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连败百场! 崇州,百战门。 云雾成海缠掩着方圆百里的山林,四周白茫茫一片,若隐若现。 莽苍群山深处,却有一座楼阁秀出天半,刺破这遮眼的朦胧。 天色尚早,山林亦是将醒未醒。 那座九层楼阁前,却聚龙着近百位百战门的外门弟子。他们分立在楼阁周围,眼神却颇为一致,都在关注着那座大门紧掩的楼阁。 “听,有动静了!” 人群中有人忽然高叫一声,立时引起所有人的注意,不禁再度聚焦于那楼阁的大门。只是不知为何,大多数人在望向楼阁的同时,面上还浮现出了一丝冷诮与不屑,仿佛在等一场好戏开演。 此楼阁,名叫百战成神阁,乃是百战门的一门无上至宝,共有八面九层。每面都有一个窗口,每层都有近十丈高,通体漆黑如墨,只是檐角挂着金边,若是能小一些,倒更像一座宝塔。这座楼阁之中,凝聚着百战门历代先辈的所有战斗场面、战斗意志以及战斗经验。凡百战门弟子,都可进入此阁中去体验各种战斗,并获得感悟。只要在此阁中获得百次战斗胜利,便可以获得晋升。外门弟子若得百胜,便可升入内门;内门弟子获得百胜便可艺成下山或者晋升为长老。当然,如果累积一百场失败,那么将会被逐出山门。 此时,楼门大门紧掩,显然是有人在闯关。 外面拥围着的,自然是来看热闹的。 不多时,只听到“嘭”地一声巨响,只见一道人影从楼阁的大门口崩射而出,身体在地面犁出了一道浅坑,滚了数十丈才堪堪停了下来。 围观的人群爆发出一阵颇有默契的嗤笑声,眼神愈发的不屑起来。 又败一场! 坑里缓缓爬出来一位年约十七八岁的灰衣少年,满身的伤痕与血迹,刚站起来便忍不住咔出了一口鲜血。灰衣少年只是擦了一下嘴角,支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一步一颤地走着。每走一步,浑身的伤口都会被扯动,溢出的鲜血汇在一处,从各处衣角滴落在地步,淋出一条血线来。 面对四面楚歌似的羞辱性笑声,灰衣少年半句话也没说。 道路两旁,簇立着许多前来看他笑话的同门。这些人俱都是一脸冷诮与鄙夷,抱臂低睨着宛如败犬的灰衣少年。 “这蠢物又败了!”人群里响起一个声音,带着浓浓的讥嘲与不屑,毫不遮掩地高声说道。 这一句话倒像是开胃小菜似的,勾起了众人的兴致,立时便有人应和道:“就是,这是他第九十次挑战失败了吧?” “九十次?怕是百次都不止了。”有人冷笑道。 “百次?不会吧,要是败了百次,那可是要被逐出宗门的。” “十年了,这废物竟然还不死心!真不明白长老们为何如此纵容他,我若是长老,十年前便将他逐出门了。留着他也是浪费宗门的资源。” “话不能这么说,须知十年前他可是我百战门的第一天才。三岁启蒙,五岁便步入武者境,七岁感悟天地灵气,到了九岁便成了半步人杰,彼时掌门还赐了他一座小院,还获得三大长老特别恩准为他开启了第九层……” “你说的真的假的?他若真如此厉害,怎么会沦落到此等地步?我自入门以来,便从未见他胜过一场。” “你入门晚自然是不知。在十年前,这铁战确实是天才,只是那次进入【百战成神阁】第九层之后,也不知是遭遇了甚么,资质竟然一落千丈,体内也再凝结不出半丝灵气,修为自然不升反降了。” “不能凝结灵气?那还修什么仙,跟废物有什么区别?!” “正是此理。这铁战从此便逢战必败,十年间已经闯关近百次,却无一胜利。次次都是遍体鳞伤,有几次差点死在战阁之中。” “那这废物也够命大啊。我在门中已三年,至今都不敢去闯一次关呢。” “败了这么多次,他居然还有脸留在宗门?要是我,早羞愧的自尽算了,活着也是浪费宗门资源。” “确实不明白,明知必定失败,这十年中他为什么还是要去不停地挑战呢?” “宗门不是有规定嘛,即便闯关失败也会得到一瓶定气丹作为奖励嘛,我看他就是冲这个来的。” “就是。闯关从来没胜过,这不是明摆着骗取闯关后发放的定气丹嘛。” “当年惊才绝艳的天才,现在居然要靠骗取定气丹渡日,何其可悲。” …… 灰衣少年名叫铁战,是个孤儿,自幼被百战门的掌门铁乾坤收养。在十岁之前,惊才绝艳,号称百战门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人物。事实上,彼时铁战也配得上天才这两个字,任何武功几乎都是看一遍就能学会,五岁就踏入了武者境,夯实了修仙的基础。六岁进了外门,七岁凝结出了灵气,九岁便踏入了半步人杰,只差一点点就可能为整个北楚国最年轻的绝世人杰。为了突破那半步,经过掌门以及三大长老的特批,允许他进入第九层感悟一个时辰。而就是这一个时辰,使他落到了今日这副田地。 听着如潮的讥讽与嘲笑,铁战面上的表情没有半丝变化,也许是毫不在意,也许是早就习惯了。 拖着重伤的身躯,铁战双拳紧握,沉默地走到楼阁外记录战绩的师兄身前,亮着一双灼人的眸子,还是没有开口。 记录战绩的那位师兄,神情复杂地看着浑身浴血的铁战,心里不禁叹息一声,提笔在记录簿上添加了铁战再度闯关失败的字迹,然后取出一瓶定气丹递给铁战,张口说道:“铁师弟,你这又是何苦呢。” “谢师兄。”铁战没有答话,只是道了声谢,然后接过定气瓶,捏在手心,扭头便走。 那位师兄见铁战这副样子,忍不住又劝道:“铁师弟,听我一言,放弃吧。” 铁战身体一滞,头也没有回,仍旧缓慢而又坚定地走着。 那位师兄这十年间见证了铁战从云端跌落泥潭,说实话,他相当佩服铁战这种永不服输的意志。只是,他也深深的知道,一个不能凝结灵气的人,再怎么坚持都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在他想来,与其在百战门中将时光虚度在这种毫无意义的坚持上,不如早点下山,哪怕只做个江湖武者,也强过现在百倍。 “铁师弟!”那位师兄目中的犹豫一闪而逝,冷声说道:“如若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已是你的第一百次闯关失败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百战门,讲的是百战百胜,若是败了一百场,后果可想而知。即便铁战是掌门的义子,也必定会被逐出山门,至少在百战门创派以来,从无例外。 铁战当然知道后果,眼神数度闪烁,最后千言万语都只凝成一句淡淡地:“我知道。” 那位师兄不免有些恼怒了,我这般好心,你却如此冷漠,简直不当人子,于是冷喝道:“我会上报长老的,希望铁师弟莫要怪我!” 人群中刹时响起各种辱骂与讥讽,纷纷叫嚣着让铁战这个宗门耻辱趁早滚出百战门。 铁战忽然笑了一下,十分突兀,让周围看他好戏的同门们感到莫明其妙。 “我不会走,也没有人能赶我走!”铁战说得斩钉截铁,眼神中满是狂热的战意,一时之间竟将看他笑话的众人给骇住了。 不等这些人回过神来,铁战便拖着重伤之躯,渐渐下山去了。 山道悠长,一个孤独的影子疲惫而又倔强地走着。 身后,人声鼎沸。 第二章 斗战胜佛塔! 阳光渐炽,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铁战拖着伤痛累累的身体,缓缓地走回了自己的住处。 那是一座小院,建在山林环绕之中,显得格外清幽安静。这是十年前,铁战晋升半步人杰之时,他的义父即是百战门的掌门送给他的礼物。十年过去,物是人非,这座小院却仍旧没什么改变。 进了院子,铁战便将身睥衣物扯了下来,随手一扔,径直到井边吊了一桶凉水,不管不顾地兜头一淋。 “哇嘶。”冰冷的井水沐在身上,刺激得伤口疼痛难忍,饶是铁战经常受伤,还是有点吃不消,浑身无一处不疼。 铁战摸了摸胸前,发现肋骨几乎尽碎,轻轻一触就疼得直倒吸凉气。 能坚持走回这院子,也算自己命大。铁战轻轻的清洗着伤口,好在这凤鸣山的井水都是蕴含了灵气的,淋在身上虽疼,却也有治愈伤口的效果。 淋了几桶井水过后,铁战便从残破得不像样子的衣衫里摸出那瓶定气丹,进了屋子,将大门掩上。 铁战就这样水淋淋地坐到地上,把定气丹的瓷瓶搁在身前,神情复杂地看着。 “十年了,就看这一回了。”铁战喃喃自语,眼中亮起灼人的精光。说完,铁战便盘膝坐好,拧开瓷瓶的封盖,一仰头,直接将瓶中丹丸全部倾入口中。 三颗丹丸一入腹,铁战便闭目敛息,运起了百战门的基础凝气法诀——战气诀。 十年前,铁战乃是百战门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深受宗门倚重,掌门亦对他悉习栽培。铁战也不负众望,以不到九岁的年纪便踏入了半步人杰。为了冲击人杰境,掌门与三大长老一致同意为铁战开放百战阁第九层。要知道百战阁每一层都蕴藏着浓郁的灵气与战意,那第九层更是整个百战门的灵脉所在。这是何等的恩宠,直惹得全宗上下都对铁战嫉妒不已。本以为铁战从战阁第九层出来后,将会成为史上最年轻的人杰。可惜,事与愿违。铁战进入战阁第九层之后,受到一股神秘力量的碾压,丹田气海尽数被废,修为更是一落千丈。从战阁出来后,他也从人人艳羡的天才沦为了神憎鬼厌的废物。 十年来,原本对他百依百顺的掌门义父放弃了他,从此对他不闻不问; 十年来,原本对他分外看重的三大长老放弃了他,从此对他不屑一顾; 十年来,原本对他毕恭毕恭的同门师兄弟,渐渐地对他冷嘲热讽、极尽羞辱…… 十年了,铁战忍受着万般煎熬,哪怕有几次差点被打死在百战阁里,他仍然没有放弃过自己。 因为,他不甘心。 哪怕根骨沦为平庸,哪怕丹田气海被废,哪怕每日都要遭受侮辱,他都一一忍受下来了。 这一忍,就是十年。 他就是要留下来,留在宗门,然后证明给别人看,他铁战不是废物,从前不是,以后更不会是! 这十年,他不间断地去闯百战阁,就是为了获得定气丹,来治愈身体。 苦心天不负,虽然受了近十年的皮肉之苦,但终于有了成效,他竟然修复了被废掉的气海。虽说这气海已无法与十年前的自己相比,但却让他从此告别了无法凝聚灵气的困境。 今日,铁战就要用这一瓶定气丹尝试在修复的气海中凝聚灵气。 不多时,丹丸化气,在铁战的体内弥散。铁战立即闭却周身孔窍,有意识地引导那股丹气运转周天。 只是,这股丹气如同火流似的,灼得铁战五脏六腑都快要烧起来了,直欲挖破肚肠将这股丹气抠出来。 “气入小乾坤,导疏百骸,三九周天,凝气成缕……”铁战咬牙强忍着这股烧心挠肺的痛楚,努力诱引这股丹气运转周身。 只走半个小周天,铁战浑身便大汗淋漓,像是方才水里捞出来的纸片,脸色也惨白得吓人。 修真之境,无非天地神人鬼这五个字。人,生来有别于鬼途,所以鬼之一字,不必去修。只不过若想踏入人字境,却也有两道门槛,分别为炼体与凝气。 凡夫俗子,如不伐毛洗髓,至多只能成就粗鄙武夫。只有炼出无上体魄,凝出天地灵气,方才算是初窥门径,有参悟大道的资格。 这十年间,铁战虽然百战皆败,次次遍体鳞伤,但也因此锻炼出来了强健的体魄,他现在唯一缺的便是凝聚灵气。而铁战最大的问题,就是丹田气海被毁,即便凝结出了灵气也无处存放,最终仍旧逃不脱灵气消散的结果。 铁战分出一部份的丹气,决定强行在气海废穴中凝化成灵气。 蓦地,四周忽寂,铁战也全神贯注地内视着自己的气海,一缕熏黄色的丹气正在气海废穴中急剧的游转着,汇聚着,凝结着。 成了?铁战眼睛一亮,他分明看着那楼熏黄丹气倏地化作了一条游鱼似的清气。 不等铁战欣喜形于色,那条游鱼瞬间崩散,透出孔窍。