再三警告,明明处处防备,却仍旧让他有机可乘,自淮山之中偷走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卿若,你可知,我沈渊多年来严肃己身,一派正气昂然,不过是因为想在你心中保留着,你所嫁的夫君是好人,而并非不折手段以求达到目的的卑劣之辈。 “我师尊当然厉害,修为举世,风姿绝尘,加之严以自持的性子。”每次她说起她师尊时,眼神中堆起的眷念与仰慕难以掩藏。有时夜里醒来,都能听见她口中懦懦的呼唤,极其不舍的扯着他的衣襟,不让他离开。 他不知道她所谓的师尊是何高人,却知道在那一声声的呼唤中,第一次感受到酸楚的滋味,心里仿佛被刺刀狠狠的插上一刀又一刀。因为他知道,她心里除他之外,还有别人。所以当孟仲得知,如今我竟收蓝卿若为徒时,痴痴的笑着带着嘲讽。因为他知道,我本性就是如此,说我小肚鸡肠也好,说我无耻也罢。我就是想在她心里,无论何时想到的都是自己,而非别人。 九重烟霞映山河,乾坤玄门日月追。三生石、轮回井,他想过许多可以让她恢复记忆的东西,却不敢肆意妄动。因为他担心,他害怕若这些都无用,若无论费尽心思都一无所得。也担心若有一日她当真记起一切,他们之间又会如何。 偶尔在记忆深处,还是会忆起当年血腥的一幕幕,遍地尸骸,嗜血张狂的绝世魔女,嘲讽的擦拭唇角的血渍,张开袖手滚滚黑气。“三界之大,唯我魔界至尊无上。” “血是世间最美的颜色,暖暖的舒服极了。” 也记得她死死的抱着头,不堪回忆的痛楚,站在墨貅面前撕裂的叫唤:“夫君,我受不了了,你把我丢下去,把我丢下去!” 看着她战战兢兢的往后退,害怕的连眼神都不肯舍给他。“走开,不要靠近我,离我远远的。抱着他走开!” 甚至她疯狂的释放修为,打算焚毁一切。“怪物!!你们都是怪物,全都是怪物!” …… 这么多年,总以为自己已经忘怀,却没想到竟还能记得这么多。也对,那短短百年之间所经历的,比之世人千万载都还要多些。 这本是一场不纯碎的结合,本是一段悲剧的收尾。记得曾有人劝他放弃,坦然的接受现实,从魔谭中超脱出来,跳出红尘。感受不到天光照射在身上是何感觉,感受不到脱离轮回是何种情绪,好似那事脑子里只有女子轻轻的话语萦绕在耳畔,“无论神也好,魔也罢,卿若只想与夫君在一起。” 浴魔谭边,她依旧红衣飘散,屹立在侧。“我以为你定会封了墨貅,不再见我。” “告诉我,你是谁?”他并未解释他的动机,只是轻轻的问她。 “你我相识这么多年,你如此问我岂非愚蠢。”红唇轻启,眼神虚无波澜不惊。“往事已矣,来者可追。又何必诸多放不下,这并非你的性子,又该如何证你的道。” 是啊,时到今日再问这话,的确愚蠢了些。“血誓仍在,齿印犹存。我只要你说一句,你是谁?”悄然抚摸着肩上滚烫的痕迹,他不想听她在三界众人眼中的身份,只想记得她在自己眼前唯一的。 看着她浑身轻颤,含泪转眸。 他还有所谓的性子吗?不是早被她磨得一干二净?他的傲骨自负早已荡然无存,蓝卿若是魔界的谁,是神界的谁,三界都是天道命数中的棋子,所以在他沈渊眼中根本毫无分别。因为从他确定男女之情时,这人已是他的妻,他孩子的娘亲,他此生重要的珍宝。 他深爱的,最最深爱的。 深到万事万物都可以抛下,深到卑微乞求到尘埃,甚至丧失尊严丧失本性。不等她回话,他就说出了此次来的目的。“跟我走,所有的事情我都可以应你。” “是我听差了,还是你疯了?”她难以置信的转身,失措的往后退去,低声念道。“你忘了你的身份,你忘了自己是……” 而自己只是弯起唇角,毫无顾忌。“你就当我早已疯了吧。” 不但疯了,而且疯得彻底,甚至不想清醒过来。至于我是什么?还重要吗? 若能再次将你揽入怀中,只要你说好。我宁愿就此疯魔。管它三界六道,管它苍生轮回,就疯这最后一次,疯到寿元尽头,化为荒魂不再有一丝情绪为止。 没有神魔二界,没有恩怨仇恨,没有天命大道,只有……我和你。 ... 第99章 装神弄鬼 对于穿越人士而言,这些所谓的账目出入不值一提,凭借咱们卿若的勾勾划划,外加九九乘法表。当然……不是这么容易的! 谁说穿越女是万能的,站出来保证打不死你。这些明细罗列不禁杂而且乱,有些东西更是听都没听过,‘蓖栖?’最后这个字是怎么念来着。天呐,连字都不认识,更加不知道价格几何,需要多少。只能照着从前的比例慢慢核对。 所谓书到用时方恨少啊!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就该抱着财务书本仔细啃啃,也不至于大半夜还在排列表格,以便让自己更加清楚,还有谁说修士不会疲累的?她现在都已经快趴下了。 自从沈安殒身轮回之后,这些账目清单就越是凌乱,最后几页简直毫无章法,伯公大概也是无能为力才勉励寻自己试试看,结果自己逞能酒变成这样了,希望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 揉了揉眼眶暂缓疲劳,手指不停的随着账目上的明细滑动着,时不时得随着册子翻阅的声音念念有词。 “交予我,你且去歇着吧。”沈渊修行完毕之后,见到她仍在烛光下不停的划着,剑眉蹙起上前伸手,示意将东西交给他。缥缈峰的那几日,多有疲累,该早些歇着才对。 蓝卿若扬眉嗔笑道:“你会吗?” 沈渊面色平常,伸出手的指尖却是微微停滞。众所周知淮山沈渊,天赋超绝,自幼便是专心修道一途,但凡和这修行,或是能提高境界的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甚至已入化境。但是除了这些与修行无关的东西,他却是半点也没粘。 算账这种技术含量不低,又繁重无比和修为又不搭边。若不是蓝倾若将这些账目带回房间。恐怕这辈子都未必能见到这东西是什么模样,又怎么可能会? 蓝卿若神色间的疲惫清晰可见。 沈渊的掌心坚定的覆盖在账本上,修长有力的手指,挡住了纸面上的蝇头小楷,也遮盖住了蓝卿若的视线。 “会。”沈渊的声音坚定没有半点心虚。 蓝卿若诧异的抬头,她怎么不知道自己的师傅什么时候学会了这种技能,不是说笑吗罢了,这些东西一时也看不完,也不急在一时,笑意忽然间爬上了蓝卿若眉梢,将账本从沈渊的手下抽走,放在桌子旁边厚厚的一摞上面。 “夫君,你之前可是答应帮谢二小姐什么忙?到底什么事情,能不能说说?”蓝卿若翻着账目的时候,突然想起,遂有些好奇。 “谢家主想要找勾魂铃,渡百年大劫。求我帮忙寻访下落。”沈渊坦然道出。 这勾魂铃,其实也不算什么极其厉害之物,不过是因为握有它的让极为难缠。谢家自持修行正道,表面上不屑于其他族群有所牵连,其实不过是曾得罪过对方,担心被其为难罢了。 “夫君,那勾魂铃可有下落?” 自传言之中,勾魂铃与招魂幡都属冥界之物,谢家以为师尊可以拿到招魂幡,勾魂铃应该也不在话下,才会让谢二小姐出言相托。 沈渊摇头,得知招魂幡的下落纯属侥幸,他虽派了人寻,可仍旧没有消息。 蓝卿若神色更为古怪,她有些小心翼翼的开口。“夫君,那谢家主是真的打算过百年大劫么?为何舍近求远,不求夫君的金刚罩……” 根本师尊手札所记载,这次百年大劫,谢家主遭受丧子之痛,根本就没能撑住,就此入了轮回。据言谢桓是死在师尊手里,他到底会因为什么死? 沈渊叹息着,饶有深意的凝视着她,“你怎知他不是想借金刚罩?” 蓝卿若稍愣,恍然道:“夫君你的意思是,谢家意在此物,勾魂铃不过是幌子?” 沈渊莞尔颔首,谢家恐怕就是这个意思。 “看你跟谢二小姐交情不浅,怎么舍不得护身法宝?”蓝卿若戏谑笑道,撑着下巴歪了歪头,隐隐荡漾着一股酸味。 可惜沈渊毫无所觉,以为她真心询问而晏然自若,轻声说道:“再好的交情,也不可能让我做到这般地步。舍出去的东西,你以为谢家会轻而易举的还回来?当日在缥缈峰,逼出金刚罩是为了护你周全,此番焉能相提并论。” 这借三天和借一百年,甚至是一辈子可是不一样的。修仙路途本就是逆天而行,防备之心不可减,况且也算不得什么深交。 嫩黄的色泽,还没巴掌大的小鸟在房间的角落闪烁着黄色光晕。稚嫩柔弱的羽翼,怎么看怎么像是鸡崽的长相。如果不是知道这个小东西真的是灵鸟,恐怕只会被蓝卿若当成刚出生的小鸡,可以和小苍鸾凑成一对。 “唧唧…唧唧”嫩黄色的小鸟梳理着自己的绒羽。嘴里传来沈家族人的消息,有人探到了招魂铃的下落。 蓝卿若在旁边顿时哭笑不得,爬在桌边上。“看来,这招魂铃得改名字,叫说不得。” 可不是嘛!消息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就在她提及之时传来。 “随我走一趟?”他的眉眼,他的轮廓,在低首的那一霎,被无声的温柔侵润。 蓝卿若被美色所惑,傻傻的点了点头。可是心里却涌上一种五味杂的感觉,不禁心里暗道。‘夫君啊,你真的是……真的不怕媳妇跑掉啊。我还在很认真的处理淮山的账目问题,而你在帮别的女子寻宝物,这都是什么命啊!’ 御剑飞行,随着踪迹一路而来,璧山位于蜀道不远处,因蜀山剑修时常行走,以致万里晴空,毫无妖魔之息。若非有人来报,恐怕连沈渊都不疑此地竟会出现勾魂铃。蓝卿若俯视而下,这璧山虽然叫山,一条连绵条索装的山脉。山岭陡峭,岩石堆积,植被不是很丰富。除了相连的地方两侧皆是九十度,甚至是更加恐怖一百多度的大绝壁,绝壁从上到下,几乎都是光洁通透,很少有藤蔓附生,突起的岩石,可供攀附的地方亦是极少。整个光滑如镜的绝壁能清晰反射出人的影子,奇险异常。 “夫君,你当真确定此地有勾魂铃?”想拿招魂幡一出,天地变色,百鬼奔袭。这勾魂铃若是出现,应当有点动静吧?这灵气充盈,偶尔还有小猴子站在树上‘窥视’,不像有冥界法宝的样子。 对于这些东西,蓝卿若所知不过皮毛,沈渊在昆仑时曾听过不少关于宝物的秘辛,“当年神魔交战,祸及冥界。不但招魂幡落入人界,勾魂铃亦不知所踪,昆仑山巅师尊曾经提起,曾有位化神修为的前辈手持此物现身,距今已是数百年之久。” “后来呢?”这东西最后究竟落在谁的手里。 “千年来修真界未有修士进阶飞升,恐怕是渡劫失败,导致此物遗落。”沈渊说起此事,颇为叹息。世人总觉得修行晋级,梦寐以求,然修行越高越是危险,百年大劫若与渡劫之期相隔甚近,则更是容易出现意外。“既然来了,便上去看看。” 沈渊情不自禁的伸手,牵着她迈过湍流的溪水。高于千刃的璧山顶峰,云雾缭绕,隐隐绰绰的露出了一角房檐。房檐吊角,上面蹲卧一只怪兽。呈吞天之势。又带着几分的阴森古怪。可是又有几分的虚幻,恍若幻境。 风起,云雾有几分被吹散。一个人影隐约出现在雾气中。人影忽聚忽散,面容也是半遮半掩。一侧脸弧度圆润,带着几分女儿家的娇俏。又忽然出现了属于男性的棱角。瞬间又变成几分阴森诡异扭曲,阴森诡异的人伸展着肢体,隐身暗处凝视邪笑。 咚啪——!! 什么声音?蓝卿若只感觉天地暗沉,树荫斑驳,方才还是晴空万里,此事却只余下淡淡的月光。眼前早已没有了夫君的踪影,惊愕的收回手摸索着手指,方才温度还萦绕指尖。茫然失措的盯着四周人群举着火把朝她靠近,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夫君呢? “除妖荡魔!”几名剑修冲在最前面,冷若冰霜的盯着自己,带着浓郁的杀气。 这些人,有些认识有些不认识,全都宛如豺狼一般目光灼灼。“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将这魔女绑起来!”一位长须的老道,挥舞着拂尘厉声呵道。“万不能再让她逃脱。” 知道他们的目标是自己,蓝卿若立即往后退,抚摸着手腕上的元牝珠,”不要过来,否则休怪我动手。”元牝珠在她的手腕上发出盈盈的光亮,在他们不停歇的脚步中幻化出绿色长鞭,脑洞不的浮现师尊曾经交给自己的术法封印。根本就不懂他们的意思,什么魔女?自己分明与夫君在一起,怎会忽然出现在这儿。“道长莫非是认错人了,我并未你们口中的魔女。” “大胆孽畜,还敢狡辩,今日若不除了你,还当我蜀山尽是无能之辈。”长须老道永冷冰冰的口吻对身后列阵的弟子们吩咐,“蜀山弟子列阵!” 刹那之间,齐刷刷的剑气冷冽朝着她的方向就铺面而来,数柄长剑毫不留情,盯着她的样子就像见到了绝世的魔头,结印胸前翻身避过,刚想挥动长鞭以解暂时之困,却发现她根本难以聚起灵气,这感觉与当年身处孟仲结界之中,一般无二。 脚步踏上水坑,引来一阵塔塔的声音。不对,这并非结界,而是类似须弥幻境的地方,一想到师尊定也陷入其中,不由怒火中烧,朝着天边怒喊道:“什么人装神弄鬼?滚出来。” 一道白色长绳从脚下盘旋而上,紧紧的禁锢着她的身体,猛地向后扬去压在树干上。 捆仙索! ... 第100章 不肯罢休 千钧一发之际,结界裂缝之中剑光扫过,只听见几声惨烈的嚎叫声,蓝卿若腰间的捆仙索瞬间没了踪影,眼前所见也尽是草木繁盛白昼之境。而沈渊就在旁侧,眉间暗深带着担忧之色,手中长剑闪烁着光泽。蓝卿若的心瞬间就定了下来,不复方才面对杀伐的恐惧,因为她知道无论何时何地,都将有人护着她。 “可有伤着?”沈渊见她气息如常,心底稍宽。但仍忧心有自己未能查寻之处,遂开口相问。 蓝卿若连忙摇头,抚弄着手上的元牝珠成为宫灯形状,绕着自己与师尊临空旋转着。“没事,方才的迷障是如何出现的?” 明明没有任何前兆,自己也一直跟在师尊身边,怎会有幻境迷乱心神。 “未能查明,还是小心些好。”沈渊眉心蹙紧,余光扫过她的手腕,似发现什么而有所思量。正待开口相问,远处却骤然传来细碎的灵气裂痕之声,只得朝她伸出手,轻声道:“来。”示意蓝卿若握着他的手一起走,若再有异动他也要及时发现。细柔搭上,暖而白皙,迈过地上的盘根错节,宫灯绕开挡着视线的树枝,两道身影穿梭在璧山丛林之中。 暗处诡谲身影,扬起一抹邪肆的笑意,化作黑烟散开遁去。 于此同时,神界瑶池仙境之中,身着墨绿色长袍的中年男子,虽上了些年纪却难掩风神俊逸。只见负手而立对视着瑶池当中开得正繁盛的朵朵金莲皱眉长叹,素来睿智的眼神此时并不平静,可见心中郁结难消。随着清脆的发钗步摇响动,流云锦缎,端庄迤逦的美妇眼波无邪,无喜无忧仿佛世间任何事都无法令她扬起波澜,上位者的威仪显露无疑,但面容上却又显露无尽慈爱。身处瑶池仙境,仙气如此浓郁之人,想也知晓此美妇正是神界女仙之首,西王母。“炎帝仍在烦心瑶姬一事?” 炎帝神农凝视着莲花,眼神有些低沉,并未出声回应。 西王母知晓他心底所想,双手轻抬置于胸前,轻抿唇线劝道:“临泽所奏之事,天帝已然震怒。此番必是不肯相让,天道也无法轻纵与她,如今瑶姬能留下性命已属不易。” 瑶姬所犯乃是欺瞒大罪,换做旁人早已被缚诛仙台,神形俱灭。若非炎帝多方奔走,请得紫微、东华做保。不说保住瑶姬的神位,恐怕化作荒魂也不在天帝犹豫之中。 神农眸中闪过一丝痛楚,闭目沉吟,以无奈的口吻说道:“她终究是我女儿。” “瑶姬生性倔强,若迟迟不肯说出魔尊下落,天帝是断不会善罢甘休。”这一点西王母比任何人都清楚。凡人总说神人无情,然纵观天上人间,七情六欲不可逃,凡事俗情不可避。当年魔尊给予神界、给予天帝的羞辱仍历历在目,就连瑶姬也不过是这局棋盘中的小小棋子,谁曾想这枚棋子竟会掀起如此大的风波。“当年之事,也不知瑶姬是如何瞒过北辰。幸而当下他历劫堕凡而去,否则天帝面前他若执意秉公直断,瑶姬还不知是何种光景。” 想到此处,仅存有一丝侥幸,那人号称荡魔真君,对魔界之事可是半点情面皆无的。想到此处不禁皱眉扬声,“瑶姬的胆子也实在是太大了。” 神农眼帘低垂,无奈又心疼。“当年我就知道她不愿对魔尊下杀手,如今境地也并非无迹可寻。” 遥想当年,他昳丽聪慧的女儿泪眼婆娑,绝望的俯首在地,哀伤的问他:为何是她,为何偏偏要是她。 是啊,为何偏偏要是她。明知她本性纯善,无法行此事,却顺从天道要她近魔、伺魔、诛魔。落得此番田地,他也着实难辞其咎。“九九归真,北辰历劫之期已过六六之数……” “瑶姬此事必须在他归来之前,尘埃落定。”西王母接过他的言语,以此终结。虽说炎帝乃是上古大神,地位尊崇,然北辰帝君乃荡魔真君,若他较真则对瑶姬极为不利。 神农手指微微紧了紧,闭目凝神。 …… 璧山悬崖之畔,万里层云,落在蓝卿若眼中的景象变化万千,身后树木早已没了踪影,化为浩瀚沙漠。紧紧握着师尊的手,因为紧张而有些湿润。明明紧紧跟着师尊身边,竟还会堕入须弥幻境之中,看来这次他们所遇到的绝非低阶之辈。 沈渊眼神暗深,噙出一抹冷意,“足下既然来了,又何必藏头露尾?” “……”蓝卿若疑惑的停下脚步,往四周望了望。师尊在是谁说话? “呵。”一声轻笑从须弥幻境的结界处显露,紧接着幻境破碎,通幽小道隐现眼前。小道的旁边茶棚中正烧着水,魔女媚骨眼眸轻扫,伫立在殷疏狂身旁捧着茶盅,举手投足尽是妩媚,不知为何她的目光对视在蓝卿若身上时,竟有片刻激动,却又强制忍住,让人有些莫名。在角落上还有一位全身被绿色衣袍紧紧包裹着身子的男子,较之常人略高些,白皙的皮肤没有血色,清瘦见骨,眼神却带着阴邪之气。殷疏狂放下茶杯,朝着沈渊笑道:“师弟,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紧接着他的视线落在蓝卿若身上,似有些恍惚继而冒出深意,“今日终得见冥河蓝家大小姐,当真荣幸之至。” “不敢。”