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 - 我被迫成佛那些年 - 是树 1912封建专制统治的瓦解,颁布禁止女子缠足的法令,男性也大规模接受剪发。 封建风俗开始从沿海大城市消失,可是社会性质还没有根本改变,由于清王朝腐败的封建遗毒,民族私自举行祭神,尤其是对祭祀当地的山神尤为兴起。 “救救我……” “唔……” “救命……” 穿着旗袍的女人被李生暴戾的拖进了破旧的地下室,昏黄的灯光下血迹斑斑的地面让女人更加的惊恐。 李生烦躁的看着女人,一身火红色旗袍并不能遮掩她那曼妙的身材,虽然多处擦痕却也不难看出是个极其美艳的女人,此时却畏畏缩缩的在角落里,嘴里还发出呜咽声。 他不慌不忙的带上橡胶手套,拿起一旁准备好的针筒轻轻挤压,不明液体从细长的针孔里喷洒了一点出来。 “她一定会喜欢的。”李生抬头看向女人,那双充满贪婪的眼神盯着她,嘴角却不经意的流露出幸福的笑。 “都督大人……你要做什么……”女人心跳加快,手无足措,脑里一片混沌,随手抓起身旁的破旧报纸向李生砸去,然后踉跄起身用力拍打着地下室的大门:“有没有人,救救我……救救我……” 李生快速上前把女人的双手束缚住将她抵在了大门上,眼中的光芒混合着残忍与激动,原本就白皙的脸颊由于寒冷,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他突然按住了女人的的颈部,然后抓住脑后的头发用力向下一扯,女人不由自主仰起头,双唇立刻被一片如丝绸般温润的气息。 女人被迫的看着他。 “都督大人,你有金箔吗?”女人害怕得牙齿都在颤抖,却还是用一种蛊魅的眼神瞧着他。 桂花的香味让李生沉迷,那抹惨淡却高傲的笑容映着女人眼中闪亮的光芒,他停下了动作,脸埋在女人的后颈处。 那个冬夜,是李生最难忘的夜晚。 他才十五岁,还是都统的参谋,一场战役逃亡,失足坠崖,雪花落在积得厚厚自己身上,虚弱中远方似乎瑟瑟有声,发出一阵阵咔嚓咔嚓的踩着雪花的声音。 艰难的睁开眼,一双穿着红色绣花鞋的三寸金莲出现在他眼前。 女孩蹲下,好奇的看着他。 她长着一双紫葡萄般的眼睛,长长的睫毛高高翘起,可是眸里透出一丝难得的妖艳,她伸出手来,轻轻抚摸他的脸:“你有金箔吗?我饿了。” 李生看着她,伴着微风吹拂,雪花纷纷扬扬,飘飘洒洒,像丝丝缕缕的棉絮,像天外飞来的碎银,散落在女孩的长发上,呢喃道:“我有,我有……” 暮色和雪片使空气混混沌沌,连草坪上的灌木也看不清楚了,天气真冷,在寒气中一切都仿佛结了冰,便是空气,也象快要冻结的样子,可只有女孩嘴角的笑是温暖的:“那就好,对了,我叫卫黎。 再后来,李生记不太清了。 他只模糊记得带她回了家,李生双亲双亡,留了一座大宅子和富足的遗产。 自此,卫黎过着挥金如土的生活,可是不出一年,就积蓄全无。 她走了,没有留下一句话就走了。 女人沾沾自喜的以为自己得逞了,却被冰冷的针孔狠狠扎进了她的脖子,像冷水浇头一样凉透了她的心,眼前越来越灰暗,越来越…… 李生拖着女人的一只腿走到了占满地下室一半的冰柜处,打开,寒气逼人,里面躺着七八具女人冰冻的尸体,皆是美丽性感的女人,窈窕的身材,傲人的身段。 他冷漠的将女人的尸体细心摆放整齐,嘴里还念叨着:“快回来吧……你一定会喜欢的……” 第2章 归来 - 我被迫成佛那些年 - 是树 下昼,地下室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李生穿着一身合体的军装,配上大檐军帽、整齐的武装带,这一切使他显出英姿勃勃的风采。 刚走近成立公所,段沂恩就贴了过来,一身火红色的旗袍显得那身段更加的妖娆,标志的脸蛋化着浓浓的妆,修长的腿有一大半暴露在空气中,是个九分以上的美女。 “都督大人,这几日去哪了,沂恩都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喝一杯?”李生看着段沂恩的胸部,眸子越发的深邃。 在李生身上赤裸的段沂恩仰起了头,眼中的光芒混合着痛苦与忍耐,骄傲与倔强,明亮得让人心跳。 低头无意间突然对上了李生深潭般的眼睛,第一次如此近地看着双眼睛,仿佛要将一切都吸纳的黑暗,又似乎拥有无限光明的清晰,她瘫倒在李生宽大的胸膛上:“都督大人,你爱我吗?” 段沂恩半睁的双眼有些迷离,透出若有若无的魅惑,殷勤地动起手指,嘴唇吻上他的胸膛,沿著矫健流畅地线条慢慢往下滑,留下一串湿润的痕迹。 “爱。”李生低沉的嗓音带着戏谑。 “让沂恩当你的正房。”仿佛梦吟般的细语,灼热的气息吐在李生微启的唇上。 可是李生那墨色的黑眸看着段沂恩,段沂恩硬生生被那阴霾之色吓得再也不敢有任何动作:“都督……你怎么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留你这么久吗?” 李生低沉沙哑的嗓音,带着浓浓危险的意味,吓得段沂恩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李生是本县的都督,有名的花花公子,姑娘只要有相貌,有身材,爬上他的床轻而易举。 可是,被他溺爱过得女人总是离奇失踪,坊间对他的传闻又离奇的可怕,越来越多的大家闺秀对他避而远之,只有段沂恩,是上了他床后唯一活下的女人。 “你心思缜密,手段残忍,是不可多得的参谋,我留你,是要成就我,如果你只是想着我夫人的位置,你知道你的下场。” “沂恩再也不敢了!” 段沂恩从李生的身体上退了下来,跪倒在他身前,李生也没有多言,起身穿好军装,叼着一只雪茄出了卧房,院子里那大理石地板,山水屏风,镂空雕花紫檀木桌椅都显出宅院的富贵之气。 李生走过华丽高贵的长廊庭院,走进一间卧房,那是间宽敞的闺阁,华丽而不流俗,里面摆放的物件无一俗物,更别提坐落的地段是风水宝地。 这是卫黎住过的卧房,梳妆架旁一面铜镜,李生移步过去,镜子里他的脸颊,明显地陷下去了,由于睡眠过少,眼睛周围已呈青褐色,皱纹已经不知不觉爬上了他的眼角。 李生心中说不出的滋味,推门走到了集市上。 集市像往常一般热闹非凡,只是百姓见到李生皆害怕的避让,他在卖绣花鞋的摊位停了下来,卖鞋的大娘见到是李生,脸色惨白,身子也抖哆起来:“都督大人您是要买鞋吗?” “我夫人的脚比较小……” 大娘从未听过都督娶了妻的,可是也不敢追问,拿起摊位中她认为绣的最好的一双鞋子递给了李生:“都督大人,这双鞋老妇可整整绣了一个月,无论绣工还是造型,都是不可多得的。” “这双鞋,真的很漂亮。” 一个男人的嗓音将李生的思绪拉了回来,李生撇头看去,是个已经剃度身披袈裟的僧人,僧人自是和颜悦色,手里拿着一串佛珠,眼睛明亮且睿智:“施主可否让给贫僧,贫僧的故友鞋履破损,而这双鞋,刚巧是友人的尺码。”僧人双手合十,对李生弯腰鞠躬以显诚意。 “这双鞋,我要定了。” 李生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怒火攀升,看着眼前的僧人怎看怎么不顺眼,仿佛是抢了他的挚宝一样,李生丢下钱币,带着那双绣花鞋离开了僧人的视线,僧人手盘沉香佛珠,黝黑的眸子如寒冰般发出阴冷的光芒:“罪过,罪过。” 李生回到家后,所获至宝一样将绣花鞋精心摆放在卫黎的卧房里。 可是自打进了这卧房,足足一整日,李生都没有出来过,老管家心急如焚的找到段沂恩,说了整件事的原由,段沂恩随即跟着老管家来到了府宅。 段沂恩使劲敲了卧房的木门,屋内没有回应,只是那寥寥的檀香味飘了出来,段沂恩急得满头大汗,连忙让老管家叫人来撞开这扇门。 李生的脾气老管家是知道的,要是硬闯惹的李生不高兴,他十个脑袋都不够活的。 直到段沂恩说所有责任她一人承担的时候,老管家这才舒了心,找来了几个家丁合力撞开了门。 段沂恩走了进去,僵在了门槛处,额头上的细汗缓缓沁出。 李生抱着一双小巧的绣花鞋瘫倒在地上,像是被吸食了精气,消瘦潦倒,嘴里还喃喃自语,说了什么,段沂恩听不太清楚。 段沂恩刚要上前,一声甜美稚嫩的声音让她再次顿住了脚步。 “漂亮姐姐,有金箔吗?” 段沂恩侧身看去,女孩的眉眼口鼻就像春花那样娇媚,舞动的小手小脚就像风吹柳枝那样撩人,声音就像潺潺流水—样生机蓬勃。 而那双眼睛,却如同黑洞一般诡异、深邃。 熟悉,太熟悉了! “这些都是什么垃圾?我要吃金箔!” “金箔都买不起,你这穷酸样,滚!” “滚!” 李生和卫黎的往事在段沂恩脑海中划过,她嘴角抽搐一阵暴汗,眼中炽热渐渐聚集成一簇强烈的光盯着卫黎,已经十年过去了,岁月丝毫没有在她脸上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她怎么还是如此稚嫩漂亮,依旧是那双小巧的三寸金莲,唯一不同的是她的眉心被钉下了一枚符钉,那双红色的绣花鞋已经破损,穿着长袜的小脚显得孤立无援。 因为小脚的缘故,卫黎站不了很长的时间,娇弱的扶着门槛,眼中满满都是装出来的蜜糖纯真:“漂亮姐姐,我脚疼。” 再贴近一点,哪怕一厘,段沂恩就能看见卫黎严眼中如同狐狸一般的狡诈神色,决不输于任何一个最恶毒的成年女人。 第3章 广宗 - 我被迫成佛那些年 - 是树 段沂恩顿在了原地,卫黎也不理会她眼中的诧异,撇头向屋内看去。 在卫黎眼里,李生抱着的不是一双绣花鞋,而是身穿红色嫁衣的女鬼,卫黎隔了这么远都能闻到她身上怨念深重,女鬼缓缓抬头,透过凌乱无章的碎发看向卫黎,她的眼睛像两个血洞,她低吼一声,一团带着地窖里的霉味的烟雾朝卫黎扑来。 卫黎的小脸却上漾出甜笑,脱掉已经脱线的绣花鞋走向李生,顺其自然的穿上了那双崭新的红色绣花鞋,女鬼首次受到这样的羞辱,腐烂的脸上通红几欲滴血,面目扭曲形如拼命,扑向卫黎。 卫黎撇头看向女鬼,那双沉沉的眸子如同嗜血般可怕,寒意袭来,不带一丝情感,吓得女鬼瞬间逃离不见。 而这样的眼神,被段沂恩尽收眼底。 卫黎转瞬一脸开心的道:“漂亮姐姐,你看这双鞋子多配我。” 卫黎忽而听见了手盘佛珠的声音,她两条黛眉微微一蹙:“臭和尚这么快就追来了!”想要逃跑,可是那僧人的布鞋已经踏进了屋内。 他是赫赫有名的高僧广宗,受人敬仰,他平静的看着卫黎:“你说的皈依,是在骗为僧?” “和尚……”卫黎晴空一样的脸,忽然乌云密布,笑容顿消:“我醒来发现坐定的你不见了,以为你不要我了。”说着,向广宗跑去,不知有意无意,狠狠的摔了个大跟头,这让卫黎趴在地上哭着,一却滴泪水也没掉。 广宗稳步上前扶起了卫黎,擦拭她脸上的灰尘:“贫道没有丢下你,只是你鞋履破损,便去集市给你买鞋。” 听到这话,卫黎才止住了哭泣声,紧握着广宗宽大的手掌起了身,暗地里,她的神情冷漠,要不是眉心的符钉,这臭和尚早就死在自己手中了,还能陪着他演戏? 就这样,广宗牵着卫黎的手离开了这里。 临走时,卫黎回头看向段沂恩,嘴里还在说着什么,其他人不知道,可是段沂恩看的一清二楚。 她说: “我还会回来的。” 老管家请来了郎中来为李生瞧看,郎中说他气血虚,开了大量的补药。 这几天,段沂恩也是乐此不疲的照顾李生,可是每每闭眼的时候,卫黎那张清纯不可亵渎的脸总是会出现在她脑海里,卫黎对她笑着,却拿着小刀一片一片的将自己的血肉给割开,段沂恩汗流浃背的惊醒,看着窗外那阴冷的月色,多年来沉稳的心态,被卫黎的突然出现完完全全的打破了。 李生醒后总是说卫黎回来了,和当初一点变化也没有,她的笑容依旧那么的摄人心魄,段沂恩不敢告诉他,卫黎真的回来了。 李生开始发疯似的寻找卫黎,几乎把整个城镇都要翻过来了,可是,一无所获。 他失落的坐在院子里抽着雪茄,大团大团的烟雾在他鼻尖缭绕,他幻想着卫黎穿着那双红色绣花鞋走过来,幻想着自己伸手去触碰她那精致的脸蛋,幻想着将她拥入怀中一辈子都不放开她。 可是,他过去不敢,现在亦不敢。 倏然有个女孩突然一蹦一跳的跑了过去,李生只瞧见那背影,两只马尾小辫走起路来一翘一甩,他立即起身,追了出去,月色在阴云的遮盖下忽明忽暗。 女孩听到身后有轻缓的脚步声,警觉地停住了脚,抬眼四顾,漂亮的眼睛里充满了戒备。 可是空无一人。 女孩依旧快步走着,害怕的不敢回头去看,她清晰的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索性跑了起来,却被李生拉住了手腕:“卫黎……”耳畔传来李生清扬的声音,吓得女孩一哆嗦,缓缓转身。 “都督大人……” 李生看着女孩,女孩长得胖胖的,脸蛋儿红红的,眼睛黑亮却充满慌张,见不是卫黎,李生彻底崩溃了,将女孩随手摔倒了一旁。 女孩吃痛的呻吟一下,更加畏惧的看着李生。 李生顺势拿了垃圾桶里的铁棒,女孩吓得缩紧了身子,不停地朝后退,惨白了脸,唇不停地颤抖。 “都督大人,不要……”女孩害怕得牙齿颤抖,发出咯咯的声音。 一声闷响,铁棒重重落在了女孩的左肩上,疼得她眼泪直流,还没等她呼喊,第二下重重的落在了她的天灵盖上,女孩倒在了地面上,殷红的血液顺著她的头颅一滴滴落在地面,血染的地面快速扩张。 她微弱的呼吸着,努力睁开双眼看着昏黄灯光下的李生,这张原本文质彬彬的脸庞如今却被冷漠所掩盖,显得惊悚。 “放……放过我……”女孩泪水涟涟,嘴角渗出淡淡的血迹,乞求的看着李生。 那赤脚的红嫁衣女鬼缓缓而来,两个深深的眼窝,各自血流下来,整张脸是变形着的,像崎岖的山脉与山谷呈现在李生的面前。 “只要你身上的恶养着我。”女鬼薄唇微微扬起,从李生背后抚摸上了他的脖颈,在他的耳畔旁轻轻吐气:“我就可以帮你找到那个女孩。” 李生鬼迷了心窍,站在原地半晌,随后再次抡起铁棒像女孩砸去。 这一次,他用了全部力气,女孩头颅因为重击而显得变形,看着血泊中的女孩,李生和女鬼都笑了。 追赶而来的段沂恩看着已经死去的女孩,成熟稳重的面容刹间变成青灰色,转眼看向李生,平日里的李生虽然专横跋扈,可是眼神绝不是这样的,现在的李生,像是变了一个人。 眼神决绝的可怕。 “处理了。” 李生丢下这三个字,木讷的离开。 第4章 绿珠 - 我被迫成佛那些年 - 是树 这几日,李生不再踏入立公所半步,也不再大费周章的去找寻卫黎的下落,而是整日整夜的在书房里翻阅着古书,他向来对书籍不感兴趣,这番如此不眠不休,让段沂恩大吃一惊。 段沂恩送茶水和点心的时候,无意中瞧见宣纸上写了∶石崇,绿珠,王导几个字眼。 之后,段沂恩去了书肆查询这几人,花了大半天的功夫终于是查到一二,那时石崇杀美人劝酒的事情,恶名远扬。 宴请别人喝酒,派家里的“美人”前往劝酒。 如果美人劝客人喝酒,客人不喝,石崇就命令把美人拉出去杀掉。 绿珠除了妩媚动人,很讨石崇的欢心外。 更重要的是,她能歌善舞,风情万种,是一个高级交际花。 石崇利用他抢劫来的财富,修了一个金谷园。 他经常在自己的金谷园里,宴请贾谧等贾家人,以及贾谧的那些幕僚。贾谧是贾南风妹妹的儿子,是贾家在朝中最重要的政治势力。所以,石崇就经常把贾谧邀请到金谷园来饮酒作乐。 而贾谧之所以愿意来,就因为这个金谷园里有一个绿珠。 史料记载,每当绿珠出面劝酒的时候,饮酒者无不失魂落魄,趋之若笃。 可见,绿珠对于石崇来说,有多么重要。 后来,司马伦和孙秀想要打击贾家,也是首先从绿珠身上着手的。当司马伦发起对贾南风的总攻击之前,孙秀去向石崇要绿珠。石崇当然不给。 后来,当司马伦和孙秀已经把贾家打击下去以后,又派军队去抓绿珠。这时候,石崇知道绿珠已经保不住了,当然了,保住她也已没用了,贾谧已经被杀死了,不会到他金谷园中来了。 石崇对绿珠叹息说:“我现在因为你而获罪。” 绿珠流泪说:“愿效死于君前。” 绿珠便坠楼身亡。 可是,这很久之前悲恸的爱情故事李生怎么就起了兴致,段沂恩回想这前些天李生的萎靡不振,像是被吸食了精魄,心中也有了一个大概。 段沂恩曾看过《异苑》中有一句:“生犀不可烧,燃之有异香,沾衣带 ,人能与鬼通。” 因为犀角香是禁香而且昂贵,段沂恩不得不使用非法的手段去买来了犀角香。 午时,段沂恩像往常一般端着铁观音茶和茶点走进了卧房,不一样的是,茶托上多了一个香炉。 “都督大人,天气凉了多喝热茶,沂恩为你点了香,可提神醒脑。” 李生并未理会段沂恩,依旧看着那本古书。 香炉里飘出的多姿裙纱迷迷离离,自由飘逸,洒脱,缠绕着二人,段沂恩低头为李生收拾桌子上揉烂的纸,倏然,她余光瞥见了血红色的嫁衣:“帮我找到石崇,我要杀了他!” 听到这里,只吓得段沂恩双手发颤,她不敢抬头看这只女鬼的面容,甚至不敢再说些什么,收拾好废纸后匆匆的走了出去,回到了屋内,禁闭房门,大口大口的喘气。 半晌,理智战胜了她的恐惧,她必须找到卫黎,或者找到那个和尚,李生才不会被恶鬼缠身。 她花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许是天不负人愿,终于在与世隔绝的深山中找到了二人的踪迹。 段沂恩只身去了深山,到了这个隐世的庙宇,走进寺庙。 这座庙宇比较小,更显得院中的几棵菩提树硕大无比,虽然已是深秋了,但它们还是那么挺拔苍翠。 远远的看去,禅堂香气寥寥,一个身披袈裟女孩坐在蒲团上玩弄着木鱼,段沂恩只看背影,就能清楚的知道她就是卫黎。 卫黎留给她的印象太深刻,太恐惧了。 卫黎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歪头看过去,见是段沂恩,开心的起身跑过去抱住了段沂恩的腰,猛吸一口气:“姐姐,你可真香呀。” “别装了,你我都是老相识了。”段沂恩憎恶卫黎总是佯装出一脸无辜的表情,明明身体里住着的是一个恶魔,可是给别人的感觉她就是无心之失。 人们一旦陷入她的蜜糖里,就再也无法自拔。 “女施主风尘仆仆而来,想必是有要事。”广宗从禅房后走了出来,手里依旧盘着佛珠,一脸慈悲为怀的模样。 段沂恩也顾不得卫黎了,扑通一下跪在了广宗身前:“高僧,都督大人被恶鬼缠身,夜不能寐,求求高僧救救都督大人,报酬什么的没有问题。” “施主起来慢慢道来。”广宗将段沂恩扶了起来。 段沂恩因为心中恐惧再加上对这件事的紧张,连话都说不太清楚了:“我……都督……都督大人……我用犀角香,看见有个穿着嫁衣的女鬼……” “绿珠,西晋石崇的宠妾。”听着段沂恩吞吞吐吐的说话,卫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我当时是石崇的门客,她可是杀了不少美人给我吃掉呢。”想到这里,卫黎吞了下口水,曾经没有任何束缚的日子,真的好舒爽。 “你!”广宗看到卫黎怀念的模样,脸色顿时一黑。 卫黎立即严肃的看着广宗:“现在跟着你吃斋念佛,日子也好不快活呢。” “你接着说,绿珠发生了什么事,成了恶鬼留在此处。” “赵王伦于是派兵杀石崇,石崇对绿珠说是因为她获罪,绿珠才坠楼而死。“段沂恩抢着说道。 卫黎嘁了一声:“绿珠生性刚毅,又怎会跳楼自杀,当初绿珠是被卖到石崇府的,石崇向来嚣张跋扈,对待美人又从不怜爱,对绿珠又打又骂,直到有一日,孙秀来石崇府做客,二人两情相悦,私定终身,不料被石崇发现了,挖去了她的双眼,孙秀知道后大怒,知道绿珠还没有死,一心想要救出绿珠,劝赵王伦诛石崇,赵王伦于是派兵杀石崇,绿珠满心欢喜的能等到爱人来解救自己,却被石崇推下了高楼,死在了孙秀面前。” “那为什么要缠上都督大人!”段沂恩也不在乎事情的真相,只想尽快让李生脱离苦海. “因为,是他把这双绣花鞋带回了家。我那可怜的小生,过去贫困潦倒,如今好不容易有钱有势了,还惹上了女鬼。”卫黎非但没有紧张,还一脸嘲笑的说道。 “高僧,求求你救救都督吧。” “他罪孽深重,大限将至,此番是他人生的一道坎。” 段沂恩听到这句话,她的心如同泡在咸涩的海水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和尚,这就是你不对了,我们佛家做的就是普渡众生,虽然小生他罪孽深重,可他好歹是一条人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样的道理,我都懂,你不明白吗?”卫黎心中早就打起了如意算盘,铮铮有词的道:“你去救人吧,我在这儿等你。” 看着卫黎一脸义正言辞的模样,段沂恩又苦苦哀求着,最终,广宗同意了,却拉着卫黎一同前去,这让卫黎心中的如意算盘打的稀巴烂,卫黎连连摆手:“这儿要留个人禅佛,不然佛主会怪罪的。” “你又不是人。” 卫黎一脸黑的瞧着广宗,若不是自己打不过他,大家伙指定能看见一个小女孩满山的追打着一位僧人。 说罢,广宗直接将卫黎硬拽了出去。 这条山路很漫长,上次卫黎偷跑出去脚上可是足足磨了两个大泡,现在又要走一遭,不说她是三寸金莲了,就连段沂恩没有缠足的都显得有些吃力。 “和尚,我累了……” 可是广宗并不理会她,卫黎索性坐在枯枝败叶的草地上,愣哭愣哩撒娇,虽然光打雷不下雨,可是让广宗和段沂恩的前行造成可莫大的阻碍。 “那你要怎么办?”广宗在卫黎身前蹲了下来,耐心的问她。 “想……想牵广宗的手……” “换一个。” 道路蜿蜒,坑坑洼洼,段沂恩吃力的走在前方带路,而卫黎握着广宗的大手恨不得整个人都瘫在他的肩膀上,终于,三人到了府宅,广宗远远的就感受到被一大股阴煞之气笼罩着,段沂恩推门走了进去,发现李生躺在井口旁的摇椅上闭眼轻轻的晃动着,一张冷俊桀骜的脸现在苍白无比,仿佛是一个死去的人。 “大人……”段沂恩快步走上前轻唤李生,直到李生烦躁的皱起眉头段沂恩才松了一口气。 “高僧,那女鬼还在吗?” 广宗摇了摇头:“不在了,可是满园的阴气,绿珠定是在这里停留了许久。” 倏然,绿珠的脸贴近了段沂恩,段沂恩看见她双眼空洞流着血脓,满脸皆是鞭痕,鞭痕里满是蠕动的蛆虫,随即“啊”的叫出了声。 广宗登时将段沂恩拉向了身后,警觉的看着绿珠,她衣服已经腐烂的零零碎碎,身体也腐烂的不成样子∶“鬼物,休得害人!” 绿珠一直勾着笑意的唇角慢慢的凝结在唇角,四周恶灵突然疯长,向广宗袭去,广宗手中佛珠向天上一扔,一顿佛光罩住了他们。 意外的是,卫黎居然是在绿珠的身侧,那原本花开一样的脸颊瞬间冷漠了起来,看着被恶灵团团围住的广宗,爽朗的大笑起来:“臭和尚,关我,今天让你尝尝被关的滋味!” 第5章 月时 - 我被迫成佛那些年 - 是树 正当卫黎洋洋得意的时候,心脏猛地一阵刺痛,低头瞧去,绿珠的手竟然穿过了自己的心脏。 卫黎歪着头疑惑的瞧着绿珠,那眼神仿佛要把绿珠撕碎。 绿珠抽出了手,那双眼睛凶光闪闪,竟充满了怨毒:“若不是你当初蛊惑石崇,他就不会像失了心一样斩杀美人,我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卫黎眼底染上一抹阴鹜,那时她见绿珠双目已瞎终日哭哭啼啼终于心生了一丝怜悯,丢弃了荣华富贵,怂恿孙秀劝赵王伦诛石崇,随后蛊惑赵王伦于是派兵杀石崇,单单凭孙秀一己之力,石崇怎会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卫黎也不想解释,反而笑道:“你不知道吗?怪物是没有心脏的。” 卫黎上前伸手拿住了佛珠,恶灵瞧见卫黎,知道卫黎是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了,纷纷消散不敢叨扰,卫黎将佛珠向绿珠一扔,佛光罩住绿珠,她的皮肤瞬间被侵蚀腐烂消溃,也就是瞬间,恶灵灰飞烟灭。 “你还是这么灵顽不灵。”广宗满脸通红恼羞成怒,扬起的手“啪”的打上了卫黎的脸上,卫黎踉跄的倒地,脸贴在地面上喘着粗气。 “你还装!” 可是,他却看见卫黎身底下蔓延出殷红色的血,广宗陡然一惊,一只恶鬼怎么能伤的了她,再看见地上的佛珠,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卫黎不生不灭,却罪孽深重,手上沾惹了不少鲜血,虽然偶尔的慈悲为怀,大多时候皆是杀戮。 广宗是个普度众生的僧人,不能坐视不管,杀不了她,就将她禁锢在自己身边,皈依我佛。 卫黎从不触碰过广宗的法器,佛家更不认可这个满手血腥的怪物,所以有了反噬。 她灰白的嘴唇,全无血色,头里剧痛,说不来怎么个痛法,身体彻骨地冷,广宗冷漠的看着她,想着趁这次,让她好好的吃一顿教训。 可是,他的心,怎么会这么慌张。 或许是因为广宗从未看见卫黎如此难受的模样,奄奄一息,仿佛下一秒就会咽气,在伸手想要将她拥入怀中的时候,卫黎灵动的双眼蓦然睁开,广宗那慌张的神情被她尽收眼底:“和尚,你这是担心我吗?” “我没有。”广宗收回了手。 卫黎坐了起来,看着广宗笑着道:“和尚,今天的风很甜呢。” 正当卫黎准备你侬我侬的时候,李生清醒了,瞧见卫黎,也不管不顾发生了什么,上来就要搂住她,卫黎却用食指抵住了他的胸膛:“小生,我好想你。” 又是如此甜蜜的谎言,广宗一直默默的盯着卫黎的一举一动。 李生对广宗有所戒备,再加上卫黎在他耳边叨叨了几句广宗的坏话,这让李生心里的怒火又上升了一大截,让管家将他轰了出去。 广宗也没有反抗,半推半就的出了府宅,看着“李宅”硕大的牌匾,脸上罩了一层阴云。 看着躺椅上慵懒的卫黎,李生脸上早已乐开了花:“卫黎,你饿吗?我给你准备了很多金箔……” 卫黎并未回答,而是抬头看向段沂恩,复杂的思想来到了段沂恩的脑子里,她想要的是驱赶女鬼,连同这个怪物一同驱赶。 卫黎看得出来段沂恩不高兴,她也不在乎,起身赤脚踩在冰冷的木地板上,还没等李生心疼的拿起鞋子为她穿上,她就在屋里跳起了笨拙的舞来,她生性乖张,对所有事情都不在乎,更不会为了眼前这个唯唯诺诺的男人停留。 当初他贫困潦倒,卫黎才选择离开。 如今他家产万贯,卫黎当然要在这里坐吃山空!吃了好几年的素,说了好几年的佛,她终于可以大开杀戒了。 从那以后,所有人都知道李宅来了一位女孩,传闻相貌娇艳欲滴,一双小脚惹人怜爱。十几岁的芳龄却将李生迷的团团转,虽然没有任何的婚礼形式,所有人都觉得都督夫人的位置这个女孩十拿九稳。 金箔价格昂贵,卫黎每天能吃好几刀,还好李生这些年存了不少钱,养她几年根本不成问题。 这几天,卫黎除了吃就是睡,一点都不愿意出门透透气晒一晒太阳,李生开着福特汽车,死皮赖脸的邀请卫黎去兜兜风,卫黎自是不愿意去,一觉睡到了傍晚,肚子“咕咕叫”起来觅食的时候,发现李生还在等着自己。 叹了一口气上了福特汽车,李生脸上浮现出抑制不住的欣喜,车开到偏僻的郊区,李生才开口:“卫黎,我想给你看一下这么多年来我为你准备的礼物。” 卫黎极不情愿的下了车,发现李生从后备箱里拿出了轮椅让卫黎坐上去,不得不说李生准备的很周到,让卫黎很是舒服,她自然的坐在了轮椅上,深秋天凉,李生细心的为她的腿上盖了一层毛毯。 李生果然推着卫黎去了那地下室,刚打开门,一股寒冷的气流扑面而来,这让卫黎莫名的舒适,李生推着卫黎走了进去,门被重重的关上了,卫黎也不在意,看着屋内都是血渍,微微的凝眉,随即又暴躁起来:“我如此高贵,让我待在这种破地方,李生,你是疯了吧。” 李生走向冰柜,用力的一掀,冰柜的门打开了。 一副副冻的已经僵硬的性感少女们躺在里面,王木好像疯了一样开心的呼喊起来:“卫黎,你看,这些都是我为你收集起来的身体,你看喜不喜欢。” 这一副副美艳的身体看起来该是多么的香甜可口,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进食生肉了,美人吹弹可破的表皮,油而不腻的肉体,卫黎吞咽着口水,起身,毛毯掉落,情不自禁的走去,沉醉在这美妙的躯体里。 卫黎扑了上去,想象着入口的那股糖香,肉质鲜嫩,入口即化,可是事实打破了她的幻想,躯体被冻到僵硬,她生着食肉动物般的锐利的小齿差点被磕掉,卫黎再次生气的看着李生:“我以前总在想一个人怎么能废物到这种程度,非要做一些事来证明自己。” 李生被卫黎突如其来的发怒整个人不知所以,苍白的嘴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生硬的直线,抬头看着眼前的卫黎,追悔莫及,头轰地一下涨了起来,脸上的汗珠也掉下来了:“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李生为了让卫黎高兴一点,推着她去集市准备买一些把玩的物件。 这是晚秋季节,天气多雨而阴沉,风儿把寒气吹在老柳树的背上,弄得它们发出飕飕的响声来。 百姓只听说都督府来了一位女孩,却从未亲眼目睹,如今一看,确实和传闻里相差无几,极美,尤其是那双眼睛。 他们路过一座山神庙,卫黎拍了拍轮椅,示意李生推她进去,山神庙里香火鼎盛,只因是傍晚来上香供奉的百姓零星几个,百姓看见李生纷纷避让。 一袭白衣飘飘的男人在远方看着卫黎,在这个民国时期的装扮中显得格外扎眼。 “月时!”卫黎嘴唇的浮出弧角相当完美的笑意,还未等月时走来,卫黎就起身跑向他,她跑的并不稳,踉踉跄跄的冲进了月时的怀中。 李生心里一股醋火油然升,对于卫黎,她如果跑起来,那就说明她的生命受到威胁,她在逃窜,还有一种就是,这个人对她来说非常重要,她能忍住脚底的疼痛拥入他的怀中。 而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 “月时,这些年你去哪了,我每每路过此处寻你,都没有你的踪影。” 月时不答,一脸茫然地迎上卫黎的眸子,苍白的薄唇轻轻启开:“阿黎……” 卫黎觉得有些奇怪,往日的他必然会嘴上戏弄几番,可如今,他眉头紧锁,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卫黎抬眼看去,只见两条愁云紧锁的灰白眉毛的中间,她隐隐看见了佛家的印迹,原本激动的眼眸瞬间消失不见,闪烁着冰冷的亮光,狠狠的推开了月时,她的眼睛像两个小火山口儿,四周都是红的:“你皈依了?” 第6章 秋水 - 我被迫成佛那些年 - 是树 卫黎带的话就像火焰,烧得月时脸上发红发烫,他伸手想要拉住卫黎解释,可是,一切都尘埃落定,他还能解释什么? “皈依好啊,皈依好啊!” 卫黎脸沉得像黑锅底,转身走向李生,李生看得出来卫黎的愤怒,泪水凝结在眼眶中:“我们走!”卫黎冷漠的吐出三个字,坐上了轮椅,李生捡起毛毯拍了拍灰尘给卫黎盖上双腿,将卫黎推了出去。 “今后,你我还是不必相见得好!”卫黎沉沉的嗓音带着嘲弄的冷意。 月时本无名,游荡世间,恰逢山神庙里无神,便在此定居,靠着香火生存。 直到他遇见了卫黎,准确的说,是卫黎找上了他,让供奉来的钱财为自己买金箔。 