铁战再也忍不住,张嘴喷出了一口心血,整个人也颓然倒地。 铁战喘息如牛,神情无比地痛苦,弓身如虾,口中不断喷溅着血沫,惨得令人不忍卒睹。 “难道天要绝我?!”铁战心头一片悲凉,这十年的坚持真的是毫无意义?我真要向那些人低头认输?! 不行! 绝不,我铁战绝不低头! 铁战咬牙低吼一声,再度盘膝坐好,不去管那再度坍塌的气海,径直引疏着体内剩余的丹气。 既然丹田气海不能凝聚灵气,那老子便试试识海!就算因此脑子爆碎也再所不惜。 铁战一念通达,心生一股狠意,咬紧牙关便要送那股丹气入脑。 丹气逆行而上,烧得背如火盆,运转到颈部里,铁战更是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要被烧废了。 “给老子上!”铁战蓦地大喝一声,催动战气诀,便见丹气瞬间直冲而上,都灼得皮肉与头发都发出了焦味。 轰! 铁战只觉头部如遭重殛,刹那间好像眼耳口鼻瞬间都不为自己所有,他再也看不到、听不见、说不出、嗅不了……整个世界仿若虚无! 当——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响起了钟声。 铁战的五感才慢慢回复,于是,他看见了、听到了、嗅出了,而且张大嘴巴,只叫却不知道该叫出什么来! 他惊呆了,铁战发觉自己竟然身处一座接地连地的佛塔之中。 “百败锻战意,不挠是真我。”一个声音传入铁战的耳中,这才将他从惊愕之中醒转过来。“这里是斗战胜佛塔,小子,你来此何为?” 一言生,万华生,整座佛塔都流光溢彩。 斗战胜佛塔?那不是神话传说中三界最强战神成佛后建造的修行之所吗?我怎么会来到了这里?!铁战满脸茫然,随即欣喜若狂。 “后生晚辈铁战,无意闯入此地,还请至尊恕罪。”铁战跪在地上,冲声音来处高叫道:“不过,既然来了,在下想拜在至尊门下,修行战无不胜之大道!” “百败锻战意,不挠是真我。” “这里是斗战胜佛塔,小子,你来此何为?” 铁战一愣,这话不是刚才说过了一记吗?疑惑之下,铁战便抬起头来,打量起这座佛塔来了。 这座佛塔内圆中空,看上去似乎真的有无数层高,至少铁战一眼看不到顶。铁战运起轻身功法,攀壁而上,两三个辰后,落回了地面。 这佛塔实在是太高了,连第一层都有近百丈高,凭他现在的修为,估计穷他一生之力都未必能攀到塔顶。 既然没办法探到顶,铁战便想看看这佛塔的第一层有什么东西吧。 第一层的正中放置着一座高约十丈的莲台。台下正中刻六个大字:“万胜青玄莲台”。 铁战凑近一看,发现这六个大字下面还有一行小字。看完这些字之后,铁战先是一喜,这座莲台赫然是一个黄阶一品法宝。 接着便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想要这莲台认主,却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获得“万胜”,也就是说必须取得一万场战斗的胜利,才能激活这座莲台。 铁战苦笑不已,他如今是个丹田气海俱废的废物,莫说万胜,哪怕门中最弱的弟子估计也能吊打他,谁让他无法凝聚灵气呢。 对莲台丧失兴趣之后,铁战便继续察看其他地方。 最后,铁战找到了七八张残破的纸片,还有他发现这莲台之上居然是一个水池。 铁战下意识觉得莲台上的这个水池必定不简单,只可惜那水池里没有水。铁战一寸一寸地仔细搜察,最后只从边缝里扣出了半滴呈青黑色的粘液。 “这是什么东西?难不成是这莲台生成的?”铁战看着指尖上的那抹粘液,心里泛起一阵恶心,不过心里又觉得这粘液必定不是凡物。 铁战狠声道:“是什么东西,试试便知道了!”说着,便把那滴粘液抹入了嘴里。 不曾想,那粘液看着恶心,却入口即化,瞬间转为一股暖流,漫散周身。 铁战看见自己周身拢罩着一团白光,身体的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就连他那残废了的丹田气海也有复原的征兆。 “这……”铁战自然喜难自禁,只是接着一股强大的气团忽然在他的体内炸开,冲击得铁战整个人立时昏厥过去。 再醒来,铁战发觉自己身处自己的小屋里,之前种种,恍然一梦。 第三章 一拳撂倒! 不,绝不是梦! 铁战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与之前不同了,低头一看,果然大部份的伤口都已经结痂了,而且这十年间积攒下来的暗伤也好了一大半。 “难道说……?”铁战身体微颤,整个人抑制不住在跳了起来,仔细感觉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惊声叫道:“果然连胸口断碎的肋骨也全都复原了。” 铁战欣喜不已地看着自己捏紧的一双拳头,喃喃自语道:“如果不是梦,那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铁战摸了摸自己的头,随即闭目敛息,想再次进入识海。 不等他的意念探入识海,脑中便生出一股刺疼,只一瞬便疼得让他有些生不如死,骇得他慌忙收起了试探之心。 “难不成这识海现在成了禁区?”铁战不禁喜忧参半,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罢罢罢!”铁战一时半会儿想不通透,索性不再去管,说道:“如果能助我恢复修为,就算要了我整颗脑袋也随你便了!” 铁战抛开杂念之后,心境瞬间豁达起来,既然重新有了一具完好的丹田气海,若不试上一试,岂不辜负。 想着便做,铁战推开房门,来到小院之中。 