蓝卿若颔首轻言。 “不敢?这话从何说起。”殷疏狂站起身来,朝着二人方向走来,不过他的目光却牢牢的盯在蓝卿若身上,“当日淮山结界之外,蓝大小姐可是摆了孤一道。”若没能认出,此女就是当日淮山之外的沈家侍女,就是他眼神有问题。 蓝卿若身形不由向后退了一步,而沈渊伸手拦住殷疏狂的脚步。两人灵气膨胀,修为波动之间,最终是殷疏狂让了步,轻笑转身缓步走向茶棚,再次坐下示意魔女倒上茶水,仰首浅酌。他此来的目的并非对他二人出手,只是想证实某些流言与猜测。“怎么,我不过是逗了逗她,你就按捺不住了?” 在沈渊面前,殷疏狂从不称孤。 “方才我未强行撕裂幻境,已是给你颜面。何必顾左右而言他。魔君此来,若为了勾魂铃直言便是,若为了别的恕沈渊概不奉陪。”沈渊面若冰霜,眼神之中淡然无比,似乎并未将眼前危机放在眼里。 以修为而论,殷疏狂应在沈渊之上,但不知为何他就是无所畏惧。在沈渊心中,从来没有形势比人强。大概是因为他从来都是强者,又或者他早看淡生死轮回。 “相遇即是有缘,师弟何必这般不给情面,好歹当日我也曾对你有相助之恩。”殷疏狂扬眉,语气轻缓。 谁知沈渊冷峻的抿起唇瓣,嘲讽道:“魔君相助,本就另有所图,又何谈恩义。” “哈哈哈,好一个沈渊。”殷疏狂有趣的盯着他,果然此人脾性颇对胃口,没令他失望。“蓝大小姐倒是嫁了一个好丈夫。” 蓝卿若本想静默不语,做个透明人。谁知这殷疏狂却不肯顺她的意,变着法将话题凑给她。“多谢魔君赞誉。” 其实从心底,蓝卿若对于殷疏狂并无半分好感。无论从他的行事作风,还是他的阴沉诡谲的心思。堂堂魔域首领,却将手脚动在容华那般的稚童身上,当真令人不齿。 “冥河蓝家……”殷疏狂长叹一声,带着一抹沉思,“不知蓝太夫人身子可还好?” 一旁的魔女手指轻颤,不着痕迹的瞥了瞥蓝卿若的方向,又再次低垂下去。似乎这一幕从未出现过。 蓝卿若抿了抿唇,眼角微挑,“魔君何必多此一问,修真界又有何事能瞒过您的耳目。” “蓝大小姐此言差矣。传闻蓝大小姐逃婚私奔而去,复又嫁入沈家,孤可是半点也猜测不透。”尤其这两人一派亲密的模样,殷疏狂就更是好奇。 无极老祖传授仙之道,法之魂,断情绝爱。沈渊毫无疑问以无情入道,而这位蓝大小姐也无表面上的这般简单。以‘魔眼’而观,她体内分明暗藏魔种,却被一道强大封印牢牢锁住,魔骨贯身加之神格宿体。两相抵消竟让她看起来与寻常修士毫无区别,蓝家先祖出自魔界,带有些许魔气无可厚非,种种环节拼凑之下竟连沈渊都瞒住了。 蓝卿若诧异的睁大眼睛,神色微堵。根本没想到,殷疏狂竟会用这件事埋汰她。心里简直想骂脏话,私奔私逃之人不是她,到底要让她解释多少遍才有用。脑中不禁想起,如今正在蜀山修行的钟岩,也是无论自己如何解释都听不进去的主。 殷疏狂身边的魔女扭动着腰肢,未着片缕的衣襟仅能遮住重点部位,丰满的胸脯抖动着,臀部翘起被细长的布料挡着,隐隐可见白皙如丝绸般的大腿。掩唇娇笑,脸色苍白得有些不正常,可眼中惑乱勾人,看得蓝卿若都快面红耳赤。“君上,您就不懂了。沈家主俊逸出尘宛如仙人,奴家瞧着这心都扑通扑通的跳,蓝大小姐又怎能扛得住呢?” ... 第101章 何为吃醋 “也是。”殷疏狂反手一勾,魔女就嗯哪一声朝着他的方向靠去,红润的舌尖舔舐着他光洁的下颚…… 儿童不宜! 这两人是要开始现场版了吗?蓝卿若立即垫脚,用手掌挡住沈渊的视线,一边朝着身后扬声,“要亲热麻烦你们回魔域去,大庭广众知不知道羞耻!” “呵呵呵,魔族本就有肆意掠夺的本性,生尽欢死无悔。奴家教教妹子,要勾住男人,征服他的心还不够,还要学会勾住他的身子,让他记住你的味道~”魔女娇媚的笑着,那般勾魂摄魄的眸光,根本不在意表演限制级画面。 蓝卿若浑身僵直,一股卧槽的感觉涌上心头,听着魔女娇媚吟叫之声,轻咬下唇耳后泛着红晕,半响说出话来。沈渊晏然自若,伸手搂着她,仍由她遮挡住视线,轻声道:“既是如此,在下夫妇就不打扰魔君享受极乐,告辞。” 随着一阵光晕,两人凭空遁去。而攀附在殷疏狂身上的魔女却在下一刻,滑落在地,似用尽了极多的力气,立即喘息得厉害,脸色苍白的捂着胸口。殷疏狂瞅着地上的魔女,拢了拢衣襟冷笑出声,含着杀气。“怎么?方才不是头头是道,不过片刻就撑不住了。孤要的人,你以为能轻易逃掉。” “殷疏狂,我乃魔界血女,你当我是什么,你以为你是谁?”魔女握着断裂的匕首,失望的跌落在地。她最遗憾的便是没能亲手杀了他,堕了魔界的威名。她朝着遥远的地方仰望,虔诚的俯首,目光含笑而无悔。“魔尊在上,血女万死。”说完挥动匕首,顷刻之间化为青烟,只余下一滩污血。 而一直沉默在角落的清瘦男子上前躬身,“主上,是否要去追?” “不必了。”殷疏狂抚了抚袖口,瞅着地上的血渍,眼眸深邃,就此转身离去。 …… 回到淮山,蓝卿若就怨气难消,想到那场即将到来的‘春宫’,还有这次璧山之行又是白费功夫。“怎么殷疏狂也会对勾魂铃有兴趣?” 这玩意听名字也不像是个好东西,没想到魅力还不小。不但能解决谢家主的百年之劫,跟引来魔君瞩目。 “对于法宝之类,无论何人都不会嫌少。”沈渊温和的阐述着事实,带上房门竖起第三层结界。 “这次咱们又白费工费了。”这才是最闹心的,好像无论什么事殷疏狂都爱出来横插一杠子。蓝卿若坐着登子上,看着上面的账本。撇了撇唇,还是浪费了整理账目的时间。罢了,全当看风景养眼睛了,起码出去一趟疲惫感也消了,可以继续计算整理。 岂料下一刻就听见沈渊轻笑出声,凝视着她纠结的模样,坐在她身边伸出手。一枚绑着红线的铃铛夹杂着黑紫色的灵光就这般出现在手心之上,让蓝卿若不由瞠目,惊愕的站起身来。“勾魂铃?” 沈渊抿唇轻笑,颔首道:“这下心里总不难受了?” 哪里是不难受,简直就是喜出望外!蓝卿若难以置信的盯着他笑靥如花,“夫君是如何拿到?” 自己分明一直跟他在一起,都没有见到这东西啊? “你身上。”沈渊接下来的话令蓝卿若愕然,“什么?” “你牵住我时,手中一直绕着此物,只是用封印隐藏住罢了。”沈渊无奈笑道,当时他便想问,最后看她丝毫没有反应,知晓她亦不知。后来殷疏狂又现身,他为侧万全只得将其拿走,此时才递回她手中。“可还记得迷障之中,你都遇见了何物?” 蓝卿若望了望手中的勾魂铃,茫然的摇头。“我只是看见许多蜀山中人,说我是魔女要将我杀死,然后你便救了我。”其中她没有接触过别人,更加不知道这东西为何会出现在她手里。“没有遇上什么特别的东西。” “既然如此,多思无意。此物既是你所寻获,便好自安放,不定他日会有所用。”沈渊认真的看着她说道。 “这东西,不是你答应替谢家二小姐寻找的吗?”蓝卿若不解的凝目,出言问道。“若是我自己收着,你岂非失信于人?” 沈渊神色微滞,琥珀色的眼神泛着疑惑,似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开口。“但它是属于你的东西。” 若是他之物,自然可以给予谢家,然此物并未他所获,就无处理的权力。 “你我夫妻,何分你我。”蓝卿若不在意的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他手里,她得到这东西本就是迷迷糊糊的。况且若非师尊,她也不可能安然无恙的将此物带回来,所以此物让他处理最好不过。看他一脸不赞同,打算拒绝的模样,撑着头笑意一点点的弥撒,晕染,变浓,灵动的眼神流转,闪着盈盈波光,顷身贴近,带着柔软的媚意。“我的不就是你的。”凑在他眼前,睫毛微敛,声音轻不可闻,却能清晰的入了耳,“我也是你的~” 果不其然,沈渊身形微僵,红晕从脖子爬上脸颊,眼神甚至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神,唇角却不自觉的勾起弧度,似乎极为心悦。 “既然提前答应了别人,就给了吧。不过要说清楚,是借给她,可不是送的。”抚弄着胸.前长长的细辫子,一本正经的说道。 若不是师尊应了人家,她才不愿意呢?!那个谢锦瑟出口挑衅她,抢着勾搭别人丈夫的行为,真是极为不齿,“一旦过了谢家主百年大劫,你得要回来。” 沈渊掩唇咳嗽了两声,让脸上火.辣辣的感觉褪.去,才颔首轻言:“……好。” “夫君,你与谢家二小姐究竟有何牵扯啊?为何她不寻旁人相助,却要找你呢?”蓝卿若不着痕迹站起身,不给别人反应的机会,习惯性的反身坐在他腿上,前后摆动着芊足。安逸得往后一靠,不出所料的出现一条手臂,顺势窝在他臂弯中,拉过他青丝绕着手指,神色上可没什么不好意思,一副本该如此的模样。 她才不蠢呢,从师尊对谢锦瑟的称谓来看,就知道这二人关系不寻常。自己想要知道,他自然得从头说起,这种勾起情感的过往断不能让他独自回忆,得时不时的撩撩才行,况且他怀里的感觉真的很暖,很舒服。 温香软玉在怀,极容易心猿意马,幸而沈渊乃是修为超凡之人,定力非常人所及。但就算如此,心底也似被软软的东西揉弄着,最终宛如一汪清泉缓缓流淌着,下颚抵着她的发顶将她揽得更紧些,吸取着她身上独有的甜香,“当年昆仑猎妖,她曾与我共同御敌,予我有救命之情。多日朝夕相处,她性子倒是极好,出生名门却无半分骄纵之气,聪慧过人,看事通透极为难得,相交之下令人心生愉悦,十分自在……” 话还没说完,蓝卿若就皱眉仰首,对他的说法不满意,阴阳怪气的嗔怪道:“嗯哼,也予你有救命之恩,相助之情,你还口口声声的唤人家蓝姑娘。莫非是因为是我性子不好,骄纵又不聪慧,无法让你心悦?” 想着谢锦瑟一口一个沈大哥,这位大哥又一口一个锦瑟,心里泛酸得想狠狠咬住他的肉。 “你不高兴?”沈渊听着她磨牙的声音,不明所以眼露疑惑。 “我高兴才有问题!”蓝卿若扯了扯他的头发,瞪着眼睛。“你分明就差别对待嘛,当初让你唤我一声,你还别扭得不肯答应。” “娘子。”沈渊低声着。 “干嘛?”蓝卿若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硬生生的撅嘴不满。 “你不是让我唤你一声。”跟哄小女孩似的,相识之时怎么未曾看出她这般娇滴滴的,喜怒无常。方才分明还好好的,说翻脸就翻脸了。 蓝卿若听到着解释,苦笑不得,无奈的说道:“我说的是当时,又不是现在。夫君,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为何不高兴啊?我明明就是吃醋了求安慰嘛。”承认自己吃醋,还是有些别扭的。 “醋。你何时吃的?”沈渊皱眉,一脸不解。这一天他们都未进食啊,又何来的吃醋。 服了!卿若抬起手覆在额头上,挡住对方的视线,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师尊在男女之情方面,简直白目得可怕,当初自己解释了何为夺妻之恨,难道现在还要解释什么是吃醋吗?“反正我就是不开心,你只许待我一个人好,不许叫她锦瑟,不许什么都帮她。” 沈渊被这两个不许弄得有些愣神,半响没有反应过来。 “是不是觉得我无理取闹啊?”其实冲出口,蓝卿若就觉得这说法很不讲理。他有一直没有反应,心里就更加忐忑。 沈渊直截了当,毫无掩饰的点头。“嗯。” 嗯?蓝卿若眼眶里冒着小小的火焰,简直想咬碎他的骨头啊,可要真张口死咬又觉得舍不得,只好…… 双手倏然攀上他的脖颈,柔软而细腻的唇瓣随之印上,誓要在他心上也印着不可磨灭的痕迹,这吻就像一道网牢牢的锁着彼此的身心,仿佛星火一闪引人颤栗,却融进一生。沈渊被她忽然蹭上来,弄得有些懵,可仅为一刹,就已收紧手掌扣着她的后脑,顷身将她压平在膝上,肆意侵夺着。 第102章 私闯结界 浓情蜜意,唇齿相接,呼吸彼此萦绕,白皙肌肤在光影中斑驳交错,一抹属于情人间的甜腻游荡胸膛…… 悄然间,蓝卿若睁开眼凝视着他,素日有金光流淌的琥珀的眼眸被掩盖在眼睑下,从肌肤内透出淡粉色的脸颊,半是沉醉,半是痴迷。从未见过师尊这幅样子的蓝倾若,被自己看见的美色所获,不知他此刻若是睁眼,眼眶中会是怎样的风情。想着她就停下了动作,似在惩罚她的不用心,嘴内的舌尖被猛的吸允,齿间纠缠着,让蓝卿若稍有痛楚的眨了眨眼,迷糊的颤抖着。回神过来的蓝卿若,扬起笑意咬住他的下唇微微用力往下一拉,顷刻间听着他微痛轻吟,继而诧异的睁眼显得有些生涩,琥珀色的眼睛仿佛被一场泼天大火点燃,闪着流光溢彩。 瞳孔间仅印有她一人,再无旁侧。而那一瞬间的情.欲入目,慑人心弦。 犹记当年玄天门前,青丝如瀑披散在身后,从天而降男子仙气浓郁,风姿出尘,却冷若千年寒冰,令众人低首不敢直视,甚至以绝对的强势之态压得人透不过气来。那侵略深沉的目光让自己害怕躲避,以为自己是何处惹了他,胆怯不已。可曾想过此时此景,他会这般拥自己入怀,任由着入侵他的领地,掌控他的气息。 “主上,崇化谢少主与谢二小姐,在结界外求见。”伯公的声音在院外响起,隔着结界平缓恭敬。 仿若一股冷气扫过骨髓,让蓝卿若内心的火气唰一下就窜上来。什么谢家少主,谢家二小姐!!不是才拿到勾魂铃吗?来这么快是什么意思?故意的是吧!故意在她享受‘美色’的时候打扰,难道不知道这会遭天谴嘛。 而沈渊则在她恼怒撅嘴中,低声轻笑。刚抬首打算出声吩咐,让他们到前院正厅稍后,岂料蓝卿若不满的凑到他眼前,以唇封口,胶着难分。空隙之间只听她娇声轻言,语气中尽是不悦。“……就让他们等着!” 沈渊虽觉得不好,但意识清晰也仅存片刻,就深陷缠.绵之中,忘乎所以,不管今夕何夕。 两人继续被打断之事,却让谢桓与谢锦瑟候在淮山之外等了近一盏茶的功夫。 谢桓不满之色溢于言表,不过是碍于谢锦瑟拉拽的动作,渴求的目光才未当场发作。修真界皆知谢桓此人骄纵跋扈,仗着谢家名声自持甚高,自然也未将沈渊放在眼里,就算缥缈峰上被其所伤也未曾真正放在眼里。 迈入淮山结界,心底一声冷哼,这沈渊不亲自迎接便罢了,竟然让他滞在门外,简直岂有此理。这次出门他可带了至尊法宝护身,不怕治不了这姓沈的。 “沈家主好大的架子。仗着淮山之便,就不将谢家放在眼里?”刚迈入大厅,谢桓就打算兴师问罪。 谢锦瑟紧张的看了看沈渊眸间闪过一丝寒意,焦急的拉扯着兄长,“哥……” “怎么?难不成还怕这稚齿小儿不成,瞧你这出息~~”谢桓冷冷的扫过谢锦瑟,带着讥讽的意味。他自然知道谢锦瑟与这沈渊的心思。崇化谢家在修真界地位超然,就连蓬莱蜀山这样的修真大派对其也是礼让三分,内藏法宝更是数之不尽,俨然居于领袖之位。 就算沈渊修为卓越如何,没有世家的肯定,没有诸多法宝护卫,若要达到灭门前的名声,没有数百年经营是断不可能的。 沈渊眸色暗深,漠然得无半分情愫,口气更是冷得掉渣,“来人,送客!” 对谢锦瑟他还有几分情面,但对这谢桓却无半分好感,从前粗略相交早见此人劣,如今更是变本加厉。 “沈大哥!”谢锦瑟焦急的朝前迈了两步,俨然难以调解两人紧绷的关系,连忙拉过谢桓,轻声道:“哥,这次咱们来淮山是为了勾魂铃之事,莫要本末倒置。”见谢桓神色稍有松动,余光朝着沈渊的方向移了少许,期盼的劝道:“不如你去外面转转,让锦瑟与沈大哥单独聊聊,如何?” 若是任由这般下去,不但此番难有所得,恐怕沈大哥与谢家关系会更糟。 “哼。”谢桓目光冷冷的扫了眼沈渊,气愤的甩袖迈步离去。他这般让步全当是为了勾魂铃,否则……淮山,据说暗藏魔界入口,他倒可以四处探寻一番,看看这所谓的墨貅究竟是何种模样。 随着谢桓身影消失,厅内火气顿时消减不少,谢锦瑟仪态万千的半蹲福身,柔声细语,“沈大哥,我哥素日跋扈,口不择言,还请看在锦瑟的面上,莫要与他计较。” “锦瑟是为勾魂铃而来?”沈渊闪过疑惑,他与卿若适才方归,谢家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些。 谢锦瑟扣着手指,也明白他发现其中破绽,但仍直言不讳,百年大劫近在眼前,已没有时间再等下去。“还请沈大哥成全。” …… 而另一边,蓝卿若在房中专心整理账目,勾画出表格用自己的一套方法填进去,除却少许不知名的东西不认得之外,多半的框架都清晰明了的铺在眼前。果不其然,自从沈家惨遭灭门之祸,前后的差距在账目上显而易见。 从之前的老账的,甚至可以看出沈家当年是何等辉煌,金银铜器、灵石法宝,奢侈糜烂的程度简直叹为观止。可如今多数都是些花花草草,灵石与修士骤减不说,法宝更是拮据异常,甚至数月未有一件可观。庆幸淮山本就产灵石入账,否则恐怕早已入不敷出,难以支撑。 师尊不善这些,得自己想办法才是,就算淮山是座宝,坐吃山空也会被掏空。钱生钱才是经营之道,可惜自己从前并未学过经济,多半只能出些可行的点子,找伯公商讨是否可行。 “钱庄?”伯公皱纹深邃,睿智的眼神闪过光泽。 “叽叽……”苍鸾吸饱了灵气跳上蓝卿若的肩头,圆圆的眼睛可爱的眨巴着,不解世事。却伸展着小腿,似乎在赞同她的提议。 这小家伙终于舍得出来了?整日里就知道含着玉决不撒嘴。 伯公本想就算夫人能将这些账目弄明白,也得过上好几日,没想到现在看着蓝皮的账本,里面的框架横竖格,却比之前淮山管账之人理出的更加清晰明了。 “这本是一本万利的买卖。”蓝卿若坐在木凳上戳了戳苍鸾头上的呆毛,看着它惬意的眯眼歪着头轻笑出声,可眸中坚定且自信。“淮山虽产灵石,却也不是堆着好看的,不如将它们放了出去,通过存取获些薄利。