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蜀之卿相之一 【序】 冢,封土为丘垅,象冢而为之。蜀地往东,有冢纳百扇,抚亡愿,故曰扇冢。 【正文】 2016年?夏?宫家老宅 宫墨楠盘腿坐在沙发上抱着垃圾桶,一边吐,一边盯着夏凉。 脸色过于苍白的夏凉跪坐在蒲团上冲泡着功夫茶,熟练的动作如行云流水。 宫墨楠的父母在结婚后不久就移民美国。因为工作的关系,每次都是爷爷来美国看他们。今年暑假爷爷却通过视频告诉他,希望他能回老家看看。毕竟这里有最正宗地道的蜀市火锅。 视频另一头,无辣不欢的宫墨楠咽了咽口水,最后订了回蜀市的机票。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回国第一天,代替爷爷前来接机的夏凉竟然莫名其妙地载着他在高速路上逆行狂飙。 “喝茶能压惊安神。这是蜀地特有的老荫茶。”茶汤金黄,夏凉将骨瓷茶杯递到宫墨楠跟前。 “你到底是谁?”宫墨楠皱了皱眉,并没有去接。这句话他本打算回到家后问爷爷。结果爷爷并不在家。给爷爷打电话,电话里却传来对方不在服务区的提示音。 “我叫夏凉,是你爷爷的养女。”夏凉依旧跪坐在蒲团上,保持着递茶的姿势,恬静清秀的模样任谁也不会想到一个小时之前她竟会在高速公路旁和瘦瘦高高的少年打架,那激烈的场面让宫墨楠以为自己看到女版李小龙。 “What!”宫墨楠抱着垃圾桶激动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夏凉,一张英气的脸写满震惊。 宫墨楠拼命摇头,指着夏凉:“不可能!我爷爷的养女就是我姑姑。看样子你至少也比我小两个月,怎么可能会是我的姑姑!” “是吗?”夏凉无视宫墨楠眼中的震惊,放下茶杯,拿起挎包转身朝宫全的书房走去,丢下话,“爷爷说你喜欢吃火锅,晚上七点半洪崖洞见。” “什么鬼!”宫墨楠抱着垃圾桶追到书房门口喊道,“夏凉,你肯定是在骗我。爷爷从来都没跟我提起过养女,我爷爷他现在到底在哪里?还有你今天追的人到底是谁?” “不想吃火锅就算了。”夏凉的声音就像是午夜的溪流,有着同龄人没有的沉稳却又显得漫不经心。 蜀市这座城市依山而建,故又称山城。宫老爷子所居住的宫家老宅远离闹市区,独建于缙云山脚。而宫老爷子的书房则保留着数百年前宫家书房的模样,刺目的阳光透过雕成扇形的木窗倾洒在金丝楠木桌上。 在金丝楠木桌的左侧放着一盏与人同高的青铜塔状宫灯,右侧放的则是一只古朴清雅的花凳。夏凉走到花凳前,将掌心放在花凳上,一道光束从夏凉掌心下扫过。隐藏在花凳内的装置在识别夏凉的掌纹。 扫描结束,夏凉脚下突然一空,身体因为重力迅速朝着暗道深处坠落。 扇冢内,四面放有梨花木所制的各类大小不一的木架。木架上,放置着各种扇子,有的做工极其精致,有的扇面则是名家所绘,有的扇子甚至染有血迹。但这里的扇子无论外形如何,却有着共同的特点。 他们……能够化作人形。 IPAD发出的荧光映在夏凉清瘦的脸上更显苍白。 放在扇冢右面第三排木架山的一把孔雀扇看到IPAD上显示的画面不由悬空移至夏凉身旁。青萝打开扇面一边为夏凉摇风,一边道:“夏凉,孔明扇属我雉扇一族,乃是三国时期,黄月英为孔明以鹅毛所制。其扇共有二十四根鹅毛,代表二十四节气,寓意为风调雨顺,祈求国泰民安。但实际上不过是黄月英做来为孔明挡脸的。” 另外一把雕工堪称登峰造极的象牙山无求却冷哼道:“相传黄月英聪慧过人,乃是发明机器人的鼻祖。但却容貌丑陋。该用扇子挡脸的人难道不该是黄月英?” 青萝表示不服:“你也知道那是相传!我多年前曾见过孔城一面。两坛烧刀子下肚,醉后孔城告诉我说,黄月英貌不输小乔,智不逊诸葛。” 无求继续鄙夷青萝:“孔城喝醉后,胡说八道的话你也信?” “你懂什么!这叫醉后吐真言。” 扇冢内顿时响起青萝与无求的争吵声,而其他放置在木架上的古扇,好似早已习惯青萝与无求这样的斗嘴方式,并不觉得稀罕。 “青萝,我今天见到了孔城。” 夏凉突如其来的话成功让青萝与无求停止争吵。 “什么!”因为震惊,青萝刷的一声,如同孔雀开屏打开扇面,“听宫老爷子说他三十年前就已经逃去美国。宫老爷子好几次去美国都没能找到他。他……现在竟然主动回国?” “嗯。”夏凉滑动IPAD上的照片,目光停留在一张黑白照片上。那张黑白照片是孔城三十年前在蜀市纪念碑前所照。 夏凉若有所思:“孔城为躲避宫老爷子而逃出国。这次他冒险回国,肯定和他的扇愿有关。” “扇愿啊。”青萝轻快的声音转而变得苍老。 以木曰扉,以苇曰扇。 他们这些扇子原本只是死物,却因主人的愿望而生出灵性,甚至化作人形。青萝收起她五光十色的扇面,一声轻叹,“想来,也只有这一个理由。”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不在服务区。”洗完澡,宫墨楠躺在铺在地上的竹席上,贴在耳边的手机响起令人烦躁的提示音。 安静的房间内,古董钟摆发出的声音就像是有规律的水滴声,突然间一抹黑影从窗户外闪过。 爷爷为他准备的房间在二楼。 大概是野猫吧,宫墨楠想着正准备翻身,脖颈处突然传来一阵凉意。 “别动,否则我怕自己手抖。”借着月光,在看清对方的长相后,宫墨楠惊诧地发出声音:“你是……孔城?” 孔城不就是和夏凉打架最后负伤逃走的少年?! 砰地一声,宫墨楠反锁的房门被踢开,看向夏凉,孔城半眯着眼,笑得像一只狐狸:“夏凉,很高兴第二次和你见面。” 第2章:蜀之卿相之二 西南医院,精神心理科值班室。 孔城算好这个时候,值班医生会来上洗手间。等在洗手间里的夏凉,一个手刀将值班医生打晕。 夏凉换上值班医生的衣服。走到洗手台前,镜子里夏凉清秀的五官开始扭曲。几分钟过去,当夏凉再次抬起头来时,镜子里的夏凉却和晕倒在地上的值班医生有着同一张脸。 转角处宫墨楠看了看手机,已经过去一刻钟不见夏凉从里面出来,他皱眉问向站在他身旁的孔城:“夏凉呢?” “出来了。” 孔城朝着过道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顺着孔城变得紧张的目光,宫墨楠震惊地看到已经变脸的夏凉推着轮椅朝他们走来。 轮椅上,陷入昏迷的陈雨蕾双唇翕合,不断发出低唤声:“明月,诸葛明月……” “明月,诸葛明月!”望向山脚下丧气离开的三个臭皮匠,“他们已经第二次亲自前来卧龙岗请你。你为何不答应他们?” 明月躺在草地上长松一口气,细碎的阳光透过紫薇树叶间的缝隙洒落在她英气的脸上。 “阿英,我乃女子。” 听到明月的话,她气不打一处来的。她一扬手,嘟着嘴气呼呼地说:“女子又如何?你可是盛名在外的孔明先生。有志者,岂能以男女论英雄。百步穿杨铁娘子,你看吴国的孙尚香还不是女子。亏你还被世人称作智者。” “阿英,激将法无用。” 她的小心思被明月点破,清秀的鹅蛋脸蓦地一红,望向战火四起的远方,她皱了皱眉:“明月,你生得一颗七窍玲珑心。一年前,你在棋山为从疯牛蹄下救我而受伤。那时你仅是一眼便看出我其实是在扮丑。爹爹觉得我丑,我还不曾及笄,他便急着将我嫁出去。正好我扮丑,你扮男人。我不想嫁人,你没法娶妻。所以我便央求你娶我,从此我们便隐于这山林间,你执书观天下,我拿刀造木人,过着自由安逸的生活。” “恩。”听到她的话,诸葛明月敷衍地应一声,缓缓闭上双眼,准备小憩。 心知诸葛明月是故意想要避开话题,然而半晌后,明月却突然道:“阿英。这样自由自在的生活不是你想要的吗?” 原来明月是在为她着想啊。她笑着摇头:“只要心有清风,何处不是卧龙岗?你心有天下,归隐于此亦是徒劳。要不这样,我们打个赌如何?” 她还未说赌什么。闭着眼睛的诸葛明月便点头:“好。若是下次他们再来找我,我便随他们回巴蜀,但你不许去。” “为什么!”她激动地跳着站起身。 诸葛明月却道:“阿英,我去的地方只有层出不穷的危险。清风只属于卧龙岗。” “狗屁!” 她说不过偏执的诸葛明月,拂袖去到厨房。 等到三个臭皮匠第三次来的时候,诸葛明月终于答应随他们一起回巴蜀。她坐在铜镜前,拿着黑炭慌忙往自己脸上抹,末了还将自己的柳眉连成一字眉。 “完美。”她望向铜镜中又黑又丑的自己,笑得像狐狸般狡黠。 “亮,你的包袱我已为你收拾好。”不能在外人面前唤其明月,她只得改口。 掀开布帘,看向坐得歪歪扭扭,脸色跟她一样黑如木炭的小子,她险些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黑脸小子蓦地抬头朝她看来。 她会说,笑他太直,一眼便被人看穿,心中藏不住事?她自然不会。她转头看向长相白净,有着一颗悲悯之心的白衣公子:“我笑乃是因亮终觅得良主。三顾茅庐,有如此良主,相信刘主公定不会让亮与我从此相隔万水千山。” 这白衣公子好不容易请到明月,自然会答应她这小小的要求。 “不妥。”在刘备尚未开口答应之前,诸葛明月沉声拒绝。不过她早已想好对策,她拿出怀中平日雕木头用的刻刀比在自己脖颈上:“亮,你若不答应。今日便是我的忌日。” 聪明如诸葛明月,明月知道她定不会寻死,也更加确定她会无所不用其极,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她。 明月在哪里,她便在哪里。这是当年她在棋山上被受惊的黑牛攻击,明月不顾性命挺身搭救时,她默默在心中许下的誓言。 在去往巴蜀的路上,明月绷着脸,她便在一旁笑嘻嘻地列举带她去巴蜀的好处。毕竟在世人眼中,女儿家就只适合呆在宅中绣花赏花,天下大事难留女子一席地位。 明月若做蜀国军师,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她女扮男装一事便不能暴露。 见黑脸小子纠结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诸葛明月脸上,她不由凑到诸葛明月耳旁,低声道:“明月,这黑脸小子是不是……看出你哪里不对劲?” “并无此可能。” 诸葛明月笑着摇头,她却发现黑脸小子眼中的纠结更甚。 这回换她蓦地抬头,皱眉看向黑脸小子:“你看什么?” 听到她的质问,所有人的目光不由朝黑脸小子望去。她惊诧地发觉黑脸小子黑漆漆的脸变得黑里透红。 “我在看……孔明先生。”黑脸小子老实地嘀咕,“孔明先生长得细皮嫩肉,不大像……” 她心咯噔一沉,立即打断黑脸小子的话:“你一身蛮力。亮是读书人,怎会像你这般糙壮!” “你!” “我什么我?你以为就你眼睛大?”她双手叉腰,学着黑脸小子的表情瞪大眼睛。 “哼,我不跟女流之辈一般见识。” “女流之辈又如何?你还是女流之辈所生。瞧不起女子?降雪咬他!” 降雪是她做的木狗。黑脸小子被她的木狗追得满山跑。 “喂,你……赶紧把你的狗收回去。不然我把它劈成木渣!”黑脸小子朝着她比长靴大不了多少的小木狗挥了挥丈八蛇矛。 她却只是轻飘飘地说:“降雪是我的爱犬。你若敢毁他,我和亮今日便回卧龙岗。” 在半空中挥舞的丈八蛇矛一顿,看到黑脸小子吃瘪的模样,她心情大好地唤回降雪,挽着诸葛明月的手臂往前走。 第3章:蜀之卿相之三 夜幕降临,客栈内。 她玩着降雪摆动的尾巴,眉头紧皱。 “明月,外面不是传言说刘主公擅察言观色,而他三弟却是力大无脑?依我看,这黑脸小子眼尖得很。不过是……生性单纯过于直爽。” 诸葛明月常年女扮男装从未被识破过,不想今日险些在阴沟里翻船。诸葛明月从包袱里拿出菱花铜镜,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担忧地问:“阿英,今日可是我露出破绽?” 她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明月,在我看来你时时刻刻都有破绽。不过无妨,今日吃晚饭的时候,我便已想出破解之法,保证能够挡住你所有的破绽。你先休息,我去去就回。” 她丢下话,匆匆离开客栈。 月朗星稀,她和降雪的影子在青石路面上被拉长。她记得在来的时候看到这附近有一条小河。 按照记忆,她来到小河边,四处寻望。 “你在找什么?” 她闻声蓦地转头,不由被一张黑漆漆的脸吓得惊叫:“鬼啊。” 她惊惶无措地紧闭上眼睛,耳边却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原来你胆子这么小啊。” 这声音……是黑脸小子! 她睁开眼睛,皱眉望向月光下那张剑眉星目的大黑脸:“喂,你长这么黑,大半夜出来吓人作甚!” 黑脸小子收起笑,嘴角微张,表情震惊地指了指她:“喂,你难道就不黑。” “……” 这一刻能言善辩的她竟无力反驳。 “说!你三更半夜跑这里来做什么?难不成是给奸细报信?” 望向将丈八蛇矛架在她脖颈上的黑脸小子,她忍不住甩去一记白眼:“若我是奸细,亮便不可能活着离开卧龙岗。既然你大半夜闲着没事可做,不如替我捉鹅。” “你说什么?!” 一炷香之后。 “往左啊!赶紧扑上去。喂,你晚上到底有没有吃饭。它快跑了!下河拦住它!” “你到底要这只破鹅来作甚?”黑脸小子狼狈地拎着拼命扑扇翅膀的大灰鹅走到她跟前。 她接过大灰鹅想也不想地说:“为求我蜀汉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真的?!” 黑脸小子眼眸一亮,竟还真相信她的话。后来她问他,当时为何信她。他的脸色霎时变得黑里透红,挠着头发笑着说,她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够做出以假乱真的木狗来。所以他以为她能够做出人器来庇佑蜀汉。 “恩。真的。”她信誓旦旦地说,在拔下二十四根鹅毛后,她将受惊的大灰鹅放回河中。 “你……你只是要这几根鹅毛?!” “恩。” 看到浑身湿透的黑脸小子险些被她气得吐血。她用鹅毛挡在脸上,欢快地笑起来。 回到客栈,她连夜用二十四根鹅毛为明月做了一把孔明扇,为其遮掩一颦一笑间的破绽。 后来,在去往蜀汉的路上,她发现明月用扇遮脸后,黑脸小子纠结的目光便落在她的脸色。 黑脸小子乃是天生脸色,她却是人为。该不是黑脸小子也发现她的破绽? 为防被黑脸小子看出端倪,来到蜀汉后,她刻意回避黑脸小子。但那家伙却总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面前。 这日她坐在庭院内,正在誊抄明月所写的东西,笔下的宣纸突然被黑脸小子抢去。 “夫知人之性,莫难察焉。” 听到黑脸小子抑扬顿挫的声音,她满目诧然:“你竟……也识字?” 黑脸小子不屑地一声冷哼,夺过她手上的笔,便帮她继续誊抄。不同于她娟秀的字迹,宣纸上转瞬出现一行犹似铁画银钩的狂草。 黑脸小子的狂草遒劲刚毅,她忍不住在心中称赞,却故作嫌弃地笑道:“这是什么鬼画符!用作辟邪的?” “快把笔还我。”她坐在石桌前,拿了新的宣纸重新誊写,他被她气得拂袖而走。望向他挺拔的身影,那写有他们两人字迹的宣纸本该被她扔掉,可最后她却神使鬼差地折好,收进袖中。 “喂。这是我亲自做的牛肉,要尝尝吗?” 她不屑地白了一眼:“我还想活得更长。这牛肉降雪倒是可以尝尝。” “……” 等到黑脸小子吃瘪暴走后,她拿起石桌上那碟摆盘精致的牛肉送进嘴里,俏皮地笑道:“味道还不错。” 阳光下,她眯着眼睛就像是一只偷腥的小猫。 “阿英,你喜欢那黑脸小子?” 她没料到,明月在西城唱完空城计回来,第一句话竟是问她这个。 “我喜欢他?”她动作夸张地指了指自己,脸色却变得如同黑脸小子吃瘪那般黑里透红。 见她支支吾吾,诸葛明月放下孔明扇,笑得就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她肯定地说:“阿英,你喜欢那黑脸小子。” 能言善辩的她此时却不知如何回答诸葛明月,她慌慌张张地放下一碟黑脸小子亲自做的牛肉,转身回到房中。 殊不知翌日诸葛明月竟换回女装将写好纸条送去给黑脸小子府上。 纸条上写着:“心悦君兮,城东石桥相见。” “明月,你这是胡闹!”从诸葛明月口中得知其擅作主张办的“好事”,她气呼呼地说。 害怕被人发现,极少穿女装的诸葛明月却身着一袭鹅黄纱裙半卧在美人榻上,轻摇孔明扇,神情说不出的妩媚。 诸葛明月望向她悠悠道:“这黑脸小子虽在我眼中肤色不过关,但贵在他性情直爽,心思单纯,一把丈八蛇矛更是使得出神入化。若是你不愿意去,我这就代替你去,到时候你……” 她不得不承认诸葛明月的激将法用得极好。“我去便是!”她红着脸,打断诸葛明月的话,转而换上一袭胜雪白衣。 城东石桥边,黑脸小子瞅着站在他跟前以白纱覆面的她皱眉问道:“喂,你是何人?” 她早就猜到他会这般。正值仲夏,她笑道:“小女子姓夏,久仰公子大名。” “哦。既然已经见到,你便回去罢。” 没料到黑脸小子竟会让她走。她瞪大眼睛,突然拽住黑脸小子变得僵硬的手。 “喂,你要做什么?” “跟我来。” 害怕黑脸小子会挣脱,她用自己最大的力气扼住他的手。 到了一处卖文房四宝的铺子,她气喘吁吁地看向脸色黑里透红的黑脸小子:“若是你的草书能够胜过我,我便不再缠着你。相反,若是我赢,今后你便必须应约前来见我。” 没想到她会提这样的要求,黑脸小子好笑地应下。结果半柱香之后,看向桌上她所写的草书,他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这日回到府上,诸葛明月听她讲述所发生的事情,不由摇着孔明扇开心地笑:“阿英,智也。” 后来,她便时常穿着白衣,面覆白纱约黑脸小子一起去大街上寻美食,去酒肆听人说书。听到有关明月的部分,她总忍不住拍手称赞,黑脸小子便会不屑一声冷哼。惹得她拿起桌上的竹箸便朝他脑袋敲去。而他总是任她敲,从不还手。 听到说书,她和黑脸小子走在路上,突然一个醉汉径直朝她身上撞来。还好她反应够快,侧身躲开醉汉。见她神情紧张的护着面纱,黑脸小子笑道:“夏姑娘不必紧张。我这人重义,不看脸。就算你长得不尽如人意,我对你的态度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长得……不尽如人意。她闻言抽了抽嘴角,水盈的杏眸中闪过一抹 她以为自己可以这般长长久久的欺骗黑脸小子下去,却不想出征在外的黑脸小子竟被敌军所擒。 “阿英,莫急。我定会想办法救他回来。” “如今黑脸小子远在千里之外,你要如何用计救他!” 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诸葛明月长眉紧蹙,攥着孔明扇:“阿英,以如今的局势我必须留在主公身边,护主公周全。黑脸小子被擒我自会想办法,我不允你擅自去救他。” 诸葛明月说罢便将她反锁在屋中,甚至连窗户都命人封死。 第4章:蜀之卿相之四 望向窗户上诸葛明月转身离开的人影,她在屋内神情凝重地垂下眼眸:“明月,我一定要去救她。” 她缓缓走到书架前按动机关,书架转瞬像一道门打开。只见书架背后有一口棺材立在那里。她打开棺盖,用手指敲了敲安静躺在里面的人器。 她能够以假乱真造出木狗,自然也能造出以假乱真的木人来。而这样的木人则被她称为人器。 “你代替我留在府上,直至我回来。”无视人器眼中的诧然,她捏了捏人器温热的脸颊道:“若是我回不来,从今以后,你便是阿英。” 在这棺材背后是一条通往府外的密道,为救黑脸小子,她连夜驾马赶去敌营。 “降雪,去找黑脸小子。”她无法潜入敌营,不代表她就没办法救黑脸小子。 与此同时,营帐内,刚经历过一番酷刑的黑脸小子正半躺在一铁笼之中。如今他满脸沾有乌血,狼狈模样令人无法想象他竟是蜀国的“万人敌”。 不过降雪寻人不需要看脸。月黑风高,看守黑脸小子的士兵正抱着长戟在营帐外打盹。嗅到属于黑脸小子的气味,降雪立即窜入营帐内。 陷入昏迷的黑脸小子手中紧攥着一支桃木簪,察觉脸上有温热的感觉,他挣扎着缓缓睁开眼。只见一只身形娇小比长靴大不了多少的小狗真在舔的脸颊。 降雪? 一瞬惊诧自他黑眸中闪过,然而转瞬却被苦涩的笑意取代。如今他被敌军所擒离死不远,黄月英的小木狗怎会出现在敌营。他定是在做梦…… 降雪见他低头傻傻地望着手中桃木簪,它立即叼着桃木簪跑出营帐。 “喂,你回来!”那桃木簪是他准备送给夏姑娘的! 听到他的喊声,被惊醒的士兵进入账内,隔着铁笼恶狠狠地用木棍打得他皮开肉绽。 这……难道不是梦? 感觉到痛楚,黑脸小子蓦地瞪大双眼。后来几日每当夜幕降临,降雪不但会溜进军营内看他,还会从口中吐出写在锦缎上的纸条。 “黑脸小子,原来你也有今天,莫怕我会找机会救你。你且见机行事。” 等到降雪跑回山头,她从降雪口中取出锦缎,只见锦缎背景是黑脸小子用血写下的字迹。 “黑脸英,谢谢你。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唯一的心愿只希望你能将这桃木簪送给会在城东石桥旁等我的夏姑娘。” “傻子,我就是夏姑娘啊。”她看着锦缎上遒劲有力的字迹哭笑不得。 听闻黑脸小子会在三日后问斩,她握着刻刀的手不敢有半分停顿。 望向天际露出的一抹鱼肚白,大功告成的她长松一口气。 “将军。” “打开铁笼。” 听到声音,黑脸小子缓缓睁开眼。经过数日非人的折磨,他浑身布满深可见骨的伤,连行走的力气都没有。 “给我带走。”将军一声令下,乔装打扮成士兵的她架着黑脸小子朝着军营后方走去。 察觉自己快要走出敌营,黑脸小子望向走在他身旁的敌军将领正欲说话,便听她道:“别出声,只要走出军营,你便能安全回答蜀国。” “将军,你这是要带犯人去哪里?”眼前她即将带着黑脸小子成功逃离身后传来敌军副将的声音。 “替我挡下。”她话音一落,站在她身边假扮将军的人器立即拔剑朝着副将刺去。因事出紧急,这次她所造的人器并未能达到十层以假乱真的效果。所以人器在武功上并不及副将。 不过这不要紧,只要人器能够为她拖延时间,她成功带黑脸小子坐上木牛流马,便能甩掉后面的追兵。 “你赶紧走!让阿英别在来救我!”黑脸小子从未见过她的真容自然认不出她。 看到身后的追兵越来越多,黑脸小子挣扎地想要推开她。 她怒道:“不行!夏姑娘还在等你!”她是不会放手的! 所幸在人器倒下的那一刻,她和黑脸小子已坐上木牛流马。她和明月一起所造的木牛流马速度可胜千里马,纵然追兵再多,也无法拦下她和黑脸小子。 “我终于把你救了回来,黑脸小子……”猎猎风声过耳,她的笑声越来越弱。 “你说什么?”彼时黑脸小子迫不及待想要回到巴蜀见他的夏姑娘,晓是并未听清她的话。 三支毒箭插在她身后,她迎风流泪,从身后用自己最大的力气紧搂着黑脸小子。 她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要对黑脸小子说。 她想告诉他,黄月英就是夏姑娘,夏姑娘就是黄月英。 她想告诉他,他亲手雕的桃木簪很适合她。 她想告诉他,她其实……喜欢他。 可是她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她松开手,坠入尘埃,望向转头满眼内疚的黑脸小子缓缓闭上眼…… 扇冢内,陈雨蕾安静地躺在一张玉石床上,闭合的眼角缓缓流出一滴眼泪。 宫墨楠瞪大眼睛,惊悚地看向悬在半空中正在吸取陈雨蕾记忆的孔雀扇。 因吸取陈雨蕾前世的记忆,青萝的扇面的颜色越发变得艳丽多彩。 “夏凉,她的记忆是被别的古扇所唤醒。”抹掉陈雨蕾这一世不该出现的记忆,青萝化作小萝莉站在孔城身旁皱眉问:“所以从那以后,黄月英所造的人器便代替她生活?那后来张飞呢?” 孔城摸了摸下巴陷入回忆之中。 张飞骑着木牛流马回到巴蜀后,因身受重伤昏睡数日后,他睁开眼第一件事并非寻夏姑娘,而是跑来府上见阿英。 孔城发现张飞望向阿英的目光很复杂,仿佛藏着千言万语。 “为什么要冒险前去救我?” “嘘!”人器凑到他身旁低低地说,“这事明月她不知道。” 见人器凑到他身旁,张飞就像躲瘟疫般,闪身避开。但他却并未寻人器讨要桃木簪,也不再去那城东石桥见夏姑娘。 很多年以后,当张飞被属下背叛,人器前去救他的时候,他并没有像当年那样逃走。 在死之前,他只是望着人器落寞地问:“你不是她?” 张飞虽是在问,然而语气却极为肯定。多年来,他不敢接受事实,接受阿英就是夏姑娘,阿英为救他而死的事实。 “你且护好诸葛姑娘。我只想再见到阿英……” 这是张飞最后对人器所说的话。 第5章:蜀之卿相之五 刺目的阳光透过榕树细碎的缝隙落在少年幽黑的脸上。 不断有蝉鸣声在耳边响起,感觉到有人轻拍自己的脸,陈雨蕾睁开眼睛看到一张陌生的脸。 “你是谁!” 害怕黑脸少年是人贩子,陈雨蕾慌张地看向四周。 她这是在公园?在确定周围有人,只要她一出声,就能引来路人的警惕后,陈雨蕾放松警惕。 “我怎么会在这里?” 身后背着一副羽毛拍的黑脸少年连忙摆手:“你别害怕,我叫张斐。你刚才中暑晕倒在路边,是我把你扶过来的。”青萝不仅吸走了陈雨蕾上一世的记忆,还将她在大街上突然发疯大喊诸葛明月的那一幕也给抹去。 “原来是这样啊。我差点还以为你是……” “以为我是人贩子?” 陈雨蕾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转移话题说:“你笑起来的样子好熟悉,我是不是曾经在哪里见过你。” “是吗?”张斐微笑着反问。 “恩。就是想不起来。” 除了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张斐之外,陈雨蕾还觉得自己好像忘掉很重要的事,心里空空的…… 大概是饿了吧。陈雨蕾从书包里翻出两包零食,将其中一包递到孔城面前:“谢谢你。我请你吃我最爱吃的张飞牛肉干!” “张飞牛肉?” 见张斐盯着包装袋,陈雨蕾皱了皱眉:“你不喜欢?” “不是。”张斐忙接过包装袋解释说,“这也是我最喜欢吃的零食。” 与此同时,躲在大榕树上的宫墨楠望着陈雨蕾手上的零食包装袋咽了咽口水。他想不通自己到底是哪根筋不对,竟然跟夏凉爬到树上偷窥。 经过青萝一整天的科普,宫墨楠被强行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他皱了皱眉,将视线从牛肉干移到孔城像狐狸一样的脸上,嘀咕说:“原来在这世界上,看起来像人的人不一定就是人。” “你在说绕口令?” 听到咀嚼的声音,宫墨楠转头看向正在吃牛肉干的夏凉。大概知道宫墨楠想要问什么,夏凉漫不经心地解释说:“刚才你接电话的时候,我在超市买的。你知道诸葛明月为什么会有后代吗?” 夏凉的话把宫墨楠直接问懵,甚至鄙夷夏凉捡掉在地上的东西来吃,好歹也该分他一半啊。 “为什么诸葛明月会有后代?” 孔城的声音突然在树下响起:“是黄月英的人器所做,也同样是人器。” 望向已经走远的陈雨蕾和张斐,孔城抬头将手里的牛肉干朝宫墨楠扔去。他长松一口气看向夏凉:“夏凉,你想问的事情我无法给你答案。” “为什么?” 这是宫墨楠认识夏凉三天来,第一次从夏凉身上感觉到紧张,以及一股难以形容的寒意。 孔城半眯着桃花眼,摊了摊手:“我虽有预知的能力,但只能预知未来三个小时之内发生的事情。无法预料你是否能找到自己真正的死因。” 什么?! 夏凉她……已经死了? 宫墨楠僵硬地转头看向紧皱着眉的夏凉,在看到夏凉身后被夕阳拉长的影子时,宫墨楠跳到喉咙口的心脏又缓缓归位。 他之前在美国看的那些港片里都说鬼是没有影子的。然而夏凉的影子妥妥地在她身后跟着。宫墨楠立即转头对孔城说:“孔城,零食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你知不知道,刚才你差点吓得我需要人工呼吸。” 原来这宫老爷子的孙子竟还不知道夏凉的身份。 看到宫墨楠打开包装袋,开始津津有味地吃起来,一丝玩味的笑从孔城半眯的桃花眼中闪过。 孔城说:“夏凉,你的命案发生在十年前,当时警察找到你的尸体时,你已经被肢解,不仅头颅不知去向,就连内脏也都全部被人挖走。” “唔……” 五香味的张飞牛肉刚吃入口中,胃部突然翻腾的宫墨楠又直接吐了出来。 腹黑的孔城! 不就是吃他一包牛肉干,他至于吗! 既然牛肉干吃不下去,宫墨楠抽了抽嘴角,准备以牙还牙。孔城存心想要恶心他,他不介意比孔城更恶心,看谁到最后吃不下晚饭! 宫墨楠故意夸张地问夏凉:“你十年前被人肢解?那现场是不是到处是血,手脚都不在一处?” 孔城开玩笑,夏凉没有反应。 宫墨楠以为他夸张地比划着说,夏凉也不会理他。结果没想到夏凉竟然配合他,面无表情地说:“当时的情况比你说的还要混乱。如果不是法医花了三天时间把我的身体重新拼合,就连我也看不出来那些肉块到底是手的部分,还是脚的部分。” 听到夏凉的话,开始脑补的宫墨楠觉得自己的胃翻涌得更厉害。他不过是想将孔城恶心回来而已,结果夏凉却在这个时候发挥了她充分的想象力。 宫墨楠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胃部的翻涌。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夏凉却突然从她的挎包里拿出IPAD。 泛着荧光的IPAD递到他面前。不同于之前他在夏凉IPAD上看到有关孔城的黑白照片。 呈现在宫墨楠眼前的这张照片是彩色照片,更确切来说是一张满是血红色的案发现场。 一间密室内,地上,墙上,甚至是天花板上都是血迹,而地面上那些血肉模糊的尸块到处皆是,比他看过的那些丧尸片里的场景还要恶心。 夏凉要不要这么认真的配合他!竟然还给他找出一张碎尸案的照片来…… 强压下快要吐出来的欲望,宫墨楠拿过夏凉手中的IPAD转而递到孔城跟前:“孔城,你快看看这现场,凶手是不是也太残忍了!就连一只完整的手指也找不到!” 相对宫墨楠内心的不淡定,孔城则是满脸的淡定。 “恩。十年前,夏凉这起密室碎尸案轰动一时,这照片我早就看过。只是我没想到……夏凉,宫老爷子到底是怎么办到的?竟然能让当初已经被肢解的你如今完好无缺地站在我面前。” 这两人一板一眼,说得跟真的似的。 好吧。是他宫墨楠脆弱的胃输了! 就在宫墨楠准备让两人打住,一起收工回家的时候,夏凉却摇了摇头说:“我并没有完好无缺。” 橘红色的夕阳映在夏凉苍白的小脸上,然而下一秒宫墨楠却看到原本好端端站在他面前的夏凉竟变成一具开膛破肚,浑身血肉模糊的无头尸。 是他……眼花了吗? 宫墨楠用力眨了眨眼,就在那具无头尸伸手来拿他手中的IPAD时,他两眼一翻,直接朝着夏凉倒去…… 第6章:刷新世界观之一 宫家古宅。 安静的房间内,古董钟有规律的发出如同水滴落地的声音。 躺在竹席的宫墨楠突然睁开眼,看向四周。然而他的脑海中却浮现出在他晕倒前所看到的那一幕。 原来夏凉真的是死人,而且还是死无全尸的死人! 浑身随之一凉的宫墨楠很想安慰自己,那样的场景不过是他做梦梦到的。可夏凉变成一具无头尸之后,从他手上拿走IPAD时,她那血肉模糊的手触碰到他手背的触感却那么的真实…… 宫墨楠迅速抬起自己的右手,借着从窗户照进来的月光,他清晰地看到沾染在自己手背上的血迹。 “果然不是梦!” 宫墨楠被吓得直接从竹席上站了起来。 从他回国后,宫墨楠觉得自己就像是进入到另一个次元,扇子不仅会说话,而且还能变成具有特异功能的人形。 不行!这一切都太诡异! 他一定要联系上爷爷问清楚。 就在宫墨楠去拿手机的时候,手机铃声突然响起,而屏幕上正好显示的是“爷爷”。 宫墨楠按下接通键:“爷爷,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给宫墨楠打电话之前,宫老爷子已经联系过夏凉。手机另一头响起宫老爷子爽朗的笑声:“墨楠,一切都是所看到的那样。夏凉她的确是在十年前遇害。” 听到宫老爷的话,宫墨楠墨黑的眉皱了皱。 手里没有再响起宫墨楠的声音,宫老爷子笑声一止:“墨楠?” 有关古扇以及夏凉的事情,在宫墨楠回国之前,宫老爷子没有提过半句。宫老爷子就是怕宫墨楠会因为接受不了,直接拒绝回国。 就在宫老爷子担心宫墨楠在沉默之后嚷着要回美国的时候,宫墨楠却说:“爷爷,娜迦是红色的还是绿色的?” 宫老爷子神情一愣,随后想也不想回答:“墨楠啊,你想娜迦是红的,她就是红的。你想她是绿的,她就是绿的。”宫老爷子说完又笑了起来,“臭小子,你竟连爷爷也怀疑!” 娜迦是宫墨楠七岁时,宫老爷子送他的生日礼物。 那时候宫墨楠从绿皮铁盒中拿出娜迦,他将娜迦放在红木桌上时,惊讶地看到娜迦的皮肤迅速从绿色变成红色。 “爷爷,这是什么动物?它到底是红色的还是绿色的?” 对于宫墨楠的疑惑,那时候宫老爷子回答说:“这是变色龙,你想她是红的,她就是红的。你想她是绿的,她就是绿的。” 从过去的记忆中回过神来,宫老爷子微眯着眼又说:“墨楠,你身上流着宫家的血。这些事,爷爷之前不告诉你,是担心你接受不了。这次爷爷本来打算在你回国之后,就将有关宫家的秘密告诉你。结果爷爷却遇上一些事情,临时要出一趟远门。现在爷爷在外面,不方便在电话里说,你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问夏凉,她会毫无隐瞒地告诉你。” “可是爷爷……”欲言又止的宫墨楠眉头皱得更紧。 宫墨楠是他的孙子,宫老爷子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宫墨楠现在在想什么。宫老爷子轻咳两声:“墨楠,你小时候陪你DAD去看制作木乃伊都不怕。难道现在会害怕夏凉是已故之人?” 听到宫老爷子的话,宫墨楠瞬间炸毛:“爷爷,这能一样吗!那木乃伊妥妥地已经死透。可是夏凉却还和正常人一样自由行走。这简直超出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范围。要不是我从小段炼身体,心脏承受力好,就在夏凉突然变成那个样子的时候,爷爷你已经失去我了!” “我宫奇的孙子怎么可能轻易狗带。爷爷这边还有事要处理。你有什么想要吐槽的,等爷爷回来再吐。” “爷爷……” 宫墨楠还没来得及问宫老爷子什么时候回来,对方已经挂断电话。 看到手机屏幕的荧光变暗,宫墨楠焦躁地用手揉着头发。一想到在爷爷回来之前,他要和一具无头尸共处一室,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宫墨楠盘腿坐在竹席上,梳理着从他回国后所发生的事情。 SHIT! 想到什么的宫墨楠在心中暗骂了一声。难怪当初他和DAD讨论有关无神论的时候,一直以科学视角解释各种考古奇异想象的DAD竟说了一句,举头三尺有神明。那时候他以为DAD是在跟他开玩笑。原来……他们不过是对他有所隐瞒。 世界观受到台风级别的刷新,睡不着觉的宫墨楠刚打开门就看到一道人影正站在他门口。 “MY,GOD!”宫墨楠一口气提到嗓子口,在看清楚站在门口的是已经恢复成正常人形的夏凉。宫墨楠拍了拍胸口:“你知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等等……你现在已经不是人……” 听到宫墨楠的话,夏凉应了一声说:“在你晕倒之前,你已经看到,我现在的确不是人。” 夏凉确定是在向他解释,而不是在骂她自己? 大晚上的站在门口吓他,本来还在生气的宫墨楠却在听到夏凉一板一眼的回答后,瞬间哭笑不得地消了气。 他之前之所以会被夏凉吓晕,那时因为他不知道这个世界竟然这样疯狂,身首异处的死人竟然还能像正常人一样活在这世上。 宫墨楠盯着夏凉素净白皙的小脸看了看,忍不住问:“你真不知道自己是被谁害死的?” 夏凉乌黑的眼闪过一丝黯然,她摇了摇头说:“如果我知道的话,就不会费尽心思寻找孔城。” “那你当初……痛吗?”话一出口,宫墨楠忍不住想要抽打自己的舌头。虽然在晕倒之前,他只是看了一眼变成无头尸的夏凉,但那血肉模糊的状况已经说不出的恐怖。 当初夏凉在被碎尸的时候,怎么可能会不痛。 但出乎宫墨楠意料的是夏凉却回答说:“我记得在出事之前,我刚放学走在回家的路上,结果我突然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等我醒来时,已经变成现在的模样。” 第7章:刷新世界观之二 现在的模样…… 虽然宅子内的装潢古色古香,但过道上装着嵌入式的LED灯,能够清晰看到夏凉现在的模样。 “你别!” 害怕夏凉触不及防变会无头尸的模样,还没完全做好心理建设的宫墨楠立即用手捂住眼睛。 视线消失的同时,宫墨楠耳边响起夏凉低低的声音:“当我第一次看到自己尸体的时候,我跟你的反应一样,也被直接吓晕。在我活着的时候,我曾想过也许这世上真的会有世界末日,但我却没想到自己会莫名其妙的死去。” 换做是谁都无法接受自己突然死掉而且还死得惨不忍睹的模样。夏凉低低的声音让宫墨楠想到拉出淡淡哀伤的小提琴。 “你……”宫墨楠想了想,索性放开自己罩在眼睛上的手。夏凉都已经这么惨,他不该继续刺痛她。 结果抱着同情心的宫墨楠刚松开手,他眼中的同情转而变成惊恐。 一具还在滴血的无头尸近在咫尺在他面前晃荡。被吓得满头是汗的宫墨楠深吸了好几口气,才从惊恐中缓过神来。 没有脑袋的夏凉不知从哪里发出声音:“收起你的想法。比起那些已经死透的尸体,我至少还能吓唬你。” 听到夏凉漫不经心的冷哼声,宫墨楠只能用一千头羊驼从他身上狂奔而过来形容他现在的心情。 夏凉原本的模样就是残肉断骨拼接起来的,而且脑袋还不知去向。宫墨楠想要握住夏凉的手,告诉夏凉:“爷不怂。”都害怕将夏凉的手直接给扯下来。 宫墨楠沉默数秒,决定不同这无头女尸一般见识。 “夏凉。”宫墨楠轻咳两声,已经收起眼中对夏凉的怜悯,“辣眼睛。你先变回去,我有话问你。” 在“死而复生”之后,除了宫老爷子之外,没有人见过她无头尸的模样,但不代表扇冢中那些古扇没有见过。 不管是人还是能够化作人形的古扇,她都讨厌中那些怜悯她的目光。见宫墨楠的神情已经恢复正常,夏凉“哦”了一声,眨眼间恢复成正常的状态。 就在夏凉等着宫墨楠开口发问的时候,她冰凉的掌心突然传来一阵温暖。 望向夏凉写满诧然的眼,宫墨楠握住夏凉的手道:“问题太多,我可不想一直站在这过道上,腿麻,下去喝茶。” 就在三个小时之前,宫墨楠因为看到她真实的模样而直接被吓晕。她以为在与宫老爷子通过电话之后,宫墨楠就算能够勉强接受她,内心依旧是抵触的。 夏凉没有想到宫墨楠竟会主动牵她的手,甚至还一脸的小心翼翼,就好像再一用力,宫墨楠就会扯断她的手。 宫墨楠和宫老爷子在电话里说的一样,宫墨楠被她吓晕不过是因为他毫无防备,等他清醒过来理清思路之后,就会将她当做比较脆弱的正常人看待。 望着宫墨楠五官分明的侧脸,夏凉皱了皱眉,却是仍由宫墨楠牵着她的手来到客厅。 在美国的时候,宫墨楠虽然也有喝白国茶,但都是喝的茶包。看到眼前各种复杂到不知道怎么用的茶具,宫墨楠挠了挠头发,不好意思地看向坐在他对面的夏凉:“还是你来吧。” 早就已经猜到宫墨楠不会泡茶,正伸手准备拿茶罐的夏凉说:“薰衣草搭配茉莉有安神的作用,就喝这个?” “喝花茶?”宫墨楠满脸的不认可。 俗话说不作死就不会死。老荫茶是蜀市特产茶叶,宫墨楠一喝就爱上老荫茶的味道。所以生活常识突然不在线的宫墨楠忽略掉一般的茶都有提神的功效说:“又不是娘炮,喝什么花茶。还是喝老荫茶,够刚。” “……” 宫墨楠一直生活在美国,在夏凉没见到宫墨楠之前,她以为宫墨楠也许连自己的母语都说得蹩脚。然而事实上,宫墨楠不仅说得一口流利的母语,甚至连时下流行的网络用语都会用。 怀着这一疑惑,不等宫墨楠开口问她,夏凉就忍不住将泡好的老荫茶递到宫墨楠跟前问道:“你……” 看到夏凉皱着眉头,欲言又止的模样,还以为夏凉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宫墨楠想了想现在夏凉的状况,露出一抹笑着接过夏凉递来的茶:“只要你不是无头尸的状态,和你一起喝茶吃东西还是OK的。” 宫墨楠说完,刚接过夏凉递来的茶喝了一口,就听到夏凉纠结地吐出两个字:“娘炮。” “噗!” 茶水如同洒水车180度喷射,好在夏凉反应够快,迅速撤出宫墨楠喷射茶水的范围之外。 “咳咳……”除了六岁之前,他总是被迫穿萝莉装之外,发育之后的他哪一点长得像娘炮! 触及到宫墨楠的雷点,他涨红脸抬头看向躲到远处的夏凉吼道:“无头女尸,你才娘炮!你全家都娘炮!” 相对快要暴走的宫墨楠,夏凉却是一脸的淡然。 “厄……我本来就是女的。我是孤儿,后来领养我的一对夫妻已经不在这世上。现在我全家就只剩下我,所以你说我全家娘炮也没错。” 什么叫心塞到无言以对。宫墨楠此时此刻真真切切地感受到。 宫墨楠深吸一口气,透过茶水表面看自己的倒影,然后很不自信地问:“夏凉,你倒是说说看,我哪里长得娘炮!” 宫墨楠这样问的时候,脑海中一直回响着他小时候挥之不去的一句魔音:“我们家墨楠穿上萝莉装就是好看,像葡萄一样水灵灵的大眼睛简直比芭比娃娃还要可爱!” 提心吊胆的宫墨楠害怕夏凉接下来就指着她的眼睛说:“这里像。” 结果夏凉却愣了愣说:“你这么会知道这个词?” “原来不是眼睛……”长松一口气的宫墨楠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的担忧所出口。看到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的夏凉,觉得自己好像跳进坑里的宫墨楠又一次红着脸朝着夏凉嚷道:“夏凉,你大爷的!你说话就不能一次性说完?!” 听到宫墨楠的怒嚷,夏凉则是摇了摇头:“按照辈分来说,我算是你姑姑,不是你大爷。” “……” 宫墨楠只觉身体内流窜这一股洪荒之力想要将眼前的夏凉再次撕碎成肉渣渣…… 第8章:刷新世界观之三 宫墨楠一口气喝了好几杯老荫茶才控制住自己想要爆发的洪荒之力。 接收到夏凉眼中的疑惑,想到夏凉之前的问题,宫墨楠轻咳两声,放下茶杯解释说:“茉莉爱看国产网络剧,所以多多少少学了点。” “茉莉是谁?” 看到夏凉清秀的眉皱了皱,宫墨楠仿佛感受到自己的心咯噔一沉。他表情如同便秘,咽了咽口水,艰难地说:“夏凉你该不是……” 她不过是好奇,竟然会有人在美国喜欢看国产剧。 但很显然宫墨楠对于她的质疑会错意。 “夏凉,你该不是喜欢我吧。虽然茉莉是我妈,而我呢?集合了茉莉和我DAD最优良的基因,打得了篮球,轻易可壁咚,帅过国产网络剧里的男主,但我绝对是暖如晨曦的小清新,不是人格扭曲的重口味。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宫墨楠说完话后,发现夏凉呆呆地看着没有反应。他又皱了皱眉继续说:“我知道我这样说有些直接。但我这样说也是为你好,趁还在萌芽状态,你不过只是对我有好感,正好扼杀。俗话说长痛不如短痛……” 夏凉冷哼一声打断宫墨楠的废话:“你四不四傻?” “……” 她还有资料要查,懒得和宫墨楠废话。夏凉白了宫墨楠一眼:“你有什么要问的直接问。” 夏凉问他茉莉是谁,很明显夏凉是在在意他,甚至有一点小小的吃醋。虽然这是他人生第一次感觉到对方对自己有好感,但这样的对方让他压力巨大。 对于这样的人鬼未了情,他必须扼杀在摇篮之中。所以在宫墨楠看来,夏凉对他翻白眼,那是在被他拒绝之后,不好意思地伪装。 听到夏凉把话题绕回主线,宫墨楠想了想充满好奇地问:“我爷爷到底是用什么办法让你起死回生的?” 夏凉都已经死成那样,爷爷他竟然还能让夏凉“活过来”。这样逆天的技能他如果能够掌握,他宫墨楠今后不是要在这个星球上横着走! 然而就在宫墨楠打开脑洞,开始幻想自己是不死之身,在数百年后的未来成为某一领域的开山鼻祖并备受膜拜的时候,夏凉却说:“等我醒来后,我就已经是现在的样子。我也曾问过宫老爷子同样的问题,但宫老爷子却是说,等到我该知道的时候,他自然会告诉我。”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天机不可泄露?我的爷爷竟然还玩这招!”宫墨楠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夏凉则在点了点头后说:“不过宫老爷子联系我的时候,让我告诉你,他救“活”我的办法在你身上行不通。生命只有一次,让你且行且珍惜。” “……” 不亏是他的亲爷爷,竟然这样也能猜到他到底在想什么。不等他开口继续问,夏凉又说:“宫老爷子说你还会问我,我是死在哪里的,但是周围到底是什么情况。我的尸体又是怎样被偷出来的。” 夏凉说出宫墨楠心中的疑问后,直接从挎包中拿出IPAD扔到宫墨楠怀里:“你想要的答案都在里面。” 夏凉说完直接从竹席上站起身,上了二楼。留下喝完好几杯老荫茶后,睡不着觉的宫墨楠翻开着夏凉死的时候,警察所记录下来的资料。 准备熬夜查资料的夏凉刚推开门,就听到自己电脑里传出游戏的声音。 听到开门声,正坐在夏凉电脑前玩网游的孔城连头也没转一下。 孔城一边快速地敲击着夏凉他刚买不久的机械键盘,一边说:“我就玩一会游戏,不打扰你休息。” “滚。”夏凉望着孔城杀红眼的侧脸,冷冷吐出字。 孔城敲击键盘的手指一顿。 比杀气值? 他孔城也不差。 孔城目光一凛,发出冷森的声音:“想打架?” 孔城话音一落,就感受到一阵劲风想他劈来。 寒光一闪,避开夏凉的攻击,孔城转头看向夏凉时,差点被夏凉拿在手中的龙泉剑直接下跪。 夏凉房间里哪里来的龙泉剑,刚才他为什么没有看到?! 好像看出他在想什么。 夏凉又是一剑朝他劈来,声音冷冷的说:“剑是放在衣柜里的,你如果没发现的话,证明你并没有不该有的怪癖。” 不该有的怪癖…… 孔城妖孽的脸变得扭曲。因为夏凉的话让他一时分神,等他反应过来想要躲开夏凉攻击的时候,那龙泉剑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 孔城眼中的嚣张已经全然不见,都说沉迷网游很容易招来死神的眷顾。看到夏凉冷冰冰的脸,害怕自己下一秒就身首异处。孔城心塞地后悔自己刚才只顾着打BOSS甚至忘了预知未来三个小时候内所发生的事情。 他的主人曾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还有陈雨蕾要守护,他还没尝遍巴渝的美食,他还没拿到他最想要的装备,他还不能死! 经过三秒钟理智分析之后,孔城望向夏凉冷冰冰的脸,挤出一抹狗腿的笑:“夏凉,有话好好说。其实我玩这款网游是因为雨蕾和张斐都在玩,我好时刻关注着他们的动向。” 对于他过于苍白的解释,手执龙泉剑化身死神的夏凉自然没买单。 “夏凉……那个……我不过是吃了两盒你放在书桌上蓝色恋人巧克力和用你的电脑玩网游而已,你至于动龙泉剑吗?” 孔城眨巴着眼示弱,然而夏凉却并没有一丢丢想要收回龙泉剑的想法。 “说,他在哪里?否则我劈了你,扔进粪池。” “扔进粪……粪池……” 听到夏凉的威胁,孔城脸色一变。夏凉简直是过河拆桥的节奏,孔城默了默:“我答应过他,不会说出他的下落。夏祖宗,你能不能别问?” 其实夏凉并没有打算从孔城口中问出白峰的下落。但是孔城不但吃了她两盒蓝色恋人巧克力而且还将巧克力渣掉到她的机械键盘上面。 有洁癖的夏凉觉得自己没有直接一剑劈了孔城,扔他的残尸进粪池已经很仁慈。 第9章:刷新世界观之四 感觉到夏凉架在他脖颈上的龙泉剑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除了知道白峰的下落之外,已经对夏凉失去利用价值的孔城觉得夏凉有83.7%的可能性用龙泉剑将他分尸。 望着桌上还有一盒没有开封的蓝色恋人,孔城有些后悔自己没有直接抱着三盒巧克力走人,而是打开夏凉的电脑下载游戏…… 被夏凉所威胁,从虚拟世界中收回心思的孔城用预知能力看到自己在10秒钟之后就会妥协在夏凉的杀气值之下。 既然不想英年早逝,他就只好卖友求荣,孔城眼中闪过如同狐狸一样狡诈的光芒:“十盒蓝色恋人巧克力再加让我玩一晚上的游戏,我就告诉你白峰的下落。” 孔城只能预知未来三个小时之内所发生的事情,无法帮她找出杀害她的凶手。就如同孔城有着预知未来的能力,孔城的好友白峰则有回溯过去的能力。比起寻找孔城,那溪更想找白峰。 据说白峰就生活在蜀市,但这十年来,夏凉用尽各种手段,却并没有发现白峰的踪迹。 “好。”夏凉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她收回架在孔城脖子上的龙泉剑,然后从挎包里拿出手机,直接网购了十盒蓝色恋人巧克力还有一个机械键盘。 知道自己的扇命暂时得到保障。孔城摸着自己的脖子,将头凑到夏凉跟前,看到夏凉手机上的购物清单。孔城皱了皱眉,满脸不解:“你买机械键盘做什么?我看你这个机械键盘挺新的,难道你是卖给宫墨楠的?” 夏凉收回手机,冷冷吐出字:“脏。” 脏?! 孔城转头看向自己落在机械键盘上的巧克力屑抽了抽眼角,语气变得有些弱:“其实……也不是特别脏。” “明天早上九点去找白峰,你继续。” 夏凉丢下话,转身离开自己的房间。 孔城愣了愣抬头望向窗外的新月,悠悠发出一声叹息。其实在他主动来找夏凉的时候,他已经预料到夏凉会逼他说出白峰的下落。 “兄弟,我是因愿而生的灵扇,为了主人的遗愿而守护陈雨蕾,我只能卖了你……”孔城捂着心口,然而他眼中的愧疚却是稍纵即逝,转而被一抹欣慰所取到:“还好,夏凉没有拿走桌上的巧克力!” “……” 十年前,也就是2006年,8月8日,农历七月十五,正在读高二的夏凉在放学路上突然被人拐走。夏凉遭害的密室是在距离夏凉回家路上二十公里外,歌乐山疯人院附近的一处废弃的工厂里。警方怀疑夏凉是被盗卖人体器官的罪犯锁定,取走器官之后,毁尸灭迹。 至于为什么夏凉会被砍下脑袋,警方的解释是,罪犯是为隐藏夏凉的身份信息。 就像孔城说的那样,夏凉这起密室碎尸案轰动全城。过去有关发生在爷爷身边的重大新闻,爷爷都会在和他视频的时候,告诉他。 而对于夏凉这起密室碎尸案,爷爷却只字未提。 十年前的他不过才七岁,大概爷爷是怕吓到他。宫墨楠这样想着,又从网上搜出很多有关夏凉当时遇害的新闻。 虽然十年后,夏凉遇害的事件早已被人所遗忘。但网上有关这起密室杀人事件的评论却保存至今。 当时有网友评论说:“说不定就是歌乐山疯人院里跑出来的疯子,直接将这高中女生当家禽给宰杀了。” 大部分网友都是在谴责犯罪人丧心病狂。 宫墨楠抱着IPAD将网页往下一滑,无意中扫到一条评论。 “受害的女高中生是阴日阴时出生,又是在鬼门开这天丧命。这么惨的死亡方式,简直就是厉鬼索命。” 看到这条评论,宫墨楠背脊一凉。 在没回国之前,他是无神论者。一切都可以用科学的方式来解释,回国之后,他的世界观直接受到台风级别的颠覆。 这世界上厉鬼索命……是可以有的…… 客厅内开着灯,宫墨楠盘腿坐在沙发上,在看到IPAD的屏幕倒影出一个黑影,宫墨楠的心快要直接跳到喉咙口。 “喂……” 听到耳边有一道轻飘飘的声音响起,宫墨楠直接扔了IPAD,紧闭着眼开始振振有词的念道:“急急如律令,厉鬼退散!” 电脑被孔城霸占,只是下楼准备拿回IPAD的夏凉没想到竟看到眼前这一幕。 看到宫墨楠双手比划,紧闭上的眼的怂样。夏凉抽了抽嘴角,捡起被宫墨楠扔在沙发上的IPAD,继续用轻飘的语气说:“这就退散!” 这厉鬼真的被吓跑了? 宫墨楠缓缓睁开眼,朝周围看去。 果然没有再看到黑影。 看来他看港片学来的咒语还是挺管用的! 就像是突然捡到神兵利器,宫墨楠嘴角勾起一抹笑,站在沙发上继续比划:“急急如律令,厉鬼通通退散!这宫家老宅是由我宫墨楠罩着的地方,你们这些孤魂厉鬼通通退散!若是再敢来烦,就别怪我宫墨楠不客气,直接打得你们灰飞烟灭!” “噗!” 抱着IPAD正在上楼梯的夏凉听到宫墨楠没头没脑喊出的口号,害怕自己憋出内伤,直接笑出声。 听到笑声,宫墨楠比划的动作一僵,浑身燃起得的气焰瞬间消失不见。 宫墨楠僵硬地转头脖子,朝着发出笑声的方向看去。 站在楼梯上的夏凉浑身轻颤,面部表情扭曲,还隐隐发出轻笑声。目光从夏凉的脸扫到她拿在手上的IPAD,似乎想到什么,宫墨楠五官立体的脸迅速染上一层红晕。 “我……我这是在做睡前运动,没错睡前运动。” “哦。” 看到夏凉一脸冷漠,全然不信的表情。 宫墨楠很心塞,竟然反过来被一具无头尸嘲笑。 为拯救自己的尊严,宫墨楠皱了皱眉问:“夏凉,你说……有没有可能……当初你就是被厉鬼索命?” “哦。也不是没可能。”夏凉点了点头,却是一脸的不赞同,“不过我至今为止还没见到过厉鬼。” “你没见到过?”宫墨楠脸色的表情瞬间变得夸张,觉得自己可以扳回局面,宫墨楠抬手指了指夏凉,眼中露出得意的笑,“你去洗手间照照镜子就能看到……哎哟!” 宫墨楠话还没说完,夏凉原本拿在手上的IPAD快准狠朝他飞过来。 被平板电脑砸脸的宫墨楠痛苦地捂着脸,听到夏凉悠悠地说:“大概你现在才是更需要照镜子的那个。” “……” 第10章:刷新世界观之五 蜀市的夏天,六点半天已大亮。然而喝了老荫茶睡不着觉的宫墨楠则在客厅沙发上睁着眼躺了一整夜。 世界观遭受到颠覆,他需要在安静的环境下用一整夜的时间来理清自己的思路,重塑世界观! 这是宫墨楠在为自己夜里喝老荫茶导致失眠这一失误而找的理由。 听到下楼的脚步声,正在揉脸的宫墨楠就像是打了鸡血,立即坐起身朝着楼梯口的方向瞪去。 感受到朝他横飞而来的眼刀,孔城愣了愣,看向印堂发青的宫墨楠抽了抽嘴角:“喂……就算我曾经有那个心想刨你家祖坟,我也没那个胆。你一大清早就瞪着我,这样容易上火。我煮雪梨银耳桃胶羹给你去去火。” 害怕再被印堂发青的宫墨楠继续瞪下去就会做噩梦,孔城避开宫墨楠可怕的目光,打着哈欠朝着厨房走去。 熬了一宿的夜,趁着时间尚早,他有必要熬一锅雪梨银耳桃胶羹,不仅清热去火,还能美容养颜。 厨房内响起锅碗瓢盆的轻响声,宫墨楠没有料到从二楼下来的人竟然会是孔城。 等等…… 宫墨楠眼中的杀气立即变成震惊。 二楼上一共就五间房,除了爷爷所住的主卧,他和夏凉的房间,便只剩一间书房和杂物间。昨天他半夜的时候,还跑去房间给手机充上电。那时因为手机快没电,他特意看了一眼手机,上面的时间是凌晨三点,然而他的房间内却是空无一人。 很明显,孔城并没有在他房中过夜。 至于爷爷的房间,房门则是锁着的。 就像孔城之前说,他曾经有那个心想跑他家祖坟,却没那个胆。 吃火锅的时候,每次他提到爷爷,孔城的表情就会变得敬畏,所以宫墨楠用脚趾头也能够想得出来孔城之货胆没肥,脑子没有坏,他不敢暴露破坏门锁进入爷爷的房间。 而剩下的书房,里面没有床。杂物间,更是连半个人都躺不下。所以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昨晚孔城是在夏凉房中过夜的! “好重的口味!” 就像是发现另一个地球,浑身被八卦气息所包围的宫墨楠双眼一亮,他蓦地从沙发上跳起来,也顾不着穿拖鞋,直接以一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进厨房。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风春风。一壶浊酒喜相……” “孔城你昨天晚上是在夏凉房间里过的夜?!” 孔城悠悠的歌声被宫墨楠给打断。 孔城一抬头就看到宫墨楠嘴边挂着一抹不可描述的坏笑。他的主人好歹是名震古今的孔明,宫墨楠脑回路出现堵塞,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每天早上起来必唱的歌被宫墨楠所打断,心情有那么一丢丢不舒爽的孔城耸了耸肩:“事实胜于雄辩。” 他的确一整晚都是在夏凉房间里,但夏凉却消失了一整晚。早上游戏进行维护的时候,他以为夏凉是在客厅。结果躺在客厅里的人竟然是宫墨楠。 所以夏凉她……到底去了哪里? 孔城微眯的桃花眼中闪过划过一抹疑惑的光芒,他顺手就将味精当做白糖倒进为宫墨楠准备的豆浆里。 与此同时,蜀市十八梯附近的一家小面店内,夏凉坐在桌前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她的目光在看到突然进入小面店的男人时,突然一面。 “老板,两碗牛肉面,一碗不要香菜,一碗不加蒜。”男人的声音就像是封存多年的红酒,磁性醉人。 接下来顾司用他常年拿手术刀的手挪开夏凉桌前那碗已经冷掉的牛肉面。 穿着一身银色修身西装的顾司出现在装修简陋的小面店内相当违和。但他脸上却没有因为这份违和而流露出丝毫不满,事实上他很喜欢吃这里的牛肉面。但只有夏凉才会蠢到相信他约她每次在这里见面是因为方便,而不是因为…… “孔城预言的能力仅限制在三个小时之内。” 思绪被夏凉的声音所打断,顾司深邃的眼并没有因为夏凉的话而有丝毫的情绪变化。 “只要有孔城在就以为着你找到了白峰。” 顾司说着将小面店老板端来的两碗牛肉面加了醋,捕捉到夏凉的眉头微微一皱,顾司解释说:“杀菌。” 顾司说完将没放香菜的牛肉面推倒夏凉面前,不等夏凉开口,他又说:“老规矩,吃完再说。” 她已经整整死去十年的时间,被宫老爷子“复活”之后,其实她已经不需要再吃东西。但她总当自己还活着,将生前的习惯全部保留了下来。只是在顾司面前,她却不想再继续装下去。 在正常人眼中,她是再正常不过的十七岁少女。可在顾司眼中,她却是一具无头女尸。 夏凉唇边勾起一抹苍白的笑,大概是因为顾司的职业,所以就算是面对一具无头女尸,他也能够淡定地吃下牛肉面。 老规矩,她不吃面,顾司就不会告诉她,有关他所调查到的消息。 就在夏凉抬手去拿放筷子的时候,有温热带有剥茧的指腹划过她的微凉的手背。夏凉抬头看到顾司微勾的唇角突然一僵,心中发闷的她就像是触碰到滚油,她立即收回手,低头掩盖自己眼中闪过的伤痛。 “不好意思。”夏凉声音低低的说,视线中却出现顾司修长的手已经他所递来的筷子。 和顾司一起吃面,夏凉吃面的速度会变得异常的快。因为顾司有着一双异于常人的炎眼,看得到常人无法看到的事物。 夏凉觉得自己是赤果果的暴露在顾司面前,然而她却根本看不透顾司。 坐在夏凉对面的顾司吃面的速度并不慢,但比起夏凉的慌张,顾司却吃得异常优雅。在他人看来,他好似在高档餐厅吃牛排,而不是在装修简陋的小面店里吃牛肉面。 顾司配合着夏凉吃面的速度,在夏凉吃完最后一口面的时候,他也刚好吃完放下筷子。 “夏凉,当初的确是我父亲将你的尸体运去宫老爷子那里的。”看到夏凉唇边沾有面汤,顾司拿出他口袋里的手帕递到夏凉面前,补了一句说:“新的。” 意思是他没用过。 第11章:医学奇才顾司 看到夏凉望着他递到跟前的手帕发愣,顾司虽然在笑,然而磁性的声音却比之前多了几分寒意。 “待会我还有一台手术,没时间陪你发呆。” 原本想要客气拒绝的夏凉在听到顾司的话后,硬着头皮接过顾司递来的手帕:“谢谢。” 顾司的父亲顾岩柯曾经是一名法医助理。当初夏凉的案子,顾岩柯也曾参与司法调查。十年前,她的案子没破,尸体不可能离开司法部门。可最后宫老爷子却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令人将她的尸体转移来扇冢,并用她所未知的办法将她“复活”。 为了不让人认出她就是十年前已经死去的夏凉。现在的她因为能够随心所欲改变自己样貌,夏凉将自己的五官做了调整。但这对顾司来说却丝毫不起作用。 避开顾司看着她的目光,夏凉慌忙拿着手帕低头擦嘴。 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夏凉就像是一只小白兔,忐忑无措的模样。自从一年前,夏凉主动找上他开始,他就开始帮夏凉查找有关她当年死去的相关消息。 顾司记得一年前的傍晚,医院外正在下骤雨,汹涌的雨水不断冲刷着玻璃,走廊上有着常人看不到的东西从他身边经过。 那时顾司刚做完一台接近8个小时的脑手术,从手术间里出来。 “脑部内科主治医生顾司,今年29岁,智商140,初中时连跳两级,读高二时,因为一份裂脑研究的报告而破格被哥本哈根医学系所录取。你在25岁时就已经博士毕业,后来因你父亲去世,你回国后就一直留在西南医院脑内科工作至今。大家都认为你顾司是医学奇才,却不知道你奇才之处是因为拥有一双能够看到异象的炎眼。据我收集来的信息显示,你小时候总会跑来这家医院花园里一坐就是一下午。在别人看来,你不过是坐在长椅上发呆,但事实上……却并非如此。” 听到声音,顾司脚步一顿,抬头朝着过道尽头看去。 暴雨砸在玻璃上发出噼啪的响声,同时也映出穿着一条浅绿色长裙,长相清秀的夏凉。 看到顾司愣愣地看着她,夏凉唇边扬起一抹自嘲的冷笑。她转头指了指玻璃上倒映出来的自己:“就算每天面对人脑,相信顾医生看到我也会不舒服。” 顾司在看到夏凉的第一反应,的确如夏凉所说,他有些不舒服。 在顾司眼中,站在走廊尽头的不是长相清秀的少女,而是一具血肉模糊,身体的各个部位勉强拼接在一起的无头女尸。 因为眼前的画面让顾司觉得不舒服,他下意识皱了皱眉。 他拥有能够看到异象的炎眼,但却没有人知道除此之外,他能够收起炎眼的功能。 更确切来说,日常生活,他几乎不会用炎眼。不然他现在大概不会是脑部内科医生,而是精神心理科的病患。 刚才是因为做手术,他开启了炎眼功能,有助他能够看到大脑内常人所看不到的现象。从手术时出来,他还没来得及关闭炎眼的功能就看到夏凉。 这无头女尸既然已经调查过他,看来是因为他的炎眼而来。 顾司将他修长的双手放入白大褂的口袋里,他微眯着眼,磁性的声音变得冷森:“我的职业是脑科医生,不是灵媒。” 顾司切换成正常的视角,却在看到夏凉脖颈上的两颗黑痣时,眼中的冷傲一怔。 他一直想要找到人就和这无头女尸一样脖颈处有一颗直径约5毫米的红痣以及另一颗在一条直线上略小一些大概直径3毫米的红痣,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被吸血鬼给狠狠咬了一口。 顾司清楚地记得他要找的人过去也跟眼前的无头女尸一样,喜欢穿一条浅绿色的长裙…… “你叫什么名字?” 夏凉很是不解,前一秒钟还冷脸对她,恨不得直接用眼刀将她给处理。现在竟然问她的名字…… 夏凉会找顾司并不是因为顾司有着一双异于常人的炎眼,而是因为顾司的父亲。 顾司的父亲生前曾经是经手过她尸体的法医助理,当年为她处理尸体的法医在她遇害半年后因为一场车祸不幸身亡,顾司的父亲也在三年前去世。她现在唯一能够下手的地方就是从顾司这里查起。 “夏凉。” “夏凉?”似乎陷入回忆顾司的声音变得柔了几分,他深邃的眼紧锁在夏凉身上,继续问道:“你找我的目的?” 顾司言简意赅的问,夏凉言简意赅地回答:“帮我查出我的死因。” 顾司的唇角再次微勾:“夏凉,你确定我会答应你?” “不确定。” 那时夏凉诚实地回答,据她所知,顾司并没有迫切想要达成的事情。他在学术上的研究有着他自己的节奏,并没有急于求成。而在生活上,单身的顾司很自律,不沉迷美色,不贪恋钱财,说得更贴一些,顾司除了工作和休息之外,连女朋友都没有。 所以她要顾司百分之百答应她的要求,她连入手点都没有。 看到夏凉眼中真诚流露出的忐忑,顾司紧了紧他放在白大褂口袋里的手。 自从他回国以后,他试图想要找那个人,却根本无从找起。 “很好。”顾司突然开口说,然而迈开脚与夏凉擦肩而过,朝着夏凉身边的电梯走去。透过金属表面的电梯门所反射出来的画面,顾司转身抬手直接紧握住夏凉朝着他后脑勺劈来的手。 “以你的力道还有速度,脑部受到撞击后,我大概会因此昏迷近三个小时。你是打算绑架我?” 顾司虽然在笑,然而眼中却全无笑意。 夏凉没有料到顾司竟然能够遏制住她的攻击。 在来医院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准备,如果顾司不答应的话,她就硬来。 只是夏凉没有想到,生活两点一线的顾司竟然深藏不露。不等她继续发起攻击,顾司已经遏制住她另一只手,直接将她摁在电梯门上。 后背因为撞击电梯门而一声巨响。 双手被顾司束缚,夏凉的膝盖也被顾司用腿抵住,无法动弹。 男人的气息迎面而来,夏凉猛地抬头,她乌黑的眼中倒映出顾司精致冷峻的脸庞。 第12章:真的是她? 并没有男人靠她如此近过,顾司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颊上,望着顾司就像黑夜一样深邃的眼,夏凉内心竟腾起一丝不知所措。 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夏凉抿了抿唇:“你想怎么样?” 眼前夏凉的反应和他第一次遇到那个人时如出一辙。 真的会是她吗? 凝望着夏凉乌黑清澈的眼,顾司脸上的表情变得复杂。 如果真的是她,当初她到底遭遇了什么以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掩盖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情绪,顾司冷冷地笑着问道:“难道不应该是你想要怎样?” “既然我现在落在你的手上,具有主动权的人自然是在你而不是在我。”偷袭不成,反而被顾司逮住,夏凉只能认输,不过她不会放弃顾司这个寻找真相的切入点。 仿佛看穿夏凉心里在想什么,顾司继续笑着说:“如果我不答应你,你打算继续缠着我?” 近在咫尺的夏凉想也不想就像小鸡啄米一样点了点头,诚实地说:“这九年来我一直在找自己的死因。你的父亲顾岩柯生前作为法医助理,协助法医处理过我的尸体。我想从你这里找到有关我当年死去的相关信息。” “你是说你已经死了九年?”顾司深邃的眼闪过一抹震惊。 眼前的夏凉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花季少女,如果说夏凉真的是在九年前遭害的话,那恰巧是他出国的那年。 夏凉并不知道顾司能够收起炎眼的功能。她认定自己在顾司眼中是一具无头女尸的模样。既然是无头女尸,顾司自然看不出她的容貌,并以此来推断出她死去时的年龄。 一丝苦涩从夏凉眼中闪过:“九年前,在歌乐山疯人院附近的废弃工厂内发生了一起密室碎尸案,很不幸我就是当时的受害者。” 作为医学界的后起新秀,顾司有着过目不忘的能力。 迅速搜索记忆的顾司不禁想起九年前,他在与父亲视频通话的时候,父亲曾经有向他提过最近蜀市出了一件轰动全城的密室碎尸案,正好是他协助的法医经手。 九年前的夏凉到底发生了什么?顾司再一次在心中问道。 原本已经用正常人视角看面对夏凉,然而顾司却又在这个时候开启炎眼。 眼前相貌清秀的夏凉转瞬消失不见,出现在顾司面前的已经换成一具无头女尸。 之前顾司只是粗粗看了夏凉真身一眼,就已经觉得不舒服。而现在他几乎紧贴在夏凉身上,那血肉模糊甚至看得到森森白骨的身体就在他眼下。 但顾司却并未流露出嫌恶的表情,而是沉着一张脸问道:“你是怎样伪装自己,让别人难以认出你就是九年前惨死的夏凉?” 一直以来,顾司都想找到那个人。然而面对眼前就像是被猎狗撕碎就连头部也不见踪影的夏凉,顾司只希望夏凉并非如他所想拥有能够随意改变自己相貌的能力。 然而…… 事与愿违。 就在夏凉点头回答的那一瞬,夏凉感觉到顾司扼住她手腕的力道突然加大。 吃痛的夏凉皱了皱她清秀的眉。但这个时候因为开启炎眼的关系,顾司并看不到夏凉的脸。顾司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好像被人狠狠揍了一拳,闷闷的。 就在夏凉以为是自己偷袭顾司,而惹恼顾司的时候,紧扼住她手腕的力道突然消失不见。 “跟我回家。” 顾司从夏凉跟前撤开,按了电梯。 什么情况?! 虽然顾司没有在束缚住她的手脚,但等电梯的顾司却依旧站在她的面前。 “你……”夏凉愣很久,刚准备说话,就被身后电梯发出的提示音打断。身后的支撑力突然消失,因为被顾司的反应吓呆,没有丝毫准备的夏凉整个人直接往后一仰。 “夏凉!” 带着淡淡消毒水的男人气息再度将夏凉包围,就在失去平衡的夏凉以为自己会后脑勺着地的时候,她突然陷入一个坚实而又温暖的怀抱。 没想到顾司竟然会救她。夏凉因为神力虚化而生的脑袋紧贴在顾司的胸前,她甚至听到顾司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因为一切都发生得太过于突然,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夏凉望着顾司刚毅的下巴,直到电梯里的人发出轻咳声,夏凉才反应过来想要推开顾司。 夏凉并不知道就在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顾司已经将视角切回正常人的状态。看到夏凉和过去一样,事故发生的时候呆傻的模样,他就忍不住想要狠狠捏她的脸,但顾司抬起的手却在半空中一顿。 就在夏凉耳根发红,低着头从他怀中撤出时,顾司选择将手默默放回白大褂口袋里。 电梯里的夏凉低着头,但她却清晰地感受到顾司正在用目光打量她。 夏凉紧抿着唇想暗暗地想,果然是每天对着人脑的医生,只是短短几分钟时间,顾司已经完全能够适应她这具无头女尸的存在。 “叮咚。” 电梯打开后,夏凉跟在顾司身后来到车库。就在顾司走到自己的越野车前面的时候,透过反光镜,顾司看到夏凉的双手紧攥住她斜跨在肩上的挎包带。 打开车门,他皱了皱眉说:“你放心,我对一具无头女尸没兴趣。” 就算顾司是脑内科医生,也不能保证顾司对她这具能够“起死回生”的无头女尸没兴趣。就在夏凉低着头思考着顾司会不会是想要研究她的是时候,顾司说的话让夏凉悬在心中的大石落地。 看到夏凉如释重负的表情,顾司眼中的神情却是一冷。 “夏小姐,居然你已经将我调查得这么清楚,那你就应该知道我对女人并没有兴趣。” 原来顾司没有找过女朋友的原因,是因为……他对女人没有兴趣?! 等等…… 夏凉突然抬头看向已经关上车门坐在驾驶室的顾司,她眼中的神情变得难以言喻的尴尬。难道顾司误以为刚才她的迟疑是因为她怕他对她不轨?! 她在他眼中是一具身上没有一处好肉的无头女尸啊! 一堆黑人问号从夏凉脑袋上冒出来。 车子已经被顾司发动,看到夏凉面部扭曲地站在车外,顾司不耐烦地摇下车窗:“如果不愿意上车,以后你就不用再来找我。” 第13章:突如其来的吻 就在夏凉偷袭不成,反倒被顾司制服的时候,武力值不敌顾司的夏凉就已经断定自己无法在短时间之内说服顾司帮助自己调查当年的相关线索。 但她没想到顾司竟然会突然改变主意。 夏凉抿了抿唇,就在她打开后座的车门准备上车时,却听到顾司说:“坐副驾的位置。” 夏凉抬起的脚又僵硬地收了回来。她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顾司,在经过三秒钟的考虑之后,硬着头皮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 顾司家的地址,夏凉早就已经调查清楚。 察觉路线不对,坐在副驾驶上的夏凉皱了皱眉:“这不是回你家的方向。” 就算不用侧头看夏凉的脸,顾司也能够感到夏凉那时浑身所散发出的戒备。顾司纤薄的唇微勾:“去超市。” 夏凉花费了很长一段时间来调查顾司,据她了解顾司的生活相当简单。顾司下班后,几乎都是直接回家。他会将购物的时间集中在星期六,一次性买足一个星期的菜以及生活日用品。 似乎看穿夏凉的心思,不等夏凉开口拆穿他。顾司的声音再次在夏凉耳边响起:“现在有一个免费劳工,我为什么还要等到明天?” “……” 这就是顾司改变回家路线的理由? 而事实上顾司确实是按照去某大型超市的路线在行驶。 十五分钟之后,某大型超市内,夏凉推着快要堆成一座小山的购物车想要对着还在不停从货架上拿东西的顾司翻白眼。 今天的顾司哪里像是在买生活日用品,这简直是要把整个超市搬回去的节奏。 “没有你想得那么夸张。如果我答应帮你调查我父亲当初协助处理你尸体时的相关线索,我哪里来的时间购物?” 看到顾司随手扔进购物车里的一箱牛奶,夏凉很直接地对着顾司的后脑勺说:“节省时间最好的办法就是网上购物。” 听到夏凉中肯的建议,顾司并没停下从货架上继续拿东西的动作。 站在顾司身后,夏凉冷冷听到顾司吐出两个字:“无趣。” “……” 所以顾司现在摆明是在用作弄她的方式来充分体现逛超市的乐趣所在? 因为有求于顾司,夏凉紧了紧自己握住购物车的把手,如果换做是其他人,她早就已经将购物车里面的所有东西掀翻在顾司脸上。 夏凉深吸一口气,以为自己帮顾司将所有东西提回顾司所住的公寓后,顾司就会答应她的要求。 结果当夏凉刚坐到沙发上准备和顾司详谈有关她在九年前发生遭害的细节时,脱下外套的顾司突然说:“三菜一汤,应该难不倒你。” “三菜一汤?” 还以为是自己听觉出现问题,夏凉立即站起身看向在她面前已经解开两颗衬衫纽扣,露出性感锁骨的顾司。 因为被出自于顾司口中的三菜一汤吓到,夏凉并没有注意到顾司已经站在自己面前。她突然这样站起来,也同样是顾司没有预料到的…… 微凉柔软的唇从自己唇角擦过。顾司脸上的表情突然一僵。 大概是已经确定面前的夏凉就是他一直想要找的人。顾司并没有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亲吻而觉得反感,甚至是恶心。 淡淡的清香带着一股微不可查的巧克力香袭入顾司口中,因为收起炎眼功能的关系,顾司眼中的夏凉依旧美好,一张清秀的小脸上写满不知所措。 这样的她到底在九年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有人对她下毒手。 看到顾司下意识皱眉,以为顾司是在恶心自己的触碰。 这是她的初吻好不好! 根本没有想到顾司会突然站在自己面前,夏凉又是慌又是气,就像是躲病毒,她心塞地往后退,却忘记自己身后的沙发。 慌忙后退的夏凉直接摔倒在沙发上,因为她大弧度的摔倒动作,她的裙摆上翻,接下来印有宠物小精灵的胖次华丽地出现在顾司眼前。 安静的客厅内响起夏凉高分贝的尖叫声。就算她捂住裙摆的速度再快,但顾司并不瞎。 先是自己莫名其妙丢了初吻,现在又被顾司看到不该看的地方。 夏凉的脸瞬间红得就像是从树上新鲜采摘的苹果。她就连想死的心都有。不对……是再死第二次的心…… 就在她紧紧压着裙摆,后悔今天出门没看星座运程的时候,耳边再次响起顾司的冷哼:“我的女人没兴趣,更不会对一具无头女尸感兴趣。” “……” 顾司的话成功让夏凉从不知所措的尴尬中挣脱,望着顾司转过身去的背影。夏凉紧咬着唇,在心中暗骂:“死基佬!” 准备回卧房的顾司就在这个时候脚步一顿。 就在顾司冷着脸,转头朝她看来时,夏凉脸上的表情一僵。 该不会是顾司除了炎眼之外,还会……读心术?! 顾司目光深邃地望着她:“三菜一汤,还是自行消失,你可以任选其一。” “……” 十八梯附近的小面店内,正在擦嘴的夏凉突然想到她第一次见到顾司的时候,顾司答应为她调查线索的要求就是暑假在顾司家当两个月的保姆。 夏凉记得顾司那时候问她,为什么时隔九年之后才来找他。长达九年的时间,在顾司看来她早就该查出真相。 但这九年来,夏凉所有的调查几乎都是局限在网上。宫老爷子说她想调查自己死因的时机未到,就算着手去调查也是徒劳,让她且静下心来,为他收服古扇。 夏凉这一“静”就是九年,直到一年前宫老爷子在出行之前将一沓资料递到她跟前。 那时宫老爷子站在老宅院子里问:“夏凉,你信命吗?” 宫老爷子给她的那一沓资料里面也包括顾司的资料。 夕阳渐渐沉入缙云山脚,望着宫老爷子清瘦的背影,夏凉愣了愣回答道:“我不认命。” 第14章:小青青的菜 小面店外,蝉鸣声不断。夏凉从一年前的记忆中回过神来,看到顾司拿起手机,好像是在回复消息。 结果顾司却突然站起来说:“我找到的线索都已经发给你。” 顾司刚说完话,夏凉就听到自己手机响起的提示音。 就在夏凉低头去拿手机的时候,顾司已经站起身往小店外面走:“预祝你今天能够顺利找到白峰。” 夏凉抬起头来的时候,顾司已经走出小面店。望着顾司高挑的背影,夏凉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她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从挎包里拿出钱包,如同过去一样,顾司吃面,她付钱。 宫家老宅。 夏凉刚打开门,就听到宫墨楠打了鸡血的声音:“王炸!赶紧的快把脸伸过来!” 他一大早不过是想吃上一碗雪梨银耳桃胶羹,结果吃到口中的全是谷氨酸钠! 他大爷! 一把因诸葛孔明而具备神识的鸡毛扇竟然也敢坑他! 昨天半夜被夏凉砸脸,看在这具无头尸,性别女的份上,他不跟女尸计较。但眼前这把性别男的鸡毛扇竟然也欺负到他头上,事关男人的尊严,他一定要赢回来! 被自己的队友坑,孔城恶狠狠地瞪了青萝一眼,然而青萝的注意力全在宫墨楠身上。 宫墨楠是宫家少主,今后宫家的一切都会由他接管,她当然要讨好宫墨楠,更重要的是浓眉大眼的宫墨楠正好是她的菜。青萝这个时候眨巴着星星眼,哪里还有精力理会孔城的幽怨。 “鸡毛扇,愿赌服输!” 孔城嘴角一抽,要不是他和宫墨楠已经定下契约,他现在就要将手上这把四个二砸在宫墨楠脸上。孔城扯着嗓门吼道:“美国佬,你到底有没有常识,小爷我可是家喻户晓的孔明扇!乃是鹅毛所制!鹅毛!” 差点被孔城吼晕,宫墨楠皱了皱眉:“鹅毛和鸡毛差距又不大,不都是雉扇?还有我身上流的是华夏族的血,简称华裔。不是什么美国佬。” “……” 被宫墨楠这么一说,孔城竟觉得无力反驳。 不能开启预言功能来斗地主,还遇上坑队友的间隙,孔城咬了咬牙,继续无力地反驳:“老子我是孔明扇!” 宫墨楠一脸冷漠地点了点头说:“知道了鸡毛扇。快点把脸伸过来。” “……” 夏凉换好拖鞋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司徒白狄拿着笔在孔城脸上画菊花。 宫墨楠这恶趣味…… 夏凉抽了抽嘴角,轻飘飘地说:“幼稚!” 听到声音,宫墨楠正在画菊花的手突然一抖。 “厄……”宫墨楠收回朝夏凉望了一眼的目光,转头看向孔城脸上的菊花残,诡异地笑了笑说,“画好了。” 之前的约定是谁输了,就把脸交出来给对方随意发挥脑洞涂鸦。想着要用记号笔涂黑宫墨楠整张脸的孔城自然能够猜到宫墨楠不会放过他。 看到宫墨楠挂在唇边诡异的笑,孔城立刻从桌上拿起手机,结果他还没来得及用自拍功能忍痛看自己的脸,就听到有手机发出拍照的声音。 而且这“咔嚓”声还不止一声…… 孔城抬起头迅速地朝周围扫了一圈。 现在客厅里,两把古扇,一个人,一具无头女尸,除了他这个被队友坑的受害者之外,其他三个都高举着手机,对焦在他的脸上。而他透过手机屏幕,看到自己俊美的脸上既然被画上一朵大大的菊花,最关键的是最后这菊花还被……画残…… 周围的三个混蛋已经拍下他此时此刻的黑历史,就算他现在想要捂脸也为时已晚。 “孔城,我已经发朋友圈。你就算毁了我们的手机也没用。”看出孔城心中打的小算盘,青萝发完朋友圈之后,萌哒哒地眨巴着眼说道。 青萝发朋友圈…… 青萝发朋友圈??? 青萝发朋友圈!!! 要知道青萝的朋友圈,全是他们古扇一族! 身为历史上最著名的孔明扇,他的名誉就在今天毁于一旦!!! 哐当一声,孔城的手机落在地上,他一声痛嚎跳下沙发,冲进洗手间。 看到孔城凌乱的背影,宫墨楠一边伸出手和青萝击掌,一边开心地问青萝:“小青青,你说鸡毛扇是进去洗脸,还是躲在里面偷偷落泪?” 青萝看上去虽然像只有十岁的萝莉,但实际上青萝存活在这世上的时间比孔城还要长。但即便如此,青萝也从未听到有人唤过她小青青。看到开心的宫墨楠朝着她眨眼,青萝白净的小脸突然染上一层红晕。 青萝用小手紧紧拽着自己的襦裙裙摆说:“他……他大概是在以泪洗面。” “以泪洗面……即是在洗脸也是在落泪。小青青,你这个成语用得太好了!”看到青萝萌哒哒点头,宫墨楠忍不住摸了摸青萝柔软的发顶。 青萝常年呆在扇冢之中,平时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睡觉,就算实在无聊也是在与其他古扇磨嘴皮子,除了她的姐姐之外,她从来没有被人如此温柔地摸过脑袋。青萝瞪大眼睛看着宫墨楠挂在唇边的笑,只觉自己的心跳好像在这一瞬漏跳一拍。 就在宫墨楠收回手时,青萝觉得自己的心突然一空。她突然拽住宫墨楠在半空中快要收回去的手。 “小青青?” 听到宫墨楠不解的声音,回过神来的青萝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已经快过理智。望着宫墨楠墨黑色的眼,青萝觉得自己的脸越发滚烫。 “少主人……我……”青萝眨巴着眼吞吞吐吐地说道,“你还没有惩罚我。” “惩罚?”宫墨楠愣了愣,反应过来青萝是指输牌之后的惩罚。这一局斗地主打下来,宫墨楠当然知道青萝是在暗中帮他。 宫墨楠笑着说:“小青青,你是猴子派给我的救兵。不用受惩罚。” “哦。”听到宫墨楠的话,青萝很是不甘心的收回自己拽住宫墨楠的手,可是下一秒似乎想到什么的青萝又再度拽住宫墨楠的手说,“少主人,如果待会孔城以泪洗面出来,看到我的脸还是干干净净的,他肯定会闹翻天。” 孔城被青萝拍下黑历史的照片发朋友圈,等到孔城哭完从厕所出来,发现青萝的脸还是干干净净的,肯定会像青萝说的闹翻天。 “那好吧。”宫墨楠抽回手,拿起他扔到茶几上的记号笔,又看向青萝说:“小青青,闭上眼睛。” 第15章:南坪会展中心 闭上眼睛?! 青萝愣了愣,带着期待慌忙闭上眼睛。下一秒,就有记号笔的笔尖落在她的眼尾。比起之前她看到宫墨楠拿着笔用力在孔城脸上猛戳,现在闭上眼睛的青萝只是觉得好像有沾了水的羽毛在她眼尾的位置轻轻扫过。 在孔城脸上他可以随便乱画,就算菊花残也没关系。但看到眼前这一张萌哒哒的小脸,宫墨楠一笔笔地画得很专注。就算是他画功一般般,也得用尽十二分全力,不能让小萝莉像之前孔城那样因为被他画残,哭着跑进厕所。 青萝仰着脸,紧攥着小手,在心里默默勾勒出宫墨楠在她眼尾处所画的图案。 宫墨楠画得图案并不复杂,更确切来说是非常的简单。但因为是画画的关系,宫墨楠的脸距离她的脸很近,青萝甚至能够感受到宫墨楠喷洒在她脸上的热气。 就在宫墨楠说睁开眼的时候,青萝的小脸已经红如煮虾。 “少主人,好……好了吗?”青萝睁大她水汪汪的铜铃大眼支吾着问。 如果说他之前在孔城脸上画的是败作,那么现在他在青萝小脸上画的画就能算得上他的佳作。 很满意自己作品的宫墨楠点头道:“好了!” 其实青萝已经在自己心里勾勒出宫墨楠所画的画,但却还是忍不住激动地拿出手机来自拍,然后发朋友圈。 于是正在扇冢中各种无聊的古扇们通过刷朋友圈在笑玩完孔城太二之后,忍不住给越发萌萌哒的青萝点赞。 青萝巴掌大的小脸根本不用经过PS,一双铜铃大眼就像是放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的黑曜石,而自拍照上画在她眼尾处一颗小小的桃心,更是起到锦上添花的效果。简直萌到没朋友! 宫墨楠之所以选择在青萝眼尾画小桃心,除了美观之外,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面积小,用湿纸巾擦两下就可以轻易洗掉。 看到青萝已经将自拍照发到朋友圈,宫墨楠拿起原本放置在茶几上的湿纸巾正准备为青萝擦掉,结果脸颊红彤彤的青萝却像是见到鬼一样,大惊失色地避开宫墨楠伸来的手,躲到沙发角落里,可怜巴巴地看向宫墨楠道:“少主人,你……你想做什么?” 青萝紧捂着自己的眼尾,可怜兮兮地模样让宫墨楠不禁联想到自己是虐待幼童的不良少年。 “呃……”宫墨楠愣了三秒解释说,“既然已经在朋友圈留下证据,画在你眼尾处的画就可以擦掉。” 在宫墨楠给她画画的时候,青萝能够感觉出来少主人的用心。从来不曾有喜欢的人将画画在她的脸上,现在少主人却说要将这画擦掉。 青萝紧紧捂着眼尾,支吾着说:“喜欢……” “喜欢?”宫墨楠皱了皱眉,并没有听明白青萝在说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已经静静坐在茶几旁喝茶的夏凉解释道:“青萝很喜欢你画在她眼尾处的小桃心。” “哈?你难道不想擦掉?”宫墨楠不解地问。 她很喜欢宫墨楠画在她眼尾处的小桃心没错,她不想擦掉! 面对宫墨楠的质疑,青萝用力点了点头,又如同拨浪鼓般摇头道:“不想。” 她是和宫家定下契约的古扇,宫墨楠是她的少主人。如果宫墨楠执意要擦掉画在她眼尾处的画,她只能服从。 看到小小的青萝躲在沙发角落里,一副下一秒就会哭出来的模样,害怕自己将小萝莉吓到,宫墨楠立即放下湿纸巾说:“小青青你喜欢就好。我不擦,你千万别哭。” “真的吗?” 青萝松了松紧捂着眼尾的手,眨巴着眼看向宫墨楠。 虽然说青萝活在这世上的年龄快是他的一百倍,但宫墨楠还是难以拒绝青萝顶着一张萝莉脸冲他卖萌。 为让青萝安心,宫墨楠笑着说:“如果你敢哭的话,就是假的。” 青萝眼中的担忧转瞬消失不见被甜甜的笑意取代。 “谢谢少主人赐画!”开心的青萝就差跳到沙发上转圈。 悠悠喝着茶的夏凉看了一眼古董钟上的时间,她微微皱眉,然后拿起手机。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哭晕在厕所里的孔城听到手机铃声,他浑身一抖。 该来的九点整,迟早回来。 孔城接通电话,夏凉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响起:“收拾好就出来,哭晕在厕所里的机会多得是。” “……” 一个小时之后,夏凉以最快的速度开着和顾司同款的越野车出现在南坪会展中心停车场内。 越野车停好之后,夏凉皱了皱眉,侧头看向孔城:“你确定白峰在这里?” 即将出卖自己兄弟的孔城一脸生无可恋地用自己的能力预知接下来三个小时内所发生的事情,然后再一脸生无可恋地告诉夏凉:“十点十二分的时候,你就会遇到白峰。” “很好。” 夏凉转过头去打开车门,然而就在夏凉打开车门下车的时候,她却没看到孔城眼中的神情转瞬变得复杂。 从地下车库坐电梯抵达会展中心门口,看到各种二次元装扮的COSER时,夏凉愣了愣:“白峰是在这里上班?” 孔城没有直接回答夏凉的问题,他直接用手机扫二维码买了门票,然而转身对夏凉说:“去到四楼你就知道了。” 如果白峰真的在会展中心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她的确很难找到白峰的行踪。 跟着带路的孔城来到四楼,夏凉发现四楼的人竟然比一楼大厅的人还多。 今天的南坪会展中心正在举办动漫展,一楼大厅是各大参展公司的展位,四楼大厅则是参展嘉宾演出的地方。 正值仲夏,看到前面密密麻麻的人头,完全感受不到冷气的夏凉皱了皱眉问:“孔城,他在哪里?” 就在这个时候人满为患的四楼大厅突然响起一道温柔的歌声以及无数少女的尖叫声将夏凉的话掩埋其中…… 第16章:白峰?网络歌手? 被众多少女粉团团围住的舞台上,唱歌的人白发如雪,穿着一身画有墨竹的长袍,清俊的脸温润如玉,仿佛是从古代穿越而来。 虽然四周的尖叫声不断,夏凉根本听不清那歌手到底在唱什么,但却无法掩盖歌手那犹如一阵清风拂进人心的音色。 “不就是会唱一首歌,至于吗?”望着舞台上的歌手,孔城酸酸地说。 然而就在这时,歌手却走到放置在舞台上的古琴前,空灵的古琴音与歌声相得益彰,两者结合在一起,瞬间点爆现场。 “我的妈啊!” “凤白!” “我终于见到活的凤白!” 站在夏凉身后的女孩不断尖叫,夏凉觉得自己继续在这里站下去就会丧失听觉。 “不就是会唱一首歌,会弹点破琴。”孔城看到周围粉丝脑袋顶上冒出来的粉红泡泡,忍不住继续酸酸地说。 虽然早在之前在停车场的时候,孔城已经预料到夏凉会在这里拽他的耳朵。但孔城却还是因为自己混得无人问津,白峰却混得风生水起,心塞不爽而忽略掉接下来发生的事。 孔城的耳朵突然被夏凉猛地一拽,顺着力道,他的脑袋歪到夏凉跟前。 “白峰在哪里?”下一秒孔城耳边响起夏凉不耐烦的声音。 他一个大男人被夏凉这样拧着耳朵成何体统,更何况他又不是蜀市人所说耙耳朵,怕女人! 没错,他不是怕夏凉用龙泉剑砍他,只是觉得男女授受不亲! “夏凉你快放手!你不是已经看到他了吗。” 她已经看到白峰? 察觉到夏凉紧拽住他耳朵的手突然一松,他立即拍开夏凉的手。害怕周围太吵,夏凉听不到,孔城故意提高声音说:“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 孔城这一吼,聚集在他周围的尖叫声突然消失不见。他瞬间感觉到无数灼灼目光落在他身上。 所以……是周围的少女注意到他无与伦比的美貌与气质,被他吸引? 孔城心中的郁闷转瞬消失不见,他扬起一抹自己经常躲在厕所里所练习的招牌,以最美的角度抬头朝着向他投来灼灼目光的女孩看去。 然而孔城所触及到的则是少女写在脸上的鄙夷。 “这么会有这么没品的男人,居然对着自己的女票大呼小叫!” “打是亲骂是爱。他女票怎么萌,拽他耳朵过去说话。他居然还凶。到底是不是男人!” 女票?! 他不过是吼了两嗓子,昨晚夏凉却是将龙泉剑架在他脖子上,到底是谁凶! 孔城眼中的得意化作委屈。 这个天大的锅他不背! 孔城想要解释,然而耳边却响起夏凉漫不经心的声音。 “他一直很LOW。” 纳尼?! 感觉到少女们那锋利的眼刀好似要将他的身体戳得千疮百孔,认为女性是非理性高等动物的孔城觉得此时此刻自己所有的解释都会将他代入更加黑暗的深渊。好在这个时候,原本在舞台上唱歌的凤白去到台下签售CD,所有的少女都红着眼一拥而上,没有人继续在意他到底LOW不LOW…… “所以凤白就是白峰?”夏凉虽是在问,然而语气却是肯定。 在夏凉看来,这么多年来,为不让人找到他,白峰应该是做着一份不起眼的工作,藏匿于人群之中。 结果……白峰竟然成了微博粉丝上百万的网络歌手! 夏凉根本没有朝这个方向想过,难怪她找不到白峰的下落。 夏凉朝着签售的地方看了一眼,她完全看不到白峰的人头。她收回目光转身道:“我们走吧。” 孔城能够预料接下来三个小时所发生的事情,自然也已经预料到夏凉会选择守在停车场,等到白峰的车开出来后,在路上堵住白峰。 被夏凉围追堵截过一次,孔城不得不承认夏凉是个老司机,车技很好。 停车场内,坐在副驾上陪着夏凉一起等白峰出现的孔城忍不住问:“夏凉,十年前你死的时候,还未满十八。所以你是死后拿别人的证件去学车的?” 不知道宫老爷子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让已经成为无头女尸的夏凉“起死回生”,甚至还虚化出一颗随时可以改变自己容貌的脑袋。夏凉拿别人的证件去学车简直是分分钟的事。 但夏凉依旧如他之前预料的那样,专心地玩着手游,等着白峰出来…… 与孔城预知未来的能力相反,白峰能够靠触及对方,看到对方过去所发生的事情。 按照孔城的预料,夏凉妥妥地在公路偏僻的转角拦下白峰。 正靠在后驾驶坐上补眠的白峰感觉到轿车突然急刹停下,以为跟过去一样是被粉丝围堵,白峰并没有睁开眼。 白峰对自己开车的助理说:“小赵,你快点处理好。我赶着回家泡澡。” 看到从前年越野车上下来的是一个十七岁左右的女孩,对遣散粉丝特别有经验的小赵立即打开车门下车。只是半分钟之后,正在闭幕眼神的白峰却听到有人敲玻璃窗的声音。 竟连这点事情也处理不好。看来这个月的奖金,小赵是不想要了。 白峰皱了皱眉,睁开眼。 车窗外,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白峰面前。 隔着车窗,白峰读懂孔城口中的唇语。 “兄弟,好久不见。” 孔城唇边僵硬的笑让白峰瞬间感觉到危机。他和孔城的能力都是别人想要利用的。三十年前,孔城逃去美国躲藏。作为一个星期不吃正宗火锅就会死星人,白峰选择留在蜀市。最开始白峰的确如同夏凉所想的那样,藏匿在人来人往的商场里做广播员。 后来电子设备渐渐发达,白峰就迷上把自己填词作曲唱的歌发到网上,结果一不小心就成了拥有百万粉丝的网红歌手。 在孔城离开蜀市,曾经对他说,如果将来自己再次出现在他面前,那肯定不会是好事。 所以现在孔城是把他给买了?! 迅速反应过来的白峰想要翻身到驾驶室,驾车逃跑。然而他的动作却并没有快过夏凉。 一抹绿色身影出现在驾驶室,下一秒他的宝贝座驾就以极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夏凉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车速提升到两百码,这让白峰有想要跳车的心,也没有那个胆。 蜀市的山路曲则迂回,白峰不敢保证他在打晕夏凉之后,自己不会跟着车一起冲出悬崖。 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白峰透过后视镜盯着夏凉淡定清秀的小脸问:“你是谁!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夏凉保持着两百码的速度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狂飙。她简短利落地回答:“夏凉,我想借用你的能力。” 白峰抽了抽嘴角:“凭什么?” 他和孔城不一样,孔城是因主人执念而生的古扇,而他则是因千锤百炼之后,在漫长的岁月中,吸收日月精华而化形的纯钧剑。 如果他不想说,就算这小丫头片子开翻车掉下悬崖,他也死不了。 好像已经猜到他的心思,夏凉再次猛踩油门,提升速度,她声音冷冷地说:“虽然你的真身是经历过千锤百炼而成,以这悬崖的高度,就算是翻车,你也不可能因此丧命。不过这车如果在翻下去的一瞬间发生爆炸的话,因为巨大的冲击力,到时候你的真身还在不在,我很难保证。” 就连他都被炸残的话,这小丫头片子还有命在焉? 这威胁他的做法简直是太LOW。 但不等白峰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夏凉又继续轻飘飘地说:“我们可以试试,到底是你死还是我忘。” “……” 这小丫头片子真不怕死? 白峰表示不信。可是看到车头偏离方向,朝着围在山边护栏的方向冲去的时候,白峰的脸色变得凝重,完全不见之前他假装出来的淡然。 按照套路来说,这小丫头片子肯定是在跟他拼胆量。他绝对不会相信夏凉会脑残到真的把车开下悬崖。 淡定! 看到自己的车头已经撞断护栏,白峰不断在心里安慰自己。 除非她是歌乐山疯人院里跑出来的,不然绝不会做出车毁人亡的事来。 可惜白峰只能看到别人的过去,而并非像孔城那样能够预知未来。 就在半个车身已经冲出护栏的时候,竭力维持淡定的白峰被吓出一头冷汗。 “快停下来!”虽然明知这个时候就算夏凉踩住刹车,这车依旧会因为惯性而冲下悬崖,但眼中写满恐惧的白峰还是忍不住一遍遍喊道。 他是拥有百万粉丝的网络歌手,下周还有一场演出等着他!他怎么能够将自己交代在这里! 在重心引力的作用下,冲去悬崖的轿车开始迅速坠落。 冷汗顺着白峰的额角滴落,因为恐惧,白峰的清俊温润的五官已经扭曲。然而透过后视镜,他却看到夏凉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的脸。 他是经过欧治子千锤百年之后而成的纯钧剑,而这浑身散发着人味的夏凉怎么可能比他更耐摔耐炸! 肯定是她有办法稳住这局面。 但最终和夏凉打心理战术的白峰还是忍不住妥协:“夏凉,只要你能保证我完好无损地活下来。你要让我看谁的过去都可以!” 第17章:白峰的触及 蜀市渝北区某高档公寓里,从浴室里出来的白峰已经换上黑色T恤还有修身牛仔裤,青春的气息迎面扑来,看上去就像是在学校很受欢迎的大学生。但实际上白峰却已经活了两千五百年。 如果不是因为公寓里来了不速之客,按照白峰的生活习惯,洗完澡后,就该是他和被子君缠缠绵绵到自然醒的节奏。现在他却不得不打理好自己走到客厅。 看到站在窗边浑身干爽,发丝飞扬的夏凉,正在擦头发的白峰忍不住抽了抽眼角。 “你不是人?”白峰犹豫地问道,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之前他坐在轿车里坠下悬崖的画面。 为了自己的百万粉丝,他不得不护住自己的性命,跟和他玩狠的夏凉妥协。 他的身体在轿车内迅速下坠,他在答应夏凉的要求之后,夏凉竟然慢悠悠地说了声:“好。”然后不再有任何反应。 “喂!你……” 就在他催促夏凉赶紧救他离开时,夏凉打断他的话道:“这悬崖下是湖,死不了。” “哈?” 白峰愣了愣,在转头看向车窗外的画面时,他整个人彻底石化。 “这……下面竟然是个人工湖……” 这回不等他回过神来,他和夏凉已经随着轿车坠入湖中,夏凉用早就准备好的钝器打碎车窗,将他拖到岸边。 在夏凉开着她的越野车送他回答公寓时,看到和他一样已经成为落汤鸡的夏凉。虽然他被夏凉给坑了,但出于对老弱妇孺的关怀,白峰还是忍不住说:“浴室先借你,我去给你找一套干净的衣服?” 结果站在窗边的夏凉却拒绝他道:“不用。” 这小丫头竟不知好歹! 他吃瘪的目光转移到默默站在旁边的孔城身上。虽然孔城想要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还是无法避开白峰向他投来的目光。 “孔城,哥是不会放过你的。”他无声用眼神说道。 一身清爽之后,白峰以为夏凉依旧是湿漉漉地站在窗边,结果夏凉无论是头发还是她穿在身上的长裙都已经干透。 这看上去哪里像是之前在湖里泡过的人! 白峰发出疑问后,看了一眼孔城。 孔城正坐在沙发上捣鼓白峰那一顶还在滴水的白色假发,感受到白峰投来的目光,他却假装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恩,没错。继续捣鼓假发…… “我到底是不是人,等你看到我的过去就会知道。”夏凉走到比她高出一个头的白峰面前,“开始吧,我想知道十年前发生在我身上的那件事。” 在夏凉送他回公寓的路上,他以为夏凉会安排需要被他窥视过去的人来他的公寓。结果夏凉竟说,是她自己有一段记忆丢失,希望能够通过他的能力找回来。 十年前发生在夏凉身上的事? 低头看向夏凉清秀的小脸,白峰皱了皱眉道:“我可事先说好,帮你没问题。但仅此一次,而且你得保证不会将我的身份泄露给别人。” “我保证。”夏凉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道。 她费尽心思来找白峰,就是为找到自己过去死亡的真相。别说是替白峰保密,就算白峰要求她真去跳崖,她也会考虑。 “那好。”白峰缓缓伸出手,“闭上眼睛。” 这十年来,夏凉时时刻刻都在想自己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而非亲非故的宫老爷子为什么要救她,又是用的怎样的办法来救她。 十年的时间对她来讲极其漫长,终于所有的真相即将揭晓。 夏凉紧拽住裙摆的手,泄露她现在内心的不平静。 她按照白峰的要求,闭上眼见。 就在这时,“专心”捣鼓假发的孔城也立即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向正站在客厅中央位置的夏凉和白峰。 对白峰而言,不论对方是什么,但凡能够化作人形的,他都能够通过触及对方,轻而易举看到发生在对方的过去,那怕那段过去是对方本身并不知道的。 换句话来说,身体比意识更加诚实,身体能记录那人过去所发生的一切。 现在白峰唯一想的就是打发走这两个瘟神,美美睡上一觉。然而当他掌心触及到夏凉的额头时,他清俊的脸庞变得惨白。 “你……” 就像是真的触碰到瘟神,眼中写满惊恐。白峰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你不是人!” 激动的夏凉睁开双眼,眼中闪烁着渴望,她以极快的速度紧紧拽住白峰用力想要挣脱的手臂,急切地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挣脱不能,面色苍白如纸的白峰不答反问:“你……你的头呢?” 她的头? 夏凉眼中的神情一僵,拽住白峰的手更加用力。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真身经过千锤百炼,刚却难损,白峰真怀疑自己的手臂会被夏凉直接给卸下来。 “你什么意思?!” 夏凉瞪大眼睛,声音变得异常激动。 “夏凉,你先冷静。”发觉情况不对,孔城上前摁住夏凉颤抖的肩膀,但这个时候的夏凉完全听不进去孔城的话,就像进入魔障,不断质问白峰。 难道是…… 孔城看了一眼眉头紧皱的白峰,他似乎想到什么,也跟着皱了皱眉。 十年的时间,夏凉以为找到白峰,真相就在眼前触手可及。然而白峰现在却反过来问她,她的头在哪里。 跟孔城一样,夏凉已经察觉到问题所在,然而她却不愿意相信,相信白峰他没有办法看到她的过去。 “夏凉!” “唔……” 看到夏凉越发歇斯底里,孔城情急之下从长裤口袋里撕开一小块巧克力,撕开包装后,直接一整块塞入夏凉口中,将夏凉歇斯底里的话堵住。 香甜的巧克力在味蕾融化,转瞬之间呆若木鸡的夏凉看到孔城轻轻拍了拍她因为塞入巧克力而鼓起来像包子一样的脸:“夏凉,发疯可以有。不过就算你将白峰的脑袋直接拧下来也无法改变他看不到你过去的现实。” 第18章:不醉不归…… 眼前的孔城目光深邃,脸上表情严肃,完全不是平日嬉皮笑脸的模样。夏凉甚至能够感受到自孔城身上所散发出的压迫力,那感觉不仅让她联想到曾经笑看樯橹灰飞烟灭的诸葛明月。 不知道是因为孔城语气低沉的话,还是因为口中渐渐融化的巧克力,夏凉暴走的理智渐渐回归。她紧抿着唇,竭力调整着自己的心情。 感受到就像是铁钳一样紧扼住自己手臂的力道突然一松,白峰长松一口气。 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长相清秀,胆识过人的夏凉竟然会……没有头! 看不出夏凉的真身,见夏凉就像是被天雷劈到,呆呆地站在他面前,白峰终于发出声音解释道:“我虽在化作人形之后拥有窥探他人过去的能力。但我必须触及到对方眉心才能够办到。而你却……” 就在刚才白峰触及到夏凉眉心的那一瞬,他并没有感受到任何有关夏凉的记忆,他展开念力所触及到的分明只是流动的空气。 夏凉她根本就没有头,抑或说站在他面前的夏凉整个人都是虚化的。 看夏凉现在的反应,她应该是已经猜到他无法触及到她真正的眉心,所以无法窥视她的过去。 夏凉迫切地想要知道十年前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以她现在的状态,白峰觉得夏凉并不会有心情解答他心中的疑惑。 想要应付完夏凉,然后睡到天昏地暗。然而现在白峰却是睡意全无。 他转头看向正注视着夏凉的孔城。好兄弟就是有默契,不等他开口,他就听到孔城的声音:“你一直定居在蜀市,应该听说过十年前发生在歌乐山疯人院附近的一起密室碎尸案。” “十年前发生在歌乐山疯人院附近的一起密室碎尸案?!” 白峰皱了皱眉,开始挖掘回忆。十年前这起密室碎尸案轰动全城,好像是一个长相还挺清秀的高中女生遭害。白峰记得当时他还在网上留评吐槽说,是不是疯人院的墙垮了,有精神病患从里面跑出来将那高中女生当鸡一样宰了? 等等…… 长相清秀? 高中女生?? 白峰僵硬地装过头看了看夏凉。 夏凉长相清秀没错! 夏凉看起来的确像是高中女生!! “买蛋糕!”难以接受眼前的夏凉竟然会是十年前那具产不忍赌的无头女尸,因为过于震惊,白峰差点变出真身。 人死不可复生,但在这世上却有着不为人知的秘术能够让亡者不死。可这样的事情,对活了两千五百年的白峰来讲,他也只是听说过,从来没有遇到过。 就算已经猜到夏凉就是惨死于十年前的无头女尸,觉得这一切太不可思议的白峰还是忍不住又转头看向孔城问:“夏凉她……真的是……” 看到曾经与自己称兄道弟的孔城毫不犹豫地点头告诉他说,夏凉曾经是人,而现在却是因不为人知的秘术而亡者不死的无头女尸。 白峰一个哆嗦,犹如一道闪电冲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啤,开始猛灌。 他现在需要静一静! 然而就在这时,原本呆站在大厅里的夏凉却迈开脚步朝着白峰所在的厨房走来。 但凡在这世上活上千年之物,皆已看淡生死。夏凉死不可怕,可死却没死透,这才可怕! 白峰没有炎眼,看不到夏凉的真身。但他却依稀记得曾经他在论坛上看到的照片。夏凉遇害的密室内,满地的鲜血不说,那些散落在地上的尸块更是惨不忍睹。 那样的状况,就算夏凉的尸块被法医重新拼接缝合在一起,其死无全尸的模样……仅是想想,白峰就觉得自己可以三天不用吃肉。 听到脚步声,白峰看到夏凉朝着自己走来,他的手一抖差点把手中的玻璃瓶直接砸地上。 捕捉到白峰眼中的惊慌,夏凉唇边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她的真身就连她自己看到也会做噩梦,宫墨楠只是看了她的真身一眼就直接被吓晕。 夏凉声音低低地说:“你怕我?” 白峰最怕的就是看丧尸片,眼前的夏凉如果变出真身就是一具鲜活的尸体。 但身为拥有百万粉丝的他怎么能够害怕一个女人。就算夏凉是无头女尸,他也绝对不会告诉夏凉,他害怕能够直立行走的尸体…… 为掩饰好自己害怕,猛灌下一口冰啤壮胆的白峰挑眉看向夏凉道:“我怕你? 我可是由欧治子千锤百炼而铸成的纯钧宝剑,能驱鬼避邪,我又岂会怕你这样的无头女尸。只是我没想到,像你都已经死成那样,竟然有人用秘术让你能够改变自己的身体状况甚至是虚化出头来。 我在这世上已经活了两千五百年,见过许多光怪陆离的景象,却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样的情况。我的反应不过是因为我震惊而已。Sorry。你真正的头不知去向,我无法通过触及你的眉心窥视到你的过去。不过消愁酒,我还是可以请你喝的。” 白峰打开冰箱,将一瓶冰啤递到夏凉面前:“缓缓劲,真相总有一天会浮出水面的。” 就在夏凉低头看着他递过去的冰啤时,强装一脸淡定的白峰却在心中不断默念。 “像她这样的未成年肯定不会喝啤酒的。” “她会拒绝的!” 白峰一想到自己要和一具无头女尸畅饮,他就畅饮不起来…… 看到夏凉像新月一样的眉皱了皱,白峰紧绷的弦突然一松。 很好! 下一秒夏凉就会拒绝他手中的啤酒! 但结果却出乎白峰预料。 夏凉接过白峰手中的冰啤说:“我刚看到你家阳台上还有几箱啤酒,应该够我喝。” 什……什么情况? 眼前的夏凉就像是小鸡啄米一样轻描淡写地一口气喝掉半瓶啤酒,白峰下意识想要捂住自己的心口。 努力调节自己的情绪,夏凉举起手中的啤酒:“虽然你并没有帮到我,但谢谢你的啤酒。今天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白峰拿起自己的那瓶冰啤,在和夏凉干杯的时候,脸上僵硬的表情哪里像是在喝酒,简直是在上香。 以现在的情况看来,他只有灌醉自己才能够忽略掉和自己喝酒的夏凉其实是一具能够独立行走的无头女尸…… 第19章:喝醉酒后的夏凉 白峰公寓内酒气四溢。孔城最不喜欢喝酒,却见夏凉失落的样子于心不忍。他本打算最多赔夏凉喝三瓶,结果……三瓶之后又三瓶…… 最后当整个世界在他面前崩坏,孔城直接两眼一闭,脑袋直接朝着茶几砸去。还好夏凉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孔城的头发,将他整个人提起扔到沙发上。 看到夏凉拍了拍手,孔城的黑发从她掌心飘落,正在举瓶高歌的白峰咽了咽口水,那温柔似水的歌声却戛然而止。 夏凉见白峰就像是被定身,呆若木鸡看着自己,她皱了皱眉:“你继续唱,这首歌……还不错。” 目光落到夏凉徒手开啤酒瓶盖的手上,白峰唱歌的声音变得结巴,比起之前大失水准。 觉得耳朵被污染,夏凉皱了皱眉,很是不满。她从沙发上站起身:“你继续唱。我走了。” 夏凉晃了晃拿起她放在沙发上的挎包朝着玄关走去,白峰望着夏凉纤瘦的背影回过神来:“你等等,我帮你叫车。” 两箱啤酒下肚,心中依旧闷得难受。夏凉并没有停下脚步。她不耐烦地说:“我可以开车回去。” 身为拥有百万粉丝的良好公民,白峰瞪大眼睛:“你打算酒驾?” 站在玄关的夏凉一边换鞋一边丢下话道:“我车技好!” 提到车技,夏凉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张精致冷峻的脸。一想到那个人,她的眉头皱得更深。 为什么她每次喝酒之后就会想起他? 她用力摇了摇头,试图想要甩掉出现在她脑海中的那张脸。 “夏凉你走了,孔城他怎么办?” 白峰的疑问直接被开门离开的夏凉关在房中。 黑夜就像是望不到尽头的深渊,夏凉在公路上歪歪扭扭的飙着车,并不是因为她车技好没有被发现酒驾,而是因为凌晨三点公路上交巡警执行的车辆太少…… 凌晨三点,拉上遮光窗帘的房间内,没有丝毫光线。 虽然在一天之内做了两台大型手术,但听到开门声,长期浅眠的顾司立刻清醒。 就在顾司睁开眼的一瞬间,有软软的东西直接压到他的身上。 房间内漆黑一片,就算顾司开启炎眼也无法看清压在他身上的到底是什么。但闻到对方身上浓烈的酒气,顾司没有丝毫犹豫地发出声音:“夏凉?” 顾司所住的公寓用的是密码锁,知道密码的除了他之外,就只有两人。一个是Nancy的女儿小藕团,另一个就是夏凉。 小藕团不可能半夜出现在他这里,而且还是满身酒气。 所以顾司虽然是在问,但却已经肯定压在他身上的人就是夏凉。 没有听到夏凉的回答,黑夜中顾司皱了皱眉,语气沙哑而低沉:“夏凉,起来。” 然而夏凉不但没有听他的话,反而将他抱得更紧。 就连夏凉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每次喝醉酒之后,她就特别想要见到顾司,甚至想要像现在这样,紧紧地抱着他不放手,索取从他身上所散发出的温暖。 “夏凉。”顾司语气变得阴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最讨厌顾司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夏凉不耐烦地伸手去捂顾司的嘴:“别吵!” 柔软微凉的指腹用力印在他的唇上,顾司神情一僵。 除了浓烈的酒气之外,嗅觉灵敏的顾司甚至还闻到属于夏凉特有的清香。 因为是仲夏的关系,就算室内开着空调,顾司睡觉的时候也只盖着薄薄的空调被,夏凉的脑袋紧贴在顾司的胸膛前,她能够清晰地听到顾司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活着真好…… 夏凉唇角微微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 如果她还活着该多好…… 虽然夏凉的脑袋是虚化出来的,但平时看来就和正常人的头部并没有区别。夏凉拥有着正常人的呼吸。 有热气喷洒在他的脖颈处,顾司眼中的眸色变得更深。 夏凉就像八爪鱼一样挂在他身上,顾司猛地一个翻身。原本晕乎乎的夏凉更觉天旋地转,耳边不再有那强劲的心跳声,那温暖的胸膛随即抽离。 下一秒,在房间灯光亮起的同时,夏凉下意识闭上眼睛。 顾司翻身来到床边打开灯,却在看到正躺在自己床上的夏凉时,抿紧双唇。 因为没有开启炎眼,顾司现在所看到的夏凉并不是一具不堪入目的无头女尸,而是看似十七岁的妙龄少女。 夏天的时候,夏凉总是喜欢穿浅绿色的长裙,刚才顾司翻身挣脱夏凉的时候,因为大弧度的动作,夏凉的裙摆向上翻起,那久违的印有宠物小精灵的胖次再次出现在顾司眼中。 喝醉酒,夏凉清秀的脸颊染上一层红晕,而她光滑白皙的肩头也暴露在外。 顾司在国外读书的时候,见过比眼前更加露骨的画面。因为拥有炎眼,他曾经还见过浑身赤裸的女人。但他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口干舌燥。 从不适应突如其来的灯光,到渐渐睁开眼。神情恍惚的夏凉用迷茫的双眼看向正站在床边的顾司。 她最讨厌的就是顾司绷着一张脸直直盯着她的模样,而且现在还有两张顾司的脸直直盯着她看! “你别晃!” 躺在床上的夏凉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她试图去按住顾司宽阔的肩膀。却因为顾司蚕丝面料的床单,脚下一滑,她整个人朝着顾司扑去。 就算夏凉没有真正的头部,因为患肢效应,但夏凉被磕到额头的时候,她还是会感觉到痛。 看到夏凉朝着他扑来,以顾司的身手,他完全能够避开夏凉。然而顾司却选择站在原地,稳稳接住朝着他扑来的夏凉。 夏凉纤细的腰被顾司揽住,不想看到两个顾司的脑袋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夏凉几乎用尽全力去按住顾司的肩膀。 “顾司。” 一张清秀的小脸近在咫尺,夏凉如同黑宝石一样闪耀的眼中腾起水汽。 安静的房间内,顾司听到夏凉就像是受伤的小兽发出低低地声音:“顾司,你为什么有两个头,而我现在……偏偏连一个也没有……” 第20章:想把自己给埋了 “你为什么有两个头,而我现在……偏偏连一个也没有……” 夏凉轻若柔雨的声音就像是一把利凿,字字凿进顾司心里。 看到顾司眉心的位置更加纠结,被酒精麻痹的夏凉愣了几秒,然后松了松她按住顾司肩膀的手。 夏凉眼中的忧伤转瞬被一抹愧疚所取代,她口齿不清地说:“是不是我……捏疼你了?” 望着夏凉委屈的小脸,顾司仿佛感觉不到肩膀的疼痛,只是觉得胸口的位置隐隐发痛。 “你说呢?” 顾司抬起的手像过去一样在半空中一顿。 夏凉愣愣看着顾司无论从那个角度看过去都没有死角的脸。 就在夏凉以为顾司会像之前一样将她像拎沙包一样拎开的时候,顾司修长的手却轻轻贴在她的脸颊上。 夏凉不知道宫老爷子到底是用的什么办法让她能够改变自己的身体状况,甚至虚化出她丢失的脑袋。 就连她自己也觉得震惊,虽然是虚化出来的脑袋,虽然她已经死去,但现在的她却能够和正常人一样,能够正常地吃东西,进行正常的代谢。所以她能够清晰感觉到顾司掌心的温度。 夏凉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顾司清冷的声音:“你到底喝了多少。” 注意力落在顾司的问题上,夏凉眨巴着眼,想了想,然后比出胜利的手势。 去年暑假夏凉来公寓帮他照顾小藕团的时候,夏凉因为口渴一口气喝下他半瓶红酒。顾司皱了皱眉问:“两瓶白酒?” 顾司刚问完,房间内响起夏凉清脆的笑声。她用力摇着脑袋:“不对。继续猜!” 但夏凉突然灵感一来,还来不及等智商非正常人的顾司回答,就直接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卫生间。 就在夏凉砰地一声关上门的瞬间,顾司无奈沉声道:“竟然是两箱啤酒。” 喝了两箱啤酒,和正常人一样代谢的夏凉在解决完紧急情况之后,完全忘记自己是在顾司家中。 闻到自己浑身的酒气,夏凉直接脱了衣服走进浴缸。 顾司正站在卧室中等夏凉出来,但没过多久,他就听到浴室里传出的水声。 顾司愣了愣,深邃的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他直接拿起放在床头柜上和夏凉同款的IPAD去到客厅。 因为房间太安静,穿着睡衣的顾司坐在沙发上刚用IPAD打开网页,就听到卧室内传出一声闷响。 “夏凉!” 跑进卧室的顾司看到已经洗完澡的夏凉倒在地上。 平时就算做再大的手术,顾司仍旧镇定自若。然而现在他的脸色却写满慌张,顾司迅速来到夏凉身边,拨开她的眼睑。 在顾司察觉夏凉一切生理反应都正常时,他脸上的神情却是一僵,他紧抿的唇勾起一抹无奈的弧度。 夏凉早就已经死去,因为头部是虚化出来的,无论她是晕倒还是像现在这样睡着,她都不会有事。 橙黄的灯光笼罩在夏凉清秀的小脸上,顾司低下头,眼中有着夏凉从未见过的宠溺。 顾司用几乎只有他自己听得到的声音说道:“看来你并没有从白峰那里找到你要的真相。不过……就算你永远找不到真相,我也会在你身边。” 迷蒙中,夏凉觉得好像有沾过水的羽毛轻轻从她眉心扫过,还隐约带着一股淡淡的薄荷香。 夏凉并没有感知到她死亡时的剧痛,但第二天夏凉睁开眼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就像是被人当做沙包一样揍过。 夏凉揉着发涨的脑袋却在看到天花板上款式简洁的吊灯时,她甚至忘了浑身的痛,脸色变得苍白。 她……该不会还在做梦? 瞬间石化的夏凉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看了很久,然而眼前的景象却并没有丝毫变化。 心里顿时一凉,夏凉缓缓伸出手往自己脸上轻轻一拍。 好像……不是很痛…… 几秒钟之后,夏凉又加大力道往自己脸上一拍。 与此同时,啪的一声轻响在安静的房间内响起。 她的脸很痛。 所以她躺在顾司的床上并不是在做梦?! 夏凉被眼前的事实吓得忘记呼吸,但事实她根本不需要呼吸…… 为什么她会在顾司这里?! 她记得自己之前明明是在白峰家喝酒,白峰还在唱歌给她听。最后她嫌白峰唱歌太难听,开车回宫家古宅。 她怎么会一觉醒来竟然是在顾司的床上!!! 脸上写满惊恐,就在夏凉掀开空调被时,夏凉觉得自己不仅是脸,她的浑身都写满惊恐。她被吓得差点直接从顾司的床上滚下去。 在昨晚最后的记忆中,夏凉记得自己身上穿的是浅绿色长裙,然而现在她身上穿的竟然是顾司的睡衣! 坐在床上的夏凉就像是帕金森综合征患者,她哆嗦地伸出手放在自己胸上。 顾司浅灰色的睡意跟他的床单一样是质地轻薄的蚕丝,夏凉的手放在自己胸,很明显能够感觉出自己掌心下的柔软程度。 很软…… 也就是说,顾司的睡衣下除了她的胸,空无一物。 自从死后,一直强迫自己冷静面对周遭一切的夏凉忍不住揉着自己的胸发出生无可恋的尖叫声,她原本苍白的小脸转瞬变成猪肝色。 尖叫之后,夏凉以最快的速度跳下床,开始满房间找自己的衣服。 夏凉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最后夏凉在顾司的公寓里找了三圈也没找到她的衣服。 她这难道是要等顾司回来之后才能够离开的节奏? 夏凉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穿上身上的睡衣。虽然顾司性别男,不喜欢女人。而她在顾司眼中不过是一具惨不忍睹的无头女尸。 就算是在顾司眼里,给她穿衣与套枕套没区别。 但她在死之前不过才十七岁,在她死后虽然经历了很多正常人无法经历的事情,可是她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如果不算意外的话,她的初吻还在! 但她现在…… 脸颊滚烫,夏凉揉着她乱哄哄的头发蹲在地上觉得自己整具尸体都不好了。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响起的开门声让她的不好到达顶峰。 看到顾司提着东西从玄关进来,夏凉浑身一抖,迅速低下头,恨不得此时此刻把自己给埋了…… 第21章:石化再石化 没有隐身功力,夏凉想要神不知鬼不觉从顾司面前消失的可能性为零。 顾司的脚步声渐渐向她靠近,夏凉紧抿着唇。 她现在如果就像鸵鸟一样耷拉着脑袋不去看顾司,只会她自己显得怂。 在不知所措和假装淡定之间选择,总爱在人前硬撑的夏凉毫无悬念地选择了后者。 努力掩盖掉自己眼中的惊惶无措,当夏凉抬起头来时,她清秀的小脸已经不再有丝毫的慌张,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和平时一样。 “我怎么会在这里?” 提着购物袋进来的顾司听到夏凉淡淡的问,然而夏凉攥手指的小动作不小心泄露她此刻的心情。 一丝玩味的笑从顾司眼中一闪而过,顾司深邃的目光落在夏凉脸上,这让夏凉内心倍感亚历山大。 “你说呢?” 顾司直接又把问题摔回到她身上。 夏凉小心肝一颤,不过因为喝断篇,她确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回宫家老宅,而是来了这里。 因为没充电,她的手机已经自动关机,夏凉看不到来电记录,但这并不妨碍她大胆地猜想。 顾司看到站在他面前的夏凉就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松松垮垮地套着他的睡衣,乌黑的长发失去往常的柔顺服帖,就像是乱糟糟的稻草披散在夏凉身后。 而这样的夏凉在瞪大眼睛望着他时,顾司不但不觉得夏凉邋遢,反而生出想要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的冲动。 夏凉瞪大眼睛想了想说:“是你打电话叫我来的?” 夏凉等待着顾司的回答,然而站在她面前的顾司却没有理会她的话,只是那道深邃的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 突然间变得寂静的房间内唯一剩下空调制冷所发出的声音。 顾司他是被定身,还是时间静止了? 夏凉不解地又眨了眨眼,顺着顾司深邃的目光,缓缓低下头,她发现顾司没有回答她的原因是因为……他在看向自己的胸?! 因为睡衣下空无一物,该凸起的地方很明显能够看得到。 下一秒,夏凉高分贝的尖叫声直接盖过房间内空调制冷发出的声音。 想要逞强假装淡定的夏凉还是输给顾司的睡衣还有他赤果果的注视。 “变态!”夏凉尖叫着以最快的速度双手抱臂捂住自己的胸蹲在地上。 听到夏凉的尖叫声,目光灼热的顾司回过神来皱了皱眉。 他磁性沉稳的声音染上几分沙哑:“夏凉,你在我面前不过是一具无头女尸。” 满脸通红的夏凉蹲在地上,就在她考虑着戳瞎顾司的双眼到底有多大可能性的时候,顾司冷森嫌弃的话就像是一把铁锤重重锤在她胸口上。 她到底在矫情什么…… 就如同顾司所说,她在顾司面前什么都不是,只是一具惨不忍睹的无头女尸。 这一瞬间,夏凉所有的羞愤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悲凉与苦涩。 看到浑身僵硬的夏凉蹲在地上,就像是被人遗弃在路边的小狗,顾司眉头皱得更紧。 顾司将购物袋递到夏凉面前:“换好出来。我有话问你。” 夏凉蹲在地上呆呆地望着购物袋,却没有伸手去接。 被迫成为无头女尸已经十年,在这十年里她不停麻痹自己,让自己接受已经成为无头女尸的事实。可就在刚才听到顾司的话,夏凉意识到这十年来她不过是在自欺欺人,掩耳盗铃…… 眼前夏凉的脆弱就像是一根针刺进顾司眼里。从十一年前,夏凉出现在他面前那一刻起,他从来没有见过夏凉像现在这样脆弱无助的一面。 “夏凉。” 深陷痛苦的夏凉突然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顾司紧紧抱着她,这一瞬间夏凉甚至能够听到顾司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这样的心跳声她好想在哪里听到过…… 被男人的气息包裹,就算是做梦,夏凉也不会梦到顾司主动抱她。 顾司直接一个公主抱,将呆若木鸡的夏凉抱起。 因为顾司突如其来的拥抱,前一秒还在伤心难过的夏凉,现在脑中只剩一片空白,任由顾司将她抱紧卧室。 顾司的怀抱很温暖,满脸通红的夏凉就像是一只鸵鸟蜷缩在顾司怀中,不敢去看顾司的眼。 这样小鹿乱撞不知所措的心情,夏凉从来没有过。 身体突然陷入柔软的大床上,逼迫又羞又窘的夏凉不得不抬头看向顾司。 “你……” 望着顾司冷峻精致的脸庞,夏凉发觉自己的舌头就像是打结,没办法正常说话。 因为距离太近,夏凉看到顾司眼中噙着一抹她从未见过的温柔,就像是午夜的月光,干净而又纯粹。 这一瞬间,夏凉觉得自己根本无法思考,只能呆呆地望着顾司。 夏凉不知道,顾司没有开启炎眼,在他眼中她并不是一具惨不忍睹的无头女尸,而是脸颊泛起红晕,娇俏可人的少女。 顾司伸出手拢了拢夏凉犹如海藻般披散在他床上的黑发,声音轻柔地说:“夏凉,酒还没醒的话,就再睡会。等你酒醒了,再来书房找我。” “……” 顾司将购物袋放在床头柜上转身离开卧室,夏凉愣愣看着顾司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当机的她心情瞬间变得相当复杂。 谁来告诉她,这一切真不是梦!!! 想要迅速换下顾司的睡衣,夏凉迅速坐起身,翻开购物袋。购物袋里有一条浅绿色长裙,虽然和她贯穿的相似,但质地却要好上很多,就像是品牌与山寨之间的区别。 所以顾司已经把她那酒气熏人的长裙给扔了? 夏凉抿了抿唇,却在看到购物袋里的其他东西时,又再次石化。 安静躺在购物袋中的宠物小精灵系列内衣裤,无论款式,还是型号,都和夏凉昨天穿的一模一样,如果真要说不同。那就是眼前这一套是全新的。 与此同时,客厅内。 猜到努力整理心情的夏凉不会在短时间内出来见他,顾司坐在沙发上收回看向自己卧室门的目光。他拿出手机,点开一条未读的消息。 一条经过处理追踪不到来源的消息上写着:“黄月英转世,陈雨蕾,棋组织。” 看着消息上显示的三个词,顾司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 在删掉消息后,顾司立即通过医院系统调出有关陈雨蕾的住院记录。 安静的客厅内,顾司低声道:“如果陈雨蕾真的是黄月英的转世,那么只要提取陈雨蕾上一世的记忆,棋组织的人就能够知道那个秘密……” 第22章:没资格喜欢 换好衣服的夏凉站在洗手台前面,不断捧起冷水试图降低她脸上的温度。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时间永远静止,这样她就不用再看到顾司。 时间就像是从夏凉指尖匆匆流走的水,夏凉在镜子前站了半个小时之后,伴着她脸上温度的降低,她的理智也渐渐恢复。 “我是不是……喜欢他?” 夏凉缓缓抬起自己湿漉漉的手放在镜子上,下一秒镜子里长相清秀的少女就被一具血肉模糊的无头女尸代替。如果是被胆小的人看到这一幕,也许会被她直接吓死。 夏凉用意识苦涩地勾起一抹笑,然而镜子里的她却连头都没有。她想要一抹冷森恐怖的笑都是妄想。 任谁看到现在的夏凉都不会想到十年前的她脸上的笑明媚阳光,仿佛天塌下来,她也可以利用杆杠原理把天给撬起来。但她内心的任性火热,以及所有对未来美好的幻想都毁于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 如果是十年前的她,以她想做就做的行动力,她现在大概已经嚷着让顾司对自己负责,将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告诉顾司,就算顾司不喜欢她。那也没关系,她会缠着顾司直到喜欢她为止。 可是现在的她…… 就连她自己看了都觉得恶心,何况是别人…… “没错。顾司说得对,在他眼中我不过是一具无头女尸,仅此而已。” 镜子映出夏凉现在最真实的模样,虽然没有脑袋,看不到她悲伤或者恐怖的脸,但卫生间里却响起夏凉低沉难过的声音。 听到脚步声,正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顾司睁开眼朝着那一抹浅绿色的身影看去。夏凉脸上的表情和顾司预料的一样,已经恢复如常,看不出丝毫的凌乱慌张。 不等顾司开口,夏凉看着他说:“顾司,对不起。我昨晚喝醉酒,什么也不记得。” 夏凉虽然不记得自己昨晚闯入顾司房间内所发生的事情。但不代表那时意识清醒的顾司能够忘记。 就在刚才闭目养神的顾司发现只要自己一闭上眼,脑海中就会浮现夏凉昨晚躺在他床上的画面。 站在顾司面前的夏凉就像是做错事情的小孩,等待着家长发落。其实就连夏凉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能够淡定的面对其他人,却没办法在顾司面前理直气壮地说,她昨晚不过是喝醉酒,就算是吓到他,她也不是存心的。 然而当她面对的人是顾司的时候,夏凉觉得自己不仅是身高比顾司矮很多,就连气势也妥妥地输了。 “恩。”顾司沉沉应了她一声,夏凉以为顾司会质问她有关白峰的事情。结果顾司却是问:“饿了吗?” “啊?” 这节奏不对啊。夏凉一脸茫然地看到顾司皱了皱眉,听到他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跟我去吃饭。” 跟顾司去吃饭?! 想要迅速离开顾司视线范围,夏凉紧抿着唇,一双墨黑水盈的眼睛里写满一千个不情愿。 去年夏天,为让顾司替她寻找线索,她没有丝毫犹豫地答应顾司的要求,在他家做两个月的保姆。 “跟我去吃饭。” 第一次听顾司这样说的时候,她单纯地以为只是跟顾司出去吃饭这样简单。结果竟然是跟顾司去和他的相亲对象一起吃饭。如果不是因为她的代谢功能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控制着,夏凉觉得那天她肯定会消化功能障碍。 顾司冷着一张脸,看上去哪里像是相亲的。如果他从包里拿出手术刀,简直就像是黑老大在收保护费。 她其实很佩服顾司那相亲对象,居然在如同修罗场一样冷森的气氛之下还能全程保持微笑。 像那样的经历,夏凉觉得自己人生只要经历一次就好。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夏凉脑中如同弹幕划过无数拒绝顾司的理由。但她拒绝的理由还来不及说出口,就听到朝卧室走去的顾司说:“你先去停车库等我。” 完全不给她拒绝的机会,顾司已经关上卧室的门…… 如果顾司这次还是带她去和相亲对象吃饭的话,她就假装肚子疼全程蹲厕所! 顾司的车在停车库内有着专属停车位。走到顾司买下的停车位前,看着和自己同款的越野车,夏凉紧抿着唇,神情复杂地耷拉下脑袋。 如果说在她死后,还有人能够影响到她。那人就是眼前越野车的主人,顾司。 在她死后,直到遇见顾司之前,她除了替宫老爷子收服古扇,暗地查找有关自己死亡的真相之外,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能够学开车,以及学一些在她十七岁遇害的那年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那时顾司想教她开车不过是想让她成为具有司机功能的保姆。 “顾司,出车祸对我来说并没有任何意义。如果你不想死的话,我建议你还是自己开车。” 那时候,她以这样的理由拒绝顾司。结果冷着一张脸的顾司并没有看她,只是声音冷冷地说:“夏凉,如果你认为自己已经无法再像正常人那样生活,那样学习东西。其实你没必要再费尽力气寻找你死去的真相,安心死透就好。” 如果无法像正常人那样生活,那么她安心死透就好? 顾司的话就像是一记猛敲进她心里的响锣。她呆呆地望着顾司冷峻的脸庞,不但没有因为顾司冷冰冰的话而生气,相反她的心里竟生出一股暖意。 不同于其他人,看到的是她幻化出来的假相。她在顾司面前是她最真实的模样,面对这样的她,顾司竟还答应亲自教她学开车。就算顾司的出发点是为了自己的便利,但顾司的话却点醒了她。 如果她真把自己当做死人对待的话,那她存在在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意义? 是单纯为找到杀人凶手报仇? 不! 她很想“活”下去…… “夏凉。” 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过去的记忆中回过神来,夏凉抬头看向顾司,她脸上的表情以为惊讶突然定格。 夏凉见过顾司在医院里穿白大褂的样子,见过他在正式场合穿修身西装的样子,见过他在公寓里面穿家居服的样子,而眼前穿浅灰色运动装的顾司还是她第一次见。 虽然顾司脸上冷峻的表情万年不变,但他却因为穿上运动装整个人看向去完全不像是医院里的主治医生,而更像是……大学生? 虽然白峰在换上T恤牛仔裤之后看起来也像大学生,但两者之间的差别在于,白峰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股柔风,而顾司给人的感觉却像是一弯冷月。可她偏偏总能从这一弯冷月中感受到一缕温暖。 “看够了吗?” 听到顾司的话,夏凉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她慌忙掩饰好自己的情绪惯性朝着驾驶室的方向走去。 准备打开车门,夏凉放在车把手上的手却被顾司掌心的温暖所包裹。 感受到顾司几乎紧贴在她身后,夏凉的脸瞬间染上一层红晕。因为顾司突如其来的靠近,还有他那握住她的手,夏凉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漏跳一拍。 在清晰感觉到心跳频率改变的同时,夏凉内心的自卑突然开始疯长。 就算她努力像正常人一样活着,却也改变不了……她是一具无头女尸的事实。 握着夏凉微颤的手,透过车头旁的后视镜,顾司看到低着头的夏凉因为他的触碰而皱眉。 就在夏凉打算从顾司掌心下收回手时,顾司抢先一步收回手。她听到身后响起顾司声音冷冷地说:“去坐副驾驶的位置。” 一路上,夏凉低着头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无法看出她到底在想什么。 夏凉从没有注意到她坐在车上低着头时,顾司的余光总会像现在一样胶着在她的发顶上。 她耗费了那么多的经历好不容易找到白峰,最后竟然一无所获。 现在她该难过的难道不应该是自己还不能找到真相? 为什么她满脑子在意的却是顾司刚才就像是碰到病毒一样将掌心抽离的画面。 看到满腹心事的夏凉手指用力绞着裙摆,顾司关闭发动机后,想要去握夏凉的手,却在想起之前那一幕时,他纤薄的唇角微勾,流露出一抹无奈的弧度。 “下车。” 听到顾司的声音,夏凉下意识抬起头朝着窗外看去。 顾司不是要和相亲对象吃饭吗?带她来学校做什么? 捕捉到夏凉写在脸上的疑惑,除了面对病患,从不喜欢解释的顾司解释道:“陈雨蕾在里面,先去食堂吃饭。” “哦。”夏凉下意识点了点头,打开车门,跳下车。 等等…… 夏凉反应过来,转头看向还坐在车上的顾司:“你说什么?!你难道知道陈雨蕾她其实是……” 就在夏凉犹豫着要不要说出“黄月英”这一名字时,顾司打断她支支吾吾的话:“陈雨蕾是否已经想起她上一世的记忆?” 第23章:陈雨蕾的噩梦 窗外蝉鸣声不断,安静的教室内只剩风扇旋转发出的声音。 “明月,只要心有清风,何处不是卧龙岗?你心有天下,归隐于此亦是徒劳。” 陈雨蕾趴在桌上睡得迷迷糊糊,睡梦中不知是谁在说话。 明月是谁? 她想问,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发出声音。 “陈雨蕾!” 脑袋被什么东西重重砸到,用力睁开眼睛,眼前的视线渐渐变得清晰。 她这是在……教室里? “陈雨蕾,你到底要睡到什么时候?走去食堂吃饭……”在她耳边响起的声音突然顿了顿,“陈雨蕾,你怎么……哭了?” 她哭了吗? 陈雨蕾缓缓伸出手抚上自己的脸,温热湿粘的感觉让她脸上的表情一呆。 她真的哭了。可是她连自己为什么哭都不知道。 看了看用书砸自己脑袋将自己砸醒的好基友,脑残昏昏沉沉的陈雨蕾故意瞪大眼睛朝着好基友扑去:“就是你把我打傻了,我才哭的!你要负责!” 看到陈雨蕾的情绪恢复正常,好基友松了口气,连忙躲开陈雨蕾的扑杀:“我负责。我请你吃午饭,外加五块钱的鸡腿。这种行了吧。你快告诉我,刚才你做了什么样的噩梦。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 陈雨蕾突然停下扑打好基友的动作。她呆呆地站在原地,脑海中突然响起她在梦境里听到的话。 “明月,只要心有清风,何处不是卧龙岗?你心有天下,归隐于此亦是徒劳。”陈雨蕾低低念道。 “你到底在说什么?”好基友一脸懵傻。 陈雨蕾紧皱着眉,她低下头说:“我的噩梦。” “什么鬼?”好基友继续一脸懵傻。 陈雨蕾努力回想着她上课时所做的梦,但除了这句话之外,她什么也想不起来。 陈雨蕾摇了摇头:“除了这句话,我什么也想不起来。只是觉得心里闷闷地难受,就像是……”陈雨蕾愣了愣继续说,“就像是谁把我很重要的东西给偷走了。” “我看你不是被我用书敲傻的,是睡傻的。卧龙岗……刚才灭绝师太在讲《诫子书》,你是不是代入太深梦到诸葛孔明了?” “你说什么?!在说一遍!”好基友准备拖走陈雨蕾去食堂,结果反而被陈雨蕾拽住。因为陈雨蕾的情绪变得异常激动,好基友觉得自己的手臂快要被陈雨蕾直接给卸下来。 试图想要挣脱陈雨蕾的手,却被陈雨蕾拽得更紧。这简直是要弄残她的节奏,觉得陈雨蕾不像是在和她打闹,好基友重复说:“刚才灭绝师太在讲《诫子书》,你是不是代入太深梦到诸葛孔明?” “诸葛孔明……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陈雨蕾说着松开用力拽着她的手,觉得陈雨蕾是真的睡蒙圈,好基友忍不住揉了揉额头,一脸无奈:“只要是生活在这个银河系上的白国公民,都应该听说过这个名字。初三的时候,诸葛孔明写的《出师表》是要全文背诵的有没有!” 原因只是因为这样吗? 为什么她觉得总有哪里不对劲…… A中食堂,夏凉跟在顾司身后,感觉到无数朝她投来的目光,夏凉其实想要告诉顾司,她其实可以不用吃饭,更没有必要跑来A中食堂吃饭啊。 望着顾司的后脑勺,就在夏凉准备说她在食堂门口等他的时候,顾司已经开口让食堂大妈打两份饭菜,还外加一个鸡腿…… 端着餐盘,想要降低存在感的夏凉低着脑袋朝着食堂角落的方向加快步伐,她的身后却响起顾司冷冷的声音:“就坐这里。” 哈? Excuse me? 顾司竟然站在食堂正中央的位置说他要坐这里?! 他是瞎? 还是出门没有带他智商140的大脑? 无数吐槽问号从夏凉脑袋顶上出现。 夏凉看到顾司屏蔽掉周围所有人的目光坐在位置上,然后抬起头一脸不耐烦地对她说:“过来,坐下吃饭。” “……” 她现在又不是他的保姆,凭什么听他的? 她就要去坐角的位置。 拿起筷子低头吃饭的顾司没有看到她脸上的挣扎却轻飘飘地说:“她就在你身后。” 她? 夏凉愣一秒,立即反应过来顾司说的她指的是谁。 就在夏凉身后,因为突如其来的梦,陈雨蕾就连吃鸡腿也不觉得香。 “雨蕾,你看那边的欧巴好帅!” “明月,诸葛孔明……”陈雨蕾声音低低地念着,完全没有注意听好基友的话。 猜到陈雨蕾就在自己身后,夏凉机械地转身朝着后方看去。 看到陈雨蕾心事重重地扒饭,夏凉抿了抿唇,做出漫不经心的模样,将自己的视线又收了回来。 她想了想最终还是走到顾司对面的位置,坐下,吃饭。 之前顾司问她,陈雨蕾是否已经想起上一世的记忆。她并没有回答。她不知道顾司到底知道多少有关陈雨蕾的事情。 陈雨蕾上一世的记忆已经被青萝抽取,现在的陈雨蕾只是陈雨蕾而已。 不知道顾司带她来这里的目的,夏凉皱了皱眉压低声音问:“有关陈雨蕾的事情,你到底知道多少?” 因为长相出众,坐在一群高中生里的顾司完全不输给小鲜肉。在周围无数目光的注视下,顾司缓缓抬起头来看向夏凉:“食不言寝不语。” “……” 刚才到底是谁一边吃饭一边跟她说陈雨蕾就在她身后的。 夏凉有些心塞,她突然听到有人在她身后大喊:“快来人,有人晕倒了!” 夏凉还没来得及转头,原本坐在她对面旁若无人淡定吃饭的顾司已经和她擦肩而过…… 夏凉转头发现,一头晕倒在桌上的人竟然是陈雨蕾。 顾司迅速出现在陈雨蕾身边,在拨开陈雨蕾的眼睑时,顾司眼底的神情变得复杂。 “是中暑。”顾司朝着围观的人冷冷地丢下话,转头看向夏凉,“你扶她去医务室。” 看到陈雨蕾突然晕倒,夏凉并没有来得及多想为什么顾司不直接将陈雨蕾抱去医务室。 她立即按照顾司说所,跑上前去扶晕倒的陈雨蕾。 夏日的艳阳渐渐落坡,校医在确定陈雨蕾只是中暑晕倒之后,就又坐回到电脑前玩单机游戏。 这个时候的陈雨蕾安静的躺在床上,没有人知道她又做着同一个梦。 “明月,只要心有清风,何处不是卧龙岗?你心有天下,归隐于此亦是徒劳。” 为什么又是这道声音? 和之前一样,陈雨蕾想要问对方是谁,但她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 周围一片漆黑,她什么也看不到,好像是在深渊里面,但却不断有人重复着这句话。 “你到底是谁!” 看到安静躺在病床上的陈雨蕾一声大喊,突然坐了起来。守在病床旁的夏凉皱了皱眉,认真回答说:“我叫夏凉。” “夏凉?” 她记得她之前还在和基友一起吃饭,她现在是在哪里? 陈雨蕾看了一圈四周,然后捧着自己煞白的小脸,那表情就像是见到鬼一样。 严格意义上来说,陈雨蕾的确是见到了鬼。 就在夏凉以为陈雨蕾是因为做噩梦在害怕的时候,捧着脸的陈雨蕾突然发出一阵窃笑声:“我该不会是穿越了吧?” 听到陈雨蕾的话,站在病床前的夏凉觉得自己差点闪到腰。 “同学,这里是医务室。”不等夏凉解释情况,坐在电脑前玩单机游戏的校医无情地粉碎陈雨蕾不切实际的幻想。 “医务室?我怎么会在这里?” 校医继续解释说:“你之前在学校食堂中暑晕倒。” “我又中暑晕倒了?”陈雨蕾揉了揉昏沉的脑袋,她记得之前自己也在路上因为中暑晕倒过一次。 就因为那次中暑,她还认识了隔壁学校的张斐。 看到陈雨蕾揉着脑袋不说话,知道夏凉绝对不是因为中暑晕倒这么简单,夏凉忍不住问:“你现在还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她哪里不舒服…… 陈雨蕾想了想说:“脑袋很重,还有……”她神情犹豫地继续说,“没了。” 忙着玩单机游戏,校医转过头看了一眼坐在病床上的陈雨蕾,然后目光又移回到电脑上,敷衍地说:“没什么大问题。记得回家多喝水,注意避暑。” “谢谢校医。” 陈雨蕾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还赶得上上晚自习! 她揉着额头匆匆忙忙离开医务室,并没有听到忙着打游戏的校医漫不经心地说:“你该谢送你来医务室的朋友。” 在夏凉跟在陈雨蕾身后离开医务室之后,她朝着和陈雨蕾相反的方向往A中大门口的方向走去。 第24章:东方美神 “雨蕾。” 感觉到手肘的位置被人猛地撞了一下,陈雨蕾回过神来,发现灭绝师太的目光正落在她身上,同桌小声对她说:“叫你背《诫子书》呢。” 《诫子书》? 陈雨蕾抿着唇,望着灭绝师太一副要灭了她的模样,内心是崩溃的。 自从那天她中暑又晕倒之后,陈雨蕾发现自己总会一不小心就开始发呆走神,整天没精打采,回家后就想直接睡觉。《诫子书》是什么鬼,她根本就没有背。 “陈雨蕾,明年就该高考。以你现在的状态,你是打算高中毕业后,直接上社大还是家里蹲?” 这也不是差等生陈雨蕾第一次被灭绝师太训。听到周围同学发出的笑声,陈雨蕾耷拉着脑袋,在心中跪求灭绝师太赶紧放过她。 但现实与希望总是背道而驰。 今天心情不好的灭绝师太没有打算放过她。 “你要是背不出来,我也不讲新的课程,大家就等到你背出来为止。” 因为灭绝师太的话,周围的笑声突然消失,就算是低着头,陈雨蕾也能感受到周围同学同情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脸皮发烫的陈雨蕾尴尬的站在教室里,她白皙的手紧紧地按在桌面上。听到灭绝师太继续吐槽奚落她的声音,不想再中暑晕倒的陈雨蕾,只希望自己现在立刻马上中暑晕倒。 “我教过的学生不计其数,还是第一次教到像你这种又蠢又笨的女学生。以你的情况,也别等到毕业后再家里蹲,你现在就回家,还能为你的父母节约学费。” 纳尼? 她又蠢又笨? 陈雨蕾很想说她只是懒而已! 想要控制住自己不去听灭绝师太对她进行人身攻击的声音,那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就更加清晰的传进她耳朵。 “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夫学须静也,才须学也,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 听到陈雨蕾一口气背完《诫子书》,灭绝师太脸上的表情就像是突然看到UFO,一脸凌乱。 周围同学发出惊讶的声音,却没有让陈雨蕾有咸鱼翻身,扬眉吐气的感觉。 实际上,在背完《诫子书》后,陈雨蕾脸上的表情跟灭绝师太一样,一脸凌乱,甚至身体忍不住微颤。 在被脸色突然变得就像是便秘一样的灭绝师太允许坐下之后,陈雨蕾的同桌忍不住说:“陈雨蕾,好样的!灭绝师太差点被你气得吐血。刚才你被叫起来的时候,我都为你捏一把冷汗。以为你根本没背弟子规。没想到你竟然跟灭绝师太玩阴的。” 课桌上摞起的书挡住了陈雨蕾发白的脸,她紧紧攥着自己变得冰凉手,没有得意地向同桌扮鬼脸。 她绝不会告诉别人,就在刚刚她被灭绝师太吐槽到想哭的时候,她竟然听到一道老人的声音在她耳边低低念道:“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夫学须静也,才须学也,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 与此同时,教室内没有人注意到就在窗外不远处的一颗黄桷树下正站着两个人。 不理解正在被老师训话的陈雨蕾怎么就突然逆袭,夏凉皱了皱眉,带着疑惑的目光抬头看向站在她身旁的顾司:“是你帮她的?” 夏凉没有炎眼,看不到就在这时一个学校老教师模样的鬼正捋着花白的胡须站在窗边朝着顾司笑了笑。 察觉到夏凉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顾司淡淡从老人身上移回目光,看向站在他身旁的夏凉:“你可以这样认为。” “……” 听到答案,意识到顾司到底看到什么,夏凉突然头皮发麻。现在真正的她也许比顾司看到的鬼还可怕,但在夏凉的潜意识里她还是活得很像正常人。她看不到鬼,对于顾司能够看到的未知世界充满恐惧。 因为开启炎眼的关系,顾司在转头看向夏凉的时候,他看到的不是长相清秀的花季少女,而是一具脑袋被利器砍下来,身体不能称作身体,而是用无数尸块勉强拼接在一起。看到眼前这一幕,顾司眼中的神情却没有丝毫改变。 就在夏凉头皮发麻地脑补着顾司到底看到什么模样的鬼时,她的耳边响起顾司磁性的声音:“你确定陈雨蕾上一世的记忆都已经被你消除?” 听到顾司的话,夏凉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她不知道顾司到底是通过手段得知陈雨蕾就是黄月英的转世。就算听顾司说陈雨蕾上次在食堂晕倒不是中暑这么简单,她也没有告诉顾司,陈雨蕾上一世的记忆是被青萝吸走的。 “既然陈雨蕾的记忆已经被我消除,你为什么还要关注她?” 真正关注陈雨蕾的不是他,而是棋组织的人。 顾司切换成正常人的视角,居高临下看向只到他肩膀的夏凉:“因为黄月英所掌握的秘密。” “黄月英所掌握的秘密?”夏凉愣了愣,似乎想到什么,惊诧地瞪大眼睛,“难道是……” 知道夏凉已经猜到答案,顾司应了一声说:“真正关注陈雨蕾的人,孔城应该知道。” 作为孔明扇,孔城因诸葛明月的扇愿而生,为的就是保护转世之后的黄月英。孔城突然从美国回来,甚至还来主动找她救陈雨蕾。她怎么就相信孔城的话,认为他不知道到底是谁对陈雨蕾下的手,害陈雨蕾因想起上一世的事情而精神失常。 但有关陈雨蕾上一世的记忆已经全部被青萝所吸走,为什么陈雨蕾还会突然晕倒,甚至还在昏迷中默默流泪…… 陈雨蕾到底梦到了什么? 从那天她从A中医务室离开后,她就试探着想要从顾司口中套出话。结果顾司却用一句到时候她就会知道的话来打发她。 所以顾司现在是让她回去质问孔城? 下一秒,夏凉发现她不得不给智商140的人献上膝盖。她心里想的事情直接被顾司看穿。 顾司说:“你不用去问,陈雨蕾出事的话,孔城自然会出现。” 就像顾司说的这样,当初孔城不愿意告诉她幕后真凶,她现在去质问孔城,也不一定能够问出真相。 金色的阳光透过细碎的树叶洒在顾司冷峻精致的脸上,夏凉仰望着顾司,她竟有一种突然看到东方美神的错觉。 去年在宫老爷子离开的时候,给她的那份有关顾司的资料十分详尽,里面甚至还提到顾司是他们系的冷面系草。第一次见到顾司的时候,她一心想着说服顾司帮她寻找线索,她并没有在意顾司的长相。后来当顾司将她抵在电梯门上,因为那张脸近在咫尺,逼迫她不得不认真注视顾司的脸。 那个时候,夏凉很同意资料上对顾司的评价,冷面系草。但现在沐浴在阳光下的顾司,精致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分明是仲夏,她不吹空调就要变干尸的节奏,看到顾司脸上的笑,夏凉却觉得好像有一阵沁人心脾的凉风吹进她心里。 发觉夏凉痴痴地看着自己,顾司笑得越发温柔。 这是冷面系草? 夏凉在心里默默认为,冷面系草其实也有着不经意察觉的温柔。 但色令智昏的夏凉很快回过神来,意识到顾司说的话哪里不对,她皱着眉头说:“你的意思是陈雨蕾她会出事?” 看到夏凉皱眉,顾司总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抚平她的眉心。但一想到如果他那样做的话,夏凉就会发现他的秘密。 夏凉虽然是在问他,但答案却是显而易见。顾司没有回答,只是问夏凉:“想吃冰淇淋吗?” 陈雨蕾是黄月英的转世,在她身上最大的秘密,就是人器。在这世上能够拥有神识化作人形的古物有很多,除了因扇愿而生拥有神识的古扇具有特殊的能力之外,其他的古物在拥有神识之后,也同样具有特殊的能力。 到底是谁唤醒陈雨蕾上一世的记忆? 夏凉紧抿着唇思考着有关陈雨蕾的事情,听到顾司跳跃的话,夏凉下意识舔了舔自己发干的唇点头。 结果转身离开的顾司丢下话:“去我家。” 去他家?! 顾司购物的时候从来不会在超市买冰淇淋,去年小藕团吵着要吃冰淇淋的时候,还是她现做的手工冰淇淋。 这是顾司要她去他家现做手工冰淇淋的节奏?! 望着顾司修长的背影,夏凉声音弱弱地说:“其实我吃DQ也可以。” 但走在她前面的顾司却言简意赅地拒绝说:“难吃。” 第25章:故意绊倒 DQ难吃?! 去年小藕团吃她做的手工冰淇淋还嫌弃地说没DQ的十分之一好吃。到了顾司这里就变成了DQ难吃…… 顾司摆明是闲得无聊给她挖坑! 顾司公寓里,满脸怨念的夏凉只想把自己手下正在打的蛋清糊在顾司脸上。 顾司坐在沙发上用IPAD浏览着病历,他深邃的目光落在屏幕上,并没有看到她幽怨的脸。但下一秒,专心看病历的顾司漫不经心地解释说:“外面的冰淇淋,有添加剂。” 原来这才是顾司想要吃手工冰淇淋的真正原因? 夏凉抽了抽嘴角,觉得顾司矫情。 不过得知顾司不是故意坑自己,而是单纯地想要吃毫无添加剂的手工冰淇淋,打好蛋清的夏凉觉得心情突然好了很多,她收回饱含怨念的目光屁颠屁颠走厨房。 只是在夏凉转身的时候,她没有发现正在专心看病历的顾司突然抬起头朝着她纤细的背影看来,顾司纤薄的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就像小藕团说的那样夏凉做的手工冰淇淋没有DQ的十分之一好吃。但如果是夏凉亲手做的,在顾司看来他吃下的不是味道怪怪的手工冰淇淋,而是好心情。 将就差冷冻成形的手工冰淇淋放入冰箱之后,知道顾司不喜欢家里太吵,夏凉轻车熟路地去到顾司的书房。 不得不说,就算宫老爷子的书房放的全是价值连城的古董,但夏凉却更喜欢顾司的书房,四面墙上全是内嵌入式的书柜。顾司放置书柜里的书籍包罗万象,除了与医学相关的书籍之外,顾司还会看有关历史,经济学,甚至天象,文学方面的书。 书架上,在这些众多具有学习价值的书籍中,有一排书因为书脊颜色特别少女风与其他专业书籍的低调沉稳有所区别而引人注目。 这一整排的言情类书是去年夏凉在顾司家当保姆的时候,顾司专门买给她的。 按照顾司的原话来说,有时间仰头发呆,还不如多看点书。 看书? 那时候,她随口说了一句,她看书只喜欢看言情小说。结果第二天,顾司让她开门拿快递的时候,夏凉惊悚的发现顾司网购了一大箱的言情小说。 顾司说他对女人没兴趣,而且还看言情小说。这不是摆明顾司就是一个冷面傲娇受? 结果走到她面前的顾司却说:“这些书应该够你看两个月。” 这些言情小说是顾司买给她的?! 她并不喜欢看书,就算是言情小说,这么一大箱至少够她看两年的份…… 所以去年夏天她连这排书的十分之一都没有看完。 在等手工冰淇淋成形的这段时间,无法去查到底是谁想要获取人器的秘密,为打发时间,夏凉随手从书柜里抽了一本言情小说离开顾司的书房。 抱着言情小说走进客厅,夏凉发现之前还拿着IPAD认真看病历的顾司竟然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 顾司不是她,吹着空调睡觉也不会感冒。 夏凉皱了皱眉,发出低低的声音:“顾司?” 对方没反应。 发现顾司拿在手中的IPAD还亮着,夏凉放轻脚步走到顾司面前。 她试探着又发出声音:“顾司?” 对方仍旧没反应。 夏凉弯下腰就像是做贼一样,试图从顾司手中拿出IPAD。 为什么顾司会在意陈雨蕾的事? 他对人器又有多少了解? 去年夏天,夏凉在顾司家任劳任怨做保姆的时候,她就一直觊觎顾司IPAD的里的资料。但她却根本没有找到拿走顾司IPAD的契机,而且就算她拿到顾司的IPAD,她也不知道密码。 但是现在顾司IPAD的屏幕是亮着的,也就是说不用解锁! 夏凉屏住呼吸,小心翼翼挪动着顾司手中的IPAD。 看到IPAD一角大部分的位置已经从顾司掌心抽离,夏凉乌黑的眼变得更加明亮。 就差一点,她就能够拿到顾司的IPAD! 在这紧要的最后关头,夏凉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顾司的手上,完全没有料到“熟睡”的顾司会突然伸出脚。 下一秒,站在沙发旁的夏凉毫无防备地被顾司绊倒。 糟糕! 夏凉眼中的明亮转而被惊慌取代。身体失去平衡,她想要阻止自己一头扑进顾司怀里已经来不及。 死就死吧! 就在她一头扑进顾司温暖的怀里时,她已经想好用“一脚踩滑”的理由来搪塞。身体倾倒的速度止于顾司坚实的胸膛前,伴着脸部撞击所产生的轻微疼痛,夏凉还听到顾司有些乱的心跳声。 她神情慌乱的落在顾司精致冷峻的脸上,听到从顾司口中发出低沉的闷哼声,夏凉连忙想要站起身,她却发现顾司并没有因为她一头扑进他怀里而睁开眼睛。 顾司并没有醒,然而接下来顾司“睡梦”中的举动却出乎夏凉的预料,顾司用另一只手就像是搂着小熊一样搂住一头扑进他怀里的夏凉。 因为那天喝醉酒后,闯入顾司公寓的夏凉已经不记得自己做过的事。所以在她看来,这算是她第一次和顾司有这么紧密的接触。 公寓里开着空调,但被顾司搂在怀里的夏凉却丝毫感觉不到空调的凉意。 如果顾司现在睁开眼的话,他就能够看到夏凉鲜艳欲滴,红胜苹果的脸。 夏凉记得自己貌似在十一年前也被人像搂小熊一样搂过,只是那个时候的她在对方怀里一触即离,完全不像现在顾司用他那像铁钳一样的手臂牢牢将她困在他的怀里。最重要的是,顾司的IPAD还有他拿IPAD的手被她压在胸下。 要是顾司在这个时候睁开眼,这样的状况她要怎样向顾司解释?! 因为是夏天的关系,夏凉穿的只是薄薄的棉裙,顾司放在IPAD上的手能够清晰感觉到夏凉胸前的柔软。又因为夏凉想要从他身上离开,在夏凉小幅度的挪动中,顾司手背的触感被无限放大。 压在他身上的人是一具无头女尸,单单是看到她最真实的模样就足够将胆小的人吓晕。就在他第一眼看到已经“死去”的夏凉,他眼中同样流露出嫌恶的神情。 但在确定夏凉是他这么多年来想找的人之后,不管是用正常人的视角来看她,还是在开启炎眼之后,夏凉都只会是他喜欢的人。 预料到自己身体即将发生的变化,顾司眉头紧皱,他猛地用力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夏凉。 就像是之前毫无预料地被顾司绊倒,一头扑进他怀里,现在一点点挪出顾司怀里的夏凉也同样没有预料到顾司会突然醒来将她猛地推倒在地上。 还好顾司家的茶几是放置在沙发旁,而不是沙发前。就在夏凉庆幸自己的身体不会撞击到茶几的时候,她一抬头就看到顾司紧皱的眉头和他比锅底还要阴沉的脸。 “顾司,我……”夏凉还来不及解释,顾司已经像躲病毒一样,快步走进卧室。 眼前这一幕发生得太快,等到跌坐在地上的夏凉反应过来,顾司已经锁上卧室的房门。 顾司肯定是误会她主动扑倒在他怀里的。他本来就对女人没兴趣,而且她还是…… 想到刚才顾司嫌恶的反应,夏凉耷拉着脑袋,乌黑明亮的眼睛蒙上一层黯然。 不过几分钟之后,夏凉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常。 捡起因为顾司匆忙起身离开而掉落在地上的IPAD,夏凉重新坐到沙发上。 IPAD已经黑屏,她不知道解锁密码。如果不是晚上还要和顾司一起跟踪放学后的陈雨蕾,她现在已经离开顾司的公寓。 三国时代陈雨蕾的前世黄月英所制造出的人器能够以假乱真,完全看不出与真人之间的区别。如果真让图谋不轨的势力知道制作人器的秘密,那么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从现在的情况看来,顾司已经知道唤醒陈雨蕾上一世记忆的是谁,她和顾司一起行动,总好过她一个人单独行动。 暂时还不能走,夏凉坐在客厅里,在尝试解锁密码和看言情小说之间,她果断选择了后者。 因为她清楚地知道以她的智商是拼不过顾司的…… 夏凉看言情小说不过是为打发时间,结果她却被小说里面的情节代入进去,就连顾司是什么时候从卧室里出来的都不知道。 经过物理降温之后,顾司从卧室走出来就看到抱膝坐在沙发上的夏凉正捧着一本言情小说看得津津有味。她清秀白皙的脸上挂着一抹属于少女独有的笑。 这样的夏凉虽然在外貌上与十一年前的她有所区别,但那就像是雨后彩虹般明媚的感觉对顾司而言却如初见。 夏凉因为小说里的情节笑得抽筋,就在她不经意抬起头的时候,她挂在唇角的笑却在看到站在卧室门口的顾司突然一僵。 他到底在卧室门口站了多久? 头发半干的顾司已经重新换了一套运动装。很明显,顾司是刚才洗过澡。 表情石化的夏凉回过神来,她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之前她不是故意扑倒在他身上的。结果之前还沉着一张脸的顾司现在却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他靠在门边问她:“这书好看吗?” 夏凉抽了抽眼角。 虽然顾司是学霸,但是正常向的言情小说他应该不会喜欢看。望着没有打算追究她的顾司,夏凉想了想说:“呃……我觉得对非直男而言这本书还不错。” 第26章:跟踪陈雨蕾 A中门口饮料店内,距离陈雨蕾下晚自习的时间还有一刻钟,喝着雪梨汁的夏凉抬头就看到顾司冷冰冰的脸。 因为顾司的冷森,夏凉觉得周围的温度都因此下降了几度。 “小气鬼!”夏凉喝着雪梨汁用顾司听不懂的声音嘀咕说。 今天夏凉在顾司家做的手工冰淇淋分量太多,在她和顾司坐在阳台上,一边看日落一边吃完冰淇淋后,她进到厨房开始自制冰袋。顾司也好奇地跟了进来问夏凉在做什么。夏凉想自己做的手工冰淇淋还剩很多不如晚上的时候拿回宫家老宅给宫墨楠消化。 她一边做着冰袋,一边说明理由,结果下一秒她手中装有冰块的保鲜袋直接被顾司抽走扔进垃圾桶。 “你……” 她惊诧地抬头看向顾司。之前坐在阳台上看日落的时候,夏凉还看到顾司唇角隐隐挂着笑。然而现在她却觉得顾司绷着的脸比冰块还冷。顾司打断她的话说:“没必要。” “没必要?”夏凉皱了皱眉,想到冰箱里还剩一大半的手工冰淇淋,她说,“比起被你扔掉,这些手工冰淇淋可以被我拿回去投喂宫墨楠。顾司,浪费是会……”如果站在她面前的人是宫墨楠,夏凉会冷着一张脸毫不犹豫地说,会不举。但站在她面前的却是逼人的气势足足可以压她两头的顾司。犹豫两秒后,她语气弱弱地说,“浪费是会遭人嫌的。” 结果顾司声音冷冷地说:“这周末小藕团会过来。她会吃的。” “这周末小藕团会来?”她已经很久没见到过小藕团,想到小藕团那张捏起来肉肉的脸,她有些激动地说,“周末,我可以过来这边做新的手工冰淇淋给小藕团。” 但让她失望的是顾司直接拒绝她说,他要带小藕团去游乐园,她过来不方便。 不方便…… 听到顾司的话,夏凉抽了抽嘴角,想到去年夏天她和顾司陪小藕团去游乐园玩的时候,竟然有人误以为她是被包养的小三。 那时她直接被人说懵,还没反应过来要怎么解释,顾司已经一拳把对方打趴在地上。就连她都打不过顾司,更不用说看起来精神不振的瘾君子。 那时候是夏凉第一次看到顾司真正动手打人,对方扬言要报警。顾司却毫不在意地说:“自便。” 对方是瘾君子不敢正的报警,却又根本打不过顾司。最后只好扔下狠话,不了了之。 其实她的脸是可以随意改变容貌,可以从17岁改变成27岁,甚至是57岁……但不管怎样,就像顾司说的不方便。 变成27岁,夏凉害怕有人说她和顾司是夫妻。 变成57岁,夏凉更害怕有人说自己是顾司的妈…… 看向被顾司扔进垃圾桶的自制冰袋,夏凉说:“小藕团要是不吃的话,我下次再来带回去。” 她竟然还想把亲手做给他吃的手工冰淇淋给别的男人带回去。 顾司的脸色沉得更加难看:你很在意宫墨楠?” 因为顾司突然跳跃的话题,夏凉愣了愣。 宫墨楠是宫老爷子唯一的孙子,宫老爷子嘱咐她要照顾好宫墨楠。她现在的命算是宫老爷子给的,既然现在宫老爷子把宫墨楠交给她,她当然会照顾好宫墨楠。 看到她点头,夏凉发现顾司凛冽的目光变得更冷。 然而在夏凉看来顾司绷着一张脸生气的原因则是因为她让顾司想到不好的回忆。 受不了顾司浑身散发出的寒气,饮料店内,夏凉丢下话:“这里面冷气开得太大,我去门口等。” 然而就在她站起来的时候,顾司紧跟着她站起身:“去门口等也好。” 也好?! 那她还是会觉得冷…… 与此同时,A中某教室内。 陈雨蕾不断往自己太阳穴抹清凉油,强迫自己不要睡过去。听到下课铃声,她终于得到解脱。 没有像平时一样背着书包火速回家。陈雨蕾拿出手机刚准备发信息,就收到一条署名小黑脸发来的信息。 【小黑脸】:“刚下晚自习。大笨鱼,你呢?” 小黑脸是陈雨蕾给张斐取的昵称。 陈雨蕾皱了皱眉头,然而眼睛里面却闪烁着笑意。 【我】:“大笨鱼???小黑脸,你想搞事情?” 【小黑脸】:“小黑脸???” 【我】:“照镜子。” 【小黑脸】:“……” 【小黑脸】:“大笨鱼,我今天买了张飞牛肉还有辣条,想吃吗?” 【我】:“想吃!!!” 【小黑脸】:“那现在问题来了。我是谁?” 【我】:“小白脸!!!” 【小黑脸】:“……” 【我】:“我还没说完。莫慌。” 【小黑脸】:“那你一次性快点把字打完,手别抖。” 【我】:“没吃晚饭,饿。手抖……抖得厉害。” 【小黑脸】:“大笨鱼,你晚上没去食堂吃饭?!” 想到自己最近总是想睡觉,而且还总是做同样的梦。陈雨蕾眼中的笑意渐渐变淡,她皱了皱眉。 【我】:“恩。下午下课之后,很困。本来打算小睡一会就去食堂吃饭,结果被同桌叫醒的时候已经到了上晚自习的时间。” 【小黑脸】:“别打字了。保存体力,来老地方吃辣条还有张飞牛肉。” 【我】:“开森!谨遵小白脸划掉大黑脸圣恩!” 【小黑脸】:“……” 好像已经看到辣条还有张飞牛肉在向她招手,陈雨蕾迅速拿起书包冲出学校。陈雨蕾心里想着吃着,她并没有发现就在她跑出校门那一刻,有两个人尾随在自己身后。 从学校跑去陈雨蕾第一次见到张斐的公园只需要十分钟的时间,夏凉却发现陈雨蕾跑到中途却突然停了下来,走进一家精品店。 夏凉看向站在她身旁的顾司声音低低地问:“你为什么知道陈雨蕾她是去见张斐,而不是直接回家?” 顾司淡淡将目光从陈雨蕾身上收回来看向眼中写满不解的夏凉。 “夏凉。” 顾司磁性的声音总能让夏凉联想到存放多年的红酒。 听到顾司叫她名字的声音,夏凉突然有一瞬的恍惚,那感觉就像是真的喝醉酒一样。 昏黄的路灯下,夏凉乌黑的眼睛就像是闪烁着光芒的黑曜石。顾司轻易从夏凉眼中捕捉到她一闪而过的呆滞。顾司嘴角为扬起一抹弧度:“这世上有着你无法看到的谁。” 秒懂顾司的话,夏凉背脊一凉。 原来在顾司让她回公寓做手工冰淇淋这段期间,他其实一直在让她无法看到的那个谁监视着陈雨蕾的一举一动,就连陈雨蕾发在手机上的内容也没错过。 在孔城看来,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就算是开着轿车冲下悬崖,夏凉也是一脸淡定。大概在这世上,除了顾司之外,没有人想到无头女尸夏凉其实怕鬼…… 夏凉就像鸵鸟一样缩了缩脑袋,虽然她竭力想要保持镇定,但她下意识缩脑袋的举动却出卖了她。 强忍住想要去揉夏凉发顶的手,顾司紧了紧自己放在裤袋中的手解释说:“他是不会离开A中的。” 言外之意,他们现在是在A中,她所看不到的那个谁就不会出现在她身边。 夏凉默默在心里送了一口气,她一抬头就注意到顾司挂在唇边的笑。 就连夏凉自己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因为顾司的嘲笑而脸红,还是因为顾司的笑而脸红。心情在一瞬间变得复杂,为转移顾司的注意力,夏凉歪着脑袋朝着精品店的方向望去。 “陈雨蕾已经进去五分钟还没有出来,我去看看。” 被顾司逮住自己可笑的弱点,心情复杂的夏凉埋着脑袋跑进精品店。 然而就在夏凉冲进去的时候,刚好有人从里面买了东西出来。 在看到自己快要撞到一个高中男生身上,以她的反应速度,夏凉是完全可以自己避开撞到高中男生的身上去。但她的动作快,顾司的动作更快。她刚准备侧身躲开,一股大力猛地将她往后一拽。下一秒,她就跌入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都多大的人,还不看路?”就像是老师在训学生,夏凉耳边响起顾司阴沉的声音。 听到门口的动静,正在纠结选哪款发夹的陈雨蕾从货架旁探出脑袋,因为夏凉的半张脸埋在顾司胸前,陈雨蕾并没有认出夏凉就是之前在医务室里和她说话的女生。 小黑脸每次见到她总是会吐槽她刘海挡住眼睛,看起来就像是从井里爬出来的贞子。 挡住眼睛有什么不好?这样的话,上课的时候,灭绝师太就不知道她到底是在看书还是在睡觉。因为不想听到张斐继续吐槽她,所以在经过精品店的时候,她突然停下脚步,打算买一个发夹别起她挡住眼睛的刘海。 发现只是女朋友差点撞到别人被长相帅气的男朋友一把拽进怀里,陈雨蕾迅速收回目光继续纠结着选发夹。 而就在这个时候,为不再引起陈雨蕾的注意,顾司直接搂着被他拉进怀里的夏凉转身离开。 就在夏凉撞入顾司怀里的那一瞬间,知道顾司反感她的触碰,夏凉原本想要挣脱,却被顾司抱得更紧。她的耳边响起顾司低沉的声音:“陈雨蕾正在看你。” 害怕被陈雨蕾发现自己是在跟踪她,夏凉只能尽可能地将自己的脸埋进顾司怀里,直到顾司搂着她走出精品店之后,心跳加速的她才像逃命一样从顾司怀里挣脱…… 第27章:间接接吻 “谢谢。” 夏凉努力掩饰着自己脸上不该有的情绪,站在顾司身旁,却不敢去看他的眼。 周围的气氛瞬间便得尴尬。 夏凉背对着精品店的方向,觉得等待陈雨蕾从精品店里出来的这段时间开启了爱因斯坦的相对论,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却变得异常漫长。 “她出来了。” 听到顾司提醒她的声音,夏凉乌黑的眼中闪过一抹放松的情绪。 就在她抬头的时候,夏凉竟发现顾司脸上的表情竟有一瞬间的迟疑。不明原由的夏凉还以为顾司是又看到什么她看不到的东西。 夏凉的脸背对着陈雨蕾经过的方向,等她继续跟踪陈雨蕾的时候,她看到的也只是陈雨蕾的背影,直到她像之前一样敏捷灵巧的攀爬到黄桷树上朝着陈雨蕾所在的方向看去时,夏凉终于明白顾司脸上那一瞬间的迟疑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扇冢里,古扇们提到黄月英时,有的说黄月英脸黑如锅,其丑无比。有的说黄月英是为躲避婚姻而扮丑。 青萝在吸取黄月英记忆之后,满脸羡慕嫉妒恨地告诉她说黄月英有着沉鱼落雁之貌。 而她第一次在医院中见到黄月英的转世陈雨蕾的时候,她所看到的陈雨蕾脸色苍白,长长的刘海挡住大部分的眼睛,因为陷入上一世痛苦的记忆中,她脸上挂着泪痕,神情痛苦。 她不是青萝口中的外貌协会成员,更确切来说她不太在意别人到底长得什么样子。以至于她在今天看到陈雨蕾用发夹将刘海夹起来之前,她并没有发觉原来陈雨蕾拥有着和黄月英一样的美貌。 更确切来说,在今天之前,没有发觉陈雨蕾长相出众的,除了她和顾司之外,还有就是约陈雨蕾在公园见面的张斐。 从张斐在公园里捡到因为中暑晕倒在路边的陈雨蕾之后,他就开始吐槽刘海挡住眼睛的陈雨蕾像是从井里趴出来的贞子,如果天黑之后出现在公园里肯定会吓到小朋友。 “张斐?” 看到张斐就像是瞬间变智障,呆傻地站在自己面前,陈雨蕾皱了皱眉,走到张斐面前,挥了挥手:“喂,你在跟我玩一二三木头人吗?这个我可以玩很久。” 陈雨蕾说着朝张斐眨了眨眼,然而双手拽住书包带上,瞪大眼睛瞬间定格成“木头人”。 看到陈雨蕾朝着自己眨眼睛,这一瞬间呆若宛遭雷劈的张斐觉得这个时候夜空的漫天繁星也没有陈雨蕾的眼睛璀璨明亮。 之前陈雨蕾的眼睛,厄不,甚至是陈雨蕾的小半张脸都被她长长的刘海给挡住。神经粗大的张斐没有太多在意陈雨蕾的长相。 这样嘴角噙着一抹甜美的笑,好像从漫画书里走出来的女孩真的是陈雨蕾? 同样身为吃货,喜欢吃张飞牛肉,张斐喜欢上和陈雨蕾一边分享美食,一边拌嘴的感觉。他从来没有想过,当陈雨蕾把刘海夹起来的时候,会突然摇身一变成为一个在他眼中颜值满分的女生。 望着陈雨蕾比漫天繁星更加明媚的眼,这一瞬间张斐觉得自己的心脏还是窜过一股电流,然后蔓延到四肢百骸。 好像自己是在做梦,张斐还是不敢相信眼前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他不知道自己盯着陈雨蕾看了多久,等他回过神来时,觉得不好意思的他竟然发现陈雨蕾也在呆呆地盯着他看。 陈雨蕾刚才说了什么? 她好像说…… “喂,你在跟我玩一二三木头人吗?这个我可以玩很久。” 张斐从脑中搜索出陈雨蕾说的话。 原来她竟然误以为他是在和她玩木头人…… 眼前陈雨蕾一张巴掌大的脸就像是被匠人精心雕琢的羊脂白玉,纤薄的唇微翘,明亮墨黑的眼盛着点点星光。张斐发现自己的目光根本无法从陈雨蕾精致的脸上移开。 这是陈雨蕾第一次在他面前将刘海夹起来,也是他第一次见到陈雨蕾完整的面容。在他生活中,这样颜值满分的女生明明是第一次见到,为什么他竟然会有一种似成相识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像是他已经认识陈雨蕾很久很久…… 看到张斐墨黑的剑眉微皱,陈雨蕾唇角微勾的弧度立即扩大,她开心地笑道:“张斐,你输了!” “……” 张斐立即收回自己灼灼望着陈雨蕾的目光,他抽了抽嘴角。 被误认为他是在玩木头人,这样的理由很好。 张斐提起自己手中的袋子:“算是你赢了的奖励。” 陈雨蕾愣了愣。 “赢了还有奖励?”好像想到什么,她立即反应过来,肯定是张飞牛肉还有辣条! 陈雨蕾笑着打开袋子,却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是飞鼠小店的咖喱鸡肉饭!!!” 张斐记得之前陈雨蕾有提过她特别喜欢吃他们学校附近一家叫做飞鼠小店的咖喱鸡肉饭。知道陈雨蕾没有吃晚饭,在来的路上,他特意去那家店里买的。 陈雨蕾兴奋地从袋子里拿出一次性饭盒,她已经想吃飞鼠小店家的咖喱鸡肉饭很久了,但却因为没时间,所以总是想想而已。 没想到小黑脸居然在知道她没吃晚饭后给她买来! “小黑脸,你简直就是我的救星!” 陈雨蕾抱着饭盒坐到附近的长椅上。 “救星?”张斐哭笑不得,“就因为一顿饭?” 陈雨蕾唇角挂这明媚的笑,就像是小鸡啄米一样,用力点头:“不是有典故说一饭之恩吗?除了今天的咖喱鸡肉饭之外,你那天还救了中暑的我。不然我很有可能因为休克时间过长,直接去阎王那里报道。所以你当然是我的……” “救星”两个字陈雨蕾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一阵腹鸣声突然打断她的话。 看到张斐就像是刚才玩木头人一样,表情僵硬地站在她面前,脸颊发烫的陈雨蕾觉得就在这一瞬间脑袋上飘过无数尴尬的弹幕。 “呃……那个……” 就在陈雨蕾红着脸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来掩盖她尴尬的状况,她耳边突然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 “陈雨蕾,你简直是我见过最萌的女生。” 萌?! 陈雨蕾脸上的尴尬转而变成震惊。 这么窘的事情,张斐他居然觉得萌? 这萌点会不会也太奇怪? 不过比起给张斐留下不好的印象,陈雨蕾觉得张斐还是觉得她比较萌更好! 还是不知道怎样接张斐的话,肚子很饿的陈雨蕾决定埋头吃饭。 她刚猛扒了两口饭,就听到张斐笑着说:“大笨鱼,你吃慢点,我又不和你抢。” 张斐不说还好,他这一说话,窘得她直接被米饭噎到。 “咳咳……” “大笨鱼,你没事吧!” 看到陈雨蕾脸颊通红咳得喘不过气,张斐脸上的笑一僵,他连忙从书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陈雨蕾:“大笨鱼,喝口水。” 被呛得难受,陈雨蕾接过矿泉水瓶就开始大口喝,她根本没有注意到这矿泉水只有一半。等她顺过气,反应过来,她觉得自己的脸马上就要烧起来…… 陈雨蕾看了一眼矿泉水瓶口,又抬头看向张斐望着自己写满担忧的脸,她低低的声音就像是夏风拂过树枝发出的声音:“张斐,这……这瓶水你是不是……喝过?” 不知道陈雨蕾是被米饭呛到还是因为觉得委屈,看到陈雨蕾眼中腾起的水汽,张斐脸上的担忧瞬间凝结。 刚才他看到陈雨蕾咳得难受,情急之下从书包里拿出水,却忽略了这瓶矿泉水是他在上晚自习之前买的,已经被他喝过一半。 所以意思就是陈雨蕾和他因为这瓶矿泉水而……间接接吻。 公园里淡淡的灯光下张斐耳根迅速窜上一层红晕,张斐慌忙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的舌头像是被打结。 “大笨鱼,你……你听我说。这瓶矿泉水是我上……上晚自习之前买的,我没有想到你会喝。不……不是,我是刚才情急之下,拿出来却忘了这瓶水……我已经喝过……” 张斐是她的大救星。从她第一次见到张斐的时候,陈雨蕾就发现自己貌似好像有点喜欢上这个性格率真请她吃张飞牛肉的男生。 她从小到大就连男生的手都没有牵过,就直接跳过中间过程,和她喜欢的人因为一瓶矿泉水间接接吻。 这样的事情来得太突然是她完全没有想象到的。刚才她的反应除了不知所措之外,还有就是她……其实是在害羞…… 陈雨蕾没有料到,张斐的反应竟然会是比她不知所措。虽然张斐叫她大笨鱼,但她又不是真的傻。 她看得出来,张斐是因为很在意她,所以才会像现在这样变得傻傻的,比她说话还要口吃。 又再看了一眼她紧紧握在手中的矿泉水瓶,陈雨蕾深吸一口气突然笑着说:“我不介意。” 害怕陈雨蕾因为委屈,下一秒就直接哭出来,手忙脚乱的张斐绞尽脑汁想要向陈雨蕾解释清楚,他不是故意的。结果他却看到眼睛水汪汪的陈雨蕾突然展开一抹明媚的笑。 望着陈雨蕾脸上如花笑靥,脑袋一瞬间死机,张斐神情呆滞地问:“大笨鱼,你……你刚才说什么?” 第28章:孔明灯 “我……” 这样的话她怎么可能再说一遍。陈雨蕾红着脸将矿泉水瓶塞回到张斐手中:“你拿着,我要继续吃饭。” 发觉陈雨蕾一会笑一会又生气,张斐就像是二丈和尚摸着头脑。他抱着矿泉水瓶想要说话,却发现陈雨蕾已经埋下脑袋,津津有味地在吃饭。 等大笨鱼吃完饭后,他再放大招哄她开心。 张斐挠了挠头发默默站在一旁。 与此同时,夏凉站在黄桷树树枝上,她收回看向张斐与陈雨蕾两人的目光,低下头从她的挎包中拿出一袋零食。 这零食不是别的,恰好是她最近喜欢上的张飞牛肉。 知道像顾司这样养生的人是不会吃零食,夏凉打开包装袋正准备将零食送入口中,突然有微凉的指腹从她手背上划过。下一秒,在她完全没有预料的情况下,她拿在手中的东西突然一空。 “你……” 夏凉瞪大眼睛看到快要到嘴的张飞牛肉被顾司送进自己嘴里。 顾司嚼着牛肉,一脸的淡然,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就像是禽兽一样从她嘴里抢东西。 夏凉瞬间沉下脸:“好吃吗?” 顾司慢条斯理地咽下牛肉,望着不远处陈雨蕾和张斐所在的方向点了点头:“还不错。” “是尸块腌制风干后的味道。”夏凉轻飘飘地说。 身边站的是一具无头女尸,吃下的东西又的确如同夏凉所说,是尸块腌制风干后的味道。 如果换做是宫墨楠的话,现在已经将吃下的东西吐了出来。但她想要收拾的人级别却不是宫墨楠的档次。 顾司环顾着四周,纤薄的唇边微勾起一抹弧度:“很喜欢。” “是吗?”夏凉抽了抽嘴角,觉得顾司简直就是一个变态,竟然站在一具无头女尸旁,说喜欢吃尸块…… 到嘴的吃的被抢走,心头不爽的夏凉抿了抿唇,乌黑的眼中划过一抹犹如流星般的光芒。 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现在就是她报仇的好时机! 觉得唤醒陈雨蕾记忆的人会再次对陈雨蕾出手,现在顾司的注意力全在陈雨蕾身上,夏凉以最快的速度伸出脚,就像她之前准备偷拿走顾司的IPAD被顾司绊倒那样。 结果她的动作快,顾司的动作更快。顾司不过是有着一双炎眼,然而此刻反倒被绊倒的夏凉看来,顾司难道浑身都长着眼睛! 身体在一瞬间失去平衡,迅速仰头朝着后方倒去的夏凉眼中流露出一丝惊慌。之前她想就算是顾司从树上掉下去引起动静,陈雨蕾没有见过顾司,只会将顾司当成是想要爬树却一不小心从树上掉下来的笨蛋。 如果换做是她掉下去,陈雨蕾也许会因此起疑。 但以现在的情况看来,她的身体已经失去平衡,除非顾司肯伸手扶她,否则她从树上掉下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顾司会伸手扶她吗? 望向顾司面无表情的脸,身体迅速往后仰的夏凉忍不住感叹,不作死就不会。不过…… 就算是作死,她也要找顾司垫背! 夏凉眼中的惊慌转而被一抹就像是狐狸一样狡猾嚣张的笑所替代,在她从树枝上坠落的那一瞬,她突然伸出手就像是铁钳一样,紧拽住顾司的脚踝。 “一不小心”从树上掉下去的笨蛋她夏凉不会一个人当。 脚踝被夏凉拽住的那一瞬,顾司深邃的眼中没有丝毫惊讶,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这树下是草丛,就算直接从上面摔下去,也不会摔断腿,更何况现在的夏凉是不可能摔断腿。 但就算是这样,顾司并没有避开夏凉朝他脚踝伸来的手。 很好! 看到顾司和自己一起从树上摔下来,夏凉唇角微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从她遇见顾司起,她的气势就遭受到压制。她从来没有在顾司面前赢过,这一次就算赔上她自己,至少她……没有输! 虽然知道下面是草丛摔不残,但就在她快和草丛亲密接触的那一刻,夏凉还是下意识闭上眼睛。只是下一秒,她的脸撞击到的不是粗糙的草丛而是顾司僵硬的胸膛。 听到顾司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夏凉脸上的表情一僵。 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司他明明比她后一步从树上摔下来。 为什么顾司现在会在她的身下。除此之外,让夏凉心情变得更加复杂的是,此时她的唇正紧印在顾司精致的脸庞上。 在拥有炎眼的顾司眼中,她是一具无头女尸没错。但她所虚化出来的头却有着真实的触感。也就是说顾司能够清晰感觉到,此时此刻她的唇正紧压在他的脸上。 平时对于她的触碰,顾司就像是躲病毒一样躲开。 可是现在…… 她和顾司躺在黄桷树下的草丛中,借着路灯透过树叶照射而来的微光,夏凉抬起头来发现顾司幽深的目光正落在她的脸上,那感觉就像是蛰伏在黑暗中的野兽,下一秒就会将她吞入腹中。 夏凉紧抿着唇,心咯噔一沉。 看来她报复的举动是真的惹怒顾司…… 草丛里发出碰得一声闷响,正在吃饭的陈雨蕾抬起头朝着黄桷树的方向望去。 “什么东西?难道是野猫?” 好奇的陈雨蕾立即放下刚好已经吃光的饭盒,朝着黄桷树的方向小跑。 “大笨鱼!”站在长椅旁的张斐发出声音,试图想要阻止陈雨蕾前进的脚步。刚才陈雨蕾没有看到,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从树上掉下来的不是野猫,而是一男一女。 很明显,那两个人是在做传说中不可描述的事情。 “什么?”陈雨蕾朝着黄桷树的方向小跑,头也不回地问。 不知道怎么才能让陈雨蕾停下脚步,情急之下,望向陈雨蕾快要跑到黄桷树下的背影,张斐说:“大笨鱼,一二三,木头人。” 想要跑去看野猫的陈雨蕾听到张斐的话,她条件反射地停下脚步,然后定在原地不动。 听到草丛里响起的窸窣声,尽量保持着嘴型,陈雨蕾口齿不清地说:“小黑脸,那野猫跑了。” 跑了才好。 张斐在陈雨蕾身后暗暗松了口气,又听陈雨蕾口齿不清地抱怨说:“这样不公平,你背对着我,我怎么知道你在我身后有没有动。” 陈雨蕾说完话,身后陷入一片寂静。 “张斐?” 陈雨蕾木头人了很久,身后却没有响起张斐回应她的声音。 什么情况? 是张斐故意不理她,她忍不住转头就算她输?还是张斐已经从她身后偷偷离开? 该不过是脑袋短路的张斐细细回想之后明白她那一句不介意的意思,因为不知道怎样拒绝她,所以离开了? 心里七上八下的陈雨蕾再一次唤道张斐的名字:“张斐,你还在吗?” 她的身后仍旧是寂静一片,没有丝毫回应。 然而就在满怀心事的陈雨蕾想要转身时,一阵脚步声在她身后响起。 脚步声越来越近,是张斐吗? 陈雨蕾看不到身后的情况,心里莫名生出一丝不安。她再一次试探着唤道:“张斐?” 察觉到那人已经靠近自己,保持木头人姿势的陈雨蕾刚打算从衣服口袋里拿出她妈妈让她随身携带的小型防狼喷雾剂,她的耳边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大笨鱼,快转头。” 听到张斐的声音,陈雨蕾悬在喉咙口的心静静落回原来的位置。 已经做好张斐会扮鬼脸吓她的准备,结果就在陈雨蕾转身的时候,她一脸的淡定却在下一秒变成带着一丝欣喜的惊讶。 夜空下,陈雨蕾震惊地看到张斐托在手中的东西渐渐升入空中。 “孔……孔明灯。”望着那一盏飘入夜空云海的孔明灯,陈雨蕾忍不住脱口而出。 陈雨蕾的反应与张斐预料中的一样,看到陈雨蕾瞪大眼睛,呆头呆脑地望着孔明灯,张斐笑着解释说:“大笨鱼,这是我在手工课上做的,我想你应该会喜欢。” 陈雨蕾目不转睛地盯着不断升起照亮夜空的孔明灯。 孔明灯又祈天灯,相传三国时代,诸葛孔明被困于平阳,他算准风向,利用所制的纸灯漂入空中发出求救信号,最终获救。 这是陈雨蕾第一次看到孔明灯,看到自己喜欢的人为她放孔明灯,她应该很开心很开心才对,然而她眼中却莫名腾起水汽,温热的眼泪不经意从她眼角滑落。 “大笨鱼你……” 听到张斐的声音,陈雨蕾回过神来。 就连陈雨蕾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哭…… 看到在夜空中徐徐升起的孔明灯,她内心却极是难受。那种感觉就像是有她特别在意的人正在远处受苦,需要有人前去营救。 如果她把自己真实的感觉告诉张斐,张斐肯定会以为她脑袋有问题吧。 陈雨蕾想了想,正准备说自己哭是因为喜极而泣,张斐温热的指腹已经落在她的眼角。 陈雨蕾看到一脸不知所措的张斐一边小心翼翼替她擦眼泪,一边懊悔地说:“大笨鱼对不起,我不该勾起你不美好的回忆。你别哭。你要是难受,你就……就打我出气!” 不美好的回忆…… 她哪里有什么不美好的回忆??? 张斐他是不是傻? 不过她……挺喜欢张斐说的这段傻话。 控制不住落泪的她噗呲一声笑出声来:“我……其实只是被风眯了眼睛。”陈雨蕾笑着解释说,然而下一瞬她精致的小脸突然变得煞白,她抱着脑袋痛苦地蹲在地上,发出撕心裂肺的声音:“不要!” 第29章:青萝出事 “丞相被困于平阳,想来定是凶多吉少。” “黑脸小子,我要去救他!” 陈雨蕾痛苦地抱着头蹲在地上,脑海中不断有声音响起。 丞相是谁? 黑脸小子又是谁? 为什么她感觉到那么悲伤? “大笨鱼你哪里不舒服?” 看到陈雨蕾痛苦地蹲在地上,眼泪不断从她眼角砸落在地上,张斐慌忙蹲下身,后脑勺却突然遭受到钝器袭击。 望着哭泣的陈雨蕾,张斐双眼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张斐!” 碰得一声闷响,陈雨蕾看到张斐倒在自己的面前。强忍住痛,就在她试图伸手去推张斐的时候,一道黑影挡住的视线。 因为逆光陈雨蕾看不清那人的长相,但从身材可以判断出站在她面前的人是一个女人。 “看来那段记忆还在你这里。” 耳边响起一道就像是黄莺啼鸣一样清脆妩媚的声音。 果然是女人。 陈雨蕾想要推醒张斐的手被女人纤细冰凉的手握住。 虽然就像是有人那棍子在她脑子里搅拌一样,她痛得话都快说不出来,但陈雨蕾清晰地感觉到就在这女人握住她手的一瞬间,有一股电流从她掌心窜入她的手臂,然后涌入脑中。 在这股电流涌入的同时,她的疼痛不断加倍。 因为剧痛她的五官变得扭曲。 好痛! 就像是有一千把锤子在捶打她的脑袋,痛得她根本发不出声音。 这女人到底要做什么? 电流还在不断窜入她身内,她无力地瘫软在地上看着那女人将脸缓缓凑到她面前说:“黄月英,其实我挺喜欢你的。你的痛不会持续太久。” 深陷痛苦的陈雨蕾在看清女人的长相时,她溢满痛苦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诧。 李茉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在看清楚她的长相时,呈现出像陈雨蕾现在的表情。 李茉皱了皱眉头,声音依旧清脆妩媚:“黄月英,我决定收回刚才说的话。” 李茉话音一落,陈雨蕾感觉到从她掌心窜入的电流加大,她仿佛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因为承受不住脑中一波一波袭来的剧痛直接死在这里…… 就像是在看走走马灯,陈雨蕾发现她在承受痛苦的同时,脑中不断有陌生的画面闪过。 那些画面是她从来没有看到过的,但却又让她生出莫名的熟悉感…… 宫家老宅内,青萝眨巴着眼,一边用余光不停的瞄向正在玩手游的宫墨楠,一边剥桔子。 茶几上放置着她从宫老爷子的收藏室里翻出来的汝窑瓷碟,单是看成色就知道不是现代时期的艺术品。换言之,青萝是在用价值不菲的古董来做餐盘。不过对青萝来说,这样的餐盘她在过去见得太过,根本不稀罕。 青萝将一瓣瓣晶莹多汁的橘子在汝窑瓷碟中摆成了心形。 大功告成! 青萝的唇角展露出一抹开心的微笑,就在她端起瓷碟就像献宝一样递到宫墨楠面前的时候,她手中的瓷碟却被孔城冷不丁地给抢走。 欺负青萝是小短腿,孔城长腿一跨,坐在距离青萝另一端的沙发上。他吃着瓷碟中的橘子,一脸欠揍地说:“这橘子不错,很甜。” 这橘子她挑了好久,特意剥给少主子吃的,当然甜! 青萝用她萌哒哒的大眼睛怒瞪着孔城:“孔城,把橘子还我!” 完全无视青萝毫无杀伤力的威胁,他继续拿起盘里的橘子塞入口中,嚼着橘子口齿不清地说:“你剥橘子不就是给大伙吃的吗?” “谁说我要剥给你这个痞子吃!我是剥给少主子吃的,你把橘子还给我!” 青萝扑上去准备抢,结果孔城直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举着瓷碟就像是逗小孩作弄着在他面前蹦蹦跳跳的青萝。 望着青萝眼角处那不愿被她擦掉的桃心,孔城眼中浮起一抹坏笑。 “青萝啊,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同族。难道你心中就只有少主子,没有同族之爱?” 孔城故意放大声音,几乎是喊出来的,这让沉迷手游的宫墨楠终于听到动静朝着他们的方向看去。 孔城他百分之两百是故意的!感受到宫墨楠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害怕自己的小心思被宫墨楠看穿,青萝立即跳起来试图去捂孔城的嘴。 看到青萝越慌张,孔城越觉得心情舒畅。谁让青萝不顾同族之爱,竟然联合宫墨楠一起来坑他。害得他不仅被同族耻笑,而且还多了惨不忍听的外号,菊花城! 他继续坏笑着说:“青萝啊,你对少主子的感情很不一……”般啊。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青萝噗通一声滚到地上。 这丫头还真狠,竟然用苦肉计来打断他的话。孔城抽了抽嘴角,又拿起一瓣橘子塞入口中,他一边吃,一边嫌弃地说:“戏演得太假,地太凉。赶紧起来吧。” 这已经不是宫墨楠第一次看到青萝和孔城打打闹闹,就连宫墨楠也误以为青萝是故意滚到地上,在等孔城蹲下身来看她的时候,从孔城手中再抢走瓷碟。 结果宫墨楠却发现蜷缩在地上的青萝开始浑身发颤。 与此同时,正在和青萝打闹的孔城也同样意识到情况不对。 “青萝!” 发觉青萝白皙的额头青筋暴露,甚至还有淡淡的光芒从她眉心窜出转而消失在空气中,孔城完全不在意自己手上端的是宋代的古董,他惊慌地将手中的瓷碟一扔,立即抱起蜷缩在地上的青萝。 “笨丫头,你到底怎么了?”除了陈雨蕾之外,这还是孔城第一次抱别的女子。被他紧抱在怀里的青萝柔弱无骨,仿佛他再用力些,青萝就会碎在他怀中。 “记忆……”浑身发抖的青萝艰难地发出声音。 就像孔城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她所拥有的则是吸取他人记忆的能力。不过被她所抽取的记忆,并不会与她自己的记忆相融。 就像是她脑中有无数个锦袋,被她吸取的那些记忆就被放在这些锦袋中。 但现在……其中一个锦袋却强行被人打开。 青萝瘫软在孔城怀里,因为痛苦而紧拽着孔城的T恤,她再次艰难地发出声音:“黄月英的……记忆……” 第30章:双月浮天 “你说什么?!”孔城紧抱着已经晕过去的青萝,脸色变得越发难看。 夜空中,那发出淡淡光芒的孔明灯越飘越远,而瘫软在地上的陈雨蕾却突然拥有了很多有关孔明灯的回忆。 三国时代的她不叫陈雨蕾,而是叫黄月英。因为不愿嫁人,她故意把自己的脸涂得黑黑的,好让自己嫁不掉,直到遇见明月。那个时候她想,有一知己相伴,此生又何须嫁人。明月乃是女儿身却心怀天下,为将其志立于天下,她女扮男装。既然明月无法娶人,而她亦是不想嫁人。她便索性嫁给明月,从此于卧龙岗之上,泼墨赌茶,听风赏月好不惬意。 数年后,人们皆知明月被困平阳,以孔明灯发出求救信号,殊不知孔明灯最开始的名字叫做“双月浮天”。 纸灯因热气流浮于天际,看似如夜生双月。而她和明月的名字中皆带有一个“月”字。 望着她所做的纸灯越飘越远,她开心地说:“明月,这纸灯就叫双月浮天如何?” 夜风习习,身着一袭青衣男装的明月微微扬起嘴角,笑得好似清秀,一点也不男人。明月道:“你开心便好。” “……” 什么叫做她开心便好。 她朝着明月吐了吐舌头说:“若是真要我开心的话,便让我在你脸上画乌龟!” 明月白了她一眼,冷冷丢下话:“幼稚!” “……” 看到明月转身朝着茅庐的方向走去,她一声冷哼:“就知道你说话不算话,没诚意!” 明月闻言脚步一顿,她声音上扬笑问道:“何为诚意?若是如此,英儿可允我开心开心?” 明月竟方将她一军! 她抽了抽嘴角,完全不介意地说道:“古语有云,士为知己者死。我黄月英为博自己一笑,就算脸上被画满乌龟又有何妨。我这就去拿笔!” 她说完提起裙摆,便抢在明月之前跑进茅庐中。 她倒是要看看明月是否会真在她脸上动笔。就在她拿着笔墨屁颠屁颠从茅庐内跑出来的时候,她看到明月竟做出一盏双月浮天! 她站在不远处望着明月的背影抽了抽嘴角,然后酸溜溜地说道:“不亏是睿智过人的诸葛先生,仅是看我做了一遍,便能依葫芦画瓢高度还原。” 月色下,明月转头看向她,丝毫没有假扮男子的稳重,朝着她俏皮地眨巴着眼:“若非如此,为夫又怎配得上夫人的冰雪聪明。” 她拿着笔墨走到明月跟前,一声冷哼:“原本天上仅有一月,若是双月争辉,最后的下场便是其中一月在一番争夺之后,殚精竭虑陨落而亡。” 明月闻言却笑着摇了摇头,故意让自己发出粗狂地声音:“阿英,虽一山难容二虎。但你我却是一公一母。” 被明月捋假胡须的模样逗乐,她噗呲一声笑出声来。她随即将手中的笔墨递到明月跟前:“好吧。我现在开心了。换你开心。” 明月接过她递到跟前的笔墨道:“为博为夫一笑,夫人还真是具有牺牲精神。不过你的脸本就如此漆黑,再让为夫加上一笔也不会更丑。毕竟在为夫眼中,夫人乃是这举世无双的明月光。” 都不知道明月这算是在夸她还是在贬她。 “就你话多!”她抽了抽嘴角,将自己经过伪装后黑漆漆的脸凑到明月跟前,闭上双眼道:“若是明月所画的龟,那边不会丑,堪称墨宝!” 明月闻言发出一声轻笑:“就你嘴甜。” 温柔的夜风拂过她的脸庞,她闭着眼睛等了许久,然而却没有感受到笔尖落在她脸庞上的触感。 “明月?” 好似猜出她准备睁开眼睛,明月道:“我数五声,你再睁开。” 明月到底在搞什么鬼? 她皱了皱眉,听明月数道:“五、四、三……” 就在她不按照剧情走,睁开眼的时候,明月清脆的笑声在她耳边响起:“阿英,我便猜到你会在我数到三的时候睁开眼睛。” 此时的她并未在意明月识破她小伎俩的话,她的注意力全在明月托在手中的双月浮天上。 不得不说,睿智过人这四个字明月当之无愧。 明月不过是看过一次她做双月浮灯的过程。现在明月不仅在短时间内做出双月浮天,而且还在灯面上画有她的画像。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明月将手中的笔放在石桌上笑嘻嘻的念道。 在我第一次卸下伪装,以真容示明月时,她便是这般吹捧我的。我闻言哭笑不得地问:“乌龟呢?” 明月道:“夫人莫急。” 半晌后,双月浮天缓缓升起,当它在夜风中打转的时候,她惊诧地看到就在她画像的背面,画着一只玄武。就在玄武旁边还有明月题的字。 她呆呆地看着灯面上的字,轻声念道:“双月争辉,千年不陨。” 她倒是要看看明月到底会不会在她脸上画乌龟。不想明月竟用这样的办法,在她脸上画乌龟,害得她想气都气不起来。但就这样轻易让明月过关的话,她岂不是愧对明月称赞她双月争辉。 她怎么也得鸡蛋里挑骨头。 她皱了皱眉,故作不满道:“双月争辉,千年不陨?夫君啊,原来你对我的感情仅有短短千年而已。一千年的时间在这浩瀚万象中不过是弹指一瞬。如此短暂的光阴,你莫不是不屑你我之间的情意。” 虽然就连她自己也觉得这番话强词夺理,但她就是喜欢以为难明月为乐。 “一千年的时光在这浩瀚万象中不过是弹指一瞬?阿英啊,不需百年我便已作古化作一捧黄土。一千年的时光已经是我生命的十倍,你还有何不满足。” 百年后,她便会和明月化作一捧黄土吗? 她闻言一怔,却摇头说出令明月费解的话:“总会有人替我们活下去。” 第31章:空城计的由来 “总会有人替我们活下去?” 那时明月闻言一怔,用疑惑的目光望着她道:“你我此生注定无后,莫非阿英想去寻一弃婴回来?” 她说的人又并非常人。那是一个她想实现的宏伟计划。是否能够造出她心中所想的人器,一切都还是个变数。 若是现在她便将计划告诉明月,她却无法成功的话,到时候她岂不是惹明月笑话。 决定暂时卖关子。她故作深思的模样道:“此卧龙岗困不住明月鸿鹄之志,今后你必定会飞黄腾达。届时,在世人眼中,你又怎能无后?去寻一弃婴回来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阿英啊。”明月闻言发出犹如铜铃般清脆的笑声,“我不过是一心有清风的读书人,哪有你想的那般夸张。你这小脑袋整日就爱胡思乱想。” 望着明月挂在嘴角的笑,她却是轻叹地摇头。 她认识明月至今,明月从未有事隐瞒于她,却有一事自欺欺人。 明月虽与她隐居于卧龙岗,但她却心怀天下。就连明月自己都不知道,她在做梦时,总会支吾地说如今天下的局势。 就因为她自己是女儿身,便努力打消自己想要一展鸿鹄之志的念想。 她忍不住道:“明月,鸿鹄展翅于天又何分雌雄。” 她的话使得明月嘴角的笑一僵。 明月继续欺骗着自己欺骗着她道:“阿英,卧龙岗犹如桃花源。世间纷争皆与你我无关,我安于这般赏明月沐清风的现状。” “你……明月你就是死鸭子一只,嘴硬!” 既然明月自己都不愿面对,她便只好作罢。望向夜空中已经飘远的双月浮天,她耸了耸肩道:“明月,时候不早了洗洗睡吧。” 她收拾好桌上的纸笔竹条,再度转身朝着茅庐走去。 在外人眼中,抹黑脸扮丑的她和女扮男装的明月乃是一对居于卧龙岗不羡鸳鸯不羡仙的恩爱夫妻。 但实则她们则是羡慕彼此才华,避于乱世的知己。 入夜后,她与明月乃是分房而睡。明月时常秉灯夜读,而她则时常熬夜做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用明月的话来说,她们这叫陶冶情操,自娱自乐。 她托腮于窗边构思着制作人器的计划。 每每至深夜,她的思维便更加清晰。 她所要做的人器,就像是今夜明月模仿她所做的双月浮天那般。她要做一个完完全全能够模仿她,甚至是代替她的人器。 这样的话,即便是在百年后,她人老色衰,化作一捧黄土,却有着一个不老不死的“黄月英”替她活下来。 她回过神来发觉隔壁的灯还亮着,她歪着脑袋自言自语道:“既然明月还在发奋看兵书。那我又怎能安然入睡。现在我一时半刻无法做出复杂的人器来,不如就从简单的入手,比如先做一只小狗!” 寒来暑往,就如明月所说,卧龙岗乃是避世隐居的世外桃源,天下的纷争皆与他们无关。 明月整日泡着一壶清茶,书看乏了,便坐在树下拨琴。而她则坐在石桌旁,拿着刻刀不停捣鼓着手上的东西。 “为什么总是不行!”已经一载过去,别说人器,就连最简单的小狗她也没能做出来。 她气愤地将手中的东西扔在石桌上道:“这三伏天甚是令人心燥!” 明月看向她被自己气红脸的模样,不由道:“厨房里有我做的冰镇桂花酸梅汤。你且去喝一碗,随便替我端一碗来。” “冰镇桂花酸梅汤?”要知道明月虽不常下厨,但厨艺却出人意料的好。去年仲夏她便是靠明月所做的冰镇桂花酸梅汤来解暑。 她闻言眼前一亮,心中因做不出小狗的郁气已消了一半。 当她屁颠屁颠端着两碗冰镇桂花酸梅汤从厨房内走出来的时候,她看到坐在紫薇花树下的明月身着一袭青衣,黑发用她所雕的乌木簪束发,虽是女扮男装但却因为装得太久而生出几分沉稳俊逸之气。 乍一看便如只能在皇家贵族方能得见的贵公子。 听到脚步声,正在拨琴的明月蓦地抬头朝她的方向看来。 明月纤薄的唇角微勾,她惊讶地发现就连明月现在笑起来的样子也特别公子风,不似之前那煞是明显的女气。 明月见她望着自己看呆,指尖一顿,那悠扬如水的琴音便转瞬戛然而止。 一阵凉风袭来,紫薇花簌然如雨自明月身旁坠落。明月笑问道:“夫人是沉醉在为夫的琴声中,还是为夫的眉眼之下,抑或是两者皆有?” 她不过是因为震惊发了一瞬呆而已,不想明月竟打趣起她来。 明月伶牙俐齿,她也不是好惹的。 她将装有两碗冰镇桂花酸梅汤的托盘放置在石桌上:“明月的琴声犹如九重天上的琼浆玉露,每每听闻皆令妾身沉醉其中难以自拔。明月的眼眉更是如同神斧雕琢而成,每每见之皆令妾身沉迷其中难以转移……” 她的话尚未说完,明月便抱着琴在紫薇花雨中笑得花枝乱颤,哪里还有半分公子风。 她抽了抽嘴角:“明月,其实我刚才是想说,你这般正襟危坐,肃目弹琴的模样煞有架势。分明只是你一人在弹琴而已,我却觉得你的身后仿佛有着千军万马,让我生出敬畏之心,凝神屏息,不敢靠近。” 明月闻言不由挑眉:“阿英,你这理由编得不错。” 她是在编理由? 刚才她确实想要编理由没错。但却又忍不住说出她心中真正的想法。 她摇头道:“非也。明月方才弹琴的模样真心神气!就算是明月的敌人,看到这样的你,恐怕也难以再挪布。” 明月狭长的眼眸中闪过一瞬迟疑:“敌人?我诸葛明月为人和善,从不滋事,又何来的敌人?” 她捧着冒着冷气的瓷碗,饮下一口沁人心脾的酸梅汤道:“过去没有,现在没有,今后便会有。” 言下之意,便是她的诸葛明月总会有振翅高飞,在这兵荒马乱的天下一展鸿鹄之志的一天。 第32章:利刃却藏 (修) 和她预料中的一样,后来刘玄德亲自来卧龙岗请明月出山。 她躲在厨房中,一边拿着菜刀在案板上切出大小不一的土豆块,一边偷听着明月与刘玄德之间的对话。 听到明月传言婉拒,她眉头紧皱,险些被菜刀切到手指。 “明月,你为何放弃这般一展鸿鹄之志的好机会!”待刘玄德离开之后,她拿着菜刀从厨房中冲了出来,就像是看见杀父仇人般怒瞪着明月。 明月望着她手中明晃晃的菜刀却好无惧意,她勾起一抹清浅的笑,不答反问:“你的菜做好了?” 明月并未等她回答,便走出屋外。 她拿着菜刀追了出去。 “明月,诸葛明月!”望向山脚下丧气离开的三个臭皮匠,“他们已经第二次亲自前来卧龙岗请你。你为何不答应他们?” 明月躺在草地上长松一口气,细碎的阳光透过紫薇树叶间的缝隙洒落在她英气的脸上。 “阿英,我乃女子。” 听到明月的话,她气不打一处来的。她一扬手,嘟着嘴气呼呼地说:“女子又如何?你可是盛名在外的孔明先生。有志者,岂能以男女论英雄。百步穿杨铁娘子,你看吴国的孙尚香还不是女子。亏你还被世人称作智者。” “阿英,激将法无用。” 她的小心思被明月点破,清秀的鹅蛋脸蓦地一红,望向战火四起的远方,她皱了皱眉:“明月,你生得一颗七窍玲珑心。一年前,你在棋山为从疯牛蹄下救我而受伤。那时你仅是一眼便看出我其实是在扮丑。爹爹觉得我丑,我还不曾及笄,他便急着将我嫁出去。正好我扮丑,你扮男人。我不想嫁人,你没法娶妻。所以我便央求你娶我,从此我们便隐于这山林间,你执书观天下,我拿刀造木人,过着自由安逸的生活。” “恩。”听到她的话,诸葛明月敷衍地应一声,缓缓闭上双眼,准备小憩。 心知诸葛明月是故意想要避开话题,然而半晌后,明月却突然道:“阿英。这样自由自在的生活不是你想要的吗?” 原来明月是在为她着想啊。她笑着摇头:“只要心有清风,何处不是卧龙岗?你心有天下,归隐于此亦是徒劳。要不这样,我们打个赌如何?” 她还未说赌什么。闭着眼睛的诸葛明月便点头:“好。若是下次他们再来找我,我便随他们回巴蜀,但你不许去。” “为什么!”她激动地跳着站起身。 诸葛明月却道:“阿英,我去的地方只有层出不穷的危险。清风只属于卧龙岗。” “狗屁!” 她说不过偏执的诸葛明月,拂袖去到厨房。 “啊啊啊啊,气煞我也!”她举着菜刀,气得在厨房里跺脚。听到身后响起的脚步声,她的眉头不但没有舒展,反而皱得更紧:“明月,我能够保护好自己!” 明月却依旧是笑:“菜刀举得不累吗?” 明月身形高挑,轻易地从她手中拿过她高举的菜刀,然后垂眸看着刀刃默了默道:“刃虽利,却用于屠之。竹箸用于食,而不沾血腥。” “刃虽利,却用于屠之。竹箸用于食,而不沾血腥?”所以明月去的地方要沾染人命,而她就该乖乖继续呆在卧龙岗做一双无忧无虑的竹箸?! 她闻言嘴角抖了抖,心知明月不过是在找借口,她道:“诸葛明月!” 她极少直呼她的全名。一般这样唤她,多半是在生气。 明月不愿出山,她逼明月。不想明月竟用这样的说辞来气她! 明月狭长的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她垂着头拿着手中的菜刀,小弧度地挥了挥:“阿英。” 听到明月低低的声音,她以为明月终于肯正视自己的内心,谁知明月却突然抬头看向她问道:“阿英,中午你是想吃土豆烧牛肉,还是土豆炖排骨?” 土豆他大爷的! 她忍不住在心里爆粗口,恨不得抢过明月手中的菜刀,拍开她的脑袋瓜看看她里面到底是装的土豆烧牛肉还是土豆炖排骨…… 见她气呼呼地嘟着嘴,明月道:“这两样菜都是阿英喜欢吃的,就两样都做。” 于是乎明月难得一见地下厨做饭,面对一桌色香味俱全的美味,她绷着脸却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除了土豆烧牛肉,土豆炖排骨,严格来说,这一桌的菜都是她喜欢吃的,而明月的厨艺更不用说。 看到她不见平日的欢快,明月夹了一块排骨朝她碗里放进去:“阿英,你尝尝看,今日我特地在里面放了酸梅。” 她神情一愣,记起上次她看食谱时,见书上说土豆炖排骨若是加几颗酸梅的话,口感会清新。 那时她依在紫薇花树下,随口说道:“明月,下次我做土豆炖排骨时便在里面放几颗酸梅。” 没想到她随口说的话,明月都记得。 见她傻傻地盯着碗中的排骨发呆,还以为她怒气未消。明月立即放下碗筷,从卧房中拿出古琴。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宛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悠扬琴音自明月指尖倾泻而出,明月的歌声空灵,若是换做其他的歌,她定会听呆。 谁知明月唱的竟是寓意男女两情相悦的诗歌。她没忍住,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终于博得美人倾城一笑。” 明月如释重负地放下古琴,而她却笑得越发厉害。她将脸涂得黑黑的模样本就瘆人,一笑起来更是奇丑无比。明月竟能一脸淡然地夸她美人倾城! 她捧着碗一边笑,一边说道:“明月,你是不是瞎!” 明月重新坐回到饭桌前又夹了块牛肉到她碗中:“夫君虽又傻又瞎,但却能够讨得夫人欢心,此生足矣。” 她盯着碗中的菜,眸中的神情变得复杂。明月不愿出山,若是她执意相逼的话,只会破坏她们两人之间的感情。 收起内心的复杂,她夹了明月最爱的土豆至明月碗中:“吃完饭,再弹首曲与我听。这回我要听桃夭。” 知晓她不再生气,明月嚼着土豆,口齿不清地笑道:“谨遵夫人圣谕!” 晓是明月的琴弹得太好听,这日下午,她听着明月所弹的桃夭,竟就将那与真狗并无差别的小木狗给做了出来! “汪!” 见小木狗摇着尾巴,眨巴着乌溜溜地大眼睛冲着她叫,她开心地将小木狗拎到明月面前。 “明月!我终于成功了!” 小木狗看了一眼她,又去看明月,然后讨好地冲明月叫了两声。 眼前的小木狗即便是转动眼睛亦是看不出端倪。 明月打量着眼前的小木狗,愣了一瞬:“阿英,我从未见过像你这般冰雪聪慧的女子。” “哈?”如果说刚才明月仅是愣了一瞬,那么她闻言便是愣了两瞬,她随即抱着小木狗在明月跟前笑得前俯后仰:“明月,这是我自打出生以来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你……你可需要我为你拿一面铜镜来。” 那日她并未去拿铜镜,而是挖出她埋在紫薇花树下的青梅酿。 “明月,今日不醉不睡!” 今日她甚是开心。她在小木狗身上花费了一年的时间,却不见成果。她以为也许这一辈子都无法做出她想要的小木狗来。 不想因为明月的琴声,她脑中竟灵感一闪,活生生的小木狗便从她手中诞生。 “明月,不如你来替小木狗取名?” “降雪?甚好!今后它便叫降雪!” “明月,你说什么?我周围好多蚊子,嗡嗡嗡的,听不……听不清你说话。” “明……明月,只要心有清风,何……处不是卧龙岗?你心有天下,归隐于此亦是徒劳。为何你……” 那日她喝了三坛子的青梅酿,到后来她是如何爬上床的,她皆不知。只是迷蒙中,她仿佛听到明月叹息着说:“阿英,人生便是一盘棋,一旦落子,便再难回头……” 自那不久以后,刘玄德又一次亲自前来这卧龙岗请明月出山。 这次她躲在厨房中静静地听着明月与刘玄德两人之间的对话,强压下心中想要替明月答应刘玄德的冲动。 她紧攥着手,对自己默念:“既然明月心有顾忌而不愿随刘玄德下山,她便埋头安心做菜的好。但,如果还有下回的话,她还是提着手中的菜刀去到厅堂见刘玄德更好……” 第33章:不悔此生 卧龙岗山坡上,她的小木狗正围绕在她身边撒欢,她看到坐在石桌前的明月抬头仰望着恰好飘至她头顶的流云。 她忍不住道:“祥云于顶,看来是个好兆头。” 如今天下三国鼎立,刘玄德有德无谋,急缺一军师,而明月则是他的不二人选。 否则刘玄德也不会两番亲自前来卧龙岗请明月出山。 凡事事不过三,为示诚意,刘玄德已经来过两次,必然会有第三次,而这第三次也就是最后一次给明月成为蜀国丞相的机会。 她心无大志,而她的才华亦非明月手中能够开辟天下的刃。她就算真的做出人器,那人器也只会是毁了这天下的怪物。 但明月则跟她不同,明月的智慧可拯救苍生于水火。若是明月这次再拒绝前来请她出山的刘玄德,纵使她有着无比炫目璀璨的光辉,也只能被永困于卧龙岗中只得她独自欣赏。 乱世之中,能安于卧龙岗这一方净土,过着犹如桃源仙境般悠闲自在,赏月听风的生活。她又何尝想去那蜀国,生活于那危险层出不穷的环境之下。 其实从她内心而言,无论外界是天下三分,还是天下统一,她都只想呆在这有明月相伴的卧龙岗,惬意而又美好。 但她…… 不能那么自私。 明月的才华值得受人敬仰,值得载入史册,被后人久记于心。 见她望着头顶的流云发呆,明月道:“阿英,你为何执着于做这木器手工。” 同明月一样仰着头,她闻言一怔。 她为何执着于做这木器手工…… 在这世上有很多事情需要思之而后言,化简为繁。 也有很多事情不需要思索,因为再多的思索只不过是在寻找借口罢了。 她没有低头去看明月,而是继续仰头注视着从她和明月头顶飘走的那一朵流云。 “机不可失。”她在心中默念道,随即又笑着回答明月,“只因喜欢。” 从她两岁那年第一次握住竹箸开始,她便被木头所做的器物吸引。 金木水火土,皆有着各自的灵性,而她则独独偏好于木。 不仅如此,就在她三岁那年,她连字都还不会写,便做出能够飞到半空中的简易木鸟。 “木鸟飞高高!” 她清楚地记得那时端着鸡汤进来的爹爹就像是看到怪物般将手中的鸡汤打翻在地。 从那以后,她的爹爹便再不允她做木工玩,就连她吃饭的竹箸也都被换成铜箸。 不能做木工,三岁的她趴在窗边,只觉外面的桃树碧柳皆已失去色彩。 她不禁撅着嘴感叹,爹爹不让她做木工,她活着还有何意义。而她就这般没有意义的生活了两年。直到五岁那年,她被爹爹送进学堂,夫子拿着竹简在她面前说,书读者智也,智能解万事。 如果读书能够解万事的话,那她在读书之后,是不是就能说服爹爹,让他继续允许自己做木工? 于是乎她便将之前做木工的所有精力都用在读书上面。 七岁时,能够随口吟诗作赋的她已经成为他们镇上的神童。但众人却不知,她之所以要书中智慧的原因乃是因为她想用智说服爹爹允许她继续做木工。 好在夫子诚不欺她。 在读万卷书之后,她的爹爹不再因为她能够做出飞翔于天空中的木鸟,行走于田野间的木牛,而将她这一才华视为不该出现于世的巫术。 从过去的那段记忆中回过神来,她望着已经飘远的流云,眼中流露出一丝庆幸:“若非爹爹当年不允我做木工,逼迫我不得不读书明知。恐怕现在的我依旧目不识丁,甚至于听从爹爹的安排之下嫁给一品行端正的男子,从此在家奶孩子。” 听到她的话,明月哭笑不得地说:“你所说的乃是很多怀春小姑娘的梦想。” 她将目光从天空中移回到明月精致英气的脸上,随即道:“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便不会遇见明月,从而惬意美好地生活在这卧龙岗。” 明月眼中哭笑不得的笑意一怔,眸光幽深地直直盯着她。 因为明月太过于聪慧,她总害怕只是她一个眼神,明月便能够看穿她的心思。 风声止,落花静。 半晌之后,当她被明月盯得发怵时,明月突然道:“阿英,若是你未读万卷书,未曾遇见我。兴许嫁给一品行端正的男子,为人妻为人母的你依旧会觉得生活惬意美好。” 就连她都已经猜到刘玄德会三顾茅庐,明月她不可能没有猜到。 她本想说,所以明月随刘玄德回蜀国也会成为另一个很好的选择,而她随明月去蜀国也同样如此。 果不其然,仿佛已经猜到她铺垫这么一大串最终却想说的话。明月站起身,拂去衣上的落花道:“既然今日难得遇见祥云于顶,我便弹一首《吉日》给我家阿英。” “……” 明月触不及防地转移话题,她还来不及说话,明月空灵的歌声便在她耳边响起。 “吉日维戊,既伯既祷……” 她一脸生无可恋地仰头望天,论斗智,她果然不是明月的对手。看来她只好动刀…… 当刘玄德再次来拜访的时候,她终是没有在继续躲在厨房偷听,而是拿着菜刀在明月面前以死相逼。 她笃定,就算明月会因此而恨她,也只会是暂时的。 庆幸的是,她最后并没有从明月眼中看到恨意。 而早在看到刘玄德上山时,她便已经为自己和明月收拾好包袱。于是那日当晚她与明月便随刘玄德这三个臭皮匠一起动身前往巴蜀。 那时的她没想到自己在心中默念的话竟会一语成谶。 对明月而言,这一很好的选择,使得她成为一代名相被载入史册。 而她…… 则因此遇到令她不悔此生之人。 他的名字叫做,张飞。 【PS:前一章出现Bug,所以小修了一下。】 第34章:孔城之怒 “张飞!” 心痛的感觉甚至盖过大脑袭来的痛苦,陈雨蕾瘫软在地上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声。 “想起来了吗?黄月英。”虽然被她打晕在地上的人叫张斐,但透过此时的眼神,李茉很清楚,陈雨蕾已经再次想起上一世的记忆,她口中唤的是张飞,而不是张斐。 上一世与这一世的记忆叠加在一起,陈雨蕾痛苦的捂着脑袋:“我到底是谁……” 她的脖颈间突然多出一抹凉意,眼前有着碗大一块红斑生于脸上的女人将锋利的小刀架在她的脖颈上。 下一秒,她听女人冷声威胁道:“如果不想死的话,就将人器的秘密告诉我。” 人器? 听到这一名字,陈雨蕾快要炸裂的脑中有无数画面闪过。 陈雨蕾突然抬起头来看向李茉。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丝毫痛苦,而她乌黑深邃的眼睛就像是狐狸一样,仿佛能够看穿人心…… 虽然料到恢复上一世的记忆之后,陈雨蕾会有所变化,但李茉却未料到陈雨蕾这次竟然能够在极短的时间能接受自己上一世的事实。 被陈雨蕾,呃,不,更确切来说是黄月英的眼神看得发怵,在一瞬失神后,李茉回来神来说:“黄月英,斗智我今不如你,我现在数三声如果你不肯说有关人器的秘密,我不会杀你,但我会当着你的面杀了转世的张飞。” 红斑女人将架在她脖颈处的小刀移开转而放在张飞玉枕穴之上。 这红斑女人竟然知道张斐他其实就是…… 陈雨蕾脸上的表情虽然未变,但心却不由一沉。 没错,张斐便是张飞。 张飞如刀般刚毅的眉,如星辰般明亮的眼,还有他那比锅底还要黑的脸,被身为黄月英的她铭记于心。想起上一世的记忆,她只需一眼便能认出张飞来。 这世上除了她,即便是还有尚存于世的人器皆不知晓人器的秘密。不给她任何思考的时间,红斑女人的声音已经在她耳边响起。 “三。” “二。” “一。” “我说!” 在这世上她唯一做不到的就是眼睁睁看着张飞死。 “其实……人器的秘密就是……” 陈雨蕾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就在这时听到红斑女人发出的惨叫声,她拼尽自己所有的力气将红斑女人推倒在地。害怕红斑女人伤害到晕倒在地上的张斐,陈雨蕾径直朝着张斐扑去,将张斐护在身下。 红斑女人不知道,早在刚才红斑女人拿着小刀威胁自己的时候,陈雨蕾就已经注意到悄然站在她身后的一男一女。 那男人长得很帅,就像是电影里的明星,而长相清秀的女生…… 陈雨蕾发现那女生竟然是她在学校医务室见过的! 看到那女生朝着她眨了眨眼,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陈雨蕾暗暗在心中长松一口气。 很明显这一男一女不是她的敌人,而是她的救星。 看到那长相帅气的男人就像扔飞镖,从他运动裤口袋里拿出的手术刀快准狠刺穿红斑女人手背的时候,她悬在喉咙口的心脏终于落回原处。 就像是老鹰护住小鸡,浑身瑟瑟发抖的她将昏迷中的张斐紧紧抱在怀里。 手术刀穿掌而过,李茉没想到半途竟杀出程咬金,害她错失一次逼问黄月英说出人器秘密的机会。 “该死!” 手中的小刀被打落,李茉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在身后的攻击朝她袭击而来时,就像是感觉不到痛,她迅速拔出刺穿她掌心的手术刀,再次架在陈雨蕾的脖颈上。 李茉凛冽的目光落在顾司的脸上,她唇角勾起一抹冷森的笑:“刚才躲在树上的鼠辈竟也有这样的能耐。” 看到陈雨蕾白皙的脖颈被他的手术刀划破渗出鲜血,顾司很清楚如果李茉再将手术刀刺入0.5厘米就会割破陈雨蕾的颈动脉。 这女人想要的是黄月英记忆中有关人器的秘密,按照常理来说,她不可能会对黄月英的转世动手。 但顾司却从李茉眼中看到嗜血的癫狂。李茉的动作比他想象中的要快,就在那手术刀还差0.1厘米的距离割破陈雨蕾的颈动脉时,顾司不得不停下手中的动作,并将笃定李茉不会真杀陈雨蕾的夏凉拦了下来。 “她对陈雨蕾动了杀心。” “什么?” 望向李茉眼中的冷森,夏凉神情一怔,耳边响起李茉妩媚的笑声:“怎么?不敢了?” 殷红的鲜血顺着陈雨蕾白皙的脖颈滴落,染红她所穿的校服。 感应到陈雨蕾的方位,急急赶来的孔城看到眼前这一幕,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虽是因扇愿而生,诸葛明月是他的主人,但他的真身却是出于黄月英之手。 孔城存活在这世上的职责是护黄月英的转身安好。但他对陈雨蕾的感情却不仅仅是来自于扇愿。 若无诸葛明月,这世上不会有他孔城。 若无黄月英,这世上亦是不会有他的存在。 就连制造他的人,他都保护不好! 看到受伤的陈雨蕾,孔城只恨那手术刀划破的不是自己的脖颈。 “住手!”孔城紧握着双手,就像是看到杀父仇人一样,恶狠狠地怒瞪着李茉。 “哟,又来了一只鼠辈。”李茉的声音犹如被轻轻摇响的铜铃,清脆妩媚,与她那一张吓人的脸极是违和。 感受到孔城向她投来的目光,李茉抬头朝着孔城的方向望去,她拿在手中的手术刀却并未从陈雨蕾的脖颈中退出。 “怎会……是你!”在看清孔城的容貌时,李茉眼中的癫狂冷森转瞬消失不见,被错愕与难以言喻的震惊取而代之。 庆幸的是李茉并没有因为这样的震惊而手抖。 没有察觉李茉的神情变化,怒气冲天的孔城喝道:“我让你放开她。若是陈雨蕾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必将你剁成人彘,身死后挫骨扬灰!” 虽然不知李茉为什么会突然对陈雨蕾动了杀意,但就在顾司以为孔城的话会激怒李茉的时候,李茉却在一瞬震惊之后,就像是被人遗弃在路边的小孩眼巴巴地望向孔城问道:“若是我不杀她,你……可还恨我?” 第35章:原来是他! 对于李茉360度的大转变,震怒中的孔城愣了愣,还以为是自己产生的幻听。 他看向眼巴巴望着他的李茉问道:“你说什么?” 在今天看到孔城之前,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李茉觉得自己的生活就像是一滩翔。主人留下的愿望,她早已完成。 在她看来,这个世界,无聊透顶。 李茉没想到,时隔数百年,她竟然还能够遇到他! 她被手术刀穿掌而过的痛仿佛在她望向孔城的这一刻消失不见。 听到孔城的声音,她立即重复道:“若是我不杀她,你……可还恨我?” “不恨。” 不等孔城回答,夏凉便替孔城回答道。虽然不清楚在他们面前冷血癫狂的李茉在遇到孔城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但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将陈雨蕾和张斐从李茉手中救出。 李茉闻言立即转头看向夏凉。 都说女人变脸比翻书还快,夏凉在还没有成为女人之前,就已经成为了无头女尸。她自己并没有体会到这句话的深意,但现在她却从李茉脸上体会到。 如果说刚才李茉望着孔城时的眼神像极一只想要讨好主人的哈士奇。那么现在李茉看向她的眼神则像是想要将她连皮带骨撕碎的藏獒。 李茉眸光冷森地看向她问道:“你是他什么人?” 人? 她现在已经不算是人。 夏凉唇角微微勾起一抹苦笑,却被李茉误以为是在嘲笑她。 李茉的眸色越发冷森,夏凉发现这还是她第一次被顾司以外的其他人盯得发怵…… 呃,更确切来说李茉称不得人。 “我是孔城什么人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李茉满脸震惊:“孔城?你说他是孔城?!” 之前在接到组织安排的任务,让她跟踪陈雨蕾,并唤醒陈雨蕾上一世的记忆获得人器的秘密时,她便听上头的人说诸葛明月一生从不离身的孔明扇在化形之后所要执行的扇愿是守护黄月英。 现在距离三国时代已经过去一千七百年。黄月英已经转世成为正在A中读书的陈雨蕾,孔城要保护的自然是陈雨蕾。 上头有交代说,孔城能够运用他的能力预知接下来三个小时内所发生的事情,所以在她执行这次任务之前,上头的人特地让她服下一颗叫做赤曲的药丸。 这种叫做赤曲的药能够干扰孔城预知能力,让他无法预知到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所以她第一次才能那么成功地对陈雨蕾出手。也正是因为吃了这种叫做赤曲的药,她的脸上才会出现碗大一块红斑。 孔城无法预知到与她有关的事情,但他却因为扇愿的关系,能够感知到陈雨蕾是否遇到危险。 那一次孔城在感知到陈雨蕾的记忆被她唤醒而赶来的时候,孔城戴着墨镜,她并没有第一眼就认出他来。 如果她那时认出孔城就是三百年前恶狠狠将她扔进池子里的人,她就根本不会对孔城出手,甚至触及孔城的底线。令陈雨蕾在他们交手期间被路人送进医院的神经心理内科…… 就在夏凉担心情绪不稳定的李茉会失手威胁到陈雨蕾的生命时,她惊讶地看到李茉将划破陈雨蕾脖颈的手术刀撤出。 不敢再去看孔城眼中的恨意,李茉耷拉着脑袋,任由冲上前的夏凉和孔城上前去扶张斐与陈雨蕾。 在孔城眼中,这世上无人比黄月英重要,而陈雨蕾是黄月英的转世,孔城抢先扶的人定是陈雨蕾。 孔城将陈雨蕾紧抱在怀里,他没来得及组织好语言安抚他原以为被吓的陈雨蕾,就看到陈雨蕾抬头看向他,皱了皱说:“我没事,只是流了些血而已。男女授受不亲,你且放我下来。” 孔城闻言满脸诧然地看向陈雨蕾:“你……” 大概是因为上一世几乎所有的记忆皆已复苏,她能够在短时间内适应周遭的变化,试图从孔城怀里挣脱的陈雨蕾解释说:“我是陈雨蕾,不过现在我也知道自己曾经是黄月英。” 前一次在这脸上有红斑的女人唤醒陈雨蕾上一世的记忆被人送进医院的神经心理内科时,他最害怕的就是陈雨蕾因为无法接受突然袭来的记忆,而精神崩溃。 从现在的情况看来,孔城长松一口气,知道陈雨蕾因为拥有过去的记忆,而如他一样,若非情况紧急,亦是顾忌男女之间的亲密接触。 感受到陈雨蕾在他怀中的挣扎,孔城就像是放置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放陈雨蕾下地。 而夏凉刚蹲下身准备去扶晕倒在地的张斐,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就抢先将张斐扶起。 她的耳边响起顾司低沉的声音:“还愣着做什么?” 夏凉抽了抽嘴角,她哪里有发愣?不过是他动作太快! 除了划破脖颈处的血肉,站在孔城旁边的陈雨蕾并没有生命危险,夏凉上前去扶陈雨蕾的手臂:“快走。” 于是她扶着陈雨蕾,顾司扶着张斐,当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孔城却没有动:“你们先走。” 在看到李茉的第一眼时,夏凉就已经感应出李茉与顾城乃是同族,她甚至认出这个脸上突然多出碗大一块红斑的女人就是她在寻找的桃花扇。 知道孔城不会轻易放过李茉。夏凉原本打算告诉孔城,就算李茉的右手受伤,他仍不是李茉的对手,然而最后她张了张口却说:“好。” 在确定夏凉带着陈雨蕾已经走远,李茉就算想追,有他拦着也无可能,孔城握紧拳头朝着李茉脸上挥去。 碰得一声闷响,他用尽全力的一拳牢牢打在李茉的脸上。这本来是他想要的效果,然而看到李茉竟然不躲,被他一拳直接打翻在地上的时候,孔城狭长的桃花眼中闪过一抹震惊。 这混账女人是不是被他吓傻了? 知晓孔城会对她动手,但她却没有想过要躲。李茉被孔城打倒在地上,她齐腰的长发凌乱地覆盖在她的脸上,却并未彻底挡住她脸上那块骇人的大红斑。 此时狼狈的李茉在孔城眼中就像是丑陋的女鬼。 孔城怒瞪着李茉从牙缝中发出声音:“刚才不过是夏凉说她不恨。我孔城从不打女人,但敢伤害黄月英的人除外。” 第36章:记忆被取? 他孔城不打女人,但伤害黄月英的人却除外。见被他打倒在地的丑鬼女人不还手,仍然不觉解气的孔城蹲下身捡起地上沾有陈雨蕾血迹的手术刀。 这丑鬼女人不配沾染上陈雨蕾的血。 孔城用衣角擦干净手术刀上面的血迹,然后在李茉呆望着他的时候,孔城以极快的速度将手术刀刺入李茉的脖颈中。 看到殷红的鲜血迅速从李茉被划破的肌肤溢出,孔城并没有松手,而是将手术刀用力刺得更深。 孔城所下手的位置并不是要害。换言之,李茉不会有生命危险。 对于自己的身体,李茉再清楚不过。 在孔城划破她脖颈处的肌肤时,望向孔城眼中的恨意,李茉只觉那锋利的手术刀好像是落在她心尖上,比她掌心的痛要痛上百倍…… 如今的她就像是游魂一样,漫无目的地活在这世上。生死与她而言并不是什么大事。 她没想到自己招惹的人这么碰巧会是孔城想要保护的人。 在她第一次用念力唤醒陈雨蕾上一世的记忆后,有关黄月英的记忆,宫家的人尚可用能够吸收他人记忆的雉扇将陈雨蕾被她唤醒记忆吸走。但即便如此,她也能再次召回陈雨蕾所被吸取的记忆。 那吸取记忆的雉扇不会让他人的记忆共存于自己的思维之中。 那安放他人记忆的机制,就像是在雉扇脑中有许多“锦袋”,她便将自己所吸取的记忆放置于这样的“锦袋”之中。 这些“锦袋”是专门为她所吸收的那段记忆而造,如果强行召回黄月英的记忆,那她就必须破坏那专门为黄月英记忆所造出的“锦袋”。 也就是说这一次黄月英的记忆一旦被召回,就无法再次从陈雨蕾脑中消除这段记忆。 新的生命却拥有旧的记忆,从此以后陈雨蕾不可能再拥有普通少女们单纯普通的生活。 现在孔城恨她,她完全可以理解。 孔城眼中的恨就如同他手中的手术刀,李茉缓缓闭上眼,任由孔城用手术刀划开她的血肉,她用只有她一个人听得见的声音,低低地说:“孔城,对不起。我没想到……会是你……” 孔城根本不在乎李茉到底说了什么,看到不断有鲜血染红李茉的衣服滴落在地。恨意消得差不多的孔城终究无法对一个女人下杀手。 孔城一个手刀将尚有意识的李茉打晕在地,随即离开赶回宫家老宅。 然而孔城却没有注意到,当他将李茉打晕在地上的时候,李茉的后脑勺正好重重撞在路边的石阶上…… 越野车内,陈雨蕾坐在后排座的位置上看向她旁边仍旧处于昏迷中的张斐。 顾司虽然是脑科医生,车上却常年放有医药箱。在上车之前,顾司已经快速处理过陈雨蕾脖颈处的伤口。 安静的车厢内,突然响起陈雨蕾平静的声音:“所以你们都知道曾经的我是谁?” 之前在公园的时候,夏凉就已经看出陈雨蕾的变化。因为接受上一世的记忆,陈雨蕾是陈雨蕾,却又已经不再只是陈雨蕾。 不等夏凉回答,陈雨蕾又说:“难怪我做梦的时候,总是会在梦里听见一道声音。还有我上次在学校食堂晕倒也不是中暑这样简单吧。” “总会在梦里听见一道声音?” 夏凉诧然地转头看向陈雨蕾,陈雨蕾点了点头说:“是曾经的我对明月所说的话。” 陈雨蕾话音刚落,夏凉立即否定道:“不可能。在李茉今天对你动手之前,你的记忆已经完全被青萝吸走,你不可能会想起以前的事。” 陈雨蕾愣了愣,在沉吟半晌之后说出令夏凉意想不到的话:“我曾经的记忆并没有被青萝全部吸走。” “你说什么?!”夏凉眼中的惊诧转而变成震惊,好像想到什么,她微眯着眼看向陈雨蕾,“你是说人器的秘密?” 没想到眼前救她的女生竟然这么快反应过来。 夏凉虽是在问,然而语气却是肯定。 陈雨蕾也并没有回答夏凉的话,然后再一次抛出令夏凉震惊的话。 “这世上除了我之外,没有人知道人器的秘密。可是……”陈雨蕾下意识皱了皱眉说,“在我努力回想那段有关人器记忆的时候,我却看不到画面,只能听到我对明月所说的一段话……” 就在李茉拿张斐的性命威胁她时,她尝试着努力回想有关人器的秘密,然而她脑海中却不会浮现那段记忆的画面,反而听到她做噩梦时所听到的那一段话。 刚才如果不是他们及时出现的话,看到红斑女人对张斐起了杀心,她肯定会编造一个人器的秘密出来拖延时间。 难道陈雨蕾的记忆,在她和孔城出现在医院之前就被人动了手脚? 夏凉心一沉。 黄月英所制造出的人器就像现在科学家正在研究的克隆人。但是克隆人的技术现在尚未实现,就算实现,培育一个完全相同的克隆人也需要时间成本。 比如二十岁的自己想要制造一个自己,就必须再等上二十年。但如果是黄月英的人器,就根本不用等二十年。 这样的技术如果是被不想引发混乱的有心之人所取走是万幸。但更大的可能性则是这一段记忆已经落在心怀不轨之人手中。 好像看出夏凉正在想什么,刚从混乱中理清思路不久的陈雨蕾推测说:“就算他们掌握了人器的秘密也不可能会在短时间内制造出人器来。” “无法在短时间内制造人器?” 透过后视镜,顾司看到陈雨蕾说得一本正经,谁知下一秒陈雨蕾瞬间从黄月英切回到的状态俏皮地伸着懒腰说:“预感。” 顾司一个刹车差点将陈雨蕾甩到前面。 “嘶!”扯到伤口的陈雨蕾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却担心张斐的额头撞到座位中间放水杯的地方,也顾不得自己脖颈处的伤立即伸手去挡。 还好她眼疾手快,张斐的额头撞到的是她的手背。 将张斐扶好后,陈雨蕾没好气地说:“喂,绿绿的男朋友,你到底会不会开车!” 第37章:绿绿原来是她…… 绿绿?! 夏凉愣了愣。 开车的人是顾司,那么陈雨蕾口中说的绿绿的男朋友指的就是他。 问题来了。 宫老爷子给她的调查报告详尽到顾司喜欢吃什么口味的菜都有,而有关顾司的感情却是一片空白。 夏凉皱了皱眉,难道是在宫老爷子离开之后,顾司才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 夏凉紧咬着唇,发现自己心闷闷地难受,就像是心口的位置被人用力打了一拳。 而就在夏凉耷拉这脑袋,心口不舒服的时候,正在开车的顾司却是一脸的神清气爽。 以顾司腹黑的属性,嘲讽过他的人都会在经历一些事情之后,都不敢再嘲讽他。但这一次,听到陈雨蕾的嘲讽,顾司完全没有动怒,反而觉得陈雨蕾她,骂得很好…… 顾司噙着笑意的目光透过后视镜落在穿着浅绿色长裙的夏凉身上,并没有反驳陈雨蕾的话。 低头沉吟的夏凉,满脑子里想的却是,陈雨蕾口中所说的绿绿到底是谁?是男的还是女的?是顾司先喜欢上的绿绿吗?还是绿绿先喜欢上顾司?还是两人同时喜欢上对方? 就连李茉将手术刀刺入陈雨蕾脖颈里时,她的思路异常清晰。但现在只是陈雨蕾的一句嘲讽,夏凉觉得她自己现在的思路就像是一堆被打上千千结的绒线,进入死循环之中,根本无法理清。 将昏迷中的张斐扶好之后,陈雨蕾灼灼的目光落在张斐五官立体的脸上。因为失血过多的关系,她的嘴唇有些苍白,脖颈处还隐隐作痛,但完全不妨碍她此时的好心情。 陈雨蕾苍白的唇角微微上扬,这一世的她对张斐一见钟情,却不知道其中原因。等待她“看到”曾经的自己几乎所有的记忆时,她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看到张斐的第一眼,就觉得他和别人都不一样。 张斐,张飞。 只因他是上一世被她刻入骨血中的人。 安静的车厢内再次响起陈雨蕾的声音:“绿绿,你和你男朋友到底是什么人?” 陷入混沌中的夏凉听到陈雨蕾的话,就像是被雷劈到,一脸震惊地抬起手指了指自己:“你说什么?” 难道是她说话的声音太小,绿绿没听清楚? 陈雨蕾皱了皱眉,加大声音:“绿绿,你和你男朋友为什么知道我的身份?又为什么会救我?” 所以……陈雨蕾口中的绿绿其实是她?! 夏凉反应过来后,没有立即回答陈雨蕾的问题,而是用力摆着手解释说:“不是。我和顾司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关系。” 夏凉话音刚落,顾司又是猛地一脚踩在刹车上。 已经知道顾司开车水平不高,陈雨蕾早有准备,这一次她一手拽着扶手,一手摁着张斐的手臂,以至于只有没料到顾司会突然踩刹车的夏凉在惯性的作用下,一头撞在前面座位的后背上。 她的车技是被顾司虐出来的,夏凉当然不会认为顾司就连在平坦的公路上都开不好。 肯定是被陈雨蕾误认为自己是他的女朋友,所以顾司他在生气…… 夏凉转头望向顾司的后脑勺,她抽了抽嘴角不禁在心中暗想,如果她现在不是无头女尸,而是和陈雨蕾一样是真真实实活在这世界上的少女,老牛妄想吃嫩草,该生气的人应该是她! 因为绿绿是她,夏凉因为顾司的生气在不爽,但她却并未发觉到,自己之前心口闷闷的感觉已经全然不见。 夏凉回答陈雨蕾说:“陈雨蕾,我是夏凉,他是顾司。我们只是……”夏凉琢磨着措词,她和顾司虽朋友吗?他们一直只是合作关系。但这样的关系很显然,不能告诉除了她和顾司以外的第三者。是保姆和主人?这样的关系,她更不可能会说。 看到夏凉皱着眉头,想要竭力撇清自己和顾司的关系,陈雨蕾鬼头鬼脑地笑着打断夏凉的话:“我懂。你不用解释。” 不愧是黄月英,一眼就能透过现象看本质,刚踩完刹车的顾司纤薄的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听到陈雨蕾的话,夏凉的唇角抽动得更加厉害。 有些事情越描越黑的道理她懂。辩解无能,夏凉直接忽略掉陈雨蕾的误会解释说:“在公园里,最后赶来的人叫孔城。严格来说他并不是人,而他存在在这世界上的意义就是……为了保护你。” 孔城他不是人? 他存在在这世上的意义是为了保护她…… 如果是以前的陈雨蕾,大概扯着头发想上三天三夜也想不通夏凉这句话的意思。但她现在不仅仅只是陈雨蕾。 只是在短暂的震惊之后,陈雨蕾脸上流露出复杂的情绪,她肯定地说:“是明月。” 果然是黄月英的转世,看到陈雨蕾的反应,夏凉默默在心中赞叹。 陈雨蕾却在这个时候发出一声轻叹,又问:“所以孔城他到底是什么?” 虽然她现在想不起有关人器的秘密,但她潜意识却告诉她自己,这世上仿佛除了她之外,其他人是不可能做出人器的。而明月当初根本不知晓她有做出人器,更不用说是人器的秘密。 扇冢的秘密极少有人知道,但以现在的情况看来,拥有前一世记忆的陈雨蕾就等同于拥有了黄月英的智慧。 就算她不说,陈雨蕾也能够在短时间内从孔城口中问出所有。 夏凉回答道:“孔城是因诸葛明月临终附于扇中的遗愿而生,而那……” “孔城是孔明扇!” 夏凉的话还没说完,陈雨蕾已经猜到她接下来想要说的话。 因为是黄月英的转世,她想要说的话被陈雨蕾猜到,夏凉并没有再觉得惊讶。她点了点头:“没错。孔城便是孔明扇所化,只要你的魂魄存在于这世界上,他就能够感应到你的存在,而当你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也同样能够感应到。 三十年前,为躲避宫老爷子的势力,他逃去了美国。而这次他突然回国大概就是因为在这之前,他已经调查出你被棋组织的人盯上。” “宫老爷子的势力?”陈雨蕾皱了皱眉问:“所以刚才那红斑女人是棋组织的人,而你们则是宫老爷子的属下?” 第38章:突如其来的吻! 陈雨蕾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推测出敌我阵营,夏凉不得不在心里再一次佩服因为拥有自己前世的记忆之后,分析能力迅速提升的陈雨蕾。 夏凉忍不住说:“曾经的你很优秀。” 没想到夏凉竟然会用这样的话来夸她,陈雨蕾愣了愣,回答说:“我也这样认为。” 转世之后,成为陈雨蕾的她整天在学校里总是想着怎样避开灭绝师太的视线,偷偷睡觉,完全没有曾经的她刻苦钻研的精神。 在知道自己曾经是那么了不起的人物之后,就连陈雨蕾自己也觉得汗颜。她简直是拿着自己的灵魂在暴殄天物! 曾经的自己那么优秀,然而到了二十一世纪却被她活成废材。 陈雨蕾默默在心里吐槽着自己,等她回过神来,越野车已经看到缙云山脚下,停在一座老宅子前。 “雨蕾,我们到了。” 夏凉打开车门,下车后,她站在车下正准备将仍旧陷入昏迷中的张斐扶下车,结果她的耳边突然响起顾司的声音:“让我来,你先进屋去看青萝的情况。” 他不是……刚才停好车? 没想到顾司的动作竟会这么快。但听顾司提到青萝,夏凉的注意力迅速转移:“好。” “青萝!” 李茉强行从青萝脑中召回有关黄月英的记忆,害怕青萝出事,夏凉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进客厅。然而她脸上的担忧却在下一秒冻结。 “少主,十五,二十……十!” 客厅内,夏凉惊悚地看到茶几上,她原本摆放茶具的地方已经被各种不同的酒瓶霸占。 青萝脸颊红扑扑地和背对着她坐在竹席上的宫墨楠玩着十五二十的猜拳游戏…… “少主,你……你输了,我来帮你喝。我……我最喜欢喝这种粉粉有气泡的酒,这就比起我主人以前酿制的黄酒好……好喝多了!” “原来小青青喜欢喝樱桃味的气泡葡萄酒,那我……让你喝!我喜欢喝这种酒!”宫墨楠说着转身去茶几上拿起一瓶酒闷头就喝,而夏凉在看到那瓶身上写的酒名时,抽了抽嘴角。 看样子青萝已经没事。她长松一口气,迅速走到宫墨楠面前。 在宫墨楠将喝到口中的酒喷到竹席之前,夏凉以最快的速度抬起宫墨楠的手,然后用他自己的手严严实实地捂住他自己的嘴。 他想喝的酒明明是青萝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翻出来的日式清酒,怎么喝到嘴里面却变成了马尿的味道…… 他下意识想要吐出来,却发现嘴巴就像是被人用强力胶封死,根本吐不出去。 既然吐不出去,他就全当自己是喝的马尿味的清酒吧。 看到醉得就连清酒料酒都分不清楚的宫墨楠在彻底咽下灌入他口中的料酒之后,夏凉这才松开她死死摁住宫墨楠的手,嫌弃地发出声音:“蠢货。” 蠢货? 是谁在骂他?! 脑袋就像是灌了铅一样抬不起来,但垂着头的宫墨楠却看到有浅绿的裙摆在他面前晃。 “夏凉!” 宫墨楠口齿不清地放出声音,就在夏凉转身去查看自己的宝贝茶具又没被宫墨楠这个蠢货弄坏的时候,喝醉酒的宫墨楠出其不意地伸出脚将夏凉绊倒。 没想到宫墨楠会从身后绊倒自己,失去平衡的夏凉身体往后倾,但她乌黑的眼中却并没有丝毫惊慌。 始作俑者就在她身后,而且喝醉酒后不知道躲开,她这样倒下去也是倒在宫墨楠的身上。 有人肉垫在,她不慌。 喝得醉酗酗的宫墨楠想绊倒夏凉,结果反倒在一股大力的作用下被推倒在地上。、 他的后脑着地,碰的发出一声闷声。 “好痛……”宫墨楠翻在白眼躺在地上,觉得自己身上好像压着什么东西,挺硌人的,但他却根本没有力气去看。 “你们在做什么!” 望着天花板翻白眼的宫墨楠听到声音,口齿不清地说:“这是谁……在说话?听……听这口气好像我欠了他两……两百万!” 正在眯着眼睛喝酒的青萝在看到顾司的时候,口中的酒噗呲一声全喷了出来。 感受到顾司浑身散发出凛冽的寒意,就像是从地狱里来的死神,青萝被吓得浑身抖了抖,眼中的醉意全然不见,她扫视着四周,想以最快的速度躲到少主身后,却在看到夏凉扑倒少主的画面…… “嗝!” 从竹席上站起来的青萝打着嗝,呆若木鸡。脑海中反应出和顾司一样的问题。 他们……在做什么? 相对与青萝的呆傻,顾司就像是一道闪电,迅速冲到夏凉跟前,将倒在地上的夏凉拽了起来。 一直以来,夏凉都知道自己不是顾司的对手,顾司的力气很大。顾司不过是扶她起来,然而她却觉得顾司的手就像是一把铁钳,用力扼着她的手腕生疼。 那种感觉,仿佛下一秒她的手腕就会被折断。 夏凉皱了皱,却不愿在顾司面前服软叫痛。她默默忍受着顾司紧扼住她的手腕,就像是在赌气,她并没有像顾司解释刚才的情况。 不知道顾司为什么会突然生气。站稳之后,夏凉试图将自己的手腕从顾司手中抽离,然而却被顾司用力拽得更紧。 这人到底抽什么风? 夏凉紧皱着眉,冷声道:“放手。” 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如果换做以前,她用这种口气对顾司说话的话,顾司肯定会呛回来。 但是今天,顾司就像是特别听人话的警犬,立即松开她的手。 “你……”夏凉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顾司,然而她眼中的不可思议还没有活过一秒就变成好像被天雷劈到里嫩外焦的震惊。 短短的一瞬间,顾司精致的眼眉迅速在她眼前放大。顾司的动作极快,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她的下巴就被顾司的手紧紧扼住,然后……她看到顾司的唇霸道地印在自己的唇上…… 之前是顾司质问夏凉在做什么?而现在则是夏凉在心中呐喊,顾司他到底在做什么?! 因为遭到核爆级别的“袭击”,在顾司强行撬开她唇齿的这一刻,夏凉觉得自己就像是没有灵魂的木偶,四肢无法动弹,脑中一片空白,任由顾司掠夺走自己口中的空气…… 第39章:因为喜欢所以变态…… 宫墨楠晕乎乎地躺在地上,似乎听到周围有倒吸冷气的声音。 恰好急急赶了回来的孔城也看到这一幕。 夏凉不知道顾司到底吻了她多久,虽然她口中大部分的空气都已经被顾司夺走,但现在的她根本可以不用呼吸,而且她也忘了要呼吸…… 望向顾司深邃如墨的眼,脑中一片空白的她渐渐回过神来。 古宅内,灯光微暖,顾司眼中映出她绯红的脸颊。 突然间,夏凉眼中的迷茫转瞬被震惊所取代。 顾司他为什么会…… 在顾司眼中,她是一具无头女尸,顾司他不可能看到她的眼,她的唇…… 因为顾司智商高过一般人,过去都误以为顾司看她的时候是凭感觉与她的视线相接。 但现在顾司精准无误地扼住她的下巴,吻上她的唇。如果她再误以为顾司看不到她的脸,那她就是笨蛋! 仿佛已经猜到她在想什么,顾司的吻随即抽离。 “这是惩罚。如果还有下次就不止这样简单。” 听到顾司霸道的话,夏凉又是一呆,而孔城则差点一脚踩滑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 这个时候全场最淡定的就是陈雨蕾。 上一世的她什么场面没见过,她不缓不急地收起拍照的手机,朝着呆若木鸡的夏凉眨了眨眼:“绿绿,待会我加你微信,传你照片。” 所以刚才他们全都看到顾司突然吻了她……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双唇红肿的夏凉紧紧握着双手,然后像一阵风一样冲上二楼,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不可能!刚才那一切都不是真的。”很少暴露出自己脆弱的夏凉坐在床角,将自己的脑袋埋进膝盖中。 顾司明明说对她没兴趣,又怎么会吻她?更何况她还是一具无头女尸…… 就算顾司能够收起炎眼,用普通人的视角来看她,但是见过她真身的顾司又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除非顾司他是大变态! 夏凉用力扯着头发,通红的脸上写满纠结。 就在这个时候,她放在挎包中的手机突然响起提示音。夏凉伸手去那手机,却顺带从挎包中拿出顾司之前给她的手帕。 是顾司的手帕。 似乎想到什么,夏凉纠结的眼突然一亮,然后却变得更纠结。 那天她约顾司在十八梯见面的时候,顾司看到她嘴角沾着油将手帕给她擦嘴。因为那时她满脑子想的都从白峰那里得知自己的死因而根本没有反应过来顾司其实是能够看到她的脸。 夏凉紧紧握着手帕回忆着她从遇见顾司开始,和他相处的点滴。 在顾司家做保姆的时候,她甚至以为顾司看不到她的脸,而在极度不满却又打不过顾司的情况下,冲着顾司扮鬼脸。 安静的房间里响起夏凉自言自语的声音:“顾司每次看到我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像是我欠了他两个亿。他看上起哪里有喜欢我?我是他杀父仇人还差不多……” “可是他刚才为什么要吻我?宫老爷子给我的记录上,顾司从来没有过恋爱史。他的感情一片空白,也就是那次意外我在顾司家突然站起来的时候不小心吻到顾司。难道那次不仅是我的初吻,而且还是顾司的……” “所以他反正已经吻过我,也不介意脑袋抽风的时候,继续吻我?” “没错!一定是这样!” 似乎已经想通顾司吻她的动机,夏凉抬起头靠在墙上,微微勾起唇角,然而晶莹的眼泪却从她乌黑的眼中滚落而出。 就算她自言自语地想要说服自己,但是她却比谁都清楚,顾司不是因为变态才吻她,而是因为吻她才显得变态…… 夏凉低声抽泣的声音再次被手机响起的提示音打断。 她拿起手机发现,两次提示音都是来自陈雨蕾添加好友的申请。 夏凉同意添加好友后,以为陈雨蕾是来将刚才顾司吻她的照片发给她。 结果她收到的却是…… 【陈雨蕾】:绿绿,你在哭吗? 看到屏幕上显示的话,夏凉脸上的表情一愣,忍不住再次感叹黄月英的聪明。 【夏凉】: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在哭? 【陈雨蕾】:因为绿绿在害怕。 【夏凉】:? 【陈雨蕾】:绿绿,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不够好,配不上顾司。但是在我眼里,顾司简直是老牛吃嫩草。是他配不上你。 如果她是十年前的她,确实如此。但是现在的她…… 夏凉冰凉的指尖落在手机屏幕上,她乌黑的眼中浮起一层苦涩。 【陈雨蕾】:绿绿,你不要不自信。我一看你,就知道你以前肯定没有谈过恋爱。虽然这一世的我还没谈过恋爱。但一千七百年前的我却有着足够的经验!顾司刚才的反应很明显是因为看到你跌倒在宫墨楠的怀里而在吃醋。他肯定是喜欢你的! 【夏凉】:我知道。 【陈雨蕾】:→_→你知道顾司喜欢你,却还是觉得自己配不上顾司。绿绿,你是不是傻呀。现在都流行大叔控,年龄不是问题。在一千七百年前,小乔十二岁的时候已经嫁给周瑜。绿绿,你别再钻就牛角尖啊,哭肿眼睛,我会心疼的。 不知道张斐什么时候才能醒来,陈雨蕾盘腿坐在竹席上隔了很久才收到夏凉的回复。 【夏凉】:雨蕾,不是你想的那样。 【陈雨蕾】:不是我想的那样? 又是隔了很久,就在陈雨蕾抱着手机快要睡着的时候,才又收到夏凉发来的消息。 【夏凉】:我不是人。 陈雨蕾点了点头,就在她以为夏凉跟孔城一样是因扇愿而生的古扇的时候,手机屏幕上最新显示的消息瞬间赶走纠缠她的瞌睡虫。 【夏凉】:我和孔城不一样,十年前我就已经遇害,现在的我是一具无头女尸。 就算上一世的她见过大风大浪,但是也没有见过无头女尸。这样出人意外的答案不得不说给陈雨蕾带来不小的震惊。 陈雨蕾放下手机,抬头看向坐在她身旁玩手游的孔城:“阿城,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 之前,在夏凉冲进房间将自己反锁在里面之后,孔城就已经将他如何发现棋组织盯上她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她。但孔城却并没有提太多有关夏凉的事。 心大的孔城愣了愣,并没有想到自己还漏说什么。就在这时他看到陈雨蕾皱了皱眉问:“绿绿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第40章:没有一个愿望 喝醉酒的宫墨楠早已被青萝扶回房间,而顾司在强吻夏凉之后,,什么也没说直接驾车离开了古宅。 安静的客厅内,陈雨蕾想知道什么,身为陈雨蕾的守护者,孔城皆将自己知晓的一切都告诉了陈雨蕾。 然而当陈雨蕾提到夏凉的时候,他却皱了皱眉。 陈雨蕾看向孔城脸上的纠结挑了挑眉:“为何不愿说?” 他的命是诸葛明月给的,但他的身体确是陈雨蕾造出来的,他对陈雨蕾没有隐瞒。孔城摇了摇头说:“雨蕾,我不是不愿意说,只是……” 孔城在大脑中搜索着想要表达的词汇,最后望向陈雨蕾疑惑的目光说:“很惨。” 陈雨蕾愣了愣,想到夏凉刚才已经在消息里告诉她,自己是一具无头女尸。 过去的她随明月来到这巴蜀,她曾远远地见过明月将混入军队中的奸细斩首。 无头尸的惨状她自然知晓。 见陈雨蕾脸上的表情未变,孔城似乎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他挠着脑袋说:“雨蕾,夏凉的情况比你想象中的还要惨。” 不知道怎么将夏凉过去所遭遇的事情说出口,孔城索性用手机搜索出有关十年前发生在歌乐山的密室碎尸案的报道,然后将手机递到陈雨蕾面前。 “这就是十年前发生在夏凉身上的事情。” 陈雨蕾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手机上最直观的图片,她以为夏凉也许是遇到什么意外或者遭遇不测而只是丢了脑袋而已。 但那照片上的画面,却是满墙的血,地上是血肉模糊的尸块…… “呕!” 她终于明白孔城口中难以形容的很惨。 胃部翻涌得难受,陈雨蕾丢下手机,她迅速找到放置在茶几旁边的垃圾桶,忍不住开始呕吐。 就连他一个大男人刚才看到现场照片的时候也觉得反胃,更不用说是像陈雨蕾这样的小女孩。即便她拥有着上一世她身为黄月英的记忆,但那时的她同样被诸葛明月护得很好,何曾见过沙场上横尸遍野的惨状。 孔城一声叹息,蹲到陈雨蕾身旁,慌忙给她倒水。 “雨蕾,喝口水。” 原本陈雨蕾只是抱着垃圾桶在吐,结果就在陈雨蕾抬起头去接她手中的水杯时,孔城瞪大眼睛看到一滴眼泪从陈雨蕾眼睛里滴落到他的手背上。 “雨蕾你……” 孔城被吓得手一抖,差点就水泼在陈雨蕾身上。他本来就见不得女人哭,更何况哭的人还是陈雨蕾! 如果不是他找照片给陈雨蕾看,陈雨蕾就不会吐着吐着想哭。 孔城一脸不知所措地支吾着说:“雨蕾,你别哭啊。我……你要是觉得哪里不舒服的话,你打我!或者咬我都成!” “纸……纸巾”陈雨蕾抽泣着说。 当她第一次看到绿绿的时候,她以为绿绿和她一样是A中的学生。其实她最萌的CP就是少女和大叔。 当她遭到红斑女人的袭击,绿绿和顾司突然出现救她的时候,她就已经看出绿绿和顾司之间有猫腻。 借助于上一世丰富的阅历,在她眼中绿绿就像是一束被冰凌包裹的尤加利,外表沉稳坚强,然而内心却是柔软。 这样的夏凉让她忍不住联想到明月。 但夏凉与明月不同的是,夏凉在其他人面前能够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但一遇到顾司,夏凉就像是周瑜遇到明月一样,沉稳不再,伪装出现裂痕,被顾司牢牢地捉住。 而明月则不会,即便是司马懿的大军直逼西城时,她亦是能够做到在空无一人的城门口悠然弹琴,这份胆量在她心中无人能及。不仅如此,明月不会对任何人,包括她在内流露出内心真正的情绪。 就在她造出第一具人器时,她忍不住对着长相和她一模一样的人器说,比起她所制造出的人器,其实明月她才更像人器。 大概是因为夏凉身上有着与明月细微的相似之处,所以当她恢复回去的记忆之后,她便觉得夏凉特别亲切。 这样像尤加利的少女与冰山腹黑大叔之间的感情肯定是萌哒哒的!可是她刚才看到的却是…… 陈雨蕾接过孔城慌忙递来的纸巾,她一边哭,一边擦嘴,却听到孔城着急地说:“姑奶奶,你别擦嘴,你倒是擦擦眼睛啊!” 孔城说完,也不等她反应,就像是擦窗户一样,抢过陈雨蕾手中擦过嘴的纸巾用力在她眼睛上擦来擦去…… “……” 因为孔城的动作,陈雨蕾瞬间停止再落泪,她哽咽着说:“孔城,我不哭了,你快住手……” 孔城又用力擦了几下,确定已经擦干净陈雨蕾脸上的泪,这才住手。 “姑奶奶,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给你看那种残忍的照片,把你吓成这样。” “哈?” 陈雨蕾睁大她水汪汪的大眼睛:“你说什么?” 孔城一脸后悔地说:“要不是我不知道跟你怎么形容夏凉的残状,直接给你看图片,你也不会被吓成这样。” 原来孔城以为她是被吓哭的…… 陈雨蕾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最后还是懒得解释。 少女的心思他不懂。 陈雨蕾起身去拿自己的手机,却发现手机因为没电已经自动关机…… 与此同时,黑暗的房间内,夏凉盯着已经变暗很久的手机,她渐渐收起自己的脆弱。 就连睿智过人的黄月英也不知道怎么再继续安慰她,她还有什么可以挣扎的? 人鬼殊途,虽然她不算是鬼,就如同正常人一样和顾司生活在同一个世界上,但他们之间却永远隔了一道无形的墙。 她过不去,更不希望顾司能够跨过来。 十年前,她以为在这个世界上,她最遗憾的事是没能继续活下去。 但现在她却觉得最遗憾的是她没有能活到认识顾司的那一天。 虽然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顾司。可是就在顾司刚刚吻她的时候,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好像要跳出口,清晰地感受到顾司炙热的气息,清晰地感受就好像被雷劈到冲击,就好像有电流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 如果老天能够实现她一个愿望的话,她不会选择知道谁是杀她的凶手,而是希望时间能够定格在刚才顾司吻她的那一秒,让她脑袋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用想,永远傻傻地盯着顾司。 “可是没有一个愿望……”夏凉发出低低的声音。 她望着窗外的月色,手机突然响起的来电铃声打断她的思绪。 低头看去,手机屏幕上出现的是顾司的名字,夏凉紧紧咬着自己的唇,在铃声响了很久之后,接通电话…… 第41章:不会喜欢他 “顾司,今天的事我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夏凉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说道。 手机那头响起顾司阴沉的声音:“夏凉你觉得有可能吗?” 比起顾司阴沉的声音,夏凉的语气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冷声道:“我和你没有可能。” 电话在突然间变得安静,夏凉紧抿着唇,长时间的沉默让夏凉怀疑顾司他是不是还有在接听电话。 夏凉将手机从耳旁拿到面前,她冰凉的指尖放在划断来电的按键上。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里再次传来顾司咬牙切齿的声音:“夏凉。” 在夏凉看不到的地方,顾司深邃的眼中写满怒意,就像是危险的野兽。 从顾司懂事起,他所做的每件事都在他的计划范围之内,除了三个小时前,他吻了夏凉。 那时看到夏凉倒在宫墨楠身上,顾司恨不得将宫墨楠碰到夏凉的皮肤通通割下来。 就在他准备继续说话时,夏凉却问:“为什么喜欢我?” 顾司眼中的怒意一怔。 为什么喜欢她? 听到夏凉的话,顾司怒意微敛,深邃的眼中流露出一抹无奈的情绪。 在夏凉之前,没有人曾问过他,为什么喜欢她,但却总有人问为什么不喜欢她。 对于那些问顾司为什么不喜欢她的人,顾司皆是不屑一顾。 然而其中却不乏有人死缠烂打堵住顾司,非要问出原因。 顾司那时候冷着脸,看向那个被拒绝后心有不甘的女生说:“看到你,没有生理反应,和看木乃伊有什么不同?” 虽然太狠,太直白,但这就是他的理由。 现在看来,他却觉得自己当初说的那句话不太对。现在的夏凉就是还没有失去水分的木乃伊。 可偏偏他…… 以前顾司对于喜欢的定义是有着男性最本真的欲望。 这十一年来,他已经不止一次梦到夏凉。而每次从这样的梦中醒来,感受到身下的异样,他都忍不住爆粗口。 虽然夏凉已经不再是十年前的夏凉。然而在他眼中夏凉却还是十一年前的夏凉,是他在第一次遇到她时候,就已经喜欢上的女孩。 为什么喜欢? 他只知道为什么不喜欢。或者说,因为男性最本真的欲望,因为他很在意,在意夏凉的一切。 夏凉笑的时候,就算窗外是阴天,他的心里却是万里无云的晴天。 夏凉如果难过,就算窗外风格日历,他的心里却是下着雷雨。 他的理智总会在遇到夏凉的时候,失去得一干二净。 夏凉永远都不会知道,当他确定自己一直喜欢的女生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却成为了一具无头女尸的时候,他回到公寓猛地往自己口中灌酒,试图用酒精麻痹自己。 明媚的少女在十年后却变成一具惨不忍睹的无头女尸。 任谁都难以接受,包括他。 十年前,在初遇夏凉之后直到他留学之前,他并没有刻意去找过夏凉。那时候的他自大的认为,他想要遇到的女生,肯定会再未来的某一天遇到。 后来他接受父亲的安排出国留学,想着等他回国后,自己如果还是忘不了那个长相清秀娇小的女生,那他就用尽一切手段找到她。 如果那时的她还没有嫁人的话,就算她有男友,最终能够娶到她的人会是自己。 可当他回国后,用他手中的所有资源,却根本找不到夏凉。 谁也不会想到他想要找的人竟然会是九年前轰动全城密室碎尸案的受害者。 为什么会是夏凉! 为什么谁都不是,偏偏是夏凉。 这九年来,夏凉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 他想灌注自己,也许等他醒来后,发现这一切都不过是他的梦。 然而第二天叫醒他的却是夏凉打来的电话…… 顾司很少放纵自己喝醉酒,而那一天前的晚上他却醉得一塌糊涂,开启炎眼的他在接完夏凉打来的电话之后,看到他隔壁刚去世不久的宋大爷叹着气对他说:“小司啊,你昨晚喝酒后一直表情很痛苦地在说,你不是接受不了她,你只是很心痛……很心痛她。你到底心疼谁啊?宋大爷从来没有见过你带那女孩子回家。” 看向宋大爷写在脸上的担忧与不解,他痛苦地紧握双拳,甚至后悔十年前听从父亲的安排出国留学。 如果那时候的他没有出国,那他是不是就能再遇到夏凉,保护她不受到伤害? 看到他痛苦地躺在地板上,唯独他才能够看到的宋大爷蹲在他面前说:“小司,你平时总是冷着一张脸,一副不进柴米油盐的模样。昨晚还是我第一次见你的脸上有别的表情。宋大爷我是过来人,看你这么难过,肯定是因为特别喜欢那个女孩子对不对?” 那时顾司缓缓抬头看向宋大爷,深邃的眼中刻着懊悔。 那是他第一次为自己所做的决定而后悔。如果他不去留学,有很大的可能,夏凉已经是他的女人,鲜活的在他面前。而不是一具无助地想要寻找自己死因的无头女尸。 那天他对宋大爷说:“不是特别喜欢,而是除了她之外,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 收起眼中的无奈,沉默很久后,顾司在电话里对夏凉说:“你只需要知道,你是我顾司的女人。” 夏凉在电话另一头紧握着手机,她以为顾司不会回答她直接挂断电话,却没有想到,顾司没有回答就像万千蚂蚁钻入她心中的疑惑,竟是说出让她意想不到的话。 她只需要知道,她是他顾司的女人…… 这到底是怎样的喜欢,才能够让顾司完全不顾及现在她最真实的模样而说出这样霸道的话? 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又再次决堤,就像是雨点滴落在手机屏幕上。 分明是在哭,然而夏凉的嘴角却微微勾起,扬起一抹甜甜的微笑。 被喜欢的人喜欢着。 这样的感觉,真好。 夏凉深吸一口气,在电话里,用清冷的声音对顾司说:“顾司,你妄想。我夏凉是不会喜欢像你这种自大狂妄的人。” 第42章:弥补上一世的遗憾 夏凉说完话,不给顾司任何反应的机会,她用力挂掉电话,然后直接关机。 被夏凉挂断电话,顾司愣了愣,但出人意料的是他眼中如同乌云密布的阴沉转瞬消散不见。 从宫家老宅回来的路上,顾司一直担心夏凉会不会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吻,而因为自卑深陷死循环之中。 从现在的情况看来,夏凉的情况要比他想象中的好。 顾司没有因为夏凉的拒绝而生气,反倒因为夏凉迅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而长松一口气。 三个小时之前,他在冲动之下吻了夏凉。但就在夏凉就像是受到惊吓的小兔子眼中写满惊惶无措将他推开时,他就已经开始后悔。 现在的夏凉看似坚强,然而实际上她只是将她的脆弱与自卑通通藏好。在看到夏凉眼中的慌乱时,他就已经想到夏凉会因为他的吻,在没人看得到她的情况之下,将自己锁在房间里,释放自己的自卑。 顾司坐在沙发上,手机屏幕已经暗下去,却又再次被他按亮。他修长的指尖在快速画出一个解锁图案之后,从图库中点开一张照片。 手机所显示的照片是在傍晚的时候拍的,只见顾司种满七叶莲的阳台上,穿着一身浅绿色长裙的少女坐在米白色的沙发上,她柔软得就像是绸缎一样的长发披散在她的身后,橙色的霞光倾洒在她白皙清秀的睡颜上。 很明显,这张照片是顾司偷拍的。 顾司眸光深邃地凝视着照片上的少女,他修长的指腹轻轻落在少女的脸庞上。 这照片中的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夏凉。 安静的公寓内,顾司声音低低地说道:“笨蛋。我一定会找到办法,让你不再自卑,不再竖起一道高墙当我阻挡在外……” 后脑勺隐隐作痛,张斐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夜幕下的漫天繁星,耳边还有知了不断发出蝉鸣。 张斐眨了眨眼,神情恍惚地脱口问道:“我这是在哪里?” 他话音刚落,耳边突然响起另一道声音:“小黑脸,你醒了?” 听到声音,张斐转头看去,他眼中的恍惚瞬间变得清醒。 在发现自己的脑袋靠在陈雨蕾的肩膀上时,看向陈雨蕾近在咫尺的脸,张斐浑身变得僵硬,舌头就像是打结。 “我……”他怎么会靠在陈雨蕾肩膀上睡着? 俊朗的脸庞迅速窜上一层红晕,就像是靠在烙铁上,张斐的脑袋立即从陈雨蕾肩膀上撤离。 张斐挠着头发,想起之前他正在给大笨鱼放孔明灯,然后……就没有然后…… 就在张斐纳闷自己为什么会睡着的时候,看到张斐红着脸神情茫然的模样,陈雨蕾嘴角微扬解释说:“我们坐在这里看孔明灯,结果你就睡着了。还好你没有打呼。” “我……”听到陈雨蕾的话,舌头打结的张斐脸变得更红。 注意到公园里静得只剩下他的声音,张斐下意识低下头去看表。 “凌晨三点?!” 不看还好,这一看,他差点被吓得从椅子上摔下去。 而相对张斐的惊恐,陈雨蕾则是一脸的淡然,她点了点头:“看你睡得很香,就没叫醒你。” 张斐再次朝着漆黑一片的周围看了看,没有埋怨,却是一脸担忧地说:“大笨鱼,现在公园里连半个人影都没有,要是遇上坏人怎么办!” 陈雨蕾却朝着他写满担忧地脸吐了吐舌头:“不是还有你在吗?更何况我爸妈现在在大西洋彼岸共度结婚二十周年纪念日,他们不知道我在外面逗留到这么晚。” 在张斐看来,大概是他下午打篮球的关系,所以刚才他才会陪陈雨蕾看着飘到天上的孔明灯睡着。 “大笨鱼,你应该叫醒我的。”就算他没有打呼,但他也不好意思让陈雨蕾看到他的睡相。 陈雨蕾耸了耸肩,一脸爱莫能助地说:“其实刚才听到蝉鸣声,我也再不知不觉间睡着。” 张斐原本还想问这公园里蚊子多,她有没有被蚊子叮。结果陈雨蕾的话让他忍不住再一次脸红。 他……他和陈雨蕾竟然靠在一起睡着了…… 张斐是张飞的转世。 拥有前一世的记忆,陈雨蕾自然知道轻易转移张斐注意力的办法。也是因为这样,她才能够通过易容术来掩盖自己脖颈处的伤疤。 但现在是夏天,如果不能尽快揭开用来易容的羊肠,她的伤口肯定会发炎。 看向红着脸呆望着自己的张斐,陈雨蕾故意挠着手臂说:“小黑脸,既然你已经醒了,现在送我回家吧。” 张斐听到陈雨蕾的要求连连点头,然后迅速从书包里翻出一小瓶防蚊水递给陈雨蕾:“我这就送你回家。” 凌晨三点,马路上只有零星几辆奔驰而过的车辆。安静的街道上,张斐走在陈雨蕾身旁,空气中散发着从陈雨蕾手臂上散发的淡淡防蚊水的味道。 昏黄的灯光下,明眸忽闪的陈雨蕾美得就像是从天而降的夜精灵。 察觉到张斐灼灼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这样熟悉的感觉让陈雨蕾明眸忽闪的眼睛里有了笑意。 上一世,曾经的她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能够鼓起勇气去牵张飞的手。 这一世,她要补回上一世的遗憾。 就在陈雨蕾转头朝他看来时,张斐就像是做贼被当场抓包,迅速从陈雨蕾脸上移开目光。 安静的街道上,只剩下他和陈雨蕾的脚步声。 然而这样的安静却在下一刻被陈雨蕾打破。 “有老鼠!” 就在陈雨蕾尖叫的同时,一只纤细柔软的手突然紧握住他的手,原本打算赶走老鼠的张斐突然浑身一僵,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已经消失,他只感觉到陈雨蕾因为害怕而紧紧握住他的手。 “张斐?” 见张斐僵硬地站在原地,陈雨蕾突然想起上一世的张飞害怕老鼠来着。 陈雨蕾抽了抽嘴角,更加握紧张斐的手:“已经跑过去了。我们快走吧。” 这天凌晨三点,陈雨蕾紧紧拽着张斐的手从大街上走过,而心跳加快的张斐并不知道就在不远处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仿佛与黑夜融为一体的孔城用几乎只有他自己才能够听到的声音低声说道:“看来小青青吸取记忆这一招对张斐也挺管用的。” 第43章:撒狗粮 “那个……早点休息。”张斐站在陈雨蕾家门口挠了挠头说。 陈雨蕾笑着点了点头:“恩。你也是。” 看到陈雨蕾炫目的笑,张斐不禁想到迎风轻摇的玉簪花,清丽可人,美不胜收。 心跳加快的张斐觉得自己再这么看下去就要泄露他的小心思。 竭力让自己收回胶着在陈雨蕾脸上的目光。 张斐脸上小麦色的皮肤泛起微不可见的红晕,他应了一声说:“那我先走了,拜。” “恩。” 看到张斐收回灼灼落在她脸上的目光,陈雨蕾等着张斐离开。然而张斐却在对她说完再见后,依旧站在门口。 “你……” “你……” 半晌之后,两人异口同声的发出声音。 看向写在张斐脸上的惊讶,陈雨蕾眼中的笑意更甚。如果没有上一世的记忆,这个时候,她肯定会红着脸问张斐为什么还不走。 原本她想对张斐说,路上注意安全。毕竟现在的张斐只是一个高中生,而不是以前手执丈八矛蛇,能够以一敌百的大将。 但看到张斐在惊讶之后面露窘迫的模样,她就忍不住想要逗逗张斐。 陈雨蕾虽然站在房门里,却倾着身子将自己的脸凑到张斐跟前。 因为感应到声音,走廊上的灯光笼罩在张斐俊朗的脸庞上,陈雨蕾甚至能够看清楚张斐脸上的绒毛。 随着她的靠近,陈雨蕾发现张斐脸上的窘迫越发严重。 她勾起的唇角微动,如果可以继续再这样看下去该多好。 不过呢,来日方长。 看向张斐墨黑的眼中所映出的自己,陈雨蕾眨了眨眼说:“刚才我看到你脸上有蚊子,现在飞走了。” 她说完还刻意用指腹点了点张斐眼角的位置。 陈雨蕾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就像是黑玉,卷长的睫毛宛如微颤的夜蝶,目光落到陈雨蕾微勾的殷红色唇瓣上,就在陈雨蕾用微凉的指腹点在他眼角处的时候,张斐觉得自己的脸并没有因为陈雨蕾指腹的冰凉而降低,反而变得更加滚烫。 被陈雨蕾微凉的指尖“烫”到,张斐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慌忙将自己的目光移到别处。 他支吾着说:“你先锁门,我再走。” 然而陈雨蕾就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耳边响起她好奇的声音:“小黑脸,你的脸怎么红红的?” “有……有吗?”张斐挠着头发说,“大概……大概是天气太热。” 害怕自己再这样被陈雨蕾盯下去就要泄露自己内心的情绪,张斐朝着电梯的方向看去,然而丢下话转身跑开:“大笨鱼,我先回去了!” 张斐的反应完全在她的预料之内。 等到电梯门关上,张斐的声音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她忍不住低声吐槽道:“小黑脸,说好的等我锁门之后再走呢?” 陈雨蕾说完笑着底下头去看自己牵过张斐的手。 突然间,安静的过道上突然爆发出陈雨蕾雀跃的笑声:“牵到了!终于牵到了!” 看到张斐从楼下离开之后,乘电梯上来的孔城刚好听到陈雨蕾的笑声。 如果不是因为在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看到陈雨蕾的脸,孔城甚至怀疑自己是半夜遇到女鬼。 看到激动的陈雨蕾就像是百灵鸟站在门口开心地打转,孔城抽了抽嘴角:“花痴。” 她的笑声被孔城不屑的声音打断。 陈雨蕾盯着自己掌心依旧好心情:“这不叫花痴,这叫撒狗粮。” “……” 孔城抽动的嘴角瞬间僵硬。他怎么就忘了,眼前笑靥明媚的少女不仅是黄月英,而且还是生活在现代,看各种韩剧动漫长大的陈雨蕾。 他做了一千七百年的单身狗,如果换做是被别人嘲讽。现在他的拳头早就已经打爆对方的头。 撒狗粮? 他要让对方尝尝天女散花的滋味! 但在这世界上最可悲的事情给他撒狗粮的人不是被人,是造他身躯,他所必须守护的人。 且不说他敢对陈雨蕾动粗,如果有人敢动陈雨蕾一根寒毛,他肯定会抢在张斐那黑脸小子之前冲出去揍得对方连他妈都不认识! 没办法对陈雨蕾出手,孔城哼唧着说:“陈雨蕾,那小子哪一点值得你喜欢?别告诉我,你就迷他那张就像是锅底一样的黑脸。” “什么像是锅底一样的黑脸,现在这叫做阳光肤色。现在有的明星甚至还专门去晒成这样的肤色。” “难怪之前你的手机屏保会是那个专门去把浑身晒黑的黑脸明星。” 听到孔城的话,陈雨蕾神情一愣。 在没遇到张斐之前,就如同孔城所说,她的手机屏幕是明星的照片。那明星没晒黑之前,颜值虽然很高,但却完全不在她的关注范围之类。等到突然有一天那明星突然晒黑脸之后,她就对那张黑黑的脸莫名有亲切感。 现在陈雨蕾细细想来,那明星的五官有好几处和张斐相似,在晒黑之后演起将军来更是像极曾经的张斐。以至于喜欢看韩剧动漫但从来不追星的她独独迷那个明星。 她甚至还对基友说,那明星是她的本命。 在遇见张斐之后,整天提不起精神昏昏沉沉的她并没有注意到明星和张斐的相似之处,她只是单纯地担心张斐在看到她的手机屏保之后,笑话她是花痴,所以才换了屏保。 陈雨蕾耸了耸肩,看向一脸嫌弃的孔城:“只能怪,就算你晒黑这张脸,也没有张斐好看。” “什么?!” 孔城差点就急得跳了起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僵硬地伸手指了指自己:“你……我说我没有张斐那黑脸小子好看?” 面对孔城的质疑,陈雨蕾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是差很远。” “……” 就像是被万箭穿心,孔城浑身抖了抖,就在陈雨蕾准备关门的时候,孔城闪身进入陈雨蕾家中,忍不住朝着陈雨蕾吼道:“谁说我是单身狗!三百多年前,也曾有美貌如花的姑娘说过喜欢我!甚至还夸我潇洒俊逸!” “哦是吗?”陈雨蕾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取下为掩饰伤口贴在脖颈处的羊肠,冷漠地问,不等孔城回答,她又补了一刀,“可惜就算曾经有美貌如花的姑娘说过喜欢你,甚至还夸你潇洒俊逸。但你现在还是一只单身狗……” “……” 一口老血冲到喉咙口,孔城看向陈雨蕾唇角微微勾起的笑,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 他与恢复上一世记忆的陈雨蕾斗嘴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第44章: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得 撕掉掩盖在脖颈伤口处的羊肠,陈雨蕾迅速打开家里常备的医药箱,用棉签蘸了碘酒抹在伤口处消毒。 透过镜子看到孔城依靠在书柜前一副气得快要吐血的模样,陈雨蕾抽了抽嘴角说:“我的守护扇,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回去?”一口老血还没有咽下去,孔城诧然抬起头看向陈雨蕾,“既然我是你的守护扇当然要保护你的安全。” 以前在陈雨蕾尚未想起上一世的记忆之前,他都是在暗中默默保护着陈雨蕾。这样的话他便不会被陈雨蕾所发现,但弊端就是陈雨蕾如果遇到危险,很有可能他无法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就像刚才在公园里所发生的那一幕,如果不是因为青萝突然发生状况,恐怕他需要更长的时间才能够赶到。 如今既然陈雨蕾已经想起上一世的记忆,并且没有因为突如其来的记忆而神经错乱,他自然可以时时刻刻出现在陈雨蕾的视线范围之内,保护她的安全。 陈雨蕾清澈的目光仿佛一眼就已经看穿他心里面在想什么。 陈雨蕾拿起她放在床上的睡衣,一边慢悠悠地往浴室的方向走,一边对孔城说:“就算你变回自己的真身,你还是孔城。只是体积变小而已,你的五感还在。我不习惯家里有陌生人。” 所以陈雨蕾的意思是赶他走?孔城抽了抽嘴角,只听已经走到浴室门口的陈雨蕾说:“如果是棋组织的人,今天晚上他们不会再出现。我爹地妈咪最近这一个星期都不在家。从明天起,我会搬去宫家古宅暂住,你不用担心。” 孔城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你要去宫家古宅暂住?!” 陈雨蕾闻言点了点头。 虽然她已经记起除了人器外,有关自己上一世的所有事情。但有关棋组织的事情,还有现在扇冢的情况她还是有很多疑惑,而更重要的是,她觉得现在绿绿需要她。 “所以在我洗完澡,换好睡衣出来之前,你必须消失哦。否则……”陈雨蕾微眯着眼像极一只狡猾的狐狸,她轻飘飘地说,“我能够造出你的真身,同样也能灭了你的真身。” “……” 不给孔城任何反应的机会,陈雨蕾浴室的门。因为脖颈处有伤的关系,她不能洗淋浴,就只能泡澡。 水汽氤氲,陈雨蕾蹲在浴缸里,透过水面的倒影忍着观察着自己的脸。 小的时候,她因为和邻居家的小孩一起疯打,额头不小心磕到花坛上而留下一道疤。 额头上有伤,因为她一皱眉,在加上额头上那道竖起来的伤疤,她的额头上就像是有一个“王”字。那个时候小伙伴都笑话她,叫她陈大王。 就因为这样,从那个时候起,她就开始留很长的刘海,来挡住额头,也因此连大部分的眼睛也被挡住。 而后来,她额头上的疤渐渐消失之后,她发现因为长刘海挡住她的大部分眼睛,以至于上课的时候,老师根本不知道她到底是在听课还是在睡觉。 反正她都已经习惯了,所以她就让长刘海继续挡住她的眼睛。而现在泡在浴缸中的她看着水面中倒映出的自己忍不住捧住脸。 “天啦撸!我的上一世居然会是才华与美貌集一身的黄月英!”陈雨蕾脸上的淡定转瞬被满满的自恋所取代。 害怕这一切不过是她在做梦,她甚至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 感觉到脸上传来的疼痛,她坐在浴缸中手舞足蹈:“这一切都不是梦!我就是黄月英,黄月英就是我!嘿哟嚯嘿,巴扎黑!” 然而陈雨蕾的开心并没有持续三秒,坐在浴缸中手舞足蹈的她脸上欢快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 水声嘀嗒,安静的浴室内突然响起她失落的声音。 “我是陈雨蕾,也是黄月英。那明月呢,明月现在会在哪里……” 这一世她很庆幸自己在尚未恢复记忆之前就已经遇见张斐,可是明月呢? 沉浸在回忆之中,陈雨蕾不由想起一千七百年前,他们去到巴蜀后的第一个冬天。 蜀国地形复杂,多丘陵。到了寒冬下雪的时候,便能看到丘陵绵绵,银装素裹的美景,而蜀地还有一种特有的动物叫做熊猫。 “此毛色黑白相间,像猫又似熊的动物乃蜀地独有。阿英,你可喜欢?” 看向在明月怀里发出细微声音的熊猫,身着一袭红色冬袄的她开心地在雪地中跳了起来。 “明月,你竟还记得!” 她曾在书中看到过有关蜀中熊猫的介绍。 当时她疑惑地抬起头看向坐在石桌对面练字的明月念道书中所写的内容:“蜀地有一物名曰熊猫,毛色黑白相间,像猫又似熊,喜竹。” 在脑海中想象着熊猫的模样,她默了默道:“明月,蜀地真会有熊猫吗?” 明月落笔之处,素白的宣纸上便是遒劲有力的字迹。明月下笔的手一顿,蓦地抬起头看向她道:“阿英,如今三国鼎立,天下大乱。你若是想看熊猫,待这天下统一之后,我便随你去那蜀地看熊猫。” 那时刘玄德尚未三顾茅庐前来请明月出山。她闻言竟脑袋凑到明月跟前,吐着舌头说:“这天下没有明月出马何时才能够统一?不若我随明月去蜀地,不仅能够看熊猫,明月也能够在蜀国展露才华。” 明月闻言却是淡然摇头,否定她的提议:“阿英,我只想陪你看熊猫。” 不想她不过是随口所说的话,明月竟都还记得! 见她定定盯着自己,明月移开她含笑的目光抬头望向天空如柳絮般飘零而下的白雪道:“阿英。看你开心得竟忘了,我天生过目不忘。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得。” “真的吗?”她抢过明月抱在怀里的熊猫,同明月一起仰望着天空中降雪的白雪,然后贼兮兮地说,“明月,你可还记得,我曾笃定的说这辈子我恐怕都不会遇到自己喜欢的人?” 第45章:一起变老 白雪纷飞而落,染在明月乌黑的青丝上,在她眼中明月仿佛转瞬老了四十岁。 仰头望着天际的明月闻言一怔,转而将目光落回她的脸上:“阿英,你若是笃定就不会再用恐怕一词。” 不想明月竟对她玩起文字游戏。她笑道:“明月,未来之事皆是变数。所以我亦是笃定,亦是恐怕,有着主观情绪,亦是有着客观因素。” “所以……”一片素白晶莹的雪花落在明月修长的睫羽上。虽然此时的明月身着男装,衣袂翻飞,风流倜傥。但她完全能够想象出若是明月换上她这身似火冬袄,然后面染胭脂,发贴花黄的模样。 她呆望着明月不禁想,这样智慧过人,清丽美艳的奇女子今生可否会遇到自己爱慕之人。而到底会是怎样的人能够让明月生出爱慕之心? 在没有遇到黑脸小子之前,她读过太多写情写爱的诗,却从不明白过书中所写的相思意。 而现在她似乎有些明白相思的感觉。 那是一种不可言喻的感受,让她曾经的笃定在瞬间瓦解。 此时想为明月眼睫拂去雪花的她刚准备伸出手便见明月用力眨了眨眼,那素白晶莹的雪花便落在她的手背上。 一丝她所读不懂的情绪自明月眼中闪过,随即明月有些低沉的声音便在她耳边响起。 “阿英,若是遇到喜欢的人,你会离开我吗?” 若是遇到喜欢的人,她会离开明月吗? 她听到明月的话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就如同这天空只会下白雪而不会下红雨一样,她从未想过自己会离开明月。 感觉到小熊猫在她怀里扑腾,她紧了紧抱住小熊猫的双手,然后道:“明月。如今普天之下无人不知,我黄月英生是你的人,死亦死你的鬼。我怎会离开你?” 仿佛是没听到她的话,明月竟只是看着她不说话。 安静的雪地上,白雪落满她的发顶,亦是落满明月的发顶。从明月墨黑的眼中,她看到自己就像是已经苍老的老妪。 “明月。你在发什么呆?” 这个时候,明月回过神来,突然伸着懒腰,神情慵懒地说道:“若是此刻就这般老去该多好。” “啊?”她愣了愣,“就这样老去?!” 小熊猫在她怀中闹腾得厉害,她随即将被她抱在怀里的熊猫放到雪地上,而后用双手捧着脸颊说:“虽这张脸被我故意画丑。但一想到老去之后,脸上便会出现犹如蜘蛛丝般的皱纹,牙也会变得脆弱,想啃个鸡腿,兴许直接将牙给啃下来。而且眼神会变得不好,听力会变得很差,想要看清明月的脸,听清明月的声音,兴许都做不到。想想便觉得可怕!!!” 看到她捧着脸,用力摇头的模样,明月眼中浮起一抹笑意,明月道:“还好你现在尚未老去。看得清我的脸,听得清我的声音。” “恩。”用力摇头的她随即点头,“还好只是一场雪染白我的头发,我尚未未老。” 她顿了顿,蓦地朝毫无防备的明月扑去。她抱着因为下雪太冷浑身变得僵硬的明月笑嘻嘻地说道:“不过……” 担心没穿大氅的明月被冻坏,她紧抱着明月,又道:“人终会老去,终会死去。谁都躲不掉。不过有明月陪着我渐渐变老,我亦是不怕。” 她说罢,雪地上再次变得安静,只剩小熊猫在雪地上翻滚所发出的声音。 就在她以为明月被她抱烦,会像过去一样,拍拍她的后背说她有伤风化的时候,明月的举动却出乎她的预料。 明月就像是摸小狗一般,摸着她的发顶道:“阿英。虽众所不周知,但从两年前起,我诸葛明月便生是阿英的人,死亦是阿英的鬼,会一直陪的你慢慢变老……” 这番话简直是酸得掉牙,紧抱住明月的她忍不住浑身抖了抖。 然而就在这时,她蓦地抬起头来发现明月白皙如玉的脸竟然在转瞬间布满犹如蜘蛛丝般的皱纹,明月墨黑睿智的眼也变得浑浊恍惚。 就在明月笑起来的那一瞬间,一颗微黄的牙齿从明月口中落出,掉到她的手背上。 她的耳边突然想起明月口吃不清的声音:“所以阿英,你为什么要丢下我,将我一个人丢在蜀地……” “明月!” 陈雨蕾一声大叫在浴室中响起。看向从水龙头滴落在她手背上的水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陈雨蕾长松一口气:“原来只是梦。” 等到陈雨蕾从浴室中出来的时候,如她所威胁的那样,孔城早就已经离开。 看到透过轻薄的窗帘洒入房间内的晨曦,陈雨蕾慌忙拿起手机,在看到上面的时间,她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没想到她竟然靠在浴缸里睡了三个小时…… 还好现在天气热,不会因此而感冒。 想到昨天在宫家老宅发生的事情,陈雨蕾皱了皱眉立即解锁手机,给夏凉发去信息。 【陈雨蕾】:绿绿,你在发呆吗? 就如同陈雨蕾所预料的一样,没过多久她就收到夏凉的回复。 【绿绿】:你的伤怎么样?今天还要去学校? 【陈雨蕾】:绿绿我的伤没事,今天有场测试,我得去学校。那个……最近我家里面没人,但如果是孔城陪着我,我又觉得特别不习惯。所以我想来想去,决定去你那里暂住几天。 【绿绿】:可以。 【陈雨蕾】:真的吗? 【陈雨蕾】:棒棒哒!!! 【绿绿】:条件是约法三章。 【陈雨蕾】:什么鬼???绿绿,我睡觉不打呼的! 【绿绿】:来暂住可以,但不能在我面前提他。 【陈雨蕾】:绿绿…… 【陈雨蕾】:既然你喜欢他,他喜欢的人也是你,为什么要束缚自己的真心? 【绿绿】:我不会是他喜欢的人。 【陈雨蕾】:…… 【陈雨蕾】:绿绿,我不是那个意思!!! 【绿绿】:我知道。这是我的选择。你该上学了。 【陈雨蕾】:那好吧。放学后我就来找你! 【绿绿】:恩。 陈雨蕾放下手机,望着窗外升起的太阳,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叹:“绿绿,说话的语气还真有几分像明月。可惜绿绿的坚强是装出来的,而明月的坚强则是天生的。” 陈雨蕾顿了顿,眼中蒙上一层黯然,她继续自言自语道:“明月。对不起,当初我不是故意要丢下你的。但是有人器陪着你,你应该不会知道我并没有遵守当初的约定……” 第46章:不一样的自己 脖颈上有伤,陈雨蕾坐在梳妆台前拿着羊肠想了想,最终还是担心伤口被感染而放弃易容,选择贴上纱布。 她已经想好说辞,如果有人问起的话,她就说是被不知名的昆虫咬伤所长的脓包。 陈雨蕾对着镜子自言自语道:“以前的我想要在同学面前掩饰这道伤疤可能很难,支支吾吾三两句话便会暴露。但现在的我却是拥有上一世记忆的黄月英and陈雨蕾,想要忽悠连《孙子兵法》都不曾学过的同学们简直是跟吃饭一样简单。” 这天脖颈上贴着纱布的陈雨蕾正如她照着镜子自言自语所说,忽悠盯着她脖颈出的纱布好奇心满满的同学就跟吃饭一样简单。 这天考试的科目又是语文,她平时考语文都是靠连蒙带猜,而今天看到考卷上面的题目,她连半点想要扯头发的情绪都没有。 试卷上的题目简直是Easy到爆有木有! 按照陈雨蕾平时的速度,直到交卷前的最后几分钟,她才能够勉强填完试卷。但今天,没到半个小时,准确来说包括写作文在内她只用了二十六分钟。 抬头瞄见坐在自己斜前方的好基友还在填空题挣扎,陈雨蕾突然有一种成就感爆表的心情。 以后灭绝师太的课,他完全不用再担心睡觉被逮到,叫起来回答问题却回答不上。 长长的刘海挡住她眼睛的同也挡住她眼中洋洋得意的情绪。 然而下一瞬,陈雨蕾似乎想到什么,她眼中的情绪突然一僵。 望向正坐在讲台上监考的灭绝师太,她的脸色转瞬变得苍白。她记得不久之前,灭绝师太抽她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完全没背过《戒子规》的她耳边突然想起一道苍老的声音告诉她《戒子规》的全部内容。 那时青天白日,她的周围全是看着她的同学,比起怕鬼,当时她更怕被灭绝师太嘲讽,遭到全班同学的嘲笑。 所以在听到那道声音的时候,她想也没想就跟着重复。 后来她虽然也有后怕,但心大的她转瞬想到很有可能是上天听到她的祈祷,所以在帮她。 而现在拥有上一世记忆的她绝对不会再有这样心大且幼稚的想法。 就在灭绝师太突然抬起朝着讲台下看来的时候,陈雨蕾迅速收回自己落在灭绝师太脸上的目光,装出平时一脸愁深似海的模样,扯着头发盯着试卷。 因为长长的刘海挡住陈雨蕾的眼睛,没有人能够看到陈雨蕾盯着试卷的目光无比聪慧明亮。 孔城告诉她,在这个世上除了人类之外,还有因为拥有神识而能够化作人形的古物。他是这样,青萝同样是这样,而绿绿则是个意外。 他们拥有神识的古扇一族能够在一定的范围内感知到彼此的存在,照理说绿绿是一具无头女尸,不可能感知到他们的存在。 但事实上,孔城能够感知到绿绿的存在,而绿绿也能够感知到孔城的存在。所以绿绿在死后能够变成现在的样子定与古扇一族有关。 在虚化出头部后,绿绿有着能够改变自己容貌的能力,孔城有着能够预知未来三个小时之内所发生的一切,青萝能够吸取他人的记忆,那红斑女人则是能够唤回他人上一世的记忆。所以说因为拥有神识而能够化作人形的古物都有着某种特殊的能力。 上一次她能够听到有一道苍老的声音在她耳边念《戒子规》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在她耳边念《戒子规》的乃是能够化形且拥有隐身能力的古物。 第二种可能,在她耳边念《戒子规》的乃是……鬼。 但这个世上真的会有鬼吗? 盯着早已写完的试卷,陈雨蕾扯着头发的手一顿。 既然她能够轮回转世,那便说明这世上每个人的皮囊中都装着有永久不变的魂魄,只是轮回转世后上一世的记忆会被封印起来罢了。 魂魄附于肉身便为人。 魂魄离于肉身便为鬼。 通过这样的理论,陈雨蕾相信这世上是有鬼的存在。 下课铃声在陈雨蕾的耳边响起。 迫切想要去宫家老宅的她并没有抢在第一时间交卷。 事异于平常必有妖。 就算她刻意保持着平常的水平以最快的速度做完试卷,交卷总是磨磨唧唧的她如果第一个抢上去交卷的话,灭绝师太肯定会怀疑她不是抄了别人的试卷,就是作弊。绝对不会认为她是迫切地想要回家,或者是想飞奔去厕所…… 一切保持如常,才是最高的忽悠之道。 在扯着头发一脸纠结的交完试卷后,已经收拾好书包的基友冲到她面前说:“刚才我吃晚饭的时候,我夜观星象掐指一算,这次考试我有一半的希望能够上九十分。如果能上九十分,雨蕾,我请你吃甜筒啊。” 陈雨蕾闻言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胡乱塞了些书进书包里。因为基友知道,回家后想直接倒在床上睡觉的她从来都是第二天早上赶来抄作业,而不是用最黄金的睡眠时间来写作业。 陈雨蕾说:“吃晚饭的时候,天都还没黑,你是闭着眼睛观的天象?” 听到陈雨蕾嘲讽的话,基友愣了愣。 之前她说这样的话,惦记着吃甜筒的陈雨蕾肯定是像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说像她这样冰雪聪明天资过人的女孩肯定能轻轻松松考上九十分。 不想今天被未知昆虫咬伤脖颈的陈雨蕾,就像是蜘蛛侠一样,突然进化,竟然对她开启嘲讽模式。 陈雨蕾的基友顺水推舟,点了点头道:“没错。我闭着眼睛夜观天象,不仅知道这场测试我能上九十分,而且我还知道今天晚上放学回家的时候,我家雨蕾宝贝会请我吃烧烤!” “哦是吗?”心里想着赶去绿绿家,陈雨蕾拒绝道,“看来你夜观天象的预测不是特别准。” 基友瞬间炸毛:“雨蕾,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雨蕾。竟然诅咒我考不上九十分!!!” “不,我说不太准的意思是你大概能考上九十五。而烧烤嘛,我脖子上长着脓包,医生说只能吃清淡的东西。等我好了再请你吃可好?” 陈雨蕾的话就像是习习柔风一样好听,作为学渣她已经好久没有考上过九十五分。 接受到来自陈雨蕾的祝福,心情舒爽地基友点了点头,笑着说:“朕准了。” 基友原本想跟陈雨蕾一起回家,结果陈雨蕾竟然拒绝说她,她要去表姐家住。 基友从来没有听说过陈雨蕾提过她有表姐。 所以当她们两人走到门口,陈雨蕾被突然的张斐拦下来的时候,基友瞬间秒懂为什么陈雨蕾会莫名其妙多出一个表姐来…… 第47章:偷吻 “哦。”基友发出意味深长的声音,挤眉弄眼地陈雨蕾说,“雨蕾,你表姐的性别生得还真逆天。我就不打扰你和你表姐一起回家,路上注意安全哦。” 基友的小眼神带着别样的光芒,这简直就是天大的误会啊!她不过是因为要去绿绿那里随意捏造的一个理由。 如果是换做以前的陈雨蕾,她定会用力摆手,支支吾吾地解释说:“事情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而现在的她则清楚地知道,这种情况之下只会越描越黑。 瞥见张斐满脸的诧然,陈雨蕾一脸淡然地朝着基友挥了挥手,然后去牵张斐的手:“你也路上小心。我和我表姐先走了。” 就如同陈雨蕾所想,基友以为自己这样调侃陈雨蕾,不知什么时候找到男朋友的陈雨蕾肯定会支吾着摆手解释,结果陈雨蕾竟然是一脸的理所当然,去牵男朋友的手…… 要不要这样虐狗! 心塞的基友捂着胸口,看到陈雨蕾牵着男朋友走远,她才突然反应过来,她都还来不及问陈雨蕾这男朋友是从哪儿冒来的…… 因为昨天他竟然靠在陈雨蕾肩上在公园里睡到凌晨三点,张斐今天上课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看不到黑板上的字,眼前全是陈雨蕾朝着他俏皮眨眼的脸。 放学之后,他在神使鬼差之下走到陈雨蕾的学校门口,等他回过神来时,一只柔软的手已经握住他的手,牵着他往学校外的方向走。 昏黄的灯光下,张斐看到陈雨蕾牵着自己的手完全无视周围异样的眼光,一边走,一边问他说:“黑脸小子,你今天来是想送我回家?” 似乎陈雨蕾的话有哪里不对,张斐神情一顿,然而他的注意力却被陈雨蕾说他来见她的目的所转移。 张斐黝黑的脸泛起淡淡的一层红晕,其实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来找陈雨蕾的目的。 或者说,他其实……就只是想想见她。 发现张斐神情一愣,察觉到哪里不对,陈雨蕾的心不由咯噔一沉。 她怎么会脱口而出叫张斐黑脸小子! 陈雨蕾皱了皱眉,欲盖弥彰。现在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转移张斐的注意力。 但陈雨蕾并不知道,她的话已经成功转移了张斐的注意力。 就在陈雨蕾准备指着自己脖颈用纱布抱着的地方告诉张斐,自己大概昨晚在公园睡着后被昆虫咬了,所以脖颈处起了一个大脓包以此来转移张斐的注意力时,还没来得及开口的她就听张斐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就是来向你道歉的。” 陈雨蕾眼中写满诧然:“向我道歉?!” 莫名其妙的话脱口而出之后,张斐只想吐槽自己脑子装的全是豆腐渣。 虽然今天的陈雨蕾又向以前一样将刘海放了下来挡住她水盈明亮的眼睛,但他却能明显感受到陈雨蕾盯着他灼灼的目光。 张斐脸颊的温度变得越发滚烫。 一只手被陈雨蕾柔软的手牵着,他不想放开就用另一只手挠着头发说:“昨……昨晚我靠在你肩上不小心睡着的事情。” “噗!” 感受到陈雨蕾牵着他的手轻颤,耳边随即响起陈雨蕾的闷笑声。 除非她傻,才会相信张斐今天跑来学校找她是为了这种事情向她道歉。 看都张斐越发窘迫不知所措的模样,她就越是忍不住想笑。 一千七百年前,在她认识张斐的时候,张斐已经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他文武双全,在乱世中所经历的事情完全是现在不能比的。 所以那时,面对经历过太多事情的张斐,她要作弄他其实是一件很难的事情。而现在,张斐没有了上一世的记忆,就只是一个单纯的学生。 要打趣这样的张斐,简直比忽悠灭绝师太还要简单。 闷笑的陈雨蕾歪着脑袋道:“张斐,如果要道歉的话。我想我更应该向你道歉。” 张斐闻言乌黑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他不过是脑袋短路,胡诌的一个烂得不能再烂的理由,陈雨蕾为什么要向他道歉? 张斐脚步一顿,听到陈雨蕾突然停下笑声,告诉他说:“张斐,昨天你醒来的时候,你只发现自己靠在我的肩上睡着。但是昨天我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 陈雨蕾说到这里,突然松开她牵着张斐的手,然后下意识开始绞手指。 想来张斐这辈子永远都不会知道,在让青萝吸取他遭受红斑女人袭击的那段记忆被孔城放在公园的长凳上之后,她坐在张斐身旁,望着张斐那张无数次在自己心中所勾勒的脸,她忍不住捧着张斐陷入昏迷中尚未醒来的脸,然后笑着将自己的唇印在张斐紧抿的唇上。 虽然就像是蜻蜓点水,一触即离。但她却比偷吃到蜂蜜的黑熊还开心。 能够偷吻到自己上一世还有这一世所喜欢的人,她能不开心吗?不仅如此,昨天她还使伎让自己能够光明正大牵到张斐的手! 回想起昨晚后半夜所发生的事情,绞手指的陈雨蕾嘴角忍不住轻微的上扬,甚至生出此生已经圆满的想法。 握住他手的柔软突然消失,这一瞬张斐突然觉得自己心的位置突然一空。见陈雨蕾低着头不说话,张斐握了握他变得孤单的手问:“发现什么?” 听到他的追问,陈雨蕾抬起头说:“你想知道?” 有关陈雨蕾的事情,他都想知道。 张斐点了点头,而就在这时自己的手竟再一次被陈雨蕾握住。这样的感觉就像是,他再一次获得失而复得的宝贝。 张斐的目光变得明亮,他看到陈雨蕾笑盈盈地告诉他说:“肚子好饿,为了道歉,我请你吃烧烤。一起吃烧烤的时候,我再告诉你原因好不好?这样的话,到时候你也好原谅我。” 陈雨蕾到底趁他睡着的时候做了什么? 在张斐看来,不管陈雨蕾对他做了什么。就算没有烧烤,他也会原谅她的。 因为他已经发现自己最想看到已经不再是从天而降的UFO,而是陈雨蕾脸上开心的笑容。 第48章:笨蛋 烧烤摊前。 “老板,两串鸡胗,四串鸡心,两个鸡腿,呃……再来两条鱼和两串里脊吧。” 陈雨蕾点完东西,转头看到张斐正愣愣地盯着自己。 “怎么了?”陈雨蕾佯装诧然地问。 现在只要被陈雨蕾盯着,张斐就会觉得心跳加快。 张斐不着痕迹地目光移向别处:“大笨鱼,你点的菜……” 张斐的话尚未说完,陈雨蕾便抢先道:“很多吗?你是觉得我吃很多?” “不是。不是。”张斐连连摆手,因为陈雨蕾点的东西都是他所喜欢吃的,每次吃烧烤必点。 陈雨蕾自然知道张斐在想什么。长长的刘海下,一丝就像是狐狸一样的狡黠自陈雨蕾眼中闪过。 她点的这些东西都是张斐上一世喜欢吃的,看来这一世他的口味没变。 陈雨蕾继续故意问:“小黑脸,难道我点的东西你都不喜欢吃?” 知道张斐在“不着痕迹”地躲避她的目光,陈雨蕾说着将自己的脑袋凑张斐跟前。 没料到陈雨蕾突如其来的动作,一阵夏风拂来,陈雨蕾挡在眼睛前的刘海被风拂起,那一双如同黑宝石般的眼睛转瞬出现在张斐面前。 自陈雨蕾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馨香随风而来,望向陈雨蕾眼中的笑意,脸颊发烫,觉得自己心脏快要跳出来的张斐,下意识迅速往后退。 “小心。” 耳边响起陈雨蕾的声音。下一瞬他的手臂就被陈雨蕾柔软微凉的手紧紧攥住。 感觉到张斐浑身一僵,陈雨蕾眼中噙着笑,用力拽住张斐,阻止他后退。 因为被陈雨蕾的小手拽住,张斐甚至忘了要后退,瞪大眼睛呆呆地看向陈雨蕾近在咫尺的小脸。 “小黑脸?” 张斐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等他回过神来,他听到陈雨蕾说:“后面有行人。你退什么?” “我……”打死张斐也不会说,他下意识回退是因为害怕自己吻上陈雨蕾殷红光泽的双唇。 张斐涨红脸轻咳了两声,努力平复自己混乱的心跳:“大笨鱼,你突然像贞子一样将脸凑到我跟前。我能不退?” “哦。小黑脸,你的意思是我长得很吓人?” 他不过是随口找的一个理由,没想到陈雨蕾竟然当真。看到陈雨蕾就像是漏气的气球,失落地耷拉下脑袋。 张斐突然一慌,连忙解释说:“大笨鱼,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你这样突然凑过来,我很意外,是身体条件反射做出的动作。” 陈雨蕾声音低低地说:“所以你的意思还是我丑到吓到你?” 周围的气氛突然变得凝重,不等张斐解释,陈雨蕾又道:“昨天晚上我不仅靠着你睡着,甚至还像树袋熊一样,将自己的手臂挂在你的身上。还好昨晚先醒来的人是我,没吓到你。这烧烤你吃吧,我先走了。” 看到陈雨蕾耷拉着脑袋转身离开,张斐恨不得时光倒流收回刚才的那番话。 “大笨鱼,你别走!” 就在陈雨蕾转瞬那一瞬,她的手臂突然被一股大力拽住。然而手臂被拽得生疼,然而她被刘海挡住的眼中却溢满笑意。 拥有上一世的记忆,陈雨蕾觉得自己就像是小说里面开挂的女主,想要套出张斐心里的话完全比让她做饭还要简单。 “三。” “二。” “一。” 陈雨蕾在心中倒数,果然如她所料,张斐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大笨鱼,我不是这个意思。是我嘴笨。大笨鱼,你没有丑,你在我眼中是很特别的女生。” 从张斐用力握住她手臂的力道,陈雨蕾明显感觉出来,张斐很在意她。 强忍着笑,陈雨蕾挑了挑眉说:“那你的意思是我在你眼中丑得很特别咯?” 陈雨蕾试图挣脱张斐的手,却被张斐握得更紧。 这大笨鱼怎么就不明白他的意思。情急之下,张斐说道:“大笨鱼,你的特别是……” “小姑娘,你们的烧烤好了!” 烧烤老板的喊声打断张斐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即将出口的话。 张斐顿了顿,并没有再将陈雨蕾的特别是因为自己喜欢她说出口。他转瞬说道:“大笨鱼,我不过是开玩笑而已。” 张斐说完,松开他拽住陈雨蕾的手,然后迅速从书包里拿出装有薄荷糖的铁盒。 张斐打开薄荷糖的铁盒盖,将光滑如镜的一面递到陈雨蕾跟前。 陈雨蕾尚未反应过来,她眼前突然一亮,张斐用另一只手撩开挡住她眼睛的刘海,望向她明亮如星的眼睛,张斐支支吾吾地说:“大笨鱼,把头发撩开的贞子很美,你……也是。” 在撩开她刘海时,张斐温热的指腹就像是羽毛轻柔地从他眼角划过。热气喷洒在额头,陈雨蕾瞪大眼睛看到张斐红着脸,目光灼灼盯着她的模样。 周围的一切仿佛变得安静,就在陈雨蕾等待着张斐向她表白的时候,张斐突然放下她的刘海,然后用力在她脑门上一弹:“大笨鱼,我张斐就是一个颜控,就算交朋友也是要看颜值的。你现在是我的朋友,所以完全不用质疑自己的长相。” 张斐他竟说……只当她是朋友?! 刘海下陈雨蕾眉头微蹙,这个时候烧烤摊的老板再次扯着嗓子喊道:“小姑娘,你的烧烤好了!” “颜值爆表的大笨鱼,赶紧吃完烧烤,我送你回家!”张斐说着用力捏了捏她的脸,然后转身去拿烧烤。 “笨蛋!” 张斐没有听到,去拿烧烤地时候,陈雨蕾低低骂他的声音。 这天陈雨蕾本来是想套路张斐像她表白,却没料到张斐最后竟只说她是朋友…… 难道在朋友前面加一个字很难? 原本香味诱人的烧烤,陈雨蕾却吃得索然无味。 张斐还木讷地问:“大笨鱼,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陈雨蕾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然后看向张斐幽怨地点了点头:“恩。我发现自己有了喜欢人,但对方却压根不知道。” “咳咳……”被鸡胗噎到,张斐激烈地咳嗽起来,以为是自己听错,张斐边咳边问,“大笨鱼,你刚才说什么?” 第49章:二傻子 陈雨蕾坐在烧烤摊前的椅子上轻轻晃动着双腿。 看到张斐咳红脸,瞪大眼睛看着她,她有些无奈地叹了声气,摆手说:“没事。我先回家了。” 然而她内心的话却是,没事才怪!二傻子! 陈雨蕾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边走,一边皱着眉,声音低低地说:“二傻子,怎么还不追上来。” 她走在路边,突然间一辆黑色越野车停在她面前。 陈雨蕾只看了一眼就认出这越野车是夏凉的。 “绿绿,你……” 然而就在驾驶室的车窗摇下来看清坐在驾驶室的人时,陈雨蕾突然一愣。 “上车。” 坐在驾驶室的孔城朝着陈雨蕾眨了眨眼,又说:“就张斐这个脑袋是木鱼做的男人,怎么可能会追上来。” 她当然知道张斐的脑袋是木头做的!虽然明知道张斐这个二傻子不会追上来,但她却抱着希望。 听到孔城的话,陈雨蕾抽了抽嘴角。 有关张斐的坏话只能她一个人说。看到孔城嘴边挂着痞痞的笑,陈雨蕾缓缓伸出手。 在来接陈雨蕾的路上,孔城就已经用自己的能力预知未来三个小时内所发生的事情。 这个时候陈雨蕾伸出来的手是为…… 一抹像狐狸一样的光芒自孔城眼中闪过。 “黑脸小子!” 孔城的目光朝着陈雨蕾身后看去。 “嗷。” 重重的力道落在他的额头上,孔城吃痛地捂着被弹红的额头,看向陈雨蕾眼中的淡然,一脸懊悔。 他怎么就忘了! 虽然站在他面前的陈雨蕾穿着高中生的校服,长长的刘海挡住头发,让人看不出她的样貌。但因为恢复上一世的记忆,现在的陈雨蕾已经不再是上课只知道睡觉的高中生。 他竟然妄想用这种伎俩来忽悠陈雨蕾,简直是在自寻死路…… 既然孔城想用这种把戏来骗她,这便说明孔城用自己的能力预知了未来三个小时候所要发生的事情。 很显然,张斐就跟她预料的一样,不会追上来。 一抹失落自陈雨蕾眼中闪过。 “二傻子。” 陈雨蕾低低地骂道,然后打开后排座的车门上车。 并不知道陈雨蕾其实是在骂张斐,感觉到自己的智商受到侮辱。孔城在车内嚷道:“陈雨蕾,你简直是狗咬吕洞宾,不知好人心!” 过去的她能言善辩,听到孔城的话,心情属阴天的陈雨蕾挑了挑眉:“是吗?好人在哪里?” 陈雨蕾故意把“人”字加重,仿佛在拐着弯骂孔城不是人。 孔城握住方向盘的手一抖,抬头看向从他车头前经过的学生,他很是庆幸自己还没发动车。 知道自己肯定说不过黄月英,孔城抽了抽嘴角,只能语气弱弱地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扇心。” “……” 车厢内变得安静,转瞬想到夏凉,陈雨蕾默了默问:“绿绿她……还好吗?” 昨天晚上顾司那么突如其然,那么霸道地吻了绿绿。而绿绿明明喜欢顾司,却因为眼前的不可能而放弃。 “她……”听到陈雨蕾的话欲言又止。 透过后视镜看到孔城的反应,似乎已经猜到他想说什么。陈雨蕾皱了皱眉道:“她是不是……太正常?” 虽然陈雨蕾是在问,然而语气却异常地肯定。 还不习惯陈雨蕾变得太聪明。他只说了上半句话,陈雨蕾便已猜出下半句。 孔城怔了怔,透过后视镜看向陈雨蕾点了点头:“恩。今天夏凉给大家的感觉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顾司不过是个屁。 宫墨楠那个二傻子昨天喝醉酒,早上醒来看到夏凉,追着夏凉问她的嘴怎么肿了。哪壶不开提哪壶,我以为夏凉会直接将宫墨楠的头摁在地上。结果夏凉眼中就连一丝杀气都没有,只是轻飘飘的说昨晚在救了你之后,一起去吃了火锅。” “噗!”本来正在为夏凉的事在难过,听到孔城手舞足蹈的话,陈雨蕾忍不住笑出声,“绿绿还挺会一本正经的胡扯。” 孔城冷哼一声:“我就没见着她不正经过。这女人有时候给我的感觉像极明月。” 没想到孔城竟然也有同样的感觉。陈雨蕾瞪大眼睛:“你也这般觉得?!” 这一回孔城并没有因为陈雨蕾的疑问而觉得震惊。他乃是因诸葛明月的遗愿而生,自然了解诸葛明月这一生,以及了解黄月英。 看到陈雨蕾对夏凉的态度,他大概已经猜出来其中原因。 孔城应了一声说:“很像。但你应该很清楚,夏凉不会是明月。她们有相似的地方,但夏凉的冷是伪装,明月的冷却是天生如此。” 孔城与她所分析的没错。夏凉的坚强冷静是她在经历过死亡这件事后,对自己的封闭。 现在的夏凉是把自己所有感情藏起来的夏凉,对别人狠心,对自己更狠心,陈雨蕾皱了皱眉,突然抬头朝着孔城喊道:“停车!” 宫家老宅。 正坐在电脑前查资料的夏凉突然听到手机响起的提示音。 猜到是陈雨蕾,夏凉停下敲击键盘的手,划开手机锁。 【陈雨蕾】:绿绿,你想吃什么味的冰淇淋? 夏凉还没来得及回复,又收到陈雨蕾连续发来的两条消息。 【陈雨蕾】:绿绿,你千万别回复说,不用。让我猜猜,你是喜欢吃草莓味的还是巧克力味的? 【陈雨蕾】:那就两个都买好了! 【夏凉】:…… 【夏凉】:香草味的。 【陈雨蕾】:绿绿,我也最爱香草味!乖乖在家等我,我马上就来陪你吃冰淇淋! 【夏凉】:…… 夏凉刚放下手机没多久就听到宫墨楠敲门的声音。 “夏凉,陈雨蕾怎么来了?!” 宫墨楠记得昨天在听到青萝说陈雨蕾上一世的记忆被召回后,孔城就跟屁股着火一样冲出老宅。 而面色痛苦的青萝没过几分钟就回复如常,甚至嚷着说想要喝酒。 接下来他就只记得自己和青萝一起喝酒猜拳。等他醒来时,发现自己分明是睡在沙发上,后脑勺却肿起一个包。青萝支支吾吾地说是他喝醉之后滚下沙发给摔的。 第50章:我不是,顾司更不是 在宫墨楠看来青萝支支吾吾,眼神飘虚的模样很有可能是在撒谎。 据宫墨楠估计,他后脑勺之所以会肿起个大包很有可能是夏凉干的。 但现在抓不到凶手,要怪,就只能怪他喝酒喝断篇,无回忆无真相。所以他连陈雨蕾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都不知道。 就在宫墨楠开门看到陈雨蕾的时候,他很诧异地是孔城居然不在陈雨蕾身边。他本来打算问青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转瞬又想,青萝跟他一样,昨晚喝醉酒,什么也不记得。 宫墨楠站在夏凉卧室门口挠着脑袋寻求答案,然而还不等夏凉说话,他的耳边便响起一阵上楼的脚步声。 “绿绿!” 宫墨楠瞪大眼睛看到一道人影从他面前闪过,就像是一只大金毛转瞬扑进夏凉怀里。 看到陈雨蕾亲昵地在夏凉怀里蹭来蹭去,宫墨楠抽了抽嘴角。 夏凉就像是山顶上的白雪,浑身散发出寒气,生人勿进。呃,不对,熟人也不敢进。 这陈雨蕾是不是出门的时候没吃药,怎么会亲近夏凉这个冷面女阎罗。 “绿绿,我刚坐车来的时候,发现山上的星星看上去要比我在家里看上去亮很多。我们去院子里一边吃冰淇淋,一边看星星好不好?” 不懂陈雨蕾对夏凉为什么如此热情的人,除了宫墨楠之外,还有夏凉本人。 不想让夏凉拒绝自己,陈雨蕾抬起头来的时候,故意利用抬头的角度让自己的刘海滑到一边,露出一双乌黑水盈的眼睛,好让夏凉发觉自己正眼巴巴地盯着她。 果然她的伎俩在夏凉面前并没有失手。 看到扑进自己怀里卖萌撒娇的陈雨蕾,夏凉愣了愣。从来没有小姑娘像这样亲近她过,就连最喜欢卖萌的青萝在看到她时,也是和她保持着距离。 她曾经自嘲地告诉自己,一具无头女尸还想要朋友? 简直是……妄想。 然而现在陈雨蕾却在明知她是一具无头女尸的情况下,竟还问她想吃什么口味的冰淇淋。 她的身高永远停止在17岁,虽然现在的陈雨蕾也是17岁,但却已经比她高出半个头,然而此时陈雨蕾低着脑袋扑进自己的怀里…… 仍由陈雨蕾就像是小狗一样在自己胸前蹭来蹭去,她发出疑惑的声音:“为什么?” 眼巴巴地望着夏凉,陈雨蕾乌黑的眼底闪过一丝诧然,不知夏凉这突然一问是在问什么。 陈雨蕾眨巴着眼:“什么?” 夏凉抽出手,缓缓伸出手指指向陈雨蕾的额头发出声音:“你。” 她? 怎么了? 就算是拥有上一世作为黄月英时的记忆,陈雨蕾也猜不到看起来对周围一切都不屑一顾的夏凉会自卑到这个地步,不仅狠心拒绝顾司,甚至觉得自己不配有朋友。 猜不到夏凉心中所想,陈雨蕾默了默问道:“什么?” 下一秒,陈雨蕾耳边响起夏凉疑惑的声音:“为什么请我吃冰淇淋?” 虽然夏凉努力用冷漠包裹自己,然而连眼都不眨直直盯着夏凉的陈雨蕾则从夏凉眼中捕捉到那一闪而过的自卑。 那自夏凉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让陈雨蕾觉得就像是有一把利箭刺进她的眼睛里。 “绿绿!” 心痛眼前故作坚强的夏凉,陈雨蕾不由将夏凉抱得更紧。 看到眼前的画面,此时站在一旁的宫墨楠嘴角抽动得更加厉害,头上好似有无数问号冒出来。 这两人的画风不对啊!!! 到底是什么情况? 宫墨楠忍不住想问,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情况,而就在这时,陈雨蕾突然泪眼汪汪地看着夏凉说:“因为喜欢!” 陈雨蕾再次加大声音在夏凉面前喊道:“因为喜欢绿绿!” 因为是古宅的关系,陈雨蕾的喊声在过道上回荡,吓得宫墨楠双腿一软,险些直接跪在两人面前。 陈雨蕾和夏凉…… 这两人该不会是彼此产生了那种不该有的感情??? 一直对陈雨蕾对自己的态度表示不解,此时听到陈雨蕾的话,夏凉更是一头雾水。 就像是她不懂顾司对她的感情从何而来。现在她同样不懂陈雨蕾对她的喜欢是从何而来。 看到夏凉呆呆地盯着自己并没有反应,陈雨蕾转瞬松开她紧抱住夏凉的手,转而拽住夏凉:“绿绿,跟我来!” 陈雨蕾拽着夏凉来到宫家古宅的院子里。 此时的天空就像是点缀着钻石的黑色天鹅绒。 陈雨蕾气喘吁吁地站在院子里从书包内找出之前张斐给她的糖果盒的铁皮盖。 借着清朗的月光,她将那铁皮盖递到夏凉面前。 完全没料到陈雨蕾突如其然的举动,夏凉神情一怔,然后僵硬地低头去看陈雨蕾放在她面前光滑到可以当做镜子用的铁皮盖。 光滑如镜的铁皮盖映出夏凉五官清秀的脸,夏凉的耳边再次响起陈雨蕾的声音:“绿绿你看!” 她的脸? 夏凉望着铁皮盖上自己的长相,眼中流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夜风袭来,院中随风摇曳的黄桷树发出沙沙的声音,伴着这沙沙声,夏凉的声音很是凉薄:“陈雨蕾,你所看到的模样不过是我随意所变出来的。” 夏凉话音一落,那铁皮盖原本映出的清秀少女转瞬没了头,变成一具无头女尸。 夏凉蓦地抬头去看陈雨蕾的反应。然而令她意外的是,她并未从陈雨蕾乌黑明亮的眼中看到丝毫震惊。 此刻她已经变会能够吓晕宫墨楠的真身,但她却并未从陈雨蕾脸上捕捉到半点害怕。 “绿绿。” 陈雨蕾俏皮地朝着她眨了眨眼,因为身高高过她,陈雨蕾松手的伸出手,放在夏凉原本脑袋的位置而后说,“我让绿绿看铁皮盖,绿绿只能从铁皮盖中看到自己的缺点,却看不到我望着绿绿眼中时,眼中的关心。 为什么会喜欢绿绿呢,我想大概是因为绿绿的性格有些像明月,并不是因为绿绿现在是一具无头女尸。 换句话说,也就是人格魅力。 所以绿绿为何要如此肤浅,竟然将我想成一个看颜值的人? 我不是,顾司更不是。” 第51章:灰袍少女 人格魅力? 夏凉望着铁皮盖上面映出的自己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这东西她有吗? 好似看穿她在想什么,陈雨蕾点了点头:“自然是有的!只不过自行画地为牢的绿绿看不见罢了。” 陈雨蕾顿了顿又说:“绿绿,虽然现在的我若是撒谎骗人的话,极少会有人能够看得出来。但是我不舍得去欺骗总能让我想到明月的绿绿。” 转瞬间,铁皮盖映出的无头女尸再度变回长相清秀的少女。 这一瞬间,陈雨蕾虚罩在夏凉头顶上的手感受到夏凉柔软的头发,她看到夏凉抬头看着她,眼中浮现出哭笑不得的情绪。 夏凉说:“难道不是因为这样,所以你更应该欺骗我吗?” 幻化出脑袋,夏凉柔软的黑发就像是丝绸,陈雨蕾忍不住就像是抚摸小猫一样,轻轻地揉了揉。 这一幕正好被停好车,拎着冰淇淋从小路出来的孔城看到。 看到陈雨蕾唇角微微勾起的笑,孔城并没有像张斐那样大惊小怪。毕竟他很了解陈雨蕾,也了解上一世作为黄月英的她。 就像陈雨蕾口中所说的那样,她舍不得欺骗诸葛明月。 月色清朗,夜风习习,看到两人站在黄桷树下,夏凉愣愣地望着摸她头发的陈雨蕾,眼中浮现出复杂的情绪,孔城默了默说:“夏凉。雨蕾说得没错。虽然你这人,啊呸,你这无头女尸,现在的模样不堪入目,就算幻化出脑袋,看上去没那么瘆人,但却还是浑身散发出寒气,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女阎罗。不瞒你说,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不想再看到你第二眼。” 没想到孔城会突然冒出来说话,站在黄桷树下的两人突然被孔城连珠炮一样的话说懵。 闻声朝拎着冰淇淋的孔城望去,陈雨蕾乌黑明亮的眼中闪过一丝诧然。 既然是赞成她的话,为何却又说这么一大堆贬低夏凉的话? 担心夏凉会因为孔城的这番话受到伤害,陈雨蕾瞪大眼睛朝着孔城甩去一记眼刀,用犀利的眼神告诉孔城赶紧闭嘴,否则后果自负。 然而站在不远处的孔城就像是瞎了一样,完全无视她无声的威胁,继续说:“虽然我是标准的颜控,如果找女朋友的话,颜值必须过关。而你夏凉,现在不是没有人格魅力,而是根本没有颜值可言。 你完全不可能满足我找女朋友的标准。换而言之,如果不是打心眼喜欢你,被你的内在所吸引。我都不知道顾司到底要变态到什么程度,才能捧着你的脸吻得下口。 我更不知道雨蕾她到底要有多么会演,才能够面带微笑将手放在你那颗假脑袋上摸啊摸。你以为我家雨蕾也是变态?” 原来顾司竟然是在玩欲扬先抑的把戏。陈雨蕾抽了抽嘴角。孔城这番话说得没错,她不是变态,就在她从手机上第一眼看到夏凉当时命案现场的照片时,她也曾觉头皮发麻。但她更多的则是觉得难过。 察觉出孔城话里面哪里不对,陈雨蕾一个健步冲到孔城跟前,夺过孔城拎在手中的冰淇淋,然而继续瞪大眼睛看向孔城:“孔小宝,在这世上有的关系是双向的,而有的关系则是单向的。从一千七百年前,你的真身被我造出来那一刻开始。你就是我和明月家的,而我和明月却不是你家的。这样单向不可逆的关系你且牢记。” “……” 他不过是见陈雨蕾安慰夏凉很无力,跑来神助攻。怎么就平白多了一个外号。 又一次狗咬吕洞宾不识好扇心。 心塞的孔城不由脱口而出道:“如果明月在的话,定不会赞同你的话。毕竟她将自己身前所有的感情都交到我这里,她的一切我再熟悉不过,我就是她的家人!” 听到孔城提到明月,陈雨蕾眼中的神情一怔。 从她恢复上一世的记忆之后,她便开始不停地想,如今明月可是和她一样,已经轮回转世出现在这世上。 若真是如此,那么明月现在又会在哪里? 发觉陈雨蕾乌黑的大眼睛蒙上一层黯然,孔城下意识想要去捂住自己的嘴。 他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如果说陈雨蕾对张斐的感情是铭心刻骨的相思。那么陈雨蕾对诸葛明月的感情就像是双生子,在这世上如果缺少明月,陈雨蕾便会觉得孤独。 知道自己说错话,孔城立即将目光移向依旧站在黄桷树下的夏凉:“你和夏凉慢慢在这里吃冰淇淋看星星。说这么多话,渴死了!我先进屋喝杯茶!” 孔城说罢,就像是逃命,一溜烟跑进古宅里,留下陈雨蕾傻站在原地望着天边的明月。 宫家古宅建造在缙云山脚,偏僻安静。刚才孔城与陈雨蕾之间的对话,夏凉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看到陈雨蕾背对着自己,那纤瘦的背影变得孤寂,夏凉抿了抿唇,就像是一道清凉的夏风转瞬出现在陈雨蕾跟前。 “不是说请我吃香草冰淇淋吗?” 陷入回忆中的陈雨蕾闻言蓦地抬起头来看向夏凉,只见眼前的夏凉已经不再有之前的疑惑矛盾。 珍珠白色的月光笼罩在夏凉清秀的脸上,她殷红的唇角微扬起一抹就像是山中清泉般沁人心脾的微笑。 见陈雨蕾盯着自己发愣,夏凉望向陈雨蕾继续笑道:“怎么?现在舍不得请我吃了吗?” “怎么可能!”心知夏凉大概已经理解自己喜欢她的心情,她拎着冰淇淋再次扑进夏凉怀里说道,“只要绿绿想吃,别说一个香草冰淇淋,成百上千个我都请!” 与此同时,缙云山半山腰处,穿着一身灰袍,脸被挡在帽子里看不清长相的少女缓缓放下高倍望远镜,发出就像是一潭死水一样,沉稳清冷的声音:“这个夏凉,很碍眼。” 而站在她身旁,身型高大健壮,脸上戴着金面具的光头男子则道:“不过是一具靠着秘术死而复生的无头女尸。阿四这就去了结她!” 就像是没有听到阿四的话,放下望远镜后,灰袍少女的目光仍旧锁在宫家古宅的方向。 良久后,灰袍少女再次发出声音:“现在李茉情况如何?” 第52章:香扇坠 窗外霓虹灯闪烁,车水马龙,酒店透明的玻璃上倒影出一张女人长有红斑的脸。 虽然女人脸上碗大的红斑看上去极是瘆人,但若是单看眼睛的话,便会发现女人的眼睛妩媚灵动,就像是一只欲将人魂魄吸进去的狐妖。 站在窗边,李茉看向玻璃窗自己的倒影,峨眉紧蹙,脑中回响起在她醒来时,阿四对她说的那番话。 “李茉,你在执行任务时伤到大脑,不过好在并无性命之忧。” 后脑勺的位置就像是有一把匕首插了进去,痛得她只觉大脑快要爆炸。 看向眼前身型健硕,脸上戴着金面具的光头男子,她揉着后脑勺肿起来的血块道:“我……叫李茉?” 仿佛料到她已经失忆,阿四就像是猎豹一样的眼中并未流露出丝毫惊讶的神情。 “恩。你是李香君因扇愿而化形的桃花扇,李茉。” “因扇愿而化形的……桃花扇?” 透过阿四就像猎豹一样的眼睛,李茉看到自己惊悚地瞪大眼睛,而后说:“我……不是人?!” “人?” 阿四唇角微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笑,他低念了一句,李茉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她便愕然地发现,自己在阿四眼中变成一把白色象牙骨的白绢宫扇,而那白绢扇面上则绘有一株红艳似火的灼灼桃花树。 “瑟瑟西风净远天,江山如画镜中悬。不知何处烟波叟,日出呼儿泛钓船。” 突然间她空空荡荡的脑中有女子清脆如铃的声音响起。 变出真身的李茉不由脱口而出道:“李香肤理玉色,慧俊始转,调笑无双,人名之为香扇坠,亦侠而慧。” 仅是一瞬间,李茉就像是看走马灯一样看完李香君的一生。 再次化作人形时,李茉眼中的震惊已经被难以言喻的冷森所取代。 李香君的怨深刻入她魂魄之中。 没错。就如同戴金面具的光头男子所说,她的确是李香君那般因扇愿而化形的桃花扇。 因为失去自己本身的记忆,以为自己脸上的红斑乃是李香君落在宫扇上的血迹。李茉不由抚上自己的脸,妩媚多情的眼像极李香君,然而三百多年前,在李香君因肺痨而亡时,李香君眼中是怨,而现在李茉眼中却是无尽的冷。 她所有的记忆停留在李香君许下扇愿的那一刻。 “杀了他。” 分明是正值风华的年龄,李香君的脸却已失去血色,苍白若纸,曾经犹如黑珍珠般明亮的眼,现在却失去光泽。 愿,亦是怨。 在李香君断气之前,李茉因她短短的三个字而生。 现在的李茉虽然失去记忆,但她能够清晰的感知到,自己已经不再有那要去执行李香君遗愿的束缚。 换句话说,那个人是她杀的。 她之所以会存在在这世上,便是为李香君杀人。 多么讽刺的存在。 正值仲夏,霓虹灯闪烁的窗外突然下去暴雨,李茉回过神来看向窗户上被雨水冲刷的自己。 哐当一声巨响。 只见映出自己脸的玻璃随之碎裂。 在戴金面具的光头男子离开酒店之前,那男子告诉她,他叫阿四,而她现在是棋组织的人。因为她有着唤醒他人记忆的能力,之前她的任务是监视黄月英的转世,一个叫做陈雨蕾的高中生,唤醒陈雨蕾上一世的记忆。但现在任务失败,她的身份已经暴露。所以阿四让她暂时不用再执行任务。 伴着雨水,殷红的鲜血自李茉指尖滴落。就像是感觉不到痛,李茉缓缓抬起手,放在自己额头上想要唤回自己失去的记忆。 她用尽全力,然而下一秒,她失去的记忆却并未回归。 “混账!” 李茉就像是狐妖一样的眼眸微眯,她紧皱着眉头不由低骂道。 虽然她有唤醒他人记忆的能力。但这样的记忆却只针对于人。 她虽能够化作人形,却只是一把古扇。 她的能力对她自己而言根本不起作用。 安静的房间内,除了窗外的雨声,便是鲜血顺着她指尖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李茉浑身散发出凛冽的寒气,她缓缓低头去看自己还在不断流血的手,唇边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冷笑。 素白纤细的手与猩红的血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的这双手从一开始就沾满鲜血,所以过去的她会加入棋组织想来大概是因为这个世界很无趣…… 眼眸发寒的李茉缓缓闭上眼,这三百多年来,没有自己的过往。她的脑海中不禁出现李香君十六岁那年在树林中采石榴的画面。 那日李香君不过是兴起而至,却不想在此遇上她此生的劫难。 万里无云的蓝天下,犹如红宝石般的石榴挂在树上。这些丰硕饱满的石榴虽美,但当身着一袭青衣的李香君提着竹篮站在树下时,正在不远处躺在青石上看书的白衣男子只觉自己在看到李香君的那一瞬,周围所有的颜色都变得暗淡。 彼时,白衣男子眼中只看得到李香君比花更美,比这满树石榴更加炫目的笑靥。 “似火石榴映小山,繁中能薄艳中闲。一朵佳人玉钗上,只疑烧却翠云环。” 少女一边念着诗,一边踮起脚去采垂在她云鬓之上的青丝。 半卧在青石上的白衣男子不由轻声念道:“一朵佳人玉钗上,只疑烧却翠云环。” 白衣男子的声音很轻,就像是一缕清风吹进正在采摘石榴的李香君耳里。 李香君闻言采摘石榴的手一顿,寻声朝着青石处望去。 只见一面若冠玉,清俊风流的白衣男子正拿着书卷半卧在青石上,那感觉就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谪仙。 难道是她眼花? 李香君不由眨了眨眼,但半卧在青石之上的白衣男子并未随着她的动作而消失。 她瞪大眼睛呆呆地望着他,耳边却响起白衣男子犹如清风般醉人的笑声。 “小姑娘,你的石榴掉了。” “啊?”李香君下意识发出声音。 白衣男子望着她,随即用手上的书卷指了指她掉落在地上的石榴又道:“若是姑娘不想将这石榴带回家,可否赠予在下?” 第53章:绮丽女子 一抹火烧云自李香君脸颊浮起。 在媚香楼中,她什么样子的男人没见过。 有风度翩翩的文人,有满身铜臭的经商之人,还有家道中落来媚香楼,一醉解千愁的落魄公子。 她见过的男人比这林子里的石榴还多。 然而就连李香君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她见到这白衣公子会有脸红心跳之感。 难不成这便是书中所说的一见倾心? 见她依旧呆望着他,并未去捡地上的石榴。半卧在青石上的白衣男子,随即坐起身来,朝着她走去。 已是初秋,习习凉风而来,抚过李香君滚烫的脸颊。迎面向她走来的白衣男子气宇轩昂,金色的阳光照在白衣男子清俊的脸上,就像是镀上一层金边。 谪仙! 李香君直直盯着白衣男子面若冠玉的脸,再次自心中发出感叹。 是了。她在媚香楼中见过文人墨客,见过达官贵人,见过落魄公子,却唯独没有见过宛如从画中走出的谪仙。 白衣男子缓缓弯下腰,替她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石榴。 “姑娘,这石榴你可还要?” 这,白衣男子眼中浮起的笑,宛若那令她眷恋沉醉的梨花白。 这石榴她到底是要,还是不要?这并不是她此时要思考的问题。 李香君下意识伸到半空中的手突然一顿。 她不由问道:“你是何人?” 阳光下望向李香君犹胜石榴红般的脸,白衣男子拿起另一只手上的书卷道:“在下不过是一介书生。” 李香君闻言眼中的灼热转而蒙上一层黯然。 这白衣男子虽着一袭素色白衣,然而李香君却识得这布料乃是出自于明绣坊。 明绣坊的布料乃是专门供应与达官贵人,一般书生是绝不会花二十两纹银去买明绣纺的布匹。 看来是这白衣男子不愿意将自己的身份告知与她。 除了黯然之外,李香君眼中划过一丝自嘲。 兴许…… 这白衣男子打从看到她的第一眼起,便知道她的身份。 她的身份…… 很脏。 然而对方却如同谪仙般的存在。 不愿让自己的东西脏了这白衣男子的手,心中发闷的李香君随即去拿白衣男子手中的石榴。 慌忙之下,她柔软微凉的指尖不慎触碰到白衣男子温润如玉的手背,心跳在这一刻漏跳一拍。 李香君脸上的神情随之一怔。 她本姓吴,从她成为李香君的那一刻起,她便知这世上永不会有属于她的如意郎君。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 已及笄的她竟会生出豆蔻少女般不切实际的想法。 李香君回过神来,她殷红的唇边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浅笑。 就像是逃命一样,她径自夺过白衣男子拿在手上的石榴,转瞬跑石榴林深处。 未曾料到青衣女子突如其来的举动。 “喂,姑娘……” 手上的位置突然一空,侯方域诧然看到青衣女子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兔,匆匆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待侯方域回过神来发现李香君所跑的方向乃是一条死路,侯方域深邃如墨的眼中闪过一丝哭笑不得的笑意。 方才他不过是想逗逗那青衣女子,并没有真的不想告诉她自己的名字。 结果这傻姑娘好似误会了他。 提着裙裙子匆匆逃走的李香君并没有看路。 秦淮风华烟花地,无人不识李香君。 在这世间无数人指望着出名。 而名对她而言,则是永远无法从她血肉中剥离的诅咒。 在这个世上,她是自尘埃中开出的花,倔强坚强地生长着。 学琴作画,读书吟诗,既然生长在尘埃之中,她唯一能做的便是让自己在尘埃中活的更加明媚,而并非自暴自弃,生出放弃自己的念头。 但这一刻,面对宛如谪仙般不染倾城的男子,她深藏在心中的自卑不由爆发而出。 青石路上,她慌乱的脚步声在僻静的小径上回响。 李香君拎着竹篮,却不知篮中的石榴早已在她慌乱的心情之下滚落一地。 “姑娘,小心!” 身后突然响起那宛若清风般温润如玉夹杂着一丝担忧的声音。 然而,就在这道声音响起的同时,因为踩到掉落在地上的石榴,她脚下一滑,失去平衡的她不由朝着地面倒去。 “啊!” 李香君发出一声惊呼,因为害怕自己的脸磕在青石之上,而紧闭上双眼。 然后下一瞬她预料中的疼痛却并未到来。 原本应该摔在冰冷地面的她随即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柔弱无骨的身体被侯方域紧抱在怀里。 他灼热的大手正好落在李香君犹如石榴般饱满的胸前。 一股热流直达小腹窜起,侯方域深邃如墨的眼中闪过一抹他不曾有过的情愫。 侯方域温润如玉的声音轻微变得沙哑。 “姑娘,你没事吧?” 在差点跌到地面的那一瞬,属于男子特有的气息将她包裹。 她的脸紧贴在男子坚实的胸前,仿佛周围的鸟鸣声皆消失不见,她唯一能听见的便是耳边强劲有力的的心跳声。 “姑娘?” 以为是李香君被吓傻,侯方域唤了几声,这才看到李香君呆呆地抬起头来望着自己。 一双溢满水汽的眼眸妩媚生情,这一瞬侯方域神情一愣,他只觉眼前神情楚楚可怜的女子好似生活在这石榴林中的青狐妖。 思及自己很脏,李香君迅速从侯方域怀里挣脱。 不愿自己的狼狈被人看到,李香君转瞬低下头道:“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李香君随即蹲下身去捡掉落满地的石榴,她以为那白衣男子闻言便会离开。 不想她却听那白衣男子笑道:“不知姑娘要如何谢在下?” 要如何谢他? 李香君闻言捡石榴的手不由一顿,仿佛以为自己出现幻听,她随即扬起自己滚烫的脸,望向站在自己跟前唇边勾着一抹浅笑的白衣男子。 李香君支吾着问道:“你……你说什么?” 谁能够想到,在媚香楼中冰雪聪颖的香扇坠,此刻竟会红着脸露出一幅呆傻的表情。 侯方域居高临下站在石榴树旁看向蹲在地上青衣女子。 侯方域从来不认为妩媚动人与清纯可人能够同时用在一个人身上,但今日他却遇到这般两者共存的绮丽女子。 第54章:暴雨留人 要如何谢他? 李香君盯着白衣男子的脸,姣好的峨眉在阳光下不由微蹙。 既然他不愿告诉自己他的名字,便是不愿与自己扯上关系。 然而现在又为何偏偏要自己答谢他? 李香君的目光落在篮中的石榴上,她不由道:“公子可是想要这石榴?” 侯方域听到李香君的话,愣了愣。他盯着李香君,殷红若晚霞的脸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道:“此石榴非彼石榴。” “此石榴非彼石榴?”不知明白侯方域话中的意思,李香君转而问道。 然而此时,听到晴空霹雳的侯方域,不由抬头朝天上的乌云看去:“想必是要下暴雨了。” 谁知侯方域话音刚落,那豆大的雨点便从空中倾洒而下。 不等李香君反应过来,侯方域已夺过她拿在手上的竹篮,转而拽住她的手道:“跟我来。” 侯方域时常来这山上看书,他知晓就在这片石榴林附近,有一处山洞可暂时避雨。 暴雨袭来,只是转瞬间雨便如箭下。 她微凉的指尖被侯方域紧紧握在掌心中,雨点打在身上分明有些疼,然而李香君却就像感觉不到疼一样,她就像是偷吃蜂蜜的蜜蜂心里竟生出甜意。 雨幕中,李香君灼灼的目光紧锁在侯方域清俊出尘的脸上,晶莹剔透的雨水顺着侯方域紧贴在脸颊的发梢滑落。 被暴雨袭击的侯方域,唇角仍旧挂着一抹浅笑。 眼前的侯方域丝毫不见狼狈,反而让李香君更加怦然心动。 从来没有男子像现在这般牵着她的手在雨幕中奔跑。 在媚香楼中,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计划之内,身在尘埃之中,她唯一能够做到的便是保护自己,不受到更大的伤害。 她曾鄙夷地告诉总喜欢做白日梦的莞儿:“莞儿,如今我们身在烟花之地,对我们而言,永远无法触及的除了窗外如云雀般的自由,便是那如柔风呵护娇花般的深情。” 在媚香楼中,她冷眼看待一切,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入不得她的眼,只是不让自己死去罢了。 而现在,她一转不转地盯着他的侧脸。 天地浩大,风雨迷离,原来在这世间是有能够激起她心中涟漪的人,只是她之前没有遇到罢了。 感受到她灼灼的目光,就在白衣男子转头朝她看来时,她就像是做贼被现场抓包般匆忙移开目光,转而看向周围隐在烟雨之中的火红石榴。 竭力让自己的脸看上去犹如她在媚香楼中那般淡然平静,然而唯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跳声比这自天空中降落的雨水更加急促。 “姑娘你……” 到了山洞,侯方域转身看向李香君时,他的目光一怔,白皙如玉的耳根刷地染上一层红晕。 从突然而将的骤雨中奔跑而来,此时站在他身旁耷拉着脑袋的姑娘浑身已经湿透,里面藕粉色的肚兜清晰可见,侯方域甚至看能够看到青衣女子那丰韵饱满的胸前若隐若现的沟壑。 之前青衣女子快要摔倒在地上时,为不然她受伤,他眼疾手快地将她扶起,但他的手却不慎落在青衣女子的胸前。 思及至此,侯方域下意识紧了紧自己的手。然而他却忘记,自己的手如今还牵着青衣女子的手。 白衣男子的手突然变得就像是铁钳一般,紧扼住自己的手。因为吃痛,李香君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呼声。 李香君天生有着一副犹如黄莺般的嗓子,清脆悦耳,即便是她下意识发出的轻呼声也婉转千回,妩媚酥骨。 侯方域听过令人绕梁三日不绝于耳的琴音,听过叮咚泉水淙淙而落的水声,听过晨曦十分云雀悦耳的鸟鸣声,但他却不曾听过犹如此刻这般勾人心魄的轻呼声。 虽然李香君所发出的声音不大,但却因为眼前的山洞空间不大,使得侯方域能够清晰地听到在这山洞中回荡的轻唤声。 感觉到紧握住她的手变得滚烫,担心白衣公子是因淋了雨而开始发热。李香君不由担忧地蹙眉:“公子?” 险些在这青衣女子面前失态,侯方域回过神来,虽减轻紧握住那只柔荑的力道,但却并未放开李香君的手。 这只微凉的手让他联想到那柔弱无骨的玉簪花。 对上李香君那双妩媚与清澈并存的眼,察觉到自己浑身发热,侯方域迅速移开目光,看向山洞外就像是水晶帘般的暴雨道:“姑娘,这雨很快就会停。” 感受到白衣公子紧攥着自己的温度,李香君宛如狐妖般妩媚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此刻她只希望山洞外的雨永远都不要停,这样的话,她和白衣男子便可以永远呆在山洞中。 李香君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侯方域身边,看着山洞外的倾盆暴雨。 李香君以为白衣男子下一瞬便会放开她的手,谁知良久之后,白衣男子依旧握着她的手不愿放开。 “公子……” 狭小的山洞内再次响起李香君勾人心魄的声音。而这一次,李香君并没有等待侯方域的回答,转瞬间在侯方域毫无预料的情况下,径直扑进侯方域怀里。 淡淡的脂粉香涌入他鼻中,侯方域刚刚放松的身体又随之一僵。 盛夏刚过不久,进入初秋,李香君与侯方域二人身上所穿的衣衫仍旧单薄,在被大雨淋湿之后,两人的衣衫紧贴在身上。 突然间被李香君这么一抱,侯方域再一次清晰感受到李香君胸前的柔软。那双水盈妩媚的眼眸再一次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所谓一见倾心,在遇到这白衣男子之前,李香君只觉这一词不过是存在于诗词歌赋中的传说。 那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她又何须再想呢。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这样的一见倾心会在这日与她狭路相逢…… 在这纸醉金迷的金陵城,就算她终于知道一见倾心是何感受。她也没有资格去永远拥有眼前这令她一见倾心的男人。 对上白衣男子灼灼看向她的目光,李香君唇边微勾起一抹她在铜镜面前练习过无数次的浅笑。 眼中的清澈彻底退去,李香君的眼中只剩下妖艳动人的妩媚。这样比三千桃花更加炫目的眸光,她屡试不爽。 在媚香楼中,无人能够拒绝这样的她,这是她生活在尘埃之中,不得不用来保护自己的武器。 不能天长地久地拥有眼前这令她怦然心动,宛如谪仙般的男子。她便要用自己这八年来,在媚香楼中所学的一切,换来与这白衣男子一刻的花好月圆。 山洞外,暴雨不断倾洒而下,甚至还不时响起犹如火药爆炸般的巨响。 李香君从小便怕打雷,在进入媚香楼之后,她不断地告诫自己,在这世界上没有人靠得住,没有人能够帮得了她,唯一会爱护她,保护她的便是她自己。 自那之后,每逢打雷,她都强迫自己不要去害怕,但那一道道惊雷从她窗外划过的时候,她的脸上虽是一片淡然,却无人知晓她那深藏在内心中的战栗。 然而现在,山洞外一道刺目的惊雷划过,她却因耳畔紧贴在白衣男子坚实的胸前,听着白衣男子盖过惊雷的心跳声,而心中仅剩想要片刻拥有白衣男子的贪恋。 “公子……”发觉白衣男子并没有像躲避瘟疫般将她推开,李香君眼中划过一抹明媚的光芒。 虽然白衣男子不愿泄露自己的名字,但此刻的他却并没有拒绝她的身体。 从她成为李香君的那一刻开始,她学习作画弹琴,练字吟诗,其目的便是为了征服每一个来媚香楼的男人。 她柔软的腰紧贴在白衣男子身上犹如花枝轻轻摇曳,那宛如喝醉酒般撩拨人心弦的声音,更是让人想入翩翩。 用莞儿的话来说,只要是她香扇坠出手,就没有勾不到的男人。 就在感受到白衣男子身体明显变化的那一刻,李香君没有料到,紧握住她手的白衣男子却蓦地松开她的手,猛地一掌将紧贴在他胸前的她推倒在地上。 “姑娘,请自重。” 浑身湿淋淋的她被白衣男子狼狈地推倒在地上,但令她真正狼狈的却是白衣男子脱口而出的话,还有此时白衣男子从她身上移开的目光。 泥土沾染在李香君湿透的衣裙上,深藏在心中的自暴自弃彻底爆发而出。 望向白衣男子转瞬望着山洞石壁的侧脸,李香君狼狈的脸上勾起一抹比洞外风雨更冷的笑。 “自重,我李香君从不知自重这一词为何物。” 若是说之前李香君的声音婉转千回,妩媚酥骨,那么现在她带着哭腔的声音便如同夜里低泣的子规,令人忍不住想要怜惜。 李香君…… 听到青衣女子抱出自己的名讳,转头望向石壁的侯方域神情一怔,深邃如墨的眼中浮现出复杂的情绪。 即便他不曾去过烟花之地,但却偶然从好友口中听到过她。 媚香楼,香扇坠。 不想竟会是她…… 半晌之后,侯方域不由转头看向,跌坐在地上,眼中的妩媚此刻被一抹令人心疼的自嘲所取代的李香君。 第55章:最后一个 望着李香君眼中那一抹令人心疼的自嘲,侯方域紧攥着自己方才用力推李香君的手,心中极是后悔。 “李姑娘。” 就在侯方域蹲下身,将自己那紧攥成拳的手再度摊开伸到李香君跟前时,李香君眼中的自嘲一怔。 “你现在是在可怜我吗?” 安静的山洞内随即爆发出一阵比洞外风雨更加凄凉的笑声。 她李香君即便是生活在尘埃之中也不需要谁来可怜。 看向白衣男子伸到她面前,宛如羊脂白玉般修长好看的掌心,李香君则挣扎着固执地站起身来。 不再去看眼前令她怦然心动却视她如瘟疫的男人。 心中闷闷难受的李香君随即转身,迈开脚步,朝着山洞外走去。 豆大的雨宛如箭落砸在李香君苍白若纸的脸上,明明是她无法拥有的东西,然而这个时候她竟生出贪恋。 冰凉的水划过脸颊,也不知道到底是从天而降的雨,还是她心中涌出的悲凉。 “李姑娘!” 失魂落魄的李香君尚未走远,耳边再次响起白衣男子的声音。 发顶上突然出现一片阴影,砸在她脸上的雨水突然一停。 李香君脚步一停,她脸上的表情一怔,就像是被人牵引着的木偶,她僵硬地扭过头,看向将外袍脱下挡在她头山的白衣男子。 因为她转过头去的关系,白衣男子精致的脸近在咫尺,她甚至能够感受到白衣男子喷洒在她脸上的热气。而白衣男子深邃如墨的眼中则写满担忧。 “你是香扇坠,李香君又如何?” 不待她反应过来,一阵天旋地,就像之前突然推开她那般,白衣男子便蓦地将她打横抱起。 完全没有料到白衣男子突如其来的举动。 被白衣男子打横紧抱在怀里,李香君再次听到白衣男子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就在她为之晃神的这一瞬,白衣男子紧了紧打横抱住她的手,声音低沉地说道:“侯方域?” 李香君闻言抬头看向白衣男子脸黑如锅的脸,她神情呆傻地不由重复道:“侯方域……” 只见侯方域冷着脸说道:“记住了,我的名字。” 此时李香君水盈的眼中闪过一抹明媚的光华。 原来她一见倾心的男子名为侯方域…… 就在李香君张了张她被雨水冲刷得发白的唇想要说什么的时候,侯方域随即将她放下,而后不再去看李香君呆傻的模样,侯方域转身将山洞中的枯叶还有树枝收集成堆生了火。 “把湿衣脱下来。” 侯方域背对着李香君说道。 在雨水尚未打湿侯方域的衣衫之前,侯方域在人看来显得清瘦。而现在单薄的衣衫紧贴在侯方域身上,此时李香君望着侯方域宽阔结实的后背,却在恢复理智之后,不由道:“为什么?” 半蹲在火堆前,侯方域添加柴火的手一顿。 在将手中柴火扔入随风摇曳的火舌中之后,并未转头看向李香君,侯方域不答反问道:“你觉得是为什么?” 侯方域顿了顿又道:“之前不告诉你,并非是不愿告诉你,而是因为……” 而是因为什么? 李香君瞪大她写满不解的星眸,盯着侯方域的后背,看到侯方域在火堆旁架起干树枝。 然而半晌之后,她并未听到侯方域继续说下去的声音。 李香君咬了咬唇,因为侯方域的停顿,李香君只觉自己的心好似被猫抓一样。 安静的山洞内响起柴火燃烧所发出的噼啪声。 谁知李香君等了半晌却听侯方域催促道:“快把湿衣脱了,我便告诉你为什么。” 她是媚香楼的香扇坠,李香君,并非是养在深闺之中的黄花少女。 别说是背对着他脱衣,即便是侯方域转过身来看着她,她亦是敢在侯方域面前脱下衣裙。 除了木柴燃烧所发出的噼啪声,一阵脱衣的窸窣声,自侯方域身后响起。 须臾之后,一只白皙光滑的玉臂出现在侯方域跟前,迅速让自己的目光转移到李香君拿在手中的湿衣上。 侯方域接过湿衣,然后将湿衣放在干树枝上,就像是布帘般将对面的景象隔开。 侯方域随之站起身,走到“布帘”的另一边,然后背对着“布帘”,一边脱衣,一边道:“我只是想看,如果我不说的话,你会是何反应。” 虽然她和侯方域之间隔着布帘,但那树枝太短,那“布帘”堪堪到侯方域腰部的位置。 若是侯方域此刻转身的话,他们二人便是坦诚相见。 只是想看她会是何反应? 李香君闻言愣了愣。 所以打从一开始,侯方域便没有真的不告诉她,自己的姓名? 即便是侯方域背对着李香君,他也能够想象出来,此刻李香君脸上的震惊,以及李香君心中所想。 侯方域随即应了一声,直接将自己脱下来的湿衣晾在山洞中的石壁上。 晾好湿衣之后,侯方域退回火堆旁,依旧是背对着李香君。他再次发出声音:“在你自报芳名之前,我并不知道你是谁。即便是知道,你也只会是我眼中的李香君。懂吗?” 侯方域话音一落,山洞内再度变得安静。 李香君从未想过,终有一日,自己会与自己心动之恩,坦诚相见于山洞中,却是隔着“布帘”,并没有男欢女爱之举。 她只会是他眼中的李香君? 他眼中的她会是怎样的? 李香君站在火堆前,但此刻温暖她身体的却并非眼前灼灼燃烧的火堆,而是侯方域对她身份的不在意。 若是侯方域真的在意的话,他便不会在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后,再将她紧抱在怀中。 因为侯方域的话,李香君眼中闪过比眼前火光更加明亮的光芒。 李香君直言不讳地问道:“所以你可喜欢我?” 好大胆的姑娘。 听到李香君的话,侯方域唇角微勾:“今日我本约了好友布棋酌酒,就在方才你跑进小径的那条死路时,我便应该下山赴约。” 那条小径不仅僻静阴冷,而且常年有毒蛇出没。他最担心的便是李香君因此而遇上毒蛇。 所以侯方域也和她一样,对彼此一见倾心? 就在李香君有九层确认侯方域话中的意思时,李香君竟听到侯方域道:“李香君,若是知晓你在哭便觉难受,这可是喜欢?” 侯方域他…… 方才在走出山洞的时候,她分明是背对着侯方域,即便是她哭,不断有雨水打在她的脸上,又有谁能够看得出来? 可是就像是侯方域身后长了眼睛,能够看出她到底现在在想什么。 侯方域道:“我能感觉的出来。” 李香君闻言一顿,她抿了抿唇,一双明眸涌出五味陈杂的情绪。 在思量万千之后,李香君仅是隔着“布帘”而站,然后蹲下身抱膝坐在枯叶上。 听到身后枯叶所发出的声音,侯方域深邃如墨的眼中划过一抹哭笑不得的笑意。 此时他站着,李香君则是坐着,虽然隔着“布帘”,然而侯方域还是清晰感受到李香君落在他后背上的目光。 “李姑娘,你难道也是这样盯着别人的吗?” 若是其他姑娘听到侯方域打趣的话,兴许会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然而她李香君即便是面对自己所喜欢的人,也不会是一直害羞的人。 在侯方域看不到的身后,李香君却是认真地摇头:“从未。” 在遇到侯方域之前,不管是怎样的男人都入不得她的眼睛。李香君顿了顿道:“你是第一个。” 李香君话音一落便听侯方域道:“想必也是最后一个。” 侯方域霸道的话令李香君不由一惊。 李香君愣了愣,不由道:“最后……一个?” 就像侯方域自己所说的那般,在别人眼中,李香君是金陵名妓。而在他眼中,李香君是并未被她的身份所束缚的明艳女子。 在今日之前,他只信唯有书中方有颜如玉。在这世间不会存在犹如《凤求凰》中所写,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的感受。 然而今日,仅是一眼,当他半卧在青石之上,看到细碎的阳光透过树叶倾洒在李香君明艳动人的脸上,李香君踮起脚,歪着脑袋采摘石榴,然而唇边却挂着比这如火石榴更加炫目的笑靥时,侯方域只觉那一瞬,眼前的画面就像是被人用刻刀刻入他的脑海之中,见之不忘。 想来是苍天对他的眷顾,方然他在李香君最美的年华被他所遇见。 就在他看到李香君的那一刻,他便已经打定主意要娶这比石榴更艳,比繁花更明媚的女子为妻。 若是真心喜欢,他又怎么在意对方的身份。 所以即便是知晓李香君的身份,他所做下的决定也不会改变。 就在李香君直直盯着他的后背发愣时,侯方域道:“李香君,既然你已经让我遇到,我便不想错过你?” 此时李香君抱着双膝坐在地上,她已恢复平稳的心跳不由再次漏跳一拍,妩媚多情的眼底瞬间涌出水汽。 若是之前她站在雨幕中,是因为悲伤而无声流泪的话,那么现在她便是喜极而泣…… 第56章:信他吗? 李香君以为暴雨很快就会停。 望着山洞外那如珠帘般不断坠落的雨滴,山洞内火舌随风摇曳,隔着“布帘”,李香君抱膝坐在火堆旁,眼中写满渴求。 只求眼前这场即将停歇的大雨,便这般永远无休无止的落下去。 李香君想得太入神,突然之间,她的耳边再次响起侯方域的声音。 “君儿,在想什么?” 侯方域低低的声音就像是陈年酿的梨花白。 “我在想……” 听到侯方域的声音,李香君下意识险些将心里的话脱口而出。 还好,她及时反映过来。 还好,此时侯方域背对着她,看不到她脸上的神情。 “我……”李香君顿了顿,欲言又止道:“我只是在想,这雨何时能停。” 李香君话音刚落,山洞内再次陷入安静的气氛之中。 就在李香君以为侯方域在认真地思考外面的雨何时会停,而并未说话时,侯方域突然道:“君儿,我很是希望,这场雨永远都不停。” 心的位置好似被人用力一撞,但她丝毫不觉得疼,而是在听到侯方域所说的话之后,从心里涌出一股温暖的庆幸。 只因她所爱之人与她所想一样,遇郎如此,夫复何求。 在侯方域无法看到的身后,李香君眼中再度涌起氤氲的水汽。 “你……”李香君的唇角微微轻颤,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有泣声。 “你真是这般想的吗?” 侯方域闻言,发出一声轻笑声:“君儿,我为何要骗你?” 李香君神情一怔,脑海里面响起她曾经对莞儿所说的话。 “莞儿,若是男人靠得住,母猪便会上树。你可以趴在栏杆上做白日梦,但你永远不要相信男人说所的话。他们的话,永远都只会是锦上添花的废话。若是当真的话,最后活该的,只会是你自己。” 那时趴在栏杆上的莞儿闻言,脸上转瞬写满震惊。莞儿转头看向她,眨巴着眼问:“君姐姐,你莫要一竿子打死一整条船的男人啊。若是如此的话,这世上哪里还有梁山伯与祝英台的凄美顾司,哪里还有徐德言与乐昌公主破镜重圆的美好,哪里还有牛郎与织女的美好传说?” 然而那时的她闻言却在挑眉后,忍不住摸着莞儿的发顶一笑:“莞儿,你所说的这些皆是传说。我不信这世上存有生死相依,不离不弃的爱情。” “万一呢?”莞儿不服,仰着脑袋问道。 她脸上的笑容一顿,想到莞儿口中所说的万一,她妩媚却又清澈的眼望向院子内随风摇曳的繁花变得黯然。 她的笑声变成低低的叹息声,她道:“即便是有,也不会是属于我们的。我们在他人看来,不过是这院中的繁花。虽美,但即便是被狂风暴雨毁去,也不会在任何人心中留下痕迹。” 是了。 在发现自己仅是一眼便爱上侯方域之前,她根本不会相信男人所说的话。 她,半个字都不会信。 出自男人口中的话,就是笑话。 若是相信,那边是痴傻。 然而现在,泪眼婆娑的她仰头越过“布帘”看向侯方域穿衣显瘦,脱衣显肉,结实白皙的后背,她觉得自己此时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理智,她已经变得痴傻,甘愿选择去相信侯方域所说的话。 虽然眼中涌起水汽,然而她鲜红欲滴的樱唇却转瞬间微微勾起一抹痴痴地笑,问道:“我为什么要信?” 这一回,仿佛已经猜到她所问。侯方域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回答道:“只因很在意。” 李香君眼中闪过一丝诧然:“很在意?” 侯方域闻言背对这李香君点了点道:“因为很在意,所以自然希望这场雨不要停。” 因为侯方域很在意她。所以自然希望这场雨不要停。 一抹红潮刷地出现在李香君精致美艳的脸上,从她八岁进入媚香楼那年起,她听过的情话比她吟过的诗还要多。 但那些情话到了她的耳朵却是觉得恶心,此刻侯方域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能够让她心中涌起甜意。 她俏皮的歪着脑袋,依旧说道:“你在意的话,也可以是在骗我。” 这一回,侯方域顿了顿才又道:“是吗?” “难道不是?” 李香君话音一落,没料到侯方域会突然间转身,正面对着她。 这一瞬间,她发现自己就像是尚未出阁的小姑娘,甚至忘记去挡自己身体最重要的位置,在一声尖叫之后,转而去捂住自己的眼睛。 然而此时李香君却并未看到,就在她尖叫着捂住自己的眼睛时,转而正面对着她的侯方域却是闭着眼睛。 听到李香君的尖叫,下一瞬山洞内,便响起侯方域爽朗的笑声。 即便之前背对着李香君,他亦是感觉到李香君灼灼的目光落在他的后背上。 在他的意料之中,在他转身时,李香君的反应应该是瞪大眼睛,呆呆地看着他。 不想李香君竟会发出尖叫声。 这样的李香君比他见过所有的姑娘都要可爱。 唇边挂着玩味的笑,侯方域说道:“君儿。你现在可信我?” 听到侯方域玩味的笑声,李香君脸上的震惊一怔。 在她所读的那些情情爱爱的古书中,她时常能够看到女儿家在面对心上人时,眼波神情所流露出的娇羞之态。 她在媚香楼中长大,要在客人面前流露出娇羞之态,对她而言,简直比她吃饭睡觉还要简单。 若非遇上自己心动之人,李香君从未想过,除了刻意为之的娇羞,原来她也可以自然流露…… 她的尖叫声被侯方域玩味的笑声所掩盖。 半晌之后,深陷娇羞的她方回过神来。 现在的情况…… 侯方域的目光绕过“布帘”落在她身上,而她因为惊慌竟忘记去挡自己身体最重要的部位,反而去挡自己的眼睛。 在认清现在的情况之后,在侯方域根本没有看到的情况之下,李香君脸上的红晕迅速蔓延到全身。 此时的她就像是一只煮虾。 还好…… 她是抱膝蹲着的! 下一瞬,她再次发出一声尖叫,慌忙又用罩在自己脸上的手,去捂住自己的前胸。 眼前的黑暗再次闯入火光。 一边尖叫的李香君瞪大眼睛看到,转身以正脸对着自己的侯方域竟闭着眼睛。 在看清眼前的情况后,李香君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他方才可有看到? 抑或是说就在她尖叫着捂住眼睛的时候,侯方域这才闭眼? “你……” 李香君支支吾吾的话尚未出口,便再次听到侯方域玩味的笑声:“君儿。你可信?” 信他并未睁开眼? 还是什么? 只见闭着眼睛的侯方域缓缓将自己的手放在心口处的位置:“这里,从今天起有你。” 李香君惊诧的目光转而落到侯方域那宛如羊脂白玉点上一滴朱砂的胸前,她的脸色变得更加红润。 想起自己之前是在故意为难侯方域,而侯方域竟用这样的方法来吓她。 李香君故作一声轻叹道:“我看到的不过是你的皮,看不到你的心。我又怎知是真是假?” 侯方域道:“那君儿便用心看。” 用心看? 如何方为用心看? 就在李香君诱惑之时,侯方域道:“君儿,来日方长。总有一天,你会看到。” 李香君的小手紧紧按在自己的胸前,心跳因侯方域的话而漏跳一拍。 从此侯方域这句话便深刻入李香君的骨髓之中。 她的尖叫声过去,安静的山洞内,仗着侯方域正闭着眼睛看不到。 摇曳的火光下,她目光灼灼地望着侯方域胸前的位置,而后无声地默默点头。 她默默在心里说,她信。 因为侯方域的出现本来就是个奇迹。 心知李香君聪明伶俐定会明白他的心意,在一番沉默之后,侯方域便道:“君儿,你看看,你的衣衫可有干。” 脸上带着娇羞,却秉着心爱之人的身体,不看白不看的原则。 听到侯方域低沉醉人的声音,李香君闻言回过神来,伸手去摸隔在两人之间的“布帘”。 她的衣裙干了。 兴奋之下,她下意识便欲从树枝上取下衣裙。然而下一瞬,想到“布帘”后的风景,李香君放在衣裙上的手一顿。 “衣裙干了。” 她发出声音,示意侯方域。 谁知侯方域仅仅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并未有任何反应。 他难道不回避吗? 若是她直接取下衣裙的话,该看到的,不该看到的,她通通都会看到的呀! 虽然她极是想看…… 因为不知所措,李香君蹙了蹙眉,支吾道:“那你……” 知晓李香君在顾忌什么。 侯方域道:“虽除了娘亲之外,并未有其他女子看过方域的身体。但若是君儿的话,我不会介意。” 李香君放在衣裙上的手一顿。 心中转而涌起五味杂陈的情绪,在她心中溢满甜意的同时,李香君妩媚生情的眼底却转而闪过一丝黯然。 在她眼中,侯方域就像是不染纤尘的谪仙,就连身体都如此干净。 而她呢…… 却是浑身沾满污秽。 第57章:额头滚烫 听到侯方域的话,李香君顿在衣裙上的手并没有动作。 男人的身体她并非没有看过。然而那些男人在她看来则与飞禽走兽无异。 对于自己喜欢的人,她…… 到底是看?还是不看? 思及至此,李香君眨巴着她妩媚生情的眼,陷入前所未有的纠结之中。 就在这个时候,安静的山洞内响起侯方域噗呲一声轻笑声。 “君儿,可是觉得我会污了君儿的眼睛。” 侯方域话音一落,李香君脸上的神情一慌,她立即放开自己落在衣裙上的手,连忙摆着手说:“我没有。你……你莫要误会。” 即便是闭着眼,侯方域亦是想象得出此时李香君脸上的表情。 侯方域笑道:“若是如此,君儿且快些穿上衣裙,以防染上风寒。” 李香君闻言再次抿了抿唇。既然侯公子都说自己不在意,她若继续纠结下去的话,那她岂不是矫情。 怀着就像是小鹿般忐忑的心情,李香君深吸一口气,随即取下她搭在树枝上已经烘干的衣裙。 “布帘”消失,然而就连李香君自己也没想到,她竟会在这一瞬闭上眼睛,而后跟快被野狗咬到手指般,以最快的速度迅速转过身,将烘干的衣衫穿在自己身上。 李香君心灵手巧,即便是再繁复的衣裙,她也能够不出半晌便穿好。然而现在,仅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衣裙,她却系了半天连腰带都系不好…… “君儿,你穿好了吗?” “你……你等等。” 定是吹进山洞中的风太冷,害得她手指僵硬,才会如此手笨,就连系腰带都系不好。 半晌之后,见自己“大功告成”,李香君不由长松一口气。 “我穿好了。” 李香君背对着侯方域,只听侯方域淡淡地应了一声,下一瞬安静的山洞内便响起侯方域脚步声。 鉴于李香君之前的反应,侯方域睁开眼的那一瞬,见李香君背对他站着,他深邃的眼底并没有丝毫惊讶,反而噙着一抹犹如清风般的浅笑。 “君儿。” 不再有“布帘”,想到站在她身后的侯方域他…… 李香君的脑子就像是塞满浆糊,一片混乱,并未听到侯方域轻唤她的声音。 “君儿?” 不知道侯方域唤了自己多少声,等李香君回过神来时,听到侯方域的轻唤声,她不由下意识转过头去。 就在李香君发愣的时候,侯方域以为李香君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才没有回答他。 然而下一瞬,侯方域看到神情呆滞的李香君一脸茫然地转过头来,目光紧锁在他的身上,在愣了半瞬之后,就如同见到鬼般,捂着眼睛尖叫着转过身去。 彼时,李香君责怪的声音中带着难以言喻地羞赧。 “你……你唤我作甚!” 李香君虽已转过身,紧捂着眼睛。但她的脑海中却是刚才挥之不去的画面。 “君儿,我只是想说我的衣衫还未干透。” 听到侯方域唤她的理由,李香君脸上的红晕更甚。 就在这个时候,李香君的身后响起一阵衣衫发出的窸窣声。 少顷,李香君的耳边再次响起侯方域温柔似水的声音:“君儿,你转过身来。” 他……说什么?! 背对侯方域而站的李香君不由睁大眼睛。 “君儿?” “我……真的可以转身吗?”李香君支吾道。 “自然。” 自然??? 想到刚才在她身后响起的那一阵衣衫发出的窸窣声,李香君下意识皱了皱眉。 侯方域可是将他那尚未干透的衣衫穿在了身上。 若是那般的话,侯方域极有可能染上风寒。 心中生起担忧,李香君蓦地转身朝着侯方域的方向看去。 “你……”赶紧脱下湿衣。 但李香君的画却因为看到眼前的画面时,戛然而止。 只见原本放“布帘”的树枝上已经再次出现新的“布帘。”若是此时李香君是抱膝坐在地上的话,她能够看到的仅会是侯方域坚实白皙的胸膛。 可是。 现在的她却是居高临下站在“布帘”对面。 侯方域新搭上去的“布帘”形同虚设,该看的,不该看的,李香君一览无遗。 见再次转过身来的李香君呆看着自己满脸通红的模样,侯方域眼眉一沉。 李香君觉得自己的目光好似被粘黏在侯方域白皙如玉的身体上再难移开。 不行!不行! 她不能够再这般色色地看下去。 就在李香君用尽自己浑身力气强迫自己灼热的目光移开侯方域的身体转而落在他的脸上时,接收到侯方域眼中的阴沉,李香君脸色的表情一僵。 方才她色眯眯的模样,可是惹他厌恶。 一股寒气从李香君脚底窜起。 如今她要如何解释,方能够让侯方域不厌恶于她。她从未对谁的身体生出过执念。刚才她的反应,就连她自己也没有料到。 李香君紧攥着手,她越是想要欲盖弥彰,越是觉得书到用时方恨少。 彼时的她,词穷得很。 “闭上眼睛。”就在这个时候侯方域看向她阴沉地说道。 山洞外豆大的暴雨并未停歇,就在李香君听到侯方域阴沉的声音不知所措时,侯方域再次沉声道:“闭上眼睛。” 李香君张了张口,试图想要说话。但最终却迫于侯方域浑身所散发出的冷森,转而闭上眼睛。 还以为侯方域是打算穿那放在树枝上的湿衣,结果她听到的却并非穿衣所发出的窸窣声,而是朝她走进的脚步声。 就在李香君尚未反应过来之时,一只大手已经落在她的额头上。 他……在做什么? 李香君心生诧然,而下一瞬,李香君姣若新月的柳眉不由微蹙。 侯方域落在她额头上的手就如同烙铁般滚烫。 难道是他染上风寒? 相比他的手,李香君的额头就像是一枚在井水浸泡过的白玉。 就在此时,侯方域怔然看到李香君突然睁开双眼,随之将她微凉白皙的额头印在自己的额头上。 “你……” 这是侯方域的话第一次被李香君所打断。 感受到侯方域的体温比她高上许多,李香君目光一凛不由道:“你在发烧。” 第58章:只愿永困于山洞中 望向李香君水盈的眼眸,侯方域神情一怔。 他没想到感染上风寒的会是他自己。 “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啊。”侯方域唇边扬起了一抹无可奈何的笑。 而彼时,相对他的不在意,李香君眼中却写满凝重。 “赶紧脱下湿衣!” 不等侯方域反应过来,李香君已经主动伸手去扒他穿在身上半干却未彻底干透的衣衫。 侯方域低头看到眼前的李香君清雅精致的脸上并不再有之前的半分羞赧。 分明是在扒他的衣衫,然而李香君给他的感觉却如同郎中在对待病人一般。 结实白皙的胸膛再次出现在李香君面前,然而这一次李香君却对侯方域的身体并没有半分遐想。 山洞内虽已生火,伴着洞外的狂风暴雨,山洞内依旧是阴冷潮湿。 李香君想也不想便将自己的外衫脱下来试图套在侯方域身上。 “君儿你……” 看到李香君将她娇小的外衫往自己身上套,侯方域唇角哭笑不得的笑意更甚。 虽说他时常被人称作文弱书生,但男女之间体格的诧异却明显摆在那里。 怎会穿不上去。 完全没有注意到侯方域望着她的神情,想要让侯方域有衣保暖,李香君用力一扯,谁知安静的山洞内,响起锦衣撕裂的一声轻响。 看到外衫裂开一个大口子,李香君神情一愣。 随即在这山洞内便回荡起侯方域爽朗却又温润的笑声。 “君儿。我现在不觉得冷。” 侯方域笑着说完,握住李香君纤细柔软的手,而后将李香君试图穿在他身上的外衫又穿回到李香君的身上。 望着李香君眉头紧蹙的小脸,侯方域道:“如今,只有我一人染上风寒,君儿还能够照顾我。若是你我二人皆染上风寒的话,等这雨停之后,我们要如何离开这里?” 他掌心的温度明显比李香君高出很多。然而这一瞬,侯方域觉得自己就像是掉入冰窖之中,浑身发冷。 感受到被自己握住的小手还在挣扎,侯方域紧了紧他握住李香君的手,唇边哭笑不得的笑意此时已经染上促狭的味道:“君儿,你的外衫我穿不上。若是你真的担心我,不嫌弃我皮糙肉厚的话,你可愿意抱住我?” 试图挣扎的小手一顿。 她又怎会嫌弃他皮糙肉厚。更何况他的肌肤白皙如玉,一点也不糙好不好! 但现在李香君一点也不想反驳他的话。就在侯方域松开手的那一瞬,她没有片刻犹豫径直扑进侯方域怀中。 感受到侯方域的身体在转瞬间从火热变得冰凉,李香君并没有因为触碰到侯方域就像是冰块一样的身体,而下意识将侯方域一把推开。她反而将侯方域的身体抱得更紧,试图驱赶走侯方域浑身的寒气。 被心悦之人紧抱于怀,侯方域亦是伸出手抱住李香君,只觉这场暴雨与这场风寒皆是来得恰到好处。 他侯方域从未对谁动过心。而李香君是第一个。 原本他只是想阻止李香君执意将外衫脱给他穿,才想出这样的办法。 谁知当暖玉在怀的这一瞬,他却心猿意马。 不是没有女子对他投怀送抱过,只是那些女子皆不是李香君。那些女子在他看来皆与木头人无异。 可是现在…… 他未着衣衫,隔着李香君单薄的衣裳,侯方域能够清晰感觉到李香君身体的柔然,那属于李香君特有的幽香萦绕在他的鼻尖。 感受到侯方域浑身的冰凉,那时的李香君哪里还有半点儿女私情。 然而就在这时感受到侯方域身体的变化,紧抱住侯方域的李香君身体一僵,脸上的表情就如同遭到雷劈。 他…… 受到惊吓的李香君蓦地抬头,看到分明还在发冷的侯方域清俊的脸上染上一层红色晚霞。 捕捉到自侯方域深邃的眼中一闪而过的不知所措。身为风月场老手,李香君眨巴着她妩媚灵动的眼,在一瞬怔然之后,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听到李香君犹如黄莺般婉转悦耳的笑声,侯方域长眉紧蹙,他抬手在李香君微晃的脑门前轻轻一弹,沉着脸道:“很好笑?” 话一出,侯方域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说不出的沙哑。 如果是换做深闺女子,恐怕现在已经如同躲瘟疫般从侯方域怀中挣脱。 但她却依旧紧抱着侯方域,仍由那东西抵在自己的小腹上,不急不缓地点头,笑着说:“很好笑。” 在侯方域对她动念之前,她极是顾忌自己的身份,越是在意侯方域,便越是担心自己被侯方域看清。 即便是暴雨打湿身上的衣衫,侯方域亦是以“布帘”相隔,不越雷池半步。她自然不会想到被她紧抱住的侯方域竟然会…… 在对上侯方域变得墨黑的眼眸时,李香君宛如黄莺般的笑声被侯方域转瞬而至的吻堵在喉中。 “唔……” 侯方域微凉的双唇落在她的唇上,随之生涩地撬开她的唇齿,霸道却毫无章法地掠夺在口中的每一寸地域。 感受着侯方域犹如洞外暴风雨般的侵蚀,不知不觉间,她身上衣衫已经滑落至满是枯叶的地上。 天幕变暗,山洞内火舌摇曳,不再有“布帘”的阻隔,媚香楼香扇坠的美好毫无保留地展露在侯方域面前。 冰火两重,暴雨停,人未歇。 山洞内回响着李香君妩媚酥骨的声音,大滴的汗自侯方域的额头滴落至李香君如同玉雕的锁骨上。 这一刻,不论是生于风月场中的李香君,还是从未碰过女人的侯方域,两人皆是第一次体会到男女之事的美好。 一番云雨过后,大汗淋漓的侯方域紧拥着怀里的小人与她柔软纤细的手十指紧扣。 “君儿。” 侯方域在她耳畔声音沙哑地唤道。 “恩?” 李香君闻言转动着身子,抬起眨巴着眼看向侯方域。 情事之后,李香君明媚的眼越发水盈动人。 望着李香君的眼,侯方域下意识紧了紧与李香君十指紧扣的手,他的唇角扬起一抹弧度,低声道:“君儿,雨停了。我却只想与你永远困于这山洞中。” 第59章:偏生不说 被侯方域紧拥在怀里,李香君紧抿着唇,静静听着山洞外夜莺啼鸣。 曲终人别,雨歇人去。 这世上不会有奏不完的曲,下不完的雨。 一场情动而生的欢爱之后,终究是将意乱情迷的李香君拉回到现实中。 她生活于风月场中,过去就连她自己也觉得遇见心上人不过是异想天开之事,比遇上天上下红雨还无可能。 “我……”李香君顿了顿,欲言又止。半晌后,她纤薄殷红的嘴唇露出一抹无力的笑,“我也希望如此。” 然而这世间总有太多的事,事与愿违。 看到眉头紧蹙的李香君快把自己的红唇要出血来,侯方域抬起手往李香君微蹙的眉心轻轻一弹。 “痛吗?” 陷入痛苦之中的李香君回过神来,下意识去摸自己的额头,却见侯方域指了指自己的唇,用沙哑的声音低声说道:“这地方就连我都舍不得重咬。” 李香君瞪大眼睛,愣了愣。她白皙的脸颊不由刷地一红。 就在她尚未反应过来之际,侯方域弹她额头的手转而轻柔地落在她的红唇之上,深邃的眼底流露出犹如月华的温柔宠溺。 “君儿。” 侯方域轻唤她的声音就像是撩拨人心弦的琴声。 李香君只想沉醉于侯方域轻唤她的声音中不愿醒来。 侯方域的指尖就像是羽毛轻轻扫过她的红唇,微凉的触感让她忍不住微颤。 指尖分明微凉,在一路划过她的红唇时,李香君只觉她的唇就像是有火焰在燃烧一般,滚烫灼热。 “侯……公子。” 李香君支吾的声音刚落,她便感觉到在她唇角轻扫的指尖突然一顿。 她不由瞪大水盈的眼眸朝着侯方域看去,只见眼眸深邃的侯方域正如她望着他那般灼热而又深情地望着自己。 “唤我朝宗。”侯方域道。 朝宗乃是侯方域的字。 “朝宗……”李香君眼眸中的怔然转而被明媚甜腻的笑所取代。 望着侯方域眼中的宠溺,在重复一声之后,李香君似乎觉得不够,又再次唤道:“朝宗。” “朝宗。” “朝宗。” 李香君娇俏地歪着脑袋,就像是上瘾一般,觉得怎么唤都唤不够,完全不给侯方域回答她的间隙。 如果说在李香君听来侯方域的声音就像是清风拂过琴弦时所发出的声音,撩人不止。 那么李香君的声音在侯方域听来便是使人丧失理智的媚音。 而这样唤着他字的媚音一遍遍在山洞中响起,望着李香君鲜红欲滴的唇,妩媚如丝的眼,还有她眼中勾人的笑,他哪里还有理智可言。 “君儿,我娶你为妻可好?” 彼时侯方域眸色幽深灼热地看向她说道。 李香君闻言,脑海中有无数画面闪过。 媚香楼中纸醉金迷,笙歌红影。 从她成为香扇坠的那一刻,这样的话曾经无数人对她说话。 在她听来,这不过是男人们逢场作戏的疯言。 她从不相信,在这世上会有人真心娶一名风尘女子为妻。 曾经有一次莞儿忍不住问她:“君姐姐,这位宋公子允诺说要娶你。你为何一点也不开心?” “允诺?”她摇着绸扇依在窗边望向宋公子那尚未走远的背影,微微摇头发出一声,用近乎于叱责的口吻告诫莞儿道,“在这风月场之中,男人所说的半个字都信不得。” “君姐姐。”尚未及笄的莞儿娇俏地朝着她吐了吐舌头,“万一呢。” 听到莞儿抱着一丝希望的话,下一瞬她直接将手中的绸扇拍在莞儿的脑门上。 “这样的万一今后只会伤了你。跟你说过多少遍。若是男人说话算数,母猪也能上树。” 莞儿吃痛地摸摸了脑门,她灵动的双眸一转,挺起胸理直气壮地说:“万一这世上就是有能够上树的母猪,只是你没有发现呢?” “哪里来的这么多万一?哪里来的歪理?”李香君皱了皱眉,想要用绸扇继续“教训”莞儿。 谁知莞儿就像是一只被野兽追赶的小兔,从她面前一溜烟地跑掉。 在跑到远处之后,莞儿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她将两只小手拱在一起罩在嘴上朝她喊道:“莞儿只是希望这样的万一能够发生在君姐姐身上!” 听到莞儿的喊声,李香君神情一愣,她精致妩媚脸上呈现出如方才听到宋公子对她允诺时的表情,假笑而不语。 过去的画面在李香君脑海中一闪而过,望向侯方域脸上的温柔缱绻,半晌之后,李香君如过去那般,假笑而不语。 理智在告诉她,这世上之人皆活在他人的眼光之中。即便是她与侯方域两情相悦,她终究不可能成为侯方域的妻。 侯方域深邃的目光胶着在李香君的脸上,看到李香君唇角微扬一抹毫无温度的笑,侯方域另一只拦住李香君柳腰的手不由一紧。 侯方域深邃的眼中转瞬散发出寒意,就连声音也变得低沉。 “君儿,你可是不信?” 感受到腰间突然袭来的一股重力,李香君下意识皱了皱眉。 “我……”面对侯方域的质疑,李香君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回答。 情起而言至。 这一刻,她相信侯方域所说的话是真。 然而在离开这山洞之后,在她看来侯方域的话只会变得苍白无力。 她欲言又止的话,让侯方域越发加大圈住她腰间的力道。 自侯方域眼中流露出的寒气更甚。 侯方域微眯起他深邃的眼眸:“你什么?” 彼时感受到侯方域的愠怒,李香君甚至觉得若是自己说出的答案不能够让侯方域满意的话,仿佛下一瞬她的腰便会被侯方域扼断。 但侯方域越是这般逼她,她便越是不愿告诉侯方域自己心中所想。 李香君再次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笑道:“你想知道?我偏生不愿意说。” “你!” “我什么?”李香君抿了抿唇,在心中发出一声叹息,随即对上侯方域阴沉凛冽的眼道:“信不信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与他无关? 侯方域眼中凛冽一僵。 第60章:此生不见 与他无关? 望向被他紧抱在怀中的小人,侯方域觉得自己仿佛听到这世间最好笑的笑话。 侯方域在人眼中乃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极少发怒。 然而彼时他眼中却腾起怒意,凝视着李香君脸上的倔强,从牙缝中挤出低沉的声音:“你再说一遍。” 侯方域的脸近在咫尺,李香君自然能够清晰感受到侯方域的怒。 但让她再说一遍又能如何? 她的身份就像是烙铁烙进她的骨子里所留下的痕迹,再无法消除。 李香君清楚地知晓,她对侯方域的信只有这一刻。这一刻过后,她依旧是不相信,自己会成为谁的妻子。 相对与侯方域眼中的怒,李香君越发笑得无力。 望向侯方域阴沉的脸,李香君紧攥着小手,张了张嘴终是道:“与你无关。” 怀中女子说话的声音很轻,但却犹如一把利锥刺入侯方域耳中。 初遇李香君,他便对她一见倾心。虽知她的身份,但他却不愿伤害她,想要娶她为妻,怜惜她,珍藏她。 谁知她竟……不信他。 望向李香君噙在嘴边毫无温度的笑,侯方域也随之扬起一抹夹杂怒意的冷笑。 “媚香楼,香扇坠。你盛名在外,追求你之人犹如过江之鲫。你我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我说什么自然与你无关。” 心口的位置好似被铁锤击中,痛得她瞬间生出想要流泪的冲动。 她贪恋着侯方域眼中比月光更加温柔的光芒,然而此刻侯方域写满怒气的眼眸却让她不由联想到发狂的野兽。 印在她双唇上的手突然一空。 暴雨已停,湿衣已干。 就在李香君以为侯方域欲负气离开这山洞时,突然之间一股大力压在她的肩膀上…… 男女之间,力量悬殊。更何况是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之下。 下一瞬,李香君就像是一条被搁浅的游鱼动弹不得地被侯方域按在地上。 侯方域染上怒意的眼布满血丝:“如今天色未亮,既然是逢场作戏,作一场戏也是作戏,再多作一场对你而言并无差别。” 不给李香君任何反抗的机会,侯方域霸道炽热的唇已经落在她的唇上。 相比之前的温柔青涩,现在的侯方域就像是换了一个人,动作粗暴不堪,全然不顾及她的感受。 面对发狂的侯方域,被压在身下的她根本无法挣扎。 “唔……” 就像是被强迫,心中的无奈退去转而生出苦涩。 她是媚香楼的香扇坠,这并非是她第一次被人强迫,却是她痛得撕心裂肺的一回。 彼时侯方域在身体上对她造成的伤害,远比不上内心的痛。 一滴苦涩的泪从李香君眼角滴落。 “李香君,你活该。”承受着侯方域对她造成的伤害,带着嘲讽,李香君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是她自己伤害侯方域在先,现在侯方域这般伤害她,便是她活该。 她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人成为她的依靠,成为她的救赎。 比起在离开这山洞后,对侯方域念念不忘,她宁可像现在这般以侯方域的怒将她心中所萌生出不切实际的爱扼杀在萌芽之中。 彼时的侯方域就像是一头野兽试图想要撕碎李香君的身体,撕碎她的假面具,让她将自己的脆弱暴露在他的面前。 然而他所看到的却是一滴眼泪自李香君眼角滑落过后,李香君眼中的清冷。 侯方域掠夺的动作突然一停,望向李香君变得清冷的眼,侯方域只觉自己仿佛真的是风月场中客人…… 遏制李香君的重力突然消失不见,她的耳边随即响起侯方域冷漠的声音。 “李香君,从此你我二人永不再见。” 就如同并未听到侯方域所说的话,李香君眸光呆滞地望着头顶上的石壁。 在听到那绝然离去的脚步声消失之后,之前仅是滑落一滴眼泪的眼睛转瞬决堤,苦涩的泪就像是断线的珠帘不断砸落在地上。 即便是因生计所迫,无奈堕入风尘,她也从未像今晚这般难受地哭,哭到发不出声音。 一场怦然心动的初遇,终究逃不过现实的残酷。 她避免不了自己爱上侯方域,却能够阻止自己不要去痴想。在她们风月场中,即便是从良,她也未曾见谁真正过的开心。 摇曳的火光笼罩在李香君苍白的脸上。她用力紧攥着手,就连指甲陷入肉中也全然不知。 突然间安静的山洞内响起她沙哑痛苦的声音。 “朝宗,我曾告诉过我自己,在这世上除了我自己谁也不能相信。所有的一切不过皆是镜中月,水中花,乃是虚妄……” 天亮之后,她穿戴整齐尚未走到媚香楼便听到莞儿的哭声。 “君姐姐……” 哭红眼的莞儿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真的是你吗,君姐姐?” 莞儿揉了揉眼,看到她并没有消失之后,猛地扑进她怀里,非但没有止住哭声,反而哭得越发的大声。 “君姐姐,听说你常去采石榴的那座山因为暴雨塌方还压死了人,刚才妈妈已经派人去了山里寻你。莞儿以为你……以为你再也回不来。” 李香君就像从前一样,轻轻拍着莞儿的后背,安慰莞儿。 但以前,她总会笑着对莞儿说:“莞儿,你妆都花了,眼睛都肿了。若是你再继续这般哭下去,定会瞎。到时候你不但看不到院子里开的玉簪花,就连风流倜傥的公子你也再也看不到。” 然而这日,听到莞儿的哭声,她却是紧咬着唇角,强忍着想要与莞儿一同哭泣的冲动。 没得到如同过去那般的安慰,莞儿不由抬起头诧然地看向她。 “君姐姐?” “君姐姐?” 在莞儿唤了她好几声后,她这才发出声音:“恩?” 莞儿神情担忧地问道:“君姐姐,你可还好?可是哪里不舒服?” 看向莞儿紧皱的眉,李香君摇头只道:“我只是有些累。” “君姐姐,我扶你回屋休息。” 莞儿说罢便搀扶着她回到屋中,在莞儿看来李香君神情恍惚便是如李香君所说是因为累。 然而就在莞儿替躺下床的李香君掖好被脚,关门准备离开时,她却听到李香君有发出低低的声音,仿佛是在说:“若是永远回不来该有多好……” 第61章:只想看他 媚香楼中,纸醉金迷,夜夜笙歌。 墨黑的天色破开一抹鱼肚白,清冷寂静的院中玉簪花随风摇曳,李香君站在窗边,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却是侯方域温润如玉的脸庞。 李香君殷红的唇角微扬起苦涩的笑。 此生她不需要爱,她只需要像这玉簪花一样,承受着这院中的风雨,坚强地活下去。 李香君纤细的手缓缓抚上她心口的位置,在心中对自己说道:“此生这里曾有过心动,便足矣。” 在遇见侯方域之前,时光对于李香君而言犹如流水,瞬间即逝。 而在遇见侯方域之后,时光对于李香君而言便如同被泥石堵塞的沟渠,漫长而又煎熬。 “李香君,从此你我二人永不再见。” 侯方域最后对她所说的那句话就像是一把利刃刺入她内心深处再也拔不出来。 春去秋来,四季周而复始地轮转。 有时候命运就是这般荒诞得可笑,以为已经终止的一场戏却在她触不及防之时唱起下一幕。 三月的金陵城草长莺飞,花香馥郁。 “君姐姐,金陵城北的桃花开了,明日你陪我去看桃花可好?” 正在提笔作画的李香君听到莞儿聒噪的声音不由皱了皱眉,她作画时最不喜被人打扰。 李香君将犹如纤葱玉指放在她朱红的唇上,做了个禁声的动作。谁知莞儿不但没有消停,反而上前揽住她的手,阻止她继续作画。 “君姐姐,你就答应我吧。我好不容易求你这一回。” 就在莞儿揽住她手臂的那一瞬间,李香君手中的笔一抖,笔尖的墨汁便滴落在画纸上。 她好不容易画了一半的画就这般被毁了。 望着桌上的画,李香君微微摇头,不由发出一声轻叹。 “莞儿,你莫闹。” 心知君姐姐并不会因为专心作画时被她打断而生她的气。莞儿道:“我不管!我就要君姐姐陪我去城北看桃花。” “莞儿,三天前你才好不容易求了我一回。你的好不容易还真轻易。” 莞儿闻言抽了抽嘴角。 三天前,她为在房间喂养她从金陵河中捞起来的锦鲤,便央求君姐姐替她去说服妈妈。 在这媚香楼中君姐姐最疼的人便是她。 莞儿就像是没有听到李香君所说的话,继续摇晃着李香君的手臂。 “君姐姐,若是不答应我的话,我便不让君姐姐作画。” 李香君闻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画都已经被你毁了。我还画什么?” 没有注意到方才在她摇晃李香君的手臂时,一滴黑墨随之从李香君笔尖滴落毁去李香君已经画好一半的画。 素白的宣纸上绘有好山好水,却在空白的位置上晕开一团黑色印记。 “君姐姐,我……我不是故意的。” 望向桌上的话,莞儿乌黑的眼中转而写满愧疚。她随之松开她挽住李香君的手,慌忙从衣袖中拿出锦帕试图去擦掉那画上因她而造成的墨迹。 “君姐姐,我真不是故意的。上回你这般作画时,我也是这般跑过来挽住你的手,当时也没见墨汁掉下来啊……” 见莞儿眼中已经腾起水汽,仿佛下一瞬她便会哭出来。 “莞儿。” 听到李香君唤她的声音,想要用锦帕擦掉墨迹的莞儿抬头朝着李香君看去。 君姐姐专心画了许久的画因她而毁,还以为君姐姐是真的生气。 “君姐姐,你打我吧。” 莞儿说完,紧抿着唇,伸出手。 谁知李香君非但没有罚她,反而将自己的锦帕放入她手中,李香君笑道:“你的锦帕脏了。这条锦帕赠你。明日辰时,我在院中等你。” 莞儿瞪大眼睛,并未听懂李香君的话。 “君姐姐,明日辰时,我在院中等你?” 对上莞儿目光中的诧然,李香君轻柔地摸了摸莞儿的发顶道:“你不是想去城北看桃花吗?” 她毁了君姐姐的画,君姐姐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答应陪她去看桃花? 望向李香君唇边的浅笑,莞儿心中一暖。在一瞬呆滞之后,她乌黑的眼中再度涌出泪光。 这莞儿总是这般好哭。 李香君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莞儿,我作画不过是为打发时间而已。这画毁了便毁了。君姐姐还可以再画。你若是哭出来的话。明日我便在屋中继续作画,哪儿都不去。” 虽李香君对莞儿说她作画是为作画,唯独李香君自己清楚,只有在作画时她方能集中精力,什么事都不想,什么事都可以暂时遗忘。 那一刻,她眼中就只有桌上的话,而并非侯方域的脸庞…… 所以这一年来,她只要一闲下来便会坐下来静静画画。 果然如李香君所预料,听到她的“威胁”,莞儿紧抿着唇强行憋回想要哭出来的泪。 莞儿道:“那……那我明日辰时便在院中等君姐姐!” 李香君笑应:“好。” 翌日,陪同莞儿一起去城北看桃花的李香君发现,莞儿虽与她安安静静坐在马车内,但莞儿的目光却一直注视着车窗外。 李香君觉得微皱着眉的莞儿似乎并非是在欣赏路边的灼灼桃花,更像是在找人…… 思及至此,李香君不由道:“莞儿,你想看的公子还没来?” 莞儿闻言下意识点头:“恩。那日我明明听他对书童说今日会来城北看桃花的。” 糟糕! 莞儿话音一出,在一瞬怔然后连忙捂住自己的嘴,那心虚忐忑的模样就像是做贼被抓包令李香君不禁在马车内笑得花枝乱颤。 李香君端着茶杯笑道:“不知到底是哪家的公子竟能博得我家莞儿的青睐?” 一缕阳光自车窗倾洒而入笼罩在莞儿变得通红的脸上,紧捂着嘴的莞儿皱了皱眉,随即又松开手支吾着说:“我……我不知他的名字。可是我……就是想再见到他。那怕就是再看上他一眼……” 彼时莞儿说话时,尽显女儿家娇羞的神态。 李香君虽是在笑,然而拿着茶杯的手不由紧了紧。 “莞儿。你喜欢那公子?”李香君虽是在问,但语气却是肯定。 听到李香君的话,莞儿先是摇了摇头,没底气地说:“我只是觉得那公子长得好看而已,就……就像是这路边的桃花!” “莞儿。”李香君饮下一口茶,望着莞儿目光闪烁的眼,无情地拆穿她的话,“可是你并不想看桃花,只想看他。” 第62章:万一呢 “君姐姐……” 莞儿的脸色越发鲜红欲滴。从她第一天被卖进媚香楼便喜欢上眼前这个受万千风流公子所追捧的李香君。 那时候灰头土脸的她呆呆地望着高台之上犹抱琵琶半遮面弹着曲的李香君。 因为看得出神,她猛地撞上一个与她迎面走来的男子。 满身酒气扑面而来。 “这媚香楼中哪里来的小叫花!” 满身酒气的男子一把拽住她的发髻,猛地一个耳光就扇在她的脸上。 莞儿的脸上一片火辣,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脸仿佛快被打下来。 大厅内,来自她脸上响亮的声音甚至盖过李香君婉转空灵的琵琶声。 那用力拽住她发髻的男子并未松手,而是拽着继续大骂道:“有人生没人养的小叫花,爷的路也是你挡得的?你是吃了豹子胆?” 那男子说罢,便又抬起另一只手要再次扇她耳光。 那时莞儿腾起水汽的眼中写满惧意,喝醉酒的男子力气太大,他若再是一巴掌扇过来,莞儿觉得自己的牙齿定会被那男子给打掉。 她如今已经被卖进媚香楼,妈妈说她今后要靠这张脸吃饭,如果她少了几颗牙齿的话,她还如何靠脸吃饭? 望向男子狰狞的脸,害怕到瑟瑟发抖的她已经说不出。 而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高台上响起女子的声音。 “胡公子,住手!” 莞儿寻声朝着高台的方向望去,看到身着碧色罗裙的李香君抱着琵琶急急朝着她的方向走来,她眼中的恐惧转而被一抹惊讶所取代。 这满身光华被人称作香扇坠的女子是来救她的吗? 因为李香君的轻喝声,男子抬起的手顿在半空中。 “胡公子。”李香君走到男子跟前轻唤道,莞儿看到李香君随即朝着她眨了眨眼,将手中的琵琶塞到她怀中,用那双宛如羊脂白玉般的纤葱小手去握住男子的手,在男子面前勾起一抹妩媚的笑,柔声道:“今日胡公子可是来媚香楼见君儿的?” 李香君生得一双就如同狐妖般狐媚勾人的眼睛,望向李香君眼中的笑,那胡公子俨然忘记堵住他路的莞儿,立即松开用力扯住莞儿发髻的手, 转而拦住李香君的柳腰,笑得一脸猥琐。 那天莞儿坐在地上抱着李香君的琵琶看到那满身酒气,长相猥琐的胡公子便这般拦住李香君的腰,将李香君带入厢房之中。 “愣着做什么?赶紧回房。” 听到妈妈赶来对她所说的话,那一夜莞儿抱着李香君的琵琶在回到房间之后,她却并未睡下,而是在灭灯之后悄悄打开门跑到院中。 她并不知李香君的厢房到底是哪一间。 就在她不知从何分辨到底哪一间是李香君的厢房时,她突然听到一阵犹如黄莺般悦耳动听的歌声。 这声音…… 莞儿紧抿了抿嘴,这歌声与之前李香君在打听弹唱的声音一模一样! 只是…… 现在她却从李香君的声音中听出疲惫。 不过须臾,那歌声戛然而止。 原本她所站的位置能够看到李香君映在窗户上的影子,可是就在歌声戛然而止的那一瞬,莞儿瞪大眼睛看到李香君纤细婀娜的身子被那上前而来的另一道影子紧抱住。 是那猥琐的胡公子。 两道身影随之纠缠在一起,没过多久两人的身影就在窗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犹如夜莺般不时所发出的低吟。 那日她便站院中站了一夜。 寒风习习,她却不觉得冷。 等到那长相猥琐的胡公子神清气爽地走过走廊离开媚香楼时,她突然听到有人唤她的声音。 “我听妈妈说,你是新来的丫头莞儿?” 李香君的声音比起昨夜微微有些沙哑。因为一夜未睡,莞儿抬起她布满血丝的眼看向李香君,紧皱着眉头地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牺牲自己来救她? 似乎读懂莞儿的心思,依在窗口的李香君微勾起她殷红的唇:“这里是媚香楼,昨日的事在这里再正常不过。今后你得学会保护好你自己。因为……除了你,这里没有人会在乎你。” 因为除了她自己,这里没有人会在乎她? 莞儿眨巴着眼望着明媚善睐,青丝随风扬起的李香君,眼中腾起巨大的疑惑。 若是不在乎她的话,昨日她为何要那样做? 对上她眼中的疑惑,莞儿只听李香君笑着说道:“不过是举手之劳,谈不上在乎。” 不过是举手之劳,谈不上在乎? 但在莞儿看来,李香君的举手之劳却成为了她在媚香楼中唯一的温暖。 在被买到媚香楼之前,她觉得在这世上最纯洁而温柔的便是天上明月,然而那一刻,李香君却代替了天上明月,成为她心中最纯洁而又温柔的存在。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在媚香楼中最亲近之人便是李香君,她也同样了解李香君不信像她们这般的风尘女子能够寻得真爱。 坐在平稳的马车内,在唤了一声李香君后,害怕李香君会像平时那般教育她,莞儿耷拉下脑袋,声音低低地说:“君姐姐,我……觉得……” 李香君端着茶杯坐在莞儿对面,见莞儿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她打断莞儿的声音道:“莞儿。” 听到李香君的声音,莞儿浑身一怔,不敢抬头去看李香君的目光。 然而半晌后,令莞儿意外的是李香君并没有说出令她揪心的话。 李香君移开目光转而看向车窗外灼灼桃花,悠悠说道:“试试吧……” 试试吧? 李香君的话就像是一道晴天霹雳使得莞儿蓦地抬起脑袋看向李香君。 还以为是自己产生幻听。 莞儿支吾问道:“君姐姐,你……你刚才说什么……” 饮入喉中的茶苦后回甘,之前她如此笃定自己不可能对谁动心,不会如书中诗词那般体会相思之苦,然而现在…… 这世间之事,并非她能够预料的。李香君望向莞儿震惊的脸庞再次重复道:“试试吧。” 原来并非是她听错。 君姐姐竟不劝说她莫要青天做梦对别人生出爱慕之情!!! 莞儿闻言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君姐姐,你……”是不是吃错药,抑或是尚未睡醒? 但莞儿怀疑的话却不敢说出口。 就在这时莞儿见李香君笑得有些凄凉地望向她说:“万一呢。” 这不是她之前为说服君姐姐所说的话嘛。 莞儿惊恐地瞪大眼睛,她从未想过李香君竟然有一天会赞同自己的观点! 李香君继续说道:“就如同你所说,这世上的事除了一万,还有万一。有一万个负心薄幸之人,却万一集一生之所幸遇到那个珍惜你之人呢。” 这真的是君姐姐所说出来的话吗??? 莞儿愣了半晌之后走到李香君跟前,然后在李香君尚未反应过来之际伸手去探李香君的额头。 李香君妩媚生情的明眸一怔,下一瞬安静的马车内响起李香君清脆悦耳的笑声。 “莞儿,莫非你还以为我是染上风寒在胡言乱语。” 见李香君笑得花枝乱颤,莞儿微微皱了皱眉,还是忍不住吐出话说:“既然君姐姐没有发烧,难不成是中邪?” 听到莞儿异想天开的话,李香君越发笑得厉害。 与此同时,青石路上一白衣公子正巧与马车迎面而过,听到李香君自马车内发出的笑声,白衣公子紧了紧他拿着折扇的手,停下脚步。跟在白衣公子身后的书童见状也随之停了下来。 方才公子还说要去前面的酒肆喝酒,为何现在又突然不走。 难道公子又改变主意,打算先赏桃花,再饮酒? 书童不由发出询问的声音:“公子?” 只见他家公子并未回答他的话,而是转头朝着那辆绝尘而去的马车看去。 书童伺候在他家公子身旁多年,他极少看到他家公子流露心痛的表情。 难道是他眼花? 书童眨了眨眼,再次朝着自家公子看去,发现他家公子温润如玉的脸上噙着一抹犹如清风般的浅笑,哪里还有半点心痛之色。 果然是他被这路边灼灼桃花迷了眼! 就在这时书童听到白衣公子道:“那辆马车的木窗雕花还不错。” 书童闻言一愣。 他家公子喜欢看书饮茶,赏花观月,何时竟对木雕有了兴趣。 书童还没想明白,便见他家公子再次迈开脚朝着酒肆的方向而去。 第63章:她不配 灼灼桃花摇曳,放眼望去犹如一片红海。 莞儿一边走一边看,寻了一个时辰也未曾找到她想找之人。 她低头看向自己脚下沾满泥土的绣鞋瘪了瘪嘴,泄气地说道:“此处方圆十里皆是桃林,想要寻一人简直如同大海捞针!” 李香君走在莞儿身旁,见她丧气的模样不由莞尔摇头:“还说眼前这似锦桃花都不及你那心中公子好看。怎么,这就打算放弃了?” “君姐姐,我没有。”莞儿立即否定她的话,转而望向高挂于天际已至晌午的艳阳道,“兴许……那公子早已赏完桃花离开。” “哦。是吗?但万一他昨日睡得晚,打算用过午膳后再来看桃花呢。” “真的吗?” 莞儿抬头看向李香君,她失落的眼中腾起希望。 李香君只道:“万一呢。” 莞儿歪着脑袋,盯着李香君看了半晌,就在李香君被莞儿看得不自在的时候,莞儿突然道:“君姐姐,你以前从不会说万一这个词。仿佛在你的世界里就不会有万一。可是今天……” 莞儿顿了顿,挠了挠发髻,大胆猜测道:“君姐姐,你……是不是也遇到自己喜欢的人?” 听到莞儿的疑问,李香君脑海中随即闪过一张温润如玉的脸庞。 见李香君水盈妩媚的眼突然变得呆滞,恍然大悟的莞儿不由发出语调怪怪的惊呼声。 “哦。原来君姐姐真的有喜欢的人!”莞儿开心地眨巴着眼,随即将自己的脑袋凑到李香君跟前,“君姐姐,那人到底是谁?你快告诉莞儿!” 陷入记忆之中的李香君不由被莞儿伸来的脑袋吓了一跳。 回过神来,李香君慌忙收起她不经意所流露出的情绪。 李香君目光闪烁:“没有的事。” 莞儿在媚香楼中呆了两年何曾见过李香君如此不淡然的一面。 这其中必有妖! 见李香君为避开她的追问指着不远的小摊贩说有卖糖人的,莞儿乌黑的眼中闪过促狭的笑意。 莞儿随即拦住李香君的肩膀用力摇晃。 “君姐姐,糖人虽然好吃。但却没有君姐姐喜欢的人来得重要。君姐姐,我满肚子里都是好奇的小虫在钻来钻去。你就快告诉我,哪人到底是谁?” 这两年来,李香君总对她说,男人的话皆是废话,一句都不能信。自己也不会对任何男人动心。 虽然莞儿觉得自己耳朵都快听起茧,但她始终还是相信她的君姐姐有朝一日一定会遇到那个能够打破她心中所有不信之人。 但到底是怎样的人会有这般的能耐呢? 前来媚香楼的客人有举手投足间带着贵气的王侯将相之后,有学富五车的文人骚客,还有出手阔绰的经商之人。 在莞儿看来好一些倾慕李香君的公子都挺不错,可是却并未能够入得李香君的眼。 那到底得是怎样的人才能够走进李香君的心? 莞儿只觉自己扯掉所有头发也不能想不出到底是怎样的人。 她不依不饶地问道:“君姐姐,你就告诉莞儿吧。” 李香君故作淡然的目光落在小摊贩手中的糖人上:“想吃糖人吗?我买给你。” “……” 现在并非吃不吃糖人的问题,好不好! 莞儿抽了抽嘴角,转而俏皮地笑着说:“君姐姐,要不我买糖人给你吃,那公子的事情告诉我。” 感觉自己的手臂快要被莞儿拽断,心知莞儿乃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她一刻不说,莞儿便会烦她一刻。她一天不说,莞儿便会烦她一天。 下一刻,李香君拖着莞儿朝着小摊走去:“老板,两个糖人。” 接过老板递来的糖人,李香君随即将老板递来的糖人其中一个塞进莞儿正准备说话的嘴中:“先吃糖人。” “唔……” 塞入口中的糖人堵住莞儿所想说的话。以前吃糖人,她可以吃上半天,然而现在她近乎用狼吞虎咽之势咽下糖人。 “咳咳……君姐姐,你说吧。”被糖人噎到,涨红脸的莞儿所有的注意力却是在李香君脸上。 看到莞儿一边咳,一边急着问的傻样,李香君不由发出一声轻叹:“你急什么。未必我还化作一缕青烟跑了不成。” 李香君说罢,抬起另一只并未被莞儿揽着的手轻拍莞儿的后背。 莞儿涨红一张脸道:“君姐姐,我就是急着想要知道到底是哪家的公子能够让你动心。” 莞儿睁大她写满好奇心的眼睛,眼也不眨地望着李香君,却见李香君眼中闪过异样的情绪,在沉吟半晌后低声道:“在我第一眼看到他时,我差点误以为他是神仙。” “神仙?”莞儿愣了愣道,“想来那公子长得定极是好看!” 看到莞儿嘴边扬起的笑,李香君精致妩媚的脸上却染上黯然。 “他很好。所以……”李香君顿了顿道,“我不配。” 还以为李香君会继续告诉她有关李香君心上人之事,不想李香君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令她不由一怔。 在大部分人眼中,她们皆是卑微到如同畜生般的存在。可在莞儿眼中,李香君的美不仅是因为她有着能够令人神魂颠倒的外表。而是因为李香君有着纯洁美丽的魂魄。 在愣了半瞬后,莞儿随即紧皱着眉,气愤说道:“胡说!君姐姐怎么可能不配!在这世界上只有配不上君姐姐的人,没有君姐姐配不上的人!” 莞儿的声音几乎吼出来的。 此生,侯方域是李香君所遇见的美好,也是李香君试图想要愈合却一直无法结痂的伤痛。 就在李香君沉浸于那无法结痂的伤痛时,莞儿的吼声让她不由一怔。 这一刻,李香君已经全然分不清,眼前莞儿的脸色到底是因为吃糖人红的,还是因为被气红的。 李香君愣了愣,随即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李香君明眸中的黯然转瞬被一抹哭笑不得的笑意所取代:“莞儿,这世间的人与事哪有你想得这般简单。” 她的君姐姐每回站在高台之上,便如同九天玄女般美好。坐在台下的公子,无论是长得俊俏的,抑或是有钱有势的,皆不被君姐姐放在眼里。 莞儿从未见过失去自信的李香君。她不由道:“君姐姐,这世间的人与事哪有你想得这般复杂。” “莞儿。”李香君随即扬起头望向高挂在天边的艳阳,刺目的眼光晃得她眼中腾起水汽,她越是扬起唇边的弧度,越是觉得自己笑得无力,最后李香君用唯有她自己方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如果我能够像你这般简单该多好……” 没有听清楚李香君所说的话,莞儿皱眉问道:“君姐姐,你说什么?” 只听李香君道:“刚才你那糖人吃太快没尝出味道,这个也给你吃。有关他的事莫再问,就当是君姐姐做的一场梦……梦醒后一切皆归于零。” “……” 只是一场梦吗? 此时莞儿站在李香君旁边,因为李香君仰着头逆光的关系,她并看不清李香君脸上的表情,但她却能够清晰感觉到自李香君身上所撒发出的悲伤。 心知君姐姐已经将自己想要告诉她说完,剩下的便是君姐姐想要烂在肚子里的话。莞儿张了张嘴,最后接过李香君递来的糖人,不由问道:“君姐姐,你真不尝尝看。” “不了。” 李香君低下头朝着莞儿看去,彼时她眼中的神情已经恢复如常。 毕竟她在媚香楼中看过太多的人,太多的事,她也不过仅是比莞儿大上一岁。她看向莞儿俏皮地笑道:“刚才坐马车时,我听见路人说前面有一处寺庙,那里的斋饭极是好吃。我还想留着肚子吃斋饭。” 问了令李香君感伤之事,莞儿原本还在想要如何哄李香君开心。见扫去愁云的李香君扬起明媚的浅笑,莞儿暗自松了一口气,眼前一亮:“前面竟有寺庙!君姐姐我们去求签!” 李香君被莞儿拽去寺庙,然而站在神像前她却并未求签。 “莞儿,我去吃斋饭的地方等你。” 莞儿欲言又止道:“君姐姐,你……不求吗?” 李香君故作肚子饿的模样,揉着自己的肚子,僵硬地笑道:“空城计都唱了好几回。吃饭更重要。这签啊,我无所求又怎求?” 不待莞儿反应过来,李香君已经转身朝着寺庙饭堂的方向而去。 寺庙饭堂内,李香君找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她等来的并非求完签的莞儿,而是前来送话的小沙弥。 “请问这位施主可是君姑娘?” 李香君闻言随即点头,只听小沙弥又道:“是刚才求签的莞儿姑娘让我前来告诉君姑娘,她看到自己想找的人,让君姑娘自行用午膳。太阳落山时,会在距离此处三里的凉亭等君姑娘。” 不想莞儿竟在此处遇见自己爱慕之人。 听到小沙弥所说的话,李香君莞儿一笑道:“有劳小师傅。” 望向李香君明媚若桃花的脸,小沙弥眼中神情一怔,而后在心里默念了一句“色即是空”,不由问道:“君姑娘不打算去求签吗?” 李香君不置可否,只道:“小师傅,可是心有所求便能求到?” 小沙弥闻言,沉吟半晌后朝着李香君笑道:“君姑娘,佛语有云,心诚则灵。” 第64章:小花猫,别笑 “心诚则灵?”李香君望向小沙弥微红的脸,顿了顿道,“谢谢,小师傅。” 就连她自己都不信,又怎会灵? 而莞儿…… 可是因为她满怀诚意来求签,以致遇上她想要找的人? 不同于之前道路上灼灼似火的桃花,寺庙内皆是素白到令人不敢染指的白梨花。 望着饭堂外宛如雨落的白梨花,李香君妩媚的眼中闪过一丝自嘲。 莞儿心思简单,虽身在媚香楼中却尚未经人事,身子与灵魂皆不曾被这世间的风云玷污过。 她有资格去追求这世间的美好,不像她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早已千疮百孔。 原本李香君不过是来这寺庙中吃斋饭,不想她竟就这般在寺庙饭堂内站了一下午。等到天边金乌将沉,她这才命马夫驾车前去三里外的凉亭。 “莞儿?” 空空荡荡的凉亭内不见莞儿的声音,李香君不由下意识皱了皱。 这丫头人呢? 莞儿虽仅是比她小一岁,但却心智纯洁,极其容易相信他人。 害怕莞儿出事,李香君不由提着裙子朝着凉亭附近的桃花林中寻去。 “莞儿?” 桃花林深处,李香君唤道莞儿的名字。但就在这时候,她的耳边响起另一道声音。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这声音…… 听到那温润如玉,宛如清风般的声音,李香君眼中神情一怔,只觉自己的心好似被人用力狠狠握住,让她暂时忘却呼吸。 这乃是李香君魂牵梦绕的声音。 是他。 听到声音,虽然李香君的大脑已经变成一片空白,但她却如同魔怔般并未停下脚下的动作,寻着那道温润如玉的声音而去。 下一瞬灼灼桃花林中,李香君看到那个午夜梦回之人此时真真实实地出现在她面前。 那人正依在一颗桃花树下抱着酒坛浅斟低唱。 比起初见他时的模样,侯方域清瘦了很多。但在李香君眼中,他举手投足之间不染纤尘的模样仍像极从天而降的谪仙。 听到脚步声还以为是又去酒肆买烧鹅的书童回来,侯方域神情淡然地看向地上的满地落红。 侯方域悠悠道:“阿一,你现在的速度越发快了许多。” 没有听到阿一的声音,侯方域不由抬起头去。 清风袭来,落英纷飞,望向不远处站在桃花雨中的李香君,侯方域犹如墨玉般的眼眸极快地闪过一丝怔然。 “原来不是阿一。” 李香君僵硬地站在原地,发现侯方域就如同看陌生一般,淡淡收回目光,继续拿起酒坛悠然酌酒。 此时她心心念念之人就站在她的面前,然而却视她如空气。 刺骨的寒气从脚下窜起,蔓延至四肢百骸,痛彻心扉。 因为痛,李香君清晰感受到自己齿间的颤抖。 苦涩的情绪一涌而上,眼前的一切转瞬变得模糊。 “李香君,不能哭!”李香君在心里对自己厉喝道。 转瞬间,李香君就如同被厉鬼追赶一般,仓惶逃离侯方域的视线。 不许哭。 在桃花林中奔跑的李香君越是让自己不要哭,然而眼泪越发不受控制地滚落而下。 心痛难止,眼前一片模糊。 李香君脑海中不由再次响起侯方域对她所说的话。 “李香君,从此你我二人永不再见。” 从此永不再见…… 因为侯方域的话,还有她自己的身份,她从不敢去想她和侯方域还有见面的可能。 可是这世间之事偏偏如同莞儿所说的那般,有着万一。 她便在这样的万一之中再次遇见侯方域。 “既然已经决定不见,为何又偏偏再次遇见……” 天色渐暗,在桃花林中奔跑的李香君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脚下。 冰凉的触感转瞬从她脚踝传来,就在李香君回过神来,脚步一顿借着余辉朝着自己脚踝看去时,她的脚就像是石化般失去知觉。 “啊!” 右脚无法动弹,身体失去平衡的李香君随之跌倒在地上。 被毒蛇咬伤,如今在这僻静的桃花林中不会有人发现她。 她…… 可是会死在这片桃花林中? 她是媚香楼中的香扇坠,过去她无论做什么事,唯一支撑她的理由便是要活下去。 后来在遇到侯方域之后,她甚至萌生出这般活在尘埃中到底有何意义的疑惑。 只因侯方域在她生命中出现,被毒蛇咬伤的她跌坐在地上,从小声低泣变成嚎啕大哭。 而她的伤心并非是因为蛇毒发作自己也许会死在这里,而是因为她发现她自己也许快死了,可是她此时此刻想的却是侯方域,她竟不恐惧死亡的来临,而只是……只是觉得委屈。 犹如断线珠帘,晶莹的眼泪早已染湿衣襟。青丝散落,狼狈的李香君径直伏在地上越哭越难过。 从她懂事以来,即便是那日在山洞中,她也不曾像现在这般嚎啕大哭过。 白昼被黑夜所取代,伏在地上的李香君不知道自己到底哭了多久,就在浑身僵冷的她以为自己快要死掉时,一道轻佻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我还以为是女鬼,不想竟是个人。喂,这位姑娘。大半夜的,你难道不知人吓人会吓死人的道理?” 伤心哭泣的李香君并未理会这道轻佻的声音。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那男人非但没有走,反而蹲下身,伸手却撩开李香君贴在脸上的头发,嫌弃地说道:“喂,你妆都哭花了。这样只会令人更讨厌。” 眼前的发被撩看,李香君随之看到一张妖孽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李香君溢满泪水的眼随之一怔,如果眼前的男子说她是女鬼的话,那么在看清这男子的长相后,李香君极是想用桃花妖来形容眼前的男子。 见李香君神情一怔,呆望着自己,那刺耳的哭声戛然而止,男子狭长的凤眸微眯,勾唇笑道:“啧啧,莫不是你这只小花猫爱上了本公子?” 男子说罢,修长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 借着月光,男子在看清李香君比白纸更加苍白的脸色时,男子脸色一变。 “喂,你……中了蛇毒?” 不待李香君反应过来,男子已经脱下她渗出乌黑的长袜,低下头将自己双唇印在她被蛇毒咬伤的位置上。 “喂,你……”这次是反应过来的李香君发出惊呼声,就在她下意识想要推开男子时,正在为她吸出蛇毒的男子却在吐出一口乌血后,打断她的话道:“如果不想死的话,就给我闭嘴,别动。” 听到男子的低喝声,李香君下意识想要推开男子的手突然一顿。 少顷。 因为替她吸走蛇毒的关系,男子原本纤薄殷红的双唇如今已经变成犹如乌青色的两截香肠。 望着男子变得滑稽的脸,之前嚎啕大哭的李香君不禁笑出声来。 听到李香君的笑声,男子抽了抽嘴角,朝着李香君飞去一记眼刀:“没想到你这只小花猫笑起来的声音还挺好听的。” 李香君闻言反倒收起笑声,她默了默道:“没想到你竟……会救我。” 男子耸了耸,再次趁李香君毫无防备之际,抬起李香君的小巴,笑道:“小花猫,只能说你运气好,遇见本公子我。” 在这男子尚未为她吸毒之前,李香君不得不承认,这男子笑起来的模样极是好看,就像是踏着月华而来的桃花妖。 但现在…… 这男子笑起来却说不出的滑稽。 望着男子乌青色的香肠唇,李香君又一次没忍住笑了起来。 男子自然明白李香君是在笑什么,他随即伸出手狠狠捏住李香君哭得花兮兮的脸:“再笑。我便拖你去喂狼!” 清朗的月光下,男子分明已经看到小花猫的脸已经被他拽红,照理说这小花猫因为吃痛定会拍开他的手才是。 然而这只小花猫却越发笑得大声,笑得停不下来。 男子之前还觉得李香君的笑声犹如黄莺般好听,但现在配合着周围寂静的气氛,男子只觉此时李香君的笑很是瘆人。 男子道:“喂,你笑得比哭还要难听。别笑了。” 但他的话却并未终止李香君的笑声。 男子见状无奈地抽了抽嘴角:“喂,你再这样笑下去,这桃花林中的鬼都快被你招来了。别笑。” 男子说罢,随即用手去捂住李香君发出笑声的嘴。 “唔……” 不同于侯方域掌心的微凉,男子温热的手死死捂住她的嘴。 男子见随之瞪大眼睛的李香君支吾着想要挣扎开他的手,他不由将李香君的嘴捂得更紧。 “喂,小花猫。你若是还想继续笑的话,我便不放手。如果你答应我不笑的话,那就点点头,我便放手。” 听到男子的话,李香君愣了愣,然后点头如捣蒜。 但就在这时,男子并没有依他所言放开手,他转而看向李香君促狭笑道:“除此之外,你还得亲本公子一下,以报本公子对你的救命之恩。” 男子不过是开玩笑而已,想要从李香君水盈的眼中看到惊慌之色。 谁知出乎男子意料的是,他非但没有从李香君眼中看到慌乱,反而见李香君竟连眉头都没有皱半下,便点头应下。 第65章:太常少卿,阮集之 “你……”紧捂住李香君的嘴,男子愣了愣,欲言又止道,“喂,你该不会是哭傻了吧!” 看到劫后余生的李香君用她那水盈且转而变得清冷的眼看向他,男子说完慌忙松开他紧捂住李香君嘴的手。 “喂。你叫什么?家住何处?” 男子原本打算送李香君回去。 岂料李香君却闻言不答。 方才李香君又哭又笑,甚至让她亲自己,她竟然也连想都不想便答应。见李香君坐在地上,连眼都不转的直直看着他,男子下意识心咯噔一沉。 不想自己竟半夜在这桃花林中救了一个傻姑娘。 半晌后,男子不由解释道:“小花猫,你的脚被毒蛇咬伤。以你现在的情况难以走路。我问你家在何处,不过是想将你送回去。” 男子话音刚落便听李香君道:“我没有家。” 男子在心中暗道:“果然是傻的。” 面对傻姑娘他需要有耐心。 男子默了默道:“小花猫,那你现在住哪里?我送你回去。你若是不见的话,关心你的人会因此而着急的。” 会有人在意她吗? 莞儿和她心上人在一起甚至忘记和她约定的时间。 而她心中所爱之人如今更是视她如空气。 发觉男子就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她,李香君完全不在意,声音清冷地说道:“不想。” “……” 不想回去? 男子闻言抽了抽嘴角道,“你难道就打算在这里呆上一整夜?” 李香君不置可否,就像是没有听到男子所说的话。 “喂,你……” 夜风习习,男子一个哆嗦,用手抱住双臂,想了想又道:“小花猫,你坐在这里不冷吗?” 李香君垂下她清冷的眼。 此时桃花林中风寒露重,李香君所中的蛇毒虽已经被眼前的男子全部吸出来,但李香君身体的温度却犹如井水般冰凉沁人。 可是…… 即便如此,身体的冷却远远比不上心中的寒。 李香君低低吐出字道:“冷。很冷。就像是快要死掉……” 在男子看来,李香君虽然是个傻的,但不得不说她的声音很美。 方才男子走在桃花林中,便是因为听到李香君犹如夜莺般低泣的声音,他的脚犹如不受控制般寻着哭声而来。 而现在李香君哽咽的声音,竟让他生出想要将李香君紧拥在怀的冲动。 就在李香君触不及防之际,她冰凉的身体突然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李香君浑身一僵,却并没有反抗男子陌生却温暖的拥抱。 男子下意识的反应快过他的动作,感觉到怀中的冰凉,男子狭长的凤眸蓦地闪过一抹怔然,惊讶于自己的举动。 月光如练,树影摇曳,男子皱了皱他墨黑的眉。 这傻姑娘真如她自己所说的那般浑身发冷。感受到李香君在自己怀中浑身一僵,男子的薄唇微勾起一抹促狭的笑,他在李香君耳边低声说道:“小花猫,这样抱着便不会冷。” 被男子紧抱在怀中,听到男子低低的声音,李香君并没有回答,甚至有任何反抗的动作。 她就这般仍由男子抱着她,独自品尝着心中冰凉。 桃花林中,男子紧抱住李香君,因为两人皆未说话,一时间陷入寂静的气氛之中。 男子的脸就凑在李香君的耳根旁,阵阵夜风袭来,男子抽了抽鼻子,他清晰地嗅到自李香君身上所散发出的幽香。 气氛寂静地诡异,良久之后,感受到怀里的小花猫冰凉的身体渐渐变暖,男子打破诡异的气氛道:“小花猫,你现在可有觉得好些?” 没有得到李香君的回应,男子长眉微蹙,不由再次在李香君耳边轻声唤道:“小花猫?” 半晌后,除了习习夜风,男子并未得到李香君的回应。 抱着李香君的男子不由自李香君身后探出脑袋,朝着李香君哭得妆容已花就像是唱大戏的脸庞看去。 在看到李香君紧着眉,却闭上眼睛的模样时,男子不由一愣。 这傻姑娘竟在他怀中睡着了…… 晓是中了蛇毒的关系,就连李香君自己也没想到,她竟然会在一个陌生男子的怀抱中安然睡着。 天亮时分,感受到透过灼灼桃花之间的间隙落下的阳光,李香君缓缓睁开她迷蒙的眼。 她这是……在哪里? 似乎想到什么,李香君水盈妩媚的脸随之一怔。感受到自她身后传来的温度,李香君就像是木偶般,僵硬地转过头去。 “醒了?”男子些微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虽然李香君已经回想起在她睡着之前所发现的事情,但就在她转过头去时,李香君还是没能忍住发出一声惊呼。 一双狭长的凤眸近在咫尺,此刻男子给李香君的感觉就像是一头悄无声息潜伏到她身边的野兽。 因为受到惊吓,李香君下意识站起身,准备逃跑。然而下一瞬,她的尖叫声又再次响起。 她猛地起身想要奔跑,却忘记自己脚上还有伤。 伴着李香君的尖叫声,她的身体便随之往后倾,朝着抱了一整夜的男子压去。 看到李香君朝着自己的方向倒来,男子原本可以选择躲开。但他却在一声轻叹之后,选择张开双臂当做李香君的肉垫。 在倾倒的那一瞬,李香君下意识闭上双眼,然而预料中的疼痛却并未到来。 耳边响起一声闷哼,感受到男子的气息将她包裹,李香君心中生出一丝讶然。 他为何不躲? 就在她慌忙睁开挣扎着从男子身上离开时,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讶然不由被男子轻易捕捉。 仿佛看穿她的心思,男子道:“小花猫。你本来就又丑又傻,若是再让地上的石子划伤脸。今后看谁还肯娶你。” 今后看谁还肯娶她…… 李香君正试图从男子身上离开,听到男子的话,她动作一顿,两只柔软的小手按在男子健硕的胸前,眼中的惊慌转瞬被黯然所取代。 “喂,你……该不会是又打算哭吧?” 男子有些慌。 就在男子打算再度去捏李香君的脸,试图用武力威胁她不准哭时,不想李香君竟突然抬头看向他笑得极是凄凉:“嫁人?谁肯娶我?” 在男子看来,虽李香君花着一张脸,却有着一双犹如小鹿般乌黑水盈的眼,令男子忍不住联想到闪烁着光华的黑曜石。 这傻姑娘笑起来的模样远比她哭起来时更让人觉得揪心。 男子抬在半空中的手随之一顿,他原本想要狠狠捏李香君的脸,然而在看到李香君脸上凄凉的笑时,他的手转而轻柔的落在李香君又花又脏的脸上,就像是真的在摸小花猫一般摩挲着她的脸。 男子的指腹上有着一层薄茧,温热的指腹在她脸上划过,李香君瞪大眼睛看向男子的脸。 彼时男子的脸上已经不见促狭的笑,而是异常的专注…… 李香君噙着冷笑的眼眸不由一怔。 没想到这男子专注时的模样竟让人打从心里生出敬畏。 如果说之前男子轻浮的模样像极游戏人间的桃花妖,那么现在男子专注的表情让她不由想到专注于阅书的清俊才子。 但实际上,男子不过是在摩挲她的脸而已…… 陷入沉吟,李香君并未拍开男子的手,却发现男子落在她脸庞上的力道越来越她,仿佛是要将她的脸皮给搓下来。 “喂,你……” 男子专注的眼中闪过一丝诧然,随即她的脸上便感受到一股带着酒香的清凉。 李香君瞪大眼睛看到,男子取下腰间的酒囊,倒出里面的清酒抹在她的脸上。 在看清她的本来面目之后,男子狭长的凤眸划过一抹光华。 下一瞬,男子哪里还有半分清俊才子专注稳重的模样。 男子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道:“啧啧,没想到你这小花猫还有几分姿色。” 在擦干净李香君脸上已经融掉的妆之后,男子落在她脸上的力道再次变得轻柔。 就在这时,男子看到李香君殷红胜血的朱唇微勾一抹比起眼前三千桃花更加明艳的笑。 “喜欢吗?” 李香君的笑仿佛晃花他的眼睛,而男子的耳边又响起李香君犹如琵琶低吟般的声音,妩媚酥骨。 望向李香君近在咫尺的脸,听到她低低的声音,就在男子下意识点头的时候,突然之间一双柔软馨香的唇落在他的唇上。 从来只有他调戏别人,不曾有过女子调戏过他…… 男子瞪大他狭长的凤眸。 眼前这只小花猫是第一人! 但不得不说,这只小花猫的吻竟让他觉得所有诗词都不足以来形容此时的美好。 男子原本明亮的眼眸渐渐染上醉意。 他从未像现在这般体会过被人吻醉之感。 想来这便是书中虽说,酒不醉人人自醉。 男子捧着李香君脸颊的双手转而罩在李香君的后脑勺上,在李香君主动献吻的攻势之下,化主动为被动,将这一吻加深。 小花猫柔软的小舌灵活地在他口中钻来钻去,在男子的主动之下,两人的舌就像是在追逐着彼此,谁也不肯落下风,逐渐擦出火花。 这一吻越发变得激烈,难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男子转而将伏在他胸前的李香君压在身下。 不曾有哪个女子像这小花猫一般让他竟生出忘乎所有之感。 男子炙热的唇,碾过李香君柔软的唇,然后含着李香君犹如白珍珠般清秀的耳垂。 下一瞬听到李香君低低的呻吟,男子的手猛地一用力,便见李香君单薄的衣衫被撕裂开了,露出藏着美好的粉色小衣。 “小花猫。你真美。” 男子说罢,目光随之落在李香君犹如桃花般泛起红晕的脸上,而他修长的手,一只抬起李香君的脑袋,另一只则正在解李香君小衣上的带子。 难得他会对一个女子动心,就算有些傻,他也不在乎。 望向李香君红若晚霞的脸,男子本想从她的眼中看到女儿家该用的羞赧。 谁知他却发现李香君水盈乌黑的眼正望着天空,而她眼中别说羞赧,就连半点情绪都没有,仿佛跟死人一般。 看到李香君了无生气的眼,男子手中的动作随之一停。 就像是被人从头上泼下一盆凉水,男子浑身所涌起的燥热随之消失不见。 她是媚香楼中的香扇坠,风花雪月之事,她的身体早已能够下意识做出反应,而她的灵魂却游离其外。 感受到变得冰凉的身体被罩上带有余温的衣衫,回过神来的李香君看到原本伏在她身上的男子如今穿着中衣站在她身旁,居高临下地看向她,皱眉沉声道:“你到底是谁?” 听到男子的话,李香君在一瞬怔然后反问道:“这很重要吗?” 这是他头一次沉醉于男女之欢中,就在他不愿醒来的时候,却被这女人的漠视清冷所生生唤醒。 这样的挫败感,也是他从未有过的! “这自然重要。”男子不会说出自己心中真正的理由,只道,“小花猫,我救了你一命。现在,我对你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没兴趣。你且将名字说出来,待他日我也好找你要回这份恩情……” 男子的话尚未说完,李香君便打断男子的话道:“媚香楼,香扇坠。” “你说什么!” 听到李香君的话,男子就像是被天雷劈到,震惊地长大嘴巴,只觉自己定是听错。 仿佛已经料到男子的反应,李香君再次微勾起唇角冰凉的笑重复道:“媚香楼,香扇坠。” 无论是这金陵城中之人,还是路过金陵城中之客。 只要是身在金陵城中就不会不知晓媚香楼,不知晓她香扇坠。 在李香君重复报出自己的身份之后,不待男子做出反应,她又再次冷笑道:“若是今后你想找我回报你的救命之恩,便来媚香楼。” 李香君说完便自行穿上男子罩在她身上的白色外衫,而后一瘸一拐朝着大路的方向走去,独留宛遭雷劈的男子僵硬的站在原地。 清风拂来,落花化雨,因被毒蛇咬伤腿,跛着脚的李香君并走不快。 她走了没几步,便听到那男子的声音突然自她身后响起:“太常少卿,阮集之。” 阮集之话音一落,便上前而来,在李香君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将其打横抱入怀中。 第66章:苦寻与偶遇 这一回换做李香君发出惊讶的声音:“喂,你……” 阮集之远远没有想到这个昨日晚上他所捡到的小花猫竟然会是媚香楼的李香君。 难怪面对他的调戏,李香君并未有任何的反抗。 似乎想到什么,阮集之狭长的凤眸一凛,揽着李香君柳腰的手紧了紧。 阮集之发出低沉的声音:“你对别的男子也是同样如此?” 李香君没有想到阮集之会突然打横将她抱起,更没有想到阮集之会突然生气。 既然她是媚香楼的香扇坠,除了那个人之外,她自然对谁都是这般,走身,不走心。 对上阮集之冷森的眼,从惊诧中回过神来的李香君,殷红的唇角勾起一抹媚笑,清脆的声音犹如黄莺般悦耳酥骨。 “阮公子,你说呢?” 被他抱在怀里的李香君脸上的妆容与泥土已经被他用清酒擦净,露出一张清秀却又与妩媚并存的小脸。 望着李香君那如同黑曜石般炫目的眼,阮集之不由在心中生出感叹。 这等尤物。难怪会得到众多文人墨客的青睐。 但阮集之越是想到被他抱在怀里的小人被无数人觊觎过甚至是正在觊觎她,他便发现自己的心情越发变得糟糕。 听到李香君的话,阮集之妖孽的脸上露出一抹冷笑:“李香君,你信不信,我现在便找一处偏僻的小屋将你锁在里面。” 李香君闻言眼中并没有丝毫惧意,相对阮集之的冷笑,她依旧媚笑道:“这算是柴屋藏娇吗?好啊。” 柴屋藏娇,她竟然说,好…… 阮集之抽了抽嘴角,捕捉到李香君眼中一闪而过的绝望。他不由道:“小花猫。你若是想离开那风尘之地,我可以帮你。” 在这世上谁都帮不了她。她离开媚香楼又能如何? 她的身上永远都刻着媚香楼香扇坠的烙印,就算是拆骨换皮,那烙印也无法消除。 被阮集之紧紧抱在怀里,他又怎会不知,阮集之对她有意。 李香君道:“阮公子,你我萍水相逢。我不想欠你太多。更何况,我并没有离开媚香楼的打算。” 她不想离开媚香楼?那她昨夜哭什么? 在知晓李香君的身份之前,阮集之只道李香君是个傻姑娘,以至于情绪失常,会大哭大笑,做出异于常人之举。 而在得知李香君仅是媚香楼赫赫有名的香扇坠之后,他便猜想李香君之所以会情绪失控乃是因不愿继续呆在那烟花之地。 岂料李香君竟连想也不想便拒绝他的提议。 阮集之在沉默半晌后,不由道:“昨日你可是为别的男人而哭?” 李香君藏在阮集之白色衣袍中的手不由紧攥,她并未回答阮集之的话。 不回答便是默认。 “你……”看向李香君黯然垂下的眼眸,阮集之只觉自己的胸口好似被人猛地揍了一拳,闷闷地难受。 突然停下脚步的阮集之站在一颗桃花树下,任由被清风所扫落的桃花瓣落在他和李香君的黑发上。 “喂,小花猫。你所喜欢的男人可有本公子长得好看?” 完全没有想到阮集之竟然会这般问她。李香君闻言下意识抬头看向阮集之妖孽若桃花的脸。 阮集之与侯方域给她的感觉截然不同。 一个乃是游戏人间的桃花妖。 一个则是不染纤尘堕入人间的谪仙。 李香君想了想道:“不可比。” 听到李香君的回答,阮集之皱了皱他墨黑的眉。曾经有好友在喝醉酒之后,戏言称若是他那日如江郎才尽,不再有才华,去那勾栏院做小倌还能成为头牌。 阮集之对自己的长相极是自信。不想李香君在沉默少顷之后,竟说不可比! 难以置信的阮集之不由道:“你的意思是我比不上你喜欢的那男人?” 在为李香君清洗完脸之后,他囊中还剩下一半的酒。 阮集之已经打定主意,如果李香君敢点头称是的话,他就用另一半酒替李香君洗洗眼睛。 好让李香君知道真正貌美与情人眼中出潘安之间的差距。 然而就在这时,李香君却并未如他预料的那般点头。 李香君道:“春花与秋月,各有各的美。” 李香君的话令阮集之阴沉的心情瞬间好转。但却未料到,李香君转瞬又朝他泼下一桶凉水。 李香君道:“不过一个在眼前,一个在心上罢了。” “你……”阮集之深吸一口气,这才竭力忍住想要将李香君如绣球般径直从怀里扔出去的冲动。 阮集之咬了咬牙道:“小花猫,人的想法因时而异。兴许再过段时间,你心中的人便已换成本公子我。” 看到阮集之气呼呼的模样,却并未将她扔下。李香君道:“人的想法因时而异。兴许再过段时间,阮公子连我是谁都已经不记得。” “呵。”阮集之否定李香君的话道,“本公子自幼天资聪颖,过目不忘。别说本公子还能记得你李香君这个人,就连你锁骨下的那一颗朱砂痣,本公子也记得。” 阮集之说罢,不带任何非分之色,他一手揽着李香君的柳腰,一手指了指李香君锁骨往下的位置。 换做是寻常女子早已在他怀中红着脸羞赧成一团,然而李香君却是不屑地一声冷哼:“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阮集之抽了抽眼角,并未收回他指着李香君锁骨下方的手,而是去捏李香君的脸:“本公子想要得到的人就没有得不到的。” 就像是听到笑话,李香君道:“哦,是吗?这世间上还存在这一个词,叫做万一。” 望向神情笃定的阮集之,李香君不由想到了她自己。 过去她便如阮集之这般笃定地自以为是,殊不知这世上凡事有例外,凡事有万一。 “万一?” 阮集之随之一愣,不仅是神态,就连语气也与过去的她如出一辙。 阮集之道:“在我阮集之的世界里,就不会有……” 阮集之口中的“万一”二字尚未出口,一只柔软馨香的小手突然堵住他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阮集之微眯的眼不由瞪大,看向怀中的李香君神情复杂地对他说道:“阮公子,话皆不能说得太满。” 桃花雨中,在李香君看来,长相妖孽的阮集之是桃花妖。而彼时在阮集之眼中,李香君才更像是妖。 阮集之从未见过哪个女子像李香君这般犹如桃花般抚媚妖娆,却又同时拥有着宛若清莲般不蔓不枝之美。 鼻尖萦绕着李香君的馨香,双唇感受着李香君的柔软。 阮集之平稳的心跳不由加快。别说柴屋藏娇,凝视着李香君美若妖魅般脸,阮集之只想将李香君带回自己的府中。 就在李香君的手从她双唇离开的那一刻,阮集之突然心中一空。 “喂,小花猫。”阮集之随之一把紧握住李香君从他唇上抽离的手,“忘掉他。做我的女人可好?” 他素来风流潇洒,花言巧语他说过许多,却从未如同现在这般对一个女子许下承诺。 但对于他的认真,李香君却是连想都没想便拒绝道:“不好。” 见昨日李香君又哭又笑的模样,便知李香君现在若非赌气的话,方才会脑门一热,答应他的话。 否则有九层的可能,李香君是不会答应他的。 果然如他所料,听到李香君的回答,阮集之并没有生气,他道:“小花猫,总有一天你会改变主意的。” 李香君全然不在意阮集之的话,随口说道:“你可以等下去,也可转身忘记。” 城北桃花林距离媚香楼有着十里之遥,李香君一度以为阮集之会在中途雇一辆马车将她送回去。 结果阮集之竟就这样抱着她走了十里路。 眼看媚香楼就在不远处,听到阮集之变得粗重的喘息声,李香君抬头望向他妖孽的侧脸道:“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走回去。” 但阮集之却丝毫没有放她下来的打算。阮集之的目光落在不远处媚香楼的牌匾上,并没有低头看她。 阮集之道:“小花猫,你可是在顾忌什么?” 她有什么可顾忌的。心知阮集之是在用激将法,李香君道:“我并无顾忌。只是身为太常少卿,阮公子你……” 快要走到媚香楼大门前,阮集之突然停下脚步。 阮集之道:“集之。” 不明白阮集之为何突然唤自己的字,李香君诧然发出声音:“嗯?” 阮集之依旧没有低头去看李香君的脸,而是道:“今后唤我集之。” “原来如此。”李香君脸上的诧然被一抹浅笑破开,她随之在阮集之的怀里笑着点了点头道:“好的。集之。” “君姐姐!” 就在这时,听到小厮说李香君已经回来,一宿没睡好的莞儿急急从媚香楼中跑到门口。 只是她在看清抱着李香君那男子的长相时,莞儿脸上的表情一僵。 这不就是那日她为捞鲤鱼,脚下一滑险些一头扎入金陵河中时,一把拽住她的手阻止她掉入河中的白衣公子吗? 她之所以会央求李香君看桃花,便是为了能够在桃花林中与眼前这白衣公子 “偶遇”。 “莞儿?” 望着阮集之比桃花更加妖孽的脸,莞儿下意识紧攥住自己的手,直到听见李香君唤她的声音,她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君姐姐……这位公子是……” 看到莞儿的铜铃大眼中转瞬腾起水汽,还以为莞儿乃是如同上次她被困于山洞中那般担心她的安危。 望着莞儿的眼,李香君冰凉的心不由一暖。 李香君并未在意莞儿的话,只是道:“莞儿,我没事。不过是……扭伤脚而已。” 莞儿抿了抿唇,目光再次落在阮集之的脸上。 昨日莞儿在求完签之后,正准备前去饭堂与李香君一起用斋饭,谁知她竟在半路上与自己苦寻之人擦肩而过。 是他! 看清白衣公子的侧脸,那一瞬莞儿心中生出难以言喻的激动。 她慌忙拽了一个给兰草浇水的小沙弥,央求小沙弥帮她传话给李香君之后,便匆忙朝着白衣公子离开的方向寻去。 仅是少顷的时间,莞儿以为自己能够追上白衣公子,岂料她在桃花林中寻了一下午也没有发现白衣公子的踪迹。 难道那公子已经离开? 今日若是错过,她此生可还能遇见他? 莞儿失落地站在桃林中,眼中噙着泪。等她从悲伤中回过神来,早已是月上柳梢头。 “君姐姐?” 想到她与李香君之间的约定,踏着月华,她急急赶到与李香君约定的凉亭时,除了等在凉亭外的马夫,凉亭内并没有李香君的身影。 “君姐姐人呢?”她慌忙紧拽住马夫的手臂问道。 马夫却道:“君姑娘,之前进桃花林中寻莞儿姑娘便再没出来过。我方才也进桃花林中找过君姑娘,但却并未找到。如今天色已暗,还是待明日天亮之后,再让妈妈派人来找。” “不。君姐姐,现在一个人在桃花林中,我怎能独自离开!” 她执意要留下来寻找李香君的下落,奈何她朝着桃花林走去的时候,她的耳边突然响起马夫的声音:“莞儿姑娘,得罪了。” 下一瞬,她后脑勺突然传来一阵钝痛,便随之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等她回过神来时,她发现自己已经在媚香楼中。 “不行。我要去找君姐姐!” 天尚未亮,当她清醒过来时,便嚷着要去桃林寻李香君,不想却被妈妈命人拦了下来,说天亮之后自会派人去桃花林中寻李香君。 此时见李香君就像是一只慵懒的小猫儿蜷在白衣公子怀里,莞儿下意识用指甲将自己掌心掐出血来都不知道。 “莞儿。我没事。”李香君看向莞儿说罢,用小手按在阮集之胸前猛地推了推,“喂,快放我下来。” 阮集之闻言非但没有放下李香君,反而将她抱得更紧,抬头看向呆站在原地紧抿着的莞儿问道:“小姑娘,还愣着作甚。” 白衣公子他……是在同她说话吗? 可是他想起来她便是那日在金陵河边捞鲤鱼的姑娘? 莞儿失落的眼中闪过一抹光华,然而下一瞬她却听白衣公子道:“赶紧带路,去你君姐姐的闺房。” 第67章:看谁能够撑到最后 “喂,我自己会走!” 听到阮集之对莞儿说的话,李香君再次捶打着阮集之的胸口。 只是李香君在中了蛇毒后,浑身酸软,她的捶打在莞儿眼中柔软无力,更像是在……打情骂俏。 见莞儿听到他的话,再次陷入沉默开始发呆,阮集之不由沉声再次催促道:“还不赶紧带路。” “我……”莞儿抬头便看到阮集之眼中的不悦,然而初阮集之时,他写满关怀的笑却晃花她的眼。 两者之间的差距,让莞儿的心情瞬间跌到低谷。 莞儿口中的话欲言又止。 为什么昨日在桃花林中遇见白衣公子的人偏偏是君姐姐,而不是她…… 她紧攥着手,低哑的声音中隐藏着不为人知的难过。 莞儿道:“我这便带路。” 不敢再看眼前的画面,莞儿立即转身。 可是明明在她心中李香君的声音总是犹如九天玄女般的天籁之音,然而彼时当李香君同白衣公子说话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时,她却觉得李香君的声音犹似钝器划过青石般,格外刺耳。 短短的距离,莞儿却走得格外煎熬。 “这……这便是君姐姐的厢房。” 莞儿说罢,只见抱着李香君的白衣公子一脚便踹开房门,而后抱着李香君走了进去。 不要再去看! 不由继续呆在这里! 莞儿在心中对自己呐喊道,然而她就像是被人定身一样,双脚不停使唤地站在原地,而她的目光则胶着在男子修长的背影上,无法移开。 在进到李香君的厢房后,阮集之的目光朝着周围扫了一遍,然后落回到李香君清秀与妩媚兼并的小脸上,轻佻地笑道:“不愧是媚香楼的香扇坠,就连这闺房也与他人别具一格。” 听到阮集之的话,李香君并没有因为他的称赞而有半分欣喜。 抓住阮集之话中的把柄,李香君在冷笑一声后道:“看来阮公子乃是烟花之所的常客啊。” 没想到李香君心思竟如此敏捷。 阮集之随之神情一怔。 也对。 李香君乃是这金陵城赫赫有名的香扇坠。 论样貌,虽然李香君生得极美,却不乏有别的头牌女子能够与她媲美。 论才情,李香君的文采算得上出众,却距离惊艳还相差甚远。 这样的她能够成为金陵城的风云人物,除了美貌才情之外,这细腻的心思自然必不可少。 阮集之在一怔之后,抽了抽嘴角,就如同安放珍宝一般,将李香君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 阮集之目光灼灼地看向李香君道:“虽我混迹风月烟花之地,见过的美人众多,却还从未见过如同你这般哭得像花猫的。” 阮集之说罢,亲昵地用手刮了一下李香君清秀的鼻尖。 而这一幕则被莞儿看在眼中,极是刺目。 李香君本欲对阮集之下逐客令,安静的房间里突然响起木门发出的哐当声。 李香君与阮集之闻声不由朝着门口的方向看去。 彼时,李香君厢房门口已经不再有莞儿的身影。 看到还在晃动的木门,阮集之打趣道:“小花猫,你这小姐妹莽莽撞撞的。今后可是要在男人手里吃亏的。” 莞儿与李香君不同。因为尚未接客,莞儿所梳的还是少女发髻。而李香君则是因昨晚摔倒在地上的时候,玉钗滑出,发髻散落的关系。阮集之下意识只当李香君乃是尚未出阁的女子。 不过李香君的行事作风与别的女子不同。即便是已经出阁,她却并未梳拢。 过去在她看来,她的初次与今后的每一次并未有区别。 她身在风尘之中,只要不受皮肉之苦好好活着便好。怦然心动,真情实爱在她看来乃是镜中月,水中花,皆是不切实际的虚妄。 所以即便是昨日李香君并未因毒蛇咬伤而摔倒在地。阮集之所看到的李香君依旧只会是梳着少女髻的李香君。 而正常情况下来说,在烟花之地,梳着少女发髻便是指这女子并未出阁。 听到阮集之打趣的话,李香君垂下眼眸,沉吟不语。 正如阮集之所说,莞儿心底纯洁,活泼开朗。 她第一次见到莞儿的时候,莞儿便是毛毛躁躁地撞上那喝醉酒的胡公子。若不是她看到莞儿瞪大写满恐惧的大眼睛让她生出怜惜之意,而出手相救,想来那个时候莞儿的牙已经被那胡公子打下来。 这两年来,虽然生活在媚香楼中的莞儿变得机灵许多,但依旧是本性未改,只是在闯祸后,学会第一时间溜之大吉。 李香君曾见莞儿用她那纯净无暇的大眼睛看向自己道:“君姐姐,我好羡慕你。你在我心中便是天上明月般的存在。” 听到莞儿随口说出的话,她则是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这天上明月皎洁无暇像极莞儿的眼睛。而她却已经是满身尘埃。 那时她望着天上的明月沉默许久。 就在莞儿趴在栏杆上快要睡着的时候,她突然开口道:“莞儿。你不该留在这里。” 听到她的话,困意重重的莞儿揉了揉眼睛,发出迷糊的声音:“君姐姐,谁……谁会想要留在这里。我们皆是被卖进来的。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身在大户人家,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她摇了摇头:“莞儿,我并非此意。” 她顿了顿本想道,在梳拢之前,若是她想离开的话,她可以帮她离开。谁知当她再次转过头去时,莞儿已经趴在栏杆上睡着。 早在几天前,妈妈曾与她说是时候让莞儿梳拢出阁。她原本想要为莞儿拖延时间,谁知她尚未开口,妈妈便已经看穿她的心思。 妈妈只道:“君儿啊。这一切皆是命,迟一日,早一日。并没有不同。” 是命吗…… 她因为信命,所以谁都不信,甘愿留在媚香楼中,甘愿此生与侯方域再无交集。 但莞儿与她则不同。在莞儿心中有着万一。 在她的生命之中有着希望。 见李香君垂下眼眸,还以为李香君是想休息。阮集之将脸凑到李香君跟前,却见李香君蓦地抬眸朝他看来。 从昨日遇见李香君那一刻起,即便是他与李香君有着肌肤之亲,他甚至差点要了李香君,知道李香君锁骨下方有着一颗鲜艳欲滴的朱砂痣,但他并未见过李香君如现在这般用炙热的眼光看着他。 从桃花林到媚香楼,他抱着这小花猫走了十里路,累得他够喘。 该不会是这小花猫终于良心发现,打算报之以情? 就在一丝欣喜自阮集之狭长的凤眸中闪过时,他却又被李香君自头上泼下一盆凉水。 “阮公子心地善良,而莞儿天性至纯,又并未出阁。不若阮公子好事做到底,娶莞儿为妻可好?” 在李香君说完话后,原本打算偷亲她眉心便告辞离开的阮集之眼中眸光一僵,随之一张妖孽的脸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阮集之只觉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李香君现在已经惨死在他的目光之下。 “心地善良?”阮集之目光冷森地盯着李香君水盈乌黑的双眸,冷森地从牙缝中吐出字。 彼时看到阮集之的反应,李香君有些后悔自己竟一时嘴快说出不情之请。 就算是并未出阁的烟花女子,在他人看来,她们已经沾染上风尘之气,即便是有心娶回家,顶多也只能做妾,哪有做妻的资格。 更何况,她眼前的阮集之乃是太常少卿。 她简直是异想天开。 望向阮集之阴沉的脸,李香君随即勾起一抹皮笑肉不笑的浅笑道:“阮公子,君儿不过是说笑而已,你莫要当真才是。” 如果说昨日他在桃花林中看到的李香君乃是她最真实的模样,想哭就哭,想笑便笑。 那么现在他所看到的李香君便不择不扣是戴上面具后的香扇坠。 很好。 这小花猫不但要求他娶别的女人为妻,甚至还在他面前客套起来。 下一瞬,就在李香君完全没有预料到情况之下,阮集之突然握住李香君的小手,放在他自己的嘴前,便一口狠狠药了下去。 “嘶!”因为吃痛,李香君下意识发出一声痛呼。 感受到阮集之的牙齿已经陷入她的肉中,挣扎未果,李香君惊呼道:“阮集之,你是狗吗!快松口!” 李香君喊完话,然而她手上的痛意却并未因此而消减。 她不过是说错话而已,已经笑着向他赔不是,他竟一声不吭就像是疯狗一样咬她的手。 别以为她李香君不发威,便当她是一只好欺负的病猫! 李香君紧抿了抿唇,一发狠便一口朝着阮集之的肩膀处要去。 她乃是女子,若是比拳头的话,毫无悬念,她定会输给阮集之。但若是比咬人的话,她的虎牙不可能输给阮集之好看平整的牙齿。 思及至此,用力咬着阮集之肩膀的李香君眼中不由流露出一丝促狭的笑。 看谁能够撑到最后! 第68章:笑声刺耳 就连阮集之自己也没想到,他会在冲动之下去咬李香君宛如玉簪花般柔软无骨的小手。 看到李香君就像是一头发狠的小兽,狠狠一口咬在自己的肩膀上,阮集之非但不觉得疼,反而希望李香君咬得更深些…… 李香君安静的闺房内,两人较量着嘴劲。这气氛非但没有变得冷森诡异,反而有一种两人是在嬉笑打闹之感。 李香君葱白小手宛如玉雕,不愿让李香君这双弹琵琶的小手留下疤痕。 最后先松口之人,自然是他阮集之。 知道她虎牙的厉害了吧! 就在阮集之松口的那一瞬间,李香君在心中暗道。 在她看来,阮集之之所以会比她先松口,那是因为她用自己尖尖的虎牙咬人要比阮集之平整的牙齿厉害得多。 阮集之乃是太常少卿,并非务农种田的粗人,他皮细嫩肉,自然经不起她利齿的攻击。 要知道她平日里用虎牙啃猪大骨,猪大骨不断发出脆响声。牙好,就是吃得香! 感觉到自己的牙齿已经深深没入阮集之的肩膀里,李香君这才满意的松口。 她活到现在,从来没有被人咬过。阮集之竟然咬的还是她弹琵琶的手,是可忍孰不可忍! 口中弥漫着血腥味,看向阮集之渗出血来的肩膀,松开口的李香君皱着眉说道:“还不快滚!” 阮集之闻言随即起身,就在李香君以为阮集之是准备夹着尾巴离开时,她却看到阮集之径直走到桌前到了杯凉茶一饮而下,而后端着茶壶转身离开。 看到阮集之这一系列的动作,李香君不由惊讶地瞪大眼睛,最后在阮集之的背影消失在她的视野范围之内,她这才回过神来。 她的茶壶! 要知道她那茶壶可不是大街上随便就能买到的茶壶,而是她好不容易托人从西域带回来的。 不想阮集之咬不过她,便一怒之下拿走她的心爱之物。 那去西域的商人说他在近十年内不会再回金陵。也就是说她的茶壶仅此一件,别处再难买到。 心塞,手痛。 李香君咬了咬牙,望向自己被咬破皮的手,忍不住恶狠狠地骂道:“阮集之,你就是混蛋!唔……” 李香君话音未落,突然间有一股温热的姜水灌入她口中,还好灌得不急,并未将她呛到。 姜水的温热让她冰凉的胃部变得好受很多。 李香君震惊地瞪大眼睛,看向去而复返往她嘴里灌姜汤的阮集之,她眼中写满震惊。 抬眸盯着阮集之唇角邪魅的笑,在胃暖的同时,李香君心中划过一抹暖意。 原来阮集之并非拿着他的茶壶跑路,而是去为她倒姜汤…… “小花猫,虽然本公子知道自己生得俊俏。但若你再继续这样看下去的话,我只担心你会真的被这姜汤呛到。”阮集之轻浮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阮集之不说还好。 发愣的李香君闻言,见阮集之笑着朝她投来一记秋波。正在喝姜汤的她噗的一声,便将口中的姜汤喷了阮集之一脸。 只见阮集之噙着一抹邪笑的脸瞬间在李香君面前石化。 从昨日起遇到阮集之到现在,即便是她拒绝阮集之柴屋藏娇的要求,她也未曾见阮集之如此吃瘪过。 就连李香君自己也没有料到自己会有如此失礼的反应。 她口中的姜汤已经全部喷在阮集之脸上…… 又是一愣之后,她随即捧着肚子忍不住开怀大笑。 “阮……阮……” 李香君笑着想说,此时阮集之的模样极是滑稽。但她却因为笑得太厉害,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与此同时,媚香楼后院,一处偏僻清冷的角落里,莞儿傻看着眼前随风摇曳的玉簪花,然而脑海不断浮现出白衣公子将李香君紧抱在怀里的画面。 莞儿乌黑的眼中腾起水汽,她紧紧攥住衣角,哽咽着告诉自己道:“在众人眼中,君姐姐才貌兼并,就像是眼前柔弱无骨,惹人怜惜的玉簪花。而我……则像是这云簪花旁边根本不会惹人注意的狗尾巴草。我……不能嫉妒君姐姐,也没资格嫉妒君姐姐!” 莞儿的话刚一说完。便听到从媚香楼中传来的笑声。 她在媚香楼中呆了近两年的时间,虽然不能分辨出所有姑娘的声音,但李香君的声音,她一听便知。 “是君姐姐……” 莞儿眼中的黯然越来越浓,她能够听出来李香君是真的开心地在笑。若换做是平时,君姐姐开心,她便开心。 然而今日…… 她却根本开心不起来,李香君的笑声就像是利锥,贯穿她的耳膜。 好痛…… 莞儿紧捂住她的双耳,虽然她已经听不到李香君的笑声,然而却有一种苦涩的滋味在她心中蔓延。 李香君闺房内。 见李香君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被喷了一脸姜汤的阮集之哭笑不得地咬了咬牙,转瞬紧捂住李香君不断唤他姓的嘴。 而阮集之的耳根则在彼时微微泛红,在这种地方李香君这般笑着唤他的姓着实惹非遐想连篇。 “唔……” 因为嘴被封住,憋笑的李香君不由涨红脸。但她望着阮集之那张妖孽却又挂满姜汤的脸,她眼中的笑意却未收。 阮集之见状不由微眯着眼威胁道:“小花猫,你若是再敢笑得话。信不信我现在便将你扔进粪坑里,让你连笑都笑不出来,或者一笑便知……这世间销魂滋味。” 然而李香君就像是料定阮集之不会这么做,抑或是他真敢这么做,她也定会拽上他一起销魂! 听到阮集之的威胁,李香君非但没有收敛自己眼中的笑,反而涨红着脸浑身抖得越发厉害。 阮集之不过是想捂住李香君的嘴,阻止她一边大笑,一边唤他那有些尴尬的姓氏。不想却因为李香君笑得花枝乱颤,令他清晰感觉到李香君柔软的唇就像是羽毛一样轻柔的划过他的掌心,让他的心跳再次变得紊乱…… 第69章:模仿她 若是继续在这李香君的闺房内呆下去,他保不齐会对李香君做出怎样的事情来! “我……走了。” 脸颊变得滚烫,阮集之就像是逃一样,慌忙从李香君的闺房内离开。 而就在阮集之的身后,响起李香君极不厚道地噗呲一声轻笑声。 “好一只小花猫,本公子就不信收拾不了你!” 从媚香楼中走出来的阮集之嘀咕着说道,然而他的话音刚落,便被猛地一撞。 有带着女儿香的柔软撞到自己身上,神情慌乱的阮集之回过神来看到果真有小姑娘与自己相撞。 还好他眼疾手快,就在小姑娘快要摔倒在地上之前,他连忙拦住小姑娘的腰。 “你没事吧?” 看到小姑娘抬起清秀且精致的脸,用一双水盈的铜铃大眼看向自己,阮集之不由一愣。 虽然眼前这小姑娘长相逊李香君三分,但她眉宇之间的神态风韵却像极李香君。 发现阮集之痴痴地望着自己,她碎裂的心再起波澜。 就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就在她看到阮集之面带红光,神情慌乱地从媚香楼中走出来的时候,她便紧攥着手,迈开脚步撞到阮集之的身上去。 如果白衣公子真的喜欢君姐姐的话,她模仿君姐姐的一举一动,那白衣公子是不是便会因此注意到她? 虽然这样会让她显得卑微,但是如果能够让她在白衣公子心中留下那怕只是一个印象她便觉得满足。 果不其然,如她酸涩且卑微的预料一样,白衣公子揽着她的腰,在一怔之后,面露迟疑的说道:“你是……莞儿。” 他已经记得自己的名字! 望着白衣公子狭长妖孽的凤眸,听到自己的名字从他的口中唤出。莞儿模仿李香君所产生的愧疚感转瞬烟消云散。 被阮集之揽着腰抱在怀里,心跳随之加快的莞儿脸上泛起晚霞。 她转瞬羞涩地垂下眼眸,在阮集之怀中点了点头。 两人貌不似而神似,就如同茶叶放置在瓷罐中的时间太长,久而久之便染上茶香。 想必这莞儿也同样如此,与小花猫呆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便被李香君的气息所感染,而下意识模仿起李香君的一举一动。 盯着莞儿红若粉桃般清秀的脸颊,彼时阮集之不由想到李香君之前说,让他娶这小姑娘为妻的话。 分明神似。 若是喜欢饮茶的话,定会喜欢染上茶香的瓷罐。然而望向眼前的莞儿,阮集之心中却生出反感之意。 “莞儿姑娘,站好了。” 阮集之说罢,随即松开他揽在莞儿腰间的手。 “啊!”身体失去平衡,看得入神的莞儿没有料到阮集之会突然放手,她一声惊呼跌坐在地上。 “莞儿姑娘,看来你还有很多东西要学。” 不待莞儿抬头朝着他看去,阮集之便丢下话拂袖离开。 看来她还有很多东西要学…… 掌心贴在地上越发冰凉。莞儿闻言抬起头朝着阮集之看去时,所看到的则是阮集之踏着晨曦绝然离去,没有丝毫留恋的背影。 在阮集之看来,莞儿行事鲁莽,在这视女子犹如物件的烟花之地,她确实有很多东西要学。 而莞儿则曲解阮集之的话,误以为阮集之的意思是在说她学李香君学得还不够想。 彼时阮集之的背影已经从她的视线中消失,但莞儿却继续呆坐在地上,紧攥着手自言自语,低低地发出声音:“如果我……模仿得够像地话,是不是便能够取代君姐姐?” 自那天之后,李香君发现平日里就像是一只百灵鸟的莞儿却变得沉默寡欲。还以为莞儿是因为在意梳拢之事。 见莞儿坐在桌边,托腮盯着自己发呆,李香君啜了口茶,沉吟半山后,不由道:“莞儿,你……可是想要将你的初次留给你的心上人?” 听到李香君欲言又止的声音,琢磨着李香君一举一动的莞儿回过神来,她看向李香君缓缓点了点头道:“自然是想。只是……我和君姐姐一样是这媚香楼中之人,就连君姐姐都不能逃避之事,我又如何做到?” “傻丫头。”李香君随即放下茶杯,紧握住莞儿另一只搭在桌上的手道,“莞儿与我的不同便在于,你相信万一,而我……则不信。” 一丝嘲讽的笑在李香君尚未察觉的情况下极快地自莞儿眼底闪过。 她信的万一,乃是她即便是这烟花之地的女子,终有一日能够遇见她自己所喜欢的心上人。 可是还有一种万一叫做…… 她的心上人却偏偏看上她最亲近的人。 若是这样的话,她宁可不要这样的万一! 莞儿随即用力摇头:“君姐姐。与其抱着虚无缥缈的希望活着,我宁可不要这样的万一……” 就像是见到鬼,李香君乌黑水盈的眼中转瞬写满震惊。 过去分明是她不相信万一,而现在当她相信时,莞儿竟反倒不愿信。 虽然她与莞儿毫无血缘关系,但这两年来,她一直将莞儿当做妹妹看待。 她所失去的,她所遗憾的。她不希望,莞儿也同样如此。 “莞儿。”李香君握住莞儿的手不由紧了紧,李香君道,“君姐姐帮你去找你的心上人可好?妈妈那边,我会尽量为你拖延时间。” 莞儿瞪大眼睛:“君姐姐,你……你打算帮莞儿去找他?” 看向莞儿眼中复杂的情绪,李香君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你且画出他的画像来。只要这人还在金陵城中,君姐姐就一定能够帮你把他给找出来!”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她的君姐姐一心想要为她寻找心上人,却不知她的心上人便是近日时常来这媚香楼点名要君姐姐的阮公子。 思及至此,酸涩的泪自莞儿眼中滚落而出。 “傻丫头。好好的,你又哭什么。你难道还不相信君姐姐?君姐姐答应你的事,哪件不曾做到。这件事自然也可以。” 李香君慌忙松开她握住莞儿的手,去擦拭莞儿眼角的泪,又安慰道:“你看看你,总是这般爱哭。刚画好的妆又被你哭花,若是君姐姐将你把心上人找来,见你这副鬼模样,他调头边走的话,我看你要如何是好!” 第70章:放在心上 烛火摇曳,闺房内散发着鹅梨帐中香的味道。 这鹅梨帐中香是李香君最喜欢的香气,清爽而腻,沁人心脾。 莞儿提笔坐在桌前,望着铺平在桌上的素白宣纸,她却迟迟无法下笔。 李香君要她画出心上人的画像。 可是她……却不能画。 沉默良久之后,她的目光不由从宣纸转而移向放置在青花瓷碟中内部装有檀香的鹅梨上。 鹅梨帐中香的味道太淡,并非她所喜欢的。她喜欢的乃是味道强烈的蔷薇香气。但现在她却央求李香君,跟着李香君学制鹅梨帐中香。 李香君以为她只不过是因为心情不好,而是想换做香气改变心情。 殊不知,她只是想取李香君而代之。 莞儿目光深邃地盯着那散发出沁人清香的鹅梨,紧皱着眉,自言自语安慰道:“君姐姐,她已经有喜欢的人。在君姐姐看来,阮公子与别的公子一样,不过是一头能够口吐人言的猪。所以即便是我用这般卑劣的办法抢走阮公子的关注,君姐姐也不会在意的……” 与此同时,李香君的闺房内,李香君身着一袭鹅黄色长裙坐在古琴前,纤葱的玉指轻柔的撩拨着琴弦,那空灵婉转的琴音随即自她指尖下倾泻而出。 是了。 身为媚香楼的香扇坠,她所擅长的乐器不仅仅只是琵琶,绕梁三日的古琴之乐更是信手拈来。 若是换做平时面对客人时,她定是戴好笑脸迎人的“面具”,但现在她却是绷着一张脸,如同讨债的一样。 翘着脚坐在桌边的阮集之并不在意李香君彼时一脸不情愿的表情,他灼灼的目光落在随着李香君的动作而颤动的琴弦上。 若他此刻便是李香君指尖下的琴弦该多好。 思及至此,阮集之下意识发出一声轻叹声,而那空灵婉转的琴声随之一停。 李香君抬头朝着阮集之看去,她道:“若是阮公子觉得香君所弹奏的琴声难以入耳。阮公子可以点别的姑娘。” 听到李香君的声音,阮集之回过神来。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听着李香君所弹奏的曲子而出神,也并非他第一次听到李香君这般下逐客令。 阮集之闻言神情淡然地啜了口茶,看向柳眉紧蹙的李香君道:“你为何忘不了他?” 前几次,听到她下逐客令,阮集之只当自己失聪。然而这一次,阮集之却莫名其妙说出她所听不懂的话来。 李香君的纤葱十指轻轻放在古琴琴弦上,妩媚水盈的眼中写满诧然:“什么?” 阮集之默了默,狭长的凤眸看不出丝毫情绪,他道:“你琴中那人。” 李香君闻言一怔。 无论是古琴还是琵琶,抑或是长笛,她在演奏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将自己的情感投入其中。 所以……阮集之是听出来了吗? 李香君垂下眼眸,抿了抿唇道:“晓是因为……未曾得到。” 她说罢,房中转瞬陷入诡异的安静之中。 半晌之后,没有听到阮集之的声音,李香君蓦地抬头,却在看到一双狭长凤眸近在咫尺。 李香君被吓得发出一声惊呼。 差点将她吓晕过去! 李香君拍了拍心口,怒瞪了一眼阮集之道:“这样很好玩?” 阮集之是客。被吓到的李香君望向阮集之凑到她跟前的脸,就算她极是想要给阮集之一巴掌,但却还是紧攥着手,压制住自己心中涌起的冲动。 李香君不耐烦地说:“阮公子,你到底想要如何?” 注意观察着李香君脸上的每一个表情,不知怎地,阮集之只觉李香君这张脸比他锦袋中的银票还耐看,怎么看都看不够。 阮集之下意识发出声音:“想你。”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分明李香君活生生地坐在他的面前,他还是忍不住想念着这在媚香楼中伪装掩藏好自己,却又在桃花林中大哭大笑发泄情绪的李香君。 李香君闻言却是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比女人还要美上三分,风流倜傥的阮集之。 若换做是闺中小姐听到阮集之所说的这番话,定已脸红心跳,羞涩不已。 只可惜…… 这样的话,她听得太多。 就像是听到阮集之在说今天天气很不错,李香君道:“阮公子若是不想听曲的话,那便请回吧。” 灼灼目光胶着在李香君脸上,阮集之闻言也不恼,而是又问道:“要我回去可以。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何忘不了他。” 李香君水盈的眸中划过一抹怔然。 沉吟半晌,李香君道:“阮公子,香君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这世间忘不掉的东西,皆是未曾得到的。比如他于香君,再比如……香君于阮公子。” 再比如她于自己…… 阮集之闻言不知是喜是怒,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而后挑眉看向李香君问道:“小花猫,你真确定得到之后,就能够忘掉?” 李香君紧了紧她放在琴弦上的手,侧头避开阮集之投入她眼中的目光,再次点了点头,违心地说道:“确定。” “很好!” 李香君的耳边响起阮集之变得阴沉的声音,她尚未反应过来,男人浓烈的气息转瞬将她包裹。 一阵天旋地转,等她回过神来,李香君发现自己已经被阮集之放到了床上。 他乃太常少卿,在所难免会时常出没于风月场。但一切对他而言皆是逢场作戏,他从未对谁真正动过心。 而现在他三番两次便来这媚香楼中点名要李香君,他对李香君的心意再明显不过。 然而眼前的李香君却从未给过他好脸色看,除了知道气他,便还是只知道气他! 对上李香君诧然朝他投来的目光,阮集之凤眸微眯,沉声道:“我倒是想看看,你所说的话到底算不算得真!” 阮集之抬手取下李香君束发的白玉簪,便见李香君乌黑的长发如墨瀑布般在绣有繁花的床单上散开。 论长相,李香君并不算极美。但她异于其他女子之处便在于她能够将桃花的妩媚与莲花的清雅完美柔和在一起。 这样特别的女子又怎能让他不动心? 仅是这般看着被他压在身下的李香君,一股燥热便从阮集之的小腹窜起。 下一瞬,阮集之炙热的吻便如狂风骤雨般落在李香君的唇上。 李香君眼中的诧然转而被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阮集之的吻便如同他掌心的温度般灼热,他蛮横地撬开她的牙齿,在她口中掠夺一切,强行与她的舌纠缠在一起。 李香君复杂的目光落在阮集之紧闭着眼的脸上,如果换做是其他客人,现在的她定是继续戴好“面具”配合着客人。 但彼时她眼前的客人却是阮集之…… 他曾经时常出没于风月之地,自然并非童子之身。女子该如何回应他,他自然知晓。 可是彼时被他压在身下的李香君就如同木头人一般,除了拥有着柔软的身体,还有常人的体温之外,对于他的热情竟没有丝毫回应。 这一个月来,他回府的次数都不见有来媚香楼的次数多。 他身下的这只小花猫不傻不瞎,自然能够看出他对她的心意。 可她呢? 除了冷脸,从不见她的笑脸。 忽略掉李香君身体的僵硬,阮集之炙热的大手罩在李香君的丰韵之上,就像是盘檀木珠般用他的指尖轻捏慢捻。 按照规矩,媚香楼中的姑娘在接待客人时,闺房内的熏香便会被加入特殊的药材,而李香君所用的鹅梨帐中香虽味道清雅沁人,却能够与那特殊的药材发挥出最大的功效。 没有爱的欢好,她只能用这样的方法来麻痹自己的魂魄。 这也是李香君之所以会喜欢用鹅梨帐中香的原因。 之前阮集之每次来媚香楼,都不过是坐在桌边听她弹曲而已。 男女之间,没有肌肤之亲,她弹曲的时候,满脑袋想的又全都是侯方域,即便房中放置着有特殊香味的鹅梨帐中香,她也可以全然忽略。 然而现在…… 阮集之的手法极好,在加上特殊熏香的作用,使得李香君复杂的双眼变得迷离。 察觉到李香君身体的异样,就如同剥离蛋壳,阮集之动作娴熟地剥开李香君的衣衫。 转瞬间,那呈现于阮集之面前完美无瑕的身体使得阮集之呼吸一滞,他眼中的灼热随之更甚。 以前那特殊熏香的作用乃是使得李香君的脑中只剩一片空白,让她失去作为一个人该有的理智。 而现在那特殊熏香的作用则是使她想起她在山洞中的那一夜。 所有的人在她眼中皆成为了侯方域。 阮集之灼热的大掌在李香君犹如玉簪花完美无瑕的身体上游离。 他见过跌坐在桃花林中大哭大闹的小花猫,见过对待他不冷不热的小花猫,却不曾见过如同现在这般面露娇羞之色小花猫。 无可置疑,这样的小花猫比起过去更加妩媚诱人,令阮集之恨不得将眼前面带红潮的李香君陷入自己的骨血中。 “小花猫。” 阮集之低念着,轻柔的抚上李香君渗出细汗的脸庞。这风月之地的一些惯例他自然知晓,这也正是为何他之前总是只听李香君弹曲,一个劲儿地饮茶而不碰李香君的原因。 知道李香君的身体现在正在渴望他。但他所想要的却并非仅仅只是李香君的身体。 彼时难受的并非只有李香君一人。然而阮集之却停下动作,再次用声音沙哑地唤道:“小花猫。” “嗯?” 身体空虚得厉害,李香君发出诱惑且不满的声音,但伏在她身上的男人却并没有因此而有进一步的动作。 只听声音有些沙哑的阮集之欲言又止道:“小花猫,忘记他。让我护你一世可好?” “忘记……他?” 李香君瞪大她迷离的眼望向阮集之那微蹙的眉,她愣了愣,反应过来阮集之口中所说的他是谁后,她迷离的眼转瞬变得清明。 李香君勾起她鲜艳欲滴的唇角,扬起一抹毫无温度的笑,反问道:“你要我如何忘记?” 李香君泛红的小脸上溢满痛苦,若是可以忘记的话,她就不会像现在这般比过去活得还要痛苦,犹如一具行尸走肉。 李香君没有想到阮集之会突然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来,更没有想到接下来阮集之道:“接受我对你的好,把我放在心上。时间一长,我相信你自然便会忘掉他。” 望向阮集之认真且灼热的眼,李香君紧抿着唇并未说话。 她要如何……才能够将阮集之放在心上? 时间一长?又要多长? 彼时在阮集之看来,李香君没有说话,便是默然接受。 他炙热的吻再次落在李香君那带着幽香鲜艳欲滴的唇上,然而就在他提枪准备进入的那一刻,阮集之欣喜的脸上刷的一变。 “你……”就像是被天雷劈到,阮集之瞪大眼睛看向彼时伏在他身下的李香君。 他滚烫的脸被李香君就像是扯面一样狠狠拽住,只听李香君不带丝毫感情,清冷对他说道:“阮集之。你醒醒。” 李香君说罢,又更加用力地去扯阮集之的脸,仿佛要将他的脸皮给扯下来。 箭在弦上,已经到了不得不发之际。 阮集之万万没有想到李香君竟然会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告诉他道:“你真的想要取代他?” 望向李香君犹如小鹿般水盈的眼眸,脸被李香君狠狠拽住的阮集之发出哭笑不得地声音:“小花猫,能够用银票解决的事情,我阮集之从不会用花言巧语。而在你看来我的花言巧语,则是出于我的肺腑。信与不信,全在你。” 听到阮集之的话,李香君“哦”了一声,却并没有松手。 李香君垂下眼眸默了默,而后又抬起头来看向阮集之道:“阮集之,若是你真想替代他的话。那你现在便从我的身上下来。你可办得到?” 她说什么?! 第71章:他敢! 还以为是自己听错,阮集之愣了愣,犹豫地重复道:“你……说什么?” 不得不说,平日看惯阮集之妖孽轻浮的模样,李香君竟觉得阮集之现在这般又愣又傻的模样很是可爱。 险些噗呲一声笑出声来,李香君努力憋着笑道:“来日方长。若是……你愿意的话。” 心知自己此生不会再与侯方域有任何交集,她的心谁也走不进,现在的她亦是不相信还有人能够走进她的心。 不过她所坚信之理在遇到侯方域的那一刻分崩瓦解,现在没有人能够再走进她的心,但以后万一呢…… 见伏在自己身上的阮集之就像是被天雷劈到,傻愣愣地连眼都不眨。 李香君用激将法道:“你敢吗?” 彼时李香君就像是扯面一样,用力拽着阮集之俊美妖孽的脸,而阮集之则以利箭待发的姿势僵硬地伏在李香君身上。 他敢吗…… 他敢吗? 他敢吗! 阮集之从未想过自己竟会有如此情况的一天。 良久,不见阮集之回答她的话,李香君水盈妩媚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果然是她想得太天真罢了…… 如今的状况,阮集之怎会收手。 于是李香君选择收手。选择放弃发生在阮集之身上的万一。 脸上令他吃痛的力道消失不见,阮集之看到他眼前的李香君微微勾唇,而后仰起头将自己殷红柔软的吻印在他的喉结上。 这一瞬的阮集之觉得自己就像是行走在沙漠上快要渴死之人,而李香君这清浅的一吻则像是一股清泉,顺着他脖颈而下,填补他内心的空虚,消除他内心的饥渴。 泛起红潮的脸上,阮集之额头处青筋暴露。 他何曾受过这样的煎熬! 这小花猫一边给他下套,一边又诱惑他继续下去! 伴着混有特殊药材的鹅梨帐中香的味道,浑身血气逆行的阮集之只觉自己的身体难受得快不是自己的!!! 李香君的诱惑还在继续。 阮集之眼中的煎熬与纠结则随之越来越甚。 阮集之在心中发出哭笑不得地声音,这要他如何是好…… 鱼水之欢对李香君而言便如同演奏琴曲一样简单,然而就在李香君已经准备好接纳阮集之时,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痛苦,李香君不由瞪大眼睛。 阮集之他…… 那日阮集之咬她手的时候,她便狠狠一口咬在阮集之的肩膀上。 而现在阮集之就像是在报复她一般,咬得她痛得快要哭出来。李香君因此方知,那一次阮集之不过是让这她罢了。 若是阮集之真的咬的话,便会如同现在这般,李香君只觉自己的肩胛骨仿佛要被阮集之所要穿。 上一次她狠狠地咬阮集之肩头,李香君心知从此自己的牙印便会留在阮集之肩膀上。 而这一次则是阮集之狠狠咬她。还真是……苍天绕过谁? 因为痛得说不出话,李香君的眼泪顺势划过她精致的脸颊滴落在阮集之的唇上。 微涩且夹杂着血腥的味道在阮集之的舌尖蔓延开来。 他又怎会不知此时李香君的痛。 然而她痛,他更痛! 就在阮集之松开口的那刻,他转而小心翼翼吻上李香君挂着泪珠的妩媚明眸。 阮集之轻柔的吻就如同蜻蜓点水,一触即离。 望向李香君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他声音沙哑,哭笑不得地说道:“莫哭。该哭的人分明是我。” 不等李香君反应过来,阮集之已经起身,他扭曲着他俊美妖孽的脸,扶起李香君的身子,将李香君被他脱下的衣裙重新穿上。 阮集之的脸近在咫尺,李香君甚至能够感受到阮集之喷洒在她脸上急促的热气。 望着阮集之因为强忍着需求而扭曲的脸,李香君错愕有,震惊有,还有一种就连她自己也无法说清楚的情绪。 李香君就这般惊愕地瞪大眼睛看着阮集之为她穿衣。 等到她的腰带被阮集之系上之后,李香君以为阮集之便会离开。谁知阮集之则是涨红脸道:“你先出去。” “啊?” 李香君下意识疑惑地发出声音,但她并非尚未出阁的闺中女子。一抹光华自李香君妩媚的眼中闪过,她眼中的疑惑转而消失不见。 李香君随之噙着笑意的目光转移到阮集之大腿根的位置。 现在的李香君乃是衣衫完整,而李香君面前的阮集之则是不着寸缕。 之前两人分明还是坦诚相见,然而现在被李香君这么噙着坏笑一看,阮集之狭长的凤眸中闪过一丝难为情,但这样的情绪却还是被李香君轻易所捕捉到。 阮集之竟也有害羞的一面!!! 终是没能忍住,就在阮集之发窘的时候,李香君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现在喝凉茶已经不管用。我现在便去叫人为你打一桶凉水来!”李香君丢下话,就像是逃命的兔子一样,转而跑出自己的闺房,甚至忘记肩膀上的伤…… 这天李香君在吩咐下人抬一大桶凉水进自己的闺房后,没地方可去的她便跑到莞儿房中。 “莞儿?” 李香君推开房门,在看到正坐在铜镜前的莞儿时,她眼中的神情不禁一怔。 彼时莞儿背对着她,以她的视角虽然看不到莞儿真实的脸,但她却能看到莞儿映在铜镜中的脸庞。 这一瞬间,看到铜镜里莞儿微扬起的笑,李香君突然有着一种仿佛看到自己的感觉。 “君姐姐,你怎么来了?” 就在莞儿转身朝她看来时,那熟悉的感觉转瞬消失不见。 莫不是她的错觉? 李香君还来不及多想,便听到莞儿发出惊呼声。 “君姐姐,你的肩膀!” 顺着莞儿惊慌担忧的目光看去,李香君看到自己被阮集之所咬伤的肩头已经透过衣衫渗出血来。 不等李香君回答,下一瞬原本坐在铜镜前的莞儿已经急急忙忙走到她面前,惊慌无措地看着她肩膀渗出的血迹问道:“君姐姐,你的肩膀怎么受伤了?” 相对莞儿的惊慌,李香君却是一脸的淡然,仿佛那肩上的伤并不是伤在她的身上,而是伤在别人身上。 “莞儿莫急。我无碍。”李香君一脸无所谓地说道,“不过是被阮集之给咬了一口。” 是阮集之咬了君姐姐? 莞儿瞪大眼睛,而彼时她眼中的担忧则被一抹明晦难辨的情绪所取代。 若是过去,君姐姐被客人所伤,她定会心疼难过,甚至掉下眼泪。 然而现在,在知道咬伤君姐姐的人乃是阮集之后,她的心中划过异样的情绪,甚至有那么一丝难以言喻的喜悦。 莞儿的目光紧锁在李香君的脸上,害怕错过李香君脸上任意一个表情。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可是君姐姐惹恼阮公子?” 她话音一落,见李香君毫无犹豫地点头,莞儿只觉自己心中的喜悦更甚几分。 强压下自己内心的情绪,莞儿担忧地说道:“君姐姐,莞儿给你上药!” 就在她准备转身去拿药膏的时候,李香君一把拽住她的手道:“咬得太深,现在就算擦药也留下疤。” “可是……就算会留疤。擦药也会好得快些。”目光移至李香君肩头处渗出的鲜血,莞儿的心情陷入矛盾之中,一方面她希望阮集之与李香君闹翻,而另一方面她则是不愿看到李香君受伤。 在她看来,李香君没心没肺,想来除了李香君那不愿说出口的心上人之外,没有人能够让李香君真正伤心。 她就算想让阮集之与李香君闹翻,但却并不想李香君受伤,那怕是皮肉之伤。 莞儿坚持道:“君姐姐,莞儿这就给你上药,我动作很轻的,不会疼。” 听到莞儿所说的话,李香君一声轻笑松开她拽住莞儿的手。 在莞儿眼中,她是媚香楼光鲜夺目的花魁,遭受风流公子追捧的她又怎会受伤。 但莞儿却不知,她曾经也倔强过,所受到的伤害比起现在痛苦数十倍。 这世上的人没有谁一生下来便学会屈服。 李香君永远也不会忘记,在她八岁那年被卖进媚香楼时,因为想要逃跑,而被妈妈捆在这媚香楼后院的石柱上,整整三天三夜,不曾进食,不曾饮水。 “小丫头,你可以选择饿死后被人抬出这里,也可以选择吃了地上的这碗饭继续活下去。” 暴晒饥饿之下,就在妈妈将捆绑在她身上的麻绳解开的那一刻,她就像是一头失去人性的野兽,而在她眼中就只有妈妈放在地上原本给狗吃的馊饭。 在倔强的死与卑微的活之间,那时的她两者皆未选择。她只是想在吃饱之后,再想办法逃出媚香楼。 可是后来,她每次都会为想要逃离此处,而受到更加屈辱的代价,甚至是将她和蛇虫鼠蚁关在一起,饱受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 一次又一次的反抗,换来的则是一次又一次的屈服。 在倔强的死与卑微的活之间,最后她终是选择向这不公的世间妥协。 她要在这媚香楼“好好地”活下去,抹杀掉万一她能够从媚香楼中逃出去的念头,从此成为这媚香楼中没心没肺的香扇坠。 如今。在莞儿面前,甚至面对她内心时,她只道自己不相信万一的存在。但这样的不相信,却是在很多年之前被残酷的现实所抹杀。 她是媚香楼受人青睐香扇坠又如何? 莞儿不会知道,就在她每每面对自己流露出羡慕的目光时,她却总是口是心非。 欺骗莞儿,甚至自欺欺人。 她一边告诉莞儿这世上不会有万一,然而她一边又在心中默默羡慕莞儿至今仍然能够相信万一的存在…… 看到莞儿小心翼翼为自己上药的模样,李香君不由道:“莞儿,我让你画的画像。你可有画好?” 莞儿落在她伤口处的手一顿。 看到莞儿写在脸上的迟疑,李香君道:“怎么了?” 眸光闪烁,莞儿慌忙避开李香君的目光,低下头盯着李香君肩头处深刻见骨的牙印支吾道:“君姐姐,我……” 此时她得不到万一,但莞儿还可以。 只听莞儿在犹豫半晌后道:“我……君姐姐我害怕,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还以为莞儿是在苦恼于找到心上人之后,要如何离开这媚香楼。没想到她担忧的竟然是这个。 难怪她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莞儿竟面对铜镜在练习如何笑。 “莞儿。”完全不在意莞儿正在为自己上药,李香君将双手搭在莞儿肩上,然后将她的面转到正对铜镜的方向。 “你看看,镜中的姑娘唇红齿白,明眸善睐,就如同一朵明媚的蔷薇花。这样美的姑娘,除非眼盲,否则谁都会为她而动心。” 莞儿闻言望向铜镜中的李香君,她紧了紧自己拿着药膏垂落而下的手。 除非眼盲,不然谁都会为她而动心? 这一瞬莞儿心中生出嘲讽。 阮集之频繁来媚香楼,而她则好几次刻意与阮集之擦肩而过。 若是她真如李香君所说的这般明艳动人,那为何眼未盲的阮集之却连看都不再看自己一眼。 莞儿紧咬住唇,默了默道:“万一呢……” “万一?”一瞬怔然后,就像是大姐姐对待自己的妹妹一般,李香君轻柔地摸着莞儿的发顶道,“万一你现在所有的担忧都只是瞎担忧呢?” 可李香君口中所说的万一已经不存在。 过铜镜,莞儿一转不转地盯着李香君的脸。 若是那日她没有同李香君一起前往城北桃花林,若是在这媚香楼中从未有过香扇坠,那么阮集之喜欢上的人会不会就是自己。 见莞儿紧皱着眉沉吟不语,李香君转而轻轻拍了拍莞儿的脑门,李香君:“如今君姐姐肩膀上受了伤,暂时不能接客。你今日便把你那心上人的画像画出来,从明日起君姐姐就去为你寻那如意郎君!” 第72章:不要这样的错过 不知道阮集之到底要泄多久的火,肩膀受伤,无法弹奏乐器,李香君呆在莞儿房中百无聊赖。 见莞儿泡了一壶她最喜欢的黄栀香,李香君啜了口茶,不由道:“莞儿,也别等晚上,不如你现在就画。” “啊?”莞儿端着茶杯的手一抖,险些将杯中滚烫的茶水给抖出来。 莞儿低下用修长的睫羽挡住自己闪烁的目光:“君姐姐,你……你看着我画,我定是……定是画不出来。” 以为莞儿垂眸支吾的模样是在害羞。李香君就像是家中长辈一样,取笑着莞儿叹气道:“还真是女大不中留啊。之前催了你许久,你也迟迟难以动笔。现在天色也已经不早。君姐姐这便走,你且专心在房中画画。明天君姐姐再来收画。” “君姐姐……” 就在李香君放下茶杯起身时,莞儿蓦地抬头朝着李香君看去,欲言又止道:“那阮公子……” 她在莞儿房中已经呆了三盏茶的时间,这阮集之也应该离开了吧。 “那阮集之只是闻了熏香,又没把那材料当饭吃。想来现在已经夹着尾巴滚了。” 在李香君眼中,阮集之不过是一头口吐人言的猪罢了。最开始的时候,她以为李香君乃是将阮集之当做救命恩人对待。但后来莞儿却发现,阮集之每回前来媚香楼,李香君皆是以冷脸相待。 方才看到李香君肩膀上的伤时,她以为是李香君的傲慢终于惹怒阮集之。如今听到李香君的话,她脸上的表情一怔。 莞儿睁大写满不解的铜铃大眼,看向李香君不解地问道:“君姐姐,你在说什么?” 糟糕,竟一不小心说漏嘴! 有关她与阮集之之间的事情,李香君并未打算告诉莞儿。虽然莞儿也在这媚香楼中生活了两年,该知道的事情,她也已经知道。 但她却是无法将阮集之发生于床笫间的窘事细致地告知莞儿。 “呃……”李香君沉吟半晌后,一句话带过,“也就是他闻到那加入特殊药材的鹅梨帐中香的味道,突然来了兴致,被我锁拒绝,便跟疯狗似的在我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而已。” 就像是存放多年的老醋坛子被打翻,听到李香君说得风轻云淡的话,浓烈的酸涩在莞儿心中弥漫开来。 在阮集之成为媚香楼的常客之后,她听妈妈说,阮集之乃是太常少卿,虽然时常出现于风月之地,但皆是客套应付罢了,就算是眉楼的南曲第一人顾横波也不曾令阮集之为其流连忘返。 在这金陵城,眉楼的顾横波与李香君齐名。 若是真的论样貌的话,她觉得顾横波甚至还要胜过李香君两分。为何阮集之能够转头便忘顾横波,却忘不掉君姐姐,甚至还想强要君姐姐…… 莞儿紧攥着茶杯,终是忍不住问出她压抑在心中的疑问。 “君姐姐,那阮公子他为何会如此执意于你?” 为何会如此执意于她? 李香君闻言一愣。 莞儿这一问题她并非没有想过,初见阮集之时,她就像是厉鬼一样哭,像傻子一样笑,那癫傻的模样看上去简直是无药可救。 若是说阮集之乃是看脸的人,那眉楼的顾横波着实美过她。而顾横波乃是南曲第一人,在音律上的造诣亦是不输于她。 以阮集之的身份,他完全可以随意出没于眉楼,但阮集之却偏偏选择来媚香楼点名要她。 对上莞儿写满好奇的双眼,李香君想了想道:“大概是……恶趣味吧。” 莞儿脸上依旧写着不解:“恶趣味?” 李香君点了点头,心知莞儿乃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她又回忆着解释道:“之前在桃花林中遇见阮集之的时候,我被毒……我不慎扭伤脚,以为自己那晚会因此遇上野兽而命丧黄泉,结果我所遇见的并非野兽而是阮集之。当时阮集之见我哭得就像是一只花猫,大概便觉逗一只人形大花猫挺有趣……” 李香君不提桃花林还好,听到李香君提起那日所发生的事情,莞儿只觉自己快要被心中不断涌起的酸涩所淹没。 有些事情就算是对自己最亲近的人,她也不愿说得太细。担心莞儿继续追问下去,李香君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故作慵懒地打了个哈欠道:“不知怎的,我竟有些困乏。莞儿,我先回了。你且静下心来,安心作画。” 李香君说完话,不等莞儿有所反应便放下茶杯转身离开。只是李香君不曾看到,就在她为莞儿关好房门的那一瞬,一滴晶莹酸涩的眼泪自莞儿眼角滑落,晕开她精心化好的妆容。 身体微颤的莞儿用力握着茶杯,好在茶水已凉,溅在她的手背上也不会因此而被烫伤。 眼泪顺着莞儿的脸颊滴落在茶杯中,她抬头望向自己正对面的铜镜发出喑哑的声音:“所以这便是阮集之真正喜欢上君姐姐的真正原因?” 因为哭花妆容的关系,铜镜中的自己同样看起来像是一只花猫。 低泣的莞儿脸上写满悲伤,她继续自言自语道:“爱哭的人分明是我。过去君姐姐时常笑我哭得妆都花掉了。如果……如果那日我不曾被马夫所打晕,而是跑进桃花林中哭着寻找君姐姐的下落,那么会不会是我先撞见阮公子,阮公子因此喜欢上的人便是我……” “为什么……” “为什么要有这样的阴差阳错!” 铜镜里莞儿隐瞒水汽的眼变得狰狞,她径直将手中的茶杯砸在铜镜上。 茶水溅在铜镜上使得铜镜中她的面容越发模糊,越发像极一只小花猫。 即便是君姐姐以冷颜相待,如今阮集之却还强要君姐姐。 因为一时之差,她错过了阮集之吗? 不。 君姐姐不喜欢阮集之! 她不要这样的错过!!! 彼时媚香楼中,没人看到莞儿狼狈跌坐在地上低泣不止。 指甲陷入肉中,她紧攥着手哽咽地发出声音:“若是让阮公子厌恶君姐姐的话,他是不是便会看到我?” 第73章:误即是缘 与她预料的一样,李香君回到房间,阮集之早已人去楼空。 李香君站在房中看向浴桶中的凉水不禁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她平生从未遇见过如同阮集之这般有趣之人。 她殷红的唇角上扬,妩媚且清澈的眼中有着比三月桃花更加炫目的笑靥。 望着浴桶中水面倒映出的自己,她唇角的笑却突然一僵,妩媚明亮的眼中生出诧然。 自从去年石榴花开时节至今,她已经不曾如今日这般真正开心的笑过。 阮集之逗笑她容易,可是…… 每每午夜梦回,她梦到的皆是侯方域,皆是侯方域赐给她的温柔与决绝。 从初见侯方域那一刻,她便觉侯方域就像是为欣赏满山鲜红似火的石榴花而降下云头的神仙。 于她而言,侯方域就像是山顶一捧不染纤尘的白雪。 一方面,她害怕染指侯方域,而另一方面,她则是害怕侯方域不过是一时兴,她害怕……自己没资格和侯方域在一起…… 这世界上哪来的这么多万一。 很多年前,她不曾逃离媚香楼。那么现在,她又要如何挣脱掉自己的满身尘埃? “我……”李香君定定盯着水面中倒映出的自己,她唇角灿若桃花的笑转而变成一抹毫无温度的冷笑。 李香君垂下眼眸,低声道:“在这世上,我就像是一个笑话。” 难道不是吗? 为了能够不受皮肉之苦,为了不与恶狗抢食,为了不被关进有着蛇虫鼠蚁的小黑屋之中,她整日戴着一张虚伪的面具,在媚香楼中取乐各种男人。 她就像是木偶,封闭自己的内心,只要皮笑肉不笑地“好好”活着便可。 她在这世上是个笑话,而侯方域则是他人眼中德才兼备的才子。 即便是她拼尽自己所用力气去靠近侯方域,最终的结果也只会是因为她,侯方域也沦为他人眼中的笑话。 李香君低垂的眼中写满黯然,她唇角没有温度的笑更甚。安静的房间内随之响起她低哑悲凉的歌声。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李香君哼着歌,褪去花黄外衫,正准备卧床歇息。 当她走到床边,看到一张铺展在她床上的宣纸时,她低哑的歌声不禁戛然而止。 这是…… 只见铺在床上那张素白的宣纸上画着一位清俊公子的侧脸,而那狭长的凤眸,高挺的鼻梁,李香君一看便知,阮集之他画的乃是他自己。 而令李香君诧然停下歌声的原因并非是因她看到阮集之的自画像,而是她看到画像中阮集之小心翼翼紧抱在怀中的一只小花猫。 画像中,那只调皮的小花猫将阮集之的手背挠出三条血痕,但阮集之的唇角却是挂着一抹宠溺的笑。 李香君哭笑不得的目光转而落在阮集之写在宣纸右上角的一阙词上。 她低念道:“长相思,长相思。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长相思,长相思。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 李香君念完,忍俊不禁。 好一个阮集之! 她于他而言, 便是浅情人。抑或更确切来说,她于阮集之连情都没有。 她自然不会知道他的相思。 沉吟半晌,李香君不由念道:“浅情人不知,谁欲说相思。长相思,长相思。即便相见时,不解君有相思意。不相思,不相思。” 之前在莞儿闺房中,她乃是装困。如今真的困意袭来,李香君拿起阮集之放置在她床上的画将其揉成团。 看向不远处装有凉水的浴桶,她本打算像投壶一样,将手中的纸团投入浴桶中,让浴桶中的水晕掉阮集之兴起所绘的画。 而就在她已经抬起手,打算将纸团投入浴桶中的那一瞬,似乎想到什么,李香君的动作突然一停。 她随之收回手,转身走到桌边,将手中被她揉成团的画像铺展开,立即提笔开始修改阮集之的画像。 半炷香后。 “大功告成!”李香君便收笔道。 只见之前阮集之绘在宣纸上的自画像已经全然变了样。 画纸上,长相妖孽俊美的阮集之在李香君的笔下已经长出猪耳朵,猪鼻孔,甚至还有一条卷起来的猪尾巴。 “敢笑话我是小花猫,从今以后你便是大猪头!” 烛火摇曳,李香君不由拿起自己精心加工的画作细细欣赏,随即她爆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 而彼时就连李香君自己也没发觉,她涌至脸上的困意已经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明媚的笑靥。 同一夜,同一楼中。 有人欢喜,便有人愁。 峨嵋如黛,却是紧蹙难展。点燃的红烛已经燃掉一半,莞儿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拿着笔,但那放置在桌面上的宣纸却不着半点墨痕。 君姐姐要她画心上人的画像,而她却万万不能将阮集之画在这一方宣纸上。 莞儿抬头望向挂在窗边犹如玉盘般高挂的圆月,一双乌黑的铜铃大眼中写着幽怨。 “当当当!” 静谧的夜色中传来更夫打更的喊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不知不觉,她这般呆坐在木桌前,已经到了快三更天。 可她却终是不知如何下笔。 又不知过了多久,紧抿着唇的莞儿自言自语道:“君姐姐要我画心上人的画像,我不可能连心上人的画像都画不出来。不能让君姐姐知道我喜欢的人便是阮公子,所以我……只能画一个这世上没有的人出来,这样的话,君姐姐即便是将这金陵城翻个顶儿朝天,她也无法找到!” 思及至此,莞儿写满幽怨的眼中随即闪过一抹光华,随即拿起笔开始在宣纸上认真画起来…… 柔和的晨曦破开墨黑的天际透过窗棂倾泻至屋中,听到窗外黄鹂鸣翠柳的声音,被吵醒的李香君缓缓睁开眼。 她伸了个懒腰,起身站在窗边望着窗外瓦蓝色的天空啜了口凉茶,悠悠道:“这样的天气极是适合出门寻人。” 不同于过去出门时贴花黄,画上女儿妆。望向窗外蓝天,李香君在促狭一笑之后,随之从她的香樟柜中取出一件她特地从成衣铺中买来的藏青色男装。 比如说眉楼的顾横波便喜穿男装,而她几乎不会在客人面前穿男装,所以即便是她穿着男装走在金陵城的长街上不会有人能够认出她来。 “浅情人不知,谁欲说相思。长相思,长相思。即便相见时,不解君有相思意。不相思,不相思……”换好藏青色男装后,李香君坐在铜镜前,一边哼着曲,一边将自己的柳眉画浓,甚至还填上假胡子。 一炷香之后,就在她推门进入莞儿的房间时,一宿未睡的莞儿刚躺下身,便在看到李香君的侧脸时,慌忙抱着锦被挡住自己的身体蜷缩在床角,发出受到惊吓的声音:“这位公子你可是走错房间?我尚未梳拢,是不接客的。” 李香君昨日还说阮集之有恶趣味,其实她也同样如此。 为不让莞儿认出她来,想要继续逗莞儿的她随即背对着莞儿而站,在轻咳两声之后,强忍住笑声,故意加粗声音道:“本公子是走错房间没错。不想这房间内竟睡着一个尚未出阁的美娇娘。美娇娘莫怕,本公子会好好疼你的。” 媚香楼乃是风月之所,客人走错房间,这样的事情过去在媚香楼并非没有发生过。 庆幸的是这样的事过去并未发生在她身上。 那时莞儿刚被卖入媚香楼没多久。按照正常情况而言,妈妈会教她们歌舞诗月,甚至是床笫之事,等到身体发生变化,出现癸水之后,妈妈便会计划着让她们梳拢接客。 虽然君姐姐总是对她说这世上不会有万一。 但在过去,也是存在着在梳拢之前,被人赎走的情况。只是这样的情况极少极少,就如同此生想要看到一次天上下红雨一般稀罕难遇。 但即便如此,在尚未梳拢之前,她和那叫做曲红的姑娘皆抱着这样的希望。 只是某天当她早起跟着妈妈一起练舞的时候,她却发现曲红并不在她平日所站的位置上。 若是偷懒的话便会被妈妈饿上三天,所以她不觉得每次清晨比她还要早来的曲红会偷懒不来。 她忍不住问:“妈妈,曲红可是生病了?” 听到她的疑惑,她看到妈妈脸上的表情突然一僵,然后用很平淡的声音告诉她说:“曲红死了。” 什么?! 曲红她怎么会死??? 那日练舞的时候因为她神情恍惚,一个早上下来挨了妈妈不少的打。 后来君姐姐一边轻柔地用熟鸡蛋为她揉手臂上的淤青,一边皱眉告诉她道:“昨日有喝醉酒的客人因为误闯入曲红的房间,强要了曲红。不想身子被破的曲红竟一时想不开,咬舌自尽。” 那时李香君顿了顿,转而悲凉地看向她笑道:“莞儿,你且记住。在这世上,任何事情都不会比活下去重要。唯有活下去,你才能够继续细嗅花香,欣赏明月。时间如白驹过隙,一闪便逝。 活是一生。死却是永生。所以不管再艰难,我们都要珍惜好这一生。” “活是一生。死却是永生?君姐姐,难道我们不会有来生吗?” 李香君闻言盯着她脸上流露出的渴望,她默了默道:“莞儿,凡事我们皆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还有,曲红之事乃是前车之鉴。君姐姐虽不知,若是这样的情况发生在我们的莞儿身上,莞儿到底是选择生还是选择死。 但这样的事情我永远不希望发生在你身上。你且记,每日歇息之前必须关好房门。” 那时李香君交代她的话,她一直记到现在。 可就在昨天,因为纠结于要如何画出画像对李香君有所交代,不想她竟一时大意忘记插上门栓。 想到曲红轻生惨死,无尽的恐惧涌上她的心中。 莞儿紧抱着锦被,声音颤抖地说道:“这位公子,莞儿不接客的。还请公子速速离开莞儿的闺房。” “莞儿?原来这位美娇娘有着如此好听的名字。” 即便是没有听到莞儿颤抖的声音,李香君打从推门而入的那一瞬,她便已经料到莞儿会因此而被她吓到。 不过吓吓她也好,免生得她今后不长记性。 “虽本公子乃是误入莞儿姑娘房中。这样的误乃是因缘而至。既然如此,莞儿姑娘要懂得珍惜这样的缘分才是啊。” 就在那身着藏青色男袍的男子说罢转身朝她扑来时,莞儿下意识便如同一只乌龟般瑟瑟发抖地躲进锦被里,发出闷闷的声音:“我求求你,你别过来!别过来!” 看到莞儿的反应,李香君的表情随之一愣。 李香君回过神来伸出手敲了敲莞儿躲在锦被中瑟瑟发抖的脑袋,有几分好气,又有几分好笑地恢复自己以往的声音说道:“莞儿姑娘,本公子送你的小刀呢?这个时候你躲在锦被中作甚?难道不是应该从你的香枕下拿出本公子送你的小刀威胁本公子说,刀剑无眼,若是我敢靠近你的话,你便对我不客气这之类的话来吗?” 是了。当初李香君除了告诫莞儿在每晚歇息之前要插好门栓之外,为以防万一,她还特意将自己买来的西域小刀赠给莞儿。 听到李香君的声音,原本躲在锦被中瑟瑟发抖的莞儿突然浑身一僵。 “你……你是君姐姐?” 莞儿闷闷地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她随即掀开锦被,在看清楚站在床边的人并非想要轻薄她的公子而是女扮男装的李香君时,她愣了愣,随之哇的一声委屈地哭了出来。 莞儿哽咽道:“君姐姐……” 看向又开始落泪的莞儿,李香君叹了口气道:“看你今后还敢不敢这般大意!” 就在李香君俯下身去抱莞儿,轻拍她的后背示意安慰时,她不曾看到莞儿泪眼汪汪的眼中随之闪过一丝怨愤。 半晌后,哭声减弱的莞儿同样伸手抱住她道:“还好……还好是君姐姐。” 第74章:陈二下药 “糖葫芦,卖糖葫芦咯!这位公子买串糖葫芦吧。” 喧嚣的长街上,若是换做平日的李香君即便她自己不吃,也会买一串带回去给莞儿吃。 可是现在神情恍惚的她就像是失聪失明一样,从卖糖葫芦的小贩身旁擦肩而过。 这日她女扮男装离开媚香楼乃是为莞儿寻找心上人,然而当魂不守舍的她回过神来,她已经站在一家酒肆门口。 看向酒肆内各种买醉之人,李香君苍白的脸上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她随即抬脚迈入酒肆中,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道:“小二,三坛女儿红!” “好嘞!这位客官,三坛女儿红!” 恍惚的目光落在面前的三坛女儿红上,揭开酒坛上的封泥,李香君就连盛酒的瓷碗都未拿,径直抱着酒坛就如同饮白水般,大口饮下。 辛辣的烈酒划过李香君的咽喉,生活于烟花之地的女子,她的酒量不会差。可今日那烈酒刚一入喉,她便被辣出眼泪来。 泪花在眼睛中打转,李香君非但没有停下牛饮的动作,反而越发喝得起劲。 “万一……我不愿要万一,为何偏偏要让万一找上我?” 三坛女儿红下肚,李香君苍白的脸染上胭脂色。虽说她身着男装,但一双妩媚清澈的眼却不是男子所有。 平日里,三坛女儿红对李香君而言并算不得什么。只是今日一心买醉的她酒喝得太极,酒劲一窜而上,她便已有几分醉意。 发觉第三坛酒已见底,李香君不由抬头朝着店小二嚷道:“小二,再来三坛女儿红!” 因为酒劲上头,脸颊染上醉意的李香君并没有发现自己是用原本的声音在说话。 坐在李香君旁边一桌的男子在听到李香君的喊声后,不由朝着李香君的方向看去。 此时的李香君不仅因为窜上头的酒劲而忘记掩饰自己的声音,更是因为喝醉酒眼中的媚意更甚。 在那男子看来,喝醉酒的李香君这般穿上一身男装非但没有掩饰她女儿家的媚态反而生出一种异于寻常的诱惑。 男子盯着李香君的目光不由一直。 这女扮男装的姑娘看上去不过刚及笄而已,但这浑身所散发出的媚意却并非尚未出阁的女子所有。 难道这便是别人口中所说喜欢女扮男装的顾横波。 若真是顾横波的话,她为何会出现在此? 男子还来不及想,便见小二拿着酒坛而来。 “让我拿给这位公子。” 男子拦下店小二的路,从他手中拿过酒坛,却背对着李香君,从衣袖中拿出一只瓷瓶,将瓷瓶中的白色粉末倒入酒坛之中,而后再递到李香君跟前。 “公子,你的女儿红。” 看到放置在桌上的酒坛,李香君连头都没抬。她应了一声,便伸手去拿酒坛。 她走进这酒肆本就是想要买醉。 一醉方能解千愁! 再次拿到酒,李香君就像之前一样抱着酒坛一阵牛饮。 既然猜到李香君乃是风尘女子,担心药性不够烈,陈二直接将瓷瓶里所有的药粉都倒入了酒中。 半坛酒下肚李香君就察觉到自己身体不对劲。 她的身体就像是……被火烧。 这是怎么回事? 浑身发烫的她扯了扯衣袍,陈二便看到李香君暴露在外精致的锁骨。 果然是个尤物。 看到李香君下意识舔嘴唇的动作,两眼发直的陈二立即走到李香君身边,不等喝得晕乎乎的李香君反应过来,陈二的手已经拦在李香君犹如细柳的腰上。 不给李香君任何防抗的机会,陈二直接用手将李香君的脸摁到自己胸前,搂着只能发出支吾声的李香君迅速离开酒肆。 即便是换上男装,李香君的身上依旧散发着淡淡鹅梨帐中香的味道。 柔软的身体紧贴在自己身上,嗅到鹅梨帐中香的陈二眼中的精光更甚。 他原本打算拖李香君回到家中在解决,而李香君却不识相地在他怀中拼命挣扎。 “美娇娘,你弄得爷就像是被猫抓一样心痒痒。爷现在就要办了你!” 走在小路上,血气上涌的陈二见附近无人经过,便径直将李香君拽进旁边的小树林中。 好热…… 发现自己被陌生男人从酒肆中强行拽走,此刻的李香君已经猜到自己刚才喝的酒被人动过手脚。 就在陈二将她推倒在地上那一刻,理智尚在的她喊道:“放……放我走。” 李香君分明是在喊,然而却因为被下了药的关系,她的喊声却变了味。 轻柔酥骨的声音没能让陈二放开她,反而激起了陈二更大的兴趣。 看向被他摁在地上脸颊红胜晚霞的李香君,陈二咽了咽口水,笑得一脸猥琐。 “美娇娘,像你这种女人竟然还在爷面前假装矜持。不过爷还挺喜欢你的叫声,待会爷保证让你叫得更大声,更舒服!” 陈二从来没有尝过像这么漂亮的女人,他迫不及待地直接去扯李香君的腰带。 燥热难耐,浑身软绵绵的李香君伸出手试图阻止陈二的动作。但以她现在的力气无疑是螳臂当车。 手被李香君绵软无力地握住,眼底幽黑的陈二嘲笑道:“美娇娘,你果然是在装。现在就这么急着想要自己解开腰带?” 陈二说罢,却发现李香君的腰带系法很是特别,他竟越拉越紧。 “该死!”陈二低骂一声,甩开李香君握住他的手直接从衣袖中拿出一把小刀径直割断李香君的腰带。 “不要……” 在药物的作用下,李香君的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她觉得身体都不像是自己的,在陈二的触碰下,她的身体越发想要靠近陈二。 为了保持理智,李香君用牙齿咬破自己的舌头,伴着疼痛,一股血腥味在李香君口中蔓延开来,知晓陈二正在脱她的外裤,她紧皱着眉发出声音:“放……我走。” 埋头正在脱李香君外裤的陈二闻言不以为然道:“美娇娘,你放心。我自然不要放你走。你还没让爷爽呢。” 仅是一句话的时间,那稍微褪去的燥热再次如同巨浪般袭来。 发觉陈二根本不会放过自己,在那药性完全抹去她的理智之前,李香君捡起陈二扔在地上的小刀就朝着陈二肩膀上刺去。 锋利的小刀没入血肉中,毫无防备的陈二随即发出一声痛呼声。 第75章:噩梦不及现实 就是现在! 用尽所有力气,李香君从地上站起身,想要跑出小树林。但浑身发软的她没跑几步,发髻便被陈二用力扯住。 “贱货!” 陈二猛地一拽便将李香君扔在了地上。 “爷给你三分颜色,你竟给爷开起染坊!” 李香君还没来得及挣扎,陈二一个耳光扇在李香君的脸上,一声嗡响,李香君只觉眼前的画面变得模糊。 “臭婊子,都被这么多人玩过。居然还在爷面前装清高!” 陈二刺耳的声音伴着嗡响在李香君脑海中响起。 心知以自己现在的状况根本无力挣扎,李香君躺在地上,染上鲜血的唇扬一抹毫无温度的笑。 下一瞬安静的树林中便响起李香君比起哭更悲更难听的笑声。 与此同时,小树林中。 身着一袭白色劲装的男子手中快要离弦的箭正指着一头正在吃草的梅花鹿上。不想就在他发箭的这一瞬,树林中突然响起怪异的笑声惊跑梅花鹿。 “该死!”男子一声低骂道。 这梅花鹿他寻了大半天,终于发现踪迹,结果竟被一道笑声给吓走。 “爷……” 见男子气急败坏地扔下手中的长弓,寻声望着发出笑声的方向走,跟随而来的护卫连忙捡起男子扔在地上的长弓欲言又止。 他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早不笑,晚不笑偏偏在他快要捕到梅花鹿的时候笑! 然而就在白衣男子看到伏在地上的两人时,白衣男子的脚步突然一停。 这…… 以白衣男子所站的角度,他只能看到陈二的后背,以及此时被陈二压在身下之人的衣袍。 虽然白衣男子看出那衣袍乃是男子的,但这诡异的笑声却是女子。 脚步一停的白衣男子站在原地白皙的耳根泛起红潮。 这两人还真是好兴致! 听到那女子也不知是笑声还是叫声越来越大,男子抽了抽嘴角,就像是躲瘟疫般,随即转身离开。 在媚香楼,她是香扇坠,受尽男人的欺负。而现在的她不过是想买醉,却不想遭遇这样的事情。 所以…… 不在媚香楼的她,就连香扇坠都不是,而成了贱货婊子。 李香君的笑声越来越大,但却毫无温度,反倒像是厉鬼在哭泣。 李香君的笑声险些败了陈二的兴致。陈二抬手便又是一耳光扇在李香君因为药性而变得潮红的脸上。 “给爷闭嘴!” 陈二说罢,便低头封住李香君的嘴。 而就在这时,迅速离开的男子脚步又是一顿。 这女人的声音为何会让他想到了李香君…… 男子脸上流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他随即摇了摇头,叹了声气道:“长相思,长相思,浅情人不知啊。” 就在男子再次迈开脚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的身后响起陈二的骂声。 “臭婊子。你这肩膀上的伤,碍眼得很。也不知道是跟哪个男人浪出来的。刚才你刺在爷肩膀上的一刀,爷还没跟你算账呢。” 陈二骂完,用手狠狠去捏李香君肩头的伤口。 而此刻从李香君口中冲出的却并非是她的痛呼声,而是犹如琵琶颤音般酥骨的声音。 前一刻还在悲笑的李香君,这一刻她唯一仅剩的理智也已经被药所摧毁。 那摁在她肩头处的力道在陈二掌心的温度下不禁生出异样的感觉。 空虚的身体告诉她,她现在唯一想要的就是陈二的温度! 李香君眼中的神情随之发生变化。 李香君从八岁起便生活在媚香楼中,要如何捕获男子的心,她比谁都清楚,比谁都更擅长。 原本溢满悲凉的眼此时却媚眼如丝的看向陈二,她支吾地发出声音:“要……” 陈二是在药铺里跑腿的,之前娶的媳妇跟着别人跑了之后,没钱去找花姑娘的他就开始偷铺子里的药材自行配药,但凡找到机会就会对女人下手。 这一次算他运气好,碰到这样的尤物。 只是李香君这一眼,陈二便再也等不及。 “臭婊子,爷现在就给你!” 陈二迫不及待地去扒李香君身下唯一的裘裤。 “唔……” 突然之间,一股剧痛从他后背袭来,发出闷哼声的陈二低下头震惊地看到一支锋利的箭竟从他胸口刺穿而过。 口中不断溢出鲜血,陈二瞪大震惊地双眼僵硬地转头看向从身后箭筒抽出箭从他后背插入他胸口中的白衣男人。 “你……” 陈二生前最后一句话被白衣男子打断。 只见长相妖孽的白衣男子愤然看向自己,沉声道:“去死!” 看到陈二僵硬地朝地上倒去,白衣男子敛去眼中的怒意,慌忙去扶躺在地上衣衫不整的李香君。 “小花猫!” “给我!” 感觉到贴在她身体上的温度,完全失去理智的李香君根本不知方才周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顺势蹭入白衣男子怀里,呵气如兰:“快给我……” 就在阮集之刚才急急赶回来站在陈二身后时,他便已经看出李香君的异样。 看到李香君就就像是一只饥渴的小兽开始毫无章法地来扒他的衣衫,阮集之抬手原本想要拍李香君的脸,让她醒醒,却在看到她脸上的红掌印以及她沾染在唇上的血迹时,他抬起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转而紧抱住李香君怜惜地说道:“我带你回家。” 丢下自己的护卫善后,白衣男子驾着马车,朝着自己的府邸而去。 “热……好热……” 听到李香君从车厢里发出的声音,阮集之紧皱着眉,不过好小树林距离他的府邸并不远,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便驾着车抵达自己的府邸。 “小花猫……” 阮集之慌忙扼住缰绳,就在他钻入马车的那一瞬,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在看到马车内画面的这一刻,阮集之呼吸一滞,觉得自己的血液都仿佛停止流动。 马车内,外袍,中衣,甚至是裘裤皆被李香君扔在地上。 彼时不着寸缕的李香君就像是一条搁浅的鱼躺在马车内扭动着发出沙哑的声音。 李香君本就生得貌美,玲珑有致的身体就像是汉白玉所雕,而之前肩头被他所咬的伤口所渗出的些许鲜血就像是滴落在李香君肩头上的朱砂,非但没有破坏整体的美感,反而更加诱惑。 想来无论是哪个男子看到眼前旖旎的画面都会忍不住想要占有这样的美好。 阮集之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马车内看了多久才回过神来。 “不能,不能……” 阮集之用力摇了摇头,随后紧闭上眼低念道:“冷静,冷静。就当她不是李香君,是一头大白猪!” 阮集之深吸一口气,随即睁开眼捡起得上的衣服替李香君穿上。 只是失去理智的李香君浑身燥热难止,哪里还肯让阮集之给她穿衣。 李香君就像是一条水蛇缠在他身上扭来扭去,闻到李香君身上的鹅梨帐中香,阮集之的眉头皱得更甚,只觉得再继续这样下去,他自己便会被废掉。 心知此刻对李香君说别闹这之类的话已经没用。 阮集之默了默,眼中流露出不舍的神情:“小花猫,今生我就只打你这一回。” 男子说罢,抬手便朝李香君后脖劈去。 看到怀中搁浅挣扎的“小鱼”直接变成一条“死鱼”,阮集之长松一口气。 迷蒙中,李香君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是泡在岩浆之中,快要因为承受不住这样的热而灰飞烟灭。然而就在这时,一阵沁人心脾的凉意却将她包裹。 上一刻,她还觉得自己被埋在岩浆之中,这一刻她已经在冰窖里。 “爷。你多加些衣裳,别被冻着。” “无碍。爷火气大得很。你且去厨房命人熬些清热的粥。” 是谁在她耳边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李香君挣扎着睁开眼时,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她这是…… 在哪里? 李香君紧皱着眉,不由想起自己之前因喝下被人动过手脚的酒而被人拽入小树林中画面。 她难道是被那人带回家中? 听到开门声,李香君立即重新躺回到床上,闭上眼睛装睡。 那人的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不过须臾便有一只手落在她的眉心上。 李香君以最快速撑起身,就连男子的长相都还没看清,她便猛地用手指戳中男子的双眼。 “败类!”听到男子的痛呼声,李香君低骂一句,慌忙跳下床,打算离开这里。 但就在她跳下床的这一瞬,她脸上的表情不由一僵。 李香君愕然发现她的身上竟只穿着里衣与裘裤。 不行! 她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目光落在房中的黑色纱幔上,情急之下,李香君用力去扯那黑色纱幔想要裹在自己身上。而就在这时候,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 “小花猫。有你这样对待两次救命恩人的吗?” 听到声音,李香君慌忙扯黑色纱幔的手突然一怔。 这声音是…… 阮集之? “阮兄。” 这一刻李香君还没来得及回头,便有男子推门而入。 如果说刚才李香君听到阮集之的声音,眼中流露出的乃是如同看到暴风雪般的惊讶的话。 那么现在,在她看清推门而入的白衣男子这一刻,她脸上的表情便如同见到迎面而来的海啸般震惊。 是他…… 此时站在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侯方域。 侯方域是山头上不染尘埃的白雪,而她则是泥地里满身尘埃的落红。 以为此生再不会遇见之人,却偏偏又再次遇见。 阮集之挂在屋中的黑色纱幔并未被她所扯下来,仅穿着里衣裘裤的她藕臂玉腿依旧暴露在外。 望向正在扯黑色纱幔的李香君,侯方域眼中的神情一怔。 住在她的心上人却看到自己衣衫不整地出现在别的男子房间里。 彼时侯方域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就像是千万把利刃,仿佛要将她生生凌迟。 李香君紧攥着纱幔,发出细微的声音:“我……” “小花猫!” 阮集之完全没有料到侯方域会在这个时候闯进来。他与侯方域兴趣相投,交往密切,以至侯方域如今来他府上已经不用通报。 见侯方域深邃的目光落在李香君身上,阮集之眉头紧蹙,慌忙拿起床上的锦被裹在李香君身上。 侯方域素来对女子没有兴趣,他每每邀侯方域去烟花之地皆被侯方域俨然拒绝。 但就在刚才他明显感觉到侯方域看李香君的目光乃是男人看女人的目光。 阮集之不悦于侯方域用这样的眼神看李香君,更何况是在刚才那样的情况之下。他皱了皱眉道:“侯兄,今日阮某还有事,你请回吧。” 即便是已经裹让锦被,李香君的藕臂玉腿已经被遮掩,但侯方域的目光并未从李香君身上收回。 就像是没有听到阮集之所说的话,侯方域抬脚便向阮集之的方向走去。 这人怎么了? 今日可是听不懂他所说的话? 阮集之眉心的褶皱更深,就在他准备再度下逐客令的时候,安静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一声脆响。 看到眼前所发生的事情,阮集之惊讶地长大嘴巴,俨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侯方域温文儒雅,就连一只蚂蚁都不舍得伤害。 而他现在竟打了就连他都舍不得打的女人…… 脸上火辣一片,李香君湿润的目光紧锁在侯方域不带一丝情绪的脸上。脸上的痛完全被她忽略,唯一剩下的便是心如刀绞。 “侯方域!” 伴着阮集之气急败坏的声音,阮集之扬手便朝着侯方域的脸上而去,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时候被侯方域一巴掌傻呆的李香君竟回神来紧拽住他的手。 “住手!”不顾阮集之裹在她身上的锦被滑落在地,李香君拦在侯方域跟前就像是对待杀父仇人般冲着他喊道。 “你……” 害怕自己这一掌落在李香君脸上,气得浑身发抖的阮集之深吸一口气道:“小花猫,我不打他。你放手。” 即便是做噩梦,李香君也曾想到过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幕。 彼时她清晰感受到阮集之流露于凤眸中的怒,此处乃是阮集之的府邸,不敢确信阮集之是否会真的放过侯方域,不顾侯方域落在她后背上的目光,李香君紧抿了抿唇道:“真的?” 第76章:竟然是他! 手背青筋暴露,这个时候他真想一耳光扇在李香君的脸上! 阮集之深吸一口气吐出话道:“信我?” 触碰到阮集之眼中的怒,清晰感受到阮集之掌心的颤抖,彼时李香君并不信,却是在赌。 而就在她松开手时,她惊讶地看到阮集之正如她所说的那般并未对侯方域出手,而是迅速捡起地上的锦被再次裹在她的身上,语气低沉地对她说道:“小心染上风寒,还有他已经走了。” 看到李香君苍白的脸上表情变得僵硬,阮集之的脸变得更加阴沉。 阮集之微眯着凤眸,问道:“他便是你的心上人?” 他虽是在问,然而语气却是肯定。 只因就算是之前在桃花林中,他也不曾见李香君如此失魂落魄。眼前的李香君原本妩媚的明眸此刻就如同被乌云所遮掩的夜空暗淡无光。 就像是魂魄被抽中,李香君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紧攥着裹在她身上的锦被站在原地。 “喂……” 如今刚如春不久,屋内地面寒气仍在,李香君光着脚丫子站在自己面前,阮集之欲言又止,而后看向屋外喊道:“小斐,端暖炉来!” 方才侯方域那一耳光虽是扇在她脸上时,李香君只觉自己的三魂七魄都已经被侯方域拍散,剩下的便只是一具躯壳…… 不过须臾,小斐便抱来三个暖炉放在房中,冰凉的空气与地面渐渐变得温暖,但李香君的心却犹如冰封。 彼时,李香君呆站着不动,阮集之便站在李香君身旁也不动。 安静的房间内,两人便如同木头人一样。 之前李香君说,她的心上人与他不分上下。阮集之只当李香君不过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他阮集之是何人,论样貌论才学,在这金陵城中鲜少有人能够与他相提并论。 但…… 侯方域却是这鲜少之人。 这两人怎么可能会有交集? 侯方域性情温和,洁身自好,就算是他阮集之想破脑袋也不曾想到,李香君的心上人竟然会是侯方域!!! 望着李香君苍白的脸,阮集之只觉自己就连呼吸都痛。 他与侯方域认识多年,就如同李香君所说论样貌抑或论才华,他与侯方域皆不相上下。 他们两人兴趣爱好相投,皆喜欢穿白衣,饮烈酒,赏桃花。没想到他们竟连喜欢的女人都会是一人…… 一个时辰过去,发觉李香君的嘴唇已经开始发乌,阮集之紧皱了皱眉道:“小花猫,他都已经走了,你还要在此呆在到何时?” 李香君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阮集之欲言又止道:“小花猫,想哭便哭莫要憋坏身子。” 想哭便哭? 可她现在已经心痛如麻,想哭……却已哭不出来。 见李香君空洞的眼中划过一丝悲凉,就像是被这世界所遗弃的孤儿,阮集之无可奈何地叹了声气,随即抱着裹着锦被而显得臃肿的李香君。 就像是哄小孩般,阮集之轻拍着李香君的后背,柔声道:“哭吧。哭出来便会好受许多。我又不是没见你哭过,莫要担心你的丑态被我看到。” 但即便如此,被他抱在怀里的李香君却还是如同一具行尸走肉,除了眼中的悲凉,再无任何情绪。 这小花猫被他打晕之后昏睡了一整天滴水未进,她若再继续这般站下去定会体力不支。 “小花猫。” 阮集之话音一落,他的双手便探入李香君裹在身上的锦被中。 透过单薄的里衣,李香君感受到阮集之掌心的温度。 在小树林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醒来后会在阮集之府中,她与阮集之可是……有过一夜欢好? 此时有没有过对她而言都不再重要,侯方域的这一巴掌彻底将她打得魂飞魄散。 一年前,即便是用那样残忍的方式拒绝侯方域,但她却仍由怀着念想,即便她不能与侯方域在一起,就如同侯方域在她心上,她也会在侯方域心上。 上次在桃花林中,她撞见侯方域,却被他视作陌生人。 望向侯方域冷漠的目光,李香君以为侯方域是真的已经做到无视她,以为自己会在侯方域心中的念想不过是妄想。 然而就在刚才,侯方域狠狠扇在她脸上的巴掌,让她清楚地意识到现在的她在侯方域眼中并非是陌生人,而是……满身尘埃不可原谅之人。 果然,她当初的决定是对的。 风尘女子的印记已经烙入她的骨血之中,无法洗去的烙印终究会成为她与侯方域之间的症结。 而就在此时她以为阮集之将手放在她的腰间是为轻薄她时,她的腰间传来一阵痒,就像是有狗尾巴草不断轻轻划过她的腰…… “你……” 一抹惊讶从她黯然无光的眼中闪过,她素来怕痒,身体则因这难以承受的痒劲儿而开始扭动。 李香君万万不曾不想阮集之竟在这个时候挠她痒痒! 她从痛苦中抽离而出,发出轻颤声:“别……别挠。” 所谓苍天绕过谁。 之前是她听不见阮集之的话,然而现在则是阮集之听不见她的话。 在她颤抖的求饶声中,她腰间轻柔地抓挠却并没有随之消失。 “停手……” 她笑着想让阮集之住手,可是阮集之却没有。最后她笑着笑着,那笑声转而变成撕心裂肺地哭声。而阮集之则再度将她揽入怀中,轻拍着她因为哭泣而颤动的脑袋怜惜哼着歌:“小花猫哭出来便不会如此难过,小花猫哭出来便会像以前一样开心大笑……” 她不愿在人前展现她的狼狈,然而阮集之他用这样的办法击溃她最后的壁垒,诱惑她发泄想要深藏的悲痛。 思及至此,嚎啕大哭的她从锦被中伸出手用力扯住阮集之的脸哽咽道:“别唱,难听。你越唱……我越是想哭……” 而阮集之则是存心想要她哭,即便是她用尽全力扯住阮集之的脸,阮集之的轻哼声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他却并未停下来。 “阮集之,你唱得真的……真的很难听……” 在阮集之口齿不清的歌声中,李香君的眼泪不断滴落在阮集之胸前晕开一片。 释放着内心的悲哀,她的哭声很大,却并未掩盖阮集之在她耳边的轻哼声。 阮集之又唱道:“长相思,长相思。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长相思,长相思,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 但到底谁才是浅情人? 那日李香君在阮集之怀里大哭之后,终是染上风寒。 躺在床上,神志不清的她迷糊中就如同走马灯一般,一会梦到自己小时候被妈妈绑在石柱上暴晒的画面,一会则梦到自己和莞儿一起赏明月,还有她和侯方域在山洞中所发生的那一幕。 感受到有冰凉的巾帕搭在自己滚烫的额头上,梦魇不断的李香君缓缓开眼看向坐在床边眼中布满血丝的阮集之发出沙哑的声音:“我这是……要死了吗?” 见李香君醒来,阮集之眼中流露出欣喜之色, 却在听到李香君的话后,素来风流儒雅的他不由皱眉啐了一口道:“呸!童言无忌!” 童言无忌??? 望向阮集之,李香君迷蒙地眨了眨眼道:“喂……阮集之,我早已及笄,咳咳……何来的童言。” 阮集之怒瞪了李香君一眼,端起他用红泥小炉热着的药,一边吹温塞进李香君口中,一边没好气地说:“小花猫,你用了我这么多上好药材,还欠我两次救命之情,在你欠我的债尚未还清之前,你休想!” 李香君愣了愣,苍白的唇角勾起一抹无力的笑:“阮集之,生死由天,咳咳……不由……” 她的话尚未说完,阮集之便又将一勺吹温的药灌入她口中道:“现在你的命由我。少给爷废话,赶紧喝药!” 就如同阮集之所说,她欠他两次救命之恩,这样说来她的命早已是阮集之的。 这一回她没有反驳阮集之的话,而是乖巧地喝药。 连日来,阮集之一直照顾在她身边,见阮集之比起之前清瘦了许多,憔悴了许多,虚弱的她咳嗽着让阮集之去歇息。 不想阮集之却霸道地拒绝她道:“我已命人将你从媚香楼赎回你的卖身契。现在你是我的人,我让你乖乖喝药,你便乖乖喝药。我让你乖乖歇息,你便乖乖歇息。爷是这一家之主,哪有你反过来命令爷的份儿。” 阮集之顿了顿将他温热的掌心罩在她的眼睛上,挡去她所有视线,转而又声音轻柔地说道:“快睡吧。等病好了,爷带你去金陵城最高的地方赏月。” 眼睛被阮集之遮住,听到阮集之的话,她气若游丝的笑出声:“你确定不是打算将我从金陵城最高的地方推……唔……” “下去”二字尚未出口,李香君的唇便被阮集之用另一只手封住。 阮集之的声音又变得低沉,他道:“不许再说话。否则明日爷喂你喝双倍的药。” “……” 阮集之的掌心不似侯方域那般冰凉,她以为阮集之说罢便会将手拿开,结果等到她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那一抹温热依旧停留在她的眼睛还有嘴唇上,那么的轻柔,那么的小心翼翼…… 第77章:舍不得 身体冰凉犹如井水,咳嗽声不断,她的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时醒时睡,却不曾再离开阮集之的卧房。 “阮大人,这姑娘染上的寒气已入骨。若是熬不过今晚的话,恐怕……” “恐怕什么!庸医!若是治不好她的病,爷就让你从今以后再也不知道怕!” “阮大人。小的……小的已经竭力而为。这位姑娘之前染上的风寒仅是在表里,按照小的所开的方子煎药服下,调养上一段时间便会有好转,但这位姑娘非但病情没有起色,反而还恶化。小的想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乃是因这位姑娘她……” 阮集之风流倜傥,总让人觉得像是游戏人间的妖孽,波澜不惊。然而彼时阮集之的语气听上去甚是急躁:“她怎么?还不赶紧快说!” “阮……阮大人,依小的看,这位姑娘之所以会病情恶化乃是因为她……因为她心疾所致。” “心疾……” “一派胡言!” “简直就是庸医!” 的确就如医者所说的这般,过去支撑她在媚香楼坚强活下去的理由乃是因为她不想如同大街上的野狗般死得那般凄惨,她至少可以在媚香楼中“光鲜”地活着。 然而现在侯方域扇在她脸上的那一耳光则狠狠粉碎她的“光鲜”,她这般犹如行尸走肉的活下去,还有何意义? 心中的苦涩乃是沧海无边无际,她渐沉于这片无尽苦涩之中,失去了唯一活下去的理由而感觉快要窒息。 对她而言,这般死了也没什么不好…… 身体所有的力气仿佛都已经用在呼吸上,李香君听着听着阮集之怒骂大夫的话再次陷入沉睡。 李香君以为这一觉睡下去她便再不用承受异样的目光,再不用承受苦涩到令人窒息的痛苦。 然而浑浑噩噩之中她却感受到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她的鼻尖。 这是……下雨了吗? 为何这雨水会是温热的,像极人的眼泪。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有一只微凉的手抚上她的脸庞,颤抖地轻轻摩挲着。 是谁的手? 都说人到了弥留之际都会产生幻觉,想来此刻她所感受到的便是她生命尽头的幻觉。 一日入风尘,若非芳华枯,风尘总相随。 就在侯方域在阮集之房中看到她的那一刻,她所有努力想要隐藏的丑陋全然暴露在侯方域的面前。 那一巴掌是怒,亦是厌恶。 使得连她都厌恶自己…… 即便是脸颊的温度如此真实,她却还幻想着侯方域为她而落泪。 见陷入沉睡的李香君脸白若纸,毫无血色,掌心颤抖的阮集之缓缓俯下身在李香君耳边发出沙哑地轻唤声:“小花猫。” “小花猫,不要走好不好?” “你若不想哭的话,爷再也不挠你痒痒,逼着你哭。” “你想捏爷的脸,爷便让你捏,捏多久都行。你若是觉得咬爷能出气的话,爷便让你咬,只要你别将爷咬残便成。” “小花猫,爷从来没有养过猫。这次爷好不容易将你领回家。你必须陪在爷身边,爷喝酒,你弹琵琶给爷听。” “小花猫,你弹的琵琶极是好听,爷怎么听都听不够……” 小花猫? 不想她的幻觉竟从侯方域变成阮集之。 不过也是。 想来在这世上如今会在意她的便是阮集之,从而才让她生出这样的幻想来。 温热的泪顺着她的脸颊滴落进她的唇中,苦涩的味道在她舌尖蔓延开来,而后她则感觉到自己被人紧抱在怀中,甚至听到对方的心跳…… 乌云遮月,窗外夜色如同化不开的墨。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逝去,害怕自己好不容易遇见的小花猫就在天亮后没了,身体微凉的阮集之紧紧将李香君抱在自己怀里,任由自己两行清泪自自己眼角滴落而下。 在朝堂上素来沉稳冷静的阮集之彼时在这安静的房间中发出慌乱的声音:“小花猫,别走。” 因害怕,他的身体变得微凉,然而相对于他的体温,阮集之只觉自己怀中抱的仿佛并非活人。 彼时李香君的身体就像是一块冰砖,即便是屋中放着暖炉,她却是在变得越来越冷。 李香君分明被他紧抱在怀里,然而阮集之却觉得怀中的李香君就像是一缕青烟,不管他如何抱紧,她都会在天亮时分消失不见。 “小花猫,熬过去好吗?”一双布满血丝的眼凝望着李香君,阮集之喑哑地说。 阮集之自幼聪慧过人,但凡是他想要的,便不曾有他并未得到的。在仕途上,他又是一帆风顺。 这样的他活得风流,活得潇洒,无烦忧扰之。 可从他在桃花林中捡到他的小花猫开始,他发现自己去到风月之所却无法继续风流潇洒。别的姑娘坐到他的大腿上,他便下意识想要将其推开,他甚至还会想此时他的小花猫是否也坐在别的男子的大腿上。 烦忧绕上心头。平日不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烟花之地,笙歌伴耳,觥筹交错之间,望向倒影在酒杯中的明月,那时阮集之发觉他的心中已经不再是清风明月,取而代之的则是李香君哭成小花猫的脸。 过去没有承受过失去心爱之人的痛苦,他难懂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的悲切,而现在阮集之只觉自己的心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令他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为何舍不得。 他从未像今日这般想要时间停止,然而天若有情天亦老,窗外的天色并未因他心中的渴求而陷入永夜。 柔和的晨曦在破开黑夜那一瞬有犹如一把光剑仿佛破开他的心。 “小花猫!” 若说之前阮集之仅是抱着李香君默然流泪的话,那么现在害怕失去的他便已忍不住发出闷闷的哭声。 “小花猫,爷好不容易遇见你。你这一走,你要爷今后如何再敢赏桃花,再敢听琵琶曲……” 第78章:大病初愈 阮集之颤抖地紧抱住李香君,苦涩的眼泪不断从他脸庞划过滴落在李香君苍白的眉心上。 守在房间外的小斐自幼便跟在阮集之身边,她听过爷谈笑风生,浅酌低吟,却从未听过爷像今日这般悲痛低泣。 从那日爷独自去城北赏完夜桃花回来,她便听爷不时提起小花猫。 她跟随在爷身边十余年,自然了解爷,于是她猜测爷口中的小花猫并非是一只猫,大概是个姑娘。 那日当爷别扭地唤住她,问她若是姑娘有心上人的话会有何表现时,她便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 原来万花丛中过,不沾一片叶的爷也有失足的一日…… 此时听到阮集之的哭声,在门外站了一夜的小斐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情。 若是李香君香消玉殒,她不知自己到底是悲还是喜…… 看向被劲风打落在地上的桃花瓣,小斐叹了声气,转身欲推门而入,然而她的手却在放在门上时突然一顿。 安静的院中只听李香君虚弱的声音自屋中响起。 “喂,现在到底……谁才是小花猫?” 以为是自己在做梦,清泪划过脸颊的阮集之瞪大眼睛看向缓缓伸出手替他擦拭眼泪的李香君。 “你……” 阮集之颤抖的声音被李香君虚弱的声音所打断:“你这样吵下去让我如何能在九泉之下安息。” 他的窘态何曾暴露于人前,但此时听到李香君的打趣阮集之却并不恼。 大夫说只要李香君撑过昨日便无性命之忧。 此时他比谁都开心! 见阮集之傻傻地看着她,傻傻地笑。 说话都觉吃力的李香君却还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闷声道:“喂。你再这般抱着我,想来我尚未病死,便已被憋死。” 听到李香君气若游丝的话,阮集之这才注意到自己抱着李香君有多紧,多用力。 他慌忙微微松手,却依旧是将李香君蜷在自己怀里。 若是换做平日,他定早已捂住李香君的嘴抑或狠狠去拽李香君的脸,阻止她再说那个“死”字。 而现在看到李香君虚弱到就连说话都吃力的份上,阮集之只能无奈地选择狠狠瞪了一眼李香君道:“小花猫,你答应爷。” 李香君妩媚且清澈的眼中流露出一丝茫然。她道:“答应什么?” 窗外晨曦若洒金,就在她睁开眼之前。她以为自己的命便如同这三月里灼灼桃花,繁华地绽放,却又迅速凋零。 她的身体渐渐变冷,陷入昏迷中的她仿佛已经感受到自己生命的流逝。然而阮集之的声音却不断在她耳边响起。吵得她不得不挣扎着睁开眼,阻止他继续落泪。 答应他不许再说死字。 然而阮集之的话尚未出口,他便见脸色苍白的李香君道:“我答应你。” 这回换做阮集之神情一愣,还以为李香君已经知晓他想说的话。结果李香君则道:“君儿已经是爷的人,今后自然会陪爷一起听风观月赏桃花,爷让君儿弹琵琶,君儿便不敢在爷面前弹古琴。” 他昨日对她所说的话,她全都已经听到…… 回想起昨夜他对李香君所说的话,就连他自己也觉得肉麻矫情。 思及至此,一抹红晕迅速窜上阮集之白皙的耳根。 阮集之俊美的脸庞近在咫尺,李香君看到他布满血丝的眼中流露出难为情之色。 就像是对待易碎的瓷娃娃一般,阮集之小心翼翼地将李香君轻轻放在床上,而后为李香君盖上锦被说道:“我去厨房看看药煎好了没。” 看向阮集之慌忙离开的背影,李香君苍白的樱唇微勾,半晌后,她声音低低地对自己说道:“前尘已陨,香扇坠已经进了鬼门关,现在活下来的只是这阮府中的小花猫。” 李香君的病情就如同大夫所说,撑过了紧要关头,在生死面前打开心结之后,病情便会出现好转。 半月之后。 阮府中,灼灼桃花之下,身着一袭烟色纱裙的李香君抱着琵琶,那婉转悠扬,犹如泠泠泉水的琵琶音自她指尖倾泻而出。 清朗的月色下,李香君的脸色未抹胭脂,却如头顶的桃花般红润明艳,不是半个月前因重病缠身而苍白胜纸。 而此时小斐默默地站在不远处,看向坐在桃花树下比桃花更媚,比月色更诱人的李香君,她眼中的羡慕犹如流星般一闪而过。 是了。 这半个月来,爷将他珍藏多年的药材都用在李香君身上。如今李香君身上穿的,头上戴的,皆是爷过去收集而来打算给自己未来夫人所用。 任府上的丫鬟看了都会心生羡慕,更何况是她。 小斐的目光随即从李香君明艳的脸上移至阮集之的脸上。 过去爷小酌之后,染上醉意的眼中所关注的乃是风花雪月。而现在爷杯中的乃是清茶。 酒不醉人人自醉。尚未酌酒的爷已经染上醉意。 就连小斐都已经注意到阮集之望向李香君眼中的灼热,自幼生活于烟花之地的李香君又怎会察觉不到。 自从李香君的病情有所好转之后,阮集之便命人将院中的梨花挖走全部种上桃花。 当时李香君不解地问阮集之为何要挖梨种桃。 用阮集之敷衍她的话来说,比起吃梨,他现在更喜欢吃桃。以至挖梨种桃,等到仲夏便能随手摘桃品之。 李香君闻言抽了抽嘴角,并未将阮集之的话当真。 初见她时,三千桃花灼灼。 她又并非顽石,阮集之对她的好,她自然知晓。 看向自她病好之后,便不再穿白衣而改穿绛色红衣的阮集之,李香君指尖的动作突然一停。 婉转悠扬的琵琶声戛然而止,正听到兴头上的阮集之长眉不由微皱。 “为何停下?” 听到阮集之的疑惑,李香君站起身,随手将琵琶放在梨花木凳上,然后走到阮集之面前笑道:“手酸,想喝酒。” 李香君病才刚好便总嚷着想喝酒。 阮集之闻言随即将自己喝了一半茶的茶杯递到李香君跟前:“现在你的身子不宜喝酒,口渴的话便喝茶。” 第79章:肆意的她 不宜喝茶…… 李香君闻言抽了抽嘴角,就像小孩扯住阮集之的衣角:“我的病都已经好了,就喝一点酒,无碍。” 小花猫撒起娇的模样甚是可爱,阮集之不由心头一软。 但想到大夫之前交代的话,差点妥协的阮集之在轻咳两声后,就如同抚摸小猫一般,轻抚着李香君的发顶道:“乖,喝茶。” 阮集之端到她面前的茶乃是她最喜欢的黄栀香。但此刻夜风怡人,月朗星稀,桃花如雨,这样的景致让她只想喝酒。 李香君固执道:“喝酒!” 阮集之固执拒绝道:“喝茶。” “……” 在她病好之后,阮集之凡事总是依着她,但却不允她沾半滴酒。 见阮集之将茶送到她嘴边,就差灌她喝下去。抬眸看向阮集之严肃的脸,一抹狡黠自李香君妩媚的眼底闪过。 她没有伸手去接阮集之递到她嘴边的茶杯,而是低下头就像是小鸟饮水般啜了一口入口生甘的黄栀香。 “这才乖……” 看到李香君乖乖喝茶,表情严肃的阮集之脸上扬起清朗的笑,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声音却被突然而至的双唇所堵住。 淡淡的茶香夹杂着李香君特有的馨香在阮集之口中弥散开来,他狭长的凤眸不由蓦地睁大。 如练的月华下,眼前李香君的脸妩媚动人使得院中的灼灼桃花为之失色。 李香君的丁香小舌温柔缱绻地与他的舌纠缠在一起,这一瞬只见阮集之眼中的醉意更浓,整颗心犹如跌入花海一般。 他端在手中的茶杯不知在何时已经被李香君柔软的小手接过放在了身前的石桌上。 怡人夜风习习,李香君柔弱无骨的身体就像是一条水蛇缠在他身上,让被李香君亲吻的他想要更多。 “小花猫。” 一吻之后,阮集之的声音变得沙哑,而眸色则比夜更黑。 过去在媚香楼中,李香君活得谨慎,一颦一笑皆有她的思量。而如今大病初愈之后的她则觉自己已经看透生死,现在的她只想活得更肆意妄为些,活得像真正的李香君,而并非媚香楼中香扇坠。 纤细的手捧着阮集之俊美的脸庞,因为心态的转变,李香君的风韵亦是变得与过去有所不同。 更确切来说,妩媚而多出三分肆意的李香君比起过去有着更加迷人的诱惑。 她对上阮集之灼灼的眸光,殷红的唇勾勒出明艳的弧度,随即低下头用她柔软饱满的唇白皙的贝齿去撩开阮集之的衣衽。 明月当空,伊人在怀。 这是何等的诱惑! 看到眼前的画面,脸颊变得通红的小斐连忙捂着脸,无声走远。 丁香小舌绕上茱萸,血气逆流的阮集之在这安静的后院中发出一声闷哼。 李香君纤细的指尖就像是烙铁,被她划过的肌肤变得滚烫。 而就在李香君的手一路向下快要触及他小腹时,阮集之就像是被烙铁烫伤蓦地站起身。 他忙拢上李香君被他扯下肩头的衣衫道:“天……天色已晚,你大病初愈,莫再染上风寒。” 阮集之说罢又忙整理好自己的衣袍。 从不曾有男人在她主动的情况下拒绝过她,李香君眼中的神情一怔。 阮集之他……可是吃错药? 李香君诧然地眨了眨眼,只听阮集之又道:“夜深了,我送你回房。” 原来阮集之是不喜欢在外面啊。 听到阮集之的话,李香君眼中怔然转而化作了然。 “恩。” 就在阮集之转身离开的时候,望向阮集之显得有几分慌乱的背影,李香君憋住笑点了点头。 走过静谧的长廊,阮集之推开她的房门。 她的房间就在阮集之所住寝室的隔壁,里面的陈设布置完全不输阮集之的寝室。 对于阮集之来她这里而不去自己房间,李香君并未在意。 只是当阮集之打开房门口,他却并未进屋。 什么意思? 见李香君望着他呆站在门口,阮集之神情不自然地说道:“爷乏得很,明日爷在听你弹琵琶。” 阮集之说完不等她反应过来,便走进隔壁房间内,独留李香君继续呆站在门口…… “爷,这是我亲自为你熬的乌鸡肉羹。你尝尝看。” 翌日,当阮集之睁开眼的时候,他诧然发现李香君就像是一只小狗一样端着还在冒热气的瓷碗蹲在他面前,就差没有摇尾巴。 平日里他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吃过,听到李香君说眼前的粥乃是李香君亲自所熬,阮集之的眼不由一亮。 “怎么不想吃?” 在阮集之就像是看到宝贝盯着李香君手中那碗乌鸡肉羹发呆时,李香君不悦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他怎么会不想吃! 山珍海味又怎能比得上他心爱之人所制羹汤! 羹未喝,心已暖。 阮集之抬头看向李香君微嘟的嘴摇了摇头道:“非也。” “这还差不多。” 李香君闻言微蹙的柳眉随即舒展,她舀了一勺乌鸡肉羹放在自己唇边吹了吹道:“既然不是嫌弃我做的乌鸡肉羹不好,那么张嘴。” 他自然不会嫌弃! 听到李香君的话,阮集之想也不想便张嘴,等着李香君将她亲手所熬的羹送入他口中。 柔和的晨曦透过窗棂倾洒在屋内,阮集之就像是一只慵懒的小猫微眯着眼,张开嘴。 很好! 就在这一瞬,李香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瓷勺里的乌鸡肉羹喂进自己嘴巴里,然后趁阮集之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将自己口中羹送入阮集之口中。 没有想到李香君会故技重施,一切都来得触不及防。 李香君的脸近在咫尺,看到李香君就像是一只吸人魂魄的妖魅媚眼如丝地望着自己,这一瞬受到惊吓的阮集之不禁发出“噗”的响声。 乌鸡肉羹从阮集之口中喷出,顿时变得安静的房间内,脸上沾有饭粒的李香君惊悚地瞪大眼睛就像是看见鬼一般看向阮集之。 她主动送上檀口,阮集之非但不领情,反而还喷了她一脸的热羹! 李香君震惊地看向五官扭曲的阮集之顶着满脸的乌鸡肉羹久久说不出话来…… 第80章:证明给她看 阮集之卧室内一片死寂。李香君瞪大眼睛俨然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幕。 阮集之他竟然将她好不容易熬的乌鸡肉羹喷在她的脸上…… 此时相对与李香君宛遭雷劈般的震惊,阮集之也同样没有预料到自己竟然会将乌鸡肉羹喷在李香君的脸上。 “小花猫……” 阮集之回过神来抽了抽嘴角,他拿起与他的外衫放在一起的锦帕为如同石化般呆望着他的李香君擦去脸上的饭粒。 他见过李香君嚎啕大哭的模样,见过她戴着“面具”在人前欢笑的模样,他亦是李香君咬牙切齿的模样,可眼前呆傻石化般的李香君还是他第一次见。 李香君瞪大眼睛犹如傻丫头般呆呆望着自己的模样极是可爱,紧抿着唇轻柔地为李香君擦着脸,然而下一刻他却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随即阮集之的笑声越来越大,就像是一道魔音在李香君耳边回响。 “阮集之!” 听到阮集之爽朗的笑声,石化的李香君终于又“活”了过来。 过去她在媚香楼何其风光,哪里像现在这般被人嘲笑过! 就像是一头被惹怒的小猫,李香君直接朝阮集之身上扑去。 阮集之本就坐在床上,完全没有料到李香君会突然发怒将他扑倒。 隔着单薄的布料,李香君柔软的身体紧贴在他的身体上,阮集之尚未反应过来,李香君的小虎牙便如上一次一样咬在她的肩头。 但不同的是,这一次李香君虽然脸上的表情很是狰狞,但她口上的动作却很轻。微微的刺痛非但没有让阮集之觉得李香君是在咬他。 这样的感觉更是像……在撩拨他。 鼻翼间萦绕着属于李香君特有的馨香。 阮集之眸色随之一深。 他低哑地发出声音:“小花猫,别咬。” 此时又怒却又舍不得重咬的李香君哪里还会听他的话,她就是要咬! 咬得他心痒痒,想要她。 被李香君压在身下,阮集之又怎会不知李香君此时的心思。 他是男人,而且还是一个经历过风花雪月的男人。面对自己心爱女人三翻两次的撩拨,他哪里受得了。 可是…… 他太清楚,现在住在李香君心里的男人依旧是侯方域,而不是他阮集之。李香君现在对他所做的一切只是因为感动。 但他所要的并非李香君的感动,而是她的真心。 就在李香君一边轻柔地撕咬着他的肩头,一边用她柔软的小手在他身上肆意游走的时候,阮集之紧攥了攥拳头,随即用自己的手握住李香君不规矩的小手。 阮集之声音沙哑地说道:“小花猫,你现在该去洗洗头。” 双手被阮集之扼住,李香君眼中的神情一怔,她随即抬起头来看向阮集之。 此刻阮集之被她压在身下,阮集之仅着一条裘裤,隔着单薄的布料,她能够明显感觉出来阮集之身体的变化。 李香君凝视着阮集之幽深如墨的凤眸,一张美艳的小脸上写满困惑。 为何阮集之明明情动,却在紧要关头三番两次拒绝她? “阮集之。”李香君压在阮集之身上并未起,她定定盯着阮集之掷地有声地问道,“你可是嫌弃我?” 阮集之闻言一怔,对上李香君质问他的目光,他勾起一抹邪魅的笑,用手指了指李香君被乌鸡肉羹打湿的头发:“如今你这头发一股乌鸡肉羹的味道,爷自然是嫌弃。” 阮集之极是暧昧地拍了拍李香君的屁股又道:“赶紧去洗洗吧。等洗清爽,爷听你弹琵琶。” 他分明知道,她问的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阮集之!” 李香君又一次喊到他的名字,而后问道:“你觉得我可是傻?” 阮集之唇边邪魅的笑更甚。他将指着李香君发顶的手移至她的脸上,轻柔地捏了捏李香君软若棉花一样脸道:“我的小花猫能吟诗作赋,弹得一手好琵琶。怎么会傻呢?” 心头发闷。李香君一把拍开阮集之的手:“既然我不傻的话,我自然能够看出你在躲我。” “爷在躲你?”被李香君拍开的手转而放在额头上,阮集之哭笑不得地说,“小花猫,你又没染上猫瘟,爷为何要躲你?” 他竟不打算承认。 以前总是她在人前戴着“面具”,现在阮集之竟妄想用这样的招数来应付她。 换做过去,她活得小心翼翼,若是阮集之不愿承认,她便也就作罢。若非身不由己,她不愿讨好任何人。 而现在的她在鬼门关转了一圈之后,看开了很多。她都差点放弃自己的命,她还有什么放不开的。 既然阮集之想要戴面具,那她便撕碎阮集之的面具。 李香君用手扼住阮集之的下巴,问道:“为什么不要我?” 卧室里气氛变得凝重,甚至连针落在地上的声音也能够听到。 良久之后,一室的沉默被阮集之轻浮的笑声所打破:“小花猫,我命小斐将你从媚香楼中赎回来。之前又用那么多药材养着你。只有你这没心没肺的小花猫才问得出来这种话。” 阮集之此时的笑声极是刺耳。李香君柳眉微蹙,又一次问道:“你知道我不是问的这个意思。” 阮集之继续装傻充愣。 “小花猫,不是这个意思,你到底是何意思?” 即便是身不由己,自幼生活于媚香楼中,但李香君有着她的高傲。阮集之以为他这般回避下去,李香君便会带着她的自尊气呼呼地离开。 然而下一瞬他却凤眸一怔。只见原本压在他身上的李香君坐起身来,却并没有如他所料那般负气而走,而是扯下自己的腰带,仍由衣衫从她白皙如玉的肩头滑落。 李香君恶狠狠地盯着他道:“既然不是。那便证明给我看。” 第81章:他很贪心 纱衣从李香君圆润白皙的肩头上滑落,这一瞬间,因为离得极近的关系,李香君清晰地听到阮集之呼吸一滞的声音。 她清婉却语气强硬的声音又一次在阮集之耳边响起:“既然不是。那便证明给我看。” 她已经做到这种地步,可是阮集之他却…… 面对被她压在身下不为所动的阮集之,一种从未有过的挫败感突然涌上她的心头。 除非是打心里厌恶对方,这世界上哪里会有男人经得起心爱之人的撩拨与诱惑。 她并非无心草木,亦非智有缺失之人,之前阮集之对她有多上心,她自然能够感受到。 然而现在,她频频主动,阮集之却是频频拒绝她的主动。 在侯方域出现在阮府之前,她虽知侯方域与阮集之在文坛上皆有着受人追捧的地位。可她却不知原来私下阮集之竟与侯方域乃是挚友。 就在前日,阮集之因被圣上召见而离开阮府后,她忍不住询问伺候阮集之的贴身丫鬟小斐有关阮集之与侯方域的事情。 经不住她的软硬兼施,小斐在犹豫许久后告诉她说,在外人看来,侯方域与阮集之不过是泛泛之交。然而实际上侯方域与阮集之早在十年前便在泛舟于金陵河上时便已经认识。 那时,身着一袭白衣的阮集之正躺在一叶兰舟之上吹着湖风小憩,而他的耳边突然响起侯方域吟诗的声音。 阮集之随即从兰舟上坐起身来,看向负手而立站在另一叶兰舟上同他一样身穿一袭白衣的清俊公子笑道:“好诗!” 都说这世上知音难求,阮集之没有想到自己竟会在这金陵河上遇见与自己志同道合之人。 在文学造诣上,侯方域不仅与他相左。就连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衣衫,喝什么味道的酒,品什么口感的茶,两人都如出一辙。 那时阮集之甚至还打趣侯方域说,若非他们二人形容以及气质相差甚远,他定会误以为侯方域是他失散多年的兄弟。 阮集之男生女相,妖孽邪魅,而侯方域则是剑眉星目,温润如水。因为两人有太多的相似,当两人同时出现时,其默契程度以及熟稔的关系令旁人误以为阮集之与侯方域乃是有龙阳之癖。 正是因为这样使得阮集之与侯方域决定私下交好便可,在众人面前假作泛泛之交来以避开他人口舌。 从小斐口中,李香君得知阮集之与侯方域情同兄弟。 古语有云,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阮集之与侯方域有着十余年的友谊,而她认识阮集之的时间不足半年。 她是一朵从尘埃里开出来的花,在遇见侯方域之前,她从未生出希望,自己能够活在他人心尖之上。 遇见侯方域之后,她有过这样难以抑制的想法,然而这样的想法又被侯方域一巴掌生生毁去。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即便是侯方域生生粉碎她内心不该有的希望,也无法毁去她已经镌刻在心上的“侯方域”这三个字。 现在的她并不在乎阮集之是否看重她,她只是感动于阮集之对她所做的一切,想要报答他。 李香君记得第一次见到阮集之时,阮集之轻浮地笑着说让她亲他一下以报他救命之恩。 如果她没有遇见阮集之,也许她早已成为城北桃花树下的亡魂。 如果她没有遇见阮集之,也许她早已被那对她下药的陈二弄死在小树林中。 如果她没有遇见阮集之,也许她早已因为感染上风寒而香消玉殒。 阮集之不止一次将她从鬼门关拽了回来,甚至还替她赎身,让她不用再小心翼翼地活着,甚至一颦一笑都在她的精心计算之内。 现在,她想报答他,倾其所有。 但阮集之又何尝看不出她的心思。 “小花猫。”阮集之发出沙哑的声音。 任谁会不想要已经走进自己心中的姑娘。面对压做在他身上的李香君,阮集之心中的欲望在叫嚣着,要了她,从此她便只会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小花猫。 但理智却告诉他,这样做他即便是得到李香君的人,也得不到李香君的心。 若是李香君先遇到的人是他,那么李香君会不会先爱上的人便是他。时光无法倒流,这样的猜测只是他的空想。 可古语有云,后发制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他不愿输给侯方域,更不愿输给他自己。 阮集之紧握住青筋暴露的手。没想到他的小花猫竟将他逼到这种地步,甚至还怀疑他对她的心意。 阮集之目光灼灼地看向李香君愤怒的小脸道:“小花猫。我很贪心。” 李香君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听到阮集之的话,李香君脸上的愤怒随之一僵,一抹了然自李香君眼底闪过。 她转瞬便明白阮集之话中的意思。 他很贪心。 因为他要的不仅仅只是她的人,还有她的心。 如今只要是阮集之想要的,她便会给。 只是…… 她没有的东西,要如何给? 望向李香君眼中的纠结,阮集之伸出手对着李香君紧皱的眉心用力一弹。 阮集之道:“小花猫,我原因等。有的事情,急不来。那怕是要等这一生,我亦是无怨,无悔。” 在媚香楼中,有关一生一世的情话她听得太多。她从不信。 可是现在,在清晰地感受到有坚硬的东西抵在她的小腹处,看到满额头是汗的阮集之眼中对她的怜惜时,她自眼中滚落而出的眼泪说明一切。 她口是心非地拍开阮集之的手,又哭又笑道:“阮集之,你这笑话讲得真冷。” 阮集之被她拍开的手并未收回,而是再次落在她的脸上,轻柔地为她抹去挂在睫羽上的泪珠道:“若是觉得冷的话,赶紧将衣裳穿上。” 李香君抽了抽鼻子,就在她依阮集之所言准备穿好衣裳时,阮集之却突然揽住她的腰,将她带入他滚烫坚实的怀中。 第82章:撞倒莞儿 感受到阮集之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对于阮集之突如其来的动作,李香君神情一怔,妩媚的眼中闪过一丝诧然。 阮集之他……在做什么? 难道他又改变主意? 看到李香君脸上复杂的情绪,不对李香君反应过来,房间内便响起阮集之清朗的笑声。 将锦被盖在他和李香君身上,阮集之笑道:“小花猫,陪我再睡会。” 陪他再……再睡会? 听到阮集之的话,李香君僵硬地抽了抽嘴角。要知道阮集之那坚硬的东西还抵在她小腹的位置上,他竟还能说出这种话。 李香君明媚的小脸扭作一团。 “阮集之,你……确定吗?” 他现在是怎样的情况,他自己再清楚不过。软玉在怀,就算要忍受难以言喻的煎熬他也不想选择放手。 不愿李香君用哭笑不得的目光看向他,阮集之用手罩在李香君的双眼上,声音沙哑地说道:“闭上眼睛。不许说话。” “可是……”李香君欲言又止,“阮集之,你这样憋下去真的不怕……不怕废掉吗?” 阮集之闻言捂住李香君的手不由一抖。他妖孽的长眉微蹙,红着耳根说道:“爷忍耐力好得很。憋不坏。莫再说话,睡觉。” 阮集之的卧室瞬间变得安静,李香君唯一能够听到的便是阮集之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晓是今早为给阮集之做乌鸡肉羹起得太早的关系,抑或是阮集之的怀抱太暖,李香君靠在阮集之怀里没过多久便已经沉沉进入梦乡。 相比李香君的放松惬意,阮集之微蹙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 其实他之前对李香君说的话,不过是在逞强罢了。 那心中生起的火消不下去,听到李香君均匀的呼吸声,阮集之在心中默默苦笑,兴许这样继续憋下去,他便真的会如李香君所说,憋出毛病来…… 所以那天当李香君睡醒之后,他便谎称约了好友叙旧,急匆匆地离开阮府。 因为阮集之的步伐太快,小斐在身后差点跟丢。 “爷,那边不是去醉月楼的路!” 在房门口听到阮集之与李香君之间的对话,小斐以为阮集之是真的要去醉月楼。 阮集之想要做的事情难以启齿。 急匆匆想要去别院自行解决问题的阮集之转头来微眯着眼怒瞪了小斐一眼。 被阮集之这样一瞪,小斐自然知道是自己多嘴。 不敢与阮集之对视,她立即底下脑袋。 而就在这时,回过头来怒瞪小斐的阮集之并没有停下脚步,下一瞬他便觉自己的手肘撞在犹如棉花般柔软的事物上。 碰得一声闷响,阮集之耳边响起女子的痛呼声。 他转过头去,只见身着一袭水蓝色衣裙的女子被他撞倒在了地上。 “姑娘,你可还好?” 阮集之的手肘恰好撞在她的胸上,之前看清楚匆忙赶路的人是阮集之而自行撞上来的莞儿红着脸,泪眼婆娑地将小手捂在自己被阮集之撞到的胸前。 彼时莞儿低着头,阮集之并未看清她的容貌。只是当周围的行人见状聚集在他周围的时候,平日里谈笑风生的阮集之不由一急。 虽说他方才并非故意,但的确是他用手肘撞在这姑娘的胸上。这事情若是传出去,这姑娘今后还如何嫁人。 莞儿哽咽道:“我……” 听到跌坐在地上这姑娘的哭声,阮集之微蹙的眉不由皱得更紧。 他所有的心思都在小花猫一人身上,若是没遇到小花猫之前,别说撞倒一个姑娘,就算同时撞倒两个,他也能连眼都不眨,直接将被他撞倒的两个姑娘纳做小妾。 但现在的情况,别说纳妾,就连通房姑娘都不能有。他阮集之的整颗心都在李香君一人身上。其他的女人对他而言便已不再是女人。 “这位姑娘。” 阮集之蹲下身去扶被他撞倒在地的莞儿,就在他琢磨着用金银珠宝打发对方时,他却在看清莞儿的容貌时神情一怔。 “你是……” 胸口被阮集之的手肘撞得极痛,然而一想到撞她之人乃是阮集之,虽她眼中噙着泪,但她心中却是难以言喻的欣喜。 就在她抬头朝阮集之看去时,莞儿看到阮集之殷红纤薄的唇角在看清她容貌的这一瞬不由微勾。 莞儿水气氤氲的眼中随即闪过一丝喜悦。 阮公子他……还记得她! 但下一瞬她眼中的欣喜却在听到阮集之口中的话时随之一僵。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只听阮集之用周围人都能够听到的声音大声说道:“你是媚香楼最近新选的花魁姑娘……莞儿?方才在下转身与我那贴身丫鬟说话,不慎撞到姑娘身上。莞儿姑娘莫恼。这一百两就算是在下向莞儿姑娘赔罪。” 阮集之说罢随即从衣袖中取出一百两银票递到神情僵硬的莞儿跟前。 “原来是媚香楼的头牌啊。我还以为是什么正经姑娘!” “听说在媚香楼睡一晚姑娘还不要一百两。没想到这位爷出手竟如此阔绰!” “这女人一看就是一只骚狐狸。依我看,她就是为讹钱,方才趁这位公子与自己的丫鬟说话时故意撞上去的!” “这女人还真不要脸!” 周围无数道声音就像是利锥一样刺入莞儿的耳朵里。看到阮集之递到她跟前的银票,莞儿只觉刚才被阮集之撞到的地方非但疼痛没有减轻反而变得更痛更难受。 情急之下,她撞到他身上,只是想要同他说上几句话。 不想阮集之竟为与她撇清关系,不但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她的身份,甚至还想用银票打发她走。 胸口的剧痛让她疼得难以呼吸。 为什么…… 为什么同样是媚香楼中的花魁,君姐姐可以得到阮集之的百般呵护,甚至用三千两纹银替君姐姐赎身。 而她现在却被阮集之如此羞辱…… 眼中的泪越积越多,随即决堤砸落在地上。 莞儿推开阮集之递来的银票道:“阮公子,你只是不慎将莞儿撞倒而已,并非故意为难莞儿。这银票……莞儿不能要。” 第83章:她并非过街老鼠 他阮集之拿出去的银票岂有再收回来的道理。 因为这一撞,在身体内犹如翻江倒海般乱撞的火已经全然消失不见。 他乃是太常少卿,在继续这样呆下去,反而是他沦为他人口中的笑柄。见这莞儿执意不收他的钱,阮集之皱了皱眉,转头看了小斐一眼。 伺候在阮集之身边多年,小斐自然明白阮集之此时的意思。 小斐慌忙小跑上前接过阮集之手中的银票,下一瞬如她所料,只听阮集之道:“小斐此事就交给你,爷还有事要办。” 爷交代的事他自然会办好。 小斐立即如小鸡啄米般点头道:“小斐办事,爷放心!” 没有再看莞儿一眼,阮集之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莞儿姑娘?” 小斐拿着银票,她发现站在她身旁的莞儿一双溢满水气的眼紧锁在阮集之离去的背影上。 小斐见状不由皱了皱眉。 在这之前,她以为爷乃是不慎撞倒莞儿的。但是现在看到莞儿望着爷背影如此执着的目光,令她不由心生疑惑。 难道这莞儿姑娘真如路人所说,是故意让爷撞倒她的? 一抹复杂的情绪自小斐眼中闪过。看向望着阮集之背影失神的莞儿,小斐再次唤道:“莞儿姑娘?” 为何…… 她与君姐姐在阮公子眼中竟有着云泥之别? 心中溢满不甘的莞儿紧攥住她转而藏在衣袖中的手,听到小斐数次唤她的声音,她这才回过神来,泪眼婆娑地看向小斐道:“这位姑娘,你家爷不过只是不慎将我撞到而已。这银票莞儿万万不能收。” 爷交代给她的事情,她小斐从未有办砸过。否则她怎能以阮府第一大丫鬟的身份呆在爷身边。 小斐用蛮力硬是抬起莞儿藏在衣袖中的手,而后掰开莞儿的纤葱细指将银票硬塞入莞儿手中说:“莞儿姑娘,你若是不收下银票岂不是让小斐难办。小斐不过是个下人,爷交代给小斐的事情,小斐若是办不好回头又得受罚。还望莞儿姑娘收下银票,莫要为难小斐。” “可是我……”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莞儿双眼通红想要拒绝。而就在这时,周围又再次响起令她觉得刺耳的声音。 “像她这种风尘女子,眼里就只有钱。给她银票,她竟然还不要。这是在演戏给谁看?” “婊子就是婊子,还真会装!” “赶紧把银票收下吧,莫要为难一个小丫鬟。” 发觉莞儿冰凉的手在瑟瑟发抖。听到周围人对莞儿的指指点点,小斐又觉得这弱不禁风的媚香楼头牌极是可怜。 在这莞儿之前,李香君同样是媚香楼中的头牌。论样貌眼前这莞儿姑娘亦是不输给李香君,可爷偏偏视李香君如珍宝,却连看都不愿多看这莞儿姑娘一眼。 想来这便是他人口中所说的命中注定。 在爷眼中,李香君便是天上明月,这莞儿姑娘则是地上尘埃。 而她则永远只是爷身旁跑腿的丫鬟…… 多年来,她对爷的感情藏得极深,正因为这样,所以她一眼便能看得出来,谁是把爷放在心中之人,谁是把爷放在眼中之人。 小斐用唯有她自己方能听到的声音叹了声气道:“莞儿姑娘,此处不宜久留。你还是拿着银票先走吧。” 莞儿闻言目光随即落在小斐塞进她手里的银票上。 她拒绝阮集之的银票,除了是想纠缠阮集之之外,同时亦是不愿阮集之看轻她。但以现在的情况看来,小斐硬塞进她手中的银票她不得不收。 就在这时,似乎想到什么,莞儿水气氤氲的眼中随即闪过一抹光华。 莞儿紧抿了抿唇,看向小斐道:“那……莞儿就不再为难小斐姑娘。” 小斐见莞儿决定收下银票她长松一口。 终于能回去向爷交差了! 小斐点了点头道:“莞儿姑娘,那你快走吧。” 莞儿拿着银票的手一僵,苍白的唇角不由扬起一抹苦涩的笑。 因为她的身份,此时的她就像是过街老鼠般,遭受着周围人的白眼。 努力压抑着想要痛哭流涕的冲动。 她若是哭的话,只会引来众人更多的白眼。 紧了紧她攥着银票的手,莞儿声音微颤道:“多谢小斐姑娘,莞儿就此告辞。” 就在莞儿走出人群的时候,她不禁想起李香君对她说过的话。 “莞儿。我们乃是身不由己才会在这媚香楼中。就算在别人我们是路边轻贱的野花,但你在我眼中却比天上的繁星还要珍贵。这一生,命只有一次,我们要为自己而活,为在意我们的人而活。如果就连我们自己也都看轻自己的话,那别人鄙夷我们的话便会成为事实,最终就连我们自己也看不起自己。” 感受到周围无数道犹如利刃般的白眼,这一瞬间拿着银票的她真的好想逃跑。 但若是那样的话,她便真成了别人眼中的过街老鼠。 想到李香君曾经对她所说的话,她紧抿着唇,挺直腰板,就如同在媚香楼中那般每一步路都走得淡然自若,风姿清雅。 在心里,莞儿不断默默告诉自己,她不是路边轻贱的野花,终有一天她会成为阮集之眼中比天上繁星还要珍贵的人。 不愧是媚香楼新选的花魁,若是换做别的姑娘,恐怕早就如同过街老鼠捂面而走。但这莞儿却不一样,竟能无视周围人的白眼,如此淡然自若的离开。 看到莞儿离开时的仪态,小斐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怔然。 这一瞬,她仿佛在这个叫做莞儿的姑娘身上看到李香君的影子。 思及至此,小斐不由垂眸沉吟。 若是李香君她遇到这样的状况,可是会如同这莞儿姑娘一样就如同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神情淡然的离开? 小斐想了想,随即又笑着摇头,觉得自己的出发点甚是有问题。 若是爷撞倒的人是李香君的话,爷心疼还来不及,又怎会做出伤害李香君的举动来。 第84章:到底是谁智残? 在莞儿收下银票后,小斐以为自己就算是顺利交差,却不想隔日看门的护卫慌慌张张前来通报说:“小斐姐,那媚香楼的花魁前来拜见爷。” 虽知爷生性风流,经常出没于烟花之地,但是像今日这般花姑娘主动跑府上来拜见爷的情况他还是第一次见。 正在饭厅为阮集之和李香君摆膳的小斐闻言心咯噔一沉。 小斐放碗筷的手一顿,还以为是自己听错,她抬头看向护卫问道:“你说什么?” 护卫误以为是小斐也同样惊讶于有花姑娘主动登门拜访爷。 护卫道:“小斐姐,有位叫莞儿的花姑娘来找爷。我看那姑娘生得娇嫩得很,细皮嫩肉,好像伸手一掐就能掐出水来。你别站着愣着啊,赶紧去通知爷去!” 难怪那莞儿昨日千百般拒绝爷不肯收银票,到了她这里,她仅是说了几句话,便说服那莞儿手下银票。 没想到那莞儿收下银票竟是存了前来找爷的心思。 听到护卫说的话,小斐顺势用手上的瓷碗敲在护卫的额头上。 “瞎说什么!赶紧去告诉那莞儿姑娘,就说爷不在府上,那银票不用归还。” 没想到莞儿会突然拿碗敲自己额头,护卫皱着眉头道:“可爷他明明就在……” “那来这么多废话!我让你去回复,你就赶紧给我去!再继续在我面前磨磨唧唧,明日我便调你去扫茅房!” 小斐是爷身边的第一大丫鬟,爷平日不常在府上,前来拜见爷的人要如何处置,是拒之门外,还是留于府上,皆是小斐说了算。 但奇怪的是爷今日明明在府上,这送上门来的鲜花岂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发愣的护卫随即双眼一转,难道真如管家所说的那样,爷现在一心皆在爷带回府上那位姓李的姑娘身上。 茅房又脏又臭,他自然不想被调去洗茅房。护卫慌忙道:“小斐姐莫恼,我这就按小斐姐说的去办。” 待护卫走远,小斐看向自己拿在手中的瓷碗不由皱了皱眉,用唯有她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自言自语道:“看来这个媚香楼新选的花魁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啊。” 伺候在阮集之身边多年,小斐摆膳的动作娴熟麻利,仅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将丫鬟从厨房端来的十道菜摆放得当。 “小花猫,我今日让厨房做了醉虾,还有你喜欢吃的红烧狮子头。你看看你最近都瘦了,一会不吃完两碗米饭不许离席。” 走在阮集之身旁,李香君闻言抽了抽嘴角,将手放在阮集之跟前挥了挥道:“阮集之,不想你人未老,眼已花。最近你整日不是逼我吃这,就是吃那,我的瓜子脸都快胖成鹅蛋脸。你居然还说我瘦!你这是把我当猪养着,是不是?” 听到李香君犹如百灵鸟般悦耳清脆的声音从饭厅外传来,小斐心中划过一丝酸涩。 抬头望向李香君唇边比院中繁花更加明媚的笑,她忍不住在心中鄙夷李香君。 这李香君竟好意思说爷把她当猪养! 她长这么大,伺候在爷身边,什么大场面她没见过? 可她却没见过整日吃燕窝的猪。 李香君灿烂胜星辰的笑白看不腻,阮集之眼底闪过一抹惊艳,随即挑眉道:“昨日,我在院中练箭,正中靶心。你还拍手叫好。怎么今日便全然不记得?到底是我人未老,眼已花。还是你人未老,智已残?” 竟然反过来说她智残。李香君妩媚的双眼一转,转而用一种看陌生人一样的眼神,看了一眼阮集之,而后走到饭厅内坐在默然低头吃饭。 这小花猫虽伶牙俐齿,但她碰上的人却是他阮集之。平日里,若是李香君说不过他,便会对他动手动脚,甚至是用她的小粉拳砸他的胸口。 李香君的力气无疑就像是猫儿一样在给他胸口挠痒痒。他非但不恼,反而觉得此乃一大享受。 所以他时常给李香君挖坑,李香君说不过他,便会对他出手。 这日他与之前一样等着李香君对他动手动脚。不想李香君竟跟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安静的坐下来吃饭,甚至他夹什么,她便吃什么,完全不似平日里张牙舞爪的小花猫。 整顿饭吃下来,阮集之发现除了他唤李香君,李香君嗯了一声应他之外,便再无对他说过话。 吃完饭见李香君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便往饭厅外走,阮集之心一急,连忙放下银箸,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拦住李香君。 阮集之紧皱着眉道:“小花猫,你怎么了?” 被阮集之拦下的李香君脚步一顿,她缓缓抬起头来,一脸茫然地看向阮集之道:“你……是谁?” 越是在意便越是会因此而失去理智。发觉李香君就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他,阮集之竟并未想到李香君乃是在与他闹别扭,而是在害怕李香君这样的反应是因为上次感染风寒持续发烧后所落下的后遗症。 李香君看到神情紧张的阮集之用双手紧紧拽住她的手臂,就像是一只害怕被主人遗弃的大狗。 面对这般在意她的阮集之,李香君心中淌过一股暖意。 阮集之说她是智残,她原本打算这一整天都待阮集之如陌生人。可是现在她却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清脆如铜铃般的笑声在阮集之耳边响起,阮集之写在脸上的焦急一僵,只见李香君在他面前笑得花枝乱颤。 “阮集之,你才是智残!” “……” 听到李香君的话,阮集之悬起的心安然落地。 原来他的小花猫只是在作弄他啊! 阮集之默默长松一口气,随即狭长的凤眸一凛,故作恼怒之色。 若是他拂袖而去,他的小花猫可会追上前来讨好他? 思及至此,阮集之松开他拽住李香君双臂的手,岂料就在他决定冷哼一声转身离开时,那已经冲到他鼻尖的冷气还没哼出来,他便被李香君突然抱了个满怀。 李香君特有的馨香扑面而来,憋在他鼻中的转瞬冷气荡然无存。 此时阮集之只听李香君道:“阮大狗,你莫生气。我答应你,今后不再这般逗你便是!” 第85章:桃花永不谢 阮大狗…… 阮集之上挑的眼角抽了抽。 他一把捏住李香君的脸,故意沉声道:“小花猫,你再说一遍?” 阮集之捏住她脸的手根本没有用力。 李香君仰着头,眼中噙着明媚的笑。 不愿让下人看阮集之笑话,垫着脚的李香君随即将自己殷红的唇凑到阮集之耳边道:“阮大狗,你非但眼睛不好使,就连耳朵也不好使。我说你莫要生气。我答应你,今后不再这般逗……” 李香君呵气如兰,吐纳的热气喷洒在阮集之的耳朵上酥酥麻麻。 心弦被撩拨的阮集之哪里还受得了李香君继续说下去。 在李香君毫无预料的情况下阮集之灼热的吻随即而至封住她口中的声音。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站在屋中的小斐连忙用双手捂住眼睛,半晌之后她却又缓缓分开手指偷看。 透过手指缝,小斐看到阮集之用他修长的手就像是捧着宝贝一样小心翼翼地捧着李香君脸,他墨黑的凤眸中溢满比海更深的深情。 仿佛李香君就是一触即碎的瓷娃娃,阮集之吻得极是温柔,就像是要将对方融化。 除了对待李香君之外,她从未见过爷吻谁吻得如此用心过。 透过手指缝偷看的小斐忍不住在心中默默发出一声感叹:“好羡慕。若是此刻我是这李姑娘该有多好。爷如果能够像吻李姑娘这般吻我的话,我就算立刻死也不枉此生。” 待小斐从她的感叹中回过神来,阮集之已经打横抱着李香君走远。 已是春末,应春而开的桃花已败。 之前李香君神情感伤地看向坠入泥土中的桃花瓣吟诗道:“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不想这一幕恰好被端着燕窝而来的阮集之所撞见。 李香君抬头看向端着燕窝而来的阮集之,她眼中的感伤未消。她感慨道:“仿佛这世上越是美好的事物越是留不住。” 越是美好的事物越是留不住? 阮集之随即舀了一勺瓷盅里的燕窝塞进李香君嘴里,他微眯凤眸看向落入泥土中的桃花道:“小花猫,若是你喜欢的话。爷便为你留下这满院的桃花。” 阮集之在说什么? 李香君闻言妩媚的眼中写满诧然。 如果她喜欢看桃花的话,他便为她留下满院的桃花? 喝下阮集之灌入她口中的燕窝,李香君抽了抽眼角,以为是阮集之在说笑。 春雷阵阵,雨打花落。 清明过后,桃花树上便再无桃花。 不想一日她从睡梦中醒来,慵懒地推开窗户吹风时,竟惊诧地看到灼灼桃花又一次开满院中。 她可是……尚未睡醒? 一双妩媚的眼中写满难以置信,李香君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微痛。 瞌睡也应该醒了吧。 然而当她再度抬起头来时,她眼前的画面却并未改变。 桃花依旧,迎风摇曳。 就在那时,瞪大眼睛的李香君除了惊诧于满院的桃花之外,更是惊诧于自院中响起的泠泠琴音。 是谁在弹琴? 她站在窗边寻声望去,只见身着一袭绛色红衣的阮集之坐在灼灼如火的桃花树下弹着古琴。 是了。 她自认识阮集之至今,皆是她在弹奏各类乐器,阮集之在听。 她却从未听过阮集之弹琴。 不似她柔弱如水的琴音,阮集之的琴音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袭来的一阵清风,潇洒随意,却又说不出的淡薄。 站在窗边的她不由听呆。 感受到她灼灼的目光,阮集之缓缓抬起头朝她的方向看来。 百花之中,桃花最妖。但看到阮集之朱唇勾起的一抹浅笑,李香君只觉桃花树下,人比桃花妖。 就在那时她听到阮集之道:“小花猫,你现在可信我?” 她以为他不过是在说笑。 不想他竟说到做到。 清风习习,满院桃花摇曳却没有桃花香。 后来李香君走到桃花树下,仔细盯着桃花枝上的桃花看了一番,发出惊呼:“这些桃花!” 她万万没有想到,阮集之命人用丝绸做出以假乱真的桃花,并用上过漆的铜丝缠于桃花枝上。 难怪满院凋谢的桃花会在一夜之间再开。 难怪这再次开满院子的桃花没有桃花香。 原来竟是阮集之给她的惊喜。 “阮集之。” 在阮集之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她俏皮地弯下腰吧唧一口亲在阮集之妖孽的脸上。 见李香君双眼如今璀璨的星辰般盯着自己,被偷亲的阮集之回过神来,用指尖轻轻在李香君眉心处一弹。 阮集之妖孽地笑道:“小花猫,爷对你许下的承诺,爷便会实现。今后你若再敢质疑爷的本事,爷便让你每日喝完两盅燕窝。” 阮集之给她喝的皆是上等血燕,一盅血燕十两黄金。 就是现在这般阮集之每日逼她喝一盅,她都觉得肉疼。 她李香君到底是何德何能让阮集之如此待她,竟以此作为惩罚。 看到她粉嫩的小脸上不经意流露出的感动,一丝黯然自阮集之眼中一闪而过,他随即低下头看向桌上的古琴道:“小花猫想听什么?爷给你弹首十八摸可好?” 呆望着院中的灼灼桃花,直到阮集之再一次用指尖轻弹她眉心时,思绪被打乱的李香君这才回过神来,抬头看向阮集之近在咫尺的脸,气呼呼地嘟着嘴道:“阮大狗,你打我作甚?” 打横紧抱住她的阮集之挑了挑眉,从鼻子里发出酸溜溜的冷哼声:“小花猫,难道爷的脸还没有这院子里的桃花好看?” 怎么可能! 李香君下意识在心中反驳。 仅是阮集之一笑,这满院桃花便在他妖孽的浅笑中黯然失色。 但此时被阮集之弹了眉心的她偏不夸他。 她垂下眼眸,故作沉吟道:“这个嘛……看在你又瞎又聋的份上,姑且就让你比这桃花好看吧。” 阮集之闻言神情一怔。 “这算哪门子的答案?” 姑且让他比桃花好看? 清风扶起李香君垂于眼角处的青丝,只听李香君很是无奈地叹了声气说:“阮大狗,你又瞎又聋,若我还不勉强说你生得好看的话,那你岂不是成了百无一用的废柴?” 第86章:改日再来 他是百无一用的废柴??? 此时阮集之忍不住在心里发出一声感叹。 若是她心中有他的话,他现在便让她深刻体会他阮集之到底废不废! 思及至此,阮集之眼中又是一暗。 不能想! 现在李香君就在他的怀里,他绝不能让李香君感受到他的痛苦。 他等她乃是心甘情愿。 “小花猫!” 不想阮集之突然大喝一声,吓得李香君在他怀里浑身一颤。 见李香君被他吓得一呆,阮集之一声大笑,转而紧抱住面露惊恐之色的李香君原地打转。 阮集之他……在做什么??? 先是用打雷般的声音将她一吓。 现在又用力抱着她原地打转将她二吓。 天旋地转,她就像是被人带上云霄,又从云霄之下坠落而下。 “阮集之。快停下来!” 李香君发出惊呼声,然而下一瞬却被阮集之清朗的笑声盖过。 阮集之挑眉笑道:“小猫儿,我可是逼你觉得我好看,实际上我却是百无一用的废柴?” “……” 李香君闻言抽了抽嘴角,不想阮集之竟如此幼稚,用这种办法逼她妥协。 小斐识相没有跟上来,院中四下无人。 没有人会听到她的喊声。 被转得头晕的她大声喊道:“阮大狗,你除了长了一张勉强能看的脸之外,就是一个百无一用的废柴!” “你……” “我什么我?我说的乃是实话。” 阮集之闻言笑声一止发出一声冷哼:“死鸭子还嘴硬,看你到底能够坚持到几时才肯说真话。” “真话?我李香君句句话乃是发自肺腑之言!” 阮集之再次挑眉:“是吗?” 就在阮集之准备加快旋转的速度时,轰隆一声惊雷划破长空,仅是眨眼间豆大的雨水便从空中坠落而下。 阮集之本想转到李香君服软为止,见雨倾盆而下,害怕她再次染上风寒,他旋转的步伐一停,立即抱着李香君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屋中。 “小猫儿,你可有被淋到?” 阮集之喘着粗气,他将李香君放在黄花梨木椅上,却并未在第一时间喝水歇气,而是伸手去摸李香君身上单薄的衣裳。 在确定李香君的衣裙并未被大雨淋湿之后,他长松一口气,自问自答道:“没被淋湿便好。” 彼时李香君妩媚的双眼正一转不转地盯着阮集之,只见晶莹的雨水自他发梢滴落而下。 方才阮集之就像是老鸡护小鸡一样,弯着身用他的大半个身子替她挡去风雨,她自然不会被雨水淋到。 反而是他…… “阮大狗。” 李香君突然从黄花梨木椅上站起身,慌忙拽着阮集之去到她的床边。 “你……” 她要做什么? 阮集之的话尚未说出口,便惊诧地看见李香君动作迅速地扒掉他的衣衫,在他尚未过来之际,猛地将他推到床上,用锦被将他裹得像一只蚕宝宝,而后又连忙取来干净的巾帕替他擦头。 李香君这一系列的动作一气呵成,看得阮集之目瞪口呆。 窗外雨声不断,安静的屋内,他被雨水淋湿的青丝被李香君攥在手上小心擦拭。 这一瞬间,裹在锦被中的阮集之不由生出岁月静好之感。 阮集之听着雨声却像是一只正在晒太阳的大狗,慵懒的微眯这眼。 不知是窗外的雨声太催眠,还是李香君替他擦头发的动作太轻,太柔,没过多久他微眯的眼便闭合在一起。 专心为阮集之擦着头发,李香君却又是气,又是无奈。 她气阮集之这个笨蛋,担心她再度染上风寒,却一点也不担心自己! 她无奈阮集之对她太好,好到她觉得将她除了感情之外的一切都给阮集之也不够…… 如今她到底要如何做才能够让这样的无奈消失不见? 阮集之的湿发渐渐在她的擦拭下变得干燥,然而李香君却深陷难以破解的矛盾之中。 这世上即便是她的亲生父母也不曾像阮集之这般视她如珠如宝,不愿她承受丝毫痛苦。 她也想对阮集之好,就像阮集之对她一样好。 可是阮集之将真心给了她。 她却无法拿出真心来给阮集之。 爱上一个人容易。 想要忘记一个人却太难。 听到阮集之变得平稳的呼吸声,李香君为他擦拭头发的手一顿。 她自阮集之身后探出脑袋发现,裹着锦被的阮集之竟就这般坐在床上睡着。 李香君神情一怔,转而回过神来加快替阮集之擦发的速度。 与此同时。 阮府大门外。 身着一袭湖蓝色长裙的莞儿动也不动地站在阮府门口,仍由瓢泼大雨自她头顶降下。 她紧攥着手在心中默默告诉自己阮集之他一定会出来的。 在这之前她问人打听过今日乃是阮集之恩师的六十寿辰,阮集之自然会去。而今日天未亮,她便站在距离阮府大门口不远处守着。 她原本打算等阮集之离府时上前归还银票。 却不想从黎明到晌午四个时辰过去,阮集之却依旧没有从府上出来。 肚子饿得打鼓,双脚已经站麻。 她站在树荫下沉吟许久,决定化被动为主动,阮集之不出来,她进到阮府中见阮集之便是! 虽然很有可能她会因此而见到君姐姐。但如果她想成为阮集之的女人,与君姐姐不过是迟早的事。 在想明白后,她深吸一口气,走到守在阮府门口的护卫跟前,不想进去通报的护卫却在回来后告诉她,阮集之不在府上。 不可能。 她打听过,自从阮集之赎走君姐姐之后,便再不曾流连于烟花之地。 到底是阮集之不愿见她? 还是君姐姐不愿让阮集之见她? 接受到来自护卫同情的目光,她不甘地紧抿着唇,对护卫说道:“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见阮少卿。他不在府上,我在此等他便可。” 护卫闻言皱眉道:“莞儿姑娘,爷有时三五日都不会回府。即便你在此等下去,也未必等得到爷。不若你改日再来。” 第87章:不许乱说话! 雨水倾盆而下。 她精心描的眉,抹的胭脂,还有她拆了又梳,梳了又拆的发髻,已被眼前的磅礴大雨所毁去。 从护卫眼中,莞儿看到一个无比狼狈的自己。 透过雨幕,护卫看到眼前的女子铜铃大眼中溢满悲伤。 护卫抿了抿唇不由道:“莞儿姑娘,你在此等我片刻。” 见护卫说完话,转身跑进府内,莞儿暗淡的眼转瞬闪过一抹微光。 莞儿抱着一丝希望,以为护卫乃是进去再次通报。 不想片刻之后,她看到的却是护卫拿着一把纸伞急急跑至她面前。 “莞儿姑娘,你身子娇弱。莫染上风寒才是。你快回去吧。” 护卫撑起伞挡住从天坠落而下的黄豆大雨。 然而她心中苦涩的雨却并未停止。 这娇弱的莞儿姑娘站在自己面前就像是不承风雨的玉簪花,楚楚可怜,令人忍不住生出想要将这样的姑娘紧紧抱在怀里,护她一世安好的冲动。 不不! 护卫紧了紧他握住伞柄的手。 莞儿姑娘是什么人,他又是什么。 扫去心中不该有的念想,护卫道:“莞儿姑娘,快回去吧。” 见莞儿水盈的眼直直望着自己,却不接伞,护卫径直将伞塞入莞儿手中。 触碰莞儿冰凉纤细的手指,那一瞬间,与莞儿共站一把伞下的护卫心不由漏跳一拍。 就像是触碰到烙铁,根儿泛红的护卫迅速抽回自己握住莞儿的手,慌忙避开与莞儿对视的目光,退到雨幕中。 彼时,哗啦的雨声不断,莞儿握着伞,看向不知所措退到伞外的护卫,声音低低地问:“为什么……” 没听清莞儿的话,站在雨幕中的护卫问道:“莞儿姑娘,你说什么?” 眼前的一切极是模糊,莞儿不知道眼前的水气到底是她的泪还是飘入她眼中的雨水。 浑身微颤的莞儿紧咬着唇。 护卫等待着莞儿再度开口说话,谁知下一瞬他便见莞儿打着伞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兔,转身离开。 “莞儿姑娘……” 看到莞儿狼狈离开的背影,护卫张了张口,却终究欲言又止。 半晌过后,他从雨幕中退回到大门门口,而后突然猛地往自己脑门上一拍。 护卫自言自语道:“我这是抽哪门子的风。这莞儿可是跑来向爷自荐枕席的花姑娘啊。” 阮府内。 阮集之的湿发已被李香君擦干。 望着就像一口钟坐着睡着的阮集之,李香君唇角微勾,轻柔地将手放在阮集之即便是闭上眼也同样妖孽俊美的脸上。 “阮大狗。” 李香君轻柔地摩挲着阮集之温润如玉的脸,轻声唤道。 然而眼前在不知不觉间睡着的阮集之并没有任何清醒过来的迹象。 李香君见状转头看向放置在屋内用来计算时间的漏壶。 早在三天前,她便听阮集之在她耳边念叨着说今日乃是他恩师六十岁寿辰。 恩师六十大寿,他自然是要去的。不过他与恩师之间不需要在人前客套,等到宴席快要结束时,他再过去与恩师叙旧也无妨。 李香君见时间还早,又见阮集之睡得香沉。 她便打消立即叫醒阮集之的念头,动作轻缓地扶着熟睡的阮集之平躺在床上。 “阮大狗。” 在为阮集之掖好被脚后,目光落回阮集之脸上,李香君再次轻唤道。 “阮大狗,如果……我能够爱上你该多好。” 李香君说罢收起眼中的无奈, 她起身取了房中的油纸伞,推门而出。 烟雨迷蒙的院中,李香君撑着伞走在“开满”桃花的院中,俨然如同一幅水墨画。 只是李香君不知道,就在她推门而出的那一瞬,原本已经睡着的阮集之却蓦地睁开眼睛。 她唤他阮大狗的时候,她酥酥麻麻的热气喷洒在他的脸上,他怎会不醒。 只是他与她共处一室不说,他还是躺在李香君的床上…… 上次他抱着李香君睡觉已经害得他够呛。 面对自己心爱的女人。 能看,能抱,却不能吃。 这是何等的痛苦? 而这样的痛苦,一次就够了。 他不想再要第二次…… 待李香君提着生好火的红泥小炉回来的时候,她推开门,神情不由一怔。 只见在她离开时还睡在她床上的阮集之彼时已经换了新的一身衣衫,坐在桌前翘着腿看书。 阮集之此时的动作若是换在他人身上定会显得痞气。然而到了阮集之这里,则只剩犹如流云般的潇洒肆意。 不同于侯方域,偏偏公子,温润如玉之感。 阮集之自幼便不在乎他人的目光,傲气到我行我素的地步。 以至于出生风尘的她才敢留于阮府中,陪在阮集之的身边。 因为她知道,她的身份不会对阮集之造成困扰。 就在李香君推门而入时,坐在桌前的阮集之便已听到动静。 但他不解的是李香君进屋后便再没发出声音。 抱着疑惑阮集之缓缓抬起头,看到李香君傻傻地提着红泥小炉站在桌前盯着他发呆。 阮集之手里拿着书,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小花猫。赶紧擦擦口水。爷的美色都已经将你迷成这样,你竟还好意思说我勉强长得好看。有这样勉强得让你流口水的吗?” 听到阮集之的笑声,李香君回过神来,朝着凤眸含笑的阮集之甩去一记白眼。 他哪只眼睛看到她流口水了? 李香君冷哼一声,将提在手中的红泥小炉重重地放在阮集之跟前,随即也不再看阮集之一眼转身去取姜片与紫砂壶。 阮集之见状眼中的笑意更甚。 方才在院中淋到雨的是他,李香君现在所煮的姜茶自然是给他喝。 不想他的心思被李香君看透。 从屋中取来姜片与紫砂壶的李香君瞄了他一眼,又是一声冷哼。 李香君道:“我这姜茶是煮给眼瞎的阮大狗喝的。别人想喝?没份儿!” “……” 想要喝小猫儿亲手给他煮的姜茶便要承认自己是眼瞎的阮大狗??? 阮集之抽了抽嘴角,发出一声轻叹,可怜巴巴地说道:“小猫儿。方才我在院中为你挡雨,现在人昏昏沉沉的,若是染上风……” 谁知阮集之的话尚未说完,便见李香君手忙脚乱地将一片生姜塞进他口里,而后望着他恶狠狠地啐了一口道:“阮大狗,不许乱说话!” 第88章:很不巧,我是暴民 看向李香君恶狠狠盯着自己的眼,阮集之心中生起一股暖意的同时也夹杂着一丝悲凉。 这便是李香君对他的在意,却又无法爱。 感受到李香君掌心犹如娇花般的柔软馥郁,阮集之眸色一深,犹如触碰到烙铁般,慌忙推开李香君捂在他双唇上的手。 见阮集之蓦地站起身,拿起她刚放置在屋中还在滴水的油纸伞便朝着屋口的方向走,李香君眼中写满诧然。 自从她风寒好了之后,阮集之事事顺着她的意,从来没有给过她脸色看。 如今见阮集之嫌弃地转身,李香君心中划过一丝就连她自己也觉得不该有的闷气。 就如同阮集之接下来所说,是她唤他阮大狗,他没姜茶喝,理所当然要去有姜茶的地方喝姜茶。 “阮集之……” 看到阮集之欲开门离去,李香君慌忙拽住阮集之的衣袖。 阮集之脚步一顿,他却并没有回头。 因为彼时,只要他一回头。李香君便能看到他忍不住微微勾起的唇角。 曾经他的脚步只为春花秋月的美景而留。 但是现在只要李香君轻轻一拽,他便会为她留下。 阮集之故意沉声道:“还有何事?” 听到阮集之低沉的声音,李香君拽住阮集之衣角的手微微一僵。 这一瞬间,如果阮集之转过头来便能看到李香君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慌。 在这世间,画人,画皮,难画心。 李香君就算再八面玲珑,她也不可能如同大罗神仙看透人心,看透背对她而站的男人的心。 自她染上风寒在鬼门关门口走了一圈回来之后,她便想随心所欲地活着。 得知阮集之替她赎身,她便更是感觉自己就像是重生了一般。 就像是有人给小乞丐馒头吃,时间一长,小乞丐便觉得那人给他馒头吃乃是理所当然的。 若是哪一天那人不再给小乞丐馒头吃,小乞丐才会意识到,这一切都不是他想的那样天经地义。 而这一刻,见阮集之拿着油伞准备离开,李香君便觉得自己就像是突然有一天吃不到馒头的小乞丐。 她变得惊惶无措。 “嗯?” 按照之前的情况看来,他的小花猫会闪身拦在他跟前,然后不知道又想出怎样的招数拽他回桌边喝姜茶。 但彼时阮集之却不曾如预料中的那般听到李香君的声音。 难道他的小花猫是真的生气了? 打算不理他? 阮集之微勾的唇不由一抽。 今日要去恩师府上叙旧,这一去恩师定会留他在府上小住几日。 俗语有云,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思之如狂。 在接下来的几日,他都见不到他张牙舞爪的小花猫,此时自然珍惜与李香君相处的时间。 他方才突然站起身,从李香君面前走开,乃是因为作为男人,他经受不住心爱之人将纤葱玉手放在他嘴上的诱惑。 既然已经知晓现在的小花猫还无法对他心动,他自然不愿让李香君看到他眼中陡然而生的情愫。 他不愿让美好的气氛变得尴尬,更不愿让李香君对他心存内疚。 以至于他情急之下,拿起李香君放在门边的油伞想要开门去院中透透气。 不想他的小猫儿竟以为他是在生气。 “小猫儿……” 就在阮集之打算转身去逗乐的他小猫儿时,只见一抹倩影闪身出现在他面前。 下一瞬,他便见李香君用她妩媚生情的双眼直直盯着他道:“阮集之,虽说我这姜茶除了阮大狗之外,别人没份儿。但你……却并非别人。” 不想李香君竟会赖到用这样的话来留他。 阮集之努力压下再一次想要上扬的唇角道:“那在小猫儿看来,我不是别人,又是你的什么人?” 以为李香君会连想都不想笑着说,他乃是她的大恩人。 他却见到李香君连想都不想说:“阮集之,你是我想欺负一辈子的人。” 他是她想欺负一辈子的人? 李香君看到低头沉吟的阮集之默了默道:“凭什么?” 在她开口这般说之前,她便已经猜到阮集之也许会这么问。 李香君深邃而又妩媚的目光一直紧锁在阮集之的脸上,不错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 李香君道:“就凭赤脚的不怕穿鞋的!” “就凭赤脚的不怕穿鞋的?” 阮集之抽了抽嘴角,并未想明白李香君这一解释。 而李香君自然看出他眼中的茫然,李香君指了指阮集之,又指了指自己:“因为你是官,我是民。若是换做寻常情况,皆是民畏官。” 见李香君话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半晌之后,阮集之忍不住问:“所以呢?” “阮少卿,真不碰巧。”李香君耸了耸肩又道,“你所碰见的乃是,暴民。” 阮集之本想绷着脸,看李香君到底能说出什么花来。 他强忍着让自己不笑。 然而见李香君仰着头一脸无惧地说自己是暴民,他还是没能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彼时阮集之不知道,就在他清朗的笑声打破房内的安静时,李香君悬在心中的大石安然落地。 还好。 阮集之没有说他要以暴制暴。 半晌后。 阮集之看向一脸无惧然而心中却生出不安的她说:“小花猫,既然你都已经打算好要欺负我一辈子,那这姜汤依我看我还是不要喝了。” 李香君挑眉不解:“为何?” 阮集之道:“以我阮少卿的体力和文采,你想要欺负我恐怕太难。若是我浑身酸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的话,岂不是便能让你得偿所愿。” “是吗?”李香君闻言却是摇头如捣蒜,“可我李香君素来喜欢挑战。对我而言,注定能够成功之事,我不会有兴趣。所以阮少卿你要好生保护好自己的身体,让我有欺负你一辈子的兴趣。” 第89章:胃暖,心更暖 他的小花猫总是喜欢胡搅蛮缠。 不过…… 这样没有伪装的小花猫在外人兴许会变得讨人厌,但在他眼中这样的李香君却极是可爱。 他只希望莫让外人看到李香君这么可爱的一面才是。 阮集之抬手在慕嫣额头上轻轻一弹,勾唇笑道:“小花猫。既然你如此看得起本少卿,本少卿岂敢辜负你的期望。” 阮集之笑着又走回到桌前。 彼时煮于紫砂壶中的姜汤已经沸腾,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黄姜的清香。 就在李香君从衣袖中拿出锦帕准备包在壶把上倒出姜汤时,她拿着锦帕的手尚未碰到壶把便被阮集之的手一掌拍开。 “小心烫!” 阮集之说完也不去看她脸上不满的表情,而是径直从李香君手中夺过锦帕,握住壶把将里面的姜汤倒入碗中。 氤氲的热气从瓷碗中腾起,阮集之低头对着瓷碗吹了吹,就在李香君以为阮集之准备喝下姜汤时,阮集之却将手中的姜汤递到李香君跟前。 “你……” 望向李香君写满诧然的双眸,阮集之道:“虽已是深春时节,但乍暖还寒,即便没被雨水淋到,喝碗姜汤也能起到预防之效。” 见李香君呆望着自己,阮集之犹如远山的眉微挑,他促狭地笑道:“喝完姜汤,我的脸继续给你看。” “……” 分明被雨水淋到的人是他,然而他却将第一碗姜汤给她。 他方才突然站起身拿伞欲离开,是真的生她的气,还是…… 似乎想到什么,李香君眼中的眸光一怔。 “小花猫?” 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情绪,待她再次听到阮集之的声音时,她回过神来伸手去接阮集之手上的碗。 阮集之见状,随即松开他端碗的手,就在这时他尚未反应过来,李香君竟径直将被他吹温的姜汤灌入他口中。 阮集之震惊地睁大眼睛,却在这一瞬听到李香君沉声道:“不许说话,小心被呛到。有话一口气喝完再说!” “……” 他一口气喝完碗里的姜汤,刚取出锦帕擦干净嘴,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见李香君又倒了一碗冒着热气的姜汤递到他跟前。 这是……还要他喝??? 见阮集之惊诧地抽了抽眼角,望向阮集之不解的眼,李香君学着阮集之方才那般促狭地笑道:“阮集之,喂我喝完姜汤,我的脸再继续给你看。” “咳咳咳……” 姜汤已经入喉,阮集之却因为李香君的话,忍不住一阵轻咳。 李香君虽未曾淋到雨水,但在回屋的路上也曾吹到寒风。 李香君除了是他张牙舞爪的小花猫,同样也是他的心头宝。 越早饮下姜汤,便能越早起到预防风寒的作用。 听到李香君的话,按照他的性子,他自然是会反驳,但比起反驳李香君臭美的话,让李香君尽早喝下姜汤更重要。 阮集之慌忙接过李香君递到她跟前的瓷碗,吹温之后,不似李香君方才那般粗鲁,他动作轻缓地将瓷碗送到李香君唇边,然后慢慢为李香君喝下姜汤。 温热的姜汤入喉,胃暖,心更暖。 姜汤微辣,然而彼时李香君妩媚的眼中噙着笑,俨然就像是一只吃到鱼干的小花猫。 因为胃暖,心暖,她根本感觉不到姜汤的辣味,同阮集之一样,一口气便喝完姜汤。 这一刻,喂李香君喝药的阮集之只觉自己仿佛融化在李香君眼底宛如桃花般明艳动人的笑意之中。 时辰已经不早,阮集之艰难地将自己的目光从李香君脸上移开,看向摆放在斗柜上显示时辰的漏壶。 往年这个时候,他去恩师家小住,至少会呆上十天半个月。而这次已有如蛊相思在他脑中作祟,别说十天,十个时辰不见李香君他都觉得长。 “小猫儿。” 阮集之放下瓷碗,将手放在李香君未抹胭脂但却因天生丽质,白里通红的脸上摩挲道:“等我。三日之后,我便回府。” 这一刻,李香君清晰地从阮集之眼中看到他对她的眷恋,对她的不舍。 李香君再一次在心中质疑自己,今生她李香君何德何能,使得她拥有阮集之对她的怜惜与厚爱。 眼中明媚的笑转瞬到达唇边,李香君抬手握住阮集之放在她脸颊上修长的手,轻轻点头:“嗯。我等你回来。” 半刻钟之后。 李香君站在窗边望向身着一袭绛色红衣撑着伞行走在雨幕之中的阮集之,她唇边依旧噙着明媚的笑,然而就在阮集之快要消失在她的视野中时,她诧然看到撑着伞的阮集之突然转头看向她,随即又指了指窗户。 仅仅只是一个动作,李香君便读出阮集之的意思。 阮集之是想告诉她外面风大,让她赶紧关上窗户。 透过雨幕,望着连脸上轮廓都已经看不清的阮集之,李香君点了点头,指了指阮集之,跟前的窗户却并未被她合上。 他一离开,她便关好窗户。 阮集之同样从李香君的动作中,读懂李香君想要告诉他的话。 他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唇边却依旧噙着笑:“也罢。” 他的小猫儿说了算。 就在阮集之转身离开之前那一瞬,李香君分明已经看不清阮集之的轮廓,但她却清晰感觉到阮集之是在笑。 待那一抹绛红从她视野中消失之后,李香君再次轻声笑道:“阮大狗,我等你回来。” 阮集之离开三日,金陵城便连续下了三日的雨。 雨声淅沥最催眠,然而就在阮集之离开的第四日夜里,躺在床上的李香君翻来覆去却是彻夜难眠。 阮集之说好三日后便会回府,然而三日已过,她却未见阮集之的身影。 烛火摇曳,彼时李香君躺在床上呆望着绘有祥云图案的房梁不禁莫名的觉得心慌。 阮集之他为何未曾按照约定如期而归? 难道说…… 阮集之他出事了? 第90章:不许去 天未亮,守在门口打瞌睡的小斐就如同捣蒜一般不断点头。 “吃鸡……” 寂静的院中,小斐轻声说着梦话,却被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所吵醒。 “爷?” 从梦中醒来,小斐立即抹了一把挂在自己嘴边的口水,转身朝门口的方向看去。 在看到身着一袭烟色纱衣,手里提着灯笼的李香君时,小斐迷蒙的眼转瞬变得清醒。 三日前爷在离府之前交代她好生照顾李香君的衣食起居。 她现在不是站在爷的卧房外,而是李香君的卧房外。 小斐见状立即改口,上前去接李香君提在手上的灯笼:“李姑娘。可是要出恭?” 李香君眼中噙着一抹凝重,听到小斐的话,她神情一怔。 半晌后,见李香君眉宇微蹙盯着她不说话,灵光乍现,小斐“哦”了一声,忙道:“李姑娘,你可是来了月事?” 就像是被天雷劈到,李香君妩媚的脸僵硬得更厉害。 算算时间,李香君来府上已经有一个多月,之前兴许是因为李香君生病的关系月事迟了。爷又是男人怎会懂得这些事。 以为自己猜对李香君心中所想,小斐慌忙道:“李姑娘,我现在便去取你要的东西。” 不想竟被小斐误会。李香君僵硬的小脸上泛起一抹红晕。 她的月事才刚来过。那天恰巧阮集之正领着她去置办衣裳,结果刚出府坐在软轿中没多久,她便感觉到一股热流自她小腹下淌出。 糟糕! 望向半卧于软榻上,喝着茶神情慵懒的阮集之,极少知晓害羞为何物的李香君脸刷的一红。 “阮……” “阮……” 听到她欲言又止地唤他的姓,正在品茗的阮集之不由被口中的清茶所呛到。 “咳咳。小猫儿,你这可是在诅咒爷?” 阮集之放下茶杯朝她看来,却在看到她脸红若血时,就像一支逐风而来的利箭,蓦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将他温热的手背放在她滚烫的额头上,神情紧张地说道:“小猫儿,你可是在发烧?” 不待她回答,阮集之长眉紧蹙,大声喊道:“轿夫,去医馆!” “不是。” 听到阮集之如此吩咐,她脸上的温度变得越发滚烫。 她慌忙大声说道:“轿夫,不用去医馆!” “小猫儿,为何不去?” 阮集之狭长的凤眸变得凝重,好似她若是无法说出个理来,下一瞬便会被他一口给吃掉。 “轿夫!” 若是真去了医馆,她岂不是丢人丢到祖宗头上…… “阮集之!” 她慌忙解释说:“阮集之,不是。我没有发烧。我只是……那个来了。” “那个来了?” 眼中写着茫然的阮集之重复着她的话,见她窘迫地低下头绞着衣袖,他在一愣之后,宛如玉雕的脸转瞬变得比她更红。 素来风流倜傥的阮集之,竟也有说话变得不利索地一天。 “小猫儿,你……你那个来了?” 阮集之虽尚未娶妻,但过去时常出没于烟花之地的他又岂会不懂。 他知道便罢。 怎还要问出来! 她绞衣袖的手变得更加用力。 “我……” 她原本想说,让她自己去买那东西便可。不想当她抬起头时,竟看到阮集之盯着她,一脸不知所措地问:“小猫儿,那现在该如何是好?” 她本纠结于此事极难在阮集之面前开口,不想阮集之的反应就像是在路上走丢的三岁孩童,焦急无措。 气氛凝重的车厢内,面带羞赧之色的她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因为她的笑声,她看到阮集之妖孽的脸越发红润。 分明该害羞的人是她。 不想此时阮集之比她更甚。 这…… 到底是谁来了月事? 听到她欢快的笑声,阮集之紧抿了抿唇,将落在她脸上的目光移向别处,神情极不自然地轻咳两声道:“小猫儿,莫笑。” 任谁也不会想到,在烟花之地谈笑风生,倜傥风流的阮集之也会有害羞的时候,阮集之越是不知所措,她便越发笑得开怀。 然而就在这时,又一股热流流淌而出,使得她脸上的笑瞬间冻结。 眼尖的阮集之立即看出她的不对劲。 “小猫儿,不笑了?” 当阮集之的脸凑到她跟前时,阮集之妖孽的脸上哪里还有半点不知所措,俨然犹如一只幸灾乐祸的狐狸。 反倒是坐在矮凳子上的她不知所措。 在媚香楼中时,妈妈说红色的衣裳最能衬托她的媚,所以她大部分的衣裙皆是红色。 她若是穿红色衣裙的话,即便突然发生这样的情况,她也能够应付。 只怪,因为她之前感染风寒身体变得虚弱的关系,月事推迟了近半个月的时间,害她算不到时间不说,现在她所穿的还是烟色纱裙。 仅是用脚趾头她就能想到,若是她此刻站起身的话,阮集之便会看到那犹如海棠花般嫣红的血迹。 俗话说得好,人生在世现世报。 方才她笑话阮集之不知所措。 想来阮集之此刻定会如她先前那般笑话回去。 就在她已经做好被阮集之嘲笑的心理准备时,感受到阮集之轻柔落在她发髻上的掌心,紧攥着衣角的她蓦地抬起头来,她脸上的表情不由一僵。 阮集之唇角微勾,但她所看到的却并非预料中那般嘲讽的笑,而是一抹比月光还要温柔的浅笑。 下一瞬,只听阮集之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阮集之道:“小花猫。你现在不方便走动。那东西要在何处买?” 她闻言惊诧地瞪大眼睛。 阮集之的意思…… 难道是要帮她去买那种东西??? 他乃是堂堂太常少卿,若是被人发现去买这种女儿家的东西,岂不是因此而沦为他人笑柄。 她惊愕地张了张嘴道:“阮集之,你可是在逗我?” 那温柔摩挲她发髻的手突然重重在她脑门上一敲,阮集之的声音变得阴沉:“还磨唧什么?赶紧说。” 原来他竟是真的要去那种地方,替她买那种东西!!! 对上阮集之变得严肃的凤眸,她亦是变得严肃地说道:“不许去。” 第91章:莫想太多 “……” 没想到她会阻止他,阮集之挑了挑眉:“我不去。难道你自己去?” 她红着脸支吾着说:“我……” 的确。 现在的情况正如阮集之所说。她现在身下绽开海棠花,别说去铺子里买那种东西,就连这马车也出不去。 但是! 她怎能让堂堂太常少卿去给她买那种东西。 这委实不妥! 可今日阮集之并未让小斐跟来,这轿子外只有车夫。 见她的眉就像是麻花一样扭在一起,阮集之又轻轻弹了一下她的眉心。 只听阮集之一声轻叹道:“果然是个娘们。这么一点小破事儿,竟也如此举棋不定。” 她…… 好吧。 眼前的事实证明血流成河的她的确是个娘们,而且现在还因为买那种东西的事情而不知所措。 盯着阮集之唇角勾着一抹浅笑的脸庞,不知所措的她灵光一闪。 “我有办法了!” 她扭在眉心处的麻花转瞬舒展开来。 对于她突如其来的喊声,阮集之狭长的凤眸中闪过一丝茫然,阮集之顿了顿道:“什么办法?” 阮集之话音一落,便诧然看到她拿起他放在木案上的笔,朝着他的脸袭来。 “小花猫,你……你要作甚?” 阮集之虽语气紧张地在问,然而他的脸却并未因为她即将要落在他脸上的笔而躲开。 望着阮集之近在咫尺的俊颜,她就像是要绑走良家妇女的山匪发出“呵呵”两声猥琐的笑道:“自然是毁了我们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阮少卿!” “……” 接下来半柱香的时间里,阮集之坐在矮凳上任由她拿着笔在他脸上捣鼓。 “大功告成!” 她长吐一口气,洋洋得意地从衣袖中拿出一块菱花小镜递到阮集之跟前。 “看看,我画得如何?” 阮集之不看还好。 这一看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岔气。 “咳咳……” 不论在别人眼里,还是在他自己眼中,他乃是丰神俊逸的太常少卿。 然而眼前的菱花小镜中,他哪里还有半分丰神俊逸的模样。 只见铜镜中的自己整张脸就像是一块洒了黑芝麻的麻饼,惨不忍睹。 阮集之抽了抽嘴角,握住李香君的手,移开照在他脸上的菱花小镜。 阮集之默了默,哭笑不得地说道:“小猫儿,你这是存心在捉弄我?” 她是存了三分捉弄他的心思没错。但更多的却是希望阮集之去到那种地方不会被人给认出来。 盯着阮集之惨不忍睹的脸,她憋着笑道:“阮集之,我这样做,也是为你好。” 平日里都是阮集之就像摸自己养的宠物一般摩挲她的发顶。 彼时见阮集之被他自己的模样吓呆,她抬手缓缓摩挲着阮集之的发顶,用就像是哄小孩的语气对阮集之说道:“君子之美,美于貌,则为室中花瓶,中看不中用。君子之美,美于心,则为家中灶火,少之不能食。少卿之美,美于魂,则如大地之气,无所而不在!” 任谁看到貌美的自己被人画成一个丑八怪都会生气。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事出紧急。 现在她只能用拍马屁的办法来安慰阮集之彼时受伤的心。 听到她的话,阮集之又是一愣。 她…… 难道夸得不够好吗? 她宛如新月的眉不由皱了皱。 料到阮集之定是无法接受他现在的丑样子,就在她帮阮集之“毁容”的同时,她就在想要如何让阮集之心里好受些。 她像现在这般这么不要脸皮地夸过人。 方才那番话皆是她绞尽脑汁所想出来的。 但是现在…… 就在她以为阮集之被她气得还没缓过劲来的时候,安静的车厢内突然爆发出阮集之清朗的笑声。 阮集之他…… 没有在生她的气? 就在这时,她瞪大眼睛看到,笑得前俯后仰地阮集之伸手轻轻捏住她的脸。 因为阮集之的笑并未停下,她能清晰感受到阮集之捏住她脸颊的手在微颤。 只见笑得快要背气的阮集之就像老狐狸一样,眼睛微眯成一条缝。 阮集之道:“小花猫,爷活到这把年纪。还是头一次听把爷比喻成空气。甚好!” 阮集之说罢,转瞬低下头,在她微皱的眉心落下一吻。 随即他又道:“这樱桃小嘴跟抹了蜜似的。这算是爷赏你的。” 不等她反应过来,阮集之便命轿夫停轿。 “小花猫。那地方在何处?” “呃……” 她红着脸,将脑袋凑到阮集之耳边,报了地址,便见阮集之丢下话出了轿。 “等我回来。” 那日坐在轿中的她动也不敢动,按照路程算来阮集之需半个时辰才能够回来。 然而还不到三刻钟,她便看到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阮集之掀开轿帘,将一个包袱从轿外扔了进来。 “小花猫。你……你好了叫我。” 那天阮集之没有食言。 她坐在轿中没过多久,便等到了他。 然而现在阮集之说他三日后便回来,这已经是第四天,却不见他踪影…… 听到小斐离开的脚步声,李香君回过神来,慌忙拽住小斐的手臂,她道:“不是。” 小斐诧然:“不是?” 李香君皱了皱眉:“嗯。不是……不是那个来了。我只是担心阮集之。” 小斐闻言,一丝不自然的情绪自她眼底一闪而过。 她道:“李姑娘。过去每到郭老先生生辰的时候,爷都会在郭老先生府上小住上半个月。之前爷说三日后便回府,但若是郭老先生强留爷在其府上多呆上几日,爷就算再想念李姑娘,他也难以拒绝恩师的挽留。” 真的是这样吗? 为何她竟会觉得心神不宁。 抑或是…… 她已经习惯阮集之的存在。 如今阮集之就算多一日不在她的身边,她便会睡不安稳。 昏暗的灯光下,她看向小斐若有所思的脸,支吾道:“这……这也是极有可能之事。” 虽心知并非如此。但担心被李香君识破她的谎言,小斐却毫无犹豫地点头道:“自然是如此。李姑娘莫想太多。赶紧回屋睡吧。爷过几天便会回来。” 第92章:她可还好? 春雨淅沥,院中灼灼桃花未谢。 望着窗外绵延不断的雨幕,李香君坐在窗边,行云流水地泡着黄栀香。 淡淡的茶香在安静的房间内弥漫开来。 小斐静静地站在李香君身旁,观看着李香君的一举一动。 三月初,城北桃花刚开的时候,爷曾命人去打听过有关李香君的事情。 但凡这金陵城中的人皆知媚香楼的香扇坠。 从她打听到的情况,她得知李香君喜欢穿红衣。 但小斐却惊诧地发现,李香君自从被爷赎回阮府后,她便不曾再穿过红衣。反倒是素来喜欢着白衣的爷突然风格一变,穿起绛色红衣来。 要知道爷本来就长得妖孽,再是一穿红衣,便真像画中所走出来的花妖。 “嘶。” 听到李香君被茶水烫到所发出的声音,小斐回过神来慌忙上前:“李姑娘,可烫伤得厉害?小斐这便去给你拿药膏!” 李香君犹如弯月般的眉微蹙。 她自幼便在妈妈的教导下学习泡茶,在成为香扇坠之后,她便不曾在泡茶的时候被茶水给烫到过。 见小斐上前而来,李香君将被烫伤的手藏在衣袖里道:“小斐,我无碍。你不必紧张。” 小斐伺候在阮集之身边,虽然是丫鬟,但在这阮府中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她的眼力又怎会差? 心知李香君定是因为爷尚未回府的事而在泡茶的时候分了心,小斐皱了皱眉道:“李姑娘,把你的手给我!” 李香君闻言却拒绝道:“小斐,你无须大惊小怪。我没事。” “真的?” 见小斐一副她不将手伸出去,便不会善罢甘休的模样。李香君有些不要意思地低头望向桌上汤色金黄的茶水道:“只是被烫出水泡而已。” “只是被烫出水泡?” 小斐的眉头皱得越发厉害,她又道:“李姑娘,爷在临走之前交代过,让小斐好生伺候李姑娘。李姑娘若是少了半根头发,爷便拿我是问。爷视李姑娘如珠似宝,现在若是爷回府看到李姑娘手指被烫出水泡,爷还不削了我!” 小斐的话刚一出口,却因为想起昨日夜里阮集之命人将她叫到媚香楼中所说的那番话,而自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我这便去给李姑娘拿药膏。” 未免被李香君看出她的异样,小斐慌忙丢下话离开房间。 待小斐匆忙离开李香君的视线后,她拍了拍胸口,长松一口气。 还好。 没被有着一颗玲珑心的李香君看出她情绪的变化。 想到昨日夜里所发生的事情,走在长廊上的小斐目光不由暗了暗。 昨日夜里,她跟前几日一样,在李香君的卧房外守夜。 快要入夏,夜风怡人,并不觉得凉。 就在她靠在柱子上快要睡着的时候,跟随在爷身边的护卫突然就像鬼影一样出现在她面前,吓得她差点大叫。 “别叫。是我!” 害怕她闹出动静吵醒李香君,护卫慌忙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低语:“爷让你现在去媚香楼一趟。” 听到护卫在她耳边的低语,小斐还以为是自己没睡醒。 她用力眨了眨眼,然而眼前的护卫却还在。 仿佛料到她的反应。护卫道:“小斐姑娘,爷说让你在一炷香之内赶出。不然就扣你这个月的饷钱。” 这是爷经常用来威胁她的话,没错。 就在护卫松开捂住她嘴的手后,心知爷在恩师府上呆了不到三日便一直留宿于媚香楼中,她点了点头便随护卫去到媚香楼。 媚香楼中,莺歌燕舞,纸醉金迷。 爷之前虽时常出现在这等烟花之地,但身为丫鬟的她皆是随车夫一起等在外面,抑或是被爷直接打发她回府。 上次她来打听有关李香君的事情,也是白日来的。 不像现在正是月色迷蒙,花香酒浓之时。 就在她走进媚香楼的那一瞬,她清晰的感受到无数异样的眼光朝她投来。 她跟随在爷身边这么多年,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就连爷抱着姑娘在野地里打滚她也见过。 然而那时她却因为周围人异样的眼光而显得手足无措。还好就在她觉得在这样的场合快要无法呼吸的时候,护卫领着她来到后院一处僻静之地。 素白的玉簪花随风摇曳,妩媚歌声被阻隔在种植于此处的青竹墙外。 她抬头便看到爷站在青竹旁的背影。 只是…… 过去玉树临风的爷,现在的背影看上去却显得清瘦。 自李香君出现之前,无论是名门闺秀,还是烟花女子,爷都不曾对谁用心过。 在爷离开阮府前去恩师家贺寿那日,爷交代她小心伺候好李姑娘。若是李姑娘少了半根头发,便拿她是问。三日后,他便会回府。 因为爷去三日便回,所以并未准备久住所要用到的必需物什。 但三日未到,跟随在爷身边的护卫便回府让她收拾一些爷平日里要用到的东西。 她以为是爷经不住恩师挽留,打算在恩师府上多住几日。 不想护卫却告诉她,爷现在人已在媚香楼。 爷甚至还命护卫嘱咐她,让她不得对李姑娘泄露有关他在媚香楼的半个字。 为何爷在意李姑娘,但却又背着李姑娘去到媚香楼? 爷过去虽时常出入烟花之地,但只是逢场作戏,从未在这种地方多日留宿。 若是在外人看来,定会觉得爷就像其他男人一样多情。 但她却笃定爷与其他男人不同。 一旦有人住进爷的心里,便会在爷心里住上一辈子。 她绝不相信,爷会是三心二意,见一个便爱一个…… 望向背对她站在青竹旁的阮集之,小斐刚停下脚步,便听阮集之道:“小斐。你来了。” 险些沉迷于阮集之比夜深更加迷人的声音中,小斐转瞬回过神来,只听依旧背对着她负手而立的阮集之又道:“这几日,她可还好?” 第93章:如此复杂 阮集之低沉的声音夹杂着小斐能够轻易听出来的眷恋。 既然爷这般想念李姑娘,为何不回府? 小斐心中的疑惑即将脱口而出,但又被她生生咽了回去。 她是什么身份,该怎样伺候爷,对爷说怎样的话,她再清楚不过。 若是说出越界的话,她就没有资格呆在爷的身边。 小斐默了默道:“李姑娘,一切安好。只是……” 听到小斐有所迟疑,阮集之慌忙转过身看向小斐,他墨黑的眉微蹙:“只是什么?” 夜色朦胧,但小斐却清清楚楚看到爷脸上的担忧。 她又道:“只是李姑娘也同样挂念爷。” 阮集之眉心处的皱褶转瞬舒展开来。 仿佛是不相信小斐所说的话,阮集之迟疑地问:“真的?” 原来爷也有不自信的时候…… 此刻如练的月色下,小斐望向阮集之薄唇微勾起的弧度,心中涌出更加浓郁的不解。 她随即点了点头:“小斐,不敢骗爷。” 就在小斐说罢低下头时,阮集之唇角的笑一僵。 若是说方才他听到小斐说李香君挂念他时,有多开心。 那么此刻他便有多无奈。 一抹黯然自阮集之狭长的凤眸中闪过。 阮集之道:“既然我要的东西已经送来。你回去吧。” “爷……” 小斐闻言抬起头来,欲言又止。 “还有何事?” 爷犀利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仿佛要看穿她的内心。 小斐紧攥着手,再次告诫自己,她不过只是个下人,没资格过问爷的事。 而就在这时,一道宛如黄莺般悦耳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后院中响起。 “集之。” 这是…… 李姑娘的声音? 小斐惊诧地抬起头来,看到身着一袭红衣的女子手执一把金丝苏绣檀香宫扇朝着阮集之的方向徐徐走来,那红衣女子的一颦一笑皆像极李香君。 这红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现在媚香楼新选出来的花魁,莞儿姑娘。 不过就在刚才她进到媚香楼中的时候,她不经意听到有人说,近日媚香楼的新头牌突然改了名字,现在叫董小宛。 看到眼前与阮集之十指紧扣的莞儿,小斐抿了抿唇。 董小宛…… 这名字可是爷所取? 很明显眼前的媚香楼花魁就在模仿李姑娘。 “原来小斐姑娘在这里啊。” 就在莞儿转身朝她看来时,目光触及到莞儿脸上比三月桃花更妩媚,却又比隆冬白雪更加清纯的笑,小斐神情一怔。 过去在小斐看来,若谁刻意模仿他人,只会是东施效颦,惹人笑话。 但彼时站在她面前的莞儿却……像极李香君,又不似李香君。 莞儿的一颦一笑,甚至是眼中的神态皆像极李香君。虽她与李香君容貌不像,但任谁看到眼前的莞儿都会误以为她乃是李香君的亲姐妹。 但与李香君不同的时,莞儿浑身所散发出的韵味与李香君有所区别。 李香君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朵莲花,灼灼其色,香远益清。虽能近赏,却觉她遗世而独立,谁也无法拥有她。 而眼前的莞儿给她的感觉更像是一朵玉簪花,柔弱无骨,惹人怜惜。不但能够近赏,甚至还能激起男子想要将其拥入怀中的欲望。 望着莞儿脸上艳若桃花的笑,沉浸于自己思绪中的小斐回过神来,朝着莞儿点了点头道:“莞儿姑娘,安好。” 既然爷已经赶她走,就算她心中有再多的疑惑,她断然不会做一根碍眼的铁杵,杵在这媚香楼的后院中,耽误爷的好事。 在与莞儿一句寒暄之后,她道:“爷,小斐这就回府。” “慢着。” 就在小斐转身准备离开时,阮集之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 小斐闻言诧然转身:“爷,还有何吩咐?” 小斐只见阮集之松开莞儿与他十指紧扣的手,背对莞儿行至她跟前。 阮集之从衣袖中拿出一扁长的沉香木锦盒递到她跟前:“五日之后,将此物交给她。” 小斐自然知晓,阮集之口中的她,指的乃是李香君。 只是…… 她不明白,为何要在五日之后再将这沉香木锦盒给李香君。 一丝疑惑自她眼中闪过,当她抬头看到阮集之深邃的眼好似无声地在说,这不是她该想的问题。 被阮集之犀利的目光吓到,小斐慌忙从阮集之手中接过沉香木锦盒道:“小斐定按照爷的吩咐去办。” 阮集之点了点头道:“去吧。” 爷给她的锦盒乃是沉香木所制,沉香木价值不菲。 这装在这沉香木锦盒里的东西就更不用说。 就在小斐小心翼翼将阮集之给她的沉香木锦盒装进怀里转身离开时,她诧然看见莞儿望着阮集之背影的眼中闪过一丝戾气。 她是女人,再清楚不过,莞儿眼底所闪过的戾气,乃是因为嫉妒而生。 她多年跟在爷身边,对于字画古玩,她也是懂一些。 虽然莞儿拿在手中的那把金丝苏绣檀香宫扇很是贵重,但却不如这沉香木锦盒值钱,更不用是装在这沉香木锦盒中的物件。 待她回到阮府后,她偷偷打开沉香木锦盒发现,里面竟是一把绣花象牙骨白绢面宫扇。 同样是爷所赠,同样是宫扇,但从价值便能看得出爷到底是对谁用心,又到底是在敷衍谁。 想到昨日所发生的事,赶着为李香君取烫伤药的小斐再度深吸一口气。 她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道:“这世间的情情爱爱便是如此复杂。爷爱的人乃是李姑娘,但李姑娘对爷仅是心存感激。莞儿姑娘爱的是爷,爷对她却只是逢场作戏而已。如果爷能够回心转意爱上莞儿姑娘……会不会好些?” 思及至此,莞儿兀自摇了摇头。 她又道:“但比起柔弱无骨,惹人怜惜的莞儿,我更欣赏李姑娘柔中带刚的风姿。如今爷对李姑娘用情至深,若是让李姑娘将她心中对也的感激转变成对爷的感情,那岂不是两全其美?” 第94章:鬼迷心窍 纸醉金迷的夜色过后,白日的媚香楼归于平静。 虽是躺在床上,然而她却是一宿未睡。 在晨曦透过半合的窗户照入屋内时,莞儿缓缓睁开眼,不由目光移至躺在榻上和衣而睡的男人身上。 他乃堂堂太常少卿,却宁愿屈就于榻上,也不肯要她。 莞儿犹如铜铃般乌黑水盈的眼中腾起雾气。 为什么…… 她紧攥着手,指甲深陷入肉中。 安静的房间内,她目光灼灼地盯着阮集之。 良久之后,调整好自己情绪的她下床后,走到阮集之身边。 “集之。” 不待阮集之睁开眼,衣衫不整的她便径直抱住了躺在榻上的阮集之。 在他人看来,她已经是接过客的媚香楼头牌。 但没人知道。 她其实还保留在冰清玉洁之身。 对莞儿而言,现在在这世上,她最不想见到的人是李香君。可偏偏又是李香君让她能够保全自己的清白。 她的丰韵紧贴在阮集之坚实的胸膛上,隔着单薄的衣料,她甚至能感受到阮集之心跳的起伏。 虽然她的清白还在,但在这媚香楼中生活的她又怎会不知道撩拨男人的技巧。 而且…… 清晨的时候,其实才是男人最想要的时候。 就在她抱住阮集之这一瞬间,她清晰感受到阮集之大腿根处的挺立。 以前她不喜欢李香君所用的鹅梨帐中香,但是现在她的房间里弥散着浓郁的鹅梨帐中香。 混有特殊的药材,鹅梨帐中香能够让其效果更好。 “集之。” 她呵气如兰,微哑而又妩媚酥骨的声音在阮集之耳边响起。 她馨香的热气喷洒在阮集之的耳垂上,感觉到阮集之僵硬的身体轻轻一颤。 莞儿水盈如墨的铜铃大眼中闪过一抹比晨曦更加明亮的欣喜。 李香君会的东西,她都会。 比起被无数男人用过的李香君,她冰清玉洁才更配得上阮集之! 她就像是一条刚刚从冬眠中醒来的青蛇,紧贴在阮集之身上,微微扭动着身体,而后将自己的小手放在阮集之最重要的位置上。 听到阮集之的闷哼声,她忐忑不安的心得到巨大的鼓舞。 她纤薄的唇转瞬落在阮集之紧抿的唇上。 见阮集之没有反应,她不由加快她手上的动作。 她纤细的手指如同弹琴般灵活地阮集之作为男人最原始的渴望。 察觉到阮集之的呼吸加重,她手上的速度变得更快。 就在阮集之微微张口的这一瞬间,她的丁香小舌滑入阮集之的口中,第一次与阮集之灼热的舌纠缠在一起。 连日来,阮集之在这媚香楼中皆不曾睡安稳过。 好不容易睡了一个安稳的觉,竟被人用这样的方式吵醒。 浑身变得燥热的阮集之缓缓睁开眼,入目的则是一张染上红晕的妩媚脸庞。 感觉到身下之人的动静,莞儿深情吻着阮集之,却不敢睁开眼,去看阮集之此刻脸上的表情。 不能去看。 此刻她要做的只有专心吻他,用尽她所有的手段,用尽她所有的深情。 眸光深邃,从梦境中醒来,身体遭受到撩拨的阮集之就像是一头猎豹,静静看向压在他身上,紧闭上眼,柳眉微蹙的莞儿。 阮集之能够清晰感受到,就在他睁开眼望向莞儿的这一瞬,莞儿身体一僵,但下一瞬她却越发卖力的撩拨他的身体。 他是男人,曾经是一个游戏于花丛中的男人。 而这样的他却已经两个月不曾沾半点荤腥。 现在在莞儿的撩拨之下,口干舌燥的阮集之下意识滚动喉头。 专心撩拨的莞儿紧闭着眼,但她并没有错过阮集之喉头滚动时所发出的动静。 因为阮集之喉头滚动发出的动静,她心中的忐忑转瞬化作狂喜。 她就知道,终有一天,她会守得云开见明月! 阮集之会知道她对他的深情,会接纳她的身体。 莞儿缓缓睁开眼,看向眼中染上灼热的阮集之,声音轻柔妩媚地轻唤道:“集之。” 她话音一落,突然一阵天旋地转,便转而被阮集之牢牢压在身下。 她水盈的眼尚未看清阮集之脸上的表情,便被阮集之用他灼热的大手所罩住,挡住她所有的视线。 “唔……” 不等她反应过来,她发出惊呼声的唇便被阮集之霸道的吻给封住。 属于阮集之的吻,她…… 终于等到了! 就像是喝醉酒一般,她的意识在阮集之灼热的吻中渐渐消失,身体就像是漂浮在半空中的鸿毛。 阮集之霸道的吻一路向下,行至她胸前时,她莫名变得紧张起来,只觉自己的整颗心就快跳出来。 身体忽然一凉,她知道自己的美好已经暴露在阮集之的面前。 这具身体,她一直好好珍惜着,为的便是在遇见自己的心上人之后,将自己的身心全部交付给对方。 她终于…… 阮集之灼热的吻一路向下,落在她冰清玉洁的美好之上,让她犹如被放在炭火之上,浑身发热,叫嚣着想要更多。 身下的女人,虽然被他用手挡住了双眼,但这具完美无瑕的身体却如同剔透温润的蓝田美玉吸引着他,唤醒被他压抑多时的渴望。 阮集之一路向下的吻停在莞儿最私密的地方。 这地方,他的双唇是不会去碰的。 此时女人的衣裙已经被他退去,而他的衣衫还完整的穿在身上。 压在他身下的女人本就衣衫不整,他仅是单手便能轻松退去。 但他身上的衣袍,就不是他一只手能够脱去的。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阮集之随即松开他罩在莞儿双眼处的大手。 然而目光在触及到莞儿的双眼时,他眼中的灼热一僵。 第95章:陡然清醒 身下。 一双水盈的铜铃大眼正凝视着他。 这双灼热的眼中有着他难以理解的深情。 在这种烟花之地,不管是风尘女子,抑或是来此寻欢作乐的男子。 两者皆是逢场作戏。 所幸,他初见他的小花猫时,并非是在这风月之所。 转瞬想到李香君,阮集之心中的燥热突然退去。 他…… 这是在做什么! 此时被他压在身下的女子虽然一颦一笑,甚至是眼神都像极他的小花猫。 然而就算莞儿再像李香君,却永远都不是她。 不是那个在他面前张牙舞爪,看似柔弱,却又坚韧,遗世独立的李香君。 想到李香君,这一刻,阮集之只觉仿佛有一桶凉水从他头顶泼下,浇醒他的理智。 若换做过去。 良辰美景,莫虚度光阴。 作为男人,身处这种地方,他要和谁欢好,都不会太在意。 毕竟,他来这种地方,不过是逢场作戏。 不过是逢场作戏的同时解决男人的需求。 感受到压在她身上的人突然停下动作。 身体已经被阮集之“点燃”,莞儿双眼迷离地看向近在咫尺,却是沉吟不语的阮集之。 因为阮集之停下动作。 身体越来越空虚的莞儿,只觉自己的身体里有一个怪兽,在叫嚣着让阮集之要她。 短暂的时间,在莞儿看来过得无比煎熬。 浑身发烫,莞儿紧咬了咬唇。 是她先爱上阮集之的,甚至用卑鄙的手段将阮集之留在这媚香楼中。 那个人告诉她,一旦先爱上对方,便输了一生。 是了。 那个人说的没错。 从她爱上阮集之的那一刻起,她便开始品尝爱而不得的痛苦。 她可以输一生。 但爱而不得的痛苦,她却不想品尝一生。 所以她将阮集之强留在媚香楼中。 所以眼看她就要得到阮集之,成为阮集之的女人,她是绝不可能放弃的。 阮集之不主动。 那便换她来! “集之!” 她妩媚酥骨的一声轻唤,肤若凝脂的双臂转瞬拦住阮集之的脖颈,仰起头,将自己的樱唇送到阮集之紧抿的薄唇上。 撬开阮集之的牙齿,她灵活的丁香小舌再一次与阮集之的舌纠缠在一起。 但…… 此时的阮集之就像是木偶一样,不似刚才那般品尝到她的美好而迎合她。 现在的阮集之长眉微蹙,呆望着她脸,对于她的主动,不再有任何反应。 为什么会这样…… 莞儿心头一慌。 她将自己的柔软紧贴在阮集之身上,更加卖力地撩拨阮集之。 不行! 就差一步,她便是阮集之的女人! 就差一步,阮集之就会知道,纵使她出生清楼,纵使她已经成为媚香楼中的花魁,但她依旧是清白之身,只是在等成为他的女人! 届时,阮集之定会被她的深情所打动。 眼看这一切皆快要成真。 她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这大好的机会从她眼前溜走。 阮集之主动退去她的衣裙,那么现在就换她来为阮集之宽衣。 她用尽妈妈教导她的各种技巧来吻阮集之,然而就在她的手解开阮集之的腰带,准备脱去阮集之身上所有碍眼的衣物时,她的手却被阮集之温度退去的大手紧握住。 这一刻阮集之清冷的声音仿佛是一把利锥刺穿她的耳膜。 阮集之墨黑的眼倒映出她如玉般完美无瑕的身体,但她却已经看不到阮集之眼中的悸动。 阮集之道:“莞儿,我不会碰你的。” 就连阮集之自己也不知道,此刻他脸上流露出的厌恶,到底是在厌恶莞儿,还是在厌恶他自己…… 他蓦地将正欲脱去他衣衫的莞儿推开,就如同触碰到瘟疫一般,慌忙开门离去。 “集之……” 衣裙未着,坐在床上的莞儿愣愣看向阮集之身影已经消失的门口,声音哽咽的轻唤道。 但回应她的却是无尽的清冷…… 快要入夏,城北的桃花早已凋谢。 寺庙内,一袭白衣胜雪的男子站在一颗已开始结桃的桃花树下,声音温润地说道:“阿一,今日天朗气清,这个时候酌上一壶女儿红甚是妙哉。” 阿一跟随在公子身边多年,听到公子的话,阿一忙道:“阿一这便去为公子买酒!” 待阿一离开后没多久,院中的静谧突然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所打扰。 就像是在抚摸心上人一样,侯方域把玩着枝头上的绿叶,他唇角微勾:“阿一,你可是又忘了带钱?” 那急促的脚步声在他身后停了下来,但他却没有听到阿一的回答。 侯方域把玩枝头绿叶的手一顿。 若是阿一的话,早已懊恼地说:“公子智也。阿一愚笨,又忘了带钱。” 很明显站在他身后之人并非阿一。 是谁? 就在侯方域诧然转身的这一瞬,他眼中的疑惑转而变得恍惚。 侯方域下意识脱口而出:“君儿……” “为什么……侯公子,你说为什么他……不要我?” 下一瞬,莞儿带着哭腔的声音令侯方域从恍惚中清醒过来。 站在他面前之人,并非李香君,而是一颦一笑皆与李香君极为相似的莞儿。 “莞儿姑娘……” 见一滴晶莹的眼泪自莞儿眼角滴落而出,侯方域欲言又止。 此时莞儿蓦地抬起头,用她那溢满水气的眼看向侯方域再度重复道:“侯公子,你说为什么他不要我……” 之前为助莞儿赢得阮集之的心,他让举手举足之间神情与李香君相似的莞儿更进一步模仿李香君的一举一动,甚至帮其纠正她的神态,确保让阮集之看到莞儿的第一眼,便有看到李香君之感。 不想这样的感觉今日竟发生在他自己身上。 看到莞儿泪眼婆娑地望着他,他仿佛如同看到李香君。 侯方域温润的眼底流露出一抹怜惜。 “莞儿姑娘,莫哭。” 侯方域随即走到莞儿跟前,抬起手用衣袖小心翼翼为她擦掉挂在她睫毛上的泪珠。 嗅到自莞儿身上所散发的浓烈酒气,侯方域眉宇微蹙,他道:“莞儿姑娘,若再哭的话,你就不像她了。” 第96章:为什么是她,而不是我 不是不像她。 而是因为…… 太像。 他会下意识将眼前的女子当成当初在山洞里泪眼婆娑望着他的李香君。 侯方域说罢,目光随即移到别处。 莞儿闻言,脸上的表情一怔。 “我……不像她?” “可是……我就算再像她,阮集之也不会碰我!” 见侯方域的反应与阮集之相似,触及到她眼中的目光就像是碰到毒蛇一样,眼中的酸楚越来越甚,莞儿紧攥住侯方域的手臂,她大声嚷道:“为什么!你们爱上的人,偏偏是她!她到底哪里比我好!” 栖息在桃树上的麻雀被莞儿歇斯底里的声音惊得扑扇着翅膀飞走。 李香君哪里比她好? 侯方域闻言沉吟不语。 任谁会想到温文儒雅的他竟会痴迷一风尘女子。 石榴花艳,一场暴雨。 初见她时,他便被她眼中的妩媚与清澈所吸引,山洞内一场欢爱,让他体会到即便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也无法领悟的美好。 他不计较她的身份,不计较她的身体曾经被无数男子所占有过。 然而他竟被李香君无情地拒绝。 他从她眼中看到深情,以为她只是不信他。 不信他能够为她屏蔽风云,护她一世无忧。 所以她宁可继续做媚香楼中的香扇坠,也不愿成为他的女人。 忘记她? 他用了九个月的时间,来淡忘李香君。 三月春桃再开,灼灼桃花林中,不想他竟再遇李香君。 心跳在李香君闯入他眼帘的那一瞬不禁漏跳一拍。 但那又如何? 此生,她是继续想做媚香楼香扇坠的风尘女子。 此生,他是不愿沾染半点风尘气息的谦谦君子。 她与他,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即便是再见,又与不见,有何却别? 桃花林中,看到李香君眼中的黯然,他只当没看见。 待李香君狼狈地跑开之后,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用手中的烈酒灌醉自己,以解千愁。 他告诫自己,莫想,莫念,便不会伤心。 可偏偏这世间却充满恶意,不肯轻饶他…… “为什么!” 见站在桃花树下的侯方域沉吟不语,莞儿再一次吼道。 她抬起双手,捧住侯方域的脸,强迫侯方域闪烁的目光直视自己。 晶莹的眼泪犹如断线的珠帘自莞儿乌黑明亮的眼中滴落而出。 她直直看向侯方域,哽咽又道:“君姐姐她……从不相信任何人,她只信她自己。这么多年来,身为媚香楼的头牌,与她欢好的男人不计其数。像她这样自私而又不洁的女人,凭什么……值得你费尽心思想要得到她。” “而我……即便是在纸醉金迷的烟花之地,我亦是洁身自好,为自己心爱之人保留清白。我只是想把自己一切的美好都给他,我只是想把自己的一生都用来陪伴他。” “他喜欢看书,我便穿针引线,静静坐在他身旁,陪着他。” “他喜欢酌酒,我便采朝露,酿美酒,待花好月圆时,便陪他一起把酒言欢。” “他喜欢四处游玩,我便去学骑马,届时春光正好,我与他策马于青山碧水之间。” “可是……” “他却为什么偏偏不要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的我,而去爱根本没有心,只是想享受荣华富贵的君姐姐?” 眼前红衣女子的脸与过去李香君在山洞时的脸重合在一起。 见莞儿伤心质问,侯方域心中一痛。 他……亦是喜欢看书,在发呆时,不经意想,是否会有一日,他坐在窗边看书,李香君便静静坐在他的身旁,为他穿针引线? 他亦是喜欢酌酒,是否会有一日,李香君为他采朝露,酿美酒? 待花好月圆时,便陪他一起把酒言欢。 他喜欢四处游玩,是否会有一日,李香君会为他去学骑马? 届时,春光正好,她与他策马于青山碧水之间…… “侯公子,你快告诉我,为什么?莞儿不懂,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输给了她?难道真如同她说的那般,男人天生便是贱骨头……越是得不到的,便越是在乎。反之,则视我的一颗真心犹如路边的野草,可随意践踏……” 侯方域随即伸出手,捂住莞儿微张的嘴,将她口中的话打断。 望向莞儿眼中与李香君如出一辙的痛苦,侯方域道:“莞儿姑娘,莫要如此轻薄自己。” “唔……” 嘴被侯方域所封住。 莞儿紧皱着眉,她心中的疑惑无法自口中发出。 此时莞儿柔软的唇在侯方域掌心轻柔地翕合,使得侯方域平稳的呼吸转瞬变得紊乱。 侯方域心一惊,蓦地松开手。 而就在侯方域松开手的这一瞬间,他耳边再度响起莞儿的哽咽声:“莫要如此轻薄自己……” “侯公子,现在的我可像她?” 莞儿并未松开捧住侯方域脸庞的双手,此时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 俗语有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近三年来,莞儿一直生活在李香君身边,李香君的言行举止潜移默化到她的身上。 是刻意,亦是本意。 这样模仿李香君的莞儿方能令人察觉不到做作。 凝视着莞儿微蹙的眉心,侯方域终是无法再骗莞儿,骗他自己。 他点了点头道:“莞儿姑娘,你很像她。” “既然我那么像她,那为什么……你宁可爱她,而不爱我?” 侯方域眼中的黯然蓦地一怔。 是了。 别人不知道,但他侯方域却知道,眼前的女子虽已成为媚香楼的花魁,却还是清白之身。 不似李香君那般浪荡,不管对方是谁,她都可以。 只要能够达成她的目的,就算对方是他的挚友,她也可以下手。 突然变得安静的院中,对上莞儿眼底无声的质问,侯方域缓缓抬起手,这一回他没有再去捂住莞儿不断发出质疑的嘴,而是揉着莞儿紧皱作一团的眉心道:“莞儿姑娘,你很好。” 第97章:另起心思 她很好…… 那又有何用? 想来男人真如李香君所说的那般,皆是贱骨头。 眼中溢满水汽,莞儿一声冷笑。 然而她的笑声比哭更凄凉,这与李香君曾经在山洞中时如出一撤。 “唔……” 如同被天雷劈到,不待她反应过来,侯方域温润的吻便已落在莞儿的唇上,堵住她凄凉的笑声。 侯方域闭上眼,他的舌就犹如当初吻李香君那般,掠夺着莞儿口中的空气。 被侯方域的举动吓到,莞儿瞪大眼睛,欲推开侯方域,谁知侯方域却将她抱得更紧。 虽侯方域看上去文弱,但此时莞儿只觉紧抱住她的侯方域就像是一座大山,她用力推攘,然而侯方域却纹丝不动。 而她在侯方域怀中越是挣扎,侯方域便越是吻得霸道,仿佛要抽中她口中所有的空气。 因为侯方域的吻,莞儿染上醉意的脸颊变得越来越红晕。 侯方域分明没醉,但望向神情举止像极李香君的莞儿,他只当自己醉了。 一吻过后。 新鲜的空气涌入她的肺中,莞儿长大嘴巴不断大口喘息。 就在这时侯方域紧扼住莞儿的下巴,声音低哑地说道:“你与她最大的区别便是,凡事你皆看得太重。不似她,因为一切在她看来皆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所以她给人的感觉像极一缕虚无缥缈的仙雾,分明只其不可得,却想挽留之。” 望向侯方域同样染上红晕的脸,莞儿诧然道:“是我……将他看得太重?” 侯方域转而摩挲着莞儿白皙光滑的下巴,心中闪过欲让莞儿替代李香君的念想。 他真正对李香君动心的原因,并非如刚才他对莞儿所说的那般。 只是…… 侯方域突然意识到,他设计让莞儿分开李香君与阮集之又如何? 李香君有着让男人为之神魂颠倒的手段,没有阮集之,她还会有张集之,李集之…… 就如莞儿所说,占有过李香君的男人不计其数。 像李香君这样身心不洁之人配不上他。 但眼前与李香君举止神情相似的莞儿却不一样。 即便身为媚香楼头牌,她亦是想法设法保住自己的清白。 最重要的是,她心中所想与他相似。 他想拥有一个与他相敬如宾,相濡以沫的好妻子。 而眼前能够如李香君那般使得他心中生出悸动的莞儿再适合不过。 “傻莞儿。你不仅把他看得太重,你也将你自己看得太重。这世间美好的女子成千上万,你凭什么觉得你将自己的身心给了阮集之,他便会对你珍而视之? 所谓一丘之貉,臭味相投。阮集之常年混迹烟花之地,与他欢爱过的女子,纵是你将手脚加在一起也数不过来。 所以阅人无数阮集之自然会更青睐于浑身染满风尘气息的李香君。而并非身处烟花之地,却是身心若青梅般尚未熟透的你。” 莞儿闻言眼中的诧然一僵。 这便是侯方域与阮集之偏偏去爱李香君的真正原因? 莞儿紧抿着唇,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今日清晨她与阮集之在榻上的那一幕。 她为阮集之保留她的清白。只想成为他的女人。 她用尽妈妈教导她的所有手段,可是最后她却还是没有能留下阮集之。 难道真如同侯方域所说,即便她身在烟花之地,知晓勾引男人的手段,但她终究是未熟透的青梅,阮集之看出她的青涩……而不要她? 所以真正吸引阮集之的,除了李香君的美貌与才华之外,还有便是李香君熟练的床笫之技? “侯公子。” 眼中的惊诧转而化作明了,莞儿的视线再次落回到侯方域的脸上。 似乎在心里下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她咬了咬唇道:“侯公子,你……可不可以要我?” 从寺院到酒肆不过两里路,心知公子正等着酒喝,阿一急急抱着一大坛女儿红从寺院后门去到侯方域所住的厢房。 “公子,你的酒……” 他的话被厢房内女子的呻吟声所打断。 不得不说,此时阿一极是庆幸自己双手抱着酒坛,没有第三只手推门,不然他都不敢去想等待他的下场。 背脊渗出冷汗,抱着酒坛正准备转身离开的阿一再次听到厢房内传出的声音。 “侯公子,不要。好痛……” 阿一闻言双脚一软,险些将酒坛砸在地上。 之前在家中时,老夫人没少为公子安排通房丫鬟,但公子却从未碰过那些丫鬟。 后来见公子与阮少卿走的极近,两人甚至大醉之后同睡一张床上,他便如传言那般相信公子其实有龙阳之癖,喜欢的是男人。 但现在他的认知却毁于侯方域接下来所说的话。 厢房内,侯方域望着身下小脸就像是包子一样紧皱作一堆的莞儿柔声道:“莞儿,唤我朝宗。” 朝宗乃是侯方域的字。 身体仿佛快要被生生撕碎,痛得她满头大汗,此刻莞儿只想让侯方域停下来。 她不由哀求道:“朝宗。我好痛。我不要了。” 初夜之痛,他过去也听人说过。 侯方域轻抚着莞儿渗出冷汗的脸颊:“莞儿,痛不过是短暂的。要想成为女人,这一刻迟早是要面对的。” 莞儿想要推开压在她身上的侯方域,但她却转而听侯方域又道:“正是因为青梅未熟才会痛。莞儿,这道理你应该懂得。” 她当然懂! 可是现在她却痛得不想去懂,只想离开! 是不是要她的人如果是阮集之,她便不会像现在这般痛不欲生? 似乎看穿身下小人心中所想,但已经打定主意的侯方域自然不会放过莞儿。 趁莞儿在他身下走神之际,侯方域猛地冲破他与莞儿之间的隔阂,在莞儿发出痛呼之前,吻住她颤抖的双唇。 好痛! 口中的声音被侯方域的吻堵住,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滴落在软枕上。 “唔……” 侯方域的动作越来越粗鲁,她想要立刻离开,却痛得连呼吸都觉困难。 眼前侯方域的脸越来越模糊,最后莞儿两眼一闭,痛得直接晕了过去。 第98章:要她证明 殷红的鲜血犹如海棠花在素白的床单上绽放开来。 视而却当做不见。 他对李香君的感情压抑近一年之久。 相思之情,难以倾诉。 之前他不是没有想过将这样的感情专一到别人身上,但其他女人皆不是李香君。 只是肢体之间轻微地碰触,他便会觉得厌恶,恶心。 不似现在,望着在他身下已经晕过去的莞儿,他非但没有丝毫反感的情绪,反而无法停下来他对莞儿的需求。 侯方域清楚地知道,此时此刻他将自己对李香君的感情完完全全转移到了莞儿身上。 莞儿便成了第二个李香君…… 浑身就像是被马车碾过,酸痛无比。 感觉到身体的一样,莞儿从昏迷中渐渐苏醒过来。 随着身体的轻晃,身下的木床发出“吱嘎”的轻响, 这是…… 地震了吗? 迷蒙睁开眼的莞儿铜铃大眼中闪过一丝惊诧。 她欲撑起身,却发现仿佛有一座大山压在她身上,使得她动弹不得。 莞儿蓦地抬起头来,只见她眼中的惊诧转而变成震惊。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一声妩媚酥骨的声音便从她口中溢出。 “唔……” 安静的房间内,听到属于自己羞耻的声音,她下意识慌忙捂住自己的嘴。 盯着侯方域近在咫尺墨黑的眼,在她昏迷之前的画面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莞儿不禁回想起在她昏迷之前,侯方域所带给她那犹如撕心裂肺般的痛。 她的第一次便这般被侯方域要了去。 压在她身上索取的侯方域还在继续。 为何,是他…… 虽然侯方域与阮集之有着相似的爱好。 但侯方域永远无法成为在金陵河边揽住她的腰,阻止为捉锦鲤的她一头扎入金陵河的阮集之。 此时莞儿只觉身体的痛远远比不上心中求而不得之痛。 察觉到莞儿从昏迷中清醒过来,趁莞儿昏迷之际却未曾停下动作的侯方域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的情绪。 他的理智告诉他,莞儿是初次承受床笫之事,身体很有可能会吃不消。莞儿昏迷之后,他便该停下来。 反而莞儿已经是他的女人。 来日方长。 但另一个疯狂的声音却又在告诉他,他想要更多,更多…… 见莞儿的铜铃大眼中溢满水汽,再次有晶莹的泪滴落而下,想要更多的侯方域却是动作一停。 “莞儿,你……” 侯方域的脸近在咫尺,他吐纳的热气喷洒在莞儿的脸上。 这么近的距离,莞儿自然看到他眼中那一抹不好意思。 侯方域他…… 竟然还会不好意思? 不不! 他都已经对她做出这样的事来! 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定是她眼花。 就在莞儿眨了眨眼,再度朝侯方域看去时,突然有一抹温热的柔软落在她的眼睛上,挡住她所有的视线。 耳边响起侯方域沙哑的声音:“莞儿莫哭。” 侯方域的声音很温柔,但他现在对她所做的事却一点也不温柔。 侯方域只是想哄莞儿莫哭。 不想他话音一落,掌心便感觉到两行从莞儿眼中溢出的温热。 他碰过的女人,除了如今爱慕虚荣成为阮集之女人的李香君,便只有身下的莞儿。 过去自他成年之后,家中就开始为他安排了通房丫鬟。 但他却对那些女人根本不感兴趣。 后来他与阮集之交好。 因为兴趣相投,在他娘亲反对他与阮集之密切交友之前,他与阮集之不拘小节,甚至喝得酩酊大醉之后,两人同床而眠。 但他清楚的知晓,自己并非有龙阳之癖而不进女色之人。 而是因为他尚未遇到令自己心生悸动之人。 心知难得。 所以在遇见李香君之后,他方知难舍。 求而不得,他便借酒浇愁。 但酒可解一时之忧,却无法解一世之忧。 如今他好不容易找到一副能够解他一世之忧的良药,他自然是不会放过莞儿。 他因对莞儿心动,所以身动。 但莞儿却并非如此。 这里并非媚香楼,没有那些令人沉醉于床笫之事的香料。 在莞儿清醒之后,侯方域越发明显地察觉到莞儿身体的干涩。 床笫之欢,讲究的乃是两情相悦,方能水到渠成。 但是现在,莞儿却是在拒绝他。 知晓莞儿一时半刻还无法接受他。 侯方域皱了皱眉道:“莞儿。你……你可暂时把我想做是他。现在像你这样的情况,就连阮集之的身都得不到,更不用说是他的心。” 莞儿闻言浑身一僵。 她的视线被侯方域用手挡住,此刻她看不到侯方域的脸,更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就在这时,她的耳边再次响起侯方域的轻笑声:“你虽身在媚香楼,这方面知晓的事情不比我少。但一切皆不过是纸上谈兵。” 可是…… 正是因为要她的人乃是侯方域,而并非阮集之。所以她才无法将妈妈教导她的手段付诸于实践。 似乎已经料到莞儿要说什么。 不待莞儿开口,侯方域又道:“若是你不服气的话。你完全可以把我当做是他,以证明你并非纸上谈兵。” 侯方域让她将他当做是阮集之? 震惊之下,莞儿哽咽的声音戛然而止。 现在她已非完璧之身,又被侯方域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莞儿极是清楚,侯方域现在是不可能会放过她。 与其如此,她不如便如侯方域所说,将他当做是阮集之,来证明她并非纸上谈兵,让自己在侯方域身下从尚未熟透的青梅蜕变成真正的媚香楼花魁。 就在侯方域犹豫着若是莞儿不答应,他是否还要强迫莞儿再继续下去时,原本在他身下跟木偶并无区别的莞儿突然开始轻柔地扭动身体。 不待他反应过来,被他捂住眼睛的莞儿便抬起手精准无误地捧住他的脸,仰头将她柔软馨香的双唇送到他的嘴边。 第99章:沧海水,巫山云 女子柔软的馨香在侯方域口中蔓延开来。 鱼乐而水欢。 将身体对侯方域的抵抗转而变成迎接。 莞儿突然之间巨大的转变令侯方域心中一喜。 虽说他是用了手段来哄骗莞儿自愿与他行鱼水之欢,但侯方域却是真心想要娶莞儿为妻,就像过去他想娶李香君为妻那般。 把他想成阮集之。 现在她吻的人不是侯方域,而是阮集之。 主动投怀送抱的莞儿在心里这般安慰自己。 她缓缓闭上眼,回想着曾经她初见阮集之时那一幕。 她记得那天瓦蓝色的天空倒影在金陵河上,欢快的鱼儿在倒映的流云中穿梭。 就是那条胖胖的锦鲤,逮到它的话,她便能遇到自己的心上人。 她蹲下身,眼疾手快地抓住快要从她跟前溜走的胖锦鲤。 她逮到锦鲤了! 相信她的心上人很快就会出现! 她捧着锦鲤站起身,因为激动,脚下一滑。 糟糕! 就在她的身子往前倾时,她的心咯噔一沉。 她身上的衣裙是刚做的,若是掉进去的话,身上的衣裙毁了不说,更重要的是她根本不会凫水! 她会不会因此而溺死在水中。 身体还在不断往前倾,因为害怕,她双手紧攥住锦鲤,口里发出惊呼声。 “救命!” 谁来救救她…… 她还没有遇到心上人。 没有品尝到书中所写的相思。 不知晓比明月更美,比佳酿更浓烈的情爱。 她还不想死…… 她紧皱着眉,然而预料中的冰凉却并没有浸泡她的身体。 突然之间,她的身后有一股大力猛地将她往前倾的身体拽了回去。 下一瞬,她没有跌入冰凉的金陵河中,而是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咚,咚。 她的耳朵紧贴在阮集之坚实的胸膛之上,听到阮集之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她蓦地抬起头来朝着阮集之脸庞看去。 那时乃是初春时节,阳光正好,清风怡人。 当她抬起头来那一瞬,她眼中惊魂未定的情绪一怔。 她是不是其实已经溺死在了金陵河中? 所以她才能看到神仙? 就在她愣愣望着阮集之时,阮集之红若朱丹的唇角微勾。 她只听阮集之犹如天籁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好水灵的姑娘,若是掉进这金陵河中做了水鬼岂不是可惜。” 阮集之话音一落。 她突然一阵天旋地。 她完全没有预料到阮集之会抱着她转身。 这一瞬间,她的身体随着阮集之的动作而旋转,盯着阮集之妖孽到就像是花神一样的脸,她只觉周围的美景,还有锦鲤破水而出的声音皆已消失不见。 她唯一能够看到的就是阮集之妖孽俊美的脸庞,能够听到的就是她自己的心跳声。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从她第一次读到这句诗的时候,她便知其意。 但这么多年,她从未见过她的沧海水,从未见过她的巫山云。 清风拂起她垂在耳边的青丝,她的心跳不禁在这一瞬漏跳一拍。 她灼灼盯着阮集之唇角的笑,心中有声音在告诉她,眼前抱着她打转的男人就是她的沧海水,巫山云。 将险些掉进河里的她放在岸边,她还没来得及问他的姓名。 阮集之便已收回揽在她腰间的手,转而看向站在他身后的随从:“初春已至,城北的桃花可有开?” 随从立即回答说:“爷,城北的桃花这几日开得正艳。” 阮集之点了点头:“既然如此,爷明日便去城北赏桃花。” 望着阮集之渐行渐远的背影,脸颊滚烫的她紧紧攥着锦鲤。 “公子……” 在媚香楼中,她见过无数多种姐妹挽留恩客的办法。但那时,面对就像是花神一样的阮集之,她却是不知所措地发出细微的声音。 没有听到她声音的阮集之踏着清风而去,独留她站在金陵河岸边,直到手中的锦鲤快要被她生生掐断气,她才回过神来。 从那时起阮集之便是她的沧海水,巫山云。 她模仿李香君,甚至是现在将侯方域当做阮集之行鱼水之欢,也只是因为她渴望着曾经踏着清风离开的阮集之能够为她驻足。 眼前侯方域的脸庞被她紧闭的双眼所阻隔,她将压在她身上之人幻想成她的沧海水,巫山云。 就在侯方域生有薄茧的指腹轻柔的划过她的胸前时,莞儿只觉她的身体好似有一股电流窜起,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 “唔……” 她发出婉转而妩媚的呻吟声。 侯方域并没有从她的身体中退出,而莞儿此刻惊讶地发现,因为她将侯方域当成是那个人,她僵硬的身体变得柔软,而刚才痛不欲生的难受则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她从未有过的异样快感。 厢房内,木床再次伴随着侯方域激烈的动作发出吱嘎的声音,与此同时还有莞儿急促酥骨的声音。 这样的声音令想要驰骋更久的侯方域觉得自己马上便要丢盔弃甲。 不行! 他好不容易再度拥有这样的美好,绝不会轻易放过莞儿。 侯方域随即附身用他灼热的双唇封住莞儿口中妩媚的声音。 一场各怀心事,却又极致享受的欢爱在这寺庙厢房内进行。 就在侯方域终于得到满足的这一瞬间,体力消耗殆尽的莞儿再度陷入昏迷…… 月华初上。 莞儿不知道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等她醒来的时候,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竟已不在厢房之中,而是在一处露天温泉里。 这里是何处? 莞儿朝着露天温泉四周看去,只见围绕着温泉周围种植着比人还高的香樟树,就像是屏障一样,令站在香樟树外的人无法看到温泉中的美好。 身体酸痛难受,想起之前她和侯方域在寺庙厢房内所做的时,莞儿泡在温泉中的脸不由变得更加滚烫。 可是…… 侯方域他人呢? 就在她四处看来看去寻找侯方域的身影时,只听她的耳边突然响起一道破水而出的声音。 第100章:征服她! 晶莹的水花四溅,受到惊吓的莞儿目光一怔,借着清朗的月光她瞪大眼睛看到浑身洒满月光的侯方域破水而出,水珠顺着他修长的睫羽滴落到他因为泡温泉精致微粉的锁骨上。 一双犹如黑耀般深邃的眼凝望着她。 这一瞬莞儿只觉是自己的错觉。 为何侯方域看她的感觉令她觉得此时侯方域的眼中没有挂于夜幕中的星辰明月,没有翠绿欲滴的香樟树。 在他眼中……仿佛只有她。 见被他吓到的莞儿盯着他发呆,侯方域眼中闪过一抹促狭的笑,不待莞儿反应过来,他的唇便已覆在莞儿柔软的唇上。 “唔……” 完全没料到侯方域会吻她,趁她浑身一僵之际,侯方域撬开莞儿微张的贝齿,将自己的舌滑入莞儿口中。 水汽氤氲,侯方域温润如玉的脸近在咫尺。 但被侯方域要到晕倒过去的莞儿此刻清楚地知道,侯方域不过是相貌长得温润而已,做起那种事情令她只觉侯方域就像是一头饿狼,她完全无法从侯方域身上感觉到丝毫温润的痕迹。 不仅是侯方域,因为泡温泉的关系,莞儿的身体以及脸颊亦是如三月春桃般白里透红,令人忍不住想要采摘。 温热的水中,莞儿与侯方域不着寸缕,在亲吻莞儿的同时,侯方域伸手紧拦住莞儿的细腰。 侯方域将莞儿往自己怀中用力一带。 下一瞬,如他预料的那般,莞儿犹如雪峰般傲人的柔软紧贴在他的胸前。 身体的触碰,再看向莞儿铜铃大眼中的水盈,侯方域再次有了反应。 因为侯方域的动作,她的身体与侯方域紧贴在一起,她自然能够感觉到侯方域身体的明显变化。 他难道…… 一丝震惊的情绪自莞儿眼中闪过。 可是就在这一瞬,她的双眼再度被侯方域抬起的大掌所覆盖。 温泉中。 侯方域的指尖顺着她的背脊骨往下滑动。 男人的气息将她包裹,侯方域的反应以及动作让她瞬间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此刻只听侯方域说:“董小宛,你的一举一动虽像极李香君,但你在床上的功夫却与李香君相差甚远。” 一吻之后,莞儿紧抿住她微肿的唇。 被侯方域用大掌所罩住的铜铃大眼中闪过一丝不甘。 可她同样也知道侯方域说的乃是事实。 那么多的达官贵人,风流才子拜倒在李香君的石榴裙之下,李香君的床笫之技又岂会不好。 虽然莞儿的眼被他用手罩住,但侯方域却能想象出莞儿现下的表情。 他尚未成功替代阮集之在莞儿心中的位置。听到他的话,莞儿自是会觉不甘。 抓住莞儿的心思,侯方域道:“所以你需要练习。而我会是你最好的练习对象。” 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是清白之身。 正如侯方域所说,保有清白之身的她别说得到阮集之的心,就连阮集之的身都得不到。 方才在厢房中,莞儿很是清楚,虽然妈妈交她的技巧,她皆知晓。但实际上她取悦侯方域的手段却显得生涩。 而她已经将侯方域当做是阮集之。 这样的话,她的生涩便只会是她自身的问题。 月光下,温泉中,她所有的视线皆被侯方域的大手挡去。 她的眼前不再有侯方域,而她的身体也因为泡温泉的关系而已经恢复得差不多,没有很严重的疲惫之感。 她想要得到阮集之的身,现在用侯方域便是她最好的导师! “嗯。” 莞儿低低地发出声音,而后她开始回应侯方域对她的索取。 在莞儿看来,她这么做只是想以最快的速度,得到她的心上人,阮集之。 而在侯方域看来,他这么做只是想以最快的速度,娶到他要的女人,董小宛。 此时两人各怀心事,但他们却全身心地投入其中。 于是乎被香樟树所围绕的温泉中出现一幕旖旎的画面…… 这夜从水汽氤氲的温泉中,到冰凉坚硬的大石上,再到香樟树下,如果说之前她就像是一条咸鱼,任由化身饿狼的侯方域在她身上索取。 那么现在食髓知味,并且心中填满不甘的她更像是与饿狼斗战周旋的飞鹰,而不是咸鱼。 因为她…… 绝不能沉迷其中! 妈妈曾经告诉她,男女之欢就是一场初次之后,不会见血的战争。 她如果在男人的攻势之下丢盔弃甲的话,那么她便只会成为这场战争的失败者。 在男人看来,只有两种女人能够留住她的心。 一种是看得到吃不到的女人,求而不得的感受会令男人念念不忘。 另一种则是在这场战争中不被男人所征服,反而征服男人的女人,这样的话便可熊熊燃烧男人的征服欲,求而不胜的感受会令男人恋恋不舍。 看得到吃不到…… 面对阮集之,这一点她根本做不到。 而后者,她现在正在努力尝试。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努力征服“阮集之”。 一双柔软的小手用力将他一推,毫无防备的侯方域被莞儿推到香樟树上,侯方域光滑白皙的后背紧贴在凹凸不平的树干上。 沉迷于莞儿带给他的美好,侯方域不知在何时已经放开的他罩在莞儿双眼上的手。 他震惊地发现,之前回应生涩的莞儿此时对他的撩拨竟使得他忘却一切,心中唯一有的渴望便是征服这个与他连续做了好几回却不知累,反而越战越勇的女人。 “征服她!” 侯方域变得空白的大脑中仿佛有一道声音在叫嚣。 他的力气远远大过莞儿的力气。 想要从被征服者变成征服者,侯方域墨黑的眼一凛,便拦住莞儿的腰,将其从地面抱起。 一个转身,侯方域便与莞儿位置对调。 莞儿犹如凝脂般吹弹可破的肌肤抵在香樟树树干上,因为侯方域粗鲁的动作,后背传来微疼火辣之感。 “啊……” 一声低呼声从莞儿口中溢出,可她的声音婉转酥骨,并没有令侯方域感受到她此刻的痛苦,反而化作对他的引诱。 第101章:小斐的秘密 墨色的黑夜被柔和的晨曦破开,望向透过雕花木窗洒入屋内的金色阳光,李香君微眯着眼,姣好的眉不由微蹙。 为何阮集之未如期而归,她便心生不安,就连觉也睡不好。 小斐端着铜盆推门而入时,看到李香君穿着单衣站在窗外欣赏着窗外灼灼似火的桃花。 小斐脚步一顿。 小斐知晓,这满院不谢桃花乃是阮集之为讨好李香君而“种”。 她伺候在爷的身边,从未见过爷绞尽脑汁去讨好过谁。 而那装在沉香木盒中的雕花象牙骨白娟面宫扇更是价值连城。 阮集之对李香君的好,小斐看着眼中。 在这之前,小斐只从阮集之眼中看到他对李香君的心意。 可李香君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滩波澜不惊的死水,不管阮集之如何用心,都无法激起李香君心中的波澜。 然而这一刻,捕捉到李香君眼中的不安,小斐紧了紧她端着铜盆的双手。 李香君对爷到底怎样的感情? 从半夜李香君突然开门寻她起,她便知李香君是在担心爷。 可是这样的担心,是否存有着她之前并未察觉到的男女之情? “李姑娘,你可是在担心爷?” 听到声音,盯着院中桃花脑袋放空的李香君回过神来。 “嗯?小斐你方才说什么?” 并未注意小斐的话,李香君不禁问道。 这李姑娘到底是真没听清,还是假装没听清? 打量着李香君写满疑惑的脸,小斐并未从李香君的脸上看出丝毫不自然的情绪。 她将装有温水的铜盆放置在雕花乌木架上,转身看向依旧皱着眉头的李香君重复道:“李姑娘,你可是在担心爷?” 李香君闻言神情一愣。 阮集之早已过弱冠之年,如今更是在朝中混得如鱼得水的太常少卿。他又岂会有事? 她又岂有必要担心他? 可是…… 就如小斐所问的这般,她的的确确是在阮集之。 一瞬怔然之后,李香君收起她望向灼灼“桃花”的目光,转而看向站在她身后的小斐。 此时李香君墨黑的眼中已经不再流露出她内心的情绪。 她微勾起鲜红欲滴的红唇,风轻云淡地笑道:“阮集之并未如他所言如期而归,之前我是有些担心。但是经过小斐姑娘解释之后,这样的担心便不再有。毕竟他乃是太常少卿,若是出事的话,早已传遍整个金陵城。小斐姑娘常年伺候在他身边,对他的一切再熟悉不过。既然你都不担心他,我又岂会自寻烦恼?” 这一刻小斐极是庆幸自己已经将装有温水的铜盆放置在乌木架上。 跟随在阮集之身边多年,小斐觉得自己极是懂得察言观色。 直到她听到李香君的话,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李香君曾经是何身份…… 李香君可是媚香楼受无数达官贵人,风流才子所追捧的香扇坠! 李香君所见过的人,见过的事绝不会比她少。 她竟天真地视李香君为普通女子。 触碰到李香君眼中的犀利,小斐心咯噔一沉。 不好! 她的心思被李香君所看穿,小斐脸上的镇定转而化作不安 一直以来,她对阮集之的心思就像是埋在泥土之下的树根,深深地藏着,就连阮集之也不曾发现。 不想…… 竟被李香君看出端倪。 此时站在李香君面前,小斐只觉自己就像是没穿衣裳一般,被李香君看得通透。 李香君唇边的笑越是风轻云淡,她便越是不自在。 小斐紧抿了抿唇,随之扬起一抹苦涩的笑。 小斐道:“让李姑娘见笑了。” 虽说李香君乃是风尘女子,却是金陵城赫赫有名的香扇坠。而她乃是一身份卑微的丫鬟。 她用尽所有力气藏起来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如今却被李香君轻易发现。 这样的感觉不禁让小斐想到过去阮集之对豆花女的嘲笑。 过去在阮府对面曾有一豆花摊,卖豆花的乃是一白发老人以及他刚及笄不久的孙女。 因为白发老人做的豆花入口即化口感极好,来豆花摊买豆花的人络绎不绝,阮集之亦是其中之一。 闲来无事,阮集之便会自行排队去买,而并非唤她去。 时间一久,不想那豆花女竟对阮集之生出爱慕之情,一碗豆花总是舀得比别人多,看到阮集之总会露出最甜的笑容。 最后豆花女终是在一日清晨拦住正欲出门的阮集之对其倾诉爱慕之情。 “阮……阮公子,我可否做你的妾,就……就算是通房丫鬟我……亦是愿意!” 豆花女虽不曾读过书,却知晓阮集之身份高贵。所以她并未妄想成为阮集之的妻,而是为妾,甚至是阮集之的通房丫鬟。 之前她看到阮集之每每在豆花摊吃豆花的时候,皆会对为他端豆花而来的豆花女露出温柔的笑意。 “小斐,你说这姑娘像不像六月破水而出的芙蓉?” 她闻言抬头看向正朝着阮集之看来的豆花女。 不待她回答,她便听到阮集之清浅的笑声:“古有豆腐西施俏,今有豆花伊人娇。” 阮集之话音未落,她便看到豆花女白皙的鹅蛋脸上染上犹如晚霞般的绯红。 豆花女生的清秀可人,肤白若凝脂,笑起来的模样正如阮集之所说的那般,艳丽若莲。 她点了点头道:“爷说得没错。” 她却不想那日当豆花女拦住阮集之,大胆向阮集之倾诉爱意时,阮集之的脸色却是一沉。 就像是听到这世间最可笑的笑话,阮集之不屑地发出一声冷笑。 阮集之道:“你可听说过癞蛤蟆?” 不明所以的豆花女紧张地攥着衣角,点了点头。 “很好。”阮集之微眯着眼又再度问道,“那你可曾听说过天鹅?” 豆花女虽不识字,但她整日在豆花摊所听到的俗语却不少。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妄想。 聪明的豆花女脸色刷的一白。 她站在阮集之的身后,从豆花女的眼中看到的不再是平日犹如红莲般骄阳的笑,取而代之的则是如同见到野兽般的惊恐绝望。 第102章:苦涩亦是有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妄想。 她不明白,爷为何要用这般伤人的话来刺痛豆花女。 浑身颤抖不已,晶莹的泪自豆花女眼角滴落砸在地上。 阮集之再度冷声道:“小斐,去取一面铜镜来。” 阮集之话音一落,她便明白了阮集之的心思。 爷让她做什么,即便是天上下刀子,她也会做。 她紧抿了抿唇,立即转身跑进府中取来一面铜镜。 “爷。你要的铜镜。” “嗯。” 就像是看不到豆花女眼角不断滴落的泪,阮集之点了点头吩咐道:“小斐,将这面铜镜递给她。” 她立即依照阮集之的吩咐,将铜镜递到豆花女面前。 与此同时,阮集之道:“用这镜子照照。你便知晓自己配不配得上爷。” 豆花女闻言浑身又是一抖。 她蓦地抬起自己泪汪汪的眼看向阮集之,一张鹅蛋脸上写满委屈。 豆花女哽咽着说道:“为……为何不配?阮公子,你曾经明明夸过我。” 阮集之长眉微挑。 “是吗?我何时有夸过你?” “你曾明明说,古有豆腐西施俏,今有豆花伊人娇……” “呵。这不过是我信手拈来的诗罢了。” 阮集之说着,将自己写满鄙夷的俊颜凑到豆花女面前:“难不成,你竟如孔雀般自恋,将本少卿的话当真?你往这铜镜中瞅瞅你自己,脸大如盘,一张脸比裹尸布还要白。收你回府?你是想吓死本少卿,还是想克死本少卿?” “我……” 被自己的心上人一番冷嘲热讽,豆花女已经痛苦到发不出声音。 最后掩面而去。 看到豆花女狼狈离开的身影,阮集之转瞬收起眼中的冰冷无情,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声。 “小斐。你说她要伤心多久?” 站在阮集之身旁,她的脸上流露出不解的茫然。 她支吾着说:“爷……” 没听到她的回答。 阮集之望着豆花女消失的方向,紧皱着眉,再度问道:“七天?还是半个月?” 她抿了抿唇,问出心中的疑惑。 “爷。既然你在意那卖豆花的姑娘,为何要拒绝她?” 阮集之闻言蓦地转头看向一脸不解的她道:“她是个好姑娘,爷不能耽误她。” 她脸上的不解更甚。 “耽误她?可是那姑娘只是想呆在爷的身边啊。” 阮集之看向她却是摇头。 “小斐。若是爷收了她的话,她全心对爷。爷却是无心视之。这对她一生而言岂不是残忍?” 她默了默,却又反驳道:“说不定……即便爷无心视之,能够留在爷身边,此生她亦是觉得幸福。不会再有更多的奢求。” “不会再有更多的奢求?”就像是听到笑话一般,阮集之摇了摇头,“小斐啊。若爷是她心中最在意之人,她又怎会满足于仅仅只是呆在爷的身边而已?” 不待她说话,阮集之顿了顿又道:“一直以来,爷不过是视她为可爱的小妹妹。如果她真的满足的话,她便不会先说让爷纳她为妾,而若是不成收做通房丫头也成。这句话便已体现出她心中想要蔓延的渴望。 她想在爷心中得到更多的地位。可爷注定只能辜负她。与其如此,不如扼杀掉她心中的念头。今后,她终会遇到待她如珠似宝之人。” 那时她不解,爷为何说得如此笃定。 而从那日之后,豆花摊便再没出现在阮府对面。 半个月之后,不想阮集之竟吩咐她去制造豆花女与宋秀才偶遇。 “爷,你……” 听到阮集之的吩咐,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宋秀才算得上是阮集之的旁亲,长得一表人才不说,即便是对待下人也极是亲切。自从宋秀才来金陵城拜见阮集之,暂住于府上之后,无数肖想阮集之的丫鬟在听闻阮集之冷言拒绝豆花女的事情之后皆将心中的那份肖想转移到宋秀才身上。 毕竟,爷在他们心中乃是天界花神般的存在,遥不可及。 而宋秀才,虽然说与爷算得上沾亲带故的亲戚,但宋秀才家境清贫,待人客气,不见丝毫如同阮集之那般的清冷狂傲,容易亲近。如果努力的话,兴许还能嫁给宋秀才为妾。 见她紧皱着眉,面露震惊之色,阮集之打趣道:“小斐,你可是看上了宋秀才?” 她闻言一个冷颤立即回过神,噗通一声跪在阮集之面前:“小斐不敢妄想!” 下一瞬阮集之清朗的笑声在她耳边响起。 阮集之道:“小斐,你若是有这样的想法便不是妄想。告诉爷,你可是对宋秀才动了心。” 她的心永远在他那里。 不给阮集之丝毫遐想的机会,她坚决摇头道:“小斐生是爷的奴,死是爷的婢。宋秀才虽好,但小斐的命是爷给的,如果不是当初爷救下小斐的话,小斐早就已成为一捧黄土。小斐会一辈子伺候在爷身边,男女之情小斐从未想过。” 她的话令阮集之清朗的笑声一止。 阮集之道:“小斐。爷身边不缺丫鬟,男女之情,你可以有。” 她却是继续用力摇头:“爷,你不懂。” 阮集之脸上的表情一僵:“小斐,你竟说爷不懂?” 她转而点头:“小斐要用这一身报答爷对小斐的恩情……” 她话音未落阮集之温热的指尖便已落在她的脑门上,而后用力戳着她的脑门道:“木鱼脑袋!” 仍由阮集之用力戳着自己的脑门,她道:“爷说的是。” 她垂下眼,只听耳边响起阮集之嫌弃的声音:“不仅蠢,还倔。” 完全不否认阮集之的话,她继续道:“爷说的是。” “你……” 阮集之狠戳她脑门的手一顿。 “也罢!这回的宋秀才你看不上,下回还有王秀才,张秀才。哪日你有看上眼的,别怕被爷笑话,尽管告诉爷,爷替你做主。保证将你嫁得风风光光的,不比那些闺中小姐的排场差。” “爷……” 那时她低低的发出声音,却不知该用怎样的表情来面对阮集之。 她感动有。 苦涩亦是有…… 第103章:胆小如鼠 听到她欲言又止的声音,阮集之催促道:“还愣着作甚?爷已经许你这么大的愿。赶紧去把爷吩咐给你的事办妥!” 待宋秀才与豆花女“偶遇”之后,她站在不远处看到豆花女脸上灿若红莲般的微笑,不禁想起阮集之曾问她的话。 豆花女到底会伤心七日还是半个月。 阮集之视豆花女为可爱的邻家小妹妹,因为不想毁去豆花女一生,所以阮集之便说出那般无情的话,让豆花女彻底对他死心,而后又暗中安排宋秀才出现在豆花女生命中。 待事情办妥之后,阮集之对她道,宋秀才一表人才,豆花女娇俏可爱,两人若是结为连理,定是幸福美满。 那时她紧了紧手,不由问:“爷,他们幸福美满了。可是爷呢?” 没想到她会突然如此问道,阮集之神情一怔,随即发出笑声:“小斐。爷难道不是一直美满着吗?” 因为时常出现在风月之所,被烟花女子所青睐,便是美满? 仿佛看出她眼中的疑惑,阮集之手握成拳,就像是敲木鱼一样,猛地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吃痛的她“嘶”的一声,只听阮集之道:“爷不觉空虚寂寞,便是美满。” 的确,她伺候在阮集之身边多年,从未见过阮集之空虚寂寞的模样。 而在经过豆花女的事情之后,害怕被阮集之所发现,就像打发豆花女一样,让她嫁人,她便将自己对阮集之的心思藏得更深。 不想这么多年来,她瞒过了阮集之,却没有瞒过李香君。 小斐唇边扬起自嘲苦涩的笑,却听李香君道:“何笑之有?” 小斐闻言一怔。 她乃是身份地位的丫鬟,而阮集之则是她的主子,朝堂上的太常少卿。 她与阮集之,就如同阮集之曾经无情示意豆花女那般,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妄想。 所以……她的心思又岂会不可笑。 但就在这时,小斐惊诧地瞪大眼睛,看到李香君在她面前微微摇头。 李香君道:“小斐。过去在我看来,身份悬殊便是感情无法逾越的沟壑。他是天边遥不可及的云彩,而我却是地上卑微的尘埃。即便是心生爱意,眷恋着彼此。我们亦是无法跨过天地之间的鸿沟在一起。” 小斐自然清楚,李香君口中所说的他并非是阮集之。 但就在这时,李香君却是话锋一转,看向她道:“可是小斐,在阮集之眼中,你并非卑微的尘埃。只是他从未对你心生爱意罢了。” 在阮集之眼中,她并非卑微的尘埃,只是他从未对她心生爱意罢了。 不想李香君竟说出这般残忍的话来,脸色发白的小斐浑身一颤。 见小斐沉默不语,李香君挑眉道:“怎么,你觉得我说得不对?” 她曾经乃是媚香楼中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的香扇坠,对周围的一切观察入微。 她已阮集之在一起时,因阮集之所有的注意力皆在她身上,以致阮集之并未注意到小斐眼中一闪而过的酸涩。 站定在李香君跟前,不知李香君到底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嘲讽她,小斐道:“李姑娘已经住进爷的心里。对与不对皆已经不重要。” “不重要吗?” 不待小斐回答,李香君自问自答:“人非草木石心,又怎会觉得自己的感受不重要。只是你害怕……” 望向小斐皱得更紧的眉,李香君欲言又止。 她不由想起一年前,她与侯方域在山洞里的那一幕。 因为她害怕,害怕是在拥有之后,再坠入深渊。所以从一开始她便选择了放弃。 一直以来,她都不断说服自己,让自己忘掉侯方域。 因为她是地上的尘埃,不配拥有天上的流云。 但是现在,快被阮集之宠上天的她在不知不觉中早已感觉不到自己的卑微。 她的一切早已摊开在了阮集之面前,阮集之却完全不在意染在她人生上的污点。 这让她觉得自己仿佛与阮集之一样,是漂浮在天上的云彩,而不适合被人狠狠踏在地上的尘埃…… 小斐紧抿着唇,并未在反驳李香君的话。 她怕。 怕从此以后她便会彻底失去阮集之,就连默默守护在阮集之身边都不行。 而就在这时,小斐的耳边再度响起李香君的声音:“小斐,我会忘了今日与你所说的这番话。毕竟,这么多年来,你都不敢告诉阮集之,你的心意。而阮集之只是把你当做亲人看待。” 李香君说罢,收起她落在小斐脸上的目光,朝着放置着乌木架的铜盆走去。 柔和的晨曦透过窗棂照入屋内,此时李香君仅着中衣,越发能够显露她婀娜多姿的身型。 小斐看了一眼李香君,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胸。 眼中的苦涩更深了几分。 搓衣板与骆驼双峰。 这差距与流云尘埃无异。 不仅是身姿气质,小斐极是清楚,单从气魄这一点,李香君便已甩她十条大街。 小斐黯然垂下眸道:“李姑娘说得极是,是小斐胆小如鼠,不敢将自己的心思告知爷。不过比起被爷扫地出门,从此无法再见到爷。小斐宁愿做一辈子的老鼠。” 李香君拿着巾帕的手一顿,又听小斐声音低低地说道:“只因有的结果,小斐穷其一生也无法承受。” 说到底,她不是豆花女。豆花女从初见阮集之,到与阮集之倾诉爱慕这段期间不足半年。 而她从七岁起便成为阮集之的丫鬟,在漫长的岁月中“阮集之”三个字早已铭刻在她的骨髓之上。 在她眼中阮集之不仅仅是她的主子,她的救命恩人,还是她的命运。 丢了她的命运,便意味着丢了全世界。 这样的风险,她冒不起。 她有自知之明,知晓阮集之对她并没有男女之情。若是有的话,早已有。 可惜的是…… 有的东西,她越是想要拥有,此生都不会有。 所以她才会选择将自己的这份感情用力藏起来,绝对不能让阮集之发现。 此时李香君背对着她,小斐看不到李香君脸上的表情。 望着李香君婀娜纤细的背影,她深吸一口气问道:“李姑娘,难道你不在意吗?” 第104章:莞儿的破釜沉舟 浑浑噩噩的莞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媚香楼的。 回到厢房,看到站在窗边身着玄衣的阮集之时,她脸上的茫然随即一怔。 他…… 竟没有离开。 听到身后响起的动静,阮集之并没有回头。 他依旧站在窗边望着阮府的方向。 那里,有他心系之人。 更是因为昨日他差点对莞儿做出那样的事来,此刻他并不想在看到莞儿的脸。 阮集之紧皱着眉,以为莞儿会走到他跟前,与他说话。 不想那响起的脚步声则是朝着挂有纱幔的木床而去。 一丝诧然自阮集之狭长的眼中闪过。 双脚发软,莞儿坐在床边,望向阮集之修长的背影,心中五味陈杂。 无数她与侯方域欢爱的画面从她脑海中闪过。 她为什么要想起那些! 莞儿用力摇了摇头。 良久之后,她终是打破沉默,紧攥着床沿道:“你……可以和我一起睡。我不碰你便是。” 阮集之闻言不由一声冷笑。 整个厢房内充斥着浓浓鹅梨账中香,而莞儿又在这种香中加入了特殊的药材。 与莞儿同睡,嗅到莞儿身上的幽香,只会令睡得迷迷糊糊的他想起他的小猫儿。 之前在他神智尚且清醒时,他险些要了莞儿。 若是与莞儿同睡,他担心自己会在迷蒙之中将莞儿误以为是李香君,与她行鱼水之欢。 见站在窗边的阮集之一声冷笑后,并未回答她的话。 身体快要散掉的莞儿索性平躺在床上,望着头顶上方的雕花房梁。 莞儿道:“今日在回来之前,我伺候过其他恩客。所以你放心,我没力气再勾引你。不过如果你不愿与我同睡的话,我也不勉强你。只是今后这床的位置,我是不会再让给你。” 完全没有料到莞儿会突然之间对他说出这番话。 阮集之神情一愣。 之前莞儿将他强留在媚香楼中,便将大床让给他,自己蜷着身子睡在榻上。 不想昨日在经过那样的事后,莞儿对他的态度竟会发生明显的改变。 一瞬怔然之后,阮集之回过神来。 他冷笑的语调依旧未变。 “既然你都已经伺候了别的恩客得到了满足。为何不放我离开?” “得到了满足?” 莞儿躺在床上,铜铃大眼中闪过一丝羞耻的情绪。 就在她将侯方域当做是阮集之,而在那没有硝烟的战场上不断对“阮集之”发起攻击,听到“阮集之”最后败在她的攻势之下,发出偃旗息鼓的低吼声时,她坐在“阮集之”的身上,得到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可是当心中的燥热消退之后,她便会撤回自己的幻想,不急不缓地穿起侯方域为她脱下的衣裙,而后对侯方域笑道:“谢谢。” 就在阮集之转头看向她时,感受到阮集之的目光,她亦是转头看向阮集之道:“我尚未品尝你的美味,将你征服。又岂会满足?” 不知是因为莞儿的话,还是因为看到莞儿脸上经历云雨之后的红润,阮集之脸上的神情又是一怔。 就连莞儿自己也不知晓,在与侯方域做了那样的事情之后,被改变的不仅只是她的心态,还有她浑身所散发的气息。 此时莞儿紧紧只是一个挑眉的动作,便令人不由联想到勾人魂魄的狐妖,媚意无限。 若是换做过去,阮集之在没有遇见李香君之前,面对莞儿的撩拨,阮集之此刻便会已褪去莞儿的衣裙,与她共赴巫山。 但现在,他心中有人,就算是身,他也无法再容下其他人。 阮集之没有再像之前那般冷声对莞儿说妄想。 这样的话,若是有效的话,第一次说便会令对方死心。 如果并未达到他所想要的效果,那便证明对方不会因此而死心。他再多说,无疑是在浪费唇舌。 于是乎,不愿再浪费唇舌的阮集之径直走到榻前,和衣躺下。 而就在莞儿以为阮集之不愿搭理她,已经睡着时,她突然听见阮集之声音低低地说:“莞儿,你值得更好的人。” 如果阮集之这番话是在她与侯方域做之前告诉她的话,她大概又会难过到无声落泪。 而当她下定决心要成为以身征服阮集之之人时,她便已经做好破釜沉舟的准备。 侧头看向睡在榻上的阮集之,莞儿如阮集之刚才那般冷笑道:“阮集之,那只是你的以为罢了。” 即便是阮集之对她冷嘲热讽,在她心中,却没有人能够取代阮集之的地位。 从那日之后,阮集之依旧被莞儿困在媚香楼中,只是他人不知,大部分时候莞儿的房间内却只有阮集之一人。 月光如练,夜色静谧。 有人因思念自己的心上人,而如望夫石般立于窗边,眺望远方。 有人则为得到自己的心上人,而进行着试炼。 城北某处温泉内,水花四溅的声音打破树林间的安静。 粗重的喘息声在莞儿耳边响起,侯方域带有薄茧的指腹就像是一条灵活的小蛇在莞儿身上游走,惹得她发颤。 她的身体变得极度空虚。 但即便是这样,她也并未接纳侯方域。 反而扭动着自己的身体,在侯方域身上点火。 数次欢爱之后,侯方域已经了解莞儿的套路。 最开始,他欲让莞儿求自己,要他。 可每每到最后皆是他受不了莞儿对他的“折磨”而霸道地提抢而入。 这一回侯方域早已打定决心,一定要撑到让莞儿来求他为止。 呼吸变得越来越厚重,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侯方域却是咬紧牙关继续撩拨着莞儿的身体。 侯方域何等聪明,几次鱼水之欢下来,莞儿的身体何处敏感,他早已知晓。 就像是反转琵琶一般,侯方域揽着莞儿的腰,用力一转,听到婉转的惊呼声,莞儿如玉般白皙的后背便转瞬出现在他面前。 第105章:日出之美 两人的欢爱犹如一场博弈。 身体越来越空虚。 把自己交给他…… 凝望着侯方域深邃的眼。 一道声音出现在莞儿的脑海中。 香樟摇曳,白雾深处,莞儿的铜铃大眼变得恍惚。 她想。 想被填满。 对方的双手就像是用最温柔的力道轻拨着琴弦,令她浑身忍不住轻颤。 “唔……” 温泉内,莞儿发出比黄莺更加妩媚酥骨的声音。 此时忍受折磨的不仅是莞儿一人。 箭在弦上,却不能发。 侯方域白皙的额头上渗出细汗。 犹如紧紧纠缠在一起的藤蔓,但却是纠缠地紧,内心的渴望越是叫嚣着想要更多。 不行! 莞儿的声音声声酥骨,就在侯方域意乱情迷,差点进攻之际,他却又咬紧牙关,停下了动作。 她变得迷茫恍惚的眼捕捉到侯方域眼中的灼热,感受到他难以抑制的渴望。 可是…… 令她浑身一僵的是,侯方域竟在最最紧要的关头,停下动作。 莞儿瞪大眼睛望向侯方域近在咫尺的脸。 如果说刚才他们两人就像是紧紧纠缠在一起的藤蔓,那么现在她所纠缠的“藤蔓”就像是在瞬间枯死,不再对她做出任何回应。 望向侯方域深邃如墨的眼,侯方域的心思她自然明白。 但令莞儿越发觉得煎熬的是,此时不管她如何用尽手段撩拨侯方域,侯方域就像是木头人一般,不再做出任何反应。 这一回,他是在等她妥协。 侯方域的心思她明明知晓,可微弓着身子的她却无法控制内心不断膨胀的欲望。 如今双发的欢爱变成单方的纠缠。 非常不好的感觉。 她想要摆脱。 “郎君。” “嗯?” 她发出酥骨诱人的声音。 可是侯方域却是淡淡地回应。 仿佛她的美好已经不再是侯方域眼中的佳肴。 一抹难以言喻的失落自莞儿眼底划过。 “今日便到这里吧。”莞儿发出沙哑的声音,里面有着她尚未察觉到的难过。 水花再次四溅。 清朗的月光下,莞儿白璧无瑕的身躯破水而出。 在侯方域的撩拨下,她的双腿变得酸软无力。 之前一番欢爱之后,皆是侯方域抱着她离开温泉。 以至于这日她用力想要从温泉里爬起来时,却因为手滑腿软,“咕咚”一声又摔回到温泉里。 “咳咳……” 完全没有料到自己会像一只四脚朝天的乌龟跌入温泉之中。 窘迫的莞儿不禁被温泉水呛得连连咳嗽。 静谧的山林间转瞬爆发出侯方域温润的笑声。 侯方域长手一伸,便将莞儿从温泉中捞起带到地面上,轻柔地替她拍背顺气。 她怎会如此丢人! 此时莞儿别扭地扭开头,不去看侯方域眼中的笑意。 她的举动却被侯方域看在眼里。 侯方域的笑声越来越大。 若非她此时不着寸缕,她定已像惊慌的小鹿般跑开。 似乎看穿她的心思,侯方域伸手扼住莞儿低垂的下巴,强迫她扭过头来看向自己。 “莞儿,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嗯?” 月光下,莞儿瞪大她的铜铃大眼,望着侯方域唇边温润如玉的笑。 阮集之笑得就像是花神般妖孽。 眼前的笑分明不是阮集之所有,但却犹如春风般吹进她心里。 恍惚之间,侯方域微凉的薄唇已经落在她微张的双唇上,而后一路向下。 微凉的唇,灵活的舌。 等到侯方域一路向下的舌到底她那里时,浑身发颤的莞儿一声惊呼,想要推开侯方域,却听侯方域声音沙哑道:“别动。” 前一刻沉迷于侯方域温柔之中的莞儿瞬间变得清醒,一双铜铃大眼中写满难以言喻的震惊。 曾经妈妈教导过她用嘴取悦对方的方法。 妈妈说:“这只是单方面的取悦。” 虽不曾经历过那样的事,但她明白妈妈话中的意思。 像她们这样的风尘女子,只配单方面的取悦。 之前她也曾想用这样的方式来取悦侯方域,但却被侯方域阻止。 还以为是侯方域嫌弃她,不想今日侯方域他竟然…… 并非是因为侯方域的话,她才乖乖地站在原地不动,而是因为侯方域的动作使得她无法动弹。 异样的触感转瞬让她所有的理智皆消失不见,脑中只剩一片空白。 随着侯方域的节奏,心脏快要从她口中跳出来。 从未有过的愉悦,一曲弹到最激烈的桥段,身体已经到达极限,莞儿一声惊呼,直接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莞儿以前侯方域会如前几次那般抱她回寺庙厢房,未料她睁开眼时看到的竟是山头日出。 犹如鹅蛋黄般的太阳从地面缓缓升起,化黑夜为白昼,湿润的空气中流动着夹杂有香樟树味道的清风。 “好美!” 看到眼前的美景,莞儿下意识脱口而出。 “嗯。” 听到耳边响起的声音,莞儿脸上的表情一怔。 因被眼前的美景所吸引,她差点忘了,在昨日昏迷之前她与侯方域所发生的那一幕。 莞儿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那一双揽在她腰间大手。 转瞬回想起昨日她的昏迷之前侯方域对她的所做作为,她的脸不由刷的一红。 眼中写满羞涩,害怕被侯方域所嘲笑,她双手紧攥着衣角,不敢回头去看侯方域的脸。 而就在她僵着身子不知所措时,侯方域将他的脑袋埋进她的肩头,只听侯方域声音声音低低地说道:“的确很美。” 眼前女子明艳娇羞的侧颜不由使得日出之美黯然失色。 没料到侯方域会突然将脑袋埋进她的肩头,感受到侯方域吐纳在她耳旁的热气,心跳加快的莞儿下意识紧抿了抿唇。 之前她用尽各种手段撩拨侯方域,完全没有缚手缚脚的感觉。 可是经过昨夜之后,如今的她竟不知所措地僵着身子,就连眼前的美景也无心欣赏。 半晌后,她的耳边再次响起侯方域的声音。 侯方域低声问道:“莞儿,你的身子可有觉得不适?” 第106章:逢场作戏? “莞儿,你的身子可有觉得不适?” 听到侯方域所问的话,莞儿只觉自己的脸越发变得滚烫。 脑海中,昨日在她昏迷之前的画面挥之不去。 “侯……侯公子……” 望向远处缓缓升起的艳阳,这一刻她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说什么。 而就在她不知所措时,侯方域突然伸出他修长的手指印她微张的唇上。 侯方域在她耳侧声音温润地说道:“莞儿,若是今后你还要我的话,便唤我朝宗。” 侯方域他在说什么? 若是今后她还要他的话……便唤他朝宗? 感受到侯方域落在她双唇之间的微凉,莞儿下意识柳眉微蹙,映有晨曦的铜铃大眼中再次写满震惊。 她乃是风尘女子,从她情窦初开的那一刻起,她便只知要用尽全力去追求自己最想要的。 遇见阮集之,她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让阮集之要了她。 从今以后,她便是阮集之的人。 那日,大雨磅礴,她从阮集之府上狼狈离开,不慎撞上撑着纸上的侯方域。 她以为侯方域不过是从街上路过而已。不想侯方域竟告诉她,他其实与她一样,在阮府外守着一个人。 听到侯方域的话,那时她眼中的震惊与现在无异。 可相对她的狼狈,侯方域却不由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磅礴雨声中夹杂着侯方域温润的笑声,就在她以为侯方域是在嘲笑她的狼狈时,只见侯方域从衣袖取出一块锦帕递至她面前:“莞儿姑娘,我侯某喜欢女人,并非断袖。” 去年三月,城北桃花林中,原本寻找阮集之的她却碰到喝得醉酗酗的侯方域。 “别走!” 那时侯方域突然拽住她的手,她还以为是登徒子,转身扬手便是一耳光扇在侯方域的脸上。 一声脆响在安静的桃花林里响起。 “少爷!” 下一瞬,一股大力便将她推倒在了地上,她看到一个单手抱着酒坛的小厮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怒喝道:“臭丫头。我家少爷乃是部尚书侯恂之子,可是你打得的!” 不想拽住她的人竟是……鼎鼎大名的才子侯方域! 不过那是她急着寻阮集之,并未在搭理喝醉酒的侯方域,以及对她冷脸怒喝的小厮。 但从那时起,她便认识了侯方域。 所以听侯方域说,他也是在守人的时候,她不禁想起阮集之与侯方域之间的传闻。 不想侯方域却告诉她,他喜欢的乃是女人。 这样说来,侯方域要等的人只会是…… 侯方域从不踏足烟花之地。 莞儿难以相信,侯方域竟会对李香君情根深种。 她想要得到的人是阮集之。 侯方域想要得到的人是李香君。 为了心头爱,在从侯方域口中得知阮集之的把柄之后,她便威胁阮集之,除了上朝之外,将其强行留在媚香楼中。 她强留住了阮集之,以为侯方域便会趁机去攻李香君的心。 不想…… 这段时间以来,侯方域一直作为她的“老师”陪在她身边,甚至今日竟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来。 若不是侯方域揽着她的腰,想来这个时候,因为受到惊吓,她早已从树枝上滚了下去。 莞儿靠在他的胸前,以侯方域的角度只见莞儿的侧脸已经不见刚才的嫣红。 害怕莞儿从口中说出他不想听到的话,侯方域用他轻轻印在莞儿双唇上的手指用力一按,阻止莞儿发出声音。 “如果不习惯的话。我给你时间。” 这…… 怎么会是习不习惯的问题! 她喜欢的人是阮集之,不是他。 侯方域不过是自告奋勇,成为她攻破阮集之的试炼品。 她怎么可能脑子坏掉,假戏真做…… 等等。 莞儿眼中的震惊一滞。 一番欢爱之后,初初醒来,她的脑子不好使。 侯方域之所以主动请缨,成为她攻破阮集之的试炼品,乃是因只要她攻破了阮集之,李香君那边便不攻自破。 她方才还真是痴傻,竟然会把侯方域所说的话当真! 在想通整件事后,莞儿脸上的怔然退去,她被侯方域用手指按住的双唇微勾,而后伸出她的丁香小舌绕在侯方域微凉的手指上。 侯方域完全没料到李香君突如其来的举动。 就像是有羽毛轻轻刷着他的指腹,指尖产生的酥麻转瞬蔓延至他的四肢百骸。 “朝宗。” 听到莞儿犹如百灵鸟般悦耳酥骨的声音,心弦被撩拨的侯方域却是目光一沉,身体的灼热转瞬退去。 莞儿的初次被他所霸占,他见过她害羞无措的模样,见过她逞强硬撑的模样,也见过她逢场作戏,假装无所谓的模样。 但此时此刻侯方域清楚地察觉到莞儿是在逢场作戏。 一丝无奈自侯方域深邃的眼底闪过。 也罢。 很多事情操之过急的话只会适得其反。 现在莞儿心里还有阮集之,如果他硬是让莞儿彻底明白他现在的意图,兴许莞儿会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兔,跑得远远的,从此之后不再靠近他。 “莞儿,你也可以唤我夫君。”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侯方域径直将他怀里的莞儿放倒在树干上,目光灼热地说道。 莞儿一愣,却并没有说话,而是仰头吻上侯方域的唇。 艳阳升,花正娇。 老香樟树干上再次出现旖旎之景…… 阮府内。 时光如流水悄然逝去。 李香君坐在“桃花树”下静静品着她最爱喝的黄栀香。 香扇坠动若脱兔,静如处子。 自从在鬼门关门口走了一会之后,对人世间的热闹繁华,李香君更是看得极淡。 除了每逢初一十五烧香之外,她皆不曾离开过阮府。 “李姑娘,香烛都已经准备好了。” 打点好一切之后,小斐提着装有香烛的竹篮走到李香君跟前。 “有劳小斐姑娘。” 李香君说罢倒了一杯香茗递至小斐面前。 见小斐愣愣看着瓷杯中色泽金黄的茶汤发呆,而迟迟不接,李香君端着瓷杯不由打趣道:“怎么?害怕我妒心起,在这茶水中下毒?” 第107章:她会在意 小斐闻言神情一怔,立即摆手。 “李姑娘,小斐……小斐不是那个意思。”小斐说罢立即接过李香君递到她跟前的瓷杯。 而后为证明自己没有防备李香君在茶水中下毒,她端着瓷杯便是一口豪饮。 “喂,小心烫!” “咳咳……好烫!” 李香君话音刚落,舌头被烫到发麻的小斐就像是丢毒蛇一样将手中的瓷杯扔掉。 “小斐,你没事吧。” 见被茶水烫到的小斐跳了起来,以手作扇不断朝自己的舌头扇风,李香君慌忙倒了杯她所采集的朝露,再次送到小斐跟前。 “小斐,这是凉的。你快喝。降降温。” 她虽是丫鬟,却是常年伺候在阮集之身边的丫鬟。 以前她不小心跌倒受伤的时候,她从阮集之狭长的凤眸中看到担忧。 不想眼前的李香君竟流露出与阮集之那时相同的神情。 这丫头怎么了? 看到被茶水烫到的小斐突然也不再蹦跶着乱跳,愣愣地盯着自己,李香君皱了皱眉径直将手中的朝露灌入小斐口中。 “唔……” 发呆的小斐完全没有料到李香君突如其来的举动,她惊讶地瞪大眼睛,只听李香君忍着笑道:“时辰不早,赶紧喝完,随我去上香。” 冰凉的朝露入口消退舌尖的痛意。 没想到这朝露竟然有治疗烫伤的功效! 就在李香君转身收拾桌上的茶具时,望着李香君的背影,小斐不禁想起那日她问李香君的话。 知晓她对阮集之的感情,李香君真的不在意吗? 难道李香君真的一点也不在意爷吗? 那日她终是忍不住将心中的疑惑问出。 虽说比起那使小伎俩的莞儿,也就是现在媚香楼的花魁董小宛,李香君的洒脱淡然,不蔓不枝的优雅更为她所欣赏。 但若是这样的洒脱淡然是用在阮集之身上,她只会讨厌这样的李香君。 那日在房间内,她紧攥着衣角,望向李香君的背影。 良久之后,她并未听到李香君的回答。 听到李香君沾湿巾帕发出的声音,就在她以为李香君不会回答自己时,李香君道:“若是不在意的话,我便不会注意。” 那时她闻言神情一怔,眼底闪过一抹激动。 “李……李姑娘,你的意思是指你很在意爷?” 她话音一落,便见背对着她而站的李香君微微摇头道:“小斐。如今的我便如同你一般,命已经不是自己的,而是阮集之所给。 过去,我虽命是媚香楼的,但我的心却是自己的。如果我厌倦这个世界,我可以随时结束自己的这条命。 可如今我却有了顾忌,不愿看到他伤心的模样。 而……这到底是怎样的感情。就连我自己也不曾分清。毕竟,在这之前已经有人住进我心里。” 李香君分不清自己对爷的感情。 也就是说爷还是有希望的! 小斐想了想道:“那又如何。我相信爷,终有一天会削去那人在李姑娘心上留下的痕迹。” 李香君背影一怔,而后反过来问她道:“小斐,难道你不在意吗?” 她会在意吗? 虽然那时李香君背对着她,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她还是忍不住用力摇头。 打从她情窦初开,发现自己爱上阮集之的那刻起,她便不敢肖想自己能够像李香君这般被阮集之视作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珍宝。 她会在意。 但在意的只有阮集之会不会美满。 仅此而已。 只要阮集之美满。 她便也美满。 她答道:“李姑娘,我在意的只有爷。” 阮集之视李香君为宝,在小斐看来,李香君也算是她的半个主子。 李香君递给她香茗,她将瓷杯扔地上,不想在她发愣时,李香君竟替她收拾残局。 看到李香君捡起被她扔在地上的瓷杯,转身再次朝她走来,小斐收起思绪,脸颊微红:“有……有劳李姑娘替小斐善后。” 仅是一眼,李香君便已读懂小斐的心思。 就像是被清风拂动的花枝,李香君摇了摇头,笑道:“若是这般算来,这段时日香君承蒙小斐姑娘照顾。” 爷吩咐过,李香君少根寒毛,便为她是问。 她照顾李香君是应该的。 但她心中的话尚未出口,李香君便提起裙角,急急朝着阮府大门的方向走出,丢下话道:“小斐姑娘,若是你我再这般继续客套下去,便要错过上香的时辰。” 小斐闻言提着放有香烛的竹篮随之跟了上去。 如果那时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她就算被烫烂舌头,也会缠着李香君继续泡茶给她喝,而非去那城北的寺庙上香。 晨钟震耳。 过去李香君并不信佛,认定自己的命运由自己做主。 可是现在她的命却并非是她自己的。 在目前的李香君看来,对于阮集之的救命之恩,她能够做到以身相报,却无法做到以心相报。 即便是侯方域曾经以最轻蔑的目光刺痛她,以沉重的一耳光狠狠扇碎她的心,她也无法忘记那满山如火的石榴花,那一场倾盆大雨,还有侯方域那温润如玉的眼眉。 那样的美好已经刻在心里毕生难忘。 可是,阮集之却偏偏不想要她的身,而守着她的心。 她…… 无能为力。 便只能像佛主祈求,祈求阮集之能够遇到更好的姑娘,取代她在阮集之眼中的位置。 入夏后,城北的桃花树已经结出碧桃。 李香君上完香后,看到一路的碧桃,顺势拿过小斐拎在手中的空竹篮。 李香君道:“用这碧桃肉来泡茶,甘甜的黄栀香却又夹杂碧桃馥郁的果香,想来味道应该不错。小斐姑娘,早上你没好好喝我泡的茶。下午重新喝一次可好?” 李香君说罢,不等小斐回答,便已提着竹篮跑到结有果实的桃树下。 第108章:不真实的画面 李香君采桃的速度极快,不过半柱香的时间,那竹篮内便已经塞满碧桃。 “收工。” 她长松一口气,正准备转身朝小斐走去,却听到与她擦肩而过的路人说:“没想到媚香楼的花魁竟迷得阮少卿日日笙歌,夜不归府。我夫君琢磨着直接为那董小宛赎身,将她送给阮少卿。” 另一夫人闻言却道:“你夫君恐怕是想得太多了些。堂堂太常少卿会却买个花魁回家的钱?我听人说,阮少卿府上藏娇,现在他不过是一时突个新鲜,所以才夜夜留于媚香楼。” 哐当一声。 听到两位妇人之间的对话,李香君拎在手里的竹篮转瞬直她手中滑落。 新鲜采摘的碧桃,滚落一地。 “李姑娘?” 小斐站在远处站在与马夫说话,并未听到两位妇人之见的对话。 见李香君采摘的碧桃滚落一地,小斐连忙跑了过来,为李香君拾起碧桃。 桃子已经全部捡回竹篮中,但小斐站起身来却发现李香君就像是被人抽走魂魄,呆若木鸡般地站在她面前。 “李姑娘?” 小斐唤了李香君好几声,这才见脸色苍白的李香君回过神来。 小斐担忧地问道:“李姑娘,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我……” 双手紧握成拳,收起眼中复杂的情绪,李香君僵硬地抬眸看向小斐道:“我怕是有些中暑。” 见此时李香君的模样,小斐完全没有怀疑,便相信了李香君的话,搀扶着李香君上了马车。 “李姑娘,喝口水。” 马车内,见李香君神情恍惚地靠在窗边,小斐忙倒了凉水递到李香君跟前。 李香君在喝过水后,一路上脸色苍白地望向窗外的风景,不再说话。 以为是李香君身子不舒服,小斐也就安静守在李香君身旁。 一回到阮府,小斐便不顾李香君劝说,急急跑去请了郎中。 听到郎中确定说李香君并无大碍之后,小斐这才长松一口气,为李香君点了安神的香薰,放轻脚步离开房间。 因此小斐并未看到,当她关上房门离开后,躺在床上的李香君突然睁开双眼。 一双墨黑的眼中写满复杂的情绪。 安静的房间里,李香君紧皱着眉,脑海里不断重复着那两位夫人的声音。 绸缎所制的床单被李香君纤细的手指攥出皱着。 “李姑娘?” 日落西山,到了用晚膳的时间,小斐推门而入,见李香君还在睡觉,便站在床边轻声唤道。 然而李香君却依旧“未醒”。 自从阮集之离开后,小斐便从阮集之的贴身丫鬟变成了她的贴身丫鬟。 知晓小斐会站在房间门外守夜,月华初上,谁也不曾想到,李香君竟会悄悄推开窗户,翻窗而出而后去到阮集之的房间,寻了一套阮集之过去所穿的白衣换上。 待捕捉时机,见守在门口的护卫打盹时,换上白衣的李香君以最快的速度出了阮府。 一阵凉风袭来,白影掠过。 “鬼呀!” 被惊醒的护卫被吓得连忙捂住双眼,不断哆嗦。 过去李香君若是看到眼前这般的情景,定会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然而现在她却没了这样的心思,急急朝着媚香楼的方向而去。 寂静的长街上人烟稀少,不时会有一两个醉鬼从李香君身边走过,但却因李香君女扮男装的关系,与李香君擦肩而过的醉鬼并未多看李香君一眼。 去往媚香楼的路,李香君再熟悉不过。 当李香君看到不远处灯火通明,挂满红绸的媚香楼时,她不禁停下脚步。 过去无数的记忆涌上心头,李香君紧皱着眉。 这个地方,她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再来。 不想今日她竟忍不住…… 望着不远处的媚香楼,李香君紧抿着唇,久久无法再迈开脚步。 “这是……” 听到媚香楼里传来犹如黄莺般婉转的歌声,在月下驻足的李香君就像是逃一样转身离开。 她自然听得出来,那是莞儿的声音! 青石路上,她凌乱的步伐踏碎了满地月光。 不可能! 阮集之明明告诉她说,他是去为恩师祝寿。 怎会跑来这媚香楼中夜夜笙歌。 一定是…… 一定是她听错那两位妇人所说的话! “啊!” 突然间,情绪混乱的李香君不禁崴到脚,跌坐在地上。 然而夜色中,她就像是感觉不到脚腕处的痛意,呆呆地望着发出莞儿歌声的媚香楼。 李香君不知道自己在地上坐了多久,等到她回过神来时,她已经站在媚香楼的大门口。 “这位客官里面请!” 因为装扮的关系,李香君在脸上点了麻子,站在门前迎客的龟公并未认出她来。 她僵硬地抬起脚,踏进这她再熟悉不过的媚香楼。 纸醉金迷的气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愉悦,媚香楼的一切皆未变。 变得只是,曾经她在台上弹着琵琶,望着众人。如今她在台下,望着弹琵琶之人。 这一瞬。 仿佛周围的一切皆消失不见,她的眼中唯有身着一袭红衣坐在台上谈着琵琶的莞儿。 李香君瞪大她水盈乌黑的眼睛,只觉眼前这一切极为不真实。 就像是看到一面镜子,镜子里演绎出过去的她。 这是…… 莞儿还是她? 李香君微张的双唇忍不住颤抖。 就在这个时候,琵琶声与歌声戛然而止,只见身着一袭红衣的莞儿勾起一笑,抱着琵琶翩然离去。 莞儿的一举一动,那怕是眼中的神情也与她过去如出一撤,而莞儿抱在怀里的琵琶李香君更是一眼便认出来,那是她的。 只因曾有算命的说她五行缺木,她一时兴起便在自己最心爱的琵琶上刻下鸳鸯藤…… 第109章:心碎的笑 一抹如烟似幻的红从舞台上飘然而去,台下如雷掌声将发怔的李香君惊醒。 李香君回过神来,望向周围的一切,只觉刚才所发生的那一幕就像是一场梦。 站在李香君身旁的男人不禁说道:“这董小宛就像是山里来的狐狸精,一双眼睛真他娘的勾魂儿啊!” 董小宛…… 这是莞儿成为花魁后所取的名字? 李香君眼中写满复杂的情绪,脑中犹如一堆乱麻,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到底此时在想什么。 仿佛什么都没有在想,却又觉无数思绪就像是洪水一样涌来。 她随手拿起放在桌上的酒杯,将其中的酒一饮而尽。 “喂。你这人有……”病字尚未出口,看到李香君身上所穿的衣衫价值不菲,以为李香君是哪家的贵公子出门带着打手,原本恼怒的看客转瞬偃旗息鼓。 而此时神情恍惚的李香君则随手将酒杯丢在桌上,迈开脚步朝着莞儿的厢房走去。 “集之,方才我用琵琶所弹的《凤求凰》,你觉得如何?” 就在李香君经过后院长廊的转角时,听到莞儿妩媚酥骨的声音,李香君如遭天雷般,脚步蓦地一停,神情呆滞地站在原地。 被莞儿所胁迫而强留在媚香楼,阮集之不能长时间待在那种点有香薰的房中,他时常会在这后院中望月,酌酒,寄相思。 听到莞儿的声音,望月酌酒的阮集之长眉微蹙,品尝着口中美酒的香醇,不作理会。 曾经见过阮集之对李香君的百依百顺,如今被阮集之冷漠相待,她不甘。 莞儿走到阮集之跟前:“集之,我替你倒酒。” 她将琵琶放置在石桌上,随即坐在阮集之大腿上,拿起酒壶为阮集之斟酒。 上次她这般做的时候,阮集之随即便冷着脸对她说道:“下去。” 既然她现在无法走进阮集之的心,被阮集之冷脸相待已是必然。 那么她…… 思及至此,莞儿朱唇微勾,在阮集之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径直将酒壶中的酒倒入自己口中,而后吻上阮集之的唇。 她的动作快,阮集之的反应并不慢。 就在她的双唇紧贴在阮集之唇上的那一刻,反应过来的阮集之紧闭着唇齿,任凭她如今运用技巧,也无法撬开阮集之的唇。 浓烈的美酒顺着阮集之的脖颈而下,染上他玄色的衣衫。 早已习惯阮集之的冷淡,所以阮集之现在的反应并未令她觉得太伤心。 然而就在这时,感受到另一道目光,莞儿朝着阮集之身后看去,她微眯的眼在这一瞬蓦地睁大,眼中唯剩难以言喻的震惊。 夏风习习,李香君愣愣站在原地。 在今日之前,她从未想过,自己与莞儿再见面时会是这样的场景。 喧嚣的夜色瞬间变得静谧,她凝视着莞儿朝她看来的眼,李香君只觉自己的心就像是被重锤狠狠锤到,闷闷的难受。 闷闷的很难受…… 是……嫉妒吗? 李香君下意识紧咬住唇,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受。 “你……”察觉到莞儿的异样,阮集之蓦地将紧贴在他跟前的莞儿推开,顺着莞儿的目光往莞儿身后看去。 已是夏夜,就在阮集之看到李香君,看到李香君微勾的唇角时,刺骨的寒气从他脚底窜起。 不待阮集之说话,便见李香君笑盈盈地朝他走来。 “几日未见,阮公子依旧风流倜傥。” 为防止别人在媚香楼中认出她来,她就像过去替阮集之易容那般,在脸上点了麻点,但过去莞儿时常与她粘在一起,她也曾以这样的装束出现在莞儿面前,而此时她身上又穿的是阮集之的衣衫。 莞儿能够一眼便认出她来,阮集之也同样如此。 李香君努力让自己扬起笑。 即便是不用照镜子,也能够想象出自己此刻的模样有多丑,多狼狈。 走到距离阮集之与莞儿大约三步之遥的位置停下脚步,李香君道:“今日上午我去城北上庙向佛主祈祷阮公子能够觅得一位美娇娘。不想心诚则灵。” “你说什么?” 阮集之闻声瞪大眼睛,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李香君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在他一推之后,虽推开与莞儿之间的距离,但莞儿依旧坐在他的大腿上。 李香君觉得自己几乎是用尽所有力气才发出声音,结果阮集之竟没听清。 她紧攥住藏在衣袖里的手,又将刚才的话又放大声音重复了一遍。 这一回,阮集之总该听清楚她说的话。 心里越是闷闷的难受,李香君却强迫自己开心地笑。 而这样的笑在阮集之看来无异与刺入他眼中的利刃。 多情总被无情伤。 在阮府时,他也曾陪李香君去上过香。 他曾问过李香君在佛主面前求的什么。 李香君说是他。 他不敢奢望李香君求的乃是她与他之间的感情。 以为是为他求平安。 可笑的是…… 李香君竟是为了求他的因缘,求她的自由。 安静的后院内响起他悲凉的笑声。 阮集之道:“有劳李姑娘为阮某费心,令阮某终是如愿以偿,觅得心头好。” 这里乃是风月之地,无论多么出阁之事,在这里皆是合情合理。 阮集之说罢,转头便抬起莞儿的下巴,将自己的唇狠狠印在莞儿因为惊诧而变得僵硬的唇上,而后撬开莞儿的贝齿,将自己的舌探了进去。 “唔……” 后院内,莞儿发出的声音比惊雷更加震耳。 莞儿穿在身上的红衣被阮集之褪到肩头,一幕旖旎出现在李香君面前。 这一瞬,身体的力气仿佛被抽空。 李香君错愕地往后退了一步,但她唇边的笑却越发动人,犹如开在幽冥之地的彼岸花,绝美却令人心碎。 听到李香君转身离去的脚步声,阮集之动作一停。 此时,莞儿的铜铃大眼中映出阮集之散出戾气的脸。 果然,阮集之刚才对她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做给李香君看的。 望向阮集之阴沉的脸,莞儿不禁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 第110章:困住他 “阮集之,你还真是可悲。君姐姐,她就不曾对你动过心。” 阮集之闻言眼中的戾气更甚。 莞儿就像是看不到阮集之脸上的戾气,继续嘲讽地笑道:“你竟还为她守|身如玉。” 阮集之沉声道:“滚。” 阮集之狭长的凤眸微眯,此刻的他就像是从地狱来的阎罗。仿佛若是不依他所言,下一瞬便会死在他的手上。 可是莞儿并没有丝毫惧意。 事已至此。 李香君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扼杀掉阮集之心中对李香君的所有念想。 这个时候是阮集之最脆弱的时候,也是她攻入阮集之心中最好的时机。 莞儿仰起头,晶莹的眼泪自她眼角滑落。 莞儿哽咽道:“我不滚!阮集之,你到底要瞎到什么时候!君姐姐并不爱你。而我却一心想要成为你的女人!” 一张千娇百媚的脸上挂满晶莹的泪,我见犹怜。 莞儿歇斯底里的话在阮集之耳边炸响。 阮集之被莞儿的声音吼得一怔。 莞儿以陈二之死威胁他留在媚香楼中,却并非敲诈钱财。 不仅如此。 莞儿还模仿李香君的一举一动,甚至连此刻她伤心的眼神也与李香君如出一撤。 他又不傻,自然知晓莞儿对他的情。 夏风拂乱莞儿垂在脸前的青丝。 “莞儿……” 滚烫的泪滴落在阮集之的手背上,阮集之回过神来,缓缓伸手抚上莞儿写满不甘与委屈的脸颊。 阮集之温热的掌不似侯方域那般冰凉。 就在阮集之轻柔地摩挲着她脸颊的那一瞬,莞儿只觉心中的苦涩仿佛也随之被阮集之温热的手掌所抹去,不再有苦涩,不再有不甘,从而如阮集之的掌心般变得温暖。 望着阮集之戾气退去转而盛满柔情的凤眸,莞儿只觉自己就像是在做梦。 她微微张嘴,低低的发出声音:“集之。” 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等到了阮集之温柔对她的这一刻! 莞儿缓缓抬起手,也如阮集之这般轻柔地摩挲着他笼上月华俊美无双的脸庞。 这张脸在她心总描绘了无数次。 现在,她终于能够用她的指尖在他的脸上轻轻描绘。 阮集之没有再像过去那般冷着脸,从牙缝中挤出字,让她滚。 不被拒绝,那便代表接受。 难以言喻的欣喜自莞儿心中涌出。 她随即将自己的唇贴在阮集之鲜红欲滴的唇上。 怀着一丝忐忑,她试探着撬开阮集之的唇齿,将自己的舌和阮集之的缠绕在一起。 然而就在这一瞬,莞儿眼中却随之一僵。 阮集之以最轻缓地动作将她推开。 “莞儿。” 莞儿瞪大眼睛看向站起身居高临下望着她的阮集之。 安静的后院中,响起阮集之的叹息声:“你不会成为她的替代品。” 心中的温暖瞬间粉碎。 就连替代品都不可以吗? 浑身脱力,被阮集之推开的她跌坐在地上。 眼中的黯然比这黑夜更浓。 “阮集之!” 见阮集之转身离去,她朝着阮集之的背影喊道:“你的把柄还在我手中。我是不会让你走的!” 欲离开的阮集之闻言脚步一顿。 他转头看向跌坐在地上目光狰狞的莞儿,微眯着眼:“莞儿,你这般困着我,可有意义?” 莞儿的五官扭曲在一起,却是笑:“意义?” 她做了这么多事,为的便是能够得到阮集之。 现在她又怎会眼睁睁地看着阮集之离她而去。 收起心中的苦涩,她的目光变得阴毒:“阮集之,只要把你困在我的身边,我便觉得有意义!” 夜色渐青。 李香君漫无目的地走在长街上,却不知何去何从。 天之渺,地之旷。 却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天亮后。 靠在石柱上打盹的小斐睁开眼,伸了个懒腰,便如同之前一样打了洗脸水送进屋中。 “李姑娘?” 看到平整的被褥,哐当一声,小斐端在手中的铜盆掉落在地。 “不好了!爷让我照顾好李姑娘,我竟把人给弄丢了!莫……莫不是李姑娘被人绑了?!” 裙角被打湿,小斐俨然不觉,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焦急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自言自语地摇头否定:“不可能!如果李姑娘是被贼人绑了的话。这被褥不可能是平平整整的。” “难道是……” 看到半开的窗户,小斐深吸一口气,惊讶地捂住嘴,发出支吾声:“难道李姑娘她是……自己翻窗跑的?” 若是爷回来发现李姑娘不在,这简直是要把她脑袋拧下来的节奏! “李姑娘!” “李姑娘!” 一大清早,小斐便带着阮府的护卫开始满大街寻找李香君的下落。 “小斐。” 这,这…… 是爷的声音…… 小斐浑身一僵。 “爷……” 完了完了! 小斐僵硬地转过身,朝身后的阮集之看去,却在看到站在阮集之身旁的莞儿时,神情一怔。 “回去吧。” 发愣的她听到阮集之风轻云淡的声音又是一怔。 凉风袭来,阮集之玄色衣袂翻飞,就在阮集之从她身边经过的那一瞬,额头渗出细汗的小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她横竖都是死。 李姑娘突然不见了踪影,若是她不及时向阮集之禀报,只会死得更惨。 小斐咬了咬牙道:“爷。李……李姑娘,她不见了。” 不敢去看此刻阮集之脸上的表情。 见阮集之脚步一停,小斐一鼓作气地说道:“爷,是小斐之过,没能守护好李姑娘。” “小斐。” 听到阮集之的声音,以为自己“死期将至”,小斐深吸一口气,等待阮集之的责罚。 谁知阮集之却道:“起来。回府。” 爷他在说什么? 以为是自己错听阮集之的话,小斐瞪大眼睛愣了愣,转而又看了一眼身着一袭似火红衣站在阮集之身边的莞儿。 一丝迟疑自小斐眼底划过。 难道是因为莞儿在,以至于爷故意装出对李姑娘不在意的模样? 可是…… 第111章:鸠占鹊巢 可是…… 李姑娘在爷心中是何地位,莞儿在爷心中又是何地位。 爷我行我素,最在意的便是李姑娘,又怎会顾忌莞儿的感受? 小斐心中满是疑惑。 但阮集之的话便是圣旨。 阮集之让她起身回府,她便起身回府。 现在有外人在此,很多话她不好问。 听到脚步声,守在阮府大门口的护卫,抬头看向,脸上的表情却是一怔。 只见一对宛如花神般的俊男美女朝着他的方向走来,男的身着一袭玄衣长袍,面容妖孽,狭长的凤眸微眯,看不出其中情绪,而走在玄衣男子旁边的女子则是身着一袭似火般的红纱裙,一张清秀的脸庞在着上浓妆后说不出的妖孽倾城。 清风袭来,衣袂翻飞,这两人就像是从画卷中走出来的。 愣神的护卫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眼前的男子不是爷又是谁! 但此刻走在爷旁边的女子却并非李姑娘,而是媚香楼的花魁董小宛。 因李香君是阮集之命小斐暗中赎回阮府的,老鸨收了钱,自然守口如瓶。 以致当初李香君重病卧床昏睡的那段时间,外面开始有着各种传言。 比如说李香君与情郎私奔。 比如说李香君被不愿爆出名号的富商买回府做小妾。 更有夸张地说李香君因患上花柳病而死于非命。 因此李香君在这金陵城算是凭空消失,没有人会想到买走李香君的人会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太常少卿,阮集之。 又因为李香君不再化浓妆,着红衣,穿着素雅,给人如青莲般不沾风尘污泥之感。 以致守门的护卫只知晓之前被爷像宝贝一样宠着的女子是一名姓李的姑娘,却不知道其便是闻名金陵城的香扇坠。 气质淡雅的李姑娘始终不见,阮集之则领回妩媚生情的董小宛回到府上,在守门的护卫看来,阮集之本就风流薄幸,沉迷于董小宛的美色而不在意李香君的去向也是有可能的。 然而当护卫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小斐时,小斐则猛地一拳砸在护卫的脑门上,愤愤丢下话:“你懂个屁!” “……” 没想到伺候在阮集之身边虽然动作粗鲁但说话却还算斯文的小斐会突然爆粗口。 护卫愣了愣。 “你才不懂男人!” 等护卫回过神来,反击小斐时,却发现小斐已经走远。 在阮集之的吩咐下,小斐急急忙忙端了茶水和糕点去到后院。 此时小斐看到,莞儿正站在灼灼“桃花树”下。 看向浓妆艳抹的莞儿,小斐脚步一顿,脑海中不禁冒出一句诗词来。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小斐,愣着作甚?” 阮集之的声音在小斐耳边响起,她忙将晶莹剔透的桂花糕放在石桌上,倒了茶水递给阮集之。 她带着几分试探对阮集之说道:“爷,我方才见莞儿姑娘站于桃花树下,不由想起爷曾经念过的一句诗。” “哦?” 小斐抿了抿唇道:“爷曾说过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正在饮茶的阮集之闻言皱了皱眉。 小斐见阮集之仅喝了半口茶便放下茶杯,她这才注意到自己急急泡来的一壶茶并非是阮集之最喜欢喝的乃是碧螺春,而是李香君最喜欢的黄栀香。 糟糕! 心咯噔一沉。 “爷,我……” 看穿小斐的心思,阮集之打断小斐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道:“无碍。你且先带莞儿回房休息。” 小斐一愣之后,立即点头道:“小斐这就去办!” 小斐与阮集之的对话站在不远处赏“桃花”的莞儿自然有听到。 “莞儿姑娘,这边请。” 见小斐朝她走来,莞儿微微颔首。 阮府内厢房众多,既然是爷亲自将莞儿领回阮府的,莞儿姑娘住的地方便不会离爷的房间太远。 “这是何处?” 就在小斐带着莞儿经过阮集之的听风苑时,莞儿突然停下脚步朝着听风苑内看去。 听风苑乃是爷所住的地方,相比其他院落自然更加精致气派。 其实但凡不是傻缺之人皆能够看出此处乃是阮府主人的住宅。 莞儿摆明是明知故问。 但她却不能不回答。 小斐道:“莞儿姑娘,这听风苑乃是爷的住处。” 她话音刚落,便见莞儿抬脚走进听风苑。 爷的听风苑,没有爷的允许不能进。 就在小斐琢磨着要如何将莞儿“请”出听风苑时,莞儿突然在李香君所住的厢房前停下脚步,而后不待小斐反应过来,便已推门而入。 “莞儿姑娘,这房间是……” 小斐口中“李姑娘的”四个字尚未出口,便见莞儿看向她问道:“君姐姐之前住这里的?” 房间内的布置清新雅致,嗅到房间内所残留的淡淡黄栀香的味道,不等小斐回答,莞儿便确定道:“果然是君姐姐的住处!” 似乎想到什么,莞儿顿了顿又道:“小斐,今后我便住这间房。” 小斐倒抽一口冷气:“什么?” 以为小斐没听清她的话,莞儿拿起梳妆敛内一支碧玉所打造的兰花簪插于头上。 镜中的自己清丽美艳,完全不输曾经的香扇坠。 她转身看向震惊望着她的小斐勾唇再度说道:“小斐,今后我便住此处。” 这一刻,阳光从雕花木窗透过照在莞儿精致的脸上,望向莞儿眼中胜利的笑意,小斐默了默后道:“莞儿姑娘,之前是爷安排李姑娘住在这里的。虽然李姑娘现在不府上,但这房间却还是爷留给李姑娘的。” 没想到这丫头竟如此护着李香君,莞儿目光一凛。 如今李香君已经自行离去,这丫头竟然还妄想着李香君能够回来。 她缓缓走到莞儿面前道:“李香君不会再回来。我要住这里,你家爷自会同意。我是不会为难你的。” 爷真的会同意吗? 不等小斐思考明白,便又听莞儿道:“方才走了一会,如今觉得有些口渴。小斐劳烦你为我沏壶你家爷最喜欢的碧螺春来。” 不会为难她? 这莞儿却是一来就开始给她摆谱。 这莞儿真以为自己能够雀占鸠巢? 她不信。 不信爷真的会同意让莞儿住李姑娘的房间! 想到之前李香君总是亲自采朝露泡茶给她喝,小斐下意识皱了皱,转身离开房间。 第112章:卖去媚香楼 阮集之为董小宛赎身之事,一时间在金陵城传开。 “阮集之并非是在媚香楼中对董小宛一见倾心,而是早在某次阮集之出游时,不慎在路上撞到董小宛。从而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太常少卿便对董小宛起了相思。” 城南郊外一家酒肆内,有歇脚的客人一边大口喝酒,一边讲述着有关阮集之风流韵事。 “看来这回阮集之算是拜倒在媚香楼花魁的石榴裙下了!” 柜台前,正在拨打算盘的妇人修长的指尖一顿,一双乌黑水盈的眼中腾起复杂的情绪。 “老板娘!” “再来一坛酒!” 妇人拨打算盘的手不知道在半空中顿了多久,听到喊声,妇人回过神来连忙弯下腰去架子上拿酒。 而就在妇人弯腰时,她隐约露出胸口处与她脖颈处暗黄色的肌肤不相符的白皙肌肤。 与此同时,阮府内。 “啊!” 滚烫的茶水泼在小斐脚背上,痛得小斐忍不住发出痛呼声。 脚背上的痛未止,她的耳朵便又狠狠拽住。 耳边响起莞儿不耐烦的声音:“不过是茶杯不小心砸落在脚背上,你区区一个丫鬟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脚背已经烫出水泡,她得赶紧去擦烫伤药,然而莞儿却拧住她的耳朵不放手。 小斐紧皱着眉,却如莞儿所说,她不过是一个丫鬟,没了爷的庇护,她无力反抗,只能任由莞儿欺负。 因为耳朵和脚背传来的痛意,小斐的五官扭曲在一起,就在她以为自己的耳朵快被拧下来的时候,莞儿的手突然一松,而后莞儿沉声道:“重新倒茶。” “是。”小斐慌忙应道。 有了前车之鉴,小斐这一次倒好茶递到莞儿跟前的动作变得小心翼翼。 只是…… 这一次,莞儿仅是看了一眼,她递到面前的茶,连喝都不曾喝上一口,便冷声道:“凉了。” 脚背火辣的痛还在继续,小斐端着茶杯的手一顿,眼中转瞬腾起水气。 虽说是丫鬟,她伺候在阮集之身边十三年来,却不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小斐不禁在心中默默祈祷,要是爷在府上该多好。 “呵!” 耳边随即再次响起莞儿的冷笑声,“区区丫鬟竟然也会觉得委屈。看来你家爷没把你教好啊。虽说我尚未过门,但集之已经将府中的事宜交由我操持。今日我便要替集之好生管教你,让你清清楚楚地懂得什么是礼数。” 小斐闻言手一抖,险些将茶杯中的水泼到莞儿身上。 她着实想不通,就在半个月之前,爷领着莞儿回来后,便任由莞儿霸占李香君的房间,戴爷特意寻工匠为李香君所打造的发饰,穿爷特意命绣娘为李香君制的衣裙,就连爷之前让她准备给李香君的生辰礼物,那把象牙骨雕花白绢扇也被莞儿占为己有。 她曾也有质疑过,可是爷真的不再爱李香君,将他对李香君所有的感情转移在了莞儿身上? 可是当她发现爷夜不归府,整日寻不着他的踪影,独留莞儿在阮府这件后,她便否定了自己对阮集之的质疑。 果然爷并非见异思迁之人。定是有其他原因才使得爷不得不将莞儿接回府中,任由莞儿在府中胡作非为。 “哐当”一声。 就在小斐发愣时,她拿在手中的茶杯简直被莞儿用扇柄打翻。 “啊!” 滚烫的茶水倒在她的手背,又一次烫得她忍不住发出尖叫声。 就像是被看到她被烫红的手背,莞儿站起身用象牙骨雕花白绢扇的扇柄狠狠戳着小斐的额头:“你这丫鬟竟还会装!去院中站着,直到太阳落山为止。” 已至仲夏,此时正是晌午太阳最毒辣之时,小斐完全没有料到莞儿竟会想出这么毒辣的办法来收拾她。 见小斐闻言傻站在她跟前不动,莞儿又用扇柄狠戳小斐的额头,厉声道:“怎么?你难道还在惦记李香君对你的好?我告诉你,李香君她是不可能再回到阮府的。我董小宛才是阮集之的女人!” 头盖骨好似快要被莞儿给戳碎。 有的人越是强调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便代表她其实不曾拥有。 在小斐看来,莞儿便是这样的人。 看到自小斐眼中一闪而过的嘲讽笑意,莞儿动作一顿。 莞儿目光一凛,沉声道:“你笑什么?” 小斐自然不会承认。 小斐摇头否认:“小斐没笑。” 这死丫头没有笑? 她明明是在嘲笑她,嘲笑她就算住进这阮府中,霸占了李香君的所有东西,但她却还是无法霸占阮集之。 为什么! 为什么李香君能够轻易得到的东西,但她却偏偏不能! 嫉妒之火熊熊在心中燃烧,望向小斐那该死的嘴脸,莞儿发出刺耳的喊声:“滚出去!” 宁可去院中晒着烈日罚站,小斐也不愿继续伺候在莞儿身边。 烈日当头,小斐站在院中,浑身的汗犹如雨下。 之前水润的双唇如今早已开裂,看似无人的后院,她却能够感受到无数怜悯同情的目光。 过去有爷替她撑腰,她在这府上何等风光。 可是现在,她却成了其他丫鬟家丁怜悯的对象。 体内的水分不断流失,她的意识也随之变得越来越模糊。 “爷……你什么时候回来?” “为何你会任由那心如蛇蝎般的董小宛在阮府中耀武扬威……” 就在小斐失去意识之前,她发出微不可闻的声音。 “给我泼醒!” 一桶凉水泼在小斐身上,中暑的小斐缓缓睁开眼看到夜幕下,目光狰狞的莞儿居高临下地站在她跟前冷声道:“像这种只知道偷懒不做事的丫鬟给我卖去媚香楼。” 被毒辣的烈日晒了一下午,初初醒来的小斐脑袋昏沉得厉害,等她听清莞儿的话,已被护卫架住双臂。 完全不敢相信自莞儿口中说出的话,犹如遭到雷劈的小斐瞪大眼睛,看向冷望着她的莞儿喊道:“你……你说什么!” 第113章:青鸾玉佩 莞儿她在说什么? 莫不是她还在做梦? 然而下一瞬,小斐却看到莞儿狰狞的脸蓦地在她眼前放大,莞儿微眯着眼逐字道:“像你这样不懂得伺候人的丫鬟,留在府上也没用。赶紧给我带去媚香楼。” “不!” 被护卫用力拖走的小斐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声:“放开我!董小宛,你没资格卖我。爷才是我的主人。你在爷心中什么也不算!” 莞儿目光一沉:“慢着!” 护卫闻言停下脚步。 以为是莞儿对阮集之心存顾忌,刚才不过是在吓唬她。 望向莞儿阴沉的眼,小斐冷笑道:“既然你知道事实。又何必再让我说一遍,丢人现眼……” 小斐话音未落,啪的一声脆响在后院内响起。 下一瞬,小斐脸上便是一片火辣。 “胡说八道!” 气急败坏的莞儿喊道便又是一耳光狠狠扇在小斐的脸上。 干燥的口中有血腥味蔓延开来,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小斐继续道:“我胡说八道,还是事实。你心知肚明……” 莞儿重重扇耳光的声音再次打断小斐的话。 口中的血腥味越来越重,小斐却像是不知道痛一般,开始大笑。 “你……” 又是狠狠一耳光扇在小斐的脸上,可小斐还是断断续续地说:“你就是……在……” “在掩……掩耳盗铃!” 莞儿紧皱着眉,手掌被扇得生疼,却堵不住小斐的嘴。 借着提灯所发出的光,莞儿低头看到自己的掌心已经被扇得发红。 打这种卑贱的下人用不着她亲自动手。 思及至此,她蓦地抬头看了一眼唇边噙着嘲讽笑意的小斐,转而将目光落在身旁的护卫身上:“给我掌嘴!” 站在莞儿身旁的护卫闻言一怔。 虽说小斐在阮府不过是下人的身份,但小斐的地位形同半个女主人。 阮集之不在府上时,只要不是大事小斐都能做主。 见护卫站着不动,莞儿心中的怒意更甚。 分明后院已经变得安静,但莞儿的脑海中还是回荡着小斐的喊声:“你在爷心中什么也不算!” 转头看向小斐脸上的嘲笑,莞儿从衣袖中拿出一块之前她威胁阮集之交给她的玉佩。 就在她把玉佩拿出来时,莞儿清楚地看到小斐脸上嘲讽的笑意一僵,清晰地听到小斐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俨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唇边溢出鲜血的小斐一脸惊恐:“这是……” 莞儿道:“这集之娘亲所留下的青鸾佩。” 借着灯光,小斐发现莞儿拿在手上的的的确确是老夫人生前留下来的青鸾佩! 要知道这青鸾佩乃是阮府主母的象征! 小斐万万不曾想到,阮集之会将这青鸾佩给莞儿。 青鸾佩在手,无疑不是在说莞儿虽尚未过门,但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如同阮府主母有效。 看向小斐震惊的脸,莞儿学着小斐之前那般扬起一抹嘲讽的笑:“若是集之心里面没有我的话,又怎会将这青鸾玉佩交给我?见玉佩如见阮家主母,还不给我掌嘴!” 莞儿手中拿着青鸾玉佩,这一回站在莞儿身旁的护卫不得不对小斐出手。 接下来,静谧的夜色不断被护卫扇小斐耳光的声音所惊扰。 心有不忍,护卫并没有用尽全力扇小斐耳光。 莞儿在媚香楼中生活了近三年,妈妈收拾新人的手段,她不仅见过,甚至还遭受过。 知道护卫在放水,莞儿沉声道:“身为护卫,若是手软的话,这双手留着也无用。” “……” 护卫闻言扬起的手一顿,被莞儿的话吓得脸色一白。 如果莞儿只是阮集之带回府上的女人,护卫可以将莞儿刚才所说的话当做是在放屁。 但是现在莞儿手持青鸾玉佩,代表阮家主母的身份,她现在完全有资格命人砍断他的双手。 小斐不过是挨一顿打,他可不想因此而丢了双手。 护卫皱了皱眉,看向已经被打得满口是血的小斐道:“小斐姑娘,得罪了。” 护卫使出全部的力气扬手扇在小斐脸上,小斐火辣的脸渐渐变得麻木,意识也随之开始涣散。 没过多久,见小斐晕了,护卫长松一口气,以为小斐的苦头到此为止。 护卫禀报道:“莞儿姑娘,小斐她已经晕了过去。” 护卫以为莞儿说要将小斐卖去媚香楼的话不过是在吓唬小斐,不想莞儿竟又吩咐他道:“将她送去媚香楼。” 手背,脚背的烫伤未消,脸上火辣的痛让陷入昏迷中的小斐梦见自己的脸皮被莞儿生生给剥了下来。 “不……不要……” 昏迷中的小斐浑身渗出冷汗,低低地发出声音。 站在床边的龟公紧皱着眉:“妈妈,这……这张脸肿得就像是母猪,让我怎么下手。” 在护卫将小斐送来媚香楼中时,莞儿还吩咐护卫将一封信交给媚香楼的妈妈。 听到龟公的抱怨,妈妈朝躺在床上的小斐看去。 此时小斐的脸不仅肿的跟猪头一样,而且还满脸是血,看上去极是恐怖。 “这……也算是为难你了。” 妈妈琢磨着从衣袖中拿出一张绢帕盖在小斐的脸上,而后看向紧皱着眉头的龟公道:“这样你便能下手了。” 龟公无奈地发出一声叹息:“看来……也只能如此。” 好冷…… 昏睡中的小斐下意识想要蜷缩身体,然而她却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被一块巨石压住动弹不得。 “嘿。没想到这娘们儿虽脸看不得,但这身子却是细皮嫩肉,滑嫩得很!” 看着眼前玲珑有致的身躯,龟公一时间来了兴趣,撕扯开小斐身上最后的阻隔,大手重重落在小斐胸前。 “唔……” 胸前好不舒服。 小斐从昏睡中苏醒过来,却发现自己的视线被一块红布所挡住。 察觉到落在自己胸前的是一双男人粗糙的大手,一股寒气从小斐脚底窜起蔓延至四肢百骸,这一瞬惊恐的她不禁想起昏迷前莞儿说将她卖进媚香楼中的话…… 第114章:匪夷所思的梦 月影阑珊。 寂静的城南郊外已经不见人烟,无香酒肆的巾布招牌被吹得呼啦作响。 酒肆打烊后,酒肆老板娘忙碌地独自收拾着。 她的身影在酒肆内来来回回,却不知晓有一身着玄色长袍的男子此时正站在竹林中痴望着她的身影,一双深邃的凤眸中写满的深情。 “啊!” 哐当一声,怀里抱着酒坛的李香君不慎跌倒在地上,所幸酒坛尚未砸碎割伤她。 “还好。还好。” 李香君连说了两个还好,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庆幸自己没有受伤,否则明日便无法做生意。 就在这时,李香君却看到地上闪过一个人影。 “是谁!”李香君戒备地抬起头朝着酒肆门口的方向看去。 此处乃是偏僻的城郊,天黑后,极少会遇到赶夜路的人。 李香君朝着门口望了望,却不曾见到人影。 心蓦地一惊。 “莫不是贼?” 就在她慌忙站起身,抡着门边的木棒走出大门,紧张地朝着刚才人影闪过的方向往竹林走去时,安静的月色下突然响起野猫的声音。 “喵。” “原来是野猫啊。” 紧紧抡着木棒的李香君长松一口气,蹲下身揉了揉刚才被扭伤的脚回到酒肆中继续收拾。 “终于收拾好了!” 整整一天的忙碌之后,李香君平躺在床上嚎道。 她转头望向窗外繁星点点的夜空,心中有着从未有过的宁静。 过去在媚香楼中,她从客人那里得到的打赏不少,为了以防万一,她便把这些银票首饰藏在一酒坛之中埋在这城南郊外的竹林里。 那日她从媚香楼中出来后,无处可去的她本打算挖出自己的钱财,去到山中避世隐居,宁静淡然地渡过此生。 毕竟。 侯方域是她永远无法得到之人。 而阮集之是她想报恩,却发现其他她无能为力。 此恩,此生难报。 既然如此,她还是独善其身的好。 不想那日她挖了钱财准备离开时,经过这酒肆发现一对年迈的夫妇打算卖了这酒肆回乡下养老。 她突然有了新的想法。 害怕自己若是避世隐居的话,因过于清闲而胡思路想,自寻烦恼。 不如在此开一酒肆,白日看着人来人往的过客忙忙碌碌,夜里因为白日的忙忙碌碌而筋疲力尽倒头就睡。 这样的生活想来也是极好,于是她便用自己多年所存的一部分钱财买下了小酒肆改名为无香酒肆。 “啊!今日的账,我竟忘记算。” 突然想到这一茬,快要睡着的李香君不愿起身,她又自言自语道:“还是明日起来再算好了。这样累下去,我是不是该考虑请个小厮……呃,小厮不好。还是请个力气比较大的蛮丫头好。我算账,她抱酒……” 李香君想着想着进入梦乡,殊不知之前竹林中的那只“野猫”此时正站在她的床边,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睡颜。 如练的月光笼罩在李香君白皙的脸颊上。 这女人心中分明没有他。 然而…… 他却管不住自己的心,自己的双腿。 等他回过神来时,他已站在无香酒肆前的竹林中。 “小花猫。” 阮集之缓缓俯下身,轻柔地摩挲着李香君犹如凝脂般光滑的脸颊。 似乎觉得不够,半晌后,阮集之有将自己的唇小心翼翼地落在李香君的唇上。 此时陷入沉睡中的李香君正梦到她请来的大力蛮丫头竟变成了身着一袭白衣的阮集之。 虽说阮集之与侯方域一样,喜穿白衣。 但两者穿白衣的韵味却是截然不同。 分明是不染纤尘的白却被阮集之穿出妖孽之感。 睡梦中,她正咬着笔头,发现账本上的账有出入,却找不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她自言自语道:“到底是哪里把账算漏了?” “小花猫。” 一道虚无缥缈的声音好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她一抬头,就看到阮集之抱着酒坛走到她跟前,而后将酒坛放在台子上,宠溺地戳了抽她的额头。 “真笨,这点账都算不好。” 听到阮集之嫌弃的声音,她冷冷白了阮集之一眼,将笔递到阮集之跟前:“你厉害。那你来算啊!” 阮集之闻言长眉微挑:“若是算对了。你要如何奖励我?” “奖励你?” 她闻言,眼底闪过一抹诧然。 “奖励?” 阮集之点了点头:“嗯。奖励。” 抬头盯着阮集之就像是花妖一样的脸,李香君眼中的惊诧转而化作促狭的笑。 不待阮集之接过她递到跟前的笔,她便径直手一挥,以最快的速度在阮集之脸上画了一笔。 一笔重重落在阮集之的左脸上,就像是刀疤,眨眼间毁去阮集之妖孽俊美的容貌。 “这便是我提前给你的奖励!” 完全没有料到她突如其来的动作,阮集之呆呆一愣。 她又趁机在阮集之的脸上多补了几笔。 论画技,她的画技不输给阮集之,利用极短的时间在阮集之脸上画只乌龟并非难事。 “画得还真传神。” 她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下一瞬,盯着阮集之滑稽的脸,无香酒肆内便响起她清脆笑声。 “闭嘴!” 阮集之冷着脸道。 但此时他的脸上顶着一只大王八,完全不见他太常少卿的威慑力。 她笑得花枝乱颤。 然而就在这时,阮集之的唇突然而至,使得她越来越大的笑声戛然而止。 “唔……” 阮集之深情缠绵的吻吻得太有些缺氧,人变得晕乎乎的,她下意识闭上眼睛。 良久后,阮集之在她耳边声音低哑地说道:“这才是奖励……” 天色渐亮。 躺在床上的李香君蓦地睁开眼,看向四周,眼中闪过一抹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失落。 她将手背搭在额头上,声音低低地说:“原来,是梦……” 就在这一夜,阮集之不知道,有人做了匪夷所思的梦。 而有人则在媚香楼中经历痛不欲生的噩梦…… 第115章:选择你? “小丫头,你醒醒。” “是饿了吗?我这里有烧鸡。” “你快睁开眼睛。” 十四年前,村子里闹瘟疫,她的父母都被瘟疫夺走性命。 后来村子被官兵一把大火给烧了,她是唯一逃出来的人,却不想因为找不到食物,饿晕在路上。 “烧……烧鸡。” 听到有人对她说话的声音,她用尽力气睁开眼睛,看到一只白皙如玉的手拿着烧鸡出现在她的眼前。 是真的烧鸡! 她从那只白皙如玉的手中抢过烧鸡开始狼吞虎咽。 不过须臾。 一整只烧鸡便只剩下骨架。 “还没吃饱吗?” 之前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下一瞬,她便又看到一只香喷喷的烧鸡出现在她面前。 那日,她吃了两只烧鸡后,这才抬起头来看向那只手的主人。 只见头戴玉冠,身着白衣的阮集之就像是从天而降的花妖,他新红的唇角微勾,也不嫌脏,将他白皙如玉的手放在她的发顶上,就像是抚摸小动物,轻柔地摸了摸道:“既然吃饱了。我送你回家可好。” “我……” 她紧咬了咬唇,阻止自己的眼泪流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说道:“我没有家。” “哦。” 小小的阮集之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抹了然。 身后有马车在等着阮集之,她以为阮集之会就此离开。 但接下来阮集之对她所说的话,她穷极一生也无法忘记。 那一刻,阮集之看向她笑道:“你现在就有家了。” 她…… 有家了? 这么多年来,小斐清楚地知道,若是那时阮集之没有命人停下马车,给她吃烧鸡。 她便没有命。 若是那时阮集之没有摸着她的脑袋对她说跟他回府。 她便没有家。 她能活在这世上,她的一切都是阮集之给的。 就连她的心也在当初阮集之笑着说她有家的时候,给了阮集之…… 男人沉重的喘息声在她耳边响起,因为中暑之后身体尚未恢复的关系,此时她被男人重重压在身下,根本无力反抗。 “不要……” “我求求你……” 红色锦帕下,是一张面部全非却写满恐惧与痛苦。 然而小斐话音刚落,便又紧接着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声。 剧痛之下,小斐只觉自己的身心皆在这一瞬被撕碎,从此她便是不洁之人…… 猩红的鲜血自小斐身下流出。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得到满足的龟公从小斐身体中离开后,这才反应之前他干得这么爽,身下的娘们儿竟然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龟公心咯噔一沉。 该不会是……死了? 龟公慌忙揭开罩在小斐脸上的红色锦帕,在看到小斐脸时,龟公被吓得径直从床上滚下去。 “真……真的被干死了?” 安静的房间里,自言自语的龟公跌坐在地上瑟瑟发抖,而后捡起他之前扔在地上的衣服,挡住重要部位,连滚带爬跑出房外,口中不停喊道:“不好了!死人了!” 心事重重的阮集之在离开无香酒肆后,回到阮府。 “爷,你回来了。” 阮集之走到大门前,看了一眼守门的护卫停下脚步。 见阮集之紧皱着眉站在自己跟前,护卫小心翼翼地问道:“爷。你怎么了?” 护卫话音刚落,便见阮集之又转身朝外走,丢下话道:“就当爷没回来过。” 望向阮集之修长的背影,护卫挠了挠头发,一脸茫然地自言自语:“爷这到底是怎么了?” 不愿见到一颦一笑与李香君极是相似的莞儿,阮集之走到自家门口却最终选择去了别院。 等阮集之再次回到阮府已经是七天后,因他曾向好友许诺在家中设宴而不得不回阮府。 在他回府之前,已经命下人提起摆好宴席。 他赎走莞儿之事已是全金陵城皆知晓之事。 这次宴席,莞儿自然会出席。 只是阮集之却未曾料到在宴席开始之前,莞儿竟会用陈二的事情继续威胁他。 “阮集之,陈二死在你的手上。若是我向官府告发你的话,你的名声,你的官位,你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消失不见。” 已经听过太多次莞儿的要挟。 阮集之闻言冷哼一声道:“这一次,你又想要什么?” 莞儿走到阮集之跟前,无视阮集之浑身散发出的寒气,将手放在阮集之坚实的胸前摩挲着笑道:“既然你已经将青鸾玉佩给了我,现在我要你娶我。” 不等阮集之说话,她又道:“阮集之,君姐姐她是不会再回来的。你是等不到她的。君姐姐她自私自利,心中唯有自己。她不过是利用你,将她从媚香楼中赎出。她不爱你,你可以选择我。” 阮集之在一愣之后,笑道:“选择你?” 听到阮集之不带任何温度的笑声,莞儿紧皱着眉,只觉自己在阮集之面前就像是一个笑话。 不过。 是笑话又如何? 只要她成为阮夫人,除了阮集之,没人会笑话她。 思及至此,莞儿唇角微勾起一抹毒辣的笑:“你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 那日阮集之为救李香君气愤之下杀了陈二。 不想这件事竟会被莞儿知道。 对上莞儿微眯的眼,阮集之蓦地抬手,在她尚未反应过来之际,紧扼住她的脖颈。 顷刻间,周围的空气与她隔绝。 阮集之出手又快又狠,这一瞬无法呼吸的她就连支吾声也发不出来。 眼前的视线转瞬变得模糊。 只听阮集之在她耳边道:“既然当初我杀了陈二,现在也能杀了你。” 没有空气进入,这一刻莞儿只觉自己已经开始翻白眼。 救命! 谁来救救她! 她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张温润如玉的脸。 而就在莞儿以为自己会死在阮集之手上时,阮集之却意想不到的松了手。 “咳咳……” 新鲜的空气再次涌入她的肺中,莞儿捂着自己被阮集之勒出血线的脖子不断咳嗽。 第116章:娶董小宛为妻 阮集之微眯着眼,声音阴沉地说道:“董小宛,就算我娶你。我阮集之这一生都就算爱上猪,都不可能爱上你。” 差点被阮集之生生掐死,脸色发白的莞儿因为恐惧下意识退到墙角。 这一瞬间,对上阮集之阴沉的眼,她脑海中那个曾经在金陵河边抱住她以防止她掉进河中的白衣公子转瞬化作齑粉。 事到如今,她做的一切皆是为他。 可是他却想要她的命! 咳嗽声未歇,心中溢满浓浓恨意。 莞儿一边咳,一边说道:“阮集之,知道你杀陈二这件事的人,除了我还有其他人。就算你杀了我也没用。如果你杀了我,我的人立即会将你的事情报到衙门去。就算,咳咳……就算我得不到你的心,今生我也要霸占阮夫人的位置!” 阮集之闻言,冷冷打量着莞儿。 他阮集之我行我素,从未想过自己竟有一天会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所威胁。 阮集之阴沉的声音再度响起:“你确定?” 刚才她差点死在阮集之的手上,这一回听到阮集之的声音,脸上写满恐惧的莞儿并未立即回答阮集之的话。 然而就在这时,阮集之一声冷笑道:“既然如此,我阮集之成全你便是。” 宴席上,丝竹声悦耳。 “阮兄,你这就不仗义了。收了美娇娘,也不让兄弟们听上一曲琵琶音。” 虽明知这帮酒肉朋友定会提起莞儿,但此时低头喝闷酒的他还是忍不住下意识皱眉。 一杯辛辣的烈酒下肚,阮集之看向下人道:“去叫莞儿来。” 半柱香之后。 “爷,是莞儿来迟。” 正在喝酒吃肉的众人听到动静不由朝着大厅门口的方向看去。 夜风习习,拂动挂在房檐上的铜镜,只见身着一袭雪白色立领金线绣秋菊白纱裙的莞儿抱着琵琶迈着莲步走进大厅。 这件衣裙是她在衣柜最底层所找出来的。她太清楚李香君习惯,好看的衣裙李香君就喜欢放在衣柜的最底层。 这件雪白色立领金线绣秋菊白沙裙不仅恰好能够挡住脖颈处被阮集之所掐出的血线,而却这件衣裙飘逸素雅,上面用金线所绣的秋菊更是栩栩如生。 穿着这身衣裙,莞儿站在铜镜前,只觉她都快不认识自己。 都说人靠衣装,福靠金装。 更何况穿上一袭美衣之人乃是媚香楼的花魁。 望向就像是九天玄女般抱着琵琶踏着星辰而来的莞儿,众人的目光一直,更有夸张者就连拿在手中的鸡腿也低落在了桌上。 “果然是美人啊!” 有人发出惊呼声,打破大厅内的安静。 众人回过神来,见端着酒杯的阮集之紧皱着眉,还以为是在意他们对莞儿痴迷的目光。 思及至此,众人随即收起各自脸上的失态,转而拿起酒杯朝着阮集之道:“恭喜阮兄觅得如此美娇娘!” 阮集之这般酒肉朋友自然时常会去到烟花之地,但他们只听过媚香楼香扇坠的佳名,对于媚香楼新选出来没有什么名气的新花魁他们则兴趣不大。 不想今日一见,这媚香楼的新花魁论姿色一点不输李香君。 不对! 此时有眼尖的人注意到,虽眼前的董小宛虽长相与李香君有所不同,李香君妩媚中却有着犹如清莲般污垢,而这董小宛则恰巧相反,颜清而骨媚。但董小宛举手投足间,给人的感觉却像极李香君。 见莞儿朝着自己福了福身,阮集之放下酒杯,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道:“有什么想听的,让莞儿弹给兄弟们听便是。” 既然阮集之已经放话,便有人开始点曲。 阮集之还当她是在媚香楼中卖艺不成。 心中恨意不绝,但表面上莞儿却是勾起一抹妩媚撩人的笑,按照有人报的曲还是弹奏。 琵琶声起,正在饮酒吃肉的众人眼中再度流露出一抹惊艳。 纤纤素手拨动着琴弦,婉转悦耳的琵琶声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盘之音自莞儿手中倾泻而出。 再一次捕捉到众人痴迷的目光,莞儿心中的恨渐渐化作征服异性的愉悦。 李香君八岁便被卖到媚香楼中,因自幼接受妈妈严苛的训练,她精通音律,擅长各种乐器。 而她却是在三年前才被卖进媚香楼中,她接触乐器的时间较晚,不可能像李香君一般精通各种乐器。 不过好在李香君见她学乐器学得吃力,便手把手地教她学弹琵琶。 她常年就像是李香君的尾巴粘着李香君,李香君原意教她弹琵琶,她求之不得。 以致于,她其他乐器都演奏得差强人意,唯独琵琶弹得游刃有余。 若是之前有眼拙之人并未看出莞儿的神态举止像极李香君,那么现在的琵琶声则令眼拙之人恍然大悟。 这首《凤求凰》乃是李香君常弹的曲。 这音色以及每一次的停顿皆令众人不禁想起身着一袭似火坐在高台上拨弦低唱的李香君。 突然一声沉闷的声音打断莞儿拨弦之音。 莞儿蓦地抬头看向再一次重重放下酒杯的阮集之,触及到阮集之阴沉的目光,想到之前阮集之差点掐死她的那一幕,她的脸色刷的一白。 琵琶音断,众人一脸不解地转头看向打断莞儿的阮集之。 安静的大厅内,气氛变得异常诡异。 这阮集之果然是想金屋藏娇,不想让他们得见莞儿的美好,就算听听曲也会吃醋。 不过想来有如此美娇娘,若换做是自己,恐怕亦是如阮集之一样,不愿他人肖想自己的女人。 就在众人惋惜自己不曾在阮集之之前注意到莞儿,将莞儿赎回家中之时,他们震惊地听阮集之道:“今日趁大家皆在场,我阮某有一情相告。三日后,我将迎娶董小宛进门。” 众人闻言皆以为阮集之这么急着纳妾乃是在委婉地告知他们,董小宛并非他们该肖想的女人。 谁知三日后,看到成亲的排场,众人这才后知后觉宛遭雷击般地反应过来,原来阮集之并非是纳董小宛为妾,而是娶董小宛为妻! 第117章:伤口还在 赎走董小宛,纳董小宛为妾,在阮集之那些酒肉朋友看来,阮集之乃是揽了艳福,心生羡慕。 但妻与妾不同。可以妾成群,但正妻却只有一个。 如今阮集之上无老,娶回正妻,便是家中主母,掌管阮府内的大小事宜。 阮集之乃是太常少卿,以他的身份娶回家的正妻理应是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 不想他竟会娶一风尘女子为妻。 这一刻,当众人得知阮集之是娶妻而并非纳妾后,对阮集之的羡慕转而变成嘲笑。 只有脑子有病之人才会娶一风尘女子为妻。 看来这阮集之被董小宛迷得不清啊。 喜乐声不断,大红花轿从人群中闯过。 身着霞帔,头戴凤冠,面覆浓妆。 听到街边姑娘发出羡慕的声音,花轿内,唇抹朱丹的莞儿扬起一抹犹如孔雀般骄傲胜利的笑意。 过去,她梦寐以求的便是嫁给阮集之为妻,坐在气派的大红花轿上经过长街时,听到街边的女子发出羡慕的声音。 今日,她的梦想终于成真! 她终于成了阮集之的妻子,成为阮府的女主人! 莞儿微勾着唇,自言自语道:“即便不能得到阮集之的心。我也赢了她。” 她赢了李香君。 现在她嫁给了阮集之为妻,成为从风月之所走出来的最风光的烟花女子。 心中的愉悦不断扩散,就在她掀起轿帘去享受街边女子对她投来羡慕的目光时,站在人群中的一抹白影使得她神情一怔。 是他…… 侯方域温润如玉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莞儿瞪大眼睛看到侯方域双唇微张。 这一瞬,读懂侯方域无声说的话,莞儿眼中的震惊更甚。 侯方域无声道:“莞儿,莫嫁他。我娶你可好?” 望着侯方域写满憔悴的脸,过去与侯方域在厢房中的旖旎,在温泉中的美好转瞬浮现在她脑海中。 陈二真正的死因便是侯方域所告诉她的。 莞儿放在两侧的手微微攥紧。 她不得不承认,若是没有侯方域,今天的她恐怕依旧是媚香楼中登台献艺的花魁,而并非今日坐在花轿中即将嫁给阮集之的新娘。 侯方域待她极好,教导她,纠正她学习李香君的一颦一笑,甚至让她懂得何为真正的鱼水之欢,体验享受其中的美好。 侯方域对她的温柔,她不会忘记。 只是…… 对上此时侯方域眼中的温柔,她朱红的唇角微微翕合。 无声将自己的拒绝传达给侯方域。 读懂莞儿无声说的话,脸色苍白的侯方域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其实早在他听到消息说,莞儿将与阮集之成亲时,他便已经料到即便他说出娶莞儿的话,莞儿亦是会拒绝他。 毕竟,莞儿虽与他行欢作乐,但一直以来她皆是将他当做是阮集之。 而可笑的是,他却因想要挤出李香君在他心中的位置,就算她的一颦一笑再像李香君,他也只当她是董小宛,想要娶她。 分明知道会被拒绝,然而当他看到自董小宛口中无声说出的“后会无期”时,排山倒海般的痛意涌上他的心头,一如李香君当初拒绝他那般。 痛苦自心蔓延至四肢百骸,侯方域眼中溢满苦涩。 她如何利用侯方域,她自己再清楚不过。 避开侯方域苦涩的眼,莞儿慌忙放下轿帘。 放下的轿帘阻隔侯方域胶着在她脸上的视线,莞儿深吸一口,在花轿中自言自语道:“侯方域,你莫要心有不甘。我们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现在我成功嫁给阮集之,你也可以去寻你的李香君。从此之后,我们互不相欠。” 阮府内张灯结彩,看似喜庆热闹,但下人们却是一脸的不知所措。 “这吉时都快到了,爷都现在还没有回来。这……这可如何是好!” 与此同时。 无香酒肆。 “老板娘!来一坛酒,一碟卤牛肉!” 打扮成妇人模样的李香君应了一声,一手抱着酒坛,一手拿着装有卤牛肉的瓷碟走到桌前。 坐在桌前赶路的客人喝了口茶,对另一人说道:“这金陵城中还真是什么异事都有。没想到这堂堂太常少卿竟然会娶一名清楼女子为妻。” “可不是!”另一人啧啧嘴,眼中流露出猥琐的目光,“不过我听人,那媚香楼的花魁,不仅能弹出绕梁三日不绝于耳的琵琶声,更是有着倾国倾城之貌,就像是从天而降的九天玄女!” “看你这副德行,赶紧擦擦口水……” 哐当一声。 酒坛与瓷碟同时应声落地,打断两人之间的对话。 坐在桌边的两人闻声诧然朝李香君看去:“老板娘。你可还好?” 等到李香君回过神来时,她这才发现自己站在位置周围满是碎瓦片与碎瓷片,而自己的裙角也已被酒水所浸湿。 心好似被人紧紧扼住,完全没有在意自己此时的狼狈,李香君瞪大眼睛,抬头看向坐在桌前的两人,声音闷闷地问道:“你们刚才……说什么?” 路人闻言一愣,随即道:“老板娘,你是被吓到了吧。其实我兄弟二人在听到这个消息时,也被吓了一大跳。这阮集之怕是被媚香楼的花魁董小宛迷得不清,才会娶一个清楼女子为妻。” “阮集之他真的娶了莞儿……” 李香君浑身变得冰凉。 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涌上心头。 何为求而不得,在她遇见侯方域之后,她便深刻地体会到。 她明明爱的人是侯方域,可是…… 她却清楚地意识到,就在她看到阮集之与莞儿亲密地在一起的那一瞬间,她的心口处好似开了一道口子。 即便是她离开了阮府,在这无香酒肆内忙忙碌碌,让自己什么都不要去想,但那道口子却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此处的宁静而随之愈合。 伤口还在。 听到客人之间的对话,那心中的伤口不禁渗出血来…… 又闷又难受。 第118章:一场空? 完全不在意自己脚边的碎片,李香君捂着自己闷闷的心口,一脚踏了出去。 “老板娘!” 脚下的痛完全不及心中的闷。 脑中混沌的李香君恍惚地朝厨房的方向走,她道:“二位客官,我重新去拿一坛酒和一碟卤牛肉来。” 碎片扎进李香君脚心,殷红的鲜血自她脚底流出。 可是李香君就像是感觉不到脚底的痛,重新抱了一坛子酒,拿了一碟卤牛肉送到两人跟前。 看到地上的血迹,两人惊讶地张了张嘴,其中一人道:“老板娘,你的脚……” 放下酒坛与卤牛肉的李香君闻言低头朝着自己脚下看去。 看到地上殷红的血迹,李香君扯出一抹苦涩的笑道:“无碍只是划伤脚而已。” 在两人惊讶的目光下,李香君丢下话,转身去拿放在门边的竹扫帚,将地上的碎片打扫干净。 “两位客官慢用。” 李香君说完话,开始继续在酒肆中忙碌。 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将桌子擦干净,把空酒坛全部搬到酒肆门口的架子上,客人用过的酒杯还要洗,她买来的新鲜花生还需要剥,全部剥完后,还需要放进卤水中卤…… 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没空去想阮集之。 李香君拿着抹布不断用力擦桌子,她自言自语道:“他的事又与我何干。不要去想……” 鲜血不断从李香君脚底溢出。 李香君不觉痛。 可是有的人却管不住自己的心,为她心痛。 身着一袭玄色长袍的阮集之紧皱着眉,一声悠悠的轻叹声在竹林中响起。 抬起头看了一眼天色,阮集之强迫自己迈开脚,转身离去。 这不是他该的地方。 阮集之心中漫出苦涩。 他的眼底流露出嘲讽自己的笑。 就在他转身离开的这一瞬,阮集之只觉这偌大的天地,唯有无尽的孤独。 嘲讽的笑声,打破竹林的宁静。 正在无香酒肆内饮酒的赶路人隐约听到笑声,端着酒杯的手不由一顿。 “喂,你听到声音了吗?” “什么声音?” “好像……好像人在笑的声音?” “有人在笑?这偏僻的地方哪里来的人?莫不是……” 说话那人脸上的表情一怔,僵硬地装过头看向用力擦着桌面,脚底还在流血的李香君。 “鬼……鬼啊!” 酒杯打翻在桌上,两个大男人惊呼着跑出酒肆。 “喂!” 听到惊呼声,李香君回过神来,朝着逃跑的两人追去。 “别跑!你们还没给钱……” 李香君一边跑,一边喊道。 脚下的血流了一地。 突然间,眼前出现的一道人影打断她的话。 李香君蓦地抬头,只见一张妖孽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心跳不禁漏跳一拍。 “阮集之?” 惊诧的李香君下意识发出声。 她愣愣望着阮集之,下一瞬便又用力摇头。 李香君皱了皱眉,自言自语道:“一定是幻觉。” 这个时候阮集之应该是在阮府内与莞儿拜天拜地约定终生,又怎会出现在她面前。 她清澈的眼中闪过一抹自嘲的笑,随即抬手拍上阮集之的脸。 可是…… 就在她的手拍在阮集之脸上时,除了她的掌心传来温热的触感,安静的竹林中响起一声脆响。 真……真的是阮集之? 对上阮集之深邃的凤眸,她继续自言自语道:“怎么可能。不可能会是他。” 李香君拍了拍阮集之的脸,见阮集之并未有任何反应,她又继续用力捏阮集之的脸。 阮集之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李香君见状不由长松一口气。 果然是她的幻觉! 只是她的幻觉太逼真,就连触感都有! 可惜她的幻觉出现得不是时候,害得吃霸王餐的人都跑没了影。 就在李香君打算收回手时,她的耳边突然响起阮集之阴沉的声音。 “怎么?打完,捏完就想走?” 手被阮集之突然紧握住,李香君眸光一怔,尚未反应过来便被阴沉着脸的阮集之打横抱起。 下一刻,她的耳朵便紧贴在阮集之坚实的胸膛前,听到阮集之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这…… 真的是阮集之,而不是她所产生的幻觉? 被阮集之紧抱在怀中,李香君连眼都不眨,一直盯着阮集之的脸。 竹林中清风拂面而来,她嗅到自阮集之身上所散发出的淡淡茶香。 此时,李香君埋在阮集之怀里,听着阮集之的心跳,她却不敢去分清,眼前的一切到底是她的幻觉,还是真实存在的。 她的手紧攥着阮集之的衣衽,却在到达无香酒肆后,听阮集之沉声道:“放手。” 放手? 她的目光不曾从阮集之脸上移开过,盯着阮集之紧皱的眉,阴沉的脸,李香君咬了咬唇,却并未松开她紧拽着阮集之衣衽的手。 见李香君不为所动,阮集之沉声再度说道:“放手。” 李香君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阮集之眉头不由皱得更深。 他将李香君放在木桌上,而后伸手硬是一根根掰开李香君攥住他衣衽的手指。 其实就连李香君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她想静静拽住阮集之不放手。 见阮集之松开她的手,转身离开。 动作快过理智,心中发慌的李香君再度伸出手想要拽住阮集之的衣角。 奈何阮集之转身离去的速度太快,拼尽全力想要拽住阮集之的她径直从桌子上摔了下去。 “小花猫!”听到闷响,阮集之回头便看到李香君摔倒在了地上。 只是李香君就像是不知道痛,一双清澈的眼溢满水气直直盯着他,看得原本心疼李香君的阮集之心头一喜。 这样的神情,这样的目光他阮集之再熟悉不过。 过去他便是用这样的神情,这样的目光凝视着李香君的背影。 在李香君看不到的地方,他才敢流露出自己比酒更浓烈,比海更深的情。 即便是做梦,他也不曾梦到李香君会对他情根深种。 在他的梦境中,李香君总是若即若离,就像是一缕青烟,他越是想要将她紧抱在怀中,却是…… 一场空。 如果说之前是李香君觉得一切不太真实,是自己所产生的幻觉。 那么现在,有这样感受的人却换成了阮集之。 第119章:不想让他走 不想让他走。 然而话到嘴边她却说不出口。 但…… 她李香君虽出身于风尘,却不是乞丐。 她不会去乞求阮集之分给她的一部分在意。 要么,她便不爱。 要么,她便要他的全部! 事到如今,她虽不愿承认,但心中的那道伤口却是清清楚楚地在告诉她。 她早就在不知不觉爱上了阮集之…… 李香君拽空的手紧握成拳放于自己身旁,她紧闭上眼道:“今后,你莫要再来。” 心情大好的阮集之闻言一顿,狭长的凤眸中闪过一抹明晦难辨的情绪。 沉默良久之后,安静的无香酒肆内,李香君听到阮集之沉声应了一声。 下一瞬,她的耳边便响起阮集之离开的脚步声。 心。 痛。 听着那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李香君放在两侧的手忍不住微颤。 不同于初遇侯方域时的轰轰烈烈。一场大雨,一场欢爱,以为自己便将一生的相思都交了出去。 那以为刻在自己心上的人一辈子之人,等她回过神来却已渐渐模糊。 她爱上侯方域的时间极短。 她与阮集之相处的时间却太长。 那惊鸿一瞥的悸动,终究抵不过阮集之的死缠难打。 阮集之曾经救过她三次。最开始她以为自己对阮集之的感情,只有感动。 她甚至说服自己,去接纳阮集之。 直到那日在媚香楼中,她看到阮集之搂着莞儿,她这才意识到,她对阮集之的感情不止只是感动…… 那时的她恨不得将坐在阮集之身上的莞儿用力推倒地上,用最歇斯底里的方式告诉莞儿,她可以与任何人承欢,但唯独阮集之不行。这个男人是她的! 然而…… 她终究没有底气歇斯底里。 因为曾经无数次拒绝阮集之的人是她。 坐在木桌上,指尖微颤的李香君紧闭着眼,但苦涩的眼泪还是不受她控制,从她眼中流出。 哭吧。 李香君紧紧攥着手,在心中默默安慰自己道,哭过之后,便不要再想他。阮集之与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晶莹的眼泪砸落在地上,苦涩蔓延至大地。 就在李香君就像是当年被卖进媚香楼那般嚎啕大哭时,阮集之的声音再次在她头顶响起:“喂。我都已经走了,你还哭什么?” 听到阮集之哭笑不得的声音,李香君的哭声戛然而止。 就在她准备睁开眼时,一抹温热柔软的唇落在她的眼睛上。 温柔在左眼,阮集之在右眼。 听到阮集之的声音,感受到阮集之的温柔缱绻。李香君只觉自己就像是挨了打,却又被一串糖葫芦哄好的小孩。 他不是走了吗…… 虽然她仅有一只眼睛睁着,但却毫不掩饰地泄露了她此时的情绪。 阮集之轻易地从李香君水气弥漫的眼捕捉到她的诧然。 此时李香君用她唯一能够看到视线的眼愣愣望着阮集之近在咫尺的脸。 下一瞬,阮集之吻在李香君脸上的唇随即撤离。 只见阮集之用手轻柔地刮了刮她泛红的鼻头,叹了声气道:“我的小花猫都已经哭成这样,我怎么可能舍得走。” 李香君还没来得及说话,她便看到阮集之蹲下身,神情小心翼翼地褪去她染上血的鞋袜。 看到阮集之放在脚边的酒坛,李香君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阮集之是去为她拿酒。 碎片还陷在李香君脚底的肉中。 这笨丫头难道不知道疼吗? 被碎片划伤脚的分明是李香君,然而阮集之却觉那碎片仿佛是陷入他的心脏,让他心疼。 阮集之的长眉就像包子皮一样紧皱在一起,他沉声道:“你忍着。” 阮集之将他随身携带的匕首用烈酒清洗之后,以最快的速度剜出陷在李香君脚底的碎片,而后用烈酒清理李香君的伤口。 想要让李香君承受痛苦的时间减到最低,避免浪费时间,为李香君处理伤口的整个过程,阮集之都没有抬起头看李香君一眼。 他不知道,此时李香君虽然在落泪,但唇角却微勾起一抹弧度。 李香君脚下的伤口已经被他快速处理好。 虽然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但此时阮集之的头上已经挂满洗汗。 就在阮集之抬头的那一瞬,便见李香君拿着锦帕的手伸向他的额头。 阮集之神情一怔。 凤眸中的惊诧转瞬化作比蜜更甜的笑意。 他亦是抬起手。 清风怡人,竹影摇曳,无香酒肆内,阮集之抬起手动作轻柔地为李香君抹去挂在睫羽上的泪,而李香君则仰头为阮集之擦着他额头上的细汗。 此时李香君脸上的妇人妆已经被她的眼泪洗去,露出她本来的容颜。 男子妖孽风流,女子清丽绝艳,两两相望,深情难喻。俨然是一副绝美的画。 心知时间不会为她多做半刻停留。 就在她为阮集之擦干额头上的细汗后,李香君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强迫自己她的眼,她的手收了回来。 低头看向已被阮集之的汗水所浸湿的锦帕,李香君张了张嘴终是发出声音。 “你走吧。” 阮集之浑身一僵,俨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 同样的话,李香君却没有力气再重复第二遍。 而就在这时,阮集之就像是铁钳一样的手扼住她的下巴,逼迫她抬起头看向他。 阮集之狭长的凤眸深邃如墨,她能够感觉到蕴藏在这双眼的情愫。 但她…… 目光错开阮集之的眼,李香君声音低低地说道:“阮集之,虽我与莞儿情同姐妹,可以同睡一张床,同盖一张被,同吃一串糖葫芦。但若是男人,我却无法与任何人共享,那怕对方被我视作亲姐妹。我虽出身风尘,被无数男子所玷污过。在他人看来,我能够成为你的妾,便已是极好。但我偏生,享受不来这般的极好。” 第120章:她的墙 李香君深吸一口气,看向阮集之阴沉的脸道:“阮集之,我虽已对你动心。但如今你有莞儿,我有无香酒肆。我能够放下侯方域,同样也能够放下你。” 其实就连李香君自己都不知道,她说出这番话,到底是在说服阮集之,还是在说服她自己。 她话音一落,耳边唯独只剩下阮集之沉沉的呼吸声。 李香君不敢看阮集之的脸,她害怕再多看阮集之一眼,她说服阮集之,说服她自己的话便成了屁话。 “你走!” 以后她都不想再见到他。 她在这里无喜无忧,这般独自一人过下去没什么不好。 可是她越是迫切地希望阮集之离开,阮集之却越是像一根木头般杵在她面前不动。 “阮……” 待李香君蓦地抬起头,准备再一次下逐客令时,阮集之的吻随即而至,堵住她口中的驱逐。 趁惊愕的她尚未反应过来,阮集之的灵舌便已钻入她口中,与她僵硬的舌纠缠在一起。 此时她面前是一双墨黑深邃的眼就像是漩涡仿佛下一刻便会将人吸入其中。 “放开我!” 李香君用力想要挣扎却被阮集之打横抱起。 她的拳头软绵绵地砸在阮集之坚实的胸上,却听阮集之道:“小花猫,在你眼中我便如此不堪?” 李香君砸在阮集之胸膛上的手一顿。 他什么意思? 望向阮集之微眯的眼,神情一怔的李香君却是摇头。 她并没有觉得阮集之不堪。 而是她无法接受被人分走的爱。 李香君黯然垂眸道:“阮集之,不是你不堪。而是……就像我刚才所说,我李香君宁缺毋滥。” 只听耳边响起阮集之的冷笑声:“宁缺毋滥?” 她是风尘女子,在他人眼中,能够嫁给阮集之为妾,便是幸事。 “宁缺毋滥”这四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来,就像是笑话一般。 以为阮集之是在笑话她,李香君紧了紧双手。 但接下来阮集之却说出令她震惊不已的话。 “正好。爷亦是宁缺毋滥。这世间繁花似海,爷唯独只折你这一支。” 什么?! 走进李香君所住的房间,阮集之将呆若木鸡的李香君缓缓放到床上,而后轻柔地摩挲着李香君僵硬望着他的脸。 自从莞儿握住他的把柄,拿陈二之事威胁他之后,他就再未曾像今日这般真真切切摸到李香君柔软白皙的脸,嗅到自李香君身上所散发出的馨香。 这皆是他所眷恋的。 灼灼凝视着李香君的眼,阮集之随即抬起手对天发誓:“小猫儿。爷,心里只有你。只有你李香君。若此话有半句虚言,必遭天打雷劈。” “你休要对天胡言乱语!” 李香君坐起身,扬手去拍阮集之发誓的手,她柳眉紧皱,用力呸了几声,抬头看向阮集之又道:“阮集之,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今日便要娶莞儿为妻,诓骗我的话莫要再说!” 分明在意他。却又想赶他走…… 之前他尚未察觉李香君对自己的心意。 所以面对莞儿的威胁,他才会无所谓地答应。 若是她早些发觉李香君其实已经对自己动了心的话,今日他要迎娶之人只会是李香君。 不对! 看向李香君眼中的厌恶,阮集之微眯着眼道:“爷,今日是要成亲没错。” 阮集之突然又将她从床上抱了下来,将她放在地上坐着。 在李香君震惊的目光下,她看到阮集之朝着门口的方向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而后用大掌摁住她的脑袋。 阮集之用力将她的脑袋朝着地面压下,她尚未反应过来便听到阮集之的声音。 “一拜天。” 一……一拜天?! 错愕的李香君下意识抬起头朝着阮集之看去。 然而就在这时阮集之又用力将她脑袋朝着地面摁去。 只听安静的房间里,阮集之又道:“二拜地。” 二拜地?! 这一回,当她因为震惊再次抬起脑袋时,她便见阮集之妖孽地勾起一抹笑,摁住她的脑袋道:“三夫妻交拜。” 侧过身的阮集之与她的头同是朝着彼此低下。 这一瞬,神情呆滞的李香君仿佛觉得什么事尘埃落定…… 等到李香君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又被阮集之抱了起来,而后动作温柔地放在了小木床上。 愣愣盯着阮集之的脸,阮集之喊出那三拜的声音犹如惊雷在她脑海中回响。 呆滞的目光落在阮集之微扬的唇角上,她见阮集之在一起抬起手,轻轻刮着她的鼻头:“小花猫,爷现在便是你的人。你想看一辈子,都可以。” 阮集之说罢,他的唇便向李香君落去。 但下一瞬阮集之深情的吻却并没有得逞。 李香君紧皱着眉,用自己的手抵在阮集之的胸前。 此时李香君清澈的眼中溢满复杂的情绪,她的手虽抵在阮集之胸前,却忍不住剧烈地颤抖。 李香君道:“阮集之,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阮集之的心跳伴着她的颤抖。 这时,她听阮集之道:“小花猫,有人曾说你乃是遗世独立的香扇坠,虽身在清楼,但却是孤傲,有着一颗令人难以捉摸透的七窍玲珑心。 你为自己的心竖立了一堵高墙,在挡住别人进入的同时,你也无法出去。 过去,你以为你的心上住着侯方域,但实际上他亦是被这堵无形的高墙挡在你的心外。 小花猫,你不曾拿出你的勇敢却翻过这面墙。 既然你像乌龟一样躲在墙后不肯出来,为拥有你这颗七窍玲珑心,爷只能用强。 拆了你这堵墙。 让你成为我阮集之的妻。你便不用继续躲在这堵墙后,假装坚强。 从今以后,爷便是你的那堵墙,为你挡去风雨,成为你此生唯一的夫。” 这一回阮集之说罢,便轻而易举的挪开李香君用力抵在他胸前的手,而后珍而重之地吻上李香君那颤抖的双唇。 第121章:唤他夫君 阮集之他说此生要成为她唯一的夫,成为替她挡去风雨的墙。 褪去她的衣裙,阮集之修长的身躯覆在她的身上,此刻他狭长的凤眸中写满对她的珍惜。 “小猫儿。爷不会再问你可不可以。三拜之后,如今你生是我阮集之的人,死亦是我阮集之的鬼。” 阮集之说罢,一吻轻柔地落在李香君的眉心。 而后进入李香君的身体。 曾经李香君是媚香楼中受人追捧的香扇坠,她的身体亦是如她的容颜一般,美好至极。 曾经他是时常出没烟花之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流阮少卿。 她懂得撩拨人的技巧。 他知晓男女之欢的要领。 然而就在阮集之进入的那一瞬,脸颊泛起红晕的李香君却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 他的动作也不似过去那般按照套路来。 