蓦然间,铁战施展开拳脚,便在院中练起拳来。 这套拳法,却正是百战门的入门拳法,名字就叫做《百战拳》。 百战拳,顾名思义,乃是从战斗中悟出的一套拳法,招式简单凌厉、毫无花哨,一拳一脚都是为了取人性命。这门拳法上手极易,即便资质平庸之人,只要看个十几遍,也能打得虎虎生风。 十年前,铁战就练过这套拳法,而且是一学即会。彼时的他天资卓绝,对这种外门基础拳法自然不放在心上,练了一遍便彻底丢开了。等到他丹田气海被废,其余玄技完全发挥不出来威力时,他才重新捡起了这门拳法。也是凭着这套拳法,铁战才好几次化险为夷,从百战阁中活着走了出来。 越是看着简单的拳法,越难有人精通。整个百战门,几乎人人都会这套拳法,但要说及融汇贯通,恐怕除了铁战,再无他人。毕竟,在这十年里,百战拳法是他唯一能使用的武功。 一套拳法,如同行云流水,毫无阻滞,打得铁战周身舒泰。 活络开筋骨之后,铁战便开始着重试探如今这百战拳法的威力了。 要论及对百战拳法的理解,在宗门确实无人能比得过他,即便掌门铁乾坤也要甘拜下山,毕竟没有一个人会像他这样,用十年的时候去打磨一套基础入门拳法,而且把这套拳法作为保命的底牌。 “嘭!”铁战发力于一击,拳出风啸,一拳打在虚空,霸烈的劲道竟然在拳外炸开,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三尺开外的一棵碗口粗细的树竟然应声而倒! “好!”铁战忍不住给自己叫了声好,想不到他这百战拳竟然更上一层楼上。哪怕面前就是立着一头猛虎,他自信也能一拳砸趴下! 铁战趁着气血正激,又将百战拳法练了两遍,院落内外的树木几乎尽数被摧折。 “痛快!哈哈哈哈!”铁战看着摊开的双掌,眼中尽是兴奋之色,他知道自己这是又活了,这才是真正的自己。 打了几趟拳,铁战浑身是汗,粘乎乎的有些难受。 铁战从井中提了几桶水,给自己冲了一个澡,身心都凉爽不已。 正当铁战在收拾小院,把摧断了的树木搬开的时候,远处走来一群人,气势汹汹地朝小边走了过来。 “铁战!”当先一人,生得虎背熊腰、粗犷不已,一张横肉遍生的脸上满是冷讥的笑意,看到铁战便暴喝出声。 眨眼间,一行人便到了铁战的青狮小院外面。 “哟,捡柴火呢?”那粗犷大汉看见铁战拖着一棵残树往院外走,嘴角一扯,嘲讽道:“你真想捡点柴火赚钱,不如去我的杂役堂吧,我付你工钱,如何?要是你努力一点,说不定还能当个杂役管事,你……” 铁战一脸漠然,看都懒得看这些人一眼,继续做着自己的事。这汉子他自然是认识的,名字叫做铁山找,却是外门杂役堂的堂正,应该是近年来最有希望晋入外门前十的人。以前铁战为了生计,倒与他打过几次交道,也没少受此人的冷嘲热讽。 “慢着!”铁山找见铁战这废物竟然敢无视他,不免心生怒意,探手便按在铁战的肩头,冷声道:“我话还没说完呢,你想上哪儿去?” “让开!”铁战淡淡地说道。 铁山找勃然大怒,戳手指着铁战,喝骂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和谁说话,信不信我一拳头砸死你!” 跟在铁山找身后的一众外门低阶弟子俱都露出看好戏的笑容,显然觉得这铁战愚蠢透顶,居然敢顶撞号称“外山门一霸”的铁堂正,简直不想活了。 铁山找也懒得废话,开门见山地说道:“今天老子来这里,就是来告诉你一声,你给我立即滚出青狮小院。这院子,以后归大爷我了。” 铁战抬头,看着一脸怒容的铁山找,忽然笑了起来。 铁山找感觉这铁战有些古怪,不过随即又想起来这人不过是一个无法凝气的废物,怕他何来,不禁用手指点着铁战的额头,喝道:“别装模作样了。你个废物已经败了一百场,说不定马上就会被逐出宗门。现在,马上收拾东西,给我滚,这院子我要了。” 铁战也没有生气,只是淡淡地说道:“这院子是十年前我晋升半步人杰时,掌门送我的礼物,你觉得你配吗?” 铁山找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骂道:“你也知道是十年前,当年你是宗门天才,连老子也都仰你鼻息。但是,你现在是个不能凝气的废物了,还想霸占着这上等的院子不走?!哪有这等好事,趁老子还没有生气,麻溜地滚。” “我若说不呢?”铁战不得不感慨这十年给他的磨砺,若是从前的他,这铁山找早被他一个“火球术”给烧成灰了。 “就是说不识想喽?”铁山找闻言大怒,满脸横肉堆起,一双豹眼死死地瞪着铁战,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浑如一头凶兽。 跟来的杂役们都被铁山找散发的威势吓住了,纷纷往后退,暂避锋芒。 “那你就死吧!”铁山找大手一张,如同一张肉网兜头罩向铁战的头,似是要将铁战的头一掌拍碎。 铁战冷笑一声,不但不避,反而直迎而上,捏起拳头便砸向铁山找的掌心! 拳掌相交,劲风四散。 铁山找吃受不住反震来的力道,竟然连退三步,满脸惊愕地看着铁战。 铁战却是轻飘飘地收了手,退了两步,嘴角挂着一丝浅笑。 这只量次试探,还不算正式交手。不过,铁山找却是心生惊疑,不是个个都说这铁战已经是废物了么,怎么拳头还有如此大的力量。 跟来的杂役们也都同样震惊不已,铁山找的强大他们早知领会过了,虽说还没有被选入外门十杰,但那是早晚的事。而这铁战,十年间屡战屡败,名声早烂了,实力跌到了外门之末。 但是,眼前是怎么回事?一个根骨上佳的处在炼体巅体的外门高级弟子竟然没拿一个丹田气海被废、身上暗伤无数的废物? 铁山找虽然有讶异,却也还没到惊慌的地步。他本来就只用了五成实力,目的就是想先羞辱铁战一番,现在看来,还是速战速决为好。要是让宗门反应过来了,这青狮小院可就归了别人了。 