同时普通人虽用金银,可蜀山乃是剑修,蓬莱属地也有凡人踏足,甚至有些爱好风水之人收集灵石法器以作辟邪之用,若是与之相通,应可暂缓目前窘迫之期。” 就算修真界以灵石为货币,可谁家谁户不会用到金银玉器的摆件,这些东西在这里稀缺,可普通人的地界可是极多的。只要算好差价,不怕没有利润可赚。当然,自己也是外行,出出点子可以,实际操作上还是新手,需要摸索学着。 伯公略微沉思,显得有些担忧:“夫人可想过,若在外界放置此种钱庄,遇上魔修或者心怀叵测者,安全又当如何?” “这就要靠淮山的名望了。”蓝卿若眸光流转,噙着一抹笑意,“淮山有元婴后期的夫君坐镇,又有谁胆大妄为敢犯到头上。只许几道封印即可,我相信沈家应当不在话下。” 只要钱庄安全无虞,还怕没有顾客上门吗? 伯公抚弄着胡须,似乎在想此事的可行性,片刻后扬眉轻笑,俨然有了主意。“老夫已有主意,夫人且静候。” 看着他信心满满的样子,蓝卿若放心下来,商讨了一些细节就往所居的庭院迈步走去,途中还逗逗忽闪着翅膀的小苍鸾。看起来它身上的灵气,似乎更多了些,想着也不知谢少主与谢二小姐离开了没有,自己忙到这时候也过了几个时辰了,本想去前厅看看,但刚走了两步想想还是算了,自己本就对他们没多大好感,现在冒然出去惹了闹心不说,若是扰了师尊之事总不太好。 “什么人?!”刚拐过小道,就见到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在斜角闪过,朝着禁地的方向而去。抚过元牝珠化出长鞭,收起苍鸾连忙追过去,直到禁地入口见到一位风.流公子打扮的青年男子,浑身透着一股邪气,不禁疑惑蹙眉,蹙眉厉声道:“阁下是何人,竟敢擅闯淮山结界?” 谢桓经过□□院时,就知道身后有人跟着他,不过从对方的修为来看,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眼底微沉,骤然转身看着来人,一瞬间竟然有些愣神。接着邪肆一笑,眼前女子紫红相间的秀丽云锦罗裙衬得人肌肤胜雪,俏丽非常。杏眼尾端细微上扬,隐隐带着些惑人之感,本是妖魔艳媚之象,眼眸却清澈得毫无杂尘,有几分初稚的小妖精或魔女的意思,让人有想狠狠蹂.躏撕碎的冲动。 谢家女子风姿出尘,飘然若仙,否则也当不起娶妻当娶谢家女一说。眼前此女相貌上虽不见得能胜过锦瑟,可不知为何却能不着痕迹的吸住旁人的目光。“没想到,沈渊竟藏了这般迷.人的小美人儿……” 第103章 触怒沈渊 此人油头粉面带着些猥琐邪气,蓝倾若心生警惕,暗自紧了紧手中长鞭。微微定住心神审视着对方。 能进入沈家,又走到结界附近,如入无人之境。不是自身修为卓越,就是有法宝护身,令人无从察觉。 想到今日入山之人,蓝倾若心底有了计较,这人恐怕就是谢家少主谢桓。当日在缥缈峰匆匆一见,倒是没有用心留意过对方,没想到竟是如此模样? 当日在蓝家,奶奶曾说过,这谢少主乃是金丹期的修为.... “公子闯入沈家后院,莫不是一时不慎迷了路?” “本来该是如此。”谢桓瞅着她,唇角不着痕迹的朝上扬了扬,带着些垂涎之色。“不过……现在看着姑娘,忽然……就觉得这迷路也有无尽的好处。” 语罢,竟然毫无顾忌的打量起蓝倾若,眼神□□裸的好像能透过蓝倾若的外衣,将她扒的丝毫不剩,嘴角也带着一丝的玩味。都快忘了沈渊是娶了妻的人,冥河蓝家之女……呵,没想到蓝太夫人那般的皱纹遍布的鄙陋模样,竟会有如此艳丽绝伦、风姿绰约的孙女。 “特别……现在看到你,就知道这次定不虚此行了。” 这般尤物嫁给沈渊,着实是暴殄天物,他又不能用,还不如便宜便宜别人。啧啧啧,若早知蓝大小姐有如此姿容,当年父亲提议之时,就不该拒绝,摆在家里养养眼也不错,不像现在屋里的不过几日就腻歪了,眼前女子琼姿花貌,皓齿明眸,肤如凝脂,细细观来,竟无一处不勾人心魄。据闻她曾有逃婚私奔之举,想来素来里也是不安于室的。既然沈渊无福消受这朵娇花,他帮着滋润滋润,不使之枯萎也当日行一善了。 更重要的是……沈渊的妻子,沈渊的女人!这认知只要想着就令人心潮澎湃,激动得难以自已。 看着对方步步逼近,加之他眼神中透出赤.裸裸的欲念,蓝卿若不由勾起一抹冷意。看不出来,这所谓的谢少主胆子真不小,莫非在淮山就敢对女主人出手不成。 “公子这番无意闯入沈家后院,且不说冲撞内眷。就算公子自身也将落得修身不济的口舌,更何况此处是淮山?” 蓝倾若手上一甩,元牝珠长鞭化作宫灯,橘黄.色的光晕随着灯罩盘旋在她周围,俨然成为一道屏障。 “妇人奉劝公子,凡事莫要太尽。若伤了沈谢两家多年情分,更是得不偿失。” 谢桓不以为意的挑眉,唇角自傲的扬了扬,用指尖摸了摸眉毛的尾端眼露淫邪,并未将这些粗浅的把戏看在眼里。盯着她上下探视,带有侵占性。身形瞬移,人已到了蓝卿若面前,以疼惜的口吻勾弄着她的长发,放在鼻尖轻嗅,一副沉醉的模样,“人赏心悦目,这身子的香味更是勾人。” 蓝卿若眉眼上挑,怒视对方,反手打掉他的手,退后两步。 “公子,触怒沈家,代价恐怕公子付不起!” “沈渊无情,哪有我这般知情趣,若与我一同夜夜合.欢,保准让你快活似神仙。”谢桓调笑再一次将蓝卿若从身后搂住,头颈猛地低垂咬着她的耳垂,笑得肆意张狂,“甜的!” “住口!”混蛋!虽说谢桓有风流之名,却没想到竟是如此卑劣之人。 “有魔族血脉的女子就是不同,身上发出的香味都是甜的,勾得人好想就这样狠狠的干.你。”谢桓根本未将她的急言厉色放在眼里,口吻中更是直接。 修真界背地里哪有什么操守,还要你敢偷,只要你偷得着。当初孟家主何等人物,孟夫人还不是被缥缈峰抢了去,还生下了岳九霄。就连沈渊,他母亲不也是齐家送上门的礼物。“你乖一点,把我伺候舒服了,说不准我会让沈渊将你送予我。” 蓝倾若气急攻心,宫灯化剑反手刺向身后,而背后哪还有谢桓的人影,不禁有些慌乱环顾四周,人呢?!方才分明在眼前的,怎么转眼之间就没了踪影。 可就在刹时,身后一条手臂紧紧的禁锢着她,埋首在她脖颈之间。 “你——!!”蓝卿若不禁睁大眼睛,感觉自己修为竟然使不出来,丹田里空荡荡的,跟前阵子失去修为没有任何区别。自己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形!虽知谢桓乃金丹期,可却没想到他当真肆无忌惮,还有这般凭空消失的本事。 这是不可能的!在所有修行的典籍之中,只有大乘期才能领悟的术法——虚无凝神决才能做到! “我妹妹对沈渊之情,世人皆知,你猜他们支开我在厅里干什么?是不是也在干咱们正在干的事情?” 谢桓本想说些什么,让她心神涣散。谁知竟让她挣扎得更为厉害,眼中藏尽怒火,最终运起灵气不断膨胀。没有人可以亵渎师尊!这是蓝卿若此时最愤怒的想法。 *********************************** “勾魂铃并非由我所得,届时还望奉还。”与此同时,沈渊并不知晓内院发生之事,只是将勾魂铃递给谢锦瑟。说也奇怪,也不知道为何,对她似乎总能多几分耐心,不复与谢桓相处时的冰冷与不悦。 谢锦瑟微微福身,温婉雅致,眸若繁星的浅笑着轻声言道:“那是自然,多谢沈大哥,锦瑟拜谢。” “不必客气。”沈渊扬手,看她眉心隐有黑气,不禁蹙眉问道:“近日修行,可是有阻碍?” 谢锦瑟颔首,“自从月前过渡到金丹中期,之后的修行总觉得心口堵得慌。若是尝试突破,就会浑身滚烫,经脉隐有逆变之感,痛楚得难以忍受。” 她在修行上素来认真,不敢懈怠。甚至通过自身努力,修为可与兄长平起平坐,否则也没有筹码令父亲刮目,留闺至今。可是谢家目前还未有人能成功结婴,也就没有过多的经验可以指导与她,只能循序渐进,摸索而行。 沈渊略有沉思,抬眉之间一片温和,认真的说:“修行在于心无旁骛,避开凡尘俗情。修为越是精进越是如此,否则遇上窒碍之处便易损伤经脉,从而走火入魔。” 否则又怎会有入道之别,从经验角度而言,无情道的路子虽是孤冷,却是进阶最快的法子。“每日静心凝神,打坐两个时辰,以混元之息游走经脉,汇聚丹田。循环往复,应可避免逆变减轻痛楚。”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的相持的灵气波动引起了他的注意。在淮山之中结界封层之下,怎会有人飙动灵力,虽说无节制的飙灵虽可暂时起到防护之效,却会自损自伤,甚至灵力枯竭,内丹干涸。诧异之下,立即结印而起,飙灵方位传来,沈渊顿时有些愕然与慌乱,立即迈步朝着后院的方向奔去。 谢桓怎会在后院之中?自己分明竖了结界! 他心中顷刻之间仓皇无匹。因他知道,后院之中并未居住旁人,只有——卿若!是卿若在扩散灵气!她不过筑基期,灵气又被封印锁着,又有多少灵气可以消耗?究竟发生了何事,让她使用如此不要命的法子。 蓝卿若完全被吓坏了,就算不要命的彪动灵气也没有半点作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衣襟被猛的撕开,看着他露着淫光埋首在她脖颈处,甚能至感受着他用肮脏的东西抵着她,想叫嗓子发不出声音,不断的挣扎也没起多大的作用,她已经被其控住,如何反抗都不过是磨皮擦痒。耳畔还要听着他各种缭乱心神的言语。 “你说,只要你成了我的人,你看沈渊还会不会要你?!” ‘别夹着,松开让我摸摸……’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碰她!!蓝卿若仓皇咬紧了下唇,将手死命抵在他的胸膛,拼命的侧过脸去。甚至想着若是没有法子,她定会在被侵犯之前自毁经脉,掐断命门,不悔就此堕入轮回。 沈渊赶到内院,眼前所见一切却令人目赤欲裂,铺天盖地的杀意涌上心头,周身寒冰纵横,冻结一切。他最心爱的妻子被人抵在墙角处,惊恐失措的挣扎着,衣衫已是破损而凌乱,脖颈之间已是红印斑斑。这一瞬间,沈渊竟不知道如何思考,只是用尽修为临空一抓,谢桓的身体就被腾飞出去,从高处坠.落,传来重重落地的闷声。 谢锦瑟紧随其后,看着眼前一幕,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捂着惊愕万分的唇.瓣。朝着吐血艰难起身的谢桓怒道:“哥,你在做什么?!” 只需一眼,她便知道这女子是蓝卿若!哥是疯了吗?平日里流连花丛不算,竟然敢在淮山对……对蓝大小姐做这种事。 压制在恶徒消失,蓝倾若靠着墙稳住身形,连忙拢了拢衣襟。悄悄朝着对面望去,师尊喜怒不辨,谢锦瑟惊慌不明。他们在想什么?在想自己不知好歹,仗着淮山之便就敢与谢桓接近;还是在想自己被人碰过,已经不干净了。可她没有,谢桓并没有得逞。 可是……就算她说又会有人相信吗?此情此景,换做自己恐怕都会认为事实已然铸成。想着师尊嫌弃的眼神,不禁捂着衣襟闷声呜咽,是她太没用了,是她给师尊丢了颜面。 第104章 见一屠一(附谢锦瑟番外) 低泣的声响比之幼猫差不了多少,却足够让沈渊宛如被抽筋扒皮一般,刮骨刨心之痛尚不可及。仿佛堕入地狱眼前只剩一片昏暗。他捧在手心,舍不得大声生怕惊了她;含在嘴里,都怕牙齿不小心会磕疼的心肝宝贝,岂是旁人能够沾染的! “沈渊,事已至此,不如你将她送给我。我以谢家星云图与你换,如何?或者……河图洛书?”谢桓仍旧不知死活的擦拭着唇边的血渍说道。他身上放有上古至宝混天镜,若他催法,短时内任何修为结界,在他面前都能被压制不可伸展,方才是他未曾留意,否则岂会让沈渊有所动作。 真没想到这蓝大小姐的滋味出奇的好,这些年自己也算采撷娇花无数,竟也这般收不住手,如同上瘾了似的。 沈渊将他所有言语置若罔闻,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在蓝卿若的身上,神色显得有些苍白,心脏已也痛楚得几乎麻木。卿若……别哭。迈着步子,解开身上的衣袍,径自朝着蓝卿若的方向而去。而她却在脚步渐近之后,紧张得全身僵直,惊慌害怕得往后紧紧靠着墙壁,如同兔子受到惊吓,龟缩在角落。 “哥,你究竟在胡说八道什么?!”瞧你干的破烂事,谢锦瑟暗恨这不着调的兄长。 谢桓眼底滑过嘲讽,一副恩赐的模样。“一个残花败柳换得如斯至宝,我还嫌亏了呢。” 残花败柳?蓝卿若脑子里一直嗡嗡做响,从未停歇。虽然她未曾被谢桓侵犯得手,可她如被撕开衣襟却是事实。在古人眼中,这样便叫不洁了吧?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出现一丝血痕,即是如此,总也要让谢桓付出代价。扬首朝着师尊得方向勾唇,惨白的脸色上带着些许绝望,可眸中却有诡异之感,“河图洛书挺好。” 哟,看不出来,这丫头片子还自己挑上了。谢桓邪肆的扬起嘴角,“怎么样?沈渊,考虑好了吗?” “我只要你留下性命。”沈渊口吻森寒,决绝异常。话音刚落,众人来不及反应,就见一道白刃划过半空,紧接着一颗头颅就此砍下,血溅五步。混着鲜血的头颅上,惊恐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不相信自己就这般失了命。 “哥!”谢锦瑟凄冽得叫喊着,冲到谢桓的方向,根本难以难受眼前的一幕。直到看见从谢桓的身上有魂灵散出,看着沈渊立即结印而起,连忙跑过去扯着他的手腕,丝毫不顾及灵气会灼烧自己,哭泣着高声乞求,“沈大哥,不要!锦瑟求你,求求你了,放过我哥吧。” 哥他已经死了,不要击散他的魂魄,给他一次轮回的机会!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方才还是好好的,分明这是自己精心安排的与沈家缓和关系的机会。可是现在兄长却死在沈大哥手里,若再被击散魂魄,那谢家与沈家就再也没有挽回的机会了。 魂魄飘离仅在一瞬,谢锦瑟阻拦的时机,谢桓的魂魄即化为魂灵飘往极乐,酆都鬼城。 谢少主丧命淮山,是何等惊天动地之事,且不论谢家主悲痛欲绝怒火倾天,就算修真正道门派,也誓必要上门讨个说法。不到一日游淮山之外竟集结了数位世家主宰,多名门派掌门,无法剑阵发器将结界围得水泄不通。 “沈渊!杀子之仇切肤之痛,今日我必要你以命偿还方消我心头大恨!”谢家主咬牙切齿得盯着结界之外的单人独影,猩红的目光中满满杀气腾腾,带着要将淮山夷为平地的决心。 沈渊仗剑而立,任凭狂风掀起衣摆,青丝飞扬,眼神中尽是冷漠与残忍,语气微轻却饱含嘲讽。“命?谢家主来得正好,也省得本座多跑一趟。” 剑拔弩张的气氛让蜀山灵虚道长蹙眉上前,轻甩手中浮尘,朝着沈渊的方向行礼道:“沈家主请莫动怒,在下等也并非上门讨伐之人,然谢少主之事,总要给众家一个说法。” “谢桓仗着法器之能,私闯淮山禁地。本座杀他理所应当,岂容旁人置喙。”沈渊冷硬朝着乌压压一片人潮,厉声开口。“今日若有人敢私闯淮山结界,惊扰内眷。本座在此见一屠一,绝无手软。” “沈渊,你此言未免太过张狂了!”齐家主唯恐天下不乱,在旁边阴阳怪气的叫嚣者。“你杀的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而是崇化谢家的少主。就算他私闯淮山禁地,也该六大世家共同裁决而定,你私自下杀手,根本没把谢家放在眼里。” 闻此言,谢家主怒火更甚!双手甚至微微颤抖爆起青筋,即将耗尽理智。 “淮山规矩由本座而定,擅闯沈家禁地者,死!”他未有击散谢桓的魂魄,已是郁结难消。如今这些人竟敢前来打扰淮山的清静,卿若好不容易才在自己的安抚下睡着,若被惊扰又会心神恍惚。 “不必多说废话。”无论挑事的还是斡旋的他都没有兴趣再听下去,目光阴沉的说道:“报仇也好,寻事也罢,大可一并动手,莫要在此浪费功夫。” 狂风大作打在人脸上刺痛无比,不但树枝折断,层土飞扬。不少细长的树木甚至被连根掀开,谢家主掌心处顿时化出一道四四方方的气流,气流之中夹杂着兽皮图卷。沈渊右手握剑,左手祭出法印抵挡攻击,从法印中心看着气流侵袭而过,不由凝神聚目,眼底闪过一丝冷光,顷刻之间右手化爪,谢家主手底的图卷如同张了翅膀,又仿若被磁性吸纳,转瞬间就到了沈渊的手中。只见他勾起一抹满意的幅度,画卷顿时消失无踪。 此举令众人瞠目,大庭广众之下竟将旁人的法器占为己有!伴随着谢家主一声怒吼,诸多世家,门派正道朝着沈渊的方向侵袭而来。 飞沙走石,天地变色。伴随着一声轰鸣,数道剑影,天地仿佛只剩下一片荒芜的煞白。 当蓝卿若迷糊得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时,印入眼帘的便是沈渊温和柔情的眼神,不禁有些恍惚,从床塌上坐起身来,“夫君。” 可紧接着,被谢桓侵犯的画面涌上脑海,被人肆意抚摸的触感仿佛仍残留在体肤之上,不禁抱着肩往后缩了缩,可下一刻又觉得自己反应太过了些。她总不能让那些印象缠绕一世吧? “卿若,对不起。是我没能保护好你。”沈渊心下一疼,低眉轻语,用以最轻柔的声音生怕吓着她。“不过我已杀了他,不必害怕。”说完从手中拿出棕黄色的图卷,卷上灵气四射,一看就知是举世难觅的至宝,“听你说喜欢它,所以他特地给你带来,你可愿打开看看。” 他小心翼翼兼讨好的语气令人动容,蓝卿若抬了抬睫毛,疑惑的问道:“这是什么?” “河图洛书。”