卫黎让他知道原来世间还有如此瑰宝的存在,也给他起了名字,对月时来说,卫黎像是希望,让他枯竭的心被灌溉。 相依为命的一百多年来,月时不曾踏出山神庙半步,而卫黎总是屁颠屁颠出去找麻烦,有时会给月时带回野果,有时会带回野兔野鸡,更多的时候是给他带回人心人肉。月时很抗拒吃人,可是每每卫黎一脸期待的瞧着他时,无论心里有多么厌憎,月时都会大口大口的吃掉,卫黎见月时狼吞虎咽的模样,便会开心起来,而月时见着卫黎开心,也会情不自禁的开心起来,于是吃的是什么,也就是便不大重要了。 直到十年前,月时消失,卫黎寻找未果便找到了李生继续供养着自己。 可卫黎不知道的是,月时是被广宗捕获,在被度化的一个月里,看着被他与卫黎的一时快活弄得妻离子散的百姓们,实在无法背弃自己纯良的本性,终究是皈依,成为了真正的山神。 可是看着卫黎失望的背影,他的抉择究竟是对还是错。 回到李宅,卫黎开始大肆发泄情绪,那名贵的瓷器砸了一波又一波,而李生,总是能给卫黎弄来各样鲜活的女人,卫黎喜欢生吃,因为这样保留了原本鲜嫩的口感,每当进完食后,李生总是会将屋内收拾的一尘不染。 可是接下来的事是她始料未及的,巡阅使司北旭带着一连军人闯进了李宅,李生虽为都督,可仅是地方官员,而司北旭相当于大军区司令,掌管着三省的地盘,李生曾在他身边做过参谋,可谓是权利之大。 卫黎侧出半头往外边张望着,说什么她听不清,只瞧见李生连连的对司北旭赔不是,低头哈腰的模样,卫黎还以为他在自己面前才会这样呢。 蓦然,司北旭看见了鬼鬼祟祟的卫黎,伸手指向了她,对旁边的军官说了什么,只见两名军官快步上前按住了卫黎的双臂将她硬拉了出去。 “就是这个妖女?”司北旭看着卫黎,和其他的男人不同,他眼中的威严不可磨灭,倒有点像广宗,只不过,广宗眼中的尽是淡薄。 “是。” 卫黎这才注意到,司北旭身后的老妪,佝偻着腰白发苍苍的模样,那双烛黄的双眼已经没有了神韵,可是她手上残衾上印有太极图,不难看出,她是道家的人。 “司令,这女孩只是我远房的表妹,不是什么妖女。”紧张的情绪已经完完全全的占据了李生的内心,他知道如果卫黎被当成妖女带走的话她的下场是怎样的。 “斋主,道衲绝对没有看错,此女子虽面容如孩童,确是活了上百年的孽障,吃人肉喝人血,让道衲做法消除这孽障。” 卫黎与这位老妪无冤无仇,怎的今日就抓着她不放?瞧着老妪浑浊的双眼,卫黎不难看出,那是恨意,刻骨铭心的恨意。 卫黎被官兵架上了车,身后传来的是李生慌张的声音,段沂恩连连拉住了李生,司北旭没有追究李生已经足够的仁慈了,她绝不能让李生陷入这场风波里。 卫黎端坐在后车位中间,两位军官手持着枪一左一右的将她禁锢在正中央,气氛一度很凝固,直到卫黎咯咯的笑出了声,气氛变得更加的凝重。 卫黎觉得无趣,歪头张望着市井的百姓,鹑衣百结灰头土脸的模样,见到军车纷纷避让,埋头不敢直视,军车石锅,又纷纷忙着各自的事,这样贫困潦倒的生活有何意义,倒不如让卫黎给吃了,也记一桩功德,岂不是美事。 至少,卫黎是这样想的。 到了司令部,卫黎被关押在后院的独立牢房内,里里外外贴满了黄符。 其实牢房也没有什么不好,只是阴暗了些,潮湿了些,缘由手脚都被拷上了锁链,一举一动都十分艰难,索性卫黎就不想动了。 令卫黎没想到的是,当晚,这位道家的老妪来看她,准确的说,是来高高在上的审讯她。 “卫黎,好久不见了。” 老妪佝偻着腰,在卫黎身前的长椅上坐下,少了白日的嚣张跋扈,如今的语气倒是让卫黎十分熟稔。 老妪一张脸憔悴脸上锁着一双黯淡无光的大眼睛:“五十年了,你一点都没变。” “老太婆,你认得我?”卫黎端坐起身,看着老妪。 老妪冷笑一声:“吕先的死,原来你是如此轻易的便忘记了。” 吕先的名字让卫黎蓦然一愣,勾起了她快要淡却的往事。 “小怪物,我知道你也是无心闯进我们的世界的,我带你回家。”看着夏季里被酷阳晒的昏厥的卫黎,吕先温柔的道。 卫黎看着吕先,温暖的气息包裹着她。 自此以后,吕先的家便成为了卫黎的家。 可是卫黎的容貌始终不老,清纯的不受任何玷污,那么美好,那么遥不可及。 直到吕先娶秋水为妻,秋水是个绝美妖艳的人,也是个极为妒忌的人,她知道卫黎是异类,便将消息传给道家。 道家们的职责本是铲除异类,更不会让正常人和异类苟且的生活。 天罗地网的黄符将卫黎紧紧束缚在八卦阵中,几缕长发黑亮濡湿地贴在卫黎额头,脸上甚至还满是灰尘,殷红的血液顺着她的手臂一滴滴落在地面…… 火光瞬间印在她的眼睛中,烈火灼烧,卫黎的嘴唇焦裂,脸上一片通红,胸口剧烈的喘息着,她眼前渐渐发黑。 即使她被烧成灰烬,她也能重生,可是,卫黎想啊,吕先为何不来营救她,为何不来…… 重生后,卫黎将吕先和他咿呀学语的孩子残忍杀害,血溅满了屋子的每个角落。 可是,为什么吕先临死前没有任何挣扎,反倒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的模样,拉着卫黎的衣角,没有任何言语。 若是他对卫黎乞求,若是他对卫黎解释,或许……卫黎真的不会下死手,可是那火刑太痛了,生不如死的将卫黎全部榨干,那样的疼痛,卫黎不想再经历第二遍。 “原来是秋水啊,怎么而变得如此丑陋,原本妖娆的身段也变得肥硕了。”卫黎在尽情的嘲笑秋水。 “怪物始终是怪物,不食人间烟火,吕先分明日夜记挂你,你却残忍的将他杀害,连同我们的孩子。”秋水双手紧握成拳,那暴露的青筋显而易见。 “此番……你是来复仇的?”卫黎脸上没有半分紧张的意思,反倒是轻松愉悦。 “当初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输了。可是,以为你死了,吕先就会对我一心一意,是我太天真了……”秋水的两眼像枯井,清癯的脸痛苦地皱成一团。 “我从来没有和你争抢过。” 秋水完全不理会卫黎,自顾自的说道:“吕先总说,卫黎啊,是个好女孩,她总是在笑啊,他却不知道,藏在这美丽容颜下的兽欲。” 卫黎瞧着秋水可怜的模样,笑出了声。 蓦然,卫黎觉得眉心一阵湿润。 很快,她感到血液在太阳穴发疯般地悸动,脑袋像什么东西压着,快要炸裂了,好久没有这种痛苦的感觉,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她感觉自己还活着。 紧接着无力地倒,甚至连睁开眼的气力都没有了,耳边传来秋水的一句话:“这是你最惧怕的鹿血,别挣扎了。” 说罢,卫黎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第7章 贾家 - 我被迫成佛那些年 - 是树 卫黎再次醒来的时候也不知过了多久,四周一片黑暗,几乎是什么都看不清,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也正是因为这饥饿感让她神经清明许多,欲发出声音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只得发出沙哑的声音。 她抿了抿嘴唇,黑暗中扶着一旁的石墙勉强的站了起来,如同被遗忘在了这个漆黑的角落,没有人再记得她的存在,也没有人在乎她是否还存在。 尽力驱散疼痛和困意无目的向前走,忽然铐住自己的脚的铁链一紧,扑通一声栽进了一潭水中,血臭味钻进了卫黎的鼻孔里,她的身子霎那间凉了一大截,衣衫已经湿透了,身体也几乎变得僵硬了,意识确是清醒了。 这里是哪里? 黑暗中,卫黎显得孤立无援,双手用力的想挣脱来脚腕处的铁链,疼痛感蔓延上来,脚腕处已经被拽的血迹斑斑,汗水在卫黎额头密密麻麻的渗出,顺着发鬓滑下脸颊,身上不知名的一些伤口也被汗液腌的生疼。 卫黎也是放弃了挣扎,过了许久许久,门被推开,广宗的呼唤才将卫黎的思绪拉了回来,广宗看着全身都湿透了散发着恶臭味和满身的血渍泥垢的卫黎,上前将袈裟披在了她身上:“不要怕。” “我不怕的。”卫黎身体却在本能的颤抖,虽然她是怪物,可是身体和常人无异,她也能感受疼痛。 广宗看着卫黎的容颜,令他唏嘘不已的的,自然是那如死灰一般的容颜:“我们走。” “难不成高僧是要护着这怪物!”秋水苍老的声音从屋外传来,紧接着是一串急促的脚步声,里里外外已经被军官包围了。 “她本是佛家在度化的生灵,本应佛家的庇护!”殷红的血渍沾染了广宗洁白的里衣,一副定要带卫黎走的模样。 “道教认为人应该修好今生,那佛家许诺是飘渺的来生,那空洞的言语如何去教化这吃人的怪物,如今这怪物落入道衲的八卦阵中,足以囚禁她终身,高僧又何必再多插一脚,让道衲难做人呢?”秋水振振有词的模样。 “那如此折磨便是道家口中的修好今生?” 这一时间让秋水哑口无言,气急败坏的道:“这个怪物,决不能让你带走!” “那便试试看!” 卫黎还未琢磨透广宗今日怎么这么护着自己的时候,腰际被一只手捞过,一场剑吟枪鸣,她好几次被甩出去,每当关键时,总能将她牢牢的拉回来,终于四周安静了下来,卫黎也被广宗抱在了怀里踏出了司令府。 广宗沿路采了不少的药材,到了庙宇时,见卫黎已经在怀中是熟睡,广宗将她平稳的放在榻上,想要检查一下她的伤势,“男女授受不亲”“清规戒律”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了。 看着卫黎,熟睡的时候是个不谙世事的孩童,广宗是受人敬仰的高僧,度化的恶灵妖物数不胜数,他知道卫黎凶残的一面,曾信誓旦旦的以为她和那些被度化的恶灵妖物一样,而现在,广宗开始慌乱了,自己当真能度得了她吗? 卫黎醒来的时候,身上沾满血渍的衣物早已换成了袈裟,上面有弥生熟稔的味道,很是好闻。也不顾身体上的疼痛,她赤脚走进了禅房里,不出所料,广宗果然在礼佛,卫黎就着他坐下,看着他紧闭的双眼,阳光下似乎顺眼了许多。 “和尚,吃斋念佛多无聊,要不,你为我还俗吧!” 广宗缓缓睁眼看向卫黎,眼中有些薄怒:“这里是禅房,你竟说如此不知羞耻的话。” 卫黎眨了眨灵动的双眼在广宗耳边低声道:“那我留着等你出了禅房再说,这样佛主就听不见了。”说罢,一蹦一跳的出了禅房。 广宗看着眼前的佛像,双手止不住的转动佛珠:“佛主,弟子修行尚浅,未能大彻大悟,弟子日后定勤加礼佛,看破红尘。” 广宗出禅房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卫黎也是在正厅等他等到了傍晚,见广宗出来,她便贴了上去:“和尚,我说得提议你考虑好了吗?”看得出来,卫黎是认真的,她一脸期待着广宗的回答。 “你可以为了我剃度皈依吗?” 见卫黎不言,广宗便不再说什么,径直往庙外走去,卫黎看着他的背影大喊:“广宗,你度不了我的,我生来就是怪物。” 广宗止步,撇头看向卫黎,道:“我负责度化你,你负责相信我。” “我味蕾与正常人不同,吃不下人的食物。” “我知道,你只能吃金箔和人。”广宗淡淡的说。 “你们人常说,贫困潦倒的时候只能吃树皮续命,金箔在我口中也是苦涩的,至少,比起人的食物,是可以下咽的。” 广宗眼中的淡薄微微有些变化:“那今后我负责度化和养你,你负责相信我。” “和尚,养我?养得起吗?” 话罢,广宗带着卫黎来到贾家的府邸,贾家是这座县城有钱有势的富商之一,门口的管家瞧见广宗,一副有失远迎的模样,将他们请入了客厅,客厅的半老徐娘啼啼哭哭了半宿,看见广宗,也不管不顾礼节了,上来拉住他的手,让他救救她唯一的儿子,想必她就是贾太太了。 这事说来也奇怪,王富商在一月前病逝,这葬礼刚办完,他的儿子贾夯就重病在卧,生活不能自理,找了无数的医生,对于这病情都摸不着头脑,贾太太心急如焚,听下人说有一位高僧驻足在本县,虽然她不信佛,可眼看着王夯就要断气了,想着死马当活马医,派人给广宗下了请帖。 “高僧,只要你救得了我儿,老妇愿意给一千大洋作为报酬。”贾太太以泪洗面。 听到了钱财,卫黎两眼发直,还没等广宗谢过卫黎就拦在了他的前面,喜笑盈盈的对贾太太说道:“一千大洋?贾家唯一的独苗才值一千大洋?” 贾太太眼中的悲伤瞬间转化成愤怒:“有你这个黄毛丫头说话的份吗!” “这屋里充斥着骚臭之味,想来,贾府平时在拜一些来路不明的神明吧。”卫黎说着,翘着二郎腿坐在了椅子上。 可贾太太的脸色突然变了:“您开价多少!” 卫黎伸手碰了碰桌上早已凉掉的茶水,皱着眉头道:“贾太太,你请高僧,怎么连一口热茶都没有。”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沏茶!” 老管家见贾太太发怒,匆匆跑了出去,回来的时候,手里茶托上有两杯热茶,端在桌上并提醒道:“小仙姑,小心烫。” 卫黎被别人称作“妖怪”“怪物”“孽障”都已经习惯了,这突如其来的尊称让她有些飘飘然呢,抑制住内心的喜悦,伸手将热茶打翻在地,老管家随即被吓得退后一步,就连两米远的贾太太也被骇了一跳,还没等贾太太问清原委,地上蓦然出现了狐狸的印迹。 贾太太害怕的瘫坐在身后的椅子上,眼带惊恐看着卫黎:“我明明已经把她扔掉了……” “《玄中记》有记载,狐五十岁,能变化妇人,百岁为美女,能知千里外事,善蛊魅,使人迷魂心智,贾太太,说说这只狐的来历吧。” 广宗见卫黎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便没有拆穿她这种骗人的小把戏,这府宅有狐是肯定的,可是用茶水就能让狐的踪迹显露出来,可真是笑话。 “这要从我丈夫没去世的时候说起,当初我和我丈夫结婚的时候,他还是个乡野村夫,这么大的产业都是我拼死拼活和他闯荡下来的,前不久商铺生意惨淡,他也不知从哪里得到了一尊狐仙像,说是可以转运,我半信半疑,可是他坚持要供奉,我也就默许了,这尊狐仙像不吃香火,只能拿兔血供奉着,惊奇的是,在供奉的一周后,商铺的生意越来越好,而我丈夫也是从那时候病倒了。如今连我的儿子也……我儿总是梦遗,醒后对我说,他总是梦见一位美丽的女人,却长着尾巴,将他的魂都勾去了。我就知道是那狐仙搞的鬼,我让老管家将那狐仙像埋在了后山,可是,我儿的病非但没有好转,反倒越来越严重,我要这偌大的家业有什么用,我要我儿的健康啊……”贾太太双手把脸一捂,泪水从指缝中往外流。 “五千大洋。”卫黎非但没有丝毫的同情,反倒是举起五根稚嫩的手指高高的报起价格。 广宗没想到卫黎会如此狮子大开口,掩住面咳嗽几声示意她不要太过分了,却没想到贾太太道:“五千就五千,只要你救得了我儿!” “带我们去看看你儿子吧!” 第8章 狐狸 - 我被迫成佛那些年 - 是树 老管家在前面带路,很快就到了东厢房,推开门,迎面扑来的是浓烈的檀香味道,可是那檀香味道间还夹杂着丝丝狐臭,卫黎没让贾太太和老管家进来,她瞧着床榻上的贾夯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却也不难看出来是个偏偏少爷的模样,胳膊肘撞了撞广宗:“和尚你看,这贾家少爷还真是秀气,我要是那狐狸,我也缠着他。” 广宗自然是没有理会卫黎,伸手试探贾夯的气息,极其微弱,照这样下去,阎王爷迟早把他带走:“你有法子吗?” “是你救人,又不是我,再说了,他死了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方才,那管家叫你小仙姑的时候,我看见你嘴角的笑了。” “那又怎样,我现在也在笑啊。”说完,卫黎龇牙咧嘴的对广宗笑,极其牵强。 “只要你帮我度化九十九个生灵,我便摘下你眉心的符钉,还你自由。” 卫黎嘁了一声:“让我帮你救人?做你的春秋大梦。”然后扬长而去。 广宗无奈,让老管家带他去后山埋狐仙像的地方一探究竟,老管家带着铁锨领着广宗在后山的空地上停了下来,这土壤有明显的翻动痕迹,想来是上次埋了后经过一场大雨的冲刷。 老管家埋头哼哧哼哧的挖了起来,挖了好半天,也没挖出个所以然,正当老管家抓耳挠腮的道:“我记得就埋在这里了,怎么回事……” 广宗像是想到了什么:“糟了,调虎离山!” 说完,就朝着贾宅跑去,可眼看着离贾宅还有一定距离,从衣袖里掏出了另一根符钉:“卫黎,快去贾宅,保护贾夯的安全!” “和尚,你少命令我!”符钉果真传来了卫黎的声音。 广宗气喘吁吁的到了贾宅,见院子里早已狼藉一片,丫鬟小厮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快步走进东厢房,屋内地上有几处血迹,只见卫黎瘫坐在床榻边,而贾夯完好无损的躺在床榻上。 “和尚,我毕竟也是肉体,你让我对付这种老妖怪。”卫黎气不打一处来:“为了救个不相干的人,差点把我老命也搭进去!” 广宗在卫黎身前蹲下来,抹了抹她的头发:“辛苦了。” 卫黎打掉广宗的手,满不在乎的道:“我又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的自由,你以为让我帮你度化九十九个生灵我就会被度化?到时候我爱怎么吃人就怎么吃,气死你!” “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 “说得也对,可能没到九十九个,你就老死了,也就没有人可以束缚我了。” 广宗淡淡一笑,耳边传来了贾夯的咳嗽声,广宗和卫黎双双向床榻看去,只见贾夯惊恐的看着他俩,想必刚才他们的谈话都被贾夯听见了,只见卫黎一拳头过去,贾夯瞬间晕死过去。 “你做什么!”广宗连忙握住卫黎的手腕阻止了她的第二拳。 “还能干嘛,让他失忆!” 广宗迟疑了片刻,缓缓松开了手,只见卫黎重拳出击再次砸上了贾夯的脑颅,广宗侧过头闭上了眼:“罪过罪过。” 这狐狸也没抓到,反倒是将贾夯打得半死不活的,这让广宗疼了脑袋,卫黎提议直接跑路,广宗说这样佛了佛家的脸面,不行。 当晚,广宗让卫黎去后山瞧瞧是否有狐狸的气味,而他留守在贾宅镇宅。 卫黎是极其不愿的出了门,因为三寸金莲的缘由,她几乎是走三步歇两步,磨蹭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到了后山的那片被挖过的空地上,哪有什么狐狸的味道,漫山遍野的月桂香熏的卫黎直头疼,连想着在这里睡一觉广宗明天来带自己回去的心思都没有了。 正准备离开,身后传来了“莎莎”的脚步声,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当卫黎转身看去,是老管家佝偻着腰缓缓走过来:“小仙姑,夜里凉,我给你带了披衣。” 卫黎失望的瞧着老管家,老管家见卫黎没有理会他,就踱步上前将披衣披在了她身上,卫黎下意识的皱了眉头,这刺鼻的月桂香中隐约夹杂着狐狸的骚臭味,她使劲嗅了嗅,终是将气味的来源锁定在了老管家的身上:“老管家,你别对我说你就是那只狐狸!”卫黎活着的这些年来,狐化作人形屈指可数,若化成人形,指定是美若天仙的女子才能勾人心魄,这这这,老就不说了,怎么连性别都变了。 “怎么不会是我?” 老管家居然在反问卫黎,她扶额沉思,这狐狸怎么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将身上的披衣裹得紧些:“狐狸,你去找那和尚,每次都找我,难不成再让我求饶一回?” 之前卫黎只是含糊的对广宗说了事情的经过,实则是狐狸化成隐晦之气满是杀心的过来,卫黎知道自己打不过为了免受皮肉之苦就甜言蜜语哄了他,他才没有痛下杀手,这么丢脸的事卫黎怎么能让广宗知道。 “我喜欢看你求饶的模样。” “臭狐狸,你别倚老卖老,我好歹也是活了上千年的怪物,我之前是让着你,别以为我揍不了你!” “准确的说,是活了八百七十二年。”他瞬间来到卫黎的身前,伸手抚上了她的脸颊,瞬间,那布满皱纹的手变得纤长智能,而老管家的模样瞬间变成了羸弱书生的模样:“这模样可好?” 见卫黎惊愕的表情,他又瞬间化成了富家子弟的模样:“这样呢?” 卫黎依旧还沉浸在惊愕中,随即他又变化成道长,富商,教书先生,状元等等的模样,终是在变化成妖娆的女子时:“停!” “原来你好这口。”狐狸笑着贴上卫黎的胸膛:“那奴家今后就托付给你了。” “我们打一架吧,别玩这种虚的!”卫黎实在是无法忍受这种精神折磨。 “你看那臭和尚有什么好的,让你吃斋念佛,如今都饿的脱相了。” “我也觉得,吃不好穿不暖,天天还压榨我,要不是为了我的自由,我才不会听他使唤。”卫黎席地而坐,对着狐狸诉苦。 “你说得是你眉心的符钉?”狐狸也就着卫黎坐了下来。 “对啊,你瞧瞧,这是佛家干的事吗?将这玩意活生生钉在我脑门上,不说可以让我不能离他十里开外,就说这破玩意,它是冷的,我觉得我脑浆都是冰镇的。”卫黎心里那叫一个苦啊。 狐狸伸手想要触碰了那符钉,还未触碰就被那寒气所逼退,他露出了洁白纤细的长腿,上面赫然是一道道疤痕:“这是十年前道家追捕我时候血符伤的,无论我幻化成什么样,这伤疤都是挥之不去的。” 一时间,空气中弥漫这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气息。 “我替你杀了那臭和尚!”狐狸愤怒起身,一副打抱不平的模样。 “不行不行,你打不过。”卫黎连连摆手。 “这样呢?” 狐狸露出那美人骨出来,前凸后翘,这让卫黎都有些把持不住,不说不说这狐狸幻化的本事还不耐,直到空气中刺鼻的月桂香中不夹杂着狐狸的骚臭味,卫黎才松了口气:“终于走了。和尚,对不住了,左右我也打不过这只臭狐狸,只好将他引到你那里去了,你自求多福吧。” 卫黎并没有直接回贾宅,若是狐狸败了,她可以对广宗说自己在后山迷路了,若是广宗败了,她也能有自由身了,左右对卫黎都没有坏处。 这几日卫黎几乎是没有进食,索性去了李宅找李生吃点金箔填饱肚子再说。 已是深夜,街道上安静的很,卫黎没想到这后山离李宅居然这么远,她的脚酸麻的很,无奈坐在路边歇息,黎抬头看着月光,不远处的狗似乎收到惊吓开始吠了,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四周似乎透露出一丝不寻常的气息,卫黎起身,继续往前走着,可是绕了又绕,却始终走不出这片胡同,好似是鬼打墙一般,蓦然,卫黎听到了身后有脚步的声音,警觉地停住了脚,抬眼四顾,漂亮的眼睛里充满了戒备,可是空无一人。 当卫黎继续想要往前走的时候,身后的脚步声再次传来,卫黎只觉得背脊都窜过了一抹冷意,卫黎再次转头,发现一个肥硕的身体摇摇晃晃的朝自己走来,那人走近,脸色潮红,脚步虚浮,手里拿着酒壶,似乎喝多了酒,没有理会卫黎走了过去。 原来是个醉酒大汉。 卫黎跟着这醉酒大汉往前走,估计就能找到出口了,走了很久很久,那醉酒大汉忽然止住了脚步,卫黎微愣紧跟着也停下了,醉酒大汉回头看着卫黎,眼神忽然变得恐怖起来:“你是不是向老子要钱的!老子都说没钱了!”他眼睛瞪得像鸡蛋,拿着酒瓶就向卫黎砸了过来。 “砰”的一声枪响,还没等卫黎躲闪,那醉酒大汉头部中弹不可置信的看着卫黎,不,是看着卫黎的身后,倒落在地,嘴角立刻渗出了一抹刺眼有的鲜红。 第9章 贾夯 - 我被迫成佛那些年 - 是树 身后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卫黎歪头看去,竟然是司北旭,这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在街上瞎晃做什么,难不成专门堵她的? “听那日的道长说,你双眼可以看见不干净的东西?”司北旭收回了枪,远远地看着她。 “那又怎样。”卫黎再次在路边的石阶上坐了下来。 “我身边可有脏东西?” “呵,你让我看我就看?” 司北旭无疑是被卫黎这不屑一顾的表情给打击到了,好歹他也是三省的巡阅使,就连总长见他都要礼让三分,今天却被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给羞辱了,司北旭瞬间抽出了枪指向了她。 “呦,这就耐不住性子了?”卫黎反唇相讥:“倒是这不干净的东西要了你的命,你可不要后悔呦。” 卫黎丝毫没有在司北旭身边看见邪祟,况且这司北旭一声正气,哪有邪祟敢近身,这不找死,可瞧着他一脸凝重的模样,卫黎便想逗一逗他。 司北旭心里开始惴惴不安了,再次收回手枪,嘴角微微僵了一下:“你要怎么才可以帮我。” “简单,把那个道长婆娘献给我,我就帮你。”笑容从她脸上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冷漠。 司北旭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两根手指夹出了一根,点燃,大口大口的吸入肺中:“她一直是我们军衔的配置,为我们……” “她看见你周围的邪祟了吗?”司北旭还没说完,卫黎就打断了他,眯着眼睛,脑子里浮现一个刺激的想法:“要不你帮我动手,将那老婆子的心脏挖给我,我就帮你驱赶这无端的邪祟,让你高枕无忧。” 烟已经燃到了尽头,司北旭随手一扔,踩灭:“好,我答应你,明日同一时间同一地点,我会将你要的东西带来,而你也要说话算话!” “还有,给我准备几刀金箔。” 看着司北旭的背影,卫黎没有丝毫的慌张,只要秋水死了,那真是大快人心,管他身边有没有邪祟缠身,车到山前必有路。 黑夜愈发的阴暗,卫黎实在是饥渴难耐,看着倒在街上正中央醉酒大汗的尸体,皱着眉头想着吃还是不吃,历来,她进肉食都会挑选正值青春的少女,这满身肥膘的壮汉让她一阵恶心,卫黎索性一闭眼,对着他胳膊就咬下去,满嘴的油脂不禁让卫黎胃里翻江倒海,在路边呕吐了起来,喉咙一阵阵生辣的感觉。 果然像这种人,生得邋遢,死了就连饿到疯的卫黎都不愿意再瞧他一眼。 前路茫茫,卫黎又饿又困,索性随意翻进了一户人家找了一见空房睡了下来,可能是太饿的缘由,卫黎一晚上都没有睡得安稳。晨早,集市开始热闹起来,卫黎世还想多睡一会,却蓦然嗅到了浓烈的血腥味,睁眼是那只狐狸,一脸温柔的笑意。 “你怎么流这么多血?”狐狸还是女人的模样,不同的是她洁白的衣服上如今被鲜血染得煞红。 “这不是我的血。”狐狸贴近,大手暧昧的抚摸着卫黎的头发,温热的气息吐在卫黎的耳垂处:“你这么担心我?” “难不成是那和尚的血?你将他杀了?”卫黎欣喜若狂的看着狐狸。 “昨夜那和尚耐心的同我说了一夜的道理,说皈依就不会被道家佛家追杀,我觉得还不赖,就皈依了。” 卫黎眼尾微微往上翘动,眼中有一丝不快,阴阳怪气的嘲讽道:“昨夜看你信誓旦旦的去找那和尚的麻烦,没想到这么快就皈依了!” “那和尚还说,只要皈依了,每天就可以见到你了。” “那和尚拿我当钓饵?” 说完,卫黎气势汹汹的推开了门,可将扫院子的丫鬟骇了一跳,这屋里常年空着,怎么出来个女孩,而这女孩径直推开大门走了出去,没等丫鬟反应过来,屋里又出现了一位性感美人,狐狸“嘘”了一声,丫鬟又自顾自的在清扫院子。 卫黎回到贾府,贾太太说她儿子的病情也有所好转,广宗便辞行了,连这五千两大洋都没有拿走,这更让卫黎气不打一处来,好歹这件事卫黎也算帮了不少忙,连银子都不拿走,不顾家太太疑惑的模样,哼哧哼哧将桌上的大洋往自己口袋里塞:“这是我们应得的,我这就拿走了,祝贾家家缠万贯,子孙满堂。”说完,便准备去深山找广宗。 “小仙姑!”身后传来了男子的声音,卫黎撇头看去,是贾夯,大病初愈的模样,却不得不说脸上微微有了血色,长得极其好看,这让卫黎一肚子的火消了一半:“贾夯多谢小仙姑出手相救,可否让贾夯送小仙姑回家以表感谢。” “好啊。” 一路上,贾夯和卫黎有说有笑,而狐狸在身后一脸醋火的跟着。 虽然贾夯是羸弱书生,他的谈吐却让卫黎很舒服,可是本来她的小脚走不了多远的路程,再加上她满身的银元,稍微没有注意,她被地上的石头绊倒了,还好贾夯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小仙姑是脚不舒服吗?不知贾夯可否有幸背着小仙姑走过这段崎岖的山路?” “好……” “这怎么麻烦贾少爷呢,我来!”狐狸本身就对贾夯心有芥蒂,怎么能让他吃卫黎的豆腐,还没等二人反应过来,卫黎已经被狐狸驼上了背。 “可你也是姑娘家啊……” “没事没事。” 于是画风变成了卫黎在狐狸的背上,一路和贾夯有说有笑。 终于到了庙宇外,狐狸将卫黎放了下来,贾夯对着卫黎抱拳:“既然小仙姑已经到家,贾夯也不必多留,日后小仙姑要是有用得着贾夯的地方,尽管来贾府找我。” “恩,好好读书。” “还有这位姑娘,你的好意贾某心领了,可姑娘实在不是贾某中意的类型,希望姑娘早日能早到良人,贾某告辞。” 卫黎忍住笑意看着狐狸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肩,学着贾夯的语气:“姑娘实在不是贾某中意的类型,希望姑娘早日能早到良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见贾夯走远,卫黎终于是忍不住了,拍打这狐狸的肩膀哈哈大笑了起来。 狐狸在气头上,不理会卫黎直接进了庙宇,而卫黎也摆正了表情踏进庙宇准备找广宗算账,可是入目的是广宗上身没穿衣服,身上裹着一层白布,身旁是一些捣碎的药草,也不知怎么的,卫黎心里也怎么生不了气了,也知道他为什么急匆匆的回庙宇连钱财都没有拿:“你弄的?”卫黎问狐狸。 “这不是给你出出气。” 卫黎瞪了狐狸一眼,伸手就要解开广宗身上缠的白布,广宗握紧了她的手腕:“你要做什么?”连说话都是这么有气无力的。 “我看看你的伤啊!”广宗现在还哪有力气和卫黎僵持,卫黎解开纱布,那惨不忍睹的抓痕深陷在他的血肉中,卫黎不经意间皱起了眉头:“和尚你等着,我把这臭狐狸揍一顿肥给你出气!” 可当卫黎回头的时候,狐狸早已经消失不见了,可是,卫黎并没有再转头看向广宗:“卫黎……”广宗轻声唤她。 卫黎哽咽道:“我……我怎么就哭了……我……我以为我不会哭呢……好丢脸……” “不疼的。”广宗安慰她。 “你以为我真的会哭?哈哈哈哈哈又被我骗了吧。”卫黎脸上哪有半点伤心的神色,对着广宗做过鬼脸后跑出了禅房。 广宗自己包扎完后,也不休息,径直去禅房礼佛,卫黎搞不懂,那书上的文字为什么值得他翻来覆去的阅读领悟,这人世间的七情六欲他为什么偏偏要遁入空门,人生苦短及时行乐,说看破人世一切的应该是她这个老怪物,又怎么会是这个年仅二十五六的和尚呢。 卫黎和狐狸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时候,狐狸告诉她广宗之所以伤的那么重是没有抵住他的诱惑,狐狸还说,他缠着那家人是因为贾商富为了利益将他的狐狸洞给刨了盖房子,他实在是气不过,没想到贾商富阳气已尽,他就缠着贾夯解解气,没想要了他的性命。