铁山找笑了起来:“刚才只是陪你玩玩,现在我可要认真了。”话音刚落,便听得铁山找蓦然沉喝一声,接着体内的灵息随之一炽,周身亮起了淡淡的白光。 “咦,铁堂正这是要用他怕猛虎摧山爪了?” “那可是一门黄阶八品玄技啊!” “哎,我们入外门不知比他早多少,却还只是低阶弟子,这铁山找却已了八品玄技傍身。” “我们能和铁堂正比?他那强大的身体就是天生炼体的料子,外门谁能和他比?” “铁师兄看来是动了真怒了,铁战这废不死也得去半条命了。” “我看是整条命。那废物已经有半条命丢在百战阁了。” “哎,死了就死了,反正宗门里也没人关注他了。败了一百场,说不定宗门已经在商议将他逐出宗门呢。” “打死了也好,也免了宗门的一笔安置费。” 半空里气流被铁山找的虎爪带动,竟无端生起一股冷风来,四周里漫散着萧杀之气。 铁山找冷眼望着铁战,说道:“能死在我的猛虎摧山爪下,也是你的荣幸。” 铁战不动不摇,浑然不受铁山找的气势所扰,只淡淡地说道:“垃圾!” “找死!”铁山找暴喝一声,纵身朝铁战掠去。 爪动,身动,风动! 虎爪如箭,划一道直线,瞬间扣向铁战的喉咙。 铁战夷然不动,满眼鄙夷地看着铁山找,任他的双爪扣入的皮肉。 铁山找下意识觉得哪里不对,这铁战的行止实在是太反常。但是,铁山找又完全不明白这铁战想干什么。难道他是一心求死,然后引得宗门怪罪于我?!一时之间,铁山找想不通透,索性懒得去想,既然你找死,那就成全你。 “弱爆了!”铁战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接着终于出手了。 铁战只是双拳紧捏,一式百战拳法便狠狠地轰在铁山找的胸腹处。 “嘭!” 只见铁山找如同出膛的炮弹,整个人被轰飞出去,滚出数百丈才停了下来。 第四章、战门初入! 百丈之内,劲风吹卷,石崩树碎,尘土飞溅! 那铁山找身形过处,竟然犁开一道半尺深的浅坑来。 跟来的外门弟子们个个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愣了好半天,才想起要来要去看看铁山找怎么样了。 看完之后,他们更是倒吸一口冷气,只见铁山找骨头不时爆响,七窍鲜血狂喷,想必是活不成了。 一拳这威,竟然厉害如斯! 这怎么可能! 这根本不可能啊,就算是铁战修为还在,也不可能有这么强的实力吧。 这一拳,不但将一个炼体巅峰的外门高级弟子打得生死不知,其拳力竟然还波及了周围百丈的范围。如若不是他们及早退开了,说不定也会被这股拳风席卷,沦落到和这铁山找一般的下场。 铁战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这份实力,就算是如今达到凝气后期的外门十杰也比不过吧。 现在怎么办?那些跟着铁山找过来寻铁战晦气的外门弟子面面相觑,完全不知所措。他们这些人修为不过是刚刚炼体小成,加起来都不是铁山找的对手,更别说铁战了。看着铁山找的惨状,他们更是一点想找铁战服复的心思都不敢有。只是就这么算了,显然也不对,到时候刑堂肯定会找他们的麻烦。别看人是铁战打死的,但是若没有他们的怂恿,铁山找这种一根筋未必能想到趁铁战快要被赶出山门的时候来抢青狮小院的主意。为了撇开干系,他们必须把自己从这事中摘出去。 有一个特别灵醒的外门弟子最先想通这一节,立即上前指着铁战喝骂道:“铁战,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擅杀同门!我定要上报刑堂,要你受那三废三断之刑!” 铁战对此嗤之以鼻,根本就不打算理会这帮人,只是说道:“少废话,把这垃圾抬走,别脏了我的地盘。” 那几个外门弟子相互对视几眼,都没现对象没有拿下铁战的信心,只得再度摘下几句狠话:“铁战,你走着瞧。打死了高级弟子,还是一堂的堂正,你死定了!” “趁早束手就擒,免得执刑师兄来了,你还要多受一份罪!” “没错!铁战,你这废物,竟然敢杀铁师兄,你就等着刑堂的惩罚吧。” 铁战冷笑一声,懒得理会这些只会嘴炮的懦夫。 这些人眼睁睁地看着铁战扬长而去,却不敢妄动。 “现在怎么办?”一个外门弟子看着仍在吐着血沫的铁山找,忧心忡忡的说道。 “还能怎么办?把他先抬回去。”一个看起来颇有些威严的中年外门弟子低喝道:“立即上报刑堂,让他们派下执法弟子,一定要将这铁战抓到刑堂受审。还有,通知山下菜园的铁长老,就说他儿子被铁战给打死了!” 其余外门弟子轰然应诺。 不多时,这些人扛着已经死透多时的铁山找,缓缓向刑堂走去。 …… 刚杀了人,铁战心绪难以平定,不想在房子里呆了,于是便往山中走去。 走了几步,铁战忽然神色一变,接着便加快速度,狂奔了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铁战来到一个山洞中。这个山洞,应该是以前某位前辈修行的洞府,只是不知道为何被废弃了。铁战也是几年前无意间闯入此地,然后便把这里当作他的第二个修行之所。 洞的深处,却是有个小潭,水面有薄淡的灵气浮动。 铁战在潭边盘膝而坐,开始闭目凝息起来。 之前一拳撂倒铁山找之后,铁战的脑内忽地一亮,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激活了。想起那个关于斗战胜佛塔的梦境,铁战瞬时心热了起来。 铁战凝神屏息,运起战气诀,引动周遭灵气入体,随即运转周天。 身体修复好了之后,铁战发觉十年前那种流畅自如的修练状态又回来了,只过了小半个时辰,便有一缕灵息沉入他的气海之中。 人杰境之前的两道门槛,一是炼体,二是凝气。