沈渊轻道,见她回应不禁勾起唇角。 河图洛书!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 “谢家主来过了,你没事吧?!我不喜欢它,也没有让你去拿。我……”是谢家来过,还是师尊去过了?!当时谢桓说出那样的话,她怒火中烧,讥讽的说了句河图洛书换人还差不多,没想到师尊竟然记在心上,可刚说完又觉得自己有些不识好歹。 蓝卿若焦急得观察着他的身上,依旧白衣胜雪,不见半分疲态。只是静静的盯着她,好似有些委屈与失望,自言自语的说道:“你不喜欢……”却不知想到了什么,下一刻眸中又闪过光彩。“听说五色彩石极为绚丽,不如我去拿来放在屋里的灯罩之上,你闲来无事也可拿来赏玩。” 蓝卿若有些懵,诧异的问道:“夫君,你怎么了?” 五色彩石乃女娲大神遗留凡间之物,如今是蜀山锁妖塔顶尖的宝物,用以巩固封印震慑群妖之用。先是河图洛书,继而又是五色彩石……他的情绪好似有些紊乱,俨然已经失去理智。以为她仍是不喜,眸中竟然有些苦恼与浮躁,仿佛下一刻就会掀起巨浪。“那你喜欢什么?告诉我,我替你寻来。” 那暗藏心底的自责一闪而过,却被紧紧凝视着的蓝卿若逮个正着。夫君他是自责,没有保护好自己才会如此,眼角不由滑过一滴清泪,扑倒他身上紧紧的搂着,用呜咽的嗓子轻语,“我都不喜欢,我只要你陪着我就好。” 很快,很快她就会没事的。当时那般场景之下,自己的思绪根本就忍不住,特别是谢桓的语气与谢锦瑟的目光。 “……卿若,我难受,浑身像被烈火焚烧一般。””沈渊闷声埋首在她脖颈间。每一次,每一次她都是因为自己受累,受牵连。而这一次事情竟然出现在淮山之中,出现在他身边,自己竟然没能在第一时间保护她。明知道谢桓本性卑劣,却让他在沈家行走;明知道谢家拥有诸多法宝,却对自己立下的结界自信过度。“对不起……对不起。” 他发现此刻自己除了抱歉,居然什么也做不了。 蓝卿若匆匆摇头,唇.瓣微颤,沙哑的说道:“不用对不起,你越说我越难受。”语气忍不住哽噎了一下,可接下来却扬起轻笑,安抚着他的情绪。“你来得很及时,他还未来得及真的对我如何,我没事。” 番外(锦瑟无端五十弦) 锦瑟…… 就算过去数百年,修行遇滞心魔缠身之际,那温柔的呼唤仍会不自觉的充斥在脑海之中。 记得第一次见面,那时自己还是跟随父亲与兄长,前往昆仑参加试剑大会。虽说谢家门徒之中多出自蓬莱,但父亲素来说: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世家之间虽是同气连枝,但里头的阴谋算计比之别处更加诡谲难测。 昆仑山肃玄长老,乃是千载难得一见的大乘奇人,谁都知道若是有朝一日修真界有人飞升得道,定是这位前辈无疑。除却他修为的高深,据说他座下更有高徒数人,就连魔君殷疏狂都曾是他脚下跪拜求经之辈。 兄长跋扈且不通礼法,非要一试昆仑猎妖之地,而父亲也多有纵容。昆仑掌门不好拒绝,遂开启猎妖低阶之地。可谁知她刚随兄长迈入睡就在白雾中迷了方向,那就是那次她遇见了此生最大的意外,也是最不悔的人。 还记得他白衣染血,额边一丝碎发稍显凌乱的催下,本该是狼狈的模样却冰冷的就像猎妖之地的野兽,审视的盯着她眼神无半点波动,就像一具行走的尸体,只是平铺直叙着一个事实。“你并非昆仑之人?” “不错。小女子出自崇化谢家。”自己被他身上的气势震慑得往后退了退,连忙解释。 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围着火堆不发一语。夜晚寒风凛冽,当时她不过筑基,时间长了也不自觉的浑身冰冷,可世家女仪态规范却勒令她朝火堆停步。刚想福身告辞寻找兄长,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行走都最终都会走到他身边,那一刻她整个人惊慌失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不知你是如何踏入迷踪阵,不过奉劝你莫要乱走为好,否则灵气耗尽无人能救你。”男子靠在粗壮的树干,捧着蓝皮书卷翻阅起来,语气轻缓毫无波动。“若是乏了,就坐下休歇,待我破关之后结界自会开启。 她自诩在修真界中,于容貌仪态之上,不说冠群神州,却是出类拔萃。这点可以从这些的数位前辈的赞誉中得到印证,可眼前男子俨然未将她放在眼里。 而直到此刻她才认真观察起,这陌生男子的模样。虽有些狼狈,却掩盖不住他精雕细琢的面容,鼻梁比常人稍挺些,琥珀色的眼眸即使并未看着你,也足以令人神晕目眩。特别是那股仿佛天塌下来,不过斗笠一顶的神态,竟第一次让她红了脸。 谁能想到,名满天下的谢家女,就那般动了心,这一动便是数百年。从那之后,谁人不知谢家二小姐对沈渊的心思,或许除了他自己。苍天似乎故意在耍弄于她,她头一次见他时,竟然就是金丹后期的入道试炼。无情道者,动情则伤,稍有不慎修为尽废。就算沈渊接受她,这一世也只能做挂名的道侣,夫妻。可她不在乎,她只想在他身边,只要能时时刻刻看着他就满足了。 她不是没有争取过,也不是没有靠近过。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当她觉得近在咫尺的时候,却偏偏远在天涯。她不知花了多少心思,不知借故上昆仑多少次,才换得一声锦瑟,才换来螺洲那一副画卷。 恨过父亲,当年沈老家主本已上门求亲,可是父亲竟以不愿自己守活寡为由,拒了这门婚事。当她得知缘由之时,他已有了未婚妻,冥河蓝家的大小姐。 冥河蓝家素来神秘,肩负着守护弱水,沟通冥界之职,极少与外人相交。缥缈峰上她亲眼看着,他将一名陌生的女子护在身后。那一袭红白相间的衣裙,宛如一道招魂幡,将她击得魂识涣散,痛楚不堪。可下一刻,她就立即回过神智,就算蓝大小姐嫁入了沈家又如何,不过是利益结合。谁都知道沈家只是将她作为摆设,巩固沈蓝两家的姻亲联盟。 她借故求他代为寻找勾魂铃之事,前去询问他的近况。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眼神中竟然多了一分情绪,宛如一具完美的雕刻注入了灵魂。 “夫君,是不是我来得不巧,打扰你与谢二小姐谈话?”娇俏委屈的声音出现在他们中间。 那一瞬间,她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只知道很疼。这位蓝大小姐她早有耳闻,据说曾逃婚私奔而去,险些让沈大哥成为笑柄。可亲眼所见的那一刻,才清晰的明白就算眼前之女再不堪,她也比了自己多了一个身份。她是沈大哥的妻子,而自己却什么都不是。 孟仲与沈大哥素来交好,自己前一日也曾不经意的问过关于这些蓝大小姐的事情,孟仲的话说得很直白,这位蓝大小姐是个‘妖物’,恐怕沈大哥逃不过。俏丽可人,眸若星辰,齿如瓠犀,肤如凝脂,确实有惑人的资本。 也不知道蓝大小姐对沈大哥悄声说了句什么,沈大哥竟然满是笑意的将她抱起来迈步离去。那一瞬间,自己的心顷刻之间被击溃,满满都是死寂。最后竟难以置信的往后蹒跚了一步,致死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沈大哥居然会……会抱那个女人,而且那般..宠..溺纵容的眼神,定是自己看错了,这不可能是真的! 除非沈大哥疯了!无情道者,动情则伤……这一点他应该比任何人都明白不是吗? 也许从第一次见到蓝大小姐的那一刻开始,自己就有了预感。可是就是死不承认,拼命的找寻别人的劣势。 ……蓝大小姐是冥河蓝家的人,冥河蓝家出自魔界,血液中藏有魔血,而沈家与魔界势不两立,沈大哥不会将她放在心里的。 ……蓝大小姐曾经逃婚出走,私德早已荡然无存。沈大哥心高气傲,绝不会对这种女子有好感。 ……蓝大小姐容貌出众,可言谈之间却不够典雅端庄,比之自己尚且不如。这些年,沈大哥对自己都没有多少例外之处,自然对她也不会。 可是自己错了,当看见沈大哥手起刀落,砍下兄长的头颅。看见沈大哥仗剑屹立在淮山结界之外,朝着诸多修真门派、世家大族,冷讽的说出:若有人敢私闯淮山结界,本座在此见一屠一,绝无手软。 在他说出:报仇也好,寻事也罢,大可一并动手,莫要在此浪费功夫。 那时她已明白,无论这位蓝大小姐是何种人,她都得到了自己寻觅多难的东西。沈大哥喜欢她! 灵气暴动,风云变色。下手利落毫不留情,转眼之间结界之外已是一片狼藉,直到看着他的术法朝着父亲直面冲击过来,为人子女,父亲危在旦夕自己又怎能置之不理。毫无理智的冲过来,拦在父亲身前,祭出他曾教导的结界,扛着他的攻击,哭喊着摇头:“沈大哥,不要杀我爹!” 兄长已经死在他手里,若是父亲再有不测,那谢沈两家就真的不会了头了。沈大哥,不要……不要做得如此绝情,不要让彼此之间再无退路可言。 却没想到,此举竟用尽了她二人之间最后一丝情分。“谢二小姐,本座不欺女流羸弱之辈,若是识相立即带着谢家族人滚出淮山,否则休怪本座不留情面。” 那般冰冷刺骨的言语,决绝无情的眼眸。她就知道,再也回不去了。谢二小姐……他从未唤过自己谢二小姐…… 可是自己能怎么办? 兄长跋扈放肆,在沈家就对蓝大小姐欺辱在先。可那是她哥哥,她不能看着他连轮回之机都没有。 父亲不停自己劝阻,执意拉着诸世家围攻淮山,名为为子报仇实为铲除对手,甚至拿着上古至宝‘河图洛书’要将沈大哥置于死地。这是她爹,她是断不可能看着亲生父亲死在眼前。 没想到自己也会有一日用他所教的东西,对付他。看着他冷冽嘲讽的眼神,听着他冰冷的言语,看着他毫无停顿的背影。本是四季如春的淮山,却是冷若千年冰窖。 …… 第105章 洞房花烛 因为这场变故,谢桓死于师尊之手,河图洛书又在他手中。可见在自己不知晓的时候定又是一场恶战,将来的事态还不知会如何变化。沈家如今全靠师尊支撑着,半点也松懈不得。感觉到他回搂的手劲越来越重,略疼的尝试稍动,却听着他低沉而沙哑的说道:“卿若,让我抱着你好不好?让我抱着你。” 她最无法抗拒的就是他此刻小心翼翼,好像自己是易碎的陶瓷品。咬了咬下唇,难以拒绝的呢喃着,“好。” “……我用星斗之术,封了淮山。”沈渊话语中虽似有些迟疑,可眸间却是一副坚决。 嗯?还没反应过来的蓝卿若,不解皱眉。紧接着,沈渊就松开她的身子,扣着她的手臂,痴痴的盯着她茫然的脸色,扬唇笑道:“再以我为阵眼,以元婴之力,施展精魄之阵封了此处。” “为什么?”星斗之术是元婴期才能领会的术法,以周天星斗为阵立下结界,阻挡任何人入内。而精魄之阵虽是最粗略的阵法,可若以自身为眼,那无论任何人都无法轻易踏足其中,除非强行撕裂结界。元婴之力,在神州之上又有谁能轻易撕破……师尊这么做的意思是什么?是因为谢家的法宝,让他紧张沈家的安全,还是打算闭关修行应对世家的挑衅。 可下一刻她刚仰首就怔住了,因为红.唇被一张略带凉意的唇.瓣堵住,顷刻之间只觉得全身颤秫,酥麻之感从腰际沿着背脊一路上升到大脑,只觉脑中“轰”的一响,就已让她无法再有思绪考虑其他。最后的意识也只是:师尊好像是第一次这么主动。 大概是被蓝卿若‘袭击’久了,如今的沈渊早已今非昔比,无法再同当初脸红得无法动弹的木头相提并论。只觉得他重重吮了两口后,便不满足的轻咬她的娇唇,让她疼得轻启檀口,自此天地无声。 唇舌相缠,促使着全身的血液开始发热沸腾,灼热的触感萦绕在她脖颈之上,让她情不自禁的寒颤,口干舌燥冷热相交之下稍稍回神,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榻上,而浑厚的男子气息覆盖在她身上。迷迷糊糊之间,感觉到衣襟被撩开…… 他在做什么?!发现这次与平日并不相同,似乎他并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在最后关头连忙抵着他的胸膛。惊愕的问道:“夫君,你做什么?!” 沈渊从她身上抬首,直视着她的眼神眼底已布满情.欲,仿若有火苗跳动其中,视线灼热得仿佛能喷出火来,手掌滑上她的脸颊,头颅被牢牢的扣住,不让她有半分躲闪的机会。用暗哑的嗓音说道:“卿若,我心悦你,我想让你成为我的,行吗?” 让你愉悦,让你开心……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只要你别难过,别哭泣。看着你呜咽的那一刻,看着你无助的那一刹,那宁愿万死的绞痛,此生再也不想承受第二次。 “不要……夫君不要。”蓝卿若慌乱得挣扎,推开他坐起身来合上衣襟,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摆首拒绝。“你莫非忘了飞升得道的大业,若是你与我……就再难有回头之路了。” 她是矫情,可她不愿意将来他怨恨她。现在他愧疚之心,疼惜之情胜过其他,可当一切皆成为事实,当他修为一朝丧尽,当他再无力御剑施法,再无力控制淮山的四季更替,他是否会更加绝望。被谢桓控住的那一霎,所有修为荡然无存,那种无助绝望几乎令人崩溃。 “只要你陪在我身边,我才懒得理会着劳什子的飞升大业!”刚说完不仅是蓝卿若呆住,就连沈渊自己都怔住了。幼年被师尊带上昆仑,所接受都是证道飞升的言论,按部就班的走着修仙的道途。可漓水之畔邂逅开始,他就像疯魔一般,无论坐定还是修习术法都无法潜心而行,更甚者道心波动。他曾强忍着娶妻自控,可就像一场笑话,他娶了他心底暗藏的姑娘为妻,就此一发不可收拾。“你也是心悦我的,是不是?” 蓝卿若眼圈湿润,黑睫颤.抖着,感受着他抬首摩挲自己的脸颊,看着他满是情潮的眸光,心里软得厉害,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也心悦我的。”沈渊盯着她,再一次问出声,可这一次口吻中却不再是疑问而是肯定。 紧接着他的唇再次印上她的,将她再次压倒在床榻之上缠.绵悱恻,四手交握。蓝卿若感觉到肩上一阵刺骨的疼楚,情不自禁的痛吟出声,而攀附着他肩颈的右手灼烫无匹,最终隐现如同花纹般的藤蔓,从肩部蔓延至锁骨才停下。 “这是什么?”疼楚不再之后,蓝卿若迷迷糊糊的问道。 “血誓。”沈渊眼眸晶亮无比,勾起惬意满足的笑意,再次俯身下去夺去她的呼吸,抢走她的意识。唇齿交缠之间,听他带着一丝兴奋的说道:“他日你若陷入危难,我顷刻之间就会知晓。” 甚至生死玄关之下,她所遭受的伤势与痛楚,他都将代为承受半余。这还是从昆仑□□里发现的,上面曾写有:两心相印,血许鸳盟;愿此情深,乃至永世。并且血誓之印伴生死轮回,不消不灭,三界六道无法可除。当时自己只觉得虚妄无法理解,却印象深刻的记住了盟誓之法。 …… “卿儿,说你要我。”他扣着她的腰际,凑到她耳畔呼吸粗喘,只要稍微挺身便可得到她,但他仍在执拗着让她开口,任凭汗珠从耳边滚落。“说你爱我,说你要我!” 蓝卿若已是满脸红晕,大脑处于放空状态,唇边尝到一抹咸味,听着他低沉的声音。随着他的希望的回应,糯糯开口。“……我爱你……我要你……” 伴随着窗外电闪雷鸣,大雨滂沱,鸳鸯枕榻上置若罔闻,似乐此不疲不曾停歇。 …… 白昼升起落下,夜幕张开复又再起。 直到耀目的骄阳透过窗帘照进里间,疲惫的蓝卿若按捺着全身的酸疼,奋力且烦躁的撩起被子蒙着头。今天的太阳怎么升得这么早,她一.夜没睡正困得厉害,手不自禁的往身旁一搭,窝在男子舒服的怀里藏着,打算不理恼人的光线继续睡。可舒滑的触感让她不由自主的摩挲了一下,随后有些懵,为何她床上会有人…… 有人!猛然睁开眼睛眨了眨眼,一段靡乱的记忆涌上大脑,最后难耐的呻.吟出声,面红耳赤,咬紧下唇撅了撅嘴。打死不承认昨晚那人是自己,那人也不是师尊,他们都会妖物附身了!一定是! 左扭右扭的翻来覆去,若身旁人还没有反应恐怕就不是活人了。刚纠结着昨夜的场景,便听着身旁人低沉一笑,磁性的嗓音让她心里痒痒的。转瞬之间又被压.在身下。“又有劲儿了?我们再来最后——” 蓝卿若红晕哗啦上脸,从脖颈一路到脸颊,烫得跟火烧似的,重重的锤着他的胸娇嗔着。“人无信而不立,你哪儿还有什么信用?” 都说了多少次最后一次了!在她眼里,他已经没有任何信用可言了。 沈渊轻吻着她的脸颊,额头抵着她咧嘴笑得异常满足,琥珀色的眸色柔得彷如没有下限。“卿儿,我好开心!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蓝卿若喜上眉梢,强行藏匿着难掩的愉悦。勾唇的同时嘴上仍半点也不饶人,“哦,之前唤人家卿若,现在开始唤卿儿了。果然处境不同,待遇不同啊。”说完还感慨得叹了叹气,似乎自己多委屈似的。 “心肝宝贝儿,恼了?”沈渊轻笑着。 “你能不能不要唤这个……”之前纯碎是为了逗他,才让他唤的这称呼。可是昨夜都唤了那么多次,而且都在那种时候。现在听着这称呼,觉得烧脸啊! “卿儿,再唤我一声。” “不要。” “唤一声!” “……渊哥哥。” …… 清晨醒来还觉得骄阳刺眼,可打开房门屋外却是狼藉满目,大雨滂沱过后,地上的水流如同沟渠向着低洼的地方而去。本是生机勃勃的树叶,如今已剩枯黄一片,遍布在地被雨水侵蚀着,墙角边的腊梅光秃秃的枝干显得异常荒芜。