卫黎半信半疑也没有过多的追问,直到深夜,卫黎蹑手蹑脚的跑到镇上去赴约,到的时候发现司北旭早就等候多时了。 司北旭将包裹扔向了卫黎,她解开,闻了闻,果然是秋水那那婆子的酸臭味,满意的点了点头:“你带我去你的住处吧。” 司北旭是三县的巡阅使,老家是在别的县城,他来这里办公,所以每晚都住在市中心最大的一座酒楼里,卫黎这才发现路边停靠着一辆车。 卫黎随意将秋水的心脏仍在了路边,饥肠辘辘的流浪狗纷纷扑上前啃咬。 看着这样的场景,司北旭皱了眉头:“上车吧。” 第10章 轻茵 - 我被迫成佛那些年 - 是树 到了酒楼,司北旭领着卫黎上了二楼,夜班的服务人员见到纷纷小声议论了起来,这深夜,司北旭带了一位妙龄少女回来过夜,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二人的关系,果然,男人都是喜欢年轻的,这是那些爱嚼舌根的人得出的结论。 司北旭打开了门,卫黎走进,发现这酒楼的装修还是不错的,虽然不是金碧辉煌,却也是样样俱全,明亮的灯光下司北旭的脸变得更加的严肃:“有看出什么名堂吗?” “金箔呢?” 司北旭从抽屉了拿出了至少十几刀的金箔,卫黎两眼放光的模样,拿起一刀坐在沙发上开始自顾自的吃了起来,司北旭觉得奇怪,觉得卫黎整个人都是奇怪的存在,再次问道:“这屋里有看出什么名堂吗?” “哪有这么快,宽心,夜已经深了,快睡吧。” 司北旭无奈,脱下外套,进了洗浴间,一阵收拾后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走了出来,发现卫黎早已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手上还拿着吃了一半的金箔,掏出枪再次指向她的额头,卫黎依旧不为所动的在酣睡着,司北旭不禁自顾自的笑了,将枪放在了桌上,随手找来一条毛毯给她盖上。 司北旭睡梦中总感觉什么东西压着自己,猛地,他睁眼,看见黑漆漆的枪孔在对着自己的透露,睡意的双眼转瞬变成了惊恐,而持枪人正是卫黎。 司北旭明明是警觉性极高的人,怎么会被卫黎悄然无声的爬上床用枪指着自己呢! 幸好的是这枪里没有子弹。 卫黎蓦然笑了放下了枪支:“原来人被枪指着的时候是这样的表情。” 司北旭脸上的恐惧又变成了严肃,将骑在他身上的卫黎推开,走进洗浴室洗漱,耳边传来卫黎的一句话:“以后别拿枪指着我。”淡淡的语气好似有冲击力一般,让他刷牙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司北旭穿上笔挺的军装和锃亮皮鞋,对卫黎说她的洗漱用品待会会有专人送来,让她安心在这里屋里捉鬼,却被卫黎拒绝了,扬言邪祟又不会待在一个地方,她必须时刻跟着司北旭才能抓到这邪祟,司北旭觉得有道理之时,卫黎早已漱口洗脸完毕,穿好衣服就等着出门。 这下暗地里嚼舌根的人更加的猜忌起来,不仅深夜带一妙龄女孩回家,次日还带她招摇过市,更有人觉得眼熟,这不是李都督上回宠在心尖上的女孩吗?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成了司北旭的女人了! 流言大起,传到了失去卫黎萎靡不振的李生耳朵里,让他震怒,穿好军装去向公立所向司北旭问个究竟,可是刚踏入公立所走进司北旭办公室的时候就看见趴在他办公桌椅上一脸无聊的卫黎,她听见有人进来,头都没抬,却趣味大发准备捉弄道:“北旭,你去哪了,人家好想你……” 这不仅让李生醋意大发,更让紧跟其后的司北旭瞠目结舌,司北旭还未呵斥便被李生一拳锤倒在地,发疯的大声道:“司令,这是我的女人!是我的,你怎么可以!” 卫黎这才抬头,看见了混作一团的二人,非但没有尴尬羞愧,反倒是一脸嘲讽的看去,他的女人,她什么时候成为了他这种窝囊废的女人。 司北旭无缘无故的被下属打了一拳后心生怒火,一脚将李生踹了开来,下属们纷纷来拉开两人的间距,却没想到两人都掏出了枪指着对方的额头,场面一度不可控制。 “李生,你要造反不成!”司北旭看着眼前红着眼的李生,哪还有半分当初当参谋时候的清明果断,不免让司北旭心中有一些难受。 “司令,求您了,把卫黎还给我……我没有她会死的,她是我的世界……” “李生,你瞧瞧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还有半点军人的尊严!”司北旭呵斥着。 什么狗屁尊严,什么手握兵权,他可以通通不要,他只要卫黎,他好不容易等到卫黎回来了,不想她再一次的不告而别,他的心,再也折腾不起这样的得而复失。 司北旭撇头看向卫黎,卫黎居然托着腮在办公桌上边吃着金箔边看着他们的好戏,仿佛这一切和她没有丝毫关系。 听秋水道长说,这丫头是个祸端,不生不灭,只能将她囚禁起来才不能害人。司北旭觉得有些夸张,她虽然有几分姿色,说到底也是个孩子的相貌,如今却将李生的魂都够没了。一瞬间,司北旭觉得这祸端断然是不能留的,等自己身边的邪祟一除,断然要再找道长将她囚禁起来。 卫黎似乎是感受到司北旭眼中的杀意,没好气的朝他翻了个白眼,身体倚在办公椅上,双脚用力的搭在他的办公桌上,一副不服你来打我的模样。 倏然,卫黎隐约看见司北旭身旁有一学生模样的女鬼,她挡在李生的枪口前面,一脸害怕的模样向卫黎求救着。 “李生!”卫黎终于生冷的开口。 “卫黎……” “放下枪!” “卫黎,你答应跟我走……” “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 手枪落地的声音,李生随即被众人按到在地。 卫黎将手中的金箔扔在了办公桌上,起身,向女鬼走去,女鬼瑟瑟发抖地看着卫黎,硬生生的吐出两个字:“谢谢。” “不客气,大白天出来,不怕魂飞魄散吗?” “怕……” “快点躲起来吧,晚上来酒楼找我,不然……”说完,卫黎露出了她食肉的小獠牙。 瞬间,女鬼消失不见。 众人都瞠目结舌的看着卫黎对着空气说话,卫黎撇头看着司北旭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后又回坐到办公椅上吃着金箔,眼看着李生被拖了下去无动于衷,直到司北旭忙完了眼前的事情后,快步推开办公室的门准备一问究竟的时候,发现卫黎已经熟睡。 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司北旭推了下卫黎,卫黎半睁着睡意朦胧的眼睛,看着一条手帕递到了自己眼前:“快把你这哈喇子擦了!” 没想到这大男人身上还带黄花大闺女的东西,卫黎没有接过:“这一看就是哪姑娘家送你的定情信物,你这给我擦口水,这不是伤了人家姑娘的心。”说完,卫黎用自己的袖口擦了擦自己的口水,索性这衣服又不是自己的,索性洗衣服的重任又不是她洗。 “定情信物?”司北旭手一顿。 “你不会是当军把你这脑子给当傻了吧?” 司北旭再一次被卫黎眼中的嘲讽给打击到了,悻悻的将手帕塞回了怀中,问道:“你刚才看见了什么?” “你的旧情人呀!” 司北旭被卫黎的挑逗的话弄的无所适从,他十三岁被抓去当兵,十七岁在上任巡阅使身边待了十八年的参谋长,终于在三十五岁中年的时候当上了巡阅使,有不少大户人家的闺女相中他,可他都置之不理,他眼中只有国家:“别瞎说。”司北旭冷声道。 “不是你的旧情人还傻乎乎的站在你前面去挡子弹?” 司北旭顿时一愣,惊讶道:“她长什么样子?” “没看清楚,是个学生模样,今晚她会来找我们的,我定把她给吃掉,了你一桩心事。” 卫黎一脸自信的模样,可是司北旭面容阴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卫黎看得出来他神情有些不对劲,也没有追问,下班后,卫黎同司北旭回了酒楼,也不知司北旭怎么想的,让老板里里外外将屋子收拾干净,出门回来后原本凌乱的头发变得笔挺,身上的军装也成了笔挺的西装,手里还捧着一束花。 “呦,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卫黎瞧着这般打扮下来的司北旭,还挺有模有样的。 “她来了吗?”司北旭吞咽着口水问道。 “还早呢,你看太阳下山了吗?” 司北旭看着卫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虽然心有隔阂却还是忍了下去,一直等到了深夜,司北旭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她来了吗?” “来了。”卫黎淡淡的道。 “什么时候来的?”司北旭脸上难得露出惊慌失措的模样。 “早就到了,她盯着你看一个多小时了,你没发觉?”卫黎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 司北旭脸上一顿白一顿青,整理好自己的领带小心翼翼的问道:“是你吗?轻茵。” 那女鬼含着泪连连点头。 可惜司北旭瞧不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尴尬气息。 司北旭阴沉着脸看着卫黎,卫黎微微挑眉:“她又不是我杀的,你看我干嘛?” 司北旭被卫黎的话气得哭笑不得,正当要掏出枪的时候,卫黎又笑道:“一句话,十刀金箔。” 这小妮子不是乘火打劫?司北旭别无他法,只好同意。 他们交谈中,卫黎知道了这女鬼名唤轻茵,是司北旭老家的青梅。 小时候,司北旭总说长大了要娶轻茵,给他生好多大胖小子,轻茵也羞羞答答的同意了。可是事事不如人意,国家大战在即,眼看着守不住了,便抓年轻力壮的百姓去充军,司北旭在一次回家的路上被抓走了。 司北旭运气好,没有死在战场上,又经伯乐提携成了参谋长。 他回过一次老家,可是那村子里的人早已经被敌人屠杀了,他的父母,邻居无一生还,可是轻茵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司北旭派人来来回回找了很多次,都没有她的下落。 司北旭开始嫉恶如仇,势必要将这些敌人全部歼灭,断然放弃了自己的小情小爱一心投入保卫祖国江山的事业中,这样他就没有了软肋,成了战无不胜的大将军。 可是他不知道,他被抓去充军后,他的村子就惨遭敌人的屠杀,一些漂亮年轻的女性被那些敌人活生生的蹂躏,轻茵也是其中一个,之后又被带入了敌方的军营里蹂躏致死,她和好多年轻的女性都被埋在那片荒山上,灵魂无所依靠入不了灵魂,成了孤魂野鬼。 她们想回家啊…… 第11章 重生 - 我被迫成佛那些年 - 是树 司北旭早已哭得不成人形,一遍遍说着对不起,卫黎没想到,这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会有这么脆弱的一面,蹑蹑的问:“我还要吃了她吗?” 这被司北旭那红肿的双眼瞪得登时闭上了嘴。 司北旭换上军装,连夜召集军队去轻茵口中她们所埋的地方将她们的尸骨带回家安息,看着司北旭的背影和轻茵眼中感激的目光,微微颔首讽笑道:“有那么伤心吗?” 说完,一滴泪水划过了她的脸颊,她伸手抹去,对着手指上的泪痕发呆,她竟然也是会流泪的动物,良久才道了一句:“确实是挺悲伤的故事。” 抬头的时候却瞧见狐狸坐在窗户上看着她,还是女人的模样,这狐狸分明是男子身一天到晚装成女人干什么?也不知是他动作太轻还是自己听故事太投入了,以至于狐狸的出现卫黎都没有察觉道:“狐狸,你怎么来了?” “那僧人说你又去闯祸了,让我来帮你收场。”至于刚才的泪水,狐狸是看见了,却也没有多问。 “我能闯什么祸?再说,我自己不会收场?”卫黎白了狐狸一眼:“你先回去,我还要在这里要我的酬劳呢!” “那我回去了,你自己小心。” 说完,狐狸一溜烟的不见了,卫黎也准备洗漱下睡觉,可是门登时被打开了,走进来的是满身伤痕一瘸一拐拿着长枪的李生,他见到卫黎,脸上又露出无尽温柔的笑容:“卫黎,我找到你了,你跟我回家吧……” 卫黎嫌弃的看着李生:“这都给你逃出来了?” “卫黎,我才是真心爱着你的,司北旭他就是个禽兽,他怎么配的上你,卫黎,我等了你十年,整整十年,我才是对你真心的!”李生像发疯似的对卫黎表达爱意。 卫黎心中却是毫无波澜,撑着头看着李生:“你?配吗?” 李生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愣在了原地,随之变得暴戾,伸手打翻桌上的绿植和花瓶,听到声音的老板连忙上楼查看情况,看着全身是血还拿着枪的李生骇了一跳,想要劝阻可是李生的枪已经指向了他。 “砰”的一声,老板头颅中枪倒地。 酒楼里其他的客人听到枪声发出了尖叫声,惊慌失措的逃窜。 李生随即将枪指向了卫黎,卫黎觉得可笑至极,起身走向双手止不住颤抖的李生,嘴角忍不住往上翘了翘:“杀我?一把枪?李生,你认真的吗?” “我可以把你的一切都给你,我可以为了你去杀人,我可以为你准备你最喜欢吃的少女,只要你说你爱我,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 李生睁着那血红惊悚的双眼恳求着卫黎,可是在卫黎眼中李生像是那一脚就能踩死的蝼蚁一般,以前逆来顺受的李生,卫黎还有兴趣装一下,如今像是咬人的疯狗,卫黎连看都不会再向他看一眼,更何况跟他走:“李生,别以为主人对你笑了,你就不是个畜生!” 这句话,像凉水一般浇透了李生的心,紧接着,又哈哈大笑了起来:“卫黎,既然你不愿和我一块生,那……我们就一块死吧……” 这让卫黎更加厌恶的看着李生:“死?是你下地狱吧。” 李生脸上随即露出了阴险的微笑:“这酒楼里,我刚才埋了两颗炸药,还有几秒钟来着……十,九……” 卫黎脸上坦然自若的神情瞬间消失,虽然她死不了,但是被炸成灰烬再重生想想就疼,准备跳窗逃跑,“砰”的一声,她的右腿被李生开了一枪。 “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紧接着,卫黎的左腿被开了一枪,她吃痛的看着李生。 “哄”的一声,翻天覆地,灰尘中,卫黎用力的睁开了双眼,下半身被炸药炸的血肉模糊,还能看到丝丝白骨露出,她痛苦地歪着头,额头有细细的冷汗渗出,全身满是暗红色的血迹,想要艰难的爬出去。 再一声爆炸的声音,酒楼瞬间塌毁,到处是哭喊声,咆哮声,警笛声。 在街头吃着馄饨的狐狸听到了这声爆炸声,手中的筷子失措的掉落,看向那声原,灰烟寥寥升起,想要去一探究竟,腿居然软了跌倒在路边,山神庙中的月时正享受着人的供奉时蓦然睁眼,深深的喘着粗气。 而广宗早已踏出寺庙,往事发地赶。 公立所领认尸体那天,广宗和狐狸都去了,看着摆放在大厅中央被炸死的七八具尸体中,广宗一看就瞧见了卫黎,且不说身体较小比较好认,就说她眉心的符钉,就算她被炸成了干尸,那符钉也会牢牢的在她骨血之中。 狐狸将卫黎抱了回去放在了禅房里,狐狸总是追问着卫黎都被炸成干了,真的还有救吗?广宗也不回答,自顾自的将他和卫黎关在禅房里。 如广宗所料,月时也来了,不顾狐狸阻拦冲进了禅房里,看着已经死都不能再死的卫黎,抱头痛哭了起来:“阿黎,你怎么如今连活着都不会活了!” “月时,你快回去,你是游魂,每有香火你活不了多长时间,卫黎她还没有死。” 月时一脸奇怪的瞧着广宗,要是卫黎未伤分毫只是没了气息他还能相信,现在且不说她没了气息,甚至身上连一块完整的肉都没有,这还怎么活?可广宗是高僧,从未说过谎,他半信半疑的离开了寺庙。 一周过去了,狐狸都是将斋饭送到了门口没有踏进去半步,他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终于今天,他端着斋饭,没有得到广宗的同意就走了进去,他看见,卫黎的脸和上半身几乎是痊愈的完美,可是那双腿几乎还是血肉不堪的模样。 狐狸激动的看着广宗:“这这这!高僧你这是妙手回春啊!” 只见广宗平静的道:“这是卫黎自生的自愈能力,我让你不进来,是为了营造安静的氛围,让她自愈得更快一些。” 狐狸一脸黑的看着广宗,见卫黎自愈自己也开心,就不和他计较了。 又过了几天,狐狸刚入睡就听到了“扑通”一声瞬间惊醒,以为是坏人小心翼翼探个究竟,一片黑暗却看到前面有黑色的身影:“是谁!”狐狸呵斥着。 “是我,卫黎。”卫黎肚子已经饿起来了,好像肠胃在里面打架似的发出咕噜的声音。 “卫黎?”狐狸激动的跑了过去抱起了她,她双腿已经长了出了,破碎不堪的衣服下两条纤细的双腿显得别有一番风味:“你终于醒了!” “嗯,我好饿,见和尚睡着了,我就自己出来了。” 狐狸小心翼翼的放下了卫黎,去找金箔给她吃,卫黎想要去倒点水喝,因为刚刚痊愈的身体自己还不是特别可以控制得住,“扑通”一下,再次摔倒在地,广宗听到声音出了来,看见摔的狗吃屎的卫黎,将身上的袈裟裹住了她若隐若现的肌肤,抱她在了榻上。 “和尚,我又饿又渴……”卫黎脸红红的,眼睛亮晶晶的,声音像个敲打青竹一样好听。 广宗点了点头,回来的时候端着碗过来了,正好和狐狸打个照面,狐狸手中攥着几张金箔看着广宗手端的碗里,血红一片,狐狸闻得到,那是新鲜的血液,而广宗的手腕也被纱布包裹,狐狸也了解了大概。 “高僧,有时候我真的不明白,要被度化的是她,还是你。”狐狸嘴角微微扬起。 广宗并没有理会狐狸,径直走了进去,卫黎想要接过汤可是手着实是抬不起来。 广宗坐下,舀了一勺温血放在卫黎嘴边,卫黎有些迟疑,却还是张口吞下勺里的血,温血从从卫黎的喉咙缓缓顺下,醇香可口,竟让她觉得甚是满足。 “和尚,我没有去惹事,我是去度化女鬼的,她名字叫轻茵,是……” “诶诶诶,和尚你怎么哭了?我真的没有去惹事。” 这是第一次,广宗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或许是亲眼瞧见这死而复生的惊人自愈能力,或许卫黎如今完完整整的在他面前让他放下了近半月忐忑的心,他一次次的告诫自己,不能为了生离死别而大乱方寸,可是那天去公立所认领尸体的时候,广宗恨不得把这罪魁祸首给生吞活剥。 那一刻,广宗明白了,卫黎对他来说,不仅仅是众多被度化中的一个。 她是独立的存在,能控制他的喜怒哀乐,能让他原本心如止水的内心瞬间波涛汹涌。 “卫黎,我这是感动的,就像自己养的猪终于可以拱白菜了。” 卫黎被广宗的一句话说得一头雾水,等她反应过来的广宗早就回了禅房礼佛,她生气的将长枕往禅房的方向砸去:“你才是猪,你全家都是猪!” 这时候,狐狸走了进来,捡起地上的长枕拍了拍灰尘扔在了卫黎的床榻上,端来一个板凳坐在她的身旁,小心的问她:“身上还疼吗?” 卫黎摇了摇头:“这区区爆炸还能杀了我?想当初道家的火刑,我被烧的就剩灰了,还不是过一个多月,又长成如此精致的一个我了。”卫黎得意洋洋的说道。 狐狸却是脸色一沉。 卫黎试探的叫了一声:“狐狸?” 然后她被狐狸拥入了怀中,紧紧地抱着她,沙哑着嗓音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走的。” 卫黎实在是被狐狸胸前的玉女峰膈得难受:“狐狸?我不是好端端的在这里了?要是你实在自责,等你以后有危险,我就不救你,让你还了这愧疚。” 狐狸本是满心悲伤可是被卫黎这句说得恨不得和她打一架,一脸嫌弃的松开了卫黎:“嘁,你这丫头安慰得了那僧人,安慰不了我!” 卫黎终于是呼吸到了新鲜空气,对着狐狸笑了起来:“狐狸,你觉不觉得那和尚有点点喜欢我?” 狐狸唬得一愣:“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狐狸,我告诉你,我活了这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但是我不屑拥有他们的爱,可是这个和尚,我和他在一起虽然没有自由,也会饿着肚子,可是……我就像待在他身边。”卫黎说得很实诚。 “他可是得道高僧,清规律例比谁都背的清楚,我劝你不要招惹他,要是被佛家知道了,你啊,有苦日子了。”狐狸认真并且严肃的警告着卫黎。 “我就是想想,那臭和尚,我让他为我还俗都不肯,喜欢我是天方夜谭。”卫黎无奈极了。 “等你帮那僧人度完九十九个灵魂,或者和尚百年归西了,你想做什么?” 卫黎想了想,拍了拍狐狸的肩膀道:“我要到山头上称霸,让我的小弟们供奉吃食给我,这样就不用自己寻找猎物了,如果你到时候无所依,我就绑你上山做我的压寨夫人!” “好啊。”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卫黎总想着司北旭欠自己好多刀金箔的事,可是广宗说她身体还没有恢复,不能出去,就连狐狸也听广宗的话将她死死按在榻上,可这怎么难得到卫黎呢?当广宗出去化缘,而狐狸打瞌睡的时候,她又偷偷的跑了出去。 到了镇上,四处纸币纷飞,听路边卖鱼的大爷说,司北旭带回了战争中战死的女同胞尸体,她们终于回到故乡的土里了,说完大爷不禁抹了抹泪道:“希望不要再有战争了。” 卫黎跟着送葬的队伍往前走去,终于到了一片坟场,这里都埋葬这那些年轻女子的尸身,轻茵满含泪水的看着带着丧幡的司北旭,终是和那些女子朝着卫黎摆手告别消失不见。 这应该就是人口中的“安息”吧。 司北旭起身后,却一看见了人群中的卫黎,他瞠目结舌,听所里的人说,她不是被李生暴动给炸死了,连尸身都被家人领走了,怎么,这短短的一个月,她就完好无损的站在他眼前,真如道长所说她是不死之身?怎么可能? 司北旭快步走过去,伸手猛地捏了一下卫黎的脸,软糯而富有弹性,这不是鬼魂。 卫黎揉着自己的脸颊生气的道:“你干嘛!” “你来干什么?”司北旭依旧一脸严肃的道。 “我当来是来讨债的,你以为我来送亡灵归西啊?” 司北旭被卫黎怼的脸上一阵羞红,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欠她金箔的事情。 第12章 温白 - 我被迫成佛那些年 - 是树 卫黎坐在后车座,沾沾自喜的看着自己身旁一大箱子的金箔,眼角微微扬起,抬头看去驾驶座上送自己回庙宇的司北旭,依旧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正当卫黎打算拿他打趣的时候,他却严肃的开口道:“我要的,你已经给我了,你要的,我也已经给你了,今后你我两清,我不是李生,对你丝毫没有兴致,所以,以后不要再出现再干扰我和本县百姓的生活。” 卫黎心生不悦,没有理会司北旭,自顾自的瞧着车窗外,人来人往的百姓们纷纷换上了轻薄的衣衾,看来是夏至将近了,她抬头瞧着那强烈的阳光,炙热究竟是一种什么滋味? 卫黎让司北旭停了车,说自己想逛逛集市,让他将金箔送回去,虽然这样命令的口吻让司北旭很不舒服,可是想着把金箔送回去也算是和这个大麻烦再无瓜葛了,索性也就同意了。 卫黎漫无目的的走在集市上,可能是因为酷暑,摆摊的人零星几个,一家酒馆倒是挤得满满当当的,说书人慷慨激昂的说着晚唐诗人鱼玄机的故事,卫黎挑眉走了进去,在阁楼上坐着的贾夯一眼就瞧见了卫黎,快步的下楼迎接她:“小仙姑,你也来听书?” “这说书人讲的还不赖。” “去楼上吧,那里敞亮凉快。” 卫黎自然没有拒绝,跟着贾夯上了楼。 只见说书人醒木一拍,大声喝道:“受情伤后,在咸通七年,鱼幼薇出家,改名为玄机,未曾想到,居然在道观中**,真是呜呼哀哉。”吐沫星子飞溅。 卫黎喝着小酒饶有兴致的听着说书人的慷慨陈词,贾夯看着卫黎懒散的模样,想要说什么和她聊聊天,喝了一口又一口的酒,斟酌了半天终于开口:“小仙姑,我要走了。” “去哪?” “母亲一直希望我能争气,此次叔伯书来的一封信中提及要我去考试,只要考过了,便能当上官员。”贾夯抬起头定定看着卫黎,脸上有些烧。 “当官好啊,有权有势还有钱。”卫黎满不在乎的说道。 贾夯叹息道:“若真当官回来,我便要成亲了。” “成亲好啊……” 贾夯再灌了一口酒水,但这次没开口说些什么。 “当下你便什么都别想,好好去考试,拥有自己的仕途,施展自己的才能,这才是一个男子该有的抱负,成亲也好,找一个心仪的姑娘,好好待她,她也会好好待你……”卫黎本不该管这种闲事的,可是看在贾夯待自己不错,再加上这种小孩子的迷茫,也不费脑子。 等卫黎定睛看向贾夯时,他已经趴下醉得不省人事。 卫黎便继续听着书,喝着酒好不快活,正游目四顾,倏然对上一只鬼魂的眼睛,她的脸有些腐烂却依稀看的出她的美丽。 “帮帮我。”那性感且腐烂的女鬼哀求着卫黎。 卫黎权当是没有看见,继续听着那酣畅淋漓的爱情故事。 “帮帮我。”女鬼慢慢的靠近卫黎,身上滴答滴答的淌下绿水。 喝酒的原因,卫黎的头有些疼,想要回去,倏然那鬼魂进入了卫黎的身体里,卫黎蓦然愣在了原地,醉酒的贾夯看着卫黎,与她的目光对峙的瞬间,感觉她不是卫黎,夹杂着不解欲伸手握住她的手,卫黎却直直的出了酒馆。 次日,卫黎微微醒,头还是疼的厉害,在床上翻滚了几下还是睁不开双眼,手摸到了一个温暖的身躯以为是狐狸,挪动的靠近了些,软糯的道:“狐狸,早。” “早。” 不是狐狸的声音。 卫黎倏然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逸伟岸的脸。 “都活了几百年了竟然还会做春梦。”卫黎脸上带着欣喜的笑意,头靠着男人身上蹭了蹭,闭上了眼好像又睡着了。 许久许久,卫黎被窗外的吆喝贩卖声吵醒,她翻了个身,又看见了这个男人,诧异了半秒,挑眉一笑:“原来不是梦……” 卫黎起身,穿上衣服,起身穿好鞋子准备离开,觉得不妥回头看了那男人两眼,挑着眉,嘴角笑的纯洁勾人:“我喝多了,没有占你什么便宜吧?” “黎儿,好久不见。”男人开口道。 卫黎脸上的从容瞬间消失不见,看向男人,他的眉角,有一道浅而易见的疤痕。 “好久不见。”男人再次开口:“别来无恙。” 熟悉的口吻让卫黎一成不变的神情微微有了些变化,她只觉得背脊都窜过了一抹冷意后退了几步,然后惊慌失措的跑了出去,跑了很久很久累的不行了才停下,坐在破亭子中,喘着粗气,脸色惨白,身子抖如筛糠。 那一段过去,那一段暗无天日的过去,充斥在卫黎的脑海中让她喘不过气来。 那女鬼又出现在卫黎的眼前:”我叫芳华,昨日未经您的允许借用了您的身体,十分抱歉,恳求您帮帮我。“芳华恳求道,那张腐烂的不行的脸镶嵌着深邃的眸子。 卫黎没有理会。 芳华眼眸深沉:“你的身体,再借给我最后一次。” 卫黎咄咄逼人的目光看向芳华,痛恨昨日醉酒让芳华有机可乘:“若不是你,他就不会找到我!”低沉略微沙哑的嗓音带着危险的意思。 “这里的鬼魂都说,您皈依了,开始度化。您可以帮我找到我的尸体吗,我太冷了……”芳华哀求着。 卫黎想着答应广宗度化的事情,无奈极了,跟着芳华去了她被抛尸的荒郊野岭,四处都是枯树,天色渐黑,这里显得有些阴森森的,卫黎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好在这些恐怖的地方她见得多了所以也不害怕,夏夜的晚风席卷而来,吹起卫黎的刘海,露出一双晶莹的水眸。 走到一条湖旁,芳华道:“我的尸体就在这条河里。” 卫黎微撩双眉,脱下鞋子便下了湖水,在湖里摸索着芳华的尸体略显吃力,过了许久许久,卫黎好似是摸到了什么东西,欣喜的想要拉上来,可是河水里卫黎倒影忽然变得狰狞不堪,那双冰冷的眼睛,带着无数厌恶之色看着她,猛然,卫黎被拉了下去。 好难受…… 眼前景物逐渐模糊,头顶被湖水大片大片的掩盖,窒息感,身体变得越来越重,重重的往下坠,忽地那些多年不曾记起的伤心的场景,此刻竟变得格外清晰,那么痛彻心扉的记忆钻进卫黎的脑海中,卫黎茫然,任由那段过去像洪水猛兽般的袭来。 初次相见,卫黎是公主,而他是巫师。 顶着世人的不解,皇族的蔑视,他的厌恶,卫黎还是选择嫁给他,卫黎一袭红妆,淡妆浓抹,而这便是悲剧的开始……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他用秤秆挑去卫黎的红盖头,取之“称心如意”,他冷漠凝视着卫黎那百媚生的双眸,如秋日晴空一般明净。 “夫君。”卫黎的笑明媚飘逸,即使他不爱,但是她相信自己终会破冰迎来春暖花开。 他明眸善睐,与卫黎各端一卺,四目相对,卫黎含情脉脉,然后在一片温馨中小酌一口,合卺而笑。卫黎忽有睡意袭来,盏杯遗落,便昏睡在床榻之上,斜斜靠在锦织的软塌上,一头乌发如云铺散,熟睡时仍抹不掉眉眼间的欣喜。 他的目光划过卫黎红润如海棠唇,薄唇缓缓拉开一个戏谑的弧度。 卫黎再次醒来,发觉自己已身在人间地狱之中,血色弥漫,空气之中腥甜的味道充斥着整个房间,她躺在血水之中,鲜红的鲜血依旧在汩汩的流淌,卫黎身子便是一僵,全身冰凉,大汗涔涔:“夫君……”卫黎无力的唤道。 他走了过来,细长且白皙食指抬起卫黎消瘦的下巴,薄唇的笑意伴随那诡异而妖娆的弧度轻轻挑起。 卫黎半眯着眼睛,嘴唇哆嗦的想要说什么,却是发不出半点声音。 这一切,她怎能受的过,她原本就是被人捧在掌心之中的善良小公主,她不该受到如此待遇,宛如破碎的娃娃般的卫黎目光呆涩的躺在血水里一动也不动,宛如死了一般。 “你很幸运,是这场血祭中唯一的幸存者。”他低沉的嗓音含着嗜血的快意,不像他,又是他。 卫黎那震惊痛楚的眸子,心中一痛,在一刹那间忽然好乱,封住,不能转动,脑子,像断了发条的钟,止了迈步…… 相识两载,卫黎几乎对他付出了全部的真心,她还记得初见那日,一个人毫无顾忌地策马扬鞭,为救自己他被马蹄踩中,卫黎抬头看着他,他有着一张美的令人摒息的脸,额前几缕乌发翻飞,在飞扬的眉梢前飘荡,只不过右眉上有一道浅浅的疤,是俊脸上的小小瑕疵,卫黎却是一眼钟情。 再后来,他入了宫,卫黎才知道他是巫师。 卫黎毫无顾忌的对他说了自己的真心。 他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 可是为什么,结局会是这样的…… “温白,你好狠的心。”卫黎那微睁的眼底射出的灼烈目光,就像缠绕着火焰的冰冷剑锋,刺穿了自己一瞬间停顿的心脏。 蓦然,卫黎惊醒,湖水淹没头顶,费力地张张嘴,想要叫,却什么也叫不出来,大脑中的意识瞬间被水淹没,只剩下一片空白,不停的在水中挣扎,双臂慌乱的拍打着身边的水,溅起的水花,不断往下沉的身体让自己感受到了死亡发出的冰冷讯息。 可是,她永远不会死的,死的只是她的肉体,而她的肉体也会再次重生。 