其中炼体有皮肉筋骨血脉窍等七个小层次,而凝气境却共有十层小境界,即是凝气一期到凝气十期,其中一期即是十缕灵气。等百缕灵息可化作了一道灵气,即便是人杰。凝气七期以上,便是半步人杰,意即随时可以冲击人杰境。 十年之前,铁虎便是凝气九期,离人杰境只一步之遥。 如今,铁战丹田气海已修复,身体也痊愈了,自然是想再度冲击人杰境。 不得不说,铁战确实是天赋奇高,只就着这一潭灵气微薄的潭水,竟然就能不断地凝结出灵息来。 从一缕,两缕,三楼……一直到十缕、二十缕、三十楼…… 灵息还在不断的飙升,铁战的境界也在不断回复,凝气一期、二期、三期…… 等天色暗下来后,铁战终于长舒一口气,只是眉头却微皱着,似乎有点不满意。 “哎,这里灵气太淡了,到现在也才恢复到凝气五期,再没法上升了。” 不过,铁战随即又绽开笑颜,捏了捏拳头自语道:“不过,倒也不是毫无收获,至少证明了,我铁战绝不是废物。” “好了,现在可以再试试,看看能不能再进入那斗战胜佛塔。”铁战休息了一会儿,便再度盘坐起来,开始诱引气海内的灵息冲击脑部识海。 天地间的灵气是弥散的,如雾如烟。而人的修行,便是要将这些弥散的灵气引入体内,然后凝实,让其不散。 早上在房间里,铁战便是用松散的灵气去冲击识海,结果便吃受不住那股强烈的灼痛而昏死过去。 如今,铁战却是用凝实了我灵息去冲击识海,那痛楚强了十倍不止,刚逆行三两雨,铁战就面色惨白,灼痛欲死。 怎么会如此疼!铁战汗如雨下,整张脸都因为痛楚而狰狞起来。 不,我铁战怎么可能屈服! 给老子冲上去! 铁战咬紧牙关,忍着剧痛将一缕灵息送上识海。 轰! 如头撞钟,铁战瞬间眼冒金星,耳边雷鸣,那股恍若濒死的感觉再度袭上铁战心头。 悠悠间,铁战不知道自己迷糊了多久,只觉得自己好似一张纸,在风中不断飘飘浮浮,就是着不到地。 等风止了,他才感觉自己落到了实地。 再一睁眼,果然进入了斗战胜佛塔。 铁战爬起身来,扫完高四周、 塔内,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铁战不免有些失望,走到塔正中,看见那座莲台,心念一动,不知那莲台里还有没有那种神奇的粘液。 铁战立时翻身上了莲台,发现莲池之中空空如也,一滴粘液也没有。 不过,他却发现有一片莲叶竟然亮了起来。 再凑近一看,这亮着的莲叶上面,竟然不知何时刻上了“铁山找”这三个字。 这是怎么回事?铁山找的名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片莲叶上? 还有,这片莲叶为什么会亮了起来? 铁战凝神苦想,不一会儿便拍了一下脑袋,想通了。 这莲台名叫万胜青玄莲台,只要获得一万次战斗胜利才能让它认主。今天他一拳将铁山找打死,不正是获得了一次战斗胜利。如此说来,自己每战胜一个人,这莲台便会亮起一片莲叶。 想到这里,铁战还真去数了一遍,这莲台确实有一万片莲叶,只不过大小不一。底下最大,越往上越小。而铁山找那片,正是顶端最小那片。 “既然如此,那自己就要多多战斗了!”铁战的眼中蓦然间爆发出了强烈的战意! 第五章 宗门决议 傲松峰,战神大殿。 百战门的掌门、三大长老以及内外门五位管事都汇聚在此,显然是在进行宗门会议。 这次会议的主要内容,便是商议一外门个弟子的去留。 事情很简单,今天早上外门百战阁的管事弟子上交了一份奏报,上面提到了有位外门弟子已经在百战阁败了一百场,特请宗门处理。 如果只是一般的外门弟子,估计就完全不用请示,直接按门规赶他下山便是。偏偏这个外门弟子有些与众不同,正是昔年号称宗门第一天才的铁战,所以百战阁的管事弟子不得不上报。 外门百战宫的宫主沈玉君率先开了口,淡淡地说道:“既然已败了百场,那便按门规处置,何须议论。” 百战阁正是处在百战宫的管辖之下,而具报上奏的管事弟子正是他的徒弟,他当然会毫不犹豫的点头同意了。 戒律院管事铁元昆随即附和道:“不错。想那铁战的丹田气海早已被废,如今又百战皆败,这等废物不逐出山门还留着干什么。” 内门百胜宫的管事富九城忽地眉眼一抬,看了一眼主座上缄默不语的掌门铁乾坤,然后淡淡地说道:“话不能这么说。铁战好歹也曾为宗门争过光,丹田气海被废其实也怪不了他。再说,他能屡败屡战,这也说明他心气未丧,留着他也未必是坏事。” 铁元昆乃了掌门的族弟,虽说现在只是外门管事,却也不惧富九城这个内门宫主,闻言立即反驳道:“富宫主这话就说错了。废物就是废物,昔年遭劫也是他自己咎由自取,与我等何干。既然他已经没什么发展前途了,又犯了门规,留着他也是浪费粮食!” 富九城眉头微皱,说道:“铁管事不觉得此话太凉薄了些么?” 铁元昆针锋相对道:“须知我们是宗门,不是善堂,已经给了他十年的时间了,他自己不争气,怪得谁来!掌门,我提议立即将铁战逐出山门,以正门规。” 主座上的铁乾坤却是神情寡淡,不怒不喜,淡淡地看着堂下众人,没有说话。 役事院管事铁寒城见掌门许久不定调,眼珠子一转,便试探着说道:“门规不外乎人情,毕竟铁战曾我百战门的骄傲,他修为暴跌也是情有可愿,屡闯战阁更是表现他的不屈之志……” 铁元昆见这铁寒城竟然替铁战说话,不免有些不快,正要开口喝止却被铁寒城接下来的话给堵回去了。 铁寒城继续道:“不如这样,便除了他外门弟子的身份,让他到我的役事院中做个洒扫弟子吧。” 铁元昆对铁寒城这种和稀泥的法子还是有些不爽,只是铁寒城论辈份算是他怕族叔,他不得不给些面子,便闷哼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我还是觉得无规矩不成方圆,既然门规如此,那应当上下共同遵守,不该有什么例外,否则还要门规何用?”