淮山之境,四季如春,如今瞬间有了四季,本以为平静无波的新潮,竟又多了几许惆怅。 只有师尊,跟没事人似的。早些时候在传音灵鸟里对伯公不知说了些什么,之后就一直对着桌案上的棋盘琢磨着,直到现在还未起身,温文雅致的,超凡脱俗的模样充分展示了,何为床下君子,床上流氓!撅嘴的同时又忍不住走过去,凝视着棋局,黑白子纵横密布,复杂多诡。歪着头半天也没看明白。 “可愿与我手谈一局?”沈渊扬眉浅笑道。 蓝卿若练练摆首,虽说师尊曾经指点过她。可她心里明白,就自己这棋篓子的水平,不过几手就败得丢掉山河。这些纵观全局,步步算计的玩意并不太适合她,还是不要丢脸为好。沈渊袖手拂过,棋盘中棋子瞬间回归原处,伸手将她拉到旁边坐下。“慢慢来,我又不会吃了你。” 这一手让蓝卿若有些瞠目,“夫君,你不是……”没有了修为,也能施展术法? 第106章 截取生机 &nb沈渊闻言稍愣,顷刻间明了她话中之意,察觉到她夹带着歉意的眼眸,心底不由叹息。`浅笑:“丧失的不过乃是后天修行之术,先天而生并不在列。” &nb嘴角轻微的弧度,淡雅如雾,雅逸已成,他竟是毫不在意。可越是如此,越是感觉一缕丝线扣着她的呼吸,憋得难受。 &nb轻飘飘的‘不过’二字,却是损尽六百年修为。元婴后期即将化神是经过多少次历练,多少次生死玄关,更是多少天缘积累而来。如今就此毁于一旦,就算他嘴里不说,自己也会情不自禁的替他遗憾。若换做普通人,吃亏的、委屈的应当是自己才对,可换作她与师尊之间却好似占了大便宜。 &nb不过事已至此,也不必做那些矫揉造作的姿态。如今情形难道就不是心中所愿?生尔共白首,死亦长相思。思及此心绪平复下来,抬眉撇嘴佯装起不满,撑着头娇哼两声,“天之骄子就是与吾等不同,还以为这次总能强过你几分,如今看来……哎~命不由人啊。” &nb虽是娇蛮,可模样着实勾人心魂。沈渊收起对弈的心思,闷笑出声,“你昨夜……若非太过着急,恐怕都已结丹在腹,倒是可惜我紧守多年的——” &nb蓝卿若神色一愣,俏脸骤红,艳霞瑰丽,死死的捂着他的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气急败坏般的慌忙开口,“不许说,谁急了!”谁能告诉她,为何禁欲系的师尊忽然没点害臊的意思。 &nb沈渊眸色尽是柔情,笑意满目,唇舌蠕动在她掌心轻舔轻啄。酥麻之感让眼前人瞳孔微张,娇羞的将手缩回去。他一倾身,伸手微使巧劲,蛊惑他心的人就已收入怀中,“如今修为之上,你的确比我强些……” &nb蓝卿若正要得意洋洋的说点什么,耳畔却传来低沉暗哑的声线,“不过床榻上,却实在太弱了~”尾音勾起,多添几许涟漪。让蓝卿若目瞪口呆,忍不住弯起胳膊肘击向他的胸膛,嗔怪道:“瞎说!” &nb她哪有弱了?!不就晕了一次……好吧,两……两次。可绝对不是自己的原因,是他太过分了!脑海中忆起昨日之景,就感觉臊得慌,脸色更显红晕,别扭得转身不想再理他。 &nb低沉浑厚的笑声从沈渊腹腔涌出,气息从头顶拂过,轻吻着她的发丝,浓情蜜意宛如烈酒让周身萦绕着一股难以忽视的幸福之感,空气中弥漫着一顾甜腻的味道,扣人心弦,引人沉醉,久久不散。仿佛再无任何人、任何事能插足其中,只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nb…… &nb“什么?!”瑶池仙境,神农目光深邃的朝着东华帝君说道:“何为命数已改,何为劫难动荡,东华切莫慌乱,细细道来。” &nb“回神上,方才神将来禀,天书有异。”东华帝君乃四方帝君之首,若无根据又岂会匆匆而来与西王母商议。只是没曾想到,竟会在瑶池巧遇炎帝,只得据实上呈。“九九历劫之数,天书上早有明录,如今骤然复写,恐非幸事。” &nb孤、仇、权、贪、欲、痴。仙之道,摒七情,斩六欲,绝尘缘。其中历练稍有不慎,堕为邪魔永世不得翻生。 &nb“复写为何?”西王母皱眉问道。 &nb念及此,东华帝君更为焦虑,“贪、欲、痴。” &nb“贪婪、*、痴恋……当年北辰自请下界,堕世修行,感悟世道人心,巡视魔界存世之余力。天帝有感虔诚一念,遂命北辰座下雾灵女下界助道,以求返璞归真。如今天书翻盘复写,恐有异数入劫,莫非是魔界插手?”西王母略加思索,谨慎以对,猜测异数最大可能。北辰不但乃四方神君之一,更是荡魔真君。自万劫开启,命盘千万年来运转以来,诛魔无数,与魔界势同水火。 &nb“北辰之事乃神界之秘,魔界应不会知晓才是?”东华帝君不解。 &nb就算神界之中,知晓此事者也当寥寥。多数神人都当以为北辰去往天外天参透天枢。 &nb“三界六道之内,本就没有绝对的隐秘。”神农负手而立,肃穆说道:“我正当下界,倒可趁机探个究竟。天书命盘本就难测,当初天帝动用神力攥写之举本已不妥。好在归期早定,料想魔界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nb“炎帝要插手此事?”西王母忍不住摆首,俨然并不赞同。 &nb魔界入劫岂非更好,与魔朝夕相处,待北辰回归之期,对魔界情形更是熟稔。若被魔所欺被其所伤,将来诛魔之时,也更为得心应手。况且瑶姬如今拒不招认魔尊下落,天帝震怒之下好歹仍有条退路可行。 &nb“劫数岂容肆意妄动。”神农目光睿智,更显露着世道沧桑。“只是……因果循环,此亦是命数不可改。” &nb或许……此事与瑶姬难脱干系。 &nb自从魔尊身影造访百草谷,临泽就再不敢将姜瑶留在身边,上禀紫微大帝将人锁在麓山,用崆峒鼎镇住四溢的魔气,四方神锁牢牢控住她的魂魄,稍有异动即刻痛楚不堪。 &nb“瑶姬,你可知罪?”神农淡漠的问道。 &nb姜瑶脸色惨白,狼狈的被缚在鼎罩之中,仿佛魂魄涣散即将化为灰烬一般,“瑶姬罪在何处?”若换做旁人,她定要出口讥讽一番,可这是她父亲。讥讽之词在舌尖又绕了回去,随之而来的是清泪滑落,带着委屈嘶哑开口,“相助师门是罪!不甘为棋子也是罪?!父亲告诉女儿,与天道之上,何为对,何又为错?” &nb神农静默不言,只是漂浮空中凝视着她。 &nb瑶姬自嘲的闭上眼,掩盖着内心的痛楚,再回神时已是一片死灰,“瑶姬知道,因果轮回,天道命数。也知道重生而来的使命,便是为诛杀魔尊彝觞,就连同我的身体都是神界创造而来的牢笼与利器。可为何是我……为何偏偏是我?!” &nb为何偏偏是她。这句话她反反复复问了上千年,可终究没有得到答应。 &nb“所以吾儿便逆天而为,罔顾三界生灵,将天帝之命抛诸脑后。”神农眼神中透着疼惜。 &nb“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而遁去一。瑶姬出自截教,出于本能截取一线生机有何不可。”况且她并不甘于认命,凭什么!天道难逆,生机犹存,她就不信她截取不到。“当年瑶姬被阐教中人所伤,魂不附体。若非彝觞相救,女儿早已化为魂识,父亲又何来责问其罪。” &nb罪责不过是因彝觞与自己皆存世罢了,若自己早已不复存在,又何来的错处可言。 &nb“天道恒在,往复循环。世间诸事本就无甚对错。”神农身形修长,神姿卓越,“然神人魔三界,终究难以共存。神界也并非未想与魔界达成共识,然魔尊所行所语,吾儿心知。” &nb魔尊彝觞,诡谲怪戾,喜怒不定,出事随心所欲,更是毫无人性。根本无法用人类的认知来了解,什么情义、诚信在他眼底不过随时可抛的词汇,前一刻义正言辞,下一刻翻脸无情本是常态。 &nb“如今天帝已不再强求彝觞生死,只要吾儿述其踪迹即可。”至于其他,就不在他父女考虑之中。 &nb瑶姬眼帘低垂,长长的黑睫盖住眸色,仿佛过了很久又似乎弹指一瞬,终于开口。“瑶姬不知。” &nb神农叹息摆首,她的性子这么多年还是未曾更改一分,方才转身离开麓山,“当年你腹中胎儿,当真没了?” &nb宛如一击炸雷震动着姜瑶的心,孩子……抿了抿唇,阖上眼眸冷冷的说道:“诛仙阵下,能保住自身已是万幸。父亲以为,在神界刻意安排之下,女儿腹中的孩子还能有生还之机?” &nb“吾儿不是才言,本能截取一线生机?”神农唇角微扬,转眼间消失在结界之中。 &nb只留下瑶姬瘫坐在地,紧紧攥着拳头,咬着下唇直到鲜血淋漓。父亲仍是起了疑心,当年她拼尽手段留下的女儿,无论落在神界、或是魔界手中,都会是一场惊涛骇浪。可她如今被困在此,也不知怎样才能保护她不被侵扰,只望通麟玉决能让她安稳一世。 &nb若蓝卿若不是‘招惹’了不该‘招惹’之人,或许正如姜瑶所想,能让她安稳的过此一生,可若被神界盯上,又岂会安稳,无论是何身份就将把剥开露于人前。 &nb…… &nb淮山沈家结界之中,蓝卿若握着手中的玉决撇嘴,而苍鸾早已吸饱了灵气安逸的摊着肚子安逸的睡着,还吐着小泡泡,可爱至极。 &nb就算觉得苍鸾小吃货没出息,还是拿出乾坤袋将它装起来,让它能继续睡。 &nb虽然师尊可惜他的纯阳精元,没能让自己结丹,不过也不是毫无用处。她体内的因封印而起的禁锢,就此消失无踪,并且她体内双灵根也发现异变,原先的灵根仿佛从未出现过,魂识之中火木二灵附着而上,更胜天生。可她就是卡在结丹之处,丹田之内总不能聚息。 &nb反倒是师尊,不愧是无极老祖的高徒,天赋卓越,大概过不了多久又会将自己远远抛在身后。 &nb“怎么还未休息?”沈渊修行完毕,穿过结界踏入屋内。见她憋屈的眼神,心头软得紧。 &nb蓝卿若右手撑着下巴,可怜巴巴的瞅着他,“你不在,不想睡。”说着伸出手臂,做出求抱的姿势,嗲声道:“抱~~” 第107章 何为礼数 这般娇憨的模样倒让沈渊唇角扬起,涌起满心爱怜,当即伸手将她横抱起身,伴随着她银铃般的笑声,垂视着她不免叹息道:“何时变得这般粘人?” “我一直都很粘人啊,只是现在更加明目张胆罢了。”蓝卿若眼眸深处仿佛笼罩着烟云,衣袖之间隐隐嗅来兰麝之芳,得意满满的笑着。“只有被夫君纵容疼爱的女子,才敢如这般。” 沈渊轻笑,迈步让床沿安坐。“你嘴里全是歪理,今后定要治治。否则日子久了,岂非连礼数都忘干净了?”说完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眼神中尽是.宠.溺。 蓝卿若盯着在她鼻子上捉弄的手指,不禁恼怒皱眉张嘴打算咬着泄愤,谁知却被巧避。“我哪有歪理,闺房之中,礼数拿来作甚?莫非夫君也打算学学诸世家夫妻相处之道,装一把伪君子?” “伪君子?” “岳老家主强夺孟家主母,众不敢言;齐家主及其妻相处,皆为繁衍后嗣,后嗣有传遂杀妻而食;谢家夫妻素来相敬如宾客,比之仆从尚且不如。”蓝卿若板着手指数着从别处听来的诸多八卦,仰首凝视着他美目盼兮,挑衅言道:“不过,他们不与妻子如何如何,族中弟子与妖物欢好倒是肆意逍遥得很。夫君说说看,哪个才是你想要的礼数啊?” 沈渊噤声不言。 稍有愣神,就被娇人推到险些掩于被褥之间。蓝卿若就这般跨坐在他腰间,附身置于他的脖颈,气息妩媚惑骨,让人一阵颤秫,宛如千年妖物捕捉窥视已久的猎物。“夫君到底要不要礼数啊?若是要,为妻可要起身了~~” 说完当真打算抽身离去,可叹紧紧为之一霎,天旋地转之间就被牢牢压.在身下,只见沈渊琥珀色眼眸早已泛起红光,满目情潮。紧扣着她的腰际为之贴合,实实在在的让身下之人感受到他此刻的渴求,这女子就是绝世的妖邪之物,偏偏肆意勾弄着他的理智,让人恼怒之余更是毫无抵抗之力,“胡闹!” 蓝卿若明显只敢呈口舌之快,腰间抵着的庞然硬物让她顿时没了声息,红晕从脖颈爬上脸颊。“明明是你要治我,说我忘了礼数的。”和她有什么关系?要是夫君喜欢‘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她也不是不可以啊! 禁欲多年,猛然开荤的男子,就如同脱缰的猛兽,只知厮杀掠夺,哪还管得了礼数与否。夜幕月色,帷帐摇晃俨然不知疲惫。 他们都不知真实夫妻相处之道,眼前耳听都不足以令人信服,只得自寻之。 树叶枯黄,已是深秋。四季如春有其好处,但此秋菊盛景也别有一番滋味,摆动着藤蔓交错的秋千架,跟着起落轻轻闭上眼睛深呼吸,淡淡的清香飘散在空中,当真心旷神怡。可就在下一刻,就被人从身后抱住,脚尖离地停滞在半空中,刚开始着实吓了一跳,可熟悉的气息令紧绷的身子软下来,笑道:“你回来了。” “嗯。”沈渊手劲固定着秋千架与她的身形,闭目应声。 近来时时不舍与她分开,只愿化为交颈鸳鸯融为一体,身魂不离才好。可沈家要事都需他定夺,半点马虎不得。他如今修为几乎毁尽,就算重筑也得徐徐图之,若其余世家知晓难免不会上门寻衅,则淮山危矣。 “夫君,下次这些事便交由我去做吧。”蓝卿若轻声道:“对外便说你闭关突破,反倒安全些。” 这些日子,总有修真门派,氏族大家上门拜访,也总不能都避而不见。修真界事多繁复,有些定夺之策都需各家商讨决议,若长久避而不见总会引人疑窦。据闻谢家主百年大劫没能扛过,已然消亡,此刻谢家正处于内乱之际,已有不少修士投奔淮山而来,若能趁机收伏让淮山回血也并非无益。 师尊札记之中,清晰记载:‘沈渊迎冥河蓝氏长女为妇,次年闭关直至大乘。’当初自己不懂,这百年之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一边闭关一边处理世家纠纷,而且极大多数都是些鸡毛蒜皮之事,如今看来也不失于一个法子。 “不必,我方才已与伯公商讨过,对外宣称闭关突破化身之期,直至大乘不出。”沈渊亲昵的蹭了蹭她的脖颈,“世家之间纠结甚深,暗潮汹涌,更有宵小之辈伺机挑动。何况谢家此番浩劫,未必没有人将责任归咎到我身上,又怎能容你身处虎狼之穴,误了修行徒增烦恼。” “那夫君是有了主意?”蓝卿若转头问道。 “沈家主闭关,但谁能说沈家主之分.身不能出现在沈家。”沈渊笑道。 蓝卿若瞬间明白他的意思,疑惑道:“夫君想假借分.身之名,行走与世家之间?但要如何瞒得过金丹后期之上的修士?” 金丹后期之时,领悟术法便有洞察魂识,血引之术。本尊与分.身之间,本就天差地别,就算有心隐瞒,若遇上修为高深者岂非立刻就被识破。 “若无谢家的河图洛书则不能成事,如今倒是随性了。”当时从谢家主手中夺来此物,本是为了讨卿儿欢心,如今倒可用于此途。 “当真可以?”‘河图洛书’有什么用,蓝卿若完全不清楚,只是知道极为厉害罢了。 沈渊颔首说道:“我自有法子,不必担心。” …… 凤凰岭上,孟仲正修炼着结界之术,闻到身后的脚步声,顷刻收手无奈回首,苦笑道:“小妹,你就莫要再为难我了。” “大哥不理我,三哥又整日捣腾着他的破草药。二哥,你就陪我出去走走嘛。”孟芍儿气恼跺脚,耍赖的扯着孟仲的衣襟不撒手。要不是爹不许她单独出门,立了结界她又打不开又何必如此烦心。 “如今蜀山掌门身故,门中正是大乱之时,你就莫要去添乱了。好生在凤凰岭修行,过阵子局势稍稳定些,二哥再陪你可好?”孟仲耐心的哄着。 孟芍儿别扭侧身,眼神漂移,“谁……谁说我要去蜀山了?” “那你这点心思,能瞒得过谁啊?”孟仲略带疲惫的,伸手揉着额头,“芍儿,听二哥的劝,那钟岩心有所属,为人诡谲更非良配,你又何必硬要凑上前去。” 当日在缥缈峰上时,自己就已看出此人虽为天命眷顾之人,却心胸狭窄,弯弯绕绕甚多。若与之为友,无法交托生死;若与之为敌,却也极为麻烦。如今他尚有正事待办,实在没有心力在此人身上花功夫。也不知他这傻妹妹是撞了什么邪,偏就看上了人家,这倒让人有几分头疼。 “钟大哥满门被诛,就连妻子改嫁旁人。明明已经够可怜了,二哥怎么还这么说他!”孟芍儿听到孟仲对心上人的评论,立即不满的叫嚣着,“你不能因为与沈渊有交情,就处处帮着他说话。” 冤枉!孟仲此时内心是崩溃的,从开始到现在他可有提过沈渊半句,又何来帮他说话。不说过起这个,他觉得对亲妹子,还是教导一番才是,否则哪天闯了大祸自己也护不住她。“钟岩的家事,我们暂且不提。上次与缥缈峰上,你私自对蓝大小姐使用凝冰珠,你当为兄不知?” 凝冰珠乃妖物,宛如水滴一般悄然藏身暗处,此物虽不会对人体有极大的影响,但长此以往难免会令人心神错乱。直至今日,他都不知此物是否被沈渊察觉,才会骤然失去踪影。后来见他未有异状才佯装此事未有发生过。这傻妹妹,根本不知道自己对付的是何人?谢桓被沈渊斩杀,险些破了元神。谢家主被其重伤,无法渡过百年大劫身故,就连河图洛书都被他轻而易举的收入囊中,今日沈渊早已不是曾经修真界提之摒弃之人,据当日亲见淮山一战之人论及,无不心惊胆战,称沈渊已有不逊仙神之力,恐怕如今已是化身之期。小妹对他的人动手,焉能讨得了好。 是,他与沈渊可谓挚友。可那谢锦瑟又何尝与沈渊没有交情,但动手之时还不是毫不留情。 “是她自己不知廉耻,明明是钟大哥的妻子,却改嫁做了沈家的夫人。”提到此,孟芍儿还是一肚子火呢!“就跟‘那个女人’一样,贱!” “住口!”孟仲眼睛骤红,怒极厉声。扬手想狠狠的扇过去,却在她无惧的眼神中放手,咬牙道:“那是娘,岂容你出口侮辱!” “你们认她这个娘,我可不认。”孟芍儿冷笑,出口更是恶毒,宛如赤练蛇缠.绕窒息。“她本来就是人尽可夫的贱女人。” “孟芍儿,你说够了没有!”孟仲攥着拳头。“为人子女,辱骂亡母,与禽兽无异。给我滚出去!” “禽.兽也是她生出来的,我可没求她生我。”