此时李香君低低发出的声音成为他从未听过的仙乐。 品尝着李香君的美好,阮集之只觉自己就像是从未经历过情事的黄毛小子般急切。 最开始她因为羞赧而不知所措,却在感受到阮集之的毫无章法之后,她泛红的脸上神情一怔。 下一瞬,口中发出低吟的李香君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因为她的笑声,她能够明显地感觉到阮集之的身体突然一僵。 “你……” 额头上渗出细汗的阮集之蓦地抬头看向李香君唇角的一抹笑。 她竟敢在这个时候笑他! 就像是猎豹盯着自己的小猎物,李香君清澈的眼映出阮集之一凛的目光。 弥漫着浓浓情爱的房间里,下一刻李香君的笑声便转瞬化作比起之前更加撩拨人心的低吟。 狠很冲刺的阮集之原本只是想惩罚李香君而已,但自李香君口中所发出的声音却让他眼中的眸色更深。 过去,他不知何为爱,他逢场作戏,躺在他身下的女人与他的右手无异。不过是用来满足他需求的工具。 过去,她不知何为爱,她强颜欢笑,压在她身上的男人是谁都不重要。不过是来媚香楼寻欢作乐之人。 直到,他遇到她。他这才体会到曾经沧海难为水,这句诗中的意境。 直到,她遇到他。她才知道原来……她不信此生她能够庆幸,是因为在他之前,无人强行拆除过那一堵她在心中高高竖起的墙。 但如今,她是他的心上人,他是她的墙。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极致的灼热,极致的缠绵。 望向阮集之凤眸中的火焰,李香君脑中只剩一片空白。 她仿佛不记得自己是谁。 此时耳边响起阮集之沙哑的声音:“唤我。” 随着阮集之的动作浮浮沉沉。 听到阮集之沙哑的声音,脑袋一片空白的李香君下意识发出声音:“阮……阮集之。” 如今她已是他的女人,他的妻。 她竟还唤他的名字! 阮集之随即动作一顿,凤眸微眯定定望着身下李香君生出晚霞越发妩媚的脸。 脑袋一片空白的李香君早已失去思考的能力。 感受到阮集之突然停下动作,李香君紧皱着眉,抬头不满地看向阮集之。 接收到她的不满,阮集之眸光深邃地盯着她,却不再有任何动作。 李香君紧皱着眉,等待着他的继续。 但半晌之后,压在她身上之人,依旧纹丝不动。 “……” 那炙热并未退出她的身体。 李香君微微张了张嘴,他为何要停下的疑惑尚未问出口便听阮集之声音阴沉地问道:“再唤一次。” 再唤一次? 李香君神情一愣,恢复几分清醒的她转瞬明白阮集之的意思。 原来他是因为这个事在生气! 凝视着阮集之深邃如墨的凤眸,若不是清晰感觉到阮集之陷入她身体中的炙热。 她只觉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在做梦。 原本今日与莞儿成亲的阮集之怎会突然出现在无香酒肆内。 原本今日与莞儿成亲的阮集之又怎会强行三摁她的脑袋,让她成为他的妻。 这一切都太不真实…… 发觉李香君闪过一丝精明的眼中随即腾起水气,俨然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曾经答应不会让李香君哭,阮集之心一软,随即紧抱住李香君道:“小猫儿,是为夫的错。是为夫不该逼你。” 阮集之说罢,含住李香君的耳垂,继续品尝李香君的美好,继续让李香君感受他的灼热,他的缠绵。 过去。 在尚未遇到侯方域之前,无心堕入风尘的她从不敢怀中一丝希望,认为自己此生能够与自己心爱之人厮守一生。 当初她不信。 所以拒绝侯方域。 现在。 被侯方域所伤,差点在感染风寒时放弃求生念头的她亦是不抱任何希望。 因为她始终不信。 不信,此生她能够有所庆幸。 可是此时压在她身上的男人却像是茶,而她则是放茶的瓷罐。 阮集之这味茶放置在瓷罐中的时间一久,瓷罐中便染上他努力渗入的气息。 而后。 即便是阮集之离开,眼前没有阮集之的身影,但她空荡的心中却已留下阮集之的痕迹。 一直以来,她以为自己够勇敢,勇敢到可以一个人坚强地活下去。 但实际上,就如阮集之所说的那般,其实她是一只乌龟。 因为害怕拥有之后却又失去。所以她不敢去拥有。 这样她便不必害怕面临那失去的绝望。 今日阮集之却摁住她的脑袋,与她三拜定终身这一幕,她从不敢想。 疑惑说她根本想不到,他堂堂太常少卿,竟会去找到举手投足与她有几分相似的莞儿,甚至娶莞儿为妻。 最终却又在成亲这天跑来无香酒肆,要了她。 此时李香君并不知阮集之遭受莞儿威胁,而以为阮集之之所以会娶莞儿为妻,是为强迫他自己放下她。 身心感受到阮集之此时给予她的温暖。 不想在成亲这日流泪的她紧咬住自己的牙,逼回眼泪。 下一瞬,在阮集之震惊的目光下,她伸手捧住阮集之妖孽的脸庞,柔声唤道:“夫君。” 浑身又是一僵。 俨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阮集之瞪大凤眸看向眉眼间染上羞赧地李香君支吾问道:“小猫儿,你……你刚才说什么?” 第122章:熟悉的茶香 “小猫儿,你……刚才说什么?” 望着阮集之闪烁着光芒的眼,李香君唇角扬起的弧度更大。 分明她刚才还在哭,此时她却笑得比谁都幸福。 阮集之没听清她的话,那么她就重复说好了! 重复说上一辈子都行。 她放慢速度,逐字唤道:“夫君。” “夫君。” “夫君。” “夫君……” 她在他耳边变着调,不停唤道。 她娇媚的声音,胜过繁花般灿烂的笑使得他的心跳一止。 此生,这世上不会再有声音比李香君唤他夫君的声音更好听。 此生,这世上不会再有笑靥比李香君唤他夫君时的笑更好看。 “不够!” 阮集之卖力释放自己的深情,在李香君耳边低吼。 因为阮集之狠狠的冲撞,使她本欲说出口的话转而变成酥骨的低吟。 她是兰舟。 阮集之是席卷而来的风浪。 在风浪中浮浮沉沉。 她的神智再次抽身游离至九重天上,但她口中却不断唤着夫君。 日落月升,竹影摇曳,颠鸾倒凤。 这夜。 无香酒肆内,李香君感受着人生从未有过的幸福。 阮府内,屋外蝉声不断,已是仲夏,但独坐在洞房内的莞儿却觉得寒气逼人。 洞房内的红绸,喜字不但没有半分欢喜之色,反而越发衬托出她的惨淡。 成婚当天,新郎却不见踪影。 在今日吉时之前,她是金陵城内不少姑娘羡慕的对象。 在今日吉时之后,她就成为金陵城的一个笑话。 虽然她已命下人去府衙报了阮集之失踪。 但整个金陵城的人已经视她做笑话。 吉时已过。当她坐在轿子里,等待阮集之前来踢轿门时,无数刺耳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里。 “果然啊。阮少卿只是一时脑子不清醒。” “现在清醒过来,拎清自己今日娶的乃是一名清楼女子,所以干脆不出现。” “就是!谁会娶一个双被人穿过无数次的破鞋为妻。” 回想起之前她在轿中听到的话,双眸染上恨意,莞儿蓦地站起身,掀开盖在她头顶上的喜帕,摔在地上,用她染满鲜红蔻丹的手撕碎铺在床上的喜被。 桌上装有合卺酒的鸳鸯酒壶也被她砸碎在地上。 站在门口守夜的丫鬟听到里面砸碎东西的声音,被吓得浑身发抖。 新郎没有出现迎娶新娘,按照规矩来说,莞儿是不能进门的。 但在成亲之前,阮集之便已将青鸾玉佩给了莞儿。 所以就算阮集之并未出现,莞儿拿着青鸾玉佩进门,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无法拒绝。 莞儿砸东西的声音还在继续。 “阮集之!” 目光狠戾的莞儿抱起放置在花凳的上阮集之亲手所种的墨兰用力砸碎在地上。 “李香君,你这个贱人!” “都是因为你!” “如果不是你。现在阮集之爱的人就会是我!” “既然,阮集之的人我也得不到。那我便毁了他!” 一片狼藉的洞房中,回响着莞儿歇斯底里的声音。 风拂青竹,酒香四溢。 从那日起,无香酒肆内,除了老板娘,还多了老板。 “老板娘,来一坛女儿红!” “来了!” 站在柜台前,用力咬着笔头算账的李香君闻言立即放下笔,正准备去抱酒,她放在酒坛上的纤纤细手便被阮集之所握住。 “让我来。” 阮集之吐纳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耳背,酥酥麻麻。 虽已成为夫妻,但此时李香君的心跳却不由漏跳一拍。 若不是阮集之紧握住她的手转而抱住酒坛。 她手中的酒坛早已滑落在了地上。 耳边随即响起阮集之的轻笑声,使得她的脸颊刷的一红。 阮集之暧昧地摩挲着她的手背,在她耳边柔声道:“手软的话,还是握笔的好。或者……” 阮集之的话欲言又止。 李香君心中的疑惑下意识脱口而出:“或者?” 阮集之将他的双唇凑得离李香君更近。 他用唯独只有李香君听得到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 “……” 听到阮集之的话,李香君的脸色又红了几分。 就在她面带羞赧,流露出不知所措之色时,阮集之趁机从她手中抱走酒。 半晌后,李香君回过神来,蓦地抬头朝站在不远处穿着麻布衣衫的阮集之看去。 “这位小哥,你的女儿红。” 望着阮集之被她加工过,点上麻点的脸,李香君还是忍不住用力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让身体传来的痛意告诉自己,她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并不是在做梦。 然而就在李香君用力捏自己脚的时候,她并没有注意到,阮集之此时眼中流露出的不自然。 前来为侯方域买酒的阿一慌忙将碎银放在桌上,而后伸手去接阮集之所递来的女儿红。 阮集之穿着粗布麻衣,他妖孽的脸在李香君的加工下,变得令人不敢直视。 满脸麻子。 阿一看了一眼,低下头抱着酒坛,正准备转身离开,他的脚步不由一顿。 这茶香的味道…… 阿一没有什么特长,但嗅觉却极为灵敏。 就像是狗一般,每个人身上的味道他都能够轻易辨别。 过去阮集之与他家公子交往密切。他对自阮集之身上所散发出的茶香并不陌生。 这乃是顶级碧螺春的茶香。 在这偏僻之地,一个酒肆卖酒的怎会喝得起顶级碧螺春? 阿一不由转头朝着阮集之看去。 之前他只注意到阮集之脸上的麻子,现在一看,便注意到阮集之狭长的眼。 这双染上清高的眼,如他身上所撒发出的茶香一般,再熟悉不过! 阿一转头看向他,阮集之刚准备说话,便见阿一伸手去拿放在凳子上遮阳所用斗笠。 “差点忘了这个!” 拿起斗笠戴在头上后,阿一再次抱起酒坛。 “小哥慢走。” 望向阿一匆匆离开的背影,阮集之微眯这样,长松一口气。 还好。 这常年伺候在侯方域身边并未认出他来。 收起桌上的碎银,阮集之走到脸颊红晕未退的李香君身边,再一次握住李香君的手道:“娘子的手甚是冰凉。让为夫替你捂捂。” “……” 李香君闻言抽了抽嘴角。 这仲夏,天气炎热,她甚至想跳进溪中降暑,阮集之竟不要脸的说出这种理由来吃她豆腐! 但…… 虽心生鄙夷,可她却任由阮集之捧着她的手摸来摸去,并不舍得拍开。 第123章:没有任何可是 世间繁华如烟过,只羡鸳鸯不羡仙。 入夜后,阮集之收拾好桌椅,关好酒肆大门,便打横抱起自己的娇妻坐在铜镜,用浸湿的巾帕擦掉李香君脸上的妇人妆。 任由阮集之轻柔地替她擦脸。 李香君坐在木凳上晃着双腿,从她在桃花林第一眼见到阮集之起,阮集之在她心目中便留下妖孽貌美的印象。 而现在坐在她面前的阮集之则是满脸的麻子。 其容貌简直是令人看了第一眼,便不想再看第二眼。 “夫君。” 他的小猫儿肤若凝脂,吹弹可破。 听到李香君的声音,还以为是他擦得太用力,阮集之的手不由一顿。 李香君脸上的妆已经卸去一半,就在这时,李香君歪着脑袋,眨巴着眼,她抬手捧住阮集之此时没有半分妖孽的脸,悠悠吐出字:“你很丑。” “……” 完全没有料到李香君会如此说。 阮集之闻言一怔,抽了抽嘴角,随即用下巴指了指铜镜。 李香君抬头便看到自己还留有一半妇人妆的脸。 阮集之轻声笑道:“为夫只是丑而已。不像我家小猫儿,像极吸人精气的老妖怪。” 她是吸人精气的老妖怪??? 就在她愣神的这一瞬,阮集之继续笑道:“比起为夫的丑陋,夫人的恐怖更甚。” “……” 事实胜于雄辩。 此时此刻,她竟无力反驳。 李香君冷哼一声,不由道:“既然我恐怖,你不应该是害怕?笑什么?” “害怕?” 阮集之宠溺地望着李香君此时就像是妖怪一样的脸,而后吧唧一口重重吻在李香君的脸颊上。 就在阮集之灼热的唇落在她脸颊上的这一瞬,李香君的心跳不禁漏跳一拍。 她乃是风尘女子,却在与阮集之成亲之后,面对阮集之的亲昵变得就像是闺中女子那般,总会忍不住脸红心跳。 见脸颊微红的她羞赧地低下头,阮集之清朗的大笑声随即在她耳边响起。 下一瞬,她便听阮集之笑着说道:“你刚才是恐怖的老妖怪没错。但是现在,却是一只又害羞又可爱的小猫儿。” 不想她的害羞竟如此明显! 打死不愿承认自己害羞的李香君蓦地抬头定定看向阮集之凤眸中的笑意道:“阮大狗,我哪里害羞了!我脸红不过是气的!你才是吸人精气的老妖怪!” “哦。只是气的?你那小眼神闪什么闪?” 她有闪吗…… 李香君红着脸,立即反驳道:“非我小眼神闪烁,而是你老眼昏花!” 之前她诬陷阮集之耳聋眼瞎,阮集之尚且还要反驳。 然而现在阮集之竟是顺着她的意,嗯了一声。 阮集之他……这是傻了吧。 一丝茫然从她眼中闪过,阮集之修长的手随即捧着她的脸,轻柔的声音就像是仲夏的月光照进幽潭中。 宠溺地摩挲着李香君的脸庞,阮集之道:“过去在朝为官,天子最大。如今为人夫,娘子最大。娘子说什么,便是什么。” “……” 李香君闻言抽了抽嘴角,心却比抹了花蜜还要甜腻。 心甜,唇边笑颜艳。 但下一瞬,她脸上的笑却是一敛。 望向阮集之写满宠溺的脸庞,李香君紧抿了抿唇。 察觉自己夫人情绪的异样,阮集之忍不住问:“怎么了?” 听阮集之这么一问,李香君深吸一口气,终是鼓起勇气说出自她与阮集之成亲以来,她一直憋在心中的疑问。 “夫君。你现在可有……后悔?” “后悔?” 他自然知道他的小花猫所问的后悔到底指的是什么。 之前她曾问过他,他与她成亲,那莞儿该怎么办。 那日他失踪之事已经传得满城风雨。 阮集之那时告诉李香君,此生他心中只有她一人,不会娶莞儿为妻。 于莞儿的亏欠,他只能用整座阮府来补偿她。 而他已经厌倦过去的生活,想要放下功名,与她在这无香酒肆过着神仙眷侣般的生活。 曾经莞儿给李香君看过自己心上人的画像,那幅画像上所画之人与侯方域有着八分像。 李香君不敢确定侯方域是否就是莞儿的心上人。 但单凭那幅画像,李香君便能确定阮集之并非莞儿所爱。 过去她本想在莞儿成为花魁之前,替莞儿找到她的心上人。 奈何天意弄人。 一场风寒使得她错过时间。 可即便是她未染风寒,她亦是清楚地知晓,她无法将侯方域带到莞儿跟前。 莞儿成为花魁后答应嫁给阮集之,便说明她已经放弃自己的执着。 在世人看来,一个风尘女子能够嫁给太常少卿做正妻。这简直是天大的庆幸。 莞儿答应嫁给阮集之,李香君觉得这是莞儿再正确不过的选择。 不能得到心上人,却能因此得一生安稳。 所以当阮集之说以整个阮府来补偿的莞儿时,李香君不觉阮集之亏欠莞儿,而是觉得自己亏欠阮集之。 他出生名门,天资过人,仕途顺通,今后定有一番作为。 然而现在他却放弃这一切,整日穿着粗布麻衣,顶着一张麻子脸,在无香酒肆内端酒送菜。 读出李香君的心思,阮集之扬手便朝李香君脑门上猛地一敲,随即沉声道: “不许胡思乱想。有你在为夫身边,为夫从未如此幸福过。钱财名利不过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不像这份情,至死不渝,生死难忘。” 阮集之的意思,她明白。 过去她从不曾见阮集之笑得如此开心过。 只是她单纯的觉得自己亏欠阮集之。如果,阮集之爱上的人,不是她而是莞儿的话。 如今他不用舍去功名利禄,陪着喜欢过宁静日子的她在这偏僻的无香酒肆做山村野夫。 “可是……” 李香君欲言又止的话被阮集之所打断。 阮集之微眯着他狭长的凤眸,就像是一头危险的野兽,仿佛若她再继续说下去,便要让她好看。 阮集之又道:“小猫儿。没有任何的可是。此生,为夫爱上的人只是你。也甘愿与你如此生活下去。这世上若是没有你,即便是天子之位,为夫也坐在上面,也如同身陷囹圄……” 第124章:天不从她愿 “这种话莫要再说!我……我可不想当寡妇。” 阮集之则威胁她道:“小猫儿,你不乱想。为夫便不乱说。” “……” 在他人眼中,阮集之风流倜傥,桀骜不驯。 可在李香君眼中,阮集之就是一只狡猾又不要脸的大狗, 如今用一种可怜巴巴的目光看着她,希望她莫在胡思乱想。 堂堂太常少卿阮集之用这么不要脸的方式来安抚她。 她哪里还敢胡思乱想。 “恩。我不再想了。” 从木凳上站起身,她转而坐到阮集之大腿上。 一个吻清浅落在阮集之的额头上,李香君笑嘻嘻地说道:“为妻遵命。今后绝不再乱想!” 若非深情,阮集之又怎会对她胡搅蛮缠,又怎会甘愿为她舍弃一切。 望向阮集之可怜巴巴望着她的眼,这一刻,她决定放下心中的不安,从今以后与阮集之在此相濡以沫,相守到老。 然而天却不从她愿…… 那日。 “客官,你……” 听到脚步声,正在擦桌子的李香君刚抬起头,她唇边的笑瞬间冻结。 若说在这世上,她如果有最不想见之人,那便是他。 望着侯方域温润如玉的脸,李香君下意识将目光从他脸上移开。 在她寻思着开口之前,侯方域抢先一步道:“君儿,好久不见。” 李香君脸上的神情又是一怔。 若换做是以前,能够得见侯方域一眼,她晓是要兴奋一晚上睡不着。 但是现在,她的心却不再有悸动。 紧了紧握住抹布的手,垂着脑袋的李香君道:“你……为何知道我在这里?” 半晌后。 依旧没能听到侯方域的声音。 李香君忍不住抬眸朝着侯方域看去。 只见就在她抬起头的那瞬,侯方域唇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笑。 侯方域道:“君儿,我不仅知道你在这里。而且我还知道阮集之他永远也不可能再回来。” 一阵莫名的不详涌上她的心头。 “你……你说什么?” 为什么侯方域会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他会说阮集之他永远也不可能再回来? 就在李香君焦急地等待着侯方域的答案时,突然间有人的手重重砸在她后脑勺上。 她眼前视线随之一黑。 在晕倒之前,她隐约听侯方域说道:“阿一,把她抬回府。这地方……一把火烧了。” 被人一个手刀砸晕,后脑勺还在痛的李香君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这里是…… 李香君打量着四周,她突然想起她昏迷前所发生的那一幕。 “侯方域……” 是侯方域将她带来此处的! 想起昏迷前侯方域所说的话,躺床上的李香君立即站起身朝着门口的方向跑去。 “放我出去!” “侯方域,放我出去!” 迫切想要离开的李香君发现门窗已经从外被钉死。 她根本出不去。 “侯方域!” 想到之前侯方域说阮集之再也不会回来的话,不断有寒气从她脚底窜起。 害怕有,愤怒有。 从未骂过粗话的李香君此时不断用脚踹门,她扯着嗓子大声骂道:“侯方域,你这个乌龟王八蛋!你快放我出去!我要去见我夫君!” 与此同时,石桌前,正在酌酒的侯方域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 站在他身旁的阿一则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昨日,在少爷命他打晕那酒肆中的妇人时,他未曾想到在卸去伪装之后,呈现在他眼前的会是一张清丽绝艳的脸,而这张脸的主人正是李香君。 之前,阮集之在小树林中将箭插入陈二胸膛那一幕不慎被他所发现。 那时,少爷心情不好,想独自在望星楼听风酌酒。他便走到附近的小树林中,寻了颗大树,躺在上面打盹。 岂料竟然他看到旖旎的一幕。 一个长相猥琐的男子正准备对一个姑娘用强。 秉着闲事莫管的原则,被这样的动静惊醒后,他侧身躺在树上,只当自己是在看戏。 不想阮集之竟突然出现,甚至还杀了陈二。 若不是他反应极快,用手捂住嘴,阻止自己发出声音。恐怕那时他便被阮集之所发现。 待阮集之抱着那差点被强暴的女子离开之后,他慌慌张张地跑回望星楼将这件事告诉了侯方域。 以侯方域与阮集之的交情,阿一以为侯方域为替阮集之保守秘密,不会将此事宣扬出去。 结果他家少爷不仅报了官,还告诉衙役守在阮集之去城中买日常用品的路上,将其抓获。 如今整个金陵城都在传,阮集之之所以会失踪并非是因为突然想通,不愿娶董小宛为妻。而是因为阮集之杀了人,畏罪潜逃。 但令阿一不解的是,侯方域在报案的整个过程中只字未提李香君。 阿一有再多的疑惑也只能咽回腹中,只是张了张口说:“少爷,这李姑娘她……” 侯方域的眉头皱得比阿一更深。 “粗俗的女人。”侯方域放下酒杯,声音低沉地说道。 阿一闻言表示赞同地点了点头:“都说媚香楼香扇坠知书达理,温婉高雅。不想皆是传闻而已。简直就是没有教养的泼妇。少爷,我去找块抹布堵住她的嘴。” 李香君的谩骂声极是刺耳。 半晌后,不见侯方域有所反应。 以为侯方域可以当做没听见李香君的谩骂声时,盯着酒杯的侯方域点了点头道:“堵紧些莫让她再发出声音。” “是。” 阿一点了点头,立即按照侯方域的吩咐去办。 府衙大牢。 “大人,我就进去送个饭。” 收下塞入他手中的银票,守门的衙役应了一声,便打开大门将人放了进去。 阴暗潮湿的闹房内,看到坐在角落里的阮集之,女子忍不住鄙夷地发出一声轻笑:“没想到曾经风流倜傥的阮少卿,如今却成了杀人犯。让我这个做娘子的,也因你而蒙羞。” 听到笑声,头发披散的阮集之缓缓抬起头,借着昏暗的灯光看向莞儿浓妆艳抹下写满恨意的脸。 第125章:罪名成立 “滚。” 就像是看到丑陋之物,阮集之看了一眼莞儿,随即嫌恶地将目光移开。 从他被衙役捉住时,他便已经猜到,是莞儿将他杀陈二的事情告知了官府。 即便是在来之前已经料到阮集之会以极其恶劣的态度来对待她,但莞儿却没想到,阮集之对她说出的第一个字,竟会是滚。 一愣之后,莞儿大笑道:“阮集之,如今你已死到临头。你还以为你是高高在上,受人敬仰的阮少卿?现在的你……” 莞儿说着将自己的脸凑到阮集之跟前,盯着阮集之妖孽的脸,缓缓吐出字:“你就是个杀人犯。” 分明是阶下囚,可是当阮集之再次抬眸看向她时,莞儿却依旧从阮集之眼中看到他的清冷高傲。 仿佛凌乱的发,褴褛的衣衫并未对他造成影响。 透过他的眼,莞儿觉得自己又看到曾经意气风发的阮集之。 这一刻,好似身份对调。 狼狈的人不是阮集之,而是她。 阮集之从来没有看得起她,在他眼中,她就是路边不值得看上一眼的野花。 因为阮集之鄙夷的目光,莞儿下意识想要往后退。但转瞬间意识到阮集之才是阶下囚,她唇边敛去的笑再度扬起。 “阮集之,现在唯独只有我才能够救你。侯方域报案说,你杀了陈二。但却并未找到陈二的尸首。若是真让他们找到陈二的尸首,以及插在他胸上的那支打有你标记的箭头。阮集之,恐怕你活不过今年秋后。” 若是她不说出陈二的尸首在哪里,他的罪名很有可能不成立。 莞儿言下之意,便是让阮集之求她。 可是下一瞬,她听到的却是阮集之的一声冷笑。 “痴心妄想。” “你……”听到阮集之嘲讽的笑声,莞儿瞪大眼睛,一把紧拽住阮集之的衣衽。她的眼中写满恨意:“阮集之。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不想死。现在便对天发誓,从今以后,你只爱我董小宛一人。” 阮集之出生名门,前程似锦,却为了一个李香君,放弃了这一切,甘愿在穷乡僻壤卖酒,做一乡村野夫。 这样不自爱的阮集之,令她觉得心寒。 她就不信阮集之爱李香君能够爱到连性命都不要的地步。 可是抱着一丝希望的莞儿却听阮集之再次吐出字道:“董小宛,再不滚的话,我就撕烂你的嘴。” 阮集之写满戾气的眼终是吓的莞儿终是往后退了一步。 感受到自阮集之浑身所散发出的阴沉,原本与阮集之谈条件的莞儿不敢再说话。 这一刻,她清晰地意识到,如果她再继续说下去,阮集之真的会撕烂她的嘴。 就像她之前决定的那般,得不到他,那便毁了他。 她得不到的,谁都别想得到! 匆匆从关押阮集之的牢房中退了出去。 透过木栏杆的间隙,下定决心的莞儿发出比阮集之刚才更加鄙夷的笑声:“阮集之,自作孽,不可活。” “慢1着” 听到阮集之的声音,正欲离去的莞儿脚步一顿,还以为是阮集之后悔了。 董小宛眼中的不甘被燃起的希望所替代。 果然在自己的性命面前,李香君并不重要。 唇边勾起一抹笑,莞儿缓缓转过头去看向阮集之。等待着阮集之求她。 然而半晌过后,她却听阮集之央求她道:“莫要为难她。她好歹与你情同姐妹。” 这便是阮集之最后想要对她说的话? 若真是情同姐妹的话,李香君就不会在大婚当天抢她的男人! 死到临头,他竟还在为李香君着想。 莞儿唇角的笑转瞬变得极冷。 望向阮集之眼中的哀求,她微眯眼道:“阮集之,若是你现在扇自己十个耳光,我可以考虑。” 她不过是随口一说。 阮集之何等聪明。自然知道她是在敷衍他。 谁知就在她再度迈开脚步时,清脆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使得她浑身又是一怔。 阮集之他…… 竟为了李香君做到这个地步! 不过须臾,她便在这安静的大牢中听到十声阮集之狠狠扇自己耳光的声音。 十声已过。 清冷的大牢再度恢复清冷。 虽明知道莞儿已恨他入骨,但想到没有他可以靠,他的娘子也许会被莞儿所报复。 他想也不想,便将耳光落在自己脸上。 “阮集之,既然你知晓我与君姐姐情同姐妹。我当然不会为难她。” 莞儿丢下话,却在走出大牢后,望着天边的圆月冷声笑道:“阮集之,你那么喜欢君姐姐。我自然不会为难她。我只会让她陪你一起去死……” 三日之后,陈二的尸体被人挖出来。 刺穿陈二心脏的箭头上有着阮府的标记,又加上阿一的供词,阮集之喝醉酒杀人的罪名成立。 而李香君被侯方域囚禁,根本不知晓外面所发生的事。 “侯方域,你这个混蛋。放我出去……” 李香君躺在床上用她所有的力气发出声音。 却因被侯方域下了药,浑身发软的她发出的声音犹如蚊蚋。 侯方域站在床边命丫鬟强行将肉粥塞入李香君口中。 “咳咳……” 见李香君根本不吃,反倒将粥全部吐了出来,侯方域皱了皱眉,朝着丫鬟挥手道:“下去吧。” “等等。把粥留下。” 待丫鬟离开后,侯方域端着只剩下小半碗的粥,坐到床边。 他看向李香君紧皱成包子一样的脸道:“君儿,最开始我以为你勾引集之,是看上他的身份。不想你竟甘愿与他在那种偏僻之地过着清贫的生活。看来你们乃是真心相爱啊。若是如此,那你当初对我的感情又算什么?” 侯方域不甘地问道,但此时李香君却一心想着阮集之,她看向侯方域不答反问道:“侯方域,你……你到底对我夫君做了什么!” 第126章:妒妇 “不是我要对他做什么,而是你的好姐妹想要他,却求而不得。” “你什么意思?对于莞儿的亏欠,阮集之已经用了阮夫人的身份以及整个阮府作为补偿。莞儿她难道想……伺候在阮集之身边?” 听到李香君天真的分析,侯方域不由发出轻笑声。 侯方域道:“如今莞儿最恨之人,便是阮集之。” 莞儿恨阮集之? 就因为成亲当日阮集之失踪不见,令她成为金陵城的话柄? 不…… 不可能! 她所认识的莞儿不会在意这些。 莞儿连恨人都不会。 又怎会恨一个将她带离苦海之人。 除非…… “不会的!莞儿喜欢的人是你,又怎会对阮集之动心……” 李香君的话就如同笑话,使得侯方域的笑声变得更加刺耳。 他像是在嘲笑李香君,又像是在嘲笑他自己。 不管是眼前的李香君,还是如今身在阮府内的莞儿,都是他的女人,然而这两者心心念念之人皆是阮集之。 “你错了。” 侯方域用他的手轻抚上李香君的脸,过去侯方域冰凉的手会令她不禁联想到冷月冰溪,但是现在侯方域冰凉的手抚上她的脸庞,却不禁令她联想到令人毛骨悚然的蟒蛇。 头皮发怵,无力躺在床上的李香君下意识侧头避开侯方域的手。 李香君嫌弃的反应狠狠刺痛侯方域的眼。 侯方域顿在半空中的手转瞬用力扼住李香君的下巴,他温润如玉的声音变得阴沉:“愚蠢的女人,莞儿从一开始爱的人便是阮集之。抢走阮集之的人是你,你如今她恨你,更恨阮集之。阮集之杀害陈二之事已被官府知晓,他现在是杀人犯。就算上头念在他乃是太常少卿,即便不被杀头,也会被充军流放。” “不!不会的!” 杀陈二之事,她以为除了自己与阮集之之外,不会有人在知道。 不想当时竟还有第三个人在场…… 无尽的恐惧席卷而来。 “侯方域,我求求你。求你放我离开。” “我要去见他,我求求你……” 欲起身离去的李香君因为双腿无力,径直从床上滚了下去。 她趴在地上,吃力地去拽侯方域的衣角,然后不管她如何哀求侯方域,侯方域皆不为所动。 不胜其烦,侯方域一脚踢开李香君拽住他衣角的手道:“李香君,既然你放下我,去爱阮集之。我便不会放你去见他。你在我心上敲出缺口,现在我便将这缺口还给你。” 李香君闻言一怔,望向侯方域抬脚离去的背影。 害怕从今以后真如侯方域所说见不到阮集之,李香君哭求声未减:“侯方域,你心上的缺口是我所造成。你打我,骂我,甚至是杀了我都可以。我求求你,放了集之。” 从内打开房门,侯方域放在门上的手一顿。 他轻飘飘地吐出字:“诛人,诛身者愚。要诛,便诛其心。” 踏出门槛,侯方域重重关上房门。 站在门口,侯方域沉沉叹了声气。 “李香君,你莫要怪我狠。只是,若我不成全莞儿,莞儿永远放不下阮集之。她与你不同,她的男人唯独只会是我侯方域。” 侯方域不肯放她出去,她便绝食。 双目无神的李香君躺在床上望着房梁将丫鬟强行塞入她口中的肉粥全部又吐了出来。 “李姑娘,你好歹也吃一口吧!” 听到丫鬟的劝说声,李香君不为所动。 既然侯方域不肯放她去见阮集之,那她唯一能够做的便是与阮集之一起去死。 这已经是李香君绝食的第四天,若再这样继续下去,眼前这容貌美艳的姑娘便会在此香消玉殒。 拿李香君没有办法,就在丫鬟抱着装有肉粥的碗不知所措时,一阵脚步声从门口处传来。 下一瞬,呆望着房梁的李香君便听到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君姐姐。你若是绝食的话,也许阮集之未死。你却先他一步离开。啧啧,你狠心将你的第二个心上人独留在这世间上?” 四日未曾进食,之前又被侯方域灌了药。现在仅剩意识支撑的李香君就连扭动脑袋的力气都没有。 “莞儿……是你吗?” 李香君的声音很轻,莞儿看向坐在床边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便如之前侯方域让她退下那般,将装有肉粥的瓷碗放在了桌上,而后退出房间。 安静到就连掉下一刻银针也能够听到的房间里,莞儿看向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动弹不得的李香君,逐字道:“君姐姐,只因我此生最爱之人便是我的夫君。可惜啊,他却背着我与你长相厮守。你说,你要我如何是好?” 之前侯方域告诉她说,莞儿爱阮集之,她不敢相信。 但莞儿此时却亲口告诉她。 望向李香君眼中的疑惑,莞儿又继续说道:“君姐姐,当初我将心上人化作侯方域的模样,只是不想让你知道我爱的人是阮集之。我竟天真的以为,君姐姐心上有人,就算阮集之对君姐姐死缠烂打,君姐姐也会拒绝他。不想……君姐姐竟也是三心二意,水性杨花之人。谁一旦对你好,谁就能够成为你的心上人。君姐姐,你还真是贱。” 因为无法转动脑袋,她看不到莞儿的脸。 但此时莞儿却将脸突然凑到她跟前。 这一瞬,李香君只觉自己看到的乃是一陌生女子,而并非与她相处近三年的莞儿。 过去的莞儿清丽脱俗,喜欢干净清雅的打扮,从不喜浓妆艳抹,甚至还总是嘲笑她将自己打扮成书中勾引书生的狐妖一般。 然而如今出现在她面前的莞儿,一双铜铃大眼已经不再如过去那般清澈可见,她的眼中染上浓浓的恨,厚厚的胭脂水粉挡去她的天真无邪,让她觉得陌生。 莞儿过去总是缠着她就像是一只活泼的百灵鸟,但现在俯身望着她的莞儿却是恨不得将她撕碎的妒妇。 第127章:记得……什么? “君姐姐,全金陵城的人皆知阮集之是我董小宛的夫君。你抢了我的男人,我董小宛念在过去的姐妹情分上不跟你计较。不过你自己想绝食寻死的话,我是不会拦着你的。” 莞儿说罢,起身扬手便将丫鬟放在桌上的肉粥拂在地上。而后又道:“可惜,这样的话,也许你就不能见我夫君最后一面。” 听到莞儿唤阮集之夫君,李香君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想见到阮集之,那怕是一眼也好! 被侯方域困在府上,她睁开眼看到的是阮集之,闭上眼看到的还是阮集之,心里念的通通是阮集之。 她恨不得像话本里说的那般,魂魄离体去见阮集之。 听到莞儿的话,李香君眼前一亮。 “莞儿。你……你说什么?” 捕捉到李香君眼中浮起的希望,莞儿再次将自己的脸凑到李香君跟前。 这一次,她的浓妆艳抹的脸更加靠近李香君,收起眼中的狠戾,莞儿不带任何温度地冷笑着问道:“君姐姐,你真想见我夫君?” 她自然想。 过去,她坚强的以为,她是独自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直到她成为阮集之的妻。 原来,她难过,有这么一个人会陪着她难过。她开心,有这么一个人会陪着她开心。 而那个人若是难过,她便吃不香,睡不着。他开心的话,她便能笑着吃饭,安然在他怀里睡去。 以为这一辈子,她都不会遇到这样的人。 可是阮集之却硬生生出现在她的生活中,给她带来比阳光更暖的温暖,破除她心中的阴暗。 让她有了依靠,从此之后,不再是一个人。 她亦是无法再过回一个人的生活。 已经被阮集之温暖过,如果再将她逼回黑暗中的话,她只会比死更难受。 “莞儿,我求你……再让我见见他。” 原本还在对李香君冷笑,莞儿闻言突然神情一变,拽住她的衣衽,表情狰狞地对她吼道:“李香君,你怎么就这么下贱!阮集之他是我的夫君!” 浑身无力的她仍由莞儿用力摇晃着她的双肩。 这样歇斯底里的莞儿她从未见到过。 但如今,她唯一能够对莞儿说便只有:“莞儿。对不起。” “对不起?就凭你一句对不起便想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隔着单薄的衣衫,莞儿将指甲紧陷入她的肉中。 对上她眼中的愧疚,在她的震惊之下,莞儿蓦地一口啐在她的脸上。 “要见我夫君可以。毁去你这张脸,我便带你去见他。” 莞儿从衣袖中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匕首,放在床头,而后道:“没力气割伤自己的脸,那便先吃饭。等你有了力气,毁去你的脸。我便带你去见他。” 待莞儿放下匕首后,她久久不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莞儿。我答应你。” 就在莞儿起身要走时,气若游丝的她发出声音:“莞儿,你现在就可以动手。” 她现在就要去见阮集之! 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 莞儿摇了摇头,柔声道:“君姐姐,我怎么舍得对你动手。想不想见他全靠你自己。来人!” 丫鬟匆忙进来后,看向莞儿道:“莞儿姑娘,有何吩咐?” 莞儿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看向被她打翻在地上的肉粥道:“将她扶到地下来。” 没明白莞儿的意思,进来的丫鬟神情一怔。 见丫鬟杵在莞儿面前,没有动。莞儿不由厉声大喝道:“还不快点!” 丫鬟被莞儿的反应吓得一愣之后,慌忙将躺在床上的她就像是拖死狗一般,用力从床上拖了下来。 她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就在莞儿说出这句话时,她便已经料到莞儿接下来要做之事。 耳边再次响起莞儿清冷的声音:“将她的脸对准地上的肉粥。” 被刚才莞儿的反应吓到,这一回丫鬟闻言,便立即挪动着她的脸对准肉粥,让她看上去就像是一条趴在地上摇尾乞怜的狗。 莞儿不禁想让她自毁容颜,甚至让她吃被打翻在地上的食物…… 她从未想过,她视若亲妹妹的莞儿竟会有一天对她恨之入骨。 盯着她眼前被莞儿打翻在地上的肉粥,她发出虚弱的笑声。 莞儿神情一怔,忍不住问她:“贱人,你笑什么?” 她道:“莞儿。我很庆幸,集之他爱上的人不是你。” 过去因对莞儿心中有愧,她曾经竟愚蠢地认为,如果集之爱上的人是莞儿会更好。 莞儿虽同样与她出身风尘,但莞儿天真无邪,对生活充满热情希望。不像她,内心悲观,对任何事情皆不抱希望。 她不愿,她的悲观感染阮集之。 可是现在,看到莞儿狰狞的脸,听到她恶毒的声音。 她很是庆幸,与阮集之相濡以沫,共话桑麻的人是她。 “你……这个贱人!你给我闭嘴!” 被她的话惹怒,莞儿蹲下身,用双手从后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摁在地上,强迫她去吃地上的肉粥。 “李香君,都是因为你这个贱人。我才会变成别人眼中的笑话。你怎么不去死!” “咳咳……” 难以喘息,她忍不住开始咳嗽。 在这样下去。她定会被莞儿给掐死。 可她却根本没有力气去推开莞儿。 她无奈挣扎,然而就在这时,莞儿却松开她的手。 “李香君,杀你只会脏了我的手。我要让你知道,阮集之的夫人永远都只会是我董小宛!” 那时她根本不明白莞儿这句话的意识。 直到十年后,她站在一座清冷的坟前,看到那墓碑上写着:“吾夫阮集之之慕,妻董小宛立。” 十年后。 她手里拿着她惯用的雕花象牙骨白绢面宫扇,一脸茫然地转而看向执意将她带来此处的跛脚姑娘。 “阮集之是谁?这董小宛不过是与我同名之人。我的夫君是侯方域。姑娘,你恐怕是认错人了。” 站在她身旁的跛脚姑娘却是激动地拽住她的手臂:“李姑娘!你不是董小宛。你难道真不记得了吗!” 被跛脚姑娘拽得手臂生疼,她不由皱了皱眉道:“记得……什么?” 第128章:她是董小宛 跛脚姑娘的情绪变得越发激动:“李姑娘,你难道真不记得我,不记得爷了吗?” 站在她面前的跛脚姑娘,梳着妇人髻,身着一袭素色布裙,看上去乃是良家妇女的模样,以至于当跛脚姑娘说想带她去见一个人时,出于好奇,她并没有拒绝。 不想这跛脚姑娘竟将她带到一座孤坟前。 见跛脚姑娘眼中漫起水气,她紧皱着眉,试图将手抽出,她道:“姑娘。你真的认错人了。我是董小宛,不是你口中的李姑娘。” “不。我没认错人!” 跛脚姑娘拼命摇头,目光随即落在她拿在手中的雕花象牙骨白绢面宫扇上。 跛脚姑娘继续道:“李姑娘。这把宫扇虽已被绘上桃花。但的的确确是爷送的宫扇。当初这把扇子还是我亲自交到你手中的。” 她闻言神情一愣。 她看着姑娘乃是良家妇女,以为她有难言之隐,故随她来到此处。 没想到这跛脚姑娘竟病得比她还严重。 她继续否认道:“姑娘,这把宫扇乃是我夫君送我。我真不是李姑娘。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她用力将手从跛脚姑娘手中抽出,转身离开,但那跛脚姑娘却追上来,继续说道:“李姑娘。这宫扇是你夫君送你的没错。但你夫君是我家爷曾经的太常少卿阮集之,而并非侯方域。” 她的夫君明明就是朝宗! 这跛脚姑娘偏生要说她的夫君是什么鬼的太常少卿。听到跛脚姑娘的话,她只觉自己就像是吞了一只苍蝇般恶心。 见她脚步一顿,跛脚姑娘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欣喜。 “李姑娘,你终于记起来了吗?” 停下脚步的她,随即抬起手轻柔地拍了拍跛脚姑娘的肩膀:“姑娘,你该回家吃药了。” 跛脚姑娘脸上神情一僵。 趁跛脚姑娘尚未回过神来,她就像是躲瘟疫一般,立即迈开脚步匆匆离开。 “李姑娘!” “你听我说……” 为了摆脱对方,她加快步伐。 上气不接下气,她跑了许久,直到身后追赶她的脚步声消失,她这才依靠在树边摇着她的桃花扇,大口喘息。 半晌后,她看了一眼天色,低声自言自语道:“我也该回去吃药了。” 待她回到侯府时已是傍晚时分,常年伺候在她身边的丫鬟急得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夫人。你到底出了哪里!老爷回来后,未见着你人。命府上的家丁四处找你。” 她拿在手中摇晃的桃花扇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诧然:“老爷他不是说晚上去王员外家喝酒吗?” 丫鬟紧皱着眉,摇了摇脑袋解释道:“王员外他今日身子不适,便命小厮告知老爷改日再约。” 心咯噔一沉。 她不由问道:“老爷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丫鬟答道:“半柱香之前。” “都已经半炷香了!也就是说老爷找了我半炷香之久?”她咬了咬唇,转而道,“你就告诉老爷,我今日中午喝了凉茶,肚子有些不舒服,刚才在出恭……你眼睛怎么了?” 见丫鬟不听朝她眨眼睛,后知后觉的她从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顺着丫鬟的目光,她紧握着桃花扇,动作僵硬地转头看去。 下一瞬,白衣翩翩,中年男子温润如玉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做错事被当场抓包,她支吾道:“老……老爷,你怎么回来了?” “莞儿。”走到她跟前,质问道,“你又背着下人,自己独自出去了。” “呃……” 她眨巴着眼,想要快速编一个理由出来蒙混过关,却听侯方域一声叹息后道:“莞儿。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很危险。自从你出事之后,大夫便交代,你该在家好生调养,莫要离府。” “可是……” 她在府上已经调养十年了!头上都快长出蘑菇来。 她的目光从侯方域温润如玉的脸移至伸入院中的一支桃花上。 时至三月,莺飞草长,城北的桃花开得正艳。 心知侯方域不会让她独自离府去赏桃花,她便趁丫鬟打盹的时候,偷偷翻墙离开,急急忙忙跑去城北看桃花,谁知她桃花还没看成,低头跑路的她不慎将手里拧着鸡的跛脚姑娘给撞到。 被她这么一撞,跛脚姑娘的山鸡从跛脚姑娘手中挣脱。她原本想帮那跛脚姑娘捉鸡,但那跛脚姑娘却如同撞见鬼一般,在一怔之后,也不管逃跑的山鸡,一把紧攥住她的手,一个劲地唤她李姑娘…… “可是什么?” 见她紧皱着眉,一言不发,侯方域一把将她带入他温暖的怀中。 “莞儿。你难道不知为夫有多在意你?为夫不让你出府,乃是害怕失去你。” “我……” 望向侯方域眼中的深情,她将即将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就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她耷拉下脑袋:“莞儿,知错。” 每次她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侯方域便会心软。 这一次也不另外。 侯方域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脑门道:“我让阿一去芙蓉楼买了你爱吃的红烧乳鸽。赶紧进屋喝药,喝完药便有红烧乳鸽吃。” “嗯。” 她点了点头,正欲走。不想侯方域竟打横将她抱起。 因为侯方域的动作,她不禁发出一声惊呼。 然,下一秒她的惊呼声便被侯方域温润的笑声所掩盖。 就像是惩罚一样,侯方域拍打着她的屁股,随即故作沉声道:“看你今后还敢不敢乱跑?” 侯方域扬起手的动作很大,然而拍打在她屁股上的力道却如同帮她挠痒痒一般。 回应侯方域的则是她咯咯咯的笑声。 “嗯?” 见侯方域长眉一凛,她笑道:“莞儿,下次不敢了。” “还有下次?” 笑得花枝乱颤地她摇头如捣蒜:“没有……没有下次。” 她说罢便将自己清浅的吻落在侯方域微蹙的眉心上,望向侯方域温润的眼,声音低低地说:“莞儿,都听夫君的。” 第129章:她是谁? 想要赶紧吃红烧乳鸽,见侯方域捧着冒着热气的药走到她跟前,她正准备接过药碗,结果侯方域却将那药送入自己口中。 想到接下来侯方域要对她做的事,她的脸刷的一红。 侯方域微凉的唇印在她的唇上,原本苦涩的药漫入她口中却带上了甜味。 “唔……” 双颊滚烫的她瞪大眼睛看向侯方域紧闭着双眸,一张温润如玉的脸上写满深情。 侯方域冰凉的唇在落至她唇上的这一瞬间转而变成火种,将她的唇,她的身烧得火辣。 她将双手揽在侯方域的脖颈上,便得空荡的身体在侯方域怀中就像水蛇一样蹭来蹭去。 不知不觉。 深情的吻,从桌边吻到床上。 她的外衣渐松,露出精致的锁骨。 侯方域的呼吸声变得急促,就在侯方域修长的大手落在她胸前的那一瞬,浑身好似有电流从她体内穿过,她身体一颤,忍不住发出比黄莺更加婉转妩媚的声音。 侯方域闻声蓦地抬起头。 对上侯方域比夜更深的眼,她低声道:“朝宗,我想要你……” 房间内变得安静,望着侯方域眼中的自己,她紧拽住床单,心生忐忑。 下一瞬,侯方域就像过去一样,一个清浅的吻落在她的额头上。 “夫君!” 就在侯方域准备起身时,她慌忙拽住侯方域的衣角。 她眼中写满委屈:“为什么不要我?” 一丝她读不懂的情绪自侯方域眼底闪过。 安静的房间内随即响起侯方域一声无奈的叹息。 不待侯方域说话,她便指着自己的脸道:“是不是因为它,所以你不要我?” 这样的问题不是她第一次问侯方域。 跟过去一样,侯方域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道:“傻丫头,我侯方域岂是肤浅之人? 发生那件事后,你昏睡了半个月,大夫说你身体羸弱,稍微跑跳便有可能会晕倒。更不用说做这种事情。” 所以这十年来侯方域并不碰她,因为这样的理由,她被侯方域拒绝了十年。 顶着侯夫人的头衔,但她却与侯方域没有夫妻之实。 她紧了紧拽住侯方域衣角的手,支吾道:“朝宗。十年前,我不慎从马车上摔下来,不仅失忆,而且这具身体也变得就像是一触即碎的瓷器般脆弱。可是我和你乃是夫妻,总……总不可能一辈子都这样下去。” 她以她惯用的小伎俩眨巴着眼朝着侯方域看去,过去只要她像现在一样可怜巴巴地看着侯方域,不管她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侯方域皆会答应她。 然而这一回,侯方域却是轻柔着她滚烫的脸颊,摇头说道:“莞儿。你的身体要紧。我心里有你。即便是一辈子不做这种事情,你在我心中的地位也不会改变。” “可是……” 不愿再与她继续说下去,侯方域打断她的话,唇边勾起一抹浅笑道:“莞儿,再不起来。红烧乳鸽凉了。” 心里堵得不舒服。 这还是她第一回厌烦侯方域唇角的笑。 第一次拒绝侯方域的好意:“我不起!” 她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将毫无防备的侯方域往自己身上猛地一拽。 下一瞬,侯方域便压在她的身上,那张温润如玉的脸随之紧贴在她的胸前。 “我不要吃红烧乳鸽。我要吃你!” 趁神情呆滞的侯方域尚未反应过来,她翻身压在他的身上,小手不安分地在他胸膛上游走。 每回皆是侯方域在她身上点火,却又不负责灭火。 害她总是在侯方域离开之后,喝上两大壶的凉水来降火去燥。 这一回,是侯方域点了火,她不要喝凉水,就要侯方域为她灭火。 奈何天不从人愿,就在她觉得自己可以霸王硬上弓的时候,一阵天旋地,她立即抬起放在侯方域胸前摸来摸去的小手,扶住她发晕的脑袋。 “夫君,我……” 知晓她又犯病了,侯方域慌忙起身,让她平躺在床上,喊道:“来人!快去请张大夫来。” 一炷香后。 她坐在床上,无数三寸银针往她脑袋里插,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刺猬。 “侯夫人,你在犯病之前,可有做过剧烈运动?” 她闻言,想到之前对侯方域的所作所为,脸刷的一红。 见她面露羞赧之色,替她扎针的张大夫恍然大悟,忍不住轻咳道:“侯夫人,你的身体虚弱,凡事量力而为才好。” 这简直是丢人丢到大夫家! 若不是头顶银针,她现在真想挖个洞将自己的脑袋埋起来! 不知是因为今日她丢了人的关系,还是因为扎完针后,脑袋变得清爽的关系。 已是半夜,她却根本睡不着觉。 无法与侯方域行夫妻之实,这十年来,她与侯方域一直是分房而睡。 推开窗户,她让如练的月光倾洒而入,转而坐在铜镜前,她不由缓缓抚上自己的脸颊。 此时望向铜镜中左脸被一道伤疤所贯穿的女子,她无奈地勾起一抹苦笑。 而那铜镜中的女子便随着她勾起一抹苦笑。 夜色静谧。 她对着铜镜自言自语道:“董小宛,你真丑。是不是因为这道疤所以你的夫君便不想要你?” 思及平日里,侯方域对她的关心,还有每次吻她时脸上流露出的深情,她便立即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对着铜镜她连连摇头:“夫君他不过是担心我的身体罢了。都是我的身子不争气。” 她一声轻叹,不仅想到十年前所发生的事情。 十年前。 当她醒来时,她茫然看向推门而入的白衣男子问道:“你是谁?” 不等白衣男子回答,她又紧捂住发痛的额头道:“我……我又是谁?” 试图想要想起自己是谁,然而她越是想,脑袋便越是痛得厉害。 第130章:荒诞至极 “我是谁?” 仿佛有一把利刃在她脑中搅动,她越是用力想,脑袋便越痛。 痛得她忍不住在床上打滚。 她的五官扭曲在一起。 “我到底是谁!” 突然间,痛苦的她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白衣男子紧紧抱住她,对她说道:“不要再想了。你是董小宛。” “我……是董小宛?” 她蓦地松开自己摁住额头的双手,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向白衣男子。 “那你是谁?” 白衣男子凝视着她的眼,犹如远山般的长眉微蹙。 半晌后,白衣男子开口道:“莞儿,我是你的夫君侯方域。” 她茫然地眨巴了眼,指了指自己:“我的夫君?我有夫君?” 她下意识想要回想,脑袋却又传来一道痛意。 “好痛……” 下一瞬侯方域微凉的手便落在她的额头上,轻柔地为她揉着额头。 “你放松。什么都不要再回想。你想知道什么,今后我再慢慢告诉你。” 对于侯方域的触碰她并不抗拒,他眼中的温柔就像是吹过湖面的春风,让她觉得舒服。 那时她初醒过来,身体羸弱,脑袋昏昏沉沉,没过多久她便在侯方域温暖的怀抱中睡着。 后来侯方域告诉她,她去上香途中因为遇上草丛中的毒蛇使得马受惊,马车翻下山坡,她不仅失忆,而且还毁去了容貌。 而紧搂着她的侯方域却一脸深情地说:“莞儿,只要你没事便是万幸。你忘记的过去,我通通替你记得,记得你的美好,记得你的喜,记得你的怒。今后,我们会有更多的美好。” “可是……”她一脸忐忑地看向侯方域道,“夫君,你真的不介意吗?” 知晓她指的是何事,下一瞬侯方域清浅的吻落在她左脸的伤疤上。 侯方域闭上眼睛,深情地吻着,她的脸就像是被烙铁烙过,刷的变得绯红。 侯方域吐纳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脸上酥酥麻麻,她的舌头就像是打结了一样,说话变得断断续续。 “夫君我……我……” 侯方域将他微凉的指尖印在她翕合的唇上,阻止她继续说话。 他发出沙哑的声音道:“莞儿,为夫不介意。只要你在就好。” 就在侯方域打横将她抱起,轻柔地放在床上时,看了一眼侯方域深邃如墨的眼,面染羞赧的她立即避开他灼热的目光,却不知目光到底该安放何处。 最后她索性闭上眼睛,等待着接下来该发生的事。 果然。 如她期待的那般,侯方域微凉的唇轻柔地落在她的眉心上。 只是…… 接下来侯方域的举动则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莞儿。好生休息。” 她脸上的表情一僵,她蓦地睁开眼,只见侯方域将锦被盖在她身上,望着她唇边扬起一抹温润如玉的浅笑。 心中隐隐有些失落,可她又不好说,只有在心中默默安慰自己道,不用急。他是她的夫,来日方长…… 不想她这一等便是十年,十年过去,她的身体依旧没有好转。 竟丢脸到相对侯方域用强,结果却犯病。 “莞儿,你好丢人啊!” 月色下,她捧着自己的脸望着铜镜,就像是拨浪鼓一样,用力摇头,似乎这样做就能够甩掉她今日的记忆,忘却自己丢脸的那一幕。 她本已经做好失眠的准备。 不想,脑袋没摇几下,她就开始头晕,而后躺在床上没多久便进入了梦乡…… 有关遇到跛脚姑娘之事便被她抛到九霄云外,直到那日她坐在大榕树下,吹着怡人的春风,摇着桃花扇快要睡着时,她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唤她李姑娘。 嗯。 肯定是她在做梦。 就在她这样以为的时候,她握着桃花扇的手突然被人紧拽住。 “李姑娘。” 这竟……不是梦! 被吓醒的她立即睁开眼,只见站在她身旁的人不是那跛脚姑娘又是谁! “唔……” 她的惊呼声尚未出口,跛脚姑娘便已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 她注意到跛脚姑娘此时身上所穿的衣裳乃是侯府中丫鬟所穿的衣裳。 这脑子有病的姑娘竟阴魂不散,混入府中! 害怕跛脚姑娘伤害到自己,就在她琢磨着一脚踹在跛脚姑娘的病脚上时,只听这姑娘道:“李姑娘,你放心。小斐是不会伤害你的。我把手放开,你莫要叫好不好?” 嘴被小斐所紧捂住,无法说话的她只能使劲点头。 见她答应,跛脚姑娘长松一口气,将手从她嘴边移开。 下一瞬,她立即大喊道:“来人啊!” 对脑子有问题的姑娘,她许下的承诺不能当真。 她大声喊着,想要逃跑。 岂料,她的速度快,小斐的速度更快。 小斐自后拽住她的衣领,便一个手刀将她打晕…… “李姑娘。” “李姑娘……” 当她再次被小斐的声音唤醒时,她惊慌地睁开眼看到自己身处于阴暗的柴房内。 见小斐拿着一盏油灯蹲在她身前,她急得只想哭。 “小斐,我不是李姑娘。我是董小宛。” “你认错人了!” “我的夫君是侯方域,不是那躺在孤坟下的阮集之……” 但小斐却固执地打断她的话,激动地说:“不!你就是李姑娘,即便你已经毁了容,但你的一颦一笑却不曾变过。更何况你的手上还拿着爷当年送你宫扇。侯方域,他是骗你的!你不是董小宛,你是李香君,曾经媚香楼的香扇坠。” “媚香楼?香扇坠……” 听到她质疑的声音,小斐道:“李姑娘,你难道一点也想不起来吗?” 她紧皱了皱眉:“你说的媚香楼,可是……青楼?” 在小斐闻言点头的这一瞬,她更加确定,这跛脚姑娘肯定是脑子有病。 似乎看穿她的想法,小斐道:“李姑娘,我脑子没病。我只是想把过去的真相告诉你。让你知晓我家爷阮集之才是你的夫君。” 越是强调自己脑子没病的,越是有病。 她出生在董家村,爹娘已双双过世,后来侯方域见到在山中采石榴的她,对她一见倾心,便娶了她为妻。 不想,竟有一天会有人说她乃是青楼女子。 简直是荒诞至极! 第131章:他眼中的厌恶 小斐很明显从她的眼中看到了不信任。 “李姑娘。”小斐紧皱着眉道,“我听府上的丫鬟说,这十年来你因为时常犯病的关系几乎不曾离开过侯府。你所知晓的一切都是侯方域所告诉你的。难道你都不曾怀疑过为何在你出事之后这府上的家丁丫鬟全部换过?” 她闻言一怔。 全部有换过吗? 她不禁努力回想十年前的事情。 那时她所有的在意都放在了自己失忆以及毁容的这件事上,根本没有注意到伺候她的丫鬟。 但如今听小斐这样一说,她震惊地发现伺候在她身边的丫鬟好像进府的时间都未超过十年。 换句话说,她们皆是在她出事之后才进府的。 发现自己竟无法反驳小斐的话,她抿了抿唇:“那又怎样?这不过是巧合。” 小斐犀利的目光不曾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小斐道:“李姑娘。十年了。这十年来,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就像是侯方域养在井底的青蛙?你所看到的,皆是侯方域告诉你的。你极少离开侯府,以至失忆后的你连媚香楼的李香君与董小宛乃是金陵城家喻户晓的名妓都不知。” 她不是小斐口中的李香君! 更不是金陵城家喻户晓的名妓! 她在心中否认,小斐却顿了顿又道:“我知道李姑娘一时还接受不了我所说的一切。李姑娘只是失忆而已,若是你想知道真相的话,自然能够知道。城东猴山山脚下的猎户家,等你相信我的话后,你自会来找我。” 小斐说罢,松开绑住她手脚的麻绳。 临走之前,她听小斐哽咽地说:“李姑娘,若是爷知道你不记得他,他会伤心的。” 借住油灯暗淡的光,她坐在地上望着小斐黯然离去的背影,心里莫名地发闷。 “夫人!” “夫人,你在哪里?” 从柴屋中走出来,她便听到府上的家丁丫鬟四处寻找她的喊声。 大夫说她头部曾经遭受过撞击,不易思虑。出于对侯方域的信任,侯方域说什么,她便信。 可是现在…… 小斐今日的这番话让她不禁心生疑惑。 “莞儿。你去了哪里?” 腹中心思翻滚,等她回过神来时,她已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熟悉的气息。 是侯方域的。 她蓦地抬起头看向侯方域紧皱眉写满担忧的脸。 “我刚刚……”她顿了顿道,“在院中坐在藤椅上小憩时,听到有猫叫声。” 侯方域诧然道:“猫叫声?府上并未养猫,何来的猫叫声?” 她道:“我也是这般想的。便唤人来捉猫。就在这时,我看到那小黑猫从我面前闪过,我就一路追着它去到柴房。我本打算捉猫,结果脑袋又开始发晕,我只好打消捉猫的念头,靠在柴堆旁休息。不想竟一不小心睡觉,等我醒来后,便发现你和下人都在找我。夫君,莞儿不是故意要你担心的。” 她说罢就像过去一样,难过地耷拉下脑袋。 只要侯方域看到她这副模样便会心软,不再与她计较。 果然。 与她预料中的一样,侯方域径直打横将她抱起。 她的耳边响起侯方域犹似清风拂过落花般温润的声音。 “为夫抱你回房休息。” 她乖乖地躺在床上,就在侯方域为她掖被角时,她试探着说:“夫君,我可是和青楼的一个姑娘长得很像?” 侯方域替她掖被角的手一顿,一丝不自然的情绪自他眼底转瞬即逝。 侯方域抬头看向她道:“你听谁说的?” 她道:“今日,我在柴房中睡着后,迷迷糊糊听到有人说,我长得像什么楼的花魁。” 此时她的目光胶着在侯方域的脸上,不错过他的任何一个反应。 侯方域犹如远山般的长眉微蹙,这一瞬她感觉到自侯方域身上散发凛冽的戾气。 “莞儿。你定是睡糊涂听错了。你出生清白,又怎么会像花魁?” 侯方域到底在气什么? 是在气有下人胡说八道,还是在气下人说出真相被她听到? 她用小手握住侯方域微凉的手道:“夫君莫气。我也觉得是下人闲来无事嚼舌根子。” 她随即一声叹息,自嘲道:“再说。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长得像我般丑的花魁!” 侯方域闻言眉头皱得更加厉害,声音也随之变得更加阴沉。 “不许乱说话。” 那微凉的指随即印在她的双唇上,侯方域闭上眼,轻柔地吻着她脸颊的伤疤。 感受到侯方域对她的在意,对她的深情,她对侯方域的怀疑转瞬飘到九霄云外。 她不信,如此宠爱她的夫君会是撒下弥天大谎欺骗她的大坏蛋。 明年清明,侯方域都会陪她回董家村,给她已故的爹娘上香。 如果她是小斐口中的李姑娘,那岂不是在说侯方域立了假墓碑,让她拜假爹娘? 这简直是在痴人说梦! 不想她竟差点傻傻地相信了小斐的话! 似乎察觉到她意识的游离,侯方域就像是小奶狗,一口咬在她的脸上。 虽不痛,却足以拉回她所有的注意力。 侯方域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怎么?还在想自己像花魁之事?” “恩。” 听到她的答案侯方域有一次皱起眉头。 知道侯方域会不开心,她用小手捂住自己左脸上的伤疤,朝着侯方域眨巴着眼:“夫君,我捂住这半边脸后还有几分姿色。兴许我的侧脸真的和那花魁很像。下人们这是变向在夸我。你莫要在生气。气出白头发来,我会心疼的。” 她趁侯方域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吻上侯方域的唇,可就在这一瞬,侯方域竟皱着眉,侧头躲开她的吻。 双唇吻到空气上,未曾料到侯方域会避开她主动献吻,她神情一怔,只听侯方域道:“莞儿。你身子不好,且早些歇息。” 侯方域说罢,也不再为她掖被角,转身离开房间。 而她则像是被定身般保持着侯方域离开之前的动作。 此时,她紧抿着双唇,眼中流露出难解的疑惑。 方才,侯方域在避开她时,她好似从侯方域眼中看到一闪而过的厌恶…… 第132章:偷听 她…… 定是看花眼了吧。 可是刚才侯方域眼中的厌恶却是那么清晰,使得她心口一紧,甚至忘了呼吸。 这样的感觉她不曾有过。 仿佛一闭上眼就能看到侯方域眼中的厌恶。 这日她盯着雕花房梁整整一夜未睡。 翌日,她诧然发现伺候她的丫鬟换了人。 “小翠呢?” 见端铜盆进来的人并非小翠,她不由诧然问道。 新来的丫鬟背对着她,听到她的疑惑背影一怔,随即转过头来支吾道:“小翠……小翠她爹爹突然得了重病,她昨日赶着回了老家。侯夫人,我是新来的丫鬟,杜鹃。” “杜鹃?” 杜鹃点了点头。 她又道:“你是何处人?” 杜鹃道:“金陵城中人。” “那你可有听说过媚香楼?” 听到她提及媚香楼,杜鹃的小脸转瞬变得煞白。 “侯夫人,杜鹃没……没听过什么媚香楼。” 因为一时惊慌,连连摆手的杜鹃竟忘了她端在手中的铜盆。 哐当一声,伴着杜鹃的惊呼,铜盆砸在地上溅起水花。 不顾自己几乎完全湿掉的衣裙。 杜鹃煞白的小脸上写满恐惧。 她又不是要吃人的老虎,这杜鹃怎么怕成这样? 杜鹃浑身哆嗦着说:“侯夫人,杜鹃不是故意的!求你,莫将今日杜鹃犯的错告诉老爷。” 原来杜鹃怕的不是她,而是她夫君。 她闻言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杜鹃,我夫君性情温润,宅心仁厚。怎会因这等小事而责怪你。” 但杜鹃好似完全不相信她所说的话,一个劲儿地哆嗦。 “侯夫人,我求求你不要说。” “你这只小杜鹃好生胆小。我不会说的。你且赶紧收拾吧。” 杜鹃行事胆小,又不爱说话,后来看到她小心翼翼地模样,她总是忍不住说:“杜鹃你的名字应该给小翠。小翠以前总是在我耳边叽叽喳喳,讲一些话本了的故事给我听。你就像是一只闷葫芦。” 大概是她拿小翠来与她比较,每次她在杜鹃面前提起小翠时,她都能从杜鹃脸上看到不自然。 时间一天天过去,桃花谢,清明至。 又到了她回董家村扫墓的日子,一切的流程皆与往年没太多区别。 因失去记忆,她对已故的父母没有感情,只有感激。 与侯方域一同祭拜爹娘之后,她便坐马车随侯方域一起回金陵城。 马车刚走不久,她看向车窗外的小树林皱了皱眉头。 “夫君。我……我需要下车一会。” 侯方域闻言长眉微蹙,脸上浮起担忧:“可是又犯病了?” 她避开侯方域落在她脸上的目光,不好意思地支吾道:“那个……人有三急。” 见她害羞的反应,侯方域在一愣之后,不禁开怀地笑出声。 又窘又羞的她就像是一只小兔子钻出马车,却听侯方域在身后嘱咐她:“莞儿,你慢些。小心在解决的时候犯病。为夫便无能为力。” 他竟笑话她! 哼!现在她急得很。等她解决完,回马车上再找他算账! 可她没想到,她不过是在野外出个宫竟偷听到两个小牧童之间的对话。 那日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如何一路走回马车前的。 侯方域正站在马车前等她,见她脸色不对,还以为是她出恭的时候,跑得太急又犯病了。 他随即打横将她抱起。 “莞儿,你总是能够令为夫忍不住担心。” 若换做是平日侯方域说这番话,她定会忍不住勾起唇角,痴痴地笑。 但现在,她脑子里却回响着两个小牧童之间的对话。 不断有寒气从脚底窜起,进入马车后,虽然她依旧被侯方域紧抱在怀里。但她却如同跌入冰窖一般,丝毫感觉不到温暖。 是夜。 待侯方域为她掖好被脚离开后,她呆望着雕花房梁,忍不住自言自语道:“不会的!夫君他不会这样对我的!我是他最宠爱的莞儿,这十年来,他都对我珍之,爱之。他对我所付出的一切怎会是一个弥天大谎呢……” “不会的!” “夫君,不会骗我的!” 黑暗的房间内,一行清泪自她眼角划过。 月上中天,一想到爷在九泉之下难以安息,小斐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听到院子里有动静,尚未睡着的她蓦地睁开眼,用手肘戳了戳睡在她身旁的男子:“阿宽,你听外面是什么声音?” 阿宽睡得太死,小斐用手肘戳了阿宽两次,也未将他戳醒。 就在她慌忙下床,抡起放在门口的木棍时,屋外突然响起一女子的声音。 “小斐。” 小斐手中的木棍应声落地。 她立即打开门,看向黯然站在门外的女子。 “李姑娘?” 站在门口的李香君望着她失魂落魄地问道:“我……到底是谁?” 想到阮集之死后,他心爱的女子被侯方域这个混蛋所骗,小斐眼中腾起水气。 她上前紧握住李香君冰凉的手道:“李姑娘。你是我家爷阮集之的妻。” “十年前,你乃是名及整个金陵城的香扇坠,李香君。后来爷命我将你低调赎回府中,可是……” 说到此处,小斐突然停了下来,眼中浮起浓浓地恨意。 小斐深吸一口气,逼回自己快要流下来的眼泪继续说道:“可是在这之前,你有一日在酒肆中喝醉酒,被一个叫做陈二的男子跟踪。 陈二在小树林轻薄你时,正好被打猎的爷所撞见,也直接用箭杀了那陈二。 这件事被侯方域知晓后,他将此事告知你在媚香楼中的好姐妹董小宛。董小宛便以此事来威胁爷娶她为妻。 那时你只当爷乃是三心二意之人,便离开了阮府。去到郊外开了一家无香酒肆,不想,爷在与董小宛成亲当天,终究还是跑来找你,并与你成了亲。后来你与爷便一直没再离开过无香酒肆,直到侯方域的随从阿一前来买酒时发现了你们……” 第133章:舍不得恨她 “李姑娘!” 听完她所讲述的一切,见脸色苍白的李香君险些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小斐眼疾手快扶住她。 “不可能!” “这一切都不会是真的!” 望向小斐写满悲愤的脸,李香君捂住发痛的脑袋,哽咽地喊道。 十年前所发生的事情,她为什么通通想不起来! 她只记得醒来后,侯方域将她紧抱在怀里,而她手中则紧握着一把染血的象牙骨雕白绢面宫扇…… 同十年前一样,她越是想要回忆十年前之事,她的脑袋便越发痛得厉害,犹如有一把刀在她脑中搅动。 痛。 身痛。 心更痛。 “李姑娘!你怎么了?” 小斐见李香君五官扭曲在一起,极是痛苦的模样,她扶着李香君的手臂,一脸不知所措。 而就在这时,只听李香君痛苦地发出声音:“我……你所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我只信我自己!” 过去的真相到底是怎样? 她的夫君到底是谁? 她要回想起十年前所发生的一切。 难以言喻的痛使得她浑身开始发抖,可是她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唔!” 不愿见李香君如此痛苦的样子,就在小斐打算将李香君打晕时,一口乌血自李香君口中吐出。 “李姑娘!” 下一瞬,浑身脱力的李香君便晕倒在了她的怀里。 “小猫儿。” “小花猫。” “替我好好的活下去……” 是谁? 是谁在说话? 梦境中,她站在一处偏僻的山崖边,看到一背对她的白衣男子将一把泛着寒光的刀刺进正凝望着她身着囚衣的男子胸前。 那穿着囚衣的男子长发披散,穿着的狼狈丝毫没有影响到他妖孽绝美的容颜。 他狭长的凤眸中写着令她看山一眼便再难忘怀的深情。 小猫儿是谁? 小花猫又是谁? 他可是在唤她? 为何看到他眼中的光芒熄灭这一瞬,她会感受到有难以言喻的悲伤铺天盖地而来。 痛得她难以呼吸…… 被噩梦惊醒,躺在床上的李香君蓦地睁开眼朝着四周看去。 发现自己身处于一简陋的竹屋内,李香君紧了紧握在手中的桃花扇。 她记得,曾经她也在这样简陋的竹屋中生活过。 虽屋陋,但那却是她这一生所经历过最快乐的时光。 “李姑娘……” 小斐煮好粥端进来时,俨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洒进阳光的窗边,只见李香君拿着她平日教阿宽练字的笔在泛黄的宣纸上画着画。 媚香楼香扇坠诗词歌赋,女工作画样样皆通。 在李香君不知晓的情况下,爷曾经出高价买回不少她流出去的画作,总会在不眠之夜拿出来仔细欣赏。 李香君画技高超,此时她笔下的爷更是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瞬便会从画纸上走出来一般。 “爷……” 小斐端着碗,一直压抑在眼中的泪终是忍不住决堤而出。 而此时李香君就像是没有听到小斐的哭声。 她画完一张,便又画一张。 心中有着难以抑制的痛,亦是有着难以抑制的相思。 她自言自语道:“我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忘了他?” 可是她竟忘了他! 与害死他的凶手整整生活了十年。 这十年来,她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而黄泉之下的他定是时时刻刻都在伤心难过。 将最后一张泛黄的宣纸画完,她这才抬起头来看向满脸是泪的小斐。 她的脸上已经没有泪。 心痛到极致,哪里来的泪。 “小斐。集之他肯定恨我。他肯定不会原谅我……” 小斐闻言却是用力摇头。 小斐泣不成声地说道:“不会的。李姑娘,爷只会心疼你。永远不会恨你。他就算恨自己,也舍不得恨你。” 小斐永远也不会忘记,当她在山崖下找到胸口被大刀刺穿,浑身是血的阮集之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小猫儿……” 这是阮集之最后对她说的一句话,也是唯一的一句话。 在阮集之的身旁,还有着另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因坠落时,脸被树枝所划伤毁去容貌,她并未来得及仔细分辨,便下意识以为与阮集之一同坠下悬崖之人乃是李香君。 那时,她想搬走阮集之的尸体,却听到衙役的脚步声。 害怕衙役发现她,从而将她送回媚香楼中,她只好暂时先躲起来。 后来她所打听到的消息,说是被发配边疆的阮集之为了逃跑,在衙役的追逐下不慎失足摔下悬崖,而他的发妻董小宛则是在为其立碑之后,吞金自尽。 她恨董小宛当年将她卖入媚香楼中遭人强暴,甚至差点因此而死。她赤裸着身体被人扔进乱葬岗中,好在被去金陵城中卖了野兔路过乱葬岗的阿宽所救。 当年,她以为爷正如传言所说是为了逃跑而被衙役所杀坠入悬崖。 既然董小宛已经吞金自尽,人已不在,她也只能放下她对董小宛的恨,直到那日她在金陵城中被李香君差点撞倒…… 李香君以为自己永远也无法忘记阮集之在坠崖之前,眼中的眷恋。 不想,她竟忘了十年。 “李姑娘……” 小斐接下来想要说的话被她打断。 李香君看向小斐摇了摇头:“莫再唤我李姑娘。我是集之的妻,唤我夫人。” 她已经想起一切。 她不是董小宛。 更不是侯方域的妻,她是李香君。 望向从小斐眼角不断滴落的泪,李香君还没来得及听小斐唤她夫人,眼前便又是一黑。 李香君再度陷入昏迷。 这一回如十年前,她感染上风寒时的情况相似,昏昏沉沉躺在床上的她根本没法睁开眼,只觉就连呼吸也变得吃力。 她听到有人仿佛在说:“这姑娘脑部曾经受过重创,脑中的淤血一直未散。如今受到严重的刺激,怕是药石无灵。” 在这期间她还不时听到有女子低泣的声音。 是小斐在为她哭吗? 第134章:理直气壮的资格 “小花猫。” 迷蒙中,她好似听到阮集之的声音。 无数灼灼桃花出现在她面前,她站在桃花树下,听到声音立即转身看去。 只见身着一袭玄色长袍的男子,墨黑的长发以玉冠束起,一双狭长的凤眸噙着笑意,妖孽的容颜好似花妖。 这男子不是阮集之又会是谁! 院落中,清风拂来,桃花无香。 她记得,这是阮集之为她用绢丝所做的桃花! 因为她喜欢,所以阮集之便费尽心思,为她做了这永不凋零的桃花。 她凝视着阮集之妖孽的眼不敢眨眼。 她害怕只要自己一眨眼,阮集之便会消失不见。 她眷恋着阮集之唇边比天边朗月更好看的浅笑。 曾经,她不明白阮集之为何会爱上自己。 曾经,她只想报恩。因阮集之对她有着三救之恩,所以她想报答他。 以身报之,因为她的心已经给了侯方域。 可是等到,媚香楼中,身着一袭红衣的莞儿坐在阮集之身上时,她才知晓,原来她是后知后觉的木鱼。 心里,有声音在叫嚣,阮集之是她的,谁也不能染指。就算那人是她的好姐妹,莞儿也不行! 可是她却不知所措,就像是一只缩头乌龟狼狈地逃走。 “夫君,我不过是一风尘女子,又怎敢理直气壮地在你面前说,你不许爱上别人,只能爱我……” 一日,在无香酒肆中,与阮集之一边听风赏月,一边喝酒的她不禁说道。 酒不醉人人自醉。 她的酒量极好,望向阮集之狭长的凤眸,她却觉得自己已经醉了,她支吾着说出自己那时的心情。 “怎敢理直气壮?” 还以为阮集之闻言会笑话她。 不想阮集之却在她眉心出重重一弹:“李香君。” “嘶。” 她吃痛地捂住被阮集之弹红的额头,眉心下意识紧皱在一起。 阮集之极少唤她的名字。 一唤她名字时,便是她遭殃之时。 见到阮集之凤眸一沉,她正琢磨着转移话题,却听阮集之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李香君,那只是你的以为罢了。” 那只是她的以为罢了? 见她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阮集之道:“从我爱上你的那一刻起,你便不再是媚香楼的香扇坠。你是这芸芸众生中比任何人都要重要的小猫儿。而从那时起,我便给了你理直气壮的资格。你这个傻子。” “我傻?” 阮集之点了点头,将斟满的酒递至她面前:“罚酒。” “……” 好吧。 是她太傻! 害得阮集之不能再当太常少卿,而只能在这偏僻山林间当一个卖酒的野夫。 有偌大的阮府,他却不回。 似乎看出她心中的愧疚。 一杯酒下肚,阮集之又将酒杯斟满道:“继续罚酒。” “……” 知她者,夫阮集之也。 望着阮集之微眯的凤眸,她端着酒杯抽了抽嘴角,又将杯中的烈酒一口饮下。 光是她喝酒这可不行! 望着阮集之比月色比翠竹更好看的眼,她染上醉意的双眸一转。 “夫君,既然我有理直气壮的资格。那现在你就喝酒。” 阮集之神情一怔,随即发出哭笑不得地笑声,往她红彤彤的小脸上狠狠捏了一把。 “我的小猫儿还真是会蹬鼻子上脸啊。” 阮集之说罢,便接过她递来的烈酒一口饮下,而后又道:“小猫儿,如今我阮集之是你的夫,这眼耳口鼻都是你的。你想蹬鼻子上脸,那便蹬鼻子上脸。只要你不觉得心疼便可。” “……” 狡猾的阮集之竟如同被欺负的大狗般用可怜巴巴的小眼神望着她,害她心生不忍。 她抿了抿唇,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李香君,你好没骨气!不能中美男计,对他心软!” 于是她又倒了杯烈酒递至阮集之面前。 一杯喝完,又是一杯。 到后来就连她自己也不记得阮集之到底喝了多少杯酒。 她只知喝到后面阮集之的手就像是铁钳一般紧紧拽住她的手不放开,自言自语道:“小猫儿。也许你……你永远也不会知晓。爷曾经偷偷收藏你所画的画,你所写的字。 半夜睡不着的时候,便拿出你所画的画细细欣赏。可是……爷根本没有在看画。而是傻傻地盯着画,想象你画画时的模样。 你那时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你画画的时候,可是紧抿着唇?看到你所画的画,爷这心里就像是有只小猫儿在挠,恨不得一抬头就能够见到你,将你一把抱在怀里!” 听到阮集之深情的话,她点了点头道:“哦,我现在知道了。” 阮集之却是用力摇头:“小猫儿,你……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为夫有……有多爱你……” 见阮集之垂下的脑袋朝着石桌上撞去,害怕阮集之磕痛脑袋,她慌忙用另一只手去垫。 就在阮集之的脑袋重重砸在她掌心上的这一瞬,她勾起一抹笑道:“傻瓜。我现在知道了。” 望着月光下阮集之妖孽的睡颜,她默了默又道:“还好,这一切都不迟。现在,你也不会知道……我有多么庆幸自己被你爱着。” 过去的记忆涌上心头,看向坐在石桌前阮集之眼中的宠溺,她紧了紧颤抖的双手,想要对他说对不起,对不起这十年来她竟忘了他。 然而她的耳边却响起阮集之的声音。 “小猫儿,曾经我给了你理直气壮的资格,你不用介怀。因为我知道,如果你记得一切,你是不舍得忘记我的。” 她又怎么舍得忘记自己的天,自己的地。 她用力摇头:“我不舍得。” “夫君,从今以后,我不会忘记你。 “再也不会……” 黎明时分,竹屋内小斐紧皱着眉守候在李香君身边。阿宽见小斐整整三日已经没有吃什么东西,便劝道:“娘子,再这样下去你的身子会熬不住的。我去给你端碗热粥来。” 不等小斐回答,阿宽便出了屋中去厨房给小斐端粥。 “夫人,你醒一醒夫人。” 小斐的目光紧锁在李香君苍白到不见丝毫血色的脸上。 半晌后,安静的竹屋内,她突然听到李香君发出低低的声音:“夫君……” 第135章:她是恨 “夫人!” 见李香君缓缓睁开眼,小斐激动地唤道。 此竹屋非彼竹屋。 没有她的集之。 李香君迷蒙地睁开眼看向小斐紧握住她的手。 而此时她的手上紧握着桃花扇。 曾经这把桃花扇乃是素白绢面,后来被莞儿霸占,再后来这把宫扇沾上她的鲜血,最后以血作桃花,被她绘成了桃花扇。 阮集之送她的这把桃花扇就如同阮集之一般,起初她并不在意,等到后知后觉发现已经在她心上时却已被别人所霸占,而她则拼命想要再拿回来。 即便是临死前,她亦是抓着不放。 欣喜的小斐见李香君清醒过来,立即将阿宽从厨房端来的肉粥舀了一勺吹温后送到李香君唇边。 “夫人,吃口粥吧。” 李香君毫无血色的唇角翕合,借着昏暗的灯光,小斐这才注意到,李香君曾经清澈宛如溪水般的眼眸变得恍惚。 “夫人……” 小斐紧握住李香君的手忍不住开始颤抖,她看到李香君苍白的唇边勾起一抹弧度。 李香君低低地说:“从此以后,我不会放手。我也不会再忘记他……” 伴着李香君话音的消失,她的手随即无力地垂下床边,只是那绘有灼灼桃花的宫扇还被她牢牢紧握在手中。 就如同她所说的那般,从此以后,她便不会再放手。 “夫人!” 小斐紧抱住李香君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恸哭不止。 她只是想让李香君想起过去的事。 不愿爷最爱的人却将他所遗忘。 没想到当李香君想起过往之时,便是她丧命之时。 “阿宽。” 不断有后悔的眼泪至小斐眼角滴落。 阿宽手忙脚乱地替小斐擦拭眼泪。然而不管阿宽怎么擦,小斐的眼泪都停不下来。 “娘子别哭。” 小斐伏在李香君身上用力摇头。 “是我害死夫人的!” “若不是我逼迫夫人想起老爷。” “夫人她……” “她便不会死。” “是我!害死夫人的!今后到了地府,我哪里还有脸见老爷。老爷深爱着夫人的,至死不渝。可是就算夫人不记得他,他亦是希望夫人能够好好活下去……” “娘子。”老实的猎人阿宽打断小斐的哭喊声。 阿宽伸手朝着李香君嘴角指了指,他道:“夫人是笑着离开的。她一定很开心。” 阮集之已经不在,这世上已经不再有李香君所留恋的。 与阮集之于黄泉之下再相逢才是李香君最期待之事。 她又怎会不开心。 就在不断流泪的小斐朝着李香君唇角看去时,突然一道红光一闪。 小斐的耳边响起一女子宛如黄莺般清脆的声音。 “他说的没错。她是开心地走的。” 却把痛苦留给了她来解决。 李茉冷冷看向伏在李香君身上的小斐。 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满脸震惊的小斐支吾道:“夫……夫人?” 眼前,媚眼如丝,容貌绝艳的女子不是李香君又是谁。 因小斐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惊,她并未注意到眼前的女子虽与李香君的长相极为相似,但气质却是截然不同。 李茉唇边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笑,朝着静静躺在床上已经断气的李香君看去。 此时没有人发觉李香君原本紧握在手中的桃花扇已经消失不见。 李茉冷声道:“小斐。我不是你家夫人。我不过是……她的恨。” 很显然,小斐并没有听懂她所说的话。 谁会想到一把扇会因愿而化作扇灵。 “小斐。与阮集之合葬的女人我会替你挖出来,届时你只需将李香君的尸首放进去便可。侯方域由我来杀。” 李茉说完,迈开脚步走出竹屋。 等处于震惊中的小斐回过神来时,那身着一袭红衣容貌与李香君极像的女子早已不见踪影。 月色菁华。 红衣翻飞,她如同鬼魅般静静站在侯方域的床边。 借着月光,李茉居高临下望着侯方域温润如玉的脸。 因为这个男人,她刚出生便背负杀人的使命。 用怎样杀了侯方域? 是趁他熟睡时,砍下他的头? 不。 这样的话,岂不是让他死得太容易。 挖他的心? 这样血溅出来太脏她的手。 李茉姣好的柳眉微皱。 半炷香之后。 安静的房间内响起一道极响的声音。 李茉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狠狠一巴掌扇在侯方域温润如玉的脸上。 是谁? 竟敢对他动手! 脸上传来痛意,侯方域蓦地睁开他写满愠怒的眼。 然而下一瞬,他眼中的愠怒却是一怔。 望向突然凑到他跟前妩媚的脸,侯方域发出声音:“莞儿……” 房间里,随即响起李茉的一声冷笑。 “莞儿?” “你的莞儿当年不是已经随着阮集之跳崖死了吗?” 这一瞬,侯方域闻言就像是见到鬼一般,他的脸蓦地变得煞白。 这十年来,李香君从未穿过红衣,也从未用这般冰冷到就像是看死人的目光来看他。 最重要的是李香君已经失忆。 不可能记得过去的事! 而眼前的女子虽与李香君长得极像,但气质却是完全不同。 对方似乎看穿他的心里在像什么。 不等他开口,便道:“没错。我并非李香君。” 果然。不是。 然,下一瞬,这唇边噙着一抹冷笑的红衣女子却道:“但我却是来杀你的。” 什么?! 看到李茉手中泛着寒光的匕首,侯方域脚底泛起一股寒意。 “你到底是谁!” 无数疑惑自侯方域心中涌起。 但他却震惊地发现,他的手脚竟被眼前的女人用麻绳绑在了床上。 也就是说,现在的他就像是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 如今侯方域温润如玉的脸已经被她吓得煞白。 “啧啧。”李茉眼中浮出一抹嫌弃,“难怪董小宛宁可与阮集之一起跳崖,也不愿成为你的夫人。” 侯方域闻言眼中的恐惧更甚。 为何眼前的女人知晓莞儿与他之间的事! 第136章:绿绿,小心感冒 扇灵,以愿化灵。 而她则是李香君的恨所化。 李香君生前的记忆她通通知晓。 早在来侯府之前,李茉挖开阮集之的坟,从里面唤醒董小宛生前的记忆。 看向眼前五官扭曲的侯方域,李茉道:“一直以来,董小宛所爱之人皆是阮集之。她得不到阮集之。在毁了他的同时,她宁可选择与阮集之一起坠崖。侯方域,你还真是可悲啊。最后竟将失忆后的李香君当做是董小宛。” 当年,董小宛告诉侯方域说,她要毁了阮集之,只要眼前的侯方域帮她毁了阮集之,她便能够彻底忘记阮集之,从此以后只爱他侯方域一人。 但侯方域却不知,其实莞儿早已做好准备。 那便是,与阮集之一起去死。 为了能够勾引阮集之,她把身体给了侯方域。 可…… 终究。 她的心却给了阮集之,再也收不回来。 没有爱,就不会有极深的恨。 她得不到他,就恨不得他去死! 她得不到他,谁也别想得到! 听到李茉的话,面部扭曲的侯方域不禁想起十年前,莞儿站在悬崖前,将准备随阮集之一起坠入悬崖的李香君蓦地一把拽了回来。 “李香君。你就算死,也没资格与集之死在一起。你这个贱人。我才是阮夫人!” 她恨阮集之,更恨李香君。 如果没有李香君的存在,她便能够拥有这一切。 现在,是她夺回一切的时候! 李香君为见阮集之最后一面,自行毁去容貌。 可即便是如此,她依旧觉得不够。 松开她拿在另一只手上的象牙骨白绢面宫扇,她用双手扯住李香君的头发,猛地将李香君的头撞在悬崖边的大石上。 一声闷响。 殷红的鲜血溅在董小宛掉落在地的宫扇上。 见满头是血的李香君瘫软在地上动弹不得,莞儿抬起头,眼中的狠戾转而化作哀求。 “朝宗,今生是我负你。念在过去你我之间的情义,我只求你能够将我葬在集之身边。朝宗,对不起。” 那一抹红从侯方域眼前闪过,下意识莞儿便如一只折翼的火蝶坠下悬崖。 “莞儿!” 冷风猎猎,侯方域痛心疾首地大喊道,但想要留下莞儿的他却只拽住董小宛的衣角。 “集之……” 那时,侯方域站在悬崖边看到满头是血的李香君朝着他的方向趴来。 他望向地上的李香君冷笑道:“你也想跳下去吗?” “集之……” 李香君就像是没有听到他所说的话,只是痛苦地不停唤道。 侯方域突然蹲下身,凑到李香君跟前:“现在莞儿她离我而去,若是你也下去的话,痛苦的人只会是我。李香君,我是不会让你结束这痛苦的。” 就在侯方域摁住李香君肩膀时,出于挣扎,李香君随即捡起董小宛掉落在地上的宫扇朝着侯方域眼睛戳去。 谁也……谁也不能阻止她。 就如同阮集之所说,她生,是他的人。她死,亦是他的鬼。 她要与他同生共死。 想要挣脱束缚。 然,她的动作快,侯方域的动作更快。 “贱人!” 侯方域扼住她抬起的手,猛地一耳光扇在李香君满是鲜血的脸上。 脑中一声嗡响。 拼命想要挣扎,然而下一瞬,李香君眼前却突然一黑。 侯方域将晕死过去的李香君带回府中。 莞儿宁愿跳崖,也不愿成为他的妻。他原本想将心中的悲发泄在李香君身上。 不想李香君在醒来后已经忘却所有。 所以接下里的事便如眼前的红衣女子所说。 这十年来,他一直将李香君当做是董小宛宠着。甚至还在当年,假照莞儿吞金自尽的消息,将莞儿与阮集之合葬。 他吻李香君的时候,下意识不愿再看李香君的脸,只当自己吻的是莞儿。 这十年来,这样的他可悲吗? 不。 望向眼前的红衣女子,侯方域狰狞地笑道:“真正可悲的人不是我!李香君才是最可悲的。现在她失去记忆,她只当自己是我最爱的女人。就连她欲生死相许的阮集之,她现在都已经不记得。你说,她是不是最可悲!” “是吗?” 李茉用冰凉的匕首拍了拍他的脸颊:“可是她在临死之前已经想起了一切。” “什么?!” 侯方域脸上呈现出难以言喻的震惊,俨然不敢相信李香君已经死了。 她怎么能这么轻易地死去。 李茉微眯着眼道:“侯方域,在李香君死之前,她已想起,她的夫君是阮集之,而不是你,侯方域。所以她把自己对你的恨全部转移到我身上。希望你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 “李香君她……已经死了?” “她不过是失踪而已。不会的。她怎么可能会死!” 而眼前的李茉却说了他所听不懂的话。 李茉道:“若是她不死,便没有我。所以侯方域,今日我只能送你去死……” 364年后。 被李茉一拳打碎的玻璃窗外,一道白色闪电出现,随即响起轰隆的雷声。 李茉紧皱着眉,望着玻璃窗上的自己。 此时她的脸上有着一块碗大的红斑,看上去极是瘆人,但却有着一双妩媚生情的眼睛。 就像是看走马灯一般,李香君的一生在她脑中过了一遍。 “唔……” 想到364年前,她剁下侯方域的四肢,挖了他的眼,割了他的舌,然后在他的伤口处涂上蜂蜜,将其放在白蚁穴中,让被削成人彘的侯方域遭受白蚁蚀骨的画面,站在窗边的李茉胃部一阵翻涌,忍不住吐了出来。 于此同时,缙云山脚,宫家老宅内。 陈雨蕾接过夏凉递来的干毛巾,忍不住抱怨:“好好的天气,没想到竟突然下起暴雨来。” 夏凉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划破夜色的一道闪电,语气老成:“天有不测风云。” 夏凉话音刚落就看到陈雨蕾嗯了一声。 察觉到有东西朝她而来,夏凉立即抬头就看到陈雨蕾将自己给她的干毛罩在她的头上。 陈雨蕾看向她,一边轻柔地替她擦着头发,一边笑着说:“绿绿,你的头发也湿了。小心感冒。我来帮你擦干!” 第137章:顾司来电 “绿绿,你的头发也湿了。小心感冒。我来帮你擦干!” 夏凉看起来虽然比陈雨蕾瘦,但两人的身高却差不多。 毕竟夏凉在死的那年,只有17岁。 陈雨蕾毫不费力地抬起手替夏凉擦头发。 因为陈雨蕾突如其来的动作,夏凉脸上的表情一僵。 这10年来,除了顾司霸道地靠近她之外,她从来没有与别人这么亲昵过。 感觉到夏凉的异样,以为是夏凉不喜欢自己给她擦头发,陈雨蕾手上的动作一顿,小心翼翼地问道:“绿绿,你怎么了?” 陈雨蕾眼中的小心翼翼被夏凉轻易捕捉。 看穿陈雨蕾的心思,面部僵硬的夏凉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雨蕾,你现在的样子很可爱。” 趁陈雨蕾发愣的这一瞬间,夏凉抬起手,从陈雨蕾手中夺过干毛巾,转而罩在陈雨蕾的头上,替陈雨蕾轻柔地擦拭着她被雨水所打湿的长发。 夏凉说:“雨蕾。我的头,不过是幻化出来的。它其实并不存在。” 刚才她与夏凉坐在院中一边吃着香草冰淇淋,一边聊天。 没想到,突然之间下起暴雨来。 她情急之下,担心夏凉会因此而感冒,竟忘了夏凉现在的状态! 觉得是自己让夏凉想起不开心的事,陈雨蕾就像是做错事的小学生,耷拉下脑袋。 “绿绿……” 对不起三个字还没出口。 夏凉打断她的话:“如果你真把我当做是你的朋友。是出于对我的关心,就不用对我说对不起。” 因为她是在担心她,而并非有意的。 陈雨蕾呆了呆。 下一秒,僵硬的唇边扬起一抹在夏凉看来堪比古代四大美人的笑。 陈雨蕾就像是一只等着主人投喂的哈士奇,她开心地说:“绿绿。那换你来帮我擦。” “嗯。”夏凉淡淡应了一声,吐出令陈雨蕾费解了一秒钟的话,“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下一秒,夏凉又紧接着说:“雨蕾。如果当年黄月英,以真面目示人的话。想来,不仅是大小乔,就算西施昭君,玉环貂蝉的美名也得往后挪。” 听到夏凉的话,陈雨蕾心中涌起感激的情绪。 她是黄月英的转世,但她却不是黄月英。 值得庆幸,夏凉懂她。 陈雨蕾低着头,在夏凉为她擦头发时,她转而皱了皱眉,发出一声叹息。 “绿绿,自古以来,不是红颜祸水,就是红颜薄命。 分明是那些男人的错,历史却习惯性将这些错怪在女人身上。 西施作为魅惑君王的棋子被送去夫差那里,最后她终究还是被范蠡所辜负,惨。昭君远嫁匈奴,呼韩邪单于死后,她欲归故乡,可汉成帝却敕令她,从胡俗,嫁给呼韩邪单于的长子,最后客死异乡,惨。 君王昏,乃妾之错。马嵬坡,在万千士兵的威胁下,杨玉环不得不举到自尽,惨。 貂蝉……” 说道貂蝉时,陈雨蕾皱了皱眉。 貂蝉与她的前世乃是同一时期的人。 那时,黄月英死去的时候,貂蝉还是董卓的小妾,这…… 陈雨蕾沉迷漫画,上课睡觉,连语文都学不好,更不用说是历史。 陈雨蕾一脸茫然地抬起头来看向夏凉:“后来她怎么了?” 生前作为学霸,为陈雨蕾答疑,夏凉说:“后来有吕布戏貂蝉。吕布杀董卓,娶貂蝉为妻。再后来吕布被曹操围困,兵败身亡。貂蝉则生死不明,惨。” 夏凉默了默,又补了两句。 “还好,你没身在古代。还好,你的前世聪慧过人,极有远见。” 听到夏凉的称赞,陈雨蕾的脸刷的一红。 正在替陈雨蕾擦头发的夏凉动作一顿,朝着陈雨蕾的脑门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夏凉语气淡淡地说道:“夸的又不是你。你脸红什么?” “我……” 陈雨蕾欲言又止。 对哦。 黄月英是黄月英。 她陈雨蕾是陈雨蕾。 夏凉是在夸黄月英,又不是在夸她。 等等…… 被夏凉敲了脑袋,陈雨蕾眨巴着她写满幽怨的大眼睛,抬起头看向夏凉。 “绿绿,她至少也是我的前世,与我也算是沾亲带故。我也可以替她害羞嘛。” 听到她的解释,夏凉没有再说话,而是一直揉她的头发。 陈雨蕾眨了眨眼,不解地问:“绿绿,你在做什么?” 夏凉一本正经地回答说:“在摸哈士奇的脑袋。” “……” 刚才绿绿还说她有着不输古代四大美女的倾城之貌,现在却说她是哈士奇! 就在陈雨蕾可怜巴巴地眨着眼,希望夏凉将刚才说的话吞回去时,夏凉放在书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陈雨蕾眼尖地瞅见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顾司的名字。 “绿绿……” 想到昨天晚上顾司强吻夏凉的那一幕,陈雨蕾正想说,如果不想接的话,她去帮她把电话挂掉。 但她的建议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她震惊地看到夏凉若无其事地走到书桌前,拿起手机。 夏凉纤细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轻一划。 电话被接通。 夏凉发出与平时一样冷漠的声音:“有事?” 听到顾司的声音,一丝不知所措的情绪就像是窗外划破夜色的闪电,从夏凉乌黑的眼中一闪而过。 顾司又电话里补了一句说。 “现在。” 不给夏凉任何反应的时间,顾司说完,直接霸气地挂断电话。 “嘟嘟嘟……” 听到手机里响起的声音,夏凉神情淡然的脸转而变得比窗外的夜色更加阴沉。 看到夏凉放下手机后,陈雨蕾满脸担忧地问:“绿绿,你没事吧。” “我没事。这床太小,正好你一个人睡。我现在出去一趟。” 拥有前世的记忆后,平日里活得模模糊糊的陈雨蕾现在却有了极强的逻辑分析能力。 她忍不住问:“绿绿,你是……要去顾司家?” 第138章:顾司的重口 雷电交加,盘曲的山路上,突然有车快速驶来的声音。 高端越野车的氙气大灯照亮雨幕中的山路,就像是驰骋在夜色中的野兽。 借着灯光能够看到坐在车内驾驶室的女孩虽然有着一张清秀的脸,但面色比窗外的夜色还要阴沉。 从宫家老宅去顾司家的路夏凉再熟悉不过。 按照正常情况,正常人的驾驶水平来说,从宫家老宅到顾司的公寓大概需要半个小时的时间。 但是夏凉从接到电话,到出现在顾司家只用了九分钟。 和顾司预料中的一样,需要十分钟才能够漏完的沙漏还剩下一小部分没有漏完,听到门铃声,顾司坐在沙发上,纤薄的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 门从里打开。 看到站在门口气息微喘,浑身被淋成落汤鸡的夏凉,顾司下意识皱了皱眉头,发出低沉的声音。 “挡车牌的时候没撑伞。” 她撑不撑伞不关他的事。 不想看到顾司的脸,更不想在顾司面前多呆一秒。 “有话快说……”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话,顾司打断她说:“先进来再说。” 很明显。 夏凉不想进去。 夏凉继续坚持:“有什么事,你直接说。我还要赶回去。” 周围的温度瞬间降低。 如果说夏凉的脸色比外面的夜色更阴沉的话,那么现在顾司的脸色比夏凉还要阴沉十倍。 就像是野兽看到自己的猎物从而撒发出令人发怵的威慑力,顾司微眯着眼发出低沉的声音:“夏凉,你确定。” 顾司的声音不带丝毫的温度。 很难想象,他竟会是昨天吻了夏凉的男人。 顾司深邃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就像是在捕捉她内心的不安。 不! 她没有什么可以不安的。 现在的她可以拥有友情,但爱情对她来说,就是个屁。 她越是顾忌躲闪顾司,只会让顾司以为她在意她。 夏凉弯下腰去脱自己脚下的凉鞋。 因为夏凉突如其来的动作,顾司深邃的目光转而从夏凉清秀倔强的脸上移至她光滑白皙的脚背上。 夏凉穿的是一双款式简单的米色凉鞋,小小的脚趾头上,指甲就像是贝壳一样精致小巧,看得顾司口干舌燥。 对于顾司家,夏凉再熟悉不过。 心中有怒,却又没办法发泄。 开打顾司家的鞋柜,夏凉将她脱下的凉鞋直接扔了进去,也不管有没有弄脏顾司私人订制的皮鞋,直接光着脚丫走进客厅。 连看都没再看顾司一眼,夏凉绕过像一道冰墙堵在她面前的顾司,走进客厅,坐在顾司刚才坐过的位置上。 然而夏凉刚一坐下还没来得及抬头,她眼前的光线就被顾司挡住。 下一秒,夏凉瞪大眼睛,一抹难以言喻的震惊从她就像是大溪地黑珍珠一样光泽明亮的眼中闪过。 夏凉震惊地看到被称作冰山美男的顾司竟然弯下他高贵的腰,用他操作手术刀修长微凉的手放在她的脚背上,强行抬起她的脚,将她的脚放入他之前专门为她买的牛皮拖鞋里。 安静的客厅里,夏凉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就听到顾司说:“地上凉。” 顾司的声音就像是拂过雪山的暖风,她明明没有心跳,然而这一瞬间,她却觉得自己不禁有了心跳,而且……心跳还因此漏跳一拍。 感情,来得太早,会涩。 感情,来得太晚,会苦。 只有来得刚刚好,才会是幸福。 很显然,无头女尸是不会有幸福。 她执着的活在这个世界,想要的只是死得瞑目。 望着顾司乌黑的发顶,她发出一声冷笑声:“顾医生,今天竟然纡尊降贵。该不会是有什么事要求我?” 以为自己看得会是夏凉眼中的不知所措。顾司抬起头,映入他眼帘的却是夏凉冰冷的嘲讽。 顾司握住夏凉脚背的手一紧。 如果说刚才顾司蹲下身为夏凉穿拖鞋那一瞬,夏凉看上去就像是女王大人。 那么现在,抬起头的顾司虽然还是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以仰视的姿态看向夏凉,但顾司给人的感觉却更像是能够轻易征服女王的大帝王。 夏凉给人的感觉很冷,顾司更人的感觉更冷。 冰块遇见冰山。 夏凉的气势瞬间弱了。 但她却不甘示弱。 示弱的下场只会被顾司完全翘着鼻子走。 试图将自己的脚从顾司手中抽出来,夏凉动了动,却发现顾司的手握得更牢。 她根本抽不出来。 夏凉皱了皱眉,冷声道:“顾司,你是不是有病?放手。” 十几分钟前,她接到顾司的电话,顾司言简意赅地告诉她,让她过来。 顾司是顾法医唯一的亲人,也是她寻找自己死亡真相的重要活线索。 出于她对顾司的所求,她没理由拒绝顾司。 正好,她来也是为当面和顾司说清楚。 “顾司。你在我眼中是攻,喜欢男人的攻。我只当你……” 她的话至于顾司握住她的后背突然加大的力道。 顾司的手就好像是一把铁钳仿佛要将她本就血肉模糊的脚背粉碎。 她说着违心的话。 望向顾司阴沉的眼,也不知道到底是心痛,还是脚背痛。 应该是脚背痛吧。 毕竟,她没有心。 挣脱不开。顾司就像是在用他惊人的力气威胁她吞会即将出口的话。 她不甘示弱地冷着脸望向顾司,却在心里无声说道:“顾司。如果我还活着,就在你刚才弯腰的时候,我就已经吻你了。可是……” 忽略掉顾司施加在脚背上的力道,以及顾司那一双快要吃人的眼睛,夏凉逐字说:“顾司,我只当你是朋友。你重口,是你的事。请不要拿你的重口来恶心我。” 知道夏凉会说拒绝他的话,但他却没想到夏凉会以这样的话来拒绝他。 他是拿重口来恶心她? 趁现在。 感觉到顾司紧握住她的手一顿,夏凉立即将自己的脚抽了出来。 谁知她的动作快,顾司的动作更快。 第139章:小心遭雷劈 趁顾司神情一顿,就在她准备抽出脚的时候,顾司的动作却快过她的动作。 顾司立即松开他紧握住夏凉脚背的手。 除了惊讶,伴着顾司手的离开,夏凉觉得自己的身体也突然一空。 “滚出去。” 相较之前顾司为她穿鞋时的语气,简直就是南辕北辙。 顾司冰冷的声音仿佛冻结周围的空气。 被顾司的声音冻到,夏凉觉得自己快无法呼吸。 还好。 她也不用呼吸。 顾司深邃的眼中写着怒。 夏凉撇开目光,不敢看顾司的眼。 真正惹怒顾司吃亏的只会是她。 一番权衡之后,在顾司吃人的目光之下,夏凉站起身走到门口,从鞋柜中取出自己的凉鞋迅速穿上,然后摔门走人。 砰地一声。 夏凉纤细的背影消失在顾司的视线中。 雷声不断,夜幕中不断有闪电划过。 本该去到负一层的停车场开车,等到夏凉回过神来时,她发现自己竟站在倾盆大雨之下,傻傻地淋着雨,看着时不时出现在夜幕中的闪电。 冰凉的雨水淌过夏凉白皙清秀的脸庞。 任谁也无法想象,看上去是高中生的夏凉实际上却是一具血肉模糊的无头女尸。 有生之年,她没有过喜欢的男生,更没有爱过谁。 惨死之后,竟会有像顾司这样优秀的男人突然吻了她。 雨幕中,夏凉缓缓抬起手,抚上自己的双唇。 在这里好似还残留着顾司吻她时残留在她唇瓣上的温度。 她的脑海中随即浮现出顾司吻她时那写满深情的脸庞。 “不能再想!” 她殷红的唇边勾起一抹苦笑,用力摇头,强迫自己恢复以往的镇定与淡然。 为顾司淋浴,她真的很傻。 夏凉深吸一口气,然而就在她转身时,她头上的倾盆大雨却突然停了。 一把为她挡去风雨的大黑伞照在她的头上,顾司阴沉的脸近在咫尺,她甚至能够感受到顾司喷洒出的气息,带着冰凉的味道。 顾司已经让她滚,怎么会又出现在这里…… 眼前的顾司是她的幻觉,还是真的顾司? 心头一惊。 夏凉眨了眨眼想要分别。 下一秒,她却真实地感受到顾司触碰她肌肤所带来的微凉触感。 顾司将遮风避雨的大黑扇塞到她手中说:“之前袭击陈雨蕾的女人李茉是棋组织的三大棋手之一。现在李茉行动失败,用不了多久,棋组织那边就会派出新的棋手。据我所知,他们即将派出的另外棋手叫做煞。” 原来这就是顾司叫她来的真正原因。 注意力被顾司转移到棋组织上。 夏凉愣了愣,完全没有察觉到顾司并没有松开握住她的手。 夏凉发出惊诧的声音:“煞?” “恩。”顾司点了点头,继续说,“跟李茉一样,煞也是扇灵。只是他到底有什么能力,以及化成人形的长相暂时还不清楚。有关黄月英制造人器的那段记忆,他们势在必得。我已经替你办理好入学手续,从明天起,你就和陈雨蕾同行同住。” 夏凉指了指自己:“我?” 虽然得到很重要的消息,但夏凉却皱了皱眉。 他凭什么替她擅作主张! 好似看穿夏凉到底在想什么,顾司不着痕迹松开夏凉的手。 “现在陈雨蕾不是你的朋友吗?更何况你的命案很有可能与棋组织有关。” 没错。 现在陈雨蕾是她的朋友。 她并没有找到自己命案与棋组织的关联。 她信顾司告诉她的话。 不过,她不满顾司对她霸道的安排。 “要保护陈雨蕾的办法有很多种。不一定要……” “校服我会让人在你明天上学之前送过来。” 她想拒绝顾司对她霸道的安排,但顾司却转身朝着公寓的方向走去。 磅礴大雨顾司没打伞,看到顾司的白衬衫被雨水淋湿,夏凉忍不住想要上前为顾司撑伞,却看到顾司突然停下脚步。 “夏凉,再继续站下去。小心遭雷劈。” “……” 顾司丢下话,立即走进公寓上了电梯。 留下站在空地上的夏凉哭笑不得。 他到底是在关心她呢? 还是在诅咒她…… 窗外轰隆声不断。 陈雨蕾擦干头发躺在夏凉有着淡淡柠檬香的床单上,她将自己的两只手臂伸直。 手臂没有露到床沿外。 陈雨蕾堵了嘟嘴,自言自语说:“虽然挤了点。绿绿,你的床明明睡得下两个人。更何况我一点都不胖,除了……” 陈雨蕾说着收回手放在自己胸上,捏了捏又说:“就是胸大了点。” 也不知道现在绿绿见到顾司没有。 想到夏凉现在的心境,陈雨蕾捏着自己的胸叹了声气,然后拿起放在她身旁的手机。 【我】:“小黑脸睡了吗?” 陈雨蕾抱着手机等了很久,就在她等得快要睡着的时候,手机突然响起提示音。 【小黑脸】:“……” 【我】:“哦。原来小黑脸已经睡着。小白脸还醒着。” 【小黑脸】:“……” 【小黑脸】:“怕打雷?” 【我】:“姑奶奶我身壮胆大。我只是担心雷公把你的脸给劈得更黑。” 陈雨蕾刚打完字,将信息发送出去。 轰隆一声惊雷炸响,房间内的灯光突然熄灭,吓得她连忙将脑袋捂在被子里,差点连手机都扔了。 【小黑脸】:“……” 【小黑脸】:“大笨鱼。你再不好好说话,小心我让雷公收了你。” 【小黑脸】:“人呢?” 【小黑脸】:“大笨鱼?” 这里是古宅,打雷停电,会不会她一掀开被子就有哪种东西站在窗边? 陈雨蕾躲在被子里就像是一条毛毛虫瑟瑟发抖,她在心里默念着:“绿绿,你快点回来啊。” 然而就在这时,她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千七百年前,她的前世在卧龙岗茅屋中裹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的画面。 那时睿智聪明的黄月英天不怕,地不怕,却害怕打雷。 第140章:木鱼脑袋 雷声轰隆,即便是躲在被子里也能够听到。 “明月,你快点回来啊。” 一千七百年前。 黄月英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害怕她一掀开被子,借着闪电便能看到站在窗边的那种东西。 可是就在这时,屋子里却发出轻响声。 吓得她,哆嗦得更加厉害。 而那轻响声并没有消失。 小木狗还没有做成功。 如果成功的话,就算明月暂时不在她的身边,她也不会这么害怕。 她颤抖地伸出手,摸出她平日里放在软枕底下防贼的剪刀。 “轰隆。” 突然之间,她蒙在被子里的脑袋,被重重敲了一下。 莫不是无头鬼来摸她的头,欲将她的头拧下来放在自己的身体上? 以前她看记载鬼神的话本时,并不觉得害怕。 其理由有二。 一是,她在心里说服自己,这世上并无鬼神之说。 二是,有明月在她身边,她无惧。 她盖住全身的被子转瞬被掀开。 “啊!” 伴着雷声,黄月英从未想过自己会发出如此惊惶无措的尖叫声。 “阿英你……” 见她用平日她防贼的剪刀比着自己,浑身被大雨淋湿的诸葛明月愣了愣,随即一把捏在她僵硬的脸颊上,笑道:“阿英,你这是防贼,还是怕鬼?” 诸葛明月犀利地戳穿她的心思。 脸被诸葛明月狠狠捏住,这一刻她并不觉得疼。但是眼泪却用了出来。 诸葛明月从未见她哭过。 泪珠儿滴落在诸葛明月的手背上,诸葛明月就像是被她拿在手中的剪刀给戳伤。 诸葛明月立即松开捏住她脸颊的手,不知所措地安慰她道:“阿英你别哭啊。我扮鬼吓你,只是想看看你的反应。我以为你定会冷冷甩我一记白眼,让我回屋洗洗睡。不想,我家阿英也有害怕的时候。” 诸葛明月说罢,就像是哄小孩一样,摁住她的脑袋,让她的脑袋顺势靠在她的肩上。 诸葛明月轻拍她的肩膀,在她耳边柔声道:“阿英,别怕。今后打雷的时候,我都会在你身边,护着你不让小贼抑或小鬼靠近你。” 安静的房间里,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又狠狠吓了陈雨蕾一跳,将沉浸在上一世记忆里的陈雨蕾拉回现实。 想到午夜来电的梗。陈雨蕾又是一声尖叫。 是张斐打来的电话? 就在来电铃声快要断掉之前,看清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陈雨蕾这才哆哆嗦嗦接通电话。 “喂,大笨鱼?” 电话另一头隔了很久才传来陈雨蕾清冷的声音。 “小白脸。是你吗?” 自从他认识陈雨蕾至今,陈雨蕾说话时给张斐的感觉是开朗活泼萌萌哒。 但陈雨蕾刚才的声音却一点不像是她的画风。 “大笨鱼,你怎么了?是不是被雷声吓傻了?夏凉呢?她没在你身边?” 听到张斐担忧地问出一连串问题,故作镇定的陈雨蕾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被雷声吓傻的人是你吧!” “那你怎么这么久才接我电话?” 陈雨蕾假装镇定时,她的声音就会变得清冷。 只是此时在漆黑的房间里,她并看不到她乌黑水盈的眼中流露出不属于她的睿智。 “巴山夜雨好入眠,刚才差点睡着,被雷声惊醒后,才听到你的电话。绿绿她……去了顾司家,至今未归。” “所以你是一个人在房间里?” “恩。小白脸,如果你怕打雷的话,我可以陪你说话。” “……” 电话另一头,张斐抽了抽嘴角。 他怎么可能会怕打雷,更何况这雷声轰隆不断,他根本睡不着。 但比起他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闪电,想念陈雨蕾。他宁可被陈雨蕾误认为自己怕打雷,让陈雨蕾在这个注定难眠的夜晚陪他说话。 “大笨鱼……对不起。” 没想到张斐会突然道歉,被雷声吓得有些懵的陈雨蕾愣了愣,想起之前在烧烤摊前,她最后被张斐气得走掉。 陈雨蕾紧了紧她握住手机的手,难道张斐他……他已经想明白她当时生气的原因? 陈雨蕾手一松,差点吓掉她拿在手中的手机。 “雨蕾。” 黑脸小子这木鱼脑袋竟也有开窍的时候! 听到张斐的声音,陈雨蕾贴在手机上的脸颊开始发烫。 她的声音变得忐忑:“什么?” 张斐该不会是打算在电话里对她表白? 心跳变乱,就连掌心都渗出细汗。 “上次在烧烤摊,你说你有喜欢的人。你……” 咚咚! 张斐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害得她的心跳变得越来越快。 “你……说什么?” 电话另一头隔了很久再次响起张斐的声音:“大笨鱼,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喜欢的人是谁。既然……既然我们是朋友。对方值不值得你喜欢,我可以帮你参考参考。” “……” 参考??? 参考个屁!!!! 所以张斐这个木鱼脑袋别说开窍,就连个缝都没有开! 笨蛋! 智障! 陈雨蕾深吸一口气,压下自己想要把心里的话直接骂出来的冲动。 她皱了皱眉说:“小黑脸。我喜欢谁,是我藏在心里的秘密。就算你是我的朋友我也不想说。” 陈雨蕾说完,在心里又补了一句:“谁告诉你,谁就是智障!” 她说完后,电话另一头陷入沉默。 陈雨蕾气呼呼地问:“你刚才为什么跟我说对不起?” 对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大笨鱼。其实我那天是逗你的。我从来不会看颜值交朋友。不管你是丑是美,你都是我的朋友。” 原来他竟然是为了这种事向她道歉,亏……亏她还差点激动得扔掉手机。 虽然现在她也很想扔掉手机,但是心情却是截然不同…… “你还有要说的吗?如果没有的话,我想睡觉了。” 她话音刚落,张斐的声音就透过手机传进她耳朵里:“恩。晚安。” 外面的雷声这么大,陈雨蕾以为张斐会拉着她继续说话,她原本还打算吐槽,结果张斐却直接丢下一句晚安挂了电话。 “木鱼脑袋!!!!” 陈雨蕾气呼呼地大声喊道。 而就在这时,伴着惊雷声,一道黑影从窗外闪过。 第141章:夏凉中计 屋漏偏缝连夜雨,盘曲的公路上,磅礴大雨不断冲刷着地面。 时不时就会有闪电照亮漆黑的四周。 在发现引擎出现故障熄火后再无法启动时,夏凉的内心是崩溃的。 开启手机手电筒的功能后,她借着灯光看向被她放在副驾驶边上的大黑伞。 夏凉皱了皱眉,拿起大黑伞跳下车,在大雨中检查车子突然熄火的原因。 与此同时,顾司的公寓内弥漫着浓烈的酒香。 客厅内没有开灯,当闪电从窗外划过时,可以看到一身形修长的男人侧躺在沙发上,手里还拿着一瓶苦艾酒。 一般威士忌的酒精度数大概是在40度左右,而苦艾酒的酒精度数则是在70度左右。 顾司是很难喝醉酒的体质,所以每年Nancy圣诞节送来的酒都是高度酒。 曾经顾司还冷着脸对Nancy说,发生在这世上的每一件事情,他都能力理智分析,他并不会用酒精来麻痹自己的神经。 可是现在侧躺在沙发上的顾司却被自己的话给打脸。 “夏凉……” 顾司纤薄的红唇低低发出声音。 一道叹息声在她头顶上方响起。 “小司。那无头的小姑娘有自己的苦衷。” 站在他跟前的是宋大爷。 宋大爷上次看顾司喝醉酒也是因为这无头的小姑娘。 那无头的小姑娘跟他不一样。 他已经是入土的人,而那无头的小姑娘却还留有一丝阳气在。 只是…… 顾司一声冷哼:“苦衷?” 顾司默了默,发出低哑的声音:“那只是她不愿意面对!” “不愿意……相信我!” “小司啊。” 宋大爷蹲下身,想要拿走顾司手中的酒瓶。 看到自己布满皱纹的手从酒瓶中穿过,宋大爷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不能拿走顾司手中的酒,宋大爷继续说:“都说人鬼殊途。那无头小姑娘虽然……” “放屁!” 宋大爷话还没说完,就被顾司突然爆出的粗口打断。 一直以来顾司在宋大爷眼中都是文质彬彬的医生,是高素质海归人才。 他从来没有见过顾司邋里邋遢,随地乱扔东西,更不用说是爆粗口。 宋大爷被顾司的粗口吓得惊了惊。 就在宋大爷琢磨着要怎么安慰顾司时,顾司好像猜到他要说什么。 “宋大爷,她虽然跟你不一样,也和我不一样……你是死的,我是活的。哼,她是半死不活的。不仅是身体,还有她那固执的想法。” 如果夏凉的脑袋还在,他恨不得用手术刀打开夏凉的脑袋,把她那些不该有的想法通通毁掉。 夏凉对他而言就是这么特别,有时候,只是她唇边的一抹笑,就能让他开心很久。而有时候,只是她的一句狠话,就能让他失去所有的理智,恨不得狠狠打她的屁股,然后将她紧抱在怀里,融入自己的骨血中。 但他却知道,夏凉比黄牛还要倔,她认定的事情别说是八匹马,就连八辆宝马都拉不回来。 无法阻止,宋大爷只能眼睁睁看着顾司把剩下的苦艾酒灌入口中。 “哎。” 一声叹息之后,不知道怎样安慰顾司才好,漂浮在半空的宋大爷渐渐消失不见。 宋大爷并不知道,就在他消失之后,顾司扔了他拿在手中的空酒瓶说:“夏凉再倔,也有被我治好的一天。” 身为医生,比起治疗病人的疑难杂症,他更想治好夏凉内心的绝症…… 夏凉将无法发动的越野车丢弃在路边,一手拿着打开手电筒效果的手机,一手撑着大黑伞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公路上。 还好,宫家老宅就在缙云山脚下,不用上山。 还好,就在顾司把大黑伞塞进她手里时,她并没有拒绝。 一想到顾司,夏凉行走在雨幕中,忍不住皱了皱眉。 半个小时候后。 当夏凉步行回到宫家老家时,正好看到穿着雨衣的宫墨楠拿着电筒从配电房里走出来。 打雷停电很正常。 夏凉看了一眼漆黑的古宅,淡淡地问:“停电了?” 宫墨楠就像是见鬼了一样,惊讶地看向她。 夏凉忍不住吐槽:“还没看习惯?” 宫墨楠却惊讶地说:“夏凉,你什么时候出去的?我敲了门,半天没反应,还以为你跟孔城青萝一样因为玩拼酒的游戏,和陈雨蕾醉死在房间里。” 夏凉握住伞柄的手一紧:“你说什么?” 大概是打雷的关系,夏凉并没有听清他说的话,宫墨楠又重复了一边说:“刚才我敲了半天门,没反应。还以为你和陈雨蕾玩拼酒的游戏,醉……” 宫墨楠的话还没说完,夏凉直接扔了她拿在手中的大黑伞,急急忙忙跑进屋里。 “啊!” 踢到地上软软的东西,夏凉听到孔城发出惨叫的声音。 她拿起手机朝地面照去,看到孔城将青萝紧抱在怀里,刚才她的脚恰好踢在孔城的后背上。 还好,她不是踢在青萝的脸上。 目光移至在孔城怀里睡得香甜的青萝脸上,夏凉长松一口气。 但现在她根本没空理会醉倒后在地板上抱作一团的孔城与青萝。 “雨蕾!” 夏凉抹黑打开房门,将手机射出的光束朝着自己的床上照去。 心咯噔一沉,脚底窜起寒气。 果然,和她担忧的一样。 看到她空空荡荡的床上,不见陈雨蕾,却有陈雨蕾那吊着大大布偶的手机。 “Shit!” 夏凉低骂了一句,这才反应过来,她的车怎么会无缘无故引擎出问题。 是棋组织! 夏凉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客厅。 “孔城!醒醒。” 她拍了拍孔城的脸,发现孔城缓缓睁开他迷茫的眼,支吾着说:“青萝,继续……继续拼。这次谁……谁先醉,最就学狗叫!” “还喝什么!” 发现孔城并没有清醒过来,担心陈雨蕾的安危,夏凉皱了皱眉,直接一耳光扇在孔城脸上。 伴着孔城的惨叫声,他眼中的迷茫渐渐褪去。 彻底被打清醒。 孔城松开她紧抱住青萝的手,转而捂住脸,在看清打他的人是夏凉后,他冲夏凉委屈地吼道:“女人,你打我做什么?” 下一秒,孔城听到夏凉声音阴冷地说出噩耗:“孔城,雨蕾她不见了。” “!!!!” 第142章:炸鸡与清酒 “你说什么?!” 眼中的醉意完全消失不见,孔城激动地紧握住夏凉的手背。 但下一秒,似乎想到什么。 孔城妖孽的五官变得更加扭曲。 “夏凉,你能不能不要用这样恶俗的办法来吓我?”出于对夏凉的顾忌,孔城将目光从夏凉阴冷的脸上移开,用微乎其微的声音说道,“你这样吓我,小心遭雷劈哦。” 孔城话音刚落,他的耳边再次响起夏凉冰凉的声音。 这一回,夏凉几乎是用命令他的语气说话。 “给我感知雨蕾她现在在哪里!” 看到夏凉微皱的眉,觉得气氛不对劲的孔城,立即感应陈雨蕾的存在。 “雨蕾现在在哪里?” 跟前的孔城却是紧皱着眉,不说话。 因为他…… 脸色刷的一白,孔城缓缓抬起头看向夏凉,他原本眉目生情的桃花眼中写满惊恐。 安静漆黑的古宅内,孔城发出支支吾吾地声音。 他握住夏凉的手开始忍不住颤抖。 孔城说:“夏凉,我感觉不到雨蕾的存在!” “恩。” 就好似早料到孔城会这么说,夏凉应了一声,更加确定:“是棋组织干的。” 之前棋组织的李茉可以对孔城造成干扰,让他无法预知发生在李茉身上的事。 那么现在棋组织的人自然也有可能用其他的办法阻止孔城找到雨蕾。 “夏凉!这可怎么办才好。雨蕾失踪了,我们赶紧去找她!” 保险闸被宫墨楠换下来后,宫墨楠一进门就看到孔城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围在的夏凉身边打转。 开启预知能力的孔城虽然明知道夏凉接下来会拒绝他。 外面还下着暴雨,他们对棋组织一无所知,现在出门满大街地去找陈雨蕾无疑是大海捞针,捞起来的只会是海草。 不等夏凉将拒绝他的话说出口。 继续围在夏凉身边打转的孔城又说:“我知道,现在出去找陈雨蕾是白找。但我现在作为她的守护扇,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她。” 孔城是诸葛明月的扇愿所化灵。他存在这世界上的意义就是守护陈雨蕾。 看他三魂去了五魄,浑身抑制不住颤抖的模样,夏凉说:“我有办法了。” 孔城眼前一亮:“夏凉,你有什么办法?” 只见夏凉缓缓蹲下身,捡起地上还没有喝完的酒瓶递到孔城面前,面无表情地说:“喝酒压惊。” “……” 孔城抽了抽眼角,恨自己在改变他之前的预知后,没有再继续预知下去。 孔城深吸一口气,拍开夏凉递到他跟前的酒瓶,声音低低地说:“夏凉。这个时候,如果你真有脑袋的话,我就会在你脑袋上开一个洞,把这剩下的酒灌进你脑子里,给你洗洗脑。” 手里拿着酒瓶,听到孔城的话,夏凉脸上的表情一僵。 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得压抑了许多。 因为担心陈雨蕾,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孔城立即捂住自己该死的嘴。 “那个……夏凉,我是无心的。” 担心被夏凉报复,孔城认错比窗外闪电的速度还快。 根本没有理会孔城的道歉,夏凉再一次又将酒瓶递到孔城面前。 自己不慎戳到夏凉的痛脚,以为夏凉是要用酒瓶砸他脑袋,没有在这一刻开启预知能力的孔城露出一脸死而后已的表情,闭上眼睛。 “要砸就砸吧!你消气就好。” 孔城刚闭上眼,就听到有酒瓶敲在他脑袋上发出的闷响。 “哎哟。” 他下意识发出痛嚎。 但下一秒,他却突然睁开眼睛。 夏凉根本就敲得不痛。 他一脸茫然地看向眼中写着鄙夷的夏凉。 耳边响起夏凉嫌弃的声音:“看看。” 看看? 夏凉要让他看什么? 孔城愣了愣,顺着夏凉落在酒瓶上的目光看去。 心中满弹幕问号。 为了不在夏凉面前掉智商,孔城立即使用自己的预知能力。 他预知到自己接下来,茫然地皱了皱眉问:“看什么?” 夏凉却说:“宫老爷子不太喜欢喝清酒。酒窖里的酒多久黄酒居多。就算是清酒,至少也是上了年头的。” 而眼前,她拿在手中的清酒,很明显是现在网购就能轻易买到的。 夏凉斩钉截铁地说:“宅子里没有这种劣质酒。” 看到接下来所要发生的画面,孔城的心咯噔一沉,抬头将目光转移到宫墨楠身上:“晚上的外卖不是你叫的?” “外卖?”宫墨楠皱了皱眉,“我叫了炸鸡和果汁,但是送外卖的人说雨太大,不送了。” 时间回溯到一个小时之前。 接到顾司打来电话的时候,孔城和青萝正在客厅争抢遥控器。 听到敲门声,青萝被吓得扑进孔城的怀里。 毕竟,这个点,古宅几乎不可能有客人来。 除非那客人是……那种不可描述的。 敲门声还在继续,外面又在刮风下雨,打雷闪电。 挂在孔城身上的青萝眨了眨眼,哆嗦着说:“鹅毛扇,你去开。” 孔城微眯着眼:“孔雀扇,你去开。” 不愿去开门,青萝想了想说:“鹅毛扇,猜拳。谁输了。谁就去开。” “孔雀扇,这个可以有。” 输的人无疑是青萝。 毕竟有着预知能力的孔城可以作弊。 看到青萝哆哆嗦嗦地朝着大门走三步退两步,孔城哭笑不得地三步并作两步,抢在青萝之前打开大门。 “呼呼!” 一阵阴冷的风灌进宅子里,吓得青萝一声尖叫拽住孔城大腿出的意料,躲在孔城身后。 孔城穿的是宽松的休闲裤,还好他有系腰带的习惯,不然他的裤子已经被青萝扒掉。 “是送外卖的。” “你们的清酒和炸鸡。” 孔城和送外卖员同时说道。 因为下雨的关系,外卖员头上戴着头盔,长长的刘海挡住他大半张脸,看不清对方的长相。 “外卖?” “我们这里什么时候可以送外卖的?” “我没有叫外卖啊。鹅毛扇,是你叫的?” 青萝从孔城身后探出脑袋打量着外卖员问出一连串问题。 第143章:顾司被骂? 对上青萝上下打量的目光,外卖员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张被雨淋到半湿的宣传单。 “刚开的炸鸡店。” 青萝写中写满警惕。 宫家老宅建造在这么偏僻的位置,这附近怎么可能会有炸鸡店呢。 但就在她接过宣传单后,她所有的心思都落在看上去貌似很好吃的炸鸡上。 她咽了咽口水,写满戒备的眼转瞬变成星星眼。 朝着外卖员伸出她白白小小的手:“炸鸡呢?” 看到外卖员递到她跟前的炸鸡与清酒,青萝皱了皱眉,嘀咕说:“韩剧里都是炸鸡陪啤酒。喂,这个清酒可不可以换成啤酒?” 没想到青萝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外卖员愣了愣说:“啤酒暂时还没到货。清酒也同样很好喝。” “没有啤酒啊。” 青萝遗憾地发出一声叹息,又勉强说:“谁让我们上次玩游戏已经喝完冰箱里的所有啤酒,就连酒窖里的黄酒也都喝了好几瓶。清酒就清酒吧。” 青萝虽然说得很勉强,但在接过外卖员递来的清酒和炸鸡时,脸上的表情却很欢快。 “欢迎下次再致电峰峰炸鸡店下单外卖。” 外卖员说完,立即骑着他的小电驴消失在雨幕之中。 青萝则一手捧着炸鸡,一手抱着清酒,将之前的疑惑丢给孔城:“这外卖是谁点的?” 不得不说,峰峰炸鸡店的炸鸡真的很香,而且还体贴的陪了两种配料。 一种是他更喜欢的鲜柠檬。另一种是青萝喜欢的番茄酱。 就在青萝打开纸盒时,一股鸡肉香迎面扑来,让孔城立即放弃想要用预知能力寻找答案的念头。 之前他和青萝抢遥控器的时候,他好像听到下来倒水的宫墨楠说,他好想吃炸鸡。 利用自己手长的优势,孔城抢在青萝之前,拿了一块炸鸡滴了鲜柠檬汁,塞进嘴里,他一边品尝着咬开鸡肉弥漫在他口中的肉香,一边口齿不清地说:“是宫墨楠叫的。赶紧吃,吃完就跟他说送外卖的因为雨太大,没来。” 被炸鸡香迷得神魂颠倒,青萝点了点头。 于是两把古扇愉快地开始分赃,抢着吃炸鸡,拼酒喝。 看谁消灭赃物的速度更快。 将之前发生的事告诉夏凉,孔城后悔地揉着头发:“要知道你丢下雨蕾出了古宅,我怎么也不会喝醉酒。” 夏凉完全没有料到,棋组织出手竟这么快。 “孔城,你不是一瓶清酒就醉的酒量。” 夏凉说着将空酒瓶凑到鼻尖前。 “废话。我怎么可能是一瓶酒的酒量!一定是那送外卖的动了手脚。我就说,这种鬼天气,怎么可能会有人肯来这种鬼地方送外卖。还有你,为什么没有陪在雨蕾身边,你明明知道她现在是棋组织的目标!” “是我的疏忽。”夏凉低下头内疚地说。她完全么有料到棋组织的人会在宫家老宅对陈雨蕾动手,而且孔城竟然还中了招。 见夏凉倔强的小脸上写满懊悔,站在一旁的宫墨楠忍不住问:“孔城,夏凉出去的时候,你难道没发现。还有为什么棋组织的人会知道夏凉出去了?” 对哦! 棋组织的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他和青萝就在客厅里,夏凉下楼的话,他肯定会知道。 孔城心中的疑惑还没问出口,就听到夏凉说:“我去了顾司家。直接从窗户离开的,没有下楼。” 就是因为不愿让孔城他们知道,所以她选择了从窗户离开,因为外面风雨太大,所以无论是在客厅里看电视的青萝与孔城,还是在房间里看直播的宫墨楠都没有听到她开车离开的动静。 “去顾司家?” 孔城想了想, 觉得这是夏凉唯一大门不走要翻窗,也是她唯一离开陈雨蕾的原因。 这个时候,夏凉去顾司家做什么? 不给孔城提出疑问的机会,夏凉抢先说:“顾司得到有关棋组织的线索让我过去。他说,棋组织有三大棋手,李茉就是其中之一。因为李茉行动失败,棋组织派了令一个叫煞的棋手来取得雨蕾有关她上一世制造人器的记忆。” “你的意思是说,之前送炸鸡还有清酒来的外卖就是三大棋手之一,煞?” “很有可能。”夏凉将空酒瓶放到桌上, 又说:“这瓶被动过手脚的清酒,不仅是酒精度数高了些。煞还在里面放了别的东西。” “别的东西……” 孔城的桃花眼蓦地一凛,棋组织的人不可能这么快就处置陈雨蕾。 一定是煞在这酒里下了药,让他无法再感知到陈雨蕾的存在! 都是他嘴贱一心想着吃炸鸡,如果他那时开启预知能力,看看三个小时内所发生的事情,雨蕾就不会出事。 孔城气呼呼地拿起夏凉放在桌上的酒瓶用力摔碎在地上。 他恶狠狠地说:“该死的炸鸡。该死的清酒!” 没想到无计可施的孔城会有这么幼稚的行为。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夏凉抬头看向宫墨楠问:“你是怎么叫到外卖的?” 最开始宫墨楠也以为这么偏僻的地方,连最近的小卖部都要走三公里路,怎么可能有炸鸡店。 但是今天下午,他在院子里做在藤椅上玩手游时,因为从树林吹来的风太舒服,他玩了没一会就睡着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院子门口被塞进来一张宣传单。 “你们等着,我去楼上拿宣传单。” 宫墨楠以最快的速度从房间里拿出宣传单。 “就是这家峰峰炸鸡!” 夏凉发现这张宣传单和之前外卖员给孔城的宣传单一模一样。 夏凉扫了一眼上面的地址,发现是在距离宫家古宅三公里的小镇上。 翌日,万里蓝天,公路两旁散发着淡淡青草香。 顾司驾车的速度本来就快,在这种没有摄像头监控的山路上就飙得更快。 突然间,看到和他现在正在驾驶的越野车一模一样的车停在路中间,顾司皱了皱眉,把油门踩得更死。 没过多久,顾司开过急弯时,看到有人骑着一辆沾满泥土的小电驴,横着从公路上穿过,眼前就快要撞上去,顾司以极快的速度修正方向盘,就像是一条黑色游龙绕过小电驴,并且以更快的速度继续行驶。 “卧槽!这是要吓死谁啊!没长眼睛的!还是出门没带心眼!小王八羔子!” 惊魂未定。 等骑小电驴的中年男人回过神来,大声开骂,公路上早已不见那辆飞速驾驶的黑色越野车。 第144章:要报警! 雨后天晴,青草香沁人心脾,鸟鸣声悦耳动听。 站在宫家古宅前仿佛能够感受到时光镌刻所留下的痕迹,寂静悠远。 但这样的寂静却被一辆就像是一头咆哮的野兽急速驶来的越野车所打破。 受到惊吓,栖息在枝头的鸟儿惶恐飞远。 “夏凉。” 越野车刚停稳,顾司已经迫不及待地下车,敲开宫家老宅的大门。 青萝很怕顾司。 现在看到阴沉着脸,浑身散发出寒气的顾司她就更怕。 青萝打开门,看到顾司说:“顾……顾哥哥,夏凉她现在不在宅子里。” “不在?” 盯着顾司犀利阴沉的目光,青萝哆哆嗦嗦将昨天发生的事告诉了顾司。 “所以她现在去了峰峰炸鸡店?” 听到顾司不待丝毫温度的声音,青萝连连点头如捣蒜。 “恩。” 被顾司浑身所撒发出来的寒气吓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青萝见坐在沙发上的顾司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 她紧了紧小小的双手,鼓起勇气说:“顾哥哥,你可以去找她。” 她可不愿意继续在和顾司呆在一起,就连呼吸都变得谨慎。 顾司淡淡看了青萝一眼:“你很不想我呆在这里?” 当然! 她心里这样想,却是连连摆手。 “没……没有。我只是在想顾哥哥你要不要喝东西?” 顾司微眯着眼,犀利的目光好似要看穿她的内心。 这一刻,青萝觉得自己就像是被老师盯上的学生,为避开顾司犀利的目光,她下意识低下头。 “咖啡不加糖。” “嗯嗯。青萝这就去泡咖啡!” 听到顾司说,青萝丢下话,就像是逃命一样,一溜烟地跑进厨房。 顾司收回落在青萝背影的目光看向放在茶几上写有“峰峰炸鸡店”的宣传单。 他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 峰峰炸鸡店门口。 直到下车化作人形后,孔城依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只知道夏凉平时开的是一辆高端品牌的越野车,宫家老宅古董多,随便卖一样,就是一辆车。 但是他完全没有料到,夏凉除了有一辆高端品牌的越野车之外,竟然还藏着一辆他种草很多年的肌肉型跑车。 “我勒个去!” 孔城盯着酒红色的肌肉型跑车,忍不住爆出口。 他在宫家老宅呆了这么久,竟然都没发现这辆藏在地下室里的跑车。 似乎看穿孔城在想什么,夏凉锁好车门,一脸鄙夷地说:“你是不是瞎。” 被夏凉嘲讽,孔城一口老血冲到喉咙口,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对于夏凉的嘲讽,他完全无力反驳。 古董对他而言,就是平时吃饭用的锅碗瓢盆,普通得不要不要。 他完全没有想到,夏凉会在堆放古董的地下室藏着一辆上个世纪的肌肉型跑车。 要知道现在这款跑车全世界只剩下两辆。 一辆在美国博物馆,另一辆被私人收藏在英国。 没想到竟还有一辆在夏凉手上! 孔城惊叹归惊叹,现在却是救雨蕾要紧。 没功夫再欣赏夏凉的肌肉型跑车,孔城正准备走进峰峰炸鸡店就听到身后传来发动机的声音。 这种发动机的声音很明显是小电驴的。 孔城立即转过头就看到戴着头盔,穿着外卖服的男人将小电驴停靠在夏凉的肌肉型跑车旁边。 “就是他!” 他就像是一阵龙卷风,立即上前扯住男人的衣服,一拳朝着男人腹部打去。 然而当他一拳轻易地将男人打倒在地上的时候,他写满怒意的脸瞬间呆滞石化。 就算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如果是煞的话,不可能会被他一拳轻易打倒。 “狗日的!” 被孔城打倒在地上的男人爆着浓浓川普味道的粗口,和昨天说标准普通话的外卖员简直是两个画风。 “陈东,你怎么了?” 听到店外陈东的谩骂声,峰峰炸鸡店的老板章雪从店里跑了出来。 莫名其妙腹部被挨了一拳,陈东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朝着刚毕业开始创业开炸鸡店的老板章雪用川普喊道:“老板,快……快打110!这三个人是来闹事的!” 听到陈东的话,章雪被吓得脸色刷的一白,立即从围裙兜里拿出手机准备打110。 “等等!”宫墨楠见势不妙,走上前连连摆手说,“老板,整件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我们不是来闹事的。我们过来只是有点事情想要问老板你。” 章雪上下打量着穿着T恤还有沙滩裤看上去像是高中生的宫墨楠,她拿着手机戒备地问:“你们问事情就问事情,干嘛动手打人?” 有关昨天的事,宫墨楠不知道怎么解释,支吾着说:“这……这只是个误会。” 章雪:“误会?” 就在宫墨楠琢磨着怎么解释的时候,耳边响起夏凉清冷的声音:“昨天晚上大概在九点钟左右家里有人打电话在你们这里叫了份炸鸡清酒套餐,结果因为食物中毒送去了医院。” 宫墨楠转头震惊地看向说谎连眼都不眨的夏凉。 “昨天晚上九点?”章雪看向走到她身旁的陈东惊讶地说,“峰峰炸鸡店现在的营业时间是早上十点到晚上十点。昨天晚上九点左右,我接到一通外卖电话,本来是想送的,但是我看外面的雨实在下得太大,就让陈东先回去了。后来也给你们家人回了电话过去说因为天气的关系不送外卖了。他吃的肯定不是我们店里送的炸鸡。” 章雪说的没错。昨天晚上在他打去电话没多久,就接到章雪的电话,说雨太大不送外卖。 “也就是说昨天的外卖不是你们家送的?” 这个时候,被打的陈东瞪了孔城一眼,虽然知道是对方理亏,但却因为打不过孔城只能梗着脖子嚷嚷着说:“我昨天晚上都没有送外卖,怎么可能是我们店里送的炸鸡!你们这群人简直是无理取闹,我要报……” 陈东“报警”的“警”字还有说出来,一叠红色的票票已经挡住陈东的视线。 夏凉清冷地说:“陈东,这算是赔偿你的医药费。” 第145章:猛踩刹车 陈东是来蜀市打工的,因为小时候没读过书,最擅长的就是送外卖。 眼前夏凉给他的钱,相当于他半个月的工资。 陈东看到眼前的红票票,眼都直了,哪里还想着要报警。 陈东迅速从夏凉手中抽走钱,塞进包里。 他支支吾吾地说“这次就算了。如果还有下次的话,我就不客气。” “……” 看到陈东见钱眼开的模样,宫墨楠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很显然,陈东不可能是煞。 就在宫墨楠与孔城转身准备离开时,夏凉却又拿了一张红票票出来。 “老板,一份全家桶。” “……” 吃货! 宫墨楠与孔城双眼一亮,默默在心里吐槽。 但两人却又异口同声说道:“老板,两份全家桶。” 一份全家桶,怎么够他们吃! 章雪接过钱,点了点头。 几分钟之后,就在孔城接过章雪做好的两份全家桶,转身离开峰峰炸鸡店时,却感觉身后有目光落在他的背上。 孔城脚步一停,转头看向正在低头做烤鸡翅的章雪。 “怎么了?” 见与自己并肩同行的孔城突然停下脚步,宫墨楠也随之停下脚步,发现孔城长眉微皱,转头看向章雪。 难道是他的错觉? 孔城摇了摇头。 孔城回答说:“没什么。” 这个时候,陈东正在峰峰炸鸡店门口一边洗小电驴,一边嘀咕:“本命年运气果然不好。老子刚买的小电驴半夜就被人给偷走,扔在小树林里。狗兔崽子别让我逮到你,不然……” 看到孔城一行人出来,陈东立即闭嘴,戒备地望着孔城,就连水管里的水喷到自己身上也没察觉到。 孔城一手提着一份全家桶,被陈东目送。 但就在他走到跑车前面时,却发现问题来了。 这款肌肉型跑车是两人座。 来的时候,他是变成自己的真身,被宫墨楠拿在手里。 但是现在…… 陈东盯着他,他除非脑抽才会在陈东面前变出原形。 这个时候走到车边的宫墨楠也同样意识到这一问题。 “这……” 宫墨楠抽了抽嘴。 现在有两个解决问题的方案。 方案1:他和化作人形的孔城共坐一个位置。 方案2:孔城自己走回来。 很显然,但凡他智商还在,都不会选择和一个大男人共坐一个座位。 不过令宫墨楠失算的是,他是都不过能够预知未来的孔城。 抢位置? 他的速度快,孔城的反应更快。 “……” 孔城提着两份全家桶就像闪电一样,抢在他之前坐进跑车副驾的位置。 “小楠楠,现在你还在长身体,刚才你跑这来,现在你继续跑回去吧。要有助于长高。” 看到孔城贱贱地朝他眨眼说,吃瘪的宫墨楠瞬间垮下脸。 宫墨楠随即转头可怜兮兮地朝着夏凉看去,希望夏凉能够替他做主。 但下一秒,他却听到夏凉说:“孔城他说的没错。你就走回去吧。” “……” 三公里的路,其实也不远。 就在他认命动作没有孔城快,气势赢不了夏凉,只能走路回去的时候,夏凉却又补了一刀。 “走路有益长高。家里,除了青萝,就你最矮。” “……” 宫墨楠仿佛感受到三把无形的刀迎面向他飞来。 孔城第一次见夏凉的时候,就是被夏凉开车狂追。 夏凉的车技在他看来很不错,已经是业余车手级别的。 然而就在夏凉开到宫家门口的时候,夏凉却是猛的一脚刹车,害得孔城直接将正在啃的鸡腿喂进鼻子里。 按照常理来说,这个时候,他肯定会爆粗口。 可是…… 如果对方是比他还要狠的夏凉。 他会选择用鸡腿堵住自己的嘴。 因为顾司的越野车和夏凉的一模一样,就连颜色也一样,所以孔城抬头看到停在院子里的越野车时,出于惯性思维。 孔城第一反应,那是夏凉的越野车,所以单纯的以为夏凉刚才是因为脑子抽筋才猛踩刹车的。 但下一秒,他却感觉出夏凉的情绪很不对劲。 见夏凉紧皱着眉,孔城问:“夏凉。你怎么了?” 可是夏凉就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直接下车走进宫家老宅。 客厅里顾司正坐在民国时期小叶紫檀木黄牛皮沙发上喝着咖啡。 相对顾司的悠然自得,坐在一旁紧攥住衣角的青萝却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快凝结,自己如坐针毡。 听到开门声,抱着水杯坐在沙发上的青萝就像是一支离弦之箭冲到门口,赶紧替夏凉开门。 在看到夏凉的那一瞬间,青萝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 “夏凉。顾哥哥来找你。” “恩。” 夏凉淡淡应了一声。 听到两人之间的对话,孔城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夏凉情绪异常的原因。 原来是顾司来了。 夏凉神情淡然地换了鞋走进客厅。 “你来了。” 顾司放下咖啡杯,抬头看向冷着脸的夏凉。 顾司今天来本来是送校服来给夏凉的。 没想到棋组织的动作比他想象的要快。 今天早上夏凉他们一起去峰峰炸鸡店调查有关煞的事情,三个人去,为何回来的却是两个人和两桶炸鸡。 青萝跑到大门口看了看,又跑回客厅,奶声奶气地问:“夏凉,少主子他人呢?” “在回来的路上。” “在回来的路上?”青萝一脸不解,又继续问,“为何他没有跟你们一起……” 青萝的疑问却生生被顾司犀利的眼神给吓得又咽了回去。 只听顾司沉声道:“这件事我也有责任。陈雨蕾的下落,我会追查到底。” 如果不是他昨晚叫夏凉去公寓,昨晚棋组织就没有机会对陈雨蕾下手。 顾司说完站起身,走到夏凉跟前说:“如果下次在遇到半路车子无法发动的状况,给我打电话,我会来找你。” 不给夏凉任何反驳的机会,顾司已经走到老宅门口。 “喂,顾司。既然来了,吃份炸鸡再走啊。” 孔城朝着顾司的背影喊道,他已经预知到顾司会无视他的话。 所以孔城喊完后,就自顾自地开始大快朵颐,不再看顾司。 第146章:人在国外 青萝跳到沙发上,猛地一个爆栗敲在孔城的脑袋上,奶声奶气地喊道:“吃吃吃。孔城,你是猪啊!现在雨蕾不见了。你还吃地下鸡翅?” 夏凉手中的全家桶,青萝不敢上前去抢。 趁孔城松开双手,吃痛地捂住脑袋,青萝立即抢过孔城怀里的全家桶,一边吃炸鸡,一边让孔城快点想办法去救陈雨蕾。 “小青萝。”听到青萝的话,孔城重重地叹了声气,“有关棋组织的事,我知道的并不多。我在美国的时候,只知道有这样的一个组织存在,而且他们一直都在寻找黄月英的转世。至于这个组织的老巢在哪里,他们取得黄月英制造人器的记忆要做什么。我查了这么久,却一无所知。现在我们在明,敌在暗。 现在我中了招,完全感应不到雨蕾她的情况。如果他们不找上门来,我们根本找不到他们。不过顾司既然知道昨天出现的煞是棋组织的三大棋手之一,那么他所知道有关棋组织的事,肯定比我们要多。 我现在找不到棋组织的老巢。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吃饱。吃饱了才有力气想出去到棋组织救出雨蕾的办法。” 孔城他说的没错。现在他们手中有关棋组织的线索太少。 想要从棋组织救出雨蕾需从长计议。 更何况…… 现在雨蕾虽然有前世的记忆,但唯独没有制造人器的那段。 虽然不知道制造人器的那段记忆为什么会消失不见。但很明显棋组织继续派人来找陈雨蕾,说明他们现在并没有拿到那段记忆。夏凉默了默道:“只要棋组织一天没有从雨蕾那里得到制造人器的办法,雨蕾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与此同时。 中世纪风的古堡里。 脑袋就像是被驴踢过。 陈雨蕾怎么也不会想到,当她一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会是睡在一张King Size的大圆床上,周围金光闪闪的墙壁,还有外国少女半裸雕塑,以及窗外庄园里的薰衣草,无一不是在说明,现在的她貌似……在国外。 “这是法国?” “不愧是黄月英的转世。” 大到有回音的房间里,响起一道特别奇怪的声音。 陈雨蕾下意识皱了皱眉。 这道声音奇怪的原因是,她无法从这道声音分辨出对方到底是男是女。 陈雨蕾抬起头,一抹惊讶自她的铜铃大眼中闪过。 这房间大概有八米的空高,越发衬得站在门口的人小小的。 但实际上,对方跟她差不多高。 只是对方身上披着一个灰袍子,帽子挡住那人的眼睛,她看不清对方的五官,更是无法分辨,到底是男是女。 “你到底是谁?” 对方却是一声冷笑:“陈雨蕾,我到底是谁,你没资格知道。” “……” 被对方堵了一句,陈雨蕾觉得不爽。 在被那道黑影打晕之前,她明明是在绿绿的房间,等着绿绿回来互说心事。 她想把自己喜欢张斐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告诉对方的事告诉绿绿。 结果她没等到绿绿,却等来一道黑影。 伴着电闪雷鸣,她的后脑勺突然遭受到重重的撞击,眼前突然一黑。 等到她醒过来的时候,陈雨蕾发现她竟然已经身在法国!!! 学着对方冷笑的声音,陈雨蕾冷笑道:“其实你是谁,我并没有兴趣知道。既然你大费周章将我从蜀市的宫家古宅掳到这里来,作为当时人,你至少应该告诉我,你绑架我的原因。” 谁知对方言简意赅地说:“明知故问。” “……” 这人说话的方式好讨厌! 等等…… 似乎想到什么,陈雨蕾神情一怔。 也许…… 也许她不是人! 思及至此,陈雨蕾忍不住脱口问:“你难道不是人?” 但对方却冷冰冰地说:“与你无关。” “……” 这个不知道是不是人的什么鬼说话方式真的好讨厌!!! 既然对方不愿意告诉她,那她问了也是白问! 学着孔城的口头禅,陈雨蕾在心里默默骂了一句:“Shit!” 不愿再看这说话讨厌的灰袍半眼,陈雨蕾扯起被子蒙再脑袋上,打算继续睡觉。 却听到那道不男不女的声音再次在空旷的房间内响起。 “起来,吃东西。” 陈雨蕾在被子里气呼呼地说:“不吃!” 她被莫名其妙绑来国外,绿绿肯定会担心她,班主任则肯定会认为她旷课,张斐他…… 张斐他会担心她呢? 还是在生她的气,根本不打算联系她,所以就算她失踪,他也不知道。 一想到在她被绑架之前,张斐冷冷地挂断电话,她就觉得心里闷得慌。 就在这时,她又听灰袍冷声说:“起来,吃东西。” 她又重复道:“不吃!” 她说完后,房间突然变得安静。 隔了很久,她也没再听到那灰袍的声音。 很有可能灰袍并不是人,所以来无影,去无声对灰袍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真的已经走了吗?” 她自言自语地说完后,缓缓掀开被子。 “啊!” 下一秒,安静的房间内响起陈雨蕾的尖叫声。 就在掀开被子的这一瞬间,陈雨蕾完全没有想到,一张躲在阴影中看不清面容的脸会出现在她的面前,差点将她吓晕。 一声尖叫后,被吓到的陈雨蕾就像是缩头乌龟一样,立即躲进被子里,瑟瑟发抖。 看到眼前陈雨蕾的怂样,一阵大笑声在房间内响起。 果然。 果然这货不是人! 被吓到的陈雨蕾躲在被子里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要再继续成为灰袍的笑话。 就在她的身体停止发抖的时候,被子外的大笑时也随之戛然而止。 她再次听到灰袍说:“起来,吃东西。” 这一回,不等她拒绝。 灰袍说:“事不过三。” 灰袍她什么意思? 陈雨蕾躲在被子里愣了愣,而她很快就明白了灰袍这句话的意思。 安静的房间里突然响起猎狗的叫声。 陈雨蕾心一惊,又听灰袍说:“我数十秒,你如果还不起来吃东西的话,我就把他们留在这里。” 他……他们? 很明显,房间里的猎狗不止一条。 第147章:她想回家 猎狗洪亮的叫声她只有在电视里听过。 现在猎狗的叫声在房间里异常震撼,听得陈雨蕾心惊胆战。 要不是她紧攥着被单,陈雨蕾都怕自己被吓得直接从床上滚下去。 她躲在被子里的身体又开始忍不住哆嗦,就连声音也变得颤抖。 “你……你快让他们出去。我吃还不行吗。” 比起和猎狗呆在一起,被他们残忍地咬死。 她肯定会选择吃东西,就算是毒药,她也吃。 陈雨蕾话音一落,猎狗的叫声随之消失不见。 “出来吧。” 听到灰袍的声音,已经被吓得满头大汗的陈雨蕾,擦了擦她额头上的汗水。 为了防止再被灰袍吓到,她做好心理准备之后,这才慢慢掀开被子把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 这次,出现在她面前的不是灰袍那张隐藏在阴影中的脸,而是一碟金枪鱼水果沙拉。 陈雨蕾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刚才醒来时,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此刻所处的环境中,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多饿。 现在看到她眼前这碟色彩搭配得特别少女心的金枪鱼水果沙拉,肚子里正在唱空城计的陈雨蕾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反正已经被绑架来了这里,又被威胁不吃东西让猎狗陪她“玩耍”。 看起来,这么好吃的东西有毒就有毒吧。 因为拥有上一世黄月英的记忆,陈雨蕾的思维也随之变得强大。 这些人或者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鬼他们目的是为了黄月英那段能够制造人器的记忆。 很明显,这段记忆,他们并没有拿到。 不然她早就已经被“咔擦”,或者成为猎狗们的美餐。 不可能还像现在这样舒舒服服地躺在King Size的大床上,吃金枪鱼水果沙拉。 陈雨蕾想了想,便放心地舀了一勺金枪鱼水果沙拉送入口中。 “啊!” 陈雨蕾一声尖叫在房间内响起。 下一秒,陈雨蕾听到灰袍语气变得紧张。 “你怎么了?” 咦。原来这灰袍也是有不淡定的时候。 想到自己现在虽然被囚禁在普罗旺斯的一座古堡里,但她暂时并没有性命危险。 一抹坏笑从陈雨蕾眼中闪过。 她拿在手中的铁勺随即应声落地,而后她捂住自己的脖子艰难地发出声音。 “救……救命。” “陈雨蕾,你怎么了?!” 灰袍突然凑到她面前,然而近在咫尺的距离,她依旧看不清灰袍隐藏在阴影中的脸。 “这……有毒。” 五官扭曲在一起,她痛苦地说。 这是灰袍说:“不可能。这盘金枪鱼水果沙拉是我亲手做的,中途一直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不可能……” 灰袍说道这里,似乎想到什么,她隐藏在阴影中的脸神情一怔。 虽然现在她并看不到灰袍脸上的表情,但陈雨蕾却能够感觉出这一秒灰袍的呆滞。 原来这么好吃且少女心的金枪鱼水果沙拉竟然会是灰袍自己做的。而且她的演技竟然骗过了灰袍! 就在灰袍发呆的这一瞬,安静的房间里响起陈雨蕾清脆如铃般的笑声。 这样的笑声,她已经有一千七百年不曾听到。 而且。 她已经一千七百年不曾被谁给骗过。 眼前的少女是第一个骗她的人,也只会是最后一个能够骗到她的人。 原本应该发火的灰袍,却因为陈雨蕾的笑声而继续呆滞着。 因为灰袍的反应,陈雨蕾笑得开始在床上打滚,她肚子都笑痛了。 然而灰袍却依旧呆若木鸡般地站在她面前。 陈雨蕾这才意识到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奇怪。 虽然灰袍的脸隐藏在阴影中,她看不到,但她却清晰地感觉到,灰袍落在她脸上的目光变得灼热。 那感觉让她觉得就像是…… 就像是猎狗看到食物一样的感觉! 该不会她装个死就惹怒了对方? 所以对方现在琢磨怎么惩罚她? 陈雨蕾一个哆嗦,又像一只萌萌哒的缩头乌龟一样,躲进被子里。 “灰袍。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你该……不会这么小气吧。” 陈雨蕾清脆悦耳的笑声不见,发呆的灰袍这才回过神来看向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的陈雨蕾。 她的阿英以前何时如此怂过? 一抹黯然自灰袍眼中闪过。 下一秒。 躲在被子里的陈雨蕾便听到灰袍阴沉的声音。 “出来。” 有了上一次的威胁,陈雨蕾清楚,现在灰袍为刀俎,她为鱼。 如果她不按照灰袍说的做,遭殃的只会是她自己。 然而当陈雨蕾再次做好心理准备,小心翼翼将脑袋从被子里探出来的时候,陈雨蕾发现空荡的房间里哪里还有灰袍的身影。 她掉在地上的铁勺已经则已经被离开前的灰袍捡起来放在她的床头边上。 看着铁勺旁那一碟色彩搭配特别少女风的金枪鱼水果沙拉,陈雨蕾皱了皱眉,在安静的房间里,自言自语说:“这个灰袍好奇怪。” 分明说话的方式讨厌得很,但却不知道为什么,灰袍却又给她一种特别亲切的感觉。 当灰袍目光灼灼望着她的时候,她甚至觉得灰袍就像是透过她在看别人。 这灰袍到底是谁? 接下来,陈雨蕾发现她的一日三餐都是灰袍亲自送来的。 而被限制自由的她不是躺在King Size的大床上滚来滚去,就是站在落地窗边欣赏窗外随风摇曳的薰衣草。 最开始的时候,从来没有出国过的陈雨蕾还觉得新鲜。 可是三天过后,King Size的大床也被她滚腻了,落地窗外的薰衣草也都一个样。 她想回家。 想听到老师站在讲台上喋喋不休的声音,想再和张斐一起去吃烧烤,想和绿绿一起看星星…… 第148章:比碗大的夜明珠 灰袍端着抹茶甜点与玫瑰红茶进来的时候,发现陈雨蕾站在落地窗前紧皱着眉。 她当然知道陈雨蕾现在在想什么。 她想回家。 将抹茶甜点和玫瑰红茶放在桌上后,灰袍却说:“你可以暂时把这里当成家。” “哈?” 正在发呆的陈雨蕾回过神来,就像是被雷劈到,一脸惊悚地看向站在她身后的灰袍。 以为是自己来到法国因为水土不服,听力出现问题。 她惊悚地眨了眨眼问:“你……说什么?” 现在棋组织全力在寻找陈雨蕾的下落。 她把陈雨蕾带到这里来,是最危险,也是最安全的做法。 灰袍想了想,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边。 “你可以暂时把这里当成家。” 原来不是她听力出现了问题。 这一回听到灰袍的话,陈雨蕾抽了抽嘴角。 她忍不住吐槽:“你让我把这地方当做家?我是被你绑架来的。更何况这冷冰冰的地方哪里有家的感觉。” 想要回家的陈雨蕾皱了皱眉又喊道:“我真的想不起有关黄月英制造人器的记忆。你们就算把我囚禁在这里一辈子也是白搭!” 陈雨蕾喊完,望向灰袍隐藏在阴影中的脸,她的情绪变得有些失控。 她随手将放在台子上的少女雕像扫落在地上,对着站在她面前保持沉默的灰袍歇斯底里地喊道:“你给我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房间的空气瞬间被冻结。 陈雨蕾清晰地感受到自灰袍身上所散发出的寒气。 糟糕。 心咯噔一沉。 想到自己到底是在对谁发脾气,陈雨蕾下意识捂住嘴。 灰袍她该不会又叫来猎狗吧。 她是被灰袍绑架来的,转瞬间想到十一年前夏凉莫名其妙被分尸砍头的惨案。 陈雨蕾脚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 她的铜铃大眼写满惊恐。 “你……你是不是就当年杀害夏凉的凶手?!” 曾经黄月英只会对她笑,抑或佯装对她发脾气,从未像现在这般,对她露出惊恐的神情。 不对。 现在她眼前的少女还不是真正的黄月英。 她的阿英永远不会这般愚蠢。 也永远不会这么懦弱。 不愿再多看眼前的陈雨蕾一眼。 灰袍转身便离开了房间,留下跌坐在地上的陈雨蕾不断揣测着。 陈雨蕾瑟瑟发抖地跌坐在地上,忍不住想,当年夏凉的尸体之所以会变成那样惨不忍睹的模样是被灰袍的猎狗咬的。 最后灰袍直接砍下夏凉的脑袋。 等等…… 灰袍砍下夏凉的脑袋做什么? 难道……难道说,夏凉脑子里有什么是他们想要的东西? 不对。 陈雨蕾又兀自摇头,脸上的恐惧更甚。 难道说他们要的同样是夏凉的记忆,夏凉上一世的记忆?! 这天晚上,陈雨蕾看了一眼,墙壁上用鎏金已经水晶所制作的壁钟。 壁钟上显示的时间是凌晨3点18分。 这个时候,猎狗都已经睡了吧。 平时她不敢离开这房间就是因为有猎狗守在门口。 现在就算是King Size的大床,她也睡不着。 借着皎洁的月光,陈雨蕾看了一眼大床,又看了看那有着中世纪雕花的大木门。她推开门会不会被猎狗给活活咬成碎片? 但如果她被灰袍继续关在这里的话,陈雨蕾觉得自己过不了多久就会发疯。 要不试试看,看她能不能逃走。 陈雨蕾垫着脚后跟,缓缓走到雕花大木门前。 入夜后,整座古堡变得异常安静。 将耳朵紧贴在雕花大木门上,陈雨蕾能够清晰听到守在门口的两条猎狗打呼噜的声音。 他们睡的很香。 但猎狗的听觉极其敏锐,有99.99%的可能,这雕花大木门还没有被她彻底打开,两条猎狗就已经扑到她身上来。 陈雨蕾深吸一口气将手放在大木门的门把手上。 十分钟之后。 异常安静的古堡中,陈雨蕾终于从暗道中走了出来。 虽然她之所以被绑架来这里都是因为她的前世是黄月英。但她又庆幸,如果她的前世不是黄月英的话,她根本不可能方向,那房间里的壁钟后面竟然会是一条暗道。 这条暗道很深。 以为这条暗道是通到古堡外面的,陈雨蕾抱着希望,爬进暗道里。 但走出暗道的陈雨蕾惊讶地发现,这暗道根本不是通到古堡外面,而是通到另一个房间里。 和暗道一样,房间内伸手不见五指,陈雨蕾什么也看不见,内心充满恐惧。 还好。 这地方没有猎狗。 因为她没有听到猎狗打呼的声音。 这房间里到底里有什么? 未知的恐惧在陈雨蕾心里越发越大。 她靠着墙壁,放轻放小动作,试图在不碰到任何东西的情况下,想要找到窗户,引进月光,看清这屋子里的状况。 然而她的小心谨慎在黑夜面前根本不管用。 哐当一声。 很明显。 有东西被她撞到在了地上。 下一秒,房间内亮起的幽幽绿光映在陈雨蕾写满惊讶的铜铃眼中。 这是……夜明珠?! 陈雨蕾惊悚地长大嘴巴。 只因原本被黑布罩着却不慎被她撞落在地上的夜明珠,比碗还要大…… 要知道,虽然她曾经听说过“夜明珠”三个字,但这三个字就是个传说。 她根本没有见过真正的夜明珠。 更别说比碗还大的夜明珠。 借着夜明珠所发出的幽幽绿光,陈雨蕾抬头看向四周。 如果说刚才陈雨蕾看到夜明珠的那一刻,她心中的震惊是10分的话,那么在看清房间里的整个情况之后,陈雨蕾的震惊就是100分! 这地方…… 陈雨蕾瞪大眼睛,在她忍不住发出声音之前,迅速捂住自己的嘴巴。 第149章:水晶棺中的一男一女 俨然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陈雨蕾用力眨了眨眼。 但眼前的画面并未随着她眨眼而消失。 嘴巴被她的双手紧紧捂住。 陈雨蕾却忍不住在心里无声说:“我勒个去!” 她明明被灰袍绑架来了普罗旺斯。 为什么现在她却有一种置身西安,啊呸。是置身长安的感觉。 不同于灰袍困住她的那间房,这一间超级超级大的房间里,头顶四周都是用黄金绿松石青金石这些价值不菲的材料磨成粉所勾勒的壁画。 眼前所有的壁画无一不让她联想到古代长安,而不是中世纪的法国。 墙上画着飞龙,祥云,还有……一个男人。 一个穿着黑色冕服,带着冕冠的男人。 这男人好眼熟,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陈雨蕾紧皱着眉,用力扯了扯头发。 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她却一时想不起来。 就在陈雨蕾往后转身时,她又是一惊。 高台,龙位,无一不是在说明这里是缩小版的皇宫。 就在陈雨蕾的目光触及到高台上的一口水晶棺材时,她被吓得一个哆嗦。 身上瞬间起了鸡皮疙瘩。 该……该不会里面躺在一个死人吧? 夜明珠发出的幽幽绿光将偌大的房间衬得更加阴森恐怖。 陈雨蕾双腿一软。 如果不是因为她用手紧捂住她的嘴。 就在看到水晶棺材的那一瞬间,她就已经叫出声。 这……这房间里有死人。 也许里面躺的还是一具死了千年的尸体…… 陈雨蕾的双腿就像是筛糠一样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不行! 她要赶紧离开这里。 然而就在这时她的脑海里却有一道声音响起:“你怕什么。那水晶棺里不过是一具死尸。上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 陈雨蕾用力摇头表示拒绝。 让她看死人。那她今后岂不是要天天做噩梦。 但她的脑海中又响起一道轻笑声:“陈雨蕾,你不配做我的转世。” 陈雨蕾在心里皱了皱眉无声道:“说实话。如果有选择的话,我宁愿自己长得普普通通,也不愿成为你的转世。” “长得普普通通?如果你不是我的转世,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你。而作为我黄月英的转世,你就不该怂。不该说出这般不负责的话。” 陈雨蕾的眉头皱得更紧。 这样的话就像是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扇在她的脸上。 她是很怂。但她为什么要对自己的上一世负责,她就是她。 就在她转身迈开脚步时,脑海中又响起属于黄月英的声音:“陈雨蕾,也许这一切都和夏凉的死因有关。在这里也许能够找到有关夏凉死因的线索。” 听到黄月英提到绿绿,陈雨蕾迈开的脚步一顿。 她的铜铃大眼中闪过一丝诧然:“你……你是说这里能够找到有关绿绿惨死的线索?” 脑海中,黄月英说:“你不是很在意夏凉吗?” 没错,绿绿是她的朋友,她当然在意。 “夏凉的真身恐怕比躺在这水晶棺材里的人更恐怖。既然你能够和夏凉做朋友,难道还怕这个?” 那不一样。 绿绿是她的朋友。 谁知黄月英却说:“但是夏凉更恐怖。” “……” 陈雨蕾抿了抿唇,绝对闭嘴。 因为以她的智商,她根本说不过她的前世。 甚至还被她的前世给说服。 黄月英说得很对。从被绑来这座古堡开始,她就隐隐觉得绑架她的灰袍和绿绿当年的死因有关。 这里也很有可能找到有关绿绿当年惨死的线索。 站在原地的陈雨蕾深吸一口气,捡起地上比碗大的夜明珠,转瞬调头,硬着头皮朝水晶棺材的方向走去。 阴森死寂的房间里,越是靠近水晶棺材的位置,陈雨蕾的双腿就像是得了帕金森综合征,越发抖得厉害。 眼看水晶棺材就在距离她不到三步的位置,陈雨蕾却紧紧抱着夜明珠不敢往水晶棺材里面看。 陈雨蕾紧闭上眼,不断安慰自己:“陈雨蕾,为了绿绿,你别怕。” 陈雨蕾说完后又闭着眼睛小小往前迈了一步。 安静的房间里回荡着她轻轻的脚步声。 长吓,不如短吓。 将双手紧紧捂在自己嘴上后,她深吸一口气,朝着棺材里看去。 陈雨蕾已经做好被吓到的准备,然而当她透过水晶棺的棺盖看清躺在里面的时,她还是受惊了,但却没有吓。 瞪大眼睛的陈雨蕾下意识又用力深吸一口气,来平复自己内心的惊。 夜明珠幽幽绿光下,陈雨蕾看到水晶棺材里并非躺着一个死人,而是两个人。 一男一女。 长相俊逸的男子却是穿的麻布粗衣,而被他紧拥在怀里的女子却是长得很英气。 相比男子的麻布粗衣,女子虽穿着是一袭白衣,但陈雨蕾却发现女子身上的白衣不是普通的白衣,而是金蚕丝所织而成,能够保护死去之人身躯不腐。 至于这男人身体没有腐烂的原因,陈雨蕾紧抿着唇,调动黄月英的阅历想了想,大概是因为男人口中含有令身躯不腐的东西。 只是,这男子的穿着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而这女子…… 似乎想到什么,陈雨蕾猛地转头朝着身后墙壁上的画像看去。 这女子的长相与壁画上的男子好像。 难道说她是壁画上男子的妹妹? 就在陈雨蕾收回目光再次朝着水晶棺材看去时,她发现水晶棺材盖上写着有字。 是小纂! 上面写着:“月下初见惊鸿,生生世世不离。” 很显然。 棺材里面的男女是一对。只是从年龄看上去男子的年龄要比女子的年龄至少大了将近二十岁。 女子看上去很年轻,死的时候大概是二十岁左右的年纪。 陈雨蕾往诗的下方看去,发现上面有落款。 “逄阿。(feng,a)” 脑海中响起黄月英的声音纠正她说:“是逄阿。(pang e)” “逄阿?好奇怪的名字。” 陈雨蕾皱了皱眉,嘀咕道。 黄月英却告诉她说:“在秦朝,这样的姓氏并不奇怪。而逄阿,如果反过来念的话,便是……” 陈雨蕾心一紧,吐出字道:“是阿房?!” 第150章:水晶棺的秘密 “阿房……秦始皇他家的阿房。” 等等。 这个逄阿分明是男的啊! 但她脑子里却响起黄月英的冷笑声:“明月能够女扮男装,也许这个逄阿男扮女装便成为了阿房。” “Are you kidding me?”陈雨蕾在心里冒出一句吐槽。 她完全不能够想想秦始皇竟然会有龙阳之癖。 黄月英:“谁说他有龙阳之癖的。他抱在怀里的人是女子。或者说真正的秦始皇其实是……女子。” 秦始皇是女子??? 谁说黄月英聪慧过人的,陈雨蕾现在只觉她的前世是在胡言乱语。 如果真正的秦始皇是女子的话,那扶苏,胡亥这些人难道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 然而就在这时,她的前世黄月英却告诉她说:“你用手指去画上面的话。” 陈雨蕾一脸诧然。 “哈?” “快按照我说的做。” 她的前世黄月英懂得五行八卦,暗器机关,虽然刚才黄月英是在对她说天方夜谭,但是听她语气很急的样子,陈雨蕾立即按照黄月英说的做。 毕竟里面躺着的是两具比黄月英年龄还要大上五百多岁的尸体,陈雨蕾颤抖地伸出她修长的手指放在剔透无暇的水晶棺材盖上,开始勾勒刻在上面的诗。 “月下初见惊鸿,生生世世不离。” 陈雨蕾一边勾勒,一边轻声念道。 黄月英说:“捂住嘴。” 陈雨蕾说:“什么?” 黄月英说:“快!” 不知道黄月英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但出于对黄月英的信任,陈雨蕾又立即按照黄月英说的做。 下一秒,紧捂住嘴的陈雨蕾瞪大眼睛看到晶莹剔透的水晶棺材盖上突然发出刺目的白光。 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是里面的人要复活了吗?! 刺目的白光使得被吓得浑身发抖的陈雨蕾睁不开眼。 还好黄月英让她捂住嘴,不然她现在肯定已经被吓得尖叫出声。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脑中再度响起黄月英嫌弃的声音:“陈雨蕾,你真怂。” “……” 紧闭着眼的陈雨蕾不断脑补躺在水晶棺里的两具尸体从棺材里爬出来的画面,她被吓得无力反驳黄业英的话。 “你是谁?” 突然间,安静的房间里响起一道磁性的声音,陈雨蕾被吓得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个时候黄月英却说:“睁开眼睛。快点!” 陈雨蕾紧攥着双手,等到她鼓起勇气睁开眼睛时,她惊诧地发现,原来发出声音的竟不是棺材里面的尸体。 而是……这具装着尸体的水晶棺材。 水晶棺材盖上发出的白光渐渐变暗,投影在墙上的画面,让陈雨蕾有一种在看电影的既视感,但画面上所发生的事却是在两千多年前真实存在的。 两千两百年前。 那夜,明月被乌云掩盖,寂静的山野中,一长相清秀的蓝衣公子在夜色中手里拿着一颗夜明珠,他好似在树林中迷了路。 就在这时,一道磁性的声音响起。 “你是谁?” 漆黑的树林中,蓝衣公子借着夜明珠幽幽绿光看到一颗松树下竟站着一个人! 蓝衣公子脸上瞬间有了笑容。 在他人想来,他定会向站在树下的男子问路。 谁知蓝衣公子却是激动地问:“小哥,你是人,是鬼?” 站在松树下的男子在看清蓝衣公子脸上的激动时,神情一怔。 他抬起手朝着南方指了指:“走这边就能离开这鬼雾树林。” 听到男子的话,蓝衣公子“哦”了一声,又继续问:“小哥,你是人,是鬼?” 这一回男子没有再理会他。 “小哥?你怎么不说话。” 蓝衣公子走到男子跟前,细细打量着眼前男子面容。 一张英气的脸突然凑到他跟前,用一种极其认真的目光,就像是鉴赏宝物,打量着他。 男子不习惯地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道:“有病!” 若是被骂,正常人的反应皆会生气。 谁知这蓝衣公子却笑嘻嘻地说:“那你有药吗?” “……” 男子确定这蓝衣公子果然有病。 不愿再与这有病的蓝衣公子再多说一个字,他转身背对着他。 岂料,蓝衣公子又绕过他,走到他面前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喂,你大半夜的不回家在这里做什么?” “哦。我知道了!你生前肯定是在这颗树上上吊的!” “喂,你当时为什么想不开呀?竟这么轻易地了解自己的生命。你可知人生苦短,死后自会长眠的理。你现在可有后悔?” “喂,喂喂。你别走啊。” “你到底是为什么要上吊自尽?” 男子想要甩掉这有病的蓝衣公子,不想这人却像是狗屁药膏般紧跟在他身后,一直喋喋不休地念叨。 男子终于受不了,突然转身看向这蓝衣公子。 蓝衣公子英气的脸上又再次有了笑容:“喂,你终于肯和我说话了!” 但下一瞬,他却听到男子冷冷吐出字道:“滚。” 蓝衣公子眨了眨眼:“滚?我不会滚。要不你教教我。” 没想到今日自己在鬼雾树林竟会遇见个傻子。 男子想了想道:“你站在树下,我便教你。” “真的?” 蓝衣公子立即跑到男子身旁的树下站好。 蓝衣公子问:“这样可以了吗?” 男子点了点头,从衣袖中拿出一根麻绳,二话不说就将蓝衣公子绑在树下。 牢牢打好结后,男子道:“你能挣脱这根麻绳我便教你。” 蓝衣公子依旧一脸开心地问:“真的吗?” 男子点了点头:“真的。” 就算他将这傻子绑在这里,等到天亮之后,来砍柴的樵夫也会替他松绑。 男子说罢,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刚才蓝衣公子遇见他的位置走去。 男子走回到那颗歪脖子松树下没多久,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那蓝。” 男子蓦地抬头,却震惊地看到之前被他绑在大树下的蓝衣男子拿着夜明珠一脸茫然地看向他问:“那蓝……是谁?” 第151章:阿秦与逄阿 看到蓝衣公子笼在幽幽绿光中英气的脸,男子如墨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诧。 半刻钟之前,他分明将这疯子绑在树下,他所打结一般人很难打开,更何况他还是打的死结! “喂。你现在可以教我滚了吧。” 蓝衣公子试图凑到男子跟前。 他的这一举动晓是惹怒那男子。 男子从衣袖中拔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指向蓝衣公子,再次冷冷地说:“滚!” 蓝衣公子闻言立即点了点头道:“我是想滚啊。可是你先得教我啊。你不滚,我怎么知道要如何滚呀。” 蓝衣公子说罢朝着已经被热怒的男子眨了眨眼。 男子心想,他的麻绳绑不住这傻子的话,那他只好打晕这傻子。 男子说道:“好。我教你。你过来。” 但这次蓝衣公子却是双手抱臂站在原地。 “我眼睛好着呢。你滚便是,我看得见。” 男子抽了抽嘴角。 这傻子不上来,他上去也罢。 男子手执匕首便朝蓝衣公子而去。 不知男子只是想用刀被敲晕这蓝衣公子,陈雨蕾看得一惊。 好在陈雨蕾紧捂着嘴,并没发出惊呼声。 陈雨蕾轻易地认出,这拿匕首的男子便是如今躺在水晶棺材里的逄阿。 月光下,锋利的匕首朝着蓝衣公子而去,但这蓝衣公子却没有丝毫惧意。 蓝衣公子笑问道:“喂。你不是要教我滚吗?你拿匕首作甚?” “自然是打晕你这傻子。” 蓝衣公子反驳道:“我不是傻子!” 逄阿手执匕首朝着蓝衣公子而去,结果那蓝衣公子笑着往旁边一退,刚好躲开他的攻击。 见自己并没击中这傻子,逄阿神情一怔。 他的速度极快,照理说这傻子不可能能够躲开。 在逄阿看来,刚才那一退定是巧合。 然而当他再次朝着蓝衣公子发起进攻时,逄阿很快便发觉不对劲。 这傻子能够挣脱他之前绑的死结,以及现在两次避开他的攻击绝,这对不会是巧合。 见逄阿动作一顿,蓝衣公子英气的眉微皱:“喂。不是说鬼的速度都很快的吗?冷脸鬼你这么慢的速度是抓不到我的哦。” “……” 听到蓝衣公子的嘲笑声,逄阿目光一凛。 逄阿好看的唇微勾起一抹弧度,他冷声道:“很好。” 逄阿不记得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有听到别人对他的嘲讽。 突然间,逄阿身形一闪,那速度犹如从天降下的闪电。 原本在蓝衣公子跟前的逄阿转眼间便已站在蓝衣公子身后的位置。 “冷面鬼,你的速度变快了也。” 就在蓝衣公子说话的同时,他已转身用手握住逄阿的手,阻止逄阿用刀背敲他的脑袋。 一抹微凉紧贴在逄阿的手背上,逄阿完全没有料到这傻子竟会有这么快的速度。 见逄阿一脸怔然,蓝衣公子俏皮的朝着他眨了眨眼。 “喂。冷面鬼,我与你萍水相逢,你为何要加害我呢?我还不想死呢。” 逄阿手中的匕首落不到蓝衣公子的脑门上,一时间,寂静的鬼雾树林中两人陷入僵局。 一丝狡黠至蓝衣公子眼中闪过,在逄阿惊诧的目光下,蓝衣公子突然松开了握住他的手。 但下一瞬,逄阿却发现蓝衣公子的手朝着他大腿根而去。 逄阿眼角一抖,径直将伸手朝着他大腿根而去的蓝衣公子扑倒在地上。 寂静的鬼雾树林中,一声闷响,在蓝衣公子尚未反应过来之际,逄阿以排山倒海之势将蓝衣公子扑倒在地上。 之前还在笑的蓝衣公子脸上的神情突然一变,他欲挣扎,然而两只手却被逄阿按在了头顶。 “放开我!” 蓝衣公子已经全然不见之前的淡然,神情紧张地大声喊道。 被逄阿制服,蓝衣公子动弹不得,便张口去咬逄阿的耳朵。 蓝衣公子的速度快,逄阿的速度更快。 堪堪避开蓝衣公子的偷袭,逄阿微眯着眼,冷冷吐出字:“疯狗!” 蓝衣公子看没有咬到逄阿那便继续咬! 逄阿就像是一块巨石压在蓝衣公子身上一边侧头躲闪蓝衣公子的袭击,一边试图打晕他。 “冷面鬼,你快放开我!” 逄阿压在蓝衣公子身上的时间越久,蓝衣公子脸上的表情便越显崩溃。 借着掉落在地上夜明珠幽幽的绿光,逄阿发现蓝衣公子白皙的脸变得绯红,还以为这是被他给气的。 但下一瞬,似乎发现哪里不对劲,逄阿躲闪一顿,蓝衣公子一口咬在他的耳朵上。 他……竟是个女人。 出于震惊,这一刻逄阿不仅忘了躲闪,甚至忘了耳背后传来的痛意。 蓝衣公子狠狠咬住逄阿的耳背,但却发现逄阿仍旧没有松手的意思。 硬的行不通,她便来软的。 口中的血腥味让她觉得异常不舒服,阿秦松了口,带着低泣声道:“喂。你再不放手的话,今日我的清白便要毁在你的手上。” 阿秦的低泣声听上去楚楚可怜。 就连生死都已经看透的逄阿此时眼中不禁闪过一丝不知所措。 但很快这一丝不知所措则被庆幸所替代。 逄阿庆幸于此时此刻恰好是晚上,而且又是在这鬼雾树林中。 没有人会看到眼前这一幕。 他自然也不会为此负责。 见阿秦眼中起了水雾,逄阿立即站起身,退到一边道:“这是你自找的。怪不得我。” 果然这冷面鬼吃软不吃硬,还好不是个色鬼。 就在逄阿庆幸的同时,幽幽夜明珠散发的光芒中,阿秦的眼底亦是闪过一丝庆幸。 阿秦没有料到这个男子的反应速度比她想象中的要快,而且力气也不输给她。 刚才受到屈辱,现在她自然要从着男子那里讨回来。 可就在她准备按动自己手腕处的袖箭时,她脸上的表情却在听到男子低沉的话后瞬间冻结。 逄阿拿起他手中的东西,看向她道:“你是在找它吗?” 她的袖箭! 这男子竟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拿走了她的袖箭! 第152章:死无全尸哦 阿秦朝着逄阿伸出手:“冷面鬼,把袖箭还我!” 那袖箭是她的师父在她及笄时送给她的生辰礼物,她一直随身携带,用作危机时刻来救自己性命,不想现在竟落入这个冷面鬼手中。 此时逄阿也注意到他手中的袖箭做工极其精致,算得上是暗器中的上上品。 这女扮男装的疯子到底是什么人竟拥有这样的袖箭? 不过,是谁都与他无关。 逄阿冷声道:“可以。” 阿秦闻言心一喜:“真的?” 逄阿点了点头,指着不远处道:“只要你滚到那边去,这袖箭就还给你。” 阿秦原本一脸怒恼,听到逄阿的话,眼中瞬间却闪过一抹比夜明珠更加明亮的光芒。 此时不待逄阿回答,阿秦便立即蹲在地上,然后麻利地朝着逄阿所指的方向滚了过去。 看到眼前这一幕,逄阿眼底再一次流露一抹震惊。 就在阿秦快要滚到逄阿手指所指的地方时,她的耳边响起逄阿冰冷的声音。 “不知廉耻。” 伴着逄阿的声音,寒光一闪,那袖箭便掉落在她的身旁。 阿秦立即停止滚的动作,连忙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袖箭。 “我的袖箭。” 她小心翼翼地拍掉沾染在上面的灰尘,长松一口气:“还好没有摔坏。” 当阿秦戴好袖箭抬起头时,歪脖子松树下已经不见逄阿的身影。 鬼雾树林中再次陷入死寂。 此时,已经离开的逄阿并没有看到长相英气的阿秦唇边扬起一抹苦涩的笑。 她声音低低地说道:“胯下之辱我都已受过。在地上滚上两圈又算的了什么。” 阿秦走到歪脖子松树下,又捡起她丢在地上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又继续说道:“师父说,人活在这世上,若不能经历千锤百炼之苦,便不能脱胎换骨,成为这世间的主宰。我虽不愿成为什么狗屁主宰,可是比起受胯下之辱,我还是希望成为主宰的那一个。” 最重要的是这是师父对她的期望。 她这么辛苦地念书,这么辛苦地练武,这么辛苦地活下去为的便是不让师父对她失望。 将夜明珠拿在手上,阿秦朝着逄阿消失的方向看去:“该死的冷面鬼,千万不要让我在遇见你。否则我定要剁了你这双扔我宝贝袖箭的贱手,割了你这条骂我疯狗的舌头!” 但这晚发生的事没过多久就被白日里忙着应付公子赵各种羞辱,晚上秉烛夜读抑或出门散心找乐子的阿秦抛至九霄云外,直到半年后的一个清晨,当她再次遇见逄阿…… 矮树丛中,阿秦以最快的速度脱去平日所穿的男装,换上她偷来的白裙。 师父不允她穿女装,但前日她却在如意坊看到一条极美的白裙。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更何况是她这种从小就被禁止穿女装的假小子。 命苦却以笑对之的阿秦自从前日看到那白裙之后,她脑中挥之不去的便是那条白裙。 白裙,白裙,漂亮飘逸的白裙…… 就连做梦,阿秦都梦到自己潜入如意坊偷了那白裙。 思及至此,昨日夜里她翻来覆去睡不着便真的把自己的梦给着实。 清晨十分,她躲在矮树丛中刚换好白裙,插上她自己偷偷做的木簪。 她正准备打算光明正大地走去去湖边玩水。结果她没站起身,便听到两道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 “那蓝。你为何……” 那蓝是谁? 这个名字她好像在哪里听过。 听到男子沙哑的声音,阿秦躲在矮树丛中歪着脑袋想了半晌也没想出来。 等阿秦回过神来时,她便又听到离去的脚步声。 不过。 这离去的脚步声只有一个人的。 也就是说还有一个人没走。 良久。 阿秦蹲在矮树丛中忍不住皱眉。 为何还不走。 那人难道是在大解? 她没闻到臭味啊。 阿秦抽了抽鼻子,她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是血腥味! 她匆匆从矮树丛中跑了出去便看到一个戴着黄铜面具的黑衣人躺在草地上,而他心脏的内置则插着一把做工精良的匕首。 这匕首…… 阿秦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这匕首她好似在哪里见过。 可是在兵器铺? 还是在黑市里? 站在黑衣人身旁,阿秦扯了扯头发硬是想不起来她到底在哪里见过这把匕首。 殷红的鲜血就像是决堤的河水不断从黑衣的胸口处流出来,就在这时,她听到黑衣人发出低哑的声音:“救……救我。” “救你?” 阿秦双手抱臂上下打量着躺在地上气若悬丝的黑衣人,她不过是想穿着漂亮的衣裙去河边玩个水而已,结果却碰到一个快死的人。 还真是晦气。 阿秦叹息着摇了摇头说:“这位兄弟你现在如果有什么遗愿的话,你可以说给我听。虽然我不会帮你实现你的遗愿,但至少可以在死前陪你说话,替你解闷。” 大量失血让逄阿的意识变得模糊,只能看清站在他身旁的乃是一白衣女子。 他不惧死。 抑或说,早在十年前,他本该死去。 但是现在他却有了执念。 意识模糊,他已听不清白衣女子到底在说什么。 逄阿继续艰难地发出声音:“救……救我。” 看到逄阿的目光变得茫然,双手抱臂的阿秦摇了摇头:“你已经没救了。看在你我有缘的份上。我一会要去湖边玩水,便把你拖进湖里沉了吧。” 但阿秦顿了顿又道:“哎,我这人就是心善。但是师父却不允我心善,说心善只能妇人之仁,成大事者便要狠。所以……我还是就当没看到你,你安心死在这里比较好。” 但正当阿秦准备转身离开时,逄阿的手就像是铁钳一般紧握住她的小腿,让她无法抬脚。 阿秦见状不由深吸一口气,英气的眉紧皱在一起。 她脱口喊道:“我才偷的裙子啊!” 阿秦喊完后意识到自己喊了不该喊的话,她立即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不过想到躺在地上的黑衣人很快就会变成死人,她随即又松开手说道:“就算你知道也没关系,反正你很快就会变成死人。喂,我数一二三,你快放手。你若是再不放手的话,我就砍断你的手,让你死无全尸哦。” 第153章:还没死? 虽然阿秦这般威胁道,但逄阿却紧紧地抓住自己的救命稻草不放。 他知道,一旦他放手,等待他的便是死亡。 “喂。你的心脏都被匕首给刺穿了。你难道还想原地诈尸不成。” 阿秦不过是吓唬这快要死了的男人而已,并没有真的像她说的那般去砍对方的手。 挣脱不开黑衣男子的手,阿秦有些气。 她必须赶在晌午之前回去,留给她玩水的时间并不多,现在还被这男人给耽误她的宝贵时间。 “喂。我真的数一二三咯。你真的再不放手的话,你会后悔的。” “一。” 男人没放手。 “二。” 男人没放手。 “三。” 男人依旧抓着她的脚不放。 师父告诉她说做人就得狠,否则永远被人骑在胯下的人只会是她。 也就是说,她若不狠,她便是畜生。 思及至此,阿秦随即蹲下身道:“喂。你别怪我。这皆是你自找的。” 这一回阿秦说罢,伸手便将刺穿黑衣人心脏的匕首直接给拔了出来。 伴着男人撕心裂肺痛呼的同时他松开了紧抓住阿秦的手。 殷红的鲜血在溅起来的那一瞬间阿秦拿着匕首以最快的速度闪身躲开。 “这匕首还挺不错。反正今后你也用不着,我便替你继续用。” 裙子上染了血,她还要去湖边洗裙子,还真是麻烦。 阿秦叹了声气,拿着匕首转身离开。 而就在阿秦离开后,倒在血泊中的逄阿便失去了意识。 湖水清澈倒影出阿秦英气的脸庞,而穿上白裙后的阿秦又多了一分柔美,就像是一朵生长于湖边的白莲。 阿秦歪着脑袋对着湖面自言自语道:“喂。阿秦,你如果生于普通人家该多好。这样的话便可以天天穿女装,天天来湖边玩耍,也可以……嫁人。” “阿秦,你如果要嫁人的话,想嫁怎样的人呢?是才高八斗的大先生,还是威风霸气的大将军。” 阿秦对着湖面又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就嫁一普通人便好。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耕的生活。一直守护着心爱的人直到黑发变华发。嗯。果然这样的感觉才是最好的!” “可是啊。阿秦。这一辈子,你注定无法成为普通人。也无法嫁给一个普通人。呃……不对。你根本就无法嫁人。你只会孤独终老,抑或还没老去,就被别人弄死。” “好可怕!我可不想死!师父说过不管有多艰难,我都要坚强地活下去。毕竟,师父都没有死,我怎么能死呢。师父对我有那么多的期待,我当然要一个个地完成给他看。” 一番自言自语之后。 阿秦就像是一个疯子一样,完全不顾路人的目光,疯狂地在湖边奔跑,口中发出“乌拉乌拉”的大喊声。 湖边草地上,一行欣赏湖光山色的公子正在把酒言欢,听到有女子发出的声音,众人不由朝着阿秦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 “咦。是个疯女人。” “咋们继续喝酒!” 看到远处奔跑的女子,有人不由道。 “疯女人?” 赵成拿着酒杯的手一顿。 所谓惊鸿一瞥,便是他此刻的心情。 在众人惊讶地目光下,赵成丢了酒杯。 “我从未见过如此美艳的女子。” “诶,公子赵你要去哪里?” 见公子赵丢了酒杯,有人不由诧然问道。 但赵成并没有回答,而是朝着阿秦刚才奔跑的地方追去。 初升的金乌渐渐快到头顶,赵成转了好几圈也不成在湖边寻见白衣女子的身影。 “那女子到底去了哪里?” 与此同时,黑市里,阿秦将三枚刀币扔到三个魁梧高大的打手面前。 她看向连忙在地上捡起刀币的打手说:“你们帮我去挖一个坑,埋一个人。” 毕竟她拿了那黑衣人的匕首,这就算是拿走匕首的代价吧。 半炷香之后,阿秦带着三个打手走到之前黑衣男子倒下的地方。 “咦。人呢?” 顺着地上的血迹,阿秦惊讶地发现黑衣男子竟然已经爬到七丈之外的地方。 看到躺在矮树丛中就像死狗一样动也不动的逄阿。 阿秦朝着逄阿指去。 “把他给我埋了。” 三个打手上前没过一会就在逄阿身旁挖了一个大坑。 其中一个打手说道:“把他扔进去。” 另外两打手闻言,刚抬起逄阿时,便感觉不对劲。 逄阿的身体并未变得僵硬。 “姑娘。这人好像……” 见两个打手办事不干脆支支吾吾的模样,阿秦紧皱了皱眉问:“这人怎么?” 另一打手闻言上前探了探逄阿的鼻息道:“姑娘。这人还没死透!” “哈!还没死透?” 阿秦英气的眉皱得更深。 不可能啊。 这黑衣男子心脏被匕首刺穿,她在湖边玩了一个时辰,照理来说他应该早就死得硬邦邦才对。 似乎不相信打手说的话,阿秦连忙上前再次去探逄阿的鼻息。 有微弱的热气喷洒在她的手指上。 果然。 这男人还没死! 这…… 可算是奇迹? 抑或是说老天爷不想让这男人死? 阿秦还没想明白为何这男人被匕首刺穿心脏却还没有死,突然间一只带血的手紧握住她放在男人鼻尖的手。 阿秦并没有被逄阿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到。 困在这赵国被吓得次数太多,她都不知道现在到底要怎样才能够吓到她。 阿秦定定地看着眼前紧握住她手指,浑身是血的逄阿。 “救……” 还没断气的逄阿发出很轻很轻的声音,随后松开握住她手指的手垂下地面。 三个打手凑到阿秦身旁不由异口同声地问道:“死了?” 第154章:阿秦的师父 这一回,阿秦没有再去探逄阿的呼吸,但却异常地笃定逄阿没有死。 很久以后,当逄阿问起她为何确定他那时没死的时候,阿秦说,因为那一瞬间她觉得逄阿和自己很像,不管承受多大的痛苦,他们都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好好地活下去。 面对三个打手的质疑,阿秦却道:“人不用埋了。你们帮我把这人抬到别处去。” 阿秦说罢又扔了三个刀币到三个打手面前。 日上三竿。 满头大汗的阿秦终于赶在吃午饭之前回到府上。 “政儿。”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进屋擦把汗,便听到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是师父! 阿秦紧抿的薄唇瞬间扬起一抹欣喜的弧度。 阿秦随即转身扑入一个面容清俊已至中年的白衣男子怀中。 “师父,你什么时候来的?” 完全不介意浑身是泥满头是汗的阿秦在自己怀中蹭来蹭去,白衣男子笑道:“你在外面疯的时候。” “呃……” 阿秦闻言耸了耸肩,强行辩解道:“师父,阿秦哪里是在疯。我可是在外面学习。师父不是曾说过吗,市井虽有小人,更是有学问。” “政儿。”白衣男子抬手便敲在阿秦白皙的额头上,“为师教你大道并非是要你来应付为师的。” “方才你疯去了哪里?” 就在阿秦笑着与白衣男子寒暄时,看着这一切的陈雨蕾却突然听见脑海中响起黄月英惊诧的声音。 “这人竟是……” 陈雨蕾就像是在看电影一样,认真看着自水晶棺投影出的画面,不想却被黄月英突然冒出来的话打断她的思绪。 不过她也挺好奇这阿秦的师父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将阿秦教导得比男人还要狠戾,还要无情,甚至可以见死不救。 但黄月英却说:“最后她还不是救了逄阿。狠戾,无情?陈雨蕾,你只是生于这个和平的年代,根本不会体会到阿秦的心境。” 陈雨蕾闻言皱了皱眉。 的确如黄月英所说。 她生活的世界虽然也有战争,但战争却没有发生在她的国度。她都是通过新闻看到别的国家因为战争人们陷入水深火热的生活之中。 而她一直过得很幸福。 小的时候,她曾把爸爸当马骑。却不曾像阿秦口中所说的那样遭受过胯下之辱…… 又一次无力反驳黄月英的话,陈雨蕾只能转移话题问:“阿秦的师父到底是谁?” 接下来黄月英吐出的三个字吓得陈雨蕾腿一软,差点直接跪在这水晶棺材面前。 黄月英缓缓吐出三个字道:“吕不韦。” “吕不韦?你说的是战国末期的那个大奸商?秦始皇真正的父亲?” 黄月英回答说:“是不是秦始皇真正的父亲我不知道。两千年来这一直是个迷。但是他的确是春秋末期的一大奸商。” 水晶棺放出的画面还在继续。 黄月英又道:“你看他挂在腰间的玉牌。” 听到黄月英所说的话,陈雨蕾朝着吕不韦挂在腰间的玉牌看去。 那款雕工精美的玉牌上刻着一个字。 陈雨蕾皱着眉看了半天,最后支支吾吾地说:“我……看不懂这个字。” 是了。 当时秦始皇尚未统一七国,自然文字也还没得到统一。 吕不韦乃是卫国濮阳人,那玉牌上也并非写的是秦纂,但对博览群书的黄月英而言要认出玉牌上的字并不难。 黄月英道:“是姜字。吕不韦,乃是姜姓,吕氏,名不韦。” 除了姓还有氏…… 古人还真麻烦。 陈雨蕾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看到画面中女扮男装的阿秦正在与吕不韦还有她的娘亲赵姬一起吃饭,那其乐融融的感觉还真像是一家人。 那日阿秦吃完饭后,便将师父之前教她的剑法在院子里舞了一遍。 夏风习习,紫薇花在阿秦的剑锋中飘然而下。 最后一式练完,阿秦收回剑,看向吕不韦邀功道:“师父。我练得如何?” 为了达到师父的要求,她在这剑法上课没白下功夫。 谁知坐在石桌前的吕不韦却放下茶盏的道:“差强人意。” “呃……” 一丝黯然就像流星一样自阿秦乌黑的眼中转瞬消失不见。 她露出没心没肺的模样,耸了耸肩:“那便是还凑合!” 下一瞬,安静的后院中吕不韦却厉声道:“练剑时,你在想什么?” 阿秦闻言脸上的笑一僵。 她绝对不会告诉师父,她方才练剑的时候,脑海中突然出现黑衣男子倒在血泊中的画面。 为了能够在晌午吃饭前赶回府,她命三个打手把黑衣男子抬回她在外面偷偷买的一个小院子之后,连男子脸上的铜面具都没有拿下来看一眼,就匆匆跑了回来。 所以刚才武剑时她便琢磨着那黑衣男子现在到底死没死。 阿秦拿着剑扯了扯头发说:“师父每次来看我都只呆半天便走。我是在想三日后便是我十六岁的生辰,师父可会呆到我过往十六岁生辰再走。” 没想到阿秦竟是在想这个吕不韦闻言一怔,看到阿秦紧抿着唇,眼巴巴看着自己的模样,吕不韦随即敛去脸上的阴沉朝着阿秦招了招手:“政儿,你过来。” 看到吕不韦的反应,阿秦心头一喜。 她又一次骗过了师父! 就像是一只听话的小狗,阿秦闻言屁颠屁颠地跑到吕不韦身边,便见吕不韦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玉瓶。 每年她生辰,师父都会送她生辰礼物。 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阿秦看到小玉瓶眼前一亮。 知道是自己的生辰礼物,阿秦毫不客气地从吕不韦手中拿过小玉瓶,连忙问道:“师父。这里面装的什么?” 只听吕不韦道:“此药名为生,乃是我从扁鹊先生那里重金求来的。但凡未曾断气之人无论受再重的伤,服下生便可将其从鬼门关拉回来。” 扁鹊先生的盛名阿秦自然有听过,不想扁鹊先生竟然能够练出如此奇效的药丸来! 就在阿秦盯着小玉瓶眼都看直的时候,只听吕不韦又道:“政儿,这生便是你今年的生辰礼物。” 阿秦闻言深吸一口气:“师父。你……你竟要将这么贵重的丹药给我?” 第155章:师父又如何 不待吕不韦回答,阿秦又问道:“师父,这丹药你一共有几颗?” 阿秦想如果有两颗的话,她便收下。 结果吕不韦却道:“为师送给政儿的礼物皆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又岂会有第二颗,所以这颗生,你要小心珍藏。” 阿秦望着对方深邃的眼,这一刻听到吕不韦口中“独一无二”四个字,她只觉自己的心跳仿佛漏跳一拍。 是了。 从阿秦拜吕不韦为师以来,吕不韦每年送她的生辰礼物在这世上皆找不出第二件来。 而今年师父送她的这颗生更是异常珍贵! 见阿秦呆呆地望着自己,吕不韦就像是摸小狗一样,摸着阿秦的发顶。 修长微凉的指尖划过她的头皮,望着吕不韦发呆的阿秦只觉自己的心跳跳得更加厉害。 等到她回过神来,她立即又将自己拿在手中的小玉瓶塞到吕不韦怀里。 阿秦就像是捣蒜一样,连连摇头:“师父,这颗生我不能收。你常年行走在外,比起我,你更需要它。” 虽阿秦将小玉瓶塞回到他怀里,吕不韦却没有接。 吕不韦沉声道:“政儿。为师送出去的礼物,岂有收回来的道理。” 听到吕不韦的声音,阿秦拿着小玉瓶的手一顿。 很明显。 师父是生气了。 她自然不愿惹师父生气。 阿秦抿了抿嘴,只得小心翼翼将小玉瓶收回怀里。 “谢谢。师父。” 一抹狡黠自阿秦乌黑的眼中闪过。 阿秦在心里琢磨着,这颗生她是收下了,但今后这颗生却是留给师父用的。 聪明如阿秦,知道吕不韦既然提前送她生辰礼物,自然不会再呆到她生辰那日再走。 在收回小玉瓶后,阿秦问:“师父,你可是明日便又要启程?” 虽明知道结果如此,但见吕不韦点头,阿秦心里还是闷闷地难受。 “师父。那你下次何时再来看我?” 吕不韦并未回答她的话,而是拿起阿秦放在石桌上的长剑道:“为师这次来时间紧迫。现在教你的剑法你可要仔细记下。” 一袭白衣翩翩的吕不韦说罢便站到院中。 紫薇花下,执剑而舞的吕不韦就像是堕入凡间的谪仙。 虽在他人口中吕不韦乃是一身铜臭味的奸商。 但见过吕不韦之人,皆会因他不染纤尘的气质而忘记他乃是精于计算的商人。 阿秦每次看吕不韦舞剑,皆会将她的双手藏在衣袖中。 不为其他。 只是因若不能用指甲狠狠掐自己,让她保持清醒的理智,她便不会如同喝醉酒一般沉迷于师父的美色中,而忘了去记剑法,只记得师父清俊的容颜。 “政儿。记住了吗?” 吕不韦收回剑朝阿秦看去。 阿秦闻言点了点头。 师父教她的所有东西,她都记得。 只是每回教她东西的时候,她都嫌时间太短。 若是时间再长一点,抑或时间就停止在那一刻多好。 一套剑法行云流水地练完,吕不韦额头上并未有细汗渗出。 虽说吕不韦已过而立之年,但看上去却并不显老。 若是不知他乃吕不韦,甚至会误以为他是哪家的俏公子。 阿秦恋恋不舍地收回自己落在吕不韦脸上的目光,接过吕不韦递来的长剑,随之便将吕不韦方才教她的剑法当着他的面练了一遍。 这日因吕不韦还有要事在身,见阿秦已经掌握了这套剑法的要领,他便在吃晚饭前告辞离开。 “师父,每次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娘亲,你为何每次都不留一留师父?” 与赵姬吃晚饭时,阿秦不由埋怨起赵姬来。 赵姬闻言不由噗呲一声笑出声。 “政儿。还好为娘口中的饭已经咽下。否则定要被你刚才那番话给呛到。” 阿秦皱了皱眉:“为何?” 赵姬放下碗筷,耸了耸肩。 “你师父神龙见首不见尾。其实我赵姬能够留得住的。你以为真如外界传闻所说,你娘亲和你师父有一腿。不怕给你那废物爹爹戴绿帽,食色性也,如果真能和你师父有一腿的话,我还是愿意的……” “娘亲!” 阿秦重重地竹箸往桌上一放,她目光沉沉地看向赵姬:“莫要白日做梦。” 赵姬愣了愣看向窗外的天色。 “白日?外面太阳已经落山。现在已经不算白日,就算做做梦也不为过。就允你半夜做梦喊你师父,就不允我吃饭的时候也肖想肖想?” “娘亲你!” 阿秦从未想到自己藏在内心的秘密这么轻易地暴露在赵姬面前。 也不知是气,还是羞,阿秦的脸刷的一下变红。 知女莫若母,这么多年来,不管遇到再大的事,她们母女俩皆共同承担这袭来的“风雨”。 阿秦的心事,她又怎会不知晓。 虽已是人母,赵姬却俏皮地冲着阿秦吐了吐舌头。 “政儿。你师父宛如天人,不是你,更不是我能够爱得起,左右得起的人。更何况,你要继续好好地活下,你就必须是我的儿子。” 赵姬说这段话虽是在笑,但阿秦却从中听出告诫的语气。 她又怎会不知晓她与师父今生几乎无可能在一起。 只是人的感情若是能够为自身所控制,那还能叫人? 那只能叫铁石心肠之人。 阿秦故作轻松地再次拿起被她放下的竹箸道:“娘亲。如果我有朝一日成为统一七国的王,我便会想尽所有办法困住师父。让他成为我阿秦的男人。” “咳咳咳……” 赵姬以为她捅破阿秦的秘密之后,阿秦会生气会害羞,但她完全没有想到阿秦会说出这般惊世骇俗的话来。 一阵急促的轻咳之后,赵姬喝了一口水压了压惊,忙道:“阿秦。那可是你师父。” 阿秦脸上的红晕已经褪去,她神情自若地说:“师父也是男人。而我恰好是爱上他的人。” 第156章:还没死? “政儿。” 赵姬将她喝了一半的水递到阿秦面前。 盯着赵姬递来的水,阿秦嫌弃地皱了皱眉:“作甚?” 赵姬道:“洗洗脑子。” “……” 阿秦白了赵姬一眼。 “娘亲,我很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曾不是说,活下来便是为得到想要的生活。你想要我那废物爹死,我想要这天下还有我爱的男人,这便是你我活下去的动力。” 她们母女俩在赵国所受的屈辱换做寻常人早就已经自尽无数回。 而她们便是靠着这样的执念咬牙活下去。 她的娘亲天姿国色,却被只顾着自己逃命的嬴异人丢弃在赵国。 是问,一个无所依的女子在异国他乡要如何活下去。 看到自己的娘亲被赵国大臣凌辱,躲在衣柜里将自己双唇咬出血来的阿秦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都已经受了这么大的屈辱。如果现在自尽的话就会成为笑话。 那日等着大臣穿着衣裤离开之后,赵姬看到她从衣柜中走出来,却是在一怔之后,望着她庆幸地笑。 “还好。我的政儿乃是男子。” 阿秦亦是一愣,然而望着赵姬扬起一抹弧度,笑得不见一丝温度:“可我母女俩皆受着胯下之辱。” 在赵国,她和赵姬在屈辱中活着,将这份屈辱化作她们的执念。 拿着水杯的赵姬噗呲发出一声轻笑。 她随即将水杯收了回来,自己喝了一口。 “政儿。看来娘亲是劝不了你。只望今后你莫要受伤。” 阿秦底下头继续吃饭。 赵姬以为话题已经结束,然而半晌之后,阿秦却又道:“受伤又如何。若是怕受伤的话,就在嬴异人自己丢下我们跑回秦国时,想来你已经抱着我跳河自尽。” “呃……” 赵姬闻言深吸了一口气。 知女莫若母。 同样,知母莫若女。 就在嬴异人丢下她母女二人时,赵姬便清楚地知道,如果活下去,面对她们母女二人的会是什么。 正如阿秦所说,如果害怕伤害,她早已在那时结束生命。 赵姬默了默,而后摇了摇头道:“政儿。你猜错了。” “嗯哼?”阿秦没有去看赵姬脸上的黯然,而是一边夹菜,一边说:“如果不是跳河自尽的话。那便是跳崖?上吊?还是喝毒药?” 赵姬嫌弃地皱了皱眉:“这些死法都不够美。所以为娘思来想去,最后觉得还是寿终正寝的话。” “恩。没毛病。”阿秦点了点头,催促道,“娘亲,赶紧吃,菜要凉了。” 这日吃完饭后,阿秦又在院中里练了许久的剑法,这才回屋。 “糟糕!” 阿秦躺在床上,翘着脚哼歌,似乎想到什么,她立即坐起身大喊了一句,然后以最快的速度翻墙偷溜出府。 她怎么就把那黑衣男子给忘了! 当阿秦急匆匆跑回自己租的小院子,她看到之前被打手抬到床上的黑衣男子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滚到地上。 头朝地平躺着。 满地是血。 这…… 估计死了吧? 如果说之前,在让打手将他抬回来的时候,阿秦还笃定他没有死的话。 那么现在阿秦对自己的笃定却有了动摇。 毕竟这男人留得血太多,而且受伤的位置又是在心脏。 阿秦叹了口气。 缓缓走上前,蹲在黑衣男子身旁,然后拽着黑衣男子宽阔的肩膀,将他翻转过来。 哐当。 黑衣男子的铜面具掉落在地上。 阿秦应声抬头去看黑衣男子的脸,却发现因为黑衣男子在血泊中躺了很久,就连他的脸上也沾上了血。 阿秦根本看不出黑衣男子到底长什么样。 就像今日白日那样,阿秦缓缓伸出手去探黑衣男子的呼吸。 “可惜了。” 还是死了。 阿秦一声叹息,然而就在她准备收回手时,感受到一丝热气,阿秦指尖一颤。 她诧然地发出惊呼:“我的天,竟然还没死!” 等到阿秦扒开黑衣男子身上的衣服为他处理伤口时,阿秦这才知晓男子硬撑了一天没有死的原因。 “竟是心脏的位置比正常人长偏了一寸。” 虽说躲过要害的位置,但留了这么多血还没死,也算是个奇迹。 阿秦不再有丝毫犹豫,她拿出之前她从黑衣男子胸口处取下的匕首用油灯烧热之后烙在黑衣男子的胸口处。 伴着从黑衣男子胸前发出的吱啦声,阿秦还闻到一股胡味。 整个过程,黑衣男子就连半点声音也没有,就跟死了一样寂静。 “喂。你如果能够撑过今晚的话。我就叫你大哥!” 阿秦抬起手想拍黑衣男子的脸,却在看到黑衣男子脸上沾染的鲜血时又把脸收了回来。 “你先好好挺着吧。” 阿秦说罢伸了个懒腰。 她的床被黑衣男子睡了。她还是回府好了。 回府后,阿秦并没有睡,而是站在铜镜前面,换上自己偷来的女装继续过瘾。 这个世界对她而言不太友善。 她连最普通的事,以她真正的身份穿着女装走在街上都不可以。 所以她能够做的便是这世上最艰难的事,今后继承她那废物爹的位置,成为秦国君王,一统天下! “阿秦。” 对着铜镜中的自己,心思无处可说的阿秦自言自语地眨巴着眼:“阿秦。你真美。” 铜镜倒映出阿秦的笑靥,她又继续道:“真的吗?我也这样觉得。只是,我师父从未见过我的美。师父对我说,我女扮男装的秘密,这世上不能再有第四个人知道。” 除了她的废物爹,漂亮娘亲,便只有她师父知道她乃是女扮男装。 想到半年前,她在鬼雾树林中差点被人发现她乃是女儿身,阿秦对着铜镜皱了皱眉。 安静的房间里响起阿秦阴沉的声音:“该死的冷面鬼。若是再让我遇见你,我定要剁了你的双手拿去喂狗!” 第157章:该死的男人 翌日。 去到学堂,女扮男装的阿秦免不了被其他公子欺辱。 但她为了能够成为这世间的主宰,又不能不上学堂。 “嬴政。” 就在她准备做到座位上时,她的椅子直接被赵成给踢到。 事实上,她完全能够立即反应过来。 但。 她必须装成比她爹还要废物的废物。 她故意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动作滑稽的发出呻吟声。 就在这时又有别的公子将一个臭鸡蛋扔在她的脸上。 赵成趁她抬起衣袖抹脸时,趁机一脚踹在她的腰部。 “哎哟。” 她夸张的发出痛呼声,然而站在台子上讲课的老师却置若罔闻。 被赵国的贵公子欺负已经成了她的日常。 “嬴政。你的母亲比街上的母狗还要下贱。前日伺候王大夫,大前日伺候曾将军,你来有脸来学堂上课。我劝你赶紧找条麻绳自尽,莫要再来污大家的眼睛。” 赵成话音一落,众人紧跟着起哄。 “对!” “用麻绳自尽!” “用麻绳自尽!” “用麻绳自尽!” 望着眼前凶神恶煞的众人,阿秦虽表面上装出一副懦弱的模样,爬到角落里,但却在心里发出冷哼。 待她称王那日,她会赐眼前每人一条麻绳。 看到阿秦就像是狗一样蜷缩在角落里,赵成一边笑,一边拿起同窗篮子里的臭鸡蛋朝阿秦脑袋上砸去。 “你娘是母狗。你就是狗杂种。” 臭鸡蛋的味道直接熏得阿秦将昨天的晚饭吐了出来。 如果能够靠意志力杀人的话,眼前羞辱她的公子赵早就已经被她千刀万剐,死了上百次。 但,现实就是现实。 现在的她就是比她爹嬴异人更加废物的蠢货。别说杀了赵成,就算是抬起头怒瞪着赵成说话,她都做不到。 对阿秦一番羞辱后,赵成这才转身就像是痞子一样,翘脚坐在位置上听老师讲课。 日落西山。 浑身撒发着臭鸡蛋气味的阿秦并没有回家,而是走到湖边,直接噗通一声跳入湖中。 虽已入夏,但湖水依旧冰冷刺骨。 阿秦憋着气,渐渐沉入湖底。 阿秦觉得冰凉刺骨的湖水不仅能够洗去她身上臭鸡蛋的气味,还有那些贵公子给她的耻辱。 半炷香之后,浑身湿漉漉的阿秦走回到背着赵姬私下买的屋子后,她从衣柜中取出干净衣服。 扯下还在滴水的腰带,她正准备换衣服时,突然意识到她的床上还躺着一个大男人。 正准备褪去衣衫的阿秦转身看了躺在床上的逄阿一眼。 男人满脸是血,她看不出男人的脸色。 但不管他现在是死是活,都不可能睁开眼。 就当他是块石头好了。 阿秦这般想着,面对着躺在床上的逄阿便直接开始脱衣。 为什么…… 为什么那蓝要杀他? 十年前,他本就该死去,是那蓝救了他。 十年后,原本救他的人却反过来又要杀他…… 此时冰凉的不仅是他的身体还有他的心。 心脏的疼痛远远比不上那蓝给他那一刀的痛。 这个时候正在换衣服的阿秦并没有注意到逄阿垂在床边的手动了动。 艰难地睁开眼睛,映入逄阿眼帘的并非湖边的草地,而是女子宛如白玉般婀娜的身躯…… 脱下湿衣,阿秦一边哼着歌,一边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在沉入冰冷的湖中时,她便已经努力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现在她的心情很好。 但下一刻,她的心情便跌到了谷底。 阿秦刚一抬眼,就对上一双乌黑深邃的眼。 这一瞬间,刚系好腰带的阿秦与躺在床上刚刚清醒过来的逄阿两两相望,阿秦好似被定身了一般,没有任何反应,反倒是躺在床上的逄阿先反应过来。 他沙哑地发出声音:“你……” “你去死!” 听到逄阿的声音,阿秦回过神来,完全不顾逄阿身上的血污,直接朝着逄阿扑了过去。 从她十岁之后,除了铜镜,没有人在看过她的身体。 就连她娘亲都没看过,可是这个半死不活的人竟……将她看光光! 阿秦的双手就像是铁钳一样紧紧扼住逄阿修长的脖颈。 就像是惹怒的野兽,阿秦大喊道:“我掐死你这个色眯眯的混蛋!” 刚刚从鬼门关走回来,逄阿再一次面临死亡。 “咳咳……” 阿秦身下传来剧烈的咳嗽声。 但她的力气却越来越大。 “你去死!” “去死!” 从未有过的羞愤使得阿秦失去所有理智,她现在唯一想的就让这个不该看到她身体的男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放……” 逄阿被阿秦紧掐住脖子,就连放手两个字都说不全。 无法呼吸,身体极其虚弱的逄阿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想要掰开阿秦的手,却发现自己只是徒劳。 眼前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他就连轻咳声也发不出来。 这一回。 逄阿知道如果自己再闭上眼的话,他便再无可能睁开眼。 无法说话,虽然逄阿的视线变得模糊,但阿秦发现逄阿落在她脸上的目光很深很深。 那感觉就像是……她当初躲在衣柜里看到被赵国大臣凌辱的娘亲望着窗外时的眼神。 那是绝望,却不愿放弃的执着。 想到赵姬,阿秦掐住逄阿脖子的手一顿,忘了继续用力。 望着逄阿投来的目光,阿秦紧皱了皱眉。 这男人现在的目光像极她娘亲。这要让她如何下手? 就在阿秦琢磨着要不要用棉被蒙在逄阿的脸上,直接把他捂死的时候,阿秦万万没想到逄阿会突然像疯狗一样,狠狠将她的手咬出血来。 痛楚从阿秦的手背传来。 阿秦一声痛呼,她还没来得及让逄阿松口,在阿秦惊诧地目光下,逄阿已经松了口。 下一瞬,看清自己手背上流出来的血变黑,阿秦脸色一变。 这男人竟在口中藏了毒! 刚才男人在咬她的同时也咬破了毒药,那毒药便顺着男人的牙齿流入她被男人咬破皮的伤口中。 “该死!” 阿秦望着自己的手背一声低骂。 第158章:偷听到她自言自语 “解药!” “解药在哪里?” 阿秦惊诧地看到自己的手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肿成猪蹄。 师父曾教过她识毒。 然而现在她却根本看不出自己到底中了什么毒。 黑衣男子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声音沙哑地说:“救……救我……便解毒……” “救你娘的!” 不知道自己到底中了什么毒,但气不打一处来的阿秦就像是拧麻花一样,也不顾逄阿的脸有多脏,用尽力气去拧逄阿的脸。 接下来的几日,手肿成猪蹄的阿秦看了好几个郎中也不知她到底中了什么毒。 “废物!” 阿秦看向站在她跟前就像是乌龟一样缩着脑袋的大夫怒骂道:“都他娘的是废物!” 郎中瑟瑟发抖地说:“公子,是老朽无能。” “滚吧!” 在打发走又一个无能的郎中之后,阿秦气呼呼地直接拔出她腰间的长剑将院子里的紫薇花都砍了下来。 “混蛋!” 紫薇花通通被阿秦砍了下来,但看到自己肿起的手背,阿秦还是没能消气。 她恨不得自己现在剑下斩的便是那黑衣男子! 她用野山参吊着那黑衣男子的一口气,但现在看来,她手背上的毒解不了的话,她便只得先救那该死的男人。 阿秦气呼呼地琢磨着,等她医治好那男人,让他交出解药之后,她再杀他也不迟。 思及至此,看向被自己毁去的紫薇花,阿秦唇角勾起一抹冷森的笑。她喝道:“来人!去湖边再挖一些紫薇花种上。” 小宅子里。 “喂。醒醒。” 阿秦就像是扇耳光一般,重重打在逄阿脸上。 陷入沉睡的逄阿迷蒙中感觉到自己脸传来一阵火辣。 无法忽视的痛,让逄阿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他艰难地睁开眼,看向一脸英气的阿秦。 “喝粥!” 阿秦说完,直接将尚未吹温的粥塞进逄阿口中。 还冒着热气的粥自然是难以下咽。 逄阿瞪大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在阿秦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径直将这些粥喷在了阿秦的脸上。 “他娘的!” 一切发生在眨眼之间,等阿秦反应过来时,她的脸皮已经被热粥给烫红。 她还要统一七国,让师父成为她的男人,她怎么能够毁容! 阿秦一边破口大骂着,一边冲到井边洗去脸上的热粥。 半晌过后,透过清澈的井水,看到自己的脸就像是长了红色的麻子。 阿秦又一次有杀了逄阿的冲动。 阿秦轻柔地摩挲着自己的脸,默默在心里下定决定。 在她得到解药之后,她要将这男人先千刀万剐,再戳骨扬灰。 调整好自己的心情。 阿秦从井边站起身,她刚走到门口,却在一愣之后,又退回到井边。 再度望着水面,那张被烫红的脸,阿秦皱了皱眉,开始自言自语:“喂。你说,若是你真变成这样的话,师父会嫌弃你吗?” 下一瞬,阿秦对着水面用力摇头。 “你师父怎么可能会嫌弃你呢?你可是师父最疼爱的徒儿。” “恩。没错。正因为我是师父的徒儿,所以他不会嫌弃我。”阿秦眼底随即染上一层黯然。 她声音低低地说道:“因为师父对我乃是师徒之情。他根本不曾对我动心过,又何来的嫌弃?” 阿秦对着水面上的自己重重叹了声气,再度站起身走回屋中。 这一刻,在看清房间里的状况时,阿秦沉重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惊诧瞪大眼睛的阿秦看到逄阿竟自行端起碗,艰难地喂着自己喝粥。 虽然逄阿满脸是血,狼狈不堪,但逄阿喝粥的动作却说不出的儒雅。 阿秦觉得自己看到的仿佛不是一个将死之人而是一个坐在竹林雅苑中淡然品茶的公子。 她……是眼花得厉害吧? 俨然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画面。 阿秦用力眨了眨眼,但满脸是血的逄阿依旧以儒雅的动作慢慢喝着热粥。 安静的房间里,一声轻响。 阿秦从腰间拔出长剑指向长在喝粥的逄阿:“你到底是谁!” 锋利的剑锋的抵在逄阿的脖颈上,但逄阿却并没有因此而转过头来看向阿秦。 就好像阿秦抵在他脖颈处的利刃并不存在,逄阿一边喝粥,一边淡然说道:“即便我说,你可信?” 没想到逄阿竟会如此回答,阿秦握着长剑的手一顿。 她随即又道:“那你便发誓。今后对我说的每一句话皆是实话。” 逄阿闻言发出低沉的闷笑声。 “姑娘。如今你受制于为,我又为何要发誓?今后若是你敢动我一根汗毛,我都不会为你解毒。而这毒会慢慢扩散至你的全身,虽不致命,但却会使得你浑身发黑肿胖。这样一来,你的师父便更不会爱上你。” 没想到这黑衣男子竟偷听到她说话! 阿秦面色一沉,直接打翻逄阿端在手中的白粥。 哐当一声。 瓷碗在地上转瞬成了一堆碎片。 仿佛早就料到阿秦的反应,逄阿深邃的眼中没有丝毫惊讶。 他声音沙哑地说:“姑娘。凡事不可意气用事,这样吃亏的只会是你自己。” 阿秦闻言,眼中的怒气一怔。 这样的话师父以前也对她说过。 “政儿。凡事不可意气用事,这样吃亏的只会是你自己。” 阿秦紧了紧她握住长剑的手。 她清晰地记得,那时她不堪忍受周围公子对她的侮辱,她动手打了赵成。结果却因此招来胯下之辱。 这一幕就像是噩梦一样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那时,她眼中含着泪花,一头扎入湖中。 “政儿!” 她跳湖这一幕恰好被前来寻她的师父看到。 冰凉刺骨的湖水转瞬换作一个温暖坚实的拥抱。 那时她第一次从师父眼中看到慌张。 “师父。” 阿秦想要解释,其实她并没想要寻死,只是想要透过这冰凉刺骨的湖水调整自己的心情,但那一刻她却听师父沉声道:“政儿。为师现在要你发誓。” 第159章:痛苦不可诉 发誓? 浑身湿淋淋的她被师父紧拥在怀里。 如果说娘亲是与她风雨同舟之人,那么师父便是给她带来曙光之人。 除了娘亲,今生她最不愿看到的便是师父生气。 见师父的脸色比天边快要下雨时的乌云还要阴沉。阿秦立即举起手道:“我发誓。” 发觉师父愣愣看着她不说话,阿秦不由举着手,歪着脑袋问道:“师父,你要我发什么誓?” 似乎察觉出来哪里不对劲,吕不韦紧皱的眉随即舒展开来。 吕不韦道:“政儿,你方才跳入湖中是为什么?” “洗。”阿秦依旧举着手,她望着吕不韦近在咫尺的俊颜,深吸一口气道:“洗去身上的耻辱。” “原来如此。” 吕不韦闻言,脸上的阴沉随之消失不见。 突然间,一双修长的大手紧握住她举起的小手,阿秦听到师父声音轻柔地说:“政儿。凡事不可意气用事,这样吃亏的只会是你自己。” 那时的她仍旧在师父怀里,她的四周被师父身上散发出的淡淡檀香味所包围。 望着师父眼中的温柔,那一刻,阿秦只觉周围的湖光山色皆消失不见,她唯一能够看到的便是师父,唯一能够听到的便是她剧烈的心跳声。 听到沙哑的轻咳声,阿秦从记忆中回过神来。 她英气的眉不由皱得更紧。 “你凭什么教训我?你以为你是谁?” 逄阿的咳嗽声不止,根本无暇回答她的话。 阿秦气不打一处来,却也只能站在床边等逄阿咳完。 谁知逄阿的咳嗽声就像是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阿秦站在床边等了半晌,逄阿却还是没咳完。 “喂。你有完没完!” “咳咳……” 回答她的却还是逄阿的咳嗽声。 忍无可忍的阿秦直接脱了自己的鞋,然而就在她打算将手中的鞋塞入逄阿口中时,逄阿的咳嗽声却突然停了下来。 望向拿着鞋朝自己而来的阿秦,逄阿微眯着眼道:“姑娘,现在你我乃是坐在同一条船上。互相伤害,实乃不智。” 逄阿说完,深邃的目光不由落在阿秦又黑又肿的手背上。 顺着落在她手背的目光看去,阿秦动作一顿。 逄阿说得没错。 现在逄阿的命在她手上,而她的半条命也在逄阿手上。 互相伤害的结果只是是彼此的状况越来越遭。 这男人的体魄比她想象中的要好。 等这个男人养好身体,很有可能自己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 地面冰凉,阿秦默了默,收回鞋子重新穿上。 “喂。既然我救了你的命。你的命就是我的。我不会再伤害你。但你必须成为我的奴。” 她的师父是商人。 在师父的教导之下,阿秦精通谈判之道。 一开始提出对方无法接受的条件,而后再退步,便能营造落差感从而让对方妥协。 阿秦原本想的是让逄阿今后听命与她,但不至于到奴的地步。 不想她话音刚落,便听逄阿回答说:“好。” 好? 这男人竟……竟没有丝毫犹豫??? 阿秦认为不是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题,便是逄阿心怀诡计。 就在阿秦对此表示迟疑时,逄阿突然去解自己的腰带。 “喂!你说什么。” 阿秦不明所以,一声大叫。 然而逄阿的动作却并未因阿秦的大叫声而停下来。 接下来,一具肌理分明,除了胸前惨不忍睹的伤口之外,一切看上去极好的身体出现在阿秦眼前。 “喂?” 仅是这样的动作便惹得逄阿剧烈地咳嗽。 阿秦不解地看着逄阿,等到咳嗽声过后,只听逄阿道:“打上印记,你便知我并非心怀他想。” 她的娘亲! 这男人竟然猜到她在想什么! 这奴隶印记一旦打上去,眼前的黑衣男人便终身是她的奴。 阿秦打量逄阿的目光突然变得认真。 “喂。你不后悔?” 逄阿又沙哑地咳了几声,冷声说道:“救命之恩。以命相报。” 阿秦并没有看到就在逄阿低下头的那一瞬间,一丝黯然自他眼中闪过。 十年前。 一抹温柔柔软紧贴在自己的唇上,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但他睁开眼却看到一张清丽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你……” 那蓝看着他,唇边扬起一抹比天上艳阳更加炫目的笑。 那溪说:“我不需要你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你只需好好活下去。可以吗?” “喂?” 阿秦疑惑的声音将逄阿拉回现实中来。 逄阿言简意赅地说道:“不悔。” “那好。” 有便宜不占,除非她傻。 “你等着。” 阿秦说罢,立即跑出小屋。 三刻钟之后。 阿秦拿着另一端已经烧得发红的烙铁走到床边。 她耸了耸肩,看向逄阿道:“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 阿秦说罢,那被烧得通红的烙铁便已落在逄阿腰部的位置。 一道沙哑的闷哼声在阿秦耳边响起,屋子里再次弥漫着一股糊味。 就像是没有看到逄阿脸上的痛苦。 在逄阿的腰部打上奴隶印记之后,阿秦丢掉手中的烙铁,站起身理了理衣服。 今日是她的生辰。 她没空留在这里浪费时间。 阿秦将她买来的干粮以及疗伤的丹药放在了逄阿枕边,什么也没说便蹦跶着转身离开。 月上中天。 因为胸口的疼痛,逄阿躺在床上连每一次呼吸都痛,根本睡不着。 而就在这时,逄阿听到一阵步伐凌乱的脚步声自屋外响起。 片刻之后,借着月光,逄阿便看到阿秦醉酗酗地抱着酒坛从屋外走了进来,而后一屁股坐在他旁边,闷头喝酒。 今日是她的生辰,她在芙蓉楼买好卤肉和陈酿佳酿准备拿回府与娘亲一同小酌,谁知她提着酒走到娘亲门口便听到从屋内传来令她觉得刺耳痛苦的声音。 透过窗户的缝隙,她看到王大夫正在羞辱她的娘亲。 心中比吃了黄连更苦,但她却无处倾述,只能喝闷酒。 “为什么……” 满脸戾气的阿秦狠狠将喝空的酒坛摔在地上。 第160章:喝醉酒的阿秦 浓烈的酒气自阿秦身上散发出来。 阿秦悲伤的脸在阴影中,逄阿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只是从阿秦的语气听出她的难过。 “姑娘。” 他的手被阿秦坐在屁股下面,逄阿想要抽出手,但尝试了好几次也没能成功。 “姑娘?” 听到逄阿沙哑的声音,阿秦缓缓转头朝逄阿看去。 就像是木偶,喝醉酒的阿秦僵硬地抬起手指了指自己。 “你……在叫我?” 当阿秦转头看来时,逄阿清晰地看到阿秦英气的脸上流露出难以言喻的痛苦。 阿秦用力挥了挥手,冲着逄阿大喊道:“姑娘个屁!小爷我可是男人!你有的我都有。你……要不要看看!” 阿秦说罢,便去解自己的腰带。 逄阿见状心一惊。 “姑娘。万万使不得!” “使不得?有什么使不得的?胯……胯下之辱,我都已经受过。这世上还有什么事能够难道我的?嗯?” 就在逄阿准备闭眼时,似乎想到什么,阿秦放在腰带上的手一顿。 “好像……好像还是有的。比如……比如说我摘不下来天上的星月,无法让时间倒回嬴异人丢下我们的……时候,如果时间能够倒回的话,我一定要在那个时候杀了这个王八蛋!” 听到嬴异人的名字,逄阿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目光。 阿秦顿了顿又道:“还有!我要……如何做方能让师父爱上我。你……你能不能告诉我?” 逄阿看到阿秦就像是路边摇尾乞怜渴望食物的小狗,这一刻阿秦眼中不见平日的戾气,水盈的眼就像是窗外的明月极其明亮。 “姑娘……” 逄阿又一次想要抽回手却是徒劳。 “嘘!” 阿秦朝着逄阿眨巴着眼:“莫要叫我姑娘。师父……师父说,这世上不能有第四个人知道我乃女子。如果被第四个人知道的话,那人只会是死人。” 如果不是今夜月色明亮,逄阿只会觉刚才他所看到的阿秦只是他的错觉。因为此刻阿秦水盈的眼中已经不再是小狗渴望食物时的表情,而是属于刺客般的冷森。 现在他活下唯一的念想便是再见那蓝一面。其他的事,皆与他无关。 逄阿道:“姑娘,你坐到我的手了。” “你的手?我怎么……可能坐到你的手?” 脑袋昏昏沉沉,阿秦不愿站起身来,便扭动着腰,从而感觉屁股下面是否有一只手。 阿秦的柔软在逄阿手背上碾来碾去。 逄阿笼罩着月光的脸刷的一红。 这一回不待逄阿说话,阿秦便是一声尖叫。 她惊慌地站起身大喊道:“我的床上为何会长出一只手来!” 就在阿秦弯下腰想要看清床边的那只手时,逄阿已经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将手收了回去。 “咦。手呢?”阿秦望着床边用力眨了眨眼,“我方才明明坐到一只手来着!” 阿秦随即抬起头,一脸茫然地望向逄阿道:“喂。你……你可有看到刚才我坐到的那只手?那只手……很是修长。从大小上看几乎可以包住我整个屁股。你……可有看到?” 阿秦只顾着用力回想那只手的形状,并未注意到逄阿越来越红的脸色。 这是逄阿第一次触碰到女子那处的柔软,不过好在这姑娘已经喝醉酒,逄阿轻咳了一声道否认:“没看到。” “没看到?” 阿秦说罢,蓦地将自己的脸凑到逄阿面前。 一张英气的脸突然在逄阿跟前放大,逄阿清晰地看到阿秦修长墨黑的睫羽就像是蝴蝶一般轻轻颤动,殷红的唇就像是新鲜采摘的蜜果。 带着酒香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脸上,只要阿秦微微抬头便能吻上逄阿的唇。 除了当年那蓝救他的那一幕,从未有女子这般靠近过他。 想要推开阿秦,然而当逄阿回过神来,他的双手已经落在阿秦的胸前。 因为是夏天的关系,衣料单薄,而逄阿因伤口感染高烧未退。 隔着裹胸布传来逄阿掌心的灼热。 阿秦愣愣看着逄阿放在自己胸前的那双手,她英气的长眉皱得更紧。 这个时候,逄阿亦是看着自己的手后悔不跌。 但就在逄阿想要收回手时,阿秦却用自己燥热的小手压住逄阿的手。 虽然阿秦胸前有裹胸布,看不出起伏,平坦得就像是男子一般,但此时阿秦将他的手紧紧压在那处。即便是逄阿想要忽略阿秦那处的柔软也不能。 更糟糕的是逄阿竟在此时想起当他从昏迷中醒来时,看到正在换衣服的阿秦站在自己跟前的画面。 就如同现在这般,女子的身体,在遇见阿秦之前,他没见过。 女子身体的柔软,在遇见阿秦之前,他更是没有触碰过。 可是这一瞬,阿秦却用力压住他的手不肯放,甚至还眨巴着眼问他:“喂。你说我的胸是不是很平坦?你一点都感觉不出来?” 逄阿觉得自己的手就像是放在烙铁上,现在他只想离开阿秦小手的牵制。 脸庞泛起红潮,逄阿轻咳了两声,违心地说:“甚是平坦。” 阿秦瞪大眼睛问:“真的?” 逄阿用力点头,继续违心回答:“真的。” 看到阿秦开心地扬起一抹笑,逄阿长松一口气。 然而就在他以为阿秦这样便会放开他的手时,变脸比变天还快的阿秦突然冲着逄阿愠怒地大喊道:“你骗人!我明明是有胸的!你……你再仔细摸摸!” “……” 伴着阿秦更加用力大地压住自己的手,逄阿只觉自己的脸变得更加滚烫。 无奈之下,逄阿只好支吾着说:“姑娘。我……感觉到了。” “感觉到了?”阿秦一脸不解地问,“你感觉到了什么?” 这一刻望着阿秦水盈的眼,逄阿呼吸变得紊乱,他觉得现在的自己比当初与父王对弈时还不知所措。 迫切想要收回手,逄阿只得说道:“感受到姑娘你的……柔软。” 第161章:白衣姑娘 天色渐亮,躺在床上的逄阿只觉自己从未经历过如此漫长的夜。 一宿未眠,眼中布满血丝的逄阿侧头看向睡在他身旁的阿秦紧皱了皱眉。 似乎察觉到逄阿的目光,睡梦中的阿秦蓦地睁开眼。 这一瞬,就像是看到天上下红雨,阿秦躺在逄阿身旁神情一怔。 逄阿尚未反应过来,阿秦抬起的手便重重落在逄阿脸上。 清脆的声响在安静的房中响起,告诉着阿秦她不是在做梦。 “你怎会在这里!” 没有理清思绪,阿秦便如同一只被惹怒的野兽冲着躺在她身旁的逄阿大喝道。 仿佛早已料到阿秦的反应。 不论是刚才挨了阿秦的耳光,还是现在听到阿秦的大呼小叫,逄阿皆是一脸淡然。 “姑娘。这个问题应该问你自己。” 问她自己? 醒来时,望向逄阿满是血污极是恶心的脸,阿秦完全失去了理智。现在听到逄阿淡定的话,阿秦一愣之后,这才渐渐冷静下来。 逄阿深受重伤,就连翻身都做不到,又怎会将喝醉酒的她抱上床。 也就是说,实际上是她喝醉酒后爬到他身旁的。 喝断篇的阿秦试图努力回想昨夜她都会逄阿做了什么。 但用力想了半晌之后,阿秦却沮丧地发现自己什么也想不起来。 “姑娘。你……可不可以将你的手脚拿开。” 听到逄阿的话,阿秦又是一愣。 发觉自己的手还紧揽着逄阿精壮的腰,自己的腿搭在逄阿修长的腿上,阿秦的脸蓦地一红。 就像是被烙铁烫到,阿秦迅速收回她的手和腿,就像是逃命,立即跳下床跑出了小屋。 昨晚喝醉酒之后,她到底对这个半死不活的男人干了什么! 她是不是将这个半死不活的男人当成了师父,所以紧抱着这男人不放? 在小路上奔跑的阿秦用力扯着自己的头发,一脸懊悔。 那个半死不活的男人怎么能够和她宛如天人的师父相比! 最可恨的是她竟然在喝醉酒之后,将这样的男人当做是自己的师父。 她要洗掉那男人身上的气息,洗掉昨晚发生的事情! 被自己昨晚喝醉酒后的行为恶心到,气喘吁吁的阿秦跑到湖边一头便扎入湖水中…… 小屋内,动弹不得的逄阿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得到休息时,却再次听到有脚步声。 “公子赵,我听人说这便是嬴政买的屋子。” 赵成站在院中,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小屋门口随意栽种着几株柳树,柳树前面放置着用青竹所制用来计时的地漏,石桌上亦是放置着青竹水壶,简朴雅致布置与嬴政府中的奢侈华丽大相径庭。 赵成下意识皱了皱眉,看向旁边的人说:“此处真是嬴政用来藏女人的地方?” 另一人却又道:“嬴政他乃是不举,怎么可能藏女人!” 话音一落。 一同前来的几人皆是爆发出一阵大笑声。 有人道:“娘亲被人当做狗,自己却连狗不如。公子赵,这处定不会是嬴政藏女人的地方。他哪里有那样的功能!” 赵成闻言觉得在理。 他睡过的女人一双手也数不过来,但他却未听说过嬴政睡过哪个女人。 他们正值血气方刚之年,若非有隐疾,怎能忍住不碰女人。 就在这时,一人又笑道:“定是嬴政看到自己的娘亲被人当母狗骑,所以自己便被吓痿了!” 这人说罢,又是一阵大笑声爆发而出。 赵成朝着留着一条缝并未紧闭的木门看去,他道:“既然已经来了,进去看看再走。” 赵成说罢,便抬脚走到木门前。 “你们做什么!” 就在赵成准备推门而入时,一道好似在哪里听过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 赵成转头寻声望去,他脸上的表情随之一怔。 这女子不是他苦寻的白衣姑娘又是谁! 此时见自己的小屋被平时欺负她的那群人所包围,身着一袭白裙的阿秦提着装有鲫鱼的竹篮走到神情呆滞的赵成面前再次问道:“你们闯入我家想要做干什么?” 清风袭来,柳枝摇曳。 赵成呆呆地看着惊鸿一瞥之后,他见之难忘的白衣姑娘走到自己跟前。 见白衣姑娘紧皱着她英气的眉质问自己,赵成连忙摆手,看了一眼周围的同伴道:“姑娘,我们不是坏人。方才……方才我和同伴经过此处,无意中看到一个鬼祟之人进到姑娘屋中,我们众人怀疑他乃是贼人。” 似乎白衣姑娘并不相信他的话,上下打量着他,质疑道:“贼人?这青天白日哪里来的贼人。我看你们这一行人才像是故意打扮成贵公子掩人耳目潜入我家中行窃的贼人。” 没想到自己竟会被白衣姑娘误会。赵成连连摆手:“姑娘。你误会了。我乃城东赵大夫之子赵成。” 害怕白衣姑娘并不相信自己所说的话,赵成慌忙从腰间取下刻有自己姓氏的玉佩递到白衣姑娘面前。 “姑娘你看。” 阿秦故作半信半疑之态从赵成手中接过玉佩仔细打量。 她诧然道:“你真是公子赵。” 赵成长得风流倜傥,家中富贵。但凡知晓他身份的女子皆像是发情的母狗恨不得扑倒他。 见白衣姑娘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赵成以为眼前的白衣姑娘也如同之前的女子一般在得知他的身份之后想要与他共赴云雨。 就在阿秦将玉佩抵还给赵成时,赵成故意握住阿秦柔软白皙的手不放。 暴露在外的手背都如此柔软,更别说包裹在这白裙中的其他地方。 就在赵成将目光移至阿秦胸前时,一道响亮的声音突然在院中响起。 脸上一片火辣。赵成就像是看到天边下红雨一般瞪大眼睛看向站在他面前收回手的阿秦。 完全没有想到公子赵竟然会被一个平民女子扇耳光,安静的院子里众人见状不由齐齐发出倒吸冷气的声音。 第162章:王八羔子 终于又能扇赵成耳光! 看到脸庞浮起红掌印的赵成,虽脸上写满愠怒,阿秦却在心里乐开了花。 也不管被她扔在地上竹篮,她迅速收回自己肿成猪蹄一样的手藏进衣袖中。 从赵成看到她女装的第一眼,从赵成色眯眯的眼神,阿秦便敢肯定,赵成并没有认出她来。 站在院子里皆是她的同窗,这些人有几斤几两她自然知晓。 若是换做三年前她没有遇到师父的时候,别说这里所有的人,单单是赵成便能够将她打趴在地上,让她从他胯下爬过。 但是上天却在她最绝望的时候给她送来了师父。 师父教她做人的道理,教她习武,教她奇门八卦。 现在的她别说是赵成,这里所有的人一起上也不是她的对手。 一番权衡之下,她这才敢对赵成动手。 在看到赵成被她打了之后,众人皆发出倒吸冷气的声音。 是了。 公子赵是赵大夫的独子,顾忌赵大夫的权位,赵成只有打人的时候,何来被打的时候。 赵成震惊不已的目光,让阿秦瞬间忘却了昨夜的痛苦,今早的目光。 她厉声喝道:“滚。” 安静的院中有人发出低语。 “完了,完了!这女人竟然敢打公子赵,可是活得不耐烦了!” 阿秦怒瞪着眼睛看着赵成,时刻准备着在赵成出手时拧断赵成的胳膊。 谁知在阿秦诧然的目光下,赵成紧抿的唇边竟勾起一抹笑。 他随即松开紧握住阿秦拿着玉佩的手道:“姑娘,是赵成鲁莽。这玉佩就算送给姑娘赔罪的。” 不仅是阿秦,周围众人听到赵成的话也同样是惊诧地为微张着嘴。 他从未见过如此特别的姑娘。 这赵国的女子看上去弱柳扶风,皆跟病猫一样。 不似眼前这白衣姑娘,英气的脸上却有着一双比星辰更加闪耀的眼。 让他恨不得想要吻下去。 这样的女子让他见之难忘。 他一直派家丁寻找这白衣姑娘的下落,却一直未曾找到。 想来天不负他。 今日终于让他发现这白衣姑娘的踪影。 就在方才,他见白衣姑娘目光灼灼盯着他的时候,他甚至心里有一丝失落。 原来这白衣姑娘也不过如此。 却未想到,接下来所发生的这一幕。 就在阿秦发怔时,赵成问道:“赵成有个不情之请,敢问……” 师父说过人要懂得审视夺度。 如今她扇了赵成一耳光已经很满足。对赵成的千刀万剐,戳骨扬灰的报复,她会在成为七国之王那日再对赵成动手。 现在就让她暂时留着赵成这条狗命。 赵成的话还未说完,阿秦打断他的话道:“既然是不情之请公子又何必说。请吧。” 阿秦冷着脸说罢朝着门口做了一个手势。 意思是让他滚。 众人见阿秦拒绝公子赵的不情之请不仅又一次倒吸一口冷气。 这姑娘是不是傻! 众人皆看出公子赵对这白衣姑娘一见钟情,然而这白衣姑娘却将公子赵拒绝得彻底。 就在众人听到阿秦的拒绝,质疑她是不是傻的时候,见赵成不走,阿秦不再多看赵成一眼,直接推门而入,将一行人关在门外。 大门已经被阿秦关上,见公子赵还站在门口发呆,有人不由说道:“公子赵,若是你喜欢这女人,我们这便破门而入。将这女人绑在床上,公子赵你先来。我们再嘿嘿嘿……” 那人一脸猥琐地发笑,不想下一瞬他猥琐的笑声便止于公子赵朝他挥来的拳头下。 一声闷哼,那人被公子赵狠狠一拳打在地上。 完全没有料到公子赵突如其来的举动,那人一脸茫然地看向对他拳打脚踢的公子赵嘴里连声喊着饶命。 公子赵想打人谁敢上去劝。 与那人有着同样想法之人看到挨打的不是自己,不由在心中庆幸。 猛地一脚踢在那人腹部,公子赵看向众人厉声道:“记住了。这是我公子赵的女人,谁敢动她一根汗毛,我就动他全家。” 赵成在外面闹这么大的动静,站在里面门口的阿秦自然听到了赵成这般宣布主权的话,就像是吃了一百只苍蝇,紧皱着眉想吐。 等到完全没有动静后,她这才摔了赵成给她的玉佩。 对着地上碎裂的玉片一个劲的说:“恶心的王八羔子!竟想占姑奶奶的便宜。总有一天,我要将你千刀万剐,戳骨扬灰!” 似乎觉得这样骂还不够解气。 阿秦又朝着地面上的碎玉片啐了一口,恶狠狠地骂道:“去他娘的!” 阿秦的举动尽收眼底,躺在床上抑制自己不要咳出声的逄阿下意识皱了皱眉。 他从未见过如此粗俗的女子。 但想到昨夜阿秦喝醉酒后对他所的那番话,他眼中的鄙夷却又转瞬消失。 “你很恨他?” 逄阿听力极好,之前阿秦与赵成在院中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阿秦闻言蓦地抬起头朝着逄阿看去。 逄阿脸上的污血早已结成血痂,这么多天来,她并未为帮逄阿清洗过他的身体抑或是他沾满污血的脸。 看不清逄阿脸上的神情。 阿秦默了默,冷笑道:“若是不恨他。我又怎会想将他千刀万剐,戳骨扬灰。” 阿秦话音刚落,便又听逄阿道:“那人很喜欢真正的你。” 逄阿的语气很肯定没有半分质疑。 赵成很喜欢真正的她? 赵成可是在她身上烙像耻辱之人! 好似听到这世界最好笑的笑话。 三年前,赵成看上一个叫阿菡的女子。之前与赵成想好的女子便如同发情的母狗一般恨不得扑倒赵成。 但是阿菡不一样。阿菡虽是街边卖陶碗的姑娘,却洁身自好,不愿被赵成欺负。 看到阿菡反抗,赵成即便在大街上强吻阿菡。 那时赵成却说越是反抗便越能引起他的注意。 听到逄阿肯定的话,阿秦微眯着眼,深邃的目光落在逄阿脸上。 她冷笑道:“那王八羔子不是喜欢真正的我,而是对逆他意的东西太执着!” 第163章:好个屁! 对上阿秦深邃的目光逄阿没有反驳阿秦的话。 事实上很多男人便是这样。 比如说他的父王,当年他娘亲千好万好,对他千依百顺。 但得到的下场却…… 见逄阿下意识皱了皱眉,阿秦不由问:“伤口很痛?” 伤口很痛吗? 逄阿只觉心痛。 “还好。” 听到逄阿的回答,阿秦点了点头道:“很好。” 逄阿闻言深邃的眼底划过一抹不明所以的诧然。 但接下来他便明白阿秦很好的意思。 烈日当头,阿秦扶着逄阿,更确切来说是拖着就连翻身都不能的逄阿往山上走。 逄阿重重吐纳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耳边,满头大汗的阿秦有些嫌弃地将所有重量压在自己身上的逄阿推远了些。 谁知逄阿就像是没长骨头一样。 她这一推,逄阿直接从她肩头上滑落,一声闷响重重摔在地上。 “喂,你……” 看到滚到地上开始翻白眼的逄阿,阿秦无奈地喊道:“你不是说你还好吗?” 见逄阿根本不回答她的话,阿秦怒骂了一声:“好个屁!” 逄阿的伤口在胸前。 如果背着逄阿走的话,他已经裂开的伤口只会裂开得更加严重。 阿秦蹲在地上思来想去,最后只得重重深吸一口气将躺在地上痛得意识已经不再清醒的逄阿打横抱起。 “他娘的!还真重!” “你他娘的是猪吗!” 痛得满头冷汗,迷蒙中逄阿不断听到阿秦骂人的声音。 他再一次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这女子甚是粗俗。 就在逄阿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又听到阿秦说:“喂。你可不能死哦。要死,也得将解药先给我再死。” “喂。你听到没有!” 不想听阿秦就像是一只苍蝇一样在他耳边喋喋不休地说话。 那时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的他却用尽自己所有力气回答道:“好。” 这一回逄阿不知道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 但他知道,阿秦一日没有拿到解药,便一日不会让他死。 “你醒了?” 逄阿刚睁开眼,便听到阿秦的声音。 他朝着四周看去,发现自己在一个山洞中。 但令他惊讶的是这个山洞中不仅有木桌,木椅,甚至还有床以及衣柜。 一看便知这山洞并非阿秦临时找的山洞。 阿秦坐在木椅上翘着腿正在吃烤鸡,见逄阿转着眼睛打量着四周,她吐了鸡骨头说道:“俗话说狡兔三窟。赵成这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对女人也同样如此。之前你呆的院子如今不能再住。你便暂时住这里吧。等你伤好之后,我再将你接回府中。” 阿秦说罢自己将自己吃了一半不想吃的烤鸡塞到逄阿口中。 见逄阿眉头紧皱,眼中写满嫌弃。 将逄阿抱到山洞中差点抱断手的阿秦厉声道:“不准吐!若是你敢吐的话,我便罚你三天没水喝,没东西吃。” 要知道逄阿现在是她的奴。 不听主子的话,嫌弃主子,自然会受到惩罚。虽说这样的惩罚换做普通人来说,并不算特别严重。但如今若是放在身受重伤的逄阿身上,三天不吃不喝的话,等待逄阿的只会是死。 虽然抵触阿秦的口水,但一番权衡之后,逄阿便默默低头开始吃鸡。 阿秦见状拍了拍手。 “这就对了嘛。” 知道逄阿抵触吃她吃过的东西,接下来几日,阿秦总是将自己吃了一半的东西给逄阿。 比如说吃了一半桂花糕塞进逄阿口中,再比如说吃了一半的糖葫芦塞入逄阿口中。 逄阿越是表现出一副就像是吃了一百只苍蝇的模样,她便越是开心。 但阿秦的心思很快便被逄阿所发现。 这日阿秦将自己仅仅吃了一口的肉包塞入逄阿口中时,她并未从逄阿脸上看到自己期待的表情。 他怎么就这么淡然自若地吃了? 见逄阿神情自在地吃着包子,阿秦皱了皱眉。 分明是她想恶心逄阿,但是现在看到逄阿细细品尝着肉包的美味,她却不是滋味。 就好像…… 并非是她在坑逄阿,而是逄阿在占她的便宜。 “喂。吐出来。” 阿秦突如其来的话使得正在吃肉包的逄阿神情一怔。 与阿秦相处这十天来,逄阿早已摸清阿秦乖戾的性子。 逄阿没有丝毫犹豫,便按照阿秦所说将口中的肉包吐了出来。 阿秦完全没有料到逄阿的反应。 分明按照她所说的做,可此刻她反而不悦地皱了皱眉说:“喂。你没脑子吗?我叫你吐出来,你便吐出来?” 谁知逄阿想也不想便答:“你是我的主。奴自然得听主子的话。” 逄阿的回答分明一点问题都没有。 但此刻逄阿给人的感觉却一点不像是低低在下的奴,他深邃的眼中没有丝毫卑微。 这样的感觉让阿秦很是不爽。 阿秦道:“那我让你去吃牛粪。你也会想也不想便吃?” 逄阿却道:“主子虽对外人心狠手辣。但却不会伤害自己人。” 逄阿的话使得阿秦又是一怔。 这样的话娘亲也曾说过。 她这人对外人狠,却极是护短。 即便是府上的丫鬟被外人欺负,她也会想办法帮丫鬟欺负回来。 所以那些欺辱过她娘亲之人她皆要让他们死无全尸! “哼。看不出来你还挺会说话的。” 这男人一看就会武,受伤这么救也能挺过来,武功定不差。 他都已经伤成这样,在咬她的时候动作竟如此迅速,她都尚及时避开。 不仅如此,这男人虽然穿的衣袍质地不怎么样,但狼狈的他举手投足间却撒发出儒雅的气息。 不仅儒雅,而且还脑子好使。 这样的人竟成了她的奴…… 虽知男子有很大的可能不会回答她接下来问的话,但她还是忍不住问道:“喂。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第164章:搏一搏 就像阿秦所预料的那般,半晌后逄阿并未回答她的话。 谁都有过去,她不逼他。 就是好奇。 见逄阿就像是没听到她的话闭上眼睛,半晌后,阿秦又忍不住问:“之前杀你的那姑娘是你喜欢的人?” 这一回没有反应的逄阿下意识皱了皱。 “哦!”阿秦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 逄阿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的心。 果然与她所猜想的一样。 好似已经看惯逄阿沾满污血的脸,阿秦蓦地凑到逄阿跟前。 察觉到属于阿秦特有的湖水味迎面而来,逄阿的没皱得更加厉害。 他一睁开眼便看到阿秦英气的脸近在咫尺。 “喂。” 阿秦眨了眨眼道:“你之所以咬牙不想死,是不是想要杀了她?” 阿秦盯着逄阿的脸看了良久,也没有再看到丝毫从心流露而出的表情。 良久之后。 就在阿秦以为逄阿不会回答时,安静的山洞内却听到逄阿沙哑的声音。 “不是。” “不是?!” 听到逄阿的话,阿秦发出惊呼声。 阿秦没有想到逄阿会回答她,更没有想到逄阿的回答竟然会是这样! 阿秦英气的脸写满不解。 “她差点杀了你。你是不是傻?” 十年前他的命本就是那蓝所救。 在阿秦惊讶的目光下,逄阿纤薄的唇角微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 完全不能理解逄阿的反应。 阿秦皱了皱眉。 “你笑什么?” 又是良久不见逄阿回答。 又是在阿秦以为逄阿不会回答时,逄阿却回答道:“笑我自己傻。” “哈?” 阿秦闻言抽了抽嘴角。 还好她没有当着这男人的面说他脑子好使。不然她现在还得收回那样的话。 阿秦不由低头琢磨着如果她被人杀差点死掉的话,她一定要让杀她的那王八羔子经历生不如死的滋味,然而再让对方以这世上最残忍的方式死去。 就在阿秦思索着在这世上最残忍的死法到底是哪一种时,却听逄阿问:“如果杀你的人是你师父。你会如何?” 杀她的人是她师父? 阿秦闻言一怔,就像是听到这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阿秦用力摇了摇头,否认道:“师父他是不会杀我的。” 但逄阿却道:“我是说如果。” “如果……” 师父是照亮她心中阴霾的曙光,就像娘亲说的那样宛若天神,师父又怎么可能会杀她呢! 阿秦没有按照逄阿的思路去想。而是继续否认说:“不会的。师父不会这样做。” 话音一落,阿秦又纠正道:“我师父永远都不会这么做。” 逄阿闻言目光深邃的望着她,仿佛要看穿她内心突然腾起的恐惧。 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杀她。 在嬴异人抛下她和娘亲逃回楚国时,她曾经一度希望娘亲能够亲手杀了她。 后来遇到师父。在她看来,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杀她,唯独师父不能。 永远不能。 逄阿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曾经我也如你这般认为。” 如她这般认为? 阿秦怔了怔。终于反应过来逄阿为什么不愿杀那女子。 若是那女子在逄阿心中等同于师父在她心中的地位的话,逄阿自然无法对这样的人下手。 这一瞬间,望着逄阿满是污血的脸,一丝同情自阿秦眼底闪过。 同情的目光曾经逄阿见得太多。 他轻易地自阿秦眼中捕捉到那一闪而过的同情。 逄阿道:“你不必同情我。曾经我的命本来就是她的。” 她? 阿秦迅速反应过来逄阿口中的“她”说的乃是杀他的女子。 是了。 任谁也不愿被人同情。 望着逄阿深邃的眼,阿秦轻咳了一声说道:“但是你现在的确值得同情。差点被自己的心上人杀掉。我猜,你大概就连她为何要杀你都不知晓。喂喂,你可是她家的门客?” 知道逄阿不会回答她。 她又道:“还有。即便曾经你的命是她的。”阿秦立即指了指逄阿腰部那被她烙上印记的地方,“你现在的命是我阿秦的!” 阿秦。嬴政。 想来不会有人知道原来被囚禁在赵国的质子嬴政竟然会是女子。 在阿秦喝醉酒时,他便从阿秦的疯言醉语中猜出阿秦的身份。 毕竟秦国王孙在赵国受胯下之辱之事早已在七国传开。 在赵成找来院子时,逄阿从外面众人的对话中更加确定阿秦的真正身份。 逄阿没有否认阿秦的话,而是艰难地抬起手从他口中取出另一枚用羊肠所包着的药丸。 “你……” 阿秦的惊呼声被逄阿打断。 “阿秦。这便是解药。” 阿秦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逄阿拿在手中的药丸上,她完全没有想到,毒药和解药皆是被逄阿藏在口中,更重要的是逄阿竟然会在这个时候选择把解药拿给她! 阿秦愣愣地看着解药:“你……现在交出解药。难道不怕我在拿到解药之后杀了你吗?” 逄阿道:“你若是真的想杀我的。我交出解药之后,你依然可以对我动手。” 这逄阿怎么不按照常理落子。 就像逄阿说的那般,就算逄阿养好伤,等他交出解药后,她一样会想办法杀了他。 可是现在他伤未好,便出于对她的信任将解药给了她。 阿秦接过解药,声音变得阴沉:“喂。你现在是在赌。” 逄阿直言不讳地回到:“没错。” 从逄阿对阿秦下毒的那一刻,他便计划好,在一个适当的时机将解药给阿秦,博取阿秦对他的信任,而并非是在伤好之后,再将解药给她。 意识到自己逄阿算计,阿秦的脸上变得更加阴沉。 “你若是赌输了,会死得很惨。” “我相信人生定有绝处逢生的机会。” 这句话直接说到阿秦心坎里。 她这么坚强地活着便是因为相信人生定有绝处逢生的机会。 阿秦审视的目光直直落在逄阿脸上,逄阿自然知道阿秦是在权衡。 权衡要他死。 还是要他生。 从那蓝将匕首刺入他心口的那一瞬,他活下去的希望便变得渺茫。 他伤了心脉,即便是他伤好之后,半年内他的武功也无法完全恢复到以前的状态。阿秦想到杀他乃是轻而易举之事。 与其拖延时间等待最后的死期,不如在恰当的时机博一博。 第165章:原来是他! 明明仅是半晌的光景,然而在阿秦的凝视下时间却变得漫长。 半晌之后,阿秦收回目光,再次看向自己拿在手中的解药。 阿秦道:“你很聪明。” 最开始逄阿对她下毒的时候,她觉得逄阿脑中好使。听到逄阿说不愿杀了险些要他性命之人,她又觉得逄阿挺傻的。 但是现在拿着解药的阿秦觉得逄阿脑子还是好使的,只是同她一样感情用事罢了。 “喂。我的奴,既然你不愿告之你过去的名字。那从现在起,你便叫……”阿秦抬头看向她画在山洞的湖光山色想了想道,“今后你便叫青山。” 他赌赢了。 阿秦没有杀他。 “青山。”逄阿重复了一遍他现在的名字,满意地点头道:“好。” 阿秦极是护短。 从那之后,不知是出于同情,还是因为护短。阿秦没有再恶整过逄阿。 “这个我从路边买来的紫微饼。你尝尝看。” 阿秦说罢将她手中的紫微饼递到逄阿跟前。 阿秦湿漉的黑发未干,身上散发这一股清新的湖水味。 逄阿神情一怔,什么也没说,接过阿秦递来的紫微饼,细嚼慢咽。 此时逄阿吃东西儒雅的动作丝毫未因他脏兮兮的脸而受到影响。 只是阿秦却发现逄阿吃饼的时候,额头上渗出汗来。 吃个饼都如此费尽? 阿秦在心里嘀咕,径直从逄阿手中抢过饼,在逄阿诧然的目光中,她将饼撕了一块下来,送到逄阿嘴边。 “吃吧。” 一丝诧然自逄阿深邃的眼中闪过。 逄阿随即张口嘴吃下阿秦送到他唇边的紫微饼。 阿秦只当自己如同喂小狗般喂着逄阿吃饼。但没过多久她便察觉到逄阿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沉重。 察觉到逄阿有些不对劲。 阿秦问:“喂,你可还好?” 逄阿额头渗出细汗越来越多,不待他回答阿秦的话便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喂!” 阿秦丢了饼,用力拍了拍逄阿的脸。 “青山。你醒醒!” 在阿秦的掌心落在逄阿满是污血的脸上时,她惊讶地发现逄阿的身体热得就像是火炉一样。 他的烧竟然还未退! “该死!”待阿秦撕开逄阿的衣袍,她不由低骂了一声。 山洞内烛光摇曳,只见逄阿胸前的伤口非但没有愈合反而开始流脓,已经将逄阿当做自己人,一丝自责自阿秦眼底闪过。 若是她及时为逄阿清理伤口的话,逄阿也不至于因伤口感染而晕厥。 思及至此,阿秦立即跑去山泉边急急忙忙打了一桶水回来。 不撕开逄阿的衣袍还好,撕开逄阿的衣袍后,一股恶臭味便在空气中弥散开,从而招来苍蝇。 “走开!” 阿秦用手赶走落在逄阿伤口处的苍蝇。 逄阿已经快半个月不曾洗澡,嗅到逄阿身体所撒发出的恶臭味,胃部翻涌,阿秦忍不住打了干呕。 她拿着用水打湿的巾帕低骂了一声。 “还真他娘的臭。” 阿秦虽是在骂,然而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从伤口处起,阿秦一点一点仔细地替逄阿擦拭着身体。 不得不说,逄阿的皮肤极好,除了伤口的位置惨不忍睹之外,其他地方的肌肤就像是煮熟的鸡蛋一般吹弹可破。 “这他娘的真的是男人皮肤吗!” 发现逄阿的皮肤比自己还要细腻白皙,阿秦忍不住将自己的手放在逄阿腰间捏了捏。 手感不错。 就像是她小时候捏面团的感觉。 但下一瞬一路往下擦的阿秦却将纠结的目光停留在逄阿腰部的位置。 虽说她从小便女扮男装,但男装之下,她却是会来癸水的女子啊。 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她从小便听过。 擦还是不擦? 阿秦深吸一口气,放下了巾帕。 还是替他擦脸吧。 阿秦重新将巾帕放进木桶中洗了洗,然而就在巾帕快要落在逄阿脸上时,阿秦的动作却是一顿。 还是…… 先替他擦身下吧。 现在青山臭成这样,不管是上半身,还是下半身,都必须清理才行。 就像是射箭之前的状态,阿秦深吸一口,平复好自己的心情之后,这才解开逄阿的腰带,扒了他的裤子。 “哇!” 火光摇曳,安静的山洞中突然响起阿秦惊讶的声音。 除了那种小册子,男子真实的身体阿秦从未看过。 这一刻,就像是看到天上下红雨一般,阿秦愣愣盯着逄阿的大腿根部吐出话。 “还真壮观。” 不抱丝毫想法,就像是帮小狗洗澡,阿秦动作细致地替逄阿擦拭着身体。 但她的惊诧却并未在此结束。 当她最后擦掉逄阿脸上的污血时,她脸上突然流露出宛遭雷劈的表情。 这张脸…… 一张清俊儒雅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望着逄阿的脸,阿秦的眉头皱得更深。 这张脸她好似在哪里见过。 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是他!” 突然间,一抹五味杂陈的情绪自阿秦眼中闪过。 阿秦拿在手中的巾帕随即应声落地。 原来竟是他! 阿秦万万没有想到,她捡回来的奴竟然会是她半年前在鬼雾树林中遇到的冷面鬼。 那占了她便宜,还让她滚的冷面鬼!!! 盯着逄阿清俊儒雅的脸庞,阿秦的眼中的复杂转瞬化作狠戾。 阿秦就像是即将吃人的野兽微眯着眼,从衣袖中拔出泛着寒光的匕首朝着逄阿白皙的脖颈而去。 阿秦冷声道:“冷面鬼。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锋利的匕首朝着逄阿白皙的脖颈而去,突然间,白光一闪,轰隆的惊雷声从山洞外传来。 小的时候阿秦最怕打雷,可是后来,娘亲夜里遭人侮辱,她一个人在房间里时,她心中的恨早已盖过窗外响起的雷声。 久而久之,她便不那么怕打雷。 只是这一次,就在她准备杀人的时候,山洞外惊雷一响,吓得她手一抖,匕首便落在了床头。 轰隆的惊雷声并未将昏睡中的逄阿给吵醒。 但此时陷入昏睡中的逄阿却紧皱着眉,就像是蚊蚋,嘴里低声念叨着什么。 他在说什么? 没有听清逄阿的话,出于好奇,阿秦俯下身,将耳朵凑到逄阿嘴边。 可是昏睡中的逄阿却一点不给她面子。 她将自己的耳朵以凑过去,逄阿口中的话便停了下来。 等了半晌,未听到紧皱着眉的逄阿在有动静。 阿秦不由将平日尖锐的声音放柔,就像是哄小孩般,用她原来的女儿声柔声问道:“喂。你在说什么。” 轰隆一声。阿秦温柔的声音,被惊雷声所掩盖。 他娘的! 什么时候不打雷,偏偏这个时候打雷! 就在阿秦默默在心中低骂时,以为逄阿没有听到她的声音,然而下一瞬逄阿的手便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紧握住她的手。 “别走!” 沉入昏迷未醒的逄阿发出低哑的哀求声。 逄阿正在发烧,他身体的灼热透过掌心传来。 不习惯异性的触碰,阿秦下意识皱了皱眉道:“放手!” 但逄阿就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紧握住她的手不放开。 “喂你,快放手!” 见逄阿依旧没有反应,就像是握住救命稻草般紧握住她的手不放,阿秦的目光不由再次落到插在逄阿脑袋前面那泛着寒光的匕首上。 锋利的匕首倒映出逄阿清俊且写满痛苦的脸。 这半年来,她一直在寻找这混蛋的下落,没想到这个冷面鬼就在她眼前! 这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她说过要砍掉他的咸猪手,割掉他的舌头。现在这冷面鬼还不小心看到了她的身体,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她定是要将他千刀万剐才行! 就在她抬起另一只手去拿那匕首时,突然间一怔天旋地转,她便被逄阿压在了身下。 就像是一次在鬼雾树林中见到逄阿那般,身体被逄阿死死压住,她动弹不得。 逄阿灼热的唇就像是被点燃的羽毛从她脸颊边扫过。 酥酥麻麻的热气令她反感。 逄阿灼热的唇微微翕合,这一回阿秦终于听清楚他嘴里低念的到底是什么。 “那蓝。” “那蓝……” 是这冷面鬼的心上人! 触底逄阿喷洒在她面上的热气,阿秦英气的眉皱得更深。 想要继续杀了逄阿,但是手脚皆被逄阿紧紧压在身下,阿秦动弹不得。 阿秦沉声道:“我不是你的那蓝。快放开我!” 山洞外一道闪电划过,银白色的光芒再次照亮逄阿写满痛苦的脸庞。 “那蓝,为什么……” “为什么你……” “都跟你说了。姑奶奶我不是那蓝。你的那蓝早就不要你了。快给姑奶奶起开!姑奶奶还要赶着在天亮之前杀了你喂狗!”天亮之后她还要赶着去学堂上课。 听到她比雷声更响的低吼,阿秦发现逄阿脸上的表情就像是被海浪洗卷的岸边所有的痕迹都消失不见。 看来在梦里发疯的逄阿终于停止了疯癫。 阿秦长松一口气。 “哼。姑奶奶我可是要统一七国之人,怎么可能会是你的那蓝。” 就在阿秦以为逄阿下一刻会浑身脱力松开对她的压制时,银白色的闪电从山洞外划过,她震惊地瞪大眼睛看到逄阿的唇竟精准无误地落在她的唇上。 “唔……” 逄阿炙热的吻就像是淹没村庄的海啸般霸道袭来,身体无法动弹,阿秦根本避不开逄阿的吻。 她的初吻竟被这个冷面鬼给夺走! 就在逄阿的长舌钻入她口中的这一瞬间,阿秦的胃部开始翻腾。 逄阿灵活的长舌强行与她的舌缠绵在一起,这样的感觉令阿秦觉得自己比吃了一千只苍蝇还要难受。 放开她! 原来她想大喊着说。 但她发出口的声音,却成了吚吚呜呜的声音。 而这样的声音非但没有引得逄阿住手,反而使得逄阿吻她吻得更狠。 真他娘的恶心! 阿秦试图用牙齿咬断逄阿的舌头,但逄阿的舌就像是水蛇一样灵活地绕着她的舌,让她每每想要咬断逄阿的舌时,咬到的却都是自己的舌头。 望着逄阿清俊儒雅的脸,羞愤后悔全满阿秦的脸。 当初她为什么要捡冷面鬼的匕首,为此她救了这冷面鬼一命才换得今日她这般下场! 口中的空气几乎全部被冷面鬼霸道地吸走,呼吸变得艰难,阿秦的意识渐渐开始模糊。 被逄阿欺负着却无法反抗。 阿秦在心里默默下定决心,等到这个混蛋脱力之后,她一定要将他剁成肉酱。 就在阿秦下定决心时,第一回被人吻的阿秦完全没有注意到就在这个时候有其他液体顺着她的喉咙流入她腹中。 这浑蛋到底要吻到什么时候。 阿秦紧皱着眉发现自己的身体在逄阿霸道的吻中渐渐开始发热。 好热。 好想脱衣服。 混蛋快起开! 阿秦想要说话,然而出口的声音却是比起之前变得妩媚撩人的吚呜声。 这……是她的声音吗? 阿秦被自己发出的声音吓得一惊。 但很快身体迅速蔓延的空虚盖过她的理智。 阿秦眼中清澈逐渐染上醉意。 她转而开始回应逄阿霸道地吻。 如果说之前逄阿霸道的吻让她觉得就像是吃了一百只苍蝇般恶心。 那么现在逄阿的吻就像是清风朝露让她觉得舒服,她还想要更多更多…… 在阿秦生涩的回应下,逄阿的攻势变得更加猛烈。 但即便是如此,阿秦觉得还是不够。 她的心很空。 想要找东西填满。 突然间,她清晰地感觉到逄阿身体明显的变化。 她是赵姬的“儿子”,虽未经男女之事,但她却熟知男女之事。 此刻的阿秦自然明白逄阿的身体为什么会有变化。 她想找的东西终于找到了! 下一步,逄阿便会填满她! 可是她等了良久,逄阿却还是在吻她,并没有做她所需要的下一步的动作。 她好空! 快给她! 阿秦紧皱着小脸,脸上有着想要发泄的痛苦。 而就在这一刻逄阿的吻突然一停。 轰隆! 又是一声雷响。 之前逄阿就像是一座小山紧紧压在她身上,使得她动弹不得。 但是现在,当逄阿的吻停下来后,那令她无法挣扎的压力也随之消失不见。 他睡梦中的癫狂停止了吗? 第166章:假装不认识 阿秦神情一怔。在她的尝试下,她轻易地将压在她身上的逄阿推到了一边。 看来冷面鬼是真的脱力了! 残存的理智让她长松一口气,去拿那还插在床头处的匕首。 要杀他吗? 然而在拿到匕首之后,阿秦眼中最后一丝理智却在低头望向逄阿清俊的脸庞时消失不见。 哐当一声。 伴着惊雷,阿秦拿在手中的匕首应声落地。 阿秦灼热的目光落在逄阿白皙的身体上,随即便吻了上去…… 红被翻浪,巫山云雨。 翌日,山洞外响起清脆的鸟鸣声。 身体又酸又胀就好似被一百匹马车碾过一般。 听到叽叽喳喳的鸟鸣声,一夜神魂颠倒的阿秦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她缓缓睁开,入目的则是一张清俊儒雅的脸。 什……什么情况! 她怎么可能与自己的奴睡在一起! 以为是自己看错。 阿秦用力眨了眨眼,但下一瞬脑海中却突然用来她意想不到的画面。 砰地一声闷响。 被自己记忆吓到的阿秦直接滚到了地上。 不可能! 那些画面一定是她昨夜做梦所梦到的! 她僵硬地望着自己身上看去,双脚却窜起一股寒意。 满脸震惊的阿秦发现自己身上什么也没穿,而在她大腿内侧还有殷红的血迹。 这无一不是在证明她脑中的画面乃是昨晚真真实实所发生过的…… 就像是被雷劈到,阿秦跌坐在地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为什么? 为什么她昨晚会不受控制做出那样的事来。 这冷面鬼不过是吻了她而已! 她竟在冷面鬼的撩拨之下,起了春心。 甚至还……还在冷面鬼晕倒之后,强行要了对方!!! 阿秦用力扯着自己披散在身前的头发,哭丧着脸:“阿秦。你到底知不知羞!你的身子是要留给师父的。你为什么要怎么!” 可是那个时候,在冷面鬼灼热的吻之下,她唯一想的便是要了他。想要冷面鬼成为她的男人,想要霸占他身体的灼热。 阿秦极少流泪,即便是受胯下之辱,她的眼泪也不曾掉下来过。 她知道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能够替她解决所有痛苦的唯一办法便是让自己变强大,成为这世间的主宰。 但这一刻望着安静躺在床上的逄阿,阿秦晶莹的眼泪就像是透明的珍珠滴落在地上。 她发出痛苦哽咽声。 “为什么……我竟然会经受不住一个男人的诱惑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来!这冷面鬼口中分明唤的是那蓝。可是我竟然在那时生出想要成为那蓝的念头来……” 待逄阿从昏睡中醒来时,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比之前轻松很多。 除了大弧度的动作会牵扯到伤口,现在他呼吸时,胸前已经不会再因为伤口而隐隐作痛。 他到底睡了多久? 逄阿缓缓从床上坐起身,打量着四周。 他依旧是在山洞中,深邃的目光落在那已经枯萎的野花上逄阿紧下意识皱了皱眉。 他清楚地记得这野花是阿秦喂他吃紫薇饼的那日插在竹筒中的,也就是在他昏睡的那日。 按照野花的枯萎程度来看,至少有七八天。 难道说……他竟昏睡了七八天? 逄阿自然不会知晓,在这七八天里,阿秦一直喂他吃蒙汗药。 一是,她在逄阿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甚至还有牙印,没有七八天的时间消不了。 二是,就连阿秦自己也不知她要如何处理逄阿。她原本理直气壮地想要宰了逄阿,可是到最后她竟神使鬼差地睡了逄阿…… 在这八天时间里,阿秦思来想去,最终决定暂时留下逄阿的命。 而阿秦之所以会这样做,并非是因为逄阿是她的第一个男人。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对逄阿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来。 莫非是因为打雷的时候,她会性情大变? 反正她现在强要了逄阿已经成为事实。 为了弄清楚她是不是因为打雷的关系从而做出那种事情来,阿秦决定暂时将逄阿留在自己身边,等到下次打雷时来证实自己的猜测。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 为了灭口,她再杀了逄阿也不迟。 从昨日起她便没有喂逄阿吃蒙汗药,算着逄阿大概已经醒了,阿秦在来山洞的路上买了烤鸡。 “你醒了。” 就在逄阿望着自己穿在身上的新衣发呆时,他的耳边响起阿秦英气得不似女子的声音。 逄阿闻声朝着阿秦看去,耳根微微泛起红晕。 他点了点头应道:“恩。” 对上逄阿深邃的目光,一丝不自然的情绪极快地自阿秦眼底闪过。 “我……我给你买了烤鸡。” 逄阿并未多想,自以为阿秦是因为自己清理过身体,现在看到他有几分尴尬。 “谢谢。” 安静的山洞中,听到逄阿的话,阿秦一脸诧然。 “谢我?” 强了逄阿,阿秦心中有鬼。她移开与逄阿对视的目光支支吾吾地说,“谢我什么?” “谢主子并未扔下青山不管。” 在他昏迷之前,他的伤口在流脓,若是阿秦怕麻烦扔下他不管的话,现在他便已到了鬼门关。 阿秦闻言抿了抿唇。当时她将冷面鬼当做自己人,自然不会扔下他不管。 阿秦便照着自己当时的心情说道:“你是我的人,我自然不会看着你死。” 再度望向逄阿清俊儒雅的脸,阿秦假装没认出逄阿便是半年前欺负她的冷面鬼,她努力让自己神情显得极是自然。 她顿了顿又道:“你昏迷了七八天。现在高烧已退。赶紧把这烤鸡吃了补补身子。” 阿秦说罢将烤鸡拎到逄阿跟前。 逄阿深邃的目光落在阿秦为他买来的烤鸡上,他又一次说道:“谢谢。” 第167章:你别过来! 逄阿的谢谢让阿秦很是心虚。 第一次在鬼雾树林中遇到冷面鬼,他并不知晓她乃是女子。只是无意识占了她的便宜。 八天前,陷入昏迷中的冷面鬼只是把她当做那蓝吻了她。结果她竟兽性大发,直接把逄阿给睡了…… 她琢磨着下一次打雷之后便把逄阿给杀了。 不想现在逄阿竟为了一只烤鸡跟她说谢谢…… 见阿秦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逄阿也没在说话,默默低头吃烤鸡。 山洞内突然变得异常安静。 低头沉吟的阿秦回过神来,抬头朝着正在吃烤鸡的逄阿看去。 在鬼雾树林中那夜,光线太暗,她完全不曾细看过逄阿。 如果青天白日,借着山洞外透进来的阳光,阿秦忍不住细细打量起逄阿。 她好歹也是秦国王孙,皇宫里的大场面她也是见过的。 论气质,逄阿并不输给皇室贵族。 论长相,他若是稍微再好生穿戴打扮一番,他都可以送去赵国公主那里当男宠。 此时默默吃鸡的逄阿自然能够感受到阿秦落在他脸庞上的目光。 不过这样打量他的目光,对逄阿而言,他早已习惯。 忽略掉阿秦的注视,逄阿完全没有丝毫异样,继续埋头吃鸡。 阿秦不知道自己这样盯着逄阿看了多久。 等她回过神来时,逄阿手中的烤鸡已经快吃完。 “他娘的!” 阿秦在心里默默骂了自己一句。 她还真他娘的丢脸,竟然默默盯着个男人看了半天。 不对。 阿秦转瞬又在心里安慰自己道,逄阿是她的奴,就跟她养的小狗一样。 她时常盯着自己的小狗发呆。 如今盯着逄阿发呆,也没什么不妥。 思及至此。 阿秦迈了一步上前,在逄阿惊诧的目光下,阿秦就像是摸小狗一般,轻柔地摸着逄阿的发顶道:“吃好了?” 逄阿一抬头便看到阿秦眼底比清风更柔和的浅笑。 眼前的阿秦虽身着男装,但褪去戾气之后,无疑很美。 不同于那蓝的清丽柔美,让人忍不住想要去保护。 阿秦美得就像是一株无论风霜雨露再大,依旧坚忍不拔的青竹,有着不同寻常的女子坚毅与倔强。 这样的阿秦,显得独一无二。 半瞬失神之后,逄阿立即将自己深邃的目光从阿秦英气的脸上移开。 “恩。” 逄阿声音低低的应了一声,又道:“很好吃。” 晓是出于对逄阿的愧疚,后来阿秦每日来看逄阿的时候都会带上一只烤鸡。 这日,她又被公子赵虐得浑身是臭鸡蛋的气味。 月色清朗,阿秦原本打算跳进湖里好生将自己浑身的侮辱洗去。 都说冤家路窄。 结果她来到湖边的时候竟看到公子赵在湖边打野战。 “真他娘的不要脸!” 阿秦在心里低骂了一句,转瞬拎着烤鸡往山洞的方向走。 好在山洞附近有一条小溪。 如练的月华就像是一层银箔笼罩在水面上。 阿秦将烤鸡放在岸边的大石上,朝着四周张望。 很好,没人。 小初立即脱了鞋袜衣衫,噗通一声跳入溪水中。 已是夏日,凉爽的溪水散去她一身暑气,冲走她身上的臭鸡蛋味。 “真他娘的舒服!” 破水而出的阿秦对着天边的月色大喊道。 她的喊声在紧密的山林中回荡。 清澈溪水中,没有裹胸布的束缚,阿秦身姿婀娜,修长的腿白若暖玉。 这样的画面被同样泡在溪水中洗澡的逄阿看得一清二楚。 这已经不是逄阿第一次看到阿秦的身体。 但因画面太具有冲击性,逄阿浸泡在溪水中的脸变得滚烫。 阿秦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如果现在他从溪水中起身的话定会被阿秦所发现。 不过好在阿秦在溪水中洗了没多久,便上了岸。 听到动静,埋在溪水中,紧闭着眼屏住呼吸的逄阿默默在心里长松一口气。 以为阿秦已经离开,然而当她睁开眼的时候,却看到清朗的月色下,阿秦不着寸缕坐在大石上,仰着头,迎月闭目。 溪水边,如绸般的黑发随风飘扬,坐在大石上的阿秦就像是一尊完美无瑕的玉雕。 溪水中,隐在暗处的逄阿就像是做贼被当场抓包般心慌无措。 夜色静谧,萤火虫幽幽发光,无人注意躲在阴影处的逄阿紧闭上眼,脸颊发红。 因为四下无人,阿秦坐在大石上,等着衣裳被夜风吹干。 她的衣裳皆是送给他她的布料所做,轻薄易干。 之前她跳进湖里后,虽然浑身湿透,但因为是夏天的关系,穿着湿衣走没多久,衣裳便渐渐干透。 但这小溪离山洞挺近的。 她可不想像一只落汤鸡一样出现在她的奴面前。 殊不知,她现在比落汤鸡更不愿被人看到的画面已经被逄阿看光光。 半个时辰对赏月吹风的阿秦而言转眼即逝。 对于隐在暗处,从水里冒出半个头来保持呼吸的逄阿而言,却是难以言喻的煎熬。 “干了!” 摸了摸她晾在大石上已经干透的衣裳,阿秦迅速穿在身上,哼着歌朝着山洞走去。 听到阿秦的歌声渐渐远去,浸泡在水中的逄阿这才长松一口气上到岸边。 “青山?” 山洞内,油灯火光摇曳却不见逄阿的声音。 这人去了哪里? 阿秦皱了皱眉。 出恭? 还是跑了? 阿秦选择相信前者。 不然,今日便是冷面鬼死期。 阿秦放下烤鸡,坐在藤椅上等了半晌,也不见逄阿回来。 她皱了皱眉,拿着油灯起身走出山洞。 “青山?” “快给爷滚出来!否则若是让爷找到你的话,后果自负!” 她的喊声在山林间回荡。 随之她便听到有一道声音从西南的方向传来。 “主子。” 是逄阿的声音! 阿秦刚迈开脚准备往逄阿所在地方而去,却又听逄阿支吾着说道:“主子,你别过来。” 第168章:人嚎 不愿她过去。 难道真的是在出恭? 就在阿秦迟疑地准备问逄阿是何原因时,一道就像是打雷一样响亮的放屁声在阿秦耳边响起。 这声音里仿佛带着味道。 阿秦张了张嘴想干呕。 远处再度传来逄阿的声音。 “主子。我可能要解决很久。你先回去吧。” 她自然不想在这地方继续呆下去。 “你……你出完恭就回来。我在山洞中等你……” 阿秦还没说完话,又是一道如雷般的屁响打断阿秦的话。 只要不是逄阿想要逃跑就好。 不等逄阿回答她的话,她便飞快离开了空气中仿佛飘着味道的树林。 怎么逄阿这一解决便是大半个时辰,比她洗澡还要久? 见逄阿长发披散在身后还在滴水,阿秦皱了皱眉,诧然道:“你这是……” 逄阿面不改色地解释道:“方才顺便去附近小溪里洗了一番。” 阿秦闻言不由脱口而出:“还好你是方才去的。” “恩?” “哈?”对上逄阿眼底的诧然,阿秦自然不会傻到解释说,她在逄阿去洗澡之前,也在那小溪中洗了澡。 阿秦随手将她放在桌上的烤鸡递到逄阿跟前,然而逄阿还来不及接,似乎想到什么,阿秦又将那烤鸡收了回来。 阿秦道:“想来肯定是你每天吃得太油腻,所有才闹肚子的。今天这烤鸡你就别吃了。吃些野果吧。明天我去买些米来,你自己煮粥。” 听到阿秦说他闹肚子,一丝不自然的情绪自逄阿眼底闪过。 他怔了怔道:“好。” “回答得这么勉强。喂。你可是不会煮粥?” 阿秦说罢将自己的脸凑到逄阿跟前,她不过是想观察逄阿会不会说谎。 谁知望着逄阿近在咫尺的脸,她突然想起八天前,她想来看到逄阿睡在自己身边的那一幕。 突然间,逄阿诧然看到凑到他跟前的阿秦猛地一退又坐回到藤椅上。 对于阿秦的反应,逄阿甚是不解。 “呵呵。”阿秦干笑了两声,想了想解释道,“腿,抽筋了而已。” 见阿秦笑得如此不自然,还以为阿秦腿痛得厉害。逄阿随即蹲下身:“我看看。” 急于帮阿秦看腿,逄阿甚至忘记阿秦的真实性别。 当他的手握住阿秦纤细的小腿时,想到之前在溪中看到的那一幕,逄阿这才又反应过来,阿秦是女子。 可就在他准备放手之前,阿秦就像是躲瘟疫一般,从藤椅上跳了起来,一个后空翻稳稳落在地上。 看到阿秦的反应,逄阿又是一怔。 这哪里像是腿抽筋的人? “他娘的!露馅了!”对上逄阿探究的目光,阿秦在心中骂道。 于是安静的山洞内,阿秦望着逄阿又呵呵干笑了两声。 “你主子我骨骼清奇。腿抽筋跟别人不一样。别人若是抽筋的话,定需要揉上许久才好。你主子我抽一下便能立刻就好。” 虽然明知道自己是在忽悠逄阿说鬼话。 但她是主,逄阿是奴。逄阿难道还敢质疑她不成。 果然如她所预料的那般。 逄阿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说:“会煮。” “哈?” 阿秦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逄阿是在回答她先前问会不会煮粥的话。 “那好。” 抱着逄阿兴许一不小心便将粥煮糊的心态,阿秦翌日来山洞的时候,除了拿来了一袋米之外,还买了紫薇饼。 若是粥不能喝的话,还有紫薇饼能够果腹。 “你先煮着。我去去就回。” 她在来山洞之前就已经回府与娘亲一起用过晚膳。今日她不想回府,王大夫在她家中。 就在阿秦放下米袋的那一瞬间,逄阿便已注意到阿秦难看的脸上。 可是又被那公子赵欺负了? 望着阿秦寂寥的背影,逄阿下意识皱了皱眉。暗暗决定在他结开自己的心结之后,他便替阿秦杀了公子赵。 阿秦耷拉着脑袋走到山顶上,她仰头望着月生,乌黑的眼中写满别让看不到的悲伤。 这样的她是除了师父意外的人,都没有见过的。 即便是娘亲,也不曾见过她如此难过的一面。 她害怕,如果娘亲看到这样的她,娘亲苦苦支撑的世界便会崩溃。 月色下,无人看到她浑身撒发着比这黑夜更悲凉的气息。 阿秦这般仰着头,良久之后,她突然骂道:“去他娘的嬴异人!老子下次见到你,定要送你去见你祖宗!” 骂完之后,似乎还觉得不够。 为了释放心中的悲凉,阿秦就像是一头野兽,对着山下发出就像是狼嚎的声音。 山洞外正在煮粥的逄阿听到从山顶传来的声音,他拿着木勺的手一顿,险些将木勺中的粥洒在自己手上。 这并非狼嚎。 七岁之前的逄阿是被野狼所养大的,他能够轻易地分辨出狼嚎声。 这很明显是……人在嚎。 如今天色已暗,极少有人会进入这山林中,更不用说无端端跑去山顶学狼嚎。 逄阿望着木勺中冒着热气的粥笃定道:“是阿秦。” 发泄之后,阿秦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舒爽许多。 收回望向月色的目光,阿秦转头朝着秦国的方向丢下话:“嬴异人你他娘的给我等着!” 骂完之后,神清气爽的阿秦还没走到山洞口,便闻到一股香味。 阿秦抽了抽鼻子。 “什么东西,怎么香?” 阿秦说罢,一低头便看到逄阿从冒着热气的陶罐里面舀了一碗野菜粥递到她面前。 “尝尝。” 她分明在来之前就已经吃过晚饭,可是闻到这香味她瞬间觉得自己有些饿。 望着陶碗中翠白色的菜粥,阿秦眼底闪过一丝惊诧。 她以为冷面鬼肯定会把粥煮糊,然后只得吃紫薇饼。 结果竟然令她另眼相看! 厉害了! “青山。这是什么粥,为何如此清香?” 逄阿回答道:“这野菜叫做冬葵。” “冬葵?这是什么野菜?为何我从未听说过。” 阿秦眼中的茫然自然被他看在眼里,逄阿道:“冬葵喜冷凉湿润,一般会生长在溪边阴凉处。” 当然逄阿觉不会告诉他,这是他昨晚躲在溪水中时无意中发现的。 第169章:善解人意 没想到她的奴不仅脑子好使,就连一碗简简单单的粥也能做得这么香。 阿秦就像是一只被人挠痒痒的狐狸,微眯着眼喝粥。 不得不说,这冷面鬼煮的一碗菜粥,比她府上厨子煮的鸡肉粥都还香! “青山。你除了煮粥,还会做什么吃的?” 逄阿闻言道:“也就是一些用来果腹的吃食。” 难不成这菜粥其实是逄阿最拿手的? 阿秦抿了抿唇,有些失落地哦了一声。 但翌日当她来的时候,她震惊地发现,除了清香的冬葵粥之外,冷面鬼竟然还会做香喷喷的烤鱼。 仅是闻着味道,阿秦觉得自己口水都快掉下来了。 “小心烫!” 就在阿秦朝着那酥脆金黄的烤鱼伸出魔爪时,她纤细柔软的手突然被逄阿的大手紧握住。 那如同溪水般的微凉从她掌心传来。 这样的触感不由让阿秦想起那日她替逄阿擦拭身体,而后她兽性大发的画面。 盯着逄阿深邃的眼,阿秦心一颤。 想要松开手,然而在她动作之前,逄阿已经松开了她的手。 耳边响起逄阿的声音:“这鱼下的石板被我用松树枝烧烫。主子你若徒手去拿会被烫伤手。” 阿秦望着自己被逄阿握过的手,她闷闷地应了一声。 她都还没放松,这冷面鬼竟抢先一步放松。 这样的感觉令她甚是不爽! 只是下一瞬看到逄阿用削尖的竹签串起烤鱼递到她面前时,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了香喷喷的烤鱼上,甚至忘了刚才的不爽。 “这鱼……” 这鱼是他从小溪中捞起来的,他用竹刀仔细处理过内脏,照理说不应该会有苦味。 望着阿秦皱成包子的脸,逄阿亦是皱了皱眉。 “这鱼不合胃口?” 阿秦一抬眸便看到逄阿近在咫尺的脸。 这冷面鬼好似很关心她的样子。 不知为何,冷面鬼皱眉的模样分明毁了他的儒雅,然而她看到这样的冷面鬼却觉得极是舒服。 “不是。” 阿秦舒展开她紧皱着的眉,在逄阿诧然的目光中笑道:“这鱼……很好吃。”无可厚非是她至今为止吃过最好吃的鱼! 听到阿秦的话,逄阿长松一口气。 “主子喜欢便好。” 就在这时,阿秦却道:“你……再皱一次眉。” 什么意思? 逄阿垂下的双手一顿,但下一瞬他没有丝毫犹豫听从阿秦的话皱着眉头。 阿秦手中拿着香喷喷的烤鱼,开始细细打量起逄阿皱眉的模样。 没错。 这样的逄阿无疑要比他没皱眉的时候,丑得多。 可奇怪的是她就是看这样对她皱眉的冷面鬼顺眼。 阿秦默了默道:“今后你在我面前多皱皱眉。” 逄阿深邃的眼底闪过一丝诧然。 “主子。这是为何?” “因为……你皱眉的样子,像极我养的王八蛋。” “……” 听到阿秦的话,逄阿只觉自己一口老血冲到喉咙,吐不出来又咽不回去。 逄阿脸上的神情有些碎裂,他支吾着挤出字:“王八蛋?” 虽然他的娘亲后来失宠,但从未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这般骂他。 看到逄阿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阴沉。 意识到逄阿生气了。 阿秦忙挥着自己手上的烤鱼解释道:“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王八蛋是我养的狗儿。不是真的王八蛋。” 阿秦话一出口,见逄阿的脸上并未好转。 她又傻乎乎地解释道:“我养的王八蛋非彼王八蛋。它极是聪明护主人。我的意思是想说……你跟它一样对我忠心耿耿。” 阿秦一番解释后,盯着逄阿神色不见好转的脸,她紧抿了抿唇竟有些不知所措。 把一个活生生的人比喻成狗,任谁听了也会觉得不开心。 就在阿秦琢磨着如果将王八蛋吹捧得高大上时,逄阿盯着她的脸突然一声轻笑。 眼前一张清俊儒雅的脸上,鲜艳欲滴的红唇微勾就像是刚从树上采摘下来的朱果。 阿秦盯着逄阿微扬起的唇角,只听他笑道:“主子说什么便是什么。” 她愣了愣:“咦?你难道不生气了?” 他自然是生气的。 谁也不曾在他面前如此无礼过。 但阿秦紧皱着眉费尽心思想要解释的模样令他只觉这个的阿秦并不坏,甚至有些……可爱。 逄阿摇了摇头道:“主子只是想夸我罢了。” 阿秦闻言呵呵发笑地抽了抽嘴角。 若是换做被这样夸的人是她兴许对方的脑袋早就已经开花。 这冷面鬼竟然不生气,反而对她笑。 阿秦默了默,忍不住问道:“青山。你对谁都是这样吗?” “自然不是。”逄阿顿了顿又道,“只因我现在的命是主子的。” 不知为何听到青山的否认,阿秦只觉自己的心情变得就像是在山上嚎了两嗓子一样,很舒爽。 “说得真他娘的好!”阿秦说罢将自己吃了一口已经凉掉的烤鱼塞到逄阿怀里,“主子赏你的!” 听到阿秦理直气壮的话,逄阿哭笑不得地接过烤鱼。 但阿秦却惊诧地发现逄阿并没有立即吃鱼,而是用竹签将石板上热乎乎的烤鱼串起又一次递到阿秦跟前道:“主子,先吃。” 望着眼前金黄酥脆还冒着热气的烤鱼,一丝满意的笑自阿秦眼底闪过。 阿秦在心中默默对自己说道:“这冷面鬼不仅跟王八蛋一样忠心,甚至比王八蛋还会讨好人。” 但凡府上有“客人”来访,夜里阿秦都不会回府。 之前逄阿伤势严重,所有她将床让给了自己的奴。她反倒跑去睡树上。 现在逄阿能过劈柴烧饭,下水捞鱼,阿秦自然不会再让逄阿比自己这个主子睡得还要安逸。 入夜后,阿秦命逄阿将床上的床单被褥全部换过。 她还不曾开口,背对着她整理被褥的逄阿便道:“从今日起,主子睡床,我去睡树上。” 望着逄阿修长的背影,阿秦在心中默道:“除了之前那两点之外,冷面鬼还比王八蛋更善解人意!” 第170章:躺到床上去 逄阿主动提出来让阿睡床,自己是睡到树上去,这让阿秦很是满意。 阿秦在山洞内点了熏香,没过多久盖着薄被的她便进入了梦想。 只是阿秦没有想到自己睡到半夜的时候会被一道惊雷声所吵醒。 模模糊糊睁开眼,望向山洞外划过的闪电,阿秦将盖在自己身上的薄被裹得更紧,她支吾道:“打雷了啊。 ” 阿秦再度闭上眼,然而就在她准备继续找周公时,似乎想到什么她蓦地睁开眼。 打雷了! 阿秦就像是被床板烫到,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了起来。 轰隆! 阿秦撑着伞出去的时候,发现逄阿正躲在大树下避雨,阿秦就像是唤小狗一样,朝着逄阿招了招手。 “青山,你过来。” 就在阿秦撑着伞走出山洞那一刻,逄阿便已经注意到阿秦。 听到阿秦的声音,也不顾树外的倾盆大雨,逄阿便径直朝着撑伞站在不远处的阿秦走去。 阿秦在女子中算高的,这也是她这么多年来女扮男装却未被人怀疑的原因之一。 可是即便如此,逄阿却还是要比阿秦高半个头。 阿秦拿在逄阿的油纸伞正好到逄阿额头的位置。 “拿着。” 明白阿秦的意思,逄阿接过伞,虽是两人共在一把纸伞下,但逄阿为保持距离,大半个身子都在伞外,而这一切则被阿秦看在眼里。 冷面鬼是奴,按照常理来说,替她撑伞,他应该站在外面才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还有半个身子在伞中。 她将伞递给冷面鬼,分明是要冷面鬼与她共打一把伞,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还刻意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 心里莫名有些发闷。 阿秦事与愿违地说道:“青山。站出去。” 她话音一落,逄阿便想也不想迈开了一步,站在了雨中。 然而逄阿这样的反应非但没能让阿秦觉得舒爽,反而令阿秦心中的闷气更中。 阿秦快步地朝山洞中走去,她心想如果冷面鬼撑不好伞,让她淋到雨的话,她便对着他一阵破口大骂。好让冷面鬼知道,她平日里骂人的功夫有厉害。 但接下来,阿秦发现,无论自己走得再快,逄阿都能跟上自己的脚步。仿佛他可以预测自己的速度一般。 心里憋着闷气,阿秦三两步便走到了山洞门口。 闪电划破夜空,阿秦转身看向逄阿被白光转瞬照亮的脸道:“把伞放下。” 逄阿闻言没有丝毫犹豫,手中还在滴水的油纸伞便被他放在石壁旁。 心思细腻的逄阿自然能够感觉出阿秦是在生气,但是阿秦到底是在气什么,逄阿一时间却没有想明白。 “脱了。” 听到阿秦接下来说的话,逄阿神情一怔,以为是因为雷声的关系自己并未听清楚阿秦所说的话。 闪电过去之后,逄阿流出疑惑的脸是在阴影中,阿秦虽看不到逄阿的脸,但却能够逄阿朝她投来疑惑的目光。 阿秦下意识皱了皱眉,又道:“脱了。” 如果第一次觉得是自己听错的话,那么现在逄阿不会再以为自己再次听错。 很明显,阿秦是在说让他脱衣服。 不明白阿秦到底要做什么。 此时阿秦正站在他面前,轰隆雷声响起之前,伴着划破夜空的闪电,逄阿看到阿秦目光深邃地凝视着他隐在阴影中的脸。 他的身体阿秦自然是看过的。 难道…… 此刻逄阿不仅想到阿秦的身份,阿秦早已成年,像她这般大的女子许多已嫁人生子。 可是阿秦却…… 明白阿秦的意思。 逄阿却并没有任何动作。 他皱了皱眉道:“主子。逄阿我……”他虽是奴,却并非是那种被人豢养在家中,成为主子发泄工具的那种奴。 但逄阿的话尚未说完便被阿秦打断。 阿秦依旧是那两个字。 “脱了。” 这一次阿秦话音一落,逄阿明显能感觉到安静的山洞内,气氛变得沉重。 仿佛他不按照阿秦所说的做,下一瞬阿秦便会从衣袖中拿出匕首来。 闪电未来,阿秦并未看到逄阿隐在阴影中的眼划过的寒意。 半晌后,逄阿按照阿秦吩咐的那般开始宽衣解带。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 逄阿脱衣的动作一气呵成,并没有丝毫犹豫。 借着山洞外的闪电,下一刻阿秦便看到逄阿那结实精壮的身体。 不得不说仅是看逄阿身体的轮廓便觉得美,更不用说借着闪电细看逄阿的每一寸肌肤。 目光落在逄阿胸口前那被她用烙铁烫得狰狞的伤口处,就连阿秦自己都不知道一丝不悦自她眼底闪过。 为了确定打雷时,她自己是不是会兽性大发,阿秦很快将自己的目光从逄阿的胸前转移到大腿根处。 虽他自幼便会引来无数人的目光,但像今日这般的境况,还是逄阿第一次有。 察觉到阿秦灼热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大腿根处,因为不自在,他的脸不由变得滚烫。 逄阿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他就这般任由阿秦用灼人的目光打量着自己隐秘之处。 安静的山洞内,阿秦望着他那处看了很久。 这样的时间对逄阿而言无疑不是煎熬。 她只是好奇? 还是说她真的想要? 然而就在这时,山洞内突然响起阿秦阴沉的声音。 “你曾可有伺候过人?” 逄阿神情一怔。 曾经倒是有不少女人想爬上他的床。 不想现在眼前的女子竟然反过来问他有没有伺候过别人。 贵族妇人皆是喜欢在这方面器大活好之人。 如今器大他已经避免不了。 为了让阿秦放弃对他的兴趣,逄阿只道:“不曾。” 听到逄阿的声音,阿秦只觉仿佛有一块悬在心中的大石安然落地。 可是…… 见阿秦随之皱了皱眉,就在逄阿默默希望阿秦对他兴趣大减时,他却听阿秦沉声道:“躺到床上去。” 第171章:你可恨我? 这女人真的想要他? 逄阿站在原地垂眸不语,殊不知,其实自己的身子早就被站在他跟前的女人要了去。 “主子。” 脱衣已经是他的极限,他的身体已经被阿秦看光。以至于阿秦让他脱衣,他便脱衣。 但若是…… 逄阿沉声道:“恕青山难以从命。” 但阿秦却是道:“躺床上去。同样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仿佛猜到逄阿不会乖乖听她的话。 轰隆雷声响过之后,阿秦直接一张朝着逄阿胸前的伤口处击去。 该死的冷面鬼! 现在是她的奴竟还不愿听她的话,简直是在找死。 借着闪电的光芒,看到阿秦抬起的掌朝着自己而来,逄阿深邃的眼底闪过一丝迟疑。 是躲? 还是不躲? 之前在鬼雾树林中,他曾与阿秦交过手。 但现在他的体力远不如从前,反应速度自然也慢了下来。 就在逄阿还没想出结果时,阿秦袭来的一掌已经落在了他的胸前。 “唔。” 刚愈合的伤口在阿秦的掌下重新撕裂。 难以承受的剧痛从胸口处蔓延至四肢百骸。 痛得逄阿就连呼吸也变得困难。 浑身在这一瞬脱力。 看着失去平衡的逄阿往后仰去,阿秦立即上前扶住往地下倒去的逄阿,而后直接打横将脸色突然之间变得煞白的逄阿抱到了床上去。 除了不时响起的雷声,安静的山洞里,阿秦能够清晰听到逄阿因为痛苦而变得粗重的呼吸声。 殷红的鲜血从逄阿狰狞的伤口处流出,就像是一朵开在雪白肌肤上的海棠花。 顺她者昌逆她者亡。 遭受到逄阿的拒绝,这一刻阿秦心中的气愤不比当年受赵成的胯下之辱要少。 忽略掉逄阿浑身所撒发出的痛苦,亦是不管逄阿的死活,在逄阿惊诧的目光之下,阿秦低头便吻上逄阿纤薄殷红的双唇。 柔软的触感从双唇传来,借着洞外划过的闪电,逄阿瞪大眼睛看向阿秦近在咫尺的脸。 趁着他发怔这一瞬,阿秦的丁香小舌灵活撬开逄阿的牙齿,钻出他的口中。 阿秦学着之前逄阿吻她时的技巧与逄阿的舌纠缠在一起,霸道地掠夺着逄阿口中的口气。 阿秦想,今夜打雷,如果她连吻逄阿都没有兴趣的话,那便说明,她并非因为打雷的关系才兽性大发,而是…… 而是因为当时她遭受到逄阿的撩拨而已。 感受到阿秦生涩的吻,逄阿眼中的震惊更甚。 这样的画面,仿佛…… 仿佛在他的梦境中出现过。 只不过突然从他脑海中所涌出的画面,却是他压住阿秦的手脚,霸道地强吻阿秦。 而并非如现在这般,上下对调,成为阿秦压住痛得无力反抗的他,霸道地强吻他。 逄阿愣愣看着阿秦紧皱着眉,强取豪夺他口中的口气。 大概是吃过晚饭后,逄阿采了清香的树叶来煮水喝,此时逄阿口中皆是一股淡淡的清香味。 阿秦发现自己并不抵触这样的味道,甚至因为逄阿没有丝毫反应,她的霸占欲变得更强。 这混蛋当初果然是将她当做那蓝,可是她就这般没有魅力吗? 阿秦蓦地睁开眼望向逄阿眼中的清冷,她不由将自己的手落在逄阿的大腿根部。 “唔。” 不知是因为阿秦的手在往他身下而去的时候牵扯到他的伤口,还是因为阿秦掌心柔软的触碰对他所造成的刺激。 此时逄阿难以抑制地发出了一声闷哼。 听到逄阿低哑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好似受到了鼓舞,阿秦不由加快了自己手上的动作。 当她的柔软包裹住他的坚硬,不过多久她便看到逄阿眼中的清冷褪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抹迷茫。 逄阿原本苍白的脸渐渐染上一抹红晕,他粗重的呼吸声变得更加粗重。 为何会这样? 伴着身体的渴求,不断有疑惑声在逄阿心中响起。 当年就算是他不慎服下媚药,遭受燕国第一美人的撩拨,他亦是无动于衷。 但此刻,望着女扮男装的阿秦,他的身体竟然在她的撩拨下有了反应。 在阿秦看来,此时她只是想征服眼前这个令她不爽的男人。 所以接下来的情况便如那日夜里一般,她强要了逄阿。 只是与那日不同的是,这次逄阿神志清醒,他目光深邃地看着她在他身上驰骋,而后筋疲力尽地躺在他的身旁…… 翌日,待阿秦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糟糕!” 看到洞外的天色阿秦不由发出声音。 看来今日老师讲的课,怕是错过了。 “真他娘的可惜!” 阿秦不由叹了声气,却是神情一怔。 好似…… 哪里不对劲? 看向自己身旁空空荡荡的位置,阿秦一声惊呼:“冷面鬼!” 这冷面鬼该不会跑了吧! 完全介意自己身上只穿着松松垮垮的里衣,心中一慌,阿秦连鞋子都没有穿,便已经匆匆跑出山洞外。 冷面鬼是她第一个睡的男人。除非她放他走,否则就算是死,他也只能死在她的脚边。 觉得自己遭受到一个奴的嫌弃,阿秦脸上写满愠怒。 然而当她刚跑到门口时,便看到脸色苍白,手里端着一碗热粥的逄阿。 “你……没跑?” 望着逄阿苍白的脸,阿秦脱口而出道。 此时逄阿脸上无喜无悲,无怒无笑,他只道:“如今我的命是主子你的。” 言下之意,他是不会离开的。 这样最好。 在醒来的那一刻,阿秦觉得自己的心情很是复杂。 她讨厌兽性大发的自己。 然而更多注意力她却是放在逄阿身上。 她不能让逄阿跑了。 否则今后她兽性大发的时候,又得害别人。 思及至此,阿秦默了默不由问:“青山。你可恨我?” 第172章 加“料”阳春面 “青山。你可恨我?” 阿秦定定盯着逄阿清俊儒雅的脸,下一瞬他的唇边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浅笑。 逄阿道:“不恨。” 不恨? 阿秦试图想要看清逄阿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但逄阿的眼就像是秋日潭水般寂静深邃。 觉得自己快要望成斗鸡眼的阿秦并未从逄阿眼中看到丝毫不自然的情绪。 这逄阿就像是云雾缭绕的青山,难窥全貌。 阿秦见状下意识皱了皱眉:“你真他娘的不恨我?” 似乎已经习惯阿秦的粗俗,听到阿秦的话,逄阿眼底依旧没有丝毫神情变化。 他是男人。 但过去见他不近女色,他的王兄嘲笑他是废人。 为此,他的父王特定在他杯中下了药,将自己的妃子,燕国第一美人送到他的床上。 可是最后,他看到的却是燕国第一美人就像是看到妖怪,一脸惶恐无措从他房中跑了出去。 后来逄阿在燕国便成了他人眼中的废人,无论走到何处,皆逃不过他人的指指点点以及异样的眼光。 他以为昨日即便他躺在床上,阿秦对他动手动脚,他亦是不会有反应。 但令逄阿意想不到的是他竟然…… 无法分辨逄阿到底是在说真话还是假话,一丝挫败自阿秦乌黑的眼底闪过。 “喝粥吧。” 逄阿微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阿秦回过神来,却并未伸手去接逄阿递到她跟前的热粥。 阿秦用她白皙瘦削的小巴朝着石桌的方向指了指:“你先把粥放下。” 逄阿没有丝毫犹豫立即依照阿秦所言将热气腾腾的粥放到了石桌上,他随即便又听阿秦道:“替爷穿衣。” 昨夜强要了逄阿之后,筋疲力尽的她只是穿了里衣,而没有用上裹胸布。 她想将自己留给师父,但这世间的愿总是难违。 不想她竟将自己的第一次给了冷面鬼。 那日谁也不曾知道,一觉醒来的她发现自己竟然将逄阿给强了,她慌慌张张的抱着被鲜血染红的被褥,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山洞外,外坑埋被褥。 此时看到眼前雪白的床单,已经接受自己打雷时会兽性大发的事实,阿秦当着逄阿的面径直褪去她松松垮垮穿在身上的里衣。 柔和的晨曦从洞口倾洒而入,笼罩在阿秦犹如羊脂白玉般吹弹可破的肌肤上。 这已经不是逄阿第一次看到阿秦的身体。 他昨日甚至还与这具身体发生过肌肤之亲。 然而看到阿秦的美好暴露在自己面前时,逄阿还是下意识将目光移到别处,而后硬着头皮走到床上拿起阿秦平日裹胸所用到的布条。 还算这冷面鬼识相。 阿秦不转眼地盯着逄阿。 逄阿紧绷着的脸,努力不要让自己的指尖触碰到阿秦的肌肤。 但似乎他的心思被阿秦看穿。 耳边响起阿秦的声音:“穿紧些。” 这便意味着他的指尖定会触碰到阿秦雪白光滑的肌肤。 心跳在感受到阿秦的柔软时不由变快。 逄阿试图以最快的速度为阿秦绑好裹胸布。 但手中的布条似乎并不想让他如愿,他越是想要快,那布条反而从阿秦胸前松垮了下去,又需要重绑。 看到逄阿的目光落在自己胸前手足无措的模样,阿秦紧抿的唇角人不足微扬起一抹弧度。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冷面鬼如此不知所措的模样。 此时只见逄阿清俊儒雅的脸庞泛起犹如晚霞般的红晕。 虽心里因为逄阿笨拙的模样笑开了花,但脸上却是一本正经。 阿秦道:“重来。” 逄阿深吸一口气,将布条从阿秦胸前取下,又重新为阿秦绑上。 逄阿灼热的气息喷洒在阿秦胸前酥酥麻麻。 阿秦记得第一次在鬼雾树林中遇到逄阿,当时被逄阿压在身下,她极是抵触,恨不得砍了逄阿的手。 想来,大概是因为强了逄阿的人是她,所以她现在不但不抵触逄阿的触碰,,反倒喜欢看逄阿被她捉弄的样子。 仅是将布条裹在阿秦胸上而已,逄阿觉得好似费尽自己所有的力气。 里衣,中衣,外衣。 在为阿秦穿好衣衫后,逄阿苍白的脸上已经渗出细汗。 “胸口,可还是在痛?” 昨日她打在逄阿胸口处的力气有多大,她自然清楚。 不待逄阿回答她的话,阿秦又道:“痛就对了。今后莫要在逼我对你出手。这碗粥赏给你喝。” 阿秦说罢没有再去看逄阿脸上的表情,而是转身离开了山洞。 山洞内,逄阿望着阿秦渐渐远去的背影,深邃的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谁会想到嬴政竟会成为他的女人…… 这日肚子空空的阿秦刚走进酒楼,就看到赵成与一群狐朋狗友正在调戏酒楼老板的女儿若宁。 一丝怔然极快地从阿秦眼底闪过。 今日到底是什么日子! 她不去学堂,没想到赵成他们亦是没去,竟然还在这酒楼中碰上! 见阿秦从店外走了进来,赵成哟了一声:“我还当是谁来了。原来是我的胯下之狗。” 赵成话音一落, 酒楼里随即响起一阵哄笑声。 看来她这是送上门找虐啊。 阿秦不由在心里叹了声气。忽视掉周围所有人的笑声,阿秦找了一个偏僻的位置坐下。 “老板,一碗阳春面便可。” “好叻!” 片刻之后。 “公子,你的一碗阳春面!” “慢着!” 然而当小二将端着阳春面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赵成唤住了小二。 赵成道:“把面给我端过来。” “这……” 小二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阿秦,在一番权衡之后却是将阳春面端到了赵成面前。 “啊呸!” 赵成朝着面碗啐了一口,而后又让小二将这被他加了“料”的阳春面端到阿秦面前。 他娘的赵成! 简直是欺人太甚! 看到小二端到自己面前的阳春面,阿秦紧握住竹箸,手上的青筋直接鼓了起来。 过去受胯下之辱,乃是因为她技不如人。 天天被扔臭鸡蛋,她可以人。 如果让她吃赵成的口水,是可忍孰不可忍。 是直接把面泼到赵成脸上去? 还是把赵成的脸摁进这碗里来? 第173章 师父出现 “胯下之狗还不快吃?”为了看清阿秦的表情,赵成特意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冲着阿秦嚷道。 “吃?” 阿秦抬起头来看向赵成。 这一瞬间,被阿秦冷森的目光盯着,赵成觉得自己就好像被野兽盯上。 什……什么情况? 当赵成回过神来时,之前盯着他的阿秦早已低下头去。 难道是他眼花? 赵成皱了皱眉,径直走到阿秦面前。 就是这个时候,当赵成用手抬起她的下巴时,她拿起桌上的阳春面。 在把面泼在赵成脸上,还是将赵成的脸摁进面碗里。 阿秦默了默,选择了前者。 “阿秦。” 可是就在她准备泼面这一瞬,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是师父! 阿秦手一顿,转身朝着门口的方向看去。 “公子赵别来无恙。” 师父朝着赵成一拜。 赵成轻蔑的目光从吕不韦清俊的脸上扫过。 不就是一个卖东西的商人。 但上次吕不韦来他家中做客时,父亲却再三叮嘱他不得得罪这吕不韦。 赵成收回轻蔑的目光冷呵了一声。 “怎么吕公子也是来此处吃面的?” 吕不韦唇角微勾起一抹冷峻的笑:“吕某乃是前来寻徒儿的。” 赵成并不打算放过阿秦。 他道:“吕公子。你家徒儿饿得很。刚叫了一碗阳春面还没吃呢。不如你等他吃完再走?” “哦?” 师父应了一声,随即朝她看去。 赵成刚才欺负她,师父怎么可能没有看到。 有了师父撑腰,阿秦随手将碗扫到了地上。 赵成见状眼中染上怒意。 “你……” 阿秦却是看向吕不韦道:“师父这面还没有你做的三分好吃。” 师父看向她眼中的狡黠应了一声。 “走吧。为师回府,给你煮一碗面。” 所有和他一起逃课的同窗都看到他是在收拾阿秦。不想现在吕不韦竟想当着他的面把人带走。 他吕不韦当他赵成是谁? “慢着。” 赵成唤着阿秦与吕不韦两人道:“吕公子既然是生意人自然明白不能砸人招牌的道理。你家徒儿当众摔了店家的面,还说这家酒楼所煮的阳春面还没有你煮的三分好吃。你家徒儿这不是摆明砸人家招牌?你们这般诋毁这蓬莱楼,今后还有谁再会来这里吃东西?” 赵成的声音几乎是喊出来的,甚至引得经过店门口的路人驻足。 此时赵成的那般狐朋狗友听到赵成的话,皆是赞成赵成所说开始起哄。 “公子赵说得没错!” “你们这是砸了人家招牌。” “这怎么行!” “不能让他们轻易走了!” 听到喧哗声,原本去到库房拿东西的蓬莱楼老板急急走了出来。 “大……” 就在蓬莱楼老板朝着吕不韦看去时,接收到吕不韦凛冽的目光,老板尚未出口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吕不韦看向赵成道:“既然如此。公子赵想要如何?” 没想到这奸商吕不韦竟这么容易上钩。 一丝得逞的傲慢自赵成眼底闪过。 看来这吕不韦也不过如此。 不想父亲竟如此忌讳这种人。 赵成道:“你徒儿已经放出话,说这蓬莱楼的阳春面不及你煮的三分好吃。那你就得拿出证据来。否则你们这算是恶意来此,砸人家招牌。” 阿秦故作诧然。 “什么?你们的意思是想我家师父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煮面。” 赵成一声冷哼:“怎么?话是你说的。难道现在心虚?” 阿秦紧皱着眉:“我师父怎么当众煮面。你们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 赵成转头朝着自己那帮子狐朋狗友看去。 他不由再次问道:“我这是为蓬莱楼老板打抱不平。可有欺人太甚?” 虽然吕不韦并非皇宫贵族,也不在朝为官。但吕不韦的财力却不容小觑。 这群狐朋狗友虽然平日里帮衬着赵成,但关键时刻,亦是会审视夺度。 “这……” 狐朋狗友们不禁陷入沉思之中。 就在这时,赵成却向众人投去一个写满威胁的眼神。那凛冽的目光仿佛在说,如果不顺着他的意,下一个受胯下之辱的便是他们。 接受到赵成写满威胁的目光,众人不由头皮发怵。 他们乃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怎么能够像畜生一样接受胯下之辱。 嬴政现在的惨状他们已经看到。 任谁也不想成为第二个嬴政。 思及至此。 其中有人忙道:“公子赵说得在理。吕公子若是拿不出证据来,便是恶意跑来砸人招牌!兴许……兴许吕公子是想在对面开一家酒楼,所以才与自己的徒儿计划好演上这一出的!” 听到这一的话,众人不由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原来如此!” “这吕不韦还真是个黑心肠的大奸商。” “想出这样的阴招来毁别人的生意,也不怕今后生孩子没屁眼子!” 听到众人对自己师父的诋毁,阿秦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撕烂这些人的嘴。 似乎察觉到她的怒,一只温暖的大手转瞬握住她因为生气而微颤的手。 “政儿。” 师父温柔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微微摇头,示意她冷静些,莫要冲动。 但凡是师父的指示,她便视如王命。 明白师父的意识,阿秦立即控制自己心中翻涌的怒意,而后看向赵成说道:“要我师父煮面可以。不过……” 阿秦的话说了一半停了下来。这是让阿秦与吕不韦双双出丑的好机会,他不可能会错过。 见阿秦已经答应让吕不韦当众煮面,也是光芒从赵成眼底划过。 他忙追问道:“不过什么?” 第174章:大老板 赵成之所以敢当众给师父难看,便是因为师父并未皇族,亦非贵族。 师父靠的是他自己才能才有的今天这样的成就。 这也是她无比佩服师父的地方。 阿秦道:“不过师父在煮面时,必须四周围上帘幕,能见其影不见其人。” “能见其影不见其人?” 就算是这样吕不韦亦是不可能让人帮他煮一碗面来,嬴政这样说不过是故弄玄虚而已。 赵成默了默道:“好。我答应你。老板去拿帘幕来!” 半刻钟之后,众人看到吕不韦站在四周拉有帘幕的大厅中央。 在蓬莱楼老板命小厮挂上帘幕之前,他当着众人的面将煮阳春面所要用到的材料以及工具放到吕不韦跟前。 为了防止吕不韦作弊,赵成还亲自将材料以及工具检查了一遍。 此时就像阿秦说的那般只见其影不见其人。 但只是透过帘幕望着师父煮面时行云流水的身影,阿秦便觉善心悦目,神清气爽。 “吕公子煮面看上去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就是!一看便知是下过厨的人。” 听围观的众人这么说,赵成皱了皱眉,冷哼一声:“装腔作势!” 阿秦就站在赵成旁边,赵成的话她自然有听到。 今日师父出面,便是不愿她与赵成撕破脸。 阿秦不由在心里暗骂道:“他娘的赵成!最会装腔作势的就是你这个王八羔子。总有一天我要撕烂你这张嘴!” 没过多久,站在帘幕中的人便停下了他手中的动作。 “好了。” 听到师父的声音,阿秦眼眸一亮。 帘幕被小厮卷起,一股浓浓的面香迎面而来。 “好香!” 有人脱口而出。 闻到面香,阿秦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虽然逄阿熬的菜粥味道不错,但师父煮的阳春面才是她的心头好! “尝尝。” 师父端了一碗阳春面走到她面前。 望向师父的眼,阿秦觉得自己还没吃面已经因为满足于师父的温柔之中。 见阿秦盯着自己的脸发呆,吕不韦不由唤道:“阿秦?” “哈?” 阿秦回过神来,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笨蛋,这才慌忙从吕不韦手中接过面碗。 “谢谢师父。” 柔韧的面在被咬断时,散发出蔬菜的清香以及被汤汁所吸收的肉香,两种香味结合在一起,简直是滋味妙不可言。 一口面下肚,阿秦唇边扬起一抹幸福的笑,却听到赵成在她身边一声冷哼:“装模作样。” 装模作样你大爷的! 阿秦怒瞪了赵成一眼,却又以极快的速度将自己的目光从赵成脸上移开,让赵成根本来不及发现。 赵成微眯着眼看向蓬莱楼的老板:“端面来。我倒是要尝尝,这吕公子煮的面到底有多好吃。” 赵成说罢接过老板小心翼翼端来的面。他漫不经心地挑了一夹面送入口中。 但下一瞬赵成漫不经心的表情转瞬消失不见。 这面…… 完全可以称之是他吃过最好吃的阳春面! 吕不韦一共下了八碗面。 除了阿秦和赵成手里的面,其他六碗面都分给了站在店门口围观的路人。 “好好吃的面!” “我的天!我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阳春面!” 赵成想要隐藏的心声被众人说了出来。 听到大家的一致好评,阿秦捧着面,一脸得意地看向赵成问道:“公子赵。这面如何呀?” 赵成死鸭子嘴硬。 他道:“一般。” 阿秦闻言一脸诧然:“一般?” 阿秦随即转身看向站在门口大口吃面的众人问道:“大伙。你们觉得我师父所煮的面比起蓬莱楼的面如何呀?” 路人诚实地回答:“比蓬莱楼的面好吃多了!” “对对!蓬莱楼煮的面果真只有吕公子这面的三分美味。” 众人的话就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啪啪打在公子赵脸上。 “哼。不过是会煮一碗面而已。说不定就是因为吕公子想要在对面开酒楼所以和你家徒儿计划好来这蓬莱楼闹上一场,好让自己店名声大噪罢了。” 没想到赵成竟然找出这样的歪理来说事。 都说无奸不商。 她的师父因此成为了第一大奸商。 师父在经商上虽也用计算不得光明磊落,但从来不曾用这样阴损的招数来达成目的。更何况是一家酒楼而已! 以他师父的财力,还不屑浪费精力到一家小小的酒楼上。 阿秦正欲张口想要解释,便见师父勾起一抹不带丝毫温度的笑看向赵成。 “公子赵,此言差矣。” “哦?难道我有说错?” 就在众人口中吃着吕不韦煮的面,心里还骂着他大奸商的时候,只听吕不韦道:“我吕某犯不着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仅是众人没有听懂吕不韦话中的意思,此时就连阿秦亦是没有明白吕不韦在说什么。 “老霍。” 大家都管蓬莱楼的老板叫老霍。 吕不韦唤了一声,老霍恭恭敬敬走到吕不韦跟前唤了一声:“大老板。” 大老板??? 众人闻言解释一愣。 就像是被天雷劈到,赵成震惊地长大他可以塞得下咸鸭蛋的嘴。 完全没有想到吕不韦他才是蓬莱楼背后真正的老板! “原来吕公子才是蓬莱楼的老板。我就是说以吕公子的人品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就是就是!吕公子要是开店怎么可能会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 “公子赵太小心眼了吧。” 一时间众人转而将鄙夷的目光从吕不韦身上移到赵成身上。 偷鸡不成蚀把米。 赵成哪里会想到这蓬莱楼竟然会是吕不韦的。 “既然公子赵觉得吕某的面做得一般,还望公子赵赐教,吕某今后好改进改进。” 如今吃过面的路人皆对吕不韦煮的面赞不绝口。若是他吹毛求疵的话,反而会让众人觉得他更小气。 “咳咳。” 赵成轻咳了两声,神情极不自然地说道:“今日我感染风寒,口舌无味。难以对吕公子的面做出点评。” 吕不韦闻言不由道:“既然公子赵不慎感染风寒,还是在家中休息的好。此处乃是公众饮酒吃食的地方,公子赵且小心,莫将风寒传给大家。” 第175章:冰凉的目光 想跟她家师父斗,赵成还不够看。 这日最后赵成就像是一只丧家犬,灰头土脸的离开。 “政儿。你跟我来。” 吕不韦说话的时候,阿秦还在埋头大口吃面。 师父定是要教训她,心咯噔一沉。 口中嚼着阳春面,她支支吾吾地说道:“师父。我……我还在吃面呢。” “那就端着。边走边吃。” “……” 平日里娘亲总是说她无赖。 殊不知其实师父比她更无赖! 是边走边吃,还是放下碗? 虽说边走边吃有伤大雅,但…… 阿秦抱起碗,跟在吕不韦身后道:“师父煮的面,政儿怎么舍得丢掉。” 吕不韦闻言身形一顿,下一瞬又迈开脚步。 后来她跟着吕不韦来到一处四下无人的山坡上。 “政儿。” “吱溜。” 最后一夹面咽入腹中,阿秦扔了碗道:“政儿在。” 细碎的阳光透过树荫倾洒在吕不韦脸上,在抬眸望向吕不韦这一瞬,一丝难以隐藏的爱慕从阿秦眼中一闪而过。 平日里,师父对她总是温柔。 但若是她犯错的话,师父的声音便会变得清冷。 “你可知自己错在何处?” 师父虽被大家视为奸商,但若是见过师父的人皆会难以想象像师父这样丰神俊逸的男子竟然并非皇族抑或贵族,而是商人。 在她第一次见到师父时,她还以为师父是从天而降的神仙,不染纤尘,遥不可及。 只有在师父对她微笑,温柔对她说话时,她才会觉得自己与师父的距离很近,并非她难以触及。 但是每每她做错事,惹得师父训斥她的时候,听到师父清冷的声音,她便会害怕。 觉得师父离她很远,是她永远够不着的人。 所有她总是竭尽全力完全师父对她的期望,不惹师父生气。不让自己感觉到与师父之间有着难以跨越的距离。 “师父……”阿秦抿了抿唇道,“阿秦不该意气用事。” 清风徐徐,山头上身着一袭偏偏白衣的吕不韦负手而立望向远方的群山峻岭。 “那你该如何?” 仿佛早就料到吕不韦会这么问,阿秦深吸一口气,耷拉下脑袋。 阿秦道:“赵成吐了口水在那面中让我吃。我该在那时直接点自己的长门穴,让自己装作无法吃那碗面而被气晕过去的样子。” 师父曾经说过,她虽今后会成为秦国的王。但是她却是被折去双翼的凤凰,被困在赵国,凡事都需要忍耐。不可意气用事。 听到师父淡淡应了一声,紧攥着手的阿秦不由长松一口气。 阿秦又忙道:“师父。政儿知错了。” 他的徒儿他在清楚不过。 嬴政虽是女儿身,但却天资聪颖,大部分的事情只需他一点便通。奈何性情却颇为倔强急躁。 看向阿秦就像是一条做错事的小狗,可怜巴巴地朝着自己眨巴着眼。吕不韦不由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叹。 “政儿。为君之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为师给你讲过的这些道理你都懂,却是难以运用其中。” 阿秦耷拉着脑袋,她闻言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 没错。 就如同师父所说,这些道理她都懂。 可是…… 道理是死的,人却是活的。 她不想忍。 不想在师父看不到的地方再忍。 可是…… 师父的消息网遍布七国,她若是闹事,师父定会知道。 等等! 似乎想到什么,阿秦蓦地抬起头看向吕不韦。 阿秦道:“师父。难道我在去蓬莱楼时,你便己知晓?” 吕不韦深邃的目光落在阿秦脸上。 从他决定让嬴政成为今后的秦王那一刻起,他便在嬴政身边安插了无数他的眼线。 不仅是嬴政去到蓬莱楼他知晓。就连她与那被她捡回山洞的男子鬼混之事他亦是知道。 思及至此,觉得恶心,吕不韦眼中流露出一丝冰冷。 刚才…… 为何师父看的她目光就如同看陌生人般冷漠? 然而当阿秦眨了眨眼,再度朝吕不韦看去时,师父的目光已经变得如平日般温柔。 刚才果然是她眼花。 只听师父道:“我本是去蓬莱楼交代事情,结果看到你埋着脑袋便走了进去。政儿今后莫要再如此鲁莽。” 师父说罢抬起手轻柔地摸着她的发顶,清风袭来,阿秦望向师父眼底的温柔,只觉周围的青山碧树全都在师父面前黯然失色。 就在阿秦痴痴望着吕不韦俊逸的脸庞,眼中染上醉意时,吕不韦唇角微勾起一抹浅笑道:“政儿。可还想吃面?” 这日在吕不韦离开府上后,吃了三碗吕不韦亲手下的阳春面,阿秦心满意足地摸着她圆鼓鼓的肚子,一头倒在了床上,便进入了熟睡的状态。 梦境中。 阿秦梦到自己正坐在后院的石桌旁,紫薇花瓣在清风中飘零而落。 “张嘴。” 她盯着落英缤纷的景色耳边响起一道男子温柔的声音。 是师父! 阿秦闻声蓦地转头看到一袭白衣翩翩宛如谪仙般的吕不韦一手端着面碗,而另一只手则用竹箸夹了一夹面送到她跟前。 吃面? 难道说……师父他要亲自喂她吃面??? 一丝震惊自她眼中闪过,但她却看到师父唇边噙着一抹比空中飘零而下的紫薇花更炫目的浅笑。 此时坐在她对面的师父催促道:“快张嘴。” 她眼中的震惊转瞬化作难以言喻地欣喜。 她立即依师父所言,张嘴。 清香的阳春面被师父送入她口中,她就像是一只偷腥的小猫幸福的微眯着眼,细细品尝面中的美好。 “阿秦。我亲手所煮的阳春面味道如何?” 她口中嚼着面,点头如捣蒜。 在将面吞入腹中之后,她道:“我从未吃过如此好吃的面。我……” “这面的味道还能更好。” 她话未说完,师父的声音打断她的话。 下一瞬,在阿秦震惊之中,一抹微凉柔软的唇便落在了她的唇上…… 第176章:玩物丧志 柔软的唇就像是她喜欢的吃的桂花糕。 阿秦细细品尝。 只是…… 似乎察觉到哪里不对。 阿秦…… 师父从来不会唤她阿秦。 阿秦脸上享受的神情一僵,她蓦地睁开眼看向亲吻她的人。 师父宛如谪仙般不染纤尘的脸此时已经被逄阿俊逸儒雅的脸所替代。 “怎么……” “怎么会是你!” 她被吓得径直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啊!” 屁股传来痛意,不慎滚下床的阿秦从梦中惊醒过来。 看向窗外亮起的一抹鱼肚白,阿秦皱眉揉了揉屁股。 “啊呸!这噩梦真她娘的恶心。” 阿秦穿上衣服后,便早早出了门。 但令吕不韦意想不到的是这日阿秦走在去学堂的半路上却突然调头朝着山洞的方向走去。 从隐卫口中听到消息,正坐在院中细细品茶宛如谪仙般的白衣男子清冷的眸光一凛,径直将自己刚放下的茶碗拂到地上。 “玩物丧志!” 安静的院落中突然响起白衣男子低沉的声音。 如果说前一刻,白衣男子给人的感觉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谪仙。 那么这一刻,白衣男子浑身所散发出冷森的戾气则令她看上去就像是从地狱而来的阎罗。 感受到吕不韦身上所散发出的戾气,半跪在地的隐卫心尖一颤。 只见吕不韦微眯着他比寒风更加凛冽的眼道:“杀了他。” “诺。” 眨眼间,原本半跪在地上的隐卫就像是一道黑色闪电转瞬消失不见。 树林中散发着淡淡青草香。 阿秦口中叼着一根野草,看上去就像是痞子,口齿不清地哼着歌。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阿秦走到山洞门口时,不由惊诧地长大嘴巴,被她含在口中的野草随即轻飘飘地掉落在地上。 “这……”阿秦深吸一口气,不由道,“真他娘的厉害!” 其实早在阿秦尚未走进山洞时,听觉敏锐的逄阿便已经辨认出阿秦的脚步声。 早就已经习惯阿秦的粗俗。 如今听到阿秦的低骂声,逄阿已经不会再下意识皱眉。 逄阿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向阿秦。 “主子。” 看到眼前的景象,惊讶的阿秦一个箭步冲了上来。 “这……”阿秦指了指逄阿几乎快要建好的小木屋道,“这是你一个人弄的?” 阿秦刚问完话又觉得自己傻。 不是冷面鬼一个人弄的。难道还有成精的野猪山鸡帮他造房子不成。 见逄阿应声点头,这一刻阿秦皱了皱眉,煞是嫌弃自己的愚蠢。 不待她发出声音,冷面鬼便道:“如今青山的伤势已见好转。这小木屋能遮风避雨,主子来的时候,便不用担心青山会被雨淋。” 阿秦闻言想也不想,下意识立即反驳道:“谁他娘的担心你被雨淋了?” 未曾料到阿秦的反应竟会如此激烈。 逄阿神情一怔。 他不由回想起前天夜里,在惊雷划过夜空时,尚未睡着的他听到自山洞中传来慌乱的脚步声。 她若是真不在乎他,又何必慌乱? 大可继续蒙头睡觉不必管他的死活。 但想到前天晚上接下来发生的事,逄阿不禁长眉微蹙。 阿秦见状还以为是自己心直口快的话伤到逄阿。她从衣袖中拿出一个竹罐递到逄阿面前。 “既然伤势尚未痊愈,歇会再弄也不迟。先泡茶给我喝。” “……” 逄阿闻言又是一愣,随即接过阿秦递到他面前的竹罐。 阿秦坐在山洞中的木桌前,单手支颐看向逄阿煮茶的模样。 不得不说。 这冷面鬼虽然穿的是粗布麻衣,但煮茶的动作却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他不似师父那般令她有遥不可及之感。 在看冷面鬼煮茶时,她反倒会有亲近之感。 呃…… 这大概是因为师父不是她的人,她未曾拥有过,更不是她能够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 但这逄阿不一样。 他是她可以任意使唤的奴。 她要他泡茶。他便不敢煮粥。 她要他往东,他便不敢往西。 晓是昨晚做噩梦的关系没睡好,望着逄阿煮茶的模样,单手支颐的阿秦没过多久便进入了梦想。 “主……” 片刻之后,端茶进来的逄阿看到阿秦已经在桌上沉沉睡去。 为不惊扰阿秦,他将刚煮好的茶悄无声息地放在石桌上,而后从床上取来毯子替阿秦披在身上。 “恩……” 听到阿秦突然发出的声音,逄阿正欲放开被子的手不由一顿。 还以为是阿秦醒了。 不想却听到阿秦支吾着说:“师父……” 师父? 逄阿脸上的神情怔了怔。 阿秦真正的身份是秦国送来赵国的质子。嬴政的师父乃是第一大奸商吕不韦,这是七国皆知的事。 不想阿秦竟在梦中梦见那个人…… 逄阿微眯着眼看到陷入沉睡的阿秦唇边不由微微扬起一抹弧度。 她英气的脸转瞬变得柔美许多。 她到底在做怎样的梦。 就连逄阿自己也不知晓,就在他静静盯着阿秦睡颜的时候,一丝不自然的情绪自她眼底闪过。 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一不小心睡着。 阿秦睁开眼的时候,逄阿放在桌上的茶早已凉透。 一觉醒来,阿秦觉得口干舌燥。 她端起桌上凉茶正准备一口饮下,不想有熟悉的温度落在她的手背上。 她蓦地抬头,只见冷面鬼握住她端着茶杯的手:“茶凉了,入口苦涩。我煮了绿豆汤可为主子消暑。” 这一瞬逄阿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端着绿豆汤。 不知是因为逄阿体贴的话,还是因为逄阿眼中的温柔,阿秦不由看呆了去。 见阿秦连眼都不眨,直直盯着自己,以为是阿秦没睡醒,逄阿不由唤道:“主子?” “哈?” 阿秦回过神来,却在逄阿立即松开她手的这一瞬,下意识皱了皱眉。 第177章:不养无用之人 就在逄阿手的温度离开她手背这一瞬,阿秦只觉自己的心有些空。 “你……” 望向逄阿转身放到她面前祛湿结暑的绿豆汤,阿秦微微张嘴。 为什么他对自己这么好? 只是因为自己的命在她手中吗? 阿秦盯着桌上的绿豆汤看了半晌,终是将自己心中的疑惑又咽了回去。 她道:“你继续去做你的事情吧……” 谁知她话音未落便听到逄阿一声大喝。 “主子小心!” 哐当一声,桌上的绿豆汤被突然袭来的长鞭打翻在地。 而她则被逄阿紧抱在怀中滚到了地上。 咚咚! 咚咚! 这一瞬,她听到逄阿变得急促的心跳声,还有皮鞭抽在逄阿的后背上,逄阿鼻中所发出的闷哼声。 完全没有料到竟会有人暗杀她。 现在的她在别人眼中不过是一个受过胯下之辱的废物而已。 “主子。你快走!” 冷面鬼紧搂着她的手突一松,转瞬从她怀中取出那本就属于他的银匕首朝着黑衣人而去。 阿秦躺在地上愣了愣。 让她走? 前日她才往他胸口处打了一掌,虽然她后来给逄阿涂了师父给她的金疮药,照理说逄阿的伤口已经结痂。 但被那蓝刺的那一刀伤及逄阿的心脉,现在的逄阿不过是强弩之末,哪里会是黑衣人的对手。 看向与黑衣人正面还击的逄阿,阿秦蓦地从地上站起身来,低骂了一声。 “去他娘的!” 阿秦话音一落,顿时间整个山洞内充满浓浓白烟,即便是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也看不清。 “糟糕!” 这是主子亲手所制的烟雾弹。 隐卫心咯噔一沉,立即朝着山洞外追了出去。 山洞内烟雾渐渐散去。 此时谁会想到,阿秦竟会竟拽住逄阿的手躲在床下。 木床下,脸贴着脸,阿秦带着淡淡湖水味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脸上,他甚至能够看清阿秦脸上细细的绒毛。 听到黑衣人消失不见的脚步声,阿秦长松一口气,不由道:“真他娘的吓人!” “青山。此地不宜久留。跟我走!” 虽然她用调虎离山之计骗走了黑衣人,但也只是拖延之计,很快黑衣人便会发现不对劲而折返回来。 后来那一幕逄阿此生永难忘记。 青山绿水之间,茂密的树林之中,阿秦紧握着他的手不断奔跑。 因为剧烈的运动,他刚刚愈合的伤口又再度裂开,不断有鲜血自他伤口处溢出打湿他的衣衫。 “有血腥味!” 阿秦奔跑的脚步蓦地一停,转过头来看到他的伤口时,她紧皱着眉,低骂了一句:“你他娘的怎么不说!” 脸色煞白,他的呼吸变得沉重。 将阿秦紧握住他的手挣脱,他不由道:“主子。你快逃。青山现在只会拖慢你的速度。” “这倒是。” 阿秦紧皱的眉并没有松开。 见阿秦赞同他的说法,就在逄阿以为阿秦会一个人先离开时,他不由震惊地瞪大眼睛看到纤细瘦弱的阿秦将自己打横抱起。 “真他娘的重啊!” 阿秦一脸嫌弃地骂着,然而却紧紧抱着他,根本没有想要松开手的意思。 若阿秦是个男子,他尚且还会觉得稍微好些。 但…… 阿秦却是女子。 这样被阿秦打横抱着,风声过耳,这一刻,他甚至忘了尴尬,忘了自己胸口的痛…… 过去师父训练她时,甚至命她抱着一头野猪跑,如今冷面鬼还没有野猪重。 所以根本不会因为打横抱着逄阿便使得她的动作放慢。 阿秦以最快的速度抱着逄阿跑回府上。 因为她在他人眼中是男子,所以她打横抱着逄阿一路奔跑并未引来路人异样的目光。 昨日没人扰她,赵姬一觉睡到现在才醒,她刚走到正厅准备用早膳,手中的糕点却在看到自己的孩儿打横抱着一个大男人跑进来时,伴着她的惊呼声应声落地。 “阿秦!” “这……男人好生俊俏。哪里捡回来的?” 冷面鬼的确是她所捡回来的。 此时逄阿早已因为失血过多而晕了过去。 没空同赵姬解释,阿秦紧皱着眉朝着卧室的方向跑去,丢下话道:“娘亲。这是我的人。” 赵姬闻言双脚一软,差点直接跪在地上。 赵姬望着阿秦背影消失的地方,苦着一张脸,发出轻叹声:“女大不中留啊……” “等等!” 赵姬神情一愣,似乎想到什么,脸上的苦涩转瞬退去,取而代之的则是她唇角扬起的喜悦。 “我的政儿在外人眼中乃是男儿。我完全不该有她终有一日会离我而去的担忧才是!” 赵姬随即又改口叹气道:“我的政儿果然长大了。都知道捡个俊俏的男人回来养着。改日我也去外面捡个回来!” 千雪居。 “主子。是属下办事不利,让嬴政带着那男人逃回府中。” 嬴政乃是被困于赵国的质子,虽然赵姬与嬴政在赵国受辱,但在嬴政所居住的地方四周却有赵王埋伏的隐卫,以保证嬴政的生命安全。 若是嬴政死在赵国的话,赵王难以向秦国交代。 只是…… 他现在要杀的人并非嬴政。 此时身着一袭白衣的吕不韦正坐在窗边与自己对弈。 听到隐卫来报,他手中的棋子以极快的速度朝着隐卫眉心处而去。 “废物。” 吕不韦话音一落,瑟瑟发抖半跪于他跟前的隐卫僵硬地倒在地上,眼中的恐惧随即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另一黑衣人不知从何处闪身出现在吕不韦房中,将那倒在地上再也不会醒来的隐卫放进麻袋中,转瞬就像是之前出现那样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房间内隐约弥漫着淡淡血腥味。 仿佛刚才的事情并未发生过,吕不韦收回手,神情淡然地又从棋罐中拿了颗子,神情淡然地放在棋盘上。 安静的房间内响起吕不韦清冷的声音。 “我吕不韦从不养无用之人。” 第178章:阿秦的野心 “青山。” “你醒醒……” 迷蒙中,耳边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这是…… 阿秦的声音? 吹温的药汁怎么都喂不进逄阿口中。 此时逄阿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比她师父所穿的白衣还要苍白。 逄阿伤在心脉。 当初他便流了大量的血,身体从未得到过真正的恢复。 看到逄阿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阿秦紧抿了抿唇,端起药碗,将苦涩的药汁送入自己口中,转瞬朝着逄阿紧抿的双唇而去。 “哎哟!” 赵姬刚进入房中,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夸张地捂住自己的眼睛。 一心想要将药汁送入逄阿口中,对于赵姬的尖叫声,阿秦充耳未闻。 视赵姬如空气,阿秦撬开逄阿的牙齿,将口中的药汁渡入逄阿口中。 一口喂完,又是一口。 直到整碗药都被阿秦喂给逄阿喝下,她这才长松一口气,转身将空药碗放在桌上,看向赵姬问道:“娘亲,你找我何事?” 赵姬就像是打量陌生人一般,瞪大一双妩媚生情的铜铃大眼,上下打量着阿秦。 被赵姬陌生的目光看得不自在。 阿秦皱了皱眉。 “娘亲。七国皆知,我乃是你怀胎十二个月所生。你该不是连自己的孩儿都不认识?” 谁知赵姬闻言连想都不想,直接点头。 “没错。为娘今日煞是怀疑自己的孩儿被人掉包。” “……” 赵姬说罢,蓦地将自己的双手放在阿秦脸上用力揉搓。 “娘亲……” 自己的脸就像是面饼一样被赵姬揉来捏去,阿秦的眉头不由皱得更深。 见赵姬并未因为她的不悦而停下动作。 阿秦不由道:“娘亲。你这是在作甚?” “娘亲这不是在检查你是不是我生的吗?” “没有人皮面具。” 就像是预料到阿秦要做什么,就在阿秦抬起手来的这一瞬,赵姬就像是碰到烫手山芋一样,立即松开她的双手。 赵姬勾起一抹倾城倾国的笑道:“果然还是亲生的!” 阿秦没好气地白了赵姬一眼,却听赵姬冷不丁地冒出话道:“政儿。你变了。” 她变了? 她到底哪里变了? 阿秦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 赵姬将紧锁在她脸上的目光移到静静躺在床上的逄阿脸上,指了指:“因为他。” 因为逄阿? 赵姬沉默半晌,眼中比娇花更妩媚的笑意被一抹凝重取而代之。 赵姬再次抬眸,看向阿秦一脸严肃地说道:“政儿。你很关心他。为娘不愿今后他成为你的绊脚石。” 阿秦愣了愣,用手指着自己。 “他今后会成为我的……绊脚石?” 就像是听到一个笑话,阿秦转瞬笑出声。 “娘亲。若是你还没睡醒的话,赶紧去睡回笼觉。这青山不过是我的奴,我在意他不过是因为他曾经替我挡了一鞭。我嬴政爱恨分明。以恶对我之人,总有一天我会让这些人送无葬身之地。真心待我之人,我自是以心抱之。” 阿秦是她怀胎十二个月所生。 阿秦爱恨分明的性子,赵姬怎么可能不清楚。 听到阿秦的解释,赵姬凝重的目光依旧紧锁在逄阿脸上。 阿秦说的没错。 只不过…… 她从未见过阿秦用嘴喂一个男人服药,而且那模样极是淡定。 没有被强迫,更没有嫌弃对方。 就连一句骂娘的话,她也并未从阿秦口中听到。 “可是阿秦……” 赵姬欲言又止的话被阿秦打断。 “娘亲。” 笑完之后,阿秦脸上的表情变得如同赵姬一样凝重。 这一瞬间,周围的气氛突然一变。 站在她面前的明明是自己的女儿,赵姬却觉得站在她面前的仿佛是一头浑身撒发出震慑力的野兽,令赵姬就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安静的房间里,阿秦微眯着眼说道:“娘亲。这世上唯一可能成为我绊脚石的人只有他。” “他?” 赵姬愣了半瞬立即明白阿秦的意思。 阿秦口中的她指的是吕不韦。 在赵姬看来,阿秦虽是可造之材。 但,若是没有上好的工匠来雕刻,就算再好的底子,最后也只能成为废材。 而恰好,阿秦遇到了这样的工匠。 天下第一商,吕不韦。 嬴异人为了自己,抛下她们母女,逃回秦国,留他们在赵国受辱。 若是没有吕不韦出现。 赵姬很难想象,如今阿秦到底还在不在这世上。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当赵姬得知阿秦痴迷于吕不韦时,她最担心的便是终有一天阿秦将吕不韦看得比她所得到的一切还要重。 为什么当初吕不韦会收阿秦为徒。 此事并非众人所知晓的那般,是因为她勾搭上了吕不韦。吕不韦成为她裙下之臣所以为讨好她,而收阿秦为徒。 这不过是吕不韦向天下人打的一个幌子。 她赵姬早就已经是不洁之人。 现在的她就像是置身于泥塘之中,浑身沾满污物,再多一盆污水泼在她的身上,又有什么区别。 但吕不韦真正收阿秦为徒的理由则是三年前,阿秦救了吕不韦一命。 知晓她与阿秦的身份之后,吕不韦便许下助阿秦成为秦王的承诺。 但当时阿秦听到吕不韦的话,却并没有应声。 世人皆不知晓,但作为亲生娘亲,她不可能不知晓阿秦乃是女子。 阿秦不愿成为秦王的想法她能够理解。 大概阿秦是想让吕不韦杀了嬴异人。 但令赵姬讶然的是,那时阿秦默了默却说出令她险些闪了腰的话。 那时阿秦就像是现在这般浑身散发出令人不能忽略的震慑力,她沉声道:“我想成为七国的王。你能够帮我吗?” 阿秦这样的话就连她做梦的时候,都不曾梦到过。 仿佛看穿她刚才的心思,阿秦又道:“报仇之事。我会亲自动手。” 阿秦那时的话就像是一把铁锤字字击打在赵姬心上,给赵姬带来难以言喻的震惊。 阿秦乃是她怀胎十二个月所生,但她从未想过生为女儿身的阿秦竟会有如此野心…… 第179章:调戏逄阿 过去,在遇见吕不韦之前,赵姬从未想过自己的女儿竟会有着存着坐拥天下的野心。 当她听到阿秦觊觎吕不韦时,她很担心,阿秦会儿女情长,最后沦为吕不韦的棋子。 但从现在听到阿秦所说的话,赵姬不由在心中长松一口气。 她以为阿秦年幼,很多事情,不过是管中窥豹,未见全貌。 “政儿。”赵姬一脸欣慰地说道,“你变了。也长大了。” 就在阿秦以为自己的娘亲会唠叨下去时,赵姬转身看向窗外的景色伸了个懒腰。 她背对着阿秦如同开玩笑般说道:“既然今后你是要成为王的人。趁现在,没有太多的人将精力用在你身上,多睡几个你看得顺眼的男人也未尝不好。怕是今后你真走上帝王之路,你想睡都睡不到。” “……” 这是何歪理? 阿秦抽了抽眼角,便见赵姬摇着折扇离开了房间。 不想再去学堂,但要成为万人之上的王书中的为君之道,抚臣之理,她还必须学下去。 赵姬刚离开房间,阿秦便拿了她放在桌上的书去到后院。 只是阿秦在关上房门的那一瞬间,她不曾看到就像是死人一样静静躺在床上的逄阿修长墨黑的睫羽微微一颤。 刚愈合的伤口又一次因受到重创,而大量失血。 这一次逄阿躺在床上昏睡了七天才彻底清醒。 月上中天,房间内,油灯的火舌随风摇曳。 逄阿修长白皙的指尖一动,他艰难地睁开眼,深邃墨黑的眼底转瞬流露出一抹惊讶。 只见阿秦竟趴在床边睡着了。 逄阿张了张嘴,已经快要脱口而出的声音又被他咽了回来。 他扒开自己穿在身上的里衣,发现自己胸前的伤口处已经长出嫩肉。 他真正昏迷的原因乃是因为他失血过多所致。 即便不用照铜镜,逄阿也能猜到自己此刻的脸色依旧是惨白。 再度将目光移回到阿秦陷入熟睡中的脸上。 他深邃的眼中不禁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若非他亲眼所见,他很难相信,被留在赵国的质子嬴政竟然会是一名女子。 他乃是燕国王子,在娘亲失宠之后,他的生活变得极其艰难。 虽说是王子,但在皇宫中的地位却连下人也不如。 阿秦所受的胯下之辱七国皆知。 若非他那次恰好在溪中洗澡撞见浑身撒发着臭鸡蛋味的阿秦。他不会想到阿秦每日在学堂中的光景过得有多艰难。 初遇阿秦,他只觉阿秦是一个疯癫粗俗的女子。 而现在清楚阿秦这么多年来遭受的耻辱之后,逄阿非但不嫌弃这般随口吐脏话的阿秦,反而觉得这样的她活得……真实而又倔强。 是一个值得他逄阿佩服的女子。 这天夜里,就连逄阿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将自己的手贴在阿秦的脸上,轻柔地摩挲着阿秦英气白皙的脸颊。 等到逄阿回过神来,他不由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迅速收回手,掀开锦被,悄无声息地下了床。 一夜无梦,睡到天亮。 “唔……” 阿秦坐在床上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似乎想到什么,阿秦脸上的慵懒一僵。 她怎么会睡在床上? 冷面鬼呢!!! 脸上的神情变得凝重,阿秦一个鲤鱼打挺立即跳下床。 目光触及到就像是小狗一样蜷缩在地上的逄阿时,她英气的眉不由皱在了一起。 这家伙…… 阿秦长松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再次将逄阿打横抱上床后,她紧皱的眉这才舒展开来。 房间内弥漫着一股肉香。 当逄阿再次醒来时,诧然发现自己竟又回到了床上。 “你醒了。” 逄阿闻声朝着桌子的方向看去,只见桌上正放着一个红泥小炉,炉子上放在陶锅,有香喷喷的热气从陶锅里面飘出来。 平日里,阿秦穿的衣衫大部分以深色为主,除了上次穿女装之外,逄阿并未见过女扮男装的阿秦着白衣的模样。 此时的阿秦身着一袭胜雪白衣,乌黑柔软的长发用一只木簪束起,几缕青丝垂在胸前,她单手支颐地坐在桌前,另一只空出的手拿着书卷。 这样慵懒却又清雅的阿秦是逄阿从未见过的。 见逄阿目光直直地盯着自己,阿秦放下手中的书卷,朝着逄阿痞里痞气地挑了挑眉。 “怎么?被爷给美到了?” 听到阿秦打趣他的话,逄阿耳根一红,立即收回他紧锁在阿秦脸上的目光。 看到逄阿不知所措的模样,阿秦噗的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 成了一碗陶锅里猪肝红枣粥,阿秦端到逄阿跟前,忍不住继续打趣逄阿。 “猪肝红枣粥,补血的。” “谢主子。” 昏睡这么多天,闻到粥香逄阿自然是饿。 但就在他吹温木勺中的粥送入口中时,他却听阿秦又说:“每回来癸水的时候,娘亲便会煮这猪肝红枣粥给我吃。” “咳咳咳……” 不知是被粥呛到,还是因为阿秦的话,逄阿原本苍白的脸涨得通红。 阿秦殷红的唇边勾起一抹坏坏的笑。 “青山,你慢点吃。我又没来癸水,不会和你抢的。” 听到她的话,逄阿却是咳得更厉害。 她喜欢看这个男人害羞时的模样,很可爱。 担心逄阿真的咳背气,阿秦坐到逄阿身旁,用手轻拍着逄阿的后背又道:“青山。你别激动啊。即便是我来了癸水,我也不会跟你抢的。好歹,府上的粥还是够喝的。你慢慢喝别急别急。” “……” 在遇见阿秦之前,逄阿从未想到,女儿家竟能如此轻易地将癸水之事挂在嘴边。 此时阿秦却是说得坦荡荡。 反倒是他反应激烈…… “怎么?” 见逄阿不敢看她,阿秦索性抬起逄阿的下巴,强迫逄阿与自己对视,她不由眨巴着眼望向满脸通红的逄阿问道:“青山。我亲自煮的粥好喝吗?” 第180章:躲在家中 这是她亲手所煮的粥? 逄阿神情一怔。 见逄阿沉吟不语,阿秦捏住逄阿下巴的力气不由大了几分。 十六年前,娘亲担忧她会继承她的美貌,从而为自己找来祸端。以至从她出生的那一刻起,娘亲便对外宣称她是男子。 既然是男子的话上得厅堂便可,不用下厨房。 她煮不出像冷面鬼那般清香四溢的冬葵粥,更加无法做出像师父那般令人赞不绝口阳春面。 事实上,除了煮鸡蛋,她什么都不会。 眼前这个一碗猪肝红枣粥她还是前几日让娘亲教她的。 不想第一次煮粥竟遭嫌弃! 而且嫌弃她的还是她的奴! 阿秦微眯着眼,就像是一只吃人的野兽,不等逄阿开口,她便道:“说,好吃。” 哪有如此霸道之人? 逄阿又是一愣。眼底闪过一抹哭笑不得地笑意,他从未想过自己竟有一天会被人硬逼这别人说这人亲手煮的粥好吃。 按照实际情况而言,阿秦煮的粥只能说勉强能吃。 但,即便是做梦,逄阿也没有想到阿秦会亲手煮粥给他吃。 望向眼前阿秦写满霸道的脸,逄阿深邃的眼底哭笑不得笑意褪去,转而化作一缕宛如春风般的温柔。 逄阿道:“好吃。” 虽然实际口感欠佳,但入口之后,心却很暖。 她第一次煮粥,味道好不好吃,她自然知晓。 原本等着看逄阿硬着头皮说她煮的粥好吃。 结果她所看到的却是逄阿眼中温柔的笑意。 此时的逄阿哪里有一丝被她强迫的样子! 望向逄阿眼底的温柔,这一瞬间阿秦心中不由生出质疑。 难道是这冷面鬼的味觉坏了吗? 阿秦下意识抿了抿唇,而后盯着逄阿手上的粥。 阿秦道:“你再吃。” 于是接下来,逄阿每吃一口粥便会对阿秦说:“好吃。” 最开始阿秦听到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但是到后来,她竟觉得心虚。 她甚至心虚道不敢去看逄阿的眼睛。 不对!不对! 之前分明是她在打趣逄阿。 现在他娘的怎么感觉反了过来。 变成了逄阿在打趣她,她反而成了不安的那个…… 不行! 他娘的! 她怎么能让自己的奴反而占上风! “青山。” 口中温热的粥咽入腹中,逄阿闻声立即抬起头来。 阿秦道:“这粥的味道以及食材你且记下。” 他在燕国皇宫中呆了八年,山珍海味,他吃过不少,以至于他的味觉还算灵敏。 听到阿秦的话,逄阿点了点头道:“青山记下了。” “很好。你继续吃粥吧。” 阿秦说罢站起身。 她背对着逄阿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安静的房间里,有逄阿继续喝粥木勺碰到碗壁发出的轻响。 正准备推开门的阿秦丢下话道:“既然记住了味道和里面所用的食材。下次我来癸水时,你煮给我吃。” 就像阿秦预料的那般,她话音刚落,身后便响起逄阿的轻咳声。 此时连连咳嗽的逄阿并看不到背对他站在门口的阿秦唇边扬起一抹得逞的笑。 学堂里。 不见嬴政那怂货的声音,赵成将双腿放在桌上,百无聊赖地听着夫子在台上念叨着之乎者也。 “喂!” 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声音盖过夫子的声音,赵成朝着坐在他周围的狐朋狗友使了个眼色。 “那怂货呢?” 以前风雨无阻,每日必来学堂上课的嬴政如今已经八天不曾来过学堂。 听到赵成的疑惑,和赵成一样已经八天不曾见过嬴政的众人皆是摇头,表示自己不知情。 嘿!这王八羔子是怕见他了? 上次在蓬莱楼那笔账,他一直给嬴政这王八羔子记着的。 赵成皱了皱眉说:“嬴政这怂货难道打算当一辈子的缩头乌龟,今后永不再出府了不成?他能躲一时,我公子赵就不信他能躲一世!” 赵成派了小厮在阿秦家门口盯梢。 结果令他震惊的是,阿秦竟整整一个月不曾出府。 夏日毒辣的阳光被大树挡去,阿秦坐在树荫下的藤椅上,一边看着手中书卷,一边吃着甜葡萄。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阿秦低声念着书卷中的话,英气的眉不由微皱,她突然看向站在身旁替她打扇的逄阿问道:“青山。你觉得是这样吗?” 没想到阿秦竟会问自己,逄阿默了默道:“青山虽才疏学浅。亦是认同这书上的说法。” “那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呢?” “主子。青山认为这两者并不冲突。胜者之所以能胜乃是因他得道,众人助之。败者之所以败乃是因为他失道,众人弃之。” 看来这冷面鬼还懂些东西。 阿秦嚼着甜葡萄微眯着眼,继续说:“这话的立足点在于众人为道所折服。为并非被绝对的霸道所折服。可这世间,以理服人,乃是因其本无霸权,唯有理才是他的武器。他只能用理来说服他人。但对绝对的强者而言,他们本身便是理。” 树荫下,阿秦说这段话时,目光很冷。 这一刻,逄阿站在阿秦身旁仿佛从她微眯的眼中看到了杀戮。 逄阿不由问:“所以主子认为行霸权者才是真正的胜者?” “不对。” 阿秦闻言唇角微勾,她朝着逄阿摇了摇头。 “绝对的强者,这世界少有。既然如此,在胜之前,何来霸权可言?以理服人,以理得道,为的便是成为胜者。而称王之后,这些伪善之道也该落幕。” 见逄阿不说话,阿秦顿了顿又道:“青山。你觉得我说得可在理?” “青山只知若是民不聊生,哀声载道,君失民心,必遭民反之。” “君失民心,必遭民反之?”阿秦抬头看向逄阿,“若是建立坚不可摧的霸权在手,民如蝼蚁,有如何反之?” “青山不懂。如何才能够称得上坚不可摧的霸权?” 逄阿等待着阿秦的回答,谁知阿秦盯着他看了半晌之后却道:“这葡萄很甜。赏你尝尝。” 阿秦摘了一粒碟子里的葡萄,不待逄阿谢她赏赐,她便在逄阿惊诧的目光中将手里的葡萄径直塞入逄阿口中。 第181章:很好吃 这已经不是阿秦第一次对他做出出乎意料的举动,唇齿与舌尖感觉到阿秦手指的纤细,逄阿白皙的耳根还是刷的一下泛起红晕。 “好吃吗?” 阿秦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望向阿秦眼中的促狭,站在树荫下的逄阿神情变得复杂。 好吃的到底是什么? 这一瞬间,就连逄阿自己都不知道。 阿秦盯着逄阿看了半晌,最后在她不耐烦皱眉,准备骂他娘的时候,只听逄阿红着耳根支吾道:“好……好吃。” 他是她的奴。 她亲手赏到他嘴里的,就算是一颗酸葡萄。 他也不该犹豫。 思及至此,阿秦英气的眉不由皱得更深些。 “再来!” 她不满的说道,而后又摘了一颗葡萄塞进逄阿口中,就像是时间倒流一样,她再次对逄阿问道:“好吃吗?” 虽然是同样的话,但是此时逄阿却从阿秦眼中看到一丝愠怒,就像是一头被惹怒的小狮子。 他和阿秦相处的时间不过一个月,但却因为阿秦太特别,其言行举止都大大区别与其他女子,而使得阿秦鲜活的个性就像是一把刻刀,刻在他的心里。 但逄阿也没有因此忽略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阿秦她…… 是他的女人。 就在那蓝的匕首刺入她胸口中的那一瞬间,逄阿以为自己的命会因此结束。 他不甘。 在弄明白原因之前,他不能就此死去。 好在他的心脏的位置比起正常人往右偏了半寸,那蓝那一剑并没有刺中他的要害。 好在阿秦为了拿他的匕首,而将他从鬼门关救了出来。 他的命运因遇见阿秦,而改变。 就像过去他遇见那蓝那般的相似,却又那般的不一样。 “喂!” 见逄阿眸光深邃地再次陷入思考之中,没有耐心的阿秦终于忍不住爆发。 她瞪大眼睛,朝着逄阿喊道:“你在纠结什么?” 听到阿秦的喊声,逄阿回过神来。 他正准备回答说葡萄很好吃,不想耳边已经想起阿秦的骂声。 “你是我的奴。我喂你吃的就算是酸葡萄。你也必须想也不想便说好吃!你他娘的明白了吗!” 阿秦说罢,伸出手指用力戳逄阿白皙的额头。 从未。 从未有人对他如此无礼过。 然而,此时逄阿垂眸看向坐在石凳上仰头抬手戳他额头的阿秦,他深邃的眼底不由闪过一丝笑意。 抱着自己对赵成的恨,她跟着师父习武,抱着两百斤的野猪漫山遍野地跑,现在她的力气并不小。 否则她也根本无法打横抱起逄阿。 三两下戳下去,阿秦便看到逄阿白皙的额头被她戳出红印。 看到逄阿眼底浮起一抹笑意。 不明所以,阿秦一愣。 “你,笑什么?” 被她就像是戳木鱼一样,用力戳脑袋。他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察觉到自己现在的姿势很奇怪,阿秦紧抿了抿唇。 难道逄阿是在笑她这个吗!!! 谁知下一瞬,她便听到逄阿道:“很好吃。主子赏的葡萄很好吃。” “很好吃。主子赏的葡萄很好吃。” “很好吃。主子赏的葡萄很好吃。” “……” 阿秦从来不按照套路出牌,如今逄阿便也学着阿秦的方式,不按照套路出牌。 逄阿唇角扬起一抹温柔的弧度,不断重复着一句话,这使得望着他的阿秦就像是看到天边下红雨一样。 “喂!” 在阿秦印象中,逄阿就像是看不到的底的大海,藏着很多她看不到的秘密。 他沉稳安静,然而现在听到逄阿不断重复的话,阿秦不由刷新自己对逄阿的认识。 原来…… 他也可以话这么多。 逄阿的声音很好听,听上去给她的感觉就像是现在迎面而来的徐徐微风。 而且他现在说话的内容,她亦是觉得满意。 孺子可教也。 她不过狠狠戳了他两下额头,逄阿便开窍。 阿秦目不转睛地盯着逄阿俊逸儒雅的脸,听着逄阿不断重复一句话。 冷面鬼到底什么时候会停下来。 阿秦一边在心里默默琢磨着,一边默默等待。 等到逄阿停下来,她在继续喂他吃葡萄。 谁知她这般盯着逄阿看了良久,不断重复着同一句话的逄阿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不知道累吗? 此时阿秦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因为担心逄阿会累,她墨黑的眼底闪过一抹担忧。 “喂!” 等到她打断逄阿的话,逄阿这才停下来笑看着阿秦。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别扭,阿秦神情闪烁,下意识抿了抿唇道:“你的声音甚是聒噪。” 阿秦直直盯着逄阿的同时,逄阿亦是不曾将目光从阿秦脸上移开。 以至于在阿秦说话时,他轻易捕捉到了阿秦眼中的不自然。 知晓阿秦在说假话,逄阿故意表现出一脸失落的模样,声音沉沉地说道:“那青山不再说便是。” “不行!” 阿秦想也不想便发出声音,等她回过神来,她忍不住想要咬断自己的舌头。 她的话出卖她的小心思。 师父说她最难以纠正的缺点有二。 第一,冲动。 第二,易怒。 师父说,冲动就像是恶魔会在眨眼之间轻易摧毁掉她所拥有的所有。 师父所说的道理她自己懂。 可是…… 若是能够轻易纠正的话,她也不会听到逄阿的话,便冲动地将“不行”二字说出口。 虽然她认识逄阿至今,逄阿之前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昏迷,但朝夕相处之间,她越发清晰地确定,逄阿很聪明,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聪明。 这一瞬间,盯着逄阿眼底的笑意,阿秦心中不由生出忐忑。 他…… 第182章:锋利的剑 他…… 他该不会看出她其实挺享受他刚才不断说话时那一幕吧? 阿秦在心中这般默默安抚自己的忐忑不安。 然而下一瞬,她却又矛盾地自我否定。 不! 冷面鬼他肯定是看出来了。 所以现在他眼中的笑是在嘲笑她的愚蠢。 因为心中的纠结,阿秦英气的眉也随之纠结。 然而,突然间有带有薄茧的指腹落在了她的眉心处。 她的耳边再次响起逄阿的声音:“主子。有烦心的事,逄阿愿替主子分担。” 之前,树荫下,她坐着,逄阿站在。 然而这一瞬间,当她抬起头时,她看到逄阿竟蹲下身,反而以仰视的角度看向她,就像是一只忠犬。 此时逄阿的话,还有他的眼神,令她忍不住想起她的王八蛋。 “青山。” 阿秦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的叹惜。 “青山在。” 逄阿想也不想便回答。 他逄阿一诺千金,从他答应成为阿秦的奴那一天起,他便成了阿秦口中的青山。 过去的逄阿就在那蓝将匕首刺入他胸口的那一刻死去。 “你的声音虽然聒噪了些。但你方才的表现却很忠心。今后你若是想说的话,说便是。你的命是我的,但作为一个善良的主人,我自然会给予你说话的权利。你想说什么都可以。当然,前提是你必须清楚,什么话你他娘的不可说。” 自圆其说之后,她在心中暗暗送了一口气。 但逄阿听到阿秦这番别扭的话,不禁在衣袖中紧拽着双拳。 害怕自己笑出来,他竭力抑制住自己心中想要涌现的笑意。 越是抑制,逄阿脸上的表情便越是僵硬。 “青山记住了。” 不愿让阿秦看到自己脸上的僵硬从而发现他是在憋笑,逄阿说话时直接垂下头。 现在的逄阿乃是蹲在她的跟前,逄阿一低下头,阿秦自然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不过这样也好。 这样的话,冷面鬼亦是看到她眼中的不自然。 “既然觉得这葡萄好吃,剩下的你全吃了。” 阿秦用命令的语气丢下话,不等逄阿抬起头,阿秦便抢先离开了后院。 阿秦的动作很快,逄阿抬起头来时,阿秦已经走远。 不知阿秦还能否听到他的声音。 安静的后院内,伴着树枝所发出的沙沙声,逄阿道:“好。” 阿秦离去之后,无人看到身着一袭粗布麻衣的逄阿坐到阿秦刚才所坐的位置上,动作优雅地吃着葡萄,看上去根本不像是奴隶,而是丰神俊逸的贵公子。 没有阿秦在,优雅品尝甜葡萄的逄阿却是在吃完所有阿秦剩下的葡萄之后说:“很好吃。” 在赵姬看来,所受的苦就像是一块磨刀石随着岁月的沉淀将自己这把剑打磨得更锋利。 身为人母,她自然是希望自己怀胎十二个月辛苦生下的阿秦成为这世上最幸福之人。 然而这世上哪里有最幸福可言。 幸福皆是要用自己的不幸去换。 当年她痴傻才会相信嬴异人的话,甘愿与他相濡以沫。 她愿与自己的夫君同生共死,同甘共苦。 可又有谁会知道,她的话对嬴异人而言不过是一个笑话。 他的苦,她愿与他共担。 可当有机会摆脱苦难时,他却选择一个人离开,将她与自己的孩儿变向推入火坑之中。 既然如此,她最想做的便是将自己的女儿打造成这世间最锋利的剑。 没有幸运属于阿秦。 那便只有等着阿秦成为最锋利的剑,依靠自己斩破这样的不幸。 以至于当初她选择咬牙看着自己的女儿被赵成就像是畜生一样骑在身下。 这些阿秦所受过的耻辱皆会化作成就她的动力。 吕不韦在蓬莱楼亲自煮阳春面的事情早就在一个月之前在赵国传开。 赵姬自然知晓阿秦不再去学堂的原因。 “政儿。” 赵姬去找阿秦的时候,正好撞见阿秦赏了逄阿吃葡萄,急匆匆地回房。 快要走到房门口,听到娘亲的声音,阿秦蓦地抬起头来。 “娘亲。你找我何事?” 阿秦直截了当地问。 赵姬摇着折扇,一双眼妩媚生情,无人能够看到这双眼中所藏的悲哀与伤痛。 “怎么。娘亲无事便不能来找你?” 阿秦一语道破真相。 “你这不想没事的模样。” 是了。她没事的时候,总是领着一壶酒来找阿秦。 阿秦不喜喝酒,便是她一个人喝,一个人闹。 阿秦也不拦着她。 按照阿秦的话来说,她平时“面具”戴得太累。 她需要做会她自己,做回那个可以任意发泄的赵姬。 等她喝完酒,发泄完情绪之后,阿秦会替她收拾烂摊子,会将她抱回房中盖会被子。 过去。当她怀着阿秦时,她每天都在祈祷,祈祷自己能够生一个男孩,长大后会是像他父亲一样顶天立地的男子。 可是后来,当嬴异人为了自己,而抛弃他们逃回秦国时,她觉得顶天立地用在嬴异人身上只会侮辱了这个词。 虽然阿秦并非男子,但阿秦现在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不必男儿差,甚至能够轻轻松松地喝醉酒的她抱回房中。 “娘亲?你可是在担心我不去学堂之事。” 听到阿秦的话,低头沉吟的赵姬回过神来。 知母莫若女。 她的心思阿秦很容易能够猜到。 赵姬朝着阿秦俏皮地眨了眨眼:“嗯哼。” 她在府上呆了整整一个月,她以为赵姬是担心她不去学堂,会令她成为闭门造车之人,赵姬是来劝说她回去上学的。 谁知她猜对了前面部分,却并未猜对后面部分。 赵姬摇着折扇,看向走廊外随风飘落的紫薇花道:“政儿。既然你不愿意再去学堂的话,那便离开这赵国。” 以为是自己听错话。 就在一抹诧然自赵姬眼底闪过时,阿秦再度听到赵姬说道:“政儿。俗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现在的所见所闻盛少,被困在赵国的你不过是井底之蛙。为娘要你去游历七国,吸收各国所长,成为如同吕不韦那般博学多才之人。” 阿秦不喜欢哭。 因为她知道自己不能哭。 她若是哭了,只会让欺负她的人嘲笑她更懦弱。 她若是哭了,只会让她的娘亲承受更多的痛苦。 所以她不能哭。 可是此时听到赵姬的话,一滴眼泪划过她的脸颊滴落在了地上。 第183章:难过的夜 仿佛已经预料到自己女儿的反应,赵姬妩媚的眼中没有丝毫惊讶。 心中分明比陈放过夜的浓茶还要苦涩,然而赵姬唇边却勾起一抹明艳的笑。 她道:“哎哟。我的政儿长这么大竟还会像小狗一样哭鼻子。” 距离上一次她说这样的话已经是八年前。 那时阿秦听到她这样的话,连忙擦到自己脸上的泪冲她喊道:“我哪里有哭?分明是你眼瞎!” 于是原本伤心落泪的阿秦又变成平日大大咧咧的模样。 可是现在她的政儿是真的长大了。 听到她试图转移她注意力的话,眼中腾起水雾的阿秦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安静的走廊上唯有风声。 良久,被阿秦复杂的眼神盯着发怵,赵姬将自己与阿秦对视的目光移开,看向走廊外随风飘落的紫薇花。 一声重重的叹息惊扰这长廊的寂静。 “政儿。你终是长大了。有些事,为娘不必再多言。你自己明白。只是……人生就是这般艰难,终是要去面对生死离别。政儿,不管是不是现在,为娘终究有一天会离开你……” “娘亲。” 阿秦打断赵姬的话。 很多道理,她都明白,她都清楚。 可就像是赵姬话中所言的那样,终究要面对。 但是她……偏偏不想现在面对。 话被阿秦打断,赵姬将折扇放在栏杆上,缓缓走上前捧住阿秦的脸。 这是她的女儿。 可是她的女儿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无法拥有女儿家正常的生活。 她心存愧疚,唯一能够做的便是让她从井底之蛙成为这世间最锋利的剑。 掩盖内心的苍白无力,她唇边的笑更加炫目。 “政儿,你最喜欢吃的便是娘亲亲手做的糖醋排骨。今日天气好,娘亲亲自下厨做给你吃。” 赵姬说完,也不敢再看阿秦一眼,拾起放在栏杆上折扇朝着厨房走去。 分明是她亲手所做的糖醋排骨,然而阿秦就像是在跟她赌气。 用晚膳的时候,阿秦一口糖醋排骨都没有吃。 也罢。 阿秦需要时间来消化。她也至少还需要三天时间来准备阿秦偷偷离开赵国的事宜。 夜风习习,阿秦的心思比她被夜风吹乱的发还要乱。 朦胧的月光下,阿秦双手抱膝坐在房顶上,她仰头望着星空。 这样仰着头难道不累吗? 逄阿站在院中望向坐在房顶上的阿秦下意识皱了皱眉。 从下午阿秦赏他葡萄吃,离开院中之后,再次见到阿秦时,他便发现阿秦的情绪变得不对劲。 这一刻阿秦仰着头,默默望着星空。而逄阿亦是仰着头,默默望着阿秦。 “啊!” 良久之后,安静的院子里突然响起阿秦的痛呼声。 “主子?” 听到阿秦的痛呼声,一抹担忧自逄阿深邃的眼底闪过。 黑影一闪,下一瞬逄阿便出现在了阿秦身旁,担忧的问道:“主子。你怎么了?” 在看清楚阿秦脸的这一瞬间,逄阿眼中的情绪一怔。 阿秦她…… 夜空下,耳边响起阿秦的骂声。 “他娘的!脖子……脖子扭到了!” “他娘的!” “王八蛋!” 阿秦难过起来连自己死去的狗都骂。 如果换做是平时,听到阿秦这般骂娘的话,逄阿定会是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 但这一回,逄阿脸上的表情却如同被夜风所冻结。 阿秦仰着头,晶莹的眼泪就像是深海珍珠不断从她眼角滴落,砸在房瓦上。 “真他娘的痛啊!” 阿秦紧皱着眉,没有去看站在她身旁的逄阿。 单单是扭到脖子阿秦会哭吗? 他不信。 望着阿秦挂在眼睫毛上的泪珠,逄阿微微张嘴,却又将自己快要脱口而出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就在逄阿不知所措时,他的衣袖一重。 是阿秦突然用力拽住了他的衣袖。 “喂。你的衣袖借我用下。” 阿秦说完,也不等逄阿回答,便用逄阿的衣袖来擦自己不断从眼角溢出的泪。 阿秦擦脸的力道很重,仿佛再用力的话那吹弹可破的脸便会被阿秦擦坏掉。 望着浑身散发出悲哀的阿秦,逄阿没有说话,而是蹲下身,将浑身颤抖的阿秦紧拥入怀中。 没有任何的语言。 突然跌入逄阿温暖的怀中,用力擦脸的阿秦浑身一僵。 她溢满悲伤的脸紧贴在逄阿结实的胸膛上,感受到逄阿的气息,这一瞬间阿秦觉得自己就像是在海中不会凫水的人,快要被淹死的时候,突然飘来一块木板,让她有所依靠,不被悲伤所淹没。 娘亲是她最亲的人。 虽说吕不韦在她心中有着特殊的位置,但若是有一天她会面对二选一的抉择。 吕不韦可以永远活在她心中。 可是娘亲不行。 娘亲必须活在她的眼前。 现在……娘亲却要逼着她离开。 娘亲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 若是她要成为七国之王,游历七国是她的第一步,踏不出这一步,她的志向只会成为她的妄想。 但若是放娘亲一个人在赵国受苦,她心难安。 最令她害怕的便是,她离开赵国之日,便是与娘亲永别之时。 这样的后果她承受不起,亦是无法承受。 “青山。” 虽然已经停止哭泣,但阿秦的声音却依旧带着沙哑的哭腔。 感受到阿秦的无助,逄阿抱住阿秦的双臂紧了紧。 “青山在。” 就像是今日下午阿秦不断喂他吃葡萄那样,听到他的回答,阿秦又再次唤他的名字。 “青山。” “青山在。” 这般重复了许久,阿秦渐渐在他怀里没了声音,气息也渐渐变得均匀。 还以为阿秦已经在他怀里睡着,却听到阿秦突然问:“你……可有体会过最想珍惜的人从你面前消失的痛苦?” 第184章:将离 她话音一落,周围再次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每个人身上都藏着秘密,触及到内心之事,青山不说完全在她的预料范围之内。 安静的夜空下,唯有风声。 青山的怀抱很温暖,比她的床褥要温暖得多。 她不想再动。 今夜就这般在青山怀里睡吧。 就连嬴异人当年抛弃她们母女二人时,她都不曾如此伤心的哭过。 晓是哭累了,脑袋埋在青山怀里,没过多久,她便青山怀里睡着。 “有过。”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青山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原本睡意袭来的她再度睁开眼。 “嗯?” 阿秦抬头朝逄阿看去。 逄阿的脸近在咫尺,这一抬头,阿秦能够清晰看到逄阿眼底隐隐流露而出的悲伤。 然而那样的悲伤却是转瞬即逝。 逄阿那“有过”二字令她睡意全无。 阿秦瞪大眼睛等待着从逄阿口中听到他的故事,谁知下一瞬一只大手突然落在她的双眼上挡住了她所有视线。 “你他娘的把手拿开!” 然而她话尚未出口,只听逄阿道:“睡吧。睡饱了才有力气去面对。” 冷面鬼的声音很轻,就像是娘亲在哄小孩睡觉一般。 有些事情终究是要面对的。 她逃不掉。 可是……她的心真的很难受,就像是有一百只虫子在她心上撕咬。 “嗯。” 阿秦在逄阿怀里闷闷应了一声,再次闭上眼睛。 温暖的怀抱,规律的心跳声。 阿秦睡在逄阿怀中一夜无梦。 翌日。 将阿秦从逄阿怀里叫醒的不是浑身早就已经发麻的逄阿,而是炫目的阳光。 “真他娘的舒服!” 阿秦在逄阿怀里伸了个懒腰。 相对阿秦的舒服,被阿秦当做人肉垫的逄阿却早都已经失去知觉。 “青山。” 阿秦睁开眼,抬眸与一宿未睡的逄阿对视。 从逄阿深邃的眼睛里,阿秦除了看到自己,还看到了逄阿眼中的红血丝。 她自然知晓逄阿昨晚没睡。 如今她是逄阿的主子,别说让逄阿抱着她一宿不睡觉,就算让逄阿三天不睡。 她也应该理直气壮才是。 这一刻令她惊讶的是望向逄阿眼中的红血丝,她并不觉得愧疚,而是心疼…… “青山在。” 逄阿的回答刚一出口,他布满血丝的眼底闪过一抹惊诧。 身体突然悬空,只见阿秦突然将他打横抱起,从屋顶上跳了下去。 从阿秦第一次打横抱他到现在,他依旧没有习惯。 望向阿秦英气的脸,逄阿儒雅的脸上表情变得极其不自然,就连心跳也比平日跳得快了几分。 不过眨眼的功夫,阿秦已经抱着逄阿回到房中。 “你先睡会。” 将逄阿轻轻放在床上,在替逄阿盖好被子后,阿秦柔声说道。 知晓阿秦不喜欢他逆她的意。 听到阿秦的命令,逄阿应了一声,闭上了双眼。 他的身体本就虚弱,虽然是夏日在屋顶上坐一宿他并不会染上风寒,但却是疲惫。 毕竟阿秦永远不会知晓,昨天夜里,逄阿抱着她,望着她英气的脸看了一晚,煞废经历。 逄阿闭上眼没多久便陷入了沉睡之中。 察觉逄阿的呼吸变得均匀,阿秦这才从桌前站起身来,轻轻关上房门离开。 阿秦在府上找到赵姬的时候,赵姬正站在一颗紫薇花树下挖坑。 “娘亲。” 听到阿秦的声音赵姬并没有抬头,继续挖坑。 “哟。依照你的脾气,为娘以为你要气上三天。没想到这才第二天你就想明白了为娘的苦衷。” 阿秦走到紫薇花树下,一声冷哼。 “你说的道理我都懂,只是我……” 只是她很难面对罢了。 她即将出口的话却被赵姬所打断。 “政儿。当初嬴异人这混蛋抛弃我们母女俩离开时,娘亲在这树下埋了三坛酒。一坛名为,将离。一坛名为,相见。最后一坛则是……” 赵姬顿了顿,从紫薇花树下挖出将离,望着土坑声音变得低沉。 “最后一坛则是如愿。” 如愿。 如她的愿,让嬴异人惨死在她的面前。 看向怀里抱着酒坛的赵姬,阿秦神情一怔,只听赵姬道:“在嬴异人抛弃我们母女二人时,我便已经想好。只是也许这里的三坛酒,你我母女二人并不能够将这三坛酒都喝完。” 不想赵姬话音刚落便听阿秦一脸严肃地说:“喝得完。” 阿秦深邃的目光紧锁在赵姬比娇花更加炫目的脸上,眼底有着难以言喻地坚定。 她再次重复道:“娘亲,一定能够喝完。” 紫薇花树下抱着酒坛的赵姬并没有说话,而是扬起一抹妩媚的笑,朝着阿秦点了点头。 一坛将离,一碟糖醋排骨,阿秦慢慢品尝着赵姬亲手所酿制的烈酒,不舍小口小口吃着赵姬亲手做的糖醋排骨。 早就在半年前,赵姬就已经从府中挖了密道通向郊外,她亦是在吕不韦的帮助之下找了能够顶替阿秦之人。 房间内烛火摇曳,阿秦喝酒易醉,她酿的酒极烈。 喝了不到半坛酒,阿秦便砰地一声醉倒在了木桌上。 “政儿。” 赵姬放下酒杯,轻唤了一声。 已经喝醉酒的阿秦就像是一头死猪没有任何反应。 这个时候,赵姬终于卸去她脸上所有的伪装,将骨肉分离的痛楚展露在脸上。 依依不舍轻抚上阿秦英气的脸颊,赵姬垂下眼眸对这熟睡中的自言自语道:“政儿。娘亲舍不得你,更对不起你。娘亲知道你偷偷藏了女装,偷偷雕了发簪,想要做一个平平凡凡的女子。可惜,政儿你是我赵姬的女儿,注定不能过正常女儿家该有的生活。政儿,此生娘亲无法亲眼看到你嫁人,但是……娘亲希望能够等到亲眼看到你成为七国之王的一天。” 第185章:好 鸟鸣声清脆悦耳,空气中有淡淡的青草香。 意识渐渐清醒,心中的不舍渐渐浓烈。 昨日与赵姬一起酌酒,她便已经想到今日她醒来后便已不在府上。 阿秦犹如蝶翼般的睫羽微颤,逄阿发觉阿秦分明已经清醒,但她却并没有张开眼睛的打算。 不知该如何倾泻自己心中的不舍,阿秦修长白皙的手紧拽住地上的青草,随即连根拔起。 她发出低沉的声音:“青山,是你吗?” 知道她的身旁站着人,但半晌未曾听到逄阿的声音,阿秦心中生出复杂的情绪。 她游历七国,途中不知会经历什么,冷面鬼身受重伤,留在府上会更好。 可她却发现出了想到与娘亲分离心里会变得空空的。 她想到自己与逄阿分别时,亦是如此。 因为这样的感觉,闭着眼睛的阿秦皱了皱眉。 她在心里说服自己,冷面鬼是她的奴,她不过是下意识以为冷面鬼应该跟在她身边。 现在换了别人,她才会有这样的反应也算正常。 但阿秦刚这样说服完自己,耳边便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主子。喝水。” 是冷面鬼! 阿秦脸上的表情一怔,随即睁开眼仰头看向逄阿。 阿秦英气的眼中映出逄阿清俊的脸庞。 “我娘亲可有对你说什么?” 阿秦坐起身看向逄阿问道。 与阿秦对视,逄阿回答道:“夫人说,主子用惯了青山,青山理应在主子身边伺候着。” 用惯了他? 伺候她…… 听到逄阿的回答,坐在草地上的阿秦抽了抽嘴角。 虽然阿秦料到自己的娘亲定会在昨夜灌醉她之后,趁机送她离开,但是她却没料到,娘亲竟然会让青山留在她身边。 阿秦上下打量着站在她面前手中拿着水囊的青山。 “喂我喝水。” 她以吩咐的语气对逄阿说道。 她话音一落,逄阿便想也不想蹲下身将已经打开的水囊送到她唇边。 但令逄阿诧然的是阿秦嚷着要喝水,然而水囊送到她嘴边,她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用野兽看见猎物般深邃的目光盯着他。 逄阿怔了怔,转瞬明白了阿秦的意思。 还要考虑吗? 逄阿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哭笑不得的弧度,在阿秦深邃的目光之下,他立即将水囊中清水送入自己口中,而后将唇印在阿秦略微干燥的唇上。 带着一丝甘甜的泉水夹杂着属于逄阿的气息渡入她口中。 对于逄阿的举动,阿秦甚是满意。 但,这还不够! 当逄阿的双唇从她唇上撤离时,阿秦就像是一头野兽,在逄阿触不及防之际将他推倒在地上。 咕咕…… 逄阿拿在手中水囊掉落在地,刚接回来的泉水不断从水囊中流出,渗入草地中。 在被阿秦推倒的这一瞬间,逄阿并不觉得惊讶。 更确切来说,他并不惊讶于阿秦将他强行扑倒,甚至还…… “不许动。” 阿秦以命令的口味对他说道。 话音一落,阿秦吻就像是狂风骤雨般袭来,炙热而又霸道。 她粗鲁地撕扯开他的衣袍,在他身上撕咬,却避开他胸前长出来的嫩肉。 阿秦的动作异常的粗鲁,与野兽无异。 可是当她柔软的小手触及到他那里时,受到刺激,他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逄阿的闷哼声就像是战鼓,让驰骋在他身上的阿秦动作越发变得生猛可怕。 从出生至今阿秦虽为女子,但却从小被当做男子一样养着,举手投足间都难寻半丝女儿家的痕迹。 就连男欢女爱之事,她亦是占上风。 逄阿便如同阿秦说的那般不动,任由阿秦在他身上驰骋。 一番发泄之后,脑中只剩下一片空白的阿秦气喘吁吁地躺在草地上,这一刻因忘却心中的沉重,而变得好受许多。 “主子。小心着凉。” 突然间逄阿捡起地上的衣袍为她盖在身上,思绪放空的阿秦回过神来,看到什么也没有穿的逄阿在替她盖上衣袍之后,便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开始穿衣。 阿秦见状抽了抽嘴角。 如今他身上的哪一处地方是她没看过?没摸过? “转过来。” 阿秦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逄阿正在穿衣的手一顿,而后听从阿秦的话,转身继续低头穿衣。 冷面鬼不看她。 阿秦又道:“抬头,看我。” 这一回逄阿脸上不再有丝毫怔然。 就在阿秦唤他转过身来时,逄阿便已经料到阿秦很有可能会让他与她对视。 逄阿依言缓缓抬起头来看向阿秦。 原本阿秦只是想打趣逄阿,结果当逄阿抬起头来时,阿秦英气的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异样的目光。 方才,她像一头野兽一样在逄阿身上发泄的时候,并没有去看逄阿的眼。 而现在逄阿凝视她的目光让她不由想到深不见底的大海,在那海中除了藏着很多秘密之外,还有着难以言喻的温柔。 过去的冷面鬼可是用这样的目光看那蓝的? 思及至此,阿秦下意识皱了皱眉。 完全不在意逄阿之前盖在她身上不仅替她遮寒并且掩盖她美好身躯的衣袍。 衣袍飘落在地,阿秦蓦地站起身,在逄阿震惊的目光之下,缓缓走到逄阿跟前。 “青山。” 阿秦伸出她完美无瑕的玉臂捧住逄阿宛如玉雕般清俊儒雅的脸,她英气的眉皱得更厉害。 “你他娘的给我记住了!今后这样的眼神,你只能用在我脸上,我身上。若是你敢用这样的眼神看别人。我便把你眼睛挖下来。” 阿秦的话在逄阿意料之外,却又在他预料之中。 没有丝毫迟疑,逄阿点头回答道:“好。” 只听阿秦又道:“包括她。” 阿秦口中的她逄阿自然清楚指的是谁。 毕竟那蓝曾经是逄阿的心上人,以为逄阿会有所迟疑,谁知逄阿竟然和刚才一样,毫无犹豫的点头说:“好。” 第186章 见玉簪如见娘亲 冷面鬼想也不想便答应了她。 这是她想要的结果,但……却又让她心生迟疑。 这冷面鬼该不是诓她的吧。 可想到逄阿差点死在那女人手上时,阿秦又收回了这样的迟疑。 若是有一日她差点死在自己心爱之人手上,阿秦再清楚不过,她心中的所有的爱皆会化作最深的恨。 阿秦微眯着眼看向逄阿泛起一层犹似晚霞的红晕。 不过她并非眼前这愣头青。 从她见到师父的第一眼起,她便一边爱慕着师父的才华,一边提防着自己的师父。 就算当初是她救了师父一命,可像师父这样的大忙人根本没必要对她的事亲力亲为。 师父会喜欢上她吗? 她有自知之明,师父喜欢上的只会是她的身份。 她有可能成为秦王的身份而已。 此时站在阿秦跟前的逄阿虽在穿衣,但他却听从阿秦的命令,目光一直落在阿秦的脸上,并未低头。 他看到一丝复杂的情绪自阿秦眼底闪过。 以为阿秦不信他,逄阿系腰带的手一顿。 逄阿认真道:“主子,青山所说句句实言。” “噗。” 衣袍未着,阿秦站在逄阿跟前忍不住笑出声来。 “为什么?” 阿秦微眯的眼不由睁大,看向逄阿眼中身体宛如玉雕般的自己发出疑惑。 阿秦是在问为什么要对她说实话吗? 逄阿神情一怔,然而不待他回答。 阿秦就像是一只展开双翼准备飞翔的白鸽,她伸展开玉色的双臂说道:“更衣。” 一个月下来,对于为阿秦更衣这件事逄阿早已变得熟练。 虽说这里是偏僻的郊外,但保不齐会有砍柴的樵夫出现。 不愿阿秦染上风寒,他更不愿自己女人的美好被他人看了去。 听到阿秦的命令,逄阿立即捡起落在地上的布条替阿秦裹在胸前。 他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挲在阿秦细腻白皙的肌肤上,阿秦已经不会再如之前那般一脸的不知所措,但他指腹依旧会在触及到阿秦的柔软时变得滚烫…… 游历七国,始于足下。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冷面鬼正在替她裹胸前的布条,他的脸近在咫尺,有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 就在逄阿准备为阿秦的裹胸布打上结时,阿秦道:“脱了。” 逄阿手一顿。 抬眸对上逄阿眼底的诧然,阿秦又道:“从今日开始,穿女装。” 在赵国,因为赵成那一胯之辱,他的名气不小。 就连赵成那货都认不出她穿女装的模样,更不用其他人。 天下间不会有人想到她嬴政会是女子。 听到阿秦的话,逄阿察觉自己的心中竟然生出一丝不悦。 他不愿,不愿阿秦在除了他之外的其他人面前展露她女儿家的一面。 但逄阿并未将这样的心思表露出来。 撇开他的小心思,阿秦说得没错,她如今身在赵国,若是依旧女扮男装的话,她的行踪很容易暴露。 但若是她以女装出现在人前的话,不会有人认出她便是嬴政。 “好。” 逄阿言简意赅地回答,而后蹲下身从赵姬收拾给阿秦的包袱中去取女装。 然而就在逄阿拿女装时,一支兰花白玉簪不慎从包袱中掉落而出。 “这是……” 这是娘亲最宝贝的玉簪! 阿秦神情一怔,立即从地上捡起玉簪,小心翼翼地贴在脸庞上。 这支玉簪并非嬴异人送给娘亲的,而是外祖母传给娘亲的。 只有娘亲便将她当做男孩养着。 当她懂事后,她曾经不甘地问过娘亲,为何别的女孩都可以穿裙子,扎属于女儿家好看的发髻,为何她不行。 那时娘亲捧着她的脸沉默很久很久。 久到她以为娘亲不会回答她时,她听到娘亲道:“政儿。因为你是我的女儿而不是我的儿子。” 那时她并没有听懂娘亲对她说的话,只是她清晰地感受到平日笑靥如花的娘亲脸上流露出浓浓地担忧。 娘亲是在担忧她吗? 因为她不是娘亲的儿子。 不愿看到娘亲紧皱着眉头的模样,那时的她在娘亲惊诧的目光中跳到石桌上,踮起脚抬手放在赵姬紧皱的眉心处,用力揉。 那时她奶声奶气道:“娘亲莫要担心。政儿,今后便是你的儿子。” 比起不能穿裙子,不能梳好看的发髻,她更不愿看到娘亲担心她的模样。 自那之后,她便将自己的小心思通通收了起来,藏在自己心中最低处,不让娘亲发现。 不想…… 阿秦闭着眼睛,英气的脸庞轻轻摩挲着躺在她掌心中的玉簪。 金色的阳光笼罩在阿秦精致的脸上,淡化掉她的英气,这是的阿秦给人的感觉不是一支坚忍不拔的青竹,而是…… 令人忍不住想要折枝怜惜的玉兰花。 这样的阿秦很美。 逄阿浅薄的唇勾起一抹浅笑,他随即替阿秦穿上女装。 “主子。穿好了。” 逄阿的言下之意是他们可以出发了。 阿秦应了一声,随即将玉簪小心翼翼递给逄阿:“替我戴上。” 就在逄阿接过玉簪站到阿秦身后时,阿秦这才睁开眼强行逼回自己眼中的泪。 这玉簪即便娘亲不戴也从不离身。 见玉簪如见娘亲,她以为自己从今日起便已与娘亲分离。 不! 娘亲会一直在她的身边。 眼中水气退去,望着天边的骄阳,阿秦的目光变得无比明亮。 她的征程即将开始! 看到水晶棺所投影出的画面,紧拽着衣摆的陈雨蕾不由长松一口气。 还好…… 每次出现阿秦与逄阿亲密的画面时,画面都会被看不清的雾气挡住,画面中的声音也消失不见。 不然她都怕自己看到那样污污的画面,忍不住发出惊叹声。 因为四周是不透光的窗帘,陈雨蕾并不知道时间。 就在她准备去拉开窗帘看看外面的天色时,黄月英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现在是凌晨四点一刻。” 听到脑海中响起的声音,陈雨蕾一惊。 “你怎么知道?” 黄月英在她脑海中发出鄙夷的声音:“你手上有表。” 对哦! 她戴着手表的! 然而当陈雨蕾低头看向自己手腕上的表时,她神情一怔。 第187章:他想了 这时间…… 明明有时差啊,她的转世竟然能够换算时差!!! 黄月英在她脑海中发出一声无奈的轻叹:“用你上课时听来的知识。” 呃…… 陈雨蕾抽了抽嘴角。 她的前世果然是国家级别的学霸,而她却是世界级别的学渣,计算用自己学来的知识,她也不会算时差。 在自己前世面前,陈雨蕾一脸挫败,只想挖个坑把自己的头埋进去。 可就在这时,黄月英却说:“就算你把自己整个人埋进去,也改变不了你脑袋不灵光的事实。” “……” 扎心了,老黄! 黄月英却道:“那灰袍会在九点的时候送餐到你房里。你还能看四个小时三刻钟。” “……” 不想黄月英竟然连这个看“电影”的时间都替她算好了。 陈雨蕾抽了抽嘴角,不想被老黄继续扎心。 就像是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陈雨蕾抬头继续看“电影”。 陈雨蕾发现阿秦游历七国并非如她想的那般简单。 冰天雪地,阿秦在山上冻得浑身僵硬和逄阿紧抱在一起,如果暴风雪没有及时停下来,阿秦恐怕早已和逄阿葬身于雪地之中,哪里还有她后来统一七国的事。 除了要克服各种艰苦自然天气之外,在游历七国时阿秦还遇到了准备抢走逄阿做新娘的野人。 阿秦脸色一僵,流露出极其难看的神情。 她明明穿的是女装,逄阿穿的才是男装。 这野人是不是瞎。 抓逄阿不抓她? 阿秦忍不住扶额,没有打算去救逄阿的意思。 他何曾看到过阿秦如此无奈的表情。 被体型高大的野人抱在怀里,逄阿望着无奈扶额的阿秦,唇边勾起一抹宠溺地笑,直接挣脱野人的束缚,随即给了阿秦一个眼色。 下一瞬,只见阿秦放下扶额的手,沾有迷药的袖箭便从阿秦衣袖中而出,朝着野人而去。 “倒!” 袖箭在射入野人手臂的这一瞬间,伴着阿秦的声音,野人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逄阿见状唇边扬起的弧度更甚,却在接下来听到阿秦的话时,唇边的笑一僵。 阿秦道:“既然如此,从明天起你便穿女装。” “……” 仿佛料到阿秦不过是说说而已。 与阿秦朝夕相处已经有两年的光景,逄阿早就已经摸清楚阿秦的性子。 他若是现在毫不犹豫地答应阿秦的话,阿秦很有可能会真的让他穿女装。 既然已经摸清楚阿秦的性子,该伏小做低时,便伏小做低。 听到阿秦的话,逄阿就像是小媳妇一样,耷拉下脑袋,也不吭声,紧跟着阿秦走在她身后。 阿秦吃软不吃硬。 觉得逄阿就像是被她恶整的小狗,耷拉着脑袋走在她身后,不再冲着她摇尾巴。 阿秦心中生出一丝愧疚。 “喂。” 阿秦冷不丁地转过头去看向逄阿,其实阿秦的举动早就在逄阿预料之内,但逄阿故意装出一副被阿秦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的模样,猝不及防地往后退。 “主子。” 看到逄阿的反应,相貌英气的阿秦紧皱了皱眉。 她这是把逄阿吓到了吗。 这一刻阿秦觉得自己就像是凶悍的夫君,而逄阿就像是被她的举动所吓到的小媳妇。 难怪! 难怪那野人抓逄阿不抓她! 望向逄阿垂眸惊慌的模样,阿秦不禁吐出话道:“真他娘的气人!” 垂眸佯装惊慌的逄阿自然知晓阿秦是在气什么。 只是心中不知从何时生出恶趣味。 听到阿秦的骂声,逄阿只是把头垂得更低。 逄阿道:“是青山的错。” 听到逄阿的话,阿秦又是一愣。 觉得自己就像是在无理取闹,将气出在逄阿身上的混蛋。 阿秦的愧疚更甚,却并未看到逄阿眼底一闪而过的笑。 平日若是逄阿这般不知所措的垂下眼,阿秦定会强迫逄阿抬起头来与她对视。 但是今日,她却是踏出半步,整个人仿佛要贴到逄阿身上。 阿秦呼吸的热气喷洒在逄阿的耳根上酥酥麻麻,逄阿完全没有预料到下一瞬阿秦竟会微微仰头含住他的耳垂。 这样敏感的刺激,使得逄阿下意识便抬起头朝着阿秦看去。 在对上阿秦目光的这一瞬间,逄阿捕捉到从阿秦眼中一闪而过的促狭笑意。 这女人…… 耳垂是他的敏感部位,阿秦灵活的丁香小舌不断撩拨他的耳垂,使得他均匀的呼吸变得沉重。 逄阿以为自己刚才那番算是他赢。 可是现在当他清晰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时,他白皙的脸庞蓦地窜上一抹红晕。 “该死!” 他在心里低骂了自己一句,与此同时,他的耳边响起了阿秦犹如百灵鸟般婉转悦耳的轻笑声。 阿秦摩挲着她变得滚烫的脸庞,在他耳边笑道:“青山。你想了。” “……” 被阿秦这般笑话,逄阿僵硬地站在原地。 半晌后,呼吸紊乱的逄阿沉沉应了一声。 “嗯。” 身体是最诚实的,如今那处的变化已经明显呈现在阿秦面前,就算他想要否认也做不到。 当逄阿再次垂下眼眸时,阿秦知道逄阿已经不是在委屈,而是在……想她。 “想要吗?”阿秦轻柔的语气带着蛊惑的意味。 她看到逄阿的脸因为她的话转瞬变成了猪肝红。 阿秦眼中促狭的笑意更甚。 不等逄阿回答,阿秦已经径直将逄阿推倒在了地上。 日沉月升,看到眼前的画面再次被白雾所替代,陈雨蕾揉了揉自己的小心肝。 还好阿秦与逄阿圈圈叉叉的事情发生在古代,要是发生在现代的话,估计……视频早就已经被人传到了网上去。 