沈玉君其实对铁战的观感颇为恶劣,这也是昔年铁战太过目中无人种下的恶果。 铁元昆应和道:“就是这话。我铁元昆可是戒律院的管事,如果有了这个例外,以后可不大好管教弟子。这铁战乃是害群之马,绝对不能留!” 铁寒城见状,便轻笑一声,不再坚持。 富九城道:“害群之马?铁管事言重了吧。铁战在外门十年间自力更生不说,也从来没有为害过任何人,他害过谁来?” 铁元昆怒道:“富宫主为何总也是帮着一个废物说话?那铁战丹田气海被废,于宗门无益,而如今又百战皆败,再留下他岂不是对别的弟子很不公平?” 富九城冷声道:“只怕铁管事的公平另有所指吧。” 铁元昆面皮涨红,指着富九城冷喝道:“富老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富九城还是颇为看好铁战,总感觉此子还有几分可能恢复过来。奈何三大长老虽然与会但从不过问宗门事务,供奉院的客卿常嚣又没什么话语权,他实在是孤掌难鸣,只得冲铁乾坤道:“铁战乃是掌门义子,虽说如今已成废人,但总也有几分情义在。老朽还是觉得留他在宗门为好。当然,这只是老朽的建议,此事还需掌门拿个主意。” 铁元昆听了这话,心中暗骂不已,这富老贼简直找死,竟还敢提这茬。要知道掌门至今无子,少掌门之位一直空悬,而他的两个儿子都有这个机会梁指那个位置。这富九城这时候提起铁战是掌门义子,这不是在打他的脸吗。 “富宫主,你为何说出这等话来。”铁元昆满脸怒容,喝道:“但凡那铁战还有一分用处,我这个做叔父的又岂能坐视他被逐出师门?” 富九城默然了,十年前他最为看好铁战,甚至于差点他当成了亲传弟子,谁曾想一入战阁九楼,便毁了一位天才。说实在的,富九城心里终究还是有点不甘心,那样惊才绝艳的人物,竟然就这么泯然众人,实在是可惜。只是铁元昆也没有说话,如今的铁战确实没什么用处了。 铁元昆见富九城不说话了,心中不免得意起来了,说道:“莫说其他,哪怕这铁战胜了一场,我也会网开一面,留他继续呆在宗门。可是你们看见了十年间他败了百场,无一胜迹,这让我想留情都找不到机会……” “富宫主如果还是想保这小子,不如我们打个赌赛?”铁元昆忽然想起一个绝妙主意,说道:“我的小儿子铁山找顽劣不堪,如今也只是炼体小成,还在铁寒城管事下的杂役堂做事。那铁战不是百年不遇的天才嘛,只要他能从我小儿子手底下过个百招,我便网开一面留下他,如何?” 富九城面露嫌恶之色,这个铁元昆真个是小人嘴脸,明知铁战丹田气海被废,身体又多有隐伤,偏还拿他那个壮得像头牛的小儿子与铁战比,这分明就是要羞辱铁战。 “好了。”铁乾坤忽然开口,制止了正要滔滔不绝的铁元昆,然后说道:“元昆,你且派人把铁战叫来。有些事情确实需要有个交待了。” 铁元昆听了这话,顿时喜出诅外。他分明听出来了铁乾坤语气中对铁战的不悦,想来是要发落那小子了。只要将铁战逐出了山门,那少掌门的位置,必然会落入他两个儿子手中无疑啊。 “我这就让人去把铁战找来。”铁元昆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正要走出大殿,迎面却见几个执法弟子抬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铁元昆眉尖一挑,冷喝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抬着的是何人?” 一个执法弟子立即回禀道:“这是外门弟子铁山找,方才有几个外门弟子抬着他来刑堂,说是有人行凶打死了这铁山找。” “你说谁?!”铁元昆两眼直瞪,有些难以置信地喝问道。 那执法弟子颇有些害怕,回道:“是、是铁山找!” “我的儿啊!”铁元昆怔愣片刻,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抬上来的尸体,好半天才从唇间喊出声来:“究竟是谁,是谁杀了你!” “快说,是谁杀了我儿子!”铁元昆怒意塞胸,杀机暴溢,抓着那执法弟子的脸襟,暴喝道。 那执法弟子吓得魂飞魄散,期期艾艾地说道:“是、是、是……” “是谁,快说!”铁元昆怒喝道。 “是铁战!”执法弟子大声疾呼道。 “谁?!”大殿之中,数位管事都目露惊愕之色,忍不住惊叫出声。 执法弟子报告道:“是铁战,好几个外门弟子亲眼所见!” “铁战?这怎么可能?!”铁元昆实在是难以置信,说道:“他不是废物么,怎么可能杀得我的山儿!” 第六章 你算老几! 回升到凝气五期的铁战,心头一片狂喜,离了洞府便朝百战阁走去。 说到战斗,铁战首先想到的便是百战阁。 那可是一个积攒战斗经验的绝妙去处,里面不但有诸多妖兽傀儡,还有百战门历代先辈的战斗演示。 只要交纳十块灵晶,便能进去百战阁中进行战斗演练。这种演练,可不是假模假式,而是真实的搏杀,一不留神还真就可能会丧命其中。 铁战既然要激活那青玄莲台,那就必须积攒一万场战斗胜利,平常哪有那么多的战斗可打,所以百战阁便是最佳选择。 铁战在去往百战阁的路上,果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但凡百战门中的弟子,没有不认识铁战的,也没有人不知道铁战的事迹。正因为这样,大家才对他生起了好奇之心。因为今天铁战有些反常了,以前虽然也常去百战阁,但从来没有间隔如此短的时间,昨天还遍体鳞伤,今天又来,他不要命了? “你看,那不是铁战吗?” “是啊,他怎么又来了,昨天不是在战阁里虐得半死,还敢来?” “这话说得,他不就是靠这个混点定气丹混日子嘛。” “你懂个屁。你真当百战阁是摆着看的,你进去战斗一场试试,不死才怪。