第13章 眼中的光不见了 - 我被迫成佛那些年 - 是树 蓦然,一只手搂住了卫黎的腰,卫黎看去,是那个男人,心好像被一块胶纸,现在想想,当时应该放过他的。 是自己错了吗? 在湖水里紧紧的相拥着,卫黎分不出自己心中,到底是悲是喜,是恐是惧,是忧是愁,只觉得五脏六腑,都那样翻搅着,抽痛着。温白将卫黎猛的拉出了湖面,刚出水面,卫黎就开始大口喘气,大概呛了水,双眼紧闭,身体无力,软倒这个怀里只知道喘气,湿漉漉的墨发披垂而下,整个人散发着出水芙蓉般的娇媚,娇软到似乎要溶在了这个怀中。 “竟然还会相信恶鬼的话,真是笨的可爱!”温白深邃的墨色眸子里淌出吞噬般的森寒之气。 卫黎闭着眼睛,身体抖得更加厉害,她曾经那么爱这个男人,如今却是害怕,害怕他给自己的伤害,躲了几百年,为何他还是找到了自己,卫黎越想越悲怆,竭力得挽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紧压着自己的胸,去抑制她的悲伤,睁开眼,她乌黑的眼珠噙满泪花,像是野葡萄挂满露珠,闪烁着惊魂不定的神色。 温白尾稍微微翘起的桃花眼一弯。 “温白……”一抹忧伤从卫黎的眸子中闪闪而过:“我欠你的已经还了,你还是不肯放过我吗?” 温白微眯起深邃的双眸,目光久久停留在她身上,起身看着卫黎湿漉的衣衫凌乱,几缕短发黑亮濡湿地贴在额头,甚是狼狈:“为什么你可以得到永生,而我只能魂魄附着于他人的身上!”凉凉的嗓音还是冷如冬水。 “你给我的,我一点也不想要。”卫黎抬起头看着温白,眸子越发的深邃。 待温白离开后,卫黎失魂落魄的回了庙宇,踏进庙宇,礼佛的广宗就看见全身湿漉的卫黎,他的眉一挑:“发生了什么?” 看见广宗,忽然间,卫黎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委屈和伤心,眼泪迅速地涌进了眼眶里,上前紧紧的搂住广宗的腰:“广宗,我好害怕……” 这是第一次,广宗看见了她眼中的泪水,清晰的感觉到卫黎小小的身子冰冷颤抖,他摸了摸卫黎的湿发:“换件衣服吧。” 卫黎摇头,执拗的搂住广宗的腰,广宗破天荒的觉得这个孩子是如此的脆弱,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掉:“会受凉的。” 温柔从卫黎的头顶慢慢的包围过来,耳畔广宗的声音有些低哑,每个字从他口中吐出,听在卫黎的耳中,仿佛是下着大雪的十二月倚窗而坐,独自品尝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袅袅的咖啡香弥漫着,温热的液体体贴的从口中划入喉咙,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广宗无奈,将卫黎抱进了屋内,将衣服扔在了床榻上道:“去换身衣服。”然后便将门给带上了。 卫黎换上干净的衣服,想起了刚才广宗的温柔,闭一闭眼睛,好像刚从好梦里醒来,还想追寻些余味的样子,换好衣服,推开了门,发现广宗脱下被卫黎惹湿的袈裟,赤裸着上身准备拿袈裟换上,广宗的脸庞有一抹诧异,可是卫黎快准狠的再次钻进了广宗的怀里,卫黎感觉到他越来越烫人的体温和越来越混浊的气息,她有些紧张地握了握拳,随即略带了笑意开口:“和尚,你是在诱惑我吗?”卫黎抬起头,不意外地从他微褐的眸子看到逐渐加深的色彩。 卫黎感觉到广宗猛地一怔,广宗抱着卫黎转身,将她放在了椅子上,卫黎闭眼等待着他,可是等到的却是一块干毛巾,广宗在为她擦干头发。 卫黎迷惑的看着眼前的广宗,他的眼眸里好似有星光的碎影,卫黎眼中现出各种各样的得意的表情,向他伸出了白皙的小手:“和尚。”卫黎歪着头,凸显白皙性感的脖颈,露出锁骨。 “嗯?”广宗停下了动作。 “我上次让你还俗,是认真的。”卫黎微眯起深邃的双眸,伸出手,目光久久停留在他的脸上。 广宗神情微愣,低声轻笑不再说什么,却未伸手,也不说话。 卫黎的手仍然固执地伸着,定定地凝视着广宗,有些酸迫。 “夜深了,快睡吧。” 广宗说完,又进了禅房,可是内心依旧无法平静下来,他在虔诚的自责时,一双手臂忽然间缓缓的从身后搂住了他, 广宗怔住,她一动不动,仿佛是死了一般。 “卫黎……”广宗的语气有些颤抖。 “让我抱抱你。”终于,卫黎轻应,语中却溢出了酸涩。 只是这一瞬,广宗心中那道防线彻底崩溃,这一刻,让他产生了一丝错觉,想永远的让这个孩子抱着自己。 卫黎任性撒娇的,抱着广宗的力道越来越紧,她的呼吸掠过广宗的脖颈,湿润温暖。 广宗不由的全身一颤,眉头微微皱起。 那夜,广宗失眠了。 辗转反侧满脑都是卫黎那一对亮晶晶的眼睛,仿佛两潭清水,又深又亮,常常是水汪汪地看着自己,撩拨自己的心,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是个和尚,你是个和尚!”似乎在告诫自己别越界,他和卫黎永远不可能。 可是,这根本没有用。 广宗的心脏,脑袋都快要被卫黎的脸,卫黎的笑给挤炸了,猛地坐了起来,黑暗中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涌动着一种说不清的情愫,起身走出寺庙外,看着满天的星空,淡淡的星星仿佛被蒙在一层纱幕后面,隐隐约约。 “佛主,弟子该怎么办。”各种矛盾的心情,痛苦地绞缢着广宗。 次日,卫黎微醒,就看见了收拾行李的广宗,她歪着头不解的道:“和尚,你要去哪?” 广宗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然后继续收拾道:“白马寺近来有法会,住持让我回去礼佛一月。” “我之前没听你说过。”卫黎知道自己去不得法会,可是听广宗说要去一月有余,心里不禁有些失落:“那你去了,就不怕我大开杀戒?” “我相信你。” 卫黎听到这句话心里还是喜滋滋的,可面不露喜色,帮衬着广宗收拾,看着广宗离开了,可也就是片刻,庙宇来了位不速之客。 卫黎想过温白来找她,却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再次相遇,好在狐狸出现的及时,让卫黎一下子有了支柱,狐狸在卫黎身旁坐下,凤眼朝温白瞟去:“也不知今天是什么大风,将您这位贵客吹过来了。” “黎儿,今日可有空,我宅子里的荷花开的甚好,为夫带你去赏花可好。” 温白并没有理会狐狸,一脸谄媚的对卫黎道。 “呦,就你那小小的破宅子?装得下我们卫黎这尊……什么?为夫?”狐狸瞬间暴跳如雷,惊慌失措的看着卫黎。 “是,我是黎而的夫君。”温白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 “温白……”卫黎冷漠的瞧着温白,讽笑道:“那你当初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从血池里拼了命的爬了出来,伤痕累累的赤脚走过那荒无人烟的贫瘠之地,血,殷红的血汩汩地从她的全身流了出来,点点滴滴,滴落在不毛之地上,身后拖着长长的血印。 无数次跌倒在地上,大口地喘气,无数次抹去嘴角渗出的血迹,挣扎着想站起。 她的心早已被他伤的千疮百孔。 可是她还是那么渴望活着。 今时想想,那般死去该有多好。 “难道永生不好吗?不用生老病死。”温白不愿意看见卫黎眼中冷漠的目光。 “好啊,真的好啊……”卫黎眼睛里的神情更加的冷漠。 温白突然感觉自己的心口一痛,她过去很少有这样的眼神,在他的印象中卫黎一直以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存在的。 可是,她眼中的光不见了。 几百年过去了,卫黎竟然能够再次拨动他的心。 破天荒的,温白居然自责起来。 情不自禁的,伸手将她揽入了怀中,那么小小的,似乎快融进他的身体里了,一如当年。 那年,初见,相遇,相拥,他为她挡了马蹄,画面似定格成了永恒。 卫黎呆愣了许久:“黎儿……”直到清冷的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的时候,她才忽然发现这不是一个梦,他的声音,他的怀抱,如此的温暖,如此的熟悉。 一瞬间,她的心好乱,这个男人给她的恐惧与悲伤,如噩梦一般的恐怖事情,他怎么可以再次如此轻易的拥抱自己!他怎么可以…… 卫黎试图推开温白可是他的力气很大,似乎将自己揉进了他的胸膛:“放开我!”卫黎挣扎着。 狐狸脸色顿时一黑,将卫黎从温白的怀中拉了出来护在了身后:“你在做什么!” “夫妻之间的事,你这个外人插什么手。” 狐狸绿眸顿时燃烧着愤怒的火焰,拽住温白的衣领一拳捣了上去,温白没有躲闪,硬生生的受了这一拳。温白嘴角渗出淡淡的血迹,只是眼中却还是那么狂妄自大:“看来,有人要和我抢黎儿了呢。”语气丝毫没有动摇的意思。 第14章 祭祀 - 我被迫成佛那些年 - 是树 狐狸被温白眼中的不屑一顾惹怒了,露出尖锐的獠牙向温白扑了过去,温白退后一步,将一张血符贴在了狐狸的额头。 卫黎快去上前撕掉血符,可是为时已晚,她清晰的看见血符里蛊虫穿去估计的皮进去狐狸的血肉中,卫黎有些薄怒:“温白,你做什么?” “不过是给他小小的教训。”温白满不在乎的道。 可狐狸瞬间瘫倒在地抽搐起来,原本红润饱满的嘴唇变得煞紫,再加上苍白无力的脸颊,宛如一个将死之人:“你……你这个无耻之徒……”瞬间化成白狐。 “温白,你恨的是我,与狐狸无关!” “要不了他命的。“温白上前牵起了卫黎的手:“城里有一家云吞店像极了昔时长安城郭师傅家的口味,我带你去尝尝。” 卫黎没有拒绝,被温白拉着去往云吞店,因为没到饭点,店里的人不怎么多,二人坐在了最里面的那张桌子:“老板,来两份大碗的云吞。” “好嘞。”老板很是热情。 忽然气氛变得变极其尴尬,二人相望无话, 直到老板端来了两大碗云吞气氛才有所缓解, 温白透过雾蒙蒙的水蒸气看着卫黎,她细眉弯如月, 颈脖锁骨白皙无瑕,仿佛她原来就是这个模样。 “你知不知道住在庙宇中,你会遭到佛家反噬的。”温白抽出一双筷子,吃起了云吞。 “那又怎样?”卫黎想都没想的说道。 “跟我走!”温白很讨厌卫黎这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到头来,着急的不过是他自己。 “我不要!”卫黎斩钉截铁的拒绝。 “你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吗?”温白脸沉得像黑锅底,那两道充满责怪的目光叫人不寒而栗。 “命?”卫黎那决绝的眼神,让温白背后不禁一凉:“就算遁入畜道魂飞魄散,我也不在乎。” 温白手握筷子的双手忽然迟疑住了,卫黎说的话像刀刻的一样在温白内心开始摩挲,倏然释怀一笑道:“久别重逢,不聊这些不开心的,黎儿,你尝尝这云吞,你一定喜欢。” 卫黎拿起筷子,看着碗中的美味,再次抬眼看着温白:“我已经吃不了人的食物了,你精于天算,难道就没有算到吗?” 温白再次僵住了, 带着开着车一路向前,车速很快,不知道来往什么地方,卫黎只是觉得附近越来越偏僻,天色也是越来越暗,一片清朗的月色,已把山峰的姿影、岩石的面部和林木的参差,或浓或淡地画了出来,更显着峡壁的阴森和凄郁。 蓦地,一颗流星划过去了,转瞬即逝的光亮如一条飘忽不定的银线,美的不可一世。 车忽然停下:“下去走走。”温白生硬的开口。 卫黎下了车,环顾了四周皆是荒山野岭,还是跟随着温白往前走,就这样两人默不作声的一前一后走着,路上湿湿的景色是如此的寂寞而美丽,温白忽然停下将卫黎搂入了他宽宥的怀抱中,他摸到了卫黎的手,他的手很温暖,就在这个时候,似曾相识的感觉突然如同潮水似的渗了上来,上次和温白像这样在路上走着是什么时候? 那个冬夜,他的手如现在一般温暖,当时自己还悸动过,他会不会有一点喜欢上自己了,哪怕是一点点…… 踩到了一根干木头发出声响才将卫黎的思绪拉了回来,看着他一张俊逸非常的脸庞,自己在想什么呢…… 温白从未对自己付出过什么,过去不会,现在也不会……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眼中满是温柔? 走着走着,来到山洞的入口,卫黎隐隐约约的感觉不对劲却还是走了进去,一对漆黑双眸迎面而来,那是温白的眸子,那是温白的脸,那颀长完美的身体里,除了孤寂,还是孤寂……他伸手倒了一杯茶水:“你回来了……” 那血腥腐烂的气息分明是从这具行尸走肉的温白躯体传出来的,卫黎猛然一震,退后两步,不解的看着他,他不将自己的身体下葬任由发烂发臭是作贱卫黎还是作贱他自己? “你死的时候……这么年轻吗?”卫黎双手攥成了拳头,脸瞬间煞白,曾几何时,温白有着那着一双明亮的双眸,他的嘴角会带着一丝自信的笑容,还会零散的对她会心一笑,这么多年来,他变了很多,可以说那场血祭后死后他变了很多,他变得不仁。 “我杀了王室公主,难道没有后果吗?” “后果……你什么意思?”卫黎只觉得背脊都窜过了一抹冷意, 看着那具行尸走肉的躯体, 内心忽然明了了些什么。 “为了永生,那三百名童女都死在了那场祭祀中, 整整三百名……那里面……还有我的妹妹啊……” 温白那微睁的眼底射出的灼烈目光,刺穿了卫黎一瞬间停顿的心脏:“你好狠的心……” “狠心的不是我!狠心的是你的父王,大名鼎鼎的明世宗竟然为了永生, 不仅挑选了三百名童女制药,还将自己至亲血肉推入祭坛!”温白那清秀的脸变得越发冷漠和僵硬了,怒视着卫黎。 卫黎眼中有一抹惊讶悲伤乃至懊悔闪过又随即消失不见:“然后呢……难道不是你亲手开展了那场祭祀?难道不是你亲手扼杀了那三百名无辜童女的性命?”卫黎仿佛是早已明了他口中之事,竟然还用了一种质问的口气道。 “原来……你早就懂了。”温白黯然垂下眼帘,他为了卫黎,放弃了妹妹的生命,为了卫黎,背叛了巫族的一切, 他本以为……本以为解释了一切就可以恢复的像原来一般…… “你难道从来没有怀疑过, 当初万千宠爱集一身的我为何独独一眼就爱上了你?难道就因为你的一张脸?”卫黎笑意带着讥诮, 可是看着温白那震惊痛楚的眸子,心中好痛,透不出气来。没错,她就是第一眼就爱上了温白, 那张有着魅力不凡的俊逸脸庞深深迷住了卫黎,她肤浅,她浅薄,她认了,被这张脸骗了她也认了,可是…… 可是为什么要让她知道真相…… 温白徒然愣住,不可置信的看着卫黎。 “你还记得我有一个忠诚执着的护卫吗?”卫黎脸上依旧噙着笑。 “月时?” “对,是月时,他从小就侍奉着我,你知道的,那场叛变他为了救我而死,其实……我一直想让他活过来的……就这样行尸走肉……也不错啊……”卫黎看着温白的死躯,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涌动着一种说不清的情愫:“巫族的锢魂之术,我可是久仰了……” 回忆忽然辗转到了过去,嗒嗒嗒的马蹄声,月时带着卫黎骑马逃亡,身后跟随千军万马,忽地身后万箭齐发,乌黑的箭雨好似呼啸的狂风一般席卷而来,月时起身站在马背上抽出长剑奋力抵抗,箭雨没了,月时坐了下来手搭着卫黎的肩,没有想到一支箭直挺挺的飞向他们,一声闷响,箭插入了月时的身体,不料卫黎却猛吐了一大口鲜血,卫黎低头看去,她的腹部,箭头赫然破体而出,一石二鸟之计。 “月时……” 月时为了不让卫黎更加的疼痛,伸手握住他们二人之间空隙间的箭身,卫黎似乎察觉了什么:“月时,你在做什么?快停下!这是命令。” “允许臣违反您一次。”月时身体往后一移,箭尾瞬间脱离月时的体内,月时感觉自己的每一根神经都在绞痛,每一个细胞都在割裂,双手轻轻的搂住卫黎,几乎将她全部搂入了怀中,“公主,别怕……”说罢,再次抽出长剑飞奔下了马。 “月时,不要……”卫黎弯得像柳叶的细长眉毛就高高扬了起来,眼泪像久蓄而开闸的水一样涌出来,伸手去抓住他确是抓了个空。 月时好像在说什么,风太大,卫黎听不清,他便提剑冲了上去,卫黎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透整个荒漠,可是……她必须要走,她决绝的回了头:“驾!”体内的箭柄剧痛,痛的卫黎泪流满面,两只手握住马鞍疾驰在路上,意识渐渐的模糊,卫黎都感觉到鲜血流淌,她不可以睡,月时已经牺牲了,她不可以在入虎口。 再睁眼时,便是在温白的怀里,而叛军已经被全部剿灭,月时也风光下葬,而月时的离开,让卫黎一段时间变得魂不守舍精神恍惚。 冰冷的声音将卫黎的思绪拉了回来:“那本禁书是被你偷了?” “对,是我偷的,我掘了月时的墓,将他变成了这般行尸走肉,我以为他会永远的侍奉着我,可是我却眼睁睁的看着他发烂发臭,我憎恨巫族,憎恨你,若不是这般月时便会轮回转世!”卫黎的身边围绕着一股冰凉的气息。 “在你眼里,我连个护卫都不如吗?” “不如!”卫黎斩钉截铁的道。 “我知道了……”仇恨,一下子从心里涌上来,冲红了温白脖子脸,一步一步的走向卫黎:“那本禁书在哪?” “烧了。” 第15章 幻境 - 我被迫成佛那些年 - 是树 温白将卫黎禁锢在自己的宅院里,那里很大,大到家丁丫鬟数不胜数,卫黎被软禁在西厢房内,那里风景优美,环境宜人,只是那密密麻麻的血符让卫黎头疼,这几日过得还算悠闲,悠闲到卫黎可以坐在走廊的尽头哼着小曲赏着风景,她本以为接下来会依旧如此平静,直到看见了跌跌撞撞的温白。 卫黎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烂醉如泥的温白,他醉红着脸,将卫黎搂入了怀中。可是手上的劲却是越用越大,仿佛要将卫黎完完全全揉进他的身体里:“我看不得你没了我还过得潇洒,看你和别人快活,凭什么……你都说喜欢我了,你没了我怎么能跟个没事儿人一样,你就该痛苦,没了我你应该活得生不如死,每日每夜的祈祷上苍讨我回来,不要尊严不要自由,你该是具行尸走肉,我才是你的心脏,我才是你的生活,你该奉我为神!” 卫黎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只是被折磨的喘不上气,脸憋的通红,努力挣脱,终于,温白松开了卫黎,卫黎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红润的脸上闪着苍白的唇。 温白走后,卫黎身体微微颤抖,双手不安的垂在两侧,手指痉挛的抓着裤线摩挲,她的睫毛又密又长,尤其的黑,一根一根的,就像被浓墨染过一般,蓦然,卫黎抬起了头看向身旁的丫鬟:“我饿了!” 丫鬟也不敢怠慢,却不知道她吃不下人的食物,因为不是饭点,赶忙弄来些糕点清粥让她垫垫肚子, 卫黎却伸手拿起了一块桂花糕,努力的咀嚼下去了,登时,面庞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她时而眉头微蹙,时而重重地吐纳,很快,她觉得口舌非常干燥,喉咙像长了一层硬壳,她开始伸手挠自己的脸颊脖颈,丫鬟也发现了异常,看到她的脸上,脖子上以及四肢开始起了大大小小的红点,本想着找医生却发现卫黎的身体愈发的像天上的火烧云一般,还在艰难的喘息着。 丫鬟害怕,只好慌张的去找温白。 卫黎难受得要命,都感觉不到自己嘴里还有舌头和牙齿,磕磕撞撞的往外边走去,眼前一片倒戈,她不知道她走到哪里了,只知道外边已经是深夜了,天空没有一片云,一轮圆月在这一碧无际的大海里航行,孤独的,清冷的,它把它的光辉撒下来,地上,树上都染了一层银白色。 夜非常静…… 卫黎觉得胸口好似有千斤巨石,她实在快要坚持不下去了,她看见了前方的山神庙,重重的跌落在地却被一只手拉住了她:“阿黎……” 熟悉的声音让她倍感安心,像火种点燃了干柴,希望又重新萌发出来,然后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黑。 狐狸怎么也幻化不出人形,知道自己不是温白的对手,就想着去白马寺找广宗回来。可是那门口两个一根筋的和尚死活不让他进去,说是佛家圣地妖物不得进入,狐狸争着说自己已经皈依了,那两个和尚非但不信还把他扔了出去,这让狐狸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只好趁着夜色偷摸溜了进去。 刚找到广宗的房间,就听见了屋内他和住持的对话。 “广宗,度化卫黎这件事,还是交给其他僧人去做吧,你还是安心留在白马寺礼佛,这样对大家都好。”住持借着烛光看向广宗犹豫不决的脸颊,无奈的叹息。 “住持,弟子无能,还不能大彻大悟,恳求住持再给弟子一次机会。” “我知道你天生佛缘,可是你不过是阅历三十余年,又怎能度化那怪物呢,红尘啊,不是如此轻易看破的。” “住持,请相信我。” 狐狸听着不乐意了,直接用头撞开了门:“僧人,你分明对卫黎动了情却不敢面对,来这白马寺躲避,卫黎她现在被人抓走了,救不救随你,我只是来通知你一声的,你不要她,自然有人要她!”说完,从窗台跳了出去融入黑夜中。 广宗拽起衣架上的袈裟,对着住持合掌鞠躬:“弟子先行一步,来日再向住持请罪。”说完,随着狐狸的身影也消失在夜色中。 广宗和狐狸来到了温白的宅子,一副势必要带卫黎走的模样,可是推开门发现宅子里冷冷清清,空无一人,倏然,广宗看见了亭落里的温白,他从容不迫,好像知道他们要来一样,呡了一口茶水:“原来,和我抢黎儿的,不只是这种臭狐狸,还有你这个和尚!” “他就是温白,卫黎的老相好。”狐狸小声对广宗嘀咕着。 “卫黎呢!”广宗自然是不想和他废话。 温白拿起了桌上的羽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空气中弥漫着青烟袅袅,广宗突然感觉身体轻起来,闭眼,睁眼,如坠深谷,眼前是一片光明,天气很好,而广宗站在台阶上,看着两只蝴蝶从高墙那头来,款款飞过花荫。 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而自己白袍如雪,俊逸清奇,漆黑的长发不曾束起,一直垂落到腰际,卫黎身着一袭白色繁花抹胸,外披一件白色纱衣,那若如雪的肌肤透亮,没有任何多余的发饰,只是带了许多繁花,红白的繁花衬托着那张雪白透晰的脸庞,上前拉过了广宗的手,广宗痴痴傻傻的看着她。 “温先生,发什么呆呢?” 卫黎笑着,但是这个时候的笑与往常不痛,里面夹杂着出自真心的笑容。 “卫黎,你怎么……”广宗忽然觉得自己头好痛,惊悸不安的看着卫黎,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方才痛彻心扉的事情。 “温先生今日很奇怪哦。” 卫黎上前握住了广宗的胳膊,广宗迷迷茫茫的看着太傅,卫黎的脸离得她很近,只觉得卫黎呼出来的气息冰凉,脑袋里面乱糟糟的,见广宗不答,卫黎拉着他的手往前走。 隐隐有雷声滚过,是要下雨了,广宗本能的拉着广宗到屋檐下躲雨,卫黎任由广宗拉着,脸上却带着一抹轻描淡写的笑,刚寻到躲雨的地方,雨水便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雨停了,卫黎带着广宗回了家,不是特别的金碧辉煌,一桌一椅,一几一凳,摆设得独具匠心,室内的炉鼎中燃着香料,所有的婢女都井井有条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吱呀……”关门声响起,屋内就只剩他们二人。 卫黎猛然钻进了广宗温暖宽阔的怀抱抱住:“温先生……”直至那薄唇与广宗的唇相重合他才反应过来,卫黎的吻很轻柔,蜻蜓点水一般,看着广宗痴痴傻傻的模样,戳了戳他的脸:“温先生今日是怎么了?” 见广宗不答,卫黎低头继续深吻了下去,广宗彷徨无助的看着卫黎,是不是忘记了什么?这一切美好的有些不真实,自己究竟忘了些什么? 那夜,广宗抱着卫黎入睡了,再度睁开眼,已是翌日,日上三竿。广宗缓缓睁眼发觉卫黎在盯着自己在笑,广宗微微撑起身吻上她的唇,一切那么的自然,看着卫黎脖颈上一道道皆是吻痕,广宗脸上带着笑意,一种莫名的安心,一种莫名的开心。 伺候用膳的婢女早已等候在外,卫黎示意她们进来,早膳有些平淡,不过是一些白粥馒头,广宗简单的吃了几口又觉得有些困了,小睡了一会儿,梦中总能听到千奇百怪的声音,让他回去……就在那个时候,似曾相识的感觉突然如同潮水似的渗了上来,广宗刚想抓住始终是惊醒。 已是傍晚,屋里只有广宗一人,广宗踱步出了去,站在树林里瞧着灯火阑珊处,那里站着个女孩,心上的女孩,如今这般自然而然,为何自己的心有些惶恐,仿佛自己随时会窒息会死亡。 真的怕,怕她会离开。 “温先生,发什么呆呢?” 卫黎瞧见了广宗,上前熟练的牵起了他的手,卫黎的神情很疲惫,眼里有明显的血丝,眼中带着一丝颓丧消沉,看起来没有睡好觉一般。 庭院内,卫黎命人准备了小酒,广宗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月光下卫黎那细腻得几乎看不到毛孔的肌肤,忍不住笑了笑怎么有女子长的如此好看,广宗本以为自己酒量很好,可是刚才喝了一杯,几分酒意便上来,脸也渐渐有些烧,伸手轻轻靠在卫黎的脸上不自觉的笑了出来,轻声而温柔地说:“你会一直陪伴着我吗?” “会啊。”卫黎没有半分犹豫,钻进了他的怀中, 广宗懒懒的笑着,找了个舒服的方式抱着她,卫黎的身上有淡淡的檀香味,广宗贪恋地深吸一口,难得有半刻的闲适,就想好好的将她腻在怀中,让她在自己的怀里停得久些。 “温先生,以后我每日都要你抱着。”卫黎抱住广宗的腰,扬着醉眼看他,撒娇。 “好。”广宗柔声哄着卫黎,声音如同春水般的温柔甜蜜,他心里酥酥的、麻麻的,身子仿佛要化成水了,快要被卫黎温柔的眼神魅惑了。 忽然间,所有的烦脑都离开了广宗,一种奇异的感觉渗透进他的血管中,和煦的风从窗缝中吹进来,轻拂在他的身上,每一个毛细血孔都感受到这风的亲昵,软玉温香抱满怀般,给人凭添了许多旖旎的情思。 这样的生活,安静祥和,睁眼时是她,闭眼时也是她,现在对着这朴素而新鲜的生活,一种亲切欣慕的感情禁不住涌了上来。 “娶我好不好?”卫黎抬头,那双炽烈深邃的眸一眨不眨的凝视广宗。 “好。” 第16章 唐瑛 - 我被迫成佛那些年 - 是树 广宗修长的手指滑过卫黎的脸,停留在卫黎的唇间,微微抬起了她的脸,倾身吻了上去,广宗深吻中悄悄睁眼,看到她温柔的侧脸,顿时心尖暖暖的。 卫黎忽然一股困意袭来,眼前瞬间黑暗,手重重的垂落在地,再次睁眼的时候,身前却是一潭血池,一身嫁衣的卫黎竟躺在里面,手指尖不断有血泪滴落,看着广宗,逼迫地盯着广宗,广宗眨了眨干涩的眼,心里又窒又空:“卫黎……” 卫黎失落且无助的神情,苍白无血的脸上不由现了一抹陀红哈哈大笑了起来:“温白,你好狠的心。”随之那淡然到极至的眸中静水无波,丝毫不见一丝微澜。 究竟发生了什么?广宗脑子里轰然一响,全身上下都冒出了一粒一粒鸡皮疙瘩:“卫黎……”上前从血水中将卫黎抱了出来,一片一片殷红的血迹正慢慢地侵湿广宗的衣衫,像一串串珍珠一般缓缓流淌到广宗的身上。 “放过我……”卫黎一动也不动,睁大了双眼,泪花像水晶般凝结着。 卫黎用力的蜷缩在他的怀抱中,痛苦地歪着头,苦楚的痉挛掠过她的嘴旁,广宗感到血液在自己脑袋里发疯般地悸动,脑袋像什么东西压着,快要炸裂了,看着眼前的卫黎,忽然发觉自己不是自己了,意识有些不清醒了,将她扔入了血水之中,溅起血花,附身覆上卫黎的唇,衣领被粗厉的双手大力的扯开,舌头挑逗着卫黎的耳廓,如梦如幻又如鬼魅似的海市蜃楼,连绵平滑温柔得如同女人身体的沙丘,迎面如雨似的狂风沙…… 广宗的吻越来越沉重:“你要的不就是这样吗?”广宗的唇游移至卫黎的耳畔,吹拂着使人心中酥痒的热气,沿着卫黎耳垂细细啃咬到脖颈,卫黎害怕的紧闭着眼,浑身不停地颤抖。 “不要!” 广宗被卫黎尖锐的呼喊声惊醒,他无力的跪倒在地喘着粗气,狐狸一脸担忧的问道:“你怎么了?” 冷汗浸湿了广宗的衣物,汗珠从他额头滑下,他撑着地面抬首看着温白,他依旧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笑着问广宗:“和尚,我和黎儿的关系,你还想进一步的了解吗?” 广宗紧握着佛珠吞咽着唾沫起了身,刚才,他看到的是温被给他制造的幻境,毋庸置疑的是,那时候的卫黎才是最初的卫黎,她喜欢太阳,喜欢笑,喜欢这世上美好的事物,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是温白,将她硬生生变成如今这个模样,广宗手上的佛珠渐渐发出强光,向温白扔去,可是,温白非但没有被反噬,反倒轻而易举的接过,温白笑着道:“高僧,你不会以为我是鬼怪吧?”嘲讽的笑容挂在温白的脸上。 卫黎在山神庙醒来,发现山神庙空无一人,月时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她起身,却看见那只女鬼坐在椅子上瞧着她,女鬼唇红齿白,脸确是苍白的吓人,双眼凹陷空洞无比,见卫黎醒来,她起身,瞬间来到卫黎的身前,女鬼脸上带着笑意,可是配着她那苍白无血的面容就有一种恐怖的意思。 “你究竟是谁?”卫黎直视着女鬼。 “卫黎,你不记得我了吗?”女鬼眼中有追忆的神色:“当初你还祝我幸福呢。” 卫黎蹙起了眉,回忆着却什么也记不起来,记忆中根本没有这张脸,摇了摇头。 “我是唐瑛啊。”女鬼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涌动着一种说不清的情愫,激动的想要卫黎记起她。 “唐瑛?”卫黎还是有点云里雾里的。 “当初宋耀想要强娶你,我替嫁的……”唐瑛黯然垂下眼帘。 “哦,小瑛,是你?”卫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是唐瑛的那一段记忆留给卫黎的印象已经像烟一样,雾一样地淡薄了,卫黎只记得当初宋耀对自己死缠烂打,非要娶了自己。 这么多年来,正因为卫黎姿色出奇,被无数人追求过。宋耀仗着他官威滥用职权将卫黎关在了他的府中,也就是那时候认识唐瑛的,当时唐瑛不过是府上的小丫鬟,受了宋耀的命令给卫黎送饭,唐瑛很是乖巧生怯,卫黎却看出了她对司令的情义,逼婚那日,卫黎用了花言巧语将唐瑛哄上了花轿,自己则趁乱跑出了司令府,再也没有回去过。 