孟芍儿冷嘲的翻了翻白眼,转身走到门口时转身说道:“‘她’该死,那位沈夫人也该死!上次是她走运,下次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看着她的背影,孟仲身上渐渐萦绕着黑紫色的气息,扬起一抹无比残忍的决绝之意:你想死吗? …… “仲儿,娘……娘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芍儿。你是……哥……哥哥,答应娘亲……答应娘亲保护好她,莫要让……人……莫要让别人伤害她。’ ……娘。孟仲闭目难受□□,再睁眼时,眼前恢复如常,一片温润。 第108章 闹矛盾了 “那小子总夸耀自己徒儿心智如何强硬,此番看来有夸大其词了。”嘶哑冷冽的嗓音自暗处出现。不知何时,一道宛如魑魅的身影出现在角落,以宽大的黑衣斗篷将笼罩全身,不辨相貌。 此人在凤凰岭诸多结界、众多金丹修士面前之中行走,却无人察觉如入无人之境,修为是如何之高深莫测。 孟仲见来人,眼瞳睁大似难以置信,仓皇上前弯腰行礼,恭敬非常。“拜见师伯。” 来人从怀中抛出一枚扭曲的红色枝条,“这是你上次求取之物,你师父正在闭关无法他顾,你且好自为之。” “多谢师伯,弟子谨记。”孟仲眸中隐显喜悦之色,但他心知师伯此番绝非仅仅带物如此简单,随即问道:“不知师伯莅临此间,可有弟子能助之处。” 和聪明人聊天,的确少费许多功夫,黑斗篷男子负手而立,语调转承毫无起伏。“你上次回禀之事,可是确切无疑?‘她’果真是当年逃脱的那个孽种?” 孟仲对这般粗鲁的称呼微微皱眉,却也未敢出言反驳,只得颔首,“弟子亲眼所见,她能令魔族俯首,遂不敢有瞒。” 黑袍男子从嗓子里应声,继而静默良久,冷嘲出口:“……蓝家!” 举手投足带着上位者的偌大威严,令人不敢直视。“当年神界巫山神女身伺魔尊,不仅写下《诛魔策》,更是珠胎暗结。诛仙阵一战,神女被翻天印击中腹部,胎儿顷刻化为污血,断不可能存活。应切记你师父吩咐之事,尽快查其所在。” “是,弟子遵命。”孟仲应声。 “莫要与本座耍花样,本座的手段你当知晓!”话语一出孟仲头颅埋得更低。直到黑袍男子化为青烟消散与凤凰岭,才抬眉望去,眉间隐有纠难之色。 他与沈渊多年挚友,情分是真。这般暗动他的人,无论有何理由终究对他不起。然自己却也是无路可退。罢了,既已心定,多忧又有何用。 叹息之间,双手结印,空中出现一只精致的纸鸢,随着灵气飘向远方。 …… 蓝卿若焦急万分的看着棋盘上的黑白子,左右为难不知如何下手,忍不住哭丧着脸朝着对面问道:“夫君,我认输还不行吗?” “莫要轻言放弃。”沈渊端起茶杯浅啄,神态自若,毫不急躁。“仔细想想,仍由生机。” 这不是放弃不放弃的问题,而是败局太明显了!无论自己落子何处,都会被他杀伐一片,不由拍了拍后脑,被教导了这么久怎么还是没进步,难不成是自己没这天赋。见她自虐的动作,让沈渊手指微动,就要替她指下一步。可就在这时,蓝卿若放下一子,“不许说,我要自己想。” 嘿,她就不信了!人家说勤能补拙,别人帮无数次,不如自己思索一步来得有用,何况当初师尊曾教导不少诀窍。嗯哼,四百年后的师尊可谓神人,对付现在的肯定不会太难看的。 沈渊眸光轻动,尽是笑意,捻起黑子绝了她的下一手,不例外又听到她状似哀嚎之声,倒是颇为有趣。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蓝卿若撑着头唉声叹气,“我输了。”输得心悦诚服。 “比上次有进步多了。”沈渊莞尔颔首,起码知道持之以恒,不似之前总是半道放弃。 “夫君,我下棋真的不行,你就饶了我好不好?”蓝卿若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可怜巴巴的对沈渊乞求状。而每次都得到对方不肯让步的摇头,这次依旧相同,不由委屈的撅嘴,一副即将哭出来的模样,开始有些撒泼的意思了。“夫君,我讨厌死你了!” “下棋本为修身养性,你的性子就是太躁了些。”沈渊叹息着,挥手收起棋盘,“咱们再弈一局。” 看着棋盘上的纵横交错,小小的方格,蓝卿若暗自咬了咬下唇,手劲紧了紧。 半个时辰后,棋面又是一边倒的形势,再次输得惨不忍睹,在蓝卿若眼中就跟无限轮回一般,不停的重复重复再重复…… “对弈在于静心,观大局而终不落败。”沈渊细细述说着黑白之道。“再试……” “夫君,我累了,想歇歇。晚些再继续吧。”蓝卿若猛地站起来,打断即将出口的言语,不理会沈渊微愣的神情,仓皇走出院门,沿着水流走到瀑布下方才静下心神。 若非理智尚存,方才她险些就控制不住,当场掀了桌子。今日对弈已有十余局,每局皆输,她心里知道夫君是在教她,可是每次败局之后,心里总会觉有抑郁,时间长了便没了耐性。她不明白,夫君为何如此执着,难道自己不善棋道是难以接受之事,还是他从前将自己想得太好了。 她也会自卑,也会觉得委屈,也会烦躁不能自纾。 心情静下来之后,望着瀑布飞溅,听着宛如雷霆的水声。明明当初在昆仑时,师尊也曾经教导棋艺,为什么那时候不觉得有这种负面情绪,莫非真是被惯坏了,不禁苦笑出声。 遥想当初的场景,感慨万千。 …… “师尊,我真的不会,输了怪丢脸的,我去练剑可好?”梅花树下,自己抱着剑小心翼翼的看着仙气逼人,冷峻肃穆的师尊。 “仅一局,可否?”师尊琥珀色的眼眸盯着她,深邃莫名。 “嗯,好吧。”反正一局输了就罢了,丢脸也就丢一回。 对弈不过十子,师尊起身,“到为师这边来。” “哦。”自己傻愣愣的站起来,坐在师尊的位置上,与之互换,看着他对劣势方落子。“平素无事,我总爱独自解局,解自己倒是少数,你随意来便好。” 而自己从他解局的过程中,兴致勃勃的学到不少,时而随着他的棋路落下几子总能得到他颔首,似在赞同。而且师尊有个习惯,从不会将一局棋下完,只要进入尾声就会收棋,不再继续。记得自己也曾问过他……师尊总会抚琴轻言,“我素不喜盖棺定论之事,况且下棋仅为怡情,何须认真。” “可师兄师姐都说,下棋可以修心养性。”当时自己不能理解师尊的想法,可是她也大致知道学这些的好处。 “怡情之物,兴致若来随心便好。何况棋艺超群之人,也不见得有多少好心性。”师尊不知想到了谁,唇角尽是嘲弄。 “……常听人言:棋如人生。若能纵览全局,步步机巧也不算错啊,否则他日被人算计也不会知晓。”虽然不知道师尊为何有此感概,但是有句名语,一子错满盘皆输。她当初真的想过好好学学这门技艺的,可以在看事上更加清晰明了。 “好生待在为师身旁,自不会让人将你视为棋子。” …… 师尊冰冷且坚定的言语,仿佛还萦绕耳畔。 这就是为什么师尊教导自己时,自己没办法带负面情绪的原因,说起来那哪是师尊授徒的模样,完全就是怎么高兴怎么来,万事交由师尊处理,只是当时看不明白而已。 自己不能以四百年后师尊来看现在的夫君,说不定师尊早就知道自己不是这块料,才不曾要求自己。瀑布湍急,冲击在巨石上溅出水珠,宛如一道浓雾侵在身上,冰冰凉凉的让内心恢复平静,甚至这舒适之感,让心绪涌上些喜悦。 方才自己就这样跑出来,夫君定会觉得她莫名其妙,刚转身就见不远处一袭白衣,惊愕道:“夫君。” “你生气了?”沈渊在屋内还是清风朗月,可现在却显得神色无措,有些忐忑。他能感觉到她的情绪起伏,却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能静静跟在身后。 “没有。”蓝卿若摇头。无论夫君本意为何,终究是为了她好,她没有资格任性发脾气。“夫君喜欢精通琴棋书画的女子?”还不等沈渊开口,蓝卿若就转身凝视着瀑布,冷静的面容与往常娇蛮的模样大不一样,“据说当年沈老家主希望的是沈谢联姻,可惜谢家并未同意,才想到蓝家。更何况卿若虽为蓝家人,却并非世家长成的名门闺秀,日子久了令夫君失望了。” 其实她想说的是,若是喜欢谢锦瑟那般的女子,当初又何必拒绝呢?可此言出口,又不免太重了些。 她也并非不能改变,可却不喜欢这般火急火燎的。这些日子是否太顺心了,早已忘了为何会有三百年的分离,况且……四百年还是自己吗?还是另一个无端踏足的自己。有时种种可能,甚至会侵入梦中,她想逆转这一切,却担心自己无能无力。 天命无常,世道难料。这些时日她所经历的足以颠覆她的认知,看不清前路。师尊乃冷清之人,身上自带的‘温度’极少,自己可以吸纳的有限,若自己过于肆意会将两人同时冻伤。让师尊改变并未一朝一夕,如今唯一解决的办法来自于自身,夫妻之间有时也需用些技巧。 “……卿儿!”沈渊眉目微紧,心底泛疼。“我从未这般想过,你若不喜欢今后咱们都不待见它,可好?” 这些怡情的东西,若是当真令她不悦,岂非得不偿失。什么琴、棋,都是些没有无聊无意之事! 蓝卿若知道这般顺她心意,没原则的话已是极限了。不由眼眉含笑,斜眼看着他撅嘴,“我没有不喜欢,只是……”说到这还委屈上了,嗔怪道:“我知道自己没多大能耐,可是……你也不是好师父!明明输两次就行了,还一直输下去多憋屈,而且那般惨绝人寰,感觉像逗我玩似……” 本来述说委屈,谁知沈渊眼神闪烁,甚至轻轻的敛了黑睫,被盯着他的蓝卿若逮个正着,忽然想到什么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说道:“你不会真的在逗我玩吧?夫君,你……”伸出食指,戳着他的胸膛,眼眶中泛着盈盈水光。“你……你欺负我?” 还说呢,明知自己不善棋艺,偏偏拉着自己下棋,怎么求饶都没用。感情是看着自己摩拳擦掌,表情生动的样子心里暗爽吧。“你就自己与自己对弈去吧?!” 再也不要理他!刚才自己想得全部不作数,谁要在自己身上找解决之法,让他自个儿待着去。哼! 第109章 身外化身 含着一股火气的走到沈渊身旁,就被一条手臂拉住,尚来不及有什么反应,空中惊现灵鸢之物。沈渊食指轻点,纸鸢化为薄若蝉翼的纸条,观上头所书不由皱眉,脸色很是凝重,手指之间不由一紧。 “夫君,怎么了?”蓝卿若随即问道。 平日闹闹脾气,可以称为情趣,却关键时却断不可如此,而她心里清楚,此时更当冷静。 沈渊神色复杂,眸色深不见底,略作犹豫凝视着她,言带不忍:“门人传书来报,两个时辰前,冥河遭不明之人侵袭,蓝太夫人寿元命尽……已仙逝了。” 蓝卿若闻言腿弯一软,险些跪了下去。奶奶死了,这个认知让她有些恍惚。虽与蓝家没有极多的感情存在,可那终究是自己的亲人,她在世间又失去了一位血脉至亲,“那容华呢,容华可有恙?” 据史所载,蓝太夫人确实是这些日子步入的轮回,可容华仍是稚龄之年。那些暗地里的隐晦,她不知晓。但想明白,世家之间利益纠葛如虎狼吞噬,容华要撑住蓝家世家之位,是何其不易,可千万莫要有任何意外。 不行!她要立即赶去冥河看看才能放心,“夫君,我想……” 刚扬首,话还未说完,沈渊即刻颔首,严肃说道:“我们即刻启程。” 岳门、蜀山、谢家、蓝家不过数月,掌舵之人竟连连陨落,霍乱频出,绝非修真界之幸事。 修真界对死亡认知有极大不同,生死不过一场轮回。肉.体虽逝,魂魄不灭,不过修行之沧海一粟,可就此带来的纠纷却是层出不穷。当初谢老家主对谢桓之死如此伤痛愤怒,一部分因为爱子之心,更多的则是因为失了传承。世家之中培养下一任接班人,何其不易。稍有不慎,世家地位不保,就连多年盘踞的修行之所都将一夕之间让与他人。 岳门如今有岳九霄掌控大局,缥缈峰势力范围还算安稳。蜀山乃修仙圣地,前一任掌门任教之前,早已定下接班人选。怎料掌门历劫失败殒身之时,定下的接班人同时抗击元婴雷霆,一同亡去,门中金丹期修士不胜枚举,诸位长老一时之间难以决策倒是乱了一阵子,好在根基深厚伤不及根本。谢老家主,扛不住百年大劫,怨不得旁人,对于谢家沈渊近日几无好感,左右不过有金丹后期谢锦瑟,撑着谢家门楣不成问题。可蓝家……蓝家主年幼,镇守冥河恐怕力有未逮,难保不会有人将主意打在蓝家身上。 伴随着纸条化为灰烬,沈渊的心里越发疑惑。不明之人,究竟是何人在此关头对老弱下手。 蓝家虽未世家,但素日神秘,极少同外接触。如今修真界正直多事之秋,前往凭吊者不过寥寥。作为孙女,作为蓝卿若内心而言,自要回去披麻戴孝。刚踏入蓝家,言婶便捧着木盒送到蓝卿若跟前,里面放着一枚圆润的荧光珠。 与自己所想一致,奶奶最放心不下的是容华和蓝家,荧光珠的内容不少,但归根结底都是让自己想法子护住蓝家世家之位,护佑容华安然长大。 “卿若姐姐,奶奶不在了。”蓝容华稚嫩的小脸上挂着泪珠,哀伤的站在灵柩前茫然失措。 从前她以为,奶奶和大姐姐会陪着她慢慢长大,可谁知道短短数月,她失去了大姐姐,失去了奶奶。从今以后蓝家便只有她一个人了,那些来祭拜的修士名流,目光带着赤.裸裸的藐视与窥探,让她担心甚至害怕。 蓝卿若蹲下身子,心疼将她搂在怀里,低声安慰:“没事,姐姐在。容华不怕。” “……嗯,我不怕。”蓝容华眼圈通红,抿紧唇.瓣,拼命忍着哭。“不怕。” “乖。”蓝卿若抚.摸着她的背脊,嗓音暗哑。 沈渊眼睫微垂,对蓝家他能毫不在意,但见卿儿难受,又怎能视若无睹。“方才都有何人前来祭奠?” 言婶眉心蹙起,双手置于胸.前躬身,“回沈家主,齐家主偕齐家修士方才离去。” 齐家?蓝卿若转首与沈渊对视,眸色深处不知闪过些什么。言婶理了理蓝容华身上的孝服,朝着蓝卿若矮了矮身子,恭敬说道:“太夫人曾交代,卿若小姐已出嫁,不必守孝,若是有心只需三支清香即可。” “为什么?”蓝卿若站起身子,疑惑问道。哪里听过祖母过世,出嫁的孙女就不必守孝的! 言婶神色微顿,随后回道:“此乃蓝家的规矩,还请小姐随俗。” 哪有这样的规矩?!蓝卿若恼而微喘,刚想说什么却被沈渊劝住,一时之间也不置可否。 言婶不敢抬首,其实当时她也觉得奇怪,蓝家何时有了这样的规矩。但太夫人当时言语坚决,不容反驳,似忌讳颇深。 …… 回到后院,蓝卿若疑惑的问向沈渊,“夫君,你说这是何意?” 此事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若说蓝太夫人内心深处不承认自己的身份,不允许自己为之守孝。那当初让自己嫁入沈家时,那番言语又是为何?让自己设法保住容华,却又不允在这些门面上的事情,岂非自相矛盾。如论怎么想也想不出所以然。 “蓝太夫人自有她的道理。”沈渊轻声道:“蓝家世代居于酆都,镇守冥河,或许当真有此规矩也未可知。” “修真界有守孝多久的说法吗?”蓝卿若不解的问道。 因为以前总听说,有守孝一年或者三年之说。 沈渊细细思索后,摇头言道:“在众多修士的认知中,生死不过一场轮回,自当以修行为先。” 若她不是在意此事,恐怕沈渊开口的就不是众多修士,而是理所当然。 蓝卿若噤声,所以修真界任何感情都极其浅薄。无论骨肉、还是夫妻。万事都没有修行来得重要,一朝结丹、一朝结婴才是修士之大喜。损耗修为视为大悲,其余所有皆可抛下。 便连奶奶给自己的留书,言语之中也不发护住蓝家,给自己留以后路的意思,想来不禁令人唏嘘。 一连三日,蓝卿若就静静守在灵柩前,不披麻戴孝,却也是迎来送往,全当尽了心意。沈渊劝不住,只得顺了她。目前最紧要的,是世家对蓝家的掣肘,如今修为不再硬碰定讨不到便宜。 “……沈大哥。”谢锦瑟继任家主之位,头一件事就是吊唁蓝太夫人,自然也得知沈家在此。 无论公或私,她都必定要走一趟。修真界正当多事之秋,蓝家这块肉齐家感兴趣,谢家又何尝没有兴趣,如今暂时没有动作不过是顾忌沈渊亲自坐镇,不敢肆意罢了。缥缈峰上、淮山之外都足以得见元婴后期的修为是何等彪悍,淮山那次已与化神期无异,若他执意为蓝家出头,恐怕没人能讨得了好。 沈渊眸色微闪,唇角微扬,站起身子颔首唤道:“谢家主。” 谢锦瑟先是心里一酸,可下一刻却目光锐利的盯着对方,“你……你是……”以她金丹后期的修为,自然可以看出眼前人与沈渊的不同。沈渊如今修为起码是化神期,也眼前此人却不过筑基。而且……他身上散发的气息也极为不对劲,这不像沈大哥素日的模样。 “家主闭关,无法他顾。特命在下随夫人来此代为凭吊。”沈渊周身都洋溢着一股暖意,举手投足极为有礼。 “沈大哥破了元婴?”只有化神期才能劈出化身实体,在人间行走。 此人是沈大哥的分.身。 “谢家主岂非多此一问。”若非如此,他又如何出现在此,沈渊抿笑。 谢锦瑟神色发懵,不自觉的晃了晃,一股滚烫的感觉涌上脸颊。沈大哥还从未对她这般笑过,原来他也能如此温和?可……他终究不是本尊,思之此,连忙往后退了步,如今她已是谢家主,怎能如此就乱了心神。 看着对方仓皇退去,沈渊温润的谪仙气息瞬间化为冰冷,扬起一抹讥讽的笑意,掌心中显出八卦之形。没想到,连谢锦瑟都未曾疑心,这河图洛书真是好东西。伏羲六十四卦,大千轮回,循环不止,妙处又何止于此。莫怪世人总贪求上古至宝,辅以修行,超凡脱俗指日可待。只有卿儿傻乎乎的,直言不喜,也未有法宝修为的执念。 金刚罩、招魂幡、勾魂铃、河图洛书…… 就算他修为不再,只要善加利用仔细谋划,护住沈家应当不成问题。伸手拂过左肩血誓之所,眸中划过一抹..宠..溺,心道:蓝家亦然。 蓝太夫人下葬,诸世家家主位居厅中,俨然未将年幼的蓝家主放在眼里。 “诸位亲来冥河,妇人感激之至,舍妹年幼继承祖业,今后还望各种长辈多多指点提携。”