古代地广人稀,阿秦与逄阿做污污污的事情又是在偏僻到有野人的山上,寻常人罕至的地方,自然不可能第三个人出现。 白雾散去之后,陈雨蕾看到青丝犹如黑色丝绸般批在身前,身着一袭白衣的阿秦躺在草地上望着繁星点点的星空。 欢爱时还是跟过去一样。 逄阿不许动,她占上风的位置。 这两年来,这样的方式阿秦从未改变过。 “青山。再翻过两座山,我们便到会抵达燕国。” 逄阿闻言应了一声,阿秦望着星空,此时她并未注意到逄阿眼中一闪而过的异样。 第188章:初到燕国 翌日进入燕国时,阿秦并没有让逄阿穿女装。 虽说她雷厉风行,但真让一个大男人穿女装,她还真他娘的觉得恶心。 她更不想让逄阿来恶心自己。 快要走到城门口时,逄阿突然停下脚步望向城门上偌大的“燕”字。 每每走到城门口时,逄阿都会停下来看一看。 这一回亦是如此,阿秦并没有察觉出逄阿的异样。 更确切来说,逄阿并未让自己表现出异于寻常的表情。 燕国多贵族,走进城门,踏上燕国的领土之后,阿秦便感受到城中百姓不同于赵国百姓那般鲁莽粗俗。 燕国推行以礼待人,阿秦行走在燕国的大街上,甚至觉得街边小贩的吆喝声也不似赵国小贩那般聒噪。 虽说她行为粗鲁,动不动便把“他娘的”三个字挂在嘴边,但是行走在燕国的街道上,阿秦却觉得舒服。 不仅听不到聒噪的声音,而且阿秦还发现燕国百姓就连在穿衣打扮上也格外干净整洁,她甚至不曾在街上看见乞丐。 阿秦收回扫视四周的目光,转头看向与她并肩而行的逄阿道:“这燕国好像很不错。” 比起赵韩两国,燕国是他最熟悉的国度。 逄阿神情淡然地看向周围的一样,语气与平日没有丝毫诧异。 他道:“青山也觉得如此。” 这是阿秦游历的第六个国家,最后剩下的是秦。 跟之前一样,阿秦每到一个陌生的城池第一件事不是去客栈平躺,亦非跑去酒楼大吃一顿,而是赚钱! 当初娘亲在灌醉她之后,将她从密道送出府时,娘亲除了给她玉簪,还有便是盘缠。 只是娘亲所给她的那点盘缠只够她用一个月的。 虽被困在赵国,不少成为娘亲裙下之客的贵族大臣都会不时送给娘亲珠宝。 所别说一个月,娘亲完全能够拿出让她撑上十年的盘缠。 知娘亲者莫过于她。 娘亲这是在考验她。 当年师父便是白手起家。若是她连保证自己与逄阿的温饱游历七国都做不到的话,她还谈什么一统七国,成为这世间的王。 所以阿秦来到燕归第一件事便是寻一处人来人往的地儿,从包袱里取出她从其他国家收集来的稀奇玩意儿摆在地上叫卖,亦或是以物换物。 当然以物换物,阿秦从来不会换亏。 曾经阿秦用一块韩国特有的萤石在卫国换了可以够她花上五年的刀币。但七国货币不流通,她便用这些刀币换了一匹汗血宝马,还有一把以玄铁所打造能够削铁成泥的宝剑。 这两年来阿秦通过以物换物的,赚了不少。 但是她身上依旧没几个刀币。 毕竟七国货币不流通,她要刀币也没用。而她现在所携带的每一件物品都能够换到货币。 所以渐渐的每到一个国度,以物换物变成了她的一个习惯。 这样不仅能够换到价值更高昂的东西。 阿秦还能够通过这样的方式,从属于每个国度特有的东西中,了解这一国家的文化,贵族们的喜好以及信仰。 除此之外,她还能够交到不同类型的朋友。 皇宫贵族有,三教九流有。通过这些人,慢慢地她在除了燕国与秦国之外的其他国家已经建立了自己的人脉。 已经摆好摊的阿秦坐在陈国一贵族夫人为她亲手所织的地摊上,英气的目光不断搜索着她的目标。 “以物换物咯!” 在她很小的时候,赵姬便说她的声音就像是野兽一样极具穿透力。她在这座山上嚎,对面山上的人也能够听到。 后来阿秦心里每每觉得难受的时候,她除了选择沉入湖中清洗自己的身体以及情绪之外,便是站在山顶之上学狼嚎。 仿佛这样不断发出震耳欲聋的嚎叫声,就能够将自己心中所有的不快释放出来。 所以在喧嚣的长街上,她如同野兽般的叫卖声极其给力。 不比其他国家喧闹的街道,燕国的街道上虽行人众多却并不吵闹。 阿秦的声音就像是划过长空的惊雷一般响彻整个长街,使得行人们前行的脚步一顿,不由下意识转头朝着阿秦的方向看去。 “好聒噪的女子。” “肯定不是我们燕国的女子。” “你看看她长得就像是男的一样。你说……她该不会是男扮女装吧。” “啊?男扮女装?阿玲。你别说还真的很像。” 因为街上并不吵闹,两个女子又在距离阿秦不远的地方。她们两人的对话皆被阿秦清清楚楚所听到。 阿秦闻言抽了抽嘴角。 平日里她女扮男装从未被识破,现在她穿上女装竟被说像男人。 阿秦瞬间垮下脸有些心塞。 这两个女子的对话仿佛是在说,过去她女扮男装之所以没有被识破,那是因为她长的就像男的。 “喂。你过来。” 苏果儿完全没有预料到坐在地毯上叫嚷的女子竟然会突然指着自己用命令的口吻对她说话。 苏果儿沉下脸:“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对着本小姐大呼小叫,你知不知道本小姐是谁?” “哈?什么东西在对着本小姐大呼小叫?” 这长得像男人一样的女人竟然敢装聋作哑反倒说她是什么东西! 苏果儿气急败坏地走到阿秦面前,用手指着阿秦的鼻尖:“你才不是东西。” 阿秦最讨厌的便是别人对着她指手画脚,就算对方是女人也不行。 一丝狠戾自阿秦眼底闪过。 她虽然在笑,然而她唇边的笑却没有丝毫温度。 阿秦继续故意装哑作聋道:“哈?你说你不是东西?” 第189章:我很想念你 燕国不是传说中的礼仪之邦吗? 阿秦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戏弄了这飞扬跋扈的大小姐两句,便直接被衙役强行带走。 “你们凭什么抓我!” 到了官府,阿秦大嚷道。 “安静!” 觉得阿秦太吵,衙役直接将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布条塞入阿秦口中。 那布条还有着一股异味,阿秦想吐却根本吐不出来。 在衙役的通报下,很快阿秦便看到一身着官服的男子出现在府衙中。 男子身着一袭墨蓝色官服,柔顺的黑发用白玉冠束起,宛如刀削般的脸上雕有立体的五官。 在看到章邢的这一瞬间,不仅是嘴里发出唔唔声的阿秦,就连逄阿亦是一怔。 章邢抬起头,第一时间目光却是落在苏果儿身上。 章邢看向苏果儿问道:“台下之人所犯何事?” “回禀大人。他二人乃是他国窃贼,在他国盗窃财物跑来我国脱手,当街叫卖。” “嗯。” 听到苏果儿的一派胡言,章邢将目光从苏果儿脸上移至阿秦脸上。 “可有此事?” 她初到燕国便遭人诬陷。 此时阿秦已经在心里问候了无数遍苏果儿的祖宗十八代。 以为塞在她口中有异味的布条终于可以拿下来,结果接下啦却出现峰回路转的一幕。 坐于高台之上的男人在沉吟半晌之后做出结论:“原来竟是男扮女装,假装夫妻的盗匪。” 什么?! 见章邢收回自己的目光,阿秦俨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男扮女装,假装夫妻…… 阿秦抽了抽嘴角,就像是被雷劈到转头看向站在她身旁沉默不语的逄阿。 难道她真的比逄阿还长得像男人? 何等的侮辱! 阿秦紧皱着眉,本想说可验明正身。 谁知她竟听到头顶传来章邢的声音。 “此二人乃是流入我燕国的窃贼,既然已经人赃并获,押下去吧。” 什么?! 阿秦俨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人,唔……” 阿秦震惊地瞪大眼睛,她张大的口中再次被塞入有着异味的布条…… 他娘的! 欺人太甚! 和逄阿共同关在一间牢房里,阿秦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凹凸有致的身材,一时气不过,猛地一拳朝墙上砸去。 “主子。” 然而下一瞬,逄阿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伴着逄阿的声音,阿秦发现自己的拳头并非砸在坚硬的墙壁上,而是砸在逄阿温热柔软的掌心上。 耳边再次响起逄阿轻柔的声音。 逄阿道:“主子。手会痛,这墙不知痛。” 阿秦蓦地抬头便对上逄阿犹如夜空般深邃的眼眸。 冷面鬼五官精致,清俊儒雅。而因为这份如同清风般的儒雅,没有冷着脸的冷面鬼难道看上去真的比她更阴柔? 若非她身上不习惯带铜镜,此时她定要拿出铜镜看看,到底是那在这燕国偏僻的辞州当官的男人眼瞎,还是她真的很像男人…… 但最可恶的是,这男人竟然还长得像她的师父! 当章邢抬头看向她的瞬间,因为相貌太过于相似的关系,她不由失神。 而现在阿秦不由因为逄阿眼中的温柔而在此失神。 “你说什么?” 他温热的掌心包裹着阿秦紧握拳头的小手,听到阿秦的疑惑,逄阿正准备回答。 突然间,有衙役打开牢门,上前将拴住逄阿双脚的铁链解开。 “你们要做什么?” 双手双脚被铁链锁住的阿秦厉声问道。 衙役看也不看阿秦,将逄阿从牢房中推了出去。 衙役丢下话道:“大人要亲自审问。” 在衙役准备走出牢房时,阿秦拖着铁链慌忙上前紧拽住衙役的手臂。 “既然是审问,为什么只让他去?” 身为衙役,在他看来,这牢里的犯人在他看来与畜生无异。 这男扮女装的狗东西竟然敢抬手扇她耳光。 还真他娘的以为,她不发威便把她当做病猫。 她阿秦可是有一千种方法虐得这衙役喊她爹爹。 不对! 松开她紧拽住衙役的手臂,阿秦以极快的速度避开衙役朝着她脸庞挥来的手,她抽了抽嘴角,在心里默默纠正自己的话。 她请可是有一千种方式虐得这衙役喊她娘亲! “你竟还敢躲!” 在衙役看来,他要扇犯人耳光,犯人就该乖乖受着。 不然这犯人的下场只会更惨。 衙役正准备取下自己随身携带的铜剑朝着阿秦劈去,手臂再次被拽住。 但这次拽住他手臂的并非阿秦,而是逄阿。 逄阿极快地朝着阿秦使了个眼色,而后看向衙役道:“大哥,既然大人要亲自审我,如今让大人等着恐怕对你我都不好。” 衙役听到逄阿的话,拿在手中的铜剑一顿。 衙役写满戾气的目光不由落在逄阿脸上。 顿时间,牢房中的气氛变得凝重。 阿秦只觉接下来衙役的铜剑很有可能会砍在逄阿的身上。 不过阿秦英气的眼中并没有丝毫担忧的情绪出现。 毕竟距离她将逄阿捡回来已经有两年的时间,当初逄阿胸前的伤口早已愈合。 冷面鬼的功夫完全不在她之下,他完全可以轻易避开衙役即将朝他挥去的铜剑。 就在阿秦准备在衙役被逄阿打倒在地后,用她藏在怀中用来开锁的万能匙打开绑在她手脚上的铁链时,目光紧锁在逄阿脸上的衙役突然收回他拿在手中的铜剑,猛地逄阿朝着牢门外一推。 衙役啐了一口道:“还不赶紧走!” 就在衙役推动逄阿的这一瞬间,逄阿不由再次朝着阿秦使了个眼色。 如果刚才逄阿的眼神是无声在说让阿秦不必担心的话。 那么现在逄阿便是在无声告诉阿秦,他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接受逄阿的眼神,早已在不知不觉间与逄阿养出默契的阿秦亦是用眼神无声回应道:“凡事小心,见机行事。” 晓是长得像吕不韦的章邢勾起阿秦的小心思。 待逄阿被衙役押走之后,阿秦坐在铺有稻草地上望着从天窗洒入的阳光自言自语道:“师父,已经两年了。未见阿秦,你可曾有想念过我?” “师父。” 阴暗的房间内,阿秦英气的脸笼罩在倾洒而入的阳光中,她殷红的唇微勾起一抹无可奈何地笑,发出除了她任谁都无法听到的低叹声。 “我很想念你。” 第190章:中了蛊 从牢房里被押出来,就如同逄阿预料的一样,衙役并没有将他押至审案的大厅,而是朝着后院的方向走。 后院中,长廊尽头,衙役一声轻咳,毕恭毕敬地敲了敲房门道:“大人,犯人已经押来了。” 房间内随即响起章邢的声音。 “进来。” 衙役立即依照章邢所以推门而入,将逄阿押了进去。 房间内脱下官服,身着一袭青衣的章邢正负手而立站在窗边,听到房间内响起的动静,章邢道:“下去吧。” 听到章邢的话,衙役便如之前毕恭毕敬进来那般,毕恭毕敬地离开。 在确定关门离开的衙役已经走远之后,站在窗边的章邢这才转过身走到逄阿跟前。 逄阿神情淡然地看向身着一袭青衣的章邢走到他跟前,转瞬间只见章邢噗通一声跪倒在逄阿跟前,而逄阿深邃的眼底未见丝毫惊诧与波澜,仿佛章邢的反应早就在他的预料之内。 “章邢怠慢三皇子,望三皇子恕罪。” 章邢的父亲章豁乃是辞州第一才子,曾经因遭人陷害险些被斩首,是逄阿的娘亲冯芸在路过辞州时正好听闻有关章豁之事,冯芸觉得事有蹊跷,便命人追查此事,最后确定章豁乃是被人诬陷,救了章豁一命。 后来章豁以其出众才华受到燕王的赏识,赐其官位,掌管整个辞州。 待章豁去世之后,整个辞州便由章邢掌管着。 章邢道:“冯妃娘娘对家父有救命之恩,当初若非冯妃娘娘救下家父,章邢亦不能够存在于这世上。当年冯妃娘娘在香消玉殒之前,曾发出秘令,让我们不惜一切辅佐三皇子成为燕王。谁知十二年前,三皇子你竟……” 说到此处,章邢顿了顿又道:“谁知三皇子你竟‘不慎’落水,从此始终不见。这十二年来,我们倾其所有在七国寻找三皇子的下落。” 他已经失踪了十二年,这十二年间,他的容貌亦是发生改变。 但奈何这样的改变使得他长得越来越像他的父王。 之前在大厅之上,当章邢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时,他便已捕捉到章邢眼中一闪而过的异样情绪。 那一刻,他便已猜到章邢已经认出他来。 逄阿望向跪在地上的章邢,他的目光依旧很冷。 “既然十二年都不曾找到,如今又何须再找?” 过去在娘亲找到他之前,他乃是生活在山野之间,不知愁不知忧的狼人。 后来娘亲找到他将他带回皇宫成为什么都要学的燕国三皇子。 “儿子。娘亲要你成为这燕国的王。” 这是娘亲死前遗言。 在娘亲香消玉殒之后,他费尽心思生存在皇宫中,想到博取父王的宠爱。 可就在他发现父王站在船上眼睁睁看着他被急流冲走的时候,那一瞬间望着父王冰冷的眼,他的头埋在刺骨的河水中,变得苍白的唇边勾起一抹苦笑。 娘亲成为这七国的王又有何用? 他想要的并非燕国冰冷的王位。 既然十二年都不曾找到,如今又何须再找…… 听到逄阿的话,章邢浑身一僵。 但不等他开口,便又听逄阿道:“章大人。你怕是认错人了。我名为青山,并非你口中所说的三皇子。” “……” 如今的三皇子简直是与燕王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又怎会认错! 跪在地上的章邢坚持道:“还望三皇子成全冯妃娘娘的遗愿,让冯妃娘娘在九泉之下能够得到安息。” 逄阿微眯着眼,想也不想便道:“虽说我并非燕国三皇子。但若是为了令已亡之人安息,却令在世之人痛苦的话。又何为之?” “三皇子……” 逄阿直接打断章邢的话。 “我并非三皇子。” 原本埋头跪在地上的章邢不得不得抬起头来看向站在他跟前神情淡然自若的逄阿。 就算逄阿否定,他却坚持道:“章邢没有眼瞎心盲,你就是三皇子。” 与章邢继续争论下去毫无意义。 逄阿道:“三皇子早就在十二年前已经溺水身亡。” 逄阿冷淡的口吻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与自己毫无关系。 十二年前,那时的他乃是燕国三皇子。 在遭大皇子陷害,被推下河被那蓝所救后,他便是黑翼的左护法。 而如今的他……只是阿秦的奴,青山。 听到逄阿如此坚决地否认自己的身份,章邢深吸一口气道:“不论你是不是燕国三皇子逄阿。今后你都必须是燕国三皇子逄阿。” 以逄阿的武功,章邢根本困不住他。 阿秦聪明伶俐,他们二人想要离开此地并非难事。 不想接下来逄阿震惊地看到章邢突然拍了拍手,有人便推门而入,走到他们跟前。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手中还在滴血的阿秦! “阿秦!” 看到眼前这一幕,逄阿慌忙跑到阿秦跟前,抬起阿秦的手。 在发现阿秦手上不断滴落的血并非阿秦自己的,逄阿这才长松一口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但很快逄阿便发现了阿秦的不对劲。 平日阿秦就像是狐狸一样精明英气的眼蒙上一层雾气,变得暗淡无光。 逄阿深邃的眼转瞬填满戾气。 “到底怎么回事!” 接受到逄阿阴蛰的目光,这一瞬间,章邢只觉仿佛无形间有排山倒海的压力朝他而来,让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定身,无力动弹。 之前阿秦与逄阿在大街上叫卖,恰好章邢正坐在他们摆摊对面的酒楼上。 他见过燕王,而逄阿自幼便是与燕王长大最相似的那个。 不论从长相,还是举手投足之间给人的感觉,在章邢看到逄阿的第一眼,他便怀疑逄阿就是他和爹爹苦寻了整整十二年的燕国三皇子。 所以他命苏果儿故意设局,把逄阿与阿秦二人押回来。 而当逄阿被衙役送来房中,看到逄阿波澜不惊地站在自己面前时,他便笃定逄阿便是他想要找的人。 “三皇子,息怒。这位阿秦姑娘不过是中了蛊,暂时并无大碍。” 中了蛊? 阿秦怎么可能会中蛊? 逄阿迅速在脑海中寻找阿秦可能中蛊的画面。 第191章:我答应你 是那塞入阿秦口中的布条! 逄阿脸上的阴沉更甚,仿佛快要滴出水来。 逄阿沉声道:“解蛊。” 阿秦打伤衙役自行从牢房中走出来乃是受蛊所控制的原因。 就像之前他们翻山越岭时,他的双手被荆棘划伤后阿秦低骂了一句“他娘的”紧握住他的手那般,此时逄阿完全不在意阿秦手上沾染的鲜血,紧紧握住阿秦的手。 果然如他所料。 三皇子很是在意这个长相英气叫做阿秦的姑娘。章邢眼中闪过一丝笃定。 逄阿紧握住阿秦的手,却发现阿秦的手不似过去那般温柔,沁凉的手令逄阿心中生出恐惧。 这两年来,阿秦说他是她的奴。但除了必须听从她的吩咐之外,阿秦对他如同对待家人一般。 曾经行走在沙漠之中,烈日毒辣无比,当被晒晕的他清醒过来时,发现阿秦已经晕倒在他的旁边,而之前还装有一半水的水囊已经空空如也。 很明显阿秦将剩下的水给了他。 烈日下,那时他紧抱住已经昏迷的阿秦,第一次因为害怕失去阿秦而不知所措。 此时逄阿的心情便如同那时一般。 “你找死!” 逄阿的动作犹如鬼魅,尚未看清他如何出手,他的手已经像铁钳一样紧扼住章邢修长白皙的脖颈。 呼吸困难,章邢的脸转瞬变得煞白。 但即便是生命受到威胁,章邢依旧是不卑不亢地说:“三皇子若是能够完成冯妃娘娘的遗愿,这蛊章邢自然会替阿秦姑娘解去。否则,章邢就算死也在所不惜。” “你!” 章家乃是书香门第,原本并不懂得蛊术。真正会用蛊术的乃是逄阿的娘亲冯妃。 当年冯妃蒙受燕王恩宠,便是有人说她以蛊术诱惑燕王,从而失宠。 看向根本不怕死的章邢,逄阿殷红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凉的笑。 逄阿万万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会受制于娘亲的蛊。 当年娘亲在深山中找到他时,他根本听不懂人语。从他有记忆以来,他便与狼群生活在一起。 娘亲想要带他走,当初他自然不会答应,他不愿离开狼群。 不想娘亲竟带着自己最亲近的丫鬟在深山中住了下来,教他说话,教他认字,让他知晓自己并非走兽,而是她的儿子。 当他在懂得这一切之后,他亦是不愿离开狼群,去到令他觉得陌生的皇宫。 最后,他竟看到娘亲用蛊控制整个狼群,让整个狼群走到悬崖上。 若是不答应和她回宫的话,便让整个狼群跳崖。 那时他望向自己的娘亲语气冰冷地问:“你就不怕我恨你吗?” 谁知他的娘亲站在阳光下,唇角扬起一抹比春花更加娇艳的笑。 娘亲告诉他说:“儿子。娘亲能够控制这二十六只狼跳崖,你若恨我的话,我自然也能控制你。但问题是你想被我控制吗?” 对于逄阿而言,除了当年威胁他回宫这件事之外,冯妃对他很好。回到皇宫后,他想学的,不想学的,冯妃通通会教他,除了蛊术。 逄阿曾有问过冯妃:“娘亲。你为何不教儿子蛊术?” 那时冯妃还独霸着燕王的宠爱。听到他的疑惑,冯妃沉吟半晌后勾起一抹苦涩的笑道:“儿子。江湖上有句话是出来混迟早要还。蛊术乃是蛊惑人心之术。可以让你轻易得到你想要的人心,可是……一旦蛊术不存在,你便会失去所有。” 年幼的他并没有明白冯妃话中的意思,直到有游历七国的智者拜见燕王时,发现燕王被蛊控制后,便将此事告知曾后。 迷心蛊。 这是冯妃用来迷惑燕王的蛊。 当迷心蛊被智者引出来的一刻,便是冯妃失宠之时。 逄阿亦是从高高在上的三皇子变成在皇宫中任谁都能够欺负的三皇子。 到最后,即便是看着他被大皇子设计推入水中,燕王亦是无动于衷。 所以对逄阿而言,他文武双全,但却对蛊术一窍不通。 失宠之后,当冯妃站在清冷的月下,她笑起来的模样暗淡无色时,逄阿终于明白之前冯妃对他所说的那番话。 “儿子。娘亲要你成为这燕国的王。” 这是冯妃生前最后一句对他说的话。 逄阿永远也忘不掉,当冯妃对他说这番话时,冯妃暗淡无光的眼再次变得明亮。 可是。 对逄阿而言,他并不愿成为这燕国的王。 娘亲已经不再。他只想回到深山,继续与狼群生活在一起。 “娘亲……” 他想拒绝娘亲的执念,然而那一刻娘亲却笑着闭上了双眼。 就像是在娘亲失宠之前,他并不懂得娘亲对他所说的那番话一般,看到娘亲微笑着离开,他亦是不明白为何娘亲能够去得如此安心。 直到这一刻,看到阿秦种了蛊,逄阿这才明白娘亲当时为何能够安心。 呼吸不畅,章邢苍白的脸已经变得乌青,但章邢乌青的脸上依旧没有丝毫惧意。 视线渐渐变得模糊,章邢用尽他所有的力气发出声音:“三皇子,杀了我的话,这世上除了那个人……便无人能够解……咳咳,解去这蛊。” 章邢说这番话时,他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在翻白眼。 他在赌,在赌三皇子足够在乎被他控制的女子。 果然就在他快要断气之前,逄阿扼住他脖子的手突然一松,大量新鲜的空气涌入他肺部,让他眼前迷蒙的视线再度变得清晰。 此时只见逄阿深邃的目光紧锁在阿秦脸上,他沉声道:“替她解蛊,我答应你。” 就连逄阿自己也不知道,伴随着阿秦翻山越岭,游离诸国,他竟渐渐淡忘要寻找那蓝这件事,只想以青山的身份一直陪伴在阿秦身边就好。 看到她被蛊毒所控制,变成一具行尸走的模样,他唯一想的便是不惜所有换回她的理智…… 第192章:逄阿的无奈 她在牢中等着被押走的逄阿回来,然而等她回过神来时,阿秦英气的眼中写满震惊。 看向四周的环境,一句“他娘的”不禁从阿秦口中脱口而出。 她清清楚楚地记得,之前她是在牢房之中,手脚皆被铁链,然而现在她的手脚完全没有任何束缚,最最重要的是她现在所处的地方! 装饰华丽奢侈的房间内,檀香袅袅,而身着一袭青衣的男子正负手而立站在窗边。 难道冷面鬼已经将她从牢房中救了出来? 但为何中途发生了什么,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她望向站在窗边负手而立之人唤道:“青山。” 在章邢闻声转头看来时,一抹极是明显的失落自阿秦英气的眼底划过,转而变成戒备。 “怎么会是你!” 阿秦紧皱着眉。 之前被带去审问的人是冷面鬼,而并非她。 章邢的五官长得很像师父,但越是这样的相似,越是让阿秦觉得不悦。 在这世上,没有人能够替代师父。 师父在她心中有着唯一的位置。以至于,她看到眼前的章邢,恨不得的扒下他的脸皮。 阿秦的不悦清晰地呈现在她的脸上,章邢自然能够轻易察觉到。 望向章邢的脸,阿秦正在琢磨如何扒掉章邢的脸皮。 不想接下来章邢所说的话,使得她扒脸皮的心思全部消失不见,剩下的唯有震惊。 章邢道:“阿秦姑娘,如今你身在燕国皇宫。” 心咯噔一沉。 以为自己身份暴露。 “你……你说什么?” 听到阿秦的疑惑,章邢再次重复道:“阿秦姑娘,如今你身在燕国皇宫。” 心中生出恐惧,阿秦瞪大眼睛。 所以,她是从赵国质子变成了燕国质子了吗? 难道是…… 是冷面鬼出卖了她?! “青山,他是燕国人?” 阿秦看向章邢问道,但她虽是在问,然而语气却是肯定。 她的身份唯有冷面鬼知道。 能够出卖她的人也只有冷面鬼。 但。 经过两年的相依为命,她很难相信,冷面鬼竟然会出卖她。 见章邢点头,阿秦抬手便一掌朝着章邢而去。 为何她浑身提不起力气。 看到章邢轻易避开她袭去的一掌,阿秦眼中的惊诧更甚。 她不信! 不信冷面鬼竟会出卖她! 阿秦再次抬起手朝着章邢击去,但很快阿秦便发现一切皆是徒劳。 浑身无力的她动作比乌龟还要慢,别说揍章邢的脸,就连章邢的衣角都摸不到。 没过多久,她便已经累得开始喘气。 章邢见状只是丢下话道:“阿秦姑娘,你服了消气散,你的武功皆用不出来。而你的屋外有燕国高手把守。现在你人已经在燕国皇宫中,插翅也难逃。既然逃不掉,章邢劝阿秦姑娘还是好生休息的好。” 章邢说话的时候,再度轻易避开阿秦朝他脸庞揍来的拳头,而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待章邢离开之后,安静的房间里响起阿秦粗重的喘息声。 “他娘的!青山!” 阿秦坐在椅子上,一边喘气,一边骂道。 屋中的檀香有催眠的功效,阿秦坐在桌前,原本琢磨着要如何逃离这燕国皇宫。 但她的眼皮却越来越重,没过多久,她眼皮一合,便进入了梦乡。 “主子。” 迷蒙中,冷面鬼缥缈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青山…… 青山为何要背叛她? 当初若非她,青山早就已经成为一缕游魂。 他是她的奴。 亦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可是……他竟恩将仇报! 听到逄阿的声音,睡梦中的阿秦下意识皱眉。 她本想问候青山十八代祖宗。 但她却连张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听下人传报章邢已经为阿秦解蛊后,刚与燕王下完棋的逄阿以最快的速度赶来阿秦所在的房间。 逄阿一推开门,便看到阿秦趴在桌子上已经睡着。 他打横将阿秦抱到床上,柔声轻唤。 因为入梦香,阿秦并未从睡梦中醒来。 而他只希望自己在阿秦眼中是她的奴青山,并非燕国三皇子,逄阿。 就像是对待这世上的稀世珍宝,逄阿轻柔地摩挲着阿秦英气的脸庞。 “主子。是青山对不起你。” 睡梦中,阿秦听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青山愧疚的话,她在心中生起难以言喻的愤怒。 他娘的! 对不起有用吗? 如果有用的话,她杀了他全家再对他说对不起可好? 下一瞬满腹怒气却睁不开眼的阿秦突然感觉到有一抹温热的柔软落在她的眉心处,试图用细腻的动作舒展开她紧皱的眉。 良久之后,这一抹温热的柔软缓缓划过她的鼻尖落在她紧抿的双唇之上。 是冷面鬼! 这是属于冷面鬼特有的气息,她在熟悉不过。 过去他们困于沙漠中,她被晒晕之后,冷面鬼便也这般吻过她。 那时他撬开她的唇齿,将他的血送入她口中,让她不被渴死。 等她醒来后,发现自己满嘴是血,她虽然一脸嫌弃地骂冷面鬼恶心,但却又慌忙从包袱里拿出金疮药抹在他割开的伤口处。 那时的他们相濡以沫,翻山越岭,披星戴月。 她不曾想到,终有一天,冷面鬼竟然会把她给买了! 她不能睁开眼,却紧咬着牙关,不再接受逄阿的吻。 阿秦的抗拒,逄阿自然能够清晰感觉到。 目光灼灼凝视着阿秦脸上浮现出的痛苦,逄阿亲吻阿秦的动作一顿。 一抹黯然自逄阿深邃的眼底闪过。 当阿秦得知他的身份,她会恨他吗? 还是会因为他得知她的秘密,却从未告诉过她他的秘密,她会一气之下想杀了他? 逄阿恋恋不舍的吻从阿秦紧抿的双唇上离开。 “阿秦。” 晓是只有阿秦在睡梦之中,他才能宠溺地唤她一声阿秦…… 第193章:清蒸鲈鱼 当阿秦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房间里哪里还有逄阿的身影。 阿秦扫视了一圈空空荡荡的房间,皱了皱眉,发出疑惑的声音。 “难道……之前的一切不过是我的梦?” 阿秦的一日三餐都有人按时送来。 作为囚犯,阿秦原以为送给她吃的饭菜会是什么青菜白饭,但令她意外的是,送来给她的吃的皆是她最喜欢吃的菜。 比如,烤鸡烤鸭,清蒸鲈鱼,油炸大虾,水晶蹄髈,黄金桂花酥…… “三皇子。还是让下人们来吧。” 厨房内,看到身着一袭华服的逄阿卷起衣袖正在给一条鲈鱼去鳞片,站在逄阿身后的下人战战兢兢地说道,生怕逄阿一不小心划破手,燕王降罪于他。 谁会想到失踪已经十二年的三皇子竟会出现在辞州。 听到这一消息,大臣们皆认为逄阿乃是他人假扮。当年他们亲眼所见逄阿从大船上掉入湍急的河水中被冲走。 燕王最开始还报着一丝希望,命人四处寻找逄阿的下落。 半年后,没有逄阿的消息。燕王便放弃了。 这十二年来,大臣们早就已经认定逄阿已经在当年溺水身亡。 可是当逄阿站在大殿之上时,大臣们完全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只因逄阿长得太像燕王,就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逄阿举手投足间皆有燕王年轻时的风范。 “阿儿,你是本王的阿儿。没错!” 在看到逄阿的第一眼,坐在高台之上的燕王便盯着逄阿耳垂上一颗火焰状红痣落下泪来。 逄阿耳垂那颗红痣并非他生来便有的。 而是燕王亲手为他刺上去的。 就像是预料到自己的儿子会被人偷走,那时冯妃央求燕王为逄阿亲手刺上红痣。 他燕国皇宫岂是飞贼想来便来的地方。 而且又有谁胆大包天敢偷他的孩子? 燕王只当冯妃是生产之后焦虑过重。但他亦是经不起冯妃的央求,最后在逄阿的耳垂刺上了一颗火焰状的红痣。 不想后来冯妃的焦虑竟成为现实。 他的皇儿竟真的在皇宫中被人偷走。 他与冯妃花费了整整五年的时间才找到逄阿。 逄阿始终两次,皆是因为他耳垂的那颗由燕王亲手刺上去火焰状红痣的被燕王确认逄阿便是他的亲生儿子。 但知晓这一秘密的人除了冯妃,便只有燕王一人,就连逄阿自己亦是不知。 天地之大,物有相同,人有相似,这并不为奇。 以至一大群臣子觐见燕王,望燕王谨慎认子。 然而燕王却是一口咬定逄阿便是他的儿子。 这十二年来,逄阿在民间漂泊,晓是出于对逄阿的愧疚。在认回逄阿之后,燕王便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逄阿身上,甚至让逄阿替他处理政务。 一时间,逄阿便成了燕国最令人在意的皇子,所以人争先追捧的对象。 燕王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不少大臣私下里说,据燕王对逄阿的宠爱,逄阿很有可能成为燕国下一代的王。 对于这样的人物,御厨房的人怎么敢让逄阿亲手举刀剥鱼。 谁知却听逄阿沉声道:“滚。” 站在逄阿身旁的厨子闻言浑身一颤,瞅了一眼他身后的过道,立即抱头蹲在地上圆润地滚出了厨房。 新鲜的鲈鱼是逄阿今早天未亮便特定出宫去河边钓回来的,而烧鲈鱼所用到的水也是他亲手采回来的花露,一切都是他亲力亲为。 不过须臾,一盘勾人味蕾的清蒸鲈鱼便馨香出锅。 闻到清蒸鲈鱼所撒发出的香味,圆润滚到厨房外的御厨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就像是闻到腥味的馋猫,下意识道:“好香。” 待逄阿小心翼翼端着清蒸鲈鱼走远之后,御厨这才回过神来,挠着头发发出疑惑的声音。 “难道三皇子消失的这十二年是当厨子去了……” 过去她虽被困在赵国,但至少她还能够在赵国的大街上自由行走。 然而现在,她的活动范围成了这一间房。 好在房间的书柜上有很多书,从兵法到燕国的习俗,样样都有够她看很久。 师父曾说既来之则安之。 此时阿秦正坐在桌上津津有味地看兵书。 突然间一股有人的香味从房间外飘了进来。 阿秦抬头淡淡看了一眼放在房中显示时辰的地漏,又到了吃午饭的时间。 阿秦慵懒地伸了个懒腰,便见有婢女提着食盒进来。 “秦公子请用膳。” “恩。下去吧。” 待婢女提着食盒离开之后,阿秦立即从怀里取出一根银针试毒。 她要成为七国的王,自然不能将小命交代在这里。 发现饭菜没毒,阿秦这才拿起竹箸。 但当她将鲈鱼放入口中这一瞬,阿秦脸上的表情去如同吃到毒药一般。 她立即丢到竹箸,朝着门口的方向跑去。 “青山!” 她打开房门大声喊道。 她爱吃鸡鸭鱼肉,被困在燕国皇宫中,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吃鲈鱼。 可却是她第一次吃到冷面鬼所做的鲈鱼。 过去冷面鬼也曾有钓鲈鱼做给她吃。 冷面鬼做得鲈鱼极是清香,双华鲜嫩。 她曾好奇地问冷面鬼这鲈鱼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 冷面鬼回答她说:“钓取辰时之鱼,取辰时之花露,以半盏茶的时间烹之。” 难怪鲈鱼的腥味完全消失不见,反而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味,原来冷面鬼是用花露来蒸的鲈鱼啊。 这样的口感,唯有冷面鬼能做。 阿秦打开门大喊,然而回应她的却是守在门口的护卫比到她跟前的铜戈。 放眼望去,整个院子里哪里有冷面鬼的身影。 冷面鬼到底是何人? 这是阿秦被关在燕国皇宫中一直琢磨的问题。 过去她不去计较冷面鬼的身份,那是她天真的以为,谁都会有过去,她不必去计较。 她的直觉告诉自己,冷面鬼很可靠,值得她信任。 如今看到求困她的四面墙,阿秦一声冷笑,不禁自言自语道:“他娘的,这混蛋哪里值得我信任了!” 重新回到房间的阿秦用竹箸用力戳着还在冒热气的鲈鱼,她刚骂完逄阿,便听到有人推门而入的声音。 第194章:遗世独立之美 对于冷面鬼的脚步声,她太熟悉不过。 知晓推门而入的人不是逄阿,阿秦继续拿着竹箸戳鲈鱼,完全没有在意走进房中章邢。 “阿秦姑娘,可是这鲈鱼不合阿秦姑娘的胃口。” 汁水飞溅到桌上,阿秦想也不想便道:“我他娘的从未吃过这么难吃的鲈鱼!” “哦。是吗?” 章邢走到阿秦跟前,在阿秦尚未反应过来之际,端起她面前的鲈鱼。 “喂。你他娘的做什么!” 阿秦被困在燕国皇宫两个月,这已经不是章邢第一次听到阿秦爆粗口。 章邢见状,唇边勾起一抹浅笑。 “阿秦姑娘,这清蒸鲈鱼不是不合你胃口吗?章邢这便替你换掉。” “哦?”阿秦闻言皱了皱眉,英气的目光紧锁在章邢脸上,“你他娘的什么时候起关心起姑奶奶的吃食来了?” 阿秦从不曾有过属于女儿家的柔美,如今穿男装的阿秦看上去甚至比他还要英气。 被困在燕国皇宫两个月,从不曾有人怀疑过阿秦的性别,当燕王得知三皇子府上困着一名男子,还特意召见他,询问逄阿是否用龙阳之癖。 虽逄阿没有龙阳之癖,但令章邢极是不解的是,这样满口粗言秽语的女子到底有何处能够吸引逄阿的。 一次见到逄阿,章邢不禁将自己心中的疑惑问出口。 “三皇子。章邢有一疑惑不解。” 身着一袭华服坐在灼灼桃花树下酌酒的逄阿闻言连头都不曾抬起。 逄阿沉声道:“那就继续不解。” 仿佛早就料到逄阿会如此回答他。 章邢道:“春回大地,百花齐放。有人喜欢三皇子头顶上灼灼桃花,有人偏爱象征富贵的牡丹花,有人钟情于柔弱无骨的玉簪花。但章邢不解,为何会有人喜欢浑身是刺的蔷薇花?” 逄阿自然知道章邢是在问什么。 阿秦极少喝酒,但这不代表阿秦不喜欢喝酒。 只是阿秦每每喝完酒之后,都会对他做出那种事情。 逄阿低头看向玉杯中的烈酒。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从不愿意和阿秦喝酒,变成巴不得用烈酒将阿秦灌醉。 当然,他这样的心思,阿秦并不知晓。 看到玉杯中自己的倒影,逄阿深邃的眼底闪过一抹苦涩的笑。 逄阿道:“俗语有云,青菜萝卜各有所爱。这世上有奇人爱生吞蛇胆,自然也人偏爱带刺蔷薇。” 章邢皱了皱眉:“有奇人爱生吞蛇胆,但是因蛇胆有清热解毒之功效。可是蔷薇花浑身是刺,并不美观……” 章邢话音未落,便感受到一束令极具威慑力的目光向他头来,逼迫他不敢再言。 这便是未来燕王该有的威慑力! 逄阿重重地放下酒杯,只见他微眯着眼,发出一声冷哼:“并不美观?” 很明显他的话激怒了逄阿。 感受到排山倒海的压迫力朝他袭来,掌心渗出冷汗,章邢抿了抿唇道:“章邢认为那蔷薇花并美观。” 桃花树下压抑的气氛让章邢甚至呼吸不畅。 逄阿犀利的目光就像是要将他生生凌迟一般,章邢有些后悔自己忍不住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就在他快扛不住逄阿犀利的目光时,突然间耳边响起逄阿冰冷的笑声。 “只是因为你眼瞎。” 当逄阿将犀利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开时,章邢不由长松一口气。 等等…… 他眼瞎? 这难道便是他人口中的情人眼中出西施之理? 望向冷着脸低头酌酒的逄阿,章邢抽了抽嘴角,暗暗在心中反驳逄阿的话。 是三皇子眼瞎还差不多。 “章邢。你可是觉得本皇子才是眼瞎的那个?” 心咯噔一沉。 没想到逄阿竟猜到他心中在想什么。 逄阿乃是燕国三皇子,今后会是燕国的王,他就算说自己眼瞎,也不过说逄阿眼瞎啊。 然而他还来不及反驳逄阿口中的真相,便听逄阿道:“柔弱无骨之花,只能仍人随意采摘。不是蔷薇花那般有着其他娇花不曾有的倔强,努力保护着自己。这样特别的话,方称得上遗世独立。” 所以就是因为阿秦姑娘异于其他女子的特别,所以三皇子爱上的乃是阿秦姑娘的这一份特别? “喂。你他娘的发什么呆。把鲈鱼给我!” 趁章邢发呆之际,阿秦蓦地站起身,从章邢手中抢回鲈鱼。 她重新坐回到位置上,夹了一夹被她已经戳成肉泥鱼肉和着饭一口吃下。 “姑奶奶正他娘的饿着呢!” 看到阿秦的反应,章邢不由抽了抽眼角。 下一瞬,章邢冷不丁地冒出话道:“这条清蒸鲈鱼乃是阿秦姑娘的好友青山所做。” “咳咳……” 见阿秦突然间咳得涨红脸,还以为是阿秦被鱼刺卡住。 章邢慌忙倒了被茶水递到阿秦面前:“阿秦姑娘,先喝口水。” 他话音刚落,手便被阿秦紧紧拽住。 “你刚才说什么?” 阿秦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望着阿秦狭长英气的眼,章邢神情一怔。 阿秦墨黑的眼闪烁着光芒,这一瞬间,章邢觉得自己仿佛看到落满星辰的大海。 见章邢愣愣地看着她不回答,阿秦紧皱了皱眉,摇晃章邢的手臂:“青山他在哪里!” 被阿秦用力晃动手臂,章邢回过神来,他望向阿秦英气的脸,一丝不知所措自章邢眼底划过。 “他……” 章邢口中的话尚未说完便被情绪激动的阿秦打断。 “他到底是谁!” “他是不是一直都在这皇宫里!” “阿秦姑娘,你先冷静。”章邢朝着门口的方向望了一眼,故作谨慎地低声说道:“隔墙有耳。” 因为消气散的关系,即便是阿秦紧握住章邢的手臂,章邢也能够轻易挣脱。 虽然阿秦长相英气,但毕竟阿秦乃是女子,而且还是三皇子的心上人。 男女授受不亲,章邢并未急着回答阿秦的疑惑,而是先掰开阿秦紧握住他手臂的手,耳根微微泛起一层红晕回答道:“阿秦姑娘,你猜得没错。青山他一直在这皇宫之中。” 第195章:可曾爱过 果然…… 果然她猜得没错! 冷面鬼一直在这里! 这两个月来,她经常会在梦里听到冷面鬼的声音。 阿秦以为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想。 不想,她的疑惑竟是真的! 但章邢还有一个问题没有回答她。 “青山他到底是谁!” 阿秦灼灼的目光落在章邢脸上,章邢只觉自己的脸好似要被阿秦戳出洞来。 手臂再一次被阿秦紧扼住。 隔着单薄的衣料,章邢清晰感受到从阿秦掌心传来的温度。 心中陡然有异样的情绪生起。 这样的情绪,章邢从未有过…… “阿秦姑娘。” 章邢想要掰开阿秦的手,但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下一瞬,在他出手之前,阿秦已经先他一步,松开他的手臂。 只是…… 下巴被扼住的章邢瞪大眼睛看向那一张突然凑到他跟前,仿佛下一瞬就要撞入他眼中的脸。 望着阿秦近在咫尺,英气白皙的脸,章邢素来平稳的心跳突然之间漏跳一拍。 他的耳边再次响起阿秦低沉的声音。 阿秦再次逼问道:“他到底是谁?” 如果晚上她睡着之后,冷面鬼真的有出现过的话。 那么他是如何做到的? 是趁着夜黑风高潜入这房中的? 还是光明正大走进来的? 见章邢依旧盯着她沉默不语,阿秦蓦地低下头就像是狗一样,一口狠狠咬在章邢的下巴上。 “嘶。” 章邢发出一声痛呼声,耳根的红晕迅速蔓延到整张脸上。 这女人……到底知不知耻? 阿秦狠狠咬住章邢的下巴,支支吾吾地发出声音:“你若是不说的话,今天你就别想保住你的下巴。” 听到阿秦的威胁,章邢抽了抽眼角。 他还是第一次被女人如此威胁。 下巴的位置传来痛意,章邢哭笑不得地说道:“阿秦姑娘稍安勿躁。青山的身份的,章邢无权告知。嘶,不过……不过今日晚上,青山会自行出现,告知阿秦姑娘一切。” 阿秦闻言神情一怔。 被困在这燕国皇宫两个月以来,章邢时常会出现在她房中。 经过两月的接触,阿秦发现章邢心思缜密,行事果决。 章邢这样的回答,可是权宜之计? 就在阿秦决定加大力度逼问章邢时,只听章邢道:“阿秦姑娘,若是你不信的话。即便你咬下章邢的下巴,章邢也不会说的。” 阿秦的目光紧锁在章邢脸上,不曾错过章邢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房间内顿时变得安静,脸颊涨红的章邢紧皱着眉盯着阿秦近在咫尺的脸。 阿秦的牙齿就像是铁钉一样钉在他的下巴上,就在章邢以为自己的下巴真的快被阿秦咬下来的时候,阿秦蓦地松开了她的尖牙利齿。 因为章邢的皮肉被她咬破,阿秦端起桌上的茶水,漱去口中的血腥味。 她阴沉的目光从章邢涨红的脸上移至桌上的清蒸鲈鱼上。 阿秦眼中的神情变得复杂,她沉沉发出声音。 “我等他。” 御花园中,相貌清俊儒雅的逄阿就像是一尊雕工完美玉雕,坐在灼灼桃花树下垂眸酌酒。 人比桃花美。 这的画面却因为逄阿浑身所散发出的寒气而觉得冷。 自从大臣们看出来燕王有意将自己的王位传给逄阿之后,大臣们便争相恐后地开始巴结逄阿。 甚至还有大臣通过关系,把自家的女儿送到逄阿床上。 不想,那些大臣的女儿是怎样被送进他房中的,便是怎么被送回去的。 大臣们的女儿中其实有不少相貌美艳的女子,但逄阿却连看都不看一眼。 这样的话传入燕王口中,又在得知逄阿将一男子困在宫中后,燕王当时被惊得不由打碎自己手中的茶盏。 难不成他的阿儿有着龙阳之癖? “传逄阿。” 那时已是深夜,但燕王却迫不及待地召见逄阿。 “阿儿。你给父王说实话,你可是喜欢男子。” 燕王坐在桌前,浑身撒发出属于王者的威严。 这样的震慑力总会令前来觐见的大臣们立即有想跪的冲动。但逄阿却是神情淡然地看着自己的父王。 “不是。” 他言简意赅地否定道。 “不是?” 燕王深邃犀利的眼与逄阿对视,试图从逄阿眼中神情分辨逄阿所言的真假。 然而燕王越是看,越是觉得逄阿的眼神像极他自己,就像是夜色下看不到底的大海。 曾经当冯妃将逄阿从深山中找回来时,燕王第一眼注意到的并非是逄阿耳垂处火焰形状的红痣。 而是逄阿的这双眼,这双像极他的眼。 那时燕王对上逄阿的眼,龙颜大悦。 这样犀利深邃的眼神,唯有他的儿子才会有。 但正是因为这样的眼神,燕王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分辨逄阿所言到底是真是假。 燕王默了默道:“既然如此。阿儿,你为何不愿享用那些送到你床上的美艳女子?” 燕王不过是想知道逄阿到底是喜欢女子还是爱男子。 谁知逄阿唇边却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冷笑:“父王。你可曾有深爱过的女子?” 燕王看到逄阿唇边的笑,神情一怔。 逄阿的话仿佛在他的预料之外,却又在他的预料之内。 对上逄阿与他相似的眼,燕王愣了愣回过神来,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 窗外如霜的月光倾洒在燕王已经变得花白的发上,他背对着逄阿负手而立,发出低沉的声音反问道:“阿儿,你觉得父王可曾有深爱过谁?” 身后良久不曾响起逄阿的声音。 心知逄阿并不会回答他的反应,燕王望向天边的目光,深邃的眼中属于帝王才有的犀利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缕似水般的温柔。 燕王发出低沉沙哑的声音:“很多年前,本王以为自己深爱过。可是直到有一天本王发现自己并不曾……” 望着燕王孤寂修长的背影,沉默不语的逄阿自然知道燕王这番话所指何人…… 第196章:矛盾的燕王 那便是他的娘亲,冯絮。 只是进宫以后,令逄阿想不明白的是,如果是因为他这十二年来都在民间孤苦漂泊,如果是因为当年燕王眼睁睁看着他掉入河中却不为所动,如今心生愧疚想要弥补他的话。 他的父王大可以赐他封地,赏他珠宝。 但燕王却选择将他留在皇宫中,让他代替他处理国家大事。 但凡心智健全之人,皆能看出来,燕王是在将他当做王位继承人培养。 如今才会如此紧张他是否喜欢男子之事。 “阿儿。本王知道你心中存有疑惑。” 疑惑为何他会选择他作为王位继承人。 燕王深吸一口气,如果说之前他的声音是低沉沙哑的话,那么现在燕王的声音则是带着无尽凄凉。 燕王道:“当迷心蛊被逼出来的那一刻,本王以为自己并不爱她。可是……当她不在这世上了。本王这才发觉,在她香消玉殒的那一刻,本王的心也跟着她一起去了。” 听到燕王带着无尽凄凉的话,站在燕王身后的逄阿清俊儒雅的脸上不由流露出一抹震惊。 他的娘亲冯絮会蛊术。当年他的父王独宠他的娘亲乃是迷心蛊的关系,可是现在燕王这番话却否定了冯妃失宠后对他所说的话。 “儿子。娘亲这一生只爱过一个人,就算他有的女人不止我一人。可我还是阻止不了自己去爱他。但可笑的是,他却从未爱过我。” 迷心蛊被除,那时望向燕王比寒潭还有冰冷的眼,冯妃以为自己失去了所有。 对燕王而言,他乃是一国之君,竟被一只小小蛊操控,宠幸了一女子竟长达十余年之久。 当时对于冯絮,燕王心中只有厌恶。 可是他并未想到,为何他不曾将这以蛊诱惑他的女子斩首示众,而仅仅只是打入冷宫。 直到他听到奴才来报,说冯妃死的那一刻,他清晰地感觉到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紧扼住自己的咽喉,无法喘息。 冯妃她真的死了吗? 当他亲眼看到她静静躺在床上,脸色比窗外的飞雪还要苍白时,他亦是不愿相信这样处心积虑想要得到他的女人竟然就这么轻易地死去。 燕王清晰地记得,那日在看到冯絮的尸体后,他就像是逃一样,匆匆离开安放冯妃的房间。 燕王百姓皆知,在冯絮死后,他命人一把火烧了冯絮的尸首。 可是没有人知晓,就在火把落在草垛上时,他就像是疯了一样,不顾及自己是否被烈火灼伤,冲进火焰中,紧抱住冯絮的尸首,将冯絮的尸首从火焰中带了出来。 火光冲天,当他回过神来时,燕王完全无法理解自己反常的举动。 他为何要不顾性命之忧,将这可恶女人的尸首从火光中救出来。 就像是丢弃烫手山芋一样,眉头紧皱的燕王蓦地将自己紧抱在怀中冯絮扔在了地上。 他转瞬拔出自己腰间的宝剑,杀光了在场所有的人。 以至于没有人知道,最后他将冯絮安放在了一处能够保持尸体千年不腐的水晶棺中。 他对冯絮矛盾感情一定……一定是他中蛊后所留下的后遗症。 看到静静躺在水晶棺中的冯絮,燕王如此说服自己。 在发现自己对冯絮矛盾的感情之后,冯絮已死,他便将这样的厌恶转移到了逄阿身上。 看到逄阿遭受他人的欺负,他告诉自己,这是冯絮造下的孽,既然她已经不在,那么便由她的儿子自行承担。 最后他选择冷眼看着逄阿因遭受他大儿子的陷害而掉入河中。 冯絮已死,就连她的儿子也已经落水身亡。 他内心中的矛盾应该消失了才是。 如果如他所料,他不再有矛盾。 但矛盾消失之后,他却迎来无尽的悲痛。 他分明坐在皇宫最高的位置上,这燕王的大好山河皆是他的。 被送进宫中的女子不乏比冯絮美艳的,年轻的。 可是渐渐的,他发现他所宠幸的妃子都有某处长得像冯絮,有眼神像的,有鼻子像的,有笑起来像的,有声音像的。 但即便如此,她们都不是她。 不是那个为了得到他费尽心思的冯絮。 不是那个知道他天生没有味觉,只身跑去蛇窟中,为他寻找赤金蛇胆,为他恢复味觉的冯絮。 不是那个紧紧与他十指相扣,笑着说要与他风雨同舟,白首不离的冯絮。 背对着逄阿,望着天边的圆月,一行清泪自燕王五官精致的脸颊划落。 在失去冯絮这么多年之后,燕王终于知晓,他是中了蛊没错。 但他所中的蛊不是迷心蛊,而是冯絮。 为了不让自己的儿子听出他的哭腔,燕王缓缓开口道:“若是一切可以重来的话,本王定不会负你娘亲。” 他有多爱,现在便有多悔。 所以在得知逄阿还活着这一刻,他便决定将自己的王位传给逄阿。 这王位只会属于他与心爱女子所生之子。 所以他的父王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对他娘亲真实的感情吗? 听到燕王的话,逄阿不由想起,冯妃在临死之前除了最后一句说让他成为燕国的王之外,之前还对他说道:“儿子,你是我和他所生,所有唯有你才有资格拥有这燕国的江山。” 望向燕王的背影,此时逄阿觉得燕王并非如他在朝堂上那般,乃是泰山压顶眼中不起丝毫波澜的王。 此刻背对着他而站的燕王就像是一片在狂风暴雨中摇摇欲坠的枯叶,说不出的脆弱。 逄阿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将自己娘亲临死前的那一番话告诉燕王。 他已经清晰感知到父王心中的后悔,甚至还有无助。 任谁会想到坐拥江山,拥有一切的燕王,竟然有一天会像是丢失心爱宝贝的小孩一样无助…… 逄阿收回自己即将出口的话,转而说道:“父王,阿儿有心爱的女子。” 听到逄阿笃定的话,燕王收回自己凄凉的目光转身看向逄阿。 就在燕王转身的这一瞬,他的神情已经恢复如常。 第197章:阿秦,好久不见 “是吗?”燕王神情淡淡地问道,“既然如此,你困在宫中的男子又是何人?” 不愧是亲生父子,此时逄阿的神情与燕王如出一辙。 逄阿神情淡淡地答道:“既然父王已经知晓阿儿喜欢的乃是女子。又何须在意阿儿困在宫中的男子是谁?” 很显然,他的儿子并不愿告诉他,有关那男子之事。 看来还需要他亲自调查。 不想下一刻,他便听逄阿说道:“父王若是有精力的话,不如留着这份精力教授阿儿治国之道。那男子乃是阿儿的生死之交。但,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将他困在宫中便是想说服他为我所用。” 逄阿顿了顿道:“不过,阿儿素来不愿强人所难。三日后,阿儿便会放他离开。” 三天的时间对逄阿而言如同白马过隙,一晃而过。 坐在桃花树下酌酒的逄阿从未想到自己竟会有一天回到这燕国皇宫中,接手他最不想要的燕国江山,而与自己心爱的女人分离。 灼灼桃花瓣被东风卷落,掉入逄阿盛有烈酒的玉杯之中。 紧皱着眉的逄阿完全不在意这落入杯中桃花瓣,他猛地便将烈酒灌入喉中。 香醇的烈酒在逄阿的味蕾中却蔓延出苦涩的味道。 他望着眼前就像是一场大雨一样,随风飘零而落的桃花,用唯独只有自己方能够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道:“此时的分离,只是为了再次的相遇罢了。” 下一瞬,听到从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逄阿立即收起自己眼中的苦涩。 “章邢拜见三皇子。” 当章邢走到他面前时,逄阿缓缓抬眸朝着章邢看去。 逄阿深邃的目光在落在章邢下巴处裹着的白布时,神情一怔。 逄阿微眯着眼道:“你的下巴是怎么伤的?” 他是奉逄阿之命前去给阿秦送清蒸鲈鱼,现在从阿秦房间里出来,他的下巴就受伤了。 很明显伤他的人只会是阿秦。 但是就算苍天借他十个胆子,章邢也不敢告诉逄阿,他的下巴是被阿秦咬伤的。 章邢道:“是阿秦姑娘伤的。” 逄阿深邃的目光紧锁在他下巴上,仿佛要透过他紧紧裹在下巴处的白布看到他被阿秦所咬出来的牙印。 章邢紧了紧他藏在衣袖中的手,甚至担心下一瞬逄阿会说让他解开白布。 不过好在逄阿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件小事上。 毕竟逄阿今晚便会放阿秦离开。 逄阿收回他深邃犀利的目光不由问道:“人找到了吗?” 逄阿不再追究他下巴处的伤,章邢在心中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章邢连忙回答道:“回禀三皇子。你要的人,章邢已经找到。” 听到逄阿接下来的所说的话,章邢不由神情一怔。 还以为逄阿接下来会细细询问他有关他将清蒸鲈鱼送到阿秦的房间后,阿秦的反应。 谁知逄阿却是淡淡应了一声道:“下去吧。” “诺。” 谁能想到,待章邢离开之后,原本身着一袭华服坐在桃花树下酌酒的三皇子竟会回房换上一袭夜行衣,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囚禁阿秦的房顶之上。 逄阿悄然无声地挪开一片房瓦。 等着他一直在这皇宫之中,他的阿秦定是在房间里大骂他一家吧。 但令逄阿意外的事,当他挪开房瓦后,他竟看到阿秦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桌前,一边吃瓜子,一边看兵书。 悠闲自得的模样哪里有半分生气的痕迹。 逄阿神情一怔。 甚至怀疑章邢有没将他的话带到,但思及章邢下巴处的伤,他又转瞬打消掉,这样的质疑。 害怕被阿秦感受到自己灼热不舍的目光,在房顶上偷窥的逄阿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静静看着房间内的阿秦。 但是很快他便发现阿秦的不对劲。 阿秦聪明伶俐,看书的速度很快。 但是逄阿却发现已经半柱香过去,盘中的瓜子阿秦吃了不少,但手中的竹简,阿秦却根本没有翻动。 很明显,阿秦心不在焉。 房间内,阿秦坐在桌前,手中拿着竹简,她努力想要用看书的方式让自己的心情沉淀下来。 今日晚上,冷面鬼便会来见她。 他娘的冷面鬼竟然敢出卖她。 她是与他虚与委蛇,寻找逃离皇宫的办法? 还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狠狠揍他一顿出恶气? 一大盘瓜子已经被她嗑完,她并没纠结出自己今晚见到逄阿的第一反应。 只因…… 她从不曾猜到逄阿的身份。 月色下,灼灼桃花依旧如雨般簌簌而落。 看到站在月下身着一袭燕国皇子才能够穿着的服饰时,阿秦没有料到自己看到逄阿的第一反应,不是与他虚与委蛇,亦非怒揍逄阿一顿。 而是瞪大眼睛,俨然不敢相信自己此时所看到的一切。 她…… 该不是又在做梦吧。 阿秦正打算拍自己的脸,确定自己是否是在做梦。 她却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只见站在月下身着一袭华服的逄阿浅笑道:“阿秦,好久不见。” 清朗的月华笼罩在逄阿五官精致的脸上,望向逄阿唇角微勾起的笑。 阿秦英气的眼中神情一怔。 过去的逄阿总是穿着一身粗布麻衣,是对她言听计从的奴。 不想有朝一日,竟摇身一变,成为了燕国的皇子。 仅是两个月不见,可如今看向眼前丰神俊逸,举手投足间尽显君王风范的逄阿,阿秦只觉自己仿佛有两世不曾过逄阿。 阿秦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皱了皱眉,发出声音:“你他娘的到底是谁?” 听到阿秦带脏字的话,逄阿心中并没有丝毫不悦,反而觉得亲切。 他已经很久很久不曾听到阿秦对他说话。 逄阿目光深邃地凝视阿秦,此刻恨不得将阿秦锁进他的心里,不放她走。 从此之后,她只是他的阿秦,而并非一心想要称霸七国的女人。 但,他终究是对阿秦言听计从的奴。 阿秦想要做什么,他不舍得阻止。 阿秦想要成为七国的王,他只会倾尽所有替她达成愿望。 第198章:赶走阿秦 月色下,寂静的御花园中唯剩夜风拂过的声音。 逄阿的目光紧锁在她的脸上。 被困在燕国皇宫这两个月来,她曾无数次猜想过逄阿的身份。 然而然逄阿冷冷吐出字时,阿秦英气的眼中依旧流露出震惊之色。 “燕国三皇子,逄阿。” 听到逄阿的声音,阿秦身形一颤。 过去眼前的男人是她的奴。 有时候为掩饰身份,她甚至还会对别人说:“我夫君,青山。” 但大多数的情况下,她还是会对人说:“我的奴,青山。” 冷面鬼从来都是默默听着,从来不曾反驳过她的话。 只因,从她救他的那一刻起,他的命便是她的。 她想他是什么身份,他便是什么身份。 可是…… 今日,两个月不见的冷面鬼却像是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她,告诉她说,他是燕国三皇子,逄阿。 那个小时候失踪,被母狼养大,而后被找回来,又在十二年前失踪的三皇子…… 过去的逄阿因为长相俊逸儒雅,阿秦只觉逄阿看上很舒服,不觉碍眼。 现在的逄阿不仅是长相俊逸儒雅而已。 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现在站在她面前的逄阿很是耀眼,比天边的明月更加夺目。 离开赵国之后,她便开始靠着以物换物发家致富,如今逄阿身上的华服,他所戴的玉簪皆是价值连城。 看情况,燕王很是待见他这个已经始终十二年却突然出现的儿子。 从未。 阿秦从未用如此复杂的眼神打量过他。 逄阿站在阿秦面前,看上去神情淡然,然而内心却不安忐忑。 他多么希望阿秦在听到他的话之后,没心没肺地大骂他一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用复杂的目光打量他。 只因这样的目光阿秦只会用在外人身上。 良久之后。 寂静的夜色下阿秦发出一声冷笑。 “所以呢?” 因为知晓她不是普通的女子而是打从出生起便女扮男装的秦王王孙。 因为知晓她有着雄心壮志,游历七国的目的是为了称霸七国。 所有他将她困在燕国皇宫中,如今可是想杀了她。 阿秦不禁想到今日逄阿亲自为她做的那条清蒸鲈鱼。 那可他娘的是最后的午餐? 阿秦唇边毫无温度的笑刺痛了他的眼。 逄阿紧了紧他藏在衣袖中的手。 “所以?”阿秦笑得毫无温度可言,逄阿亦是将这样的笑反应给她。 “我逄阿并非知恩不图报之人。两年前,你救了我一命。如今我便放你走。” 他打算放她走。 逄阿的话令阿秦脸上的表情又是一怔。 见阿秦愣愣地看着自己,虽心有不舍,但他还是狠下心,微眯着眼用如同对待陌生人一样犀利冷漠的目光看向阿秦道:“怎么?难道你不想走?” 此时逄阿不知道,很多年以后,他就像是自己的父王冷落自己的母妃那般后悔今日放阿秦离开。 如果人生能够知道最后的结局的话,今夜的他一定会将阿秦紧拥在怀里,永远将她困在燕国皇宫中,而并非倾尽所有完全阿秦想要做的事情,以及在阿秦上前试图拽住他的衣角时,他冷着脸看着那蓝一耳光扇在阿秦白皙英气的脸上。 突然之前,寂静的御花园中响起一声清脆的声音。 连胯下之辱她都已经受过,之前她也会不时被赵成扇耳光。 但曾经所受的屈辱全部没有这一刻,这一个耳光来得震惊。 他怎么能够容忍其他女人扇她而过? 脸上一片火辣,阿秦瞪大眼睛看着逄阿,只觉脸上的痛不及心上的痛。 仿佛那一耳光不是扇在她的脸上而是扇在她的心上。 好痛。 痛得她竟然有想哭的冲动。 平生第一次。 第一次她心生委屈…… 打她的人乃是一名穿湖蓝色衣裙的女子。 看向蓝衣女子清丽明艳的脸,“那蓝”这一名字不禁从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下一瞬,阿秦便看到逄阿就像曾经担心她手受伤一样,一脸在意地抬起蓝衣女子的手,神情宠溺地问道:“蓝儿,你的手可疼?” 如果她现在没有被消气散所牵制的话,她一定要将眼前的这对狗男女碎尸万段。 手被逄阿紧扼住,那蓝清丽的脸上露出娇羞的表情。 “没。我没事。” 那蓝说罢,转头看向阿秦时,她脸上的娇羞转瞬被一抹愠怒所代替。 那蓝沉声道:“只是这女人不知廉耻。那蓝想替三皇子教训她而已。” “教训她?” 逄阿闻言,深邃的目光不由再次落回到阿秦脸上。 两年来,他们相濡以沫,风雨同舟。 有多少,阿秦以为自己快死掉,可是逄阿都在她的身边,告诉她,他们可以撑下去。 对上逄阿眼中的温柔,阿秦不知所措的心中生出一丝渴望。 冷面鬼一定会舍不得教训她的对不对! 但下一瞬瞪大眼睛的她却看到逄阿眼中的温柔转瞬消失不见。 逄阿脸上的神情比变天还要快。 他冷漠地看着她道:“蓝儿。教训她岂是要你来动手。你是我的女人,这皇宫里有的是人供你使唤。” 逄阿他……说什么? 这一刻阿秦呼吸一滞。 她所有的认知仿佛在这一刻被颠覆。 一直以来,她以为逄阿是属于她的奴。 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可是现在他却将别的女人拥在他怀中,告诉她说,那是他的女人。 站在逄阿与那蓝面前,阿秦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不! 阿秦用力摇着脑袋道:“不会的!” “我的青山是不会这样对我的。” “青山,你可是有苦衷?” 但下一瞬回应她的却是逄阿的冷笑声。 “有苦衷?”逄阿说罢随即低头轻柔地将一个吻落在那蓝的掌心上。 他又道:“阿秦。十二年前我不慎落水,因失去记忆而在民间漂泊。那蓝受人指使备被逼无奈才不得不对我下狠手。在我随你来到燕国后,我便想起一切,想起我真正的身份。念在你两年前救我一命的份上,这两年来,你怎么对待本皇子之事,我便不与你计较。 阿秦,今日本皇子念及旧情放你离开。但,下次若是相见,本皇子定不会对你手下留情。来人!送她出宫。” 逄阿话音一落,立即有侯在不远处的侍卫听到逄阿的命令上前架住阿秦,就像是拖死狗一样,将浑身僵硬的阿秦从逄阿跟前拖走。 第199章:她不该 听到她的话,被侍卫架走的阿秦没有一句骂娘的话,也没有任何挣扎。 逄阿本打算,在他唤人拖走阿秦时,便不再看阿秦,害怕自己的眼泄露自己内心的不舍。 可是逄阿却发现阿秦抢先一步移开眼,底下脑袋不再看他。 何曾…… 他何曾看到过如此颓废的阿秦。 刚才那蓝那一耳光分明打在阿秦脸上,然而却痛在他的心上。 就在那蓝抬起手的那一瞬,逄阿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才阻止自己没有折断那蓝的手。 阿秦已经被侍卫拖走,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逄阿的视线却依旧凝望着阿秦消失的方向。 逄阿这样不舍的目光以前只会用在她的身上。 看向此刻逄阿脸上的神情,那蓝皱了皱眉道:“三皇子。夜凉了,我们回去吧。” 过去她从河中捡起逄阿,只是因为她发觉逄阿会武,而且长得还不错。 在组织里,她需要培养一个心腹。 而逄阿恰好出现。 两年前,黑翼老大决定归隐,他告诉她说,如果她杀了逄阿的话,那她便会成为下一任黑翼的领头人。 一直以来逄阿不过是她的一枚棋子。 这么大的诱惑,她自然会选择权利。 她亲手将匕首送进逄阿的胸膛,成为了黑翼的老大。 但令她万万没料到的是,逄阿竟然没死,而且他真正的身份竟会是燕国三皇子。 如今是人皆能看出来,燕王有意将自己的王位传给逄阿。 过去逄阿如此爱慕她。 就算差点被她所杀,却还是对她念念不忘。 若是她嫁给逄阿的话,今后逄阿成为这燕国的王,那她岂不是成为了凤临天下的燕皇后。 虽然刚才逄阿对那长相英气的女子说她是他的女人。 过去那蓝不过是与逄阿有些暧昧而已。她的甚至一直保留着清白,在不知晓逄阿乃是燕国三皇子之前,逄阿没资格享用她。 但是现在,一切已经不一样。 那蓝就像是一条水蛇缠在逄阿身上。 她媚眼如丝地看向眼前丰神俊逸的男人。 今夜她便会成为他的女人。 谁知下一瞬,逄阿竟猛地一把无情地将她推开。 “来人。” 那蓝尚未反应过来,她便被上前而来的侍卫给架住。 “三皇子……” 那蓝一脸不解地望向逄阿,只见逄阿脸上哪里还有刚才的柔情蜜意。 逄阿冷冷看着那蓝,在那蓝惊诧的目光下,他抬手便朝着那蓝清丽明艳的脸上而去。 逄阿的动作干净利落,不曾有半分的犹豫。 清脆的响声再次在御花园中响起,比起之前那蓝扇阿秦耳光时发出的声音还要大。 逄阿怎么会…… 有腥甜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开来,那蓝瞪大眼睛俨然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殷红的鲜血自她唇角溢出,她还没反应过来,逄阿便又是一耳光扇在她的脸上。 耳边响起逄阿低沉的声音。 逄阿深邃的眼中没有丝毫怜惜,他道:“过去,阿秦说过。她睚眦必报,别人对她造成的伤害,她定百倍还之。” “月,你到底在说什么!” 月是逄阿在黑翼组织里的代号。惊恐的那蓝已经不再尊称逄阿为三皇子,而是直接唤他月。 因为月不会这么对待她。 月是那个知道她喜欢看星星,恨不得将满天繁星通通摘下来给她的人。 他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毫不留情地动手扇她的耳光。 逄阿微眯着眼看向眼前这个花容失色的女子。 他冷声道:“黑翼的月早就已经在两年前已经死了。” 最开始他执着在于到底那蓝会因为什么将匕首送入他胸膛。 当时如果那蓝说要他的命,他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命给她。 他只是想要一个原因而已。 后来,他与阿秦同生共死,对于那蓝为何要杀的原因,逄阿渐渐觉得已经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阿秦为了救他,差点在沙漠中被渴死。 重要的是,阿秦总是满口粗言秽语,可他渐渐地觉得这些话比黄莺啼鸣还要好听。 要是的是,他希望看到阿秦唇边比骄阳更加炫目的笑,而并非她失落的样子。 逄阿会武,几个耳光扇下来,那蓝只觉自己的脸已经麻木。 若再这样继续扇下去,她定会毁容。 “月。住手!” 那蓝惊恐地哀求道。 但回应她的却是逄阿再一次打在她脸上的耳光。 不行! 她不能再让逄阿这样打下去。 一丝狠戾自那蓝眼底划过,但似乎逄阿早就料到她的反应。 就在她轻而易举挣脱掉侍卫的束缚这一瞬,逄阿就像是鬼魅一般以极快的速度卸去她的双臂。 “啊!” 双臂被折断的那蓝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呼声,但她的痛苦并没有完。 她之前仅是扇了那叫阿秦的女子一耳光,如今逄阿便如她说的那般百倍还之。 逄阿抬起的手继续重重地落在她已经麻木的脸上。 仅是几耳光下来,满脸血肉模糊的那蓝已经痛到感觉不到痛。 可是再这样继续打下去,她美艳的容貌便会因此而会在逄阿手中。 “月!你还恨我对不对!” 听到那蓝歇斯底里的话,逄阿神情淡然地吐出字:“恨你?” 当初他不过是有着执念,并未恨过她。 不过…… 逄阿微眯着眼道:“如果有恨的话,也是从刚才开始的。” 他不过是让那蓝在适当的时机出来替他赶走阿秦。 没想到那蓝竟然选择了用这一的方式。 逄阿顿了顿道:“我的阿秦并非你能打得的。” 之前在逄阿说她是他的女人时,那蓝总觉逄阿的神情有几分僵硬。但是现在,当逄阿说这句话时,她能够真真实实感受到逄阿言语之间的神情,没有半分僵硬。 “为什么!你明明之前爱的人是我!月,两年前我之所以这么做乃是迫不得已。” 第200章:给那蓝的选择 在她得知逄阿其实是燕国三皇子后,她便编造称,当初她那么做都是被老大所逼迫,若是她不那么做,黑翼老大便会杀了全家。 相比家人,她不得不对逄阿出手。 黑翼老大早就已经归隐山林,逄阿就算想要找人也不可能找到。 那蓝笃定逄阿不会知道真相。 但她千算万算也不曾算到逄阿会逼迫她说出两年前的真相。 她的武功比起逄阿略逊色一筹,但上一任黑衣老大却说她比起逄阿更狠,更适合坐黑翼第一把交椅的位置。 可是这一刻她才清楚地知晓,原来逄阿远远狠过她,只是当初不愿意对她狠罢了。 一百耳光散下来,那蓝觉得自己的颚骨都已经碎掉。 “来人。” 扇得满头大汗的逄阿唤了一声,便见有女婢将一面铜镜递到他跟前。 满脸是血,她完全不敢去想自己现在是何模样。 但逄阿却残忍地将铜镜放在她的面前。 她一声尖叫下意识紧闭上眼,却听到逄阿残忍地说:“那蓝,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告诉我两年前的真相,这瓶能够治愈你脸伤的雪玉膏便是你的。若是你不愿意说,这装有黑蚂蚁的玉罐便是你的。我数道三,如果你做不出选择,我便替你选择。” 什么?! 逄阿手上有治愈她脸伤的雪玉膏! 那蓝激动地睁开眼,入目的便是铜镜中自己比厉鬼更加骇人的脸。 不! 这不是她! “一。” 听到逄阿发出声音,那蓝想也不想便喊道:“雪玉膏!我要雪玉膏!” 他何曾见过那蓝如此惊惶无措的一面。 就像是完全不在意她血肉模糊的脸,逄阿径直将自己的脸凑到她跟前。 “那蓝。如果说我不在意你的脸,即便是你毁容,我亦会娶你为妻。今后我若成这燕王,你便是这燕王皇后。你是要这雪玉膏?还是要这后位。” 那蓝脸上的表情一怔。 俨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你……在说什么?” 逄阿目光深邃地看向那蓝沉声道:“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给你第三个选择。你是要雪玉膏,还是要未来的后位。” 那蓝眼中的痛苦转瞬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逄阿从未见过的光芒。 在这世上,有的人最在意的,便是另一个人。 有的人最在意的,却是权利与地位。 而那蓝便是第二种人…… 时间,在他与阿秦同行时,每一个时辰,每一刻皆是眨眼即过。 在与阿秦分开之后,呆在燕国皇宫中的每一刻都成了煎熬。 “禀报王。今日收到飞鸽传书,嬴异人突然暴毙身亡。三日后,嬴政便会登基为秦王。” 听到这一消息时,已经成为燕王的逄阿正站在窗边遥望着秦国的方向,在那里有着他牵挂之人。 “恩。” 仿佛早就已经料到这样的结果,逄阿没有丝毫惊讶。 “章邢。” 逄阿转山看向前来禀报的章邢。 这三年来,章邢接受逄阿的吩咐一直替逄阿打听有关嬴政的消息。但他却并不知晓如今即将登基成为秦王的嬴政便是阿秦。 章邢闻言拱手道:“王,有何吩咐?” 只听逄阿道:“将本王的和氏璧送去给新秦王做贺礼。” “王!这和氏璧乃是……” 要知道和氏璧价值连城,乃是上一任燕王珍藏多年的宝贝。不想逄阿竟如此轻易地打算赠予新秦王。 自从三年前王登基以来,便一直关心着秦国的动心。 如今王这么做很明显是想与秦国交好。 这并不是坏事,只是王欲将价值连城的和氏璧送给新秦王,这会不会太过。 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逄阿道:“本王自有打算。” 逄阿掌管燕国这三年来,燕国比起过去变得更加富裕,得到百姓们的拥戴。 章邢想了想,便不再反驳逄阿。 “诺!章邢这便命人去办。” 就在章邢准备告退时,逄阿道:“章邢。和氏璧价值连城,便由你亲自送去秦国。” 听到逄阿的吩咐,章邢并不觉得意外。 毕竟这三年来,他听从逄阿的吩咐一直关注着秦国的动向,也曾去过好几次秦国。 现在王差他去送和氏璧在适合不过。 只是当他当和氏璧送到新秦王面前时,在看到新秦王的第一眼,他险些双手一软将价值连城的和氏璧摔在地上。 成为秦王后,阿秦没有料到逄阿竟会派章邢来送贺礼。 逄阿这算什么? 因为知晓她女扮男装的秘密,打算威胁她吗? 身着一袭冕服,阿秦坐在高台上霸气侧漏,任谁也不会想到给人犹如野兽凝视般压迫感的新秦王会是女子。 章邢站在大殿上,望向阿秦英气的脸,他脸上的表情犹如遭雷击一般。 “章大人。” 见章邢盯着新秦王发呆,随从立即扯了扯章邢地衣角,小声示意道。 被新秦王的容貌吓得魂飞魄散,章邢回过神来,这才将手中的和氏璧小心翼翼递到随从手中叩拜道:“燕国大使章邢前来拜见,特替吾王带来和氏璧恭贺秦王登基。” “和氏璧?” “燕王竟然送来了价值连城的和氏璧!” 听到章邢的话,大殿之上不由想起一阵窃窃私语。 阿秦英气的眼底亦是闪过一丝怔然。 逄阿竟送她和氏璧…… 眼底的怔然转瞬即逝,阿秦目光一凛,感受到无形的震慑力,大殿之上窃窃私语的大臣们立即紧闭上嘴,连呼吸都变得谨慎。 阿秦犀利的目光转而落在章邢的脸上。 这一瞬间,章邢只觉阿秦的目光竟与逄阿如出一撤。 皆拥有着王者该有的霸气以及睿智。 只听阿秦沉声道:“将和氏璧呈上来。” 阿秦此话一出,站在他身边的阉人立即走到章邢身旁接过和氏璧。 和氏璧质地通透,触手生温。 当阿秦拿起一个刻有“秦”字的和氏璧时,她不禁想起自己曾经对逄阿说的话。 “青山。你觉得这世间最美的玉在何处?” 第201章:美玉是她 “青山。你觉得这世间最美的玉在何处?” 那时露宿在草地上,她嘴里叼着一根青草,大大咧咧地问道。 漫天繁星闪烁,逄阿闻言目光不由从远处移至她的发间。 目光深邃的逄阿对她说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阿秦神情一怔,随即“噗”的一声笑出声来。 自从恢复女子的打扮之后,她便一直将娘亲的玉兰簪戴在头上。 阿秦闻言抬手摸了摸自己发髻上的玉兰簪。 其实这玉兰簪的质地并不算不得上品,弥足珍贵之处乃是他们家祖传下来的。 她抽了抽嘴角,一脸嫌弃道:“真他娘的没见识。” 只是那时的阿秦并不知晓,逄阿口中的玉并非指的是她头上的玉兰簪。 那时阿秦双手抱着后脑勺,随即躺在草地上,望着广袤无垠的夜空说:“青山。你可有听说过和氏璧?” 见逄阿垂眸不语,又听他刚才竟说她的白玉簪是这世间最美的玉,阿秦只当逄阿并没有听说过和氏璧。 她道:“和氏璧通透白皙,触手生温,价值连城。它才是这世间最美的玉。好想啊……” 逄阿不解问她:“主子想什么?” 除了喜欢吕不韦之外,她对逄阿并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她道:“好想弄死那王八羔子,然后……统一七国。届时和氏璧便是我的。唔……如果我拿到和氏璧的话,我定要将它做成我的镇国玉玺。” 如今秦国大殿之上,阿秦摩挲着手中的和氏璧,仿佛那些话不过是刚说过,犹在耳旁。 与逄阿朝夕相处两年之久,逄阿的字迹她自然认得。 这和氏璧上的“秦”字便是逄阿所刻。 “秦王!” 看到阿秦蓦地松手,那价值连城的和氏璧随即朝着地面而去,章邢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除了当年他用蛊术逼迫逄阿成为燕王这件事外,他从未对不起逄阿。 逄阿吩咐他做什么,身为臣子,他便做什么。 章邢从未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自己的王给坑了。 他特定送和氏璧来,秦王若是收下和氏璧,便证明两国交好。 秦王若是砸了这块价值连城的和氏璧,那便…… 那便证明,秦王欲与燕国为敌,他也休想再回燕。 完了完了! 被自己的王所坑,看来他的小命怕是要交代在这秦国。 章邢瞪大眼睛,目光随着和氏璧一起坠落,呼吸一滞。 对于阿秦的反应,在这大殿上震惊的并非章邢一人。 但。令大家意想不到的是,就在价值连城的和氏璧马上要掉落在地面,变成一文不值的玉渣时,阿秦突然伸出脚,用她柔软的冕鞋接住往地面掉落的和氏璧。 和氏璧掉落在阿秦的冕鞋上,阿秦用脚微微一踮,那通体晶莹通透的和氏璧腾空而起,再次回到阿秦手中。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大殿上,所有人提到喉咙口的心这才安然落地。 没有再看一眼自己手中的和氏璧,阿秦抬头朝着章邢已经被吓白的脸看去。 “手滑了。”阿秦淡淡道,“章大人舟车劳顿,远道而来,想必也已经累了。来人,带章大人下去休息。” 新秦王竟然三年前被逄阿困在燕国皇宫中的阿秦姑娘。 其实这样的冲击对章邢而言,比刚才阿秦差点摔了和氏璧还要震惊。 听到阿秦说命人带他下去休息,已经接受现实的章邢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被困在秦国皇宫中,章邢单手支颐坐在桌前不由发出一声轻叹。 “哎。看来俗话说得好,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章邢话音一落,突然有人从外推门而入道:“章大人有这样的觉悟想来极好。” 听到阿秦的声音,章邢脸上的表情一僵,不仅抬头朝着已经换上一声常服的阿秦看去。 晓是因为自幼便女扮男装的缘故,章邢不曾从阿秦身上察觉出一丝阴柔的气息。 以至于三年前,当阿秦出现在燕国时,他嘲讽阿秦乃是男扮女装的男子。 但从燕王的反应,他笃定阿秦乃是一名女子,是一名长相英气的女子罢了。 可是现在,章邢不得不生生吞会他所认为的“罢了”二字。 “章大人。好久不见。” 阿秦望向他,唇边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笑。 从大殿之上发现阿秦是新秦王到现在已经过去三个时辰。 章邢试图利用这三个时辰让自己冷静下来。 但他却发现自己依旧很震惊! 听到阿秦的话,章邢努力想要控制自己不动声色的脸上再次流露出震惊的表情。 “阿秦姑娘。好久不见。” 噌的一声轻响,章邢话音刚落,便见阿秦原本插在腰间的宝剑已经架在他的脖颈上。 阿秦犀利的眼就像是翱翔天空的鹰隼。 “说,他派你前来有何目的。” 阿秦口中的他指的自然是他的王,逄阿。 这三个时辰来,章邢内心的震惊,不仅仅是在震惊,阿秦乃是新秦王这件事。 还有…… 他震惊于自己的王深爱的女子竟然是这样的身份。 三年前,当逄阿登基成为燕王时,逄阿迎娶了容貌竟毁的那蓝姑娘为后。 那时他只当王对阿秦姑娘有情,他真正爱的人乃是那蓝姑娘。 毕竟取一容貌竟毁的女子为后,除了因为深爱,他想不出来别的理由。 可是…… 如今看来,他的认为并不准确。 望向阿秦犀利的眼,章邢回答道:“阿秦姑娘,章邢不过是受命前来送和氏璧以祝阿秦姑娘成为新秦王。至于其他的,王未说,章邢亦是不知。如果章邢知晓阿秦姑娘便是新秦王的话,章邢定会装病,甚至真病也不会前来送这和氏璧。这简直等同于送死。” 阿秦的目光紧锁在章邢脸上,不错过他任何一个表情。 的确如章邢所说,如果他知道她便是新秦王的话,他自然不会傻到前来送死。 阿秦闻言并未收回她架在章邢脖颈处的宝剑,而是道:“既然章大人已经看清事实,那便早些做好有去无回的觉悟。” “……” 第202章:扁鹊神医 半个月之后,燕国皇宫。 “章邢叩见吾王。” “平身。” 正在低头看书简的逄阿并没有抬头去看跪在他跟前的章邢。 曾经阿秦说,若是七国被她统一,那这七国的货币,文字,计量便得一并统一。 这才是真正统一七国之道。 此时逄阿正在研究如何七国文字之法。 他道:“秦王有什么话命你带来的。” 刚起身的“章邢”神情一怔。 从他出现在燕王面前,燕王连看都不曾看他一眼,为何知晓他是假扮的。 而秦王似乎也早就已经预料到,燕王会识破他。所以只命他前来给燕王带一句话。 站起身来的“章邢”看向依旧不曾抬头,皱眉看着书简的燕王说道:“秦王说,再见便是杀戮。” 秦王嘱咐的话已经带到。易容的死士直接咬破自己含在牙齿间的毒药,砰地一声倒在地上,再没能起来过。 正在研究书简的逄阿紧皱的眉一僵,他纤薄的唇边勾起一抹苦涩的笑。 就像是深秋悲凉的风,他用唯有他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低低地说道:“阿秦。我等你。” 阿秦命死士假扮成章邢回到燕国,自然不会有人知道真正的章邢如今被她困在秦国皇宫中。 夜凉如水。 阿秦负手而立站在密室中,英气的眼中已经不再有白日在大殿之上犹如鹰隼般的犀利。 望向身着一袭麻衣坐在寒玉床边正在为静静躺在床上的女子扎针的医者,阿秦眼中写满哀求。 从嬴异人抛下她与娘亲,逃回秦国那一刻起,她的恨,她的野心就开始在心中疯长。 可,如果她现在所拥有的王位需要用娘亲的性命来换的话。 她宁可做回以前被赵成欺负的阿秦,也不要娘亲为了杀疑心病极重的嬴异人而与他同归于尽。 娘亲曾经在紫薇树下埋下三坛酒,将离,相见,如愿。 她不曾想到,如愿竟会是娘亲用来与嬴异人同归于尽的鸩酒。 “扁鹊神医。我求求你。只要你能够救活我娘亲,你要什么本王都满足你。” 从赵姬身上收回银针,扁鹊看向站在他面前就像是大街上走丢的小孩一样无助的秦王,扁鹊神情一怔。 下一瞬,安静的密室内响起他的叹息声。 “秦王。这世间,最无法挽回的不是权力财富,而是生命。生命犹如河水,一旦干涸,便无法再滋养河床。如今赵姬她恐怕……” “住嘴!” 不愿从扁鹊口中听到不好的字眼。 扁鹊医术超群,被世人誉为神医。就连扁鹊都治不好的人,又有何人还能治。 “扁鹊神医。” 似乎想到什么,一丝光芒自阿秦眼底闪过。 “生!你能不能再练制,一颗生来!” 没想到阿秦竟会知道生。 扁鹊诧然道:“秦王为何会知晓生。” 阿秦激动地拽住扁鹊瘦削的手臂,吃痛的扁鹊不由下意识皱眉,只觉阿秦若是再用几分力便会折断他的手臂。 “秦王。你冷静些。” 阿秦眼中的神情变得复杂,这叫她如何冷静。 她知晓生有起死回生之效。 她曾经就有这么一颗能够救娘亲的灵丹妙药。 可是她当初在游历七国时,却竟这颗药用在了逄阿身上。 逄阿这混蛋死不足惜。 她为何当初要这么傻!为救在沙漠上已经失血过多且失去大量水分奄奄一息高烧不退的逄阿,她便用了那颗可以起死回生的生。 “扁鹊神医。你还能练造一颗生来的对不对!” 阿秦英气的脸上写满渴望,然而回应她的却是扁鹊的沉默。 良久后,扁鹊道:“秦王。这世上只会有一颗生。” “这是为何!” 扁鹊遗憾地叹了声气:“只因这世上只有一株玲珑草。生便是用那玲珑草练制而成。” “不!”听到扁鹊的解释,阿秦用力摇头,“不可能!一定在别处还有玲珑草。扁鹊神医肯定是你没有发现对不对!” 阿秦脸上的表情随之变得狰狞。扁鹊行医多年,阅人无数。 感受到自阿秦身上所散发出的浓浓戾气,扁鹊只觉自己若是道出事实的话,他将性命不保。 扁鹊道:“秦王可有听说过蓬莱岛。” 扁鹊没有否定她的猜想,那便代表也许在这世上还有第二株玲珑草。 阿秦闻言神情一怔。 为了今后能够统一七国,她熟读各种史书,更是游历七国,见她想见,学她想学之事。 可是她却从未听说过蓬莱岛。 在扁鹊看来,此时的秦王就像是患有不治之症之人,明明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死亡,但却死死拽着虚假的希望,不肯放手。 而他正好利用的便是阿秦这样的心态,从而抱住自己的性命。 扁鹊道:“在东方的海域上有一岛,称之蓬莱岛。岛上四季如春,花开不败。因此在这岛上很有可能找到第二株玲珑草。但秦王,这不过是扁鹊的猜测而已。能够寻到第二株玲珑草的希望极低。” “再低,本王也命你必须找到它!” 听到阿秦霸道的话,扁鹊在心里长松一口气。 看来今日自己不用死在秦王的宝剑之下。 扁鹊默了默又欲言又止道:“只是……这玲珑草必须童男童女同时握住它茎部采下才有效。否则,即便采会玲珑草,也无法练成生。” 扁鹊这番玄乎又玄的话,若是换做从其他人口中说出,阿秦早就已经砍下那人的头颅。 但是眼睁睁看到在沙漠中脸色已经发青,马上就要咽气的逄阿在服下生之后是如何活过来的。 阿秦道:“扁鹊神医,你要多少童男童女,本王都给你!你尽快启程去那蓬莱岛。” 那怕多一刻,她也不愿看到自己的娘亲就像是一个活死人静静躺在床上,再也无法听到她宛如黄莺般的笑声,再也无法看到她脸上比灼灼繁花更加炫目耀眼的笑靥。 她只要娘亲好好活着,看她是如何统一七国的! 第203章:陈雨蕾精分 “原来带着三千童男童女去蓬莱的人竟然是扁鹊!” 看到水晶棺中放出的影响,陈雨蕾发出小小的一声惊叹。 史书上记载嬴政是为求得仙丹,才命人率领的三千童男童女前去蓬莱岛。 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 就连黄月英亦是觉得吃惊。 就差一瓶可乐和爆米花,陈雨蕾看影像看得津津有味,却听到脑海中有道声音响起。 “陈雨蕾。时辰不早了。” “哈?让我再看会。” “再看下去,灰袍便会发现你不在房中。” “什么灰袍……” 想起灰袍是什么。陈雨蕾神情一慌。 绝对不能让灰袍发现她不见了! 否则他找到这里来,那她只有死路一条。 “我们……我们先回去!” “等等。” 陈雨蕾的慌慌张张地说道,却被黄月英唤住。 “就像之前一样,用你的手将这水晶棺上的字再写一遍。” 再写一遍? 就在陈雨蕾迟疑时,她的脑海中突然响起黄月英厉声催促:“快!” 在黄月英的指引下,陈雨蕾以最快的速度气喘吁吁地从密道中爬回灰袍困住她的房间。 简直是刚刚好。 就在灰袍推门而入的这一瞬,陈雨蕾刚躺在床上,将脑袋蒙进被子里。 隔着厚厚的被子,灰袍并没有听到她有些急促的喘息声。 “起来。吃饭。” 隔着被子,灰袍用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发出不辨男女的声音。 不得不说,灰袍端来的吃都挺好吃的,赶得上商场里的那些吃的。 可是现在的她就像是囚犯一样,再好吃的东西对她而言也如同嚼蜡。 “你出去。我自己知道吃。” “出去?” 隔着被子响起灰袍的轻笑声。 “陈雨蕾。你凭什么命令我。还是说,你想让我的猎狗看着你吃饭。” “我吃!我吃还不行吗!” 看到陈雨蕾慌慌张张掀开被子,红着脸坐起身,一丝失落自灰袍隐藏在面具后的眼中一闪而过。 她的阿英为何还未从陈雨蕾身体中苏醒。 难道是她下的药还不够。 灰袍的目光转而落在她端来的番茄意面上。 害怕那能够轻轻松松咬断她骨头的猎狗出现,陈雨蕾慌忙端起灰袍递到她跟前的番茄意面,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 “嗝!我吃好了。” 唇边还挂着番茄酱汁,陈雨蕾将空碟子递还给灰袍。 如果换做张斐看到眼前这一幕,定会觉得陈雨蕾呆傻蠢萌的模样很可爱。 但是这样的陈雨蕾对灰袍而言,简直是对于黄月英的侮辱。 见灰袍没有接过碟子,陈雨蕾发出低低的声音。 “喂。” 虽然站在她床边的灰袍没有动,甚至没有说话,但陈雨蕾却明显感觉出灰袍的不悦。 这灰袍到底在不悦什么? 害怕自己被猎狗咬,她都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吃了番茄意面,就连里面她不喜欢吃的青椒,她都囫囵吞枣直接咽进肚子里。 难道这灰袍是在嫌弃她吃的不够快。 就在陈雨蕾琢磨着灰袍到底是在抽哪门子的风时,灰袍从宽大的衣袖中拿出一块干净的手绢。 “把嘴擦干净。” 听到灰袍嫌弃的话,陈雨蕾抽了抽嘴角。 她忍不住脱口问道:“喂。你是不是处女座的?” 但灰袍并没有回答她,而是接过她手中的餐碟,转身离开了房间。 砰地一声,房门被关上。 陈雨蕾望向大门的方向,笃定道:“肯定是处女座没错。” “番茄意面很好吃。” 脑海中黄月英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她的思绪。 陈雨蕾闻声愣了愣。 她发现自从她被灰袍绑来普罗旺斯之后,她就可以和自己的前世对话,自己的前世也可以随意对她说话。 这到底是什么鬼情况。 “因为你和我的灵魂开始分裂。” 听到黄月英的回答,陈雨蕾拿着手绢的手被吓得一抖。 “你……你的意思是说我现在精分了?” “也可以这么说。” “我的天。” 陈雨蕾夸张地翻了个白眼,平躺在床上。 虽然明知道自己已经精分,但她却还是不能接受自己已经精分的事实。 为什么是她? 为什么偏偏是她…… 听到陈雨蕾的埋怨,黄月英狠狠在她心坎上又捅了一刀。 黄月英说:“因为你运气不好。” “……” 一口老血冲到陈雨蕾喉咙口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这是怪她投胎没投好的关系咯。 黄月英继续补刀:“没错。” “……” 因为昨晚熬夜的关系,陈雨蕾吃饱早饭之后,躺在松松软软KING SIZE的大床上,没一会就睡着了。 分裂的魂魄共用一个身体,陈雨蕾在睡着的同时,黄月英的意识也同样进入了沉睡。 艳阳高挂,已是中午。 当灰袍端着她下了猛料的菲力牛排推门而入时,看到陈雨蕾竟然又睡了过去。 “陈……” 看到熟睡过去,脸上不再有丝毫呆傻痕迹的陈雨蕾,灰袍口中的话戛然而止。 她悄无声息地将菲力牛排放在床头柜上,将脸凑到陈雨蕾跟前,用细如蚊蚋的声音轻声唤道:“阿英。” 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在她脸上扫来扫去。 就像是落在她脸上的雪花。 感受到脸上的冰凉,陈雨蕾蓦地睁开眼,朝着四周看去。 偌大的房间里,空无一人,更不会有雪花。 难道说是她梦里面的感觉? “什么味道?” 闻到一股香喷喷的肉香,陈雨蕾抽了抽鼻子,转头发现床头柜上竟放着一盘菲力牛排。 这是灰袍端进来的吗? 在她的魂魄与黄月英魂魄分离之后,她无法在利用黄月英智慧去思考问题,陈雨蕾乌黑明亮的铜铃大眼中流露出一丝茫然。 灰袍每次送饭来,都会亲眼看她吃完。 怎么这次竟然把午餐悄悄放下就走人了? “可能是因为有其他事情急着处理。” 听到黄月英的解释,陈雨蕾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啊!还真希望他一直处理事情就不回来了。” 结果这天晚上真的就像她希望的那样,灰袍并没有出现,来房间送饭的是一个又黑又壮的大光头…… 第204章:后来他们怎样了? 大光头浑身散发着匪气,对上那一双阴蛰的眼,陈雨蕾就是一怂。 这种给她危险气息的人物她只是在警匪片里看过。 “吃饭。” 阿四说着将一叠炒得有些糊的蛋炒饭递到陈雨蕾面前。 这蛋炒饭炒得还没她好吃,她能说不吃吗…… “嗯?” 感受到大光头阴蛰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陈雨蕾连忙接过那一叠散发着糊味的蛋炒饭,埋头就开吃。 脑海里响起黄月英嫌弃的声音。 “真怂。” “……” 为了避开阿四那令人发怵的目光,陈雨蕾一边低头吃饭,一边在脑海里对黄月英解释说。 “这不叫怂。这叫识时务为俊杰。如果我不吃的话,也许会被这壮汉暴揍一顿,然后再逼着我吃。如果结果是一样的话,我还不如现在赶紧吃。” 她赶紧吃完,壮汉就能赶紧离开她的视线。 陈雨蕾完全拿出了自己吃东西的最快速度。 “我……咳咳,吃好了。” “恩。” 看到陈雨蕾将空碟子递回给他,阿四这才将自己的目光从陈雨蕾脸上移开,拿着空碟子离开房间。 “哎。吓死宝宝了。” 阿四一走,陈雨蕾如释重负,长松一口气。 她拍了拍胸口,刚说完话,房门再次被打开。 只见刚才离开的壮汉又端了一杯绿油油的饮料进来。 深绿色的饮料,这确定不是毒药么…… 听到阿四说:“喝了。” 陈雨蕾小心肝一沉。 “这……是什么?” 顶着压迫力,陈雨蕾忍不住问。 在老大离开之前,特意交代他不要吓到陈雨蕾。 老大说,现在的陈雨蕾毕竟不是黄月英。 的确,在他看来,眼前的陈雨蕾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而已。 阿四最不喜欢听人废话,特别是女人。 想到老大的吩咐,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柔和些。 阿四回答说:“蔬菜汁。” 蔬菜汁? 这样的蔬菜汁能喝吗? 是人喝的吗! 陈雨蕾紧抿着唇,纠结了几秒,最后豁出去问道:“我……能不能不喝?” “嗯?” 阿四目光一凛。 陈雨蕾心一紧。 这一瞬间,对上阿四凛冽阴蛰的目光,陈雨蕾不由想到了古代砍人脑袋的刽子手。 虽说她已经精分,但她脑海里面还是有着自己上一世的记忆。 在阿四犹似死亡凝视的目光下,陈雨蕾还是没扛过压力,端起蔬菜汁,紧闭上眼,一口喝下。 毕竟,对方还没有从她这里知道制造人器的秘密,暂时还不会杀了她。 “唔……” 难吃的蔬菜汁下肚,胃部翻涌,被恶心到的陈雨蕾只想吐…… “很难吃?” 头顶响起大光头低沉的声音。 超级难吃! 宇宙最难吃,没有之一。 但是迫于阿四的压迫力,陈雨蕾用手紧捂住自己打干呕的嘴,一脸辛酸地摇了摇头,目送得到答案的阿四满意地转身离开。 等到阿四一走,陈雨蕾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一跳而起,冲进了卫生间一阵狂吐…… 她一边吐,一边苦着脸,在脑海中默默告诉黄月英。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比起这个就像是土匪一样的大光头,还有他做的难吃的饭菜,我宁可选择灰袍。” 她吐槽之后,良久没有听到黄月英的声音。还以为黄月英继续在鄙夷她怂,根本不像理她。 良久之后,当陈雨蕾再次平躺在床上,生无可恋地望着金碧辉煌的天花板开始脑补阿秦与逄阿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时,黄月英冷不丁说道。 “灰袍并不坏。” “哈?” 陈雨蕾脸上的表情一怔。 如果不是灰袍将她绑架来这鬼地方的话,她现在还在教室里安心睡觉,而不是被困在这里整天提心吊胆。 陈雨蕾抽了抽嘴角。 “我的前世,你到底是从哪只眼睛看出灰袍并不坏的。” 陈雨蕾以为黄月英会立刻回答她。 不想黄月英竟然陷入沉默之中。 “喂?你睡着了吗?” 良久不曾在脑海中听到黄月英的声音,陈雨蕾忍不住问道。 “至少她做得饭菜味道还不错。” “哈?这是什么破理由……” 不过她也找不出反驳黄月英的理由。 就像黄月英说的一样,灰袍做的东西真心好吃。 刚才在卫生间里,被大光头的蔬菜汁恶心到,她对着马桶差点连胆汁都快吐出来。 现在听黄月英提起灰袍做的东西不错,陈雨蕾摸着自己瘪下去的肚子,有些饿。 黄月英说:“如果饿的话,转移注意力会比较好。” 这个道理她知道,但关键是要怎么转移注意力。 黄月英问:“你觉得阿秦最后是怎么死的。” “啊……” 没想到黄月英帮她转移注意力的办法竟然是问她这个! 通过影像,陈雨蕾自然能够辨别出躺在水晶棺中的两人是大概四十岁左右的逄阿,以及二十岁左右的阿秦。 上历史课睡大头觉的陈雨蕾完全不知道,当年嬴政在统一七国之后,活到快五十岁。 陈雨蕾想了想,没能想出阿秦为什么会死。但是她却笃定地说:“逄阿是绝对绝对不会伤害阿秦的。” 没听到黄月英反驳的话,陈雨蕾想了想又说:“也许阿秦是病死的!” “也许吧。” 的确如陈雨蕾所说,逄阿回到燕国后,所做的每一件事,皆是为了阿秦。 这般浓烈的感情,身在秦国登基为王的阿秦不知晓,但看影像的她们却清晰地感受到逄阿对阿秦的深情。 如果…… 打个比方说,逄阿牺牲自己,阿秦便能统一七国的话,逄阿定会选择替他的阿秦达成她除了弄死嬴异人这个王八羔子之外,唯一的心愿。 2247年前。 夜凉如水,被困在秦国皇宫中,章邢刚脱了外衣,躺在异国他乡的大床上试图让自己梦归故里。 砰地一声。 门却被人猛地从外推开。 伴着吹入房中的夜风,章邢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 他蓦地睁开眼,朝门口的方向看去,不由道:“秦王……” 第205章:阿秦,你来了 借着清朗的月色,章邢俨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见阿秦手中抱着酒壶,脸颊红如晚霞,闯入他房中。 “章邢。你给本王起来!” 阿秦猛地将玉壶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即将玉壶砸在地上,将躺在床上的章邢从拽了起来。 距离拉近,自阿秦浑身撒发出的酒气熏得章邢忍不住下意识皱眉。 被阿秦紧拽住衣衽,阿秦灼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脸上。 章邢道:“秦王。你醉了。” “醉?”听到章邢的话,阿秦脸上表情一怔。 过去她喝酒很容易醉,喝醉之后,便借着酒劲对逄阿做那种事情。 但是到后来,酒喝多了。阿秦渐渐发现,酒不醉人人自醉。 那时她分明理智还在,却偏偏当自己是醉了,狠狠要了逄阿。 回到秦国后,每每打雷时,她总是想用烈酒灌醉自己,让自己不去想逄阿。 但令她失望的是,她越是喝酒,她与逄阿的记忆便变得越发清晰。 曾经,逄阿垂眸害羞时的模样。 曾经,逄阿在意担心她时的模样。 曾经,逄阿在她身下动情时的模样。 无论她如何用力摇头,这些画面就像是用刻刀刻在了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为什么……” 阿秦怒瞪着章邢,发出就像是野兽一样低沉的声音。 为什么,他当初要骗她! 为什么,他谁都不是偏偏是燕国三皇子,如今的燕王…… “咳咳!秦王你……你先放手。” 阿秦紧拽住他的衣衽,勒得他快喘不过气来。 对于章邢的话,阿秦却是置若罔闻。 “他到底想做什么!” 阿秦在章邢耳边大喊道。 “大概……是想与秦王交好。毕竟王对秦王尚有情义在。” 听到章邢的话,阿秦脸上的表情一僵。 “尚有情义在?” 阿秦一声冷哼,将章邢蓦地一把推倒在地上。 她亦是一个踉跄跌坐在身后的木凳上。 因为当初她救了他一命,所以在燕国时,他放她离去。 突然间,安静的房间里响起阿秦的大笑声。 只是在章邢听来阿秦的大笑声更像是哭声…… 翌日,头痛欲裂的阿秦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并不在自己的寝宫中。 这是…… 阿秦揉了揉额头朝着四周看去,发现自己并未在自己的寝殿中。 “秦王。你醒了。” 阿秦寻声望去,只见站在窗边的人不是章邢又是谁。 “昨日……” 阿秦皱眉用力想了想,却想不起昨夜她喝醉酒来到章邢房中之后所发生的事。 一夜不曾合眼,眼中布满血丝,章邢转身看向阿秦道:“昨日,秦王喝醉了。” 阿秦犀利深邃的目光紧锁在章邢脸上,发出疑惑的声音:“本王……昨晚可以说什么,做什么?” 昨夜,阿秦喝醉酒之后,便是一直在笑。 那笑声就像是鬼叫。 听得他发怵。 章邢想了想道:“秦王昨日喝醉酒之后,一直在笑。” 一直在笑? 阿秦愣了愣。 她蓦地掀开盖在她身上的锦被,走到章邢跟前,在章邢尚未反应过来之际,阿秦径直撕开章邢的衣衫。 布料撕裂发出声响。 章邢瞪大眼睛看向近在咫尺,撕烂他衣服的阿秦,一抹红晕迅速自他脸上窜起。 素来出口成章的章邢变得口齿不清。 他支吾道:“秦王,你……你做什么?” 撕开衣衫,章邢白皙的肌肤暴露在阿秦面前。 章邢只觉阿秦灼灼的目光落在他胸前,就像是滚烫的烙铁,烙得他胸前的肌肤滚烫。 没有被她睡! 在有这个认知之后,阿秦长松一口气。 下一瞬,章邢发现分明是阿秦撕开她衣服的。 而现在阿秦又一脸嫌弃的转过身去,沉声道:“把衣服穿上。” “……” 就连章邢自己都不知道,原本满脸惊恐的他眼底竟流露出一抹异样的情愫。 衣衫不是被阿秦解开的,而是被她直接给撕烂的。 这要他如何穿好。 而阿秦好似也意识到这一问题。 气氛变得尴尬。 “秦王……” 章邢试图打破这尴尬的气氛,而阿秦就像是一阵风,转瞬推门而出离开房间。 章邢被困在燕国皇宫,插翅难逃。 后面过一段时间,阿秦都会出现在他面前。 但阿秦并没有在像第一次那般,喝得醉酗酗,坐在房间里一直哭。 而是特定前来告诉他,她灭了韩,灭了赵,灭了魏,很快便会灭了他的国家。 曾经她游离七国,其他六国皆有她曾经布下的眼线,她大秦有着天下第一富商作为财力后盾,想要灭六国并非难事。 “章邢,本王会让你亲眼看到,你们燕国是如何被本王灭掉的。” 正阿秦所说的那般,当她再次踏上燕国的土地时,当她再次与逄阿相见时,她带去的是杀戮。 她将对逄阿的恨,全部发泄在燕国百姓身上,残忍屠杀就像瘟疫在燕国的土地上蔓延。 天边绯红的云就像是燃烧的火焰。 “驾!” 身着一袭青铜铠甲的阿秦骑在高大的汗血宝马之上一路冲入燕国皇宫。 七年了。 今日,她便要毁去燕国的王位,将逄阿斩于自己的宝剑之下! 阿秦以为自己要一路杀入皇宫,令她惊讶的是的整座皇宫就像是一座荒城。 偌大的皇宫一片死寂。 阿秦冲入大殿,却看到站在大殿里的逄阿时神情一怔。 “阿秦。你来了。” 逄阿的语气没有丝毫紧迫感,就像是在与自己的老朋友说话一般。 大殿上,阿秦怔然看到堂堂燕王逄阿竟然身着一袭粗布麻衣,俨然如同五年前与她游历七国时的装束一模一样。 看到逄阿唇边清浅的笑,这一瞬间,手执青铜宝剑的阿秦不仅产生错觉。 她觉得自己仿佛……仿佛回到了五年前。 她并非满手沾满鲜血,给世间带来杀戮的秦王。而仅仅只是与逄阿一起跋山涉水,以物换物,赏花观月的阿秦。 五年前,当她被那蓝扇了耳光,当她被逄阿赶出燕国时,心如刀绞的她在那时终于明白,一直以来她仰慕自己的师父,可是她却在不知不觉间爱上了逄阿…… 第206章:不会轻易让他去死 “阿秦,你来了。” 仅是轻飘飘的一句话,阿秦却觉得就像是千斤重锤狠狠垂在她的胸口,在她自认为无坚不摧的心上砸开一道裂缝。 不! 阿秦紧了紧她拿剑的手。 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心神大乱。 这不过是逄阿计谋!乱她心神! “逄阿。恐怕你此生都不想再见到我。” 阿秦的声音就像她拿在手中的宝剑一样冰冷。 听到阿秦冰冷的声音,逄阿并未反驳,他仅是用自己深邃如海的目光紧锁在阿秦脸上。 直到这一刻,逄阿依旧在隐藏,隐藏他心中对阿秦浓烈的相思。 “阿秦。”逄阿挂在唇角的浅笑未敛,他道,“人,无论是这坐拥天下的王,还是坊间的百姓,皆有一死。能够死在你剑下,逄阿亦是死而无憾。” 阿秦闻言一声冷哼。 “逄阿,你的命本来便是我的!” 阿秦极是不爽逄阿挂在唇边的浅笑。 寒光一闪,她提剑便朝着逄阿而去。 正如她所料的一样,逄阿并没有傻傻地站在原地,等着被她杀。 因为逄阿的躲闪,阿秦就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阿秦第一次认识逄阿是在七年半之前,那时她因为无聊,便拿着夜明珠半夜跑到林子里瞎逛。 没想到竟会遇到站在一颗歪脖子树下等那蓝的逄阿。 过去阿秦以为改变她人生之人乃是她的师父吕不韦。 直到她孤身一人狼狈地游历完七国,回到赵后,她才发现,真正改变她的人其实不是吕不韦。 就算没有吕不韦,她依旧有想要弄死嬴异人,成为秦王,统一七国的野心。 她不过是在遇到师父之后,师父助她加快了这一步伐。 可,她在遇见逄阿,睡了逄阿之后,后来她就算迷倒了吕不韦,她亦是无法对其下手。 逄阿胸前有着一道狰狞的刀疤。 看到师父光滑的胸膛,曾经那般觊觎师父的她,却反而对这样完美的身体索然无味。 阿秦悲伤地发现,除了逄阿之外,她无法在爱上其他人。 除了逄阿之外,她无法在睡其他人。 过去每逢打雷,她会兽性大发。 可当逄阿不在之后,她发现自己完全可以躺在龙床之上,静静听着雷声,不再有任何想要的欲望,有的唯剩想要杀了逄阿的心。 成为秦王之后,她征战沙场,每日无论再累,她皆会拿出时间来练剑。 为的便是今日杀了逄阿! 他的阿秦,终于成为了秦王,成为统一七国的秦王。 可他今日之后,便在无法看到他的阿秦。 但他不悔。 不悔,当初为了让章邢替她解蛊,而成为终究有一日会与阿秦生死交锋燕王。 不悔,分明爱着她,却被她所误会着。 阿秦锋利的宝剑从他脖颈处堪堪擦过,几缕青丝随风而落,逄阿白皙的脖颈转瞬多出一道血痕。 逄阿一边以他最快的速度躲避开阿秦的攻击,一边道:“阿秦,你的武功进步了很多。” 阿秦一声冷哼,再次提剑朝着逄阿的要害而去。 阿秦道:“逄阿,这么多年来,不过是你这燕王当着太舒坦。” 阿秦出招狠辣,而逄阿则是只守不攻。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逄阿身上已经处处是伤。 虽外表看似狼狈,但他那双深邃的眼却不起波澜,淡然自若。 逄阿所有的注意力并非放在阿秦的剑招上,而是紧锁在阿秦的脸上。 普天之下,世人皆知,他独宠他的王后,那蓝。 但任谁也不会知晓,他爱的人并非外界盛传长相貌美宛如天仙的那蓝。而是眼前长相英气,经历杀戮,霸气凛然的秦王。 “阿秦。” 在阿秦的宝剑刺入他肋骨中时,他忍不住问道:“这几年,你过的可好?” 一丝复杂的情绪自阿秦眼底闪过。 她随即大笑道:“杀了你,本王会过得更好!” 是吗? 从他成为燕王的那一刻起,他便知自己绝无可能再与阿秦在一起。 既然如此。 他只求阿秦能够过得更好。 他只有这个愿望仅此而已。 锋利的宝剑转瞬从他肋骨抽出,逄阿缓缓闭上眼,等待死亡的降临。 阿秦,若是有来世。 我希望自己仅仅只是你的奴逄阿。 很好。竟有死的觉悟! 见逄阿缓缓闭上眼,阿秦紧握着手中的宝剑,朝着逄阿胸口而去。 这一瞬间,已经闭上眼睛的逄阿并没有看见,阿秦眼中闪过的不舍。 这么多年来,分明是她信誓旦旦地在章邢面前说,她要灭了燕,灭了逄阿。 但真当她准备结束逄阿的性命时,她握剑的手就像是被别人所控制了一般。 当年那蓝之所以并未能杀了逄阿,便是因为逄阿的心脏比起正常人来说长偏了一寸。 而现在她提剑的手,却偏偏朝着正常人心脏的位置而去。 “唔。” 逄阿发出一声闷哼,他闭上的眼却因为惊诧而蓦地睁开,朝着阿秦看去。 心中极是慌乱。为了掩饰自己真正的心情,阿秦发出一声就像狼一样的嘶吼声,用手中的宝剑径直刺穿逄阿的胸膛。 仅是眨眼之间,殷红的鲜血就像是海棠花一样迅速在逄阿胸前绽放。 阿秦就像鹰隼,用她那英气凛冽的目光望向逄阿,她道:“逄阿。本王说过,给本王带来伤害致人,本王会百倍还之。本王又岂会让你这么轻易地死去。来人!去把燕后给我找来!” 此时大殿内除了阿秦与逄阿之外,看似并没有其他人。 阿秦就好似在与空气说话一般。 但实际上,却有阿秦所养的隐卫藏在暗处。 听到阿秦的命令,藏在暗处的隐卫立即在皇宫搜寻燕后的下落。 过去那蓝是黑翼头目,但就在她选择虚荣,选择成为燕后的那一刻时,她的武功已经被逄阿所废。 阿秦的隐卫想要抓失去武功的那蓝再简单不过。 第207章:误会他 曾经那蓝扇她的耳光,她要百倍还之。 只是当她看到那蓝时,她甚至以为是隐卫抓错人。 三年前,她所见到的那蓝清丽美艳,国色天资。 可是现在跪在她面前的那蓝却……整张脸已经被毁去。坑坑洼洼的脸看上去比树皮还要硌人丑陋。 很明显那蓝脸上的伤是旧伤。 怎么会这样! 阿秦英气的眼中闪过一抹震惊。 同样,那蓝在看清秦王的容貌时,她的震惊远远大过阿秦。 俨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么会……是你?” 那蓝张了张嘴,发出难以自信的声音。 但那蓝的震惊并没有结束。 因为她发现逄阿已经动也不动地躺在血泊之中。 逄阿他……死了吗? “你……你杀了他?”那蓝一怔,随即在这空旷的大殿内发出大笑声。 “你竟然杀了他!” 那蓝的笑声中满是嘲意。 不明白那蓝到底在笑什么。 阿秦目光沉了沉。 “你也会死。” 听到阿秦的话,那蓝神情一怔。 燕被秦所灭,身为燕后,她自然知晓自己再劫难逃。 她渴望权利,所以当年黑翼头目用第一把交椅的地位诱惑她时,她想也不想便将匕首送入逄阿心口。 所以当逄阿问她到底是要她的美貌,还是要凤倾天下的权利时,她毅然选择了后者。 美貌又如何? 她想的不过是用美貌来获得权利。 如果可以拥有凤倾天下的权利,她还要美貌何用? 以前头儿说她铁石心肠,她并未反驳过。 除了她自己,她不会爱上任何人。 这三年来,逄阿答应她的话,并没有食言。 以至于坊间有传言说她国色天香,得燕王独宠。 听到阿秦冰冷的话,那蓝望向阿秦写满戾气的脸回答道:“我如果说自己怕死的话,你会放过我吗?” 那蓝顿了顿又道:“只是若非我亲眼看到,恐怕就连我做梦也不会想到,即将统一七国的秦王乃是一名女子。而且你所杀的燕王其实……一直以来爱的人都是你。” “你说什么!” 似乎想到什么。 站在那蓝跟前的阿秦就像是被雷劈到浑身一僵,只听到那蓝继续说道:“没错。毁掉我的脸是燕王,就在三年前将你逐出宫的那日。那日我生生挨了逄阿一百个耳光。最后他拿着能够治愈我脸上雪玉膏问我,我是要后位,还是要我的容貌。当时逄阿如此待我,我只当逄阿是对我爱恨交加。 三年来,我不再美貌。逄阿完全可以宠幸别的女人。可是这三年来他谁都没有碰过。我甚至愚蠢地以为,他之所以不碰那些女人,是因为即便我已毁去容貌,他心中依旧有我,那怕是深爱之后的怨恨。 可是有一次我却在无意中听到在御书房中研究各国文字累到睡着逄阿口中低声唤着你的名字,阿秦。 原来,你才是这三年来他不碰女色的原因! 当时我煞是不明白,他为何整日废寝忘食的研究各国文字。但今日我看到你,即将一统七国的秦王,我终于明白,原来他立我为后,还有研究七国文字,皆是为了你! 可笑的是你竟杀了他。” 那蓝说完,空旷的大殿内,再次响起她的笑声。 她容颜仅毁,没有权利,她苟活于世又有何意义。 还不如在这世间落下一与燕王同生共死的美名。 那蓝唇边的笑褪去嘲讽的意味,她扬起脖颈道:“要杀便杀。” 脑中阵阵嗡响,沉浸于震惊之中,阿秦并没有听到那蓝所说的话。 她手握青铜宝剑在沙场上所向披靡,从未像今日这般双手颤抖不已,只觉拿剑的气力都没有。 冷面鬼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良久。 阿秦回过神来,缓缓低下头。 “你是说,逄阿从头到尾,没有碰过你?” 阿秦虽然是在问,然而她的语气却是肯定。 其实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不等神情一僵的那蓝回答,阿秦微眯着眼又道:“原来,你从头到尾,不过是他的一颗棋子。” “不!” “我怎么会是棋子!” “我不是棋子!” 那蓝丑陋的脸变得更加狰狞,她朝着阿秦大声喊道:“我乃是堂堂燕后,怎么会是棋子!我是集宠爱于一身的燕后,你……你才是棋子!” “哈哈哈。我是燕后!受燕国万千女子嫉妒的燕后,我想要什么,逄阿他都会给我。你说我怎么可能是棋子呢。” “没错。” “我不是棋子。” “你才是棋子!” “我是燕后!” 遭受刺激的那蓝变得癫狂,她突然站起身,指了指阿秦,又指了指自己,开始大笑。 现在的她什么也不是了。活下去,带给她的只会是无尽的侮辱。 那蓝笑着,随即朝着阿秦拿在青铜宝剑冲去。 现在死,她才能保留最大的尊严。 但不想那蓝的动作快,阿秦的动作更快。 阿秦一把扯住那蓝的头发,阻止那蓝死在自己的青铜宝剑之上。 阿秦冷声说道:“你现在想死。我偏偏不让你死。” 阿秦就这般扯着那蓝的头发,将她带出殿外,对自己守在大殿门口的隐卫道:“将她带回秦国,永困于地牢之中。” “不!” “我不要被困一辈子!” “我要殉情于燕王。成为一段佳话!” 听到那蓝的大喊声,阿秦冷哼一声:“你没资格。你以为他死了吗?” 这一刻阿秦无比庆幸! 庆幸她没有杀了逄阿! 阿秦凑到那蓝耳边,用凛冽的声音对那蓝说道:“无论逄阿是生还是死,他都只会是我嬴政的男人。” 第208章:男扮女装也可以 胸口再次遭受重创,逄阿以为自己会死在阿秦的宝剑之下。 不想在他失去意识之前,他惊讶地发现阿秦的宝剑并未刺中他真正的要害。 他的心脏的位置比起正常人要偏左一寸。 此事除了他,唯有阿秦知道。 过去班师回朝,秦王总是骑于高大的骏马之上,在回秦的路上欣赏他所打下的大好河山。 只是这一回令众将士觉得意外的是秦王竟不骑骏马,而是改坐马车。 秦军里,有人传言秦王是在燕国找到了曾经他被留在赵国当做质子时的青梅竹马。 当然这样的消息,自然是阿秦自己传出去的。 马车上,阿秦在逄阿身下垫了好几层狐狸皮,尽量减轻马车行径过程中所造成的颠簸。 “逄阿。” 阿秦缓缓伸出手抚上逄阿苍白的脸庞。 这些年来,征战沙场,她纤纤十指早已布满老茧。 见昏睡中的逄阿下意识紧皱着眉,怕是自己的手摸着逄阿不舒服,阿秦立即收回手,深邃的目光着逄阿依旧俊逸儒雅的脸庞。 阿秦唇边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喂。你他娘的是不是脑子有坑?” 如果不是现在逄阿被她伤得奄奄一息,她定要把逄阿拽起来狠狠揍上一顿。 不! 一顿怎么够! 最少也他娘的要揍上三顿。 可是…… 现在看到逄阿静静躺在她面前。别说揍他,就是老茧硌着他的脸,她都舍不得。 她爱恨分明,极是护短。 伤她之人,她定会百倍还之。 当初赵成让她遭受胯下之辱,最后她便亲手割下赵成的那处,喂了野狗。 那些曾经欺辱过她娘亲的人,她通通不曾放过。 曾经一度,她认为逄阿才是伤她最深的那人。 可最后却是她反而伤逄阿最深的人…… “咳咳……” 仅是咳嗽胸口便传来剧烈的疼痛。 这样的感受很熟悉。 曾经那蓝也在胸口处刺了他一刀。 那时的他不怕死。只怕自己死得不明不白。他才会紧拽住阿秦的腿不肯放。 而现在他却怕死,只因…… 只因他舍不得死,舍不得再也看不到阿秦。 一抹柔软印在他干裂的双唇上,下一瞬便有苦涩的药汁渡入他口中。 熟悉的气息,是阿秦吗? 他吃力地睁开眼,便看到那张在他心中勾勒过无数次的脸庞。 他可是在做梦? 然而唇齿间清晰的触感却告诉他,这不是梦。 阿秦是真的在用嘴喂他喝药。 她为何会救他?甚至还如此对待他? 逄阿深邃的眼底流露出一抹诧然,但似乎想到什么,他眼中的诧然转瞬即逝。 定是阿秦抓到了那蓝。 就在阿秦柔软的双唇离开他的双唇时,逄阿发出沙哑的声音。 “阿秦……” 逄阿的唇再次被阿秦堵住。 只是堵住他唇的并非阿秦的双唇,而是阿秦的手。 阿秦道:“说话牵扯到伤口。别说话。” 逄阿的痛是她带来的。 不知道怎么面对逄阿,阿秦转身去放药碗,来掩饰自己眼中复杂的情绪。 但即便是她转过头,她也能清晰感受到逄阿落在她后脑勺的目光。 就像过去她说什么,逄阿便做什么那般。 她转身放下碗之后,随手拿起一捆竹简开始假看,逄阿竟真的没有再开口说话,甚至没有问她一句为什么…… 她低头看竹简却无法忽略逄阿灼灼的目光。 逄阿的目光就像是烙铁,不是烙在她的脸上,而是烙在她的心上。 在逄阿醒来之前,她曾想过自己有很多话想要对逄阿说。 但当逄阿真的醒来时,阿秦觉得自己平日说话顺溜的舌就像是打结了一样,脑袋亦是一片空白。 不知自己在想什么,该说什么,只是紧握着自己手中的竹简不知所措。 安静的车厢里唯一能够听到的便是车厢外秦军行径的步伐以及马蹄的声音。 气氛变得怪异。 阿秦拿着竹简呆看了一个时辰,逄阿便这般静静看了她一个时辰。 这一个时辰对阿秦来说太煎熬。 可对逄阿来说,太奢侈。 三年来,上千个日夜,他身在燕,却恨不得能够长上一双翅膀飞到秦,飞到他的阿秦身边。 但命运却告诉他,他是燕国的王,只能镇守在燕国。 当大杀四方的阿秦挥军前来时,他唯一能做的事便是尽量减少燕国士兵与百姓的伤亡。 “逄阿。” 安静的马车上,阿秦终是忍不住唤道。 身形一闪,阿秦英气的脸便已凑到逄阿跟前。 “不许说话。你听我说!” 阿秦抿了抿唇,看向灼灼盯着她的逄阿,她支吾道:“你……好了之后,想打我骂我捅我一刀都行!呃,不。你想捅几刀,便捅几刀!” 在捅了逄阿刀子之后,阿秦极是担心逄阿醒来之后,会像对那蓝那般怨恨她。 可就在逄阿睁开眼看向她这一瞬间,触及到逄阿眼中的灼热,阿秦便知逄阿没有在恨她。 只是…… 她恨她自己。 “是我太蠢。蠢到这三年来,冲昏理智,只知道恨。” 因为恨逄阿的背叛,她从未去想过,原本在辞州的她为何会一觉醒来,出现在燕国皇宫中。 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不过如今这都不重要。当她翻开逄阿研究七国文字的书简时,她无意中发现一圈用七国文字写有她名字的竹简。 逄阿的字迹她自然是认得。 一笔一划,她又怎会看不出刻字之人的用心。 这三年来,她也有在石壁上刻逄阿的名字。只是那字迹撒发着戾气,而后被她用宝剑将整块石壁给毁去。 “对不起。” 眼中腾起水雾,阿秦此刻就像是做错事的小孩,愧疚的耷拉下脑袋。 之前逄阿乖乖听她的话,让他别说话,他便没有说话。 但是就在她耷拉下脑袋的这一瞬,一只触感微凉的大手罩在她的眼睛上。 逄阿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阿秦。若是你觉得对不起的话,便让我今后继续留在你身边可好?” 逄阿顿了顿又道:“就算是男扮女装都可以。” 堂堂燕王竟然主动申请男扮女装,只为留在她身边…… 阿秦闻言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然而下一刻眼泪却又随即滚落而出。 第209章:软的不行,那便来更软的…… 他堂堂燕国的王,如今却甘愿留在她身边男扮女装。 她灭了他的国。 她还他娘的在他胸前狠狠刺了一刀! 三年的时间。 她用了三年的时间来恨他,误会他! 可是他却不曾很过她。 现在竟还说出这样的傻话。 晶莹的泪珠从阿秦眼中滴落,就像是熔浆落在逄阿手背上,烫伤他的心。 “阿秦莫哭……” 就在逄阿想要擦拭她眼角的泪时,阿秦一把握住逄阿的手。 阿秦用命令的口吻说道:“别动!” 逄阿便乖乖听阿秦的话,没动。 反倒是阿秦紧握住逄阿的手不断颤抖。 她不想哭。 可是眼泪却是忍不住往下掉。 她太愚蠢! 可是眼前的男人却比她更加愚蠢! 他所做的一切竟然都是为了成全她。 国破。他却不恨她。反而说男扮女装留在她的身边。 为什么? 她不会再愚蠢的问出口。 仿佛知道阿秦在想什么。 逄阿声音沙哑地说道:“阿秦。我从未有过野心想要成为统一七国的王。既然如此,燕终有一天会落在你手中。但你若是善待燕国百姓,这并没有任何不好。” 感觉到阿秦紧握住他的手抖得更加厉害。 逄阿顿了顿又道:“阿秦。即便有娘亲的遗愿在,我亦是不愿成为王。从我发现自己爱上你的那一刻起,我唯一的心愿便是留在你的身边。” 那怕是以男扮女装的方式,他亦是觉得幸福。 三年来,他唯有做梦才能梦到阿秦紧握住他手的这一幕。 “你不许再说话!” 阿秦瞪大眼睛看向逄阿,发出低哑的声音。 逄阿想说的她都知道! 她比谁都更清楚! 只是这样的话一旦从逄阿口中说出来,便会加重自己的愧疚感。 朝夕相处两年,如今误会解开。 她清楚逄阿在想什么。 逄阿亦是清楚她在想什么。 “阿秦。一切皆是我逄阿自己的选择。你无愧于我。” 望向逄阿眼中的神情,复杂的情绪自阿秦心中排山倒海般涌来。 这一刻,她不知道愚蠢的自己还能说什么。 有千言,有万语,也不及从此刻起,珍惜逄阿。 不愿逄阿再继续说话。 望向逄阿眼中的深情,她随即将自己颤抖的唇落在逄阿唇上,然后撬开逄阿的牙齿,将自己的舌和逄阿的舌纠缠在一起。 不敢触碰到逄阿的伤口,阿秦虚伏在逄阿身上。 不同于刚才喂药那般的轻柔,阿秦的吻依旧如过去一般霸道凶猛。 不对…… 此刻阿秦的吻比起过去更加霸道。 阿秦闭着眼见,虽然她的吻很是霸道,然而她英气的脸上却写满怜惜。 她发誓,此生她定要好好珍惜逄阿! 往往怜惜的表情只会是男子对女子。 极少会像现在这般,是阿秦怜惜他。 不过。 他极是享受这样的怜惜。 逄阿深邃的眼底渐渐浮起笑意。 他缠绕住阿秦在他口中扭来扭曲的丁香小舌,将阿秦与自己十指相扣。 只愿时光能够停留在这一刻,阿秦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 在逄阿甘愿说以男扮女装的方式留在她身边之前,阿秦早已在秦军中散布消息称,被她安置在马车内的人乃是她失散多年的青梅竹马。 但她原本打算的是,等到回到秦国安顿好逄阿之后,便又命人散布出消息称,之前不过是误传,她找到不过是她在赵国时,结实的好兄弟。 在快抵达秦国时,逄阿胸口伤已经有所好转。 这段时间,阿秦几乎整日与逄阿呆在马车上,但即便是这样,阿秦依旧觉得不够。 她恨不得将逄阿吞入腹中,从此那怕半刻都不会与她分开。 如今阿秦对他的霸占欲,逄阿自然清楚。 他亦是想要时时刻刻守护在阿秦身边。 马车中,阿秦望向他说:“逄阿。其实……龙阳之癖也是他娘的可以的!” 逄阿躺在榻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阿秦,听到阿秦的话,没能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逄阿语气温柔地说道:“阿秦。我舍不得。” 她乃是即将统一七国的秦王,他又怎舍得让在荣耀之中留下污点。 阿秦剥了一个橘子塞入逄阿口中,堵住逄阿的嘴。 阿秦道:“逄阿。我也舍不得。” 阿秦英气的脸上写满认真。 逄阿因为她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她不愿再让逄阿再受半点委屈。 男扮女装。 这何等侮辱! 仅仅是想到逄阿男扮女装的模样,她便会心疼。 更别说真的看他穿。 “逄阿。你想都别想男扮女装。我不允!” 阿秦的话一出口,马车内变得安静。 逄阿并没有说话。 只是他深邃的眼突然蒙上一层黯然。 阿秦看到逄阿就像是一只委屈的小狗。 她眼中的决绝突然被一抹不知所措所代替。 她舍不得逄阿男扮女装。 更舍不得让逄阿露出一脸委屈的模样。 就在这时,阿秦听逄阿道:“阿秦。若是我不做性别的伪装留在你的身边,我需要整日戴着人皮面具。你我的名誉皆会有损。但若是我男扮女装,别人只会再我的长相上比手画脚,没有人会知道我乃逄阿。逄阿的名誉不会受损,你名誉亦是受损。这样的决定又有哪里不好?” “不好!”阿秦紧皱着眉道,“你乃是堂堂男子。男扮女装的话,只会委屈你!” “委屈?” 逄阿脸上流露出哭笑不得表情。 他微微摇头道:“阿秦啊。男扮女装,我不觉委屈。若是有人病垢你乃有龙阳之癖,我才会觉得委屈。” “你……” 听到逄阿的话,阿秦气不打一处来。 可是望向逄阿深情的眼,她所有的气却又通通消散不见。 就在这时,她竟看到昔日的燕王竟然像小狗一样,眨巴着眼对她说:“阿秦。我的脸长期戴人皮面具的话,很容易红肿溃烂。你可舍得?” “……” 软的不行。 他便来更软的…… 这便是逄阿的套路,阿秦闻言抽了抽嘴角。 面对可怜巴巴朝她眨眼睛的逄阿,她终是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第201章:江山与美男 男扮女装。 她怎么舍得! 然而现在面对就像小狗一样可怜巴巴望着自己的逄阿,她哪里还说得出来不字。 只得妥协。 回到秦国后,阿秦便不再纠正自己之前放出的流言。 所以在秦国百姓看来,他们的秦王带回来的女子便是他失散多年的青梅竹马。 秦国皇宫。阿秦的寝殿内。 逄阿正站在屏风后面换衣服。 阿秦坐在桌前,喝着茶,但是她的目光却紧锁在逄阿映在屏风上的身影。 逄阿乃是穿衣显瘦,脱衣之后,才知其健硕的体态。 看着屏风上迷人的画面,正端着茶杯的阿秦咽了咽口水。 逄阿俊逸儒雅,穿上女装会是何模样? 阿秦无比期待。 然而当逄阿从屏风后走出来的那一瞬,刚喝下一口茶的阿秦就像是被天雷劈到,瞪大眼睛,表情僵硬地看着逄阿。 “阿秦。” 原来逄阿换上女装竟是…… 这副鬼样子! 阿秦愣了愣回过神来,上下打量了逄阿一番,没忍住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逄阿。你……你可还记得我们在魏国是遇到那个女生男相的张大娘?” 笑得前俯后仰的阿秦道:“逄阿。现在的你比那魏国的张大娘还要……” 笑得口吃不清的阿秦本想说,逄阿比那张大娘还要壮,但她想了想,含笑的目光不由落在逄阿凸起的胸前。 她道:“你比张大娘还要他娘的带劲!” 这是逄阿此生第一次男扮女装,自然会觉得不适应。 逄阿站在屏风旁紧绷着脸,却在听到阿秦如此形容他此时的模样时,他不禁被阿秦痞里痞气的话逗得眼含笑意。 “哈哈哈哈。” 看到逄阿脸上流露出的宠溺,阿秦开怀的笑声响彻整个寝殿,差点笑出眼泪来。 她知道这个世上不会再有人像逄阿这般对她一腔深情,甚至肯为她着女装。 现在逄阿所穿的乃是她过去穿的白色长裙,虽然不觉滑稽,但却不好看。 而这样的不好,到了阿秦眼中,却是这世间独一份的爱。 “秦王。” 逄阿缓缓走到她跟前,朝着她福了福身。 “阿房拜见秦王。” 逄阿。 阿房。 这名字甚好。 望着逄阿深邃的眼,阿秦脸上的笑容一敛。 她将茶杯放在桌上,而后站起身,在逄阿惊诧的目光之下,突然打横将逄阿抱起。 这已经不是阿秦第一次打横抱逄阿。 只是他……已经很久不曾享受过这般特殊的待遇。 换做其他人若是被一名女子打横抱起的话,心中定会觉得抵触。 但对逄阿而言。 这三年来,这般特殊的待遇已经成了他的奢望。 唯有在梦中才会发生。 阿秦就像是对待世间的稀世珍宝,将逄阿紧抱在怀里,而后小心翼翼地放在她的龙床之上。 凝望着逄阿的脸庞,一抹狡黠自逄阿英气的眼底闪过。 “阿房。” 她轻声唤道逄阿的新名字,轻柔地摩挲着逄阿棱角分明的脸庞,默默在心中庆幸,这苍天并未待她不公。 过去的她不过是一个在赵国受尽耻辱的质子,无江山亦无深爱她之人。 但现在江山“美人”她皆有! “阿秦。我在。” 逄阿深邃的眼底流动着清浅迷人的笑意,撩拨着阿秦的心弦。 阿秦动作粗鲁地解开逄阿穿在身上的女装,她灼热的吻落在逄阿纤薄殷红的唇上。 依旧与过去一样,他躺在阿秦身下,任由阿秦撩拨。 阿秦霸道的吻从逄阿唇上一路向下。 她为不让人发现她乃是女子,一直在自己的胸缠着布条。 而现在逄阿的胸前则是放着垫子。 阿秦拿起逄阿胸前的垫子,她唇边不由扬起一抹哭笑不得的弧度。 有心上人如此,夫复何求! 在扔掉逄阿胸前的垫子后,阿秦的吻不由落在逄阿伤疤狰狞的胸上,之前她霸道的吻,到了这里便变得异常温柔清浅。 他的伤口刚长出嫩肉,阿秦的唇就像是羽毛轻轻划过他胸前的嫩肉。 “唔……” 异样的酥麻让逄阿难以抑制地发出低吟声。 眼前的逄阿,是她第一个男人,如今也只会是她最后一个男人。 “阿秦,不要……” 这般的酥麻感异常刺激,他根本受不了。 逄阿棱角分明的脸庞染上一层犹如晚霞般的红晕,呼吸变得厚重。 “是吗?” 阿秦就像是一只狡黠的狐狸仰头朝着逄阿看去。 她道:“逄阿。可是你的声音却告诉我。你很舒服。” 阿秦说罢再次低下头,用自己的舌尖轻轻在逄阿胸前画圈。 “阿秦……” “嗯?” “阿秦……” “什么?” 回答她的则是逄阿变得更加急促的低吟声。 就在这时,阿秦突然抬起头看向逄阿道:“如果受不了的话。你可以要我。” 阿秦的话使得逄阿脸上难以承受的表情一怔。 他的命是阿秦的。 他曾是高高在上的王,却没有知道他只想是阿秦的奴。 只要能够看到阿秦唇边的笑,他便觉得满足。 阿秦要他怎样,他便怎样。 只是今日…… 阿秦却说:“逄阿。我要你要我。” 阿秦抬头望着他,唇角微勾。 她自然知道此时此刻的逄阿想要她。 亦是知道逄阿一直以来都为了让她爽,让她品尝征服他的快感,而总是躺在她身下任由她索取。 见逄阿愣愣地看着自己。 阿秦歪着脑袋,褪去自己的冕服道:“我虽是这大秦的王。但从此刻起,我却成为臣服在你身下的女子。” 不待逄阿反应过来,阿秦突然抱着逄阿一个翻身,让逄阿在她之上。 “阿秦……” 逄阿发出声音欲言又止。 他自然能够清晰感受到阿秦对他的怜惜与愧疚。 就在逄阿准备再次翻身,依旧让阿秦在自己身上时,只见阿秦学着他之前可怜兮兮的模样,眨巴着眼声音低低地说:“逄阿。要我。” 逄阿。要我。 这样的诱惑人心的话,仿佛是火把瞬间点燃逄阿心中所有的欲望。 第211章:逄阿的不对劲 在灭掉齐之后,阿秦统一了七国。甚至还以阿房之命,为逄阿修建了阿房宫。 她虽然有后宫佳丽三千,但大秦百姓皆知,独宠阿房一人。 是了。 即便是紧扼住逄阿的手,与他十指相扣,阿秦亦是觉得不够,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逄阿。 知晓她对自己的深情,逄阿终是道:“阿秦。只要我在你身边,此生便足矣。” 这是逄阿唯一的愿望。 和过去一样,阿秦的衣食起居,皆是由逄阿照料。 “阿房。你煮的粥真好喝。” 每每捧着逄阿煮的粥,阿秦就像是一只偷腥的小猫,幸福地微眯着眼,令逄阿忍不住将自己的吻落在阿秦英气微眯的眼上。 逄阿柔情似水地说:“你喝粥的样子很美。” “嗯哼?”阿秦捧着粥,殷红的唇角忍不住扬起一抹笑,“唯有你才这般觉得。你看坊间百姓皆说,我凶神恶煞来着。” 逄阿却道:“那是他们不知你的好。” 逄阿顿了顿,欲言又止道:“阿秦。如今你已统一七国。恐怕……” 逄阿的话尚未说完,阿秦便抢过逄阿的话道:“恐怕师父会对我出手?” 他的阿秦总能猜到她在想什么。 逄阿缓缓点头:“阿秦。可有想好应对之际。” 一抹黯然自阿秦英气的眼底闪过。 就像她只要活着,势必会杀了嬴异人一样。当她统一七国之后,她的师父吕不韦势必会想到代替她成为七国的王。 不管这世间如何变化莫测,然而他们心中的执念却不会变。 “如今我统一了七国。师父之前散布在七国的势力,也因此聚集在他手中。不过师父在暗中的势力,不一定就真正是他的势力。” 阿秦顿了顿又道:“当初他在深山中寻药,被毒蜘蛛咬伤,我虽救他一命。但后来他教会我他之所长。古语有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会等到他对我下杀机的那一刻再动手。” 曾经阿秦对吕不韦有过怎样的感情,逄阿自然知晓。 虽阿秦在大秦百姓眼中乃与带来杀戮的恶魔无异。但在逄阿眼中,阿秦却是重情重义之人。 否则她也不会在灭齐时,发现齐国皇宫的一名妃子与赵姬长得极像,便将那名妃子带回大秦,即便是那名妃子淫乱后宫,她亦是视她做赵姬般善待着。 正因如此,阿秦才会等到吕不韦部署好一切,真正对她动手时,她会选择铲除吕不韦。 “逄阿。暂时,还没到那一刻。你无须担心。我会好好保护我自己。” 阿秦说罢,又舀了一勺粥送进自己口中。只是她并未将自己口中粥吞入腹中,而是仰头吻上逄阿纤薄的唇,将粥渡入逄阿口中,与逄阿共享。 一碗粥“喝”完,两人的气息变得紊乱。 看到逄阿的脸庞染上一层红晕,阿秦仰头在逄阿耳畔一声低语,便见逄阿转而打横抱起身着一袭冕服的阿秦,去到寝殿内修建温泉的房间内。 水汽氤氲,鸳鸯戏水,一场旖旎。 月沉日升。 龙床上,看向逄阿宁静的睡颜,阿秦缓缓起身,为不惊扰逄阿,她悄无声息地穿上冕服,戴上冕冠。 站在铜镜前的她,还不忘透过铜镜去看睡在床上的逄阿。 仿佛不管怎么看,阿秦都觉看不够。 直到上朝的时间快到,阿秦这才强迫自己的目光从铜镜里的逄阿脸上移开,轻声推门离去。 阿秦不知,就在她缓缓关上房门的这一瞬间,逄阿缓缓睁开眼。 只见逄阿平日深邃如墨的眼变得暗淡无光,而他的眼中不见丝毫平日的深情与温柔,阴冷的感觉就像是黑夜中的寒风。 今日阿秦要去渭河查看堤坝修建的情况,当阿秦回到寝殿时,身着一袭女装的逄阿正坐在桌前研究如果收回七国各种不同的刀币再进行统一的方案。 逄阿研究得认真,就连她何时进来的都不知。 “阿房!” 悄声站在逄阿身后的她突然凑到他耳边,一声大喊。 看到逄阿被她吓到,俊逸的脸神情一怔的模样,阿秦随即发出爽朗的大笑声。 “阿房。你这模样甚是可爱!” 阿秦抬起逄阿的下巴,随即将自己的唇印在逄阿的唇上。 而此时与阿秦对视的逄阿,他的眼底早已恢复平日深邃宠溺的柔光,而并非是之前那黯然无光的阴冷。 “秦王……” 发现阿秦的脸比平时黑了一些,品尝阿秦美好的逄阿不由停下动作,抬手抚上阿秦因为顶着烈日去查看堤坝而被晒黑的脸。 阿秦不知逄阿的神情为何会突然一变。 阿秦愣了愣,英气的眼底闪过一丝诧然。 “我……脸上可是有脏东西?” 逄阿却是怜惜地捧着她的脸微微摇头。 似乎想到什么,阿秦将自己的手放在逄阿的手上,歪着脑袋说道:“可是……我的脸被晒黑了?” 没听到逄阿的回答,那便是默认。 阿秦抿了抿唇,故意装出一脸忧伤的模样问:“那我可是丑了?” 谁知她的话刚一出口,便看到逄阿紧皱着眉,一脸严肃地说:“胡言乱语。” “哦。”阿秦英气的眼中极快地闪过一抹促狭的笑意,“原来我他娘的是一直都丑啊……” 阿秦的话尚未说完,逄阿便已从阿秦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转而捂住阿秦的嘴。 逄阿望向她的目光变得凛冽。 咦。 她的逄阿从未用这般凛冽的目光盯着她…… 只见平日掩去一身风华的逄阿散发出他原本应有的帝王霸气,语气低沉的对她说道:“阿秦。这种话,今后不允你再说。” 这样霸气的逄阿是她曾经从未见过的。 望向逄阿近在咫尺的眼眉,阿秦不禁走神去想,当初他在燕国是如何的王者风姿…… 眼前的阿秦在他心中永远都不会丑。即便多年之后,阿秦年老色衰,脸上布满皱纹,在他眼中依旧是最明艳动人的模样。 见阿秦望着自己走神,一双英气的眼蒙上深深的愧疚。猜到阿秦在想什么,逄阿神情一变,再次柔声唤道:“阿秦。” 第212章 唯一的王 “嗯?” 知道自己的心思被逄阿看透,阿秦回过神来,撑起身便跑到铜镜面。 “他娘的!真的晒黑了许多!” 阿秦站在铜镜前面照来照去,来掩饰自己眼中不该流露出的情绪。 “嗯。” 逄阿亦是起身走到阿秦身后,从后将阿秦紧抱住。 他道:“阿秦,今后我不会让你再晒黑。” “咦?” 阿秦愣了愣,并未听懂逄阿的话。 过了几日,她下朝回来的时看到逄阿坐在窗边在捣鼓什么。 “阿房。这是……” 阿秦走到近处看到逄阿手中拿的竟然是孔雀羽。而他用孔雀羽做了一把像伞般大的扇子。 逄阿道:“这是五明扇。” “五明扇?” 阿秦眨了眨眼,便见逄阿将他做好的五明扇往她头顶上一遮。 逄阿温柔地笑道:“阿秦,这样的话,你便不会被晒黑。” 阿秦英气的眼中闪过一抹光华。 原来逄阿那日说不会让她再被晒黑竟是这个意思。 “我看看!” 阿秦转身从逄阿手中去拿过五明扇时,却看到逄阿下意识微微皱眉。 下一瞬,阿秦便见五明扇扇柄的地方出现血迹。 逄阿用来做五明扇扇柄的木料乃是黄花梨,不想黄花梨上竟有小木刺。 阿秦拿过五明扇的时候,那小木刺正好划过他的手指,殷红的鲜血不由滴落在扇柄上。 “阿房!” 看到逄阿的手指被小木子划伤,阿秦的眉头皱得比逄阿更深。 她恨不得被小木刺划伤的是她! 她慌忙拿起逄阿被小木刺划破的手指放进自己的嘴里。 柔软的舌尖触碰到他的指尖。 这一瞬间,望向阿秦眼中的担忧,耳根微微发红的逄阿并感觉不到手指的刺痛。 他所感受到的唯有阿秦舌尖的柔软。 逄阿被小木刺刺破的伤口并不大。 在吸出小木刺之后,阿秦慌忙从怀中取出膏药擦在逄阿手指的伤口处。 阿秦长松一口气:“还好。并无大碍。” 阿秦抬起头来时,正好发现逄阿白皙的耳根变得微红。 对上逄阿深邃的目光,阿秦愣了愣,随即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她急着为他上药。 没想到逄阿的心思竟到了别的地方…… 被她这么一笑,逄阿回过神来,耳根的红晕迅速蔓延到整张脸上。 如今他们早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他竟然在害羞! 望着这样的逄阿,阿秦的笑声越来越大,响彻整个寝殿。 就在阿秦叉着腰觉得自己要笑断气的时候,突然之间,她的笑声在寝殿内,戛然而止。 阿秦瞪大眼睛,看向吻住她双唇,近在咫尺的逄阿。 逄阿突如其来的吻极是霸道,阿秦只觉自己口中的空气皆要被逄阿给吸走。 “唔……” 寝殿内响起阿秦暧昧的声音,对上逄阿深邃如海的目光,她的意识渐渐远去。 阿秦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被逄阿抱上床的,等她回过神来时,逄阿的身体已经进入她的身体之中。 两情相悦,水乳交融。 阿秦微微被晒黑的额头渗出细汗,在与逄阿共同抵达最美好的瞬间,她紧抱着春喘息不已的逄阿。 “逄阿。” 她声音沙哑地在逄阿耳边唤道逄阿的名字。 于逄阿而言,最美好的声音不过如此。 “我在。” 他如斯回答道。 阿秦却继续唤道:“逄阿。” “我在。” “逄阿……” 阿秦唤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见阿秦缓缓闭上眼睛,逄阿轻抚着阿秦犹如丝绸般柔软的发,声音低低地说:“阿秦,我一直都在。” 望着阿秦安静的睡颜,逄阿清俊的脸上写满柔情。 只是下一瞬,他轻抚阿秦长发的手却突然一僵。 就像是做噩梦般,他突然瞪大眼睛,原本红润的脸变得煞白。 “阿秦?” 浑身颤抖的逄阿低低唤道阿秦的名字,即便是面对死亡,他亦是不曾像现在这般恐惧过。 “阿秦?” 月华初上。 安静的秦王寝殿内,只见脸色苍白,浑身颤抖的逄阿将阿秦紧抱在怀里,一遍一遍唤着阿秦的名字。 可即便是被他紧抱在怀里,阿秦的身体却渐渐变得冰凉。 “阿秦。你醒醒。” 到最后,不管他如何用力摇晃阿秦,阿秦并未从睡梦中再醒过来…… 天上的明月就像他第一次与阿秦相遇时那晚般明亮。 当逄阿提着阿秦的铜剑冲进吕不韦的府邸时,没有人拦住他的去路。 后院中,蝉声凄凄,只见身着一袭白衣的吕不韦正负手而立站在月下。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站在月下的吕不韦仿佛是在与自己的旧友说话,语气不是平日的清冷,很亲切。 吕不韦道:“王。你终于来了。” 就在吕不韦转头看向他的这一瞬,逄阿从牙缝中发出嘶哑的声音:“章邢。” 那做五明扇的扇柄是他命章邢替他找来的。 之前章邢被阿秦扣留在秦国,等他来到秦国之后,阿秦便让章邢做了他的贴身护卫,虽然章邢并不会武。 听到逄阿唤自己章邢,吕不韦并没有丝毫惊讶。 因为…… 吕不韦是他,章邢亦是他。 “王。这是你的宿命。” 吕不韦从衣袖中拿出一块锦帕,往脸上一抹,只见他的五官发生细微的变化。 眨眼间,呈现在逄阿面前的并非吕不韦的面,而是章邢的。 谁也不曾想到,章邢与吕不韦竟然会是同一个人。 月色下,逄阿双目血红,他紧握住手中原本属于阿秦的青铜宝剑,朝着吕不韦发出低哑的声音:“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杀阿秦!” 阿秦是中毒身亡,而阿秦唯一可能中毒便是因为他的血液带毒。 他的体质在什么时候发生变化的,他并不知道。 但是唯一有可能在饭菜中下药改变他体质的人只有章邢。 听到逄阿低哑的质问,章邢发出一声冷哼:“为什么?” 他微眯着看向逄阿道:“只因在七国统一之后,这世上只会有一个王。而这唯一的王,那便是你。” 第213章 再无光明 章邢微眯着看向逄阿道:“只因在七国统一之后,这世上只会有一个王。而这唯一的王,那便是你。” 章邢说话的声音很轻。 然而却字字诛逄阿之心! 十三年前,当章邢发现真正的吕不韦与自己相貌相似时,他便杀了真正的吕不韦,从此他的另一个身份便是吕不韦。 望着逄阿狰狞的目光,突然之间,章邢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 他道:“王。其实我也不舍得杀阿秦。” 逄阿只知道曾经的阿秦爱慕于他。 可是逄阿却不知,一直以来他对阿秦都有着特殊的感情。 这样的感情并非师徒之情。 在他三岁刚刚有记忆时,他的父亲告诉他,若是没有逄阿的娘亲冯妃相救,就没有他们章家,也不会有他章邢。他此生活着的目的就只有一个。 助逄阿成为七国的王。 是了。 这是冯妃的野心。 她不甘心自己的儿子只是燕国的王,作为她的儿子终有一天会令所有百姓臣服在他的脚下。 所以此生,他放弃去追求爱一个人的权利,甚至还亲手杀了自己最在意的女人。 章邢将自己悲切的目光从逄阿写满戾气的脸上移开,他望向天边的孤月,平淡的语气中透着难以言喻的悲。 “王。在你尚未出生之前,你的娘亲冯妃便开始教我武艺,教我如果控蛊。” 章邢一声冷笑,顿了顿又道:“可是谁又知道,我看着那些被蛊所控制的人,心中却嘲笑着我自己。从我出生的那一刻起,我这一生便被我的父亲所安排好。我与被蛊虫操控的人又有何不同?” “我的王。” 章邢再次转头看向他时,逄阿眼中难以遏制的悲痛一僵。 清冷的月色下,他看到章邢脸上划过一行清泪。 “我很羡慕你。并非因为从此刻起你便拥有着大好河山,而是因为……阿秦到死的时候,她爱的人都是你。” 章邢说罢,从衣袖中拿出一把匕首,在逄阿震惊的目光之下,他抢先在逄阿冲上来之前,将锋利冰冷的匕首刺入自己的咽喉之中。 殷红的鲜血不断从章邢的咽喉涌出。 章邢已经无法再说话。 他看向逄阿的目光却写满悲悯。 他的命运从小被人注定。 逄阿的命运又何尝不是被冯妃所注定。 当年逄阿被坠入河中被大水冲走之后,他寻遍七国也不曾找到逄阿的踪迹。 如果他不和阿秦相遇的话,也许他永远都找不到逄阿。 逄阿便可以自由自在过他想要的生活。 奈何,逄阿却遇见了阿秦…… 当王对上王,逄阿终是逃不过两王相遇必有一死的宿命。 索性。 他终于完成自己宿命,可以结束自己的命运随阿秦而去。 而这一切的痛苦,只会有逄阿一人去承担。 但相对的,逄阿也得到了这江山,今后这大秦的江山会常伴于他。 永别了我的王。 “章邢!” 看向已经断气的章邢,逄阿发出歇斯底里的狼嚎声。 悲愤而又悲哀的狼嚎声响彻震天。 秦都,行走在长街上的路人停下脚步。 “喂。你听到了吗?” “听到什么?” “好像……有狼叫的声音。” “有吗?城中哪里来的狼?你可是困了想睡觉。” “啊。我委实困得很,赶紧回家吧。” 这日,大清国天朗气清,可是谁也不曾想到,真正的秦王已经死去。 鲜血染红地面。 躺在他面前的章邢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是他杀了阿秦! 他怎么可能会让他安然入黄泉! 此刻已经癫狂的逄阿将青铜宝剑一刀一刀砍在吕不韦的身体上。 猩红的鲜血在逄阿剑下四处飞溅。 看到眼前这一幕,要不是黄月英在这之前就已经让陈雨蕾捂住嘴,受到惊吓的陈雨蕾肯定已经尖叫出声。 眼前血腥的画面吓得紧捂住嘴的陈雨蕾瑟瑟发抖。 有眼不断从陈雨蕾眼中滴落。 如果被人看到的话,还以为陈雨蕾是被吓哭的。 见陈雨蕾低泣不止,陈雨蕾的脑海中突然响起黄月英嫌弃的声音。 “别哭了。” 陈雨蕾放开她紧捂的嘴,支支吾吾地说:“可……可是眼泪它忍不住自己就掉下来了。逄阿他……他真的好惨。” 听到陈雨蕾说的话,黄月英选择了沉默。 的确。 逄阿他太可怜。 水晶棺所放出的画面上,浑身是血的逄阿回到寝殿,他清洗掉自己身上的乌血,又在熏香之后,才敢去抱身体已经变得僵硬的阿秦。 此时逄阿的目光就像死人一样暗淡无光。 他小心翼翼地抱着阿秦,一遍一遍唤着阿秦的名字。 可是阿秦却再也没有睁开眼,骂他一句:“他娘的。逄阿,你能不能闭嘴!” 当墨黑的夜被曙光破开时,逄阿心中依旧是一片黑暗,再无光明到来之日。 “王。该上早朝了。” 侍奉在门外的阉人赵高敲门,就像是死人一样紧拥着阿秦的逄阿缓缓抬起头朝着门口的方向看去。 只是他的目光依旧犹如一潭死水。 “王?” 没有听到里面的回应,赵高再次发出低低的声音:“早朝的时间快到了。” “阿秦。” 逄阿再次收回目光看向静静躺在她怀里的阿秦。 “早朝的时间快到了。阿秦,你……醒一醒。” 逄阿的声音是在哀求。 “这王今日还是怎么了?” 赵高拱手站在门外。 王和阿房女浓情蜜意,蜜里调油,他是知道的。 只是王做事向来有分寸,从来不会因为男欢女爱之事而误了早朝啊。 就在赵高琢磨着是不是再敲一次门时,门突然从里面打开。 “王。” 看到身着一袭冕服,头戴冕冠的秦王冷着一张脸出现在自己面前,赵高被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惹怒了王,轻则被骂,重则被咔擦。 就在赵高瑟瑟发抖以为自己惹怒秦王时,却发现秦王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王…… 赵高一脸惊讶地抬头看向秦王的背影。 照理说王至少该骂他一顿,不想王竟然一个字都没有骂他。 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赵高皱了皱眉,立即小跑跟了上去。 第214:最美的时刻 大秦的江山终究是阿秦的,他亦是阿秦的。 戴着人品面具的逄阿坐在大殿之上,阿秦的一举一动,一怒一笑皆刻在他的骨血中,要模仿阿秦对逄阿而言,再简单不过。 之前他看到阿秦把齐国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带回秦就像对待自己的母妃一般,无论对方在后宫中如何荒淫,她依旧当做没看见。 那时他曾对阿秦说:“阿秦,这是你的心病。” 阿秦却是站在高楼之上,俯瞰她所打下的大好河山。 她英气的眼眸中蒙上黯然与悲伤。 “逄阿。你知道吗?我已是这大秦的王,可是我却失去了她。若是一切都可以重来的话,我宁可天天受着胯下之辱,只要她还在。只要她还能对我笑。我便觉得满足。曾经最重要的人,我却用她来换了这冰冷的江山。” “逄阿,你说我是不是很傻。” 他不要这冰冷的江山,他只要他的阿秦。 胯下之辱又如何? 若是能够让阿秦复活的话,即便是让阿秦每日在他心口处捅上百刀,即便是让他死,他都可以! 当阿秦死后,逄阿便如阿秦之前一样患上了心病。 他整日易容成阿秦的模样,替阿秦守着大秦江山,他以阿秦的模样活着,仿佛这样,阿秦便活着,而死的人是他阿房…… “阿房”死之后,逄阿为阿秦举办了这世上最奢华的葬礼。 但是谁也不知,真正的秦王依旧在秦王寝殿中。 曾经逄阿的父王用一口以为防止尸体千年不腐的水晶棺安放冯妃的尸体,等到他临终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前任燕王竟然会抱着冯妃的尸首一起葬身于火海之中。 如今逄阿便把那水晶棺用来存放阿秦的尸体。 不愿让世人知晓阿秦曾经受过胯下之辱,代替阿秦活下去的逄阿变得更像残暴。 他焚书坑儒,来抹去阿秦过去污点。 他忙于各种政事,用这样的方法来让自己忘记阿秦。 这一年,逄阿将装有阿秦尸首的水晶棺安放在骊山秦陵中。 “阿秦。我寻来这么多孩儿中,扶苏性子像我,但其容貌却像极你。我已传他为王,让他替你继续掌管这大秦江山。” 站在水晶棺前的逄阿已至中年,他乌黑的发,早已成了覆雪白发。 世人只道秦王乃是因统一七国之后,操劳过度,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却不知,相思之苦,令人色未衰,先白头的理。 现在的大秦在他的治理下很好,他可以安心的去,再次成为阿秦的奴。 与阿秦永不分离。 秦陵中,逄阿将整个秦国皇宫重建,水晶棺前放着他曾经为阿秦所做的五明扇。 “过去我做你出来,是为了给阿秦遮风避雨。可是却间接因此要了阿秦的命。” 当初章邢在他的茶水中放入一种叫做“伤乙”的毒药,这种毒药能够使服毒之人身体的血液变得就像是最霸道的蛇毒一般。但是服毒之人却不会死。 “伤乙”这种毒药需要持续服用,若是停止服用的话,服药者身体的血液就会渐渐恢复成正常人的状况。 逄阿将手放在五明扇扇柄上,想要毁去眼前的五明扇。 然而就在这时,似乎想到什么,逄阿握住扇柄的手突然一松。 他摩挲着扇柄自言自语道:“阿秦毕生最想成为的便是这世间的王,坐拥万里江山,俯瞰山河。” 若是在地下的阿秦还需要出宫的话,这五明扇能够继续为她挡去烈日。 逄阿说罢卸去了他戴在脸上的人皮面具,换上他曾经的粗布麻衣,缓缓走进水晶棺中,就像对待这世间的稀世珍宝,再度紧拥着阿秦。 “阿秦。我来陪你了。” 逄阿浅薄的唇角扬起一抹温润如玉的笑,咬破他藏在口中的毒药。 毒药在逄阿口中蔓延入腹,极其苦涩的味道却令逄阿看到最美好的画面。 那是…… 风和日丽的清晨,他身着粗布麻衣从睡梦中醒来,看到的是一张英气的脸庞。 这是他的阿秦正眨巴眼在看着她。 “青山?” “你他娘的睡傻了吗?” 阿秦一个翻身平躺在草地上,望着万里无云的蓝天。 最熟悉,最想念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这里的山山水水看起来真他娘的舒服!青山,我都不想再去游历七国了。不如……不如我们就在此处盖上茅屋,住下来可好?” 阿秦唇边扬起一抹此生他见过最美的微笑。 水晶棺显示的画面放到这里突然一黑。 安静的房间里,只剩下陈雨蕾低泣的声音。 陈雨蕾自言自语地说道:“他们……真的好惨。” 她的脑海中响起黄月英唏嘘的声音。 “他们终究是在一起了。别再哭了。你的眼睛很容易肿。” “你怎么知道我……”眼睛会肿? 陈雨蕾话还没说完,似乎想到什么。她赶紧把自己即将出口的话咽回腹中。 但陈雨蕾在想什么,黄月英自然知晓。 下一瞬,陈雨蕾脑海中便响起黄月英的轻笑声。 “真是蠢。” 她…… 陈雨蕾张了张口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反驳的理由。 呃…… 她在自己的前世面前,确实蠢到无力反驳。 “时间也差不多。既然……”黄月英原本想说,为了不让大光头发现,她该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 结果她好像听到有木棍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哐当一声。 “陈雨蕾,别叫!” 害怕陈雨蕾被吓得大声尖叫。 黄月英抢先提醒陈雨蕾。 听到黄月英的提醒,陈雨蕾下意识用手捂住嘴,她寻声望去,只见水晶棺所放出的影像上原本已经黑掉的画面又突然一亮。 画面上再次出现秦陵皇宫。 水晶棺里静静睡着穿着一袭白裙的阿秦,还有紧拥着阿秦的逄阿。 一切看上去与之前画面黑掉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之前放在水晶棺后的五明扇突然倒在了地上。 陈雨蕾紧捂着嘴,无声与黄月英交流着:“黄月英。我……我好怕。虽然画面与之前没多大区别,但是……气氛却突然变得阴森恐怖。” 第215章:孔城的不安 宫家老宅。 长相风流的孔城一筹莫展地坐在沙发上,紧皱着眉。 自从陈雨蕾失踪之后,这么多天来,他都没有查到有关陈雨蕾失踪的蛛丝马迹。 “孔城。你喝口酒吧。” 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在孔城耳边响起,孔城低头看到青萝将一个玻璃杯递到他面前,而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酒,他就不得而知。 不过…… 就在他准备开启自己预知能力时,似乎猜到孔城的心思,青萝立即奶声奶气地说:“别用你的能力。” 孔城脸上忧郁的表情一怔,他看向眨巴着铜铃大眼的青萝不解地问:“为什么?” 如果他知道她在里面放了安眠药,他还会喝吗? 因为紧张,青萝胖胖的小手下意识去绞她的衣角。 她支支吾吾地说:“因为……因为未知的感觉也很好。” 看到青萝铜铃大眼中闪烁的目光,原本满脸忧郁的孔城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青萝并不擅长撒谎,就算他不开启预知能力,也知道青萝的想法。 只是…… 在接过青萝递来的玻璃杯后,孔城微眯着眼看向杯中的酒。 就算里面有安眠药,可以让他什么都不想陷入沉睡之中,可是沉睡之后,面对他依旧是不安。 作为扇灵,他所存在的意义就是保护陈雨蕾。 然而现在,他却根本无法感知陈雨蕾的存在,这样的感受就像是失去了心一样,彷徨无措,寝食难安。 “青萝,谢谢你。” 孔城殷红妖娆的唇角微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他随即一口饮下放有安眠药的烈酒。 噗通一声。 夏凉刚走到楼下,就看到孔城抱着玻璃杯直接滚到了地上。 夏凉迈出的脚步一顿,随即看向伸出小手试图将孔城推到沙发上去的青萝。 “青萝,他怎么了?” 听到夏凉音色清冷的声音,青萝转头看向夏凉说:“我想让他多睡会。” 虽然说他们扇灵是可以不用睡觉的。 但是看到孔城愁眉苦脸的模样,青萝觉得他现在还是睡觉比较好。 “嗯。” 夏凉淡淡应了一声,对青萝的做法表示赞同。 现在孔城与陈雨蕾之间的牵绊好像被人直接斩去,他已经感应不到陈雨蕾的存在。现在的孔城醒着也只是一只无头苍蝇。 突然间,夏凉听到宫墨楠的声音从她头顶上方传来。 原本被蚊子咬了的宫墨楠只是想找花露水,结果他却从药柜里找到一瓶被倒光的安眠药,听到青萝和夏凉之间的对话,宫墨楠从二楼楼梯口探出脑袋,表情惊讶地问:“小青萝,你该不会把一整瓶安眠药都放进了你给孔城喝的酒里?” 看到宫墨楠从二楼楼梯口探出脑袋,青萝唇边扬起一抹可爱的笑,眨巴着眼:“少主子。你醒了。” 平时她对少主子卖萌,少主子都会摸着她柔顺的发顶夸她可爱。 但是今天她对着少主子卖萌,少主子却是皱着眉头继续问:“这一整瓶安眠药你都喂给孔城吃了?” “嗯。”青萝点了点头,继续卖萌,“少主子。如果想吃安眠药的话,我现在就去买。” 听到青萝的话,宫墨楠险些脚一软,闪到腰。 他站在二楼上,忙朝着青萝摆手:“不……不用了。小青萝,我还不想死。” 死? 青萝萌哒哒的脸色一变,她委屈地撅了撅嘴:“青萝,没有想害少主子的意思。少主子是不是哪里误会了青萝?青萝不会在少主子睡着之后,做出伤害少主的事情来。” “……”见青萝伤心地耷拉下脑袋,宫墨楠立即摆手,“小青萝,我不是那个意思。” 青萝却又眼眶红红地抬起头来说:“青萝已是被主子收服的扇,此生只是想安静安静呆在这缙云山脚,并没有要加害少主的意思。” “不是。青萝,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我要是喝了你放有安眠要的酒,我会死。” “为什么会死?青萝不会在里面放毒的。” 看到青萝眼中起了水汽,宫墨楠这个白痴又解释不明白,站在一旁的夏凉抽了抽眼角。 “青萝,宫墨楠他不是这个意思。” 青萝闻言朝着夏凉看去,乌黑的铜铃大眼中噙着泪,一脸委屈地歪着脑袋问:“那少主子他是什么意思?” “青萝。宫墨楠是会生老病死的人,虽然安眠药有安眠的效果。如果吃太多的话,会因为休克而死。” “原来是这样啊。” 恍然大悟的青萝眨了眨眼,然后抬头看向宫墨楠又紧张地摆手:“少主子。我……我不知道你吃多了安眠药会死。我没有想要害你!” 看到青萝一副紧张的模样,宫墨楠点了点头,语气肯定地说:“我知道。” 发现少主子对自己没有半点怀疑,青萝悬在心中的大石安然落地。 她想了想说:“那少主子想吃什么?我这就去买!” 宫墨楠看了一眼,外面的烈日。 一大早就这么热,想吃夏威夷披萨的他难道会让青萝顶着烈日,迈着小短腿去市中心给他买披萨? 顺着宫墨楠的目光看向窗外,猜到宫墨楠在想什么。 青萝突然说:“少主子想吃什么,就算附近镇上没有。我可以开车去市里面买回来!” 什么情况??? 听到青萝的话,宫墨楠震惊地长大嘴巴。 青萝她……会开车? 联想到夏凉的车技,宫墨楠浑身一颤。 宫墨楠低头看向青萝连连摆手:“青萝不用了。国家规定未成年不能开车。” 青萝仰着脖子说:“可是身份证上,我已经21岁。而且……就算我看起来小,可是我的真实年龄却比孔城还大!” 青萝的身份证是哪里弄到的? 宫墨楠质疑的目光不由落在夏凉身上。 青萝却在他开口之前抢先说:“我的身份证和驾驶证都是我捡来的,不是夏凉通过非法手段帮我弄来的。” “……” 为了安全起见,宫墨楠想了想:“我还是打电话叫峰峰炸鸡店的外卖。” 第216章:望相思长留 美国,夏威夷。 带着花香的海风迎面拂来,一个身型高挑的男人戴着墨镜躺在椰子树下。 男人的皮肤很白就像是雪一样,一头金色的短发在阳光下更加炫目。 有穿着比基尼的少女在经过男人身边时和男人搭讪。 “Hi!” 比基尼少女朝着男人挥了挥手,然而男人并没有什么反应。 是睡着了吗? 比基尼少女再次发出声音,然而男人依旧没有反应。 最后少女只能无奈离开。 卷来的浪花拍打着海岸,可惜少女没有看到,就在她离开之后,突然一阵大风袭来,有成熟的椰子在牛顿第一定律的作用下,朝着躺在下面的男人脸上砸去。 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就在椰子快要砸到男人脸上时,没有人看到那椰子突然摆脱牛顿第一定律停了下来。 这样的一幕甚至会令人怀疑时间是不是在这一刻静止。 然而海岸边依旧在拍打的潮水告诉我们,时间没有停下来,停下来的只是快要砸到男人脸上的椰子。 就在这一瞬间,以为已经睡着的男人伸出他白皙修长的手,将被他所定格的椰子放在身旁,然后看向不远处朝他走来穿着一身灰袍整张脸隐藏在阴影中不辨男女的人。 “哟。就这么一阵海风,竟然把你这座大神给吹来了。” 很意外,看上去以为是欧洲血统的男人说出来却是一口流利的中文。 “上头,有任务。让你回国。” 男人听到到灰袍不辨男女的声音并没有觉得惊讶,他坐起身取下戴着的墨镜。 那是一双就像是雪豹一样银色的眼瞳。 “是吗?” 男人语气淡淡地发出声音,然后拿起他放在一边的椰子递到灰袍面前。 “见面礼。” 灰袍的目光落在姜迟手中的椰子上,但她并没有接。 只是丢下话:“私人飞机在你家后院,你有五分钟的时间,不然你大概需要重新种一池莲花。” 他院中的红莲…… 听到灰袍的话,姜迟唇角迷人的笑瞬间一僵,银色的眼眸划过一丝令人胆寒的狠戾。 灰袍耳边响起姜迟低沉的声音:“如果是那样的话,恐怕你再也无法离开这片海岸。” 已经转身准备离开的灰袍听到姜迟的话,并没有因此阻止她离开的动作。 “是吗?”灰袍从他宽大的衣袍中拿出一个IPAD,精准无误地扔到姜迟脚边。 IPAD上显示的是五分钟的倒计时。 “姜迟,如果你不想你守护的东西被毁的话。你还有五分钟的时间。” “……” 看到灰袍已经走远的身影,姜迟冷冷地望着IPAD上显示的时间低骂了一句。 “Shit!” 在灰袍离开之后,姜迟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赶回自己的住所。 姜迟定居在夏威夷的海岸边,令人惊讶的是姜迟的住所却是中式风。 就在灰袍推开大门的那一瞬间,那种感觉就像是推开哆啦a梦的任意门。 他踏入了另一个时空。 碧柳,青瓦,红墙,石桥,还有满池的红莲。 古色古香的房子庄严地屹立在灰袍面前。灰袍站在兰亭中,这一瞬间他仿佛觉得自己突然回到东晋。 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猜到来的人是谁,灰袍并没有转头,而是望向兰亭上所提的匾额道:“他的字果然很不错。” 灰袍很少用“很不错”三个字来夸人。 但姜迟完全不屑于他的夸奖。 姜迟冷哼一声:“废话。” 他顿了顿,同样仰头望向兰亭上的牌匾。 姜迟又道:“这世上,没有人的字比他的字更能配得上‘一字千金’这四个字。” “是吗?” 灰袍缓缓转头看向一脸清傲的姜迟。 灰袍道:“据我所知,曾经他跟疯了一样,追着在石桥上卖扇的老妪,硬是要在人家老妪的纸上题字,还不待收钱的。” “……” 听到灰袍的话,姜迟下意识皱了皱眉。 虽然事实正如灰袍口中说着这般,但他绝对不会承认。 姜迟道:“胡说八道!历史上谁不知道,是那老妪缠着他题字,整日在石桥上堵他。” “哦?是吗?” 灰袍的语气写满质疑,他的目光不由从兰亭的匾额上移到建造在莲池上的石桥之上。 灰袍抬手指了指:“你说的可是那坐石桥?” “……” 没想到这灰袍竟然能够猜到。 就在这时,姜迟又听灰袍说:“如果这座石桥给他带来的是美好的回忆,你又何须在替他修建。甚至还替他守护那样东西。” “……” 姜迟抽了抽嘴角:“这些事是奇告诉你的?” 灰袍却说:“需要他告诉我吗?我又没瞎。” 灰袍说着从衣袍中拿出一个用桃花木所制的细长木盒。 在看到灰袍从衣袖中拿出桃花木盒的这一瞬间,姜迟浑身瞬间散发出令人胆寒的戾气。 下一瞬,只见灰袍就像是一尊石雕一样,她拿着桃花木盒的动作瞬间定格。 姜迟用他最快的动作从灰袍手中抢过桃花木盒。 他迅速打开桃花木盒,拿出里面一把泛黄的纸扇。 他是扇灵没错,而在他主人断气的那一刻,所许下的愿望却是让他好好守护另一把纸扇。 人已不在,便睹物思人,望相思长留…… 一千七百年前。 七月红莲,独乘兰州,落日银河。 一袭身着白衣的男子半卧于兰州之上,他的手中拿着酒壶,淡淡的酒香在他口中弥漫开来,他眼眸微醺地望着湖中倒影出的繁星。 “我是遨游于天河之中,还是在湖中?” 他已分不清。 他只知,这一刻眼前的景色如他手中的酒,他沉醉于这般迷人的景色之中,不愿看到月沉日升。 他伸出自己另一只没有拿酒壶的手,去舀了一勺湖中的星月,捧于手中。 只见泛起波澜的湖面,除了倒映星月之外,还倒映出他唇边微勾的一抹弧度。 “天地之间,唯吾独耳。” 他唇边的笑更甚。然而就在他准备收回自己放在湖面中的手时,“哗啦”一声,他不由看到一名女子在他面前破水而出。 他震惊地眨了眨眼,看向长相妖冶的女子道:“你……你可是此处的水妖?” 第217章:水妖?姑娘? “水妖?” 她吗? 浮出水面的女子用手指了指自己:“我吗?” 不等逸少回答,常思从水中一跃而起。 清朗月色下,逸少瞪大眼睛看到黑衣女子就像是一条黑色锦鲤破水而出,柔软的黑发如同丝绸带起水花。 晶莹的水珠犹如断线的珠帘从黑衣女子的长发上散落,砸在他的脸上。 身下的兰舟轻晃。 下一瞬,常思已经站定在他面前。 因为浑身湿透,月光下,湿衣紧贴在身上,展现出常思婀娜有致的身材。 逸少的目光从常思胸前扫过,他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顿时间,安静的湖面上,响起一声脆响。 脸颊传来一阵火辣,再次证明,他所看到的一切不是在做梦,疑惑是他喝醉酒后产生的幻觉。 脸颊生疼,逸少伸手捂住自己的脸,发出声音:“你……” 他的话尚未出口,常思打断他的话说道:“禽|兽。” “……” 他不过就是想目光停在她胸上久了点,怎么就成了禽兽? 逸少委屈地皱了皱眉,看向居高临下站在他面前的常思。 “喂。姑娘,禽兽不长我这样……”的。 这一回他的话还没说完又被常思给打断。 “唔唔……” 鼻翼萦绕着属于女子特有的馨香。 下一瞬他便听到常思在他耳边威胁道:“要是敢再发出声音就剁了你。” “……” 相对兰舟上的安静,湖岸边一群人匆匆赶来。 “我看到那女飞贼是跑来这里的。” “你确定?” “我确定!你看!这地上还有血迹。” 听到岸边人的对话,常思蓦地朝自己手臂出看去。 被刀刃划破的地方,有鲜血从伤口处滴落在船板上。 常思迅速地朝着湖面扫视了一眼。 糟糕! 这湖面上只有这一片兰舟。 此时逸少瞪大眼睛,惊讶地看到常思突然在他面前脱去她身上的湿衣。 这女子可是疯了? 他刚才不过是多看了她的胸部一眼,便被她骂禽|兽。 而现在,她竟然在他面前脱!衣!服! 不等他从眼前旖旎的画面回过神来,坐在兰舟上的他便被常思猛地一拽。 下一瞬他的身体便压在一方柔软之上。 即便是做梦,逸少也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幕。 竟……竟然会有女子主动在他面前宽衣解带,还硬拽他与她一起……一起…… “宋老大!你看那边,有一条船!” “会不会那丫头在这船上?” “过去看看!” 就在一群人下水朝着他们游去时,常思清晰察觉到压在她身上的男人身体的变化。 有带着浓烈酒香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脖颈上。 “禽|兽。” 常思再次低低地发出声音:“你要是敢都动半下。我就废了你。” “……” 这是什么情况? 是这女人主动在他面前脱衣服,现在撩得他有了想法,竟然又不让他动。 她当他是受人操控的木偶吗? 血气逆流,他怎会将她的话当真。 就在他打算动的时候,却感觉到有东西抵在他的腰间。 “你再敢动。本姑娘说到做到。” “……” 人生第一次,被人,呃……被一个姑娘这般威胁。 有趣! 保命要紧。 这姑娘让他别动,他自然不敢再动。 常思以为当这群人游到半途看到船上这般风景便会转身游走。 没想到…… “宋老大。那船上的人好像……” 宋老大有眼疾,光线一暗,便看不清远处的东西。 “船上的人怎么了?赶紧游过去,别让那丫头跑了!” 宋老大丢下话,便加快速朝着常思所在的船上游去。 听到越来越近的水声,常思心咯噔一沉。 情况紧急,看来她只能假戏真做。 常思深吸一口气把心一横,撕开逸少身上的衣衫,仰头便吻上逸少的唇。 突然之间,有一抹柔软贴在他的唇上,这异样的感觉让他浑身一僵。 为求逼真,摆脱追寻她的这群人,她闭上眼,在逸少身下发出诱惑人心的声音。 这是什么情况。 朝着小船游去宋老大动作一顿,他微眯着眼想要用力看清船上的情况。 此时身后的小弟游了过来,也顺着宋老大的目光朝着船上看去。 清朗的月光下,只见有一男一女在船舱内缠绵。 男的衣衫半退压在女的身上,而那女的则被男子紧拥在怀里,除了暴露在外的长发之外,别说身上,就连脸都不曾暴露在外。 晓是两人办事太激烈,并未注意到水中的动静。 这般妩媚的声音若是再听下去,这湖水都难替他降温。 小弟皱了皱眉,不知所措地朝着自己宋老大看去。 “宋老大,你看……” 宋老大抬手便朝着小弟头上猛地敲去。 “看?还看个屁!赶紧去给老子追人!” 重重一拳砸在他的头上,小弟有些懵。 却在听到宋老大的厉声叱喝之后,立即转头朝岸上游去。” “谁?” “是谁在水里?” 船上的男人动作一停,发出惊恐的声音。 宋老大微眯着,看到船上的男人将他身下的女人抱得更紧。 对于这等风月之事,他宋老大见得多了去。 想要女人,他宋老大还怕没有不成。 宋老大皱了皱眉,丢下话:“路过而已。你们继续干。” 让他们继续干? 看来这水中的人并没有要再继续过来的意思。 听到宋老大的声音,他紧抱着怀中的女人,却不在有任何动作。 怀中的柔软是他从未感受过的,比起他平日喝醉酒后抱的软枕手感还要好。 他的掌下是她光滑白皙的肌肤,他的掌心变得灼热。 而就在这时,他的耳边再次响起女子低低的声音。 “闭上眼。” “……” 逸少想了想道:“姑娘,我该看的,不该看的都已经看到。你现在让我闭上眼又有何意义……” 这一回跟前两回一样,他的话尚未说话,他身下的女子便打断了他的话。 但与前两回不一样的是,这一次常思打断他说话的办法却是直接将他打晕…… 第218章:赶出家门 后脑勺酸胀难受,翌日逸少艰难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依旧是在兰舟之上,只是天边的颜色已不再是墨黑色,而是明亮白幕。 刺目的阳光晃得他再次闭上睁开的眼。 等到慢慢适应之后,他这才朝着四周看去。 碧色的湖面荡漾着金灿灿的光芒,火红的莲花随风摇曳。 十里红莲如火似海。 眼前的画面虽美,然而逸少却下意识皱起眉头。 他盘腿坐在兰舟上自言自语道:“昨天晚上……我到底是喝醉酒?还是在做梦?” 那旖旎的画面不由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夜幕之下,那身着黑衣的女子笼在月光中褪去衣衫。 “是梦吗?” 为何他会觉得如此真实。 就在逸少伸手抓头发时,他不由发出一声闷哼。 他的手无意中碰到后脑勺肿起的大包。 这包是哪里来的? 逸少望着湖中荡开的涟漪眨了眨眼,却硬是想不起来。 最后他想了想道:“大概是……昨晚喝醉酒,后脑勺撞在酒壶上给磕的。” 半晌之后,他却又皱着眉否认:“我难道会有这么蠢?” “呃……” 逸少避开他后脑勺肿起的大包摇了摇头。 他继续自言自语:“大概喝醉酒后就有这么蠢。” 当逸少回到翠竹居时已是傍晚。 “逸少!” 他刚踏进翠竹居,便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 不好! 心咯噔一沉。 就像是被雷劈到,他就像躲瘟疫一般,以最快的速度冲回房间。 他刚锁上房门,一阵激烈的敲门声就从屋外响起。 “逸少。你快开门啊!” “你躲着我作甚。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在外面敲门的人是张宏,他虽然不是吃人的老虎,却比吃人的老虎更可怕。 事情还要从上月说起,那时他刚喝了酒,坐在山头上看风景,突然听到一阵哭声。 他以为是谁死了爹娘,在这山头上哭丧。 结果哭声越来越大,他侧头便见张宏掩面从他身旁经过。 他皱了皱眉。 这大男人穿着一身骚红衣衫,一看便知并非死了爹娘。 一个大男人这边走边哭成何体统? 简直是打扰他喝酒的雅兴! 就在他转过头打算继续欣赏风景继续喝酒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张宏哽咽的声音。 “喂。请问……” 肩膀被张宏拍了拍,逸少转过头看向眼睛肿成猕猴桃的张宏。 张宏抽了抽鼻子问:“请问……” “什么?” 他以为张宏心情悲伤是想问他要酒喝。 不待张宏继续把话说完,他便将自己脚边喝了一半的酒坛递到张宏面前。 “喝吧。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然而张宏看到他把酒递到他跟前,张宏愣了愣,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张宏哽咽着问:“你……为何给我酒喝?” 这回反倒是他不解。 他道:“你不是难过吗?” 张宏点了点头。 他又道:“喝醉之后就不会再难过。” 张宏却下意识皱了皱眉,随即摇头。 “公子,我……我不喝酒。” 他不是想喝酒,难道是问路? 他问:“那你想去哪里?” 听到他的问话,张宏又是一愣,然后扯着衣角说:“我……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我被家人赶出来了。” 原来他是在伤心这个。 看张宏的穿着乃是富家子弟,他不解道:“你为何会被家人赶出来。” “我……”似乎是不想提及自己的家事,张宏扯着衣角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 就在他从怀里拿出银票递到张宏面前时,张宏连连朝他摆手。 “公子。我不要你的钱。我……我只是暂时没地方住,无家可归。你……你能不能收留我数日,等到我后娘气消,我便再回家。” 原来张宏是被后娘赶出家门。 听到张宏的话,他心生同情。 现在他独居于翠竹居,让张宏在他家中留宿,完全不是问题。 当时喝得微醺的他也没想太多。 他将手中的银票收了回去,从衣袖中拿出一抹巾帕递给张宏。 他道:“男儿家即便是家中不利,被后娘赶出,你也不应该轻易掉落。” 张宏低头看向他递过去的手帕,默了默说:“其实我也不想哭。只是一想到现在我没地方去,又没朋友,心里就难受。” 看到张宏委屈无助的模样,他便道:“今后我逸少便是你的朋友。” “真……真的吗?” 张宏委屈的眼中露出一抹狂喜。 “我逸少一诺千金。自然是真。” 那日他喝完最后半坛酒后,连诗尚未吟上一首,便拎着还饿着肚子的张宏回答翠竹居。 在回来的路上,他不断听到张宏肚子在唱空城计。 因为独居的关系,翠竹居也没有下人,他几乎都是自己做饭来吃。 他对站在客厅里,朝着四周不断打量的张宏说道:“你且等我片刻。” 片刻之后,当他端着热气腾腾的吃食从厨房里出来,张宏一脸惊讶地指了指他放在桌上的面。 张宏支吾着问:“逸少,这……这是什么东西?” 他闻言抽了抽嘴角。 虽然他的面是煮得久了些,但好歹也是面,而且也没糊。 他答道:“阳春面。” 张宏将他惊诧的目光从阳春面移至他的脸上,皱着眉头问:“逸少。这面是给猪吃的?还是……给我吃的?” 看向张宏脸上的表情,他哭笑不得地说道:“翠竹居没养猪。” 张宏震惊地指了指自己:“所……所以这面是给我吃的?” “恩。”他点了点头,“一碗是你的,另一碗是我的。若是还不够的话,我再去煮。” 谁知他话音刚落,便听之前支支吾吾的张宏大声嚷道:“这东西简直是给猪吃的!不行不行,我才不吃这个。厨房在哪里?” 他煮的面真有这么糟糕吗? 晓是面是自己煮的,便不觉难吃,平日里他吃得挺舒心的。 听到张宏的话,他疑惑道:“你可是要自己煮?” 第219章:出乎意料 “你可是要自己煮?” 张宏毫不犹豫地点头:“你这面煮得就像是猪食,我自然是要自己煮。” 见张宏端起桌上的两碗面,他慌忙上前阻止。 “你且煮你自己的便可。我可以吃的。” 听到他的话,张宏就像是听到鬼故事一般:“这么难吃的面,你也不怕吃多了早投胎。” “……” 他默了半瞬说:“张宏你可知锄禾日当午,粒粒皆辛苦之理。” 张宏抽了抽嘴角则道:“这浪费粮食的分明是你。” “……” 他哪里浪费粮食了。他这不是正要吃吗! 他瞬间板着脸道:“这两碗面都给我放下!” 张宏难以置信地说:“你……你难道打算吃两碗这样的面?” 他点了点头:“自是当然。” “呃……”张宏用无药可救的目光看向他道,“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拦不住你。你吃吧。” 他道:“吃就吃!” 不就是他煮的两碗阳春面而已! 他坐在桌前开始吃面,不想等到他吃完两碗阳春面,也没见着张宏的身影。 这张宏是真的在厨房做饭,还是已经饿晕在厨房。 当他走到厨房时,发现厨房的大门是关着的,只是有袅袅从厨房顶上冒出来。 “张宏。开门。” 里面却没有任何反应。 难不成张宏真的晕倒在厨房里? “张宏,快开门!” 他再一次用力敲门,里面却依旧没反应。 “张宏!” 就在他抬起脚踹门时,门被张宏从里面打开。 要不是他反应快,他险些因为一脚拽空而跌坐在地上。 “你……” 原本他打算责怪张宏久久不开门,然而伴着张宏打开门的瞬间,有令人忍不住想要咽口水的香气从厨房里传来。 张宏站在他面前拍了拍手说:“你来得正好,我已经做好了。你来帮我把菜端进屋。” 张宏一个人端不了。 他以为张宏在厨房里捣鼓半天定是做了三道菜。 结果当他走进厨房,看到放在台子上的菜时,他瞬间傻眼。 一瞬怔然之后,他抬起手,指着桌上的菜开始数:“三道,四道,五道,六道,七道!” 张宏竟然在他吃面的时候,竟然做出六菜一汤。 数量不是重点,重点是眼前的菜道道看上去很是美味。 他一脸震惊地支吾着说:“张宏。这……这些菜真是你做的?” 也许早就料到他的反应,张宏耸了耸肩:“不然呢。难道你这翠竹居内还有其他人?” “呃……” 两大碗阳春面下肚,他就像是怀胎三月的孕妇,肚子微鼓。 然而当他看到张宏坐在桌前犹如风云残卷般吃着桌上的美味时,已经吃饱的他却经不起诱惑,再次坐到桌前,拿起竹箸。 正在大快朵颐的张宏看到有另一双筷子出现在他面前,张宏用竹箸夹住他的竹箸:“你不是已经吃了两大碗阳春面吗?” “呃……”他愣了半瞬说,“我还没吃饱。” 听到他的说辞,张宏切了一声。 “鬼信你。”张宏顿了顿又道,“你定是觉得我做的饭菜不错,所以想尝尝看。” 心思被张宏猜中。他却并不承认。 他道:“你做的饭菜看起来也只不过尔尔。还是那句话,锄禾日当午,粒粒皆辛苦。” 张宏没有放开他的竹箸。 张宏“哦”了一声:“原来你是在担心我吃不完啊。逸少,你无须多虑,这里只是我平时的饭量。” “什么?!” 听到张宏的话,他惊讶地长大甚至能够塞得下鸭蛋的嘴。 他道:“你且是在和我说吧。” “非也。” 张宏却是一脸肯定,丝毫不像是在开玩笑。 张宏又道:“所以逸少你且莫要当心,但凡是我自己做的饭菜,我都不会浪费。你且放心。赶紧拿开你的竹箸,我还饿着呢。” “……”他抽了抽嘴角,“分明是你夹着我的竹箸不放。” “啊。是吗?”张宏立即松开自己的竹箸道,“不好意思。” 这天他不时咽着口水,看到张宏真的如他所说,吃完他做的六菜一汤,就连一颗饭粒也没剩下。 “嗝!” 吃饱后,张宏瘫坐在椅子上,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打了个饱嗝说道:“逸少。你家可有酒?” 张宏吃他的,竟然还不让他。 即便家中存有美酒,但他心情不爽利,他便道:“家中已无酒。” “竟然没酒!”张宏摸着他圆鼓鼓的肚子想了想道,“既然如此,明日我便去采集花露,泡花酒。” 张宏还……还会泡花酒? 听到张宏的话,他被震惊得险些从椅子上摔下去。 看到他的反应,张宏噗呲一声笑出声:“逸少,你要不要这般震惊。我虽暂时寄住在你家,但也并未想过白吃白住啊。” 正如张宏说的那般,翌日天尚未亮,他便拿着陶罐出门采集朝露,开始酿制花酒。 而接下来他的一日三餐又是由张宏负责。 一般早上的时候,他会烙上两个鸡蛋饼来吃。 然而自从张宏出现之后,他的早餐便从两个鸡蛋饼变成水晶桂花糕,翡翠七彩饺子,南瓜桃花饼,薏米红豆百合羹。 清晨醒来,看到桌上摆着这样的美味,他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脸,来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中午的时候,桌上的菜更是丰富,水晶猪蹄,梅子酒酿糖醋排骨,鱼香肉丝,火爆腰花,劲爆猪肝,蛋炒茉莉花,西湖牛肉羹,竹笋炒黄牛肉…… 晚上的菜式又和中午的不重复。 几天吃下来,他再也无法直视自己做的阳春面。 这日吃好午饭,正与张宏小酌桃花酿的他忍不住问:“张宏,你为何会做这么多好吃的?” 张宏想也不想便答:“我后娘教我的。” 听到张宏的回答,他险些将自己喝入口中酒吐了出来。 看到张宏神情黯然地低下头望着酒杯,觉得自己提及张宏不愿提及的人。 他道:“对不起。” “啊?” 张宏一脸茫然地抬起头问:“为何要对我说对不起?其实……其实我挺喜欢我后娘的。” “咳咳咳……” 第220章:看你可怜 还好他没喝酒,否则酒肯定要从鼻子里喷出来。 就像是被雷劈炸,他被劈得里嫩外焦,支吾着说:“你……你喜欢你后娘?” 见他的反应,张宏直接抬手拿着酒杯朝着他脑门敲去,还好他躲得快。 张宏见他躲开,不由白了他一眼,然后骂道:“下流!” “粗俗!” “无耻!” 他:“……” 他饱读诗书十余载,怎么就下流,粗俗,无耻了? 他深吸一口气,便见张宏单手支颐,扭头看着窗外,张宏的目光染上复杂的情绪。 张宏声音低低地说:“我所说的喜欢,是我真把她当做我的亲人。” 他一脸不解:“既然你把她当做亲人,她为何要把你赶出来?” 听到他的疑惑,张宏神情一怔,转头看向他扯了扯头发,笑得极是不自然。 晓是不愿意说其中缘由。 张宏扯开话题说:“逸少,我这桃花酿如何?我见你院中种着青梅。等青梅再大些,我便摘下来做青梅酿。” 既然张宏不想说,他便也没有再继续追问。 他道:“好。” 突然从路边捡毁回来一个机会做美食的男子,每日享受着美食的他便没有再生出赶走他的意思。 只是张宏既然不愿意提起他被后娘赶出家的事情,却整日在他面前提起他后娘做的菜比他好吃百倍,酿的酒比他好喝百倍,长相美貌,身材婀娜。 “打住!” 他听到后面,耳根微微发红。 他微眯着眼看向张宏道:“张宏,你跟我说实话,你真对你后娘没有非分之想?” 听到他的话,张宏面露愠怒之色,砰地一声放下酒杯。 “自是当然!逸少,你是不是青梅酿喝进脑子里了?” 他怎么就将青梅酿喝进脑子里了? 他一脸茫然地眨了眨眼:“你是何意?” 张宏又拿起酒杯,猛地灌了一口酒道:“你简直就是驴脑子!不开窍!” “……” 张宏:“我跟你说这么多,你难道还没有对我后娘动心?” “咳咳咳……” 青梅酿呛入气管中,咳得他上气不接下气。 眼泪都不禁咳了出来。 可放在张宏眼中,他却成了喜极而泣。 “看看你高兴得。”张宏仰头,一脸高傲地说,“目前为止,后娘在我眼中乃是这世间最美的女子。” 他咳着咳着不由笑出声:“张宏。你可是在跟我说笑?” “跟你说笑?我为何要跟你说笑。” 他笑着无奈摇头:“那可是你后娘,我尚未娶妻。” 张宏道:“那正好啊。你尚未娶妻,便可娶我后娘为妻。看在你我如此投缘的份上,我不介意做你儿子。” “咳咳咳……” 他做梦也不曾想到此生会有一个跟他年龄差不多大的男子说要做他儿子。 他皱眉道:“荒唐!” 张宏亦是皱眉望着他:“荒唐?为何荒唐?” 他道:“我不会娶一个年纪比自己大的女子为妻。” 张宏闻言,他紧皱的眉随即舒展开来。 张宏长松一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怎么会呢。我后娘比你小两个月呢。没你大。而且……” 张宏顿了顿,眼底浮起复杂的情绪。 他道:“我后娘她……还是处子之身。” “咳咳咳……” 他再次咳得剧烈,只觉得张宏定是在一本正经地说笑。 只见张宏随即从怀里拿出一副画像递到他跟前道:“你看看我后娘,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美,有没有!” “……” 他的目光落在画纸上,咳嗽的声音还在继续。 他一边咳,一边说道:“你画得到底是人还是鬼?” 张宏的画技极差,画纸上披头散发就连鼻子都画歪的人别说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就连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 “呃……” 晓是自己也看不下去,张宏收起画卷道:“改日,我让画师特地画上一副。” “不用了。他拒绝道,“我是不会娶你后娘为妻的。” “为什么?” 他放下酒杯,走到窗边,看向他栽种在院中里的鸳鸯藤道:“男女之情在于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恩。”张宏应道,“这个道理我懂。” 他道:“既然你懂的话,又何须将你后娘强加于我?” 张宏极是不赞同他的观点。 “这何叫强加于你?我后娘冰雪聪慧。诗词歌赋,女工厨艺样样精通,你若见到她定会爱上她。便会有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想来大部分男子皆会记恨于自己的后娘,皆谈自己的后娘如何刻薄,如何不好。 不想从张宏口中说出来的后娘简直快成了从天而降的仙女。 他摇头道:“张宏,你难道还不懂吗?男女之事讲究的是缘分。” 张宏诧然:“缘分?” 他收回自己望向窗外鸳鸯藤的目光,转头看向张宏道:“我的缘分未到。” 张宏却道:“非也!逸少,你的缘分已到。从遇到我的那一刻起,你的缘分便已经到来。我张宏就是来给你牵红线的月老。” 月老? 拉倒吧! 他已经把拒绝的话说到这个份上,不想张宏还是听不懂。 就像上次张宏不愿提起他被他后娘赶出家门的原因时转移话题那般,他亦是重新坐回到桌前,拿起酒杯:“张宏,你酿的青梅酿极是好喝。下回你又准备酿什么酒?” 谁知张宏却握住他端酒杯的手,不让他饮酒。 张宏一本正经道:“喂,逸少。你这是想转移话题?” “……” 那天他记得说到最后,他以闹肚子为由,躲进茅厕,来换得耳根清净。 不想半晌之后,张宏的声音隔着茅厕的门板从茅厕外传来。 “逸少。你看看你也老大不小了,连个女人都没有。” 他蹲在茅厕里表示不服:“你就比我小半岁而已,你亦是通我一样,没女人。” 张宏听到他的话,却是发出惊讶的声音:“逸少。谁说我没女人?我爹在断气之前,给我陪了十个通房丫头。你看看你独居于这翠竹居,别说通房丫头,就连烧火丫头都没有。我舍得将我后娘嫁给你,也是看在你无依无靠,可怜的份上!” “……” 第221章:吃火锅? 看在他无依无靠,可怜的份上? 听到张宏的话,蹲在茅坑上的他双脚一软,险些一头栽进茅坑里。 “我可怜?” “难道不是吗?你老大不小,却连像样的饭菜都做不出来。整日吃着猪食。” 张宏的话让他无力反驳。 的确,在张宏做的饭菜面前,他做出来的东西是猪食。 张宏又道:“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总是在脑子里想着男女之情,相思之意,却连女人的小手都没拉过。你这不是纸上谈兵是什么?若你这般执迷不悟,简直是要孤独终老的节奏。” “……” 能不咒他吗? 张宏站在茅房外继续道:“逸少。我这可不是在咒你。我这是在帮你分析事实,这是为你好。不然到你年过花甲,还孤身一人时,你定会怪我当初不仗义,不曾将我美若天仙,沉鱼落雁的后娘嫁给你。” 这不是在咒他是什么??? 他下意识深吸一口气,却忘了自己是在茅房里,差点被臭晕过去。 他苦着一张脸,看向茅房的门板:“张宏,我只想静静解决当下的问题。” 他的意思只是想静静出恭。 不想张宏却说:“我这不是帮你在一起解决吗!” “……” 他虽不是吃坏肚子,却是真的想出恭。 然而听到张宏的话,他便意全无。 想到刚才自己差点被臭晕,想过再次深呼吸的他立即捂住自己的鼻子。 吱嘎一声。 他黑着脸打开茅厕的门,看向守在茅厕外的张宏道:“为什么?” 张宏一脸茫然:“什么?” 他道:“为什么你非要将你后娘嫁给我?” 一丝他读不懂的情绪自张宏的桃花眼底闪过。 张宏下意识咬着指头,望着地面随风摇曳的青草,支吾着说:“因为……” 他追问:“因为什么?” 半晌后,张宏皱着眉头说:“因为我觉得你是好人。” “哈?” 张宏抬头看向他,神情认真的再次说道:“因为你是好人。后娘嫁给你的话,你定会善待她的对不对!” 这就是张宏想把自己后娘嫁给他的真正理由??? 他愣了愣,随即哭笑不得地说道:“张宏啊。我并非好人。而这世间的好人千千万万。你要替你后娘觅的乃是知她,懂她,护她的良人,而不是好人。” 他说完不给张宏反驳的机会又道:“这青梅酿烈了些。如今酒劲上头,我先回小憩。” “喂,逸少……” 听到身后张宏唤他的声音,他没有再回头,以最快的步伐走回自己屋中。 但这话题并没有因为他回房中小憩而结束。 一觉睡饱之后,神清气爽的他刚打开门就看到张宏站在他的门口,手里端着一碗翠绿沁人的百合绿豆汤。 “逸少。你醒了。”张宏唇边露出一抹就像狐狸一般狡猾的笑,舀了一勺冒着寒气的百合绿豆汤送到他唇边,殷勤地说,“现在天气炎热,你中午的时候拉肚子定是体内有热毒,这百合绿豆汤乃是解毒祛湿的妙物,你尝尝看。” 看到张宏殷勤地将盛有百合绿豆汤的瓷勺送到他唇边,他抽了抽嘴角:“我自己来便好。” 张宏愣了愣:“好。” 他从张宏手中接过瓷勺,开始品尝百合绿豆汤。 煮到发沙的绿豆夹杂着百合的清香瞬间在他的味蕾中蔓延开来,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随即从胃府蔓延到四肢百骸。 “这百合绿豆汤……” 张宏眨巴眼,一脸期待地问:“这百合绿豆汤怎样?” 他如实道:“张宏,我从未吃过这般好吃的百合绿豆汤。这百合绿豆汤就像是……就像是琼浆玉液也不为过。” 听到他的话,张宏脸上的表情一怔。 晓是被他夸得不知该做出怎样的反应? 他随即一口气喝下一整碗冰镇百合绿豆汤。 暑气散去,透心凉便是他当下的感受。 这一刻,他甚至因为喝了这碗冰镇百合绿豆汤,觉得自己好像下一刻便会羽化飞升。 “喂。” “喂。逸少。” 张宏在他面前挥了好几次手,他才回过神来。 他目光幽深地看向张宏。 张宏被他的目光吓得浑身一抖,下意识用手臂捂住自己的胸。 张宏战战兢兢地问:“你……你想做什么?” 他抽了抽嘴角,将空碗递到张宏面前。 “再来一碗!” 这天他一口气整整喝了五碗张宏做的冰镇百合绿豆汤。 看着他手里的空碗,张宏将脑袋凑到他跟前,殷勤地问:“逸少。还要吃吗?” “不用。” 五碗冰镇百合绿豆汤下肚,他已经摸着自己微鼓的肚子说:“还是要留点空余的位置给晚饭。” 张宏愣了愣,眼底划过一抹精明的笑:“逸少说得在理!” 平日晚上,张宏一般会做八菜一汤,然而今日他惊诧地看到桌子上仅是摆着一口铜锅。 而张宏则是将尚未烹饪过的生菜,生肉放在铜锅旁边。 他一脸不解地走到桌前:“张宏,你这是何意?” 张宏摆弄着桌上的生菜生肉道:“先卖个关子,待会你便会知晓。” 半柱香之后。 铜锅内火红的汤料翻滚着热气。 他皱眉不解道:“张宏,这么热的天,这东西能吃吗?虽然从这热锅里冒出的味道闻上去还不错。” “当然能吃。”张宏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又道,“而且我还敢保证你若是吃了便根本停不下来。” 他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你可是在里面放了神仙散。” “神仙散?”张宏愣了愣抬起头来看向他道,“我也得有钱买啊。汤料熬好了,来来赶紧坐下来开吃!” 这么热气滚滚的一锅汤,他能不吃吗? 然而下一瞬,他则被张宏摁住肩头,强行逼迫他坐到椅子上…… 第222章 逸少被坑 他被张宏强迫坐到椅子上,张宏唇边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逸少。你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 “……” 见他一脸迟疑地盯着他,张宏松开摁住他的肩膀,然后从碟子里夹了一块生猪腰片放进滚烫的铜锅里。 顷刻。 张宏将已经煮熟的主要从油锅里夹了起来,放进他面前的蘸碟里蘸了酱料。 “张嘴。” 张宏将猪腰夹到他嘴边,语气强硬地说。 “……” 这样煮的猪腰能好吃吗? 他心怀忐忑,犹豫着拒绝说:“张宏,我自己来。” 就像是看穿他的心思,张宏根本你没有打算将竹箸从她嘴边移开的意思。 “吃了。” 此时的张宏就像是皇宫中拿着毒药逼妃子服下的恶毒公公。 “能……能不吃吗?” 张宏直接拒绝。 “不能。” “……” “快吃。否则从明天开始你就吃回你的阳春面。” “……”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现在让他在一天三顿吃阳春面,他仅是想想都想吐。 不就是一片煮熟的猪腰片吗! 他吃便是! 硬着头皮吃下去便可! 他张口囫囵吞枣,胡乱嚼了几口,将猪腰片吞入腹中。 他原本以为这样煮出来的猪腰片会极为难吃。 结果…… 下一瞬,他紧皱的眉不由舒展开。 眼中流露出宛如被佳人所惊艳的神情。 “这猪腰口感鲜嫩,入口脆而不硬,麻辣香爽!这……” 张宏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好吃吧。小爷怎么会骗你呢。” 他点了点头:“这猪腰片确实好吃。” 突然张宏话锋一转道:“这经过铜锅烫过猪腰片本极是美味可口。就像我后娘……” 这吃个猪腰片也能扯到他后娘身上,他抽了抽嘴角立即打住张宏接下来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话。 “这猪腰片极是好吃。你还在废话什么,赶紧坐下来吃。” 他开始忙着认真煮东西来避开张宏想要继续说下去的话题。 “逸少,我是想跟你说我后……” “这煮的青菜也好吃。够味!你尝尝。” “逸少。我……” “别你啊,我的!你再这般说下去猪腰片就快被我吃光!赶紧吃东西。” 他说了好几次才堵住张宏的嘴。 但张宏好似下定决心要将他后娘的话题进行到底。 吃着美食,喝着美酒。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也不知到底是被辣的,还是喝醉酒的缘故,他脸颊发烫,看向张宏道:“张宏,今日的酒跟这铜锅里的菜一样够劲!” 见他喝得差不多,张宏凑到他跟前,从怀里取出一副画像。 “逸少。这是我找画师重新画的。你觉得如何啊?” “什么东西?” 张宏的声音听上去有几分不悦。 “这是我后娘!你才是东西!” 喝得微醺的他缓缓抬手指了指自己:“你说我是东西?你……是不是傻?!” 张宏立即反驳他道:“你说我后娘是东西。你他娘的才傻呢。你看看我后娘这般如花似玉,沉鱼落雁。你除非眼瞎,否则不可能不心动。” “如花似玉,沉鱼落雁……”他将脑袋凑到画卷前,眼前昏花的视线渐渐变得清晰。 好像……是一个美人来着。 他支支吾吾地说:“像……仙女?” 张宏从鼻子里发出哼哼声。 “我后娘在我眼中本来便是仙女。” “既然如此,你怎不取你后娘为妻呢?” 砰地一声闷响,张宏重重一拳砸在他脑袋上。 他吃痛地发出“嘶”的一声,摸着自己被揍的脑袋,听到张宏扯着嗓门在他耳边呐喊:“这是我后娘。我把她当我最亲的家人,我怎么能娶她呢!” “呃……”他抬头看向怒瞪着他的张宏,“张宏,你摸着良心说实话。你真不曾对你后娘有过非分之想?” 张宏想也不想便摸着胸口。 张宏道:“我对我后娘不曾有过半点非分之想。我只是不希望她真的把自己当寡妇,替我爹守一辈子的清白。毕竟……” 听到张宏欲言又止,他追问:“毕竟什么?” “哎!你无须知道这么多。你只需要知道,我后娘是这天下最好的女子,你娶她便是。” 他微醺的目光再次落回到张宏展开的画卷上。 “这画中的女子是这天下最好的女子?” 张宏点了点头:“自是当然。逸少,你我相处多时。你看看,我何时坑过你。” 他皱眉用力想了想。 好似还真没有。 他随即点了点头。 下一瞬,耳边响起张宏开心的声音:“这不就对了!你娶我后娘为妻,我给你当儿子又给你做菜,这多好!” “我……我怎么记得你说你后娘做菜比你好吃来着?” “自是当然。但是女人嘛。每个月总有那么几日身体不适。后娘身体不适的时候,便换我来给你做吃的。今天你吃的这道菜叫火锅。这也是我后娘教我的。今后你还想不想继续吃啊?” 这火锅委实好吃,是他从未吃到过的美食。 酒劲上头,后来他和张宏还说了什么。他已经不记得,只是等他酒醒之后,他看到张宏拿着一张纸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等他定睛看清纸上写的内容,他险些被吓得直接从床上摔下去。 “这……不可能是我写的!” 张宏站在他床边则笑得想一只狐狸。 “逸少。这是你的字迹,白纸黑字,你难道还想抵赖。” 如今他早已过而立之年,却连女子的小手都还没牵过。他一直信书中所说,天造地设的缘分,如今他还没能遇见命中属于他的女子,张宏这臭小子就在他喝醉酒之后用这种手段来坑他。 他当然是要选择抵赖。 他揉着发涨的脑袋道:“昨日……我喝醉之后,说过什么,做过什么,我都已经不记得。张宏,你切莫要当真。” “你说什么!” 张宏唇边的笑一僵,他道:“现在整个琅琊郡的人皆知你准备娶我后娘为妻,你难道想要反悔?” 噗通一声。 他终究是被张宏的话吓得滚下床。 “你……你说什么?!” 第223章:要被饿死的节奏 整个琅琊郡的人皆知他要娶张宏的后娘为妻? 俨然不敢相信张宏口中所说。 定是他错听张宏的话。 酒劲全部散去,他用力眨了眨眼:“你说什么?” 然而下一瞬,张宏却没有丝毫犹豫地说:“整个琅琊郡的人皆知你要娶我后娘锦素为妻。” 原来张宏的后娘叫锦素。 等等! 这并非他现在该关注的重点。 他揉着差点被散到的腰从地上站起来,沉声问道:“为何要怎么做?” 他浑身散发着寒气,脸上不见平日的亲切,这样的他是张宏不曾见到过的。 张宏愣了愣,回过神来,避开他阴沉的目光道:“逸少。你也老大不小了。我也是为你着想。” 他一声冷哼。 “为我着想?你可知自古以来,成亲乃是大事,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如你这般儿戏。” 他顿了顿又道:“你这般做,不仅是在侮辱我逸少,也是在侮辱你的后娘。我与你后娘素未蒙面,你可有想过,你后娘是否喜欢在下。” 听到他的话,张宏脸上的凝重瞬间消失不见。 “原来,你竟然是在担心这个啊。”张宏唇边随即扬起一抹笑,“逸少。对于我后娘是否喜欢你这件事,你无须多虑。” 他闻言一脸茫然:“这是何意?” 张宏道:“我后娘最崇拜的人便是你逸少。” 不待震惊的他反应过来,张宏继续笑着说道:“逸少笔势雄逸,入木三分。这天下第一行书非逸少莫属。世人皆说,字如其人。我后娘最喜欢的便是逸少的字,自然也就最喜欢逸少。” 似乎想到什么,原本还在笑的张宏转而重重叹了声气:“后娘心中又逸少,就连我这个儿子也只能靠边站。逸少,我这个答案,你可还满意?” 字如其人? 原来这才是张宏想要将他后娘塞给他的真正原因。 他看向张宏道:“张宏,我逸少极是感谢你后娘欣赏在下的字。只是男女之情讲究乃是两情相悦。我从未见过你后娘,对你后娘又何来的感情可言……” 他的话却被张宏打断。 “什么叫你没见过我后娘。昨日我才把我后娘的画像给你看过!” 昨日…… 他用力回想,好似真有这么一回事。 他道:“昨日你是给我看了画像没错。但那画像我已经不记得。” “不记得?”张宏立即从怀里拿出画卷,“这个好办。我再给你看一次便是!” 就在张宏打算展开画像时,他阻止张宏道:“张宏,我是不会娶你后娘的。” 张宏展开画卷的手一顿:“你说什么?” 不愿看到张宏脸上变得狰狞的表情。 他转身负手而立站在窗边:“张宏,我是不会娶你后娘为妻。” “你!” 衣衽被张宏猛地往后一拽,眼见张宏抬起的拳头就快砸在他脸上,他并没有丝毫惧意。 在这种事情上,他自然是要做到威武不能屈。 都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他吃了这么久张宏做的饭菜。 现在张宏打他一拳就算是两不相欠。 他淡定地闭上眼,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下一瞬张宏的拳头却并未落在他的脸上。 “逸少!我他娘的就没见过你这般比猪还蠢的人!” 张宏丢下话,转身气呼呼地离开。 张宏他……就这么走了吗? 望着张宏背影消失的门口,他忧伤地淡吐出去气,揉着酸胀的脑袋自言自语:“看来从今天起又要开始吃我自己做的阳春面……” 晌午十分,院外蝉声不断。 他愁眉苦脸地坐在客厅,在吃了一口自己煮的阳春面之后,缓缓放下竹箸,发出一声叹息。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在吃惯张宏做的菜饭之后,他自己煮的阳春面简直就是猪食,难以入口。 张宏这一走,他这是要衣带渐宽的节奏啊。 “这阳春面还怎么吃!” 他起身去到酒楼:“小二。把你们店里的招牌菜都端上来!” “小二,这真是你们店的招牌菜?” “没错啊。客官,这红烧乳鸽,酱肘子,红烧狮子头,还有这青梅酿都是我们阳明酒楼最有名的菜。” 这些是酒楼的招牌菜,然而却无张宏做的十分之一好吃。 听到他重重叹了声气。 小二忙问:“客官。你这是怎么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这是嘴被养刁了。养刁了!” 小二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客官,你在说什么?我听……听不太懂。” “没事。” 他摆了摆手,在小二离开之后,他勉强吃了一半桌上的饭菜,心思沉重地起身离开,心里琢磨着晚上还是回家吃阳春面吧。 他唉声叹气地回到翠竹居,脚步却在走进院子时,停了下来。 “这味道……” 他朝着厨房的方向抽了抽鼻子。 这是张宏的味道! 厨房的门是打开的,他匆匆跑到厨房,看到张宏正撸着衣袖站在灶台前炒菜。 那从灶台飘出来的香味比花香更勾人。 他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可是…… 下一瞬,他脸上的神情一怔。 这难道是他太想念张宏做的饭菜,所产生的错觉? 听到房门口的动静,张宏蓦地抬头朝着他看来。 “逸少。你回来了。”张宏拿着锅铲朝着他挥了挥手,“我这里还有两道菜没做,你先去客厅等着。我马上就好。” 然而他并没有动,而是伸手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捏了一把。 看来这并非他所产生的错觉。 张宏是真的在他厨房里做菜。 他收回自己掐大腿的手,双手抱臂,内心隐隐有着一丝能够继续吃美食的喜乐,然而却是沉声道:“张宏,你还回来做什么?” 张宏低头将他切好的葱姜放进冒着油烟的铁锅里,而后一边炒菜,一边抬起头朝他眨巴着眼:“逸少,张宏现在无家可归。你忍心赶走我,让我流落街头吗?” “唔……” 看到他在干呕,张宏忙问:“逸少。你怎么了,可是在外面吃了阳明酒楼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他只是看到张宏一个大男人朝他抛媚眼的模样想吐,不想张宏竟以为他吃坏东西。 等等…… 他抬头微眯着眼道:“你怎知我去过阳明酒楼?” 第224章:举杯为约 他抬头微眯着眼道:“你怎知我去过阳明酒楼?” “呃……”张宏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头发,“我刚才只是……只是路过,看到的!” 他闻言抽了抽嘴角。 在阳明酒楼时,他坐在二楼,而且并没有坐在窗边。 这路过看到,难道张宏是有千里眼不成。 但他并没有揭穿张宏。 吃过张宏做的饭菜,才知何为人间美味。 “嗝!” 他打了个饱嗝摸着自己高高隆起“怀胎六月”的肚子,脸上露出极是舒坦的表情。 张宏清俊的脸随即凑到他面前,笑得狗腿。 “逸少。我之前说的那件事,你这一上午可曾有好生考虑考虑。” 以为张宏这次回来就不会再提让他娶他后娘之事。 没想到…… 听到张宏的话,他被吓得差点直接从椅子上摔下来。 “张宏,咋们……” 张宏打断他的话:“逸少,如果你答应的话,咋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你想吃什么,我就做什么给你吃。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只要你喜欢,就没有我张宏不会做的。” “哦不对!就算我张宏不会做,我后娘也会做。逸少……” 他就像是躲瘟疫般道:“我乏了,先回屋休息。” 他丢下话,匆匆回到房中。 但张宏却像蟑螂一样,无孔不入。 等他醒来时,他便震惊地看到张宏正站在他的床边。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张宏就像连珠炮一样说:“逸少,你看你独自睡觉,睡着之后连个暖身的人都没有,你难道就不孤独,就不寂寞吗?” 他直抽嘴角:“这可是夏天。” “哦。我后娘的手又软又凉,放在你心口的位置,逸少你就不会觉得热。” 似乎想到什么,张宏又扯着头发,唇角扬起一抹猥琐的笑:“不对!这样的话,逸少只会更热。” “咳咳……” 他迅速穿好外衫下床:“我突然响起,我约了故友去郊外饮酒叙旧。我先走了。” 他匆匆忙忙地从自己家中逃跑,却听到张宏在他身后嚷道:“逸少,有关娶我后娘之事,等你回来我们再细谈。” 细谈你大爷的! 听到张宏的话,正在跑路的他险些崴到脚。 有家不能回,何其哀哉! 这日他买了十坛酒,租了一艘小船泛舟于湖心之上,不想晚上的时候竟会做那般旖旎的梦。 想来真是他年龄大了,血气方刚,需要个女人? 听到门外急促的敲门声,逸少从回忆中回过神来。 “逸少,你快开门啊。” 就在他打算说自己乏了想补眠时,门外的张宏却说:“逸少,我最了你爱吃的七彩翡翠耦盒,冰镇百合薏米绿豆汤,青梅酿浸醉虾,琥珀水晶南瓜,五彩相思饼。” “……” 这一大早能不能不要他娘的用好吃的来诱惑他! 像他这般清风傲骨之人能不委身于权贵,却经不起美食诱惑啊! 他立即打开门,拽住张宏的手臂:“走!先吃早饭,吃完我再跟你细谈有关你后娘之事。” 他用这么多美食诱惑他,逸少会打开门完全在他的预料范围之内。 只是他以为逸少会避开有关迎娶他后娘之事,没想到逸少他竟然说吃完饭和与他详谈。 他能不能理解为,逸少他其实是缓兵之计? 逸少清晰的感觉到,就在他吃早饭时,张宏一直用狐疑地目光打量着他。 他很明显看穿张宏的心思。 他唇边微勾起一抹弧度,用竹箸指了指桌上色香味俱全的饭菜。 “张宏,你怎么不吃。这些菜凉了就不好吃。” 张宏闻言忍不住翻白眼:“这桌上的菜本就是凉的。” “呃……那你快吃,否则这一桌的菜都要热了。” “……” 既然逸少不想他吃饭的时候谈他后娘的事情,那就等吃完饭之后,再谈。 张宏微眯着眼,乌黑的眼底划过一抹就像狐狸一样狡猾的浅笑。 这一桌的菜逸少吃得格外慢。 不过游手好闲不用管家业的他有的是时间和逸少耗下去。 当逸少恋恋不舍吃下桌上最后一块七彩翡翠耦盒后,张宏灼灼的目光紧锁在逸少脸上,等着逸少开口进入正题。 “张宏啊。” 半晌后,安静的房间里响起逸少的声音,张宏变得肃然起敬。 但就在这时,张宏却见逸少默了默道:“你能不能再去给我拿瓶青梅酿来?” 逸少莫不是想在他去拿酒时,趁机逃跑。 下一瞬张宏紧抿的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 不过还好,他事先早有准备,听到逸少的话,张宏从桌子下拿出一壶酒。 “喝吧。” 看到张宏的举动,逸少愣了愣。 这次张宏为了防止他逃跑看来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 张宏给他和自己分别倒了杯酒。 逸少端起酒杯,一口饮尽。 “你怎不喝酒?” 张宏道:“逸少,我等着你说完再庆祝。” “……” 张宏他到底是哪里来的迷之自信,认为他一定会娶他后娘。 于是他又喝了第二杯压压惊说:“张宏。你别插嘴,先听我说。” 张宏立即用手捂住嘴,用力点头如捣蒜。 他便道:“自古以来,男女之情讲究的乃是两情相悦。我连你后娘都不曾见过,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爱上你后娘?” 怎会没见过,逸少分明见过他后娘的画像。 用手捂住嘴的张宏瞪大眼睛。 似乎猜到张宏瞪大眼睛是想表达什么,他又道:“画中人唯看的是脸,是貌,而非品性,性情。我逸少又岂会是肤浅之人。女子的外貌对逸少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其品,其德,其心。” 他后娘都有啊! 张宏想要送开手插嘴,却听到逸少又说:“张宏,我对你后娘并不了解。不如这样,我和你后娘先见上一面。若是兴趣相投的话,便作为朋友先结交半年。半年之后,若是我与你后娘皆对彼此有意,再共结连理也不迟。你觉得如何?” 好一个逸少!竟用琢磨着用缓兵之计。 不过…… 逸少有缓兵之计。他却有美人计。 张宏松开自己捂住嘴的手没有丝毫犹豫地说道:“好!就依逸少所言。举杯为约!” 第225章:索言酒 明月当空,竹影摇曳,蝉声寂静。 逸少站在窗边悠闲地伸了个懒腰,端起张宏酿的女儿红小酌了一杯。 他的缓兵之计果然使得好啊! 现在既能吃到张宏做的美食,喝道张宏酿的美酒,而且还能落得耳根清净,简直是鱼翅熊掌他兼得之的节奏啊。 静谧的夜,有人悠然自得站在窗边酌酒赏月,也有人就跟做贼一样需要翻墙才能回自己家。 张宏偷偷摸摸刚翻过墙头,耳边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还敢回来。” 糟糕! 张宏被吓得手一松直接从墙头上摔了下来。 砰地一声闷响在后院中响起。 他的屁股在传来一阵痛意的同时,脑袋的痛比屁股更甚。 张宏泪汪汪抬头看向挡住月色站在他面前根本看不清脸的女人。 张宏控诉道:“后娘,你这是要将我打傻的节奏!” 素锦一声冷哼:“你本来就够傻。打一打兴许还有以毒攻毒的功效。既然你已经滚蛋,还回来做什么?” “我……” 听到素锦的话,张宏张了张口,却没继续说下去。 那日他与素锦发生争执之后,他就气冲冲地离家出走,并不是他对逸少说的那般,他是被素锦给赶出来的。 素锦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双手抱臂,阴阳怪气地说:“你不是说你滚了就不会回来吗?谁他娘的回来,谁就是王八?” “……” 他当时不是在气头上嘛! 不过他打死不会承认自己说过那样的话。 张宏挠着头发故作疑惑道:“我有这般说过吗?我那时喝醉酒,记不太清楚,你莫要诬陷我!我……我怎么可能说自己是王八。” 她和张宏生活在一起也有两年之久。 张宏是什么德行,她再清楚不过。 完全不理会张宏的强行辩解,素锦道:“那王八你这次翻墙回来想做什么?” 被素锦居高临下俯视的感觉不太好,张宏拍了拍衣角上沾染的泥土站起身,将脑袋凑到素锦耳边。 “后娘,我这次出门是为了寻你的心上人。他说三天后会来府上拜会。” 砰地一声闷响伴着张宏的叫喊声,素锦又是一拳砸在张宏的脑袋上。 素锦否认道:“我没有什么鬼的心上人。张宏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着!” “没有心上人?” 张宏随即从怀里拿出一把折扇。 张宏拿着折扇扬手道:“这不就是你的心上人吗?” 借着清朗的月光,在看到张宏拿在手中的折扇时,素锦双眸一凛,声音变得低沉:“把折扇给我。” 素锦阴沉的目光好似要将他的手生生给砍断一般。 张宏拿着折扇的手抖了抖,在心里默默激励自己说道:“后娘她答应过我爹,会护我一世安好。她是绝对不会砍断我的手的。” “咳咳。”张宏一声轻咳后道,“后娘,你想拿回折扇可以。三日后,我便将折扇还给你。但这三日你必须听我的,否则我就毁了这把折扇。” “你敢!” 面对素锦的威胁,张宏壮着胆子说:“你都敢打我。我有什么不敢的。要不是念在你是我长辈而且还是女人的份上。你早就被我揍得哭爹喊娘!” 他张宏是绝对不会承认,他其实是因为打不过素锦,才不敢跟她动手。 想当年,素锦刚嫁到他们张家来的时候,他雇佣过十一批打手守在素锦出门的必经之路想要揍把这个女人。 没想到揍跑的竟然是他好不容易找来的打手。 后来整个琅琊郡的打手都不敢再接他的单子。 想要赶走素锦的宏图大业就落在他瘦削的肩膀上,当然除非他脑袋被门夹了才会与素锦硬碰硬,然后被揍得连他爹都不认识。 武力不可取,那就以智取胜! 俗话说得好,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他只好硬着头皮咬紧牙关以儿子的身份接近素锦。 以前游手好闲的他不想竟因此跟着素锦学做菜,学酿酒。 他那时单纯的想,只要知道她的优点,了解她的弱点。然后痛击她的弱点,最后将她赶出张家! 然而等到老头子要死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老头子做这一切都是希望他能够继承张家的家业。 那时他站在床边,望着老头子毫无血色的脸,眼中的泪滚落而出。 “老头子。你想我继承张家的家业,你想得美。我是不会管你那些酒楼的,你快醒过来,要管自己管去。小爷我只会吃喝玩乐逛花楼!” “老头子,你要是再不醒过来。你信不信我放火烧光你所有的酒楼?” 可是不管他怎么威胁,老头子都没有再睁开眼睛。 素锦要他继承家业,他却整日吃喝玩乐逛花楼,好似这样的话,等他大晚上喝醉酒后翻墙回家时,老头子就会拿着藤条在后院等他。 但令他一次次失望的是,在后院等他的人已经不再是老头子,而是眼前这个叫做素锦的女人。 “张宏。你还知道回家?” 当时他冷哼一声从地上爬起来:“这是我家,不是你家。你给我滚!” 可是素锦就像是没听到他的话,直接拎起他的衣衽,将一碗刚好温热的醒酒汤灌进他口里。 那时素锦沉声道:“我是你后娘,这张家的祖母。让我滚?你有这本事吗?你打得过我吗?” “……” 就像现在一样,他的三脚猫功夫根本打不过素锦。 但是! 经过两年的朝夕相处,他终于了解到素锦的弱点。 他高高举在手中的折扇就是素锦弱点的线索! 而素锦的弱点那就是天下行书他敢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的逸少,王羲之。 望着素锦眼中腾起的怒意,一抹得意的光芒自张宏眼底划过。 这两年来,他跟着素锦学厨艺,学酿酒之术,但素锦却不知道,就在老头子临终之前,曾将一张他珍藏多年的纸条塞入他手中。 而那纸条上所记载的是张家独门酿酒秘方。 索言酒。 但凡喝下索言酒之人会失去意识,问他什么,他皆会如实回答。 第226章:素锦的软肋 那时张宏问素锦她最怕什么? 喝下索言酒的素锦沉默许久,就在张宏以为索言酒不起作用时,素锦回答说:“怕死。” “……” 废话! 这谁不怕死。 他又追问:“除了怕死,你还怕什么。” 素锦又沉默良久回答说:“怕张宏游手好闲,不思进取,败光家业。” “……” 要她穷操心啊! 张宏抽了抽嘴角,准备换一个话题问。 “你最在意的是什么?” 这回素锦想也不想回答说:“命。” 这与他之前问的问题又有什么不同…… 时间有限。 张宏用力扯着头发想了很久。 他又问:“你最在意何物?” 张宏唇角微勾起一抹就像狐狸一样狡猾的笑。 他打不过素锦,不可能威胁到素锦的性命。 如果素锦有在意的物件,他就可以拿这物件来威胁素锦。 只听素锦道:“我最在意的……是一把折扇。” 一把折扇? 张宏想也不想脱口问道:“你爹娘留给你的折扇?” 在素锦嫁入张家时,他从所打听到的消息得知,素锦是素家村人,爹娘都已经不在世上,所以依舅舅做媒,嫁来了他们张家。 不想素锦却是摇头。 “不是。折扇不是爹娘给我的。” 张宏继续猜:“我家老头子给你的?” “不是。” “你舅舅给你的?” “不是。” “你舅妈给你的?” “不是。” 他怎么次次都猜不对! 张宏挫败地抽了抽嘴角,不耐烦地问:“到底他娘是谁给你的。” 素锦却摇头道:“不是他娘。是他……” “他是谁?” “逸少?逸少是谁?难道是你背着我爹找的汉子?” “啊呸!你……莫要侮辱我。” 原来不是她勾搭的汉子啊。 张宏拍了拍胸口,长松一口气,听素锦又道:“逸少是他的字。他名王羲之。” “咳咳……” 逸少他没听过。 王羲之的大名,整个琅琊郡无人不知。 “哈哈哈。” 安静的房间里爆发出张宏的笑声。 “原来你竟然爱慕王羲之!他虽然字写得好,但我听说他独居于翠竹居中,早已过而立之年,却尚未娶妻。也不知道是不是有隐疾。还是有龙阳之癖。” 见素锦不高兴地紧皱着眉,他顿了顿又追问:“那把折扇在哪里?” 东郊十里,五彩山腰上,一颗刻有素字的大榕树旁的大石下。 张宏从素锦口中套出话后的第二天,当他气喘吁吁爬到五彩山腰时,看到眼前由榕树组成的树海,他后悔昨晚没有仔细问清楚素锦,到底是在哪个方位的榕树。 不过好在素锦说是大榕树,而且榕树旁还有一块大石。 不断从树海中筛选满足这两者的画面,他终于在日落之前找到刻有素字的大榕树,而且大榕树旁还有一块……相当大的石头…… 张宏展开双臂却不能将整块大石围住。 他使出吃奶的力气也不曾挪动这块大石。 粗略估计这块大石至少又三百斤重,素锦她到底是怎么办到的将一把折扇藏在这大石下。 不过越是这么难取,便越是说明这把折扇对素锦的确很重要。 当张宏雇来两个打手加上他将大石推开后,他拿着铲子掘地三尺才挖到素锦藏的东西。 他简直是挖坟的节奏! 看到土里露出一角的白绸。张宏兴奋地丢了铲子,从土里拿出装在白绸里的木盒。 果然如素锦所说,这木盒里放着一把折扇。 就在张宏打开折扇的这一瞬,他脸上的表情一怔。 这折扇…… 这夜,张家后院。 “我再说一遍,把折扇还给我。” 素锦阴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担心素锦会硬抢,拿着折扇将手高高举起的张宏故作惊讶地指着素锦身后说:“后娘,厨房着火了!” 素锦下意识扭头看身后的厨房看去。 静谧的月色下,除了守夜的丫鬟拿在手中的灯笼之外,整个张家并没有火光。 这臭小子竟然在骗她! 当素锦转过头去时,她眼中的眸光一怔。 “你……” 只见张宏将折扇展开放在他面前,他就像是黑白无常伸着舌头,只要轻轻一舔,就能舔到折扇上的字迹。 张宏眼底流露出得意的笑。 伸着舌头不能说话,张宏看向黑着脸的素锦扮鬼脸。 张宏用他脸上的表情无声说:“要是她敢对他动手,他就把折扇上的字给舔掉。” 素锦紧攥着拳头,被气得双手发抖。 素锦双手用力的同时牵扯到手臂处的伤口,一阵痛意袭来,手臂结痂的伤口再次裂开。 面对已经无耻到这种地步的张宏,素锦冷冷地丢下话转身回房:“不可理喻。” 翌日。 逸少醒来的时候发现桌上跟往常一样摆满各种美味可口的佳肴。只是除此之外,饭桌上还多出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今日我有事出门,午饭和晚饭都已经做好放在厨房里,吃的话热一下即可。” 张宏有事? 看向张宏留下的字迹,逸少在沉吟半晌后将纸条往捏成一团往窗外一扔,开心地坐在桌前拿起竹箸开始吃东西。 张宏不在更好。 他落得耳根清净。 长街上,张宏背着手走在素锦前面,然后在一家卖胭脂水粉的店铺前停了下来。 但是素锦就像是没有看到张宏停了下来,冷着脸继续往前面走。 “别走了。就这儿。” 素锦脚步一顿,却并没有转头。 “我素锦不用胭脂,不抹水粉。” 的确如素锦所说,素锦嫁入他张家两年来,即便是进门那日素锦亦是一张素颜。 不过现在他手上捏着素锦的软肋。 用不用胭脂,抹不抹水粉,他说了算! 张宏望着素锦纤细的背影,长眉微挑拉长语气说:“折扇,还要吗?” “……” 就如张宏所料,素锦沉着脸转过身,然后乖乖地跟他走进胭脂铺。 发觉素锦站在他身旁,目光却不曾落在各种胭脂水粉上,张宏不由扶额叹气:“后娘,你能不能像女人一点。” 素锦却是冷哼说:“我本就是女人。不用像。” “……” 第227章:屠苏酒 “老板,这个!” “这个!” “还有这个!全部给我包起来!” 最后张宏还不忘霸气地补一句:“后娘付钱!” 他身上哪里来的钱,只能素锦付! 素锦绷着一张脸,想到自己珍惜的东西还在张宏手上,她无奈地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拿出银票付了钱。 张家有恩于她,她留在张家的目的就是为了等着张宏成器之后接管张家的家业。 看到自己从怀中拿出的银票,素锦有些心疼。 张宏离开胭脂铺,素锦立即抱着老板包好的胭脂跟了上去:“张宏,这些胭脂我不会用,你买来也只是浪费。” 张宏前进的步伐并没有因为素锦的话有半分停顿。 “后娘。”张宏摇着折扇痞里痞气地叹息,“我爹当初娶你回张家不是为了让你给张家省钱的。人生在世,钱算是个什么东西。” 抱着胭脂的素锦却因为张宏的话脚步一顿。 张宏身后突然响起素锦低沉的声音。 “那时因为你从小到大锦衣玉食,没有穷过。你从不曾体会过饿到甚至失去理智连老鼠肉都吃的噩梦。” 饿到甚至失去理智就连老鼠肉都吃…… 素锦低沉的话就像是一道天雷劈得他僵硬地转头看向她。 张宏发出难以置信地支吾声:“你刚才说什么?” 逆光中,张宏看不到素锦眼中一闪过的痛苦。 和素锦相处两年之久,就算没看清素锦眼中的神情,刚才那一刻,他又怎么听不出来素锦言语中的凝重。 素锦她……正吃过老鼠肉? 没有听到素锦的声音,张宏微微张了张嘴,却将口中的疑惑又咽了回去。 他再次转头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家店铺说:“如意居的成衣是琅琊郡最好的!啧啧,我爹过去送你的那些玲珑绸缎不比如意居的差,你怎么就想不开把那些好布料全部送给难民,简直是糟蹋。” “你……” 身后素锦的话却被他打断。 张宏微眯着眼,轻轻摇头:“就算你送,你可以将那些布料换成更多廉价的布料再送。” 当时有一批遭遇水灾的难民经过琅琊郡,她根本没有想这么多,只是想自己能够捐什么就通通捐给难民。 张宏不过只是想转移素锦的注意力。 不想在成功转移素锦注意力的同时,他也把自己给坑了。 她嫁进张家已经有两年,以她对张宏的了解,她发现张宏虽然好吃懒做,但是张宏的脑子却没有因为好吃懒做而锈掉。 相反,张宏很有经商天赋。 所以在老爷子去世之后,她越是看到张宏好吃懒做,不务正业,她便越是急。 她想让张宏多学些生意上的东西,却不想张宏竟然整日琢磨着让她再嫁。 如今竟然还逼她去见那个人。 想到三天后她要见那个人,素锦皱了皱眉快步走上前去。 “张宏,你竟然在经商之道上有天赋。你现在吃喝玩乐,甚至无聊到当红娘的地步,你难道就不觉得愧疚?” 他被素锦说得一脸茫然:“愧疚什么?” 走在他身旁的素锦理直气壮地说:“你愧对老爷,愧对你的天赋。” “……” 张宏抽了抽嘴角,痞里痞气地吹了声口哨,双手枕在后脑勺,他望着天边飘过的流云,他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 他道:“后娘,这世上有两种人。一种人叫做宁可天下人负我,我不负天上人。另一种人叫做宁可我负天下人,莫叫天下人负我。而我很明显,是第二种人。” 张宏顿了顿,拍了拍他的胸脯。 “我可以辜负自己的天赋,辜负老头子的期望,但我却……不能辜负我自己。所以后娘你快点赶紧嫁人,我耳根也落得清净。既然你觉得我在经商之道上这么有天赋,你放心,在我有生之年,我是不会败光家业的,至少我还是给自己留下棺材本的。” “……” 素锦被张宏这番话堵得脸色一变。 “冥顽不灵!你可知你现在的慵懒乃是在浪费你的生命?” “噗呲!” 听到素锦的话,张宏忍不住笑出声。 “冥顽不灵?浪费生命?后娘这只是你的以为而已。这人啊,理应活在当下。俗话说得好,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更何况,你觉得我是在浪费生命,我却觉得自己是在享受人生。” “后娘。子非鱼,焉知鱼之乐?赶紧地进来试衣裳吧!” 张宏油嘴滑舌,能够用武力解决的事情她从不用口。 她有道理,张宏有歪理。 在口舌之争上,她占不了便宜,只得寻思另想它法让张宏知道身为男人就该顶天立地,继承家业。 “就这件,你去试试看。” 张宏一进门便看上一件紫色上等丝绸所制以银线绣有玉簪花的纱裙,华丽却失去静雅。 这样的裙子刚好配素锦的气质。 “这位客官,你真是好眼力。不过……这件衣裙乃是出自于我家老板之手。不过……我们老板说,这裙子不买。如果能够答对我家老板出的三道难题,便以衣裙相赠。” 张宏闻言一乐。 “居然还有这等好事!这如意居老板有钱钱不赚,只需要回答问题。那你说说看到底是哪三道难题?” 如意居的伙计闻言,立即从柜台里端出一坛酒到倒了两杯分别递给张宏与素锦。 “两位,如果你们喝得出来这到底是何酒,以及酒的年份,和此酒的渊源便能得此长裙。” 还以为如意居的伙计要出文字题来考他们,没想到竟然是喝酒! 张宏端起酒杯胜券在握地笑道:“小爷自打懂事起就开始喝酒,对各种酒皆颇有了解。” 一口酒下肚,张宏眼中的笑意更浓。 他立即道:“此乃屠苏酒,窖藏三年。有关屠苏酒的渊源嘛……屠苏酒起于晋,昔人有居草庵,每岁除夕,遗闾里,药一帖令囊浸井中。至元日取水置酒尊,合家饮之不病瘟疫。伙计,我可有说对?” 张宏说罢等待着伙计将那紫色纱裙送到他跟前,谁知伙计却是一脸遗憾地摇头道:“抱歉。这位公子,你并未答对。” 第228章:一言为定 没答对? 见如意居的伙计笑着朝他摇头,张宏皱了皱眉。 “不可能啊。我自懂事以来便开始喝酒,喝过的酒无数,怎会品错酒!” 店中伙计却道:“这位公子,酒是屠苏酒没错。只是其他两道答案颇有偏差。” 张宏闻言诧然:“除了酒名之外,其他两者我皆未答对?” 伙计无奈道:“很遗憾。” “……” 张宏微眯着眼看向挂在店铺中的紫色裙。 就像素锦说的那般,张宏极有经商天赋。 此时张宏不禁想,并非是他没答对,而是因为这乃是如意居老板搞的一个噱头,故意吸引顾客前来,即便不能买这件衣裙,既来之则买之,出于顾客的心理,也会退而求其次买别的车衣。 果然就像他想的这般,这时店小二从柜台里拿出另一件紫衣。 “虽然这件紫衣不并我们如意居的镇店之宝来得华丽,但它同样很精致。这位姑娘要不要试试?” 这如意居老板的经商手段还是可以的。 张宏抽了抽嘴角看向静静站在他身旁的素锦。 “后娘,你难道不喝?” 听到张宏唤素锦后娘,如意居伙计一愣,唇角的笑变得僵硬。 就在两人从店外走进来的时候,他还以为这两人乃是夫妻。 没想到眼前着长相貌美清秀的姑娘竟然会是这痞气俊俏男子的后娘。 素锦嫁入他张家已有两年,像伙计如今惊诧的目光他早就已经习惯。 而素锦从一开始就不在意。 素锦的目光落在眼前的酒杯上。 她言简意赅地拒绝:“不喝。” 如果素锦猜出是什么酒的话,那么这如意居的镇店之宝就会是她的。 很明显,她不想穿这么华丽的衣裙。 她和张宏不同。 从张宏出生起,锦衣玉食就陪伴着他。 而她则在饥饿平穷中长大。 即便是她嫁进张家,她也睡不惯软床,而偷偷将软床换回木板床。 身为女子,她却从来没有幻想过要穿华丽的衣裙。 她只是觉得那些华丽奢侈的食物天生就不属于她。 不过虽然张宏已经猜出素锦不想喝酒的原因,但他还是不打算放弃,用了一把激将法。 张宏道:“后娘可是对你的味觉没有把握?我记得老头子在世时还曾夸你味觉灵敏,如果不是嫁给老头子的话,这张家厨首厨的位置就是你的。” 素锦却道:“我书读得少,对于屠苏酒的渊源并不了解。” 一丝不自然的情绪极快地从素锦眼中闪过,但素锦正低着头看着杯中的屠苏酒。 张宏并没有看到素锦眼中的不自然。 即便是看,张宏也只会以为是素锦不愿破解这三大难题,所以在撒谎。 “也罢。”张宏一声叹息,“也只能说后娘与这如意居的镇店之宝有缘无分。” 虽然说如意居的镇店之宝华丽清雅,但素锦不喜欢的话,他也没必要硬是逼素锦穿。 张宏摸着下巴朝着成衣店四周的衣服看去。 “后娘,这里衣裙你随便选便是。想选几套便买几套。当然最重要的是你不能一套都不选,三日后灰头土脸的去见逸少的话,只会被人笑话说我们张家亏待了你。我张宏虽然好吃懒做,但却背不起欺负后娘这个名。我爹生前行事端正,生后不想却还要背负欺虐续弦的罪名。” 以折扇威胁她化妆买衣裙,张宏还好意思说不是在欺负她! 只是张宏最后的那句话却说进素锦心坎。 老爷在世的时候对她不薄,如果不是因为老爷的出现,他舅舅早就已经死无全尸。 幼时,她和爹娘居于山中。爹爹靠着打猎为生,一家人也算是衣食无忧。 可有次爹爹却在打猎途中遭遇野狼袭击不慎摔下悬崖。 娘亲找到爹爹时,口中不断吐出乌血的爹爹还只吊着一口气。 爹爹说,他对不起娘亲,今后无法再继续照顾娘亲。 可是娘亲却哭着摇头说:“不会的。你还可以再继续照顾我。” 那时尚不满六岁的素锦,她看到娘亲神情恍惚地走到山头上挖了个坑。 她知道娘亲挖坑是为了埋掉爹爹。 以前她养的小灰兔死掉的时候,爹爹便是这般教她挖坑,然后把小灰兔埋进去。 爹爹告诉她说,小灰兔是在土里冬眠,等它冬眠够了之后,就会醒过来,重新回到她的身边。 那时她扯着娘亲的衣角傻傻地问:“娘亲,爹爹要冬眠多久。娘亲没有回答她,而是将她领到舅舅家对她说,等她和爹爹冬眠结束之后,就会来接她回家。” 最开始寄住在舅舅家中她还有饭可以吃,可是在舅舅染上赌瘾之后,原本刚好温饱的生活变得捉襟见肘,后来舅舅竟然在欠下一大笔债消失不见。 欠舅舅钱的债主打算抓她去花楼还债,她趁抓她的人不注意咬伤那人的手臂,跑进破庙中躲了起来。 那段时间没有吃的,她便吃老鼠肉。 她不想死。她想活下去,等着爹娘冬眠之后来接她回家。 后来是他出现。 “你怎么躲在这里?小姑娘,你的家人呢?” 小男孩分明跟她差不多大,却是一脸老成。 她抬头看向站在她面前一脸老成的小男孩,没有说话。 她不愿告诉任何人,她的爹娘还在冬眠。 小男孩见她不说话,转而问:“你饿不饿?” 小男孩从怀里拿出用油纸包着的鸡腿,递到她跟前:“可惜,这次来素家村,我就只带了这一个鸡腿做零嘴。下次我要是再来素家村就给你带一整只鸡来。” 她已经不记得距离她上次吃鸡腿是什么时候。 她用衣袖擦了擦自己黑漆漆的小手,从小男孩手中接过用油纸包着的鸡腿。 “逸少。你小解好了吗?” 就在她吃鸡腿的时候,庙外响起一道催促着小男孩赶紧上马车离开的声音。 小男孩白皙的脸颊一红:“我该走了。你保重。” “谢谢。” 就在小男孩准备转身离开时,她发出声音。 小男孩闻言一愣,他殷红的唇角扬起一抹好看的浅笑:“你要是想谢我的话就好好活着,等你长大之后还我鸡腿。” 望着小男儿唇边的笑,她捧着还没吃完的鸡腿,用力点头。 “一言为定!” 第229章 再次相遇 “后娘?” “后娘?” “素锦!” 张宏唤了她好几声,她这才回过神来。 “后娘。逸少好歹是你心心念念之人,你看看你这身行头,就比烧火丫头好上那么一点点,你真要这样去见逸少,简直是在自寻死路啊。你赶紧选,选完还要去买别的。” “还有别的要吗?” 素锦的话让张宏宛若雷击。 如果不是之前素锦底气十足的反驳他自己是女人的话,他又想大声再次喊,她到底是不是女人! 张宏很是无奈地抽了抽嘴角。 像这种连女人都不了解的女人,他怎么还指望她会自己选好看的衣裙! 张宏抬手往挂在墙上的成衣指了指。 “这个,这个,还有这两件全给我包起来!” “还有你手上这件也要!” 如意居的成衣不便宜,一口气卖出好几件,店铺伙计脸上笑开花。 “好叻!这位客官请稍等。” 就在素锦准备开口说话时,张宏道:“你别说话,付钱就好。” “……” 后来张宏又去了首饰店,之前他买什么素锦都乖乖给银票,这一回素锦却死活不干。 “这玉簪太素。” “这金簪太闪。” “这银簪雕花甚是浮夸。” 张宏朝着鸡蛋里挑骨头的素锦甩去一记白眼。 “老板,这支玉簪,这支金簪,这支银簪全部给我包起来!” 素锦哪里肯舍得用张家的钱买这么贵的发簪。 素锦目光闪烁地说道:“张宏,今日我没带这么多银票在身上。” 知道素锦有银票却不想给。 张宏双手抱臂。 “那就赊呗。以为我们张家祖母的身份难道还不能赊账。” 张宏看向珍宝斋老板道:“老板,今儿这三支发簪先赊账。” 张宏从小到大游手好闲,好吃懒做。 正经事儿不做,玉器金饰到没有少买。 张宏是珍宝斋的常客,听到说是张宏的后娘要赊账。 珍宝斋老板立即包了三支发簪送到素锦跟前。 “素老板下次顺路经过小店时再来付钱也不打紧。” 三支包好的发簪已经送到素锦跟前,但素锦却没有接的意思。 素锦默了默道:“这三支发簪我不要。” 眼看买卖就要到手却突然变卦。 珍宝斋老板露出一脸难色:“张小爷,你看这……” “别听她的。” 就在张宏准备接过发簪时,素锦却再次坚持说道:“这三支发簪我不会买。你也不准买。除非……” 有除非就说明凡事还可以商量。 张宏赶紧问道:“除非什么?” 在张宏的追问之下,素锦回答:“这些不是素就是闪,不是闪就是雕工浮夸的发簪我是不会戴的。除非你买这些发簪是为了送给我的儿媳妇。” “咳咳……” 听到素锦的话,张宏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要不要用这么狠的话来堵他! 不过好在他手上有素锦最在意的折扇。 张宏唇边勾起一抹痞气的笑,他轻轻从口中吐出两个字:“折扇。” 一把折扇却被素锦藏得这么隐蔽,那说明这把折扇对素锦的意义非同一般。 尝到之前的甜头,用折扇来威胁素锦,这办法他屡试不爽。 只可惜同一招用太多次就会失效。 这三支发簪的价格够平常百姓吃上三年,如此暴殄天物的事情,她是不会做的。 就算张宏用折扇来威胁她,她宁可不要折扇,也不能败掉张家的产业。 素锦想了想道:“老爷在世时,我素锦做到勤俭持家。如今老爷离世,我不想老爷在酒泉之下还不得安息,看到我败坏他的家业。” “……” 这是什么鬼逻辑! 张宏反问:“后娘。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你嫁进我们张家,就要按照我们张家的生活节奏来走。随便买几支玉簪而已,这在我们张家算是正常开销。你这般没有见识的说法简直是要讲我爹从棺材里活活给气起来。” 手已经捧酸,听到两人为了买不买三支玉簪拿已逝的人来做挡箭牌,这两人有意思吗…… 珍宝斋老板抽了抽嘴角。 生意一定是要做的。 珍宝斋老板笑着说:“张小爷,素老板。要不……你们一人让一步。” 争执中突然插入第三个人的声音,两人同时转头看向珍宝斋老板,异口同声说道:“要如何让?” 珍宝斋老板打开他已经包好的锦帕,从里面取出价值最便宜的银簪。 “素老板如果觉得这支银簪雕工太浮夸的话,可以买剩下的两支。” 既然觉得三支发簪太贵的话,那就两支。 珍宝斋老板说着朝张宏看去,张宏却并没有露出赞同的目光。 以素锦这么奇葩的性格,如果她肯让步的话,三支发簪她都会买下来。 如果她不肯让步的话,别说两支,就是半支她也不会买。 果然就像张宏料想的那样,素锦道:“老板,剩下的两支发簪我都不会买。” “这……”老板朝着张宏发出求救的目光,“张小爷,你看这可如何是好?” 他是生意人,他是绝对不会让快要到手的银票飞走。 张宏扯了扯头发道:“折扇你真不想要?” 素锦丢下话直接走出珍宝斋大门:“那把折扇你拿去生火吧。” “……” 都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在没有用索言酒问出素锦的软肋之前,他完全找不到威胁素锦的方向。 现在好不容易找到折扇,却因为被他请威胁得太平凡,打算放弃折扇。 看到素锦已经走出珍宝斋,老板捧着发簪慌忙问道:“张小爷,这发簪……” 完全无视在他身旁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自己的珍宝斋老板,张宏立即冲了出去,将打算回张府的素锦拦了下来。 “后娘,你真不打算要你的折扇?” 素锦沉着脸,声音冷冷地说:“你爱怎样就怎样。” 张宏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道:“既然如此的话,我现在就回粗翠竹居,当着逸少的面烧了折扇。” “你敢!” 张宏话音一落就听到素锦阴沉的声音。 望向比他矮一个头的素锦,张宏唇边扬起一抹痞笑:“除了挖我爹的坟,我有什么不敢?” “你……” 阳光下,张宏很成功地气得素锦涨红一张脸。 这是第一次看到素锦这么生气有没有! 相当于素锦的愠怒,张宏眼中却浮现出胜利的笑意。 “后娘,你又不是今天才认识我。” 半晌后,被气得脸颊涨红的素锦这才吐出话:“张宏,你简直是无药可救!” 对于素锦人身攻击的话张宏不敢苟同。 于是他便又将这话还给了素锦。 张宏痞气地说道:“素锦,你简直是无药可救!”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她不想在同张宏继续在大街上浪费唇舌,甚至还引来大家看笑话。 此刻张宏挡在自己跟前,眼不见为净,想着回张家,素锦猛地一把推开张宏。 然而下一秒,她却没想到自己在推开张宏之后会撞上一面坚硬的肉墙。 第230章:是他! 她的鼻子被撞得好痛。 不过是她撞倒人,她的错。 素锦立即抬头揉着她被壮通的鼻子对被她撞倒的人道歉。 “对不……” 素锦口中的话尚未说话,她脸色一变。 眼前呆看着她的男人她记得。 明月当空,湖水粼粼。 有画面从素锦脑海中浮现。 眼前长相俊逸,长发披散在身后,眸光深邃的男子俨然就是那日她在兰舟上遇见的男人。 那日虽然月色朦胧,却因为男人的脸近在咫尺,所以她记得很清楚。 就在素锦望着眼前的男人不知该作何表情的时候,她的身后响起张宏的声音。 “咦。逸少,你怎么在这里!” 逸少? 张宏他在说什么…… 望着眼见的男人,素锦被吓得心脏漏跳一拍。 和后娘一起在街上偶遇逸少是张宏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不过只能说是天助他也,竟然让他逮到这么好的机会。 张宏扯着嗓门喊道:“逸少。”张宏快步走到素锦身旁,“没想到竟然这么巧。我后娘刚才被你抱在怀里,周围的人都看见了,你必须对我后娘负责!” 喧嚣的大街上,张宏的声音引来走周围的行人驻足。 然而,这一刻望着素锦精致的脸庞,逸少支吾着发出声音:“原来……那不是梦。” 在此刻遇见素锦之前,他在兰舟上那旖旎的一幕让他只当是梦。 他难以相信有人会突然像水妖一般破水而出,跳到他的船上,然后在他面前宽衣解带,让自己压在她柔软的身体上。 那时他记得她的手臂上好像受了伤。 若不是顾忌现在他与她是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恐怕他已经掀起素锦衣袖,查看她手臂上的伤势。 相对逸少的而震惊,素锦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个在船上喝醉酒的男人,她早就已经抛之脑后。 可是…… 这一刻,张宏却清清楚楚地告诉她,在穿上喝醉酒的男人竟然是逸少。 素锦还灭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再次被逸少接下来的话震惊得快要魂飞魄散。 喧闹的人群中,她看到眼前眉目如画的男人殷红的唇角微微勾起,告诉她说:“放心,我会负责。” 他……他在说什么?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周围的喧嚣声,站在她身旁的张宏都消失不见。 她唯一能够听到的是逸少对她说的话。 逸少的声音很小,然而传到她的耳朵里就像是一道惊雷不断在她心谷中回响。 她唯一能够看到的是逸少唇边的浅笑。 男人唇边这样的笑她并非没有看到过。 只是在不知道他便是逸少之前,她甚至觉得男人笑得极是猥琐。 而在知道眼前的男人就是那个人之后,她只觉这天下没有任何人的笑比眼前的笑更好看。 她可是在做梦? 逸少的话如此不真实。 素锦呆望着逸少:“你……在说什么?” 逸少却是笑而不语,转而抬头望向站在素锦身旁的张宏回答说:“家里的宣纸用完了。我打算去墨香居买些宣纸。” 逸少是在回答张宏最开始问他的问题。 不过现在相比素锦的呆滞,张宏亦是好不到那去。 此刻张宏和素锦一样,完全不敢相信逸少的话。 之前他想尽一切办法,口水都快说干就是想让逸少娶素锦为妻。 没想到逸少在看到素锦的第一面便说出这样的话来。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张宏心口一痛,要是早知道素锦就是逸少的菜,他哪里还用得着费尽心思让逸少一步一步走进他的圈套爱上素锦。 等等! 接受到逸少望向素锦灼灼的目光,就在张宏兴奋且又心塞的时候,他心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巨大的疑惑。 站在他身旁的素锦一没梳妆打扮,二没着艳丽衣裙。 一身土气,如果不是报出她的大名的话,素锦定要被误以为是烧火丫头。 逸少到底是哪根筋不对,还是他眼瞎,竟然会对这副土模样的素锦一见钟情。 不过顾忌周围人来人往,素锦又在他身旁,他并未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 他原本只是想来买宣纸,万万没想到竟然会遇到他以为是梦中的女子。 逸少微眯着眼再次将他深邃的目光落回到素锦身上,他道:“素姑娘,翠竹居离此处不远,既然今日巧遇,不如去寒舍小酌几杯?” 逸少的邀请出口后,素锦却是看着他并没有回答。 郎有情,妾有意,这简直是普天同庆的节奏。 但面对逸少的邀请,素锦却选择了沉默。 这是什么? 原本喜庆的气氛突然变得凝重。 后娘她到底在犹豫什么? 酒后吐真言,他用索言酒问出素锦的心上人便是逸少。 如今逸少邀她去翠竹居一叙,摆明是对她有意。 如今掌管着张家所有产业的素锦该不会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害羞? 这简直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节奏。 担心素锦一时脑抽,拒绝逸少的邀请。 张宏立即挽住素锦的手臂道:“我后娘最喜欢的便是逸少所写的字,承蒙逸少的邀请,我和后娘自然是要去!” 逸少深邃的目光触及到张宏挽住素锦手臂的手,他眼中的神情微微一顿,随即恢复正常。 虽然逸少眼中的不悦极快的一闪而过,但他这一瞬间的情绪还是被张宏捕捉到。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逸少他刚才的举动是在吃醋。 为了能够让后娘早日嫁给她的心上人,他好落得耳根清净,张宏双眸一转,拍着脑袋说:“糟糕!我想起来,逸少我把你厨房中的黄糖给用完了。逸少,我现在去买黄糖,你和我后娘先去买宣纸,然后我们在翠竹居汇合。” 张宏丢下话完全不给素锦反应的机会,就像是一阵风消失在素锦和逸少面前。 “喂……” 等到素锦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耳边则响起逸少的声音。 “人都已经跑没了影,你陪我先去买宣纸。” “……” 第231章:被讨厌了吗? 此刻望向逸少清俊的脸庞,想到那夜所发生的事情,心情复杂的素锦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怎样拒绝逸少。 就像是做错事的小孩,素锦耷拉着脑袋跟在逸少身后,朝着墨香居走去。 只是她现在的心事太多,就连走在她跟前的逸少是什么时候停下来的都不知道。 一声闷响。 鼻子好痛。 她再次撞到逸少的身上。 下一刻,逸少的轻笑声在她耳边响起。 “锦儿,看来你煞是喜欢我的身体。” 他……竟然唤她锦儿。 鼻子被撞到,她的注意力原本在自己鼻梁上,却在听到逸少的话后,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日所发生的画面。 就如同在烈日下站得太久,突然间她的脸颊变得滚烫,就连心跳也加快。 听到逸少太过于暧昧的话,这一刻她的脑袋上就像是顶着千金巨锤,她完全不敢抬头去看逸少。 修长带着剥茧的指尖落在她的鼻梁上。 逸少的声音就像清风一样轻柔:“很痛吗?” 就在逸少的指尖触及到她鼻梁的这一刻,她哪里还会知道痛。 她唯一能感觉到的是她剧烈的心跳,仿佛下一瞬她的心脏就会从口中跳出来。 见素锦脸红若朱果,呆呆傻傻站在自己面前,逸少眼底的笑意更甚。 他道:“翠竹居虽小,却有一处冰窖。带回去我那里,我取些碎冰块替你冰敷。” 逸少要亲自为她冰敷?! 主动消失后,不到月上中天今日张宏是不可能再出现。 翠竹居里,素锦坐在客厅里看向将碎冰块包进巾帕中的逸少,她却连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逸少,我自己来。” 就在逸少凑到她跟前时,她慌忙说道。 她伸手想去接逸少拿在手中的冰包,然而却见逸少将手一扬。 “别动。” 逸少的脸突然在她面前放大,心跳再次极快,素锦下意识往后退,却发现自己身后是一面墙,在逸少渐渐逼近之后,她退无可退。 此时逸少的脸距离她极近,仿佛她一抬头就会吻上眼前那一抹鲜红欲滴的双唇。 因为距离太近,她能清晰感觉到逸少喷洒在她脸上的热气。 “逸少……” 她的心跳很乱,脑子里一片空白。 不知所措,情急之下,她脱口而出:“逸少,男女……授受不亲。” 眼前逸少神情一顿,他就像是听到笑话一般,噗呲一声笑出声。 “锦儿,你说什么风太大,没听清。” “……” 一抹沁人心脾的凉意落在她的鼻梁上,接下来她听逸少又道:“你我已经坦诚相见,如今我不过是给你鼻梁冰敷而已。你在害羞什么?” 逸少的话堵得她哑口无言。 那夜她和逸少不仅是坦诚相见,而且情急之下还是她主动的。 看到素锦紧抿着唇不说话,逸少眼中的笑意更浓。 眼前的素锦一脸害羞,与那夜在兰舟上的她豪放的模样有着云泥之别。 就在素锦脑袋发懵害羞到不知所措时,逸少突然用他空闲的那只手将她衣袖掀开。 白皙如玉的手臂上一道刚结痂的伤疤出现在他面前。 “你……” 素锦抬手想要拍开逸少掀开她衣袖的手,却听到逸少柔声问:“还痛吗?” 素锦脸上的惊慌一顿。 都已经结痂,哪里还会痛。 素锦摇了摇头:“已经不痛。” 大概是她手臂上的疤痕太难看,下一瞬她看到逸少将她的衣袖拉了下来,盖住她手臂的伤疤。 刚刚因为逸少的突然靠近,她的心跳很快。 然而这一刻看到逸少的动作,她心脏的跳动渐渐恢复如常…… 就像是有针掉入她眼中,刺痛的却是她的心。 安静的客厅内,素锦紧抿着唇,眼中难以控制地写满黯然。 从她打算报恩,续弦嫁入张家,她就没有再奢望过今生还能够再嫁人。 在她心中,逸少有着比当今天子更高的地位。 是她所仰望的高山,她从未奢望过染指逸少。 素锦此刻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所以逸少即便是嫌弃她,这也在正常不过。 她根本配不上逸少。 然而就在她努力想要平复自己波动的情绪时,逸少却道:“这么狰狞的疤,看来今后你很难再嫁人。” 这样的话算不算是在委婉地拒绝她? 还好。 她本来就没有报过希望,也就不会失望。 可就在这时,逸少却突然话锋一转,用他已经离开她衣袖的手捏了捏她僵硬的脸颊说:“好在你那夜遇到的人是我。我会对你负责。” 素锦瞪大眼睛,完全不敢相信她刚才听到的话。 “你……说什么?” 眼前素锦呆呆的模样哪里还有半点那日夜里她突然破水而出的妖冶。 “我说……”逸少顿了顿,他深邃的眼中闪过一抹促狭,“你渴吗?” 完全没有料到逸少会突然问她渴不渴。 就算是捣蒜,她摇头道:“我不渴。” 现在她哪里还有心思在意自己渴不渴! 在她话音落下之后,客厅内再次回归安静。逸少的脸依旧离她很近。 这女人分明说自己不渴,然而他却注意到她下意识滚动喉头。 “你且在此等我。” 素锦任由逸少抬起她的手,让她握住放在自己鼻梁上的冰包。 逸少在离开房间之后没过一会就端着两碗冰镇百合绿豆汤回来。 将冰镇百合绿豆汤放在桌上后他转头看向坐在椅子上鼻梁敷着冰包,然而脸颊却还是想是在烈日底下晒了一样红彤彤的素锦。 “冰敷得也差不多了。过来喝绿豆汤。” 素锦闻言回过神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客厅内朝她招手的逸少。 就像是听话的小狗,逸少看到回过神的素锦立即走到他面前端起一碗他放在桌上的冰镇百合绿豆汤就准备喝。 “喂,锦儿。” 就在她准备喝绿豆汤之前,逸少的话打断她往嘴里送绿豆汤的动作。 对上她茫然的目光,逸少道:“你难道不怕我在这绿豆汤里下药?” 素锦一脸不解:“下药?下什么药?” 下一刻,她很庆幸自己没有在逸少说话之前喝绿豆汤,否则她定会喷逸少一脸的绿豆汤。 逸少道:“便是怡情助兴之药。” “咳咳!” 虽然没有喷绿豆汤,但她还是被自己的口水跟呛到。 也不知道是被呛到,还是因为害羞,此刻她的脸色比起之前更红。 而逸少则发现他煞是喜欢看素锦脸红的模样。 完全不介意看到素锦更加不知所措的模样,逸少道:“锦儿,你脸红的模样煞是诱人。” 果然如他所料,素锦的脸变得更红。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是他没预料到的…… 明月当空,翠竹摇曳。 张宏哼着小曲回到翠竹居的时候,他惊诧地发现凉亭内竟有点灯。 “逸少,你这是……在练字?” 张宏走进凉亭看到站在凉亭里的逸少正在提笔狂书。 这还是他赖在翠竹居以来第一次看到逸少练字。 只是,他却惊诧地发现逸少写的竟然不是他最拿手的行书,而是狂到他都已经看不出来逸少到底在写什么的狂草。 由于逸少练字太专注,就连他站在他身旁说话都没有察觉。 院子内蚊虫太多,虽然逸少在凉亭内点了驱蚊的艾草,但他还是看到有飞虫在挂在凉亭的灯笼处飞来飞去。 不想在继续呆在院子里,张宏道:“逸少,我先进屋等你。” 因为院子里光线太安,张宏又是站在逸少身后,他并没有注意到逸少挂在脸上的红掌印。 今日逸少和他后娘说过什么,他很想知道。 “逸少,你和我后娘到底……” 砰地一声闷响,正在说梦话的张宏脑袋撞到桌子上彻底清醒过来。 现在是什么时辰? 张宏朝着窗外望去,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窗外天色已经大亮。 不想他竟然坐在客厅里等了逸少整整一宿! 逸少是没有叫醒他直接回房睡了? 还是说他还在院子里疾笔狂书? 张宏急急小跑来到院子里时,发现真如他猜想的那样,逸少竟站在院子里写了一夜! “逸少?” 跟昨晚的情况一样,逸少依旧没有回应他。 这是写魔怔了? 张宏抽了抽嘴角,绕过木桌走到逸少跟前,他这才发现逸少苍白的脸上挂着红掌印。 逸少没有自虐倾向,不可能会自己扇自己耳光。 那么真相就只有一个。 是他后娘干的! 知道唤逸少没用,张宏直接夺过逸少手中的笔。 手中的笔在被张宏夺走后,逸少这才缓缓抬起头来看向张宏。 张宏还没来得及看口问逸少到底是什么一回事,便听到逸少声音干涩地说:“张宏……我好似被锦儿讨厌了。” “哈?” 张宏愣了愣,然后发出大笑声:“逸少你是不是今早没睡醒?呃,不对……你是不是写字写太多把脑子给写成一团浆糊了!” 第232章:到底是谁疯 她…… 她竟然扇了他一耳光。 已经匆匆跑回张府的素锦盯着自己的芊芊素手,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刚才所做的一切。 “锦儿,你脸红的模样煞是诱人。” 就在逸少再次凑到她跟前抚上她脸颊的一刻,望着逸少眼底的轻浮,心情复杂的她扬起手便一耳光扇在逸少的脸颊上。 “我是不是有病!” 原本抱膝坐在床上的素锦一脸懊悔地用力扯着自己头发。 除了爹娘,在这世上她唯一忘不掉的人便是逸少。 就在素锦陷入无尽懊悔中时,一抹黑影突然出现在她的房中。 “青鱼,你这是在作甚?” 听到房中响起的声音,素锦蓦地抬起头朝着站在房中的黑衣女子看去。 “我……” 素锦尚未说出口的话被红鲤打断。 眨眼间红鲤凑到她跟前道:“琅琊郡现在到处都在传那写字天下第一的书生要娶你为妻,这该不会是真的吧!” 对上红鲤质疑的眼,素锦下意识反驳道:“这怎么可能!” 她和逸少乃是云泥之别,她配不上他。 红鲤歪着脑袋看向神情极不自然的素锦道:“怎么就不可能呢?我可记得两年前,在那石桥上,若不是那书生出现。恐怕你现在已经没命在这里和我说话。” 是了。 她无法反驳红鲤此刻所说的话。 二年前,她奉主子之命盗取琅琊郡郡守陈豁的一封密信,不慎行事败露,被陈豁发现。 那封密信对主子极是重要,命他们不惜性命也要拿到。 深受重伤的她将密信交给红鲤,她决定自身引开追捕他们的人。 那时候,她深受重伤,根本逃不远。 情急之下,她买了大街上一个老妪手中的所有折扇,然后打扮成老妪的模样打算出城,不想竟有猎狗追上来。 猎狗寻着气味而来,站在石桥上手里提着竹篮的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在爹娘离开她之后,她唯一的念想便是等着爹娘从冬眠中醒来,接她回家。 后来当她知晓爹娘不会来接她后,她活下去的念想,便是能够在生之年再见一面那日在破面中送她鸡腿吃的小男孩。 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她坐在石桥上,一脸淡然地等待着猎狗追兵而至。 然而…… 晓是黄天终不负有心人。 她等来的不是猎狗与追兵,而是他。 为何她会知道他便是她等了十三年的人。 只因在那大雪纷飞的寒冬,身着大氅用长巾围住脸的他缓缓蹲下身,看向她道:“老婆婆,如今是冬天,折扇在冬天怎么可能卖得掉,不如我帮你把这些扇子卖掉可好?” 不等她拒绝,他径直从他的竹篮中抽出一把纸扇,而后用他随身携带的狼毫笔沾了地上的白雪在折扇上写下“逸少”二字。 眼前的一切仿佛是一场梦。 那时他就犹如小时候把鸡腿递到她面前那般,笑着把折扇递到她面前。 这是老天爷可怜她,所以在她临死之前,成全她心中的夙愿吗? 看到她傻傻地望着他,逸少下意识皱了皱眉道:“老婆婆,你可是冷?” 逸少说罢,便脱下他的大氅披在她的身上。 那时正值隆冬,就在逸少将大氅披在她身上那一刻,感受到大氅上属于逸少的余温,她只觉犹如春回大地,被温暖的不止是她的身体,还有她的心。 望向逸少挂在唇边的浅笑,她的眼中涌起水汽。 那时逸少神情一怔:“老婆婆,你哭什么?” 她不是哭。 她是喜极而泣。 她以为自己会死的不甘心。 不想老天爷却了给她最圆满的死法。 无数的雪花落在她的青丝上,让她的发看上去更加花白。 她抬手擦了擦眼道:“老身没有哭,不过是有雪花吹进老身眼睛里。” 听到她的话,站在她跟前的逸少长松一口气:“不是就好。” “在那边!” 突然一道喝声打破她眼前的美好。 看到追赶而来的猎狗和小兵,她煞是庆幸自己做了伪装,并且逸少永远都不会知道,那时站在他面前的自己就是十三年前承他一饭之恩的小女孩。 该来的终究来时来了。 她已经做好被官兵抓走的准备,然而就在猎狗朝她扑来的时候,下意识闭上眼睛的她却并未感觉到本来出现的疼痛。 被扑倒在地上的她睁开眼睛震惊地看到扑倒她的不是猎狗而是逸少。 伴着犬吠声,浓浓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逸少!” 听到她唤他的名字,追来的小兵脸上露出惶恐之色。 逸少虽看起来不过是普通的书生,但他挂在腰间的玉牌却彰显他的身份。 他出生于琅琊豪门大士族,其祖父王正为尚书郎,他的父亲王旷乃淮南太守,而他的堂伯父王导更是名闻于世的东晋丞相,另一位堂伯父王敦则是东晋的军事统帅。 这样的身份背景其实琅琊郡小兵能够惹得的,就算琅琊郡守也要忌他三分。 看到猎狗咬伤的人是逸少,小兵们浑身一抖,立即一脚将猎狗从逸少脚边踹开,慌忙上前扶起逸少。 “逸少,你可还好?” “咬伤我的是猎狗,又并非家犬。你觉得呢?”逸少吃痛地紧皱着眉看向将他扶起的小兵。 小兵将逸少扶稳后,噗通一声跪在逸少面前。 “逸少,这猎狗原本打算咬的人乃是这老妪。没想到逸少却突然护了上去。还望逸少大人有大量,莫要追求小的们的过失。” 紧皱着眉头的逸少一脸不解:“这猎狗要咬老婆婆?这是为何?” 小兵如实回答道:“郡守的一封密信被盗,我们正在追捕盗窃密信之人。” 听到小兵的话,逸少就像是听到笑话:“你说在这种鬼天气坐在石桥上卖折扇的老人是盗窃郡守密信之人?到底是你疯了?还是狗疯了?” 逸少说罢指了指被小兵一脚踢开之后怒瞪着她的猎狗。 第233章:她的机会 猎狗狰狞地瞪着她。 她紧攥着手,以为自己眼前面对的是生死,然而下一瞬出现在她眼前的是逸少宽阔的后背。 逸少的小腿被猎狗咬伤,有殷红的鲜血滴落在雪地上,逸少跛着脚挡在她身前。 “现在带着这疯狗离开,我就不追究。” 逸少可不是普通人。 以逸少的身份若是今日追究此事的话,他轻则丢了衙门的职务,重则性命难保。 听到逸少的话,他立即道:“逸少,今日是这狗疯了。我这就牵着疯狗走。” 小兵立即牵着猎狗跟他的同伴屁滚尿流地离开。 “公子,你没事吧?” “老婆婆,你没事吧?” 两人异口同声。 “无碍。” “无碍。” 再次异口同声的话令她神情一怔。 她脸色苍白并非因天气太寒冷,而是因她身受重伤。而此时逸少的小腿也被猎狗咬得血肉模糊。 看到逸少小腿不断流出的鲜血,素锦恨不得受伤的人是她。 她咬牙摇头如捣蒜。 “我没事。你的伤口需要处理。我带你去郎中那里。” 晓是他的腿确实伤得厉害,他并没有拒绝她的提议。 她所受的乃是内伤,要比逸少所受的外伤要严重得多。 每走一步,对她而言皆是煎熬,更不用说扶着逸少。 不过好在逸少以为她喘息粗重的原因乃是因为她年迈的关系。 在抵达医馆后,逸少道:“老婆婆,对不住。害得你折扇没卖掉,还要送我来医院。” 虽然他的脸被挡风雪的长巾围住,她看不到他的脸。但她却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他的吃力。 脸说话都吃力,还跟她道歉。 她用力摇头:“公子,若不是你在的话,恐怕如今的我已经是那猎狗的腹中餐。你无须谢我,是你救了老身一命。” 眼前的男子何止才救她一命。 她噗通一声跪在逸少面前。 “老身谢公子救命之恩。” 见她下跪,他也不顾郎中正在帮他处理伤势,连忙跛着脚将她从地上扶起。 “老婆婆,万万使不得。逸少受不起。” 那日她看着郎中处理好逸少的伤势之后,让小厮将逸少抬回家。 而她则在出城之后,就像对待稀世珍宝般,手里紧握着折扇。 即便是晕倒在雪地中,她也不曾放开。 看到她坐在床上发呆,红鲤用指尖点了点她的额头。 红鲤道:“虽然当初逸少救了你一命。但如果没有我的话,你也早就冻死在雪地里。” 素锦回过神来听到红鲤的话,她点头如捣蒜。 “是是是。我的救命恩人。” 素锦顿了顿又道:“今日你来,该不会是来提醒我,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红鲤俏皮地摇了摇头。 “自然不是。我这次来是替主子来问你,你是不是真的想嫁给逸少。” “咳咳……” 红鲤一语惊人。 “红鲤,你若是再捉弄我的话,后果自负。” 红鲤一脸难以置信地伸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她。 “我捉弄你?”红鲤随即朝着她翻了一记白眼,“我吃饱了撑着啊。这大热天的跑来捉弄你。我说的是真的。主子让我转告你,若是你真喜欢逸少,也就是那王羲之的话,主子会想办法让你嫁给他。但是主子说,她有一个条件。” 主子会想办法让她嫁给逸少? 素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转瞬想到那件事,她眼底情绪的波动骤然一停。 素锦沉声问道:“主子的条件是让我服下忘忧露,忘掉前尘往事,废除我武功?” “青鱼,你真聪明。一猜一个准!” 这哪里是她聪明。 过去有一代号名为碧螺的姐妹遇见自己喜欢的人。 主人成全碧螺,让她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可是在那之前,主子命她喝下忘忧露,并且废除了她的武功。 但令她们意想不到的是,碧螺与她的心上人成亲那日,竟突然逃婚。 后来在她们的调查之下知晓原来碧螺在失去记忆之后,对她的心上人再无心动的感觉,她已经不爱那人,便决定逃婚。 原本碧螺的心上人乃是一名铸剑师,可是后来在她失忆之后,她却爱上一名制香师。 失去记忆的碧螺说,铸剑师铸造的乃是杀人之器,这样助纣为虐的男子,她是绝对不会喜欢的。而何况那铸剑师还是独臂。 优雅的制香师才是她心之向往。 可是碧螺并不知晓,曾经若非铸剑师所铸造的剑保护她,她早就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而那铸剑师之所以会断臂,当初也是为了保护她。 但这些碧螺全都忘记。 她不仅忘记了她最爱的人,还忘记了她自己…… 失去记忆爱上他人,这在素锦看来比让她去死更加痛苦。 素锦想也不想便道:“我不会和逸少在一起。而且……我也没有资格和他在一起。” “……” 没想到素锦竟然连想都不想便拒绝,红鲤忙道:“青鱼,你真的不考虑考虑?上次碧螺的事情也许只是意外。也许你在失忆之后,依旧会爱上逸少。” 主子给她希望的同时,也给了她无法触及希望的障碍。 素锦白皙精致的小脸上写满失落。 她微微摇头低声道:“你也说了那只是也许。一旦我喝下忘忧露,我就不再是我。我失去记忆,不记得自己,不记得逸少,连我自己的爹娘都不记得。这样的结局不是我所要的。” “可是……” 红鲤张了张嘴,去不知该怎样说服素锦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最后素锦看到红鲤坐在她身旁重重地叹了声气:“素锦,这是你和逸少能够在一起唯一的机会。以你现在的身份,你根本配不上逸少。但是主子金口玉言,她说到做到。在你失忆之后,她会给你一个配得上逸少的身份,而不是这张家的寡妇。要知道你现在和逸少的事情在外面传得很难听。” 第234章:不舍与贪念 素锦好奇地问:“有多难听?” “呃……” 没想到素锦竟会细问,红鲤一愣。 她迟疑地问:“你真相知道?” 素锦点了点头。 人有一张口,好的坏的都是随便说。 如果有人单独说她的话,她并不会在意。 然而现在别人说的并不仅仅只是她。 见红鲤犹豫着不愿意说,她道:“红鲤,我想知道。” 既然素锦真的想知道,那她说便是。 红鲤说:“现在琅琊郡的人说你一个寡妇不知廉耻勾引逸少。而逸少大概是没碰过女人,被你这种老手轻易收在石榴裙下。” 红鲤说完后,见素锦沉默不语。 以为素锦是在伤心别人如此重伤她,就在红鲤琢磨着想要安慰素锦时,却惊讶地看到素锦突然如释重负长松一口气。 “还好。” “还好?” 红鲤一脸不解。 接下来,她竟看到素锦唇边扬起一抹笑。 素锦道:“说我不打紧。只要不诋毁逸少就好。” “……” 原来青鱼追问她竟仅仅只是在担心逸少! “青鱼,你难道就不在意自己的名誉?” 素锦摇了摇头。 “在这世上,我不曾有过名誉,又何须在意名誉。” 红鲤神情一愣。 但她不得不赞同素锦的说法。 她们皆是苦命之人,曾经过得连猪狗不如,就连温饱都成问题,谈何名誉。 红鲤重重地叹了声气。 “青鱼,你说的对。我们过去连饭都吃不饱,更不用说名誉。可是现在你有大好的机会摆在你面前。虽然是赌,若是你赢了。你便赢了这世间对你而言最美好的一切。” “最美好的一切?”素锦摇了摇头却反驳,“红鲤,在我看来最美好的一切不在未来,而是过去。” “过去?” 素锦点头。 过去初见逸少时,逸少递给她的鸡腿。 再见逸少时,逸少题在折扇上的字,他披在她身上大氅的温度,他为她被猎狗咬伤滴落在地面的鲜血。 这些比天边明月更加珍贵的记忆,她怎么忘,又怎敢忘。 更何况她根本配不上逸少。 这天红鲤在离开的时候告诉,如果她拒绝主子给她的机会,便让她尽量少接触逸少。 她又何尝不明白,红鲤话中的意思。 人皆存在贪恋。 越是靠近,便越是想要得到,越是不舍得离开。 可是…… 她亦是人,自然摆脱不了人应该有的贪恋。 虽然明明知晓自己配不上逸少,不可能能够和逸少在一起,但她还是想见他。那怕是一眼也好…… 两日后的清晨。 她正在府中书房算账,张宏突然闯了进来。 “后娘!你怎么还在算账。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素锦正在记账的手一顿。 她怎么会忘。 有关逸少的一切她都不会忘。 她头也没抬,继续记账。 她道:“今日是六月十四,小暑。” “啊呸!” 张宏站在素锦面前啐了一口,纠正道:“今日是你约好去见逸少的日子。” “逸少我已经见过。” 之前仅是一把逸少题字的扇子逸少便在意得紧。 如今听到他提起逸少,竟然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张宏不由想起昨日逸少对他说的话。 “张宏……我好似被锦儿讨厌了。” 张宏望向正在记账的素锦默了默。 素锦爱慕的乃是逸少的字,难道前日在见到逸少真人后,逸少在她心目中的光辉形象瞬间破灭。 张宏摸着下巴琢磨着问:“后娘,你是不是觉得逸少还没本少爷我风流俊俏?” 素锦拨着算盘点了点头。 “没你风流这倒是真的。” “……” 这女人能不能正眼对他说话。 不满被素锦无视,张宏上前抢过素锦手下的算盘,还有她拿在手中的毛笔,逼迫素锦不得不抬头看他。 张宏再次纠正素锦道:“小爷我长这么大还是清白之身。” 素锦却是嗤之以鼻。 “风流不在乎身,而在乎心。你藏在房间里的春宫图是要我数出来。” “……” 张宏僵硬地抽了抽嘴角。 这女人竟然知道他房间里藏着春宫图。 “把算盘和笔还我。” 张宏却道:“还你可以。不过你得现在跟我去见逸少。” 他话音一落,只见素锦从笔架上另行拿了一只笔蘸了墨,继续算账。 “……” 就在他试图上前再次抢下素锦手中的笔时,这回素锦的反应远远快过他的动作。 手腕被素锦拧住按在桌上,他不由发出痛呼声。 “后娘,快放手。” 素锦却没放。 “是你先动手的。” 因为紧皱着眉看向素锦神情淡然的脸:“儿子我还不是为了你的终身大事着想。” 素锦一声冷哼:“娘亲的事不用儿子瞎操心。若是你有精力,不如放在你自己终身大事上,你看上哪家的姑娘,后娘帮你去说媒。” “……” 好好的。怎么就扯到她的终身大事上来。 张宏道:“后娘,儿子和你不一样。我尚未遇到自己喜欢的姑娘,但你不一样。你喜欢逸少。” 素锦却反问:“我喜欢他?你确定?” 呃…… 在素锦扇逸少耳光之前,她当逸少题字的折扇是宝。自然极是确定她喜欢逸少。 但是现在他有些不确定。 他之所以努力撮合素锦和逸少在一起,除了让素锦早日离开张家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素锦喜欢的人是逸少。 如果素锦在见过逸少真人之后便不喜欢他,他还撮合什么鬼。 张宏默了默道:“后娘,逸少说她想见你。如果你对他没有意思,只是喜欢他的字。见面之后,你可以当面拒绝他。” 见素锦闻言神情一怔,张宏又补了一句。 “逸少不过是儿子的酒肉朋友。后娘最大,如果后娘不喜欢的话,儿子便不再撮合和逸少。强扭的瓜不甜。你说呢?” 第235章:逸少,这酒…… 要她当面拒绝逸少? 面对自己心爱之人,她要何等的无情才能够说出拒绝的话。 “不见。” 素锦干脆的拒绝完全在他的预料之内。 只是今日他不会让素锦像一只缩头乌龟一样继续躲在书房算账。 “后娘。逸少在等着你。若是你不去的话,他便不归。若是你不跟他说清楚的话,他也不会死心。如果你真对别人没意思的话,你对逸少说清楚,逸少也好另寻芳心。” 另寻芳心? 素锦摇头道:“逸少对我并不如你想象的那般。” 张宏哭笑不得地指了指自己:“我想象的那般?后娘是逸少自己说的好不好!” 逸少说了什么? 她想问,却又不敢问。 但是不等她开口,张宏就直接告诉她道:“后娘,逸少说对你一见倾心。身为寡妇,你能够得到逸少的青睐,简直是我爹在黄泉之下保佑你。你千万不要辜负我爹为你找到的姻缘。” 素锦脸色一变。 “胡说八道!” 就算她嫁入张家是为报答张老爷也是因主子的命令,她和张老爷从来没有过夫妻之实。但是她的身上已经被打上张家主母的印记。 她不允许张宏在这种事情上拿张老爷来胡说八道。 手腕还被素锦摁在桌上,看到素锦是真的生气,张宏一声叹息:“后娘,你如果打算让逸少站烈日底下站上一整日的话,我就不打扰你。你赶紧放手,我要回屋睡觉。” 就在她放手之后,她看到张宏就如同他说的那般,揉着被她摁痛的手腕,离开了书房。 张宏离开后,书房内再次恢复安静,然而她的心却根本静不下来。 逸少他……真的会在烈日下站上一整日? 思及至此,素锦不由朝着窗外看去。 今日乃是小暑,外面的阳光白得刺眼。 逸少不曾习武,身体不比她,在这样的烈日下别说站上一整日,仅是站一个时辰,恐怕都会中暑。 逸少怎会傻到站在烈日下等她。 素锦摇了摇头,拿起张宏离开时丢在桌面上的毛笔继续记账。 时间慢慢流逝,然而素锦却发现自己拿着笔根本无法下手,脑子里全是逸少傻傻站在烈日下等她的画面。 看向账算了一半的账本,拿着毛笔的素锦忍不住重重叹息。 看来今日她注定是算不完账。 在放下笔后,素锦匆匆离开书房。 此时素锦并不知晓,就在她离开书房时,原本说回房睡觉的张宏正坐在书房屋顶上。 看到提着裙子匆匆离开的素锦,一边撑着油纸伞遮阳,一边摇着折扇的张宏唇边扬起一抹浅笑。 张宏自言自语道:“后娘,你果然喜欢逸少。” 翠湖边。 烈日当头。 逸少当然不会傻到就像张宏说地那般傻傻地站在烈日下。 这么毒的阳光,别说站上一个时辰,仅是站上半刻钟,他的皮肤就会被晒黑。 他还要留着这张白皙俊俏的脸去勾素锦的魂,怎能在此被晒黑。 逸少站在一颗犹如伞盖般的大树下摇着折扇纳凉。 张宏说素锦今日定会来这翠湖寻他。如果素锦没有来的话,他就在他面前吃纸喝墨。 既然张宏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完全没有不相信张宏的理由。 他神情悠然地站在大树下欣赏着烈日下盛开在湖中的朵朵红莲,突然间一道倩影闯入他的视线中。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在等之人。 逸少摇着折扇唤道:“锦儿。” 盯着烈日,一路从张府跑来,素锦白皙的小脸被太阳晒得通红,额头上挂着细密的汗珠。 原来逸少他竟然是站在大榕树下,并没有被烈日晒到。 在看到逸少的这一瞬间,素锦长松一口气。 然而下一刻,气喘吁吁的素锦完全没有预料到,逸少会突然从衣袖中拿出一块锦帕,凑到她跟前,动作轻柔地替她擦掉额头上渗出的细汗。 “逸少……” 素锦被逸少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下意识想要往后退。 似乎早就已经猜到她的反应,就在素锦想要往后退之前,逸少用如同命令的口吻道:“别动。” 听到逸少的声音,原本想要后退的素锦便动作一顿,僵站在原地任由凑到她跟前的逸少替她擦掉额头的细汗。 红莲似火,蝉鸣不断。 突然间一阵凉风袭来,素锦望着逸少近在咫尺的脸,她不由嗅到自逸少身上散发出的淡淡墨香。 逸少垂在脸庞的一缕青丝随风扬起,恰好贴在素锦的脸上。 青丝就像是羽毛在轻轻划过她脸颊的同时,也划过她的心。 咚咚。咚咚。 风声,蝉鸣,这一刻仿佛皆消失不见,她唯一能够听到的便是她的心跳声。 还好。 呆望着逸少清俊的脸庞,素锦不由在心中暗暗庆幸。 在来的路上,她的脸被太阳晒得发红。 否则,逸少定会看出此刻的她在害羞。 眼前明眸皓齿的女人微微仰头看着他,他又怎会看不出她眼中的痴迷。 果然如同张宏说的那般素锦并没有讨厌他,而是那日不知所措,一时傻缺所以才打了他。 “锦儿。” “锦儿?” 素锦不知道逸少到底唤了她多少声,她才回过神来。 她急急跑来这里乃是为了拒绝逸少,让逸少赶紧回家纳凉。 不想逸少仅是为她擦汗,她便望着逸少发痴…… 素锦皱了皱眉,别开自己看向逸少的目光。 他道:“逸少,我来是为了告诉你。你……” 逸少却打断她的话道:“先喝口酒解解渴再说。” 逸少说罢取下他腰间的水囊递到她面前。 “……” 看到逸少递到她面前的水囊,素锦却没有去接。 “逸少我……” 逸少再次打断她的话,强硬地说道:“先解渴。喝完再说话。” 在知道他是逸少之前,纵是他用这般强硬语气对她说话,她也会理会。 然而现在站在她面前的男人不是别人,而是她心中最重要的人。 看向递到她眼前的水囊,素锦默了默终是接过水囊,打开木塞,喝了一口里面的青梅酿。 都说酒能壮胆,在饮下一口酒后,她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说话。 但突然间,她眼前一黑。 “逸少,这酒……” 下一瞬,她便倒入一个温暖的怀中,失去了知觉。 第236章:并非梦境 “呃……还真醉了。” 看到素锦倒在他怀里,逸少自言自语道:“知道你也许会拒绝我,所以本少只好棋出险招。” 在被逸少放晕之后,素锦做了一个梦。 梦到自己小时候,一个人衣衫褴褛地站在破庙前,手里拿着一只鸡腿。 鸡肉是什么味道。 她早就已经忘记。 她唯一能够记得的是老鼠肉的味道。 其实没有那只鸡腿,她依旧能够活下去。 但是给她活下去动力的却是逸少给她的承诺。 来年他会再来素家村。 她会在这里等她,就算是躲在破庙里当乞丐。 后来有天她在破庙里睡觉时,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 那天的夜没有月光,唯有风声。 “原来是个丫头。” 说话的女子有着如果淙淙泉声一样好听悦耳的声音。 她睁开眼睛,看到眼前不染纤尘的白衣女子,脱口而出:“我死了吗?” 听到她的话,站在她面前的白衣女子一愣。 不染前尘的白衣女子唇角微勾起一抹笑,比天边的明月更加动人。 白衣女子歪着脑袋道:“小丫头,你认为呢?” “呃……” 她用力往自己身上掐了一把。 很痛。 她不由兴奋地说:“我还没死,也不是在做梦!” 突然见白衣女子的脸凑到她跟前。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像你这般可爱的小乞丐。” 她……可爱? 望向白衣女子就像神仙一样明艳动人的脸庞,她眨了眨眼:“小姐,你一定是看过的乞丐太少。” “小姐?” “看过的乞丐太少?” 白衣女子闻言笑出声:“你叫什么名字?” “素锦。” “好名字。只有可爱的小乞丐才会有这么好听的名字。” 白衣女子没有问她为什么在这里当乞丐,只是告诉她说如果她肯多一个名字的话,从今以后她就不再是乞丐,会过她曾经的生活。 听到白衣女子的话,她并不相信。 过回她以前的生活? 她的爹娘已经去世,她的舅舅也因为欠下短债消失不见。 现在她就是一个孤儿。 不过眼前的白衣女子说她可爱,就当是博白衣女子一笑。 她道:“我愿意。” 她震惊地看到白衣女子也不嫌她脏,将芊芊素手放在她发顶上。 “那从今以后你便叫青鱼。可爱而坚强的鱼,不过离开我的话,就像是离开水,必死无疑。” 她只当白衣女子是在说笑。 可下一刻她却在白衣女子跟前沉沉睡去。 “锦儿。” “锦儿?” 等她醒来时,她发现出现在她面前的不再是白衣女子,而是她因债台高筑消失不见的舅舅。 被用力摇醒的她唇边扬起一抹哭笑不得的笑。 这一回她定是在做梦没错。 然而下一瞬,她的小手则被舅舅的大手牵住。 “锦儿,我们现在回家。” 舅舅的手很温暖,他的笑也很温暖,就像是洒入破庙的阳光。 “舅舅……”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似乎猜到她想要说什么。 舅舅抢在她之前说道:“锦儿,你没有在做梦。舅舅回来了,以后不会再让你受苦。” “可是……” 他债台高筑,他的债主四处都在找她。 可是就在舅舅牵着她回家之后,她发现舅舅牵别人的钱都已经还清。 舅舅说对街坊邻居说今后他会戒赌。 等到舅舅领着她回到房间后,她原本好奇舅舅是哪里弄来的钱还给债主的。 但就在这一瞬,她看到站在她面前的舅舅突然撕下人皮面具唤她:“青鱼。” “是她!” 就在素锦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时,逸少凑到素锦跟前问:“他是谁?” “锦儿,你梦到的她是我吗?” “……” 素锦朝着四周看去,发现自己身处于陌生的房间里。 而她的手脚则被布条绑住。 她就像是一条被钉在案板上的鱼动弹不得。 “你要对我做什么?” 逸少唇角微勾却不答反问:“锦儿,你觉得我哪里不好。” “哪里不好?”身体无法动弹,素锦皱了皱眉道,“你现在绑着我就很不好。” “……” 上次他打算抚上素锦脸颊时,素锦扬手便是一耳光扇在他的脸上。 要知道他们早就已经坦诚相待。 当初他以为自己不过是醉后黄粱一梦。 后来却知道这并不是他做的梦,而是真实发生过。 他喜欢眼前被他绑在床上的女子,从他唤她水妖的那一刻起,他便喜欢上。 这一次当他轻柔抚上素锦白皙精致的脸庞时,素锦已经没有办法再像上一次扇他的耳光。 他道:“除了这个,你还觉得我哪里不好?” 皆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他没有哪里不好。 只是她配不上他而已。 素锦想了想道:“逸少,你虽然会写字,却是不会做菜的废物。你看看你,瘦得就像是一只被拔了毛的鸡。” “……” 听到素锦的话,他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 素锦却越说越来劲。 “除此之外,我最讨厌喜欢种竹子的男人,娘里娘气。看看你,整日披头散发,就像是当街行讨的乞丐。像你这样的男子哪一点好?” “……” 喜欢竹子的男人,娘里娘气? 他披头散发像乞丐? 这一瞬间,望着素锦粉红的樱唇,他简直是想要用自己的唇,堵住她的唇。 逸少深吸一口气道:“还有吗?” 素锦神情一愣。 他是不是傻,竟然还想听她再侮辱他。 素锦道:“自然还有。你……” 然而她的话尚未出口就被突如其来的吻给封住。 “唔……” 现在她是一条无法挣扎的青鱼,只能瞪大眼睛看着逸少轻薄于她。 只是她虽然不说,但她能够清晰感觉到自己迅速跳动的心脏。 那种感觉,仿佛下一瞬,心脏就会跳出她的口中。 逸少灵活的舌夹杂着淡淡茶香在她口中霸道地掠夺她的一切。 金色的阳光从半开的窗户倾泻入房中。 这一刻,她看到窗外摇曳的翠竹,看到逸少近在咫尺的脸庞,看到他在闭上眼睛后微颤的睫羽,还有他涌上脸庞的红晕。 如果不是逸少紧握住她肩头的手。 如果不是逸少在她口中霸道掠夺的舌。 她一定会以为自己又是在做梦。 而且是一场只愿永远不再醒来的梦。 第237章:是梦非梦?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时间就静止在这一刻。 永远。 可是,这世上没有如果。 她只是一条属于主子的青鱼。 永远不会是属于逸少的女人。 “唔……” 因为是逸少,她的心弦被逸少炙热的吻撩动。 人生第一次,她发出羞耻的声音。 这么美妙诱人的声音,他亦是第一次听见。 身体迅速明显的反应,让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他想要眼前的水妖。 此刻他的脑海里不禁想起张宏轻佻的声音。 “逸少,如果今日我后娘来了的话。你能够拿下她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睡了她!” 睡了她? 他这一刻很想。 只是他不能…… 身体被逸少灼热的吻挑起她从未有过的渴望。 她渴望眼前的男人。 即便是明知道眼前的男人不属于她。 “你走吧。” 他松开绑住素锦手脚的布条。 这个时候,他火气太旺,需要素锦猛地一耳光让他降温。 如果他再看素锦一眼的话,他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做出禽兽的事情来。 他别开眼,看向窗外随风摇曳的翠竹。 出乎他意料的是,素锦的耳光却迟迟未来。 房间内变得安静。 良久,不见动静。 他诧然转头再次朝着素锦看去。 晶莹的眼泪顺着素锦不施粉黛却依旧清丽的脸庞划过。 看到委屈到落泪的素锦,这一瞬间,逸少只觉好似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握住他的心脏。 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慌乱。 他手足无措地用手擦去从素锦眼中滚落而出的泪。 “锦儿,你莫哭。” “是我不该对你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 “你骂我,打我都行。” “你莫要再哭。” “是我逸少混蛋!” 是他混蛋没错。 如果不是他绑住她,强吻她的话,现在她就不会想要他。 “混蛋!” 她哭着愤然骂道。 不想逸少在为她合上衣衫之后,用力点头。 “我混蛋!” “……” 发现素锦愣愣望着她不再哭,逸少长松一口气。 刚才他真是血气逆行,才会对素锦做出这种事来。 他随即抬起手道:“锦儿,我发誓今后我不会未给你名分之前,如此轻薄于你。若为此时……” 有柔软幽香的手堵住他尚未说出口的话。 “不需要!” 她不需要,也不配,逸少为了她而发誓。 素锦说罢,随即松开捂住他嘴的手。 素锦下床后,虽然脚上穿着长袜,却并未穿鞋。 担心素锦在回家途中磨破脚,他慌忙低头去捡素锦之前被他脱在床边的绣花鞋。 “锦儿……” 就在逸少提着鞋子抬头时,他眼中的担忧转而被惊诧代替。 只见并未穿鞋的素锦走到桌前,拿起他放在桌上的酒壶,猛地往自己口中灌酒。 似乎猜到他要说什么。 就在他打算骂自己让素锦心里好受些时,只听素锦道:“逸少,你不必再继续诋毁自己。” “……” 这个时候,她难道不该是气得喝完酒之后,把酒壶直接砸在他脸上吗? 看到逸少提着绣花鞋,站在床边,傻傻地望着自己。 在一口气喝下整壶酒后,眼中染上微醺醉意的素锦就像是那日她从湖中破水而出时,神情妖冶地缓缓走到他的面前。 逸少自然不会知道,这么多年来,主子除了教导她习武练剑之外,还教过她如果让一个男人对自己动心。 素锦清楚地记得主子对她说:“青鱼,你很有天赋。只可惜,你却有着一颗不愿出卖色相的心。主子乃是明主,你不愿意的事情,我不会逼你。” 她情愿执行危险的任务,也不愿意出卖色去到勾栏院收集情报。 但如果她所面对的人不是别人,而是逸少的话。 她的心就是一颗甘愿出卖色相的心。 逸少提着素锦的绣花鞋,他尚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素锦已经解开他的腰带,将她柔软的吻落在他的脖颈上。 脖颈处酥酥麻麻。 这一瞬间,好似有一道电流从他脖颈处窜入,蔓延至他的四肢百骸。 他忍不住发出羞耻而舒服的声音。 伴着他的声音,拿在手中的绣花鞋应声落地。 身体所有的血液好似在沸腾。 锦儿,她在做什么? 逸少双手紧握成拳,努力压抑着他内心的渴望。 “锦儿,不要……” 否则他会变禽兽的。 他话音一落,素锦果然停了下来。 就在他暗暗庆幸素锦对他的“惩罚”到此为止时,令逸少意想不到的是,素锦却在他耳旁说:“可是现在我想要你。” 素锦说罢,往他耳背后吹了口气。 “……” 逸少被激得浑身一僵。 他紧握成拳的手突然松开。 这个时候,如果他再不干出一番事来,他就不是真男人! 日沉月升,水乳交融。 当她的身体被逸少“撕裂”时,素锦并没有觉得痛。 她只觉人生从未有过的满足。 “锦儿,你放心。我逸少定会娶你为妻。” 大颗的汗水滴落在她绯红的脸颊上。 她没有回答逸少的话,而是用自己的唇赌住逸少的唇。 她想要的并非是成为他的妻子。 仅仅只是这一夜而已。 她的体力远远胜过逸少,一场欢爱之后,逸少已经在她身旁沉沉睡去。 “逸少?” 素锦眸光灼灼。 她深情地抚上逸少俊逸的脸庞。 逸少并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 这样也好。 她渴望逸少深情的眼,却永远也不想再看到他眼中的神情…… 天色渐亮。 “锦儿。” 他将手往他身旁一搭,然而让他惊讶地是他并未触及到属于素锦的柔软。 “锦儿?” 当他睁开眼时,他的身旁哪里还有人。 锦儿她已经回去了吗? 看着空空荡荡的房间,逸少下意识皱了皱眉,他发现房间里并未有过素锦出现过的痕迹。 他分明记得,素锦在喝完桌上一整壶酒之后,将酒壶扔在地上。 然而现在酒壶却好好地摆在桌上。 口渴的他走到桌前发现酒壶中的酒竟然是满的。 “这……” “这不可能!” 他震惊地看向酒壶中的酒说道,而后迅速跑回到床边,掀开床上的锦被。 借着从窗外照进来的曙光,只见他雪白的床单上并没有他所预料的“红梅”。 第238章:削发为尼?! 逸少震惊地看向干净雪白的床单。 怎么可能会这样…… 那么炙热的欢爱怎么会是一场梦。 他扶着额头,看向周围的一切。 而眼前这一切则清清楚楚地告诉他,素锦不曾出现过。 与此同时。 张府内。 天空破开一抹鱼肚白。 张宏望着天色,独自饮下一口青梅酿。 “还真涩。” 他自言自语道。 张宏的声音没有平日的痞气,而是带着难以言喻的无奈。 突然间,一道白影从张宏眼前闪过。 下一瞬,他便听到一道女子的声音。 女子的声音很好听,就像是淙淙清泉。 “你喜欢她?” 听到白衣女子的声音,张宏唇边勾起一抹哭笑不得弧度。 他并没有看白衣女子,而是继续望着被晨曦剥开的天空。 他反问:“你难道不喜欢她?” 白衣女子却道:“我的喜欢与你的喜欢不一样。” 张宏一声冷哼:“又有和不一样。” 张宏顿了顿,这才低下头去看站在他跟前的白衣女子。 “你我皆希望她能够幸福不是吗?还是说……你嫉妒她娘亲,随便也嫉妒她?” 白衣女子闻言难以置信地深吸一口气:“我嫉妒她?” “嗯哼。” “放屁!” “……” 张宏僵硬地抽了抽嘴角。 眼前白衣女子容貌清丽出尘,不说话的时候就像是从画卷中走出来的神仙。 一说话,就像是从船上下来的海盗。 不过…… 很多年前,她的确是海盗没错。 就在白衣女子扬手朝他挥来的时候,张宏迅速闪身躲开。 “娘亲。你怎么一言不合就揍儿子。” “既然我是你的娘亲,我怎么就不能一言不合揍儿子。” 张宏朝着洛白茗翻了一记白眼。 “你明知你儿子不会武,是个废材。” “……” 听到张宏说自己是废材,洛白茗动作一顿。 洛白茗宛如星辰般的眼中划过一抹难以言喻的黯然。 她的儿子注定是个废材。 这样他才安全。 发现洛白茗情绪不对,张宏皱了皱眉。 该死! 他又一不小心说错话。 “喂喂!娘亲,你皱着眉的模样就像是六十岁的老妪。真丑!” “……” 洛白茗拿起桌上的酒杯就朝着张宏砸去。 当然,她怎么舍得用真的用酒杯砸到自己的儿子。 就算没有武功,张宏也能够轻易躲开她的攻击。 他的娘亲爱美。 果然一说他娘亲丑,就能迅速转移她的注意力。 看到向他砸来的酒杯,张宏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他一边躲开朝他而来的酒杯,一边道:“娘亲,不待你这样欺负儿子的。你扔了酒杯,儿子怎么陪你喝酒啊。这可是我刚酿的青梅酿,你难道不想尝尝。” 张宏慌忙捡起被洛白茗扔在地上的酒杯,然后斟了杯酒递到洛白茗面前。 “娘亲,方才是儿子脑袋被门板夹了说错话。你喝口儿子酿的酒消消气。” 看到张宏故作乖巧的模样,她哪里还气得起来。 “这还算有几分当儿子的样子。” 洛白茗接过酒杯坐在张宏对面动作豪爽地饮下青梅酿。 “宏儿,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洛白茗没头没尾冒出的话,如果换做是其他人,定是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但是张宏却听懂她的话。 如果他是素锦的话,他会怎么做。 张宏端着酒杯的手一顿。 后院内突然变得异常安静。 良久。 就在洛白茗以为张宏不会回答她时,张宏定定地吐出两个字:“私奔。” 私奔? 且不问逸少是否愿意与素锦私奔。 这天地虽大,素锦就算私奔也会被她所找到。 然而不待她说话,张宏又道:“就像素锦爹娘当年那样。” 素锦的爹娘乃是洛白茗心中一个结。 永远无法解开的结。 听到张宏提起素锦的爹娘,洛白茗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她乃是一名孤儿,从她懂事以来她便生活在海上。 在14岁之前,她是一名不择不扣的海盗。 不过与其他海盗不同的是,她只抢,不杀。 她励志做一名出色的海盗,直到遇到素锦的父亲,陆璃。 素锦之所以随母姓的原因便是因为陆璃带着他心爱的女人私奔。 那年,她14岁遇到溺水未死的陆璃。 从她将陆璃捞上船,看到他黝黑俊朗的脸庞时,她就爱上这个男人。 陆璃醒来后,她从陆璃口中得知他是被人的护卫,他要回去找他的主子。 她就像是牛皮糖一样跟着陆璃。 结果,陆璃的主子却看上她,要娶她。 她可以拒绝吗? 那人威胁她说,如果她拒绝的话,就杀了陆璃。 她却找陆璃。想与陆璃私奔。 然而等待她的,却是令她心碎的话。 “阿茗,一直以来我皆视你做我的亲妹妹。” 视她做亲妹妹? 酸涩的眼泪自眼角滑落。 那天她霸道地说:“那你喜欢谁?我就杀了那人。你只能喜欢我洛白茗一人!” 陆璃看向她,黝黑俊朗的脸上写满愧疚。 “阿茗,对不起。可是我爱的人终究不是你。” “你滚!”她紧攥着双手,从牙缝中发出声音,“今夜,从我面前消失。否则你和你喜欢的人都会死。” 那天之后,陆璃和一个端盘子的侍女彻底消失不见。 只是这样的彻底消失不过是因为她不想去找而已。 天地虽大,她想要找的人,一定能够找到。 所以后来她找到了素锦。 见洛白茗端着酒杯若有所思。 张宏终是忍不住问出他一直以来想问的问题。 “娘亲。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爹?” 洛白茗望向杯中倒映出的自己沉默良久后说:“恨过。但若是没有爱,这世上就不会有你。” 张宏闻言耸了耸肩。 “这样的话,我只能说,当年陆璃和素菀心,私奔得好。” 洛白茗闻言摇了摇头,话锋又转回最开始的问题:“臭小子,你可有对素锦动过心?” 就知道他老娘不会放过他。 张宏揉了揉额头。 “娘亲,你是想听儿子说真话,还是假话?” 不等洛白茗回答,张宏再次仰头望向的天空,不愿让洛白茗看到他眼中的情绪。 他道:“素锦,活得卑微。而儿子,则活得小心翼翼。比起素锦,儿子更没资格去爱谁。儿子,还是孤独终老的好。” 作为娘亲,有谁不想自己的儿子能够过得安稳,生活美满。 她尽全力给了张宏安稳稳定的生活。 可因为他不同普通人的身份,即便希望自己的儿子生活美满,但她还是会残忍地认定张宏还是孤独终老的好。 她不愿再看到后代继续如自己的儿子这般小心翼翼地活着。 “其实……” 张宏默了默道:“比起喜欢,儿子大概更欣赏素锦她独有的那份倔强。” “你难道不觉得她很傻?” “傻是傻。若是爱上一个人,不傻的话,恐怕那便不是爱。” “儿子。”洛白茗歪着脑袋看向张宏,此时她看上去哪里像是张宏的娘亲,分明像是一个17、8岁的俏皮小姑娘。 洛白茗笑道:“你现在的样子就很傻。” “咳咳……” 张宏被酒呛得连连咳嗽。 而就在这时,洛白茗脸上的笑突然一敛。 就如同她之前无声无息的出现,仅是眨眼之间,院子里哪里还有洛白茗身影。 刚才走进院子,听到张宏的咳嗽声,素锦脚步一顿。 她看向坐在石桌前的张宏,愣了愣问:“你昨夜没睡?” 咳嗽声结束之后,张宏转头看向素锦,唇边扬起一抹痞笑。 “后娘,你昨夜不是也没睡吗?彼此彼此。呃……不对。怎么能说彼此彼此呢。昨晚我什么也没做,后娘你可不一样。” 素锦脸上的表情一僵。 张宏他……猜到了? 不过就算猜到也没用。 仅是转瞬间,她脸上的表情便已恢复如常。 她一声冷哼:“污人看人污!” “咳咳……” 因为素锦的话,张宏再次被他喝入口中的青梅酿呛到。 他皱了皱眉,径直将酒杯扔在地上。 “后娘,你夜不归宿。到底是你污,还是我污?” 素锦却在衣袖里紧攥着手道:“今日逸少在等我的时候,不小心中暑晕倒在湖边。在将他送回翠竹居之后,我只是在湖边坐了一宿。” 张宏一惊。 听到素锦的解释,他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心中划过一抹难以言喻的情绪。 不解有。 震惊有。 还有就连他自己都不想承认的喜悦。 “你在湖边坐了一宿?” 她极少撒谎,但并不代表她不撒谎。 她看向张宏道:“不然你以为?就因为我喜欢逸少的书法,我便要喜欢他这个人?张宏,你还真是异想天开。” “……” 张宏却并没有轻易放过她。 他继续追问:“后娘,既然你不喜欢逸少。你为何要在湖边坐一宿?” 在回张府的路上,她早就已经想好对策。 任凭张宏用犀利的目光打量她,她不慌不忙地说:“我坐在湖边只是在想,到底要怎样做,才能摆脱逸少的纠缠,还有彻底打消你想让我再嫁的念头。” 这一宿素锦真的是坐在湖边在想这些吗? 见张宏低头沉吟,素锦又道:“坐了一整晚,我终于想到办法。” 张宏闻言好奇地抬头问:“什么办法?” 接下来素锦的话就像是一道惊雷,在张宏耳边炸响。 素锦道:“削发为尼。” “你说什么?!” 张宏被素锦的话吓得直接从石凳上摔到地上。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望向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很不错的素锦。 他大喊道:“后娘,你今天是不是没睡醒?啊呸!你是不是因为一宿没睡,太困,在说胡话?” 可他却看到素锦目光清明,一脸认真地说:“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 第239章:谢了,兄弟。 张宏很少爆粗口,发脾气。 然而这日,素锦看到张宏就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野兽,看向她喝道:“你简直是在放屁!” “……” 看到张宏被气得拂袖而去,素锦就像是被定身一般站在原地。 翠竹居内。 “逸少!” 张宏气冲冲地闯进逸少的房间,只见逸少呆坐在桌前,手里抱着酒壶。 看到眼前的画面,张宏脚步一顿。 逸少就像是被人抽走了魂魄,怀里抱着酒壶。 逸少支吾道:“梦,只是梦……” “梦?”没听到逸少在说什么,张宏皱了皱眉,“什么梦?” 然而逸少却是一直重复说:“梦……” “……” 以为逸少是喝醉酒,但张宏却发现逸少抱在怀中的酒壶,壶盖放在一旁,酒壶里的酒是满的。 也就是说,他根本没有喝酒。 大概是因为遭受到素锦拒绝他的打击。 张宏忍不住问:“逸少。昨日……我后娘对你说什么了?” 说什么? 逸少没有回答。 只因他已经不知道什么事情是真实发生过的。 看到逸少写在脸上的失落,张宏紧皱着眉头没有再继续追问。 他随即转身离开了房间。 半炷香之后,他端着色香味俱全的佳肴进来时,张宏看到逸少依旧坐在桌前,手里抱着酒壶,保持着他刚才离开时的样子。 “逸少。你且吃点东西。” 今日他做的皆是逸少最喜欢吃的佳肴。 如果换做平时,逸少早就已经开始大快朵颐。 然而现在逸少却连看都不看一眼桌上的菜。 这模样不用他继续追问,也知道逸少是被他后娘拒绝。 其实别说逸少,就连他自己看到桌上的饭菜亦是没有食欲。 因为被他逼,因为逸少的纠缠,她要削发为尼? 心里烦闷不堪。 张宏顺势夺过逸少抱在怀里的酒壶,就里面所有的青梅酿一饮而尽。 张宏喝得太急,一层红晕爬上他的脸颊。 “他娘的!” 他恶狠狠地骂出话,只见呆坐在他对面的逸少突然缓缓抬起头来看向他。 张宏紧皱着眉对上逸少黯然的目光。 他道:“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你又何必如此在意。来我们喝酒!” 但逸少仅是望着他,什么也没说。 就在张宏以为逸少不会理会他时,他看到逸少缓缓起身,然后去到屋外翠竹下搬来一坛酒放在他面前。 “这就对了!来咱俩一起喝酒。” 但令张宏意想不到地是,逸少在放下酒坛之后,又离开了他自己的房间。 逸少去做什么了? 半晌后,听到有锄头挖土的声音,张宏走出屋外。 “逸少,你这是在作甚?” “移竹。” 张宏一脸茫然。 似乎想到什么,下一瞬他的眼中闪过一抹了然。 逸少这是拿竹子来发脾气。 这样也好。 只是当张宏三日后在来翠竹居时,他甚至以为自己走错地方。 翠竹居的匾额上已经写的不再是“翠竹居”三个字,而是“无名居”。 里面随处可见的翠竹也已全部不见踪影。 如果不是站在门口一眼看到正在院子里扎马步的逸少,张宏甚至快要误以为自己走错地方。 “逸少……” 张宏走到逸少面前欲言又止。 他完全没有想到因为素锦的拒绝,逸少会受这么大的打击。 不仅移去院中所有翠竹,甚至连书法也不练,在院子里扎马步。 这么热的天气,他难道就不担心,再次中暑晕倒。 似乎猜到张宏想要说什么。 额头挂满细汗的逸少道:“我并非你想象的那般羸弱。” 呃…… 这哪里是他想象的,这乃是事实好吗。 眼前的逸少跟他一样,因为没有习过武的关系。 一看便知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废材。 张宏正在思考着如何劝说逸少,让他刚进回屋歇一歇。 只见刚才还放话说他并不羸弱的逸少,双眼一闭,就直挺挺地晕倒在他面前。 “……” 逸少不知道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 只是当他醒来后,完全无视张宏的阻拦,又去到院中扎马步。 看到站在太阳底下,脸色苍白,感觉快要把自己给玩死的逸少。 张宏站在他身旁哭笑不得地说:“值得吗?” 值得吗? 没有值不值得。 逸少没有回答张宏,拖着虚弱的身体继续扎马步。 看到这样固执的逸少,张宏站在逸少身旁,不知所措。 他怎么就忽略了。 能够年纪轻轻便成为天下行书第一的男子,除了天赋之外,他定有着坚韧难移的毅力。 过去他是每日坚持不断的练字。 现在他是每日坚持不断地扎马步…… 此时,逸少脸颊苍白,额头上不断冒出细汗。 张宏只觉自己伸手轻轻一推,眼前的男人就会再次直挺挺的倒下。 但是他却发现逸少墨黑的眼中有着他难以推倒的执着。 他忍不住脱口而出问道:“逸少,你到底喜欢我后娘什么?” 喜欢她什么? 面对明晃晃的烈日,逸少微眯着眼,脑海中不断有画面涌出。 那些画面里的人皆是素锦。 良久后,逸少发出沙哑地声音道:“因为是她。” 听到逸少的回答,张宏神情一怔。 逸少并没有看到张宏眼中一闪而过笑意。 那是一抹无奈的笑。 因为是她,所以喜欢。 如果不曾喜欢,他不会读懂逸少这句话的含义。 只可惜。 他懂。 无论是逸少,素锦,还是他,内心都有着因情而起的执着。 正在烈日下扎马步的逸少觉得自己每一次呼吸都吃力。 他的身体如此不堪。 难怪素锦会嫌弃他。 他不知道张宏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更不知道张宏是什么时候拿着油纸伞再次回来的。 当他头顶的阳光被突如其来的阴影挡住,以为素锦,他蓦地抬头朝着站在身边的人看去,却在看到张宏哭笑不得的脸时,他亦是挪出哭笑不得的神情。 素锦怎么可能会再来无名居见他。 他的耳边响起张宏的声音。 “逸少,让你失望了。” 良久后。 安静的后院里响起逸少的声音。 “谢了,兄弟。” 第240章 前尘未忘 时间有时就像是一阵刮来的风,转瞬即逝。 一年后。 这日,素锦依旧在账房里算账。 只是她除了叫素锦,青鱼之外,她还多了一个法号,忘尘。 现在的她发呆修行,以此拒绝张宏想要让她再嫁的念头。 算好账后,素锦拿着账本亲自去到阳明楼,除了有事交代掌柜之外,已经半个月没有离开张府的她也想出去透口气。 分明有近路能够抵达阳明楼,然而素锦却选择绕路。 在她选择去阳明楼的路上会经过翠湖。 正值六月小暑,翠湖上红莲似火,随风摇曳。 每次来翠湖,她便会想起一年前所发生的事情。 想起她为了摆脱追她的那群人,她躲进这翠湖中,却又因水性不太好,在水中憋气没多久,感觉要把自己给活活憋死,就在她破水而出的那一刻,令她庆幸却又不悦的是,她竟看到一个浑身酒气的臭男人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她暗暗在水中长松一口气。 还好不是那帮人。 素锦偶在湖边响起自己在湖光夜色中,在逸少面前宽衣解带,主动和他抱作一团的画面。 她想起自己在翠竹居中与逸少缠绵悱恻的一夜。 想起冰天雪地的石桥上逸少为了保护她而被猎狗咬伤。 想起破庙中,逸少笑着递到她跟前的鸡腿。 湖水中倒映出的素锦突然下意识皱了皱眉。 因为想起鸡腿,她自言自语嫌弃自己道:“怎么出门的时候就没有想到吃完午饭再出门……” 不过好在她去的是阳明楼。 阳明楼是张家的产业,到时候她在那里吃便是,不用给钱。 阳明酒楼门口有人在酒足饭饱后离开,有人携着三两好友走进阳明酒楼。 自张老爷离世之后,阳明酒楼在素锦的经营下,生意比起以前还好。 而一年前她和逸少之间的传闻,也在她带发出家后,渐渐平息。 “素当家,你来了。” 见素锦走进酒楼,掌柜立即上前招呼。 素锦点了点头,却听到有喝酒的客人在说:“听说这次郭家举办擂台比武招亲,逸少竟然有参加!” “逸少?你是说的是王氏逸少?不可能。他怎么会去参加比武招亲。就他那身板,我只用两根指头便能将他撂在地上!你呀,还真是喝醉酒后,什么胡话都能说!” “什么狗屁的胡话!老子又没醉!我可是听人说,逸少为了这次比武招亲,在家苦练了整整一年的功夫。” “老李啊,你看看你,竟然还说自己没醉。要知道他两个舅舅是谁?逸少需要参加比武招亲?” “你知道个屁!郭家世代习武,他们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是想要娶走郭家女,不管是皇亲国戚,还是贩夫走卒,都需要在比武招亲上夺魁才行。否则郭家女宁死不屈。”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我倒是有听说那郭小姐清丽貌美,见过郭小姐之人皆称之她为琅琊郡第一美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也难怪逸少会苦练武功,参加比武招亲。” 听到两人的对话,素锦拿在手中的账本应声落地。 掌柜见状慌忙捡起素锦掉落在地上的账本。 一年前素锦与逸少的传闻闹得整个琅琊郡皆知,看到素锦就像是被人抽走三魂七魄的模样,掌柜小心翼翼地问道:“掌柜,你没事吧。” 掌柜唤了素锦好几声。 素锦这才回过神来。 “我没事。这些账我已经全部对过。没有问题。这个月,要的猪肉再多加十头。” 阳明酒楼的掌柜看到素锦交代完之后,就像是逃一样,转身离开酒楼。 除了酒楼里面有人在讨论有关逸少惨叫比武招亲之外,长街上亦是有从她身边擦肩而过的人在说。 “没想到逸少竟然会为郭家小姐苦练一年武功,参加比武招亲。” “自是当然。我曾经去庙里上香时,和郭小姐有过一面之缘。以郭小姐的容貌,这琅琊郡第一美人的称号她当之无愧。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甚是甚是!” 长街上无数的声音就像是尖锐的利器仿佛刺穿素锦的耳膜。 为了摆脱这些声音,素锦不知道自己在烈日下奔跑了多久。 等到她气喘吁吁地回过神来时,她发现自己已经站在清云庵门口。 听到动静,正在门口扫落叶的主持抬头朝素锦看去。 主持道:“忘尘,你前尘未忘,不该来这里。” 忘尘。 主持给她取这个法号,并不是让她忘记前尘的意思。 而是前尘未忘之意。 “师父,我……” 主持打断素锦即将出口的话,看向地面的落叶。 “它们就像是你的烦恼。” 主持说罢,用扫帚将地面的落叶扫去。 主持又道:“我可以暂时替你扫去这些烦恼。然而一阵大风刮来,就会再次又树叶落在被我扫去的地上。忘尘,除了你自己,没有人能够替你彻底扫去这些落叶。” 素锦看到主持说罢,拿着扫帚走进青云庵中关上大门。 素锦愣愣望着地面的树叶,支吾着发出声音:“没有人能够替她彻底扫去这些落叶,除了我自己……” 一年前,当她跪在这青云庵坚持不走时,主持说:“施主,你想忘记前尘往事,但你却又更不想忘记。” 主持一语道破她的心境。 她以为主持不肯收她时,主持却赐给了她法号,让她在家中修行。 她何时能够彻底放下,何时再来着青云庵。 这一年来,她的心情渐渐平复。 她以为自己已经变会以前的素锦,和逸少发生的种种已经只是她一段美好的记忆,仅此而已。 素锦看向地上被主持扫到一边的落叶,她神情痛苦地跌坐在地上。 原来不是她想的这般简单。 仅仅只是因为听到周围人的议论。 仅仅只是一想到逸少娶别的女子为妻,她的心就像是被人狠狠握住,痛得她无法呼吸。 难怪。 主持为将她拒之门外。 这日素锦在青云庵门口呆坐到日落才离开。 等她从青云庵走回张府,已是三更。 张府门口,只见身着一袭红衣的张宏正在门前走来走去,听到脚步声,张宏蓦地抬头朝她看来。 清朗的月光下,素锦发现张宏在看向她的这一瞬间,脸上流露出的安心。 第241章:再相见 “后娘,你……” 素锦抢先打断张宏的话。 “你在等我?” 张宏神情一怔,点了点头道:“掌柜说你今天听到有关他的消息,然后就匆匆离开了酒楼。” 她不会承认自己是因为听到他的消息而匆匆离开。 她道:“人有三急。” “……” 似乎料到素锦不会承认。 张宏也就没有再追问。 “天晚了。外面不安全,早些回府。当然后娘若是遇到心仪的男子,今后不回府也没关系。” 出乎张宏意料的是素锦固执地说:“老爷在时,我是老爷的人。而现在我是忘尘。” 还真是一根筋的女人。 张宏负手而立对着大门:“老爷已经死了。可是你还活着,而且还很年轻。你……” 素锦继续打断他的话:“好困。我先回屋休息。” 就在她与张宏擦肩而过时,她听到张宏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声。 窗外明月当空的,蝉声不断。 素锦说她想回屋休息。 然而事实上,她回到房中辗转反侧却根本无法入睡。 仿佛有一块大石压在她的心上。 翌日。 “后娘,早。” 用早饭时,当张宏看到素锦眼底挂着青影,他丝毫不觉得意外。 素锦坐在桌前听到张宏阴阳怪气地说:“看来后娘昨日并没睡好啊。” 素锦道:“只是昨日睡得太晚而已。” “哦。原来是昨日睡得太晚啊。后娘,我听说郭家的比武招亲就定在七日后,皆是你可要随我去看?” 素锦拿着肉包朝着外面看了一眼,学着张宏阴阳怪气地语气说:“外面这么大的太阳,也只有像你这样游手好闲之人会去看别人比武招亲。” 他就是游手好闲。 此生,他注定游手好闲。 张宏闻言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他道:“后娘,人生在世。忙碌是一天,游手好闲也是一天。你这般忙来忙去为了什么?” 素锦想也不想便答:“为了能够让你继续游手好闲。” 素锦神情淡然的说完,继续低头吃肉包,喝银耳粥。 只是她并没有注意到张宏眼底就像是流星般一划而过的情绪。 曾经,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对眼前固执的女子有了不同寻常的感情。 等他有了这样的感情,他第一反应不是开心,而是悲哀。 那种悲哀就像是看到眼前的雪峰,但不管他如何攀登,都难以登顶的心情。 所以他决定将素锦嫁出去。 让她拥有属于她自己的幸福。 这样也算是眼不见为净。 最后,他的计划换来的却是素锦带发修行也要留在张府的决心。 既然他都已经将素锦逼到这个份上。 从素锦带发修行的那日起,他决定余生便这般与素锦过下去又何尝不好。 只是这日素锦却突然说:“张宏,你年纪也不小,也是时候替你爹传宗接代。” 听到素锦吃完包子说的话,张宏被口中银耳粥呛到一阵咳嗽。 一阵红晕爬上张宏白皙清俊的脸庞。 “后娘,你心情不好,也莫要将这火气撒在儿子身上啊。儿子可是一如既往地游手好闲,没给你捅娄子。” 素锦却看向他又道:“你年纪也不小,也是时候替你爹传宗接代。” 张宏抽了抽嘴角,目光闪烁地看向别处。 “后娘,我这不是还没遇到合适的嘛。等我遇到,我自然会成亲。” “等你遇到?”素锦一声冷哼,“你整日不是斗蛐蛐,斗酒,就是斗玉。再这么下去,你是打算和蛐蛐成亲,还是雕个玉娃娃成亲。” 张宏早就已经习惯破罐子破摔。 他翘着二郎腿痞里痞气地说:“后娘你这注意不错。雕个玉娃娃和我成亲可以有。这样我便可以继续游手好闲,不会有第二个娘继续念道我。” 张宏说完不由拍手。 “后娘,智也。” 听到张宏的话,素锦紧握着手中的瓷勺,在心里默念着心经,努力打消自己将手中的瓷勺朝张宏脸上砸去的冲动。 素锦的声音就像是从牙缝中发出来的。 素锦道:“张宏,若你是我的亲生儿子。你早就已经被我吊起来打。” 张宏庆幸地耸了耸肩。 “还好我不是。” 素锦却道:“不管怎样,今日你都得跟我去芙蓉雅舍相亲。不然……” 素锦说道此处欲言又止。 张宏痞笑地问:“不然如何?” “不然我就把你养的金角大王,银角大王,常胜将军全部捏死。” 张宏唇角的笑一僵。 “后娘,你乃是出家人。怎能杀生。” 素锦淡淡地抬眸再次看向他道:“主持说我尘缘未了。如今我还只算半个出家人。为了你能够结得姻缘,我愿杀生。” “……”张宏顿了顿,“后娘你是不是傻。” 素锦却丢下话:“傻的人是你。今日午时,芙蓉雅舍见。” 他的金角大王,银角大王,还有常胜将军都是他花高高价买来的。 素锦若是真的捏死他的这些蛐蛐,他定会肉痛。 但想到素锦会因此为他杀生。 他便不是肉痛,而是心疼。 芙蓉雅舍? 去便去吧。 虽然他风流倜傥,但是要搞砸一场相亲对他而言再简单不过。 只是他却没有想到,他和素锦会在芙蓉雅舍遇到逸少。 芙蓉雅舍买的乃是上等的好茶。 茶虽好,却因为太贵。 以至来芙蓉雅舍的人很少。 芙蓉雅舍也因为成为了一处僻静的场所。 “羲之哥哥,你怎么会知道这么静雅的地方?” 走进芙蓉雅舍的郭雪儿顾着和逸少说话,一不小心撞在别人身上。 “对不起。” 郭雪儿抬头看到一张清丽精致的脸庞,虽然未着粉黛,但眼前的女子却依旧明艳动人。 发现自己撞到的人乃是一名女子,郭雪儿在心中暗暗松一口气。 只是下一瞬郭雪儿却发现被她撞到的女子却神情呆滞地望向站在她身后的男人。 虽然只有一瞬间的呆滞,但还是被郭雪儿轻易捕捉到。 今日她是押张宏前来相亲,她从未想过竟然会在这里再遇见他。 第242章:风趣儒雅??? 仅是一年的时间,站在她面前的逸少变化却是极大。 一年前他皮肤白皙,身体瘦削,一看便知乃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然而现在的逸少,他虽俊朗如旧,但他曾经如雪般白皙的皮肤却以变成了古铜色。 即便是穿着衣衫,她也能够看出他变得魁梧的体型。 眼前的逸少哪里还是一年前的文弱书生,就算她和逸少之间隔着一个郭雪儿。 她也能够感受到逸少的阳刚气息。 他变了。 仅是眨眼间,回过神来的她便迅速收回她眼中的呆滞。 而她又何尝不是。 她的心就像是不起波澜的湖水。 在看到逸少的这一瞬间,仿佛有哪吒拿着混天绫在她的心湖中搅动,掀起滔天巨浪。 她不禁想起昨日在青云庵前,主持对她说的那番话。 逸少就像是那道不断吹进她心里的风。 以为已经地上的落叶全都已经扫干净。 但风再起时,便又有无数的落叶落在已经被她扫干净的地上。 心中情绪万千。 但她是谁? 她并不仅仅只是张府的祖母。 她从小便接受主子的训练。 伪装自己的情绪对她来说并不是难事。 素锦就像看陌生一样,目光淡淡从逸少脸上移开。 素锦看向刚才不慎撞到她身上的郭雪儿。 她从未见过郭雪儿。但因郭雪儿有着琅琊郡第一美人之称。 看到眼前皓齿明眸,美若碧玉的郭雪儿,素锦便猜出她的身份。 素锦微微摇头道:“无碍。更何况姑娘亦非有意。” 素锦说罢随张宏转身走进芙蓉雅舍,只是她并不知,就在她走进芙蓉雅舍时,有一道灼热的目光落在她纤细婀娜的背影上。 “哦。”发觉逸少的目光追随素锦的背影而去,郭雪儿意味深长地发出声音。 逸少回过神来,便见郭雪儿俏皮地朝他眨了眨眼。 郭雪儿站在芙蓉雅舍门口问:“羲之哥哥,我刚才撞到的女子可是张府的祖母素锦?” 郭雪儿虽是问,语气却是肯定。 素锦婀娜的背影已经消失在芙蓉雅舍内。 逸少并未回答郭雪儿的问题。 而是道:“进去吧。” 芙蓉雅舍内有四个雅间。 春风,夏花,秋叶,冬雪。 刚好春风和夏花已经有人,只剩下秋叶和冬雪。 张宏和素锦进的雅间是秋叶,而冬雪就在秋叶的隔壁。 正在帮张宏相亲的素锦是不是听到从隔壁包厢里传来郭雪儿宛如银铃般的笑声。 张宏用余光看到素锦放在桌下的手紧攥着衣角。 “想必这位便是余姑娘吧。” “咳咳……” 媒婆闻言极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 张宏所指的乃是余姑娘的母亲,周氏。 不过周氏注重保养,虽年已过三十,但却是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 所以看上去并不显老。 媒婆忙用团扇指了指坐在周氏旁边的女子。 “张公子,这位乃是余芳,余姑娘。坐在余姑娘旁边的乃是余姑娘的母亲周氏。” “原来是母女二人。抱歉,是张宏眼神不太好,还以为是姐妹二人。余姑娘,余妇人莫要见效。” 见张宏彬彬有礼,并非如传言所说痞里痞气,游手好闲,周氏宽了宽心。 “我和我娘亲出去逛街时,时常被他人认作是姐妹。张公子初次见我和娘亲,被认错也不足为怪。若我是你,兴许我也会如你这般将娘亲和我认错。” 发现余芳抢在自己之前主动和张宏说话,周氏不由看向自己女儿嘴角的笑。 她的女儿已过十八,按照余家的规矩,余家女过了及笄之后便该嫁人。 但周氏就只有余芳这一个女儿。 及笄之后,女儿不想嫁人。 她存了私心,也想让女儿再陪在自己身边一段时间。 谁知这一拖,便拖了三年。 女儿大了终究是留不住。 老爷说,若是她再自私地将余芳留在自己身边,便是耽误女儿的姻缘。 在张宏之前,她领着余芳相过三次亲。 余芳皆是闷闷不乐地坐在她身旁,从未主动说过话。 相亲不成。 回到家中,老爷甚至责怪她,余芳如今不愿嫁人都是她给害的。 在带余芳相亲之前,她还不以为然。 可是三次相亲下来,见余芳不情不愿的模样,她也就慌了。 现在看到余芳笑着主动和张宏搭话。 周氏悬在心里的大石这才放下。 周氏立即朝着媒婆使了个眼色。 “张公子,我听说这芙蓉雅舍后院的风景不错。你可否带余姑娘去看看。” 此时素锦的所有注意力皆在从隔壁雅间传来的笑声上。 逸少和郭雪儿到底在谈论什么? 为何两人笑得如此开心。 “张夫人。” “张夫人?” 媒婆唤了素锦好几声,素锦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张宏与余芳已经不在房中。 难得余芳能够遇到心仪之人。 周氏也不端架子。 周氏道:“张夫人,不瞒你说,我家芳儿之前相过三次亲,皆没对上眼。这次,不一样。张公子风趣儒雅,既然能入芳儿的眼,身为娘亲自然是想让女儿嫁给自己的如意郎君。不知张夫人意下如何?” 风趣儒雅??? 这还是素锦第一次听到有人这般评价张宏。 素锦僵硬的抽了抽嘴角。 她道:“余姑娘聪明伶俐,大方得体。我个人甚是喜欢,就不知我这儿子怎么想。待我问过他之后,再答复余夫人如何?” 虽说张家在琅琊郡的产业众多,但他们余家才是这琅琊郡的首富。 他们家芳儿看得上张宏,乃是张宏之幸。 周氏表情一僵,但随即想到年纪轻轻的素锦并非张宏的生母,很多事素锦并做不了主,她也没必要难为素锦。 周氏脸上再次露出笑意。 “那我们余家便静候佳音。” 这日待周氏和媒婆离开芙蓉雅舍后,素锦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呆坐在雅间内,听着隔壁雅间传来的动静。 快要日落,猜到素锦并没有离开芙蓉雅舍,在送余芳坐上轿后,他又从芙蓉雅舍门口折回秋叶雅间。 只是在过道上,他恰好遇见从冬雪雅间中走出来逸少与郭雪儿。 男才女貌。 这一词用来形容眼前的男女再适合不过。 第243章:余芳,方余 月上中天,旷荡的院中,已无竹影。 曾经的翠竹居,已成无名居。 月光下,有剑影寒光。 就在张宏踏上一片落叶时,只见寒光朝他而来。 逸少的动作很快,张宏没习过武,完全躲不开逸少的攻击。 只是锋利的长剑到了他脖颈前就停了下来。 张宏看向近在咫尺的长剑抽了抽嘴角。 “逸少,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月光下,身着一袭湖蓝色劲衣的逸少微眯着眼道:“是桃花酿。” 张宏抽了抽嘴角。 “逸少你鼻子还真是越来越灵了啊。” 逸少收回比在张宏脖颈前的长剑。 他道:“是你最近每回来都带桃花酿。” 张宏耸了耸肩道:“谁叫后娘今年酿的桃花酿太多。” 往石桌走去的逸少神情一怔,但极快逸少的表情便恢复如常。 张宏站在逸少身后,根本没有注意到逸少的异样。 只听逸少淡然地说:“是吗?难怪比你酿的酒好喝。” 张宏亦是走到石桌前,在逸少对面的位置坐下。 张宏打开酒坛上的封泥给逸少和自己各倒了杯酒。 他朝着逸少挤眉弄眼:“这难道不是爱屋及乌?” 逸少端起斟满桃花酿的酒杯。 “七天后,我便会参加的郭家的比武招亲。” 听到逸少提起比武招亲,张宏皱了皱眉。 张宏不由问道:“你今日和郭雪儿孤男寡女去那芙蓉雅舍做什么?” 早就料到今夜张宏会来质问他。 素锦酿的桃花酿极有特色。 普通的桃花入口清雅,也只是带着淡淡的桃花香。 而素锦酿的桃花酿则是入口辛辣,带着浓烈的桃花香。 饮下一口桃花酿,逸少道:“除了相亲之外,芙蓉雅舍还是饮茶叙旧的好地方。” 听到逸少提到相亲,张宏不由想起今日他所遇到的余芳。 “张公子。你有喜欢的人吗?” 今日在芙蓉雅舍后院中,张宏完全没有料到和他一起静静看风景的余芳会突然直截了当地问。 “余姑娘,你很直接。” 见他望着她露出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 余芳道:“那就是有咯。” “何以见得?” “因为……” 余芳看着他,指了指他的眼睛:“这里不会骗人。你眼中的迟疑告诉我了答案。” 他没有否认。 他道:“余姑娘果然如媒婆说的那般冰雪聪明。所以你有喜欢的人吗?” 余芳闻言转头欣赏着芙蓉雅舍中随风摇曳的紫薇花。 以为余芳不打算回答他。 他道:“看来余姑娘也有喜欢的人。” 谁知他话音刚落,就看到余芳转过头来定定地看向他道:“余芳,在今日之前,我尚未觅到。不过现在有了。” “……” 以为余芳是在说话,他表情夸张地指了指自己:“我?” 趁他发怔的这一瞬间,余芳点了点头,随即捧住他的脸,将自己的唇印在他的唇上。 柔软的唇带着属于女子特有馨香,就在余芳的唇吻上来的这一瞬,他就像是被雷劈到,脑中一片空白。 余芳她在做什么? 他从未见过想她这般第一次见面,就主动献吻的女子。 似乎猜到他在想什么。 余芳看向他呆滞的模样道:“张宏,字尽辰,今年二十又三,腊月初七出生。自幼顽劣,总是在学堂欺负夫子。长大后,游手好闲,在家中好吃懒做,不是斗蛐蛐,斗玉,就是斗酒。” “……”听到余芳的话,他回过神来抽了抽嘴角。 不待他说话,余芳又道:“余芳,字宛之,芳年十八,四月十四出生。自幼懂事乖巧,长大后除了在家中做大家闺秀之外,便是乔装打扮,不是斗蛐蛐,斗玉,便是斗酒。” 什么意思? 张宏觉得定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产生幻听。 下一瞬,他却看到余芳抬手搭上他的肩膀,笑得贼兮兮地说:“宏少,你觉得是你的金角大王厉害,还是我的偃月刀厉害?” 如果说他之前的表情是被一道雷劈到的话。 那么现在他的表情就是一百道雷劈到。 劈得外焦里嫩。 好似他的反应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内。 余芳道:“如果说余芳是从今天开始喜欢上你的。那么方余便喜欢张公子四年有余。” “……” 无名居院落中,张宏紧着眉端着酒杯。 “余芳,方余。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张宏的声音很轻,但还是被逸少听到。 “你是在说今日与你相亲的余家千金。” 陷入沉思的张宏下意识脱口而出。 “什么余家千金,那就是方毒嘴!” 听到张宏喊出来的话,逸少愣了愣:“方毒嘴?” “呃……”发现自己一不小心把心里了话喊了出来,张宏亡羊补牢紧捂住嘴。 这一年来,张宏晚上没少来他这里喝酒。 他自然听张宏有在他面前提起过方毒嘴。 喝过酒之后,张宏有时候气呼呼地嚷嚷,说自己最厉害的蛐蛐竟然赢不过方毒嘴的偃月刀,改明儿他要下药去毒死方大嘴的偃月刀。 但结果下一回张宏还是这般气呼呼地嚷嚷,根本没有去投毒。 他曾无聊问过张宏原因。 张宏则是支吾着说:“他厉害的蛐蛐一共有三只。方毒嘴就这么一只蛐蛐。要是毒死了,好兄弟就没得做。” 回想起张宏之前对他说的话,逸少默了默,唇边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你是说方毒嘴就是余芳?” 见张宏紧捂着嘴,没有回答他。 答案已经很明显。 张宏看到逸少想也不想便笃定道:“她喜欢你,而且还喜欢了你多年。” 听到逸少笃定的话,过去记忆在张宏脑子里翻涌。 大概是因为余芳胸太平。 他完全没有想到方毒嘴竟然会是女的! 要知道,除了一起洗澡之外,他曾经和方毒嘴一起斗蛐蛐,斗玉,斗酒。 他甚至还记得自己酒过三巡,让方毒嘴扶着自己去外面小树林里透口气。因为酒喝得太多,他直接脱下裤子,当着方毒嘴的面解决。 “宏少,都说非礼勿视,男女授受不亲。你曾经不仅在我面前尿尿,还抱着我一块睡觉。这一辈子,你不对我负责,谁对我负责。” 这是今日临走前,余芳最后笑嘻嘻对他说的话。 第244章:夜入 砰地一声。 张宏将手中的酒杯重重放在桌上。 他紧皱着眉自嘲。 “我他娘的就没有想到方毒嘴竟然是女的!” 逸少道:“我听说余芳之前相过三次亲,三次皆是因为她看不上对方。看来,她一直是在等你。” 在知道余芳是女子之后,他的心情一直很凌乱。 张宏一口气喝下一整杯酒道:“定是我眼瞎得厉害,竟然没看出来她是女子!等等……” 张宏这才发现哪里不对。 他今夜前来是来探逸少和郭雪儿之事,这么话锋一转,变成问他的事。 不等他逆转话锋,逸少又道:“你可喜欢余姑娘?” “喜欢?”张宏指了指自己理直气壮地说,“我以前只当她是我兄弟!” 相比张宏一口一杯酒,逸少则是浅品慢酌。 逸少悠悠地问:“那现在呢?” 张宏一愣,支吾着说:“现在……我还当她是兄弟!” 逸少微眯着眼继续问:“你确定?” “我……”张宏张了张口,但终是没有说出他确定。 无名居安静的院落中,他默了默:“鬼他娘的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感受!” 他今夜前来是想问逸少有关他和郭雪儿的事情,但是现在酒劲上头的张宏只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心情烦乱的张宏紧皱着眉头道:“我乏了。明日我在过来找你。先回府睡了。” 看向走路步伐飘虚的张宏,逸少道:“慢走不送。” “恩。” 待张宏的脚步声消失在院落中之后,逸少微眯着眼看向盛在杯中明月悠悠道:“出来吧。” 躲在屋顶上素锦闻言身体一僵。 他是如何发现她的? 就在素锦紧抿着唇犹豫着是出现在逸少面前,还是逃走时,只见身着一袭鹅黄长裙的女子从屋中走出。 借着月光在看清黄衣女子的容貌时,素锦神情一怔。 这女子不是今日与张宏相亲的余芳又是谁。 余芳她怎么会在这里? 逸少修长的手摇晃着酒杯,里面就像鸭蛋黄一样明月也跟着晃荡。 逸少么有抬头看余芳,却是问:“刚才宏少的话,你可有听到?” 夜色静谧,孤男寡女身处于院中,然而余芳脸上并没有丝毫的扭捏,或者难为情。 她是余芳,也是方余。 这么多年来,除了在家中装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在外面女扮男装时,她都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就算和男子单独呆在一起,也不觉有丝毫难为情。 在她眼中,大家都是兄弟。 但唯独那个人除外。 当他醉酗酗地揽着她的肩膀,将脸凑到她跟前时,她想的不是一把将对方推开。 那时候,她的心跳很快。 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对方碎碎念的双唇上。 想到张宏曾经喝醉酒后被她偷吻之外,还曾经一不小心掉进粪坑里。余芳抱拳朝着逸少鞠了一躬:“多谢,逸少。” 余芳说完没有再做片刻停留,匆匆离开无名居,去追路上已经喝醉酒的张宏。 待余芳离开之后,无名居的院落中再次回复安静。 逸少缓缓低下头,他深邃的目光继续落在盛有桃花酿的酒杯之中。 望着盛在酒杯中的景色,良久之后,逸少这才举杯饮下桃花酿。 素锦躲在屋顶上,一直等到逸少步伐飘虚地走进屋中,她这才一跃而下,就像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逸少的房间内。 房间内窗户为关,有月光由窗户倾洒而入。 借着月光,素锦看到喝醉酒的逸少衣衫未脱,斜着身子躺在床上。 素锦走到逸少跟前,她缓缓低下头,目光灼灼地看向逸少被晒得黝黑却依旧俊美如初的脸庞。 这张脸,她想要忘记,但每日每夜她却忍不住在心里勾勒这张脸。 素锦不知道自己盯着逸少的脸看了多久。 在进到逸少房中时,她告诉自己,只看逸少一眼。 就一眼,她便走。 但是现在她却觉得自己的脚好像是被铁定钉住,根本移不开。 她的动作仿佛已经不受理智所控制。 她缓缓抚上逸少的脸庞,就像对待宝贝一样,轻柔地摩挲。 比起一年前,他的脸上的皮肤变得粗糙。 可就算变得粗糙,指腹下的触感也并未让她觉得讨厌。 如果可以话,她只愿时光能够停下来。 她就这般望着他的脸,捧着他的脸一辈子。 在她与逸少相处时,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听到外面更夫报时的锣声,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该离开了。 松开她摩挲逸少脸庞的手,就在素锦为逸少盖上锦被时,突然之间素锦脸上的表情一僵。 手上传来逸少掌心的灼热,她的心咯噔一沉。 以为逸少已经醒来。 半晌后听到逸少支吾着说:“别走……” 原来他是在说梦话。 素锦长松一口气。 然而就在她打算将自己的手缓缓从逸少手中抽出来时,素锦却发现逸少的手就像是铁钳紧拽着她,她的手很难从逸少手中抽出来。 害怕彻底弄醒逸少,素锦小心翼翼地试了几次,却依旧没有成功。 望向逸少微皱的眉,素锦眼底涌出黯然。 睡梦中,逸少误以为她是郭雪儿,所以才会将她的手拽这么紧吗? 此时因为伤心,素锦并未发现她不慎将自己心中所想低声说了出来。 其实这样也好。 “郭雪儿貌美绝代,而你和她站在一起,俨然是一对璧人……” 素锦话尚未说完,她手突然被逸少猛地一拽。 下一瞬, 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完全没有丝毫防备素锦便径直摔在逸少硬邦邦的胸膛上。 隔着单薄的衣衫,她的脸紧贴在逸少胸前,除了听到逸少强劲有力的心跳声之外,她再次听到逸少支吾着说:“别走……” 逸少依旧不曾醒来。 就在素锦庆幸于逸少突然松开紧扼住她的手腕时,她还没来得及撑起身,逸少的大手转而揽在她的腰上,将她紧抱在怀中。 “……” 逸少温暖的怀抱是她最眷恋之地。 这样的怀抱并不属于她。 现在素锦躺在逸少怀中却如坐针毡。 她要如何才能够从逸少怀中挣脱? 第245章:小祖宗 被睡着的逸少紧抱在怀里,时间从转瞬即逝变得漫长。 要如何才能不惊动逸少而脱身? 如果她现在双手没有被逸少修长的手臂压着还能动的话,她定要抽出自己的手直接将逸少打晕,但是现在她却躺在逸少怀里不知所措。 被逸少浓烈的阳刚气息所包裹,素锦紧皱着眉。 听着逸少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外面的天色渐亮。 不知所措的素锦发现突然之间逸少松开了她的手,一个翻身背对着素锦而卧。 这一瞬间,就连呼吸都不敢用力担心进行逸少的素锦如释重负。 她立即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消失在逸少房间内。 只是素锦不知道,就在她离开后,逸少安静的房间内响起逸少无奈的笑声。 “有你在身旁,时间便如白马过隙。” 就在素锦赶回张府的路上。 张府内。 头脑就像是被千金重锤给狠狠敲过。 头昏脑胀的张宏缓缓睁开眼,入目却是一直搭在他赤裸胸前的手臂。 这是哪里来的手…… 张宏虎躯一震,眼中的朦胧瞬间消失不见。 就像是被风雪冻住,他僵硬地转头看向躺在他身旁的人。 是个女人。 但是因为女人的长发覆盖在脸上,他并看不出躺在他身旁的女人到底是谁。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宏颤抖地伸手出去拨开女人覆盖脸上的长发。 这是…… 在看向女人的容貌时,他被吓得噗通一声滚下床跌坐在地上。 “方毒嘴。” 就在张宏发出声音时,余芳蓦地睁开眼。 她俏皮但朝着张宏眨了眨眼,她用手支着自己的脑袋。 “没人的时候,你可以叫我方毒嘴。在外人面前,你得管我叫余芳。” 张宏的脸色发白地看着余芳。 他完全不在意余芳说的话。 张宏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余芳躺在床上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张宏。 “是你带我回你房间的,你不记得了?” “我……” 张宏用力想了想,他还真不记得了。 素锦酿的桃花酿很烈,昨晚他还一口一杯,他不醉谁醉。 等等。 就算是他醉,他昨天是在逸少那里,为何会遇见余芳。 似乎猜到他在想什么。 余芳道:“我昨晚去捉蛐蛐,结果看到你歪歪倒倒的走在路上,我本来只是打算送里回府。结果送到你房中后,你却不让我走。对我又是亲,又是摸,最后还要了我的身子。” 余芳说罢一点也不害羞。 她径直掀开被子。 完全没有料到余芳的举动,张宏眼前的画面瞬间变得旖旎。 余芳身上有很多痕迹。 无可厚非。 是他造成的。 在看到余芳的姣好白皙,张宏回过神来,立即捂住自己的眼睛。 “你……你赶紧把衣服穿上。” 余芳看到张宏的反应又是好笑又是好气。 听到张宏的话,余芳没有任何动作。 “你都已经摸过,亲过。现在跟个大姑娘似的扭捏个什么?要扭捏,也应该是我扭捏才对。” 呃…… 好似方毒嘴的话说得很有道理。 要扭捏也应该是她扭捏才是。 张宏抽了抽嘴角。 以为余芳已经用锦被将自己的身体盖起来,当他放下捂住自己眼睛的双手时,发现余芳的状况还是跟刚才一样。 “……” 这一回,张宏强行压下他想要捂住自己双手的念头。 他缓缓走到余芳跟前。 在余芳的注视下,他拿起锦被盖在余芳身上。 “小心着凉。” 余芳却道:“现在是夏天。我并不觉得凉。” 不去和余芳灼灼的目光对视。 张宏坐在窗边直视前方,他默了默:“余芳,我会娶你。” 他话音一落,余芳一脚便踹在他的屁股上。 余芳这一脚用尽全力。 张宏皱了皱眉。 “你踢我作甚?” 只听耳边响起余芳的声音。 “你真心的?还是因为你现在必须对我负责?” 张宏神情一愣。 半晌后,他道:“这很重要吗?” 望向张宏坐在床边的背影。 余芳:“很重要,也不重要。” “方毒嘴,你这不是在说屁话。” “呃……我这是在说实话。” 想到昨晚张宏伏在她身上说的话时,余芳又用尽全力往张宏的屁股上又狠狠踹了一脚。 “方毒嘴,我的屁股……” 张宏的嚷嚷声被余芳打断:“你现在发誓。” “发誓?” 张宏随即转头看向余芳。 “发什么誓?” “发誓从今以后,你的眼里,你的心里,都只有我余芳一人。这一辈子你必须像疼祖宗一样疼我。” “像祖宗一样疼你???” 张宏凑到余芳跟前,用手拍了拍余芳粉嫩的脸颊。 “方毒嘴你是不是还没睡醒?” 昨天,张宏知道了她女扮男装的秘密。 而昨天晚上,她则知道了张宏深藏在心里的秘密。 此生,他都会把那人放在心里吗? 余芳啪的一下拍开张宏轻拍她脸的手。 然后,在张宏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下,余芳一口咬住张宏的手背。 “喂……” 余芳咬得很是用力。 张宏觉得自己的手骨都快被余芳要碎。 一股腥甜的血腥味冲入余芳口中,余芳没有选择松口。 他一时糊涂毁了余芳清白,余芳这般那他的手出气,也是应该。 虽然觉得自己的手要在余芳的伶牙俐齿下废掉。 但是张宏任由余芳用力咬着,直到他突然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张宏浑身一僵。 “余芳……” “余芳,你莫哭啊……” 刚才他见余芳一脸无所谓的模样,以为余芳不会伤心。 但如今…… 是了。 余芳乃是尚未出嫁的大家闺秀,在出嫁之前,被他糟蹋了,她怎么会不伤心,不难过。 滴落在他手背上温热的液体越来越多。 他仿佛已经感觉不到自己手背的痛。 张宏转而用他另一只手将余芳紧抱在怀里。 张宏心疼地紧皱着眉:“我的小祖宗,你莫要再哭。我答应你便是。今后你就是我的小祖宗。不论是在我眼里,还是在我心里。你都是我的小祖宗,这一辈子都是。好不好?” 她是他的小祖宗。 但现在却并不是他的心上人。 第246章:提亲 她是他的小祖宗。 但现在却并不是他的心上人。 不过…… 至少现在她是他的女人。 来日方长。 素锦急匆匆跑回张府,按照常理来说,她一夜外归,就会遇到张宏在大门口逮他,抑或是在院中里喝酒逮她。但是今天素锦却发现,张宏不再大门口,不再院子里。 等到她回到房中,洗漱完准备补眠时,房间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后娘。” 素锦打开门。 “何事。” 看到素锦眼底青影,张宏愣了愣。 张宏只道是素锦昨日看到逸少和郭雪儿之后,没有睡好。 他绕过素锦,走到房间里的桌前坐下。 “后娘,我打算三日后去余家提亲。” 还以为是自己一夜未归,张宏是来盘问她,昨日到底去了哪里。 听到张宏的话,素锦神情一愣。 张宏在她眼中是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这次相亲素锦并未抱希望。 没想到张宏今日前来竟说出这样的话。 半晌后,素锦这才回过神来。 “你……该不会是逗我的?” 张宏抬起头看向素锦写满质疑的脸,他严肃地说:“后娘,终身大事,我怎么会拿来开玩笑。” 素锦连想也没想便道:“你可能。” “……” 张宏依旧是一脸严肃地说:“我要娶余芳。” 发觉张宏不像是在跟她开玩笑的模样。 素锦问:“为什么?” 在来找素锦之前,他早就已经想好说辞。 张宏道:“余芳这丫头听挺有意思的,取回来当媳妇应该不错。” 挺有意思? 应该不错。 素锦默了默:“你当余芳是蛐蛐?” 张宏抽了抽嘴角。 想到今天早上余芳哭得那么伤心的模样,而还有他发誓答应她的话。 张宏继续一脸严肃地说道:“余芳怎么能跟蛐蛐比。” 从张宏说他要娶余芳开始,素锦的目光便紧锁在张宏脸上,不错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 她道:“张宏,娶妻成婚乃是终身大事。开不得半点玩笑。” 张宏道:“后娘,儿子没有在跟你开玩笑。儿子想要娶余芳为妻。” 张宏说得很认真。 这让素锦觉得张宏并不是在逗她。 素锦道:“为什么?” 听到素锦的问题,张宏唇边随即露出一抹哭笑不得的笑。 “喜欢她。仅此而已。” “一见钟情?” 素锦看到张宏愣了愣却是摇头。 “我已经认识她多年。只是……” 张宏顿了顿又道:“只是我不知道,他便是她。” 以前为了完成任务,她经常会易容。 听到张宏模糊的话,素锦则立即明白过来张宏的意思。 素锦道:“你曾经认识的是女扮男装的余芳。” 张宏闻言点了点头。 “后娘。你可还记得儿子经常给你提起的方毒嘴。” “方毒嘴?” 素锦愣了愣。 张宏是有经常跟她提起过没错。 说方毒嘴的蛐蛐偃月刀比他的金角大王更厉害,他出钱要方毒嘴把偃月刀卖给他,但是方毒嘴死活不肯。 又说,他要琢磨个办法出来毒死方毒嘴的偃月刀。 素锦一惊。 “你是说方毒嘴就是余芳?!” 素锦的反应完全在张宏的预料之中。 等到张宏离开房间后,素锦还处于震惊中。 张宏之前所说的方毒嘴就跟张宏是一丘之貉。 和张宏一起斗蛐蛐有方毒嘴。 和张宏一起斗玉,斗酒还是有方毒嘴。 有次她去酒楼将醉成一摊烂泥的张宏抬回府时,她曾见到张宏口中所说的方毒嘴。 能够和张宏玩在一块的人皆是纨绔子弟。 那时方毒嘴身着一袭银丝暗纹锦衣,长发以玉冠束起,长相虽清秀,但却一声痞气。 痞里痞气的方毒嘴和大家闺秀的余芳,若不是张宏如此笃定的说,素锦很难将这两人联想在一起。 不过既然是张宏喜欢的姑娘。 她自然会帮张宏娶进门。 更何况,昨日相亲的时候,她发现余芳对张宏亦是主动。 郎有情,妾有意。 这是一门好亲事。 三日后,素锦带着她忙了三日特地挑选出的聘礼去到余家。 周氏就只有余芳这一个女儿,而自己的女儿好不容易遇到如意郎君。 周氏还琢磨着怎么想办法让张家来提亲。 没想到便听下人前来通报说素锦来了。 周氏和余老爷去到客厅,发现客厅内摆满了素锦送来的聘礼,给足了他们余家面子。 嫁女心切,余老爷见状立即应了这门亲事,决定在下月初八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出嫁。 自从素锦去余家下聘之后,余芳便开始频繁出现在张家。 “后娘,我和张宏出去逛逛。” “后娘,好。今日我和张宏打算去游湖。” “后娘,张宏说要亲自做红烧狮子头给我吃。” 余芳还没嫁过门,但却已经开始虽张宏管她叫后娘。 因为余芳是张宏看上眼的姑娘,而且穿上女装的余芳并没有丝毫痞气,在她面前乖巧伶俐。 素锦非但没有觉得反感,反而对余芳颇有好感。 每日,素锦有经要念,有账要算。就算她落得清闲,无所事事,她也不会耽误张宏和余芳单独相处的时间。 只是这日,余芳前来找张宏去看国家比武招亲的时候,张宏硬是要拽她一起去。 “张宏,既然后娘不想去,你又何必勉强后娘。” 张宏却并未理会余芳的话。 “后娘,你就陪儿子去看看。” 低头吃饭的素锦道:“有余芳陪你。我还有账要算。” “后娘,你不是特别喜欢看人家切磋武艺的吗?我记得上次万家比武招亲的时候,你那天连账都没有算,都跑去看。怎么这次你就不想去了?” 张宏顿了顿道:“难道后娘还很在意他?” 素锦夹了一夹菜淡淡道:“只是觉得那人碍眼罢了。” 之前见张宏硬是要让素锦去看郭家比武招亲,余芳心里暗暗不悦。 现在听到素锦的话,余芳神情一怔。 自从素锦来他们家提亲之后,她几乎每日都会来张府,经过她连日来的观察。她并没有发现素锦与张宏之间有任何的暧昧之举。 就在素锦打算离席时,余芳突然抬头看向她问:“后娘,那个人是谁?” 第247章:老婆婆的故事 余芳话音刚落,大厅内突然变得安静。 没有等待素锦回答,余芳自问自答:“难道是……逸少?” 张宏抬头看向余芳的小鼻子大眼,却突然发现余芳朝他使眼色。 张宏一愣。 他这未来媳妇还是挺聪明的。 张宏故意提高嗓门:“我后娘他以前又一把折扇,那把折扇啊……” “我去。” 素锦突然打断张宏的话,起身走到门口,然后转头看向还坐在桌前的两人。 “还不去?” 在去看比武大赛时,余芳没有和张宏走在一起,而是小跑上前牵住素锦的手。 “后娘。” 余芳乃是余家的大小姐,纤纤细手宛如凝脂,白皙柔软。 在被余芳握住手的那一瞬,素锦神情一怔。 相对余芳白皙柔软的手,她的手上则长满老茧。 余芳琢磨着想要从素锦口中问出她的感情问题,确定素锦到底爱的人是谁。 结果余芳却听到素锦道:“芳儿,你会觉得硌手吗?” 余芳神情一怔。 半晌之后,这才反应过来素锦话中的意思。 过去她还是方毒嘴时,经常从张宏口中听到他提起素锦。 那时张宏说,素锦没一点女人味,嫁入张家之后,还穿着穷酸的衣服,搞得好像他们张家亏待了她一样。 没有女人味…… 那时听到张宏的话,正在喝酒的她被烈酒呛得直咳嗽。 如果仅仅只是穿得穷酸就叫没有女人味的话,那她这样叫什么? 后来有一次张宏喝得烂醉如泥,素锦过来抬人时,她终于见到了素锦。 果然就像张宏说的那样,素锦穿得……简直对不起她的身份。 听说嫁给张老爷还不到一年,张老爷就病逝。 余芳看向素锦不施粉黛的脸,她突然觉得素锦不是对不起自己的身份,而是素锦从来没有把自己放在哪个身份上。 “后娘。”余芳摇了摇头说,她笑着说,“我爹的手可比后娘要硌人得多。不过我挺喜欢握着我爹的手,握着他的手的感觉,就像是在狂风暴雨中,握住一把为我屏蔽风雨的大伞。” 余芳她只是想要说自己并不介意素锦手上的老茧。 然而余芳的这番话却勾起素锦幼时的记忆。 曾经爹爹牵着她的手时,她也如同余芳这般说过相似的话。 那时她的手小小软软的,爹爹布满老茧的手很温暖。只要爹爹握住她的手,她就不怕屋外的风雪,不担心山上的野兽。 可惜…… 发觉素锦的手突然一僵,脸上露出黯然的神情。 糟糕。 余芳在心里暗道一声。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余芳忙道:“后娘,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当然知道余芳不是故意的。 下一瞬,余芳听到素锦说:“以前我有一把折扇,上面有着逸少题的字。” “逸少题的字?”余芳惊讶道,“后娘,我听说逸少可是一字千金。那折扇可是逸少他赠你的?” 算是逸少赠她的没错。 但素锦却道:“我虽书读得不多。但那年冬天,却在街上看到有一个老婆婆在卖折扇。” 余芳闻言继续惊讶。 “冬天卖折扇?” 素锦点了点头:“恩。当时我也很惊讶。怎么会有老婆婆冬天卖折扇。而且当时老婆婆周围还围了一大圈人说老婆婆卖的折扇不可能是逸少题的字,就连逸少的印章都没有。我看到老婆婆拿的扇子上仅是写着‘逸少’二字。都说字如其人,我看那字写得遒劲有力,潇洒豪迈,不由喜欢上折扇上的字,便上前询问老婆婆有关这把扇子的价钱。老婆婆最开始没有说那把折扇到底值多少钱,而是给我讲了这把折扇的由来。后来我便买下了这把折扇。” 听到素锦这般说,余芳便更是敢兴趣。 余芳不由追问:“后娘,那为何老婆婆会有逸少题字的折扇。” 素锦便将当时逸少救她的过程换成逸少救老婆婆讲了一遍。 “我很喜欢逸少写的字,也喜欢他救老婆婆的故事。就觉得这个人是一个值得我仰慕的人。直到一年前见到真人后,发觉逸少与我想象中的他相差甚远。” “噗!” 听到这里,余芳极是不厚道地笑出声。 余芳笑着说:“不见全貌,便有着犹抱琵芭半遮面的美好。后来见了全貌,发现掩面的薄纱下是一块疤,所有的美好荡然无存。” 不。 他依旧很好。 很美好。 只是她配不上这么好的他。 素锦一笑置之,却在心里默默反驳余芳的话。 他们三人走到郭家架起的擂台时,比武招亲还没有开始。 但是仅是一眼,素锦便在人群中看到他。 逸少身着一袭湖蓝色劲衣,如瀑的黑发以金色锦缎束在一起。 阳光下,身型变得健硕的逸少看上去不再是弱不禁风的书生。 站在不远处的素锦不知道自己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强迫自己将目光从逸少身上移开。 发觉素锦就像看陌生人一般目光淡淡从他身上扫过,逸少紧了紧他垂在身侧的手。 余芳没见过逸少。 素锦没有看逸少,但是她顺着张宏的视线找到了逸少。 余芳不由迟疑。 “宏少,这人是逸少?” 张宏的目光依旧落在逸少棱角分明的脸上,他点了点头:“恩。如果,我不认识他的话,我也会这么怀疑。” 很显然,逸少也看见了张宏。 只是他的目光在看到站在张宏身旁的女子时眼底划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余家是琅琊郡的首富,余家的独女与张家的独子订在下月初八成亲的事情早已传遍整个琅琊郡。 而当逸少听到这个消息时,他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可以说这桩亲事也算是他促成的。 如果不是因为在比武招亲前他有事要处理,他早就邀张宏出来喝酒,庆祝他觅得娇妻。 不过等到比武招亲结束之后,他再找张宏喝酒也不迟。 咚咚咚。 听到擂台上击鼓的声音,逸少不由抬头朝着擂台上看去。 “今日乃是郭家比武嫁女的日子,但凡尚未成亲,身无残疾,未曾作奸犯科过的男子皆可参与比武招亲,而且在参加打擂之前立下生死状。” 第248章:出人意料的逸少 郭雪儿有着琅琊郡第一美人之称。 不乏有习武之人前来惨叫比武招亲。 的确如张宏所说,这是一场很精彩的比试。 在看到擂台上有人拿着大刀划开对方的胸膛时,从未见过如此血腥场景的余芳不由发出惊恐的尖叫声。 “别看。” 突然之间,感觉到一双手落在自己的眼睛上,替自己挡去眼前的血腥。 烈日当头,眼上的温暖却不及心里的温暖。 这一刻,余芳什么都看不见。 然而她的心跳不由漏跳一拍。 因为余芳受到惊吓,张宏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余芳身上。 他并没有看到站在他们身旁的素锦在看到这一刻的反应,素锦淡然的目光没有丝毫的变化。 对素锦而言,她看到擂台上的场景就像是看到屠夫在杀猪一样,没有多大区别。 而对张宏来说,就算他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余芳身上,他用脚趾头也能够想象出素锦现在的反应。 看到眼前这一幕。 素锦没有害怕。 反而在心里暗暗庆幸。 还好,张宏用激将法说服她来看打擂。 如果逸少有危险的话,她至少可以暗中出手,让逸少不会有生命危险。 “下面有请逸少与王威进行比试。” 看到逸少擅长,素锦在台下下意识紧握住她藏在衣袖中的手。 如果擂台上,不是比武,而是比文,比字的话。 这天下论写行书,逸少称第二的话就没人敢称第一。 但现在比试的却是武艺。 虽然这一年来逸少的变化很大。 仅是一年的功夫,就算逸少天赋异禀,他也不可能在短短一年时间内打倒习武十八年的王威。 虽她对张宏与余芳说自己不在意逸少。 但素锦却在暗中调查打算参加郭家比武招亲的人员名单。 王威习武十八年,是乘风镖局的副镖头,使得一手好枪法,他所用的火焰枪乃是用玄铁打造而成,可削铁如泥。 逸少上场后,看到逸少从下人手中接过的武器,台下的众人不由神情一愣。 台上的王威随即爆发出一阵轻蔑的笑声。 “臭小子,听说你不过是一介书生,竟然也敢来参加比武大赛。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家写你的书法吧。还有你拿在手上的是什么鬼玩意儿。” 王威是大老粗,大字不识一个。 面对王威的嘲笑,逸少唇边则是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阳光洒在逸少清俊的脸上就像是镀上一层金边。 目光触及逸少唇边的笑,素锦只觉自己的心不由漏跳一拍。 这一刻素锦只觉逸少宛如她初见他时那般。 在破庙中,他将鸡腿递到她跟前,笑看着她的模样。 只可惜,逸少不会再为她而这般笑了。 不。 素锦随之在心里否定掉自己的这一想法。 她默默告诉自己,她不配拥有逸少这般炫目的笑。 擂台上逸少浅笑道:“承让。” “臭小子,竟然你不怕死。那我便成全你!” 王威的火焰枪直直朝着逸少而去,素锦提着一颗心,从衣袖中拿出一枚暗器。 她时刻准备着,当逸少出现生命危险时,便用她手中的暗器打掉王威拿在手中的火焰枪。 逸少拿在手中的武器不是别的,而是一只像短刀一样的铁笔。 王威出手快准狠,他的火焰枪朝着逸少的胸膛而去。 就在大家以为逸少无法避开王威的火焰枪时,不想王威的动作快,逸少的动作更快。 素锦惊讶地看到逸少就像吃饭一样,轻易地避开王威的攻击。 这同样也是王威不曾预料到的。 “臭小子,没想到你还有几下子。”王威朝着地面啐了一口,“可惜了,你遇到的人是我!” 王威说完,比起之前的动作,他又快了几分。 但令王威震惊的是不管他怎么提升速度,他却发现自己依旧赶不上逸少的速度。 在比试开始之前,他以为自己能够在一招之内解决逸少这个书生。 可是现在快要十招,他竟然连逸少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这一瞬间王威不由惊觉。 他和逸少之间的比试,就像是猫捉老鼠。 照理说,猫是老鼠的天敌,可是现在王威却觉得自己像是一只笨拙的猫不断被逸少戏弄。 摸不到逸少的衣角,王威的情绪变得浮躁。 逸少看到王威眼中的情绪一变。不由想起那日在芙蓉雅舍中,郭雪儿告诉他的话。 “羲之哥哥,王威虽然武艺精湛,但是这人脾气不好,易怒。为了保存体力,你可以用猫捉老鼠的办法让王威因为捉不到你心情变得急躁。他一急自然就会露出破绽。你便可以轻易将这易怒的王威一招拿下!” 雪儿果然猜测的没错。 就在王威露出破绽的这一瞬间,逸少抓住时机仅是一招便将王威打下了擂台。 胸口在一股大力攻击下,身体转瞬间落下擂台。 “唔!” 胸口遭受重创,王威随即吐出一口鲜血来。 仅是一招,王威便被逸少打成重伤。 这一切来得太快,就像是做梦一样,他甚至还没反应过来。 王威抬头朝着擂台的方向看去,只见衣袂飘飘的逸少手执他的铁笔站在擂台上看向他浅笑道:“王副镖头承让。” 看到逸少唇边的浅笑,易怒的王威不由再次吐出一口鲜血。 没有想到他竟然被一个习武仅仅一年的臭瞎子打败。 是他太轻敌。 在王威被人抬走后,为了能够娶到郭雪儿,依旧有人上到擂台与逸少一决高下。 看到拿着双刀上来的陈煊,逸少不由想起郭雪儿对他说的话。 “陈煊擅使双刀,习武十三年,师承霹雳狮欧阳端,他的蝴蝶刀法毒辣狠绝。不过蝴蝶刀法却有一个漏洞,蝴蝶刀法易攻不易守,只要攻击他的下盘,便可将陈煊打下擂台。” 逸少按照郭雪儿所说。 果然,陈煊的蝴蝶刀法易攻不易守,不断攻击陈煊的下盘。很快陈煊就被他打下了擂台。” 擂台对面的阁楼上,郭雪儿站在窗边看到逸少不断获胜,她不由长松一口气,低声念道:“羲之哥哥,我后半生的幸福全掌握在你的手上,你一定要赢啊。” 第249章:大雁离群 火焰枪王威,蝴蝶刀陈煊,混元手苏竟安,还有其他武林高手都在逸少面前败下阵来。 眼前的一切就好像是梦。 “怎么可能……” 惊讶的素锦发出唯独只有她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 而在她身旁,张宏则是大喊一声。 “他娘的!这还是我认识的逸少?!” 余芳虽然不懂武,只懂斗蛐蛐,斗玉,斗酒。 但是按照常理来说,逸少习武不过一年,怎么可能打过习武多年的武林高手。 余芳下意识脱口而出:“宏少,难道说……逸少他乃是奇才。不管学什么,都能够再短时间内掌握?” “这……” 张宏想要反驳余芳的话。 可事实就摆在她眼前,他根本无力反驳啊! 就在这时主持大赛的老人看向擂台下已经没有人出来挑战逸少,他不由大声道:“既然无人上来打雷的话,今天比武招亲的获胜者便是逸少,王羲之。” 听到老人的话,不仅是站在阁楼上观看的郭雪儿松了口气。就连明着坐在观看席位上目睹这一切的郭猛长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早在比武招亲之前,逸少要来打擂的消息就已经传来。 虽然逸少出生名门,但是他们郭家但是武学世家,看淡名利。 郭猛长并不并不在意逸少的身份。 最开始,郭猛长以为逸少乃是文弱书生,习武不到一年,怎么可能打擂成功。 但是在看到逸少之后,看到逸少在不断打败武林上的知名人物之后,他对逸少的印象渐渐发生改变。 郭猛长现在的想法和余芳相似。 逸少年纪轻轻便已在书法上登峰造极。 在行书上,他敢称天下第二的话,就没有人称天下第一。 无可厚非,在书法上,他是奇才。 却没想到,逸少在习武上也同样如此。 短短一年时间,他竟然有这能耐。 虽然他们郭家不再对方的身份,但是逸少能文能武则是好事。 这样的人才能配得上他的宝贝女儿啊! 此时望着站在擂台上逸少,郭猛长的心情比起逸少更加激动。 “慢着!” 就在大家以为逸少板上钉钉已经成为郭猛长的女婿时,人群中突然有一道宏亮的声音响起。 所有闻声不由朝着人群中看去。 只见身着一袭灰色锦衣的男子站在人群之中。 男子手中拿着一柄可以金刚经的长戟,发顶上还有出家时落下的诫印,最引人注目的则是他清秀的脸上,左半边脸几乎被一块青色的胎记占据。 “半脸和尚!”素锦神情一变,不由在心中暗道。 与此同时,人群亦是有人认出半脸和尚来,不由在人群嚷道:“是半脸和尚!” 听到这个名号,人群中有不少人瞬间变得脸色。 发觉素锦亦是变得紧张。 张宏看向素锦不由问:“后娘,这半脸和尚是谁?” 擂台上老人怎么会没有听说过半脸和尚的名号。 半脸和尚,因出生时,半张脸上长满胎记,而被自己的亲生父母扔在寺庙门口。 后来半脸和尚被寺庙方丈捡了回去。 半脸和尚在寺庙中长大,方丈发现半脸和善虽相貌上有缺陷,但却是一练武奇才。 七岁时,半脸和善便能百步穿杨,打败比他年长五岁的师兄。 可是有次,方丈却发现半脸和善用石子打死从他头顶上方飞过去的大雁。 方丈问半脸和尚:“你为何要杀了这大雁?” 半脸和尚回到说:“这只大雁乃是落单的大雁。马上便快入冬,它本来就会死。不论是不是我杀的,它的结局都是一样。但如果是我杀了它的话,我还可以亲手埋了它。” 自那之后,寺庙的方丈就禁止半脸和尚习武,只是让他每日吃斋念经。 但是半脸和尚乃是一武痴。 不让他练武,就等同与不让他吃饭喝水。 于是他便背着方丈,盗取了藏书阁内的秘籍。每日他借着下山挑水的机会,在山下竹林中偷练上半炷香。 虽然每日半脸和尚能够练武的时间极少,但他乃是奇才。 就在半脸和尚十三岁那年,他盗取了白砚寺至宝般若长戟,在打败十八铜人后,开始独自闯荡江湖。 在这期间,白砚寺不少和尚奉方丈之命下山捉拿他。 但结果却是被半脸和尚打晕之后扔进青楼之中,破了色戒。 白砚寺方丈忍无可忍,最后决定亲自下山收拾孽徒。 白砚寺方丈武功高强,当他找到半脸和尚时,方丈道:“观风,你的武学乃是偷来的。跟老衲回寺庙,废了你这一身武功。你依旧是白砚寺的弟子。” 听到方丈的话,半脸和尚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他一声冷笑,微眯着眼:“师父,你要我废除这身武功,不如让我自尽在你面前。” 方丈便道:“那你便自尽吧。” 半脸和尚神情一怔。 下一瞬他的冷笑声变成大笑声。 “我叫你一声师父,乃是因为你对我有养育之恩。我才手下留情不曾打晕你将你直接扔进青楼。师父你……” 方丈沉声打断半脸和尚的话。 “阿弥陀佛。从此刻起我不再是你的师父。” 半脸和尚微眯着眼看向他拿在手中的般若长戟。 “也好。都说出家人普度众生,你竟然让我自尽。从今日起,你不配做我的师父。” 方丈却道:“现在的你又和当初被你打死的大雁又有何不同?” “大雁离群,乃是因眷恋红尘。我离开寺庙,乃是被你逼的。不过最开始的原因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你认为我乃这世间的祸害,必死无疑。所以你打算亲自动手解决我?” 半脸和尚顿了顿,抬头看向方丈目光阴沉:“方丈,若是你输了。也只能算是你自取其辱。” 那天晚上,只见一个被打晕的老和尚手里拿着一大包银子被半脸和尚扔进青楼中。 第二天方丈醒来后,便在白砚寺门口自尽。 从此名声大噪的白砚寺便开始没落。 十年光景过去,现在极少有人知晓白砚寺的存在。而半脸和尚在逼死自己的师父之后,便在江湖上销声匿迹。 没想到今日半脸和尚竟然会出现这里,甚至走上郭家比武招亲的擂台。 第250章:半年前 听完素锦的讲述之后,张宏与余芳皆是一愣。 张宏不由道:“他既然是和尚为何出现在擂台之上?” 张宏的声音不大,但是半脸和尚的听力却是极好。 已经拿着般若长戟走上擂台的半脸和尚道:“我逐风早已不是出家人。” 张宏闻言又是一愣。 听素锦的描述,半脸和尚这么厉害。 他虽不愿逸少夺魁,亦是不愿逸少与半脸和尚比武而不胜丢了性命。 张宏不由上下打量着逐风问:“你若已经不是出家人,为何不曾续发,身上还披着袈裟?” 站在台上的半脸和尚逐风则神情潇洒自若的说道:“习惯了。” “……” 的确逐风最后拒绝同白砚寺主持人一起回白砚寺,他早就已经不算是出家人。 但郭猛长又色的自己掌上明珠嫁给一个花和尚,郭猛长不由向主持擂台的老人使了个眼色。 老人立即看向逐风道:“但凡参加打擂之人皆不曾奸犯科。” 逐风虽然长相秀气,但却看向台下人声音洪亮地说道:“衙门不曾悬榜单。我又何曾作奸犯科?” “这……” 老人面露难色,默了默道:“你盗取白砚寺秘籍,甚至还逼死你师父。” 逐风闻言则道:“五年前,我已将盗取的秘籍归还白砚寺。至于逼死我师父……” 逐风顿了顿:“那是我师父自己的选择。双方绝对,输者认命。我未曾取他性命,只是将他丢进青楼而已。若是他心如止水,心无杂念。不过是一夜露水,又何必介怀。只能怪他自己过不了那一观。无非是后果自负罢了。” 当初逐风打败白砚寺主持之事众人皆知,但令众人不解的是在那之后,逐风便消失不见。 这么多年来,逐风从未出现在世人眼中,不想今日竟会来参加郭家的比武招亲。 众人在震惊至于也觉得逐风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逐风不仅是武痴也是练武奇才,当年就因为用石子打死一只离群的大雁,而被禁止练武,这也委实太过。 换做这江湖中人当时估计也会做出和逐风相同的选择。 令众人病垢的乃是逐风他后面将他的同门师兄弟甚至主持扔进青楼中。 不过也如逐风刚才所言,如果当年白砚寺主持真能心无杂念便不会隔天自尽。 台下有人不由为逐风打抱不平道:“真正取白马寺主持命之人不是逐风,而是白马寺主持自己。” “没错。自从那件事之后,逐风从未在这江湖上作恶。想来定是心中有悔。既然现在逐风已经不再是出家人,为何不能参加打擂。” “这……” 人群中一个穿碧色薄衫,头上戴着幕离,不见容貌女子不由道:“莫不是郭家觉得逐风过去乃是和尚,嫌人家出生不好,地位不如逸少,所以不想让逐风参与打擂。” 听到声音,郭雪儿不由朝着说话的女子看去。 虽然女主头戴幕离根本不见容貌。 但是郭雪儿却辨出对方的声音。 是容迦! 在琅琊郡有两大武林世家。 一是现在正在为郭雪儿举行比武招亲的郭家。 二是住于城西的容家。 郭容两家一直交好。 郭雪儿与容迦也关系甚好。 所以当容迦说话时,郭雪儿便立即听出她的声音。 为什么容迦要说这番话…… 郭雪儿站在阁楼上下意识紧了紧她握在窗沿上的手。 见不断有人在擂台下为逐风打抱不平。 老人实在无法拒绝。 只好让逐风上前写下生死状。 将目光移至同样站在擂台上沉吟不语的逸少脸上,郭雪儿下意识紧抿了抿唇。 大概是在一年前,她长在翠湖酌酒欣赏湖光山色时,突然听到砰地一声闷响。 她转头不由看到一个长相俊逸的男子晕倒在不远处。 从脉象来看,男子乃是因为太过于疲惫所以晕倒。 这条道上经常会有出游疾驰的骏马经过,以免男子不慎死在马蹄之下,白白丢了性命,她将男子挪到自己独自饮酒的草丛上。 她每每酌酒到了兴头上就会拔剑而舞。 那次也不例外。 只是当她舞到一半时,突然感觉到一道灼灼的目光落在她的后背上。 她蓦地转头便看到之前晕倒的男子已经醒来,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有人称她作琅琊郡第一美人。 这样的目光,她早就已经见怪不怪。 “你醒了。” 她将剑收入鞘中。 男子从草地上站起来,以为男子会道谢离去。 不想男人却冒出话道:“姑娘长相虽柔美,但这剑法却是柔中带刚,煞是惊艳。不知姑娘可否收我为徒。” 曾经也有男人为了接近她而用这样的方式。 她皮笑肉不笑大地说道:“不可。” 被她拒绝之后,她看到男人深邃的眼中露出失落。 不过哪有如何。 男人不由一声叹息:“多谢姑娘将我拖入这草丛之内以免我丧命于马蹄之下。” 她不愿再与男人多话,便道:“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无需言谢。时候也不早,公子快回家去吧。” 男子神情一怔,听出她话中的意思。 “如此,逸少这便告辞。若是姑娘今后有何需要,前来无名居找我便可。” 那天在男人离开之后,她直接将男人的这番话抛之脑后。 直到半年前,视她如珠似宝的父亲决定于半年之后举行比武招亲,将她给嫁出去,若是对方愿意的话入赘郭家更加。 及笄那年,她的娘亲王氏过世。 父亲本打算在那年便为她办一场比武招亲。 因为娘亲突然病故去世。 她便道:“要为娘亲守孝。” 没想到她这才守孝两年半便听到父亲为她做了如此安排。 那时父亲道:“雪儿,女大终是要嫁郎。守孝之期一满,爹爹便为你办一场无比招亲。相信你娘亲在黄泉之下亦是同意我的决定。” 娘亲若是知道的话,定是不会同意的…… 父亲的话对她而言不是喜讯,而是一击惊雷劈在她的天灵盖上。 半年之后,她该如何是好? 她想要装病拖延时间,但奈何她的身体太好。 在父亲面前装病定会被他所发现。 半夜坐在翠湖旁烦闷独酌的她不由听到一阵朝她而来的脚步声。 第251章:想到办法 她心情正烦,是谁竟然在这个时候来打扰她清净。 她抱着酒坛转身看到有一身着蓝色劲衣的男人在月下跑步。 借着清朗的月光,当她看清男人的容貌时不由一怔。 这男人好似熟悉,她是不是在哪里曾经见到过? 看到男人目不斜视从她面前跑过,她想了想大概是在大街上看到过吧。 男人的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远。 重新回归清净,她紧皱着的眉头并没舒展开。 望向荡漾着月华的湖光,她不由想起懂事以来,娘亲背地里一遍一遍告诉她的话。 “雪儿,你的秘密只有你和娘亲连个人知晓。绝对不能告诉第三个人。否则……” 最开始她不懂为什么这样的是在娘亲眼里会成为秘密,而且连爹爹都不能知道。 她懵懂地眨巴着眼问:“否则什么?” 她的娘亲乃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娘亲,娘亲对她就像是月光一样温柔。 可是那天她却看到娘亲突然沉下脸,目光深邃地告诉她说:“雪儿,如果你将你的秘密第三个人。你将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 这是她第一次从她温柔的娘亲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渐渐地等她长大以后,她终于明白娘亲口中生不如死的意思。 为了让自己能够忘记伴随她一生的秘密,她每日废寝忘食地练武。 因为练武的关系,她的听力变得极好,有时经过娘亲房间时,她会无意间听到娘亲的叹息声。 爹爹则总是以为娘亲是在悲秋伤月,唯独她知道娘亲真正叹息的原因。 及笄那天夜里,娘亲来到她的房间,说只要她在,就会想办法不会让她嫁出去。 可惜娘亲身子较弱,一场突如其来的恶疾夺取了娘亲的性命。 娘亲临终之前将她叫到窗边。 在她耳边低语说:“走。再……再也不要回郭家。” 这是娘亲最后一句对她说的话。 可是她怎舍得再也不见父亲。 于是她想到为娘亲守孝三年的办法来拖延时间。 然而时间好似故意在和她作对。 两年半的时间一晃而过。 爹爹已经开始筹备半年后,为她比武招亲的事宜。 那她可是该筹划着在半年之后,离开爹爹,离开郭家? 就在她陷入沉思时,一阵响起的脚步声再次打断她的思绪。 急促的脚步声和刚才一样。 果然,她扭头就看到踏着月光朝她跑来的男人。 很明显,男人是在围着这翠湖跑步。 这一回大概是她瞪得他太狠,接收到她的目光,男人不由朝她的方向看来。 在看到她的一瞬间,男人神情一怔。 “姑娘。” 男人额头上挂着汗珠,在看到她时男人浅薄殷红的唇角微勾,并加快步伐朝着她的方向跑来,随即停在她面前。 “姑娘不认识我了吗?” 这男人生得好看,是那种一眼望去就能够被记住的人。 所以刚才看到这男人时,她误以为自己是在大街上见过他。 大概是因为她现在也是在翠湖边。 一幅她将因为疲惫晕倒在地上的男人拖到草坪上的画面从她脑海中闪过。 “你是……” 她张了张嘴,忘记了男人的名字。 男人却道:“逸少再次写过姑娘半年前救命之恩。” 果然是他! 她如半年前一样说道:“不过是举手之劳。” 男人看了一样她脚边的酒坛:“如此,在下便不打扰姑娘雅兴。” 男人说完便转身离开。 这半夜湖边,男人看到她竟不为她的美色所动,转身欲走。 “慢着。” 她望着男人离开的背影,突然喊道。 男人脚步一顿,转身看向她。 “你过来。” 男人听到她的话先是一愣,随即走到她跟前。 她不由道:“陪我喝酒。” 男人点了点头,再次依她所言,坐到她身旁陪她喝酒。 只是男人看她的目光除了淡然精明之外,并没有丝毫猥琐亦或质疑。 也并未趁机占她便宜。 半坛酒下肚后,男人依旧是默默配她喝酒,并没对她说过半句话。 终于憋不住内心的好奇。 她道:“为什么不说话。” 男人这才将望着湖光月色的目光移回望向她。 “在下以为姑娘只是需要一个默默陪你喝酒之人。” 的确她之前是这样想的没错。 但是男人真的什么都不说之后,她反而觉得别扭好奇。 她道:“你叫什么名字?” 上一次她没记住,刚才她没在意。 月光下,男人笑起来的样子煞是好看,就像是从天而降的谪仙。 男人道:“姑娘,唤在下逸少便可。” “逸少……” 她皱了皱眉,觉得自己好似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但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 似乎看穿她在想什么。 逸少道:“有人也会唤我王羲之。” 王羲之?! 她脸上表情一僵,难以置信地说:“你……你是王羲之。那个行书天下第一的王羲之?” 接下来她惊诧地看到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的逸少点了点头:“正是在下。” 没想到她半年前就像拖死狗一样拖进草丛中的人竟然会是王羲之。 要知道琅琊郡王羲之是何等的身份! 在愣了半晌之后,她慌忙收回自己脸上震惊的表情。 她转而问道:“你为何半夜来此跑步?” 她怎会看不出来眼前的逸少比起半年前身型健壮了不少。 逸少却是不答反问:“姑娘为何半夜来此独饮?” 她默了默看向自己脚边的酒坛。 她道:“自然是有难言之事。” 逸少顺着她的目光亦是望向她脚边的酒坛。 “难言之事可以酒忘之,却不能以酒解之。不知姑娘可已想到解决之法?” 听到逸少的话,她不由苦笑。 除了抢在比武招亲之前离开琅琊郡,她再也想不出有什么破解之法。 看到她苦笑不语,不愿多说,逸少便又继续陪她喝酒。 直到天亮时分,在她准备离开时,逸少突然道:“若是姑娘需要在下帮忙,可来无名居。” 她脚步一顿,这样类似的话,逸少在半年前也曾对她说话。 那天回到家后,她坐在铜镜前琢磨了一整天,直到金乌西沉时,突然想到另外解决之法的她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跑去了无名居。 第252章:逸少的不甘 她去到无名居的时候,发现逸少正在院子里练拳。 “逸少。” 听到她的声音,逸少动作一顿。 他转头看向她,深邃的眼底划过一抹惊讶。 “你……” 她即将出口的话突然被她肚子里发出的腹鸣声给打断。 呃…… 正值吃晚饭的时候,她尴尬地捂着肚子:“我请你吃饭?” 逸少听到她的话,神情一愣,却道:“好。” 去到酒楼吃饭,她一边琢磨如何开口,一边又往自己嘴里塞东西。 逸少默默和她一起吃饭。 一顿饭吃下来,她还是没能说出自己的要求。 “要不我们再去翠湖走走?” 她看到逸少纤薄的唇微勾起一抹弧度。 逸少道:“姑娘有事但所无妨。” 可是她尚且还没有准备好改如何说。 对上逸少深邃的目光,她深吸一口气道:“雪儿有一事相求。” 她顿了顿道:“你……你可否在半年后,参加郭家举行的比武招亲,然后娶我为妻。” 接下来,她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逸少打断。 “姑娘,在下已有心仪之人。恕在下无法娶姑娘为妻。” 听到逸少委婉的拒绝,她脸上瞬间流露出失落的表情。 没想到逸少竟然已有心上人…… 在这琅琊郡逸少极有名气,可是有关逸少的传闻,她却只听说过一个。 心有不甘。 她默了默,小心翼翼地问:“你的心上人可是这酒楼的当家?” 她请逸少吃饭的酒楼正好是明阳酒楼,而明阳酒楼则是张家的产业。 逸少怎会喜欢上一个寡妇,对于她的猜测,她以为逸少会否认她,却没想到逸少竟然没有丝毫犹豫的点头。 那一刻她就像是被雷劈到,露出惊讶的表情。 “原来真的是她啊。可是……我听说现在你的心上人好像连荤腥都不沾,一心向佛?” 她却见逸少笑得没有丝毫温度地说道:“那是她的事。” “呃……” “既然逸少已经有心上人。我便不难为逸少。告辞了。” 看到她神情失落地站起身欲走,逸少道:“郭姑娘留步。” 既然逸少帮不了她的忙,还叫住她作甚? 她不解地转头看向坐在桌边,手里拿着酒杯的逸少。 对上她眼中的疑惑,逸少道:“在下看得出来,郭姑娘并不心仪于在下,更何况在下的拳脚功夫连郭姑娘都打不过,又怎能在半年后的比武招亲上夺魁。不知郭姑娘这是何意?” 不错那时逸少虽然行书天下第一,但是论武功,她用三层的功力就能一招撂倒眼前的男子。 逸少武功不济,她有对策并不用担心。 而逸少有自己心上人更加符合她的要求。 她扬起一抹苦笑。 “我自然又办法让你夺魁。而我也并非想要与你发生夫妻之实。我只是想借此来……” 说到此处她顿了顿:“既然逸少不能帮雪儿这个帮。其中的理由恕雪儿无法相告。” 激烈的兵器撞击声让郭雪儿从记忆中回过神来。 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任何内力。 郭家乃是习武世家,从她有记忆以来,她还没学会女工,就开始练拳。 她近十五年的功力如今全在逸少身上,再加上逸少天资聪颖很快便能记住招式,半年练下来,想要在比武招亲上夺魁并非难事。 只是她却没想到存在于传说中武痴半脸和尚竟然会来参加比武招亲。 擂台上,虽然从目前的情况上看来,逸少好似与半脸和尚逐风势均力敌。 但是郭雪儿清楚地知晓逸少并不是半脸和尚的对手。 逸少虽然得了她全部的内力,可他练武的时间只有半年而已。逸少是按照她所教给她的招式精准无误的出招,却因为不曾领悟到容易会贯通的境界,他的招不会变。 之前被逸少打败的那些武林高手,皆是她提前替逸少想到解决之法。 而现在逸少面对的人乃是高手中的高手,所有她之前替逸少想到打败对方的方法在半脸和尚面前都不奏效。 就算是她和半脸和尚过招,她也不见得有胜算。 果然如她所料。 不过半柱香,逸少的速度就已经慢了下来。 不对! 不是逸少的速度变慢! 而是逐风的速度变快! 擂台上,逐风绕过逸少的攻击,然而一脚踹在逸少的心窝上。 “逸少!” 看到被踹到心窝的逸少瞬间吐出一口鲜血,擂台下的张宏不由喊道。 如果不是紧攥着衣角,此刻素锦亦是同张宏一样发出喊声。 站在阁楼上的郭雪儿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已经将窗沿抓出痕迹。 很明显逐风的实力远远在逸少之上,刚才半炷香的时间,逐风不过是在试探逸少而已。 逸少已经露出破绽,这场比试胜负已分。 郭雪儿心头一沉,却看到一脚被踹到心窝的逸少竟然还在硬撑。 几招下来,逸少随即被武功远远高过于他的逐风打趴在地上。 逸少用锦缎束起来的长发披散看来,除了唇边还留有污血之外,被打趴在地上的他脸上还沾着污泥。 这样狼狈的逸少是素锦第一次见。 擂台上随即响起逐风的声音:“还不认输?” 逸少都已经被打成这副狗样,若是再不认输的话很有可能会被逐风活活打死。 令众人惊讶地是如此狼狈地逸少却又从擂台上站了起来。 逸少看向逐风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再来。” 素锦只觉自己攥着衣袖的手若是再一用力的话,整只衣袖便会被她给撕下来。 这样狼狈的逸少是她第一次见。 而这样不甘心的逸少也是她第一次见。 心很痛。 可就在逸少再次出招时,她却还是拿出她藏在衣袖中的暗器朝着逐风射去。 逸少乃是她高不可攀之人。 此生,她还能为逸少所做的便仅此而已。 她染有麻药的暗器朝着逐风身后而去。 但下一瞬,素锦却不由瞪大双眸震惊地看到好似身后长了眼睛一样的逐风闪身避开她向他射去的暗器。 不仅如此。 逐风动作极快地用他的般若长戟触碰到她的暗器,随即改变了她暗器在空中的轨迹,转而朝着逸少的大腿而去…… 第253章:容迦的嫉妒 电光火石。 一切发生在眨眼之间,就算素锦想要发出第二枚暗器也已经来不及。 素锦涂在暗器上的麻药药性极强。 她看到披头散发极是狼狈的逸少因中了她的暗器,转瞬便倒在了擂台之上,只是在逸少倒下的那一瞬间,他的目光不是看着逐风,而是瞪着她。 虽然逸少已经倒在擂台上,然而素锦却因为逸少晕倒之前看向她凛冽的目光而愣在原地。 没错。 逸少已经发现那暗器是她放的。 相较素锦的震惊,张宏则是长松一口气。 逸少体力不支倒在地上的结果再好不过。 这样逸少也不会因此丧命,更加娶不到郭雪儿。 简直是两全其美。 当然眼前的结果是张宏想看到,但却不是郭猛长想要看到的。 郭猛长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嫁个武林英雄,但很明显逐风根本和英雄两个字不沾边。 拥有这样灰暗过往的人,他的心注定是灰暗的。 他怎么放心将女儿交给这样的人。 但他郭猛长不愧对天,不愧对地,自有诚信当担。 罢了。 也许这边是他女儿的命。 郭猛长朝着主持打擂的老人使了个眼色。 老人立即会意走到擂台中央让人将逸少抬下去后道:“不知还有哪位英雄豪杰上前挑战,若是无,逐风便是郭家比武招亲的胜者。” 方才逸少已经打败想要娶郭雪儿的武林高手,没想到竟然惨败在逐风的般若长戟之下,而且此时站在台上的逐风连气都不喘一口。 如此状况下,老人看到台下已经无人再响应他的话。 不愿自家小姐嫁给逐风这样的变态之徒,老人不由在心里默默祈求有人现在突然站出来继续挑战逐风。 但他等了半晌后,台下依旧是一片寂静。 看来小姐今日是注定要嫁给这个变态之徒。 老人一声轻叹:“既然无人挑战……” “且慢!” 一道声音打断老人的话,老人瞬间看到了希望。 以为是哪位丫鬟在为自家公子喊话,然而在看到喊话的女子头戴幕离,周围的人皆与她隔开一定距离时,老人眼中不由闪过一抹诧然。 很明显,这头戴幕离的女子乃是只身前来,而且以她穿在身上的锦衣华服能够看出这名女子定不会是丫鬟。 老人不解道:“不知这位姑娘是何意?” 容迦道:“郭家乃是武林世家,今日比武招亲乃是为了嫁女。但如果郭雪儿不具备嫁人的资格,这场比武招亲不过只是一场笑话。” 余芳闻言诧然,她看向张宏下意识脱口而出:“不具备嫁人的资格,难道郭雪儿已经是逸少的人。” 因为惊讶,余芳没有控制自己的情绪,更没有控制自己的音量。 站在余芳周围的人皆听到余芳的话,顿时间台下一片哗然。 “难怪逸少乃是一介书生却拼命练武欲娶郭雪儿为妻。” “原来这两人早就已经暗通沟渠。” “这郭雪儿简直不知廉耻。郭家竟然还有脸举办比武招亲!” 如果说,刚才逸少在晕倒之前,瞪向她的目光,就像是一双利箭刺入素锦双眸中。 那么现在,周围人的话就像是无数利箭,让她万箭穿心。 心痛到无法呼吸,身体微颤的素锦在衣袖中紧攥着双手,不断压抑自己想要嚎啕大哭的情绪。 她不断在心里重复告诉自己,逸少如今倾心的人乃是郭雪儿,是否与郭雪儿发生夫妻之实又有何区别,她无须如此难过。 为了摒除自己心中如洪水猛兽般涌来的悲哀,素锦甚至还在心中默念起心经。 可是不管她怎么安慰自己,如何默念心经,她的悲哀难过不但没有消退,反而变得越来越浓。 听到周围人对郭雪儿的清白议论纷纷,逐风紧握般若长戟的手青筋暴露。 他一声狮子吼,看向头戴幕离的容迦:“你是何人?为何要诋毁郭姑娘的清白。” 在逐风的一声狮子吼之下,周围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转移到容迦身上。 只听容迦道:“我是何人并不重要。并且我的话不是诋毁郭雪儿的清白。” 逐风怒瞪着郭雪儿:“那你是何意?” 容迦一声冷笑道:“郭雪儿长成这副鬼样子,没有敢碰她,她的清白自然还在。” 原本在质疑郭雪儿和逸少已经暗通沟渠的众人眼中的轻蔑转而被震惊所代替。 余芳将目光从容迦身上移回,她皱了皱眉看向张宏道:“宏少,这姑娘是不是傻。她难道不知晓郭雪儿乃是我们琅琊郡第一美人?” 这一回余芳说话的声音很小,但却还是被容迦所听到。 透过掩面的幕离,容迦看向此时站在阁楼上此时脸色苍白若纸的郭雪儿。 郭家乃是琅琊郡第一武林世家,她容家紧随郭家之后排名第二。 从小到大,论家世,她不如郭雪儿。 论样貌,她亦是不如郭雪儿。 论武功,她也在郭雪儿之下。 郭猛长和蔼可亲,对待郭雪儿就像是对宝贝一样,捧在手里怕摔,含在嘴里怕话。 而她的父亲,则是她有诸多的不满与抱怨。娘亲因她难产而死,这么多年来,父亲对待她就像是对待仇人一样。 父亲一喝醉酒后,便会发她在祠堂里跪上一整夜,平日里稍有不满,便有耳光落在她的脸上。 就在上个月父亲喝醉酒后将鞭子抽在她的脸上,脸被打得血肉模糊,她因此而毁容。 如今出门时,她必须戴着幕离来掩饰自己的丑陋。 过去她好恨郭雪儿什么都有,而她什么都比不上她! 被毁容后,容迦便有了想死的心。 可她不甘独自死去,而她最好的朋友却风风光光的活在这世上,甚至有可能会嫁给才貌双全的逸少。 那天晚上,容迦带了毒药潜伏在郭雪儿的屋顶,打算带郭雪儿熟睡之后,将那无色无味的毒药放入郭雪儿所用的胭脂里。 不想揭瓦躲在屋顶上她竟看到郭雪儿正在沐浴。 