这小子简直不要命了。” “可是,我看他身上也没有什么伤啊。” “肯定是内伤,说不定伤重得都快要死了,只是表面看不出来而已。” “他没那么挫吧,我听说那个铁山找好像是他打死的。” “那不可能!铁山找可是练体境巅峰,这铁战就是个不能炼体不能凝气的废物,怎么可能打得过铁山找。” “可是铁山找就是死了啊,我看过他的尸体,简直像是被千百头莽牛给撞了……” 铁战没有理会周边的议论,径直走到百战阁前,冲那个管事师兄说道:“陈师兄,我要闯关。” 百战阁前立着的一位青袍男子神色古怪地看着铁战,好半天才问道:“你没事?” 铁战觉得这陈师兄问的话很是莫明其妙,反问道:“我能有什么事?” 陈师兄看铁战的表情不似作伪,便提醒道:“你难道还不知道?你昨天打死了铁山找,现在戒律院的执法弟子在到处找你。” 铁战一怔,昨天一拳把铁山找打飞,倒还没到那小子还真的就死了。不过,铁战还是不以为意,若是从前他肯定要担心被戒律院严惩了,如今他修为尽复,而根丹田气海也渐渐痊愈,相信一个重新振作的天才和一个只能炼体的庸人之间,宗门会作出最佳选择的。 “我要闯关。”铁战从怀中摸出几块灵晶,递给陈师兄。 陈师兄没有接,叹了口气道:“铁战,你应该知道铁山找乃是外门戒律院管事铁元昆的儿子,铁师叔的性子你也了解,我劝你还是及早下山逃命吧。” “我要闯关!”铁战拳头捏紧,暴喝道。 陈师兄被铁战这一喝,吓了一跳,羞怒道:“铁战,你莫要不识好人心。再者说了,你之前已经累计百次战败,已经丧失了再入战阁的资格。若不是宗门的决议未下,你甚至都不算是百战门的弟子了。” 铁战不由得一怔,这点他倒是没想过。十年间,连败百场,每一次都败得酣畅淋漓,遍体鳞伤。那是自己的耻辱,若不洗刷,如何对得起自己多年来的隐忍。 铁战收回了灵晶,目若露营火,打算硬闯。 陈师兄一看铁战的眼神,便心下一凛,立即警告道:“铁战,你不要乱来。你现可是待罪之身。” “屁的待罪,不过杀了一只臭虫罢了。”铁战冷声说道。 “你说谁是臭虫!”这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如雷暴喝,接着便见一道人影急掠而至,庞大的身躯山也似的砸到了铁战的根前。 来人赫然就是戒律堂首席执法大弟子,也是铁元昆的弟子,名叫熊山。 熊山,人如其名,真个像头熊似的,身长足有近丈,虎背熊腰,颇具威势。 他人一到,周遭弟子便都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熊山?你找我何事?”铁战看了这人一眼,嘴角一撇,不以为然地说道。 熊山见铁战这副神情,愈发怒不可遏,戳指如箕,指着铁战道:“铁战,你昨日先是战阁百败,后又无故殴杀同门,不思自首谢罪,却潜藏隐匿,实在是罪大恶极。今日我熊山便要抓你回戒律院受审,你束手就擒吧!” 铁战呵呵一笑,道:“说完了?” 熊山被铁战这咱漫不经心的态度惹怒了,暴喝道:“铁战,我劝你最好不要抱有什么幻想。若敢反抗,就莫怪我将你当场击杀!” 铁战将面上的笑容敛尽,冷声道:“我最讨厌别人拿手指着我!” “放肆!”熊山收指成拳,与铁战的脸差不多大小的拳头,瞬间便砸向铁战。 这一拳,如山倾石崩,迅猛无畴。 拳未至,劲风已扑面,刮得铁战面上生疼。 周遭百丈之内,看热闹的外门弟子们俱都捂脸缩颈,躲到了树侧屋后,不敢直迎熊山的拳风。 铁战却夷然不拒,眼见巨大的拳头在瞳孔中渐大,还是不动。 在近侧看到这一幕的陈师兄不免犯了嘀咕,这铁战莫不是已经吓傻了吧。若再不躲,只怕脑袋要西瓜似的被熊山拍碎了。要知道熊山可不像别的执法弟子那般好说话,他通常都是一言不合便用拳头说话,不少犯了事的弟子,其实罪不致死,只因违抗了他的话,便被一拳砸了个脑瓜稀烂。因为这点,熊山没少被告状,只可惜此人是铁元昆的忠犬以及心腹弟子,地位无可撼动。 熊山一拳打出,不免也有些后悔了,倒不是怕打不中,而是怕把铁战真的打死了。要知道,昨天知道铁山找死讯后,铁元昆简直发疯了,若不是掌门弹压着,差点将整个杂役堂弟子都给轰杀干净了。昨天搜捕铁战一日,都没有结果,铁元昆已经从暴怒中安静下来了,要求执法弟子必须生擒铁战,带到他面前。 熊山乃是铁元昆多年心腹,当然清楚铁元昆的心思,在他想来,这个铁战只怕是要受尽折磨了,本以为铁战应该早已逃走,想不到今日却听人说他去了百战阁,熊山立即赶了过来。 只是熊山没料到自己竟然会被铁战三两句话给激怒了,一时不留神便下了杀手。只期望这铁战不要太废物,不然一拳就打死了,可怎么向师父交待。 熊山强行收力,将拳头止在了铁战面前三寸。 劲风如刀,越过铁战,摧折了他身后十数棵大树。 熊山喘息两下,冷声道:“铁战,惹怒了我,你必死无疑。你最好乖乖跟我去戒律堂。” 周遭的外门弟子都被熊山这霸烈无比的一拳给震住了,果然不愧是外门十杰之一,这份修为怕是已有人杰气象了吧。看样子是没什么好戏看了,有熊山出马,就算十个铁战也没用。铁战杀了铁山找,再落到铁元昆手里,估计就两种下场,要么死,要么生不如死! 看热闹的一念通达,便都纷纷散开,各行各事去了。 铁战的脸上却慢慢绽开了笑容,风暑熊山这一拳确实很厉害,铁战本也没有多少把握能躲得过,所以他决定硬拼。谁知道这熊山竟然半路收手,铁战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却渐渐地有了必胜的把握。 熊山见铁战不说话,还以为他被吓坏了,便道:“你听到了没有!莫让我再说一遍!” 铁战冷笑道:“你算老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