蓝卿若有礼说道。 齐家主面色惨白,犹如僵尸脸,特别是刻意带着笑容更显得诡异,“呵呵,沈夫人客气,有沈家主此种大能在,在下等岂敢托大。” “齐家主少整那些虚的。”岳九霄蔑视一笑,“拍马屁也得拍到正主身上。” 不过短短功夫,沈家主身外化身之事就已传遍世家耳中,都是千年的狐狸,聊斋还是少演为妙。齐家打的什么主意,已是路人皆知,何必摆出一副谄媚姿态。 “沈夫人,蓝家之事您恐怕做不了主。还是请沈家主出关,共议才是。”孟家直接了当要见沈渊。而沈夫人、蓝大小姐不过是沈蓝两家联姻的工具,既无法代表蓝家,更无法表示沈家的意见。 第110章 豪言壮语 蓝卿若睫毛低垂,不着痕迹朝着身后安之若素的夫君,声线略高说道:“孟少主此言差矣,妇人虽非蓝家之主,然太夫人仙逝前曾令之协主料理族中琐事。至于沈家……夫君决定闭关时,也曾言一切俗事,可自行酌情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又怎敢劳烦,除非诸位看舍妹年幼,存了欺凌之心?” 说完视线扫视着屋内的诸位高阶修士,打趣般说道。 “沈夫人严重了。”岳九霄拱手道。“只是诸多杂事,需各家协商处理。沈夫人一人之言,便代表沈蓝两家,吾等自当慎重。” “不错,若蓝大小姐任意为之,将来责任沈大哥可愿负?”谢锦瑟笑容依旧婉约,可眉间的家主印记给她添了几分上位者独有的气势。 此刻屋内之人,无不对蓝家势力虎视眈眈,蓝家虽居世家之末,但因镇守冥河弱水之故,族中依附之修士百余人,其中更有金丹修士九人。若能得之,于自家而言可是大大的裨益。 蓝卿若嗤笑,挑了挑眉,“谢家主安心,若无夫君授意,我又岂敢在此开口。” “谢家主,别人夫妻之事,咱们还是少掺和吧。”齐家主僵尸脸,泛着绿光的眼眸闪了闪。“还是你崇化对淮山心有抱怨,打算给人家脸色看?” “齐家主慎言。”谢锦瑟凝目。 “呵呵,修真界谁不知道,你那兄长胆敢在淮山被沈家主砍下头颅,也不知是做了何等下作之事。”齐家主诡异的笑了两声,蔑视的瞅了瞅她。“既然沈夫人能为沈蓝两家负责,在下的无垢山无异议。” 谢锦瑟咬唇,手劲紧了紧,将脸别向一旁默不吭声。从前诸事都有父兄,父亲也从未教过应当如何与世家相交,如今也不过初上位,难免受其掣肘。 “孟家无异议。”孟少主扬眉。蓝卿若张口就是非蓝家家主,说到底自己也不过是谢家少主,父亲正闭关修行,冲击元婴中期抗击百年大劫。谢家主被雷劫集散魂魄,灵珠外泄之事凤凰岭决不可重蹈覆辙。 四大世家,两家表示无异议,岳九霄目光不由扫了一眼静默守在蓝卿若身后不曾吭声的‘沈渊’,拇指与食指轻轻磨蹭,并未开口算是默认了此事。 “沈夫人,蓝家遭逢此难,无垢山深表同情,还请节哀。”齐家主神色依旧十分诡异,微微颔首。“如今修真界正是内忧外患之际,岳家、蜀山、谢家、蓝家接连蒙难,九州修士人心惶惶。作为长辈,吾等应当助蓝家主重振冥河,然族中事物繁杂,恐无法兼顾,只能稍尽绵薄之力。” 他的目光朝着临危正坐的蓝容华,发出咯咯的笑声,让人鸡皮疙瘩都差点升起来。蓝卿若心里很清楚,他话中的重点就在其后,感激笑道:“齐家主有关照之心,冥河自是铭感五内。” 岳九霄眸色扬了扬,盯着蓝卿若,泛起一抹深思。 孟少主更是抿唇冷笑,虽然孟家不屑于这种明目张胆的瓜分之举,但齐家主的意思已十分明显,莫非这位深居内苑的沈夫人会看不出。 势力范围凤凰岭没有多大心思,可那几位金丹修士,难免心中没有想法。 沈、谢、岳、蓝四家遭受重创,当初的世家格局已被打破,如今尚存实力者非齐孟莫属。 “据闻,蓝家有金丹修士九名,筑基修士二十三人,齐家灵石虽有限,可供灵气倒还丰盈,可暂为其养之,还望沈夫人莫要推辞。” 齐家主话语刚落,蓝卿若就勾出一抹浅笑,齐家还真是敢开口,动辄金丹修士与筑基修士,当真是一点活路都不留。 “无垢山灵气虽充沛,然修成金丹者寥寥,可怜也不是有气运之地。”想一家把好事独吞,哪有此等好事。“凤凰岭集天地灵气,气运之上更为卓越,将人暂留凤凰岭岂非更是妥当。” “怎么?凤凰岭也想助冥河一臂之力。”齐家主诡异说道。就知道凤凰岭定不会甘休,“然凤凰岭修士上百,恐怕力有未逮。” 正在两家相持之时,门外悄然走来一名筑基后期的修士,走到岳九霄身旁,掩唇轻声说了两句。几乎瞬间,岳九霄的目光就落在正端茶轻啄,晏然自若的蓝卿若身上,略带高深的勾唇,挥挥手修士退下,看着两家闹得不可开交,不发一语。 半盏茶的功夫,凤凰岭与无垢山就已在谁取筑基修士,谁取金丹修士之间争论不休,直到两家达成何意,各取一半时。蓝卿若放下茶杯,含笑说道:“两家不必如此争执,蓝家修士放置与否,夫君早有决断。淮山也早已派人接手照应,蓝家十二座洞天福地与沈家以术法贯连,无论灵石丹药都可共用之,相信待舍妹长成,蓝家根基将更为稳固。” 岳九霄暗自嗤笑,齐家主智商不足,孟家也只有孟仲有脑子。你们知道抢夺蓝家修士,沈渊难道是傻子不成,沈家遭逢重创,虽沈渊修为超群,九州无人撼动。 但族中尚未回血,又岂会放过这大好机会。沈蓝联姻,沈夫人会站在那边不言而喻。 蓝卿若此言一出,齐家主与孟少主立即噤声,齐家主绿幽幽的眼眸直愣愣的望着蓝卿若,宛若鬼魅一般瘆的慌。这种感觉让人浑身发冷,彷如深夜独自看岛国鬼片,被一只厉鬼死死盯住坐立不安。 不过此时就算再是惊悚,也只能端起架子,一点也不能显露出惧怕。 沈渊观齐家主举止,面若僵尸,浑身散发着一股浓郁鬼气,心中微冷。酆都阴寒,对上齐家人倒是极其应景。骤然之间,蓝家大厅地上骤然出现伏羲卦象,如同光圈旋转,释放出巨大灵气。 孟少主先是一惊,列阵以待,诧异叫道:“……这是何物?”扫了扫四周,最后集中在蓝容华身上,此处乃冥河蓝家,既然蓝卿若未动,那问题自然出在蓝家主身上,“蓝家主?” 蓝容华忐忑的朝着蓝卿若的方向望去,咬着下唇坚定了下眼神,小巧的鼻梁泛起点点汗珠,用懦懦的嗓音高声说道:“在冥河,还请诸位前辈晓得礼数,齐家主想对长姐作甚?” “……河图洛书。”岳九霄淡淡的笑道。目光朝着谢锦瑟的方向轻扫。没想到竟会在此地见到此上古神界至宝,沈渊对蓝家还真够大方的,刚从谢家夺来的宝贝,转眼之间就给了蓝家?说到底,谢家如今这不尴不尬的地位,不就是因为丢了河图洛书吗?否则谢锦瑟何以会如此被动。 谢锦瑟脸色苍白,心底揪疼。 齐家主浑身一颤,脸颊更是没有血色,一甩衣袖转身安坐,怒不敢言。 蓝卿若笑意更甚,朝着上座方向,“容华,齐家主不过激动了些,你暂将法宝收起,莫要伤了两家和气。” 蓝容华冷哼一声,地上的八卦图顷刻之间消散无踪。齐家主颜面丢尽,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岳九霄倒是率先有所动作,轻言道:“鄞州那洞天福地……” 前些年,齐家借口疗伤之便,朝蓝家借了鄞州一处洞天,至今未有归还,俨然归为己用。 蓝卿若一派自然,“自然是要收回来的。”无论岳九霄此言,究竟是何心思,她都打算趁势而为。 “唉唉!”齐家主立即不买账,立刻叫嚣道:“沈夫人,鄞州乃是蓝太夫人亲口许诺与我齐家暂用,你可不能违逆亡意!” “齐家门人乃收到魔域侵扰,暂借以躲避,如今已过数年,躲得也未免久了些。”蓝卿若讥笑道。 齐家主白而发青的脸颊上,竟显露片刻尴尬,“沈夫人,不说别的,就九州势力范围而言,鄞州距无垢山终究要近些。” 近些就想占为己有?这世上竟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脑中骤然想起一梗,随即冷笑道:“以九州势力范围而言,无垢山距淮山也不算远。” 漂亮! 岳九霄几乎想竖起大拇指,这位蓝大小姐好大的气魄,不愧是淮山的当家主母! 佯装透明的沈渊,听着她的‘豪言壮语’,先是呆愣,后竟泛起笑意。本以为她深处虎狼包围会露出惧意,没想到竟如此胆大。 鄞州距离无垢山的确比冥河要近,但淮山离无垢山亦不远,若以地理位置判得归属,他日淮山趁势夺下无垢之时,又该有何话说。 “你……!巧舌如簧!!”齐家主脸色更为诡异。 “不过齐家主既然开了此口,妇人便在此说一句。”蓝卿若冷冷说着,“蓝家内务,无需任何人指手画脚。呵,就算当真有难,沈家也断不会坐视不理。诸位也不必动什么心思。” “哼,在下本属好意,却被如此曲解,蓝大小姐真是能人所不能之人!”孟少主讥讽笑言,“就算沈渊在此,对吾等也是谦让三分。然沈夫人倒是一语将众世家得罪了干净,沈渊倒真得了个好夫人,将来蓝家若再有难处,凤凰岭怕是不敢靠拢了。” 讨不了好,就开始疾言厉色,暗带威胁的意思。 话说到自身,沈渊自然不好隔岸观火,略微蹙眉朝前走了一步,挂起温和的笑意拱手道:“齐家主与孟少主还请息怒,六大世家同气连枝,又何必气言出口。主上如今闭关不出,但对外界诸事仍是洞若观火,不敢有丝毫懈怠。夫人出门前,主上还曾默言,蓝家羸弱,沈家式微。若得各位掌舵相辅,他日突破化神破关而出后,自当登门拜谢。” 第111章 夺舍换身 众人皆知,他不过是沈渊的身外化身,修为未曾结丹,不足畏惧。但对于沈渊本尊,在座诸位多少都有些忌惮,特别是当初淮山一战,众多金丹修士抵不过他一人。此言分明就是给沈夫人底气。哼!登门拜谢?只怕到时只会捅破天。 修真界强者为尊,沈渊此番恐怕当真是安了心思,护了蓝家。恐怕在此花多少心思,到时也讨不了好。渐渐的,世家的焦点,被有意的转移到目前九州被魔族点燃的烽火之上,气氛终于有所缓和。 晚间,客房中,蓝卿若朝着镇定翻书,不被外界打扰一般的沈渊说道:“夫君,经方才所见情形,似只有无垢山与凤凰岭对蓝家虎视眈眈。” 沈渊翻页的手指微顿,扬眉道:“都是豺狼虎豹之辈,你当谁是良善的?” “可岳、谢两家几乎未有吭声啊?”蓝卿若不解的走到他身旁的软榻坐下。 书本放下,沈渊屈腿而坐,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谢锦瑟临危上位,其余世家心中本就有不服之心,就算夺得蓝家金丹修士,恐怕也守不住。况且谢家内部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纳入金丹修士是何等大事,谢家族内诸位倚老卖老之辈,她也不敢自行做主。” 蓝卿若舒适得轻叹,抚弄着他的衣襟,“那岳家呢?” 沈渊眼眸微微眯起,“岳家?恐怕是自顾不暇了。”不过说到此处,心中也不由敬佩岳九霄的动作,若非自己占有先机有所安排,恐怕岳家暗地吞噬起来也未察觉。缥缈峰朝着蓝家修士,开出的条件着实丰厚。 “嗯?”何为自顾不暇,岳家是出事了? “就算岳家是巨石,祭冥泉之事也将此巨石推到了悬崖边。”对岳家之事,沈渊并不想多提,诸事他自会斟酌,处理妥当,不必让她跟着烦心。伸手拂过她的脸颊,将碎发往而后勾弄了下。“今日我本以为,你会怯意。齐家吓着你了?” “嗯。”蓝卿若颔首,抿唇道:“他那副尊容,怕也没多少人不惧吧?”简直跟僵尸没有多少区别了,甚至比上次在缥缈峰所见,更加狰狞。“夫君,齐家当真如传闻那般,吞食骨肉至亲?”妻子、儿女都是烹饪的食物?这种残忍至极的家族,是如何成为九州六大世家之一的,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未曾亲见,难辨真伪。不过他体含幽冥鬼气却是事实,无垢山出来的修士也多是这幅嘴脸。就算传闻不实,族中诸人也定用冥器修行。”沈渊下颚在她头顶缓缓摩挲着,“如同我当日使用招魂幡,若日子救了,多半也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啊?那多难看。”蓝卿若一脸嫌弃的撅嘴。 “为了提高修为,夺舍换身都不奇怪,更何况是一副皮相。”沈渊瞅着她轻笑,“我是否告诉过你殷疏狂原本的身份?” 蓝卿若摇头,她只知道殷疏狂是魔域君主,他还有什么原来的身份吗?对了,好像是有一个……“他是你师兄?” 沈渊顿住,后破颜而笑,“这岂非显而易见。” 那殷疏狂见他一次,就唤师弟,不知才显得奇怪吧。 蓝卿若不禁皱眉,盯着他不眨眼,莫非里面还有什么秘密不成。 “你可听过:斩得三尸,即证金仙。”沈渊问道。 “师尊曾说过,这是成圣必行之路。”蓝卿若颔首。 “传闻魔尊纵横三界时,曾取笑三尸之论。因觉若是人之本性尽数斩去,人将不再为人,与花草树木无异。更为印证自身观点,以心血化出分.身固形存于世。”沈渊眉头微蹙,略有叹息,“……殷疏狂便是这心血所化。” 当年师尊无极老祖论其此事时,仍不胜唏嘘。 蓝卿若睁大眼睛从沈渊怀中起身,惊愕万分。“殷疏狂是从魔尊的体内分出来的?!”这又是什么情况,简直惊骇好吗? 魔尊!这种只存在与传说中的人!虽说三界传言,巫山神女与魔尊功归于尽,可蓝卿若自己心里有谱,多有又是一段虐心虐身的往事。否则……不是自己唱衰,以神女的战力恐怕没有办法与魔尊正面一战,就算她写下了《诛魔策》,这修为战力的距离实在相距太远。 “不错。”沈渊颔首,“你可知分.身修行永受本尊制约,被其掌控生死。殷疏狂如此自傲之人,如何甘愿永远趋于人下,受控与对方,就算是魔尊也不例外。” 分.身受制与本尊,这本是常理。莫非还有其他法子能够解决不成?“那殷疏狂脱了掌控?什么方法?” “夺舍换身。”沈渊低沉说道。“巫族有一秘法,名唤玄之阵,抽取魂灵舍去肉身。” “夺舍?那还是自己吗?”蓝卿若不由问道。不过接下来她也能理解殷疏狂的选择,在他的心中或许从未有过自己,他诞生之初就是旁人的分.身,不算独立之人,甚至还可能引以为耻。夺舍与否,或许根本不重要。还能增进修为,不再被魔尊控其生死。 “他心中如何想,旁人又怎会知道?”沈渊眯起眼眸,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中划过一丝冷然。“所以修士为提高修行,何止是皮相,身体血脉都不足道。齐家主自然也不例外……” 蓝卿若点了点头,表示了然。仰首满足的笑道:“只有夫君例外。” “怎么,感动了?”沈渊调笑道。 “嗯。”怎能不感动,夫君即将化神的修为都抛下了。 “那怎么也该对我好些,莫要动辄发脾气不理我。”想起棋局之事,沈渊趁机提要求。 蓝卿若瞠笑,继而别扭的斜视道:“那是生活情趣。” “哦,是吗?”沈渊轻轻的搂着她的身子,眼中尽是笑意,“没有下次?” “那……你不能一直拖着我下棋?每次都弄得怪丢脸的。”一直输,谁心情会好的! 沈渊眸光闪烁,颔首道,“好。” “也不能先对我发脾气。”若是他先生气了,对自己甩脸子。自己还得默默不敢吭声,这可不行。 “好。” “要陪我去吃美食,上次漓水河畔的阳春面真的不错,下次你一定要试试。” “好。” “不能去做危险的事情,特别是现在这种时候,若是遇上殷疏狂之流不能硬碰。” “好。” “还有……” 沈渊立即打断,好笑的看着她,“等等,是我在提要求,怎么最后变成割地赔款了?我应了这么多,你也好歹应我一下?” “噗嗤。”蓝卿若咧唇笑出声,伸手捧着他的脸颊,轻哄道:“以后我会很疼你的,好不好?” 红晕瞬间爬上沈渊的脖颈,甚至有往上涌的态势,也不知想到什么,良久之后才极轻的应道:“嗯。”虽然宛如蚊声,几乎不闻。 …… 岳九霄回到飘渺峰,所见的第一人并非他所以为的门中修士,而是……孟家二少,孟家唯一带着脑子的人,孟仲。 “想知道蓝家结果,为何不去问你大哥,跑来我这儿作甚?”虽话语中冷漠异常,但神色却并非那么回事。对于孟仲这位同母兄弟,岳九霄总能多些情意。 “我可不想被他念叨。你又不是不知我大哥的性子,平日里挂在嘴边的莫过于孟氏门楣,凤凰岭的世家地位,再不济也是修行证道。”孟仲摇曳着纸扇,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就我这不务正业的,不被他骂死才怪。” “你倒也知道自己不务正业,于修行上怎么也不用点儿心。”岳九霄嘲讽说道:“如今孟家,你的修为怕是垫底了吧。” 孟仲合上折扇,悠闲无比的否认,“我总比勺儿强些。” 有勺儿在,垫底的也不会是自己啊。“我根骨本就不佳,就算我有天缘也修不成大道,何况这些年我也没看出天缘在何方。那又何必白费功夫,做些结界封印不是更好。”在这方面,孟仲倒是极能看开。反正修士修行,最终也不过为了跳脱轮回,不死不灭,这些东西,他用些法器幻术也不难做到。可惜大家似乎都不以为然,看此刻岳九霄一脸叹息的样子就知道。 “好了,言归正传,此次蓝家之行,究竟如何?”孟仲认真的问道。 岳九霄瞥了他一眼,方才缓缓将所经之事细细道来,其中对那位本不起眼的沈夫人强调了几句。但孟仲的心思却最多的放在另一件事上,那就是……“沈渊的分.身?” “不错,没想到沈家主竟然在众人皆未察觉时,突破了元婴,进而化神。”身外化身可是化神才得以领悟的术法。 “‘他’有何特别之处?”孟仲眉目蹙起,不知为何总觉得不太对劲。元婴化神是何等大事,需抗下四九天劫方能成事,这需天缘、修为、命数。上次与沈渊相见时仍是元婴后期的修为,短短时日进阶如此之大,匪夷所思。 岳九霄沉思片刻,细细回忆终摆首,“没有多少特别,修为不过筑基。其人少了些高阶者的威慑,多了几许温和从容。