郭雪儿肤若凝脂,这样的肤色亦是她无法比的。 容迦眼中的嫉妒就如同火焰一般在熊熊燃烧,然而就在她看到郭雪儿出浴的那一刻,她眼中的嫉妒瞬间被难以言喻的震惊所替代。 第254章:逐风查验 “我并非傻。”容迦掷地有声地说道,“而是因为你们所谓的琅琊郡第一美人并非如你们想象的那般完美。” 自己的宝贝莫名其妙被诋毁,郭猛长忍不住从看台上站起身道:“这位姑娘,你到底是何意?” 站在这里的男人很多想要娶郭雪儿为妻。 如今哪里还有男人肯娶她。 她嫉妒。 看到郭猛长听到她的话忍无可忍地站起身。 为何她就没有一个想郭猛长一样疼爱自己的父亲。 她嫉妒。 如果这里的所有人知道郭雪儿的秘密。 他们还会想要娶郭雪儿为妻? 如果郭猛长知道他女儿的秘密。 他还会像现在这样维护自己的女儿吗? 掩面的幕离下,容迦唇边勾起一抹诡异地笑。 容迦道:“郭老前辈,我之所以会这么说乃是因为你的女儿其实……非男非女,是个怪物。” 阁楼上。 听到容迦的声音,浑身发抖的郭雪儿只觉自己仿佛跌入了冰窖之中。 为什么…… 为什么容迦会知道自己的秘密。 她视容迦为自己的好姐妹,为什么她要将自己的秘密公之于众? “郭雪儿非男非女,是个怪物?怎么可能,小姑娘你莫不是脑子有问题。” “就是!若是郭雪儿非男非女,这郭猛长又怎会不知?” 听到众人的质疑,容迦并没丝毫不安。 那日夜里,她趴在屋顶上看得清清楚楚,出浴后的郭雪儿不着寸缕。 正因如此,她发现了郭雪儿这一辈子最大的秘密。 她道:“想来郭雪儿非男非女的秘密就连郭老前辈皆不知。” 郭猛长为自己的宝贝女儿举行比武招亲,没想到竟突然窜入一个野丫头如此诋毁雪儿。 郭猛长被容迦的话气得吹胡子瞪眼。 他却听容迦又道:“某日我在树林中无意看到小解的郭雪儿。郭雪儿美若天仙,但是令我震惊的是郭雪儿竟然是站着小解。这样的场景乃是我亲眼所见。我先以为郭雪儿乃是男扮女装,可我却见郭雪儿上身丰韵饱满,并不像是女扮男装。若是众人觉得我这番话乃是疯癫之言,不妨请一个老妇人前去查验一番。” 此时众人的目光皆在容迦身上,见容迦抬头朝着郭雪儿所在的阁楼看去,众人的目光也跟着她看去。 众人只见郭雪儿脸色惨白地站在阁楼上,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最开始众人以为郭雪儿的反应乃是被这疯丫头的疯言疯语给气的,但接下来令众人费解地是郭雪儿站在阁楼上竟然没有否认容迦的话。 容迦看向郭雪儿道:“不知郭小姐意下如何?” 如果郭雪儿是真女人的话,疯丫头的话就像是筑在沙上的城墙可在顷刻间被郭雪儿瓦解。 可是郭雪儿却像是被人点穴一般,站在阁楼上不说话。 “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真如这丫头所说,郭雪儿乃是非男非女的怪物?” “呀!这可不得了!我们琅琊郡第一美人竟然是一个阴阳人。” 因为郭雪儿的反应,不断有难听的声音送进郭猛长的耳朵里。 郭猛长大喝道:“放肆!何处来的疯丫头竟然在此胡言乱语。” 郭猛长越是这般维护郭雪儿,容迦便越是想要看到郭猛长对他女儿失望,甚至是厌恶的模样。 容迦道:“我是否在胡言乱语,只要找个老妇人一验便知。” “我来。” 就在这时,擂台上传来逐风的声音。 郭猛长闻声不由看向逐风。 郭猛长道:“逐公子,这恐怕不妥。” 逐风则反问道:“既然我赢了这比武招亲,郭雪儿便是我的人。现在她遭人质疑乃是非男非女的怪物。现在找一个老妇人去查验,若是真如这女子所说,郭雪儿乃是阴阳人怕是不妥。而我即是她的夫,为她查验又有和不妥?” 听到逐风的话,众人皆表示赞同。 “逐风说得没错!万一这琅琊郡第一美人真如这丫头所说是站着小解的话,没有人比逐风去查验更加妥当。” 没想到自己女儿今日竟会遭人如此诬陷,而他亦是无法反驳逐风提出的解决之法。 的确逐风是最适合的人选。 郭猛长双手紧握成拳,愤然看向站在人群中的容迦道:“若是此事并非如姑娘所言,姑娘在大庭广众之下诬陷小女,你可知后果?” 如果此事并非如她所言,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诬陷郭雪儿,就等同于给郭家抹黑,郭猛长又怎会放过她。 不过事实就是事实。 容迦道:“我并非诬陷。这一切皆是我亲眼所见。郭雪儿就是一个怪物。她根本不配举办这比武招亲,更不配做我们琅琊郡的第一美人。若是我真诬陷郭雪儿的话,我甘愿自断一臂!” 容迦放了狠话。 郭猛长只能给老人使眼色,让下人将逐风领去郭雪儿此时所在的阁楼。 这一切来得太快,皆是郭雪儿始料未及的。 看到逐风被下人领着朝阁楼这边走来,如果不是因为她双手紧握着窗沿,腿软的她恐怕已经当着众人的面从窗边滑坐在地上。 不行! 她现在必须冷静下来。 浑身发抖的郭雪儿自言自语道:“不能。不能让逐风发现她乃是非男非女!” 如果她的武功还在,她现在可以逃走! 可是…… 为了能够让逸少在这场比武招亲上夺魁,她将自己所有的内力都给了逸少。 他们郭家乃是武林世家,就连伺候她的丫鬟小厮也习武。 现在连守在门口的小厮她都打不过,更不用说逃走。 就在郭雪儿努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时,门突然被人由外打开,站在窗边她惊恐地看到手持般若长戟,身披袈裟的男人朝着她走来,而男人身后的门则再次被小厮关上…… 逐风走进房间,他看到站在窗边的郭雪儿就像是见到鬼一般,花容失色地望着他。 “你怕我?” 看到逐风离自己越来越近,郭雪儿浑身抖得更加厉害。 她并不怕他。 她怕的乃是逐风知道她的秘密,琅琊郡所有人知道她的秘密。 比起被人知晓,她宁可死。 第255章:丑八怪 比起被人知晓,她宁可死。 就在郭雪儿准备拔出她腰间的匕首时,她的手却在对上逐风犀利的目光时不仅一顿。 站在她面前的人是半脸和尚逐风。 当年他能够对他的师父做出那种事来,间接逼死他的师父,就算她现在在逐风面前自尽,逐风就不会验她的身? “为什么?” 当逐风走到她面前时,她反问逐风:“为什么想娶我?” 逐风犀利的目光就像鹰隼落在她的脸颊上。 她话音一落,房间顿时变得安静,陷入诡异的死寂之中。 逐风没有回答,但是他犀利的目光就像是要看穿她的心思。 眼前明眸皓齿的女子望着他的眼依旧在颤抖。 这和他第一次见到的郭雪儿判若两人。 郭雪儿看到逐风缓缓抬起头像她而来,她下意识想要躲开,然而逐风真要验她的身,以她现在的状况又能躲到哪里去。 看到逐风骨节分明的手渐渐想自己靠近,郭雪儿抖得更加厉害。 “住手!” 郭雪儿喊出声音的同时,她身后的窗户啪的一声被逐风关上。 他……刚才是想关窗户? 郭雪儿写满忐忑不安的眼中划过一抹惊诧。 在关上窗户后,逐风犀利的目光依旧紧锁在她的脸上。 六神无主的她在被逐风盯着快要撑不下去时,她听到逐风突然开口说:“你已经没有武功?” 逐风虽然是在问,然而他的语气却是肯定。 就连她父亲都不曾发现的事情,逐风仅是站在她面前,凭借她吐纳的气息就已经猜出她没有武功。 郭雪儿脸上的表情一僵。 可是接下来逐风所做的事情,却让她更加震惊。 她看到原本上阁楼来验身的逐风既然就这么转身离开。 在逐风离开之后,震惊的郭雪儿瞪大眼睛呆站在原地。 半晌之后,虽然逐风已经关上窗户,但是呆站在阁楼里的郭雪儿还是听到了逐风的声音。 “我妻冰雪玉体并非这位戴幕离女子口中所说的阴阳怪物。说,你为何要诬陷我妻!” 容迦一直在等待让郭雪儿名誉扫地成为别人眼中怪物的一刻,不想从阁楼中出来逐风竟会如此说。 逐风话音一落,转眼间便出现在容迦面前。 逐风的武功到底高到什么程度无人知晓。 容迦就连郭雪儿都打不过,又怎会是逐风的对手。 “啊!” 人群中,只听容迦一声尖叫,她戴在头上的幕离应声落地。 刺目的阳光射入眼中,容迦下意识想要用手挡住她脸上狰狞的伤疤,但逐风已抢在她之前紧握住她的手腕,阻止她的动作。 “好丑!” “原来是个丑八怪!” “难怪这丑八怪今日会跑来闹腾。原来是嫉妒郭家小姐的美貌,想要给郭家小姐泼脏水,好让郭家小姐嫁不出去。” “果然是人丑多作怪。” 无数道声音就像雷鸣劈入她耳朵里。 容迦现在的容貌本就丑陋,因为众人的声音,她痛苦地将五官扭曲在一起,便显得更加丑陋。 “不是!我没有胡说!” 突然之间,她就像是发狂一般朝着众人大喊道。 她狰狞的目光并没吓到素锦,替主子执行任务至今,容迦此刻写满愤怒的面容并没有死在她剑下之人恐怖,却是将站在她身旁的余芳吓得直接扑入张宏怀里,不敢再看容迦的脸。 “宏少,她好可怕。” 察觉到余芳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鸟紧抱着他微微发抖,张宏轻拍了拍余芳的背,柔声安慰道:“芳儿别怕,这不是有我在吗。我不会让这丑八怪靠近你的。放心,放心。” “恩。” 余芳将头埋在张宏怀里闷闷地发出声音。 此刻谁也不曾见到她得意地微勾起唇角。 她连蛇虫鼠蚁都不怕,又怎会怕一个被毁容的女子。 嘿嘿。 她不过是借机想要扑进张宏怀里,听到张宏温柔安慰她的声音。 不想张宏的话却被容迦听到。 容迦怒瞪着张宏。 “我不是丑八怪!” “我也没有胡说八道!” 容迦随即将她狰狞的目光转移回逐风脸上:“是你!是你在漫天过海,胡说八道……” 容迦的话尚未喊完,逐风便已点了容迦的穴道。 下一瞬逐风拿起他的般若长戟便朝着容迦的脖颈而去。 “利刃下留人。” 突然间一道宛如黄莺般清脆的声音从阁楼上传来,逐风拿着般若长戟的手一顿,同众人一样抬头朝着阁楼看去。 只见犹如天仙一般的郭雪儿真站在阁楼上朝逐风看来。 郭雪儿不仅人美,就连声音亦是美妙动听。 这样貌美音美的人儿会是不男不女的怪物? 众人刚才听容迦说得一板一眼又看到站在阁楼的郭雪儿浑身发抖,脸色发白才会信以为真。 如今想来定是这丑八怪嫉妒郭家小姐的美貌,而刚才郭家小姐的反应乃是被气的。 任那个姑娘被人说得跟真的一样泼了这种脏水也会气得说不出话。 此时众人听站在阁楼上的郭雪儿道:“这姑娘不过是疯癫女子,逐……夫君请刀下留人。” 抬头望向说话的郭雪儿,逐风的目光依旧犀利。 他怎会看不出来这诋毁郭雪儿的女子并没有疯,这女子眼中写满愤怒,很显然她只是恨郭雪儿而已。 不过既然是郭雪儿替这个女子求情。 “好。” 逐风说罢随即收回他看向郭雪儿的目光。 般若长戟一挥。 众人还没看清逐风是怎么出手的,便再次听到容迦发出痛苦地咕噜声。 没错。 不是尖叫声,而是咕噜声。 透过缝隙看到地上血淋淋正在蠕动的东西,扑在张宏怀里偷瞄的余芳不由大叫起来。 “是舌头!” 在看清地上还在蠕动的东西,众人皆是脸色一变。 只听逐风沉声道:“你祸从口出,伤及我妻名誉。今日我便拔了你这祸根。还不快滚!” 今日她是来让郭雪儿声名狼藉的! 让琅琊郡所有人都知道郭雪儿其实非男非女的怪物! 不想竟冒出个逐风袒护郭雪儿,甚至还割掉她的舌头。 她好恨! 为什么…… 郭雪儿分明是个怪物,逐风却还这般袒护她…… 此刻容迦望向郭雪儿的眼中溢满浓浓的怨。 她好不甘! 为何这苍天对她如此不公! “还不快滚!” 容迦耳边响起逐风的厉喝声。 逐风话音一落,众人皆看向因为痛苦不甘蹲在地上的容迦。 “丑八怪,快滚!” 呸的一声,容迦只觉脸上传来一阵湿意。 有人将口水吐在了她的脸上。 第256章:意中人生辰 “雪儿……” “雪儿!” 逸少从昏迷中醒来,窗外已是黑夜明月。 房间里没有到点灯,他却听到另一个人气息。 “是谁!” 逸少不由朝她的方向看来。 她本应该控制自己的气息,却不想因为听到逸少在昏迷中一遍遍唤郭雪儿的名字而思绪大乱。 既然已经被逸少发现,她也没什么好隐藏的。 若是躲藏的话,反而显得她心里有鬼。 素锦推开之前被她关上的窗户,让外面清朗的月光照入房间里。 素锦的声音,他又怎会听不出来。 就在素锦发出声音的那一瞬,他便已经知晓站在他房间里的人是素锦。 当素锦打开窗户时,珍珠白的月光轻纱在素锦清秀的小脸上,亦如初见她时那般。 这张脸无时无刻不在他心里勾了。 若是换做平日素锦这般站在他面前,他定会因为素锦的美好,而盯着她看痴。 但是现在他却皱眉看向素锦问道:“雪儿她怎么样?” 逸少的话像极一把无形的利刃刺入她心窝。 素锦双唇微颤,却是不答反问:“你很爱她?” “……” 素锦是在在意他对雪儿的感情? 此时他根本时间去细想,他现在必须找雪儿! 素锦看到逸少掀开她替他盖在身上的锦被,就像是一支离弦之箭冲出房间。 “逸少……” 拥有郭雪儿十五年的功力,逸少的速度极快,素锦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追不上逸少。 郭家。 红绸凤烛。 喜帕下,郭雪儿宛若天仙般的脸颊上被丫鬟化上浓妆掩盖她苍白的脸色。 郭家只当郭雪儿脸上苍白的原因乃是因为今日有丑八怪当着众人的面说她不男不女,并且她今日要嫁的人并非是她心仪的男子,而是面容比起丑八怪好不到哪里去的半脸和尚。 不过比武招亲是郭家祖宗定下的规矩,而郭猛长又一言九鼎,即便她再新欢逸少,她也只能嫁给半脸和尚逐风。 酒过三巡,穿着一身喜帕的逐风在小厮的指引下来到洞房。 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郭雪儿下意识攥紧她放在大腿上的双手。 下一瞬,打开的门再度被关上。 透过喜帕的缝隙,郭雪儿看到一双黑色长靴缓缓朝她靠近。 逐风站定在她面前。 房间里变得安静,即便是有银针掉落在地上也能听到。 良久。 逐风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饿吗?” 她还没打来及说话,突然之间,她盖在脸上的喜帕就被逐风揭开。 逐风犀利的目光落在她化有浓妆的脸上。 双目相接,郭雪儿总有一种逐风能够看穿她心思的感觉。 为何逐风今日会替她解围,甚至和她结为夫妻? 逐风难道是认定容迦是在撒谎吗? “吃吧。” 看到逐风将桌上的糕点端到她的面前,郭雪儿却是摇头:“我不饿。” “不饿?” 逐风发出惊诧的声音。 令郭雪儿意想不到的是下一瞬逐风温热的大掌不由落在她紧攥成拳的小手上。 “你这样会弄伤自己的手。” 因为逐风的动作,郭雪儿神情一怔。 逐风看到郭雪儿就像是被烙铁烫到迅速将她的小手从自己掌心抽离。 “我……你……” 郭雪儿深吸一口,对上逐风犀利的眼,她支支吾吾的话却被逐风打断。 “先吃完东西再说。” 逐风的声音带着难以抗拒的压迫感。 这让郭雪儿即将出口的话又被逐风给挡了回去。 逐风再次将装有糕点的碟子递到郭雪儿面前,看到郭雪儿呆呆盯着糕点,逐风不由道:“需要我喂你。” 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完全处于她的意料。 她以为自己能够顺利嫁给逸少,然后再隔个一年半载,找个比较极端理由休了她。 不想多年不曾出现在琅琊郡的半脸和尚竟然会跑来打擂。 虽然她现在已经和逐风拜了天地,但她不过是个怪物。 在上天看来,她与谁拜天地,都不算数。 听到逐风暧昧的话,郭雪儿立即从碟子拿了一块糕点塞入她口中。 “逸少的内功是你传给他的?” “咳咳……” 逐风的话让正在吃糕点的郭雪儿不由被她咽下去的糕点呛到。 看到郭雪儿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居高临下站在郭雪儿面前的逐风随即转身从桌上到了一杯本该是他们两人一起喝的合卺酒递到郭雪儿面前。 被糕点呛到的郭雪儿立即接过逐风递到她面前的酒一口饮下。 “吃慢点。” 刚舒缓过来的郭雪儿神情不由一僵。 理由无他。 而是逐风正在动作轻柔地替她拍背顺气。 这样的气氛让郭雪儿心中生出更大的恐慌。 不能让逐风喜欢上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逐风道:“逐风,比武招亲虽是你胜,按照郭家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我嫁你为妻。但是逸少才是我的意中人。” 这大概是她唯一能够想出来避开逐风碰她的办法。 她话音一落,房间里再次陷入诡异的安静中。 在郭雪儿说话时,逐风犀利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脸上,没有错过任何一个表情。 两两相望,就在郭雪儿被逐风看得发怵时,安静的房间里突然响起逐风的一声轻笑声。 “你的意中人是逸少?” 郭雪儿没有丝毫犹豫地用力点头:“没错。” 但接下来郭雪儿脸上认真的表情却因为逐风的话瞬间僵硬。 逐风道:“你可知那逸少的生辰是哪日?” 心咯噔一沉。 这一瞬间,郭雪儿甚至不知道自己该表现出怎样的表情。 很好。 就像他预料的那般,郭雪儿自然是回答不上逸少的生辰是哪日。 逐风不由一声冷笑。 “他是你的意中人,你竟连他生辰亦是不知。” 逐风顿了顿又道:“记住了,你意中人的生辰乃是七月十五。” 七月十五? 鬼门开? 不想逸少竟然是七月十五生的。 就在郭雪儿发怔时,逐风已经走到窗边的软榻上随即躺下。 郭雪儿诧然抬头看向躺在软榻上逐风,只听逐风道:“折腾了一天,时候也不早,休息吧。” 逐风说罢,扬手一挥,桌上摇曳的凤烛随即熄灭。 很久以后,郭雪儿才知道原来七月十五并非逸少的生辰,而是逐风的。 当年,逐风因半张脸有青色胎记,又是七月十五出生,以至认定逐风乃是妖魔转世,最后将其丢在了白砚寺门口。 第257章:愚蠢的女人 月色清朗,素锦赶到郭家的时候,只见身着一袭蓝色劲衣的逸少正站在郭雪儿屋顶之上。 习习夜风拂起他垂在胸前的长发,月光下,逸少的脸色显得苍白,他深邃的目光不辨喜怒。 想来怕是惊扰此刻正在房间里人,逸少蓦地抬手朝她做了一个止步的动作。 她不由在远处停下脚步。 习武之人,听觉会比一般人灵敏。 素锦发现郭雪儿的房间里没有任何动静,怕是已经发现逸少的存在。 她下意识皱了皱眉,只见逸少转瞬出现在她面前。 距离一近,她便看出逸少眼中的凝重。 “走。” 逸少与她擦肩而过,他的声音沙哑而又低沉。 转头看向逸少离开时清冷的背影,素锦微微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说,跟着逸少离开。 夜已深。 长街上寂静无人。 逸少走在前面,她小心翼翼地跟在逸少身后。 两道影子在月色下被拖长。 素锦低头望着逸少的影子,清冷的长街上,她清晰地感受逸少浑身所撒发出气息比这月色更加清冷。 “喵!” 一道黑影从逸少面前窜过。 是野猫。 逸少停下脚步。 素锦的反应不必逸少慢,她也随即立即停下脚步。 听到身后动静,逸少深邃的眼底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野猫跑开后,长街再次恢复安静。 就在素锦以为逸少会再次迈开脚步时,她的耳边突然响起逸少低沉的声音。 “为什么跟着我?” 月光下,素锦清秀的小脸神情一怔。 “我……” 素锦紧攥着双手,她顿了顿道:“对不起。” “对不起?”一声轻笑,“你跟了我这么久,就是为道歉。” 在逸少看不见的身后,素锦目光灼灼地盯着逸少修长的背影。 此时仅是这般望着逸少的背影,她亦是觉得奢侈。 “我……” 素锦欲言又止。 若不是因为道歉的话,她还有什么理由跟着他呢。 半晌后,她在逸少身后点了点头。 “恩。”素锦道,“若不是我当时出手的话,你就不会因此昏迷。” 素锦确定在逸少晕倒之前,他已经发现她的动作。 没有听到逸少的声音,素锦只觉周围的空气都好像被冻结,连呼吸都变得难受。 逸少对郭雪儿的感情有多深,今天她在擂台下已经看到。 他一醒来,便立即跑去郭家。 只可惜,郭雪儿已经成为他人之夫。 是她对不起逸少。 只听逸少突然道:“素锦,若是我让你去杀了逐风,你可愿意?” 逸少的话在她意料之后,却又在她意料之外。 望着逸少的背影,素锦唇边扬起一抹苦笑。 “此事若非因为我,雪儿姑娘兴许嫁的人便是逸少你。” 逸少想也不想便道。 “没错。” 虽然没料到逐风会来打擂,但是他也有想过会遇到比自己武功要高出很多的对手。 他早就已经想好对策,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便用自己的方法“打败”对手。 而逸少想用的办法则和素锦相似,只是他要用的暗器则比素锦高端太多。 好歹逸少也是琅琊郡王氏贵族,虽因不喜住本家,而搬到偏僻的无名居。 但是他的身份摆在那里,多年来身边亦是没有小厮照顾,没有防身暗器,又如何保证他的安全。 逸少的防身暗器乃是王家当年寻天下第一暗器大师花万金方打造而成。 逸少的暗器若是出,莫说一个逐风,即便是五个逐风亦是会败于逸少手下。 但是他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素锦竟然会抢在他之前出手。 他亦是怒,却又是喜。 他怒的是,因为素锦贸然出手,害雪儿必须嫁给逐风。 他喜的是,素锦出手乃是因担心他。 而此刻,他怒的却是,这该死的女人就这般笃定他喜欢的人是郭雪儿。甚至还愿意为他去杀掉逐风。 片刻后,素锦道:“若是杀掉逐风变得消除逸少对我的恨。素锦愿意。” “你……” 逸少蓦地转头看向她。 月光下,此刻逸少深邃的目光变得犀利,那感觉就像是要吃人的野兽。 曾经的逸少在她眼中不过是风流潇洒,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逸少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阵沁人心脾的清风。 然而现在一阵既有压迫感的震慑力自逸少身上散发而出,令她即将出口的话戛然而止。 就像今天不曾在擂台上见过拼命的逸少一般,素锦亦是不曾见过如此有压迫感的逸少。 这一瞬间,逸少给她的感觉并非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亦非俊逸非凡的风流公子。 现在他给她的感觉乃是非皇室贵族不能有的震慑力。 是了。 琅琊王氏本就算皇室贵族。 半晌后,素锦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见逸少蓦地抬起手朝她而来。 然而下一瞬逸少的手不由停在半空中。 因为逸少突如其来的动作,素锦惊讶地瞪大眼睛。 安静的长街上,只听逸少一声叹息。 “罢了。” 逸少随即收回他停留在半空中的手,再度转身,将他清冷的背影留给素锦。 “既然雪儿已经是逐风之夫。便是我与她无缘。” 这是那日夜里逸少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夏去冬来。 自从那夜之后,素锦便再不曾遇见过逸少。 而她从张宏口中得知逸少已从无名居搬回本家。 至于郭雪儿与逐风,她一次去明阳酒楼拿账本的时候,听客人说逐风虽过去做的事情令人发指,但是现在的逐风却极其疼爱郭雪儿,两人相敬如宾。 白雪如絮,纷飞而落。 隆冬的时候,余芳嫁给张宏已经五个月有余。 这日余芳被郎中诊出已经怀有一个月身孕,余芳当场喜极而泣,素锦却诧然地发现张宏的脸色却在听到郎中的诊断之后变得犹如窗外飞雪般苍白。 张宏为何会有如此反应? 难道是太过于震惊,以至不知该露出怎样的表情。 素锦如是想。 但这日夜里,余芳已经入睡之后,素锦却发现张宏竟独自坐在院中酌酒。 自从张宏娶余芳为妻之后,后院中总是充斥着余芳犹如百灵鸟般欢快的声音。 她看到也皆是两人一起欢快拼酒的画面。 不是为何眼前张宏的背影让她觉得凄凉。 258章:司马宏 “喂。” 正在独酌的张宏脑袋突然被人重重敲了一下。 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敲他的人是素锦。 紧接着,他便听素锦道:“你不高兴?” 他不是不高兴。 只是…… 这一切皆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他和余芳成亲之后,每次发生亲密关系时,皆是在余芳不会怀孕的时段。 除了上个月那日。 余芳突然拽着他去到这附近的山顶,甚至还蒙上眼睛不允他先偷看。 等到余芳将蒙在他眼前的布条拿开时,他惊诧地看到墨黑的夜空中出现近上百盏孔明灯。 原本没有星光的夜转而变得震撼。 余芳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据说,这孔明灯乃是诸葛孔明的妻子为博得诸葛孔明一笑所做。后来诸葛孔明被困,便是放这孔明灯于天空之中,让蜀军发现他所在的位置。从而得救。当年有黄月英放孔明灯博夫君一笑。今日我便效仿黄月英,在这九十九盏孔明灯上写上对夫君的生辰祝福。” “呃……” 望向余芳眼中明媚的笑,那时他抽了抽嘴角。 似乎看穿他那时在想什么,余芳抬手捏了捏他僵硬发笑的脸。 余芳目光灼灼,柔声道:“夫君,现在刚过子时。你还没有傻到你的生辰是那日都记错。” 天边的九十九盏孔明灯乃是余芳亲手所做,上面写着她对他的生辰祝福。 难怪前几日她总是躲着他,背地里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后来发现她白皙修长的手指又被划伤的痕迹。 他担心地问。 余芳却说是捉蛐蛐的时候,不小心被青草割伤。 当时他没多想,以为余芳只是背着他捉蛐蛐,所以才一不小心被青草割伤。 没想到这傻丫头竟然是为了给他做这九十九盏孔明灯。 天上的灯光比平日的星光更加璀璨。 他轻柔地抬起余芳被青草割伤的手指。 “傻丫头。” 对上他怜惜的目光,她却是一声冷哼。 她站在他面前微微嘟嘴道:“我余芳只为你张宏一人傻。” 璀璨的灯光下,望着余芳娇俏可爱的小脸,他素来平稳的心跳不由在这一瞬间漏跳一拍。 过去几个月,即便是他已经娶了余芳,那也只是因,他必须对余芳负责。 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素锦。 虽然明知那个女人的心永远也不会属于他。 但是她却在他的心上。 直到那一刻,他看到他的妻站在夜空下对他说,她只为他一人傻。 他怦然心跳。 他的掌心抚上她娇俏的脸颊。 他清楚地知道眼前的这张脸渐渐刻画在他的心里,而素锦则渐渐从他心里消失。 他更加清楚地知道那一刻,他对余芳的感情并非出自于他对她的感动。 而是他很想爱眼前这傻傻的女人。 望向她眼中流露出的惊诧,他炙热的唇落在她的双唇上。 孔明灯下,树影摇曳,鸾凤颠倒。 那一夜的欢爱他情难自控。 没想到余芳便因此有了他的孩子。 他不高兴吗? 盛满烈酒的酒杯中倒映出张宏唇角苦涩的笑。 他是喜。 亦是悲。 他对素锦说道:“后娘。只是这一切来得太过于突然,我不知该如何应对。” 听到张宏的话,素锦站在张宏身后不由噗呲一声笑出声。 “也对。你这是第一次当爹爹。不知道怎么应对,也是理所当然。其实就连我亦是没料到,在过九个月,我便当了祖母。” “……” 听到素锦的话,张宏唇边的苦笑一僵。 相较他第一次为人父,他很难想象,素锦竟在这个年纪就要当祖母。 只可惜…… 这一切都不会到来。 翌日。 余芳嚷着要吃糖葫芦,张宏亲自上街买,但张宏在买了糖葫芦之后,却并没有立即回张府,而是去到城西一处偏僻的破庙中。 张宏到了破庙没多久,突然见一道白影从他眼前闪过。 只见一身穿白衣天姿国色的女子出现在张宏身后。 “娘亲。” 张宏转身看向那白衣女子唤道。 那白衣女子正是洛白茗。 平日里,白衣女子脸上总是挂着一抹倾国倾城的笑。 然而今天脸上的笑却不在。 白衣女子尚未说话,便是一声叹息。 “余芳怀孕的事情,我已知晓。儿子,你为何如此不小心。之前为娘已经警告过你。” 白衣女子话音一落。 张宏如出一撤,亦是一声叹息。 张宏道:“娘亲。曾经儿子以为这世间最难控制的乃是生死。如今儿子才知晓情难自禁这一词的含义。” “所以,你是想亲手杀了你儿子,还是想让为娘亲手杀了自己的孙子。亦或是让素锦动手?” 洛白茗话音一落,张宏便道:“素锦如今已经是半个出家人。竟然娘亲已经决定不再让她执行任务,便用不着她。” 张宏微微抬头,入眼的是一尊残破的佛像。 不待洛白茗说话,眼中写满痛色的张宏不由声音沙哑地又道:“佛主慈悲为怀,普度众生。如今我与娘亲竟在此处谋划如何杀害我还在腹中的孩儿。儿子不愿素锦这个后娘沾染上罪孽,更是不希望娘亲杀害你的孙子。娘亲……” 张宏的话欲言又止。 张宏是她怀胎十月所生。自己的儿子在想什么,她心里在清楚不过。 余芳肚子里的孩子乃是她的孙子,她又怎忍心杀害自己尚且还在腹中的孙子。 此时张宏眼中写满痛色,她又何尝不是。 洛白茗轻抚上张宏痛苦的脸庞。 “儿子。这是命。是为娘的命,是你的命,亦是你孩儿的命。若非朝代更迭,命运使然。现在的你又怎会是琅琊郡张家的少爷。你本来坐在受万民敬仰的高位之上。司马宏的名字会载入史册,流传千古。可是现在娘亲唯一希望的便是你能够平安度过此生,不希望你的子嗣永远过着不知何时就会被灭门的生活。西晋王朝已经不复存在,司马宏也已经死在他三岁那年。站在我面前的人是琅琊郡的张宏,他不会有孩子。” “可是娘亲……” 洛白茗却打断张宏的话,眸光一凛:“没有什么可是。如果你下不了手,娘亲便替你动手。” 第259章:该死的乞丐 “娘亲!” 看到跪天跪地从不在人前下跪的张宏跪在自己面前,洛白茗并不觉得意外。 她太了解张宏。 了解他过去将素锦置于心上,现在他则有了真正相爱,想要保护的人。 要亲手杀掉自己的孙子,她又何尝舍得。 只是西晋王朝后裔如果不能光芒万丈地活着,还不如不来到这个人世间的好。 “儿子。为娘曾告诫过你,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可跪天,你可跪地。但是除此之外,即便是娘亲,你也不准跪。起来!” 听到洛白茗的话,张宏并未站起身。 昨日他独自坐在院中想了很久。 他道:“西晋灭,上苍没有给我保护西晋的机会。但是现在他却给了我保护自己家人的机会。娘亲,儿子从未求过谁。这次……” 洛白茗再次厉声打断他的话。 “既然你从未求过任何人,这次也同样不行。起来!” 但张宏却固执的跪在地上。 “儿子,不起。” 张宏的心情随她,看起来没心没肺什么也不在意,但是真正遇到自己在意的事情,便会固执到钻牛角尖。 现在张宏便这般的固执着。 看向眼中写满哀求望着她的张宏,洛白茗深吸一口气。 若是他再不起的话,就不要再认她这个娘亲。 但她的话尚未出口,似乎猜到她要说的话。 张宏抢在她之前下手为强,从腰中拔出匕首比在自己脖颈上。 张宏道:“若是娘亲不肯放过余芳腹中的孩儿,儿子便死在你的面前。” 洛白茗呼吸一滞。 看到拿着匕首威胁她的张宏,她倾国倾城的脸仿佛在瞬间变得苍老。 “你敢!” 她话音一落只听张宏道:“儿子敢不敢,娘亲应该最清楚。” 张宏清楚在这个世界的上对洛白茗而言,最重要的就是他。 娘亲将他看得比这世上的任何事物,甚至比她自己的命更重要。 以至,他知道今日来此,他定能保住他孩儿的命。 此刻,张宏不忍去看洛白茗脸上的表情。 如果有选择的话,他绝不想看到痛苦之色出现在自己娘亲的脸上。 冰冷的匕首分明是架在张宏脖颈上,但是洛白茗却觉那匕首是架在自己的脖颈上。 良久之后。 洛白茗终是挥手用暗器打掉张宏架在脖颈上匕首。 不仅是洛白茗容颜好似在瞬间苍老,她声音亦是如此。 “宏儿,你是为娘的软肋。你和为娘比狠,为娘终究是赢不过你。” 听到洛白茗的话,张宏悬着的心这才落地。 “谢谢娘亲!” 洛白茗发出一声苍老的叹息。 就在她转身准备离开,突然听到破庙里有动静。 “是谁!” 糟糕! 容迦躲在佛相后手里攥着半个她从野狗那里抢来的馒头,听到洛白茗的声音,她在心里暗道不好。 她想逃,但为时已晚。 只是眨眼间,洛白茗便已出现在她的面前。 洛白茗的动作很快,她尚未看清洛白茗是如何出手,洛白茗的暗器已经陷入她胸前的血肉中。 “娘亲!” 看到洛白茗闪身至佛像身后,张宏不会武,只能以他最快的速度急急跑过来。 “这是……” 此时的容迦又脏又乱的长发覆盖在她的脸上,挡去了她丑陋的相貌。张宏并没有认出中了洛白茗暗器躺在地上的女人就是当初在郭雪儿比武招亲时,诬陷郭雪儿是阴阳人的丑八怪。 中了洛白茗染有剧毒的暗器,不断有乌血从容迦口中吐出。 此人躲藏在佛相后这么久,她都没有发现。想来此人亦是习武高手。 就像是杀了一条野狗一样,洛白茗转瞬将她停留在容迦身上的目光收了回来,看像张宏道:“一个乞丐。不过很快,他就只是一具尸体。” 此时张宏和洛白茗的想法一样,以他娘亲的武功,如果是一般人躲在佛相后面,他自然知晓。 但是这乞丐却躲了这么久,若不是因为这乞丐肚子饿发出腹鸣,娘亲亦是不曾发现他躲在佛相后偷听。 张老爷已经过世。这世上除了娘亲,不会有第三个人知晓他的身世。 看向躺在地上不断从口中吐出乌血的乞丐,张宏眼中没有丝毫动容。 要怪,就怪这乞丐不该躲在佛相后偷听他和娘亲之间的对话,既然已经被他听到,他的下场就只有死。 “娘亲,我们走吧。” 容迦躺在地上目光狰狞地看向消失在破庙门口张宏与洛白茗的背影。 脏乱的长发下她的脸色发黑。 她中的是竹叶青的蛇毒。 在确定洛白茗与张宏已经离开之后,容迦眼前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她不能死。 她还没有让伤害她的人遭受到报应,她怎么能死! 身体已经变得僵硬。 容迦用尽她所有力气从怀里拿出一支小瓷瓶,她颤抖地将小瓷瓶送到她不断吐出乌血的嘴边。 再试了好几次后,容迦终于打开了瓶盖,迅速吞下一颗从瓶子里倒出的一颗药丸。 她…… 她还不能死。 在容迦彻底失去意识之气,舌头被逐风砍下来的她在心里对自己无声说道。 张府。 余芳坐立不安地站在桌边走来走去,简直快晃花伺候她丫鬟的眼。 余芳望着窗外,她姣好的眉紧皱在一起。 “只是让他去买一串糖葫芦而已。这都一个时辰了!他到底是去买糖葫芦,还是种葫芦去了?” 听到余芳的话,站在旁边的丫鬟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声。 娘亲说怀孕之后女人会变得有脾气,这话一点不假。 余芳发现自己怀孕之后,总是心情发燥。 听到丫鬟的笑声,余芳不由恶狠狠地朝着丫鬟瞪了一眼,瞪得刚才忍不住笑出声的丫鬟直哆嗦。 “你在笑什么?” “夫人。”不敢继续与余芳对视,丫鬟立即低下头,支吾着说,“糖葫芦是山楂做的。老爷要去种的话,也是去种山楂。” 余芳闻言抽了抽嘴角。 余芳乃是琅琊郡第一富商的女儿。 在余家时,她就是余家最贵重的宝贝,捧在手里怕摔,含在嘴里怕化。 余芳五谷不分,又怎会知晓糖葫芦不是葫芦做的,而是山楂做的。 她不由挑眉道:“真的?” 丫鬟用力点头如捣蒜。 “桃红不敢妄言。” 在余家时,余芳也没少戏弄丫鬟。 现在张宏也还没回来,余芳看向站在她面前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的丫鬟,她道:“那你的意思是我在妄言?” 丫鬟闻言随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比刚才点头更加用力摇头。 “桃红不敢!” “桃红不敢!” “不敢?”余芳顿了顿道,“你刚才都敢笑。现在却又道不敢?” 桃红知道自己此刻说什么都是错。 她便不再继续说自己不敢,而是瑟瑟发抖地说道:“桃花知错。甘愿受罚。” 余芳等的就是桃花的这一句话。 余芳疑惑问道:“真的?” 见桃红用力点头,余芳不由道:“既然你已知错,甘愿受罚的话,那你现在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去酒窖里给我拿一壶桃花酿来。 “啊?” 听到余芳的话,桃红震惊地抬起头来看向余芳。 此时桃红因为震惊长大嘴巴都能塞下咸鸭蛋。 桃红继续支支吾吾地说:“夫人,这……老爷交代过,你现在怀有身孕,不能饮酒。” 没想到张宏已经吩咐过下人不让她碰酒。 “咳咳!” 余芳轻咳了两声。 她道:“现在老爷不在家,你偷偷去酒窖拿酒,老爷是不会发现的。” 谁知余芳话音一落,一道她熟悉不过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 “谁说我不在家。” 余芳心咯噔一沉,便又听张宏道:“又是谁允许你让下人偷偷去酒窖里拿酒喝。” 余芳闻言转身看向手里拿着糖葫芦冷着脸看她的张宏。 “桃红,你先下去。” 听到张宏的话,桃红就像是逃一样,立即离开房间。 张宏冷着脸走到余芳面前。 平时她要怎样,张宏都会依她。 但是现在,自从她怀孕之后,张宏便这也不然她做,那也不然她做。 整日让她呆在房间里养胎,余芳只觉自己再这么呆下去,脑袋就快长出蘑菇来。 张宏走到她身旁再次声音低沉地说道:“说。到底是说允许你让下人偷偷去酒窖里拿酒喝。” 她心里憋着闷气。 听到张宏的声音,她刚一开口,有酸酸甜甜的东西突然塞进她的口中,堵住她即将出口的话。 “唔……” 张宏道:“不是想吃糖葫芦吗?吃完糖葫芦再说。” 张宏顿了顿又道:“现在你的心情不好,指不定吃完糖葫芦,你的心情就能变好。” 放屁! 谁让他买个糖葫芦买这么久? 谁让他直接把糖葫芦塞进她嘴里? 谁让他在下人面前不给她面子? 余芳现在一肚子的气,她用力咬碎张宏是塞进她嘴里的糖葫芦。 就像张宏说的那样,酸酸甜甜的糖葫芦在她口中化开,她烦躁的心情因为口中的酸甜渐渐变好。 一整串糖葫芦下肚,她心中的闷气已经消失不见。 “怎么样?现在心情是不是好了很多。” 还真是这样。 看向自己夫君眼中得意的笑,她是不会承认的。 余芳嘟着嘴道:“没好。你不要以为一串破糖葫芦就能让我消气……” 余芳话音未落,她的腕间突然传来一道凉意。 她低头看去只见自己手腕上多出一只羊脂白玉镯。 望向自己腕间的羊脂白玉镯,余芳眼前一亮。 即便她爹是琅琊郡第一首富,她家收藏的玉镯比张府内收藏的酒还要多。 但是她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玉镯。 因为惊讶,余芳甚至忘记了自己本该向张宏继续撒泼的话。 她惊讶地说道:“这玉镯好美。” 这玉镯自然美。 张宏道:“这只玉镯是我爹曾经送给我娘的定情之物。现在我将这玉镯赠你。你可还气?” “这是公公曾经送给婆婆的定情之物?” 余芳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他,见他点头,他以为自己的妻子会开心地笑出声。 但张宏却发现余芳就像是被人定身一样,呆呆地盯着他。 半晌后,张宏下意识皱了皱眉。 他道:“这玉镯你不喜欢?” 但下一瞬回应他的却是余芳的哭声。 突然之间,余芳的哭声吓得张宏不知所措。 见余芳转瞬扑进他怀里,张宏轻轻拍着余芳因为哭泣而剧烈起伏的后背,六神无主地说道:“娘子,你这是怎么了?” 第260章:命运 “我……” 晶莹的眼泪就像是水晶从余芳眼中滑落,余芳泪眼汪汪地望向他,支支吾吾地说:“我没事。我只是开心。很开心而已……” 她与张宏相处多年,嫁给张宏后,她乃是张宏的枕边的人,又怎会不清楚张宏心中所想。 其实她骗了张宏。 张宏生辰那日,她除了写下希望张宏能够平安健康的祈福之外,她还写有望此生张宏只爱她一人。 那日她从张宏眼中看到不同以往的灼热。 他对她动了情,可是素锦依旧还在他的心里。 好在。 她已是张宏的妻。 她与张宏来日方长。 但她没想到,这一刻会来得这么快。 手腕上的玉镯便是最好的证明。 张宏看向她,手足无措地替她慌忙抹眼泪。 “芳儿,你开心就好。莫哭啊。” 然而张宏却发现他越是红,余芳便哭得越厉害。 “……” 余芳的哭声就像是一把无形的利刃刺入他心里。 他怎么能忍受余芳在他面前哭。 最后他只有拿出绝招,用他灼热的双唇堵住余芳的双唇。 “唔……” 这一刻,余芳瞪大眼睛,她的哭声戛然而止。 屋顶上洛白茗悄无声息地窥视着这一幕,她清丽的眼中神情复杂。 最后她缓缓合上被她揭开的青瓦转身离去。 檀香袅袅。 自从素锦带发修行之后,张家就多出一间佛堂。 不过在洛白茗眼中,眼前这座佛堂如同虚设。 素锦心中有的是王羲之。 佛主于素锦而言不过是一个逃避感情的借口。 不过当年,她已经给过素锦选择的机会。 既然素锦选择继续做青鱼,那她就没资格和王羲之在一起。 “吱嘎。” 听到推门声,素锦转头看向站于逆光之中白衣女子,神情一怔。 “主人。” 为了清净,佛堂建造于张府最偏僻的地方。 平日除了打扫的丫鬟,几乎没有人会来佛堂。 洛白茗没有关上佛堂的大门,她径直走到正跪于佛主画像前的素锦身旁。 “后悔吗?” 听到洛白茗的话,素锦又是一怔。 素锦自己能够听出洛白茗话中的意思。 洛白茗问的那时当年她拒绝饮下忘忧露,改头换面嫁给王羲之一事。 后悔吗? 若是爱一个人,又怎会甘愿自己爱的人,心中装的是别人。 当初她拒绝主人给她的机会,只为能够留下自己深爱逸少的这份记忆。 她出生卑微,能够拥有的仅此而已。 可是那日郭家比武招亲,看到逸少冒着生命危险也要赢逐风的画面,她后悔了。 可是。 那又如何。 后悔无门。 她极是固执。 小的时候,爹爹总是刮着她鼻子说,她像极她娘亲,倔得跟一头牛似的。 即便明知自己会后悔的,如果让她再次回到主人给她选择机会的那一刻。 她的决定依旧不会改变。 洛白茗居高临下地站在素锦跟前,看到一抹黯然就像流星一样自素锦眼底闪过,转眼即逝。 素锦道:“青鱼,无悔。” “是吗?” 突然间,洛白茗的手落在她的发顶上,就像摩挲小狗的脑袋一样,摩挲着她的发顶。 素锦的耳边响起洛白茗若有似无的叹息声。 洛白茗道:“青鱼。本座膝下无女,一直以来,本座将你作女儿看待。当年让你嫁进张家作为续弦,是为了让你保护张宏。本座因为知晓张老爷不会碰你,而你又是本座最信任之人,所以这个任务才交给你。虽然只有夫妻之名,本座亦是知你委屈。当年本座给你选择的机会,不是让你自贬身价,觉得自己配不上逸少。本座是给你重生的机会。本座知你心中的考量。” 洛白茗的目光直直落在素锦脸上。 她顿了顿道:“青鱼,是本座对不起你。” 洛白茗是主,她是奴。 若当年不是洛白茗救她,又怎会有今日的素锦。 素锦闻言甚是惶恐。 她用力摇头如捣蒜。 “主子,没有对不起青鱼。若是当年主子没有救青鱼的话,如今的青鱼早就已经是一堆枯骨。更不可能再遇见逸少。有过于的记忆于心,青鱼此生已足矣。” 每每张宏问她,可否有想念逸少时,她皆是道,她是张老爷的妻。 但在洛白茗面前,她不敢再对洛白茗撒谎。 洛白茗闻言转身看向素锦跪拜的佛主。 洛白茗目光虔诚地看向佛主道:“有人说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人定胜天。也有人说命已天定。到底是该信自己?还是该信命?” 洛白茗有着倾国倾城之貌。她的美貌乃是郭雪儿皆无法比拟的。 若是有人见到洛白茗定会以为她仅二十有余。 但是这一刻,素锦却觉得洛白茗的声音很苍老。 这一瞬间,她清晰地感觉到岁月已经刻画在洛白茗的生命中。 没有听到身后素锦的回答。 洛白茗道:“也罢。若是能够参破,命运之理。你我皆不会在此。青鱼,替我守护好张府一家。” 洛白茗丢下话,没有再看她,转身离开。 素锦看向洛白茗声音已经消失的门外,她道:“青鱼,领命。” 她没有家人。 家人对于她而言乃是比天上星辰更加宝贵珍惜之物。 在爹娘去世,舅舅丢下她离开之后,洛白茗是她的家人。 如今她亦是将张宏余芳视作自己的家人,就算洛白茗没有下命令,她也保护张宏,保护余芳,以及余芳腹中的孩儿。 时间虽在流逝,但对于快乐的人而言,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即逝。 对于寂寞的人而言,时间就像是乌龟爬行,慢慢消失。 风雪洗礼整座琅琊郡,快到春节的时候,余芳怀孕已有三个月。 余芳闹着要去街上看舞狮,张宏拗不过她。便叫上素锦,一家人一同去看。 “夫君,我要吃糖葫芦。” 三人走在长街上,张宏听到自己怀孕的妻子发话自然是屁颠屁颠地去买。 “娘子,你要等糖葫芦。” 当张宏拿着糖葫芦回来时,他发现余芳神情呆呆地看向不远处。 “娘子?” 顺着余芳的目光看去,张宏看到被誉为琅琊郡第一美人的郭雪儿正与她的夫君逐风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第261章:怎么会是你! 天空的飘雪就像柳絮。 张宏看到朝着他们走来的逐风哪里还有半点之前在比武招亲上见到的和尚样。 余芳不由低声在张宏耳边道:“半脸和尚头发长出来了。” 是了。 迎面朝着他们走来的半脸和尚已经长出短发,身上的僧袍袈裟也已经换作藏青色长衫。 但令大家惊讶的是逐风以半面银面具覆在脸上,挡住他脸上的胎记。 逐风本长得清秀,这般戴上银面具之后,他看上俨然是一妖孽美男与郭雪儿走在一起十分般配,宛如一对璧人。 “娘亲,这大哥哥和大姐姐好漂亮。” 有路过的小丫头眼也不转地盯着逐风。但她不知道眼前的男子就是她半年前在郭家比武招亲上吓得她当场大哭的半脸和尚。 小丫头口无遮拦地说:“娘亲,我长大了可以嫁给大哥哥吗?” 郭雪儿如今没有武功,注意力被从她身边经过的小丫头吸引。 她一脚踩滑,根本来不及稳住身形。 “小心!” 郭雪儿的注意力全在小丫头身上,但是逐风的注意力则全在郭雪儿身上。 看到郭雪儿踩到地上的冻雪差点跌倒,逐风伸手拦住她的腰。 属于逐风的气息裹挟着风雪迎面而来,郭雪儿怔然看向逐风迎面而来的脸。 自从她嫁给逐风之后,琅琊郡又不少人说她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说逐风配不上她。 逐风为此脱掉袈裟,留起长发,甚至还特意打造了半面银面具来挡去脸上的胎记。 但谁也不知晓。 其实是她配不上逐风。 没错。 她是容迦口中说的不男不女的怪物。 这半年来,在外人面前,她与逐风乃是举案齐眉的夫妻。 但她与逐风却只有夫妻之命,没有夫妻之实。 过去娘亲对她说,上天何其残忍,给了她如花美貌的同时也给了她一具非男非女的身体。 幼时,为了不让爹爹发现异样,娘亲带着她去到尼姑庵里祈福,想要割掉下面她不该有的东西。 可是尼姑庵的主持却说,这是她的命,即便是除去身下不该有之物,她的命运同样不会改变。 望着逐风近在咫尺的眼,浓郁的悲伤从她心中涌出。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经过这半年的相处,逐风对她的好,她自然看在眼里。 若是她是正常女子的话,她早就已经与逐风成为夫妻。 她对不起逐风。 她回过神来立即站好,低头移开自己与逐风对视的目光。 而这一切在素锦张宏一行人看来,此乃郭雪儿娇羞之色。 突然之间,听到锣鼓的响声,余芳眼前一亮。 “夫君,舞狮就在前面。我们快去!” 余芳已经怀有身孕,冰天路滑,担心余芳跌倒在地上,张宏心头一紧,立即上前紧握住余芳的小手。 “娘子小心!” 余芳有张宏照顾着,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素锦脚步一停。 她没有跟着张宏余芳一同去看舞狮,而是朝着一条小巷走去。 走出小巷,眼前是一座被风雪覆盖的石桥。 当年她就是在这里再次遇到逸少的。 寂静的石桥上,偶尔行人经过,素锦缓缓抬起手放在自己胸口的位置。 在素锦胸口的位置放着一把折扇。 那般折扇是她最珍惜之物。 望着石桥素锦乌黑的眼底划过一抹无奈的笑。 是谁?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她身后的巷子里传来,打扰她此刻的宁静。 素锦下意识皱了皱眉转头看去,下一瞬,她脸上的表情不仅一怔。 逸少…… 他怎么会在这里? 还是说是她产生的幻觉? 素锦瞪大她写满惊诧的眼看向逸少。 眨眼间,逸少已经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被小手冻得微凉的手被逸少的手紧握住。 逸少掌心的温热清清楚楚地告诉她,这不是梦。 “跟我走!” 逸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在清晰感觉到逸少掌心温热的同时,她也清晰感觉到自逸少浑身撒发出的紧张气息。 逸少他怎么了? “逸少?” 她试图挣开逸少的手,然而逸少似乎预料到她的反应。 逸少的手就像是铁钳一样紧扼住她的手,她根本挣不开。 “逸少,你到底怎么回事?” 逸少却道:“跟我走便是。” “……” 她挣不开逸少的手,只等用内力稳住自己的下盘,不让逸少将她拽走。 “……” 现在情况紧急,不能让素锦知晓突然之间发生了什么。 在她用内力稳住下盘这一瞬,只见想要将她拽走的逸少随即转过头来看向她。 这一刻,有落雪落在逸少墨黑的长发上,她望着他俊美的脸庞还没来得及反应,她的脸便被逸少捧住。 下一瞬,一个灼热的吻便落在她微凉的唇上。 他…… 逸少的吻来的汹涌霸道,仿佛在抽空她口中空气的同时,也将她的理智全部抽走。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素锦震惊地瞪大眼睛看向眼前逸少忘情吻她的模样。 然而就在她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推开逸少时,她的后脑勺突然传来一阵钝痛,眼前的视线转瞬一黑,她失去了意识。 痛。 后脑勺好痛。 素锦从昏迷中醒过来时,发现周围一片漆黑。 就在她打算起身时,她听到有铁链发出的轻响声。 回想起在她晕倒之前发生的那一幕,素锦目光一沉。 是逸少囚禁了她? 此时素锦发现自己虽然是在床上,但是她的手脚都被玄铁链给绑着,她可以在房间里自由活动,但却根本无法离开这个没有窗户,甚至连门都找不到在什么地方房间。 逸少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囚禁她? 房间内不见天日,素锦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到石门打开的声音。 有烛光从石门外照进来。 因为不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素锦闭上双眼,却靠着听风辨位紧拽住来人的手腕。 手腕被锦素紧攥住,安静的房间里除了铁链撞击的声响,便是女子吃痛的声音。 “嘶。素锦,是我。” 听到女子的声音,素锦神情一怔。 她惊诧地睁开眼,借着烛火的光芒看向被她紧扼住手腕的女子。 “红鲤,怎么会是你!” 第262章:你的夫君! 借着烛火的微光,红鲤看到素锦震惊的脸。 “是我。” 红鲤说着将她提在手上食盒放到桌上。 “你先吃饭。” 之前她被逸少打晕,醒来后发现自己竟然手脚皆被铁链拴住,然后发现送饭来的人竟然是红鲤。 “红鲤,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她紧攥住红鲤的手腕追问,红鲤却道:“你吃完饭,我再告诉你。” 红鲤的性情她极是清楚,若是红鲤不愿说的话,就算她用匕首也撬不开红鲤的口。 她的思绪很乱,就像是一团打结的线团。 “好,我先吃饭!” 素锦坐在桌前用她最快的速度解决完红鲤端来的饭菜。 在咽下最后一口饭后,素锦看向坐在她对面的红鲤道:“红鲤,你现在可以说了!” “恩。” 主人吩咐她,在素锦吃完饭菜之后,可将素锦想知道的一切告诉她。 红鲤道:“青鱼,就在昨日张宏与余芳已经被斩首。” 素锦脸上的表情一僵。 “红鲤,你……你在说什么?” 红鲤闻言又将自己刚才说的话重复道:“青鱼,就在昨日张宏与余芳已经被斩首。” 素锦僵硬的脸上破开一抹笑。 “红鲤,你是在与我说笑对不对!” 红鲤没有说话,但她凝重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你……” 素锦转瞬敛去自己脸上的笑,她瞪大眼睛,再次紧拽住红鲤的手,以她最大的声音嚷道:“你刚才说的都不是真的!” 红鲤任由她用修长的指甲将她的手背抓出血来。 避开她狰狞的目光,红鲤道:“素锦,你可知主人为何要让你嫁给张老爷,保护张宏?” 不待素锦回答,红鲤又道:“张宏与张老爷并非血亲,他乃是主人之子。” 洛白茗乃是西晋王朝的洛妃,当年西晋灭,她假扮成宫女带着司马宏逃出皇宫。为了不让当今皇帝找到西晋王朝最后的血脉,洛白茗将司马宏变成琅琊郡张家公子张宏。 西晋王朝大势已去,洛白茗没有想过复兴西晋,让自己儿子再登王位。 她只希望张宏能够平安度过此生。 不想那日在破庙中中了她暗器的乞丐竟然并未死去,甚至还写迷信给了官府。 经过东晋朝廷调查在发现张宏就如同乞丐所说乃是西晋皇族遗孤之后,就在昨日张宏与素锦看舞狮时,他们不知舞狮的人并非寻常百姓,而是皇帝派来绞杀他人的隐卫。 “昨日逸少从他舅舅那里听到消息。他赶去寻你的时候,张宏与素锦已经遇害。不幸中的万幸,你并不在那里。所以逸少打晕了你,将你交给了主人。” 张宏和余芳他们真的死了吗…… 摇曳的烛火中,素锦的脸上苍白若纸。 她看向红鲤用力摇头。 “不。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红鲤,你在骗我。” 可是她却看到红鲤黯然地说:“青鱼,我也希望我是在骗你。” 红鲤用力抽出被她紧攥住甚至划破皮的手背。 红鲤冰凉的手抚上她同样冰凉的脸庞,有泪珠自红鲤眼中流出砸落在木桌上。 为何她的视线会突然变得模糊? 素锦用力眨了眨眼,但模糊的视线并没有因为她用力眨眼而有所好转。 她的耳边响起红鲤哽咽的声音。 “青鱼。如果我是骗你的该多好。这样的话,主子就不会自尽身亡,你也不会再也记不得我。” “红鲤,你在说什么!” 在她失去意识之前,她听到红鲤说:“青鱼,虽然我并不希望你不觉得我。但是我希望你能幸福……” 半年后。 “小姐,小姐!你怎么还在睡啊。” 好不容易睡着,竟又被吵醒。 她缓缓睁开眼,揉了揉自己发涨的脑仁,却听到丫鬟急得跺脚的声音。 “小姐啊!老爷今日去到王府替你选夫君,你怎么还能安心睡觉。” 她白了自己的丫鬟一眼。 “红鲤。就算我不安心又能如何?横竖替我选夫君的人是我爹,我当然相信我爹的眼光。我啊,吃饱喝醉等着嫁人就好。” 她说着不由扯着头发叹了声气。 “其实我挺舍不得我爹。要是我爹能够找个倒插门的女婿该多好。” “小姐。你之前不是说倒插门的女婿十有八九都没骨气吗?没骨气的夫君,你也要?” 她又继续叹气:“这世间怎就没有两全其美之法。” 听到她的叹息,她发现红鲤眼中闪过一抹她读不懂的情绪,好像带着一抹悲凉,又好像带着一抹庆幸。 这小眼神让她很是费解。 下一瞬,她便听红鲤道:“这世上虽然没有两全其美之法,但有舍才有得。” 她不由笑着将头凑到红鲤跟前。 她道:“这么豁达的想法,你又是从哪个话本里看来的?” “我……”红鲤支支吾吾地说,“就……就是我上次看的那本《扇不语》里面说的!” “哦。那本书啊,我怎么记得你好像从我不小心踩到香蕉皮撞到大石上失忆之后,就一直在看这本书?” “呃……这本书很长嘛。平时我又要照顾小姐,哪来的时间看。倒是小姐你,整日不是睡觉,就是发呆。简直是在浪费人生。” “我这哪里是叫发呆。我这是在用力回想我失忆前发生的事情。不过这半年来,我竟什么也想不起来。我的过去就像是一张白纸。我就……就连我喜欢吃什么都想不起!等等……你竟教训起你小姐我浪费人生?红鲤,你今天是想跪榴莲呢?还是跪榴莲?” 听到跪榴莲,红鲤脸色一变,忙道:“小姐,红鲤知错。” “哼哼。” 她用力往红鲤鹅蛋脸上狠狠捏了一把。 “知错就好。反正现在我爹也还没回来,你去厨房给我端盘红烧乳鸽来。这被你吵醒,肚子好像有些饿。” 红鲤抽了抽嘴角,依她所说去到厨房端红烧乳鸽。 没过多久,坐在窗边看晚霞的她又听到红鲤咋咋呼呼的声音。 “小姐!小姐!” 看到红鲤空中手回来,她不由皱眉问:“我的红烧乳鸽呢?” 下一瞬,她却见红鲤激动地拽住她的手道:“逸少,是逸少。” 双手被红鲤拽得生疼,她皱了皱眉:“逸少是谁?” “你的夫君!” 第263章 听天由命 “咳咳……” 她就像是被雷劈到一脸震惊地看向红鲤。 “你说什么?” 红鲤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小眼神望着她,激动地说:“小姐,老爷已经回来了。听说他给你选的夫君乃是琅琊王氏的王羲之,字逸少。” “王羲之……” 她皱了皱眉,嘀咕着说:“这名字我好想在哪里听过。” “我的小姐!王羲之便是被圣上夸入木三分的书法大家啊!” “入木三分?”她低头沉吟,转瞬不由抬起头瞪大眼睛看向红鲤,“书法大家,那他年纪肯定很大?” 她的反应将红鲤吓得一愣。 红鲤松了松紧拽住她的手。 “小姐,你在想什么……” 她疑惑道:“那王羲之难道年纪不大?” “当然不大!逸少……”好似发现自己说错话,红鲤随即改口,“王公子他不过二十又五,不仅写得一手天下举世闻名的行书,他的武功也很好,今后保护小姐完全没问题。像王公子这般能文能武的青年才俊简直世间少有!” 听到红鲤将这王羲之快吹上天,她抽了抽嘴角。 “红鲤,说得像你见过这王羲之一般。” 她话音一落,只见一丝不自然的情绪自红鲤眼中闪过。 红鲤支吾道:“小姐,我……我也是听其他丫鬟说的。” “是吗?”她挑了挑眉,逗红鲤说,“我还以为你又是从那本《扇不语》里看来。” “……” 红鲤做出一个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表情。 果然跟她预料的一样,就在这时一个丫鬟跑来传话,说爹爹让她去书房。 在她去书房之前还不忘交代红鲤说:“红鲤,等本小姐回来时,要看到红烧乳鸽。” 晚霞如火如荼,走在院中,她觉得周围的一切很熟悉,却又很陌生。 半年前,因为一块香蕉皮,她便失去了二十多年的记忆。所以的记忆变成了一张白纸。 如果不是红鲤告诉她,她连自己过去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 红鲤说过去的她吃的清淡,最喜欢吃的一道菜叫做雪花鸡淖。 可是现在的她却是无辣不欢,就连红烧乳鸽都要沾辣椒粉吃。 至于性情。 她曾经问红鲤,自己过去的性情如何。 红鲤沉吟许久后却告诉她,过去她的性情如何已经不重要,现在的她只要开心就好。 呃…… 红鲤这样的回答,不仅让她开始怀疑以前的自己其实是一个仗着自己的身份刁蛮任性的大小姐。 不过就像是红鲤说的那般,过去的她性情如何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的她很开心。 因为一块香蕉皮撞坏脑袋,她就像猪一样懒散在家,爹爹也从未说过她半句不是。 唯独那天看到她在莲池边扑蝴蝶,突然走到她跟前对她说,她病已经好得差不多,女大不当留的话。 爹爹要她嫁人。 她不愿嫁,却更不愿惹自己的爹爹生气。 虽然她失忆,却并没有因此失去理智。 就算她哭闹着说不嫁,爹爹也不会允。 所以何必费精力去哭闹,费精力去惹爹爹不开心呢。 嫁人便嫁人呗。 嫁得不好,就经常回娘家,想办法让夫君休了她也成。 嫁得好,就经常带着夫君回娘家,多一个人疼她有何不好? 她这般琢磨着不知不觉便已经走到书房门口。 “进来吧。” 听到她敲门,郗鉴道。 她推门进去,看到爹爹正负手而立站在窗前。 虽然没有前二十多年的记忆,但是这半年来爹爹对她极好,如今看到爹爹和蔼的侧脸,她心中便又生出浓浓的不舍。 她不想嫁人。 她不由凑到爹爹跟前,笑嘻嘻地问:“爹爹,你觉得是窗外的风景好看。还是你选的东床快婿好看?” 听到她的话,爹爹并不觉得吃惊,他转头看向她道:“听红鲤说的?” 爹爹虽然是在问,但语气却是肯定。 “嗯哼。”她耸了耸肩,“听红鲤说那王羲之是书法大家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以为他年纪挺大的。” 爹爹笑着看向她不由追问:“年纪挺大是有多大?” “呃……”她琢磨着想了想回答说,“大概三十五岁左右。” 爹爹笑着摇了摇头。 “璇儿。你应当相信爹爹的眼光。你这么乖巧,爹爹又怎舍得将你嫁给一个半糟老头。” 她闻言难以置信地眼睛。 “爹爹,你此话差矣。什么半糟老头!不过是年纪比我大了一些而已。爹爹都还未老呢。” 爹爹被她的话哄得笑出声。 “你这丫头就是嘴甜,整日就像一只无忧无虑的百灵鸟。爹爹还真舍不得把你嫁出去。” 她心直口快地说:“既然爹爹舍不得,那我就不嫁。” 随即爹爹叹了声气道:“可惜我已经给你选好夫君。还是依圣上之命选的。不嫁的话,那便是欺君,满门抄斩。” 看向爹爹故作叹息的模样,她抽了抽嘴角,也学着爹爹的模样,故作叹息地说:“既然如此,女儿只好嫁人咯。” 她说着挽住爹爹的手臂又道:“大不了,我经常的回来看望爹爹便是,然后说着世界上最好听的话给爹爹听。爹爹你觉得如何?” “你啊!今日,我叫你来书房是想问你,成亲之前,你可想见一见你未来的夫君。” 他想也没想直接拒绝道:“不必。反正横竖我是要嫁他的。若是他合我心意,一见之后,我会恨不得早点嫁他。若是他不合我心意,一见之后,我所得只有苦恼。所以我不见他。” 爹爹试探着问:“真的?你不曾想过见到他,他不如你所期待的那样,便琢磨着退掉这门亲事?” 她摇头如捣蒜。 “既然是爹爹为我定的夫君,女儿便要相信爹爹的眼光。就算是爹爹看走眼,退亲的话也只会惹来他人对我们郗家的非议,指不定圣上一怒,还真降罪于爹爹。就这样嫁吧。女儿并无怨言。” “璇儿。”爹爹将他苍老的手放在她发顶上拍了拍道,“ 爹爹这么做只望你能幸福。” 爹爹对她的好,她当然明白。 “璇儿明白。” 她用力点了点头,在接下来直到成亲之前,她不让红鲤再提任何有关她未来夫君的事情,也不对她未来夫君做任何肖想。 第264章:慢慢适应便好 喜乐震天,喜帕盖头。 沉重的凤冠压得她脖子都快断掉。 成亲还真是麻烦。 她坐在花轿里,很是嫌弃地皱了皱眉。 天不亮,她便被红鲤叫起来,连早膳都还没吃。 她摸了摸自己瘪下去的肚子,掀开盖在头上的喜帕,将洒在软榻上的红枣塞入口中。 吃完红枣,还有花生,还有瓜子。 这日,外面喜乐震天,她在喜轿中吃得不亦乐乎。 “新郎踢轿门。” 听到外面媒婆响起的声音,她心咯噔一沉,立即扔掉手中的花生壳,捡起被她扔在地上的喜帕。 砰地一声轿门被踢开。 这一瞬间,轿内轿外两人皆是一怔。 呃…… 她喜帕还没来得及盖在头上。 但这一瞬间,真正令她动作一僵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她还没有来得及盖上喜帕。 而是因为踢轿门的男人。 果然啊。 就像红鲤说的那般,王羲之一表人才,风流倜傥。虽说是书法大家,但完全不似弱不禁风的书生,他身型魁梧健壮,面如冠玉。 爹爹果然好眼光啊。 大概是没有想到踢开轿门之后,他会看到这幅光景。 不过好在王羲之站在轿门口将外面的视线全部堵住,除了王羲之,没有人看到她现在的情况。不然爹爹的脸就要被她丢光。 晓是见他像一根木棒杵在花轿门口没有反应,媒婆不由提醒道:“新郎抱新娘出花轿。” 她迅速回过神,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将喜帕盖在脸上,然后…… 狭小的花轿内,属于男人的气息迎面而来,被喜帕盖住脸,她看不到王羲之的脸,但下一瞬她却清晰感觉到一个温暖的拥抱。 她的脑袋靠在他的胸膛上,隔着单薄的意料,她清晰感受到王羲之犹如磐石般坚硬的胸膛。 咚咚。 这一瞬间,她下意识攥紧衣袖,只觉自己的心跳比平时跳得快了很多,好像一不小心,她的心脏就会跳出来一般。 她以为在抱她下花轿之后,王羲之便会将她放到地上。 谁知令她惊讶的是王羲之竟然抱着她往喜堂走。 这是什么情况? 在今日成亲之前,有关成亲的流程红鲤在她耳边说了不下五十遍,听到她耳朵都快长出茧子。 她记得清清楚楚红鲤说的是新郎在抱她下花轿之后,便把她放下,然后牵着她的手一起走进喜堂。 红鲤还不断地说让她注意脚下,别摔着。 喜帕下她一脸茫然。 这王羲之竟不按照规矩走。 不过看在他长得好看的份上,这种小事完全可以无视。 更何况比西瓜还重的凤冠压得她脖子疼,浑身戴得金银首饰也重得要命,被王羲之这样抱着比她盖着喜帕小心翼翼走路要舒服太多。 王羲之走得很平稳,又因为她平时嗜睡早上又起得太早的缘故。 不想被王羲之抱着的她竟然在锣鼓震天的喜乐身中睡着。 “璇儿。” “璇儿。” 谁在叫她? 有声音好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还有锣鼓的声响。 为什么这么吵! 等等…… 她刚才好似在成亲的路上! 她彻底被吓醒,蓦地睁开眼睛,发现她眼前乃是一片红。 有男人温柔的声音再次在她的耳边响起。 “璇儿,该拜堂了。” 她竟然在成亲的路上睡着。 她抽了抽嘴角,很庆幸自己的脸被喜帕挡住,除了她的夫君王羲之,没有人知道她在成亲路上睡着这件事。 王羲之小心翼翼将她放到地上站好,然后有一只温热的大手握在她的小手上,领着她朝着前面走。 照理说,她看不到眼前的路,就算知道王羲之不会把她带进坑里,她也会因为看不见而不安。 可是被王羲之紧紧握住手的她竟然完全没有不安,这种奇怪的信任感是从哪里来的? 一拜天,二拜地,三夫妻交拜。 一系列流程搞定后,她被媒婆领进洞房。 同样是被牵着手,但媒婆牵着她手的感觉,却和王羲之有着的天差地别。 难道是手感的问题。 她在喜帕里下意识皱了皱眉。 被送进洞房后,知道王羲之不会马上就过来,媒婆一走,她就掀开喜帕坐在床上揉脖子。 爹爹说为了让她今日看上去最美最气派所以特地命人按照他所想的样式打造了这款凤冠。 想到之前王羲之踢开轿门的那一幕,她觉得再美再气派的凤冠也挽不回她在王羲之心中的第一印象。 也罢!也罢! 反正日久见人心,她是什么样的女子,装得了一日装不了一辈子。 他能第一时间接受,以后就不会讨厌她。 这样的效果总比之前发现她不错,以后再慢慢来讨厌她要好。 琢磨着王羲之不会这么快回来,她打算靠在床边小睡一会,没想到当她一觉醒来时竟然…… 外面的天为何亮了? 她是没睡醒? 还是在梦里? 她努力回想起自己睡觉前发生的事情,就在这时她的目光在看到睡在她身旁的男人时瞬间变得惊悚。 自己身旁多了一个人,看到男人蓦地睁开眼,她下意识从床上跳了起来。 “小心!” 大概是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王羲之的反应很快,他立即起身用手罩在她的头上,避免她的头撞到上面的床板。 为了帮她罩住头,王羲之几乎是贴在她身上,男人的气息迎面而来。 不知所措的她慌乱说道:“你怎会在这里!” 她说完后房间变得安静,就在她微微抬头的那一瞬间,她从王羲之的眼中看到一闪而过的黯然。 是她的话刺痛到了她吗? 其实就在她说完这句话后,就恨不得扒掉自己的舌头。 她果然是还没睡醒! 现在王羲之是她的夫君,他不睡这里又睡哪里! 知道自己说错话,她红着脸支吾着说:“对不起。我刚嫁人还没有适应过来。而且……我昨天只是想靠在床边小睡一会,没想到竟然一觉睡到天亮。” 如果她是王羲之的话,她肯定会因为自己的行为很生气。 不想王羲之就像摩挲小狗一样,用罩在她头上的手摩挲着她的发顶说,声音温柔地说:“无碍。慢慢适应变好。” 第265章:十全十美的夫君 咦…… 她的夫君这般好说话。 她眨了眨眼。 就在这安静的场面下,她的肚子又再次发出声音,打破这一室的安静。 呃…… 她脸上的表情一僵,恨不得坑把自己埋进去。 她这才第二回见王羲之,竟已窘了三回! 就在她窘得脸颊发烫时,王羲之爽朗的笑声在她耳旁响起。 “璇儿,你很可爱。” 她可爱?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向笑得特别俊朗的王羲之,在心里忍不住嘀咕。 王羲之他除了脾气好之外,是不是还眼瞎。 竟然说她可爱! 要知道除了爹爹之外,没人夸过她可爱。 红鲤总是说她生得好,所以有好吃懒做的资格。 而就在她默默在心里犯嘀咕时,突然之间有两片温热的柔软落在她的额头上。 男人浓烈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额头上酥酥麻麻。 她一抬头便对上王羲之比夜深更加深邃的双眼。 王羲之的脸近在咫尺,迷人的眼,高挺的鼻,性感的唇。他还能文能武。 这样的夫君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啊呸! 这样的夫君此生竟然会遇到! 恩。 这样的话没错。 望着王羲之那双快把她吸进去的眼,她后知后觉地有些庆幸。 庆幸于自己找了一个脾气好,相貌美,武艺棒,书法好的夫君。 之前她对王羲之没有期待,这突如其来的美好,让她觉得格外惊喜。 她盯着王羲之性感的唇咽了咽口水,就在她缓缓闭上眼睛时,却听到王羲之说:“娘子,想吃什么?” 呃…… 能说想吃他吗? 她害羞说不出口,想了想便道:“银鱼羹。” “娘子且稍等。” 她的鼻头被王羲之轻轻一捏,看到王羲之穿上外袍离开房间的背影。 她捧着滚烫的脸颊呆坐在床边。 她的夫君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不解风情。 良久,等到王羲之端着银鱼羹和煎饺进来时,她已经洗漱穿戴好。 尚未出嫁时,她梳的乃是少女堕马髻,而现在她已经嫁做人妇,将长发盘了起来。 发觉端着银鱼羹和煎饺进来的王羲之直直盯着她梳起的发髻。 她下意识微微皱眉。 难道是她没梳好头发乱了? 被王羲之盯着不自在,她疑惑得转头往铜镜里瞅了一眼自己。 头发没乱啊。 随即她却王羲之道:“娘子,今后我可否替你挽发?” 难道他是嫌她自己梳的发髻不够好? 她不由道:“你会梳?” 却见王羲之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不知娘子可否愿意教?” 这一刻,王羲之笑起来的模样还没有之前风流倜傥,可是听到他的话,她的心跳不禁漏跳一拍。 谁说她夫君不解风情的? 她就跟谁急! 对王羲之有一定了解之后,在她看来她的夫君简直就是全能! 而当她得知可口美味的银鱼羹以及煎饺亦是出自于王羲之之手后,她不知道是该说爹爹是开过天眼之人,还是这辈子她走了超级香的狗屎运。 这样十全十美的夫君竟然被她撞上。 这天和王羲之在一起的时光过得飞快,她甚至都忘记睡午觉! “娘子累吗?” 用完晚膳后,王羲之柔声问道。 和他在一起竟不觉得累。 她闻言摇了摇头扬起一抹笑。 “尚好。” “若是不觉累的话,去后院走走如何?” 这个提议很不错。 她刚嫁进来,是时候该熟悉地盘。 而且…… 被王羲之温热的大手小心翼翼牵着的感觉很好。 王府后院很大,但是却显得空旷。 她记得爹爹说王羲之之前久居于琅琊郡。 为了找话题,她不由好奇地问:“夫君,我听爹爹说你乃是琅琊郡人士。” “恩。” 王羲之淡淡应了一声,只见有一抹复杂的情绪自王羲之墨黑的眼底闪过。 她把这样的情绪定义做乡愁。 她不由继续好奇地追问。 “夫君,琅琊郡哪里风景没吗?” 夜风习习,王羲之闻言深邃的目光不由落在她的脸上,他松开小心翼翼握住她的手,抚上她的脸庞。 只听王羲之道:“娘子,再美的风景也不如你。” 咚! 咚咚! 心跳又再次漏跳一拍。 他在说什么? 她微张着嘴,瞪大眼睛。 而下一瞬,清晨落在她额头上双唇不禁落在她的微张的双唇上。 这一刻,耳边习习风声已经消失不见,她唯一能够听到的便是自己激烈的不要不要的心跳声。 就在王羲之将他灵活的舌探入她口中那一瞬间,她所有的意识都消失不见,脑袋只剩一片空白。 王羲之的吻最开始很温柔。 大概还在适应中。 没吻多久,他之前温柔的吻变得霸道,她口中的空气变得越来越少。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王羲之这才停止掠夺她口中的空气,不由抚摸她滚烫的脸颊:“娘子,记得呼吸。” 哦对! 呼吸! 听到王羲之的话,快要被憋死的她这才回过神,用力吸气。 耳边随即响起王羲之的一声轻笑。 “娘子,这样的你比以前更可爱。” 什么意思? 这样的她比以前更可爱?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 是她被王羲之吻晕听错话,还是王羲之也吻得有些晕说错话? 她不由疑惑地问:“夫君,你在说什么?” 清朗的月华下,只觉王羲之轻抚她脸颊的手一顿。 王羲之道:“我之前虽不曾见过娘子,但有关娘子的事情,岳父大人有告诉我一些。” 原来是这样的啊。 “等等!我爹爹都告诉了你哪些事情?” 她不由皱了做眉又道:“半年前,我曾因为一块香蕉皮失忆。以前的事情,我已经通通想不起来,爹爹也很少和我提以前的事情。每回我问起他时,他都会说过去的我如现在一样,都是他的女儿,想不起来无碍。不知……爹爹跟夫君说了那些事情?” 有关过去的自己,她很是好奇。 她眨巴着眼,很是希望从自己的夫君口中听到自己的过去。 谁知王羲之却又继续摸着她的脸颊道:“过去的你……和现在的你并无区别。” 她一怔。 这算什么鬼答案。 她微微皱了皱眉:“可是夫君之前还说我比过去可爱。现在怎又与过去的我没有区别?” 第266章:夜深难眠 “可是夫君之前还说我比过去可爱。现在怎又与过去的我没有区别?” 听到她质疑的话,王羲之却道:“没有区别是因为同样都是你。过去的你乃是郗小姐,现在的你乃是王夫人。在为夫看来,自然是现在的你更可爱。” “……” 这算是什么鬼答案! 她讶然地长大嘴巴,却无力反驳。 最重要的是听到王羲之的话,她的心就像抹了蜜一样甜。 她一抬头便对上王羲之那双犹如大海般幽深的眼。 花前月下,她的夫君极是好看,而且她的夫君此刻正用特别深情的目光望着自己。 这一刻她竟产生她在他夫君眼中乃是全世界的幻觉。 被王羲之这样盯着,渐渐地她的脸颊因为羞赧而变得滚烫。 她只觉再这么被看向去,她浑身都会烧起来。 “夫君。” 她踮起脚,将自己的手罩在王羲之的眼睛上,挡住他快要吸走她魂魄的目光。 她支支吾吾地说:“夫君再这般看下去,我……” 她的手罩在王羲之眼睛上能够清晰感觉到王羲之身体一僵。 下一瞬王羲之的轻笑声便在她耳旁响起。 “夫君看娘子乃是天经地义。娘子又何须害羞。” 害羞? 她是在害羞没错。 但她却仰着脖颈道:“我哪里在害羞!” 她顿了顿并未将自己的手从王羲之的眼睛上移开。 她又道:“我……我只是觉得夫君的目光好阴沉,就像是隐藏在夜间的野兽。” “隐藏在夜间的野兽?” “恩。” 虽然王羲之看不到,但她还是下意识点头。 王羲之带着剥茧的指腹轻柔地摩挲着她的脸颊,酥酥麻麻,就像是有电流从她身体里面经过。 她身体微微一颤,听王羲之说:“如果我是隐藏在夜间的野兽,那么你就是我唯一的食物。” “……” 他不是书法大家吗? 为何说话比风月场的浪子还要撩人! 明明王羲之什么也看不到,但他话音一落,他倾身而来吻上她的唇。 一双灼热的唇印在她的唇上,她惊讶地瞪大眼睛。 清朗的月华下,就算她已经看不见王羲之那双能够把她魂魄给吸进去的眼睛。 但是这一刻,她的魂魄还是因为王羲之而消失不见。 都说一回生二回熟。 如果不算额头那一次,她已经被王羲之吻了两回。 但她依旧没有熟悉过来。 就在她快被自己憋死时,王羲之的轻笑声再次在她的耳边响起。 “娘子,记得呼吸。” “……” 她简直是傻透了有没有! 原本滚烫的脸变得更加滚烫,她松开自己罩在王羲之眼睛上的手,就像逃一样,转身就跑。 奈何,这院子是她第一次来,地上有个小小的台阶,她却没有注意。 不过以她现在的心情,她也不可能注意到。 “啊!” 就在她身体失去平衡,整个人往前倾的那一瞬,王羲之一个健步冲到她面前,揽住她的腰,阻止她摔倒在地上。 她惊魂未定。 脚下却突然一空,被王羲之打横抱起。 她的脸颊紧贴在王羲之坚硬的胸膛上,王羲之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在她耳边响起。 王羲之便这样抱着她前行。 看到有提灯的丫鬟远远朝这边走来,脸颊滚烫的她不由低声道:“夫君,你且放我下来。” 但她的夫君却道:“连路都走不好。若是再摔跤的话,我会心疼。” “……” 他是说话一直都这么甜? 还是只对她说话这么甜? 她在王羲之怀里默了默道:“夫君,你……你对别的女子说话也是这般。” 王羲之闻言脚步一顿,他低头看向她。 此时他的目光变得很严肃甚至于还有一点点生气,完全不似刚才恨不得一口吃了她的眼神。 安静的后院中,唯有提灯丫鬟渐渐向他们靠近然后又默默离开的脚步声。 这是什么情况…… 是她的话触怒到他? 两两目光相接,就在这时,她听到王羲之说:“我王羲之眼里除了你,不会有别的女子。” 真实如此吗? 王羲之的目光太认真。 让她觉得他说的是真。 但是…… 他们认识才不过十二个时辰。 他在她面前乃是十全十美的男子。 而她呢? 从昨日王羲之踢开轿门到现在,她在王羲之面前何来印象可言! 为何他会对她这么好? 难道仅仅只是因为自己乃是他的娘子? 在心里问出这一答案后,她竟有些闷闷的难受。 也就是说,无论他娶的人是谁,他都会对对方像对她这般好。 就在她望着王羲之发怔时,王羲之不由一声轻叹,随即道:“傻瓜。” 这日王羲之将她抱回房间后,见她心不在焉的模样,不由问:“娘子可有心事?” 自然是有的! 在得知自己要嫁给王羲之之前,她已经做好也许不会爱上对方,但是却能够和对方相敬如宾一辈子的准备。 可是现在和王羲之相处不过十二个时辰的她竟然会因为王羲之如果娶别的女子为妻,对那女子如同对她这般好而觉得郁闷。 看来…… 她恐怕是爱上了王羲之。 见她坐在床边沉吟不语,王羲之又唤了她一声。 “娘子?” “恩?” 她这才抬起头来看向王羲之,只听王羲之他又道:“娘子可有心事?” 呃…… 她睁着眼说瞎话:“大概是因为刚嫁人还有些不习惯。” 听到她的话,王羲之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王羲之轻柔地摸着她的发顶柔声道:“我不逼娘子。娘子慢慢适应便好。” 不逼她? 她心生茫然,完全没有听懂王羲之在说什么。 直到入睡的时候,她和王羲之同睡在一张床上,中间却隔了一条银河。她这才明白王羲之话中的意思。 原来他竟是以为他对她太亲昵所以她才苦恼。 他……他是不是傻! 平日她一沾枕头便睡,即便是昨日乃她大喜之日,她也能靠在床边睡着。 但是今夜她躺在床上却难以入睡。 身边的空气中夹杂着属于王羲之身上撒发出的淡淡墨香,王羲之的呼吸很清浅,应该是睡着了。 她缓缓从床上坐起身,朝着自己的夫君看去。 第267章:卖扇老妪 淡淡的月光照入半翕的窗内,借着月光她缓缓将自己的脑袋凑到王羲之跟前。 呈现在她面前脸就像刀削一样立体,墨黑的眉犹如远山,鼻梁高挺,性感纤薄的唇鲜艳欲滴。 即便是没有睁开眼,也俨然犹如从画卷中走出的睡梦美男,俊俏得不要。 而这样男人竟然是她的夫君。 这难道真不是她在做梦? 她眨巴着眼缓缓抚上王羲之俊朗的脸庞。 担心惊醒王羲之,她的动作很轻很轻。 温热的触感传至她的掌心,告诉她,她并不是在做梦。 “夫君?” 她的夫君。 她用犹如蚊蚋般的声音唤道。 这样的声音几乎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 语气中带着庆幸与欣喜。 她眨巴着眼,不知道自己这般盯着王羲之到底看了多久。 只觉这好似从画卷里走出来的男人怎么看都看不够。 但她万万没想到陷入沉睡中的男人突然之间睁开眼。 “啊!” 她被王羲之的举动吓得叫出声。 但是很快,她的尖叫声就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吻给淹没。 “唔……” 一双灼热的唇印在她的唇上,因为刚才她在大叫,嘴是张着的,王羲之的舌直接滑入她口中,与她的舌纠缠在一起。 如果说之前王羲之吻她的套路是从温柔到霸道的话,那么现在这个吻就根本没有温柔可言。 而是绝对的霸道…… 她刚才俯在王羲之跟前,因为她这一吓,惊恐地往后退,连自己双手按在哪里的都不知道。 但是这一刻,感觉到手下有东西由软变硬。 她的脸瞬间变得通红。 这…… 虽然她没有吃过猪肉,但却见过猪跑。 在出嫁前一天晚上,红鲤红着脸神神秘秘将一本小人书塞进她怀里,支支吾吾地说,让她自己看。 既然她已要嫁王羲之为妻。 那该看的东西,她自然要看。 该懂的事情,她自然要懂。 以至于这天晚上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大概是因为情投意合。 第一次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痛。 不过…… 却比她想象中的要累很多! 在要她之前,她的夫君在她眼中乃是谦谦君子。 然而在要她的时候,却像是野兽附身,将她翻来覆去的折腾,直到天亮之后才消停。 累。 这简直比她做过的任何一项运动都累人。 浑身的骨头就像是被马车碾过,快要散架。 她挣扎着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 “你醒了?” 听到王羲之微哑的声音,昨日那些鸾凤颠倒的画面就像潮水一样涌入她脑海中。 她的脸瞬间变得滚烫,舌头就跟打结一样。 “我……恩……” 正坐在桌面手里拿着笔连书法的王羲之见她支支吾吾的模样,他纤薄的唇微勾起一抹弧度。 桌前的红泥小炉上煨着汤。 见她醒来,王羲之放下他手中练书法的笔,盛了碗红枣乌鸡汤端至她面前。 见她低着头不说话,王羲之不由舀了一勺鸡汤后吹温送到她的唇边。 从昨天到现在,她肚子里还没进过东西。 就在王羲之刚才打开盅盖的那一瞬,香浓的鸡汤味飘散在房间,她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现在送到她跟前的汤又已经被王羲之吹温,她张嘴喝汤,却没料到就在这时王羲之声音温柔地说:“娘子,受累了。” “咳咳……” 王羲之不说还好,他这一说,她的脸比刚才更加滚烫,还被刚入口的鸡汤呛到。 “娘子,慢点喝。又没人跟你抢。要是觉得不够,我再去炖便是。” 王羲之慌忙放下瓷勺轻拍着她的后背说。 “……” 说得她好似很饿一般。 但不得不说,王羲之炖的红枣鸡汤极是好喝。 喝完一盅之后,她眼巴巴地还想喝。 仿佛看穿她的心思。 王羲之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发顶道:“娘子无须难为情。我是你的夫君,你想吃什么,想做什么,告诉我便是。我会一辈子做给你吃,你想吃的。你想做的事情,我也会陪你去做。” 她不由打趣道:“想杀人放火,你也会陪我?” 谁知王羲之竟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说:“若是夫人想杀人放火,夫君亦是相陪。” “……” 等王羲之离开之后,等王羲之离开之后,她还呆望着王羲之消失的房门口。 她低声自言自语道:“我觉得是修了三辈子的善,吃了三辈子的斋,才会遇到这么好的夫君!” 后来果真如王羲之所说,她想吃的东西,王羲之都会做给她吃。她想做的事情,王羲之都会陪她做。 快要入睡的时候,她说想吃红烧乳鸽,王羲之连没有都没皱,起身便去为她杀鸽子。 某日,她坐在窗边突发奇想,想要去终南山看夏日花海。 王羲之便真的命小厮准备包袱和马车。 红鲤见状笑着说,以前她是老爷捧在掌心怕摔,含在口里怕化的宝。现在她不仅是老爷的宝,同样也是王羲之最珍贵的宝贝。 “卖扇!” “卖扇!” “夫人老爷,买吧扇子吧。现在正值盛夏,买把扇可解暑。” 这日她在和王羲之一起去终南山的路上,听到石阶旁有老妪在卖扇。 看到老妪递到她跟前的折扇,她突然停下脚步,目光落在扇面雪白的折扇上。 “娘子?” 见她盯着折扇看了半晌没反应,王羲之不由唤道。 她回过神来看向王羲之道:“夫君,我想买扇。” 虽明知夫君随身折扇,但她却不知为何,特别想买这老妪递到她跟前的白面折扇。 王羲之愣了愣,转而宠溺地笑道:“好。” 王羲之给了老妪一锭纹银,老妪却紧皱着眉说,她的折扇只值五文钱,不能收这么多钱。 “红鲤,你身上可以散钱?” 她转头看向红鲤,只见红鲤摇了摇头说:“跟着夫人老爷有吃有喝,我又何必带钱。身上唯一有的便是夫人你给我的银票。” 她闻言抽了抽嘴角。 老妪见状不由道:“难得夫人喜欢老妇做的折扇。这把折扇就当老妇送你的。” “这……这怎么可以。” 她本想接过老妇递来的折扇后丢下银两便走,却听站在她身旁的王羲之道:“红鲤去取我的笔墨来。” 第268章:曾经一见钟情 他们还没有上山,马车就停在附近。 听到王羲之的话,红鲤立即转身去到马车取来王羲之平日惯用的笔墨,以及印章。 “老爷,你要的笔墨。” “恩。” 王羲之接过笔墨。 “老奶奶,将你的折扇给我。” 老妪不明所以,但却知道自己做的折扇乃是一把白纸扇,不好卖。 她亦是想画些花鸟,题些诗词在上面。 但她大字不识一个,哪里会画花鸟,题诗词。 白纸扇,她还能卖。 她若是下笔的话,那扇子恐怕是送给被人都没人要。 她好奇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夫君挥动的笔尖下。 夫君的行书入木三分,乃是天下第一。 在家的时候,她坐在桌边,一边喝茶,一边欣赏王羲之练字便觉乃是人生一大享受。 不知夫君会在这扇面上写什么。 下一瞬,铁画银钩的字迹转瞬出现在扇面上。 看到扇面上的字,她神情一怔。 老妪虽看不懂字,却也能看出字写得好看与否。 老妪疑惑地问:“老爷,这上面写得是什么?” 王羲之却是笑而不语,随即接过红鲤递来印章盖在扇面上。 王羲之神秘地说:“老奶奶,我保证这些扇子都能够卖掉。” 眼前男子头戴玉冠,身着锦衣,而站在他身旁的妻子亦是身着华丽,玉簪金璎珞。 像这样的富贵之人自然不会诓骗她。 老人闻言立即笑嘻嘻地从王羲之手中接过纸扇,然后又将自己竹篓中的白扇递到王羲之面前。 不过须臾,数十把折扇上已经落下王羲之的字,以及印章落款。 “谢谢,老爷。” 在王羲之写完最后一把折扇时,老妪感激地说道。 “是我该谢老奶奶赠我家夫人折扇。” 王羲之笑得随和。 老妪不由道:“看来老爷很爱自己的夫人。” 王羲之亦是随和地说道:“自然。” “老奶奶,我们这便告辞。” 待王羲之转头看向她时,见她依旧盯着自己手上的白纸扇发呆。他不由将她被夏风扶起的发丝挽在耳后。 她一抬头便对上王羲之眼中宠溺的笑。 “璇儿,可是要夫君的字?” 王羲之说罢便拿过她手中的折扇。 龙飞凤舞,苍劲有力的“逸少”二字出现在折扇上。 “逸少。”她盯着折扇,口中低声念道。 她嫁给逸少已有两年之久,自然知晓逸少的字。 只是让她觉得奇怪的是眼前这把折扇让她觉得特别熟悉,她好似……好似曾经在哪里见过。 就在王羲之准备在上面盖上印章时,她突然握住王羲之拿着印章的手。 “娘子?” 王羲之诧然抬头望向她。 她直直盯着王羲之手中的折扇,支吾着说:“可不可以……不落章?” 只见一丝复杂的情绪自她夫君深邃的眼底划过,他纤薄的唇微勾起一抹弧度。 “娘子说可以,那自然是可以。” 自那天从终南山回来之后,她便时常盯着这写有她夫君字的折扇发呆。 窗外的夏花已经开始渐渐枯萎。 这日就在她盯着折扇发呆时,逸少自身后将她抱住,脑袋放在她脖颈轻柔地蹭来蹭去。 有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脖颈酥酥麻麻。 下一瞬逸少呢喃细语便在她的耳边响起。 “娘子,为何总是盯着这把扇发呆?” “我……我好似在哪里见过这把扇。” 她支吾着说,王羲之在她耳边一声轻笑。 “娘子难道在梦里见过。” 王羲之不说还好。 他这一说,她好似觉得自己真在梦里见到过。 她默了默,发出就像蚊蚋般质疑的声音。 “夫君,在我失忆之前,我可曾有见过夫君?” 王羲之自身后抱住她,此刻她并看不到王羲之脸上的表情。 王羲之默了默,回答的声音中带着清浅的笑意。 “也许,在梦里。” 虽她嗜睡,但是却很少会做梦。 即便嫁给王羲之已两年有余。 但是她发现自己从没有在梦里梦见过王羲之。 她总是一闭上眼便陷入沉睡,再一睁开眼便是清醒。 她想了想问:“夫君,你过去……也有像今天这般给买折扇的老人题字吗?” “有过。” 自身后抱着她的王羲之想也不想回答说。 这便能说通了! 她不由激动地转身看向王羲之。 “夫君!” 对上她目光灼灼望着他的眼,王羲之如同试探般笑声问道:“娘子可是想起来什么?” 想起过去的事情? 她随即摇头,却发现在自己夫君脸上出现一抹如释重负的表情。 夫君难道不愿让她想起过去的事? 她如是想着,便把心中的疑惑问出口。 只见王羲之神情一愣,却是哭笑不得地摸着她的发顶说:“傻瓜。为夫只是担心,你想起自己在失忆前会不会有暗自喜欢的人。” 他竟然是在担心这个! 她随即朝他翻了一记白眼,将刚才他说的话还给他。 “傻瓜!” 等等…… 她神情一愣,目光灼灼盯着王羲之犹如刀削般的脸。 她的夫君总是很享受她盯着他看的模样。 在成亲半年之后,她有一次忍不住问为何他对她这么好。 那时王羲之宠溺地摩挲着她的头发回答说:“只因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 那时她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答案。 见她那时就像是被雷劈到一般呆望着他,他陷入回忆说:“璇儿。初见你时,你的眼犹如倒影着月华的湖水,妩媚娇艳的模样就如同魅惑人心的妖。” 王羲之第一次见到她那一幕,乃是他踢开轿门而她正蹲在地上捡喜帕。 以为今后王羲之提起那一幕时会嫌弃她。 不想王羲之竟对她一见钟情。 人真的会一见钟情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也很有可能,在她没有失忆前,因偶遇自己的夫君,而对他一见钟情。 “夫人,为夫担心你再这样盯下去便会变成斗鸡眼。” 王羲之宠溺的轻笑声打断她的思绪。 她抬起头,望向王羲之唇角微勾起的一抹弧度,蓦地捧住他的脸道:“夫君,我觉得……也许我在不曾失忆前,曾经对你一见钟情。” 第269章:求子心切 “夫君,我觉得……也许我在不曾失忆前,曾经对你一见钟情。” 她话音一落,只见王羲之唇角扬起的弧度变得更大。 他道:“如此,为夫求之不得。不过过去的事情,既然夫人已经想不起来,便无须再想。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为夫不愿夫人因为被自己遗忘的记忆如今平添烦恼。即便过去你有心上人,但此时你注定是我的妻。注定所爱之人是我王羲之。” 她的夫君说罢,随即微微低头,将一个灼热而又深情的吻落在她的双唇上。 正如自己夫君所说,她早就不太纠结于自己的过去。 在因为踩到香蕉皮撞到柜角醒来之后,大夫百年用同情的目光盯着她,极是肯定地说,她脑中淤血虽散,但是因为脑部严重首创的关系,今生已无可能想起过去的事情。 既然大夫已经如此斩钉截铁地下定结论,她当然要努力创造奇迹。 可是后来,她发现不管自己怎么用力,过去的记忆对她来说就像是遥不可及的传说。 她什么都会想不起来。 春风夏花,蝉鸣蝶舞。 窗外的风景如此美妙,她又何必浪费时间和精力去回想过去。 人生苦短,且行且珍惜。 感知到夫君的深情,她闭上双眼,全身心地回应。 不过,那把写有她夫君字的折扇从此便成了她随身携带之物,即便是隆冬她亦是带着这折扇。 夫君见状哭笑不得地问起她原因。 其实就连她自己亦是不知晓。 她默了默回答道:“也许是因为这扇子特别合我眼缘。上面又有夫君的字。我自是要好生珍惜。” 白马过隙,时间已转便是她为妻的第三年。 莲花寺香火鼎盛,人来人往。 “夫人,可是来求子。” 见她与红鲤朝着莲花寺走去,小道上叫卖香烛的小贩不由问道。 她脚步一顿,尚未回答,小贩便将竹篮中的香烛递到她面前。 “夫人,我这香可是我大姐亲手所制。我大姐每日都会在莲花寺前诚心跪拜,如今她已是六个小孩的娘亲。她嫁得美满,现在儿女满堂。你卖我大姐所制的香定,再去拜送子观音定能心想事成。” 她嫁给王羲之已有三年。 三年的光景,有的女子甚至已经生下第二个娃娃。 可是她…… 肚子微鼓的时候,并非因她怀有身孕,而是因她吃太多。 每每她与王羲之出门做客,定会被人问起何时给她夫君生一个青出于蓝的小王羲之。 夫君虽总是不在意。 但时间一长,她便觉得自己对不起夫君。 夫君待她极好。 就如同当初说的那般,她想吃什么,堂堂琅琊王氏贵族,天下第一行书大家便卷起衣袖下厨为她烤肉蒸菜。无论她想去哪里,夫君皆会陪她前往,从不食言。 她若是那日有些小病小痛不舒服。 夫君那表情就像是天快塌下来一般的惊慌,看得染上风寒抑或来癸水的她哭笑不得。 感情染上风寒抑或癸水的人不是她,而是她的夫君。 得一心上人如此夫复何求? 若是当初王羲之不曾如此真心对她,而是相敬如宾的话。 兴许自己像现在这般不曾有身孕,她亦是不会觉得愧疚与苦恼。 大不了纳妾便是。 但是现在,她的夫君便是她的心上人。 她只想王羲之完完全全属于她,生是她的人,死是她的鬼。 她想拥有自己与王羲之的骨肉,为他生儿育女,开枝散叶。 她立即命红鲤给钱,买了小贩手中能够沾染孕气的香烛。 然而不论刮风下雨,每逢初一十五,她皆会去到莲花寺上香,但她的肚子却迟迟没有反应。 癸水还是按照特定的时间如期而至。 “夫人,这神婆给的符水你真要喝吗?” 就在红鲤问话的时候,她已经按照神婆的要求,将自己和王羲之的头发烧掉放在符水里。 她目光灼灼地望着杯中有着黑漆漆沉淀物的符水说:“但凡有希望的办法,我皆会一试。” 红鲤担忧地看着她欲言又止:“可是……” 她端起装有盛有符水的铜杯打断红鲤欲言又止的话。 “无须可是。大不了就是拉肚子而已。” 然而就在她低头准备喝符水时,突然一股大力往她手上一推。 “哐当!” 只见她好不容易从神婆那里求来的送子符水应声落地。 怒火从心而起。 “红鲤你!” 她蓦地抬头看向红鲤,然而此时站在她面前的却是紧皱着眉头的王羲之。 她眼中的怒意被一抹诧然取而代之。 “夫君,你……” 王羲之紧皱着眉声音低沉地说:“为何要这么做?” 三年来,她从未见过王羲之对她发脾气。 但是这一刻,她清清楚楚感觉到自他身上所撒发出的怒意。 他是在生气,而且很生气。 她求子心切,他自然是知晓。 她默了默不由道:“即便这符水不灵,不过只是闹肚子而已。” 王羲之却是再次沉声道:“我问你为什么这样做?” 他望向她的眼不似骄阳般灼热,便是如月华般温柔,然而现在他望向她的却如同风雨欲来的阴天。 “我……” 她坐在椅子上王羲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做错事的学生,等着挨夫子的训斥。 她耷拉下脑袋,委屈地说:“我只是想怀上夫君的骨肉。” 她话音一落,夫君不由抬起她的下巴,逼迫她的目光对上他的。 王羲之的目光依旧阴沉,让她下意识想要避开,然而却避无可避…… 随即她听到王羲之逐字说道:“璇儿。我娶你,是想你过的开心。并非为了委屈你。即便此生我王羲之膝下并无子女儿孙,我能有你此生便已足矣。” 他竟不求她而他生儿育女? 只求她不委屈? 听到夫君教训她的话,滚烫的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帘从她眼睛里不断滚落。 且不说落泪,平时她就算皱一下眉,王羲之也会紧张。 但是今日,王羲之见她落泪,却是沉声道:“你且记住今日我对你说的这番话。” 第270章 不对劲 这世上竟然会有夫君在得知自己的娘子因为肚子不争气生不出来而发愁之后,竟不是安慰自己的娘子,而是凶着让自己娘子不许再去想能不能生出孩子,不管她有无所出,他在意的只是她。 没错。 这样的夫君,就是她的夫君,王羲之。 眼泪不断滚落。 就在她以为夫君会继续绷着脸时,突然之间,一个灼热的吻落在她的眼睛上。 她汹涌而出的泪因为王羲之的吻戛然而止。 “我只是想让……这世间让你不开心的事通通消失。” 王羲之的声音很柔,完全不是刚才那般犹如凛冽寒风般的声音。 就像是有一片柔软的花瓣落在她的心尖,转瞬化作这世间最芬芳的气息萦绕在她的心上。 以前就算她想要和夫君一起翻雨覆雨,主动的皆是她的夫君,她虽性子比较洒脱,但是在这种事上,她去总是不知所措,任由王羲之将她搓圆揉扁。 但是今天,她却顾不了内心的羞赧与忐忑。 就在王羲之亲吻她脸颊时,她蓦地躲开他温柔的吻。 “璇儿……” 捕捉到王羲之眼中的不安,她溢满水气的眼划过一抹明媚的浅笑。 看到她的反应,王羲之神情一怔。 就在这时,她不由捧着王羲之的脸,反而将自己的双唇印在王羲之看呆的眼睛上。 窗外清风阵阵,室内一片温情。 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去试如何能够怀孕的偏方。 只是她却听到红鲤告诉她说:“夫人,最近你有没有发现老爷有些不对劲。” “不对劲?” 红鲤既然这样问她,便定是发现王羲之的不对劲。 自己的夫君有不对劲的地方,她竟然不知道…… 见红鲤点头,她紧皱了皱眉。 红鲤是她的陪嫁丫鬟,当初她成亲时,原本想给红鲤觅一良人,谁知红鲤死活不肯,甚至发誓说此生唯一想的便是照顾她一辈子。 她不想耽误红鲤的终身幸福,但红鲤既然态度如此坚决地发誓。 她只能对红鲤道,希望她不要后悔。就算她后悔,她也可以随时嫁人。 但是这三年来,红鲤从未想过要嫁人。 她不能生孩子,而红鲤又是她身边人,听到红鲤说王羲之不对劲,她的心思不由飘远。 在没有遇到自己的夫君就是自己的心上人之前,她觉得就算自己的夫君要纳妾也是完全可以有的。 她不在意自己是不是对方的唯一。 但是现在,仅仅是想到王羲之很有可能会纳妾,她的心就像是被人紧握住。 心痛得难以呼吸。 “夫人。你怎么了?” 见她脸上突然变得煞白,红鲤不由问道。 强行压下眼中欲翻涌而出的痛,她摇头道:“无碍。你继续说。” 看向她不对劲的模样,红鲤愣了愣。 下一瞬,红鲤似乎想到什么,她眼中划过一抹了然的光芒。 只见红鲤哭笑不得地看向她道:“夫人,你误会了!” 误会了? 不待她的疑惑脱口而出,红鲤连忙道:“夫人,我说老爷不对劲乃是指老爷最近总是在夫人午睡的时候,背着的夫人在书房里将他所写的东西焚烧掉。” 听到红鲤所言,胸中钻心的痛随即消失不见。 她诧然道:“竟有这种事。” 只见红鲤用力点了点头。 这日中午,待她“睡着”之后,只觉有王羲之轻柔的吻落在她的眉心。 在王羲之动作轻柔的关上房门后,她蓦地睁开眼,悄悄下床,行至后院。 自己的夫君太美,她也时常会偷窥自己的夫君写字练武。 今天不是第一次。 但却是她第一次带着欣赏自己夫君之外的目的偷窥王羲之。 夫君练字的时候,总是喜欢开着窗户。 阵阵凉风袭来,她就像是猫儿一样,轻手轻脚地躲在花丛里,只见坐在书房内练字的夫君犹如泼墨的青丝随风飞扬,他立体的脸庞犹如刀削。 夫君本就生的俊美,他专心时的模样便更是俊美无限。 “夫人。” 望着自己的夫君发呆,若不是红鲤拍了拍她的手背,她依旧沉迷于自己夫君的美色之中,不可自拔。 赶在王羲之准备焚烧他所写的东西之前,她撞进书房,想要从王羲之手中取下他所写的东西。 谁知她的动作快,王羲之的动作更快。 就在她准备伸手去躲时,王羲之突然抬起手,她的身高不够,根本勾不着王羲之举在半空中的那张宣纸。 她夫君的动作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一定有问题! “娘子,你醒了。” 王羲之说着将手中的宣纸放到她同样勾不着书架上。 只是她虽然勾不着,但她并不眼瞎。 上面写的内容,就在王羲之放到书架上之前,她终究是看到。 王羲之他竟然在抄《妙法莲花经》中一段求子的经文。 在看清宣纸上写得字时,站在王羲之跟前她犹遭雷击。 而此刻王羲之的动作亦是一顿。 见她呆呆地盯着他不说话。 半晌后,王羲之不由道:“你看到了?” 王羲之虽然是在问,然而语气却是肯定。 原来他并不如她说的那般不想要孩子。 原谅他竟背对着她,做和她相似的事情,祈求上苍让她能够拥有子嗣。 她站在王羲之跟前愣了良久。 王羲之便目光深邃地看了她良久。 她从他眼中看到忐忑,看到不安。 这是在她生病时,有个头疼脑热之外,很难从王羲之脸上能够看到的表情。 他是在担心她发现之后,像他上次对待她那般,冷着脸教训他一顿。 还是在担心她会因为他默默背着她做这种事情而难过。 无疑,是后者。 “恩。看到了。” 她打破沉默,不冷不热地说。 然后两人再次陷入沉默之中。 她并没有问王羲之为何要誊抄《妙法莲花经》,转而道:“今日醒得早便想着来书房看看夫君。” 王羲之眼中神情一怔,他张了张嘴,最后却只是应了一声。 虽然她和王羲之相处的方式与过去一样并未发现改变,但自从这件事之后,她变得沉默许多,在王羲之不在房中时,她总爱盯着王羲之写给她的折扇发呆。 第271章:还会是误会? 之前不对劲的人乃是王羲之。 而现在不对劲的人成了她。 “娘子,今日想吃什么?” 一股墨香随风而来,有人从身后拦住她的腰。 王羲之总是喜欢从身后抱着她。 “夫君随意便好。”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上,酥酥麻麻。 亲昵的动作,换做是之前,她肯定会笑嘻嘻地回头说她现在想吃的。 但是现在她心中有结。 “随意?” 王羲之又怎么会不知晓她心中有结。 耳垂突然传来令人湿润的触感。 “娘子。” 她语气平淡:“什么?” 他欲言又止:“我……那就吃红烧乳鸽,翡翠虾,五彩鲈鱼,银鱼羹如何?” 这皆是她喜欢吃的。 她淡淡应了一声:“嗯。” 身后的温热转瞬消失,萦绕她的墨香随即散去。 关门声响起。 半晌后。 当她欣赏窗外随风摇曳的柳树转身看去时,房间里已经不在有那一抹平时令她魂牵梦萦的身影。 “夫人。” 待她朝着门口的方向看去时,红鲤终是忍不住道:“夫人,你打算与老爷冷战到何时?” 她打算与王羲之冷战到何时? 她默了默道:“不知道。” 红鲤不由诧然:“不知道?” 她并不想与自己的夫君冷战。 但现在她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夫人,其实老爷他……” 红鲤想要说什么,她自然知道。 她却打断红鲤的话道:“你去给我泡壶碧潭飘雪来。” 红鲤微微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我这就去。” 情绪就像是汹涌而出的洪流,根本是她所无法控制的。 她和王羲之的相处方式与发生那件事之前并无区别。 但红鲤却说,她的心境已经不同。 就算是相处方式没有发生区别,但她与夫君之间的气场却变。 “夫人,你如今与老爷之间的相处方式让红鲤不由想到一词。” 她正坐在窗边,一边欣赏着窗外的风景,一边喝着碧潭飘雪。 但茶凉了。 她亦是没有发觉,傻傻地端在手中。 听到红鲤的话,她不由转头看向站在她身边的红鲤。 失忆之前,红鲤如何伺候在她身边,她虽不知晓。 但是这四年的朝夕相处,红鲤是什么性子,她很是清楚。 红鲤想说的话,就算被她所打断,但最后红鲤还是会想办法将她想说的话传到她耳朵里。 一抹哭笑不得的笑意从她眼底闪过。 她饮下一口已经凉掉的茶道:“什么词?” 果然跟她想的一样。 红鲤说道:“貌合神离。” 见她闻言低头沉吟,不知道在想什么,红鲤顿了顿又道:“夫人,老爷待你极好,府上的人皆看在眼里。” 她既没瞎,又不瞎。 自然看在眼里。 “红鲤,只望夫人与老爷能够长长久久美好下。不愿看到夫人与老爷置气。红鲤生是夫人的人,死是夫人的鬼。红鲤之所以将老爷抄《妙法莲花经》的事情告诉夫人,乃是希望夫人能够打开你与老爷在这件事上的心结。并非是想看到夫人与老爷之间因为这件事隔阂越来越深。” 已经凉掉的碧潭飘雪入口后有些酸,并无甘甜的回味。 见她望着杯中碧潭飘雪,皱了皱眉,沉默不语。 良久,不见她说话,红鲤担忧地问:“夫人?” “嗯。”她放下茶杯淡淡应了一声,“红鲤,你所说的。我又岂会不知。只是……旁观者清,当局者就算知,亦是彷徨。好了。你莫要在为我的事情担心。” 她一声轻叹,看向红鲤俏皮地眨了眨眼。 “夫君,是我的夫君。他不开心,我亦是不开心。我会努力解开自己的心结。” 她话虽是这样的说,但到用膳的时候,看到桌上她喜欢吃的菜,她竟一点食欲也没有。 “娘子。” 夫君将红烧乳鸽夹入她碗中,味到油腻的味道,她下意识皱了皱眉。 见她下意识的反应,一抹难以言喻地黯然自夫君眼底涌出。 “夫君,我……”捕捉到王羲之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她解释说,“我只是没胃口。” 听到她的解释,她看到夫君眼中的黯然不但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愈发浓烈。 半晌后,只听王羲之道:“若是不想吃的话,那就吃别的。” 王羲之说着夹了清淡的菜放入她碗里。 这天的晚饭是她夫君卷起衣袖,亲自下厨所做。 若是换做平时,看到桌上的饭菜,她定是风卷残云,吃上两大碗饭。 然而今日…… 想要忽略掉心中的郁结,然而越是想要忽略,却越是在意。 就连胃口也因此变得极差。 在她放下碗时,王羲之看向她诧然道:“不吃了?” “恩。”她点了点头,“夫君,慢用。我去出恭。” 她不过是想找一个离开的借口,却看到王羲之连忙放下手中银箸,担忧地问:“夫人今日可是喝了凉茶,肚子不舒服。” “……” 没想到自己喝了凉茶这种事情红鲤竟也告诉她的夫君。 她没好气地瞪了一眼红鲤。 似乎早料到她的反应,红鲤不由转头看向别处。 她借口出恭,不过是想在院子里走走透透气。 一般来说她出恭都会墨迹很久,但是今日在院子里走来走的她一想到王羲之刚才那般黯然的眼神,她便深吸一口气折回饭厅。 但她万万想不到的是…… 她尚未走到饭厅,便震惊地看到红鲤坐在她之前坐的位置上,单手支颐的在与她的夫君说话。 站在远处,她看到这一幕,眼中是绝对的震惊。 此时的红鲤哪里有半点丫鬟的模样。 就像有重锤重重地敲在她的脑袋上,她的脑中一阵轰鸣。 眼前这一幕是她做梦也不曾想到的。 夜风习习,她站在随风摇曳的柳树下,只觉自己就像是在做梦。 自己的位置在眨眼间被人取代,仿佛单手支颐坐在她位置上红鲤才是这府邸的女主人,王羲之的妻子。 眼前的一切,太过于和谐。 完全不似她刚才坐在位置上那般,气氛僵沉。 之前红鲤在同她说自己的夫君不对劲时,她误会了红鲤。 一次也许是误会,若是有第二次的话,还会是误会? 心中涌出浓浓的情绪,比她之前喝的凉茶更酸,更涩。 酸涩在胃中翻涌,站在柳树下的她“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第272章:如此,夫人请保重 生平第一次对她的打击是她醒来后,发现自己脑袋里一片空白。 她变成了一张白纸。 她在哪? 她是谁? 她皆不知晓。 而生平第二次对她的打击便是她站在柳树下吐着吐着晕倒了过去,等她醒来时的隐隐约约听到大夫她已怀有身孕。 大夫的声音对她而言无疑是五雷轰顶。 若是换做过去,她现在定已激动的跳起来,抱着自己的夫君甚至喜极而泣。 然而现在的她却觉得自己就好似掉进冰窖中,浑身发冷。 “老爷,昨天夫人她……” 红鲤欲言又止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却被王羲之所打断。 “昨日的事,无须再提。” “是。” 心中五味陈然,她闭着眼,在被子里紧攥着双手。 这天她“睡了”了多久,王羲之便在她身旁寸步不离的守了多久。 他是什么时候和红鲤发生感情的? 红鲤又是什么时候开始背叛她的? 还是说…… 昨夜她看到的那一幕不过是她所做的梦。 发觉自己有这样的想法,她不由默然在心里发出一声冷笑。 自古以来,陪嫁丫鬟被自己纳做小妾的事情时常发生,不足为奇。 只因王羲之对她太好,红鲤对她太好,以至他们何时产生情愫,她却不知。 更何况,在昨日她突然吐着晕倒之前,这三年来,她不曾怀孕,为王羲之诞下儿女。 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若是站在女主人的角度,她应该大度接纳,王羲之与红鲤的感情才对。 然而…… 这日她醒来,对上王羲之灼热关切的眼,她说的第一句话却是:“纳红鲤,我不会反对。” 听到她的话,王羲之脸上的表情一僵,她眼中的灼热与关切随便退去。 王羲之目光深邃地看着她,仿佛想要看穿她努力想要隐藏的心。 从未。 她从未见过王羲之这般幽深的目光,看得她内心发怵。 可是想到的昨日那一幕,她心中的怵转而变成伤。 良久。 安静的房间里响起王羲之难以置信地声音。 “你说什么?” 他是在跟她确定吗? 是难以置信的欣喜?欣喜她原来如此大度? 自从她失忆之后,便对大部分的事情不上心。 但她唯独对自己的夫君太上心。 这三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在庆幸自己觅得一世一双人的幸福。 她的大度唯独在自己夫君身上不起作用。 望着王羲之深邃如墨的目光,她将自己刚才出口的话,重复道:“纳红鲤,我不会反对。” 她努力想到控制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 然而当她的声音出口时,却还是无可避免带上委屈的哭腔。 他曾经说过,这一生都会做她喜欢的东西给她吃,她想做什么便陪她去做。 但他不曾说,她乃是他的唯一。 望着王羲之犹如刀削般俊逸非凡的脸,她竟指甲紧陷入肉中,不断告诫自己不许哭。 “傻瓜!胡思乱想什么。果然啊,怀孕之后的女人就是喜欢胡思乱想。 ” 王羲之一声轻叹转而将她一把抱在怀里。 她冰凉的身体转瞬迎来王羲之温暖的拥抱。 郗璇。 她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许哭。 然而就在王羲之紧拥住她,告诉她,他不会纳红鲤时,她的眼泪不禁夺眶而出,落在王羲之胸。 最开始她在王羲之怀里只是颤抖着身体无声流泪。 她并不想哭。 突然间,王羲之的大手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轻柔地对她说:“想哭,就哭吧。” 因为王羲之的话,她强行压在心中的情绪就如同洪水般涌出,最后变作嚎啕大哭…… 自从那日嚎啕大哭之后,她好似又变回从前的郗璇。 对什么都不在意。 可以挺着肚子还笑嘻嘻地对王羲之说,想吃有橘子味的苹果。 怀孕不易,大夫说她多走动会对胎儿和她都有好处。 为了让孩儿能够健健康康地生下来,她每日皆会去到院中散步。 这日骤雨初歇,红鲤陪着她在院中,她虽小心翼翼地走着,却还是一不小心差点踩滑。 “夫人小心!” 这一瞬间,她的额头被吓得渗出细汗。 还好有红鲤扶着她。 然而当她回过神来,她就像是触碰到瘟疫一样,将自己的手从红鲤手中抽出。 看到红鲤眼中闪过的难过,她冷声道:“无碍。” “夫人。” 就在她冷着脸继续往前走时,红鲤突然叫住了她。 她转过头去,就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红鲤。 “何事?” 骤雨初歇,艳阳高照。 金色的阳光笼罩在红鲤苍白的脸颊上,她低着头看向自己的脚尖。 “夫人,若是你不需要红鲤。红鲤现在便可以离开。” 她闻言,脸上的冰冷一僵。 红鲤竟说要主动离开她。 她的手下意识紧攥成拳。 过去红鲤对她说的话,仿佛还在她的耳边回响。 她要伺候她一辈子。 但这样的伺候,若是需要分去她夫君的感情。 她不需要。 看向阳光下,红鲤望着脚尖的模样。 她紧攥着手吐出字。 “好。” 不要让自己莫名其妙不舍的眼泪掉出来,她瞪大眼睛望向红鲤。 红鲤闻言纤瘦的身体就像是秋天的落叶微微一颤。 安静的后院中响起红鲤哽咽的声音。 “如此,夫人请保重。” 这四年来,红鲤虽说是她的丫鬟,然而她却一直将红鲤当做自己的妹妹看待。 就在红鲤抬起头来的那一瞬间,她说深吸一口气。 “好。” 她没有想到此生这便是她最后一次见到红鲤。 红鲤决定要走。 她将自己大部分的嫁妆赠给红鲤。 红鲤没有拒绝,收下她的首饰。 “红鲤,蜂蜜水。” 这日当她醒来后,她下意识说道。 见倒水来的丫鬟长着一张稚嫩的脸,她神情一怔,不由下意识皱眉。 红鲤已经离开。 “夫人,你的蜂蜜水。” 看到长相稚嫩的丫鬟将润喉的蜂蜜水端至她面前,她喝了一口,便因为胃部翻涌,不想在喝。 “夫人,今日……” 就在丫鬟接过她又递回去的水杯时候,丫鬟欲言又止地说。 自从她那次在柳树下吐过之后,她时常有胃部翻涌想吐的感觉。 就像现在这般。 第273章:仿佛如初见 新来的丫鬟叫碧溪,看起来年纪不过13、14岁。 见天她紧皱着眉,她口中的声音直接消失不见。 小丫头怕她这个主子? 红鲤何时怕过她? 就连离开也走得理直气壮。 一抹复杂的情绪自她心尖划过。 她微微摇了摇头,强压下心中翻涌呕意。 她放柔声音:“今日如何?” 听到她的声音,小丫头站在她面前端着水杯又再次支支吾吾:“夫人,今日我……我的时候看到桌上放着一包东西。” 桌上放着一包东西? 她愣了愣:“什么东西?” 小丫头闻言,立即转身去到外间,然后又很快折回里间。 “就是这个。今日在夫人睡午觉之外,碧溪尚未得见。” 碧溪支支吾吾地说着将一个锦缎包袱递到她面前。 这是…… 在看到那锦缎包袱,她神情一怔。 这包袱乃是昨日红鲤在离开时,她将自己的一大半嫁妆放入这锦缎包袱里给了红鲤。 当时红鲤看到她递到她跟前的包袱并没有任何犹豫地接了过去,然后用就像清风一样轻的声音对她说了一声:“保重。” 这锦缎包袱怎么会出现在她的房间里? 惊诧的她回过神来忙道:“把包袱拿过来。” 碧溪闻言立即将锦缎包袱递到她跟前。 她慌忙打开。 果然。 她的如意镯,石榴沉香发簪,碧玉璎珞,白玉牌等嫁妆全在包袱里。 她数了数。 她给红鲤的嫁妆一件不少。 见她脸色一变,碧溪小心翼翼地问:“夫人,你可还好?要不要我加老爷来……” 听到碧溪说要叫王羲之来,她忙打断碧溪的话道:“不用!” 她顿了顿又道:“这件事,你不用让老爷知道。” 碧溪闻言就像吃虫的小鸡用力点头。 她甚至担心碧溪再用些力,脑袋就会断掉。 “碧溪知道。” 见碧溪被她吓得微微哆嗦。 她摸着自己已经显怀的肚子,噗呲一声笑出声。 听到她的笑声,碧溪望着她,神情一怔,也不再哆嗦。 “小丫头。我难道是鬼怪?你如此怕我?” 碧溪瞪大眼睛看向她唇边的笑,刚才怎么用力点头,现在就怎么用力摇头。 她声音稚气地说:“夫……夫人,笑起来的模样很美。” 见碧溪就像是一只小白兔般柔柔弱弱的模样,房间里她的笑声就像是山谷里的回声不断回荡。 在红鲤离开之后,她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她。 就算是她小心眼也好。 红鲤喜欢看一本叫《扇不语》的话本,她看的故事也不少。 怀有身孕时,便是男人最容易移情别恋时。 她若是不曾深爱王羲之,她又与红鲤情同姐妹,共享一夫又有何不可。 但是深爱王羲之的她却无法与任何人共享自己的夫君。 她想独占。 她想永远是王羲之的唯一。 她会将任何有可能让王羲之纳妾的可能扼杀在摇篮之中。 为不让自己想起红鲤,她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在腹中的孩儿中。 快要临盆的时候,乃是初夏。 自从怀孕之后,她不仅性情变得有些奇怪,就连吃东西也变得无辣不欢。 好在。 不管是清淡的,还是麻辣的,王羲之都会做。 只是有时候,他好不容易做好一桌子的菜。 她却突然又想吃别的。 不愿辜负夫君的心意,最开始她硬着头皮勉强吃,结果却是一阵狂吐。 后来当她面对王羲之好不容易做的一桌菜却不再有想吃的心情时,见她下意识皱眉,似乎看穿她的心思。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转见王羲之就像是摩挲小狗,动作宠溺地摸着她的脑袋道:“想吃什么,我再去做。” 自从红鲤离开之后,夫君在她面前便再不曾提起过红鲤。 她亦是不曾在他面前提过他背着她默默抄写《妙法莲华经》之事。 这好似变成他们深藏在心里的秘密,亦是一道若有似无的间隙。 对上王羲之目光灼灼望着她的眼,她默了默便说出自己彼时彼刻想要吃的东西。 时间一久。 在夫君的宠溺之下,怀有身孕的她就像是一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女皇。 这日,天朗气清。 她坐在窗边,一边喝着燕窝,一边欣赏着窗外随风摇曳柳树。 阳光就像是洒金从窗户倾泻而入照在她的身上。 “今日天气煞好。” 站在她身旁的碧溪闻言不由问道:“夫人可是想去外面走走?” 七个月下来,现在的碧溪已经不想当初她来时那般唯唯诺诺。 只因她每回如同小兔子那般唯唯诺诺时,她便会看向碧溪笑道:“小丫头,我可是鬼怪?” 碧溪便会瞪大眼睛,用力摇着脑袋回应说:“若是夫人是鬼怪的话,这便不再是人间,而是十八层地狱。” 碧溪的话总能逗得她发笑。 时间一久,碧溪也不再怕她。 听到碧溪的疑问,她淡淡应了一声:“正有此意。” 她就在这几天便要临盆,担心她摔着,碧溪小心翼翼地牵着她。 阳光正好,她从院中走到书房。 听到动静,正在书房练字的王羲之不由抬头朝她看来。 此时金色的阳光照入王羲之的眼中。 他的瞳色变得很浅,就像被阳光照耀的琉璃瓦一般清澈迷人。 但这双犹清澈迷人的眼中却有着难以言喻的深情。 她站在院中,他站在屋内,相视而笑,仿佛如初见。 “夫君。” 她打破眼前的静谧道:“我想去游湖。” 如她所料,她话音一出。 屋中的王羲之,还有站在她身旁的碧溪无比惊讶。 现在她马上便要临盆。 呆在家中最好。 但不知为何,她今日就特别想去游湖。 看看湖光山色,看看似火红莲。 王羲之先是一怔,最后望向她却是温柔地回应道:“好。” 坐在软轿中,一路上王羲之紧握着她的手,就害怕她转瞬间会消失不见一般。 为了不让她觉得颠簸,轿夫走得很慢。 刚行至湖边,坐在软轿上的她就迫不及待掀开轿帘。 望向碧绿色的湖面,她神情一怔。 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坐在她身旁的夫君不由问:“娘子,怎么了?” 第274章:义妹? “娘子,怎么了?” 脑袋里面突然闪过一副画面。 清朗的月色下,一方湖水中红莲似火。 哪是什么地方? 为何会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难道是她过去的记忆? 听到王羲之的声音,她脱口而出道:“为何没有红莲?” “红莲?” 夫君闻言凑到她身旁朝着窗外看去。 她注意到一抹复杂的情绪自王羲之深邃的眼底闪过。 夫君沉吟半晌后道:“此临月湖从未有过红莲。” 临月湖没有红莲? 她一愣。 过去来临月湖时,她从不曾注意过这一问题。 但不知为何,今日的她特别想看红莲。 而凑到她身旁的夫君仿佛看穿她的心思。 王羲之默了默道:“娘子想看红莲?” “恩。” 她点了点头,摸着她胀鼓鼓就像一座小山的肚子。 她又道:“就是莫名地想要看红莲。” 夫君闻言,担心压到她的肚子,从身后揽住她的腰。 王羲之在她耳边低语道:“为夫有办法能够看娘子赏湖中红莲。” 她闻言不由讶然。 “真的?” 王羲之抬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发顶。 “自然是真。” 等下了软轿,坐在亭子里欣赏湖光山色的她看到自己的夫君从轿子里取来笔墨。 不是说有办法让她能够欣赏到红莲? 怎自己开始炼字来? 她刚生出这样的想法,便被王羲之所打消。 自己的夫君哪里是在练字! 她惊讶地看到王羲之竟然是在画画。 嫁给王羲之三年来,她又见过做菜给她吃的王羲之,在柳树下练剑的王羲之,还有练字的王羲之。 可她却从未见过画画的王羲之。 以为王羲之不擅长于画画,然而她惊讶地看到自己夫君笔下的红莲栩栩如生,就好像在随风摇曳。 她认真欣赏着自己夫君笔下的画,突然间脑海中再次出现刚才自她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画面。 明月当空,红莲似火开于湖面上,除此之外湖面上还有一片兰舟,很是静谧。 以她的视角,她仿佛置身于湖水之中。 画面渐渐朝着兰舟的方向靠近。 “娘子?” “娘子?” 不知道王羲之唤了她多少声,就在她打算看清楚那兰舟里到底有什么时,她的思绪被王羲之所打断。 她回过神来:“什么?” 一抹夹杂着无可奈何地宠溺自王羲之深邃的眼底闪过。 王羲之将他已经画完的话展开在她面前。 “娘子,你要的红莲。” 就在她朝着王羲之的画看去时,她的耳边突然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 “羲之哥哥,真的是你吗?” 她原本朝着王羲之画作看去的目光不由一转,朝着凉亭外看去。 只见一年龄和她相仿的女子与男子正站在凉亭外,女子头上梳的乃是妇人髻,长着一张极是好看的脸。 她的手则被站在她身旁的黑衣男子轻轻握住,而那黑衣男子虽然相貌俊俏,但却又一块青色的胎记占据了他半张脸。 很明显,眼前的一男一女乃是一对夫妻。 不待王羲之回答。 女子在盯着她夫君看了几眼之后,激动而又确定地说:“没错。你就是羲之哥哥!” 女子激动地立即将手从黑衣男子手中抽出,就像一阵风冲到王羲之面前。 而此时,似乎感应到她仰头看向他疑惑的目光,王羲之看向眨眼睛跑到他跟前的女子微微点了点头道:“义妹,好久不见。” 她的夫君何时有个义妹? 她为何不知道? 听到他的话,女子脚步一顿。王羲之看了一眼那女子,又转头看向她道:“义妹,这是我娘子郗璇。娘子,此乃我曾经在琅琊郡时结拜的义妹,郭雪儿,而站在凉亭外的那名男子则是我义妹的夫君逐风。” 原来是夫君居住于琅琊郡时所结拜的义妹。 夫君已经多年不曾回琅琊郡,难怪她不曾听夫君提起过他还有一个义妹。 听到王羲之的话,当她抬头再次朝着郭雪儿看去时,只见一抹复杂的情绪自郭雪儿水汪汪的大眼睛中闪而过。 呃…… 她琢磨着难道这郭雪儿在嫁人之前喜欢她家夫君。 郭雪儿上下打量着她。 “不想琅琊一别,如今羲之哥哥不仅已经成家立业,而且很快便要当爹。” 郭雪儿说到此处,她看到郭雪儿脸上的神情变得黯然。 果然有猫腻! 这郭雪儿定是对自己的夫君有情。 此时只见她的夫君目光绕过郭雪儿,朝着站在凉亭外的逐风看去,他浅笑道:“雪儿,我逸少并不贪心。此生能够与自己心爱之人携手便已满足。子嗣之事,有则锦上添花。即无,我亦是不强求。” 即无,他亦是不强求。 真如他说的这般吗? 想到他背着她抄写《妙法莲花经》以及趁着她出恭时,允许红鲤坐在她的位置上和他那么自然没有丝毫主仆之别的说话,她便在心里苦笑着否定自己夫君的话。 他抄写《妙法莲花经》是想要子嗣。 他允许红鲤坐她的位置以及和他不再有主仆之别,为的便是若她再不能身孕,他便会纳红鲤为妻,为他生儿育女。 一股闷气冲上心头,她下意识皱了皱眉,肚子却突然一阵剧痛,使得她不由捂着肚子发出一声痛呼。 “娘子!你怎么了?” 肚子越来越疼,她支吾着说:“我……大概是要生了。” 听到她的话,她的夫君不知所措地丢掉他拿在手中的画卷,立即将她打横抱起。 “我们现在就回府。” 肚子就像是要炸裂开来,剧痛排山倒海般朝她涌来,不断有细汗从她额头渗出。 夫君匆忙抱着不断喊痛的她坐回到软轿中。 “夫君,我痛。” 她从来不曾像今日这般痛过。 最开始她只是发出痛呼声,最后她的声音直接变成了鬼哭狼嚎。 “痛。我不要生!” “我不要生了!” 她紧攥着王羲之的衣角,看到王羲之亦是满头大汗紧皱着眉头说:“若是早知道你会这般痛苦,即便你求着我生,我也不会让你生。” 这一刻她从王羲之眼里看到是对她满满的担忧,以及在意。 第275章:午后一梦 痛。 痛不欲生。 豆大的汗水从她额间滑落。 嘶啦一声。 只见王羲之的衣袖被她撕破。 因为痛,她断断续续地发出声音。 “夫君……我会不会死。” 这一瞬间,她看到王羲之担忧的脸转而变得严肃。 “不许胡说!” 她没有胡说。 她只是觉得自己仿佛真的快要死掉。 “啊!” 一阵更加剧烈的痛袭来,她的痛呼声响彻长空。 轿夫已最快的速度前行,但她却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生产。 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听到一道声音。 “停轿。” 下一瞬,轿帘被掀开。 她看到掀开轿帘的人是王羲之的义妹,郭雪儿。 “羲之哥哥,让我来替嫂嫂接生。” 他夫君的脸上流露出一抹犹豫:“雪儿,你不曾生产过,又怎会懂得接生。” 郭雪儿一愣,却是道:“嫂嫂,就快生了。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算我不曾生产过,也只能我来。” 她记得后来,她的夫君被郭雪儿赶出轿子,而她在用尽全力将孩儿从她肚子里挤出去后,她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璇儿。早知道,你要受这么多苦。我就算不与你行夫妻之实,我也不要你生。” 眼皮重得睁不开。 耳边响起王羲之的声音。 她的夫君这是在说什么傻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感觉到有清浅地吻落在她的额头上。 “璇儿。你什么时候才会醒来?” 她听出王羲之的声音中带着哭腔。 她睡了多久? 等她醒来时,才从碧溪口中得知,她竟在生产之后,整整睡了七日。 生产之后,连续昏睡。 醒来的她脸色自然不好看。 而她的夫君脸色更是苍白,昔日深邃的眼中布满血丝。 她竟惊诧地看到王羲之乌黑的发中生出一缕白发。 “夫君……” 相比她的惊诧,她看到自己夫君脸上却是写满难以言喻的欣喜。 “璇儿!” 王羲之紧抱住她,好似要将她揉碎在自己怀里。 她的脸被王羲之紧紧按在胸前。 此时她虽然看不到王羲之脸上的表情,但她却清晰的感觉到王羲之滴落在她头顶上温热的眼泪。 她感觉到王羲之的喜极而泣,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 王羲之在她耳旁哽咽地说:“璇儿,不许……离开我。” 在生产的那一刻,她是真的以为自己就要死去。 没想到竟然会是劫后余生。 感受到王羲之难以言喻的欣喜,感受到王羲之难以言喻的恐惧。 她在他怀里愣了愣,缓缓伸出手,就像王羲之紧紧抱住她那样,她伸手紧抱住王羲之道:“我答应你。夫君……别哭。” 她生下的第一个孩儿乃是男孩,王羲之为其取名玄之。 后来,她好似好了伤疤,忘记痛。 她还想继续生孩子,却被王羲之阻止。 王羲之对她说,若是她喜欢孩子的话,那便收养。 嫁给王羲之后,王羲之事事都依着她,唯独在这件事上,他却异常坚决。 她拗不过自己的夫君,最后只能妥协。 膝下子女满堂,有疼爱自己的夫君,时间就像流水一样,从她指尖划过。 她记得有一年的冬天,她的大女儿王孟姜因为贪玩,不慎将王羲之当年给她提字的折扇掉入莲池中。 她竟连想也不想,跳入莲池将折扇从湖底捞了起来。 这些年,被王羲之压着扎马步,练拳锻炼身体,她的身体比起以前要好得多。 虽然是冬天,但她跳入莲池后并没有感染风寒,只是她却心疼折扇上的字已经晕开。 “璇儿,你是不是傻!你要我题字的折扇,别说一把,即便是千把万把,我都给你!” 在得知她跳入莲池捡起折扇后,王羲之急急赶回卧室,气急败坏地说。 这日不仅她被骂,她从来只有被王羲之疼爱的大女儿也被王羲之惩罚禁足一个月。 其实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折扇掉入湖中的那一瞬间,她会不顾一切去捡扇。 扇子上的笔墨晕开,后来她拿着扇子思来想去,最后她让王羲之利用折扇上晕来的墨迹画了满湖红莲,与一叶扁舟。 满湖红莲是她对于自己过去唯一的记忆。 而王羲之按照她的描述画得惟妙惟肖。 她不由欣喜道:“我对这把扇子就像着了魔一样,很是喜欢。虽然这扇子已经不复昔日的模样,但我依旧很是喜欢。” 王羲之闻言,看向她的目光变得复杂。 半晌后,已过不惑之年的王羲之就像摸小狗一样摩挲着她的发顶说:“夫人喜欢便好。” 过去时间总是在不知不觉间流逝,但是后来时间却刻在她和王羲之的容颜上。 她目睹在时光的洪流中王羲之的黑发渐渐变白,他眼角的皱纹越来越多。 这日午后,她与王羲之坐在院中晒太阳,王羲之握着她的手,过去他修长白皙的手如今已经像树皮一样生出皱纹。 “璇儿。” 夫君的声音很是苍老。 “璇儿在。” 而她的声音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应道之后,他的夫君缓缓闭上人没有发出声音。 现在王羲之变得就像当初的她那般嗜睡。 以为自己的夫君又不小心睡着,就在她也打算闭上双眼小憩时,王羲之苍老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 “璇儿,我很庆幸。” 庆幸? 庆幸什么? 她想问他。 可是就在这一瞬,她却瞪大眼睛看到王羲之紧握住她的手突然一松。 一股刺骨的寒意窜上她的脚底,她望着王羲之松开的手看了良久,良久…… 她的夫君只是一不小心睡着而已。 她这般告诉自己。 她缓缓闭上眼,但却不断有眼泪从她紧闭的双眼总溢出,滴落在王羲之垂下的手上,滴落在她随身携带的折扇上。 就在这天午后,她与王羲之渐渐冰凉的手十指紧扣。 她做了一个梦。 梦到在那月色清朗的夜晚,她就像一条鲤鱼冲出满是红莲的湖面,她看到正在兰舟上抱着酒坛喝酒的男人瞪大他深邃的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的她,支吾着说:“水妖?” 第276章:同盒同穴 “夫人。老爷他……” 听到哽咽的声音,她从梦境中醒来,看到碧溪红肿的眼已经涌出眼泪。 “嘘。” 她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声音轻如蚊蚋。 “小声些,别吵醒逸少。” 听到她的话,碧溪神情一怔。 过去,她极少唤自己夫君的字。 七日之后,她的儿女们准备让她的夫君入土为安。 然而却被她阻止。 “娘亲,爹爹他已经逝去。你要想开才是。” 她却道:“都说落叶归根。你爹爹他出生琅琊郡,死后我也应将他埋葬在哪里。” 听到她的话,她的儿女们并不在为难她。 她便在将自己的夫君火化之后,带着他的骨灰回到琅琊郡。 翠湖依旧是翠湖。 红莲灼灼随风摇曳,就像是灼灼燃烧的火焰。 荡起波澜的翠湖倒影出她斑白的华发,还有她布满皱纹的脸。 随着时光的流逝,这些年来,她已经想不起自己年轻时是什么样子,却清晰得记得自己夫君年轻时是何等的倜傥俊俏。 但就在七日前,她所做的梦里,她看到自己三十年前的模样。 那时的她不叫郗璇,她的名字叫素锦,而她的主人则给她取名做青鱼。 叫素锦的她有着悲惨的童年,但却拥有着六岁的王羲之所给她的鸡腿。 叫青鱼的她有着各种任务需要她去自行,但却拥有着关心的她主子洛白茗。 而素锦最幸运的是,她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 她爱着他,即便削发为尼。 她亦是爱着他。 她爱着他,为了不忘记这段让她毕生不悔的感情,她放弃有可能获得幸福的机会。 可是最后…… 她终究是成了郗璇,忘记了过去。 但。 她丢失了自己的过去,丢失了姓名。 可她爱的人却不曾松开她的手。 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为何王羲之在踢开轿门那一刻,看到吃得满地都是瓜子壳,狼狈蹲在地上捡喜帕的她会不觉反感,甚至爱上她。 原来啊。 是因为她不管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一直爱着她。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那日在她谎称出恭时,红鲤会坐在她的位置上和王羲之没有丝毫主仆之别的说话。 红鲤从来都不是她的扑,而是想要用尽一生保护她的人。 而她…… 对于王羲之,对于红鲤,她又何德何能。 她抱着装有王羲之骨灰的木盒,两行清冷自她脸颊划过滴落湖中。 望着这满池随风摇曳的红莲,她的声音沙哑。 “红鲤对不起。” “夫君对不起……” 清风袭来,她的声音渐渐变小,最后消失在风中。 抱着王羲之的骨灰,她走过与王羲之一起走过的街道。 过去街道卖糖人的地方已经变成了饺子铺。 过去的明阳酒楼已经成为一片残垣断瓦,谁也不曾再记得过去这里人来人往的景象。 就如同攥着这世间的所有,素锦紧紧将王羲之的骨灰盒攥在怀里穿过清冷的街道,她走向郊区的一座山上。 在那里她曾经埋葬着一件东西。 一颗歪脖子树下,曾经她能够轻易挪开的大石,现在她却根本挪不动。 她寻了半晌,找来树枝费了好些功夫,这才挪开大石。 在这大石下,藏着一只锦盒,锦盒里有一把折扇。 挖出锦盒后,素锦并没有将锦盒里的折扇取出,而是颤抖地将另一把绘有满池红莲的折扇也放入锦盒中。 两把扇同盒。 她亦是该与她毕生所爱同穴…… 从记忆中回过神,以扇灵化形的姜迟小心翼翼地将手中扇面已经泛黄的折扇再次放回到木盒中。 灰袍就像是被冰封一样,被他定格在他面前。 王羲之给他主人的鸡腿已经被他的主人吃掉不会再有。他的主人再闭上双眼前,唯一想要守护的便是这把折扇。 若是没有这把折扇,想来他的主人就不会爱上王羲之。 主人曾经人形地想让一切的事物定格在他最美好的时刻。 他虽然不能定格时间,现在带着主人想要守护的东西离开,这他完全能够办得到的。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非男非女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姜迟,你认为你现在走得了?” 怎么会! 因为震惊,姜迟瞪大双眼,而他的表情则与素锦如出一撤。 灰袍已经被他定住身形。 这么多年来,他的定身术从来没有出错过。 身影一闪。 灰袍的速度极快,完全是他无法比拟的。 下一秒,姜迟震惊地看到灰袍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 灰袍带着面具的脸近在咫尺,姜迟的耳边再次响起灰袍的声音。 “再不跟我离开的话,不仅这里的一切都会变成虚无,就连你想保护的东西也会随之消失。” “你!” 姜迟就像西方人一样白皙俊朗的脸上出现愤怒的裂痕,那模样仿佛下一瞬就要一拳狠狠砸在灰袍带着面具的脸上。 然而姜迟举到半空中的拳头却停了下来。 姜迟深吸一口气,沉声说:“好。我跟你走。” 时间一天天过去,依旧没有陈雨蕾的消息。 过去孔城就算在美国,也能够感应到陈雨蕾的存在,感应到她是否会有危险。 然而这次在陈雨蕾失踪之后,他与陈雨蕾之间的牵绊就像是被人斩断。 他什么也感知不到。 白峰看到在他家喝得烂醉如泥的孔城,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孔城,你已经连续在我家喝了五天酒!在这么喝下去,你没醉死,我已经被你喝穷。” “喝穷?!” 听到白峰的话,孔城抱着酒瓶艰难地睁开眼看向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站在他面前的白峰。 他支支吾吾地说:“你现在是大明星,从粉丝那里捞的钱比黄河水还多。喝穷你?除非我能先喝干黄河水。” “……” 这把鸡毛扇到底喝醉还是没醉?逻辑居然还这么清晰。 白峰再次抽了抽嘴角,上前拽出孔城抱在怀里还有一大半清酒没有喝的酒瓶。 白峰:“知道你灵魂难受。不是哥们不够意思,你已经在我家挺着喝了五天酒。明天是周末,咳咳……我女朋友要过来。你最迟喝到今天晚上日落。” 第277章:在伤口上散狗粮 听到白峰的话,被抢走酒瓶的孔城极不高兴地朝着白峰翻了一个白眼。 “白峰,你这个借口很烂有没有。” “借口很烂?” 被质疑的白峰又朝孔城翻回一白眼。 他咬牙切齿地说:“烂你大爷的!小爷我颜值高,歌声勾人,是网络上的大大,舞台上的男神。你这把破鸡毛扇竟然质疑我找不到女朋友!” 孔城冷哼一声:“你颜值高?有我高?不过就是个卖艺的。看把自己拽得。” 听到孔城阴阳怪气鄙夷自己的话,白峰一股怒气冲上心头。 他乃是绝世名剑,怎么到了孔城嘴里就成了卖艺的! 真想用他的剑刃扇孔城两巴掌。 但转瞬想到孔城现在丢了自己想要守护的人,又没女朋友,唱歌还跑调。 出于同情,白峰又将心里涌起的怒火压了回去。 白峰点开他存在手机里的照片说:“我的女朋友特别可爱温柔。来哥们今天就给你看一眼嫂子的照片。” 孔城当然清楚,以白峰现在在网络上的人气,别说找一个女朋友,就算要找一百个女朋友,他也能找到。 除了白峰唱歌比他好听之外,他哪里强过他,为什么他却当了一千多年的单身狗,在他生命最低谷的时候,他最好的朋友竟然还来火上浇油,告诉他说,他已经有女朋友。 这不是在他伤口上撒狗粮吗! 真的很生气有没有! 就在白峰将手机递到他跟前时,他反手就把白峰的手机拍到地上。 “你大爷的!”看到自己新买的手机被孔城拍到地上,白峰心疼的一声狼嚎,捡起地上的手机。 “鸡毛扇,你是不是有病!” 白峰气呼呼地看向孔城嚷道。 但他说完之后,又立即否定掉自己的话。 “你不是有病。你是喝醉了。我不跟酒醉鬼计较。” 否则他真想用剑刃抽他两巴掌。 手机里显示的是她女朋友的照片,现在摔他手机,就等于摔他女朋友有没有。 白峰抱着手机,就像是抱着宝贝一样,在查看自己手机没有被摔坏后,他小心翼翼关掉手机上显示的照片。 很可惜。 因为孔城拍掉白峰的手机,他并没有看到白峰刚才手机上显示女孩不是别人,正是峰峰炸鸡店的老板章雪。 “酒!我要喝酒!” 刚才白峰为了给孔城看自己女朋友的照片,他把从孔城怀里抢出的酒瓶放在茶几上。 他的反应快,孔城抢酒瓶的速度更快。 眨眼间,孔城再次抱着酒瓶开始喝起来。 白峰皱着眉头看向孔城。 “喂,兄弟你这是何必呢。有些事,不是喝酒就能够解决的。” 谁知孔城却再猛地一口灌下酒后,怒瞪着白峰嚷道:“谁让你提前脱单的?你有没有考虑你兄弟我的感受。要不是把你当兄弟,我孔城会不找女朋友陪你一起单身上千年?” 听到孔城陪他一起单身的理论,白峰抽了抽嘴角。 孔城找不到女朋友的锅就这么理直气壮地甩到他的身上? 不等白峰开口,孔城又说:“哥们,既然你现在成功脱单,你……是不是敬我酒?” 敬酒? 对上白峰疑惑的眼神,孔城拍着大腿说:“敬我这千年为了陪伴兄弟不受美色所诱。” “……” 宫家老宅。 夏凉坐在自己房间里,修长白皙的指尖不断敲击着键盘。 之前她这么认真的坐在电脑前,不用多想,她一定是在玩游戏。 但是自从陈雨蕾失踪之后,夏凉就再也没有玩过游戏。 请她吃冰淇淋,一直笑着唤她做绿绿的女孩突然消失不见,夏凉的心情就没有好过。 在顾司强吻她之后,虽然她表面上看起来很平静,但她的心却很乱。 陈雨蕾一直开导着她。 如果不是因为她大意,陈雨蕾也不会被棋组织的人掳走。 就像孔城一样,夏凉将陈雨蕾失踪的过错归咎到自己身上。 现在就算她在网上和顾司沟通,她也不会觉得别扭。 “有关棋组织的下落,你找到了吗?” 看到显示在电脑屏幕上的字,顾司眼中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他很开心夏凉能够主动找他。 但他不开心的是,夏凉主动找到他,却不是因为他。 顾司的指尖落在键盘上,安静的房间里响起他敲击键盘的声音。 “这几天,你有好好休息?” 在按下回车键之前,顾司将他打出去的话又撤了回来。 “暂时还没有消息。如果有消息,我会在第一时间通知你。” 夏凉几乎是秒回。 但回复他的却只有一个字。 “好。” 顾司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好”字看了很久。 最后关掉对话框。 顾司是一名医生,而且是一名自制力很强的医生。 他很少喝酒。 但是这几天,他家酒柜里的酒数量却在减少。 客厅内没有开灯,清朗的月光从落地玻璃窗照进来,顾司端着酒杯站在落地窗边看着外面的风景,他冷峻的脸庞笼罩着淡淡月华倒映在落地玻璃穿上。 杯中的红酒就像是鲜红的血液,顾司将杯中的酒一口喝入胃中。 “小司,心情不好?” 身后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 就算不用回头,他也知道跟他说话的人是谁。 “酒大概是心情不好的人发明出来的。” 没想到平时沉默少语的顾司竟然会说出这样的理论。 宋大爷站在顾司身后一愣,随即笑着说:“心情好的人喝了酒,心情会变得更好。而心情不好的人喝了酒,心情会变得更加不好。可见酒并不是个好东西。” 落地玻璃窗上并没有宋大爷的倒影。 顾司摇晃着酒杯,望着窗外的夜景说:“人最擅长的就是自欺欺人。酒就是最好的证明。” 顾司的话再次惹得宋大爷发出苍老而好爽的笑声。 “小司,你说起话来很风趣。并不像你平时看上去那么死板。” 他很死板? 顾司望着窗外的风景没有再说话,却听到宋大爷又说:“小司,你是不是在感情上出现问题了?” 他是在感情上出现问题没错。 但这是他和夏凉之间的事,被宋大爷提及感情,顾司脸色一变。 第278章:还不走? “哦哟哟。” 发觉顾司的脸色不对,安静的房间里响起宋大爷肯定的声音。 “小司,看起来你的确在感情上出了问题。” 这宋大爷明知故问,竟然还要重复一遍。 宋大爷被顾司狠狠瞪了一眼。 宋大爷表示无辜地耸了耸肩。 “小司,你心情不好,可不能拿宋大爷来看到。” 顾司冷着脸,再次转头看向窗外的夜景,他低沉磁性的声音就像是好听的大提琴。 “宋大爷,你今天是不是话太多。” “话太多吗?但是我还有话要说。” 顾司却冷冷地说:“憋着。” 因为顾司的话,宋大爷即将出口的话憋了回去。 然后在顾越身后无声消失。 宫家老宅。 “咚咚咚。” 宫墨楠敲响夏凉的房门。 他敲了半天,里面却没有人来给他开门。 “夏凉不在房间里?” 宫墨楠皱着眉,低头看向站在他旁边比他大不知道多少岁的小萝莉青萝问。 青萝闻言也皱了皱眉。 不对啊。 这几天她一直在大厅里,没有看到夏凉出去啊。 除非夏凉就跳窗离开的。 思及至此,青萝将耳朵贴在门板上。 她萌哒哒的小脸上转而写满疑惑。 她道:“不对啊。我好想有听到敲击键盘的声音。” “有吗?” 宫墨楠也学着青萝的动作将自己的耳朵贴在门板上。 但为什么他什么都没有听到??? “青萝,敲击键盘的声音在哪里?” 咦…… 青萝皱着小脸,萌哒哒地说:“我刚才还有听到键盘噼里啪啦的声音,怎么现在就没有了呢……” 青萝话音未落。 就在这时,门突然从里打开。 脑袋贴在门板上的两人往内一冲,差点跌倒在地上。 耳边响起夏凉低沉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 在稳住身形后,宫墨楠看向夏凉说:“夏凉,你还要在房间里宅多久?你难道不担心头顶长蘑菇?” 宫墨楠气呼呼地说。 就在青萝稳住身形后,她用小手拽了拽宫墨楠的衣角。 完全没有发现自己一时口快说错话。 看到青萝萌哒哒地用力朝着自己眨眼睛,宫墨楠这次反应过来。 他怎么能够在夏凉面前提头呢。 一抹愧疚从宫墨楠脸上闪过。 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得将自己刚才说的话吞回肚子里。 “夏凉我……” 就在宫墨楠想要道歉时,夏凉抢在宫墨楠面前说:“孔城人呢?” 宫墨楠闻言一愣。 对哦。 这几天夏凉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说,孔城也没影。 宫墨楠抓着脑袋想了想。 “是不是在扇冢?” 青萝却摇晃着脑袋否定宫墨楠的话。 “少主人,孔城不在扇冢。前天他跟我说,他去找白峰。” 一抹诧然自夏凉眼底划过。 “孔城去找白峰?” 青萝停止摇晃小脑袋,用力点了点头。 “恩。他是跟我这么说的。”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轻佻的声音从门口的方向传来:“夏凉,你找我?” 房间里的人还有青萝闻声朝着门口的方向看去。 一双桃花眼波光流转,长相妖孽靠在门口的人不是孔城又是谁。 不等夏凉回答,喝得醉酗酗地孔城迫不及待地问:“夏凉你找到有关雨蕾的失踪线索?” 隔着这么远,夏凉就已经闻到孔城身上散发出的浓浓酒味。 在孔城带着浓浓的期望下,不等夏凉回答,他已经用他的能力看到接下来夏凉冷冷回答他说:“没有。” 下一秒,孔城眼中浓浓的期望被浓浓失落所取代。 看孔城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预料到她接下来想要说的话。 夏凉没有在说话,她等着孔城说,却没有想到孔城会说:“顾司十分钟后会开车来接你,至于要接你去哪里,我不知道。” 孔城成功从夏凉淡定的脸上看到一丝不淡定,但很快这样极少出现在夏凉脸上的情绪被她掩盖。 孔城站在门边,双手抱着脑袋,神情慵懒地说:“当然去不去在你。” 听到孔城的话,宫墨楠一脸惊讶。 “顾司他十分钟后来?” 孔城则看了一眼他的手表:“确切来说应该是九分钟三十七秒后。” 宫墨楠抽了抽嘴角,继续看向夏凉问:“你打算跟他出去?” 夏凉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如果是因为雨蕾的事,我会去。” 听到夏凉的回答,孔城下意识皱了皱眉。 他看到八分钟之后顾司来接夏凉,顾司只是丢下话说:“不跟我走,你会后悔。” 到底是不是关于陈雨蕾的事? 时间超出他的预知范围,他预知不到。 孔城幽幽叹了声气。 现在失去与陈雨蕾之前的牵绊,他犹如废物般的存在。 “我……嗝!”孔城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嗝说,“时候也不早。我去洗洗睡,宫墨楠你也带着青萝早点睡。” 就在孔城准备离开时,他迈开的脚步又停了下来。 “夏凉。其实……顾司他真的喜欢你。你有种的话可以考虑考虑。” 换做平时如果他没喝酒的话,孔城是不可能对夏凉说出这样的话。 但是现在,他喝醉酒心里有话就憋不住。 也不看夏凉的反应,孔城转身踉跄地迈着步子离开。 孔城没去看夏凉的反应,但是他已经通过自己的能力预料。 接下来。 夏凉沉着一张脸站在房间里,而青萝则脸颊红红地偷瞄宫墨楠。 青萝她竟然对宫墨楠…… “有意思!” 一头栽倒宫墨楠床上呼呼大睡的孔城自言自语道。 就如同孔城所说,顾司如期出现在宫家老宅,敲响大门。 “夏凉。” 隔着门板,顾司低沉性感的声音传入重生耳中。 夏凉面无表情地盯着阻隔在她和顾司之间的门板,她不禁想起孔城之前对她说的话。 孔城之前已经预料到夏凉会和顾司一起离开。 但是这世间存在着蝴蝶效应。 孔城的话会对接下来发生事情做出相应的改变。 难道现在夏凉不打算跟顾司离开? 青萝望着脑袋望向站在门口却不打算开门的夏凉。 就在顾司准备敲第三下门时,夏凉打开门,在顾司惊诧的目光走到顾司的越野车前,转头看向还站在门口的顾司语气清冷地说:“还不走?” 第279章:破坏二人世界 青萝看到顾司站在门口愣了一秒,然后眼中的怔然转而被一抹浅笑所替代。 不得不说,顾司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好看。 可是…… 青萝的目光朝着站在越野车副驾驶座车门前的夏凉看去时,她的铜铃大眼中划过一抹黯然。 夏凉她永远只会是现在的模样。 一具停留在17岁的无头女尸。 就算夏凉能够随时改变她的外貌,她的身体不会变。 顾司载车带着夏凉离开之后,青萝的目光依旧望着夏凉离开的方向。 耳边响起宫墨楠的声音:“小青萝,你也在担心夏凉吗?” 青萝眨巴着眼抬头看向脸庞沐浴在月华中镀上一层银光的宫墨楠。 她萌哒哒地用力点了点头。 “因为夏凉她知道自己没办法和顾司在一起。” 听到青萝的话,宫墨楠微微张了张嘴,但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在回国认识夏凉之前,他认为这世间上最可怕的事情就是死。 现在他隐隐觉得,最可怕的事情不是死,而是死了之后,还要因为生前的事情而活着。 没有说话的宫墨楠伸了个懒腰。 “还本来说叫夏凉一起去市中心吃顿好的。现在她被顾司带走,小青萝,你说我们今晚吃什么?” 青萝闻言咬着手指想了想,一张小脸皱成包子。 “要不我做饭给少主吃?” 听到青萝的提议,宫墨楠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 他记得上次青萝自告奋勇给他弄吃的。 弄出来的东西简直是不敢直视的黑暗料理,就差没把厨房给炸了。 吸取上次的经验。 他立即回绝说:“要不……我们去吃峰峰炸鸡?” 听到宫墨楠委婉的拒绝自己,青萝的铜铃大眼中划过一抹失落。 “呃……” 大概是青萝的眼睛太大,所以让她眼中的失落想得特别明显。 宫墨楠突然有些心软。 他怎么能够让这萌的青萝露出失落的表情? 不行不行。 就算吃黑暗料理拉肚子,也不能让小清罗伤心啊。 宫墨楠总是会因为青萝萌哒哒的脸,而忽视掉青萝其实比他大上千年的事实。 “小青萝,要不你嫌麻烦的话,你做给我吃。” 听到宫墨楠的话,青萝眼底的黯然立即被欣喜所取代。 但转瞬想到宫墨楠上次吃她烤焦的鸡翅还有煮糊掉的意面结果拉了一晚上的肚子,她用力摇了摇头说:“少主,我们还是去吃炸鸡吧。没准还能在峰峰炸鸡店发现新线索。” 既然是青萝开心地拒绝他,宫墨楠也不再纠结。 就在他准备点头说好时,突然有一道人影出现在他跟前,抢在他之前说:“现在就去峰峰炸鸡店!”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说要睡觉的孔城。 “孔城你……” 宫墨楠话音未落,孔城就像是一阵风,从他跟前闪身至夏凉与顾司同款的越野车前。 她和少主好好的二人世界就这么被孔城搅和。 就在宫墨楠朝着夏凉停在院子里与公司同款的越野车走去时,青萝很是不满嘟了嘟嘴。 青萝的举动自然被孔城看在眼里。 如果换做是平时的话,孔城肯定会逗青萝说,如果不想去的话,可以在家等他和宫墨楠买炸鸡回来。 但是现在他却皱眉催促着说:“还不上车。” 孔城有预知能力,他突然说要去炸鸡店,难道是他预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青萝愣了一秒,立即迈动她的小短腿,上了越野车。 从宫家老宅到峰峰炸鸡店原本就只有三公里的路程。 孔城开着越野车一路狂飙,很快就抵达了峰峰炸鸡店。 宫墨楠刚下车就看到峰峰炸鸡店的员工陈东正在和前来买炸鸡的大妈开心地说:“这峰峰炸鸡店已经被我盘下来了。以后我就是这里的老板。炸鸡还是原来的味道不会变。” 章雪已经不再是峰峰炸鸡店的老板了吗? 青萝皱了皱眉。 宫墨楠连忙跑上去问:“这峰峰炸鸡店以前的老板呢?” 看到冲到自己面前的宫墨楠陈东愣了愣。 “章雪她之前是准备在这里创业。但是后来她打算搬去和她男朋友一起住。她男朋友住在市区,所以她考虑在市区开一家炸鸡店,就把这家店转让给我。” 宫墨楠闻言疑惑地问:“转让给你?你有这么多钱吗?” 听到宫墨楠的话陈东脸一红。 陈东支支吾吾地说:“我先管章雪欠着的,等赚够的钱,我在把钱给她。” 有这么好的事? 章雪分文不取就把自己的炸鸡店转让给陈东? 陈雨蕾失踪的线索断在峰峰炸鸡店这里,现在章雪又把炸鸡店转给陈东消失不见。 宫墨楠连忙问:“你知道章雪现在在哪里?” 陈东想也不想回答说:“章雪今天已经搬去她男朋友那里。” 废话。 宫墨楠抽了抽嘴角继续问:“他男朋友的具体地址呢?” “这……”看到陈东一脸茫然。 宫墨楠改口问:“章雪的私人手机号你有吗?” 问到这里,陈东一脸戒备地看向宫墨楠一行人。 “你们想要做什么?” “我们有事想要问她。” 五分钟后。 青萝抱着一包炸鸡坐在车上,孔城开着车没有再说话。 在宫墨楠要到章雪的手机号码之后,孔城打去电话,怎么也没想到接听电话的人不是章雪而是…… “喂,哪位?” 电话里熟悉的声音让孔城一怔。 是白峰。 “喂?” 白峰极具辨识度的声音再次透过手机传来。 “白峰?” 孔城虽然是在问,然而语气却是肯定。 白峰怎么也没想到电话里竟然会传来孔城的声音。 “怎么是你?” “……” 孔城不仅想起今天早上白峰粗暴直接将他从他的床上就像拖死狗一样拖出门,恶狠狠地对他说:“赶紧滚。我女朋友今天提前要过来,我可不想让他误以为我的取向出现问题。” 没想到章雪竟然会是白峰的女朋友。 而这天白峰也没想到,早上才被他赶出家门的孔城就在他和章雪准备进行烛光晚餐的时候,竟然敲响他家的门铃。 在打开门看到孔城带着宫墨楠,以及怀里抱着一大包炸鸡出现在他面前的青萝,二人世界被破坏的白峰真想把桌上的餐叉叉进孔城的胸膛…… 第280章:庆祝脱单 白峰犀利的目光仿佛要戳死站在门口的一行人。 该死的孔城不过就是丢了主人而已。 要不要因为自己不开心就带着一大家子跑来虐他。 宝宝里心苦啊。 就在孔城打算敲门时,他正准备拿出已经准备好钻戒向章雪求婚。 青萝站在门口,看向白峰阴沉的目光瑟瑟发抖。 如果白峰的目光可以杀人的话,呃不对,是可以杀扇的话,她已经从这世界上消失。 青萝紧攥着白峰的衣角躲在宫墨楠身后。 和青萝相处这么久,宫墨楠当然知道青萝只会在害怕的时候,才会这样拽住他的衣角,就像被老鹰吓到的小鸡躲在他身后。 “我们……” 宫墨楠正准备说话,声音就被从房间里面传出来的女声打断。 “峰峰,是谁来了?” 听到章雪叫白峰作峰峰,一抹明了自孔城眼底闪过。 难怪章雪开的炸鸡店叫峰峰炸鸡店。 看到朝着门口走来,穿着一身雪白长裙的章雪,孔城微眯着说:“今天我们去峰峰炸鸡买吃的,发现炸鸡店已经易主。我们从陈东那里得知你的私人电话,打过发现接电话的人竟然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们特地来祝福我的朋友成功脱单。” 章雪一脸惊讶。 她指了指孔城又指了指白峰:“峰峰,你们竟然是朋友。” 孔城在电话里没有多说。 白峰当然知道章雪之前利用自己的积蓄在缙云山开了一家炸鸡店。 孔城很有可能吃过出自他女友做的炸鸡。 自己的女友做的炸鸡,他的好基友能够吃到,但他却吃不到。 这也是他不爽的原因之一。 不能每天见到自己的女朋友,自己女友做的炸鸡他也吃不到。 思来想去,他终于在一天月黑风高的晚上,载着章雪去到温泉度假村,然后在不断的努力下把章雪变成了自己的女人。 白峰觉得自己快把口水说干,才说动章雪将她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炸鸡店转让出去。 接手的陈东拿不出转让金,他让陈东写下欠条。 反正他已经在自己所住公寓附近的小区给章雪买下一间店铺。 但凡炸鸡店里要用到的设备,他也都已经为章雪准备好,就连员工他都已经招聘好。 章雪只要人到就好,其实出于私心,章雪人不到更好。 面对章雪的质疑,白峰点了点头,看向孔城咬牙切齿地说:“我和孔城是好哥们。” 章雪没有问孔城原本要她私人电话打算做什么。 “既然是峰峰的朋友,赶紧进来啊,站在门口做什么。” 让孔城一行人站在门口,白峰是打算找个理由把他们全部赶走。 却因为自己女朋友发话,他只能放破坏他求婚的这群混蛋进来。 不过白峰很好奇。 来的人里面竟然没有夏凉。 夏凉…… 想到夏凉之前威胁他的模样,白峰抽了抽嘴角。 夏凉还是不要来的好。 免得吓到他的女朋友。 “刚好我们在吃饭,你们吃过了吗?” 青萝紧攥着宫墨楠的衣角,用力摇了摇头,却避开白峰朝她看来的目光。 今天的白峰很可怕有没有。 注意到青萝的害怕,章雪伸出她修长的手指戳戳白峰沉着的脸。 “峰峰,你别这样。会吓到小孩子的。” 呃…… 从章雪口中听到“小孩子”三个字,青萝脸上的表情一怔。 她其实真的不小。 不过她美必要跟这么温柔的女孩子计较。 青萝萌哒哒地眨巴着她的大眼睛对章雪说:“小姐姐,你今天很漂亮。” 这并不是青萝第一次见到章雪,但是却是青萝第一次见到章雪这么美的模样。 之前的章雪虽然长得清秀,但是穿着朴素。 但是今天,章雪之前扎起的长发披散在身后,雪白色的长裙衬托得她的肌肤更加雪白,清秀的五官因为涂上淡淡的妆容,而变得妩媚。 特别是现在章雪笑起来的模样,特别令人善心悦目。 听到青萝的夸赞,章雪唇边迷人的笑让白峰看呆。 她特别喜欢白峰像现在这样呆呆看着自己的样子。 “傻样。” 在这么多人面前,章雪被白峰看得不好意思,她丢下话跑进厨房。 “我再去煎三份牛排来。” 直到章雪进入厨房,白峰这才将他痴呆的目光收回,再次用想要杀人的目光看向孔城。 “你们跑来做什么?” 孔城翘着二郎腿,双臂靠在沙发上,动作慵懒地对白峰说:“来庆祝你找到女朋友。” “放屁!” 白峰忍不住爆粗口。 之前他特意将自己女朋友的照片给孔城看,孔城竟然拍掉他的手机,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现在又带着宫家的两个废物跑到他这里来。 孔城到底是嫉妒他有女朋友,还是说……孔城其实是喜欢他! 想到后者,白峰浑身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白峰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孔城,你该不会是……” 就算不用他的预知能力,孔城也知道白峰现在是在想什么。 “打住。”孔城一脸恶心地打断白峰即将出口的话,低低地说,“变态。” 孔城一脸恶心白峰。 白峰现在也是同样一脸恶心。 白峰:“你才变态好不好!既然不是的话,你到底来做什么。” 孔城闻言朝着厨房的方向望了一眼。 因为煎牛排的关系,章雪关上了厨房的房门。 孔城皱了皱眉,低声说:“我怀疑雨蕾失踪的事情与章雪有关。” “放屁!” 同样,就算他不用预知能力,也能预料到白峰的反应。 白峰在骂完之后从孔城眼中看到一抹浅笑。 孔城没有反驳他的话。 随之,白峰脸上表情一僵。 他和孔城乃是上千年的基友,什么时候孔城是在开玩笑,什么时候孔城是在认真。 他怎么会不知道。 白峰沉声问:“你真这样认为?” 白峰虽是在问,然而语气却是肯定。 就在章雪打开厨房门的这一瞬间,孔城说:“我是来庆祝你脱单的。” 章雪打开厨房房门,朝着坐在沙发上的孔城一行人看来:“你们要吃几层熟的牛排?” 第281章:千年桂花酒 也不问顾司到底要带她去什么地方。 夏凉安静地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 顾司虽然在开车,但他的注意力却是落在夏凉身上。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打开车上的音乐。 柔美的轻音乐顿时就像窗外清朗的月光倾泻入车厢内。 顾司的余光一直落在夏凉白皙清冷的脸颊上。 十年来,她的样貌不曾改变过。 看到夏凉也不看他,歪着脑袋看向窗外不断逝去的风景,一抹黯然自他深邃如夜的眼底划过。 “想吃什么?” 顾司低沉的声音响起。 夏凉脸上的表情一怔:“随意。” 夏凉的反应还在他预料范围之内,顾司并没有因为夏凉的一句“随意”而觉得惊讶。 所以最后轮到惊讶的还是夏凉。 她现在是什么状态? 她甚至可以一万年不吃东西。 吃东西的地方不过是谈事情的地方。 但是夏凉万万没想到顾司竟然会将她带到一家酒吧门口。、 还没走到酒吧门口,夏凉就已经听到从里面传出来那动次打次的声音。 酒吧她不是没去过。 在外面都已经这么吵,里面可想而知。 夏凉转头看向顾司,音质清冷地问:“你确定?” 她的身体永远停留在17岁那年。 十年的时间,现在的顾司已经是一名成功的男人,不仅医术精湛,而且还身形健硕。 她要跟他说话几乎是要仰着脑袋。 酒吧外。 身穿一袭绿色连衣裙女孩正微微仰头看着一西装革履堪与男星媲美的男人。 男人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目光深邃的看着她。 好似要透过她的眼睛,看穿她的内心。 奈何…… 她没有心。 夏凉扭头避开顾司的目光,转身走进酒吧。 只是站在门口的侍者突然抬手拦住夏凉的去路。 “我们酒吧不接受未成年。” 进入酒吧的路突然被一只伸出来的手拦住,夏凉脚步停。 “未成年?你说谁?” 就在夏凉抬起头时,她的五官虽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却不知像刚才那般青涩。 眨眼间,夏凉将自己的样貌从17岁变成27岁的感觉。 夏凉的声音清冷沉稳,听起来根本不像17岁女生该有的感觉。 而就在她抬起头时,侍者脸上的表情一愣。 难道是光线太暗,他看走眼? 眼前身穿绿色雪纺长裙的女子看上去绝对是成年人。 侍者立即将他拦在半空中手收了回去。 “对不起。” 夏凉没有再看侍者一眼,直接走进酒吧。 在进入酒吧的这一瞬间,吵杂的声音就像打来的浪,涌入夏凉的耳朵里。 夏凉的眉就像解不开的结紧皱在一起。 就在这时突然有温热的指尖触碰到她的两只耳朵。 下一秒,有柔软的耳塞塞入她的耳朵里,周围嘈杂的声音瞬间消失不见。 当然这样做的是除了顾司没有别人。 就在夏凉转头看向顾司时,她冰凉的小手被顾司从她耳边移开的大手紧握住。 似乎预料到她的反应,就在想将自己的手从顾司温热的大掌中抽离时,顾司反而将她的手攥得更紧。 “跟我走。” 在吵杂的环境中,顾司对夏凉做出口型。 舞台上,有一排打扮妖艳穿着火辣的女人正跳着性感诱惑的钢管舞。 但是顾司牵着夏凉,从头到尾都没有看那些女人一样。 顾司会来酒吧吃东西? 据她所了解,在顾司自作主张吻她之前,顾司就没有与异性有过亲密接触。 夏凉任由顾司牵着她的手走进一间包厢。 好在包厢的隔音效果特别好,就在她取下耳塞时,她并没有再听到那些震耳欲聋的声音。 “先生,你需要点什么酒。” 顾司对酒保说:“千年女儿红。” 这样的酒吧会有千年女儿红? 夏凉发现顾司连酒单都没有看。 酒吧愣了愣说:“这位先生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没有你要的千年女儿红。” “是吗?那就换千年桂花酒。” 听到顾司的话,夏凉并不觉得惊讶。 顾司惜字如金,智商又高。 在夏凉心中,顾司是绝对不可能在酒保面前卖蠢。 唯一的可能,顾司是在对暗号。 果然。 这次酒保在听到顾司的话后说:“这位先生请稍等。” 酒保随机离开包厢。 顿时,安静的包厢内只是剩下她和顾司两人。 夏凉坐在沙发上,依旧什么也没问。 而顾司灼灼的目光则转而落在她的脸上,就像刚才在酒吧门口那般看着她。 这一次在她避开顾司的目光之前,顾司低沉性感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打算躲我到什么时候。” 顾司话音刚落,夏凉立即否认:“我没有在躲你。” 顾司长眉微挑,那双深邃的眼就好似要看穿她的内心。 突然之间,顾司冷峻的脸凑到她跟前,夏凉下意识想要往后退,但似乎想到什么,她阻止自己往后退的动作,看向顾司。 她刚才才说自己没躲。 如果现在躲开的话,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安静的包厢里,夏凉用她的大眼睛瞪着顾司的。 包厢内光线很暗,这样更加衬托出夏凉就像是闪光的黑宝石一样乌黑明亮的双眼。 明亮的眼,倔强的脸庞。 如果…… 如果夏凉哈活着的话,近在咫尺的距离,他一定能够感觉到夏凉吐纳的气息。 顾司觉得夏凉乌黑的眼像极闪烁着光芒的黑宝石。 而在夏凉看来,顾司的眼则像是深海的漩涡。 夏凉将两只小手紧攥成拳。 在这么继续看下去,她觉得自己就会卷入这漩涡之中。 夏凉的小动作自然没能逃过顾司的眼。 看到夏凉倔强地微仰着头,双手紧握成拳。 他唯有心疼。 恨不得把自己的命给她。 恨不得十年前死的人是他。 夏凉只要开心地活着就好。 就在顾司现在恨不得将倔强到不肯喜欢他的夏凉紧抱入怀中时,包厢的门突然被人从外打开。 夏凉的目光绕过顾司看到走进来的人是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女人。 “我就是千年桂花酒,吴桂花。谁找我?” 分明是个中年女人的模样,然而吴桂花的声音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借着包厢内昏暗的灯光,夏凉注意到吴桂花在说话时脖颈处有喉头在滚动。 第282章:改变主意 没错。 吴桂花是男的。 真名吴桂华,虽然身体上是男性,但是心理上却是女性。 因此他从小遭人白眼。 高中毕业后,就来到蜀市打工。 好不容易靠着打工攒了几千块,想要自己开服装店。 结果店还没开成,在他睡觉的时候,打工的同伴偷溜进他的房间,打算偷走他的钱,结果被他发现。 喝醉酒的同伴见自己已经被发现,并没有放弃,他反而拿出一把水果刀捅像吴桂华。 “我的钱!” “快放手!” 腰部传来剧痛,但是吴桂华依旧没有放手。 同伴在丢掉水果刀之后,攥紧拳头狠狠朝着吴桂华的伤口处砸去。 剧烈的疼痛袭来,吴桂华终于支撑不住只好放手。 看到倒在地上的吴桂华,同伴在收好钱之前骂道:“吴桂华,让你放手,你不放。这是你自找的!” 吴桂华痛得蜷缩在地上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伴抢走自己打工辛苦攒下的积蓄。 “我的钱。” “把钱还我……” 三十年前,隆冬的夜空下着鹅毛大雪,吴桂华捂着不断流血的腰部,就像喝醉酒一样,踉跄地走在路上。 最后终于因为支撑不住倒在大雪中。 那时候,顾司的父亲顾岩柯还只是一名实习法医助理。 看到奄奄一息倒在血泊中吴桂华,顾岩柯立即将他带回警察局。 当时,他的脾脏已经刺破,如果不是顾司的父亲,吴桂华早就因为脾脏破裂,失血过多身亡。 而且在救了他之后,顾岩柯并没有因为知道他喜欢穿女装的癖好就鄙视他。 出院之后,甚至还想办法帮他找工作。 但失去脾脏的他不能继续在工地里打工。 为了赚钱还顾岩柯帮他垫的高额医药费,从那时起他就在酒吧里当服务员,没想到一眨眼从事这一行已经近三十年。 看到男扮女装走到自己面前的吴桂华,顾司惜字如金地说:“我是顾岩柯的儿子,顾司。” “顾司。” 吴桂华眼底划过一抹惊讶。 但转瞬间,那抹惊讶就已经从吴桂华的眼底消失不见。 “你真的是顾司?” 吴桂华上下打量着顾司。 眼前顾司的五官更像他的母亲。 似乎想到什么,吴桂华心中蔓开一丝淡淡的苦涩。 不等顾司回答,吴桂华又说:“小司,你长得很想你的母亲。” 他的母亲赵知茹在他三岁的时候就已经病故,除了照片,对于自己的母亲,顾司并没有多大印象。 听吴桂华的话,顾司更加确定自己找到的人没错。 “吴叔叔,我父亲在去世之前,是不是有给过你一件东西?” 吴桂华没有回答顾司的话,而是笑着说:“在这里都管我叫吴姨。” 顾司的话,让夏凉心中一亮。 如果顾岩柯在生前有给过吴桂华东西的话,那顾岩柯给吴桂华的东西很有可能和自己的死因有关。 顾司改口交了一声:“吴姨。” 吴桂华淡淡应了一声,却说:“我是认识你父亲没错。但是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你父亲。你父亲的死也是我去年才知道。他并没有给我什么东西。” “是吗?” 顾司的目光紧锁在吴桂华脸上,不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吴桂华混迹酒吧近三十年,早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小司,如果你不信吴姨,吴姨也拿你没办法。信不信,全在你。” 吴桂华说着朝夏凉抛去一记眉眼。 这让夏凉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小司,这是你的女朋友吧。” 顾司没有否认,夏凉声音清冷地说:“不是。” 从夏凉脸上看不到丝毫害羞,丝毫慌乱,有的只是冷静。 看到夏凉的反应,吴桂华立即道歉说:“不好意。” “没事。但如果吴姨能够想起有关顾叔叔的事,麻烦告诉我们一声。” 吴桂华:“小司,如果当年没有你父亲救我。我早就已经死在大街上。如果你有任何需要,你告诉吴姨,吴姨能够办的事儿,绝对给你办好,绝不推辞。” 顾司做事一向稳重。 今天顾司带着她来找吴桂华,那就说明顾司已经确定他父亲在去世之前有将东西交给吴桂华。 也就是说吴桂华现在是在撒谎。 在离开酒吧时,已经快九点。 发现顾司往十八梯的方向开,夏凉并没有阻止。 吃饭对她来说可有可无,但是顾司却是要吃饭的大活人。 “老板,两碗牛肉面。” 出现在面店时,夏凉已经变回她遇害之前的模样。 顾司和夏凉虽然不是经常来,但是帅气大叔与清纯少女的CP早就在面店老板心里留下印象。 “一碗不加香菜,一碗加香菜。很快就来!” 平时顾司吃面的速度很快,夏凉吃面的速度慢。 今天却相反。 顾司吃面的速度变得很慢。 夏凉已经吃完一整碗面,却发现顾司只吃了小半碗。 很明显顾司是故意的。 但是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则会是因为顾司吃面的动作儒雅,所以吃地很慢而已。 而且吃面的全过程,顾司都没有看夏凉一眼。 因为时间太晚的关系。 这个时间店,小面店里除了顾司和夏凉已经没有别的客人。 坐在隔壁桌剥蒜的老板,一边剥蒜,一边不时朝着夏凉和顾司的方向瞅两眼。 最后,终于忍不住放下蒜。 “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 “没有。” 两人看向老板,同时回答道。 听到两人如此默契的回答。 老板愣了愣,看了看一脸冷静的顾司,又将目光移到夏凉冷静的脸上。 老板再次发出疑问:“你们真的没有闹矛盾?” 如果不说话,那就是默认她和顾司是有在闹矛盾。 “没有。” 这一次回答老板话的人只有夏凉,而顾司已经事不关己的继续低下头去吃面。 看到眼前的画面,老板抽了抽嘴角,发出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声音。 “呃……” 等到顾司吃碗面结账的时候,老板收了钱,对顾司说:“你妹妹还小,做大哥的犯不着和自己的妹妹赌气。” 从面店走到外面的街道上有一步台阶,听到面店老板的话,夏凉的差点一脚没站稳,摔倒在地上。 “小心。” 就在她身体向前倾时,顾司身形一闪,以他最快的速度出现在夏凉身旁,揽住她纤细的腰。 顾司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上,酥酥麻麻,就像是有羽毛划过。 现在的她明明已经没有心跳。 然而在这一瞬间,夏凉仿佛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隔着单薄的意料,顾司揽在她腰间的手就像是烙铁。 因为心中的慌乱,她下意识想要逃。 但下一瞬,她却在心中对自己说。 不能慌! 越是慌,顾司就越是能够看出来,她内心的惶恐不安。 揽住夏凉的腰,顾司看到夏凉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 在稳住身型后,见他依旧没有松开手。 “放开。” 夏凉音质清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厌恶。 这在面店老板看来,俨然是哥哥教训了妹妹,妹妹还在气头上的节奏。 她话音一落,贴在她腰间的温热立即消失。 在走出面店后,夏凉说:“时间也不早。如果今晚不用跟踪吴桂华的话,我自己打车回去。” 顾司走在夏凉身后,望着夏凉纤瘦的背影,他脚步一顿。 吴桂华在酒吧混迹三十年,形形色色的人,形形色色的事,吴桂华都见过。 今天他去找吴桂华,吴桂华既然一口否认父亲在去世前有给过他东西。 这段时间吴桂华一定会引起警惕。 已经拜托闲得发慌没事做的宋大爷帮他寸步不离地跟着吴桂华。 所以,顾司并不担心他查不出父亲在去世前给吴桂华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今天,顾司没想过将夏凉留得太晚。 只要看一眼她,他就满足。 但是现在,听到夏凉的话,他却改变注意。 顾司走到停靠在路边的越野车旁,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上车。” 听到顾司阴沉的声音,夏凉依旧站在原地,没动。 之前顾司开车去宫家老宅接夏凉时,夏凉没有问顾司半句原因。 那时,她不认为顾司来找来是因为感情的事。 但是现在,她却不这样认为。 夏凉站在原地问:“去哪里?” 顾司抬起头,他深邃犀利的眼就像是鹰隼。 “深蓝酒吧。” 顾司还要回去找吴桂华? 夏凉朝着顾司投去疑惑的目光,顾司并没有看她,而是绕过车头再打开驾驶室的车门口坐了进去。 如果是顾司决定再去找吴桂华,或者盯梢的话,但凡能够查出她死因的线索,她一定会追查到底! 想到这里,夏凉立即坐进顾司的车里。 黑夜中,顾司的车就像是一头在公路上狂奔的野豹子。 在去深蓝的路上,刚好没有测速摄像头。 顾司一路狂飙。 从顾司开车的速度很明显反应出他现在的心情。 速度快要开到250码,夏凉看向窗外一晃而过的风景紧皱着眉。 她丢出话说:“注意行车安全。” 她并怕自己车祸。 听到夏凉冷冷丢来的一句话,顾司唇边勾起一抹弧度:“别忘了,你的车技是谁教的。” 第283章 抱住他 夏凉的车技是顾司教的。 就连她的车也是与顾司同款。 听到顾司的话,夏凉选择沉默。 无可厚非。 顾司的车技是真的6。 她有时开车就像顾司现在这样,速度就像现在一样快得快要飞起来。 但就在他们递到深蓝的时候,却看到酒吧里的人满脸惊恐地从里面冲出来。 女人的尖叫声在夏凉耳边响起。 “死人啦!” “死人啦!” 就在这时夏凉注意到顾司脸上的表情一僵。 “不好!” 顾司以他最快的速度冲进酒吧。 酒吧里震耳欲聋的声音夹杂着尖叫声。 顾司看到有一具尸体倒在血泊中。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吴桂华。 吴桂华的颈动脉被划破,看到吴桂华拿在手里水果刀,顾司紧抿着唇。 吴桂华瞪大眼睛躺在地上,不断有殷红的鲜血从他脖颈处流出。 很明显,他已经断气。 顾司没有去碰吴桂华的尸体。 很快警察迅速赶到了现场。 从调出来的视频监控发现,吴桂华是自杀。 当时,吴桂华拿着水果刀在舞池中突然举刀自尽。 从警察那里得知吴桂华的死亡原因后,夏凉脸上的表情变得沉重。 是因为吴桂华不想让顾司从中发现她当初的死因,所以选择自杀? “我送你回去。” 吴桂华的尸体已经被警察带走,看向站在他身旁27岁模样的夏凉,顾司沉声说。 但之前甚至说想要自己打车回宫家老宅的夏凉现在却说:“我去你家。” 夏凉的话让顾越脸上的表情一怔。 顾司目光深邃地看着她。 “你确定?” 夏凉没有丝毫犹豫地应了一声。 “恩。回家再说也好。” 顾司说完话,转身离开。 夏凉望着他修长的背影,她的神情变得恍惚。 这一瞬间,顾司的话,没有半个亲密的字眼,却仿佛最亲密的话。 没有听到身后跟上来的脚步声。 顾司回头看向夏凉。 “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她既然决定的事情,就很难改变。 夏凉立即跟了上去。 在顾司开车回公寓的路上,夏凉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如果顾司没有开启炎眼的话,车厢内除了他之外,就只有夏凉。 舒缓的轻音乐在车厢内响起,夏凉看不到,透过后视镜,就在后排座的位置上,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自杀已经死在深蓝酒吧里的吴桂华。 透过后视镜,看到脖颈被划开一道口子的吴桂华,顾司没有丝毫多余的反应,仿佛他看到的只是空气。 之前夏凉坐在顾司车上时,她的注意力全在窗外的风景上,抑或是放空自己。 但是现在,她的注意力却是在顾司身上。 虽然吴桂华已经遇害。 但是她却再清楚不过,顾司的能力。 吴桂华很有可能会出现在顾司的身边。 “刚才你看到他了吗?” 夏凉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 他们抵达深蓝的时候,吴桂华刚自杀不久。 但这时顾司就像是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顾司惜字如金,他脸上也很难有表情。 如果顾司不想说,她是无法从顾司口中得到她想要的消息。 过了很久。 就在夏凉以为顾司不会回答她的时候,看着公路开车的顾司转头看向她。 “你觉得呢?” 顾司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并没有再掩盖他内心的感情。 夏凉没有心跳。 这样的感觉却让她仿佛觉得心慌。 想要避开顾司盯着她看的目光。 但是如果她避开的话,此地无银三百两。 不让自己的心情泄露。 竭力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 “如果,如果你能看到吴桂华。证明他不是自杀。” 顾司深邃的眼划过一抹光芒。 “为什么这么说?” 就连坐在后排座的吴桂华在听到夏凉的话后,也是神情一怔。 夏凉看了一眼前方的公路。 顾司现在正在开车。 他这样看着她,真的不会出事? 不等她回答,顾司纤薄的唇边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你是在担心我?” “我……” 夏凉微扬着脑袋望着顾司,她想要否认,却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其他借口。 她现在没有生命。 就算顾司将车开到对面的车道上撞得粉身碎骨。 她依旧是她。 顾司也许就是一堆肉泥。 这一刻,就在夏凉下意识皱眉时,顾司握在方向盘上的其中一只手突然松开落在夏凉倔强的小脸上轻轻一捏。 “傻瓜。” 车厢内,顾司的声音很轻,很柔,就像是情人间的低语。 顾司捏完夏凉的脸,没有再看她脸上的表情。 “我会珍惜的。” 顾司丢下话,转头继续开车。 但是他却用余光看到夏凉紧皱着眉,一脸嫌弃的用小手用力挫着刚才脸颊被他捏过的地方。 刚才她明明是在担心他。 但是现在她却嫌弃他不要不要。 顿时间,气氛凝重的车厢内爆发出顾司就像是大提琴琴弦在震响的声音。 “……” 看到顾司一边开车,一边放声大笑。 夏凉瞬间黑脸。 坐在后排座的吴桂华下意识皱了皱眉。 在他还没死之前,他以为顾司和夏凉不过是同伴。 可是现在,他却发现顾司对夏凉的感情很不一般。 但这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 吴桂华凝重的目光紧锁在脸上。 相较顾司看到吴桂华的平静反应而言,死后吴桂华看到夏凉的反应是绝对的震惊。 顾司没有开启炎眼。 他眼中的夏凉,现在就是一个神情倔强的17岁少女。 可是在吴桂华眼中。 他所看到的夏凉却是一具血肉模糊的无头女尸。 不论是生前还是死后,吴桂华并不知道顾司能够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有关刚才夏凉的话,吴桂华并没听明白。 顾司公寓的一切对于夏凉而言,她都再熟悉不过。 过去为了从顾司这里获得自己不幸遇害的线索,她几乎算是在顾司家当保姆的节奏。 只是那时的她除了感受到来自顾司给她的压迫感之外,她完全没有感觉到顾司对她有半点别的意思。 看向顾司站在暖光下高大挺拔的身影,换上拖鞋朝着沙发走去的夏凉不禁在心里划过一抹悲哀。 如果。 如果……她现在是一个27岁的夏凉,她一定会从顾司身后抱住他。 第284章:更加霸道 “自便。” 夏凉坐在沙发上,以为顾司这句话是对她说的。 但很快,夏凉发现顾司的这句自便让她变得很……尴尬。 顾司完全无视她的存在。 在喝了杯白水后,去到卧室。 顾司卧室的房门没关。 很快,她就听到从卧室里传来的水声。 夏凉甚至觉得顾司连卫生间的门都没有关。 想到顾司在卫生间里洗澡的画面,夏凉的脸发红。 可是在跟着夏凉和顾司回来的吴桂华眼中,夏凉的模样相当瘆人。 吴桂华哪里看得到夏凉的脸。 顾司他……到底知不知? 想到这里,吴桂华眉头皱得更深。 不愿意再多看一眼夏凉,吴桂华朝着水声的方向飘进顾司的卧室。 正如同夏凉想的那样,顾司洗澡的时候,没有关卧室的门不说,甚至没有关卫生间的门。 水汽氤氲的卫生间内,吴桂华依稀能够看到顾司完美的身型。 不亏是顾岩柯的儿子! 如果说吴桂华刚才看夏凉有多厌恶的话,现在他看顾司就多色眯眯。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就算死后,吴桂华的喜好,还有取向也和生前一样。 更何况站在水汽中洗澡的男人不是别人,是顾岩柯的儿子。 吴桂华看向顾司的目光越来越灼热。 对了! 突然间,吴桂华灵光一闪。 现在他已经不是活人,顾司看不到他。 所以就算他走到顾司面前,顾司也不会发现他在看着他。 有了这一想法,吴桂华当然要付诸实践。 然而就在他刚迈出脚时,正在洗澡的顾司突然抬起头朝着他的方向看来。 顾司的目光又犀利又冷,就像是天空的鹰隼。 在顾司极有震慑力的目光下,吴桂华脚步一顿,背脊生出一股凉意。 顾司他……难道能够看到他? 吴桂华刚生出这样的想法,又立即被他自己否定掉。 他的唇边扬起一抹哭笑不得的笑。 怎么可能。 吴桂华笑着摇了摇头,顺着顾司的目光,他缓缓转过头去,看向映出顾司完美身材的镜子。 没错。 顾司他一定是在看镜子。 而不是在看他。 吴桂华上松一口气,他色心不死,再次抬起脚朝着顾司走去。 顿时间,卫生间内顾司低沉的声音盖过花洒喷下来的声音。 “出去。” 仅仅两个字,吴桂华色眯眯的脸上出现难以言喻的震惊。 顾司阴沉深邃的目光正落在他的脸上。 顾司不可能在洗澡的时候,无缘无故吐槽这两个字。 唯一的可能…… 顾司能够看到他! 吴桂华倒吸一口冷气,僵硬地站在原地。 就在这时,夏凉就像是一支绿色的箭,冲进卫生间。 以她对顾司的了解,顾司惜字如金,更不可能在卫生间洗澡的时候,突然冒出话。 如果她没听错的话,顾司刚才说的是“出去”两个字。 公寓里,除了顾司,就只有她。 顾司不可能自言自语。 所以最大的可能是顾司看到了吴桂华! 有关自己失望真相的线索,她不可能错过。 听到顾司的声音,就算明知顾司正在洗澡,她还是选择直接冲进去。 “吴桂华!” 下一秒,看到冲进卫生间叫自己名字的夏凉,吴桂华脸上的震惊更甚。 现在夏凉在吴桂华眼中是一具无头女尸。 可是夏凉却又不像是真的死去。 以为是夏凉一开始就发现了自己,可是吴桂华却瞪大眼睛发现夏凉从他身体穿了过去,冲到顾司跟前。 “你是不是看到他了?” 热气氤氲的卫生间里,不断有热水划过从顾司发梢滴落在他坚实的胸前。 暧昧的画面极是暧昧,但顾司却并没有从夏凉紧盯着他的眼中看到除了质问之外别的情绪。 现在的他在夏凉面前难倒没有半点诱惑力? 顾司修长墨黑的眉下意识微皱。 她不能错过吴桂华那里的线索,如果吴桂华还活着的话,就算没有顾司,她同样有办法从吴桂华那里问出顾岩柯在去世之前给他的东西到底在哪里。 但是现在,吴桂华已经身亡。 除了凭借顾司,她不知道改找谁帮忙。 看到顾司欲言又止,夏凉急了。 虽然顾司说过会帮她调查出自己的死亡真相。 但是现在顾司对她的感情发生变化,她吃不准顾司会不会……背着她自行处理,甚至拖延她寻求真相的时间。 毕竟如果她找出真相,让杀害她的人得到应有的报应之后,她不会在留恋这世上的一切,包括顾司。 见顾司不说话,夏凉有些急。 她伸手紧握住顾司的手臂。 再次确认问道:“他是不是在这里!” 原来这无头女尸看不到他。 夏凉的话,让僵站原地的吴桂华并没有因此松开他紧皱的眉。 从夏凉的话,他能够确定夏凉看不到他,也更加确定顾司是能够看到他的。 难怪…… 难怪刚才坐在车上,有好几次吴桂华都觉得顾司透过后视镜是在看他,而不是在看后面的路况。 当时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没想到顾司竟然会有这样的能力。 就在吴桂华还在感叹顾司竟然能够看到自己时,一道很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在他的耳光响起。 “唔……” 她没有头,头是用她体内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能力所幻化而出。 但是她依旧能够感受到外界带给她的触感。 就像现在。 后脑勺被顾司的大手掌住,顾司灼热的唇突然印在她的唇上。 顾司毫无防备的“袭击”让一时间不知所措的夏凉瞪大眼睛,定在原地,任由顾司撬开她的唇齿,将他灵活的舌探入她的口中。 顾司的吻很霸道,就像是突然掀起的狂风暴雨,让她无法招架。 等到她回过神来想要避开顾司灼热的吻时,夏凉却发现自己已经被顾司逼到角落,温热的水从她头上倾洒而下,顾司的身体几乎是贴在她的身上,让她根本无处可逃。 “唔唔……” 夏凉分明想说的是“放开我!” 然而出口的声音却变成了就像被欺负的小狗一样发出的唔唔声。 这样的声音不但没有让顾司冷静下来,反而让他的亲吻变得更加霸道。 第285章:还不走? 不用呼吸的夏凉觉得自己仿佛缺氧,平时冷静的她现在脑袋只剩一片空白。 这一刻,仿佛全世界都已经消失不见。 她能够看到的就只有顾司眼中比深海还要深的情愫。 无疑。 就在顾司吻上的她的一瞬间,她就已经被顾司眼中的深爱漩涡给吸走。 花洒倾洒而下的温水就像是一场春雨,淋湿夏凉穿在身上单薄的连衣裙,展现出她姣好的身材。 这一幕在正常人眼中,暧昧而唯美。 然而换到吴桂华眼中,吴桂华紧皱着眉,只觉自己如果还活着的话,他一定已经吐出来。 眼前的画面对吴桂华而言就像是噩梦。 也不再继续探究顾司是不是真真能够看到自己。 吴桂华紧皱着眉头飘出顾司的房间。 顾司灼热的吻还在继续,他温热的大掌就像摩挲宝贝一样,摩挲着夏凉渐渐升温的手臂。 感觉到有坚硬的东西抵着自己,三魂七魄被顾司吸走的夏凉这才被吓得恢复理智。 顾司他…… 顾司的反应完全是她不敢想象的。 夏凉这才发现顾司深邃的眼变得暗红,他急促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就像是一头饥饿的野兽,下一秒就会将她拆骨入腹。 没有人比顾司能够看得更加清晰,她到底是什么。 可是这样的顾司竟然会…… 不知是从花洒滴落的热水,还是她的泪。 有温热的液体从她脸颊滑过,滴落在顾司紧印在她双唇的唇上。 突然之间,顾司灼热霸道的动作突然一停。 顾司抬起头对上夏凉水汽氤氲的双眼。 滴落的水声中夹杂着顾司低沉微哑的声音。 “你怕我?” 她怎么可能怕他。 夏凉盯着顾司棱角分明的脸,相较顾司低沉微哑的声音,她的声音则是清冷。 “顾司,人要有自知之明。” 夏凉音质清冷的话,让顾司再次再次神情一怔。 顾司的脸距离她极近,所以夏凉依旧能够感受到顾司的坚硬。 现在夏凉的目光就像她的声音一样清冷。 她必须保持冷静。 眼前的顾司就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 如果她不临头给他泼下一盆冷水的话。 她并不怕顾司对她强迫。 她怕的是自己和顾司一起沉沦。 夏凉紧攥着双手,再一次在心里告诉自己,现在的她配不起顾司。 人最痛苦的事情,不是顾司站在她面前,顾司却不知道自己喜欢他。 而是他们之间隔着生死。 不愿顾司再用灼热的目光盯着自己。 夏凉再次发出清冷的声音:“你现在和禽兽有什么区别?” 一丝嫌恶自夏凉乌黑的眼底闪过。 转瞬间,顾司在她耳旁发出一声冷哼。 “夏凉。你已经现在你说这些话,我就会放过你?” 顾司微哑的声音一落。 夏凉脚下一空,一阵天旋地转,她被顾司打横抱起。 刚才正在洗澡的顾司现在抱着夏凉,两人之间,只隔着一层紧贴在夏凉身上单薄的衣料。 顾司能够清晰感受到夏凉胸前的柔软。 那一年,十七岁的夏凉虽然还没有成年,但是该翘的地方翘,该凸的地方凸,身材玲珑有致。 被顾司扔在床上的夏凉还没有反应过来,嘶啦一声,她紧贴在身上的连衣裙已经被顾司撕开。 在夏凉白皙玲珑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的这一瞬间,夏凉尖叫声在房间内响起。 “不要!” 平时淡定冷静的夏凉这一刻就像是一只被野兽吓坏的小白兔。 她乌黑的眼底流露出惊恐的情绪。 尖叫声之后,夏凉以她最快的速度将床上的薄被子裹在自己身上。 在宫墨楠孔城面前,她是停留在17岁身形无法再长大的少女。 然而她在顾司面前则是一具不择不扣的无头女尸。 夏凉并不知道顾司可以关闭他的炎眼,让眼前血淋淋的夏凉看上去如同宫墨楠孔城眼中的模样一样。 衣裙被他撕开。 看到蜷缩着身体躲在被子里身体微微发颤的夏凉。 顾司深邃到厄眼底划过一抹难以言喻的痛苦。 卧室里没有开灯,唯有从窗户倾泻而入的月光照在夏凉的小脸上。 使得夏凉惨白的脸看上去更加惨白。 “别怕。” 顾司的声音比笼罩在夏凉脸上的月光更加温柔。 他用大手拂开夏凉紧贴在脸上的湿发。 可是就在他的手触碰到夏凉的脸颊时,顾司发觉夏凉浑身颤抖得更加厉害。 “出……出去。” 夏凉双手紧攥着被单,低低地发出声音。 触及到夏凉眼中的水光。 安静的房间里响起顾司一声重重的叹气声。 下一秒,夏凉感觉到自己身上突然一轻。 她抬头看到顾司从床上站起身,转身准备走出房间。 就在顾司快要走到门口时,他的脚步突然一顿。 “如果敢继续再哭的话,你立即就会是我的女人。” 顾司丢下话,关上房门。 自己的身体完全暴露在夏凉面前,被吓到的不是顾司,而是夏凉自己。 她害怕。 害怕自己的丑陋完完全全暴露在顾司面前。 就在顾司转身离开时,她眼中委屈的泪马上就要再次滴落而出。 但却因为顾司的话,她委屈惊恐的情绪瞬间消失。 比起自己委屈惊恐,她是绝对不会让自己成为顾司的女人。 在眼中打转的泪水被夏凉逼回肚子里。 她才不要哭。 不要成为顾司的女人。 只因…… 她已窘不是人。 早就已经在十年前失去资格。 顾司走到客厅时,吴桂华正一脸呆滞地坐在沙发上。 吴桂华低着头,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听到顾司朝他渐渐靠近的脚步声,他这才抬起头看向站在他面前已经在客房内用冷水冲过澡换上睡衣,吹干头发的顾司。 顾司真的看得到他? 而并非只是想过来坐沙发? 就在吴桂华刚准备将自己的疑惑问出口,他听到顾司声音低沉地:“明晚再来。” 明晚再来? 虽然已经猜到顾司能够看到自己,但已经失去的吴桂华听到顾司真在与自己说话,他浓妆艳抹的脸上依旧流露出惊讶的表情。 看到吴桂华再次露出之前在卫生间里就像是被雷劈到一脸震惊的表情,顾司皱眉,不耐烦地说:“还不走?” 第286章:私生女? 顾司是真的能够看到他! 此刻的吴桂华又是激动又是震惊。 他死得太突然,他在这世上还有事未完成。 吴桂华震惊且激动地看着顾司,却对上顾司眼中的不耐烦。 吴桂华即将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很明显,只要不是瞎的,任谁都能够看出来顾司现在心情不好。 不对。 是顾司现在的心情是相当不好。 顾司叫他明晚再来。 那他明晚再来就好。 在开启炎眼的顾司面前,吴桂华坐在沙发上的身影转瞬消失不见。 而就在吴桂华消失之后,顾司再次收起炎眼的功能。 顾司坐在吴桂华刚才消失的位置上,深邃的双眼望着自己紧闭的卧室房门。 暖色的灯光下,顾司的眸色很深,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但他紧握成拳,青筋暴露的双手却暴露他的心情。 他是气,亦是无可奈何。 这边,夏凉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兔躲在顾司的被子里。 另一边,白峰公寓。 白峰瞅了一眼他客厅内挂钟。 已经快十二点,这群人难道看不懂他的眼神。 客厅内,只见孔城与宫墨楠正拿着他新买的两只手柄在玩一款决斗游戏,萌萌哒的青萝坐在沙发上萌哒哒地抱着抱枕,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宫墨楠的侧脸上。 少主人怎么看,怎么帅。 大概是自己看的太专注,青萝没有意识到自己竟然将这样的话说出口。 听到青萝声音,孔城不满的抽了抽嘴角。 孔城一边奋力地操作着手柄,一边不慢地对青萝说:“青萝,你是不是眼瞎。” 她眼瞎? 青萝声音绵绵地哼唧了一声。 “如果我眼瞎的话,这世上就没一把有眼光的扇子。” 青萝话音一出,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话有bug。 她立即转头看向章雪的目光。 很不凑巧,她正好对上章雪疑惑的目光。 完蛋。 发现自己说错话,青萝的心咯噔一沉。 平时在宫家老宅时,她说话并不注意。 就算来到白峰家里,白峰是什么? 他乃是名剑之灵。 都是见过世面的老家伙,但她却忽略了章雪。 章雪是人。 可是就在刚才,她却说自己是扇子。 青萝不知所措地长大嘴,一时间,她却不知道自己该怎样解释。 “咳咳。” 只见白峰突然一声轻咳,随即白峰手中抱枕转瞬朝着孔城的后脑勺飞去。 玩游戏的孔城早就已经预料到这一切。 但如果他现在躲开白峰的袭击的话,会显得很诡异。 毕竟现在他的表情看上去很认真地在和宫墨楠切磋游戏。 而且他的后脑勺也没张眼睛。 反正白峰砸来的是抱枕,不是榴莲。 让这鸡毛扇破坏他和章雪的二人世界,甚至耽误他求婚! 看到孔城依旧“专心”玩游戏,不躲开他的偷袭,一丝得逞的笑从白峰眼底划过。 “哎哟!” 下一秒,“专心”玩游戏的孔城变成了专心表演。 抱枕砸到头,他立即转头回来怒瞪着白峰。 此刻白峰同样是等着孔城。 “喂。你到底是怎么做青萝爹地的。青萝这么小,你竟然让他喝酒!” 白峰说着他斥责的目光不由从孔城脸上挪到青萝放在茶几的红酒杯上。 还好。 青萝跟鸡毛扇一样,喜欢喝酒。 虽然白峰没有再看孔城。 但他怎么可能预料不到,此刻孔城惊讶到浑身僵硬的表情。 别说见惯大风大浪的孔城惊讶,就连针KO掉孔城游戏人物的宫墨楠也差点吓得摔掉手柄。 “青萝……她是孔城的女儿?” 客厅里诡异的安静被章雪震惊的声音打破。 青萝瞪大她的铜铃大眼。 她觉得自己如果不是整个身体靠在沙发上的话,她现在已经被吓得从沙发上掉到地上。 她…… 白峰竟然说她是孔城的女儿。 但这样的惊讶并没有结束。 在所有的震惊中,白峰继续制造震惊。 接下来,他耸了耸肩又说:“呃……之前他们不说,是因为青萝是孔城的私生女。” 哐当一声。 这一回,白峰成功地吓得宫墨楠将手柄摔在了地上。 很好。 全场呆滞。 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 白峰眼底再次划过一抹得逞的笑。 但下一秒,他似乎想到什么,眼中的笑突然被冻结。 “我新买的限量版手柄!” 白峰以他最快的速度冲到宫墨楠跟前,一脸肉疼地捡起他被摔裂的手柄。 青萝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看到白峰肉疼地将手柄放在桌上后说:“宝贝。你别看孔城这家伙长得人模狗样,却总喜欢到处乱喝酒。大概在九年前的一个晚上,这家伙在酒吧里喝醉酒,等到醒来后,他发现自己和一个女人睡在酒店里。” “没错。那个女人就是青萝的生母……” 如果硬要说她有生母的话,她的生母早就已经不在这世上。 青萝抱着抱枕,大家看到一抹悲伤的情绪自她眼底划过。 青萝这样的反应,不禁让白峰以为青萝是在配合他表演。 接下来白峰所讲的故事简直就是言情狗血小说中经常出现的桥段。 孔城和一个女人在一夜情之后,孔城先一步离开酒店。 从此两人陌路,各自过着各自的生活。 直到五年前,青萝的生母患上绝症,在经历一段曲折之后,找到孔城,将青萝托付给孔城照顾。 后来孔城虽然一直在照顾青萝,但他却几乎不会主动告诉别人自己和青萝之间的父女关系。 作为吃瓜群众宫墨楠,白峰讲的故事虽然俗气得不要不要,但却被白峰讲得绘声绘色,讲孔城活生生讲成了一个渣男,看到章雪望向孔城眼中的鄙夷,宫墨楠默默在心里为白峰点赞。 “身为青萝的父亲,你平时不想承认自己与青萝之间的关系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顾着自己玩游戏,完全不管青萝,任由她小小年纪就开始喝酒。到底有没有像你这样为人父母的!” 听到白峰义愤填膺的谴责,孔城一口老血冲到喉咙口,吐不到白峰脸上,又不甘心就这样咽回去。 看到孔城现在越是憋屈,白峰就越是开心。 第287章:都是影帝 看到孔城现在越是憋屈,白峰就越是开心。 “孔城,作为兄弟,不是我说你。青萝还小,现在又是在我家,她胡言乱语也没什么。万一是在外面西餐厅,你任由她胡乱喝酒,你又自顾自的玩手游。她要是被人贩子拐走,你恐怕都不知道。” “……” 为了圆青萝刚才不小心说漏嘴的bug,孔城一脸憋屈地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无力反驳。 白峰和孔城当了上千年的好基友。 白峰再清楚不过自己的基友到底是怎样的脾气。 孔城的秉性当然是像极他的主人诸葛明月,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然后是外表看上去宽容大度,然而实际上却是睚眦必报。 而这种人,呃…… 不对。 而这种鸡毛扇是最得罪不起。 但是今天却是鸡毛扇得罪他在先,甚至还怀疑他的女朋友和陈雨蕾失踪的事情有关。 白峰完全能够理解现在他基友因为失去命运牵绊的焦躁,不安。 对于扇灵而言。 他们的存在,便是牵绊的命运。 但是现在孔城却察觉不到陈雨蕾的存在。 丢失陈雨蕾对孔城来说,跟他丢失三魂七魄没有多大区别。 对于这样的孔城,作为孔城最好的基友,孔城说要喝酒,他就陪着孔城喝了五天的酒。 期间他连歌会演出都推掉,为的就是安慰孔城。 但是现在情绪不稳定的孔城竟然开始臆想雪儿是抓走陈雨蕾的人。 要知道据他所知,棋组织的人皆是扇灵。 而他的女友则是人。 孔城就算进没有喝酒,白峰也只当他喝醉。 何况今天晚上孔城又喝了他两瓶拉菲。 既然已经报复了一番孔城,白峰立即见好就收。 “孔城,为了青萝好,这些话我必须得说。现在时间也不早。青萝也该睡觉,你赶紧把青萝带回去。” 听到白峰的话,青萝脸上的表情一怔。 现在就要回去了吗? 可是他们什么也没查出来啊,除了章雪和白峰之间的恋爱史。 刚才吃饭的时候,孔城就在问白峰,他和章雪是怎么认识的。 白峰说,他和章雪其实是网恋。 对于白峰这样的宅男来说,网恋并不意外。 但意外的是,他和章雪的网恋并不是从游戏,也不是从歌会开始,而是从白峰发表在网上一条有关吃榴莲要不要蘸酱油的评论开始。 思及至此,青萝不由抬头朝章雪看去。 青萝的目光再次对上章雪的。 与刚才震惊的目光不同,这一次章雪是怜惜的目光。 是因为听到白峰的故事觉得她可怜吗? 青萝看到章雪神情担忧地说:“已经很晚了。孔哥,你赶紧带小青萝回家休息。” 青萝虽然喝了酒,却并没有就像白峰说的那样,她已经喝醉开始胡言乱语。 她刚才只是说错话而已,意识很清醒。 刚才章雪在厨房里煎牛排时,孔城对白峰说,陈雨蕾的失踪很有可能与章雪有关,青萝清楚地从白峰眼中看到反感的神情。 上千年来,单身狗白峰虽然歌唱得宛如天籁,温柔如玉。但却因为太宅,一直没能交到女朋友。 现在还不容易才找到女朋友。 突然有人窜出来没有任何证据,只是猜测自己女朋友与别人的失踪有关。 换做是她。 她也会反感。 今天他们如果现在就离开白峰公寓的话,下一次他们要什么时候才能够见到章雪? “不嘛!” 只见青萝嚷了一声,丢下她抱在怀里的抱枕,立即抱住章雪的手臂。 下一秒,青萝奶声奶气的声音在客厅内响起。 “妈咪。不要走!” “青萝,要和妈咪在一起。” 紧紧两句话,然而青萝的声音却带上了哭腔。 眼前,青萝就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样,紧紧地拽住章雪的手不撒开。 “咳咳……” 看到自己的好基友白峰震惊到下巴都快掉下来,为了掩饰自己幸灾乐祸,睚眦必报的笑,孔城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假装咳嗽。 以为自己在抓到机会痛斥孔城一番之后,就能让打断他求婚的一人两扇滚出他的公寓,把二人世界还给他和章雪。 看来…… 一切都是他太天真。 房间内,戏精不止他一个。 白峰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看到青萝竟然开始飙泪!!! 晶莹大颗的眼泪就像是黄豆从青萝眼中滴落在章雪的手背上。 青萝眼巴巴地望向章雪。 “妈咪别走。青萝会乖乖听你的话。” “你别不要青萝!” 他的章雪很喜欢小孩子,青萝现在这么一哭。章雪哪里还舍得赶走青萝。 章雪轻轻拍着青萝的后背:“乖乖宝贝,你如果答应妈咪不哭的话,妈咪就不走。” 除了迷章雪专心做菜的样子,白峰还很迷的章雪温婉母性的一面。 就像现在。 白峰恨不得现在紧拽住章雪的,不是影帝级别的青萝,而是他和章雪生的孩子。 只可惜…… 这世间万物皆能成灵。 但不论是扇灵,还是剑灵,就算能够化作人形,过着和人类一样的生活。 可他们不能会有后代。 一抹黯然就像是流星一样从白峰眼底划过。 听到章雪的承诺,青萝眼前一亮,她的哭声转瞬戛然而止。 “真的?” 章雪最喜欢的就是小孩子,哄小孩子她很有一套。 章雪直接将青萝抱在自己怀里,她轻拍着青萝的后背,声音低低的说:“妈咪不会再骗青萝的。” 被章雪抱在怀里,青萝闻到一股特别的馨香。 很好闻的味道。 就像是山茶花香。 青萝眨巴着眼凝望着章雪唇角的笑。 章雪笑得温柔而又干净。 这样温婉的女子真的会跟棋组织有关吗? 会不会一切都是巧合? 在被章雪抱在怀里柔声安慰后,感受到章雪的温柔,青萝心中原本朝着孔城倾斜的天平现在已经开始往章雪的方向倾斜。 对上青萝质疑的目光,章雪吧唧一口亲在青萝的额头上。 章雪随即抬头看向白峰。 “峰峰,今天就让小青萝和我一起睡好不好?” 章雪软绵绵的声音是在跟他撒娇。 不好! 一点也不好! 他的女朋友不仅主动抱别人,主动亲别人,现在甚至好要和别人一起睡。 虽然对方性别女,他也很不爽! 第288章:残酷 有人曾说,死后自会长眠,生前又何必久睡。 看到窗外的月色被破晓晨曦替代,夏凉清冷的眼中写着嘲讽的苦涩。 被她裹在身上的被子还散发着属于顾司特有的薄荷香。 顾司有着炎眼,能够通过幻想看到她原本的模样。 但顾司却没有透视眼,能够看到此刻她在房间里的情况。 夏凉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小猫蜷缩在顾司的大床上。 此刻。 没有任何人看到她底下脑袋,眷恋的闻着顾司残留在薄被上的气息。 都说因为有执念,所以死去的人才不会进入轮回。 夏凉认定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她执着于自己的死因,所以才依旧带着属于夏凉的记忆,以人不人,鬼不鬼的状态存在于这世上。 这世上早就已经没有夏凉。 她所有的信息,早就在十年前已经被注销。 就算昨天晚上就在顾司吻她的时候,她恨不得和顾司一起沉沦。 恨不得什么也不管,就这样和顾司一起,一起…… 然而就在顾司撕开她长裙的那一刻,夏凉觉得顾司撕开的不仅是她用来挡住血淋淋身体的遮羞布,还有她深埋埋藏在心里不切实际的幻想。 那只是她深埋在心里不切实际的幻想,然而顾司却无情地将它撕碎。 死寂的房间里,夏凉将脸埋进薄被里,贪婪呼吸着属于顾司的气息。 听到敲门声,夏凉就像是做贼一样,以她最快的速度,让自己的脸离开薄被。 顾司推门进来的时候,发现夏凉就像是陷入沉睡的公主一样,闭着眼睛,安静地躺在床上。 顾司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感觉到身下的床垫突然下陷,夏凉并没有睁开眼,用她惊诧的目光看向现在正躺在她身旁的顾司。 顾司当然知道夏凉并没有睡。 夏凉不是等待王子吻醒的公主。 而他也不是王子。 就在顾司躺在夏凉身旁的那一瞬间,夏凉就算不用再将脑袋埋进被子里,也能呼吸属于顾司的气息。 顾司和夏凉之间只隔着一指的距离。 安静的房间里,谁都没有说话。 仿佛两人是真的已经睡着。 但是薄被里,夏凉紧攥着薄被的手,却出卖了她。 转瞬间,夏凉已经想好,如果顾司依旧不死心,对她动手动脚的话,她就一脚将顾司踢下床。 没有感受到顾司灼热的目光。 想来现在的顾司应该是闭着眼睛的。 但夏凉却听顾司声音低哑唤她的名字。 “夏凉。” 夏凉没有睁开眼,甚至没有任何动作。 顾司和她相隔很近,只要一翻身就会压在她的身上。 夏凉时刻准备着顾司对她动手的时候,将顾司一脚踢下床,然后过着顾司的被子去到她之前住的客房。 那里,肯定有她的衣服。 她可以再换上衣服之后,再和顾司好好谈有关吴桂华的事。 然而过了很久。 躺在她身旁的故事却没有任何动作。 难道顾司已经睡着了? 闭着眼睛的夏凉又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顾司开口说话。 夏凉已经想好顾司在对她又动作之后的一系列事情。 但是现在,顾司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地躺在她身旁。 有自己喜欢的人躺在自己身侧。 这样的感觉,任谁都想珍惜。 就算是夏凉也不例外。 紧攥成拳的双手藏在被子里,躺在顾司身边的夏凉在心里做出决定,顾司不动,她就不动。 就算是闭着眼睛,夏凉也能在心里轻易描绘顾司的脸庞。 同理。 她残破不堪的身躯,只需看一眼就能够被人深刻记住,不想再看第二眼。 画面感太强。 就连夏凉都不知道顾司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能够爱上自己。 现在时间对于夏凉而言就像是看不到的光,不知道是暗是亮,是快是慢。 她希望时间走快点,让顾司有所行动。 却又希望时间走慢点,让顾司不要有任何行动。 在这样的矛盾,夏凉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夏凉虽然已经死掉。 但她却不是真正的死掉。 她依旧需要休息。 而在陈雨蕾失踪之后,她和孔城一样,几乎不曾好好休息过。 没想到她竟然在顾司躺在她身旁的时候睡着。 等到夏凉再次醒来的时候,她缓缓睁开眼睛,惊讶地发现顾司依旧静静躺在她身旁,跟着一指的距离。 顾司只要微微一动就能触碰到她。 但是顾司却没有任何动静。 夏凉朝着窗外看去,发现窗外已经又再次黑天。 她身上盖着被子。 顾司虽然就躺在她的旁边,却是压着被子躺的。 之前夏凉的长裙被禽兽化的顾司就像是撕纸一样撕破。 被子下夏凉的身体未着寸缕。 担心顾司感冒,现在夏凉就算像将自己该在身上的被子反盖在顾司身上都不行。 等等。 似乎想到什么,夏凉看向顾司睡颜的神情一怔。 这个时候,她难道不应该先想自己? 夏凉浅薄的唇边微勾起一抹苦笑。 夏凉立即以她最轻最快的动作下床。 顾司的公寓里没有别人,夏凉下床后以她最快的速度悄声离开顾司的卧室,去到客房。 在打开衣柜,看到衣柜里自己放在顾司家的衣服时,夏凉并没有觉得意外。 她立即挑了一套衣服迅速套在身上。 与此同时。 卧室内,顾司深邃墨黑的眼正望着窗外的黑夜。 就在夏凉刚才离开房间后,她没有看到顾司突然睁开的眼。 穿好衣服的夏凉长松一口气。 镜子前,夏凉突然撤去在顾司面前就像是皇帝的新衣一样的幻术,露出自己原本血肉模糊的模样。 仅是眨眼间,镜子里气质清冷,五官精致的少女突然之间变成一具令人毛骨悚然的无头女尸。 有对比,才有冲击感。 就算夏凉早就在十年前,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 可是当她每每看到自己血肉模糊的样子时,清冷的她却依旧不能保持淡定。 到底是谁…… 是谁这么残忍。 让她死得如此骇人。 那时的她还没享受够青春的美好,连恋爱都没有谈过,却残酷地让她面对命运的终结。 第289章:冻得流眼泪 夏凉穿上衣裙坐在沙发上,她清冷的表情看上去跟平时没有什么不同。 好像昨天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过。 顾司家,哪里有什么东西,夏凉再清楚不过。 夏凉打开手机发现没电,立即从茶几柜子里拿出充电器。 她对顾司家的熟悉程度不亚于对于宫家老宅的熟悉。 就在她拿出手机充电器的这一瞬间,夏凉看向自己拿在手中的手机,神情一怔。 大到交通工具,小到通信工具。 等到她回过神来,才发现她和顾司用的是同款,而且都是顾司帮她买的,只是颜色不同而已。 夏凉紧抿着唇看向自己的手机。 宫家老宅。 宫墨楠愁眉苦脸地看向分别鼓着嘴,坐在沙发两头的青萝还有孔城。 青萝本来就萌哒哒。 现在她嘟起嘴巴的样子就更萌。 而坐在沙发另一端的孔城,生得一双风流桃花眼,平时慵懒的模样看上去不会让人想到是一把灰扑扑的羽毛扇。 如果孔城站在桃树下的话,让人望过去一眼想到的是桃妖。 平时他长眉微挑的模样像桃妖。 现在孔城他嘟嘴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是一只生气的桃夭。 “小青萝,你这是什么意思?” 孔城低沉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 听到孔城的质问,青萝依旧望着挂在墙上的山水画,不去看孔城的脸。 昨天晚上,章雪是抱着她睡觉的。 每把扇灵都有着自己的能力。 比如孔城能够在短时间内预知未来发生的事情。 再比如她能够吸取别人的记忆。 这些能力用宫老爷子的话来说是相当逆天,一不小心,也许就会灭世。 而他们的能力则与他们的宿命有着莫大的关联。 是主人执着大过天的夙愿造就了他们。 正是如此,当他们在实现主人加注在他们身上的愿望后,他们在这世上便失去羁绊,漫无目的地游荡。 这样的他们很容易会因此产生灭世的想法。 所以宫老爷子才会用尽一生收服各种古扇,以宫家的血咒来制服古扇,让他们再次认主,与这世上重生产生羁绊,或者是产生第二重的羁绊。 青萝已经完成过去主人的愿望,现在她之所以出现在宫家老宅,是因为在她就像孤魂野鬼一样漫无目地走在冰天雪地中时,宫老爷子找到了她。 “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那时不知道自己存在这世上到底还为了什么的青萝正好一脚踩坏跌在雪地里。 西伯利亚的冰雪砸在她的脸上。 在这寒冷到寸草不生的地方竟然还有人。 青萝还没抬起头,一只古铜色修长的手便出现在她的面前,握住她已经被冻得发紫的手臂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青萝在抬起头上,看到一张稚嫩俊朗的脸。 眼前少年的五官与现在的宫墨楠如出一撤。 风雪就像是柳絮从她眼前飞走,那时青萝愣愣地看着站在她面前的少年。 从来。 好像,从来没有人问过她叫什么名字。 青萝铜铃大眼在倒影出风雪的同时,也涌现出淡淡的悲哀。 就像是一只被欺负的小狗,她耷拉下脑袋,声音比呼啦而过的风声还要小。 青萝支吾着说:“我……我没有名字。” “原来没有名字啊。” 站在她跟前少年虽然这么说,但青萝并没有感觉到少年的惊讶。 他的语气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 “既然这样的话,今后你叫青萝好不好?” 看到少年唇边扬起的一抹笑,青萝瞪大眼睛,一时间甚至忘掉自己失去主人的悲伤。 青萝望着少年的浓眉大眼,发出略微颤抖的声音。 “青萝。是青山绿水的青?山萝花的萝吗?” “呃……”听到她的话,少年愣了愣,笑着说,“刚才你一头扎进雪地里,就像是一根胖嘟嘟的绿萝卜。我再将你从雪地里拔了出来。绿萝卜不太好听。” 青萝低头看向自己穿在身上一身绿油油的衣服。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见她低着头不说话,少年连忙挠着他被大风吹乱的头发说。 “如果……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可以换。” “不用换!” 在少年惊诧地目光中,青萝立即抬头,就像是捣蒜一样,她用力摇晃着她的小脑袋,摆手说:“不用换!我挺喜欢这个名字的。” “喜欢?” 少年眼中的惊诧变成疑惑。 他再次确认道:“你真的喜欢这个名字?” 刚才用力摇晃脑袋的青萝现在用力点头。 “喜欢的!我最喜欢有来由,有典故的名字。这样的话,就会毕生难忘。” 看到她仰着小脸,一脸认真地望着自己,少年愣了愣,风雪中突然一阵爽朗的笑声掩盖了风雪的声音。 “青萝,你喜欢就好。” 存在于这天地间这么久,青萝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有属于自己的名字,而不是别人口中的,小丫头,小狗子,小屁孩。 青萝。 望着少年唇角炫目的笑,青萝又在心里默默唤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而就在她为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而欣喜的时候,少年却突然说:“青萝,跟我回家好不好?” 青萝瞬间被愣在原地。 不知是冷,还是因为情绪波动。 青萝站在风雪中浑身颤抖不已。 有雪花不小心飘进她的眼睛里,让她眼中有了水光。 她瞪大眼睛望着唇边依旧噙着一抹浅笑的少年,颤抖着张了张嘴问:“你……你刚才说什么?” 以为青萝瑟瑟发抖是被大风吹的。 少年立即将自己身上的大衣脱下来裹在瑟瑟发抖的青萝身上,然后又说:“青萝,如果你现在无处可去的话,你可以跟我回家。” 西伯利亚的风雪中,有阳光破开云层照在青萝被冻得发紫的小脸上,只见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她眼中滚落。 “家……” “你是说青萝可以有自己的家?” 没想到青萝竟然会哭。 少年在愣了一秒之后,立即蹲下身,用他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擦去青萝脸上的泪痕。 “竟然这么大还哭鼻子。”少年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我们的家在蜀市,那里绝对不会像这里这么冷,冻得你流眼泪。” 第290章:她的家 完成主人的夙愿之后,她在这世上,什么也没有。 不再有命运的牵绊,没有自己的执着。 用现在网络术语嘲讽的话来说。 她是谁? 她在哪儿? 可是当她遇到少年之后,她突然有了答案。 她叫青萝,取自青色萝卜的意思。 大俗即大雅。 她很喜欢,很珍惜自己的名字。 她还有了家。 宫家老宅。 在这里,她发现自己不再是怪物。 扇冢里,有很多她的同伴。 “喂,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穿行在这世上,这样的话,有无数人问过她。 可是唯有他,却在问过她之后,赐予给了她名字。 扇冢里,听到其他扇灵叫她小丫头,青萝抽了抽嘴角。 她只是看上去小而已。 看到问她的那把扇子是宋代的苏绣,青萝在心里默了默。 如果按照年代来算的话,这把绸扇已经叫她老祖宗才对。 换做以前,如果有人问她名字,她总是低着头,沉默不语。 因为她没有名字。 在别人口中,她就是小丫头。 可是这日她的反应变得与自己过去不同。 青萝微微仰头,看向问她的绸扇,她的铜铃大眼中亮起光芒。 “我叫青萝。青山绿水的青,山萝花的萝。” 青萝不说绿萝卜。不是因为绿萝卜太俗,而是因为这是她和宫牧之间的秘密。 她不想除了她和宫牧之外,还有别的人抑或是灵知道。 “原来,是小青萝啊。” 放置在架子上的绸扇发出咯咯咯的笑声,然后对她说:“我叫赵安。你可以管我叫赵叔叔。今后在这扇冢里,赵叔叔罩着你。” 绸扇赵安话音刚落,扇冢内突然响起噗呲一声轻笑声。 发出轻笑声的不是扇灵,而是站在青萝身后的宫牧。 “赵叔叔。咳咳……” 宫牧轻咳两声,将自己的笑声又憋了回去。 宫牧突然正色说:“青萝没有让你叫她老祖宗就已经不错。” “老祖宗?” 赵安发出惊讶的声音。 咦…… 青萝惊讶地瞪大眼睛,微仰着头看向宫牧。 宫牧难道看得出她心里在想什么? 下一秒,宫牧很严肃地嗯了一声,对赵安又说:“青萝乃是褒姒之愿。” 听到宫牧的话,扇冢内齐齐响起倒吸冷气的声音。 被震惊到的赵安更是支吾着说:“褒……褒姒之愿?宫牧,你口中所说的褒姒,该不会是周幽王的那个?” “嗯哼。”宫牧点了点头,“赵叔叔,褒姒这么特别的名字,你认为这世上还有第二个?” 赵安怎么也不敢相信,穿着一身童装,眨巴着铜铃大眼的青萝竟然比他要古老太多! 如果这样,宫牧说青萝是他的老祖宗,完全没毛病。 “啧啧。青萝,你简直是我们扇灵中的天山童姥。请受晚辈们一拜。” 扇冢内的扇灵都喜欢开玩笑。 在得知青萝的年龄之后,大家虽然是用开玩笑的语气,但却皆朝着青萝拜了一拜。 以前游荡在这世上,她总是被人当做小屁孩打发。 她的主人曾经受万人跪拜。 但是却从来不曾有人跪拜过她。 看到周围无数扇灵便化作人形朝她一拜,青萝不由瞬间傻掉。 “你们……” “你们快起来啊!” 仿佛周围是有野兽朝着她冲过来。 青萝一脸不知所措地冲去扶起之前让她叫叔叔,现在却又朝着她一拜的赵安。 “赵叔叔,你别这样。” 听到青萝的话,赵安差点散了腰。 “你别这样。你才是我叔叔。呃。不对。你是我老祖宗。” 看到眼前的情况,不知所措的青萝抬头朝着宫牧看去。 宫牧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他却并没有阻止扇灵对她的膜拜。 突然间一只温热的大手落在她的发顶上。 “青萝。” 宫牧的声音很温柔,就像是春天吹来的风,疑惑是初秋的绵绵细雨。 “还喜欢这里吗?” 青萝愣愣看向宫牧唇边的浅笑,用力点了点头。 “喜欢。” 宫牧的大手轻柔地摩挲着她的头发。 “喜欢就好。” 青萝就像捣蒜一样,用力点头。 她在心里默默地说,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像扇冢这里一样,让她终于有家的感觉,即便在西周皇宫,她从来不曾感觉到温暖,就像她的主子一样,从未喜欢过西周,喜欢过西周的皇宫。 公元前789年。 闪电就像是一道利刃划破黑夜,瓢泼大雨倾盆而下,雷声轰隆不断。 山洞里,女子的尖叫声被不断炸响的雷声掩盖。 豆大的汗水就像是山洞外的雨水不断从女子额头上滑落。 火舌摇曳,只见女子衣衫褴褛,就像是乞丐,脸上沾染着泥土,让人看不出她本来的面容。 此时的她的双手紧攥成拳,不曾修剪过的指甲深陷入肉中,殷红的鲜血顺着她的掌心流下。 谁…… 谁来救救她。 女子平躺在地上,但她的腹部就像是塞入一个枕头般高挺着。 没错。 这女子快要生产。 然而山洞中却只有她一人。 不知过了多久。 承受着剧痛的女子在一声痛呼之后,晕了过去。 翌日天气放晴,树林中出现彩虹。 樵夫山上砍柴发现躺在山洞已经断气的女子。 “已经死了?” 两个樵夫凑到跟前,其中身材魁梧的樵夫胆子要大些。 他蹲下身,用手指去探女子的鼻息。 “死了。” 孔正削的声音带着一丝遗憾。 站着的樵夫张大朝着地上啐了一口。 他骂道:“今天还真晦气!竟然碰到这种事。正削,这山洞以前就死过人。我跟你说不要进这山洞,你偏不信。” 孔正削叹了口气。 “阿大,我刚才看着有烟从山洞里飘出来。我想着也许山洞中会有人。没想到……” 张大打断孔正削的话。 “没想到竟然会是个死人!走走走!” 张大拽着孔正削的手臂就拉着孔正削往外拖。 “赶紧走。回家让嫂子用用柚子叶煮水,给你去去晦气!你刚才还碰了这死人。” 张大说的没错。 他这大清早的遇见死人,确实回去。 “什么声音?” 就在张大拽着孔正削走到门口时,孔正削突然脚步一顿。 孔正削身型魁梧力气要比张大大很多,孔正削脚步一顿,害得拽着他的张大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 第291章:哭求 这是什么情况。 差点摔在地上,跌个狗吃屎。 在稳住身形后,张大抬头朝着孔正削看去。 “正削,你这是什么毛病!” 张大话音一落,却看到孔正削皱眉看向他说:“你听到了吗?” “听到什么?” 山洞里死了个女人。 隐约好似听到女人的哭啼声,张大心里一毛,如果他不是拽着孔正削,被吓得腿软的他现在已经跪在了地上。 “正……正削。”张大朝着山洞的方向看了一眼,舌头就像是被打结一样,“我们快走。” 孔正削身材魁梧,他的力气比起张大要大很多。 平时砍柴,他都和孔正削一起,以免遇上什么野兽,单独一人的他就会成为野兽口中食。 孔正削力气极大。 猛虎都能打死。 和孔正削一起砍柴的话,他就不怕自己成为野兽的食物。 但是今天被吓到的张大也不知道自己后来是哪里来的力气,拽着孔正削就跑。 等到跑回村子后,他这才回过神来,气喘吁吁地倒在村子门口的干草堆上。 “累。累是我了……” 张大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孔正削却是在听到张大的话后,朝着山洞的方向看去。 “阿大,是不是我们听错了。” 孔正削想了想疑惑地说:“这青天白日的,也许不是女鬼的声音。” 张大躺在干草堆上却是一边喘着气,一边气喘吁吁地大声嚷道:“怎么可能弄错!那山洞里就只有那个已经断气的女人。如果不是她发出的声音,还会是谁。不行,我得赶紧用柚子水洗澡。你也赶紧洗啊。不然晚上那女鬼肯定要跑来你家。” 张大分明已经累得喘不过气来。 这个时候,急着辟邪的她立即从干草堆上站了起来,然后跑回自己家中。 张大一边跑,还不忘再次孔正削。 “正削,赶紧回家洗澡!” 看到出去砍柴的孔正削在出去之后,还不到一个时辰,就空空如也的回来。 孔大嫂不解地看向走进院中就像是丢了魂一样的孔正削。 “夫君,你这是怎么了?” 听到孔大嫂的声音,低头沉思的孔正削尚未回过神来。 “夫君?” “夫君?” 不知道孔大嫂唤了自己多少声,孔正削这才回过神来看向望着她一脸疑惑的孔大嫂。 “夫……” 这一回孔大嫂口中的话被孔正削打断。 孔正削声音低低地说:“娘子,今日我好似在山上遇到……” 见孔正削说了一半,欲言又止。 孔大嫂不由追问。 “夫君,你遇到了什么?” “我晕倒了鬼?” 孔大嫂瞪大眼睛。 半晌之后,安静的院子内,爆发出孔大嫂就像是银铃一样悦耳的声音。 孔大嫂道:“夫君,你这算是在逗我?是不是阿大给你出主意,让你拿我寻开心?” 但接下来,孔大嫂却看到自己的夫君用力摇晃着脑袋。 “娘子。我是真的遇到女鬼。” 孔正削为人老实,很少拿事儿来逗她。 见孔正削一脸严肃,孔大嫂唇角的笑也收敛了起来。 “正削。你……你真遇到了吗?” 孔正削神情凝重地看了孔大嫂一眼:“娘子。我没骗你。那女子的尸首现在还在山洞。” 听到孔正削的话,站在阳光下孔大嫂浑身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她的夫君好端端地去山上砍柴,没想到竟然他遇到这样的事。 就如同之前张大回家前不断嘱咐的一样。 在听完孔正削说完今天早上的经过之后,孔大嫂何止是煮柚叶水给孔正削洗澡,她简直是要将孔正削淹没在柚叶堆中。 几乎是泡在柚子叶里,孔正削皱着眉,看向不断用柚叶给他擦身体的孔大嫂。 “娘子,这样真的能够辟邪?” “老祖宗传下来的办法,当然能够。隔壁村好似今天有人杀狗。你洗完澡就站在这院子里,待会我去隔壁存取些狗血来。你把狗血抹在脚底上,再进屋。” 孔大嫂这折腾,直到太阳快要下山时,孔正削这才回到房间。 村子就几十口人。 这太阳还没彻底落山,孔正削和张大今天在山上遇到女鬼事情已经在村子里传开。 入夜后,孔正削早早地躺在床上。 “夫君,别想太多。这几天,你先别去山上砍柴。等到十五,你跟我去庙里拜过菩萨之后,再去。” 经历今天的事情,孔正削躺在床上哪里睡得着。 “也许……我听到的声音不是女鬼的。” “不是女鬼的?”孔大嫂默了默又道,“夫君,那山上荒无人烟,晚上又有野兽出没。平日里,除了你们山上砍柴之外,根本就没有人会在山上。不是女鬼的声音,又是什么声音。夫君,你也别多想。过几天,这事情就会淡去。快睡吧。” 对上孔大嫂担忧的目光,孔正削嗯了一声,闭上双眼。 夜色静谧。 孔正削躺在床上,听到耳边均匀的呼吸声,他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入睡。 “娘子?” 孔正削睁开眼睛,轻唤了一声。 安静的房间里,他却并没有听到孔大嫂回应。 孔正削轻缓地从床上坐起身,窗外月色正圆,隐约能够听到山上的狼嚎。 似乎想到什么。 孔正削立即下了床,穿上草鞋,立即朝山洞的方向跑去。 “夫君。” 天未亮,迷蒙中听到鸡鸣,孔大嫂支吾着说:“今日你可以睡饱再起。” 就在孔大嫂准备将自己的手臂搭在孔正削坚实的胸膛上时,她触碰到的却是硬邦邦的床板。 “正削?” 孔大嫂蓦地睁开眼睛,只见她的身侧哪里还有孔正削的声音。 这日天尚未亮。 孔正削被女鬼勾走魂魄的事已经在村子里传来。 “张大。”张家院子门口,孔大嫂哭着拽住张大的手臂,“你一定要帮我把我的夫君找回来!” 从孔大嫂口里听说孔正削被女鬼拐走,张大亦是瘆得慌。 “孔大嫂,你先冷静些。” 孔大嫂就像是拽着救命稻草一样,死死地拽住张大的手臂。 “张大。我夫君现在被女鬼勾走,你要我怎么冷静!你和我夫君是好兄弟。半年前,如果不是我夫君从野狼口中救了你。你哪里还有命活到今天。我现在求求你,去将我夫君从女鬼那里带回来。” 第292章:山洞中的野狼 “孔大嫂。你……你先别急。” 虽然张大面露难色,但就像孔大嫂说的那样,如果没有孔正削的话,就没有现在的张大。 张大深吸一口气,对孔大嫂说:“孔大嫂,我就召集大家一起去山洞。” 可是孔正削遇鬼的事情早就已经在村子里传开。 孔正削是村子里最魁梧的汉子。 如果连孔正削都被女鬼给勾走的话,村子里其他汉子哪里还是女鬼的对手。 听到张大来召集大家去山洞里救孔正削,不少妇人死活不肯。 “罗大嫂,去年你家屋子半夜里被雷击垮,隔天正削就组织大伙帮你修屋子。现在正削出事,你怎么能够见死不救!” 罗大嫂堵在门口。 “阿大。我哪里是见死不救啊。你这简直是把我往悬崖边上推。” 张大一脸不解。 “罗大嫂,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阿大。你若带着我家汉子上山,一去不回的话,你这不是让我罗大嫂守活寡。” “就是就是!” 站在门口的几个妇人连声道:“正削已经被女鬼勾走。我们不能再做无谓的牺牲。” “你们……” 这日张大觉得自己已经把口水说干,都没有人愿意去救孔正削。 看到已经哭成泪人的孔大嫂,张大把心一横。 “孔大嫂,无论如何我都会把正削给你带回来。” 除了张大之外,村子里没有其他人愿意去救孔正削。 “阿大。” 看向已经下定决心,准备去救孔正削的张大,孔大嫂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他都已经打算去救孔正削。 这孔大嫂怎么还越哭越厉害。 孔大嫂紧攥着他的手臂,一边落泪抽泣,一边看向她说:“阿大,你还是别出去了。” 孔大嫂的话让张大一愣。 “孔大嫂,你这是……” 如果不是她家夫君帮衬着,张大就连砍柴都会遭遇危险。 就像刚才罗大嫂说的那样,如果她现在让张大去的话,简直就是让张大嫂守寡。 孔大嫂用力摇头说:“阿大,我不能害你……” “娘子,你在做什么?” 就在这时,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打断孔大嫂的话。 这一瞬间,孔大嫂就像是被雷劈到一样,浑身一僵。 这是她夫君的声音。 孔大嫂缓缓抬头,她看到脸上有数道血痕,身上染有大片血迹的孔正削正站在院子门口。 孔大嫂翕合双唇,颤抖地发出声音:“正削,真的是你吗?” “哇!” 就在这时,一声婴儿的哭啼声在孔正削怀里响起。 孔大嫂和张大的目光不由通通落到孔正削手里用布裹着的“东西”上…… 孔正削没死,而且还从山上抱了一个婴儿回来。 不过半炷香的时间,孔正削的事情已经在村子里传开。 “娘子。” 孔正削用柚子叶煮的水洗完澡,换好干净衣服后,他进到房中看到孔大嫂正在喂襁褓中的女婴喝米汤。 昨日半夜,他思来想去,终究是不信自己听到的声音是女鬼的哭声。 那声音在他听来更像是婴儿的啼哭声。 思及至此。 他连夜去到山上,赶会山洞中。 当他举着火把看到山洞中的画面时,他顿时被惊得头皮发麻。 狭小的山洞内,挤着五头野狼,之前地上的女尸早已被眼前的五头野狼食肉嚼骨。 此时地上只有残碎的白骨,还有大量的乌血。 听到山洞口响起的动静,挤在山洞内野狼不由齐齐瞪大他们嗜血的双眼看向站在门口的孔正削。 看到眼前的画面,孔正削下意识皱了皱眉。 令他皱眉的原因,一是他今早被张大吓得拽走,竟然忘记这山上半夜时常有野兽出没。 虽然他与这死在山洞中的女子非亲非故。 但是人死讲究的乃是入土为安,死而留全尸。 看到眼前陌生女子死去后尸骨无存的画面,孔正削有些后悔自己今日在离开山洞时,没有来得及让眼前的女子入土为安。 二是,他虽然身强力壮,对付一两头野狼还没问题。 如果让他同时对付五头野狼的话,就连孔正削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回去。 无疑,现在他就是野狼眼中自己送上门的食物。 五双幽幽泛着绿光的眼睛齐涮涮盯着他,就在孔正削琢磨着准备转身逃离山洞时,突然间一声哭啼声打破山洞中的静谧。 “这是……” 孔正削脸上的表情一怔。 朝着站在最中间的一头野狼的身后看去。 只见一只白皙如玉的小脚丫正伴随着哭声踹着野狼的屁股。 竟然是一个婴儿! 孔正削看到抬到半空中的小脚丫,心头一震。 没错! 今天她在山洞外所听到的声音就是婴儿的啼哭声。 发觉孔正削已经发现婴儿的存在,站在正中间的野狼发出令人胆寒的咕噜声。 五头野狼在这时张开他们的血盆大口,露出嘴里锋利的獠牙。 野狼尖锐的獠牙能够在转眼间轻易撕开孔正削的血肉。 面对五头野狼的威胁,孔正削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努力平复下来。 冷静。 现在他必须冷静。 如果五头野狼这个时候同时向他扑来的话,他必死无疑。 现在他转身就跑的话,兴许还能够毫发无伤回到村子。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婴儿活不到天亮,就已经成了野狼的腹中餐。 顿时间,孔正削陷入两难的选择之中。 而就在这时,五头野狼已经有了试探着向他靠近的动作。 不好! 感受到生命遭受到威胁,孔正削转身以他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山洞。 不过好在五头野狼,只有其中三头追了出来,而最健壮的两头野狼反而留在了山洞里。 孔正削还从来没有同时对付过三头野狼。 他脚步一顿,三头野狼已经将他三面包抄。 “哎。” 孔正削扫了一眼从三个方向包围他的野狼。 他不由叹了声气。 看来这一切皆是命。 他立即从左右腰间取下一把砍柴刀和一把镰刀,朝着同时袭击他的三头野狼中其中一头扑去。 孔正削身型魁梧不说,动作也极其灵活。 三头野狼,孔正削长手一扬,将手中的砍柴刀猛地一扔,朝着正面袭击他的野狼掷去。 第293章:女婴阿姒 从孔正削手中飞出去的砍柴刀狠狠陷入正面向他扑来野狼的脖颈中。 电光火石之间,孔正削以他最快的速度,灵活闪身一退。 从左右斜面的野狼不曾料到孔正削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看到孔正削往他们之间间隙的空处一退,另外两头朝着孔正削扑去的野狼想要改变方向,却发现已经来不及。 “嗷呜!” 山林中,分别响起三头野狼叫声。 比速度,孔正削完全快不过野狼。 但是现在,一头野狼的脖子几乎快被他用尽所有力气扔去的砍柴刀砍断。 令两头袭击他的野狼又来不及改变方向重重撞在一起。 这一刻,是他以一敌三最好的时机。 孔正削立即以他最快的速度上前。 月色下,他镰刀一挥。 只见其中一头脑袋被撞晕的野狼,还没来得及清醒,它的脑袋已经滚落在了地上。 孔正削已经做好准备,继续迎击剩下的两头野狼。 剩下的两头野狼,一头命已经去掉一半。 对于眼前这两头野狼对孔正削而言并不是难事。 两头野狼睁大血盆大口,瞪大眼睛看向孔正削。 就在孔正削准备乘胜追击,对着剩下的两头野狼出手时,只见两头野狼在彼此对视了一眼之后,夹着尾巴,以他们最快的速度逃走。 野狼的皮毛到冬天极是暖和。 如果换做平时,孔正削一定会乘胜追求。 但是现在,孔正削想的则是回到山洞中,去救下那个还在哭啼的婴儿。 思及至此,孔正削急急赶回山洞。 守在山洞中的两只狼正是身强力壮,要比之前的那两只狼还要难对付。 在经过一番厮杀之后,孔正削的脸被野狼划出三道口子。 庆幸的是孔正削沾染在身上的污血乃是野狼的。 “正削。” 听到孔正削走进房间的脚步声,孔大嫂不由转身看向他:“这女婴可是那死掉的女子的?” 孔正削默了默,随即点头。 “应该只有这一种可能。” 当初他看到山洞里飘出的来烟,进到山洞时,女子已经断气,皮肤都已经变得冰凉。 看上去已经死了好几个时辰。 女子虽然穿着褴褛,肥大空松的裙子却挡住她的下半身,当时孔正削并没有多想。 只是觉得女子两腿之间微微有些鼓。 到了晚上回到家之后,孔正削越想越不对劲。 如果这世上没有女鬼的话,对于那哭啼声唯一的解释便是女子两腿之间还有个小孩。 因此孔正削连夜赶到山上的山洞里。 “可是……” 孔大嫂放下喂女婴喝的木勺欲言又止。 孔正削追问:“娘子,可是什么?你难道是想让我将这可怜的婴儿再扔回山上?” “正削,我方才去采柚子叶时,村子里的人皆说这女婴乃是你跟那女鬼所生。” 孔正削闻言砰地一声狠狠一拳垂在桌子上。 巨大的声响在房间里响起,厚实的木桌被孔正削一拳砸裂。 被孔正削的怒焰吓到,孔大嫂神情一怔。 “简直一派胡言!” 孔正削怒言道。 孔大嫂很少见孔正削如此生气。 除了村中妇人的话,她亦是觉得委屈。 她嫁给孔正削已有七年。 从明姑娘,变成孔大嫂,自己却并没有孩子。 三年前,她曾怀孕,不想因为一场风寒,她肚子里还不到一个月的孩子就这样流产。 等她病好之后,大夫却说她身体虚弱需要养上三年再考虑生育之事。 大夫给她开了避子的药,即便是她与自己的夫君恩爱,也不会再怀孕。 三年之后,她想再孕。 不想孔正削却说,他现在还没准备好。 准备? 他需要什么准备! 这样的疑惑,她并非不曾问过孔正削。 可是每次欢爱之后,孔正削都会熬上一碗避子汤,看着她喝。 这几日,她本想与孔正削再提生子之事。 不想孔正削竟然不顾一切跑去山上,从野狼手中抢回来一个孩子,甚至还对她说,今后这便是他们的孩子。 她尚未生育。 孔正削就带回一个野孩子硬塞给她。 这让她怎么能不委屈。 但是孔大嫂万万没想到孔正削竟然会发这么大脾气。 一拳下去,孔大嫂被吓得愣在床边。 但是就在这时,床上发出一阵咯咯咯的笑声。 孔正削抬头看去只见襁褓中的女婴正在挥舞着双手,仿佛是在因为她能够留下来而开心。 那时在女子眼中,夫君便是她们的天。 见孔正削如此动怒,孔大嫂立即将自己即将出口而话又憋了回去。 “娘子。你看着女婴笑得多可爱。” 听到孔正削的话,孔大嫂不由朝着躺在床上,挥舞着双手的女婴看去。 孔正削将女婴抱回来的时候,孔大嫂发现女婴身上很干净。 大概是她身上残留的羊水以及污物已经被野狼舔干净。 一张白皙如玉的小脸上,女婴的眼睛就像是野狼的一样,是浅浅的琥珀色。 她张开的小嘴就像是院子里最红的石榴花一样,鲜艳欲滴。 这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笑起来的模样甚是可爱。 若不是她的夫君将上山救女婴的经过告诉她。 看到这美得就像是瓷娃娃一样的女婴,她甚至会就像村子里相爱流传的那样,以为女婴乃是他夫君和那女鬼所生,否则这世上哪里会有这么好看的女婴。 孔大嫂缓缓伸出手指,她轻柔的戳了戳女婴吹弹可破的脸颊。 感受到有人在戳自己,女婴转动着琥珀色的眼睛朝着坐床上的孔大嫂看去。 女婴的笑声就像是脆清脆的银铃声。 这样的笑声宛如天籁。 看到女婴笑着用她软绵绵的小手握住她伸去的手,孔大嫂心头一软,哪里还舍得将这女婴再次扔到山里成为野狼们口中的食物。 “姒。” 孔大嫂说着转身看向孔正削说:“夫君,叫她阿姒如何?” 没想到孔大嫂会突然间想通。 孔正削神情一怔。 他眼中的怒火随即被欣慰的笑取代。 孔正削点了点头。 “好。从今以后,她便叫阿姒。” 仿佛是很满意自己的名字,孔正削话音一落,阿姒清脆干净的笑声再次在房间内咯咯的响起。 第294章:儿时的话 春去秋来。 一晃又是三年。 村子里,一个身着红衣的小女娃正在花丛中奔跑。 金色的阳光洒落在她瓷白的小脸上就像是给她淡淡的脸镀上一层金边。 清风袭来,野花摇曳,花香阵阵。 跑得气喘吁吁地小女娃突然停在一朵鲜艳欲滴的大红花跟前。 眼前的大红花随风摇曳,就像是随风燃烧的火焰。 小女娃眨巴着她琥珀色的大眼睛,缓缓将自己的小脸凑到大红花面前,用力吸气嗅着大红花清雅的花香。 “好香!” 小女孩奶声奶气地说。 娘亲最喜欢红色,这大红花娘亲一定会喜欢。 “阿姒!” 就在她准备摘下大红花时,一道惊恐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 这像破锣一样的声音是张赤哥哥的声音。 听到声音,阿姒不耐烦地转头朝着站在不远处,小脸惨白写惊恐的张赤看去。 张赤已经五岁,但个头却跟她差不多高。 张赤胆小,平时挖个蚯蚓都不敢。 他现在又是在怕什么? 就在这时,她看到张赤就像是被冻僵了一样,他缓缓抬起手,她身侧的方向指去,吞吞吐吐地说:“蛇……” 蛇? 只见阿姒白皙如玉的小脸上没有丝毫的害怕。 她闻言缓缓挪动着眼球,动眼不动身,朝着缠在一朵野花上面就跟她大拇指一样粗的一条碧色小蛇看去。 阿姒看到通体碧色的小蛇正瞪大眼睛,朝着她吐着蛇信。 张赤哥哥的眼神还正好。 隔着这么远,竟然能够看到这花朵上竟然缠着一条小绿蛇。 “阿姒,快逃!” 担心惊动小蛇,张赤用他低哑的声音朝着阿姒喊道。 一切皆是发生在电光火石一瞬间。 看到眼前的画面,张赤被惊得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刚才正准备采花的阿姒以很快的速度就像采花一样,转身紧扼住小蛇的七寸,让那准备偷袭她的小蛇无法动弹。 “你……” 看到阿姒捉住小蛇脱离危险,张赤立即跑到阿姒跟前。 张赤大口喘气,用力拍着胸口。 “阿姒,你……你快要吓死我了!” 张赤瞪大眼睛支支吾吾地说。 很明显,他尚未从惊恐中回过神来,他的惊恐已经被阿姒结束。 阿姒深邃的目光落在被她掐住七寸,在她手中无法动弹的小蛇身上。 此时仅仅三岁的阿姒目光说不出的老成,但她的声音却奶声奶气。 “张赤哥哥,谢谢你。若是刚才没有你提醒的话,恐怕不是吓死你,而是我真的已经死在这小蛇的利齿下。” 阿姒说完,拎着小蛇,抬头冲他扬起一抹微笑。 “不……” 不必谢他。 就在阿姒抬起头的那一瞬间,张赤的话却因为阿姒唇边的笑,给愣在口中。 野花田中,各种野花色彩绚烂,然而就在阿姒抬头对他笑的这一瞬间。 好似周围各种颜色的野花,在这一瞬间黯然失色。 在他眼中唯一绚烂的,是阿四脸上的笑靥。 很美。 “不?” 发现张赤呆呆地盯着自己,不说话。 阿姒拎着小蛇,茫然地歪着脑袋看向张赤。 “张赤哥哥?” “张赤哥哥?” 咦…… 为什么张赤哥哥还是没有反应? 一抹光芒自阿姒铜铃大眼中划过。 难道是这周围还有蛇? 他们的村子就在山下,虽然出没的野兽不多,但是到春天的时候,蛇冬眠之后就会出来活动。 这个时候,村子里就会四处撒上雄黄,以防止有蛇跑进村子里,咬死人。 但她却总是喜欢到处跑,甚至跟爹爹一起山上,看爹爹砍柴。 山上没有雄黄,阿姒经常能够看到树枝上垂下一条蛇来。 不过,那些想要袭击她爹爹蛇,最后都被他爹爹捉来泡酒。 爹爹甚至还背着娘亲教她捉蛇。 见到张赤呆呆盯着自己的样子,阿姒立即变得警惕起来,她再次转动着眼珠朝着四周看了看。 没有看到蛇啊。 阿姒心咯噔一沉。 难道那蛇是在她的身后? 如果是在她身后的话,那可就糟糕了。 正面的话,出其不意,她的速度还能快过虎视眈眈地盯着她的毒蛇。 如果是在她背后,就在她转身的一瞬间,指不定毒蛇已经咬破她的肌肤,将毒液注入她体内。 爹爹说过,最毒的蛇叫做七步蛇。 在被七步蛇咬到之后,不出七步,就已经断气身亡。 但也有很多蛇是没有毒的。 不管是有毒没毒。 按照爹爹教给她的办法,如果有蛇在她身后,最好的保命办法就是假装自己是木桩。 在蛇确定她就是木桩之后,就会失去兴趣,转身离开。 然而就在她准备假扮木桩时,张赤响亮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 张赤哥哥这简直是要她死的节奏啊。 “阿姒!” 以为张赤下一瞬会被吓得尖叫,告诉她有蛇在她的身后, 但阿姒却震惊地听到张赤大声冲她喊道:“等你长大之后,我要娶你做我的娘子!” 阿姒瞪大眼睛看到张赤在喊完话之后,以他最快的速度从她面前跑开。 张赤的喊声消失之后,花田里唯独只剩下风声。 可是张赤那喊声却依旧在阿姒脑袋里回荡。 阿姒拎着小蛇,歪着脑袋看向张赤消失的方向。 等长大后,张赤哥哥要娶她做他娘子? 为什么要娶她呢。 阳光下,阿姒露出一脸茫然的表情。 但这样的表情并没有持续多久。 看到张赤哥哥的反应,很明显她的背后并没有蛇。 眼中的茫然被一抹劫后余生的表情所替代。 阿姒长松一口气,随即一屁股坐在花田里。 她望着手臂被她捏住七寸的小蛇,奶声奶气地说:“喂。你说我是放了你呢?还是把你带回家给我爹爹泡蛇酒?” 等到天快黑的时候,砍柴回来的孔正削看到自己的女儿手里拿着一朵就像是火焰一样炫目的大红花正站在村口四处张望,在看到他的时候,她就像瓷娃娃的小脸上绽开一抹微笑。 “爹爹!” 阿姒迈着小腿,就在孔正削蹲下身准备抱起她时,她随即扑进孔正削的怀里,将手中那朵就像火焰的大红花递到孔正削面前问:“爹爹,这花好看吗?” 第295章:偷听 看到笑脸盈盈的阿姒,孔正削的反应和张赤如出一撤。 从在襁褓中看到阿姒起,孔正削就觉得阿姒长大后,一定会是一个好看的姑娘。 果不其然。 阿姒如今才不过三岁。 但她笑起来的模样,却比她拿在手中大红花还美。 “阿姒。” 看到爹爹下意识皱了皱眉头,孔正削伸手刮了刮阿姒小巧如玉珠的鼻尖。 孔正削吩咐道:“回家之后,若是你娘亲问起这花是哪里来的,你得说是爹爹摘的。” 咦…… 这是什么情况??? 她向来正直的爹爹想要占她的便宜吗? 阿姒不开心的微微嘟嘴。 虽然阿姒不是他的亲生骨肉,但却是孔正削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 阿姒在想什么,孔正削心里再清楚不过。 孔正削又稍微一用力,在阿姒鼻尖上一刮。 “怎么?你觉得爹爹是想占你的功劳?” 阿姒瞪大她的铜铃大眼望着孔正削。 难道不是吗? 阿姒却听到孔正削解释说:“阿姒。爹爹虽然不知道这花叫什么名字。但是有这花的附近就会有一种叫做翠的毒蛇。虽然被这种毒蛇咬伤不会致命,但是却会浑身麻痹,大半天都无法动弹。” “原来我刚才放走的毒蛇叫翠啊。” 阿姒眨了眨眼。 难怪爹爹要揽去她的功劳。 如果让娘亲知道她因为采花而差点被毒蛇咬伤的话,就算毒蛇没有致命的危险,娘亲也不会再允今后她去花田中玩耍。 阿姒在权衡一番利弊之后,用力点头就像捣蒜。 “爹爹,这大红花是你采的没错。” 看到阿姒不在嘟嘴,心甘情愿地这样对他说。 孔正削也不再刮阿姒的小鼻头,而是吧唧一口亲在阿姒脸上。 “我孔正削的女儿真真聪明伶俐!” 孔正削爽朗的笑声在阿姒耳边响起。 “爹爹,你的口水脏!” 余辉下,阿姒再次嘟起小嘴,嫌弃地说。 “不过!” 就像刚才孔正削用力刮的她鼻头一样,阿姒用力扯出孔正削的脸,让孔正削的笑声停下来。 “爹爹,说花是你采的可以。不过女儿有一个条件。” 孔正削神情一愣。 没想到阿姒小小年纪就跟他谈条件。 孔正削诧然好奇问道:“阿姒,你有什么条件?” 阿姒眨巴着眼说:“爹爹,这花虽然是你采的,但是你得说,这花是我发现的!” 孔正削闻言一怔,随即再次爆发出爽朗的笑声。 孔正削再次笑着说:“我孔正削的女儿真真聪明伶俐。” 这天孔正削按照阿姒说的做,在吃完饭之后,阿姒看到自己的娘亲又是替爹爹捏肩,又是捏腿,而且还对她说改明儿给她做一件更好看的裙子。 看来她想得这个办法还真是好用。 她和爹爹都从娘亲那里得到了好处。 时间就在平静的生活中,一点一滴的过去。 等到阿姒长到八岁的时候,正躺在花田中晒太阳的阿姒无意间听到从小道上路过的两个妇人的对话。 “你看看孔家的阿姒,小小年纪长得就像狐狸精一样。” 说她是狐狸精? 这是李大婶的声音。 李大婶是在夸她吗? 下一瞬,只听一声冷哼。 “你也不想想。这阿姒到底是谁的孩子。哎!这话可不能乱说啊。孔正削当年因为这事儿,差点就把村长一拳锤死了。” 这是王大婶的声音。 “怕什么!这里又没别人在。你看看孔正削长得三大五粗,孔大嫂虽说不丑,也没有到好看的地步,只能说是相貌平平。你再看看那孔阿姒。小的时候长得就像是大师手中的瓷娃娃,现在更是了不得。不过才八岁,就已经比画卷里的仙女还要美。你说说看,她怎么可能不是女鬼的孩子。” “哎。”王大婶又叹了声气,“我们一村子的人又不是瞎子。有次张大喝醉酒,我听张大说,那天是孔正削在山洞里发现女鬼,然而也是孔正削听到山洞里女鬼的哭声,最后也是孔正削半夜跑去山洞。孔大嫂不会生育,这事儿我们全村的人都知道。你说孔正削一个血气方刚大男人半夜你往山洞里跑,不是想和女鬼行那等事,还是为什么!” “好在啊。这八年来,阿姒也没给我们村子带来灾难。孔正削也向我们承诺过,等到阿姒十三岁那年就把她嫁到隔壁村子里去……” 李大婶和王大婶越走越走,最后躺在花田中的阿姒已经没听清她们在说什么。 清风袭来,阿姒静静地躺在花田上,大概是入夏的阳光太刺眼,害得她在抬头看向阳光的一瞬间掉下眼泪。 她怎么会哭? 娘亲待她极好,乃是这世上最好的娘亲。 她亦是爹爹的掌中宝,心头肉。 清风习习,花香阵阵。 落下眼泪的阿姒立即闭上双眼,不再让自己掉下眼泪。 良久。 等阿姒睁开眼时,她的眼中已经没有丝毫悲伤与泪光。 等到日落时,她奶声奶气地哼着小曲,抱着野花回到家中,送给自己的娘亲。 阿姒的反应一切如常,好似她不曾听到李大婶与王大婶之间的对话。 只是没有人知道,阿姒每天却野花田里采野花时,都会在心里默默祈祷。 希望接下来的五年不要过得太快。 然而时间好似偏偏与她作对。 四年的时间一晃而过。 眨眼间,还有一年的时间,她就要被爹爹嫁去隔壁村子里。 “阿姒。今天的天真蓝。” 阿姒躺在花田里望着天边的流云发呆,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衣料拂过野花发出簌簌声。 下一瞬,阿姒看到一灰衣少年出现在她的视线中,而后躺在她的身旁。 灰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在她三岁时,冲着她大喊说长大后要娶她做娘子的张赤。 “张赤哥哥。” 听到阿姒甜甜唤自己的名字,刚躺在花田中的张赤转头看向阿姒。 十二岁的阿姒虽然还没张开,却已经比天仙还要美。 一双前琥珀色铜铃大眼就像是一泓秋湖,清秀的鼻如同玉雕,当张赤的视线落在阿姒比娇花更鲜艳欲滴的双唇上时,出于男人的欲望,张赤喉头下意识滚动。 第296章:怎么会这样! 张赤比阿姒要大上三岁。 在村子里,十五岁的男子已经可以娶妻。 但是张赤却迟迟未娶。 张赤的心思,村子里谁都能够看出来,其中也包括阿姒。 张赤看着自己的模样,就像是看到肉包子一样。 对上张赤发红的眼,阿姒噗呲一声笑出声。 “张赤哥哥,你再这么盯着我看下去,怕是眼睛都快掉下来。” 阿姒说话时,微微翕合的双唇柔软诱人,就像是这世间最美好的食物。 听到阿姒打趣自己,张赤愣了愣,古铜色的脸庞刷的一红。 “我……” 张赤支支吾吾地说,“只怪阿姒太美,美得我难以移开眼。” 阿姒如黛的峨眉轻佻。 “是吗?可为何你现在却把目光移开。” 阿姒的轻笑声比银铃声更加清脆动人。 张赤闻言随即转头对上阿姒唇边的笑。 张赤的眸色随即变深。 就在阿姒三岁那年,他就已经被阿姒唇边的笑给迷住。 从那时起他就决定要娶她。 九年过去,阿姒越来越美,他不改初衷。 “阿姒。” 夹杂着清风,张赤的声音就像是被砂砾磨过,变得低哑。 阿姒微微张口,原本想要应张赤一声。 不想张赤的唇会突然印在她的唇上,将她即将出口的声音吞噬。 张赤哥哥这是在做什么? 阿姒瞪大眼睛,径直的小脸上写满疑惑与不解。 而就在这个时候,她惊讶地感觉到有柔软的东西钻入她口中。 这是…… 张赤哥哥的舌头。 下一瞬。 不等她反应过来,张赤的舌头就像是一条灵活的小蛇在她口中绕来绕去,甚至和她的舌头缠绕在一起。 不明白张赤到底在做什么,阿姒瞪大眼睛等待着张赤的下一步动作。 不想,半晌之后,张赤突然一个翻身压在她的身上。 张赤的双唇已经舌头从她口中撤离,她看到张赤眼中的血丝比起刚才还要多。 发现张赤不对劲,阿姒疑惑地问:“张赤哥哥,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阿姒。” 张赤的喘息变得越拉越粗,声音也比刚才更加沙哑。 一只微凉的手突然落在张赤滚烫的额头上,张赤浑身微微一颤。 阿姒掌心的微凉不但没能熄灭他心中的火,反而让他烧得更加厉害。 “张赤哥哥,你是不是在发烧?” 阿姒水盈动人的铜铃大眼中写满担忧。 只见压在阿姒身上的张赤将他的脸极近得凑到阿姒面前,仿佛张赤一说话就能碰到阿姒那柔软香甜的唇。 阿姒清晰感受到张赤喷洒在她脸上急促的热气。 阿姒担忧地说:“张赤哥哥,如果不舒服的话,我这就带你去看大夫!” 阿姒挣扎着想要起来,却发现自己根本挣脱不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张赤。 “张赤哥哥,你别压着我。压得我胸口好痛。你先起来,然后我扶你去看大夫。” 听到阿姒说自己将她的胸压得好痛,张赤的目光不由落在阿姒的胸前。 现在的阿姒虽然还没张开,但是该长大的地方,已经形成小小的山峦。 张赤就像是着了魔一样,盯着阿姒的胸口。 听到阿姒说自己将她的胸压得好痛,张赤的目光不由落在阿姒的胸前。 现在的阿姒虽然还没张开,但是该长大的地方,已经形成小小的山峦。 张赤就像是着了魔一样,盯着阿姒的胸口。 隔着单薄的衣料,阿姒感觉到一只温热的大手放在她柔软的胸上。 “张赤哥哥,你……” 张赤微微起身,没有在压着她,但是那只温热的大手在她胸上轻轻揉搓。 “阿姒,这样还疼吗?” 只要张赤不压着她,她的胸就不疼。 现在张赤揉着她的胸,阿姒突然感觉到一种怪怪的感觉。 “张赤哥……” 她的声音被张赤再次落在她唇上的双唇吞没。 张赤虚卧在她的身上,一边轻轻揉着她的胸,一边吃着她的口水。 这样的情况阿姒从来没遇到过。 没过多久,阿姒感觉到有一个硬硬的东西抵在她的小腹上。 什么东西? 阿姒想要起身看一眼,但现在以张赤的姿势,她完全没办法起身。 阿姒瞪大眼睛看向张赤,她在心里笃定,张赤一定是发烧烧糊涂,所以才会做出吃她口水的事来。 只是……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硬硬的东西抵在她的小腹上。 她微凉的手触碰到张赤滚烫的脸颊上。 都已经烧成这样。 她现在得尽快带张赤去看大夫,否则迟了的话,张赤很可能烧成傻子,更严重的话可能一命呜呼。 阿姒在张赤身下用力推了推张赤。 张赤这才停下动作。 “阿姒。” 阿姒担忧地眨巴着眼看向张赤。 “张赤哥哥,你快起来。我带你去看大夫。” 张赤喘着粗气,听到阿姒的话神情一怔。 “阿姒。” 张赤的大掌落在阿姒白皙如玉巴掌大的脸上,摩挲着阿姒微凉的肌肤。 刚才张赤将手放在她胸上时,隔着布料,她能够感受到的是张赤掌心的温热。 现在张赤把手放在她的脸上,阿姒只觉张赤的手就像是烙铁一样。 “阿姒。”张赤再次声音沙哑地唤道她的名字,“你知不知,我已经病了很多年。” 张赤哥哥已经病了很多年? 接下来一脸担忧的阿姒却听到张赤又说:“阿姒,唯有你才能够治好我的病。” 阿姒眼中的疑惑不由扩大。 唯有她才能够治好张赤哥哥的病? “张赤哥哥,你烧糊涂了。我不是大夫。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大夫。” 阿姒话音刚落,她的耳边响起张赤的低小声。 “我的傻阿姒。” “……” 听到张赤说自己傻,阿姒看向发烧已经烧到双眼发红的张赤抽了抽嘴角。 “张赤哥哥,现在你烧糊涂了。我不跟你计较,你快起来。” 张赤一把握住阿姒推他胸口的手。 “阿姒。我没有烧糊涂。我只是想要成为你的男人。你的夫君。我现在之所以会这样,不是因为生病发烧,而是因为我想要你。” 阿姒似懂非懂的瞪大眼睛。 “想要我?” 张赤缓缓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阿姒,做我娘子好不好?” 对上张赤眼中的欲望,阿姒不禁想起来,在她三岁那年,同样是在这片野花田里,张赤嚷着对她说的话。 阿姒声音低低地说:“做张赤哥哥的娘子?” 张赤和阿姒一样从小在村子里长大,别说他们村里的男子,就连隔壁村的男子也惦记着他身下比花更娇,比玉更美的阿姒。 那天张赤半夜起夜时,碰巧偷听到他爹爹与娘亲之间的对话。 张赤对阿姒的心思任谁都能看出来,除了阿姒这个傻瓜,直到现在依旧不明白男女之情。 不过阿姒不懂没关系。 他可以慢慢教她。 他会等着阿姒慢慢长大,然后娶她回家。 不想那日他却听到张大在屋子里叹气说:“哎。就算赤儿对阿姒感情再深,他们也不能在一起。” 张大嫂亦是重重得叹了声气。 “若是阿姒乃孔大嫂亲生女该多好。” 张大又是重重叹了声气。 “若真是孔大嫂亲生女,以我们赤儿的眼光,恐怕也看不上。” “你这话说得。娶妻于惠。赤儿就是被鬼迷心窍,才会喜欢那阿姒。好在孔大哥说过,等到阿姒十三岁时,就把她嫁到隔壁村子去。等阿姒嫁给别人,赤儿也就死心。到时候再给他安排亲事也不迟。” 看向此时阿姒迷茫望着自己的小脸,那夜张大与张大嫂的话不断在她脑海中回响。 “阿姒。”张赤小心翼翼摩挲着阿姒的小脸,他的语气中带着恳求,“不要离开我。做我娘子好不好?” 对上张赤眼中的渴望,阿姒不由在心里思忖。 如果她成为了张赤哥哥的娘子,她的依旧可以在村子里生活,每天依旧能够看到自己的爹娘。 就算她并非亲生。 她也舍不得离开这里,离开她的爹娘。 阿姒声音低低地问:“张赤哥哥,你真的愿意娶我吗?” 阿姒的反应给了张赤莫大的鼓励。 “阿姒。你……”张赤激动得舌头打结,“你真的愿意嫁给我?” 阿姒眨了眨她水盈明亮的大眼睛。 她道:“我愿意。” 她想留在村子里。 阿姒的声音很轻,然而却重重撞击着张赤的心。 得到阿姒的认同,身下的人儿如此美味诱人,张赤箭在弦上,已经按耐不住。 他不由道:“阿姒,待会可能会有些疼。但疼过之后,我们就永远不会分开。” “永远不分开。” 阿姒低声重复道,然而点了点头。 见阿姒如此顺从自己,张赤哪里还忍得下去。 “阿姒,别怕。我会温柔待你的。” 张赤说着解开阿姒的腰带,纯白色的里衣暴露在他的面前将阿姒的肌肤衬托得更加雪白。 他的吻随即落在阿姒的锁骨上。 “张赤哥哥,痒,好痒……” 阿姒随即发出咯咯的笑声,就像是小蛇一样,扭动着身体。 阿姒这一动,就像是浇在火上的油。 张赤发出一声低吼,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在阿姒面前脱去自己所有的衣衫。 阿姒没有见过男子的身体。 孔大嫂只对阿姒说过,等到她成亲之后,她便能够看到男子的身体。 在阿姒的认知中,男子的身体与女子最大的不同就是女子的胸前有柔软的两团肉,但男子则没有。所以男子上半身可以不穿衣服,而女子不行。 这一刻,在看到张赤的下半身后,阿姒不由震惊地长大嘴巴。 怎么…… 怎么会这样! 第297章:花田塌陷 看到在她面前寸缕不挂的张赤,阿姒瞪大眼睛,就像是见到鬼一样。 “张赤哥哥,你那里怎么张了三个肉瘤!” 阿姒的声音听上去相当惊悚。 听到张赤一怔。 “噗!” 此时安静到唯独剩下风声的花田中,突然响起男子的低笑声。 很明显这笑声不是张赤的。 “是谁?” 张赤闻声立即用手挡住他的重要部位,朝着花田四周望去。 “张赤哥哥,你怎么了?” 看到张赤的反应,阿姒不解地问。 “阿姒,你……你刚才可有听到笑声。” “笑声?” 阿姒愣了愣。 刚才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张赤身上,并没有听到什么笑声。 阿姒摇了摇头。 不远处躺在花丛中的宫生立即收声。 没想到在这种地方竟然他看到如此香艳的一幕。 宫生乌紫的唇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他不慎被翠所咬伤,躺在这野花丛中动弹不得。 不想听到那女子天真的话,他竟然忍不住发出笑声。 用双手捂住自己要害的张赤下意识皱了皱眉。 难道是因为他太过于紧张,以至于听错? “张赤哥哥,你哪里为什么会有肉瘤?” 阿姒疑惑的声音再次在花田中响起。 “阿姒,你别担心。这不是肉瘤。这是……”张赤一时词穷,他想了想道,“阿姒,其实这才是男人与女人之间真正的不同。男人就是靠这个给女人播种子,将种子播到女人肚子里面去之后,女人就会怀上娃娃。” 原来是这样。 “所以张赤哥哥如果用它给我播种的话,我也会怀上娃娃吗?” 张赤应了一声。 “阿姒,你想有我和你的娃娃吗?” 躺在野花从中偷窥偷听的宫生没有想到那和他一样躺在花丛中的女人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想也不想对那想要和她行云雨之欢的男人说:“不想。” 如果不是他抑制自己的话,恐怕他现在又已经笑出声。 这女人是不是傻的? 对于男女之事半点不通,想要成为这男人的妻子,但又不愿给这男人生娃娃。 要他是这男人在听到如此不解风情的话,定是立即拂袖就走。 呃…… 不对。 这男人现在浑身寸缕不挂。 如果他是这男人的话,只能在冷着脸穿好衣衫后,再拂袖而去。 想到这里,躺在花丛中动弹不得的宫生眼中划过一抹哭笑不得的笑意。 如果他真真是那男人的话,他绝不会喜欢上一个如此不解风情的女子。 “阿姒。若是你不想生娃娃的话,待你我云雨之后,我熬药给你喝。喝完药之后,你便不会有娃娃。” 原来这男人也是傻的。 宫生在心里默默认定。 “好。” 阿姒点了点头,看到张赤附身而来。 就在张赤准备解开她里衣的带子时,轰隆一声巨响突然在她耳边响起。 身下的花田在剧烈的抖动。 一阵天旋地转。 她的身体突然开始往地下陷入。 “张赤哥哥!” 在下陷的同时,有石块砸在她的腿上,剧烈的疼痛让她发出痛呼声。 而就在这时,她的后脑勺又传来一阵剧痛。 转瞬间,她便失去了意识。 “张赤哥哥……” 阿姒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当她醒来时发现自己浑身都在痛。 眼前一片漆黑,她想起身,却发现自己的左腿被压在大石下,根本无法动弹。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转眼间,她会在野花田底下? “张赤哥哥……” 她发出微弱的声音。 但阿姒却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张赤哥哥,你不要我了吗?” “你不是答应过我的吗?要永远和我在一起。你要说话,算话!” 可是无论她说什么,周围都没有任何回音。 眼前漆黑一片,阿姒什么都看不到。 她亦是不知道外面到底是什么时辰。 如果没人来救她的话,她会死在这里。 “我……我不要死在这里。” 阿姒发出虚弱的声音。 她的爹娘还在这世上,她舍不得丢下他们就此长眠。 她想吃娘亲烧的鹿肉。 想看爹爹抗着野味从山上回来时威风的模样。 “我不能死……” 就在她困得想要睡觉时,突然一道轻咳声,让快要放弃意识的她眼前一亮。 “张赤哥哥?” “张赤哥哥是你吗?” 阿姒望着在黑暗中发出声音的方向。 可是她并没有再听到任何声响。 难道是她听错了吗? 不! 不可能是她听错。 看不到周围是什么情况,又无法移动,阿姒便只有伸手去摸。 阿姒忍着剧痛,扭动着身子,就在她的上半身扭得几乎与下半身快要垂直时,她的手突然触及到柔软丝滑的东西。 这是…… 头发! “张赤哥哥!” 阿姒的身体扭动到极限,她努力伸长手,摸到一张体温微凉的人脸,还有人脸上干裂的唇。 没错。 是她的张赤哥哥。 指尖触及到对方鼻子的位置,感觉到有微弱的气息,阿姒长松一口气。 张赤哥哥还活着! “张赤哥哥,你醒醒!” 宫生已经醒来,但他中了翠的蛇毒,现在依旧无法动弹。 如果他可以动的话,就不会在花田塌陷的时候,被埋到这花田下。 想到这里,黑暗中一抹狠戾自宫生眼底闪过。 若是他能够从这花田底下出去的话,他定要将加害他的人碎尸万段! “张赤哥哥,你快醒醒!” 发现自己无法唤醒张赤,阿姒拍打宫生的手越来越用力。 到了最后,宫生只觉这傻女人是在呼他巴掌。 从来没有被人打过,更何况是被女人呼巴掌。 宫生不由在心里暗暗决定,如果他能够成功离开这里的话,等到出去后,他定要杀了这傻女人,并且诛她九族。 “住手!” 宫生话音一落, 不想呼他巴掌的傻女人竟然真的乖乖住手。 半晌后,宫生耳边响起傻女人质疑的声音。 “你……你是谁?” 黑暗中,宫生神情一怔。 仅是一声,这傻女人竟然发现他不是她口中的张赤哥哥。 “阿姒,是我。” 宫生发出声音,只是比起之前冷峻的声音,现在他的声音则与张赤一模一样。 第298章:选谁活 阿姒愣了愣,是张赤哥哥的声音。 “张赤哥哥,你还好吗?” 黑暗中,宫生紧皱着眉,无法动弹的她只能任由阿姒那只微凉的手在他脸上摸来摸去。 如果他能动的话,这只手恐怕早就已经被他砍下来。 只可惜现在他根本无法动弹。 还有这女人的指尖光滑细腻,根本不想是山村女子应该有的手。 宫生哪里知道,孔正削极是宠爱自己的妻女。 就连挑水,也是孔正削来做,绝不会让孔大嫂受累,更不用说是让阿姒做事。 别说孔正削,就连孔大嫂亦是不舍得。 虽阿姒并非他们亲生,这孔氏夫妇却将阿姒视为掌中宝,心头肉。 自然是舍不得让阿姒做重活。 “我还好。”宫生轻咳了两声,气息虚弱地说,“我只是胸口被大石压断三根肋骨无法动弹而已。” 被大石压断三更肋骨,张赤哥哥竟然还说好! 阿姒急得快要哭出来。 她不怕死。 但她害怕再也见不着自己的爹娘,害怕爹娘因为她而伤心落泪。 也不想张赤和她一起死在这里。 “张赤哥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要怎么出去?” 女人微凉光滑的指尖落在他的脸上,虽然她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 宫生却清晰感觉到女人指尖的颤抖。 这叫阿姒的女人分明是在害怕,却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阿姒,你先把手拿开。” 黑暗中响起宫生不满的声音。 但在阿姒听来只是张赤不舒服而已,而不是不满。 阿姒立即将她罩在宫生脸上的手拿开。 就像八爪鱼一样罩在他脸上的小手移开后,宫生长松一口气。 这村子附近从未发生过地震。 今日突然会出现花田塌陷,并非天灾,而是人为。 被压在这花田底下,这女人昏迷不知道时间,但宫生却清楚。 他和阿姒已经埋在花田下将近三个时辰。 安静的黑暗中,宫生听到阿姒冷静地说:“张赤哥哥,你不能离开我。你答应过我的。” 他中了翠的毒,动弹不得,现在大石又压在他的胸上。 除了等人找到他,救他出去,现在别无它法。 这女人好似很在意之前在她面前脱得寸缕不挂的男人。 他们压在这花田下,好在这下面本就是个大坑,否则他们早就窒息而死。 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宫生只察觉到阿姒的气息。 看来那男人凶多吉少。 宫生长眉微挑:“阿姒,如果我们只能有一个人能够出去,你希望是谁?” 只有一个人能够从这下面出去? 听到宫生的话,阿姒心咯噔一沉。 半晌后,宫生听到阿姒语气严肃的声音。 “张赤哥哥,我们会一起出去的。” “是吗?咳咳……” 一股血腥味冲上宫生的喉头。 听到宫生剧烈的咳嗽,感觉肺都快被他咳出来,阿姒慌忙问:“张赤哥哥,你还好吗?” 巨石压下来,除了断掉三根肋骨之外,还是伤及他的心肺,引发他的旧疾。 宫生没想到就在他调整气息时,阿姒这傻女人的手再次像八爪鱼一样罩在他的脸上,压在他的鼻子上。 气息一乱,宫生的胸口疼得更厉害。 这傻女人。 “张赤哥哥?” 没有听到“张赤”的声音,阿姒的声音更加慌乱。 她说:“如果我们之间真的只有一个人能够活着回去的话,我希望是你。张赤哥哥,你别死。” 傻女人果然是傻女人。 竟然为了愚蠢的男人连命都不要。 傻女人微凉的掌心罩住了他的口鼻。 再这样下去,他还没被大石压死,就已经活活被这傻女人给捂死。 无法说话,甚至无法呼吸,宫生灵光一闪。 想到张赤之前在亲吻她锁骨时,阿姒一直唤着称痒的画面。 他伸出舌尖在阿姒的掌心上轻轻一舔。 阿姒从小怕痒。 果然和宫生预料的一样,转瞬间捂住他口鼻的手随即撤离。 就像是有羽毛轻轻划过她的掌心,然后浑身窜起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 阿姒立即下意识收回手。 刚才是怎么了? 这样的感觉她从未有过。 难道说是她要死了吗? 呼吸道空气,宫生长松一口气。 “阿姒,若是你想我活着离开这里的话,就莫要将你的手放在我的脸上。还有……” 在宫生剧烈地咳嗽了好几声后,他道:“我出去,你只能死在这里。你难道不怕?” 阿姒想也不想说:“我怕。可是我知道张赤哥哥一定会替我照顾我爹娘。如果换我出去的话,我无法独自照顾自己的爹娘,还有张大叔张大婶。若是我再找别的夫君,张赤哥哥定会不开心。” 宫生刚剧烈得咳嗽完,打算调整气息,不想却被阿姒傻气的话逗得再次剧烈咳嗽。 “张赤哥哥……” 黑暗中,她什么也看不见,“张赤”又不让她伸手触碰到他。 阿姒只能紧张地唤道。 半晌后,等剧烈的咳嗽声消失之后,阿姒听到“张赤”说:“我方才只是……被你逗笑而已。” “被我逗笑而已?” 以为张赤是在骗自己,不让自己为他担心。 阿姒担忧地攥紧小手,听到“张赤”又道:“阿姒。你就不曾想过,若是我活下去,再娶别的女子为妻?” 呃…… 她还真没想过。 阿姒想了想回答说:“我若离去。张赤哥哥如果喜欢上别的女子,那娶她便是。” 黑暗中,宫生神情一怔。 他的那些女人哪个不是为了争风吃醋,而使尽手段。 没想到阿姒竟然在生死面前选择让自己的心上人活下去不说,还能语气平淡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果然是傻女人。” 一时间,宫生不由将自己的心里说出口。 “张赤哥哥,以前都是我说你傻。没想到竟然有一天换你说我傻。我这不是傻,我只是在分析事实。如果你心中始终有我,放不下我的话,在我离开之后,你的生活就会因为没有我而变得不快乐。既然我已经没办法让你开心幸福,那就让别的女子来赶出我在你心中的位置。” 刚才他嘲笑阿姒是傻女人。 阿姒的这番话却让宫生脸上神情一变。 第299章:好生安葬 阿姒的这番话让宫生神情一变。 他没有想到阿姒竟然会说出这样特别的话来。 沉默良久,宫生问:“你不会后悔。” 她的左腿被压在大石下面,早已失去知觉。 就算她被救上去,很有可能也已经是废人。 黑暗中分明什么都看不到,她却瞪大眼睛望着“张赤”的方向,用力摇头说:“不后悔。” “那好。把你的手给我。” 她的手? 宫生模仿着张赤的声音继续说道:“绕过我的鼻子,把手放在我的唇上。” 听到宫生的吩咐,阿姒立即按照宫生所说的做。 阿姒柔软光滑的指尖再次触碰到宫生干涩的双唇。 不知道“张赤”要做什么,阿姒疑惑地问:“张赤哥哥,你要……” 阿姒话音未落,一阵刺痛从她指尖传来。 张赤哥哥咬破了她的手指。 然后就像小狗一样,伸出舌尖吮吸着从她手指流出来的血液。 因为宫生的动作,阿姒甚至忘了突如其来的痛。 她愣了愣随即回过神来。 她转瞬明白“张赤”刚才问她那番话的原因。 现在他们被埋在花田底下,除了能够呼吸之外,他们无法动弹。 这里没有水,也没有食物。 他们不被饿死,也很快被渴。 如果以一个人作为另一个的人食物,那么张赤哥哥就能撑得更久,等到村子里的人找到他。 他宫生不可能死在这里。 成为这野花田的肥料。 好在这傻女人能够让他支撑的时间延长。 三天。 三天之内,他的人一定能够找到他。 生命随着时间渐渐流逝。 阿姒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冰凉。 “张赤哥哥……” “张赤哥哥,替我好好活下去……” 到了后来,发烧陷入昏迷之中的阿姒已经开始说胡话。 狭小的空间里,伸手不见五指。 宫生不敢让自己睡过去,听到阿姒细如蚊蚋的声音,他低声道:“你放心,我会替你好好活下去。” 三天的时间在无声无息中慢慢逝去。 最开始陷入昏迷之中的阿姒还要说胡话,然而现在周围却是寂静无声。 翠的蛇毒早就已经消失,虽然被大石压住胸口,但宫生的双手却是可以动。 已经听不到阿姒的气息声,宫生并没有抬手去探阿姒的鼻息。 已经三天,这女人被压断腿骨,高烧不退,她不能活下来。 就在这时,听到花田上传来动静,宫生立即提高警惕。 找到他的人有三种情况。 第一种,他的人。 第二种,村子里的人。 第三种,他的敌人。 如今的情况,生死由命。 就在头顶照入阳光的这一瞬间,宫生听到上面传来声音。 “主子!” 是他的人! 宫生脑中紧绷的弦不由松弛下来。 “我在下面。” 此时宫生发出的声音已经不再是模仿张赤听上去带着两分青涩的声音,即便是被压在大石下三天三夜,疲惫不堪,他的声音听上去也没有丝毫狼狈与慌乱。 在蓝丙,王奥等人合力移开压在宫生身上的大石,将宫生带上去后,蓝丙,王奥以及十二名隐卫齐齐跪在宫生跟前:“是属下来迟,害主子险些丧命于此。” 三天前,蓝丙,王奥等人随宫生前来狩猎,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宫生的马竟然会突然受惊,绝尘而去。 等他们寻着踪迹追去时,发现这山下竟然发生“地震”,山下的村子被淹没在巨石尘土之中,他们耗费了三天的时间终于在这片花田底下找到宫生。 令他们庆幸的是宫生的状况远远比他们预料中的要好。 “都起来吧。” 他的心肺受损,旧疾复发,而想加害的他很有可能在这附近。 宫生又道:“此地不宜就留,去蕊山行宫。” “诺!” 蓝丙闻言立即将深受重伤的宫生抚上马车。 “吁。” 汗血骏马飞蹄起,然而跑了没多远,蓝丙看到主子突然勒紧缰绳,让骏马停了下来。 以为是主子发现这周围不对劲。 蓝丙,王奥等人立即进入戒备状态。 寂静的山野中,只听宫生声音沙哑地说:“王奥,那花田下还有一男一女,你将他们挖出来好生安葬。” 三大五粗的王奥闻言脸上的表情一怔。 这什么情况。 那一男一女如果已经死在花田下,何必再多此一举,挖出来,再埋? 不过,对于他的主子,他不曾有丝毫质疑。 主子的话便是天命。 “诺。” 听到宫生的命令,王奥立即调头,折回花田。 坍塌的花田,已经被他们挖开。 王奥很快就找到宫生口中所说的一男一女。 但令他惊讶的是他从花田底下找到的男人竟然寸缕未挂。 看到男人的死相,王奥抽了抽嘴角。 难怪主子会有这样的吩咐。 王奥随即命人取来新衣穿在死去的男人身上。 相比男人不堪入目的死相,被他从花田里挖出来的女人则要好很多。 虽然衣衫凌乱,但好在该穿的都穿在身上。 “王将军……” 在给死去的张赤穿上干净的衣服之后,隐卫为难地看向王奥。 被挖出来的女子身上浑身是泥,衣服也自然脏得不成样。 他们一帮大男人给男人穿衣服没什么顾忌。 但是如果是女子的话…… 对上隐卫纠结的脸,王奥琢磨着道:“把她脸擦干净,埋吧。” 得了王奥的命令,隐卫默默在心里长松一口气。 隐卫打来清水,他用巾帕动作粗鲁地擦拭着阿姒脸上的泥土与血水。 擦开敷面的泥土,因为平静的眼中不由闪过一抹惊恐之色。 “王……王将军。” “何事?” 蓝丙所训练出的隐卫绝非胆小之辈,然而此时他却从隐卫的语气中听出恐惧。 蓝丙下意识皱了皱朝着给女尸擦脸的隐卫看去。 只听隐卫望着阿姒擦了一半,睫毛微颤的脸支吾道:“女……女鬼还魂。” “女鬼还魂?” 王奥从不信鬼神之说。 他立即上前,发现躺在地上的女尸竟颤动着睫羽发出细微的声音。 “救……” 在赶往蕊山行宫的路上。 “主子,是王奥的飞鹰!” 飞鹰一声鸣叫,朝着宫生俯冲而下。 第300章:药温泉 眨眼间,就像闪电一样的飞鹰落在宫生伸出的掌心上。 宫生取下绑在飞鹰脚上的布条。 “主子,是不是王奥遭到伏击?” 看到宫生望着布条所写的字沉吟不语,蓝丙神情严峻地问。 半晌后,宫生低沉地回答说:“王奥并非遭到袭击。” 不是遭到袭击? 那为何主子却是一副神情凝重的模样。 蓝丙随即听到宫生低语道:“竟然没死。” 宫生放下手中的布条,看向蓝丙又道:“继续前行。” 七天后,蕊山行宫。 她…… 死了吗? 阿姒抬头看向四周。 房间内金碧辉煌的装饰是她从未见过的美。 阿姒在心中暗暗认定。 没错。 她已经死了。 然而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一女子的声音。 “阿姒姑娘,你总算醒了!” 是谁? 阿姒寻声看去,只见房间门口,一穿着白色上衣,碧色罗裙的女子手里正端着一铜盆站在门口。 看到她醒来,女子脸上写满欣喜。 女子立即将铜盆放到雕花木架上,走到她跟前。 “阿姒姑娘,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这就去叫大夫来!” “大夫?” 听到自己的声音,阿姒不由一怔。 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就像是破掉的风箱在作响。 见女子用力点头,阿姒眨巴着她的铜铃大眼,疑惑地问:“我难道还活着?” 女子闻言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阿姒姑娘,你当然还活着。” 似乎想到什么,女子唇角的笑突然一僵。 女子默了默欲言又止地说:“只是姑娘,你……你的腿因受伤过于严重,大夫说……” 女子的话不禁让阿姒想到她被压在花田下时的情景。 此时她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腿到底怎么样。 阿姒激动地拽住站在她床边女子的手:“张赤哥哥,他在哪里!” 小臂被阿姒拽着生疼,焰娘下意识皱了皱眉。 “阿姒姑娘,你别激动。主子说你身体虚弱需要静养。你的疑惑,届时他自会告诉你。” “主子?你主子是谁?我要见他!” “阿姒姑娘,主子现在不在这里。我先去叫大夫来给你瞧瞧。” 焰娘说着抽出阿姒紧攥住她的手臂,离开房间。 “喂,你别走!” 阿姒想要下床去追那离开的女子。 激动之下,左脚无法用力的她直接从床上滚了下去。 行宫,书房内。 身着一袭蓝衣,面容如玉,神情冷峻的男子正坐在雕花红木桌前看着迷信。 “主子。” 听到脚步声,宫生并没有抬起头看向走进书房的蓝丙。 看着迷信,宫生沉声道:“何事?” “禀主子,阿姒姑娘已经醒来。” 宫生闻言眼眸微微一抬,看向站在桌前的蓝丙。 “醒了?” 宫生沉稳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难以置信。 六日前,当王奥带着阿姒回到行宫时,阿姒浑身是泥,白皙的小脸虽然已经被擦干净,却已被尖锐的石块在左脸划出一道狰狞的口子。 阿姒之前长什么样,因为当时宫生不慎被毒蛇咬伤,躺在花田里,用他的角度,他并没有看清阿姒毁容之前的模样。 那日当大夫急急赶到时,宫生看向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阿姒不由问:“还能救吗?” 大夫尚未替阿姒把脉,见阿姒面如死灰的模样,不由皱紧眉头:“这恐怕……” 宫生直接打断大夫的话。 “若是救不活,你去陪葬。” “救得活!救得活!”大夫立即上前替阿姒诊脉。 担心小命就此呜呼,大夫一边诊脉,一边小心翼翼地说:“皇子,就算这姑娘能够保住性命,也有很大可能这一辈子都醒不过来。” 因为大夫的话,宫生以为阿姒这一辈子都会静静地躺在床上,然后静静地死去。 不过他宫生是谁。 莫说养一个像阿姒这样的活死人,就算养一千个,他也养得起。 不想今日蓝丙竟禀报说阿姒已经醒来。 宫生语气淡淡地问:“找大夫看过了吗?” “陈大夫已经看过,说阿姒姑娘醒来后并无大碍,只是左腿的伤以及脸上的伤需要三到五年时间大概才能够彻底治愈。” 宫生拿起桌上的瓷瓶。 只见瓷瓶中的水倒在布条上,布条上的字迹随即消失不见。 宫生道:“明日回都。下去准备吧。” 见蓝丙得令,眼底却有疑惑之色,宫生不由挑眉:“还有何事?” 蓝丙犹豫道:“那阿姒姑娘可随主子一道回都城?” “她?没有我的命令,她不能离开蕊山行宫半步。” 三年后。 落雪纷飞,蕊山上银装素裹。 蕊山行宫内,一处水汽氤氲的温泉中,女子正望着天空发呆。 三年。 她已经被困在这里三年之久。 她想尽办法也未曾成功从这里逃走,更何况现在的她就是一跛子,连跑都跑不快,想要避开护卫的视线离开这里,简直是在痴人说梦。 “如果,我如同这飞雪一样该多好。” 阿姒静静望着天空中的飞雪。 听到脚步声自她身后响起,她并没有回头。 “焰娘,若是你冷的话,你也下来泡一泡。我不是你的主子,你无须帮我搓背洗澡。” 身后脚步声突然一停。 这三年来,焰娘总是把她当作主子伺候着。 她生于山村,虽然从小爹娘都宠着她,但她并没有被人伺候过。 直到现在,她也不习惯焰娘伺候她。 身后站在温泉池的焰娘不说话,这完全在她预料之中。 不管她说多少次,自己并非她的主子,焰娘依旧把她当作主子。 阿姒收回仰头看向空中飘雪的目光,摆晃着脑袋重重叹了口气。 “也罢。” 每个人都会有别人拗不过的事情。 焰娘执意如此,她也不必为难她。 陈大夫说,她小腿在被大石压断后,因为寒气入体,又没及时治疗,以至腿骨损伤严重。 三年来,在陈大夫的治疗之下,她已经可以一瘸一拐地走路,但每到刮风下雨的日子,她的腿就会痛不堪言。 有时候,痛得在床上打滚,甚至痛晕过去。 后来陈大夫便命人在此处凿了一口温泉,将药材倒入这温泉中,让她每日来这药温泉中泡上一个时辰。 第301章 不要过来! 陈大夫说她所落下的伤一时半会好不了,需要慢慢养。当初她能够活下来已经是一个奇迹。 现在她虽然是个跛子,但在每天泡药温泉的作用下,她的寒气几乎排得差不多。 如今下雨打雷天,她的腿只会轻微的痛,不会再像之前那样,痛得打滚。 算着时间,泡得也差不多。 泠泠水声,阿姒从温泉中站了起来。 氤氲水汽中,站在温泉边的宫生在看到眼前女子白皙如玉的后背时,他眼中神情不由微变。 什么情况? 每每从温泉中站起来后,焰娘都会在第一时间替她擦干身子,替她穿上衣衫。 然而今天却出现例外。 如今正是隆冬,一阵寒风吹来。 身上还挂着水珠的阿姒不由被冻得瑟瑟发抖。 “焰娘……” 阿姒站在温泉边,就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她不由惊恐地瞪大眼睛。 风雪中,隔着一温泉的距离,宫生看到眼前的女子,身形婀娜,黑发如瀑,就像是工匠所雕刻出的冰雕。 因为被毁容,阿姒脸上戴着银面具,挡住她的脸,反而衬托出她那双宛如一泓秋湖的双眼。 晶莹的水珠顺着阿姒的发梢滴落而下,他有过很过的女人,宫生却从未见过像阿姒这般诱惑人心的女子。 分明是戴着银面具的丑女,然而这一刻,在他面前就像是冰雪女神。 冰天雪地中,一股邪火从身下窜起。 宫生的喉痛下意识滚动。 “啊!” 一声尖叫声在他耳边响起。 水花飞溅,宫生看到阿姒双手抱臂,挡住她胸前的位置,以她最快的速度跳入温泉中。 “你……你是谁!” “为什么会在这里!” 三年前,阿姒不过十二岁,当时虽然该长肉的地方,虽然已经长肉,但却不像现在这般。 三年来,小山丘已经渐渐丰韵。 用焰娘的话来说,阿姒的胸是她见过最美最大的。 阿姒跳入温泉的动作只有一瞬间,但宫生却没有错过阿姒身前那两只白滚滚的玉兔。 看来这傻女人除了脸跟脑子之外,其他地方都还不错。 此刻阿姒极是庆幸这药温泉,因为加了药材的关系,变得浑浊,站在温泉边上,并看不出里面的风景。 “来人!” “有登徒子!” 刚才阿姒说想吃梅子,焰娘便去厨房取。 没想到她端着梅子折回温泉途中,竟然听到阿姒的呼救声。 这行宫里会有登徒子? 焰娘随即扔掉自己端着的梅子,急急朝着温泉跑去。 但她尚未跑到温泉,便被突然出现在她跟前的一把利刃拦了下来。 “回去。” 一道低沉的声音在焰娘耳边响起。 要她再往前一步就会撞在利刃之上,焰娘立即停下脚步。 “王……王将军。” 焰娘抬头看到一张神情严肃的国字脸。 这是主子身边的王将军,三年前她有见过。 因为王奥身形魁伟,长相煞是严肃,焰娘仅是看过一眼便记住王奥。 既然王奥在这里,那么温泉那边…… 没想到眼前的小丫头竟然认识自己。 王奥一怔。 他看向焰娘道:“还不快走?” “诺!” 王奥乃是久经沙场的将军,他的气势能够震慑敌军,被王奥这一瞪,被吓到的焰娘就像是老鼠遇到猫,立即以她最快的速度离开。 温泉中,阿姒双臂紧抱在胸前,一双浅琥珀色的铜铃大眼写满惊恐。 “你……你不要过来!” 一场战役结束,宫生提前赶回都城,却因河流结冰,无法渡河。 想到附近便是蕊山,宫生便带着王奥,蓝丙等人来到蕊山行宫,暂做休息。 宫生本是来此泡温泉,不想竟看到眼前这一幕。 在战场上厮杀近半年时光,宫生已经半年没有碰过女人。 不是军营里没有女人,只是他不敢兴趣。 宫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对一个毁了容丑女感兴趣。 眼前的男人相貌堂堂,但那双眼睛就像是野狼看到食物一样,令阿姒心头发怵。 男人径直下到温泉中,眨眼之间便出现在她面前。 即便是她想要逃,也根本跑不掉,更何况现在的她不着寸缕。 “你别过来!” 阿姒就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将身子埋在温泉里瑟瑟发抖。 银面具下,阿姒紧抿的唇就像是最鲜艳的花朵。 宫生毫无怜惜地抬起阿姒瘦削的下巴,将自己的唇霸道地印在阿姒的双唇上。 阿姒惊恐的眼睛不由瞪得更大。 三年前,张赤哥哥也像现在这样吻过她。 她以为成为张赤哥哥的女人之后,便能够留在村子里。 没想到那日之后,她再也没有见到过张赤哥哥,还有她的爹娘。 三年前,当她醒来,发现自己还没死后,焰娘告诉她,这里的主人会给她解释一切。 但是后来,她却迟迟没有见到这里的主人。 直到有一天焰娘告诉她说,张赤哥哥在被她主人救了之后,便失去了记忆,被她主人带去了战场,待她主人回来时,她便能够见到张赤哥哥。 她的张赤哥哥还在这个世上。 她的身子是张赤哥哥! 三年的时光,她来了癸水,从焰娘口中听说过些许男女之事。 阿姒现在很清楚强吻着她的男人到底是要做什么。 阿姒抬起头想到一巴掌狠狠扇在男人脸上,然而她抬到半空中的手突然被人紧扼住。 没错。 扼住她手腕的就是现在正在强吻她的男人。 男人炙热的双唇微微离开她。 阴沉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想要打我?” 他这般轻薄她,她没杀了他已经不错。 阿姒就像是看杀父仇人一样怒瞪着他。 寂静的温泉中,只听男人一声冷哼。 “你还没资格。” 男人随即抬起她另一只想要拍在他脸上的手,然后单手摁住放在她的头顶上,随即用他腾出来的一只手撕开他的衣裤。 眨眼间,男人精壮的身体暴露在她的面前。 阿姒看到宫生的胸前有着好几道新旧伤疤。 不过现在并不是她在意对方身体如何的境况。 “放……” 阿姒的话尚未说完,取而代之则是一道痛苦不堪的尖叫声。 第302章 并非她所幸 痛! 身体就像是被撕裂。 可是她却被眼前的男人死死抵在石壁上,动弹不得。 男人坚实的胸膛紧压在她胸上,用力撞击。 痛苦之中不断有冷汗从她额头上渗出。 这一刻,阿姒清楚地知道,她失去了什么。 嘴被男人唇堵住,她想要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咬断男人的舌头。 仿佛男人看出她在想什么。 男人另一只手用力扼住她的下颚,让她的牙齿根本无法咬住他在她口中游走的舌。 “唔唔唔……” 此刻忍受着身心的煎熬,阿姒发出最悲伤痛苦的声音。 在冲入的那一刻,宫生没有料到阿姒她竟然还是处子之身。 听到阿姒痛苦的声音,宫生并没有因此而放柔他粗暴的动作。 温柔从未在宫生身上出现过,即便是对于女人,他依旧不懂温柔。 女人? 只不过是他用来解决需求的。 和美味的食物并无却别。 无疑。 眼前的女人确实美味。 即便是浸泡在药温泉中,浑身依旧散发着淡淡的馨香。 这让宫生不禁想起当初他中了蛇毒躺在那片野花田中所闻到的花香。 宫生从未想过自己在那片花田中竟会发生他人生中最狼狈的一幕。 联想之下,宫生更是越发用力地撞击着阿姒。 处子的紧致意外的美妙。 这让半年不曾碰过女人的宫生兴奋到达顶点。 宫生一声低吼。 被他压在石壁上的阿姒直接晕了过去。 一波快感之后,看到眼前已经晕过去的女人,没有完全尽兴的宫生并没有停止他的动作。 身体即便是浸泡在温泉中,却并未减轻阿姒的痛苦。 痛晕过去的阿姒不知道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 等她醒来的时候,身下肿胀不堪,那痛意并没有消失。 阿姒发现自己依旧在温泉中,而男人依旧持续着她昏迷之前的动作。 “求……求你开我。” 阿姒发出微弱的声音,宫生却置若罔闻。 身体快要散架,没过多久,阿姒再次晕了过去…… “张赤哥哥……” “张赤哥哥!” 从噩梦中醒来,阿姒满头冷汗看向四周。 这是她的房间。 浑身酸胀难言。 脑海中突然涌入不堪入目的画面,使得阿姒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那只是她的梦,还是说…… 听到阿姒的声音,趴在桌上睡觉的焰娘立即被惊醒。 “阿姒姑娘。” 焰娘来到床边,看到阿姒解开自己的衣衫,目光呆滞地看向自己身上的红痕。 焰娘没有想到主子竟然会在这时候来行宫,而且在回来第一天就要了阿姒。 房间里虽然烧着暖炉,但焰娘还是担心这样解开衣衫的阿姒会感染风寒。 “阿姒姑娘?” 焰娘再次唤道。 而阿姒就像是木雕一样,望着自己的身体一动不动,任焰娘怎么唤她,她都没有任何回应。 担心阿姒染上风寒,焰娘将被阿姒掀开的锦被裹在阿姒的身上。 焰娘虽不曾嫁人,但她却是被主子从土匪手里救下的。 焰娘在土匪窝里待了半年。 在那半年的时间里,她遭受过各种屈辱,无数次有轻生的念头,却因为胆小,不敢自我了解。 后来主子将她从土匪手里救出时,她甚至很庆幸自己当初胆小。 主子乃是天人般的存在,莫说能够伺候主子,就是能够远远看着主子,焰娘亦是觉得满足。 静静坐在床上的阿姒虽然没有说话,但阿姒的铜铃大眼中却写满悲伤。 这让焰娘在无解的同时也甚是嫉妒。 “阿姒姑娘,你能够伺候主子,乃是你的幸事。你又何苦想不开。” 听到焰娘的话,脸色苍白的阿姒僵硬地缓缓转头对上焰娘的目光。 即便是焰娘不说,阿姒也已经猜出,霸占她身子的人乃是这里的主人。 平日她想要自从这里逃跑,每次她还没有逃出去,就被人发现。 那人青天白日,在温泉中对她做出这种事,却没人上前阻止,就连焰娘也都消失不见。 足以见得,霸占她身子的人并非翻墙而入的登徒子。 阿姒哽咽地发出声音:“他欺辱了我,竟还成了我的幸事?” 眼前的阿姒就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这样的阿姒让焰娘看着更是不舒服。 焰娘皱了皱眉。 “阿姒姑娘,如果三年前不是主人救了你,你早就已经死在花田中。如果不是主子命陈大夫替你调理身体。恐怕你现在连床都下不了,更不用说是走路。主子不嫌你跛,不弃你丑,让你一沾雨露,这怎能不算你的幸事?” 焰娘就差没说,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又跛又丑换来主子的一夜雨露。 晓是她的话句句在理,听到她的话,阿姒并没有反驳她,而是就像做错事的孩子,无力地垂头,耷拉下脑袋。 焰娘见状不由叹了声气,走到桌边倒了杯水,再次走回到床边。 焰娘不由又说:“阿姒姑娘,人活在这世上要懂得知恩图报。你先喝杯水,我这就去厨房把炖的鸡汤给你端来。你初承男女之欢,需要补补。” 见阿姒接过水杯,焰娘在酸酸地叹了声气后离开房间。 只是焰娘不知道就在她离开房间没多久,房间里传出陶杯被打碎时发出的轻响声。 “主子!” 正站在书房品尝赏雪的宫生听到焰娘急促的声音不由皱眉。 “何事?” 宫生淡然问道。 相较宫生的淡然,焰娘脸上的表情却如同天塌一般。 焰娘怎么也没想到就在她去给阿姒端鸡汤时,阿姒竟会割腕自尽。 三年前,主人命她好生照顾阿姒,不想阿姒会在她照顾期间寻死。 焰娘脸色惨白地说:“禀主子,阿姒姑娘她欲寻死。” 宫生闻言神情一怔,他狭长的眼底划过一抹诧然。 大周的女人巴不得被他临幸。 这丑八怪竟然会想不通寻死? 既然是欲寻死,便是没死成。 当阿姒再次醒来时,她看到一张在这世上令她最厌恶的脸。 这张脸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宫生。 “禽兽。” 阿姒虚弱地发出声音。 以为寻死不过是阿姒用来让他纳妾的手段,醒来后阿姒应该是伤心哭诉才是,不想阿姒竟是怒瞪着他,骂他禽兽…… 第303章:去镐京 就像宫生没有想到阿姒会瞪着他,骂他禽兽。 阿姒亦是没有想到在被她骂之后,宫生竟然不怒反笑。 “这个词很新鲜。” 新鲜? 阿姒不解,眼中的怒意一怔。 下一瞬,只见宫生伸出手罩在她的脸颊上,宫生的脸转瞬凑到她跟前。 宫生声音低沉:“如果想你的张赤哥哥陪你殉葬。你就死。” 宫生话音一落,阿姒瞪大她的铜铃大眼。 “你说什么?” 不得不说,虽然这女人现在已被毁容,但一双浅浅琥珀色的眼却像是香醇的酒对宫生而言极有诱惑力。 宫生就像是敲鸡蛋壳一般,用他的指关节敲了敲阿姒戴在脸上的银面具。 宫生低沉的声音再次在阿姒耳边响起:“阿姒。当初我救了你和张赤的命。救命之恩,自当报之。张赤成为我军中兵士,为我征战沙场,是为报恩。而你呢?你能为我做什么?” 所以因为宫生救了她,治好她的伤,她就必须把自己给他? 似乎看穿她在想什么。 宫生毫无温度的冷笑声盖过他用指关节敲击她银面具的声音。 “且不说要了你的身子。你和张赤的命都是我的。杀了他,或者将你扔去军营让你的张赤哥哥看到你作为军营里的军妓,当着他的面被好几个士兵上……” “够了!” 阿姒打断宫生的话。 三年前,当她醒来发现自己的腿严重受损,脸亦是被毁容之后,她便打消掉嫁给张赤的念头。 只要张赤哥哥,还有她的爹娘在这世上好好活着,她便安心。 她就像是一只关在笼子里麻雀,被困在蕊山三年。 虽然她的腿伤已经渐渐好起来,不过她依旧是个跛子。 如果张赤哥哥出现在她面前的话,她的第一反应会是跑。 没错。 从张赤哥哥面前跑开,不让他见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 仅是见到张赤,阿姒都不能接受,更不用说当着张赤的面,让几个士兵对她做出那种事情。 看到阿姒的铜铃大眼中隐隐有泪光,晓是他对这双眼睛着是着迷。 宫生随即将自己的吻落在阿姒的眼睛上。 他将手径直探入阿姒的里衣中,揉搓着阿姒的柔软。 “阿姒,你只要乖乖听话。我是不会将你扔去军营,让张赤看到你放荡的一幕。” 眼前男人的声音就像是秋天绵绵细雨,低低的染上暧昧的气息。 然而他手下的动作却极是粗暴。 被宫生弄痛,阿姒发出痛苦的声音。 但阿姒痛苦的声音钻进宫生的耳朵里却成了黄鹂啼鸣。 很美。 这一次,宫生跟上一次一样,直接冲入,痛得阿姒就像是被沸水锅中的虾,身体弯曲成一团。 痛苦的冷汗珠不断从阿姒额头上滴落。 就像是有利锥不断将她的灵魂刺穿。 见阿姒紧紧咬住贝齿,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宫生就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野狼,毫不留情重重一装,痛得阿姒一声惨叫,随即昏迷…… 马车碾过大雪发出簌簌的声音。 痛。 酸。 浑身根本使不上力。 阿姒艰难地张开眼时,发现周围的环境不是她熟悉的房间。 一抹惊诧自阿姒的铜铃大眼中划过。 她是在马车上。 听到动静,焰娘立即朝着阿姒的方向看来。 “阿姒姑娘,你醒了?” 在确定自己在马车上后,阿姒转瞬掩去自己眼中的惊讶。 经过撕喊之后,她的声音沙哑不堪。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马车里有红泥小炉煨着的姜茶。 听到阿姒沙哑的声音,焰娘立即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姜茶递到阿姒面前。 “阿姒姑娘,你先喝杯姜茶暖暖身子。我们这是去镐京。” “镐京?” 镐京乃是周国的都城。 “恩。” 听到王奥吩咐她带着阿姒坐上去镐京马车的那一瞬间,焰娘眼中溢满欣喜。 她跟阿姒一样,乃是在山村中长大。 焰娘从未去过镐京。 这么多年来,她的人在蕊山,但她的心却在镐京。 只因主子在那里。 如果她和阿姒一起去镐京的话,那边代表她有更多的机会能够见到主子。 相比阿姒眼中显示出厌恶,焰娘唇边则是扬起开心的笑,脸上写着期待。 焰娘道:“阿姒姑娘,镐京乃是大周的都城。在镐京的大街上有着各种店铺,但凡是你想要买的东西,就没有买不到。镐京的长街宽敞到能够让三辆马车同时并行!阿姒姑娘,你去到镐京,一定会喜欢上镐京的繁华。” 镐京的繁华? 阿姒盯着她捧在手上热气腾腾的姜汤,完全不在意焰娘手舞足蹈说的话。 一想到镐京,焰娘恨不得能够长上一双翅膀能够转眼间,飞到镐京。 “在镐京的长街上能够看到各种表演,有胸口碎大石的,有张口吞剑的,还有唱小曲儿的。虽然我没有亲眼见过,但是厨房里去过镐京的小顺都有给我说过。” 见阿姒沉默不语,焰娘话音一停。 焰娘默了默又道:“阿姒姑娘,你现在已经是主子的人。不开心是过一天,开心也是过一天。你又何苦为难自己?只要听主子的话,主子是不会亏待你的。” 只要听宫生的话便不会亏待她? 那她浑身的淤青算什么? 身下至今还有火辣未退的痛感。 阿姒收起眼中的伤,抬头看向焰娘时,她的眼中已经没有任何委屈。 就如同宫生所说的那样,如果三年前,没有他出手相救,她和张赤哥哥早就已经入黄泉,不可能还活着。 如今她虽然与张赤哥哥,与自己的爹娘天各一方,但只要他们安好,她便再无所求。 宫生要如何待她,甚至是杀了她,她皆会逆来顺受。 望向焰娘唇边那一抹写着期待的笑,阿姒语气淡淡地问:“焰娘,你可是喜欢他。” 焰娘闻言,唇边扬起的笑一僵。 焰娘当然知道阿姒口中所指的他是谁。 不想自己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被阿姒发现,焰娘在一愣之后,假装没听到阿姒的话。 焰娘对上阿姒淡然的目光,诧然问道:“他?是谁?” 第304章:遭遇“山匪” “他?是谁?” 骏马的嘶鸣声突然响起,马车猛地一颠。 紧接着阿姒听到有冰刃相接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 焰娘立即掀开马车的布帘,她的脸色唰的一变。 “山……山匪。” 看到外面包围车队的人,焰娘被吓得开始浑身发抖。 相比焰娘的惊恐,此时坐在马车里的阿姒就像是看窗外的风景一样,对于外面的情况无动于衷。 虽然她猜不出宫生到底是什么身份。 但是仅仅是守卫在行宫中的那些守卫个个解释身手不凡。 阿姒并不觉得眼前的山匪能够奈何得了宫生。 阿姒从未见过杀人。 窗外大雪纷飞,此刻她坐在马车内,透过焰娘掀起的布帘静静看着不断有人倒在雪地之中。 大概半炷香的时间,就如同阿姒所预料的一样,山匪被宫生的属下轻易制服。 宫生身着一袭湖蓝色长袍,身披大氅骑在骏马之上,冷眼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回禀主子,袭击我们的山匪已经尽数灭去。” “恩。”宫生淡淡应了一声,看到倒在地上的尸首,他狭长的眼不起丝毫波澜,“继续前行。” 宫生挥手扬鞭,马蹄踏过地上的尸首,绝尘而去。 如今河道已封,宫生决定绕过蕊山,赶在河道解封,大军班师回朝之前,回到都城。 “主子,你觉得这些人真的是山匪?” 路上小憩时,听到王奥疑惑的话,宫生浅薄的唇边扬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冷笑。 宫生反问王奥。 “王将军觉得呢?” 王奥默了默,却不回答。 袭击他们的人从装束上看起来的确像山匪。 但是在这隆冬之际,山匪皆是呆在自己的老巢,极少会出来劫财。 更何况,他们的举动并不像是劫财。 而是冲着宫生而来。 “主子,也许是他的人。” 宫生站在一颗压满白雪的大树下,鹅毛大雪飘落在他如瀑的长发上,竟宫生的黑发染成雪白。 虽然山匪已经全部被杀,然而坐在马车里焰娘却已经陷入恐惧之中,口里低念一些祈福保平安的话。 不知道焰娘曾经经历过什么。 以为焰娘是被死人吓坏,阿姒走到蜷缩在马车角落里的焰娘。 “焰娘,别怕。” 阿姒说罢,将焰娘紧抱在怀里,就如同哄小孩,轻轻拍着焰娘颤抖的后背。 见焰娘依旧陷入魔怔之中,没有好转。 阿姒默了默道:“焰娘。你曾经不是说,最威武的人就是宫生。既然如此的话,现在你就应该相信他,他能够带我们顺利去到镐京。” 没料到阿姒会直呼他的名字,宫生撩开布帘的手一顿。 他站在马车外,看到戴着银面具的阿姒浅琥珀色的铜铃大眼中写满关切。 “焰娘,你不要害怕,刚才袭击我们的是野兽。他们不是人,只是被宫生所打死的野兽。” “野兽?” 焰娘浑身颤抖地抬头看向阿姒。 “刚刚,那是野兽?” 阿姒点了点头:“没错。他们是没有人性的野兽。” 遭遇袭击,在宫生想来,当他掀开布帘时,他看到的应该是丫鬟安慰阿姒的情况。 没想到竟然会是反过来的。 阿姒竟然在安慰丫鬟。 阿姒的安慰让焰娘的脸色渐渐有了好转。 宫生狭长的眼底划过一抹明晦难辨的情绪。 “出来。” 宫生如同冰雪般凛冽的声音传进马车内。 正在安慰焰娘的阿姒闻言不由朝着马车外闻声看去。 听到宫生的声音,心情渐渐平复的焰娘立即起身,以她最快的速度,离开马车。 此时阿姒看向马车外的宫生,她垂在两边的手下意识紧了紧。 在此之前,她只见过宫生两次,这两次的见面,对阿姒而言皆是折磨。 在阿姒眼中,站在马车外的宫生与刚才被宫生杀的那些山匪并无区别。 狭小的马车内,溢出淡淡的姜茶香。 以为宫生会进到马车里来。 不想阿姒却听到宫生站在马车外,再次声音清冷地说:“出来。” 阿姒神情一愣。 原来他刚才不是让焰娘离开马车,而是让她离开。 听到宫生的话,阿姒立即从马车上出去。 就在阿姒从马车内出来的这一瞬间,她感觉到向她袭来的风就像是刀片一般刮在她的脸上。 不知道宫生想要对她做什么。 阿姒心怀忐忑,却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平静。 宫生自然有看到就在阿姒下到马车的一瞬间,被寒风吹到的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女人虽然已经被毁容,但一双浅琥珀色的眼睛却说不出的迷人。 不过。 至今未为止,还没有哪个女人敢直呼他的名字。 更何况是一名山野女子。 以为宫生要对她做什么。 不想阿姒竟然看到宫生连看都不在看一眼她,抬脚进入马车,将她晾在马车外吹寒风。 望着马车外袭来的风雪,这一瞬间阿姒傻了眼。 “阿姒姑娘……” 看到眼前这一幕,傻眼的不仅是当事人。 先一步离开马车的焰娘亦是傻眼。 不过宫生没有多余的吩咐,焰娘也不敢让站在马车旁边阿姒去到树下烤火,喝热汤。 刚才焰娘被突然出现,又突然死亡的山匪吓傻。 现在寒风一吹,她回过神来。 终于想到哪里不对。 焰娘神情一变。 在蕊山,没有人敢直呼主子的名字,可是就在刚才,阿姒安慰她的时候,阿姒竟然直呼主子的名讳。 阿姒的身体一直很虚弱,左腿受过伤的地方根本不能受寒。 看到阿姒因为感受到大腿传来的痛,身体微斜,焰娘下意识皱了皱眉。 宫生坐在马车内的矮榻上,提起红泥小炉上的铜壶,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姜茶。 听到马车外细微的动静,宫生唇角微勾,将他拿在手中的热茶朝着马车车窗的位置泼去。 “啊!” 一道男人痛呼声在马车内响起。 在马车外站了不过半炷香的时间,阿姒的左腿已经失去直觉。 听到里面响起的痛呼声,阿姒想要上前掀开马车的布帘。 谁知她刚一迈开脚,就径直摔倒在雪地上。 “阿姒姑娘!” 第305章:一起跳崖 “阿姒姑娘!” 见阿姒摔倒在雪地上,焰娘立即想要上去扶。 摔倒在地上的阿姒惊恐地瞪大眼睛。 阿姒看到在被厚雪积压的树枝上突然冒出无数黑衣人。 小心! 阿姒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 她的声音就被自己的惊恐所淹没。 寒风猎猎,冰刃相接,还有痛呼声。 然而这些声音仿佛在一瞬间消失不见。 寒光一闪。 阿姒什么还没来得及做。 她便看都刚才还在唤她名字的焰娘,头颅与身体分离开来,刺目的鲜血四溅。 “焰娘!” 与她朝夕相处三年的焰娘就在此刻生命终结。 看到就像是成熟的果子一眼滚落在雪地里的头颅。 阿姒双目赤红,发出痛苦的嘶吼声。 对于拿着大刀斩下阿姒脑袋的黑衣人来说,他杀人与杀动物没什么不同。 更何况这里的人都该死。 特别是宫生。 思及至此,黑衣人抬起他染上焰娘血迹的大刀就朝着在地上痛苦嘶喊的阿姒而去。 阿姒依旧沉浸在焰娘死去的悲伤之中,看到朝她挥来的大刀,她下意识闭上眼睛。 以为痛苦就要来临。 以为生命就要在此终结。 但她预料的痛苦却迟迟未来。 阿姒惊讶地睁开眼看到那向她砍来的大刀竟然被一把长剑挡住。 而这长剑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赶她下马车的宫生。 “果然是你。” 看到宫生,蒙面黑衣男人发出咬牙切齿的声音。 “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只听宫生极是不屑的冷哼一声。 “白日做梦。” 一个时辰之前,当他们遇到第一波山匪时,阿姒坐在马车内看到,那些山匪就连宫生的衣角都不曾碰到,就全部被杀掉。 仅仅相隔一个时辰,没想到这帮山匪再次出其不意藏在树上的大学中偷袭宫生。 双腿已经麻木,阿姒爬在地上根本就无法起身。 以宫生以及他手下的实力,阿姒原本以为山匪很快就会被宫生一行人制服。 没想到爬在地上的阿姒却发现这群山匪越战越猛。 不对! 似乎意识到什么。 阿姒神情微微一变。 此时宫生正在与黑衣蒙面人交手。 阿姒能够意识到问题所在,宫生早就已经意识到。 和他交手,看到宫生的动作越来越慢,黑衣人嗜血的眼底染上笑意。 “宫生,就算你武功再高,中了我的暗香凝。你也只是个废物。” 暗香凝? 对上宫生眼底划过的一抹惊诧,黑衣人手下的动作变得越来越“快”。 他笑道:“暗香凝是我关往用五年时间研制出的毒药。这种毒药无色无味,融在雪地里,待你吸入身体之后,你的身体就会变得越来越僵硬。” 也就是说关往早就已经在雪地中洒下暗香凝,就等宫生在杀光偷袭他的土匪之后,前来此处休息。 之前的那批土匪不过是关往的诱饵而已。 在宫生的速度变慢之后,关往一刀砍在宫生的手臂上,殷红的鲜血随即从衣料中渗出,染红衣袖。 “你找死!” 见自己受伤,宫生浑身撒发出令人胆寒的震慑力,使得袭击他的关往不由一怔。 五年前,关往躲在树后,看到自己的大哥关雄被宫生所杀。 他永远也无法忘记,那一刻宫生转头朝他看来的眼神。 那眼神就和现在一模一样。 眨眼间,在看到一支银色的袖箭从宫生衣袖中射出,刺入关往的胸膛,挣扎着从雪地中爬起来的阿姒还没来得及长松一口气,就看都关往轻松地从胸口拔出根本不曾陷入肉中的袖箭。 关往扔掉袖箭,趁着宫生发怔之际,关往又是一刀朝着宫生劈去。 利刃狠狠砍在宫生的肩膀上,血肉飞溅。 如果不是宫生躲闪得快,恐怕他的一只手臂已经被关往斩下来。 “死?”看到鲜血染红宫生大半个身子,关往放声大笑,“因为这金丝甲,五年前,你不曾杀我。五年后,你也休想杀我。” 五年前,宫生带兵绞杀他大哥,当宫生准备离开时,发现躲在大树后面的他。 大哥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所以便将金丝甲给了他。 希望他能够逃过一劫。 那时,宫生在发现他之后,衣袖中的袖箭一出,就像今日一样,朝着他胸口射来。 因为这金丝甲,他没有死。 老天留他一条命,就是让他为大哥报仇雪恨。 “主子!” 眼见那大刀就要砍到宫生的脖颈上,好在王奥极是脱身,以长枪接下关往朝宫生砍来这一刀。 “快带主子离开!” 情急之下,王奥忘却阿姒乃是跛子,王奥看向挣扎着雪地站起来的阿姒说道。 王奥力大无穷,虽然中了暗香凝,动作变得迟缓,但他的力气却还在。 靠力取胜的王奥尽量拖延时间,好让阿姒带宫生离开。 阿姒的双腿早就已经动得麻木。 听到王奥的话,阿姒愣了半瞬。 仅仅只有半瞬。 随即,她紧拽住宫生没有受伤的一只手。 就像三年前在野花田中中了蛇毒一样,宫生的动作渐渐变得迟缓。 刚才如果不是王奥帮他挡下那一刀,再将他一把推开的话。 恐怕现在他已经身首异处。 “跟我走。” 这个时候,宫生完全没有料到一只冰凉刺骨的小手会紧紧拽住他的手。 一个跛子竟然拽着自己在雪地里逃命。 晓是阿姒慌不择路,竟带着他往悬崖的方向跑。 宫生唇边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这样的情况,就算有王奥在后面拖延时间,他们也逃不掉。 “阿姒,放手。” 猎猎风声中,挪动着脚步拼命前行的阿姒听到宫生的声音。 但阿姒听到,只当自己没有听到。 她依旧一瘸一拐的拽着宫生的手不放。 宫生望着阿姒倔强的后脑勺,幽深的眼底划过一丝不解。 就在这时,阿姒比他更清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阿姒道:“你不能死在这里。”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远远超出宫生的想象。 阿姒说罢,用尽她所有的力气,拽着反应变得迟缓的宫生跳下悬崖。 “你……” 没有想到阿姒会拽着他一起跳崖。 身体迅速下坠,宫生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向同他一起下坠的阿姒。 第306章:野人空空 宫生瞪大眼睛,完全不敢想相信自己看到这一幕。 宛如柳絮的般白雪纷飞而过,就在他迅速下坠时,原本见拽住他手的阿姒转而拦住他的腰,将宫生紧抱住。 这女人到底在做什么…… 相对他的惊诧与震惊,阿姒浅琥珀色眼中却是波澜不惊的淡然。 仿佛她并非是拉着他跳崖,而是拉着他在散步。 猎猎风声之中,阿姒将唇凑到他的耳边。 阿姒的声音很轻,却像黄莺一样婉转动听。 宫生清晰地听到阿姒在说:“你放心,不会有事的。还有……” 阳光照耀下,阿姒的眼清澈如湖。 分明即将面对死亡,然而当宫生看到阿姒的眼睛时,这一刻他的情绪竟然也跟着变得平静下来,让他甚至忘却自己是在坠崖。 还有什么? 没有听到阿姒接下来说的话,宫生下意识皱了皱眉。 就在这时,宫生从阿姒眼中看到不可思议地一抹浅笑。 不得不说。 眼中写满笑意的阿姒真的很美。 宫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眼睛。 “宫生,谢谢你。” 快要落到崖底,充当肉垫的阿姒紧紧抱住宫生。 这样的话,摔下去的时候,虽然她会粉身碎骨,但宫生则会因此而活下来。 谢谢他? 为何要谢他? 看到阿姒将他抱在怀里朝着地面摔去,宫生已经猜到阿姒为什么会拽着他跳崖。 这个傻女人。 宫生望着阿姒铜铃大眼中的笑意不由在心中暗暗叹了声气。 来世。 希望这傻女人不要再遇见他。 而他也不要再遇见这样的傻女人。 宫生冷峻的唇边扬起一抹哭笑不得的苦笑。 这傻女人岂会知道,即便如此,他不会被摔死,掉入雪中,他亦是会被冻死…… 砰地一声。 阿姒抱着宫生摔入雪地中。 激烈的撞击使得宫生眼前的视线一黑。 “空空!” “空空!” 脸颊传来火辣的痛感。 是有人在用力拍他的脸。 宫生挣扎着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在一处山洞中。 他竟然……还活着。 宫生眼底划过一抹庆幸。 “空空!” “空空!” 那奇怪的声音再次在他耳边响起。 突然间,一张长满毛的脸凑到他跟前。 这是…… 野人! 只见浑身长有白毛,如同大猩猩一样的野人张开他长满獠牙的血盆大嘴猛地一口朝着他肩膀的位置咬去。 宫生前一瞬间还在庆幸。 此时他的心不由咯噔一沉。 祸尽福至。 被阿姒拽着跳下悬崖,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没想到自己竟然遇到吃人的野人。 这可是上苍在捉弄他? 浑身根本使不上力,不过好在…… 就在野人咬向他肩膀时,宫生用尽他所用力气,朝着野人发出袖箭。 野人的獠牙并没有如宫生所预料的那般敢在袖箭射中野人之前陷入他的血肉之中。 就在野人用自己的舌头轻舔宫生的肩膀时,袖箭刺入野人的肩头,野人发出痛嚎声,连连后退。 “空!空空!” 野人怒瞪向被他拖进山洞中,动弹不得,却还朝着他放出袖箭的宫生。 野人双目赤红,双手用力拍击着地面。 很明显。 他已经成功激怒野人。 如果他的手现在还能抬起来,这野人必死无疑。 但是现在宫生的手一只被关往砍伤,而另一只则在从悬崖上摔下来时脱臼。 刚才宫生已经用尽他所有的力气。 现在他恐怕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野人撕成碎片。 野人怒吼着冲到宫生面前。 “喂!” 却因为宫生发出的声音动作一顿。 野人举着他指甲锋利的手,歪着脑袋看向宫生。 晓是没料到宫生竟然会说话。 野人眼中流露出一抹不解。 “喂!” 当宫生再次发出声音时,他看到野人的脑袋又偏了偏。 在被野人当做食物吃掉,还是让野人对他产生兴趣,然后将他当做宠物留下他的命。 宫生自然会选择后者。 不过…… 宫生微眯着眼。 谁当谁的宠物,这还不一定。 望向野人对他感兴趣的眼。 宫生忍着浑身的疼痛,再次发出声音。 “喂,你可有名字?” 野人又将脑袋偏到另一边,发出声音。 “空空!” “空空?” 野人愣了愣,就像是见鬼一样,脸上的表情瞬间一变,然后捂住自己的眼睛,跑出了山洞。 野人匆匆离开的脚步声在空荡的山洞中回荡,宫生见状长松一口气。 他随即屏气凝神,调整着自己的气息。 在宫生调整气息的时候,时间很快过去。 宫生的双手不能动,等到有力气时,他挣扎着站起来,朝着山洞的石壁走去。 任谁也想不到,宫生接下来会朝着石壁猛地撞去。 “咔嚓。” 伴着骨头发出的轻响声,满头大汗,满身是血的宫生再次跌坐在地上。 因为痛,宫生跌坐在地上不断喘着粗气,最后还是没能熬得晕了过去。 “空空!” 野人从山洞里跑出来的时候,看到阿姒正爬在雪地里不知道在挖什么东西。 没错。 从悬崖上掉下来,原本当肉垫的阿姒并没有摔得粉身碎骨。 大概是上苍留着命让她照顾宫生,当她抱着宫生从悬崖上摔下来的时候,阿姒怎么也不曾想到她竟然会摔到正在雪地里睡觉的野人身上。 也就是说,她当了宫生的人肉垫,但野人却当了她的。 野人皮糙肉厚,即便是阿姒和宫生一起摔在野人的身上,野人只是被吵醒而已,并无大碍。 野人一走近,就看到在阿姒身旁放着几根长得就像是虫子一样的东西。 “空空!” 野人好奇地想要伸手去拿,却被阿姒阻止。 “空空,这不是给你吃的。” 阿姒说完,松开野人的手,继续用手在雪地里挖虫草。 “空空!空空!” 见阿姒根本不理自己,野人上前拽住阿姒正在挖虫草的小手,然后朝着山洞的方向指了指。 “是宫生他醒了吗?” 阿姒刚问出口,她的目光不由落在野人被袖箭所伤的手臂上。 “宫生他醒了。” 阿姒自言自语地确定道。 阿姒随即拿起她放在身旁所挖出来的虫草,匆匆忙忙地一跛一拐朝着山洞走去。 第307章:丑陋的脸 阿姒一跛一拐走进山洞时,发现原本被野人空空放在枯草上的宫生已经倒在山壁旁。 “空空,你打了他?” 阿姒赶紧走到宫生身旁,发现宫生还有气,她悬在半空的心这才落地。 “还好只是晕倒而已。” “空空!” “空空!” 自己被阿姒所误会,空空发出委屈的声音,然后指了指自己肩头上的伤。 他才是被打的那个。 但是现在阿姒根本没时间去理会空空的委屈。 宫生虽然还有气,但却只有半口气,气息很微弱。 阿姒立即将她从雪地里挖来的虫草塞入宫生口中。 但问题来了。 阿姒发现昏迷中的宫生根本不会张口吃东西。 难道要她喂他…… 宫生有着一张极是俊美的脸,可以说是她见过最美的男子。 但在宫生对她做出那种事后。 再俊美的脸在她看来亦是反感,抵触。 “空空!” 安静的山洞中,望着宫生俊美的脸,陷入沉思的阿姒这才注意到空空的声音。 阿姒拿着她塞不进宫生口中的虫草抬头看向宫生。 “要不你来喂?” 阿姒指了指自己的嘴,然后有指了指宫生没有丝毫血色的唇。 “空空……” 晓是并没明白阿姒的意思,空空歪着脑袋看着阿姒。 阿姒又更细致的做了一遍示范。 只是她的唇并未触碰到宫生的唇。 “空空!” 原本歪着脑袋的空空似乎看明白阿姒要他做的事情。 空空一声大叫,就像是见了鬼一样,一脸惊恐地大叫着跑出山洞。 “空空!” 阿姒朝着空空消失的山洞口唤了一声。 然而空空惊慌离去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远。 “……” 如今,空空指望不上,那便只有靠她自己。 看到静静躺在自己跟前的宫生,阿姒深吸一口气,将虫草送进自己口中嚼碎,然后将自己的唇覆在宫生的唇上,阿姒用她的小舌撬开宫生的牙齿,将虫草送入宫生口中。 阿姒一小口一小口喂。 等到昏迷中的宫生吃完她所挖的虫草,在生有火堆的山洞中,阿姒额头已经微微渗出细汗。 之前野人空空虽然睡在雪地里,但这山洞才是空空的窝。 阿姒看到山洞里有长得类似于木勺一样的树枝,浑身虚脱的她抗着身体的疲惫,用这样可以盛水的树枝装了外面的白雪,等到白雪融化成水之后,阿姒用里面的清水小心翼翼地替宫生清理伤口。 山洞里,火舌摇曳。 阿姒虽然动作已经很轻柔,但在宫生清理伤口的时候,陷入昏迷中的宫生下意识皱了皱眉。 看到宫生痛苦的模样,以为是自己弄疼宫生。 阿姒不由更加放缓自己的动作。 “月……” 宫生紧皱着眉,低低的发出声音。 “月?” 阿姒手中的动作一顿,她眨巴着眼,浅琥珀色的眼中划过一抹不解。 宫生的身体她已经看过。 在给宫生浑身擦拭过之后,看到宫生已经裂开的唇,阿姒拿起另一盛有雪水的树枝。 阿姒喝了一口雪水,但却没有直接入腹。 等到雪水在自己口中变温后,她俯身将水送入宫生口中。 梦境中,宫生站在一座石桥上,倾盆大雨从头而下,轰隆雷声掩盖马蹄的声音。 他望着远方,突然间他看到站在他身旁的女子取下她束发的剑簪,在他惊恐的目光中刺入她的心脏…… 不要! 宫生惊恐地睁开眼。 入目的不是月悲伤的脸庞,不是野人毛绒绒的脸,而是一张丑陋的脸…… “你醒了。” 阿姒的语气中夹杂着一抹欣喜,但在看到宫生眼底划过的一抹嫌弃时,阿姒一怔。 在和宫生一起摔下悬崖时,她用来遮丑的银面具已经不知去向。 此时宫生墨黑的眼中,除了火光之外,就是她丑陋的脸庞。 三年的时间,夜深人静之后,她便会坐在铜镜前,取下自己戴在脸上的银面具。 一条就像她刚才挖的虫草一样的伤疤在她的左脸上,毁去她的脸。 三年的时间,她已经接受自己毁容的事实。 以至她才会放下想要嫁给张赤的念头。 对上宫生嫌弃的目光,阿姒并没有半分不适。 阿姒反而笑道:“如果早知道你是这样的反应。当初我就不会选择挣扎,而是摘下脸上的面具。” 摘去面具后,阿姒不笑还好。 她笑起来时,脸上的表情显得更加丑陋狰狞。 知道宫生不想再看到自己的脸,阿姒又道:“在与你摔下悬崖后,银面具不知去向。所以……接下来的时间,主子只能担待着我的丑。” “……” 没想到阿姒竟然完全不在意自己对她的嫌弃,反而还在嘲讽他。 也是。 如果可以的话,眼前这张脸,他不会再看第二眼。 那日在温泉中,真如阿姒说的这般,她并非以力与他对抗,而是摘下脸上遮丑的银面具的话,宫生定不会对阿姒再有任何想法。 如今阿姒虽然口口声声唤他阻止,但阿姒举手投足间,没有半点把他当主子看的意思。 “张口。” 好似是存心为了恶心他,阿姒喝了一口雪水,然后在他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将唇贴在他的唇上,撬开他的牙齿将暖过的雪水送入他口中。 “咳咳……” 阿姒的脸近在咫尺,望着阿姒脸上狰狞的疤,宫生只觉反胃,哪里还喝得下去。 雪水呛入器官中,惹得宫生阵阵咳嗽。 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一抹就像狐狸一样的坏笑从阿姒浅琥珀色的铜铃大眼中划过。 如果此时阿姒脸上戴着银面具的话,宫生望向阿姒眼中的笑,定会继续让阿姒喂自己喝水。 但是现在,宫生却是一边剧烈咳嗽,一边说:“无……无须你再喂我喝水。” 她已经报复完刚才宫生看到她脸时,对她的嫌弃。 看到宫生现在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阿姒将装有雪水的树枝放到地上,她缓缓扶宫生靠着山壁坐了起来。 在她出去挖虫草的时候,宫生已经用他的办法掰顺他原本脱臼的手。 阿姒将装有雪水的树枝塞到宫生已经能够动弹的那只手中。 她道:“既然主子不用我伺候,那便自己来吧。” 第308章:虫草充饥 如果不是看到阿姒眼中不屑一顾的表情,宫生甚至以为自己是摔下悬崖的时候,摔坏耳朵,出现幻听。 放在平时,谁若是敢对他说如此怠慢的话,脑袋早就已经搬家。 这又蠢又傻的女人竟然敢…… 似乎看穿他的心思,正在往火堆里添加枯柴的阿姒头也不回地说:“主子,阿姒欠你两条命。今日已经还去一半。” “……” 完全没有想到阿姒会如此说。 宫生望向阿姒清瘦的背影抽了抽嘴角,狭长的眼底划过一抹复杂的神情。 这又蠢又傻的女人从不欠他。 不过…… 宫生默了默,冷哼一声:“你的命是我的。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在,你都是我宫生的人。” 似乎早就料到宫生会这么说。 阿姒闻言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 一时间,安静下来,山洞中唯剩,柴火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 醒来时,他的喉咙就像是被火烧一样,干痛。 在喝下阿姒为他融化的雪水之后,宫生感觉好了许多。 对阿姒而言,身体早就已经透支。 加完柴火之后,她靠在山壁上正准备睡觉,耳边突然响起宫生质疑的声音。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阿姒抱着他从悬崖上摔下来,即便没有粉身碎骨,也应该不会比现在他要好。 听到宫生的疑问,闭着眼睛阿姒,懒得再睁开眼。 更何况,现在的她真的很累,眼皮就像是有千斤重。 阿姒闭着眼睛,回答道:“是空空。” “空空?” 宫生愣了愣。 阿姒口中的空空,指的自然是之前想要一口吃了他的野人。 就在阿姒闭上眼的这一瞬间,睡意排山倒海向她涌来。 她支支吾吾地说:“我抱着你从悬崖上摔下的时候,正好摔入在雪地里睡觉的空空怀里。” 原来如此。 宫生狭长眼中划过一丝了然。 他缓缓抬起头,朝着阿姒的脸看去。 方才阿姒说她救了宫生一命。 殊不知,如果没有今天的阿姒,就不会有今天的宫生。 三年前,旧疾复发的宫生如果不是靠食阿姒的人血来压住他体内的余毒,他早就已经入 黄泉。 如今阿姒又带着他躲过一劫。 宫生渐渐恢复血色的唇边微勾起一抹弧度。 曾经在宫生出生时,大祭司为他占卜的结果是,死而生,生而死,三死三生,方持紫薇,生亦死,死亦生,弃之无憾。 大祭司的意思是他命中会有三次生死劫,只要熬过这三次生死劫,他方能坐拥江山,成为大周的王。 三年前,他差点死在野花田底下。 当他回到镐京时,大祭司正在宫生的府中等他。 “死而生。九王子,你已经遇到那个人,命运已经开始。” 宫生从不信鬼神之说,更不信天。 他只信他自己。 但时隔三年,在阿姒两次救了他之后。 宫生不禁想起大祭司对他说的一番话。 “九王子,你已经遇到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在,九王子便能持紫薇。她若亡,九王子便随尘埃散去。” 思及至此,宫生灼灼的目光紧锁在阿姒脸上。 此时阿姒早已陷入沉睡之中,完全察觉不到宫生打量她的目光。 “阿姒,你到底是何人?” 迷蒙中,她好似听到有人问她的声音。 “我是……” 接下来阿姒说了什么,因为声音太模糊,宫生根本听不清楚。 “是什么?” 宫生等了很久,也没等到阿姒回答他。 她的身体很累。 就像是有一百年不曾睡觉。 阿姒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最后她是被响亮的一声腹鸣给吵醒的。 听到声音,阿姒睁开眼,朝着宫生看去。 只见宫生依旧靠着石壁坐着,和她睡觉之前的姿势一模一样。 唯独是她之前塞进宫生手中盛有雪水的树枝,里面的水已经全部不见,被宫生喝完。 “主子,你饿了?” 阿姒问完话后,宫生冷冷看着她却并未回答。 半晌之后,又是一道响亮腹鸣声在山洞内响起。 伴着腹鸣声,阿姒脸上的表情一僵。 “呃……” 阿姒支支吾吾发出声音,铜铃大眼中露出尴尬之色。 发出腹鸣的人并非宫生,而是她。 阿姒揉着她空瘪的肚子朝着洞外看去。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但现在山洞外乃是漆黑一片。 即便是白天想要挖到虫草也极为困难,更不用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晚上。 之前她在雪地里挖到的虫草都喂给了宫生,除了喝雪水之外,自己根本就没有吃东西。 只是之前她所有的注意都在宫生身上,并没有感觉到饿。 现在一觉醒来,阿姒只觉自己就像是能够吃下一头牛的饕餮。 摸黑去雪地里挖虫草,是不可能。 阿姒想了想,决定再去融些雪水来充饥。 阿姒站起身,一瘸一拐走到山洞口,就在她打算用有凹槽的树枝盛地上的白雪时,一道黑影在她面前闪过。 “空空!” “空空!” 借着从山洞里传来的微光,阿姒看到野人空空毛茸茸的脸。 “空空!” 就在阿姒蹲下身盛雪的时候,空空突然张开手。 阿姒看到不断有东西从空空手中落到树枝的凹槽里。 这是…… 虫草! 阿姒惊讶地瞪大眼睛。 “空空,这是你挖回来的虫草?” 空空歪着脑袋,似懂非懂地伸出他握着一大把虫草的手。 “这……” 阿姒哪里会想到空空能够靠嗅觉轻易找到虫草。 树枝的凹槽根本放不下,阿姒便用上衣去接。 见自己找来的虫草都给了阿姒,空空立即转身离开。 雪地里虫草多得是,他再去给阿姒挖来。 听到野人的声音,宫生以为野人会跟着阿姒一起回山洞。 结果宫生却看到阿姒一个人回来,她带回来的也非雪水,而是虫草! 虽然蕊山生长着虫草。 但要在冰天雪地中找到虫草,就如同在米缸里找掉进去的芝麻一样。 更何况现在已经天黑。 “野人给你找来的?” 宫生虽然是在问,然而语气却是肯定。 阿姒却到山洞门口,不过眨眼的功夫,自然不可能就像是变戏法一样,变出这么多的虫草。 第309章:不从命又如何? “吃这个不但能够充饥,还能强身健体,让受的伤能够尽快愈合。” 分明自己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 阿姒却将虫草送到宫生的唇边。 谁知宫生则是愣愣看着她,并不张口吃虫草。 阿姒疑惑地眨巴着她的铜铃大眼。 “你不吃?” 谁知宫生则是淡淡看了她一眼道:“脏。” 听到宫生的话,阿姒一怔。 脏? 阿姒低头看向自己递到宫生唇边的虫草。 条件有限,从雪地里挖出来的虫草并没有清洗过。 只听宫生又声音淡淡地吩咐她说道:“洗干净。” 阿姒闻言不仅想起,自己之前情急之下将根本没有洗过的虫草嚼碎之后喂进宫生嘴里。 若是让宫生知道的话,他会是怎样的反应? 思及至此,阿姒不由道:“主子,在我们村子里又一句话。不干不净,吃了不生病。主子之前昏迷的时候,阿姒已经喂主子吃过没清洗的虫草,并未见主子有任何不好的反应。” 在他昏迷是时,阿姒喂他吃过虫草。 宫生闻言微眯着眼看向阿姒。 他当然知道,如果他处于昏迷状态的话,阿姒要怎样喂他吃下虫草。 阿姒被毁容的脸难以入目,然而火光中,她浅琥珀色的眼却格外明亮动人。 她是想看他恶心反胃的模样? 令阿姒失望的是她并没有从宫生脸上看到她想要的表情。 宫生挑眉:“所以呢?” 所以? “所以这虫草其实也不用洗。” “是吗?既然如此,便按照你之前方式喂我。” 按照之前的方式喂他? 阿姒眼底划过一抹抵触的情绪。 而这样的情绪被宫生轻易捕捉。 这丑女人竟然反过来嫌弃他。 宫生深邃的目光落在阿姒脸上丑陋的伤疤上。 他的唇边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弧度。 从来只会是他嫌弃别的女人,他尚不曾被别的女人嫌弃过。 宫生冷冷吐出字:“喂。” 之前她是为救宫生的命,所以才会那般喂宫生喝水吃虫草。 现在宫生已经醒来,如果可以的话,阿姒不愿自己再与宫生有任何的肢体接触。 “我……”阿姒微微张口道,“主子,我这就去给你洗虫草。” “不必。” 就在阿姒转身时,宫生不由道:“之前如何,现在便如何。” “……” 宫生明显看到阿姒浑身一僵。 想要为难他? 这又傻又蠢的女人只会是自讨苦吃。 对上宫生凛冽狭长的眼,阿姒只觉她刚才是在给自己挖坑,后悔不堪。 宫生的命令,她不能不顺从。 不想再与宫生有任何接触的阿姒硬着头皮将虫草送入自己口中,再嚼烂之后,她蹲下身,微微仰头将自己的唇印在宫生唇上。 阿姒的脸凑近之后,为了忽略掉阿姒脸上那道令她作恶的伤疤,宫生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阿姒的双眼上。 阿姒的丁香小舌微颤着试图撬开宫生的双唇。 之前宫生出于昏迷中时,阿姒能够轻易撬开宫生的嘴。 但是现在,她却怎么撬,也撬不开。 阿姒的舌就像是轻柔的羽毛轻轻扫过宫生的双唇。 这样女人…… 宫生的眼眸变得深邃。 知道宫生是在为难自己。 阿姒却出了努力撬开宫生的唇齿,别无他法。 望着阿姒就像麋鹿一样小心翼翼的眼,宫生甚至忘却阿姒脸上的那条狰狞的疤痕。 阿姒哪里是在喂他吃东西,简直就是在…… 就在阿姒恨不得找一铁锹,撬开宫生紧闭的双唇时,完全处于阿姒的预料,宫生蓦地张开双唇,吞没她的唇。 “唔……” 淡淡的馨香夹杂着虫草的药香在宫生口中弥漫开来。 有过不好的过去,对于宫生的触碰,阿姒有着本能抵触。 就在宫生主动吻她的这一瞬间,宫生从阿姒眼中看到她的小心翼翼便一抹厌恶所取代。 宫生的吻越来越霸道,他不断掠夺着阿姒口中的空气。 呼吸变得困难…… 她不过是想喂宫生吃东西。没想到宫生竟然会突然兽性大发。 再这样继续下去,她会不会窒息而死? 胃部翻涌,宫生的吻让她觉得恶心。 阿姒想要扭头避开宫生的吻。 她的心思似乎被宫生看穿,就在她准备扭头时,宫生抢在她之前,用他能够活动的那只手罩住她的后脑勺,让她无处躲闪。 “唔唔……” 因为缺氧,阿姒眼见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被憋死的时候,宫生这才放开罩在她后脑勺的手,让她撤离。 新鲜的空气涌入喉中,阿姒大口喘息着,视线也渐渐变得清晰。 然而她的折磨却并没有结束。 就像是恶魔的声音,宫生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继续喂。” 刚喘过气来的阿姒抬头便对上宫生波澜不惊的眼。 继续喂? 继续让宫生用这样的办法折磨以及侮辱她? 阿姒看向自己拿在手中的虫草。 在沉吟半晌之后,她皱了皱眉,缓缓将虫草送入自己口中,嚼碎。 就在宫生以为阿姒会再次硬着头皮,用带着一丝厌恶的眼神喂自己吃虫草时,他惊诧地看到阿姒将原本该喂给他吃的虫草吞入自己腹中。 这是什么情况??? 对上阿姒变得平静的脸,宫生微眯着眼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 而阿姒则不急不缓继续喂自己吃虫草。 原来…… 兔子急了也会有脾气。 阿姒这女人竟然在他面前使性子。 宫生狭长的眼中划过一抹哭笑不得的笑。 “阿姒。你可知你这样做的后果?” 宫生的声音不见刚才那般低沉,反而变得风轻云淡,就像是在跟她说,今天天气很好一般。 后果? 阿姒默了默,她的表情与宫生如出一撤。 阿姒亦是风轻云淡地说:“现在你我被困在这悬崖下,如果没有我的话,且不说坏了一条胳膊,你的生活是否能自理。现在没有我,空空是不会给你挖虫草的。” 但阿姒没想到自己话音刚落,山洞外就传来空空急促的脚步声。 “空空!” 野人空空发出声音,见阿姒手里拿着虫草,空空便将自己找到的虫草放到宫生怀里。 然后眨巴着眼,歪着脑袋看向宫生,那感觉好似在等宫生表扬他。 第310章:侥幸落空 看到空空把挖来的虫草放到宫生的怀里,阿姒就像是被雷劈到,瞬间傻眼。 “空空!” 空空看了一眼阿姒,又将目光转移回宫生脸上。 似乎是在催促宫生表扬他,而发出声音。 眼前一个比一个呆。 顿时间,山洞内响起爽朗的笑声。 是宫生在笑。 阿姒没有料到,竟然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听到宫生爽朗的笑声,空空以为是在称赞自己。 “空空!” 野人空空开心地拍手。 相比空空有多开心,阿姒的脸色就有多僵硬。 这样的效果反而使得宫生笑得越来越开怀。 这么多年来,就连宫生自己都不记得上次他像这般笑是什么时候。 山洞内,宫生爽朗的笑声渐歇。 “阿姒。”宫生看向阿姒僵硬的脸道,“今日我便放过你。你也饿了,吃吧。” 宫生说罢,也不再嫌弃空空给他的虫草还沾有泥土,他用自己还能够动的那只手拿起虫草送入自己口中。 靠着空空替他们挖来的虫草充饥,阿姒与宫生在山洞中整整待了七日。 因为每日吃虫草的关系,宫生手臂的伤虽然并未全好,但状况却一天比一天好。 “今日便离开这里。” 宫生看到阿姒铜铃大眼中竟划过一抹不舍。 阿姒正在用枯草逗空空,听到宫生的话,阿姒抬头看向宫生。 “主子,我能不能不跟你走?” 经过这七日的朝夕相处,宫生发现阿姒虽然叫主子,但举手投足间,并没有把他当做主子看待。 “不跟我走?”宫生微微挑眉,“你想留在这里?” 似乎想到什么,不待阿姒回答,宫生又道:“还是说你想回你曾经所待的村子。” 阿姒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变。 她的心思终究是瞒不过宫生。 阿姒攥了攥她拿在手中的枯草,她深吸一口气。 “主子,阿姒不想跟你一起回镐京。” 三年前,当他遇到阿姒时,以为阿姒就是一个不起眼的村姑。 对阿姒而言,她此生最大的特别便是救了他。 因为遇到他,阿姒从普通不起眼的村姑,变成了他的女人。 然而这几日与阿姒朝夕相处下来,宫生发现眼前又丑又傻的女人有着和其他女人和不一样的地方。 其他女人恨不得往他身上贴。 但是阿姒却想离开他,甚至打从内心厌恶他。 宫生盯着阿姒就像是麋鹿一样水盈动人的铜铃大眼。 这一瞬间,他不禁想要知道,没有毁容之前的阿姒到底是何模样。 见宫生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不说话。 被宫生盯得发怵。 阿姒不由唤道:“主子?” 半晌后,安静的山洞内,响起宫生低沉的声音。 “为什么?” 就在阿姒对宫生说她不想跟着他离开时,她便已经料到宫生会这般问她。 早就已经想好理由。 阿姒扫了一眼山洞四周。 她从容道:“主子,我从小在山野之地长大。不曾有一日想过会遇到身份高贵之人,更不曾奢望过要去繁华之地生活。我只是想静静的生活,不求富贵,不求荣华,只求平淡如茶,细水长流。” 宫生微眯着眼,重复着阿姒的话。 “不求富贵,不求荣华,只求平淡如茶,细水长流……” 宫生从出生起就生活在一个人吃人的皇宫中,见过的人见过的事何其多。 他又怎会看不出来阿姒心中的想法。 她就像当一个平平凡凡的村姑,嫁一平平凡凡的男人,平平凡凡地度过此生。 宫生默了默,唇边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弧度。 宫生道:“只可惜,你现在是我宫生的女人。不论生死,我都不会再放你回到你过去的地方。你只能待在我身边。还有……” 宫生冷哼一声。 “阿姒,我不曾说过会给你富贵,赐你荣华。不过我可以给你要的平淡如茶,细水长流。” “……” 阿姒闻言下意识抿了抿唇。 宫生的回答在她预料之内。 只是她依旧抱着侥幸。 侥幸落空。 宫生的话就像是铁锤狠狠砸在她胸口上。 心中发闷。 阿姒忍不住说:“和主子在一起,阿姒的生活就永远不可能平淡如茶,细水长流。” 阿姒浅琥珀色的铜铃大眼中写满笃定。 宫生闻言一怔,随即发出爽朗的笑声。 “阿姒,原来你也并非特别傻。既然你什么都明白,又何须再问?” 七天朝夕相处想来,阿姒比他想象中的要聪明。 这么特别的村姑两次救他的命。 宫生越发在心里相信大祭司之前的预言。 “我……” 阿姒张了张嘴,却将到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阿姒转而说道:“我们走吧,主子。” 既然侥幸已经落空,她再多说也无益,不过是浪费时间。 以为阿姒会继续说服他。 结果阿姒断然放弃。 这样的果断,使得宫生不由再次看向阿姒被毁去容貌显得丑陋的脸庞。 “如果三年前,你不曾被毁容该多好。” 阿姒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一只灼热的大手便落在她的左脸上。 宫生用他长有薄茧的指腹摩挲着阿姒左脸上狰狞的疤痕。 此时阿姒微微抬头望向宫生冷峻的脸,却不由在心里默默说道。 如果三年前,救她和张赤的人不是宫生该有多好。 那样的话,她就算不能嫁给张赤,但依旧能够过上平淡如茶,细水长流的生活…… 阿姒与宫生在山洞中待了七天。 他们离开时,外面的大雪已经停了。 “空空!” 见阿姒与宫生要走,野人空空连忙丢掉他拿在手里正在玩的枯草,拽住宫生的衣角。 “空空!” 空空发出悲伤的声音,仿佛在对宫生说,不要走。 宫生一怔,随即抬起他完好的手就像摸小狗的脑袋,动作轻柔地摩挲着野人的脑袋。 这七日来,他们能够活下去全靠空空替他们找来虫草。 宫生放柔声音道:“空空,我和阿姒还有要事需要处理。等我们办完事情之后,再回来看你。” 空空歪着脑袋想了想,似乎听懂宫生在说什么,他一边摇头,一边用力扯着宫生的衣角,将宫生往山洞里拽。 第311章:她还有用 “空空!” 野人空空在悬崖下面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见到过人。 现在好不容易遇到阿姒和宫生,他怎么会轻易放眼前的两人离开。 “空空,如果你再不放手的话,我和阿姒离开之后就不会再回来。” 想把宫生和阿姒留下来,完全不在意宫生到底在说什么,空空卯足力气,硬生生地将宫生往山洞里拽。 看向不断使蛮力想要留下他的野人,宫生狭长的眼底划过一抹狠戾。 看来若不打晕这野人,他们很难离开这里。 宫生心思一动。 就在他准备抬手时,不想空空竟然松开拽住他衣角的毛手。 “空空!” 空空跑到山洞一角,蹲下身,搬开一块大石,用手挖着大石底下的泥土。 “空空在挖东西。” 看到眼前的场景,阿姒不由说。 只见半晌之后,空空从底下挖出一个锦袋。 “空空!” 空空随即就像是献宝一样,将自己挖出来的锦袋递到宫生跟前。 “这是……” 宫生打开锦袋,发现里面乃是一支雕工简单的乌木簪。 “空空!” 见宫生接过自己的锦袋,空空再次拽住宫生的衣角,发出哀求的声音。 “空空。” 宫生再次抬手,就像是抚摸小狗一样,抚摸着空空毛茸茸的脑袋。 谁知就在这时,空空眼中的神情一变,他蓦地抬手,便以手做刀,朝着空空的脖颈砍去。 哼唧一声。 野人空空两眼一翻便倒在了地上。 空空只是被宫生打晕而已。 宫生拿着乌木簪走到阿姒面前。 在跳下悬崖的时候,阿姒不仅不见了她用来遮丑的银面具,而且她用来束发的缎带也不见踪影。 如今她的长发就像女鬼一样披散在身后。 完全没有想到宫生会走到她面前,给她挽发。 阿姒不由被宫生的举动吓得往后一退。 宫生拿着发簪的手不由顿在半空中。 这一瞬,就连阿姒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对宫生的行为是抵触,还是因为害羞。 虽然她已经与宫生做过最亲密无间的事,但在阿姒看来,男子给女子挽发乃是夫妻之事。 而她与宫生并不是夫妻。 也永远不会是夫妻。 后退一大步,阿姒眨巴着铜铃大眼,修长的睫羽就像夜蝶般轻颤。 此时完全无视宫生深邃的目光,她从宫生手中抢过乌木簪。 “主子,只有阿姒伺候主子的份,哪有主子伺候阿姒梳头的理。” 阿姒一边说,一边以她最快的速度胡乱打了个发髻,以乌木簪束发。 眼前的阿姒就像是一只害怕被大灰狼吃掉的小白兔。 她虽貌丑,但一双浅琥珀色的眼睛却说不出的迷人。 看到她被自己吓坏的模样,宫生抽了抽嘴角。 “阿姒。” 发髻已经梳好,那便不劳宫生动手,阿姒长松一口气,却听宫生道:“把乌木簪给我。” 阿姒眼中神情一怔。 她继续委婉地拒绝宫生。 “主子,赶路要紧。” 宫生却是一声冷哼,朝着阿姒靠近。 对上宫生深邃的眼,宫生前进一步,阿姒就后退一步。 没退两步,阿姒的后背已经抵在山壁上,退无可退。 “主子……” 宫生的脸近在咫尺。 眨眼间,一股男人特有的气息将他包围。 她看到宫生那一抹纤薄的唇凑得越来越近,阿姒的心随着她的睫羽轻颤。 以为宫生是要吻自己,阿姒下意识闭上眼睛。 但下一瞬,她所预料的灼热与霸道却并没有来临。 发髻一松,阿姒如瀑的黑发披散在身后。 看来宫生是故意想看她的窘态。 她越是表现出手足无措的模样,宫生就会越发愉悦。 阿姒的手紧攥着衣角。 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不就是宫生给她挽发而已,只要她将宫生想象成自己的娘亲便好。 阿姒在心里不断说服自己。 然而半晌之后,她并没感觉到宫生有触碰她的头发。 闭着眼睛的阿姒脸上的表情愣了愣。 就在她蓦地睁开眼时,发现原本将她逼到山壁上的宫生已经转身离开了山洞。 望向山洞外宫生渐行渐远的背影,阿姒疑惑地扯了扯头发。 从那日离开蕊山行宫之后,她便不曾洗过头。 难道是宫生凑近后,发现她头发有味,所以下不了手? 思及至此。 阿姒将自己的一股头发送到鼻子跟前嗅了嗅。 果然有味。 自己头发有味,这分明是一件该害羞的事,但此刻阿姒的心情却是因祸得福。 发现阿姒没有跟上来,已经走出山洞的宫生不由转头看向站在山洞里还在发呆的阿姒沉声催促道:“还不快走。” 阿姒回过神来,立即一瘸一拐走出山洞。 虽然大雪已经停了。 但蕊山上还是积满厚厚的雪。 每走一步皆会踏入漫过小腿的积雪之中,正常人在这雪地中前行亦是艰难,更不用说阿姒。 她受伤的小腿内本就有寒气。 在药温泉里泡了三年时间,这才好转。 这日在雪地里前行还不到半日,阿姒只觉在她的小腿没入积雪的一瞬间,好似有锋利的刀刮着她小腿上的骨头,痛得她不由紧咬着牙。 知道阿姒是跛子走不快,宫生已经放慢步伐。 不想阿姒竟越走越慢。 前行中,阿姒再次与宫生拉开距离。 “主子。” 被冰雪冻得已经迈不出脚,阿姒看向宫生前行的背影不由唤道。 “我……我走不动了。” 宫生闻言脚步一顿,转身看到阿姒竟坐在了雪地之中,和他隔开约三丈的距离。 阿姒的腿受过怎样的伤,宫生再清楚不过。 “真走不动?” 对上宫生质疑的目光,阿姒摇了摇头。 阿姒喘着粗气,白茫茫的水汽从她口鼻飘到空气中。 阿姒道:“主子,就算现在有野狼追我,我也走不动。” 没有阳光,冰天雪地中,阿姒白皙的额头上渗出冷汗,身体如同没过她小腿的积雪一样冰凉,没有问题。 阿姒鲜红欲滴的双唇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冻得乌青。 “主子,是阿姒没用,不能继续伺候在主子身边。” 阿姒声音低低地说。 她当然知道宫生将她扔在雪地中的后果。 能够死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 “你想死在这里?” 隔着三丈的距离,宫生与她遥遥相望。 如果活着的话,今后指不定还有机会能够再见她的爹娘。 但如果没机会活,淡然面对死又有什么不好。 若非如此,七日前她就不会抱着宫生一起跳下悬崖。 望向宫生狭长墨黑的眼,阿姒被冻得乌紫的唇边勾起一抹清浅的弧度。 阿姒笑道:“主子,保重。” 她已经不打算走。 更确切来说,她根本已经走不动。 宫生闻言静静地看着她。 那双冷峻凛冽的眼看得阿姒发怵。 不愿再与宫生对视。 阿姒移开目光,看向地面上刺目的白雪,留给宫生一个倔强的发顶。 知道宫生的目光依旧在自己身上,阿姒不由将自己的脑袋垂得更低。 半晌后。 雪地上响起宫生一声冷哼。 随即便是宫生踏在雪地上的脚步声。 以为宫生已经决定放弃她离开。 但下一瞬,耷拉着脑袋的阿姒神情一怔。 脚步声没有渐行渐远。 而是越来越近。 “继续走。” 阿姒惊诧地抬起头看到宫生这般对她说道。 阿姒如同麋鹿般的铜铃大眼中划过一抹惊诧。 “继续走?可是主子我……” 阿姒话音未落,她眼中的惊诧不由更甚。 只见宫生在她面前,转身背对着她。 宫生他…… 阿姒呆望着宫生宽阔的后背。 发觉身后的人没有反应,宫生皱了皱眉,沉声催促道:“还不上来?” 听到宫生低沉的声音,阿姒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宫生不打算丢下她,让她在雪地中自生自灭。 “为什么?” 阿姒并没有因为宫生的催促声而攀上宫生宽阔的后背。 虽然她与宫生相处的时间不长。 但阿姒很清楚,宫生高贵冷傲,凡事都需要人伺候着,没有人敢忤逆他。 之前在马车上,她不过是直呼其名,便被宫生叫下马车。 宫生的眼睛就像是生在头顶上,如此不屑一顾的人又怎会卑微地弯下身来背她一个命比野草还要低贱的村姑。 此刻。 就算宫生没有回头,也能想象得出阿姒一脸不解的模样。 宫生道:“这一路回镐京,你还有用。” 原来如此。 阿姒闻言铜铃大眼中划过一丝明了。 因为宫生还有用得到她的地方,所以不会将她丢弃在雪地里任由她自生自灭。 如果是这样的话…… 阿姒默了默,随即伸出她已经快要被冻僵的手攀上宫生后背。 阿姒的身体贴上他的后背,就像是一块冰贴在他的后背上,宫生身体一颤,却起身背着阿姒继续前行。 宫生身上穿着大氅,而阿姒却是衣衫单薄。 被宫生背着走。 对宫生而言,阿姒是大冰块。 但此刻对阿姒而言,宫生则是一贴身暖炉。 顿时间,自宫生身上所散发出的温暖将她包围。 察觉到就在宫生背起的一瞬间,被她冻得发颤。 阿姒铜铃大眼中没有丝毫愧疚,反而有一抹促狭的笑自阿姒眼底划过。 遇见宫生以来,她从未见过如此憋屈的宫生。 望着宫生宽阔的后背,阿姒不由在心中默道,好在她还有用…… 第312章:难以置信 冻僵的身体渐渐变得温暖,就连她被冻得就像是刀刮一样的脚,痛意也开始减轻。 之前宫生只是小腿没入积雪中而已。 现在背上阿姒之后,他走在雪地里,积雪快要没入他膝盖的位置。 他的步伐也因此而变得慢。 浑身变暖,阿姒就像是一只慵懒的猫儿贴在宫生的后背上,听着宫生踩在积雪上发出的声音,阿姒缓缓闭上眼,进入梦乡。 梦境中,山花浪漫,黄鹂啼鸣。 “阿姒。” 她拿着红艳似火的花站在村口。 听到爹爹的声音,她转头看向砍柴归来的孔正削。 “阿姒,又不乖跑去野花田里玩了?” 孔正削的声音虽然是在责备,然而他的语气却丝毫没有责备的意思。 她唇角扬起一抹甜甜的笑,伸出小手挥动着她拿在手中的红花。 “爹爹!” 她随即迈开小短腿,朝着向他走来的孔正削扑去。 “爹爹,这红花好看吗?” 爹爹看向她,却没有回答。 若换做平时的话,爹爹早就已经说,她要比她采的红花好看得多。 但是爹爹现在却一改往日的反应。 爹爹这是怎么了? 她歪着脑袋,一脸不解地看着爹爹。 “爹爹?” 爹爹依旧看着她不说话,就像是在同她玩木偶的游戏一般。 她眨巴着眼,突然间,抱着她的爹爹竟然变成张赤的样子。 “阿姒。” 她怔了怔。 “张赤哥哥?” 阿姒低头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是三岁的模样,而是自己十二岁的样子。 那时的她尚未被毁容,腿也是健全的。 “我……” 阿姒欣喜地抚上自己光滑白皙的脸颊。 面对她的欣喜,张赤道:“阿姒,成为我的女人好吗。嫁给我,你每天都能够看到你的爹娘,我也会好好待你,就像是对待这世上最珍贵的宝贝。” 她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 “真……真的吗?” 张赤的唇边扬起一抹哭笑不得的笑。 “自然是真。” 张赤说罢,随即将一个灼热的吻落在她的眼睛上。 “阿姒,你是我的女人。你只能留在我的身边。” 转瞬间,一道阴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阿姒睁开眼睛发现,站在她面前的人不是她的张赤哥哥,而是宫生。 为什么会是宫生。 她的眼中写满惊恐。 她颤抖地缓缓伸手扶上自己的脸颊。 指腹下那凹凸不平的触感让她感觉到恐惧。 她僵硬地低头看到她的左脚血肉模糊,甚至能够看到森森白骨。 没错。 她又变回丑陋的样子。 又变回了跛子。 “阿姒,你是我宫生的女人。你是逃不掉的。就算死,你也只能死在我身边。” 不! 她不要和宫生在一起! 她要嫁给张赤,和张赤一起生活在村子里,每日日出而耕,日落而息,想爹娘的时候,就能够看到爹娘。 她要过这般平淡如茶,而细水长流的生活。 似乎看出她心里在想什么。 宫生微眯着他狭长的眼。 “阿姒,你想都别想。” 宫生紧攥住她的手,将她往自己怀里一拽,竟自己的唇落在她的唇上。 她不要宫生的吻。 不要和宫生在一起! “不要!” 从睡梦中被惊醒,看到公衡近在咫尺的脸,阿姒想也不想抬手便朝着宫生脸上挥去。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她耳边响起。 顿时间,周围瞬间安静。 阿姒额头上渗出细汗。 对上眼前宫生阴沉到快要吃人的目光,阿姒下意识皱了皱眉。 她…… 她刚才是在做梦,还是说她现在依旧是在做梦。 手上火辣的疼痛却提示着阿姒,她并非是在做梦。 此刻她眨巴着眼看到宫生冷峻貌美的脸上浮现出一红掌印。 在平白无故挨了阿姒一巴掌之后,宫生冷峻的脸阴沉得快要滴下水来。 第一次。 他宫生第一次被女人打。 凛冽的杀意自宫生身上散发而出。 呃…… 她竟然真的打了宫生。 感受到宫生滔天怒意,阿姒心头一沉。 这一瞬间,阿姒只觉自己就算对宫生有用的话,她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心里已经有了准备。 阿姒眨了眨眼,缓缓伸手抚上宫生被她打肿的脸。 虽然打都已经打了,但她还是要说。 “主子,对不起。” 宫生怒瞪着眼,看向靠在大树下,眨巴着铜铃大眼的阿姒。 阿姒被他背着走。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阿姒是什么时候在他后背睡着的。 最开始的时候,陷入梦境的阿姒支支吾吾地唤他“爹爹”。 爹爹…… 他可有这么老? 想到这又丑又傻的女人对自己还有用,宫生抽了抽嘴角。 他忍! 并且没嚷几声,阿姒就安静了下来。 但宫生背着阿姒走了没多久,他又听到从他身后传来的声音。 只是这一回,阿姒却不再叫他爹爹。 而是唤他…… “张赤哥哥。” 那日野花田下,宫生为了让自己能够活下去,他假扮张赤的声音,让阿姒心甘情愿地救他。 但是现在从阿姒口中听到她唤张赤的名字,宫生只觉自己就像是吃了隔夜饭,不舒服。 “阿姒。” 以为阿姒就像刚才一样,唤两声之后就会停下来。 谁知这一回,阿姒却唤个不停。 宫生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闭嘴!” 他停下脚步,发出低沉的声音。 然而深陷梦境的阿姒却没有因为他的命令,而停下口中的声音。 “张赤哥哥……我愿意做你的娘子。” 阿姒已经是他的女人,如今她还妄想去嫁给张赤。 想要“教训”阿姒,宫生将阿姒放在树下。 他将脸凑到阿姒跟前,正准备拍醒阿姒。 谁知他还没抬起手,阿姒的动作已经快过他。 脸上传来一阵火辣。 宫生怒瞪着阿姒,如果不是他另一只手因为受伤根本没有力气的话,就算阿姒是大祭司口中所说的那个人,恐怕现在她已经被他给掐死…… 第313章:大红花? 宫生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被阿姒呼巴掌。 想要掐死阿姒,但现在他却无能为力。 怒气滔天。 然而就在阿姒的手轻柔地抚上他脸庞的这一瞬间,宫生眼中的怒意一怔。 “主子,对不起。” 阿姒眨巴着眼,语气中带着愧疚,却没有丝毫惧意。 也就是说,看到浑身撒发出杀意的他竟然不怕。 就在阿姒微凉柔软的小手抚上他脸庞的这一瞬,他脸上的火辣转瞬消失不见。 “对不起?” 宫生微眯着眼。 阿姒紧抿着唇看向宫生,此时除了对不起之外,阿姒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做什么。 阿姒就像是做错事的小孩,耷拉着脑袋避开宫生的目光。 这又丑又傻的女人竟然妄想在打了他之后,说一句对不起就了事。 突然间,阿姒的脖颈传来一阵痛意。 “嘶。” 因为吃痛,她发出声音。 只见宫生将脑袋埋进阿姒的颈窝,他的牙齿深陷入阿姒白皙的脖颈中。 殷红的鲜血自阿姒瓷白的肌肤流出,一阵腥甜在宫生空中弥漫开来。 宫生并没有因为这股腥甜而停口。 相反,宫生就像野兽一样,更加用力地咬住阿姒的脖颈。 好痛…… 阿姒双手紧攥住宫生的衣袖。 她不由在心里哀叹。 宫生再这么咬下去,她的脖颈就会留疤。 不过…… 她现在已经是丑八怪。 留不留疤,并没有什么不同。 阿姒修长的睫羽微颤。 就像是小白兔被野狼狠狠咬着脖子。 但不同的是,小白兔无力反抗。而她现在则是不想反抗。 是她在无意间惹怒了宫生,挑衅宫生的高傲,就要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任由宫生发泄着自己的怒意。 阿姒的鲜血顺着宫生的双唇滴落而下,染红阿姒的衣衽。 如果阿姒反抗的话,只会更加激发宫生的怒意。 然而现在阿姒除了发出急促的呼吸声,她没有任何反应,如同活死人一般。 宫生只觉自己好像是狠狠一拳,捶在棉花上。 分明是他想要发泄,却渐渐觉得没劲。 这女人的行为举止总是出乎他的预料…… 伴着宫生松开他紧咬住她脖颈的口,痛意也随之消失。 还好。 宫生没有一怒之下咬断她的气管。 以为宫生就此发泄完。 不想下一瞬有湿漉的感觉从她脖颈传来。 宫生他…… 阿姒浑身一颤。 她怎么也没想到宫生竟然会在狠狠咬伤她之后,轻舔她的伤口。 脖颈处流出的血全部被宫生给吻去。 刚才宫生咬得有多用力,现在他吻得就有多轻柔。 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酥酥麻麻的感觉从阿姒的脖颈窜上头皮,然后蔓延至四肢百骸。 阿姒想要推开他。 但她的动作快,宫生的动作更快。 宫生赶在阿姒推开他之前,用他仅仅能够活动的手,摁住阿姒的手,就像是铁钳一样,将阿姒的两只手紧锁在一起,放在大树上。 “主子……” 阿姒忐忑不安的声音并没有阻止宫生接下来的动作。 比起宫生就像是吃肉一般狠狠咬住她的脖颈,阿姒更受不了宫生现在的举动。 三年前,即便是张赤在野花田中吻她,阿姒也没有像今天这般奇怪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像是有虫子在她心里钻来钻去。 身体在宫生轻柔的吻中变得很轻。 伴着宫生的吻,他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处,阿姒的目光渐渐变得迷离,身体也渐渐变得越来越热。 在被宫生强要之前,阿姒还是处子之身。 阿姒哪里知道,如今亲吻她的男人乃是其中高手。 大周国九王子妻妾成群,宫生在男女之事上又怎么不熟练。 只是在他看来女人不过是他用来发泄的工具。 他根本不用在意对方感受如何,更不会用任何手段来讨好对方。 此刻宫生在心里告诉自己,他并非是在讨好阿姒。 阿姒抵触他的触碰。 否则也不会在睁开眼的一瞬间,看到他的脸,一巴掌呼在他的脸上。 所以他现在不过是在用技巧折磨阿姒。 不过须臾。 宫生便看到阿姒之前苍白的脸染上一层红晕,她原本急促的呼吸变得更加急促。 迷离的眼神在告诉他,阿姒现在已经沉浸在他轻柔的吻之中。 已经历过男女之事,但阿姒却从未经历过男女之事所带来的美好。 之前两次云雨对阿姒而言乃是噩梦般的存在。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自己永远也不要再想起。 因为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的美好,阿姒便不知道男女之事到底有多美好。 脖颈处本该是火辣的痛。 然而现在痛意则被酥酥麻麻的感觉所掩盖。 在宫生的亲吻之下,阿姒只觉自己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轻,就像是踩在棉花上。 而她的心则越来越空。 “唔……” 这妩媚酥骨的声音是出自她之口吗? 阿姒神情一怔,迷离的眼恢复一丝清明。 阿姒依旧不敢相信刚才那种奇怪的声音乃是出自她之口。 可就在这时,因为脖颈处的敏感,那奇怪的声音再次从她口中溢出。 恢复理智的阿姒立即以她最快速度要紧牙关,不让这样羞耻的声音再次从她口中溢出。 阿姒脸上每一个表情变化皆被宫生看在眼里。 知道阿姒是在忍,宫生不由更加卖力地“折磨”阿姒。 就像刚入军营的小兵对猛将。 在宫生的技巧之下,阿姒再多的抵抗也只是徒劳。 没过多久,阿姒铜铃大眼中的清明又再次消失不见。 身体变得空虚。 仿佛有野兽在心里叫嚣着想要被填满。 阿姒紧抿的唇微张,再次发出就像黄鹂一样婉转诱惑人心的声音。 宫生不过是想折磨阿姒,谁知血气上来。 到后来,他甚至不知到底是谁在折磨谁。 夜色降临,寂静的雪地中,却不时能够听到暧昧的声音。 缠绵的两人身体就像是有火焰在燃烧,根本感受不到寒冷…… 阿姒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听到鸟鸣声,当她睁开眼时,她看到乃是盖住她脸颊的大氅。 男人浓烈的气息将她包裹。 冰天雪地中,宫生将他和自己一起裹在大氅中。 此时宫生揽着她的腰,她的脑袋则枕在宫生坚实的胸膛上。 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情,阿姒铜铃大眼中流露出一抹奇怪的情绪。 为什么…… 为什么昨夜她会有那样的反应。 仿佛身体不再受她所控制,发出奇怪的声音,做出奇怪的反应。 并且并阿姒惊讶的是,在经过昨天的事情之后,现在她被宫生抱在怀里竟然并不像之前那般反胃。 “醒了?” 听到宫生微哑的声音,阿姒蓦地抬头对上宫生狭长的眼。 就在阿姒抬起头这一瞬,宫生神情一怔。 阿姒大部分脸被他的大氅盖着,只露出一双就像麋鹿般水盈动人的眼,还有阿姒一小部分右边。 阿姒左脸狰狞的伤疤被大氅挡住。 这一瞬间,出现在他眼前的哪里是已经被毁容的丑八怪。 此刻从他怀里钻出来的阿姒就像是从沉睡中苏醒过来的冰雪美人。 见宫生目光直直的盯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愿寸缕不挂继续呆在宫生怀里,阿姒不由轻唤道:“主子?” 然而她的话音刚落便清晰感觉到有坚硬的东西抵在她腰上。 宫生他…… 已经经历过三次欢爱,如今阿姒自然明白宫生的反应意味着什么。 随即一抹慌乱自阿姒的铜铃大眼中闪过。 虽然昨日的宫生没有再像以前一样让她感觉到痛苦,但如果可以的话,她不想再与宫生继续昨晚发生的事情。 反正这四处无人。 被宫生身体的反应吓到,阿姒也顾不了这么多。 她就像是被烙铁烫到,立即离开宫生的怀抱,离开裹在她身上的大氅,站在雪地中连忙穿上衣裙。 阿姒瓷白的肌肤堪比地上的白雪,玲珑有致的身型就像是出自工匠手中完美的冰雕。 此时阿姒正好背对着他,宫生看不到阿姒的脸,但他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他刚才所看到的那半张脸庞。 阿姒背对着宫生以她最快的速度穿上衣裙,但她并没有忽略掉宫生落在她后背上灼灼的目光。 阿姒望着眼前白茫茫的山峦,忍不住背对着宫生无声叹气。 她不过是一丑八怪,宫生到底看上她什么? 就在阿姒转身的那一瞬间,她的目光不由对上宫生的。 只是宫生的目光并不似刚才那般灼热。 “过来。” 她穿衣裙的动作再快终究还是逃不过宫生的一声命令。 阿姒闻言下意识拽了拽衣角,硬着头皮走到宫生面前,却在听到宫生接下来说的话后长松一口气。 宫生道:“替我更衣。” 原来只是更衣而已! 见阿姒愣愣望着自己,将修长的身体裹在大氅中的宫生微微挑眉。 “怎么不愿意?还是说你想继续昨天的事情?” “阿姒愿意!” 慌乱之中,阿姒慌忙摇头,而后又慌忙点头。 就在阿姒将宫生从雪地上扶起,小心翼翼替宫生穿好衣袍时,阿姒不曾看到一抹玩味的笑自宫生眼底划过…… “阿姒,你曾经是何模样?” 阿姒正在为宫生系腰带,听到宫生的话,阿姒手上的动作一顿。 阿姒低着头,此时宫生看不到阿姒眼中的神情。 半晌后,只听阿姒声音低低地说道:“大红花。” 宫生皱了皱眉,伸手抬起阿姒的下巴:“大红花?” 第314章:前路受阻 爹爹曾经说她比大红花还要美。 对上宫生眼中难以捉摸的神情,阿姒道:“过去爹爹将我与大红花相比。” 提到爹爹,一抹黯然的情绪自阿姒眼底划过。 而被宫生误以为阿姒极是在意自己的容貌,如今容貌被毁。 其实此刻就连宫生自己都不知道,他竟然开始在意阿姒的情绪。 “我们走吧。” 看到宫生在自己面前弯下腰,依旧没有适应的阿姒神情一怔。 只听宫生再次催促道:“还不上来?” 在这隆冬之中,宫生背着阿姒踏过雪地,又靠着野人空空所给的虫草充饥,三日之后,他们来到距离蕊山最近的赤水县。 到了赤水县就能够联系到他的人。 只是当宫生快要走到城门口时,他脚步一顿。 在通往赤水县城门的官道上,有长相彪悍,言行举止粗鲁的壮汉三名正在盘查进赤水县的人。 这些人一看便知不是赤水县府衙的人。 “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宫生微眯着眼看到,这三名壮汉并非为劫财,而是在寻人。 其中一名壮汉说着将手中的画像递到路人面前。 “没。没见过……” 见没要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壮汉刀眉一皱,一脚朝着路人腿上踹去,将路人踹翻在地上。 “给老子滚!“ 被壮汉吓到,路人立即连滚带爬离开。 “醒醒。” 晓是宫生的后背太温暖,太舒服,阿姒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当她醒来时,看到宫生近在咫尺的脸,渐渐习惯的阿姒并没有像之前那样,下意识一巴掌扇在宫生脸上。 “到了吗?” 阿姒眨了眨她的铜铃大眼,赶走困意。 视线绕过宫生,在看到不远处的城门时,她眼中划过一抹欣喜。 “主子……” 但很快,阿姒发现宫生脸上的神情不对。 只听宫生道:“我们暂时过不去。” 阿姒愣了愣。 “暂时过不去?” 宫生将之前的情况向阿姒交代了一番。 没想到白龙寨的山匪如今竟然敢公然站在官道上寻找宫生的下落。 现在宫生要回镐京的话,必须经过赤水县。 “看来山匪跟赤水县的官府有勾结。” 阿姒下定结论。 “恩。” 宫生冷峻的脸上长眉微皱,现在他的手受伤,打赢眼前的三名壮汉,他不一定有胜算。 更何况就算是打赢。 如果山匪和赤水县官府有勾结,而且他们背后还是那个人的话。 他和阿姒一起进入赤水县,不过是瓮中捉鳖。 宫生下意识紧攥着他尚且能够灵活使用的手,一声低骂。 “该死!” 就在这时一只微凉柔软的手落在他眉宇紧皱的额头上。 宫生蓦地抬头,对上阿姒丑陋的脸,以及灵动水盈的眼。 只见阿姒动作轻柔地想过抚平他眉宇之间的褶皱。 “主子,莫急。” 阿姒铜铃大眼中染上一抹清浅的笑意,阿姒继续说:“阿姒也许有办法,能够让我们顺利进入赤水县。” 宫生神情一变。 “你说什么!” 距离赤水县城门大约三里路的官道上,一辆奢华的马车缓缓朝着赤水县的方向行驶。 “晓月,这次来赤水县,你是最想看到大表哥?还是二表哥?” 只见一名身着粉衣的女子将竹简盖在脸上,就像是睡着一样,不吭声。 马车内另一名穿绿衣的女子,也就是刚才问话的女子见晓月不说话,不由上前一把拿掉晓月盖在脸上的竹简。 “晓月,你别假装听不到我的话。要知道,爹爹这次让我们来赤水县就是想让我们嫁入梵家。” 见晓月依旧装睡,不愿与她说话,燕晓琴皱了皱眉,猛地一把掐在晓月的胳膊上,痛得晓月嗷嗷叫。 “姐姐,自小到大,我哪样东西不是让你先选。夫君亦是一样,剩下的表哥归我。你且安心。” 燕晓琴闻言望向紧皱着眉头搓胳膊的燕晓月迟疑地问。 “真的?你真的愿意让我先选夫君?” 自己的妹妹说得没错。 自小到大,不管是吃的,还是穿戴之物,燕晓月从未与她抢过。 但是如今是嫁夫君,并非选吃的。 她的妹妹到底是太随便,还是敷衍她的? 与燕晓月长相一模一样燕晓琴根本吃不准。 只见燕晓月用力点头。 “我燕晓月绝不食言,如果食言的话,就罚我此生孤独终老……” 就在燕晓月说这句话之前,她其实挺想孤独终老的。 然而下一刻她却不想了……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只见车帘被人掀开。 以为是驾车的王二,不想在掀开车帘的这一瞬间,晓月却看到一张俊美无双的脸。 没错。 眼前的男子在她看来俨然已经美到举世无双的境界。 王二怎么会变成绝世美男。 这是她产生的幻觉吧…… 燕晓月眨了眨眼,试图让自己的意识清醒。 但下一瞬她看到的却是绝世美男价将准备转过头去看他的姐姐打晕在地上。 燕晓月立即抬手用力捏了捏自己的脸颊。 看来这并非是她的幻觉。 “喂。你是打算劫财,还是劫色?” 宫生正欲上前打晕燕晓月,却在听到燕晓月的疑惑后,动作一顿。 接下来,宫生又听燕晓月说道:“你别打晕我。你要劫财的话,钱就在桌上的木盒里。如果……劫色的话,我可以配合你。” 是了。 从她第一眼看到宫生起,燕晓月就像成为宫生的女人。 燕晓月喜欢美的事物,过去她之所以不与燕晓琴争东西,那是因为那些东西并没入她的眼。 不像眼前的绝世美男。 不仅入她的眼,还入了她的心。 如果说…… 她的姐姐燕晓琴要与她争眼前的男人。 她定会毫不犹豫地毁了她。 对宫生的而言,主动向他投怀送抱的女人比镐京护城河边种植的杨柳还要多。 对上燕晓月目光灼灼望向他的眼,宫生一声冷哼,随即便将燕晓月也打晕。 阿姒站在树林里等了大概半炷香的时间,便看到宫生抱着一包东西,神情极是不自然的向她走来。 宫生随即将他带回来的一包东西塞进她怀里。 他声音低沉地问:“当真要如此?” 第315章:阿姒的办法 望向宫生纠结的脸,阿姒强忍住内心想要迸发出来的笑声。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 “主子,现在看来恐怕也别无它法。除非……” 见阿姒欲言又止,宫生追问道:“除非什么?” 如果有别的办法,宫生断然不会选择阿姒之前提出的办法。 但接下来阿姒的话瞬间毁去宫生心中生起的一丝希望。 “除非主子不想回镐京。” 轻易捕捉到阿姒眼底划过的一抹狡黠,宫生不知道到底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阻止自己不要掐死阿姒。 “也罢。” 这女人留着还有用。 宫生深吸一口气到:“换吧。” 大氅褪去,衣衫换下。 半晌后,树林中,阿姒看向身着女装,绷着一张脸的宫生满意地点了点头。 宫生虽身形魁梧,长相冷峻,但其五官却精致好看,纵使假扮成女人,也算得上是一美人。 “主子。” “嗯?” “可否弯下腰,阿姒够不着。” 既然换了女装,宫生束发的方式自然也得换。 女子的发髻宫生哪里会梳。 宫生僵硬地抽了抽嘴角,最后还是在阿姒面前微微低头。 下一瞬阿姒柔软微凉的指腹划过他的头皮,酥酥麻麻的感觉使得宫生喉头下意识滚动。 这女人…… 站在宫生身后阿姒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撩拨到宫生。 之前阿姒有亲自替宫生擦拭身子,甚至是穿衣,但并未为宫生梳发。 这还是阿姒第一次为宫生束发,阿姒的动作越是轻柔,越是有意无意撩拨到宫生心里的那根弦。 “主子,好了。” 为宫生梳好发髻后,阿姒长松一口气。 却发现微弯下身的宫生没有反应。 呃…… 宫生大概是还不太习惯他新的装束。 阿姒走到宫生跟前,实事求是地说:“主子,其实……并无你想象中的糟糕。” 宫生依旧低着头,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她虽不知道宫生真正的身份,但宫生丰神俊逸,举手投足之间皆散发着贵气。 他定身份不凡。 或者说他其实是…… 安静的小树林里,阿姒默了默,安慰宫生道:“主子,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忍忍也就过去了。” 宫生闻言蓦地抬头,对上阿姒铜铃大眼中的坚定。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宫生唇边勾起一抹明晦难辨的弧度。 眼看就要日落。 站在官道上的山匪有些不不赖烦。 “虎子,我们在此已经等了五天,也没找到这画像中的人。会不会老大要找的人早就已经死在悬崖下。” 另一名山匪皱了皱眉:“可是悬崖下并没有那两人的尸首。老大交代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他们还活着的话,定会来赤水县。” “可是……那悬崖下时常有野人出没。会不会他们的尸首早已经被吃掉。” “这倒很是有可能。不过老大让我们守在这里找人,你难道还想偷懒?若是被老大知晓,恐怕你就会成为野人的下一餐食物。” “这……” “这什么这!等老大撤回让我们把守在这里的命令。我们再去窑子里好生逍遥逍遥。” 顿时间,一阵猥琐的笑声在官道上响起,传入阿姒的耳朵里。 “主子。” 阿姒一把拽住朝着官道走去的宫生。 宫生脚步随即一听,转头看向阿姒。 他下意识皱了皱眉:“何事?” 在穿上女装,梳上女子的发髻后,宫生俨然从美男子转变成为美女子。 虽气质未变,依旧冷峻。 但皱眉的样子,却不由让人觉得乃是一名貌美英气的女子。 看向眼前貌美的宫生,阿姒下意识抿了抿唇。 虽然说站在官道上的三名山匪是在找宫生,却保不齐他们不会劫色。 “主子,你跟我来。” 阿姒随即拽着宫生再次走进树林中。 “你做什么?” 宫生不解地看向蹲在地上,正在生火的阿姒。 眼看就要日落,如果他们再不进城的话,便只能在这树林中露宿一晚,等到明日再进城。 多拖延一夜进城,便多一分的变故,多一分的危险。 听到宫生的疑惑,阿姒并没有解释。 太阳就快落山,时间紧迫。 在生火之后,阿姒立即从地上捡了一根细树枝。 “阿姒?” 见阿姒自顾自地在烧树枝,宫生不耐烦地发出声音。 就在宫生打算就像拖狗一样,将蹲在地上的阿姒拖走时,阿姒突然拿着细树枝站起身。 “好了!” 阿姒吹灭细树枝上的火焰,然后又道:“主子,你再等等。阿姒保证能够让你在今日日落之前进到赤水县。” 阿姒说罢,嘟着嘴,用力吹着树枝上被火烧过的地方。 宫生不明白阿姒到底想要做什么。 怀着一丝疑惑,半晌后,他惊诧地看到阿姒踮起脚,她拿着被她烧成炭的细树枝朝他而来。 细树枝带着一缕温热落在他的脸庞上。 半晌后。 “大功告成!” 看到宫生貌美的脸庞变得跟自己一样丑陋,阿姒满意地点了点头。 “主子,这样的话,阿姒不仅能够保证今日你能安全进赤水县,而且还不会被劫色。” 宫生闻言身形一闪,险些扭到腰。 不过凭着一个脸上有疤,一个脸上却是麻子。 山匪连看都没有多看他们一眼,立即放行。 “赶紧走!简直是要瞎了老子们的眼!” 阿姒紧攥着宫生的手,听到山匪的话,她长松一口气。 然而这天燕晓琴与燕晓月就没有这么幸运。 车夫与家丁直接被守在官道上的山匪杀掉。 “这两个小娘皮嫩得都快滴出水来。现在不能去窑子里找乐子,没想到竟然会有送上门来的。” 山匪掀开布帘看向蜷缩在马车内瑟瑟发抖的燕晓琴以及燕晓月。 燕晓月醒来后,发现她们的钱财并没有被偷,只是她们装衣裳的包袱不见了。 燕晓月立即将木盒中的钱财拿了出来。 她看向山匪道:“这些你们都可以拿走。只求你放过我们。” 此时燕晓琴已经被吓得开始哭泣不止。 她来赤水县是为嫁人的,没想到正值隆冬,竟然会在官道上遇到山匪。 钻进马车里的山匪看了一眼燕晓月,又看了一眼躲在角落里不断哭泣的燕晓琴。 他接过从燕晓月手中递来的刀币与珍珠。 “这点钱就想打发我们兄弟三人?” 山匪在将刀币与珍珠收入口袋之中,眼中的猥琐却越来越甚。 “如果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 燕晓月说罢,立即取下自己头上用来束发的玉簪,以及燕晓琴头上的金簪,玉镯。 “这些,还有这些,都给你。如果不够的话,等我到了赤水县,让家丁再给你送来。” “让家丁送来?” 山匪没有再接燕晓月递到他跟前的珠宝。 反正这些东西包括这两个小娘皮都是他们兄弟的。 “虎子,你也进来。咋们哥俩一起上。” 马车里面有两个女人,三个山匪,其中一个守在官道上,两个在马车内。 马车晃动,里面传出女子痛苦的叫声。 “还两个嫩瓜。爽!” 月上中天,三个山匪再一番发泄之后,便让其中一个山匪处理掉马车上的燕晓月与燕晓琴。 “不要……” “不要……” 被欺辱之后,脸色苍白的燕晓琴蜷缩在角落里,不断发出声音。 燕晓月则是静静躺在地上,看着之前欺辱她的其中一个山匪拿着屠刀钻进马车。 如今她们的一切都已经被山匪夺取。 现在只剩她们的命。 “爷。” 燕晓月忍着疼痛,站起身赶在山匪挥刀之前,主动上前献吻。 没想到燕晓月竟然会主动吻自己,山匪脸上的神情一怔。 作为山匪,哪有女人看得上他。 他只有强上的份。 除了窑子里那些,这还是第一次有女人对他主动。 此时燕晓月眼中不见悲伤与恐惧,她的神情以及声音变得妩媚。 “爷,晓月的第一次被爷夺了去。现在晓月已经是爷的人,晓月想要留着命再伺候爷。” 说话时,燕晓月馨香的气息萦绕在他鼻尖。 山匪再次看了一眼蜷缩在地上不断发出声音的燕晓琴。 两个女人虽然长得一模一样,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山匪收回目光再次看向燕晓月。 “还是你更有味道。” 燕晓月唇边扬起一抹妩媚的笑。 她道:“那是因为我遇见了爷。” “小嘴还真甜!” “那爷要不要尝尝看?” 强压下胃部翻涌的恶心,燕晓月说着主动将自己的唇送了上去。 比起强迫,燕晓月的主动更让山匪愉悦。 “爷,既然晓月已经是爷的人,爷难道忍心杀掉晓月?” 没想到这女人主动起来这么够味。 这么说起来,山匪还真舍不得杀燕晓月。 “小娘皮,你把爷伺候得这么舒服。爷怎么舍得杀你。” 燕晓月闻言一丝光芒自她眼中划过。 “真的?” 虽然她已经并非完璧之身,但她还想要活下去。 只要能够过下去,此生她便还有机会见到她的心上人。 “不要……” “不要……” 马车内燕晓琴的声音依旧没有停过。 山匪再次将目光移到燕晓琴。 “不杀你可以,不过……” 燕晓月心中一喜,立即问:“不过什么?” 第316章:乞丐?姬深? 车帘被掀开,见自己的兄弟从马车里出来,守在外面的山匪不由打趣道:“虎子,年轻就是好啊。还是你有干劲儿!” 虎子笑了笑,转头看向马车内。 “出来。” 脸色苍白的燕晓月从马车内走了出来。 “记住,这一生你都是我虎子的女人。” 虎子说罢,一口吻在燕晓月微颤的双唇上。 “你走吧。” 听到虎子的话,燕晓月没有回头,朝着赤水县的方向走。 天马上就要亮。 天亮之后,她便能够进城。 燕晓月抬头望着赤水县城墙的方向,背对着山匪,她眼中划过一抹悲伤。 但这样的悲伤转瞬即逝。 从今以后,这世上就不会再有与她争抢衣裳,首饰,甚至是男人的燕晓琴。 这世上只有她燕晓月。 燕晓月将手放在衣角上用力蹭掉她沾染在手上属于燕晓琴的鲜血。 这日。 宫生与阿姒进入赤水县之后,宫生并没有立即去他要去的地方。 宫生乃是大周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王子。 