不过…… 再次见到唐瑛,为什么是怨恨这么深的鬼魄? “当初我替你嫁给了宋耀,我本以为能像你口中所说的一般,和他永远在一起,可是……”一抹忧伤从唐瑛冰冷的眸子中闪闪而过,她攥着手,似乎在克制着什么:“他对我拳打脚踢,让我把你还给他!” “宋耀似乎是疯了一般,没日没夜的找你,可是都寻不到你的踪迹,他就将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我的身上,最后……还将我活生生下葬……地下真的好冷……真的好冷……”唐瑛颤颤抖抖的声音明显的宣誓着她在害怕。 卫黎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她不知道后果会是这样的,额前几缕短发被冷汗濡湿地贴在额头:“你恨我?” “当初你说的很对,喜欢一个人一定要让对方知道,当初也是我亲自走上了那台花轿……” 唐瑛忧凄的面容,像蛇一样盘绕在卫黎的心头:“那你在恨宋耀?” “是啊!我恨他,我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唐瑛的脸突然变得恐怖,眼睛里闪射着凶光,脸上浮出恶毒的狞笑。 “这么久了,他应该早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要留在人世做孤魂野鬼?” “他死了,但是我的恨没有死!” 唐瑛的四肢与身体猛烈的抽搐着,畸屈着,全身散发着阴森的气息快要将卫黎包围住了,卫黎挣扎着,被那气息快要扼住窒息,忽然一道佛光袭来,那气息瞬间被打散可又瞬间汇聚,一只温暖的大手从后面搂住卫黎的腰将她硬生生的从里面拉了出来,卫黎的嘴唇焦裂,脸上一片通红,双手放在胸前剧烈的喘着。 “你没事。”上方传来了月时的声音。 卫黎咳嗽了几下后摇了摇头,“快将这只恶鬼收了!”卫黎冷冰冰的开口,丝毫没有顾及曾经自己对唐瑛的歉意。 月时松开了卫黎的腰,山神庙的气息飞向了唐瑛将她团团围住,唐瑛表情骤然僵住了,慌张的看着四周的包围圈,月时咬破自己食指血液往空中一撒,双指摆在嘴前默练着什么。 月时忽然双指向唐瑛一指,血液瞬间飞到唐瑛的脑门上,唐瑛忽然觉得全身刺痛,伸手将额头的血液擦掉,她的额头出现了被烧焦的痕迹,唐瑛的脸顷刻间就乌云密布,暴雨倾盆:“你们给我等着。”瞬间穿墙消失不见。 看见女鬼逃跑,月时想要去追却被卫黎拦下了,她气色还没有恢复,倒了一杯水喝下:“别追了,你出了山神庙不是她的对手。” 月时唯唯诺诺的站好,好像要接受卫黎的审判一样,也不说话,卫黎瞧着月时:“怎么?几月不见,变性了?” “阿黎不生我气了?”月时面色有些警惕。 卫黎并没有直接回答他,她本来吃了人的食物浑身难受,又被唐瑛这么一折腾,她真的是太累了,可是狐狸却嗅着沿路的气味找到卫黎直接从窗台处扑进了卫黎的怀中,这样的冲击让卫黎不由的往后一仰,要不是月时扶着,她早就仰过去了。卫黎有些气愤看着腿上的狐狸,准备捏着他耳朵好好教训他却看见他的腿流血不止:“谁伤你了?” “还不是温白那家伙!我去救你没想到你都逃出来了!” “你去岂不是羊入虎口?你脑子呢?月时,把药箱拿来。”卫黎面色有些嘲讽:“救你一人去的?” “还有……还有那僧人!” “他人呢?”卫黎有些紧张。 “他让我先跑的!” 卫黎立即站了起来,伏在她腿上的狐狸瞬间摔倒在地,吃痛的呜咽一声,只见卫黎不顾身体上的难受连忙向温白的宅子跑去,狐狸在身后大喊:“卫黎,你别去,我们就是为了救你,你别让我们的功夫白费!” 可是卫黎哪会听狐狸的话,狐狸腿受伤又追不上她,只好一瘸一拐的跟着。卫黎跑了半路,月色中出现了熟悉的身影,他一袭褴褛的袈裟,身上多处伤痕,俊逸的脸颊上满是血渍。 “和尚?”卫黎停下了脚步,看着广宗。 广宗走上前伸手将卫黎揽入了怀中,就这样抱了她很久,终于开口:“卫黎,卫黎……” 卫黎的手紧紧握着广宗的袈裟,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我在。” “卫黎,对不起,对不起……” 广宗的手从卫黎的背部滑下,整个人瘫倒在卫黎的怀中,卫黎跟着广宗下坠的身躯跪倒在地,而温白从月色中缓缓现身,他依旧的从容不迫,白衣如雪: “你不会是喜欢上这个和尚了吧。” 第17章 阿重 - 我被迫成佛那些年 - 是树 卫黎听得出来温白语气的变动,手紧紧的握着广宗的袈裟抬头看着温白,他淡薄的眼中有一丝的疑惑,也有一丝的无奈,伸手想要将她抓起来带回去,可是身后却传来了盔甲摩擦声和稳健的脚步声,温白警惕的往后看去,无数将士手持长矛蓄势待发的模样。 “臣来迟,望公主恕罪。”领头的将军单膝跪地向卫黎行礼。 “黎儿,许久未见,这是哪里学来的幻术?” 温白丝毫不惊讶,对于幻术,他是精通,这些都是飘渺的,用庞大的外壳来恐吓敌人,实则一点攻击力也没有,温白也不顾这些将士,执意要带卫黎走的模样。可是下一秒,他明白自己大意了,长矛生生的刺穿了他的身体,血液顺着伤口往下滑落的时候,他才蓦然醒悟,这些根本不是幻境,是阴兵,她父王留给她的阴兵。 疼痛,如撕裂一般,温白握住长矛将自己的身体抽离开来,血符往空中一撒,黄色的纸钱在蒙蒙天色中飞舞, 像幽灵一样在宫殿之间翻滚,忽一道闪电划过了天空的沉寂,一声惊雷扰醒了大地上的精灵,雨,如同根根银剑疾射而下,狂猛暴戾的怕打在衣物上,似乎要将上天的怒意洗净。 雷鸣声像极了当初的血祭时候的声响,卫黎害怕的将头紧紧的埋在广宗的脖颈中,可是耳畔却传来了温白的呼救声,混着雨水,带进了她的耳朵里。 “住手!” 卫黎尖锐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天际,轰鸣声,雨水声,呼救声全部消失了,她诺诺的睁开双眼,面前还哪有半个人,只有那零星破碎的血符和满地的血渍显现出,刚才在这里有一场大战。 温白按压着腹部的伤口逃回宅子,看门的家丁可是被骇了一大跳,还没等家丁从惊慌中挣脱开,他就被温白抹了脖子,血液流淌进他的喉咙,奇异的感觉渗透进他的血管中,他灰白的脸上终于是有了血色,他笑着,笑着屠杀了一宅院的人。 温白闭眼悠闲的躺在血泊中,身上的每一处伤痕都被血液所掩盖,唐瑛缓步走来,蹲下贴近他的额头,冰冷的气息略过他的脸颊:“她终究是没有选择你。” 温白不答,唐瑛继续道:“让我住进她的身体里,我定会对你百依百顺。” 温白蓦然睁眼看着唐瑛,唐瑛看得出来,他眼中满满的愤恨:“你敢打卫黎的主意,我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唐瑛显然有些惧怕,退后一步,脸上扬起的一抹微笑掩盖住了慌张:“我哪敢打她的主意。听说大人手艺了得,我帮了你这么多,大人能赠我一副躯体吗?” “杀了广宗!” “大人知道我的能力,广宗又是佛光护体,我哪有那个能力?” “那只狐狸呢?” 唐瑛笑而不语,消失在月色中。 广宗醒来的时候是在山神庙,推开门就看见卫黎躺在院子里的长椅上晒着太阳,广宗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下,穿上袈裟走了出去,卫黎听见渐行渐近的脚步声,缓缓的睁开了双眼,见是广宗,却没有了往日里的嬉皮逗笑,在她眼睛中,满满的是迷茫和萧条。 这样的宁静还没有打破时,只见狐狸怀中抱着个孩子回来,她脸上满是泥泞,单薄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狐狸紧张的道:“僧人,你快看看这孩子。” 卫黎还想着狐狸怎么对人命这么关心的时候,蓦然对上了这孩子的眼眸,虽然脸上满是泥泞,可是这双眼睛,却像极了自己,卫黎一瞬间觉得自己在照镜子,广宗也发觉了,可是谁都没有捅破。 狐狸为女孩准备了许多吃食,香味缕缕缠绕,女孩便啃了起来,小手却一点一点的颤抖,吃饱喝足后,狐狸早已经泡好了洗澡水和准备好了衣服让女孩沐浴,果不其然,洗掉泥泞换上干净衣服后的女孩像极了卫黎,无论是眉眼还是身段,除了眼中散发出的神情不同外,其他的几乎是一模一样。 女孩怯生生的看着他们,一副娇柔可欺的模样:“我……我叫阿重……逃荒的时候,和父母走散了……多谢恩人!” 说完,对着他们就是一阵叩首,虽然狐狸连忙将女孩扶了起来,可是看得卫黎确是一阵膈应的慌,就好像自己卑躬屈膝的模样,看着难受,索性继续去院子里晒着太阳,让卫黎没想到的是,阿重的出现,彻底打乱了她的生活。 且不说阿重姑娘性子柔弱,对待任何人都是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手上的针线活也是了得,过去广宗狐狸衣服破了,都是广宗这管家婆子缝的,歪歪扭扭也是能穿,现在阿重来了,不仅能缝的天衣无缝,就连洗衣做饭刷碗刷锅这种活也是全权揽下。 更是把狐狸迷得七荤八素,狐狸本是变化多端,为了引起阿重的注意可谓是一天一装扮。 卫黎不是善妒的人,可是广宗和狐狸常拿阿重与她做比较,让卫黎学一学阿重姑娘,卫黎本来就对阿重有些膈应,再加上广宗和狐狸都对阿重的称赞,一怒之下,卫黎收拾了行李搬去了山神庙。 月时对卫黎当然是欢迎的,赶忙收拾好房间让她住下,卫黎本以为广宗或者狐狸回来找自己,三拜九叩的求着自己回去,没想到的是,一连几天,卫黎连他们的影子都没见到。 终于忍不住了,卫黎偷偷跑了回去看看他们搞什么名堂,没想到的是,他们三人在寺庙中活得不亦乐乎。 卫黎掀开了禅房上方的瓦片,屋里的檀香好像与往日的不同,映出眼帘的是阿重微红的脸颊,她把尺子绕在广宗只穿亵衣的腰间,几番折腾后终于量好,收起皮尺,阿重小脸红的能滴血。 广宗自然是没有做越界的事情,穿上好袈裟继续礼佛,可是阿重却迟迟不肯起来,终于,阿重开口道:“高僧,阿重只是一介女流,不识字,不明白佛经中的道理,可是阿重一心向佛,高僧能否为阿重解答心中的疑惑?” 别答应她!她想吃你豆腐!卫黎心中呐喊着。 “夜已经深了,阿重姑娘还是去歇息吧,佛在心中便可以了!” 卫黎默默的在心中夸赞了广宗万遍,从口袋里掏出金箔坐在屋顶看着好戏。 可是,下一步阿重的动作,让卫黎目瞪口呆,她环抱住广宗的腰,将头埋进了广宗宽宥的胸膛:“高僧,阿重……阿重其实对高僧爱慕已久……” 金箔从卫黎手中掉落,没想到这阿重居然也是个小浪蹄子? 咦,为什么要说也? 一向稳重的广宗居然没有推开她说些男女授受不亲的话,而是脸颊熏红,像是喝醉了一样!这让卫黎更加火冒三丈,自己的东西哪能让别人抢先了一步?刚要上演正宫大战狐狸精的戏码,只见广宗将阿重推了出去,闭上了门,他却瘫倒在地喘着粗气。 卫黎从屋顶上跳了下去,广宗见到卫黎,有些惊讶,可是自己实在没有力气再说些什么,而卫黎也闻出了禅房里这不同的气味是媚毒,广宗觉得自己身体热的的快要晕死过去,伸手揽住了卫黎的下半身呢喃着:“热……热……” 卫黎冰冷的小手抚过他的脸颊,看着广宗半梦半醒的半合双眼,卫黎的唇覆住,广宗的脑子顿时恢复两分神智, 猛然睁开眼睛, 觉得焦躁难耐看着卫黎,瑟瑟得发着抖。 “和尚,这是你勾引我的!”话音刚落,卫黎的唇再次覆了上来,她的唇游移至广宗的耳畔,吹拂着使人心中酥痒的热气,沿着他耳垂细细啃咬到脖颈。 广宗艰难的喘着气,手攒成团已经掐出了血渍,可卫黎哪管这些,不把他吃抹干净太对不起这媚毒了。再说了,这是广宗勾引她的,她没有抵抗力也怪不着她。 卫黎冰冷的小手伸入了广宗的衣服里,滚烫的身躯触碰到冰冷的手让广宗猛地一激灵,卫黎迅速将他压倒在地,可没想到的是,广宗却锢住了卫黎的双手道:“卫黎,我是僧人!”低沉的语气却带着满满的愤怒。 让卫黎开心的是,他没有将自己错认成阿重。 “和尚,我不把你吃抹干净也行,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 “为我还俗!” 广宗脸上更加的气愤:“不行!” “那我就……”卫黎的脸贴近广宗,绽放出一个阴险的微笑。 正当卫黎准备下一步动作的时候,广宗终于松口:“给三十年的时间。” 二十年对卫黎来说只是白驹过隙,卫黎眼珠转了转,觉得还不赖,就同意了。可是卫黎没有想到的是,对于一个正值中年的广宗来说,三十年后,他会变老,会变丑,即使到时候他不死,也是一个风霜老人了,还俗与否对他来说还有什么意义?即使还俗了,卫黎这样年轻鲜活的生命还能看上他这个老人? 卫黎当然是没有发现这个圈套,沾沾自喜道:“那三十年后,我再睡你!” 第18章 雪鬼 - 我被迫成佛那些年 - 是树 卫黎扶着广宗快要融化的身子来到了附近的池水旁,没有丝毫犹豫,就将广宗推了下去,冰冷的池水渗透进广宗炙热的身躯,让他满心的焦躁瞬间平静下来。 广宗佯装镇定的爬上岸边,思绪方才的事他难免有些惶恐不安,拧了拧潮湿的袈裟,转而顺其自然的看着卫黎,卫黎好像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模样,这让广宗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和尚,你该怎么处理那阿重姑娘!”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了,那小小的阿重又怎么是她的对手。 “阿重姑娘也是无意。” 广宗的回答让卫黎恨不得直接踹上去,眼睁睁的看着广宗回了去。卫黎顿在原地,四周长满了杂乱交错的树,那是一种巴掌大的绿叶,层层叠叠、密密匝岈地笼盖了一切,而阿重,蓦然出现在了卫黎的身后。 “姐姐,我已经完完全全的代替你了,想把我赶走,我劝你最好死了这条心。”阿重脸上不比平时的柔弱,取而代之的是猖狂的笑。 卫黎的脸绷得紧紧的,终于开口了:“地狱不收你,我收你!” 卫黎的一句话让阿重内心一颤,还未等阿重反应过来,卫黎便一掌劈了过去,阿重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一整剧痛:“啊——”她大叫的瞬间,自己的身体居然被劈成了两半,血瞬间呲满了树上以及树叶上,摔落在地。 卫黎露出了胜利的笑容,拍了怕身上的尘土扬长而去。 温白的宅子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他睁开快要入睡的双眼,只觉得空气中一股血腥味,,打开门,然后看到了阿重两半身体交错粘合在一起的恶心模样,一些肠子免得掉落被她缠在了手腕上, 血液以及脂肪滴落在木板上发出哒哒的声音。 温白蹙的眉拧成了死结:“这可是我做了近五十年的身子,怎么被你搞成这幅模样了?” “还不是因为卫黎!”阿重心里的怒火断然升了一大截。 唐瑛的灵魂瞬间从躯体中飘出,那美人儿的身躯瞬间分开落地:“大人,我差那么一点点就成功了,没想到,卫黎居然对我下死手!” “她本来就是披着羊皮的狼,过去是,现在亦是!” 既然广宗和狐狸都没有求着卫黎回去,卫黎也不是什么善主,就在山神庙住了下去。 这几天也是奇怪,夏至还没过,那凛冽的风就呼啸着,卫黎推开了门,看见了一片片小雪花慢悠悠地飘落下来,像那美丽的银蝶在空中翩翩起舞,卫黎觉得疑惑,这六月飘雪,卫黎也只在史书中看过,楚州贫儒窦天章因无钱进京赶考,无奈之下将幼女窦娥卖给蔡婆家为童养媳。窦娥婚后丈夫去世,婆媳相依为命。蔡婆外出讨债时遇到流氓张驴儿父子,被其胁迫。张驴儿企图霸占窦娥,见她不从便想毒死蔡婆以要挟窦娥,不料误毙其父。张驴儿诬告窦娥杀人,官府严刑逼讯婆媳二人,窦娥为救蔡婆自认杀人,被判斩刑。窦娥在临刑之时指天为誓,死后发誓血溅白练、六月飞雪、大旱三年,以明己冤,后来果然都应验。 怎么,又发生冤案了? 可是雪越下越大,倏然卫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咬破自己食指血液滴下,那纷纷扬扬的大雪瞬间消失:“梦魇!”卫黎喃喃自语后,赶忙去找了月时,月时平静的躺在床榻上,无论卫黎怎么叫他都醒不过来,卫黎跑出山神庙想要找广宗,可是那柔软、轻盈的雪花,密密匝匝,纷纷扬扬,仿佛是玉鳞千百万从天而降,让卫黎举步维艰。 蓦然,卫黎觉得自己身体突然间好难受,她好想睡,嘴唇焦裂,脸上一片通红,双手放在胸前剧烈的喘着,扶着一旁的墙,有人扶住了她,她痛苦的睁开双眼看去,是广宗! “这是什么!”广宗用他的身体为卫黎挡住了大雪,焦急万分的问道。 “梦魇……来抓我了……”卫黎死死的拽住贾夯的衣服:“还好你没有沉睡,还好……” “什么梦魇!”广宗将袈裟脱下护住了卫黎娇软的身躯,抱着他往山神庙里跑去,带上门,广宗清晰的看见,那狂风暴雪在拼命的撞击着房门,恨不得将卫黎撕扯入腹的模样。 广宗将卫黎放在床榻上,卫黎双手死死的拽住广宗的衣袖,心里的晦暗聚顶而来,咧了咧干裂的唇,就算她怕得连血液都快凝窒,她也仍只是定定地看着梦魇找到了她。 从门缝里飘落进来的雪花蓦然化成了小男孩的模样,细皮嫩肉,脸蛋软的像面团一般,笑着对卫黎道:“姐姐,我可算找到你了!跟我走吧。” 广宗扶榻而起,上下打量了这个男孩,不是人身,也不是妖体,这样的存在广宗还是前所未见,可是遥经中倒是有这样的记载:梦魇,冥界的鬼差,织得一手好梦,心狠手辣,杀人于梦境之中。 “姐姐,别挣扎了,冥界很好玩的!” 卫黎强撑着睡意看着梦魇,嘲讽的笑道:“我跟你回去,是在十七层地狱受寒冰之苦还是沦为畜道永生永世!” “那姐姐是……”梦魇的声音倏然从乖巧的男孩声音转变成地狱的声音:“敬酒不吃吃罚酒!” 无数雪花朝着卫黎袭去,在空中转变成了尖锐的利器,卫黎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眼,可是没有意料之中的疼痛,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床榻四周皆是冰锥,而广宗宽宥的身影站在她的前方,梦魇眼中似乎有些诧异:“你本有佛缘,虔诚的修行定会一番作为,怎么偏偏就这么执迷不悟!” “她是我度化的生灵,我没有放弃她,谁也带不走她!” 被广宗庇护的感觉还不赖,卫黎躲在了广宗的身后,露出半个头看着梦魇,眼中尽是嘲讽的意思,今天有广宗在,梦魇想要带她走几乎是登天还难,不是说广宗武艺高深,因为冥界有规定,不能和佛家动手,这梦魇总不会打破这千万年的规定执意要带她离开。 当初卫黎答应广宗度化九十九个生灵的时候,也是看在他有能力驱退梦魇的本事。 梦魇看得出来广宗的决心,无可奈何的坐在茶几处,外边的暴风雪瞬间溃散,阳光洒进屋内,卫黎终于感觉不到那种压迫感了,才呼了一口气全身瘫在了广宗的背上:“和尚,多亏有你。” “没有遇见我之前,你怎么躲开他的?” 还没等卫黎张口,梦魇就一副愤愤不平的说道:“第一次的时候,她哭哭啼啼的骗我,说想给挚爱告别,让我给她一天时间,我心软了,让她去了。这一去就不复返;第二次的时候,她居然跳崖了,我想着魂魄定是会到阴间,我就回阴间等她,足足等了一百余年,我都没有在阴间看见她的魂魄,这让冥王足足罚了我五十年的俸禄,这次我终于找到她了,没想到是一个佛家的人阻拦!”梦魇一副折了夫人又赔兵的意思。 “不就五十年的俸禄吗,我们有钱,赔你不就是了。”卫黎喜笑颜开的道。 “你们的钱和冥界的钱一样吗!我还要娶妻生子买房子呢!都泡汤了!”梦魇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 “你有中意的女鬼了?”卫黎一副八卦的模样问道。 “那倒没有!” “没有你说什么!娶妻生子,就你,哪家女鬼不长眼能看上你?” 卫黎“狗仗人势”的模样让梦魇气不打一处来,努力的证明自己道:“我现在是小孩的模样是因为人间的气息不适合我的本体,在冥界,我可是俊逸非凡,那些过奈何桥的女鬼们见到我都走不动路!” “哟,什么话不是从你嘴中说出来的,你还说我过去身段妖娆和四大美人并称呢,你信吗?” 卫黎依旧得理不饶人的模样,这可让梦魇非要证明给她看看,他拍案而起道:“我同孟婆是至交,我这就把孟婆带上来证明我说的话是真的!”说完,就变成雪花消散不见。 广宗“噗”的笑出了声,卫黎倒了杯茶水:“是不是没有见过这么单纯的鬼差?” “幸好冥王派了他来捉拿你。” “这话我可以理解为,如果不是他,你就见不到我了是吗?”卫黎清亮的眸子看着广宗,惹得他心中一阵汹涌,倏然想到了那夜的情景,面颊上蓦然涌上两片红潮,那红润从他颊边一直蔓延到他的眼角眉梢。 广宗侧过身不再看卫黎,突然卫黎诺诺的开口:“和尚,所有人都说,你有佛缘,未来肯定是一位了不起的得道高僧,听狐狸说,白马寺的住持要你回去礼佛,让其他僧人来度化我,要不,你就回去吧,总不能为了我,耽误你的前途啊。” 这可让广宗身子一僵,而他背后的卫黎已然露出了得逞的微笑,这招以退为进,真是妙哉妙哉。 广宗蓦然回头,神色凝重的看着卫黎,终于开口:“你都度化不了,我拿什么去度化世人!” 第19章 孟婆 - 我被迫成佛那些年 - 是树 广宗这样一本正经的模样卫黎早已习以为常,这也是卫黎最羡慕广宗的地方,佛家庇佑,生来就与众不同,受尽世人敬仰。想来卫黎曾经也是万千宠爱,众星捧月的小公主,母后含笑抱着她,她露出半张脸期待的看着母后:“阿黎长大了,也要嫁人吗?阿黎想永远陪着母后。” 这时候,她的皇兄总会一脸嘲笑道:“那阿黎就永远不要长大,陪着母后!” 她如今真的是长不大了,可是母后,皇兄都随着时间消散在尘土中,只留下她一人孤苦伶仃,卫黎有想过,和梦魇去冥界,可是那寒冰之苦和沦为畜道,想想不禁寒颤,孤身一人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广宗回了寺庙,临走之前并没有让卫黎回去,这让卫黎更加纳闷,卫黎也拉不下脸皮,就眼睁睁的看着广宗回去了。山神庙也没什么不好的,穿得好,住的暖,闲暇之余月时还给她唱着小曲,只是卫黎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这日,卫黎像平常一样去那酒楼里听书时,蓦然狂风大作,当所有人迷了眼的时候,卫黎桌子对面坐着梦魇,他一脸委屈的道:“孟婆说我又被你捉弄了!” 卫黎没有逃走,而是对小二招了招:“再来罐酒。” 梦魇的手搭在了桌案上,食指一弯,卫黎伏在桌子上的身子下意识的抽开:“你就是骗子!” “过奖了。”卫黎接过小二拿来的酒递给了梦魇,笑着道:“我请客,随意。” 梦魇接过,好奇的嗅了嗅,然后皱着眉头问道:“这是什么?” “你不会连酒都没喝过吧?” 梦魇被卫黎的话给讽刺到了,扒开壶塞,仰头一饮,梦魇没喝过酒,自然不知道酒是什么滋味,但是他清楚,他不喜欢酒的味道。 “就你这智商,怎么当上冥差的?”卫黎继续歪着头听着说书人讲的故事,都怪梦魇,其中一大段卫黎都没有仔细听。 梦魇不知为何,脑袋混沌了起来,连眼前的卫黎都有些看不清楚了:“我以前都是直接带着那些游魂回冥界的,他们都没有对我说过话,只会自顾自的逃窜,卫黎……你是第一个和我说话的人!” 卫黎好笑地笑出声:“那你一定很孤独。” “没有,孟婆姐姐待我很好,她总是耐下心来听我唠叨,只是……她总说我笨……”梦魇看着眼中的卫黎,由一变成二,由二变成四。 卫黎没有说什么,再看向梦魇的时候,他已经趴下醉的不省人事了,卫黎自顾自的一笑,继续听着故事,这一听,便是一昼,说书人走了,宾客离席,酒馆快要打烊了,梦魇还没有醒来。 卫黎想直接就把他扔在酒馆中自生自灭,可是他的手死死拉住卫黎,念叨着:“别走,别走……” 这可让卫黎计上心头,向老板讨来了纸笔,写了几行字后将梦魇的手指咬破在上面印上了血章,满意的将保证书叠好塞在了口袋里,然后扔给小二一块大洋,让小二将他驼回了山神庙后,卫黎自顾自的睡下了,次日睁眼的时候,就对上了梦魇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带些愤恨:“我昨天是怎么了!” 卫黎推开梦魇起身:“你醉了。” “醉?” “对!”卫黎脸不红心不跳的从口袋里掏出了昨晚梦魇盖有血章的保证书:“你昨天吵着闹着要和我结拜为姐妹,说再也不抓我了,我不同意你就耍酒疯,这不,这是你盖的章!” 梦魇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看着卫黎,他嗅了嗅,确实是自己的血液:“姐……姐妹?” “对,你说同我一见如故!”卫黎继续胡编乱造起来。 “不可能,一定是那酒!” “酒后吐真言,这是反应了你内心的真实情感,我又不嫌弃你,阿魇妹妹!”卫黎将保证书再次小心翼翼的收好,出去洗漱,留下了凌乱的梦魇。 正当卫黎漱口的时候,梦魇瞬间贴近了卫黎,阴沉沉的道:“这传到冥界的话我威望就淡然无存了。你我各退一步,我以后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将保证书还给我!” “要是我还给你,你又开始追捕我了,我找谁说理去?”卫黎淘了淘洗脸毛巾。 蓦然,雪花一片片的飘落,梦魇躺在雪花中可怜兮兮的看着卫黎:“姐姐,就还给阿魇,阿魇以后真的不打扰姐姐了,姐姐,你就行行好嘛!” 突如其来的撒娇让卫黎一激灵,面露笑意的看着梦魇:“我要见一下孟婆!” 梦魇眼神蓦然凝重。 “怎么?我只想问她点事情!”卫黎略有深意的看着梦魇。 漫天的雪花蓦然消溃,梦魇脸上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难道冥界的传闻是真的,你和孟婆是旧相识?” “是真是假又怎样呢?” 梦魇找来了大氅让卫黎穿上,宽大的帽檐盖住了她一大半的脸颊,根本看不出来她是卫黎。冥界的入口。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宅院,梦魇推门进去,卫黎紧跟其后,只见大理石地板,朱窗精雕,檀木香几,琉璃彩绘屏风,文竹竹帘,镂空雕花紫檀木桌椅。 深处却已将近深夜,月明星稀,禁卫森严,个个临危正襟的持剑站立,他们个个精神抖擞,不敢有一丝懈怠。 而梦魇在踏入冥界的一瞬间,孩提的皮囊变成了男人的模样,即使衣服的掩盖,卫黎依稀能感觉到他衣服下蓄势待发的肌肉,他回头看着卫黎,神情宁静而安详,嘴角弯成微笑的幅度:“我没骗你吧!” 卫黎桃色的嘴角露出了笑容:“确实。” 有梦魇的庇护,卫黎到奈何桥并不难,好在今日轮回的鬼并不多,而孟婆倚靠在摇椅上,眉如画,朱唇涂红,消瘦而丰满的身躯,她抬眼见到梦魇,慵懒的看着他,对着他微笑:“怎么,又没将她抓回来?” “皇姐,你就这么想我被捉回来?” 卫黎褪下大氅,孟婆眼中的神情瞬间变了,起身环顾四周,漂亮的眼中充满戒备,然后迅速将卫黎拉进了屋里,责备道:“你怎么来冥界了?不会是那笨蛋把你捉回来了?” 卫黎直接垫脚搂住了孟婆的脖颈:“没有,只是想皇姐了。” 更多责怪的话孟婆也说不出来了,抚了抚卫黎的长发道:“你还是快点回去,这里不安全。” “梦魇来追我的时候,他却不知情傻乎乎的带来你给我的信件,信中你说你一切安好,可我知道,这冰冷的冥界,你又怎么能安好呢?这次,我来,是带你走的!”卫黎苍白的脸颊就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配着她墨黑的眼睛,特别清丽。 卫黎虽然也有很多皇兄皇姐,但是她很是照顾卫黎,是没有任何利益的,她只是单纯的喜欢卫黎这个妹妹。被她宠爱的日子卫黎真的过的很幸福。 可是……她犯了皇族,不,是古代的大忌,她居然爱上了一位女子,那年,她才十六岁。 他们就把皇姐放进猪笼,在开口处捆以绳索,吊起来,放到江河里淹浸,湖水没顶,淹浸至死…… 卫黎当时也是唾弃她的!认为她丢了皇族的脸面,和着那些所谓的正义一起杀了她! 当初卫黎眼睁睁地看着正义将皇姐推入了河里,皇姐拼命的挣扎绝望的看着她,嘴里好像说了什么风太大,人群太嘈杂,卫黎根本没有听清。 卫黎清晰的记得当时天气是阴沉的,傍晚时分而看不见夕阳,风太大却遍天弥漫着黄腾腾微细的尘沙,又清冷,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冷漠,包括她,如果当初自己感同身受的为皇姐考虑一下,如果当时这种“苟且之事”被发现之后她能去听仔细皇姐的解释,如果当时顾及姐妹情义去求着父皇放过皇姐,会不会,一切的结局就不会这么残忍。 后来,血祭后,卫黎被抓入冥界逃脱的时候,她在奈何桥看见了皇姐,卫黎才知道,皇姐并没有责怪她,她暗暗发誓,终有一日定会带皇姐逃离这无边的冥界! “逃?我逃到哪不是被抓回来的命运。”孟婆的话语将卫黎的回忆拉了回来:“阿黎,你不知道,五百年前,我在奈何桥见到她了,她终是违背了我们的承诺,嫁给了别人,我亲眼看着她喝下了孟婆汤,那时候,我就不想再逃了。”孟婆的眼睛开始发亮,罩上了晶莹的泪珠。 “皇姐……” “阿黎,你要好好活着,别被抓进来,我不想你变成我这般模样。” 卫黎蓦然觉得四周的气息有些不寻常,眉忽而一蹙,环顾四周,却没有得出什么理所然。 忽然感觉自己的脚腕被什么东西一拉,然后重心不稳的摔倒被直直的拉向了身后,看着孟婆紧张的神情,缠住卫黎的脚腕的居然是一根活的藤蔓。 孟婆迅速的拉住了卫黎的手腕,那根藤蔓用的力气很大,即使孟婆用尽力气也是只能和它僵持着,卫黎不悦,摸到腰间的匕首对着藤蔓狠狠的切开,瞬间,绿色的汁液喷了卫黎一脸。 藤蔓似乎是被惹怒了,无数根藤蔓对着他们二人接踵而来。 第20章 冥主 - 我被迫成佛那些年 - 是树 倏然,冰天雪地冻住了整个奈何桥,包括那来势汹汹的藤蔓,卫黎回去,看见梦魇已经在她们身后,他快步走到孟婆身前,问道:“你想要离开吗?”目光真挚,仿佛是他,又不是他。 孟婆没有回答。 “无论你在哪,我都会陪你。” 孟婆看着已然成为一座冰城的奈何桥,远方的鬼火和鬼差越来越近,她知道,卫黎是被发现了,在她奈何桥,她怎么也脱不了干系,可是要离开,人间烟火她还熟悉吗?她已经完完全全的成为了孟婆,看着卫黎:“你快逃走吧,天涯,海角,别在这奈何桥处!” 卫黎也知道孟婆心意已决,披上大氅推开门往冥界出口跑去,孟婆想要组织鬼差的对卫黎的追捕,可是双脚却被梦魇给冰封住了,孟婆诧异的看着梦魇,梦魇却露出一道笑容:“姐姐,这些事就让我承担吧。” 孟婆却死死的拉住了梦魇的手腕:“阿魇,快把我松开!” “姐姐这样的美人儿,应该是被宠着的,放心,我不会有事的。”瞬间,消散成雪花消失不见。 