看样子,是沈渊打算一鼓作气冲上大乘,特地分出来处理家族琐事的。倒省了不少功夫。不像我们,想潜心修行也难免被些俗物绊住。” “怎么,莫非你也执念于天道?”孟仲观摩着折扇的纹路。 岳九霄笑言,“我也不过一介俗人。” 这话倒是答得秒哉,一介俗人是求得飞升呢?还是逍遥人间?除了他本人,恐怕没有人能得出答案。 第112章 此心安处 “蓝家这块肥肉,你是不打算啃了?”孟仲揶揄道。 岳九霄眯了眯眼眸,身子微微往后靠,转眼间一道气体笼罩成靠椅的模样拱着身体,叹息不止。 “想啃也得啃得下。齐家主霸道成那副模样,还不是被淮山三言两语斥了回去。沈渊化神的行为,可不是摆给世人看的。” 孟仲眉尾轻扬,眸中藏笑。看来‘祭冥泉’之变与淮山一战已让众人颇为忌惮,就连岳九霄如今燃眉之困都不敢擅动。“若无外力支撑,缥缈峰恐整顿百年,也无法到达鼎盛。”此则其一,其二……“若我所记无误,你的百年大劫应是近了。” 修士除却突破之雷霆劫,最紧要的莫过于百年大劫。以各家各门修为法宝相辅,加之洞天福地灵气卓越,本不足为虑。然谢家主却葬身于此,就知本家内部不太平导致之祸根。各家各派□□早已司空见惯,倒引起了当家人的警惕,与□□者暗地的心思。 岳门已今非昔比。祭冥泉大伤元气,门中弟子死伤无数,若岳九霄此番渡劫再稍有差池,甚至稍显弱势即可能被各方势力吞噬殆尽。 呵,说到底岳门到底是没有蓝家的好运气,有淮山做靠。既然蓝家动不得,就得另辟捷径,这样的机会魔族又岂会甘于寂寞。“你可有打算,殷疏狂找过你?” “哈哈……”岳九霄凝视着孟仲片刻,倏然仰首而笑,毫不隐瞒的说道:“当真瞒不过你,他确实打算与我做笔交易。” “你没答应?”孟仲试探性的问道。 岂料岳九霄眉心骤沉,语气微冷。“不,我应下了。” 孟仲面色微变,心里不知闪过些什么。“你有把握?” 无论与殷疏狂同谋什么,都绝非易事。稍有不慎堕入深渊,神魔皆不容。 “这么多年过去,你当我还是那匡扶正道,一心屠魔的‘率真’修士?”岳九霄嗤笑一声,手掌凝气化作一柄长剑,霎时间天边黑云滚滚,雷声轰鸣。“我可没你这么敢赌。”他敢走一步,自然有必赢的契机。 渐渐的气流消散,此番景象让孟仲忍不住瞠目,也让岳九霄内心更为冰冷。呵~比起道骨道心而言,他更惜命,更惜缥缈峰千年根基。为了缥缈峰千百修士的前途,为了三界未知的将来,此番行事都不能有失。 “这莫非是……诛——!”孟仲浑身发凉,瞳孔放开,恐惧得连全称都不敢唤出口。 天道第一凶器,截教四剑之首。虽未亲眼见过,可只要瞅见就能令万千修士透骨冰凉,便连自己也不例外。“你是如何得来?!”若所料不差,此剑应在神界镇守天书,何以落入凡尘,落在岳九霄手中。 “不必紧张,这并非诛仙剑。”孟仲见他紧绷的模样,摇头叹气,颇有些无奈。若当真是诛仙,以他的修为早已惨死在剑气之下。若当真有幸留得一命,可以此震慑苍生,令六道俯首,又何必与虎谋皮。不过此剑虽无法与诛仙相较,百年大劫倒是可助其魂识不散。 良久,孟仲心思终平,想着只要不是诛仙剑便好。“那此物是?” “——藏锋。”岳九霄轻言,眸间带有些笑意。 几乎立即的,孟仲揉了揉眉心,拼命调整自己的气息,若非顾忌风度,他都想直接对他爆粗口。最终也只得缓缓吐出一口气,“当我没问,你也什么都未说。” …… 蓝太夫人下葬之后,冥河着实整顿好一阵子,无论内外皆是杂乱不堪。而如今的蓝氏家主蓝容华仿佛一之间长大,不再是当初时时闹着要糖、要灵石的小姑娘了,而终将渐成冥河的当家人,整个蓝家的依靠。前阵子那埋在她怀中痛哭的小姑娘,好似从未出现过。 蓝卿若站在弱水边看着周遭奴仆有条不紊的劳作,想到早间听见的闲言碎语,心底不由得沉下去。 当时夫君回淮山处理要务,而自己正打算将蓝家现有宝物灵石收纳归类,撰写成册交予容华。谁知走过偏厅却有几个丫鬟婆子在内嚼舌根子。原以为自己身为蓝家人,替幼妹处理要务会被那般编排。也是,自己的身份奶奶并未明示众人,如今更是连蓝家族谱都未有名姓。身份名不正言不顺,又是外嫁之妇,她们不会觉得自己是辅助,恐怕还会认为自己不过想沈家想架空蓝家的一枚棋子,只有蓝家主年幼才傻乎乎的听之任之。更可况……奶奶她……或许从未想真正承认过自己,否则又怎会连自己守灵都不肯允。想到此处,总觉心冷。 “这么晚,怎么还未歇息。”沈渊走到她身边,拿起披风将她包裹其中。“担心蓝家主?” 蓝卿若眉心微皱,抿着唇,长叹一声抿唇道:“她仍是个孩子,对内要扛起蓝家偌大家业,对外要应付虎视眈眈的所谓修真‘前辈’,真是难为她。”就算换做自己也不见得能做得更好,这些时日若非夫君从旁相助,恐怕蓝家之事无法这么快平息下来。“淮山那边,一切可还顺利?” “托你的福,伯公亲自去各大城镇看过,钱庄的生意已有起色。他还说你眼光独到,乃利家之相。”沈渊玩笑般的开口,引她一顿白眼。握住她袒露在外的冰冷手掌,轻轻摩挲着。“事情总是做不完的,身子要紧。” 听这话蓝卿若倒是笑了,眉角微抬不满的瞅着他,撅嘴嗔笑道:“你惯会说我,也不看自己。这些时日,就没半刻闲着的。” 蓝家之事刚回暖,淮山又出纰漏。蜀山诸位长老时不时递信到淮山,邀沈家主到山一叙。昆仑虽有莫染尘坐镇,但也不是平静的地界。也不知道修真界各家之事干淮山何事,整日都不得闲,恨不得有三头六臂才好。如今淮山每日的灵鸟传书,堆起来书桌都能压断。瞧着他疲倦的眉目,情不自禁的想伸手将之抚平,劝道:“夫君不必陪着我的,蓝家左不过就是些鸡毛蒜皮之事,过几日我便回去了。你这样来回跑身子会吃不消的。” 看着她眼中毫不隐藏的心疼,沈渊笑意更浓,他喜欢看她在乎的模样,每次当她的眼神只有自己时,那一瞬间真是连命都愿意舍给她。她就宛如寒冬的骄阳,映入心底,平添几许醉意。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啄,“我甘之若饴。” 蓝卿若只觉得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荡漾着,像是积满的湖水即将溢出来,挡都挡不住。夫君本是清冷之人,如今却好似初识情爱青葱少年。 “夫君,过几日待理清蓝家这些杂事,咱们就回去吧。”对蓝家,能做的、该做的她都已尽力。其实她对蓝家并无半分归属,也没有多少所谓的亲情。只是每次打算撤手之事,总会想到四百年后立志不嫁,自梳妇髻的容华,心里难免有些不忍罢了。 “放得下?”沈渊低眉问道。 “我嘱咐了容华,若真有难决之事会灵鸟传信与我。有言婶陪着她,当不会有什么有差池的。”奶奶生前早已安排妥当,自己待在这里不过是借着淮山的势替容华撑腰罢了。“夫君不怕累,我却有些想家了。” 沈渊呼吸顿时一滞,看着她嫣然的笑容。想家了……她说的家指的是淮山,是沈家。这话听得人眼眶微热,心绪外涌。半响后,盯着她的眼眸仔细的说道:“淮山不是你的家。” “嗯?”蓝卿若诧异的盯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还以为夫君听到自己的话会感动一下呢,谁知道反而被否定了。心底不由有些纷杂,夫君居然说淮山不是她的家,莫非是还未接受她吗?可是他明明就…… 忐忑之余就想将她被紧握的手抽回来,谁知沈渊拽着就是不肯放,而是目光灼热的盯着她,将柔夷缓缓往下,直到落在胸口按了按,笑着说:“这里才是。” 淮山妙绝无双,冠以沈姓,也不过是一堆死物,却不是她的归属。他只希望她的归属不是任何的地界,而是他。 蓝卿若稍有愣神,片刻后扬眉含笑,认真的问道:“永远都是?” “永远都是。”沈渊语气慎重而坚定。 此一句已道尽所有情话。蓝卿若顺着手劲靠在他怀里,满足的阖上眼睛。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像花一样香,蜜一样甜。 “夫君,我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你。”喜欢到无论重复多少次都嫌不够,不够描述出此刻内心的情绪与情感。 这般毫不羞涩的爱慕之语,让沈渊愉悦笑出声来,心里软得仿佛能拧出水来,紧紧的搂着她,让两人气息完全融在一起,下颚蹭了蹭她的发间,满足得几乎令人叹息,“我知道。” 圆房导致沈渊修为大丧之事将成为永久的秘密,而他分.身之事断不能暴露,为此两人无数次的推演各种情形,杜绝所有意外直到修为再起。可无人能想到事情得发展竟然如此得出人意料,根本难以招架。 半月之后,蓝家诸事皆告一段落,蓝卿若也打算好生与容华嘱咐一番,再言告辞之事。谁知刚走到容华所居的正院,发现周围侍候的人不见踪影,不由谨慎闭气得迈过院门,就听到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而容华声音娇憨清脆,似十分愉悦。“大哥哥,你终于来看我了!” 第113章 螳螂捕蝉 大哥哥? 蓝卿若下意识的放轻脚步,眉目微闪。这称呼让她有些不详的预感。上次送容华去淮山的便是所谓的大哥哥。若自己所料不差,此人应当是……殷疏狂。闭住呼吸,隐身暗处,透过树荫的缝隙,健硕的黑袍男子伸出手臂将恰到腰间的容华抱起来,引起容华一阵兴奋的惊呼。 殷疏狂是何人,就算蓝卿若再如何小心翼翼,但就凭她未结丹的修为,几乎她刚靠近对方就已然知晓。只见他噙起一抹笑意,也不知对容华做了些什么,只见她小脑袋斜斜歪歪的靠着他的肩头呢喃着闭上眼睛,仿佛睡觉了一般。殷疏狂透着些讽刺的意味,明目张胆的将容华抱在怀中转了方向,扬声道:“孤来此只为吊唁蓝太夫人,蓝大小姐大可不必如此紧张。” 蓝卿若紧张得手指关节弯曲,凝定心神继而放松,捋了捋被清风吹到脸颊的发丝。扬眉而出,笑颜婉约,目光朝着容华身上稍微停滞,再缓缓朝着殷疏狂的方向迈步,在恰当的位置站定双手交合颔首说道:“魔君亲自前来,在下又岂敢心生怠慢。” 见她如此气定神闲,好不怯退的模样,殷疏狂的心底多少几分高看。都说蓝家如今仗着淮山势力,将修真界其余试图瓜分势力的世族大家抵于门外,蓝家大小姐是如何的运筹帷幄,当年蓝太夫人走了一步怎样的好棋。传言纷纷,都不及亲眼所见,眼前的女子确实对之前更加成熟,他拥有过很多女人,也自认对女人有一定的了解,只需一眼他便已可以洞察常人难以看出的秘密。“你手段确实厉害。” 对于这神秘的言语,蓝卿若有些心颤,不明白他所指的是什么。“魔君此言何意?” “沈渊是何等骄傲自持,道心坚定之人,如今为这片刻欢愉,竟也舍得百年修为。”殷疏狂语气虽冷,却并未幸灾乐祸之感。或许他真的可惜修为毁于一旦,或许是对自己失去一个可敬的对手,一个潜在的伙伴的叹息。 蓝卿若背脊倏然发寒,虽说她很清楚世间无秘,任何事情计算再防备,也终有纸包不住火的一天,可没想到这天竟来得如此之快,魔君不愧是魔君,半点小觑不得。卷了卷胸.前的一缕头发,轻笑出声,“魔君好毒辣的眼力,好高深的修为。魔域君上果非浪得虚名,当真佩服至极。” “你不担心,孤将此事散布出去,让你蓝家与淮山同时分崩离析?”殷疏狂就想知道,她这样俨然自得的模样究竟是无知还是有其他的仗势。 蓝卿若双眉微挑,“若魔君当真想攻伐,焉能等到现在。淮山坐镇魔界入口,弱水之下混沌暴虐。魔君如今既不能掌控魔界,又无法控制混沌,修真界就此大乱对您有什么好处?坐收渔利的不过是其余势力,对您的博弈毫无裨益。若是引得神魔二界瞩目,足下岂非更是举步维艰?” “哼。”殷疏狂冷哼一声,“好一张利嘴。” “魔君既是来祭奠,便请随我来吧。”蓝卿若若无其事的转身,朝着祠堂的方向走去,仿佛知道殷疏狂定会跟在身后。其实转过身的蓝卿若,紧张得闭目,置于腰间的双手死死地攥着,她这么说不过是赌一把,赌殷疏狂如今对魔界尚存忌惮之心。 殷疏狂邪笑挑眉,将容华放在石凳上趴着,负手紧随其后。两人一前一后离开院落,竟谁都未曾注意屋檐之上,竟有人将一切尽收眼底。来人望着蓝卿若的背影,低声问向身旁人,“便是她。” 另一道身影咳嗽两声,目光在蓝容华身影上稍作停留,目光再转已是十分漠然,声音嘶哑带着老态,“世间能有几人过弱水而不伤,二长老莫非不信老身?” “那你又为何不将她带回魔界?反倒将她嫁入淮山,莫非不怕脱了控制。”诡异的黑衣男子浑身魔障之气,令人望而生畏。而与他一同之人,不是旁人,正是本该月前亡故的蓝太夫人,而此时的蓝太夫人却毫无之前所见的正气凛然,眼中藏着满满的算计。“老身敢将她放进淮山,就不怕她翻了天。” “哦?这就是你胆大妄为,不向魔界禀明的缘故。”男子似对此事有所不满,不过他仍是疑惑开口,“有后手?”他不信她敢这般胆大妄为和魔界作对。 “二长老未曾探过她的魂识,自然不知。”蓝太夫人冷笑道:“她体内神魔之气纵横,互相牵制,藏于血脉方能令之不伤。可万物总有强弱,若她魔种爆裂,冲击云霄,恰又身处淮山之境。” “淮山即会种满魔种,方圆百里不可幸免,由此魔界大门将会大开。”男子皱眉,冷声说道:“你想让她成为祭品。”若是如此,蓝卿若根本毫无活路,这招倒是毒辣。“她终究是尊上的血脉。” 他担心的是尊上的手段,尊上对这个女儿是否知晓,抱有何种态度尚不可知。若是私自行事,将来…… “成大事不拘小节,尊上杀伐决断,做事狠辣。何曾在意过所谓血脉。”蓝太夫人对二长老的犹豫,略带讥讽的说:“更可况她是姜瑶那小贱人之女,万不可妇人之仁。” 姜瑶!二长老提到这人顿时咬牙切齿,若非神界卑鄙无耻,暗算尊上,如今更不知尊上身在何处。他与万千魔族又岂会千年来蜗于魔界之中,不敢轻举妄动,就连他来人间都得偷偷摸摸的,当真是堕了威风。 “跟上去吧,否则被殷疏狂那小子抢了先,你的计策可就白搭了。”黑袍男子冷笑着看着远方离去的两道身影。 “沈渊还在蓝家?”蓝太夫人轻言。 黑袍男子摇头,“他现在的修为,你会怕?”不说如今沈渊修为已丧,就算他修为仍在,未得传承之前,又有何惧。 蓝太夫人握着拐杖的手紧了紧,刹那间屋檐上已没了此二人的身影。黑漆漆的院子似热闹过后又趁机下去,而角落处的中年男子摩挲着手中的玉佩,似已陷入沉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之后只能是更为强劲的猎手。 “神上,魔界竟将神魔两界的合约视为儿戏,为何不将他们带至斩魔台受审?”他身后静候着冥界阎罗,而他此时正一脸怒气。千年来,神界鲜少有人敢私自前往人间,就连北辰帝君不也只得投生才能正大光明的勘察人间魔族动静,没曾想神上此番竟然亲自下界,让这酆都顿时蓬荜生辉,而他也匆忙赶来接驾。 神农好笑的看着他,“那吾也岂不是也得被缚诛仙台?” 阎罗顿时一怔,躬身道:“神上怎能自比那些魔界孽障。” “吾与他们,与你、与世间众人又有不同。”炎帝叹息着从角落走出,来到蓝容华的身边,“这孩子倒是可怜。天地不仁,视万物为刍狗。可这世上又拿来的公平二字。”这些时日耳畔时不时的萦绕着瑶姬的质问,凭什么? 是啊?凭什么。抬头望着天上银河,在世人眼中天神高高在上,俯视万民,关爱大地。可神也又神的无可奈何,“都备好了吗?” “已尊神上之意。”阎罗颔首回道。 “……又是一番地动山摇。” …… 如眼所见,具是云烟袅袅,百步之外一片迷茫。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仿佛踏着水潭上,发出踢踏踢踏的声音,蓝卿若疑惑的转身凝视四周,她分明带着殷疏狂前往祠堂,可是刚踏入祠堂的大门,眼前却瞬间换了模样,就连本该在身后的殷疏狂也消失无踪。 莫非自己着了道?不该如此啊,就算自己修为不挤,殷疏狂是何许人,怎会跟丢了。除非这本是他设计的,可是他让自己到这里来做什么。 往前走了几步,隐约看见一家茶棚,静静的立在这片白雾之中。瞅准方向,她立刻快步走了过去。竟然发现这茶棚里居然还有好几个人,身着白衣,脸色惨白,渗人得紧。茶棚的老板娘上了些年纪却风韵犹存,可见年轻时定是绝代佳人。 “请问……”她刚开口,想问此地是何处。桌旁喝茶的人似乎慢动作的,都抬头漠然的盯着她,这种感觉让人汗毛都竖起来了。 老板娘见怪不怪的上前,笑得一脸温柔,“姑娘是新来的吧,你甭理他们。”接着她就转身,厉声道:“看什么看,还想在老娘这茶棚多留会儿。” 看不见老板娘的神色,却见喝茶的几个白衣人想看见妖魔似的仓皇逃窜,慌不择路的差点绊倒了凳子。蓝卿若诧异之余,也觉得此地颇不寻常,奇怪的茶棚,奇怪的老板娘……奇怪的客人。 “姑娘别见怪,一波一波都这样。”老板娘招呼蓝卿若坐下,提过桌上的茶水倒上一杯,“姑娘喝杯茶歇歇脚,路还长着呢?” “路,这有路?”自己一路过来根本没有看见路,整个世界都被白雾浓罩着,现在的她显得十分懵懂。她是怎么来的?努力回想方才的经历,实在想不起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当然有。”老板娘抚上蓝卿若的肩膀,笑意盈盈得伸手指向远方。顺着她指的方向,隐约看见几盏青灯漂浮在空中,沿着不知名的路径飘着远方。“你跟着它们走,就能找着路了。” 青灯引,百鬼行。 蓝卿若眼中难掩震惊,豁然抬首惊愕道:“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