他绝不会以女装的模样出现在他的属下面前。 抵达赤水镇之后,宫生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阿姒却懂。 “主子,跟我来。” 不等宫生问阿姒到底要带他去哪里,阿姒便牵着宫生的手,领着他往前走。 这一瞬,走在前面的阿姒并没有看到宫生点满麻子的脸上所流露出的恍然。 宫生记得上一次这般被别人牵着走还是在他幼时。 那时他在御花园中迷路,娘亲便是这样牵着他的手,带他走出御花园。 后来,当娘亲去世之后,便再没有人像现在这样牵过他的手,带着他走。 他是大周国的九王子。 只要他一句,就有无数的人为他这一句话而死。 男人想过巴结他而小心翼翼。 女人亦是想要巴结他而小心翼翼。 但是眼前这女人…… 从他强要她之后,分明反感他的触碰,但是她却不顾一切救他,甚是还想办法让他能够顺利进入赤水县。 望着阿姒清瘦的背影,一抹愧疚自宫生冷峻狭长的眼底划过。 “到了!” 站在药材铺门口,阿姒说罢松开她牵着宫生的手。 不知为何,就在阿姒松开他手的这一瞬,宫生心中一口。 阿姒转头看向不知道在想什么宫生道:“主子,你且在此等我,阿姒马上就出来。” 宫生依言站在药材铺门口,没过多久,阿姒果然从药材铺里出来。 “主子,我们走吧。” 阿姒唇角微扬起一抹浅笑。 分明很丑,宫生却发现自己已经看习惯阿姒的丑,所以在阿姒笑起来的时候,他眼中再无嫌弃之色。 “老板,一间上房。” 阿姒说着从衣袖中拿出一枚刀币放在桌上。 阿姒并没有钱,但就在刚才她去到药材铺将没有吃完的虫草卖给了店家,换了钱。 现在他们有钱住店。 既然有山匪守在官道上找宫生,恐怕在这赤水县中同样也有人要宫生的命。 “主子,你先喝茶。” 进到房间后,阿姒倒了被热茶递到宫生手中,而后走到床边,将被子铺开。 阿姒一边展开被子,一边说:“主子若是觉得累的话,可在此小憩,等到夜深人静之后,再去主子想去的地方。” 宫生喝着热茶,目光却落在阿姒清瘦的后背上。 在进城之后,他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但阿姒却为他做了他想做的一切。 此刻宫生觉得他应该收回之前他对阿姒的认知。 阿姒根本就不傻,只是丑而已。 “阿姒,你过来。” 听到宫生的吩咐,刚铺好被子的阿姒立即转身走到宫生跟前。 阿姒道:“主子,我这就去打水给你洗脸。” “慢着。” 正欲转身去打水的阿姒闻言动作一顿。 阿姒眨巴着她浅琥珀色的铜铃大眼问道:“主子,可是饿?” 虽然说他们一路上吃虫草充饥,但这么多天以来,他们都不曾吃到过热乎乎的食物。 刚才经过卖饼的小摊时,阿姒嗅到烧饼的香味差点流出口水来。 想来,主子现在也定想吃一口热饭菜。 但接下来阿姒却听到宫生问她:“想吃什么?” 高高在上的宫生是在问她想要吃什么? 阿姒眨巴着眼,缓缓抬起手指了指自己。 阿姒发出质疑的声音:“公子,你是在问我?” 宫生点满麻子却依旧冷峻的脸上露出一抹哭笑不得的笑。 “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 呃…… 见阿姒依旧在发怔,宫生道:“同样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既然宫生这般问,那她也不再扭捏。 阿姒道:“我想吃烧饼。” 相比刚才阿姒发怔的模样,在听到阿姒的回答后,现在的宫生更呆。 宫生诧然道:“就只有烧饼?” 阿姒闻言点头如捣蒜。 “恩。” 现在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她刚才在路上看到的烧饼。 下一瞬,宫生爽朗的笑声在阿姒耳边响起。 宫生微微摇头。 “竟然只有烧饼。” 宫生满脸麻子,笑起来的模样甚是瘆人。 看到眼前的宫生,阿姒不禁开始想象自己笑起来的样子。 阿姒黯然垂下头。 这三年在蕊山,她吃穿不愁,可以说是锦衣玉食。 但刚才她所看到的烧饼却让她想到家的味道。 过去在村子里,娘亲就经常做烧饼给她吃。 顶着宫生嘲讽的笑声,阿姒固执地说道:“我就是想吃那烧饼。”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宫生发现阿姒看上去虽然像一只温顺听话的宠物,但她却有着自己的想法。 “去吧。” 得了宫生的允许,阿姒欣喜地转身离开。 走了没几步,似乎想到什么。 阿姒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宫生。 “主子,你吃什么……” 赤水县大街上,太阳已经落山。 “喂,大叔!我买烧饼。还有烧饼吗?” 阿姒气喘吁吁赶到时,看到卖烧饼的大叔正在收摊。 突然看到一张丑陋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卖烧饼的大叔被吓得往后一退,差点扭伤脚。 看到大叔的反应,阿姒眸光暗了暗。 她忙道:“大叔,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吓你。” 险些将他吓晕过去,在与阿姒拉开距离之后,卖烧饼的大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紧皱着眉说:“姑娘,你生得丑便不要日落之后出来走动。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模样跟鬼一样吓人。” 她当然知道。 只是…… 这几日和宫生相处下来,她经常将自己的脸凑到宫生跟前,没有看到宫生嫌弃反感的神色,渐渐的她便忘了自己现在很丑会吓到他人这件事。 阿姒再次道歉道:“大叔,对不起。我是来买烧饼的。” 阿姒说罢,从衣袖中拿出刀币。 卖烧饼的大叔之前还被阿姒吓得自拍胸口,在看到阿姒递到他跟前的刀币时,他盯着刀币两眼发直,哪里还有对阿姒的嫌弃。 今日他还有一大半的烧饼没有卖出去。 没想到他竟然在日落的时候遇上大买家。 卖烧饼的大叔连忙接过阿姒递到他跟前的刀币,将剩下的烧饼全给了阿姒。 “大叔,不用这么多。” 阿姒连连摆手。 卖烧饼的大叔虽然贪财,但取财有道。 既然收了刀币,就得拿给阿姒相应多的烧饼。 “姑娘,你虽然吓到我。但该给你的烧饼不会少。” 卖烧饼的大叔说罢,用干枯的荷叶包了一大包烧饼递给阿姒。 “好了。烧饼卖完,我也好回家。” 阿姒哭笑不得地接过烧饼。 这么多的烧饼,她和宫生哪里吃得完。 在回客栈的路上,阿姒琢磨着将多余的烧饼给乞丐,便看到一衣衫褴褛的男子正坐在路边。 “喂。” “喂?” 阿姒凑到男子跟前,男子却并没有抬头。 转瞬想到刚才自己已经吓到卖烧饼的大叔,阿姒随即退后两步,和男子拉开距离。 “你要不要吃烧饼?” 坐在地上的男子依旧低着头,并没打理她。 难道他听不到声音。 阿姒想了想,随即从干枯的荷叶里取出好几个烧饼塞到男子怀里。 担心男子在抬头的一瞬间被她吓到。 阿姒以极快的速度转身离开。 但阿姒还没走几步,之前坐在地上的男子已经跑上来拽住她的衣袖。 借着月色,在看到男子清俊的脸庞时,阿姒一怔。 这大概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乞丐。 但转瞬间阿姒的铜铃大眼中划过一抹哭笑不得的笑意。 以前在村子里,她也没见过乞丐。 后来在蕊山,她更是没见过乞丐。 眼前的男子乃是她第一个见到的乞丐而已…… 见男子拽住她的衣角不说话,阿姒眼中露出同情。 “你可是还想要烧饼?” 男子仍旧是盯着她不说话。 阿姒默了默道:“方才可是我吓着你?” 这一回她终于看到男子有了反应。 只见男子摇了摇头,他突然伸出手,将手罩在阿姒左脸上。 很美。 姬深眼底闪过一抹光芒。 他从未见过如此貌美的女子,犹如突然从天而降的月神。 姬深突然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 就像刚才阿姒将烧饼塞入他里那般,姬深将玉佩塞到阿姒怀里。 在阿姒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就如同蜻蜓点水,姬深低头在阿姒右脸上轻轻一吻。 第317章:她还有用 被姬深所吻,阿姒就像是被雷劈到,瞪大她的铜铃大眼,呆看着眼前,长相清秀,一双桃花眼中盛着月光,噙着浅笑的少年。 “你……” 完全没有料到少年竟然会突然吻自己。 尚未彻底回过神来的阿姒支支吾吾发出声音。 阿姒丑陋的左脸被姬深用手掌罩住,只露出她美好的右脸。 此时她呆傻的模样,就像是受到惊吓的月神。 “给你。” 阿姒读出姬深的唇语,这才彻底回过神来,看向姬深塞进她怀里的玉牌。 白色的玉佩犹如羊脂,触手生温。 阿姒虽然生长在村子里,并没见过世面。 但在蕊山呆的这三年,她却是生活在一个相当奢华的环境里。 吃穿用度皆是她曾经没有见到过,用到过的。 但阿姒亦是没有见到过像眼前这般毫无瑕疵,润白胜雪,品质上乘的白玉。 这少年衣衫褴,她以为蹲在地上的他乃是无家可归的乞丐。 不想,他竟随随便便拿出一块价值连城的玉佩。 虽然少年浑身脏兮兮,但他的眼神却特别清澈,就像是一眼能够看到底的小溪。 这莫不是哪家走丢的公子? 姬深的手罩在阿姒的脸上,阿姒并不觉得反感,她连忙将玉牌还给姬深。 “这东西太贵重,我不能要。” 阿姒将玉牌递到少年跟前,但少年却捧着烧饼不肯接。 “喂……” 阿姒见状皱了皱眉,又道:“几个烧饼而已。并不值钱。你若是想还我烧饼的话,等你下次见到我,再请我吃烧饼也不迟。” 他从未见过这么美好的笑容。 姬深用唇语慢慢吐出字。 “值。” 她给他的烧饼,就值玉牌的价。 见少年倔强地不肯将玉牌再收回去,阿姒下意识皱了皱眉。 姬深神情一怔,用唇语问道:“你……不开心?” 被少年突然吻了脸,照理说她应该反感,厌恶才是。 可是望向少年纯真无邪的脸,阿姒发现自己根本反感厌恶不起来。 她没有不开心。 但接下来,阿姒却点头如捣蒜。 她道:“你不收回这玉牌,我便不开心。” 少年默了默,竟真的伸手接过她递回到他跟前的玉牌。 阿姒见状,浅琥珀色的铜铃大眼中流露出安心之色。 但转瞬,阿姒又皱了皱眉。 他已经收回玉牌,为了她还是不悦? 接受到少年投来的质疑,阿姒道:“你可知你家在何处?我可以送你回家。” 她想送他回家? 他好不容易才从家里逃出来。 但如果是她想和自己回家的话,他不会拒绝。 “好。” 阿姒看到少年开心地点了点头,用唇语说。 阿姒好心想要送少年回家,但她万万没想到少年竟说自己的家在镐京。 这也难怪,分明身怀白玉的少年竟然会衣衫褴褛地坐在大街上。 阿姒认定少年定是在来赤水县的路上和自己的家人走散。 虽说她正好也要和宫生一起回镐京,但宫生的行踪却不能暴露。 就算眼前的少年看上去人畜无害也不行。 “我……” 阿姒想了想,犹豫道:“我现在还不能去镐京。要不我……” 阿姒的话尚未说完,就被姬深摆手打断。 担心自己说快,阿姒就看不懂自己的唇语。 姬深慢慢说:“我可以和你一起吗?” 姬深清澈无邪的眼中带着哀求之色。 少年孤独一人在这他乡异地,若是她放着他不管的话,他兴许很难再回到家乡。 阿姒深吸一口道:“你跟我来!” 阿姒领着姬深来到驿站,将她剩下所有的刀币都给了马夫,让马夫载姬深回镐京。 姬深只是不能说话,并不代表他听不懂阿姒与马夫之间的对话。 阿姒在交代完马夫后,转头看向姬深。 “马夫会带你回镐京。” 镐京,他这一辈子都不想再回去。 除非眼前的女子跟他一起回去。 听到阿姒的话,姬深有力摇头,发出的唔唔声,就像是受伤的小兽。 “别怕。” 阿姒立即将她买来用荷叶包着的烧饼放进马车里作为姬深路上吃的干粮。 虽然姬深比她高出一个头,但姬深看上去不过才十二岁的模样。 阿姒将姬深当做弟弟看待,一把将姬深抱在怀里,轻拍在姬深的后背安慰道:“马夫不会伤害你的。他会送你回家。” 一股淡淡的馨香迎面而来将他包裹。 他才不要跟马夫一起回镐京。 但这一刻被阿姒抱在怀里,姬深忘了拒绝。 感觉姬深安静了下来。 阿姒轻轻拍着姬深的后背继续安慰道:“等我办完该办的事情之后,便去镐京找你。” “真的?” 姬深抬头无声质疑道。 阿姒点头如捣蒜。 “自然是真。如果我食言的话,就是大黄狗!” 在让马夫连夜赶路送姬深回镐京后,阿姒这才按照原路返回回客栈。 月色清朗,街道上行人越来越少,在走进无人冷清的小巷子时,阿姒加快回去的步伐。 突然间,有人猛地将她往后一拽。 “啊!” 寂静的夜色下,阿姒发出尖叫声。 “是我。” 就在她转头时,阿姒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是宫生。 只见宫生竟依旧穿着女装,脸上的伪装也尚未洗去。 “主子,你……” 一抹安心极快地自宫生眼底一闪而过,他的目光随即变得凛冽阴沉。 “去了哪里?” “我刚才去买烧饼……” 阿姒本想告诉宫生她在路上遇到姬深的事。 谁知她尚未说完,便听宫生沉声质问道:“烧饼呢?” 宫生的手就像是铁钳一样,拽住她的手腕生疼,阿姒下意识皱了皱。 她并未立即回答宫生的话。 “主子,你拽得我好疼。” 宫生闻言并没有松开手,反而将阿姒的手握得更紧。 “说!你是不是想离开?” 望向宫生阴沉到快要滴下水来的脸,阿姒神情一怔。 宫生他可是舍不得她离开? 阿姒这般想着就忍不住将心里的话问了出来。 宫生愣了愣随即一声冷笑。 “我舍不得你?” 阿姒瞪大眼睛望着宫生唇边没有温度的笑,只听宫生又道:“阿姒,你以为你是谁?你对我而言,不过是还有用罢了。” 此时听到宫生冷嘲热讽的话,阿姒并没有半点失落,和委屈。 她只是很平静地接受现实。 原来宫生这么在意她,是因为她还有用罢了。 第318章:今夜就放过她 相对阿姒的平静,没有看到阿姒眼中的失落,宫生则下意识皱了皱眉。 这女人为什么能够如此平静地接受他的冷嘲热讽。 看到阿姒眼中的平静,宫生再一次觉得自己好似狠狠一拳打在棉花上面,心里莫名的不爽。 这日宫生拽着阿姒回客栈,他的手一直没有松开阿姒的手。 等到了客栈之后,他这才松开,让阿姒替他梳洗更衣。 有了之前发生的事情,半夜的时候,宫生不放心将阿姒一个人留在客栈里。 “跟我来。” 此时阿姒正在后悔为什么自己把所有的烧饼都给了那少年,自己没有留一两个。 如今宫生没有主动再提烧饼的事情,她自然不会傻到再问。 现在她不仅没有烧饼,身上还没钱。 就在阿姒琢磨着宫生什么时候去找人时,便见宫生背对着她,弯下腰。 宫生这是…… 就在阿姒盯着宫生的后背发怔时,只听宫生沉声催促道:“上来。” 宫生还有背她? 听到宫生的催促,阿姒没有再多想,立即伸手攀上宫生的脖颈。 阿姒本来就清瘦,背起阿姒对宫生而言乃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这段时间,宫生更是已经习惯。 宫生背着阿姒从窗户一跃而出,消失在墨黑的夜色中。 估摸半柱香的时间。 阿姒看到宫生背着自己潜入一户姓霍的大户人家。 “一会你就站在我身旁,不用多话。” 听到宫生的吩咐,虽然被宫生背在身后,并看不到她的表情,阿姒还是忍不住用力点头。 她应了一声。 很快。 宫生便背着她到了霍家的后院。 月色下,只见院子里有着两头石狮。 宫生背着她走到左边的母狮处,往母石狮子用爪子压在着的小石狮脑袋上敲了三下。 轰的一声。 只见眼前的石狮突然从他们面前移开,露出一条通往密室的通道。 眼前的通道窄小,只允许一个人过,即便是背着人也进不去。 宫生蹲下|身将阿姒放在地上后道:“跟在我身后。” “恩。” 阿姒跟着从怀里拿出火折子的宫生走进密道。 密道内,漆黑一片,阿姒借着火折子只能看到宫生宽阔的后背。 走进密室,透过火光,在看到密室内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时,阿姒铜铃大眼中露出一抹惊诧。 “主子……” 相比阿姒的惊诧,宫生的神情则极是淡然。 宫生悠悠道:“等着。” 阿姒闻言静静站在宫生旁边等着。 没过多久,她便听到密道上传来动静。 上面的石狮再次被挪动开,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阿姒看到一个国字脸的中年大叔从密道里走出来出现在她与宫生面前。 这中年大叔的穿戴尽享富贵,想来应该是这霍家的家主。 “霍金参见主子。” 在霍金看清站在密室中的人乃是宫生之后,霍金扑通一声跪在宫生面前俯首道。 “起来吧。” 见霍金这般跪在自己面前,宫生狭长的眼中并无波澜。 “谢主子。” 霍金这才站起身。 霍金什么也没问,只听宫生道:“三日后,回镐京。” 这日霍金毕恭毕敬地将宫生安排在霍家最好的客房。 “这位姑娘,你且随我来。” 从第一眼看到阿姒,霍金便以为阿姒不过是宫生的奴。 但就在霍金准备领着阿姒去到别的房间时,却听宫生道:“她留下。” 听到宫生的吩咐,霍金并没有往那方面想,认为宫生让阿姒留下来,那时为宫生守夜。 “是。” 在安顿好宫生后,霍金离开房间。 从在蕊山遇到山匪之后,阿姒与宫生几乎是寸步不离。 现在宫生要她留在房里,阿姒并不觉得意外。 阿姒走到床边,铺开叠在上面的被子,然后轻车熟路地走到宫生身边为他宽衣解带。 等阿姒替宫生褪去衣袍之后,她发现问题来了。 之前与宫生朝夕相处时,是在野外,并没有床可睡,更何况天气寒冷,两人睡在一起可相互取暖。 而现在房间里放着三个暖炉,温暖如春,并不寒冷。 宫生不必再抱着她取暖。 而她与宫生身份有别。 宫生是主,她不过是宫生的所有物。 宫生上床躺下后见阿姒傻站在床边,他不由眉宇微蹙道:“还不快上来。” 就在宫生的目光扫在她脸上时,阿姒想过拒绝,但最后还是迫于宫生的震慑力,脱掉鞋袜钻入被窝中。 还未到半个月,躺在柔软的床上,阿姒觉得自己似乎已经上百年没有睡过床一般。 她躺下没多久,便沉沉进入梦乡。 听到阿姒均匀的呼吸声,将阿姒抱在怀里的宫生却并未睡着。 已熄灯的房间里,宫生看不到阿姒的脸,然而自阿姒身上所撒发出的馨香则越发清晰的萦绕在他鼻尖。 他尚未睡,这女人竟敢在他之前独自睡去。 就在这时,沉沉陷入梦中的阿姒不知在梦里梦到什么,突然翻身反抱住宫生。 翻身的时候,阿姒微微翕合的双唇划过宫生的喉结,惹得宫生就像是触电一般,一阵酥麻。 这女人…… 宫生眸色一深,重重喘了一口粗气。 如果换做平时,此刻宫生早就已经将抱住他的人给叫醒,然而发泄他心中被勾起的火热。 但是现在被阿姒紧抱住的宫生转瞬想到阿姒抱着他跳下悬崖的那一幕,他缓缓收回自己想要拍醒阿姒的手,揉了揉他微皱的额头,声音微哑:“今日便放过你。” 一觉睡醒,当阿姒睁开眼时,发现窗外已经大亮。 天亮了。 但她还可以继续睡。 阿姒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生后,又再次闭上眼。 但没过多久,似乎意识到什么。 她蓦地睁开眼,抬头看向此时正睁着眼看着自己的宫生。 阿姒瞪大眼睛,盯着宫生幽深的眼,看了半天回过神来。 “主子,你醒了?” 他醒了? 昨夜阿姒就像是八爪鱼紧紧抱了他一晚,他能睡着? 没有听到宫生的回答,阿姒歪了歪脑袋又一次唤道:“主子?” 此时只听宫生微哑,他不答反问:“昨夜,你睡得可好?” 第319章:燕晓月的伪装 阿姒丑陋的脸距离他极近。 宫生眼中不见嫌弃,反而因为昨晚一整夜阿姒挂在自己身上,他的目光变得灼热。 宫生微哑低声道:“那就好。” 以为宫生是在关心自己。 但下一瞬,阿姒发现宫生的关系别有目的…… 红浪翻被,旖旎美好。 霍府大厅内。 “什么?你说有人住了我特意为晓琴准备的客房?” 小厮见霍玉凡发脾气,忙道:“这……这是老爷昨晚安排的。且吩咐说,任何人也不得去打扰厢房中的贵客,否则……” 听到客房被占霍玉凡恼得很。 霍玉凡不由紧皱着眉道:“否则什么?” “否则……老爷就打断谁的腿,就算是公子也不例外。” 霍玉凡神情一怔。 记得上次爹爹这么说还是在十年前,当时娘亲刚去世不久,爹爹珍而重之地将娘亲的排位放在祠堂里。 那时他和玉迟年纪还小。 爹爹便道,若是谁敢动娘亲的灵牌,就打断娘亲的腿。 到底客房住了何人竟然爹爹如此重视? “公子!” 就在霍玉凡皱眉沉吟时,另一个看门的小厮急急忙忙跑进大厅。 “公子!不好了公子!” 见小厮如此慌张,霍玉凡的眉头不由皱得更深。 “何事如此慌张?” 小厮慌慌张张地说:“门外面来了一名女子,说是燕家女。” “一名女子?” 霍玉凡一愣,便道:“之前我收到燕家送来的消息,说来晓琴表妹与晓月表妹都会来。” 小厮欲言又止道:“公子,而且站在门口的女子她……” 霍玉凡急急看到大门口时,看到站在门口的女子衣衫单薄,分明是隆冬,但浑身就像是在水中浸泡过。 女子瓷白的额头上挂着细汗,不断有晶莹的眼泪从她墨黑如玉的眼睛里滴落而出。 霍玉凡记得燕晓琴最爱哭。 虽然女大十八变,但眼前的女子依旧有小时候的影子。 “晓琴。” 霍玉凡见状上前一把将燕晓月抱在怀里,他怜惜地轻拍着燕晓月的后背道:“晓琴,为何只有你一个人?晓月呢?” 谁知他话音一出,燕晓月哭得更加厉害。 但霍玉凡并未看到自燕晓月眼中一划而过的光芒。 霍玉凡喜欢她的姐姐燕晓琴。 小的时候,但凡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眼前这嘴角上有一颗痣的霍玉凡皆是将最好的给燕晓琴。 心里打定主意。 燕晓月哭啼声不止。 她支支吾吾地说:“晓月她……” “晓月她怎么了?” “玉凡哥哥,此地不适说话。还是进府再说。” 担心他心仪的人儿染上风寒,霍玉凡立即领着燕晓月进入霍府,未经霍金的同意便将好燕晓月安排在宫生旁边的客房内。 “晓琴,我让丫鬟给你打一桶热水来,你先泡个热水澡,换身干净衣服。” “玉凡哥哥。” 就在霍玉凡转身准备离开时,燕晓月拽住霍玉凡的手。 白皙光滑的手就像是娇花,在被眼中噙泪的燕晓月拽住的这一瞬,霍玉凡心怦然一跳。 晶莹的眼泪再次从燕晓月眼中滴落而出,砸在霍玉凡的手背上。 “玉凡哥哥,妹妹她……” 燕晓月死死拽着霍玉凡的手再次哽咽道:“山匪……我和妹妹在来赤水县的路上遇到山匪,妹妹和马夫为了保护我逃走,被山匪……” 前一刻,霍玉凡还陷在燕晓月紧拽住自己手不肯放开的美好中。 这一刻,霍玉凡震惊地放开燕晓月的手。 “晓琴,你说什么!” 假扮燕晓琴的燕晓月哭哭啼啼将自己遇到山匪的经过告诉了霍玉凡,但燕晓月说的却是一半真,一半假。 真的只是他们遇到山匪。 假的乃是结果。 在霍家,她有两个表哥。 大表哥霍玉凡,嘴角有痣,从小便喜欢燕晓琴。 二表哥霍玉迟,因是早产儿,打从娘胎里出来就身体不好,若不是用名贵的药材吊着命,恐怕早就已经夭折,更不可能活到现在。 这次爹爹让她们来霍家,便是打算将她们嫁给自己的表哥。 燕晓琴从小就霸占着好东西。 更何况霍玉凡又喜欢燕晓琴。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当她们平安来到霍家之后,便是燕晓琴与霍玉凡成亲,而她则要嫁给病秧子霍玉迟。 若是哪日霍玉迟一命呜呼,那她便要守活寡。 好在。 这意外出现了。 豆大滚烫的眼泪一滴滴落在霍玉凡的手背上。 望向燕晓月苍白却娇嫩的脸,霍玉凡虽脸上表露出痛色,却不由在心里暗暗松一口气。 还好。 遭害的人是燕晓月,而并非他心仪的晓琴。 也不知是难过,还是被冷到,感觉到燕晓月浑身发抖,霍玉凡怜惜地替燕晓月擦拭着不断从她眼角滴落的泪。 “晓琴,你先沐浴。此时我这便去告诉父亲。” 燕晓月的眼睛哭得就像是兔子一样通红。 “玉凡哥哥!” 仿佛就像是被寒风扫落在地上的枯叶脆弱不堪。 燕晓月哭泣的扑入霍玉凡怀中。 霍玉凡好说歹说了半晌,这才劝眼睛哭肿,伤心欲绝的燕晓月先沐浴更衣。 “晓琴,别怕。从今以后,玉凡哥哥会一直守护在你身边。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 燕晓月哭啼着微微点了点头。 但霍玉凡没看到就在他替燕晓月关上房门后,原本哭啼不止的燕晓月转瞬收起她脸上的难过,神情淡然地脱去她被汗水打湿的衣裳,泡入浴桶中。 热水淹没燕晓月冰凉的身体,只见在她左腿内侧有着一块淡绿色的胎记。 她和燕晓琴乃是同一胎从娘亲怀里而出。 唯一仅有的区别在于,她比起她姐姐燕晓琴多出一块胎记。 泡在热水中,每个毛孔都舒展开来。 昨日她被山匪那般对待,浑身酸痛,现在泡在热水之中,她的酸痛终于得到缓解。 就在燕晓月舒服地闭上双眼时,有暧昧的声音突然传进她的耳朵里。 这声音…… 燕晓月蓦地睁开眼睛,望向对面传来声响的墙壁。 燕晓月意味深长地微眯着眼。 如果换做是在昨日之前,听到这样的声音,她定会以为是小猫的叫声。 但是现在,她太清楚这样的声音到底是因何而来。 透过墙壁,隔壁断断续续有这样的传进她耳朵里。 隔壁到底住着谁? 泡在温水中燕晓月眼看就要睡着,不想却被这样的声音打断。 望着对面墙壁,燕晓月紧皱了皱眉。 “不好了!晓琴小姐晕倒在了浴桶中。” 霍玉凡在书房里刚说完有关燕家姐妹的遭遇,便听到丫鬟急急跑来说。 “宋大夫,晓琴她怎么样?” 见躺在床上的燕晓月脸色苍白若纸,霍玉凡紧皱着眉不由问道。 宋大夫道:“晓琴姑娘,她体虚气弱,又受到惊吓,并不大碍。” 晓琴的身体状况从小便没有晓月好。 听到宋大夫的话,霍玉凡确认道:“当真?” 在来的时候,宋大夫已经听说燕晓琴的遭遇。 刚才把脉时,宋大夫不仅诊出燕晓月体虚气弱,更是发现她体虚气弱的真正原因。 一个女子在尚未出嫁之前被人知晓其遭山匪欺辱过。 今后谁还会娶这女子为妻。 这女子的一生便会因此而被毁去。 权衡之后,宋大夫默了默道:“晓琴姑娘受了惊吓,心病还需心药医。望你们多多开导晓琴姑娘,切勿让她做出什么傻事来才好。” 在确定燕晓月没有染上风寒之后,霍玉凡让宋大夫开了几服安神的药,吩咐下人去煎,而自己则守在燕晓月的身旁,让燕晓月醒来的第一时间就能够看到他。 看到遭受惊吓的燕晓月虚弱地躺在床上,霍金仅是叹了声气,吩咐霍玉凡好生照料燕晓月便离开了房间。 自己的儿子将燕家女安顿在宫生隔壁的房间,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宫生怎么可能听不到。 在霍金离开燕晓月所在的房间之后,他走到隔壁轻敲了敲房门。 “进来。” 听到宫生的声音,霍金进到房间,便又是噗通一声跪在宫生面前。 “霍金处理家事不当,打扰到主子休息,望主子恕罪。” 这是在昨晚之后,阿姒第二次见到霍金。 不想第二次见面,霍金依旧是冷不丁地噗通一声跪在宫生面前。 阿姒再次被霍金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 而坐在桌边喝茶的宫生则依旧是一脸淡然。 宫生并不在意霍金家中到底发生何事。 他浅浅啜了一口茶,淡淡吐出字道:“吵。” 霍金闻言立即道:“属下这便去处理。” “恩。”宫生应了一声,“起来吧。” 得了宫生的允许,霍金这才站起身,从怀里拿出一个木盒毕恭毕敬地递到宫生面前。 霍金道:“主子,这是你要的东西。” 宫生没有主动去拿霍金递到他跟前的东西,而是看了一眼傻站在他身旁的阿姒。 “打开它。” 阿姒闻言,立即上前乖乖打开霍金递过来的木盒。 “这是……” 阿姒如同麋鹿般的铜铃大眼中亮起光芒。 就在她打开木盒后,只见木盒里放着半块金面具。 纯金所打造的金面具却如同蝶翼一样轻薄,面具上还刻有蝴蝶花纹。 不仅如此,金面具上还镶嵌着似火般流光溢彩的红宝石。 工艺如此精湛的面具还是阿姒第一次见。 “戴上。” 就在阿姒惊叹眼前的金面具太美之际,耳畔响起宫生的声音。 第320章:宫生的醋意 这金面具是宫生特意让霍金打给她。 霍金珍而重之地金面具递过来,阿姒从未见过如此珍贵的金面具。 听到宫生的吩咐,她接过面具戴在脸上。 半块金面具上除了雕刻着蝴蝶之外,就连形状亦是一半蝴蝶的形状。 当阿姒将金面具戴在脸上挡住左脸疤痕的这一瞬,只见霍金眼中的沉稳被惊诧代替。 因为脸上的疤,阿姒貌丑。 如果是在路上,霍金看一眼,就不会再看第二眼。 但是就在阿姒戴上金面具的这一瞬间,霍金脸上写满震惊。 这…… 这哪里还是丑女阿姒! 最开始,听到宫生的吩咐,霍金不由在心里暗道,做工如此昂贵的金面具给阿姒一个下人会不会太浪费。 但是现在霍金这样的想法俨然消失不见。 丑陋的疤痕被宫生特意命他所打造的金面具掩盖。 阿姒脸上暴露在外的肌肤光滑无暇,肤白胜雪,一双浅琥珀色的眼就如同麋鹿的眼楚楚动人,殷红的唇就像是最新鲜的朱果微张,眉似远山,鼻若悬胆。 刚与宫生经历过男女之欢,阿姒脸上的肌肤不仅白皙,更是如水出芙蓉,白里透红。 因为没有束发,阿姒如瀑的黑发披散在身后,让她看上去就像是从睡梦中被惊醒的神女。 其实就在阿姒戴上面具的这一刻,被惊艳到的不仅仅是霍金。 宫生虽知挡住阿姒左脸上的伤疤,她看上去会美。 但他没想到戴上金面具时,她的美艳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过去霍金乃是宫里最出众的金匠,后来因为不小心看到他不该看到的事情,而招来杀身之祸,被年仅八岁的宫生所救,而后离开皇宫,回到家乡。 昨日,在从密室来客房的路上,宫生命霍金连夜给阿姒打半块面具。 不想,这么多年过去,霍金的手艺并没有退步。 最开始在阿姒打开木盒时,看到里面的面具,宫生只道这样的面具戴在阿姒脸上,会将阿姒趁得好看些。 然而现在宫生望着阿姒,只觉阿姒的脸与这金面具相得益彰。 并非是这打造精美的面具衬托阿姒的脸,而是阿姒的容貌让金面具有了存在的价值。 看到霍金目光灼灼地盯着阿姒。 宫生一声轻咳。 霍金回过神来,又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道:“是霍金失态,望主子恕罪。” 这一回,看向跪在地上的霍金,宫生浑身撒发出凛冽的寒气,狭长的眼中不见淡然,被一抹杀意所取代。 见霍金如此失态地盯着自己的女人,这一刻宫生只想剜去霍金的双眼。 但宫生并非意气用事之人。 否则他也活不到现在。 敛去眼中的杀意,宫生沉声道:“绝无下次。” 霍金怎么感觉不到就在刚才主子对他起了杀心。 他的命乃是主子的,主子什么时候要取走他的命,他便给。 只是现在的霍金膝下有子,家庭美满,还没抱到孙子,他怎么舍得死。 阿姒又丑又跛。 最开始,霍金以为阿姒在宫生这里不过是一普通的奴。 让他打造金面具,不过是在彰显宫生的身份。 现在看来,阿姒在宫生心中的地位远远超出他认定的范围。 霍金跪在地上被吓得满头冷汗,听到宫生赦免的话,他长松一口气,不由道:“霍金谨记于心!” 戴上金面具后,阿姒只看到宫生与霍金的反应,却没看到自己的模样。 在霍金离开之后,阿姒正欲转身朝着房间里的铜镜看去。 谁知就在这时,她却听到宫生道:“取下来。” 阿姒神情一怔。 以为自己听错。 下一瞬,宫生又道:“把面具取下来。” 阿姒不明所以。 但依旧按照宫生的吩咐,将她戴在脸上还没有戴热的金面具取了下来。 “把面具放回木盒中。” 阿姒没有多问,便将半块金面具放了回去。 这金面具乃是量身为她所打造。 但是现在宫生却让她放回木盒之中,不让她戴。 这是何原因? 阿姒等着宫生解释。 不想宫生什么也没说,继续悠闲自在地坐在桌边喝茶。 仿佛刚才霍金不曾进来过,她也没有戴金面具,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唯独放置在桌上的木盒提醒着她。 刚才的一切,并不是她在做梦。 与此同时。 隔壁客房内。 浑身虚脱的燕晓月没想到自己泡澡的时候,竟然会在浴桶中晕过去。 “晓琴。” 见她醒来,霍玉凡紧握住燕晓月的手。 是了。 她现在是燕晓琴,不是燕晓月。 燕晓琴的胆子就跟老鼠一样大。 动不动就爱哭哭啼啼。 以前家里养过一只白猫。 那只白猫总喜欢抓伤人。 燕晓琴被抓伤后,便是哭。 而燕晓月被抓伤后,便是想着如何毒死白猫。 有一次燕晓琴被抓伤的手臂,躲在被子里哭了好久。 燕晓月看不下去,便去药材铺里买了砒霜,将家里的白猫毒死。 发现白猫死在角落里已经变得僵硬的尸体,幼时的燕晓琴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年幼的燕晓月一脸不解地紧皱着眉。 她都已经替姐姐杀了白猫,姐姐还哭什么。 燕晓月这般想着便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谁知燕晓琴竟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然后用指甲狠狠掐她的手臂。 那一刻燕晓月觉得燕晓琴就像是疯了样。 掐她的力道比白猫抓她还痛。 燕晓琴一边用力掐她,一边朝着她大喊:“你把阿朵还给我!你把阿朵还给我!” 阿朵就是白猫的名字。 吃痛的燕晓月紧皱着眉,眼中的不解更甚。 “姐姐,你不是说阿朵最可恨。你再也不想见到它吗?” 燕晓琴望向燕晓月又哭又喊。 后来燕晓琴告诉爹娘说说燕晓月嫉妒白猫阿朵和她亲近,所以下毒毒死了阿朵。 因为这件事,年仅五岁的燕晓月便在祠堂里罚跪了三天三夜不许吃东西。 也正是因为这样,从那时起燕晓月便再也不与燕晓琴争东西,她从不嫉妒燕晓琴,更是厌烦燕晓琴遇到一点小事便是一副天要塌下来,脆弱不堪,哭哭啼啼的模样。 第321章:伤疤成双成对 燕晓琴如此爱哭。 这个时候醒来的燕晓琴自然是要哭的。 她的手被霍玉凡的手紧拽住。 这个时候,她应该是要哭的。 可是…… 她并非爱哭的燕晓琴。 燕晓月根本哭不出来。 为了让自己能够哭出来,燕晓月默默用牙齿将自己的舌头咬出血来。 好痛。 腥甜的血腥味在空中蔓延开来。 燕晓月眼中的泪也随即顺着她的脸颊滴落。 “妹妹她……” 燕晓月并不知晓有大夫来过,甚至替她把过脉。 舌头好痛。 燕晓月眼泪不止。 她一边哭,一边哽咽道:“我刚才做梦,梦见妹妹她被山匪……” 说起话来舌头真痛。 燕晓月说到这里,因为舌头太痛,根本说不下去。 而在霍玉凡眼中,她却是因为太悲伤而说不下去。 “晓琴。不要再去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不断落泪的燕晓月我见犹怜。 霍玉凡忍不住一把将燕晓月揽入自己怀中,轻拍着她的后背。 男人的气息转瞬将燕晓月包裹。 被霍玉凡抱在怀里,燕晓月并没有停止哭泣。 因为如果是燕晓琴的话,死了阿朵,她都能够哭上半个月。更不用说死了自己的妹妹。 反正,她舌头还痛,能够继续哭。 不断有眼泪打湿霍玉凡胸前的衣衫。 “晓琴,莫要再哭。” 听到哭声,霍玉凡觉得自己的心好似被人紧紧扼住,喘不过气来。 就像过去一样,他揉着自己心仪人儿柔软光滑的耳垂,继续安慰道:“晓琴,玉凡哥哥在这里。你要是再继续这般哭下去,玉凡哥哥会心疼的。” 如果是以前,燕晓琴听到霍玉凡的话,还会稍微消停。 但是现在。 燕晓月选择继续大哭。 在燕晓月尚未醒来之前,霍玉凡就料到自己的安慰对燕家女没用。 但是除了苍白无力的安慰之外,霍玉凡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 就在霍玉凡抱着燕晓月不知所措时,门外传来小厮的声音。 “大少爷,二少爷回来了!” 玉迟回来了? 小厮的声音刚落,便见一袭白衣的霍玉迟从屋外走了进来。 正扑在霍玉凡怀里“伤心”痛哭的燕晓月在看到走进来的霍玉迟时,她眼中的悲痛一怔。 这人真是霍玉迟? 她记得自己五年前看到霍玉迟的时候,霍玉迟极是清瘦,脸色总是苍白得吓人,就连跑上几步都会喘气喘得快要端起的模样。 可是眼前站在霍玉凡身后的霍玉迟却根本不见丝毫病态不说,而且面若冠玉,举手投足间风流潇洒。 “二弟,你也来劝劝晓琴。” 若非从霍玉凡口中听到他对霍玉迟身份的确定。 燕晓月依旧不敢相信,这般风流倜傥,俊美健硕的男人会是霍玉迟。 霍玉迟脱掉披在身上的大氅,走到燕晓月床边,他随即从怀里拿出一只白玉蝉。 霍玉迟看向呆望着自己甚至忘记伤心的燕晓月道:“晓琴,这白玉蝉又如意蝉是我从褒国带回来的。据说,如果诚心对着它许愿的话,如意蝉便会听到。晓琴要不要试试看?” 燕晓月愣愣看向霍玉迟将他从褒国带回来的白玉蝉递到她跟前。 “如意蝉?” 霍玉迟手指修长白皙,指腹的位置有着一层剥茧。 霍玉迟不仅相貌要比霍玉凡更甚一层楼,就连手指也比霍玉凡要好看。 燕晓月眸色暗了暗。 若早知道现在的霍玉迟要比霍玉凡更出众的话,她又何必费尽心思,甚至是咬伤自己来假扮燕晓琴。 此刻燕晓月在心里后悔不已。 但她黯然的目光落进霍家兄弟眼中,则被理解为她并相信这如意蝉能够实现她的心愿。 燕晓月又一次暗中咬了咬自己的舌头,让自己痛得继续流泪。 晶莹的眼泪滴落在霍玉迟拿着白玉蝉的手中。 “玉迟哥哥,你莫要诓骗晓琴。人……人死不能复生。” 燕晓月哽咽着说。 “人死?”霍玉迟闻言质疑道,“你确定晓月真的遭害,而并非像你这般逃走?” “我……” 霍玉迟打断燕晓月哽咽的话,又继续道:“你是否看到晓月死在你的面前。” 燕晓月闻言一怔。 之前她对霍玉凡说,燕晓月与马夫为了让她逃走而死,但她并未说燕晓月便真的死在她面前。 听到霍玉迟的话,燕晓月不仅想到小时候,霍玉凡总是和燕晓琴一起玩,而病恹恹的霍玉迟总是像她的尾巴一样跟在她身后,陪着她静静地发呆。 想来,霍玉迟并不想燕晓月死。 思及至此,燕晓月不由激动地握住霍玉迟的手道:“玉迟哥哥,晓月她……她定已凶多吉少。” “凶多吉少?”霍玉迟眸色暗了暗道,“晓琴,若是你把哭的力气拿来诚心许愿的话。兴许晓月能够逢凶化吉,再你逃走之后,她被人救走也不一定。” “真的吗?” 燕晓月噙泪的眼一亮。 感受到燕晓月指尖的冰凉,霍玉迟不带丝毫情愫,就像对待妹妹一样,反握住燕晓月的手。 他道:“是真是假,你一试便知。” 霍玉凡看到霍玉迟在安慰燕家女之后,燕家女竟真的没有再哭。 看到两人握在一起的手,霍玉凡心中生出醋意。 隔壁燕晓月闹出这么大动静,宫生与阿姒自然有听到一些。 “阿姒。” 阿姒正站在他身边,满脑子琢磨着有关金面具之事。 宫生为何特意给她打造了金面具,现在却又不给她? 她貌丑,若是戴上面具的话,便不会吓人。 难道…… 宫生是舍不得这做工精细,上面还镶嵌着红宝石,看上去极美极好的金面具。 其实她也不一定要戴金面具。 若真是宫生舍不得的话,她可以戴银面具,甚至是木面具。 只要能够遮丑就醒。 就在这时,发呆的阿姒听到宫生突然说:“若你有那如意蝉,会许怎样的愿?” 阿姒回过神来闻言又是一怔。 若是她有那能够实现心愿的如意蝉,她自然是要回到三年前。 在因为地震野花田塌陷之前拽着张赤离开,这样她便不会是又丑又瘸腿的女子。 即便那时她不能和张赤在一起,来年被嫁到隔壁村去,她也愿意。 阿姒张了张口,望向宫生冷峻的侧脸,欲言又止。 隔壁那晓琴姑娘还真是好哄。 已经发生的事实,要如何改变? 阿姒默了默道:“如今,阿姒只想有一面面具遮丑。” 宫生端着茶杯的手一顿。 阿姒的回答在他意料之外,却又在他意料之内。 宫生放下茶杯,不由问:“你很在意?” 阿姒闻言想也不想,便点头反问:“主子,难道不在意?” 从未有过其他女人敢如此反问他。 阿姒看到宫生唇边微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笑。 看到这样的笑,阿姒心咯噔一沉。 看来她刚才的话惹得宫生不悦。 接下来,她听到宫生反问道:“你觉得呢?” 扔出去的“雪球”又被宫生扔了回来。 阿姒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主子俊美无双,更是有着卓尔不群的气质。主子非大俗之人,自然不会像阿姒这般俗气。在意自己是否貌丑会吓到人。阿姒白日出行还好。若是放在晚上的话……阿姒不想吓到年迈的老人家一病不起。” 这算是褒扬他,然后再说明自己委屈? 宫生唇边的弧度扬得更高。 没错。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所以就在阿姒戴上金面具的那一刻就连霍金也看呆。 阿姒这一番话说下来如此诚恳,任谁再忍心让她出去吓到别人? 不过他宫生却是例外。 宫生收回他落在阿姒脸上的目光。 “既然明知自己天黑之后会特别吓人,今后入夜之后你莫要出门便是。” “……” 宫生问她愿望,阿姒以为这是一个能够拿到金面具,或者银面具,再不济就木面具的好机会,不想宫生竟会如此说。 宫生这是闲来无聊,逗她取乐? 此刻阿姒只觉自己是在自取其辱…… 宫生昨日一宿未睡,虽饮了浓茶,但在房间用过午饭后,困意袭来,宫生半卧在矮榻上不由睡着。 “主子?” 阿姒轻唤了一声,并未见宫生有所反应。 有金色的阳光透过半开的窗户照在宫生五官立体的脸上。 此时晓是因为宫生闭着眼,整张脸又笼在阳光下的关系,宫生给人的感觉看上去柔和许多,少了七分冷峻与凛冽。 既然宫生已经睡着,阿姒的目光不由落在那放置在桌上装着金面具的木盒上。 阿姒明亮动人的眼一转。 她就像是猫儿一样,垫着脚,悄悄走到桌边,然后缓缓打开木盒,从里面拿出金面具。 “阿姒。” 阿姒正欲戴上面具,听到宫生低沉的声音,阿姒被吓得险些丢掉手上的金面具。 就在阿姒抬头朝着矮榻的方向看去时,她诧然发现宫生并未睁开眼睛,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宫生他…… 这是醒? 还是在做梦话? 阿姒看了看宫生,又底下头看了看自己拿在手里的金面具。 良久后。 她又将金面具放回到木盒中。 宫生性情阴气不定。 她现在已经够丑,若是惹宫生不悦的话,指不定宫生赐她右脸一道疤,让她脸上的疤成双成对…… 第322章:女鬼?阿姒? 还好这女人识相。 躺在矮榻上“小憩”的宫生,在确定阿姒已经放弃戴金面具之后,这才安然入睡。 隔壁停止哭声之后,变得安静。 在放弃金面具之后,阿姒闲来无事,便坐在桌前望着窗外的景色发呆。 宫生一睡一下午,阿姒便发呆了一下午。 “阿姒。” 以为宫生又再一次在梦中唤自己。 正在发呆的阿姒缓缓抬头朝着宫生看去,便对上宫生从睡梦中醒来朦胧慵懒的眼。 之前宫生睡着时,他看上去温润柔和。 相比之前,现在宫生醒来的更是迷人。 发觉阿姒盯着自己发呆。 宫生唇边微勾起一抹弧度。 “看够了吗?” 阿姒闻言就像是做贼一样,立即收回自己发痴的目光,底下脑袋。 不想阿姒竟还有如此害羞的一面。 宫生愣了愣。 房间里转瞬响起宫生爽朗的笑声。 阿姒低下头,却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变得滚烫。 她方才到底是哪根筋不对,竟然会盯着宫生发呆! 听到宫生的笑声,阿姒的脸越来越红,脑袋也压得越来越低。 阿姒越是如此,宫生便笑得越是开怀。 而这样的笑声自然是传到隔壁房中。 宫生乃是大周国九王子,想笑的时候,自然不会在意别人的情绪。就算住在隔壁的女人刚失去妹妹,也与他无关。 听到宫生的笑声,卧床的燕晓月下意识皱了皱眉,看向寸步不离守在她床边的霍玉凡问道:“玉凡哥哥,这……隔壁住的是何人?” 她遭遇如此悲伤的事情,住在隔壁的人竟然还能够在这个时候笑得出来。 “这……” 霍金只是吩咐他不得去打扰住在隔壁的贵客。 以至于他并不知道住在隔壁的人到底是谁? 见霍玉凡低头沉吟,燕晓月不由唤道:“玉凡哥哥?” “啊?”霍玉凡抬头朝着燕晓月看去,“晓琴,住在隔壁的人是谁其实我也不知道。” 手里紧紧拽着如意蝉,燕晓月眼中划过一抹惊诧。 怎么会有这般奇怪的情况。 霍玉凡乃是霍府的大公子,他怎么会不清楚住在隔壁的人是谁。 似乎看出燕晓月在想什么,霍玉凡不由解释道:“隔壁乃是爹爹所请的贵客。” 原来如此。 燕晓月眼底划过一抹明了,她转瞬将眉头皱得更紧,眼中溢出水光。 “玉凡哥哥,此时乃是晓琴伤心之际。这般的笑声只会让晓琴更难过。” 之前泡澡的时候,燕晓月清晰地听到隔壁所传来暧昧的声音,现在又笑声。 这两种声音加起来仿佛是在嘲笑她。 燕家女的情绪刚平复一些,这个时候传来不合时宜的笑声,只能让她更难过。 虽然之前有霍金告诫他的话,但霍玉凡此刻看到燕家女委屈的模样,哪里还会考虑到后果。 霍玉凡道:“晓琴,我这便去隔壁屋看看。” “玉凡哥哥。” 燕晓月唤住正欲离开的霍玉凡。 她越发委屈地说道:“既然是舅舅的贵客,那就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这怎么行。我这便说说去。” 霍玉凡转身出门,敲响隔壁屋的房门。 窗外已经日落,听到敲门声,恨不得挖个坑,将头埋进土里的阿姒并没有动静。 宫生笑道:“还要害羞到何时?” “……” 没想到宫生竟然会将她的心情戳穿。 阿姒觉得自己脸越来越滚烫。 敲门声还在继续。 宫生狭长的眼底噙着一抹玩味的笑。 “还不去开门。” 就算不照镜子,阿姒也能想象地出来自己的脸现在有多红。 她站起身,却依旧低着头,不让宫生看到自己脸红的模样。 阿姒的声音细如蚊蚋。 “我……这就去开。” 霍玉凡敲门敲了良久。 就在他以为里面的人不会开门时,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 只见打开门长发未束披散在身后的女子低着脑袋。 不是送饭的吗? 阿姒一怔,朝着男子的衣衽抬头往上看去。 谁知就在她抬起头来的这一瞬,突然间想起眼前男子的尖叫声。 “鬼!鬼啊!” 阿姒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便见男子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变得惨白。 呃…… 这天还没黑,她竟将一年轻男子吓成这样。 阿姒抽了抽嘴角,她并没有因为自己吓到人,铜铃大眼中显露出丝毫伤心之色。 阿姒故作委屈地转头看向半依靠在矮榻上的宫生。 “看吧,我是真的会吓到人!”阿姒用委屈的小眼神无声控诉。 然而宫生就像是没看到一般,神情悠然。 听到霍玉凡大喊大叫的声音,霍玉迟与霍金急急赶来。 “你在做什么!” 看到霍玉凡失态地跌坐在地上,霍金凛声道。 “鬼!爹爹,府里有鬼!” 霍金与霍玉迟闻声朝着霍玉凡所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阿姒无辜地站在客房门口,耸了耸肩道:“我……我不知道这位公子竟如此胆小。” 霍金闻言眉头皱得更深。 没想到自己的长子竟然如此没出息。 没戴面具的阿姒虽然貌丑,但也不至于将他吓得如此模样。 霍金看向一脸无辜的阿姒赔礼道:“小子无礼。还望阿姒姑娘莫要介怀。” 原来这被她吓得屁滚尿流的人竟然是霍金的儿子。 那现在站在霍金身旁的男子又是谁? 阿姒看了一眼站在霍金身旁的霍玉迟,她发现霍玉迟也正好在看她。 只是比起被她吓得跌坐在地上大喊大叫的男子,站在霍金身旁的男子虽然与跌坐在地上的男子长相有几分相似。但是这男子却是用审视的目光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着她。 这男子不怕她? “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给我起来!” 霍金看向霍玉凡嫌弃地说道。 知晓阿姒不是鬼,恢复理智的霍玉凡这才从地上站起身,但霍玉凡却没有再看阿姒一眼。 不想这世上竟有如此貌丑的女子,竟然吓得他以为对方是鬼,还如此失态。 霍金已经吩咐过霍玉凡不得去打扰宫生。 如今霍玉凡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定已打扰到房间的宫生。 霍金一脸阴沉地问霍玉迟:“到底怎么回事?” 第323章:不许道歉 “到底怎么回事?” 霍玉凡原本只是想提醒住在他家隔壁的贵客莫要再笑。 不想自己竟然闹出怎么大的动静。 来看门的女子如此丑陋,此时还躲在房间里的男人也好不到那去。 霍玉凡将敲门的缘由说了出来。 呃…… 就在宫生笑她的时候,阿姒忘记还有人住在隔壁,而且还是一个亲人刚刚遭遇不测的女子。 她怎么就在那一刻忘记了呢。 就算她忘了,宫生也不会忘。 想来,只是宫生不在意而已。 阿姒在心里默了默叹了声气。 她刚才已经将霍玉凡吓成那般模样,阿姒低着脑袋道:“对不……” “阿姒。” 阿姒道歉的话尚未说完,便被屋子里传来的声音所打断。 宫生人未出现,阴沉的声音已至。 “我的人无须与人道歉。你没做任何事,外面的人却被吓到。只能说此人胆小如鼠,难成大器。” 霍玉凡乃是霍家大公子,平日在霍家,除了霍金便是霍玉凡说了算。 霍玉凡从未想过来他家的客人竟然会反过来出言不逊,侮辱他这个霍家大公子。 一股火气窜上头顶。 霍玉凡朝着房间半开的窗户看去。 只因宫生半卧在矮榻上,霍玉凡只能看到宫生的后背。 “你!” 就在霍玉凡伸手朝着宫生指去时,霍金彻底发怒。 “休得无礼!” 霍玉凡好歹是他的长子。知子莫若父,自己的儿子到底有几斤几两,霍金自然知晓。 事实上就如宫生所说,霍玉凡胆小如鼠,难成大器。 听到霍金震怒的话,霍玉凡只道霍金是在说房间里面的人,霍玉凡微微仰头,看向霍金道:“父亲,此人如此无礼,我这便命小厮将此二人从府上赶出去!” 啪的一声脆响,传至阿姒耳中。 纵是如此,阿姒也没有抬头。 霍玉凡已经被打,若是再吓到他就不好…… “来人,将大公子给我拖下去,家法伺候!” 霍玉凡若是在对宫生无礼的话,霍金担心霍玉凡今日就会送掉他的小命。 “父亲?!” 父亲今日到底中了什么邪! 家中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人不说,竟还打他! 霍玉凡脸上写满难以言喻的震惊。 除了幼时他有一次欺负燕晓月被霍金扇了一耳光,这十三年来他不曾在被霍金打过。 不想今日霍金竟然因为一个外人而打他! “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给我带去祠堂!” 霍金将那一巴掌扇在霍玉凡脸上时,站在不远处的小厮亦是傻眼。 在霍府,霍玉凡的话就是代表霍金的话。 小厮哪里见过霍玉凡挨打。 听到霍金的叱喝。 小厮这才回过神来,立即将还在震惊中没有活过神来的霍玉凡给拖走。 “慢着。” 宫生的声音再次从房间里传来。 宫生低沉的声音极具震慑力,令人难以抗拒。 听到宫生的声音,拖着霍玉凡离开的小厮脚步一顿,透过半开窗户望向里面宫生的背影。 宫生的语气让霍金心咯噔一沉。 虽然说宫生当年救了他的命。 但这些年来,宫生到底有多心狠手辣,他岂会不知。 霍玉凡触怒宫生,后果不堪设想。 只要宫生一句话,霍玉凡的命就会交代在这里。 冷汗从霍金背脊划过。 霍金不由朝着宫生的背影看去。 “道歉。” 在听到宫生的话,霍金暗暗在心中长松一口气。 霍金立即走到霍玉凡面前。 “还不快道歉。” 霍玉凡哪里见过自己爹爹如此震怒的模样。 对上霍金溢满杀气的眼,霍玉凡虽有万般不愿,却还是僵硬地转过头看向窗户道歉道:“是玉凡打扰到公子的清雅,还望公子莫要介怀。” 霍玉凡说完后,隔了半晌也没听到宫生的声音。 一时间周围变得安静。 霍玉迟默了默上前看向就像是做错事,耷拉着脑袋的阿姒。 霍玉迟声音温柔如水。 “阿姒姑娘,家兄今日冒昧之举惊扰到阿姒姑娘,还望阿姒姑娘莫要介怀。” 这男子好似并不害怕,抑或嫌弃她的容貌。 阿姒缓缓抬头看向霍玉迟。 被霍金扇耳光的男子是被她吓到,照理来说,是她该向霍玉凡道歉才是。 但宫生的身份摆在那里。 她道歉的话,便是在贬低宫生的身份。 所以阿姒只好接受别人的道歉。 “无碍。”二字即将从阿姒口中而出,但似乎想到什么,阿姒又将即将出口的话收了回去。 宫生是想让被她吓到的男子道歉。 他自然不会接受旁人代劳。 阿姒静静地站在原地没动,亦是没有说话。 霍玉迟温润如玉的眼中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大哥。”霍玉迟看向霍玉凡道,“你给阿姒姑娘赔个不是。” 他是霍玉迟的大哥,什么时候轮到霍玉迟来吩咐他。 霍玉凡不悦地紧皱着眉。 但以现在的情况看来他不得不像阿姒道歉。 这么貌丑的女人,霍玉凡根本不想再看半眼。 他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玉凡冒犯阿姒姑娘,还望阿姒姑娘海涵。” 既然霍玉凡已经道歉,阿姒便应了下来。 霍玉凡随即便被家丁拖走。 “阿姒,你进来。” 宫生撂下这句话,自然就把想要请罪的霍金挡在门外。 “主子。” 阿姒进到房间关上门之后,发现宫生的脸阴沉得就像是臭水沟。 “记住了。” 记住了? 听到宫生的话,阿姒愣了愣。 记住了今后没有她的允许不能给别的人道歉。 宫生说话言简意赅。 在想明白宫生说的话之后,阿姒点了点道:“阿姒记住了。” 隔壁房间。 卧床的燕晓月没有想到霍玉凡竟会在自己家中闹出如此丢人的事情来。 “晓琴。” 看到霍玉迟端着药进来的时候,燕晓月小心翼翼地问:“玉迟哥哥,玉凡哥哥他怎么了?” 燕晓琴最胆小,闹出事情她只会躲,绝不会出现。 看到燕晓月躺在床上气息奄奄的模样,霍玉迟端着药碗走到燕晓月床边。 “晓琴,你想喝药。大哥他只是被罚去祠堂。” “罚去祠堂?”燕晓月没有接霍玉迟递到她跟前的药碗,而是神情慌乱地低下头,开始落眼泪。 燕晓月用力咬了咬自己的舌头哽咽道:“都是我的错……” 第324章:都是她的错…… 燕晓琴胆小爱哭。 霍玉迟安慰了许久,她这才消停。 有关隔壁住的贵客到底是谁,霍玉迟并未告诉燕晓月,但他已经大致猜出来。 这天夜里霍金将霍玉迟叫到书房。 “玉迟。你可知住在客房内的贵客是何人?” 霍金负手而立站在窗前,背对着霍玉迟问道。 霍玉迟想也没想便道:“想来应该是爹爹的救命恩人。” 霍金原本不姓霍,而是姓梵。 但从镐京回来后,他便隐姓埋名,改其姓为霍。 赤水镇的人皆以为霍金乃是外来之人。 没人知道,霍金其实是在六岁时,便从赤水镇离开去到镐京。 等他再回来时,已经没有人再认识他。 不过在霍家祠堂里,供奉着的先人,皆不姓霍,而是姓梵。 有关霍金的秘密,是等到霍玉迟十八岁那年,霍金这才让他去到祠堂,告诉霍玉迟有关自己的秘密。 而霍玉凡也是在他十八岁那年,知道自己其实不姓霍而是姓梵。 霍金站在窗边重重地叹了声气。 霍玉凡比霍玉迟年长两岁,却远远不如自己的二儿子霍玉迟稳重。 今日丢进他的颜面不说,竟连半点察觉都没有。 不想他的二儿子霍玉迟这般聪慧沉着。 见霍金背对着他站着沉默不语。 霍玉迟亦是等待着霍金开口。 但若是换做霍玉凡的话,此时恐怕早就已经催促地问叫他来书房到底有何事。 霍金缓缓转过身看向站在书房里的霍玉迟。 “玉迟,你大哥若是有你一半沉稳,今日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丑事,甚至还险些丢了性命。” 既然霍玉迟已经猜到住在客房里从始至终不曾露过脸的人乃是他的救命恩人,也就自然知道宫生的身份。 霍玉迟默了默。 “想来今日大哥是被阿姒姑娘吓到,才会如此失态。” 霍金又是重重的一声叹息。 “阿姒姑娘不过是脸上有一道疤而已,玉凡竟被吓成那般模样。难怪他会喜欢上跟他一样胆小的燕晓琴。” 在霍氏父子面前,霍玉凡心意燕晓琴已经不是秘密。 这次燕家让自己两个女儿过来的目的便是想让燕家女嫁入他们霍家。 在燕家女来霍家的路上,霍玉凡已经将自己想要娶燕晓琴为妻的打算告诉了霍金。 霍玉凡乃是霍金的长子,更何况他从小便与燕晓琴亲近,并不喜欢长相和燕晓琴一样,却跑去池塘里捉蛤蟆的燕晓月。而他的弟弟霍玉迟则总是喜欢和燕晓月在一起玩。 这样说来,霍氏两兄弟到底要娶谁,一目了然。 不想燕晓月竟然回在来的路上被山匪所害。 霍金已经命小厮将燕晓月遇害的消息带回燕家。 如果宫生没有出现,燕晓月也尚未遇害的话,恐怕霍金现在已经开始在张罗两个儿子成亲之事。 霍金道:“若是爹爹让你去镐京,你可愿?” 不待霍玉迟回答,霍金又道:“玉凡心浮气躁,胆小怕事,若是让他护送主子回镐京,指不定还没到镐京,玉凡便已身首异处。更加上活下来的人是晓琴。你随主子回镐京不仅更适合,爹爹也更放心。” 护送宫生去镐京,路上也许会遇到生命危险。 若是能够平安送宫生回到镐京,霍玉迟也就会留在宫生身边。 镐京虽说乃是繁华之地,但伴君如伴虎。 他的儿子不一定会喜欢那样的生活。 霍金心怀忐忑,不想竟听到霍玉迟回答道:“玉迟愿意。” 霍金眼中闪过一抹诧然。 霍金确认道:“你真的愿意?不后悔。” 霍玉迟神情严肃:“这是儿子自己所做的决定,自然不会后悔。” 宫生在霍府住了三天不曾出过房门。 知道今日要出发离开赤水县,阿姒昨晚很早便上床准备睡觉。 但是…… 她想睡,总有人不想睡。 宫生折腾到天快要破晓才放过她。 等到阿姒醒来,看到窗外的天色,她忍不住“啊”的一声。 今日她和宫生是要离开赤水镇的。 不想自己竟然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阿姒一抬头便看到正坐在桌前悠然喝茶的宫生。 宫生淡淡道:“醒了?” 虽然腿酸酸的,但阿姒还是立即穿好衣裳,走到宫生身边替宫生一边斟茶,一边问道:“主子,我们可是错过启程的时间?” 宫生的目光落在阿姒斟茶时,白皙修长的手上。 看到这双手,宫生只觉自己的后背隐隐作痛。 此刻宫生身上穿着衣衫,没有人能够看到他光滑坚实的后背上有着昨晚被阿姒抓伤的红痕。 只听宫生道:“若非是你,又怎会错过启程的时间。” “……” 阿姒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铜铃大眼中写着委屈。 这难道成了她的错? 若非宫生强要她,她怎么会睡到现在才起。 阿姒瞪大眼睛,眼中写满委屈的模样极是可爱,这一刻就连宫生都不知道,他甚至忘了阿姒脸上丑陋的疤。 就像流星,宫生眼底极快地划过一抹玩味的浅笑。 为了看阿姒更可爱的表情,他沉声道:“你可知错?” “……” 阿姒险些将滚烫的茶水破在宫生手上。 宫生的身份高高在上。 且不过霍玉凡胆小。 前日分明是她吓到霍玉凡,若换做平时,道歉的人应该是她。 但以宫生高高在上的身份,哪里容得她去给别人道歉。 同样。 就像现在,明明是宫生的错。 但宫生怎么可能会错? 错的只会是她! 此时在宫生眼中,阿姒又气又恼,却又不敢气出来,恼出来的模样极是可爱。 忍着笑。 宫生语气微扬:“嗯?” 被诬陷的阿姒憋回心中涌出的气。 就像是一只被主人训斥的小狗,她耷拉着脑袋,点了点头。 “主子说的是,一切都是阿姒的错。因为阿姒起得太晚,害主子只能等明日再出发。” “何须明日。” “恩?” 阿姒愣了愣,转头看向窗外的天色。 现在已经快到晌午,难道宫生打算吃过午饭后再启程? 似乎看出她在想什么。 宫生道:“吃过午饭后再启程又有何不可。” 宫生话音刚落,房间内突然响起一阵响亮的腹鸣声。 “……” 这腹鸣声自然不是从宫生肚子里发出来的。 昨晚精疲力尽,阿姒又一觉睡到中午才起来,吃早膳的时候,宫生也并未叫她。 不是她肚子饿,还会是谁肚子饿。 “阿姒,看来我们是不得不吃完午饭再启程。” 宫生的笑声传进阿姒的耳朵里,阿姒的脸刷地一红。 当然宫生爽朗的笑声同样传进了卧床躺在隔壁房中燕晓月的耳中。 对于隔壁到底住着各方神圣,燕晓月极是好奇。 这两天霍玉凡被罚去跪祠堂,除了丫鬟之外,来看她的人几乎是霍玉迟。 但无论她怎么套霍玉迟的话,霍玉迟皆不曾告诉她,隔壁到底住的人是谁。 听到隔壁传来的笑声,燕晓月的清净被打扰,她再次紧皱着眉。 “晓月。” 听到敲门声,燕晓月抬头看去,送饭来的人并非丫鬟,而是霍玉迟。 燕晓月紧皱的眉头随即舒展开来。 “玉迟哥哥。” 燕晓月只见霍玉迟脸上扬起一抹比霍玉凡更将养眼的笑。 谦谦公子,温润如玉。 这一刻望着霍玉迟唇边的笑,燕晓月虽然觉得养眼,却忍不住在心里叹息。 那日,如果她没有遇见那偷她包袱容貌俊美无双的男人,她定会费尽心思让自己嫁给霍玉迟。 奈何,如今已经有玉珠在前。 那日…… 如果欺辱她的人并非山匪,而是他该多好。 就算那俊美无双的男子乃是山匪,她也心甘情愿,与他一起回山寨。 白龙寨中。 哐当! 桌上的酒壶,酒盏皆被关往拂在地上。 “废物!” “皆是一群废物!” 见关往发这么大的脾气,山匪齐刷刷跪在关往跟前不敢抬头。 其中一个跪在关往面前的山匪见状不由道:“老大,其实找不到乃是好事。” “好事?” 关往紧握成拳的手青筋凸起,眼中溢满杀气。 只听跪在地上的山匪道:“老大,那日宫生深受重伤,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摔下去必死无疑。悬崖下生活着吃人的野人。之所以寻不见宫生与那女子的尸首定是因为尸首已经被野人吃掉。” “被野人吃掉?” 听到关往质疑的声音,山匪用力点了点头。 平日他们这群山匪在白龙寨吃得好喝得好,隆冬之际绝不会出寨。 吃肉,喝喝酒,用抢来的女人暖身子。 简直是逍遥自在。 就因为要找两个已经被野人吃掉的人,他们已经在寒风中守了快十天。 山匪道:“老大,按照惯例我们山匪冬天都是呆在寨子里享乐。你又何必为了两个已经死掉,甚至尸骨无存的人,让我们这些兄弟大冬天的受罪……” 突然间,寒光一闪。 白龙寨大厅内,瞬间一片寂静,只听到有东西闷闷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是人头。 仅是眨眼之间,刚还在说话的山匪已经尸首分离。 看到滚至关往脚边的人头,跪在地上的众人脸色刷的一白。 关往走到失去脑袋,依旧还跪在自己面前的山匪跟前,用山匪的衣袖擦去沾染在自己长剑上的鲜血。 关往一声冷。 “老虎吃人还要吐骨头。没用的废物,既然不长脑子,活在这世上,也是白活。” 第325章:难道是他! 霍府。 “晓琴,你且好生休息。” 在喂燕晓月吃完东西后,霍玉迟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前两天,霍玉迟在喂她吃过东西之后,都会陪上她许久。 但是今天,霍玉迟却有些反常。 一丝疑惑自燕晓月心底划过。 见霍玉迟起身要走,燕晓月拽住霍玉迟的衣袖。 “玉迟哥哥,你……你能不能再陪陪晓琴?” 燕晓月露出一副连她自己都嫌弃,胆小懦弱的模样。 她卧床这两人,依旧浑身无力,需要静养。 整日呆在这屋中,若是无人陪她说话,燕晓月觉得自己快要长霉。 不想对上她哀求的眼,霍玉迟这一回却没有心软。 清晨的时候,宫生让送饭过去的丫鬟转告说,用过午膳后,再启程。 想来宫生已经用完午膳。 对上燕晓月眼中的哀求,霍玉迟道:“晓琴,我还有要事处理。我让梨儿来陪你说说话。” 梨儿乃是霍玉迟的丫鬟。 听到霍玉迟称还有事。 想来是真的有事。 燕晓月张了张嘴,虽然不愿与一个丫鬟聊天。 但她最后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应道。 “玉迟哥哥处理好事之后,要过来再陪我继续说话。” 霍玉迟唇角扬起一抹温润的笑。 “自然会。” 就如同霍玉迟所说,他离开没多久,霍玉迟的丫鬟梨儿便推门而入。 “晓琴小姐。” 燕晓月看到进来的梨儿手中拿着一个木盒。 燕晓月不由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梨儿闻言就像献宝一样,将木盒递到燕晓月面前,然后一边打开木盒,一边说:“糖莲子。” 燕晓月诧然道:“这个时候竟然还有糖莲子?” 梨儿心直口快地说道:“是隔壁屋的公子让准备的,说是路上吃。公子便命我去买的。我寻了好久才在县上找到卖糖莲子的地方。” 燕晓月默了默。 她倒是爱吃糖莲子。 幼时,她将糖莲子给霍玉迟吃,霍玉迟却没有吃。 很显然霍玉迟并不爱吃糖莲子。 以为霍玉迟是特别买给她吃的,不想梨儿却说是给隔壁屋的公子所准备的。 梨儿是霍玉凡的贴身丫鬟,难怪她总觉得这两天哪里不对。 原来是梨儿总不在霍玉迟身边。 她隔壁到底住的人是谁? 竟然会有这么大的来头。 燕晓月试探着问:“隔壁屋的公子他喜欢吃糖莲子?” 听燕晓月提起宫生,梨儿眼神一亮。 要知道打从她见到霍玉迟之后,梨儿便在心里认定霍玉迟便是赤水县最俊俏的公子。没有人能够比过她公子,就算是大公子霍玉凡也不行。 梨儿对霍玉迟做了这样的认定,却不知竟然有一天,有人能够比霍玉迟更加俊俏。 想到宫生坐在桌边喝茶时,犹如谪仙般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梨儿的心就忍不住剧烈跳动,就连脸上亦是染上一层红晕。 梨儿神色娇羞地说:“隔壁公子他挺喜欢吃糖莲子的。” 见梨儿如此娇羞的模样,燕晓月道:“梨儿,你喜欢住在隔壁的那位公子。” 心思被燕晓月看出来,最开始梨儿还没反应过来,点了点头。 在反应过来之后,她用力摇头。 “我……我没有喜欢住在隔壁的公子……” 意识到自己辩解的声音太大,隔壁很有可能会听到。梨儿立即捂住自己的嘴。 糟糕。 她刚才都说了什么…… 在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之后,她的脸色越来越红。 “小姐我……” 望向梨儿手足无措的模样,燕晓月柔声道:“梨儿有自己喜欢的人,何足为奇。在我面前,你不必害羞。” 就像好姐妹一般,燕晓月握住梨儿的手。 “梨儿,你倒是给我说说看。为何你会喜欢上隔壁的公子。” 自己的心思被燕晓月知晓,以为燕晓月会笑话她不自量力。 不想燕晓月竟没有。 手被燕晓月柔软的小手握住。 “小姐。” 梨儿欲言又止,燕晓月用力拽了拽梨儿的手。 “别傻站着,一起吃糖莲子。” “这……”梨儿立即摆手,“小姐,这使不得。” “这有何使不得的?小姐让你坐,你便坐。小姐让你吃糖莲子,你便吃。你难道还不听小姐的话。” 梨儿站在床边流露出犹豫之色,燕晓月则径直拽着梨儿在她旁边坐下。 “梨儿,你到底说说看,为何你会喜欢上隔壁公子?” 以免隔壁能够听到她的声音,燕晓月压低声音说道。 燕晓月话一出,只见梨儿刚变得正常的脸色又刷的一红。 “小姐,我……我……” 见梨儿支支吾吾的模样,燕晓月道:“你什么?难道隔壁公子比你家公子还要出色?” 梨儿在神情慌乱时,便会动作快过理智。 梨儿点了点头,又再次摇头。 就算隔壁公子宛如天人,她也不能当着晓琴小姐的面说自己的公子不是。 “小姐,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梨儿慌乱地连连摆手,又压低声音解释说:“我家公子聪明睿智,才华横溢。住在隔壁房间的公子只是面容上比我家公子好看些而已。” 燕晓月眼底划过一丝讶然。 “比玉迟哥哥长得好看?” 梨儿立即昧着良心补充道:“只是比我家公子好看那么一丢丢而已。” 除了那人之外,霍玉迟已经是她见过最俊美温柔的男子。 燕晓月挑眉看向眼神飘忽的梨儿。 “真的只有这么一丢丢?” “呃……”梨儿抿了抿唇,良心有些痛,她并擅长撒谎。 看到梨儿的反应,燕晓月心里已经有数。 燕晓月想了想道:“梨儿,那你给我形容看看你在隔壁见到的公子到底是何模样。我来评评看到底是我玉迟表格美,还是他美?” 之前梨儿随霍玉迟来看燕晓月的时候,燕晓月眼睛通红,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没有生气。 今日燕晓月的情绪好了很多,虽然脸上依旧有憔悴之色,但却比起之前有了生气。 既然晓琴小姐对她的事情感兴趣,不再露出愁苦之色,梨儿不由道:“住在隔壁的公子面若刀削,有着一双深邃如墨,狭长迷人的凤眸,高挺的鼻犹如山脊,殷红的唇犹如朱果。我几次送饭去,皆不曾见他效果。他就像是不食烟火的谪仙坐在桌边品着茶。我将饭菜端到他面前时,分明离他极近。但我却觉得自己离他极远,就像是触及不到的远山。” 从梨儿口中形容出的男子哪里才比霍玉迟美那么一丢丢! 这隔壁到底住的是何人? 听到梨儿的形容之后,燕晓月心中的好奇越来越甚。 就在这时,似乎想到什么,一抹光芒自燕晓月眼底划过。 她紧拽住梨儿的手,惊诧道:“难道是他!” 第326章:离开赤水县 “晓琴小姐,你在说谁?” 手被梨儿拽痛,梨儿下意识皱了皱眉。 激动的燕晓月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她立即松开梨儿的手。 “没……没事。” 燕晓月一惊一乍的反应并没有引起梨儿的惊讶。 燕晓月遭受这么大的打击,情绪有些失常并不为过。 “晓琴小姐,我给你去倒杯水。” 梨儿走到桌边,背对着燕晓月倒了杯水。当她再转过头来时,发现床上哪里还有燕晓月的身影。 晓琴小姐呢? 梨儿心中一沉。 “晓琴小姐?” 隔壁住的人很有可能是他! 难怪他会在自己伤心还能笑得如此潇洒肆意。 虽浑身脱力,但燕晓月还是推开隔壁的房门。 只是让她失望的是,房间里并没有她想要看到的人。 燕晓月一眼望去,房间内空无一人。 霍府大门口。 “主子,保重。” 人来人往的长街上,只见从府里走出来的宫生脸上竟有着一道和阿姒极为类似的疤痕。 宫生的易容术极好。 因为这一道疤,在燕晓月看来俊逸无双的宫生变得跟阿姒一样丑陋。 “恩。” 宫生淡淡应了一声,没有再看霍金半眼,径直上到马车上去。 阿姒站在马车旁,朝着人来人往的长街看了一眼四周。 自从那日买了烧饼来到霍府后,她便再没从霍府内出来过。 三年前,她在村子里,只有朴实温馨。 而后,在蕊山中,她看到的却是清冷。 没想到白日赤水县竟如此繁华。 阿姒注意着长街上的繁华,却没有注意到有行人嫌弃的目光落在她丑陋的脸上。 见阿姒迟迟未上马车,马车内响起宫生清冷的声音。 “还不上来。” 阿姒闻言,立即收回她的目光。 听到宫生的催促,阿姒回过神来,抬脚想要进马车,却忘记现在的自己却是跛子。 “啊!” 忘记自己的身体在行走时,已经变得不平衡。 阿姒身体往后一仰,以为自己会像乌龟一样,四肢朝天躺在地上。 她下意识闭上眼睛。 然而意料中的痛苦却并没有到来。 突然间有一抹肉墙靠在她身后,阻止她摔在地上。 她竟然没有摔在地上。 阿姒长松一口气,耳边响起一道温柔的声音。 “阿姒姑娘小心。” 依在霍玉迟的怀里,听到声音,阿姒仰头看向霍玉迟的侧脸。 相对宫生的冷峻,霍玉迟唇边微勾起一抹温润如玉的笑,就像是拂进心中的春风。 霍玉迟笑起来的感觉好像张赤哥哥…… “阿姒姑娘?” 阿姒愣了一瞬。 她回过神来,就像是被烙铁烫到,立即从霍玉迟怀中撤离。 “多谢,霍公子。” 有了刚才的失误,阿姒再次进入马车时,便利用自己的办法独自登上马车。 霍玉迟原本想说是否需要自己帮忙。 然而他的话尚未说出,便看到阿姒动作极是奇怪地钻进马车内。 “脱了。” 阿姒刚进入马车,还没有来得及坐在矮榻上,便听到宫生吩咐道。 如果说宫生刚才的声音是清冷的话,那么现在他的声音便是阴沉。 脱了? 阿姒铜铃大眼中溢满惊诧与不解。 宫生说话从来都是惜字如金。 以为是自己听错,阿姒疑惑地看向宫生,没有反应。 此时宫生坐在软榻上,从放在旁边的包袱里拿出一件外衣扔到阿姒跟前,并没有再说任何多余的话。 看到宫生扔到她面前的外衣。 阿姒瞬间明了自己没有听错宫生的话,也瞬间明了宫生要她这样做的原因。 这…… 这算宫生的霸占欲? 她是宫生的人。 既然明了,阿姒没有再多想。 阿姒立即脱了自己身上沾有霍玉迟气息的外衫,捡起地上的外衫穿上。 阿姒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这让宫生阴沉的脸色稍微有所好转。 霍玉迟没有进车厢。 宫生没让他进,霍玉迟便能坐在车夫旁边。 霍家做的是沉香生意。 经常会送货去外地,看到霍家的马车离开赤水县,并没有人察觉到异常,而载着宫生的马车则在官道上绝尘而去。 霍玉迟在两个月之前曾经送过沉香去到镐京。 对于去镐京的路,他还算熟悉。 但马车走到中途的时候,宫生却让霍玉迟走了一条他从未走过的小道。 小道虽然难走,崎岖弯折,但却极为安全。 “明月,便能到镐京。” 宫生掀开车帘,看向道路外的风景说道。 “今日便能到?” 阿姒心中划过一抹诧然。 在刚离开赤水镇时,霍玉迟说从赤水镇到镐京连夜赶路大概需要八日的时间才能够抵达镐京。 他们这才赶了五天路。 对于阿姒的惊讶,宫生并没有回应。 突然间,当宫生透过车窗看到窗外的一颗苍天大树时,他眸光一凛。 “停车。” 这一路上,霍玉迟视宫生的话如天命。 宫生让停。 霍玉迟便让马车停了下来。 人有三急。 霍玉迟以为宫生是去方便。 却见宫生走下马车后,站在那参天大树下吹了一声口哨。 阿姒的以为与霍玉迟一样,人有三急嘛。 不想宫生在小解的时候,竟然还会吹口哨。 阿姒坐在马车里抽了抽嘴角。 而坐在马车外的霍玉迟则看到一只白头鹰俯冲而下雄赳赳地仰着脑袋站在宫生的掌心上。 宫生将事先已经写好的布条绑在白头鹰的鹰爪上。 “乖,去吧。” 宫生轻轻拍了拍白头鹰的脑袋,那白头鹰发出一声鹰鸣转瞬展翅而飞。 整个过程霍玉迟的目光都落在宫生身上。 没想到竟然在这荒凉的地方会有一只白头鹰在这里等着宫生。 这只白头鹰乃是蓝丙所养。 蓝丙擅长养鹰,在大周国,以及其他国都有他养的鹰。 看来他们遭受伏击的事情,蓝丙尚未得到消息,否则蓝丙定会让他所养的鹰来寻他。 不过好在蓝丙定点养鹰的地方宫生皆知晓。 在放走白头鹰之后,知道霍玉迟正在看着他,宫生目光淡淡地朝霍玉迟看了一眼。 分明只是看着他,霍玉迟只觉宫生犀利的目光就像是有一把无形的大锤压在他胸口上,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第327章:阿姒溺水 知晓宫生喜静,一路上霍玉迟能少说话,便少说话。 夜里休息的时候,宫生亦是在马车内休息。 也就是说虽然同行,但霍玉迟极少有时间能够见到宫生。 即便是见到宫生也如同空气般将他无视。 仅是一眼,宫生便已经将落在他脸上的目光离开。 等霍玉迟回过神来,宫生已经进入马车里。 这日傍晚之后,宫生并没有像之前那般呆在马车里。 翻过前面一座山便能抵达镐京。 宫生对着周遭的环境极是熟悉。 就在这片树林后面,乃是一条小溪。 “跟我来。” 宫生丢下话,离开马车。 现在阿姒对宫生的话几乎言听计从,宫生让她下车,她便下车。 从赤水县往镐京走,虽然一路上天气渐渐变暖了一些,但依旧是寒冬。 小溪中的水虽然没有结冰,却是冰凉刺骨。 阿姒一瘸一拐跟着宫生走到河边,什么都还没反应过来,便看到宫生径直脱去衣裤鞋袜。 月华初上。 淡淡的月光照在他修长白皙的身躯上,仅是一挺拔的背影便能够撩拨人心弦。 被宫生突如其来的动作惊讶到,阿姒如同朱丹的双唇微张。 短时间发怔之后,阿姒回过神看向将身体没入冰溪中宫生提醒道:“主子,你这般很有可能会染上风寒的。” 宫生闻言微眯着眼抬头看向阿姒,言简意赅地说道:“下来。” 阿姒闻言瞪大她浅琥珀色的眼睛指了指自己。 “我?” 宫生一声冷笑:“难道这里还有别人?” “可是……” 这溪水这么冷,她定会染上风寒的。 但阿姒接下来的话,却被她吞入口中。 宫生若是想要她下到这溪水里面,就不会顾及她是否会染上风寒。 阿姒深吸一口气,缓缓蹲下身,她伸出自己一只犹如白玉般的手指浸入溪水中。 刺骨的寒意袭来,阿姒就像是被恶狗咬到,她立即收回手。 这般刺骨的冰溪,别说让她整个身子没进入,就让她放一根指头在这冰溪中,她亦是觉得煎熬。 面对刺骨严寒,就在阿姒犹豫之际,耳旁随即响起宫生阴沉的声音:“再不下来的话,便在这冰溪中呆上一夜。” 阿姒正在犹豫要如何组织语言来拒绝宫生的命令,不想听到宫生的话,阿姒被吓得双脚一软,直接一头栽入冰溪之中…… “啊!” 噗通一声,伴着阿姒的尖叫声,刺骨的溪水将她包围。 在尖叫的同时,溪水灌入她口中。 阿姒原本温暖的身体转瞬变得冰凉。 方才借着月光,阿姒看到清澈的溪水深可见底。 但在她跌入溪水中这一刻,她这才惊觉,自己根本踩不到底。 踩到底之后,她的脑袋,口鼻就根本无法在溪水之外。 这真的是小溪吗? 这时阿姒已经完全无法嫌弃自己低估这溪水的深度。 冰凉的溪水呛入气管中,完全无法呼吸。 “咳咳……” 喉咙好痛。 淹没在刺骨的溪水之中,阿姒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 就像是看到走吗灯。 在意识变得模糊的同时,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幼时的画面。 爹爹…… 张赤哥哥…… 但就在阿姒彻底意识的时候,她的脑海里浮现出的乃是一张冷峻的脸。 这张脸不是别人的,这是宫生的脸。 “咕噜噜……” 在阿姒下沉时,不断有水泡泡从溪水表面出现。 “阿姒?” 半晌后,见宫生轻唤了一声,却不见阿姒就像是小鱼跃出水面一般,从溪水中冒出头来。 寂静的月色下,唯见从阿姒掉下去的地方荡起的层层波澜。 意识到不对劲。 宫生修长的眉微蹙。 阿姒就像是一块铁秤砣掉入河中,而宫生则像是一条灵活的鱼,朝着阿姒沉下去的方向而去。 “阿姒?” “阿姒?” 是谁在叫她的? 迷蒙中,她听到一道男人的声音,虽然声音冷漠,但却感受到一丝紧张。 是在担心她吗? 阿姒缓缓睁开眼。 她这是在哪里? 阿姒朝着周围看去,只见自己已经不在冰溪边,却是在马车中。 而宫生竟然在…… 帮她穿衣服! 她和宫生虽然已经好几次有过肌肤之亲,但帮她穿衣服,这还是人生第一次。 她依旧不能确定宫生的身份。 但她已经确定,实打实地确定宫生的眼睛乃是长在头顶上的,比高傲的孔雀还要高傲十倍。 宫生不屑多看别人一眼,就连鞋袜也要她替他穿上。 可是现在,他竟然帮她更衣。 晓是冰凉的溪水浸进脑子里,阿姒脱口而出:“外面下红雨了吗?” 虽然已经察觉到阿姒已经醒过来,但宫生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 然而这一刻,听到阿姒的话,宫生的动作一顿。 冷峻的唇角微微一抽。 发烧了? 下一瞬。 宫生修长的手罩在她冰凉的额头上。 没有发烧。 宫生在心里确定道。 阿姒瞪大她的铜铃大眼,就像是看红雨一样,看着他。 宫生狭长的眼,倒映出她丑陋的脸。 此刻,她傻傻地盯着宫生,宫生亦是一怔。 为什么? 既然不是天上下红雨,宫生为什么会在意她。 阿姒不知道,长时间喜怒不行于色的宫生此时心里却生出别扭的情绪。 其实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竟然会为一个女人做到这个地步。 在宫生眼中,所有动物都和雌性动物没有任何区别,只是他用来发泄的工具而已。 可是就在刚才他看到丑陋可以与厉鬼媲美的阿姒溺水昏迷时,他竟然什么都没有想,动作已经快过理智。 在渡气让阿姒能够呼吸之后,他急急抱着阿姒回来,什么都没有多想,开始替阿姒脱掉衣服,然后换上干净的衣服。 就在刚才阿姒突然醒过来,问他外面是否是在下红雨时,宫生这才回过神来发现不妥。 他…… 他在做什么? 就像是短暂的时间静止。 阿姒等待着宫生的回答,不想却看到宫生狭长的眼中划过一抹嫌弃。 她看到宫生的手就像是触碰到瘟疫一样,转瞬从她身体离开。 第328章:王府 阿姒瞪大眼睛看到宫生面色变得阴沉,随即离开马车。 随着宫生的离开,阿姒只觉马车内空气随着变得阴冷。 不再继续去想宫生刚才的反应,她立即起身,将宫生给她穿了一半的衣服迅速穿好,以防自己染上风寒。 但是这夜,毫无例外,之前落入冰溪中溺水的阿姒还是染上了风寒。 半夜的时候,便开始发烧。 只是以往发烧的时候,阿姒皆会梦到自己幼时的事情,梦到爹爹,梦到张赤。 就像她之前不慎溺水时,脑海中所闪过的画面。 但是这天夜里发烧的阿姒却只梦见了宫生。 梦见宫生用嫌弃至极的眼神盯着她。 宫生嫌弃的目光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要将她仅剩不多的尊严生生剥离。 她又瘸又丑。 如何入得了宫生的眼。 但宫生却一次又一次地要了她。 她还有用。 宫生这般对她说。 她的用处在哪里? 宫生浑身贵气,生来便是被人伺候的主。 这回镐京的一路上,他身为唯有她伺候着他。 她自然还有用。 “阿姒。你又瘸又丑。现在你已经没有用处。” 寒光一闪。 阿姒瞪大她浅琥珀色的铜铃大眼,僵硬地缓缓低下头,看向被锋利的匕首刺入后,自己的胸前不断有殷红的鲜血渗出,就如同绽放在她胸前的大红花。 呼吸渐渐变得急促。 宫生冰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既然无用,你便没必要继续活在这世上……” 不要! 她还想见爹娘。 阿姒从噩梦中醒来时,额头挂满细汗。 高烧未退,脑子昏昏沉沉的阿姒抬头看向车窗外静谧的月色。 宫生不在马车上,喉咙口渴得就像是火在烧。 阿姒挣扎着从软榻上爬起来,拿起桌上的凉茶灌入腹中。 “咳咳……” 阿姒喝得太急,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阿姒姑娘。” 马车外响起霍玉迟温润如玉的声音。 “你可还好?” 霍玉迟隔着车帘问道,并没有要掀开车帘。 阿姒原以为自己喝完凉茶之后喉咙会好些,不想喉咙仍旧干涩灼痛。 车帘外,霍玉迟听到阿姒声音微哑地回答道:“我还好。” 分明知道自己已经在发烧,但在这人迹罕见之地,别说大夫,就连樵夫都寻不见。 她只能靠自己硬撑过去。 听到阿姒的回答,外面不再有霍玉迟的声音。 霍玉迟望着垂着的车帘,若有所思。 但最终,霍玉迟还是收回他若有所思望向车帘的目光,走回到大树下,继续坐在火堆旁烤火。 夜风袭人。 清朗的月光下,柔顺的湿发随风飞舞,宫生望着镐京的方向,狭长的眼中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在离开马车之后,宫生再次去到冰溪中,除了将自己彻底洗干净的同时,也借住刺骨冰凉的溪水,让自己彻底清醒。 “阿姒不过是个女人。” 山头上,宫生冷峻的声音随风远去。 后半夜,浑身发软的阿姒睡得浑浑噩噩。 好渴…… 她还是觉得口渴,但就在她睡下之前,马车内的凉茶已经被她喝光。 眼皮也就像是有着千金重,根本睁不开。 就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掐在她的脖颈上,让她喘息变得困难。 “水……” 她沙哑地发出声音。 不想没过多久,竟真的有人抬起她的脖颈,随之便有温热的水送入她口中,划过她就像是火烧一样难受干涩的喉咙。 浑身滚烫,这个时候她最想喝的便是冰水。 但是阿姒却惊讶地发现,她喝下带着淡淡甜味,还有槐树香的温水之后,她的喉咙不在像之前那般灼热难受。 她支吾着说:“还要……水……” 没过多久,便有温水继续送入她口中。 喂她水喝的人是宫生吗? 动作竟如此温柔。 阿姒想要睁开眼,但最后她还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翌日,阿姒躺在马车中是被就像鼓鸣一般的马蹄声所吵醒。 阿姒原本想要继续睡。 下一瞬,似乎想到什么,她蓦地睁开眼。 “宫生?” 朝着四周看了一眼,没有看到宫生的身影,阿姒浅琥珀色的眼中划过一抹惊诧。 以为外面来的人是追杀宫生的山匪,阿姒立即找出宫生放在包袱里的匕首。 山匪杀人不眨眼。 如果死在山匪手中,那她情愿自杀。 这样的话,就算她死,脑袋也还在身上,她至少能够死得全尸。 只是…… 阿姒面色凝重地拔出匕首,将那锋利的刀刃抵在自己脖颈上。 曾经,她被压在花田下时,想过死。 因为那时的阿姒觉得自己活不出去。 如果她和张赤只能活一个的话,阿姒宁愿让张赤继续活下去,照顾她的爹娘。 不想,她竟被宫生所救。 在被宫生强要之后,她动过轻生的念头,甚至付诸实践。 结果,她却被宫生救了回来不说。 在她濒临死亡时,她并不害怕死亡,却害怕再也见不到爹娘。 她想再见自己的爹娘一面。 那怕是一面。 生死一线。 在被宫生救回一命之后,她便打消掉轻生的念头。 她想要留着命见爹娘,那怕仅仅只是远远地看他们一眼。 一眼就好。 存着这一丝希望。 后来就算宫生再次强要她,她也再无轻生的念头。 直到遇到山匪,她抱着宫生跳下山崖。 如果真的要死的话,她自然会选择一个有意义死法。 如果不可以选的话,那她就要像现在这般,死至少要留全尸。 如震天之鼓的马蹄声渐渐向她靠近。 脸色惨白若雪,阿姒紧握住匕首的手微颤。 车帘被人从外掀开。 阿姒深吸一口气。 心中不禁一声哀叹。 爹娘,阿姒今生恐怕再也见不到你们。 阿姒深吸一口气,紧了紧她握紧匕首的手。 “你在做什么!” 冷峻的声音自马车外响起。 听到宫生的声音,阿姒手一抖,那锋利的匕首不由在阿姒的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 是宫生,不是山匪。 阿姒瞪大眼睛望着正站在马车门口的宫生。 “是你……” 眨眼间之,她的手腕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哐当!” 阿姒手上的匕首应声落地。 “蠢货!” 宫生就像是一道闪电,闪身出现在阿姒的面前。 阿姒还没来得及说话,除了手腕的剧痛之外,她的后脑勺亦是传来痛意。 “主子你……” 阿姒口中的话尚未说完,突然间她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被宫生打晕,阿姒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 “咳咳……” 等阿姒再次醒来时,她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马车上。 她现在在哪里? 阿姒抬眼朝着四周看去。 陌生的房间,房间外还有陌生女子的声音。 “这丑八怪发烧已经烧了三天。再这样继续下去,她会不会死。” 另一道女子的声音嫌弃地说:“也不知道主子是怎么想的。竟然带这么一个丑八怪回来,甚至还安排在南苑。” 除了今后王妃所住的星苑, 水苑是距离宫生所居住的雅苑最近的地方。 “不过好在主子说除了一日三餐之外,不用管这丑八怪。这丑八怪这么碍眼。出现在我们王府,简直是丟我们王爷的脸。还不如让她死了的好。” “呃……”另一道声音默了默,“你说得很有道理。” 王府? 王爷? 阿姒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浅琥珀色的铜铃大眼中流露出一抹了然。 宫生的身份和她所猜想的并无出入。 渴…… 她的口好渴。 阿姒随即吃力地转动脖颈,看向放在桌上的茶壶。 她想喝水。 然而发烧烧到浑身发软的她却连抬起一只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阿姒不知道自己又是在什么时候晕睡过去的。 就在阿姒染上风寒的那天后半夜,阿姒的病情在喝下迷蒙中送入她口中的温水之后,已经有所好转。 但在她不慎用匕首割伤她的脖颈,因为没有及时处理而感染后,她的病情便由此而加重。 在蓝丙摔大军来接宫生回镐京之后,宫生便将阿姒扔在这南苑再也没有管过她。 “咳咳……” 阿姒躺在床上剧烈的咳嗽声就像是要将她的肺给咳出来。 笨重的脑袋就像是被灌铅一般,已经无法再进行理智的思考。 阿姒的脑海中重复着之前她所听到两个丫鬟之间的对话。 宫生面容极美,丰神俊逸,器宇轩昂,就像是不染风尘,因为犯错,而从天庭被贬下来的谪仙。 且不论,他高高在上的身份,仅仅只是容貌,她与宫生便是一个天,一个地。 宫生是俊逸谪仙,而她就像是从地狱里爬起来的丑八怪。 她不配待在宫生身边。 但并不代表,她就没有资格活下去。 她想要见爹娘,但凡还有一丝希望,她都不会死在这里。 接下来,阿姒一会觉得自己就像是掉入冰窖之中,浑身冰凉刺骨,躺在床上不断瑟瑟发抖。 一会自己又像是掉入火炉之中,浑身就像是被火烧,极是难受,豆大的汗水不断从她身上滴落,不过须臾,床单便已被阿姒的浸湿。 “水……” “水……” 阿姒躺在床上发出虚弱的声音。 但这一回宫生却没有再温柔地喂她喝温水。 是了。 睁不开眼的阿姒在心里一声苦叹。 宫生是高高在上的王。在回镐京的路上,宫生身边除了她,没有别人。 自然只能与她亲近。 按照宫生的话来说,她还有用。 但是现在。 宫生已经回到镐京,回到王府。 宫生想要怎样貌美如花的女子没有? 相她这样的丑八怪,宫生没有杀她,而是将她丢在南苑并非乱葬岗,已经是她之幸。 阿姒这样想着又晕了过去…… 不过是夜过后,她竟奇迹般地开始渐渐退烧。 就在阿姒被带回南苑的第四天,她终于有力气可以下床。 “啊!” 就在丫鬟端着饭菜进来的时候,看到阿姒竟然站在桌边喝水。 宫生的王府内,皆是美人,美景,就连丫鬟也善心悦目。 长相娇俏的丫鬟没有在府上见过这么丑陋的人。 阿姒被抬会南苑时,她仅是看了阿姒一眼,便不敢再看阿姒。 所以连着这几天来,她只是来送饭,然后再将阿姒没有动过的饭菜又端走,再送来新的饭菜。 阿姒的生死皆与她无关。 更确切来说,她希望阿姒死。 这般丑得像厉鬼一般,吓得她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女子怎么就还活着呢。 若不是现在是清晨,外面太阳已经出来,丫鬟甚至会误以为她看到的不是人,而是鬼。 正在喝水的阿姒听到尖叫声,不由向跌坐在地上的丫鬟看去。 很明显,丫鬟的尖叫声已经吓到她。 她惊恐地瞪大眼睛,跛着脚站在桌面。 眼前这一幕任谁看到极皆不会觉得善心悦目。 阿姒很轻易地从丫鬟受到惊吓的眼中捕捉到一丝嫌弃。 “你在做什么!” 丫鬟说话的语气和她此时的目光很是匹配。 就连阿姒现在都嫌弃她自己,又何况是别人。 听到丫鬟丝毫不友善的声音,阿姒回答道:“喝水。” 因为被吓得跌坐在地上,送来的饭菜全不都已经撒在了地上。 阿姒在回答之后,语气淡淡地说道:“饭已经撒了。你再重新去端。” 这丑八怪是在命令她? 坐在地上的丫鬟刚回过神来,听到阿姒的话又是一怔。 只见阿姒娇媚的眉微皱:“还愣在这里做什么?” 阿姒的语气虽然很轻,丫鬟却从阿姒的语气中听出难以拒绝的高傲。 阿姒这样的语气像极宫生。 虽说宫生将阿姒带回南苑之后,再没出现过。也没有再管过阿姒的死活,但却有吩咐她照顾阿姒的一日三餐。 现在她将送来给阿姒饭菜打翻在地上,自然得去端新的来。 “我……”丫鬟支支吾吾地说,“我这就去。” 待看到丫鬟关门离开后,手撑着桌面,依靠在桌边的阿姒这才长松一口气,将杯中的水一口气喝完。 她不过是一生于穷乡僻壤的平凡女子。 现在被安顿在这王府中,什么规矩,该如何对人对事,她皆不清楚。 刚才受到丫鬟的轻视,她情急之下,便模仿着宫生处理事情的语气和态度来应对那丫鬟。 不想还真的有效。 但很快阿姒却发现自己高兴得太早。 没过多久,丫鬟重新端来饭菜。 “姑娘请用。” 之前丫鬟送来的早点乃是黄金桂花糕,芙蓉翡翠蛋羹,秋泉煮鲜竹笋,还有红枣猪肝粥。 可是现在端到阿姒面前的却是一碗白粥。 仅仅只是一碗白粥。 先后这么大的差距,阿姒虽然心中惊讶,却没有将这样的惊讶放在脸上。 模仿着宫生阴沉的声音,阿姒淡淡扫了一眼丫鬟放在桌上的白粥,沉声道:“这是什么?” 听到阿姒冷傲的语气,丫鬟差点下意识就要跪。 不过这一回她很快就回过神来,而并非像刚才那般,被吓得立即跑去厨房。 这女人不过是主子扔在南苑不管不问的丑八怪。 竟然还恬不知耻地模仿起主子的语气和气势来。 现在给她一碗白粥已经算好的了。 丫鬟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早膳。若是姑娘觉得不合胃口,我现在就可以端走。” 看来她在丫鬟面前狐假虎威的架势已经不管用。 第329章:大周公主 现在她很饿。 别说眼前的白粥,就是给她一头牛,阿姒觉得自己也能够吃完。 如果只有白粥可吃,她也不会拒绝。 阿姒默了默:“下去吧。” 这丑八怪还在她面前拿架子。 白粥不是也照样吃。 而且这白粥还是…… 丫鬟唇边扬起一抹嘲讽的浅笑,转身离开。 然而就在丫鬟走到门口的时候,阿姒清楚地听到丫鬟不屑一顾地一声冷哼:“丑人多作怪。” 她都差点死掉。 不在意丫鬟的话,阿姒立即坐在桌前,开始喝粥。 白粥入口。 这味道…… 一股酸馊味侵蚀味觉。 “咳咳!” 阿姒直接将入口的白粥又吐了出来。 这白粥是馊的。 在蕊山的时候,焰娘端来给她吃的东西极是精致可口。 就算是在村子里,她吃的东西虽然简单,但也是新鲜的。 如果有隔夜食物的话,爹娘总会煮新的食物给她吃,而他们则吃昨日剩下的。 后来。 就算她知道爹娘并非她的亲生爹娘,她也不会太难过。 毕竟,他们早就已经胜过并未抚养她长大的亲生爹娘。 看都被她吐在地上的白粥,以及想到焰娘,想到爹娘,阿姒黯然的垂下眼眸。 “不要去想!” 阿姒用力摇了摇头,甩去冰天雪地间,焰娘死在她面前的画面。 馊掉之后,令人酸涩作呕的白粥根本不可能吃得下去。 口中还有让阿姒觉得难受的味道。 阿姒用茶水涮了口之后,想着要填饱肚子,一瘸一拐地走出房间。 院子里白雪盖在红梅上面,就像是包裹在团团火焰上的水晶。 冰绡裹红蕊,暗香随风来。 被眼前美好的画面所震撼到,阿姒微微仰头,轻嗅着红梅的暗香。 这一瞬间,沁人心脾的花香让阿姒忘却心中的悲伤。 不过没多久,腹中发出的一声如击鼓般的腹鸣声提醒着她,她很饿。 已经四天不曾进食。 阿姒揉了揉她已经凹进去的小腹。 如果不是因为阿姒与宫生去到赤水县的路上一直以虫草为食,恐怕现在的阿姒并非是有气无力地站在红梅前想要找吃的,而是已经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 南苑不似之前她在蕊山那般,在她所住的院子外有人把守。 她走到院子外,仍旧没有看到有侍卫。 阿姒一瘸一拐地走过走廊,穿过亭台水榭,惊讶地发现周围别说侍卫,就连丫鬟都看不到一个。 此时阿姒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走进宫生所住的雅苑。 “九哥,你快给我讲讲这次你去战场都遇到哪些好玩的事情?” “九哥,你别总是闷头看这些笨重的竹简。你快给我讲讲嘛。” 雅苑书房内,只见一长相清秀身着黄衣的少女上前挽住宫生的手腕,将自己的手罩在宫生的双眼上,挡住宫生低头看竹简的视线。 宫生声音清冷:“重樱,莫要胡闹。” 重樱不由蛮横地说道:“九哥,你不给我讲故事,我便要胡闹!” 宫生墨黑的长眉微挑:“是吗?” 半晌之后,重樱紧皱着眉头气呼呼地从宫生书房里走了出来。 “九哥,最讨厌!” “这世上最讨厌的人便是九哥!” 重樱随手折下路边的一枝红梅,一边在半空中挥舞着红梅,一边气呼呼地说。 “九哥,最最最讨厌……” 重樱的话在她看到走在小道上的女子时,戛然而止。 “喂,你是谁!” 阿姒没有料到在这小路上会突然冲出来一个姑娘。 她本就行动不便,再加上现在的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东西,想要用她最快的速度躲起来都办不到。 知道眼前就像是见鬼一样,立即转过身去的女子想要躲她。 重樱不由紧皱着眉喝道:“不许跑。要敢跑的话,我现在就打断你的另一只腿!” 九哥的雅苑其实一个跛脚女子能够随意进入的。 重樱扔掉她拿在手中的红梅,快步走到阿姒面前。 但下一瞬,见到阿姒下意识往后退,低着头不敢看她,重樱的眉头不由皱得更厉害。 她乃是大周国的黄莺公主,不知道多少人想要巴结她。 不论是丫鬟还是贵族之女,见到她就像是见到宝贝一样,恨不得扑到她身上,又怎会像现在这般就像是看到瘟疫一般恨不得躲开她。 就在这时,重樱听到眼前低着脑袋的女子道:“姑娘莫要过来,阿姒会吓到你的。” 原来这个想要躲开她的女子叫阿姒。 听到阿姒的话,重樱动作一顿。 重樱看向眼前又跛着脚往后退了一步的阿姒眨了眨眼道:“你会吓到我?” 阿姒不由将脑袋埋得更低。 安静的小道上,只听阿姒闷闷应了一声。 “恩。” 阿姒的回答让重樱的眉头不由皱得更深。 她的亲哥哥乃是这大周国的冷面战神。 就连冷面战神都吓不到她,更不用说是眼前的跛脚女子。 而且…… 重樱仰头看了看挂在天边的太阳。 而且现在青天白日,又不会有鬼。 思及至此,重樱看向低着脑袋看不清容貌的阿姒道:“我天不怕,地不怕。难道还会怕你不成。你且把头抬起来。” 但重樱发现她在说完话后,阿姒并没有按照她说的做。 这人…… 重樱不耐烦地又道:“喂。你听到我说得话没?” “阿姒有听到,只是……” 重樱打断阿姒的话。 “不用只是。按照我说的做,否则我现在就将你扔进旁边的池子里。动作快些,赶紧把头抬起来!” 她的风寒这才刚好,身体极是虚弱,若是现在再被眼前的姑娘扔进已经结了一层薄冰的池子里。她不可能还有活下来的机会。 “我……” 阿姒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而后缓缓抬头朝着眼前的黄衣少女看去。 安静的小路上,黄衣少女的反应果然如阿姒所料。 鬼…… 鬼啊! 安静的小路上,只见站在她眼前的少女果真如阿姒所料就像是看到鬼一样,惊悚地瞪大眼睛。 不过好在,就在黄衣少女准备发出声音时,阿姒动作极快地用手紧紧捂住黄衣少女长大的嘴。 “别叫。我不是鬼。” 阿姒好听却又紧张的声音在重樱耳边响起。 此时阿姒能够清晰感觉到她的手掌之下黄衣少女因为被她吓到就连双唇皆在轻颤。 重樱没有想到眼前的女子竟然如此丑陋,吓得她忍不住想要大叫。 而女子的手亦是冰冷得没有丝毫温度。 这不是女鬼是什么。 仅是一瞬间,重樱便被阿姒吓得脸色苍白。 “唔唔唔……” 重樱闷闷地发出微弱的声音,希望眼前的女鬼能够放过她。 但眼前的女鬼却继续解释道:“姑娘,我只是貌丑罢了。并非女鬼。若是女鬼的话,我就不会因为肚子饿,而到处想要找东西吃。” 然而对于阿姒的解释,重樱则是根本不相信。 她的九哥总是喜欢养眼之物,就算丫鬟不论气质还是容貌皆能与大家闺秀相比。 九哥不可能会允许有长相如此丑陋而且还是一个跛子出现在他的雅苑中。 她一定是在说鬼话。 现在这女鬼说她肚子饿,定是想要吃掉她。 重樱越想越害怕,眼中不由有了泪光。 阿姒看到眼前这一幕,便知黄衣少女依旧视她作女鬼。 哎。 阿姒不由在心中默默叹了声气,转头不由朝着旁边结出一层薄冰的湖面看去。 平如铜镜的湖面上映出阿姒此时的面容。 因为长时间没有进食,又加上身体极为虚弱的关系,她的脸色极是苍白,而在这张毫无血色的脸上,一道狰狞的疤痕就像是一条扭曲的虫爬在她的左脸上,看上去丑陋无比。 不仅如此。 她尚未束起的长发披散在身后更是让她看上去像女鬼。 “咕咕……” 突然间,一道腹鸣打断眼前的安静,打散阿姒铜铃大眼中的黯然。 阿姒动作一怔。 而被阿姒紧捂住嘴的重樱则抖得更加厉害。 这女鬼如今已经饿得肚子叫。 那她…… 那她是不是已经离死不远。 不要吃我。 不要吃我啊! “唔唔唔……” 重樱后悔地发出唔唔声。 此刻她不由后悔自己为何要与九哥置气。 如果不与九哥置气的话,她便不会气呼呼地跑出来,遇见想要吃她的女鬼。 感觉到有滚烫的热泪落在自己手上,阿姒不由紧皱着眉道:“小姑娘,我真不是想要吃你的女鬼。我……我只是想要吃一个馒头而已。若是你现在答应我,在我放开手之后,你不大叫的话,我便保证在放手之后,不吃你。” 听到阿姒的保证,重樱哪里还用考虑。 她不由立即连连点头答应。 阿姒见状,却没有立即松开手。 而是在松开手之前,补充说:“还有……” 重樱以为女鬼打算食言,说话不算数。 她不由瞪大眼睛,只听阿姒在停顿之后说:“还有姑娘,你误会了。我真不是鬼。” 阿姒说完,随即松开紧捂住重樱嘴的手。 双唇上的冰凉撤离。 危险已经撤离,重樱大口喘着粗气,愣愣地看向站在她跟前的阿姒疑惑地问:“你……你真的不是女鬼。” “呃……” 阿姒默了默,仰头看向重樱,她浅琥珀色的铜铃大眼中流露出难以言喻地悲伤。 只听阿姒声音低低地说道:“如果这世上真的有鬼该多好。” “哈?” 如果刚才她是被阿姒的模样吓到的话,那么现在重樱则是被阿姒的话给惊讶到。 重樱紧皱着眉头,清秀的小脸上写满不解。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鬼该多好?” 刚才重樱对阿姒说,她天不怕,地不怕。 但她却没有告诉阿姒,其实她极是怕鬼。 不待阿姒说话,重樱又道:“你……难道是因为自己太丑,所以说想要这世上有鬼与你作伴,显得你不是特别丑?” 如果这世上有鬼的话,她宁愿做一女鬼。 这样的话,她便能够回到自己的家乡,看到自己的爹娘。 完全没料到重樱竟然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阿姒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这女鬼……竟然在笑话她。 呃不对。 按照现在的情况看来,眼前的女子不过长相丑陋了些。并非女鬼。 而且…… 她的声音听上去则与她的容貌南辕北辙。 阿姒的笑声虽然很轻。 但却犹如婉转的神鸟啼鸣。 她被父王封为黄莺公主,便是因为父王觉得她的笑声极是好听。 重樱没想到,这世上竟会有人笑起来的声音比她还要好听。 只是这样的笑声却被一声尴尬的腹鸣声所打断。 重樱愣了愣,随即肆无忌惮地发出大笑声。 她怎么就遇到这么逗的女鬼。 呃…… 不对。 不是女鬼来着。 看到站在她跟前的黄衣女子放声大笑,阿姒第一反应便是躲起来。 “喂,你跑什么!” 重樱一把拽住就像是受到惊吓的老鼠从而想要逃走的阿姒。 此时雅苑书房内,宫生正在看蓝丙收集到有关白龙寨的消息。 听到重樱犹如黄莺般清脆的笑声,宫生冷峻的脸不由因为黄莺开心的笑声而变得柔和。 雅苑小路上。 之前阿姒紧紧捂住重樱的嘴,而现在则是重樱紧紧拽住阿姒的手不放。 “你别跑。你不是饿了吗?我带你去吃东西。” 阿姒现在都要快饿晕过去,她是想躲起来,以免被人发现她。 听到重樱的话,阿姒神情一怔。 她不由转头看向重樱,发出质疑的声音。 “真的?” 半柱香之后。 “你别光拿着馒头吃啊。” 重樱很是嫌弃白了一眼在厨房里一个劲儿啃馒头吃的阿姒,将一陶盅递到阿姒跟前。 “你喝这个。” 阿姒吃了三个大白馒头真觉得口干,便接过重樱递到她跟前的陶盅,问也没问,一口气喝完。 陶盅里有着看似就像是冰渣一样的东西,入口即化,喝完后,整个肚子暖烘烘的。 阿姒不由抬头看向重樱诧然问道:“这是什么?” “好喝吧。”重樱骄傲地仰头,她不由对阿姒解释道,“这东西叫做燕窝。” “燕窝?”阿姒愣了愣追问,“燕窝是何物?” “燕窝就是……”重樱欲言又止,“你先喝完再说。” 不得不说。 这燕窝极是好喝。 阿姒便没想太多,一边继续吃着大白馒头,一边喝着燕窝。 “第……第十一个馒头!” 最开始重樱只是在欣赏阿姒狼吞虎咽的模样,觉得阿姒就像是十年没有吃过东西一般。 但渐渐的重樱的欣赏则变成了惊讶。 她没想到阿姒竟然如此能吃。 拳头一般大小的馒头,阿姒竟然一口气吃了十一个,不止…… 重樱惊悚地瞪大眼睛看到阿姒在吃完十一个馒头之后,又伸手去拿第十二个馒头。 燕窝阿姒也已经喝了三盅。 “你还要喝吗?” 看到阿姒已经喝干净的陶盅,重樱一脸难以置信地问。 只见阿姒想也不想便用力点头。 这天阿姒一共吃了十四个馒头,喝了五盅燕窝这才停下来。 “你……” 重樱看向竟然还没有打过饱嗝的阿姒道:“喂,你确定你不是饿死鬼吗?” “呃……” 阿姒不好意思挠了挠她已经开始打结的长发。 刚才她只顾着吃,却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到底吃了多少。 现在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吃了两大笼馒头,还有五盅燕窝。 “对……对不起。” 听到阿姒支支吾吾地说,重樱不由皱了皱眉。 重樱不解道:“为何要说对不起?” 阿姒道:“我吃了你这么多的东西。” 转瞬间,厨房里再次响起重樱的大笑声。 此刻重樱越是笑得开怀,阿姒便越是窘迫得无地自容。 “阿姒,你很有趣。我从未见过像你这般有趣的姑娘。” “有趣?” 捧腹大笑的重樱用力点了点头。 “别说这点东西,就算你吃空整个厨房。我也不会眨眼。” “可是……”阿姒紧皱着眉,不由道,“若是吃空这整个厨房的话,定会被宫生发现。” 重樱的笑声因为阿姒的话戛然而止。 重樱眸色一凛。 在这王府中,除了她之外,没人敢直呼她九哥的名讳。 但眼前这女人竟然敢。 之前她被阿姒吓到,后来她又看阿姒太饿,便径直带阿姒来到厨房吃个够,竟没有去想阿姒为何会出现在雅苑中。 气氛突然之间变得沉寂。 阿姒看到重樱脸色一变,问她道:“你到底是谁?为何会出现在雅苑?” 阿姒闻言这才发现自己方才一时大意直呼宫生的名讳。 眼前的黄衣女子对她可谓有一饭之恩。 阿姒便道:“我是被王爷带回镐京来的。” 阿姒已经改口唤宫生作王爷。 “你是被我九哥带回来的?” 重樱再次不由惊讶。 不想九哥竟然会带像阿姒这样的女子回府。 想不通原因,重樱继续追问。 “我九哥为何会带你回府?” 相比重樱表露在外的惊讶,阿姒内心更是惊诧。 以为走在小路上被她所吓到而后带她来厨房吃东西的女子乃是宫生府上的厨娘。 不想竟会是大周国的公主。 听到重樱的追问,阿姒从惊诧中回过神来。 有关宫生是如何强要她,她不想说。 即便是说了,重樱也不会相信她。 而在回镐京的路上所发生的事情,阿姒认为自己若是说出去的话,也许会活不过今晚。 阿姒默了默回答道:“王爷说,我对他有用。” 第330章:无一与吴伊 阿姒对九哥有用? 难怪阿姒会出现在雅苑中。 只是…… “阿姒,你为何这么饿?” 如果阿姒对九哥有用的话,九哥是绝对不可能让阿姒饿肚子的。 只听阿姒欲言又止道:“我已经四天不曾吃过东西。” “四天?!” 以为是自己听错,重樱惊诧地瞪大眼睛,却见阿姒点头应了一声。 若非之前服食虫草,染上风寒发烧的阿姒怎么可能支撑得了这四天。 四天前,正好是九哥回镐京的那天。 也就是说阿姒来到王府之后,就没有再吃过的东西。 重樱继续追问:“为什么没有吃东西。” 阿姒闻言便竟自己发烧以及被丫鬟欺负的事情如实告诉了重樱。 “岂有此理。这些狗奴才。” 听到阿姒所说的过程之后,重樱气呼呼地卷起衣袖。 重樱不由道:“是哪个狗奴才,我帮你去揍。” “揍?” 阿姒惊讶地张了张嘴。 “嗯哼。” 重樱就像是一只高傲的孔雀点了点头。 但凡得罪她的奴才,她总是喜欢自己收拾。 这样才舒坦。 虽然阿姒长得丑了些,但她已经将这有趣的阿姒当做了朋友。 重樱又问:“你现在住哪里?” 阿姒想了想,却是摇头。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阿姒又道:“我不识字。” 在离开南苑的时候,阿姒看到院门处有写两个字,但她却不知哪两个字到底该怎么念。 之前在蕊山的时候,她也曾想过要认字。 但焰娘与她一样,皆不识字。 重樱闻言想了想道:“阿姒,你可还记得路?” 吃饱喝足之后,阿姒领着重樱穿过水榭,走过长廊,来到种满红梅的南苑。 站在南苑门口,重樱突然脚步一顿。 阿姒牵着重樱的手,察觉到重樱停下脚步,阿姒不由转头看向重樱。 重樱问道:“阿姒,你带我来这里作甚?” 阿姒回答道:“我便住这里。” 只见重樱惊诧地瞪大眼睛,再次流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住这里?” 不明白重樱为何会如此惊讶。 阿姒淡然点了点头。 “恩。” 看向院门口“南苑”二字,重樱微皱着眉,低头支吾道:“我记得除了她之外,没有人再住过南苑。” 没有听清重樱的话。 阿姒道:“公主,你在说什么?” “没。没……什么。”重樱闻言,抬头朝着阿姒摆了摆手。 注意到阿姒对自己的称呼,重樱又道:“阿姒,你喜欢吃我炖的燕窝。今后我们便是朋友。你叫我阿樱便是。” 就连做梦,阿姒也不曾梦到自己有朝一日能够和公主做朋友。 更何况是像她这般又丑又跛的女子。 阿姒默了默,并没有拒绝重樱的决定。 能够与大周公主做朋友乃是她三生有幸,并且她早就已经将重樱当做自己的朋友。 阿姒看向重樱轻道:“阿樱。” 重樱跟着阿姒刚一进屋便闻到一股馊味。 “唔!” 担心自己吐出来,重樱立即捂着自己的嘴巴,退出房间。 阿姒风寒刚好,鼻子还不太通。 所以之前丫鬟端来白粥给她喝,她并没有闻到馊味。 果然和阿姒说的一样。 重樱不由站在门外紧捂着鼻子,朝着放在房间内白粥看了一眼。 该死的奴才竟然做出这种事,差点熏死她。 重樱随即纵身一跃,跳到屋顶上,然后放开口鼻呼吸新鲜干净的空气。 没想到重樱竟会像一只鸟儿,纵身一跃便到了屋顶之上。 重樱一边呼吸着夹着淡淡红梅香的干净空气,一边看向下面仰头望着她的阿姒道:“阿姒,你也上来。” 她…… 若是可以的话,她也想像重樱这般一跃而上。 就算她摆来木梯,她爬上去的动作也不利索。 阿姒眼中划过一抹苦涩。 就在阿姒琢磨着要去哪里找木梯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尖酸刻薄的厉喝声:“是不是你偷吃了厨房的东西!” 阿姒闻声转头便看到之前给她送饭的丫鬟气呼呼地朝她走来。 阿姒被宫生安置在南苑,丫鬟自然不敢打阿姒。 并且,阿姒长得如此丑陋,多看一眼,丫鬟亦是觉得恶心。 动手打阿姒,丫鬟还怕阿姒将这份丑陋传染给她。 丫鬟气冲冲地走到阿姒面前,所说的话难以入耳。 “长这么丑,竟然还跑去厨房偷东西吃。你到底要不要脸?” 不等阿姒说话,丫鬟随即又发出一声鄙夷的冷哼。 “我怎么忘了。像你长得如此难以入目的人,其脸都没有资格称之为脸。” “是吗?” 听到头顶上传来一道声音,丫鬟没有多想,便下意识点头道:“当然……” 丫鬟一说话,便立即反应过来,这南苑里还有别的人。 她不由闻言寻声望去。 这不看还好,朝着屋顶的方向看去,丫鬟随即双腿一软,冷不丁噗通一声跪在阿姒面前。 丫鬟就像是看到鬼一样,脸色刷的一下变得苍白。 重樱站在屋顶之上,微眯着眼看向下面。 丫鬟跪在地上,仰头望着屋顶的方向,发出支吾声:“黄……黄莺公主。” “哼。”重樱一声冷哼,悠悠地说,“我还以为你眼瞎。” 刚才她挖苦阿姒的话全部被黄莺公主听到,丫鬟跪在地上浑身就像是抖筛糠一样不停发抖。 若是她能够注意到站在屋顶之上的重樱,她又怎会说出这样的话。 此时丫鬟极是后悔自己一时间逞口舌之快,给自己遭来祸端。 丫鬟连忙朝着重樱的方向一边用力磕头,一边声音颤抖地说道:“是春声眼瞎没有看到黄莺公主在此。春声冒犯了黄莺公主,只求黄莺公主息怒。” 晓是之前见过霍金冷不丁便噗通一声跪在宫生面前,以至春声突然下跪,用力磕头的反应并没有让阿姒觉得惊讶。 重樱看了一眼阿姒的反应,眼中露出嘉许之色。 她不由将目光再次落在跪在地上不断磕头的春声脸上。 “只求我息怒?” 重樱刁蛮任性的名声早就已经在大周国传开,更不用说是在宫生的王府中。 听到重樱反问的话,春声抖得更加厉害。 春声跪在地上只听重樱道:“去把里面的白粥给我端出来。” 以为重樱会让自己受皮肉之苦,没想到竟然是罚自己喝一碗已经馊掉的白粥。 听到重樱的吩咐,春声反而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春声立即站起身道:“奴,这便去!” 春声以自己最快的速度从房中将那白粥端了出来。 “公主。” 春声已经做好喝粥的准备,听到重樱让她喝粥的话,春声硬着头皮开始喝碗里馊掉的白粥。 酸馊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开来,胃部翻涌,春声一边打着干呕,一边灌自己喝粥。 在看到碗见底时,春声就像是看到希望的曙光,双眼一亮。 终于喝完了! “公主,奴已经喝完。” 春声强压着想要呕吐的冲动,将已经喝完白粥的碗高高举起。 在看到重樱满意的表情,春声又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一次她应该是过关了。 不想就在这时,春声却听到重樱说:“从今天开始,这便是你每天的食物。除此之外,不会再有。” 什么?! 重樱的话就像是一道天雷,狠狠劈在春声身上。 从今以后,她唯一的食物便是馊掉的饭菜。 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 春声双脚一软跌坐在地上,脑袋中一阵嗡响。 虽然她只是王府中的丫鬟,但无论吃住皆比得上坊间的小姐。 像这种已经馊掉的白粥,除了乞丐与囚犯之外,谁会一直吃这种东西。 她不要! 被吓傻的春声立即回过神来,朝着重樱重重地磕头。 “公主,春声知道错了!” “公主,春声知道错了!” 春声哭哭啼啼不断地哀求希望重樱能够放过自己。 耳边响起春声聒噪的哭啼声,重樱皱了皱眉,看向阿姒。 重樱道:“阿姒,你怎么看?” 黄莺公主竟会问一个丑八怪意见。 不想接下来一辈子都吃馊掉的白粥,春声又开始哭啼着哀求。 “阿姒姑娘,春声知错了!求你宽宏大量,饶过春声!” 阿姒静静看着跪在她跟前不断磕头的春声。 若是今日她不曾遇到重樱的话,她兴许会有两个结果。 就算没有因为风寒发烧而病入膏肓一命呜呼,也会因为没有吃的而被饿死。 抑或是接下来住在王府中的日子便一直喝着已经发馊的白粥。 思及至此。 阿姒抬头看向站在屋顶上的重樱。 “公主睿智。”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这是春声因想羞辱她而付出的代价。 重樱以为阿姒要放过春声。 不想阿姒的决定则与她相同。 她重樱决定的事情,就不会改变。 果然阿姒是她的朋友。 重樱唇角扬起一抹笑,看了阿姒一眼,而后将目光再次落到春声脸上时,重樱眼中写满嫌弃。 重樱道:“还在这里哭哭啼啼作甚。是想本公主割掉你的舌头?” 听到重樱的话,春声差点被吓得晕过去。 只见春声连滚带爬离开她们的视线。 “阿姒,这贱奴已经被我收拾。今后你再也不会吃到发馊的白粥。你快上来,坐在南苑的屋顶上,可以看到大半个南苑的景致。” 重樱看到阿姒闻言默了默道好。 难道阿姒是不想看王府的风景。 等到阿姒找来木梯,动作吃力且怪异地攀在木梯上想过上屋顶时,重樱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刚才阿姒是在犹豫什么。 “阿姒,你别上来!” 正在攀爬木梯的阿姒听到重樱大喊道。 仅是眨眼之间,重樱便从屋顶上跳了下来。 “阿姒,你跟我来。” 重樱微皱着眉,牵着阿姒从木梯上下来,而后牵着阿姒去到自己所住的殊苑。 “你坐这里。” 重樱让阿姒坐在椅子上之后,然后对自己的丫鬟道:“将阿姒姑娘的腿抬起来。” 丫鬟闻言立即按照重樱的吩咐抬起阿姒受过伤的那只腿放在木凳上,而后又在重樱的吩咐下卷起阿姒的裤腿。 看到阿姒畸形糟糕的腿,重樱深吸一口气。 “阿姒,你的腿是如何伤的。” 不愿想起三年前所发生的事情。 听到重樱问起,阿姒低声回答道:“曾经被大石压下来所伤。” 重樱发现阿姒的腿虽然经过大夫精心的治疗,但却因为医治不及时导致现在腿骨已经张错位而变得畸形糟糕。 在经过重樱一番检查之后,阿姒听到重樱道:“阿姒,也许……也许我有办法能够治好你的腿。” “阿樱,你说什么?!” 阿姒瞪大她浅琥珀色的铜铃大眼,完全不敢相信重樱的话。 重樱可是在对她开玩笑。 对上重樱神情认真的眼,半晌后,阿姒发出质疑的声音:“阿樱,我可是在做梦?” 重樱闻言朝着阿姒膝盖的位置重重一敲。 “还是在做梦吗?” 不等阿姒回答,重樱微皱着眉又道:“不过我不能确定,他到底治不治你。” 阿姒诧然:“他?” 重樱口中的他名为无一,乃是天下第一名医,但却性情古怪。看顺眼就医,看不顺眼王公贵族,他也不医。 无一本在褒国,这次为医治一名烟花女子而来到他们大周。 至于无一为什么要医治那名烟花女子,重樱从她打探到的消息得知乃是因为那大周第一名妓名为吴伊,与他的名字同音,并且皆有着第一的头衔,于是收到吴伊求医的请求,无一便来了大周。 而重樱自幼便对医术敢兴趣。 但她却并没有拜师学医。 她乃是大周国的黄莺公主,要拜师学艺,自然要拜天下第一为师。 所以当重樱得知无一来到镐京之后,她便亲自登门拜访。 谁知无一却在看到隐去身份之后的重樱说,要和她做朋友,他们之间没有师徒之缘。 但就算是这样,重樱也没有放弃过。 三日后,重樱偷偷领着阿姒离开王府。 城西寻欢楼。 “公子。” 重樱刚走进寻欢楼,便立即有浑身脂粉香的烟花女子贴到她身上来。 女扮男装的重樱看上去俨然是一清俊公子。 烟花女子发现跟在重樱身边的小厮则是低着头,看不清他的面容。 “公子可是第一次来?” 烟花女子贴在重樱身上发出妩媚的声音。 重樱皱了皱眉,将贴在她身上的女子推开。 “我是找吴伊的。” 被清俊公子推开,烟花女子脸上流露失落的表情,而在听到她要找的人是吴伊之后,她的眼中再次腾起希望的光芒。 “公子,吴伊最近身体抱恙无法接客。不如让柳烟代劳。” 柳烟说着再次朝着重樱身上贴。 不过这一次,柳烟却并未得逞。 重樱说完抬脚便朝着吴伊的房间而去。 “喂。公子!” “吴伊今日真不能接客。” 柳烟喊着追了上去。 “公子……” “闲事莫管。” 看到重樱竟一枚金珠递到她跟前,柳烟的喊声戛然而止。 “公子,你放心。柳烟从来都不管闲事!” 两眼放光的柳烟从重樱手中接过金珠后,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重樱面前。 这已经不是重樱第二次来寻欢楼找无一。 站在吴伊房门口,重樱与阿姒听到里面如溪水泠泠的琴音。 是吴伊在弹琴。 而听琴的人自然是无一。 琴声轻柔婉转,就像是亲人之间的低语,在月下倾述爱意。 第331章:令无一满意的琴声 吴伊坐在窗边,长发仅是用红色丝带束,窗外的风吹入,如瀑般的三千青丝在她婀娜多姿的身后飞扬。 屋内放了暖炉,纵使吴伊坐在窗边,她也不会觉得冷。 一张白皙若雪的脸上,一双妩媚的凤眸波光流转,芊芊素手宛如青葱。 一颦一笑就像是陈年女儿红,捕获人心。 阿姒站在门口,朱唇微张。 她生于乡村之处,除了唱歌之外,不曾有丝竹之乐。 就算在蕊山时,她也不曾听过这么没的琴声。 此刻相比阿姒的陶醉与惊艳,坐在吴伊对面的无一却根本没有反应。 一丝黯然从吴伊眼底闪过。 “呼……” 无一打呼噜的声音突然打断吴伊的琴声。 而后,打呼噜的声音则越来越大,就连站在门口的重樱与阿姒也已经听见。 知道在里面的人是无一。 听到无一打呼噜的声音,阿姒难以置信地抽了抽嘴角。 这么好听的琴声,这无一竟然能够睡着。 相对阿姒的惊讶,见识过无一怪癖的重樱则不觉为奇。 既然琴声已止,重樱推门而入。 无一如此不给她面子,竟然在她弹琴的时候睡着,要知道她弹的乃是对他倾慕之情啊。 现在又被突然进来的人打扰。 吴伊心中更是恼。 不由瞪大眼睛恨恨朝着站在门口的人看去。 “你们……” 竟有人敢瞪她。 还真是活腻了。 重樱直接无视掉正在生气的吴伊,走到正在打呼的无一跟前。 “无一。” 重樱踹了无一一脚,将睡梦中的无一踹醒。 吴伊看到进来的两个男子,一个清俊富贵,另一个应该是他的随从,一直低着头,又有垂下来的长发挡住脸,根本看不清相貌。 被重樱踹醒后,出乎阿姒意料的是无一并没有生气,反而笑着拽住重樱的手。 “阿樱,你怎么来了。上次那酒还有没有?”身着一袭白袍,一张国字脸却有着一双像狐狸一般狡黠眼睛的无一激动地问道,亦是完全无视站起身的吴伊。 投其所好,方能与其亲近。 之前无一说要与重樱做朋友,便是因为重樱拿了极好佳酿给无一品尝。 无一这一喝便上了瘾。 恨不得和重樱做朋友,那么他在大周国的这段时间,便能有极好的佳酿喝! 被无一拽住手,重樱语气淡淡地说:“佳酿有。如果你打算收我为徒的话。我可保证佳酿天天有。” 心情极差。 吴伊原本想将突然闯入她房间的两个人赶出她的房间。 不想却看到被踹醒的无一紧拽住重樱的手。 在寻欢楼,吴伊见过各式各样的人物。 听到重樱不加丝毫掩饰的声音,吴伊便立即发觉重樱乃是女子。 自己喜欢的男人竟然当着自己的面与别的女子卿卿我我。 此刻吴伊落在重樱手背的目光就像是锋利的刀子。 “咳咳……” 无一被重樱的要求吓到,他立即松开重樱的手。 “虽然佳酿犹如琼浆玉液,但代价太高,不喝也罢啊。不喝也罢啊。” 无一拍着大腿叹息道,而他的目光则不着痕迹地看了站在重樱身后的阿姒一眼。 实际上,从他被重樱踹醒,睁开眼的那一瞬间,他便已经注意到阿姒。 阿姒虽然是站着,但她的身体却朝着左边倾斜,很明显她的左脚有伤。 就在无一叹气时,重樱道:“其实今日我来找你,也并非是要逼着你收我为徒。我是来……” 重樱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无一打断。 “阿樱,你是知道我的规矩的。要看病,先看人。把头抬起来。” 虽然无一说话时,是看着重樱在说,很明显他的话却是说给阿姒听的。 阿姒闻言一怔,而后没有丝毫犹豫地抬起头。 “啊!” 房间里响起一声尖锐的尖叫声。 在看清阿姒的面容后,吴伊被吓得发出尖叫声。 她从未见过想阿姒这般丑陋的女子。 这简直是要她做噩梦的节奏。 吴伊下意识从衣袖中拿出手绢捂住自己的眼睛,让自己不要去看那丑八怪。 吴伊是大周第一名妓,虽见过各式各样的人,却不曾见过像阿姒这般丑陋还跛的人。 而无一则是天下第一名医,不但见过各式各样的人,而且还见过各式各样惨不忍睹的人。 就在阿姒抬起头的那一瞬间,无一并没有被阿姒给吓到。 他在看清阿姒的面容之后,反而说道:“好美的一双眼睛。” 无一此话一出。 房间内其他三人皆是面露惊讶之色,包括阿姒。 初见重樱,她将重樱吓哭。 就在刚才她抬起头来时,名妓吴伊则被她吓得失声尖叫。 没想到到了无一这里,无一并没有因为她丑陋的模样,而露出阿姒预料中的嫌弃之色,反而夸她眼睛好看。 “你叫什么名字?” 无一因为吴伊与自己名字同音,所以率性跑来大周国医治她。 重樱已经与无一乃是朋友。 很明显无一是问她。 阿姒对上无一打量她的目光回答道:“阿姒。” “阿姒。”无一低低念了一声阿姒的名字,突然鼓掌,“好名字。” 吴伊闻言放下她挡在眼睛上的手帕,好看的柳眉不由皱成“川”字。 之前她患上花柳之症,大夫皆说她无药可救,除非求得天下第一名医无一前来医治。 天下第一名医性情古怪。 在得知自己患上绝症之后,吴伊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命人前去褒国求无一相救。 吴伊本对此不抱希望。 不想无一竟然前来将她的花柳之症治好。 在无一出现之前,吴伊以为天下第一名医乃是一苍苍白发,满脸皱纹的老者。 没想到出现在她面前的无一却是一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 她见过的人比她见过的风景还要多。 但无疑,无一却是吴伊见过的一道很特别的风景。 平时的时候,无一看上去,仿佛对什么事情皆不上心。 但当她看到无一认真替她诊断病情时的模样,吴伊不由被无一脸上的认真所吸引。 心在无一替她把脉的那一瞬间,怦然一跳。 但更多的时候,无一皆是对周围的一切不敢兴趣,心不在焉。 她的琴音不知道捕获了多少达官贵人的心,但到了无一这里,无一竟然听着她的琴声睡着了。 无一对她的琴声不敢兴趣,已经是对吴伊极大的打击。 不想现在无一竟还对一个丑八怪敢兴趣。 吴伊被气得整张脸发绿,却又顾忌无一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不好发作。 就在这时,生闷气的吴伊发现正盯着丑八怪看的无一转头来看向自己。 吴伊心中的闷气顿时消去一半。 “无郎。” 吴伊的轻唤声,妩媚多娇。 面对大周国第一名妓,若是换做别的男子听到,恐怕早就将这婀娜多姿的吴伊揽在怀里。 不想下一瞬在听到无一的话后,吴伊就像是掉入冰谷中,脸上妩媚的笑瞬间僵硬。 只听无一道:“吴伊,你可否将琴借给阿姒弹弹?” 吴伊突然蔻丹的指甲紧攥着手帕。 原来无一不是看自己,而是为借琴。 不甘心自己竟然比不过一个丑八怪。 她的琴声乃是她的骄傲,吴伊笃定这丑八怪不会弹出比她好听的琴声。 虽然心里极是不愿让这丑八怪碰她的琴,但吴伊则选择憋上一口气,等着看阿姒出丑。 吴伊笑得僵硬:“既然是无郎开口,我怎有不借之理。” 吴伊说着朝阿姒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但吴伊自始至终,都没有再看阿姒一眼。 太丑。 简直是污了她的眼。 无一心情古怪,从来不按套路走。 虽然这一点重樱早就已经知道。 但听到无一让阿姒弹琴,重樱心中难免觉得惊讶。 阿姒会弹琴吗? 带着这样的疑惑,重樱朝着阿姒看去。 对上重樱质疑的目光,阿姒不免苦笑。 苦笑中还夹杂一丝尴尬。 阿姒道:“我不会弹琴。” 无一道:“既然如此,两位今儿请回。莫要打扰我与吴伊姑娘的雅兴。” 没有料到无一竟话锋一转下逐客令。 阿姒一怔。 她爹娘皆是粗人,她从未碰过琴。 不会弹琴。 但此时无一的意思却是,如果她不愿弹琴的话,便连替她治腿的机会都没有。 半瞬思考之后,阿姒不由道:“我弹。” “可是……”重樱担忧地看向阿姒欲言又止,“阿姒,你行吗?” 阿姒对上重樱担忧的目光,竟是笑道:“看命。” 阿姒说罢,走到吴伊的古琴前坐下。 这五弦琴要如何弹? 阿姒低头看向摆在自己面前的古琴,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咚!” “吱……” 阿姒根本不会弹琴,当她的指尖落在琴弦上,那发出来的声音根本不能称之为琴音,而是难以入耳的噪音。 这样的声音,让吴伊在不满地用双手堵住双耳之际,心中生起快意。 很好。 这丑八怪根本不会弹琴。 丑八怪越是用她粗糙的手发出噪音,越是衬托出她琴技的高超。 随之,吴伊紧抿的唇角微勾,露出一抹浅笑。 阿姒弹得真糟糕。 重樱亦是紧皱着眉头,想要将自己的耳朵堵起来。 阿姒聒噪难听的琴音还在继续。 这么难听的声音,是她弹出来的吗? 阿姒没有见过任何人弹过琴。 这样的情况,就像是没有见过别人下棋,就连下棋的规矩都不知晓,却强行要求阿姒对弈。 阿姒这样聒噪的琴声持续了很久。 聒噪的琴声太有穿透力,就算吴伊捂着耳朵也能够听见。 这个时候还在坚持没有捂住自己耳朵的重樱觉得自己也快撑不下去。 无一他难道不觉得难听? 重樱朝着坐在桌边的无一看去,她惊诧地发现,无一竟然神情悠然地喝着酒。 无一他难道是聋了吗? 竟能够忍受阿姒的琴声。 此刻重樱极是怀疑,无一之所以能够如此淡定,便是因为他失去听觉听不到阿姒的琴音,而之前与她们对话,皆是在读她们的唇语。 阿姒弹了很久。 “我的古琴!” 直到有汗珠从她额头上滴落在吴伊的古琴上,听到吴伊嫌弃的声音,她这才停下来。 锵的一声。 阿姒在最后停下来的时候,其中的一根琴弦被阿姒所弹断。 阿姒的手指不由被断掉的琴弦划破。 看到阿姒的鲜血也落在古琴上,吴伊蓦地一用力将坐在古琴前的阿姒狼狈地推在地上,而后声音尖锐地指责阿姒道:“你不会弹琴,就莫要乱弹琴。自己惭愧不说,还来折煞我们的耳朵。你这人到底有没有羞耻心!” 吴伊骂完,以为自己能够从阿姒眼中看到羞愧之色。 结果她看到的却是阿姒竟然跟没事人一样,吃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而后无视她的存在,走到无一面前道:“见笑了。” 无一看到阿姒浅琥珀色的眼睛里没有半点自惭形愧,有的只有难以言喻地坚定。 无一让她弹琴,她便弹。 但凡有半点能够治好自己腿的可能性,她都想试一试。 “既然不会弹琴,为什么要弹琴?” 听到无一的疑惑,阿姒在一怔之后,回答道:“既然不知道结果,何不一试?” 这双写满坚毅的眼睛像极她。 无一望着阿姒的眼看了良久。 久到阿姒觉得不自在想要别开目光时,无一突然发出大笑声,而后放下酒杯鼓掌道:“不错。很好听。” “哈?” 听到无一的评价,重樱被惊得差点下巴掉到地上。 这般不堪入耳,聒噪难听的声音,无一竟然觉得好听。 重樱难以置信地愣了愣,随即回过神来觉得无一刚才的回答定然不是在夸阿姒弹琴好听,而是在称赞阿姒的回答。 她带阿姒来找无一为的便是让无一能够治好阿姒的腿伤。 现在阿姒的所做所说能够让无一满意的话,这便说明阿姒的腿有了康复的机会。 “吴伊姑娘。” 无一将目光绕过阿姒,落在原本正不断用手帕擦拭古琴上的血渍,却在听无一的话后,动作一僵的吴伊身上。 无一又道:“你之前不是说我对你有救命之恩,你无以为报?” 吴伊愣了愣随即点头。 除了五年前,她对一风流才子心动过之后,这五年来吴伊再也不曾有对谁心动过。 现在无一不仅治好她的绝症,而且还是她心仪之人。 吴伊这般对无一说,无非是想以她的软玉之身来报答无一的救命之恩。 果然。 有了对比之后,无一终于发现她的好。 听到无一此刻提起她之前的话,吴伊白皙的脸颊一红,露出娇羞之色。 吴伊软声细气地说:“吴伊说过的话自然记得。” “那就好。” 对上无一灼灼望着自己的目光,此时吴伊心中一喜。 但很快。 她心中的心悦,却在听到无一接下来说的话后,变成悲凉,甚至是羞怒! 只听无一道:“既然如此,吴伊姑娘可否割爱将你手中的古琴赠我?” 就算是做梦,吴伊也不曾想到天下第一名医在治好她的病之后,不需要她以身相报,而是要她手中的古琴,最终还将她的古琴当着她的面赠给阿姒,并说:“阿姒,今后这把琴便是你的。你想怎么弹,便怎么弹。就算将其余四根弦全部弹断,也不会再有人说你的不是。” “这……” 这琴在吴伊手中便是能够制造泠泠琴音的宝器。 落在她的手上便成了制造噪音的垃圾。 看到无一将原本属于吴伊的古琴递到她跟前,阿姒正犹豫着想要拒绝,无一径直将古琴塞入阿姒怀中道:“阿姒姑娘不是想要我治好你的伤。只要你能够谈出令我特别满意的琴声,我无一便能治好你的伤。” 让她弹出令无一特别满意的琴声。 看到阿姒竟然还在犹豫,重樱不由站出来道:“就这么一言为定!” 这天在阿姒抱着古琴回王府的路上,相较阿姒的沉默,重樱走在阿姒身旁却是兴奋地手舞足蹈。 “阿姒,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两只狐媚眼长在头上的吴伊被你气得差点翻白眼。哈哈哈,我就不曾见过吴伊这般失态的模样!” 见阿姒抱着古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根本不搭理她。 重樱将手放在阿姒眼前挥了挥,引起阿姒的注意。 “阿姒,你在想什么?你放心,我明日便让我的古琴老师来教你弹琴。其实……”重樱想了想欲言又止道,“其实我九哥的琴技极高,比我古琴老师好太多。只是我九哥不可能会教你弹琴。” 宫生会弹琴? 阿姒闻言先是惊诧一怔,而后很是同意重樱的话。 阿姒没有丝毫悲伤地说:“在王爷眼中,阿姒不过是一粒尘埃。阿姒能够有大周黄莺公主的老师教我弹琴已经是阿姒三生有幸。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阿姒不知到底要弹出怎样的琴声才能够令无一满意。” “这个啊!” 重樱闻言挠了挠头发,吴伊的琴音在重樱看来已经与她的古琴老师乃是同一水平,不相上下。可吴伊的琴声却让无一根本没有想听的欲望。 重樱亦是不知到底怎样的琴音才能够让无一满意。 重樱想了想,只能给阿姒打气。 重樱道:“既然无一已经答应你,给你半年时间。阿姒,这半年只要你好生练琴,一定能够弹出令无一满意的琴声来。有志者,事竟成。这不还有我陪着你,你且放宽心。” 第332章:她如何回房的? 在重樱收拾了春声之后,南苑的下人就算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在欺负阿姒。 “怎么?” “回禀主子,近日黄莺公主时常去南苑。” 听到下人的禀报,一抹诧然自宫生狭长的眼底稍纵即逝。 宫生放下手中的竹简,不由抬头朝着窗外望去。 宫生低语道:“阿樱竟然和她成了朋友……” 月朗星稀。 大半个月过去,阿姒从不辨宫商角徵羽,再到现在已经能够流畅地弹琴,重樱觉得甚是欣慰。 “阿姒,今日你弹得极好。” 一曲罢,重樱不由称赞道,而后将自己亲自熬的燕窝送到阿姒跟前。 “阿姒,你先休息一下,喝口燕窝。” “好。” 重樱已经热情地将装有燕窝的陶盅递到她面前,阿姒怎么会拒绝重樱的好意。 虽然一直以来,重樱都不由告诉她,燕窝到底是用什么材料所煮。 但是燕窝的味道却是清雅。 而且阿姒发现在每天喝重樱熬制的燕窝之后,她的皮肤变得比起以前更加白皙光滑,气色也好了很多。 看到阿姒一口气将自己炖的燕窝全部喝完,重樱很是开心,自己也抱着另一陶盅开始喝燕窝来。 “休息得差不多。” 阿姒说罢,有坐回到桌前开始弹琴。 就在阿姒的指尖落在琴弦上之前,重樱不由道:“阿姒,你已经弹了一整天。不要休息休息,我再去弄点炸黄鱼来,我们一边赏月,一边酌酒可好?” 若是没有与无一的半年之约,重樱提出这样的要求,阿姒定是想也不想便答应。 但是现在,她恨不得把睡觉的时间都解约出来练琴。 “阿樱,你一边酌酒,一边弹琴如何?” 听到阿姒的建议,重樱一声轻叹:“阿姒,你可知人就像是你手下的琴弦,如果绷得太紧的话,迟早会断掉。” 阿姒点了点头,却是说:“阿樱,我有分寸的。” 既然阿姒如此坚持,为了阿姒能够有机会治好自己的腿,重樱只好放弃自己的坚持。 重樱摆了摆手道:“你且弹。我一边酌酒,一边听你弹琴便是。” 随即,伴着南苑内浮动的暗香,阿姒还不太顺畅的琴声在院中响起。 “阿姒,这个地方不对。” “阿姒,这音是要按琴弦,而不是挑弦。” “阿姒,我喝得有些醉。我先回殊苑。” 阿姒的琴声戛然而止。 “阿樱,我送你回去。” “别送!你抓紧时间继续弹,这王府上下有这么多丫鬟,哪里还需要你送我。你继续弹。我先回去睡觉。” 待重樱被丫鬟搀扶着晃晃悠悠离开南苑后,阿姒将目送重樱离开的目光收了回来。 她低头看向琴弦。 若是不曾听到过吴伊弹琴,不曾听到过重樱弹琴的话,现在能够弹出曲子的她定会觉得自己弹得还算不错。 “继续弹吧。” 虽然指尖早就已经在发麻。 不过这点折磨对阿姒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此时阿姒并不知道就在南苑的屋顶上站着一个人,那人脸色阴沉,墨黑的眉在听到她还弹得不太顺畅的琴声之后紧皱成一堆。 “不堪入耳。” 阿姒弹得极是认真根本没有听到自那屋顶上传来冷峻的声音。 清朗的月光倾洒在阿姒丑陋的脸颊上,阿姒神情认真地一遍一遍弹着琴。 分明还是冬天,却又汗珠从阿姒额头上渗出,滴落在琴弦上。 “继续弹……要弹好听的琴声来……” 宫生出现在阿姒面前时,精疲力尽的阿姒已经抱着古琴睡着,只是她口中还不断低念着练琴之事。 阿姒的长发垂在她的脸颊上,挡去她狰狞的伤疤。 宫生站在桌前望着阿姒的睡颜,半晌后,宫生声音低低地说:“蠢货。” 有关重樱带阿姒去找无一治脚的事情,他已经听说。 无一性情古怪,毫无医德,救人只凭自己心情如何。 很多去找无一求医的病人,都会接受无一提出的条件。 而那些条件则相当荒谬。 比如无一会让病患的家属留下给自己做十年的饭。 再比如无一会让病患跳下他养有鳄鱼的池子。 荒谬的条件层出不穷,甚至还有冰皇在跳下他养有鳄鱼的池子后出尔反尔,不想治人。 眼前愚蠢的女人便抱着一丝愚蠢的希望开始练琴。 宫生伸出手,他长有剥茧的手指轻轻划过阿姒熟睡时的脸庞。 “蠢货。不论,你的腿能不能好,你都是我宫生的人,你是逃不丢的……” 翌日,阿姒醒来时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是睡在屋里的大床上,而并非院子的石桌上。 是阿樱扶着她回屋的吗? 阿姒这般想着,下一瞬便又立即否定掉自己的想法。 重樱昨晚喝醉酒离开之后,她还弹了许久的琴,重樱不可能再折回南苑。 最大的可能便是她迷迷糊糊自己回的房间,只是她一觉醒来,不记得罢了。 “还好没有在院子里睡着。否则说不定又会染上风寒。” 阿姒自言自语地说着,伸了个懒腰。 这时春声正好端着香气四溢,美味可口的早膳进来。 “阿姒姑娘,该用早膳了。” 春声小心翼翼将饭菜放在桌上后,抬头去看正坐在床上伸懒腰的阿姒。 春声看向阿姒的眼神哪里还像当初那般写满不屑与嘲讽,如今取而代之的则是对阿姒的敬畏。 就算宫生将阿姒安置在南苑之后,从不曾来看过阿姒一次,但阿姒现在却是黄莺公主的朋友,是她春声根本得罪不起的人。 “恩。” 发现春声正在看自己,阿姒淡淡应了一声又道:“出去吧。” 阿姒并没有让春声伺候自己洗漱更衣。 过去在蕊山时,她肯让焰娘这么做,那是出于焰娘不曾将她当做丑八怪看待。 但是眼前的春声却不一样。 在春声离开之后,阿姒自行穿上衣衫,洗漱吃早膳。 她从小生活在乡间,就算她不要春声伺候她,她亦是能够照顾好她自己。 晓是昨晚练琴练得太认真,除了太困连自己是怎么回房的都已经忘记之外,她现在还很饿。 阿姒吃完早膳,便又急急将自己的精力投入到练琴之中。 重樱乃是大周国的黄莺公主,教她练琴之人已非等闲之辈,而何况阿姒又如此全身心的练琴。 “阿姒,你在琴技上的进步比我过去练琴至少快了三倍!” 又过了两个月,听到阿姒能够流畅地弹出极难的谱曲,重樱不由称赞道。 “是吗?” 阿姒低头看向自己指尖下还在微颤的琴弦,浅琥珀色的眼中不见喜悦之色。 她已经练了两个半月的琴,就连她自己做梦也不曾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够弹出如此复杂的曲谱来。 但是现在,等她真的已经弹出来,她并没有丝毫喜悦。 随着她对古琴,对琴技,对宫商角徵越来越了解,阿姒便越发清楚地知道自己在琴技上与重樱,与吴伊之间的差距。 此刻,阿姒坐在石桌前低着头,虽然重樱看不到阿姒眼中的神情,但阿姒的语气已经说明一切。 “阿姒,你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见阿姒没有理会自己,重樱又继续安慰说:“我重樱从出生至今从未见过谁在短短的两个半月之内有如此大的进步。你抬起头来。” 阿姒闻言不知道重樱要做什么,却按照的重樱话,抬起头。 “阿姒,你看。” 阿姒顺着重樱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晴朗的天空上出现一道就像拱桥一般的七色彩虹。 如今寒冬已过,已是繁花开得正艳的春天,阿姒身上的冬袄已经换成春衫,院子里红梅也已经开败,不过红梅虽败,种植在院中的桃花则迎春绽放,院子并没有半点颓废衰败之气,更有青雀站在桃花枝上不时发出清脆的鸟鸣声。 因为刚才下过春雨的关系,骤雨初歇,已经变得晴朗的天空在阳光的照射下出现善心悦目的七色彩虹。 阿姒望着彩虹,耳边响起重樱的声音。 “美吗?” 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光芒交织在天上,这样的景色自然美。 阿姒点了点头:“很美。” 阿姒已经猜到重樱要对自己说什么,阿姒又道:“因为这彩虹是在风雨之后才出现。一风雨,一晴天,如此对比之下,彩虹的出现就像是奇迹。既然彩虹都能够在风雨之后出现,我亦是有创造奇迹的可能。” 她安慰的话还没出口,阿姒已经说出她想要说的话,重樱惊讶地微张着嘴看向脸上因为有着一道狰狞的疤而显得丑陋的阿姒。 与阿姒做朋友至今,重樱并没有具体问过阿姒有关她受伤的原因。 此时她忍不住好奇问阿姒。 “阿姒,你当初为何会被大石压断腿,甚至毁去容貌。” 只见阿姒脸色一僵。 阿姒缓缓将目光从天上的七色彩虹挪回到重樱脸上。 阿姒浅琥珀色的眼睛里流露出复杂的情绪,而重樱则清晰感受到这般复杂的情绪里有着难以言喻的悲哀。 阿姒道:“因为地震。” “地震?” 重樱惊讶地重复道。 在没有问阿姒之前,她有过很多的猜想,甚至还去问过宫生。 但她的九哥却忙着朝堂上的事情,经常不在府中,就算在府上,不是埋头看竹简,便是在宠幸女人,极少有时间理会她。 有次她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在宫生面前提起阿姒,欲从宫生口中得知阿姒受伤的真正原因。 谁知她不问还好,她这一问便见宫生紧皱着眉,用那件事情那威胁她,让她莫拿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来烦他。 如今阿姒是她的朋友,阿姒的事情便是她的事情,怎么就成了鸡毛蒜皮的小事。 但那时对上宫生不耐烦的目光,重樱不由想到之前阿姒所说的话。 “在王爷眼中,阿姒不过是一粒尘埃。” 见宫生如此不耐烦,为免宫生真的拿那件事来要挟她,重樱只好作罢,决定正面问及有关阿姒受伤的真正原因。 没想到真正的原因并非是阿姒被人所害,而是因为天灾。 地震之后,阿姒的家人还活着吗? 与阿姒相处这么久以来,重樱从未从阿姒口中提及爹娘。 是否她的爹娘已经字啊地震中丧生? 重樱张了张口,终究还是将这一疑惑压回到心里。 见重樱因为自己的事情而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阿姒不愿再被提及更多有关自己三年前所发生的事情。 阿姒转移话题道:“既然今日天气这么好,不若我陪你去踏青如何?” “真的吗?” 听到阿姒的提议,重樱脸上的表情就像是一只雀跃的百灵鸟。 “恩。” “可是……” 见阿姒点头,重樱雀跃的脸上反而露出迟疑。 重樱将目光放在石桌上的古琴之上。 重樱道:“若是这样的话,我算不算是耽误你练琴。” “耽误?” 与重樱相处,阿姒早就在不知不觉间忘记重樱的身份,她抬手捏了捏重樱的小脸,笑道:“陪你一起踏青,乃是阿姒之幸。又怎么算是耽误呢?更何况,我已经两个半月没有离开过王府。也想出去走走。” 此时站在不远处的春声看到阿姒竟然敢伸手去捏重樱的脸,她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重樱乃是高高在上的黄莺公主,宫生的妹妹。 别说谁敢动她分毫,就算拽她的衣角,若是惹得重樱不高兴的话,在场看到的人皆休想活命。 这边春声被阿姒没有丝毫顾忌的举动吓得脸色苍白,双腿发软。 而被阿姒捏脸的重樱则像是被人点穴,抑或是被冻僵,只见坐在她身旁的重樱傻傻地看着自己不说话。 “阿樱?” 不知重樱为何会突然发呆,阿姒轻唤了重樱一声,谁知阿姒却见重樱呆望着自己道:“阿姒,你再捏我一下。” 完全没料到重樱竟然会提出这样的理由来。 阿姒在一怔之后,便按照重樱的要求又力道不轻不重地捏了捏重樱的脸颊。 看到阿姒第二次捏重樱的脸,春声被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 虽已是暖春之际,但春声却浑身发凉。 这下完了。 阿姒不明白为何重樱要让自己再捏她的脸。 看到重樱依旧呆呆盯着自己,阿姒浅琥珀色的眼中划过一抹担忧。 阿姒不由问道:“阿樱,你怎么了?” 第333章:如意酒肆 “阿樱,你怎么了?” 阿姒却看到重樱伸出手来也捏了捏她的脸。 如果说前一刻只是重樱一个人呆如木鸡的话,那么现在重樱与阿姒则两个人皆像是被雷劈到,瞪大眼睛,愣愣看着对方。 完了完了! 黄莺公主开始还击了! 跪在地上的春声看到重樱开始捏阿姒的脸颊,浑身抖得不由更加厉害。 从来…… 自从她受伤毁容之后,就连与她生活在一起整整三年的焰娘也不敢捏她的脸。 她的容貌丑陋,人们都不愿多看她一眼。 不想重樱竟然不嫌弃她丑,伸出手捏她的脸。 心中有着浓浓的感动在涌动。 “阿樱……” 阿姒的声音变得哽咽。 从来…… 自从她懂事以来,别说捏她的脸,就连靠近她,也需要勇气。 她想要一个忘记她身份,和她真心做朋友的人。 但这些年,她从未遇到过,可笑的是竟有人为了和她一起玩乐,还需要喝酒壮胆。 她又不是猛虎。 不想阿姒她竟然不在意自己的身份,伸手捏她的脸。 心中有着浓浓的激动在涌动。 为了不让自己喜极而泣,就在这时,原本发呆的两人默契地抬起头看天边的彩虹。 “看这彩虹多美!” “看这彩虹多美!” 听到彼此异口同声说道,两人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欢快的笑声。 “王爷?” 见宫生停下脚步,蓝丙也跟着停了下来,透过石墙上的镂空的窗户朝着里面看去。 南苑中,只见一袭身着黄衣的女子笑得明艳可人,就像是随风摇曳的芙蕖。 这不是黄莺公主,又是谁。 而坐在黄莺公主对面的女子,因为脸上的疤痕,笑起来格外狰狞。 一美,一丑。 两人对比在一起,越发衬托出彼此。 早在宫生回到镐京的时候,蓝丙便已经知道,宫生将之前原本住在蕊山行宫的女子带回来王府。 蓝丙的注意皆放在笑靥如花的重樱脸上,并没有注意到此时他主子所注视的人并非是他笑得姣美的亲妹妹,而是蓝丙看了一眼就不愿再看第二眼的阿姒。 风雨过后,晴朗的天边出现彩虹。 伊人若彩虹。 没有人知道阿姒有多美。宫生望着阿姒眼中笑,不仅如此想到。 黄莺公主和阿姒她…… 蓝丙没有想到重樱竟然会和一个丑八怪做朋友。 而跪在地上差点吓晕过去的春声则没有想到被捏脸的重樱竟然没有大怒,反而是开心大笑。 两个半月之前,阿姒虽然已经来到镐京。 除了去寻欢楼的那次,阿姒根本没有见过镐京的繁华。 这一次出去踏青,阿姒与重樱依旧是女扮男装。 “阿姒,你要不要尝尝看这葱油饼?” 重樱虽是在问,但却已经将葱油饼塞入阿姒怀里。 “恩。” 为了走在路上不吓到别人,阿姒头上戴着幕离,白色的薄纱挡在脸上,在挡住她极美双眸的同时,也挡住了她脸上丑陋的伤疤。 阿姒咬了一口葱油饼道:“好吃。” “那是!”听到阿姒的回答,重樱就像是一只骄傲的孔雀仰起头。 重樱不由道:“这大街小巷的东西,好吃的,好玩的,就没有我阿樱不知道的。走!” 重樱又拽着阿姒的手,走进一条小巷子中。 走进小巷深处,重樱道:“酒香不怕巷子深。阿姒,这里的杏花酒特别好喝。你仅仅是闻味道,还没喝,就已经醉了。” 的确就如重樱所说,小巷深处,酒香四溢。 春雨过后,淡淡杏花酒的想起夹杂着空气中泥土的味道,令阿姒忍不住陶醉其中。 阿姒道:“真的很香。” 但就在重樱牵着阿姒的手走到门口时,重樱与阿姒的脚步皆是一顿。 就如同刚才重樱所说,酒香不怕巷子深。 平日这巷子深处的如意酒肆生意极好,小小的堂面人满为患。 但是今天…… 只见如意酒肆的木门半开,里面冷冷清清空无一人。 “这是什么情况?” 重樱皱了皱眉,将半掩的门推开。 “有人在吗?” 在重樱将木门推开时,金色的晨曦这才照入酒肆中。 “阿樱。” 重樱顺着阿姒所指的方向看去。 她看到如意酒肆的老板娘靠着墙坐在地上,身上穿着丧服,发间插着一朵已经快要凋谢的白菊。 如意酒肆的老板娘虽然容貌一般,并不出众,但她所酿的杏花酒却是镐京一绝。 平日里,卖酒的老板娘脸上总是挂着一抹清爽的笑,看上去很是精神。 但是现在,坐在地上的老板娘脸色蜡黄,眼底挂着淤青,发髻松散,只能用颓废狼狈来形容。 “老板娘,你这是……” “是你啊。” 听到重樱的声音,苏萍抬头看了重樱一眼,而后又黯然垂下眼眸道:“今日如意酒肆不开张。英公子请回吧。” 似乎想到什么,颓废的苏萍再次抬起头又道:“英公子今后也不用再来。今后此处再无如意酒肆。” 重樱听之诧然。 她并未拉着阿姒离开,而是小心翼翼地追问:“老板娘,可是老板他遭遇不测?” 重樱不追问还好。 “遭遇不测?”苏萍怔了怔,随即开始又哭又笑。 最开始苏萍还在一边哭,一边笑,到后来则变成嚎啕大哭。 苏萍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哭得就像是兔子一样通红。 看着眼前坐在地上的苏萍,阿姒不由想起自己曾经也想苏萍这般无力地嚎啕大哭过。 阿姒从衣袖中拿出手帕递到哭得伤心欲绝的苏萍面前。 阿姒道:“老板娘,你若是觉得大哭能够改变一切,改变命运,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那你就继续哭,哭得越厉害越好。” 苏萍看到戴着幕离递手帕过来的公子是为了安慰自己不要再哭。 不想竟是让她继续哭,哭得越厉害越好…… 看向阿姒递到她跟前的手帕,苏萍的哭声渐消,她接过阿姒的手帕,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哽咽着告诉阿姒自己所遭遇的不幸。 苏萍与自己的夫君许郎乃是自幼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许郎长相俊朗,深爱苏萍。到了出嫁的年纪,苏萍满心欢喜地嫁给了许郎。 但成亲之后,苏萍这才发现许郎好吃懒做,家里都快揭不开锅,许郎也不想办法赚钱,只是说让她挖些野菜来吃。 今日能够勉强吃野菜果腹,那明天呢? 明天又吃什么? 野果吗? 许郎不想办法赚钱养家,这重担自然是落在苏萍身上。 好在苏萍家中有一酿制杏花酒的秘方。 苏萍卖掉自己出嫁时唯一的嫁妆,买来粮食酿了杏花酒,又独自挑着酒去街上叫卖。 庆幸的是苏萍酿的杏花酒很是好喝。 才出去一上午,苏萍酿的一桶杏花酒就已卖光。 如此下来,苏萍每日靠挑着杏花酒在街上叫卖,攒下一部分钱开了现在的如意酒肆。 有了如意酒肆之后,苏萍忙里忙外,许郎则负责翘脚坐在柜台前收钱便是。 苏萍想到虽许郎懒惰,但却还是爱着自己的,她累些勤快些也没关系。 但是就在三天前,去山上采杏花的苏萍提前回到家中,尚未推开门便听到里面传出面红耳赤的声音。 “一世一双人。阿萍,此生我许飞只爱你一人,至死不渝。” 曾经许郎许给她的誓言,就像雷声,在她脑海中回响。 苏萍浑身僵硬地站在门口,听到里面响起她夫君的声音。 “凤娘,你的身子真香。比我家那婆娘酿的杏花酒还要香。” 凤娘乃是住在他们酒肆隔壁的寡妇。 凤娘问:“是吗?还有呢?” 许郎答:“还有你的手就像是豆腐一样光滑细嫩,哪里像她的手粗得跟麻布一样硌人。你看看你的小嘴又红又软,让我再多尝几口。” “讨厌!不要……” 又是一阵恶心的声音刺激着苏萍的耳膜。 苏萍不知道自己在房门口站了多久。 房间里面再次响起凤娘的声音。 “不要了!不要了!” 许郎喘息着说:“凤娘,你这身子我怎么要都要不够。留下来,别走。我纳你做妾。” “许郎。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不如……” 许郎忙追问:“不如什么?” “不如你将你家黄脸婆给休了,娶我为妻。” “这……” “哼!这什么这!我看你就是想白占我的身子,根本不愿与我天长地久在一起。” “胡说!我怎么不愿。我巴不得一直在你又香又软的身子里不出来。” “那你便休了她。我凤娘给你三天时间考虑。” 听完苏萍的遭遇,重樱道:“所以……你杀了她们?” 苏萍愣了愣却是苦笑着摇头。 “若是我杀了他们到好。” 也就是没杀。 阿姒道:“所以你夫君带着那凤娘私奔了?” 阿姒虽然是在问,然而语气却是肯定。 这一回苏萍没有摇头,仅是补了一句道:“他在私奔之前拿走了我所有的积蓄。曾几何时,他说过只爱我一人,我便是天边的月被他放在心里。不想现在……我却成了隔夜剩饭被他所嫌弃。” 委屈的苏萍说着眼中泪又涌了出来。 “别哭。”阿姒径直拿起被苏萍轻轻攥着的手帕,替苏萍擦拭滴落而下的泪。 阿姒一边动作轻柔地替苏萍擦眼泪,一边说:“好吃懒做,三心二意。该被嫌弃的人应该是他。” 阿姒的温柔让提及伤心事又开始忍不住落泪的苏萍神情一怔。 隔着看不清面容的幕离,苏萍望着阿姒,只听阿姒又道:“这世上没有后悔药,我们更是不可能回到过去。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除了毫无用处的大哭之外,我们还可以选择报复。” “报复?” 苏萍又是一怔。 “恩。”阿姒点了点头,“报复也分很多种。虽简单明快,但事后却会让自己后悔的报复方式便是杀了他们。还好,你没有这么做。还有就是你绞尽脑汁,让他们反目成仇,最后许郎心甘情愿回到你身边。你想要哪一种?” 那天听到两人在房间内说话的声音,苏萍也有想过拿着菜刀冲进房中杀了这一对狗男女。 但最后苏萍还是没有这么做。 与其说她不舍得杀许郎,不如说她是没勇气杀人。 苏萍默了默道:“让许郎心甘情愿回到我身边?” 阿姒不答反问:“你想吗?” 过去她与许郎之间有过太多美好的回忆。 冬天天冷的时候,许郎不顾冷,将她被冻僵的手放进他衣服里,紧贴在胸上。 许郎对她说:“就算我受冻,也舍不得你被冻伤手。这双手,我会爱护一生一世。” 可是这几年来,许郎却是眼睁睁看着她的手渐渐变得粗糙,最后嫌弃她的手就如麻布般硌人。 曾经的誓言就如同镜花水月,不复存在。 苏萍还想要许郎心甘情愿回到自己身边吗? 触及到苏萍眼中的犹豫与不舍,阿姒伸手取下苏萍插在发间的白菊。 “盛开的时候,它娇艳可人。随着时间的逝去,它的美好只存在于昨日。就算将它强留在发间,它也不再明艳,甚至会发臭,会腐烂。” 就像苏萍与许郎之间的感情。 见苏萍的目光紧紧锁在她拿在手中的白菊上,阿姒随即将白菊放回到苏萍的发间。 “老板娘,莫要把心思花在徒劳无用的伤心之上。他决定与凤娘私奔的时候,便已经想到你会伤心,你会难过。可是他还是选择了这么做。” 苏萍眼中的犹豫与不舍一僵。 是了。 就如同眼前的公子说一样,在许郎带着她所有的积蓄与凤娘私奔时,便已经料到她会有多伤心,可是他依旧选择了离开,选择让她伤心,选择让他对她所许下的誓言随风散去。 她还要这样无情无义的人回来作甚? 他已经变了。 不是曾经那个舍得在寒冬将她冻僵的手放进心窝里的许郎。 就算她费尽心思让许郎回到她的身边,她的心已经被他生生划出一道口子不会再愈合。 而且现在让他和凤娘分开,今后还有第二个凤娘会再出现。 苏萍闭上双眼,紧拽着双手,在心里默默做了一个决定。 “阿姒她……怎么了?” 良久不见苏萍睁开眼睛,重樱不由担忧地问。 阿姒将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用目光告诉重樱,静静等待。 第334章:宫生发火 月黑风高,长街上人烟稀少。 阿姒与重樱手上一人提着一只灯笼。 “阿姒,今日我本打算在如意酒肆买些杏花酒,我们去粉坡一边看桃花,一边喝酒。没想到竟然变成这样。” 重樱顿了顿转头看向站在她身旁戴着幕离,看不到容貌,亦是看不到神情的阿姒。 “阿姒。我还不知你竟如此会安慰人。” “是吗?”感受到重樱落在她脸上的目光,阿姒抬头望向重樱好奇的脸,“阿樱,我其实并没有在安慰老板娘。我不过是在说出事实。看到后来老板娘亲自取下她戴在头上的白菊。我很欣慰,她没有在陷入自顾自伤心的死局之中。” 重樱问过阿姒的年龄。 重樱刚及笄不久,而阿姒告诉她,比她年长两岁。 如果不是她亲眼看到,亲耳听到,重樱根本不敢相信这些话竟然是从阿姒口中说出来的。 重樱觉得若是没有经历过很悲痛的事情,是不可能会有这样的大彻大悟,就会像苏萍一样陷入死局之中。 “阿姒。” 重樱望着阿姒被幕离挡住的脸,神情变得复杂。 “恩?” 重樱张了张嘴,终究还是将自己心中的疑惑吞回腹中。 重樱不由道:“你觉得老板娘所酿的杏花酒如何?” 因为隔着幕离,重樱并不能看到因喝了杏花酒之后,阿姒双颊绯红的模样。 阿姒点了点头道:“很好喝。” 这天在如意酒肆中,苏萍在听完阿姒所说的话之后,她闭上双眼,在心中做出决定。从今她要一个人好好生活,将无情无义的许郎赶出她的心中。 良久之后,当苏萍再次睁开眼,她随即取下发间的白菊。 当苏萍再次望向阿姒时,苏萍的眼中不再有犹豫,不再有悲伤。 原本坐在地上的苏萍改坐为跪,朝着阿姒重重磕了一个头。 “多谢公子开导,请受苏萍三拜。” 自打出生起,重樱每天都能够看到有人在她面前跪拜。 对于苏萍的举动,重樱并不觉得太惊讶。 但苏萍的反应却是在阿姒的预料范围之外,惊讶地阿姒立即将苏萍从地上扶了起来,不然苏萍继续再拜。 阿姒道:“我听阿英说,如意酒肆的杏花酒犹如琼浆玉露。若是老板娘真的想要谢我的话,不若请我和阿英喝酒。” 正是因为这样,阿姒与重樱喝杏花酒喝到大晚上才离开如意酒肆。 在提着灯笼回到南苑之后,阿姒推开房门,发现竟有人站在窗边。 “眼花了吗?” 阿姒用空余的手揉了揉眼睛,随即提起灯笼朝着站在窗边的人照去。 “宫生?” 幕离之下,阿姒惊讶地瞪眼睛。 她不是眼花,是真的有人站在窗边。 并且这人还是宫生! 只见宫生犹如泼墨的长发披散在身后未束,一袭黑衣仿佛如窗外的夜色融为一体,立体俊朗的五官就像是木雕。 不对。 宫生这么冷。 应该是冰雕才对。 宫生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晓是喝多酒的关系,被站在窗边的宫生一吓,阿姒随即便将自己心中所想脱口而出。 等她想要捂住自己的嘴已经来不及。 “阿姒,这里是王府。我为何不能出现在这里?” 宫生缓缓转头看向站在门口头上戴着幕离,挡住脸的阿姒,一双修长的眉微挑。 “恩?” 这里是王府。 宫生是这王府的主人。 他出现在这里并没有问题。 只是自从回到镐京之后,阿姒就再也没有见过宫生。 宫生曾经对她说,她还有用。 等他们回到镐京之后,她对宫生而言便是没有任何作用的尘埃。 已经两个半月过去。 寒冬换才暖春。 以为宫生将自己遗忘。 不想宫生今日竟会出现在这里。 对上宫生冷峻的眼,阿姒摇了摇头。 “是阿姒口误。” 宫生闻言一声冷哼。 “口误?还是说你打从心里不想我出现在这里。” 在回镐京的那日,如果不是他动作快一步,阿姒早就已经用匕首自尽。 而当时让宫生害怕的并非是阿姒的死。 宫生那时害怕的是阿姒死后,他要怎么办? 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得他在将阿姒带回王府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她。 宫生甚至想,如果阿姒没有死在自己面前的话,也许他就不会再有那般突如其来的恐惧。 以至,他分明知道阿姒在发烧,他也不曾叫大夫来医治阿姒,只吩咐丫鬟给阿姒端来一日三餐便可。 她是不想宫生出现在自己面前没错。 只要宫生不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就不会想到被宫生强要的耻辱,不会想到自己气息奄奄地躺在这房中挣扎着想要活下去的痛苦。 阿姒道:“正如主子所说,这里是王府,主子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 阿姒就像是银铃般的声音很轻,却听不出其中的息怒。 阿姒的脸被幕离挡住,宫生看不到阿姒丑陋的脸,亦是看不到阿姒明亮的眼。 宫生不由言简意赅地说道:“你过来。” 这里是王府,而她的命亦是宫生的。 听到宫生的吩咐,就算阿姒心中有千百个不愿意,还是提着灯,迈开脚步走到宫生跟前。 就在阿姒走过桌边时,宫生又道:“灭灯笼,点灯。” 阿姒立即停下脚步,按照宫生的要求来做。 她灭掉自己提在手上的灯笼,而后从怀里拿出火折子,点亮桌上的油灯。 在点亮油灯之后,阿姒走到宫生跟前,还没来得及反应,宫生便已抬手取下她戴在头上的幕离。 望向宫生狭长眼,阿姒看到一张丑陋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而此时宫生的目光也恰好落在阿姒眼中。 一股凉意突然出现在她的左脸上。 眨眼之间,宫生已经将之前他吩咐霍金说打造的金面具戴在阿姒脸上。 阿姒想要透过宫生墨黑的眼看清自己现在是何模样,谁知宫生的手却罩在她的眼睛上。 眼前一片漆黑。 下一瞬,阿姒浑身一僵。 宫生他…… 一抹灼热的温热印在她的双唇上 “唔……” 阿姒什么都看不到,反而使得她的触觉变得更加敏感。 宫生一只手罩在她的眼睛上,而另一只手则撕掉她身上的衣衫。 阿姒没有反抗。 宫生依旧跟之前一样,没有任何怜惜,直接冲入阿姒的身体里,就像是一只饥渴的野兽,发泄着他的欲望。 这夜阿姒不记得宫生到底要了她几回。 阿姒只知道自己在累晕之前,宫生在要她。 在她被弄醒时,宫生的索取依旧在继续…… 浑身酸软无力,当阿姒醒过来的时候,窗外天已大亮。 她的身旁已空。 宫生并不在房中。 “阿姒。” 重樱端着燕窝进来的时候,阿姒正从床上坐起身。 “阿!” 看到眼前这一幕,重樱一声尖叫,差点就把自己端在手里的燕窝跟扔了。 “阿姒你……” 顺着重樱的目光,在看到自己的身体暴露在重樱面前时,阿姒立即用锦被挡住宫生留在她身体上密密麻麻的红痕。 今早过来,重樱见阿姒没有像往常一样在石桌前练琴,还以为阿姒是昨日酒喝太多没有起来。 现在一看。 阿姒除了昨日酒喝多之外,而且还酒后乱性! “阿姒。你……”重樱端着的燕窝慌忙走到阿姒跟前,“你昨晚到底睡了谁?” 昨日宫生要她的时候,一直用手罩住她的眼睛。 现在醒来后,之前宫生戴在阿姒脸上的金面具也被宫生拿走。 见阿姒低着头不说话,重樱不由用力摇晃着阿姒的肩膀。 “阿姒,你别告诉我。你连昨晚睡了谁都不记得。” 阿姒浑身酸软无力,现在被重樱这样用力一晃,阿姒只觉自己头昏眼花。 “阿姒别摇。我记得。” 重樱停下动作,却没有停下追问。 “那人是谁?” 阿姒还没来得及说,重樱道:“你说出来。我让那人娶你为妻。” 重樱虽然没有在用力晃动阿姒的肩头,但她的双手却是压在阿姒的肩头上没有放开。 重樱清晰感受到就在她说话时,阿姒的肩头微微一颤。 以为是阿姒担心对方不愿娶她。 重樱又道:“阿姒,你别怕。这里是王府,就算我不是这里的主人,但我只要将此事告诉九哥。九哥一定会为你做主。” 阿姒虽然容易尽毁,但却是清清白白的女子。 若是昨日她不曾叫阿姒出去的话,阿姒就不会喝醉酒。 阿姒如果没有喝醉酒的话,就不会睡了别人! 见阿姒依旧沉吟不语。 “阿姒,此时我定会让九哥为你做主。不过就是睡他一个侍卫而已。” 重樱丢下话,就像一阵风离开阿姒的房间。 “阿樱!” 阿姒想要追住重樱,却奈何她是跛子不说,而且此时她身上不着寸缕。 “九哥!” 重樱闯进书房的时候,看到宫生正坐在窗边与自己对弈。 “九哥!” 重樱上前一把拽住宫生正欲落字的手。 如果现在闯入书房拽住他手的人不是重樱的话,恐怕拽住他的这只手早就已经落在地上。 因为自己妹妹毛毛躁躁的举动,宫生长眉微蹙。 宫生声音低沉道:“何事?” “九哥,阿樱有一事相求。” 宫生极少能够从重樱口中听到“求”字。 宫生微怔,纤薄的唇角不由扬起一抹弧度。 宫生浅笑道:“黄莺公主,今日太阳可是打西边出来。” 现在只有她能够帮得了阿姒。 重樱不在意此时宫生竟拿她打趣。 重樱道:“九哥,你帮还是不帮。” 宫生道:“那要看这件事到底能帮,还是不能帮。” 下一瞬,宫生看到重樱神情笃定地说:“这件事你一定能帮。虽我不知道九哥到底拿阿姒来又何用处。但阿樱只求九哥能成全阿姒,让她能够有一美满姻缘。” 没想到重樱竟然是为了阿姒来求他。 宫生狭长的眼底划过一抹重樱并未察觉到的凛冽。 宫生不由挑眉问道:“美满姻缘?” 重樱点了点头。虽说昨日阿姒已经喝醉酒,但如果不是阿姒主动的话,在这王府里当差的侍卫不敢主动动阿姒。 这么说来定是阿姒呆在王府的这段时间,对哪个侍卫有好感。昨日在喝过酒之后,胆子一大,便把人家给睡了。 思及至此。 重樱不由道:“阿姒有心仪之人,是个侍卫。九哥……” 重樱的话尚未说完,她惊诧地看到原本宫生夹在两指间的棋子化作了齑粉。 不仅如此,这一瞬间,重樱清晰感受到自宫生浑身所散发出的杀气。 “你刚才说什么?” 此刻,宫生的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宫生在生气。 而且是在生很大的气。 重樱不明白宫生为什么在听到她说阿姒的事情,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 “九哥你……” “说!” 在宫生的震慑力之下,重樱不由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谁知她的话尚未说完,宫生径直将棋盘上棋子拂在地上。 “来人!带阿姒来书房!” 阿姒刚在房间里有气无力地穿好衣衫,便见春声推门而入。 以为春声是给她送早膳来,阿姒却发现春声空着手来的。 “阿姒姑娘,王爷让你去书房一趟。” 春声的话在阿姒预料之外,却又在阿姒预料之内。 春声看到阿姒丑陋的脸上没有丝毫神情变化,只是应了声“好”,便跟着她去到雅苑书房。 “王爷,阿姒姑娘已经带到。” “让她进来。” 这是阿姒第一次来宫生的书房。 当阿姒一瘸一拐走进书房时,看到重樱正紧皱着眉头站在宫生身旁。 重樱不知道到底是何原因,在她提及阿姒的事情后,宫生会发如此大的火。 但她却知道既然宫生已经发火,阿姒就必须顺着宫生的心意,万万不能与宫生对着说,否则阿姒就算有九条命都不够给宫生杀。 “顺。” 看到阿姒走进书房,紧皱着眉头的重樱翕合着双唇,无声对阿姒道:“顺!” 顺着宫生的心意便可活。 宫生生气的模样,阿姒并非没有见到过,只是像今日这般气恼,阿姒还是第一次见。 第335章:离开王府 顶着宫生凛冽的目光,阿姒走到宫生更前。 “主子。” 宫生看着她没有说话。 安静的书房内,气氛极是凝重。 重樱竟来救宫生娶她。 虽然心里没有报任何一丝希望,但在感受到宫生的不悦后,阿姒心里仍旧划过一丝苦涩。 是了。 宫生从来就不曾把她当做人看。 她只不过是宫生用来发泄自己情绪的工具。 见阿姒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重樱刚想说话打破这凝重的气氛。 谁知她刚准备说话,从她口中发出的声音却成了一声惊呼。 “阿姒!” 一声闷响,低头沉吟的阿姒突然感觉到额头上传来一阵痛意。 随即哐当一声。 她看到砸在她额头上的砚台应声落地,碎作几块。 有温热的鲜血自她额头处流下。 呃…… 她已经够,若是再留疤的话,她即将成为更加丑陋的丑八怪。 阿姒伸手捂住自己正在流血的额头。 脸上却没有多余的表情。 “阿姒,你没事吧。” 被宫生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失声大叫的重樱慌忙冲到阿姒跟前,挪开阿姒捂在额头上的手,用干净的手帕擦拭着阿姒额头上的鲜血。 都是她不好。 如果不是她冒冒失失来找九哥,九哥就不会发这么大的火,阿姒也不会被九哥用砚台砸伤额头。 都是她的错。 看到正在为自己止血的重樱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阿姒勾起她紧抿的唇角,看向重樱笑道:“阿姒,我没事。是阿姒不该痴心妄想,主子教训得是。” 这女人竟然还笑得出来。 她不该痴心妄想,也就是说她就是想离开他,甚至不惜嫁给他的侍卫。 在阿姒出现之后,宫生心中的怒火非但没有熄灭,反而越演越烈。 “重樱,你先回去。” 重樱替阿姒止血的手一顿,她转头瞪着宫生,逐字道:“我不回去!要回去我跟阿姒一起回去!” 宫生完全不在意自己妹妹眼中的怒火。 宫生沉声道:“回去。别让我再说第三遍,否则你会后悔的。” 重樱写满怒意的眼睛瞪得更大。 重樱没想到宫生竟然用那件事情来威胁她。 在宫生冷森的目光下,重樱咬了咬牙。 “阿樱,你先回去。我没事的。” 阿姒给了重樱一个心安的眼神。 阿姒刚来就被宫生用砚台砸破额头,她竟然还反过来安慰她。 “阿樱,快走吧。” 宫生有那件事情来威胁她,重樱咬了咬牙,最终只能含着泪选择离开。 阿姒已经做好被宫生惩罚的准备。 待重樱离开之后,宫生的话完全在她的预料范围之内。 宫生冷声道:“出去,跪着。” 额头发痛,阿姒没有丝毫犹豫,转身迈出书房,跪在宫生的院子里。 如今虽已是暖春,可当日落之后,凉意便迎面袭来。 阿姒的双腿早就已经跪麻,左腿在沾染上寒气之后,就像有虫在啃食她的骨头。 她的左腿已经很久没像现在这样痛过。 阿姒跪在地上浑身冰凉,额头却不断渗出冷汗。 跪到后半夜的时候,豆大的汗水不断从阿姒额头上滴落。 书房内,宫生半卧在软榻上挑灯看着竹简。 然而良久之后,他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看进去。 一卷竹简,他看了半夜,却不知所云。 “该死的女人。” 宫生一声低骂,将手中的竹简扔在地上,走出书房。 好冷。 她的左腿好痛…… 阿姒紧咬着牙,就像是一片被秋风扫落的枯叶随时都有倒下去的可能。 听到从书房里传来的脚步声,借着月光,满头冷汗的阿姒还没来得及抬起头,便看到一双绣有祥云的黑色长靴出现在自己眼前。 是宫生。 “阿姒,本王成全你。” 阿姒艰难地抬起头,听到宫生的话,神情一怔。 望着宫生冷峻的脸,阿姒瞪大铜铃大眼。 宫生他在说什么…… “来人!” 只听宫生喊道,便见有侍卫抬来三口大缸。 “既然进了王府,想要离开,便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离开王府? 宫生打算放她走? 看到阿姒闻言眼中闪过的光芒,宫生将藏在衣袖中的手紧攥成拳才压住自己想要杀了阿姒的冲动。 宫生冷笑道:“阿姒,只要你能够在这三口大缸中呆上一炷香的时间,你就可以离开。” 只要在这三口大缸中各自呆上一炷香的时间,她便可以离开。 阿姒的腿痛得根本站不起来。 宫生使了个眼色,连个侍卫立即走到阿姒身边,将阿姒夹了起来,拖着阿姒走到第一口大缸前。 “吱吱!” “吱吱!” 当蒙在第一口大缸上的黑布被揭开,看到里面密密麻麻的东西,阿姒忍不住失声大叫,就差没有吓晕过去。 里面密密麻麻的东西不是别的,而是一缸老鼠! 第二口蒙在大缸上的黑布被揭开,阿姒看到的则是一条墨黑色的巨蟒盘曲在大缸内。 当第三口大缸上的黑布被解开的时候,阿姒惊讶地发现里面竟没有令她头皮发麻的东西,而是一缸水。 “阿姒,若是你没勇气的话,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宫生望向阿姒被吓得毫无血色的脸说道。 但令他心头一震的是他竟看到阿姒想也不想便道:“我要离开这里,离开你。” 只觉阿姒的话就像是无形的铁锤重重捶在他的胸口处。 宫生紧皱着眉,从牙缝中挤出字。 “你再说一遍。” 她活下去的目的就是为见到自己的爹娘。 就算是一面,那怕是一面就好。 既然现在宫生给了她机会,就算前面是蛇虫鼠蚁,她也不怕。 她要回家。 阿姒浅琥珀色的铜铃大眼中写满坚定。 她道:“我决定选择这三口缸。” 伴着夜风,宫生的冷笑声在她耳边响起:“不知好歹!” 宫生说完不愿再多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只是阿姒不曾看到,宫生不曾知道,就在他转身离开时,他狭长的眼中划过一抹痛色。 “放我进去。” 阿姒看向鼠缸,紧紧咬了咬牙。 紧紧是朝鼠缸里看了一眼,阿姒只觉自己都会因此而做噩梦。 更不用说将她放进这鼠缸走。 当侍卫架着她,将她放入鼠缸中时,阿姒下意识紧闭上眼。 “吱吱!” “吱吱!” 阿姒闭上眼睛后,她的其他感官变得更加灵敏。 无数令她毛骨悚然的老鼠向她用来。 最开始的时候,阿姒以为自己就在老鼠堆中呆着就好。 但很快,肌肤传来的痛楚让她愕然发现,这些老鼠不知多久已经不曾进过食。 它们现在正在吃她的肉。 “走开!” 阿姒不得不睁开眼,看向围在她周围密密麻麻的老鼠。 “唔……” 胃部翻涌,阿姒差点吐出来。 她慌忙从怀里拿出火折子。 老鼠怕火。 看到火焰靠近自己,老鼠立即躲开。 但是缸里的老鼠却是从四面八方涌来,阿姒赶走左边的老鼠,老鼠便从前面,右边涌来。 阿姒拿着火折子驱赶老鼠的速度,快不过老鼠逃窜继续咬她的速度。 手脚被老鼠咬得血肉模糊,再这么咬下去。 她还没有撑到一炷香的时间,就会生生被老鼠咬死。 不行! 她不要留在这王府。 更不要死在这鼠缸中。 阿姒立即脱下穿在身上已经被老鼠咬得破破烂烂的外衫用火折子点燃。 外衫点燃之后,阿姒立即捉了一只老鼠放在被点燃的外衫中。 “吱吱!” 被裹在火里的老鼠开始在鼠缸里四处乱窜。 周围原本饿极想要吃阿姒血肉的老鼠,闻到自己同类被烤熟的香味开始在鼠缸里追逐那只包裹着火焰疯狂逃窜的老鼠。 阿姒便靠着这样的办法撑过一炷香的时间,等到侍卫将她鼠缸捞出来之后,迎接她的则是蟒缸中的墨黑色大蟒。 阿姒被侍卫放蟒缸中,她立即取下自己用来束发的木簪。 借着月光,阿姒清晰地看到盘曲在蟒缸中的墨黑色大蟒有着她腰差不多粗。 蟒缸中,她的脸几乎快贴到大蟒的鳞片上。 若是大蟒要缠住她的话,她唯一的办法便是在大蟒缠住她之前,刺破大蟒的胆。 阿姒紧皱着眉却发现大蟒泛着银光的鳞片很是坚硬。 她用木簪用力戳下去,阿姒只觉大蟒的鳞片没有被戳破,她的木簪已断。 “吱啦。” 就在阿姒被侍卫放入蟒缸中时,原本正在睡觉的大蟒蓦地睁开眼,脑袋朝着阿姒所在的方向挪动。 月光下,阿姒瞪大眼睛看到朝她靠近的大蟒有着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过去在家乡,阿姒并非没有见过大蟒。 可是像现在这般,铁架铜皮,有着一双嗜血红眼,浑身散发出寒气,就像是从地狱来的猛兽,阿姒还是第一次见。 在对上大蟒嗜血双眼这一瞬间,阿姒甚至忘了呼吸,豆大的汗水从她额头滚落。 大蟒将脑袋凑到她跟前。 阿姒的心一沉。 现在就算大蟒没有张口,阿姒也能够想象得出大蟒张开口的那一瞬间会是怎样的恐怖。 “阿姒,如果你遇到自己无法制服,又极其危险的野兽。记着,不要跑,不要逃。你要假装自己是一块木头。等野兽认定你是一块木头之后,野兽便会离开。” 面对大蟒,幼时孔正削对她说的话不由在她脑海中回响。 “嘶!” 阿姒瞪大眼睛看到大蟒将脑袋凑到她跟前吐了吐舌头,里面锋利如刀的牙依稀可见。 她手无缚鸡之力。 而眼前的大蟒则是一口便能咬下她的手臂。 如果她要与眼前的大蟒搏斗,她根本没有胜算。 为今之计,她只能假装自己是一块木头。 “嘶嘶。” 只见大蟒的头凑得越来越近,阿姒额头上的冷汗则越来越多。 她是一块木头。 为了不让自己被眼前很有可能张口直接咬下她脑袋的大蟒吓到,阿姒紧闭上双眼,努力驱除自己内心的恐惧。 爹娘。 只要想起爹娘,她便不会害怕。 阿姒不由去想就在花田发生地震的前一天,爹爹不仅从山上打了野兔回来,还在给她和娘亲各编了一个花环。 “我们的阿姒越来越漂亮,今后定能嫁得如意郎君。” 娘亲闻言站在她身旁不由叹了声气。 “哎。我们的阿姒越来越漂亮,娘亲却越来越丑咯。” “娘亲胡说!” “娘子胡说!” 她和爹爹的声音同时响起。 娘亲脸上的表情随之一怔。 下一瞬,娘亲如同银铃般的笑声在她和爹爹耳边响起。 “你们父女俩还真是默契。抢着的说瞎话不带脸红的。” “……” “我们那里有说瞎话。” “我们那里有说瞎话。” 听到她和爹爹的声音再次同时响起,娘亲的笑声越来越大。 她和爹爹无奈地对视一眼之后,也哈哈大笑起来。 那天旁晚简朴的房间内,充满温馨与欢声笑语…… 清朗的月光照入蟒缸内,没有人看到蟒缸内极其诡异的一幕。 大蟒瞪大它血红的眼将脑袋凑到阿姒跟前,而此刻紧闭着眼的阿姒脸上并无丝毫的惧意,她紧抿的唇角不由微扬起一抹弧度。 “主子,阿姒姑娘在蟒缸中并未遇到危险。” 蓝丙站在宫生屋外道。 房间内,宫生并未点灯,听到蓝丙的话,宫生猛地的喝了口酒。 阿姒从蟒缸中被侍卫捞出来后,这才敢大口喘气。 她终于挺过来了! 只要最后在水缸中泡上一炷香的时间,她便能够回到村子里见到爹娘! 阿姒浑身发软,却催促站在她身旁的侍卫道:“放我水缸!” 阿姒当然知道宫生绝不可能放一缸的清水在里面。 就在她被放进水缸时,浑身上下传来的痛楚让阿姒发出痛苦的闷哼声。 这是…… 盐水! 之前在鼠缸中时,她被老鼠咬得遍体鳞伤,现在被浸泡在盐水之中,她的每一个伤口比之前被老鼠咬伤还要痛。 一个伤口就足以让阿姒难以承受,更不用全身的伤。 好痛! 阿姒浸泡在盐水中,蜷缩成一团,不断发出痛苦的闷哼声,直到被痛晕过去…… “我说,我们这是要将她扔到哪里?” “王爷说了,把她扔去乱葬岗。” “这……不是还没死吗?” “没死就不能扔去乱葬岗?王爷说扔就扔,你难道还想违抗王爷的话?” 迷蒙中,阿姒隐约听到两人的对话。 第336章 不是她 两年后。 镐京长街上,疾驰的马儿就像是一道闪电。 行人听到马蹄声皆是纷纷躲避,以免自己被马蹄踏足肉泥。 笼屉里的馒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小乞丐趁着摊主转身的空荡,将手伸入笼屉里。 “你这臭起来找死!” 很不幸。 小乞丐还没拿到馒头就被摊主发现。 摊主拽住小乞丐的手,将她一把狠狠推在地上。 “蹄哒。蹄哒。” 马蹄声越来越近,小乞丐抬头便惊恐地看到就像一只离弦之箭朝她冲过来的快马。 不好! 被推在路中间的小乞丐心咯噔一沉,后背上已经被吓出冷汗。 她已最快的速度站起身,想要逃跑,逃离即将朝她而来的马蹄。 但是小乞丐她的腿却不好。 以前偷山鸡的时候,她的腿曾经被人打断。 她的动作再快,也快不过朝她踏来的快马。 赶紧死亡濒临。 “啊!” 小乞丐一声尖叫闭上眼见。 马蹄声停了下来,小乞丐难以置信地预料中的痛苦并没有到来。 她…… 她还活着?! 鼻尖萦绕着一股极是好闻的味道,小乞丐不知道这好闻的味道是龙涎香的味道。 “你……是神仙吗?” 当小乞丐睁开眼的时候,她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竟然有如此俊美之人不嫌弃她又脏又臭将她紧抱在怀里。 “你不是她。” 小乞丐听到神仙公子声音低低地说,随即松开紧抱住她的双手。 与此同时,之前驾马的男子噗通一声跪在神仙公子面前。 “主子。” 原来这神仙公子竟是他的主子。 那神仙公子定不是普通人。 她是不是在做梦…… 这世上怎么会有像这般高贵俊美之人来救她一个小乞丐。 要知道她的命就像路边的野草一样贱,还不值神仙公子的一块衣角。 可是她却看到神仙公子不曾理会跪在他跟前之人,而是抬头看向她道:“你没事吧?” 神仙公子竟然在跟她说话。 害怕自己是在做梦,小乞丐捏了捏自己的脸颊。 她会疼。 她不是在做梦。 小乞丐激动地摇了摇头。 “公子,我没事。” 只见她的声音一出,神仙公子脸上的表情一怔。 小乞丐以为神仙公子会离开。 可她却听到神仙公子说:“你要不要跟我回家?” 不不! 就算她用力掐脸,脸会痛,她也不敢相信,她所听到的话是真的。 小乞丐难以置信地支吾着说:“跟……跟你回家。” 宫生看向浑身脏兮兮,左腿因为畸形而整个身形向左倾斜的小乞丐点了点头道:“你可有名字?” 小乞丐点了点头,却又立即摇头。 她道:“别人都叫我臭乞丐,我没有名字。” 宫生道:“从今日起,你便叫阿四。” “阿四?” 为什么是阿四? 似乎想到什么,小乞丐眼中闪过一抹了然。 大概她是被公子救回家的第四个乞丐,所以叫阿四。 宫生看向跪在地上的男子道:“带她回去。” 这一天乃是小乞丐阿四的转折点。 她肚子饿得不行,只是想要偷个馒头吃来填饱肚子,没想到差点丧命于马蹄之下。 但就在生死之瞬间,她没有死成不说,还被一个如同神仙般俊美的公子所救。 神仙公子给了她名字,还说带她回家。 就算杀了她,她也不敢想,她竟然被人带回皇宫。 自古以来,帝王之家,手足无情。 六王子姬衡多次想要取宫生性命,最后却是丧命于宫生之手。 现在的宫生已经不再是大周九王子,而是大周的幽王。 “这里……这里真的是皇宫?” 看向四周奢侈华丽的景致,小乞丐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死死拽住身旁宫女的手。 虽然小乞丐又臭又脏,却是王带回来的人。 宫女被小乞丐拽得生疼却不敢发作。 宫女道:“这里是皇宫没错。” 小乞丐依旧不相信,又拉着宫女一遍又一遍的问。 这天小乞丐在梳洗干净后,发现宫女给她穿的竟然是一件薄到已经等同于无的红纱衣。 “这……是我吗?” 站在铜镜前,就连小乞丐自己都不相信,铜镜里长相清秀,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的女子竟然会是她自己! 小乞丐再次用手狠狠捏自己的脸,只见铜镜里清秀的女子也狠狠捏了捏自己的脸。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铜镜里的女子便跟着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就连站在一旁的宫女也没有想到,在经过一番清洗之后,小乞丐竟会变得如同大家闺秀一般好看。 只是…… 小乞丐虽然长相不错,但却因为左腿残疾,而像一颗被压歪的树,歪站着。 宫女默默在心里为小乞丐感到惋惜。 这样的女子终究难登大雅之堂。 小乞丐被宫女用绸缎裹了起来,被带到宫生的寝殿。 小乞丐不明白这是要做什么。 但就在她被用绸缎裹起来之前,她听到宫女说:“能得王宠幸,是你三生修来的福气。” “王……是谁?” 当裹在她身上的绸缎被打开时,就如同小乞丐满心期待的那般,她看到到了她想要的话。 只见身着一袭白皙浑身散发着好闻香味的幽王将她打横抱起轻柔地放在就像云一样软的大床上。 虽然她从未没有和别人做过这样的。 但是她四处流浪,偶尔也会在野地里撞见。 小乞丐是满心的期待,亦是满心的忐忑。 “王……” 她浑身在轻颤,就连声音也颤抖不已。 但宫生俊逸的脸凑到她跟前的这一瞬间,小乞丐只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了出来。 宫生骨节分明的手落在小乞丐被洗干净后抹有胭脂的脸上。 小乞丐瞪大眼睛看到宫生就像变法术一样,拿出半块金面具。 好漂亮的面具! 金色面具如同半块蝶衣,细致完美的雕工,以及宛如火焰般的红宝石令小乞丐瞠目结舌。 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好看的面具。 小乞丐的惊呼声还没来得及出口,宫生已经将金面具戴在了她的脸上。 惊呼声转而被宫生落在她双唇的吻给封住。 “唔……” 王…… 王竟然吻了她。 这一刻小乞丐觉得自己就算死去,她也无憾。 王的火焰在她身上灼烧。 小乞丐扭动着身体,学着之前她之前偷看的画面,试图迎合宫生。 在宫生火热的吻之下,小乞丐身体越来越软,眼中就像是腾起雾气,染上一层迷蒙。 “王。” 她薄如蝉翼的红纱被宫生一把撕开。 心中的欲望被宫生挑起。 她想要。 想要宫生成为自己的男人。 小乞丐越发这么想,她的身体越发变得主动。 然而就在这时,宫生的动作却突然一停。 阿姒从未在他身下主动过。 而且那女人从不会用这般痴迷的眼神看他。 就在小乞丐想要宫生填满自己内心的空虚时,宫生突然起身。 “王?” 小乞丐难以置信地看到前一刻还在她身上火热索取的宫生,此刻脸色则凛冽阴沉。 “出去。” 宫生浑身散发出凛冽的寒意,不再是今日从马蹄下救她的翩翩白衣公子,而是地狱中来的阎罗。 被宫生一瞪。 小乞丐被吓得三魂丢了七魄。 见小乞丐还愣在自己的龙床上,宫生冷声道:“不想死就给我滚。” 宫生说话的声音很轻,但却又足够的震慑力。 小乞丐被吓得浑身发抖,立即捡起被宫生撕破的红纱裹在自己身上,一瘸一拐地跑出宫生的寝殿。 后半夜。 寝殿内溢满浓郁的酒气。 “该死的女人!” 宫生将玉杯中的烈酒径直一口饮下。 他越是想要喝酒灌醉自己,脑海中的画面却越发清晰。 纷飞的白雪就像是柳絮,耳边是猎猎风声,眼前紧抱住他的女人就像是一只折翼的蝶,与他一起坠入谷底。 风雪中,她浅琥珀色的铜铃大眼宛如静美的秋潭,金色阳光照入这秋潭中,宫生从里面看到最诱惑人心的笑意。 极美。 美到此生他再也难以忘却。 “呕!” 大量的烈酒在宫生腹中就像是烈焰在燃烧。 宫生吐了出来,跌坐在地上。 这么多年来,他所做的一切,为的便是成为这大周的王。 如今他已经拥有他想要的。 江山他有,美人他有。 哐当一声。 宫生将酒杯砸在地上,他缓缓伸出自己的手抚上胸口。 如今他什么都有,可是心口的位置却有些空…… 刺目的阳光自雕花木窗照入。 “王。” 听到寝殿外蓝丙的声音,躺在地上的宫生将修长的手挡在眼睛上,缓缓睁开眼。 他声音沙哑道:“何事?” 蓝丙站在寝殿外禀报道:“褒国翁珂大夫送来十二名褒国美人,如今正在大殿门口等着。” “褒国。”宫生一声冷哼,他躺在地上并未起来,“那便让他等着。” 一大早翁珂便站在大殿外等着。 如今宫生继位后,南征北伐。势弱的褒国怎敌宫生的三万铁骑。 褒国在乞降之后,每年需要向大周进贡大量的钱财,美人自然也不能少。 翁珂在大殿门口一站便是大半天,他所从褒国带来的十二名美人也跟着他一起站在大殿外。 看到太阳从东方升起,如今又快从西方落下,有娇弱的美人因体力不支晕倒在地上。 “翁大夫……” 随从看向翁珂,只见翁珂紧皱着眉。 “赶紧抬下去。” “王到!” 翁珂一抬头便看到身着一袭冕服神情冷峻的宫生出现在大殿门口。 第337章:美人阿红 “王到!” 身着一袭冕服,器宇轩昂的宫生连看都不看噗通一声跪拜的翁珂一眼,朝着翁珂身后齐齐跪下的美人走去。 剩下的十一名美人脸上皆带着打造精致的银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 “听说在褒国流传着一句话,若是美人的话,即便掩去容貌,依旧能够用一双眼勾人魂魄。” 宫生径直走到站在最边上的美人跟前。 宫生抬起那美人瘦削的小巴。 “你叫什么名字?” 安静的大殿门口,所以人的目光皆落在宫生所问的那名美人身上。 美人脸上虽然戴着挡住容貌的面具,但她却有着一双浅琥珀色的铜铃大眼,就像是静谧的秋潭,引诱着人陷入其中。 宫生本就生得一张生人勿近的脸,冷漠令人难以靠近。 如今身着一袭冕服的宫生仅是站在那里不说话,也足以有令人胆寒的震慑力。 但那美人浅琥珀色的铜铃大眼中却没有丝毫惧意,亦如那个女人。 半晌后,只听美人宛如银铃般的声音在大殿门口响起。 “阿红。” 阿红是她的小名。 听到美人的回答,就连宫生自己皆不知道一抹不悦自他眼底划过。 但这抹不悦却被美人阿红轻易捕捉。 宫生随即松开他扼住阿红下巴的手,冷声道:“俗。” 原来宫生竟是在嫌这个。 “蓝丙,这些美人你觉得如何?” 站在一旁的蓝丙没想到宫生会转头来问他。 蓝丙回答道:“王,这些女子脸上皆带着面具,不见其貌,蓝丙难以评价。” “哦?” 宫生长眉微挑。 蓝丙跟他出生入死,如今尚未娶妻,亦是不沾风月。 以为女子无法入蓝丙的眼,宫生特定命人将蓝丙带去伶人馆。 不想蓝丙竟直接将那伶人馆的小倌打成残疾。 既然蓝丙不是喜欢男人,便是蓝丙对女子的要求极高,入不得他的眼。 宫生再次看向跪在地上的十一名美人。 “揭面具。” 宫生此话一出,跪在地上的美人齐刷刷揭下面具,除了阿红。 幽王的命令谁敢违抗? 除非想死。 翁珂见阿红不揭面具倒吸一口冷气。 “阿红,快揭面具!” 翁珂看向阿红紧皱着眉不由道。 没想到阿红竟然会为命不从,所有人的目光不由再次落在阿红身上。 此时只见阿红不卑不亢地抬起头看向宫生。 阿红犹如银铃般的声音再次响起。 “在离开褒国时,阿红的面具是为王而戴,这面具自然是由王来揭下。” 这阿红可是不想活了,竟如此对宫生说话! 翁珂闻言脸色大变。 虽说阿红乃是这一批进贡的美人中长得最好的,但是幽王见过的美人何其多。 阿红顶撞幽王,仅是幽王一个眼神,阿红就别想见到今晚的月亮。 因为阿红不要命的话,周围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 当宫生毫无温度的目光再次落在阿红戴着银面具的脸上时,阿红依旧是不卑不亢地与宫生对视。 若换做是其他人,恐怕早已被吓得瑟瑟发抖,蓝丙看向阿红的目光不由多了几分专注。 “你不怕死?” 听到宫生清冷的声音,阿红点了点头,却是说:“阿红怕死。可从被送来大周起,阿红的命便是王的。若是王不要阿红,阿红与死又有何区别。” 这女人很会说话。 只可惜…… 她挑错了说话的对象。 从今天起,恐怕今后她再也无法说。 宫生径直走到阿红面前,一只修长的手就像是铁钳一样紧扼住阿红的脖颈。 “咳……” 脖颈被宫生扼住,阿红咳了一声,再也无法发出声。 银面具下,阿红的脸渐渐失去血色。 一双浅琥珀的铜铃大眼中的光彩随着时间渐渐消失。 要杀阿红对宫生来说只是眨眼间的事。 只是当宫生看到濒临死亡的阿红眼中没有对于死亡的恐惧,反而流露出一抹淡然的浅笑时,宫生只觉自己的手好似被阿红眼中的笑灼伤。 宫生立即松开他紧扼住阿红脖颈的手。 哐当一声清脆的响声,阿红戴在脸上的银面具应声落地。 新鲜的空气涌入喉中,阿红抱着被宫生掐出一条红线的脖颈,大口喘气。 就在此刻看清阿红面容,翁珂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这……” 这不是之前那个阿红。 翁珂紧捂住自己的嘴,堵住自己的惊讶声。 眼前的女子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浅琥珀色的眼占据大半张脸,精致的鼻梁犹如玉雕,鲜红欲滴的樱唇就像是刚从树上采摘下来的朱果。 皓齿明眸,峨眉妙唇。 眼前的阿红就像是从天而降的仙女,完全是之前那个阿红无法比拟的。 翁珂目光灼灼盯着阿红,只觉自己若不是用手捂住嘴的话,此刻他的口水早就已经流出来。 似乎早就已经料到自己的面容被众人看到后,会是这样的结果。 感受到众人向她投来灼热的目光,阿红并不在意。 此刻她唯一在意的唯有站在她跟前的男人,宫生。 此时阿红注意到宫生眼中没有众人看清她面容时的惊艳,反而她从宫生眼中看到一抹厌恶。 没错。 是宫生对她的厌恶。 是她不够美? 就在这时,阿红听到宫生说:“蓝丙,这女人如何?” 蓝丙望着阿红早已看呆,听到宫生的话这才回过神来。 蓝丙道:“王,蓝丙从未见过像阿红这般明媚惊艳的女子。” 多年来,蓝丙对女人没有兴趣,王甚至误会他喜欢男人。 但是这一刻,蓝丙很清楚自己的想法。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得到眼前这个女人。 “很好。”蓝丙的回答让宫生很是满意,毕竟这么多年来,他从未见过蓝丙对哪个女人感兴趣过,“蓝丙,既然你觉得阿红不错,本王便把阿红赏赐给你。” “蓝丙……” “慢着。” 蓝丙正欲谢过宫生将他一见钟情的女子赏赐给他,不想他叩谢的声音却被阿红打断。 “王,刚才阿红已经说过,阿红是王的人,若是王不要阿红,阿红与死又有和区别。” 蓝丙震惊地看到阿红取下自己束发发簪随即朝着自己心口刺去。 “不要!” 不顾宫生是否同意,蓝丙掷出暗器朝着阿红的手而去。 第338章:三坛困龙 阿红的动作快,蓝丙的动作更快。 在阿红将发簪刺入自己胸口之前,她手中的发簪被蓝丙打落在地上。 蓝丙的反应完全在宫生预料之内。 宫生冷眼看向阿红。 “我要杀你,而我的大将军要救你。阿红,本王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 宫生话音刚落,阿红便道:“阿红是王的。” 宫生狭长的眼底神情一怔,转瞬间大殿外爆发出宫生没有温度的大笑声。 蓝丙望着阿红眼中的坚定,心中不由涌出一股酸涩。 宫生笑道:“来人。将阿红送入寝殿。” 阿红身着一袭红衣坐在宫生的寝殿内,她不似其他伺候宫生就寝的女子那般安静地低着头,等待宫生前来寝殿。 她抬头望着寝殿门外,一双浅琥珀色的铜铃大眼中不见悲喜。 寝殿门外的天色渐暗。 阿红坐在床边直到月上中天也不见宫生出现。 不过不要紧。 她都已经等了两年,又岂会在乎自己再多等上一日半日。 就在阿红静静坐在床边等到后半夜的时候,阿红听到一阵脚步声朝着寝殿的方向靠近。 宫生人未之,阿红便闻到一股浓烈的酒香。 “女人。” 宫生走到寝殿门口对上阿红望着自己的目光,宫生脚步一顿。 这双眼睛像极那女人。 但这张脸却与那女人有着云泥之别。 宫生在一怔之后,走到阿红跟前。 “说。为何想要做本王的女人?” 那个女人由始至终都想离开他。 阿红望向宫生紧皱的眉头,回答道:“王,阿红注定是你的女人。” “注定是我的女人?” 宫生不再看向阿红脸上的笃定,他坐在阿红身旁道:“去把桌上的酒拿来。” 阿红闻言没有丝毫犹豫去到桌边拿了酒递到宫生跟前。 “王,你的酒。” 宫生却道:“喝。” 宫生是让她喝酒? 阿姒愣了愣,拿起酒壶,便径直将里面的烈酒送入口中。 以前的阿姒不会喝酒,几杯杏花酒就能让她微醉。 现在的阿红却不一样。 这两年来,她无数次想要灌醉自己,想要让自己忘却所有的痛苦,可换来的却是越来越清醒。 她清晰地记得自己所有的痛苦。 掉进药酒缸里不曾被淹死。 如今喝再多的烈酒对她而言,与饮白水并无区别。 在宫生深邃的目光下,阿红眼都不眨直接喝完一整壶酒,而后看向宫生。 宫生道:“你很会喝酒?” 阿红却道:“阿红只是听从王的吩咐。酒对于想醉之人才能称之为酒,若是不想酒,酒便是水。如今王在阿红身旁,阿红自然舍不得醉。” 宫生不加任何掩饰的目光打量着阿红。 “好一张伶牙俐齿。来人!端三坛困龙来!” 困龙乃是大周最烈的酒。 一坛困龙便能让人昏睡上七日,更不用说三坛困龙。 看到宫女摆放在桌上的三坛酒,宫生道:“既然你不舍得醉,那便继续喝。” 见阿红沉默不语地望着他,宫生挑眉道:“怎么?难道说现在舍得醉了?” 望向宫生唇边那一抹熟悉的冷笑,阿红脸上没有丝毫不安与慌乱。 阿红道:“自然舍不得。” 阿红说罢随即走到桌边揭开盖在酒坛上的封泥。 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转瞬间便盖住房间内的龙涎香。 “本王赏你困龙,乃是你之幸。” 阿红望着飘出浓郁酒香的酒坛,身后响起宫生清冷的声音。 是了。 一坛困龙价值千金,更不用说是三坛。 的确是她之幸。 酒坛中倒映出阿红绝美的脸,一双浅琥珀色的眼中划过一抹明晦难辨的浅笑。 阿红随即抱起酒坛,便如刚才那般,神情淡然地饮酒如饮水。 阿红芊芊细手抱着酒坛的模样,不见半分俗气与狼狈,反而多出一分潇洒肆意的仙气。 很快。 一坛困龙便已见底。 一坛困龙足以放到他的大将蓝丙。 宫生狭长的眼中划过一抹诧然。 只见阿红浅琥珀色的铜铃大眼中依旧是一片清明,她随即揭开第二坛酒的封泥,将酒坛抱起继续喝。 烈酒就像是火一样划过阿红的咽喉,在喝下第二坛困龙后,阿红白皙的脸上泛起红晕,宛如一朵出水芙蓉。 “王,第二坛酒。” 阿红将被她喝空的酒坛倒了过来。 没想到这女人竟如此能喝酒。 宫生纤薄的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继续喝。” 继续喝便继续喝。 从她决定再次踏上大周土地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准备好一切。 眼前不过是三坛困龙而已。 难不到她。 胃部越发灼热,阿红攥了攥手,揭开第三坛困龙的封泥。 不过须臾,阿红放下空空如也的酒坛,看向宫生笑道:“多谢王的赏赐。” 不想宫生却道:“还能再喝?” 阿红一怔:“困龙是酒,亦是水。若是再喝的话,阿红未醉,却因腹中已满,怕是会吐。” 的确如阿红所说,三坛酒下肚,就算不醉,也已被酒填饱肚子。 他尚未遇见能够一口气喝下三坛困龙之人,就在宫生犹豫着要不要让阿红喝第四坛困龙时,阿红站在宫生面前打了个饱嗝。 “嗝!”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阿红瞪大眼睛,立即用手捂住自己打嗝的嘴。 看来这女人是真的喝饱了。 “阿姒……” 阿红眨巴着眼,脸因被她用手挡住,宫生神情一怔,心中的惊讶下意识脱口而出。 因为自己的话宫生不由紧皱着眉。 两年来,他从未提起过这一名字。 不想今日却在看到这女人后…… 阿姒那张丑陋的脸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该死! 他竟对一个丑女人念念不忘。 就在这时,只见阿红双眼一闭,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 没错。 三坛困龙终究还是放倒阿红…… 翌日。 阿红蓦地睁开眼,看到周围陌生的环境,一愣之后,这才想起她现在是在大周,在宫生的寝殿内。 “嘶!” 阿红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双腿之间传来一阵痛意。 难道说…… 心咯噔一沉。 阿红不由掀开锦被。 果然,她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布满红痕。 第339章:婢女春声 白皙如玉的身体上,密密麻麻的红痕触目惊心。 但很快阿红眼中的震惊转瞬消失不见。 这是宫生做得出来的事。 望向床单上的那一滩血,阿红浅琥珀的铜铃大眼中划过一抹讽刺的笑。 她再一次成为宫生的女人。 “红妃,可需要沐浴?” 见阿红醒来,守在床边的婢女立即上前问道。 阿红抬头朝婢女看去时,她眼中的笑意随即凝结。 婢女看向如同九天玄女般美貌的阿红,心里不由悠然生出自卑。 如此貌美的女子,难怪王会临幸。 别人不知道,但后宫中的婢女却清楚得很。 这两年来,王除了王后之外,不曾宠幸过任何人。 就在前一天,王从民间领了个女人回来,虽那女人洗干净之后肤白貌美,但却是一个跛子。 在王命人将那女人清洗之后送来寝殿时,大家皆以为王终于结束对王后的独宠。 不想站在寝殿门口守夜的她竟然看到那女人竟然裹着被撕破的红纱哭着离开寝殿。 王终究没有宠幸那跛脚的女人。 只要王依旧独宠王后,便说明她们这些宫女连一沾雨露的机会都没有。 就在她不由因此而失落时,不想王竟宠幸了褒国送来的美人。 她是后半夜才调来寝殿门口当差的,并没看到据说貌胜天仙的褒国美人阿红。 等到今日王神清气爽离开寝殿之前吩咐她进去照顾红妃时,她这才得见红妃的容貌。 当她走进寝殿,看到静静睡在床上的红妃时,她已经自己看到的是一尊极美的雕塑。 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如此貌美的女子。 红妃仅是闭着眼睛,便已让她自叹不如,自惭形愧。更不用说她睁开眼的模样。 果然当她看到红妃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站在红妃身旁就像是一丑八怪。 “你叫什么?” 不知道红妃问了几声,盯着红妃发呆的婢女这才回过神来。 如今红妃已是王宠幸的女人,她竟怠慢红妃! 婢女浑身一颤,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红妃恕罪。” “红妃恕罪。” 婢女跪在地上连声道。 已经很久不曾见人如此惊恐冷不丁的下跪。 果然伴君如伴虎。 阿红在一瞬怔然后,看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婢女柔声道:“你且起来。我不怪你。” 红妃不仅貌若天仙,这声音亦是宛如天籁之音。 听到红妃不降罪于自己,婢女悬在心口的大石这才落地。 婢女慌忙站起身道:“谢红妃!” 见婢女不由被吓得小脸煞白,阿红不由道:“我不吃人。” “嗯?” 婢女神情一呆的模样使得阿红不禁噗呲一声笑出声。 银铃般动听的笑声在婢女耳边响起。 阿红笑着再次说道:“我不吃人,你无须怕我。”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自己如此怠慢红妃,红妃不但不降罪于她,甚至还对她笑。 婢女心存感激之情,并又觉得阿红笑起来极美。 如此胜过天仙的美人婢女只觉自己就连嫉妒的资格都没有。 婢女被阿红笑得脸刷的一红。 她低下头声音低低地说:“回禀红妃,奴婢叫春声。春天的春,笑声的声。” 阿红闻言笑声戛然而止,她道:“笑声若春色。你的名字很美。” 她的名字很美? 春声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解读她名字的意思。以前春声只知道这是她的名字,别人只是用这一名字来唤她。 从未有人夸过她的名字美。 更不用说是像红妃这般貌若天仙的美人。 被阿红这么一夸,春声的脸红得更加厉害…… “听说褒国送来的美人长得跟天仙似的,并且还特别能喝酒,一口气喝下三坛困龙。” 宫生处理要务的书房外响起一道犹似黄莺般清脆的声音。 只见一道鹅黄色声音闪身进入书房,无人敢拦。 眨眼间,重樱清秀的小脸凑到看竹简的宫生面前。 “哥。” 重樱眨巴着眼看向宫生宛如冰山的脸。 “我听说你昨晚睡了那褒国美人。” 宫生并未抬头看重樱一眼,却是冷声道:“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重樱闻言咂舌。 “哥,你的事情乃是整个大周的事情。怎么就不关我的事?那叫阿红的美人真有她们传的那么美吗?就连蓝丙都看傻眼?” “哥,是不是两年来,你除了王后谁都不曾宠幸过。所以她们只是夸大其词?” “昨晚那褒国美人喝的也不是三坛困龙对不对?” 重樱心中的疑惑就像是连珠炮脱口而出。 宫生下意识皱了皱眉。 “你说完没有?” 重樱歪着脑袋看向宫生冷峻的脸想了想道:“差不多说完了。就等你的回答。” 宫生深邃的目光落在竹简上,依旧没有抬头。 宫生道:“既然如此好奇,人就在寝殿中,你可自行去看。” 她当然知道昨晚被宫生所宠幸的红妃此刻就在宫生的寝殿内。 重樱却道:“哥,她是妃。我可是大周国的黄莺公主,若是我主动去看她,岂不是自降身份?我不要。” 重樱话音一落,便听宫生悠悠道:“你想怎样随你。” 重樱唇角随即扬起一抹弧度。 “九哥真好!” 虽然宫生宠她,重樱懂得见好就收。 既然她的目的已经达成,重樱又道:“阿樱这就离开,不打扰九哥批阅要事。” 重樱说完提着裙子便匆匆离开宫生的书房,并命人传话给阿红。 宫生寝殿内,阿红刚沐完浴,如瀑的长发尚未擦干,便见有婢女前来禀报说黄莺公主邀她于御花园中品茶。 第340章:小酌之乐 “黄莺公主?” 春声闻言脸色一变。 春声欲言又止道:“红妃……” 阿红眼中含笑:“春声你有话可直说,我不会吃你。” 阿红的美艳与温柔打消春声心中的顾忌。 春声道:“红妃,你刚从褒国来兴许不知道。黄莺公主她刁蛮任性,不好惹。” 不想春声竟然会对她说实话。 阿红故作不知,浅琥珀色的铜铃大眼中划过诧然。 “刁蛮任性?” “恩。” 春声点了点头,列举了许多有关重樱刁蛮任性的事迹。 最后春声担忧地说:“红妃,黄莺公主邀你喝茶,你最好不要去。” “不去?” 春声再次用力点了点头。 “你若去的话,定会被黄莺公主为难。” 阿红若有所思。 半晌后,她不由道:“若是不去的话,下次遇到她,她岂不是会变本加厉。” “这……” 阿红坐到铜镜前:“春声替我梳妆,我去见见她。” 正值夏日,御花园中紫薇花开得极艳。 重樱坐在听雪亭中小口啜着清茶,等待着阿红。 “小荔枝,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小荔枝是重樱的贴身丫鬟,听到重樱说要打赌,小荔枝被吓得浑身一抖。 “主子。我……能不打赌吗?” 重樱言简意赅地回答道:“不能。” “……” 她家公主就是霸道,小荔枝的脸上露出委屈。 “公主说了算。” 听到小荔枝的回答,重樱很是满意。 “这桌上摆着烈酒和清茶,你觉得那红妃会选什么?” “这……”小荔枝犹豫了一瞬道,“红妃会选清茶。” 重樱微微挑眉。 “你确定?” “那……”小荔枝咬着指头默了默,“那要不我选烈酒?” “你若是输的话,就罚你……罚你三天不许睡觉。” 小荔枝本想让重樱先选,自己再选,不想若是自己选错的话重樱要罚自己三天不许睡觉。 小荔枝不由被重樱的话吓得心口一颤。 她连忙不由斩钉截铁地说道:“我选茶。” “那好。” 其实重樱也想选茶,不过无所谓。 不管她选什么,她都不会受到惩罚。 拂来的凉风吹动花枝,听到脚步声,重樱抬头时,便看到身着一袭红衣,迈动莲步朝她走来的阿红。 原本她觉得这御花园中的紫薇花开得极美,然而当阿红出现时,这眼前随风摇曳的紫薇花皆成了阿红的陪衬,姹紫嫣红的紫薇花与阿红唇边微勾起的浅笑一比变得黯然失色。 一瞬呆滞自重樱眼底划过。 很快,她便回过神来,不由在心里唾弃自己何事竟变得如此没见识。 阿红不过是长得好看了些。 阿红是女人,她亦是女人,怎能望着阿红看呆了去。 重樱抽了抽嘴角,语气怠慢。 “你便是褒国来的美人?” 阿红走到重樱面前福了福身。 “褒国女子阿红见过黄莺公主。” 不愧是褒国献给宫生的女子,一言一行极是特体。 “红妃,我听闻你很会喝酒?” 重樱没让阿红坐,重樱的目光淡淡扫过阿红精致绝美的脸,转而落在春声苍白的脸上。 这叫春声的女婢曾经伺候过阿姒,因对阿姒不善,被她罚吃馊掉的白粥,后来阿姒离开王府之后,宫生这才免去让春声继续吃馊掉的白粥。 不过自那以后,春声见到她,那脸色便如见了鬼一般。 呃…… 好似没有罚春声喝馊掉的白粥之前,春声亦是怕她的。 两年不见,眼前的重樱已经除去青涩的稚气,变得明媚可人。 只是稚气退去,眼中的狡黠还在。 看到眼前的重樱,阿红藏在衣袖中的手微微一僵。 “阿樱,好久不见。” 阿红强压下心中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阿红鲜红欲滴的唇角依旧保持着一抹绝美的弧度。 “阿红不过是强行饮下王所赐的三坛困龙,让黄莺公主见笑。” 果真与小荔枝听到的传闻一样,阿红是真的喝下了三坛困龙。 要知道她虽喜欢喝酒,但那困龙却是大周最烈的酒。 别说一坛,喝上半坛,她便会醉得不省人事。 更不用说是三坛困龙! 重樱本是想让阿红就这般站着与她说话。 不想她却发现自己是仰着头在看阿红。 九哥在一夜欢爱之后封了阿红做红妃,以阿红现在的身份,她若是让阿红跪下委实不妥。 重樱不由道:“红妃且坐。” “多谢黄莺公主。” 阿红说罢坐在重樱对面。 此时阿红的目光扫过重樱放在桌上的烈酒与茶。 “红妃不必客气。润口喉再说。” 听到重樱所说,小荔枝的目光也随之落在桌面上。 昨日她听闻红妃在喝下三坛困龙之后,便双眼一闭,直接醉倒在地。 现在红妃才刚醒,自然是需要喝茶解酒。 谁知在小荔枝期待的目光之下,阿红随即伸出她如玉般白皙瘦削的手。 “阿红再次写过黄莺公主。” 阿红说着端起桌上的酒一口饮下。 烈酒辛辣划过阿红的喉,阿红道:“四月雨绵绵,巷中杏花香。” 重樱愣了愣。 “巷中杏花香……你曾喝过如意酒肆的杏花酒?” “如意酒肆?” 阿红却是摇头:“阿红初来大周,一路上虽有经过酒肆,却不曾去过公主所说的如意酒肆。” 是了。 且不说萍娘的酒肆开在深巷中,阿红一来镐京便被翁珂直接送来皇宫。 阿红不可能会有去萍娘如意酒肆的机会。 看来红妃不过是随口说的话。 “红妃很懂酒?” 重樱虽是在问,然而语气却是肯定。 这女人能一口气喝三坛困龙才倒,又能在喝下一瓶杏花酒之后随口说出这酒的意境。 不待阿红回答,重樱又道:“红妃自然是品酒无数,方练就千杯不醉的本事。” 品酒无数…… 这两年来,不论药酒,黄酒,白酒,只要是酒,她拎起酒坛便喝。 也算是品酒无数。 阿红笑答:“酒是好东西。” 最开始时,她能够靠酒暂时忘却那生不如死的痛楚。 “但……酒亦是无用之物。” 没想到红妃竟然话锋一转。 “无用之物?” 重樱眼底划过一抹诧然。 只见阿红又端起桌上的清茶送入口中。 阿红道:“酒伤身。小酌为乐,豪饮无益。” 糟糕。 看到阿红先喝酒,再喝茶,小荔枝心中一沉。 她这算不算是猜错? 半晌后,一抹精光自小荔枝眼底闪过。 以前她与公主打赌,只有赌输,抑或是假装打赌这件事不曾发生过。 但是今日,她这也算是猜对一半。 赌输的话,公主罚她三日不能睡觉。 如今猜错一半,那她的惩罚是不是也因此减半? 小荔枝抱着这样的想法沉下去的心又渐渐恢复到原来的位置。 “红妃说得好。” 重樱闻言不由拍手道:“今日我约红妃来并非豪饮,而是小酌为乐。来人,将酒端上来。” 不是昨日宫生命人端来的三坛困龙。 此时只见有十一名女婢手里端着一小杯酒,站在她面前。 “这……” 阿红自然能够认出来,这十一名女子乃是与她一同被翁珂送来大周的美人。 重樱道:“想来这些女子红妃并不觉得陌生。” 之前宫生准备将翁珂送来的女子赐给蓝丙。 奈何蓝丙并不收。 在阿红戴在脸上的银面具掉落的那一瞬间,蓝丙对阿红一见倾心。 只可惜落花无意流水有情。 这阿红宁死都要做宫生的女人。 对此重樱也极是好奇。 伴君如伴虎,更何况是像宫生这般比冰山更冷的男人。 稍有不慎,阿红很有可能便会身首异处。 既然她对阿红如此好奇,自然是要从阿红口中套出她的疑惑。 今日她没有困龙,但却有别的办法。 “红妃品酒无数。今日重樱邀你前来,便是为恭喜红妃得王宠幸的同时请红妃小酌美酒。” 重樱拍了拍手,只见十一名美人中的其中一名便将酒杯递到阿红跟前。 十一名美人脸上依旧戴着银面具,只有一双眼睛暴露在外。 但正是这双眼睛泄露了她们的情绪。 她们同样是被翁珂找来献给幽王的。 不想唯独只有阿红一人得幽王宠爱。她们则被幽王赐给将军蓝丙,蓝丙不收,最后她们不由沦为婢女。 本是同等身份,却在一夕之间有着云泥之别。 将酒杯递到阿红跟前的美人眼中写满嫉妒,就连说话的声音也不甘不愿。 “红妃请品酒。” 虽是看到美人眼中的嫉妒,阿红确当自己没看到。 “恩。” 阿红淡淡应了一声,从美人手中接过酒杯。 既然重樱说是小酌,那她自然不会豪饮。 阿红望向促狭看着她的重樱,语气温柔地说道:“竹马绕青梅,十年侯君来。” 她喝的乃是十年青梅酿。 被阿红猜出酒的年份,重樱丝毫不觉得意外。 重樱扬了扬下巴,便有另一名美人将酒杯递到阿红跟前。 第341章:弹琴予故人 十年青梅酿,三十年汾酒,六十年花雕,五年女儿红,十八年菊花酿…… 这些酒虽算不得极烈的酒,在宫生给她喝的困龙面前完全不值得一提,但若是这些酒混合在一起的话,与困龙相比也差不了多远。 五杯倍酒下肚,阿姒便觉得腹中火辣一片。 不过谁叫请她喝酒的不是别人,而是重樱。 若是当年没有重樱,她恐怕早就已经饿死在宫生的王府中。 既然红妃懂酒,自然知道她请红妃喝这些酒,是在为难她,就算她不能从红妃口中问出她好奇的事情,她也能够看到红妃出丑。 照理说红妃脸色应该越发难看才是,但重樱却是惊讶地看到红妃眼中的笑越来越温柔。 不仅如此,就连红妃的语气也如同春风细雨,听着舒服。 只见红妃笑道:“公主赐的八年雪酒极是好喝。” 红妃说罢便有拿起褒国美人端到她面前的酒一口饮下。 因为阿红脸上没有一丝恨意的笑,重樱一怔。 这红妃…… 是真的喜欢喝酒,还是傻? 重樱还没来得及琢磨,阿红便又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三年荔枝酒。” “二十八年蛇酒。” “七年桂花酿。” 十二杯酒下肚,阿红紧攥着手,努力让自己不倒下。 两年来,她一直很想念重樱。 如今终于见到,她舍不得醉。 阿红看向重樱道:“公主,阿红在褒国时曾有听过公主美名,如今得见果不其然。公主,甚美。” 若是别人说这话,重樱只会觉得别人是在巴结她。 与曾经被她九哥宠幸过的女人相比,她只能算是相貌平平,如今在红妃面前更是如此。 若是不曾看到红妃脸上的表情,重樱定会认为阿红是在被她为难之后,故意用这般的方式在挖苦她。 但此时重樱则觉得阿红笑得极是真诚,并非是在挖苦她。 “公主,你长得极像我的一个故人。” 阿红坐在重樱对面,不禁脱口而出说道。 难怪,红妃眼中竟会流动着浓浓的情义。 不想竟是她长得像极红妃的故人。 只是…… 重樱默了默道:“若是我甚美,红妃算什么?” 重樱刻意为难阿红,却听阿红道:“容貌不过是一张皮。若是有眼缘之人,便甚美。若是心生厌烦,对方便是丑八怪。” 阿红顿了顿不答反问:“公主,觉得阿红算什么?” 重樱完全没有料到阿红竟然会在这时不答反问,而且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合眼缘?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只是看人还真的就像阿红说的这般。 确实是要合眼缘。 曾经阿姒被春声视为丑八怪,但她眼中阿姒便甚美。 想到如今不知阿姒身在何处,重樱眼底不由划过一抹黯然。 见重樱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阿红不由道:“公主?阿红可是不合你眼缘?” 重樱闻言抬头时,眼中的黯然已经消失不见。 方才阿红笑得极是温柔,但现在重樱则发现阿红脸上的笑变得苍白,她浅琥珀色的眼中隐隐闪烁着泪光。 阿红蓦地站起身道:“还望公主恕罪,阿红不胜酒量。” 只见晶莹的眼泪从阿红眼角滴落而出。 红妃她哭了? 人在喝醉酒后,哭是一件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不过重樱却没有料到自己看到阿红哭,并没有觉得自己有看好戏的心情。 重樱衣袖中拿出一块手帕递到阿红跟前。 “你……你先擦擦。” 重樱却诧然看到红妃并未接过她递过去的手帕。 阿红用力摇头如捣蒜:“我没哭。只是想念故人,想哭罢了。” “呃……” 望向阿红绝美的小脸上倔强与认真,重樱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重樱愣了一瞬:“也许……你待会便会需要。” “公主,阿红待会也不需要。” 故人就在眼前,她不需要哭。 阿红强行将自己眼中的泪光憋了回去:“今日阿红见到公主甚是开心,既然不会哭。不若阿红献丑,给公主弹上一曲。” “噗!” 重樱闻言不禁笑出声。 “你现在要弹琴?” 阿红道:“公主可是不想听?” 重樱完全没有想过要听阿红弹琴。 不过听阿红这么一说,她甚是好奇。 重樱道:“你若是想弹的话,那便弹。小荔枝,取琴来。” 很快。 小荔枝抱着古琴去而复返。 “红妃,请。” 小荔枝随即将琴放在桌上。 “阿红便献丑了。” 阿红芊芊素手落在琴弦上,转瞬间泠泠琴音如泉水般从阿红指尖溢出。 好美的琴声! 准备站回到重樱身旁的小荔枝听到阿红的琴声,脚步不由一顿。 她时常有听自家主子弹琴。 但比起重樱如百灵鸟般跳跃欢脱的琴声,此刻阿红的琴声却更像是一曲娓娓道来的故事。 之前重樱与阿红之间的对话自然也有被小荔枝听去。 正如方才阿红问自家主子是否合眼缘。 在小荔枝看来,知人知面不知心。 小荔枝只是觉得阿红好看,心中并没有合眼缘这一说。 但是。 就在小荔枝听到阿红琴声的这一瞬间,她便喜欢上阿红的琴声。 惊艳的不止是小荔枝。 重樱没想到阿红不仅貌若天仙,就连弹琴也如此好听。 从她懂事以来,她只觉得宫生弹琴能够受她称赞。 不想今日竟多出一人。 习习凉风而来,阿红坐在石桌前拨动着琴弦,如瀑的长发随风飘动,眼前画面养眼,声音则养耳。 重樱听着自阿红手中弹出如故事般娓娓道来的琴声,心亦是跟着阿红的琴声飘远,到最后听呆的重樱竟不知阿红的琴声是何时停下来的。 直到一阵自不远处出来鼓掌声拉回重樱的思绪。 第342章:投其所好 听到鼓掌声,阿红没有回头。 是宫生。 能在这后花园打断重樱思绪的人唯有宫生。 “哥。” 果然如她所料。 阿红转头便看到身着一袭冕服的宫生,冷峻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 宫生刚才分明是在鼓掌,然而现在他仿佛看不到阿红,径直朝着重樱走来。 “阿樱,今日紫薇花开正好。本王听说你有炖新的燕窝?” 宫生何事对她做的燕窝感兴趣? 而且…… 方才在书房里连看都不愿看她一眼,现在竟然关心她的燕窝。 哼! 她的九哥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过她最近发现新的燕窝品种,宫生问起,重樱立即说道:“昨日我特定命人炖了我新研究的燕窝。小荔枝,去把炖好的燕窝端来。” 听到重樱提起燕窝,小荔枝抽了抽嘴角。 两年半之前,自从重樱发现这种东西后就一直在捣鼓。 但想到这燕窝的材料,小荔枝是拒绝的。 后来重樱遇到阿姒,阿姒不知燕窝是何物所制,每天都在吃重樱所炖的燕窝。 当自从阿姒离开宫生的府邸之后,重樱便找不到吃燕窝的人。 令小荔枝惊讶的是,竟有一天宫生主动提出要吃重樱做的燕窝。 愁苦没有人与她一起吃燕窝的重樱险些喜极而泣。 就如同之前去拿古琴一样,小荔枝很快去而复返。 “公主,燕窝。” 因不知道宫生会在这时问及她有关燕窝之事,重樱仅是按照两人份的量炖的。 期待眼前两人的反应,重樱不由道:“揭开。” “诺。” 小荔枝闻言,立即揭开陶盅的盖子。 就如重樱所料,她看到一抹诧然自阿红眼底划过。 “这是……” 阿红疑惑的声音响起。 宫生不由道:“你尝尝。” 两年前,她吃过不少重樱炖的燕窝。 但从未见过像眼前这般宛如血般鲜红的燕窝。 阿红在一愣之后,神情淡然的端起小荔枝递到她跟前的陶盅。 “妾,谢过王。谢过公主。” 想想眼前燕窝是何物所制,小荔枝便不由皱眉。 小荔枝却看到阿红连眼都不眨将血红色的燕窝送入口中。 下一瞬,宫生看到阿红浅琥珀色的铜铃大眼中闪过一抹明媚的光芒。 入口即化,口感清爽。 这燕窝的味道比起过去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燕窝味道极好。阿红已经很久不曾吃到这般美味的食物。” 阿红笑着说道。 此时即便她没有看宫生,也清晰感受到宫生落在她脸上灼灼的目光。 这样的目光太过于熟悉。 以至于阿红这一瞬间不由恍惚。 仿佛……她回到两年前一般。 “美味?” 宫生语气的冷森与他看向阿红的目光形成鲜明对比。 “阿樱,你觉得红妃知道你的燕窝是何物所做,可还会觉得美味?” 宫生将这疑惑抛给她。 重樱想了想,虽明知阿红并不知燕窝是何物所做,却还是带着一抹玩味问道:“红妃,你可知这燕窝是何物所做?” 重樱已经做好准备,等着她替阿红答疑,然后看到阿红脸上的震惊,再到恶心。 但是现在就像刚才阿红喝酒时给她带来的惊讶,重樱并没有从阿红绝美的脸上看到她想要的表情。 只因阿红道:“这燕窝怕是用燕之唾沫所制。” “什么?!” 重樱的惊讶不由脱口而出。 此刻就连宫生狭长的眼中亦是划过一抹惊讶。 这褒国来的女子竟然知晓燕窝? 一抹惊讶之后,宫生下意识微微皱了皱眉。 燕窝乃是重樱所研究出来的食物,难道在褒国也有人知晓这燕窝的制作。 只听阿红温柔地浅笑道:“碰巧阿红的师父知晓此物。阿红闲来无事时也会炖此物来吃。师父并未给此物取名字,阿红便管它叫雪羹。不想公主为其取名燕窝。” 此时重樱闻言脸上的震惊远远大过方才她见阿红不断喝下各种酒并且说出酒的名字。 以为这世间只有她对燕窝感兴趣,没想到今日竟会遇到同道中人! “你说你也喜欢吃此物?” 望向重樱眼中的震惊,阿红笑着点了点头。 “燕窝能滋补气血,美容养颜,使之青春常驻。但却因其出处委实令人难以接受。不想公主竟也喜欢燕窝。” 在被无名带回褒国之后,有次她无意中在无名面前提起燕窝。 当无名听到她的形容之后,无名沉默许久,没有回答她吃的燕窝到底是何物。 三日之后,她看到无名将一碗煮糊的燕窝端到她的面前。 听到无名告诉她燕窝是何物所制之后,她并没有觉得恶心。 只是心中了然重樱当初为何每日炖燕窝给她吃,却并未告诉过她燕窝到底是何物。 重樱依旧不能解释阿红不仅知道燕窝,甚至还喜欢吃燕窝这件事。 这样的情况对重樱而言就如同天上下红雨一般。 就在重樱惊讶之际,阿红不由道:“公主,阿红虽常饮燕窝,但却从未见过如此鲜红的燕窝。不知公主在这燕窝中加了何物?” 有人与自己一样喜欢燕窝,重樱极是兴奋。 重樱忙道:“此乃血燕。” “血燕?” “血燕乃是燕在吐出唾沫的时候,唾沫中带血。此种燕窝不论口感,抑或功效皆胜过普通的燕窝。” 阿红了然道:“原来如此。” 阿红顿了顿又道:“公主,阿红虽对血燕并不了解。但阿红却研究出许多炖制燕窝的方法。” 重樱:“真的?!” 回见阿红与重樱你一句我一句的聊起来,宫生只觉自己人生第一次在自己的妹妹重樱面前如此没有存在感。 “咳咳。” 宫生一声轻咳。 但重樱却激动地拽着阿红的手聊得起劲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阿樱,时候不早,你该回去了。” 下一瞬,宫生冷着脸打断重樱与阿红之间的对话。 “时候不早?” 与阿红的对话被宫生打断,重樱不耐烦地朝宫生看了一眼,却在看到宫生阴沉得就像阎罗一样的眼神后将自己还想继续和阿红说会的话生生收了回去。 毕竟阿红不是她的奴,而是宫生的妃。 再说,就算阿红是她的奴。这大周国的一切都是宫生的。 宫生想要,她也不会不给。 现在宫生摆明是想赶她走。 从最开始想要看阿红笑话,到现在依依不舍。 重樱道:“红妃,明日我可能喝到你的牛奶燕窝。” 看向重樱望着自己依依不舍的眼神,阿红心中一喜,眼中的光芒随之变得更加明媚。 阿红温柔笑道:“自然可以。公主想喝阿红所炖的牛奶燕窝实乃阿红之幸。” 阿红说完,只见重樱欣喜地点头道:“一言为定。” 阿红:“望阿红不辜负公主的期待。” 清晰感受到宫生浑身撒发出的寒气,重樱不得不告退,将阿红还给宫生。 重樱依依不舍地离开,宫生发觉阿红望着重樱的背影,浅琥珀的铜铃大眼中唯有温柔的笑。 “看来红妃与本王的妹妹很是投缘。” 阿红闻言转过头看向宫生,只是阿红眼底的笑却不是刚才那般温柔变得妩媚。 就如同温顺的小兔仅是在眨眼之间变成妖冶的小狐狸。 “看来红妃很擅长变脸。” “变脸?”阿红听到宫生的话依旧是妩媚地再笑,“阿红不懂王到底在说什么?” 之前阿红在喝下重樱的十一杯酒之后,阿红只觉自己的腹中犹如烈火在灼烧,甚是难受。 在喝下血燕时,就如同一场突然而至的春雨将她腹中燃烧的火焰熄灭。 现在阿红已经缓过劲来,脸色在阳光下变得更加红润,妩媚而生情。 “王,你可要喝着血燕?” 看到桌上还有一盅不曾动过的血燕,阿红抱着看好戏的心态问宫生。 以为宫生不会喝,但下一瞬她便听宫生淡淡应了一声。 阿红立即将桌上的陶盅递到宫生面前,但宫生却未接。 呃…… 转瞬想到宫生是需要他人伺候的主,阿红不由舀了一勺血燕送到宫生,但宫生却紧闭着双唇,并未饮下血燕。 此刻宫生冷着脸站在阿红面前就像是一座冰雕。 这是何情况? 宫生说要吃血燕,但血燕已经送到他嘴边,他却不吃。 阿红下意识皱了皱眉。 最后她似乎想到什么,将自己送到宫生唇边血燕收了回来,而后送到自己口中。 当然阿红并没有再自己吃下。 阿红虽身形柔弱却并非娇小,在女子当中她算得上是高挑,可站在宫生身旁,她直到宫生肩膀的位置。 阿红不由踮起脚才能将自己的唇贴在宫生唇上。 撬开宫生双唇,阿红将口中的血燕渡入宫生口中。 阿红一口一口吃力地喂宫生吃血燕。 宫生则冷着脸一口一口吃着阿红喂的血燕。 看到陶盅中最后剩下的一口血燕,阿红长松一口气。 终于可以结束这样的折磨。 就在阿红将最后一口血燕送入宫生口中时,宫生微眯着眼轻易地捕捉到阿红眼中放松。 这女人…… 第343章:阿红的厌恶 这女人…… 任务完成。 就在阿红的唇准备从宫生口中撤离时,宫生的手就像铁钳拦住她的腰,将阿红的身体紧贴在自己身上。 男人浓烈的气息将她包裹,熟悉而又恶心的龙涎香钻入阿红的鼻中。 昨日宫生喝醉酒后强要她,在她预料范围之内,亦是在她预料范围之外。 不同与刚才她喂宫生喝血燕,现在宫生的主动让阿红觉得恶心。 在心中的情愫快要强烈表现在外时,阿红唇边僵硬地笑再次变得鲜红。 对于阿红细微的举动,宫生轻易捕捉在眼里。 自从褒国臣服于他之后,每隔半年便会送一批褒国美人来大周。 褒国想要在他身上用美人计? 看到阿红浅琥珀色的铜铃大眼中划过一抹嫌弃,宫生不由更加坚定自己的猜测。 “红妃,为何会对燕窝感兴趣?” 宫生冷峻的脸近在咫尺,阿红能够清晰感受到宫生喷洒在她脸上的热气。 阿红继续妩媚笑道:“王,刚才阿红不是已经说过,阿红的师父知晓燕窝的功效,并告知过阿红有关燕窝的功效,所有阿红闲来无事便会吃燕窝。” “是吗?” 宫生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阿红。 阿红没有发出声音,却给了宫生一个肯定的眼神。 宫生狭长深邃的眼就像是要看穿她的内心。 宫生这般近在咫尺盯着她看了良久。 阿红已经被宫生盯得发怵,但她却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宫生并不可怕,他就像蛇一样,只要自己不露出懦弱,宫生就不会感觉到她的害怕。 这女人果然是经过训练的女子,并不像其他女人那般胆小怕事。 阿红等待着宫生说话,果然宫生在与她对视良久之后道:“不知红妃的师父是何人?” “阿红的师父?”阿红故作惊诧,随之又道,“阿红的师父不过是普通人,因对药材很是熟悉,所以知晓燕窝的功效而已。” “普通人会知晓燕窝的功效?” 阿红笑着点了点头:“阿红不知师父是从何处知道有关燕窝之事。也许是听人说,抑或是自己无意中发现。” 阿红说话时浅琥珀的铜铃大眼中并无半点闪烁。 宫生:“这么看来红妃对药材也很熟悉?” “阿红所学不过是师父的皮毛。” “既然如此,红妃为何舍得离开?” 舍得离开她的师父,来到大周国? 阿红没有丝毫犹豫道:“阿红倾慕王。” 如此恭维的话,阿红说得极是认真,看不出半点虚伪。 仿佛刚才那一瞬宫生从阿红眼中看到的厌恶不过是他所产生的错觉。 “是吗?” 不给阿红回答他的机会,宫生伸手抬起阿红下巴,将自己的唇印在阿红唇上,激烈的吻一如两年前那般如期而至。 接受着宫生犹如狂风骤雨一样霸道的吻,紧攥住自己藏在衣袖中的双手。 这日宫生打横将她从御花园抱回寝殿,昨日宫生如何要她,她在饮下三坛困龙之后,不曾知晓。 而今日她双腿之间痛意未散,宫生再度将她扔到他的龙床上。 宫生随即将床边昨日他戴在阿红脸上强要她的银面具再次戴在阿红脸上。 “为吾脱衣。” “王……” 天尚未暗,更确切来说,如今才刚过午时,宫生他竟又如此兽意大发…… 此时心生抵触的阿红不禁在心里庆幸,宫生昨晚要她的时候,她已经醉倒,什么皆不知,便不需要做出任何反应。 阿红望向外面的天色不由道:“王,现在还是白日。” 宫生闻言唇边勾起一抹冷笑。 “这便是你所说的爱慕。” 若是爱慕一个人爱慕到可以舍弃自己的亲人,舍弃自己师父,舍弃自己的家乡,前来大周,如今得到这人的宠爱,心中唯一的渴望乃是强烈地希望和此人能够合二为一,完完全全地霸占他,而并非像现在这样已经到了床上,还寻理由推脱。 换做是别的女子此刻恐怕早就已经扒下宫生的冕服,然后将自己脱得一干二净,与宫生共上云霄。 情到深处便是独一无二的占有。 阿红虽无这样的感情,但她在知晓自己师父的故事后便明白这一道理。 阿红被宫生扔在床上,在她坐起身来时,她道:“阿红对王的爱慕自然不仅如此。只是……阿红昨日初次承欢,身体尚未缓和过来。阿红担心接下来无法伺候好王。” 是了。 正如阿红所说,昨日她初次承欢。 其实就连宫生自己也不曾想到他会用那样的方式要了阿红。 一双浅琥珀色的眼极其相似。 阿红可是她? 宫生抱着一丝极其渺茫的希望冲入阿红体内。 当他冲破那一层隔膜时,任谁也不曾看到宫生狭长的双眸中一闪而过的黯然。 在那一层隔膜被宫生冲破的同时,那一丝渺茫的希望也随之被宫生所冲破。 她终究不是她。 “担心无法好生伺候?” 不知道是想到阿红并非他心中所想之人,心中发闷,还是因为阿红对他的拒绝,宫生随即用自己的手将阿红的头摁倒自己小腹的位置。 宫生冷峻阴沉的声音在阿红耳边响起:“红妃,既然你是被褒国送来的美人,那你便该知晓伺候吾并非是要用那特定的地方。” “……” 听到宫生的话,阿红只觉好似有一条蛇爬上她的背脊,浑身一凉。 这两年来,她所知晓之事,比她过去真正十五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宫生话中的意思她自然明白。 想到宫生接下来想要她做的事情,阿红胃不忍不住一阵翻涌。 这恶心的男人,总有一天她会让他变得一无所有不说,甚至不能人道。 阿红在心中暗暗发誓,却仰头勾起一抹妩媚的笑,为宫生脱去他身上的冕服。 男女之欢,云雨之乐。 在阿红戴上银面具取乐他时,宫生暂时开始麻痹自己将眼前的阿红看成他心中想念的那个人。 “啊!” 脑中在那一瞬间变得空白,在宫生释放的那一瞬间,相对于宫生极致的欢愉,阿红所拥有的则是极致痛苦之后的解脱。 第344章 蛇与屠夫 胃部翻涌,此刻阿红最迫切的便是能够将自己彻彻底底的清洗一遍,洗去宫生在她身上所留下的痕迹。 窗外骄阳未落,宫生却是躺在她身侧,灼热的大手紧握住她的手。 阿红浑身难受。 但宫生不动,此刻她又怎敢动。 阿红望了望窗外,在习习夏风中,紫薇花随风摇曳。 现在她来大周的目的是为报仇,而仇人就在她的身旁。 和宫生在一起的每一瞬间阿红强压下自己想吐的心情。 “你真决定去大周?” 在离开褒国之前,师父仅问过她一次。 “恩。” 现在她活下去的唯一目的就是报仇。 听到她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师父在沉默良久之后终是叹了声气。 “丧徒儿,为师希望你能真正明白自己活下去的意义。” 没错。 自从她被师父带回褒国之后,师父便称她作丧徒儿。 师父调笑她说,她乃是命里带丧。 一场人为的地震让她丧失自己所有的亲人,她所喜欢的人。 是宫生害死他们,然而她却像傻子一样,甚至是为了他,险些让自己丧命。 以至师父唤她丧徒儿的时候,她无力反驳。 她便是如此之丧,竟三番两次救了他的傻子。 师父这般说他乃是名副其实。 真正明白自己活下去的意义? 便是要宫生死。 阿红浅琥珀的眼中划过一抹凛冽的杀意,但转瞬间她眼中的杀意已经消失不见。 若是她爱极宫生的话,此刻她定不会看外面的风景,而是望着宫生的脸怎么看怎么不够。 阿红并不明白爱上一个人是何感受,但她却从师父那里听来的太多。 皆说酒后吐真言,这并不假。 在师父陪她喝醉酒后,师父曾说,若是可以的话,他会用一生的时间来爱他心中那人,那目光落在她身上就不会再移开。 现在她便将师父告诉她的心态用到宫生身上。 阿红收起眼中的杀意,转头望向宫生冷峻的脸时,她的眼中只有灼热。 姑且…… 姑且就把宫生当做是她最喜欢的红花? 只要想到红花,她便会想到自己的爹娘。 阿红目光灼灼地望着宫生,思绪已经飘远。 那一年,花开正香,爹爹知晓她喜欢比火更艳的红花,便总是在打猎时,摘下最红的花做成花环戴在她的头上。 “这红花戴在女儿的头上,我的女儿就像是从天而降的小仙女一般。” 如今她已经长大,她想再看一眼爹爹,听爹爹再夸她一句她戴上花环之后爹爹夸她是小仙女。 阿红想的入神,就连她都不知道自己盯着宫生看了多久。 “看够了吗?” 听到宫生冷峻的声音,阿红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宫生他并没有睡。 望着宫生并没有睁开眼,却是冷峻的脸,阿红抽了抽嘴角。 想到曾经师父说的话,阿红想也不想便道:“王乃是天之子,是阿红在这天地之间最仰慕之人,别说看上一时,阿红看上一世皆觉不够。” 宫生闭着眼,听到阿红回答的话,脑海中不由再次浮现出阿红之前浅琥珀的铜铃大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 宫生道:“这样的话是谁教你说的。” 呃…… 阿红自然不会告诉宫生这样的话乃是师父教她说的。 阿红道:“这是阿红由心而出,并没有人教。” 阿红回答之后,寝殿里变得安静。 良久之后没有在听到宫生的声音,阿红以为宫生已经睡着,却在这时,寝殿的安静再次被宫生低沉的声音打破。 “红妃,为何倾慕本王?” 这一问题,阿红在来大周之前早就已经想好,甚至想了好几十种回答的答案。 但如今听到宫生如此问道,阿红却陷入沉默之中。 阿红将宫生代入为自己喜欢的红花。 对于红花,她为何会喜欢? 宫生话音刚落,寝殿内再次陷入死寂。 阿红默了默道:“因为……因为喜欢。” 喜欢就是喜欢,没有别的理由。 得了阿红的回答,一阵爽朗的笑声在阿红耳边响起。 “因为喜欢?” 宫生蓦地睁开他狭长深邃的眼,就像是一头野狼般望向躺在他身旁的阿红。 宫生的目光太过于凛冽,阿红只觉自己的内心好似快被宫生看穿。 面对宫生凛冽深邃的目光,阿红下意识想要避开,但她却没有。 宫生现在是她喜欢的大红花,她不能避开。 若是大红花在她面前随风摇曳的话,她会更加有兴趣地盯着大红花欣赏。 阿红不由脱口而出:“曾经阿红对王心生向往,却是阿红触及不到的雪山,然而现在阿红就像是做梦般,就躺在阿红身旁。” 阿红说罢,不由缓缓伸出手抚上宫生冷峻刚毅的脸颊。 阿红浅琥珀铜铃大眼中的深情与灼热是宫生之前不曾见过的,宫生神情不由一愣。 “喜欢?红妃之前不曾见过吾,谈何喜欢?” 阿红就如同对待世间珍宝一般摩挲着宫生冷峻的脸。 “谈何喜欢?倾慕王需要见到王才能喜欢?”阿红鲜红欲滴的红唇微勾起一抹妩媚的弧度,“当初阿红听到王带兵伐褒,便对王心生仰慕。” 阿红说完,宫生依旧用深邃灼热的目光看着她并未说话。 宫生是在等她继续把她对他的爱慕经过说完。 阿红顿了顿道:“王有果决英勇的一面,亦是有宅心仁厚的一面。当初褒国战败,王原可屠杀褒国子民,吞褒为周。但王却并未这么做。若是王当初不曾放过我们,兴许阿红早就已经不再这世上。不仅如此,褒国子民也因为王的英明之举,免于生灵涂炭。从那时起,阿红的命便是王的。” 她喜欢大红花没有理由。 既然宫生要她给出一个理由,有备而来的阿红自然是信手拈来。 “红妃,你可有听说过蛇与屠夫的故事。” “蛇与屠夫?” 阿红愣了愣不仅想起她小的时候在野花田里遇到蛇的画面。 阿红摇了摇头。 “王,阿红见识浅薄,不曾听说过蛇与屠夫的故事。” 第345章:屠夫的下场 “王,阿红见识浅薄,不曾听说过蛇与屠夫的故事。” 宫生道:“曾经有一屠夫在屠杀黄牛时,发现黄牛尚未被他的屠刀所杀,已经轰然倒在地上。屠夫一看,发现在黄牛的后腿上缠着一条毒蛇。毒蛇能够在顷刻间杀了黄牛,屠夫立即将举着屠刀朝着毒蛇而去。就在此时,毒蛇底下脑袋,就像是做错事的孩童。屠夫看到毒蛇一副臣服于自己的模样,便放下屠刀,上前握住毒蛇的七寸,将其毒牙拔去。” 说到此处,宫生顿了顿,不由问道:“红妃可知后来这毒蛇如何?” 阿红闻言默了默。 “毒蛇能够生存在这世间,靠的便是它的一口毒牙。既然它的毒牙已经被屠夫拔掉,今后它便只能仰仗屠夫生存。” 阿红的回答只对了一半。 宫生道:“若你是毒蛇的话,你不恨屠夫?” 这一回阿红没有犹豫。 阿红道:“不恨。在这世上,无论是人还是蛇,强者生存。就像之前的黄牛,因不比毒蛇厉害,所以它死在毒蛇的毒牙之下。而毒蛇赢不过屠夫,所以它本该死,但屠夫却留下它的性命,它应该感恩戴德才是。” 听到阿红的回答,宫生狭长的眼底划过一抹失望。 以为阿红的话已经说完,但就在这时,宫生却听阿红又继续说道:“当然,这世界是弱肉强食的世界,却不代表弱者便一直是弱者。今日它处于弱势,假以时日,它兴许便能变弱成强。毒蛇不该恨屠夫,因为就在屠夫拔掉它毒牙的那一刻,它虽然失去了自己与生俱来的利器,但不代表它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 它想去弱成强,便是它活下去的动力。当屠夫把它当做宠物一般养在身边时,毒蛇无时无刻不再想要如何报复伤害过它的屠夫。最后屠夫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熟睡时竟然会被自己的宠物生生勒死。” 宫生失望的眼中随即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阿红真的不曾听说过有关蛇与屠夫的故事? 宫生心生诧然,不禁将自己心中的疑问问出口。 阿红闻言,巴掌大的小脸上露出严肃的情绪。 也不顾自己身上是否有寸缕,阿红将自己的小手从宫生手中挣开,转瞬跪在宫生跟前。 “阿红对王所说句句实言,若是有半句诓骗王,定叫阿红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只要宫生能够在她死之前,死在她的手上,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对她而言并不算什么。 实际上,当她得知自己的爹娘已经身亡之后,除了让宫生死在自己手上,她便没有活下去的动力。 这也是师父不禁为她这个丧徒儿叹息的缘由。 宫生冷冷望着跪在地上的阿红。 这女人的举动总是出乎他的预料之外。 若非如此,就算她的眼睛极像那个人,在一番欢爱之后,他也并不打算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 虽然正值盛夏,但宫生的寝殿则是春暖夏凉,阿红不着寸缕跪在地上,她接触地面的左腿不断传来痛意。 师父说她的左腿虽已看起来与正常人无异,走路也与正常人没有区别,但她毕竟伤的是骨头,若是长时间跪着,抑或受寒的话,她的腿便会如同针扎般疼痛。 昨日,她随翁珂跪在大殿外,整整跪了大半天,浸湿她衣衫的汗水并非是因天气过于炎热,而是因她的左腿正承受着剧痛。 但就算是这样,阿红也没露出半点痛苦之色。 昨日,她需要用自己的美貌来诱惑宫生,惊艳宫生。 而今日,她不能让宫生发现端倪。 不着寸缕的她就这般跪在跪在宫生跟前,宫生不说话,她便不敢起身。 这般的羞辱只会越发激起阿红心中对宫生的恨意。 好在此时阿红低着头,宫生并未看到她眼中的情绪变化。 此时阿红并未抬头亦是能够感受到宫生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阿红只觉宫生看她就如同看畜生。 是了。 在宫生眼中女子便如畜生无异。 “红妃。” 宫生单手支颐,神情慵懒地侧卧在床上。 宫生道:“吾可有说过不信红妃?” 宫生他不相信任何人。 阿红在心中如此笃定,却在抬起头来的一瞬,她精致绝美的小脸上唯有受宠若惊的表情。 “王……” 只见宫生掀开锦被,长脚一跨,与阿红一样,不着寸缕下床走到阿红跟前,而后将阿红从地上打横抱起。 左腿在脱离地板的那一瞬,犹如针刺般的痛感随之减轻。 鼻中钻入属于宫生特有的气息,阿红的脑袋紧贴在宫生蕴含着爆发力的胸膛上,阿红耳畔随即响起宫生的轻笑声。 “傻红妃,你可知你刚才那模样像极一只收到惊吓的小兔。” 阿红将自己的脑袋埋进宫生的胸膛。 宫生这般宠溺的声音令她作呕,如果她像毒蛇那般有毒牙的话,恐怕现在她的毒牙已经刺穿宫生的胸膛。 奈何…… 阿红心中不由生气一抹悲凉。 奈何过去的她并非毒蛇,而现在即便她是一条想要杀死农夫的毒蛇,她也尚未长出毒牙来。 阿红在宫生怀里道:“阿红并非是被王吓到。” “噢?” 宫生饶有兴趣看向阿红变得苍白小脸,只听阿红道:“听到王的质疑,阿红是在担心王并不相信阿红所说。 第346章:孔雀扇 “若是你说的乃是真话,红妃又有何惧?” 阿红道:“只因阿红在意王。” 宫生将阿红打横抱在怀里,眼前的一幕极是旖旎,然而两人却各有所思。 宫生的吻随即就像细雨落在阿红的额头。 身体极是疲惫。 当宫生拥着她再次躺在龙床之上后,阿红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等阿红再次醒来时,发现窗外的天色依旧是亮的。 她可是睡了一天一夜,当阿红再次转过身时,果然如她所料,宫生已经不在她的身旁。 “红妃,你醒了?” 在宫生离开之后,春声便一直守在阿红身旁,等着阿红醒来之后好生伺候。 “恩。” 阿红淡淡应了一声。 因是初醒,阿红浅琥珀色的铜铃大眼中染上一层慵懒,就如同从睡梦中醒来的九天玄女。 在来大周的一路上舟车劳顿,阿红不曾休息,便要应付宫生。 此时浑身疲惫的阿红只觉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春声,容我再睡会。” 阿红生得绝美。 她之一笑倾城倾国。 别说男人,就算是女人也毫无抵抗力。 见阿红神情慵懒地望着自己一笑,春声一愣。 如今阿红已经是除了皇后之外,宫生最宠幸的红妃,与其他十一个被翁珂送来的美人不同。 阿红想继续睡觉那便继续睡,根本不用理会她。 但是现在阿红却客气的对她这般说话,她不过是一女婢而已。 春生想要将心中的话说出口,就在她抬头时,发现阿红已经再次沉沉睡去。 过去宫生尚未成为幽王之前,春声称宫生为主子。 成为幽王之后,宫生是王,碧月是王后。 春声再也不曾唤过宫生做主子。 但是这一刻望着静静躺在龙床上已经陷入沉睡中的阿红,春声急急拿来一把孔雀扇,站在床边,一边为阿红扇风,一边声音细如春雨般说:“女主子想要睡到什么时候,便睡到什么时候。” 为阿红扇风,春声的目光一直落在阿红绝美的小脸上。 她并没有看到锦被中,阿红修长的指尖微动。 如今她还真想睡到什么时候,便睡到什么时候。 心中惦记着答应重樱之事,身体疲惫的阿红再次入睡后,睡得却并不安稳。 “春声,现在是何时?” 晓是尤物养眼,春声一直为眼前的阿红打扇,一个时辰过去,春声却不觉得累。 听到阿红的声音,春声这才回过神来。 春声朝着放在桌上的滴漏看了一眼。 春声回答道:“红妃现在是申时三刻。” “申时三刻,还来得及……” 阿红说话的速度很快,很轻,春声并没有听清。 春声不由道:“红妃,春声没听清你的吩咐。” 阿红忙道:“春声,你将我的包袱取来。” 春声闻言立即去取阿红从褒国带来的包袱。 包袱里装有她从褒国采集到的燕窝。 在春声为她取来包袱之后,阿红又命春声去取牛奶。 “红妃,这是……” 春声惊讶地看到阿红将一片又硬又白的东西泡入牛奶之中。 阿红不由道:“是燕窝。” “燕窝?!” 春声闻言不由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泡在牛奶之中又硬又白的燕窝。 春声继续发出疑惑的声音。 “燕窝为何会是这般模样?” 在昨日之前,春声完全无法想象,一直以来黄莺公主捣鼓的东西竟然会是燕子的唾沫。 如今细想起来,春声便觉反胃。 阿红道:“在这牛奶中泡上三个时辰,这燕窝就会像你之前看到的那般晶莹剔透。” 想到这燕窝的来源,春声委实难以苟同用晶莹剔透这样的褒义词来形容燕窝。 在将燕窝浸泡在牛奶中这三个时辰,阿红也没闲着。 一番沐浴之后,她身着一袭白衣坐在窗边,一边让夏风吹干她乌黑如瀑的湿发,一边埋头用小刀刻着竹简。 春声见阿红刻得认真不敢打扰。 阿红巴掌大的脸倾国倾城,浅琥珀色的铜铃大眼像极一湾秋潭。 若是说着红衣的阿红像极一朵嫣红的花朵,那么现在着白衣的阿红则像是一朵静美的玉兰花。 以前春声伺候在丑八怪阿姒身边时,觉得时间就如同熬药一般,又苦又难熬。 那个时候,她整日还被黄莺公主罚吃馊掉的白粥。 后来,她跟在宫生身边,心中虽是愉悦,但是伴君如伴虎,春声战战兢兢地伺候着。 时间与春声而言依旧是漫长。 春声虽极是仰慕宫生,然而伺候在宫生身边,她的心却像是悬在半空中一般。 直到现在。 仅是这般看着阿红,春声便觉得心旷神怡。 伺候在宫生身边,春声见过的美女如云。 却从未见过如同阿红这般美得已经令她难以形容的。 仅是这般站在阿红身边,春声已经觉得乃是她人生最大的幸事。 晓是阿红刻的乃是褒国文字,春声并看不懂。 “春声,去给我拿个铜盆来。” 春声按照阿红的命令将铜盆放在院中,只见阿红架起铁架,将铜盆放在铁架之上,铜盆中乃是春声取来的泉水。 阿红将之前用牛奶浸泡燕窝的陶盅放在装有泉水的铜盆中。 “红妃!” 看到阿红将她可有字的竹简焚烧掉,春声不由震惊地瞪大眼睛,甚至想要将阿红扔进火中的竹简从火焰中拿出来。 但就在阿红仰头对她笑的那一瞬,阿红不由再次因为阿红天地间唯一一份,不可多得的笑而失神,以至她望着阿红唇边的笑忘了去阻止阿红将竹简扔入火盆中的举动。 阿红一边将竹简扔入火盆中,一边道:“用着青竹所炖出来的燕窝味道更好。” 可是…… 若只是用青竹炖燕窝的话,那为何要在青竹上刻字? 春声舍不得看到阿红辛辛苦苦刻的字就这般被烧毁。 似乎看穿春声的心思,阿红道:“春声,我刻在竹简上的乃是为王祈福的诗歌。现在我将这竹简焚烧便是为王祈福。” 原来如此。 春声闻言不由恍然大悟。 阿红说罢继续低头烧着竹简。 “春声,你且将桌上那柄扇拿来。” 春声转头看向她方才随手放在桌上的孔雀扇应了一声,立即将她所做的孔雀扇递到阿红跟前。 “这柄扇很美。” 阿红刚才睡觉时感觉到习习凉风,想来便是春声在帮她打扇。 宫生在御花园中养有孔雀,春声便去收集孔雀在梳理羽毛时所掉落的孔雀羽。 孔雀羽颜色鲜艳,绿色翠如玉,蓝色犹如湖水,翠绿湖蓝交相辉映,艳丽无比。 “但这艳丽的孔雀扇在红妃面前却是黯然失色。” 春声一不小心便将自己心中的话脱口而出。 不过她说的乃是实话,春声在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之后,并没有半点后悔。 反而还神情严肃的补了一句说道:“红妃,春声乃是实话实说,无半点吹捧之意。” 春声是怎样的春声,阿红早就已经知晓。 听到春声的话,阿红只笑不语。 春声性子直。 任何事情皆是写在脸上。 过去,春声讨厌那如丑八怪一样丑陋的她。 春声的厌恶便清清楚楚写在脸上。 如今,春声喜欢眼前如花似玉的她。 春声的喜欢便也清清楚楚地写在脸上。 阿红蹲在地上轻摇孔雀扇,铜盆下的火焰则随之变旺,盆中的泉水随之沸腾。 牛奶燕窝炖上两刻钟的时间便好。 阿红蹲在地上,春声岂敢站着。 见铜盆下的火势越来越旺,阿红站起身,看向蹲在地上仰头望着她的春声。 “春声,这孔雀扇很是好看。你能送我?” 宫生让她做阿红的奴。 莫说这把孔雀扇,就连她的命都是阿红的。 春声忙点头。 “红妃不嫌弃春声所做的孔雀扇乃是春声之幸。” 阿红鲜红欲滴的薄唇微勾起一抹弧度。 “是吗?” 春声又继续点头。 “自然!不仅是春声之幸,这孔雀扇能够被红妃所用,也是这孔雀扇之幸。” 春声看向阿红认真地说道。 阿红看向手中的孔雀扇,若有所思地低下头。 等到阿红抬起头时,她不由将扇子放在自己嘴边,挡住自己的大半张脸,只是露出一双明媚的眼。 阿红眼中含笑,莲步轻转,如柳的细腰如风拂花枝般扭动。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苍苍,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 阿红婉转的歌声犹如美妙的瑶琴。 春声仅是听着这般的歌声便觉自己已经醉了。 而眼前阿红执扇而舞的画面更美到令春声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唯有在梦中才有这般好听的歌声。 才有像红妃这般美到惊心动魄的女子。 阿红浅琥珀的铜铃大眼中倒映出春声看痴的表情。 为了能够成为吸引宫生的女子,当阿红决定报复宫生开始,阿红不仅在短短两年之内学会认字,师父还特意为她请来吴伊教她弹琴跳舞。 阿红天资聪颖,有大周第一名妓教她。 她的琴技舞艺又怎会差。 院中紫薇花摇曳,身着一袭素色白衣的阿红披散着长发,因不着胭脂水粉,少了三分妩媚,多了三分清丽出尘。 不知自己到底是被阿红眼中的笑意,还是被阿红的舞姿所惊艳,阿红微张着嘴。 “春声,你觉得我这舞跳得如何?” 从春声的反应,阿红已经看到答案。 但等着燕窝炖好的她闲着也是闲着,阿红不由问道。 “红妃……” 春生欲言又止。 “嗯?” “春声只觉红妃不像是这地上的人儿,是一不小心从天上掉下来的仙女。” “一不小心从天上掉下来的仙女?” 阿红在一怔之后,随即爆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阿红笑道:“若真是一不小心从天上掉下来的仙女该有多好。” 那样的话,当初就算发生那场地震,就算她的爹娘不幸身亡,她也能够一挥手将他们复活,让他们能够继续健康平安的生活在村子里。 爹爹依旧跟过去一样,日出时上山打猎,日落时拎着他的猎物回到村子里将他在山上所编制的花怀戴在娘亲头上。 娘亲虽会嫌弃地说爹爹所编制的花环不好看,但她眼中却没有丝毫嫌弃之色,唯有幸福的笑意。 但是…… 两年前当她回到村子时,她所看到的则是一片荒芜。 整个村子已经被夷为平地,过去的美好只存在于她的记忆中。 站在那里,她想回到过去,再见到自己的爹娘,但她唯一能做的却是伤心欲绝地嚎啕大哭。 此刻春声不解地看到一抹黯然如同流星般自阿红浅琥珀色的铜铃大眼中一划而过。 春声不知阿红到底在难过什么。 她方才的话乃是在夸红妃…… “红妃?” “嗯?” 春声支吾着说:“春声方才可是说了令红妃不悦之言?” 阿红没有否认。 只听一声淡淡的叹息声从阿红口中溢出。 阿红摇着孔雀扇道:“春声,我只是在想如果我真是从天上一不小心掉下来的仙女该多好。那便能随心所欲,心想事成。” “随心所欲,心想事成?红妃,如今你乃是王的新宠。你若是有什么愿望的话,你可以告诉王。王定会满足你的。” 阿红随口说道:“若是我要天上的星星,他也能满足我?” “这……”春声皱了皱眉,“若是……若是王能够办到之事,他定会满足红妃的。” 阿红意味深长地笑道:“若是王能时光逆转该多好。” “时光逆转?” “我不过是想念我已亡的双亲。虽我倾慕王,但若是双亲未亡的话,阿红只会将自己对王的倾慕深深放在心中,定舍不得离开双亲。” 原来阿红难过是因为想起自己已亡的双亲。 春声张了张口,想要安慰阿红,却听到阿红说:“好了。” “好了?” 春声愣了愣没反应过来阿红在说什么,只见阿红拿着孔雀扇指了指放在铜盆中的陶盅。 阿红道:“燕窝炖好了。” 第347章:王后碧月 宫生书房。 “王,以上便是影所听到红妃与春声之间的对话。” 影像宫生禀报的时候,宫生正低着头在看有关祭天的事宜。 宫生的模样就像是没有听到影所说的话。 但当影禀报完之后,宫生却是淡淡应了一声。 “下去吧。” 只见站在书房阴影中的影转瞬消失在宫生的书房之中,就如同他根本没有出现过。 不过须臾。 正如同影刚才禀报的那般,阿红端着已经炖好的牛奶燕窝朝着书房走来。 “王,红妃求见。” 听到禀报,宫生落在竹简上的目光并未移开。 宫生道:“让她进来。” “诺。” 当阿红端着牛奶燕窝进来时,阿红看到宫生正在低头看竹简。 阿红并没有打扰宫生,而是端着燕窝站在房中,等着宫生抬头看她。 阿红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就在她进来之后,宫生的书房内则盈动着沁人心脾的馨香与牛奶的香味。 沁人心脾的馨香来自于阿红身上。 那牛奶的香味则是来源于阿红手中的牛奶燕窝。 宫生本不觉得饿。 但是现在闻到空气中盈动的味道,宫生不由缓缓抬头看向站在桌前的阿红。 在抬头的一瞬,宫生狭长的眼不由一怔。 之前他所见过阿红不是脸上戴着银面具,便是浓妆艳抹。 而现在站在他跟前的阿红则是不着粉黛,身着一袭胜雪白衣。 不知是春声一人那般觉得。 此刻抬头看向阿红的宫生亦是觉得阿红像极从天而降的仙女,不食人间烟火。 阿红轻易捕捉到宫生眼中的惊艳。 “阿红,你且记住,最容易引起男人注意你的办法便是出其不意。若是你能美出新意,便能轻易征服那男人的心。” 为让宫生死在自己手中,吴伊对她所说的话,被她谨记于心。 捕捉到宫生眼中的惊艳,阿红不由在心中暗道。 吴伊教她的办法果然奏效。 “王。” 阿红唇边微勾起一抹弧度,但却不似之前那般笑得妩媚。 阿红将手中的陶盅递到宫生面前。 “这是阿红所炖的牛奶燕窝。” 分明是同一张脸。 但是眼前的阿红跟宫生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 就连笑也变得清雅,而并非妩媚。 顺着阿红的目光,宫生不由看向阿红递到他跟前的牛奶燕窝。 宫生道:“红妃,果然令吾刮目相看。” 阿红随即将自己心中的话说出口。 她清雅笑道:“这便是阿红的目的。” 她要的便是宫生的目光。 阿红又道:“阿红想要成为王眼中的一束光。在王眼中无转移。” 迎上宫生审视她的目光。 宫生道:“看来红妃很是有野心,竟想成为吾眼中一束光。” 阿红道:“王丰神俊逸,宛如天人。这世间的女子若心无所属,恐怕皆想成为王眼中一束光。阿红不过是将自己心中所想说出口罢了。” “好一个说出口!” 宫生说罢,随即起身绕过长桌走到阿红跟前。 阿红心中一动。 以为是宫生又要她像之前那般喂他吃燕窝。 就在阿红打算揭开陶盅盖子时,一双大手突然出现在她眼中拿过她手中的陶盅。 “红妃为何会想到将牛奶与燕窝炖在一起?” 宫生打开陶盅盖子,看向阿红问道。 不待阿红回答,宫生又道:“可是你师父所教你的办法?” 阿红却是摇头。 “并非师父所教。师父只是知晓燕窝的功效。阿红则是出于好奇,想要知道燕窝若是与其他东西混在一起炖的话,会是怎样的效果。” “出于好奇?除了燕窝之外,红妃还对何事好奇?” 宫生问完后舀了一勺牛奶燕窝送进口中问道。 之前重樱炖的燕窝侧重点在于燕窝的纯度以及炖法。 对重樱而言,燕窝越纯则越好。 重樱从未想过在燕窝中加入别的东西。 阿红则打破重樱的原则,在燕窝中加入牛奶。 但不得不说,比起纯度极高的燕窝,在加入牛奶之后,浓郁的奶香让燕窝的口感变得更好。 燕窝本就清淡无味。 加入牛奶之后,牛奶便喧宾夺主,这样效果甚至会让人忘却自己是在喝燕子的唾沫,而是在喝牛奶。 若是让重樱喝到这牛奶燕窝,她定会因此喜欢上眼前这女人。 不对。 见宫生正在喝牛奶燕窝的动作一顿,以为宫生是不喜这牛奶燕窝。 “王,可是觉得这牛奶燕窝的味道不符王的口味?” 阿红还来不及回答宫生的问题,看到宫生在喝下牛奶燕窝后的反应,她不由忙问道。 虽然现在喝到她牛奶燕窝的人是宫生,但这牛奶燕窝却是阿红为重樱所炖。 不论是泡燕窝的时间,以及炖牛奶燕窝的炖法,她都有认真研究过。 就连吃食挑剔的师父都夸过她所炖的牛奶燕窝好喝。 不想到了宫生这里却不符合宫生的口味。 “勉强能喝。” 果然,师父吃东西再挑剔,也挑剔不过大周的王。 阿红的铜铃大眼中流露出一抹黯然。 阿红不由仰头道:“王,再给阿红一次机会。阿红定会做出令王满意的燕窝来。” 此刻阿红眼中的不甘与倔强再次让宫生想到那个人。 宫生不由将他手中的陶盅再次塞回到阿红怀中。 宫生道:“好。吾便给你一次机会。” “阿红不会让王失望。” 阿红说完正欲告退,宫生却道:“可有用过晚膳?” 阿红一怔道:“尚未。” “那便陪吾一起用膳。” 已是亥时,阿红不想宫生竟尚未用膳。 现在她要想成为宫生眼中的一束光,就必须让自己尽可能的出现在宫生面前。 阿红闻言点了点头。 “诺。” 这日在宫生拎着阿红用晚膳之前,宫生命阿红先喝掉她自己所炖的牛奶燕窝。 夜色朦胧。 宫生寝殿。 桌上摆放着各种美味精致的佳肴,宫生是牵着阿红微凉的小手回来的。 只是当宫生与阿红用膳用到一半时,门外传来阉人禀报的声音:“王后到!” 大周王后碧月。 阿红从师父那里听说,宫生成为周围之后,便立即册封碧月为王后。 据说宫生对碧月一见倾心,以至这两年来宫生一直独宠碧月。 阿红一直很是好奇碧月到底是怎样的女子,她在心中猜想过多次。 但当她真的看到碧月时,阿红还是不由惊诧。 宫生的眼睛长在头顶上,过去在他府上的女子就连丫鬟亦是貌美如花,更不用说陪他就寝的那些女子。 碧月到底生得多美? 刚才阿红还没有回答宫生自己好奇什么。 比如。 在她得知柳太师养女碧月成为宫生唯一宠幸的王后之后,阿红便一直很是好奇,碧月到底长得有多美。 然而当阿红看到身着一袭凤袍从寝殿门口走进来的碧月时,阿红只觉自己好似被雷劈到一般。 阿红做梦也不曾想到,在坊间流传被宫生独宠两年的王后并非是貌胜天仙,而是相貌平平的女子。 这…… 这便是宫生专宠的女子?! 感受到阿红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碧月不由朝着阿红看去。 仅是一瞬间,阿红便清晰感受到碧月眼中的敌意。 阿红立即起身,朝着碧月福身一拜。 “参见王后。” 这阿红果真貌比天仙。 碧月惊诧地目光从阿红巴掌大精致绝美的小脸上扫过,看向坐在桌前纹丝未动的宫生。 “王,碧月做了你爱吃的留月包。” 碧月说罢,她身边的婢女便将食盒放在桌上。 “吾记得王后已经很久不曾做过留月包。” 阿红发现碧月虽相貌平平,但站在阿红跟前却没有任何自卑。 碧月言行举止大方得体。 碧月看向宫生笑道:“碧月若是再不做留月包,恐怕王便会只记得牛奶燕窝的味道,而忘了这留月包。” 在婢女打开食盒之后,宫生拿起食盒内的留月包送入口中。 宫生道:“王后所做的留月包皮薄馅美,乃是这世间独一份,吾怎会忘?” 她碧月乃是他独一无二的王后。 这是宫生的言外之意。 两年来,宫生专宠于她。 大祭司曾在她被册封成为皇后那天告诉她,宫生对她的独宠只有两年。 大祭司的话就像是一把利刃垂在碧月的头上。 这两年来,碧月得宫生独宠,却因为大祭司的话,从未觉得安稳过。 人有失足之时,马有失蹄之日。 两年过去。 就在她依旧得宫生独宠时,碧月以为乃是大祭司当初的断言出错。 不想宫生竟会看上翁珂从褒国所送来的女子阿红。 阿红进宫不过三日,后宫内有关阿红的传闻比夜里御花园中的萤火虫还多。 第348章:并未拒绝 阿红貌若天仙,比相貌平平的她更适合成为这大周的王后。 王不宠则已,过去能够专宠她,那边代表现在王便会专宠阿红。 阿红将会取代她在王心中的地位。 阿红已进宫三日却不曾来拜见她,很显然是不将她这一大周往后放在眼中。 一时间,碧月听到后宫中各种有关阿红的传闻。 原来……大祭司两年前的寓言并没有出错。 从她手中抢走宫生的女人终于出现。 眼前的阿红如她所想一样貌美。 不对。 更确切来说,阿红比她想象中的模样还要美。 虽然此刻碧月将阿红视作空气,注意力一直落在宫生身上,然而从她看到阿红第一眼起,她内心的恐惧便不断在扩大。 就像宫生此刻话中之意那般,她是宫生独一无二的王后,她在宫生心中的地位,她在大周的后位无人能够取代。 既然阿红已经出现,那她必须在阿红夺走她一切之前,毁掉阿红。 “王,近日碧月院中的紫薇花开正好,碧月除了给王送留月包来,还想邀阿红妹妹去我那里赏花。” 除了刚进入寝殿时,碧月看了她一眼,阿红发现碧月虽在说她,但碧月却并未再看过她半眼。 她就像是空气。 更何况,御花园中到处皆是开的如火如荼的紫薇花。 碧月却偏偏邀她去她的院中赏花,这摆明是在给她挖坑下套。 但她却没有拒绝碧月的资格。 一切在于宫生。 见宫生望着自己不说话,碧月又道:“不知王肯不肯将阿红妹妹借给我?” 阿红沉静的目光落在宫生冷峻的脸上。 碧月的动机在明显不过,这女人竟如此沉得住气。 宫生纤薄的唇微勾起一抹弧度。 宫生看向碧月道:“吾只想王后开心就好。” 宫生想要从阿红沉静的表情中看到裂痕。 然而宫生却发现自己的期待落空。 在他说话时,他的余光一直紧锁在阿红的脸上,不曾错过阿红小脸上任何一个表情变化。 但宫生从阿红小脸上看到的仍旧是她的沉静。 宫生原本以为自己是看戏之人,而戏子乃是他的王后与阿红。 当他发现阿红在听到他的话后,脸上依旧是沉静,没有丝毫波澜时,宫生心中一怔。 这一瞬间。 仿佛阿红才是那个看戏的人,而他竟成了戏子。 思及至此。 宫生不由下意识皱了皱眉。 而宫生的反应在碧月看来则是宫生虽然嘴上说让她带走阿红,然而心中却是不愿。 是了。 阿红生得绝美。 若她是宫生,她亦是不愿这般绝美的尤物毁在自己容貌平平的王后手上。 平日宫生专宠她,她亦是用尽一切手段来讨好宫生。 但是今日,她顾不得宫生的不悦。 碧月道:“碧月谢过王。” 当宫生答应碧月让她去到碧月院中赏紫薇花,是否就意味着她的死期将至? 自然不是。 小道上,阿红走在碧月身后,望着碧月背影,阿红眼中划过一抹诡异的笑。 宫生都还没有死去。 她又怎会甘心死。 行至碧月院中,碧月不由脚步一顿,背对着阿红看向随夜风摇曳的紫薇花道:“阿红妹妹可有在褒国见过如此艳丽的紫薇花?” 阿红道:“阿红不曾见过。” “哦。是吗?正如本宫不曾在大周见过像阿红妹妹这般貌美绝代的尤物。” 碧月说罢随即折下眼前开得最艳的紫薇花。 碧月道:“曾经我爹爹告诉我,花无千日红,人无千日好。这花开得再美,终究有开败之日。这人就算当时好,等他遇到更好之人,当时的好也就成了不好。阿红妹妹,你说是不是?” 碧月将她折下来的紫薇花放在掌心里随即揉烂。 阿红道:“于时间而言,万事万物皆无永恒。但于感情而言,若是独爱那一朵,就算随着时间的洪流逝去,那朵花已经开败,也终是他独爱的花,与千日万日无关。” “阿红妹妹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与千日万日无关?若于时间而言,万事万物皆无永恒的话,那感情又谈何来永恒?” 阿红则道:“感情在于时间之上。” 碧月闻言不由一怔。 碧月将被自己揉烂的紫薇花随手扔进花泥中,而后抬起头来微眯着眼看向阿红。 “阿红妹妹可是有过深爱之人?” 爹爹告诉她,做人要以善为先,以礼服人,作为后宫之主更是要如此。 宫生独宠于她,她有着绝对的地位,那她说的话便是礼,她的一举一动皆是善。 若是她一旦失宠的话,以善为先,以礼服人对她而言不过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自从入宫以来,她碧月还未杀过谁。 若是阿红有深爱之人,只要阿红答应从此以后,她不曾出现在宫生面前,出现在这大周皇宫之中,她可以网开一面,在毁去她容貌之后,放她离开。 可惜她好心放阿红一条命,阿红却道:“阿红不曾深爱过谁,但王却是阿红深爱之人……” “不知好歹!” 碧月尖锐的声音打断阿红的话。 眨眼间,碧月写满杀意的脸凑到她跟前。 阿红并没有因为碧月浑身撒发出的寒意而后退。 比起宫生,碧月对她的震慑力还差太多。 就如同刚才在宫生寝殿时那样,阿红巴掌大的小脸上仍旧唯有沉静。 阿红道:“王后无须如此动怒。阿红不过是讲自己心中的话说出来罢了。毕竟……” 阿红说到此处,她的话戛然而止。 碧月瞪大的眼映出阿红绝美的脸,她不由皱眉追问道:“毕竟什么?” 相对碧月的怒,阿红鲜红欲滴的唇边随即扬起一抹笑。 阿红道:“王后虽你过去两年得王专宠。但毕竟王是大周的王,并非王后一人之王。今日就算王后杀了阿红。也不能保证明日就没有其他女子来与王后分宠。” 碧月闻言不由面露震惊之色。 “你……” 这阿红竟然知道她想杀她? 方才在宫生寝殿中,碧月硬邀阿红赏花,阿红脸上没有半点惧怕,碧月不由心生轻蔑,以为这阿红徒有绝世容颜,却没有脑子。 若就在当时阿红示以柔弱央求宫生留下她的话,阿红也算是抱住自己的命。 不想这阿红竟如傻子一般,什么都不说,跟着她回到凤栖宫“赏紫薇花”。 似乎看出碧月在想什么,阿红不由弯下身将被碧月揉烂之后扔到花泥上的紫薇花埋入花泥之中。 阿红一边埋花,一边道:“俗话说,躲得过初一,避不过十五。王后若是有心定要邀阿‘赏紫薇花’,阿红拒绝得了今日,却拒绝不了明日。” 碧月眼中的诧然随即消失不见,化作一抹狠戾。 就算眼前蹲下身葬花的阿红并非有貌无脑的花瓶,既然宫生同意,阿红现在的命便在她手中。 碧月冷哼一声道:“看来阿红妹妹是个明白人。在我凤栖宫内除了这开得正艳的紫薇花之外,还有一留月湖,阿红妹妹可以选择自己跳下去,也可让姐姐帮忙。” 被碧月揉烂的紫薇花已经被她埋于花泥之中。 阿红站起身,拍了拍沾染在手中的泥土。 阿红道:“王后,阿红虽柔弱,但却还不至于就像这院中的紫薇花一样,可以任人欺辱毁去,死后甚至墓穴都不曾有。” 第349章:米蛊 听到阿红的话,王后碧月如同听到天方夜谭。 一阵嘲讽的笑声在紫薇花树下响起。 “红妃,你可是太看得自己?如今王已经将你的命给我。你得了王三日宠幸又如何?你可知我与你最大的区别在何处?” 阿红道:“阿红不知。” 碧月一脚踢开阿红用来埋葬紫薇花的花泥。 残破的紫薇花再次暴露在外。 碧月随之一脚踏在那残破不堪的紫薇花上。 碧月逐字道:“红妃,你乃是不知天高地厚的紫薇花,而我则是能够随意摧毁它之人。” 碧月目光一凛:“来人!将红妃……” 谁知碧月的喊声快,阿红的动作更快。 阿红的声音就像是拂来的夜风。 阿红道:“王后,这是你自找的。” 阿红抬手的动作极快,没有人看到一只就像米粒般大小的虫子钻入碧月耳中。 下一瞬。 只见碧月狰狞的眼随之就像是蒙上一层雾气,变得迷茫。 但这样的迷茫转瞬消失不见。 碧月的眼再次变得清明,只是望向阿红时,碧月的眼中并无刚才那般的狠戾。 “阿红,这是为师所养的米蛊。只要米蛊入耳,对方的心智便能由你所控制。但为师这米蛊只能用在女子身上,你无法将其用在宫生身上。” 在她离开褒国之前,师父给了她三只米蛊,以备她不时之需。 现在碧月想要置她于死地,她只能用米蛊。 “王后。” 当婢女闻声赶来时,只听碧月吩咐道:“听说红妃好酒,去取本宫珍藏的女儿红来,本宫要与红妃在此酌酒,赏花。” 婢女闻言不由一怔。 王后之前已经对红妃起了杀心,为何突然又变卦? 见婢女呆站在自己跟前,碧月峨嵋微蹙。 “还不快去。” 不过须臾。 婢女便拿来碧月所珍藏的女儿红。 “阿红妹妹,你尝尝这酒。” “阿红谢过王后。” 碧月珍藏的女儿红果然好喝。 月色朦胧,但碧月凤栖宫中所种植的紫薇花却开得艳丽,在夜色之下点着灯赏花别有一番风味。 待一坛女儿红见底,阿红这才告退。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 宫生并没有给她安排住处。 阿红想了想,只能回宫生的寝殿。 月色朦胧,她走在漆黑的小道上,婉转的歌声宛如天籁。 因天黑,阿红不由一脚踩滑,身体不禁往后仰去。 阿红宛如天籁的歌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则是阿红的尖叫声。 完了。 这一摔下去,若是后脑勺着地的话,她会不会因此一不小心摔成傻子? 就在阿红想要伸手护住自己的后脑勺时,突然一道黑影闪过。 她还没来得及用手护住自己的后脑勺便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这衣衫干净的皂角味并非宫生。 在阿红稳住身型之后,她蓦地抬头,只见她浅琥珀色的铜铃大眼中划过一抹惊诧。 眼前的男子面若冠玉,一双桃花眼犹如夜风般温柔。 阿红认得他。 是赤水镇霍金之子霍玉迟。 见阿红仰头呆呆地望着自己,霍玉迟不由道:“红妃,请站好。” 呃…… 意识到是自己失态。 阿红立即站稳身型后,后退一步离开霍玉迟的怀抱。 阿红道:“多谢相救。” 霍玉迟却是摇头:“红妃有难,玉迟自然不会冷眼旁观。更何况……” 霍玉迟望着阿红的眼,欲言又止。 已经两年不见,不想霍玉迟依旧在宫生身边。 阿红不由好奇道:“更何况什么?” 霍玉迟道:“更何况红妃长得很像我一个朋友。” 阿红神情一怔。 “我长得像你的朋友?” 只见霍玉迟唇边勾起一抹温柔的笑,一如当初那般。 霍玉迟道:“只是感觉像罢了。论容颜,我那朋友不及红妃三分。” 阿红微微挑眉看向站在朦胧月光下的霍玉迟。 “哦?我长得很像你朋友。不知改日我可否见见你那位朋友?” 霍玉迟温柔如水的桃花眼中划过一抹黯然。 霍玉迟默了默道:“就连玉迟亦是不知我那朋友如今身在何处。” “原来如此。” 阿红没有再继续追问。 身着一袭侍卫服的霍玉迟道:“玉迟护送红妃回去。” 阿红道:“可是王叫你来?” 见霍玉迟没有立即回答。 阿红鲜红欲滴的唇边微勾起一抹黯然的弧度。 “看来不是。既然如此,你也无须护送我,以免多生口舌。玉迟侍卫,告辞。” 阿红说罢不再看霍玉迟一眼,就像是一阵白烟转瞬消失在霍玉迟的视线中。 第350章:打赌 碧月是他所赐封的王后。 这两年来宫生独宠碧月一人。 所说阿红这女人一时挑起他的兴趣。 不过阿红终究不是那个人。 “王,你放走了她,登基之后恐大周难安。唯有找一阴时阳月所生的女子作为王的王后。” 因大祭司的一句话,宫生在登基之后册封了相貌平平的碧月为后。 这也是宫生两年来独宠碧月的原因。 如今碧月想要阿红的命,那便要去。 毕竟女人对他而言,不过是用来发泄的工具。 宫生躺在床上闭着眼,却并未睡着。 只听一阵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他蓦地睁开眼,看到身着一袭白衣推门而入的阿红。 她竟然没死。 宫生微眯着眼见阿红手中拿着一把颜色艳丽的孔雀扇。 “是阿红惊醒王了吗?” 见宫生深邃的眼落在自己身上,阿红小声问道。 宫生没有问她为何能够回来。 阿红亦是没有主动说。 仿佛之前只是王后碧月请阿红去赏紫薇花一般。 半晌后。 宫生淡淡应了一声。 阿红轻摇莲步走到宫生床边道:“王,可是热?阿红替王打扇。” 宫生随即闭上他狭长的双眸没有在回答阿红。 阿红见宫生没有拒绝之意,便展开孔雀扇,如之前春声替她打扇那般,缓缓摇动着孔雀扇替宫生扇风。 月沉日升。 拂来的柔风让宫生很快入眠,阿红便这般为宫生扇了一夜的风。 待宫生早朝离开之后,阿红这才收起孔雀扇,躺在宫生躺过的大床上沉沉睡去。 春声进来的时候,看到阿红沉沉睡去,以为阿红乃是昨晚伺候宫生太累,虽心中想着问阿红昨日她去到凤栖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见阿红如此疲惫,便不舍叫醒阿红。 “好香。” 阿红是被一阵饭菜的香味所叫醒的。 “红妃,你醒了。” 见阿红醒来,春声立即为阿红更衣,伺候阿红洗漱。 “这些菜……” 阿红惊讶地发现桌上的菜乃是褒国的特色美食。 见阿红如此惊讶,春声不由道:“红妃,你初来大周,定是难以习惯大周的吃食。这几天春声特意去学了一些褒国吃食的作法。红妃尝尝看。” 春声现在对自己的态度,与以前对她的态度简直是天差地别。 阿红唇边勾起一抹笑:“春声有心了。” “不不。”春声忙摆手,“春声是红妃的奴,为主子着想乃是春声的本分。春声不过是皇宫中卑微的奴,不能保护阿红。春声能够做的便只是让红妃在吃穿用度上舒服些。” 望向春声眼中的认真,阿红夹起一个油果子道:“春声,这已经足够了。” 昨日阿红为宫生炖了牛奶燕窝,宫生并不满意。阿红便打消掉将这牛奶燕窝送去给重樱品尝的念头,谁知重樱竟自己找上门来。 “红妃,听说你昨日炖了牛奶燕窝给我王兄?” 阿红见身着一袭黄衣兴冲冲跑来寝殿的重樱不由一怔。 看到她的一言一行皆被人看在眼里。 见重樱写满兴奋的小脸凑到自己面前,阿红绝美的容颜染上一抹淡淡的惆怅。 “阿红做的牛奶燕窝还不够好。” 听到红妃的话还有语气,很明显,红妃是被她王兄嫌弃了。 她的王兄是何人? 这大周的王! 眼睛长在头顶上。 若不是看在她乃是他亲妹妹的份上,宫生会吃她的燕窝? 兴许早就已经将她辛辛苦苦所炖的燕窝扫在地上。 见阿红失落地低下头,重樱道:“阿红,要不你将牛奶燕窝做给我尝尝。在炖燕窝上,我也有两年半的经验,兴许我还能给你一些改进的意见。” 重樱说完俏皮地朝着阿红挑了挑眉。 阿红浅琥珀色的铜铃大眼中露出一抹诧然之色。 没想到重樱竟然会主动提出要吃她牛奶燕窝。 阿红脸上的失落转瞬消失不见。 她不由道:“阿红现在就去做。” 接下来重樱看到阿红取出她从褒国带来的燕窝浸泡在新鲜的牛奶中。 而后坐在桌边,用刻刀开始刻字。 “红妃,你这是……” 重樱见状不解,发出疑惑的声音。 阿红抬头对上重樱疑惑的目光解释道:“在褒国,人们会将祈福的话刻在竹简上,然后在煮食时将其焚烧,吃下食物之人便会因此得到天神的庇护。” 重樱了然道:“原来如此。” 听阿红的解释,重樱不禁想到半个月后的祭祀。 祭祀会在骊山举行,重樱试探着问道:“红妃,王可有与你说过有关祭祀之行?” 有关祭祀之事,在阿红来大周之前便已知晓。 只是宫生不曾与她提起过。 阿红故作不知。 “祭祀?” 见阿红的反应,看来阿红并不知道。 祭祀什么对重樱而言最无聊,还不如让她在宫里睡觉。 但她的身份摆在那里,每年祭祀她不能不去。 想到红妃与自己有着的共同的爱好,她越看红妃,便越顺眼,重樱便道:“若是王兄不带你去,我便让王兄带你去。” “公主,这……” “你别担心。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 阿红的目的便是能够抓住每一次机会出现在宫生面前。 听重樱这般说,阿红哪里还会拒绝。 阿红道:“多谢公主。” 阿红说罢便又低下头,开始认真刻竹简。 重樱见阿红认真的模样,便没再打扰阿红,一边喝着春声给她倒的茶水,一边静静欣赏着阿红刻字。 谁叫阿红长得极是养眼,望着阿红精致的小脸,重樱觉得自己就像是在欣赏一尊雕工绝美的玉娃娃。 这让平日总是坐不住的重樱也能耐着性子等阿红刻完竹简。 “让公主就等了。” 阿红抬起头看向正望着自己的重樱笑道。 “不久,不久。”重樱歪着脑袋说道,“能够喝到红妃为我祈福过的牛奶燕窝就好。” 阿红炖牛奶燕窝的方法还是和昨日一样。 在炖燕窝时,重樱终于忍不住问道:“红妃,你……” 见重樱欲言又止,阿红唇边勾起一抹温柔的笑。 阿红道:“公主,有何事想要问阿红但说无妨。” 既然红妃都已经这样说,重樱道:“红妃,我听说昨日你被王后夜里邀去赏花?” 重樱虽然对阿红很是有好感。 但有关宫生后宫之事,她却不会参合。 毕竟她的身份摆在那里。 在初见阿红之后,她已经将阿红当做自己的半个朋友,阿红能够过得了自己这关,她定能过王后碧月那关。 若是阿红过不了的话,那她便根本没资格活在这大周皇宫中。 这后宫中的生活就是这般的残酷。 今日早上听小荔枝打听到的消息说阿红昨日仅是去王后碧月那里赏花,并没有丢了性命,重樱不由长松一口气。这才跑来宫生寝殿找阿红。 重樱很是好奇,到底阿红是怎样应对王后碧月的。 虽宫生后宫中不缺美人,但两年来,碧月乃是宫生后宫中唯一宠幸的女人。 曾经她甚至以为宫生是深爱碧月,就如同她爱那个人一般,非卿不可。 不想有次她将心中的疑惑说出口,却听到宫生说:“同样是女人,吹灯之后,并不差。” 那时听到宫生的话,重樱完全不曾顾忌宫生是大周的王,人命在他眼中宛如蝼蚁,重樱朝着宫生翻了一记白眼。 从那时起,重樱才知道原来宫生不是专宠碧月,而是在宫生看来睡谁都没有区别。 那时重樱不由说:“王兄,你这样的想法很危险。” “有何危险?” “呃……”在重樱眼中,她与宫生单独相处的时候,宫生不再是大周的王,而是她的九哥。 重樱默了默直言道:“九哥,你这样和畜生又有何区别?” 知道宫生即将沉下脸,给她飞来凛冽的眼刀,重樱说完话,就像是一只黄莺,闪身便跑出宫生的书房。 也正是因为在重樱看来,这两年来宫生就像畜生一样活着,听到小荔枝说宫生竟然破天荒地宠幸别的女人,重樱自然会被宫生所宠幸的阿红感兴趣。 此时见阿红望着铜盆里正在炖的牛奶燕窝沉吟不语。 以为是阿红不想说。 就在重樱琢磨着如何让阿红告诉自己昨日阿红赏花的经过时,她突然听到阿红开口说道:“王是大周的王,并非谁的王。” 重樱闻言神情一怔。 重樱重复道:“王是大周的王,并非谁的王……” 重樱眨了眨眼,不敢相信这样的话竟然是出自于一名褒国美人之口。 是了。 宫生不是谁的宫生,他乃是大周的王。 正是因为这样,她的九哥将所有的经历都放在治理天下之上,从未在意过自己的感情。 仿佛…… 仿佛她的九哥真如坊间所说那般,冷面无情,铁石心肠,连自己的兄弟都杀。 思及至此,重樱眼中划过一抹黯然,但转瞬她却笑道:“红妃说得甚好。只是……王后就因为你这一句话便轻易放过你?” 自然不是。 但有关米蛊之事,她自然不会告诉阿红。 阿红默了默道:“我与王后打了个赌。” 重樱:“打赌?” 阿红告诉重樱说,她与王后碧月打了个赌。若是她不能与王随行去骊山祭祀的话,她便自行毁去容颜。 重樱闻言惊诧地瞪大眼睛。 “你竟与王后打了这样赌!” 人皆有爱美之心,阿红的美貌乃是她能博得宫生青睐的本钱。 让阿红毁去容貌,这与让阿红自行了断又有何不同? 重樱皱了皱眉,不由又在心里长松一口气。 还好。 王后碧月与阿红打得赌是在她能够相助的范围之内。 时隔两年,见重樱依旧在担心自己,阿红笑道:“公主无须为阿红担心。在褒国,人们皆信,生死由命。阿红命贱,阎罗王不轻易收。” “……” 重樱没有想到阿红竟会如此说自己。 重樱没有要诅咒阿红的意思。 但她却忍不住最快地说道:“红妃,不是有话说天妒红颜。你……” “天妒红颜?” 阿红怔了怔。 所以过去老天爷让她成为丑八怪,让她失去双亲? 不! 这一切都是宫生造成的。 重樱尚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听到阿红犹如银铃般悦耳的笑声。 阿红越是笑,重樱越是不解。 “红妃,你笑什么?” 重樱打断阿红的笑声。 只听阿红道:“阿红乃是命贱之人。若非老天不肯收阿红的命,阿红恐怕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 重樱闻言默了默。 “红妃,过去可是遇到坎坷之事?” 重樱很难想象,像阿红这般相貌倾城的女子只是一个眼神便能男人跪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就连把女人当做工具使唤的宫生也被阿红的美色所吸引。 阿红又怎会几次遇到险些丧命的情况。 就在这时只听阿红道:“好了。” “好了?” 阿红的目光不由绕过重樱落在放置铜盆之中陶盅上,阿红又道:“牛奶燕窝好了。” 呃…… 既然阿红不愿提及过去那些伤心事,重樱便打消掉自己追问下去的念头。 重樱忙道:“我尝尝看。” “公主小心烫!” 阿红舀了一碗牛奶燕窝递到重樱跟前。 浓郁的奶香萦绕在重樱的鼻尖。 好香。 就在重樱打算开吃时,阿红看向重樱身后随风摇曳的紫薇花不由道:“公主且慢。” 重樱正欲舀起牛奶燕窝的手不由一顿,朝着阿红头去诧然的目光。 只见阿红走到紫薇花树下,折下一朵紫薇花,用酒水浸泡过之后,放进重樱装有牛奶燕窝的碗中。 阿红道:“公主请用。” 之前她所炖的牛奶燕窝只有牛奶浓烈的香味,完全掩盖掉燕窝的口感。 但是现在加入她就酒泡过的紫薇花之后,浓烈的牛奶香则被裹挟着酒香的紫薇花香冲淡,让原本味道单一的牛奶燕窝生出更多的口感。 紫薇花香在冲淡浓郁的奶香之后,使得燕窝的味道变得清淡缓和,不似之前那般浓郁腻人。 燕窝入口即化,在味蕾绽放出独特的美味。 “这燕窝……” 一抹惊讶自重樱眼中划过。 她炖了两年半的燕窝,觉得燕窝要好喝,便是越纯正越好。 重樱从未想过在燕窝中加入别的东西,与燕窝一起炖。 在酒水中浸泡过的紫薇花与牛奶燕窝放在一起乃是阿红一时间突然奇想,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尝试过是何味道。 见重樱望着碗中的燕窝,低头沉吟,不说话。 阿红姣好的眉微蹙。 阿红道:“若是难吃的话,我让春声去取泉水来给公主涮口。” 重樱并未理会阿红的话,而是放下手中的碗,跑去舀了一勺并未放入紫薇花的牛奶燕窝。 牛奶燕窝入口,重樱下意识皱了皱眉。 这味道远不及被阿红加入紫薇花之后的燕窝。 “红妃。”重樱抬起头,一脸严肃地看向阿红,“往这牛奶燕窝中加入紫薇花,且是加入被酒水浸泡过的紫薇花是你刚才才想到的?” 阿红如实回答:“恩。方才阿红不过是突发奇想。燕窝无味,牛奶温和。用牛奶来炖燕窝,可以让无味的燕窝味道更佳。但两者炖在一起,却会因牛奶的浓郁,令这牛奶燕窝变得腻人。紫薇花其花香不浓,阿红便将其浸泡在就酒水之中,让它裹挟上浓烈的酒香。在将其放入牛奶之中后,酒香压下牛奶的浓郁。花香则使得这燕窝的味道变得清雅。” 阿红说完,只见重樱突然放下她拿在手中的乌木勺。 下一瞬,阿红耳边响起重樱鼓掌的声音。 “阿红,你太有才了!竟然能够想出这样的办法来炖燕窝。阿樱很是佩服。” 看到重樱目光灼灼看着自己,脸上写满钦佩,阿红险些没忍住噗呲一声笑出声。 阿红瘪了瘪自己即将脱口而出的笑。 阿红道:“公主,我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一切只是碰巧罢了。” “碰巧?”重樱抽了抽嘴角,却是叹气,“我研究燕窝两年半。这两年半以来,就没有碰巧过。” 重樱说罢再次拿起乌木勺,端起碗继续吃燕窝。 “红妃,你也别看着我吃。你也尝尝看。” 阿红闻言这才命春声为自己也舀了一碗。 果然,入口的味道和她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一碗燕窝入腹,重樱很是满足地放下碗道:“红妃,都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今日我吃了你炖的燕窝,自然得想办法让你能够随我王兄去骊山祭祀。” 昨日在凤栖宫中情况紧急。若是她不及时将米蛊种在王后碧月耳中,后果不堪设想。 但若是她与王后碧月的纠葛到此而止,恐怕太匪夷所思,甚至会让宫生对她起疑。 以至昨日在赏紫薇花时,阿红让王后碧月与她打了一个赌。 没想到今日因为她的一碗燕窝,重樱便打算主动出面替她解决麻烦。 阿红不由站起身,朝着重樱福身一拜。 “阿红谢过公主。” 重樱却道:“谢得不要太早。我可是有一条件。” “公主有何条件?” 对上阿红询问的目光,重樱歪着脑袋,单手支颐靠在石桌上道:“这个条件就是今后你无须再唤我公主,叫我阿樱便可。” 阿红浅琥珀色的美目一怔。 阿红流露出难以置信地表情:“这便是公主条件?” 阿红的反应在她预料之内。 重樱应了一声,促狭笑道:“这个条件对红妃而言不难吧?” 又怎会难! 她已经很久不曾唤过她一声阿樱。 第351章:后悔已晚 重樱应了一声,促狭笑道:“这个条件对红妃而言不难吧?” 又怎会难! 阿红鲜红欲滴的唇微颤抖,发出的声音犹如哽咽。 “阿……阿樱。” 重樱闻言不由一怔。 糟糕! 刚险些情绪失控,她没控制好自己的声音,使得自己所发出的声音变成自己原来的声音。 担心自己刚才那一声唤,让重樱想起自己。 阿红的目光紧锁在重樱清秀的小脸上,观察重樱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半晌后,阿红看到重樱忍不住扶额发出笑声。 “红妃,我不过是让你唤我的小命而已,又没将刀架在你脖子上,你何必唤得如此痛苦。” 重樱摆了摆头又道:“若是不习惯的话,你继续叫我公主也无妨。” “不是。” 阿红忙否认道:“公主并非你所想的那样。我……” 阿红顿了顿:“我只是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够和公主做朋友。” 过去没想到。 现在同样也没想到。 阿红看向重樱,调整好自己的声音以及语调。 “阿樱,我可以继续这样唤你吗?” 见阿红小心翼翼的模样,重樱眼中的笑意更甚。 重樱道:“自然可以。” 阿红道:“阿樱,那我也有一个条件。” “什么?”重樱话一出口,似乎想到什么,她抢在阿红说话之前笑道,“阿红,这样总行了吧。” 凤栖宫。 “什么?!你说黄莺公主和红妃已经交好?” 碧月的峨眉紧皱在一起,她随即将眼前的茶杯扫落在地上,一双眼中涌现出毒辣。 “该死!这女人凭什么能够与重樱交好!” 要知道重樱乃是宫生最宠爱的妹妹。 从她进宫之后,她多次想要拉近自己和重樱的关系,但重樱的回应却是不冷不热。 甚至有一次,还直言告诉她说,让她将精力放在讨好宫生身上。 有重樱这样的话,王后碧月当然是放弃与重樱拉近关系的念头。 只道重樱便是这般不近人情的性子。 不想自从阿红这个女人出现之后,她的生活在转瞬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之前独宠她两年的王,一连几日连她的凤栖宫都不来。 重樱更是主动跑去找红妃。 女婢见王后碧月发这么大的火气,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说:“晓是……晓是红妃懂得投其所好。” “投其所好?” 女婢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王喜欢酒,而那红妃则是千杯不醉。黄莺公主喜欢喝那燕子的唾沫,红妃不仅能喝,而且还研究出新的炖法。” 听女婢这么一说,王后碧月胭脂红划过一抹了然。 “这女人竟是用这样的招数!” 王后碧月气呼呼地坐回到座位上,喝了一口女婢重新为她倒的一杯新茶。 没想到这红妃竟如此有手段。 王后碧月心中不由生气悔意。 早知如此,昨日她邀红妃来凤栖宫赏紫薇花时,便应该直接置她于死地。何须再与她打什么劳什子的赌! 她昨日到底是怎么想的。 听到碧月叹气,女婢不由上前一步道:“王后,只要你阻止红妃,让她不能够随王一起去参加祭祀。她便只得自行毁容。这样一来,她便会失去王对她的宠爱。黄莺公主亦是不会与一个丑八怪交好。” 女婢所说,她当然自己想到。 只是…… 王后碧月看向自己最信任的女婢道:“翠心,你觉得本宫要如何阻止那红妃去参加祭祀?” 翠心想了想道:“王后,王既然昨日让你将阿红带回凤栖宫任由你发落。那便代表王后在王心中的地位依旧重要。王能够将红妃的命交给你一次,就能交给你第二次。只要你在王耳边吹吹枕头风,让他不带红妃随行便可。” 碧月闻言,峨眉再次不由紧皱。 碧月道:“翠心,你太不了解王。” 翠心脸上露出不解。 她的王后是这后宫中的女主。 除了黄莺公主,不能去招惹之外。 这后宫中但凡是王后看不惯之人,王后尚未出手,那人已经在这后宫中消失不见。 这便是王对王后的宠。 王后从未亲自动手要过谁的命,以至昨晚她依旧没能对红妃下手。 只听王后碧月道:“红妃是王看上的女人。昨日王已经给过我一次机会,是我自己不曾好好把握。若是我明着去要阿红的命,王兴许会恼。” 翠心道:“王后,你也说王只是兴许会恼。兴许王也不会恼。毕竟你是他的王后……” 翠心的话尚未说完便被碧月打断。 碧月双眸一沉。 “翠心,你可知为何本宫这两年来能够得王独宠?” 翠心闻言神情一怔。 翠心是王后碧月的陪嫁丫鬟,从小便伺候在碧月身边。 论相貌,翠心只觉自己比王后碧月长得还要好看一分。 两年前,当翠心得知自家小姐被册封为幽王后时,翠心甚至以为自己是没睡醒。 幽王乃是大周天子不说,还有着天人之貌,那是她家小姐能够般配的。 直到翠心看到幽王宫生出现在碧月闺房中时,翠心这才接受这一事实。 幽王这两年来为何会独宠王后,身为碧月的贴身女婢,翠心想破脑袋,也没想出答案。 翠心摇头道:“王后,翠心不知。” 王后碧月吐出字道:“度。” 翠心诧然:“度?” 王后碧月啜了口茶:“世人皆说伴君如伴虎。老虎宠你的时候,你可以耍耍小脾气,扯下它一个虎毛。但你要知道,这便已经是老虎的底线。若是你超过这底线,继续仗着老虎对你的宠爱拔毛的话,你觉得老虎会继续宠你?还是去宠一个更乖巧,更知道度的女人?” 翠心蹙眉支吾道:“这……” 王后看向自己女婢不知所措的模样,不由再次叹气。 “是本宫昨日太心慈手软。悔之已晚。” 王后碧月哪里知道,其实昨晚并非她心慈手软,而是因阿红中她耳中的米蛊作祟。 距离启程去骊山祭祀还有七日,虽说有重樱为她护航,但阿红亦是不敢掉以轻心。 毕竟她还要在宫生面前演上一场苦肉计,让王后碧月在宫生心中的地位不如从前。 “阿红,你在想什么?” 发现阿红在发呆,重樱将自己的手放在阿红面前挥了挥。 阿红回过神来,抿了抿她鲜艳欲滴的红唇道:“阿樱,我在想要如何炖出令王满意的燕窝来。” 第352章:救活她 “阿红,这紫薇花牛奶燕窝就已经很好。我王兄虽嘴刁,但也……” 重樱的话欲言又止。 她九哥嘴是真的很刁。 以前宫生眼也不眨喝她的燕窝,并不是因为燕窝好喝,而是因为她是宫生唯一的亲妹妹。 宫生不喝也得喝。 重樱想了想抬眼看向一脸乐观的阿红。 “阿红,你要不再想想能不能将这紫薇花牛奶燕窝做到极致。” 这般的话让她嘴刁的王兄也挑不出毛病来。 “不过……”重樱话锋一转,“不管如何,我都会想办法让你随王兄一起去骊山祭祀。” 看向重樱脸上的认真,阿红点了点头:“好。” 待重樱离开之后,阿红发现陶盅中还剩了一些燕窝。 阿红正准备倒,却听到春声道:“红妃。” “何事?” 只听春声支吾着说:“我……我可否喝你炖的燕窝。” 阿红闻言不由神情一顿。 曾几何时,别说春声主动说要喝她炖的燕窝,就是看到她喝重樱为她炖的燕窝,春声眼中亦是露出恶心的神情。 不想现在春声竟然主动提出这样的要求。 阿红笑看向春声。 “你想尝尝?” 春声点头如捣蒜。 “恩。” 阿红含笑微眯着眼:“春声,你可知这燕窝是何物所制?” 她当然知道。 只是这燕窝乃是红妃用刻有祈福之言的竹简所熬炖而出,更何况黄莺公主喝一脸享受的模样,如今见陶盅中还还剩有燕窝,她突然很想尝尝看红妃所炖的燕窝是何味道。 斗胆问主子讨要吃的,这还是春声第一次。 见红妃没有说话转而微微蹙了蹙眉,还以为是红妃觉得自己已越主仆的界限。 春声随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红妃,是春声胆大妄为,还望红妃恕罪。” 她什么都还没说,春声竟被她吓得脸色苍白跪在地上。 呃…… 这丫头到底在想什么? 阿红哭笑不得道:“春声,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且起来。” 春声闻言诧然抬头。 方才红妃皱眉并非是被她越界的话惹怒? 只听阿红解释道:“春声,这燕窝已经凉了。你想喝的话,我再重新炖。” 春声闻言,脸上的诧然更甚。 红妃她……她在说什么?! 这燕窝就是因为凉了,红妃不会再喝,所以与其让红妃将燕窝倒掉,不如她来喝。 不想红妃竟说要重新为她炖燕窝…… 她春声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奴,何德何能让大周被王宠幸的红妃替她炖燕窝。 春声浑身一抖。 春声的语气变得哽咽。 “主子,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见春声跪在地上浑身抖得厉害,阿红道:“有何不可?这地上凉,你且起来说话。” 春声闻言除了浑身继续在抖之外,并没有起来。 “春声?” “主子……” 待春声缓缓抬起头时,阿红看到春声已经满脸是泪。 这…… “春声,你哭什么?” 阿红见状连忙上前将春声扶了起来。 春声含泪的目光紧锁在阿红绝美如仙子般的小脸上。 春声泣不成声的哽咽道:“从未……从未有人对我如此好过。” 从她懂事起,她便被人贩子卖入宫生府邸。 在宫生的府中,并非一进去就能做宫生的奴,她们还需要经过相当严格的训练。 身为宫生的奴,琴棋书画她们必须样样皆会。 练不好琴棋书画,就会被打上军妓的烙印送去军营,作军妓。 刚懂事的春声并不知道军妓是什么。 但她却听到训练她的嬷嬷说,那会是生不如死。 她不要生不如死。 于是她连睡觉的时间都剩去,为的便是能够留在宫生的府邸中。 但总是如此。 她依旧是奴,是比尘埃还要卑微的奴。 仅是黄莺公主的一句话,就让她吃了半年发馊的白粥。 这样的生活猪狗不如。 又有谁会把她当做人看。 直到她遇到阿红。 见春声泪如雨下,根本停不下来地节奏。 阿红不由扶额。 春声两次做她的奴。 但对她的态度却是截然不同。 阿红不由一声轻叹:“春声,若是你还想吃我做的燕窝,便不许再哭。” 阿红的话果然有效。 她话音一出,便看到春声紧咬着牙,停止哭泣。 春声用力抹着眼泪。 “春声能够遇到像红妃这样的主子,乃是春声之幸。” 阿红来不及阻止。 在红妃惊诧地目光中,春声又再次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开始磕头。 “春声……”见春生还要磕第二头,阿红连忙上前阻止。 接下来,虽是极其平凡的一幕,但对春声而言,直到死她也不会忘记。 阿红道:“春声,你不必如此。不过是一盅紫薇牛奶燕窝而言。” 哽咽不止的春声则是用力摇头。 这哪里是一盅燕窝的事! 这是…… 这是红妃把她春声当做的人看! 宫生不回寝殿,阿红闲着便也是闲着。 在炖一盅紫薇牛奶燕窝并不费力。 但阿红却没有想到自己仅是命春声去取泉水。 不想春声竟会一去不回。 看到天边的太阳已经落到紫薇花下,阿红这才觉得不对劲。 春声去取泉水已经一个时辰,之前春声半个时辰就能回来。 意识到情况不对,单手支颐坐在石桌上看风景的阿红心不由咯噔一沉。 糟糕! “来人!” 等阿红命人前去找到春声的时候,春声整个人已经倒在血泊中。 “春声!” 阿红看到被人抬到她面前的春声手中还紧紧抱着一只竹筒。 那竹筒里装的是春声取来的泉水。 她紧捂住她颤抖的唇,浑身如同跌入冰窖之中。 “红妃,这丫头还有半口气。” 听到太医的回答,红妃苍白的脸色这才些许有所好转。 “太医,春声她可还有救?” “这……” 春声命在旦夕,见太医欲言又止,不由美目一瞪。 “说!” 太医在看到阿红的第一眼只觉阿红乃是从天而降的仙女,娇弱柔美。 不想就在阿红浅琥珀色的双眸一瞪时,太医不由感受到压迫感。 仿佛站在眼前的并非阿红妃,而是大周的幽王宫生。 太医不由有一瞬间慌神。 只听阿红沉声道:“救活她。” 第353章:铜镯毒针 月静无声,烛火摇曳。 阿红静静坐在床边,但她内心却是忐忑不安。 “红妃,春声这丫头取泉水时,不小心一脚踩滑,从高石上摔下来,脑部遭受重创,需要在三日之内服下浅苏草,否则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浅苏草?何处有浅苏草。” “这……在王的珍宝阁中有着三株浅苏草。可是……” 太医的话并未说完,但阿红自然知道太医他想说什么。 浅苏草如此珍贵,宫生怎么可能舍得拿出浅苏草就一个比尘埃还要低贱的丫鬟。 宫生走进寝殿的时候,正好看到阿红紧皱着眉坐在床边。 听到宫生向她靠近的脚步声,陷入沉思的阿红这才回过神来,起身迎上去。 “王,可有用过晚膳?” 有关春声出事,影已经告诉过他。 宫生闻言道:“不曾。来人,布膳!” 不过须臾。 桌上便摆满各式色香味美的菜肴。 浅苏草是何等的珍贵。 他怎会拿浅苏草来就一个女婢。 宫生等着阿红向他开口,然后再直接拒绝阿红,看阿红会露出何等失落的表情。 不想一顿饭快要吃完,阿红竟不曾对他开口。 这女人难道不打算救春声? 但他听影禀报的情况却并非如此。 影禀报他时,说阿红极是担心春声的性命,甚至还怒瞪太医。 不过比起谁更沉得住气。 阿红沉得住气,宫生更是沉得住气。 “红妃,随本王沐浴。” “诺。” 在用过晚膳后,阿红跟着宫生去到寝殿后面的温泉中。 温泉前,宫生一挥手,原本站在温泉旁的女婢不由默默离开,顿时间温泉旁只剩下宫生与阿红二人。 热气氤氲,如镜般的水面倒影出阿红绝美的容颜。 只是,如果仔细看的话,便能看到阿红浅琥珀的铜铃大眼中划过一抹慌乱。 时隔三年。 当年在温泉中所发生的事情,就像是有人用刻刀刻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宫生不仅将那不堪回首的记忆留在她的脑海中,甚至还留在她的身体上。 见宫生身形修长地站在大石上未动,阿红立即反应过来,上前踮起脚尖为宫生取下冕冠。 冕冠上黑玉轻摇在安静的温泉旁发出轻响,宫生如瀑的黑发随之披散在身后。 在阿红为宫生退去冕服之后,宫生精壮的身体暴露在阿红面前。 宫生却发现阿红站在他跟前,一双与那个人相似的浅琥珀色铜铃大眼中没有如同其他女人看到他身体之后的灼热。 两年来,除了碧月之外,他早已不曾与别的女人发生过关系。 月下,宫生抬起阿红的下巴。 宫生扼住她下巴的动作从不温柔。 “王?” 下一瞬,宫生冷着脸道:“为何不看本王?” 宫生此话一出,只见阿红浅琥珀色的铜铃大眼中浮出一抹娇羞之色。 不仅是眼神,就连阿红的声音也变成害羞的声调。 仿佛阿红早就将春声性命危在旦夕的事情抛之脑后。 这女人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 宫生狭长的眼划过一抹促狭的笑,他随即松开自己扼住阿红下巴的手道:“自己脱。” 阿红一怔,便听从宫生的话脱去自己穿在身上的红衣。 阿红婀娜美好的身躯随即暴露在宫生面前。 此刻阿红望向宫生,浅琥珀色的眼盛有天上的明月,水盈若秋潭。 宫生打横将站在她面前的阿红抱起走入温泉中。 阿红的身体紧贴着宫生的,就在宫生抱着她进入温泉中那一刻,宫生明显感觉到阿红浑身一僵。 “不喜欢泡温泉?” 宫生冷峻的声音在阿红耳边响起。 阿红抬头看向宫生。 阿红道:“阿红……阿红只是不曾与王一起泡过温泉。” 宫生爽朗的笑声随即在她耳边响起。 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便如阿红预料中的那般。 温泉中,宫生就如同第一次强要她那般将她背对着自己按在石壁上,发泄着她的欲望。 水花荡漾,黄莺婉转。 此时阿红很是庆幸宫生是背对着自己,不曾看到她眼中痛苦的神情。 正值夏日,浸泡在温泉中阿红本就缺氧,又被宫生不断索取。 阿红的呼吸变得越来越粗重。 不行。 再这么下去,她定会晕倒在这温泉之中。 “王……” 阿红想要转身,但宫生却是抵在自己身后。 从她进入皇宫以来,宫生对她索取比两年前更是厉害。 意识渐渐变得模糊的阿红不禁在心里暗骂宫生上辈子是畜生变得。 阿红想要转身,不想自己身体的扭动惹来宫生更大的欲望。 阿红觉得自己就像是快被风浪摧毁的一片扁舟。 水汽之中,她的呼吸变得越来越粗重,就在她已经硬撑到极限快要晕过去时,宫生突然将她从温泉中捞了出来。 夜风袭人。 阿红被宫生放置在沁凉的大石之上。 新鲜的空气,还有剩下大石的沁凉让原本差点晕过去的阿红又再度渐渐变得清醒。 月在远处,宫生冷峻的脸近在眼前,以为宫生会进一步的索取,不想下一瞬她脸上的表情一僵。 宫生他…… 分明她感觉到宫生的欲望在叫嚣。 然而宫生却在这大石之上紧抱住她。 仅仅只是紧抱住她。 温泉四周变得安静,被宫生紧抱着,阿红瞪大眼睛看向远处的月。 宫生这是在做什么? 宫生的脸埋在阿红颈窝,看不到阿红脸上的表情。 良久。 见宫生不再有动静以为宫生已经睡着。 阿红望着月不由在宫生耳边轻唤。 “王?” 宫生不曾回答。 阿红默了默,不由又唤了一声。 宫生依旧没有回答。 看来宫生是真的睡着? 阿红缓缓收回自己望月的目光,转而看向宫生白皙如玉的脖颈。 在来大周的路上,阿红无数次地想过让宫生神不知鬼不觉地死在自己怀里。 阿红望向宫生脖颈静静地等。 就在她被宫生压得四肢开始麻痹时,阿红抬起头手。 一截肤若凝脂的手腕比明月更美。 而就在这手腕上有着一只铜镯。 这铜镯看上去极是普通,但阿红的师父却在这只铜镯做了机关,只要扭动铜镯上其中一个凸起的半圆,铜镯里就会弹出来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 只见阿红扭动铜镯,一根通体漆黑的银针从里面弹了出来。 银针淬毒,才会通体漆黑。 “阿红,淬在这银针上的毒名为见血封喉,剧毒无比。只要你找准机会,将这刺入宫生的肌肤,宫生必死无疑。” 第354章:放弃暗杀 阿红清明的目光不由落在从她铜镯中弹出来通体漆黑的银针上。 只要她将这银针刺入宫生的脖颈,宫生必死无疑。 阿红缓缓收回手朝着宫生的脖颈逼近。 清朗的月光照在她绝美的小脸上,然而她的手却在中途停了下来。 她浅琥珀色的眼中浮现出复杂的思绪。 如果宫生就这么在不知不觉间死在她的怀里,简直是太便宜他! 在死亡前一刻,他不会感觉到任何的痛苦。 这并非她所想要的。 她要宫生失去他所在乎的所有,然后痛不欲生的死去。 这是她所想要的。 何况现在春声命悬一线。 她还要想办法从宫生那里拿到浅苏草来救春声。 思及至此。 阿红下定决心,扭动铜镯凸起出的半圆,让弹出来的银针又收回到铜镯中。 宫生修长的身躯压得她浑身发麻。 望着天边的月,阿红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睡着的。 等她醒来睁开眼时,阿红惊诧地发现自己竟是在宫生的寝殿。 宫生是什么时候抱她回来的? “春声?” 阿红下意识唤了一声春声的名字,转而浅琥珀的铜铃大眼中划过一抹黯然。 现在的春声仅剩下半口气,静静躺在床上等着她救。 阿红掀开锦被穿衣下床。 昨日宫生在温泉中犹如狂风骤雨般强要她,照理说她现在应该浑身酸痛下不了床才对。 但是现在阿红掀开锦被穿衣下床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自己身体的情况。 为什么会这样? 阿红不解地眨了眨眼。 此刻正是宫生上朝的时间,以为宫生不在寝殿。 当她看到手握玉杯躺在矮榻上微眯着狭长的眼打脸她的宫生时,阿红不由一怔。 春声总是夸阿红就像是从天而降的仙女。 殊不知,此刻阿红眼前身着一袭月牙白长袍,半卧在矮榻上披散着长发的宫生看上去更像是谪仙。 只是…… 宫生狭长的眼却是目光深邃。 他望向阿红的目光中有着阿红看不懂的情绪。 “王……” 宫生朝着她招了招手。 “你过来。” 宫生的话她自然要听。 阿红走到宫生面前,停下脚步,却见宫生放下玉杯,坐起身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阿红立即会意。 “王。” 阿红神情羞赧,随即坐在宫生的大腿上,拿起宫生发下的酒喝入自己口中,然后在吻上宫生的唇。 宫生没有拒绝阿红的主动。 接下来宫生不仅喝到美酒,还有阿红口中的馨香。 阿红这般喂,宫生这般喝。 很快。 一壶酒在阿红的喂送之下见底。 只听面露微醺之色的宫生道:“酒美,人更美。红妃,你乃是这世间少有的尤物。” 阿红鲜红欲滴的唇边微勾起一抹弧度。 “就算是尤物。也是王的尤物。” 宫生爽朗笑道:“红妃说得甚好!” 宫生说罢微眯着眼道:“红妃今日博得吾一笑。吾重重有赏。” 阿红不曾想到仅是自己的一句话,宫生便会给她赏赐。 还是说宫生是有心让要救春声。 但下一刻,她却见宫生用修长的手指绕着她披散在肩头的黑发道:“作为赏赐浅苏草与去骊山的机会,红妃可二中选一。” 原来这便是宫生给她的赏赐。 宫生的话不曾让她觉得惊讶。 毕竟,宫生不曾将女人当做是女人。 他需要发泄情绪的时候,女人就是他发泄情绪的工具。 他觉得无聊时,女人便是他的玩物。 宫生刚说出自己的赏赐,只见阿红连想都不想便道:“王,阿红想要浅苏草。” 宫生眸光灼灼盯着她的脸,好似要看穿她的内心。 宫生道:“你确定?” 阿红则是微微点头。 “我确定。” “很好。”宫生狭长的眼中玩味的笑越来越甚。 听到宫生接下来所说的话,阿红不由面露惊诧之色。 宫生道:“那好。吾便赐你浅苏草与吾同行去骊山的资格。” 宫生说让她二选一,不想最后一并留下她和春声的命。 看到阿红眼中的惊诧,宫生绕阿红青丝的手不由抚上阿红吹弹可破的脸庞。 只听宫生道:“阿红,如今你是吾的宠妃。别说一根浅苏草,三根吾也一并给你。” 春声的命能够保住! 阿红想要从宫生身上站起身,而后拜谢宫生的赏赐。 谁知宫生看出她的举动,宫生揽着阿红柳腰的手不由紧了紧。 宫生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边,声音微哑的低语道:“爱妃若是想要谢吾的话,便陪吾再喝一壶酒。” “……” 望向宫生含笑的双眸,阿红不由在心中唾弃宫生,好色之徒。 阿红只觉自己做戏的功夫越辣越好。 虽然心里痛骂着宫生乃是好色之徒,恨不得宫生下一刻便失去所有,死在自己面前。 但此刻望着宫生,她浅琥珀色的眼中却是流露出欣喜与娇羞。 凤栖宫。 “翠心,你说什么!” 碧月再一次不敢相信自己从翠心口中听来的消息。 心知自己的主会雷霆大怒,翠心只能硬着头皮将自己刚才所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翠心道:“王后,王他因为红妃的一句话,不仅赐给了红妃浅苏草,而且还同意红妃去骊山。” 碧月瞪大的双眼中写满怒火。 “你是说王仅仅只是因为红妃的一句话?” 翠心紧皱着眉,点了点头。 “是。” “王后!” 见王后碧月脸色刷的一白,双腿一软,往后退了一步,翠心担忧地上前去扶。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随即在凤栖宫内响起。 脸上一片火辣,腥甜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开来。 “没用的东西!” 王后碧月说罢,随即猛地一脚踹在翠心的小腿上,口中溢出鲜血的翠心随即跪在王后碧月跟前。 王后碧月目光狠毒地看向面露惊恐之色的翠心骂道:“本宫让你去除掉春声。不是让你留半口气给那贱婢,让她有机会再活着忠心耿耿地伺候红妃!” 昨日在春声前去御花园中取泉水时,翠心欲替王后碧月收买春声。 不想春声不但无视翠心开出来的条件,甚至宁死不屈。 第355章:春声丧命 既然春声是阿红的人宁死不屈,那她只有死。 翠心命人将春声从高处推下去。 仅是眨眼间,她便看到不断有殷红的鲜血从春声脑中溢出。 以为春声必死无疑,没想到春声被人救回去的时候竟然还吊着半口气。 如果春声真的被救回来的话,红妃就会知道是王后动的手。 “是奴大意。奴该死!” 被王后碧月一脚踹在地上的翠不断朝着王后碧月磕头。 被红妃知道是她的人对红妃动作这并不重要。 就算宫生会在乎红妃,也不会在乎红妃身旁一个女婢。 王后紧皱着眉,看向跪在她面前不断磕头的翠心。 王后碧月道:“你是该死。若不是念在你伺候在本宫身边多年的份上,翠心你现在已经没有机会在本宫面前磕头。” 听到王后碧月绕过她的话,翠心暗暗在心中长松一口气。 “多谢王后!” “多谢王后!” 翠心磕头不由磕得更响。 又是一壶酒亲自由阿红的口送入宫生口中。 昨日晚上宫生在温泉中强要过她之后,便抱着她沉沉睡去。 现在寝殿内的气氛变得暧昧,阿红看到宫生俊朗白皙的脸庞爬上一层红晕。 见阿红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宫生纤薄的唇微勾起一抹弧度。 “好看吗?” 阿红先是一愣,随即点头。 “好看。” 就猜到她会这么说。 宫生笑问道:“何处好看?” 宫生这张脸简直让她作呕。 如果可以的话,她绝不会多看宫生一眼。 见阿红望着自己沉默不语,宫生微微挑眉。 “嗯?” 阿红不由伸手指了指宫生的眼睛。 “这里。好看。” 没想到阿红会说自己的眼睛好看。 宫生一时来了兴致。 宫生好奇问道:“为何?” 阿红想也不想便道:“这是一双能够看穿人心的眼睛。” 完全没有料到阿红的回答。 宫生又是一愣,寝殿内转而回响着宫生爽朗地笑声。 “一双能够看穿人心的眼睛?” 就像阿红刚才伸手指着他的眼睛一样,宫生则是伸手指了指阿红柔软的胸口。 “红妃的意思吾能够看透你?” 不论过去,还是现在,在宫生的凝视之下,阿红总是会有一种被宫生看透的错觉。 阿红:“王不用看透我。” 宫生:“为何?” 阿红:“只因我在王面前本就没有任何秘密。有关阿红之事,只要王想知道的,阿红皆会毫无保留告诉王。” 宫生看向她的眼不由便得深邃。 就是这样的感觉! 这一瞬间,阿红觉得自己仿佛再次被宫生看穿自己的内心。 宫生没有说话。 寝殿内恢复到银针掉落在地上也能够听到的安静。 与宫生对视,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这会耗费她太多的精力去应对宫生犀利的目光。 半晌之后,宫生伸手,用他修长的手指绕着阿红垂下在肩头上的青丝。 “阿红,告诉吾,你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现在她最想做的事情? 让他失去所有,然后再让他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 阿红没有回答,而是将自己的唇主动落在宫生的耳垂上。 温柔的刺激让宫生的呼吸突然变得沉重。 过去阿红在男女之事上不得章法。 她只是单独承受着宫生犹如暴风骤雨般的索取。 但在她决定像宫生报复,甚至是决定留在宫生身边慢慢报复他之后,她红着脸寻师父要来有关记载男女阴阳和合之术的书籍。 到后来师父将吴伊从大周请来,吴伊游走在各色各样的男人之间,要如何撩拨男人,对吴伊而言就犹如喝茶一样简单。 知道阿红想要复仇,吴伊不仅教了她撩拨男子之法,而且还用偏方妙法让她从女人重新便会处子。 这也是为何两年后当宫生再次要她时,床单上会有处子之血。 阿红将自己微凉的小手探入宫生的衣衽之中,小手就像是羽毛划过宫生的肌肤,撩拨着他的心弦。 听到宫生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沉重,阿红眼中的笑越发妩媚。 “住手!” 就在阿红的小手一路向下快要到达宫生的隐秘之处时,宫生的大手突然紧扼住她向下的下手。 阿红抬头便看到宫生眸光幽深的眼。 以为宫生欲化被动为主动。 不想下一瞬,宫生竟从软榻上起身。 “吾还有要事处理。” 阿红难以置信地瞪大她浅琥珀色的眼,看向起身后匆匆离开寝殿的宫生。 宫生他怎么了…… 阿红浅琥珀色的眼中划过一抹茫然。 既然宫生已经离开寝殿,阿红长松一口气,走到桌前端起茶杯,不断用茶水涮口。 在彻彻底底将自己清洗之后,阿红立即拿着阉人得宫生之命送过来的浅苏草去到春声的房间。 “春声。” 阿红朝着静静躺在床上的春声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说:“春声,王赐了我浅苏草。我也算是将你从鬼门关拉回来了……” 阿红的话尚未说完,看到春声已经完全失去血色的脸,她拿在手中的浅苏草不由掉落在地上。 下一瞬,只见阿红微微摇头,自言自语道:“不会的。” “不会的……” “春声,我已经拿到浅苏草。你不用再继续躺在床上。” 跟在师父身边两年之久,有关医术阿红虽没学到多少,但生者死者之相她还是分得清楚。 “春声。” 不愿相信在昨日之前还鲜活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今日便已经再无法睁开眼。 阿红双唇颤抖不由道:“春声,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依旧能够伺候在宫生身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了无生气地躺在床上。” “春声,是我害了你。” 浑身脱力,阿红跌坐在地上。 “阿红!” 宫生找到阿红的时候,发现阿红就像是一具失去三魂七魄的木偶,呆坐在地上,见到他亦是没有任何反应。 宫生蹲下身,准备扶起阿红时,阿红低语道:“死了。” “春声她……死了。” 就在宫生推门而入时,就已经发现春声早就已经断气。 看到阿红低着头不愿意看自己,浑身发凉,宫生打横将阿红从房间里抱了出去。 宫生单手抱着阿红足矣,他腾出一只手抚上阿红苍白的小脸。 宫生柔声安慰阿红道:“吾明日给你一个更好的女婢。” “更好的女婢?” 阿红闻言抬起头看向宫生的脸。 她浅琥珀色的眼中染上痛色。 是了。 在宫生眼中,她们这些女子的命根本不值得一提。 春声在世时对她好,乃是因她并非如同宫生那般视春声的命犹如尘埃。 月色下,阿红望着宫生狭长深邃的眼道:“王,这世上不会再有春声。” 但宫生却对她道:“但你会得到更好的女婢。” 阿红却是问道:“怎样才是更好?” 宫生一怔。 “明日,你便会知道。” 这日夜里,宫生抱着她入眠,并未与她行男女之事。 她闭着眼睛,呼吸均匀,却并未入眠。 她的脑海中不断发现出春声兴高采烈说这便去取泉水的画面。 如果春声没有成为她的女婢,那是不是春声就不会死。 她依旧活在这大周皇宫之中,伺候在宫生身边…… 天色渐亮。 阿红清楚地知道紧拥着她的宫生在松开她的手之后,替她盖好锦被,吩咐女婢进来替他更衣。 等到阿红听到宫生离去的脚步声消失之后,她这才睁开眼,望着窗外破开的一抹鱼肚白发呆。 “奴如意拜见红妃。” 宫生的话自然是一言九鼎。 知晓此刻站在她床边的女婢是昨日宫生口中所说更好的女婢,阿红却依旧呆望着窗外,不曾理会如意。 见红妃不愿搭理自己,如意便不再多话,端着热气腾腾的鸡汤静静站在阿红床边。 等到鸡汤凉了,如意去到厨房为阿红盛来热鸡汤。 如此反复数次,如意终于惹来阿红的回应。 “此刻我想吃东西。你不必如此折腾。” 如意忙道:“红妃,王便是知你吃不下东西,这才命我熬了鸡汤。” 如意这般解释之后,阿红却没有继续说话。 鸡汤再度冷掉。 如意像之前一样,就在她转身准备去厨房时,阿红叫住了她。 “你把鸡汤端过来。” 阿红收回自己望向窗外的视线,转头看向端着鸡汤背对着自己的如意。 “可是红妃这鸡汤已经凉了,红妃想要喝的话,奴再重新为红妃盛一碗来。” 焰娘! 就在如意转过身看向自己时,若非她反应够快,此刻她心中的话早就已经脱口而出。 发现阿红瞪大双眼看着自己,以为是自己说错话,如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第356章:王后生病 “如意多言,望红妃恕罪。” 可是她眼花? 她是眼睁睁看着焰娘死在自己面前的。 “你是谁?” 阿红瞪大眼睛看向跪在地上的如意。 阿红想要仔细从如意脸上看出如意与焰娘之间的区别,但令她震惊的是她看到的却是一张和焰娘一模一样的脸。 跪在地上的如意闻言一懵。 她刚才已经说过她叫如意来着。 晓是红妃发呆不曾听到。 如意道:“回禀红妃,奴叫如意。” 这简直一模一样。 阿红无法从如意脸上看出她与焰娘的差别,就连眼神也相似。 “如意……” 阿红低声唤道如意的名字。 “如意在。” 伺候在她身边的女婢是谁,她不愿去在意。 否则她的在意只会为女婢再次引来杀身之祸。 但若是伺候她的女婢有着一张和焰娘一模一样的脸,她又怎能不在意? 当年,焰娘便是为了保护她,而死在山匪的利刃之下。 阿红默了默,见如意依旧跪在地上,不由道:“你先起身。” “是。” 如意立即听从阿红的话站起身将已经冷掉的鸡汤端至阿红跟前。 “红妃,请用汤。” 想到春声的死,她根本没有胃口。 但她看到如意那张与焰娘一模一样的脸,她便无法拒绝。 这日即便是看到与焰娘有着相同模样的如意,阿红并未问如意是否有同胞姐妹。 宫生比老狐狸还要精明,她不能让宫生发现丝毫破绽。 “阿红!” 想到接下来要去骊山祭祀,不能沾酒吃肉,重樱便偷跑出宫,去吃她喜欢吃的烤全羊,喝美味的马奶酒。 没想到她离宫不到三天,回来便听小荔枝说阿红的女婢春声不慎身亡。 重樱闻言还没来得及沐浴更衣,便带着一身尘土还有羊骚味跑来宫生的寝殿。 看到阿红在院子里将她刻好的竹简扔进铜盆中炖着燕窝,重樱脚步一顿。 重樱看向不施粉黛,一声素缟的阿红不由小心翼翼问道:“阿红,你可还好?” “我没事。” 在看到阿红抬起头来,绝美脸上的淡然时,重樱长松一口气。 看来并没有她想象中的伤心。 毕竟春声伺候在阿红身边的时间不长。 只听阿红语气平常地说:“之前我答应春声给她炖紫薇花牛奶燕窝。答应她的事,自然要做到。” 重樱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终却是道:“阿红,炖好燕窝之后,你也吃点东西。我来之前听小荔枝打听说今日你仅是喝了一碗鸡汤,而且还是一碗凉鸡汤。” 重樱说着凛冽的目光扫过如意的脸。 “我还不知这大周皇宫中还有女婢给主子喝凉鸡汤的。” 如意被重樱凛冽的目光看得小脸煞白。 阿红道:“阿樱,你不并怪她,是我想要喝那凉鸡汤的。” “阿红,你喜欢喝凉鸡汤?” 重樱闻言神情震惊地看向阿红。 她哪里是喜欢和凉鸡汤。 只是按照当时的情况,她只能喝。 阿红默了默道:“当时太口渴,想着这天热,喝凉鸡汤无碍。” “你这傻子!” 重樱无奈地叹了声气说道。 阿红却是笑道:“公主能够纡尊降贵,与我这个傻子做朋友,乃是阿红三生之幸。” “你……” 重樱抽了抽嘴角,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见重樱傻傻望着自己的模样,阿红不由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浅琥珀色眼中的阴霾随之消失不见。 “……” 她乃堂堂大周国黄莺公主何人敢笑话她,简直是找虐。 但此刻看到眼前笑得如此倾城绝艳的阿红,重樱根本虐不起来好不好。 阿红笑起来的样子太美。 难怪九哥会将阿红夜夜留在他寝殿之中,若他是九哥的话,亦是要将阿红留下,夜夜笙歌,从此不早朝。 思及至此,重樱不仅在心中长松一口气。 还好,她不是九哥,不是大周的王。 否则这大周非毁在她手上不可。 “还是九哥知轻重……” 没有听清重樱的话,阿红道:“阿樱,你说什么?” 重樱回过神来,随即道:“阿红,我只是觉你笑起来的样子太美。若我是王后碧月的话,我恨不得剥下你的脸皮贴在自己脸上。” “剥开我的脸皮贴在她的脸上?” 重樱等待着从阿红脸上看到惊恐的表情。 谁知阿红竟是一脸淡然地说道:“若是如此的话,定会抢在她之前毁去自己的脸。” 阿红竟不觉这样的方式残忍,反而还相处这样自残的办法。 谁会舍得毁去自己的容颜? 而且还是如阿红这般貌如天仙的容颜。 就在重樱琢磨着阿红是不是在跟她说笑时,只见阿红又笑道:“阿樱,这样的话,王后碧月就顶着我的脸来骗你。” 阿红这般狠心,是在为她着想? 重樱忍不住伸手捏了捏阿红吹弹可破的脸颊道:“阿红,你且放心。如今我九哥不是赐了你三根浅苏草并且答应让你与他同行去骊山吗?如今你有我和我九哥的庇护,就算王后碧月是助九哥镇守大周的女人,她也不敢再轻易对你动手。” 阿红立即捕捉到重樱话中的重点。 阿红诧然道:“助王镇守大周的女人?” 重樱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漏嘴。 她连忙亡羊补牢捂住自己的嘴,朝阿红摆手。 “没。没什么。” 这不仅是九哥的秘密,也算是他们大周的秘密。 她怎么就一不小心说漏嘴。 虽说她现在已经将阿红当做自己的朋友。 但阿红毕竟是从褒国来的人。 重樱立即转移话题道:“阿红,我昨日去阳德山庄吃烤全羊,带了羊腿和奶卖酒回来,我这便让小荔枝热了拿来。小荔枝,听到没!还不赶紧去热羊腿和马奶酒!” 重樱说罢,见阿红没有再继续追问这才松了一口气。 七月二十。 这日乃是宫生启辰去骊山祭祀的日子。 不想就在临走时,阉人来报,王后碧月不慎染上风寒,卧床不起。 “到底是怎么回事?” 宫生去到凤栖宫看到卧床躺在床上的碧月,不禁沉声问道。 宫生本就生得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听到宫生阴沉的声音,翠心瑟瑟发抖地回答说:“王,昨日王后说是要浸于冷月泉中洗去一身尘埃与王一起去骊山祭祀。不想王后竟因此染上风寒。” 宫生闻言修长的眉不由紧皱。 每年去骊山祭祀,便如翠心所说的这般,王后碧月会在启辰的前一天晚上浸泡在凤栖宫的冷月泉中静心凝神,外加上天气炎热,惹上风寒的可能极小。 “王,咳咳……” 躺在床上神识昏昏沉沉的王后碧月隐约听到宫生的声音,咳嗽着竭力睁开眼朝着宫生看去。 碧月道:“王,我没事。翠心!快替本宫更衣,本宫要随王一起去骊山祭……咳咳,祭祀。” 看到王后碧月脸色苍白,咳嗽不止,宫生道:“王后,身体要紧。你且安心留在凤栖宫中养病。” 碧月心中一震。 就连她也没想到她只是按照惯例去冷月泉中沐浴凝心,结果半夜的时候,她竟发起烧来,浑身难受无力。 如今她根本不想动,只想静静躺在床上。 但一想到若是她不去骊山祭祀的话,祭祀时站在宫生身旁的人便是红妃,她哪里还能安心。 王后碧月试图起身下床。 “王,我没事。我可以随你去骊山。” 不想刚下床的碧月却因为身体乏力,身体一倾,若非宫生眼疾手快将碧月拦在怀里,此时王后碧月已经狠狠摔倒在地上。 “王后,你现在连走路的力气都无,又如何随本王去骊山祭祀。舟车劳顿只会加重你的病情。” 宫生说罢打横抱起往后碧月,将她放在大床之上为她盖锦被。 “王……” 王后碧月试图想要说服宫生,却被宫生的话打断。 “听吾的话,好好在凤栖宫养病。” 第357章:不枯梨花树 车轮咕咕。 阿红坐在装饰奢侈的马车里,拿着刻刀刻着竹简。 如意则静静坐在阿红身旁。 若换做是其他女人的话,如意只会觉得无聊。 但阿红却不是别的女人,她有着倾城之貌,乌黑的发仅是用一支紫薇花枝束发,一袭似火红衣衬得阿红更加妩媚。 这样的女子仅是这样坐着便是一副美好的画卷,如意同春声一样,折服于阿红的容颜之下。 从镐京到骊山需要三日的路程。 这三日来,阿红除了必要时离开过马车,她不是在马车内休息,便是刻竹简。 有关阿红的传闻早已在大周传开。 平日侍卫哪里有机会见到阿红。 现在阿红随着宫生去骊山祭祀,她仅是从马车里出来,就会惹来无视灼热的目光。 这样的情况在阿红预料之内。 自从师父为她恢复容貌之后,无论她去到哪里,皆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过去宫生不给她戴金面具,她戴幕离是为遮丑。 后来在褒国,她出门时戴上幕离则是避免别人灼热的目光。 阿红没有想到,抵达骊山后,宫生便将那曾经没有资格戴的金面具递到她跟前,对她说:“直到回到皇宫,这金面具不能离开你的脸。” 阿红一怔。 若是戴上金面具的话,她和过去的阿姒便一模一样,宫生立即便能认出她来。 看向宫生递到自己跟前的金面具,阿红浅琥珀色的眼中划过一抹灵光。 有了! 阿红看向宫生道:“王,阿红对黄金过敏。只要肌肤触碰到黄金,几个时辰之后,阿红的肌肤便会起红疹。” 好在她进入皇宫以来,从未戴过金饰。 宫生闻言微眯着眼打量阿红。 “对黄金过敏?” “恩。” 阿红点头捣蒜。 半晌后,只见宫生将金面具收了回去。 “也罢。”宫生修长的手抚上她的脸庞,“红妃亦非貌丑之怪,吾又何须将其貌藏之。” 她终于逃过一劫。 阿红闻言悬在心中大石不由落地。 宫生长有剥茧的手摩挲着她的脸庞。 “红妃,听说这三日来你皆在马车内刻竹简?” 再一次默默在心里强行压下想要拍开宫生手的冲动。 阿红鲜红的薄唇微勾,柔声道:“阿红刻下符文为王祈福,为大周祈福。” 她自然不会告诉宫生,她是在为自己死去的爹娘,还有春声超度。 不论是她的爹娘,还是春声皆是因为宫生而间接身亡。 她希望已入九泉的他们能够得到安息。 阿红说罢,宫生一个清浅的吻随即落在她的额头上。 “红妃,你很是善解人意。” 阿红却是道:“阿红不过是在意王罢了。” 在来骊山的一路上,宫生与她是分别坐在不同的马车之上。 她三日不曾见过宫生,宫生亦是三日不曾见过她。 以为宫生会要她,但出乎阿红意料的则是宫生在她额头上一吻之后,竟对她道:“赶了三日的路,想来红妃定是乏了。今日早些休息,明日吾带你去这骊山山顶观云海日升。” 什么情况?! 如今王后碧月卧病在床,宫生前来骊山紫云宫只带了一人。 但现在宫生却让她独自一个人好好休息。 “王。” 就在宫生转身准备离开房间时,阿红拽住宫生的衣袖,故意露出娇羞之色道:“王,难道不陪阿红一起早些休息?” 被阿红拽住衣袖,宫生脚步一顿。 宫生转身就像是摸小狗一样, 摸着阿红的脑袋,纤薄的唇微勾。 “红妃,如果吾留下来的话,便不是早些休息。” 说到“早”字的时候,宫生意味深长地加重声音,然后动作轻柔地拍了拍阿红的脑袋,又道:“后天便是祭祀大典,吾还有事要处理。” 宫生说罢,深邃的目光不由落在阿红拽住他衣袖的手上。 连续三天赶路,阿红虽一直坐在马车内,但不断刻符文的阿红亦是精疲力尽。 既然宫生不打算留下来,她也不打算强留。 毕竟现在宫生对她的宠爱不过是他一时兴起。 顺着宫生深邃的目光,阿红松开自己拽住宫生衣袖的手。 “王若是处理完事宜,也早些休息的。” 待宫生离开之后,阿红正准备睡觉,便看到一抹黄影从窗外一闪而入。 当然闯入她房间之人并非登徒子,而是重樱。 “阿红,这三日简直是要憋死我了!” 阿红看到翻入房间内的重樱手里拎着一坛上面还沾染着泥土的酒坛。 若是让重樱与阿红坐在同一马车内的话,想来前来骊山这一路上皆能听到重樱叽叽喳喳的声音。 宫生大周幽王的身份摆在那里,喜静的宫生不能与阿红同坐一辆马车之中,他也不会将这样的机会让给重樱。 重樱被宫生安排到队伍最后的马车中,而阿红则是在进行队伍靠前的位置。 赶路时,坐在队伍最后,望着队伍前面阿红所在的马车,重樱只觉自己快望穿秋水。 好在从镐京来骊山的路程并不久。 重樱径直将紫云宫梨树下挖出的酒坛放到桌上,她笑嘻嘻指了指酒坛。 “这可是好东西。” 阿红闻言笑道:“公主说好东西,自然是好。” 重樱揭开封泥,一股浓郁的酒香在房间内弥散开来。 重樱倒了一杯递到阿红跟前,又道:“这梨花酒可是十年前我和九哥一起埋进这紫云宫梨花树下的。阿红,你倒是猜猜看,我当时到底逼着九哥一共埋了多少坛梨花酒在这里?” 阿红默了默道:“十坛?” 只见重樱闻言就像是雷劈到神情惊诧地看着阿红。 “阿红,你怎么知道?” 阿红不过是随便猜的。 阿红道:“十年的时间,每年一坛便刚好十坛。” 是了。 十年的时间,每年一坛便刚好十坛。 十年前,紫云宫雪白的梨树下,年仅六岁的重樱笨手笨脚地将自己与宫生酿的梨花酒埋在梨花树。 “九哥,我们每年来祭祀的时候,便挖一坛梨花酒来喝。等我将这十坛酒都喝完的时候,便是我嫁人的时候,到时候我要红妆百里,成为令这时间女子通通羡慕新娘。” 那时硬逼着和她一起埋酒的宫生冷冷白了她一眼。 “想得倒美。” 那时的重樱不过才六岁,但她已经有笃定要嫁的人。 谁知那人…… “阿樱?” 阿红准备接过重樱递到她跟前的酒,却惊讶地发现重樱低着头望着玉杯中的酒,不知在想什么,紧攥着酒杯不放。 “啊?” 重樱闻言回过神来,这才松开她攥着玉杯的手。 阿红好奇问道:“阿樱,你刚才在想什么?” 阿樱收起眼中的黯然道:“我只是在想今年喝完之后,下一次来那梨花树下便无梨花酒。” 原来重樱竟是在伤感这个。 “这个好办。”阿红笑道,“明日再埋十坛梨花酒在里面便可。等到来年再来祭祀的时候,你依旧能从梨花树下挖出酒。” 十年又十年,就算每年前来祭祀时,能够喝到梨花酒又怎样? 老天爷从不曾听到过她的祈祷。 重樱闻言虽是在笑,然而她的笑却没有温度。 “那好!明日我们叫上九哥一起再在梨花树下埋下十坛梨花酒!” 都说酒不醉人人自醉。 重樱的酒量很好,至少眼前一坛梨花酒放不倒重樱。 然而重樱只喝了半坛便对阿红道,她有些醉,要回屋休息。 这根本不是重樱的酒量。 重樱随即歪着脑袋痴痴地盯着她口里不断念道:“梨花树下,梨花白。梨花酒中,梨花香。” 阿红皱了皱眉,搀扶着走路有些发虚的重樱回到重樱的房间。 等到她安顿好重樱之后,想要回自己房间时,她眼中染上无奈的笑。 这是她第一次来紫云宫,方才是在重樱的指引下来到重樱住的房间。 如今长廊四周空无一人,她想找人问路,都找不到。 “哎。” 阿红一声轻叹,便又迈开脚步。 多走走,她定能找到回去的路。 不想兜兜转转,阿红竟在不远处看到一颗梨树。 “这梨树……” 阿红脚步一顿,浅琥珀色的眼中划过一抹惊诧。 梨树乃是三月阳春时开花。 如今已是仲夏,阿红却惊诧地看到不远处的梨树开满雪白的梨花,一阵夜风袭来,她甚至能够闻到梨花淡淡的幽香。 不仅如此。 阿红除了看到仲夏时节开满枝头的梨花之外,她还看到站在梨花树下一头银发的白衣老人。 在夜风的吹拂下,纷飞的梨花如雨而下,落在白衣老人的银发上。 这银发老人到底是人是鬼? 银发老人的脸隐在阴影中,借着朦胧的月光阿红并看不清银发老人的脸。 眼前的银发老人若是鬼的话,她便能够让银发老人帮她问问,她的父母在地下可还安好。 发觉阿红看到自己与这颗诡异绽放的梨花树并没有害怕,大祭司昶恩不由道:“红妃,好胆识。” 阿红瞪大她浅琥珀色的眼:“你……认识我?” 阿红不仅在心中默默祈祷,眼前的银发老人是鬼才好。 谁知下一秒她瞪大的浅琥珀眼中划过一抹黯然。 只听银发老人道:“红妃不曾见过老夫,老夫却早已听过红妃的名。在下大周国祭祀昶恩见过红妃。” 阿红心中一怔。 这是大周国的祭祀? 似乎看穿她在想什么。 鹤发童颜的大祭司笑道:“红妃,难道觉得我不像大祭司。” 阿红随即摇了摇头。 “我并非不觉得你像大祭司。只是刚才……”阿红顿了顿,“我以为你是鬼。” 第358章:公子许容 “鬼?” 听到阿红的话,大祭司昶恩不由道:“在红妃看来,人与鬼有何区别?” “人与鬼之间有何区别?” 阿红听到昶恩的话愣了愣。 不等阿红想明白要如何回答,昶恩又道:“在红妃看来,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 比起刚才昶恩问她的问题,这一问题要好回答得多。 阿红几乎不用再想。 那便是报仇。 但昶恩依旧没有等阿红回答。 “红妃心中有答应便好。人言就如同这风声,本无香。但染上世俗之后,便有了香。” 昶恩伸手接下一朵被夜风垂落的梨花。 昶恩道:“这梨树本该在六年前便该死去。但总有人想要强留不该继续存在于这世间之物。” 这梨树的确古怪。 这世间哪里会有常开不败的梨树? 方才在远处,阿红看到这颗梨树以为这树上的花乃是白绢所做,花香乃是人为之。 但是现在她接过昶恩递到她跟前的梨花,惊诧地发现这梨花竟是真的。 “真真假假,这世间谁又能看得透,参得透?” 为什么? 阿红不由将自己的惊讶脱口而出:“为什么这世上会有常开不败的梨花树?” 昶恩没有回答阿红。 只是抬头望向在夜风中摇曳发出沙沙声的梨花树道:“红妃,你的房间在那边。” 昶恩抬手给阿红指了一个方向。 既然昶恩不愿告知,她去问宫生便可。 “多谢,大祭司指路。” 看到阿红若有所思地转身离开。 昶恩望着阿红离开的背影,微微摇头。 “红妃,你回来了!” 见阿红回来,如意马上迎了上去。 红妃独自去送重樱公主回房,来去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但两盏茶的时间已经过去,如意却还没看到红妃回来。 就在如意忧心忡忡,不知道该不该去找红妃的时候,她终于长松一口气,看到红妃平安无事的回来。 如意连忙倒了一盏茶递到阿红跟前。 “红妃,用茶。” 如意怔然地看到阿红并未接她递过去的茶水,而是盯着她拿在手中的一朵小白花发呆。 这花…… “是梨花!” 如意震惊地脱口而出。 只是现在已经是仲夏,怎么可能会有梨花。 见如意的反应与她之前一样诧然,阿红只道如意便不知有关那梨花树之事。 谁知下一瞬如意却道:“红妃方才去过留苑?” 那地方叫留苑? 外面天色已黑,她走进留苑中时,并未注意到门匾。 阿红反问道:“留苑是什么地方?” “这……” 如意欲言又止,在去到大周皇宫伺候阿红之前,如意一直在这紫云宫中。 阿红静静等待着如意接下来的话。 如意神情为难抬头看向阿红,只见阿红姣好的眉微挑:“看来如意是不打算告诉我?” 如意神情为之一怔。 眼前的红妃有着倾城倾国之貌。 比花更媚,比月更美。但令如意惊诧地是此刻的阿红微微挑眉浑身一股令人难以拒绝的威慑力。 这样的感觉像极王。 “没有。” 在阿红的震慑力之下,如意连忙否认。 如意道:“只是……只会此事与黄莺公主有关。” 一抹惊诧划过阿红浅琥珀色的眼。 “与重樱有关?” 如意点了点头,告诉阿红道:“在这留苑中住着一个人。” 便是今晚她在梨花树看到的大祭司昶恩。 如意顿了顿,谁知接下来她所说的话,却并非与阿红预料中那般。 如意道:“那人乃是黄莺公主的青梅竹马,许大将军的二公子许容。” 重樱的青梅竹马? “许容?” 阿红从未听重樱提起过自己有关感情的事情,她甚至以为重樱年纪还轻,不曾遇到自己心仪之人。 不想重樱竟有青梅竹马。 见如意提到许容之后再度欲言又止,阿红道:“继续说。” 后来如意告诉她说,除了宫生之外,重樱最亲近的人便是许容。在重樱十岁那年曾经对比她大四岁的许容说,等到许容及冠时,她便让许容做自己的夫君。 谁知半年后,许容竟在沙场上被胡人一箭射入脑中。 就连宫生都以为许容当场会是死。 但被利箭射穿脑部的许容竟还留着一口气,紧攥着宫生的手说,想要再看重樱一眼,最后一眼。 重樱对许容的感情有多深,宫生自然知晓。 宫生将头部中箭的许容放在寒玉棺中,命人将许容从战场上运回镐京。 众人以为许容在运送途中便会端起。 宫生却道:“在被箭射穿脑袋的那一刻,他便该死去。既然未死,不见重樱,许容便不会咽气。” 不见重樱,许容便不会咽气。 正因为宫生的这一句,十年过去,重樱不曾见过许容。 重樱央求宫生将头部中箭,除了呼吸,睡觉,与进食之外,不能动弹的许容安置在留苑中。 只要许容不曾见到重樱,许容就不会咽下最后一口气。 重樱便将许容强留在留苑中,而留院中的那颗梨树也因此常开不败,大祭司昶恩说,梨树枯,许容亡。 每年重樱来骊山祭祀时,接会去梨树下挖曾经她与宫生埋下的梨花酒来喝,然而她却不会推门进入那屋中。 一门之隔。 在那屋中有着重樱的心上人,就算见不到面,只要知道他还活在这世上,重樱便觉满足。 “红妃……” 见阿红浅琥珀色的铜铃大眼中腾出水汽,如意不知所措地忙道:“奴曾见过许容公子,他虽不能动弹。奴却不曾从他眼中看到悲伤。” 如意不由回忆着说:“那是一双很干净的眼睛。曾经我在留苑中扫梨花时,听到过大祭司与许容公子的对话。当时大祭司问许容公子,这般活着是为了什么?许容公子回答说,为了让黄莺公主不伤心。” 如意试图想要平复阿红的心情,不想竟看到一滴晶莹的眼泪从阿红浅琥珀色的眼中滴落。 “红妃,是如意最笨,不会说话,惹红妃伤心。” 如意慌忙取来锦帕,却发现阿红在掉下一滴泪之后,就没有再哭。 “我没事。” 如意还来不及阻止,便见阿红端起桌边的凉茶一饮而尽。 阿红道:“我只是被许容感动罢了。” 难怪今日重樱极是反常,喝酒喝到一半,便急急说要回房。 阿红若有所思的目光不由再度落到她放置在桌上的那朵雪白的梨花上。 翌日。 想着重樱的事,阿红彻夜未睡。 “主子,该起床了。” 如意唤她的时候,窗外天尚未亮。 阿红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这才想起,之情宫生说要带她去骊山顶看云海日升。 但此刻比起去骊山山顶,她更想去留苑。 “红妃,跟我来。” 如意在为阿红收拾妥当之后不由道。 以为自己会跟宫生一起去骊山山顶,不想如意却说宫生已经在骊山山顶等她。 “红妃,石阶上有青苔,小心脚下。” 天未亮,如意提着灯孔走在阿红前面。 从紫云宫到骊山山顶不是太远,阿红在如意的指引下,一炷香之后便看到那一抹令她恨之入骨的修长背影。 听到脚步声,宫生转身看向阿红,朝着阿红招了招手:“过来。” 如意提灯留在原地,见身着一袭素色白衣,未施粉黛的阿红走到宫生身边。 “王。” 阿红福了福身。 虽天未亮,借着月光,宫生还是看到阿红眼底下的青影。 宫生长眉微皱。 “昨日不曾睡好?” 昨日她想了一夜有关重樱的事,当阿红抬起头来时,却是柔声道:“阿红刚来骊山,又没有王在身边,难以入寐。” 宫生狭长的眼中随即划过一抹促狭的笑意。 宫生道:“红妃昨晚迷路去到留苑?” 她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宫生。 不过若非昨日如意知晓内情,今日宫生就算不问,她也会主动说。 阿红应了一声,仰头对上宫生狭长深邃的眼道:“我看到了那株梨树。” “若是你,你会如何选择?” 宫生的话令阿红神情一怔。 阿红默了默道:“阿红不知王问的是阿英,还是许容公子?” 宫生修长温柔的手抚上阿红白皙如玉的脸庞。 宫生反问道:“红妃觉得呢?” 阿红道:“若是阿英的话,我会去见他,满足许容公子在人世间最后的心愿。若我是许容公子的话,我会选择死去,让阿英对他不再有任何牵挂。” 谁知阿红在说完后竟听到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声。 宫生原本摩挲她脸颊的手不由罩在她发顶上,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红妃,看来你还不曾明白何为爱。” “何为爱?” 阿红闻言抿了抿唇,不知为何宫生竟会如此说道。 阿红姣美的眉随即微蹙。 她不由道:“那若是王,王会如何?” 她与宫生不平等的地方在于,宫生问她的问题,她必须回答,而她问宫生的问题,宫生可以想回答便回答,不想回答便如同现在这般站在山顶上望着远方不说话。 寂静的山顶上,只剩下风声。 就在阿红以为宫生不会回答自己时,不想宫生却道:“倾尽一切,治好他。” 宫生顿了顿,转头看向她道:“吾不会让人有机会伤吾至此。” 第359章:伐树引蚊 呃…… 何等不自量力,自大妄为的话。 宫生天生给人强大的震慑力,若是他对别人说这样的话,想来其他人定会相信宫生有这个能耐不受到伤害。 但是对阿红而言。 此时宫生的话就像是笑话。 如果当初没有她的话,宫生兴许早就已经死在花田中。 如果当初没有她的话,宫生早就被白龙寨那帮人杀了。 努力不然自己内心的恨意与黯然外露。 阿红唇边扬起的弧度更甚。 阿红道:“王乃是真龙天子,又怎会承受致命之伤。” 她与宫生已经无数次坦诚相见,宫生身体上每个部位的伤,他很清楚。 宫生深邃的目光紧锁在阿红白皙精致的脸上,宫生随即握住阿红微凉的小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处。 “虽刀枪难以令吾致命,但情之一字……” 宫生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 “情之一字?” 隔着单薄的意料,阿红能够清晰感觉到宫生强劲有力的心跳。 这恐怕是她现在在这世上最讨厌爹感觉。 阿红默了默继续道:“王丰神俊逸,英勇无双,乃是这世间最受人敬仰与倾慕的幽王,只有王令天下女子为情字所困。又怎么会有女子让王伤心。” 阿红说罢,宫生爽朗的笑声在她耳边响起,小手贴在宫生胸前,感受到宫生胸前激烈的震动。 “红妃的伶牙利嘴总如抹了蜜般香甜。” 宫生随即俯身吻上阿红微张的双唇。 宫生不断索取着阿红口中的馨香。 就在这时墨黑的天边破开一抹鱼肚白,金色的阳光洒雾气之上,使得悬崖边的雾气看上去便如浩瀚的云海一样。 宫生的吻持续了很久。 口中的空气不断被宫生夺取,就在阿红的呼吸变得粗重时,宫生这才将自己的双唇从阿红唇上撤离。 宫生声音变得沙哑。 他望向阿红的目光比天边破晓而出的骄阳更加灼热。 “再美的云海,亦是比上红妃的绝世容颜。” 明日便是祭祀大典,宫生与她一起赏完云海之后,便命如意带阿红回去。 昨日她整晚未睡,天未亮她又要应付宫生,回到房间后阿红靠在矮榻上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阿姒。” 是张赤哥哥。 夕阳西下,一片如火如荼的野花田中,身着一袭红衣,容颜绝世的阿红听到声音不由朝着身后看去。 张赤哥哥朝着她走来。 “阿姒,不要走。” 张赤哥哥随即一把将她紧抱在怀里低声说道:“阿姒,我会娶你作妻子。就像你爹娘那般,你在家中养鸡种菜,我每日上山打猎,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好不好?” 她抬眸看向张赤哥哥深情望着自己的双眼:“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张赤哥哥点了点头。 “阿姒,这样的生活虽然平凡。但也宁静。有我保护你,你便不会受伤。” 然而就在她准备点头答应张赤哥哥时,另一道阴沉冷森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阿红,你过来。” 她看到宫生身着一袭冕服站在不远处朝她伸出手。 宫生面容冷峻,冕冠上的珠帘随着宫生的动作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张赤哥哥抱住她的双臂不由紧了紧。 “阿姒,别过去。” 只见宫生却在不远处微眯着眼望向她道:“阿红,你不是要为你的爹娘报仇吗?还有你的张赤哥哥。” 宫生话音一落,她惊恐地瞪大眼睛看到自己的爹娘出现在宫生身旁。 “爹爹!” “娘亲!” 她失声唤道。 “张赤哥哥,你快放开我。” 她要去爹娘那里。 “阿姒,别去。” 看到自己的爹娘,她哪里还听得进去张赤哥哥的话。 “张赤哥哥,你快放手!”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她终于挣脱张赤哥哥的束缚,朝着自己的爹娘跑去。 只是不过两丈的距离,她却发觉自己跑了很久,依旧无法触及到自己的爹娘。 原本站在她爹娘身后的宫生随即出现在她面前。 “阿红。” 宫生修长的手抚上她的脸庞,用情人之间呢喃地语气告诉她说:“你的爹娘已经不再这世上。” “不!” “不可能!” 她用力摇头,否认宫生的话,却看到宫生身后自己的爹娘竟在眨眼之间变成化作尘埃随风随去。 而就在她转头朝身后看去时,她惊诧的看到刚才还紧抱着她有血有肉的张赤哥哥已经变成一具白骨。 “阿红,他们现在已经不在这世上,你唯一能偶依靠的人便只有吾。” “不要!” 阿红从梦中惊醒过来发现自己满头大汗。 “红妃,你醒了?” 这声音…… 阿红蓦地抬头,看到站在自己跟前的人并非如意,而是身着一袭白衣,鹤发童颜的大祭司昶恩。 为何昶恩会在她房中? 阿红心中的疑惑尚未说出口,便听昶恩道:“王说红妃初到骊山,入夜难寐,便让昶恩过来将这凝神露交给红妃。” 若昶恩只是来给她凝神露的话,大可将凝神露交给如意。 还有此时如意并不在房中。 昶恩道:“红妃,昶恩有话想要对红妃说,所以让如意在外面候着。” 有话对她说? 昶恩又道:“红妃,可有听过伐树引蚊的故事。” 阿红随即摇头不曾。 昶恩道:“曾经在张家村生长着一颗古老的香樟树,某日一阵狂风吹来,香樟树犹如手臂般粗的树枝被狂风折断掉落而下,刚好将在香樟树下路过的孩童给砸死,其母悲痛欲绝,便耗时三天三夜砍掉了这颗香樟树。以为这样就算为自己的孩儿报仇,不想张家村在失去这颗能够驱蚊的香樟树之后,黑脚毒蚊袭击了整个村子。但凡被黑脚毒蚊咬伤之人皆会暴毙而亡。所以没过多久,这张家村里所以的人皆死于黑脚毒蚊之口。” 阿红闻言的不由道:“阿红愚钝,不明白大祭司给我讲这伐树引蚊的用意。” 只听昶恩道:“若红妃是那母亲,红妃当如何?” 阿红刚从噩梦之中被惊醒,脑袋还有些懵,听到大祭司昶恩所问,她道:“想来我只会伤心难过罢了。香樟树的树枝会掉下来,并非它看到孩童来它树下玩耍,故意为之。” 第360章:无常玉牌 等等…… 似乎想到什么,阿红浅琥珀色的眼中划过一抹诧然。 为何昶恩会突然跟她讲伐树引来蚊的故事? 难道昶恩是在用香樟树比喻宫生,而她则是那伐树的母亲,被香樟树砸死的人不是什么孩童,还是她的爹娘。 就在阿红被自己的想法震惊时,昶恩道:“阿红,乃是心善之人,心善自有善报。” 昶恩说罢从怀中拿出一块光滑白皙的玉牌,玉牌上什么也没有雕刻。 “听说红妃对黄金过敏。此玉名为无常,可佑红妃平安。” “无常?事事总无常?” 昶恩却道:“事事总无常,却有情人护。” 阿红没有听明白昶恩的话。 晓是合眼缘的关系。 虽然眼前的玉牌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雕刻。 但阿红却觉得自己看到这块无常玉内心平静了很多。 “阿红再次谢过大祭司。” 阿红说罢接过昶恩手中的无常玉牌。 无常玉牌触手生温,阿红在拿到玉牌后,便听昶恩道:“若是红妃没有别的吩咐,昶恩这边告辞。” 阿红忙道:“大祭司留步。” 似乎猜到阿红要问他何事,昶恩道:“红妃,每个人皆会有自己的选择。选择没有好坏。” 阿红到口的话又收了回去,她望向昶恩和蔼的脸庞转而问道:“大祭司难道就没有办法救许容?” 只听昶恩一声长叹。 昶恩看向阿红道:“红妃,你可知这样的话,曾经有人无数次的问过我。” 昶恩虽然没有说名字。 但任谁都能猜到,问昶恩这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深爱许容的重樱。 “我知。”阿红默了默道,“我只是希望大祭司会有一天回答出不同的答案。” 昶恩则是笑而不语。 阿红又道:“若是人活着没有希望的话,活着则只是煎熬。” 不想昶恩则反问道:“那红妃的希望是什么?” “我?” 阿红愣了愣,她的希望自然是总有一日能够杀宫生,为自己的爹娘报仇,为张赤哥哥报仇,为整个村子的人报仇,让他们能够在九泉之下安息。 这样的希望她自然不能告诉昶恩。 此时阿红不答反问:“大祭司的希望是什么?” 大祭司昶恩仙风道骨,慈爱祥和,但阿红没有想到昶恩竟会笑着对她说:“老夫在这世上剩下的唯有煎熬。” 不等阿红反应过来,昶恩又道:“红妃,你尚且年轻。在你眼中的悲惨乃是命运使然。没有人能够抗拒命运。除非……” 昶恩的话欲言又止。 阿红忙追问:“除非什么?” 昶恩顿了顿,笑道:“除非希望破灭。有希望之人,才能与命运对抗。” 阿红默了默:“所以大祭司已经放弃与命运对抗?” 昶恩眼中划过一抹复杂到阿红根本读不懂的情绪。 “若是有一丝希望的话,任谁又舍得轻易放弃?若是不放弃的话,我又如何成读取命格的大祭司。” 昶恩的话绕来绕去,差点又将刚清醒过来不久的阿红绕晕。 阿红娇美的眉微皱,望向昶恩已经归为淡然平静的眼问:“大祭司若是能读取命格。不知阿红今后的命运会如何?” 阿红此话一出,只见昶恩却是摇头。 “红妃,可有放弃希望?” 阿红脱口而出道:“不曾。” 因心中还有一线希望,所以人们才不屈服于命运。 既然如此,昶恩又怎能读出她今后会如何。 阿红在回答昶恩之后,便立即明白过来。 但若不是因为昨日亲眼看到留苑中那株常开不败的梨树,大周的大祭司又如何,在她眼中不过故弄玄虚罢了。 待昶恩离开之后,阿红命如意给她找了红绳将无常玉牌戴在脖颈上。 在阿红戴上无常玉牌之前,如意还在心中暗道这光秃秃的无常玉牌根本不养眼,怎能倾城倾国的红妃相配。 但看到阿红戴上无常玉牌之后,如意对无常玉牌的评价彻底改观。 虽然无常玉牌上没有任何雕刻,但正是这般简洁无暇的白玉将阿红整个人衬得更加大气,优雅。 仿佛这块玉原本就是属于阿红,红衣配白玉,相得益彰。 让倾国倾城的阿红更是绝艳无双。 第361章:阿红的安慰 看到如意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阿红鲜艳欲滴的唇勾起一抹弧度。 “好看吗?” 阿红不笑时,已是极美。 笑起来的模样,更是这世间无与伦比的女子。 看呆的如意闻言,用力点头如捣蒜。 她书读得少,极难找到词来形容眼前一袭红衣,戴着无常玉牌,笑颜如花的阿红到底有多美。 看到如意好似要将自己的头点断,阿红道:“如意莫要再点头,你去将我带来的燕窝取来。” 在伺候阿红之前,如意并不知,阿红口中所说的燕窝到底是何物。 后来听阿红解释,她才知道原来阿红炖的燕窝乃是燕子的唾沫。 为何阿红会吃燕子的唾沫,如意百思不得其解。 但阿红吩咐的话,她自然会听从。 “诺。” 如意立即将阿红所要的眼窝取来。 阿红跟之前炖燕窝一样,在架上铜盆之后,将她在来骊山的路上所刻的竹简扔进火堆中。 快到中午的时候,牛奶燕窝差不多炖好。 阿红又吩咐如意去了留苑。 不过须臾,如意便取来阿红吩咐她去留苑拾来的梨花。 只见阿红芊芊素手拿起木盘中的梨花蘸了烈酒放入已经炖好的牛奶燕窝中,阿红低语道:“这紫云宫中没有紫薇花,便只能用梨花代替。” “咚咚咚。” 房门被人敲响。 整个身子包括脑袋蜷缩在被子里的重樱紧皱了皱没。 “小荔枝,本公主已经说过无须用膳。” 然而半晌后,敲门的声音却再次传入她耳中。 心中苦闷,还被人打扰。 重樱睁开眼染上怒气的眼,掀开被子怒瞪着房门的方向。 “小荔枝,今儿你可是听不懂人话?你想本公主把你耳朵剁下来红烧喂猪?” 她话音一出,敲门声立即停了下来。 不想下一瞬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重樱脸上的表情一变。 “阿英,是我。” “……” 重樱本想称自己还在睡懒觉,不想她却听到阿红说道:“阿樱,我知道你没用早膳,特地给你炖了梨花牛奶燕窝。” “……” 重樱的脸色又是一变。 没过多久,端着燕窝站在门口的阿红便看到门从里面被重樱打开。 想着重樱之事,阿红虽昨晚整晚未睡,但今日从骊山观云海回来,她则是躺在软榻上小憩过。 在来看重樱之前,阿红发现自己眼底的青影已经消散得差不多。 而此刻站在阿红眼前的重樱则是脸色蜡黄,眼底青影厚重,眼中布满血丝。 一看便知重樱昨晚定是狠狠哭过。 “你……听说了?” 在放阿红进屋后,仅是身着中衣,外衣未穿的重樱又再次回到床上,抱着锦被,不去看阿红脸上的表情,耷拉着脑袋。 安静的房间里,迷茫着令人压抑的气息。 阿红何曾见重樱如此脆弱过。 她连忙将端在手中的燕窝放在桌上,去到床边,一把将沉浸在悲伤之中的重樱紧抱在怀里。 隔着单薄的衣衫,阿红也能感受到重樱身体的冰凉。 阿红不由将重樱抱得更紧。 她什么也没有说。 只因,她说什么皆是徒劳。 重樱亦是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 除了让许容好起来,站在她面前之外,任何的安慰皆是苍白无力。 不断有温暖从四面八方涌来。 以为阿红这样无声的安慰亦是徒劳。 不想这样的温暖却让她强迫自己坚强的心突然一软。 原来…… 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坚强。 酸涩的眼泪再度溢满重樱的眼中。 然而就在重樱的眼泪快要从眼眶中掉落而出的那一刻,一声如鼓般的腹鸣让她即将掉落而出的泪瞬间冻结。 不仅如此,重樱还感觉到紧抱住她的阿红在浑身一僵之后,身体开始微微发抖。 “……” 阿红她…… 竟然在笑? 这个时候,她不应该笑。 阿红努力不要让自己笑出来。 但她抬头就看到重樱盯着自己神情诡异的模样。 没忍住。 “噗。” 阿红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 “阿樱,对不起。” 阿红紧皱着眉,神情忐忑,就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孩。 呃…… 阿红自觉现在的自己还算嘴巧。 但是这一刻,她竟不知自己该说什么…… 看到阿红张了张嘴,却又不知所措的模样。 原本沉浸在悲伤中的重樱也跟着阿红一样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阿英她在笑? 听到在自己耳边响起的笑声。 阿红一怔。 重樱完全没有想之前阿红那般努力憋着笑。 犹豫黄莺般的笑声在房间内回荡。 重樱的反应令阿红不由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就在她高高悬起的心缓缓落回原处时,阿红脸上的安然却消失不见。 只见双手紧握住她的手臂大笑不止的重樱竟笑着笑着开始流泪。 “阿樱……” 重樱一边笑,一边哭。 “真是丢人,竟在人前又哭又笑。” 阿红缓缓抬起自己的手,动作轻柔地替重樱擦拭掉自她眼中滴落的泪。 “呃……”阿红默了默道,“若是阿英觉得丢人的话,那你就莫把我当做人看就好。” 阿红说莫把她当做人看。 她长这么大,从来不曾听他人说过这样的话。 这样的话岂不是在变向说自己不是人? 就在这时,她却听阿红温柔地笑道:“阿樱,你可以把我当做一朵默默陪着你的大红花。” 人似花娇。 如果有谁把自己比作是花,恐怕性格张扬的重樱早就忍不住说对方脸皮太厚。 但若是眼前阿红这般说,她完全觉得没毛病。 因为阿红的话,她眼中的泪再次不见。 重樱不会忘记,在这紫云宫中,阿红用这般特别的方式安慰自己。 阿红伸手擦拭着她脸颊上的泪痕,此时重樱则不由伸手轻轻捏着阿红吹弹可破地脸颊说:“阿红,你真的很想我以前的一个朋友。” 她的指腹下阿红的脸一僵。 但很快,阿红便恢复如常。 阿红道:“阿红记得你我初见时,你便这般说过。” “恩。”重樱点了点头,“她虽相貌丑陋,却有着一颗善良的心。我很想念她,却不知她现在身在何处。后来,我去问过大祭司。” 阿红诧然:“你去问过昶恩?” 第362章:大祭司的预言 “你去问过昶恩?” 阿红没想到重樱竟会为了找到她,而去找昶恩。 阿红不禁心中一暖。 对上阿红诧然的目光,重樱点头如捣蒜。 “恩。不过大祭司却说了一段我听不懂的话。我当时不懂便追问他,不想他竟用一句有缘自会再见的话来搪塞我。” 阿红好奇地问:“大祭司跟你说了一段什么话?” 现在重樱竟将阿红看作她的好友,更何况刚才阿红还很有效地驱赶走她的悲哀。 重樱没有丝毫犹豫地告诉阿红道:“当时大祭司跟我说,浩瀚苍穹,花谢花开,两年于北,两年于西,终是归于南。” 阿红皱了皱眉又道:“我不过是想让他告诉我阿姒的行踪,不想大祭司北啊西啊南的都给我说了一通,让我如何去寻?” 阿红闻言不由将昶恩告诉重樱的话又低念了一遍。 “浩瀚苍穹,花谢花开,两年于北,两年于西,终是归于南……” 重樱道:“当时大祭司就是这样跟我说的,我定没记错他的话。” 过去爹爹总把她比作花,两年前她北上回到褒国,为了报仇她又往西再次来到大周。 如果大祭司能够窥探天机的话,按照大祭司的话来说,两年后她就会离开大周。 然而…… 若非宫生死的话,她是绝对可能离开大周的。 这么说来,只要不是将她的尸体运到南方去,两年后宫生定会死在她的手上。 看到低头沉吟的阿红唇角微勾,突然露出一抹阴测测的笑,重樱就像是见鬼一样,浑身一凉。 “阿红,你……为何在笑?” 重樱不解地问道。 “啊?” 阿红这才回过神来,为了掩盖她下意识发笑的真实原因,阿红解释道:“我刚才是在笑,就算阿英现在暂时找不到她的下落。从大祭司的话也可知道,你的朋友现在还活着。” 原来阿红的笑是在替她庆幸阿姒还好好活在这世上,并没有死。 “恩。”重樱再次点了点头,“虽然我很想找到阿姒。但我更希望她能够好好活着。现在我虽不知道她身在何处,但我乃是大周国的黄莺公主。我找她不容易,她找我还不简单。当然……” 重樱的话说到此处欲言又止。 阿红追问道:“当然什么?” 只见之前悲伤的重樱挠着头发,傻兮兮地笑着说:“当然前提是她还把我当朋友。” “傻瓜。” 她当然把她朋友,而且还是最好的朋友。 现在她远在天边,却近在眼前。 “傻瓜?”听阿红这般说她,重樱不解地着了眨巴着眼。 就在这时,只听阿红又道:“如果大祭司说有缘自会相见的话,那便说明对方自然也把你当朋友。现在她可能有其他重要的事要处理所以才不曾来找你。” 听到阿红的解释,重樱抽了抽嘴角。 “大祭司只是说有缘自会相见,那若是无缘呢?” 阿红将她替重樱擦泪的手在重樱脑门上轻轻一弹。 “傻瓜,人生总是要抱有希望。若无希望,活着还不如死。所以有希望之人,才会活着。” 重樱愣了愣。 阿红的话除了是在说阿姒会回来找她之外,也是在说她便是许容的希望,所以许容才会选择活着。 “不是肚子饿了吗?赶紧趁热把我炖的燕窝给喝了补一补。明日便是祭祀大典,相信我们的黄莺公主定不会盯着两只核桃眼出现在百姓面前。” 重樱不服的瘪了瘪嘴,白了阿红一眼。 “谁盯着两只核桃眼了?” “现在还不赶快趁热喝燕窝的人。” 阿红巧妙的回答惹得重樱在愣了一瞬之后,忍不住捧腹大笑。 这天晚上。 宫生并没有来她房中,阿红泡在浴桶中,热水让她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若不是如意见她在浴桶中快要睡着唤了她一声,她定已经在浴桶中睡得昏天黑地。 她素来浅眠,在遇到宫生之后,更是如此。 “今日我为何竟如此困倦?” 听到阿红的疑惑,正在为阿红擦发的如意回答道:“王命奴在红妃的浴桶中放入了紫明草所熬的药汁,紫明草有凝神之功效。” 紫明草在褒国又被称之为薰衣草。 的确同如意说的这般有凝神之效,难怪她会觉得如此困倦。 此时阿红一心想要报仇,哪里会想到自己其实是怀了宫生的子嗣。 阿红已经不记得上次自己一夜无梦到底是什么时候。 “红妃。” 待阿红被如意叫醒的时候,窗边的天际已经破开一抹鱼肚白,如意将一身绣有鸾凤的月牙袍递到她跟前。 如意道:“如意为红妃更衣。” 在阿红下床后,如意一遍替阿红更衣,一边说道:“这鸾凤的月牙白袍本是为王后所准备的。不想王后竟突然感染上风寒不能来此参加祭祀。王送这鸾凤月牙白袍过来,乃是让红妃代替王后在祭祀时念诵经文。” 祭祀大典上代替王后碧月念诵经文之事,宫生之前已经告诉过她。 只是阿红没有想到宫生竟将本该唯有王后碧月才能穿的衣袍送到她这里。 宫生这样做的用意再明显不过。 正在为阿红更衣的如意也为阿红而开心。 如意不由道:“今日之后,王对红妃的心意便是人人皆知。” 很好。 这便是她想要的。 宫生越是把她看得重要,放进心里。等到她收网报仇她那天,他就会越痛。 “红妃,衣袍已经穿好。” 如意抬头来看到红妃鲜红欲滴的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但比起平日的妩媚,则令人觉得冷森。 如意背脊一凉。 当她再次朝着阿红看去时,阿红唇角的笑哪里有令她背脊发凉的冷声。阿红笑得极是妩媚,极是温柔。 如意呆呆看着阿红唇边的笑,唯一能够想到的形容词便只有倾城倾国。 骊山祭祀大台上,祭祀大典尚未开始,台下已经围满百姓。 普通百姓能够见到他们大周的幽王,见到宫生的机会极少。 祭祀大典便是这极少的机会。 第363章:红颜祸水 能够得见宫生,便是见到天之子。 百姓们争先恐后站在祭祀台的围栏外想要一睹大周幽王宫生的风采。 吵杂的声音,在看到身着一袭白袍出现在祭祀台上的大祭司昶恩时,骤然安静下来。 偌大的场面,仿佛银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也能够听见。 大祭司能够读取命格,救济百姓苍生,在大周有着极高的地位。 昶恩站在高台之上将五谷的穗杆沾上甘泉散向四周。 “有风拂之,有雨润之。” 昶恩诵经的声音在高台之上响起,为大周祈求来年风调雨顺。 在昶恩念诵经文结束之后,不由道:“王到,红妃到。” 听到昶恩的话,站在围栏外的百姓瞬间炸开锅。 “红妃?” “今年随王参加祭祀的人竟然是红妃!” “莫不是那个倾城倾国的红妃?” “废话!” “现在王就一个妃子,除了她还能又谁!” 最开始百姓们皆抱着一睹宫生龙颜的想法而来,却在听到昶恩的话后,百姓们所有的注意力皆转移到阿红身上。 有关阿红有绝世之貌,宫生在见过她之后,独宠她一人的传闻早已传到坊间。 百姓们皆难以想象红妃到底长得有多美。 此时听到大祭司昶恩说阿红即将出现在高台之上,百姓们不由皆伸长脖子,瞪大眼睛,欲将红妃看个仔细。 “红儿,我们上去吧。” “恩。” 阿红称她对金面具过敏,宫生便没有再强求阿红戴上面具。 天朗气清,清风徐徐而来。 百姓们看到身着一袭冕服的宫生牵着一身着鸾凤月牙白袍女子的手背对着他们一步步走上祭祀台。 “看不到脸阿。” “你急什么!很快就能看到。” 有想要一睹阿红芳容的男子已经开始迫不及待。 宫生灼热的大手牵着阿红柔软微凉的小手一步步朝祭祀台最顶端走去。 阿红虽然没有看到宫生,但她却清晰感觉到无数灼热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投来,包括宫生的。 大臣们皆跪在台下,百姓们又在更远的围栏外,自然看不清宫生的举动。 没想到宫生在祭祀大典上竟然会如此毫不隐晦地看自己。 阿红在心中暗喜。 只是她的喜却并非欣喜宫生对她的关注。 而是喜宫生正在一步步踏进她所织就的大网中。 “红儿,今日的你很美。” 冕冠上的珠帘随风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宫生将头凑到她耳边亲昵说道。 阿红闻言并未像之前那般做出娇羞之色,而是鲜红欲滴的唇边扬起一抹妩媚倾城的浅笑。 “阿红只愿能够每日听到王这般对阿红说。” 捕捉到阿红浅琥珀色眼中划过的一抹狡黠的光芒,宫生胸口微颤,险些在这祭祀大典上笑出声。 宫生紧了紧他握住阿红的手:“红妃多虑了。” “已经上台了!” “马上就能看到这红妃的脸。” “虎子,也许传言太夸张,待会等我们看到红妃脸,也许会失望。” “那可不!我就没对什么倾城倾国的红妃抱太大希望。之前听王独宠王后碧月一人,不是有流传说王后碧月有着天人之貌。谁知看了吓我一大跳。什么天人之貌,还没俺媳妇好看。” “恩……虎子,你说地在理。所以我们没必要对这红妃抱太大希望,随便看看就好。待会去领大祭司派发的五谷便好。” “可是……” 看到自己的同伴望着祭祀高台惊悚地瞪大眼睛,就像是被雷劈到,男人用力拍了拍同伴的脸。 “虎子,你怎么了?” 同伴眼都不眨地盯着高台之上。 “红……红妃。” 听到同伴所言,男人在转头看到站在高台之上的红妃时,脸上的表情与自己的同伴如出一辙。 男人支支吾吾地发出声音:“竟……竟有……这般的女子。” 男人亦是瞪大眼睛,连眼都不眨地望向阿红,他听到四周再次变得安静。 只见站在高台之上的女子盘得乃是飞天发髻,美鬓如云,精致小巧的鼻宛如玉雕,鲜红欲滴的双唇就像是刚树上采摘下来的朱果,娇美的眉微微上挑,最令人一见难忘的则是红妃的那双眼睛。 浅琥珀色的一双眉目宛如一弯秋泓,清澈却不知其底在何处,恨不得沉溺其中。 清风袭来,衣袂翻飞。 阿红看上去就像是从天而降的仙女。 好美。 男人只觉他从未在这世上见过如此貌美的女子,即便是做梦,他也不曾梦到过。 这一刻,男人觉得自己仿佛是在梦中。 啪的一声脆响男人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 听到耳边响起的脆响声,同伴这才回过神来看向脸上已经浮出红掌印的男人。 “大勇,你这是做什么?” “俺……俺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听到大勇的回答,虎子并没有噗呲一声笑出声。 只因他所看到的红妃太美,足以倾城,足以倾国,所以这么美的女子怎么可能出现在这世上。 虎子的想法和大勇一样,认为自己其实是在做梦。 虎子愣了愣问大勇:“所以……你疼吗?” 大勇点了点头,如实回答说:“挺疼。看来我们不是在做梦。这红妃是真的。” 虎子闻言也不再同大勇说话,想来此生能够看到红妃的机会只有现在,这么美的人虎子没有想过要染指,只是觉得就这般远远能够看到如此貌美的女子便他此生的一大幸事。 阿红站在高台之上,看到宫生结果昶恩递到他跟前的绢布开始念诵经文。 原来站在高台之上俯瞰众生竟是这样的感觉。 难怪王族之人为了王位会不顾手足之情自相残杀。 阿红静静站在高台之上,望着跪在台下的大臣,望着围栏之外瞪大眼睛看着她的百姓,她鲜红欲滴的唇角微勾一抹弧度。 “红妃在笑!” “我从未见过如此美的人,如此美的笑。” 跪在高台之下大臣闻言不由皆微微抬头,偷窥阿红的容颜。 看到这番景象,阿红笑得越发明媚。 她不由想起师父在治好她脸上的伤取下缠在她脸上纱布时,愣了愣说:“丧徒,你可听说过红颜祸水?” 第364章:祭祀生故 “快看!红妃她在对我笑。” “……虎子,你到底要不要脸!” 此时围栏外甚至因为有百姓从未见像阿红这般倾城倾国的女子,竟直接兴奋得晕了过去。 宫生将所发生的一切看在眼里。 在诵经完毕后,宫生将另一绢布递到她跟前,却是霸道低语道:“红儿,此生你只会是吾的女人。” 不想宫生竟会这样的场合,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阿红笑着接过宫生递来的绢布,她亦是用唯有宫生能够听到的声音道:“阿红此生自然只会是王的女人。” 阿红站在祭祀台上仅是凭着她的一娉一笑便能令众人如饮酒般沉醉,她念诵经文的声音更是使得众人一怔。 清风拂来,衣袂翻飞,身着一袭月牙白袍的阿红看上去本就清丽出尘,不想她的声音亦是如天籁之音般美妙动听。 只见其人,已是沉醉。 只闻其身,亦是沉醉。 若是两者合在一起,这世上哪里还有男人能够抵抗。 作为宫生的侍卫站在不远处的霍玉迟亦是将自己灼灼的目光落在阿红的脸上。 不会错。 她的声音依旧和过去一样。 只是他不曾想到在脸上那道丑陋的疤消失之后,阿红竟是如此貌美。 不过很快,在宫生淡淡的目光朝他扫来时,霍玉迟立即将他的视线从阿红脸上移开。 就在这时,砰地数声巨响,站在高台之上的阿红看到有浓烈的白烟朝四面八方用来。 “保护王!” 昶恩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然而白烟弥漫的速度要比她想象中的快。 仅是眨眼间所有人皆消失在她的视线中,包括宫生。 “阿红!” 是阿樱的声音! 下一瞬,有一只大手紧握住她的手。 这不是宫生的手! 大手满是老茧,而并非像宫生那般仅是指腹还有虎口的位置有一层薄茧。 耳边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 “美人,跟我走。” 不! 宫生没死之前,她绝不会离开宫生。 早就料到阿红不愿跟他走,就在阿红低头朝着他握住她的手狠狠咬来时,男人一个手刀将阿红打晕。 “恭喜老大,贺喜老大抢到这大周,呃不,这天下第一美人!” 迷蒙中,阿红听到打晕她的男人一声冷哼。 “宫生未死,有什么好喜的。通通都是废物!跟我滚!” 一阵脚步声离开之后,房间里变得安静。 那只之前想要拽她走的手抚上阿红绝美的脸庞。 “美想到这世间还有像你这般美到惊心动魄的女人。难怪大周的王也会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这只满是老茧的手让阿红觉得反感,阿红从昏昏沉沉之中彻底清醒过来。 然而当她睁开眼时,却发现周围一片漆黑。 她什么也看不见。 发生了什么? 阿红睁开一双空洞的眼,男人动作一停,却不觉得意外。 “美人,你醒了?” 男人以为阿红发现自己不在宫生身边第一反应定会极是惶恐。 这么倾城倾国的美人花容失色是丑吗? 男人期待阿红惊慌失措,露出花容失色的模样。 谁知男人却看到阿红神情冷静地说:“我的眼睛怎么了?” 之前看到阿红睁开一双空洞的眼,男人并不觉得意外。 那是他趁阿红昏迷的时候,对阿红下了药,让阿红暂时失明。 他以为的是阿红现在什么都看不到,问他时却如同问他今晚要吃什么一样。 男人皱了皱眉问:“你不害怕?” 她连死都不怕。 阿红闻言反问道:“若是我害怕,你会放我离开。” 她话音一落,男人斩钉截铁地回到说:“不会。” 阿红道:“既然如此,你不会放我离开,我的眼睛也不会因为我害怕就能够看到。那我有什么好害怕的?” 这美人的话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男人愣了愣,用他长满厚厚老茧的手继续摩挲着阿红吹弹可破的脸颊。 男人大笑道:“美人,你不仅长相遗世独立。你这性格也是。简直就是这世间独一无味的宝贝。” 就算她眼睛现在什么都看不到,但阿红依旧能够感受到男人落在她脸上灼灼的目光。 阿红亦是同男人一起大笑起来。 这是何故? 男人笑声一止,望向阿红笑比娇花更明艳的脸问:“你笑什么?” 阿红道:“笑你。” 男人诧然:“我又何好笑的?” 阿红微微仰头,即是看不到,却像是在与男人对视。 阿红道:“你让我眼睛失明,可是因为你在自卑?” 阿红轻飘飘的话却像是一把利剑挑出男人想要掩盖的真相。 之前祭祀高台上,宫生与阿红站在一起俨然如天命所归的人中龙凤。 宫生冷峻高傲,相貌无双,阿红明媚多娇,倾国倾城。 两人站在一起极是般配,众人唯有羡慕。 如此美人唯天之子相配。 以至男人心中生出自卑,便在掳阿红回来的路上,将毒药硬为阿红服下,使其暂时失明。 “自卑?” 男人又是一阵大笑。 但却听阿红淡淡道:“此时你越是笑,只能越发证明我的猜测。” 转瞬间,她下巴的位置被男人扼住。 只是男人扼住她的力道虽然大,却完全不似宫生那般狠。 阿红精致的脸上表情依旧淡然,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不待男人说话,阿红又道:“世间之人吹灯之后,不论是何模样,皆无区别。你掳我来若只是为了与我发生肌肤之亲,你无须毒瞎我的双眼,只需将我关在一处不见天日的黑屋中便好。” 男人道:“眼前如此美人,我又怎么忍心将其关于黑屋中。” 听到男人的话,阿红就像是听到这世间最好笑的笑话。 “所以,你舍得将我毒瞎,然后再强迫我与你交好。你这样做又和那些如同畜生般的山匪又何不同。” 阿红此话一出,房间内顿时变得安静。 第365章:男人的惊讶 难道她说得不对吗? 房间的气氛变得异常诡异。 那只扼住她下巴粗糙的手随即消失。 “你且在此安心呆着。” 男人说完,随即响起一阵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喂?” 阿红坐在床上唤了一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看来那男人已经走了。 跛子,貌丑,眼瞎。 看来她这一生快要把残疾给占全。 现在她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地方,连房间的门在哪里,她亦是不知。 阿红静静地在房间内没坐多久,便再次有人推门而入。 “谁?” “是我。” 依旧是那男人的声音。 “吃饭。” 男人言简意赅地说道。 有木勺送到她唇边,阿红愣了愣,听到男人说:“放心,这粥我已经吹温过。” 阿红闻言随即张开嘴喝醉。 男人喂一口,她便喝一口。 看到阿红乖巧喝粥的模样,男人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果然就像师父说的那般,人的五感只要其中失去一感,其他的感官就会变得敏锐。 就像现在这样,她清晰的听到男人咽口水的声音。 但阿红只当自己没听见。 继续配合男人的动作喝粥。 曾经被宫生逼迫强行做那种事情,曾经从悬崖上跳下来差点死掉,曾经与蛇鼠同缸。 她有什么没有经历过。 就连死,她都不怕,又怎么会恐惧现在自己瞎了眼,身处于一个陌生的环境之中? 一碗粥喂完。 男人用他粗糙的指腹替她擦拭唇上的水痕,阿红没有反抗。 有宫生那般欺辱过她,她知道若是反抗的话,只会越发激起男人对她的霸占欲。 他曾经掳回山寨的女人,哪一个不想是耗子见到猫一样,怕他怕得要死,就连失禁的都有。 但是眼前的阿红就像是在自己家中一般。 如果说阿红倾国倾城的外貌挑起他的霸占欲。 那么阿红冷静的反应却挑起他的征服欲。 “你……” 男人轻柔地摩挲着阿红柔软如绵的唇问:“你可有喜欢的东西?” “喜欢的东西?” 阿红微微张唇发出声音。 自从她和爹地分开之后,不曾有人问过她喜欢什么。 看到阿红脸上的表情一愣,男人道:“美人,只要你不是喜欢天上的星星月亮,不妨说说看?” 男人见阿红沉默许久,并未告诉他。 他便一声叹息,拿走碗离开房间。 门口有人把守着,阿红不能离开房间。 她的眼睛看不到,仿佛让她回到五年前,当年她被压在野花田下的场景。 被男人掳来的这段时间,她掀开床单用指甲在床板上留下刮痕,来记录时间。 而将他掳来的男人并未动过她。 这日男人在喂她吃饭时,他道:“美人,你喜欢宫生什么?” 阿红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道:“因为他是大周的幽王。是我心中的神。” 男人握住木勺的手一顿。 “是你心中的神?” 男人随即发出一阵大笑声。 男人道:“美人,那是你不曾见过他狼狈的一面。” 她又怎会没有见过他狼狈的一面。 男人灼热的目光紧锁在阿红脸上,试图捕捉到阿红内心的情绪。 然而听到他的话,阿红依旧淡然。 阿红淡淡道:“是吗?” 男人只道他说的话,阿红只是不信。 在如此犹如天仙的美人面前,男人之所以会将阿红毒瞎为的便是不愿让阿红看到自己的模样。 正如阿红所说,他很是自卑。 人生第一次自卑,他是在阿红面前。 但男人并不觉得自己丢人。 只因阿红太美,太特别。 遗世独立的美人,男人觉得是自己配不上阿红。 只觉每日这般前来与阿红说话,喂阿红吃饭,他便觉得满足。 但男人就算明知道自己配不上阿红,却依旧不会没到自己想要霸占阿红的心。 “美人,你在我这里已经呆了这么久。就算宫生找到你,你觉得他对你的心还会和当初一样?” 就算她和这男人真的不曾发生过什么,但是宫生会这般想吗? 男人以为自己会从阿红脸上看到不一样的表情。 以为自己的话会打破阿红脸上的淡然平静。 谁知阿红却道:“在这世上,无人可取代我。” 阿红的声音很轻,然而却带着绝对的自信。 不对。 不仅仅是自信,而是…… 霸气。 男人脸上表情一怔。 霸气在男人看来几乎只存在男人身上。 阿红不过是一个娇弱的女子,就像是一朵用力一握就会被毁去的娇花。 但是这一刻,男人竟震惊地从阿红脸上看到与宫生类似的霸气。 “你到底是什么人?” 男人在一瞬怔然之后,扔掉手中的木碗,紧扼住阿红犹如藕臂般的手腕。 阿红看不到男人脸上的表情,却能清晰感受到从她手臂传来的痛楚。 阿红随即下意识皱了皱眉,但她的声音依旧不仅惊慌。 “我不过是一个女人。” 握住阿红的手腕,男人立即知晓阿红不曾练过武。 阿红继续淡淡道:“一个连死都不怕的女人罢了。” 一个连死都不怕的女人罢了…… 若是被他掳来的其他女人说出这样的话,他只当是笑话。 但是如今阿红这般平静地说出来,他竟很难将其当做笑话。 就算这寨里的兄弟亦是经常做噩梦,梦到有仇家找上门来,将其杀害。 “为何?” 男人低沉的声音随即在她耳边响起。 为何连死都不怕? 阿红默了默回到说:“因为我曾经差点死过。” 就在男人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只听阿红又道:“不止一次。” 男人脸上的表情再次一怔。 如此比世间稀世明珠更美的女人,就连像他这般杀人如麻之人都不舍得下重手,竟会有人想要置阿红于死地? 似乎想到什么,男人道:“是女人?” 男人怜惜阿红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对阿红下手。 所以对阿红下手的定是女人。 因妒生恨,这是经常发生在女人身上的事,更何况是想阿红这般貌美倾城的女人。 对于男人的质疑,阿红没有回答。 男人则将阿红的默认,当做是肯定。 这般无双貌美的女子若是死去,男人只觉这个世界都会暗淡几分。 男人并非不曾经历过险些死去的瞬间,不想阿红竟会用如此风轻云淡的口吻说出来。 第366章:困龙解愁 男人并非不曾经历过险些死去的瞬间,不想阿红竟会用如此风轻云淡的口吻说出来。 如果不是在硬撑掩饰的话,便是阿红早已看淡生死。 男人松开他紧扼住阿红手臂的手。 就在他松开的这一瞬间,他看到阿红白皙的手臂上浮出一道红痕。 男人皱了皱眉。 是他太用力。 男人用他粗狂的声音,低声说:“还疼吗?” 阿红缓缓摇头道:“不疼。” 男人并未因为阿红的话长松一口气,反而眉头皱得更紧。 他立即从怀里拿出平日只有他受重伤才会用的金疮药轻柔小心地涂抹在阿红的手腕上。 男人一边涂,一边自言自语道:“怎么会不疼呢。你这小身板跟豆腐似。放心,下回我不会再下这么重的手。” 听到男人的保证,阿红脸上的表情依旧淡然。 她点了点头说:“好。” 这日在替阿红擦完膏药之后,就在男人准备离开时,不想阿红竟叫住他。 “喂。” 男人离去的脚步一顿。 从他将阿红掳来,他不曾告诉过阿红自己的名字,阿红亦是不曾问过。 若是阿红唤他的话,便是用“喂”字。 男人转头看向阿红平静的脸,眼中划过一抹期待。 男人道:“美人,何事?” 她整日被男人囚禁在房中,哪里也不能去,什么事也不能做。 阿红想了想道:“你……下次来的时候能不能念书给我听?” 男人听到阿红的要求,脸上流露出阿红看不到的表情。 那是极其纠结的表情。 半晌后,不曾听到男人的回答。 男人看到阿红精致绝美的小脸上流露出一抹失落。 宁负天下人,难负美人心。 看到阿红脸上失落的表情,男人只觉有一只手狠狠捏住她的心脏。 男人随即道:“当然可以。” “谢谢。” 就在男人深陷纠结时,男人看到阿红鲜红欲滴的唇微扬起一抹浅笑。 这一瞬间,男人脸上的纠结随之冻结。 美人一笑倾城,二笑倾国,三笑倾心。 砰! 砰砰! 男人傻站在阿红跟前,只觉自己素来平稳的心跳今日因为阿红唇边只为他而绽的微笑而漏跳一拍。 别说让他念书给她听,就算是要他给阿红写诗,他也会憋出一首诗来! 与此同时,大周皇宫。 宫生坐在书桌前,浑身撒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红妃还未找到?” 影半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王降罪,影尚未找到红妃的踪影。” 