卫黎奔跑在冥界的三途河旁,身后成千上万的鬼差接踵而至,带来一阵阵毛骨悚然的阴风,恍惚之际鬼差已经将卫黎团团卫住,。 正当卫黎彷徨之际,忽地天空闷雷滚滚,身后传来了一声熟悉的怒喝,梦魇飞卷而来,身形瞬时间如同发疯的狮子,像个救世主般出现在卫黎的身前,冷,很冷,整个,冥界都在纷纷扬扬的下着大雪,而那雪并不温柔,化成冰锥像鬼差们袭去,卫黎一脚踢在一名鬼差的小腿上,接力飞跃而起,一把抓住了空中的一道冰锥,冰锥瞬间将卫黎带进了梦魇的怀中,卫黎看着前方鬼火闪烁,耀眼刺目,前方早已有鬼差们挡住了他的去路:“梦魇,值得吗?”卫黎道。 梦魇神情坚决:“孟婆想要保护的人,就是我要保护的人!” 卫黎不太清楚她是怎么出冥界的,可能是三途河旁的风太大让她听不太清楚,可是能大氅过于宽大迷了她的眼,卫黎只知道,他将她送出冥界回去决绝的背影。 出乎意料的是,卫黎并没有逃走,而是再次踏入了冥界,直直去了冥宫,冥宫华丽恢弘,没有任何破败的样子,冥王喜静,整座宫殿,格外的幽静,在她踏入冥宫的第一秒,便感觉到身后压迫的气息,接着,她被腾空举起,是冥主,他像抱女儿一样将卫黎抱进了怀中。 “叔父,我多大人了,还像小时候这样猝不及防的把我抱起来!”卫黎虽然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倒是很诚实,搂着冥主的脖颈蹭了蹭:“叔父,有没有想阿黎!” “想!你可不知道,这冥界我是待够了!”冥主将卫黎抱着走进了冥宫里,桌上已经给她备好鲜肉,卫黎闻得出来,那是少女的血肉 ,放她下来:“要不然,你就别跑了,留下来陪叔?” “我才不呢!我还不知道叔的心思,我要留在冥界,你就会想方设法将冥主的位置让给我,自己逍遥快活!” 卫黎看着那鲜美的血肉,吞咽着口水,她跟着广宗吃斋这么多年,到头来还是对着肉有强烈的欲望啊!可是她并没有像曾经一样狼吞虎咽起来,她深记广宗的教诲,侧过身子不再看这些食物。 “叔想养个女儿,这样就可以在冥界陪着叔了!”冥主边说边笑着。 “你还是帮我找个叔母比较靠谱!”卫黎直接坐上了冥主的至高无上的位置,冥主也没有任何膈应,好像这个位置本来就是卫黎的。 冥主白了卫黎一眼:“要不是因为你,叔早就子孙满堂了!” 这事要从很久之前说起,卫黎是一朝公主是真真切切的事实,可她是冥主的侄女也是事实! 上任冥主羽化后,卫黎作为唯一的子嗣理应继承冥主之位,可卫黎天生爱自由,断然不会将自己的禁锢在冥界,在逃离鬼差的抓捕时候不甚跌入了轮回,才不幸有了那一世的记忆。没想到经历了一场血祭,让她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血祭后,卫黎什么都想了起来,可她的叔父为了冥界的安定只好登上冥主之位,再加上卫黎不愿回去,于是她和叔父有了一项不成文的约定。 她继续在人间生活,而叔父继续做他的冥主,卫黎的身份是个秘密,冥界像往常一般会派人抓她轮回,卫黎假装逃窜,将这个漏洞彻底的掩埋下去,这不,百年过去了,冥界的众生还哪记得那出逃的小阎王? “孟婆和梦魇,叔父放过他们!我欠他们的。”卫黎似乎又想到什么:“也不要太明显了,先让他们受点惩罚!做戏要做全套。” 说完,卫黎就对冥主摆了摆手道:“叔,我回去了,下回再来看你!” 冥主看着卫黎的背影,眼神阴郁,身后倏然传来女人的声音: “这么好的机会, 冥主应该留下她。”不知道何时,性感的女人出现在冥主的身后,脸上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千凡,你不懂的!” “冥主扪心自问过吗?”千凡在笑,笑得很神秘很诡异:“孟婆汤可以忘记一切,只要饮一口,然后你再告诉她,她是你的人,一切的一切,都会按照美好的方面发展。” 冥主眼神迟疑:“她是我的侄儿。” “没有血亲的干系,那又何妨?即使有血亲,你是冥主,谁敢有闲言碎语!”千凡扑闪着那双莹润如蜜水般的眸子看着冥主,然后莞尔一笑。 “别说了,滚回你的十八层地狱去!” 冥主声音低沉,显然是发怒了,他身后却传来了千凡的怒吼声:“冥主要像几百年前那般眼睁睁看着她离开地狱,离开你!”千凡再次被拉进了十八层地狱。 梦魇回到了奈何桥,解开了孟婆的束缚,他什么也没有说,反倒是拿出了一壶酒:“姐姐,卫黎说,这是酒,可以摆脱一切哀愁。” 梦魇倒了一杯入喉,苦涩,内心却是波涛汹涌:“姐姐,阿魇真的好喜欢这样看着姐姐?” “阿魇……” “姐姐,阿魇其实不笨的。” 说完,梦魇消失在了奈何桥,而屋外,被冰雪团团包围住,孟婆仿佛看见了与梦魇快乐的回忆瞬间化作了泡影一一消失不见,心里震惊和恐惧拼命的锤着房门:“阿魇,你回来!”心头一痛额上涌出一层汗水。 任凭孟婆如何叫喊都没有人来开门,她绝望的把脸埋入双腿在角落里缩坐成一团,屋子里漆黑一片,眼角泪水一行一行的滑落,很久很久,有人发现了被禁锢在屋里的孟婆,将她放了出来,她开始四处打探梦魇的消息,终于,在十六层火海地狱看见了梦魇,梦魇被拴在了炮烙之上,鲜红的鲜血,顺着他的身体流到脚下,原本俊逸的脸蛋如此变得苍白而无血色,更让孟婆吃惊的而是他全身那深深的鞭痕。 “姐姐?”梦魇虚弱的睁开了双眼,不尽悲凉,却勉强的笑了起来。 孟婆的心似乎被针一次一次的扎过:“阿魇,你怎么……”她鼻子一酸,眼泪直涌,痛恨再无能力去保护梦魇。 梦魇身体流淌出的鲜血似乎化作一朵艳丽的血红花朵滴入地面,暗淡的双眼掩盖住了内心的殷切:“没事的!”梦魇的脸上浮现着不可描述的坚决,嘴角露出了一抹皎洁的微笑,可是他心里已满是冷汗,整个身子有些发抖。 梦魇想故作冷静地安抚孟婆的情绪,无奈孟婆的眼神太过透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梦魇就开始陪在她的身边,她也理所应当的接受。可是孟婆怎么忘了,梦魇还是个孩子啊,事到如今依旧固执的拖着虚弱的身体说着没事。 孟婆被鬼差再次带到了奈何桥,她日复一日的给来来往往的游魂递孟婆汤,她的心已经麻木了,她看着孟婆汤,喝下,她是不是就能忘记一切,不再悲伤下去。 倏然,她似乎听见了梦魇的呼唤声,眼中似乎露出了一道光,环顾四周,空无一人,随即眼中那道光湮灭。 “我这是怎么了……阿魇……他……算了……”孟婆自顾自的嘲讽起来,继续做着她千篇一律的工作。 傍晚,孟婆抱着一壶酒坐在彼岸花海中,在微风的吹拂下“哗啦哗啦”地摆动着花瓣, 孟婆仰头喝了一口酒,酒不醉人人自醉,她脑袋有些昏沉,想起了曾经梦魇在的时候,她快要窒息了! 蓦然她听到了沙沙的脚步声,想必又是哪个游魂迷了路,孟婆也不想理睬。 “幸儿。”熟悉的声线如雷击中她的天灵盖,很少有人敢这样唤她的名字,可是他叫出来确是异常的好听,孟婆撇头看去,伤痕累累的梦魇正在她的一侧看着她,她强忍着泪水。 “幸儿,梦魇很想你。” 孟婆双脚似乎再也迈不开一步,一字一句,投在她心间。 有谁说,孟婆无心呢? 第21章 周深 - 我被迫成佛那些年 - 是树 卫黎出了冥界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月明星稀,像往常一般安宁祥和,蓦然,她闻见了憎惧的鹿血味道,正当她警惕的环顾四周的时候,鲜红的鹿血从天而降浇在了她的身体上,痛感蔓延到了全身,尖锐的叫声响破天际。 沉重的喘息声,,跳动的快要炸裂的心脏,,发不出声音,卫黎在血浴中仿佛舌根和喉管都粘在一处了, 努力的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阿重,原本她被卫黎劈成两半的身子完好无缺的看着卫黎,她微微抿起的嘴角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给我,你的身体!” 卫黎耀眼黑眸变得痛苦不堪,喘着粗气。 阿重唇角缓缓拉开一个戏谑的弧度,刚欲伸手将卫黎的魂魄狠狠抓出来,身后却传来了脚步声,一个法师打扮模样二十七八的男人手执一张黄符贴在了阿重的脑门上,阿重觉得自己掉下了一个万丈的深渊里,黑暗像高山压着她,像大海淹没她,痛苦的挣脱开符咒逃走。 “卫黎,你还好吗?”法师显然是认识卫黎的,没有深追,附身扶起了卫黎,用长袖口擦拭着她脸颊以及身体上的鹿血。 卫黎的身子几乎全部被他宽宥的怀抱遮挡,许久许久,她蓦然抬头,一脸茫然地迎上他的眸子,略显苍白的薄唇轻轻启开:“你是谁?” “曾经那个无所畏惧的怪物怎么变成了这般模样?”法师并没有回答卫黎,而是有一抹忧伤从他冰冷的眸子中闪闪而过。 卫黎凑近了瞧瞧了他,疑惑了片刻:“你是周家的后人,周深……”苍白的嘴唇轻轻一挑。 “你这个大贵人竟然还会记得我。”周深浑重低魅的嗓音带着几分嘲弄的冷意。 “当初你父亲为了封印我可是煞费苦心了。”卫黎微眯起深邃的双眸,目光久久停留在周深身上:“那时你才几岁。” “当时我八岁。”周深眼光深沉:“你骗我,骗我把你放了出去。” “你还记得啊。”卫黎尴尬的笑了笑,食指轻轻的戳了戳周深的胸膛,欲拒还迎的意思:“看来,我给你的印象,是深刻的!” 周深用力握住了卫黎的食指:“你还是一点也未变。” 二十年前的那夜,周易伤痕累累的抓回了卫黎,将她扔入了四壁都是符咒的地窖中,周深偷偷摸摸的躲在角落里偷看着卫黎,那不过是个十五岁左右的小姐姐,身上贴满符咒全是被烧伤的痕迹,卫黎挣扎着伸出双手欲撕掉符,那符咒似乎是长死在肉上,血腥味越来越浓重,卫黎怒不可遏的大吼了一声,眼神转向了周深,周深脑子里轰然一响,感受到那股凌厉的杀意,不禁僵在了原处。 转瞬间,卫黎眼中的戾气消失不见,红唇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我好疼,你可以帮帮我吗?”忍住全身符咒蚀骨的痛,娇柔奶声奶气的道。 “爹爹说你……说你是怪物……”周深吓得缩紧了身子,惨白了脸道。 “你爹爹误会我了,你过来看看,我到底是不是怪物!”卫黎的笑很温暖,眼神也充满温柔,向周深伸出了血迹斑斑被烧的惨不忍睹的小手。 周深似乎是被魅惑了心智,情不自禁的一步一步走上前,将手放进了卫黎的小手中,卫黎小脸上漾出甜笑,猛地起身搂住了周深的脖颈,唇角的笑意伴随那诡异而妖娆的弧度轻轻挑起,毫无预警的咬上了周深的脖颈,周深骤然长声惨叫起来。 卫黎迅速捂住了周深的嘴巴,嘴角流着周深的鲜血,墨色的黑眸看着周深,周深硬生生被那阴霾之色吓得再也不敢有任何动作。 卫黎将周深的血吐在了身上的符咒上,符咒瞬间燃烧消失不见,卫黎脸上显现出了开心的神色,附身摸了摸周深的头发:“谢谢你啊。”她自然是不怕法师的血,一般捉鬼的符对她也是无用的。 只不过自己满身的符是失传已久的血符,对于如自己这般过了百年的人来说就是地狱。 “你对周深做了什么?” 周易身上的伤看样子还没处理好,从腰间抽出了几张符咒,符咒飞向了卫黎,将她围在中心:“真烦!”卫黎眼睛猛地瞪大了起来,炽热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四周的符咒,手一伸,将快要傻掉了的周深拉起来,将他的脖颈露出让周易看到:“如果你不想你的儿子失血而死,我劝你快将这些该死的符收起来。” 周易纠结了片刻,收了符。 卫黎全身疼得要命,眼睛迸散起一串串金星,几欲摔倒,甩了甩头集中了精力:“让开!”那眼光像火一样会把人灼伤,像鹰爪子似的会把人抓出血。 周易不敢阻拦,卫黎挟持着周深出了地窖,走了大约十几分钟觉得安全了停下了脚步,她的全身都在痛苦的颤栗,无力地坐在了草地上,周深也顺势倒在了地上,卫黎抬头看了看周深脖颈处自己的咬痕:“你爹可真烦人。”一边吐槽一边握住周深的手腕,将他的手掌按在了他的脖颈上让血流的慢一些。 周深看着卫黎,眼神有些迷茫。 “你不会是被吓傻了。” 卫黎弹了一下周深的脑袋,周深吃痛的叫了一声:“疼……” “你快回去,别被山里的野兽吃了。” 卫黎觉得自己每一根神经都在绞痛,每一个细胞都在割裂,颤颤巍巍的起身准备离开却被周深拉住了手腕,卫黎居高临下不解看着周深那张稚嫩的脸。 “你的名字叫什么……” “卫黎。” “我会找到你的!” “恭候。” 也就在那个时候,周深看着那伤痕累累的背影心里却是莫名的悸动如同潮水似的渗了上来,好想走进她缤纷的世界,去经历她所经历的一切,然后,笃定的陪她走下去…… 父亲在一次捉鬼被恶鬼所害,自己便继承了衣钵,自此周深无论怎么打探卫黎的下落都是杳无音讯的,仿佛是蒸发般消失在人世中,直到数月前无意在公立所遇见卫黎,让周深安沉已久的心再次紊乱了起来,本以为再见时她是年近中年的性感尤物,可是……那张脸却是一点变化也没有,那一双妖艳若狐如同当初一般。 “我不是怪物,你们周家的人不必子子孙孙的抓我!”卫黎眼神突然掠过一股寒流。 “你不是怪物,那你是什么?”周深质问着卫黎:“我不会让你再逃走了。” 周深抽出一根不怎么粗的铁链上面却是贴满符咒捆住了卫黎的手腕, 卫黎表情却骤然僵住了用力的挣脱开周深, 却怎么也挣脱不开手腕处的铁链:“你真是和你爹一个样子!”卫黎的眼睛里闪射着凶光, 双手直接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匕首直直插进了他的心脏。 周深从来都不曾想过,这个自己想了二十年的女人今时今日竟然丝毫没有犹豫的对他动了手, 冷风透骨的吹着, 看着自己心脏的伤口,感觉得到, 与心脏只差半寸,血疯狂的流淌着,让人脊背发寒:“你……”周深的嗓子已经哑了,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 “我最烦你们这些法师了。” 然而这一刻,周深却真正的害怕起来,他眼睛仿若成了死灰, 一点点的低头似乎陷入一轮旧梦, 记忆零落散漫…… 满身是鹿血的卫黎,可是吓坏了月时,迅速准备好温水让卫黎浸泡,可是月时在屋外等了两个时辰,卫黎都没有出来,这让他担忧万分,逾越的推开了门,房间被水蒸气满满的覆盖,而浴桶只有零星的长发散落出来,月时诧异,快步将卫黎从里面捞了出来,卫黎半睁着睡意朦胧的双眼看着月时:“怎么了月时?” 月时适才发现她睡着了,她居然在水中睡着了,也对,她又不是正常人。 可是倏然,他的目光被卫黎满身的伤痕所吸引,结痂已经掉落,留下的是那或深或浅密密麻麻的伤疤镶嵌在她白皙的肌肤上,月时想要说些什么也不知道从何开口,直到卫黎动了动嘴巴:“这是一场战役留下的,不算什么,不过……我的贴身侍卫,在那场战役中死掉了。”卫黎缓缓的睁开眼睛瞧着月时:“你说,他会怪我吗?” 月时没有回答卫黎,用力将她从浴缸黎捞了出来,用毛巾裹住了她瘦弱的身子。 卫黎继续碎碎念道:“他是我母后给我买来的,母后总说,他的剑挥的出神入化,可是我从来没有见他用过剑,可能是我被父皇保护得太好了,他根本就没机会用剑,直到柔然叛乱,他的剑终于出鞘了,他为了救我,以一敌众,父王平定叛军后,我千方百计的终于寻回了他的尸身,千疮百孔惨不忍睹……” 卫黎等了许久许久,月时终于开了口:“我想……他只是想拼尽全力的去保护你,即使是死。” 月时的话语很温柔,如春风一般划过卫黎的心间,卫黎抬眸看着他,兀自的笑出了声。 第22章 长书 - 我被迫成佛那些年 - 是树 卫黎这一觉睡得很舒服,忽然感觉不对劲,猛然睁眼,房间空无一人。 她穿上鞋袜准备去酒楼听故事,蓦然,她的脚腕被一只手牢牢的抓住,低头看去,不难看出那是个女人的手,软糯,可是她的脸确是惨不忍睹,碎肉挂在她的脸颊上摇摇欲坠,鼻梁骨歪倒着,唯有那双眼睛还完好无缺,一股地窖里的腐臭味传来。 卫黎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大滩东西,那滩东西终于开口道:“救……救我……” “你都这样了,还有可救的?” “不……不是的……我原来……原来……不是这样的……”女人依旧紧紧抓住卫黎的脚腕:“帮帮我的妹妹,她快死了……” “有事找巡警,有病找医生,你来找我什么!”卫黎一脚踢开了女人,准备出门。 “我是风靡一时的歌星周若,很有钱,只要你救出我妹妹,我把所有的家产都给你!” 周若在卫黎身后咆哮这,卫黎瞬间停下了脚步,歪着头问她:“真的?” 周若带着卫黎来到城东深山处的一个破败的地方,那里腐尸遍野,秃鹫成群,可是那里有一座上了年代的房子,卫黎推开门走了进去,里面却精致的不像话,周若指着书架上的一个花瓶,卫黎触碰花瓶,暗道随即被打开了。 卫黎没有迟疑的就走了下去,里面很阴暗,还有浓重的血腥味,却丝毫没有让她止步。 这条暗道很长,卫黎似乎是踩到了什么东西,掏出手机照去,居然是个干瘪的女性尸体,上面还密密麻麻的爬着虫子。 卫黎继续往里面走去,里面有个大房间,四处都是血迹斑斑的模样,七八具尸体横倒在那里,都是干瘪的模样应该都是失血过多而死的,而这里,应该被荒废了,血液都干涸禁锢了:“你妹妹,应该是死了。” “不会的。”周若开始发疯的屋里找着。 蓦然,卫黎听到了她身后却传来了莎莎的蠕动声音,她侧身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个满身都是血迹干瘪的人,看那杂乱无章的长发应该是个女孩子。 她看见夭夭眼中似乎看到了希望,裂开满是血迹的嘴,恐怖至极:“救……救我……” 周若看见女孩欣喜若狂,她激动的道:“她是我的妹妹,周冉!” 卫黎嫌弃她满身血迹泥泞以及蛆虫,下意识的退后了几步,可这简单的退步对于刚看到希望的她无疑是最大的打击,周冉不认命的拼命向卫黎爬去,嘴里还念念有词:“救救我,救救我……” “周冉?” 听到卫黎回音,她再次有了希望,哑着喉咙道:“是!” 卫黎微微的凝眉:“还能起来吗?”看着她满身脏兮兮恶心的模样,着实是不想去管她。 “我腿断了……” 卫黎极为苦恼地蹙了一下眉头,可是为了钱,卫黎伸手将周冉扶了起来,恶臭味充斥着她,卫黎不情愿的将周冉扶出了暗室,好在井还没有干枯,卫黎打了几桶水,也没有烧热,直接往她身上浇去。 很快,周冉身上的血迹泥泞慢慢地冲刷下来,恶臭以及蛆虫流入下水道慢慢地消失不见, 露出了她原本洁白如雪的肌肤,周冉还伸手使劲擦拭着脸上的血渍, 很快, 一个十八九岁的清纯女孩出现在了卫黎的面前。 “谢谢你。”周冉抬头看着卫黎,黑眸里散发出感激的光茫。 蓦然,卫黎听到了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周若脸上瞬间被慌张所掩盖:“糟了,他回来了!” 卫黎也不管周若口中的“他”是谁,将周冉扶上了楼进了一个小隔间并带上了门,“哒哒哒”上楼梯的声音传入了卫黎的耳朵,卫黎捂住周冉的嘴巴让她不要发出呜咽的声音。 卫黎在门缝黎看见他的鞋子上满是殷红的血迹,缓缓的抬头想要看他的脸,却是不经意间的四目相对,温白,怎么会是他? 很显然,温白也看见了她,那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钻入了卫黎的眼底,他好生得意,愉快地迈着快步,打开了那扇门:“我好像并没有邀请你来赴宴。”血迹斑斑的脸上却洋溢着绅士的风度。 “不请自来不可以吗?”卫黎走出了隔间,态度傲慢,仿佛完全不把周深放进眼里一样。 温白双手搭在了卫黎瘦弱的双肩上:“这次,是你找上我的!” “大人,我已经将她带回来了,你可以放了我的妹妹了吧!”周若跪倒在温白身侧。 温白并没有理会周若,而是走到了卫黎的身后,打开了那隔间的门,周冉一脸恐惧的瞧着他:“人啊,总是这么懦弱。”他从身后搂住了卫黎,下巴放在了卫黎的头顶上轻轻的摩擦,眼里却无了爱意,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冷漠。 卫黎抽出了事先准备的已经皱的发白的黄符,快速的贴在了温白的额头间,两指放在口中不断急念咒语,可是温白一把拽下了他额间的黄符,性感的薄唇微扬:“都什么年代了,还用符咒……这个,好像是我送给你的。”说罢,那黄符起火烧灼:“你是要将我封住还是彻底除掉?” 温白凛冽的眼神,卫黎背后不禁一凉,温白又变成温白了吗? 温白的手抚摸上了卫黎的心脏:“别忘了,是谁给了你永生!”很用力,几乎是瞬间插入血肉抓住心脏,卫黎身子霎那间凉了一大截,用力推开他,心脏处汩汩流血,她吃痛的咬着牙。 无惮的风在呼叫,各种叶子从树梢飘落在空中撞击和掉下的声响交杂在一起,卫黎收敛了慌张的神色道:“我们谈谈吧。” “谈什么?” “你要的,不过是一副永生的躯体,让你的灵魂有所依靠,我可以给你!”卫黎含着笑意看着温白:“几十年就换一副身子,惹上麻烦就换一副身子,还能感觉道心脏在胸膛里跳动,我可是喜得很呢。” 温白眼神中有一丝疑惑道:“作为交换,你想要什么?” “我要阿重死!”卫黎瞧着温白,继续道:“魂飞魄散的那种!我知道她是唐瑛,她为你做事,这个交换应该不难吧!” “你当初也是这么杀了秋水的?” “这与你无关,只要她魂飞魄散,我就可以做回你自己,而不是甲乙丙丁!” “你这么想要她死,是因为她动了你的心上人?”温白食指挑过她的下巴,问道:“我想问你……” “爱过!”卫黎退后一步,挑了挑眉看向周冉:“记得把她放了,等唐瑛魂飞魄散的时候再来找我!” 说完,就离开了,温白看着卫黎的背影,嘴角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卫黎又在山神庙住了一个多月,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他等到了狐狸,狐狸一脸委屈的看着卫黎,卫黎想到他对阿重阿谀奉承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没有理会他自顾自的晒着太阳,狐狸化作原形在她腿上使劲的蹭,对她解释道,广宗早就瞧出来那阿重有些不对劲,没有让卫黎回来是因为山神庙是神明庇护,她进不来,想等着处理完就带卫黎回去,可是没有想到这阿重居然凭空消失了,这戏再演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卫黎无奈,将狐狸抱在了怀里,温暖的阳光洒在一人一狐的身上,十分洋溢,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狐狸再次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广宗幽怨的脸,狐狸腾的一下跳了起开。 “我让你带卫黎回来,你们却在这里睡觉?” “你听我说,是这阳光太舒服了。”狐狸愣了一下:“我为什么要对你解释?” 这吵醒了卫黎,卫黎揉着睡意朦胧的双眼,瞧见广宗情不自禁的裂开了嘴:“和尚,你怎么来了……” “城西一户人家闹鬼,请我去驱鬼!” 广宗回答完,就踏出了山神庙,卫黎推开了压在自己腹部的狐狸,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和尚,是哪家要做法事?” 广宗不答,显然是生气了。 卫黎将广宗的手拉进了自己的怀中,身体倚靠着他的胳膊,软糯的道:“和尚,我想你了。” 广宗的神色一顿,依旧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着,可是市井的人们纷纷向他们二人投来了异样的目光,一个出家的和尚居然和一妙龄少女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卫黎觉得他们说得也对,不想拂了广宗的名声,准备松开广宗,可是广宗反手将卫黎的手握的更紧了,一本正经的道:“心中有佛,人言算得了什么!” 卫黎的脸难得羞红,兀自的笑了笑。 到了一家宅院,广宗停下了脚步,而门外有一身材高挑的女子早已等候他多时了,看着广宗紧握住卫黎的手,不禁皱了下眉头,却随即微笑盖过:“师兄,你终于来了。” “师……兄……?”卫黎再次打量了这个女子,长相娇艳,曲线玲珑,别说这浓妆艳抹,就是这这一头的长发也不像是佛家的人:“尼姑可以带发修行?” “这是长书,不是什么尼姑,她的父亲是住持的至交却不幸遇害,是住持扶养长大的,从小住在白马寺,所以叫我师兄。” 广宗松开了卫黎的手,跟着长书进了宅院,卫黎看着二人的背影,广宗身材高大,长书曲线玲珑,竟然是那么的般配,倏然身旁传来的狐狸的声音:“好大的醋味啊!” 第23章 横公鱼 - 我被迫成佛那些年 - 是树 狐狸的话让卫黎内心更加膈应了,没好气的白了狐狸一眼后踏进了院子里,狐狸笑道:“我可说的是实话。”说完,也跟着卫黎走了进去。 说实话,这座宅子在卫黎看来一点异样也没有,地址朝南,是个风水宝地,哪有什么隐晦之气,可是这家的主母偏偏说有邪祟缠身,最初是找了白马寺的其他僧人,未果后住持让长书暂留在这里勘测一下情况,依旧是什么也没有查询到,可是主母的身子却是一日不如一日,无奈,长书只好写信给广宗,让他来帮忙。 长书带着广宗里里外外转了一圈,并没有什么发现,赶巧也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管家早已经准备好斋饭,昔时,他们吃饭的时候,卫黎不是在睡觉就是去找乐子,可是如今看见了长书殷勤的模样,她抽出凳子抢占了长书坐在广宗身边的机会,长书笑了笑,在广宗对面坐了下来。 “这些东西你吃得下吗?” 狐狸觉得卫黎奇怪,可是这无意的一句话让卫黎情何以堪,她冷着眸看着狐狸道:“吃你的饭去!” 狐狸耸了耸肩,埋头吃着饭,饭桌上的氛围一度很尴尬,长书总是和广宗说着小时候的事情,这让卫黎也插不上嘴,也就默默的听着。 卫黎知道,她是说给自己听的,她讲的故事无非是一起吃饭一起礼佛,对比她与广宗的接触,可是差的要多得多! 长书说到了她被住持惩罚的时候,广宗帮她受处罚的时候,卫黎冷不丁的来了一句:“和尚他为了我大好前程也可以丢弃,一心只为了度化我。”说完,嘴角还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可是这句话把长书给气得不清,听住持过,前些时日住持有意留广宗在白马寺礼佛,可是广宗拒绝了,流言说是为了一个女人,现在看来,师兄弟口中的怪物也就是卫黎了。长书是很能控制自己情绪的女子,虽然她很讨厌卫黎,可是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依旧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给广宗夹了菜后道:“住持总说师兄和佛有缘,这度化苍生也是师兄的责任,我也很支持师兄的!” 道行真高!这是卫黎给长书的评价,这要搁在几百年前的后宫里,绝对是皇后级别的人物,卫黎也不是省油的灯,托着腮瞧着长书:“姐姐早已过了及笄之年,也并未剃度皈依,如今花信年华,嫁人才是头等大事!”对于卫黎这个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叫着才二十出头长书为“姐姐”,还是脸不红心不跳,这是妙哉! 长书最忌讳别人拿她年纪说笑,终于阴沉着脸,广宗连忙呵斥卫黎:“长书她今年不过二十四,哪有你说得那么急!” 广宗的一句话让长书的脸更加阴沉了,狐狸忍住笑意看着卫黎,发现卫黎同自己一样,快要忍不住了,放下筷子对广宗说道:“我和卫黎去院子黎逛逛看有没有邪祟!”说着将卫黎拉了出去。 到了院子里,卫黎哈哈大笑了起来,卫黎拍打着狐狸的肩膀道:“你看到长书的脸了吗?拉的那么长哈哈哈哈……” 狐狸吃痛的揉着自己的肩膀道:“你可别笑了,她可是那僧人的师妹,我们要哈哈哈……”狐狸终于忍不住了,和卫黎一起笑了起来。 卫黎忍住了笑意,赞同的点了点头:“我也觉得,我有点太欺负人了。” 当晚,他们轮流看守宅院,卫黎被分到了下半夜,长书来换班的时候,她极不情愿的离开了温暖的床,卫黎迷迷糊糊的走到了宅院内,靠着柱子又酣睡了起来,倏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息,卫黎睁开,脸上瞬间严肃了起来, 这就是此时,四周的阴煞之气越来越浓重,天瞬间变得阴暗,突然一阵急雨,密集的大雨点在地上溅起一片燥味的尘烟,卫黎和狐狸连忙躲在了屋檐下,雨点儿打到地面上,滴溜溜地急转,银光直泼到尺来远。 这雨,来的不寻常, 急流般的雨一直没有停,一片继续不断的波动充塞了黑暗世界,那池塘里有什么东西在翻滚着,卫黎想要去一探究竟,奈何雨实在是太大,让她进退两难。 “天地之魂,予我同心,急急如玉令!退!” 卫黎双指放在嘴前练着咒语,好在曾经是和温白相处过一段时间,一些驱散恶灵的咒语自己还是懂些皮毛的,可是池塘里的东西依旧在翻滚着,难道不是恶灵?大雨戛然而止,而那东西更加剧烈的翻滚着,卫黎快步走上前想要一探究竟的时候,那东西破水而出,卫黎用胳膊遮面,可是衣服却是被池水溅的湿了一大半,而在她眼前的是个脸是鱼的相貌i,身体确是人的身体的生灵。 那怪物对着卫黎怒吼一声,卫黎蹙着眉头看着它:“横公鱼?” 卫黎有在山海经里看过横公鱼的描写,生于石湖,长七八尺,形如鲤而赤,昼在水中,夜化为人。刺之不入,煮之不死,以乌梅二枚煮之则死,食之可去邪病。横公鱼到了夜晚,跳到岸上,脱掉厚重的外壳,其样貌有点像人。 横公鱼冲向卫黎就要乱啃,卫黎灵敏躲过,疑惑的瞧着这横公鱼,像这种古代就有能化成人的物种,应该具备人的意识,怎么还像只野兽一样用着最原始的捕猎方法。卫黎也根本动不了它,它的皮实在是太厚了,再具有攻击性,卫黎连连败退,一张血淋淋的大嘴像卫黎扑了过来,还好广宗出现的及时,拉住卫黎的后衣领将卫黎往后一拽,卫黎失重的往后退去又被广宗往回一拉拉进了怀里,狐狸瞬间跳到了横公鱼的脑袋上又咬又啃。 横公鱼甩不开狐狸,就发了狂似的向院墙,他的头一下接一下的往墙上撞,想要把狐狸撞下来。 狐狸也吃不消,可是他的皮肉又硬又臭,广宗也顾不得卫黎了,松开卫黎的后衣领握住佛珠就冲了上去,用佛珠锢住横公鱼的脖颈,往后一拉,狐狸终于有逃脱的机会翻滚在地,卫黎连忙扶起狐狸往后拉,狐狸那腹部白皙的衣服上渗透出血迹,显然是受伤不轻,赶来的长书见状抽出剑也冲了上去,可是长书一介女流又没有佛家避讳,上去也是给广宗添麻烦,卫黎就上前夺下她的剑道:“照顾好狐狸!”然后代替长书冲了过去。 