安静的书房内,一声脆响,只见脸色阴沉得快要滴下水来的宫生道:“三天时间,若是还找不红妃的下落,你就不用再出现于吾面前。” “诺!” 黑影一闪,影随即消失在书房内。 此时无人看见宫生坐在桌前用手揉着额头,自言自语道:“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我何须为她寝食难安。” 不想试图小憩的宫生一闭上眼,便看到戴着半面金面具的阿姒出现在自己面前。 “主子。” 风雪之中,阿红就像是一只随风而去的蝴蝶紧抱着他。 阿红的拥抱很温暖,让他在冰天雪地之中并不觉得冷。 她不笑时,一双浅琥珀色的眼就像是一弯清澈却不知其深的秋湖。 她笑时,那双眼乃比这世间明月更勾人。 闭上眼是阿红的脸。 睁开眼还是阿红的脸。 宫生气氛地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上。 “来人!给吾拿困龙来!” 浓烈的酒穿肠而过,书房内满是酒气。 “哥!” 在这世上唯一能够自由出入宫生书房的人便是重樱。 看到宫生抱着酒坛狂饮的模样,重樱下意识皱了皱眉。 重樱走到宫生身旁欲夺宫生的酒坛,不想她的动作快,宫生的动作更快。 宫生半卧在软榻上将酒坛移到靠窗的方向。 看到宫生的反应,重樱不由将眉头皱得更紧。 重樱道:“哥!你手上的伤才刚好,太医说你不能喝酒。” 对于重樱的话,宫生却置若罔闻。 “哥!” 重樱站在软榻旁边气得直跺脚。 就在重樱准备直接扑上去抢宫生抱在怀中的酒坛时,宫生突然道:“阿樱。” 听到宫生唤自己的声音,重樱动作一顿。 “嗯?” 宫生继续道:“爱上一个人是何感觉?” 此时重樱就像是被雷劈到,惊恐地瞪大眼睛。 这是什么情况。 从小到大,在她眼中无所不能,无所不会的九哥竟然今日会突然问她爱上一个人是何感觉…… 是她哥困龙喝太多已经开始说胡话,还是她听错话。 重樱抽了抽嘴角问:“哥,你说什么?风太大,我没听清。” “……” 若换做是其他人早就已经被他命人拖出打五十大板。 宫生修长的眉微皱,将他之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宫生道:“阿樱,你爱上许容是何感受。” 对上宫生朝她望来深邃的目光,重樱默了默道:“大概……大概是你时时刻刻都想见到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站在你跟前,你同样在想她。恨不得牵着她的手,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山崩地裂……” 重樱还来还说了什么,宫生并没有在听。 只因阿姒戴着半块金面具对他笑的模样又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哥?” “哥?你有听我在说什么吗?” 见宫生望着自己,却是一副神游的模样,重樱立即趁机将宫生抱在怀中的酒坛夺走,而后将一陶盅塞入宫生的怀里。 宫生回过神来,只听重樱一声叹气道:“哥,看样子你是真的爱上阿红了。也是。像阿红这般貌美无双,又特别的女子,若我是你,我亦是会爱上她。只是……” 重樱说到此处欲言又止,她默了默又道:“以阿红的聪明机灵,我并不担心阿红在被掳走之后受到伤害。只是就算找回阿红,阿红定已被其他给……”糟蹋过。 重樱的话尚未说出口,便听宫生厉声打断她的话。 “够了!下去吧。” 重樱皱了皱眉,还想在继续说,却终是将自己口中的话又咽了回去, 毕竟现在她的话只会平添宫生的烦恼。 重樱在离开书房前,不忘道:“哥,喝酒伤身。你乃是大周的王,凡事还得以天下为重。多喝燕窝,对你伤势恢复会有好处。” 第367章:她在等他来 “蒹……瞎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什么……什么……从之,道阻且长。什么……这……” 一句话念下来,男人脸上的表情如同便秘一样。 男人用力挠了挠头发。 “这……” 只听阿红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阿红不曾看到男人的脸刷的一红。 听到阿红的笑声,男人的眉头不由皱得更深。 这…… 他一个老大粗,只会武功,不认识几个字。 他本想去问自己的兄弟,不想自己的兄弟更是如此。 故此他只好硬着头皮结结巴巴地念。 该死! 男人在心里暗骂一声。 随即气呼呼地竹简扔在地上。 “不念了!” 不想阿红笑得更是明媚。 如果是其他人敢这般笑话他,可能下一瞬那人的脑袋已经落地,再也笑不出来。 眼前阿红的笑比日月之光更美。 能博美人一笑,他也并不吃亏。 男人痴痴看向阿红唇边的笑。 半晌后,阿红停止笑声。 只听房间里响起她如黄莺般婉转的声音。 阿红虽然看不到男人,却通过声音知道男人正坐在她对面。 阿红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苍苍,白露未晞,所谓伊人……” 美人如画,音若瑶琴。 原来是男人念诗给阿红听,不想最后却变成阿红教男人念诗。 若非是阿红教他的话,恐怕男人宁可选择提着刀去杀人,也不会坐在这里学认字。 而且男人并不觉得时间很难熬。 相反,在与阿红相处时,时间就如同白马过隙,眨眼睛便已月上中天。 阿红感觉到困意便知时间已不早。 “今天就到这里,明日我再念诗给你听。” 男人的目光紧锁在阿红绝美的脸上,带着不愿离去的眷恋。 看不见,阿红却能清晰感觉到男人落在她脸上的目光。 当她自然是假装自己不知。 “夜深了,回去吧。” 阿红的一句话,打消掉男人眼中微弱的希望。 半晌后,男人应了一声道:“美人,好梦。” “谢谢。” 阿红说完和衣躺在床上的,为自己盖上锦被。 “喂。” 就在男人打开房门准备出去时,阿红不由唤住男人。 男人脚步一顿,眼中的失落瞬间被阿红的声音点亮。 男人还来不及转身,阿红的声音便已至她耳中。 阿红道:“你……你可不可以明日来的时候,带一朵刚采的红花来?” 男人脸上的表情一愣。 下一瞬,唇边扬起一抹苦笑。 是了。 他怎么会望向的美人会留下他过夜。 男人唇边的苦笑变成一抹无奈。 男人道:“好。” 阿红不由再次说道:“谢谢。” “其实……” 男人站在房门口,欲言又止:“美人,你是被我掳来的。无须对我说谢。” 阿红却是道:“虽我是被你掳来,你却对我以礼相待。” 吱嘎一声。 阿红没有听到男人的声音,只有关门声。 翌日。 男人将一朵娇嫩的花递到阿红手中。 男人道:“这是山上最红的花。” 原来现在她是在山上。 就在阿红从男人手中接过花时,男人似乎看穿阿红的心思。 男人一声冷哼。 “纵是你知道你所在的地方是在山上。你也妄想离开这里。” 阿红却是神情淡然地说:“喂,你觉得我可有过想逃走的念头?” 男人脸上的表情一怔。 半晌后,男人沉声道:“你是在等他。” 阿红不置可否,只是将男人天未亮便打着灯笼在山上寻了许久采来的红花凑到鼻尖前。 她淡淡道:“这花很香。” 只听男人道:“若非我死,你妄想离开这里,离开我身边。” 男人发现阿红在听到他的话后,脸上淡然的表情不曾变过。 只因阿红相信。 宫生一定回来。 阿红闻着花香问道:“今日你想听什么诗?” 时间一日日过去。 后来每日男人都会采一朵红花送来给阿红。 当阿红在床板上划下第二十八道刮痕这日,男人没有来她房中喂她用早膳,送她娇艳的红花,给她讲故事。 男人对所有人下过命令,除了他之外,任何人不得进入阿红的房中。 阿红是他夺来的稀世珍宝,他将阿红珍藏在唯有他一人能够看得到的地方。 肚子好饿。 没有用早膳的阿红坐在床边,完全不知外面到底是什么时辰。 就算如此,阿红并没有想过要逃。 即便她能逃出房间,失明的她也逃不下山。 她再清楚不过,宫生乃是极其自负清高之人。 就算宫生对她的情并不深,男人当着宫生的面将她掳走,就凭这一条宫生便会找到她与掳走她的男人。 她只需在此静静等待便可。 思及至此。 阿红殷红如血的唇角微勾起一抹浅笑。 阿红不知道自己在床边坐了多久。 突然砰地一声,房门被打开。 下一瞬一双粗糙的手便紧握住她的手。 “跟我走!” 男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阿红被男人一拽,险些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 就在阿红摔倒之前,男人打横将阿红抱起。 风声过耳,她被男人抱在怀里,听到男人急促的脚步声。 除了风的声音,她还听到男人说:“他来了。” 男人口中的她自然是宫生。 “你现在很开心对不对?” 男人灼灼的目光紧锁在阿红脸上,只听阿红的声音依旧不起波澜,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欣喜。 阿红道:“你觉得我开心吗?” 男人快步奔跑的脚步一顿。 别说一点,就连半点开心,男人都没有从阿红身上感受到。 男人在一瞬怔然之后,立即又加快脚步。 他一边逃命,一边问。 “你……” “你为何不开心?” 阿红却没有回答他。 阿红只是仰头朝男人问道:“你能活过今天吗?” 就像阿红没有回答男人的话,男人亦是没有回答阿红的话。 静谧的四周,唯有男人急促奔跑的脚步声。 良久之后,被男人紧抱在怀里的阿红感觉到男人的脚步停了下来。 伴着风声,阿红清晰听到从不远处传来的冷哼声。 第368章:关往之死 是他。 早就料定他会来。 月光下阿红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变化。 一切都好似理所当然。 宫生是大周的王。 而掳走他的男人不过是匹夫之勇,又怎斗得过宫生。 “放下她。” 男人就像是没有听到宫生的话,不由紧了紧抱住阿红的双臂。 若非他死,他是不会放下阿红的。 阿红也猜到男人的心思。 “关往,若是不放的话,吾便杀光你的兄弟。” 关往…… 阿红在关往怀中清晰感受到他的颤抖。 半晌后,关往一声大笑。 “即便是我放下美人,宫生你同样不会放他们活路。” 关往说罢低头看向被他紧抱在怀里的阿红。 “美人,你帮我把怀里的东西拿出来。” 阿红没有丝毫犹豫,摸索着将手伸进男人怀里。 是一把匕首。 “杀了我。” 男人的声音低哑却异常坚定。 比起死在宫生手里,他宁可死在阿红手里。 “好。” 阿红拿着匕首淡淡点头。 她从未杀过人。 可是这一刻她却将匕首刺入关往的胸前。 男人一声闷哼。 猩红温热的鲜血不断从男人胸前溢出染红阿红白皙的手。 “美人。” 男人缓缓将阿红放在地上,从衣袖中拿出一朵娇艳的红花。 阿红虽看不到,却闻到花香。 “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采花。” “放箭!” 宫生一声令下,无数的利箭朝着关往而来,避过阿红。 仅是眨眼间,站在阿红跟前的关往就已被射成马蜂窝。 “美人……” 一双粗糙的手握住阿红的手,将阿红拿在手中的匕首扔掉,换成了他为阿红采来的红花。 “蒹葭苍苍,白……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朔……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苍苍……” 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阵阵清风袭来,淡淡花香中夹杂着浓郁的血腥味。 听到一声闷响声,阿红拿着花缓缓低下身。 用唯独只有关往能够听到的声音说:“谢谢。” 这一刻阿红瘦削的身体站在风中让宫生不由想到曾经阿红犹如一只蝴蝶抱着他跳下悬崖的一幕。 “红儿。” 宫生皱了皱眉,走到阿红跟前,将阿红手中的花抽了出来。 被宫生捏碎的娇花,花瓣随风洒落在关往身旁。 宫生接过霍玉迟递来的巾帕,用力擦干净阿红沾染在手中的鲜血。 “宫生,是你吗?” “你……” 宫生手上的动作一顿。 月色下,宫生这才看清阿红浅琥珀的眼睛不似过去那般清澈,就像是蒙上一层云雾。 刚才他杀了关往,现在她声音平静地说:“我现在看不见。” 阿红的声音很轻,仿佛就像是在说今夜的美色很美。 依旧跟之前一样,她看不到宫生的眼,却能感受到他灼热的目光。 下一瞬,宫生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属于宫生特有的龙涎香代替花香萦绕在她鼻尖。 “红儿,吾很想你。” 阿红没有回答,她任由宫生这般紧紧的抱着她。 只听宫生又道:“吾定会治好你的眼睛的。” 阿红在宫生怀里淡淡应了一声道:“我相信王。” 双脚一空,阿红被宫生打横抱起。 “吾带你回宫。” 这日宫生抱着她坐在回宫的马车上,阿红听宫生告诉她,在祭祀大典上将她掳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宫生带着她从蕊山行宫回镐京的路上,袭击宫生的山匪。 原来是他…… 虽然阿红被关往掳来后,从未见过关往的脸。 但是记忆中,她却清晰地记得当年焰娘是如果惨死在山匪手中,她清晰得记得关往充满仇恨的双眼。 “当年吾杀了他哥哥。这么多年来关往对吾一直怀恨在心。不想骊山祭祀那日,关往竟会将你掳走。这段时间红儿受苦了。” 不似关往有着一层厚厚老茧的手,宫生指腹修长带着仅是有着一层剥茧。 宫生怜惜地看向阿红那双暗淡无光的眼,指腹轻抚上她苍白的脸,却是见阿红缓缓摇头。 “关往他并未为难我。” 感觉到宫生轻抚她脸庞的手一顿,阿红又道:“若是阿红说关往将阿红囚禁在此处二十八日以来从未强迫过阿红,王可信?” 马车内变得寂静无声。 此时阿红很是希望自己能够看到宫生脸上的表情。 宫生怎会相信她。 虽明知道结果,但阿红还是想要一观宫生脸上的表情。 未听到宫生回答,半晌后,阿红微微抬头“看”向宫生。 阿红语气依旧淡然。 “既然如此王又为何要带阿红回宫?” 宫生继续摩挲着阿红的脸庞。 “吾可有说过不信?” 阿红不假思索道:“王,你在犹豫。唔……” 宫生霸道的吻随即印在阿红唇上。 凛冽的气息是宫生的味道。 宫生灵活的舌和她的舌缠绕在一起。 口中的气息不断被宫生掠夺。 阿红看不到,却听到宫生的气息越来越粗重。 但宫生却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宫生将阿红紧抱在怀里,轻唤她的名字。 “红儿。” “王,我在。” 阿红气喘吁吁地回答道。 “累的话就睡吧。吾在这里。等回到皇宫,吾便命人治好你的眼睛。” 宫生没有问她这二十八天来,她是如何过的。 既然宫生“不要”她,她便躺在宫生怀里,闭上双眼。 不过须臾,阿红的呼吸声便变得均匀。 宫生深邃的目光落在阿红脸上,望着阿红绝美的睡颜。 曾经他从未想过,自己竟会如此思恋过一个人。 其实早在关往掳走阿红的第七天,宫生便已经命影查到阿红的下落。 他乃是大周的王,应该心怀天下。 但自从阿红被关往掳走之后,他满脑子里想的便是阿红,而并非他的天下。 他并想要这样的感觉。 所以就算在第七天的时候,知道阿红在何处,他也没有前来救阿红。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这样的感觉兴许数日之后,便会淡下去。 不想。 随着时间的流逝,想念阿红的情绪不但没有消减,他对阿红的想念反而如酒变得更加浓烈。 最后他终于忍不住出现在阿红面前。 宫生心疼现在的阿红看不见,但他却又庆幸,当他出现在阿红面前的那一刻,阿红不曾看到他眼中那失而复得的情绪。 看来…… 他真如重樱说的那般是真的爱上了阿姒。 如今就算阿红闭着眼睛,望着阿红的睡颜,宫生脑海中不由浮现出阿红眼神清册的模样。 这段时间,他不曾拥着阿红,每日皆是侧夜难寐。 如今柔软的阿红被他紧抱在怀中,宫生脑中紧绷的那根弦这才放松。 宫生缓缓闭上眼,没过多久便睡了过去。 在宫生怀中,阿红虽呼吸均匀,却并未睡着。 但良久之后,阿红却在听到自宫生口中所发出的声音浑身一僵。 “阿姒。” 宫生他……在说什么? 可是她不曾听清楚? 就在阿红聚精会神想要再次听清楚宫生口中的梦呓时,宫生不曾再发出声音。 一夜无梦。 这是阿红被掳走之后,他第一次睡得如此安稳。 宫生睁开眼时,看到阿红依旧睡在他怀中,并未有醒来的迹象。 马车外的天色刚破晓不久。 宫生不由拥着阿红再次闭上眼。 过去他只觉拥有着大周天下,他便圆满。 可现在将阿红紧拥在怀中的感觉让他彻底明白,何为圆满。 看到阿红缓缓睁开她毫无光泽的眼,宫生声音温柔沙哑道:“醒了?” 阿红不由微微仰头问道:“可是阿红吵醒王?” 随即一个犹如蜻蜓点水般吻落在阿红的额头上。 宫生道:“吾早已醒来,只是吾想看你醒来时的模样。” 第369章:你杀过人吗? 宫生将她带回宫,除了重樱在意她是否受伤,这二十八日在山匪那里有没受苦之外。 其他人看她的目光皆满是鄙夷嫌弃。 不过阿红看不到。 就算她看到也并不在意。 她在意的就只有宫生的命。 “阿红,你为何都不笑了?” 重樱坐在阿红身旁紧握住她冰凉的手,不由又道:“你放心,我王兄一定会倾尽所有治好你的眼睛。” “恩。” 阿红点了点头。 “你……” 重樱的声音欲言又止。 “阿樱,你有什么想说便说。无碍。” 这…… 阿红可是知道她想问什么? 重樱皱了皱眉,终是将自己想问的话问了出来。 “你被山匪掳走后,你有没有被山匪……” 重樱最后两个字尚未出口,阿红仰头“看”向重樱。 “阿樱,如果我说没有,你信吗?” 重樱愣了愣。 只听阿红又道:“阿樱,既然你心中已有答案,你又何须再问?” “我……” 重樱的眉头不由皱得更深。 就在这时,只听阿红问道:“阿樱,你有杀过人吗?” 有关阿红最后杀掉关往之事,重樱已经从宫生那里问来。 “杀人?” 重樱沉默许久之后道:“杀过。” 重樱说完后,房间变得安静,阿红等待着重樱继续说。 重樱默了默又道:“那时,许容他被人一箭射穿脑袋。我只觉自己的天都快要塌下来。后来我王兄再次带兵出征,我便央求他带上我一起。但我年纪太小,武功也只是花拳绣腿。王兄不允。但王兄承诺定会将害许容那副将生擒回来给我。” “王兄让我相信他。自小到大,我最信任的人便是我王兄。王兄让我信他一次,我自然是信。果然,王兄不曾辜负我对他的信任。那次我王兄在杀场上大杀四方,将那副将生擒来给我。我永远不会忘记那副将惨死在我手中的目光。” “阿红。” 重樱一声轻唤随即将阿红紧抱在怀中:“事情已经过去,你无须想太多。忘记吧。至少,我王兄依旧将你放在很重要的位置上。” 阿红的身体很凉,重樱紧抱着阿红却感觉不到阿红体温。 这一刻,重樱甚至觉得自己抱的是一具冰凉尸体。 但与冰凉尸体不同的是,阿红此时不由说道:“却不如初。” 她被关往抓去这二十八天,在宫生眼中,她已是不洁之身。 “阿红……”重樱默了默,“我希望我王兄能够相信你。” 阿红却声音淡淡道:“阿樱,其实就连你也不相信。” “我……” “阿樱,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重樱看向微微仰头“看”着她,然而绝美的脸上不见息怒的阿红,终是离开。 “阿红,我改日再来看你。” 待重樱离开之后,阿红坐在桌前命如意拿来刻刀与竹简。 “主子,时候已经不早了。” 如意看到阿红眼睛看不到却要摸索着刻字不由担忧地说道。 但阿红好似没有听到她的声音,继续刻字。 自从宫生带她回镐京之后,她被宫生安排住在宁溪宫。 虽然宫生每日皆会来看她,但却不再要她。 “红儿,太医说只要每日坚持用药,你的眼睛便会渐渐好起来。” 宫生的大手紧握住她的手说道。 “恩。” 宫生看到阿红点了点头,然而她的脸上不再有过去妩媚的笑靥。 “红儿。” 宫生有着薄茧的手抚上她的脸庞,阿红只觉宫生正看着她,却不知宫生看着她的目光有着就连宫生自己都不知道的怜惜。 “吾听如意说,你昨夜又刻了一夜的字?” 阿红没有否认。 看到阿红沉默不语的模样,宫生皱了皱眉道:“今后不许晚上再刻字。否则,吾便杀了如意。” 阿红冰凉的指尖一僵。 宫生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便能轻易决定别人的生死。 阿红低下她微微扬起的脑袋,不再去“看”宫生。 宁溪宫的气氛瞬间陷入死寂。 半晌后,轻抚她脸颊的手随即撤离。 耳边响起宫生冰凉阴沉的声音。 “红儿好生休息。吾明日再来看你。” 宫生离开不久,如意便端来太医熬的药。 “红妃,该喝药了。” 自从阿红被宫生从山匪手中带回来之后,如意在阿红面前说话便变得小心翼翼。 阿红道:“放下吧。我想一个人呆会。” 如意想要说什么。但最后却是将即将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诺。” 如意将熬好的药放在阿红面前。 但如意不知道就在她离开之后,阿红摸索着端起药碗缓缓走到房间里的花盆前,她随即将药汁倒入花盆之中。 在她得知自己什么也看不到的那一瞬间,她想看到。 可渐渐地,她发觉自己其实失明也很好。 她不愿看到关往那双曾经杀过焰娘的眼,不愿看到关往死在她跟前的模样,她更不愿看到宫生的脸。 阿红渐渐地接受了自己失明,并且觉得失明没有什么不好。 宫生不然她刻字。 阿红每日便是坐在房间里发呆。 重樱看不过去,便拽阿红出了皇宫。 “阿红,今日天气极好。我带你去喝杏花酒。” “杏花酒?” 阿红一脸诧然,但阿红自然知重樱是要将她带去苏萍那里。 “阿樱。” 就在重樱拽着阿红快要走出皇宫大门时,身后响起一道低沉冰冷的声音。 糟糕。 重樱的心咯噔一沉。 “去何处?” 宫生已经对她说过,不允她私带阿红离开皇宫。但她却将宫生的话当做是耳边风。 重樱抽了抽嘴角,僵硬地转头看向宫生:“我……我带阿红去城墙上看……听风。” 恩,没错。 是听风。 重樱差点就说漏嘴。 宫生深邃的目光就像是一把犀利的刀刃落在她的脸上。 “重樱,你先回去。” 如果换做平时,她并不会在意宫生的话,执意拽着阿红出宫。 但今日,重樱却发现她的九哥目光很是阴沉。 她平日敢在宫生面前放肆,那皆是因为宫生并不追究她的放肆罢了。 感受到自宫生身上所撒发的寒气,重樱一个哆嗦松开她牵着阿红的手道:“阿红,我先回去了。我哥陪你听风,我便不继续杵着。” 第370章:双目复明 握住她的小手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所代替,阿红耳边响起宫生的声音,却不是刚才那般低沉。 宫生道:“今日眼睛可有好些?” 阿红微微仰头道:“依旧。” 依旧什么也看不到。 宫生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声音轻飘飘地说道:“若是再不见效果的话,便换个太医。” 阿红脸上的表情一怔。 宫生说要换太医,那被换掉的太医便不可能继续活在这世上。 一怔之后,阿红淡淡应了一声:“恩。” 去到城墙之上,需要走过石阶。 阿红原以为宫生会牵着她的手走,不想宫生竟直接打横将她抱起。 “红儿,近日你又瘦了。” 阿红默了默随即道:“想来,是不曾吃燕窝的关系。” 她话音一落,宫生没有再接话。 宫生抱着她站在城墙之上。 城墙上的风很大,猎猎风声过耳。 阿红微微仰头,在宫生怀中道:“王,你站在此处是何感受?” 宫生却并未回答她,而是反问道:“红儿觉得呢?” 阿红道:“风的声音很好听。” 宫生比谁都清楚,自从他以如意的性命威胁阿红,不允她刻字之后,她便整日坐在宁溪宫中发呆。 今日重樱想要私自带阿红离宫亦是担心阿红在继续这般下去会憋出毛病来。 只是当他坐在书房中听到霍玉迟禀报说重樱要带阿红离宫时,他的心竟没来由慌张。 那一瞬,他甚至害怕阿红这一离开皇宫便再不会回来。 正在审阅机密文件的他随即离开书房急急赶来皇宫门口。 当他看到被重樱紧牵着鲜活的阿红时,他这才长松一口气。 自从他将阿红带回来之后,宫生觉得阿红虽然明明在他身边,纵使现在阿红就在他怀里,他亦是觉得阿红离他很远。 远到她甚至无法触碰。 宫生深邃的目光落在阿红绝美无双的脸上。 初见阿红时,那时的她不叫阿红,而是救了他一命之后,被他扔在蕊山行宫中的阿姒。 在温泉中,在看到她双眼的那一瞬间,他便爱上这双眼睛。 宫生轻柔的吻落在阿红的眼睛上。 “吾已经很久不曾听过红儿弹琴。” 阿红在宫生怀中眨了眨眼。 “王现在想听阿红弹琴?” “来人!把吾的伏羲琴拿来。” “伏羲琴?” 阿红闻言脸上露出一抹惊诧。 伏羲琴乃是用千年乌木所指。 唯有大周天子才有资格弹的琴。 今日,他终于见阿红脸上有了多余的表情。 宫生摩挲着阿红脸颊,在阿红耳边呢喃道:“吾教你弹琴。” 在婢女小心翼翼搬来伏羲琴,琴桌之后。 宫生抱着阿红坐在蒲团上。 一双大手握住她的小手拨弄着琴弦。 伏羲琴的琴色厚重沉稳,不是她平日弹的那些琴。 下一瞬,磅礴大气的琴声从她指尖溢出。 这琴音…… 阿红从不曾听过如此妙的琴音。 这不仅是因为她弹的是伏羲琴,而是因为这琴声乃是出自宫生之手。 此时她眼睛虽然看不见。 但听到琴音,她仿佛看到了千军万马在她面前崩腾,她看到了生死杀伐的沙场,她看到无数将士战死在她面前的惨烈。 她的心随着琴音的震撼而震撼。 但琴声到了下半部分的时候,千军万马,生死杀伐突然在她面前消失不见。 好似…… 厚重磅礴的琴声变得温柔,她好似看到一轮清朗的明月,看到宫生身着一袭胜雪白衣站在月下。 关往曾经对她说,他很是羡慕宫生。 那时阿红以为关往乃是羡慕宫生是这大周的王。 不想关往却在沉默许久之后对她说,他很是羡慕宫生看上去与她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天造地设的一对? 她那时在笑,关往却不知道她笑得嘲讽。 她与宫生若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那便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怨侣。 宫生总有一天会失去所有死在她的手上。 温柔的琴声还在继续。 脑海中宫生站在月下的画面一变,阿红响起那一片花朵艳丽的野花田。 各色娇美的野花在风中摇曳就像是情人之间的低语。 “红儿?” 看都阿红暗淡无光的眼中有眼泪滑落而出,琴声戛然而止。 “红儿?” 琴声是什么时候停下来的,阿红并不知。 阿红只知宫生唤了她好几声之后,她这才回过神来,微微仰头“看”着宫生。 那温热的大手抚上她的脸庞。 “红儿为什么哭?” 阿红道:“阿红突然响起自己已故的爹娘。” 宫生轻抚阿红脸颊的手一顿。 琴声听,这城墙之上唯剩风声。 半晌后,宫生道:“红儿,今后你还有吾。吾会一直在你身边。” 一直在她身边? 如今宫生却连碰都不碰她。 阿红缓缓伸手摸索着捧住宫生棱角分明的脸庞。 “王,你可爱阿红?” 掌心下,她清晰感受到宫生嘴角微勾。 “红儿,觉得呢?” 阿红却是摇头。 “阿红不知。” 宫生一声轻叹。 “傻瓜。” “呃……”阿红沉默半晌道,“阿红从未聪明过。” 宫生深邃的眼中划过一抹无奈。 下一瞬他霸道的吻便落在阿红微张的双唇上,他撬开阿红的唇,品尝着阿红口中的美好。 过去宫生最喜欢喝的酒便是困龙。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阿红比起困龙更让他着迷。 品尝阿红的美好,比品尝困龙,更是令他心旷神怡。 宫生不愿碰她? 这样下去,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口中的空气变得越来越少,就在阿红因为宫生的吻,脑袋开始变得混沌时,她突然响起吴伊曾经对她说的话。 “阿姒,对付男人的最高境界便是欲拒还迎。你要与他保持若即若离之感,让他以为得到你,实际上又不曾得到你。” 过去她是想要在极短的时间之内让宫生爱上自己。 她不曾欲拒还迎,而是将自己最妩媚的一面展示在宫生面前。 然而现在,在失明之后,在杀过人之后,她的心境有所变化。 之前任由宫生吻她,她只是承受宫生温柔的吻罢了。 今日感受到阿红的主动,宫生深邃的眼中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捧着宫生的脸,阿红化被动为主动,将自己的舌与宫生的缠绕在一起,柔软的身体就像像是一条水蛇在宫生怀中扭动。 不过须臾,她便清晰感受到宫生腾起的欲望。 “红儿。” 一阵天旋地转。 宫生将阿红打横抱起,朝着自己的寝殿走去。 身后不是柔软的大床,而是冰凉坚实的木板。 宫生将阿红放置在琴桌上,他在阿红耳侧声音沙哑地说道:“红儿,吾想听你的琴音。” 阿红看不到宫生的脸,却伸手摸索着脱掉宫生的衣袍,而后又脱掉自己的。 阿红声音低低地说道:“红儿是王。此生只为王一人弹琴。” 时隔两月,阿红的主动让宫生再次体会到极致的美好,伏羲琴所弹出的琴音怎会是耳边婉转之音能够比的。 浮浮沉沉,宛如在云端,在海中。 他是大周的幽王,在登基之后,除了碧月之外,就不曾碰过别的。 他以为自己是腻了。 现在他才明白,那是的他并非是腻,而是如果身下的人不是阿姒,是谁都没有区别。 只因不管是谁,都弹不出令他心之神往的“琴声”。 愉悦抵达极致,宫生发出一声就像野兽一样的低吼,将自己释放在阿红体内。 摩挲着阿红挂满细汗的脸庞,宫生在阿红身旁低语道:“红儿,为吾诞下王儿可好?” 阿红没有任何丝毫应道:“好。” 阿红浅琥珀的眼暗淡无光,她看不出此时自宫生深邃的眼底划过的喜悦。 宫生随即将阿红压在身|下,再次索取阿红的美好。 从这天之后,阿红不曾再将如意端给她的药偷偷倒入花盆中。 “王,我的眼睛好似能够看到微光。” “真的?” 宫生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愉悦。 阿红点了点头:“阿红又怎会骗王。” 宫生道:“来人!赏太医明珠一斛!” 半个月之后,阿红的眼睛已经彻底恢复光明。 “禀王,红妃的眼睛已无大碍。” 在阿红看清楚太医那张脸时,她浅琥珀色的眼中划过一抹惊诧。 只是这一抹惊诧很快便又从阿红眼底消失不见。 虽太医正在与宫生说话,然而宫生的注意力却全在阿红身上。 他自然没有错过阿红异常的反应。 待太医离开之后,阿红走到宫生跟前,用她恢复明亮的眼注视着宫生俊美的脸。 阿红道:“阿红,很是想念王。” 宫生目光深邃的看着她,这种感觉依旧与过去一样,仿佛要看穿她的内心。 宫生一把将阿红揽在怀中,温柔的吻随即犹如春雨般落在阿红的眼睛上。 宫生道:“吾亦是很想念红儿这双能够映出本王的眼睛。” 就像之前宫生轻柔地摩挲着她的脸颊那般,阿红微微仰头,凝望着宫生,用她的指腹划过宫生刚毅的脸庞。 就像是有羽毛划过,引来宫生一阵酥麻。 阿红的声音虽然不带情绪,却依旧动听撩拨人心。 阿红在宫生怀里说道:“这段时日,虽王不在阿红眼中,却没有一刻不在阿红心中。” 第371章:后位陨落 “这段时日,虽王不再阿红眼中,却没有一颗不在阿红心中。” 阿红话音刚落便看到宫生坚实的胸前起伏。 一阵爽朗的笑声在寝殿内响起。 “红儿,你的嘴如抹了蜜。” 宫生将在自己的双唇印在阿红的唇上。 阿红双目复明之后,她的眼中再次有了光芒。 只是无论怎样,宫生不曾再见她笑过。 “红妃,你的燕窝好了。” 在阿红双目失明的这段时间,宫生总是说她太瘦,就像是一片随意被风吹走的枯叶。 后来宫生便命人每日炖燕窝给她吃。 阿红坐在御花园中,刚从如意手中接过燕窝,便看到王后碧月朝着她走来。 在眼睛看不见的这段时间,王后碧月好似在这皇宫中消失一般,不曾在她面前出现过。 后来从如意口中得知原来皇后碧月因染上风寒后不能随王去骊山祭祀,险些在凤栖宫中寻死,虽王后碧月未死,但风寒却因此更加严重得了肺痨,而后送去慈云寺静养,前日王后碧月才回到皇宫。 之前宫生说她就像是一片会随风吹走的枯叶。 此时看到王后碧月,阿红觉得王后碧月才是那个会被风吹走的枯叶。 阿红初见王后碧月时,王后碧月虽相貌平平,但却是珠圆玉润。 但眼前出现在她面前的王后碧月却是脸色蜡黄,身形瘦削。 以前王后碧月虽相貌平常,但气质极嘉,有着母仪天下之风范。 可现在的王后碧月精神乏乏的模样,看上去已没有半点王后该有气势。 “红妃见过王后。” 阿红见王后碧月前来不由起身福了福身。 王后碧月就像是没有看到她一般,她的目光不由落在石桌上盛有燕窝的陶盅上。 “红妃,好久不见。” 王后碧月手一挥,衣袖扫过石桌上的陶盅。 哐当一声。 陶盅被王后碧月扫落在地上。 看到阿红低头去看散落在地上的燕窝,王后碧月一声冷哼:“恶心之人方食恶心之物。” 听到王后碧月之言,如意被气得紧攥住双拳。 如意的反应自然被王后碧月看在眼中。 “怎么?”王后碧月微眯着眼看向眼中染上怒意的如意,“小小一个女婢竟敢在本宫面前生气。来人,给本宫把这双眼睛挖出来。看你这贱婢之后还怎么嚣张。” 王后碧月的贴身丫鬟翠心闻言立即挥手,示意她身后的侍卫将如意给挖下来。 “慢着。” 阿红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极有震慑力。 “王后,如意是我的贴身女婢。若是她冒犯王后,自然是我教导无方。王后要罚的话,罚阿红便是。” 王后碧月脸上的表情一怔。 这段时日她虽在慈云寺静养。但有关阿红所发生的事情,她无不关心。 如意闻言脸上的惊恐甚之。 “红妃!不可!” 她不过是卑贱的女婢而已,命本就如野草。怎能让红妃为了她而受累。 王后碧月将目光从如意脸上移到阿红绝美精致的脸庞上。 如今坊间的人无一不是在说阿红倾国倾城,即便是被山匪玷污,亦是如仙女般美艳动人,令人神往。 阿红比起她不过是有一张勾引男人的脸皮罢了。 只要毁去阿红的这张脸,宫生就还是会像过去那般独宠她一人。 “红妃如今乃是王的宠妃,王为了红妃这双眼睛,寻遍天下名医,特意从褒国请来无一封其为太医治疗你这双眼睛。若是挖去红妃这双眼睛,恐怕王定会大发雷霆,降罪于我。” 王后碧月说到此处话锋一转。 “但,本宫很是赞同红妃所说,这贱婢冒犯本宫乃是红妃教导无方。来人!给我张红妃的嘴!” 但接下来侍卫却无一上前掌阿红的嘴。 如此美人貌若明月星辰,乃是男人心中的一滴朱砂痣,这些侍卫又怎舍得对阿红动手。 看到侍卫迟迟不敢上前,王后碧月更是恼怒。 她必须抓住时机毁去阿红的这张脸,若是宫生闻讯赶来,想来她便会如初见阿红那般傻傻地错过机会。 王后碧月目光一凛。 “翠心,张嘴!” 翠心乃是王后碧月的心腹,只要王后碧月坐稳后位,她在能够在后宫中发达。 若是红妃压倒王后碧月头上,那她在这皇宫中亦是如同丧家之犬。 思及至此。 翠心立即上前扬起手,朝着阿红的脸而去。 啪的一声脆响在安静的御花园中响起。 只见阿红绝美倾城的脸颊上浮现出红掌印。 这张脸不仅是让王后碧月嫉妒的脸,也同样是让翠心所嫉妒的脸。 想来这天下没有哪个女人不会嫉妒阿红的美貌。 翠心越是嫉妒,落在阿红脸上的巴掌便越重。 在这皇宫中当差的侍卫皆见过比眼前要残酷百倍的刑罚。 但看到翠心将巴掌呼在阿红脸上,侍卫们不由低下头,不忍去看美人受苦。 脸上一片火辣,然而阿红就像是不知道痛,神情淡然地看向站在她跟前的王后碧月。 但阿红越是淡然,便越是令王后碧月恼怒。 红妃这是仗着王现在宠着她,以至于有恃无恐? 王后碧月狠戾的目光紧锁在阿红已经被扇肿的脸上。 该死! 王后不由在心中低骂一声。 阿红的脸乃是那张脸,即便是被翠心扇肿,亦不丑,甚至还是比她好看。 王后碧月不由皱眉厉声道:“翠心,今日你可是没吃饭?” 翠心闻言立即明白过来王后碧月的意思。 但她已经使出自己最大的力气。 只见下一瞬,翠心不由化掌作爪用她的指甲去划破阿红的脸。 这样的话,阿红的脸一旦毁去,幽王的注意力便会再次转移到王后的身上。 她现在要做的便是毁掉阿红的这张脸。 翠心唇边微勾起一抹狠毒的笑,将自己的手朝着阿红的脸而去。 “唔……” 突然间,翠心的手尚未落在阿红脸上,她唇边狠毒的笑瞬间凝结。 心口的位置好痛。 痛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翠心朝着阿红挥去的手停在半空中,她缓缓低头看到一支袖箭从她胸口刺穿而过。 是谁? 翠心想要知道对她动手的人是谁。 不想就在她转头的那一瞬间,她的脑袋与她的身体分离滚落在地上。 耳边响起王后惊恐的尖叫声。 是…… 是王…… 在翠心断气之前,她看到身着一袭冕服的王流露出一副天快要塌下来的表情,急急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红儿!” 看到阿红的脸已经肿成包子,宫生一扬手,他身旁石桌边变碎成石块。 眼前血腥的画面并未让阿红觉得惊恐。 她早就已经不在意自己的生死。 “王。”阿红委屈地低下头,声音哽咽道,“阿红无碍。” “无碍?” 宫生微眯着眼,随即转头看向在翠心身首异处精神随之崩溃的王后碧月。 “王后,你可知红儿已经怀了吾的龙儿。” 宫生此话一出。 如遭雷击的人不仅是王后碧月。 阿红瞪大眼睛。 宫生他在说什么? 浑身散发寒气的宫生抬脚便朝着跌坐在地上的王后碧月胸口踢去。 “呜……” 一口鲜血自王后碧月口中吐出来,王后碧月紧捂着自己的心口看向居高临下看着她的宫生。 王后碧月难以置信地发出声音。 “王,你……说什么?” 王后碧月却看到宫生紧皱着眉道:“来人!将王后碧月带去水清宫。” 水清宫乃是失宠妃嫔所住之所。 一入水清宫再无展翅之日。 她是大周的王后,她不要去水清宫。 “不!” “王,你不能这样对我!” 王后碧月忍着心口的剧痛站起身紧拽住宫生的手。 “王,我是你的王后。是大周的王后。你怎么能让我去水清宫。” 只听宫生淡淡道:“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本王的王后。” 口中不断溢出鲜血的王后碧月瞪大双眼,俨然不敢相信宫生所说的话。 “王,你难道忘了吗?忘了大祭司说,若是你想稳住你的大周江山,你便得立阴时阳月所生的女子为后……” 回应王后碧月的却是宫生的一声冷哼。 “还不带碧月去水清宫。” 她乃是王后碧月。 然而现在宫生对她的称呼却已经省去了皇后二字。 碧月浑身一僵,犹如跌入冰窖之中。 “不!” 被侍卫毫不留情拖中的碧月死死将自己的目光所在宫生冷峻的脸上。 她记得大祭司曾说过她是阴时阳月所生的女子,有着王后之相。 然而她凤临天下之期却只有两年,两年之后,她的命运会如流星般陨落。 “不!” 狼狈之际的碧月不由嚷道:“我是王后碧月,是幽王独宠的王后。你们不能将我带去清水宫。” 想过挣脱束缚,碧月猛地一口咬在侍卫的手背上。 正所谓虎落平阳被犬欺。 如今碧月已经不再是王后,不过是打入冷宫的女人。 侍卫看到自己的手背被碧月咬出血来,扬手便是一巴掌扇在碧月脸上。 啪的一声在清水宫门前想起。 任碧月做梦也不曾想到会有一日她落得如此下场,竟被一个侍卫扇耳光。 “贱人。” 侍卫觉得不解气,又是狠狠一耳光扇在碧月的脸上,而后将碧月扔进清水宫中。 第372章:倾国之笑 宁溪宫中,宫生坐在窗边的矮榻上,阿红被他就像对待稀世珍宝般紧拥在怀中。 阿红绝美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她微微仰头看向宫生。 “王,你是何时知道的?” 宫生自然不会告诉阿红,这段时间,他极是关注阿红的身体状况。 自从那日他抱着阿红在城墙上弹过伏羲琴之后,他便想要阿红为他诞下龙子。 “王,红妃她乃是你命中的紫微星,亦是你命中的劫难。来年八月,红妃会为王诞下王子。” 大祭司所言素来准确。 他宫生不信天,只信他自己。 过去每每听到大祭司所言,宫生皆是皱眉沉吟。 但是那日,在他听到大祭司的寓言之后,宫生深邃的眼底有的却是难以言喻的欣喜。 “此言当真!” 在宫生欣喜之际,他却看到大祭司昶恩一声叹息。 “王,若是废了王后,大周的基业将不稳。王可有考虑清楚?” “大祭司,既然说阿姒乃是本王的紫微星,又是本王的劫难。那她的命运早就与本王绑在一起,本王又如何与之分开。” 不想宫生竟会这般说,昶恩不由一怔。 再一次叹息道:“一切皆是命,皆是运。” 宫生回过神来道:“红儿那日喝燕窝时,突然觉得反胃,说想喝酸梅汤。本王夜中与你欢愉之时,发现你脉搏已有微弱的喜脉。” 阿红浅琥珀色眼底划过一抹明了。 “原来如此。” 难怪她近日口味变得奇怪,对以前喜欢吃的东西提不上劲,喜欢吃一些偏酸的东西。 不想她竟已怀上宫生的子嗣。 阿红缓缓伸手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 阿红道:“这里有了我和王的孩儿。?” 一只修长的大手罩在她白皙的小手上。 宫生犹如伏羲琴般的声音在阿红耳边响起。 宫生温柔道:“红儿,这里有你与吾的孩儿,他将是这大周今后的王。” 阿红绝美的脸上划过一抹迟疑。 她低低发出声音:“今后这大周的王……” 她微微抬头看向宫生深邃的眼:“为何王便如此确定这腹中的孩儿乃是王子?” “这……” 宫生抽了抽嘴角。 他自然不会告诉阿红,昶恩已经将阿红在来年八月会诞下王子的事告诉他。 “红儿。” 宫生缓缓低头吻在阿红白皙胜雪的脸颊上。 宫生道:“无论红儿诞下的是男是女,皆是吾的掌中宝,心头肉。” 谁知阿红则在此时问道:“那阿红呢?” 宫生眼中的温柔一怔。 下一瞬,宫生紧抿唇角微勾起一抹浅笑。 他紧了紧握住阿红的手笑道:“红儿自然是吾的心头明月,眼中至宝。” 很好。 阿红在心中淡淡道。 她要的便是宫生的一颗真心。 如今她怀上宫生的骨肉,宫生只会更加宠爱她。 “王。” 阿红目光灼灼地望着宫生说道:“阿红能得王宠爱,乃是阿红三生之幸。” 宫生闻言随即爽朗笑道:“红儿,这张嘴总能讨吾欢心。只是……” 见宫生欲言又止,阿红眨巴着眼不解追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自从他将阿红从关往那里带回来后,他便从未见阿红笑过。 他的阿姒何时才会以前那般笑得犹如这世间最美的花。 宫生眼底的笑转而染上一抹无奈。 他凑到阿红耳边声音低低地说道:“只是吾今后夜里只能收敛些。” 不想宫生的只是竟然是这个…… 阿红闻言白皙胜雪的脸染上一层绯红。 从他新任命的太医无一那里得知燕窝不仅有美容养颜,甚至还有养胎的功效之后,这日宫生牵着阿红来到宁溪宫的院中。 坐在石桌前,宫生不由问阿红:“红儿,如今你有何心愿?” 她的心愿就是让他失去所有,不得善终。 阿红对上宫生投来深邃的目光道:“愿大周繁荣昌盛,愿王心想事成。不知王有何心愿。” 不想阿红竟将问她的话,绕回到他这里。 宫生伸手抚上阿红的脸庞。 “红儿,吾的心愿便是能够再见你一笑倾城,二笑倾国的模样。吾已经很久不曾见过你笑。” 阿红神情一怔。 “这便是王的心愿?” 还是宫生拿来敷衍她的话? 宫生则是望着她,纤薄的唇角微勾:“不知红儿是否愿意完成吾的心愿?” 不待阿红扬唇,便听宫生道:“来人!拿竹简来!” 只见宫生拿来竹简,用刻刀在刻下她不认识的文字。 宫生刻得认真,阿红静静地坐在宫生身旁看他刻字。 只是阿红不知道,就在她这般望着宫生刻字时,她忘记了自己心中的仇恨,只是被宫生认真刻字的模样所吸引。 宫生每个竹简上刻的都是同样的字符。 一炷香之后,宫生命人在石桌旁架了铁架铜盆。 “王,这是……” 阿红看到眼前的一切惊讶地反应过来宫生要做什么。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宫生道:“今日由吾来为红儿炖燕窝。” 宫生为她炖燕窝。 下一瞬,宫生眼中的神情不由一怔。 只见阿红鲜红欲滴的唇角微勾一抹弧度。 这一瞬间,红衣似火的阿红笑颜如花,清风拂起她催在胸前的长发,就像是从天而降的神女。 “红儿,看来吾今后该多为你炖燕窝才是。” 宫生捧住阿红的脸,将自己霸道的吻落在阿红的双唇之上。 宫生的脸靠她太近,她不喜欢宫生眼底那太过刺目的笑。 阿红随即闭上双眼承受着宫生灼热的吻,但她却因此错过宫生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悲。 宫生学着之前她炖燕窝的方式,用牛奶浸泡燕窝,而后放置在铜盆之中,用陶盅来炖。 不同是,之前她刻在竹简之上的乃是褒国用来祈福的文字,而宫生可在竹简上的文字却并非周国的文字,也不是褒国的文字。 看着在铜盆之下燃烧的竹简,阿红不由问:“王,你刻在竹简上的字为何阿红不认识?” 只听宫生道:“这乃是吾从大祭司那里求来为大周祈福之言。” “原来如此。” 阿红点了点头,难怪她看不懂。 第373章:悠悠之口 “王,小心烫……” 宫生的动作很快,她的话尚未说完,宫生便将铜盆中的陶盅端了起来。 下一瞬,她看到宫生紧皱着眉,但却并未扔掉他拿在手中的陶盅。 灼痛从他指腹传来,宫生以他最快的速度将陶盅放在了石桌上。 “王……” 阿红紧皱着眉立即凑到宫生跟前。 宫生正准备取出自己随身携带的膏药,不想下一瞬他竟看到阿红将她的手放入她的口中。 宫生瞪大他狭长深邃的眼。 柔软的舌如同羽毛划过他的指腹。 这一瞬间,宫生俨然忘记自己指腹处的灼热,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阵酥麻。 感觉宫生身体的僵硬,阿红在用这种方式替宫生的手指降温之后,她立即命人取来冰水用自己的手握着宫生的手浸泡在冰水中。 若是几乎换做之前,宫生不会拒绝阿红紧握住他的手。 但是现在阿红怀有身孕。 “红儿。”宫生怜惜地说道,“你现在怀有身孕,不易受凉。” 在冰水浸泡片刻之后,宫生让阿红拿出他放在怀里的膏药,涂在他的指尖上。 阿红白皙如葱的指尖抹上膏药轻柔地涂在在宫生的指腹上。 阵阵清凉传来,宫生已经全然感觉不到指尖的痛,就像是一只正在晒太阳的猫,舒服的微眯着他狭长的眼。 阿红道:“都是阿红不好。若是阿红不吃燕窝的话,王的手便不会受伤。” 她的话音刚落,只听宫生道:“有红妃如此待吾,吾并不觉得亏。” 阿红浅琥珀色的眼底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阿红道:“王,你的龙体乃是大周的。为了这大周江山,阿红也不该。” “红儿。” 阿红看到宫生微微摇头。 宫生那张棱角分明的脸随即凑到她跟前。 额头抵着额头。 淡淡阳光笼罩在宫生的脸上,阿红甚至能够看清楚宫生脸上的绒毛。 “吾这般对你,乃是吾心甘情愿。” 宫生轻柔的话就像是有清泉滴落在石板上发出回响。 阿红眼中复杂的情绪一凝。 若是…… 若是她的爹娘,张赤哥哥,全村的人没有因为宫生而死,宫生不曾那般残忍地对待过他。 若她只是褒国送来给宫生的美人该多好。 这一瞬间,听到宫生比月光更温柔的话,阿红心中不仅生出这样的念头。 但下一瞬,她被在心里狠狠打消掉自己这般不切实际的渴望。 望着宫生眼中的温柔,阿红在心里告诉自己,宫生在失去一切后死去才是她活下来唯一的念头。 “王。” 阿红再次说道:“阿红乃是三生有幸。” 这日,那燕窝虽是炖给阿红的,但最后阿红却将燕窝“喂”进宫生口中…… 三月时节,草长莺飞。 镐京开在小巷中的酒肆里。 “听说了吗?三日之后,王便会册封红妃为后。” “不想这样的女人竟然也能当我大周王后。” “这样的女人?你难道不知这红妃乃有神女之貌,倾国倾城之颜?” “切。知道又如何?被山匪掳去的女人没资格当我大周的王后!” 砰地一声。 喝酒的客人看到坐在他对面一桌的黄衣女子直接拔出她随身携带的长剑。 寒光一闪,那锋利的长剑便架在了她的脖颈上。 “你刚才说什么?” 他不过是喝酒时,将红妃之事当做“下酒菜”。 没想到竟因此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看到架在自己脖颈上的冰凉,男人身下瞬间变得湿热。 “……” 竟这般就被她吓尿。 重樱抽了抽嘴角。 “若你再敢乱嚼舌根,恐怕你再也无法喝到这般香醇的杏花酒。” 男人被吓得浑身抖如筛糠。 他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不……不敢。我再也不敢,求女侠饶命。饶命!” 杀掉这种人简直是弄脏她的宝剑。 重樱冷冷的收回目光:“滚吧!” “谢……谢女侠饶命。” 然而就在男人连滚带爬快要离开酒肆时,之间一支袖箭从男人脖颈贯穿而过。 “九……”哥。 看到男人砰地一声倒在地上,重樱不由一声叹息。 她抢在宫生之前出手,便是想救这男人一命。 看来除了对阿红温柔之外,宫生冷酷无情并没有丝毫改变。 酒肆的老板娘苏萍哪里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在看到宫生以一支袖箭取人性命之后,苏萍连声音都没有发出,便直接晕了过去。 就好像刚才的袖箭并非他所射出,宫生淡淡看了重樱一眼道:“这酒喝得很是扫兴。” “呃……” 重樱朝着宫生翻去一记白眼。 “九哥,今日我来此只是因阿红想喝杏花酒,我前来卖酒而已。你看看,你一来便闹出人命。” 宫生浑身散发着寒气看向坐在他对面桌上之前与那男人说话之人。 “滚还是死?” 下一瞬,重樱惊诧地看到那人在听到宫生的话之后,竟真的从酒肆里滚了出去…… “九哥。” 仅是眨眼间,除了他们和晕倒在地上的苏萍之外,这酒肆里已经没有其他人。 重樱揉着额头,一声叹息。 “阿红曾经在骊山被关往掳乃是事实。九哥纵是你是这大周的王,又怎能堵得住百姓的悠悠之口。” 重樱说完话后,只见宫生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阴沉。 若不是因为她与宫生乃是最亲近的亲人,是宫生最宠爱的妹妹。 重樱只觉这一瞬间,宫生就像杀刚才那男人一样,眼都不眨直接杀了她。 重樱被宫生阴沉的目光吓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只听宫生道:“吾既然是这大周的王,便能让这些愚民知道什么是他们该说的,什么是他们不该说的。” 日落时分,坐在矮榻上看诗歌打发时间的阿红终于等待她想要喝的杏花酒。 人为至,她便已经闻到杏花酒的酒香。 “阿樱。” 阿红放下竹简,抬头看去,只见站在门口却是身着一袭胜雪白衣,墨黑长发用一支束起的宫生。 这一瞬间,阿红愣愣地望着宫生。 她已经不记得宫生有多久不曾像现在这般打扮过。 站在门边的男子除去冕服,冕冠,换身这一袭白衣的模样,就像是潇洒风流公子,而并非傲视一切的大周幽王。 第374章:沉沦 见阿红呆呆地望着自己,宫生慵懒地依在门边,纤薄的唇勾起一抹浅笑。 “看够了吗?” 听到宫生含笑的声音,阿红这才回过神来。 她刚才竟盯着宫生看呆。 阿红在心中低骂了自己一声“蠢蛋”,却并未让自己将灼灼的目光从宫生宛如刀削般冷峻的脸上收回来。 阿红道:“王乃天人之貌。阿红对王有着倾慕之心,王的龙颜,纵使让阿红看上一辈子也不够。” 宫生将他带回来的杏花酒放在桌上,走到阿红跟前,抬起阿红被他养得圆润一些的下巴。 “一辈子若是不够,吾允许你下辈子也继续将目光放在吾身上。” “可是……” 阿红闻言皱了皱眉,欲言又止:“可是下辈子的事情谁能说得准。阿红可还有幸能够遇到王?” “自然。” 阿红只见宫生说罢从衣袖中拿出匕首。 “红儿,将手给我。” 看到宫生将匕首从鞘里抽了出来,阿红并无半点害怕,甚至没有半分犹豫。 她将自己的手伸到宫生跟前。 只见寒光一闪,手起刀落,她的掌心便被宫生画出一道口中。 掌心传来的痛意让阿红下一瞬皱了皱眉。 但下一瞬,她还来不及阻止便惊恐地瞪大眼睛看到宫生用匕首在他自己的掌心同样划出一道口子。 宫生将他被他自己用匕首划伤的手放在她的手上。 两道伤口重合在一起。 不知宫生到底是在做什么,阿红发出惊诧地支吾声。 “王……” 宫生握住阿红的手不由紧了紧。 “红儿,如今你的身体已有吾之血,而吾的身体亦是你的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昶恩说利用此法能够令吾与你来生再次相遇。” 来生与宫生再相遇?! 这辈子已经足够。 阿红下意识想要收回自己的手,然而宫生的手就像是铁钳一样紧紧握住她的手,她根本无法挣脱。 感受到阿红在他掌心中的挣扎,宫生眼中划过一抹寒意。 “怎么?红儿难道来生不愿与吾在一起?” 宫生掌心的血已经流入她的体内,而她的血也已经流入宫生体内。 纵使现在挣扎着将自己的手从宫生掌心中抽出也为时已晚。 阿红紧皱着眉道:“自然不是。阿红只是不愿王因为阿红受到半点伤害。” 宫生握住阿红的手并没有松开。 他修长的眉微挑。 “不愿吾因为你受到半点伤害?” 阿红眨巴着眼,用力点头如捣蒜。 阿红神情认真地说:“自然。” 如今他的阿姒总能够在他面前用最真诚的表情说出最虚伪的话。 掌心的痛意仿佛直达心中。 “红儿,且记住你今日说的话。” 宫生在松开阿红的手之后,将阿红还在流血的手送到自己跟前。 宫生低头而下,用自己的舌抹去阿红掌心上他与阿红交织在一起的鲜血。 掌心除了痛意还有酥酥麻麻的感觉传来。 阿红下意识发出一声如同银铃般的低吟。 “红儿,你可知你无论以任何模样出现在吾面前,吾都能认出你来。” 阿红脸上的表情愣了愣。 宫生是在说他们的来生? 见宫生拿出锦帕缠在她的手上,阿红默了默道:“王,我听说在这世间有六道轮回。若是……若是我来生并非为人,而是……一只猛虎该如何?” 阿红原本想说,若她是畜生该如何? 今生她杀过人,她还要杀宫生。 双手沾满鲜血的她来世哪里还有为人的机会? 只是与她相比,若她是畜生的话,那宫生便是畜生中的畜生。 不对…… 现在的宫生便是人面兽心。 她自然不能在宫生面前说自己是畜生,便委婉地改说猛虎。 宫生自然不知她心中所想。 听到阿红的话,宫生在一愣之后,不由发出爽朗的笑声。 宫生道:“红儿,吾乃是真命天子,这大周的幽王。如今你体内有了吾之血,与吾的命运交织在一起。来生你又怎会是畜生呢。” 呃…… 她不曾将话说得如此直白,不想宫生自己竟说了出来。 阿红还来不及说话,只见宫生眼中的笑意转瞬消失不见。 宫生眸光深邃地她接下来说出令她心头一震的话来。 宫生道:“正所谓一山不能容二虎,除非是一公一母。若红儿是猛虎的话,那吾便是你的公老虎。” “咳咳……” 听到宫生的话,阿红险些被自己的口水所呛到。 见阿红咳红了脸,宫生眼中噙着一抹促狭的笑,微微挑眉。 “红儿,可是不满意吾的答案?” 宫生说罢随即低头沉吟。 半晌后,只听宫生又道:“那不若本王做一只温顺的白羊如何?” 阿红诧然:“温顺的白羊?” 宫生笑着点了点头。 “正所谓羊入虎口。吾主动将自己送到你唇边。” 宫生说罢随即低头将自己的双唇凑到阿红唇上,温柔地捧住阿红的脸,给了阿红一个冗长而又温柔的吻。 宫生天生便长了一副生人勿近的冷,他坐在龙位之上,仅仅只是一个眼神,便令大人胆寒。 除了对待她之外,其实阿红极少看到宫生笑,更不用说如此温柔。 而且阿红发觉今日的宫生比起以往的温柔更甚。 不知是因为宫生刚才的话,还是因为宫生异于往常的温柔。 不知不觉间,阿红便沉沦在宫生的吻之中,脑袋一片空白。 此时她不记得吻她的人乃是她在这世间上唯一的仇人。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阿红虽已有身孕五个月,但却因为穿着宽大的衣袍,平日看起来肚子的位置并不太明显。 然而此刻,衣袍被宫生褪去,只剩下里衣,她高隆的肚子暴露在宫生眼前。 宫生小心翼翼将自己的手放在阿红的肚子上轻轻摩挲。 “红儿,这里面有吾与你的骨肉。” 这一瞬间,阿红看到宫生脸上竟流露出如同孩童般纯真的笑。 阿红不由被宫生唇角的笑晃花眼。 “红儿?” 见阿红望着自己发呆,宫生本想打趣阿红,但下一刻在感受到自己掌心下传来的动静,宫生脸上的表情一变。 第375章:不破不立 看到宫生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阿红浅琥珀色的眼底划过一抹不解。 正当阿红要问宫生何事时,只见宫生若朱丹般的唇角高高扬起,这般极喜的模样是阿红不曾见过的。 “红儿,它在动!” 此时阿红不仅感受到自己肚子里的动静,还感受到宫生掌心的微颤。 看来……宫生是真的喜欢她们的孩儿。 只可惜…… 一抹难以言喻的悲伤划过阿红心头。 心中的情绪如排山倒海般涌来,但她却让自己亦是表现出欣喜的模样。 她故作欣喜地说:“孩儿他……真的在动。” 曾经宫生虽独宠王后碧月,但碧月却不知宫生在她的饮食中放入了避子药。 碧月不会有他的孩子。 更确切来说,碧月不配拥有他的子嗣。 当时就连宫生自己也不懂,为何自己分明已经册封碧月做自己的王后,却不愿让她为自己生孩子。 现在他终于明白。 “红儿。” 在一番欣喜之后,宫生一把将不管怎么补都显得瘦弱的阿红紧抱在怀中。 晓是太过于欣喜,宫生什么都没说,只是将阿红紧抱在怀里,一遍遍唤着阿红的名字。 之前,心中复杂的情绪就如排山倒海般涌来。 看到宫生欣喜的模样,她亦是在笑,不过是在假笑罢了。 但是现在看到堂堂大周幽王不断唤着自己的名字,脸上露出一抹痴笑的模样,阿红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听到阿红的笑声,宫生浑身一僵。 “呃……” 阿红抽了抽嘴角,却因为宫生的反应越发想笑。 不行。 她怎么可以当着大周幽王的面,耻笑他呢。 阿红双手紧攥成拳,想要憋住笑。 谁知她越是想要将笑憋回去,她浑身便颤抖的越发厉害。 宫生已经不记得上次他见阿红这般真情流露的模样是什么时候。 此时宫生虽沉着一张脸,但他的眼神却说不出的温柔。 宫生道:“想笑便笑。吾不会罚你。” 宫生说着动作看上去很重,但捏在阿红鼻子上的力道却很轻柔。 就连阿红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是被宫生刚才那痴笑的模样所逗笑,还是因为宫生现在的这番话而笑。 她终是没有憋住笑。 下一瞬,寝殿里响起阿红犹如银铃般轻快婉转的笑声。 原来这才是他心爱女人真正笑起来的模样。 如此明媚,令他非死难忘。 册封大典这日,阿红站在铜镜前小腹隆起,任由如意将一件极其华丽的金丝所织就的凤袍穿在她的身上。 一袭凤袍,一顶凤冠。 明眸皓齿,倾国倾城。 如意呆呆地看着铜镜中的阿红。 “如意?” 听到阿红的声音,如意这才回过神来,对阿红道:“红妃,今日的你好美。” 阿红故意打趣如意说:“那平时的我就不美吗?” 如意闻言立即用力摇头如捣蒜。 如意道:“平日阿红,啊不对。平日的王后也很美。只是今日……” 阿红微眯着眼看向如意。 “今日如何?” 如意不过是一女婢跟春声一样,只会认字罢了。 若是硬要她形容王后的美,她哪里形容得出来。 如意紧皱着眉头想了半晌,也并未想出要怎么形容。她便道:“今日的王后美得很是特别。” 之前的阿红,着白衣时显得清丽出尘,着红衣时显得妩媚无双,现在身着凤袍的阿红则平添三分庄严。 “美得很特别……” 阿红望着铜镜中自己低声呢喃。 若非指甲陷入掌心让她感觉到痛意,恐怕她就连做梦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她会成为这大周国的王后。 被宫生温热的大手牵引着走上高台,阿红望着跪拜在她脚下的大周重臣,她心中并没有半点欣喜。 阿红当然的目光望着遥远的天际。 荣华富贵,君王在侧又如何? 如果可以的话,她只愿是村子里平凡的阿姒,等到嫁人的年纪,便嫁给平凡的男子,即便是不嫁给张赤哥哥也可以。她只是想过最平凡的日子,爹娘也都还在这世上。 这样该有多好…… 发现竟在自己的册封大典上走神,宫生不由紧握了握阿红的手,用唯有阿红方能够听到的声音问道。 “红儿,在想什么?” 在想爹娘。 就在阿红准备回答说,她只是紧张罢了。突然间,有一跪拜在她脚下的大臣站起身,用看杀父仇人的目光朝她看来。 “王,你断不能封这妖女为后!” 大臣用手指着阿红,只恨自己手中无剑。不然他定要杀了阿红这个妖女。 阿红随即感受到自宫生浑身所撒发出的寒气。 “大胆。”宫生看向大臣,声音低沉,“姜允,你可知你这样做的后果。” 姜允却收回他怒指阿红的手,拱手朝着宫生。 “姜允赤子丹心,愿大周长安,愿吾王长智。但这妖女如今却懵逼了王的心智。她不配做我大周王后。” 姜允话音一落。 周围变得安静。 跪在地上的大臣们皆是抬起头来,有人正在观察宫生的反应,有人却是在迷恋阿红的美貌。 宫生的声音依旧低沉。 “红儿不配做我大周王后?看来吾册封谁为皇后,还得姜太卿说了算?” 姜允浑身一抖。 他忙道:“王,姜允并非此意。只是这妖女蒙蔽了王的心智。否则王近日也不会滥杀百姓。姜允今日将逆耳忠言一吐为快便没想过要活着回去。王,为了大周基业,妖女必除!妖女必除!” 姜允喊完话,不待侍卫动手将他拿下,他便径直咬舌自尽。 砰地一声。 口中不断溢出鲜血的姜允倒在地上,但他那双写满恨意的双眼却没有闭上。 已经断气的姜允依旧用他那双眼怒瞪着阿红。 但站在高台上的阿红却并没有因为姜允自尽脸上流露出丝毫表情。 宫生握住阿红的手不由紧了紧。 只见立即有侍卫将姜允的尸体抬走,册封大典继续。 “阿红,从今日起,你便是吾的王后。你由褒国而来,历千山行万水。如今受众神庇护,孕我大周龙子。今日乃是你封后之日,亦是你重生之日。吾赐你褒姓,单名姒。从此阿红不在,唯有王后褒姒。” 方才看到姜允咬舌自尽,阿红眼中并未有任何波澜。 但是这一刻,听到宫生的话,她浅琥珀色的眼中难以言喻的震惊难掩。 宫生他在说什么? 她脑中一阵嗡鸣。 阿姒的小手被他紧握在手中,宫生自然清楚感受到阿红小手的颤抖。 阿姒这样的反应,他早已料到。 后来,宫生还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阿红皆记不太清楚。 “吾赐你褒姓,单名姒。从此阿红不在,唯有王后褒姒。” 宫生掷地有声的这句话就像是山谷里的回音,不断在她脑海中回响。 已是阳春三月,感受到阿红的小手越发冰凉,宫生不由将阿红的小手握得更紧。 “王后?” 册封大典解释之后,宫生需要去处理姜允自尽一事。 阿姒被护送回凤栖宫。 当时姜允自尽时,如意也在场。 若非她反应快,及时捂住自己的嘴,恐怕她早已尖叫出声。 见阿姒脸色苍白的坐在窗边,还以为是阿姒被刚才的场面所吓到。 如意立即将她提前煮好的茶送到阿姒跟前。 “王后,喝口茶压压惊。” 然而阿姒就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话,依旧沉浸在自己的震惊之中。 如意不由再度轻唤了一声。 “王后?” “你先下去。” 一道男人的声音在如意身后响起。 除了宫生又会是谁? “诺。” 如意立即将煮好的春茶放在桌上,退出房间。 就在宫生行至阿姒跟前时,阿姒这才缓缓抬起头来。 一双浅琥珀色的眼有的唯有犹如一把欲刺入他心中的恨意。 阿姒声音冰冷地问:“你是何时知道的?” 就算容貌改变,但这具身体给她的感觉,她却记得。 宫生没有回答阿姒的话,而是伸手摩挲着阿姒冰凉的脸庞:“既然你想报复吾,吾便给你这个机会。只是成不成功,就要看你自己。” 原来…… 宫生早就识破她的心思。 她以为自己的计划没有半点纰漏。 不想宫生早就看穿一切。 宫生道:“阿姒,如今你是吾的王后,你要的一切吾都可以给你。” 眼前的女人是唯一令他心动的女人。 从没想过自己在失去这个女人之后,会夜不能寐,喝再多的困龙也无法抵挡自己想要将阿姒紧拥在怀中再不分开的念头。 现在他是大周的王,什么都有,可唯一没有的便是阿姒对他的真心。 不破不立。 若是他今日不戳破阿姒戴在脸上这层虚假的面具。 他又怎有可能得到阿姒的真心。 听到宫生的话,阿姒觉得自己就像是听到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我要的一切你都能给我?” 阿姒重重拍开宫生摩挲她脸颊的手,朝着宫生大喊道:“我要我爹娘死而复生,你能给我?” 宫生皱了皱眉。 望向阿姒眼中浓浓的恨意,半晌后,他道:“吾是大周幽王,并非神明。” 阿姒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大喊道:“若非因为你,我爹娘就不会死!” 如今的她也不会像死人一样活着! 第376章:丧心病狂 “若非因为你,我爹娘就不会死!” 阿姒怒瞪着宫生,那浅琥珀色的眼中除了对宫生的恨意之外,还有她对自己的嘲讽。 当年她被宫生带回蕊山行宫,不知自己爹娘便是因宫生而死。 她傻傻地让宫生糟蹋了自己。 甚至还感恩戴德地为救宫生一命,抱着他跳下悬崖。 她恨宫生。 恨不得他生不如死! 感受到阿姒浑身撒发出的恨意。 宫生的眉不由皱得更紧。 “阿姒。” 宫生一把将阿姒揽在怀里。 只是阿姒的身体比起往昔更冷。 阿姒在宫生怀中并没有挣扎,只是她眼中的恨意却并未因此消减。 宫生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阿姒,给吾时间,吾会补偿你。” 就如同宫生刚才所说,人死不能复生。她的爹娘已经不在这世上。 他所有的补偿于她而言皆是虚无。 阿姒在宫生怀中紧攥着双手,她的指甲陷入肉中。 她不要宫生的补偿。 “阿姒。” 宫生的大手随即握住她冰凉的小手,强硬地掰开阿姒用指甲将自己掐流血的手。 “阿姒,你的命是吾的。吾不允你这般伤害自己。” 阿姒低低发出声音:“宫生,你为何将我留在身边?” 既然已经知道她乃是阿姒,既然知道她来大周的目的是为了报复他。 那他为何还要将自己留在身边? 不待宫生回答,阿姒又自言自语道:“是因为现在的我有着倾城之貌?抑或是……你觉得这样很有趣?” 以为自己是在织就一张网,将宫生牢牢网在其中。 不想宫生早就已经看穿她的目的。 她并不是在织网,而是被宫生这只狐狸所捉弄的老鼠。 听到阿姒的话,宫生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 “傻瓜。” 他随即将自己的唇吻在阿姒唇上。 阿姒的皓齿狠狠咬在宫生的舌尖上,口中弥撒着浓浓的血腥味。 然而阿姒却惊诧的发现,宫生就像是不知道痛,继续与她的舌纠缠在一起,不松口。 阿姒紧握成拳的手被宫生掰开。 这一刻,阿姒的指甲深陷入宫生的手背之中。 阿姒不知道自己到底用了多大力气,才阻止自己咬断宫生与自己纠缠在一起的舌。 阿姒的恨意,就如同所预料的那般浓烈。 “阿姒。” 一吻之后,宫生扬起阿姒的下巴,让阿姒与自己对视。 “记住,吾给你机会报复吾,但是你若是输的了话,这一辈子,甚至是下辈子,下下辈子,你都得心甘情愿留在吾身边。” 宫生说完松开他扼住阿姒的手,随即离开。 “王后?” 在看到宫生脸色阴沉地离开凤栖宫后,如意立即担忧地进到房中。 心咯噔一沉。 “王后!” 看到阿姒唇边溢出鲜血,如意双腿一软。 如意不知所措地慌忙上前。 “王后,你这是怎么了?” 看到阿姒就像是一具失去魂魄的瓷娃娃僵坐在窗边不回答她,如意急得眼泪直掉。 之前王就像对待这世间唯有仅有的珍宝般宠着王后。 特别是在往后又身孕之后,唯恐王后冷着,热着。 在如意看来就如同天人一样的大周幽王竟卷起衣袖为王后炖燕窝,这乃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 今天阿红被册封成王后褒姒,虽然中途出现姜允自尽。 但在她看来,王则是完完全全站在王后这边的。 难道…… 王表面上看上去无碍,向着王后。 回到凤栖宫后却还是将气撒在王后身上。 如意看向阿姒惨白的脸,小心翼翼地劝说:“王后,王也是一时气糊涂。毕竟在你册封大典当天姜允自尽并不是小事。王后,王心里还是有你的。” 如意想要上前查看阿姒的伤势,却听到阿姒道:“如意将桌上的茶给我端来。” 桌上的茶? “这茶已经凉掉。奴去重新给王后换一盏。” “无碍。” 阿姒的话阻止了如意想要去换茶的动作。 如意还清晰地记得当初她第一次伺候阿姒时,阿姒要喝凉鸡汤之事。 如意暗暗叹了一声气。 若是换做平日,她兴许还会劝上一句。 但是现在她不忍再惹阿姒心烦。 如意立即将桌上的凉茶端到阿姒跟前。 谁知她惊诧地看到阿姒并没有喝凉茶而是用凉茶来涮口。 “娘娘,如意这便去叫太医来。” “我……” 阿姒原来想要说,她无碍,她口中的血水乃是宫生的。 但听如意说要去叫太医,阿红没有阻止。 她现在很想见师父。 不过须臾,如意便将太医请来。 在她眼睛看不见时,她不知晓为她医治眼睛的人乃是无一。 当初若不是宫生说太医再治不好她的眼睛,便杀了太医的话。 并不想要的眼睛好起来,看到宫生那张令她恶心的脸。 “无一拜见王后。” 眼前阿姒脸色苍白彷徨的模样早就在无一的预料之中。 阿红看了一眼站在无一身旁的如意道:“如意,再为本宫煮一碗春茶来。” 见阿姒开口要喝热茶,如意这才松了口气。 “诺。如意这便去。” 待如意走后,阿姒还没说完,便听无一摇头叹气道:“丧徒,你现在要如何?” 在听到阿姒接下来说的话,无一并不觉得意外。 只是无一素来潇洒不羁的脸上蒙上一抹愁云。 阿姒语气坚决地说道:“除非我死,我会留在他身边。” 这样的答案完全在无一预料之内。 无一又是一声叹气。 “丧徒,为师看得出来如今宫生心中有你。这也正是你想要的。虽说当初的一切皆是因宫生而起。若非宫生,便不会引来与他争王位的宫宇为了除掉他,而炸了你们整个村子。但……”当年真正害死她爹娘是宫宇而并非宫生。 无一的话却被阿红打断。 “但若不是因为他,我的爹娘也不会死。” 阿姒说话时,她的眼中带着浓浓的恨意。 “师父。” 见阿姒低头看了自己隆起的小腹一眼,浅琥珀色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无一心中一震,脸上的表情瞬间凝结。 难道阿姒她想要…… “阿姒有一事相求。阿姒要打掉自己腹中的孩儿。这个孩子不该留。” 无一身形一颤。 果然阿姒为了报仇竟然丧心病狂到如此程度。 当初他唤她为丧徒,打趣说乃是她太丧。 除此之外,无一没说的是阿姒为了向宫生报仇,太丧心病狂。 见自己的师父就像看陌生人,不对……就像看妖魔鬼怪一样看着她。 阿姒在一怔之后,捂住自己的双眼,不去看无一。 就算看不到阿姒的双眼,无一亦是能够感受到自阿姒身上所撒发而出的悲哀无助。 “师父,当你将阿姒从乱葬岗里捡回去时,阿姒便一无所有,活着便是为了报仇。” “阿姒。” 无一的声音有着阿姒从未听过的凝重。 “我是……” 一阵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将无一即将出口的话打断。 “王后,春茶煮好了。” 如意端着春茶进来看到无一从怀中拿出一只瓷瓶递到阿姒跟前。 “王后今日受惊,此乃凝神丸,每日服一粒便可。” 阿姒愣了愣从无一手中接过瓷瓶。 无一没有再多言,甚至没有再多看阿姒一眼,转身离开。 “如意,将春茶端来。” 待无一走后,阿姒就着春茶服下无一给她的凝神丸。 御花园一处极不起眼的假山上,只见身着一袭胜雪白衣的男人,披散着长发抱着酒坛坐在假山上。 纵是如此,神情颓废的男人看上去依旧俊美无双。 “九哥!” 重樱气喘吁吁地站在假山下喘着粗气。 在宫生处理完姜允今日在册封大典上自尽之事后,她的九哥就像是在这大周皇宫凭空消失了一般,害她找了三个时辰,才找到他的踪迹。 听到重樱的声音,抱着困龙的宫生淡淡扫过重樱的脸。 “就如所想的那般。” 重樱闻言神情一怔。 她所想的那般? 宫生的话在她预料之内,亦是在她预料之外。 在她第一次见到阿红时,她便觉得阿红很亲切,给她的感觉像极阿姒。 但从容貌上看来,一个美貌倾城,犹如九天玄女,一个容貌丑陋,犹如地狱修罗。 两者有着云泥之别。 若不是今日他九哥赐阿红作褒姒。 她不敢将阿红与阿姒重叠在一起。 只见宫生半卧在假山上猛地喝了一口酒道:“一直以来她都恨我。” 重樱不知阿姒的爹娘,甚至是整个村子的人皆因宫生而死。 重樱只当阿姒恨宫生乃是因宫生当初赶阿姒离开,甚至是用那样的方式。 “所以阿红她真是阿姒?” 重樱问道,不待宫生回答,她便又自言自语道:“若我是阿姒的话,我也恨你。不过……九哥,阿姒她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宫生唇边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笑道,“若非因为我,她本来便是这般模样。” 若非因为他,阿姒的容貌不会在那场人为的地震中被毁去,甚至在蕊山行宫中被他那样对待。 重樱面露惊诧之色。 “九哥,你说什么?阿姒她本来就是这样?” “恩。” 下一瞬,重樱更加惊诧地听到宫生说道:“当年若非因为我,她不会成为又丑陋又跛脚的怪物,更不会……” 宫生的话说到此处戛然而止。 第337章:最大的反常 “当年若非因为我,她不会成为又丑陋又跛脚的怪物,更不会……” 九哥在说什么? 为何她一句都听不懂。 重樱追问道:“更不会什么?” 宫生却未回答她的话,他唇边微扬的弧度没有丝毫温度。 见宫生仰头喝酒,并不回答她。 重樱的眉头不由紧皱。 她的九哥若是不愿意说的话,她什么也不会问出来。 重樱在假山下皱着眉站了良久。 看到宫生已经喝完四坛困龙,觉得宫生也该醉了。 重樱问道:“九哥,你可爱她?” 重樱口中的她自然是阿姒。 宫生依旧没有理会重樱的话。 “阿樱。” 半晌后,只听宫生道:“时候不早,回去休息。” “……” 看来她的九哥还没醉。 只是不愿与她再说话罢了。 也是。 若是换做别人,在宫生心情不好的时候,还杵在宫生跟前的话,哪里还有命活着去见明日的太阳。 “那我先回去了。” 重樱在一声轻叹之后,离开。 翌日。 如意看到睡了一觉醒来的阿姒就像是什么事情也不曾发生过,脸上已经不见昨日那般的悲伤。 “王后,喝燕窝。” 如意将燕窝端到阿姒跟前。 “恩。” 阿姒应了一声,结果燕窝。 只是在她喝下第一口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一怔。 见阿姒有如此反应,还以为王命人送来的燕窝不合阿姒的胃口。 “王后,若是这燕窝不好吃的话,奴再去给王后端别的来。” 阿姒闻言却阻止了如意接下来的动作。 “不必。” 阿姒说完继续低头吃燕窝。 正常的用食,闲来品茗,观花,看书,拨琴。 如意发现阿姒的情绪没有再出现反常的情况。 而这样的情况在重樱看来则是最反常的。 重樱依旧隔三差五就来看阿姒。 只是有关她是阿姒之事,重樱却没有提过。 “王后,你这是什么曲子,为何我从未听过?” 听到重樱唤她王后,而并非阿红,一抹黯然如同流星从她眼底划过。 阿姒道:“此乃即兴之曲。” “原来如此。” 重樱啜了一口茶,看了看天色。 “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王后早些休息。” “阿樱。” 见重樱起身欲走,阿姒不由抬眸唤道。 重樱闻言转头看向她。 “王后还有何事?” 看到重樱落在她脸上的目光,阿姒紧了紧她握住茶杯的手。 但终究到口的话,她却还是收了回去。 阿姒换言道:“今日清晨下过雨,路上小心。” 听到阿姒的话,重樱心中的期待转瞬落空。 “好。” 待重樱离开之后,如意发现阿姒没有回屋的想法。 只见阿姒呆坐在石阶前,望着重樱消失的方向。 “如意。” 听到阿姒唤自己,如意立即道:“奴,在。” “你可有过朋友?” 没想到阿姒竟然会问她这样的问题,如意皱眉想了许久,而后道:“如意也许有。” 阿姒诧然:“也许有?” “恩。” 如意点了点头。 只听如意说:“曾经在紫云行宫时,我和一个叫阿六女婢关系特别好。到夜里,我们总会偷偷跑去溪边捉鱼。有时候就算月色明朗,亦是很难看清溪中的游鱼。但阿六总是运气好,瞎摸也能摸到鱼。然后我们就在溪边烤鱼吃。那个时候,我以为自己是阿六最好的朋友。可是……可是后来有一次我却在无意间听到阿六在厨房里对别人说,我又傻又蠢,如果不是我勤快揽事做的话,她不会和我走这么近。” 阿姒道:“所以呢?” 如意诧然:“所以?” 阿姒道:“她骗了你。你后来还有和她去溪边捉鱼吗?” “我……”如意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半晌后,她道:“只因最开始,我便将她当做朋友。” “王后?” 见阿姒没有反应,如意不由轻唤道。 不知阿姒在想什么,阿姒应了一声道:“如意,下去吧。本宫想一个人静一静。” “诺。” 晓是怀有身孕的关系。 待如意走后,阿姒望着天边的夕阳发呆,没过多久,竟坐在石桌前睡着。 迷蒙间,她好似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还有被风拂落的花瓣落在她的眉心。 “爹爹……” 听到阿姒口中的梦呓,宫生脚步一顿。 伴着风声,宫生不由俯身在阿姒耳边低语。 只是迷蒙中的阿姒并未听不到宫生的话。 阿姒一觉醒来时,发现窗外已经明月高挂。 阿姒眨了眨眼,回想起自己睡着之前是在院中。 “醒了?” 熟悉的声音在阿姒耳边响起。 难怪。 是宫生抱她回来的。 阿姒微微侧头看向宫生,她浅琥珀色的眼睛里不见喜怒。 宫生不禁想起阿姒失明的那段时间。 现在阿姒望着他的模样,与那时并未有任何不同。 她彻底将自己的心锁了起来。 不对。 宫生下意识皱了皱眉。 乃是阿姒从未将她的心敞开过。 那日的事就像是没发生过一般,见宫生皱眉,阿姒眨巴着眼问:“王,可是阿姒吵醒你?” 宫生随即一把将阿姒捞进怀里。 伴着宫生的动作,一股浓烈的酒气钻入阿姒鼻中。 担心压到阿姒隆起的肚子,宫生虚抱着阿姒道:“是吾尚未睡去。” 为何不睡? 阿姒并未接着问下去。 她只是强压下自己心中的厌恶,任由宫生抱着她。 宫生亦是没有再说话。 若是过去,她被宫生这般抱在怀里很难入眠。但现在变得嗜睡的她,没过多久,再次睡去。 淡淡月光从窗外倾洒而入,听到阿姒均匀的呼吸声。 宫生这才缓缓闭上双眼,与阿姒一同坠入梦乡。 当阿姒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宫生已经不在她的身旁。 深春末,初夏至。 醒来的阿姒发现自己背上渗出薄汗,便去到寝殿后的玉池沐浴。 不想她刚褪去里衣准备下到玉池中时,水中突然传来动静。 只见身型修长的宫生就像一条游鱼,从玉池中一跃而出。 墨黑的长发在半空中划出水迹。 眼前乃是活生生的一副美男出浴图。 “阿姒,过来。” 听到宫生所言,此时与宫生坦诚相见的阿姒没有丝毫犹豫走进玉池中。 第338章:舍不得 宫生话音一落,阿姒便乖乖下到玉池中,走到他跟前。 “王。” 阿姒的声音犹如银铃,清脆动听,然而却犹如一潭死水,没有任何波澜。 “转身。” 阿姒闻言,心头一紧。 过去不堪的画面,再次涌入脑海中。 她下意识紧抿着唇,强压下恐惧。 宫生深邃的目光紧落在她的脸上,自然又捕捉到阿姒脸上细微反应。 下一瞬。 阿姒便如宫生所言转过身去。 阿姒光滑如玉的后背暴露在宫生面前。 在宫生看不到的方向,阿姒闭上眼。 一双长有薄茧的手轻柔的抚上她的后背,以为宫生会对她做出那样的事来。 不想下一瞬阿姒却惊诧地睁开双眼。 宫生他…… 只因宫生竟仅在为她洗去后背的细汗,并没有做出多余的事情。 洗净之后,就在宫生打横将她从玉池中抱出时,阿姒自然没有漏过宫生身下的反应。 可是接下来宫生在替她身体之后,却是为她将里衣穿好。 不曾动过她。 “出去吧。” 宫生发出略微沙哑的声音。 阿姒浅琥珀色的眼中划过一抹诧然。 “王。” 宫生修长的眉皱了皱:“如果不想再洗一次澡的话,现在就出去。” 阿姒自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只是她现在以折磨宫生为快。 “阿姒这边出去。” 阿姒故意拿出一副唯命是从的模样,转身离开。 回到寝殿后,阿姒穿上中衣坐在窗边发呆,如意端着早膳进来时,恰好看到阿姒鲜红欲滴的唇边微勾一抹笑。 如意脚步一顿,险些将自己端在手中的早膳洒在地上。 自从王后在骊山被山匪掳走之后,王后就很少笑。 现在看到王后笑的时候越来越少。 今日她好不容易又看到王后笑。 但王后脸上倾国倾城的笑却不似过去那般明媚动人,反而令她觉得阴森发怵。 听到动静,阿姒抬眸便捕捉到如意惊恐看着自己就像看到地狱夜叉的神情。 可是现在的她又何尝不是地狱夜叉? 就像是没看到如意眼中的惊恐。 “如意,去把抽屉里的孔雀扇给我拿来。” 听到阿姒的吩咐,如意立即将早膳放在桌上,为阿姒取来孔雀扇。 “王后,孔雀扇。” 当如意将孔雀扇递到阿姒跟前时,似乎想到什么,阿姒神情一怔。 如意只见阿姒盯着孔雀扇看了良久,却不接扇。 她重回大周不过短短一年时间,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眼前的孔雀扇是春声做给她的。 阿姒不曾忘记当初春声第一次看到她时,春声眼中的厌恶。 她同样无法忘记春声再见她时,春声眼中的忠诚。 如果春声还活着的话,想来即便宫生赐她姓名,封她为王后褒姒。 春声亦是不会相信,她便是以前那个又跛又丑的阿姒。 不知道自己盯着扇子看了多久。 等阿姒回过神来时,看到一只修长的大手从如意手中接过孔雀扇。 “下去吧。” 听到宫生的吩咐,如意立即离开。 下一瞬,清凉的风拂来。 阿姒抬眸看到宫生坐在她身旁,为她摇扇。 已经在玉迟中“解决”完的宫生脸上浮出一抹温柔的笑。 “可还觉得热?” 才入夏,她又刚洗完澡。 但阿姒依旧觉得浑身燥热,这才命如意为她取扇。 现在阵阵清凉的风袭来,她自己不觉得热。 “不热。” 阿姒就像一只慵懒的猫微眯着眼,用力忽略掉宫生眼中的灼热。 “不热便好。” 宫生是什么人? 这大周的王,过去在阿姒认知中,唯有天下人伺候宫生的份,何时有宫生伺候别人的份。 现在宫生对她这般好,到底是因为她,还是因为她腹中孩子? 阿姒陷入沉思之中。 “在想什么?” 宫生的声音打断了阿姒的思绪。 就在阿姒抬头时,不待阿姒回答,宫生却又道:“可觉得饿?” 以为宫生替她打扇,仅是片刻工夫。 不想竟在不知不觉过去一个时辰。 宫生不问还好。 他这一问,阿姒只觉自己腹中空空,仿佛饿到能够吃下一头牛。 “我……” 阿红的回答尚未出口,自她腹中发出的声音已经替她回答。 听到如鼓般的腹鸣,摇扇的宫生动作一顿,下一瞬一阵爽朗的笑声便在寝殿内响起。 微微仰头看着宫生的阿姒脸刷的一红。 看到阿姒的反应,宫生越发笑得开怀。 “吾的王后,你这般脸红的模样煞是可爱。煞是可爱!” 阿姒望着望着脸上的笑,眼中的神情却呆了一瞬。 眼前的男人分明是她最厌恶的人,然而宫生这般潇洒爽朗的笑却让她脑海中的情绪突然一空。 剩下的唯有宫生此时的笑。 不对! 阿姒下意识攥紧双手。 她不需要记住宫生这样的笑。 她要做的乃是毁了宫生这般潇洒倜傥的笑。 “王,你牙齿上占了东西。” 果然。 下一瞬,宫生听到她的话,脸上的笑转瞬凝结。 他的牙齿上占了东西? 宫生记得自己醒来之后,除了饮茶之外,并未用过早膳。 难道是他的牙齿上粘了茶渣? 宫生一怔之后,似乎想到什么,心中转瞬涌起酸楚。 “是吗?” 阿姒自然有听出宫生语气中的不悦。 宫生越是不悦,她便越是快哉。 阿姒点头如捣蒜:“阿姒又怎会骗王。只是王刚才在抿唇时,那茶渣已经不在。” 宫生深邃的目光紧锁在她的脸上,好似要看穿她的内心。 只是她早已无惧。 宫生这般盯着她看了许久。 如今她却笃定宫生不会杀她。 “用膳吧。” 这场对视中,宫生最后败下阵来。 阿姒在他眼中就如同瓷娃娃,只要他稍一用力,阿姒便会被他捏碎。 但如今的她却舍不得。 舍不得再让眼前这个曾经因为他而遍体鳞伤的女人再受到半点伤害。 被阿姒捉弄,宫生不怒,反而放下手中的孔雀扇,将阿姒打横抱起走到桌前,再将阿姒放在他的腿上,将早膳一口一口“喂”进阿姒口中。 第339章:遭遇刺客 随着天气越来越热,临盆的时间越来越近。 阿姒的心情变得反复无常。 时常说要吃宫生炖的燕窝,然而当堂堂大周幽王将燕窝端到她跟前,阿姒却又道,她想喝冰镇绿豆汤。 仿佛已经习惯阿姒这般变化无常。 听到阿姒无力要求,宫生也不恼,便放下她亲手所炖的燕窝,又命如意去取冰镇绿豆汤来。 见阿姒额头上不断冒出细汗,不断摇扇喊热,宫生便拿过阿姒拿在手中的孔雀扇,为阿姒摇扇。 一回也就罢。 长期这般下来,阿姒竟也习惯开始“使唤”宫生。 每日阿姒睡觉的时间变得越来越长,醒来后发呆的时间也越来越久。 肚子里的孩子还有在动。 感觉到胎动,阿姒缓缓伸出手抚上自己隆起的小腹。 每过半月,宫生便会命师父前来为她诊脉。 但有宫生在场,师父不曾再多言。 师父给她的凝神丸到底有何用? 她并未问过。 她……甚至不敢问。 阿姒低头看向自己高隆的肚子轻轻摩挲。 在这里面有着她与宫生的孩子。 临产当天,她剩下来的孩子却是死婴。 她想用这样的方式来报复宫生。 然而现在…… 她却不能坚定自己的决心。 阿姒缓缓闭上她隐藏所有内心情绪的浅琥珀色眼眸。 不知过了多久。 一阵舒怡清凉的清风袭来,拂散她内心的燥热与彷徨。 但下一瞬当她睁开眼看到宫生俊美刚毅的脸时,她心中的情绪越是五味陈杂。 “在想什么?” 依旧是不等阿姒回答,宫生便又道:“这几日御花园中的紫薇花最艳,可想去看看?” 还有不到一个月她便要临盆。 现在她的身体变得极是笨重,别说走路,就连坐着都吃力。 想要出去透透气,却又不想挪动半步。 若是宫生抱她的话,她愿意一去。 然而阿姒的话尚未出口,宫生深邃的眼眸好似看穿她的内心。 下一瞬,她身体一轻,直接被宫生打横抱起。 宫生纤薄的唇微扬起一抹弧度。 “如今吾便是你的双腿,王后想要去哪里,吾便带你去那里。” 就连阿姒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听到宫生的话后,脱口而出:“我想见爹娘。” 抱着阿姒,宫生脚步一顿。 阿姒的话刚一出口她便后悔,她恨不得收回自己刚才所说的话。 阿姒随即微微仰头看向宫生,扬起一抹毫无温度的笑。 阿姒声音轻飘飘地说道:“王,放心。如今我还不想死。” 宫生脸上的表情瞬间冻结。 阿姒清晰感觉到自宫生身上所散发出的寒气。 这几个月来,阿姒早就已经习惯宫生这样的反应。 她甚至以气到宫生为乐。 宫生越是不开心,她在心里便越开心。 “阿姒。” 宫生深邃的目光紧锁在她的脸上。 只听宫生道:“吾是不会让你死的。” 阿姒唇边毫无温度的笑并未收起。 她只道:“好。” 这日宫生抱着她走在御花园中,现在她身体笨重,又值夏日,宫生抱得小心翼翼。 不过须臾,阿姒便看到宫生额头上渗出细汗。 如今她以折磨宫生为快。 阿姒抬手指向远处的紫薇花丛道:“王,我想去那边看看。” 回应她的是宫生宠溺的声音:“好。” 宫生便这样抱着她,抬脚朝着阿姒所指的方向走去。 阿姒道:“御花园中的紫薇花正如王所说,开得极好。而在所有紫薇花中,阿姒觉得那边的花乃是开得最好的。” 阿姒说话时,她不用将落在紫薇花上的目光转移到宫生脸上,亦是能够感受到宫生温柔宠溺的目光。 走到紫薇花树下,阿姒还没来得及细细欣赏,阿姒便看到抱着她的宫生低头用嘴折下她喜欢的那朵紫薇花。 宫生容貌俊美,平日因浑身散发着令人难以靠近的震慑力,而显得威严。 此时身着一袭胜雪白衣的宫生口中叼着一朵紫薇花,阳光倾洒在宫生脸上驱散他给人的寒意,看上去说不出的妖孽。 从阿姒的容貌恢复之后,阿姒以为“妖孽”二字是属于她。 不想今日她竟看到堂堂大周幽王妖孽的一面。 见阿姒目光呆滞地盯着自己,宫生很是备用。 宫生低下头将他噙在口中的紫薇花送到阿姒口中。 男俊女俏,此刻眼前的一幕犹如一幅绝美的画卷。 砰!砰砰! 裹挟着龙涎香的紫薇花香扑鼻而来,宫生的脸近在咫尺,眼中的神情比月光更温柔。 这样的宫生是她所讨厌的。 可是…… 望着这样的宫生,她的心跳却难以控制地漏跳一拍。 “妖女,受死!” 突然之间,一道凛冽的声音打断阿姒的思绪。 只见一黑衣人从紫薇花丛中冲了出来。 寒光乍现。 锋利的剑刃朝着阿姒脖颈而来。 刺客的动作快,宫生的动作更快。 利刃划破长空。 耳边响起宫生的闷哼声。 下一瞬浓郁的血腥味便掩盖了花香。 眨眼间,那原本应该刺入阿姒脖颈的剑没入了宫生的肩头。 “王!” 心蓦地一沉,阿姒发出惊恐的声音。 纵使肩头受伤,宫生却依旧紧抱住她没有松开。 蒙面刺客见自己刺中的人竟然是宫生,眼中的神情一慌。 就在这时,宫生趁刺客分神之际,将自己腕中的袖箭射了出去。 刺客回过神来,想要躲开袖箭却根本来不及。 只是因为他反应快,袖箭并未射中他的心脏。 刺客完全不顾及自己的伤势,举剑再次朝着阿姒而去。 刺客眼中的恨意再熟悉不过。 他想将她碎尸万段,就如她想对宫生这般。 但就在刚才,当她看到刺客将利刃刺入宫生肩头中,阿姒只觉自己并没有之前欺负宫生的快感。 反而心就像是被人狠狠揪着一样难受。 刺客狠戾的剑向她刺来,宫生却想护住小鸡雄鹰,用他的双翅保护她。 她不会受到伤害,但那利刃却又砍在宫生的手臂上。 宫生一心护着她,根本无法施展开拳脚。 不过好在刺客只想取阿姒的性命,并未想过要伤害宫生。 霍玉迟及时出手将欲刺杀阿姒的黑衣人制服。 “王,玉迟救驾来迟。” 在制服黑衣刺客之后,霍玉迟随即跪在宫生面前。 然而宫生第一时间并未理会霍玉迟,没有在意已被制服的刺客,霍玉迟眼中唯有阿姒。 “阿姒,你怎么样?” 此刻阿姒瞪大她浅琥珀色的眼睛。 受伤的人分明是宫生。 然而此刻宫生却反过来问她是否受伤。 望向宫生紧皱的眉,担忧的眼神,听到宫生温柔的声音,阿姒只觉这一瞬她根本无法呼吸。 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将她的心占满。 见阿姒呆望着自己不说话,宫生的眉头不由皱得更深。 “阿姒?” 仿佛这一瞬间周围急急赶来救驾的侍卫,制服刺客的霍玉迟,被霍玉迟用剑指在地上的刺客,周围随风摇曳的紫薇花皆消失不见。 阿姒唯一能够看都的便是自宫生手臂还有肩头渗出的鲜血,还有他眼中的紧张。 强行压下心中翻涌无措的情绪。 阿姒哽咽着说:“王,你在流血。” 谁知宫生闻言竟根本不在意那一剑刺穿他肩头的伤紧抱着她,而是勾唇温柔的笑道:“没被吓傻就好。” 为什么! 为什么要对她这么温柔! 眼中腾起水汽。 阿姒紧拽住宫生的衣袖,在心里告诉自己,阿姒不能哭! 她怎么因为心疼宫生而哭…… 抱她回寝殿的一路上,不断有鲜血从宫生肩头溢出,然而宫生却丝毫不在意。 无一赶来宫生寝殿正好看到宫生小心翼翼将阿姒放到床上。 “先替王后看看。” 听到宫生的话,无一看向宫生肩头上的伤,先是一怔,随即立即走到阿姒床边,为阿姒把脉。 寝殿内变得安静,阿姒强迫自己低着不去看宫生。 半晌之后,见无一依旧还在为阿姒把脉不由皱眉问道:“王后如何?” 宫生口中的担忧只有阿姒,并没有她腹中的胎儿。 无一抬头看向宫生眼中的焦急。 “王,王后只是受到惊吓而已。王后与腹中的龙子并无大碍。” 听到无一的回答,宫生长松一口气。 只听无一道:“王,反倒是你的伤势。” 宫生低头看向自己手臂的伤,眼中掠过复杂的情绪。 在刺客出现的那一刻,他只为阿姒担忧,根本没有在意过自己所受的伤。 现在听无一说阿姒无碍,宫生整颗心这才放下来,这才感觉到自己肩头传来的痛楚。 看到宫生的反应,无一连忙用剪子剪开宫生的上衣,立即处理宫生的伤势。 刺客的利刃刺穿宫生的肩头,需要缝合。 在缝合的这段时间里,宫生没有发出任何痛苦的声音,而则是阿姒躺在床上,紧攥着锦被,从始至终都没有抬头。 在处理好宫生的伤势之后,无一额头上已经渗出细汗。 “王,伤势已经处理好。需三日换一次药,半个月内不得碰水。因伤及骨头,恐怕半年内,王这只手臂难以用力。” 他受这么重的伤,若非天下第一名医无一为他及时处理伤势的话,换做其他人恐怕他这只手臂早就已经废了。 “恩。”宫生淡淡应了一声,“下去吧。” “诺。” 待无一离开之后,宫生的目光不由落在埋着脑袋的阿姒身上。 第340章:你又会如何? 阿姒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此时完全不在意宫生的目光。 不知道自己发呆了多久,等她回过神来,发现宫生已经不再寝殿中。 受这么重的伤,宫生他去了哪里? “如意,王呢?” 只听如意告诉她道:“王说王后受了惊吓,让王后好好休息。” 言下之意,宫生并没有交代他去了哪里。 见阿姒朝着门外走去,如意惊诧地慌忙上前去扶打着肚子的阿姒。 “王后,你要去哪里?” 阿姒已经走到门口,听到如意的话,她转而似乎想到什么,停下动作。 现在她为何要去找宫生? 现在她为何要关心宫生? 只要宫生未死,他现在在哪里又与她和干? 见阿姒呆望着自己紧皱着眉头,如意不由唤道:“王后?” “嗯?” 阿姒回过神来,听如意问道:“你可是要去找王?” 阿姒后知后觉发现方才她的反应快过她的理智。 望着门外的夜色,阿姒道:“你去把孔雀扇拿来。” “诺。” 待如意将孔雀扇拿来后,如意看到阿姒仅是坐在院中的石桌上摇着扇纳凉,并未去找宫生。 这段时间,重樱来找阿姒的次数越来越少。 今日离宫喝酒的重樱回宫后听到宫生遇刺的消息后,便急急赶来宫生的寝殿。 然而她看到的却是阿姒仰头望着繁星闪烁的夜空正在纳凉。 “阿姒,我王兄他怎么样?” 重樱冲上前一把拽住阿姒拿着孔雀扇的手急切地问道。 若是自己心爱之人受伤,此时定是守护在心爱之人身边,恨不得将那份伤痛转移到自己身上。 然而在重樱面前的阿姒却是用平静地语气对她说:“王的肩头被刺客刺伤,还好太医已经及时处理。但半年内王的手臂难以用力。王并无性命之忧。” 阿姒说完话,发现重樱目光直直盯着她。 此时她当然不会以为自己脸上是有脏东西,所以重樱才这般盯着她看。 “为什么……” 重樱的话欲言又止。 阿姒并未追问重樱接下来要说什么。 只听重樱接下来说:“为什么你如此冷静。阿姒,你可是到现在还恨我九哥?” 重樱不似宫生,会给她一种能够看穿她内心的感觉。 阿姒鲜红欲滴的唇微勾起一抹弧度。 阿姒道:“阿樱,我怎会恨王呢。只是王不愿让我担心,我自然会努力做到不要让自己为他担心,否则这样对腹中的胎儿不好。” 重樱浑身一震。 她的九哥是她最亲近的人。 过去她的九哥对待女人就像是对待工具一般,是他用来发泄的工具。 但当九哥再次遇到阿姒之后,他竟然傻傻地问她,爱上一个人是何感受。 她永远不会忘记九哥坐在假山上,眼中的失落。 为一个女人如斯,这样的九哥她从未见过。 今日被霍玉迟制服的刺客乃是姜允的长子姜昆。姜昆乃是王云将军麾下的猛将。但其武功远远比不上她的九哥。若非九哥为了护着阿姒,别说用利剑刺穿九哥的肩膀。姜昆的利剑恐怕连她九哥的一根头发丝都碰不到。 九哥为了阿姒受了这么重的伤,然而阿姒却根本不在意她的九哥。 重樱蓦地松开她紧拽住阿姒双臂的手,就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阿姒。 “你……不是我以前所认识的阿姒。” 一声轻响,只见阿姒拿在手中的孔雀扇落在地上。 神情僵硬的阿姒不由缓缓底下有却看到掉落在地上的孔雀扇。 就在重樱转瞬离开时,她身后响起阿姒的声音。 只是这样的声音依旧冷静,如同在说今日的夜空很美一般。 阿姒在她身后道:“当春声再次见到我时,我已是倾国倾城的红妃,而并非阿姒,更不是现在的王后阿姒。” 阿姒在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孔雀扇之后,看向重樱轻轻一晃的背影,她浅琥珀色的眼中除了有天上繁星之外,还有浓郁的苦涩。 她欲置宫生失去所有,注定会与重樱从最好的朋友成为陌生人,甚至是仇人。 “是吗?” 重樱一声冷笑。 消失在阿姒的视线中。 紫薇花香,繁星闪烁。 重樱依旧是在老地方找到的宫生。 只见长发披散在身后,身着一袭胜雪白衣的宫生半卧在假山上,单手抱着酒坛独酌,根本看不出宫生今日曾受过重伤。 “九哥。” 听到自假山下响起的声音,重樱关心的话还来不及出口,便听宫生道:“无碍。” “无碍?” 重樱皱了皱眉,身形一闪,出现在宫生身旁,随即坐了下来,与宫生平视。 重樱道:“九哥,就算你的肩膀没事,你的心也有事。” 未见宫生在听到她的话后有任何反应,重樱伸手指了指宫生的胸口。 “九哥,你这里痛吗?” 这一次,宫生终于缓缓将自己的目光移到重樱身上。 宫生没有说话,然而他的目光却是让重樱继续说下去。 重樱深吸一口气,终是将自己心中不安的话说出口。 “九哥,你分明知道阿姒她并不爱你。她甚至……甚至恨你。你为何要这般傻?这般傻的你根本不像我杀伐果决的九哥。” 在重樱看来阿姒是她最好的朋友,但宫生却是这个世上她唯一的亲人。 血浓于水。 若是阿姒想要伤害宫生的话,她自然会视阿姒为敌。 重樱重重吐完自己压在心里的话,却发现宫生望着她依旧没有说话。 看到摆放在宫生脚边的六个空酒坛,重樱皱了皱眉。 难道九哥已经喝醉? 就在这时,重樱却听到宫生道:“阿樱,如果现在许容能够如同过去一般正常行走,正常生活,但代价却是他恨你入骨。你会如何选择?” 重樱没有半分犹豫。 她便道:“就让他恨我便是。” “阿樱,若是这样,你可愿还将许容留在你身边。” “我……” 宫生问她的上一个问题,她想也不想便回答。 但是这个问题。 重樱紧皱着眉,望着宫生想了半晌,却是重重地叹了声气。 “九哥,我明白你的心情。但……但若是我将恨我入骨的许容留在我身边,你又会如何?” 第341章:皆是自欺欺人 “九哥,我明白你的心情。但……但若是我将恨我入骨的许容留在我身边,你又会如何?” 宫生狭长深邃的眼底散出寒气。 “杀了他。” 宫生语气冷森。 反而思之,若换做宫生的话,那她岂不是要杀了阿姒。 的确。 他的九哥为册封阿姒为后,在册封大典之前,但凡在镐京议论阿姒不洁者皆被宫生屠之。 甚至连当初在骊山观看祭祀之人,宫生一个都未放过。 若阿姒曾经不是她的朋友。 恐怕现在已经被她斩于剑下,根本无需姜昆动手。 “九哥,你难道为了阿姒,打算不要你的江山?” 重樱眼中写满担忧。 今日在他被姜昆刺伤的那一瞬,他亦是从阿姒眼中看到这样的情绪。 那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伤得值。 宫生放下酒坛,抬起自己尚未受伤的手放在重樱发顶上。 宫生道:“阿樱,江山与美人,吾皆要。” “可是……” 她的声音却被宫生打断。 “阿姒下个月便要临盆。若是你不愿见她的话,便无须再出现于她面前。” 宫生已经将话说到这份上。 她的九哥乃是大周的王,目光如炬,看透人心。 她想劝他的话,又怎会是他不知的。 若是换做以前,阿姒还是以前的阿姒真心待她九哥的话,该有多好。 为何会出现今日这般的局面…… 重樱重重叹了声气。 “阿樱知道了。只是……”说到此处,重樱抬起头,一双眼中写满冷森狠戾。 重樱道:“若是阿姒做出威胁你性命,威胁大周之事。我定不会饶过她!” 重樱说完话,身形一闪消失在夜色中。 威胁他性命,威胁大周之事…… 宫生眼中的深邃转瞬化作一抹比夜色更浓郁的黯然。 任谁会知道他的命运乃是与阿姒绑在一起。 他不信命。 大祭司说的话,不过是对凡夫俗子适用,而他乃是大周天子。 可…… 阿姒对他而言就像是一张网,他一步步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今日就扎起姜昆剑朝阿姒而去时,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是大周的王,他只是不愿阿姒受伤。 仅此而已。 “阿姒。” “阿姒。” 耳边有人在唤她的名字。 以为是宫生,深陷梦魇中的阿姒睁开眼发现站在她床边的人并非宫生,而是她的师父无一。 “师父?” 以为自己是没睡醒,阿姒瞪大她浅琥珀色的眼睛。 有女婢还守在外屋,无一立即给阿姒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阿姒眨了眨眼发现自己并非是在做梦。 只听师父开门见山说道:“阿姒,为师之前给你并非死胎药。” 阿姒听到无一的话并不觉得惊讶。 反而……她反而有心突然一松的感觉。 无一接下来又道:“宫生这次受伤乃是为师扇动姜昆为之。米蛊不能迷惑宫生的心知,但‘乱智’却可以。” “乱智?!” 听到宫生的话,阿姒再次瞪大眼睛。 “这是为师近日研究出的新玩意。这药粉需要附着在人骨之上,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其便如一句傀儡般听从命令,无论是男是女。” “所以你且安心将孩儿生下来。待宫生彻底沦为一具傀儡之后,你要他如何,他便和待你如何。” “师父。” 听他所言之后,无一看到阿姒并未因他的话而开心,反而紧皱着眉。 “嗯?” 无一不解挑眉,不由道:“你可是爱上宫生,不打算再报复他?” “不是!” 阿姒情绪激动的否认。 反而阿姒这样的反应,让无一更加确定阿姒对宫生的心意。 “丧徒。你早就已经爱上他。” 无一的话就像是一把铁锤重重敲击在阿姒心上。 阿姒下意识想要反驳,但她却转而说道:“师父,若是宫生变成傀儡的话,他便无感情可言。既然如此,他又怎能体会失去所有的伤痛。” “失去所有的伤痛?” 无一就像是山林间的一头野兽,用犀利的目光看向阿姒。 她从未见过师父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这一瞬间,阿姒只觉站在她面前的并非风流潇洒的天下第一名医,而是一位王者。 无一道:“阿姒,如今宫生最在乎的人,有二。其一是你,其二是宫重樱。你打算如何对自己,又打算如何对宫重樱。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即便你爹娘已经在九泉之下,他们亦是不愿看到你伤害你自己。为师也不愿继续看到你作茧自缚。” 无一顿了顿又道:“阿姒唯有打开你自己的心,方能解脱。” 无一说罢,寝殿内陷入死寂。 打开她自己的心,方能解脱。 阿姒紧抿的唇微扬起一抹苦涩的弧度。 “师父,若是我能够打开我自己的心,我便不会出现在这大周皇宫。” “罢了。”无一一声叹息,“只要你不伤害自己还有你腹中的胎儿。你要如何,为师便助你如何。” “师父……” 阿姒眼中在划过一抹震惊之后,剩下的便是不解。 阿姒随即将自己心中的不解脱口而出:“师父为何要为阿姒做到这种程度?” 无一望向阿姒那张绝美精致的脸庞,眼底的情绪变得复杂。 他曾发过誓,不收徒弟。 然而阿姒却并非他的徒弟。 无一再次就像对待小狗一样,摩挲着阿姒柔软的发顶笑道:“丧徒,为师在这天地间无依无靠,你是为师唯一的徒儿,为师不助你难道还助宫生?时候不早,早些休息。下个月为师便多出一个又白又胖的小徒孙。” 此时无一脸上又恢复他往昔的风流潇洒,俨然不见刚才的复杂与凝重。 然而待无一离开之后,怀孕后变得嗜睡的阿姒望着窗外的明月却并没有再次入梦。 “丧徒。你早就已经爱上他。” 无一的话就像山谷中的回音不断在她脑海中回响。 翌日,听到从门外响起的脚步声,昨夜自无一出现之后不曾再入眠的阿姒这才闭上眼。 熟悉的脚步声让阿姒一听便分辨出走进房中的人不是如意而是宫生。 寝殿内,原本唯有龙涎香。 在脚步声出现在房中时,阿姒闻到一阵夹杂花香的牛奶香。 看来宫生又为了她炖了燕窝。 阿姒紧了紧她放在锦被中的双手。 如今宫生已经伤成这样,还为她炖燕窝。 她应该喜。 然而内心却难以抑制的生出酸楚。 脚步声越来越近。 以为站在她床边的宫生会叫醒她。 谁知宫生却根本没有发出声音。 没有睁开眼,阿姒依旧能感受到宫生落在她脸上的目光。 阿姒打定如果宫生不唤她的话,她便不起。 然而下一瞬,她内心则是涌起一片惊诧。 宫生并没有叫醒她,而是拿起她放在枕边的孔雀扇,为她打扇。 夏日烦闷,就在宫生进来时,她的额头上已经渗出细汗。 阿姒原本打算在宫生叫醒她之后,她便去玉池中清洗一番。 没想到,宫生竟然会坐在床边,默默为她打扇,并不叫醒她。 他已经受了这么重的伤,如今不好好休养,竟还如女婢般为她打扇。 现在的宫生还真如她当初那般,贱啊。 这日阿姒并没有睁开眼,而是“享受”着宫生为她摇扇而来的凉风。 晓是昨夜在被师父吵醒之后便不曾再入睡,抑或是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要心安理得。 没过多久,她的意识便越来越迷糊,最后彻底进入梦乡。 坐在床边,宫生深邃的目光落在阿姒脸上,一张倾城倾国的脸纵使闭着眼,也依旧美如画。 但于宫生而言,他最爱的便是阿姒的眼。 那双清澈无暇,而并非蒙上阴霾的眼。 清风拂至阿姒脸上,看到阿姒宛如蝶翼般的睫羽轻颤,宫生眼中的深情在一怔之后,化作无奈的笑。 有宫生摇扇助眠,一觉无梦。 待阿姒再次睁开眼时,看到眼前的画面,阿姒浅琥珀的铜铃大眼中写满惊诧。 身着一袭胜雪白衣的宫生披散着长发坐在床边,他尚未手上的那只手依旧拿着孔雀扇轻轻摇动,而在他身后的窗外,一轮骄阳已经高挂。 难道宫生一直在为她打扇? 只见宫生唇边勾起一抹温柔的浅笑,看向她道:“醒了?” “王……你何时来的?” 阿姒伸手去握住宫生正在为她摇扇的手,阻止宫生在继续为她摇扇。 她一声清爽,然而宫生的额头则挂满细汗。 “刚来不久。” 宫生的话令她的心一紧。 阿姒从宫生手中夺过孔雀扇,随即在心里说服自己,现在她反过来为宫生打扇去暑,不过是在演戏罢了。 除了重樱之外,没有人敢从宫生手中抢东西。 阿姒是第一个。 任由阿姒从自己手中抢走孔雀扇,宫生看到阿姒一边替他打扇,一边用责备的语气对自己说道:“王,昨日你为我受这么重的伤,应好生休息才是,怎来了也不叫醒我,反而为我打扇。还有……昨日你为何离开?” 孔雀扇被她所夺取,宫生缓缓抬起他尚未手上的手抚上阿姒的脸颊。 “吾不愿吾的王后心神不安。” 下一瞬不待阿姒抬头,宫生清浅的吻随即落在她的眉心。 “饿了吗?吾为你炖了燕窝。” 宫生说罢随即起身将燕窝端到她的面前。 阿姒轻摇孔雀扇的手一顿,她紧攥着扇柄不知自己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强压下自己欲打翻眼前燕窝的冲动。 眼前的宫生分明知道她有多恨他。 可他就像是看不到她的恨, 用他的血肉之躯替她挡去利刃,甚至还在受伤之后一直为她打扇,亲自炖燕窝给她吃。 这根本就不是过去视她如蝼蚁,对她冷酷无情的宫生! 是了! 此时阿姒浅琥珀的铜铃大眼中划过一抹光芒。 一定是现在的她有着倾城之貌,宫生被自己的美貌所诱,所以才会如现在这般假装看不见她的恨,想要步步为营反而使她成为他的囊中物。 第342章:不比夫君心大 她与宫生的相处之道不是感情,而是一场博弈。 宫生步步为营,想要将她收为囊中物。 殊不知,他已经中了“乱智”渐渐成为她的傀儡。 一个月后,这日下着倾盆大雨,阿姒产下一名男婴,之前经大祭司昶恩占卜,宫生早已为其定下名字。 “阿姒,服儿眼睛跟你长得极像。而这鼻梁则像吾。” 宫生俨然不在意他肩头传来的痛意,抱着他们的孩子,俊朗的脸上挂着欣喜的笑。 这是她和宫生的孩子。 “哇哇!” 原本在襁褓中安安静静的宫伯服突然开始嚎啕大哭。 “这……” 看到在襁褓中小鼻子小眼睛的宫伯服,掌握着大周天下的宫生竟显得不知所措。 他想如奶娘那般轻柔地拍宫伯服,让他渐渐安静下来,然而他又担心自己力气会太大。 看出宫生在想什么,刚生产不久的阿姒疲惫地伸出手道:“我来吧。” 宫生不愿阿姒这般辛苦,原本想将大声啼哭宫伯服交到奶娘手中,却在看到阿姒眼中的渴望之后,将宫伯服递到阿姒跟前。 小小的生命,柔软得就像是一团棉花。 阿姒眼都不眨地盯着襁褓中的宫伯服。 的确。 就如宫生所说,宫伯服的眼睛长得像她,而鼻梁则像宫生。 令阿姒惊讶的是嚎啕大哭的宫伯服被他抱在怀里之后,便立即停止哭泣,眨巴着浅琥珀色的眼睛,望着她咯咯发笑。 望着宫伯服脸上的笑颜,这一刻阿姒只觉自己被寒冰包裹的心在融化。 “王,你定是太凶,服儿才会被你吓到。” 他太凶? 他生的一副冷峻之颜,当初他出生的时候,不哭不闹,大祭司便寓言他有天子之命。 这些年来,别说温和的笑,就连冷笑也极少有人看到,而看到他冷笑的人,大部分已经不在这世上。 刚才抱着宫伯服的时候,宫生就担心自己的一身戾气吓到他,没想到他已经拿出自己身为人父最慈爱的模样,宫伯服他却还是被他吓哭…… 宫生抽了抽嘴角,觉得委屈。 阿姒轻轻拍着裹着宫伯服的襁褓,唇边微勾起一抹弧度说道。 相对他的委屈,眼前阿姒却是在笑,而且并非如平日那般强颜欢笑。 她唇边明媚的笑让宫生不由恍神。 “王?你有听我在说吗?” 听到阿姒的声音,宫生却是道:“服儿来得即使是时候。” 阿姒轻拍宫伯服的手一顿,只听宫生又道:“阿姒,服儿将会是我大周的太子。” “大周太子?” 对上阿姒投来的目光,宫生道:“阿姒,服儿乃是你为吾生下的第一个孩儿。他自然会是大周太子。” 宫生说罢,随即将一个清浅的文印在她的额头上,将阿姒抱入他怀中。 属于宫生特有的男人气息将她包裹。 此时夏季最炎热之时,然而被宫生温柔抱入怀里的她却并不觉得热。 而是…… 觉得温暖。 这样突如其来的感觉就像幼时爹爹将她抱在怀中一样。 “阿姒。” 宫生犹如伏羲琴般沉稳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现在的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你现在有吾,还有服儿。” “王。”阿姒抱着在她怀里咯咯发笑的宫伯服微微仰头,“服儿还小,有关立太子之事,可否再晚些时日再定?” 等到“乱智”彻底入骨,宫生便是她的傀儡,届时她自然不会让宫生立自己的孩儿为大周太子。 因为她的决定,她的孩儿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背负太多。 她只希望宫伯服就如同普通人一样活着,潇洒自在。 “晚些时日再定?”宫生深邃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像是要看穿她的内心。 半晌后,只听宫生坚决道:“阿姒。现在服儿乃是吾唯一的儿子,他迟早会成为我大周太子。早晚并无任何区别。” “可是……” 可是接下来她的话则被宫生突然而至的吻给封住。 宫生吻得很是轻柔,就像是滴落在她唇上晨露。 不知不觉间,她便迷失在宫生温柔的吻之中,不辨南北,不识方向,直到耳边响起宫伯服吚吚呜呜的声音。 按照寻常郎中的话来说,伤筋动骨一百日。 但无一却并非寻常郎中。 一个月过去,宫生肩头的外伤已经完全好了,只是宫生稍一用力,便会感觉到自肩头传来的痛意。 纵使如此,宫生却在阿姒抱累时,将宫伯服接到自己怀里来。 替宫伯服换尿布这种污秽之事本该又奶娘来做,然而令阿姒惊诧的是宫生竟亲力亲为。 入夜后,宫生拥着阿姒而眠,宫伯服则是睡在他放在床边的摇篮里面。 “哇!” 宫伯服有事会在半夜被饿醒,然后嚎啕大哭。 阿姒醒来看向同样被吵醒的宫生。 “服儿定是饿了。” 被宫伯服吵醒,宫生脸上不见半分恼怒,有的却是怜惜。 宫生:“若是吾能生育哺乳,定为王后代劳之。” 宫生是谁? 乃是坐拥大周天下的幽王,然而今日他竟说出这番话。 这样滑天下之大稽的话若是被其他人听到,皆会笑话宫生乃是被她所魅惑的昏君。 但此刻望向宫生眼中怜惜,阿姒心头一酸。 “我去给服儿喂奶。” 阿姒就像逃一样避开宫生的目光,匆匆下床,抱起摇篮中的宫伯服。 半夜阿姒哺乳时从不避讳宫生。 “服儿乖。” 在喂完奶之后,阿姒将宫伯服小心翼翼放回到摇篮中,轻轻摇晃着摇篮。 没过多久,吃饱喝足的宫伯服便进入了梦乡。 终于将她的小祖宗哄睡着了。 功成身退的阿姒伸了个懒腰,她正准备爬回到床上继续睡,却在转身时对上宫生灼热深邃的目光。 宫生的眸色很深,就像是一头饿了好几个月想要将她吞入腹中的野兽。 “阿姒。” 下一瞬,她便听到宫生沙哑唤她的声音。 夜深人静,此时宫生想要什么,阿姒再清楚不过。 在宫生灼灼的目光之下,阿姒清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竟在发热。 不等阿姒自己爬回龙床,宫生已经掀开锦被,下床一把将呆站在床边的阿姒捞上龙床。 “唔……” 阿姒还没来得及反应,她的唇边被宫生唇封住。 在喂完宫伯服之后,她刚穿好的里衣又被宫生剥开,只听宫生在她耳边声音低哑地说道:“服儿,饱了。吾还饿着。而且……吾已经饿了很久。” 一阵天旋地转,阿姒被宫生压在身下。 “王……” 对上宫生比野狼还要深邃的双眼,阿姒突然觉得紧张。 她身下服儿至今已有半个月,在调理之下,她的身子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完全能够承受男女之欢。 察觉到她的紧张,宫生纤薄的唇角微勾,他修长温热的手摩挲着她的脸颊。 “放心,吾会温柔待你。不会吵醒服儿。” 阿姒的紧张并非是在担心宫生会弄疼她,而是她在害怕,害怕自己会深陷入宫生给她挖的沼泽之中,她一旦陷下去就再也上不来。 阿姒用手抵住宫生坚实的胸膛。 她一双浅琥珀色的眼目光闪烁。 “王,你还有伤。” 宫生勾唇浅笑。 “我连服儿的尿布都换得。更何况,这种事情并非是用肩。” 他只是伤了肩膀,左手难以用力而已。 宫生轻易地用他的右手移开阿姒抵在他胸口上的手,将自己的欲望陷入阿姒的温柔之中。 床帐轻摇,为了不吵醒宫伯服,阿姒被宫生吻肿的双唇紧抿,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一张白皙绝美的脸,因为宫生带给她的欢愉而染上绯红。 阿姒双手紧攥着锦被,不断在心中告诉自己,宫生是害死她爹娘的罪魁祸首。 若非因为宫生的话,她可以快乐地活着,不用背负压得她喘不过气的仇恨。 她也不会成为丑八怪,成为一瘸一拐的跛子,遭受他人的白眼。 若非因为宫生,她不会感受到和蛇虫鼠蚁呆在一起的恐惧与恶心。 她的痛苦,她的不堪,皆是宫生给她带来的! 宫生乃是她此生不共戴天的仇人。 可是在宫生温柔的吻,霸道的撞击之中,她曾经以为自己无坚不摧的理智开始崩盘。 她好似在云端之上,浮浮沉沉。 “阿姒。” “阿姒。” 宫生神情低哑的声音不断在她的耳边响起。 他灼热的目光就像是一把刻刀,仿佛要将她的脸刻在他的心上。 他不断霸道地撞击好似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阿姒醒醒! 不要沉迷在宫生虚假的深情之中。 她努力让自己去想过去宫生给她带来的痛苦,然而脑海中却出现宫生坐在石桌旁认真刻竹简为她炖燕窝,为了救她的性命用自己的肩头去挡利剑的画面。 不要去想! 可是她越是挣扎,宫生亲昵深情的声音就像是雷声重重敲击着她的心,最后让她所有的理智彻底崩溃,沉底沉浸在宫生带给她的欢愉之中。 夏末初秋,但暑气依旧不曾散去。 阿姒醒来的时候,感受到的依旧是拂过她脸庞凉爽的风。 果然如她所想是宫生在为她打扇。 初初醒来的阿姒睡意未退,她眨巴着眼,声音沙哑地问道:“王是何时醒来的?” 宫生自然不会告诉阿姒,昨日美好之后,他竟望着她沉静甜美的睡颜,一宿未睡。 心知阿姒怀孕之后就怕人,待窗外烈日升起之后,他便随手拿起阿姒放在枕边的孔雀扇为阿姒摇扇驱暑。 宫生道:“刚醒不久。” 阿姒意味深长地“哦”一声道:“王,我想吃亲自炖的燕窝。” 听到阿姒的央求,宫生回应阿姒则是宠溺的笑。 “如意。” 宫生唤来如意,将孔雀扇交到如意手中,让如意为她继续打扇。 在将燕窝浸泡在牛奶中的这段时间,宫生面对着她坐在桌前认真刻着竹简。 阿姒本告诉自己低下头喝茶便好,可她却发现自己根本控制不了想要抬头去看宫生的念头。 还好。 三日之后,宫生便会成为一具傀儡,届时她要宫生如何,宫生便会如何。 她就不会再害怕宫生会继续挖沼泽将自己拉入沼泽之中。 抬眸时见阿姒正呆呆地望着自己,宫生眼中宠溺的笑更浓。 只是当宫生低下头时,阿姒不曾看到宫生眼底划过的情绪。 若是时间能够停在此刻该好多…… 阿姒想要报仇,过去她只觉自己呆在宫生身边的每一个时辰,每一刻都极是折磨。 然而眼看“乱智”彻底要霸占宫生的心智,阿姒却希望时间能够慢下来。 这日是宫生保持理智的最后一天。 “阿姒。” 阿姒缓缓睁开眼,发觉宫生穿着白衣,犹如墨泼的长发仅是用一支木簪束起,如同从画中走出来的谪仙。 每日,她几乎是睡到自然醒。 然而今日宫生却是将她叫醒,见宫生目光深邃地盯着自己,阿姒的心咯噔一沉。 糟糕! 难道宫生已经发现师父在他身上动了手脚。 “娘子,为夫这身装束可是要比平日更好看?” 娘子?为夫? 听到宫生的话,阿姒又是一怔。 不待阿姒反应过来,宫生已经打横将她抱了起来,然后将她放在地上,亲自为她穿上一袭如火般的红衣,随后用同样的木簪为他挽上发髻。 宫生他到底在做什么? 接受到阿姒投来的茫然,宫生宠溺地笑道:“娘子,今日忘水坡的秋菊开了。为夫带娘子去赏菊。” 原来宫生是要带她去赏花。 听到宫生的话,阿姒长松一口气。 以为宫生与她坐轿去到忘水坡,不想宫生竟是抱着她坐在骏马之上,离开皇宫。 风声过耳,马蹄绝尘。 看着周围很快从她视线中退去的风景,阿姒这才发觉她竟是第一次与宫生同骑。 “娘子,为夫曾经想过,若非生在帝王之家,为夫定是仗剑江湖的侠客。” 宫生的声音伴着风色在她耳边响起。 阿姒望着周围不断后退的风景,她默了默道:“若是夫君想要成为仗剑江湖的侠客,现在也可以。” 阿姒说罢,拽住缰绳的手不由紧了紧。 “是吗?” 宫生狭长的双眼微眯望着阿姒长有两个漩的后脑勺。 不等阿姒回答,宫生又道:“不知道我家娘子可否愿与为夫仗剑江湖,四海为家,潇洒惬意?” 这一回,阿姒很快回答道:“阿姒是夫君的阿姒,夫君要去哪里,阿姒便在哪里。” 阿姒低着脑袋,不让宫生看到她眼中的神情。 “好!” 宫生爽朗笑道,随即一个温柔的吻落在她的发顶上。 这才初秋,忘水坡上的菊花已经开满山头。 阿姒还没抵达忘水坡便闻到一阵沁人心脾的幽香。 “好香。” 宫生却见头凑到她的耳边,语气暧昧地道:“不及娘子身上半分香。” 前来忘水坡观赏菊花的人并不少,骑在一匹黑色骏马上的两人,行人不由驻足将自己赏菊的注意落在骏马上的两人身上。 黑色骏马上只见身着一袭胜雪白衣的男子左边脸上戴着一半蝴蝶状金面具,只露出半张俊美的脸,看上去妖孽倾城。而被他抱在怀中的女子身着一袭如火般红衣,女子的脸上同样戴着一半蝴蝶状金面具。 令行人最为惊诧的乃是露出半张脸的女子则同男子给人的感觉相似,亦是妖孽倾城。 以为宫生所言被路上行人所听到,阿姒白皙如玉的脸刷的一红。 她不由将脑袋埋得更低。 看到阿姒的反应,拥着她的宫生笑得越发开怀。 宫生策马带着阿姒来到忘水坡一处僻静之地。 “娘子,这里已经无人,你还要将头埋在胸前到什么时候?” 听到宫生打趣的声音,阿姒蓦地抬起头却是朝着宫生甩去一记白眼。 阿姒道:“夫君在人前也不知羞。” 阿姒的话刚一出口,她便后悔的想要将话吞回肚子里。 宫生不就是唤她几声娘子而已,她竟在这一瞬间忘却宫生的身份。 阿姒浅琥珀色的眼底划过一抹哭笑不得的笑意。 今日乃是最后一日。 她便且将宫生当做普通人,当做自己普通的夫君。 抬头看向目光灼灼望着自己的宫生,阿姒道:“阿姒不比夫君心大。” 第343章:拉钩 “夫君心怀天下,自然不会在意任何人的目光。但阿姒不一样。” 阿姒说完话,发现宫生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以为是自己说错话。 阿姒默了默又道:“王,可是觉得阿姒说得不对?” “自然是不对。” 宫生可曾在意过谁的目光? 阿姒不解问:“哪里不对?” 此处乃是僻静之地,秋菊幽香,阿姒看到和她一样脸上戴着半块金面具的男人凑到她跟前,将一个清浅温柔的吻落在她的脸上。 宫生道:“娘子,为夫心怀天下,眼中唯有娘子。” 当他半卧在假山上抱着困龙想要将自己灌醉时,他的脑海里全是阿姒的脸。她如同现在这般戴着金面具的脸,她被他收走面具之后,露出一道狰狞伤疤的脸,她容貌恢复之后,倾国倾城的脸。 阿姒的脸,还有她这双浅琥珀色的眼睛,就像是有人用一把刻刀,刻在他心上,挥之不去。 宫生的话让阿姒平静的心荡起涟漪。 为何他要说得如此认真…… 仿佛就像真的一般。 阿姒鲜红欲滴的唇微勾。 “夫君,阿姒虽心无天下,但心中唯有夫君。” 阿姒说得亦是认真,从她浅琥珀色眼中看不到丝毫破绽。 没错。 就算没有对宫生的爱,她的心中也有对宫生的恨。 唯有对他的恨。 见阿姒的唇边的笑比她身后的秋菊更加灿烂,宫生道:“只希望娘子永远如此,不能让服儿占据为夫在娘子心中的地位。” 听到宫生酸溜溜的语气,阿姒脸上的表情一怔。 这……这算不算是她第一次看到宫生吃醋? “娘子跟我来。” 宫生说罢,与阿姒葱白纤细的手十指紧扣。 灿烂阳光下,山花烂漫。 宫生的手依旧温暖,而她的手依旧冰凉。 阿姒任由宫生牵着她走到一处很是隐蔽的山洞前。 望着里面光线阴暗的山洞,宫生站在门口道:“怕不怕?” 知道宫生接下来会带她进入山洞,阿姒摇了摇头。 阿姒道:“有王牵着阿姒的手,阿姒自然不会怕。” 站在山洞口的阿姒清楚地知道她自己所说的话乃是真话。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宫生给她的感觉就像是她能够安心停靠的港湾,以前她会担心宫生会伤害她,可是现在她却知道只会是宫生担心她受到伤害。 这样的感觉是何时开始有的? 阿姒紧抿着唇想了想,却没有想到答案。 “王,我们进去吧。” 她说完却见宫生凝望着她,没有任何动作。 难道宫生临时改变注意,不打算进去? 就在这时,只听宫生道:“娘子,该罚。” 她该罚? 阿姒闻言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宫生说这句话的意思。 今日,他并非大周幽王,宫生。而她亦非大周百姓口中的妖后褒姒。 反应过来之后,阿姒踮起脚,随即一口吻在宫生的脸颊上。 阿姒柔软的吻比这世上最柔软的娇花更芬芳,香甜。 宫生狭长的眼底划过满足的笑意。 “进去吧。” 黑暗的山洞中,宫生牵着阿姒往山洞深处中,他并未从衣袖中拿出用来照明的夜明珠。 这段黑暗的路并不长,纵使阿姒就站在他的身旁,阿姒亦是看不到他的脸上的表情。 黑暗之中,宫生走得很慢,曾经瞎过一段时间的阿姒完全能够适应眼前的黑暗。 正是因为瞎过,她走在宫生身边,能够清晰感受到宫生落在她脸上灼热的目光。 突然一瞬间,阿姒脚步一顿。 宫生时常会用灼热的目光凝视她,特别是在他想要的时候。 但是就在刚才的那一瞬间,阿姒却觉得宫生灼热的眼中有着比眼前的黑更加浓郁的悲伤。 “娘子?” 感觉阿姒脚步一顿,宫生不禁停下脚步问道。 阿姒道:“无碍,只是方才好似踏在了一块小石子上。” 耳边响起宫生担忧的声音。 “娘子,可有硌到脚。” 随即阿姒犹如银铃般婉转空灵的笑声在山洞内响起。 “夫君,我何时如此娇气过?” 她听到宫生长松一口气的声音。 “没有硌脚便好。再走上半柱香的时间便能离开这山洞。” 即便宫生看不到,阿姒亦是在山洞中点头。 “好。” 半柱香之后,正如宫生所说,她看到从山洞外照进来的光。 就在阿姒走出山洞的那一刻,她绝美倾城的脸上流露出惊讶之色。 “这地方……” 青山碧水,野菊幽香,不远处的瀑布就像是一条倾泻而下的银河,清澈的小溪中有鱼儿破水而出。 眼前的美好幽静是之前忘水坡完全无法比拟的。 看到阿姒眼中的惊艳之色,很是备用的宫生道:“此乃为夫无意中发现的。娘子可还喜欢这里?” “很喜欢。” 阿姒用力点了点头,随即急急拽着宫生来到小溪边看那些破水而出,跃到半空中的彩色鲤鱼。 “他们竟不怕人!” 阿姒激动地说道。 曾经在村子里的时候,她也经常会去到溪边玩耍,虽然那里没有这般色彩缤纷的鲤鱼,却也有很多不怕她的小鱼小虾。 只见阳光下阿姒随即脱了鞋袜,然而就在她准备下水的那一瞬间,腰上突然传来一道劲力。 她的双足尚未沾到水,便被宫生一把捞入怀中。 “胡闹!” 阿姒一抬头便看到宫生的脸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她已经许久不曾见到宫生如此生气的模样。 就在阿姒望着宫生的脸发怔时,她听宫生沉声道:“你才刚生产不久,怎能下水?若是因此今后身体若是落下毛病,后悔晚矣。” 这便是宫生生气的原因? 微微仰头的阿姒朝着宫生俊美阴沉的脸,大概是阳光太刺眼,让她想要流泪。 阿姒就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听到宫生训斥的声音连忙低下头,声音低低地说:“一……一时兴奋,我便忘了。” “这也能忘?” 宫生无奈地摇了摇头,修长的手指在阿姒清秀的鼻尖上轻轻一刮。 只听阿姒闷声闷气道:“在褒国,人们皆说一孕傻三年。” “一孕傻三年?”宫生抽了抽嘴角,发出哭笑不得的声音,“傻娘子,莫要忘记为夫便好。” 宫生笑着说道,阿姒并没有听出宫生话中的异样。 宫生将阿姒放在岸边,亲自弯下腰将她脱下的鞋袜又重新穿好。 若是其他人看到眼前这一幕,定不会相信堂堂大周幽王竟然会为一名女子穿鞋袜,就算这名女子乃是大周的王后也不应该阿。 而且此时的宫生看上去更像普通疼爱自己娘子的夫君。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阿姒早就已经习惯宫生对她的事情亲力亲为,她已经不觉为奇。 宫生在为她穿上第二只长袜之前,只见他抬起阿姒白皙的脚丫,将自己的吻落在阿姒的脚背上。 宫生从未吻过她的脚背。 这一瞬间,阿姒就像是触电一样,慌忙想要将自己的脚从宫生手里收回来,谁知情急之下,她一抬脚竟踢到宫生的下巴。 安静的小溪旁,她清晰地听到宫生牙齿相撞的声音。 “王,你可还好?” 担心宫生的牙齿要到他的舌头,阿姒立即凑到宫生跟前,用手扼住宫生的下巴,掰开他的嘴,查看宫生口中的情况。 对于阿姒突如其来的反应,宫生神情一怔。 他便这般任由阿姒瞪大双眼,脑袋歪来歪去,就差没把自己看成对眼。 “还好没事。” 见宫生没有被自己的牙齿咬出血,阿姒长松一口气。 突然间一阵天旋地转,她便被宫生推倒在地上。 宫生低哑的声音在安静的溪边响起。 “娘子,该罚。如果看不出来的话,可以慢慢感受。” “唔……” 宫生柔软的舌缠绕在她的舌上,荡起波澜的溪水中倒映出她与宫生缠绵的画面。 一深情冗长的吻结束之后,气喘吁吁的阿姒以为宫生的惩罚就到此为止。 不想她却看到眸光幽深的宫生低下头,用他的双唇解开她系在腰间的腰带。 宫生他难道要在这里与她…… “王……” 听到情急之下,阿姒又唤他“王”的声音,宫生狭长的眼底划过促狭的笑。 “已经三次了,为夫该重罚!” 宫生说完再次将他的唇覆在阿姒唇上,不同于之前的温柔宠溺,宫生的吻变得就像是袭来的暴风骤雨。 这样的感觉让阿姒不由想起宫生第一次强要自己的画面。 但令阿姒感觉到害怕的不是过去那不堪入目的回忆,而是现在面对宫生的强势,她并不觉得害怕,她甚至想要去迎合宫生,想要将自己完完全全给宫生。 今日宫生与她缠绵在一起时,宫生没有唤她阿姒抑或阿红。 而是一遍一遍的在她耳边唤她娘子。 宫生的轻唤声,声声敲击在她的心上。 如今的宫生已经中了“乱智”,今日之后,宫生便是她的傀儡,她想要宫生痛,他便会痛,她想要宫生杀了他自己,宫生便会举刀自尽。 如此,就让宫生再强要她一回也无妨。 反正这会是最后一次…… 在心中这般说服自己之后,对于宫生的强势,阿姒开始有史以来第一次强势的回应。 “夫君。” 宫生惊诧地看到阿姒一声轻唤,随即一个翻身将自己压在她的身下。 容貌倾城的阿姒坐在他的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阿姒微微喘着粗气道:“阿姒也要罚夫君。” 罚他? 阿姒随即点了点头道:“既然夫君今日只是阿姒的夫君,而并非心怀天下的君王。方才在路道上,夫君就不该无视周围人的目光,让阿姒不知所措。” 其实此刻她只是想要“罚”宫生随便找了一个理由来说罢了。 但下一瞬阿姒却看到宫生缓缓伸手抚上她的脸庞,狭长的眼染上愧疚之色。 宫生道:“为夫不曾料到原来娘子竟会如此害羞。娘子说的是。为夫该罚该罚!” 宫生说罢随即摊开双臂,躺在地上摆出“十”字型,一副他乃鱼肉,她是刀俎,任她随意操刀的模样。 看到宫生的反应,阿姒愣了愣,忍不住笑道:“夫君,莫要后悔。” 阿姒想要对他主动,这乃是他做梦才会梦到的事情。 他开心还来不及。 只见宫生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道:“为夫,不悔。” “为夫,不悔。” 宫生犹如伏羲琴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回响,阿姒唇边噙着一抹妩媚的笑随即低下头。 过去与阿姒“在一起”,阿姒虽有对他做出回应,却从不曾如同今日强烈过。 在他身上的阿姒就像是一团烈焰要将他燃烧。 这算是她对他最后的施舍? 心中涌起的苦涩却被下一瞬阿姒带给他的欢愉冲走。 既然他早已做出决定,纵使这是阿姒给他的施舍,他也甘之如饴。 宫生亦是“化作”一团烈焰与阿姒融合在一起,烧尽他所有的思绪。 何时日落,何时月升? 等到阿姒回过神来,天边的月已经挂在树梢之上。 “娘子?” 取下金面具,长发披散在身后的阿姒依在宫生怀中,听到宫生温柔地声音,阿姒微微仰头看向宫生冷峻的脸庞。 只听月色下宫生用温柔的声音问道:“娘子,可饿?” 阿姒微微摇头道:“不饿。吃了你又怎会饿。” 宫生眼中的神情一怔,随即爽朗地笑道:“原来我家娘子也有如此俏皮的时候。” 宫生不由紧了紧他抱住阿姒的双臂。 宫生笑着继续说道:“娘子,等我们老了以后,便在这里建一竹舍,可好?” 等他们老了以后? 阿姒望向宫生抬手所指的方向,声音低低地回答说:“好。” 下一瞬,阿姒便看到宫生将他修长的手收了回来。 那只手出现在她面前,只听宫生道:“拉钩。” “拉钩?” 阿姒惊诧地抬头看向宫生眼中的宠溺与温柔。 她不曾想到宫生竟会说出如同三岁孩童才会说出的话来。 此刻宫生狭长的眼就像大海一样深邃,她根本看不出宫生到底在想什么,他的话与他眼中的神情很是违和。 见阿姒呆望着自己,宫生长眉微挑。 “难道娘子打算反悔?” 如果他们会活到老了的那一天,她不会反悔。 阿姒闻言伸出自己的小拇指与宫生的小拇指紧紧勾在一起。 “拉钩。” 第344章:别看! 满天繁星倒映在缓缓流动的小溪中。 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坐在溪边,男人俊朗的容颜宛如谪仙,而女子的容貌完全能够配得上男子,妩媚倾城。 两人的美好将这宁静的山谷衬得如同仙境。 阿姒的目光紧紧追随着缓缓上升的明月。 等到这明月再往上升些许,便是子时,届时宫生便不再是宫生。 似乎感受到她的心不在焉,宫生“带着”惩罚的意味,一口咬在她的耳垂上。 “娘子,有为夫陪在你身边,还不专心?” “在想什么?” 阿姒闻言道:“我是在想平日服儿都是我在亲自带,今日奶娘带着,他可有安然入睡?” “想服儿了?” 对上宫生投来的目光,阿姒点了点头,掩去自己眼底复杂的情绪。 “恩。” 宫生摸着她的发顶温柔说道:“回去吧。” 阿姒诧然:“回去?现在?” 宫生微眯着他噙着笑意的眼:“若是不想回去,为夫不介意再让娘子仔仔细细用力吃上一遍。” “……” 阿姒抽了抽嘴角道:“现在便回去。” “好。” 宫生与她十指相扣走出山洞后,宫生的坐骑立即跑到宫生跟前。 阿姒被宫生打横抱上骏马。 如今夜已深,忘水坡上已无行人。 不似之前赶来忘水坡时那般,骏马奔驰,犹如一支离弦之箭,现在宫生拥着她骑在骏马上缓缓归去。 “娘子,为夫已经很久不曾听你唱歌。你为为夫唱一首你家乡的歌可好?” 阿姒脸上的神情一僵。 她不由攥紧她藏在衣袖中的手。 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阿姒缓缓张口,婉转清脆的歌声在这月色下响起。 阿姒低着头,眼泪伴着歌声从她脸颊滑落。 眼前的视线渐渐模糊。 就在宫生紧抱住她的双手突然一松时,阿姒的无声哭泣,突然变成歇斯底里地嚎啕大哭。 胸口的位置就像当初看到村子变成一片荒芜,得知爹娘已经不在这世上一样痛。 她不要! 不想再次感受自己好似又要死了一样痛。 就连每一次喘息都痛。 “娘子,莫哭。” 听到身后响起的声音,阿姒浑身一震。 一只修长的手落在阿姒脸上,轻柔地为她擦去从她眼中不断滚落而出的眼泪。 “你……唤我什么?” 阿姒缓缓抬头看向宫生,月光清朗,她用力眨巴着眼,想要捕捉宫生眼中的情绪。 但她却并没看到她想要却又永远不想再看到的东西。 只见宫生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她的脸庞说道:“阿姒,想要我如何唤,我便如何唤。” 是了。 子时已过。 现在的宫生已经不再是过去的宫生。 阿姒一边落泪,一边道:“从今日起,你便唤我王后。” “好。我的往后。” 自那日起,宫生开始荒废朝政,坊间传闻宫生越发沉迷于妖后褒姒的美色,整日荒淫无度。 阿姒不常笑,宫生听取奸臣谗言,竟点烽火召来四周诸侯,以看到诸侯仓惶而来的模样博褒姒一笑。 “王后,喝燕窝。” “父王,你为何天天炖燕窝给母后?” 已经七岁的宫伯服好奇地问出自己一直以来不解的疑惑。 宫生伸手摩挲着宫伯服如同阿姒一样柔顺的发顶,回答道:“王后想吃,父王自然会做。” 宫伯服不解地紧皱着眉道:“母后想吃,父王便会做。可是父王乃是一朝之君,卷袖下厨之事乃是妇人为之。” 宫生纤薄的唇微勾起一抹弧度。 “父王虽是一朝之君。然,在你母后面前,吾不过是她的夫君。” 宫伯服道:“这便是一朝之君与为人夫君之间的区别?” 听到父子二人之间的对话,阿姒揉了揉眉心。 “服儿,你可是想吃燕窝?母后喂你。” “不……不必!” 宫伯服连连摆手。 打从他懂事以来,他便知燕窝乃是燕子口熬制而成。 他才不要吃燕子的口水。 “母后,我突然响起太傅让我巳时让我静书堂去一趟,现在已是巳时,我先去静书堂!” 就像是身后有恶犬在追赶,宫伯服以他最快速度跑出凤栖宫。 果然用这一招能够成功转移宫伯服的注意力。 望向宫伯服匆匆离开的背景,阿姒听宫生说道:“王后,你在笑。” 七年来,阿姒笑的次数屈指可数。 “是吗?” 阿姒抬头看向宫生不见任何情绪的眼。 “我笑起来好看吗?” 宫生没有丝毫犹豫回答道:“吾的王后笑起来自然好看。” “是吗?” 阿姒再次问道。 宫生并不恼,语气依旧温和:“自然。吾不会骗王后。” 宫生的回答完全在阿姒预料之中。 阿姒垂眸默了默:“若是我要你的命,你会现在自尽?” 宫生凝望着阿姒回答道:“自然如此。” 听到宫生的回答,阿姒又道:“若是我让你毁掉大周,你也会毁?” 只听宫生道:“吾正在如你所愿,毁去属于吾的大周。” “很好。” 阿姒虽然口中在说好,然而她的心中却没有报复宫生的快感。 阿姒只把这样的反应归咎到现在的宫生已经没有任何情感,所以就算他亲手毁掉他所拥有的一切,他也不会心痛。 宫生不会心痛,那她又何来的快感。 七年了。 她用了七年的时间,在让对百姓的伤害降低到最低的情况下,让宫生不断失去百姓对他的爱戴,让宫生的大臣对他们坐拥大周江山的君王失去信心。 还有九天,九天之后,这大周的江山便不再属于宫生。 想到九天之后会发生的事情,阿姒觉得自己没有期待,反而心烦气躁。 见阿姒站起身往床边走去,宫生抢在她之前拿起她放在枕边的孔雀扇道:“我来。” 看向已经将孔雀扇拿在手中的宫生,阿姒没有拒绝。 阿姒重新坐回到桌边,享受着宫生为她拂来的凉风。 因是深春尚未入夏,担心阿姒受凉,宫生放缓他摇扇的速度。 阿姒呆望着窗外仅是生出花蕾还未绽放的紫薇花,没有再与宫生说话。 不论她现在对宫生说什么,做什么,宫生都会以她最想要的方式来回应她。 入夜后,宫生还是跟往常一样,拥着阿姒入眠。 只是这天半夜,睡得不安稳的阿姒听到有宫生下床穿鞋子的动静。 宫生他可是要出恭? 但半晌后阿姒却发现宫生的脚步声是朝着屋后的玉池而去。 待宫生的脚步声消失之后,阿姒这才睁开眼睛。 玉池中水汽氤氲。 只见退去里衣的宫生并没有下到玉池中,而是站在玉池边。 宫生并非去出恭,而是到玉池这边来做什么? 心生疑惑,阿姒立即起身下床推开后屋的门。 宫生他在做什么…… 就在阿姒打开门的一瞬间,她脸上的表情宛遭雷击。 沉浸在“发泄”的快感之中,等到宫生发现阿姒推门时,一切已经来不及掩盖。 “别看!” 宫生狼狈地转身,发出低哑的声音。 第345章:烽火戏诸侯 宫生他在做什么…… “别开!” 阿姒瞪大眼睛看到宫生狼狈地转身,背对着自己。 望着宫生的后背,一滴晶莹的泪自阿姒眼中滴落。 七年来。 宫生一直作为傀儡陪伴在她的身边。 她要宫生做什么,宫生便做什么。 可是她却忘了宫生是男人…… 等到宫生穿上衣裤朝她走来时,宫生冷峻的脸上已不见狼狈。 “别哭。” 宫生声音低哑沙哑地说。 “别哭?” 望向宫生冷峻的脸,阿姒哽咽地发出声音。 “我哭,你会难过吗?” 宫生摩挲她脸颊的手一顿。 下一瞬,她只听宫生道:“若是王后想让我难过,我便会难过。” 阿姒浅琥珀色的铜铃大眼中涌出悲伤。 她身体微颤,避开宫生摩挲她脸颊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王后?” 阿姒看到宫生深邃狭长的眼中有的只有不解,却没有其他多余的情绪。 阿姒发出一声自嘲的冷笑。 宫生不解问道:“王后在笑什么?” “我……我这样做,王后到底是开心,还是伤心?” 他这样做? 阿姒愣了愣才明白宫生口中的这样做是指什么。 七年来,王后不需要他,他便一直这样解决自己的需要。 刚才被王后发现,看到王后在哭,他以为王后在伤心。 可是现在王后却又是在笑。 他不知道王后到底是在伤心,还是在开心。 “你……”阿姒欲言又止,最后发出声音,“想要我吗?” 只听宫生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道:“王后若是想要吾要你,吾便要。王后若是不想,吾便不要。” 宫生的回答让阿姒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苍凉。 可是明明在笑,宫生却不懂阿姒为何笑着笑着又开始落泪。 宫生再次伸手想要擦去阿姒眼角滑落的泪,然而下一瞬,他的手却僵在半空中。 刚才王后不愿他替她擦泪。 那他便不会做出让王后不开心的事来。 宫生的反应就像是一把利刃刺伤阿姒的眼。 让宫生唯命是从,这不是她想要的吗? 然而现在…… 当她闭上双眼,她竟会响起宫生眼中的温柔。 “娘子,等我们老了以后,便来此处建一竹舍。” 七年的时间,宫生的温柔,还有他的声音,她却是念念不忘。 阿姒不知道自己站在宫生面前又哭又笑了有多久。 “夜深了。回去睡吧。” 最后她自行擦干眼泪对宫生说道。 九日之后。 这天天未亮,阿姒便站在宫伯服的床边。 已经七岁的宫伯服眼睛长得越来越像她,鼻子则长得越来越像宫生。 阿姒缓缓伸出手抚上宫伯服的脸庞。 这是她与宫生所生的孩儿。 曾经她不止一千次在心里对上天说,她不想要这个孩子,这个孩子不该来到这世上。 但是现在看到宫伯服一天天健康长大,看到他乖巧地唤自己母后,她根本不曾在后悔过。 现在,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是在报复宫生,还是在报复她自己。 是下雨了吗? 感受到有水滴滴落在自己脸庞上,睡梦中宫伯服蓦地睁开眼。 他诧然道:“母后?” 外面天尚未亮,母后为何会出现在自己房间里。 他是还没睡醒? 宫伯服眨了眨眼,却发现母后依旧在自己床边,而且母后她还在……哭? 多年来他的父王独宠母后一人,几乎快把他的母后宠到天上去,他从未见过母后受过半点委屈,更没有见到过母后的眼泪。 宫伯服立即清醒过来,从床上坐起身。 “母后,你怎么了?” 不知所措的宫伯服慌忙伸手去擦阿姒脸上的泪。 “母后,你有什么委屈,父王一定会替你做主的。” 宫伯服却听他的母后说道:“服儿,若是母后不让你再当这大周的太子,你可会恨母后?” 不让他再当大周的太子? 母后是什么意思? 宫伯服想了想,摇头道:“不会。” 阿姒脸上的表情一怔。 “为何?” 只听年仅六岁的宫伯服道:“天下人皆羡慕我乃是这大周的太子,就像他们皆是父王乃是大周的王一样。可谁又知道若是有选择的话,我是否会选择当太子。我想若是给父王选择的话,他定会选择与母后成为一对神仙眷侣,而不是大周的王。” 不想宫伯服竟会如此说。 阿姒嘴角微微抽动:“那是你不曾见过你父王的另一面。” “不曾见过父王的另一面?所以……”宫伯服默了默,眉宇紧皱说出自己心中的疑惑,“所以是父王惹母后委屈难过的吗?” 是宫生没错。 如果不是宫生,现在的她不会出现在这里,也不会委屈难过。 但阿姒却道:“不是。服儿,所以若是今天之后,你不再是这大周的太子,你可会恨母后。” “自然不会。” 宫伯服想也不想便道:“这世上若是没有母后就没有服儿。服儿并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大周的太子,只要娘亲莫要伤心,服儿就算过着普通百姓的生活,也是可以的。” 听不到宫伯服的回答,阿姒浅琥珀色的眼中划过一抹欣喜的光芒。 她随即抬手以手作刀劈在宫伯服的脖颈上。 “服儿,睡吧。等你醒来之后,你便不再是这大周的太子,你只会是一普通人,过着最普普通通的生活。” 这天天晴清朗,万里无云,阿姒身着七年前她与宫生在静谧山谷中所穿的那一袭红衣看向为博她一笑而点燃烽火的宫生。 看到那冉冉升起的狼烟,阿姒朝着宫生招了招手。 “王,你过来。” 宫生身着一袭冕服,头戴冕冠,冷峻的容颜令人极难亲近。 只要宫生一瞪眼,便有臣子被宫生的震慑力吓到,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更不用说就如同召唤小狗一样使唤宫生。 但这世上却有一个人敢这么做。 这人便是阿姒。 听到阿姒的话,宫生迈开脚步走到阿姒身边。 望着狼烟,阿姒低声问道:“这大周的江山好看吗?” 宫生的回答却是:“不及王后三分容颜。” “罢了。” 阿姒与宫生十指紧扣将目光从眼前的狼烟移向城墙下的犬戎大军。 这是师父里应外合为她找来毁掉宫生江山的军队。 烽火戏诸侯。 今天,不会再有诸侯前来救驾。 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呐喊声,阿姒语气平静地说道:“怕吗?” 耳边响起宫生犹如伏羲琴般低沉的声音。 “有王后陪在吾身边。吾又怎会怕。” 宫生的回答自然在她的预料范围之内。 就在利箭犹如流星雨一朝着她与宫生而来时,阿姒闭上眼道:“不怕便好。放心。我会一直在身边。我答应过王,王去哪里,阿姒便去哪里。” 就算毁去宫生的江山,她也无法原谅因为宫生而给她带来的悲痛。 阿姒在心里告诉自己,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她都要缠着宫生,让宫生继续还欠她的债。 “王后!” 一道喊声在她耳边响起。 下一瞬,面临死亡的痛苦并没有到来。 阿姒蓦地睁开眼,见到一如同闪电般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用身体挡住朝她与宫生射来的利箭。 “霍玉迟?” 数支利箭射穿霍玉迟身体。 殷红的鲜血如同最妖冶的牡丹在霍玉迟素白衣袍上绽放。 阿姒瞪大眼睛看向霍玉迟僵硬地缓缓转过头看向阿姒。 “丑八怪,好……好活下去。” 霍玉迟在说什么? 心蓦地一沉。 “快走!” 就像是感觉不到自己身上中箭,霍玉迟保护阿姒与宫生退到城墙之下。 为什么霍玉迟要救她? 刚才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霍玉迟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她是谁? 阿姒想要问清楚,却发现档在她与宫生身前的霍玉迟直直地站在原地,没有在动过。 急急带着隐卫赶来的无一看到阿姒在霍玉迟的保护下毫发无损,他悬起的心这才落地。 阿姒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她想要如何,他便尽量满足阿姒的愿望。 唯独死不行。 “丧徒,你到底要傻到什么时候!” 就像是害怕阿姒下一刻就会从他眼前消失不见,无一上前将阿姒紧抱在怀中,训斥阿姒道。 以为阿姒只是想要看到她自己亲手毁去宫生的江山,与过去的自己做一个了断。 七年过去。 这么漫长而又煎熬的时间,无一没想到阿姒竟然还没放过自己。 阿姒被无一紧抱在怀里快要喘不过气。 她震惊地感受到无一此时的害怕。 阿姒闷闷发出声音:“师父,是在担心徒儿会死吗?” “褒姒。” 师父他从来不曾这般唤过她。 无一蓦地松开紧抱住她的双臂,愤然看向她道:“你以为在你爹娘去世之后,张赤死在花田之下,整个村子的人被埋葬之后,这世上就没有人在乎你关心你?纵使你死去,也不会有人为你伤心?” 一声脆响,阿姒脸上传来一阵火辣。 阿姒呆望着无一,只见无一满脸痛色冷声道:“七年了。你难道就将服儿,将为师,将如意当做如同宫生这般的傀儡?你活在这世上,抑或死去,对我们而言都无关痛痒? ” 第346章:七日之后 阿姒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师父,小心!” 只见一支利箭朝着无一而来,好在被隐卫挡下。 阿姒完全不在意自己是否被无一狠狠扇了一巴掌。 “师父,此地危险。你先离开此地。” “我先离开此地?” 无一闻言一声冷哼,脸上写满怒意。 他扬手便再次朝着阿姒脸上而去。 只是下一瞬他的手却停在了半空中。 “即便你是王后的师父,若再敢伤害王后,吾便对你不客气。” 是了。 无一欲狠狠落在阿姒脸上的手被宫生拦了下来。 宫生刚才无数利箭朝着阿姒而来时,他没有拦,现在却拦下他! 见满脸愠怒的无一紧皱着眉,宫生似乎看穿他此时在想什么。 宫生道:“那是王后愿意,然而现在王后很委屈。” “委屈?” 听到宫生的话,无一笑得极是无奈。 他怎么忘了。虽然现在的宫生失去情感,被阿姒所控制。但“乱智”乱的却并非智力,而是神智,宫生的聪明才智,洞悉他人的能力还摆在那里。 “放手。” 无一想要收回手,但宫生的力道却是他所难以挣脱的。 “道歉。” 宫生冷声说道。 “乱智”让宫生失去了他自身的情感,但他所有的注意力皆在阿姒身上,既然无一让阿姒委屈,照理来说他应该杀了无一才是。 但无一却是阿姒的师父,是阿姒在乎人,他杀了无一的话,阿姒只会难过,只会恨他。 宫生的话使得阿姒脸上的表情一怔。 他俨然一副若是无一不肯道歉,他非但不会放手,还会捏碎无一的手骨。 “宫生,放手。” 就在无一的手腕快被宫生捏碎时,阿姒命令宫生道。 阿姒想要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 听到阿姒的话,宫生立即松开他扼住无一的手。 谁知就在无一打算收回他被宫生捏住淤青的手时,只听阿姒沉声说道:“打晕他!” 这一瞬间,无一的反应快,宫生的反应更快。 无一想要躲开,后劲便已传来一阵钝痛。 “阿姒……” 眼前一黑。 无一听到阿姒说:“将他带到安全的地方。” 不! 他不能让他的女儿死在这里! 然而下一瞬失去直觉的无一却根本无法改变阿姒的决定…… 车轮轱辘,无一不知道自己到底昏睡了多久。 “阿姒!” 当他睁开眼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竟在一辆马车内。 “王后呢!” 脸色苍白的无一立即从车厢内冲了出去,拽住车夫问道。 “王后她已经……不在。” 听到马夫的回答,一股寒气从无一脚底窜起。 这一刻,无一犹如跌入冰窖之中。 无一风流潇洒,救人全看他当时心情如何,有人甚至说他没有怜悯之心,没有医德,不配成为天下第一名医。 马夫以为无一乃是无情之人。 但他却惊讶地看到一滴泪从无一脸上滑落。 无一他竟然在哭…… “你……你说什么?” 马夫默了默,将王后褒姒交代他的话重复道:“王后说是她不孝,望师父保重。” “不孝……”无一随即一把拽住车夫的衣衽,脖颈间青筋暴露,他瞪大眼睛,面目狰狞地冲着车夫吼道:“以为只要交代一句不孝就可以了吗!” 车夫被无一的雷霆之势吓得不敢说话。 他不过是传话的而已。 “赶紧调头,回烽火台!” 听到无一的话,被无一吓坏的车夫愣了愣,回过神来却道:“可是……太医,从犬戎大军来犯到现在已经过去七日。我们现在已经快到大周与褒国的边界。王后还说,如果无太医现在回去,也是枉然。” “无太医!” 车夫惊恐地大喊道。 如果不是车夫及时反拽住的无一的手,就在无一刚才松手的那一瞬间,浑身的力气就像是被抽空的无一便已经从马车上摔了下去。 “就算我现在回去,也只是枉然……” 见无一就像是丢了魂,口中不断重复这句话,车夫皱了皱眉又说:“无太医,王后她还说……” 砰地一声闷响。 车夫后背传来一阵痛意。 只见他被无一压在马车的车板上,无一铁青着脸就像地狱修罗。 无一从牙缝中挤出声音:“王后还说了什么?不想被我阉了,拿你的命根子去喂狗,现在就给我把王后同你将的话给我一次性说完!” 把他阉了,拿他的命……命根子去喂狗。 他都还没来得及找媳妇,他还不想成为阉人。 此刻马车内,无一的脸被气得铁青,而被他压在身下的年轻车夫则被无一的话吓得脸色铁青。 见车夫就像是丢了魂魄一样,呆呆地望着自己不说话,心中悲伤反而被愤怒冲淡的无一从怀里拿出匕首,威胁车夫吼道:“快说!” 望着无一手中泛着寒光的匕首,回过神来的车夫立即支支吾吾地说道:“王……王后只交待了三句话。我已经说了两句。最后一句。王后说,她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送去了逍遥居。” 逍遥居是无一在褒国的住所。 听到车夫的话,无一将自己锋利的匕首比划在车夫命根子的位置上。 “你是说她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送去了逍遥居?” 脸色惨白的车夫闻言立即用力点头。 “王后是这般说的。我只是将王后的话一字不漏的重复一遍。” 无一并没有拿来比划在他命根子上的匕首。 “这是王后交代你的最后一句话?” 额头上渗出冷汗。 不想被阉,车夫用力点头。 “没……没错。这就是王后最后让我告诉无太医的话。无太医,刀剑无眼,你现在可不可以放下你手中的匕首?” “放下匕首?” “不要!” 寒光一闪。 看到无一挥动着手臂用力往下一刺,车夫一声大叫,在无一将匕首刺入车板上时,车夫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十年后。 “师祖,刚才那位病人并非染上风寒,而是中了一种慢性毒。看上去与风寒症状相似。” 坐在藤椅上头发花白的无一闻言喝了一口酒道:“服儿,这病人是你的病人,不是师祖的。你要给她解毒,还是将她当普通风寒病人来治,都不关师祖的事。只是……你看这小姑娘眼神不太对,如果你看上那小姑娘,你就跟她家人说,她中的乃是剧毒,需要留在逍遥居慢慢治。” 宫伯服:“……” 宫伯服默了默看向低头继续喝酒的无一欲言又止道:“师祖,再过几日……”便是他父王与母后的忌日。 猜到宫伯服要说什么,无一打断宫伯服的话道:“要去,你自己去。” 见无一说完抱着酒坛闭上双眼,宫伯服少年老成地一声轻叹:“也罢。” 幼时的事情,他记得很是清楚。 曾经他乃是大周太子,就算他母后烽火戏诸侯的那天早上,母后却哭着站在他床边对他说若是不让他再当大周太子,可会恨她。 那时他回答说不会。 如果现在母后问出同样的话,他亦是会回答说不会。 但…… 这十年来,他没有一天不恨他的母后。 恨她怎忍心舍他而去。 大概除了他母后,没人知道当初他母后用米蛊控制王后碧月之后,王后碧月食物中避子药便被她用另一种药解去,就在父王将王后碧月打入冷宫时,王后碧月已经怀有身孕。 烽火戏诸侯,犬戎大军趁虚而入,他的父王母后死在烽火台下尸骨无存,而后四方诸侯赶来打退犬戎大军之后便立王后碧月之子为大周的王。 而有关父王与母后之间孽缘,师祖不曾隐瞒过他。 甚至师祖在喝醉酒之后经常会拽住他将母后与父王之间过往讲上一遍又一遍。 第347章:一座空坟 以至年幼时,他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皆通通知晓。 当年他父王母后尸骨无存。 就算他每年祭祀也不过是拜的一座不过是他用黄土垒起来的空坟。 里面什么也没有。 他只是不想忘记自己又恨又爱的人罢了。 “师祖。” 看向正在假睡的无一,宫伯服道:“今早我有收到姑姑发来的飞鸽密件。上面说,她平安诞下一名女婴,取名灵欢。” 无一闻言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怔,但却没有睁开眼。 “这把年纪竟还敢生。”无一冷哼一声道,“让马夫亲自跑一趟,送两瓶冰露天雪膏去大周。” 无一口中的马夫乃是十年前送他回逍遥居的马夫。当年虽然阿姒只对马夫说了三句话,但就这三句话,就足以让无一要了马夫的命。 不过见马夫老实巴交的模样,最后他又改变了注意。 宫伯服乃是他的外孙,阿姒既然在临死之前将宫伯服送到他这里来,他少不了要找人手照顾宫伯服。 这马夫正好。 而至于宫重樱。 烽火戏诸侯的结局,早在宫生不顾大臣们劝说第一次点燃烽火的时候,她便已经预料到。 在重樱看来,既然宫生决定用这样的方式博阿姒一笑,那他便没资格当这大周的王。 只是她预料到宫生会失去他的江山,却没有预料到他连自己的命都不要,去陪阿姒。 “值得吗?” 十年前,当重樱站在满目疮痍的烽火台上,她流着泪轻声说道。 但宫生永远不会再回答她的话。 她永远失去了自己最亲的九哥。 那天在重樱离开烽火台之后,她没有回皇宫,而是去了骊山紫云宫。 如白雪般不断漂亮的梨花树下站着一身着月牙白袍的老者,这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大周的祭祀昶恩。 鹤发童颜的昶恩听到脚步声,他转头看向重樱。 虽然犹如蜘蛛丝一样的皱纹布满昶恩的脸,但重樱却不曾从昶恩的脸上看到半点悲哀。 只听昶恩亲切地对她说道:“阿樱,人生来不带一无,死亦是如此。没有人会陪你走完全程。他们的生死,并非你能决定。但你却可以决定他的生死。” 昶恩口中的他指的是许容。 这么多年,她一直坚持不肯让许容死去,原本应该躺在棺材里的许容却犹如躺在棺材里面一样活着。 望着从她头上飘零而落的梨花瓣,一行清泪从她脸颊上滑落。 重樱哽咽道:“九哥已经不在这世上,我只剩下许容。” 昶恩微微摇头,伸手就如同过去宫生那般轻柔地默了默重樱的发顶。 这一刻昶恩慈爱的声音变得苍老:“一切皆是命,一切皆是劫难。” 他一声叹息,转身离开留苑。 留苑内的窗户紧闭着,房间内放置着犹如拳头一般大小的夜明珠,照亮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许容静静地躺在床上,望着紧闭的窗户。 那一扇窗户从未打开过,外面是什么时节,是白天,抑或黑夜,他皆不知晓。 他只知道他一直吊着一口气,在等一个人。 这个人是谁? 他已经记不清。 他只觉得,他在等她。 只为看她一眼,对她说一句话,足矣。 吱嘎一声。 当有别于夜明珠的光亮照入他眼中时,许容僵硬的脸上勾起一抹浅浅的笑。 他发出就像破风箱一样的声音。 “请你忘记我。” 站在门口的重樱看到许容缓缓闭上眼,她没有再走进房中,她甚至没有去触碰许容那张安详离去的脸。 留苑内四季花开不败的梨树瞬间枯萎,重樱蹲在门口哭得歇斯底里,直到蓝丙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对她说:“该回去了。” 十年过去。 重樱已经为蓝丙诞下七个孩儿。 若不是她临盆的关系。 每年宫生与阿姒的忌日,她都会与蓝丙一同去到逍遥居,在宫伯服为他们所埋的空坟前,破口大骂,直到骂得口干舌燥,蓝丙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说:“该回去了”为止。 但这十年来,没有人知道在忘水坡僻静小道深处有一漆黑的山洞,只要启动隐藏在山洞里的开关,便会出现一道通往山谷的路。 山谷内,鸟鸣悦耳,野花幽香。 不远处的瀑布如同倾泻而下的银河。 瀑布下潺潺的溪水倒影出一红一白两道声音。 时间仿佛不曾在容貌倾城的女子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她就像是一只慵懒的猫躺在白衣男子怀里。 只见白衣男子轻摇着一把颜色艳丽的孔雀扇为红衣女子扇风。 岁月静好,时光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红衣女子不知道她在自己夫君怀里睡了多久。 “夫君。” 待她睁开眼时,除了映出天边的晚霞之外,她浅琥珀色的眼中还映出她夫君宠溺的脸。 “可还睡得舒服?” 红衣女子在她夫君怀中伸了个懒腰,俏皮地点头如捣蒜。 “有夫君为阿红打扇,阿红又怎会睡得不好?” 红衣女子说罢微微仰头将自己清浅的吻落在她夫君半张脸被火烫伤的疤痕上。 在一吻之后,红衣女子就如同过去一样说道:“若是夫君的脸不曾受伤的话,定这天下第一美男。不过纵使如此,你也是这天下阿红最爱之人。” 红衣女子说罢俏皮地朝着目光灼灼望着她的男子眨了眨眼。 十年前。 当她醒来时,她的夫君对她说,他们因一张藏宝图而遭人仇杀,险些丧命于一场大火之中。如今他们躲在这里恐怕永远都不能再出去。 永远不能再离开这里? 假装失忆的她并没有打算再离开。 因为在她放火打算烧死她与宫生的时候,她没有想过,宫生会将她紧拥在怀里,对她说:“阿姒,若是有下辈子,吾的命运会继续与你纠缠在一起。” 原来…… 宫生他一直在骗她。 那七年来,他一直在骗她。 她所放的那场大火依旧没能把她和宫生烧死。 是昶恩将她与宫生从那场大火中救了出来。 迷蒙中,她听到宫生低沉的声音。 “为何救吾?” 昶恩叹息道:“七年了。王又为何为王后做到这种地步?” 第348章:一同归去 “七年了。王又为何为王后做到这种地步?” 宫生竟道:“当年你告诉吾阿姒对吾下了一种控制吾心智的毒药。吾却选择被她所‘控制’。大祭司可知吾为何当初会如此选择?” 昶恩道:“如果王后发现她所有的算计都被王看穿。发现自己倾尽所有却无法报仇,她兴许会再那时便选择与王同归于尽。这七年的时间,王并非是在赌王后是否能放下仇恨。王是舍不得王后自尽而已。” 宫生一声冷笑:“所以你救下吾与吾的王后又有何意义?” 昶恩道:“只因我观天象,王与王后命未陨。” 原来…… 宫生他什么都知道。 她以为自己控制了宫生七年。 却没想到到头来却是宫生骗了她七年。 迷蒙中,因为宫生的话,她内心的仇恨渐渐消失不见。 等她醒来时,她浅琥珀色的眼如同幼时般清澈无尘。 既然宫生骗了她七年。 那她便要骗他一辈子。 骗到他死的那天为止。 “娘子的话,总是刀子里夹着蜜糖。” 宫生低头将他纤薄柔软的唇印在她的唇上。 沉浸在宫生温柔的吻中,直到她肚子发出一声如鼓般的腹鸣,她飘到云端之上的思绪这才回归。 宫生的唇依旧印在她的唇上,只是她清晰感受到宫生双唇的颤抖。 “……” 见宫生想要憋住笑,神情扭曲的模样,阿姒忍不住抬起手力道轻柔地捏住宫生的脸颊。 阿姒道:“你想笑,便笑。” 虽然脸被她捏住,然而下一瞬宫生爽朗的笑声却在她耳边响起。 眼前宫生的半张脸被大火毁去,就如同过去的她一样,是个不择不扣的丑八怪。 可是他此刻的笑声,却是她听过最好听的声音。 “莫要再笑了。” 见宫生笑得停不下来,阿姒皱了皱眉。 “你再这般笑下去,你的娘子恐怕便会饿死在你怀……” 阿姒的话还没说完,宫生便如她预料的一样,脸色一变,整个人都阴沉了下去。 宫生用他温热的大掌紧捂住她翕合的嘴。 他的声音不染半点笑意,也不似刚才那般温柔。 宫生冷着脸对她说道:“已经说了多少回,不许提那个字。” “唔唔唔……” 她的嘴被宫生紧捂住说不出清晰的话来。 就在这时只听宫生道:“娘子可知道错。” 不能说话,阿姒在宫生怀里用力点头。 阿姒看到一抹促狭的笑自宫生狭长的眼底划过。 “既然知错,晚上娘子可愿接受惩罚。” 呃…… 宫生口中的惩罚是什么,她自然清楚。 放下仇恨的她早就不觉这是惩罚。 不过…… 她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地答应。 “唔唔唔……” 听不明白阿姒在说什么,宫生这才松开他紧捂住阿姒嘴的手。 下一瞬。 只见阿姒在他怀中眨巴着浅琥珀色的大眼睛说:“惩罚我可以。不过……” 宫生神情宠溺的笑问道:“不过什么?” 阿姒道:“如果不吃饱喝足的话,我哪有力气接受夫君的惩罚。所以今天晚上我想吃夫君亲手烧的糖醋鲤鱼,翡翠玉丸汤,还有竹笋焖肉!” 宫生闻言抽了抽嘴角。 “到底是为夫在罚你,还是娘子在罚为夫?” 阿姒双眼一转,却是道:“这有区别吗?” 担心阿姒真的饿坏身子,宫生打横将阿姒抱了起来往竹舍走去。 宫生灼热的目光紧锁在阿姒脸上。 “自然无区别。罚娘子,便是在罚为夫。厨房里有为夫炖的紫薇牛奶燕窝,你先喝一碗垫垫肚子,为夫这便为你做糖醋鲤鱼,翡翠玉丸汤,还有竹笋焖肉!” 不过半炷香的时间,饭桌前便出现香味四溢的两菜一汤。 比起过去在大周皇宫,眼前的吃食只能称作朴素。 但她却吃得无比满足。 “夫君,我还要添饭。” 她笑盈盈地将碗递到宫生跟前。 望向阿姒手中的空碗,宫生狭长的眼底划过促狭的笑。 “看来娘子对今晚的惩罚很是有觉悟。” “咳咳……” 听到宫生的话,阿姒倾城无双的小脸一红,不由剧烈地咳嗽起来。 以为阿姒不过是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但宫生却发现阿姒咳得越来越厉害,不像是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宫生眼底的笑一僵。 “娘子!” “咳咳……鱼……鱼刺。” 听到阿姒说自己被鱼刺卡到,过去犬戎的无数利箭朝他射来皆不会皱眉的宫生转瞬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 宫生手足无措地说道:“娘子,我这便去拿醋来。” 宫生的速度很快,阿姒想要拦住他已经来不及。 不过眨眼的功夫。 宫生已经取来他自己所酿制的陈醋。 宫生轻拍着她的后背说:“娘子,醋虽酸,却能化刺。” 眼中咳出水气的阿姒原本想要告诉宫生,她其实只是被口水呛到而已。但看到宫生如此紧张的模样,低下脑袋的阿姒浅琥珀色的眼底划过一抹坏笑。 现在除非她傻,她才会告诉宫生,她喉咙里没有鱼刺。 喝醋便喝醋吧。 阿姒接过碗,紧闭上眼将大半碗醋一口气喝完。 “好酸。” 阿姒被陈醋酸得打摆子,就算她抬起头来时,她看到宫生又倒了一大碗醋。 难道还要喝??? 阿姒惊悚地瞪大眼睛。 而当她看到接下来发生的画面时,阿姒的眼睛不由惊悚地瞪得更大。 以为宫生是不放心卡在她喉咙的刺化不掉,要让她再喝一碗。 结果她竟看到宫生端着手中的醋就像是端着酒一样,风轻云淡地喝入腹中。 “夫君你……” 只见宫生转瞬放下碗,紧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宫生说话的声音就像铁锤敲击着她胸口。 宫生道:“娘子,为夫说过要与你同风雨,共甘苦。为夫说话算话。” 阿姒微微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真的就像是被鱼刺卡到一样,发不出声音。 宫生望着她温柔地笑道:“这醋不算甘,亦不算苦。但为夫却舍不得让娘子独自一人承受。” 宫生说罢,就像对待小狗一样,抬起手放在阿姒的发顶上轻柔地摩挲。 见阿姒浅琥珀色的眼中水气越来越多,宫生放在阿姒发顶上的手一顿。 “娘子,可是刺还没化,喉咙还疼?” 阿姒紧抿了抿唇,努力不让自己眼中的泪滚落而出。 “恩。” 她闷闷发出声音点头如捣蒜。 这天晚上,分明是他要罚阿姒,却发现阿姒霸道地压在他身上,一脸委屈地对他说:“今日若不是夫君,我定不会被鱼刺卡到。害我喉咙痛了这么久。” 宫生目光幽深地望着阿姒染上一层绯红妩媚无双的脸,他轻声道:“娘子想要如何?” 只见阿姒突然弯下身,在他耳垂上一咬。 阿姒咬得很轻,就像是一片羽毛轻轻扫过,引来一阵酥麻。 耳边响起宫生低低的闷哼声。 看到宫生白皙的耳垂迅速变红。 阿姒笑道:“所以我要反过来罚你!” 阿姒说罢,用自己柔软的双唇封住宫生的唇,将自己的美好与宫生融合在一起。 月上中天。 因为罚他而身体透支的阿姒蜷缩在宫生怀里就像一只小猫已经睡着。 听到阿姒均匀的呼吸声,没有人看到宫生眼中满足的笑。 春去秋来,在这僻静的山谷中,无人打扰,一转眼便是二十八年。 阿姒站在小溪边,盯着水中的自己发呆。 曾经绝美的容颜已经不再。 阿姒叹了声气。 身后响起宫生已经变得苍老的声音。 “娘子为何叹气?” 阿姒望着水中的自己皱了皱眉。 “你看我已经变丑了。” “是吗?为夫怎么没看出来?” 阿姒转头看向与她一样已经是一头白发的宫生道:“那是你眼神不好。” 宫生神情一怔,随即笑道:“娘子是你的眼神不好。” 宫生说着伸手指了指溪水中倒映出的阿姒。 “娘子,你看。你弯弯的眉还是如过去一样就像天边的新月。清秀的鼻梁犹如玉琢,还有这双眼睛,就像是这世间最美的宝石闪烁着令为夫着迷的光华。” “咳咳……” 听到宫生的话,眼中腾起水气的阿姒不由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夫君,我算是知道了。你不是眼神不好,而是你在睁着眼说瞎话。” 宫生却随即握住她的手放在他的胸口前。 隔着单薄的意料,阿姒感觉到宫生的心跳已经不如过去那般强劲有力。 宫生道:“娘子,为夫说的乃是大实话。你在为夫心中的美,这世间无人能够代替。为夫就这般再看上一万年也不觉得够。” 这天阿姒发现宫生看她的目光异常深邃,那感觉就像是要把她现在老态龙钟的模样刻入他的魂魄里。 被宫生这样的目光看得心乱,阿姒道:“夫君再这般看下去,我会觉得夫君下一刻就会化身成一只野兽将阿姒吃掉。” “是吗?” 安静的山谷里回荡着宫生苍老的笑声。 “为夫老了,野兽是当不了……” 这天阿姒依旧像往常一样躺在宫生怀里,闭上双眼睡午觉,宫生摇着孔雀扇,轻柔的风拂过她的脸庞。 梦境中,阿姒梦到她回到小时候,她从野地里摘了最红的花,走在回家的小路上,当她推开家门时,她看到她的爹娘微笑着朝她招手。 “阿姒,你回来了。” 就在这时她却听到一道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阿姒,吾能遇见你,乃是吾三生有幸。如果一切可以重来的话,吾只愿自己是陪你一起长大成为你夫君的普通人,而并非大周幽王。” 就在阿姒抬起头来时,她发现站在院中的人除了她的爹娘之外,还有他…… 她此生最恨却又最爱之人。 静谧的小溪旁,只见正在为自己娘子打扇的白衣老者,在察觉怀中之人没有呼吸之后,他缓缓闭上眼,他拿在手中的孔雀扇随即掉落在地。 与此同时。 逍遥居。 哐当一声。 如今已是天下第一名医的宫伯服看到他放置在灵堂中无名牌位突然倒下来,他不由眉头紧皱,想起他的姑姑宫重樱曾经告诉他的话。 “服儿,这锦囊是大祭司让我转交给你的。他说若是你哪日看到你父王母后的牌位无端倒落的话,便打开这锦囊,去一趟锦囊中所描述的地方。” (快写到一百万字,第一次作者有话说:77只想说,自己是一边哭,一边撸完阿姒和宫生结局的……好久没这么o(╥﹏╥)o过了。) 第389章:青萝晕倒 “青萝?” “青萝?” 青萝缓缓睁开眼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神情迷蒙地问:“我这是在哪里?” “……” 将青萝摇醒的孔城抽了抽嘴角。 “你以为这里是哪里?” 青萝眨巴着眼,迷迷糊糊地说:“我以为我在大周皇宫。” “咳咳!” 听到青萝的话,没有开启自己预知能力的孔城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大周皇宫?难道你梦到了以前的事情?” 虽然年龄对女人来说是最大的秘密,他不该问。 但对于看起来像小萝莉,实际上却是天山童姥的青萝,孔城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他趁青萝不在的时候,特地拎了最烈的酒去扇冢从赵安口中套出青萝最确切的年龄。 西周幽王最爱的女人褒姒的孔雀扇。 同样是羽扇,青萝的出生不必他差。 发现自己是在宫家老宅,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孔城,青萝萌哒哒地皱了皱眉。 “我……怎么睡着了?” 她记得自己刚才还在跟孔城说话,说有关章雪的事情,怎么就说着说着睡着了…… 不等孔城回答,青萝挠着头发说:“我很少做梦的。” 刚才青萝正在跟他说,她读取章雪记忆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结果青萝说着说着竟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自从陈雨蕾消失之后,青萝也跟着他担心陈雨蕾的下落,根本没有休息过。 见青萝睡得香甜,孔城也不忍心打扰青萝。 谁知青萝一睡竟睡了一天。 “大概是最近太累的缘故。”孔城皱了皱眉问,“饿了吗?” 孔城不提还好,孔城这一说,青萝还真觉得饿。 “恩。” 因为饥饿彻底清醒过来的青萝用力点头如捣蒜。 “既然饿的话,我们去峰峰炸鸡店买炸鸡?” 吃炸鸡的话,只用打电话叫外卖就好。 青萝眨巴着眼,望向孔城眼中的情绪,默了默:“孔城,你难道还不死心?” 孔城皱了皱眉:“如今峰峰炸鸡店是我们手中唯一知道的线索。你要我怎么死心。” 孔城说的没错。 虽然章雪和陈东没有任何可以之处,但也许能够在峰峰炸鸡店发现别的线索。 “那我们现在就去。” 青萝话音刚落,大门突然由外打开。 青萝瞪大她浅琥珀色的铜铃大眼看到夏凉从门口走进来。 “夏凉,这几天你怎么回事?忙着和那狗屁医生谈恋爱,连电话也不接?” 孔城气愤地冲到夏凉跟前,看到夏凉不说话,他继续气愤地嚷道:“亏雨蕾把你当做朋友。而你呢?根本就不担心雨蕾!” “孔城!” 宫墨楠的声音在孔城身后响起。 刚才他正在跟茉莉打视频电话,青萝跑上楼叫他去吃炸鸡,他这才匆匆挂断电话。 没想到刚一下楼,就看到眼前这一幕。 孔城竟然和夏凉吵了起来…… 宫墨楠上前一把拽住孔城。 “孔城,你是不是饿傻了?” 发现自己情绪失控,孔城紧皱了皱眉。 但道歉的话,他却说不出口。 孔城反而质问:“夏凉,你这几天到底去了哪里?” 比起孔城找不到陈雨蕾的下落,夏凉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冷着一张脸的夏凉说:“与你无关。” 孔城原本想要给夏凉台阶下,听到夏凉的话,一股火又从他心里窜了起来。 “与我无关?”孔城低沉的声音几乎是从牙齿缝里发出来的,“如果不是因为你,雨蕾就不会失踪。你还好意思说与你无关。你和那顾司不就是谈着一场人尸恋,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纠结,好困扰的。困扰,纠结的应该是眼瞎看上你的顾司!” “你说什么?” 夏凉目光一沉。 孔城根本压不住心里的火气。 他冷哼一声:“我说,夏凉你冷血无情,根本不值得雨蕾和你做朋友,不值得顾司爱上你。” 看到孔城与夏凉真的吵起来,坐在沙发上想要吃炸鸡的青萝全然不在意炸鸡是什么鬼。 “你们别吵了。” 她立即从沙发上跳下来。 然而就在这一瞬,就在她准备迈开自己的小短腿走到孔城与夏凉跟前时,她眼前的画面突然一晃,周围声音就像是从水里传来的。 怎么会这样? 青萝紧皱着眉,眨了眨眼。 眼前的画面随之变得清晰,出入她耳朵里的声音也变得清楚。 仿佛刚才那一瞬间只是她的错觉。 “你们别吵。” 青萝立即迈开小短腿上前拽住额头青筋都已经气出来的孔城。 “别吵?谁有功夫跟这种不人不鬼的吵。” 正在气头上的孔城想要甩开青萝拽住他的手,结果就在她抽出手时,不慎将青萝摔在了地上。 砰地一声闷响,青萝的额头撞在桌腿上。 有殷红的鲜血从青萝额头上渗出。 “青萝!” 宫家老宅内,夏凉与宫墨楠的声音同时响起。 “青萝!你真么样?” 传入她耳中的声音又仿佛是从水里传来的,画面也变得模糊。 夏凉冲到青萝跟前发现青萝吃力地眨巴眼说:“头……头好痛。” 青萝说完直接在她跟前晕了过去。 晕倒的青萝小小的身子蜷缩在桌边,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被野兽欺负的小兽,格外可怜。 “孔城!” 夏凉本来不打算跟孔城一般见识。 但是现在看到被孔城摔晕的青萝,夏凉随即将青萝塞到宫墨楠怀里。 “给青萝喂一滴血。” 夏凉说完话,不等后悔不已的孔城反应过来,他已经一掌将孔城打出屋外。 砰地一声,尘土飞扬。 孔城被夏凉打趴在地。 刚才他不曾开启预知能力,他才会不小心伤害到青萝。 现在脑子一片混乱的孔城只想要发泄,他依旧没有开启预知,直接冲上前和夏凉打了起来。 在宫家老宅中,最特别的存在并非是扇冢,而是夏凉。 他与青萝皆是扇灵。 但夏凉却是拥有扇灵气息的一具无头女尸。 夏凉攻击的速度很快,远远超过正常人类攻击的速度。 又是砰地一声。 孔城再次被夏凉打飞。 “他娘的!” 趴在地上的孔城感觉到一股热流从他鼻中流了出来。 刚才是他心中有愧才让夏凉的。 没想到这冷血无情的女人竟然想让他毁容。 第390章:炸鸡店起火 “夏凉,小爷不发威,你真还把小爷当病猫?” 孔城波光流转的桃花眼一凛。 他抬手擦掉鼻血,朝着站在不远处冷冷看着他的夏凉攻去。 这一拳,夏凉的动作快,孔城反应的动作更快。 夏凉砸在孔城脸上的拳头被孔城身体一斜堪堪避开。 他不想打女人,但今天的夏凉已经揍到他脸上来。 打人不打脸。 既然夏凉这冷血无情的女人完全不在意他的脸,他也不用在意她是女人。 更何况,现在的夏凉也算不上女人。 在避开夏凉的攻击之后,孔城的拳头朝着夏凉腰部而去。 夏凉的反应很快,抬脚去截孔城打来的拳头,但开启预知能力的孔城早就已经预料到。 孔城立即收回拳头,一个扫腿朝着夏凉重心不稳的下盘而去。 遭受孔城攻击,失去平衡的夏凉翻身一跃,她刚稳住身形,孔城的攻击再次紧逼而来。 原本揍孔城的夏凉,反而被孔城所压制,变成挨揍。 当然夏凉的脑袋是幻化而出,他觉得不会傻到去揍夏凉的脸。 孔城的拳头依旧朝着夏凉腰部的位置挥去。 夏凉想要躲开,孔城便故技重施进攻夏凉的下盘。 “孔城。” 孔城波光流转的桃花眼中流露出就像斗胜公鸡一样骄傲的笑,这一回看他不揍得夏凉喊爸爸。 然而眼看自己就要得手,在他身后突然响起宫墨楠的声音。 “孔城。” 身体…… 他的身体在这一瞬间无法动弹。 这一瞬间,孔城心咯噔一沉。 他怎么忘掉宫墨楠这小子现在是他的主人。 如果宫墨楠正打算对他出手,他是根本无法预知宫墨楠接下来的动作。 在自己结印之后,发现孔城就像是被冰冻了一样,站在原地除了眨眼睛之外,就连话都说不了。 宫墨楠长松一口气。 “宫墨楠。” 宫墨楠结印的手一松,他就听到孔城咬牙切齿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而孔城就像是傀儡一样动作僵硬地转身。 宫墨楠被孔城阴沉的声音吓到,立即紧了紧他结印的手。 只见正在转动身体的孔城又被定住,并且空中的声音戛然而止,只能用杀人一样的目光瞪着他。 “孔城这简直是要吃人的节奏。” 他看向神情冰冷的夏凉说道。 谁知他却听夏凉说:“放开他。” “哈?”宫墨楠愣了愣,一脸惊诧,“Excuse me?” 夏凉又冷声重复道:“放开他。” 宫墨楠抽了抽嘴角:“夏凉,我现在放开他的话,他会继续像一条疯狗一样扑上来咬你。” 但夏凉却回应了宫墨楠一个冰冷的眼神。 “呃……你要是骨头被揍散架,我可不负责。” 宫墨楠深吸一口气,就在他准备松开结印的双手时,他却又转瞬改变注意。 一抹促狭的笑意从宫墨楠乌黑的眼底划过,他走到无法动弹的孔城跟前。 “孔城,夏凉有自己的隐私。陈雨蕾是我们的朋友,现在因为棋组织的人,她失踪不见。我们都很担心。今天你突然挑事,伤了青萝,现在还要揍夏凉。呃……我要代表我爷爷制裁你!” 宫墨楠说着转头看向夏凉。 “夏凉,你今天智商不在线?现在孔城被我控制住,就像是木桩。你想要怎么揍,都随你。” 夏凉神情一愣。 宫墨楠说得没错,她的智商确实不在线。 怎么就没想到让宫墨楠定住孔城直接开揍? 夏凉随即迈开脚步朝着孔城走去。 不是吧! 这简直是犯规! 是作弊! 别说逃跑,现在孔城被宫墨楠定住,就连声音都发布出来。 看到夏凉已经走到自己面前,孔城用力眨巴着眼,想要告诉夏凉揍他可以,但千万不要揍他这张英俊帅气颜值爆表的脸啊。 他没有像白峰一样好听的歌声,就剩下这张脸来撩妹。 要是失去这张脸,他恐怕直到他魂飞魄散的那天还是一条单身狗。 不要啊! 看到夏凉的拳头向他挥来,孔城紧闭上眼。 因为灵力被宫墨楠封印,现在的孔城无法开启预知能力。 下一秒一道刺耳的声音划破长空,在他耳边响起,夏凉的拳头也没有落下来。 什么情况? 孔城睁开眼,想要转头朝着公路的方向看去,却无能为力。 与此同时,宫墨楠与夏凉都转头朝着公路的方向看去。 “有地方是失火。” 夏凉在望向远处天空冒出浓烟的地方,眼底的神情一沉。 “不好!” 此时宫墨楠也注意到不远处冲入天空中的浓烟。 惊诧的宫墨楠结印的双手一松:“难道是峰峰炸鸡店的地方?” “你说什么!” 就在宫墨楠松开结印的这一瞬间,孔城就像是一道闪电,不在意刚才差点想要他毁容的夏凉,直接冲到他的轿车前,坐进轿车,以最快的速度一路狂飙出现在峰峰炸鸡店门口。 眼前的画面一切皆在他预料之中。 冲天大火将整家店面吞噬。 消防车将会在一刻钟之后将大火熄灭。 只是…… 和夏凉坐越野车赶来的宫墨楠看到孔城脸色苍白的站在被大火吞噬的峰峰炸鸡店门口。 “真的是炸鸡店出事!” 宫墨楠立即打开车门,跑到孔城身边,只听脸色苍白的孔城说:“死了。” 宫墨楠震惊地瞪大双眼。 宫墨楠:“你说什么?” 孔城缓缓转头看向宫墨楠:“陈东他已经死了。” “死了?!” 望向眼前的大火,宫墨楠深吸一口气,想起就在二十分钟之前,青萝还上楼叫他一起去吃峰峰炸鸡。 没想到峰峰炸鸡店竟然会遭遇火灾。 接下来就如同孔城所预知的一样,一刻钟之后,消防车将一场大火熄灭。 然而陈东则已经在炸鸡店里烧得发焦。 望着陈东的尸体,孔城双手紧握成拳。 “是棋组织的人干的。” 宫墨楠看向眼前已经变成一堆废墟的炸鸡店,他皱了皱眉猜测说:“也许……只是一场意外?” 孔城抬头目光深邃地看向宫墨楠。 “你相信这是一场意外?” “这……”虽然,也许只是一场意外的猜测是他说出口,但打从宫墨楠心里,他并不相信这是一场意外。 站在越野车前的夏凉看到被消防员用担架抬走的尸体,她紧皱着眉拿起手机。 “对了!” 就在这时似乎想到什么,孔城眼中灵光一闪。 “夏凉。” 他闪身至夏凉跟前,拽住夏凉拿起手机的手。 孔城对上夏凉望向他的目光。 孔城:“顾司他也许会知道真相。” 开启预知能力的孔城自然能够预料到接下来夏凉会甩开他的手,冷哼一声说,要找顾司的话,他自己去找。 顾司还是人类。 但顾司给他的感觉却比夏凉更可怕。 分明能够预知未来的人是他,可是当他站在顾司面前,他却反而有一种被顾司掌控一切的感觉。 他在这世上活了上千年,直觉告诉他,顾司是一个可怕的人类,能不接触,就千万不要靠近。 顾司和他非亲非故,基本上可以算是陌生人,而就在刚才他还揍了夏凉。 现在为了弄清陈东到底是怎么死的,他去找顾司的话,简直是在找死。 在夏凉开口拒绝他之前,孔城说:“这事关雨蕾失踪。” 夏凉被孔城握住的手一顿。 不等夏凉让他松手。 孔城已经提前松开夏凉的手,知道接下来夏凉会给顾司打电话,孔城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拨通的电话,对方几乎是秒接。 “喂。” 手机里响起顾司磁性的声音。 夏凉不知道就在她给顾司打电话时,宫生正盯着手机里夏凉的照片发呆。 听到顾司熟悉的声音,夏凉抿了抿唇说:“你能不能来一趟。” “好。” 孔城能预知接下里半个小时放生的事情。 在夏凉给孔城打了电话之后,顾司以他最快的速度开着和夏凉同款的越野车出现在已经被烧毁的峰峰炸鸡店门口。 “死的人是谁?” 顾司在下车后径直走到夏凉跟前,在对上顾司读不出任何情绪的双眼时,夏凉抿了抿唇,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就像眼前的顾司一样自在。 刚才在电话里,夏凉并没有多说,只是让顾司来一趟。 顾司没有多问,就直接答应了夏凉。 在看都眼前的事故,顾司就已经猜到夏凉叫他来的目的。 望着夏凉淡然的双眼,顾司忍不住在心中暗自叹息。 就在这时夏凉回答顾司说:“是峰峰炸鸡店现在的老板陈东。” “恩。” 顾司淡淡地点了点头,查看四周的情况。 接下来顾司所说的话已经被孔城预料到,以至于站在宫墨楠身旁的孔城黯然埋着头。 孔城的反应被夏凉看在眼中。 在查看完四周之后,顾司走回到夏凉跟前。 “不在这里。也许要等到晚上。先回去再说。” 宫家老宅。 头好痛。 青萝睁开眼揉了揉伤势已经被宫墨楠处理过的额头,发现宫墨楠,夏凉他们皆不在宅子里。 “不好!” 想起自己在晕倒之前,孔城正在和夏凉争吵,一副快要打起来的样子,青萝立即冲到门口,就连鞋都来不及穿直接跑出宅子。 第391章:眉来眼去 “少主子,你们去了哪里?” 青萝刚光着脚跑到公路上就看到开车回来的宫墨楠等人。 宫墨楠降下车窗就看到脑袋被撞破的青萝光着脚丫可怜巴巴的就像是流浪小孩站在路边。 宫墨楠立即下车,将青萝抱了起来。 宫墨楠紧皱着眉。 “你怎么出来了?” 没想到宫墨楠会突然将自己抱起来。 因为是夏天,宫墨楠身上只穿着单薄的T恤,而她则是穿的粉哒哒的吊带裙。 透过单薄的意料,青萝甚至能够感觉到宫墨楠的体温。 在宫墨楠怀里,青萝的脸刷的一红。 她支支吾吾地说:“我……我醒来发现你们全都不在,担心夏凉和孔城打起来。我就忘记穿鞋跑了出来。” 她周围的空气中全是从宫墨楠身上所撒发出的薄荷香。 被宫墨楠抱在怀里,青萝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 青萝就像是做错事的小孩低下脑袋,但没人知道,她这样做只是因为她不敢看宫墨楠的眼睛。 宫墨楠转身白了一眼从越野车上下来的孔城。 “现在峰峰炸鸡店被烧,陈东被烧得焦黑。他们哪里还有精力打架……”宫墨楠的话说到这里突然一顿,“青萝,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发烧了吗?” “我……”青萝支吾着摇头,“没……我没发烧,我只是被太阳晒得太热。” “太阳?” 宫墨楠抬头看了一眼天边的落日,在心里认定青萝应该是因为伤口发炎而引起的发烧。 在担心青萝的同时,宫墨楠又在心里暗自庆幸。 还好。 顾司在这里。 这愚蠢的少年,竟然连青萝的小心思都看不出来。 果然还是个处。 孔城目光鄙夷地看了宫墨楠一样,他替心跳在宫墨楠怀里一直很快的青萝圆谎说:“青萝应该是刚才发现我们不在老宅,跑太快所以才觉得热。” “恩。” 听到孔城的话,青萝在孔城怀里点头如捣蒜。 “少主子,我没有发烧。我只是刚才跑太热而已。” “恩的?” 宫墨楠一脸担心地看向青萝。 如果……她抬头看向宫墨楠的话,她的心思会不会被宫墨楠看透。 幸亏孔城接下来说的话救了她。 孔城:“放心,过几分钟青萝脸上的热气就会消下去。” 孔城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听到孔城的话,宫墨楠这才放心。 还好孔城“救”了她,青萝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陈雨蕾失踪到现在,每个人心里都不好受。 刚才见孔城和夏凉吵起来,她只是想上去劝架,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孔城误伤。 也不知道她的额头会不会因此留疤。 原本她已经打定主意不再和孔城说话,但是现在看在孔城“救”她一名的份上。 像她这样大量的孔雀扇就不和孔城这种无知小辈一般见识。 果然宫墨楠看到当青萝被他抱回宅子里,喝了杯凉水之后,她脸上腾起的“热气”渐渐退去。 等到青萝喝下一整杯凉水平复自己的心情之后,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刚才宫墨楠对她说的话。 “现在峰峰炸鸡店被烧,陈东被烧得焦黑。他们哪里还有精力打架……” 刚才宫墨楠好像是这样对她说的。 青萝抱着水杯,蓦地抬起头看向坐在她身旁陷入沉默的宫墨楠。 “少主子,你说什么?陈东他……死了?” 抬头望向青萝眼中的质疑,宫墨楠抽了抽嘴角。 敢情他刚才说的话,青萝根本没有听进去。 “恩。”宫墨楠点头,转头看了一眼坐在对面沙发上沉默不语的顾司。 “顾大boss怎么会在这里!” 看到顾司冷峻的脸,青萝就像是被雷劈到,口中的话不禁脱口而出。 下一秒,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她立即用自己又胖又软的小手捂住自己的嘴。 青萝皱着眉头。 她怎么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给顾司取的外号喊了出来。 然而相对她的震惊,顾司脸上却根本没反应。 真的好像。 看到冷着脸的顾司,用小手紧捂住嘴的青萝打了个哆嗦。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主人是宫生,即便转世她也能够感受到宫生存在的话。 她肯定会将眼前给她冷森沉稳感觉的顾司误以为是转世的宫生。 “你说什么?顾大boss?” 听到青萝的喊声,宫墨楠愣了愣,忍不住笑出声。 不得不说,顾司给人的感觉真的很想大boss,青萝说得没错。只是他被青萝后知后觉的反应逗笑。 “青萝,你这外号取很贴切嘛。” 浓眉大眼的宫墨楠脸上扬起一抹开朗的笑。 砰砰! 凝望着宫墨楠嘴边的笑,青萝又听到自己频率加快的心跳声。 不行! 如果再脸红被宫墨楠看到的话,恐怕就会让顾司给她看病。 她才不要靠顾大boss太近,让她想起往事。 可能她今天突然做梦梦到男主子与女主子的事情,便是因为顾司最近频频出现的关系。 “我……我要去洗手间。” 青萝放下手中的水杯,以最快的速度冲进洗手间。 在宫墨楠这神经粗大的少年看来,青萝是因为发现自己喊错话,为了避开顾司才跑去洗手间的。 但其他三人心中却是明了。 在青萝离开客厅之后,客厅里立即陷入尴尬的安静之中。 现在夏凉和顾司到底是什么情况? 宫墨楠看了一眼夏凉,又看了一眼顾司,最后在他准备给孔城使眼色的时候,孔城已经抢先说:“宫墨楠,之前青萝闹着要吃炸鸡。现在峰峰炸鸡店被烧了。你就跟我去厨房做。” 呃…… 宫墨楠本来想说让孔城和他去楼上打游戏。现在听孔城这么一说,宫墨楠菜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肚子好饿。 他从小在美国长大,做炸鸡什么的,他还是会的。 但就在这时,夏凉清冷的声音突然在房间里响起。 “青萝刚才说想吃川菜,你们坐着,我去做。” 宫墨楠和孔城面部表情瞬间一僵。 青萝她什么时候说过想吃川菜? 不能宫墨楠和孔城组织好拒绝的语言,夏凉已经走进厨房。 呃…… 好惨。 宫墨楠与孔城对视了一眼,用眼神开始进行交流。 宫墨楠对孔城眼神交流:“和顾司这样没有任何话题可言的坐在一起简直折寿。我还年轻,生命有限,不想你们可以活千年。我先遁,你垫后。” “……”让他单独和顾司在一起,孔城觉得自己就算是可以活千年的扇灵,他也会不小心患上心脏病。 孔城眨巴着他波光流转的桃花眼,无声用眼神对宫墨楠说:“你好歹是我的主人,怎么能这么无情地扔下我?要撤一起撤。” “……” 宫墨楠朝着孔城挤眉弄眼。 “顾司来好歹是客人。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你有见过像顾司这样冷着脸不说话的客人?” 呃…… 他还真没见过。 顾司哪里是来做客的? 在被顾司寒气笼罩之下,宫墨楠觉得自己不像是在宫家老宅,而像是在殡仪馆。 宫墨楠朝着孔城又用力眨了眨眼。 “那我们现在一起撤?” 孔城很是赞同地用力眨了眨眼。 “好的!主人!” 然而就在这时,顾司抢在他们两人之前,站起身走向厨房。 孔城瞬间放松下来,端起水杯喝了口水,然后说:“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宫墨楠愣了愣,这才想到孔城有预知能力,他早就料到顾司会进厨房。 就在这时孔城一脸确信地朝着宫墨楠抛去一个眼神。 担心被厨房里的夏凉和顾司听到,孔城笑声说:“主人还傻愣着做什么?赶紧把青萝从洗手间里叫出来,我们去山下吃披萨。” 哈? 见宫墨楠震惊且呆的反应,孔城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如果你想留下来和顾司一起吃饭的话,我不介意我和青萝去吃披萨。” “等等!”宫墨楠被吓得扯住孔城的衣角,反过指使孔城,“你现在去叫青萝出来,我们去山下吃披萨。” “纳尼?”孔城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指了指自己,“为什么是我去叫?” 孔城虽然会叫宫墨楠主人,但他这么多年来唯有陈雨蕾的前世黄月英才是他的主人。 但在看到宫墨楠伸出他结印的双手,孔城心中的不甘瞬间飞灰湮灭。 孔城抽了抽嘴角:“我这就去。” 宫墨楠满意地点了点头。 厨房里。 站在案板上切菜的夏凉听到顾司进来的脚步声,柳眉一皱。 “出去。” 对于夏凉的话,顾司置若罔闻。 夏凉惊诧地看到顾司走到她身旁,拿起她放置在菜篮中青菜,开始理菜。 下一秒,厨房里响起顾司温柔磁性的声音。 “你一个人忙不过来。” 夏凉切菜的手一顿,差点切到自己的手。 “小心!” 夏凉抬头看到顾司紧皱着他墨黑修长的眉,从她手中夺过菜刀,然后对她说:“你来理菜,其他的我来。” 听到顾司的话,这一瞬间夏凉恍惚觉得自己好像回到过去,回到她在顾司家做保姆的那段时间。 她当时不会做菜,顾司就是这样对她说:“你来理菜,其他的我来。” 为了从顾司这里获得自己死因的线索,不管是当时的她还是现在的她在顾司面前都小心翼翼。 只是…… 现在的小心翼翼却多出别的意味,看到顾司低头认真切菜的样子,害怕泄露自己的情绪,夏凉抿了抿唇,立即低下头去拿青菜。 第392章 时光重来,结果一样 顾司过去在国外一个人生活,回国后也是一个人,不仅在生活方面顾司相当独立,在厨艺方面顾司也是非常娴熟。 原本想要做一桌菜的夏凉,因为顾司出现在厨房,她成为了打下手的。 “拿两个鸡蛋来。” 听到顾司温柔磁性的声音,夏凉愣了愣,还是按照顾司的话,打开冰箱拿鸡蛋。 然而就在这时,一股属于男人的气息从她身后将她包围。 “动作这么慢,锅里得油都快烧过。” 顾司就在她身后,和她贴得太近,夏凉下意识想要躲,却发现前面是冰箱,她根本躲不进去。 并且,就在顾司靠近她的这一瞬间,她就像是被冰箱里溢出的寒气给冻结,就算能够躲开,她的身体却在这一瞬间无法动弹。 顾司说话时吐纳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耳背后。 以为顾司会在这厨房里对她做出“过分”事,但下一秒夏凉却看到一双修长白皙的手绕过她的脸颊,从冰箱里取出两只鸡蛋。 顾司的动作很自然。 在拿完鸡蛋之后,他走到锅旁,开始打蛋,将搅匀的鸡蛋放入锅中。 伴着油锅发出的呲呲声,一阵蛋香在厨房中弥散开来。 “这样开着冰箱很费电,热的话出去吹空调。别在这里碍事。” 听到顾司的话,呆站在冰箱前的夏凉这才回过神来。 开着冰箱吃冷气很费电? 别在这里碍事…… 夏凉眉头皱得更紧。 想要反驳,却无力地发现顾司说的都是事实。 看到顾司站在灶台前熟练的动作,还有闻到空气中令人忍不住咽口水的蛋香,微微张了张嘴却无力反驳的夏凉最后关上冰箱门,离开厨房。 只是夏凉不知道,就在她离开厨房之后,正在做番茄炒蛋的顾司眼底划过一抹无奈。 他用唯有他自己才能够听到的声音,低声说道:“傻瓜。” “阿嚏!” 夏凉刚走出厨房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难道是她刚才在冰箱门口站太久受了寒? 夏凉皱了皱眉。 但令她皱眉的原因不是因为她被顾司赶出厨房,也不是因为她吹了冰箱里溢出来的寒气打喷嚏,而是她发现客厅里空无一人。 “青萝?” 夏凉来到洗手间门口,敲了敲门。 洗手间内没有任何回应。 门没锁。 当夏凉打开洗手间的门时,发现果然和她料想的一样,青萝并不在洗手间里。 夏凉再次回到客厅,发现饭桌上有一张青萝留下的纸条。 纸条上写着:“夏凉,我和宫墨楠,孔城他们山下去吃披萨。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吃川菜,特别是你做的川菜。我们吃完披萨就回来,你和顾大boss好好吃川菜,我们就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 “……” 夏凉皮笑肉不笑地将手中纸条捏作一团扔进垃圾桶里。 她做的川菜有这么难吃? 她记得以前顾司吃她做川菜虽然总是一副很勉强的样子,但却没有说她做的菜难吃。 等等…… 她现在的关注点不应该是在她做的川菜好不好吃这件事上,而是接下来她又将面临和顾司单独相处…… 缙云山下甜心披萨店。 “我夏威夷披萨,榴莲披萨,还有海陆大军披萨,这抹茶雪域蛋糕我也要,还有这个奥尔良鸡翅,香菇牛肉卷,还有香草冰淇淋,和冰咖啡。你们看看还要什么?” 坐在青萝对面的孔城抽了抽嘴角,开始心疼自己的钱包。 “青萝,你吃得完这么多吗?” 青萝唇边扬起一抹促销的笑,她眨巴着铜铃大眼,歪着脑袋:“当然吃不完。但是我可以每样只吃一点。字条是我写的,这顿你请客,我又不心疼。少主子,你随便点。你要不要尝尝这里的菲力牛排,还有这个芝士鱿鱼?” “……” 有顾司在宫家老宅,他和宫墨楠想要闪人,只好拉青萝写字条来背锅。 被青萝敲诈,早就在他预料之中。 只是听到青萝不断报菜名,他还是会肉痛。 “青萝。”孔城敲了敲桌面,“浪费食物可耻。” 青萝却是白了他一眼:“剩下的你吃。” 比起青萝,宫墨楠更是腹黑地说:“服务员把菜单上的每种菜都来一份。” 望向孔城愁眉苦脸的模样,宫墨楠继续说:“吃不完的打包。” “……” 距离峰峰炸鸡店不远的树林中。 “灰袍,你交代的事情我已经办好。现在我可以回美国?” “还不行。” “什么?” “上面交代了。如果不想你守护的东西被毁,在弄到制造人器的方法之前,你必须留在国内。” 宫家老宅。 知道宫墨楠一行人不会留下来和他一起吃晚饭,顾司只做了两菜一汤,就像过去夏凉在他家生活的那段时间一样。 看到顾司摆在饭桌上的菜,夏凉的目光微微一怔。 香菇滑肉汤,鱼香肉丝,番茄炒鸡蛋。 这都是她未亡之前喜欢吃的菜。 “还傻站着做什么?” 顾司在夏凉对面坐了下来,从电饭煲里盛了饭递到夏凉跟前。 夏凉将她纠结的目光移到出现在她面前的米饭上。 她根本不用吃饭。 她想这么说,但她的话还没说出口,耳边响起顾司的声音:“陪我。” 那只拿着碗的手依旧在她跟前。 如果她不去接碗,顾司要拿着碗到什么时候? 夏凉紧抿了抿唇,从顾司手中接过碗。 坐在顾司对面,开始吃饭。 送入口中的菜,夏凉根本吃不出味道,如同嚼蜡。 夏凉一抬眸就看到吃饭动作优雅的顾司。 为什么会喜欢上像她这样不人不鬼? 看似在专心吃饭的顾司突然问:“在想什么?” “与你无关。” 夏凉声音淡淡地说。 顾司并没有因为夏凉的话,冷峻的脸上流露出多余的情绪。 顾司动作自然地夹了一夹鱼香肉丝放进夏凉碗里。 “既然与我无关,是在想陈东的事情?还是吴桂华的事?” 夏凉下意识紧了紧她握着筷子的手。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自己永远不要再见到顾司。 但现在不论是调查她过去的死因,还是调查陈雨蕾的失踪线索,她都要借助顾司的眼。 夏凉默了默,抬起头来时,眼中已经看不到任何情绪,唯有无声的询问。 顾司灼热的目光落在夏凉身上。 在接到夏凉的电话,顾司在赶来缙云山的路上他开启了炎眼。 现在坐在他面前的夏凉并不是普通人看到的那样,有着一张清秀的脸,看起来是正值青春期的少女。 而是一具身体残破,血肉模糊的无头女尸。 夏凉以真身出现在宫墨楠,孔城面前的话,恐怕别说川菜,披萨,就算是最顶级的山珍海味,他们也没办法吃下。 唯独只有顾司。 不管是什么模样,夏凉在他面前,永远是夏凉,而不是一具无头女尸。 虽然夏凉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然而她已经被顾司灼灼的目光看得内心发怵。 她不能输。 夏凉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然而端着碗和顾司大眼瞪小眼,看他要盯着她到什么时候。 宫家老宅的客厅里突然变得安静。 就算是银针掉落在地下的声音也能听到。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夏凉心中的酸楚越来越浓。 在这世上,顾司是唯一能够看到她真身的人。 但和顾司在一起,她总是下意识忽略掉这一点,然后又用力提醒自己。 “夏凉。” 不知道自己在硬撑了多久之后,顾司磁性的声音打破客厅内的安静。 “吴桂华昨天没有出现过。” 一声轻响,她拿在手中的筷子掉落在桌上。 “你说什么?” 那天夏凉突然闯进浴室,他让吴桂华第二天晚上来找他。 结果吴桂华根本没有再出现过。 他也再次去到深蓝酒吧。 结果和他料想的一样,一无所获。 对上夏凉震惊的目光,顾司继续说:“一般来说,人死之后都会在原地徘徊,但是今天峰峰炸鸡店才出事不久,我却看不到陈东。” 夏凉的眉头不由皱得更紧。 “所以,你的意思是有人动了手脚。” “恩。”顾司应了一声,告诉夏凉说:“今天陈东出事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陈东的魂魄被人控制,另一种则是……” 顾司的话还没说完,夏凉双眼一亮。 “另一种可能死的人其实不是陈东。那具在峰峰炸鸡店被烧焦的尸体不过是桃代李僵?” 下一秒,不等夏凉反应过来,顾司又夹了一夹鱼香肉丝放进夏凉碗里,就像是奖励小狗,语气宠溺的说:“不错。” “……” 不等夏凉继续说,顾司说道:“吴桂华没有出现的原因同样有两种可能。一种和陈东一样可能他的魂魄被人控制。另一种则是他已经接受自己已经死亡的事情。心情沉淀下来,不打算再见我。” 吴桂华是很重要的线索。 不仅和她的死因有关,而且还和顾司的父亲顾岩柯的死因有关。 如果那天晚上不是因为顾司突然对她做出那种事情,也许他们早就已经从吴桂华那里得到线索。 似乎看穿她在想什么。 顾司深邃的眼中噙着一抹玩味的浅笑。 顾司对她说:“如果时光可以重来的话,结果还是一样。” 第393章:白峰被揍 “如果时光可以重来的话,结果还是一样。” 顾司磁性温柔的声音在夏凉心中回响。 顾司以为夏凉会无视自己的话。 结果这次他却猜错。 夏凉望着他冷冷地吐出字:“幼稚。” 听到夏凉的话,顾司难得抽了抽嘴角。 很难得。 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说幼稚。 夏凉不再去看顾司脸上的反应。 她低下头去吃饭。 就算顾司做的饭菜再香,到了她口中也如同嚼蜡。 她吃与不吃都一样,但偏偏顾司却一直往她碗里夹菜,就像是担心她会吃不饱,长不高。 “不用……”给我夹菜。 然而夏凉口中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司深邃阴沉的眼神给堵了回去。 眼前顾司的眼神变得阴沉,但他说话的声音却依旧温柔。 “乖乖,吃菜。” “……” 顾司以为他自己是谁? 但看到顾司再次夹到她碗里的菜,她心中的火气却提不上来。 “叮铃。” 就在夏凉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在继续陪顾司吃完晚饭时,门铃突然响起。 宫墨楠,孔城,青萝出门,任意一个身上都有宫家老宅的钥匙。 而且他们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回来。 会是谁? “叮铃。” 这一回伴着门铃声响起的同时,夏凉听到一道男人的声音。 “有人在家吗?” 这是……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声音的主人应该是白峰。 果然。 当夏凉打开门时,她看到戴着贝雷帽,墨镜,甚至用围巾将自己整张脸裹起来的白峰。 “嘿嘿。我现在好歹也是网络男神。” 夏凉并不在意白峰的解释,夏凉直截了当地问:“你是为炸鸡店的事来找孔城?” “炸鸡店的事?”白峰愣了愣,牛头不对马嘴地说,“雪儿的炸鸡店定在下个月8号开始营业。到时候你们全部都来,给你们亲情价8.8折!” 看到站在门口的夏凉皱了皱眉,以为是自己给的折扣不够多。 白峰又继续说:“呃……看在你们是雪儿老顾客的份上,要不给你打7.8折。” “峰峰炸鸡店被烧了。” “6.8折?”白峰脸上的表情一变,“你刚才说什么?” 接下来白峰听到夏凉吐词清晰地对她说:“今天峰峰炸鸡店起火,陈东被烧死在里面。” “……” 白峰瞪大眼睛盯着夏凉。 他支吾着发出声音:“你确定,你不是在跟我看玩笑?” 夏凉看着他没回答。 “你确定,你没有喝醉酒?” 夏凉看着他没回答。 “你……确定,你不是在说梦话?” 白峰问完话后,立即取下墨镜,用力揉着额头。 “完了!完了!今天下午我在工作室做直播,说晚上不会去吃饭。现在雪儿肯定已经得到炸鸡店被烧以前的员工还被烧死的消息。雪儿这么不知所措的时候,我竟然不再她身边。” “不行!我得赶紧回去!安慰雪儿!” 就在白峰转身时,夏凉却握住他的手。 夏凉说:“吃完晚饭再回去。” “纳尼?”白峰惊诧地发出声音,“Are you kidding me?” 接下来,白峰却听到夏凉说:“整件事情没有你想的这样简单。” 白峰愣了愣,望着神情冷静的夏凉一声冷笑。 “夏凉,之前你们说陈雨蕾失踪和雪儿有关。现在你们难道还想说火是雪儿放的,陈东是雪儿杀的?” 夏凉默了默:“不排除这样的可能。” “……” 白峰和孔城是好基友,一千多年来,他们既然能够成为好基友,自然是有相似的观念。 如果不是踩到他的底线,他是不打女人的。 白峰一副要吃人的架势。 “如果不是看在你是孔城朋友,而且现在还这么惨,我的拳头已经落在你的脸,厄不……” 夏凉哪里来的脸? 白峰下意识皱了皱眉,想要换个说法。 突然间,一道黑影从他眼前闪过,白峰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脸上就传来一阵痛意。 好快的身手。 白峰用他另一只没有被夏凉紧握住的手捂住自己被揍的脸。 不对! 他的关注点不应该是在对方身手快这件事上。 重点是被揍的人是他。 他明天还要继续上直播! 被揍的白峰抬头看到一张和夏凉同款冷峻的脸。 好有夫妻相。 不对! 他的重点不应该在这里。 “你是谁?” 白峰怒瞪着顾司,但顾司阴沉的目光则是落在夏凉紧握住白峰的手上。 为什么他会有一种被人当场捉|奸的错觉? “放开他。” 顾司声音低沉地说。 夏凉完全顾司会突然冲出来对白峰动手。 “呵,哥们你是找抽?”刚才不小心被揍的白峰一声冷哼。 他是谁? 乃是这天地间一把灵剑。 如果刚才不是他大意的话,他怎么可能让一个愚蠢的人类揍到他的脸。 夏凉皱了皱眉,却没有放开白峰的手。 夏凉:“先进来再说。” 纳尼?! 夏凉真的不是在跟他白峰开玩笑? 眼前这比他要高出半个头的男人都已经将他英俊帅气的脸给揍了。他还能平心静气地进去和他们好好说话? “夏凉,你把手松了。再不松手,我就打电话报警你骚扰我。” “……” 既然白峰想要找死,她就不打算拦着。 夏凉一松开白峰的手,白峰的拳头就朝着顾司脸上挥去。 人不犯他,他不犯人。 既然这男人莫名其妙地揍了他一拳,他当然要还他十拳才舒坦。 “看拳!” 出拳速度很快的白峰气势十足地发出声音。 然而白峰却惊诧地发现他的拳头没能落在顾司的脸上。 这什么情况? 眼前的男人竟然轻而易举地避开了他的攻击? 如果不是因为感觉到脸上的痛意,白峰甚至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除非是打了鸡血,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人类能够避开他的攻击。 白峰不信邪,又抡起拳头朝着顾司的脸揍过去。 这一回他已经加快速度,但结果还是一样。 他的拳头再次落空。 为什么会这样? 一个人类轻而易举地避开他用尽全力的一拳? 事不过三。 刚才两次一定是对方侥幸避开。 不能接受现实的白峰再次朝着顾司挥动拳头。 分明是个人类,白峰惊恐地瞪大眼睛看到顾司就像是鬼魅一样,身形一闪再次避开他的攻击。 如果说前两次他硬是将这男人的闪避归做是侥幸的话,这三次就不该再是侥幸避开。 “他娘的!” 没有打中顾司的白峰忍不住爆粗口。 “你到底是不是人!” 然而在场的,就只有顾司是人。 虽然白峰并不认识顾司,但顾司却认识白峰。 或者说和夏凉接触过的人或者是灵,他都会调查,以确保夏凉的安全。 白峰是什么身份,他当然清楚。 顾司望向白峰气愤的脸,冷冷吐出字。 “要么进去,要么挨揍。” “……” 白峰因为顾司狂妄的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放屁!” 白峰狠狠骂了一句。 但残酷的现实总是喜欢狠狠打白峰的脸。 呃…… 不是残酷的现实,而是顾司的拳头再次狠狠揍在白峰的脸上。 然而白峰竟然连顾司怎么出拳都没有看到。 刚才是他左边的脸被揍,现在是他右边的脸被揍。 这男的真的是人类吗? 白峰用手捧住双颊。 好久没有这么狼狈过,如果不是害怕遭受天谴的话,现在他甚至起了化作真身一剑斩下来劈了这男人的心。 顾司再次问道:“现在进去?还是继续挨揍?” “……” 发现自己就像是废柴一样无力还击的白峰哭着一张脸。 他现在还有选吗? 就算被揍,男神的风范还是要有的。 白峰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夏凉:“我的时间很宝贵,就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 就在白峰给自己找台阶下的时候,顾司完全将白峰当做空气,直接转身走进宫家老宅。 “喂,不待这么瞧不起人的。” 白峰冲到门口想要拦下无视他的顾司,却看到顾司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语气平淡地说:“你是人?” 他是人? 白峰脸上的表情一僵。 这样的话在别人听来简直是在骂人。 但这一刻白峰很清楚男人不是在骂他。 而是…… 白峰看向夏凉支支吾吾地发出声:“他……知道?” 不等夏凉回答,白峰皱了皱眉,又自言自语地说:“也对。如果是正常人类不可能会出现在这宫家老宅,而且还有能够躲开我攻击的身手。” 在顾司进宅子之后,脸上依旧挂着震惊的白峰看向夏凉问道:“这男人到底是谁?” 夏凉说:“他是顾司,西南医院的脑外科医生。” “脑外科医生?等等……”似乎想到什么,白峰默了默,“他和顾岩柯是什么关系?” 站在门口的夏凉神情一凛。 难道白峰认识顾司的父亲。 就在这时已经进到宅子里的顾司又转瞬出现白峰面前。 “你刚才说什么?” 顾司一副要狠揍他的样子,吓得白峰下意识用双手捂住脸。 “打人不打脸。” 转瞬想到刚才顾司反问他是人吗,白峰立即改口:“揍剑,不揍鞘!” 顾司一把拽住白峰的衣领,再次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白峰立即重复道:“揍剑,不揍鞘。” 剑鞘就是他的脸。 这白峰是不是智障? 站在一旁的夏凉看不下去,反问白峰:“你认识顾岩柯?” “当然认识!”白峰心直口快地说完后,又后知后觉地用捂住自己脸的双手改而捂住自己的嘴,闷声闷气地问,“你们问这个做什么?” 夏凉:“刚才是你先问的。” 对哦。 刚才是他下意识条件反射问夏凉,这男人和顾岩柯是什么关系。 现在冷静下来仔细看拽住他衣领的男人和顾岩柯确实长得又几分像。 白峰已经暗暗在心里确认顾司就是顾岩柯的儿子。 难怪顾司能够轻易避开他的拳头。 顾司天生拥有炎眼,虽然顾司不像孔城能偶预知未来,但却有着极强的洞察力。 第394章:100%信任 “这……” 见白峰犹豫,支支吾吾的模样,顾司直接像拖死狗一样将白峰拖进宅子里。 “喂。顾司,有话……好好说。咳咳……” 就在白峰以为自己快被顾司勒断气时,顾司这才松手。 “说。” 顾司浑身散发着寒气,给人极强的压迫力,那双深邃的眼睛就像是X是光,要看穿他的内心。 如果放在古代的话,这架势简直就像是坐拥江山的君王。 “咳咳……你先等我喝口水再慢慢说。” 在顾司凛冽的目光下,白峰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开始喝。 然而就在他喝水的这段时间,白峰迅速调动他的脑细胞开始思考,什么话是他能说的,什么话是他不能说的。 都怪他肺活量太大,一杯水很快被他喝完。 “咳咳。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对上顾司犀利的眼,白峰告诉顾司说。 “顾司,其实我在很早之前就已经见过你。” 白峰以为顾司眼中会露出惊诧之色。 但他却不曾从白峰脸上看到任何多余的情绪。 白峰下意识皱了皱眉,用余光瞟了夏凉一眼,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这两张冷冰冰的脸果然是情侣款。 在顾司脸上没有捕捉的他想要的反应,那就说明顾司这家伙很冷静,不是很好忽悠。 白峰顿了顿又继续说:“大概你刚学会说话不久。我当时在路上见到你,你突然抱住我的腿不放,咿咿呀呀不知道在说什么。但我却看到你比划出一把剑的模样。怎么可能会有人类看出我的真身?我当时来不及多想,先一个手刀把你打晕再说。 当时顾岩柯就在你身旁,见到我出手揍你。顾岩柯当然要和我理论。不知道你除了看得到我真身之外,还能看得到什么。就在顾岩柯跟我说废话的时候,我抗着你就跑。顾岩柯那废柴怎么可能跑得过我?不过丧的是我跑进一小巷子里竟然发现是死路。 顾岩柯让我放你下来,否则他就要对我不客气……” 说到这里白峰又停了下来,当然他是绝对不会告诉顾司,最后他将顾岩柯凑成了熊猫,但顾岩柯还是不撒手。 “后来,你父亲顾岩柯在听到我说你和一般小孩不同后,脸上的表情一变。一直追问我是怎么看出来的。当然,我最开始没有告诉他实话。小爷我是一把灵剑。但却因为顾岩柯看到你那时对我咿咿呀呀比划的动作。他突然对我说,我不是人。好吧,既然真相被顾岩柯发现,我本来打算威胁顾岩柯不能将我的事说出去。好笑的是,顾岩柯既然反过来威胁我,不能把你不正常的事告诉别人。自那以后,我和顾岩柯偶尔会有联系,直到你出国之后才断了联系。但是我却再也没见过你。” 白峰将大部分的经过都告诉了顾司。但他却没想到顾司在沉吟几秒钟之后问:“你是在路上遇见我的?” 白峰眼神闪烁。 除非他想接下来继续挨揍,否则他绝对不会告诉顾司,那时他是在大街上晃悠,突然看到一个身材高挑,长相清秀的女人。 没错。 他对那女人一见钟情。 后来用顾岩柯的话来说,他就像是一个跟踪狂跟踪他的妻子,最后又像一个变态走到他们的院子里抢走顾司。 这种丢人的黑历史,他是绝对绝对不会告诉顾司的。 “恩。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白峰揉了揉脑袋,假装自己对过往的事情记不太清。 但眼前顾司的眼神太犀利,快要扛不住的他只能低下头去喝水,掩饰自己心虚的情绪。 就在这时顾司低沉的声音再次在他耳边响起。 “你对章雪是100%信任?” 白峰抱着水杯立即抬头,想也不想回答:“当然。” 顾司继续问:“你们认识多久?” 白峰愣了愣却是皱着眉头说:“要信任一个人跟认识她多久没关系。” “你跟章雪共过生死?” 白峰摇了摇脑袋回答:“没有。” 顾司:“你觉得章雪对你是100%信任?” 白峰立即回答说:“哥们,是200%好不?” 接下来顾司犀利的话对白峰会心一击。 “200%?但是章雪连你的真实身份都不知道。” 为什么这群人总是要怀疑他的未婚妻? 白峰气愤地砰地一声将水杯重重地放在桌上。 他紧皱着眉头说:“顾司这不一样。” 顾司:“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白峰的声音几乎是喊出来的。 “章雪是绝对不会骗我的。而且你们也没有证据证明章雪是在骗我!峰峰炸鸡店的事情只是一个意外。” 白峰喊完之后,看一眼手表冷着脸说:“一刻钟已经过了。” 他立即站起身,走出宫家老宅。 “白峰。” 夏凉的声音在白峰身后响起,白峰气愤离开的脚步一停。 白峰并没有回头,而是站在门边问道:“还有什么事?” “白峰,我们只不过是怀疑章雪而已。希望你不要被爱情冲昏头。这世上每个人都有秘密,更不用说是像你们这样的灵。100%信任的一个人,到最后受伤害的只会是你。” 白峰站在门口默了默,最后一声冷哼说:“如果你们继续再怀疑章雪的话,今后不用再继续出现在我面前。” 山上的夜景不断从车窗外迅速后退,白峰一只手开着车,用另一只手不断揉着自己被顾司揍青的脸。 望着前面的山路,他自言自语:“待会回去要怎么跟雪儿解释?说自己碰到臭流氓,被抢劫挨揍?还是走路没看路,被小孩绊倒摔在地上。” 就在这时白峰脑海中突然响起夏凉刚才说的话。 “白峰,我们只不过是怀疑章雪而已。希望你不要被爱情冲昏头。这世上每个人都有秘密,更不用说想你们这样的灵。100%信任一个人,到最后受伤害的只会是你。” 雪儿对他有秘密? 想起章雪那双清澈无暇的眼睛,白峰用力摇了摇头。 他继续自言自语说:“不会的。像雪儿这么单纯的女孩怎么会骗我?只有我欺骗她的份。” 缙云山下甜心披萨店。 “嗝!” 看到打着饱嗝的孔城继续往自己嘴里塞披萨,青萝皱了皱眉。 “孔城,你这完全不是在品尝美食。而是在折磨你自己的胃。” 孔城没好气地白了青萝一眼。 “这到底是被谁害的?如果不是你点这么多,我至于吃得如此辛酸?” 被孔城一凶,青萝萌哒哒地眨巴着眼:“孔城,你也可以选择不吃。打包带走。” “……” 孔城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坚硬。 他…… 他怎么没有想到。 就在这时他听到青萝又继续说:“孔城,你智商是不是还没60。” “……” 孔城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自己想要拿起桌上的刀叉伤害青萝的冲动。 孔城冷哼一声。 “我孔城不跟你这样的小女人一般见识。老板,打包!” 坐在青萝旁边的宫墨楠一直憋着笑,浑身不断发抖。 孔城虽然经常发蠢,但是像今天这样蠢的情况他还是第一次见。 宫墨楠越是想要努力憋笑,发现自己越是憋不住。 宫墨楠:“不行了。” 青萝眨巴着眼看到宫墨楠突然趴在桌子上发出一阵大笑声。 孔城:“……” 孔城的脸色瞬间一变。 他当然知道宫墨楠是在笑他。 孔城微眯着眼,很是后悔自己吃饭的时候,没有开启预知能力。 但是每把灵扇的灵力并非是源源不断的,他们的灵力有限。 如果一天之内,使用太多次的话,他会体力不支。 现在是关键时期,他没有必要将自己的灵力用在像吃饭这样的小事情上。 宫墨楠夸张的笑声太刺耳,孔城缓缓拿起桌上的餐刀,威胁宫墨楠:“再笑的话,你会……” “后悔”两个字孔城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的舌头瞬间僵住。 但被僵住的不仅仅只是他的舌头。 现在拿着餐刀望向宫墨楠的他浑身都像是结冰一样,无法动弹。 他娘的! 说不出话的孔城忍不住在心里爆出口。 他无奈地看到手上结印的宫墨楠笑得一脸讨打地对他说:“孔城,如果我再笑的话,你就会变成木偶人。” “……” 宫墨楠说完之后,瞬间解开他的控制。 他娘的,今天他不收拾了这小子,他就不姓孔! 在禁制被解开的那一瞬间,孔城拿着餐刀的动作朝宫墨楠而去的动作又进了一步。 “定。” 但半秒钟之后,他的动作又停了下来。 半秒钟之后,他的禁制又被解开。 “定。” “……” 看到平时鼻子快要仰到天上去的孔城现在被宫墨楠当木偶人一样恶整,坐在旁边看戏的青萝忍不住跟着宫墨楠一起大笑出声。 “……” 孔城的眼神赤果果地告诉面前的一人一扇,如果他可以动的话,他一定会灭了这眼前的一人一扇。 他的杀气太明显。 “少主子,孔城他现在的眼神好可怕。” 青萝萌哒哒地眨巴着眼扑进宫墨楠怀里。 笑声还没有停下来的宫墨楠一边笑,一边对青萝说:“别怕。我早就已经想好对策。” “青萝,趁现在孔城不能动。你把他刚才那段记忆给他吸走。这样的话,他就想不起来,他被我们捉弄这件事。” 一抹光芒自青萝浅琥珀色的眼中划过。 她在宫墨楠怀里开心地说:“少主子威武。我这就把孔城刚才那段记忆给收走。这样的话,他既被我们捉弄,却又想不起被我们捉弄。太棒了!” 能不能不要把这么残酷的事实说出来。 如果不是现在他被宫墨楠定住的话,孔城觉得自己的泪都快掉下来。 完全不顾孔城的情绪,青萝开心地说完之后,立即坐起身将自己的小手放在孔城拿着餐刀的手背上,开始吸收孔城刚才的那段记忆…… 第395章:陈东没死? 与此同时。 法国普罗旺斯。 窗外的薰衣草就像是一片紫色的花海,随风摇曳。 陈雨蕾穿着蕾丝白裙站在房间里望着窗外的风景,她的脑海里面挥之不去的是之前她从水晶棺影像中所看到的画面。 她声音低低地说:“我没想到真正的秦始皇竟然会是一名女子。” 就在这时,另一道女子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任谁又会想到真正的诸葛孔明也是一名女子?” 这道声音是黄月英。 被灰袍关在这里的这段时间,没有与人接触的陈雨蕾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患上精神病,抑或是人格分裂症。 所以脑海中才会有另一道声音的出现。 但她刚有这样的想法时,她又听到黄月英说:“其实,说是人格分裂也没有错。” 陈雨蕾迷人的眼底划过一抹震惊。 黄月英:“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你面临现在的处境。” 窗户玻璃上映出陈雨蕾眼中的不知所措。 只听黄月英在她脑海中一声叹息。 “如果可以的话,我只希望我一直沉睡,而不是醒来。” 黄月英顿了顿又说:“你可想离开这里?” 什么?! 陈雨蕾脸上的震惊更甚。 现在她可以离开这里? 怎么可能? 现在她被关在这里。 且不说这里是法国。 外面是一望无垠的花田,就在她的门外还有两条猎犬。 灰袍虽然现在不在这里,但那手臂比她大腿还要粗的光头还在。 而且除了那密室之外,她根本没有去过城堡里的其他地方。 这座城堡里到底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她也不知道。 当她在心里下意识否定黄月英提出的不切实际的想法时,只听黄月英说:“陈雨蕾,如果你现在想要离开的话,我可以带你离开。如果你不想离开的话……” 如果陈雨蕾不想离开这里的话,后果是陈雨蕾难以接受的。 但接下来黄月英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陈雨蕾打断。 只见陈雨蕾站在窗边,神情严肃地自言自语说:“带我离开这里。” 缙云山宫家老宅。 当孔城拎着他打包的披萨打开门时,发现客厅里空一人。 “他们人呢?” 孔城下意识发出声音。 “呃……”站在孔城身后的宫墨楠默了默,“去峰峰炸鸡店。” 果然当他们赶到峰峰炸鸡店门口的时候,果然看到夏凉和顾司的身影。 “找打没有?” 孔城抱着一丝希望冲到顾司跟前,但下一秒,在看到顾司的反应后,他桃花眼中的那一丝希望瞬间熄灭。 顾司:“陈东的魂不在这里。” “是棋组织!”孔城眼中的失落随即化作狠戾,“肯定是棋组织的人,否则陈东的魂不可能会不在。” 就像顾司之前说的那样。 不论是意外身亡,还是因病去世,当人死后,在短时间内,是无法接受自己已经死亡这件事。 他们的魂就会停留在原地。 今天峰峰炸鸡店才出事,陈东的魂一定会在这附近徘徊,不肯相信自己已经死掉这件事。 但是入夜后顾司与夏凉找遍这附近也没发现陈东。 顾司默了默说:“夏凉,你们先回去。” 顾司他要去哪里? 夏凉心中的疑惑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孔城已经抢先问道:“顾司,你要去哪里?” 有关陈雨蕾失踪的事情,无法感应到陈雨蕾存在的孔城现在就像是一只无头苍蝇,陈东出事,顾司是唯一能够从陈东口中问出线索的人。 即便他们是灵,也看不到除了灵与人类之外别的东西。 但是顾司却可以。 只听顾司冷冷道:“天平间。” 听到这三个字,迅速脑补的青萝背脊一寒,直接扑进宫墨楠怀里。 “好可怕。” 看到青萝的反应,宫墨楠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他不由抬头看向站在顾司身旁的夏凉。 严格来说,比起停在天平间那些尸体而言,站在他们面前的夏凉应该更可怕才是。 似乎猜到宫墨楠现在在想什么,夏凉转过头来看了他一样。 “呃……”被夏凉了然的目光看得尴尬,宫墨楠轻咳了一声,轻轻拍着青萝的背安慰说,“别怕。我们不去太平间。顾司去就好了。” 谁知宫墨楠话音刚落,两道声音同时在他耳边响起。 “我跟他一起去。” “我跟他一起去。” 这里唯独只有他们五个人,说话的自然是夏凉还有孔城。 现在陈东是唯一的线索,他们不能漏过任何一个发现真相的细节。 但另一方,孔城并不信任顾司。 而夏凉则同样如此。 顾司对她的隐瞒太多。 听到两人的要求,顾司并没有拒绝。 “好。” 顾司答应道。 这天在宫墨楠送被吓得瑟瑟发抖的青萝回到宫家老宅后,顾司,夏凉,孔城三人潜入了警察局存放尸体的天平间内。 天平间内的尸体并不多,烧焦的尸体就只有陈东一具。 很好找。 但没过多久,顾司脸上的表情一沉。 “尸体已经不在这里。” 孔城惊诧地发出一声:“你说什么?” 天平间的尸体他们已经全都找了一遍。 顾司皱了皱眉:“陈东的尸体不在这里。” 相比孔城的惊诧,夏凉冷静地问:“是谁移走陈东的尸体?” 夏凉,孔城二人见顾司皱眉回答说:“他们说没看到。” “他们说没看到?”孔城皱眉重复着顾司的话,在反应过来顾司口中的“他们”是指的谁后,孔城背脊一寒。 但下一秒孔城又反问道:“怎么可能没看到?” 如果有人进来这太平间搬走陈东的尸体,就算这警察局的监视器没有记录下来,他们也能够看到的啊。 除非陈东的尸体是凭空消失不见的。 对于孔城的反问,顾司却没有回答。 难道…… 似乎想到什么,孔城深邃的目光紧锁在顾司冷峻的脸上。 如果陈东的尸体不是凭空消失的话,那就还有一种可能。 现在顾司是在说谎。 他知道搬走尸体的人是谁,但是却并没有告诉他。 顾司自然感受到孔城落在他脸上质疑的目光。 安静的警察局太平间内,只听顾司一声冷哼。 “信不信随你。” 顾司说完,他目光深邃地看了夏凉一眼。 仿佛他的话不是在对孔城说,而是在对夏凉说。 夏凉眼中的神情一怔。 的确。 她刚才跟孔城一样,是在怀疑顾司所言的真实性。 陈东被烧焦的尸体怎么可能凭空消失不见,就连“他们”都看不到。 在回宫家老宅的路上,是孔城开的车,见夏凉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沉吟不语。 孔城皱了皱眉,忍不住问:“夏凉,你真相信顾司说的话。” 孔城等了半天,没有等到夏凉的回答。 就在他以为夏凉不会回答他时,却听夏凉说:“不管我相不相信他,现在的情况是我们就连陈东的尸体都找不到。” “干!” 听到夏凉的话,气愤的孔城再次忍不住爆出口,狠狠一拳垂在方向盘上。 “滴!” 刺耳的鸣笛声突然在盘山公路上响起,吓得对面来向的一辆小电驴差点直接撞向夏凉他们的越野车。 孔城见状心咯噔一沉。 还好他反应够快,极是刹住车。 “对不起……” 孔城降下车窗,已经做好被骂一顿的准备,看向骑小电驴的男人道歉。 谁知那骑着小电驴,戴着墨镜的男人却连头也没抬,立即骑着小电驴离开。 “这……什么情况?” 看着男人消失在山路上的背影,孔城抽了抽嘴角,就在他庆幸自己没有被开小电驴的男人臭骂一顿时,他突然听到夏凉说:“孔城,去追那男人。” 去追刚才那男人? 孔城愣了愣。 追上去主动让那男人骂他一顿? 夏凉是不是真当他傻? 就在孔城打算拒绝夏凉的要求时,望向夏凉神情凝重的眼,后知后觉的孔城心再次咯噔一沉。 夏凉说:“刚才那人的背影很像陈东,还有他骑的小电驴,是他送外卖用的。” 难道陈东真的没死? 孔城立即踩死油门追上去,但他追了没多久,就在中途将越野车停在杳无人烟的公路边。 孔城能够预料未来。 夏凉看到孔城在猛踩刹车停下车之后,耷拉下脑袋说:“人跟丢了。” 夏凉:“去警察局。” 孔城抬头一脸不解地看向夏凉:“去警察局?” 陈东的尸体已经不翼而飞,现在去警察局做什么? 孔城还没有想明白,夏凉解释说:“用天网找出刚才那男人的下落。” 他怎么就没想到用天网去找刚才那男人的下落。 智障。 孔城在心里嫌弃地骂了自己一句。 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开车递到警察局附近。 “你就在车上等我。” 之前他与夏凉,顾司进入天平间,是夏凉变化成法医的模样,然后进入太平间之后,打开从里面锁死的窗户,让他们避开摄像头翻窗进去的。 现在夏凉要去调用天网,没办自动变化容貌的他自然不能继续再跟在夏凉身边,只有在车上等夏凉。 在夏凉变化成缙云区警察局所长的模样进去警察局时,孔城已经预知到夏凉会在八分钟之后从警察局里出来。只是夏凉出来之后,却是对他说:“先回老宅。” 到底是什么? 刚才他在盘山公路上差点撞倒的人到底是不是陈东? 孔城不安地坐在越野车上等待着。 八分钟之后,就像孔城预料的一样,夏凉从警察局里出来,在上车后变回自己十七岁时的模样,对孔城说:“先回老宅。” 孔城紧皱着眉,立即以他最快的速度开车回到老宅。 “夏凉到底是什么情况?” 孔城想要用他的预知能力读取接下来夏凉对他说的话,结果他却眼前一黑,直接一头倒在沙发上。 “孔城!” 就在他失去意识之前,他听到青萝紧张的声音。 看向倒在沙发上已经晕过去的孔城,青萝紧皱着眉。 之前在甜心披萨店里,当她吸收孔城记忆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这段时间孔城灵力透支太多。 不知道孔城为什么会突然晕过去,以为是自己今天对孔城下了太多次禁制的关系,宫墨楠担心地问:“孔城他怎么了?” 只听青萝一声叹息:“孔城他最近因为陈雨蕾失踪的事情不仅耗费太多精力,还有灵力。现在孔城是因为灵力透支才会晕过去的。” 这段时间孔城就像是一根紧绷的弦,现在这根弦终于承受不住压力断掉。 宫墨楠又连忙问:“那怎么办?” 只见青萝长松一口气说:“还好有少主子在。” “我?”宫墨楠一脸诧然地指了指自己。 青萝点头如捣蒜:“恩。少主子身体里流淌着宫家的血脉,如果青萝没猜错的话,今天青萝晕倒的时候,少主子喂了一滴血给青萝。少主子用同样的办法就能够让孔城的状况慢慢好转起来。” “原来这么简单啊。”只需要他一滴血就能够让灵力耗尽的孔城慢慢恢复过来,听到青萝的解释之后,宫墨楠也跟青萝一样,长松一口气,然后看着躺在沙发上陷入昏迷之中的孔城笑着问,“那如果我多喂他几滴血,孔城是不是就能迅速好起来。” 宫墨楠话音一落,青萝用力摇晃着她的脑袋说:“不能!” 宫墨楠一脸不解:“不能?为什么不能?” 不等青萝解释,他哈哈地笑道:“青萝,你是不是担心孔城吸收我太多血之后,灵力爆表,你们收拾不了他?” 谁知接下来,他却听青萝说:“灵吸收主子的血就是在吸收主子的阳寿。” 第396章:再次怀疑章雪 青萝她在说什么。 宫墨楠倒吸一口冷气。 以为自己是听错话。 他就像是见鬼一样看向青萝:“青萝,你刚才说什么?” 宫墨楠看到青萝萌哒哒地眨巴着眼,却再一次说出一点不萌,反而惊悚的话。 “灵吸收主子的血就是在吸收主子的阳寿。” 宫墨楠被青萝惊悚的话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支支吾吾地说:“所……所以今天我喂你一滴血,就是在折损我的阳寿。” “恩。” 见青萝没有丝毫犹豫地点头,宫墨楠被吓得差点晕过去。 夏凉:“青萝,你这样说会吓破他的胆。” 宫墨楠:“……” 他现在的胆已经被青萝吓破有没有! “呃……”青萝咬了咬手指问,“少主子,你被吓到了吗?” 废话! 如果不是被吓到,他能双腿一软直接坐在地上? 不好。 好像他平时也是就直接往地上一坐。 青萝并没有发现他其实是被吓到? 快要被吓破胆的宫墨楠抽了抽嘴角,听到夏凉语气淡淡地说:“你喂给青萝一滴血,只会折损你一天的阳寿。但第二滴,第三滴却是成指数倍增加。” 青萝萌哒哒地点头如捣蒜。 “夏凉说的没错。所以少主子,青萝今天只用了你一天的阳寿。你不用担心,而且等青萝休息得差不多之后,我还可以将少主子给我的那一滴血还给你。” 原来他给出去的血,还能还回来。 宫墨楠捂着自己的小心脏,又松了一口气。 “吓死宝宝了。” 青萝将自己的小脸凑到宫墨那跟前,仔细观察宫墨楠脸上的表情。 青萝:“咦。少主子刚才真的有被吓到。” 宫墨楠:“……” 如果不是夏凉在,他一定会骗青萝说没有。 对上青萝探究的目光,宫墨楠默了默说:“青萝,你去冰箱里给夏凉和孔城拿两罐冰可乐。他们刚才从外面回来,肯定渴。” 少主子的吩咐就是圣旨。 “恩恩。”青萝点了点头,“少主子,我这就去拿。” 青萝丢下话,迈开小短腿屁颠屁颠跑进厨房。 被差点吓破胆的宫墨楠回过神来看向站在沙发旁的夏凉。 “夏凉,到底是怎么回事?顾司呢?” 宫墨楠刚问完话,青萝已经抱着两罐冰可乐回来。 “夏凉,你的可乐。” 青萝递了一罐给夏凉。 “孔城……”就在她准备将另一罐冰可乐递给孔城时,青萝这才反应过来孔城早就已经晕倒在沙发上,青萝抱着给不出去的一罐冰可乐眨巴着眼看向夏凉,“夏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哪里用得着喝什么冰可乐? 夏凉看着自己手中的可乐将之前发生的状况说了一遍。 “当我调开天网的视频时,我发现背影极像陈东的男人在一处拐外的地方突然消失不见。” “突然消失不见?”青萝背脊一寒,大叫一声一头扑进宫墨楠的怀里,被吓得浑身发抖。 其实宫墨楠在听到夏凉的话后,也心里发虚。 但身为宫家少主,又是家里唯一阳刚之气的他必须撑起一片天。 宫墨楠强撑着轻拍青萝瑟瑟发抖的后背。 “青萝别怕。这不是有少主子在。少主子会保护你的。” 砰地一声。 突然间,眼前的视线一黑。 伸手不见五指的宫家老宅内,两道尖叫声同时响起。 一道是青萝的。 另一道则是宫墨楠的。 等夏凉将跳掉的电闸推上去时,她扶额看到瑟瑟发抖的宫墨楠和瑟瑟发抖的青萝紧抱在一起,尖叫声在宫家老宅内此起彼伏,如果不是扇冢有禁制,如果没有主人同意的话,不能离开扇冢。 恐怕青萝与宫墨楠的尖叫声早就已经将扇冢里面的扇灵全部引来。 虽然一人一扇的尖叫声没有引来扇冢里的扇灵,却将灵力消耗过度晕倒在沙发上孔城给叫醒。 是谁在鬼叫? 孔城觉得自己的耳膜都快要这尖锐的声音刺破。 躺在沙发上的孔城紧皱着眉朝着发出尖叫声的方向看去,他下意识紧皱着眉。 “这是什么情况?” 夏凉看向抱作一团的宫墨楠和青萝,诱惑不解地说:“他们就连我都不怕。为什么会怕‘他们’。” “他们?” 孔城愣了愣转瞬明白过来夏凉话中的意思。 想要让这一人一扇的尖叫声停下来,紧皱着眉头的夏凉以她最快的速度捡起青萝扔在地上的可乐,再加上她自己本来拿在手上的,她将两罐可乐分别的塞进宫墨楠和青萝口里。 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 夏凉看向瞪大眼睛发不出声音的两人:“刚才是宅子跳闸而已。” 宅子老旧的线路已经有十年没有换过,跳闸也是偶尔会发生的事情。 只是跳闸这么简单而已? 嘴巴被可乐罐给堵住,宫墨楠与青萝面面相觑地望着对方。 “夏凉,到底是什么情况?” 清醒过来的孔城揉了揉自己发涨的脑袋,想起在他晕倒之前,他开车送夏凉去警察局查了天网。 夏凉将刚才告诉宫墨楠和青萝的话又重复一遍。 这世上有灵,自然会有魂。 比起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宫墨楠和青萝,孔城并未被吓到,因为他现在更关心的是为什么那男人会在转角的地方凭空消失。 夏凉:“转角的位置刚好是摄像头的视角。根据摄像头记录的情况看来,除了三分钟之前有一辆车上山之外,就没有车辆短时间内在那里出现过。” 孔城立即追问:“上山那辆车呢?” 夏凉却看着他神情复杂地说:“那辆车就是我们的车。” “怎么会这样……”孔城紧皱着眉头问夏凉,“你觉得那男人是陈东的可能性有多大?” 夏凉没犹豫回答说:“那男人很有可能就是陈东。我调出之前的天网记录对比过,那男人今天骑走的小电驴就是陈东的。” 孔城恍然大悟,猛地一拍大腿,从沙发上撑了起来。 “难怪我差点撞上他。他连一句臭骂我的话都没有,甚至不抬头看我一眼。直接骑着小电驴就跑。这也可以说通为什么顾司在峰峰炸鸡店那里看不到陈东。因为陈东根本还没有死!” “呃……”孔城默了默,抬头看向夏凉,“那我们是不是误会了顾司?” 孔城故意加重“我们”两个字。 夏凉没有对孔城话做出反应,而是看了一眼饭桌上顾司在和她晚上再次去峰峰炸鸡店之前给她做的冰咖啡。 孔城看到夏凉走到饭桌前拿起桌上冰咖啡喝起来,没有再理会他。 “现在怎么办?”孔城紧皱着眉头,一脸焦虑地说道。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有关陈东的线索,现在线索又再次断掉。 青萝在拔下夏凉塞在宫墨楠口中的可乐罐之后,这才又拔掉自己口中。 虽然孔城不甘心还是在怀疑章雪,但青萝不可能会骗他。 所以目前看来线索已经断在了这里。 “不过……孔城。” 这么多年来,她将自己男主子与女主子的记忆封存得好好的。 她不可能会突然做梦梦到他们。 毕竟男主子与女主子的感情太纠结,她每每回想起来,心中就酸涩难当。 所以她不要想,封死收好。 见从宫墨楠怀里站起来的青萝欲言又止,孔城立即追问:“不过什么?” 青萝皱了皱眉,埋下脑袋支支吾吾地说:“还有一种可能。但是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不过?但是?到底是怎么回事,青萝你倒是快说啊。你这样会急死小爷我的。你知不知道。” 觉得自己很有可能从青萝口中听到转机,孔城有些急。 青萝眨巴着眼道:“孔城这只是我一个猜测而已。在这天地间,每个扇灵的能力都不一样。我能收和释放别人的记忆。也许章雪也有类似的能力。” 孔城诧然:“类似的能力?可是章雪并不是灵。” 青萝抿了抿唇:“你们还记得李茉吗?” 孔城:“就是那脸上有大红斑的扇灵。” 青萝点了点头:“恩。李茉又唤醒别人上一世记忆的能力。而如果章雪她是扇灵,我们却又察觉不到她是扇灵的话。那么……她的能力就是魅惑。” 宫墨楠诧然:“魅惑?” 青萝说:“很多年之前,我流浪在丝绸之路上时,曾听说过很多传闻。” 在达成男主人与女主人的遗愿让他们转世再次相见之后,她就像是一只没有人要的流浪狗,在这世界上到处游荡。 很多年前,到底是多久,青萝已经记不得。 她又到底听说过多少传闻,她也数不清。 只是她记得,但是她在一家丝绸之路的酒肆里遇到她的同类。 不过与她不同的是,那化形的扇灵看上去乃是异族女子,有着如同阳光一样金色的发,如同大海一样深邃碧蓝的眼。 “她胸挺屁股翘,而且穿着清凉,引来无数路人的目光……” “打住!” 孔城抽了抽嘴角,打断青萝的话。 “谁让你说这些。说重点。” 被孔城一凶,青萝可怜巴巴地低下头。 接下来青萝口中的话很有可能是他寻找陈雨蕾最重要的线索。 孔城急得就像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然而青萝却被他一吓,不敢说话。 孔城着急地扯着头发,立即凑到青萝跟前,给青萝道歉。 “姑奶奶,刚才是我孔城不好。我不该凶你。是我的错。我给你道歉。” 青萝也知道孔城之所以会情绪失控是因为他太在意陈雨蕾。 是了。 身为扇灵,乃是因主子的愿望而生,她完全能够理解孔城现在的心情。 “孔城,如果你下次还敢凶我的话,你注定一辈子都是单身狗。呃不对,单身扇!” 青萝瘪了瘪嘴,跳过对于那金发碧眼异族扇灵的外貌形容。她继续说:“我记得,她喜欢喝酒,也特别喜欢讲故事。她跟我发牢骚说,她遇到过一个扇灵,长得还没有她好看。但是那扇灵的能力却是魅惑人心。就连她也被那扇灵给魅惑到。所以……如果你们还是怀疑章雪的话,章雪能过瞒天过海,那么她肯定有魅惑的能力。让我们通通产生错觉,看不出她就是扇灵,甚至连我那天晚上和章雪一起睡觉时,我也被她所魅惑。从未自己的记忆被章雪的魅惑之术所修改。” 青萝说完话,大厅内变得安静。 站在她面前的一人,一扇,一无头女尸皆沉默不语。 青萝见状忍不住问:“你们难道不相信?” 夏凉回答说:“青萝,我们不是不相信,而是章雪是魅惑扇灵的可能性极低。” 夏凉说的没错,这只是她的猜测而已。 其实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这样的可能性很低。 但接下里,夏凉却话锋一转。 “虽然这样的可能性很低,却并不代表不可能。” 孔城很是赞同夏凉的观点:“没错。这样的可能性很低,但不代表没有这样的可能性。” “哦对了。”听到青萝突然提起章雪,夏凉说,“今天你们下山吃披萨的时候,白峰来过。” 孔城立即追问:“白峰他来这里做什么?难道他已经从章雪那里得知峰峰炸鸡店被烧,陈东出事的消息?” 夏凉默了默:“白峰应该是来告诉我们章雪新的炸鸡店会在下个月8号开张,让我们到时候去照顾章雪的生意。他来的时候,还不知道峰峰炸鸡店出事。只是……后来出了点小插曲。” 今天发生的事情已经够多,灵力透支的孔城觉得自己的智商都快处理不过来。 孔城惊诧地瞪大眼睛:“还有小插曲?” “恩。”只见夏凉望着她手中冰块早就已经全部融化掉的冰咖啡说:“他被顾司给揍了。” 好基友被揍,还是被一个人类揍。 孔城的第一反应并不是为白峰打抱不平,气愤难当。 而是忍不住“噗”的一声,笑出声来。 孔城笑问道:“白峰他被顾司揍得惨不惨?” 顾司给孔城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个男人不是他能够惹得起的。 就连夏凉在顾司面前都矮上好几头, 除非他抽风,否则他是绝对不会作死去惹顾司。 夏凉喝了一口因为冰块化掉之后变得寡味的冰咖啡说:“被揍了两拳。” 第397章:间接结婚 孔城瞪大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被揍了两拳?” 他立即捂住自己的嘴,然而笑声还是从他的指腹中溢了出来。 开始不断脑补白峰被顾司揍的模样以及白峰那难以置信的反应,最后孔城笑得开始在沙发上打滚。 看到孔城夸张反应,从地上站起来的宫墨楠抽了抽嘴角。 “果然是好基友。” 没想不到孔城笑起来竟然会这么夸张,觉得孔城的笑声很难听,青萝随手将之前夏凉塞入她口中的可乐罐塞入孔城嘴里。 “自己的好基友被欺负,有什么好笑的?” 青萝忍不住白了孔城一眼。 “唔唔唔……” 被可乐罐给堵住,孔城的笑声变成唔唔唔声。 笑得比哭还难听。 但就是因为他的好基友被顾司揍了,他却觉得好笑。 等等…… 似乎想到什么,孔城口中的唔唔声突然一停。 下一秒他的脸色转瞬变得绯红。 青萝站在孔城跟前萌哒哒地眨巴着眼,以为孔城是因为憋笑,才憋得脸红的。 对于孔城来说,虽然他已经是活到现代世界的扇灵,但骨子里他却非常极度的传统,讲究的是男女授受不亲。 如果他刚才没有记错的话,之前夏凉是将这罐可乐塞进了青萝口中,然后青萝刚才又将可乐塞入他的口中。 也就是说他们这算是间接接吻。 “咳咳!” 正在慢慢喝变味咖啡的夏凉看出孔城在想什么,一不小心被她喝入口中的冰咖啡呛到。 夏凉喝饮料被呛到这很少见,青萝的注意力立即被夏凉吸引,而没有再继续关注孔城。 “夏凉,你慢点喝。” 青萝萌哒哒地踮起脚,轻拍着夏凉的后背。 看穿孔城在想什么的夏凉摆手说:“青萝我没事。我只是突然想到一个笑话。” “一个笑话?” 青萝眨了眨眼,这个时候夏凉还能想到笑话? 是因为刚才孔城在沙发上被她用可乐罐堵住嘴,又哭又笑的模样让夏凉想到笑话的吗? 夏凉放下咖啡杯,伸了个懒腰。 “今天晚了。你们也需要休息。等明天我们在去白峰家。” 白峰直播工作室。 白峰站在镜子前,用煮熟的鸡蛋不断揉搓着自己脸,然后又打电话找来平时给他化妆的助理K。 看到白峰被揍的样子,助理K倒吸一口冷气。 “白神,你这是撩了哪个名花有主的女神,被揍得你的助理差点都认不出你来。” “啊呸!撩你大爷的。废话少说,我还赶着回家。赶紧的,帮我化妆,把这淤青给盖住。” 助理K看着白峰的脸欲言又止:“这……” 想着要赶着回去安慰章雪,白峰紧皱着眉:“这什么?想被开除?还是扣工资?快给我化妆。” 助理K 连忙一边打开化妆箱,一边说:“白神,我可以妥妥地盖掉你脸上的淤青。但没办法修掉你被揍肿的脸。” “……” 半个小时之后,当白峰急急开车回到自己的公寓时,他发现章雪并不在公寓。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通。请稍后再拨。” 章雪的电话无人接通。 以为章雪去到警察局协助调查,白峰立即收起手机,赶去警察局。 “这位同志,你有什么事情。” 白峰在警察局门口被门卫拦了下来。 “我未婚妻在里面,我是来接她回去的。” “你未婚妻?她叫什么名字。” “章雪。文章的章,雨雪纷飞的雪。” “章雪……”门卫看了下登基说,“她已经在下午5点半的时候离开了警察局。” 雪儿她不在警察局? 那她去了哪里? 白峰站在警察局门口再次拨打章雪的电话。 手机里传来的依旧是系统提示音。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通,请稍后再拨。” 电话依旧打不通。 白峰开车又去了已经被烧成废墟的峰峰炸鸡店一趟。 轿车快要开到峰峰炸鸡店门口,在看到那一抹纤细的白色身影,白峰悬着的心这才安然放下。 “雪儿。” 正蹲在地上烧纸钱的章雪,借着火光,抬头就看到满脸写着担忧的白峰。 手里拿着纸钱的章雪愣了愣:“峰峰,你怎么跑来这里了?” 不等章雪反应过来,白峰已经将手里拿着纸钱的章雪一把揽入怀中。 耳边响起白峰长松一口声音。 “雪儿,你没事就好。” 被白峰紧抱在怀里,听到白峰剧烈跳动的心跳声,章雪脸上的神情再次一愣。 随风摇曳的火光中,她清澈的眼蒙上一层黯然。 “峰峰,我没有事。只是陈东他……” 看到章雪难过的模样,白峰紧了紧他抱住章雪的双手。 “雪儿,这只是一场意外,不是你的错。” 在他的安慰之下,章雪眼中却腾起水雾:“如果不是我将峰峰炸鸡店盘给陈东的话,他也不会因为所以乱扔烟蒂而引起火灾。” 他的雪儿就是这样善良,可恶的夏凉既然还将陈东的死怀疑到雪儿身上。 看到章雪难过得快要哭出来,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安慰章雪,白峰随即低下头将自己温柔的吻印在章雪柔软的唇上。 没想到白峰竟然会突然吻自己,章雪睁大眼睛,而眼中的泪则在这个时候顺着脸颊滚落到白峰的唇上。 章雪甜美的双唇突然多出苦涩的味道,白峰下意识皱了皱眉,却越发吻得深情。 就在章雪被他吻得开始喘息的时候,白峰这才恋恋不舍地将自己的唇从章雪唇上撤离。 就像是对待宝贝,白峰动作轻柔地摩挲着章雪的脸颊,温柔地说:“雪儿,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你要是再继续难过的话,我也会伤心难过的。你难道愿意看到我伤心难过?” 章雪立即在白峰怀里用力摇头。 “不!峰峰,我怎么舍得让你伤心。只是……” 白峰用手捂住章雪翕合发出声音的双唇。 “没有只是。不准再哭,听到了没有?” 白峰不说还好,他神情宠溺地这样一说,再次有晶莹的泪从章雪眼中滚落而出。 “你……” 落在他手背上的泪就像是要将他的肌肤灼伤。 “雪儿,别哭。我刚才没有要凶你意思。” 白峰不知所措地擦掉不断从章雪眼中滚落而出的泪水。 白峰哪里有要凶她的意思。 章雪哽咽着说:“峰峰,你没有凶我。就是你对我这么温柔,我才哭。” 什么情况? 不等白峰整理清晰章雪刚才说的话句话的意思,章雪柔软的双唇转而落在他的唇上。 “唔……” 被章雪主动吻,这是白峰没有预料到。 这一瞬间,白峰内心复杂的情绪转瞬全都消失不见,剩下的就只有章雪双唇柔软与美好。 一个温柔漫长的吻让乐滋滋的白峰产生一种已经升天的感觉。 一吻之后,白峰目光灼灼地看向被他紧拥在怀里的章雪。 “雪儿,答应我。” 被吻得脸颊通红的章雪茫然地问:“答应什么?” 白峰:“答应我,以后不许再突然消失。” “突然消失?”章雪歪着脑袋默了默,“峰峰,你是不是没看到我放在桌上的字条?” 她今天接到警察局的电话,准备赶去警察局的时候,发现自己手机剩余的电量不多,家里充电宝又被白峰拿走。情急之下她就留了一张字条在桌上。 听到章雪的解释,白峰挠了挠头发。 白峰:“回家后发现你不见了。我心里一慌,哪里还有心思看桌上是不是有字条。” 章雪:“所以就跑去警察局报案了” 白峰摇头回答说:“不是。我在回家之前就来过这缙云山一趟。” 章雪:“你来过这里?” 白峰:“不是来这里。我是去了一趟宫家老宅。你不是下个月炸鸡店就开张吗,我让他们到时候去捧场。”顺便警告孔城不要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却没想到自己竟然被顾司揍了一顿。 借着摇曳的火光,章雪似乎发现白峰的异样。 章雪瞪大眼睛仔细观察着白峰的脸,然后缓缓伸手摸了摸。 章雪:“峰峰,你的脸怎么胖了一圈?我记得今天你去工作室的时候,你的脸还没有这么胖。” 雪儿要是在继续摸下去,小K盖在他脸上的遮瑕膏就要被雪儿摸掉。 “怎么可能。大概是我今天录直播的时候,喝水喝太多,把脸喝浮肿了。” 白峰说着将章雪放在他脸上的双手握在自己手中,然后顺势垂下。 “雪儿,现在也晚了。我们回去吧。” 她的手机没电,不知道现在的时间,章雪下意识低下头去看了一眼白峰戴在手腕上的表。 章雪惊讶地发出声音:“已经快十点了。” 白峰叹了声气说:“不然的话,我也不会满世界找你。生怕你……” 见白峰欲言又止,章雪仰头笑问道:“生怕我什么?” 不得不说,就在他发现章雪不见时,他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担心章雪会遭遇什么不测,他竟是在害怕章雪真的像夏凉他们怀疑的那样,是棋组织的人。陈雨蕾失踪的事情与她有关,峰峰炸鸡店遭遇火灾,陈东意外身亡也和章雪有关。 在一路寻找章雪的路上,他不断在心里祈祷章雪一定不是棋组织的人,她不会平白无故地消失。 还好。 在峰峰炸鸡店门口看到章雪的身影时,他整颗悬着的心这才落地。 章雪没有不见。 她现在正好好地被他抱在怀里。 发觉白峰傻傻地看着她不说话,章雪将自己的一只手从白峰手中挣脱,在白峰眼前挥了挥。 “峰峰,你怎么不说话?” 白峰这才回过神来,勾起一抹坏笑,摸了摸章雪的发顶。 白峰说:“因为我怕自己魅力不够,自己的未婚妻跟别人跑了。” 这一瞬间,章雪像是一愣,然后白皙的小脸上染上一层假装的怒意。 “峰峰,你竟然怀疑我给你戴绿帽子!” 章雪将手握成拳头,动作很大,力气很轻地垂在白峰的胸口上。 白峰当然知道章雪不是真的生气。 “雪儿。”白峰用他的大手一把紧握住章雪的小手,目光深邃地看向章雪说,“我这不是担心自己没有魅力,无法赢得你的一整颗心。” 拳头被白峰的大手包住,章雪没好气地白了白峰一眼。 章雪:“某人现在可是网络男神,我不过是开炸鸡店的。要配不上的话,也是我配不上你。你有万千女粉丝,每天都在微博上说想睡你。而我呢?连一个男性朋友都没有,你竟然反过来诬陷我给你戴绿帽子。你到底知道无耻!” 白峰:“呃……雪儿,你这番犀利的话让我无力反驳。微博上是有女粉丝说想睡我没错。但是……”白峰将唇凑到章雪耳边,声音低低地说了一句话。 下一秒,他得偿所愿地看到章雪白皙的小脸刷的一红。 在离开峰峰炸鸡店之后,章雪本来想去宫家老宅一趟,但却被白峰阻止。 现在也不知道顾司还在不在宫家老宅。 如果他知道和顾司第二次见面会被揍得这么惨烈的话,他一定会在当年顾司刚会说话的时候将顾司揍得连顾岩柯都不认识。 章雪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发现白峰虽然是在开车,然而却咬牙切齿地低声发出她听不懂的声音。 “峰峰,你在说什么?” 白峰已经习惯性地第一时间回答章雪的话,听到章雪问自己,白峰不假思索地回答说:“我要把顾司揍得连他爹都不认识。” 听到自己脱口而出的声音,白峰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章雪被白峰杀气腾腾的声音吓得一愣。 “峰峰,顾司是谁?你为什么要揍他?” 在章雪的印象中,她从来没有见过白峰揍过谁。 只见白峰皱了皱眉说:“顾司是夏凉的男朋友。” 听白峰这么一说,章雪更是不解。 章雪继续追问:“那你为什么要揍他?” “呃……”正因为章雪是他最爱的人,所以他是绝对不会告诉章雪,自己被揍,让章雪替他担心。 白峰皱了皱眉说:“这小子长了一张欠揍的脸,说话太狂。现在他爹已经不在。只好让我代替他爹好好教育他。” “峰峰,你现在是网络男神,就该保持男神的形象。别人已经失去最亲的亲人,你要谅解他嘛。正在青春期的男孩都比较叛逆。” 正在青春期的男孩 …… 白峰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ps:这章的章节名应该是间接接吻,因为77打错字不能自行修改章节名,果咩。) 第398章:出乎意料的客人 正在青春期的男孩…… 像顾司这样阴沉的男人会有青春期? 白峰很难想象。 “呃……雪儿,你不用担心这件事我会好好处理。” 这天晚上,章雪发现白峰回到公寓之后,并没有卸妆。 章雪记得白峰已经总是吐槽小K给他化妆,素颜的他已经帅出天际。 回家后,第一件事是给她一个回家kiss,第二件事是跑去卫生间里卸妆。 “峰峰。你今天不卸妆。” 白峰脸上的表情一怔:“啊?今天……喝水把脸喝浮肿了。卸了妆肯定比现在脸肿的还厉害。我要在你心中保持最完美的形象,就不卸妆了。” 章雪:“……” 章雪:“峰峰,不卸妆过夜的话,会对皮肤不好的。” 要是卸妆的话,恐怕会对他精神不好。 白峰:“没事。你未婚夫我还年轻。” 听到白峰自称是自己的未婚夫,章雪的小脸又是一红。 他就喜欢看到章雪脸红的模样。 白峰将脸凑到章雪跟前,他发现章雪脸越红,越发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怎么爱都爱不够。 吧唧一口。 白峰亲在章雪的脸上,用低沉沙哑的声音,说着最暧昧的话。 “雪儿,你放心。你的未婚夫不仅年轻,而且体力还很好。” 这天晚上白峰脸红心跳的话彻底转移了章雪的注意力。 毕竟他是灵,不是普通人类。 虽然被顾司揍得鼻青脸肿。 但一觉醒来,白峰脸上的淤青已经全部消失不见,白皙的皮肤看不出丝毫被揍的痕迹。 “峰峰。” 穿着和白峰同款情侣睡衣的章雪探了一个脑袋进卫生间。 “洗漱好就出来吃早餐。” 白峰起床的时候,章雪已经为他做好了爱心早餐。 白峰洗漱出来之后对坐在餐桌前的章雪说:“吃完早餐,我们就去宫家老宅。” 章雪点了点头:“恩。” 与此同时,宫家老宅。 “少主子,你快起床。” 青萝眨巴着铜铃大眼,站在宫墨楠床边,见宫墨楠毫无睡相可言,睡得比猪还死。她不禁将脸凑到宫墨楠跟前,仔细观察宫墨楠的脸。 这一瞬间,青萝好似透过宫墨楠在看别人。 青萝清澈的铜铃大眼中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安静的卧室里,听到她低低的声音。 “真的好像……” 下一秒,她缓缓伸出手朝着宫墨楠的脸而去。 “痛痛痛!” 梦境中的宫墨楠梦见自己的脸被螃蟹狠狠夹住。 他发出痛呼声睁开眼,发现近在他眼前的螃蟹变成了青萝。 被痛醒的宫墨楠睡意全无。 他眨巴着眼看向站在他床边将脸嘟成包子的青萝。 宫墨楠:“青萝,怎么会是你?” 青萝眨巴着她萌哒哒的大眼睛:“少主子,不是我又会是谁?” 宫墨楠脱口而出:“大螃蟹。” 青萝一脸诧然:“大螃蟹?” 青萝淡淡的呼吸扫在他的脸上,就像是一把小刷子,让他觉得酥酥麻麻。 青萝:“少主子,你的脸怎么红了?” 瞬间失神的宫墨楠回过神来,将他的手罩在青萝巴掌大的脸上,让青萝的脸远离自己。 “没事不要靠我太近,快要把我看成斗鸡眼。” 宫墨楠风马牛不相及的说道。 “我……”整张脸被宫墨楠用大手按住,青萝有些委屈,“不是说今天要去白峰家吗?孔城让我上来叫你起床。” 宫墨楠不按住青萝的脸还好,现在他的手罩在青萝整张脸上,青萝说话时柔软的双唇贴在他的掌心上翕合。 异样的酥麻感比刚才更加强烈。 宫墨楠脸色更红,就像是被青萝的双唇电到,他立即松开罩在青萝脸上的手,丢下话冲进卫生间。 “我洗漱完之后就下来。” 宫墨楠的手在松开之后,青萝的呼吸变得顺畅很多。 完全不知道宫墨楠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青萝萌哒哒地“哦”了一声说:“少主子,那我们在楼下等你。” 谁知宫墨楠刚收拾好下楼,准备坐下来吃孔城做的早餐,就听到门铃响起的声音。 宫墨楠愣了愣:“这个时候,谁会来这里?” 孔城单手支颐坐在餐桌前,他默了默说:“应该是来查气表的?” 想到网上的段子,宫墨楠挑了挑眉:“为什么不是查水表的?” 抱着牛奶杯的青萝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丢下话:“简直是醉了。现在宅子里的水电气表都是在外面的,根本不用敲门查表。” 只见宫墨楠和孔城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然后相互看向对方,挑了挑眉,同时发出声音。 宫墨楠:“你去开门。” 孔城:“你去看门。” 青萝见状,喝了一口牛奶,叹息说:“简直是醉了。” 青萝说完放下牛奶杯,跳下凳子,迈着小短腿走到门口。 在这些扇灵中,她是唯一一个身高不够,就算踮起脚,也看不到猫眼的。 再次尝试失败之后,青萝又重重地叹了声气。 “罢了。罢了。” 在青萝打开门时,看到站在门口的人,还以为是自己眼花,青萝眨了眨眼又用力揉了揉眼见。 最后震惊的青萝惊诧地长大嘴巴,发出声音:“怎……怎么会是你。” 将煎蛋塞入口中的宫墨楠听到青萝惊诧的声音,歪着脑袋朝着门口的方向看去。 宫墨楠好奇地问:“青萝,到底是谁啊?” 还是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 青萝在倒吸一口气之后,再次用力眨眼,发出质疑的声音:“真的是你吗?” 站在门前的女人勾起一抹妩媚的笑,用特别顺畅的普通话对青萝说:“小宝贝,好久不见。” 小宝贝…… 没错。 只有那个女人会这样叫她。 是女人的声音。 听到站在门口的女人叫青萝小宝贝,孔城被吓得一愣,正准备送进口中的煎蛋直接掉在了桌上。 怎……怎么可能有女人叫青萝小宝贝? 孔城已他最快的速度冲到房门口。 只见站在门口的女人一袭金色的长发就像是用太阳光织就而成,碧蓝色的眼就像深邃的大海,前凸后翘的身材如同完美的雕塑。 在回过之前,他一直躲在美国,却也很少见过身材这么火辣完美的女人。 门口的女人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朝着他眨了眨眼。和青萝眨眼不同,眼前的女人眨眼简直就像是袭来的一阵龙卷风,要将他给卷进去。 下一秒,孔城惊诧地听到眼前他素未蒙面的女人说:“你就是孔城?” 第399章:不该存在的扇灵 这金发蓝眼的大美女竟然认识他? 收到Jane抛来的媚眼,孔城就像是被十万伏高压电到,双眼发直,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 这金发蓝眼的大美女一定是在美国见过他。 然后对他一见钟情,念念不忘,所以跨越千山万水来蜀市为的就是见他一面。 “喂,口水快要掉下来了。” 看到孔城痴汉的样子,青萝一脚踢在孔城的小腿上。 “嘶!” 吃痛的孔城回过神来,瞪了青萝一眼,然后迅速将目光转移到Jane身上。 孔城轻咳一声,抬手将自己垂下的刘海轻轻一撩,拿出自己最帅气的形象,就连声音也调整到他最佳状态。 孔城:“你是来找我的?” “嘶!” 小腿上传来一阵痛意,孔城又被青萝狠狠踢了一脚。 孔城:“小青萝,你踢我做什么?” 青萝没好气地白了孔城一眼。 眼前的异族女子叫什么名字,青萝已经不记得,青萝只好说:“她是来找我的。” 青萝说得理直气壮,谁知下一秒,她就被打脸。 “咳咳。”Jane脸上保持着迷人的微笑,“青萝,我……我这次来其实是为了找孔城的。” 她是来找孔城的? 青萝铜铃大眼中的神情一僵。 她诧然伸出手指了指孔城:“你……认识她?” 在听到Jane说自己是来找孔城的,青萝的想法跟孔城一样,以为Jane曾经在美国见过孔城,结果在听到Jane接下来所说的话后,青萝眼中的惊诧更甚。 Jane:“我并不认识他,不过我认识陈雨蕾。” “你说什么?!”孔城脸上的表情一变,哪里还有半点痴汉的样子。 Jane纤细的双手被孔城突然紧握住她的手扼得发痛,Jane皱了皱,看向神情激动的孔城说:“如果你再不放手的话,有关陈雨蕾的消息,我半句也不会告诉你。” 孔城:“……” 现在他苦于找不到有关陈雨蕾失踪的任何线索,突然有个女人跑来对他说认识陈雨蕾。 此时的孔城就像是拽住一根救命稻草,紧拽着Jane的双手不肯放,害怕她跑掉。 已经很久没有男人对她这么粗鲁过。 Jane见孔城不但不放手,反而将她的手攥得更紧,Jane的眉头皱得更深。 Jane微眯着眼说:“我数三声,还不放手的话,一切免谈。” Jane:“3。” Jane:“2。” 在Jane准备喊“1”时,孔城这才松手。 孔城的目光紧锁在Jane的脸上,在他开启预知能力的一瞬间,震惊地他忍不住再次想要拽住Jane的手。 “你到底是谁!” 这一次Jane的反应很快,她立即躲开孔城的咸猪爪。 “孔城,事不过三。” 见两人剑拔弩张,马上要打起来的样子,青萝用出她吃奶的力气插到孔城和Jane中间。 青萝眨巴着眼仰头看向穿上高跟鞋比孔城还要高出小半个头的Jane。 “Jane,既然来了。你先进来再说。” Jane低头看向吃力仰着脑袋的青萝,伸出手就像是摸小狗一样,摩挲着青萝的发顶。 Jane微勾起她的大红唇。 “还是小青萝可爱。” Jane说完踏着高跟鞋走进宅子的玄关,不等青萝从鞋柜中拿出拖鞋,Jane已经脱了她的高跟鞋,光脚走进客厅。 刚才孔城冲到门口的时候,孔城和青萝将Jane为围住,宫墨楠并没有看清站在门口的Jane。 在看到Jane光着脚,却气势十足犹如女王一样朝着他走来,宫墨楠的反应跟孔城刚才一样,正要送入他口中的煎蛋掉到桌上。 宫墨楠震惊地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Jane,你……你是Jane?” 下一秒跟在Jane进来的青萝看到宫墨楠就像是中邪一样,往自己的脸上狠狠扇了两巴掌。 宫墨楠目光灼灼地看向Jane,难以置信地发出声音:“我该不会是在做梦?” 世界超模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他面前。 但刚才脸上传来的痛意却清楚地告诉他,他不是在做梦。 Jane现在就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对哦! 听到宫墨楠说出Jane的名字,青萝这才想起来,Jane曾经在丝绸之路上的酒肆里对她说,她可以唤她简姑娘。 没错! 就是简姑娘。 只是…… 为什么少主子会认识简姑娘呢? 青萝站在Jane身旁眨巴着眼看向宫墨楠,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少主子,你怎么会认识简姑娘?” 宫墨楠抽了抽嘴角:“简姑娘?你难道不知道Jane是国际超模?” “国际超模?”从来没有关注过模特方面的消息,她摇头如捣蒜,“没有。Jane她难道是模特?” 青萝宅在这山上还真是没见识。 宫墨楠揉了揉额头说:“Jane不仅是模特还是国际超模……” 宫墨楠的话却被孔城打断。 宫墨楠听到孔城说:“Jane知道陈雨蕾的下落。” “你说什么?”宫墨楠又是一惊,Jane怎么会知道陈雨蕾的下落。 宫墨楠震惊的话音一落,另一道清冷的声音在客厅内响起。 “你知道陈雨蕾的下落?” 原本在楼上自己房间的夏凉在听到楼下的动静后,在离开卧室后,直接从二楼跳下来,出现在Jane的面前。 夏凉与Jane四目相对,客厅里突然变得安静。 Jane打量着夏凉,但她却没有回答夏凉的话,而是微眯着眼说:“死亡的味道。你是谁?” 夏凉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怔。 从未成为无头女尸醒来的那一刻起,她就能够感知到附近扇灵的存在。 但现在她却感觉不出Jane是扇灵。 Jane打量着夏凉,夏凉也同样是将目光紧锁在Jane的脸上。 半晌之后,夏凉先开口说:“我是夏凉。” “哦。”在夏凉自报姓名之后,Jane湛蓝色的眼中划过一抹了然。 “原来你就是陈雨蕾口中的绿绿?” Jane的话让夏凉他们更加确定Jane有见过陈雨蕾。 似乎猜到夏凉他们在想什么。 Jane朝着夏凉伸出手:“夏凉,很高兴能够见到你。” 虽然夏凉感觉不出Jane是扇灵,但在她出现在Jane面前时,她就确定Jane并不是人。 因为Jane跟她一样,散发着属于死亡的气息。 就在夏凉伸手握住Jane冰凉的手后,夏凉看到Jane叹了口气说:“很遗憾,我并没有见到陈雨蕾。” 孔城立即凑到Jane跟前:“不可能!如果你没有见过雨蕾的话,你又怎么会找到宫家老宅来,甚至知道雨蕾叫夏凉作绿绿。” “呃……”就在夏凉松开她的手后,Jane挠了挠她犹如太阳光一样的长发说,“我的确没有见过她。不过她有用她的办法联系过我。” 此刻在这宅子里最冷静的人就是夏凉。 夏凉问:“既然雨蕾不认识你,她为什么会联系你。还有,你到底是什么?” 夏凉问Jane是“什么”,并没有加“人”字。 听到夏凉的话,Jane的大红唇再次微勾。 “我叫Jane。过去在你们国家,人们都叫我简姑娘。我和青萝,孔城一样是扇灵。不同的是我过去待在拉美西斯一世的棺材里,在死亡与诅咒的气息之中,我是扇灵同时也是不该再存在于这世界上的扇灵。” 就算她已经化灵,她也应该与拉美西斯一一起沉睡,而不是出现在这里。 第400章 令人窒息的黑暗 Jane碧蓝色的眼睛里划过一抹难以言喻的沧桑。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至于陈雨蕾通过什么方式联系上我的,我无可奉告。” 孔城:“无可奉告?!” Jane:“嗯哼。陈雨蕾只是让我来转告你们,她现在暂时安全。” 听到Jane模棱两可,难分敌友的话,孔城差点又控制不住他的情绪,好在被夏凉一个眼神给拦了下来。 不同于其他扇灵,夏凉是一具无头女尸,而在Jane的身上,她的确感应到与她同样的气息。 死亡的气息。 夏凉默了默见:“我怎么断定你不是棋组织那边的。” “棋组织?”一抹诧然自Jane碧蓝色的眼睛里闪过,她并没有从陈雨蕾口中听到她说有关任何棋组织的事情。 就在Jane低头沉吟时,孔城戒备得看向Jane,他的桃花眼中已经没有第一次看到Jane的痴汉。 孔城目光沉了沉。 “青萝,读取她的记忆,看看她有没有在说话。” 听到孔城的话,Jane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了一眼孔城。 就在这时孔城听到青萝眨巴着眼支支吾吾地说:“孔城,我……” 见青萝一副不愿上前读取Jane记忆的样子,孔城几乎是瞪着青萝说:“还不赶紧?” 但孔城却发现青萝依旧站在原地没反应。 就像是吃了苦瓜,青萝紧皱着眉头看了一眼Jane,又看了一眼孔城。 “我读不出来Jane的记忆。” 那一年,在丝绸之路上,她闲来无聊,听到酒肆里有人在讲故事,而且将的乃是异国的什么法老。 Jane所讲的埃及,她没有去过,出于好奇,她便挤进人群里听Jane开始有关埃及金字塔与法老的故事。 Jane讲得绘声绘色,就如同她亲身经历过一样,听得她头皮发怵,一身鸡皮疙瘩。 等到她讲完,围听的人都已经离开后,Jane突然叫住紧紧抱着茶碗闷头喝茶的青萝。 “喂,你怕什么?” 没想到Jane会是在跟自己说话,青萝依旧沉浸在Jane刚才讲的有关法老的死亡诅咒之中。 不知道青萝的名字,见青萝抱着茶碗瑟瑟发抖地埋着头,就像是没有听到自己的话。 Jane抽了抽嘴角,走到青萝跟前,将她紧抱在手中的茶碗取走,青萝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之中抽离出来,抬头看向Jane。 青萝眨巴着她的铜铃大眼:“大姐姐,你是在叫我吗?” “大姐姐?”Jane抽了抽嘴角,低头沉吟道:“你我皆是老祖宗级别的。不过论年龄来说,你叫我大姐姐也没错。不过……” Jane突然朝着青萝抛去一记媚眼。 Jane继续说:“不过我不喜欢被叫大姐姐。你可以叫我简姑娘。” 青萝完全不在意Jane后面说的话,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Jane所说的那一句她们解释老祖宗级别的话上。 望着抢走她茶杯的Jane青萝眼中划过一抹戒备。 在别人眼中,她只是一个毛都还没有长齐的黄毛丫头,可是刚才的话,很明显Jane是看穿她的身份。 扇灵之间,在一定范围之内,是能够感应到彼此之间的存在。 可是站在她面前金发蓝颜的异族女子,她却丝毫感觉不出她的灵气。 她不是扇灵。 青萝立即在心里否定道。 为了确认自己心中的想法,青萝伸出自己的小手去握住Jane白皙修长的手,她眨巴着铜铃大眼。 “简姑娘?” 那时酒肆中突然响起一道刺耳的尖叫。 就在发出尖叫声的青萝失去意识朝着地上倒去时,Jane眼疾手快扔了手中的茶碗,将青萝打横抱在怀中。 她在哪里? 当青萝醒来时,青萝发现四周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你醒了?” 一道女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以为是女鬼,怕黑的青萝浑身一凉,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你……你是谁?” 青萝话音一落,眼前突然亮起一片火光。 望向站在她跟前的女子,青萝不由瞪大眼睛。 “怎么会是你?” 站在她面前的女人不是别人,而是在她晕倒之前,她试图想要读出对方记忆的简姑娘。 想到在她晕倒之前所发生的事情,青萝下意识皱了皱眉。 每个扇灵都会有自己的能力。 而青萝的能力就是读取,吸收,还有释放记忆。 可是就在她晕倒之前,当她将手搭在Jane的手上想要读取记忆时,她所看到的却是一片黑暗。 那片黑暗和她醒来时所看到的黑暗却不同。 当她在读取Jane记忆时所看到的那片黑暗,就像是深不见底的大海,周围什么东西都没有,什么东西她都看不到,也看不到,仿佛她被整个世界所隔绝。 但那并非无尽无穷的孤独,而是一种令她绝望的死亡气息。 这样恐怕的记忆。 她还是第一次见。 不…… 这不可能会是Jane的记忆,怎么可能会有谁的记忆里什么都没有漆黑一片? 见青萝紧皱着眉,口中不停重复着说“不可能”,Jane将自己修长白皙的手放在青萝面前挥了挥。 青萝回过神来一抬头看都Jane涂有唇脂的大红唇微勾起一抹弧度,目光深邃地看向她问道:“喂,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Jane目光深邃地看着她,青萝想到读取Jane时那片令人窒息的黑暗,她下意识避开Jane的目光,反而警惕地问Jane:“你到底是谁?” “我?”Jane歪着脑袋看向萌哒哒撇过头不看她的青萝笑道,“小丫头,在你晕倒之前,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我是简。你可以叫我简姑娘。” “简姑娘?你根本不是姑娘!” 听到青萝的话,那时Jane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声。 Jane:“我不是简姑娘,难道还是简大哥?” 青萝双手紧握成拳,她蓦地抬起头再次对上Jane深邃如海的眼。 青萝的声音几乎是喊出来的。 “你根本不是人。” 大概是过去在石穴里待太久,Jane就算开始在这世界上四处游荡,她也喜欢住在漆黑的山洞中。 那时青萝喊话的声音在山洞中回荡。 Jane与青萝四目相对。 良久,就在青萝的回音已经消失不见,Jane的目光依旧紧锁在青萝脸上。 就在青萝被Jane太过于深邃的眼看得发怵时,她看到Jane歪着脑袋,无奈地叹了声气道:“小丫头,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人?” 第401章:来救她 果然。 她不是人。 青萝一个哆嗦,心中的话脱口而出。 “那你是什么?” 转瞬间,Jane美艳的脸庞凑到青萝跟前。 心生恐惧,青萝下意识想退,却发现自己身后是山壁,退无可退。 青萝浅琥珀色的铜铃大眼映出Jane微勾的大红唇。 她的耳边响起Jane妩媚的低语声:“小丫头,你还没回答我。你叫什么名字。” 她的名字? 看到青萝愣愣地看着自己,以为青萝是被自己吓到,Jane无奈地叹了声气。 “小丫头,我跟你一样,有什么好怕的?我又不会吃人。” 她在说什么? 青萝又是一愣,而后支支吾吾发出声音:“你……你跟我一样?你是扇灵?” Jane闻言唇边勾起的弧度更甚。 “当然。不过……”Jane顿了顿,“我只是一把你读不出记忆的扇灵而已。” 何止是读不出记忆,她根本就无法感应她的存在。 仿佛看出青萝在想什么。 身着清凉的Jane耸了耸肩:“小丫头,信不信随你。如果你不想呆在这里的话,现在就可以离开。” 青萝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真的?” 这异族女子真的会这样轻易地放她离开? 只见Jane姣好的眉微挑,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阴沉:“我现在数到三,如果你还不走的话,你就不用再离开。” 如果她还不走的话,她就不用再离开。 Jane刚才说她不会吃人,但她却没有说不会吸取她的灵气,让她从此在这世界上消失不见。 火光摇曳。 安静的山洞内随即响起青萝的一声尖叫声。 下一秒,Jane眼前的身影一闪,随即消失在夜色中。 半晌之后,Jane转过头去看向漆黑一片的山洞外,湛蓝色的眼中划过一抹哭笑不得笑。 “这恐怕是我见过最胆小的同类。” 就像是身后有恶狗在追,不对!是恶鬼在追,青萝以她最快的速度在夜色中拼命奔跑。 青萝不知道自己到底跑了多久,等她回过神来时,太阳已经在她的头顶上。 她……这是在哪里? 青萝朝着四周看去,发现自己竟然在一片一望无垠的沙漠之中。 青萝第一反应是要离开这片沙漠,然而她走了半日却发现自己依旧是在沙漠中,别说人烟,就连半颗树她都没有看见。 烈日晒得太皮肤已经开始起红疹,到了太阳落山之后,依旧在沙漠中的青萝又觉得异常的冷。 “好冷……” 她将自己的身子蜷缩在还有余热的沙子里,但随着夜越来越深,沙子的温度也渐渐降了下来。 到了后半夜的时候,被冻得瑟瑟发抖的青萝已经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因为怕Jane而傻傻地埋头在丝绸之路上拼命奔跑。 现在好了。 走不出这片沙漠,她不是被暴晒,就是受冻。 她甚至还有可能会遇上沙尘暴。 或许是她最近走背字。 什么不好,来什么。 青萝刚想到自己在沙漠中很有可能会遇到沙尘暴,大概半个时辰之后,她便看到天边清朗的明月渐渐变得模糊。 无数被狂风卷起的沙粒飘散在空中。 真的是沙尘暴! 蜷缩在沙子里的青萝立即站起身,朝着沙尘暴袭来的反方向逃跑。 青萝一边用尽她所有的力气奔跑,一边大喊着“救命”。 她是因褒姒与宫生两人心愿而生的扇灵。就算天上的太阳再毒辣,晚上的沙漠再冷,她都不会死。 但沙尘暴却不一样,如果沙尘暴袭来将她埋葬的话,那是比死亡更加可怕的沉睡。 不! 她不要沉睡在这片死寂的沙漠之中。 青萝迈着小短腿却不小心在沙漠中衣角踩滑,从一个小山丘滚了下来。 “不要!” 卷起的黄沙就像是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将她吞没其中。 因口中被沙子填满,青萝的惊呼声戛然而止。 仅是眨眼间,身形矮小的青萝已经被埋在黄沙之中。 微弱的月光消失不见,呼啸的风声也没有。 眼前一片黑暗,她动弹不得。 这一瞬间,青萝觉得自己就像是在一口棺材之中,不论她怎么用力,她都无法挣脱这片黑暗。 这样的处境不由让青萝想到自己女主子当初因为地震被埋葬在野花田中的状况。 只是…… 女主子比她要幸运地多。 当时有男主子陪伴在她的身边,而且会有蓝丙和王奥在三天之后来救他们。 而她呢? 她孤零零出现在这世上,四处流浪,就连名字都没有,更不用说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来救她。 她为什么要在这片沙漠上奔跑。 恐惧,害怕将青萝的心填满。 被埋在黄沙中的青萝开始想念瓦蓝的天空,怡人的清风,盛开在骊山山脚下的野菊,开始在黄沙中默默流泪。 她不想数百年,甚至数千年都被埋在这片沙漠中。 青萝一边哭,一边在心中默默祈祷。 “苍天在上,求求你。求求你让我离开这里。” 青萝不断在心里向苍天祈祷着。 不见太阳与明月,她不知道自己在黄沙中埋了多久。 她只知道,苍天并没有听到她的祈求,让她离开。 渐渐的,她开始绝望。 开始不再哭泣。 开始认清现实。 沉睡吧。 无法从掩埋她的黄沙中离开,青萝不得不做出避免恐惧的决定。 她不害怕孤独。 但她却怕黑,怕看不到春夏秋冬,人来人往。 然而令她震惊的是就在她已经决定沉声时,她听到头顶上传来动静。 可是因为她太像离开这里而产生的幻觉? 但上面仿佛有铁锹在铲动沙子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怎么可能会有人来救她…… 就在一束阳光照入她眼中时,青萝下意识闭上双眼。 “喂,小丫头。沙子吃够了吗?” 这声音是她! 青萝惊诧地张开眼睛,然而逆光中她却看不清Jane的脸。 只是Jane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 “小丫头,你在这沙漠里埋了七天七夜突然见光,你的眼睛应该很不适应。我已经给你挡住大部分的光线。你慢慢来。” 她竟然在这沙子里只埋了七天? 见青萝突然瞪大眼睛呆呆地盯着她,Jane性感诱人的大红唇微勾。 “怎么?小丫头,你难道不想上来?” 第402章:喝酒吃肉 “怎么?小丫头,你难道不想上来?” Jane顿了顿,耸了耸肩又说道:“如果你不想上来的话,我现在就把黄沙给你盖回去。” 把黄沙给她盖回去…… 听到Jane的话,青萝大惊失色的唤道:“不要!” 不管Jane到底是什么,想要离开的青萝立即朝着Jane伸出手。 此时青萝望向Jane的目光中不再是害怕与恐惧,此时逆光中的Jane对她而言就是一道希望的曙光,她的浅琥珀色的铜铃大眼中有的是对Jane的央求。 见青萝朝着自己伸出手,Jane却没有伸手。 安静的四周,青萝见状心咯噔一沉。 难道Jane突然改变主意,不想拉她出去? 只听Jane一声轻笑道:“小丫头, 你现在整个身子埋在黄沙之中,我可没有这么大的力气。你还是变出真身的好。” 原来Jane没有改变主意。 青萝长松一口气,在Jane面前立即变出真身。 黄沙之下,青萝听到来自于Jane的一声口哨声。 “小丫头,你的真身挺美的。就这样被埋在这片黄沙中确实可惜了。” Jane说罢,一直修长白皙的手将她的真身从黄沙中捞了出来。 “谢……谢谢你。” 在离开禁锢她的黄沙之后,青萝摇身一变,重新变会人形,脸颊发红地对Jane说道。 “谢我?” 一抹惊诧自Jane深蓝色的眼底划过。 Jane伸手轻柔地替青萝拍去她顶在发顶上的黄沙。 “小丫头,你又何须谢我?如果不是我吓得你埋头狂奔的话,你也不会跑进这无人沙漠,差点被埋在这黄沙之中。” 呃…… 听Jane这么一说,青萝觉得好像是有几分道理。 如果不是Jane吓她的话,她也不会乱跑,更不会被黄沙掩埋。 不过…… 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她太胆小。 不经吓。 Jane虽然身形纤瘦,但她却很高,甚至比一般壮汉都还要高。 烈日下,青萝一身狼狈的站在Jane面前,想要说自己之所以会被黄沙给埋了还是因为自己太胆小。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出口,Jane抢在她之前说:“小丫头,在走三里路有一处绿洲,我先带你去哪里洗洗,然后请你喝这丝绸之路上最烈的酒,最好吃的肉,算是赔罪。” 对于最烈的酒,青萝并没有兴趣。 但听到Jane说最好吃的肉,青萝铜铃大眼一亮。 天上烈日高挂,在这一望无垠的黄沙之中,走上三里路会出现绿洲? 青萝放眼望去,她至少能够看到十里路的范围。 别说绿洲,就连一株绿树都没有。 她的小手被Jane白皙纤细的手牵着,青萝望向前方疑惑地问。 “简姑娘,前面真的会有绿洲?” Jane点了点头,妖冶的脸上没有丝毫犹豫:“自然。” 青萝:“可是……”她根本没有看到绿洲。 青萝的话欲言又止。 似乎猜到青萝想要说什么。 Jane微微紧了紧她握住青萝的手说:“小丫头放心。我对沙漠很熟悉。你只要跟着我走便可。” 青萝默了默问道:“你经常来这里?” Jane妩媚妖冶的大红唇微勾,却是摇头。 “从未来过。” “从未来过?!” 走在黄沙之中,青萝脚步一停,惊诧地瞪大眼睛仰头看向Jane:“那你为什么会说对这片沙漠很熟悉?甚至知道三里之外有一处绿洲?” 发现青萝突然用一种看人贩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她,Jane神情一顿,随即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声。 “小丫头,要知道如果我真打算卖了你的话。在你之前晕倒之后醒来时,你并非是在我所暂居的山洞之中,而是在铁笼中。” 青萝下意识抿了抿唇。 觉得Jane说的话在理。 就在这时,只听Jane又道:“还有刚才我说的是我对沙漠熟悉,并没有说过我熟悉这片沙漠。” 仰头望着Jane,青萝发现就在Jane说这句话时,她湛蓝色的眼中闪过一抹复杂到她根本看不懂的情绪。 “小丫头。” Jane轻快爽朗的声音突然染上浓烈的沧桑。 “有些事情,你无须懂。即便是我说了,你也不会懂。” 青萝皱了皱眉,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听懂Jane的话。 青萝:“为何你说了我也不会懂?” 只听Jane道:“就像你读不出我的记忆一样。” 想到就在自己试图读取Jane记忆时,那片突然涌入她脑海之中的黑暗,青萝脸上的表情一僵。 不论是灵还是人,对于她而言,读取对方的记忆乃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是对Jane,她所感受到黑暗比之前她被眼前的这片黄沙所掩埋更可怕。 被黄沙掩埋时,她更多的是恐惧。 可是在Jane的那片黑暗之中,她所感受到不是恐惧,而是无尽的绝望,绝望到已经不再有任何悲伤,当悲伤都已经麻木的状态…… “小丫头,快下去洗洗。” 青萝沉浸在Jane对她说的那番话中,等她听到Jane的声音再度回过神来,她惊诧地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一汪清泉前面。 青萝惊诧的声音脱口而出:“真的有绿洲。” Jane松开她牵着青萝的手,就像是敲核桃一样,放在青萝的发顶上轻轻一敲。 “小丫头,像这种事情,我还不至于骗你。赶紧下去洗,洗完我们回去喝酒吃肉。” 就像Jane说三里路之外的地方有绿洲,等青萝彻彻底底将身上的黄沙洗干净之后,Jane便真的她来到建造在丝绸之路上一家极是豪华的酒楼上喝最烈的酒,吃最好吃的肉。 身为扇灵,其实她同样可以不吃东西,而活在这世上。 但闻到香喷喷的肉,青萝却下意识忍不住咽口水,想要吃。 看到青萝瞪大眼睛的馋猫样,Jane妩媚妖冶的大红唇微勾:“吃吧。想吃多少,你便吃多少。我会付钱。” “多谢,简姑娘。”然而她的话尚未出口,便见Jane倒了一碗酒递到她面前。 Jane:“这碗酒,就算是为我之前吓到你赔罪。” 她不喜欢喝酒,每次喝完酒之后,她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人是灵,自己在哪里,在做什么? 不过看在Jane又是赔罪,又是请她吃肉的份上,喝上一大碗酒也是可以有的。 “这酒……” 甘甜香醇的酒不似她之前喝过的酒那般辛辣,浓浓的葡萄香极是可口诱人。 第403章:宫墨楠的女神 Jane看向就像偷腥的小猫一样微眯着眼喝酒的青萝。 “小丫头,这酒好喝吗?” 好喝! 她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酒! 青萝抱着酒碗,用力点头如捣蒜。 Jane勾唇将青萝已经喝空掉的酒碗斟满。 Jane:“既然好喝,那就多喝些。” 这天青萝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到最后看到天在转,地在颤的青萝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喝了多少酒。 迷蒙中,她的耳边响起Jane的声音。 “以前,我的主人最喜欢喝的也是葡萄酒,而他最喜欢喝的是她亲手所酿的葡萄酒。” 看到Jane有两个头在她面前晃,青萝用力眨了眨眼,伸出小手紧握住Jane白皙的手臂。 “简姑娘,你……你莫要在我跟前晃。晃得我头晕。还……还有你说她是谁?她有你漂亮吗?” 但Jane并没与回答她,她所问的话。 而是反问她:“小丫头,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什么名字?”下一瞬,歪着脑袋的青萝用力摇头如捣蒜,而后傻呵呵地笑道,“简姑娘,既然你不告诉我,你的秘密。我……我也不会告诉你,我的秘密。” 但接下来,青萝却又主动对Jane说:“简姑娘,你应该知道,在这世上十有八九的扇灵只会有一个主子。可是我却有两个。” 青萝顿了顿,伸出手比划:“两个傻主子!明明爱对方,爱……爱到铭心刻骨。两个人却像是脑子里进了浆糊一样不把自己对不彼此的感情清清楚楚一口气说出来。你……你知道这两个傻子是谁吗?” 青萝松开她紧攥住Jane的手腕,直接抱起酒坛猛地灌了自己一大口酒,然后对Jane继续说道:“我敢打赌,你一定听过这两个傻子的大名。他们两人的笑话……早就已经长留青史。” Jane没有回答,而是静静看着青萝,等待青萝自己说。 果然。 半晌之后,青萝支支吾吾地说:“烽……烽火戏诸侯,你可听说过?” 不等Jane回答,青萝自言自语地继续说:“简姑娘,你肯定听说过!如果你真没听说过的话,我就把这里的所有酒全喝了!” Jane就像是一只狐狸微眯着眼看向已经喝醉酒,脸色比苹果还要红的青萝,她深邃湛蓝的眼底划过一抹促狭。 Jane微微摇头道:“我不曾听说过。” “你不曾听说过?!”青萝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以为是自己听错,她再次确认道,“你……你真没有听说过烽火戏诸侯?那周幽王宫生?” Jane依旧摇头。 青萝:“那倾城祸国的褒姒呢?” 见Jane第三次摇头,青萝紧皱着眉,半晌之后,她一声长叹。 “是了。你乃是异族女子,没听过这两个傻子也是情有可原的。” Jane在这世上四处游历,以为自己已经很会讲故事,没想到喝醉酒的青萝竟比她更会讲故事。 这天晚上喝醉酒的青萝不知道自己一边抱着酒坛,一边不断在Jane面前绘声绘色地吐槽宫生与褒姒之间发生的过往。 见青萝已经喝得烂醉如泥还在喋喋不休,Jane忍不住问:“所以……你的主子们可有遗憾?” “遗憾?”喝得醉酗酗的青萝蓦地抬起头看向Jane,然后摇晃着脑袋说:“他们二人拥着彼此同时离去,在他们看来极是美满,并无遗憾。” Jane浅浅的发出笑声:“那不是很美满。” 青萝:“呃……是很美满没错。只是如果他们不发傻的话,嗝!其实可以更美满。” Jane将手放在青萝脑袋上,就像摸小狗一样,动作轻柔地摩挲着青萝的发顶。 Jane:“傻丫头,真的美满是需要有残缺来衬托的。” “真……真的美满是需要有残缺来衬托?”青萝紧皱着眉,“简……简姑娘,你在说什么?我听不太明白……” 这要如何向小丫头解释? 就在Jane沉吟思考的时候,坐在位置上的青萝就像是一根木桩,失去支撑力,朝着地面倒去。 “小丫头!” 还好Jane眼疾手快,在青萝的脑袋直接撞到地面之前,Jane及时扶住了青萝。 然而第二天当头痛欲裂的青萝醒来时,却发现Jane已经不在酒楼。 “简姑娘?” “简姑娘?” 没寻见Jane的身影,青萝甚至还去了之前Jane暂居的山洞。 她却发现之前Jane放在山洞中的东西已经全部不在。 “简姑娘她已经走了吗?” 站在山洞中青萝自言自语道。 但就在她准备离开山洞时,她诧然发现山洞的石壁上刻有字! 是书写很不流畅的汉字。 石壁上用小刀刻出的字是:“小丫头,我走了。有缘在见。” 这么的多年来,在今天Jane出现在宫家老宅之前,她再也不曾见到过。 听到青萝长话短说,说她在试图读取Jane的记忆时,读到的却是一片黑暗,孔城下意识皱了皱眉。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灵的记忆是一片黑暗,甚至察觉不到她属于扇灵的气息。 见青萝低着头紧皱着眉头,Jane突然伸出手放在青萝紧皱成“川”的眉心上。 “喂,小丫头,这么多年来,你都不曾再见到我。现在你一见我就苦着一张脸。你这样很会让我误会自己是不讨喜的丧门星。” 对于Jane自损的话,宫墨楠表示不服。 宫墨楠挤开孔城凑到Jane跟前,一脸狗腿地说:“Jane你怎么可能会是丧门星。你好,我叫宫墨楠,是你的粉丝。我可不可以要你的签名。” “原来你就是宫墨楠。”Jane的大红唇微勾起一抹弧度,“宫家少主想要我的签名,乃是我的荣幸。” 宫墨楠惊诧地发现Jane说中文比他还要标准。 宫墨楠神情激动地说:“Jane女神,你先在沙发上坐会,我现在就去拿纸和笔!” 宫墨楠拿出他冲刺50米的速度去到二楼他自己的房间。 看到周围大家都用一副警惕的目光打量她。 Jane耸了耸肩膀道:“小丫头,你们国家有一句歇后语怎么说来着?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只是你来的时机太特殊,而且你不肯说明自己是如何接触到雨蕾的。” 夏凉音质清冷的声音在客厅内响起。 第404章:决定吃瓜 Jane深邃的目光再次落在夏凉冷静清秀的脸上。 虽然Jane并没有顾司的能力,能够一眼看出夏凉真身的情况。但是夏凉浑身弥漫着属于私人的气息。 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人可以说就是一死人,但与死人呆过太久的Jane眼中并无任何害怕。 Jane:“该说的话我已经带到。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都与我无关。等我为宫家少主签完名之后就离开。” 见到自己平时只能够在屏幕上才能够见到的女神,宫墨楠就像是打了鸡血,以他最快的速度冲上楼拿了纸和笔,然后又以他最快的速度冲下楼,将纸和笔递到Jane跟前。 宫墨楠微微喘着气:“女神求签名。” “叮咚!” 与此同时,门外突然响起门铃声。 谁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打扰他问女神要签名。 “我……我去看看。” 青萝朝着大门的方向跑了没几步,她的衣领突然被身后不知道谁给拽住,强行让她停下脚步。 是谁? 青萝下意识转头看到孔城居高临下拽住她的衣领,站在她身后,一脸无语地说:“就连猫眼都勾不着,你看什么?” “……” 她怎么就忽略了自己的身高。 青萝皱了皱眉,无力反驳空孔城的吐槽。 就在这时,又是一道门铃声在门外响起。 青萝瘪了瘪嘴:“那你去开咯。” 与小短腿的青萝不一样,孔城迈开大长腿,三两步就已走到门前。 看到透过猫眼望向门外的孔城脸色一变,青萝立即压低声音问道:“孔城,是谁?” 孔城回过头来,看了站在桌边的Jane一眼,又看了看夏凉,他随即用口型无声对夏凉说:“是白峰和章雪。” 仿佛孔城的话早就在夏凉的预料之中,听到孔城的话,夏凉并没有觉得意外。 夏凉发现反倒是站在她跟前Jane下意识皱了皱眉。 好熟悉的气息。 此时站在门外的一个是收敛锋芒的剑灵,一个则是用魅惑之力掩藏自己身份的扇灵。 看来那个章雪就是她以前在和青萝行走在沙漠上时,向青萝吐槽说长得还不及她八分美却拥有就像话本中狐妖一样能够魅惑生灵,令其失去判断力的能力。 夏凉的目光紧锁在Jane的脸上,没有错过半点她的反应。 夏凉在心中暗忖,看来Jane与章雪是认识的。只是她现在尚不能断定Jane与章雪到底是敌是友。 就在这时,Jane已经收起她所有的情绪,微勾起她妩媚妖冶的大红唇看向夏凉。 Jane似乎读出夏凉心中的想法,她耸了耸肩,笑道:“我并不介意。” 她并不介意孔城这个时候打开门。 既然如此…… 夏凉朝着站在门口的孔城使了个眼色。 孔城这才开门,看到站在门口已经一脸不耐烦的白峰。 “怎么这么久才开门?混账,故意的?” 想到昨天在宫家老宅挨揍的事情,心有怨念的白峰作势朝着孔城胸前一拳砸去,被孔城闪身避开。 他和白峰当了这么多年的好基友,白峰心里在想什么,他恐怕比章雪更清楚。 “咳咳。” 在避开白峰虚张声势的攻击之后,孔城轻咳两声,转头看向Jane说:“这不。宫墨楠的表姐从美国飞过来看他。大家你一句,我一句,没听到门铃声。” 白峰:“宫墨楠的表姐?” 就在孔城侧身时,白峰透过自己的视线看到正站在桌边金发蓝眼,穿着火辣,前凸后翘的Jane。 “这女人是Jane?” 白峰惊诧地张大可以塞下鸭蛋的嘴。 以前隔着屏幕,白峰只能欣赏到Jane迷人的眼神,使人流口水的大长腿。 没想到Jane竟然会是宫墨楠的表姐! 等等! 望向Jane不属于东方女子的轮廓与五官,白峰眼中惊诧转而变成犹豫。 宫墨楠是宫老爷子的外孙。 孔城之前告诉过他,宫墨楠的母亲是移民华裔,并不是外国人。 宫墨楠怎么可能会有一个金发蓝眼的表姐? 这简直是在侮辱他的智商。 不过有关宫家老宅的秘密太多,现在有章雪在他身边,他不方便挑明。 此时白峰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这突然冒出来被孔城称作宫墨楠表姐的国际超级名模身上,白峰完全没有注意到章雪握住他的手下意识紧了紧。 孔城忽悠白峰的话,Jane自然也有听到。 “Hello。你们是墨楠的朋友?”Jane性感妖冶的大红唇微勾,看向朝着她走来的章雪与白峰挥了挥手,而Jane的主要视线则是落在章雪那张和过去一样平凡的脸上。 容貌长得清秀,却有这魅惑之力。 果然是她没错。 Jane微眯着眼,笑问道:“你们是夫妻?” 虽然现在白峰是网络红人,拥有上千万的粉丝量,但是他其实和宫墨楠一样,也是Jane的忠实粉丝。看到自己喜欢的女神竟然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问自己问题,很少会脸红的白峰脸上刷的染上一层红晕。 孔城鄙夷地看到自己没出息的基友在Jane面前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和章雪是未婚夫妻。” 和孔城一样,章雪也从来没有见到过白峰像现在这样腼腆甚至是害羞的样子。 Jane:“恭喜你们。” 章雪看到一抹复杂的情绪自Jane湛蓝色的眼瞳中划过。 看到Jane伸出手,作为粉丝,白峰当然想要与自己的女神握手。 但是他一抬头就看到章雪不太好看的脸色。 他还真是傻! 白峰恨不得猛扇自己两耳光。 因为看到自己的女神太激动,他完全忽略了自己未婚妻的感受!!! 苍天在上,日月可鉴。 他对Jane的感情,只是单纯粉丝对自己偶像的感情。完全没有像他那些女粉是一样,动不动就想睡他。 害怕自己的未婚妻误会得更深,白峰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女神将手伸过来,他想握,却又不敢握。 最后白峰不得不将这一天大的好机会让给自己的未婚妻。 但对于章雪而言,她并没有觉得这是一天大的好机会。 “雪儿?”不知道章雪是不是在生他的气,发现章雪呆站着自己身旁,白峰忐忑地轻唤了章雪一声,提醒她握手。 “峰峰。” 章雪抬头看向白峰:“我曾经听你说过,Jane是你的女神。我想你应该与自己的女神握手。” 听到章雪的话,白峰心沉得更厉害。 自己未来的老婆最大,别说与自己的女神握手,如果章雪吃醋的话,他连Jane都不敢再多看两眼。 白峰挠着头对章雪说:“雪儿,你就代表我。你和Jane握手,和我与Jane握手并没有区别。” Jane的手就在章雪面前,白峰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章雪只能伸出手与Jane握手。 下一秒,提心吊胆的白峰听到Jane微笑着对章雪说:“如果你不介意地话,你可以叫我简姑娘。” 就像是没看到章雪脸上的表情突然一僵,Jane将自己的手从章雪手中抽了出来。 就在桌旁,宫墨楠将纸笔抱在怀里,目光灼灼地望着Jane修长的后背。 他跟白峰一样,只是把Jane当做是自己的女神,仅此而已。 但就算是做梦,她也没有想到Jane竟然有天会假扮他的表姐。 现在宫墨楠已经忍不住痴痴地想,如果Jane真的是他表姐该有多好。 “嘶!” 小腿处突然传来的一阵痛意让宫墨楠从他的白日梦中清醒,他低头看到不知何时站在他身旁的青萝学着孔城贱贱的小眼神白了他一眼,用唯独只有他能够听到的声音对他说:“擦擦口水。” “……” 仅仅只是握手而已,孔城却从Jane与章雪的表情看出握手这件事情并不简单。 一定有蹊跷! 孔城招呼着说:“既然来了,先坐啊,都站着做什么?又不是宫家的沙发上藏了针。” 这个时候孔城不得不佩服Jane的演技。 他刚才向白峰介绍说Jane是宫墨楠的表姐,Jane还真的就不拘束,拿出一副女主人的架势:“我去给你们拿饮料。” Jane知道饮料在哪里?孔城闻言抽了抽嘴角,只听夏凉说:“我帮你拿。” 夏凉迈开朝着厨房走去的脚步,Jane则紧跟在夏凉身后。 到了厨房,夏凉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打开装有饮料的冰箱。 她站定在冰箱前,抬头看向比她高出很多的Jane:“她是扇灵?” 夏凉虽是在问,然而语气却是肯定。 Jane用她湛蓝色的眼目光灼灼地看向夏凉,除了顾司之外,夏凉并不会因为对方深邃的目光而心乱。 数秒钟之后,无法从夏凉眼中看出异样,Jane耸了耸肩:“既然你已经有了答案,为什么还要问我?” 神情镇定的夏凉却又是问:“章雪就是青萝口中所说拥有魅惑之力的扇灵。” “哟。”Jane的大红唇勾起一抹性感的弧度,“没想到啊,小丫头竟然还记得我跟她吐槽的话。” Jane话音刚落,她看到夏凉目光一凛。 Jane湛蓝色的眼底划过一抹浅笑。 她不过是欠那个人一个人情,前来传话而已,本来打算将话带到之后,就回法国。 没想到竟然赶上吃瓜。 在法国当超模这几年,她没少当吃瓜群众,不过都是人与人斗,像现在这种复杂的情况,她还是第一次见。 眼前的夏凉,那个人只是告诉她夏凉与陈雨蕾的关系很好,却没有说夏凉竟然会是一个死去之后却还没有彻底死透的人。 第405章:脑洞大开 很快。 夏凉和Jane拿了饮料出来。 “表姐,我来!” 刚才夏凉跟着Jane去厨房定是夏凉要找Jane说什么。 就算他是狂热的粉丝,陈雨蕾失踪一事要比他追星重要得多。 既然夏凉与Jane已经谈妥出来,宫墨楠立即狗腿殷勤地上前,分派Jane拿在手中的饮料。 “没事。我来就好。” Jane说着将一罐冰牛奶递到宫墨楠面前又说:“你先喝。” 宫墨楠很不喜欢喝牛奶,所有现在他身高比起孔城还差很多。 好吧。 他的妈咪茉莉看他长不高,从来不会将原因归咎到自己的基因上,而是将锅甩到他不喝牛奶上。 平时茉莉递到他面前的牛奶简直就是他避而不接的毒药。 但是! 眼前的牛奶却是女神递给他的! 女神递给他的牛奶! 重要的事情,宫墨楠在心里默默说了三遍。 “谢谢表姐。” 宫墨楠从Jane手中接过牛奶,珍而重之地一小口一小口喝着牛奶。 “章小姐,你喝什么?” 章雪看到Jane拿在手中的饮料还剩下芬达和调和鸡尾酒。 不等章雪回答,白峰抢先为自己的未婚妻做了决定。 白峰:“雪儿不喝酒。” Jane大红唇微勾,笑看向章雪:“那好,章小姐喝芬达,你……” Jane顿了顿,之前白峰有介绍他的未婚妻章雪,却没有介绍他自己。 见Jane欲言又止,白峰一愣,随即想到自己刚才因为太激动,竟然在女神面前忘了介绍自己。 从Jane手中接过调和鸡尾酒,白峰立即说:“我叫白峰,你可以叫我阿峰。” 就在这时孔城贱贱的声音传来:“Jane,你可以叫他小白。” 白峰:“……” 他最讨厌的话就是被人叫“小白”。 能从自己女神口中听到女神唤自己阿峰,何其妙哉。 奈何这世上除了有女神,还有损友…… Jane浅笑着说:“好的,小白。” 白峰抱着调和鸡尾酒,默默在心里流泪。 “峰峰。” 就在这时,章雪扯了扯他的衣角,给了白峰一个纠结的眼神。 陈东昨天刚出事故身亡,今天他和雪儿来宫家老宅的目的就是为雪儿证明清白,不管是陈雨蕾失踪,还是陈东的死都与雪儿无关。 大概是因为Jane出现地关系,此时客厅内没有谁提起昨天陈东发生的事故。 孔城神情慵懒地靠着墙喝酒,他微眯着眼就像是一只老狐狸捕捉着章雪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变化。 他运用自己的能力想要预知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 但下一秒,神情慵懒的孔城眼中划过一抹震惊。 他竟然…… 孔城不由将自己的目光移到Jane五官立体的脸上。 因为Jane的关系,她参与了接下来所发生事情,就算他开启了自己的预知能力,他也无法预知接下来所发生的事。 该死! 孔城紧握着易拉罐,在心里暗骂道。 媚骨生情的Jane坐在沙发上长在与宫墨楠聊天,感应到孔城落在她脸上的目光,Jane不由抬头朝着孔城方向看去。 两道目光对在一起。 仿佛……Jane看穿他在想什么,Jane唇角微勾,拿着手中的酒朝着他一敬。 就算孔城到现在为止也没分清Jane到底是敌是友,但孔城不得不客观地说,超级名模就是超级名模,一颦一笑都美得令人窒息。 就在孔城也拿着易拉罐朝着Jane回敬时,孔城清晰地感受到试图将他凌迟的两道目光。 孔城抽了抽嘴角。 不用看,他也知道这两道目光分别来自宫家少主宫墨楠,还有他的好基友白峰。 也许。 望向Jane有着致命诱惑的容颜,孔城暗暗想了想,也许没有陈雨蕾失踪的事情,他也会像宫墨楠和白峰一样将Jane放在神坛的位置上。 此时客厅内,大家各自怀有心思。 挑明一切的是夏凉。 夏凉目光清冷地看向章雪。 “章雪,昨天峰峰炸鸡店被烧,陈东因此被烧死在大火中。” 章雪闻言紧了紧她握住易拉罐的手,底下脑袋,低低发出声音:“恩。我知道。如果……我没有将炸鸡店租给陈东,陈东他就不会死。” 白峰以为自己已经说通章雪,没想到章雪还是认定陈东的死与她有关。 白峰放下手中的鸡尾酒用手臂搂着身形清瘦的章雪,安慰地说:“雪儿,这不是你的错。是陈东他自己随意将烟蒂扔在地上引发地火灾。这怎么能怪你。那烟蒂又不是你让他扔的。” “可是……”章雪的身体微微发抖,一双清澈的眼中溢满悲伤。 白峰打断章雪即将出口的话,语气宠溺地说:“不许再想。我今天和你来这里就是想跟大家说,陈东意外身亡这件事与你无关。新的炸鸡店里装有摄像头,记录了雪儿昨天一直在新店里忙到下午4点才离开,雪儿回到公寓后没多久就接到警察打来的电话。这一切不可能与雪儿有关。” 夏凉闻言抿了抿唇。 看来白峰对章雪深信不疑。 如果真像青萝所说的,章雪有着魅惑之力,那么白峰早就已经是小说中如同被狐妖所魅惑的书生,失去判断的理智。 青萝抱着牛奶,看了一眼白峰,而后将目光转移到章雪白净亲切的脸上。 那拥有魅惑之力的扇灵真的会是章雪吗? 发觉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脸上,章雪脸色变得苍白。 大家对于章雪无声的审视让白峰眼中瞬间腾起恼意。 看到章雪就像是做错是的小孩,难过的耷拉下脑袋,避开大家的目光,砰地一声,白峰重重一拳砸在茶几上。 “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我都已经说得很清楚,陈雨蕾失踪,峰峰炸鸡店起火,陈东意外身亡,这都与雪儿无关。你们是不是吃错药?找不到幕后真凶,就强行将这一切归咎到雪儿身上?雪儿她不过是……” 知道自己的好基友快要暴走,孔城打断白峰的话:“白峰,吃错药的人到底是谁?我们什么都没有说,你一个人把脑补的话说了一大通。” 知道自己不擅长撒谎,青萝努力瞪大自己的眼睛,让自己看起来不像是在撒谎的样子。 青萝:“雪儿姐姐,我……我们只是想要安慰你,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真是这样? 白峰脸上的表情一怔。 看向自己好基友的脸,白峰在心里默默冷哼一声表示不信。 不过,他不信没有关系。 他只是不想章雪受伤,只要章雪能够放下压在她心上的大石,其他的并不重要。 青萝从沙发上跳下来,走到章雪跟前,握住章雪瘦削却生有一层薄茧的手。 青萝萌哒哒地眨巴着眼:“雪儿姐姐,你难道不相信青萝吗?” 章雪抬起头,看向委屈噘着小嘴的青萝,又摇了摇头:“雪儿姐姐怎么可能不相信你。” 青萝半信半疑地问道:“真的吗?” 章雪点了点头,眼中的悲伤与阴霾随即散去,她笑道:“我怎么会骗你呢?” 青萝闻言手舞足蹈地说:“太好了!雪儿姐姐,没有在生我的气!” 孔城也帮腔说:“章雪,这些事情都是你这未婚夫脑补太多。你可不要跟他一样随意脑补,会错我们意思。既然来了就一起开开心心地吃过午饭再走。” 看到孔城这副假惺惺的样子,白峰就吃不下饭。 担心章雪离开,青萝再次拽住章雪的手,眨巴着眼央求:“雪儿姐姐,我们今天中午打算自己煮火锅吃。你就和白峰哥哥留下一起吃吧。” “这……”章雪看了一眼白峰,店里的事情已经筹备得差不多,今天不打算去新店,她才和白峰来的宫家老宅。 以为章雪是顾忌自己的心情,稍微冷静下来的白峰给了章雪一个让她安心的微笑。 “雪儿,你最喜欢吃的就是火锅。既然青萝这么想你留下来吃火锅,我们就吃完火锅再回家。” 白峰没有注意到就在他答应留下来吃火锅地时候,章雪眼中的神情微微一僵。 “太好了!” 青萝站在章雪跟前再次手舞足蹈。 昨天吃完披萨,今天又能吃火锅,美滋滋! 但她央求章雪留下来的目的不仅只是吃顿火锅。 “简姑……Jane,你跟我去便利店再买些饮料回来。” 青萝说着直接将坐在沙发上打算吃瓜的Jane给拽走。 院子里,看到青萝迈着小短腿跳上驾驶室的位置,Jane“哟”了一声笑道:“看不出来,原来小丫头也会开车了。” 越野车上,青萝坐在驾驶室的位置上,骄傲地微微仰头看向站在车外的Jane:“Jane,你现在中文比以前说得还顺,应该知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句话。” 她当然知道,过去她的主子就是这样的人。 “Jane?” 发现Jane呆站在车外不会知道在想什么,青萝唤了她一声:“你先上车再说。” 猜到青萝想要问自己什么,Jane性感妖冶的大红唇微勾。 “好。” 在上车之后,Jane以为青萝想要问她的问题就是夏凉之前在厨房里问她的问题。 结果她却看到青萝随即垮下脸气呼呼地说:“没想到章雪竟然会是棋组织的成员之一。” Jane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怔,她单手支脑袋,望向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 “小丫头,你相信我的话?难道你不担心,我才是棋组织的成员?” 青萝想也不想回答:“不相信。” Jane微微挑眉:“为什么?” 青萝默了默道:“因为你的高傲。” 过去她窥探Jane的记忆时,虽然看到的的是一片令她压抑到快要窒息的黑暗,但她同时也感受到那犹如神祗一样俯瞰众生的高傲。 在当年Jane领着她离开那片无人沙漠的时候, Jane除了对她突然过拥有魅惑之力的扇灵,她同样有跟她说过她的主子是谁。 只是当时Jane是用她没有听过的一种语言说的。 后来她才知道Jane说的是古埃及语,而她的主子就像她今天对孔城说的一样,是古埃及十九王朝法老拉美西斯一世。 因拉美西斯一世在位的时间不足两年,在古埃及的历史上宣扬更多的是拉美西斯二世。 因为她的高傲。 听到青萝的回答,Jane随即发出一阵性感的笑声。 伸着小短腿,踏在油门上熟练开车的青萝却打断Jane的笑声说:“大概是因为你我的主子皆是君王,我那傻主子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关系。在我想要触及你的记忆时,我除了看到令我生怖的黑暗之外,我还从你的内心看到不屑于众生的高傲。这样的高傲应该是你主子留给你的。” 青萝话音一落,车厢内变得安静,Jane没有回答青萝的话,却听青萝顿了顿又问:“Jane,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和雨蕾到底是怎么联系上的。” 干净的车窗上映出Jane闪过一抹复杂情绪的眼。 “不能。” 被Jane没有丝毫委婉的拒绝,青萝又瘪了瘪嘴,转头看向Jane眨巴着眼,萌哒哒地说:“以我们这么久的交情都不可以?” Jane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说破真相。 “小丫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我们第三次见面。” “……” Jane没记错。 这就是她们第三次见面。 青萝却说:“虽然我们今天才第三次见面。不过我们已经认识了上千年。” 有戏! 看到Jane收回自己看风景的目光,转头看向自己,青萝在心中暗道。 谁知接下来Jane竟是意味深长地说:“小丫头,算上今天这一次,我总共见过章雪四次,而认识她的时间比你还长。你说我帮她,还是帮你?” 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在公路上响起。 对于青萝突然刹车的举动,Jane丝毫不觉得意外。 是了。 Jane在达成主人的遗愿之后,跟她一样漫无目的地在这世界上游荡,但Jane太高傲,除了她主子之外,她不会臣服于任何人。 可是如果棋组织的Boss是拉美西斯一世的转世的话…… “嘶!” 头顶上突然传来一阵痛意,低头沉吟的青萝一仰头就看到Jane五官立体的脸上所呈现无语的表情。 似乎看穿她在想什么,Jane直接白了青萝一眼。 “说好的信任呢?” 因为羞愧,青萝的脸刷的一红。 她支支吾吾地说:“Jane,对不起。我只是突然……突然之间脑洞大开而已。” 第406章:灰袍的窥视 “Jane,对不起。我只是突然……突然之间脑洞大开而已。” Jane银铃般的笑声再次在车厢内响起。 “小丫头,你现在说话越来越可爱。” 青萝闻言,脸颊越发红润。 “我……对不起。” Jane将手罩在青萝发顶上,轻柔地摩挲。 “小丫头,你只是突然脑洞大开而已。没必要跟我说对不起。还想喝葡萄酒吗?” Jane突然话锋一转,青萝都不知道该怎么接。 见青萝呆呆傻傻地看着自己,Jane挑眉:“不打算再喝我请的葡萄酒?” 青萝想了想萌哒哒地眨巴着眼,摇头说:“你请的,我就喝。” “真乖。” Jane朝着青萝抬了抬下巴:“调头吧。” 正在开车的青萝眼中写满诧然:“调头?” Jane:“这山上的小卖部有像样的红酒?” 青萝脸上露出犹豫之色:“呃……应该没有。” Jane:“那就开下山。” 宫家老宅所在的位置本来就算是在山脚,下山并开不了多久,只是如果要去进口超市的话,在下山之后,还需要再开上一段路。 宫家老宅。 宫墨楠磨皮擦痒地坐在沙发上,望着手游,却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墙上的壁钟。 宫墨楠:“只是去便利店买饮料而已。怎么去了一刻钟还没回来。” 正在和白峰瞎扯淡,注意力却全集中在章雪身上,听到宫墨楠发恼骚,孔城甩了宫墨楠一记白眼。 孔城:“要不你去小卖部看看?” 宫墨楠:“……” 如果他有驾照的话,他现在已经在去小卖部的路上。 孔城似乎看穿他在想什么:“这山上的路上几乎不会遇到交巡警。你开宫老爷子的跑车山上,除了碰瓷的,每人敢拦你。” “……”宫墨楠抽了抽嘴角,“我是良好公民,不会做违法的事情。” 夏凉:“不去的话,那你去厨房把火锅底料熬好,要吃的肉类从冰箱里拿出来解冻,还有素菜都切好,洗好。” “……” 夏凉的话就像是一道天雷劈在宫墨楠的头上。 他能收回他刚才说的话嘛。 宫墨楠苦着一张脸,他才是这宫家老宅的少主,要去厨房做事的,怎么也不应该是他。 宫墨楠将求助的目光转移到刚才甩他一记白眼的孔城脸上。 好在。 虽然他在气势上压不到夏凉,但他却在地位上赢过孔城。 好歹他也算是孔城的主人。 宫墨楠:“孔城,我手残。你去。” “……” 捕捉到自宫墨楠眼底划过的促狭笑意,孔城抽了抽嘴角,只觉有一千头草泥马从自己心上狂奔而过。 他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 心里不悦自己的好基友孔城总是怀疑自己的未婚妻,看到孔城吃瘪的表情,白峰忍不住转头看向窗户的方向偷笑。 只是下一秒,在看到窗户外突然闪过的一抹黑影时,白峰眼中的笑意一僵。 刚才他看到的是什么东西?! 他不记得宫家老宅内有养猫。 就在白峰站起身打算出门去看,他的手却被孔城拽住。 孔城:“跟我去厨房打下手。” 白峰:“……” 当白峰再次转头朝着窗户外看去时,那一抹黑影已经不在。 是那东西消失得太快,还是刚才他一时眼花,没看清? 白峰下意识皱了皱眉,下一秒却被孔城就像拽狗一样,拽进厨房。 就在孔城将一根需要削皮的山药塞进他怀里时,白峰犹豫着说:“城,我刚才……好像看到在你们窗户外有一道黑影。” “黑影?”孔城眼中神情一沉,但望着他塞到白峰怀里的山药,似乎想到什么,孔城甩了白峰一个白眼:“想要偷懒是不可能的。我对山药汁过敏,赶紧把皮削了切好。否则,我就在你和章雪的婚礼上,告诉所有人其实我和你才是真爱。反正小爷我又不缺和你在一起的床照。” 白峰被孔城的话吓得浑身一抖,差点就把他抱在怀里的山药抖在地上。 这…… 上千年来,这简直是白峰听过最可怕的鬼故事。 白峰的注意力一下全被孔城威胁他的话转移。 都说防火防盗防闺蜜。 他现在要防的是他最好的基友。 的确。 就像白峰说的,他和孔城的床照不少,当他喝醉酒抱着孔城不放的照片也许比他和章雪的亲密照还多。 遇上这样的“好基友”,要是孔城真把照片给章雪看,他这一辈的幸福算是到头。 白峰深吸一口,强行压下削掉孔城脑袋的冲动。 不过是给山药削皮而已,作为这天地之间的一把灵剑,他白峰能屈能伸。 缙云山山顶。 穿着一袭灰袍,说话声音男女难辨,甚至看不见容貌,被棋组织成员称为“灰袍”的扇灵手中正操控着一遥控器,遥控器上有一屏幕,屏幕上是用无人机拍摄传回来的画面。 “好像被发现了。” 灰袍发出声音,立即以最快的速度将无人机从宫家老宅撤了回来。 只可惜灰袍放无人机避开宫家老宅摄像头,窥视宅子内情况时,正好错过Jane与青萝下山去买葡萄酒。 灰袍并没有发现Jane…… 宫家老宅。 已经过去半个小时,Jane和青萝还没有回来。 宫墨楠再也坐不下去。 青萝是开车去山上的便利店,又不是走路去的。 照理说早就已经回来了。 见夏凉坐在他身旁正在和章雪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宫墨楠关掉他正在玩的手游,拨通青萝的手机号码。 还好。 青萝有手机。 “狼烟一燃,诸侯未至,君王无憾,美人不笑……” 青萝的手机铃声就在他身后响起。 宫墨楠转头发现青萝粉色壳的手机正塞在沙发缝里。 “该死!” 担心和Jane独自出去的青萝会出事,宫墨楠不由低骂了一声。 相比宫墨楠的急躁,夏凉却依旧淡定。 宫墨楠抬头看向夏凉,有章雪在这里,宫墨楠不好明说,只能说:“夏凉,她们会不会遇上车祸?” 夏凉却对他说:“青萝的车技很好。” “……” 宫墨楠不安地挠了挠头发,最开始他在意的点是他的女神赶快回来,他好继续和自己的女神聊天,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宫墨楠现在更多是担心青萝的安危。 宫墨楠:“我去找她们!” 宫墨楠话音,他听到章雪问:“你没有Jane的手机号?” 拜托! 他要是有他女神的手机号,他做梦也会笑醒的好不好! 等等…… 对上章雪质疑的目光,宫墨楠立即反应过来。 如果他直接脱口而出告诉章雪,自己没有Jane的手机号的话,定会惹来章雪的怀疑。 毕竟现在他是Jane的表弟,表弟怎么可能会没有自己表姐的手机号。 宫墨楠皱了皱眉说:“我表姐今天才从法国过来,国内的手机卡她还没来得及办理。” 章雪立即说:“这样的话,我和你一起去找她们?去小卖部方向的路我熟。” 以前山上的峰峰炸鸡店是章雪开的,章雪自然对这山上的路很熟悉。 一时间宫墨楠竟然找不到理由来拒绝章雪与自己同行的要求。 “这……”宫墨楠对上章雪担忧的目光想了想道,“你是客,我怎么能麻烦你帮我去找表姐和青萝。” 章雪却立即说:“不麻烦。” 如果真像青萝说得那样,眼前的章雪是拥有魅惑之力的扇灵,那她会不会在去找Jane和青萝的路上,将他魅惑,然后对他做出不可描述的事来。 他还年轻,不想失身啊。 宫墨楠下意识双手抱臂,朝着夏凉抛去一个求救的小眼神。 然而这个时候,宫墨楠发现夏凉就像是瞎了一样,完全忽略掉他的目光。 夏凉:“章雪跟你一起去找也好。” 纳尼?! 什么鬼情况好…… 章雪一脸担忧地催促道:“我们走吧,去看看她们到底遇到什么事情。” 能不能容他去夏凉房间里翻一瓶防狼辣椒水? 看到章雪已经走到门口,宫墨楠只好怀着一颗忐忑的心跟上去。 “章雪。” 就在章雪已经穿好鞋子站在门外时,似乎想到什么,害怕失身的宫墨楠说:“我们难道要走去山上的小卖部?” 他现在不能开车。 所以换章雪回客厅坐着,夏凉和他开车去找才是正解。 谁知章雪却说:“我们可以开峰峰的车去。” 宫墨楠顺着章雪的目光看向停在院中的一辆轿车上,他故作为难地说:“可是……可是我不会开车啊。” “没关系。”章雪从她的包里拿出白峰给她的轿车备用钥匙,“我可以开车。” “……” 宫墨楠坐在轿车副驾驶的座位上,看到章雪动作娴熟地放开离合踩刹车,启动手动挡的轿车,心里却是忐忑不安。 还好。 像他这样开朗阳光地男孩运气总是不会太差。 就在章雪准备将轿车开出院子的时候,宫墨楠听到一阵车轮发出的声音。 下一秒,透过车窗,他看到一辆再熟悉不过越野车就像是一道闪电开入院子里。 “是Jane和青萝!” 宫墨楠激动地说。 这个时候,宫墨楠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坐在夏凉越野车上的Jane和青萝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从章雪清澈眼中流露出一抹情绪。 “章雪,我们可以直接回宅子里吃火锅了!” 当宫墨楠转头来看向章雪的时候,章雪眼中的情绪已经消失不见。 她看向宫墨楠亲切地笑道:“好。” 宫墨楠下车后,立即以他最快的速度冲到青萝刚停好的越野车前。 此时宫墨楠沉着一张脸看向打开车门后从越野车驾驶室跳下来的青萝。 “青萝,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之前在去到进口超市的时候,青萝想起自己和Jane出来的时间太长,夏凉和宫墨楠他们会担心自己出事。 她本来想打电话告诉宫墨楠自己和Jane去到进口超市买东西。 谁知她在自己身上找了三圈也没有找到手机。 看到她找手机着急的样子,Jane却对她说:“小丫头,你觉得他们会在意你吗?” 她愣了一秒,用力点头如捣蒜:“当然会!” Jane:“我刚来这个国家,还没有办理手机卡。你可以选择借别人的手机打电话给宫墨楠夏凉他们,也可以看看他们是否为你担心的样子。” 因为Jane的话,青萝选择了后者。 现在看到宫墨楠沉着脸教训她的样子,青萝不但没有半点难过,反而在心里偷偷开心。 像她和Jane这样完成主人的遗愿之后,在这世上游荡的扇灵就连自己都不会在乎,更不用说会在意其他。如果有在意的人,她们也会极其渴望被对方在意。 宫墨楠眼底闪过一抹诧然,分明他是在训斥青萝,但他却看到青萝小小的唇微勾起一抹弧度。 这是什么情况? 他的小青萝出去买了一圈东西回来傻掉了? 还是他眼花? 就在宫墨楠定睛再次朝着青萝嘴角看去时,只见青萝紧抿着唇角,一副就像是学生被老师训斥的丧样,哪里会是在笑。 一定是他眼花没错! 宫墨楠看到青萝用小手拽了拽裙摆,耷拉下头解释说:“Jane说她想喝红酒,我就调头去到山下进口超市买红酒,却发现自己手机没电,联系不上你。” 青萝再次抬头时,宫墨楠看到青萝浅琥珀色的铜铃大眼中溢满着水光。 宫墨楠不知道此时青萝眼中的泪光不是因为被他训斥得委屈想哭,而是因为青萝温暖得想哭罢了。 虽然自己还是少年,青萝是比自己老上上千年的“天山童姥”,然而在宫墨楠眼中,青萝萌得就像是他女儿一样的存在。 看到萌哒哒的青萝委屈到想哭,宫墨楠哪里忍心继续教育青萝。 “你别哭。我只是担心你的人身安全而已。” 宫墨楠不说这句还好,他这一句话刚说完,就看到有晶莹的眼泪就像是水晶一样从青萝的铜铃大眼中掉落而出。 就像是天突然塌下来,宫墨楠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将一个小女孩说哭。 My godness!!! 这简直是天大的罪过!!! 手足无措的宫墨楠立即蹲下身,伸手擦拭着不断从青萝眼中滚落而出的眼泪。 “青萝,你别哭啊。” “别哭。别哭。我这不是担心你?” “你如果觉得我刚才的样子太凶。我给你笑一个好不好?” 青萝看到站在阳光下的宫墨楠一边手足无措地替她擦掉眼泪,一边就像小丑一样挤出滑稽的笑。 第407章:灌醉Jane 阳光下,宫墨楠勉强扯出一抹笑的样子很丑,但在青萝眼中则是无与伦比的帅。 望着宫墨楠唇边滑稽的笑,青萝眼中的泪转瞬干涸。 “青萝,刚才是你开车回来的?” 青萝听到在宫墨楠身后响起章雪的声音。 刚才在青萝开着越野车出现在院子里时,章雪就已经看到青萝坐在驾驶室的座位上。 糟糕! 这逆天的bug竟被章雪发现。 因为这缙云山附近的摄像头不多,所以她才敢开车的。 “这……” 这要她怎么解释? 青萝挠着头发,只听Jane用标准的普通话对章雪说道:“之前夏凉也有教过青萝开车。有像我这样的老司机坐在青萝旁边,青萝是不会出事的。” 宫墨楠乌黑的双眼一转,故意表现出自己刚才其实是在训斥青萝这小不点自作主张开车。 宫墨楠无奈地叹了声气,动作轻柔地揉了揉青萝的小脸。 “今后不许在这样。知道吗?” 宫墨楠的语气完全不似刚才训斥她时那样阴沉。 阳光下,Jane看到之前还在无声落泪的青萝,现在唇边已经微扬起一抹弧度,仰头笑看着宫墨楠用力点头。 “少……”发现自己差点又说漏嘴,青萝立即补救转而说,“墨楠哥哥放心。我今后不会这么任性了。” “乖。” 宫墨楠说着随即牵着青萝的小手,朝着老宅门口走去。 “慢着。” 听到Jane的声音,宫墨楠脚步一停,他这才回过神来。 刚才他一直在担心青萝的安危,将他的女神当做是棋组织的。 现在误会解除。 Jane依旧是他心中的女神。 他怎么就傻到将自己的女神晾在一边。 这简直是天大的罪过。 “表姐,我来帮你搬酒!” 宫墨楠松开他牵着青萝的手,跑到越野车后备箱,就在他准备搬酒时,惊诧的宫墨楠嘴巴张大得可以塞下鹅蛋。 一定是他眼花。 宫墨楠用力揉了揉眼。 但是放置在越野车后备箱的酒却没有因为他揉眼而少一箱…… 宫墨楠动作僵硬地伸出手去数。 “1,2,3,4,5,6,7,8……” 后备箱里被满满当当塞了8箱红酒。 宫墨楠抽了抽嘴角,转头看向自己的女神,被吓得支支吾吾地说:“表……表姐,你是一不小心买太多,还是打算拿去倒卖的?” Jane却轻飘飘地说:“除了后备箱这8箱红酒之外,后驾驶室里还有10箱。” 纳尼?! 宫墨楠被Jane轻飘飘的话吓得差点闪到腰。 除了和Jane一起去买红酒的青萝之外,章雪的反应跟宫墨楠一样震惊。 章雪支支吾吾地发出声音:“18箱红酒,全部用来今天中午喝?” Jane没有丝毫犹豫地点头。 “没错。这才18箱酒,还不够每个人喝3箱的。如果不是进口超市就只有这么一些这个牌子地酒,以及这车不够装的话,至少买上30箱酒才够。” “咳咳……” Jane的话没能成功让宫墨楠闪到腰,却让他被口水呛到。 下一秒,他们看到一丝犹豫之色从章雪清澈眼底划过。 章雪支支吾吾地发出声音:“我不太会……”喝酒。 Jane深邃的目光紧锁在章雪脸上,似乎猜到章雪想要说什么。 Jane打断章雪的话,性感妖冶的大红唇微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雪儿,在我们面前,你不用太见外。宫家老宅有的是房间,喝醉之后,直接在这里过夜也是可以有的。” 章雪:“我……” 章雪一抬头就Jane湛蓝的眼。 触及到Jane眼中的情绪,章雪已经到嘴边拒绝的话又咽了回去。 章雪避开Jane的目光说:“既然大家这么尽兴,我也就陪大家一起喝。” “恩。”这样的结果Jane早就已经预料到,Jane淡淡应了一声,抬了抬下巴指使宫墨楠,“表弟,还不快搬酒。” 如果是被夏凉指使的话,宫墨楠心里则是满满的怨念。 但是现在指使他的人是Jane,他的女神,别说让他搬红酒,就算让他倒夜壶,他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瞬间打了鸡血的宫墨楠:“我这就去搬!” 章雪:“我也来帮忙。” 宫墨楠却拒绝了章雪的好意。 宫墨楠:“你好歹是客,去客厅坐着等吃火锅就好。像这种体力活,就该由男人来做。” Jane悠闲地站在一旁表示赞同地鼓了鼓掌:“表弟说得好。” 青萝却是忍不住皱了做小眉头。 宫墨楠乃是人类,不比他们扇灵,恢复力极快。 这18箱红酒搬下来,她少主子的手岂不是要断掉。 不行!不行! “我去叫孔城,和白峰一起来帮你搬酒。” 青萝以她最快的速度迈着小短腿,跑进厨房。 浓浓牛油香扑鼻而来,麻辣的味道令人口中生津,青萝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看向正站在锅边偷嘴的孔城与白峰抽了抽嘴角。 看到跑进厨房的是青萝,被麻辣火锅所征服的孔城微眯着眼朝着青萝招了招手:“来,尝尝这肥牛。” 她的少主子正在院子里辛苦当劳工,她哪里还有心思吃肥牛。 青萝皱了皱眉说:“快去院子里搬酒。” 孔城脸上的表情一怔。 孔城:“你和Jane买个饮料买这么久,中途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没想到孔城却看到青萝摇头如捣蒜。 青萝:“中途没有发生什么。只是Jane买了18箱红酒。” 孔城和白峰的反应同样是震惊地张大嘴。 “啪嗒。” 看到有肥牛从孔城口中掉出来,青萝来不及嫌弃,就直接将孔城和白峰拽住。 青萝:“赶紧去给我搬酒!” 如果不是各种酒类混杂着喝,孔城的酒量还不错。 看到Jane买的都是波尔多列级酒庄的葡萄酒,孔城双眼一亮,眼中完全不再有不情愿乐呵呵地开始和宫墨楠一起将酒搬进宫家老宅。 看到眼前这一幕,好基友白峰忍不住吐槽:“酒鬼!” 孔城:“……” 之前,他在白峰公寓把自己灌得烂醉如泥还不是因为一点有关陈雨蕾失踪的线索都没有。 现在终于有线索了,而且线索就在眼前。 他能不开心地喝一口酒? 只是…… 在喝酒的时候,香醇浓郁的葡萄酒滑入喉中,但孔城并没有品尝红酒的兴致。 他所有的注意力依旧放在章雪还有Jane身上。 Jane身份不明。 章雪则是他重头怀疑的对象。 既然Jane说章雪有着魅惑之力,那么Jane的能力是什么? “青萝,和我去厨房取点冰。” 看到孔城朝着自己使眼色,青萝立即明白过来不是取冰这么简单。 青萝放下碗点头如捣蒜。 “好。” 在青萝跟着孔城去到厨房后,冰箱门发出一声闷响。 青萝瞪大眼睛看到孔城一只手压在她的脑袋顶上,抵住冰箱门。 如果眼前这一幕被其他人看到,肯定会被误以为是大叔在壁咚萝莉。 但孔城接下来却是问:“Jane的能力是什么?” 青萝萌哒哒地眨巴着眼看向孔城,听到孔城所问之后,她浅琥珀色的眼中流露出纠结的神情。 难道是他想的那样? 孔城心中生起不好的预感。 孔城皱了皱眉:“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果然接下来,孔城看到青萝耷拉下脑袋点了点头。 就像Jane之前说,她和Jane这才第三次见面,虽然Jane给她讲过很多有关古埃及的事情,但却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她自己有什么能力。 微微仰头望向孔城写满失望的脸,青萝默了默:“虽然……虽然我不知道Jane有什么能力。但直接告诉我,Jane的能力肯定不简单。” 孔城直接甩了青萝一个白眼。 孔城:“废话!” 他好歹也算是在这世上活了上千年,什么人,什么灵,他没有见过? 就连傻到要跳河的扇灵,他都见过。 孔城:“我就没见过像Jane这样令我根本察觉不到灵气的扇灵。” 谁知孔城话音刚落就被青萝迅速打脸。 青萝:“如果章雪也是扇灵的话,你也没有察觉出来啊。” 孔城僵硬地抽了抽嘴角,用自己“壁咚”的手捂住青萝翕合的小嘴。 孔城:“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青萝:“唔唔唔……” 是孔城把她叫来厨房问她的,现在却又恶狠狠的不让她说话,捂住她的嘴。 孔城以为他是谁? 又不是少主子。 思及至此,青萝一张嘴狠狠一口咬在孔城的手背上。 “嗷呜!” 听到孔城在厨房里发出痛呼声,正在客厅里吃着火锅喝着酒的大家朝着厨房的方向看去。 宫墨楠一边嚼着毛肚,一边看向从厨房里出来的孔城问:“你在里面鬼叫什么?还有你……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面对宫墨楠的质问,孔城皱了皱眉,红着脸解释说:“刚才取冰地时候,不小心被青萝踩到脚。脸红?大……大概是喝酒上脸的关系。” 接下来孔城坐回到位置上吃饭的时候,他惯用的右手就再没出现过。 “Jane,你跟墨楠一样,都是第一次回国。虽然你们才是这宅子的主人,不过算时间的话,我呆在国内的时间要比你长这么一丢丢。来,作为住在这宅子里的前辈,我敬你一杯。” Jane性感的大红唇微勾:“既然是前辈的话,这杯酒应该是我敬你才对。” “不不。”孔城忙道,“我这杯酒敬你,算是为你接风。喝完这杯酒,你再敬我,这才算是晚辈对前辈的尊敬。” “好。” Jane说着在喝下杯中的葡萄酒之后,又将酒杯斟满,敬了孔城一杯。 喝完她敬孔城的酒,Jane还没来得及坐回到位置上,孔城又举起酒杯说:“Jane,我过去经常听白峰说,他有一位女王范的女神。没想到,竟然会是墨楠的表姐。你说说看,这个世界是不是太小?” Jane微笑着再次将自己空的酒杯斟满与孔城碰杯:“不是世界太小,而是缘分太大。” 听到Jane的话,孔城笑得就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 孔城拿起酒瓶,又将自己的酒杯和Jane的斟满。 孔城:“Jane,你不仅中文说得流利,而且还特别会说话。来!我再敬你一杯!” 她只是想吃瓜而已。 没想到孔城竟然将火力转移到她身上。 也是,有白峰这个护花使者坐镇保护章雪,孔城想要灌醉章雪简直比登天还难。 所以在孔城看来,灌醉她的几率要高太多。 Jane湛蓝色的眼中闪烁着光芒。 她的主子生前最喜欢喝的就是葡萄酒,酒量不必青萝口中的宫生差。 而她不仅继承了主子的孤傲,而且还继承了主子的酒量。 别说这18箱葡萄酒,就算再来100箱,她也无所畏惧。 火锅慢慢吃,红酒一瓶又一瓶的消灭。 “青萝,你也喝。” Jane直接从箱子里拿了一瓶酒在开瓶之后递到青萝跟前。 第408章:纯钧剑 现在章雪到底是不是棋组织的成员还没有确定。 在章雪眼中,她不过还是一个孩子。 刚才看到她开越野车回来,章雪已经震惊得不要不要,更不用说喝酒。 早在之前,孔城用醒酒器开始醒酒的时候,她就已经望着醒酒器里的酒两眼放光。 她已经很久没有喝过葡萄酒。 而且Jane买的这一款葡萄酒特别好香醇。 刚伸手去接酒瓶的青萝用余光朝着章雪的方向看去。 果然。 下一秒,她看到章雪神情惊诧地说:“青萝还小。她还是喝王小吉的好。” 青萝放在半空中的手一僵,瞬间变成一张苦瓜脸。 她不想喝王小吉。 王小吉就跟中药一样难喝,她想和葡萄酒。 Jane当然不会辜负青萝的心愿,满足她。 性感妖冶的大红唇微勾,Jane将目光移到章雪脸上。 “雪儿,小丫头想喝就让她喝一点。反正……现在是暑假,她也不用上学,这里是家,又不是外面。喝醉了,往床上一躺就好。” 章雪下意识皱了皱眉,转头看向青萝:“可是青萝还小,喝酒对青萝的身体不好。” Jane继续笑道:“放心吧。这是红酒,又不是白酒。要是今天不让小丫头尝尝这红酒的味道。恐怕,等大家醉倒之后,她也会偷酒喝。偶尔满足一下小朋友的好奇心也是可以有的。孔城你说是不是?” 孔城正在琢磨着怎么能够将Jane给灌醉。 听到Jane的话,他回过神来抽了抽嘴角。 如果他敢说不是的话,今后在宅子里,青萝还不把他的鹅毛全部拔干净? 孔城立即附和Jane说:“Jane说得没错。难得大家开心,青萝喝点酒也没事。我会照顾她的。” 这还差不多,青萝给了孔城一个满意的眼神。 既然是这样章雪也不好再说什么,她低着头喝自己的王小吉,时不时和孔城他们碰上一杯。 一顿火锅吃下来,章雪是唯一滴酒未沾的那个。 白峰本来不打算喝酒,但一看自己女神买来的葡萄酒都是好久,开瓶之后,那有人酒香味扑面而来,他也忍不住想喝。 而且在白峰看来,他喝酒没关系,只要章雪不喝酒就好。 在吃火锅的时候,孔城琢磨着各种理由灌Jane的酒。 打算置身事外安静当吃瓜群众的Jane幽怨地发现这顿火锅吃下来,真正置身事外安静当吃瓜群众的是夏凉。 她不断被孔城各种敬酒,Jane觉得自己拿在手中的酒杯都快被孔城给碰碎。 而醉酗酗的青萝则是独自抱着酒瓶,没人敬她酒,她却能自娱自乐。 砰地一声。 脸比苹果红的青萝低头看到不擅长喝酒的宫墨楠已经砰地一声醉倒在地上。 “嗝!” 青萝抱着酒瓶打了个嗝,她呆呆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宫墨楠眨了眨眼,随即发出就像小鸡一样咯咯咯的笑声。 “少主子,你怎么在吃火锅的时候睡着了。你这样的睡姿好难看……” 章雪脸上划过一抹诧然,她看向同样已经喝得醉醺醺的白峰问:“峰峰,为什么青萝会叫宫墨楠少主子?” 白峰就像是傀儡一样,听到章雪的话,动作僵硬地转头看向章雪。 白峰:“啊?你说什么?” 章雪下意识皱了皱眉,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浑身酒气的白峰歪着脑袋,目光深邃地看向章雪。 白峰看向她的目光太灼热,就在章雪以为白峰很有可能下一秒会当着大家的面吻她的时候,章雪惊讶地看到白峰将双手放在嘴边,做成喇叭的形状。 他在章雪耳边大声吼道:“你说什么!风太大没听清!” 孔城:“噗!” 刚和Jane碰杯的孔城被白峰愚蠢的模样惊得忍不住喷酒。 章雪的眉头不由皱得更厉害。 章雪:“峰峰,你已经喝醉了。” 这是章雪第一次看到白峰彻底喝醉的模样。 白峰随即将自己的脸凑到章雪跟前,在看到白峰突然对自己做斗鸡眼,章雪的目光变得越来越震惊。 和白峰做了上千年的好基友,章雪对白峰的了解,还不如他对白峰了解的三分之一。 白峰喝醉酒做斗鸡眼只不过是个开始。 看到章雪震惊的样子,孔城努力憋着笑,不再让红酒从自己嘴里喷出来。 接下来,就像孔城预料的一样,白峰做斗鸡眼只是一个开始。 如果不是夏凉眼疾手快,拖“尸”拖得快,从椅子上跳下来的白峰一脚就会踩在宫墨楠的脸上。 在章雪的目瞪口呆中,她看到白峰开始站在宫家老宅客厅的空地处,又唱又跳。 只是…… 只是现在又唱又跳的白峰和做直播时又唱又跳的画风完全不一样。 眼前的画风太过于清奇。 白峰唱着一首有关大母鸡的儿歌,将自己想象成一只大母鸡挥动着翅膀。 如果眼前这一幕被放到网上的话,白峰的男神形象会在一瞬间幻灭。 “峰峰……” 章雪欲言又止想要白峰停下来。 谁知白峰却是朝着章雪摇头:“NO。NO。我不是白峰。现在的我是小鸡,Mike。你要叫我Mike。” 章雪:“……” Jane端着酒杯微眯着眼。 原来这剑灵喝醉酒之后,竟然会是这样。 看来这一趟,除了偿还恩情之外,她并没有白来。 Jane放下酒杯,朝着白峰鼓了鼓掌。 好似受到Jane掌声鼓舞。 白峰突然停下挥动翅膀的动作,环顾四周,唇角突然勾起一抹浅笑。 白峰看向Jane问道:“我是谁?你知道吗?” 却听到Jane反问他:“那你到底是谁?” “我?”白峰伸手指了指自己。 在拖开宫墨楠的“尸体”之后,夏凉继续端着酒杯,神情淡然地喝酒。 孔城则和Jane一样已经放下酒杯,但他的目光却不在白峰身上。 孔城微眯着眼,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孔城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在章雪的脸上。 白峰再次指了指自己。 “我是谁?” 一道白光闪过。 只见原本白峰所站的位置已经没有白峰的人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柄悬在半空之中,散发着白色光芒,锋利无比,寒气逼人,剑身上锻造有星宿运行的花纹。 “啊!” 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在客厅内响起。 孔城看到发出尖叫声的章雪转而晕倒在椅子上…… 孔城:“章雪?” 孔城的第一反应试图将吓晕过去的章雪唤醒。 在白峰变化出真身的那一瞬间,Jane已经预料到章雪会装晕。 Jane的注意力依旧在白峰身上。 她微眯着眼,发出赞赏的声音。 “很美的剑。” 这个时候,青萝竟然还有心思继续喝红酒。 孔城皱了皱眉,直接一把将青萝抱在怀里的红酒瓶夺走。 “还喝什么红酒!” 怀里的红酒被孔城抢走,已经喝得醉酗酗的青萝一脸委屈地抬起头看向孔城。 青萝眨巴着眼,委屈地说:“你……你为什么不让我喝酒。我要喝酒,把酒还给我。否则我吸……吸走你所有的记忆,让你变成傻缺!” 孔城:“……” 这愚蠢的丫头看来已经“报废”了。 不过就算青萝还清醒着,如果章雪是真的装醉的话,章雪依旧能够用她的魅惑之力,让青萝再次读取她记忆的时候,章雪反而用魅惑之力将青萝的意识改变。 章雪到底是不是扇灵? 只要证明这一点,就能证明章雪就是棋组织的成员,是她将陈雨蕾给绑走的。 现在房间里,清醒的就还有他,Jane,还有夏凉。 刚才他一心想要灌醉Jane,但并没有得逞。 现在Jane单手支颐坐在饭桌前,一脸事不关己的欣赏着白峰的真身。 Jane是指望不上。 孔城将他寻求帮助的目光转移到夏凉的脸上。 只见夏凉放下酒杯,拿着装有冰块的小桶,再次就像是拖尸一样将醉得不省人事的宫墨楠拖到院子里。 蜀市的夏天很漫长,还没有入秋,金色灼热的阳光洒在宫家老宅的院子里。 将整桶冰块和里面冰水直接倒在宫墨楠的脸上。 刺骨的冰冷瞬间刺激宫墨楠的神经。 好冷! 冷到他瞬间睁开眼,想要爆粗口。 愤怒的宫墨楠却在看到夏凉冷淡的脸时,口中的那句fuck,用尽十二分力气憋了回去。 “这……什么情况?” 宫墨楠一个激灵,从冰块堆中站起身,用手擦掉自己脸上的冰水。 他听到夏凉说:“刚才你喝醉了。” “What?!” 宫墨楠的震惊脱口而出。 他只是喝醉酒而已! 犯得着将他拖到院子里泼冰块。 如果不是深深地意识到自己在武力值上和夏凉悬殊太大。 宫墨楠也想往夏凉头上倒一捅冰块,让她感受感受什么叫做“刺激”! 从宫墨楠幽怨的小眼神中,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 夏凉解释说:“如果不是并要,不会用这种方式叫醒你。” 不是并要? 对上宫墨楠疑惑的目光,夏凉没有再解释。 “跟我进来。” 宫墨楠愣了愣,看到夏凉转身走进宅子里,他也跟了进去。 宫墨楠没有料到,他一进屋就看到这么刺激的画面。 是不是他的酒还没有醒? 看到那一柄悬在半空中,散发着寒光,凛冽无比的长剑,宫墨楠揉了揉眼睛。 长剑还在那里。 这是…… 这难道就是白峰的真身??? 宫墨楠朝着四周看去,果然没有看到白峰的身影。 “过来。” 夏凉站在白峰的真身旁边对宫墨楠说道。 宫墨楠看了一眼客厅内摆钟显示的时间。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喝醉酒的,不过现在才下午三点。 他们是从十一点半开始吃火锅的,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峰他竟然祭出了真身。 章雪怎么喝醉酒了? 他记得章雪好像没喝酒啊。 就在宫墨楠一边琢磨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一边站定在夏凉跟前时,宫墨楠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手指就传来一阵痛意。 “嘶!” 夏凉她在做什么? 刚才就在宫墨楠走神时,夏凉握着他的手指在白峰的剑身上一划,宫墨楠指腹的位置立即出现一条血线。 “你……”到底要做什么?! 宫墨楠的喊声转瞬被夏凉用手紧紧捂住。 担心因为宫墨楠的声音“惊醒”被“吓晕”的章雪,夏凉皱了皱眉,发出冷森的声音:“再敢叫出声的话,我就用纯钧剑把你舌头割下来。” 宫墨楠:“……” 接下来,只见夏凉拽住宫墨楠被纯钧剑划伤的手指走到被吓晕的章雪跟前。 夏凉将宫墨楠被纯钧剑划伤的手指轻轻一挤,一滴殷红的鲜血从宫墨楠指腹滑落,滴在章雪的眉心上。 夏凉随即放开她另一只捂住宫墨楠嘴的手。 夏凉轻声说:“将我之前教你用来收服孔城的话再念一遍。” What?! 夏凉的话让宫墨楠再次深陷震惊之中。 这是要让他收服章雪??? 夏凉眸光凛冽地看向他。 “快念。” 刚才夏凉一桶冰块将宫墨楠浇醒,现在他的意识很清醒,低头看向额心处沾有他一滴鲜血的章雪,宫墨楠抿了抿唇,开始念夏凉教给他用来收服扇灵的一段话。 “天为阳,地为阴。天为金,地为土。天性刚,地……” 突然直接宫墨楠的声音因为夏凉紧扼住他脖颈的手戛然而止。 瞬间无法说话的宫墨楠惊诧地看到章雪蓦地睁开眼,迅速用手抹掉滴落在她眉心处的鲜血。 看到眼前这一幕,孔城大喊道:“章雪,你果然是棋组织的!” 就在孔城双手紧握成拳朝着章雪而去时,夏凉突然松开她紧握住宫墨楠脖颈的手,抬脚朝着孔城踹去。 就在孔城避开夏凉攻击的这一瞬间,预知到下一刻发生的事情,他在心中暗道不好,却已经来不及阻止章雪的行为。 “咳咳!” 宫墨楠刚顺过气,还没来得及吐槽夏凉是哪根筋不对,他看到闪身出现在他面前的章雪直接一掌打在他肩头上。 章雪的力气很大,根本不是柔弱的女孩能够有的力气。 在章雪这一击之下,宫墨楠整个人往后一退。 糟糕!!! 感受到身后纯钧剑不断撒发出的寒气,宫墨楠脚趾一紧,却无法阻止自己往后退的动作。 完了完了! 收服章雪不成,今天他的小命算是要交代在这里…… 第409章:劈作两半 完了完了! 收服章雪不成,今天他的小命算是要交代在这里…… 凛冽的寒气越来越盛,那锋利的剑刃就在自己身后。 恐惧的宫墨楠紧攥着脚趾,下意识闭上眼,脑袋一片空白。 然而下一秒,他所预料到的痛苦却并没有到来。 被章雪猛地一掌一推,宫墨楠并没有被纯钧剑的剑锋劈成两半,而是跌入一个坚实的怀抱之中。 他…… 难道他没有死? 宫墨楠难以置信地睁开眼,他看到的却是章雪就像是被雷劈到,她眼中的狠戾转而凝固。 如果他没有被纯钧剑劈成两半的话,那现在接住他的人就是…… 宫墨楠转头看去。 果然,他看到白峰的脸,而不是锋利的剑刃。 白峰望向此时呆若木鸡的章雪,他的眼中写满难以言喻的痛色。 以为一直以来都是他在欺骗章雪。 没想…… 他在章雪面前,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浑身微微发颤,白峰艰难地从自己喉中挤出声音。 “原来真是你掳走陈雨蕾,害死陈东的……” 和白峰当了一千多年的好基友。 这一千年来,他们所经历的事情不少,但孔城从来没有见过像白峰现在这样一副天快要塌下来的模样。 就在吃火锅之前,他和白峰在厨房里准备菜的时候,孔城对白峰说:“白峰,我们来个赌怎么样?” 白峰正在削山药的手一顿:“打赌?” “恩。”孔城点了点头,“如果我赌输了,我就去酒吧里当众跳脱衣舞!” “咳咳……”白峰震惊得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赌什么?” 孔城目光深邃的看向白峰:“就赌章雪是不是掳走陈雨蕾的扇灵。” 白峰脸上的表情一沉。 “原来你还没死心。” 就知道白峰会是这样的反应。 在白峰举起正在削的山药准备砸在他脸上时,孔城握住白峰的手。 孔城:“白峰,如果你真信任章雪的话,和我打这个赌又何妨?” 自己的未婚妻再次被孔城怀疑,白峰的眼刀嗖嗖往孔城脸上削。 白峰:“好。我答应你。” 白峰按照孔城所说故意喝醉酒,然后祭出自己的真身。 信心满满的白峰早就做好今晚去酒吧欣赏孔城跳脱衣舞的准备。 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会看到眼前的这一幕。 章雪竟然用魅惑之力控制了夏凉,甚至还将宫墨楠往他剑身上推。 如果他不是假装喝醉酒,而是真的喝醉酒,刚才章雪那一推,宫墨楠定已经被他锋利的剑刃直接劈成两半。 心就像是被谁狠狠紧捏住,痛到难以呼吸。 “峰峰……” 在看到白峰变回原形的这一瞬间,章雪已经反应过来,刚才的一切不过设的局,逼她露出马脚。 章雪清澈的眼中溢出水光。 “不是这样的……”章雪想要将这句话说出口,然而她却无力的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峰望向她的目光变得越来越冷,就像是看陌生人。 就在今天白峰醒来之前,她接到灰袍给她打来的电话。 灰袍在电话说:“章雪,如果白峰发现了你的秘密。你当如何?” 她想也不想回答说:“不会。我永远不会让峰峰发现我的秘密。” 手机里传来灰袍男女难辨的声音。 “但愿现实如你所想。” 就在章雪准备挂断电话时,她听到灰袍又说:“可这世上之事往往事与愿违。” 章雪想要否认自己不是扇灵,不是她拐走陈雨蕾的话无力说出口。 在白峰就像看陌生人一样看她的冷漠目光中,章雪唇边勾起一抹无力的笑。 发觉自己的意识变得薄弱的这一瞬间,白峰还来不及反抗,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刺目的白光一闪,刚从白峰怀里离开的宫墨楠惊诧地看到白峰再次变成纯钧剑的模样,那锋利剑刃朝他而来。 我的老天爷! 这变成纯钧剑的白峰怎么就不肯放过他! 宫墨楠反应的速度很快,他竭力想要躲开向他劈来的纯钧剑。 但他的速度快,纯钧剑的速度更快。 “小心!” 夏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下一瞬,当宫墨楠抬头看到挡在他前面被锋利无比的纯钧剑劈成两半的夏凉时,宫墨楠双眼一番直接晕倒在了地上…… 满地溢满殷红的鲜血,夏凉残破的身体就在他的眼前。 “夏凉,不要!不要死!” 宫墨楠大喊着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看到的是青萝近在咫尺的眼。 “少主子。” 满头冷汗的宫墨楠喘着粗气,看向眨巴着的青萝说:“难道我刚才只是在做梦?” 青萝萌哒哒地点头如捣蒜:“没错。少主子,你刚才在梦里又喊又叫。是不是做噩梦了?” “我刚才在梦里梦见夏凉被纯钧剑劈成两半。”宫墨楠从松一口气,“原来只是我的噩梦。” “少主子……”看向瞬间轻松下来的宫墨楠,青萝紧攥着手,皱了皱眉支支吾吾地说:“少主子,你刚才所说的是真的。” “你说什么!” 宫墨楠脸色大变。 以为自己不过是做的一场噩梦,没想到青萝却告诉他,夏凉为救他被纯钧剑劈成两半不是他的梦,而是真的法发生过。 宫墨楠的脸瞬间变得苍白,浑身发抖:“夏凉,她……现在在哪里?” “夏凉她……” 不等青萝把话说完,冷汗直冒的宫墨楠再次晕了过去。 扇冢内。 一方汉白玉台子上,淡淡的微光覆在夏凉身上,原本被劈成两半的身体渐渐开始愈合。 安静的扇冢内,响起Jane的惊叹声。 “好神奇。” 白峰乃是春秋宝剑纯钧剑所化而成的灵。 就算是扇灵,被白峰那一剑劈下去,恐怕也已亡。 但是夏凉此刻却在她肉眼可见的范围之内身体渐渐愈合在一起。 因为夏凉好歹也是正值青春期的女子,还发育的地方也已经发育。 为了避嫌,只有Jane受在夏凉的身边。 除此之外,孔城也没有心思照顾夏凉。 噔噔噔! “孔城,少主子又晕过去了。” 青萝跑下楼的时候看到孔城就像是被抽了气的皮球躺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酒瓶。 “孔城,这个时候你喝什么闷酒。快跟我上楼看看少主。” 青萝迈开她的小短腿,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孔城跟前,从他手中抢下酒瓶。 “把酒还给我!” 孔城一把将被青萝夺走的酒又抢了回来,猛地将酒往自口中灌。 “你!” 看到孔城这副自甘堕落的样子,青萝眉头不由皱得更深。 她将脑袋凑到孔城跟前,冲着孔城大声喊道:“不许再喝酒!!!” 青萝提高嗓门,用尽她所有力气喊出来地声音。 但孔城就像是没有听到她刺耳的声音,继续喝酒。 青萝:“…… ” 青萝再次想要去夺孔城的酒,孔城却在这时站起身,一脸不耐烦地对青萝说:“别来烦我。自己一边儿去。” 从认识孔城到现在,孔城什么时候用这么嫌弃的语气对她说过话。 青萝:“孔城,不过是你好基友被章雪拐走。你赶紧振作起来,我们想办法去把白峰给找回来。” 听到青萝的话,孔城拿着酒瓶看向狼藉的客厅。 有Jane在的地方,他无法开启他的预知能力,无法预知到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 所以他没有预料到夏凉竟然为了保护宫墨楠而被劈成两半。 他更没有预料到白峰竟然会被章雪控制。 白峰乃是剑灵,不用与他们扇灵。 他的能力就是他拥有惊人的杀伤力,是他们这些扇灵远远不及的。 白峰在被章雪控制之后,再次祭出真身,他不但劈了夏凉,而且还要杀他! 和他当了上千年的好基友竟然想要杀他。 在白峰凛冽的剑气下,他避无可避,还好那个时候朝他劈来的纯钧剑突然一顿,利用这个时机,他用瑞士军刀重伤了章雪。 就在他准备一刀捅死章雪的时候,之前迟疑不肯杀他的纯钧剑再次用剑尖指向他。 最后章雪带着纯钧剑成功逃走。 就在孔城看向狼藉的客厅发呆的时候,青萝用尽全力一脚狠狠踹在孔城的小腿上,仰着头朝着孔城喊道:“孔城,现在你要做的是振作起来,找回白峰!” 他要找回的不止是白峰,还有陈雨蕾。 虽然从Jane口中得到有关陈雨蕾的消息,但陈雨蕾却还在棋组织手中,现在他还没能将陈雨蕾从棋组织手中救出来,又把自己好基友给搭了进去。 他所得知有关棋组织的消息,少之又少。 孔城低头看向吃力仰着脖子看他的青萝。 孔城唇边勾起一抹冷笑:“找白峰?你知道棋组织在哪里?” 青萝闻言一怔,随即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我们可以去找啊。我相信功夫不负有心人,只要我们花心思一定能够打探到有关棋组织的消息,找到陈雨蕾和白峰。” “功夫不负有心人?”孔城又是一声冷笑,“这些愚蠢人类用来自欺欺人的话你也信?” 青萝默了默,又是狠狠一脚踢在孔城的小腿上。 “嘶!”孔城下意识皱了皱眉,目光阴沉地瞪了一眼青萝,“你要是再敢踢我的话,我就将你直接从窗户扔出去。” 第410章:Jane的嫉妒 今天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胆小的青萝早就已经被吓坏好几轮。 但是现在夏凉还没恢复过来,少主子又被吓晕,Jane又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其他扇灵因为宫老爷子所设下的禁制又不能离开扇冢。 现在除了她之外,还有谁能够说服就像丧家犬一样的孔城振作起来? 委屈的青萝被孔城一吓,眼中瞬间涌起泪光。 “你……” 因为他的话,青萝是停止用力踢他没错。 但是比起踢他,他更不想看到青萝眼中的泪光。 孔城眼中的阴沉瞬间消失不见。 他立即丢了手中的酒瓶蹲下身,安慰眼泪快要掉下来的青萝说:“姑奶奶,你别哭。我不喝酒了。” 孔城不说还好,他这一妥协,委屈的青萝直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姑奶奶,祖奶奶,别哭了好不好?” 孔城手足无措地轻拍着青萝的后背。 “我孔城发誓,只要我孔城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将你从窗户扔出去。” 回应孔城的却依旧是青萝嚎啕大哭的声音。 “你……”被青萝的哭声搅得脑仁痛,孔城紧皱着眉,“青萝,你要我怎么做,我现在就怎么做。你不要在哭了好不好?” 半晌之后,孔城看到青萝摇晃着她的小脑袋,哽咽地说:“不好。” 孔城:“……” 就在孔城扯着头发不知道自己要怎样做才能安慰到青萝,让她不要再继续哭时,再次醒过来的宫墨楠出现在客厅。 宫墨楠看到青萝站在孔城跟前就像是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狗,耷拉着脑袋,正在嚎啕大哭。 宫墨楠:“青萝,你怎么了?” 是少主子又醒了。 听到宫墨楠的声音,青萝的哭声一止,转头红着眼眶看向宫墨楠。 “少主子!” 青萝随即扑进宫墨楠怀里,哭哭啼啼地说:“少主子,孔……孔城他欺负我。” 第二次清醒过来的宫墨楠看向满地狼藉的客厅轻轻拍着青萝的后背。 “青萝,别哭。看你把眼眶哭红,我也会心疼的。” 因为她哭,少主子会心疼。 分明前一秒她还在难过,后一秒因为宫墨楠的话,青萝所有的委屈转瞬消失不见。 青萝努力憋回去自己快要掉下来的眼泪,她眨巴着眼说:“青萝不哭,少主子不心疼。” 孔城:“……” 这里好像已经没有他的事。 就在孔城捡起被他扔在地上的酒瓶时,一只白皙的小手压在他的手背上。 是青萝的手。 耳边随即响起青萝的声音:“孔城,你刚才答应我,不喝酒的。现在你难道还想看我哭,看少主子因我哭而心疼。” 孔城:“……” 敢情他成了罪恶之源…… 孔城抽了抽嘴角说:“我只是出去扔酒瓶而已。” 青萝学着孔城的模样,挑了挑眉:“真的?” 孔城一手拿着酒瓶,一手举到头:“我发4!” 青萝:“……” 宫墨楠:“孔城,你先暂时不要去扔酒瓶。你们俩先告诉我,在我晕倒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夏凉她现在哪里?” 在第二次清醒过来之后,想到前一次醒来时,青萝没有哭哭啼啼的样子,宫墨楠就确定夏凉没有出很大的事。 她还在。 就像宫墨楠猜测的一样,孔城将他晕倒之后,所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孔城:“事情就是这样的。是我不好,让章雪给跑了不说,还让她带走白峰。” 孔城后悔地耷拉下脑袋。 如果不是他想要迫切地戳穿章雪的真面目,事情也不会发展到现在的地步。 宫墨楠默了默说:“你确定白峰不是顺从自己的内心跟章雪走的?” 孔城想也不想反驳道:“怎么可能!白峰已经看清章雪的真面目,他是被章雪的魅惑之力所惑才会将夏凉劈成两半的,甚至还差点对我出手,将我也送去了鬼门关。” 宫墨楠却道:“但最后白峰却并没有伤害你。如果白峰完全被章雪所魅惑的话,就像你说的,你现在已经在鬼门关。” 孔城脸上的表情一愣,他瞪大眼睛看向宫墨楠:“你……你的意思是说,白峰他其实是计中计!他其实是想打入棋组织内部,所以才这么做的?” “呃……”对上孔城迫切想要寻求答案的目光,宫墨楠默了默说,“这样只是我的猜测而已。我只是觉得有这样的可能。” 缙云山,无人区内一处山洞里。 “咳咳……” 章雪咳着血将白峰的真身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她靠在石壁上不断喘着粗气。 纯钧剑凛冽的白光笼罩在章雪苍白的脸上。 章雪清澈的眼此时溢满无力与难过。 今天她让白峰带自己去到宫家老宅为的是证明自己的清白,没想到她竟然会在宫家老宅遇到Jane。 就在Jane看到她的第一眼,她便从Jane的眼中确定Jane已经认出她来。 在宫家老宅,她能够用魅惑之力诱惑在场的所有灵,抑或是人,甚至是像夏凉这样还彻底死透的人。 但是她却无法魅惑Jane。 多年前,当她在秦淮河畔遇见Jane的时候,Jane便看着她皱了皱眉,而后一声叹息。 这异族女子见了她为何会是这样的反应? 章雪不解地问Jane:“你为何对着我叹气。” 谁知她却惊诧地听到Jane说:“为何你竟有着魅惑之力。” 当时章雪脸色一变。 就在她想要装傻说听不懂Jane到底在说什么的时候,Jane却抢在她之前说:“姑娘,你不用装傻。” 这么说来,Jane的确看出了她真身。 可是她丝毫感觉不出Jane身上属于灵的气息。 但…… 但如果Jane不是灵的话,她就更看不出来她拥有魅惑之力,刚才甚至还用魅惑之力勾引一个书生。 这女人到底是谁? 她戒备地退后一步,准备拔出她放在衣袖中的匕首,却看到Jane又是一声叹息,然而什么也没做转身离开。 这女人就这么走了? 而不是想要吃掉她? 章雪愣了愣,就在Jane身影快要消失在自己视线中时,她追了上去。 她的步伐很快。 原以为自己很快就能追上Jane。 但Jane仿佛已经察觉到她尾随在她的身后,就在她加快步伐的同时,Jane同样也加快了不放。 没过多久,章雪惊诧地发现,她和Jane之间一直保持着Jane在她视线范围之内,但她却无法靠近的距离。 这女人是故意的。 章雪最后下定结论。 就在章雪尾随Jane来到一处无人小巷时,章雪朝着Jane的背影喊道:“你到底是谁?” 但Jane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并没有回答她。 望着Jane修长婀娜的背影章雪皱了皱眉。 到底还要不要跟下去? 就在章雪琢磨着这一问题时,以为不会回答她的Jane突然说:“一个嫉妒你的扇灵。” 没想到Jane说起中文来竟这么流利,章雪化有浓妆的脸上流露出一抹诧然。 她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你……你嫉妒我?” “嗯哼。”Jane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同样停下脚步的章雪,“我的样貌胜过你百倍,可是你却能够比我更轻易的捕获人心。” 完全不在意Jane说嫉妒她的话,章雪却问道:“你真的是扇灵?” 清朗的月光下,Jane涂有大红色的唇脂微勾。 不得不说,同样是浓妆艳抹,但Jane的浓妆使她风情万种,而章雪的浓妆反而掩盖她的清秀,看上去显得不伦不类。 见Jane不回答她,相比Jane妩媚的笑,章雪却是笑得苦涩。 章雪:“拥有魅惑之力又有何用?我只是诱惑人心而已,却从未真正得到过人心。” Jane的冷笑声在巷中响起。 Jane:“如果能够诱惑人心一辈子,你又和真正得到有人心又有何区别。” 见章雪皱了皱眉,Jane顿了顿,发出清冷的声音:“你不要再跟上来。否则我说不定因为嫉妒,而杀了你。” 章雪脸上的表情再次一怔。 她果然没有再跟上去。 她和Jane才第一次见面,Jane能够在第一眼就看出她是拥有魅惑之力的扇灵,然而她却连Jane的灵气都察觉不到。 并且Jane那时说话的语调极有震慑力,那一瞬间,她仿佛透过Jane看到一个高高在上,主宰人生死的王。 这么多年过去,没想到她竟再次见到她。 靠在石壁上的章雪唇边再次勾起一抹初见Jane时的苦笑。 在她遇到白峰时,她知道白峰是灵,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利用他。 她只是想要不用魅惑之力,做真正的自己,去赢得对方的爱。 在白峰面前,她只是用自己的魅惑之力掩藏自己的真实身份。 没想到,到头来,她所付出的一切不过是一个笑话。 章雪肩头处的伤伤得很深,孔城几乎是将整把瑞士军刀刺入章雪的肩里。 因为章雪剧烈咳嗽,她撕下自己的裙摆绑在肩头上的布条被鲜血染红之后,不断有血珠顺着布条滴落在地上。 在躲进山洞的路上她很有可能留下血迹。 此地不能久留。 章雪重新从裙摆上撕下布整理自己的伤口之后,她并没有拿被她小心翼翼放在地上的纯钧剑,朝着山洞外走去。 “你打算就这么走?” 没走两步,在她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下一瞬,中间那照亮整个山洞地白光转瞬消失不见。 黑暗之中,只见一身形修长的人影出现在章雪身后。 第411章:白峰与章雪的初见 “你打算就这样走?” 熟悉的声音让章雪脚步一停。 双手紧攥成拳的章雪却没有转身。 章雪低沉的声音在山洞内响起。 “要么杀了我。要么让我走。” 没有刺目的白光,借着照入山洞的零星月光,白峰写满怒意的目光紧锁在章雪纤瘦的后背上。 白峰:“一直以来,你都是在骗我。” 章雪仰头望向山洞外的残月。 她的声音变得清冷,染上嘲讽的笑意:“你难道不是?” 白峰神情一怔,转而发出苍白无力的大笑声。 他是在骗她,可是从最一开始。 最一开始,在章雪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章雪就已经知道,他是谁…… 三年前。 那个时候的他还不是网红。 他只是喜欢唱歌,坐在嘉陵江边一边钓鱼,一边喝着啤酒哼歌的“小子”。 “喂,你这是学姜太公钓鱼?鱼饵都没放,就甩杆子出去?” 坐在他旁边钓鱼的老大爷好心提醒道。 白峰却喝了一口啤酒,看向远处渐渐下沉的夕阳说:“老大爷,你看到太阳都快下山,还钓什么鱼,我现在钓的是心情。” 老大爷:“……” 老大爷将白峰当做脑袋有问题的小子,但不得不说白峰的歌是真的唱的好听。 在天边最后一丝余辉消失不见之前,老大爷拎着装满鱼的水桶笑嘻嘻地离开,独留白峰坐在江边喝啤酒。 天边的夕阳消失不见,没过多久明亮的月出现在墨黑色的天幕上。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有恐……” 他的歌手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 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地址是美国来电,白峰就知道打来电话的是谁。 除了他,没有别人。 白峰接通电话:“喂?” 手机响起熟悉的声音:“雨蕾昨天跑800米的时候,跌倒伤了腿。你明天帮我去医院看一眼。” 白峰:“……” 白峰:“大哥,不过是伤到腿而已。还有,我又不是神仙,我去看一眼,他的腿就会好起来?” 电话里孔城几乎是用吼的:“不管怎么样,你都要去给我看一眼,我才放心。否则我把你的黑历史放到推特上去,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死基佬。” 白峰:“……” 他输了还不行吗? 谁叫他的酒量没有他的基友好,每次和孔城喝酒,就会留下一大堆黑历史在孔城手上。 大概是虱子多了不怕身子痒,既然孔城都已经有这么多他的黑历史,每次去美国和孔城见面的时候,他也就无所顾忌地继续喝喝喝! 因为担心陈雨蕾,孔城在电话里对他吼。他也敞开嗓子大声吼回去:“算老子认怂!” 这年头就算是认怂,也要认得理直气壮! 孔城:“很好。” 孔城心满意足地挂断电话,气得白峰直接想将手机扔进江里。 “不能扔!” “不能扔!” 白峰自言自语地对自己说:“这新款手机是我好不容易通宵排队买来的。扔了现在就没货,就不能装逼。” “淡定!” “淡定!” 白峰说完拿起放在他身旁的啤酒瓶,一口气吹了一整瓶啤酒。 “嗝!” 白峰打着嗝,觉得自己还是很不爽被孔城威胁,他抬手指着天边的圆月,扯着嗓子用蜀市的方言大骂:“龟儿子的孔城,下次见面的时候看老子不弄死你!咳咳……” 都说走背字的时候喝水也会被呛到,他只是想骂孔城而已,没想到反而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简直是霉起冬瓜灰!(蜀市方言) 白峰一脚将他放在脚边的啤酒瓶全部踢到嘉陵江里,打算回家洗洗睡。 谁知走在路上的时候,尿意突来。 呃……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上哪里去找卫生间? 看到前面不远处又一小坡,白峰停下车,迅速走到小坡后面,哼着歌开始解决自己天大的事。 然而就在这时,一束光突然照在他的脸上,下一秒他听到一阵刺耳尖叫声。 “暴露狂!” 砰地一声闷响。 那发出光束的手电筒直接砸在白峰的额头上。 不知道是因为脑袋被砸,还是因为女人刺耳的尖叫声。 只是解决到一半的白峰尿意全无。 额头上传来痛意,一阵奔跑的声音在白峰耳边响起。 “变态?” 白峰看向月色中那一抹纤瘦的身影,委屈地抽了抽嘴角。 他只是想尿尿而已。 果然,他出门的时候还是应该看看黄历…… 白峰将他幽怨的视线从那一抹纤瘦的身影上收了回来,就在他准备离开时,女人的尖叫声再次在他的耳边响起。 “救命!” 白峰离去的脚步一顿。 到底要不要救? 女人的尖叫声还在继续。 犹豫半晌之后,白峰终究捡起地上手电筒,朝着女人发出尖叫声的地方跑去。 白峰快要跑到女人跟前时,他用手电筒照见一条菜色的小蛇正缠在女人的脚腕上。 被吓得脸色苍白的女人紧闭着眼,瑟瑟发抖地不断发出尖叫声。 “别叫!” 再叫他耳膜都快破了。 白峰走上前,用手捂住女人不断颤抖的双唇。 “唔……” 女人刺耳的尖叫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则是从白峰指缝之间发出就像小兽一样的唔咽声。 柔软的唇就像是羽毛轻轻划过他的掌心,惹来一阵酥麻。 无法发出尖叫声,女人瞪大眼睛用一副见鬼的表情看着他。 似乎看穿女人在想什么。 白峰不由将女人的嘴捂得更紧,让她就连唔咽声都发布出来。 他解释说:“姑奶奶,我刚才不过是在这无人的小坡后面解决生理需要,没想到这大晚上的,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竟然还有人出没。我不是暴露狂。严格来说,刚才吃亏的是我有没有?还有,我现在过来,也不是想强了你,或者占你的便宜。只是听到你叫救命,出于仁义之心,过来救你一命而已。缠在你脚踝上的菜花蛇没有毒,还有就是它已经走了。现在,我放开你的手,你不要再发出就像杀猪一样的尖叫声,OK?” 听到他的话,女人瞪大眼睛,然后眨了眨眼。 “很好。” 白峰缓缓将自己捂在女人嘴上的手放开。 大概是他捂住女人的嘴太久,借着手电筒的光,白峰看到之前女人被吓得苍白的脸变得通红。 看到女人红着脸,呆呆地看着他不说话,以为女人是被吓傻。 白峰将手电筒递到女人跟前。 “拿着。” 被吓傻的女人听到声音这才回过神来。 女人:“谢谢。” 她从白峰手中接过手电筒。 “恩。”白峰淡淡应了一声问,“你一个女孩子这大晚上的跑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我……” 女人的声音欲言又止。 白峰打断女人支支吾吾的声音:“算了。既然你不愿意说,就当我没问过。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希望你不会再遇到像我这样的暴露狂,还有冷冰冰的菜花蛇。” 白峰不说蛇还好,听到白峰提起菜花蛇,女人一声尖叫。 白峰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突然感觉到来自女人身体的柔软,有淡淡的青草香随即萦绕在他鼻尖。 伴着女人的尖叫声,只见女人紧紧将他抱住。 女人将手电筒扔在地上。 女人的脸因为白峰的话再次被吓得苍白,而白峰的脸则转瞬染上一层红晕。 他和他的好基友孔城一样,虽然已经活到现代来,但是思想却依旧保守,讲究的是男女授受不亲。 从白峰有意识以来,他从来被女人主动抱过满怀。 而且…… 这女人看上去纤瘦,但该丰满的地方还是很丰满。 等等! 他这是在想什么?! 可定是酒劲上头。 白峰用力摇了摇头,想要将扑进自己怀里的章雪推开。 谁知就在章雪紧抱着他,身体在他怀里瑟瑟发抖的时候,他的身体竟……竟然有了反应。 因为是夏天的关系,他和这女人皆穿得单薄,这女人又紧紧抱着他,下一瞬女人清晰感觉到他身体的反应。 原来在他怀中轻颤的女人突然身体一僵。 啪的一声脆响,在夜色下响起。 等白峰回过神来时,那女人已经消失不见。 这天晚上脸上浮起红掌印的白峰回到家后,他躺在沙发上做了一个旖旎的梦。 而在这旖旎梦中所出现的女人就是他昨天晚上在小山坡后面遇到的女人。 “Shite!” 白峰睁开眼,感觉到自己身下一遍湿粘的时候,他忍不住骂道。 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见到的女人,后来就像是魔障一样不断出现在自己梦中。 他是不是中邪了?! 白峰打开电脑,找出他喜欢的女神法籍超模Jane走秀的视频。 他坐在电脑前,紧皱着眉头自言自语地说:“不论长相,还是身材,还是腿,我女神简直甩那女人一百条街。要做梦,我也应该梦见我的女神才是。” 那天白峰给远在美国的好基友打了电话。 白峰:“喂。我……我有一个问题问你。” 听到电话里白峰支支吾吾的声音,正坐在沙滩上晒太阳的孔城直接拒绝说:“借钱,免谈。” 白峰:“……” 白峰抽了抽嘴角:“不是这个。” 孔城诧然:“不是借钱?你难道终于想通,打算卖掉公寓移民来美国陪我。” 白峰支支吾吾的声音变得高冷:“你还不配。” 孔城:“……” 孔城:“既然不配的话,我挂了!” “嘟嘟嘟……” 听到手机里响起忙音,白峰忧郁地坐在椅子上,扯着头发,对着孔城已经打断的电话说:“兄弟,我……我好想已经找到心上人。” 很可惜当时孔城并没有听到他的这句话。 时间对他而言已经变得模糊,白峰除了钓鱼之外,几乎就是宅在家里。 身为一个上千年的宅男,白峰从来没有在爱情上寄予希望。 毕竟他的生命比王八还要长。 除非和灵相恋,否则他只会苦恋。 人类的寿命太短。 在人类看来,蜉蝣的寿命短暂,只有一瞬。 而在他们眼中,人类就像是蜉蝣。 所以就算知道自己对一个女人动了心,他也没有想过要去找那个女人。 直到那天他去超市购物的时候,推着购物车的他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是她! 明明他只见过她一面,还是在夜里。 但女人的背影已经牢牢刻入他脑海中,仅是一眼,他就已经认出她来。 女人站在卖咖啡的货架前,手里端着一个试喝咖啡的托盘。 “先生,你要不要尝尝……” 当女人抬起头看清他的脸时,她口中的话戛然而止,转瞬露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对上女人傻傻呆呆的模样,白峰不禁在想,如果这女人看到他真身的话,她的惊恐一定比现在更夸张。 想到自己与这女人之间的种族区别隔着一条无法跨越的银河系,白峰突然脸色一沉,不等这女人反应过来,他已经以他最快的速度转身离开。 但在他离开之前,他却丢下话。 “那天发生的事情只是一个意外。” 这天白峰什么也没买,匆匆走到地下车库。 这家超市被他拉入黑名单。 他这辈子是绝对不会再来。 谁会想到半个月之后,在收到APP推送的新闻,发现就在女人打工的这家超市有人拿着菜刀疯狂砍人的消息后,网络歌曲正录制到一半的白峰立即以他最快的速度赶到他之前下定决心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来的超市。 当他赶到超市的时候,白峰发现警察已经将超市门口封锁,只允许超市内的人出来,不允许人进去。 白峰站在超市门口迅速寻顾四周,却没发现那一抹纤瘦的声音。 那女人还在里面! 白峰试图想要冲进超市,却被警察拦了下来。 “先生,里面发生伤人事件,你暂时不能进去。” 被警察拦下来的白峰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我女朋友还在里面,你放我进去。” 但警察却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动容。 警察宽慰白峰说:“先生,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制服伤人者,保护群众的安全。” 有警察守在超市门口,无法从超市大门进入,白峰不由想到在地下停车库里的通风管道。 第412章:发现自己爱上章雪 超市内出现一个手拿菜刀的疯子,场面一片混乱。 不断有尖叫声此起彼伏。 凭着尖叫声,在通风管道中前行的白峰确定商场地位置。 也许这世上还真就有这么碰巧的事情。 白峰揭开通风管道的盖子从上面跳下来,跳到货架上时,因为货架根本承受不了白峰突如其来的重量,朝着前面倒去,而倒下的货架正好将拿着菜刀乱砍人的男人给砸晕。 警察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白峰跟着货架倒下来,膝盖被碎玻璃渣划伤,但白峰却毫不在意。 他立即从地上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在商场内找人。 白峰想要喊那女人的名字,这才发现他连女人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该死!” 白峰低骂了一声。 不断在人群中搜寻那女人的身影。 但他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 有警察和他擦肩而过。 警察:“头儿,被砍伤的三名女性已经全部送去了医院。” 白峰脸色一变,转身拽住警察。 白峰:“你说什么?!有三个女人被砍伤。” 看到白峰一副紧张的模样,警察点了点头:“没错。一共有三名女性受伤,不过已经全部送去了医院。” 白峰瞪大眼睛:“伤得严不严重?是哪家医院?” 警察:“有两名女性受重伤,一名女性受轻伤,已经送去了西南医院。” 听到警察的回答,白峰冲出了超市,连自己是开车来的都已经忘记,他拦了出租车急急赶去了西南医院。 白峰直接冲去了急诊室,正好看到一个躺在担架上身型纤瘦,穿着白裙的女人被推急诊间的手术室。 “女人!”白峰上前拦下还没有进到手术室的护士,“她现在怎么样?” 护士皱了皱眉,丢下话进入手术室。 护士:“病人腹部被砍了两刀,伤势严重,需要抢救。