广宗紧紧的箍住横公鱼的脖颈,它长大嘴巴挣扎了,卫黎一脚蹬上了石凳借力腾空一越,想要剑身插进横公鱼的嘴巴里,意外的是,剑身断裂,卫黎也被横公鱼一掌重重的拍了过去,卫黎吃痛的翻滚几圈后撞到了院墙才停了下来,这可是惹怒了卫黎,勉强起身道:“看我今天不把你鱼头剁下来煲汤!” 卫黎的手划过院墙处的碎石,血液滴答滴的掉落,卫黎再次冲上前去对这横公鱼的头颅一劈,卫黎的血出来如同一把利刃轻而易举的割开了横公鱼的头颅,因为头颅掉落,横公鱼的身体也没了知觉倒地。 卫黎拎着横公鱼的头颅找到了主母,将头颅仍在了主母的身前,来势汹汹的道:“你家宅子里怎么会养这种东西!” 主母见到了横公鱼的尸首,苍白的嘴唇终于动了动:“骗了你们,实在抱歉,只是老妇恶疾缠身,听人说。横公鱼,是药食,食之可去邪病。老妇高价买来了这条横公鱼,可是,没有人可以杀了他为我做药膳,老妇只能请高僧前来……” 这更让卫黎气不打一处来,上前拎起来主母的衣领:“自私自利的东西!” 广宗及时的组织了卫黎,将卫黎拉了出去,卫黎气汹汹的看着广宗:“和尚,你做什么?让我好好教训那老太婆!” “那妇人阳气已尽,什么神丹妙药都是回天乏术,横公鱼也是怪鱼,留在这里也是祸害,今日也算是惩恶了。”广宗见卫黎一副气鼓鼓的模样,真是可爱呢。 “算了!” 卫黎深深胡了一口气,去西厢房看一下狐狸的伤势,医生已尽做了简单的包扎,可是狐狸依旧是一副没有气色的模样,卫黎就着狐狸坐下问道:“还疼吗?” “你不是也受伤了吗?” 卫黎淡淡一笑:“真好,还有你发现我受伤了……” 次日,天气出乎意料的晴朗,卫黎本想着这怪事也解决了,长书应该就回白马寺了,想到这里,卫黎的心情便是格外的愉悦,想着尽点地主之谊的时候,却看见了长书拉着广宗的衣角哭哭啼啼的模样,卫黎缓步走进,听到了长书说:“师兄,此番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师兄,长书舍不得师兄……” “找个好人家嫁了,也了了我的一桩心事。” 长书继续哭哭啼啼的拉着广宗的衣角不放:“师兄,长书不要嫁人……” “那皈依,佛家会庇佑你的。” 卫黎掩面笑了起来,这广宗是真不明白长书的心思还是装不懂呢? 第24章 锢魂 - 我被迫成佛那些年 - 是树 忽然四周开始嘈杂了起来,前方一辆特别精致豪华的轿子缓缓驶来,四周都是纱帐遮挡,轿子中心坐着一位带着面纱的女子,在飘落的梅瓣下显得及其美丽动人,路过我身旁竟挑开了纱帐撇了卫黎一眼,那眼神竟带着淡淡的笑意。 “好大的排场!”卫黎饶有兴致的说道。 狐狸凝视着轿中的美人深深溺陷于对方的眼,一股痴迷的模样:“她可是易水阁的头牌花魁翟红衣姑娘。” “你倒是知道得不少。”卫黎挑着眉道。 而广宗并未看轿中的美人半眼,依旧自顾自的和长书说话,可是那娇子,偏偏就停在了广宗的身前,小厮缓缓掀开那若即若离的轻纱,红衣缓缓走下娇子,一双妖艳若狐的眼睛看向广宗,轻轻的揭开面纱,沉鱼落雁的脸孔,吹弹可破的肌肤,惹得男人们都不敢呼气。 “听闻,你是有名的高僧广宗。”如黄鸣出谷般的嗓音。 “不敢当。”广宗目不斜视的看着翟红衣,这样的定力卫黎在心中默默的给他点了赞。 “红衣近来也不能寐,入睡时总能听见孩提的哭泣声,高僧可否帮帮红衣驱除邪祟,红衣定无以为报。”红衣一身红杉耀眼魅惑,仿佛要勾人心脾般。 “红衣姑娘可去白马寺求佛主庇佑。” 红衣盈盈可握的小蛮腰贴近广宗,再次软糯的道:“高僧是嫌弃红衣是红尘女子,才不肯施以援手吗?” “贫僧不是这意思。” “那就去红衣那处瞧瞧。” 说完,翟红衣居然对着广宗拉扯起来,这可气坏了长书,用着剑背打掉了翟红衣的手:“高僧是出家之人,你这样拉拉扯扯成何体统!不是驱邪祟?我们也会,我们同你回去!”说完,将一脸懵的卫黎拉在了身侧。 “这样……”翟红衣面露纠结。 “怎么?你还想让堂堂高僧去你那青楼?” 长书将翟红衣怼的说不出话来,愤愤的上了轿子,小厮连忙将长书请到身后的轿子里,长书瞥了卫黎一眼道:“一起!” “我才不呢,又不是什么好事。” “你是想师兄和那狐狸精走?” 卫黎转念一想,长书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郑重的拍了拍广宗的肩膀:“和尚,乖乖在家等我回来。” 说完,就跟着长书上了轿子。 一路上,轿子里的氛围尴尬到了极点,两人都是默不作声,谁也不搭理谁,好在轿子很快的停下了,青楼的生意照旧,穿着性感的女人在门口拉揽着客人,长书面露厌色的看着这些红尘女子,卫黎倒是见怪不怪的模样,二人跟着翟红衣上了楼,到了翟红衣的闺房。 翟红衣性感的倚在了长椅上,晶莹如蜜水般的眸子看着她们二人:“说实话,我这里没有闹鬼。” 长书听到这话直接怒了:“那你让我们来做什么?” “近来妈妈要让我接待一司令长,听闻那司令长残暴凶戾,我可不想死在他的床上,就编了闹鬼这一说!”翟红衣非但没有愧疚,反倒是更加的悠闲自得:“本想着那和尚来,诱惑他一下让他替我办事,没想到,你们俩却兴致勃勃的来了。” 翟红衣说的话无非是火上浇油,长书拉着卫黎就准备离开,可是门口两个男人拦住了二人的去路,翟红衣撑着身子看着她们,露出迷人的锁骨,撩人无比:“这易水阁岂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长书和卫黎被五花大绑关进了柴房里,长书喊了救命半天也没有人搭理她,终于,救命声变成了呜咽声:“我可不想死在这里,我还没嫁人呢……” “别哭了。”卫黎闭目养神,被长书的呜咽声吵得心烦意乱。 “翟红衣这个贱人,绑我们干什么!” “当然是让我们代替她去陪那个司令。” 卫黎的一句话让长书彻底害怕起来,哭得更加大声了:“我不想陪那吃人的司令,我不想,师兄,救救我……” 长书倏然觉得有人在解她手腕处的麻绳,慌张的歪头看去,居然是卫黎,她身上五花大绑的麻绳早已经脱落,长书诧异的问道:“你怎么?” “快点走吧。” “你不和我一起逃走吗?” “我这个人,有仇必报,眼中容不得一粒沙子,你先回去。” 卫黎往翟红衣的闺房走去,现在已经是临近夜晚,客人醉酒推推嚷嚷,根本就没人发现卫黎,卫黎推开了翟红衣的门,却看见翟红衣倚在了一个男人结实的胸膛里,而男人面容有些熟悉:“司……司北旭?” 司北旭和过去有些不太一样了,过去他满脸严肃,公正严明,可是现在,颓废不用说,再加上眼中的戾气,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模样,司北旭在易水阁见到卫黎,眼中也稍微有些诧异:“卫黎?” 翟红衣抬头看向了卫黎,欲起身自己的身子被人司北旭紧紧圈着:“原来,你还有这种癖好?”明明很温柔的声音却将他怀中的翟红衣吓的动也不敢动了,只是目光颤抖的看向卫黎,露出了一副求助的神情。 “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变得……” 司北旭松开了怀中娇艳的翟红衣,慢慢的走向了卫黎的身前,食指轻挑卫黎的下巴,俯身看她:“别用一种很了解我的口吻对我说话。” 卫黎蓦然笑了道:“你是司北旭吗?” 卫黎向红衣使了使眼色让她出去,毕竟现在眼前的这个才是大麻烦,像惩罚翟红衣这种小事还是以后再说,翟红衣整理好衣服缓步走了出去,卫黎顺带关上了门,这惹得司北旭很不悦:“你放她走,今夜谁陪我?” “我陪。” 卫黎坐在了茶几的一侧,司北旭转头看向她:“你这种身段的,我没兴趣。” 说完准备出去翟红衣,卫黎将手中的酒杯往茶几上一碰,酒杯破碎的声响让司北旭一激灵,司北旭闻见空气中血腥的气息,僵硬的转过头,看见卫黎手心滴落的鲜血。 “乖乖坐下,别逼我现在收了你!”卫黎脸上依旧是带着微笑。 司北旭虽然心中有怒火,却还是坐在卫黎的身前,卫黎眼神犀利的瞧着他:“锢魂,真是妙!” 锢魂之术是巫族的禁术,当初卫黎从温白那里偷出禁书为了救月时,可不料禁书居然被别人偷盗,百余年来,卫黎从未再听闻这禁书的消息,终于,却在这小小的易水阁再次目睹了禁锢之术。 司北旭的心咯噔一下,冒昧地握住卫黎的手:“救我……” 司北旭的手实在是太冷了,这根本不是正常人的体温,卫黎伸手拉开了司北旭的衣物,他的身体里若有的内脏已经被掏空了,剩下的只是一具躯壳,散发着浓重的消毒水的味道,和卫黎想得一样,这样会防止内脏腐烂后殃及表面的皮肤。 “是谁做的?” “我不知道,你走后,有一个男人找到了我,说可以复活轻茵,我……然后……我醒来后就是这幅鬼样子,我必须吃人心身体才不会持续腐烂,我快要崩溃了,卫黎,帮帮我。”司北旭面容惊恐的看着卫黎。 “可是,你已经死了。”卫黎没有丝毫的怜悯之情,硬生生的说出了实话。 “怎么可能,你看我还是好端端的在你面前,我还能说话,我还可以呼吸……” “你已经死了!”卫黎硬生生的打断了司北旭的话。 司北旭抱着头痛哭了起来,可是一滴泪水都流不出来,不合时宜的,门被人一脚踹开,映入眼帘的是广宗一副担忧的脸,广宗快步上前拎起司北旭的衣领准备一顿狂揍,却看见了他未系上扣子的衣服里那空荡荡的身躯,皱着眉头看向卫黎:“是锢魂……” 广宗觉得此事不能掉以轻心,必须找到罪魁祸首,将司北旭带回了寺庙中,对他身体做了全方面的检查,显然,结果就是卫黎所说的,他已经死了。可是,司北旭口中所说的男人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们根本就无从下手,面对着已经是活死人的司北旭,是让他去死,还是继续活着,死,他还具备着人的一世,活,他不啃食心脏就会腐烂,广宗一时间没有了方向。 在司北旭没有进食的第三天,他的身子开始散发出浓烈的尸臭味,尸斑也渐渐爬上了他的手臂,脖颈,脸蛋,他发疯似得红着眼想要吃人,为了防止他出去害人,广宗用铁链将他拴在了寺庙院子里的大槐树处。 第五天,尸斑已经完完全全覆盖住司北旭的全身,他的身上没有一处是干净的,散发出的腐臭味更加的浓重,而他也已经完完全全没有了力气,广宗日夜在他身前诵佛,可也是无济于事。终于一日正午,广宗去洗衣服的时候,卫黎走到了司北旭的身前,司北旭一副精疲力尽的模样瞧着卫黎,终于,他干涸的嘴巴缓缓张开:“卫黎,杀了我吧,我受不了了……” 第25章 翟红衣 - 我被迫成佛那些年 - 是树 卫黎从未见过如此脆弱的司北旭,他奄奄一息的看着卫黎,双眼凹陷,空洞无比,谁又能把他和那个久经沙场的司北旭大将军联系在一起。卫黎终于开口:“你为什么不再坚持一下。” “你说得对……我已经死了,一个死人,又谈什么坚持。” 卫黎唇角轻勾,摸到司北旭腰间的手枪,行云流水般指向了司北旭的头颅,深邃的墨色眸子没有丝毫的犹豫,“砰”的一声枪响,惊动了林中鸟。 广宗闻声连忙赶来,只见司北旭早已毙命在卫黎的抢下,卫黎倒是悠然自得的把玩着手中的枪,笑着对广宗道:“这玩意,还不错。” 如今司北旭的死已经成了定局,再责备卫黎也无济于事,只是这锢魂的唯一线索就这样断开了,当晚,广宗为司北旭做了风光的火葬,司北旭的尸体在浓浓烈火中灼烧着,然后化成天地间的尘土,这就是人的一生吧,卫黎感慨着,死亡,究竟是什么滋味…… 第二天清晨,卫黎在漱口的时候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香水气味,这香水气味很是熟稔,似乎在哪里闻过,歪着头朝寺门口看去,只见翟红衣依旧是一身妖艳的打扮,只不过今日换成了一身旗袍的装扮却也遮挡不住她曼妙的身材,手里还拿着果盘,对上卫黎的目光,眼中的厌烦瞬间变成了欣喜,上前将果盘放在一旁的木架上,双手紧握住卫黎的小手道:“我今日来是谢谢你的。” 卫黎被翟红衣突如其来的殷勤弄得无所适从,抽出自己的小手,将口中的水吐在泥泞地处,用湿毛巾擦拭着自己的脸蛋后,才说道:“怎么?黄鼠狼给鸡拜年?” “你怎么称自己是鸡呢,鸡是我才对啊!”翟红衣拉着卫黎在院中的一处石凳坐好,将背包中的一瓶雪花膏拿出塞在卫黎的手中:“这雪花膏啊是我托人从洋人那里搞来的,可好用了,姐姐送给你。” 卫黎打量了一下手中这瓶精致的雪花膏,继续看着这翟红衣是要做什么妖。 “上次是姐姐不对,把你绑起来了,姐姐知道错了,这不,亲自来给妹妹道歉的。”翟红衣将卫黎的小手捧在了自己的手心,一脸真诚的道:“以后有什么事来易水阁找姐姐,姐姐必鼎力相助。” 正巧,长书这时也从大堂里出了来,看着卫黎同翟红衣亲热的模样,阴阳怪气的说道:“这不是易水阁的头牌翟红衣嘛,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虽然同是被翟红衣绑起来过的,可她对长书的态度可谓是天壤之别,翟红衣白了一眼道:“我今日来是找卫黎妹妹的。” “哟,佛家的人什么时候和风尘女子关系如此亲近,也不怕传出去让别人笑话。”长书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 “那没有剃度已经到嫁人年纪的女人整日睡在佛门别人就不会笑话了吗?”翟红衣一脸不服输的模样。 翟红衣显然是和长书杠上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弹药味,两人咄咄相逼互不认输,卫黎可没有见过如此激烈的口水仗,也任由他们吵去了,卫黎拧开雪花膏的盖子,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是让卫黎舒服的味道,她却没有试用一下,反倒是拧紧瓶盖后放在了石桌上,卫黎听到了长书大吼一声:“卫黎你来评评理”后,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长书和翟红衣四只眼睛瞪大了瞧着她,卫黎哄男人是有一套,可是眼前的是两个活生生的女人啊,她怎么哄? “要不……先喝个水?”卫黎敲了敲石桌上的茶壶。 “不喝!” 长书和翟红衣异口同声的道。 “那吃个早饭?狐狸今天好像蒸了素包!”卫黎再次小心翼翼的试探着。 “不吃!” 两人再次异口同声。 长书直接开始动了手,将翟红衣推搡了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说完,重重的关上了门,坐到了石凳上,拿起身前的水壶对着嘴饮了下去后喘着粗气道:“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呢!” 在卫黎印象中,长书一直是比较乖巧的形象,怎么看见翟红衣就炸了毛呢,卫黎小心翼翼的将杯子递给了她,蓦然闻到了长书身上的味道和往日有些不同,往日长书身上是一种淡淡的茉莉花香味,今天,倒是非常浓重的气味,反倒是有些像翟红衣身上的味道。 长书看到了桌上的雪花膏,挑着眉拿了过去对卫黎道:“你离那翟红衣远点,她可不是什么好人。”说完,直接将雪花膏扔出了院墙外。 “噢。”卫黎敷衍的答应道。 “我回白马寺了,师兄就交给你照顾了。”长书板起脸一本正经的道:“你可别打师兄的主意,住持常说,师兄是有佛缘的人,百年难得一遇,你也看出来了,我其实一直都很爱慕师兄的,住持的一句话,让我不敢逾越,我怕我毁了他大好的虔诚。可是,偏偏出现了一个你,你可以很轻易的拨动师兄的喜怒哀乐,我才知道了,即使我逾越了,师兄也不会选择我……” “呃……”卫黎看见了长书眼角晶莹的泪水。 “我在说什么呢,我真是个笨蛋。”长书连忙擦掉眼角的泪水:“我回去了!” “你不对和尚说一声?” “算了。”长书拎起自己的剑准备离开,倏然回过头对卫黎笑道:“你帮我修好的剑,可真丑。” 卫黎看着她窈窕的背影慢慢走远,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耸了耸肩正准备转身回去,冷不丁的撞上了一个胸膛,卫黎吃痛的揉着额头,看见了若有所思的狐狸,嘟囔道:“你干嘛呢!” “情敌见面,应该分外眼红,怎么……突然就冰释前嫌了?”狐狸手指捏着自己的下巴,摇了摇头道。 “那是本姑奶奶的人格魅力!” 卫黎蓦然是想到了什么,在她脸上难得浮现的惊恐表情,细微的汗珠顺着卫黎的脸颊流下:“箍魂!”说完,就跑了出去,虽然卫黎很着急,可是她的脚毕竟是三寸金莲,跑也跑不快,脚还阵阵刺痛,可是这条路和往常似乎有些不同,杂草丛生,根本辨识不出方向,卫黎着急的大喊道:“长书!长书!” 无人应答,却传来了她自己的回音,终于,卫黎停下了脚步,环顾四周后道:“我不知道你是谁,我也不知道你的目的,但是,你要知道,动我身边的人,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长书的身影出现在了卫黎的身前,她含着泪看着卫黎,卫黎准备拥住她却扑了个空,回头看去,长书依旧站在原处,她乌黑的眼中噙满了泪花,里面闪着惊魂不定的神色,终于,她开口了,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卫黎看着她的嘴型,她知道,长书在说:“救我。”瞬间消溃。 “我倒是想知道,在你心里究竟是一直陪伴你的狐狸重要,还是这个情敌重要!”天地间,蓦然传来了一道声音,卫黎才发觉,跟在自己身后的狐狸不见了,她听不出声音的性别,也感受不到他的方向。 “你究竟要做什么?”卫黎对着天空大喊。 “狐狸在城东的山顶下,而长书在山下的公共浴室里,现在……你来选择,记得要快一点过来,我可是没什么耐心的……” 一时间,卫黎方寸大乱,她想要回去找广宗,却怎么也找不到回去的路,她用着眉心的符钉唤着广宗,可是也杳无音讯,她终于下定决心一般,攥紧拳头,指甲狠狠的扣住眉心的符钉,用力的向外撕扯着,卫黎觉得自己的脑袋仿佛涨了几倍,刺骨的疼痛蔓延在卫黎面部,仿佛身体被榨干的感觉,随着卫黎一声惨叫,血溅满身旁的草丛,她奄奄一息的趴倒在地,手中紧紧的握着符钉,嘴里喃喃自语:“和尚,你快点来……” 一个矫健的身影将卫黎扶了起来,在空中画了什么符贴在了卫黎的眉心,卫黎吃力的抓着广宗的衣角:“和尚,你快去山下的公共浴室救长书,我去山顶救狐狸,快去!”卫黎推搡着广宗,她实在是没有时间去解释太多,她拖着迷糊的身体一步一步的往山上走去。 卫黎感觉的每一根神经都在绞痛,每一个细胞都在割裂,终于到了山顶,可是,她看见了一张狐狸完完整整的皮毛,卫黎脑海中糟糕的想法好像一根根燃烧着的绳子抽打着她的心,她步履薄冰,每走一步心都快要碎掉。 卫黎身后去碰那狐狸的皮毛,闭紧了嘴唇,她很少流泪的,可是如今,那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落在了皮毛上,她手面上曝起的青筋,像刺伤的兽类在做最后的挣扎,尖叫的喊着:“你到底是谁,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发出一声声声嘶力竭的呼吼,绷紧了全身肌肉,拳头紧紧握着,指甲深深的嵌入肉中,绝望的望着那皮毛。 第26章 隔阂 - 我被迫成佛那些年 - 是树 卫黎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痛彻心扉了,她死死握住狐狸的皮毛,倏然有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卫黎看去,是狐狸,活生生的狐狸,狐狸看着卫黎眼睛红肿,眼眶里饱和着泪水,感觉手指轻轻一碰就可以掉下来,诧异的道:“卫黎,你……” 卫黎抹去眼中的泪水,对着狐狸就是一顿暴揍,边揍边呜咽着:“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你知道我以为这是你的皮!你这只臭狐狸!” “我多精明,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死了。”狐狸说着,去擦拭卫黎小脸上的泪痕道,却看见了她眉心符钉已经被拔出:“我还从来没见过你哭呢。” “看够了吗?“卫黎打开了狐狸的手,愤愤的站了起来。 “卫黎,你眉心符钉已经没了,你已经自由了,你不是一直想做山大王吗……” “走,去找和尚!” 卫黎打断了狐狸的话,自顾自的下了山,狐狸愣在了原处看着卫黎的背影,眼神如无底的深渊,喃喃道:“这不是你一直所期望的吗?” 卫黎和狐狸赶到公共浴室的时候,广宗只是坐在那处,身旁躺着的是盖着袈裟的尸体,卫黎知道,那是长书,晨早,长书没有和广宗告别就离开,用很浓重的香水时,卫黎就知道,她也已经被下了锢魂之术,这几日,长书瞧着司北旭的眼神都不太一样,甚至司北旭在的时候她都不敢走进庙院里,她怕啊,惧怕自己会变成这幅模样。 可是,锢魂之术一下,就没有可解的法子,长书看着自己身体一天天腐臭,终于下定决定,用浓烈的香水味盖住身上的腐臭味,选择了有尊严的告别。 “和尚……”卫黎坐在了广宗的身侧,一时间所有的安慰言语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长书很小的时候双亲就逝世了,自小就住在白马寺,为人善良,待人亲和,我们都已经把她视作亲妹妹了,只是,为什么,这么好的姑娘,确是这样一个下场,为什么我信仰的佛不去庇护这样的可怜人!”广宗双手抱着头,空气中回荡着撕心裂肺的质问声。 卫黎伸手去搂住了广宗的身子道:“和尚,佛不可能救得了每一个人,他是一种信念,是在你心里的,是靠着你去普渡,去度化的。” “我们把长书带回去,风光下葬,然后一起抓出这个凶手。”卫黎小手像藕芽似的抓住了广宗宽宥的手:“或者,我陪你喝一顿,一醉解千愁。” 广宗抬起头,用带着血丝的眼睛看着卫黎,是啊,卫黎说得很对,他悟了三十年的道理如今轻而易举的从卫黎的口中说出,这是对他的一种讽刺吗?自己都不去相信自己的信仰,拿什么去度化苍生,佛缘,所有人都说他有佛缘,可是如今看来,是太可笑了。 广宗猛地抽开了自己的手,满脸通红恼羞成怒道:“你眉心的符钉不是已经被拔掉了吗!我束缚不了你了,你自由了,你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了,你不是怪物吗,你不是喜欢吃人吗!你去啊!为什么偏偏要缠着我,为什么!”广宗四周围绕着清冷的气息,眼中散发着凶光。 突如其来的呵斥让卫黎整个人都懵掉了:“和尚……” “他们都说我有佛缘,我一定会成为举世闻名的高僧,都是因为你我才活成这样!都是因为你!”广宗额头上青筋暴露,脸黑成了铁板,怒视着卫黎。 “不是你说要度化我……”卫黎白皙的脸上,愁眉双锁,仿佛乌云密布,泪光盈盈的眼睛里,如同掩映在流云中的月亮。 狐狸实在是忍不住了,上前将卫黎拉在了身后,绿眸中燃烧着怒火道:“长书的死,我们都很难过,但是你怎么可以将怒火全部发泄在卫黎身上,长书是她杀的吗!” 说完将卫黎直接拉了出去,二人走后,广宗突然感觉一股懊悔的苦水,快要淹没他,起身,双手往墙面上一砸,一滴泫然的灼泪划过他的脸颊,长长死寂般的沉默,终于一声悄然的叹息声回荡在空中。 天已经深了,街道上根本就没有行人,卫黎吃痛的嚷着要休息一下,狐狸才发现她的小脚已经被磨破汩汩的流血,都已经渗透出那红色的绣花鞋了,应该是刚才上山又下山太过于急促了。 狐狸采了些药替卫黎敷上,装作不经意的问道:“你想去哪?” 卫黎眼神有些暗淡,似乎在想什么,转而微笑盖过了:“做山大王啊,我不是和你说过!” 翌日金乌方升,狐狸就和山中那些动植物们盖好了有模有样的山寨,卫黎倒是觉得惊奇,问狐狸:“那些生灵怎么会帮你呢。” “我就如实,是你要来山中称大王,顺从的必当庇护,不顺从的,杀!然后他们就一个一个的十分麻利的干活。”狐狸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 “看不出来,我威慑力这么强!”卫黎坐在了竹椅上,十分称心得意。 “卫黎,你礼佛礼多了,快忘记自己是谁吧,过去你手段那么残忍,有谁不惧怕你呢!” 狐狸的一句话挑拨了卫黎的回忆,她笑了笑道:“他改变了我不少。” 在山上的日子,卫黎没事就晒晒太阳,听那些生灵说一些或喜或悲的故事,狐狸也渐渐恢复了野性,开始扑食吃肉,眉间度化的印迹也满满消散了,狐狸时常会给卫黎带回来一些生肉,卫黎虽然心有欲望,但是看见生肉仿佛内心有一道隔阂,索性就不吃了,好在上次讹司北旭那么多的金箔还能吃一段时间,大伙也和卫黎一个样,很少有人提起广宗,卫黎也不再想方设法去打探广宗的消息,她想,这就是她们这些生灵和人不一样的地方吧。 很快入了冬,开了荤的狐狸气色也变好了起来,比过去好动了许多,不是在山上和这些生灵追逐打闹,就是化成人形去山下赌博,每次都会带来很多上好的金箔送给卫黎,卫黎当然是一一收下,没有广宗的日子里,轻松快哉了一些,可是她的心,却总觉得空空如也,那很会讲故事的树妖说她是中了情爱之毒,可是卫黎不傻,这哪是什么毒,分明是自己对广宗动了心,即使再割舍,这心里还是有他的位置。 她不喜欢礼佛,却为了陪在广宗身边每日逼着自己看下一大段的经文; 她不喜欢穿上那难看的袈裟,却因为上面有广宗的气味才爱不释手; 她讨厌那难嚼的金箔,却因为广宗不喜欢她杀生她才努力的咽下。 她真的想广宗快要想疯掉了。 卫黎趴在树妖宽大的树干旁,想要说些什么,想想算了,无奈的叹息,起身准备回去,呼出了热气,看山,山是光秃秃的,看水,水结着冰,蓦然,飘下了一片雪花,雪越下越大,一阵紧似一阵,风搅着雪,团团片片,纷纷扬扬,顷刻间天地一色,风雪弥漫了整个山头,卫黎准备起身回到山寨里,却发现眼前朦朦胧胧的雪景里有一个身影渐行渐近。 他的手呈阿弥陀佛状,身着袈裟,头戴棉帽步履稳健的向卫黎走来,渐渐的,卫黎看见了他的眼睛,鼻子,嘴巴,时间好像定格住了,广宗呼着热气看向卫黎,缓缓开口:“卫黎……” 卫黎幻想着无数次广宗来找自己的场景,她会傲娇的头也不回的离开,可是,真正来临的时候,她根本就不会如此决绝,她蓦然笑了道:“你这帽子,那里买的,还挺好看的……”没有责怪,没有傲娇,没有寒暄。 “我也给你买了一顶,落在寺庙了。”广宗轻呡唇角。 “真的吗?”卫黎小心翼翼的问道,似乎想到了什么继续说道:“那我可以跟你回去拿吗?” 广宗向卫黎伸出了手,暮色和雪花使空气变得混混沌沌的,卫黎却快步向广宗奔去,直接搂住了他的脖颈,热气喷洒在广宗的脖颈处,湿漉漉的:“和尚,你终于肯来了。” “对不起,卫黎……” 卫黎箍住广宗的脖颈不肯放手,直到雪花快要盖住他们的脚腕时候,广宗才轻轻拍了拍卫黎的背道:“我们回家吧。” 这一幕让狐狸尽收眼底,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心里一股醋火油然而生,猛地捣一下树妖,树妖“哎呦“了一声后哀怨的看着狐狸,终于开口道:“你喜欢寨主,我们山中所有的生灵都看在眼里,可是你为什么不亲自对她说呢!” 狐狸不答,树妖继续道:“我知道,你是在等哪僧人百年归西后,可是,到那时候,你真的能代替那僧人陪在寨主身边吗?” 狐狸看向树妖说道:“她已经坠进去了。” “那你要帮她拉出来,自古以为,佛都是有戒律清规的,和佛在一起的人都不会有好结果的,何况她并不是人,眼前的幸福那又怎样,到头来,还不是落得凄惨的下场!” 树妖的话久久回荡在狐狸的心中,他似乎是下定决心般奔下了山。 第27章 梦魇 - 我被迫成佛那些年 - 是树 日子还是平淡的过着,锢魂之术再也没有发生过,所有的线索在长书死的时候断掉了,只是,那翟红衣听说卫黎回来了,像是长在了寺庙一样天天往这边跑,每次都会给卫黎带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卫黎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反正也没做什么上伤害自己的事情,索性也就接受了。 广宗常劝诫卫黎,吃人的最短,拿人的手短,卫黎觉得有些道理,对翟红衣说她可以帮她赎身,翟红衣眼中没有卫黎预料的惊喜,而是沉默了下来,好似有什么难言之隐,随后又跳过了这个话题。 次日,翟红衣没有来寺庙,卫黎也没太在意,想着应该是易水阁生意好,她忙得没时间了。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寺庙里再也没有出现翟红衣殷勤似水的面容,问广宗她不在的时候翟红衣有没有来,广宗说没有,卫黎觉得有些奇怪了。 第五天的晨早,卫黎早早就下了山去易水阁瞧瞧这翟红衣在做什么,远远的瞧着翟红衣站在易水阁的二楼栏杆处挑逗着来往的男人们,穿着比之前更加的暴露,穿着一见似透明的红色衣衫,身体在红色的薄衫下若隐若现,十分诱人。 终于,她的余光瞥到了不远处的卫黎,却如同看陌生人般的眼神一扫而过,这让卫黎更加纳闷了,这短短几天,怎么翟红衣整个人就像变了性一样,卫黎想要去问清楚,可是门口的老鸨直接拦住了卫黎的去路,谄媚的道:“这位姑娘不知道易水阁是什么地方吗?” 卫黎不想搭理她,直接扔给她几块大洋,老鸨眼睛直放光,连连将卫黎往里面请:“没想到姑娘有这种癖好。” 卫黎直接上了二楼将栏杆处将翟红衣拉进了她的闺房,翟红衣瞧见卫黎,没有之前的亲近友好,反倒是一脸嫌弃的道:“那里来的丫头,妈妈你还不把她赶出去!” “红衣,你知道我是谁吗?”卫黎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 “上次你替我陪了那司令,你不会是想要我亲自感谢你吧!”翟红衣傲慢的看着卫黎。 这让卫黎笃定,之前每日去寺庙的翟红衣根本就不是眼前的翟红衣,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卫黎本赶出易水阁后,看着这偌大的易水阁,她不是一件事死磕到底的人,可是如此莫名其妙的事情,肯定里面暗藏玄机,说不定会和锢魂有关,卫黎用易容术将自己易容成男人再次进入了易水阁,点了几个姑娘在身侧陪酒不易暴露,她一直默默关注着翟红衣,可是翟红衣的行为并不反常,这让卫黎更加摸不着头脑了,再加上陪酒的雅妓一直在灌卫黎的酒,夜深的时候,卫黎非但没有看出异样,反倒是被灌的不省人事了。 客人走的走,睡的睡,玩的玩,易水阁在也没有白日里那么闹腾了,开始纷纷收拾起来,翟红衣缓步走到了趴在桌上的卫黎身前,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散发着冰冷凌厉的光芒:“送死的家伙。” 卫黎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在深山的一座茅屋里,两只蝴蝶从屋外飞了进来,在卫黎身旁打转。 “头还疼吗?”熟稔的嗓音从屋外传了过来,广宗端着一碗醒酒汤走了进来,不同的是,他褪去了袈裟,蓄起了长发,白袍如雪,俊逸清奇,坐在了卫黎身侧。 “和尚……”卫黎不敢相信的伸手去触碰广宗的脸颊,是真实的触感,卫黎痴痴傻傻的看着他的笑,蓄起发的广宗居然那么好看。 “什么和尚?我都已经还俗快十年了。”广宗轻轻的在卫黎的脸颊上落下一个吻。 卫黎快要迷失在这个吻里道:“对啊,已经十年了。”卫黎的记忆开始模糊不清了,只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终于肯为她还俗了。 他们也有了孩子,卫黎也束起了发,开始了相夫教子,日子过得十分惬意,她瞧着灯火阑珊处里的广宗,为什么她的心有些惶恐,仿佛自己随时会窒息会死亡。 自己真的怕,怕他会离开,怕他会像温白一般退自己千丈…… 等等… 温白是谁! 卫黎瞬间慌乱起来,看着自己已经长满皱纹的双手和已经老死躺在自己怀中的广宗,不,不是这样的,她根本不是这样的,她拿起匕首往自己手腕一划,鲜血为祭,将血液注入广宗体内。 忽雷光自卫黎头顶劈下,血液四溅,叩击灵魂! “吾愿以魂为祭,求开启血祭之术,赐吾与广宗缔结,不受轮回之苦,不老不死,不生不灭。” 卫黎正坐在阵法中央,以血为引,虔诚地朝天穹念着祭祀咒语,岿然不动。 “吾愿以血肉灵魂为祭,求开启血祭之术,赐吾与广宗缔结,不受轮回之苦,不老不死,不生不灭。” “吾愿以血肉灵魂为祭,求开启血祭之术,赐吾与广宗缔结,不受轮回之苦,不老不死,不生不灭。” “吾愿以血肉灵魂为祭,求开启血祭之术,赐吾与广宗缔结,不受轮回之苦,不老不死,不生不灭。” “吾愿以血肉灵魂为祭,求开启血祭之术,赐吾与广宗缔结,不受轮回之苦,不老不死,不生不灭。” …… 卫黎一遍又一遍地念着,执着而坚持。 “以吾之血,祭之——” 卫黎双眼受不住自动紧闭起来,在闭合的眼内,无数红光闪现变动,待她再睁眼时,猛地吐一大口鲜血,而那血液竟是黑的骇人。 洪水翻涌成波,烈焰翻滚化烟。 直到有一双手将卫黎拉了出来,她惊恐的看着手上的血渍消失,而她的意识才真正的回来,喘着粗气,看着将自己拉出梦境的人,是广宗,他同卫黎一般惊恐:“你疯了吗?居然在梦中开启血祭之术!” 卫黎这才发觉,自己是在寺庙里,而广宗右手因为将她拉出梦魇而变得血迹斑斑,阴森的骨头若隐若现,卫黎也顾不得身子的脆弱,直接揽着了广宗的脖颈吻上了他的唇,广宗整个人都僵住了,几秒后,他硬生生的推开了卫黎,喘着粗气看着她:“卫黎,你……”脸上是暴怒的神色。 “原来是梦啊……”卫黎黯然垂下眼帘,泪花像水晶般凝结在她的眼睛中,脸苍白的如白雪般:“我做了一场梦,梦见你褪去了袈裟,蓄起了长发,我们有了孩子,我们白头偕老,可是……可是……为什么,是一场梦……” 卫黎双手抱着头痛哭着,这种失落感让她难以自拔,她觉得脑袋疼的难受,竟然流出了血泪出来,她的眼睛有些看不清楚了:“我的眼睛……” 在广宗眼睛里,卫黎的眼睛却已经结痂起来,里面血丝浓重:“梦魇之毒!” 广宗贴了好几道符在卫黎的身上,却依旧没有组织那结痂的速度,再加上卫黎疯了一般去揉自己的双眼,很快,卫黎就彻底的看不清楚了,广宗去了好几次的易水阁找翟红衣,每次都是失望而归,终于一日,老鸨说翟红衣给他留了一张字条,说是在后山等他。 卫黎因为眼睛瞎了,再加上眼中的差落感,整个人也颓废了起来,广宗怕带她出去再次手上,留在寺庙中又觉得不安全,狐狸又不知去向,索性将卫黎山神庙让月时照顾,月时看见双眼已经结痂的卫黎担心的不得了,见她不开心,找来了卫黎最喜欢的说书人讲故事给她听,可是卫黎还是什么话也不说。 一早月时才睁开眼,就见卫黎穿着里衣坡着脚在屋里转悠,手中拿着拧成一条的长袍,月时不解的问她:“你想做什么?” 卫黎身形微微一顿,嘴唇张阖,声音十分清晰:“上吊。” 卫黎是不死之身,上吊就能死,她还不是死了千百回了,就任由卫黎找了,左右卫黎看不见,于是乎,卫黎找了一天一夜的房梁,终是累到了,隔日睡得十分熟,省了月时极多去照顾她的功夫。 卫黎每日就是变着法子自杀,月时也知道她耍脾气,也任由她去了,如前几日卫黎躺在山神庙前面那条小溪,奈何小溪的水堪堪没到脚踝,卫黎躺在小溪间躺了一天,最终因着溺不死而自个悻悻回来,又再如昨日,卫黎偷偷跑到禅山上去打算跳崖,可山神庙周围都是些小山丘,月时倒是不怕她会摔死,于是月时黄昏时分去山下的山沟找。 月时看到她时,她正躺着仰头看天,可空洞的双眼告诉他她还什么都看不到:“是命。” 察觉月时的到来,卫黎轻轻说了这样一句,月时蹲在卫黎身边看着她被尖枝刮伤的脸颊:“我们回去吧。” 卫黎却紧紧握住了月时的衣角,喃喃的道:“我和他的一切都没了,现在,我还瞎了,我只是在闹脾气,我不相信那是一场梦,那么真实……” “你做了什么梦?” “我梦见他蓄起了长发,和我白头偕老。” “他是佛!” 第28章 梦魇(二) - 我被迫成佛那些年 - 是树 广宗到了和翟红衣约定的地方,那儿的浅水已冻成坚实的冰,树木脱去了余留的残叶,剩着赤裸的灰色的枝,像无数鞭条,受风的指挥向空中乱打。 翟红衣早已经在那里恭候多时,翟红衣倚靠在一棵粗壮的树旁,尽管是隆冬十月,她依旧是穿着单薄的衣物,美眸顾盼多姿瞧着广宗,广宗显然是有些急迫,开门见山的道:“解药!” “你们男人,就是猴急!”翟红衣掩面笑着:“我约你出来,是来谈合作的。” “什么合作?” “你知道我为什么缠着卫黎吗?”翟红衣缓步走到了广宗身边,手轻轻搭上他的肩膀,妖媚的道:“冥主已经挂出了悬赏,只要抓她会冥界,就可以得到五百年的修行,这对我们这些修炼的生灵来说,可太有诱惑力了。” “你以为,我会帮你?”广宗握紧佛珠,怒视着翟红衣。 “僧人,就算我不抓她,其他的生灵都会接踵而至的,不护得了她一时,护得了她一世吗?”翟红衣身体贴近广宗,在他耳边喃喃道:“我是梦魇,可以织出一切梦境,可以看透人心,在梦中,她和你度完了一生,僧人认为,她真的会皈依吗?” 广宗黑眸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用握紧佛珠的手直接捣向了翟红衣,翟红衣瞬间消散,出现在广宗的身后,咯咯的笑了起来:“你大好的前途,可不能因为一只怪物断送了!” “把解药给我!” 广宗的语气中透露着烦躁,手中一串佛珠瞬间拆散开来向翟红衣袭去,翟红衣似一缕烟似得来到广宗的身前,眼中的神情骤然变得冰冷严峻:“僧人,尝尝梦境的滋味吧。” 佛珠瞬间回到广宗的手里,面对着突如其来的梦境,广宗用佛珠在身前一挡,佛光炸裂,喷射在翟红衣的身上,紧接着传来了翟红衣尖锐的叫声,她身上,脸上都布满或大或小的伤口,下意识的后退半步,眼底抹上了一层阴郁,一直勾着笑意的嘴唇慢慢的凝结在唇角,清冷如月的眼眸中闪着冰冷的亮光:“我诅咒卫黎,永远沉睡在梦魇之中,永生永世不得逃脱!” 广宗那脸上越发的愤怒了,瞪圆了眼睛盯着翟红衣:“翟红衣,你……” “这次,她做的可不是美梦了。” 说完,翟红衣彻底消失,广宗回到山神庙的时候,卫黎已经完完全全的沉睡了过去,脸上愁眉紧锁,广宗脸上满是忿怒,将卫黎从床榻上扶了起来,无论他怎么呼唤,卫黎已经深深陷入了梦魇。 广宗慌乱了起来,查阅了所有关于梦魇的资料,可是依旧是找不到破解的法子,正当广宗孤立无援的时候,温白来了,他依旧是手执着羽扇从容不迫的模样,看着广宗和月时一副要打架的模样,他淡淡的笑了笑,坐下喝了口水道:“我不是来打架的,我是来救我的妻子的。” 温白虽然表明了来意,可是“妻子”两个字实在是让广宗膈应的慌,他冷冷的说道:“你有什么法子?” “这是梦魇下的诅咒,解铃还须系铃人,要从根源入手,既然黎儿深陷梦魇,那我们就进这梦魇中将她救出!”温白缓缓说道。 “如何进!怎么救!” “我可以做法让你沉睡,进入她的梦境。”温白起身,看着躺在榻上的卫黎:“可是……” “可是什么?”月时迫不及待的问道。 “可是,她做的是梦魇编织出来的噩梦,在梦中,所有的人物,场景都是梦魇编织的,她根本就不认识我们,让梦魇知道我们进入了卫黎的梦境的话,她能编织出一切杀死我们!” “没事,我去!” 温白冰冷深邃的眸子瞧着广宗,手中的羽扇依旧是有一下每一下扇着,唇角微微勾起:“你会死的。” 广宗不会和温白继续啰嗦下去了,让温白赶紧做法让他沉睡下去,做法前,广宗叮嘱月时一定要小心温白,他可不是善茬。 温白很快准备好法事所需要的东西,广宗睡在法事中央,烟雾缭绕在广宗身侧,嗅入他的鼻腔,很快,他昏昏沉沉的睡了下去,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是在一长长的宫道上,而自己眼前的是挂着瑶华殿牌匾的寝宫,广宗晕晕乎乎的走进了内院,看见了眼缠纱布的卫黎提着食盒摸着墙走到了院子的角落,有些吃力的模样,广宗连忙上前想要拉住卫黎的手带她走,恍然间想起了温白说的话,举在半空中的手堪堪的落下。 卫黎听到了声响,面露喜色:“等久了吧,帮我提提食盒子。” 广宗接过她的饭盒子后突然哼了一下,这也太重了吧。 卫黎“嘿嘿”笑了一声,面露欣喜伸出一根手指在广宗面前摇了摇,道:“给你备的哟,我们去前面的石亭里吧。” 广宗引着卫黎到院子里的一处石亭,卫黎摸到摇椅的位子坐下,气定神闲道:“别看了,院子里的人早叫我散了。” 这也解了这么大的寝宫连个看门的人都没有,广宗“嗯”了一声,没敢多说话,怕暴露自己的身份。 卫黎慢腾腾地摇着摇椅,倏忽灵光一现,掩着嘴偷笑:“上卿,你觉不觉得我们像是在幽会?” 骤然一阵碗的敲碰声,广宗手里的碗掉落。 卫黎又道:“我来玩笑的,平常你话不多,也会和我说上几句,可是今日怎的一句话也不说,是生我气了?此后我不再说便是了。毕竟也确实是羞臊的话,叫人擒住了话柄,可不好办。” 广宗本想着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卫黎一会,倏然身后的一声:“太后!”让卫黎脸上欣喜的神色惊慌失措起来,起身大声呵斥广宗:“你是何人!” 广宗往声源看去,那男人有种说不清的气质,凛凛之威,含着几分王者的霸气,就这样,广宗刚到卫黎的梦境中就被关进了地牢里,地牢里也没什么不好的,就是暗了些,潮湿了些,简陋了些,广宗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缘由手脚都拷上铁索,一举一动都十分艰难,于是便不想动了,想着如何逃出去。 狱卒给他送来一顿吃的,听他的意思是,明日午时就要将他问斩,这让广宗分寸大乱,他不会这么倒霉吧?掏了全身上下终于掏出了几刀金箔,好在广宗怕卫黎饿着,时常在身上备着金箔,狱卒从来没有见过金子打磨成薄薄的纸片,再加上广宗那无休无止的洗脑,狱卒终于是偷摸的将他放了出来。 有钱能使鬼推磨,从古到今,甚至梦境,这都是真理啊。 广宗想要去找卫黎,可是在这宫里兜兜转转了四五圈,他找不着东南西北了,好在是深夜,宫道上的人并不多,几个巡查的人广宗也轻而易举的避开了。 正当广宗无措的时候,听到了熟稔的声音唱着小曲,那小曲声渐行渐近,只见卫黎醉红着脸,歪歪扭扭说完走在宫道上,怎么,都没人搀扶着?卫黎双眼都瞧不得了,撞着磕着该怎么办!广宗又转念一想,自己怎么和梦中的人物较起真来,“扑通”一声,卫黎摔倒在地,广宗扶她站着,卫黎又推开了他,广宗连忙拽住卫黎的手,她撞进广宗的怀里一阵发蒙,摸了过去问:“上卿,上卿,是你吗?” 卫黎摇摇有些沉的头::“不说就再没机会了,上卿,我好像很挺喜欢你的,你是不是也有点,一点点喜欢我呢?” “卫黎,别胡闹。你喝了多少酒?”广宗低沉的开口道。 卫黎并没有听出广宗的声音,诺诺的道:“你别气了,没多少,就一点。”卫黎伸出手指比了比:“其实我不爱喝酒,母亲说酒会误事,我爱喝母亲煮的莲子汤,甜甜的,温温的,可好喝了,我最爱喝莲子汤……”卫黎甩了甩头,笑着道:“看,我又絮叨了,我絮叨那是因为,因为我太,太孤独了……” 说到最后卫黎捂着脸哭了起来,自她孑然一身后,头一回哭得这么伤心。 广宗终是放软了声音道:“别哭了。”为什么明明是梦境,广宗却有一种心痛的感觉。 卫黎努力抬着头:“那时候我还未瞎的彻底,还能模模糊糊看着一点,我看见母亲的棺柩,看到母亲躺在里面……”说完卫黎自顾自笑了出来,伸手捧着广宗的脸:“如果我能看到你就好了,上卿必定很好看,上卿,我想看看你。” “上卿,我从未与谁说过,这些年来,我过得很苦,很累。我很想母亲,尽管我从未说出口过我想她,我也恨,我恨那些致我于此的人,我分明可以不用过得这般凄凉。”卫黎有点困了,酒意上了心头,强烈的困劲儿侵袭,困得一躺下就好像立马能睡着一样。 卫黎对着广宗说自己的故事,呜咽声快要将他吞没,即使这是翟红衣编织出来的梦境,可是在卫黎口中说出来,原来是如此凄凉,她在梦境中一直在忍受着痛苦,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只有醉酒后才会失声痛哭,这就是卫黎的本性…… 第29章 梦魇(三) - 我被迫成佛那些年 - 是树 卫黎哭够了,哭累了,倒在广宗怀里睡着了,夜早已灰黯了,天上的星星,眯着眼睛,带着清冷的微光窥察着人间。 广宗看着卫黎岁月静好的脸蛋,手终于抚上她的脸,清墨般的眼眸静静的看着她,终于,将她抱到了瑶华殿门口,敲了几下门,听到有人出来开门的声音,准备跑开的时候卫黎却抓住了他的衣角,喃喃道:“你到底是谁?”在这硕大的深宫里,她根本就不能随意去流泪,即使是醉酒后,她依然要保持这太后的风范,只是,在握住广宗手腕的那一瞬间,她所有的坚强都瞬间崩溃了。 “我……”广宗不知道他该如何解释。 “明日午时,在城门外的那处茶馆等我。”卫黎说完,紧紧握住广宗衣角的手松开,门也在此打开了,广宗侧身躲在了阴暗处,看着宫婢将卫黎扶了进去。 次日,广宗一早坐在茶馆二楼静静等着卫黎来,茶馆的人并不多,广宗在等了两个时辰后他就后悔了,为什么当时自己不说他去找卫黎,卫黎双眼瞧不得,说不定找不到出宫的路,或者酒醒后,她什么也记不得了。 在喝了第五壶茶水后。卫黎终于来了,她披着大氅,可却是和上卿一块来的,广宗立即蹲了下来,有些不耐地看看那位粘着卫黎的皇上,要是自己出现,岂不是又被抓进地牢里。 “太后要等的人怕是不会来了。”上卿转头皱着眉看卫黎。 卫黎轻轻摇头:“会来的。” “可……” “陛下陛下!”身后有一手持长剑的男人一路快跑而来,对上卿单膝下跪道:“陛下,你可让小的一顿好找。” 上卿回头,看到来人后,轻轻一笑,不解问:“怎么了?可是皇宫发生什么?” 男人面色带着几分恭敬:“非也,只是皇上答应皇后共进午膳,午时已到,皇后久久未见皇上前来用饭,有些担忧。” “皇上回去吧,莫让皇后久等了。” 上卿还是回去了,广宗起身目送着上卿的身影愈来愈远,怎深感那背影有几分落寞的意味? “躲许久了吧?” 广宗被骇了一跳,转眼看去,卫黎在抬头看着他的方向,斑驳的光影稀稀疏疏落下,落进她空洞的双眼。 “不久,一个时辰罢了。”广宗走下了楼,坐在了卫黎的对面。 卫黎干笑几声:“是吗?那久等久等了。” 广宗看得出来,卫黎有些紧张,双手止不住的在做小动作,终于她再次开口道:“你想听我的故事吗?” 广宗一愣,还没等广宗回答,卫黎便自顾自的说了起来:“自小我和上卿两情相悦,却阴差阳错成了先皇的皇后,在册封大典那日,先皇驾鹤西去,我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太后。” 卫黎脸上没有什么神色,只是在淡淡的回忆着:“我本以为这样就可以和上卿在一起,慢慢变老,只是……宫里到处都是眼线,到处都是想把我们扳倒的人,我和他只能偷偷的见面。我总在问自己,是什么时候爱上他的呢?应该是大婚之日,他隔着那扇门唤我名字的时候,那一刻,我想我不要再离开他了,我想我可以为自己奋不顾身一把,所有我听了他的话在那合欢酒里下了毒,也是那毒,让我的眼睛再也看不见了。” 广宗眼神有些暗淡,将手中的佛珠塞在了卫黎的手心:“卫黎,这是一场梦,你想醒,可以随时醒过来。” 卫黎握紧佛珠淡淡一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约你出来吗?” “为什么?”广宗问道。 卫黎将手中的佛珠放在了桌上,缓缓的道:“我小的时候生活在乡野中,村里的人都怕我,甚至在我阿爹阿娘死后便将举目无亲的我赶了出去,因为,我没有影子。” “如果我有影子的话,会和常人无异,听爹娘说,我三岁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自此便没有了影子,村里的人说鬼才没有影子,指不定我三岁那年病死成了孤魂野鬼,直到你的出现,宫婢兴高采烈的指着我脚下,说我有影子了,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可是,一个梦缠上了我,梦见那一座深山里的寺庙,我身着袈裟礼佛,我也渐渐开始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你能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广宗明显的感觉出四周的气愤压抑,卫黎努力回忆的意念仿佛在冲破这个梦魇,忽然一阵碎裂,可是四周的梦魇犹如凶兽一般从裂缝中渗透,向二人席卷而来! “卫黎,我带你逃出去!” 广宗伸手抓住卫黎的手往外边跑去,卫黎没有拒绝,而是一只手紧紧的握住广宗的手,另一只手紧紧握住佛珠,大风狂刮着,像是关在笼子里的野兽,东一头西一头地狂吼乱撞,而这梦境中所有的存在都变成面目狰狞的模样追捕着他们。 广宗找不到出口,只能漫步目的带着卫黎往前方跑去,大风使劲的拍打着四周的树木,像狼嚎似得呜呜直响,吹落卫黎眼睛上的纱布,吹开了她结痂的双眼,光,是光,卫黎看见了身后的追捕,回头看向拉着自己的广宗,是他身上散发着光,他的到来,给卫黎带来了希望,她濒于枯竭的心带来了希望,她记起来了,她全部记起来了。 广宗蓦然将卫黎打横抱起进入了一片芦苇地,将卫黎按下,喘着粗气道:“你躲在这里别跑,我会回来找你的。” 卫黎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你去哪?带上我。” “放心吧。” 广宗轻轻拍在卫黎的脑袋上安慰她,卫黎却计上心头,猝不及防的,她撕下了自己的衣角盖在头顶:“和尚,我等你回来,回来揭我的盖头,只要你回来,卫黎便是你的人。” 卫黎端端正正地坐好,就像新娘子在洞房安安分分等着新郎官一样,一下都不敢动,生怕他回来便寻不到自己,可是等到周遭渐凉,露水渐重,广宗还未回来。 如若他没回来,我该当如何? 卫黎笑了笑,这不过是一场梦,大抵是在这梦魇中永远也醒不过来。 卫黎突然觉得前方草地窸窣,拿起身旁的一块断石,苇草突然被拨开,断石如破空利剑的砸去,很快,她的手被牢牢扣住,他弱声道:“是我,广宗。” 卫黎欣喜得不知如何言语,双膝跪行了过去,正色道:“揭盖头。” 广宗却握紧卫黎的手腕,暗声对她说:“他们被我引开了。” 卫黎倔强扯住他:“揭盖头。” “我知道你已经记起来了。” 卫黎的诡计被广宗硬生生的拆穿了,无聊的自己拽下了盖头,推搡着他一下,可是没想到是,卫黎的手上全是粘稠一片,她慌乱了起来问道:“和尚,你怎么样了。” 广宗微弱气息游走,弱得几乎要听不见的声音道:“不妨事。” “这是梦,只要我们醒了,就没事了!” 广宗的声音愈发轻了:“我可能要走了,这次要很久很远,不能带你一起。” 卫黎的双眼倏然阴郁起来:“小小梦魇,竟敢对我造次!”冰冷的语气,将四周的结界瞬间炸裂。 翟红衣蓦然出现扼住了卫黎的脖颈:“你竟然能醒过来!”她的脸顷刻间就乌云密布,暴雨倾盆。 “我不过是觉得这梦境颇为有趣,在这里停留一二,你竟然敢下死手!” 卫黎凛冽的眼神,翟红衣背后不禁一凉,她表情却骤然僵住了松开了卫黎的脖颈:“你……是谁?” 风像一只无形的手,掀起灰沙细石,砸的翟红衣睁不开眼睛,倏然,梦境炸裂,卫黎将广宗推了出去,翟红衣想要阻止,却被卫黎摁住了门面:“太后?皇上?用毒?你怕是小说看多了吧!”说着,对着她门面狠狠的锤了一拳。 翟红衣有些惧怕了:“是冥王悬赏的抓你的!我和你无冤无仇,饶了我吧!” “叔父?他抓我干嘛!” 叔父两个词硬生生的闯进了翟红衣的脑海中,难道卫黎就是冥界相传那个出走的小阎王?恐惧埋没了翟红衣的全身,卫黎做作的捂住了嘴道:“哎呀,说漏嘴了。”然后眼神再次变得凶狠起来:“看来,你是没有什么机会说出去了。” 卫黎双手抓住翟红衣的头颅,用力一扯,伴随着一声惨叫,翟红衣的身体撕裂,化作砂砾随风飘渺消失不见,而梦境瞬间开始地动山摇,卫黎闭上双眼,再次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温白的面容。 卫黎自然是没有理会温白,起身看到已经恢复意志的广宗舒了一口气,广宗在山神庙养了四五天,身子才硬朗了起来,倒是卫黎想到翟红衣临死之前说是冥王悬赏抓她的,她是摸不着头脑,要是真的,要抓她的人可是数不胜数啊,她这个叔父是脑袋被驴踢了还是被门夹了,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卫黎想着抽空去冥界好好问他一下,可是广宗身子还没有恢复好,卫黎就将这件事耽搁了。 第30章 白骨夫人 - 我被迫成佛那些年 - 是树 可是在山神庙的这些天,来抓卫黎回冥界的并不少,卫黎几乎是不敢合眼,生怕着一睡着,自己就连人带床的被送回了冥界,越来越萎靡不振的卫黎,黑眼圈都拉倒下巴了,终于在卫黎眯眼休息片刻的时候被一只小鬼吵醒了彻底爆发,她揪着小鬼的脑袋就是一顿狂揍,将这几天全部的情绪都发泄了出去,卫黎倚在椅子上看着被自己揍得鼻青脸肿瑟瑟发抖的小鬼,心情瞬间逾越了起来,笑着道:“就你这本是还来抓我?没有金刚钻,就不要揽瓷器活!” “我我我……我不是来抓你的!”小鬼哇的一下哭出了声。 这让卫黎一愣,再次仔细的打量小鬼,他单薄的身子蜷缩在角落里,身上没有那么大的阴气,眼睛又是极其明亮的,应该是刚成为鬼没多久:“那你来做什么?” 小鬼哭哭啼啼的道:“我就是来送信的,哇……”小鬼越哭越伤心,却不忘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信件放在桌上,然后含着泪出了山神庙。 卫黎略有尴尬的咳嗽两声,看着小鬼的背影,想着这小鬼怎么比雪鬼还楞,拿起放在桌上的信件,样式很熟稔,和之前与孟婆来往的信件样式一样,应该是孟婆派小鬼来送给卫黎的,卫黎也终于明白小鬼为什么愚笨了,要是聪明的鬼还能被孟婆骗? 信中先是寒暄的问了卫黎的近状,又说了冥界的慌乱,十八层地狱封住的千凡莫名其妙的冲破封印消失不见,自此冥王性情大变,处决了冥界不少的忠臣,和佛家千百年的友谊也一拍两散,更是重金悬赏抓捕卫黎,孟婆的意思是让卫黎回陵墓躲一阵子,等风头过了再出来。 这让卫黎百思不得其解,千凡是在卫黎很小的时候被她的祖父封印在十八层地狱的,封印在十八层地狱受尽炼狱之苦的并不少,卫黎却对千凡这个名字极其熟悉,她烧毁了生死簿。冥界鬼满为患,外边的鬼进不来,里面的鬼出不去,不知是该送去轮回还是作恶受苦,那一段时日真是暗无天日。 当时还是试炼期的卫黎被祖父派遣去看守千凡,在卫黎印象中,千凡不是那种好看的女人,那身上的气质确是无可比拟的,卫黎问过她为什么要烧毁生死簿,她的回答卫黎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她那时候失望到绝望的双眸。 卫黎没有听孟婆的话去陵墓躲避,而是准备去冥界去找叔父问个清楚,他性情大变断然是和千凡脱不了干系,可就算是性情大变,她也是他的侄儿,总不能要了她的命吧!可是冥界守卫森严,上次也是跟着雪鬼才混了进去,现在她只身一人肯定是进不去的。 冥界还有一个入口,便是鬼市,在鬼市深处住着一位白骨夫人,只要是给了钱,她就可以打开通往冥界的大门,有钱人家有人去世都是通过买通白骨夫人开了冥界大门,将人的魂儿招了回来。 月时听说卫黎要去冥界,吵着要跟着卫黎前去保护她的安全,卫黎可是万般不想带他过去,一是他的身子是靠着香火延续着,二是想让他留下来照顾广宗,可是广宗也说让月时陪她一起去保险一点,月时的身子也被香火养的极其可用,卫黎万般无奈,也就是答应了。 卫黎先带着月时来自己的陵墓去,从陪葬的宝贝里抓了一些的金银财宝揣在兜里,月时诧异的道:“你都这么有钱了还整日跟着那僧人赚钱做什么!” “欲擒故纵啊。” 卫黎笑着出了陵墓,带着月时赶往鬼市,已将近深夜,月明星稀。 鬼市却灯火通明,没有任何破败样子,五光十色,数不尽的繁华,街道两旁上各式商店林立,一路排开,鬼市的人熙熙攘攘,看起来生意十分火爆。 “月时,跟紧了啊!” 卫黎快步穿梭在人群里,可是人群熙熙攘攘,卫黎怕月时跟丢了,身后去捞他,确是捞了个空气,卫黎诧异的回头看去,哪还有月时的半分身影,卫黎拨开人群,呼喊着月时的名字,却撞上了一五大三粗的胖子,看这相貌,身上的登山镐,绳索,矿灯,冷烟火些东西,卫黎看得出来他是个倒斗的,而他的脸,卫黎也是极其熟悉的,几年前这胖子去倒了卫黎的陵墓,卫黎扮鬼吓了他一下,这胖子直接屁滚尿流的跑了,卫黎没有理会他,准备继续寻找月时,却被胖子直接拎了起来呵斥道:“鬼市什么时候这种小毛孩都能进来了!”胖子觉得卫黎有些熟稔,好像在哪里看过。 看来这个胖子在鬼市还蛮有威望的,周围熙攘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毕恭毕敬的看着胖子也不敢出生,卫黎脸上着急的神情立即换成了柔弱可怜的模样:“我找不到我家人了,哥哥,呜呜……”说着,双手揉着眼睛,对胖子撒娇道。 这对胖子来说简直是甜蜜暴击啊,直接将卫黎放了下来,蹲下来温柔的问道:“没事,哥哥在,哥哥帮你找家人。” 诡计得逞的卫黎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想着月时应该在鬼市里不会出什么危险,就拉着胖子往白骨夫人方向走去,果不其然,道路宽敞了许多,再也不用人挤人了,可是胖子察觉有些不对劲了,这小妮子说是去找家人,怎么一直往白骨夫人那处走去,白骨夫人的住处不是一座房间,而是凹陷进去的坑地,里面深不见底,卫黎直接松开了胖子一跃而下,胖子看着卫黎从容不迫的脸庞,终于想起来那次倒斗的经历,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全身。 坑地里确是别有一番风景,有花有水有森林,而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非常精致的宅子,宅子并不大,一个院子再加上两间房子,卫黎推门走了进去,一阵不合时宜的月桂的香味扑面而来:“白骨夫人在吗?”卫黎问道。 没有人回应卫黎,反倒是刮起了风,大风刮着树林子, 像狼嚎似的呜呜直响, 而不远处的小河,河里倒着一秀才的尸体,一位白衣女子拉着秀才的尸体还在坚持不懈的往河中心走去, 努力终会有回报,湍急的河流有了足够的能力冲走男人的尸体,女子看着渐行渐远的尸体, 眼神好像是贪婪,或者也是迷茫…… 女子往岸边走去, 或者是碎石的原因她没有站稳,一下子栽进了河里,可是她却沉浸在水中一动也不动,卫黎好奇的走近,难不成死了? 蓦然,女子起身,手擦拭着脸上的水,开始抑制不住号啕大哭起来,卫黎不解的看着她, 想必又是个可怜人, 啜泣了好久的她终于不再哭泣, 再次向岸边走去,到了一棵树旁边夭夭才发现那里有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婴儿,女子小心翼翼的将婴儿抱起来,喃喃的在说什么风太大卫黎没有听清。 “白骨夫人这么闲情雅致,向每一个去往冥界的人都演绎一遍吗?” 女子终于收敛了眼中的柔弱,怀中抱着的婴儿瞬间化作骷髅,而山水花鸟也凋零后变成白皑皑的骨头,白骨夫人冷漠的瞧着卫黎,眉眼微微一动:“没情趣!” 卫黎将口袋里的金银财宝尽数拿出放在白骨夫人的面前道:“恳求白骨夫人打开通往冥界的大门。” 白骨夫人瞥了一眼金银财宝,手一挥,瞬间变成尘土消散:“小阎王大驾光临,我怎能就讹这小小的银两呢?” 卫黎挑着眉道:“你想要什么?” “你可知我为什么是白骨妇人?”白骨夫人冷漠的眸子里,一潭幽兰的湖水泛起了涟漪,破涛汹涌。 “世人都知道,白骨夫人被负心汉伤透了心,怨念不散,化作白骨在此处……” 白骨夫人瞬间来到卫黎身前,食指紧靠住卫黎的嘴唇,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不……我是被禁锢在此处!” 倏然卫黎看见了白骨夫人双手双脚处的锢符,卫黎伸手去触碰,可是那锢符死死长在了白骨夫人的血肉中:“怎么回事?” “是啊,我当初屠了整条村子,我也在这无边白骨炼狱受尽折磨,我已经知道错了,可是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小阎王,帮帮我!”白骨夫人跪倒在卫黎的身前,面露悲伤。 “因果循环,这是你要尝的果!”卫黎自然是知道冥界的规矩,下这种锢符的不是十恶不赦就是天生煞星,将她永远囚禁在某地不得害人,眼前的白骨夫人定是比所见的更加歹毒阴险,卫黎虽然不是什么正面角色,也断然不会放这种祸害出去害人。 “不是的,凭什么是他的过错,却让我受苦,几百年了,我日日虔诚祈祷,可是……为什么就不肯放我出去!” 白骨夫人的泪水像瀑布溅起的泡沫,淋在了白骨夫人鹅蛋形的脸上,卫黎非但没有同情,反倒是眼中的神情更加冷漠道:“你是自己打开通往冥界的大门,还是我把你杀了以后我去打开!”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