你先在外面等着。” 看到在他面前禁闭上的手术室大门,白峰心一沉,就像是丢了魂。 白峰一脸懊悔的抱着脑袋蹲在人来人往的急诊室过道上。 他以为自己不用再见到这女人就没事。 结果直到今天这女人出事,他知道有些事情,有些感情,根本不是他能控制的。 就像是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白峰不知道自己在地上蹲了多久,听到急诊室开门的声音,他就像是一只从牢笼中脱困而出的狮子冲了上去。 白峰:“医生,她怎么样!” 但医生给他的回应却如他所渴望的背道而驰。 只见医生看向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小伙子,我们已经尽力了。” 白峰拽住医生的手无力地滑落。 白峰:“什么……医生,你说什么?” 心的位置好痛。 痛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医生!”这么多年来,他只是开玩笑求过他的好基友而已,从未认真求过谁,但是今天望着朝他唉声叹气的医生,白峰眼中写满最真切的哀求。 白峰:“医生,我求求你,你能救活她的对不对。” 然而医生却是轻拍着他的肩膀说:“小伙子,节哀。” 在医生离开之后,觉得呼吸都发痛的白峰就像是喝醉酒一样,迈着踉跄的步子,走进手术室。 “女人。” 眼睛腾起水雾,就在白峰快要哭出来时,他抬头看向静静躺在手术台上的女人时,他眼中伤痛转瞬凝结。 “这位先生……”小护士在医院实习的时间不太长,但病患抢救不及时身亡的事件她也经历过好几起,就在小护士准备安慰白峰的时候,她惊诧地看到之前推门而入脸上写满伤痛的白峰突然一愣,随即悲伤的唇角扬起一抹弧度。 下一秒,死寂的手术室内,小护士震惊地听到白峰发出的笑声。 难道病人是因为遭受严重的打击,而精神失常? 白峰站在小护士面前,笑得浑身开始颤抖。 白峰颤抖地抬起手指向静静躺在手术台上已经失去生命的女人:“不是她!竟然不是她!” 白峰越是笑,小护士心里越是发毛。 病人身故之后,她见过悲伤到失声痛哭的,但她却没有遇到过像白峰这样因为遭受打击而看着自己老婆的尸体大笑不止的。 担心刺激到白峰的情绪,小护士小心翼翼地说:“这位先生,你先深呼吸一下,我这就去给你叫医生来。” 白峰:“深呼吸?不用深呼吸!现在我的心情好得很。” “原来不是她。” “竟然不是她!” “我是不是傻!” 白峰拍了拍小护士的肩膀,然后推开手术室病房的门,口中振振有词的走了出去。 心情就像是坐云霄飞车,之前在低谷,现在在云端。 白峰面带笑容的想要折回超市从超市经理那里打听到那女人的家庭住址,谁知他还没有走出医院大门,就被两个保安架走。 对于突如其来的情况,白峰一脸懵圈。 白峰看向架住他的保安:“你们干什么?!快放手!” 就在两位保安架着白峰去往二楼心理科的路上,白峰听到其中一个保安对他说:“先生,因为你太太遭害身亡,现在你的情绪处于崩溃状态。我们现在送你去接受心理治疗。” “心……心理治疗?”白峰抽了抽嘴角解释说,“你们赶紧放手。这不过是一个乌龙。我还没结婚,哪里来的太太,我只是弄错了而已。我要找的人不是她!你们快放开我!” 但两位保安根本就不听他的解释,直接把他架到心理科室。 好吧。 跟保安解释不通,他一会跟医生解释就好。 一个小时过去,依旧被困在心理科室的白峰觉得自己就像孔城说的一样,简直是太傻太天真! 他跟心理科的医生解释个什么劳什子的鬼! “白先生,你现在痛失爱妻的心情,我能够理解。” 听到心理科医生的话,白峰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自己想要将这医生痛揍一顿的心情。 见白峰不说话,心理医生又说:“白先生,你现在保持沉默的状况,我同样能够理解。但是你现在的行为是将自己的内心封闭起来。这样的行为对你而言很危险。” 危险你大爷的! 白峰再次深呼一口气。 白峰:“说完了吗?我现在可以走了?” 心理医生却直接拒绝他的要求。 心理医生:“我已经与警方取得联系。白先生,以你现在的情况。我暂时不能放你离开。这次之所以有人会在超市拿着菜刀砍人,就是因为行凶者因为自己的老婆难产身亡,一时间内心崩溃,导致他情绪失控,才会拿着菜刀在超市里专门砍女性的腹部。觉得如果不是因为女性拥有生殖功能的话,他的老婆就不会死。你现在的情况就和行凶者很相似。如果现在不能及时自理好你的心里疾病,放你离开的话,你很有可能对这社会造成危险。” 没想到在超市拿着菜刀乱砍人的行凶者竟然会是因为他老婆难产死掉之后情绪失控造成的心理变态。 看到白峰脸上的表情一怔,以为是白峰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心理医生继续说:“既然白先生意识到你现在的处境,我希望你能够接受心理治疗,早日从你亡妻身故的阴影中走出来。” “亡妻你大爷!” 他还没结婚呢,这嘴欠脑残的心理医生竟然就在咒他老婆死! 现在白峰终于明白电影里为什么孙悟空会受不了唐三藏的唠叨,一棍子抡死唐三藏。 如果这个世界杀人不犯法的话,白峰觉得也许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把眼前这个啰嗦得一点真实性都没有心理医生给一刀带走。 看到白峰双眸一凛,情绪不对,心理医生的反应快,白峰的动作更快。 白峰一把上前拽住心理医生的衣领,清俊的脸上写满杀气。 白峰阴沉的声音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 “在瞎哔哔不放我走,我就揍得你连你妈都认识……” 就在白峰说话的时候,心理医生已经按下桌边的警铃,之前架走他的两个保安立即闯了进来。 他是谁? 无双纯钧剑所化的剑灵,别说两个保安,就是两百个保安,也不是他的对手。 只是…… 十分钟之后,他从心理科被带到了精神科…… 如果不是不想自己被带到国家特级研究所的话,他早就已经摆平把从心理科转移来精神科的两个保安。 要不要这么夸张…… 看到精神科的医生准备用仪器查看他的脑电波,白峰的心咯噔一沉。 不行!不行! 他的脑电波又怎么可能和普通人类一样。 这要是一测,他又要被送去国家特级研究所。 被两个保安架着白峰一脚狠狠踩在其中一个保安的脚上,在保安吃痛地发出惨叫声松开架住他的手时,他一个过肩摔将另一个保安摔在精神科医生的身上,而后从精神科室里跑了出去。 “别跑!” 两个保安在医院里追着白峰,谁知追了一会竟然追丢。 “他奶奶的一群神经病竟然还说劳资有精神病。” 白峰躲在更衣室衣柜里一边不断喘着粗气,一边吐槽。 医院里到处都有摄像头,医院的各个门口都有保安守着,他现在要怎么出去。 要不……打110报警? 不对! 警察有99.99%的可能会相信医生的话,认为他现在已经疯了,直接将他送去歌乐山的疯人院。 万一他真被送去疯人院怎么破? 思及至此,白峰想要拿出手机给自己远在美国的好基友孔城打电话,却发现自己的手机不在身上。 糟糕! 白峰在心里暗道一声。 肯定是他在从通风管道上跳下货架的时候,把他在旗舰店门口排了一夜才买到的手机给弄丢了。 等等! 现在弄丢手机不是重点。 重点是…… 想到今后要和一群疯子生活在一起就连打电话给自己的好基友求救的机会都没有,躲在更衣间衣柜里的白峰打了个哆嗦。 现在白峰特别后悔,当初孔城说要去美国的时候,他竟然没有挽留。 他孤零零一个人在蜀市,啊呸!他孤零零一柄剑在蜀市,又特别宅,出了事都不会有谁知道。 “现在我该怎么办?” 白峰躲在衣柜里哭丧着脸,就在这时,衣柜突然被人打开。 以为是保安,想要跑路的白峰朝着对方面门击去,他的速度很快,普通的保安根本躲不开他的攻击,但下一秒一拳打空的白峰脸上写满惊诧。 这人竟然避开了他的攻击…… 白峰这才看清避开他攻击的人不是保安,而是穿着一身白大褂,面相冷峻,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的男人。 居然是个医生。 对方目光冷峻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就在他震惊之余,他听到对方掷地有声地说:“我带你离开这里。” 白峰眼中的震惊更甚。 白峰:“哈?” 这医生在说什么? 白峰看到就在他发怔的时候,站在更衣室外的医生皱了皱眉,一脸不耐烦地说:“还堵在里面做什么。出来” 白峰:“……” 这么多年来,他见过冷傲的人不少,但像顾司这样冷傲的脑外科医生他还是第一次见。 白峰迟疑的目光不由落在顾司别在白大褂的铭牌上,在顾司极有压迫感的目光下,白峰默了默挑眉问:“你真不是来抓我的?” 顾司的回答却是:“再不出来的话,今天晚上你过夜的地方就是疯人院。” 白峰:“……” 看到这个顾司已经知道他在医院里发生的事情。 谁叫现在的他举目无亲,在顾司的威胁之下,白峰一脸警惕地从衣柜里走了出来。 站在顾司身旁,白峰发现他就像是空气,顾司在脱下白大褂,换衣服的整个过程中,都没有再看他半眼。 在顾司换好衣服时,白峰忍不住问:“你不担心我跑了?” 更衣室内响起顾司清冷的声音:“跑去疯人院?” 白峰:“……” 顾司在整理好西装之后,这才抬头看他。 顾司:“现在我下班,随便带你出医院。” “为什么?”白峰上下打量着顾司问道:“为什么带我出去?” 他与眼前这男人非亲非故,保不齐这脑外科的医生其实是和精神科的医生串通。 什么带他出医院。 说不定直接把他带去疯人院。 下一秒,他听到顾司说:“带你离开医院,但我有一个条件。” 第413章:从朋友做起 白峰狐疑地看向顾司:“条件?什么条件?” 顾司回答说:“只要……” 这一回,白峰的动作很快,顾司的话还没说完,白峰的手已经触碰到顾司的眉心。 他是欧阳治所锻造而成纯钧剑,他的能力除了具有极强的杀伤力之外,他还能透过触及对方的眉心,看到对方的过去。 这一瞬,白峰看到潜藏在顾司内心深处的记忆。 那是一个雨天,顾司背着书包撑着伞,跟在一个背双肩包的女孩身后,一辆大罐车从女孩身边开过时,劲风卷起女孩的裙摆。 然后…… 白峰看到这里没有心思再继续看下去。 他的目的是要离开这里,而不是被这脑外科医生和精神科医生还有心理科医生一起联合起来忽悠去疯人院。 趁着顾司发呆的这一瞬间,白峰以他最快的速度跑出更衣室。 这天白峰在挂在一辆大货车地盘下离开医院之后,一心想的是要找到章雪,他转头就忘掉了想要和自己谈条件的脑外科医生叫做顾司。更是因为顾司出现的时候戴着眼镜,想要从医院逃走的白峰根本没有发觉顾司和顾岩柯长得很像。 当白峰赶回超市时,他发现超市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故已经关闭。 “他大爷的!” 白峰站在已经关门的超市门口忍不住爆出口。 天边的夕阳渐渐在消失,想到第一次遇见那女人是在小山坡那里,迫切想要见那女人一面的白峰决定开车去到小山坡看看。 结果他瑟瑟发抖地坐在小山坡等了一夜,那女人都没有出现。 “阿嚏!” 一夜未睡的白峰打着喷嚏。 在离开小山坡之后,他却并没有回公寓,而是又开车去到超市门口,在发生命案之后超市整整停业了半个月。 在这半个月里,白峰曾经找过超市经理问有关那女人的消息,但超市经理却告诉白峰那女人是朋友介绍来帮他手下一个员工顶班的。 因为就顶三天班而已,又是朋友介绍的,所以经理除了叫那女人雪儿之外,就连工资都是现金结算的,并没有那女人的联系方式。 白峰:“那你问你朋友要到她的联系方式吗?” 超市经理上下打量白峰:“你找雪儿有什么事?” 白峰:“她之前有东西落在我的车上,我想找她然后把掉的东西还给她。” 超市经理:“原来是这样啊。我帮你打电话问问。” 最后经过一番波折,超市经理告诉他:“雪儿说那东西她不要了。” 白峰:“……” 无法从超市经理口中要到那女人的联系方式,白峰垂头丧气地回到公寓。 在他卧室的床头柜上放着一只已经被摔坏的手电筒。 白峰呆呆地站在卧室里望着手电筒。 良久之后,他自言自语地说:“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从那之后,白峰不再去到嘉陵江边钓鱼,而是开车去到小山坡守株待兔。 日出月沉,日落月升。 白峰一等就是半个月。 在这么守下去,白峰觉得自己就快变成一尊雕像。 这天他盘腿坐在小山坡上,本来是在打坐结果却不知不觉睡着了。 白峰是被尖叫声给吵醒的。 谁这大晚上的在这荒郊野外尖叫? 还让不让他睡觉。 睡得迷迷糊糊的白峰似乎想到什么,他蓦地睁开眼朝着发出尖叫声的方向看去。 果然是她! 黑夜中看到拿着手电筒望着他尖叫的女人,白峰眼底划过一抹光芒。 刚才白峰迷迷糊糊被这尖叫声吵醒的时候,他还觉得这尖叫声刺耳。 但是现在当他看到那张白净的小脸时,白峰顿时觉得这尖叫声其实是这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 看到白峰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女人拿着手电筒转身就跑。 “喂,你被跑。” 白峰立即追了上去。 他的腿长,跑了没有多久,他就追上了那女人。 “别跑了。” 白峰伸手去拽那女人的肩头,没想到嘶啦一声,借着手电筒的光,白峰惊诧地看到他竟然将女人肩膀处的意料给撕破。 下一瞬,那白皙胜雪的肩头出现在他的视线中,比起他梦里梦到样子更美妙。 意识到自己肩膀处的意料被自己撕破,女人一声尖叫,用手捂住自己肩头的位置,继续在夜色中奔跑。 那女人已经跑出很远,双眼发直的白峰这才回过神来,再次追了上去。 女人比刚才跑得快了一些,但是白峰很快再次追上女人。 在白峰拦下女人时,只见女人一手捂着肩头,一手用握剑的动作拿着手电筒对着他。 “你别过来!” 白峰望向女人被吓得苍白的脸,叹了一声气说:“你不要把我当变态,我就不过来。” 女人握着手电筒连续往后退了三步。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然而白峰却不答反问:“你……有没有结婚?” 大概是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问,女人脸上的表情一阵。 她又听白峰继续说:“以前我在路上曾经对一个女人一见钟情。当然这个女人并不是你。后来我得知她已经结婚生子之后,我反倒有一种解脱的心情。” 白峰想到自己虽然对那女人一见钟情,但他从来没有在梦里面梦到那女人。 大概这也许与那女人已经结婚生子的原因有关。 白峰顿了顿,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满眼写着戒备的女人继续说:“自从那天在这里遇见你之后,我发现我对你并不是所谓的一见钟情。而是……一种不能放下的情绪。如果……如果你没有结婚的话,我愿意为今天晚上和那天晚上的事情对你负责。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女人紧攥着手电筒,发出难以置信地声音:“你在说什么?” 如果说之前女人看他的眼神是看变态的眼神,那么现在她看他的眼神就是看智障的眼神。 白峰默了默说:“女人,你有这样的反应也是人之常情。我们这才第三次见面而已,你不了解我,我也不了解你。我只是……很想见到你。所以你就算现在不答应嫁给我也没关系,我们可以从朋友做起。” 第414章:还会再来 他的要求不算过分吧。 如果放在古代的话,他的确很有可能绑了她。 “你……” 听到女人支支吾吾地发出声音,白峰打断女人半天“你”不出来的话。 对了。 他怎么把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白峰拍了拍脑门说:“我叫白峰。从现在起,我允许你叫我峰峰。” 谁知女人却紧了紧她拿着手电筒的手说:“你让开。” 呃…… 白峰眼底划过一抹黯然。 很明显。 他告白失败。 女人望着他紧皱着眉,她低头看了一眼她裙子的口袋,里面放着手机。 她是想报警? 只可惜她一只手拿着手电筒,而另一只手则捂着肩头,没有第三只手帮她。 就在这时白峰默了默道:“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让开。” 女人将落在裙子口袋的目光再次移动到白峰脸上,她半信半疑地发出声音。 “真的?” 借着手电筒的光,女人看到白峰唇边勾起一抹哭笑不得的弧度。 白峰:“你现在还有选择吗?” 女人的眉头不由皱得更紧。 她低下头望着自己的脚尖,在思考半晌之后,她声音低低地说:“雪儿。” “雪儿。”白峰轻念,转瞬又问,“姓呢?” 女人脸上的表情一怔:“章雪。” 章雪说完之后,惊诧地看到白峰果然依照他所言,让她面前让开。 章雪戒备地从白峰身旁离开,却发现白峰依旧尾随在她身后。 有了两次逃跑都跑不过白峰的经历,章雪没有再试图从白峰视线中逃跑。 就在她思索着要怎样摆脱就像狗皮膏药一样跟随在她身后的白峰时,身后突然响起白峰的声音。 “雪儿,你看看,我们俩的名字多配。白峰,章雪。你是于我山峰之上的一捧雪……嘶!” 白峰的话还未说完,额头处再次传来一阵痛意。 “……” 被章雪拿着的手电筒再次砸在他的额头上。 章雪忍不住朝白峰骂道:“你到底恶不恶心!” 谁知就在她开骂的时候,被手电筒击中脑门的白峰突然双眼一番倒在了地上。 “喂!你!” 章雪慌忙从地上捡起没有被她摔烂的手电筒朝着白峰的脸照去。 “你醒醒!” 见白峰静静躺在地上,没有任何反应,章雪也顾不上自己被白峰撕破衣料的肩头,她一手拿着电筒,一手轻拍着白峰的脸颊。 “你别装了。快醒醒。” 呃…… 这女人怎么知道他其实是在装? 好不容易听到这女人在意他的声音,他现在肯定是要装到底的。 只是他没想到章雪根本没有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对他进行人工呼吸,而是突然猛地往他人中上一掐。 人中是他命门的位置。 不比刚才章雪将手电筒砸到他额头上,章雪这一掐,一阵剧痛袭来。 他是真的晕了过去。 …… “哆哆哆……” 好似菜刀在案板上切菜发出的声音。 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白峰抽了抽鼻子,嗅到一股饭菜香。 其实他不容易饿的。 白峰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睁开眼朝着四周看去,发现自己在间装修简单的房子里,因为时间太久的关系,四周的白墙已经泛黄,但装饰朴素的房间却被打扫得很干净。 他是睡在一张小床上,小床上的床单被褥都是粉色调,上面还有属于女子的清香。 白峰揉了揉他人中的位置,响起在他晕倒之前所发生的事情,他眼前一亮。 白峰立即坐起身来发出自言自语的声音:“难道是雪儿将他带回来的?” “你醒了?” 听到声音,白峰激动地抬起头,却在看到从屋外走进来的人,他眼中的激动与欣喜瞬间幻灭。 这…… 这他大爷的是谁?! 只见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粥进来的人穿着一身洛丽塔风格的粉色裙子,不过要他剑命的是进来的人不是章雪,而是一个肥矮挫的女装大佬。 “醒了就吃点东西在说。” 看到对方脖颈处滚动的喉结,白峰觉得自己去年在美国吃的热狗都快吐出来。 “你……是谁?” 白峰强忍着吐意问道。 “我?”女装大佬捏着兰花指指了指自己,朝着他抛来一记媚眼,“我叫轻轻,是雪儿的室友。雪儿说昨天晚上她去外面找昙花的时候,遇到你这个变态。” 白峰:“……” 现在到底谁更像变态! 如果不是因为这变态是雪儿的室友,白峰连一个眼神都不屑给到对方身上,简直是污了他的眼。 白峰解释说:“其实雪儿她误会了。我不是变态。” 轻轻听到白峰的话,就像是听到一个鬼故事。 “你不是变态!”女装大佬轻轻瞪大眼睛,“如果你不是变态的话,怎么可能会在第一次见到雪儿的时候,就对雪儿起了反应。如果你不是变态的话,又怎么会在第三次见到雪儿的时候,把雪儿的衣服都给撕破。还直接说出要娶雪儿的话。这样的人难道不是变态?” 没想到雪儿竟然将他们之间所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这死变态。 白峰皱了皱眉,没有发觉自己将心里说想的话说了出来。 他的衣领突然被紧拽住,白峰一仰头就看到轻轻那张满脸油还长着粉刺的脸。 轻轻怒目看向白峰:“今天你给我说清楚,到底谁才是变态。” “唔……” 这张脸杀伤力真的太强。 白峰紧攥着双拳想要压制自己胃中的翻涌。 但这死变态却好死不死地将脸朝他凑得更近。 那脸上的粉刺还有发浓的,近距离看得太清晰,白峰忍无可忍,终于哇的一声吐在了轻轻身上。 “啊!” 一声超级刺耳的尖叫声仿佛要掀翻房顶。 这声音简直是在强X他的耳朵。 就在白峰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耳朵时,他看到一抹纤瘦的身体从屋外冲了进来。 “轻轻,你怎么了?” 被白峰吐了一声的女装大佬轻轻动作僵硬地转头看向章雪。 “雪儿,这男人欺负我。我昨天才买的裙子就被他弄脏。” 听到轻轻的话,冲进屋的章雪反而松了一口气。 章雪:“他没有占你便宜就好。” 他没有占这女装大佬便宜就好??? 听完章雪的话,白峰胃部又是一阵翻涌。 “唔……” 好在这一次,章雪眼疾手快将轻轻拉开,才避免掉白峰的二次“攻击”。 自己昨天新买的裙子被白峰弄脏,轻轻眼中腾起水汽。 轻轻翘着兰花指痛指白峰:“雪儿,这个死变态就是羡慕我有这么好看的裙子,所以才吐我一身的。我……我要打电话报警!” 在轻轻拿出手机时,章雪说:“轻轻,事情没有严重到要报警的地步。” “怎么没有!”女装大佬轻轻气呼呼地跺脚,继续指着弄脏他裙子的罪魁祸首说:“如果不是因为这死变态的话,我的裙子不会被弄脏。你也不会两次被这死变态占便宜。” 似乎想到什么,轻轻立即用手捂住自己嘴,然后发出支吾的声音:“雪儿……如果我报警的话,你被这死变态欺负的事情就会在村子里传开。不行不行!这样做对你的名声不好。村子里的王宇,张二临,还有隔壁村的杨伟都在追你。本来这些男人可以任由你挑选,要是你的名声毁了,在这些村民眼中你会从人人喜欢的雪莲花变成过街老鼠。要不……” 见章雪紧皱着眉头,轻轻顿了顿说:“要不我们把这死变态吊起来打一顿。” 白峰:“……” 被轻轻恶心到的白峰突然一脸严肃地说:“不会的。我会对雪儿负责。今天雪儿嫁的人只会是我。” 白峰话音一落,房间内变得安静。 章雪与轻轻目光紧锁在白峰脸上,如果现在房间里有一根针掉落在地上也能够听到。 突然间,房间里的安静被女装大佬轻轻的笑声所打破。 “你……”轻轻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颤抖得地用手指着白峰,“雪儿,我……我从出生到现在还没有见过这么变态又不要脸的人。” 白峰:“……” 如果不是不想在章雪面前展露他残暴的一面,他现在已经将这死变态揍哭! 看到白峰额头青筋暴露,紧攥着双拳,一副强忍怒气的模样,章雪转头看向轻轻:“轻轻,这里我来处理。你先回房间把你的裙子换下来。” 轻轻诧然:“你一个人应付这死变态?要是他再占你便宜怎么办?” “没事。”章雪给了轻轻一个安心的笑容,“这不是有你给我的防狼喷雾?” 章雪说着从书桌上拿起一个白色的罐子摇了两下。 章雪:“快去吧。否则,时间太久的话,裙子上的污渍洗不掉。” “那你有事的话,记得叫我!” 想到自己刚买的裙子,轻轻立即丢下话离开了章雪的房间。 这污他眼睛的死变态终于走了。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得干净。 白峰长松一口气,却听到手里拿着防狼喷雾剂的章雪问:“你……能不能喜欢别人?” 白峰脸上变得轻松的神情一僵。 他深邃的目光落在章雪没有化妆却白皙素雅的脸上。 从他有意识到现在,他见过的美人不计其数,论长相,章雪算不得出众。 但章雪是第一个被他“欺负”的女人,他从那刻起就对章雪念念不忘。 是不是他“欺负”了别的女人就能够忘掉章雪? 从而喜欢上别人? 这样的想法刚从白峰脑海中浮现,白峰眼底不由流露出恶心之色。 不。 既然已经明确自己已经喜欢上章雪,他就不会去碰别的女人。 在章雪渴求的目光中,白峰异常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行。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喜欢的人只能是你。除非……” 见白峰欲言又止,章雪忍不住问:“除非什么?” 白峰声音低低地回答说:“除非你已经嫁给被人。” 似乎猜到章雪想要说什么,白峰抢在章雪之前继续说:“这房间是你的。就在我醒来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还没结婚。从刚才那娘炮口中,我更是知道你不仅没有结婚,而且还单身。相信以我的条件,我不会输给这村子里的王宇,张二临,还有隔壁村的杨伟。” 白峰说完唇角微勾,拿出自己最迷人的笑,试图打动章雪。 但很快,他就悲催地发现自己情路坎坷。 章雪就像是没有看到他唇边迷人的笑,语气冷冷地说:“你走吧。我是不会喜欢你的。” 白峰唇边的笑一僵。 “为什么?” 章雪却是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里有什么为什么?” 白峰双唇微微翕合却没有发出声音。 是了。 如果将他和章雪的身份互换,自己被一个陌生男人两次轻薄。也许他不是不喜欢对方这么简单,而是要提刀跺了对方的命根。 房间里随即响起一声白峰无奈地叹息声。 他与章雪的初见,很美好,却又不那么美好。 “你说得很对。我先走了。” 看到白峰起身离开,章雪眼底划过一抹诧然。 她不知道就在白峰离开她的房间之后,用唯独只有他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说:“放心,我还会再来的。” 从白峰那天离开之后,章雪每天早上醒来时,都能听到有男人唱歌的声音。 “雪儿。” 女装大佬轻轻手里拿着馒头闯入章雪的房间,气呼呼地:“那死变态又爬到房顶上在唱歌。不过……” 轻轻突然话锋一转,脸上的怒气转瞬消失不见,取而代之则是一抹娇羞之色。 轻轻支吾着说:“不过我没想到这死变态唱歌竟然这么好听。他一开口,我瞬间黑转粉,就连他弄脏我裙子的血海深仇,我也因为他的歌声而放下。” 温润如玉,似水柔情的歌声从屋顶上传来。 的确。 就像轻轻说的一样,白峰的歌声很好听。 也正是因此,每天早上白峰会惹来村子里一大群人在她家屋外围观。 “雪儿。” 看到章雪从屋里出来,坐在屋顶上的白峰朝着仰头看他的章雪挥了挥手,但下一瞬章雪却神情淡淡地收回自己的目光,拎着包离开。 白峰慌忙从屋顶上下来,却被女装大佬轻轻给拦住去路。 “峰峰,雪儿不欣赏你的歌声,我欣赏。” 一张油腻长满粉刺的脸凑到自己跟前,白峰连忙后退了三步,和轻轻拉开距离,一脸不耐烦地说:“让开。” 轻轻皱了皱眉:“峰峰,雪儿是不会喜欢你的。” 第415章:听墙角 轻轻皱了皱眉:“峰峰,雪儿是不会喜欢你的。” 不等白峰说话,女装大佬轻轻话锋一转:“你其实还可以考虑我。” 要是他的手揍到这张脸上还会沾上粉刺和油,还是不揍的好,脏手。 白峰缓缓松开紧攥成拳的双手,用无比坚定的声音对轻轻说:“死心吧。我不是基佬。” “嗳。峰峰,你要知道其实每个男人心里都渴望着同性,只是因为世俗的眼光,心里渴求的欲望被压抑了而已。” 白峰继续无比坚定地说:“就算这天下红雨,我也不会考虑你。再不让开的话,我就……”白峰扫视了一圈四周,抡起放在墙边的木棍。 用木棍揍就不会沾到油和粉刺。 看到白峰没有丝毫怜惜举起木棍,轻轻眼中划过一抹恐惧,但他似乎想到什么,他的恐惧随之消失不见。 轻轻反而挺起胸朝着抡着木棍的白峰走去。 轻轻:“你打啊。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只要你打下来,雪儿只会更恨你。你是得不到她的心的。” 白峰:“……” 算这死变态狠! 他打不起,还躲不起? 白峰以他最快速度绕过轻轻,去追章雪。 还好。 他腿长,追了没多久,就在前面的小路上看到章雪。 这小路不是下山的路,反而是往山上的方向走。 章雪这是要去哪里? 抱着好奇,白峰远远地尾随在章雪身后,最后他发现章雪来到一处破旧的瓦房。 “张奶奶。” 章雪敲了敲门,没有听到屋子里的动静,她不由提高声音:“张奶奶,你在里面吗?” 章雪喊了好几声,就在白峰以为破旧的瓦房里没有人时,门吱嘎一声被一个白发苍苍,穿着干净布裙的老人从里面打开。 “雪儿,你来了的。” 张奶奶年纪看上去很大,整张脸就像是树皮一样布满皱纹,牙齿也掉得差不多,说话还漏风,白峰只能面前听清楚张奶奶在说什么。 “恩。”章雪点了点头,扯着嗓门说,“张奶奶这是我给你做的酥饼。” 张奶奶没有听清章雪的话,将耳朵凑了过去:“你说什么?” 章雪不得不再次提高自己的声音将刚才说的话重复一遍。 “哦!酥饼啊!” 张奶奶让章雪进屋再说。 好在瓦房的隔音效果不好,张奶奶耳朵又不好使。 白峰跑到门口将章雪与张奶奶之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原来是这样。 从听墙角,白峰终于知道为什么章雪晚上会去到那种偏僻的地方。 “张奶奶,我下次再来看你。” 站在门外的白峰立即窜入旁边的小树林中躲了起来。 …… 第二天,章雪醒来并没有听到白峰的歌声。 章雪去到卫生间里洗漱出来,发现轻轻坐在沙发上不断叹气。 “你怎么了?” 轻轻抬起头看向章雪,一脸沮丧:“他没来。” 章雪自然知道轻轻口中的他指的是白峰。 “哦。” 章雪风轻云淡地说:“这不是很好吗。” 轻轻却是用力摇头,抱着抱枕。 “一点都不好!我已经被他的歌声所征服。现在我一天听不到他的歌声,我就像是被泡在洗衣粉里,浑身不舒服。” 章雪:“轻轻,你的形容好清奇。白峰他虽然唱歌好听,但是比他唱得好听的大有人在……” 轻轻却打断章雪的话:“雪儿,你不懂!现在的歌星唱的都是流行歌曲。但峰峰他却不一样,他的歌虽然是流行音乐的调,但曲却是古风的。而且峰峰他不仅声音好听,而且唱得特别特别深情,让我忍不住会想到寒蝉凄切,对长亭晚的白衣卿相。” 章雪脑海中不由浮现出,过去她在江边偶然得见柳永与虫儿姑娘挥别的画面。 章雪抽了抽嘴角,嫌弃地说:“轻轻,你是不是脑补太多。” 他脑补很多吗? 轻轻诧然问道:“雪儿,你难道从白峰的歌声中听不出唐宋风韵?” 她当然能够听出来。 早上没有睁开眼的时候,听到白峰的歌声,她会想到过去她浓妆艳抹在秦淮河边勾引书生的画面。 被她魅惑之力所惑,她让那些书生做什么,那些书生就会做什么。 好听的诗词,他们为她而写。 可当她将魅惑之力解除之后,他们便会离她而去,不曾有丝毫眷恋。 灰袍说:“人心就是如此。有人说人心善变。其实人心也许从未变过,只是他们被迷惑了而已。” 曾经她用自己的魅惑之力魅惑过灰袍,可是就在她准备揭开灰袍戴在脸上的面具时,灰袍却破了她魅惑之力。 灰袍用他不辨男女的声音对她说:“雪儿,唯有坚定的信念才不会受你所诱惑。不过这坚定的信念并非为你而生,也许哪日你也能遇到因你生出坚定的人。不过……这是幸,亦是不幸。” “雪儿,你在想什么?” 见章雪低着头不说话,女装大佬轻轻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凑到章雪跟前。 “雪儿,你……你该不是外冷内热。嘴上说着对峰峰没感觉,其实已经对他心动?” 章雪没有立即反驳轻轻的话。 她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而在轻轻看来,章雪不否认的那就是默认。 听到轻轻重重地在她耳边叹了声气,章雪抬头看到轻轻苦着一张脸说:“如果你也喜欢峰峰的话,看在好闺蜜的份上,我就忍痛把峰峰让给你好了。” 谁知道章雪却说:“不用。” 轻轻瞪大眼睛:“不用?” 不用是什么意思? 轻轻想了想,嘟着嘴:“雪儿,你是认定我真掰不弯峰峰?不用我让,峰峰横竖都是你的?” 章雪:“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轻轻不解地追问:“那你是什么意思?” 章雪默了默,回答轻轻说:“我和白峰不适合。” 女装大佬轻轻用自己就像是被鱼刺卡到的表情看向章雪。 “雪儿,你……你刚才在说什么?你和白峰不适合?也就是说从内心出发你对白峰有意,但是从现实出发你觉得你和白峰之间有差距?” 第416章:真的害羞 “雪儿,你……你刚才在说什么?你和白峰不适合?也就是说从内心出发你对白峰有意,但是从现实出发你觉得你和白峰之间有差距?” “不是。”章雪想也不想否认轻轻的猜测。 “不是?那是什么?” 面对轻轻的追问,一时之间章雪竟不知道怎么回答。 那天夜里,当她第一次遇见白峰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白峰的身份。 白峰之所以察觉不到她,以为她是普普通通的人类,那是因为她的魅惑之力。 让接近她的灵下意识认为她是人类,而并非灵。 她想过普通人的生活,而如果她与白峰在一起的话,她现在平静的生活就会被白峰所打乱。 这不是她想要的。 章雪默了默:“我和他性格不适合。” 很明显,章雪的答案不能满足到轻轻。 轻轻:“性格不适合?雪儿你偏内向,峰峰性格偏外向。这样的搭配,就像是冰川遇到熔岩,生命因为彼此的交融出现绝美的风景。” 章雪:“轻轻,中午想要吃炸鸡吗?” 轻轻:“想想想!喵喵!” 章雪一句话轻而易举地将轻轻的注意力转移。 接下来,每天章雪醒来时,都没有再听到白峰的歌声。 轻轻垂头丧气了几天之后,改变想法对章雪说:“雪儿,像白峰这样毫无持久力的男人不要也罢。我看还是隔壁村的张伟好。你可以考虑一下。” 章雪低着头正在做酥饼。 “我在考虑,要攒钱多少钱才能够开一家炸鸡店。” 很顺利。 轻轻的注意力,又一次被章雪转移。 轻轻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你想开炸鸡店?” “恩。”章雪点了点头,“轻轻,你不是说我做的炸鸡好吃吗?今年我已经大三,大四的时候学校基本没课。我打算先在学校租个摊位试点。如果可以的话,等我大学毕业之后,我再攒点钱,就开店。” “我的天。”轻轻深吸一口气,佩服地朝着章雪束起大拇指,“雪儿,我还琢磨着下一次要用什么借口找我爸要钱买罗娘装, 你都已经想到大学毕业之后开店的事。” 章雪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轻轻,其实我们想到都是自己喜欢的事情。你喜欢穿这些衣服男扮女装,而我喜欢做炸鸡。” “雪儿。”看到章雪唇边亲切的浅笑,女装大佬轻轻鼻子一酸。 没错。 就像章雪说的一样,他们都是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不过…… 章雪卖炸鸡不会招来被人白眼。 而他…… 因为喜欢女装,甚至被赶出宿舍,就连暑假也不敢回家。 还好,章雪愿意收留他,也从来不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他。 “雪儿!你对我真好!除了网上的粉丝,现实中就只有你能理解我,甚至是支持我。让我甚至有了活下去的勇气。不行不行!我眼泪都快落下来了,我要去洗洗眼睛!” 看到轻轻离开的背影,章雪唇边的浅笑变得沧桑。 在这世界呆了这么久,像轻轻这样生为男儿身,却为女儿心的人她并没有少见。 在大部分人类的眼中,他们是异类,被人当着蛇虫鼠蚁避之。 大概是,在这世上,她同样也属于异类,所以她并不排斥轻轻。 这天她还是像平时一样,在做好酥饼之后,带着酥饼去看独居的张奶奶。 “张奶奶!是我,雪儿!” 除了听力不太好,说话漏风之外,张奶奶的身体还算健康。 “雪儿,是你啊。” 章雪在门外用力扯着嗓子喊了几声之后,门被张奶奶从里面打开。 “快进来坐!” 章雪发现今天的张奶奶不仅脸上的气色看上去很好,而且心情也不错。 “张奶奶,今天遇到什么高兴的事情了吗?” 章雪拿着酥饼走进房间时,忍不住好奇地问。 张奶奶独居在这瓦房,平时就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她听村子上的人说,张奶奶年轻的时候,是大户人家的女儿,那时候讲究门当户对。但张奶奶却喜欢上一个花匠。张奶奶家里人不同意,两人就私奔来了这里。 可是私奔还不到两年的时光,花匠生了重病,没过多久就去世了。 家里的人找到张奶奶,劝说张奶奶回去。但张奶奶却坚持住在这瓦房里。 谁曾想到,张奶奶这一住,就是一辈子。 不等张奶奶回到她,因为什么事情高兴,触及到放在张奶奶床边的东西,惊诧的章雪脚步一顿,心中有了答案。 一抹难以置信的光芒从章雪眼底划过。 “张奶奶,这是……” 顺着章雪的目光,张奶奶看向放在她床边的东西,她开心地笑着说:“昨天晚上,我终于又看到昙花开了。” 望着已经凋谢的昙花,张奶奶虽然在笑,昏花的眼中却腾起地水汽。 她继续笑着说:“我那男人以前就是用一朵昙花追到我的。” 是了。 之前章雪时不时半夜跑出去,就是听张奶奶说那小山坡附近会有昙花。 结果,她去没有找到昙花,却遇见白峰。 她用魅惑之力,让出现在她附近的灵察觉不到她的灵气。 但是这并不代表,她感觉不到白峰的灵气。 不等章雪问,张奶奶握住章雪的手,继续说:“昨天晚上我都已经睡着。突然被声音吵醒,我还以为是打雷,谁想到竟然是有人在敲门。当我打开门的时候,看到黑暗之中,有人拿着电筒照亮一盆正在盛开的昙花。” 张奶奶说到这里顿了顿:“当时,我还以为是我男人回来找我了。谁知那小子却说他叫白峰,不是我男人。害我空欢喜一场。不过……也是欢喜一场。看到盛开的昙花,我就仿佛看到了阿亮拿着昙花半夜翻墙进来告诉我,他喜欢我的画面。” 没想到白峰竟为张奶奶找来昙花。 张奶奶握着章雪的手,但那炯炯有神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那已经凋零的昙花上。 张奶奶的声音变得越发哽咽:“雪儿,当时我觉得昙花是这世界上最美的花,就在心中暗暗希望我和阿亮的感情也能像这昙花一样美好。但我却不知道这昙花的花期竟然如此短暂,而我和阿亮在一起的生活就像这昙花。不过……” 张奶奶话锋一转:“我和阿亮在一起的时间虽然短暂,但却同样像这昙花一样美好。” 望着张奶奶湿润的眼眶,还有她嘴角的笑,章雪皱了皱眉,忍不住问:“张奶奶,你难道不后悔吗?” “后悔?”张奶奶默了默,“这么多年来,我只顾着想念阿亮,没有想过后不后悔。雪儿……” 张奶奶松开她握住章雪的手,缓缓将手放在章雪脸上。 “雪儿,如果你也曾见过昙花的花,你会后悔见过昙花吗?” 在从瓦房回来的一路上,章雪脑海中不断重复着张奶奶的话。 快要走到家门口时,她声音低低地说:“白峰会是昙花?” 接下来,白峰依旧没有出现在她面前。 每天醒来,她听不到白峰温柔的歌声,但她却能够感觉的白峰的灵气。 不同于扇灵的灵气,剑灵的灵气更加凛冽。 照理说,一般的剑灵皆有浓烈的戾气,但白峰却没有。 这一次大三的暑假在遇到白峰之后变得漫长。 开学之后,按照她对轻轻所说,在学校里设点卖炸鸡。 “章雪,你是不是脑子里进来了炸鸡。你花钱来读大学,就是打算毕业之后卖炸鸡?” 学校的同学忍不住问,脸上写满鄙夷。 章雪不恼。 过去章雪还卖过艺,现在不过是卖炸鸡而已。 章雪反问:“你觉得我做的炸鸡好吃吗?” 不好吃,她有毛病花钱来买? 同学点了点头。 章雪继续问:“如果你吃不到我的炸鸡会不会觉得可惜?” 现在她每天加餐吃的零食就是章雪卖的炸鸡。 如果以后吃不到章雪做的炸鸡,她还真会觉得自己今天说的这番话是在给自己挖坑。 “会。”同学抽了抽嘴角,“章雪,你就当我刚才那番话没说过。” 章雪却说:“我听通信学院来买炸鸡的同学说,他们前院长之前吐槽上课不认真的同学,如果学习不好的话就只能去学校对面买小面。现在你也知道,学校对面卖小面那家店,一年卖小面能赚百万。” “这……” 同学下意识想要反驳,但章雪说的却是事实。 她还知道后续。 后续是通信学院人品很差的前院长后来被降成普通教师,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如学校对面卖小面的。 章雪打断同学欲言又止的话:“有句老话,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有多少人,大学毕业之后,做的是自己本专业的事情。读大学是为了丰富自己的人生,发现自我的一个过程,能够在大学里找到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就已经算是成功。” 章雪话音刚落,不远处响起一阵掌声。 就算不用抬头,她也知道鼓掌的人是谁。 只是当她抬头时,她并没有发现白峰的身影。 躲进身后超市的白峰长松一口气。 还好。 章雪没有发现他。 这天,天边的夕阳渐渐下沉,学校小树林里白峰靠在一颗柏树下玩着手机。 听到动静,白峰头也不抬。 “炸鸡买来了?” 从章雪在学校里摆摊卖炸鸡开始,白峰就开始找人去章雪摊位前买炸鸡。 现在他每天不吃章雪做的炸鸡,就心里发空。 “你的炸鸡。” 看到出现在他视线中的炸鸡包装盒,白峰抬手去接,但下一秒,反应过来的白峰脸上表情一僵。 这是章雪的声音。 白峰一把抢过出现在他视线中的包装盒,连看都没有看章雪,以他最快的速度,转身就跑。 “喂!” 完全没有料到白峰竟然会是这样的反应。 章雪朝白峰追去。 “你等等……” 白峰腿长,很快和章雪之间拉开了距离。 知道自己不可能追上白峰,章雪看向白峰惊慌的背影大声喊道:“如果你再不停下来的话,以后就别想再吃我做的炸鸡。” 章雪的话让奔跑的白峰就像是被定身,动作一停。 白峰动作僵硬地转过头看到章雪喘着气向他走来,章雪白皙的脸上染上诱人的绯红。 “这……这是炸鸡的钱。” 看到白峰从口袋里拿出钱,章雪并没有接。 “为什么要这么做?” 白峰表情一怔,他默了默回答说:“大概……大概是爱屋及乌。” 白峰的话刚一出口,他就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他到底会不会说话。 白峰紧皱着眉头,一手拿着炸鸡,腾出另一只手在章雪面前用力摆手:“你……你别误会,我没有说你做的炸鸡不好吃。我只是想说不管你做的炸鸡味道怎么样,我都想吃。更何况你做的炸鸡是我吃过味道最好的炸鸡。” 白峰手忙脚乱地解释了一通之后,发现章雪静静地站在他面前不说话。 章雪她……是在生气? 讨厌他就像变态狂一样暗中偷偷跟着她,每天叫同学去买她的炸鸡。 就在白峰忐忑地以为章雪即将说出再次拒绝他的话时,他却诧然听到章雪的一声轻笑声。 他看到章雪鲜红欲滴的唇角微扬起一抹弧度。 “白峰,你如果想吃炸鸡的话,下次自己来我摊前买。” 章雪她……没有说出拒绝他的话! 让他下次亲自去她摊前买炸鸡? 章雪的意思是不是在说,虽然他们不能从朋友做起,但是可以顾客与老板的关系做起? 就像是被天上掉下来的五百万砸中,白峰眼中的忐忑瞬间被欣喜所取代:“雪儿,既然你答应我,就不能反悔。” 在他期待的目光中,章雪没有反悔,而是说:“你再不吃炸鸡的话,炸鸡凉了就不好吃。” “不会。只要是你做的炸鸡就算拿进冷藏室里冻成冰鸡腿也好吃!” 在这世上灵的数量与人相比简直是凤毛麟角。 像白峰这样傻呼呼的人她都没见过,更不用说是灵。 考虑到冰鸡腿吃起来的后果,章雪说:“吃冰鸡腿的话,就算牙不会啃坏,肚子也受不了。” 白峰眼底随即划过一抹暖意:“雪儿,这算不算是你在关心我?” “我……我只是在关心买我炸鸡吃的客人而已。” 夕阳下,只见章雪的脸变得更加粉红诱人。 “我还要赶着去收摊。” 她竟然在真的害羞。以前魅惑书生的时候,她都没有害羞过。 不想让白峰继续看到她害羞的样子,章雪丢下话,急急转身离开。 第417章:恋爱失败? 章雪赶回超市对面正准备收摊,一只修长的手抢在她之前将她摆摊用的折叠桌收了起来。 “你……” 怎么又回来了? 白峰眼底划过一抹促狭的笑意。 他朝着满脸惊讶的章雪眨了眨眼:“炸鸡我已经吃完,这钱还没给,只能用劳力来抵账。” “你……” 白峰哪里是没有钱,而是故意不想给钱。 就像拎小鸡一样,轻松拎起折叠桌的白峰说:“还傻站着做什么?把东西放了,去食堂吃饭。” 一路上章雪拎着其他小东西走在白峰身旁,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虽然白峰跟她一样长了一张像大学生的脸,而且白峰浑身还散发着阳光气息,走在校园里不会惹人怀疑他不是大学生。 但是白峰的长相却摆在那里来。 白峰的颜值跟他们系的系草差不多。 现在她和白峰走在一起,白峰又帮她抗着东西,用一种像是要融化她的目光看着她,会惹来别人的注目。 看到章雪害羞地埋下脑袋,白峰眼底的笑意却越来越浓,甚至包含胜利的意味。 之前在九唯村的时候,他只是听轻轻说有九唯村和隔壁村的男人在追章雪。 章雪在学校买炸鸡这段时间,经过他的观察,他发现至少有17个男生来买炸鸡的理由不单纯。 现在他就要让那17个男生知道,章雪已经名花有主! 白峰帮她放好东西之后,她发现白峰依旧跟着她。 刚才一路上已经有那么多人盯着她。 过去无聊,她浓妆艳抹在风月场使用魅惑之力时,也不曾害羞过。 但是刚才行走在这校园中,因为白峰的关系感觉到无数目光落在她脸上时,她再次忍不住害羞。 “白峰,我要去吃饭了。” 章雪这样说,潜台词就是他可以回去了。 结果她却听到白峰说:“正好,我也要去吃饭。我请你。” 章雪:“你请我?” 早在他帮章雪搬东西回寝室的路上,他就已经琢磨好理由。 白峰:“今天我吃了你的炸鸡,现在我请你吃饭,也算是礼尚往来。” 如果她和白峰坐在食堂吃饭的话,注视她的目光也不比刚才少。 章雪拒绝说:“可是你刚才已经帮我搬过东西,就不用再请我吃饭。” 不等白峰说话,章雪又说:“天黑了,你先回去吧。” 想到他买的恋爱指南上说想要追到自己心仪的女生要步步为营,不要太心急,白峰没有再继续要求章雪。 不过从第二天起,他就开始白吃章雪做的炸鸡,然后给章雪当苦力。 时间一长,在学校大家都认定白峰就是章雪的男朋友。 “白峰,你能不能不要出现在学校?” “咳咳……” 这天正在吃炸鸡的白峰听到章雪的话,一不小心被炸鸡噎到。 “你慢点。” 看到白峰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章雪立即走到白峰身旁轻拍着白峰的后背。 因为章雪的话,白峰的脸色变得煞白。 在这学校里,除了轻轻之外,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情侣。 白峰很享受这样的误会。 但这终究只是一个误会,他们现在终究还不是情侣。 白峰一边咳,一边问:“你打算赶我走?” 她是想赶他走没错。 现在她和白峰的事情已经被同学闹到学校论坛上,不想自己太招摇,她可是花了大价钱才找黑客将她和白峰在论坛上的那些帖子给删掉。 见章雪低着头不说话,白峰心一沉,甚至忘记咳嗽,手中啃了一半的鸡腿掉落在地上。 看到白峰就像是丢了魂,从凳子上站起来,什么都没有说从她面前走开。 “白峰。” 章雪想要叫住白峰,将她心中的顾忌说清楚,却有人在这个时候来买吃的。 “老板,两个鸡腿,一个鸡米花。” 等到章雪忙完手上的事,想要找白峰说清楚时,她的视线范围内哪里还有白峰的身影。 更确切来说,她甚至已经感觉不到白峰的灵气。 白峰已经开车离开了学校。 而章雪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竟然没有白峰的手机号,而白峰也从来没有问她要过。 一直以来都是白峰来找她。 等她想要找白峰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竟然从来没有在意过他到底住哪里。 夜幕降临。 大四之后,轻轻几乎没有在学校出现过,他每天都在缙云山上章雪租的房子里录直播。 最开始的时候,看他直播的人很少,骂他的人反倒很多。 但是后来他听取白峰的意见,一边录直播,一边玩他最擅长的游戏,在游戏里各种通关,各种吐槽之后,他在直播平台的人气有了小小飞跃。 而他现在直播人气之所以有质的飞跃,都是白峰的功劳。 为了从他这里套到有关雪儿的事情,他要求白峰和他录一次直播,也就是那次直播,白峰作为嘉宾在他的房间唱了几首古风歌而已,他的人气就像是坐火箭嗖嗖嗖地往上涨。 白峰对他而言可以说有救命之恩,所以他只能出卖好闺蜜,将所有他知道有关好闺蜜的事情告诉白峰。 这天晚上,轻轻正在做直播的时候,突然接到白峰打来的电话。 他还没来得及告诉白峰自己正在录直播,就听到白峰直截了当在电话里说:“我失败了。还没来得及表白就被雪儿赶走。” “纳尼?!” 轻轻关掉直播赶到深蓝酒吧的时候,发现白峰已经不是白峰,而是挥动着手臂假装自己是一只母鸡的醉汉。 他能不能假装自己不认识这货。 “轻轻,你来得正好!” 就在轻轻准备离开时,白峰一把将他的手拽住。 “咯咯咯,来陪我一起喝酒,和我一起快活!” “……” 一起快活? 这是他陪着白峰一起丢脸还差不多! “你跟我走!” “咯咯咯!” 将白峰从深蓝酒吧里拽出来,轻轻出了一身的汗。 “你跟我说,你和雪儿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之前还你侬我侬,她做炸鸡,你来吃,她收摊,你帮她扛东西。怎么就失败了呢?” “咯咯咯……” 轻轻:“……” 自从他听过白峰唱的古风歌之后,白峰在他心中就从占雪儿便宜的变态摇身一变成为他心中的男神。 现在看到喝醉酒的白峰在他面前装母鸡,白峰瞬间在他心中跌下神坛。 轻轻忍不住说:“今天我是见到一个假的白峰?” 白峰:“咯咯咯!” …… 脑袋昏昏沉沉,好重。 就像是被人用榔头狠狠敲过。 白峰揉着脑袋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不在家。 这是…… 睁开眼环顾四周的白峰脸上写满惊讶。 这是雪儿的房间。 他怎么会在雪儿的房间? 噔噔噔! 一阵饭菜香从屋外传来,这情况俨然跟他第一次因为被章雪掐人中晕倒后醒来的景象一模一样! 他是酒还没醒? 还是在做梦? 区别在于他躺在床上惊讶地盯着门口的方向看了很久,女装大佬轻轻都没有出现。 白峰揉着脑袋走出卧室,在走进发出声音的厨房时,他脚步一顿。 “你醒了。” 白峰看到穿着白色长袖衬衫,牛仔裤,戴着碎花围裙的章雪正低着头在剁肉馅,章雪并没有抬头看他。 也许听到动静以为他是轻轻。 白峰没有说话,望着章雪白皙素雅的侧脸,他的目光变得灼热。 他听到章雪又说:“我蒸了馒头,瘦肉南瓜粥很快就好。昨天你喝了那么多酒,我放了蜂蜜水在外面桌上,你先把蜂蜜水喝了,会好受些。” 昨天他酒喝太多,已经喝断片。 在断片之前,他记得他在深蓝酒吧里给轻轻打了个电话。 难道他昨晚灌轻轻喝酒了? 但接下来章雪说的话却让白峰脸上神情一变。 第418章:爱上这个傻子 “峰峰,你还呆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喝蜂蜜水。” 章雪将剁好的肉馅放入南瓜粥里,并没有抬头看他半眼。 似乎猜到他想要问什么,章雪一边搅拌着锅里的粥,一边说:“轻轻说他今天要去录制外景直播,一大早就走了。” 听到章雪的解释,白峰并没有立即去到客厅喝蜂蜜水,而是呆呆地站在厨房门边看着她。 白峰灼灼的目光落在章雪脸上,支吾着发出声音:“你……你刚才叫我什么?” 章雪想也没想回答:“峰峰。” 以前章雪都是叫他白峰,从来没有这样亲切地叫过他。 这一瞬间,看到站在灶台边为他洗手作羹汤的章雪,白峰有些恍神。 啪的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厨房内响起,听得章雪心惊胆战。 “你在做什么?” 章雪立即松了她拿在手中的汤勺,转身看向站在门口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的白峰。 很快,白峰俊朗的脸上已经浮现出红掌印。 章雪惊诧地看到白峰不仅扇了他自己一耳光,而且还在看着她傻笑。 就像是捡到金元宝,白峰傻笑着说:“我没有在做梦。” 章雪脸上的表情又是一僵。 “你……傻不傻……” 一只微凉柔软的手触及到他脸上的火辣,让白峰瞬间忘记脸上疼痛。 下一瞬,章雪的小手被白峰灼热的大手紧握住。 “为什么,昨天要赶我走?” 白峰低沉沙哑的声音在章雪耳边响起,上千年来,他好不容易谈一次恋爱,结果就在昨天,他以为自己所有的努力都是白搭。 喜欢章雪的人不少,他不过是其中之一。 章雪不喜欢他,他也不可能变化出自己的真身架在章雪脖颈上,强迫章雪喜欢自己。 索性伤心离开,去酒吧里买醉。 但是一醉醒来,他竟发现章雪在为他做早餐,而且还叫他峰峰。 这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 所以他刚才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 章雪的小手被他紧握住,白峰看到章雪转瞬低着头支支吾吾地说:“我是让你今后不要再出现在学校里,又没有拒绝你的意思。” “你……没有要拒绝我的意思?!” 白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章雪。 章雪抿了抿唇抬头看向白峰,清澈的眼中流露出一抹哭笑不得的浅笑。 “喂,你到底是哪只耳朵听到我说拒绝你了?” 白峰不明白为什么章雪不想让他在出现在学校。 但是现在听到章雪明确说没有拒绝自己的意思,白峰紧了紧他攥住章雪的小手:“所以……你的意思是答应我的追求?” 白峰话音一落,章雪脸上瞬间染上一层绯红。 “你什么时候说过追求我?” 章雪想要将自己的手从白峰手中抽出,却发现白峰的手就像是铁钳一样,紧攥着自己的手不放。 章雪:“锅里的粥要糊了……唔……” 章雪的话尚未说完,一双灼热的唇堵在她的唇上,让她口中的声音转瞬消失不见。 有灼热的舌试探着与她的舌缠绕在一起。 章雪瞪大眼睛看向白峰近在咫尺的脸。 过去她并非不曾被人吻过。 但真正主动吻她,白峰是第一个。 “嘶!” 就在章雪望着白峰闭着眼睛的脸看得深情的时候,章雪口中突然传来一道痛意。 白峰的吻随即从她口中彻底。 “雪儿,你没事吧。” 谁会想到白峰想要吻她结果一用力,他的牙齿磕在了她的牙齿上。 “我……我没事。” 虽然她的牙齿被白峰的牙齿磕得很痛,可是她的心却一点也不痛。 反而觉得自己就像是吃了蜜一样甜。 “雪儿,对不起。对不起。” 白峰站在她面前不断跟她道歉。 看到这天地之间本该霸气无双的纯钧剑在她面前不断跟她道歉,眼中写满懊悔之色,章雪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在白峰尚未反应过来之际,章雪随即捧住白峰的脸,将自己的吻印在白峰的双唇上。 砰砰! 他们的心跳在同一时间漏跳一拍。 他与章雪不知道吻了多久,等他回过神来,他闻到一股糊味。 “我的瘦肉南瓜粥!” 章雪柔软的双唇从他唇上抽离,不由大叫。 “看来,你今天早上就只能吃馒头。” 章雪在关掉灶头上的火之后,红着脸说。 白峰:“谁说的。我刚才已经吃了这世间上最好吃的美味。” 白峰话音一落,他看到章雪的脸变得更加绯红。 吧唧一声,白峰一口吻在章雪绯红诱人的脸颊上。 白峰:“现在我已经打过标签,从今以后你章雪就是我白峰的女朋友。” 没想到章雪却抬头对他说:“要做你女朋友可以。但是你以后不能来学校。” 这是什么情况? 白峰眼中划过一抹不解,但很快他眼中的不解转而变成欣喜。 白峰:“雪儿,你的意思是,只要我来学校,你就做我女朋友?” 章雪默了默。 见章雪下意识皱了皱眉不说话,白峰心中的担忧脱口而出:“雪儿,你该不会是反悔了吧?” 昨天他还在伤心,自己好不容易喜欢上的女孩在苦苦追了一个月之后却委婉地拒绝了他,就在刚才女孩竟然答应做他的女朋友。 这突然冲上云霄的感觉,让白峰觉得不真实。 就在白峰忧心忡忡之际,却看到章雪摇了摇头否认说:“不是。” “我……”章雪想了想说,“峰峰,其实你来学校也可以。就是必须低调,我不想我和你的事情闹到学校论坛上去,将我和你变成别人口中的‘下饭菜’。” 原来这才是昨天章雪说希望他今后不要再出现在学校的真正原因? 原来昨天章雪不是想要拒绝他!!! 是他会错意了而已! 知道自己提出的要求也许有些过分,章雪下意识皱了皱眉说:“对不起。我知道我提出的要求有些过分。但是我……” “雪儿,我答应你。” 章雪的话还没说完,白峰一口答应下来。 他随即将依旧紧皱着眉头的章雪一把抱入怀里。 “雪儿,你现在是我女朋友。你对我提任何要求,我都会觉得不过分。” 被白峰紧抱在怀里,章雪第一次感觉到来自别人怀抱的温暖。 章雪心中涌起万千情绪。 只有这傻子才相信来买炸鸡的男生中有17个男生对她有意。 那都不够是她用魅惑之力吸引来估计刺激他的而已。 过去她从未遇到像白峰这样傻傻的男子,现在她很幸运地遇到了。 隔着预料感受从白峰身体散发的温暖,章雪竟有想哭的冲动,她随即将自己的脸埋进白峰胸膛,闷声闷气地说:“峰峰,以前不管我对你提任何要求,你都不会觉得过分?” 过了很久。 就在章雪以为白峰会反悔的时候,她听到白峰说:“傻子。如果你对我提出很过分的要求,只能说明你很在意我。” 如果她对他提出很过分的要求,只能证明她很在意他。 这是什么逻辑? 章雪诧然地提起头,却看到白峰唇边扬起一抹像傻子一样开心的笑。 傻子? 到底是谁傻? 后来白峰就像他所答应她的一样,直到她大学毕业之前,他不曾再出现在她的大学中。 有次她曾好奇地问:“峰峰,你就不担心你女朋友其实背着你在学校里……唔……” 谁知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白峰霸道的吻给堵住。 那一次白峰带着惩罚的意味吻了她很久,就在觉得她快要被吻断气的时候,白峰这才将印在她双唇上的唇抽离。 而后白峰声音沙哑地对被吻得脸颊通红的章雪说:“傻子,你就不担心在你买炸鸡的时候,我其实背着你和我的女粉丝……” 那个时候,白峰已经在轻轻的建议之下,在直播平台开始直播唱歌。 跟刚才一样,白峰的话还没说完,章雪用她的双唇堵住白峰即将出口的话,就像刚才白峰惩罚她一样,她霸道地吻了白峰很久很久。 吻到最后,她从白峰眼底看到一抹得逞的笑意。 傻子。 他以为她是被他骗到最后主动吻他。 但实际上,其实从最一开始,她就想吻这个傻傻主动喜欢着她的傻子。 大学毕业之后,她拿着自己的继续在距离唯九村附近不远的地方开了一家炸鸡店。 虽然知道白峰其实不愿意让她继续住在唯九村,甚至不愿意她在缙云山上开炸鸡店,但是白峰却说,她想做的事,他会无条件支持。 他真是傻。 其实她并不想在缙云山上开炸鸡店。 但是…… 就像人类所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她虽非人类,却在这世界上同样身不由己。 就在白峰和她一起去度假村泡温泉,在她将自己交给白峰的时候,她就准备和白峰坦白,结果白峰他这个傻子竟然在要了她之后,和她坐在山上给她唱了一夜的情歌。 但她看到日出的时候,她再次准备给白峰坦白,谁知白峰竟然“睡着”。 这个时候,灰袍出现在她面前说,她不能对白峰坦白自己的身份,她还有任务要出。 “任务?” 那个时候她的心中已经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灰袍告诉她说:“你的任务就是将陈雨蕾掳走。而陈雨蕾就是白峰最好的朋友扇灵孔城想要守护的人。” 第419章:爱情是致命毒药 之前白峰有对她说过,他最好的朋友叫孔城,现在定居在美国。 既然是白峰最好的朋友,章雪自然知道孔城不会是人类,而是扇灵。 但章雪没有想到孔城竟然会是曾经诸葛明月在临终前因愿而生的灵。 这是组织交代下来的事情,除非死,她没有拒绝的余地。 灰袍看向因为她的麻醉针而沉睡的白峰,对她说:“看来,你已经找到你的执着。只可惜……” 灰袍无法分辨男女的声音说到说到这里欲言又止。 章雪紧攥着双手,望向灰袍戴着面具的脸说:“所以你觉得会因为这件事,我无法和他在一起?” 灰袍却没有回答章雪的话,却是在又叹了声气后笑道:“章雪,你是知道的。我总以愿天下有情人终难长相守为乐。” 灰袍说罢转身离开。 而那时章雪望着灰袍已经消失的方向,自言自语道:“我会尽全力偏峰峰一辈子的。” 但她所有的欺骗却在Jane出现的一瞬间,功亏一篑。 山洞中白峰望向章雪纤瘦的背影,发出低沉的声音:“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就想一剑劈了你。” 章雪背对着白峰站在山洞口,她缓缓闭上眼。 “动手。” 没有谁会知道,就在白峰用看陌生人一样的目光看着她时,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也许死都不会这么难过。 白峰脸上表情一怔。 他随即发出一阵苍凉的笑声。 “章雪,你真的以为我不敢伤害你?” 然而不等她回答,从她身后传来一阵闷响。 章雪诧然转身看到白峰已经晕倒在地上。 “峰峰!” 看到白峰晕倒在地上,章雪紧张地冲到白峰身旁,将晕倒在地上的白峰抱起。 她抬头朝着山洞外望去,借着清朗的月光,章雪看到有一无人驾驶机从山洞外开了进来。 是灰袍。 白峰就是中了灰袍用无人驾驶机所发出的麻醉针才会晕倒。 没过多久。 就像她所预料的一样,灰袍的身影出现在她视线中。 “啧啧。” 灰袍不辨男女的声音在山洞中回响。 “很遗憾。你没能够骗他一辈子。” 原来她那天自言自语的话,灰袍有听到。 但现在望向躺在她怀中的白峰,她并不在灰袍当初是不是有听到她所说的这句。 她的心好痛。 一滴晶莹的泪从章雪眼中滑落滴在白峰清俊的脸庞上。 原来骗自己所爱是要付出比死更难以承受的代价。 章雪哽咽着说:“他不会再爱我。” 灰袍站在章雪身旁一声轻叹。 “爱过就好。” “爱过就好?”章雪眼中噙着泪,仰头看向灰袍,“不!我不甘心!” 在这岁月流逝,人海茫茫的世上,她好不容易找到自己所爱,可是现在她却要失去白峰。 “不甘心?”灰袍就像是听到一个笑话,一声轻笑,“你不甘心又能如何?雪儿,事情已经发生。除非……” 听到灰袍欲言又止的话,章雪眼中流露出一抹希望的光芒。 章雪紧紧抱住因为中了灰袍的麻醉针而陷入昏迷之中的白峰追问:“除非什么?” “除非他忘记你。” 就像灰袍预料中的一样,章雪眼中的希望之光转瞬凝结。 章雪:“除非他忘记我……” 灰袍:“没错。只有他忘记你,才能当这件事情没发生过。” 章雪黯然地问:“忘记我,这和现在又有何区别。” 灰袍想也不想回到说:“区别就是白峰不会恨你。恨你欺骗他。恨你伤害了他最好的朋友,恨你还是陈东。” “不!”章雪用力摇头否认说,“陈东不是我害死的!” 灰袍冷笑道:“雪儿,陈东算是你间接害死的。这些事情加在一起,白峰是永远也不会原谅你的。如果他忘记了这一切。也许你和白峰将来有一日来能够重来。当然这样的也许概率极低。” 灰袍说着将一粒红色的药丸递到她跟前。 她当然知道这红色药丸的作用。 这红色的药丸是用她的鲜血提炼而成,有诱惑服药人忘却自己的功效。 服下这红色药丸之后,不论是人还是灵当他再次醒来之后,他就连自己是谁都不会记得,更不用说他曾爱过的谁。 见章雪迟迟不肯接过她手中的药丸,灰袍将药丸收了回去:“既然犹豫的话,我们走。” 虽是恋恋不舍,但章雪终是放开了她紧抱住白峰的双手,跟着灰袍离开。 只是在她走出山洞没多久,章雪突然脚步一停。 似乎猜到章雪想要说什么。 “事不过三。” 灰袍说着再次将那一颗药丸递到章雪跟前。 这一回章雪没有丝毫犹豫,她从灰袍手中接过药丸冲进了山洞中。 章雪将药丸放入自己口中,将白峰从地上抱起,随即将自己的唇深情地印在白峰紧闭的双唇上。 这会不会是她最后一次吻他? 章雪撬开白峰紧闭的唇,将自己的舌与白峰的舌缠绕在一起,然后缓缓闭上双眼。 黑夜中,灰袍站在原地等着章雪。 怎么这么久还没出来。 面具后,灰袍下意识皱了皱眉。 糟糕! 似乎想到什么。 灰袍心咯噔一沉。 黑夜中她身形就像是一道穿梭在树林中的灰色闪电。 当灰袍出现在山洞中时,她看到章雪靠坐在石壁上,而白峰则枕在她的腿上。 乍看上去,就像是一对情人在暧昧低语。 不过章雪的眼睛却是闭着的。 望着眼前的景象,灰袍一声叹息,发出低低的声音:“是我疏忽了。” 在将药丸交给章雪的时候,她没想到章雪竟会将一半药丸给白峰,而另一半药丸给她自己。 “灰袍,用我鲜血炼制出的药真的能够诱惑服药之人忘记自己的所有记忆?那要是药量不足会出现什么情况?” 章雪曾经这样问过她。 当时她回答说:“不论是人是灵,因为药量不足,在服药之后,他们多多少少都会记得自己的一部分记忆。至于这一部分记忆是什么,大概是看天,看心情,随机的。” “哎。” 望着虽然失去意识却依旧紧抱着白峰的章雪,灰袍再次叹了一声气。 安静的山洞内,灰袍道:“雪儿,如果Boss知道你这样做,你只有死。” …… 宫家老宅,扇冢内。 夏凉醒来,看到站在玉床边的Jane,她并没有丝毫意外。 相反,惊讶的却是Jane。 Jane忍不住问:“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夏凉从白玉床上下来为自己穿好衣服,鞋子。 她抬头看向Jane,一张属于十七岁少女的脸上却没有半点属于十七岁少女应该有的青春气息。 夏凉语气淡淡地说:“如果我说我不知道,你会信?” Jane想也不想:“会啊。嗯……如果你知道的话,也许你现在就不会是这副没死透的样子。” 夏凉并不惊讶于Jane说出这番话。 她直接问:“孔城还喝酒?” 夏凉虽是在问,然而语气却是肯定。 “其实……”Jane想了想笑着说,“白峰应该爱孔城才对。其实我没想到的是章雪竟然没有对白峰用魅惑之力。” 夏凉下意识抿了抿唇。 这也是她没有想到的。 在笃定章雪是棋组织那边拥有魅惑之力的扇灵之后,她认定白峰是被章雪用魅惑之力所惑。 但是从白峰得知章雪的反应看来,章雪除了隐藏自己的身份之外,在感情上章雪并没有对白峰使用魅惑之力。 Jane默了默又说:“现在的章雪和我第一次见到的章雪很不一样。以前的章雪就像是一个闲得没事做想找点事做的女子,而现在她是只想安安静静度过余生的女子。这爱情啊,不论对灵,还是对人都有着难以预估的影响。听雨蕾说,你也有爱的人?” Jane故意将最后一个字说得很重,想要试探夏凉的反应。 然而让她失望的是她没能从夏凉脸上看出半点情绪变化。 “那你呢?”夏凉看向湛蓝色眼底闪过一抹失落的Jane问,“你爱过谁?” 她爱过谁? Jane脸上表情一怔,而后她学着青萝的招牌动作,萌哒哒地眨巴着眼,随即勾起红唇笑道:“夏凉,我还不想死。” Jane顿了顿继续笑着说:“我的主人就是最好的例子。爱情是这个世上最诱人的东西,可它同时也是最致命的毒药。你知道我的主人当初是怎么死的吗?” Jane的主人是拉美西斯一世。 当时她在上历史课的时候,曾经听历史老师提起过有关拉美西斯二世,而有关拉美西斯一世,她却没有任何印象。 见夏凉沉默不语,Jane笑着说:“我的主人选择了用最愚蠢的方式死去,因为他想得到最永恒的爱情。” 公元前13世纪。 古埃及东北三角洲的阿发里斯城内,明月被乌云挡住,狂风骤雨之中,霍伦海布在赶往城北的路上听到一声孩子犹如战鼓般响亮的哭啼声。 但令霍伦海布觉得惊讶的并不是孩子的哭声犹如战鼓般响亮,而是因为孩子的这一声哭声,狂风骤雨突然停了下来,挡住明月的乌云随即散去,眼前漆黑的道路再次被清朗的月光所照亮。 第420章:残缺为奴 这景象好生奇怪。 “王,梅布尔这就去调查清楚。” 见霍伦海布突然停下赶路,跟随在霍伦海布身边十二年之久的梅布尔立即明白过来霍伦海布的心思。 “恩。”霍伦海布琥珀色的眼深邃地望向之前孩子发出哭啼声的方向,“是阿蒙对我的指引,将他带到我身边来。” “是!” 梅布尔的身影随即消失在夜色之中。 因为那孩子的一声哭啼声,赶路途中的狂风暴雨消失不见,霍伦海布以他最快的速度赶回孟斐斯,悄无声息结束掉一场欲推翻他王权的政乱。 后宫中,一金发碧眼的女子站在倒影出她绝美容颜的水池旁,她身着一袭雪白的纱衣,如雪般白皙的手臂上戴着刻有神像的金手环。 乍看之下,这女子犹如从天而降的神女,但现在站在水池旁的她手中却拿着锋利的匕首架在她犹如天鹅颈般白皙修长的脖颈上。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古埃及第十八王朝霍伦海布的妻子,姆特奈得梅特。 水面上除了倒映着姆特奈得梅特最喜欢的紫莲之外,还有她绝美却写满决绝与悲伤的脸。 她不怕死。 她怕的只是不能再见她的王一面。 听到从不远处急急响起的一阵脚步声,姆特奈得梅特紧了紧她握住匕首的手。 “傻女人。” 就在她准备用锋利的匕首划破她的脖颈时,姆特奈得梅特却听到了一道她最想念的声音。 “王……” 姆特奈得梅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冲到她面前,与她四目相望的霍伦海布。 “王,你赶回来了?” 哐当一声,姆特奈得梅特架在脖颈上的匕首应声落地。 为了能够赢得百姓的信任,在大祭司的指引之下,她的王去到卡纳克取一块君王石。 唯有取到这块君王石,在这片埃及的土地上,她的丈夫才是被百姓认可的王。 但是取君王石的路危险重重。 想要取代霍伦海布成为王的大有人在。 这样的情况,霍伦海布早就已经料到。 但他不曾料到的是在他离开孟斐斯之后,他和一起长大他最信任的兄弟苏尔特竟然暗中造反。 如果他无法取回君王石的话,就算他急急赶回孟斐斯,长老也不会认同他,苏尔特的奸计依旧能够得逞。 但如果他坚持去卡纳克取君王石的话,后果有可能会使他失去他最心爱的女人。 前者,会让他失去所有。 而后者…… 霍伦海布自然会选择后者。 如果他连夜赶路的话,他有极大的可能能够在苏尔特造反之前,赶回孟斐斯。 但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在他赶回来的路上一路上遇到暴风雨,严重影响到他赶路的速度。 “傻女人,就在我以为自己要失去你的时候,我突然在阿发里斯城内听到一声孩子的哭啼声,顿时阻止我前行的暴风雨消失不见,挡住明月的乌云消散。清朗的月光照在通往孟斐斯的道路上,我的骏马就像是长上翅膀在飞驰。总于……” 霍伦海布深情地摩挲着姆特奈得梅特的脸,长松一口气:“终于在你做傻事之前赶了回来。好了,我都已经赶回来了,你还哭丧着一张脸做什么?” 霍伦海布用他另一只手轻拍着姆特奈得梅特的后背安慰说。 谁知霍伦海布不安慰还好,他这一说,姆特奈得梅特一声哭嚎,随即扑进霍伦海布怀中,抬起拳头用力捶在霍伦海布坚实的胸膛上。 姆特奈得梅特一边用力捶着霍伦海布的胸膛,一边哭嚎着说:“王,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 “别哭。”霍伦海布连忙用手擦拭着从姆特奈得梅特眼中滴落而出就像珍珠一样的眼泪,“傻女人,你这不是看到我了?我没有少半根寒毛,而你也毫发无损。你要是再哭下去,你就不美了。到时候……” 霍伦海布的话成功地让姆特奈得梅特的哭声一止。 眼中的悲伤随即退去,姆特奈得梅特随即瞪大眼睛,她捡起地上的匕首架在霍伦海布的脖颈上:“你继续说下去试试。” 敢把匕首架在他脖颈上的人放眼整个埃及恐怕也只有这傻女人一个。 霍伦海布目光深邃地望着眼前瞪圆眼睛怒看着他的姆特奈得梅特。 水池旁瞬间变得安静,唯独身下风声。 良久之后,姆特奈得梅特听到霍伦海布说:“傻女人,你舍得吗?” 完全不在意姆特奈得梅特架在他脖颈上锋利的匕首,霍伦海布随即倾身将自己灼热的吻印在姆特奈得梅特柔软的唇上。 “你……” 看到锋利的匕首划破霍伦海布脖颈的皮肤,姆特奈得梅特再次将匕首扔在地上,捧住霍伦海布刚毅俊朗的脸,将自己的被动化作主动。 清风拂过,紫莲随风摇曳。 暧昧的气息弥漫。 水面上,两道美好的身影,就如同冰与火一样纠缠在一起,迸发出极致的美好。 一番旖旎之后,脸颊染上暧昧绯红的姆特奈得梅特轻咬着霍伦海布的耳朵说:“王,那孩子是阿蒙神对王的指引,你应该将他带回都城。我来抚养他长大。” 霍伦海布闻言眼底划过一抹诧然。 姆特奈得梅特善妒,霍伦海布娶姆特奈得梅特时曾经以阿蒙神之名在她面前发过誓。 “我霍伦海布此时只有姆特奈得梅特一个女人。” 霍伦海布与姆特奈得梅特成婚多年,但姆特奈得梅特一直怀不上子嗣。 根据大祭司的占卜,下一任成为这埃及王的人并非他的子嗣。 那么下任埃及王一定是他的养子! 曾经霍伦海布也有劝说过姆特奈得梅特收养一个孩子,但每次他的提议都他的妻子所拒绝。 姆特奈得梅特给他的理由是,她这一生只会收养一个孩子,而这个孩子注定会成为下一任埃及的王。所以她会遵循阿蒙王的指引,不需要太刻意,太着急。 如果是他们的儿子,阿蒙王一定会将他带到他们的身边。 想起眼前傻女人曾经所说的话,一阵爽朗的笑声在水池旁响起。 “傻女人,今后我们有儿子了!” 这天夜里,随从梅布尔将那发出哭啼声的孩子送到霍伦海布跟前的时候,这埃及的王与王后脸上的表情却宛遭雷劈。 姆特奈得梅特抢在霍伦海布之前发出惊诧声。 “梅布尔,你确定你没弄错?” 单膝跪在地上的梅布尔没有丝毫迟疑:“回禀王后,当时王在阿发里斯城赶路的时候,正好是这小东西出生的时候,他一声哭啼犹如战鼓般响亮,喊停了暴风骤雨,喊出明月,接生的产婆都能作证。梅布尔敢以人头担保,绝对没错。” 梅布尔跟随在霍伦海布身边十余年,忠心耿耿。姆特奈得梅特并没有怀疑他的真实性。 只是…… 这样的孩子真会是下一任埃及的王? 姆特奈得梅特和霍伦海布望着在襁褓中乐呵呵吃手指的男孩,心中生出疑惑。 此时被包裹在襁褓中的男孩有着一双犹如大海般深邃湛蓝的眼睛,白皙的皮肤能够与姆特奈得梅特媲美,男孩的头发也是金色的。 望着男孩的脸,姆特奈得梅特不由一声叹息:“如果他的唇没有残缺该多好。” 裹在襁褓中的男孩看上去一切都很完美,如果没有兔唇的话,俨然就是她姆特奈得梅特的亲生子。 但是…… 有残缺的人,是神对他们的惩罚。 这样的人是受到神的诅咒,注定低人一等,只配做奴隶,又怎么能够成为她姆特奈得梅特的儿子。 望着襁褓中的孩子,姆特奈得梅特绝美的脸上写满失望。 她将视线从孩子身上转移到霍伦海布同样写满失望的脸上。 姆特奈得梅特:“王,我不能收他做我的儿子。” 姆特奈得梅特说的话,也是他想要说的话。 这残疾的孩子只配扔去马棚,成为马奴。 不配做他和姆特奈得梅特的儿子。 书房内陷入一阵死寂。 梅布尔看向他的主人,小心翼翼地问:“王,这婴儿要怎么处理。” 霍伦海布皱了皱眉:“就算这孩子出生贵族,你把他送回去,他也免不了沦为奴隶。不管怎么样,因为这孩子,我才能和王后再次相聚。这孩子……” “这孩子就让我侍女养着。” 霍伦海布想要说的话再次被他的妻子抢先说出口。 霍伦海布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给了姆特奈得梅特一个唯独只有她们两人才能够看得懂的眼神。 “好。就把这男婴交给安苏丽娜养着。从今以后,他就叫普拉美斯。” …… 十三年后。 后宫中,一支利箭从百步开外的地方射下高挂在树上鲜红欲滴的苹果。 只见一身着短衣短裤的男孩跑到树下捡起苹果看向另一个和他有着同样装束,只是脸上却多出一张金面具的男孩说:“普拉美斯,你射箭这么厉害。以后一定能够成为一名了不起的神射手,为我们的王效力!守护我们的国家!” 男孩话音刚落随即又响起一道惊呼声,只见一支利箭从他耳旁擦过射中挂在树上的另一个苹果。 男孩惊魂未定。 他看到普拉美斯走到苹果树下捡起被他射落的苹果,咬了一口,语气悠悠地说:“赫次,我只是想吃苹果而已。” 第421章:赫次之死 “你……” 听到普拉美斯的话,赫次就像是听到鬼故事一样:“你只是想吃苹果而已?” 普拉美斯嚼着香甜可口的苹果给赫次翻了一个白眼。 “不然呢?” “不然呢?”赫次重复着普拉美斯的话,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王对你这么好。你难道不该报答王吗?” 赫次是安苏丽娜的儿子,而普拉美斯是赫次的养子。 对于他们这种下等奴仆能够留在皇宫中生活,简直是阿蒙神所给的恩赐。 更让赫次羡慕的是王有亲自教普拉美斯射箭,读书,甚至上战场也有把普拉美斯带去。 不过羡慕归羡慕。 同人不同命。 他听人说普拉美斯其实是王的私生子。 如果是这样的话,普拉美斯就不是卑贱的奴。 换句话说,他其实是他的主子。 这些年来和普拉美斯生活在一起,虽然赫次将普拉美斯当做自己的兄弟,但在相处之中,他却打心里对普拉美斯有一份敬畏。 “普拉美斯,你怎么不说话?” 见普拉美斯低着头吃着苹果,没有说话,赫次忍不住追问道。 “嗯?”坐在大石上吃苹果的普拉美斯仰头看向赫次说,“王交代的让我吃好玩好就可以。” “哈?” 赫次扣了扣自己的耳朵。 赫次:“你刚才说什么?” 普拉美斯却说:“这苹果很好吃。” 见普拉美斯站起身准备走,赫次拽住他的手臂:“等等。” “怎么?”普拉美斯在金色面具下挑眉问,“你还想吃苹果。” “……”赫次抽了抽嘴角,而后又皱眉不解道,“如果王只是想你吃好玩好的话,为什么要教你射箭,读书,甚至带你上战场?” “哦。”普拉美斯风轻云淡地解释说,“我想吃这树上的苹果,自己摘不到,王就说教我射箭。我想知道这院子里的石头上刻的是什么,王就说教我认字。我想看看达布衡的瀑布。王亲征的时候就带上了我。” 看到赫次的眉头皱得越发厉害,普拉美斯戳了戳赫次紧皱在一起的眉头。 “喂?” 突然间,一道劲力差点将普拉美斯推倒在地上。 “你……” 普拉美斯一抬头就看到赫次眼中闪过一抹懊悔的情绪,但下一瞬赫次怒瞪着眼看向普拉美斯说道:“普拉美斯,有时候我真的很恨你!” 赫次丢下话,就像是一阵疾驰而过的风消失不见。 普拉美斯保持着一个奇怪的姿势在大石上望着赫次消失的方向坐了良久。 恨他? “赫次,出来吃晚饭。” 这天晚上赫次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听到安苏丽娜的声音却没有出来。 “咚咚咚!” 过了很久,敲门声再次响起,将脑袋埋在双膝中的赫次突然抬起头朝着门口的方向大喊:“我说了不吃饭……” 赫次的喊声则被门外普拉美斯响起的声音打断。 “是我。” 赫次一瞬怔然,他的眉头再次紧皱在一起。 “我现在不想见你。” 门外再次响起普拉美斯的声音。 “我把苹果放在门口。” 这天普拉美斯没有回自己的房间睡觉,而是睡在赫次的屋顶上想要看看什么时候赫次会打开门拿他放在门口苹果。 果然半夜的时候,睡得清浅的普拉美斯听到赫次吱嘎一声开门的声音。 但赫次并没有去拿他放在门口篮子里的苹果。 苹果他还特意拿清水洗过,赫次他连看都不看一眼? 就像他放在篮子里的苹果是假的。 赫次他要去哪里? 普拉美斯坐在屋顶上看到赫次就像做贼一样,放缓动作,悄悄离开他们的住处。 走进花园的赫次并没有发觉普拉美斯就跟在他身后不远处。 走到花园深处,赫次挪开一块大石,普拉美斯微眯着眼,看到赫次从大石底下拿出一把弓箭。 一把做工粗糙,与王赠给他的乌木长弓有着云泥之别的弓箭。 借着月色,赫次不断拉弓想要射下树上的苹果。 拉弓,射箭,又不断捡起箭来,继续拉弓,射箭。 来来回回,天都快亮了,赫次却没有一次将树上的苹果给射下来。 借着破开黑夜的曙光,普拉美斯看到赫次失望地低下头,自言自语道:“我不过是侍女的儿子,还妄想成为大英雄。” 赫次说完将他的弓箭扔在地上,气呼呼地转身离开。 尾随赫次而来的普拉美斯立即将自己藏在一颗苹果树后。 赫次走了没几步,脚步一停。 糟糕! 普拉美斯在心中暗道不好。 以为自己已经被赫次发现,结果躲在苹果树后的他却发现赫次又急匆匆地走回他扔到弓箭的地方。 赫次将被他扔在地上的弓箭又捡了起来,然后动作小心翼翼地拍掉沾染在弓箭上的泥土,将弓箭用布包好之后,放进土坑里,在挪动大石挡住。 赫次做这一系列的动作很熟练。 一看就知道他不是第一次来这里练射箭。 在把弓箭藏好之后,赫次又在大石前站了很久。 最后在赫次离开前,普拉美斯看到赫次紧攥着双拳说:“明天晚上我一定能射下这树上的苹果。” 第二天晚上赫次再次来到花园深处的苹果树下,当他挪开大石,打开用破布包裹着弓箭时,借着清朗的月光,坐在苹果树上的普拉美斯看到赫次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他的弓箭怎么会变成乌木长弓? “赫次,你想学射箭,你可以对我说。” 就在赫次惊讶之际,只见一少年从苹果树上跳了下来。 就算不用去看少年戴在脸上那价值连城的金面具,单单是听声音,赫次也能判断地出来,从树上跳下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这辈子最羡慕的人普拉美斯。 而此刻被他拿在手里的弓不是他之前粗糙的长弓,而是普拉美斯的乌木弓。 “赫次,想要学射箭,我可以教你。” 赫次脸上的表情一僵。 他很想学射箭,但却从来没有对普拉美斯开过口。 “怎么样?” 望着站在自己跟前戴着金面具的普拉美斯,赫次紧皱了皱眉,冷声说:“不需要!” “不需要?” 普拉美斯湛蓝如海的眼中划过一抹不解。 就在赫次转身时,普拉美斯望着他的背影问:“为什么?” “为什么?” 赫次的冷笑声在普拉美斯耳边响起。 对他而言,他所渴望不可及的一切,普拉美斯都能够轻易地到。 看到普拉美斯对他所得到的一切漫不经心的模样,他心里就恨。 “因为我不想再见到你。” 听到赫次的话,普拉美斯在他身后“噗呲”一声,笑出声来:“赫次,我们生活在一起,就算你不想见到我,我们每天也会相见。你又何必和自己过不去?” “我没有!” 他没有和自己过不去! 清朗的月光下,赫次就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野兽,转身看向普拉美斯,他抬手指着普拉美斯:“我没有和自己过不去。我不过是不想再见到你这个怪物而已。” 这一瞬间,普拉美斯就像是被雷劈中,他眼中的神情一僵。 金面具下他的模样赫次自然也有见到过。 “怪物?” 普拉美斯的冷笑声打破这花园深处的死寂。 “普拉美斯,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怪物整天戴着金面具在我面前假装风轻云淡,假装事事都不在意的模样让我觉得恶心!阿蒙神之所以给你这张丑陋的脸,就是为了配得上你这颗丑陋的心。在外人眼中,你高贵在上,是王唯一的私生子。但是在我眼中,你就是一怪物……” “够了!” 普拉美斯的怒喝声打断赫次想要继续说下去的话。 看到普拉美斯发怒,赫次却没有停下来。 “普拉美斯,你能堵住我的嘴又能怎样。你是怪物,这是事实。就算你是王唯一的私生子又能怎样。就算你能够在百步之外射下树上的苹果,能够认识所有埃及文字甚至是罗马文又能怎样?你终究只是怪物,成不了我们埃及的王……” 赫次的声音再一次被普拉美斯所打断。 但这一次打断他声音的并不是普拉美斯的怒喝声,而是普拉美斯的手。 普拉美斯的手就像是铁钳紧扼住赫次的脖颈,让赫次无法再发出半点声音。 呼吸被普拉美斯的双手截断。 月色下,赫次看到普拉美斯湛蓝色的眼中流转着妖冶的光芒。 他耳边响起普拉美斯就像平时问他苹果好不好吃的声音:“怪物?我现在就让你彻底知道什么是怪物。” “……” 翌日。 就在普拉美斯正在吃早饭的时候,有侍卫在花园深处发现赫次抱着他的乌木长弓溺死在池水中。 “不!” 哐当一声,安苏丽娜拿在手中的陶碗应声落在地上。 当安苏丽娜急急赶到水池旁时,赫次的尸体已经被侍卫打捞了起来。 只见赫次的身体已经被池水泡涨,苍白的脸比生前的时候显得臃肿,但安苏丽娜一眼就认出淹死在池水中的人是自己的儿子赫次。 “不!” 安苏丽娜将早就已经断气的赫次紧抱在怀里。 “赫次,你快醒醒!醒醒……” 安苏丽娜悲痛的哭喊声在花园内响起,惹来无数侍女同情的目光。 安苏丽娜用力摇晃着头:“不!我的赫次不会死的。他只是睡着了而已!” 然而不管安苏丽娜怎么唤,赫次都没有再睁开眼。 “安苏丽娜。” 就在安苏丽娜紧抱住赫次的尸体痛哭不止时,普拉美斯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赫次他只是想要继续睡觉。” 第422章:吊打 “赫次他只是想要继续睡觉。” 安苏丽娜紧抱着赫次,她悲痛的目光落在赫次紧攥在手中乌木弓上。 这乌木弓她当然认得,是普拉美斯三岁生日的时候,王送给普拉美斯的生日礼物。 那个时候这乌木弓比普拉美斯还要高。 “母亲,我也想要普拉美斯那样的弓箭。” “赫次,你不是你应该拥有的东西。” 赫次紧皱着眉,不解地问:“为什么?为什么普拉美斯能够收到这么好的生日礼物,但是我却不可以。” 安苏丽娜告诉赫次说:“儿子,因为你不是普拉美斯。” “因为我不是普拉美斯?” 对上赫次不解的目光,安苏丽娜轻抚着他稚嫩的脸庞说:“赫次,你是我的儿子。而普拉美斯却是王在意的人。” 赫次只比普拉美斯大两个月,三岁那年刚刚懂事的赫次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他和普拉美斯之间的差距。 赫次失望地说:“母亲,因为我是你的儿子。而普拉美斯是王在意的人。所以我就不能拥有一把像普拉美斯所得到的那把乌木弓。” “没错。” “可是母亲……” “没有可是。你得记住,你和普拉美斯不是同类人。他拥有的,是你永远也无法得到。” 从那之后,不管普拉美斯再收到任何王送给他的礼物,赫次都没有再管她要过。 但作为母亲,安苏丽娜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自己儿子眼中的渴望与羡慕。 “母亲,王今天亲自教普拉美斯认字。你能不能也教我识字?” “赫次,我不识字。” “那……”赫次小心翼翼地问,“那我可不可以让普拉美斯教我?” 就算心有不忍,但安苏丽娜还是狠下决心斩断自己儿子想要变得和普拉美斯一样的念头。 “不行。以你的身份,你没必要识字。你更不能去打扰普拉美斯。他今后就算不能成为王,也会是王最得力的助手。” “可是母亲……我也成为王最得力的助手。” “赫次,你得记住,你是我的儿子。你没有资格。” 从那之后,不管王教普拉美斯学什么,赫次都没有再对她说过他也想学的话,更没有去要求普拉美斯教他。 不过儿子是她自己的,她当然知道赫次会在普拉美斯认字的时候,默默地站在普拉美斯旁边,想要努力记下那些从普拉美斯口中念出来的文字。 在普拉美斯射箭的时候,他努力记下普拉美斯射箭的动作。甚至偷偷做了一把木弓半夜跑去花园中练习射箭。 赫次想要如同普拉美斯一样,能够站在百步之外射下树上鲜艳欲滴的苹果。 但是安苏丽娜却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有一天会因为普拉美斯而死。 “是你。” “是你害死我儿子的!” 普拉美斯看到转身望向他的安苏丽娜眼中有着他从未见过的悲伤与仇恨。 赫次脖颈上有着明显的淤青,他的怀中又紧抱着王送给普拉美斯的乌木弓。 一定是普拉美斯杀了赫次没错! 以为普拉美斯会否认说赫次不是他杀的。 谁知,安苏丽娜却震惊地听到普拉美斯风轻云淡地说:“就算赫次是我杀的。他已经死了,你又能怎样?” 安苏丽娜就像是被雷劈中,就像是看到恶魔一样,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到那张戴着金色面具的脸凑到她跟前。 安苏丽娜看到普拉美斯眼中闪烁着邪魅的笑意。 “安苏丽娜,赫次已经永远沉睡。如果你想陪他一起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 普拉美斯说完从赫次怀中拿出自己的乌木弓,他取出箭放在弦上对准安苏丽娜的心脏。 这天如果不是王后姆特奈得梅特急急赶来阻止,安苏丽娜恐怕已经死在普拉美斯的箭下。 “普拉美斯,你知错了吗?” 因为赫次的死,还有他差点杀了安苏丽娜,普拉美斯被霍伦海布吊在苹果树上,三天不曾进食饮水。 霍伦海布以为这样做可以让普拉美斯屈服,谁曾想到三天过去,普拉美斯却一声不发。 “你!” 见普拉美斯不知悔改,霍伦海布眼中腾起怒意。 “梅布尔,拿我的长鞭来。” “王……”梅布尔取来长鞭却欲言又止地说,“现在普拉美斯就只剩下半条命,你如果再对他下重手的话,恐怕普拉美斯就会……” 梅布尔的话还没说完,他拿着长鞭的双手突然一空。 一声清脆的响声在苹果树下响起。 “就连自己的养母都要杀。这样的人不知悔改,留在这世上也只是个祸害!” 霍伦海布说完扬手一挥,又是一鞭狠狠打在普拉美斯的身上。 不过须臾,普拉美斯白皙无暇的身体上出现数道深可见骨的鞭痕,但令霍伦海布惊讶的是就算他下这么重的手,普拉美斯却连一声痛呼声都没有。 殷红的鲜血不断从普拉美斯身上的伤口处流出。 “王。” 梅布尔是看着普拉美斯长大的,也是他将普拉美斯带到霍伦海布身边。 可以说梅布尔对普拉美斯有着父亲对儿子的溺爱之情。 看到霍伦海布真的要把普拉美斯给活活打死,梅布尔不顾君臣之别,上前握住霍伦海布挥鞭的手。 “王,你要罚的话就罚我吧!” 霍伦海布神情一怔。 “罚你?” 梅布尔点了点头:“没错。普拉美斯是我从阿发里斯城带回来的。如果不是我将带回孟斐斯,他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所以王要罚的话,就罚梅布尔。” 梅布尔松开他握住霍伦海布的手,他脱掉上衣等待着霍伦海布的长鞭落在他的身上。 然而半晌之后他等来的却不是长鞭,而是霍伦海布无奈的笑声。 霍伦海布:“梅布尔啊,梅布尔。你说要我怎么罚你?你是听从我的命令才将普拉美斯从阿发里斯城带回孟斐斯的。要罚的话,是不是我也该罚自己。” 霍伦海布的长鞭要是继续抽下去,今天普拉美斯的命就会交代在这里,情急之下梅布尔才会不顾一切上前阻止霍伦海布,他并没有想太多。 现在听到霍伦海布的话,梅布尔愣了愣,却不知道该怎样反驳霍伦海布的话。 第423章:刁难 “王,这一切又怎会是你的过错。你是受阿蒙神所指引的君王。” 这么多年来,梅布尔对普拉美斯是怎样的感情,霍伦海布又怎会不清楚。 “你先起来。” 梅布尔闻言却没有动。 “王……” 霍伦海布将他犀利的目光转移到吊在树上的普拉美斯身上。 霍伦海布:“如果你能说服他认错,我就既往不咎。” 梅布尔眼中闪过希望之后,取而代之的则是惆怅。 普拉美斯的性子看似对什么都不上心,却是异常的倔强。 曾经他无意中听到赫次告诉普拉美斯这世上有雪。 在这埃及怎么可能会有雪的存在。 普拉美斯没有见过雪。 赫次告诉普拉美斯只要去到埃赤塔顿神庙,在那里祈求上七天就能够看到雪。 没想到普拉美斯真的去到埃赤塔顿神庙,在神庙中祈求了七天。 七天之后,普拉美斯当然不可能看到他从未见过的雪。 当时他找到普拉美斯的时候,普拉美斯依旧坚持不肯离开神庙。 “赫次他是不会骗我的!” “再等下去,我一定能看到雪!” 他无奈只能陪着普拉美斯在神庙中等待不可能会出现的雪,等到普拉美斯放弃他想看雪这种不切实际的念头跟他回皇宫。 半个月过去。 年仅六岁的普拉美斯还是呆在神庙中不肯走。 “我会看到雪的。” 他以为普拉美斯会放弃,但他从普拉美斯湛蓝色的眼睛中看到的却还是无法撼动的坚定。 那天半夜,他在神庙外染着篝火喝着酒琢磨普拉美斯什么时候才能放弃他那不切实际的念头时,他突然看到普拉美斯兴奋地从神庙中冲了出来。 “梅布尔!” “梅布尔!” 普拉美斯欣喜地大喊着他的名字。 以为是普拉美斯终于想通,打算跟他回去。 但他却没想到,普拉美斯却告诉他说:“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看到了?” 他的眼底划过一抹诧然。 在这埃及的大地上唯有烈日风沙,不可能会有寒冷白雪。 梅布尔朝着四周望去。 眼前依旧是一望无垠的沙漠,以及挂在夜幕之上的繁星。 “梅布尔!我看到了大雪!” 梅布尔抽了抽嘴角,笑道:“臭小子,你是不是偷喝了我酒。” “偷喝你的酒?”普拉美斯眨巴着他湛蓝色的眼睛,而后用力摇头,“你的酒这么难喝。我只会偷喝一次。是阿蒙神!阿蒙神让我看到了雪。” 普拉美斯满眼写满兴奋,在他跟前绘声绘色地形容着他在梦中所看到的大雪。 梅布尔没有见过大雪,但他的祖父曾经却见过。 那日普拉美斯所形容的大雪,和他祖父曾经告诉他所见到的大雪一模一样。 “那是一片白茫茫世界,在那里有着埃及没有的动物。它们的脑袋上长着就像扇子一样奇怪的角,却能够像骏马一样轻盈的奔跑。漫天大雪不像这风沙般带着灼热的气息,它们甚至是透明的。我用手去接,那些雪就在我掌心中融化成了冰凉的水。我呵出去的气都是白色的!白雪落在大地上,没过多久,我的膝盖就被掩埋在里面。那种刺骨的寒冷,是我从未感受到的!” 听到普拉美斯的话,他眼中的惊诧更甚。 “普拉美斯,你真的看到了雪?” “恩。”普拉美斯点了点头,“在梦里,阿蒙神不仅让我看到了大雪。还告诉我,如果坚持,就一定能够得到我想得到的。” 仿佛普拉美斯当时所说的话还在他耳畔回响。 如果坚持,就一定能够得到他想要的。 梅布尔紧皱着眉走到苹果树下,望向被倒掉在树上脸色苍白奄奄一息的普拉美斯。 “普拉美斯。” 梅布尔轻唤了一声普拉美斯的名字。 不知道普拉美斯用了多大的力气这才艰难地睁开他犹如大海般湛蓝的眼。 就在梅布尔努力组织着语言想要说服普拉美斯向霍伦海布认错时,他却看到普拉美斯那失去血色的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 “梅布尔,阿蒙神是不会让我死的……” 普拉美斯说完之后,直接晕了过去。 “王,普拉美斯已经晕过去。他现在还小,这样的惩罚已经足够了。” 梅布尔转头看向霍伦海布劝说道。 就在这时霍伦海布诧然抬头,只见头上高挂的烈日突然被乌云挡住,仅是眨眼间倾盆大雨随即而落。 风雨之中,一道发白的闪电划破长空。 看到眼前的景象,惊讶的不仅仅是霍伦海布,还有梅布尔以及站在周围的侍卫。 “这……” 梅布尔不由惊讶地发出声音。 仅是眨眼间,来不及避雨的霍伦海布一行人已经被淋成落汤鸡。 唯独只有被倒吊在苹果树上的普拉美斯因为苹果树枝叶的遮挡,不曾有半滴雨落在他的身上。 惊讶之后,梅布尔眼底随即划过一抹欣喜。 “王,这是阿蒙神的指引。普拉美斯他不能死。” 梅布尔话音一落,又是一道白色闪电划破长空。 白色闪电代表的是阿蒙神的愤怒。 就算是这埃及的君王也不敢挑战阿蒙神的威严。 这下普拉美斯有救了! 接下来,就像梅布尔预料的一样,霍伦海布命侍卫为普拉美斯松绑,并让梅布尔将普拉美斯送去埃赤塔顿寺庙疗养伤势。 …… 三年后。 “普拉美斯?” “普拉美斯?” “祭祀,你看到普拉美斯了吗?” 埃赤塔顿神庙内,梅布尔找了三圈也没见着普拉美斯的身影。 今天是王让他来接普拉美斯回皇宫的日子,没想到他一来却连普拉美斯的人影都没看到。 祭祀亦是摇头。 “这人又跑去了哪里!” 梅布尔找了许久。 终于在埃赤塔顿内的一间密室内找到正在睡觉的普拉美斯。 “普拉美斯。” 梅布尔上前想要叫醒普拉美斯,却一脚踏上机关,只见一只锋利的长矛从密室石墙内射了出来。 如果不是他反应够快的话,他现在恐怕已经被长矛钉在对面的墙上。 后怕的梅布尔额头上渗出冷汗。 躺在石床上的普拉美斯并没有睁眼,他发出慵懒的声音:“梅布尔,从哪来,回哪去。不要来打扰我睡觉。” “你……” 差点被锋利的长矛戳死,梅布尔先是害怕,现在听到普拉美斯的话,他的害怕转而变成愤怒。 这三年来,普拉美斯一直在埃赤塔顿神庙内养伤。 说是养伤,不过是因为他赌气,还在生霍伦海布的气,所以才不能回皇宫。 半个月之后,就是普拉美斯十六岁的生日,霍伦海布特定命令他这次务必将普拉美斯带回皇宫。 梅布尔怒瞪着普拉美斯的睡颜,怒道:“普拉美斯,你是受阿蒙神指引要守护这国度的人。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普拉美斯听到梅布尔的叱喝依旧没有睁开眼,而是轻飘飘地说:“留在这里就是阿蒙神对我的指引。你回去吧。我会在阿蒙神像为王祈福,为埃及祈福。” 普拉美斯已经将阿蒙神搬出来,他还能说什么? 就像是有鱼刺卡在喉咙,堵住他接下来想要说的话。 密室内再度变得安静。 以为梅布尔会像过去一样,在他的拒绝之下,灰头土脸的回去。 但这一次过了很久,梅布尔依旧站在密室中不曾离开。 “还不走?” 金面具下,普拉美斯挑了挑眉,语气中带着不耐烦。 望向普拉美斯依旧闭着的那双眼,梅布尔回答说:“你什么时候跟我回去,我就什么时候走。” 梅布尔耳边响起普拉美斯一声冷笑。 “那你可以选择留下来侍奉阿蒙神。” 普拉美斯说完,完全不介意梅布尔在这密室中,他再次进入梦乡。 而梅布尔站在这密室内却不敢再上前一步。 不知道普拉美斯还在这密室内设下了什么机关,他可不想真的将命交代在这神庙里。 等了良久,发觉普拉美斯真的睡着。 双脚站酸的梅布尔盘腿坐在地上,他却忽略掉密室内所点的香。 那是迷迭香,有催眠的作用。 梅布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等他醒来的时候,他听到有车轮滚动的声音。 “什么情况?” 听到梅布尔初初醒来沙哑的询问声,马夫回答说:“普拉美斯交代过让我将你送回皇宫。” “该死!” 梅布尔一声低骂揉了揉他发涨的额头,吩咐马夫说:“立即调头回神庙。” 但马夫却没有因为梅布尔的话而立即调头。 “梅布尔,这是阿蒙神的指引,普拉美斯是属于埃赤塔顿的。阿蒙神需要他的侍奉。” 梅布尔眉头紧皱,刷的一声将他随身携带的利剑拔了出来架在马夫的脖颈上。 “现在调头。” 让梅布尔失望的是马夫依旧驾着马车朝着皇宫的方向前行。 “愚蠢!” 梅布尔深吸一口气,直接用剑柄将冥顽不灵的马夫打晕,而后驾着马车原路返回。 “普拉美斯!” 当梅布尔气冲冲进神庙时,他以为普拉美斯仍旧躲在密室中。 令他惊讶的是普拉美斯竟然就站在神庙大殿中。 “果然和我预料的一样。” 普拉美斯风轻云淡的声音在神庙内响起。 “和你预料的一样?” 梅布尔气呼呼地冲到普拉美斯跟前,却见普拉美斯递给他一杯酒。 “梅布尔,只要你答应我三件事,我就跟你回皇宫。” 葡萄酒香醇的气息钻入他鼻中,低头望着葡萄酒中倒映出普拉美斯戴着金色面具的脸,梅布尔问:“你不会反悔。” “噢?”普拉美斯随即收回递到梅布尔跟前的葡萄酒,湛蓝如海的眼底划过一抹笑。 “你的意思是希望我反悔?” 梅布尔差点被普拉美斯的话气晕过去。 担心普拉美斯只是一时兴起,会真的反悔,他连忙问道:“哪三件事。” “哪三件事啊?” 普拉美斯低头望着葡萄酒中紧皱着眉头的梅布尔笑道:“如果,你先知道的话,就没意思了。” 耳边随即响起梅布尔笃定的声音:“好!我答应你!” 这样的结果早就是普拉美斯预料到,他湛蓝色的眼底没有丝毫神情变化。 “喝了它。” 普拉美斯将葡萄酒再次递到梅布尔跟前,而梅布尔没有丝毫犹豫端起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这酒……” 哐当一声。 就在酒杯应声落地的同时,失去意识的梅布尔也倒在了地上。 “看来用迷迭香所提炼的迷药还真管用。” 普拉美斯蹲下身轻拍了拍梅布尔的脸庞:“这一回,你会睡得更久一些。” 脑袋昏沉,就像是宿醉一样。 等梅布尔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竟睡在一片沙漠之中。 “我怎么会在这里?” 梅布尔揉着额头发现他的身旁染着篝火,而之前被他所打晕的马夫正坐在他旁边。 “这是普拉美斯让你的做的第一件事。” 梅布尔打开羊皮纸看到上面写着让他在这片大沙漠里找到他所丢失的乌木弓。 “这……”梅布尔眉头紧皱,“这和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在普拉美斯的吩咐之下,马夫似乎已经料到他的反应。 马夫:“普拉美斯说了,你也可以选择不找。让我送你回皇宫。” 梅布尔:“……” 梅布尔将羊皮纸扔在一边,气呼呼地说:“该死的普拉美斯,不就是让我在大沙漠里找一把乌木弓而已。我定会给他找出来!” 梅布尔说罢又低头看向马夫问:“那第二件事呢?” 梅布尔所问的话同样是在普拉美斯所预料之中,马夫按照普拉美斯交代的回答说:“你在找到乌木弓之后,自然也就知道第二件事。” 梅布尔:“……” 梅布尔看向一脸木讷的马夫忍不住说:“我现在回去掐死普拉美斯还来得及吗?” 谁知马夫却说:“普拉美斯说你就算回去,你也舍不得对他下手。还是留点力气找乌木弓吧。” 梅布尔:“……” 一望无垠的沙漠里,他要怎样才能偶找到普拉美斯的乌木弓? 烈日当头,梅布尔就像是一只无头苍蝇在这沙漠挖来挖去。 在梅布尔快要被烈日晒晕之前,他双眼中划过一抹光芒。 “这样找下去不是办法。我该去叫些侍卫来!” 第424章:智寻乌木弓 “不行。” 马夫想也不想拒绝的话,让梅布尔瞬间起了拔剑砍人的冲动。 梅布尔跟随在霍伦海布身边多年,学不成霍伦海布十分的威严,两分倒还是有。 梅布尔犹如一头被惹怒的雄狮怒瞪着马夫。 然而得到的回应却是马夫木讷地说:“普拉美斯在羊皮纸上有写,你不能叫其他人来帮你寻找乌木弓。” “他娘的!” 梅布尔一脚踹起脚底的黄沙忍不住骂粗口。 “喂,你认识字?” 马夫摇头说:“我不认识,但普拉美斯有交代过。” 马夫说完顿了顿好奇地问:“你在所什么?” 梅布尔:“深呼吸。” 马夫木讷的眼底划过一抹不解:“深呼吸?” 梅布尔狠狠瞪了马夫一眼。 “如果不这样做的话,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而杀了你。” 以为听到他的回答,马夫会露出害怕的表情。 谁知马夫竟然只是“哦”了一声。 梅布尔:“……” 这什么情况??? 梅布尔抽了抽嘴角问:“你难道不怕我杀了你?” “怕。”马夫想也不想老老实实地回答,但下一瞬他又紧接着说,“普拉美斯说让我被怕,因为在你完成答应普拉美斯的三件事情前,你不会杀我。在完成三件事之后,你更不会杀我。所以让我不要担心。” 梅布尔:“……” 梅布尔默了默道:“他的话说得好似有几分到底。” 马夫虔诚木讷地回答说:“普拉美斯是受阿蒙神指引的。” 这一回梅布尔没有再做出任何不屑的表情。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普拉美斯是否受到神的指引。 “你不找弓吗?” 看到普拉美斯直接在沙漠上坐了下来,以为梅布尔要打退堂鼓,马夫好奇地问。 “别闹我!” 梅布尔望向挂在天边炫目的太阳皱眉喊道。 让他一个人在这边沙漠中寻找普拉美斯的乌木弓,恐怕半个月之后他仍旧在这片茫茫大沙漠中一无所获。 所以他现在要做的事就是用智,想要能够轻易找到乌木弓的办法。 除了喝水之外,梅布尔在这沙漠中一坐就是三天。 “我想到了!” “我想到了!” 清晨十分,地平线上的太阳才刚刚升起,见马夫坐在自己旁边打瞌睡,梅布尔将马夫用力摇醒,激动地握着马夫地双手喊道:“我想到找出乌木弓的办法了。” 还没睡醒的马夫睡眼迷惺地看向激动不已地梅布尔只是淡淡“哦”了一声,然后说:“想到办法就好。” 马夫冷淡的反应就像是一桶凉水泼在梅布尔的头上,让梅布尔的激动瞬间平息。 似乎想到什么,梅布尔脸上的表情一怔。 “你……”梅布尔指着马夫,“你难道早就已经知道找出乌木弓的办法?” 在看到马夫神情淡淡地点头时,梅布尔恨不得用他的利剑将这马夫给生生拍死! 没错! 不是一剑杀了他。 而是用剑身直接将这马夫拍成肉泥。 对上梅布尔写满怒意的目光,马夫说:“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说的。” 梅布尔:“……” 梅布尔坐在这沙漠上通过三天时间,终于想到解决之道。 羊皮纸上说他不能叫其他人来找乌木弓,但不代表他不能找其他的帮手! 他立即命马夫赶回都城,让家丁带来是十只猎犬。 训练有素的猎犬透过寻找普拉美斯的气味,就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他终于找到了普拉美斯扔在沙漠之中的乌木弓。 “我找到!” 梅布尔拿着弓箭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马夫面前,却见马夫走到马车前,从马车中拿出一个水囊。 水囊里装的是葡萄酒。 马夫将葡萄酒倒在铜酒杯中递到梅布尔跟前。 马夫:“普拉美斯说……” 看到马夫递到他跟前的酒,想到之前他喝酒之后失去意识被送来这沙漠之中,梅布尔没等马夫将话说完,他径直接过马夫递到他跟前酒杯,一口饮下里面的酒。 以为自己会失去意识再次晕倒,但令梅布尔惊讶的是,他等了很久,他的意思还在? “我……” 看到远传扬起的黄沙,还有吹到他耳边的风声,梅布尔指了指自己后,又只想站在他面前的马夫问:“我怎么还没晕倒?” 马夫却反问梅布尔:“你为什么会晕倒。” 梅布尔:“……” 梅布尔将不解地目光转向刚才他喝完酒之后被他扔在沙漠上的酒杯,他继续疑惑地问:“我不该是喝完酒,晕倒之后,你把我带到另一个地方去完成下一件事情?” 马夫却说:“我是要将你带到另一个地方去没错。不过你不用再晕倒。” “不用再晕倒?那你刚才为什么给我喝那杯酒?”梅布尔瞬间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刚才那杯酒是为了庆祝我找到乌木弓的?” 但接下来令梅布尔心中一沉的是他看到马夫摇头说:“不是。刚才那杯酒就普拉美斯交代你替他办到的第二件事。” 梅布尔:“第二件事?” 马夫点了点头:“恩。普拉美斯让你替他做的第二件事就是找来一桶和刚才你喝的一模一样的酒。” 梅布尔:“……” 梅布尔瞪大眼睛,气愤地拽住马夫的衣领,咬牙切齿地说:“你刚才怎么不早说!” 马夫讷讷回答说:“是你不然我说。” 气愤之下理智还在,梅布尔立即松开他攥住马夫衣领的手,连忙捡起被他扔在沙中的酒杯。 看到酒杯里已经装了半杯的黄沙,梅布尔紧皱着眉,刚才他一口饮下酒,连味道都没有偿出来,这要他怎么找酒。 而就在这时,马夫还补了一句说:“普拉美斯说,如果你一口喝光杯子里的酒,找来一桶一模一样酒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与其如此,不如让你早日回家洗洗睡,别再去神庙打扰他。” 这马夫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梅布尔:“信不信我用剑划烂你的嘴。” 谁知这一回梅布尔没有逆马夫的意,回答说,“我信。” 这样的回答反而令梅布尔感到诧然。 但接下来他却听到马夫又说:“普拉美斯说,有时候我也顺着你的话回答,让你的心情变得愉悦一些。” 梅布尔:“……” 在离开沙漠之后,梅布尔来到集市。 光是在都城孟斐斯卖酒的至少有上百家。 “而也许普拉美斯给我喝的酒并非是别人用来卖的酒?” 听到梅布尔猜测,马夫按照普拉美斯吩咐点了点头说:“有可能。” 走在人来人往的集市上,梅布尔继续猜测说:“也许普拉美斯给我的酒并非是出自孟斐斯?” 马夫继续点了点头说:“有可能。” 突然间,寒光一闪,梅布尔拔出剑再次架在马夫的脖颈上怒瞪着马夫:“你知道普拉美斯给我喝的酒是谁所酿制?” 在梅布尔的期待之中,马夫没有丝毫犹豫地点头:“知道。” 梅布尔继续追问:“是谁?到底是谁酿的酒?” 跟之前一样,就算梅布尔将锋利的长剑架在他的脖颈上,马夫木讷的脸上不曾有半点畏惧。 马夫:“梅布尔,我在来之前对阿蒙神发过誓,除非你自己找到答案,否则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你不告诉我,信不信我杀了你的妻儿?” 梅布尔眼中划过一抹狠戾。 但接下来,他却听到马夫呆呆地说:“我没有妻儿。” 梅布尔:“……” 吃瘪的梅布尔不得不再次收回他的利剑,闷头继续往集市里走。 “老板,将你这里所有的酒给我来一桶。通通送去的埃赤塔顿神庙!” 三天之后。 埃赤塔顿神庙前立起一面用木桶所堆起来的酒桶墙。 而那些木桶全是梅布尔命人送来的酒。 “大祭司,你不喝酒。但是你可以用这些酒来沐浴。” 柔和的夕阳笼罩在普拉美斯的金面具上,他湛蓝如海的眼眸微眯,慵懒地半卧在埃赤塔顿神庙门口。 听到普拉美斯玩世不恭的话,大祭司苦笑着摇头。 “普拉美斯,你这是在折磨我。” “折磨?”普拉美斯微微摇头,“你不能喝酒,但心中却想着它的话。用这些酒来沐浴是你能够接近它的最好办法。” 风烛残年,满头白发的大祭司露和加没有接着普拉美斯的话继续往下说,他望着眼前的酒桶墙转而说道:“普拉美斯,阿蒙神需要你来指引这里的人民,埃赤塔顿神庙不是你的归宿。” 普拉美斯闻言却是一声冷笑,他随即取下自己戴在脸上的金面具抬头看向露和加。 “大祭司,有谁会在看到我这张脸之后,依旧还会认为我是受到阿蒙神而来的神之子?我不过是一个怪物。” 三年来,这是普拉美斯第一次在露和加面前露出自己的样貌。 普拉美斯的目光紧锁在露和加脸上,但他却没有从露和加眼中看到半点诧然。 “普拉美斯。”似乎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露和加走到普拉美斯身旁坐下,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天边的夕阳。 露和加苍老平淡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普拉美斯,每个人心中都住着一个怪物。” 普拉美斯脸上的表情一怔,眼中的神情转瞬又恢复如常。 普拉美斯没有丝毫温度地笑道:“大祭司,别人只是心里住着一个怪物,而我就是一个怪物。” 露和加一脸慈爱的看向他,就像是看不到他脸上的残缺。当年就算他还小,但他却依旧记得,当他和霍伦海布学习射箭时,他戴在脸上的金面具不慎掉落在地上时,霍伦海布脸上的表情。 露和加:“这只能更加证明你是受到阿蒙神所指引的。” 听到露和加的话,普拉美斯就像是听到笑话。 露和加却继续说:“普拉美斯,受到神所指引的怪物在丢掉戾气之后,他就会成为同样受万民敬仰的神。这难道不是你想得到的吗?” “我想得到的?”普拉美斯笑着站起身,朝着夕阳的方向伸了个懒腰,“大祭司,你真不打算泡一个酒浴?” 露和加却是摇头道:“这些酒,你别有用处。我先替你保管着就是。” 露和加没有在看到普拉美斯的反应,他站起身转世走进神庙之中,独留普拉美斯微眯着眼看向夕阳下的木桶墙自言自语道:“这老头看得还真明白。” 孟斐斯都城内,梅布尔几乎将集市中所有卖的葡萄酒都买了送去神庙。 但很明显,他并没有寻找到普拉美斯想要的酒。 “距离普拉美斯生日还有九天的时间,这只是普拉美斯让我做的第二件事情。第三件事,不知道普拉美斯这臭小子还会想出怎样的方式来折磨我。马夫,只要你说出答案,你要什么我都满足你。” 集市上喝得醉酗酗的梅布尔拽住马夫的衣领,再次试图从马夫口中要到答案。 谁知木讷的马夫却说:“能够侍奉在普拉美斯身边,我已经很满足。” “满足个屁!”梅布尔啐了一口,怒瞪着马夫说,“你不能满足。你……你必须告诉我,普拉美斯想要的红酒在哪里。富贵荣华,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告诉我,今后你就不再是马夫,你会有漂亮迷人的妻子,还有吃不完的粮食。你想想那样的场景,美……不美?” “梅布尔,你喝多了。” 马夫试图松开梅布尔拽住他衣领的手,却在这个时候听到一阵疾驰而来的马蹄声。 “小心!” 马夫的喊声在梅布尔耳边响起。 一阵天旋地转,梅布尔昏昏沉沉地发觉自己被马夫压在地上。 马夫木讷的脸近在迟尺。 梅布尔瞪大眼睛,惊诧地看着马夫:“你……你该不会是不喜欢漂亮迷人的女人,而是喜欢上……喜欢上英俊潇洒的我?” 抱着梅布尔避开疾驰而来骏马,马夫的后背撞在摆放在街道上的木桌上,后背传来一阵火辣,马夫看向喝得烂醉如泥的梅布尔皱了皱眉。 马夫:“说什么鬼话。” 马夫话音一落,他就像是被雷劈到惊诧地瞪大眼睛,看到梅布尔用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在他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将他的唇印在他干涩的唇上。 这…… 这是什么鬼情况!!! 不知道过了多久,回神的马夫一把推开搂住他的脖颈躺在地上笑看着他的梅布尔。 “唔……” 马夫抱着旁边木桌的桌腿一阵狂吐。 第425章: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头好重…… 梅布尔想来的时候,发现他竟然在自己家中。 “这是什么情况?” “老爷你醒了?” 听到动静立即有侍女递来一杯蜂蜜水。 看到侍女熟悉的脸,梅布尔揉了揉额头,发出沙哑的声音:“我怎么会在这里?” 侍女如实回答:“回禀老爷,是那个马夫把你送回来的。” “马夫?” 梅布尔愣了愣,想起自己在晕倒之前,那马夫突然把他压在了地上。 该不会…… 梅布尔脸色一白。 他迅速掀开被子。 想到侍女还站在他身边,他随即动作一顿。 梅布尔皱了皱眉:“你先出去。” “是。” 侍女听到梅布尔的吩咐将蜂蜜水放在桌上后,立即离开了房间。 就在侍女关上门的这一瞬间,梅布尔以他最快的速度将他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 “该不会真的晚节不保?” 在将身上所有的衣服脱下来,梅布尔将自己的身体研究了很长时间。 最后他长松一口气。 “还好。” “还好。” 喝完蜂蜜水,梅布尔在换了一身衣服后,他神清气爽地走出房间,问守在门外的侍女。 “马夫人呢?” 侍女立即回答说:“在外院。” “在外院?” 梅布尔刚迈出脚步准备去大厅,似乎想到什么,他脚步一顿。 梅布尔转身看向侍女:“昨天他一晚上都在外院。” 见梅布尔紧皱着眉头,侍女犹豫着回答说:“是。” 昨天晚上马夫将喝得烂醉如泥的梅布尔送回来时,侍女看到马夫穿着朴素,还一身酸臭味,本想让他回去的。 结果马夫却说他要等梅布尔醒来。 以为是因为送梅布尔回来,第二天等着梅布尔醒来后,问梅布尔要钱的市井小民。 侍女没有直接命家中的家丁赶走马夫,他要在院子里等着,那就等着吧。 反正他家老爷的钱也不是那么好要的。 但现在侍女从他家老爷在意的表情看出这个马夫好像和梅布尔有交情。 侍女心不由一沉。 果然,接下来她听到梅布尔说:“从今天起,你去马厩那边干上三个月。” 让她去马厩那种又臭又脏的地方干上三个月? 侍女闻言一脸惊慌。 “老爷……” 侍女跪在地上想要向梅布尔求情,却听到梅布尔说:“如果你觉得时间太短的话,你可以干上三年。” 侍女跪在地上差点因为梅布尔的话而晕过去。 梅布尔急急赶到外院的时候,看到马夫神情憔悴的站在一颗芭蕉树下,脸色苍白,两只碧绿的眼睛下挂着青影。 一看就知马夫一晚没睡。 “你跟我来。” 就在梅布尔上前握住马夫的手,准备带他回房间休息时,马夫就像是触碰到瘟疫一样立即将自己的手从梅布尔手中抽出。 “我……”马夫抬头看了一眼梅布尔又慌张地低下头支支吾吾地说,“我知道走。你不用牵我。” 既然昨天马夫没有对他做出丧心病狂的事,只是不小心将他推倒而已,今天他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 此时喝断片的梅布尔已经不记得他对马夫所干的事情。 发觉马夫情绪不对,梅布尔皱了皱眉不由问:“你怎么了?” “我……”马夫再次抬起头,发觉梅布尔一脸无愧地问自己怎么了,马夫紧抿着唇想了想回答说,“我昨晚一晚没睡,今天精神……精神不太好。” 原来马夫跟他闹别扭是因为他的侍女将他拦在门外,不让他进去。 听到马夫委屈的话,梅布尔皱了皱转头看向自己守在门口的家丁说:“从今天起他可以随意进出我的府邸。” 梅布尔说着指了指马夫。 马夫瞬间瞪大眼睛,诧然看向梅布尔。 梅布尔转头回来看到马夫眼中的诧然很是满意。 这天梅布尔本来想让马夫在自己家中休息,他独自去找普拉美斯想要的葡萄酒,但马夫却执意跟随他一起,还硬是说这是普拉美斯所吩咐的。 在马夫心中普拉美斯是受阿蒙神所指引的神之子,普拉美斯所说的话,就是神对他所说的话,他不会违抗。 而在梅布尔看来,马夫这日心不在焉只是因为他没有休息好而已。 孟斐斯都城内的五个集市上所有出售的葡萄酒他都有买下送去去埃赤塔顿神庙,但很显然没有一桶酒是普拉美斯要的。 “既然不是集市上卖的酒,那就是私人所酿的酒?” 梅布尔还是之前一样,说出自己的猜测。 他以为马夫也会如同之前一样,对他说:“有可能。” 没想到今天心不在焉,没休息好的马夫竟然在听到他的话之后,下意识点头,“嗯”了一声。 “果然是私人酿的酒!” 听到梅布尔猛拍大腿的声音,马夫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泄露了线索。 看到马夫亡羊补牢地捂住嘴,瞪大一双写满懊悔的绿色眼瞳,梅布尔在一愣之后,爽朗大笑出声。 但很快,梅布尔爽朗的大笑声变成了苦笑声。 如果是集市上能够买到的葡萄酒,他可以全部买上一桶送去神庙。 但如果普拉美斯给他喝的葡萄酒是私人所酿,这难度简直就如同让他在大沙漠里找乌木弓,但却连猎狗也不准用一样。 “还有八天就是他十六岁的生日。王吩咐过无比要将普拉美斯带回皇宫。那葡萄酒如果是私人所酿,我梅布尔岂不是要找到猴年马月。” 苦笑之后,梅布尔再次目光灼灼地抬头看向马夫。 之前,马夫每次对上自己哀求的小眼神皆是讷讷的与他对视,但是这一次马夫就像是做贼一样,心虚地避开自己的目光。 梅布尔看到马夫的反应,心中不由一喜。 以为马夫是因为看他为寻找一桶葡萄酒弄得心力交瘁的样子而心软,梅布尔不由紧攥着马夫的双手,继续拿出一副心力交瘁,可怜巴巴的样子说:“马夫,你知道吗?王吩咐过,如果我不能在普拉美斯十六岁生日之前把他带回皇宫的话,王就会降罪于我,将我的手脚砍下来拿去喂狗。现在能够救我的就只有你。” 就在梅布尔握住他双手的这一瞬间,马夫只觉就像是有两块烙铁贴在他的手背上。 昨天那让他毕生难忘的画面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马夫试图将自己的手从梅布尔手中抽出,却在听到梅布尔所说的话后,动作一顿。 慌忙避开梅布尔灼灼目光的马夫再次与梅布尔对视。 马夫:“你……你说什么?” 梅布尔紧皱着眉,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边,然后又说:“如果没有手脚,今天我只会成为一个连方便都需要让帮忙的废物。与其那样毫无尊严地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 马夫原本想要将自己的手从梅布尔手中抽出,但却在听到梅布尔的话之后,反过来紧握住梅布尔的手。 “你不会这么死的。” 听到马夫的话,梅布尔心中又是一喜。 但表面上他还是装出一副即将面临死亡的忧伤与惆怅。 梅布尔抢先将自己的手从马夫手中抽了出来。 梅布尔:“马夫,不能将普拉美斯顺利带回皇宫。在王命人砍掉我四肢之前,我肯定会自尽。到时候,你能不能将我的尸体运到达布衡瀑布那里将我水葬。比起尼罗河,我更喜欢那里的风景。毕竟那里是我出生的地方,我死后也想回到故乡……” “不会!你不会死的!” 当马夫喊出话后,就连他也被自己的激动所惊讶。 “你不必这么激动。”梅布尔重重叹了声气,“生死有命。也许神的指引就是让我梅布尔在那时陨落。” 从这天起,梅布尔没有再像之前一样拼命在孟斐斯城内寻找葡萄酒,而是每天拼命用最烈的葡萄酒借酒浇愁。 “梅布尔!” 这天马夫终于看不过去,将梅布尔手中的烈酒抢走。 “梅布尔,你应该振作起来。你一定能够找到普拉美斯要的葡萄酒。” 梅布尔冷哼一声,连看都没看马夫一眼。 梅布尔:“把酒还我!” 看到梅布尔烂醉如泥的模样,马夫紧皱着眉,终是在深吸一口气忍不住说:“我告诉你,你要的酒在哪里。” 梅布尔:“马夫,你不必为我而这么做。你这样做就是背叛普拉美斯。” 马夫并没有在意梅布尔所说的话,就像之前梅布尔拽住他衣领一样,马夫拽住梅布尔的衣领。 “跟我来。” 将梅布尔从酒馆里拖出来,马夫就像是扔稻谷将烂醉如泥的梅布尔扔上马车。 “驾!” 星辰之下,风尘之中,梅布尔躺在马车上看到马夫载着他朝着埃赤塔顿的方向而去。 翌日天快亮的时候,梅布尔看到马夫将马车停在一间破旧的石屋前。 “这是哪里?” 梅布尔从马车上下来忍不住问。 “我家。” 马夫丢下话,走进屋中。 片刻之后,梅布尔站在石屋外,看到马夫从里面抱出一只木桶。 梅布尔不由惊诧地瞪大眼睛。 梅布尔:“这……” 梅布尔:“葡萄酒是你酿的。” 马夫没有回答梅布尔,而是将酒桶径直塞进梅布尔怀中。 “拿去。” 如果不是因为双手抱着酒桶没有多余的手,他已经狠狠用手拍自己的脑袋。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他怎么就没想到! 第426章:去而复返 夜风微凉,马蹄声在空旷的沙漠上传远。 在抵达埃赤塔顿神庙之后,马夫却拦住梅布尔抱着酒桶奔进普拉美斯房间的路。 “让我先去。” 马夫说道。 梅布尔看向马夫微微挑眉:“让你先去?” 如果马夫主动将葡萄酒给他的话,恐怕等到普拉美斯生日的那天,他依旧找不到普拉美斯想要的葡萄酒。 普拉美斯是神之子,在马夫心中,普拉美斯所说的话就是神旨。 现在他背叛了普拉美斯,就等同于背叛阿蒙神。 “恩。” 马夫看向梅布尔用力的点头。 一抹复杂的情绪自梅布尔眼底划过。 梅布尔想了想道:“那好吧。” 自己背叛了阿蒙神,梅布尔迈着沉重的脚步朝着普拉美斯的卧室走去。 “普拉美斯。” 听到敲门声,一抹诧然自被吵醒的普拉美斯眼底闪过。 马夫先来找他。 那说明…… 金色面具下,普拉美斯鲜红欲滴的唇角微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弧度。 “你来了。” 普拉美斯打开门放马夫进来。 马夫噗通一声跪下来的举动完全在普拉美斯预料之中。 “普拉美斯,是我背叛了你。” “没什么将酒给梅布尔?” 马夫闻言将脑袋埋得很低,不愿让普拉美斯看到他眼中的情绪。 “阿杰塔,为什么将酒给梅布尔。” 普拉美斯再次厉声问道。 “我……”在普拉美斯的逼问之下,马夫缓缓抬起头,紧抿了抿唇说:“我不忍心。” 普拉美斯:“不忍心?” 阿杰塔生性木讷,极少与人说话,独自住在神庙北边的石房中。 平时即便看到来神庙祈福的老弱妇孺,他也不会露出半点怜悯之心。 现在怎么就对梅布尔不忍心? 梅布尔这家伙连老弱妇孺都不算。 普拉美斯就像鹰隼一样微眯着眼:“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马夫皱了皱眉,讲述了这十天来他与梅布尔之间所发生的事情,唯独忽略掉梅布尔喝醉酒后吻他的那一段。 “就这些?” 普拉美斯犀利的目光就像是要看穿他的内心。 马夫回答说:“没了。” 注意到马夫的手垂在腰间不断摩挲着衣角,金色面具下普拉美斯殷红的唇角再次勾起一抹弧度。 “阿杰塔,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普拉美斯顿了顿,逐字说道:“说实话。” 马夫拽着衣角的手越发用力。 他深吸一口气对普拉美斯说:“普拉美斯,我所说的是实话,如果有半句假话,我会万箭穿心而死。” 马夫说的是实话没错。 但他却对他有所隐瞒。 普拉美斯沉吟半晌后道:“梅布尔可是用美色诱惑你说出葡萄酒的答案?” 普拉美斯虽是在问,然而他却并不对自己所问抱太大的希望。 毕竟就连孟斐斯第一美人碧弗娜来神庙祈祷的时候,阿杰塔连看都没有看碧弗娜半眼。 以为是马夫对美色没有兴趣,一心侍奉阿蒙神。 看来是梅布尔找到了马夫能够看上眼的类型。 马夫古铜色的肌肤上泛起的一层绯红已经泄露了他的心思,告诉了普拉美斯答案。 “也好。” 以为普拉美斯在得知真相后会惩罚自己,没想到普拉美斯竟然只是笑着说了这么一句话。 跪在地上的马夫抬头看向普拉美斯湛蓝如海的眼,眼底划过一抹诧然。 他支吾着发出声音:“普拉美斯,你……你难道不打算惩罚我?” “打算。” 普拉美斯的话在马夫意料之中,但接下来普拉美斯所说的话却又远远在马夫预料之外。 普拉美斯望向刻在石墙上的文字说:“阿杰塔,你活着是为了什么?” 马夫闻言神情一怔。 这样的话,普拉美斯早在三年前就已经问过他。 马夫那时想了想回答普拉美斯说:“为了活着。” 活着就是为了活着。 普拉美斯那时闻言拍可拍他的肩膀说:“阿杰塔,希望你某一天能够找到让自己活下去的真正意义。” 找打让他活下去的真正意义? 那时他不懂普拉美斯为什么要这么说。 但是现在当普拉美斯再次问他,活着是为了什么时,在他脑海中所浮现的不再是食物与葡萄酒,而是一张男人的男脸。 想到梅布尔。 马夫下意识用力摇头,想要甩掉浮现在自己脑海中的那张脸。 看到马夫的反应,普拉美斯的笑声随即在房间内响起。 “阿杰塔,看来你已经找到了你活着的真正意义。起来吧。” 房间外,梅布尔将自己的耳朵紧贴在石壁上想要听清楚房间内普拉美斯与马夫之间的对话,不想这密室的膈应效果太好,别说两人之间的对话,就连普拉美斯的笑声,梅布尔也未曾听到。 他们到底在里面说什么? 就在马夫打开门时,耳边贴在石墙上的梅布尔直接一头栽了进去。 “梅布尔,第二件事算你过。” 梅布尔刚站稳身型耳边响起普拉美斯的声音。 他一抬头就看到马夫红着脸埋头站在他的身旁。 马夫这是什么情况? 在进密室之前,还是一脸的懊悔。 不过懊悔也已经没用。 葡萄酒他已经到手。 看到马夫上下完好无损,梅布尔还是忍不住问:“你没惩罚他?” 谁知普拉美斯则是微眯着眼反问:“你很关心他?” 普拉美斯的话刚一说完,不等梅布尔回答,他又自言自语地回答道:“也是。阿杰塔都已经将自己酿的葡萄酒给了你。如果不是他们相互关心的话,他也不会将葡萄酒给你。” 听到普拉美斯的话,梅布尔抽了抽嘴角。 他们什么时候相互关心了? 梅布尔没有注意就在这个时候马夫的脸色变得更红。 普拉美斯深邃的目光淡淡扫过两人的脸,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原来竟是这样。 普拉美斯心中划过一抹诧然。 他还在好奇梅布尔到底找到了怎样的女子让马夫心动。 没想到啊。 没想到啊。 普拉美斯一声轻笑,随手将一羊皮纸扔到梅布尔怀中。 “梅布尔,这是我要你为我办的第三件事。如果你办成这第三件事,我就跟你一起回皇宫。” 终于到了最后一件事。 梅布尔低头看向普拉美斯扔进他怀中的羊皮纸深吸一口气,就在他准备打开羊皮纸的时候,却听到普拉美斯阻止说:“且慢。” “嗯?” 梅布尔抬头朝着普拉美斯投去疑惑的目光,只听普拉美斯道:“梅布尔,这羊皮纸等到阿杰塔送你回到孟斐斯城之后再打开。” 马夫闻言一怔。 按照之前普拉美斯的吩咐,他无须跟随梅布尔寻找第三样东西。 但是现在…… 就在他抬头朝拉美西斯看去时,他听到拉美西斯说:“阿杰塔,这是我对你不忠的惩罚。” 跟随在梅布尔身边寻找第三样东西是普拉美斯对他的惩罚。 马夫又是一怔。 时间紧迫,他还只剩下四天的时间。 既然普拉美斯已经将要他办的第三件事给到他手中,事不宜迟。 “马夫,我们走。” 梅布尔说完将羊皮纸收入怀中,拽住马夫的手急急离开。 然而梅布尔一心想着要抢在普拉美斯生日之前办成最后一件事,却没注意就在他拽住马夫的手腕时,马夫眼中那不知所措的神情,以及普拉美斯湛蓝色眼底划过的一抹促狭的笑意。 等到梅布尔拽着马夫风风火火地离开之后,普拉美斯伸了个懒腰,走到神庙大殿中,望着大殿外的星辰一动不动。 “普拉美斯,你在想什么?” 身后响起大祭司苍老的声音。 普拉美斯没有回答,而是问:“大祭司,你觉得我在想什么?” 大祭司想也不想回答:“你在想生日那天,你要喝什么酒。” 普拉美斯望着夜幕中璀璨的繁星,金色面具下他鲜红欲滴的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 “除了和什么酒之外,我还想要用几款酒来沐浴。” 空旷的大殿内响起大祭司重重的叹息声。 大祭司随即道:“奢侈。” 一阵爽朗的笑声,掩盖大祭司在大殿内回响的叹息声。 普拉美斯转头看向已是风烛残年的大祭司露和加:“嫉妒。” 大祭司脸上的表情一怔,但下一瞬他并没有否认普拉美斯的话,转而说:“普拉美斯你是受阿蒙神眷顾的神之子,这座神庙不是你应该继续呆下去的地方。在你十六岁生日那日,你会回到皇宫。” 普拉美斯挑眉道:“是吗?大祭司可知道我交代给梅布尔的第三件事?” 与此同时,苍穹夜幕之下,马夫载着梅布尔急急向孟斐斯城赶去,而梅布尔正坐在马车上缓缓打开羊皮纸。 “这……” 梅布尔瞪大眼睛看向普拉美斯写在羊皮纸上的内容。 “这……” “这……” 梅布尔一脸震惊地看向羊皮纸上的内容一连说了三个“这”。 到底是什么情况? 有关前面两件普拉美斯要求梅布尔做的事情,马夫都十分清楚,甚至知道答案。 但是这第三件事他却不知。 “梅布尔,普拉美斯要求你做的第三件事是什么?” 马夫忍不住转身看向梅布尔问道。 梅布尔闻言抬起头。 “你想知道?” 就在梅布尔想要逗弄马夫一番时,对上梅布尔灼灼的目光,马夫却在一愣之后,转身望向前方的沙漠继续赶路,没有回到梅布尔的话。 梅布尔:“……” 这马夫总有九十九种办法让他吃瘪。 梅布尔忍不住用羊皮纸戳了戳马夫的背脊。 “马夫,你难道真不好奇普拉美斯要求我做的第三件事?” 梅布尔问完后,安静的沙漠上只剩下风声。 梅布尔:“……” 梅布尔等了很久,等着马夫开口说话。 谁知道等了良久之后,就在他拿着手中的羊皮纸快要睡着的时候,他的耳边突然响起马夫的声音。 但马夫却不是在回答他,他刚才所问的话。 “驾!” 马夫一声大喊,扬鞭狠狠抽在马屁股上。 梅布尔不仅睡意全无,还差点从马车上抖出去。 不过是想卖个关子逗逗马夫而已。 之前马夫卖关子卖得还少吗? 如果不是他控制力好,他早就气得斩下马夫的脑袋。 现在马夫至于这样收拾他? 就在梅布尔准备张口骂马夫小肚鸡肠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从他身后响起的动静。 是马蹄声。 这个时候怎么会有马蹄声。 “是盗贼!” 马夫的声音在梅布尔耳边响起,却没有带丝毫怯意。 “恩。” 梅布尔微眯着眼前看向出现在他身后的黑影淡淡应了一声。 在孟斐斯城外时常有盗贼出现,这是梅布尔早就已经听说的事。 之前王有派人去剿灭这帮盗贼,但这般盗贼极其狡猾,派去的人根本没有发现这帮盗贼的藏匿之所。 而现在,恰好被他碰上。 望向身后的一群黑影,梅布尔唇角扬起一抹哭笑不得的笑意。 如果换做平时,这简直是送上门的功劳。 但是现在,这片沙漠上只有他和马夫两个人。 他们反而成了送命。 梅布尔皱了皱眉,在一瞬思索之后说:“马夫,你逃。我断后。” 梅布尔将羊皮纸塞入自己怀里,不待马夫反应过来,他已经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骑上马,快走。” 梅布尔朝着马夫大声喊道。 见马夫木讷地看向自己,就跟傻了一样。 梅布尔以为马夫并不是没有惧意,而是早就已经被这群盗贼给吓傻。 “哎。” 梅布尔以他最快的速度砍掉链接马与后面木车的绳子,将坐在木车上的马夫直接塞到马背上。 “驾!” 不同于马夫用皮鞭抽打马屁股,梅布尔自己拔出剑,在马屁股上重重的划了一刀。 马吃痛地发出一声嘶鸣,以它最快的速度朝着孟斐斯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望向马夫渐渐变小的背影,梅布尔长松一口气,转身看向包围他的盗贼。 梅布尔没有带任何侍卫,但从穿着还有戴着身上的金饰看来便知梅布尔身份不凡。 “你的剑很不错。” 一个棕色短发长相刚毅的男人看向梅布尔拿在手中的长剑说道。 围攻梅布尔的盗贼一共有11个人。 梅布尔紧了紧他拿在手中的长剑冷声笑道:“可惜你配不上它。” 盗贼头子脸上的表情一僵,灰色的眼瞳中流露出一抹狠戾。 盗贼头子沉声道:“配不配,你说了不算。” “是吗?” 梅布尔目光一沉,挥剑朝着盗贼头子而去。 能够在孟斐斯城外流窜的盗贼果然有两刷子,梅布尔的长剑每次眼看都要击中盗贼头子的要害,却又被盗贼头子堪堪避开。 不过梅布尔很清楚,他和这盗贼头子都是在试探对方的阶段并没有用全力。 如果他没办法一击拿下这盗贼头子,他的小命今天恐怕就要交代在这里。 就在梅布尔等待着机会用长剑制服对方时,他突然听到从远处响起一阵脚步声。 是一道奔跑而来的脚步声。 难不成…… 梅布尔一分神,反倒被盗贼头子狠狠刺了一剑。 “梅布尔!” 殷红的鲜血自梅布尔肩头滴落,马夫担忧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该死!” 梅布尔捂住肩头,看向远处奔跑而来的人影一声低骂。 就像逃命一样,眨眼之间马夫以他最快的速度跑到梅布尔跟前。 看到被摔得鼻青脸肿,就像一只花猫一样的马夫,梅布尔紧皱着眉,怒骂道:“你脑子被马踢了?” 没想到马夫竟然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被梅布尔划了一剑的马儿根本不像平时那样听他的话,他想让疾驰的马儿停下来,但吃痛的马儿依旧朝着孟斐斯的方向奔跑,情急之下他只好从马背上跳下来,还被马蹄给踢了一脚。 梅布尔:“……” 看到马夫点头,梅布尔差点被气得直接吐出一口老血来。 听到两人的对话,站在梅布尔对面的盗贼头子忍不住笑道:“看来你这家丁还真是被马蹄坏脑子。” “你他娘的才被踢坏脑子。” 梅布尔下意识脱口而出骂道。 等他回过神来,他眼底不由划过一抹诧然。 为什么他骂马夫傻就一点不会生气,反而觉得有趣,但听到盗贼头子骂马夫,他就恨不得撕烂对方的嘴。 梅布尔没能来得及多想,盗贼头子愤怒的剑已经向他刺来。 盗贼头子:“今天我就让你的脑袋坏在这里!” 第427章:他要的女人 迷蒙的月光下,锋利的剑刃撞击在一起发出声响。 盗贼将他和梅布尔围住。 还好所有的盗贼没有一起上,只是盗贼头子在和梅布尔单打独斗。 梅布尔是谁? 曾经他是王身边的第一护卫,现在的他亦是宝刀未老。 之前两人不过是在相互试探,现在动起真格,盗贼头子很快发现自己根本不是梅布尔的对手。 手臂传来一阵痛意。 锋利的刀刃将盗贼头子的手臂划开一条很深的口子。 “他娘的!” 盗贼头子啐了一口,再次朝着梅布尔击去。 盗贼的速度很快,就像是一道闪电,但却被梅布尔轻易避开。 梅布尔笑道:“黄毛小子,想在爷爷头上动土,简直是痴心妄想。” “痴心妄想?” 盗贼头子眼中的狠戾更甚。 他再次挥剑朝着梅布尔而去。 盗贼头子的剑法套路他已经看穿,梅布尔眼底划过一抹轻蔑的笑意。 就是这个时候! 制服盗贼头子。 不想下一瞬看到盗贼头子身形一闪,梅布尔暗道不好。 梅布尔想要一剑制服盗贼头子,却没想到盗贼头子早就已经抓到他的软肋。 看到盗贼头子的长剑朝着马夫的方向而去,梅布尔的动作快过于他的思考。 “小心!” 等到马夫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梅布尔重重推倒在地上。 就像是有人将他的心脏紧握住,马夫呼吸一滞,眼前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不见,唯独自己梅布尔痛苦的呻吟声。 “梅布尔!” 看到殷红的鲜血染红梅布尔的衣衫,马夫发出撕喊声。 …… “梅布尔。” “梅布尔,你醒醒。” “你要怎样才能够醒过来?” 是谁的声音就像苍蝇一样在他耳边嗡嗡嗡。 梅布尔想睁开眼睛赶走这只苍蝇,但是他却发现自己的眼皮好似有千斤重,他根本就睁不开眼。 摆脱,别在他耳边叨叨叨了。 对方好似听到他的心声,真的停了下来。 不过就连他都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人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起。 “梅布尔,明天就是普拉美斯的生日,你要是再醒不过,无法接他回皇宫的话,你……你的手脚就会被王砍下来。” “……” 谁说过他要是无法接普拉美斯回皇宫的话,他的手脚就会被王砍下来。 等等…… 他好像曾经用这样的话骗过马夫。 所有现在在他耳边嗡嗡嗡的人是马夫?! 不对! 这不是他该关注的重点。 马夫刚才说明天就是普拉美斯的生日?!!! 看到脸色苍白的梅布尔静静躺在床上就像死了一样,马夫坐在床边双手合十默默在心中向阿蒙神祈祷,希望梅布尔能够醒过来。 “马夫!” 突然之间,闭着眼睛祈祷的马夫听到梅布尔的声音。 这该不会是他的错觉? 马夫脸上神情一怔,就在他睁开眼时,他的手被梅布尔拽住。 “你刚才说什么!” 马夫瞪大眼睛,没有回答梅布尔的话,而是支吾着说:“你……你醒了?” 这不废话! 见马夫呆呆地看着自己不说话,眼中竟腾起一层水汽。 梅布尔愣了愣,随即伸手拍了拍马夫的脸颊。 “你怎么了?” 脸上传来一阵微痛。 他没有在做梦,而是梅布尔已经真的醒来。 “梅布尔!” 梅布尔还没反应过来,他震惊地看到马夫扑进他怀里开始哭起来。 这……怎么回事? 看向在他怀中哭泣的马夫,梅布尔皱了皱眉,想起在他晕倒之前,他被盗贼头子刺了一剑,后来他晕倒之后发生了什么? 梅布尔本来想问马夫,但现在见马夫就像是一只被遗弃的小狗在自己怀里哭泣,梅布尔脑袋一乱,只顾着轻拍马夫的后背安慰说:“你……你别哭了。大男人的哭什么哭,我又没死。你也好胳膊,好腿,没有受伤。” 谁知就在这时马夫却抬起头看向他红着眼说:“可是你……你的手脚快保不住了。” “你胡说什么。” 梅布尔抽了抽嘴角,直接一拳朝着马夫脑袋敲去。 不过想到之前他在昏迷中马夫对他说的话,梅布尔的拳头突然停在了半空中。 他转而抓住马夫的衣领瞪大眼睛。 “你说明天就是普拉美斯的生日?” 被梅布尔拽住衣领,马夫红着眼眶点了点头。 马夫一脸伤心地看向梅布尔:“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现在也不会难过。” 原来马夫难过不是因为他被盗贼给吓到,而是害怕他失去手脚。 心中有一种异样的情绪划过,然而梅布尔来不及细想。 就像是躺在火炉上,梅布尔推开扑在他怀里哭泣的马夫,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 “梅布尔,你这是要逃命吗?” 手被马夫拽住已经牵扯到肩头的伤口,梅布尔发出吃痛声。 他右肩被盗贼头子一连刺了两剑,现在被马夫用力一拽,一股痛意袭来,梅布尔痛得浑身一抖。 “梅布尔,你还好吗?” 马夫立即松开他拽住梅布尔手臂的手,一脸懊悔。 如果换做平时,他肯定会假装自己痛得手快要断掉,但是现在他已经没有时间来戏弄马夫。 “我没事。我现在要去做普拉美斯交给我的第三件事。” “可是……”马夫闻言支吾着问,“还来得及吗?” “当然。” 马夫愣愣看到梅布尔唇边扬起一抹浅笑,抬起他没有受伤的手放在他发顶上轻轻摩挲。 埃赤塔顿神庙。 普拉美斯站在大殿上望向阿蒙神神像,手中拿着香醇诱人葡萄酒。 “大祭司,你真的不喝一杯?” 普拉美斯深邃的目光落在阿蒙神像上,而大祭司的目光则遥望着大殿完通往孟斐斯的大路上。 大祭司:“普拉美斯,我要是接过杯子,喝下的就不止一杯葡萄酒。” 普拉美斯笑道:“梅布尔送来的葡萄酒够你喝上三年。” 大祭司:“普拉美斯,你不该继续留在这里喝酒。” “不该继续留在这里喝酒?” 普拉美斯说着将一口香醇的葡萄酒送入口中。 普拉美斯:“那我回房继续喝。大祭司,你也早些睡。就算你忘穿秋水,梅布尔也不会再出现。” 就在普拉美斯准备转身离开时,大祭司唤住他。 大祭司:“普拉美斯,你继续呆在这里只会是在浪费你的生命。” 普拉美斯:“大祭司,你心中想要喝葡萄酒,却因为戒酒而克制自己,你也是在浪费你的生命。” 普拉美斯将剩下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普拉美斯:“大家,彼此彼此。” “普拉美斯。” 然而普拉美斯迈开步子没走几步,他身后再次响起大祭司的声音。 这老头还真是固执得要命。 金色面具下普拉美斯皱了皱眉。 普拉美斯:“大祭司还有什么要说的?” 普拉美斯等了半晌却没有听大祭司的声音。 似乎想到什么,普拉美斯的眉头皱着更深。 就在普拉美斯转过头时,他听到大祭司笑道:“普拉美斯,你还年轻。” 别说还只剩五天的时间,就算给梅布尔五十天,他也不可能为他找来他要的人。 普拉美斯站在大殿门口只见一支军队朝着大殿的方向而来。 梅布尔办不到他要求的第三件事,想要直接绑他回孟斐斯城? 普拉美斯冷峻的唇角微勾。 普拉美斯:“简直是异想天开。” 军队离他越来越近,普拉美斯站在大殿门口,湛蓝色的眼中没有丝毫惧意,有的只是一抹嘲讽的笑。 但很快,当他看到被梅布尔带到他跟前的人时,他眼中的笑意转瞬凝结。 普拉美斯长眉微皱:“这是什么情况?” 只见被梅布尔带到他跟前的人和他一样脸上戴着一面金面具。 梅布尔回答说:“普拉美斯,这是你要找的人。” 这是他要找的人? 金色面具后普拉美斯神情一僵。 下一瞬,寂静的大殿门口响起普拉美斯爽朗的大笑声。 “梅布尔,你这是打算在天亮之前随便找个人来凑数?” 梅布尔却是一脸严肃地说:“普拉美斯,在你面前凑数有用吗?” 梅布尔看向站在他身旁戴着金面具的女子抬了抬下巴:“截下面具。” 女子闻言听从梅布尔的话揭下金面具。 湛蓝色眼中的审视转而再次被震惊所取代。 “怎么可能……” 望向女子的脸,普拉美斯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 普拉美斯的反应完全在梅布尔预料之中,毕竟这样的女子世间少有。 望向普拉美斯眼中的震惊,梅布尔道:“普拉美斯,这是阿蒙神的意思。” 女子有着一双犹如他所画一样乌黑水灵的大眼睛,而女子的长相与他们埃及人相差甚远,他们的五官深邃立体,而眼前女子的五官却要平很多,小巧的鼻,小小的嘴,黄色的皮肤,黑色的短发,矮小的身材。 亚看到普拉美斯深邃的目光不带丝毫情念落在自己胸前。 下一瞬,亚还没反应过来,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突然而至落在她的脸上。 一阵痛意随即而来。 普拉美斯用力扯着她的脸,仿佛要将她的脸皮给撤掉。 在对方用力尝试了几次之后,终于选择了放弃,松开紧扯住她脸颊的手。 但接下来,亚却看到普拉美斯转身拿起装有葡萄酒的酒壶径直从她头上倒了下去。 曾经她被潲水泼过,被葡萄酒泼,这还是第一次。 亚瞪大眼睛看到普拉美斯再次将手放在她脸颊上揉来揉去。 如果她的脸是一团泥现在应该会被眼前的男人揉出奇怪的样子。 脸是真的。 也没有易容。 “该死!” 普拉美斯用力揉亚的双手一顿,忍不住爆粗口。 梅布尔则是笑盈盈地对普拉美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普拉美斯,这皆是阿蒙神的指引,跟我回皇宫吧。” 虽然眼前的男人和她之前一样戴着面具,但亚却从男人眼中看到杀意。 还好眼刀不可以杀人。 亚默默在心里长松一口气。 见普拉美斯转身朝神庙里面走,梅布尔不由脱口而出:“普拉美斯,你该不是打算反悔?” 第428章:拳打脚踢 普拉美斯一声冷哼。 “梅布尔,我还不至于在你面前反悔。” 普拉美斯背对着梅布尔顿了顿:“跟我来。” 以为普拉美斯是在和自己说话,梅布尔一怔之后立即跟了上去,却听到普拉美斯沉声道:“不是你。” 不是他? 梅布尔又是一怔将疑惑的目光转移到亚的脸上。 普拉美斯难道是在叫她? 分明普拉美斯背对着自己,但却仿佛看穿他心里在想什么。 “没错。是她。” 不仅是梅布尔,亚乌黑水盈的眼底同样划过一抹诧然。 但下一瞬听从命令的亚在梅布尔的眼神之下,立即跟上前,走在普拉美斯身后。 这是亚第一次来到埃赤塔顿神庙。 更确切来说,这是她第一次来到神庙。 亚的脚步声很轻,就像猫一样。 安静的密室过道上仿佛只剩下普拉美斯的脚步声。 眼看就要走到走廊尽头。 以为普拉美斯不会和自己说话,但普拉美斯风轻云淡的声音突然在这安静的走廊上响起。 “你是从哪里来的?” 为了为难梅布尔,让他无法完成第三件他交代给他的事情,他特定按照古典上所说,画出一个来自于华夏的女子。 根据古典记载,在远离埃及渡过海洋直至尽头,有一个叫华夏的国度。 生活在那里的人身型娇小,有着乌黑的眼睛以及黑色的头发,而他们的皮肤也与他们不同,是黄色。 而并非如他们,是白色,抑或古铜。 小巧的鼻梁,小巧的嘴,就如同现在跟在他身后的女人。 普拉美斯走到房间门口也没听到亚回答他的声音。 普拉美斯脚步一顿,转身对上亚乌黑水盈的眼睛。 亚捕捉到普拉美斯深邃湛蓝的眼中闪过一抹促狭的笑意。 普拉美斯:“女人,再不回答的话,相信今后你就没机会再说话。” 普拉美斯虽然是在笑,然而亚却从普拉美斯的笑中读出了杀气。 普拉美斯并不是在跟她开玩笑。 普拉美斯话音刚落,就听到亚回答说:“不知道。” 亚说完,普拉美斯微眯着眼并没有说话,仿佛是等待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如果她的答案不能让普拉美斯满意的话,恐怕她的舌头就会被普拉美斯给割下来。 亚继续说:“我的养母阿缇娜说,她是在尼罗河捡到我的。所以我不知道自己是从那里来的。养母死后,我就在梅布尔老爷的府邸打扫马厩。今天晚上梅布尔老爷突然找到我,说要我来这埃赤塔顿神庙见一个很重要的人。” “尼罗河中捡来的。” 普拉美斯的轻笑声在走廊上响起。 他转瞬又道:“你跟我来。” 石门被打开,亚跟在普拉美斯身后进入房间。 以为亚会跟其他人一样,在进入他的卧室之后,会四处打量他的卧室。 谁知亚的目光却紧锁在他戴金面具的脸上。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密室内响起。 亚脸上转瞬传来一阵火辣。 挨打的亚诧然看向对她动手的普拉美斯。 谁知她的另一边脸上再次传来火辣的痛感。 “再这样盯着我,我就把你眼睛挖下来泡酒。” 普拉美斯阴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在来的路上梅布尔告诉她说,她要见的人今后会是她的主人。 亚立即低下头,跪在普拉美斯跟前。 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失算。 这真是阿蒙神对他的指引。 普拉美斯气不打一处来,重重一脚踹在亚的胸口上。 普拉美斯这一脚是尽全力。 亚一声闷哼,被踹到在地上,喉头一甜吐出鲜血。 根本不解气。 看向被他踹倒在地上不断吐出鲜血的女人,普拉美斯湛蓝色的眼中没有丝毫怜悯。 他又是重重一脚踹在亚的身上。 亚下意识想要避开普拉美斯对自己造成的伤害,但她躲避的速度快,普拉美斯出脚的速度更快。 小腹的位置被普拉美斯踹到,亚紧皱着眉,发出痛呼声。 亚的脸本来就只有巴掌般大。 现在看到亚的脸紧皱在一堆极丑的模样,普拉美斯直接一脚踹在亚的脸上。 有温热的液体顺着鼻中流出。 这女人不仅长得难看,就连声音都刺耳。 “再让我听到你肮脏的声音,我就杀了你!” 她虽然是梅布尔的奴,然而在梅布尔的府邸,梅布尔从来没有虐待过她。 浑身吃痛的亚理智还在。 她想好好活着,还不想死。 为了不让自己再发出声音,亚紧紧咬住自己的唇,任由普拉美斯对自己拳打脚踢。 鲜血的味道在她口中蔓延。 不敢与普拉美斯对视,亚低头看着自己戴在手上用羊皮所编制的手绳。 她不能死。 要活下去。 在她晕倒之前,她不断在心中告诉自己。 普拉美斯不知道自己往亚身上踢了多少脚,等他回过神来,他发现蜷缩在地上的女人已经晕了过去。 …… 好痛。 浑身就像是被马车碾过。 等到亚醒过来的时候,她惊诧地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张比她房间还要大的象牙床上。 房间内装饰比起梅布尔老爷家中的装饰还要奢华。 “这……是哪里?” 亚发出沙哑的声音,因为说话而牵动伤口,亚痛得下意识皱了皱眉。 因为身体的疼痛让亚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 她不由想起在她失去意识之前,她在埃赤塔顿神庙中所经历的就像噩梦一样的一幕。 亚的脑海中随即浮现出一双湛蓝似海的眼眸。 那是一双玩世不恭的眼,仿佛人命在他看来如同蝼蚁。 亚想要下地离开房间去外面看看她到底在哪里。 但她刚做出起身的动作,她的浑身就像是要散架一样,剧烈的痛意让她瞬间放弃想要下床的念头,躺在床上喘着粗气。 亚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天色,等到太阳要下山的时候,这才听到有人推门而入的动静。 只见一个身穿白裙,戴着银环的金发女子手中端着食物出现在房中。 如果她不是梅布尔府邸的奴,而是市井小民的话,看到眼前穿着不凡的女子,她肯定会误以为她就是这里的女主人。 但是奴就是奴,金发女子举手投足间带着奴性,而没有优雅的贵族气质。 第429章:夺走她 亚躺在床上看向那端着食物而来的金发女人问道:“我这是在哪里?” 然而金发女人就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走到她跟前将食物放在她床边,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又转身离开。 “喂!” 望向金发女人离开的背影,亚唤了金发女人一声,但却并未减慢金发女人离开的脚步。 知道自己的伤有多重,亚没有再试图起身拦下给她送食物而来的女人。 事实上别说起身,在金发女人走后,就连吃金发女人送来的鸡肉汤,她都吃出一头的冷汗。 放下雕工精致的铜碗之后,满头冷汗的亚紧皱着眉,喘着粗气,却猜不出到底是谁从那金面具男手中救了她。 除了梅布尔老爷之外,她不认识任何有权有势的贵族。 算了。 还是别想了。 吃碗鸡肉汤都吃得她精疲力尽,她还是休息的好。 亚放弃去思考到底是谁救了她,没过多久她就睡着。 但亚却睡得并不安稳,睡梦中她梦到一双深邃如海的蓝色眼眸,而从那双眼睛中所迸发出的光芒化作无数把锋利的刀向她刺来。 “不要!” 半夜的时候亚喘着粗气从睡梦中被惊醒。 房间里面没有点灯,漆黑一片。 好在没有那一双湛蓝色的眼。 亚悬在喉咙口的心缓缓回到她原来的位置。 只是一场梦而已,她告诉自己。 亚闭上眼睛想要继续入睡,却发现自己后背一片湿粘。 房间没有换穿的衣服。 亚想了想,索性直接脱了身上的衣服,继续睡觉。 很快,她再次进入了梦醒。 因为没有梦到那双眼睛,亚比起刚才要睡得熟很多,以至于她根本没有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声响。 黑夜之中,普拉美斯湛蓝色的眼中染上醉意。 今天是他十六岁的生日,他再次看到他不想见到的人。 宴会上,他不断用酒精来压住他心中不断涌出的情绪。 普拉美斯脚步发虚地走进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哐当一声他随手将自己戴在脸上的金面具扔在地上。 在黑夜中摸索着走到床边后,浑身发热的他直接脱掉身上的衣服一头倒在床上。 床往下一陷。 就在普拉美斯倒在床上的这一瞬间,熟睡中的亚被吵醒。 黑暗之中,初醒过来的亚发现自己身旁竟然睡得有人。 她乌黑的眼中闪过一抹惊恐。 “是谁?” 是女人的声音。 没想到他回来第一天,那人就迫不及待往他床上送女人。 黑暗中没有人看到一抹狠戾自他湛蓝色的眼底划过。 躺在床上的两人想在同一时间将对方推下床。 但下一瞬,两人脸上的表情皆是一怔。 掌心下的柔软是他从来没有触及过的。 一只灼热的大手正好落在她被普拉美斯踢中的胸前,因为痛,亚不由发出沙哑的呻吟。 亚想要挣脱那只落在他胸前灼热的大手。 那不同寻常的柔软在他掌心下挪动。 不仅是掌心变得灼热,并且普拉美斯清晰的感受到一股灼热从他的小腹窜起。 “该死!” 普拉美斯一声低骂,他松开落在亚胸前的手,直接抬腿就是一脚将亚踹在地上。 伴着闷响,浑身传来痛意的亚再次发出沙哑的呻吟声。 额头再次被痛出冷汗,亚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的地上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在将那人送给他的女人踢下床之后,满身酒气的普拉美斯闭上双眼,但没过多久普拉美斯发现人是被他一脚踢下床,但属于那女人的气息还萦绕在他鼻尖。 最重要的是,刚才在他手中的触感如今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普拉美斯躺在床上深吸一口气想要将脑海中生出的念头赶走。 良久之后,听到女人粗重的喘息声,普拉美斯翻身背对着将亚踢下床的方向试图让自己入睡。 突然有陌生男子闯入她的房中,以为男子会对她做出那种事情,却不想被男子一脚踹下床。 亚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哪里还睡得着,她注意着床上男子的一举一动。 就连男子翻身的动静也没能逃过她的耳朵。 只要这男子不碰她就好。 亚伸手摸了摸绑在自己手腕上的羊皮手绳长松一口气。 但此时的亚不知道她的听力很好,而躺在床上的普拉美斯听力同样很好,就如同她听到普拉美斯翻身的声音,普拉美斯也同样听到她长松一口气的声音。 亚不发出声音还好。 眼中染上醉意的普拉美斯在听到亚发出的声音后,蓦地迈开长腿下床朝着亚发出声音的方位走去。 普拉美斯的动作很快,亚还没反应过来突然一具修长的身体就已经压在她的身体上。 两人身上皆没有多余的衣料,亚清晰感觉到抵在她小腹上的东西。 她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滚开!” 啪的一声脆响在房间内响起。 黑暗之中,普拉美斯脸上的表情一怔。 他缓缓伸出手抚上自己传来一阵火辣的脸颊,他湛蓝色的眼底迸发出凛冽的狠戾。 在他有意识以来,除了那人之外,从来没有人动过他半根寒毛。 这女人竟然敢动手打他。 普拉美斯鲜红欲滴唇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弧度。 “很好。女人,你会因此付出代价。” 他说罢,用他手压住女人双手的这一瞬间,夺走亚想要保护的贞洁。 自己极致痛苦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想要推开压在她身上的男人,却发现自己就像是钉在墙上任人宰割的羊。 她根本无法动弹。 这贵族根本不是救了她,而是将她推向另一个深渊。 男子的动作异常粗暴,没过多久她就在男子身下直接晕了过去。 亚希望这两天发生在她身上的不过是一场噩梦。 当她醒来的时候,发现噩梦还在继续,男子的粗暴依旧还在继续…… 手脚被压住无法动弹,心中悲愤交加,亚拼劲全力,狠狠一口咬在普拉美斯的肩头上。 “嘶!” 就在肩头传来痛意的时候,普拉美斯感受到了极致的愉悦。 在释放的这瞬间,肩头的痛意反而生出另一种快感。 而被折磨得快要散架的亚在这一刻再次晕了过去。 发觉紧咬在他肩头上的力道突然一松,得到满足的普拉美斯在站起身后,又再度弯下腰将躺在地上已经晕过去的亚打横抱起,扔到床上。 …… 浑身传来的痛意却比不上她心中的痛。 第二天当亚醒来时发现窗外已经是夕阳西下的景象。 亚掀开盖在她身上的薄被时,所看到的红痕刺痛她的双眼。 一滴晶莹的泪无声从她眼中滑落而出。 亚颤抖地为自己盖好薄被,挡住那一道道男人留在她身上的痕迹。 亚伤心地将视线转移到系在她手腕上的羊皮手绳上。 “对不起。” 呆呆地望着手绳,良久之后亚发出沙哑的声音。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突然由外被人打开。 掩去悲伤,亚抬头看到进来的人依旧是给她送食物的金发女人。 “昨晚来这里的男人是谁?” 亚迫切的想要知道,但对方和之前一样就像没有听到她的话,将食物放在了床边。 不顾浑身的疼痛,这一次就在金发女人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亚伸手拽住金发女人的手臂。 亚的目光紧锁在金发女人的脸上问道:“告诉我!那男人到底是谁!” 金发女人没有回答亚的话,挣扎着试图将自己的手从亚手中抽出,但她却发现自己的手臂被亚拽得更紧。 亚发现金发女人无法将自己的手从她手中挣脱索性放弃,站在她床边望着自己的脚尖。 亚的眉头不由皱得更紧。 亚厉声道:“说话!” 但金发女人仍旧是无视她的话,没有任何反应,和她陷入僵持。 亚再次尝试说:“只要你告诉我,昨天晚上进来的男人是谁,否则……咳咳……” 就在亚忍不住一阵咳嗽时,她手上力道一松,金发女人趁机猛地将她一推,她上半身倒在床上的那一瞬间,金发女人迅速离开了房间。 被金发女人这么一推,胸口痛得更加厉害,她的咳嗽声不断。 望着绘有繁花的屋顶,亚紧咬着唇,让自己的咳嗽声渐渐停歇。 越是面临绝境,她越是要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她不知道。 但她清楚地知道现在以她残破的身体别说离开这里,就连想要拽住一个侍女都做不到。 所以她不应该再冲动,她要做的是养好身体,在弄清昨天玷污她的男人到底是谁,再想尽一切办法让那男人为此付出代价。 亚乌黑的眼中划过一抹难以言喻的恨意。 她立即端起金发女人放在床边的食物送入自己口中。 亚没有想过要从这里逃跑。 她在吃过食物后,强迫自己继续休息。 她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让自己的身体复原。 但在发生这一系列事后她又怎么可能再做到睡得香沉? 亚不时从梦中被惊醒。 不过好在自从那天男人强迫她之后,就再没出现过。 她身体所受的内伤也开始慢慢恢复。 第430章:普拉美斯的满意 三天后,她可以下床走动。 亚站在窗边看到外面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奇花异草。 令亚诧然的是外面院子里并没有侍卫把守。 亚转瞬走到门口推开房门。 在她意料之中,却又在她意料之外。 房门口同样没有侍卫把守。 亚环顾四周走出房间,周围的建筑比梅布尔老爷家中的建筑更显华丽。 就在这时亚听到噗通一声水声。 亚脸上神情一怔,朝着发出水声的方向走去。 她惊诧地看到一池碧蓝清澈的池水。 就在水池附近种植着一排…… 是苹果树! 亚不由瞪大眼睛。 亚活到现在没有见过真正的苹果树。 她只是在画像上面看过,梅布尔老爷告诉她那是苹果树。 那画像上的苹果树就和她现在所看到的一模一样。 刚才她听到噗通一声的水声是有苹果从树上掉进水池中。 只是那苹果不是因为成熟而掉落的。 而是被人用弓箭所射下来的。 浮在水中的苹果上插着一支弓箭。 亚乌黑的眼底划过一抹警惕。 这附近有人! 就在亚抬起头来时,她听到一道冷笑声。 “还以为你要在那床上躺一辈子。” 是谁! 亚寻声看去,在看到半卧在高台之上的男人时,她眼中的惊讶转瞬变成惊恐。 是他!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难道说三天前夺走她贞洁的人是他? 对上那双比池中的水更加湛蓝的眼,亚内心所涌出的恐惧就像是一头怪兽将她吞没。 震惊与恐惧之下,亚只觉自己的力气好似被人抽走。 她踉跄地往后退,却一脚踏空,噗通一声摔入水池中。 “啊!” 她的脚踩不到底,亚在水池中发出惊呼声。 水池清澈见底,站在水池旁时,亚以为水池不过淹没到她小腿的位置。 但事实上池水的水却比她想象中的要深,很多。 “救……咳咳……” 她想要发出呼救声,然而池水径直呛入她咽喉中。 无法呼吸,亚再一次面临自己死亡。 这女人…… 看到池水中快要被溺死的亚,普拉美斯鲜红欲滴的唇角微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他随手将身前的木桌一掌推入水池之中。 肺中的空气越来越少,亚的意识渐渐开始模糊。 谁来救救她。 砰地一声。 就在亚觉得自己快要溺死时,有一东西掉入水中,将她头顶上的艳阳挡住。 亚在水中努力瞪大眼睛,想要看清砸入水中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一张木桌! 木桌浮在水池之上,亦是在亚的头顶上,亚试图想要伸出手去够木桌。 指尖在触碰到桌面时,亚心中一喜。 但在水中扑腾的她却发现自己不管怎样都只能是勉强用指尖触碰到桌面而已。 看来…… 她还是要溺死在这里。 她都还没来得及报复这戴着金面具的混蛋,怎么能轻易死在这里。 但天不遂人愿,不管她怎么挣扎,她都无法用整只手臂够到木桌。 “该死!” 看到指尖已经触碰到桌面,但最后却沉到水底去的女人,普拉美斯一声低骂。 是他的失误。 他忘记这女人身型娇小,比起普通的女人还要矮上许多。 在亚已经彻底沉到水池底时,普拉美斯一个闪身,阳光下他就如同一只灵活的游鱼一头潜入水池中。 普拉美斯在水中朝着亚游去,然而此时他的脑海中则浮现出另一张脸。 那是曾经溺死在这水池中赫次的脸。 普拉美斯下意识紧皱着眉,在水池中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他刚才并不是没有看到,就在这女人失去意识之前,她在水中朝着他的方向看来,那双乌黑的眼流露出曾经和赫次一样对他的恨意。 恨他的人。 他曾经没有救。 现在他为什么要救她? 普拉美斯深邃的目光紧锁在再不救就会溺死在这池水中的亚脸上。 亚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衣,和赫次以前所穿的衣料颜色相似。 只是就在普拉美斯决定放弃亚,浮出水面时,在水流的波动之下,她胸前的丰韵出现在他的面。 想起那晚掌心下的柔软,普拉美斯脸上的表情一怔。 亚是他的第一个女人。 遵守与梅布尔的约定,他回到皇宫,无数往事浮上心中。 他没有选择住进霍伦海布为他新造的院中,而是搬来这曾经淹死赫次,而后围建给国外使臣所住的院子。 那夜他喝醉酒走错房间,以为亚是霍伦海布送给他的女人。 不知是因为酒精的关系,还是因为这女人身体独特的柔软。 他竟这么让自己尝试到所谓的欲。 天亮的时候,借着照入窗户内的晨曦,就算不用照铜镜,他也能够想象出自己脸上的震惊。 他所要的女人竟然会是一个异族女人。 连续三天来,他都没有再踏入亚所在的房间半步。 但这并不代表他内心就没有情绪在蠢蠢欲动。 现在看到亚暴露在水中胸前的美好,被普拉美斯强行压在心底的情绪再次用涌了出来。 亚给他所带来的快感,是他曾经就算是喝醉酒也从未体会过的。 池水中普拉美斯的眉头皱得更紧。 湛蓝色的眼中浮现出纠结与犹豫。 普拉美斯极少有犹豫的时候。 片刻之后,他终是游到亚的身边,将她抱起。 “咳咳……” 她这是死了吗? 当亚睁开眼时,她心中的疑惑转瞬被一双近在咫尺的湛蓝色眼眸所打消。 她还没有死??? 亚还没来得及庆幸,在看清普拉美斯的脸时,躺在地上的她心头一震。 他的脸…… 为了给她渡气,这像恶魔一样的男人取下了他戴在脸上的金面具。 之前在埃赤塔顿神庙中,她第一眼看到眼前的男人时,她被他比大海还要美的眼睛所吸引,后来多看了几眼竟被他威胁说要把她的眼睛给挖出来。 以为在金面具后会是一张的邪魅俊美的脸。 没想到,竟然会是…… 浑身湿透的亚躺在地上,第一次看到这双湛蓝色的眼流露出一抹惊惶无措。 刚才他想到她给予他的美好,普拉美斯选择救她。 但是现在普拉美斯改变了注意。 就在普拉美斯伸手准备掐死刚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亚时,一只小手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在他的震惊之中,女人的手突然罩在他的嘴上。 耳边响起女人不轻不重的声音:“真丑。别说话。现在我已经看到你的面容,我知道我已经没有可能再活下去。我死,不用你再动手。我自己来。” 亚说完,没有再看普拉美斯一眼,她推开压在她身上还在发愣的普拉美斯,站起身再次朝着池水边走去。 她竟然要自杀? 普拉美斯湛蓝色的眼中闪过一抹诧然。 以为女人在看到他的面容之后,会是震惊,嫌弃,鄙夷。 没想到,他竟然看到的会是女人在震惊之后,平静地对他说,她要自杀。 这男人就是她的丧心。 从遇见他开始,她平静的生活就不复存在。 现在她的命也算是交代在了这里。 站在水池边望着里面接下来会夺走她生命的池水,亚深吸一口气,默默在心里告诉自己,就算她做鬼也不会放过这面容丑陋的男人。 “慢着。” 就在她决定自杀的这瞬间,男人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我允许你死了吗?” 望着倒映出她狼狈面容的池水,亚下意识紧攥着双手。 她发出沙哑的声音:“现在你不允我死,是想折磨我生不如死?” 普拉美斯眼中的神情微微一变。 就在他决定亲手掐死这女人之前,这样的想法并非没有在他脑海中闪过。 只是他现在再度改变了注意。 普拉美斯捡起他放在地上的面具戴在脸上。 “生不如死与死,你有选择的机会。” 普拉美斯话音一落,一声冷笑声在他耳边响起:“生不如死与死,我有选择的机会?但不管我怎么选,结果都只会是你想要的结果。” 普拉美斯闻言蓦地转身看向水池旁背对他而站的女人。 湿透的黑衣紧贴在亚的身上,勾勒出亚娇小却婀娜的身型。 “女人,你很聪明。” 清澈的湖水上却倒映出亚眼中的悲哀。 就算不用回头,她也能够感受到男人落在她后背上灼灼的目光。 看来。 现在就算她想死也死不了。 身后一股力道传来,亚转瞬被普拉美斯拽倒在地上。 就如同预料中的一样,再次出现在她面前的普拉美斯已经重新戴上面具。 嘶啦一声。 她紧贴在身上的黑衣被男人暴力的撕破。 她的肌肤转瞬暴露在空气中。 就像那天晚上一样,一只灼热的手落在她胸前。 但与那天晚上不同的是,那天晚上她看不见他。 而现在,她却从他湛蓝色的眼中看到就像火一样灼灼燃烧的欲望。 噩梦再次袭来…… 女人躺在他的身下,她紧咬着牙不然自己发出半点声音,一双乌黑的眼没有看他,而是望着刺目的烈日。 不过片刻,普拉美斯看到有晶莹的泪从亚眼中流出,而她依旧望着太阳。 “女人,再这么看向去你会瞎。” 在亚身上不断索取的普拉美斯好心提醒道。 然而亚却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就在普拉美斯认定亚不会理会自己的时候,他听到亚低低的声音。 “你不是说盯着你的眼睛看,就要挖掉我的眼睛。既然如此,我还不如选择被刺目的太阳灼伤。” 在她身上索取的男人突然停下动作。 普拉美斯的一声轻笑声在她耳边响起。 “真的只是怕我挖掉你的眼睛而已?” 一只修长灼热的手落在她冰凉的脸上,听到普拉美斯的话,亚这才将自己望向烈日的目光移到普拉美斯的脸上。 “你难道会以为我害怕你这丑陋的外表?” 被太阳晒得眼花,亚顿了顿,在她眼睛渐渐看清普拉美斯深邃湛蓝的眼后,亚摇了摇头说:“你的外表不及你灵魂丑陋的百分之一。” 亚的回答再次出乎普拉美斯的意料之外。 普拉美斯深邃的目光紧锁在她的脸上,以为自己的话已经惹怒普拉美斯。 这男人会在这种事情做到一半时掐死她,还是将她扔进水池里? 不管是哪一种结果,都不是她想要的。 但她已经落在这男人手中,生不如死的活着,与就此结束自己的生命没有什么不同。 就在亚等待普拉美斯对她出手时,她却诧然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 他的外表竟不及他灵魂丑陋的百分之一。 亚不明白普拉美斯到底在笑什么。 只听普拉美斯转瞬说道:“女人,你的答案我很满意。” 他很满意? 伏在她身上的男人没有再说话,但他却用接下来的动作表达了他的满意。 余辉渐收。 直到最后一抹余辉消失不见时,男人这才停止对她的索取。 亚狼狈地躺在地上,只觉双腿已经不再是自己的。 看到男人依旧动作灵活,犹如一只游鱼纵身跃入水池中,亚双手紧握成拳,挣扎想要站起身去捡被男人撕破后扔在一边的衣服。 然而当她艰难地站起身后,还没来得及迈开脚步,她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直接朝着正在水池中洗澡的普拉美斯跪了下去。 “噗!” 看到池水边一丝未穿,等到眼睛跪在自己跟前的女人,普拉美斯忍不住笑出声。 他湛蓝色的眼底划过一抹愉悦。 “女人,你对我的感激,我收下了。” 亚:“……” 如果可以的话,她现在恨不得杀了他,怎么可能感激这丑陋的男人。 亚低下头掩去自己眼中的情绪,她尝试着想要站起身,却悲催地发现仿佛双腿已经不是她自己的。 她根本就再不起来! 看到眼前的场景,普拉美斯不禁又大笑出声。 这个女人很有趣。 不枉他当初将她从神庙带回到皇宫。 以为普拉美斯回宫后会闷闷不乐,走进院中的霍伦海布却听到普拉美斯爽朗的笑声。 霍伦海布脚步一顿。 在梅布尔接普拉美斯回来时,整个宴会上普拉美斯皆是绑着一张脸,就像是他欠了钱一样。 到底是什么事情能够让普拉美斯开怀大笑。 抱着疑惑,霍伦海布不由加快脚步朝着普拉美斯发出笑声的方向走去。 亚紧皱着眉,再次挣扎着缓缓站起身。 第431章:赐她名字 身后响起脚步声,亚还没反应过来,水声响起,一道人影从她面前闪过。 下一瞬亚惊诧的发现原本被普拉美斯连同桌子被他扔入水中的桌布出现在她身上,将她身体裹住。 霍伦海布走进水池这边,就看到眼前这一幕。 听到脚步声,惊诧之中的亚转头朝着身后看去。 亚眼中的惊诧更甚。 她瞪大眼睛,口中发出难以置信的支吾声:“王……” 在霍伦海布的统治之下,孟斐斯城的人民安居乐业。曾经在霍伦海布出行的时候,亚挤在人群中,远远地有见过霍伦海布一面。 王为什么会在这里? 俨然不敢相信在距离自己几尺之外的地方站着是这埃及的王。 发现亚的目光灼灼紧缩在霍伦海布的脸上,普拉美斯微微皱眉,他清晰感受到从他心中涌出的不悦。 同样,他也清楚自己这样的不悦是来源于何处。 “你来这里做什么?” 刚才霍伦海布还看到普拉美斯眼底的笑,然而现在当普拉美斯看到他时,他眼中剩下的却唯独只有冰冷。 霍伦海布微微张了张嘴,却将自己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吞入腹中,他转而看向亚问道:“她是谁?” 之前他听梅布尔详细说过他将普拉美斯“请”回来的经过。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眼前被普拉美斯用桌布裹着的女人就是梅布尔家的奴。 毕竟像亚这样的异国人极是少见。 听到霍伦海布所问的话,普拉美斯眼底神情一怔。 他这才发现至今为止,他并没有问过这女人叫什么名字。 不过这不重要。 从今天起这女人会有新的名字。 想到古籍上记载在华夏有一种花娇小可爱,却又幽香怡人,普拉美斯脱口而出:“腊梅。” 腊梅? 亚听到一道奇怪的发音从普拉美斯口中而出。 她随即听到普拉美斯对霍伦海布说道:“她的名字叫腊梅。” 这发音好难听。 普拉美斯虽然是在与霍伦海布说话,然而余光却没有错过亚眼底划过的一抹嫌弃。 相比亚的嫌弃,霍伦海布在听到普拉美斯为亚取的新名字后,眼中却流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普拉美斯在埃赤塔顿神庙休养的这三年,他不是没有送过女人给普拉美斯。 结果他从梅布尔口中所听到的却是普拉美斯将他送去的女人都卖给了人贩子,如果不是梅布尔拦着他,差点被气炸的霍伦海布早就已经拿着当年抽打普拉美斯的长鞭去到埃赤塔顿神庙。 他送了那么多女人给普拉美斯,却通通被普拉美斯给卖掉。 还以为普拉美斯是在跟他赌气。 现在看到亚,霍伦海布心中豁然开朗。 原来是他送去的女人根本不符合普拉美斯的喜好。 普拉美斯竟是喜这种小鼻子小脸的异族女子。 明天……呃不,今天晚上他就吩咐梅布尔去给他多找几个这样的异国女子来。 霍伦海布,与普拉美斯皆不说话,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在最初的震惊之后,出于对霍伦海布的崇敬,亚低着头不敢再直视他们埃及的王。 但很快亚发现站在她身旁的男人竟然对王没有半点崇敬,反而对霍伦海布冷声道:“看够了吗?我还要休息。” 这丑陋的男人简直是在找死。 听到普拉美斯对王大不敬的话,亚心中划过一抹欣喜。 可惜,下意识她期盼普拉美斯被王处死的欣喜变成了更大的震惊。 王竟没有降怒于这男人,反而在一声叹息后说:“普拉美斯,王后希望你明天能够陪她一同用膳。毕竟……她视你如己初。” 原来这丑陋的男人叫普拉美斯。 她好似在哪里听过这名字。 亚抿了抿唇。 等等…… 刚才王竟然说王后视这丑陋的男人如己出?! 霍伦海布说完准备离开,又有似乎想到什么,他脚步一顿。 霍伦海布再次转头看向眼神冷漠的普拉美斯。 霍伦海布:“哦,对了。你不想看到的人不会再出现。” 普拉美斯却轻笑道:“你也是我不想看到的人。” 亚虽然低着头看不到此时霍伦海布脸上的表情,她却清晰感受到自霍伦海布身上所散发出的杀意。 不过这样凛冽的杀意却转瞬即逝。 “普拉美斯,我就当你是刚才喝醉酒说的笑话。” 普拉美斯对王如此不禁,别说拉普拉美斯去斩首,王竟然对普拉美斯连半句重话都没有! “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听到普拉美斯的话,低头沉吟的亚这才回过神来。 对上普拉美斯深邃的眼,她下意识迈开脚步想要回房,但下一瞬她却因为脚根本没力气,身体失去平衡,朝着地面摔去。 糟糕。 亚心头一沉,她闭上眼睛,然而预料中的痛苦却并没有到来。 普拉美斯眼疾手快拦住亚盈盈一握的柳腰,就在亚睁开眼的这一瞬间,他打横将亚抱起,在亚惊诧的目光中将她抱回房中。 好在普拉美斯抱她回到房间之后,没有再为难她,而是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半夜时分。 银色的月光倾洒在湛蓝清澈的水池中,只见水面除了倒影出犹如珍珠一样的明月之外,还有一个身形修长拿着酒杯坐在水池边的男人。 男人脸上戴着金色面具,不是普拉美斯又会是谁? 普拉美斯一边喝酒,一边望着已经被侍卫将木桌从里面捞出来的池水发呆。 良久之后,在夜色中他低声道:“三年了……” 与此同时。 亚躺在房间内,借着倾泻而入的月光,她呆望着屋顶,脑海中不断闪过从她初见普拉美斯至今所发生的事情。 “原来他竟然是那个人。” 安静的房间内响起亚自言自语的声音。 亚不禁想起小时候养母告诉她说他们的王是受阿蒙神眷顾的王。 原本在十六年前,王后差点因为一起密谋的叛乱而死。当时王正在取到君王石赶回孟斐斯的路上,因遇上狂风暴雨而减缓他赶路的速度。眼看无法及时赶回孟斐斯城,王却在经过阿发里斯城的时候,听到一声婴儿犹如战鼓般的啼哭声。 在这婴儿的哭啼声之下狂风骤雨竟突然停了下来,挡住明月的乌云散开,王这才能够及时拿着君王石赶回孟斐斯城,以阿蒙神之命镇压叛乱势力,阻止险些自尽的王后。 后来发出一声哭啼声喊散风雨的婴儿被王带回了皇宫。而那婴儿之后在皇宫中所发生的事情养母没有告诉她。 没想到普拉美斯就是那婴儿。 难怪。 就算王后视普拉美斯如己出,她也无法收他为子。 亚抿了抿唇,有几分理解普拉美斯。 他的残缺注定他会在这世上活得跟怪物一样。 不过理解归理解,并不代表她能原谅他对她所做的一切。 完全没有料到自己有生之年竟然还能够如此近距离的看到霍伦海布。 而现在自己竟然置身于皇宫中…… 短短几天所发生的事情比她过去十五年加在一起所发生的大事还消化。 脑子乱得就像是一团泥。 不想了! 亚伸手用力揉了揉额头,决定先睡一觉再说。 但在她遇到普拉美斯之后,总是事与愿违。 她刚下定决定就听到有人推门而入的声音。 这个时候进来的人不可能会是平时给她送食物的金发侍女。 “饿吗?” 房间内一片漆黑,然而普拉美斯则笃定她没睡? 闭着眼睛的她并没有回答普拉美斯。 听到普拉美斯渐渐向她靠近的脚步声,薄被中她下意识攥紧双手。 “腊梅。” 普拉美斯发出声音,她愣了很久这才反应过来普拉美斯是在唤她。 腊梅是普拉美斯给她取的新名字。 她决定继续装睡,但却听到普拉美斯威胁说:“腊梅,如果你继续装睡的话,我就再狠狠要你。” “我……我有名字。” 完全在普拉美斯预料之中,他话音一落,耳边立即响起亚的声音。 这女人竟然还想在她眼皮底下装睡。 黑夜之中,普拉美斯湛蓝色的眼底划过一抹玩味的笑。 “你有名字?”他说着将脸上的金面具取了下来,“但从今以后你只会是我腊梅。” 床往下一陷,亚感觉到男人睡在了她的身边。 想到连续两次普拉美斯带给自己的痛苦,亚紧皱着眉:“你不能食言。” 就在他的手触碰到亚胸前的柔软时,他明显感觉到亚身体的轻颤。 很明显,她是在怕他。 “不能食言?” 亚的耳边响起普拉美斯玩世不恭的声音,因为隔得太近,她甚至能够感受到普拉美斯喷色在她耳背后的热气。 看来普拉美斯的话,她根本不能相信。 就在普拉美斯从身后将她紧抱在怀里时,她在心中默默这样告诉自己。 浑身僵硬的亚在普拉美斯怀中就像是石像一样不敢动弹,她紧抿着唇,紧闭着眼,等待着痛苦的降临。 良久之后,亚惊诧地发现普拉美斯竟然没有再强迫她做那种事情,他仅是抱着她,然后将手放在她胸上,而已? 普拉美斯吐纳而出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耳后,酥酥麻麻,亚不由将双唇抿得更紧。 普拉美斯他睡着了? 这天晚上拥着怀中的柔软,普拉美斯忘却烦恼,一夜无梦。 然而被普拉美斯紧抱在怀中的亚却和普拉美斯的情况有着云泥之别。 亚一夜未睡。 “腊梅。” 早上听到普拉美斯初醒时沙哑的声音亚没有再像昨天一样装睡。 虽然从见到普拉美斯至今还不足十天,但亚已经清楚地知道同样的错不能在普拉美斯面前犯两次。 “在。” 她蓦地睁开眼转头看向普拉美斯。 昨天晚上普拉美斯呼吸的热气径直喷洒在她的耳背后,说明普拉美斯昨晚睡觉的时候根本没有戴着面具睡觉。 而现在她不知道普拉美斯到底是什么时候戴上面具的,她分明一夜未睡。 普拉美斯戴着金面具的脸近在咫尺,望向她眼中不慎流露出的惊诧,似乎看穿她在想什么,普拉美斯伸手摩挲着她的脸颊笑道:“我的腊梅,你不会希望一早醒来就被我吓一跳。” 普拉美斯说得风轻云淡,但不知为什么她的脑海中却浮现出她第一次看到普拉美斯容貌时,普拉美斯眼中的惊惶无措。 亚接下来的动作完全在普拉美斯意料之外。 他戴着脸上的面具被亚揭了下来,随即耳边响起亚因为一夜未睡而同样沙哑的声音。 “不会吓到我。” 亚的声音很轻,就像是在说今天窗外的天气很好。 亚认真的目光紧锁在他的脸上。 从未…… 从他记事以来,就连安苏丽娜都不曾离他这么近过。 她竟然敢这么近与他直视。 普拉美斯深邃湛蓝的眼中流露出一抹复杂的情绪。 啪的一声脆响在房间内响起。 就像她毫无征兆摘掉普拉美斯戴在脸上的面具。 同样,普拉美斯毫无征兆一耳光扇在她的脸上。 脸上再次传来一阵火辣的痛感,耳中嗡鸣声响起。 被普拉美斯直接一巴掌扇懵。 “腊梅,没有下次。” 普拉美斯说着从亚手中拿过面具戴上后离开房间。 等到金发侍女端着食物进来的时候,金发侍女发现亚就像是石雕一样望着门口的方向呆坐在床上。 很快,金发侍女低下头将自己的目光从亚左部分高高肿起的脸上移开。 害怕亚就像之前一样拽住她的手臂,金发侍女尽量和亚保持着最大距离将食物放在床边的桌上,然后迅速离开。 就在金发侍女关上门的那一瞬,金发侍女没有看到就像石雕一样呆坐在床上的亚苍白的唇角扬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亚笑着缓缓伸手抚上自己高高肿起的脸颊。 明明丑陋的人是普拉美斯,而金发侍女看到她却像是看到怪物一样,在放下食物之后以最快的速度匆匆离开。 在继续呆在这里,她也许会被折磨得跟普拉美斯一样丑陋…… 不论是脸,还是灵魂。 已经一天没有进食,她却不觉得饿。 在下床之后,她没有去拿金发侍女放在床边的食物,而是以她最快的速度逃离皇宫。 房间外没有侍卫把守。 亚匆匆走到院子门口,她刚一步将自己的脚迈出院外,两把锋利的长矛转瞬出现在她面前。 第432章:摸清套路 除了锋利的长矛之外,还有两道犀利的目光落在亚的脸上。 看来她是出不去。 亚退回院中,在经过昨天差点淹死她的水池时,她停下脚步,呆望着水池中倒映出来的自己。 她的脸还真是肿得很明显。 她除了会打扫马厩之外,就连长矛都没有拿过,而且除非她能够打晕守在门口的两个侍卫,否则除了让普拉美斯主动放她离开,她别无他法。 亚低头皱着眉,思索着要如何才能够从普拉美斯身边逃离,就连普拉美斯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 砰地一声闷响,她的后脑勺传来一阵痛意。 亚回过神来看到有苹果落在了地上。 是普拉美斯用苹果砸到她的后脑勺。 亚一转头就对上普拉美斯阴沉的眼。 “还想自杀?” 普拉美斯冷森的声音随即在她耳边响起。 呃…… 她没有在想自杀,只是在想怎么才能够从他身边逃离。 但这样的话她当然不会告诉普拉美斯。 见亚低着头不说话,普拉美斯就像是一道白色闪电,闪身冲到亚的跟前。 普拉美斯就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雄狮,感受到普拉美斯浑身散发出戾气,亚下意识想要往后退。 糟糕! 就在她往后退的这一瞬间,亚突然想到在她身后是水池! 她不会游泳,之前她差点淹死在这水池中的恐惧浮现在她的脸上。 就在亚以为自己会再次掉入水池中时,她震惊看到一只白皙的手拽住她的衣领。 是普拉美斯拽住了她。 被普拉美斯拽住,亚站定在水池边微微松了口气,以为自己告别溺水的危险,谁知下一瞬普拉美斯在松开拽住她衣领的手之后,就像是拎小鸡一样,将她拎起然后正面对着水池。 普拉美斯抬脚一个横扫,她直接跪在了水池边,根本来不及挣扎,根本来不及挣扎普拉美斯用他的大手摁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摁入水池中。 池水再次淹没她的口鼻。 她根本无法呼吸。 “放手。” 亚想喊出声,但通过上次她差点溺死的经验告诉她,她现在如果喊出声的话,她只会呛入更多的水,溺死得更快。 肺中的空气越来越少,意识又开始渐渐模糊。 看来普拉美斯是真的想要溺死她。 就在亚这样认定的时候,她却又被普拉美斯从水里拉了出来。 新鲜的空气涌入她的肺中,出于本能,她大口呼吸,想要让自己缓过来。 但普拉美斯却在这时按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脸又一次浸入水中。 无法彻底晕过去的亚只觉自己反反复复在生与死之间徘徊。 不知道如何从普拉美斯身边逃离,今后她只要稍微惹怒普拉美斯就会受到生不如死的折磨。 这样的情况,让亚再一次放弃生的希望,想要选择死亡, “让我死!” 在被普拉美斯从水里拽起来的时候,亚大声喊道。 水花散落,普拉美斯微眯着眼看向亚失去血色的脸。 “你想死?” 亚用尽她所有力气点头。 “求你……让我死。” 只见普拉美斯湛蓝色的眼直直盯着她。 普拉美斯:“你再说一遍。” 亚就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她大口喘息着说:“求你让我死。” 但回应她的却是普拉美斯冷绝的声音。 “休想!” 休息…… 望着水池中倒映出自己狼狈的模样,亚乌黑的眼底划过一抹无奈的笑。 普拉美斯不会让她如愿。 这样的答案并不出乎她的意料。 这天亚就像是拖死狗一样,被普拉美斯拖进房间中。 普拉美斯没有将她扔到床上,而是就像扔垃圾一样,将她扔到角落。 “来人!” 房间里普拉美斯一声喝道。 很快,蜷缩在角落里的亚看到之前的金发侍女出现在房间里。 之前她在院子里从来没有遇到过金发侍女。 而这院中又只有两间房。 一间是普拉美斯的,一间是她所住的这间。 金发侍女到底守在哪里? 为什么能够听到普拉美斯的喊声? 在金发侍女进来后,普拉美斯吩咐道:“让那些守在院子外的人进来。” 守在院子外的人? 亚第一反应想到是拿着长矛站在院子里的侍卫。 难不成…… 浑身湿漉漉的亚蜷缩在角落里抖得很厉害。 如果是她想的那样,就算是活生生被痛死,她也会选择咬舌自尽。 亚已经再次做好自尽的准备,然而当她看到被金发侍女带进房间里的是三个女人后,她不由惊诧地瞪大眼睛。 这是…… 出现在房间里的三个女人一眼看去就知不是埃及人。 她们皆跟她一样身型娇小,其中一个女人的肤色比大地的颜色还要黑,而另外两个女人的肤色则跟她接近,亦是跟她一样小脸,小嘴,鼻子。 亚还没来得及想通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看到普拉美斯朝着三人招了招手,那三个女人随即脱去衣服,缓缓朝半卧在床上的普拉美斯而去。 原来,他叫女人来是这个意思。 一个不够,需要三个…… 差点逼她自尽的危机解除,亚蜷缩在角落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她低着头看向从她发梢滴落在地板上的水珠,不想污了自己的眼。 这三个异族女人皆是今天普拉美斯去王后那里用膳的时候,霍伦海布借王后的手送他的。 普拉美斯虽然给王后面子,却没有打算接受霍伦海布的好意。 所以普拉美斯当着王后的面收下三个异族女人,却在回到自己的住处之后,将这三个女人拒之门外。 现在看到寸缕未着的三个女人出现在自己床上,普拉美斯下意识皱了皱眉看向低着头蜷缩在角落里的亚。 他竟然被这女人气到失去理智。 就在女人的手触碰到普拉美斯的身体时,普拉美斯的眉头不由皱得更深。 他的身体在排斥这些女人,还是说因为这些女人是霍伦海布送的,所以他排斥? 普拉美斯闭上眼睛想要寻求答案。 但他身体的下意识反应却快过他的思考。 砰地一声闷响。 蜷缩在角落里的亚没有抬头,就看到狼狈出现在自己视线中被普拉美斯一脚踹下床的女人。 普拉美斯眼中神情一怔。 发现蜷缩在角落里的亚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一股怒火窜上心头。 普拉美斯又是一脚,直接将动作一顿,呆在床上的另外两个女人提下床。 “都给我滚!” 普拉美斯话音一落,只见被踢下床的三个女人就像逃命一样,转瞬爬着离开房间。 亚蜷缩在角落里双手紧攥着衣角。 如果是叫她滚该多好。 “你过来。” 不想经历更大的痛苦,听到普拉美斯的话,亚立即从角落里站了起来,朝着普拉美斯走去。 走到床边,亚仍旧低着头。 耳边再次响起普拉美斯的声音。 “像刚才她们一样。” 就像刚才她们一样? 低着头的亚愣了一瞬。 这一瞬,亚并不是在思考要怎样模仿刚才那三个女人的动作。 事实上,亚刚才低着头,什么也没看到。 到底是咬舌自尽? 还是继续忍受屈辱? 这一瞬,亚是在思考这一问题。 然而不等她想出答案,她突然被普拉美斯一把拽到床上。 “还想死?” 没有任何征兆,猛烈的冲刺贯穿她的身体,就像是要撕裂她的灵魂。 而她痛苦的声音则被普拉美斯丢掉金面具后,落在她唇上的吻给堵住。 伏在她身上的普拉美斯就像是一头发泄怒气的野兽。 亚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晕过去的。 但很快,因为凉意,她又彻底清醒过来。 “咳咳!” 亚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竟然在水池之中,她的手搭在普拉美斯的肩膀上,才不至于沉到池底中。 看到能够淹死她的池水,亚下意识用自己的双手揽住普拉美斯的脖颈。 看到亚的反应,普拉美斯深邃湛蓝的眼底划过一抹满意的笑。 “原来,你还不想死。” “我……”亚蓦地抬头这才发现自己竟与普拉美斯离得这么近。 因为太近的关系,她清晰地看到普拉美斯湛蓝如海的眼中倒映出的圆月。 不得不说,就在她之前用手罩住普拉美斯嘴的时候,她所看到的剩下半张脸并不错,甚至可以说是相当俊美。 现在她的目光紧锁在普拉美斯的双眼上,以至于忽略掉他嘴部的残缺。 普拉美斯看到用双手揽住他脖颈的亚皱了皱眉说:“如果能够好好活下去的话,谁会想着死。” 啪的一声。 这一回,亚发现火辣不是从她脸上传来的,而是从她屁股的位置传来的。 “那就努力好好活着。” 并不是因为普拉美斯这一巴掌下手有多重,将她直接打蒙。 这……算是第一次普拉美斯用认真的语气对她说话。 就连他邪气的眼也变得认真。 亚瞪大眼睛望着普拉美斯,低声重复着普拉美斯刚才所说的话:“那就努力好好活着……” 没有从这女人眼里看到绝望。 很好。 接下来普拉美斯又在这水池中狠狠要了亚一次。 不知道是因为普拉美斯的话,还是因为她的身体已经渐渐适应普拉美斯的粗暴。 在水中时,她并没有之前的难受。 后来无法从皇宫中逃脱而选择努力好好活着的亚一直等待着普拉美斯在玩腻她之后,将她毒哑之后扔出皇宫。 时间一天天过去。 从一开始普拉美斯几乎一整天都呆在院中到他有时两三天才出现。 但不管怎样,只要普拉美斯回来,就会强迫她行男女之欢,而且睡觉的时候总是会把他的手放在她的胸上。 这天晚上,普拉美斯没有回来。 亚独自站在水池中的自己发呆。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在这里呆了一年的光景。 这一年来她已经摸索出对付普拉美斯的套路,只要她在床上满足了普拉美斯,其他时候不触及到普拉美斯的逆鳞,他几乎没有在扇过她耳光,抑或是将她的脑袋埋进这水池里。 亚望着水池中的自己,伸手抚上自己已经变得肉嘟嘟的脸颊。 在吃穿上,普拉美斯从来没有亏待过她。 现在的她比起过去整整胖了一圈,之前的瓜子脸已经变成了鹅蛋脸。 “呃……”望着水池中倒映出的自己,亚自言自语道,“现在的我好像皮肤也没有以前黄了。” 就在亚站在水池边望着出神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是普拉美斯。 “不怕掉进去?” “害怕。” 亚转头看向戴着金面具的普拉美斯顿了顿又说:“所以我会小心翼翼站在水池边,不让自己掉下去。” 普拉美斯目光深邃地看着她。 此时他的眼就像是深海的漩涡,仿佛下一瞬他就会将她的魂魄吸进去。 院子里除了一个住在地下室里从来不与她说话接触的金发侍女之外,这里几乎没有人来过。 她是闲来无事站在院门口时,偷听侍卫之间的对话得知现在普拉美斯已经是王的宠臣。 如果他不是天生残缺的话,现在的普拉美斯不仅仅只是宠臣。 他会是下一任光芒万丈,受人敬仰的埃及王。 思及至此,亚不由伸手抚上普拉美斯戴着金面具的脸。 亚抢在普拉美斯之前说:“下个月你要跟着王一起出征?” 亚虽是在问,然而语气却是肯定。 普拉美斯眼中神情一怔,转而用他的大手揽住亚的腰,将她抱入怀中。 普拉美斯风轻云淡的声音在亚耳边响起:“听谁说的?” 亚不会傻到从普拉美斯怀中挣脱,她的樱桃小嘴微扬起一抹弧度。 “普拉美斯,你明知故问。” 然而普拉美斯就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继续问她:“听谁说的?” 一般这个时候,她必须顺普拉美斯的意。 亚立即伸手朝着院门口的方向指去:“听他们说的。” 以为自己会像之前一样只要顺从普拉美斯的意,她就能逃过一劫。 没想到她话音一落,本来紧抱着她的普拉美斯猛地将她推入水池之中。 “啊!” 完全没有料到普拉美斯的反应,在落入水池中时,亚一声惊呼,池水瞬间呛入她的肺中。 亚在惊慌之余,心中划过一抹无奈。 她小心翼翼站在水池边又有什么用? 普拉美斯只要一抬手就能轻易将她推入这水池中。 如果普拉美斯不救她上去的话,她只会溺水在这水中,挣扎也没有用。 普拉美斯站在水池边看到被他推入水池中的女人转瞬放弃挣扎,任由自己的身体往下沉。 “腊梅,你是笃定我会下去救你?” 金面具后,普拉美斯长眉微挑,他转瞬纵身跃入水中。 不过普拉美斯没有选择立即救起她,而是在水中将自己口中的空气渡入到她口中…… 第433章:不可能发生的事? 这一年来,普拉美斯除了在床上有狠狠欺负她之外,其他时候普拉美斯几乎没有再对她做出过分的事情。 这让亚更加坚定了要好好活下去的念头。 当普拉美斯将空气渡入她口中时,亚没有任何犹豫尽可能的从普拉美斯口中吸取空气。 但很快她发现普拉美斯不仅仅是在给她渡气这么简单。 灵活的舌缠绕在她的舌上。 于此同时,普拉美斯的手落在了她的胸前。 亚:“……” 这丑陋的男人只要一有机会就会摸她的胸。 在水中活过来的亚抽了抽嘴角。 明明已经有空气渡入她的口中,但普拉美斯却吻了她很久,吻得她脑袋再次发晕。 空气…… 普拉美斯口中的空气几乎被她通通吸走。 他难道不需要呼吸? 亚在水中瞪大眼睛看向普拉美斯,就在她以为自己又一次快要在水中憋死的时候,普拉美斯抱着她浮出水面。 新鲜的空气再度涌入她肺中,亚大口喘着气。 耳边响起普拉美斯风轻云淡的笑声:“我的腊梅,想学游泳吗?” 亚脸上的表情一怔。 她脸上的表情仿佛是在说普拉美斯是在逗她。 普拉美斯修长指抚上她刚才因为缺氧而变得苍白的脸颊。 普拉美斯:“我的腊梅,我没有在逗你。如果你不想再有溺死在水中的危险,我可以教你。” 听到普拉美斯的话,亚乌黑的双眼一亮。 她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 “你……你真的愿意教我游泳?” 摘下面具之后,他的脸很丑,然而她却目光灼灼的地看着他。 普拉美斯眼中的笑意更甚。 “腊梅,你要是再继续问的话,只会……”普拉美斯顿了顿,“事与愿违。” 水池中普拉美斯话音刚落,亚的声音随即响起:“我学!” 她也希望自己能够如同普拉美斯一样,就像一条轻盈的游鱼浮在水面上,而不是像一块石头沉入水底,如果没有普拉美斯救她的话,她就会溺死在水中。 “好。” 清朗的月色下,她被普拉美斯打横托在水面上。 只是下一瞬,她脸上的表情一僵。 这丑陋的男人…… 他教自己的女人游泳,当然不是白教。 在将亚托在水面上时,普拉美斯的手正好放在亚的胸前。 “模仿我平时的动作。” 正在走神的亚听到普拉美斯的话立即开始回想普拉美斯之前游泳时的动作,然后开始模仿。 有普拉美斯托着她,亚在水面上专心地模仿,却连什么时候普拉美斯放开手的都不知道。 “很不错。你已经会游泳了。” 什么? 听到普拉美斯莫名其妙的话,亚动作一顿,紧跟着她的身体就像是一块石头望向沉。 普拉美斯是什么时候放开手的?! 但是相比之前,现在在水中往下沉的亚却没有丝毫害怕。 她笃定普拉美斯会救她。 然而命运仿佛总是喜欢与她开玩笑,就在她整个身体往下沉的时候,隔着池水她听到普拉美斯闷闷的声音。 “用你刚才的动作自己游上来。” 水中的亚看到普拉美斯说完之后直接从水池中离开,根本没有再如同之前一样潜入水底给她渡气,然后在将她从水中捞起来。 如果…… 如果她像之前一样继续下沉,而不是选择模仿普拉美斯游泳的动作,普拉美斯真的会不管她吗? 亚的脑海中突然闪过这样的疑惑。 但熟知普拉美斯脾气的她没有选择做出违背普拉美斯命令的事情。 她立即抛开所有情绪,再度认真模仿之前普拉美斯游泳的动作。 即便她已经选择听从普拉美斯的命令,亚却不相信自己就这样学会了游泳。 亚早就已经做好普拉美斯跳下水池,将她托起来的准备。 可是接下来…… 亚在水中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 她竟然真的就像普拉美斯说的一样。 她的身体没有继续再往下沉,而是渐渐浮出水面! 她……已经学会了游泳?! 直到她再次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亚依旧不敢相信已经摆在她眼前的事实。 她缓缓仰头看向半卧在高台之上,正在漫不经心吃苹果的普拉美斯。 “我……我真的学会游泳了!” 安静的院落中响起亚激动的声音。 谁知普拉美斯却说:“还不够。” 还不够??? 她已经会游泳了。 普拉美斯的话是什么意思? 对上她质疑的目光,她听到普拉美斯说:“游得还不够美。” 游得还不够美…… 听到普拉美斯的话,亚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亚:“游泳还讲究美不美?” 普拉美斯用他湛蓝色的眼淡淡扫了亚一眼:“别人不用,但你是我的腊梅。” 这一瞬间,普拉美斯说话的声音很轻,但那声音却像铁锤重重敲在她的心里,以至于她甚至忘掉他的丑陋,被他那双湛蓝如海的眼睛所吸引。 亚呆呆地望着普拉美斯,听到他继续说道:“你不能丢我的脸。” 亚:“……” 她整日就像是宠物一样被普拉美斯养在这院子里,无人来此。谈何丢他的脸。 不过她当然不会将这番话说出口。 既然普拉美斯已经这样说,她只好压下心中的喜乐,开始改良自己游泳的姿势。 普拉美斯半卧在高台上,他微眯着眼,虽然在吃苹果,但所有的注意力却全在亚身上。 她身上穿着是一件黑色的宽松衣袍。 衣袍的领口泡在水中之后,伴着亚的动作,她胸前的美好在清澈的池水中若隐若现。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吃着苹果的普拉美斯喉头下意识滚动。 “今天就到这里。” 呃…… 亚闻言抬起头来再次看向普拉美斯。 想要说她还想再游会儿,却在对上普拉美斯灼灼的目光之后,亚又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她比谁都清楚。 就在亚游到游泳池边准备上去时,普拉美斯说:“明天,我教你射箭。” 什么?! 惊讶的亚一脚踩滑直接又摔进了水池中。 “咳咳!” 好在今天晚上她竟然神奇般的学会游泳,否则她现在已经又在池底。 完全不在意自己被池水呛到。 亚一边咳,一边震惊地看向普拉美斯:“你刚才说什么?!” 今天普拉美斯教会自己游泳,亚已经很震惊。 没想到普拉美斯刚才说竟然要教她射箭。 不对! 肯定是她刚才从水里出来的时候听错。 普拉美斯只不过是在说他明天要射箭而已。 谁知下一瞬她却看到普拉美斯挑眉问:“你不想学?” “不!”亚下意识摇头,随即又用力点头,“我想学。只是……” 亚的话欲言又止。 普拉美斯不由追问:“只是什么?” 望向普拉美斯湛蓝的眼,亚支吾着说:“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然会教我射箭。” 普拉美斯唇角微勾。 月光下,若是有人看到他现在的模样,定会被他丑陋的脸给吓到。 但已经看习惯的亚并不觉得普拉美斯丑。 相反,她觉得现在普拉美斯噙着一抹笑的眼睛特别明亮,宛如星辰。 亚不知道,普拉美斯很是受用自己呆望着他的模样。 也许…… 在这世上除了腊梅之外,没有人会像腊梅一样呆呆地盯着自己看。 “腊梅。” 普拉美斯扔掉自己拿在手中的苹果朝着亚招了招手。 亚见状立即再次从池子里撑起身走到普拉美斯身边。 她湿淋淋的手臂随即被普拉美斯一把拽住,眨眼间她便跌入普拉美斯的怀抱中。 “既然想学的话,就要看你的表现。” 亚立即明白过来普拉美斯的意思,她随即伸出手捧住普拉美斯的脸庞。 以为亚要主动吻自己,然而下一瞬他却见亚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说:“普拉美斯,这世上的一切都是公平的?” 普拉美斯神情一怔。 亚虽然是在问他,却又不像是在问他。 普拉美斯随即微眯着眼反问:“你觉得呢?” 亚:“……” 就在普拉美斯说话的时候,他的手已经再次落在她的胸前。 她在一顿之后,就像普拉美斯第一次神情很认真地告诉她说,让她好好努力活下去那样,这一刻亚亦是神情认真的回答普拉美斯说:“是。” 虽然阿蒙神赐给了普拉美斯一张丑陋的脸,但与此同时,他同样给了普拉美斯智慧与高贵。 “是?” 普拉美斯在反问之后,发出一阵犹如嘲讽般的笑声。 就像是在惩罚她的认知是错的,普拉美斯的手重重一用力。 在她低低发出声音的同时,普拉美斯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的腊梅,你记住这世上的一切皆不公平。如果公平的话,就不会有贵族与奴隶。也不会有……你出现在我的身边。” 普拉美斯说完不等她思考,他的吻已经印在她的唇上。 大概是因为学游泳太消耗体力,在被普拉美斯狠狠要的时候,亚连自己是什么时候晕过去的都不知道。 等她第二天睁开眼睛的时候,亚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院中的高台上,而是在房间里的大床上。 无疑,抱她回来的人只会是普拉美斯。 只是现在她身旁已经没有普拉美斯的身影。 窗外的骄阳已经高挂。 “明天,我教你射箭。” 想起昨天普拉美斯对自己说的话,亚蓦地从床上撑起身。 普拉美斯说过今天要教她射箭。 这到底是她做的梦,还是真的? 对此醒来后的亚依旧不敢相信。 就在亚撑起身又呆坐在床上的时候,门突然被人由外打开。 闻到食物的香味,以为进来的人会是金发侍女,但她却听到普拉美斯的声音。 “我的腊梅,你终于醒了。” 普拉美斯今天没有去议事厅? 一抹惊诧自亚乌黑的眼中闪过,似乎猜到亚在想什么,普拉美斯解释说:“今天不用去议事厅。我的腊梅还没有吃东西。在学射箭之前,你是想吃我?还是想吃完我之后,再吃食物?” 亚的唇角忍不住下意识抽了抽。 她能不能两个都不选? 就在这时普拉美斯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当然,如果你能够保证今天能够在十步开外射下树上的苹果,你可以两个都不选。” 亚一抬眸就看到普拉美斯眼底促狭的笑。 不得不说,普拉美斯虽然长相丑陋,但他拉动乌木弓射下苹果的模样却很迷人。 如果有一天她也能够像普拉美斯一样站在百步之外射下苹果的话,她肯定能够成功逃离皇宫,逃离普拉美斯身边。 亚立即回答说:“我选第二个。” “那好。闭上眼睛。” 听从普拉美斯的话,亚乖乖的闭上眼睛。 第434章:可爱的小动作 闭上眼睛就是要被普拉美斯“吃干净”的节奏。 亚已经做好准备。 即便是闭上眼睛,通过普拉美斯揭开金面具后喷洒在她脸上的气息,她亦是能够感觉到普拉美斯的靠近。 亚的眼睛与他截然不同。 那是纯粹的黑。 通常人的眼睛总是能够看出内心的情绪。 所以他不喜欢亚闭上眼睛。 不过,他却在不知不觉间爱上逗趣亚的感觉。 看到亚修长的睫羽就像是蝴蝶一样轻颤,普拉美斯湛蓝如海的眼中划过一抹促狭的笑。 亚闭着眼睛正在等待普拉美斯赐给她的“狂风暴雨”,不想下一瞬她脸上浮现出诧然的神情。 普拉美斯他…… 一个就像清风拂过的吻落在她的额头上。 不是“狂风暴雨”而是“和风细雨”? 等等…… “狂风暴雨”因为很快就会来了。 然而亚等了半晌,她所预料的事情依旧没有发生。 她蓦地眼睛,不由对上一双深邃专注的湛蓝色眼眸。 这一瞬间,一抹异样的情绪从亚心中划过。 仿佛……周围的所有都消失不见,她的眼中唯有普拉美斯的情绪。 他的专注,他的认真。 他在看什么…… 在一瞬怔然之后亚眨了眨眼,而就在这时她眼前的视线再次消失不见。 一只温热的大手罩在了她的手上。 因此亚没有看到普拉美斯下意识皱眉的模样。 该死! 普拉美斯不由在心中一声低骂。 他分明是看这女人不知所措的模样,不想就在亚缓缓睁开眼时,看到她比黑宝石还要美的双眼,他竟然被亚的美好所吸引,而忘却所有就像是一个傻子呆呆地望着亚。 情急之下他不由伸出自己的手罩在亚的眼睛上。 普拉美斯到底想做什么? 这一年来,她大概已经摸清普拉美斯的性格,但是对于普拉美斯下一刻想要做出的事情,她却从未看透过。 “唔……” 就在亚心生疑惑时,一个灼热的吻落在她的双唇上,普拉美斯撬开她唇齿,食物美味的香气在她味蕾间蔓延开来。 普拉美斯竟然用这样的方式喂她吃东西…… 亚的眼睛被普拉美斯用手罩住,修长的睫羽轻颤时就像是羽毛轻轻划过普拉美斯的掌心引来一阵酥麻。 普拉美斯唇角微扬起一抹无奈的浅笑。 本来是自己想要打趣她,结果反过来算是他被这女人无意识的挑逗。 一餐食物喂下来,两人皆是气喘吁吁。 普拉美斯已经喂饱她,接下来就该换她喂饱普拉美斯。 可是就在普拉美斯的双唇离开她之后,她没有感受到他压在她身上灼热的身躯。 周围一切都变得安静。 这一瞬间,她甚至感觉不到普拉美斯的存在…… 心中陡然生起一抹就连亚自己都不能够理解的惊慌。 “普拉美斯?”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看到已经戴上金面具的普拉美斯正依在门口,一双湛蓝色的眼中噙着玩味的笑。 下一瞬,她听到普拉美斯语气风轻云淡地说:“我数三声,如果还想学射箭的话,就下床跟我出来。” “三。” 听到普拉美斯倒数的声音。 亚以她最快的速度连滚带爬从床上奔到普拉美斯跟前。 “啊!” 因为心太急,亚被床上带下来的纱幔绊倒。 以为自己会跌倒在地上,但普拉美斯的动作却快过她跌倒的速度。 下一瞬,她便跌入了普拉美斯坚实的胸膛中。 鼻子……好痛…… 这丑陋男人的胸膛怎么比地还要硬啊! 普拉美斯跌入自己怀中的亚就如同吃了辣椒一样,紧皱着眼眉,却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一阵爽朗的笑声不由从他口中而出。 脸紧贴在普拉美斯的胸膛,她能够清晰感受到普拉美斯胸膛的颤动,还有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我的腊梅,总是这样冒冒失失。如果我不在的话,你现在的鼻子已经撞坏。” 亚:“……” 就差鼻子被撞出血来。 亚闻言抽了抽嘴角。 如果没有普拉美斯接着她的话,她也许鼻子还撞得没有现在痛呢。 越是看到她的腊梅就像是一只不敢触怒他的小猫一样敢怒不敢言,普拉美斯便越是笑得开怀。 他转瞬将亚打横抱起,眼中噙着一抹笑走出房间。 金色的阳光洒在普拉美斯犹如牛奶般白皙的肌肤上,就像是镀上一层金箔。 感觉到轻柔落在他手臂上的微凉柔软,普拉美斯眼底的笑更甚。 他喜欢她这样的小动作。 “我的腊梅,我允许你的小动作。” 伴着普拉美斯的话,亚下意识放在普拉美斯健硕的手臂上轻柔摩挲的手一顿。 亚这才意识到她现在的动作…… “我……” 亚支吾着发出声音。 阳光下,就连亚自己都没有发觉她的脸染上一层淡粉色,就如同黄昏的云彩般迷人。 “你是唯一的。” 这天亚没有明白普拉美斯到底这句话的意思。 但接下来就像普拉美斯说的一样,他竟然真的有认真教她认真射箭。 “把弓拿好。” 普拉美斯顺手捡起之前他在射下苹果之后随意扔在地上的乌木弓递到亚的手中。 一把雕工极好,形状惊艳的乌木弓出现在她的手中,但亚这才发现这把乌木弓上面有很多摩痕,使得原本光泽的弓身变得暗淡无光。 “拉弓。” 普拉美斯没有给她利箭,只是让她空拉弦。 亚回忆着普拉美斯平时射下苹果的动作,想象着自己手中有一支利箭,她缓缓拉弦。 在拉开乌木弓的时候,弦所发出的声音就像是美妙的音乐般,亚不由迷上这样的声音。 分明拉的是乌木弓的弦,然而现在普拉美斯怀中,她只觉自己的心弦仿佛在普拉美斯修长的大手握住她的手时被波动。 美妙的声音不仅在她的耳边,同样也在她心中。 “放!” 听到普拉美斯的声音,亚想象着放出她手中想象出的利箭。 望着根本没有落下苹果的苹果树,亚神情一怔,她仿佛听到了利箭破空的声音。 “亚?” 见自己怀中的女人竟在发呆,普拉美斯不由低头咬在亚小巧的耳背上。 “嘶!” 感觉到耳背后传来的痛意,亚这才回过神来抬头看向普拉美斯正望着她噙着一抹浅笑的眼。 普拉美斯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暧昧响起。 “我的腊梅,如果你再发呆的话,我就在这里狠狠吃了你。” 第435章:要她所有的在意 “……” 普拉美斯这样威胁她的办法百试百灵。 为了不被普拉美斯狠狠吃,亚立即打起十二分精神继续专注的学习拉弓。 不断地拉弓射出凭空想象的箭,还没到中午,她的手臂就开始发酸。 亚小巧的额头上渗出细汗。 但令普拉美斯欣慰的是亚拉动乌木弓的弧度越来越小,但她却根本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她咬紧牙关,继续模仿普拉美斯的动作射箭。 “我的腊梅,如果你不想学的话,现在就可以停下来。毕竟,你现在已经很累。” 她如果现在停下来的话,普拉美斯就不会再继续教她射箭? 不! 她还需要靠着学会射箭,从普拉美斯身边逃离。 就算感觉手臂如同注铅一样根本抬不起来,她也要拉动乌木弓继续练下去。 “我还不累。” 很好。 普拉美斯话音一落,亚惊诧地瞪大眼睛,只见普拉美斯取下自己戴在手臂上的纯金所打造的臂环戴在她的胳膊上。 “继续拉。” 纯金打造的臂环戴在她胳膊上对现在已经拉不动的亚而言简直是雪上加霜。 亚深吸一口气,紧咬着牙继续用想象中的箭对准树上的苹果射出去。 很明显,她射箭的频率比起之前变慢了很多。 犹如水晶般大滴的汗水从亚额头上滴落,就算觉得自己在这样练下去自己的双臂会断掉,亚也没有停下来。 时间在痛苦中变得漫长。 而到了下午的时候,亚已经觉得手臂不再是自己的。 可普拉美斯又取下另一支臂环戴同样戴在她拉弓的这一只胳膊上。 这…… 亚喘着粗气。 这简直是要她死的节奏…… 耳边再次响起普拉美斯犹如恶魔般的声音。 “继续练!” “……” 练到最后,亚觉得手臂已经不再是自己。 她的意识变得恍惚,望着树上红艳的苹果,她的眼睛却无法聚焦。 她……她不过是想着从普拉美斯视线中逃离,然而普拉美斯却是要折磨死她的节奏。 不练了! 她不练了…… 然而精疲力尽的亚还没来得及将她的心声说出口,她两眼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睡梦中。 亚梦见自己拿着乌木弓就像神一样,仅是拉弓,就有空气化作一把水箭射向苹果树。 她射出的水箭百发百中。 没过多久,地上就堆满一堆的苹果。 “哼。” 突然间一声冷哼让她停下动作。 “我的腊梅,你以为你这样就能从我身边逃离?” 是普拉美斯的声音。 普拉美斯在哪里? 她闻言浑身一僵,朝着四周看去。 周围并没有看到普拉美斯的身影。 普拉美斯在哪里? “我的腊梅,你是在找我吗?” 她再次扫视四周,依旧没有发现普拉美斯的身影。 她紧皱了皱眉。 “你到底在哪里?” “我的腊梅,我无处不在。” 她转瞬看到之前被她射落在地上的一堆苹果,每个苹果都变成了普拉美斯戴着金面具的脸,然后每个出现普拉美斯脸的苹果都在不断变大。 “我的腊梅,你不是在找我吗?” 眼前不断变大的苹果将她淹没,快要无法呼吸的她在苹果堆中大声喊道:“不要!” “不要!” 从噩梦中醒来,亚大口喘着气。 原来是梦。 亚刚松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却是一怔。 房间里竟点着灯。 亚一转头就对上普拉美斯戴着金面具近在咫尺的脸。 因为噩梦,情绪还没有冷静下来的亚下意识想要往后退,却因为被普拉美斯拽住手臂,她后退没退成功,反而因为扯到自己的手臂而发出痛呼。 她的手臂又酸又痛,那感觉就像是放在火上烤一样。 “我之前晕倒了?” 亚对上普拉美斯湛蓝的眼问道。 普拉美斯却没有回答亚的疑惑,而是反问亚:“我的腊梅,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因为普拉美斯的话,亚又是一顿。 她最大的愿望就是离开他! 然而亚却在愣了一瞬后说:“成为像你这样出色的人。” 这不过是她情急之下编的一个理由而已。 随即一阵爽朗的笑声在她耳边响起。 “我的腊梅还真是有趣。” 她就知道普拉美斯会是这样的反应。 亚默了默说:“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出生就是一名男子。” 此时爽朗笑出声的普拉美斯看到亚乌黑的眼中蒙上一层黯然。 普拉美斯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微眯着眼看向亚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她希望自己出生就是一名男子? 房间里顿时变得安静,亚甚至能够听到灯芯燃烧发出的轻响声。 亚默了默,小巧的唇扬起一抹无奈苦涩的弧度。 “我曾经跟你说过,我是一个就连自己是从哪里来的都不知道的婴儿。是我的养母阿缇娜将我从尼罗河中捡了回去,抚养我长大。两年前,一场大雨倾盆而至,狂风吹垮马棚,将我的养母埋在了里面。如果我当时有力气将压在养母身上的木梁挪开的话,她就不会因为受伤又被雨淋太久陷入昏迷最后离我而去。” “我的腊梅。” 看到亚就像是一只被遗弃在路边的小狗可怜的模样,普拉美斯一把将埋着脑袋的亚揽入怀中。 普拉美斯一改往日风轻云淡的语气,在亚耳边轻声温柔地说道:“人终有一死,谁也逃不掉。我的腊梅,你的养母不过正好是在那时死去而已。” “不过正好是在那时死去而已?”听到普拉美斯温柔的声音,亚缓缓抬起头,“可是……人只能活一次,死却是永远。我只是想让养母活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普拉美斯紧了紧他抱住亚的双臂,将一个清浅的吻印在亚的额头上。 被普拉美斯紧抱在怀中,她的双臂很疼,亚却紧咬着牙,任何普拉美斯抱着。 以为普拉美斯会继续说大道理。 不想她却听到普拉美斯说道:“我的腊梅,我现在竟然有些嫉妒。” 嫉妒? 普拉美斯看到一抹不解自亚乌黑的眼底划过。 他现在竟然有些嫉妒亚的养母来。 亚想学射箭的目的再明显不过。 他想要亚像在乎她养母一样在意他。 不。 下一瞬,普拉美斯在心中否定自己的想法。 他现在要的是亚所有的在意。 第436章:从未有过的吻 没有明白普拉美斯到底在说什么,亚不再追问。 也许…… 就像她嫉妒普拉美斯拥有智慧和才华一样,普拉美斯大概嫉妒她有一张完好无缺的脸。 就在亚抿了抿唇等着普拉美斯主动说,抑或狠狠吃她的时候,普拉美斯则绕过她,拿起放在桌边的食物。 “今天你是又累又饿才会晕倒。” 听到普拉美斯的话,亚神情一怔。 是了。 在晕倒之前,她不仅累而且还没有吃东西。 普拉美斯让她不断练习拉弓,她甚至都忘了吃东西! 难怪她会晕。 看到普拉美斯递到她跟前的食物,她想伸手去接,但却被普拉美斯阻止。 “你现在的手不宜动作。让我来。” 所以普拉美斯又打算用那样的方法喂她吃。 亚已经在心里笃定。 可接下来她却惊诧看到普拉美斯用银勺舀了一勺肉汤送到她嘴边,而没有用他的嘴。 亚愣了愣。 明天的太阳是要打西边出来吗? 见亚就像是被雷劈到呆呆的望着自己,似乎猜到亚在想什么,普拉美斯湛蓝色眼底划过一抹浅笑。 “不习惯?” 言下之意,他可以换之前的方式来喂。 “不……嘶!” 亚下意识想要抬手拒绝,然而就在她抬手时,她的手臂突然传来一阵酸痛,让她吃痛的紧皱着眉,发出轻吟声。 下一瞬,对上普拉美斯深邃的目光,亚这才发现自己的反应明显。 “我……” 亚紧抿了抿唇努力组织语言想要向普拉美斯解释。 谁知近在咫尺凝视她的普拉美斯非但没有生气,放打断她说:“废话怎么这么多,先吃东西。” 普拉美斯径直将盛有肉汤的银勺送入她嘴里,堵住她即将出口的话。 这天晚上,普拉美斯一口一口用正常的方式喂她吃东西,亚已经很惊讶。 但她的惊讶没有因为普拉美斯喂她吃完肉汤而结束。 “喜欢今天射箭的感觉吗?” 喜欢? 除非她是自虐狂还差不多。 就算不用抬头,普拉美斯也能猜到亚的表情。 没有看到亚此刻的反应,普拉美斯伸手去拿他早就准备好放在床边的药膏。 “把手伸过来。” 听到普拉美斯的吩咐,亚紧咬着牙,忍着酸痛将手伸到普拉美斯面前。 好难受! 就在普拉美斯将药膏抹在她的手臂上时,亚只觉普拉美斯抹在她手臂上的不是药膏,而是一团火。 那种感觉仿佛要灼伤她的肌肤,她的血肉,她的骨头…… 预料到亚会挣扎着想要收回手,普拉美斯另一只手就像是铁钳一样握住亚的手腕。 “别动。一会就会好。” 普拉美斯上药的速度很快,亚又根本无法将自己的手从普拉美斯手中挣脱。 等到她能够抽回手的时候,普拉美斯已经将药膏涂满她整只手臂。 好痛…… 如同她整只手都在燃烧。 她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声音:“普拉美斯,好痛……你帮我擦掉药膏好不好。” 普拉美斯却望向她微微摇头:“我的腊梅,这药膏已经渗入你的肌肤。现在擦掉已经来不及。” 亚痛得眼泪打转。 就算普拉美斯这样说,她还是用试图用自己的另一只手擦掉药膏。 但她的动作快,普拉美斯的动作更快。 普拉美斯握住她的手。 “忍一忍。” 普拉美斯温柔的声音在亚耳边响起,他残缺柔软的唇随即落在她的唇上,将她的痛呼声掩盖。 眼中噙着泪水的亚瞪大眼睛看向普拉美斯深邃专注的眼。 他的吻…… 过去普拉美斯的吻让亚觉得他就像是一头野兽,而她是食物。 他的吻粗暴而又直接,但是这一瞬,亚只觉普拉美斯的吻异常温柔。 他灵活的舌缠绕在她的舌上,就像是随着春雨攀上木桩的藤条,这种温柔的感觉是亚从未体会过的。 因为普拉美斯从未给予过她的温柔,她的脑中突然一片空白,甚至忘记手臂传来的痛意。 亚呆望着刚才在吻她时取下面具的普拉美斯。 她不知道普拉美斯到底吻了她多久,只是当她回过神来时,她惊诧地发现自己手臂处灼热的痛感已经消失不见。 普拉美斯在松开印在她唇上的双唇,微哑的发出声音。 “我的腊梅,你的唇永远这么香甜。现在你做好准备,我要给你另一只手臂上药。” 听到普拉美斯的话,想到刚才那灼伤骨头的疼痛,亚浑身一抖。 “普拉美斯。” 亚反过来拽住普拉美斯的手臂,她眨巴着自己宛如蝶衣的睫毛。 “能不能……不要再涂了?” “不能。” 普拉美斯眼底划过一抹清浅的笑。 “除非你不打算再继续练箭。” 亚神情一怔。 刚才手臂就像是放在铁架上火烧一样,她在那一瞬间想要放弃。 但是现在不但那灼痛感消失不见,就连她原本的酸痛也同样不在。 不得不说,普拉美斯涂在她手臂上的药膏万分神奇。 “我的腊梅。” 见亚低头望着自己的手臂沉吟不语,普拉美斯用他修长的手指抚上亚的脸庞。 “现在,你想放弃吗?” 如果放在刚才备受药膏折磨的那一刻,她想也不想就会答应。 但是现在亚想也不想用力摇头。 “不。继续抹药吧。” 亚说着将另一只酸痛的手臂伸到普拉美斯跟前,紧抿着眉。 就在普拉美斯低头给亚手臂上药的时候,亚没有看到普拉美斯眼中划过地一抹黯然。 这一次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当剧痛袭来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痛得噙着眼泪在床上打滚。 这一次看到强忍剧痛的亚,普拉美斯没有再用自己的吻为亚消除剧痛。 他目光深邃地看着在床上痛得打滚的亚,不再有任何反应。 好痛! 亚的脑海中随即闪过普拉美斯刚才落在她双唇上的那一吻。 随着她的意识,她的目光不由落在普拉美斯残缺的唇上。 分明是残缺不堪。 然而这一刻她就像是行走在沙漠上快要被渴死的旅人渴望普拉美斯温柔的吻就像是渴望甘泉一样。 但是亚却发现普拉美斯却是静静地看着她,他眼中噙着一抹风轻云淡的笑,不见刚才的专注…… 第437章:亚的脾气 普拉美斯刚才的吻不过是兴起而为之。 她肯定是痛得意识不清醒,竟敢以为普拉美斯是动情吻她。 呵。 她简直是痛到开始做白日梦。 撑过去。 撑过去就好了。 亚在心中这样告诉自己。 但她对自己的安慰丝毫没有减轻手臂上的痛苦。 手臂的灼痛还在继续。 “普拉美斯……” 亚忍无可忍发出哀求的声音,然而普拉美斯就像是没有听到。 没有得到普拉美斯的回应,亚撑起身艰难地爬到普拉美斯跟前。 普拉美斯不主动吻她没关系。 她可以主动吻他! 她的右手根本不能动,仅是轻轻一动就会传来难以言喻的剧痛。 额头挂满汗珠的亚艰难地仰起头将自己的吻落在普拉美斯冷峻残缺的唇上。 她想要此时吻他。 为了忘却痛意,她从未像今天这样有着强烈的渴望,想要吻她。 然而就在这时,出乎亚意料的是普拉美斯竟然偏头躲开她的吻。 亚紧皱成包子的脸一僵。 这个时候亚越是想要吻他,他越是觉得……恶心。 亚看到普拉美斯湛蓝色的眼中划过一抹鄙夷与嫌弃。 普拉美斯眼中的情绪成功地阻止了亚想要继续寻求忘却痛苦的渴望。 只因,这一瞬,亚发觉自己被普拉美斯的目光所刺痛,而这样的痛远远超过她手臂上传来的痛。 心脏的位置。 很痛。 让她在这一瞬忘却手臂上的痛。 亚就这样神情僵硬地望着普拉美斯,即便是手臂上的痛已经消失,心中的痛却久久挥之不去。 估算着亚手臂上的灼痛已经消失不见。 但普拉美斯却发现亚眼中的痛苦却没有消失。 “还痛?” 望着普拉美斯湛蓝的眼,亚点了点头,随即回过神来,又用力摇头。 “不痛。” 亚咬了咬唇,随即又重复说了一声。 “不痛。” “恩。”普拉美斯淡淡应了一声,“明天,继续练。” 亚看到普拉美斯丢下话,起身离开了房间。 这天晚上普拉美斯没有再回来,而亚也一夜未睡,睁着眼睛直到窗外的黑夜渐渐被曙光驱散。 亚走到院中,发现乌木弓被丢在水池旁边。 亚愣了愣。 应该是昨天她晕倒的时候将乌木弓扔在这里的。 亚捡起乌木弓,指腹轻轻摩挲着乌木弓被风沙磨得残缺不堪的弓身。 这把乌木弓一看就很名贵。 不过…… 亚望着乌木弓叹了声气。 再名贵的长弓在普拉美斯看来都不值得一提。 普拉美斯不在院中。 亚等了很久,也没看到他修长伟岸的身影。 昨天在普拉美斯给她擦过那生不如死的药膏之后,她的手臂已经恢复如常,根本已经感觉不出来酸痛。 望着不远处树枝随风摇曳的苹果树,亚没有再等待普拉美斯的出现,她按照昨天练箭的方式,继续拉弓,想象着自己手中有利箭,然后将想象中的箭给射出去。 就这样,当她练到中午的时候,普拉美斯依旧没有出现。 亚继续练。 从东方升起的太阳直到西沉,普拉美斯也依旧没有出现。 就算她拼命练习拉弓,亚发现没有普拉美斯在她手臂上给她套上纯金臂环,她根本不会觉得特别累。 还是说…… 这跟昨天普拉美斯涂在她手臂上药膏有关? 太阳消失在地平线上,清朗的阳光洒落在屋顶。 借着月光射箭的亚并没有发现此时普拉美斯正半卧在屋顶上望着她。 距离苹果树不远处那么娇小的身影就算是闭上眼,也会时常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这也是他决定带亚随他去征战的原因。 亚是他的女人,不论何时,不论何地,她都应该呆在他的身边。 不断地拉弓射箭,一整天下来,体力已经消耗得差不多。 就在亚垂下自己拿着乌木弓的手臂时,借着月光,亚从池水表面看到普拉美斯修长的身影。 普拉美斯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的。 一抹惊诧从亚乌黑的眼底划过。 “你……” 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时候普拉美斯就像是不会发出脚步声的黑豹,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身后。 然而就在亚转身时,她的话还没出口,普拉美斯的吻就落在她的双唇上。 “唔……” 口中的声音转而变成女人特有的低吟声。 普拉美斯的这一吻异常霸道。 如果说昨晚普拉美斯的吻就像是在晨曦沐浴之下缓缓缠绕上木桩的青藤,那么想在普拉美斯的吻就像是一把想要狠狠嵌入木桩中的利斧。 普拉美斯疯狂地掠夺着她口中的空气。 亚瞪大眼睛看到他湛蓝色的眼异常深邃。 而这双异常深邃的眼中噙着一抹她读不懂的情绪。 面对普拉美斯狂野粗暴的吻,现在亚根本没有精力去琢磨普拉美斯眼中那令她读不懂的情绪到底是怎样的情绪。 现在她唯一要做的就是努力呼吸来保证自己不会被憋死。 看到被他狂吻的亚就像是一条搁浅在岸边的鱼还在挣扎,普拉美斯拦住亚盈盈一握的腰,抱着她一边吻,一边往后退。 将所有精力放在努力呼吸这件事情上的亚忘却在她身后是水池。 突然间,她脚下一空。 口被普拉美斯的吻封住,她还来不及尖叫出声,就掉进了水池中。 沁凉的水将她包围。 她下意识想要游泳浮出水面,但亚却发现自己被普拉美斯紧抱在怀中,她的双手根本无法从普拉美斯怀中抽出来。 在普拉美斯疯狂的拥吻之下,她与普拉美斯在水中一点点下沉。 之前普拉美斯不断从她口中掠夺空气,她还可以靠着不断用鼻子呼吸来弥补。 但是现在,她呼吸的途径被普拉美斯斩断。 现在她如果想不被憋死,或者别晕过去的话,她必须去抢普拉美斯口中的空气。 之前不过是普拉美斯单方面的在狂吻亚,而现在为了夺回空气的亚也开始化被动为主动。 一时间,沁凉的水陡然升温。 湛蓝清澈的池水中,一道身影伟岸修长,另一道身影娇小可人,两道身影紧紧纠缠在一起宛如一道身影。 亚模仿着普拉美斯侵占她唇齿的动作,一边激烈地吻着普拉美斯,一边努力从普拉美斯中争抢空气。 亚的小心思,他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她对他的主动,永远都是因为生存需要。 池水中,亚紧闭着双眼,没有看到普拉美斯眼底复杂的情绪转而变成了一抹无奈。 昨天晚上,他从亚的房中离开,试图让自己不再去想亚。 在这皇宫中,他想要怎样的女人没有。 他甚至去找了别的女人,但依旧跟之前一样,其他女人的靠近让他觉得恶心。 这些女人不是他的腊梅。 甚至就连闻到别的女人身上的气息他都会觉得恶心。 分明,亚是普拉美斯的奴,是被他所占有的女人。 但普拉美斯却无奈地发现,真正被占有的人不是他,而是亚。 这女人占有了他的心,竟然无时无刻不再思考着从他身边逃离。 可恶! 亚吻他吻的激烈,转瞬间普拉美斯吻得比亚更加激烈。 狂热的吻到最后就像是两人进行的一场比试。 谁人不肯认输。 再继续这样“打”下去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 想到昨天晚上普拉美斯眼底的鄙夷与嫌弃,亚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脾气,竟然不妥协,情愿憋死在水中也要与普拉美斯继续吻下去。 面对普拉美斯,亚第一次表露出她的生气。 但游泳是普拉美斯教给她的,她在水中的极限不可能会超过普拉美斯。 只是这一次脾气上来的亚没有选择向普拉美斯低头,抑或示弱。 她倔强地强撑着,直到她快要憋死在水中失去意识为止。 感受到与他紧紧缠绕在一起的丁香小舌突然脱力,普拉美斯这次停下口中的动作,将再次晕厥在水中的亚带出水面。 月光下,望着亚陷入昏迷之中苍白的脸,普拉美斯摩挲着她的脸庞低声说道:“爱上我有这么难吗?” 普拉美斯说完,望着亚看了良久。 一双深邃的眼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在打横抱起亚回到房间之前,他在夜风中低语道:“我的腊梅,我又不会真的吃了你……” 翌日,当亚醒来的时候,刺目的阳光让她下意识再次闭上眼,用手挡在双眼上。 院中高台上普拉美斯将她抱在怀里。 “醒了?” 普拉美斯犹如往常一样风轻云淡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亚一愣,不由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她又一次被普拉美斯给折磨晕过去。 以前被普拉美斯折磨后,当她醒来时,她会庆幸自己还活着。 但是今天。 不知怎么的,望着透过指缝照入自己眼中的光芒,她的心中莫名的生出一丝委屈。 她在委屈什么? 亚还没想明白,她的耳边再次响起普拉美斯的声音。 “苹果和肉汤,想吃哪有?” 心里闷闷地难受,她能说她两样都不想吃吗? 亚默了默,随口说道:“苹果。” “恩。” 普拉美斯淡淡应了声,松开因为抱着她而落在她胸前的手,拿起他放在桌上的乌木弓与利箭。 拉弓,放箭。 一气呵成。 下一瞬,将手从双眼挪开的亚就看到挂在树上鲜红欲滴的苹果被普拉美斯的利箭射下来。 第478章:实话?还是拍马屁? 普拉美斯竟然躺着也能够射下苹果。 不知道是因为普拉美斯优雅从容的动作,还是因为他躺着也能够射下苹果,亚乌黑的眼底流露出一抹惊艳。 “还愣着做什么?” 亚回过神来,立即站起身去捡被普拉美斯射落在地上的苹果。 已经被普拉美斯困在皇宫中整整一年的时间,和普拉美斯相处的日夜,她当然早就已经懂得讨好普拉美斯。 在捡起地上的苹果之后,亚用池水洗净,她没有立刻吃下,而是拿着苹果走到普拉美斯跟前。 穿着一袭黑裙的她就像是一只温顺的黑猫将手中鲜红欲滴的苹果递到普拉美斯跟前。 “我的腊梅,最是懂得讨我的欢心。” 普拉美斯说着没有去接苹果,而是继续拿起乌木弓,拉弓继续将树上的苹果射落在地上。 “吃吧。” 普拉美斯说着站起身,绕过亚,就像亚刚才那样去捡地上的苹果,然后放进池水中洗了洗,动作慵懒的吃着苹果。 此时普拉美斯脸上并没戴面具,但他浑身散发出的慵懒与高贵让亚甚至忘掉他脸上的残缺。 亚再次盯着普拉美斯发呆,直到听到普拉美斯说:“不想吃?” 亚随之用力摇头,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情绪,亚随即低下头抱着苹果开始吃起来。 苹果香甜可口。 原本没有食欲的亚在吃下苹果之后,味蕾被打开。 “好吃吗?” 见亚很快就要将她手中的苹果吃完,普拉美斯站在阳光下微眯着眼问道。 的确很好吃。 亚如实重重点了点头。 下一瞬,一颗被普拉美斯咬了一口的苹果出现在她面前。 亚神情一怔,听到普拉美斯风轻云淡地笑着说道:“继续吃。” 她连普拉美斯的口水都已经吃过。 她不抵触被普拉美斯咬过一口的苹果。 更何况。 这苹果真的很好吃。 思及至此,亚从普拉美斯手中接过被普拉美斯啃了一口的苹果,继续吃。 “还想吃吗?” 在她吃完第二个苹果时,普拉美斯风轻云淡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呃…… 胃口被打开之后,她其实是想吃的。 但……会不会被普拉美斯说成是苹果猪? 虽然平日里,普拉美斯总是喜欢叫她腊梅,但也会揪着一些小事情来取笑她。 比如当她一觉醒来,她发现普拉美斯正单手支颐侧卧在床上,盯着她笑道:“我的腊梅,你睡觉的时候,总能令我想到一种动物。” 初醒过来的她迷迷蒙蒙,普拉美斯在说什么? 她那时眨巴着眼问:“像什么?” 谁知下一瞬普拉美斯用他修长的手指的抵住她的鼻子,笑着说:“就像猪。” “……” 比如当普拉美斯用他专属的方式喂她吃饭的时候,普拉美斯有时会用力捏她的脸说:“我的腊梅,你吃这么多,也许有一天会吃成猪。” “……” 哪里是她想要吃这么多,分明是普拉美斯喂她喂很多,有没有! 她甚至趁普拉美斯不在的时候,偷偷站在镜子面前审视自己的长相。 除了嘟嘴的时候,她看起来不像猪啊。 她其实很瘦。 以前养母总是说她瘦得就像是一根木棍。 在被普拉美斯抓来皇宫之后,她每天吃得好,睡觉的时间也多。 人是长胖了一圈没错。 但她的胖只是相对她自己而言。 因为种族差异,她身形娇小,就算长胖一圈,与体态丰盈的金发侍女维多莉来说,她还是很瘦的! 虽然不明白普拉美斯为什么总觉得自己像猪,但出于自尊心的关系,她还是竭力避免普拉美斯总拿事嘲笑她是猪。 “不用。” 亚摆了摆手拒绝普拉美斯的好意。 昨天普拉美斯没有教她射箭。 以为今天,在吃饱之后,普拉美斯会接着前天的节奏开始训练她。 结果…… 普拉美斯接下来要做的事总是在她预料之外。 普拉美斯躺回她身边,将她再度拥入怀中,那修长的大手随即落在她的胸上。 “……” 亚在心中都懒得骂普拉美斯是色胚。 只要普拉美斯在,她的胸从来都难以幸免于难。 普拉美斯对她做什么,她从来不会拒绝。 她根本没有拒绝的资格。 就算心里想着让普拉美斯教自己练箭,但亚却什么都没有说,任由普拉美斯抱着自己。 “今天天气很好。” 躺在普拉美斯怀里,亚抽了抽嘴角。 普拉美斯很少会跟她说这种没用的话。 他今天是没睡醒,还是吃错药? 但不管怎样,她都不会傻到将内心的吐槽说出口。 亚在普拉美斯怀中微微点了点头:“孟斐斯城的天气一贯很好。” 凝视着亚小巧的脸庞,普拉美斯湛蓝色的眼微眯。 躺在他怀里的傻瓜不会知道,今天天气很好的原因是因为她在他怀里。 刚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的亚在吃过苹果之后,根本没有睡意。 她静静躺在普拉美斯怀里,等待着普拉美斯叫她起来练箭。 结果等到中午的时候,普拉美斯却没有叫她练箭,甚至一句话都没有再对她说过。 普拉美斯难道是睡着了? 思及至此,亚一抬头,她看到普拉美斯正望着苹果树的方向发呆。 普拉美斯发呆的时候很多,但像今天这样抱着她发呆的时候却很少。 似乎察觉到她落在他脸上的目光,普拉美斯将他呆望着苹果树的视线转移到她的脸上。 普拉美斯眼底的情绪消失不见。 “好看吗?” 呃…… 这要她怎么接? 亚愣了愣,立即回答说:“金面具很好看。” 普拉美斯没有接话。 很明显,他是不满足亚的答案。 亚灵光一闪,立即回答说:“你的眼睛是我见过最美的。” 她的话听起来就像是在拍马屁,但事实上,她所说的却是实话。 她真心的回答换来的却是普拉美斯一声不屑的轻哼。 普拉美斯:“吃过苹果,你的嘴也变得像苹果,一样甜。” 不管普拉美斯怎么想,她说的是实话。 半晌后,她的耳边再次响起普拉美斯的声音。 “这么甜的嘴……” 普拉美斯话说到一半,他揭开金面具,一个吻随即而落。 第439章:月下练习 “这么甜的嘴……” 普拉美斯话说到一半,他揭开金面具,一个吻随即而落。 这院子里的苹果普拉美斯吃过很多,但却从来没有哪一颗苹果像亚的双唇一样甜。 被普拉美斯吻着吻着,亚清晰感受到普拉美斯身体的变化。 这色胚…… 她已经无力吐槽。 难怪他今天一直抱着她,没打算教她射箭。 原来是因为这色胚又发作了…… 亚这样想着。 但接下来普拉美斯的反应却又在她预料之外,普拉美斯在吻了她之后,竟不再有下一步的动作。 再次像之前一样抱着她。 灼热粗重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耳背后,就算她想要继续睡觉也睡不着。 当亚睁开眼,再次抬起头来时,她看到普拉美斯已经闭上他湛蓝色的双眼。 “普拉美斯?” 亚轻唤了普拉美斯一声。 金色的阳光照入高台内,见普拉美斯没有反应。 亚不由再次光明正大地打量起普拉美斯的外貌来。 她缓缓抬起自己的手挡在普拉美斯残缺的嘴上。 眨眼间,抱着她的丑陋男人变成了俊美男。 还真是可惜了。 不过…… 普拉美斯之前对她说这世上的一切都不公平。 但是每当她看到普拉美斯这张脸的时候,亚就觉得这世上的一切是公平的。 亚盯着普拉美斯的脸看了很久。 看到最后,她竟有了睡意。 亚打了个哈欠,就像是一只小猫,在普拉美斯怀中睡着。 她这一睡直到太阳落山的时候才醒来。 亚不知道就在她闭上眼睛进入梦乡后,拥着她的男人缓缓睁开了双眼。 日落西山。 亚是被普拉美斯给吻醒的。 感受到落在她双唇上的温热,亚一张开眼就看到普拉美斯那一双湛蓝色的眼。 “该练箭了。” 听到普拉美斯低哑的声音,亚神情一怔。 这个时候? 对上她眼中的疑惑,普拉美斯将一把锋利的利箭放到她的手中。 “恩。” 普拉美斯淡淡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这是她第一次真真实实感受到一把箭的重量。 锋利的箭头在月色下泛着寒光。 现在利箭在她手中,她又距离普拉美斯这么近。 她现在如果将这利箭刺入普拉美斯的心口,是不是就能逃离皇宫。 亚望着掌心中的利箭低头沉吟。 不。 下一瞬,她立即在心中否定掉要杀掉普拉美斯的想法。 如果她杀了普拉美斯,就算她逃出皇宫,她这一生也会不安。 她不想杀人。 虽然普拉美斯做过很多折磨她的事,但她现在却好好地活着。 就在亚低头望着手中的利箭时,普拉美斯深邃的目光紧锁在亚的脸上,没有错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 “我现在就练!” 亚立即站起身,去拿普拉美斯随手放在桌上的乌木弓。 有了之前的练习,亚拿起弓,将利箭搭在长弓上。 就在拉弓的那一瞬间,她惊诧地发现利箭的重量远远没有她想象中的要重。 “嗖!” 利箭破空而出,朝着苹果树的方向而去。 射中苹果! 亚的目光追随着利箭而去,在心中默默祈祷着。 月光下,被亚射出的利箭穿过树叶,却远远偏离了她要射中的苹果,一声闷响射在了树干上。 怎么会这样! 亚见状,一抹黯然自她眼中划过。 而眼前这一幕完全在普拉美斯预料之内。 “再来。” 听到普拉美斯在她耳边所说的话,亚一扫眼中的黯然。 一定是第一次她用真正的箭拉弓还不习惯。 下一次,她肯定能射中。 亚再次接过普拉美斯递到她跟前的利箭,瞄准树上的苹果。 “嗖!” 但这次的结果跟上次一样。 她射出的箭,依旧没有射中苹果。 这一次她还没来得及失落,普拉美斯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 “再来。” 她继续接过普拉美斯递来的利箭朝着苹果树射去。 结果依旧令她沮丧。 整整一晚练下来,她射下无数树叶,却连一个苹果都没有射下来。 手臂酸痛。 但她却不甘心啊。 这时,就连亚都不知道,她的不甘心不是因为练不好射箭,她就无法从普拉美斯身边逃离。 她只是单纯的不甘心自己射不下苹果而已。 就在墨黑的天被一缕曙光破开时,普拉美斯突然收走她手上的乌木弓。 “练到这里。” “可是……” 普拉美斯随手将乌木弓往桌上一扔。 “没有什么可是的。回屋睡觉。” 没有射下苹果,她怎么睡得着! 亚抿了抿唇说:“我不累。” “是吗?” 一抹玩味的笑意自普拉美斯湛蓝色的眼底划过。 下一瞬,普拉美斯打横将亚抱起朝着房间走去。 普拉美斯道:“那就操练到你累为止。” 亚:“……” 当然,此操练非彼操练。 最后可怜的亚在普拉美斯狠狠的“操练”中沉沉睡了过去。 后来,在普拉美斯出征之前,普拉美斯每天都是让她在入夜之后练箭。 这天夜里。 伴着“嗖”的一声,亚瞪大眼睛看到一颗鲜红欲滴的苹果被她从树上射落。 “苹果!” 亚激动地握住普拉美斯的手臂,看向掉落在地上的苹果。 “普拉美斯!我把苹果射下来了!!!” 普拉美斯站在亚身旁,这一年来,他从来没有看到亚像现在这样激动过。 “恩。” 对上亚仰头欣喜望着他的脸,普拉美斯就像是抚摸小狗一样,摩挲着亚柔软的黑发。 “我的腊梅,去把你射中的苹果捡来。” 听到普拉美斯的话,亚真的就像是一只听话的小狗一样,冲到苹果树下捡起被她射中的苹果。 “普拉美斯。” 亚兴奋地跑了回来,将她射下的苹果递到普拉美斯跟前。 “恩。” 普拉美斯淡淡应了一声,然后拿着苹果走回高台前,将葡萄酒倒在苹果上。 苹果上的尘土被普拉美斯用葡萄酒冲走。 在亚灼灼的目光下,普拉美斯咬了一口苹果。 这苹果树上,苹果的味道她是知道的。 但她还是忍不住问:“好吃吗?” 将染上浓郁葡萄酒香的苹果吞入腹中,普拉美斯拿着苹果朝着亚走去。 “你自己尝尝。” 见普拉美斯将被他咬了一口的苹果递到她跟前,她伸手去接。 但下一瞬亚惊诧地看到普拉美斯将苹果从她手边移开放入他自己口中。 普拉美斯在又咬了一口苹果之后,转而低下头将自己的吻落在亚的双唇上。 普拉美斯撬开她的唇齿,就如同之前“喂”她吃肉汤一样,将染有葡萄酒香的苹果喂入她口中。 第440章:奴隶印记 大概是因为自己是在普拉美斯的训练之下才射落苹果的,亚在兴奋之余,内心对普拉美斯生出一丝感激。 淡淡的苹果香夹杂着酒香在她口中蔓延开来。 这一吻,原来是普拉美斯主动,但亚却在不知不觉间将自己的被动变为主动。 她的舌与普拉美斯的缠绕在一起。 察觉到亚的主动,普拉美斯湛蓝色的眼底划过一抹比天边月色更加闪耀的光芒。 接受到亚的主动,普拉美斯吻得更加灼热霸道。 很快,亚穿在身上的衣袍就被普拉美斯给除去。 曾经,她很多次主动过。 但亚的主动皆不是由心而发。 这次却是例外。 沁凉的池水中,她主动想要迎合普拉美斯的索取。 不。 更确切来说,是她想要霸占普拉美斯。 一双比池水更加湛蓝的双眼中倒映出亚犹如苹果般红润的脸。 这双眼中划过一抹就像流星一样的浅笑。 普拉美斯看到平日被他压在身下唯唯诺诺就像是一只小猫的亚突然变成一只充满欲望的黑豹,想要将他吞入腹中。 这样的感觉很好。 应该说是极好。 一声性感的低吟,普拉美斯将自己释放在亚的身体里。 “我的腊梅。今天的你很猛。” “……” 被普拉美斯就像拎小鸡一样,拎出水池的亚气喘吁吁。 听到普拉美斯的话,她的脸刷的一红。 亚这才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刚才都做了什么。 “我……我……刚才……” 亚红通通的脸上流露出一抹慌乱,她支支吾吾想要解释,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随即她的耳边响起普拉美斯爽朗的笑声。 普拉美斯修长的手落在她的脸颊上,就是对待宝贝一样,轻柔的摩挲。 “我的腊梅,总是这么可爱。” 普拉美斯不说还好。 他这么一说,她的脸红得更加厉害。 亚娇羞的模样看得普拉美斯心中一痒。 这样的结果就是普拉美斯又狠狠要了亚一回。 普拉美斯这一次要得很狠。 但亚不但没有感受到痛意,反而因为普拉美斯带给她的欢愉,让她甚至忘记自己是谁,在哪里。 欢愉抵达高峰,脑海一片空白的亚突然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浑身就像是被马车碾过一样酸痛。 当亚醒来的时候,她惊诧地发现自己竟然真的听到马车车轮所发出的声音。 她这是在哪里? 亚蓦地睁开眼睛,看到维多莉也坐在马车内。 就在她看到维多莉的那一刻,亚惊诧地听到维多莉第一次发出声音,对她说话。 “腊梅,普拉美斯说你自由了。” 耳中嗡的一声。 维多莉到底在说什么? 对上她震惊的目光,维多莉又再次重复说:“腊梅,普拉美斯说你自由了。” 亚愣愣地发出声音:“我……自由了吗?” 为什么这一刻她根本没有因为自由而带来的开心? 反而…… 反而心里闷闷的难受。 就在这时维多莉问道:“腊梅,你开心吗?” 见她呆望着自己没有反应,维多莉将乌木弓交到她手中。 “腊梅,你要好好保护自己。” 马车在这时突然停了下来。 普拉美斯他真的……不要她了吗? 原本这个时候她应该是激动。 普拉美斯终于放她离开。 可是望着出现在自己手中的乌木弓,她脑海中却是普拉美斯那一双湛蓝色的眼。 她…… 握住乌木弓的手微微颤抖。 她还想再看他一眼…… 就在这时,她的耳边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我的腊梅。” 是普拉美斯! 亚一抬头就看到那双刚才她所相恋的眼。 “要离开,还是留在我身边。我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 亚紧了紧她握住乌木弓的手。 这一年来,她一直在等普拉美斯说这句话。 普拉美斯:“我输三声,做出你的选择。” 普拉美斯:“三。” 普拉美斯:“二。” “给我自由。” 就在普拉美斯数到一之前,亚做出了决定。 普拉美斯眼底一贯风轻云淡的浅笑转瞬消失不见,迸发出杀气。 他不过是想让亚主动留在自己身边,却没想到她竟然…… 普拉美斯变得冷森的声音就像是从地狱刮来的一阵寒风。 “你说什么?” 眼中腾起水汽,望着普拉美斯冷森的眼,亚紧咬了咬牙,说道:“我选择离开……” 亚话音未落。 砰地一声。 只见普拉美斯狠狠一拳砸在马车上。 就像是地震,在普拉美斯的拳头之下,马车剧烈晃动。 普拉美斯接下来说的话几乎是从齿缝中发出来的。 “理由。” 理由就是她本就不属于他,就算她曾经是梅布尔的奴,但她却不用小心翼翼的活着。 不愿自己就像是一只普拉美斯关在笼子里饲养的猫,永远被困在院子里,除了普拉美斯与维多莉之外,她谁都见不到。 亚声音哽咽地说:“离开你还需要理由吗?” 额头青筋暴露,转瞬间马车内发出普拉美斯的轻笑声。 “很好。” 普拉美斯笑得很冷,亚将自己的目光从普拉美斯冷森的双眼上移开。 “出去。” 普拉美斯一声低喝。 坐在马车内的维多莉立即以她最快的速度从马车上消失。 马车内充斥着普拉美斯的滔天巨怒。 普拉美斯没有再说话,他欺身而来,动作粗暴地撕掉她身上的衣袍,冲刺而入,就如同普拉美斯第一次强迫她那样。 同样是与普拉美斯发生关系,但昨天与今天给亚的感受却有着天壤之别。 昨天,她在欢愉之中,甚至忘记自己是谁。 而今天,面对普拉美斯的强暴,她清清楚楚地听到普拉美斯对她说:“记住了。你这一辈子都是我的人!你没有机会离开我身边。” 普拉美斯粗暴的动作就像是要撕裂她的灵魂。 “不要!” 亚试图想要推开压在她身上的普拉美斯,但她的试图只不过徒劳。 她越是反抗,换来的则是普拉美斯更加粗暴地索取。 普拉美斯过去虽然强迫与她欢爱,却除了强迫之外,没有别的变态手段。 但是今天,亚在马车内遭受屈辱。 她在普拉美斯身下晕了过去,等她再次醒来时,却是被难以言喻地剧痛所痛醒。 “啊!” 亚再次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一股糊味在马车内弥漫开来。 是普拉美斯用烙铁在她的脸上烙下一个月牙形的奴隶印记。 伴着她痛苦的喊叫声,普拉美斯在她耳边说道:“我要你记清楚,这就是你选择背叛我的代价。” 脸上的灼热再次让她痛得晕了过去。 车轮咕咕声在她耳边响起,等亚再次醒来时,她脸上的灼痛未散。 维多莉见她醒来,同情地将一块干粮递到亚跟前。 两天内,因为她的选择,普拉美斯对她的态度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441章:折磨 看到维多莉将面包递到她跟前,脸上灼痛难当,浑浑噩噩的亚哪里还吃的进去东西。 “我不饿。” 亚没有去接维多莉递到她跟前的干粮。 谁知维多莉没有收回手,也没有将干粮放在她跟前,而是紧皱着眉,执意地将干粮往她跟前送了送。 “你快吃。” 这是维多莉第二次和她说话。 她能够清晰从维多莉的目光还有语气中感受到她对自己的关心。 但是这一刻她真的没有食欲。 她摇了摇头。 “维多莉,我真的吃不下。” 亚说完话不再去看维多莉的表情,就连呼吸也会牵扯到她脸上的伤口。 但真正让她感觉到痛的却不是她的脸。 她闭上眼睛想要努力调节自己难受到快像是要死掉的心情。 就在这时她却突然被人猛地一拽。 以为是维多莉在拽她,让她吃东西。 但下一瞬,她几乎快被那力道拖下马车。 拖拽她的人不可能会是维多莉! 亚蓦地睁开眼,入目的是一个皮肤黝黑身材高大的奴隶。 在她被这奴隶扔下马车之前,奴隶以极快的动作将一条铁链拴在了她的脖颈上。 下一瞬,不待亚反应过来,她直接被扔下了马车。 一声闷响,伴着她的痛呼声,亚还没来得及站起身,她就像是一条死狗一样,被马车给拖着走。 皮肤在灼热的沙子上摩擦划出道道血痕。 铁链勒在她脖颈上,如果她不迅速站起身开始跑的话,她就会被铁链给活活勒死。 “咳咳……” 在面临死亡时,出于下意识的反应,她迅速站起身,开始跟着马车一起奔跑。 这一次当她抬头朝着前方看去时,亚脸上流露出难以言喻的惊讶,她的脚步下意识一停。 之前她被普拉美斯困在皇宫里时,除了普拉美斯,维多莉,还有守在院门口的侍卫,她连其他的大活人都看不到。 然而现在,当她抬起头来时,她竟看到犹如人海的军队在她面前前行。 因为震惊地停下脚步,亚再次被拴在她脖颈上的铁链一拽,她一个踉跄,再一次跌入灼热的黄沙中。 手臂又一次被灼热的黄沙磨出数道血痕。 “嘶。” 被铁链拽着走的亚再次发出痛呼声,然后迅速站起身继续跑。 烈日当头。 亚的体力并不好,却也不算差。 却因为刚受过烙印之刑,身体很虚弱。 她数次跌倒在沙漠中,却又不得不站起来。 时间对她而言变得漫长。 大颗的汗水从她额头上滴落,她的衣袍渐渐湿透。 在沙漠中拼命奔跑的亚望着她前方一抹伟岸修长的身影,苍白的唇角微勾起一抹无奈的笑。 难怪之前维多莉拼命想要她吃东西,原来还有这样的酷刑在等着她。 “普拉美斯……” 不然自己因为疲惫而停下来,亚紧咬着唇,从唇齿之间发出唯有她自己才能够听到的声音。 当天边的太阳快要西沉的时候,前行的军队这才停了下来。 这一刻,停止奔跑的亚觉得自己就像是得到了解脱。 双脚被灼热的黄沙磨得血肉模糊。 她就像是一滩烂泥坐在沙漠上,不断喘息。 亚望着天空中缓缓升起的明月,一双乌黑的眼中写满悲伤。 此时的她却不知道今天普拉美斯对她的折磨并没有结束。 之前用铁链拴住她脖颈的奴隶再次出现。 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奴隶用钥匙打开铁链上的锁,然后就像拎小鸡一样将亚拎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 亚挣扎着喊道。 但是现在精疲力尽的她挣扎不过是徒劳。 她现在就算是大声说喊叫就像是要死掉一样。 亚渐渐冷静下来,从最开始的大喊大叫,到任由奴隶就像是拎死鸡一样拎着她前行。 最后奴隶拎着她站在一块大黑布前停下脚步。 奴隶朝着站在大黑布前的侍卫给去一个眼神示意,紧接着亚看到侍卫将她面前的大黑布揭了下来。 看到大黑布后面的东西,亚惊恐地瞪大眼睛。 借着火把的光芒,亚看到大黑布后面,呃不,确切来说那大黑布是罩在一个巨大的笼子上的,而那笼子里关着的则是一只皮毛光滑,身型健硕的大黑豹。 “嗷!” 大黑豹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紧锁在亚的脸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喊声。 在奴隶的示意下,侍卫打开了关着大黑豹的笼子。 该不会是…… 该不会是要将她扔进这笼子里? 亚的心咯噔一沉。 她被奴隶拎着,等精力耗尽的她反应过来想要逃走为时已晚。 “不要!” 伴着亚的惊呼声,她被直接扔进笼子里。 下一瞬,她一抬头就看到大黑豹狰狞张开的血盆大口。 “嗷!” 大黑豹震耳欲聋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 看来,普拉美斯在折磨完她之后,她的命算是要交代在这里。 心中一片悲凉。 就在大黑豹低下头朝自己而来的这一瞬间,亚下意识闭上双眼,等待痛苦的降临。 但下一瞬,有光滑柔软的皮毛擦过她的脸,但预料中锋利獠牙刺穿她脖颈的痛苦却并没有到来。 当亚睁开眼时,她看到身型健硕的大黑豹已经绕过她,走到侍卫放生肉的铁盆前,开始大快朵颐。 “这也是你的食物。” 把她扔进铁笼中的奴隶丢下话后,转身离开。 这也是她的食物? 看到眼前一口可以咬死她的大黑豹,她就算是被饿死也不敢跟大黑豹抢食物。 浑身无力的亚唇边噙着一抹悲凉的弧度蜷缩在铁笼的角落里。 身体已经抵达极限,她想睡觉,想要休息,想要存储体力。 否则她明天很有可能被勒死。 然而现在和大黑豹关在一起的她根本没有睡意。 在吃过生肉之后,大黑豹用他那一双凛冽的眼注视着她。 也许…… 她不用等到明天已经死在大黑豹的獠牙之下,仿佛下一刻他就会冲过来。 从来没有和野兽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 亚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但没过多久,她就努力让自己镇定了下来。 比起大黑豹,普拉美斯才是真正的猛兽,她连普拉美斯都不怕,又为什么要怕眼前的大黑豹? 第442章:与豹同笼 普拉美斯对她的折磨不仅是身体,还有她的心。 如果…… 她会成为大黑豹的腹中餐,现在就算是她害怕,也不会改变事实。 亚紧抿了抿唇,她的害怕只会让自己在临死前显得更加狼狈罢了。 亚蜷缩在角落里不断安慰自己。 渐渐的她的心情平复了下来,望着瞪大眼盯着她的大黑豹,她竟在不知不觉间睡着,就连普拉美斯什么时候出现的都不知道。 白天的时候,为了活命,她消耗掉了自己所有的体力。 迷蒙中,亚感觉到落在她脸上灼热的目光,但她却根本没有力气睁开眼。 夜风拂来,火把发出的光芒随风摇曳。 普拉美斯静静站在铁笼旁,看到亚原本清秀的脸因为月牙形的烙印而被破坏,变得丑陋。 并且现在的亚不仅是丑陋这么简单,她穿在身上华丽的衣袍已经被磨得褴褛不堪,手臂双脚已经被磨得血肉模糊。 如今,他可爱的腊梅一点都可爱不起来。 相当丑陋。 看她一眼,简直是在污他的眼。 但是…… 普拉美斯深邃的目光却久久未曾从亚已经变得丑陋不堪的小脸上移开。 笼子里的大黑豹发觉自己的主人虽然站在笼子外,但目光却一直落在和它一起关在笼子里的女人身上,而不是它的身上,大黑豹吃醋地表示不爽。 要不吃掉这笼子里的女人,让主人的目光重新回到它身上。 但下一瞬,大黑豹还没来得及站起身,普拉美斯的目光已经转移到它的脸上。 大黑豹动作一僵。 被普拉美斯凛冽的气势给吓到,别说想要吃掉蜷缩在铁笼角落里的亚,就连站起身的动作都被主人凛冽的一个眼神所打消。 在普拉美斯离开之后,大黑豹只是继续瞪大眼睛看着亚,却不敢再有任何举动。 就算在心里不断安慰过自己,想到笼子里还关着一只能够一口咬下她脖颈的大黑豹,精疲力尽的亚睡得也并不安稳。 仿佛有人轻轻拍打她的手臂。 亚不愿醒来。 那人又拍了拍。 到底是谁? 亚挣扎着睁开眼。 维多莉? 亚正准备发出声音,却被维多莉阻止。 看守在铁笼前的侍卫并没有发现维多莉偷偷出现在铁笼后面。 亚发现维多莉并不怕养在笼子里的大黑豹。 而笼子里的大黑豹看到维多莉就像是看到自己的同伴一样,琥珀色的眼底没有盯着她看的凛冽。 “放心,多塔不会伤害你。” 原来这只大黑豹叫多塔。担心被侍卫发现,通过笼子的缝隙,维多莉将两块干粮塞到她怀里,然后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匆匆离开。 亚愣了愣,将自己的目光从匆匆离开的维多莉身上收回,低头看向维多莉塞在自己怀中的干粮。 很明显,大黑豹在吃过生肉之后,对维多莉塞入亚怀中的两块干粮根本没有兴趣。 亚怔怔地盯着干粮。 就在一天之前,她虽然是普拉美斯的奴,但却是衣食无忧的奴。 更确切来说,她除了被普拉美斯限制了自己的自由,她的生活与贵族无疑。 没想到…… 她竟然天真地选择相信了普拉美斯的话,以为他真的会放自己离开。 如果早知道她会因此惹怒普拉美斯,落得现在的下场,她一定不会傻乎乎地坚持说她要离开。 毕竟…… 亚仰头望向夜幕中闪烁的繁星。 这一年的相处,她傻傻的以为自己在普拉美斯她也算是个人。 结果,现在她生不如死的狼狈却告诉她,她在普拉美斯眼中不过如同这和她一起关在笼子里的大黑豹一样,不过是普拉美斯的玩物。 仅此而已。 一天前,在维多莉将干粮递到她面前的时候,她根本不屑看上一眼。 然而现在饥肠辘辘的她看到干粮就像是看到这世间上最珍贵的东西。 根本不担心自己会被干粮给噎着。 两三口下来,两块干粮就被她全部吃完。 但两块干粮远远不够填满她腹中的饥饿。 吃下干粮后,亚不由抬起头看向和她同在一只铁笼中的大黑豹。 大黑豹的感官极其敏锐,察觉到亚落在它脸上的目光,它蓦地抬头朝着亚看去。 夜幕下,只见大黑豹犹如同看到它主人凛冽的目光一样,动作一顿。 如果乌木弓还在她的手上的话,关在这笼子里她也许会想办法一箭杀了眼前的大黑豹,然后吃他的肉。 感觉到危险,大黑豹随即微眯着眼,发出低低的声音。 耳边响起大黑豹的声音将亚从不切实际的设想中拉回现实。 别说乌木弓不再她手上,就算在她手中,以她现在的情况,她就连拉开乌木弓的力气都没有。 亚收回自己想要杀掉大黑豹然后扒掉它的皮,吃掉它的肉的想法,将脑袋埋进自己的双膝中。 天快亮的时候,再次睡着的亚突然被铁笼中响起的动静给吵醒。 只见侍卫将一只装满水的大木盆放进铁笼中。 一天没有进水的亚看到大木盆中清澈的水下意识舔了舔自己开裂的双唇。 比起她想饮水的强烈欲望,趴在笼子里的大黑豹却只是神情慵懒地看了大木盆一眼,然后没兴趣地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很好。 看到大黑豹的反应,亚在心里长松一口气。 那盆水是她的! 虽然浑身酸痛,但为了活下去,她现在不得不站起身,趁大黑豹在对大木盆中的水有兴趣之前,喝掉大木盆中的水。 亚努力让自己不发出任何声响,走到大木盆旁边。 “吼!” 然而就在她低下头准备喝水的时候,一道震耳欲聋的豹吼在她耳边响起,吓得亚一个踉跄,直接一头栽入大木盆中。 “咕噜咕噜。” “咳咳……” 被水呛到,亚从大木盆中抬起头来时,对上大黑豹近在咫尺的眼,她浑身一僵。 和凶猛野兽一同关在笼子里已经是她的极限。 而现在大黑豹的脸就在她跟前,距离她的脸不到两指的距离。 她甚至能够感受到大黑豹喷洒在她脸上的热气。 一股寒气从脚底窜起,现在如果大黑豹张口的话,她绝对看不到快要从地平线升上来的太阳…… 咚咚,咚咚。 因为恐惧,心跳不断加速。 伴着太阳从地平线升起的这一瞬间,在大黑豹张开口之前,亚突然伸出她的手搭在大黑豹的额头上。 掌心下,她清晰感受到大黑豹身体一僵。 虽然心尖在发颤,但亚还是紧咬着牙,缓缓挪动自己的小手就像抚摸小狗一样,抚摸着大黑豹的脑袋。 这一幕恰好被守在铁笼外的侍卫看到,侍卫震惊地长大能够塞下鸭蛋的嘴。 这身型娇小瘦弱的女人竟然不怕这大黑豹? 侍卫不是没有看过笼子里的大黑豹一口咬断别人的脖子。 不过在这女奴被扔进铁笼中之前,普拉美斯前来交代过多塔,不允它伤人。 否则这女奴早就已经被多塔撕成碎片,哪里还能够活到天亮。 亚没有进食进水,侍卫认定女奴根本不敢去抢多塔的水和食物。 食物,亚是没抢。 但是口干舌燥的亚却不得不去喝水。 喝水也就算了。 这女奴竟然将自己的整张脸浸进木盆里。 将自己整张脸浸进木盆里也就算了,现在……现在这女奴竟然还敢摸多塔的脑袋。 就在侍卫长大能够塞下鸭蛋的嘴,震惊地屏住呼吸时,亚转而又做出一个再度令侍卫震惊的举动。 侍卫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到亚不怕死地将自己的脸贴在多塔的脸上。 这女奴简直是在自寻死路的节奏! 就在这时,骑在白色骏马上的普拉美斯正用他研究出的水晶望远镜窥探亚在铁笼中的一举一动。 火辣的骄阳渐渐升起,金色面具下,普拉美斯鲜红欲滴的薄唇微勾起一抹弧度。 亚动作亲昵地用自己的脸蹭着大黑豹的脸。 以前她在马棚里给马喂食的时候,养母曾经对她说:“亚,动物都是通人性的。你是善意还是恶意,他们都能够感觉出来。如果你是心怀恶意,你是难以靠近他们的。所以你要善待他们。” 那时候养母虽然是在说饲养在马棚中的骏马,但现在被她轻柔抚摸的大黑豹也是动物。 只要她善待对方,这通人性的动物也会善待她。 心脏就快跳出喉咙口的亚尝试着将自己的善意传达给多塔。 伴随着多塔的呼吸声,亚的指尖微微颤抖。 之前普拉美斯虽然交代过多塔不能伤人,但是现在这女奴不怕死地将自己的脖子凑到多塔跟前,这就怪不得多塔。 以为下一瞬,多塔就会张开它长满獠牙的血盆大口。 谁知沐浴在阳光之下的多塔竟慵懒地微眯着眼,任由亚将自己的脸贴在它的脸上,摩挲着它柔顺的毛发。 此时蹲在铁笼中多塔看起来哪里像是一只可以一口咬断人脖子的凶残野兽,这……这简直就是一只沐浴在阳光下慵懒猫。 这黑豹没有对她产生敌意。 良久之后,听到大黑豹发出舒服的哼唧声,亚悬着的心这才回到原处。 她长松一口气,手上的动作一停。 就在这时,原本的慵懒微眯着眼,晒着太阳,享受亚轻轻挠痒的多塔突然发出不满的声音,瞪大眼睛直直看着亚。 被大黑豹凛冽的目光所注视,亚放回肚子里地心再次提到喉咙口,她立即又开始摩挲大黑豹的皮毛,为它挠痒。 第443章:命不如豹 其实亚不知道,大黑豹允许她的靠近并不是因为她没有起杀心,抑或是威胁到它。 而是因为在亚的身上有普拉美斯的味道。 难怪之前她想吃掉这女人,却被主人狠狠瞪了一眼,吓得它夹紧尾巴。 现在亚在动作亲密地挠大黑豹的痒,在大黑豹看来就像是普拉美斯在给它挠痒。 这感觉很不错。 大木盆就在她的身旁。 看到盛在大木盆中清澈的水,亚又下意识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唇。 她深吸一口气,一边轻柔地摩挲着大黑豹的毛发,一边将另一只手缓缓朝着大木盆伸过。 现在大黑豹对水没有兴趣。 就在亚用一只手颤颤巍巍地勉强端起大木盆的时候,大黑豹只是瞄了一眼,然后又眯上了眼。 亚的举动皆通过普拉美斯自制的水晶望眼镜落入普拉美斯的眼睛里。 “咕嘟咕嘟。” 凉爽的水滑过亚的咽喉,洗去她的干渴。 这一瞬间不断喝水的亚这才觉得自己就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你出来!” 大木盆中的水喝到一半,昨天扔她进笼子里的奴隶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现在她和大黑豹已经建立良好的关系。 如果可以的话,她宁可呆在这大铁笼中不出去。 亚已经猜到,她现在出去的话,等待她是昨天那天残酷的折磨。 见亚听到自己的话,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僵硬地坐在铁笼中不动。 奴隶突然从手中扔出铁链套在亚的脖颈上,亚还来不及挣脱,奴隶就像拖狗一样,将亚从铁笼中拖了出来。 “咳咳……” 就像是扔废物一样,大高的奴隶将她扔在地上,然后用铁链拖着她朝着马车停靠的方向走。 脖子被狠狠勒住。 好痛。 最重要的是她快无法呼吸。 不让铁链将自己勒死,抑或是像一条死狗一样被身形高大的奴隶拖着走,有了昨天的经验,亚以她最快的速度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跟上奴隶的速度。 果然跟她预想的一样。 今天,她的噩梦再次开始。 奴隶将铁链拴在了马车上,在军队开始前行的时候,她就必须跟着马车跑。 烈日下,不断跑动跟上马车速度的亚觉得她的双脚已经不再是自己的。 就像昨天一样,大颗的汗水不断划过她的肌肤滴落在沙漠中。 她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沉重。 不……不能停下来。 停下来,她就只有死路一条。 就在昨天,在普拉美斯看来,她选择背叛普拉美斯。 现在普拉美斯想要对她做的事情,就是折磨她,直到她死去。 亚艰难地抬起头,在这人山人海的三万军队中,她一眼就能看到普拉美斯伟岸高大的身影。 他现在想要折磨死她。 她偏偏要活下去。 她要活下去,等到她想要的自由。 她紧咬着她的唇,将她的牙齿深陷入唇肉中。 从唇上传来的痛意让她变得模糊的意识再次又变得清晰。 此时亚乌黑的眼中已经不再有过去她凝视普拉美斯背影时的顺从,她的眼中有的是一闪而过的恨意。 似乎感受到亚落在他后背上的目光,骑在白色骏马上的普拉美斯转头朝着拖着亚前行的马车看去。 强烈的阳光下,普拉美斯微眯着眼看到亚正埋头随着马车奔跑。 突然之间,他看到亚不小心跌倒在沙漠上。 看到亚因为被铁链拖着走在地上痛苦的模样,普拉美斯下意识皱了皱眉。 但下一瞬想到之前亚神情坚定地选择要离开他,普拉美斯脸上的神情随之一变。 他湛蓝色的眼犹如平日一样,只剩下风轻云淡。 伴着徐徐拂来的一缕清风,普拉美斯用唯有他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声音低低地说:“活该。” 跌入黄沙中被铁链拖着走,为了活命,亚只能挣扎站起身继续跑。 一天下来,亚不知道自己到底多少次差点就推开通往地狱的大门。 当她被身形高大的奴隶扔进关有大黑豹的铁笼中时,亚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扔进了天堂。 她不用在极限奔跑。 躺在笼子里的亚望着已经不见一缕夕阳的也夜幕大口喘息。 “嗷!” 大黑豹的喊声在她耳边响起。 躺在铁笼中的亚觉得自己连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听到大黑豹的喊声,亚没有动。 但接下来,在听到另一道熟悉的声音时,亚就像是瞬间被灌入力气。 “还没死?” 是普拉美斯的声音。 亚蓦地坐起身,朝着铁笼外普拉美斯所在的方向望去。 普拉美斯风轻云淡的声音随之又在她耳边响起。 “啧啧,看来你还很精神。” 借着火把摇曳的光芒,普拉美斯看到亚坐在铁笼中一双深邃的眼直直盯着他。 普拉美斯能够清晰从她眼中感受到恨。 没错。 是对他的恨。 金面具下,普拉美斯鲜红欲滴的唇微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弧度。 就像是在说今天的夜色很美,普拉美斯望着她风轻云淡地说:“恶心的女人,再这样看着我,我就挖下你的眼睛。” 亚神情一顿,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普拉美斯时,普拉美斯也说过同样的话。 她不想变成瞎子。 亚再次在普拉美斯跟前低下头。 很明显。 现在的她就像是一只普拉美斯从苹果树上射下来的苹果。 过去她听话的时候,他就拿在手中把玩。 现在她则像是被普拉美斯玩腻的苹果,被普拉美斯扔在地上,试图将她一脚踩烂。 低着头的亚用牙齿紧紧咬着双唇,等待着普拉美斯接下来羞辱她的话。 但亚等了良久,都没有再听到普拉美斯的声音。 她不敢抬头。 倒是蹲在她身旁的大黑豹凑到普拉美斯跟前,渴望着等到自己主人的宠爱。 “嗷。” 在看到普拉美斯时,大黑豹发出的不是震耳欲聋的喊声,而是就像是小猫一样乖巧的讨好声。 见主人缓缓伸出他修长的手,大黑豹微眯着眼,乖巧地歪着脑袋。 有主人的爱抚,大黑豹发出舒服的喘息声。 就在这时,亚终于听到普拉美斯的冷笑声。 “既然是畜生,就该有畜生的模样。” 第444章:无可奈何 既然是畜生,就该有畜生的模样…… 就算入夜,埃及不也不会太冷。 然而现在一股寒气从她脚底窜起。 现在的她和大黑豹关在同一只铁笼中。 普拉美斯口中所说的畜生是大黑豹,也同样是她。 亚不由将唇咬得更死。 而就在这时,比起多塔因为舒服而发出的声音。 一声如鼓般的腹鸣在她耳边响起。 这样的腹鸣声当然不可能会是普拉美斯的。 低着头的亚紧抿着唇。 就在腹鸣声停下来之后,普拉美斯的冷笑声在她耳边响起。 “畜生就是畜生。就算嘴上不说,行为上也会表示。把肉扔进去。” 亚低着头,只见普拉美斯话音一落,一块巨大的带血生肉被侍卫扔了进来。 多塔的目光不由从主人的脸上移到扔进笼子里生肉上。 已经饿了一天,多塔没有立即行动去吃肉,它逼迫自己收回视线,再次仰着头看向普拉美斯,等待着主人的指示。 她虽然是奴,但梅布尔对奴很好,她从小都吃熟食。 如果是在一天之前,她看到血淋淋的生肉,她只会觉得反胃。 但是现在,饥饿当先,看到血淋淋的生肉,她不再是觉得反胃,而是迫切地想将扔在她脚边的生肉吞入腹中,补充自己的体力。 她还不想死。 现在的普拉美斯就是想看到她像畜生一样的样子,最狼狈的样子。 不能吃。 亚理智地告诉自己,普拉美斯是不会让自己如愿的。 她用手捡起生肉的动作快不过多塔扑过来抢生肉的速度。 然而就像她永远也无法预料普拉美斯接下来的决定一样,下一瞬她却听普拉美斯冷笑着说:“还不吃?” 亚脸上的表情一僵。 眼底随即划过一抹难以言喻的苦涩。 原来,普拉美斯不是想要看她与大黑豹抢食的画面。 毕竟她不会傻到去和大黑豹抢食物。 他只是想单纯地看她像畜生一样,被关在笼子里心甘情愿地吃生肉。 她不是高贵的贵族,更不是皇族。 在她懂事的时候,她的养母就告诉她,命比尊严重要,只要命还在,尊严还可以有希望拿回来,但是如果没了命,你拿尊严又有什么用? 在普拉美斯的注视下,亚颤抖地伸出手缓缓拿起被扔到她跟前生肉。 活下去。 她不求能够赢得尊严。 她只想逃离普拉美斯。 就像过去一样顺从普拉美斯的心意,现在普拉美斯想看到她就像畜生一样吃东西,她满足他所想。 火光摇曳,维多莉站在不远处看到被关在笼子里亚捧着一块生肉狼吞虎咽,她下意识皱了皱眉。 相比维多莉的揪心,就站在笼子外的普拉美斯则是发出大笑声。 “这才对。” “咕咕……” 看到自己的食物被亚吃了,多塔在普拉美斯的掌心下发出委屈的咕噜声。 “多塔,看她吃得这么香,你也想吃?” “咕噜。” 普拉美斯吩咐侍卫道:“再扔一块生肉到笼子里!” “咕噜。” 似乎听懂普拉美斯在说什么,大黑豹委屈的咕噜声变成开心的咕噜声。 “去吧。” 等到普拉美斯的允许,大黑豹多塔就像是一道闪电,扑到侍卫第二块扔进笼子里的生肉跟前,三两口多塔就已经自己的那块生肉吃完,然后眼巴巴看着亚吃了一大半,还剩了一小半在手中的生肉。 亚埋着头在吃肉,但她能清晰感受到普拉美斯落在她脸上的目光。 他正在欣赏她的狼狈。 “嗷!” 还想吃亚手中的肉,大黑豹朝着亚发出低吼声。 危险的低吼声吓得亚浑身一抖。 好在,她没有狼狈地一抖,抖掉手中的肉,否则肯定会再次引来普拉美斯的嘲笑声。 亚看了看自己手中剩下的肉,然后她做了一个出乎普拉美斯意料的动作。 她缓缓抬起手将自己手中的生肉送到多塔的嘴边。 除了普拉美斯之前,极其通人性的大黑豹多塔要和没想到亚会这么做。 大黑豹动作一顿,但下一刻它直接一口吃下亚送到它嘴边的肉。 现在她和多塔关在同一个笼子里,她会尽一切可能,让多塔不对她产生敌意。 以多塔一天的数量来说,侍卫扔进笼子里的生肉很大一块,亚就算只吃了一大半,也足够果腹。 饥饿已经被填满,明天她能够继续在沙漠中奔跑来抱住自己的命。 亚低着头,不知道普拉美斯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大概是剩下的小半块肉她给多塔,多塔因此没有对她产生敌意。 半夜的时候,她蜷缩在角落里,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多塔则霸占着铁笼最中间的位置,显示它的绝对地位。 在这笼子里,它是老大。 人还不如畜生。 亚乌黑的眼底划过一抹痛意,她随即闭上眼睛。 就像昨天一样,天刚亮,她就被身形高大的奴隶用铁链拖出了铁笼中。 奴隶将铁链的另一头拴在马车上,在马车开始移动时,她跟在马车后面开始奔跑。 在这沙漠之中,马车行径的速度并不快,之前两天她虽然不断跌倒在沙漠中,但也能够勉强跟上马车的速度。 可是今天,就在马车开始前行时,亚惊诧地发现,马车的速度……加快了! 烈日下,沙漠中,亚要花费比之前更多的体力,才不会让自己被勒死。 双脚不断传来剧痛提醒着她,她已经到底极限,再这么跑下去,她就会体力透支晕倒在这沙漠中,然后在生生被勒死。 亚,不能晕。 亚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让自己能够继续保持清醒,保持奔跑。 额头的汗水顺着眼睫毛滴落入她的眼中,她竭力想要看清楚在前方人海中那一抹身形高大修长的背影,但下一瞬体力透支的她突然两眼一黑。 看来,今天就是她的死期。 在失去意识一头扎入沙漠中之前,亚的心中生出浓浓的无奈与恨。 知道亚晕倒在沙漠中,马夫第一时间将马车停了下来。 “梅布尔,她晕倒了。” 坐在马夫旁边的梅布尔紧皱着皱眉,嗯了一声。 亚曾经是他家的奴隶,但在梅布尔看来,奴隶也是人,他从来没有亏待过他府邸的奴隶,但亚除外。 跟别人一样,普拉美斯在他眼中是神之子。 一年前,为了将普拉美斯请回皇宫,他不得不答应普拉美斯办到他所交代的三件事。 一年前,他很是庆幸普拉美斯交给他的第三件事竟是如此巧合简单之事。但是现在,看到狼狈不堪,晕倒在沙漠中亚,梅布尔说不出的愧疚。 不过就算这件事从来一次,回到一年前,为了整个埃及王朝,他会做出同样的决定,将亚送到普拉美斯跟前。 眼中写满愧疚的梅布尔深吸一口气将水囊递给马夫。 “去把她泼醒。” 看向梅布尔,马夫神情一顿。 有关亚的事情马夫从梅布尔口中听说过。 梅布尔说,当他将亚送到普拉美斯跟前后,那天晚上他看到浑身是伤的亚昏死在普拉美斯的密室中。 因为机缘巧合,他在普拉美斯给他的时限内完成了普拉美斯交给他的三件事,不想回孟斐斯城,不想回皇宫的普拉美斯将气洒在亚的身上,他完全能够理解。 就当亚替他被普拉美斯狠狠揍了一顿,梅布尔打算把亚抬回自己的府邸之后就收亚做自己的干女儿。 却没想到就在他准备抬走亚的时候,普拉美斯却说:“把她送去皇宫。” 那时梅布尔讶然:“送她去皇宫?” 普拉美斯双眸微眯。 “既然你已经把我要的东西带到我面前,难道还想带回去。” 梅布尔顿时被普拉美斯堵得说不出话。 只好听从普拉美斯的命令将亚送进皇宫,送进普拉美斯的住处。 这一年来,他曾经试图想要从普拉美斯口中打探亚的情况。 但每次只要她一提起亚,普拉美斯的目光就会立即冷下来,那感觉就像是下一瞬就要杀了他一样。 就算担忧亚的安危,他也不敢再问。 就在大军出发那天,他惊讶地看到普拉美斯竟然亲自驾着一辆马车前来。 普拉美斯从来都是骑他的白马,以最英勇伟岸的形象出现在人前,怎么会驾着一辆马车前来。 看到那样的状况,马夫在他耳边说道:“梅布尔,这次出征可能要半年之久,你说普拉美斯这马车里载的会不会是他的爱妾。” “爱妾??” 那时梅布尔露出一个夸张的表情。 普拉美斯哪里来的爱妾,在他皇宫的住处中只有一个金发侍女和亚。有一次霍伦海布进到他的住处,结果第二天普拉美斯竟然对霍伦海布说如果他的住处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如果有任何人再次出现在他的住处,他就立即回埃赤塔顿神庙。 从那以后,就连霍伦海布都不会再去到普拉美斯的住处。 那时他立即反驳马夫的话:“普拉美斯不可能会有爱妾。” 在他看来,普拉美斯根本不会爱上任何人。 望着驾着马车而来的普拉美斯,梅布尔微眯着眼说:“也许……马车里是普拉美斯最喜欢喝的葡萄酒。” 但下一瞬他就被马夫一句话给噎住。 “不可能。有我在,普拉美斯不需要亲自带酒。” 梅布尔:“……” 也对。 普拉美斯最喜欢喝的酒不是皇宫里的酒,而是马夫酿的酒。 但不得不说,马夫酿的酒很好喝,比他在皇宫里,在集市里喝过的酒都要好喝。 不知道普拉美斯的马车里到底载的是什么。 梅布尔默了默,看向马夫说:“其实你不应该当马夫,你应该酿酒卖酒。” 谁知马夫却在一愣之后低下了头。 马夫声音低低地支吾说:“我……我不喜欢做买卖,我就喜欢驱赶……驱赶马车。” 马夫低着头,梅布尔看不到马夫眼中的慌乱。 听到马夫的话,梅布尔恨铁不成钢,重重一记拳头揍在马夫的脑袋上。 “猪脑子!” 既然不是马夫酿的葡萄酒,普拉美斯所架的马车中到底装的是什么? 梅布尔猜不到,就等着普拉美斯自己揭晓答案。 谁知当普拉美斯当马车停到他跟前时,梅布尔却听到普拉美斯风轻云淡地说:“把奴隶印记的烙铁烧红。” 马车里载的是人。 梅布尔一听,心咯噔一沉。 “普拉美斯,你要烙铁做什么?” 普拉美斯微眯着眼,他虽然是在笑,然而他眼中的笑却没有温度。 普拉美斯看向他风轻云淡地说:“梅布尔,你送给我的东西,我当然要打上印记。” 梅布尔闻言身形一晃。 没想到……马车里载的人真的是亚! 当普拉美斯掀开马车上的帘布时,透过缝隙看到静静躺在马车内脸色红润,身型比起过去要丰韵一圈的亚,紧皱着眉头的梅布尔长松一口气。 看来这一年普拉美斯并没有对亚进行非人的折磨。 更确切来说,亚别普拉美斯养得很好。 现在他们是去打仗,军队里的女人少之又少。梅布尔以为普拉美斯要将自己的标记烙在亚的身上,是想让大家知道亚是他普拉美斯的人。这样的话,谁也不敢碰亚。 但接下来透过缝隙,他却震惊地看到普拉美斯竟然将那烧的烙铁放在了亚的脸上。 看向马车内被痛醒的亚,梅布尔紧皱着眉。 那一刻他只希望普拉美斯没有想要折磨亚的意思,而是觉得奴隶烙印在脸上的位置会比较明显。 不想接下来这几天他却看到普拉美斯对亚进行非人的折磨。 似乎察觉出他想要救亚的心思。 就在第一天晚上,他琢磨着让马夫去把亚从铁笼中救出来,放亚离开时,普拉美斯出现在他面前,眼中噙着没有任何温度的笑对他说:“梅布尔,这么多年来,你应该知道我的原则。只要是我的东西,在它化成灰烬之前,它只会是我的。除非……你希望它化为灰烬。” 听到普拉美斯的话,梅布尔的眉头皱得更加厉害。 普拉美斯是在提醒他,如果他敢擅自救亚的话,他不是在救亚,而是在变向将亚推入死亡的深渊。 马夫在接过他递到跟前的水囊却没有立即动作。 “真的要现在将亚泼醒?” 梅布尔紧皱着眉反问:“难道你是打算让亚死在这里?” 第445章:开始发烧 马夫立即摆手。 他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听到梅布尔的话,转瞬想到地上的黄沙滚烫,马夫立即拿着水囊跳下马车。 清凉的水泼在亚脸上,亚并没有立即醒来。 从梅布尔的讲述中,马夫得知亚的名字。 “亚,醒醒。” 马夫拍了拍亚的脸。 但亚却并没有醒过来。 “醒醒。” 马夫又拍了拍亚已经被晒脱皮的脸。 下一瞬,坐在马车车头前的梅布尔突然听到马夫惊恐的声音。 “梅布尔!” 梅布尔心一紧。 该不会是他刚才乌鸦嘴。 说亚会死在这里,所以…… 梅布尔直接跳下马车冲到亚晕倒的位置。 梅布尔看到马夫就像是被雷劈到一样,拿着水囊僵硬地蹲在亚跟前。 看到依旧陷入昏迷却支吾说着话的亚,梅布尔长松一口气,一拳重重敲在马夫的脑袋上。 “喂,你是不是傻!亚还没死,你咋咋呼呼地做什么!” 换做平时,马夫被他狠狠揍了一拳之后,都会用委屈的目光看着他。 但是今天,马夫竟然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下一瞬。 他听到马夫缓缓抬起他另一只没有拿水囊的手,指着亚身下支支吾吾地说:“血……好多血!” 看到有血从亚身下流出来,梅布尔又是一拳揍在马夫的脑袋上。 梅布尔恶狠狠地说:“你这傻马夫是不是没见过女人?” 女人他倒是见过。 他也曾听说过女人在成年之后每个月都会流血。 马夫看向脸上毫无血色的亚支支吾吾地说:“我……我这还是第一次见。” “你!” 见马夫傻呆呆地盯着亚身下的位置看,梅布尔只觉自己心口的位置有些发闷。 他紧皱了皱眉。 一定是天气太热的关系。 就在马夫委屈地眨巴眼抬起头来看自己时,梅布尔第三次抡起的拳头没舍得砸在马夫的脑袋上。 这样的情况,必须先为亚止血再说。 “你让开。” 在马夫让开之后,梅布尔打横将亚抱紧马车中。 “维多莉,你替她把血止住。” 坐在马车内的维多莉已经听到刚才梅布尔和马夫之间的对话。 在梅布尔离开马车车厢放下布帘之后,维多莉立即用放在马车内的清水为亚清理身体。 “跑……” 在昏迷期间,亚口中不断重复着这一个字。 维多莉以为亚很快就会醒过来,没想到快要天黑的时候亚却开始发高烧。 就像之前一样,身形高大的奴隶前来准备将亚扔进铁笼中。 看到拴着铁链的亚没有在马车旁大口喘气而是躺在马车内,奴隶没有任何犹豫,他解开拴住亚的铁链,然后在维多莉担忧的目光下打算抗走亚。 “慢着!” 马夫抢在梅布尔之前开口。 马夫说:“她都已经昏迷。就让她今晚在马车上过夜?” 然而奴隶就像是没有听到马夫的话,抗着亚就走。 “喂你!” 马夫准备上前将抗走亚的奴隶给拦下来。 谁知他却被梅布尔给拦了下来。 “他不过是听从普拉美斯的命令行事。别难为他。” 梅布尔说完丢下马夫朝着普拉美斯休息的帐篷走去。 “普拉美斯。” 梅布尔想要闯入普拉美斯的帐篷,却被守在外面的侍卫给拦了下来。 知道普拉美斯揭下面具在里面吃东西,梅布尔没有立即闯进去,而是站在外面大声说:“亚现在发高烧,一直昏迷不醒。我求你,把亚还给我。如果你喜欢像亚这样的女人,我再去找一个来送你……” 梅布尔话还没说完,他就看到普拉美斯戴着金面具从帐篷里走了出来。 大概是因为他为了一个女奴而破坏了普拉美斯吃饭的心情,普拉美斯落在他脸上的目光很冷。 那种感觉就像是要砍下他脖子一样。 梅布尔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你很在乎她?” 普拉美斯冷森的声音就像是从牙缝中发出来的。 梅布尔眉头皱得更紧了几分。 梅布尔:“普拉美斯,亚好歹也曾经是我的人。我怎么忍心……” 梅布尔的声音被普拉美斯冷森的声音打断。 “你的人?”普拉美斯微眯着眼顿了顿,“梅布尔,你记住了,现在她已经不是你女奴。我要怎么折磨她是我的事。你回去吧。” “可是……” 就在普拉美斯转身回帐篷之前,梅布尔继续说:“普拉美斯,你就当送我一个人情?” 他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却不想回应他的却是普拉美斯的一声冷笑声。 “梅布尔,你想要什么就会因此而付出代价。” 普拉美斯扔下话,不再看梅布尔,直接走进帐篷。 这是他为找他回皇宫该付出的代价? 那也是他该付出代价才对,何必难为一个小姑娘。 有血腥味。 笼子里,多塔走到亚的身边嗅了嗅。 就在这时侍卫将一块生肉扔进了笼子里。 看到血淋淋的生肉,多塔没有再管亚,而是蹦跶地跑到生肉跟前,开始欢快地进食。 这天普拉美斯进入帐篷之后,直到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才从帐中出来。 “继续出发。” 普拉美斯一声令下骑上他的白色骏马。 “主人。” 身型高大的奴隶走到普拉美斯跟前,将亚的情况告诉了普拉美斯。 普拉美斯微眯着眼看向放置铁笼的方向。 他默了默:“那就继续让她呆在铁笼里。” 如果换做是之前亚清醒的时候,她会觉得白天将她与多塔关在铁笼中简直是普拉美斯现在对她的有待。 但是现在躺在铁笼中亚却并没有清醒过来的迹象。 梅布尔拿着水囊去到铁笼喂亚喝水的举动传进普拉美斯耳朵里再次惹怒普拉美斯。 普拉美斯浑身散发出寒气。 “去告诉梅布尔,如果他再敢擅自接触亚的话,我会让他亲手杀了亚。” 当奴隶将这样的话转述梅布尔之后,梅布尔被气得脸色铁青,但他却无可奈何。 在普拉美斯去到埃赤塔顿神庙之前,他也算是看着普拉美斯长大的。 更何况当年是他将还在襁褓中的普拉美斯带回皇宫。 对于普拉美斯的秉性,梅布尔太清楚不过。 普拉美斯言出必行。 既然他敢这么说,就代表他敢这么做。 第446章:胎死腹中 在普拉美斯的威胁之下,梅布尔不敢再去铁笼察看亚的情况,更不敢再去找普拉美斯求情。 亚发着高烧昏迷在铁笼中。 再这么下去,亚也许活不到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 等到第三天的时候,维多莉紧咬了咬牙做出决定。 “主人,维多莉求见。” 听到维多莉的声音时,半卧在榻上休息的普拉美斯缓缓睁开他划过一抹惊诧的眼。 维多莉在帐篷外站了良久,这才听到普拉美斯的声音。 “进来吧。” 维多莉刚走进帐篷,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普拉美斯风轻云淡的声音。 “没想到就连你也跑来替她求情。” 维多莉紧抿了抿唇:“主人,你如果再不救亚的话,亚真的会死。” 维多莉话音一落,只见普拉美斯湛蓝色的眼目光一凛。 之前以为那女人是故意装柔弱引得梅布尔前来求情。 但如今就连维多莉都这么说,那说明那女人是真的很糟糕。 “维多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维多莉只觉仿佛有一块大石重重压在她的心中,压得她快喘不过气。 维多莉在沉默良久之后说:“主人,最开始我以为亚晕倒发烧是因为她正在特殊时期又加上体力不支。但是后来我却发现……” 说到这里亚顿了顿。 而普拉美斯似乎已经预感到亚接下来要说的话。 他的心中陡然生气一股慌乱。 普拉美斯瞪大眼睛看向站在他跟前欲言又止的维多莉。 “你发现了什么?!” 仅是眨眼的功夫,普拉美斯就像是一道白色闪电出现在铁笼前。 “开锁!” 守在铁笼旁的侍卫从未见过普拉美斯如此慌乱的模样。 普拉美斯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下一瞬天就快要塌下来。 见侍卫站在铁笼旁发呆,急躁的普拉美斯直接抽出腰间的长剑砍断铁笼上的铁锁,进到铁笼中将蜷缩在里面已经奄奄一息的亚抱了出来。 在普拉美斯触及到亚的这一瞬间,他只觉自己触碰到的是一股清泉,异常冰凉浸人。 深陷昏迷之中的亚脸上没有丝毫血色可言。 这一瞬间,唯独只有站在普拉美斯身后的维多莉注意到普拉美斯抱着亚的手在微微颤抖。 “醒醒!” “女人醒醒!” 普拉美斯紧抱住亚,但他的声音却根本唤不醒亚。 “把军医给我找来!” 普拉美斯朝着傻站在铁笼旁的侍卫吼道。 侍卫被普拉美斯浑身撒发出戾气吓得以最快的速度跑去叫军医。 以为是普拉美斯出事。 准备休息的军医立即朝着普拉美斯帐篷的方向跑去。 原来不是普拉美斯受伤。 军医德安看到普拉美斯完好无损地站在帐篷里,他长松一口气,却在下一瞬他刚落回原处的心又提到了喉咙口。 “安德,如果治不好她,你就跟她一起去陪葬。” 普拉美斯冷森的话满是戾气。 安德被吓得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普拉美斯脚前,他立即稳住身型去到床边给亚诊治病情。 “这姑娘……” 检查出亚之所以高烧不退的原因,安德脸上的表情一僵,口中惊讶的话说了一半就停了下来。 这姑娘脸上有着专属于普拉美斯的奴隶标记。 很明显,她是普拉美斯的人。 现在普拉美斯又这么紧张这姑娘,只能说明女奴腹中所怀的孩子是普拉美斯的。 普拉美斯背对床的方向站着,安德看不到普拉美斯眼中的神情,唯独只有普拉美斯冷声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她怎么样?” “这……”安德望向亚毫无血色的脸犹豫着说,“她怀孕已经有两个月,现在因为胎死腹中而引起发烧。” 安德话音一出,他看到普拉美斯修长伟岸的背影晃了晃。 不应该啊。 安德下意识皱了皱眉,再次将目光移回到亚身上。 这姑娘不过是一个女奴而已,根本就配怀有普拉美斯的子嗣。 她的命不过是草,就算是死在这行军的路上普拉美斯也不会在乎才对。 但是现在普拉美斯对这姑娘的感情远远超出他的理解范围。 “治好她。” 普拉美斯丢下话,直接离开了帐篷。 就跟梅布尔的认知一样,普拉美斯言出必行。 如果他救不回这姑娘的命,他的命也就总结在这里。 因为胎死腹中,亚又整整发了两天的烧没有极是医治。 这天晚上安德先是将死在亚腹中的胎儿取出,然后又为亚清理了她的外伤。 “姑娘,你一定要撑过今天晚上。否则你我都得死。” 满头大汗的安德看向脸色苍白静静躺在床上的亚说道。 陷入昏迷中的亚自然是没有任何反应。 到了后半夜的时候,见亚没有任何起色,安德不由跪在地上向阿蒙神祈祷,希望阿蒙神能够救他一命,也救这姑娘一命。 安德跪在地上虔诚祈祷,就在天边露出一抹曙光时,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起身朝着躺在床上的亚走去。 安德颤抖地伸出手放在亚的鼻子前。 在感觉到有微弱的气从亚的鼻子里喷出,安德喜极而泣:“没有死!” 就在这时一宿未眠站在帐篷外的普拉美斯听到安德的喊声立即走入帐中。 “大将军,这姑娘她还活着!” 他也就不用死! 安德激动地拽住普拉美斯的手被普拉美斯扬手甩开。 “出去。” 跌坐在地上的安德知道自己的命保住。他立即连滚带爬离开帐篷。 普拉美斯揭开他戴在脸上的金面具走到床边。 浑身都好痛…… 迷蒙中亚感觉到有一团就像是棉花一样柔软的东西印在她的双唇上。 她试图想要睁开眼,但双眼就像是灌入铅一样,太重,根本睁不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 当她终于挣扎着睁开眼时,她发现自己并不在多塔的铁笼中,而是在……一个帐篷里? “这是哪里?” 她发出的声音就像是被沙石磨过一样沙哑。 帐篷里随即响起一声她再熟悉不过的冷笑声。 “我的腊梅,你觉得这是哪里?” 在看到普拉美斯那张戴着金色面具的脸时,就像是看到魔鬼一样,一抹恐惧自亚乌黑的眼底划过。 第447章:心的地方很冷 睁开眼的时候,亚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听到普拉美斯风轻云淡的冷笑声,亚知道自己还活着。 是该庆幸,还是该不幸? 在一瞬间的恐惧之后,亚平静地望着普拉美斯,眼中竟无悲无喜。 反倒是普拉美斯在看到亚的反应之后,眼底的神情一怔。 这一刻,他竟然读不出亚在想什么。 以为普拉美斯会再次将她扔进铁笼中,不想普拉美斯却开口问:“饿了吗?” 如果不是因为帐篷里面只有她和普拉美斯,亚肯定不会相信普拉美斯问的人是她。 普拉美斯不问还好。 他这一问,浑身乏力的亚前所未有地感到饿。 她低着头紧抿了抿唇,不等她回答,普拉美斯突然走出帐篷。 望着还在随风摆动的布帘,毫无血色的唇微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因为她回答得慢,所以离开了吗? 但再次出乎亚意料之外的是,普拉美斯很快端着食物折了回来。 没错。 普拉美斯不是吩咐维多莉端来的。 而是他亲自端来的。 普拉美斯端来的食物很丰盛,但其中却有一碗黑漆漆的药。 就在普拉美斯进来的这一瞬间,那浓烈的药味在帐篷里弥散开来。 “先把药喝了。” 普拉美斯随即将那碗黑漆漆的药端到她面前。 亚的目光不由落在托盘中其他丰富的食物上。 都是熟食。 她只觉自己就像是有一百年没有吃到过熟食。 眼前这黑漆漆的药会是毒药吗? 这丰富的食物会不会是她最后一餐? 亚不禁如此想到。 但紧接着抬头望向普拉美斯深邃如海的眼眸,她立即打消掉心中这样的想法。 如果普拉美斯想要她死的话,直接让她死在沙漠中,马车旁就好,根本不用再将她带到这里。 见亚眼中没有情绪地盯着他发呆,迟迟不喝药。 普拉美斯下意识长眉微皱,他端起药送进自己口中,转瞬将自己的唇贴在亚紧抿的双唇上。 这一回让普拉美斯心生惊诧地是,不待他用舌撬开亚的双唇,亚便主动张口将他送到她口中的药水饮下。 果然,跟她想象中的一样。 这药疾苦。 但以前养母却说过,良药苦口。 现在的她躺在床上就连微微动一下手指都痛。 她需要尽快好起来。 细小的惊诧之后,普拉美斯湛蓝色的眼中流露出满意的神情。 很好。 他的腊梅还没有放弃自己的念头。 一碗药很快被普拉美斯“喂”完。 药很苦,但腊梅的双唇却很香甜。 有着诱惑他的味道。 就像是亚觉得自己有一百年没有吃过熟食。 对于普拉美斯而言,他也就像是有一百年没有碰过亚香甜的唇。 只不过…… 在“喂”完药之后,亚看到普拉美斯抬手将指腹按在她的双唇上轻轻摩挲。 指腹下的触感不如平时般柔软。 开裂的双唇就像是粗糙的石壁,这样的触感让普拉美斯下意识皱了皱眉。 亚的目光紧锁在普拉美斯的脸上。 她轻易捕捉到普拉美斯下意识皱眉的样子。 就算不用她摸,她也能够想象得出她现在双唇惨不忍睹的样子。 这样的双唇普拉美斯应该是觉得恶心。 但是普拉美斯摩挲她双唇的动作却异常轻柔,认真。 仿佛现在普拉美斯不是在抚摸她开裂恶心的双唇,而是在轻抚供奉在埃赤塔顿神庙中的神像。 带着一抹认真,普拉美斯湛蓝色的眼眸深邃如海。 如果换做以前的话,她一定如同坠入他眼中的石块,不断在他温柔认真的目光中往下沉。 但是现在。 普拉美斯眼中的认真对她而言就像是一个笑话。 她不过是普拉美斯的一个玩物。 他开心时,她有着爱宠般的优待。 他不开心时,她比畜生过得还惨。 差点被太阳晒死,被铁链勒死,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在普拉美斯温柔认真的目光中不断往下沉的石块。 普拉美斯动作轻柔的摩挲着她的双唇,安静的帐篷内突然响起一声犹如战鼓般的腹鸣。 以为是从自己腹中发出来的,亚脸上的表情一僵。 腹鸣声还在继续。 亚乌黑的眼底划过一抹惊诧。 原因无他。 只因那腹鸣声竟然不是从她腹中发出来的,而是来自普拉美斯肺腑中。 在腹鸣声消失之后,帐篷内只剩一片寂静。 亚的目光不由缓缓落在普拉美斯的肚子上。 顿时间,她的耳边随即爆发出普拉美斯爽朗开怀的大笑声。 不等亚抬起头看向普拉美斯的双眼,一勺装有鸡肉汤的银勺出现在她跟前。 曾经普拉美斯想要吃东西的时候,也会要求他用那样的方式来“喂”他。 亚张口将鸡肉汤喝入口中,但她却没有立即咽下。 她微微仰头将自己的唇印在普拉美斯的双唇上。 这女人…… 就在亚准备将鸡肉汤渡入普拉美斯口中时,她却被普拉美斯一把推开。 普拉美斯沉声道:“自己吃。” 不待亚反应过来,普拉美斯已经转瞬消失在帐篷内。 在普拉美斯离开之后,饿极的亚没有丝毫犹豫将她口中的鸡肉汤吞入腹中。 一阵风卷云涌,木托盘的食物已经被亚通通吃光,木碗内就连一滴汤汁也没留下。 但普拉美斯再次掀开帘布走进帐篷中时,他看到亚再次沉沉睡去。 目光扫过亚放在床边的木托盘时,普拉美斯低声自言自语道:“看来明天要多加一碗肉汤。” 现在她霸占着普拉美斯的床,她会被普拉美斯叫人直接拖出去? 还是被普拉美斯给直接拖出去? 装睡的亚正在等待结果。 谁知结果却是床往下一陷,普拉美斯躺在了她的身旁。 下一瞬,他动作轻柔地将她拥在怀中。 属于普拉美斯凛冽霸道的气息将她包裹。 熟悉的动作,然而现在的她却并不觉得普拉美斯的怀抱温暖。 相反。 被普拉美斯拥着的她反而觉得冷。 心的地方很冷。 普拉美斯拥着亚,直到天亮十分,他这才睁开眼。 一双湛蓝色的眼写满清明,证明着他昨晚其实一宿未睡,而被他拥在怀中的女人则还在沉睡之中,不曾醒来。 第448章:情难自禁 装睡的亚发现普拉美斯没有叫醒她,而是打横小心翼翼将她抱上马车。 “好好照顾她。” 亚听到普拉美斯吩咐了一声,随后离开了马车。 经过数天非人的折磨,自己后来又开始发烧。 昨晚被普拉美斯拥在怀中一宿未睡的亚现在躺在马车里听到车轮咕咕的声音,没多久就沉沉睡了过去。 现在亚的身体很虚弱,维多莉知道亚需要更多地休息。 在亚自己醒来之前,维多莉没有叫醒她。 黄沙被拂来的劲风扬起,普拉美斯骑在高大白马上带着军队朝着尼罗河口的方向前行。 维多莉坐在马车上不时关注着亚的情况,直到快日落时,亚缓缓睁开眼,维多莉这才将早上出发前熬好的药递到亚的跟前。 亚没想到自己一醒来,出现在她面前的竟然是一碗黑漆漆的药。 一股浓烈的药味扑面而来,亚下意识皱了皱眉。 “维多莉,这药能不能不喝?” 只见维多莉一脸担忧地朝着她摇了摇头。 低头望着银碗中黑漆漆的药,亚深吸一口气,端起苦药一饮而尽。 喝完药就像她预料中的一样,维多莉随即收回银碗,将一盘事先准备好的熟食放在她的面前。 她睡了一天,早就已经饿了。 看到熟食,她立即开始抱着鸡腿大快朵颐。 为什么她觉得吃东西也这么耗费精力? 在看到盘子里的食物只剩下骨头时,亚不觉得自己刚才是在吃鸡,浑身脱力的亚觉得自己是刚才和野兽搏斗过。 大概是因为这几天身体遭受到非人的折磨,以至于她身体亏空得厉害。 亚在吃完食物后,微微喘息又躺在软榻上。 她只是打算小憩而已,却没想到她竟然又再次睡着。 当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天际时,整个军队停了下来。 马夫立即将干粮递到梅布尔跟前。 “吃东西。” “啧啧。这小子的性情怎么就琢磨不透?” 马夫看到梅布尔坐在地上自言自语,就像是看不到他递到他跟前的干粮。 马夫又拿着干粮在他跟前晃了晃,却听梅布尔继续说道:“一会对亚就像是对畜生一样,一会对亚又像是对心肝宝贝一样。他到底把亚当成了什么?” “梅布尔,吃干粮。” 看到干粮就像是一只无头苍蝇在他面前晃来晃去,陷入自己思绪中的梅布尔一把握住马夫的手。 梅布尔:“别晃。” 手腕被梅布尔紧拽住,马夫脸上的表情一怔。 月色下,马夫的脸转瞬爬上一层绯红。 其实梅布尔人掌心的温度要比他的体温低,但是就在梅布尔握住他手的时候,马夫觉得自己的手臂就像是被火烧一样灼热。 咚咚,咚咚。 烧得他不由心跳加快。 借着清朗的月光,望着梅布尔的脸,马夫再次想到当年在集市上梅布尔强吻自己的那一幕。 梅布尔回过神来,他一仰头就发现马夫望着自己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糟糕。 就在梅布尔与他四目相对时,害怕被梅布尔看出自己的心思,马夫绯红的脸上写满慌乱。 因此,他的心跳不由跳得更快。 梅布尔愣了愣随即将目光转移回他紧握住马夫拿着干粮的手上。 “你饿的话,就想吃。” 梅布尔他难道没有发现,见梅布尔松开他的手再次低头沉吟,马夫长松一口气,却并没有将拿着干粮的手收回来。 “梅布尔,你在说什么?” “我在……”梅布尔再次抬起头看向马夫,他口中的话欲言又止,“算了吧。先吃东西。” 梅布尔说着大大咧咧地从马夫手中拿过干粮。 梅布尔的指尖触碰到马夫粗糙的指尖,就像是丝绸缠绕在粗糙的大石上,马夫心尖一颤。 就像是触碰到烙铁一样,马夫迅速收回手。 梅布尔正准备吃干粮,马夫夸张的举动引起了他注意。 梅布尔拿着准备送入口中干粮再次抬起头。 他疑惑的声音在马夫耳边响起。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哈?”对上梅布尔投来的目光,心虚的马夫立即用手捂住脸,“我没有脸红啊。” “没有脸红?” 就在马夫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下,梅布尔蓦地站起身。 一张近一年来不断在马夫梦中出现的脸凑到他跟前。 马夫瞪大眼睛,只觉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静止。 月色下梅布尔刚毅的脸棱角分明,他棕色沉稳的眼就像是大地,高高挺拔的鼻梁就像是远山。 马夫甚至还能感受到梅布尔喷洒在他脸上的热气。 就算不用照镜子,马夫也知道自己的脸越来越烫,越来越红。 这马夫的脸确实很红。 难道是天气太热中暑了? 思及至此,梅布尔下意识皱了皱眉。 但紧接着,梅布尔紧皱着眉头的表情因为马夫的动作瞬间凝结。 一双粗糙的手捧住他的脸庞,眨眼间马夫的吻落在了他的双唇之上。 什……什么情况? 梅布尔呼吸一滞。 他瞪大眼睛望向马夫眼中的深情,俨然觉得自己就像是被雷劈了又劈,最后变成焦炭。 就在马夫伸出舌头准备撬开他的牙关时,从难以言喻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梅布尔一把将马夫狠狠推倒地上。 “他娘的!” 梅布尔瞪着马夫骂了一句,就像是在擦脏东西一样用力地用手背擦自己的双唇。 他…… 他刚才都做了什么。 被推到地上马夫眼中写满后悔。 平时,望着梅布尔的脸,他竭力控制自己,不要让自己吻上梅布尔的唇。 但是就在刚刚。 因为梅布尔距离自己太近,近到只要他一抬头就能吻上梅布尔双唇的距离。 这一刻,他的动作远远快过他的理智。 等他回过神来时,他剩下的只有后悔。 “混蛋!你给我滚!” 听到梅布尔痛骂他的声音,马夫不敢再抬头。 他能够想象出现在梅布尔眼中唯有对他的厌恶。 仅是这样想着,马夫就觉得仿佛无形中有一把刀在割自己的心脏。 就像是一只丧家犬,在听到梅布尔的话之后,马夫低着头以他最快的速度狼狈地消失在梅布尔的视线中。 第449章:强忍 普拉美斯掀开车帘的时候看到亚就像是一只小猫一样蜷缩在矮榻上沉沉睡着。 维多莉立即悄无声息地从车厢内退了出去。 今天亚的气色要比前天的时候好上很多。 普拉美斯深邃的目光落在亚熟睡的脸上。 亚原本清秀小巧的脸在被烙上奴隶印记之后现在死皮正在脱落,整张脸被烈日晒得漆黑,看上去惨不忍睹。 普拉美斯却没有丝毫嫌弃,缓缓伸手抚上亚的脸。 “我的腊梅。” 普拉美斯轻声唤道。 然而亚却并没有从睡梦中醒来。 就算马车是普拉美斯特定命人所打造,宽敞奢华,但睡在马车上总比不上睡在床上舒服。 见亚没有醒来,普拉美斯最后就像他天亮时小心翼翼将亚抱紧马车中一样,天黑之后普拉美斯又将亚抱回到搭建好供他过夜的帐篷中。 耳边是普拉美斯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其实就在普拉美斯在马车上轻唤她的时候,亚已经从睡梦中醒来。 只是她没有在继续睁开眼,继续装睡罢了。 她不想看到普拉美斯。 就算是那双眼睛,她现在也不想看到。 没过多久,她陷入了柔软的大床之中。 但她可以装睡一时,却装睡不了一辈子。 “我的腊梅。” 最后她是被拍“醒”的。 在眼中挤出睡意,亚缓缓睁开眼,看向站在床边的普拉美斯,然后不用她刻意装,就在她的视线触及到普拉美斯的双眼时,她脸上的表情随即一僵。 普拉美斯看到亚在抬头望向他的一瞬间,她眼中迷蒙的睡意转瞬被惊恐取而代之。 但不等他开口说话,亚眼中的惊恐又随之消失不见。 “我的腊梅,你很怕我?” 普拉美斯微眯着眼看着她,语气风轻云淡地问道。 在她没做出选择之前,普拉美斯在她心中不过是一个丑陋的男人,顶多是性情反复无常。 但是现在,普拉美斯在她心中已经不再是丑陋的男人,而是丑陋的恶魔。 她当然怕他。 普拉美斯一句话,可以让她在天堂,也可以让她在地狱。 亚紧抿着唇,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但她反应已经说明一切。 金面具下,普拉美斯唇角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弧度。 “先喝药?还是先吃东西?” 普拉美斯再次给她选择。 亚却回答说:“都可以。” 有了之前如此惨烈的代价,现在对于普拉美斯抛出问题,她不会再做任何选择。 听到亚的回答,普拉美斯眼中的神情一怔。 下一瞬他道:“好。” 普拉美斯将刚做好不久的熟食端到亚的面前。 “先吃东西,再喝药。” 亚接过木托盘,开始乖乖吃起食物来。 普拉美斯站在床边微眯着眼,他发现就连亚吃东西的动作也变得小心翼翼。 “腊梅。” 听到普拉美斯沉声换自己的声音,亚的心中下意识涌起恐惧。 她拿着食物的手一抖,险些将手中的鸡腿掉在普拉美斯雪白的床单上。 还好。 亚紧攥着攥她吃到一半的鸡腿,她立即抬起头看向普拉美斯。 他的腊梅已经被他吓坏。 这…… 这算不算他自作自受? 一抹浓得化不开的悲凉涌上普拉美斯心头。 亚戒备地瞪大眼睛,听到普拉美斯说:“吃慢点,又没人跟你抢。” 普拉美斯的声音不似刚才风轻云淡,她甚至觉得普拉美斯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哽咽。 怎么可能! 当她的目光再次触及到普拉美斯的双眼时,她看到的是普拉美斯眼中风轻云淡的笑意。 亚在心中告诉自己,刚才一定是她听错。 现在的她不敢与普拉美斯对视。 普拉美斯不是又想折磨她就好。 她在心中暗暗又松了一口气,然后低下脑袋继续默默吃东西。 换做以前的话,亚虽然被他囚禁在皇宫中,但她却是一只有着自己个性的猫儿。 可是现在亚就像是被他拔掉傲气,拔掉爪子,只剩下小心翼翼。 亚吃东西的速度不快不慢。 在她吃光木托盘里的食物之后,普拉美斯的声音再次在她的耳边响起。 “还想吃?” 木托盘中的食物分量很足,她已经吃得差不多,但亚却没有正面回答普拉美斯。 亚放下手中吃的只剩下肉的鸡骨头,她看向普拉美斯反问:“主子,你吃过了吗?” 亚这一问普拉美斯这才反应过来,他已经两天不曾吃过东西。 普拉美斯愣了愣,对她说:“那你陪我再吃点。” “恩。” 普拉美斯话音一落,亚想也没想立即点头。 维多莉再次送进帐篷里的食物大部分是被普拉美斯吃完的。 之前普拉美斯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亚身上,他没觉得饿。 当食物送入他口中时,普拉美斯这才感觉到饿。 木托盘内食物渐空,普拉美斯喊道:“维多莉,端两碗肉汤进来。” 没过多久,坐在床上的亚就看到维多莉端进来两大碗热腾腾的肉汤。 前几日,每天吃不饱的亚极累极饿,她觉得自己仿佛能够吃下一整头牛。 而现在已经吃饱的她却不想再吃。 看到普拉美斯亲自递到她跟前的肉汤,亚却连想也没想接了过来。 她不敢再逆普拉美斯的意。 就算不想再吃东西,亚也硬着头皮喝完一整碗肉汤。 普拉美斯终于觉得自己吃得差不多。 “吃……”饱了吗? 普拉美斯的话还没说完,一声响亮的饱嗝声在他的帐篷内响起。 望着不好意思耷拉下脑袋的亚,普拉美斯字在一愣之后,伸手摩挲着亚的发顶。 亚听到普拉美斯的声音很温柔,就像是不曾伤害过她一样温柔。 普拉美斯说:“我的腊梅,吃饱了就好。” 普拉美斯修长的指腹划过亚柔软的黑发,亚下意识头皮紧绷。 亚这样的反应被普拉美斯轻易感知到。 普拉美斯没有收回手,而是继续摩挲着亚柔软的黑发,就像是摩挲宝贝一样。 此时亚耷拉着脑袋,普拉美斯自然没有看到亚眼底复杂的神情。 但对普拉美斯而言,他却能够想象到。 “我的腊梅,听维多莉说今天你在马车上整整睡了一天。” 亚紧抿了抿唇,低低“嗯”了一声。 白天睡了这么久,现在她很精神,没有半点睡意。 但她情愿闭着眼睛假装睡觉,也不想看到普拉美斯。 亚没有抬头,耳边却响起普拉美斯脱盔甲的声音。 仅是眨眼间,普拉美斯已经褪去他身上的盔甲衣袍,赤着上半身躺在她的身旁。 “我的腊梅,帮我取掉面具。” 普拉美斯躺在床上看到亚听到他的吩咐后抬头看向他,她缓缓伸手摘掉他脸上的面具。 只是他没有再从亚的眼中看到过去她对他的痴迷。 戴着面具时,无数女人对他有崇拜,有痴迷。 若是看到他面具后的样子,她们的眼中唯独只剩恐惧。 看到亚小心翼翼的模样,普拉美斯一把握住亚揭开面具的手。 就在亚的手被她握住的这一瞬间,普拉美斯从亚的眼中捕捉到一抹恐惧。 亚内心下意识的恐惧快过她的理智。 等到她反应过来想要掩饰自己内心的恐惧时,普拉美斯残缺的唇已经落在她的眼睛,还有胸上…… 就在她下意识闭上眼的这一瞬间,一阵天旋地转,她被普拉美斯推倒在床上。 普拉美斯落在亚眼睛上的吻很温柔,但亚唯独能够感受到却是刺骨的寒意。 被普拉美斯健硕的身躯压着,亚垂在两侧的双手紧攥着雪白的被单。 就像是品尝这世上最美味的食物,普拉美斯辗转轻舔亚的眼睛。 当普拉美斯的吻从她眼睛上挪开,转而吻在她被烫出月牙印记的伤疤上时,普拉美斯再次清晰感受到亚身体的轻颤。 普拉美斯的脸近在咫尺,亚不敢睁开眼看他。 她害怕看到普拉美斯,更害怕普拉美斯从她眼中看到厌恶。 普拉美斯柔软的舌轻轻划过他脸上的伤疤。 因为恶心,亚颤抖得更加厉害。 “我的腊梅。” 普拉美斯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躺在普拉美斯身下浑身僵硬的亚低低应了普拉美斯一声。 普拉美斯深邃的目光直直盯着亚已经恢复血色,鲜红欲滴,微微翕合的双唇上。 这柔软的唇是这世界上最美的食物,没有之一。 普拉美斯用他灵活的舌缓缓撬开亚微颤的双唇,而他落在亚胸前的手也没有停下。 普拉美斯灵活的舌在她口中霸道地侵略每一寸土地,掠夺着她口中的空气。 胃部翻涌,亚感觉不到任何欢愉。 她紧了紧攥住床单的手,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伸手一把将普拉美斯从自己身上推开,更不要让自己吐出来。 入夜后,气温降了很多。 但霸道亲吻亚的普拉美斯曲却越来越热。 他的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沉重。 嘶啦一声。 衣袍被普拉美斯撕开,亚身体一凉,普拉美斯犹如狂风暴雨般的吻从亚的双唇上一路向下。 亚依旧没有睁开眼。 除了萦绕在心中的恶心恐惧之外,亚心中又生出一丝疑惑。 普拉美斯为什么…… 为什么还要她? 以前的她虽然还没维多莉长得好看,但像维多莉这样美人儿在埃及也有不少。 不论她的长相,还是她的身型,她在这埃及也算得上是特别。 但是现在。 她的脸现在已经被毁容。 之前透过装有清水的银杯,她看到她的脸简直是惨不忍睹。 为何普拉美斯还能吻得下去。 难道是因为她是唯一看过他真正容貌的女人? 察觉到亚的不专心,普拉美斯不由加大他落在她身上吻的力道。 与此同时。 一处僻静的沙漠中,不断喘息的马夫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才停下来。 “我刚才都做了什么……” 他直接躺在沙漠上望着镶嵌在夜幕中的明月哭丧地说道。 这一年他都忍了过来,没想到就在刚才他功亏一篑,将他对梅布尔的心思暴露无遗。 “我简直是在作死啊。” 马夫抬起手重重扇了自己一耳光。 他继续自言自语道:“这下好了。梅布尔不会再理我。甚至会觉得我比吐在地上的口痰还要恶心。” “完了完了!” 他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梅布尔刚才恶心嫌弃他的表情。 他的心随之就像刀割一样痛,就连呼吸也痛。 痛到他又忍不住落泪。 “阿蒙神,在我遇到他之前,我觉得我的生活简单平凡,没什么不好。然而在遇到他之后,我觉得我的生活就像是被他插上了一双翅膀,变得美妙。现在我只要一想到自己再也见不到他,就觉得活着跟死了没区别。” 这边马夫躺在沙漠上痛声流泪,另一边梅布尔看着被他扔在地上的干粮,脑子就像是被煮糊了一样。 马夫这混蛋竟然对他做出如此无礼的事情。 梅布尔紧皱着眉,又再次抬手用力擦了擦自己的双唇。 “该死!” 他狠狠骂了一句。 但下一瞬,当他回想起马夫被他骂走时眼中的悲痛,他眼中的怒火转瞬消失不见。 梅布尔取下腰间的长剑,盘腿坐在沙漠上自言自语道:“我……是不是骂他,骂得太狠了?” “不不。” 梅布尔随即用力摇了摇头。 这混蛋都对他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来,他没杀他,没揍他,只是骂了他一句滚。 简直是对他最大的宽容有没有! “吃东西,吃东西。” 梅布尔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再想马夫。 但就在他从马夫留在他身旁的包袱里拿出一块干粮后,他却又忍不住自言自语起来。 梅布尔拿着干粮紧皱着眉。 “天都黑了。这马夫到底跑去了什么地方?” “之前他不是说饿了吗?怎么还不滚回来吃东西。还真是琉璃心不成?一骂就碎成渣渣?” 这天晚上梅布尔枯坐在沙漠上拿着干粮等了很久。 马夫不滚回来,他竟然连吃干粮的心情都没有。 “他娘的!” 后半夜的时候,梅布尔一声低骂,扔掉他拿在手中却一直没有动过的干粮,然后拿着火把朝着马夫消失的方向走去。 被黑暗笼罩的沙漠中,梅布尔张开口想要大喊马夫的名字。 他脸上的表情却是一怔。 这混蛋马夫叫什么名字? 第450章:成功逃离 帐篷外的夜比墨更浓。 帐篷内伏在亚身上普拉美斯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仿佛在逆流。 只觉自己快要烧起来。 越是这样,普拉美斯的吻越是狂热,越是霸道。 这对没有任何欢愉的亚而言只有折磨。 时间在普拉美斯疯狂的吻之下变得漫长。 普拉美斯伏在她身上,亚能够清楚地感受到普拉美斯身下的变化。 有细汗从普拉美斯的额头上渗出。 就在亚已经做好被普拉美斯疯狂吃掉的准备时,她惊诧地发现普拉美斯霸道的吻突然停了下来,身上的重量随即消失不见。 亚睁开眼看到普拉美斯将衣袍裹在身上,慌忙戴上金面具就冲了出去。 普拉美斯他…… 望着摇曳的布帘,亚在一愣之后,乌黑的眼底流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果然,他现在终究受不了她丑陋的模样。 她缓缓将目光收了回来,看向自己被普拉美斯吻得一片青紫的身体。 她将自己被普拉美斯撕破的衣袍裹在身上,躺在床上望着帐篷顶。 就在普拉美斯恶心她灵魂的同时,她丑陋的容貌已经成功将普拉美斯给恶心到。 待会普拉美斯回来会再次像对待野草,对待畜生一样对待她吗? 思及至此,亚的双眸一亮。 比起生不如死的活着,现在她还有机会赌一回! 亚迅速坐起身,环视四周,然后将帐篷内能喝的能吃的通通用被单装了起来。 等等! 就在她准备从帐篷后面钻出逃跑时,亚的动作一顿。 她的目光不由落在放置在床边的一口木箱上。 亚迅速打开木箱。 果然跟她想的一样,木箱里放着乌木弓和利箭。 亚迅速拿起乌木弓和利箭。 帐篷上有倒影出在帐篷外巡逻的人影。 就在人影从帐篷外消失时,亚立即从帐篷后面钻了出去。 大概是上天都看不下去普拉美斯对她的折磨。 亚逃跑后没多久,沙漠上就开始起风,将她的脚印抹去。 黑夜中,明月被乌云挡去,不见五指。 亚什么都看不到,却用尽她所有的力气在沙漠上奔跑。 只要她成功逃走,她就能重新获得自由! 她会用刀削掉她脸上的奴隶印记,隐姓埋名。 安静的沙漠上回响着她粗重的喘息声。 她迈出的脚好似踢到什么东西上,亚被绊倒。 “啊!” 下巴被硬邦邦的东西磕到,亚在发出痛呼声的同时,另一道痛呼声在她耳边响起。 “什么人!” 她和被她压在身下的男人再次同时发出声音。 就在男人拿出火折子的这一瞬间,亚下意识用手挡住自己的脸。 但亚的动作却没快过马夫落在亚脸上的目光。 “是你!” 糟糕。 听到马夫的声音,亚心咯噔一沉。 她一边捂着脸,一边迅速的从马夫身上站起来。 “你认错人了。” 亚想要逃走,但她用被单捆在身上的包袱却被马夫给拽住。 “你是亚。” 马夫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无法前行。 亚捂着脸用力摇头。 “我不是。” 马夫皱了皱眉。 “如果你不是亚的话,你捂着脸做什么?” “我……” 亚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马夫打断。 “还有像你这样细胳膊细腿,一双黑眸,一头黑发的姑娘,在我们埃及没几个。” 该死。 她怎么就忘了…… 就算她割掉她脸上的疤,她的瞳色,发色,还有她的身形也很容易被人认出来。 马夫反而将亚背在身后的包袱拽得更紧。 “喂,你这是打算逃走。” 既然已经被马夫认出来,她再掩饰也是枉然。 她清楚地记得她被铁链拴住不得不跟着马车跑的那几日,在休息的时候马夫总是用一种同情怜悯的目光看她。 “你会告诉普拉美斯吗?” 亚放开她捂在脸上的手,转头看向马夫问道。 果然是亚。 借着火折子的光芒,在看清亚脸上的表情后,马夫愣了愣。 亚诧然看到马夫眼底划过一抹黯然。 “我……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 亚眼中的诧然更甚。 马夫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没错。我回不去了。我在冲动之下吻了他。他不会原谅我。我回去的话,只会成为他眼中厌恶的苍蝇,恨不得一巴掌拍死。” 听到马夫说他不回军队,她已经很震惊。 现在马夫的话就让她更更更加震惊。 亚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你刚才说什么?” 亚顿了顿:“你吻了梅布尔?” 他根本就没有提自己吻的人是梅布尔,亚为什么会知道。 “不……不。”马夫连连摆手,“我吻的人不是他。不是他。” 马夫的语气虽然笃定,但借着火折子的火光,亚却看到马夫闪烁的目光。 亚笃定道:“你在撒谎。” “没有!我没有撒谎。” “可是你的脸红了。” 听到亚的话,马夫立即用他没拿火折子的手抚上自己的脸。 马夫的耳边再次响起亚的声音。 “你有喜欢的人又不是一件丢人的事。” 马夫蓦地抬头看向亚,他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 “可是我爱上的却是一个男……” 害怕马夫的吼声暴露他们的位置,亚立即用手捂住马夫的嘴。 “唔唔唔……” 亚皱了皱眉,低声道:“别这么大声说话。你这样做会让我死的。” 被亚捂住嘴的马夫闻言点了点头。 在发现周围没有动静之后,亚这才长松一口气,松开她紧捂在马夫嘴上的手。 “别再大叫。” 亚再次提醒马夫道。 马夫又用力点了点头,他的眼中随即写满黯然。 马夫声音低低地说:“亚,可我爱上的却是一个男人。而且他现在恶心我。” 亚默了默道:“那是因为你爱的人不对罢了。” “我爱的人不对?” 对上马夫疑惑的目光,她又道:“这跟你爱上的人是男人还是女人无关。有关系的只是你爱的人不爱你。” 马夫只觉亚的话就像是一把剑刺入他心中。 亚说得没错。 如果…… 如果梅布尔也爱他的话。 他们之间的性别又有什么关系呢? 从头到尾,梅布尔不过是将他当成是一个普通的马夫而已。 他却沉浸在梅布尔喝醉酒给他的那个吻之中,清醒不过来。 马夫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梅布尔他之前让我滚。所以我什么东西也没拿,拼命跑来了这里。没有水,没有粮食,我以为自己会死在这沙漠上,没想到竟然遇到了你。” 看来这马夫是真的没有想过要回去。 “我有吃的也有水。我回带你离开这片沙漠,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马夫立即问道:“什么条件。” 亚说道:“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丈夫。” “你说什么?” 太过于震惊,马夫又忘记控制自己的声音,朝着亚难以置信地大声喊道。 “你……” 亚皱了皱,直接将马夫拿在手中的火折子扔进沙漠中。 眼前视线一暗。 他的双唇再次被亚的手捂住。 “唔唔唔……” “别叫!再叫我就杀了你!” 亚用她从普拉美斯的木箱中偷出来的利箭箭头抵在马夫的脖颈上。 肌肤感受到冰凉的利器,马夫的唔唔声立即停了下来。 四围再次变得寂静。 隔了一会,没有听到动静的亚又长松一口气。 只是这一次她没有立即松开捂住马夫嘴的手。 “放心。我和你不会成为真的夫妻。我只是需要一个藏身之地和一个挂牌丈夫而已。你如果答应我,你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如果你不答应的话,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想到梅布尔那么恶心他。马夫觉得自己现在死了和活着并没有区别。 但是他却感受到亚很想活下去。 现在他苟延残喘地活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但如果他能够帮到亚的话,是不是他活在这世上还有一点意义,还有一点价值。 漆黑的沙漠上,她低哑的声音消失之后,取而代之的竟不是马夫的唔唔声,而是一片死寂。 亚在黑暗中皱了皱眉。 这马夫是没听清楚她说的话,还是因为梅布尔对他的嫌弃以至于他不想活了? 大概是后者。 就在亚组织语言想要说服马夫成为她今后的丈夫时,马夫突然唔唔发出声音,然后微微点了点头。 “你答应了?” “唔唔!” 箭头还抵在他的脖颈上,马夫又再次小弧度的点了点头。 没错他答应了。 与此同时。 帐篷内,脸上戴着金面具的普拉美斯浑身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戾气。 只见一群今夜执勤的士兵瑟瑟发抖地跪在普拉美斯跟前。 普拉美斯目光阴沉无比。 他的声音几乎是从齿缝中发出来的。 “找不回来的话,你们只有死。” ……………… 两年后。 位于达布衡瀑布南边的小镇上。 “阿塔,给我来一桶葡萄酒。” “好。” 只见抱着一桶葡萄酒递给客人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两年前在沙漠中答应亚成为她丈夫的马夫,阿杰塔。 中年男子在接过阿杰塔的葡萄酒后笑道:“阿塔,自从你搬来这里卖酒之后,我父亲就只喝你酿的葡萄酒。” “谢谢,普拉尼斯大叔欣赏我酿的葡萄酒。” 马夫老实地笑着回应道。 “只谢我父亲?”中年男子笑着挑了挑眉,又继续说道:“喜欢喝你酿的葡萄酒又不仅我父亲一个人。我们一家人都喜欢喝你酿的酒。你女人今天没出来?” 马夫卖酒的店铺是和房间连在一起的。 他所搭建地木屋,外面一间是用来卖葡萄酒的,而里面一间则是用来住人的。 中年男人说着歪着脑袋朝着里面的房间看去。 马夫随即挡住中年男子窥视的目光。 “今天我妻子身体不太好,正在里面屋卧床休息。” “还是身体不好?”中年男子闻言皱了皱眉,“我说阿塔,你年纪也小了。你女人这个样子,晚上的时候经得起你折腾。” “折腾?” 马夫愣了愣没有明白中年男人话中的意思。 看到马夫的反应,中年男人随即重重地叹了声气。 中年男人:“果然是没折腾。” 马夫在愣了半晌之后,这才回过味来,明白中年男人所说的“折腾”到底是什么意思。 马夫的脸上随即爬上一层红晕。 他想要承认也不是,想要否认也不是。 就在这时,中年男人又重重的叹了声气。 “我说阿塔,我家丽娜也到了快嫁人的年纪。你可以考虑考虑再娶一个?” “不不。” 马夫连连摆手。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拒绝别人的“好意”。 见马夫如此激烈的反应,中年男人皱了皱眉。 “阿塔。我们都知道,你爱你的女人。但是你的女人曾经患过天花,身体孱弱,整天躺在床上,你连想折腾她都不行。这样下去,不是你有没有儿子的问题。而是你继续憋下去,身体迟早会出问题。” “阿嚏!” 达布衡瀑布旁,躺在草地上正在晒太阳的亚突然打了个喷嚏。 这什么情况? 晒着太阳,浑身暖烘烘的亚皱了皱眉。 难道又是普拉美斯咒骂她? 不过下一瞬,看到在她跟前扑扇着翅膀飞舞的彩蝶,亚紧皱的眉头随即舒展开来。 她伸了一个懒腰,随即笑道:“只要普拉美斯找不到我,随便他咒骂。”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两年前,在她逼迫马夫成为她有名无实的丈夫之后,亚原本打算逃去普拉美斯的出生地,阿发里斯城。 但马夫却死活想要来这里。 在她好奇地追问下,马夫告诉她说这里是梅布尔的故乡。他与梅布尔再见的话只会对他造成更大的伤害。既然此生没有再见面的机会,那搬来梅布尔出生的故乡,行走在梅布尔曾经走过街道上,呼吸梅布尔曾经呼吸过的空气,他就已经很满足。 除了好奇地问马夫为什么执意要搬来这里之外,她还好奇地问了马夫,他为什么会爱上梅布尔这个老男人。 听到她说梅布尔是老男人的时候,马夫立即反驳她说,梅布尔不是老,他才三十三岁! “三十三岁还不叫老?” 谁知马夫却理直气壮地说:“那叫沉稳内敛。” 她否定马夫理直气壮的话说:“阿杰塔,沉稳内敛和年龄没关系。” 那时就在她说这句话时,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双湛蓝色的眼。 似乎看穿她的心思,马夫说:“亚,你说的没错,沉稳内敛和年龄没关系。但在我看来梅布尔只有沉稳内敛,没有老。” 第451章:失去作为男人的尊严…… 从她有记忆以来,梅布尔就出现在她的生活在,他到底是沉稳内敛?还是沉稳内敛加老,亚再清楚不过。 不过对亚而言,只要马夫不坚持回孟斐斯城,不坚持回他建造在埃赤塔顿神庙附近的小石屋,她都能够接受。毕竟普拉美斯满埃及的通缉她,她需要靠马夫来隐藏自己的身份。 出来透了透气,在晒够太阳之后,亚拿起她扔在草坪上的黑袍穿在身上,然后戴上帽子,用围巾将她的脸一并掩盖,只露出一双纯黑色的眼。 亚抄小路从后门进到木屋时,正好听到镇上的中年大叔正在推销自己的女儿。 “我现在真的没有再娶妻的想法。” 中年男人不甘心地劝说道:“以前是没有,但是现在你可以考虑看看。阿塔,我又没让你抛弃你的妻子,丽娜会把你现在的妻子当做姐妹看待的。” “我……” “咳咳!” 突然间,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打断两人之间的对话。 咳嗽声是从后面房间内传来。 “我妻子又犯病了。我进去看看。” 马夫丢下话,就像是逃命一样进入里屋。 他一进屋就看到亚穿着一袭黑袍翘脚坐在床上,一边用力“咳嗽”,一边笑嘻嘻地看着他。 亚假咳了一阵,在确定站在店铺里的中年男人离开之后,她这才停下咳嗽声,歪着脑袋看向马夫道:“其实你可以考虑看看。” 亚是在跟马夫开玩笑。 然而马夫却是认真的回答亚说:“你知道不可能。” 安静的房间里,望着马夫眼中的黯然,亚默了默:“都两年了。你难道还忘不了梅布尔?” 马夫却是反问道:“亚,你能忘记普拉美斯?” 她已经很久不曾听谁提起过这个名字。 亚愣了愣。 下一瞬,她解开她围在脸上的围巾,让自己的脸暴露在马夫面前。 只见巴掌大的小脸上,一枚月牙形的奴隶印记在亚的左脸上。 亚伸手指了指自己脸上的奴隶印记一声冷笑。 “他都已经将印记烙在我的脸上。此恨,你要我如何忘?” 顺着亚手指所指的方向,马夫凝视着亚小巧的脸。 两年前,虽然普拉美斯将他的印记烙在亚的脸上,但现在的亚看上去并不丑,反而因为这一枚印记显得更加特别。 马夫随即缓缓伸出他的手,指了指他双唇的位置。 马夫低低的声音有些沙哑。 每次当她提到梅布尔的时候,马夫的语气就会变成现在这样。 一副要哭的模样。 马夫说:“他已经将印记烙在我这里。只要我还活着,我就忘不掉他。也许……” 马夫顿了顿又说:“也许死了,我也无法忘记。” 看到马夫哭丧着脸的模样,亚抽了抽嘴角,顺手将自己取下的围巾递到马夫跟前。 马夫一脸茫然。 马夫:“什么?” 亚又将围巾往马夫跟前送了送:“擦擦眼泪。” “我又没哭!” 亚却道:“再继续说下去,你就要哭了。阿杰塔,你还记不记得,你上个月半夜喝醉酒硬是拽着我,让我跟你说有关梅布尔的事情?当时你又是哭,又是笑,不停地用我的围巾擦眼泪。” “……” 有关上个月喝醉酒之后发生的事情,马夫都还记得。 听到亚的话,马夫的脸刷的一红。 他拍开亚拿着围巾的手:“你还不是一样。你记不记得,就在十天前,你喝醉酒之后,一直抱着我大哭不止。还一边哭,一边骂普拉美斯是个大混蛋。” 马夫以为亚的反应会像他一样慌乱,脸红。 但他看到的却是亚想也不想地摇头说不记得。 马夫脸上的表情一僵。 亚不记得,他还记得。 十天前,他中午烤了一整只鸡给亚端进房里,没想到亚不仅吃完整只鸡而且还喝了近半桶红酒。 “阿杰塔!” 当时他刚一进屋,浑身酒气的亚直接扑到他怀里,就像是藤蔓一样缠在他身上开始哭。 “你别哭。” 他轻轻拍了拍亚的后背,试图安慰亚。 谁知亚反而哭得更厉害。 好在他们住的地方比较偏,就算亚叫破嗓子也不会有人听到。 他紧皱了皱眉:“你哭什么?” 听到他的质问,亚嚎啕大哭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 “我……难受!” 亚抬起来她因为喝酒而变得绯红的脸说道。 马夫继续问:“你为什么难受?” 亚依旧想也不想回答说:“因为普拉美斯。” “原来是这个啊。”马夫闻言长松一口气,“我还以为你是想家了。” “家?”亚抱着马夫,将眼泪鼻涕蹭在马夫身上,然后摇了摇头说:“自从阿缇娜死后,我就没有家,有的只是栖身之所。可是……我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梅布尔竟然会将我送到那个噩梦手中。后来,我连栖身之所的没有。有的只是牢笼,还有无尽的折磨……” 看到亚在他怀中哭成泪人,马夫默了默:“现在你已经逃出了牢笼,不会再有折磨。你不用再难受。” “不用再难过?”亚神情恍惚地看着他,“可是……可是我就是难受。心好难受,就像是……有刀子在捅。” 马夫闻言愣了愣。 这样的感受他时常会有,每当他想起梅布尔的时候,他就会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是有刀子在捅。 “你……”见亚醉得厉害,也许醒来之后就不会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马夫深吸一口气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普拉美斯?” “阿杰塔?” “阿杰塔?!” 见马夫低着头盯着自己手中的黑色围巾不知道在想什么,亚凑到马夫耳边大声喊道。 “啊!什么?” 马夫被亚的喊声下了一跳,他回过神来看到亚微眯着眼质问道:“你刚才在想什么?” “我……”有关十天前亚的回答,他是绝对不会告诉她。马夫支吾着说,“我是在想下次再有人劝说我娶妻的话,我该怎么拒绝。” 原来马夫是在担心这个。 亚将围巾重新绕在脖颈上说道:“这个简单!” “简单?” 马夫的脸上好似写着“你仿佛在逗我”。 一抹狡黠的笑意自亚眼底闪过。 “不如我们打赌?” 马夫:“打赌?赌什么?” “呃……”亚歪着脑袋想了想,“如果谁输了,就去……瀑布捉九十九只萤火虫回来。” 仅是去瀑布捉萤火虫? 马夫表示太简单。 马夫:“就这?” 谁捉萤火虫谁知道,根本没有马夫想的这么简单。 “恩。” 亚点了点头:“赌不赌?” 因为亚不能见人,搬到这镇上两年来,他都快被镇上的居民烦死。 马夫立即答应说:“赌!” 三天后。 果然没有人前来买葡萄酒的时候再劝说马夫娶自己的女儿,侄女,或者是外甥女等等。 日落店铺关门之后,看到马夫坐在店铺里沮丧地喝闷酒,亚不解地走到马夫跟前,她将手搭在马夫的肩膀上:“阿杰塔,这是一劳永逸的办法。” “一劳永逸的办法……”马夫肉痛地抬起头看了亚一眼,“你简直是在毁我尊严。作为男人该有的尊严。” 亚松开她搭在马夫肩膀上的手摸了摸下巴,挑眉道:“作为男人的尊严?如果梅布尔说让你丢弃作为男人的尊严,他就和你在一起。你还要尊严吗?” 马夫立即回答说:“如果能够和梅布尔在一起的话,我还要尊严做什么?” 亚闻言耸了耸肩。 “那不就是了。既然如此,为了不再被镇上的人烦劝说你再娶妻,稍微牺牲一下你的尊严又有何妨?” 马夫:“……” 三天前,他和亚打赌,却没想到亚竟然会想出这样的损招,让在镇上流浪的乞丐到处说他其实不再娶妻的原因不是因为亚不行,而是因为他不行。 这样的流言一出,哪里还有人会把自己女儿,侄女,外甥女往火坑你推。 马夫哭丧着脸:“现在镇上的人都在嘲笑我不能。你……你还忍心我去瀑布旁给你捉九十九只萤火虫。” “当然。” 看到亚直爽地点了点头,马夫只觉自己饮下的葡萄酒都变成了苦。 他的耳边再次响起亚的声音。 “愿赌服输。” 马夫:“……” 马夫:“我这就去总行了吧?” 谁知就在他站起身准备去瀑布旁捉萤火虫的时候,亚却说:“不行。” 马夫脚步一顿。 这什么情况? 对上他不解的目光,只听亚说道:“做完晚餐你再去。” 马夫:“……” 亚理直气壮地说:“谁叫你不仅酿的酒好喝,就连你做的食物也比我好吃。” 马夫:“……” 亚看到马夫无语的模样,她发出就像是银铃一样清脆婉转的笑声。 但她说的是事实。 马夫做的食物就跟他酿的酒一样美味,仅仅是烤鸡,马夫却能够做出她在皇宫中所吃过的烤鸡还要美味的味道。 在第一次吃到马夫做的食物时,她兴奋地觉得自己就像是捡到宝。 没过多久,马夫就为亚做好了晚餐。 看到桌上香味四溢的食物,亚皱了皱眉。 “今天的分量怎么这么少?” 该不会是马夫愿赌不服输,所以决定克扣她的伙食? 就在这时,她却听到马夫说:“你自己慢慢吃。我吃不下。” 亚:“……” 马夫放下食物后,郁闷的离开了木屋,去到达布衡瀑布旁。 轰隆隆。 清朗的月色下,瀑布巨大的水声在他耳边响起。 流动的水面倒映出夜空中闪烁的繁星,草地旁随风飞舞的萤火虫。 马夫站在岸边自言自语道:“不过是九十九只萤火虫而已。天亮之前,我一定能捉完!” 接下来,达布衡瀑布的水面上不仅有了夜空中闪烁的繁星,草地旁随风飞舞的萤火虫,还有了在草地上动作笨拙扑捉萤火虫的马夫。 “哎哟!” 瀑布旁的草地比较湿润,马夫一脚踩滑,以狗吃屎的姿势一脚踩滑摔倒在草地上。 差点闪到腰。 这哪里是要他半夜来捉萤火虫,这简直是要他的命…… 满脸是泥的马夫坐起身揉了揉他的腰,而后望向就在他头顶上的飞舞的萤火虫。 之前他在草地跑来跑去,使出吃奶的力气都没能捉到萤火虫,没想到他现在一伸手,萤火虫竟然自己飞到他掌心中…… 这算是流萤扑掌? 接下来马夫用这样的套路一连捉了八十几只萤火虫。 这还没到下半夜呢。 看来他捉完萤火虫还能回去睡上一觉。 可就在这时,一道令人脸红耳赤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马夫正准备捉住萤火虫的手一顿。 这声音是…… 马夫僵硬地转过头看到就在距离他不远的草地上,一男一女正交织在一起。 这女人不是之前克多而德的女儿丽娜吗? 借着清朗的月光,马夫将女人的样貌看得很清楚。 看到不远处天雷勾动地火完全无视周围一切的两人,马夫抽了抽嘴角。 “丽娜,那男人在看你。” 透过瀑布轰隆的水声,马夫听伏在丽娜身上的男人说道。 丽娜:“别管他。看到就看到。反正他无能。之前我父亲还想让我嫁给他,看不起你是个裁缝。现在好了。我父亲已经不再反对我和你在一起。庚多,继续要我!” 分明是盛夏时节,听到两人的对话,马夫只觉自己透心凉。 该死的亚。 马夫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 耳边不断响起男女喘息的声音,这对年轻气盛的马夫而言是一种折磨。 虽然他不喜欢女人,但他却在听到两人的喘息声时会想到梅布尔,想到梅布尔将他推在地上强吻他的画面。 不要去想! 就像是逃命一样,马夫站起身,就连装萤火虫的木瓶都忘了拿,狼狈的逃走。 就在他身后响起丽娜的嘲笑声。 “庚多,你看看他有多好笑,就像是一只丧家犬,唔……” 女人的嘲笑声随即戛然而止。 不要再去想梅布尔! 马夫捂着脑袋,在夜色中拼命奔跑,努力想让自己的脑袋变成一片空白。 不知道跑了多久,倒身躺在草地上的马夫不断喘气。 他的声音带着比夜色更浓的苦涩。 这个时候他分明抬头望着天边的月,然而他看到却是梅布尔那张刚毅沉稳的脸。 “这样的相思到底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真的是要到他死的那天吗? 随着时间的流逝,天色渐亮。 等到马夫调整好自己的心情决定先拿着捉到的八十三只萤火虫回家时,他脸上的表情随之一愣。 他的木瓶呢? 马夫这才想起,他之前只顾着奔跑,将装有萤火虫的木瓶落在了瀑布旁的草地上。 已经这个时候,那两人应该不在那里了。 捉了这么久的萤火虫就这样丢弃在瀑布旁,马夫不甘心。 于是马夫决定回到达布衡瀑布旁去捡回木瓶。 当他走到瀑布旁的时候,天空已经是天青色。 “我的天!” 看到眼前的景象,马夫被吓得直接跌坐在地上。 只见不远处丽娜和庚多依旧叠在一起,只是他们的脖颈不断有鲜血流出,眼睛不再有任何神采。 碧绿的草地上被两人的鲜血所染红。 而就在两人的尸体附近还躺着另一个男人。 那脸朝下倒在草地上的男人身形修长,身上穿着银盔甲。 这银盔甲! 看到银盔甲上的月牙形标记,马夫眼中的恐惧一凝。 这是普拉美斯的人。 虽然亚对普拉美斯有恨,但是在马夫心中,普拉美斯却是他心中更梅布尔一样重要的人。 对马夫而言,梅布尔是他心中之人,而普拉美斯则是他的心上人。 当年他被恶狗咬伤,伤口感染引起他高烧不退。 前来为他看病的医女说他已经无药可救,只能等死。 那时候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他带着恐惧来到埃赤塔顿神庙中祈求阿蒙神让他不要死得太难看,太痛苦。 他在阿蒙神像前突然两眼一黑,等到他再次睁开眼看到一双犹如大海般湛蓝深邃的眼眸时,他以为自己已经道了天堂。 第542章:被马夫所救 他以为自己是到了天堂,结果普拉美斯却告诉他,他还活着。 他被恶狗咬伤后溃烂的肉已经被普拉美斯剜去,高烧也已经退了。 是阿蒙神之子救了他! 当年没有普拉美斯出手相救,他就不可能还活在这世上。 普拉美斯是他的就命恩人。 正是因为如此,马夫对普拉美斯的感情与亚恰好相反。 他非但对普拉美斯没有半点恨意,反而是满心崇敬。 如果不是因为他在理智清明的情况下吻了梅布尔,就算再也不打算见梅布尔,他也会呆在埃赤塔顿神庙附近。而不是选择来梅布尔的家乡。 怀着对普拉美斯的崇敬感恩之前,当他看到躺在草地上的男人时,马夫没有选择坐视不管,而是走到男人身边看看他是否还活着。 晕倒的男人手中紧握着带血的匕首,很明显丽娜和庚多是他杀的。 但这男人是普拉美斯的手下,如果他还活着的话,他会选择救这男人。 “啊!” 就在马夫将躺在地上的男人翻过身来,在看清男人的长相时,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男人晕倒在这草地中,在马夫的预料中,这男人顶多满脸是血,没想到他竟然脸上天生残疾,那毫无血色的双唇就像是被恶狗给啃过一般,残缺不全。 不想这样的男人竟然能够成为普拉美斯的手下。 再次受到惊吓的马夫在调整呼吸稳住自己的情绪之后,他缓缓伸出手放在男人鼻翼下。 “还有气!” 马夫脱口而出道。 虽然呼吸很弱,但却还有着呼吸。 他将男人扶了起来。 原本他想带这男人回家,但转瞬想到这男人是普拉美斯的手下,他肯定也在寻找亚的下落。 所以他不能让这男人看到亚。 胸口的剧痛让晕倒的普拉美斯清醒过来。 就在普拉美斯睁开他湛蓝色的双眼时,他看到一张的熟悉的脸。 “怎么是你?” 普拉美斯沙哑的声音在山洞中响起。 马夫愣了愣,随即皱眉:“你认识我?” 他怎么可能不认识他。 普拉美斯想要发出冷笑声,然而扯动胸口的伤口,他发出的声音随即成了剧烈的咳嗽声。 “你别说话。” 看到普拉美斯一副想要说话的样子,马夫说着随即将他原本用来装萤火虫后来改装清水的木瓶递到普拉美斯跟前。 “你先喝口水。” 的确。 他的喉咙就像是被烈火烤过,现在他需要喝水。 而就在普拉美斯喝水的时候,马夫继续说道:“两年前,你是不是在普拉美斯的军队里见过我?” 否则的话,刚才这男人不会说出怎么是他的话。 一定是这样没错。 这两年他和亚居住在这小镇上,对于外界的消息很闭塞。 刚才马夫还让普拉美斯不要说话。 但是现在他却又忍不住问道:“现在梅布尔他怎么样?” “咳咳!” 正在喝水的普拉美斯以为马夫会问他到底是怎么受伤的,抑或他是谁这之类的话。 就在普拉美斯睁开眼,第一眼看到马夫脸上的表情时,他就断定马夫根本没有认出他来。 也是。 任谁会想到在这世上流传说英勇帅气的阿蒙神之子其实是一个丑八怪。 “梅布尔?” 普拉美斯停止咳嗽,看向马夫问道。 “恩。”马夫神情迫切地看向他用力点了点头,然后又说,“就是王身边的第一大红人。” 两年前有关马夫突然吻了梅布尔的事情,梅布尔虽然没有亲口告诉他,但他手下的人却有亲眼看到过。 那天,马夫和亚一起消失不见。 他曾经怀疑过是梅布尔派马夫救走了亚,后来经他调查才知道马夫是在亚逃走之前已经离开了军队。 这么多年来,梅布尔一直没有娶妻。 就像梅布尔之前怀疑他喜欢男人一样,他也曾怀疑过梅布尔。 不过在马夫离开军队之后,他没有发现梅布尔有任何异常,也就是说马夫爱上了梅布尔,但是梅布尔却拒绝了马夫,甚至觉得马夫恶心。 见躺在干草上的男人望着他不说话,马夫心咯噔一沉。 他随即露出一副天快要塌下来的表情。 “该不会……梅布尔他出事了?” “没有。” 普拉美斯咳了两声打消掉马夫的猜测。 “那他现在怎么样?” 马夫激动地拽住普拉美斯的双肩问道。 因为马夫的动作而牵扯到他胸前的伤口,刚停止咳嗽的普拉美斯不由咳得更厉害。 “咳咳……” 脸色苍白的普拉美斯一边咳,一边说:“你先放手。” 马夫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太激动,忘记了眼前的男人身上还有伤。 “对……对不起。” 稍微冷静下来的马夫羞愧地说道。 如果不是看在这马夫曾经为他办过不少,而且能够酿出他最喜欢喝的葡萄酒的份上,敢在他受重伤的时候这样对待他,这马夫早就已经成他的刀下亡魂。 普拉美斯又喝了好几口水,在胸前的剧痛消失之后,这才说:“梅布尔现在虽然不是王跟前的第一大红人,但他在孟斐斯城过得很好。” 就连亚都不知道,马夫每天晚上在入睡的时候会站在窗边双手合十默默为梅布尔祈祷。 听到普拉美斯说梅布尔在孟斐斯城过的很好他长松一口气。 但下一瞬反应过来普拉美斯前一句话,他脸上放松的表情一愣。 “你说什么?梅布尔他现在已经不是王身边的第一大红人?” “当然。”普拉美斯语气淡淡地说,“现在所有埃及的人都知道,大将军普拉美斯才是王身边的第一大红人。” 马夫脸上的不淡定随之消失不见。 马夫再次长松一口气低声说道:“是普拉美斯那就没问题。” 当年就在梅布尔将普拉美斯“请回”皇宫的时候,他就已经预料到普拉美斯会取代梅布尔在王跟前第一大红人的地位,只是刚才他满心想着梅布尔,竟然忽略掉普拉美斯在王跟前的地位。 普拉美斯闻言微眯着眼反问道:“怎么?是普拉美斯就可以?” “没错。”马夫没有丝毫犹豫地点头,脸上的神情变得虔诚。 马夫说:“普拉美斯是阿蒙神之子,今后整个埃及都会是他的。现在他取代梅布尔的地位成为王跟前的第一大红人一点也不足为奇。” 对上马夫虔诚的目光,普拉美斯:“看来你很崇拜他?” 马夫再次用力点了点头:“当然,他可是阿蒙神之子。当年如果不是因为他降生时的一声哭啼,现在的王已经失去了他的王后。不仅如此,普拉美斯曾经还救过我一命。那时医女已经告诉我,我的病已经无药可救。我以为自己会死。可是后来普拉美斯却奇迹般的治好了我的病。” 马夫虔诚地说,却没有注意到普拉美斯眼中复杂的神情。 其实当年是他放恶狗咬伤的马夫,那医女也是他吩咐去给马夫看病的。 马夫不过是因为伤口溃烂发烧而已,他故意让医女将马夫的情况说得很严重,说他无药可救,必死无疑。 就在普拉美斯陷入过去的思绪中时,马夫的话再次将他从过去的思绪中抽离出来。 马夫说:“既然你是普拉美斯的手下,你就应该知道他的睿智神勇。虽然梅布尔已经很优秀,但他毕竟不是受阿蒙神指引的神之子。我相信你也跟我一样崇拜着普拉美斯。” 活在这世上除了五个人之外,马夫是第六个见到他真实容貌的人。 虽然现在他没有打算杀马夫,但不代表在他伤好之后杀掉他。 但是这一刻对上马夫虔诚的目光,普拉美斯生出一丝犹豫。 “喂!” 马夫打断他的思绪,这才想起来问道:“你是怎么受伤的?为什么你要杀掉丽娜和庚多?” 马夫口中的丽娜和庚多应该就是他上岸时在岸边苟合的那对男女。 在普拉美斯上岸时,伏在丽娜身上的庚多以为是马夫又不甘心地跑了回来,但下一瞬庚多却听到丽娜发出的尖叫声。 “怪物!” 庚多还来不及转头,一把冰凉的匕首就已经架在他的脖颈上。 仅是眨眼之间,丽娜看到庚多古铜色的脖颈上出现一条血痕,随即有殷红的鲜血喷洒在她的脸上。 大片的血红色模糊了她的视线。 “啊!” 丽娜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却被瀑布的轰隆声所吞没。 并且下一瞬伴着死亡的来临,她刺耳的尖叫声随即消失。 “他们该死。” 因为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听到普拉美斯低沉冷森的声音,马夫下意识皱了皱眉。 虽然之前丽娜与庚多那般嘲笑他,但马夫还是不忍他们如此惨死。听到眼前的男人问起他如何处理尸体的,马夫立即回答说:“我把他们都埋了。” 普拉美斯长眉微挑:“埋了?” 马夫点头。 普拉美斯又问:“埋哪了?” 马夫:“就瀑布旁的草坪。” 普拉美斯语气淡然道:“挖出来。” “哈?”马夫诧然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在军营里没有人敢让普拉美斯将话重复第二遍,普拉美斯又微微皱了皱眉。 对上马夫质疑的目光,普拉美斯:“去把尸体给我挖出来。” 原来不是他听错这男人的话。 马夫惊诧不解地问:“你打算做什么?” 第453章:毁尸灭迹 普拉美斯:“镇子里的人很快就会发现他们始终。趁镇子里的人发现之前,将他们的尸体挖出来扔进瀑布里毁尸灭迹。你再将地上的血迹用这药水处理干净。” 普拉美斯说着从腰间拿出一只纯银小瓶子递到马夫跟前。 马夫盯着普拉美斯递到跟前的小瓶子没有去接。 “毁尸灭迹?” 普拉美斯心知马夫心地善良,宅心仁厚做不出来毁尸灭迹的事情。 普拉美斯默了默换了一种说法:“你就当做是将他们水葬。比起土葬,水葬更能得到阿蒙神的指引。” 就像普拉美斯预料的一样。 在听到他换了一种说法之后,马夫欣然答应。 马夫立即从普拉美斯手中接过银瓶。 “我这就去把他们给水葬了。” 马夫做事情,普拉美斯还是放心的。 听到普拉美斯淡淡应了一声,拿着小瓶子站起身的马夫动作一顿。 他的目光不由转而紧锁在普拉美斯的脸上。 刚才这男人给他的感觉就像是普拉美斯。 然而就在马夫疑惑的目光触及到普拉美斯残缺的双唇上时,马夫立即打消掉了他的想法。 且不说普拉美斯会出现在这里。 就算他出现在这里也不会是想这男人一样如此狼狈。 普拉美斯是阿蒙神之子,英勇睿智,他打造金面具的目的是为了不让他的容颜受到世俗目光的玷污。 而眼前这男人的模样只会玷污世俗的目光。 就在马夫的目光紧锁在普拉美斯脸上时,普拉美斯也凝视着马夫。 看到马夫眼中的神情变来换去,普拉美斯随即猜出马夫心里面在想什么。 不相信他是普拉美斯这是最好的结果。 “还愣着做什么?” 普拉美斯皱了估计发出与自己平日说话语不太一样,变得更加粗犷的声音。 被普拉美斯这么一喝,深陷思绪中的马夫回过神来。 马夫:“我这就去。” 就在马夫快要走出山洞中的时候,普拉美斯看到马夫的背影再次一顿。 难道说马夫终究还是认出他来。 普拉美斯下意识皱了皱眉,耳边随即响起马夫的声音。 “喂,你叫什么?” 普拉美斯紧皱的眉随即舒展开来。 他不是没有其他名字。 普拉美斯:“门帕提拉。” “门帕提拉。”马夫低低念了一遍,告诉普拉美斯道,“我叫阿塔,待会我会拿食物过来给你。” 为了不让镇上的人发现丽娜和庚多被普拉美斯给杀了,马夫拿着小瓶子以他最快的速度赶到瀑布旁挖出两人的尸体将他们放入瀑布中水葬,而后按照普拉美斯所说用纯银所打造的小瓶子里所放的药水倒在染有血迹的草地上。 马夫惊讶地看到一道白色烟雾从草地上腾起。 当他再定睛一看时,眼前的一大片草坪已经消失不见,就连偏黑色的泥土都已经变成了全黑色。 这小瓶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 看到眼前诡异的场景马夫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木屋中,一觉睡到大天亮的亚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从床上起来。 一般这个时候,她都能够闻到食物香喷喷的味道。 但是今天发现木屋内冷冷清清,没有她熟悉的食物香,亚皱了皱眉,有些后悔自己与马夫打这个赌。 这个时候天都已经大亮,瀑布旁的萤火虫都已经飞走,马夫竟还没回来? 亚又站在窗边等了一会。 她不是不会做食物,只是这两年来吃惯了马夫做的食物,而且马夫出去了一个晚上,也不知道是在草地上累到睡着,还是不小心一脚踩滑掉入达布衡瀑布被冲走。 “还是去看看他吧。” 亚说完拿起她放在桌上的黑色围巾裹住半张脸,然后戴上黑袍的帽子,从后门离开了小木屋。 “什么味道?” 快要走到瀑布旁的时候,一阵清风拂来,亚突然问道一股烧焦东西的味道。 这两年来亚活得就像是一个幽灵,除了镇上的人有提起她之外,很少有人见过她。 有人的地方,她都会尽量避开。 亚站在很远的地方微眯着眼努力朝着瀑布边的方向看来。 如果在烧东西的人不是马夫,亚决定还是先回小木屋等马夫自己回来的好。 是马夫! 在仔细看清楚跌坐在地上的人是马夫后,亚这才快步走到马夫跟前。 “你在做什么……” 亚疑惑的声音在看清楚眼前土地的状况后戛然而止。 站在远处的时候,她已经看到马夫周围的草地已经变成了一片光秃秃的土地。 以为是马夫烧了上面的草,然而当她走近了才发现这块土根本不是被烧掉的。 被烧掉的土壤虽然也会变成黑色,但却不会像现在她所看到的这样是土质的颜色变黑,而并不是被熏黑的。 亚看向呆坐在地上的马夫问道:“阿杰塔,这块土是怎么回事。” 只见马夫缓缓起他拿着纯银小瓶子的手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没有想到仅是半瓶这东西,草地就会变成这样。” 在亚看清楚马夫拿在手中的东西时,亚黑色双眸蓦地睁大。 她随即紧握住马夫拿着纯银小瓶子的手问:“这东西你是从哪里来的!” “这……”被眼前的景象震惊道,马夫下意识差点就将他救了门帕提拉的事情脱口而出告诉亚。 不行! 他不能将救了门帕提拉的事情告诉亚。 亚对普拉美斯的感情太复杂。 虽然与他对梅布尔的感情是不一样的复杂,但他却希望亚能够在这小镇上平平静静的生活下去,不再受任何有关普拉美斯事情的干扰。 半晌不见马夫回答,情绪激动的亚随即松开她紧握住马夫的手,转而紧拽住他的衣领。 亚:“阿杰塔,你到底对我隐瞒了什么!” 仅仅是普拉美斯手下所用用来毁尸灭迹的药水就能让亚如此激动。 对上亚墨黑色的双眸,马夫说:“亚,你别激动。这药水是普拉美斯以前给我的。他说如果我要毁掉什么东西就将这药水倒在想要毁掉的东西上。” “ 这药水是普拉美斯以前给马夫的?” 亚眼中的神情一怔,紧拽住马夫衣领的手微微一松。 撒谎对马夫而言其难度就如同直接用清水酿出酒来一样难。 马夫耷拉下脑袋。 第454章:马夫的谎言 撒谎对马夫而言其难度就如同直接用清水酿出酒来一样难。 马夫耷拉下脑袋。 “我……我杀了人。” 亚呼吸一滞,俨然不敢相信马夫所说。 让马夫杀鸡还行,他性子敦厚善良,根本不可能杀人。 “你说什么!” 不敢当然亚看到他的眼睛。 就算被亚拽住衣领,马夫继续低着头说:“我杀了丽娜还有庚多。” 马夫简短地将昨天发生的事情对亚说了一遍。 当然他忽略掉了遇见门帕提拉的那一段,并且说自己没有逃走,而是气愤之下杀了丽娜和庚多。 还是不相信马夫会杀人。 亚再次瞪大她犹如黑珍珠一般乌黑的眼睛。 “你真的杀了他们?” 耷拉着脑袋的马夫坐在地上点了点头。 他支吾道:“否则,我也不会用普拉美斯曾经给我的药水将他们毁尸灭迹。” 亚默了默望向马夫身后的瀑布。 马夫上了丽娜和庚多两人完全可以将他们扔进瀑布中。 但如果要不让人发现他们的血迹,这化尸水的确是好东西。 曾经她被普拉美斯困在皇宫中时,她见普拉美斯有随身携带这样用纯银所打造的瓶子。 普拉美斯随身携带的小瓶子就和马夫现在手中的瓶子一模一样,大小掌心可握,纯银所打造的瓶身上有一和她现在脸上一模一样的月牙印记。 当初在普拉美斯和她亲热的时候,见普拉美斯将这小瓶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床边的桌上,她不由朝小瓶子投去好奇的目光,随即她便听到普拉美斯说:“我的腊梅,那是化尸水。” 她依旧诧然:“化尸水?” 那时她从来没有听说过化尸水是什么? 揭下面具的普拉美斯微微挑眉:“想知道化尸水的作用?” 她点了点头,却见普拉美斯那一双湛蓝色的眼带着一抹促狭的笑凑到她跟前。 普拉美斯声音低哑地说:“这就要看你表现。” 她自然知道普拉美斯口中所说的看她表现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时的她必须靠取悦普拉美斯活着。 只有取悦普拉美斯,她才能够活得不太难受。 出于好奇,那天晚上她很卖力地讨好普拉美斯。 第二天,她被普拉美斯叫醒后,普拉美斯戴上金面具打横将她抱到院中。 普拉美斯在放下她之后,他拿出被他收在腰间的纯银小瓶子。 在普拉美斯打开瓶盖之后,闻到一股浓郁味道的她下意识皱了皱眉。 从小瓶子里散发出的味道很刺鼻,就像是……囤积了一万年的潲水。 “看好了,我的腊梅。” 普拉美斯说着仅是倒了一滴小瓶子里的化尸水到院中种植有苹果树的土壤里。 闻到焦臭味,下一瞬她呼吸一滞。 院中的苹果树,以她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在枯萎消失。 没错苹果树就像是被无形的怪兽所吞噬,正在消失不见! 仅是眨眼的功夫,原本种植着苹果树的院中竟变成一片荒芜,就连土地都变成了纯黑色。 她震惊地长大几乎可以塞得下鸭蛋的嘴,听到普拉美斯继续说:“这些土壤今后不可能再种出任何东西。” 这就是化尸水的威力。 亚没想到曾经普拉美斯竟将这样的药水给了马夫。 为什么普拉美斯会将这化尸水给马夫? 亚心中生出疑惑,但现在绝对不是她细问马夫的时候。 现在最重要的是带着马夫离开这里。 否则要是被镇上的人发现,他们还是会怀疑到马夫身上。 “我们先回去再说!” 亚用尽她最大的力气直接拎着马夫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在回去的一路上马夫都低着头,没有看她,而亚虽然是走的回木屋的小路,但她还是担心被人看到,四处张望的她也没注意到马夫情绪的异样。 回到小木屋,见马夫依旧低着头,知道马夫需要冷静,亚连忙倒了一杯水递到马夫跟前。 “先喝杯水。” 马夫这才抬头看向亚,从亚手中接过水杯。 他没有直接喝水,而是问:“我现在杀过人,你不怕我吗?” 听到马夫的话,亚先是一愣,随即一声叹息道:“阿杰塔,在普拉美斯用非人的手段折磨我之前,我连他都不怕,我还会怕你。” 事实上,如果她是男人的话,在那样的情况下,就连亚自己也难保会情绪失控之下杀了那对狗男女。 不想马夫却道:“普拉美斯没有杀过人。” 完全没有想到马夫竟然会冒出这样一句话。 仿佛是听到这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亚不由笑出声。 只是她的笑没有丝毫温度。 亚:“阿杰塔,你只是没有看到普拉美斯杀人而已。” 望向她唇边的笑,马夫却是一脸认真的对她说:“普拉美斯是阿蒙神之子,他不是在杀人,而是在指引他们去到另一个世界。” 隐居在这镇上两年来,她从来不避讳和马夫讨论有关普拉美斯的事情。 她知道马夫异常崇敬普拉美斯,却没想到马夫竟然崇敬到这种份上。 对上马夫认真的目光,亚同样认真地说道:“阿杰塔,普拉美斯他不是什么神之子,他是从地狱来的恶魔……” “不是!” 听到亚说普拉美斯的不是,马夫仿佛忘记了之前所发生事情,这一瞬间心中不再有恐惧与不安,他朝着亚大声喊。 马夫这样激动的反应在她预料之内。 “不是?”亚微微挑了挑眉,抬手指了指直到现在依旧被马夫紧握在手中的小瓶子。 亚顿了顿继续道:“如果普拉美斯不是恶魔的话,他为什么将这化尸水给你?” 这化尸水不是普拉美斯给他的! 马夫想要反驳,但却无法说出口。 他只能再度底下头,以免自己眼中因为撒谎而呈现出的不安暴露在亚面前。 他低着头支吾道:“我……我杀了人。” 以为亚在知道他杀了人之后会对他就像是对瘟疫一样,避之不及。 不想他却听到亚轻飘飘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 “我知道了。你不用再说第四遍。” 他蓦地抬起头看向站在他跟前的亚,却听到亚继续说:“阿杰塔,我相信如果不是丽娜和庚多太过分的话,你是不会情绪失控而杀了他们的。放心吧,我是不会将这件事情说出去。你……你也就当昨天晚上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虽然丽娜和庚多是被马夫所杀,但如果没有她叫马夫去达布衡瀑布旁捉萤火虫的话,马夫就不会因为情绪失控而杀人。 望向马夫苍白的脸,亚心中涌出内疚的情绪。 她转而又说道:“今天就不用开店,你先好好睡一觉再说。睡醒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 亚用抬了抬下巴指向床的方向:“今天就暂时把床让给你。我去做炖菜汤,做好了叫你。” 亚丢下话,去到厨房。 因为人并非马夫所杀,又加上一晚上没睡,马夫躺在亚柔软的大床上没多久就进入了梦想。 但梦见丽娜和庚多惨死的模样,他睡得并不安危。 梦境中,他梦到月色下那双唇残缺的门帕提拉不仅杀了丽娜和庚多,而且还杀了他。 “不要!” 马夫大喊着从梦境中醒来。 正坐在桌前看书的亚被马夫的喊叫声猛地吓了一跳,差点直接从凳子上摔下来。 亚转头看向从床上坐起身满头大汗的马夫问道:“你做噩梦了?” “恩。” 马夫喘着粗气应了一声说:“我梦见了丽娜和庚多。” 马夫刚杀了人,做这样的噩梦再正常不过。 亚从桌前站起身,走到床边将一块干净的巾帕递给马夫。 “你先擦擦脸,我去给你端碗汤来。” 然而就在亚去厨房端汤的时候,一阵敲门声从店铺前门传来。 “阿塔!快看门,阿塔!” 躺在床上发愣的马夫立即听出这是丽娜父亲的声音。 与此同时,正在厨房里盛汤的亚也听出来敲门的人是谁。 亚立即放下碗回到卧房里,对坐在床上不知所措地马夫说:“我去开门。” 第455章:应付过去 在和亚从瀑布回来的路上,他已经想过,丽娜和庚多失踪,镇上的人一定会找来。 他也早就琢磨好见到克多而德要说什么。 可是这一刻,听到克多而德的敲门声,他所有的理智都消失不见,唯有慌乱和不安。 这要怎么办! 就在这时,亚却走到他跟前对他说,她去开门。 神情慌乱无措的马夫一怔,他抬起头看向已经围上黑布围巾的亚,诧然问道:“你去开门?” “嗯。”亚点了点头,心知马夫不会撒谎,在克多而德的追问之下,他定会暴露。 亚又道:“到时候,你听到我说的话,在房间里面用力咳嗽就好。” 现在他能不出现,还是不要出现的好。 虽然这样的情况从未遇到过,但马夫却深信亚能够应付克多而德。 马夫点忙点了点头:“好。” 砰砰砰! 敲门声又再次响起。 “阿塔,在家吗?” 正当克多而德抬起手准备再次敲门的时候,门从里面被亚打开。 看到身型矮小穿着黑袍,脸上戴着黑布围巾,几乎挡住一整张脸,只露出一双黑色眼睛的亚,克多而德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会……”你?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克多而德立即将自己尚未说完的话又吞了回去。 虽然阿塔和他的妻子搬来这镇上已经有两年之久,但克多而德见到亚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 亚用沙哑的声音对克多而德说道:“阿塔,他生病了。” 克多而德诧然:“生病了?” 亚点了点头,虽然她用黑色围巾挡住她几乎所有的脸,但一双黑色眼眸却透露出一抹厌恶的神情。 亚继续说:“他是因为你们的话而生病的。这段时间,我们不会开店做生意。去别家卖酒吧。” 亚话音刚落,马夫的咳嗽声随即从卧室的房间里传来。 克多而德愣了愣,最近镇上有关阿塔的流言对于一个男人而言是挺严重的。 如果他是阿塔的话,他现在估计也被气得生病,不想再见任何人。 克多而德皱了皱眉,出于对马夫的关系。 不想再看亚半眼的克多而德却是问道:“那……有关阿塔不能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砰地一声。 如果不是克多而德反应够快的话,他的鼻子已经被门板给夹到。 看来镇上的流言是真的。 克多而德紧皱着的眉随即舒展开来。 他没有将自己宝贝女儿嫁给这男人,否则他的宝贝女儿就要守活寡。 还好,还好。 克多而德在心里长松一口气,这才又想起自己来找马夫的目的是想打听自己女儿的下落。 看来丽娜并不在阿塔这里。 克多而德不知道,贴在门板上的亚在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之后亦是不由长松一口气。 看来她是应付过去了。 亚和克多而德说话的声音很大,坐在里屋床上的马夫同样也有听到。 “别担心。”虽然亚亦是情绪不安,但在看到坐在床上脸色苍白比她更加不安的马夫时,亚只能竭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尽量安慰马夫。 距离达布衡瀑布不远处隐秘的山洞中,望向洞外再度暗下去的天色,饥肠辘辘的普拉美斯眼中没有丝毫异常的情绪,他的神情依旧如同往常一般风轻云淡,仿佛他不是狼狈地置身于山洞之中,而是在自己的府邸中悠然度日。 直到下半夜的时候,他才听到靠近山洞的脚步声。 “门帕提拉?” 马夫抱着包袱走进山洞时,山洞内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没有听到门帕提拉回应他的声音,马夫在黑暗中下意识皱了皱眉。 难道这门帕提拉已经离开了? 就在他拿出火折子看向山洞中的景象时,他发现门帕提拉已经再次晕倒在地上。 “门帕提拉?” “你醒醒,门帕提拉。” 脸上传来微微的痛意,当普拉美斯再次睁开眼时,就像他晕倒前所预料中的一样。 马夫一定会来。 就在普拉美斯睁开眼的这一瞬间,看到普拉美斯眼中的风轻云淡,马夫再次一怔。 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他再次不由想到普拉美斯。 “吃的呢?” 普拉美斯低沉沙哑的声音将失神的马夫从他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虽然他的伤势很严重,但任谁也不会想到,他普拉美斯竟然会有被饿晕的一天。 “哦。在这里!” 马夫说着将装有肉肠的包袱递到普拉美斯跟前。 马夫做的肉肠味道不错,这是他现在不用吃也知道。 似乎觉得少了什么,普拉美斯在拿起肉肠之后,他眼中的神情微微一怔。 “有酒吗?” 吃马夫做的肉肠再搭配马夫所酿制的葡萄酒,在普拉美斯看来算得上是比皇宫美食还要可口的食物。 在趁亚睡着之后,他匆匆忙忙拿了食物过来,压根没有想到要给一个深受重伤的人带酒来。 听到普拉美斯的话,马夫愣了愣说:“你渴的话,我再去瀑布给你打些水来。” 普拉美斯淡淡看了马夫一眼:“下次记得给我带酒来。” 他早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在说完话之后,普拉美斯没有在搭理马夫,开始吃肉肠。 虽然这脸上有残缺的男人不太好看,马夫却发现他吃东西的动作异常优雅。 不是没有感受到马夫落在他脸上的目光,只是普拉美斯现在并不在意。 不想就在这时,安静的山洞内响起马夫的声音。 “门帕提拉,你是不是经常模仿普拉美斯的一举一动?” “咳咳……” 听到马夫的话,普拉美斯不由被肉肠给呛到。 他还需要模仿? “你别激动。” 见普拉美斯被肉肠呛到开始咳嗽,马夫轻拍着普拉美斯的后背说:“其实这样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普拉美斯英雄睿智,是受阿蒙神指引的神之子。在这世上模仿他的人多的去。实话告诉你吧,我曾经是普拉美斯身边的马夫,有时候我也会偷偷模仿普拉美斯的一举一动。” 普拉美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马夫有模仿他一举一动? 不管从什么地方,他都没有看出来过。 普拉美斯长眉微挑:“你确定有在模仿他?” “呃……”对上普拉美斯质疑的目光,马夫挠了挠头发支吾着说,“只是没你这样到位而已。哦对了,门帕提拉,你在普拉美斯身边是做什么的?” 马夫不由好奇地问道。 “隐卫。” 普拉美斯没有丝毫犹豫回答道。 难怪,他从来没有见过门帕提拉,原来他是普拉美斯身边的隐卫。 普拉美斯正欲继续进食,却听到马夫又忍不住问:“门帕提拉,你见到梅布尔的次数多吗?” 很多。 这两年,他几乎每天都能够见到梅布尔。 这老男人总是絮絮叨叨地出现在他面前。 普拉美斯默了默说:“很少。” 马夫闻言“哦”了一声,一丝自他眼底划过。 就算已经远离孟斐斯城,远离梅布尔身边,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知道有关梅布尔的一切。 这…… 这大概才是他真正救门帕提拉最主要的原因,而并非因为他是普拉美斯的属下。 自从在他说很少见梅布尔之后,马夫就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耷拉下脑袋。 吃得差不多,普拉美斯朝着放置木瓶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木瓶里还有水,给我拿过来。” 听到普拉美斯的话,马夫依旧耷拉着脑袋,他缓缓伸手将木瓶递到普拉美斯跟前。 这马夫对梅布尔的感情竟如此深沉。 普拉美斯喝了一口谁说:“你对梅布尔的感情很不一般?” 普拉美斯虽是在问,然而语气却是肯定。 自己深藏在心中的秘密被人看穿,马夫蓦地抬起头看向普拉美斯。 马夫目光闪烁,他连连摆手道:“没!没有。我不过是跟他认识而已。” 普拉美斯道:“你跟他不过是认识而已?” “恩。” 目光闪烁的马夫几乎用尽他最大的力气点头,却在下一瞬说出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来。 马夫:“我和梅布尔的关系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第456章:狭路相逢 “我和梅布尔的关系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马夫虽然没有激动到用吼的地步。 无疑,他的情绪很激动。 “哦。”普拉美斯湛蓝色眼底噙着一抹促狭的浅笑,“阿塔,你觉得我是怎么想你和梅布尔的关系?” 马夫神情一怔。 如果两年前门帕提拉在普拉美斯身边的话,门帕提拉一定知道他吻了梅布尔。 紧接着他从门帕提拉口中听他并不想听到的话:“阿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普拉美斯之前的马夫是叫阿杰塔。而他两年前在主动吻了梅布尔之后就失踪不见,不知去向。没想到,你竟然在这里。达布衡瀑布旁的小镇。” 普拉美斯顿了顿又道:“我曾经听普拉美斯说过,这是梅布尔的家乡。” 既然门帕提拉是普拉美斯身边的隐卫,他的身份哪里还隐藏得住。 只要亚不暴露就好。 马夫这样想着,却听到普拉美斯说:“阿杰塔,既然你对梅布尔动了心,为什么要躲来这里?” 马夫低头回答说:“我……我不能再见他。” 普拉美斯:“害怕他恶心你?” 听到普拉美斯的话,马夫蓦地再次抬头看向普拉美斯。 马夫的情绪比起刚才变得更加激动。 “不然呢!” 马夫秉性敦厚,普拉美斯从没见过马夫如此激动的模样,不由一怔。 马夫亦是发现自己失态。 “对不起。” 马夫浅褐色的眼中随即被浓浓的悲伤填满。 马夫突然反问他道:“门帕提拉,你有爱过一个人吗?” 一张巴掌大清秀小脸随即从普拉美斯的脑海中闪过。 那是他的腊梅。 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从他身边逃走,躲起来的女人。 普拉美斯眼中促狭的笑转瞬变得很冷,令马夫只觉山洞中的温度仿佛突然低了下来。 “有。” 普拉美斯掷地有声地回答说。 马夫闻言又道:“那你能够受得了你爱的人用看苍蝇一样嫌恶的目光看自己?” 他的腊梅不是没有用这样的目光看过他。 普拉美斯没有犹豫地回答说:“能。” 这样的答案自然在马夫意料之外。 马夫诧然发出声音:“恩?” 普拉美斯眼底的笑染上浓烈的霸道。 普拉美斯:“只要她在我身边,不管她怎么看我。我并不在意。” 马夫却是摇头:“怎么可能不在意?她如果是你所爱的人,你肯定会在意她的喜怒哀乐。在意她是怎么看待你自己。你……你这样的感情不是爱。你只是霸占。” 马夫说完话后,他看到门帕提拉眼中的笑转瞬消失不见,一股浓烈的杀意从他眼中迸射而出。 这一瞬间,马夫呼吸一滞,一股寒气从他脚底窜起。 他僵硬地缓缓抬手摸上自己的脖颈。 他还活着,没有被门帕提拉的眼刀给砍死。 因为普拉美斯浑身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冷森杀意,山洞内的气氛随即陷入死寂。 “你明天不用再来了。” 就在马夫准备说他明天再拿食物过来的时候,普拉美斯阴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马夫怔了怔。 也好。 他不会撒谎,和这门帕提拉接触得越多,他越容易将亚给暴露出来。 马夫默了默站起身来:“你保重。” 漆黑的夜色中,马夫离开山洞后,他完全没有发现站在山洞外不远处的亚。 亚穿着一袭黑袍与黑夜融为一体,马夫根本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 听到洞口响起的脚步声,以为是马夫去而复返,盘腿坐在干草上调整气息的普拉美斯微微皱眉。 “你还回来做什么?” 刚才在山洞外,亚不是没有听到马夫与这门帕提拉之间的对话。 亚惊诧于她在普拉美斯足足呆了一年,却根本没有察觉到普拉美斯隐卫的存在。 当她借着马夫用火折子在山洞内生起的火堆的光芒看到门帕提拉的那一瞬间,她脸上的表情随即冻结。 没有想到再次见到他会是在这样情景之下。 这一刻,对亚而言,除了震惊,就是难以言喻的震惊。 调整气息的普拉美斯闭着眼睛,没有听到马夫说话,意识到不对劲,他蓦地睁开眼。 眼前的人虽然穿着一件掩盖住她全身的黑袍,却无法掩盖她娇小的身型。 她的脸几乎被黑布围巾全部挡去,只留下一双眼睛。 但仅是凭这双眼睛,他就能够认出她来。 没错! 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人就是他的腊梅。 难怪他派出那么多人也没能找到她的下落,原来她打扮成这样隐居在这里,和阿杰塔在一起。 逃! 震惊之后,这是亚脑海中唯一涌现出的念头。 但眼前那双犹如大海般湛蓝深邃的眼似乎已经看穿她在想什么。 她还来不及逃,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普拉美斯风轻云淡地说道:“我的腊梅,你是逃不掉的。” 亚脸上的表情一僵。 普拉美斯继续说道:“你如果再敢逃的话,我就当着你的面杀了阿杰塔。” 亚闻言眼底划过一抹复杂的神情。 在阿杰塔心中,普拉美斯是他所崇拜的神之子。 如果他听到普拉美斯现在说的这番话会是这样的感受? 亚僵硬地站在山洞门口打量着靠着石壁盘腿而坐的普拉美斯。 在别人面前,戴上金面具的普拉美斯是英勇睿智的神之子。 而在她面前,这男人冷血无情。他不是受到阿蒙神指引的神之子,而是受到阿蒙神惩罚的恶魔。 眼前犹如恶魔一样的男人再次发出低沉沙哑的声音。 “你过来。” 亚浑身冰凉僵硬地站在原地没有动。 她道:“真正杀了丽娜和庚多的人其实是你?” 普拉美斯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而是一声冷哼。 普拉美斯:“我的腊梅,你认为他们在看到我的真实面貌之后还能活下去?” 亚随即问道:“所以在你伤好之后,你也会杀了马夫?” 普拉美斯看向她的目光依旧和过去一样,湛蓝色的眼底噙着一抹悠然慵懒的笑,仿佛这世上的一切他都不会放在心上。 只听普拉美斯道:“我的腊梅,阿杰塔是生,还是死,这要看你的表现。” 亚垂在身边的双手紧握成拳。 她打量着普拉美斯从牙齿里挤出声音:“也许,我可以在你伤好之前,杀了你。” “是吗?” 听到她的话,普拉美斯完全不在意地笑道:“尼罗河口的战役刚结束不久。如果我现在死在你手上的话,恐怕会有半个埃及的人会因此陷入水深火热的战乱之中。如果你现在下得了手的话,那就动手,杀了我。” “你!” 亚被普拉美斯风轻云淡的话激得瞪大她乌黑的眼睛。 虽然小镇闭塞,与外界极少往来,但有关震惊整个埃及的尼罗河口的战役,恐怕整个埃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敌方的军力是普拉美斯率领军队的三倍。 在这样敌众我寡的情况之下,指挥水战的普拉美斯竟将敌军大部分歼灭,震惊全国,在埃及的历史上书下辉煌。 没想到普拉美斯竟会用成千上万条性命来要挟她。 第457章:温柔而又疯狂 在外人眼中普拉美斯是阿蒙神之子,她若杀了他,就是杀了埃及百姓的希望? 望着眼前曾经不可一世,现在却狼狈至极的男人,亚忍不住发出嘲讽冷笑声。 普拉美斯深邃的目光紧锁在亚被黑布围巾所遮掩的脸上,虽然只看得到亚一双噙着嘲讽笑意的双眼,这一瞬间没人知道他亦是满足。 听到亚嘲讽的笑声,他并不觉得难受。 相反,此时他凝望着亚,只觉笑声宛如天籁。 比姆特奈得梅特所弹奏的竖琴还要好听。 见普拉美斯残缺的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亚的笑声转而戛然而止。 “你笑什么?” 普拉美斯完全不在意亚语气中的愤怒。 此刻普拉美斯的声音就跟他唇角的笑一样温柔。 “见到我的腊梅,我很开心。” 普拉美斯那一双湛蓝色的眼睛深邃而又专注,这一刻如果她忘记普拉美斯曾经带给她伤痛的话,恍神的亚会以为这是世上最动听的情话。 温柔得就像是一缕清风。 亚眼中的神情准瞬一凛。 “收起你这些油嘴滑舌的话。我虽然不能杀你。”甚至等到普拉美斯伤好之后,她可能会被折磨至死。 但是…… 亚顿了顿又道:“但是在这之前,我可以折磨你。” 亚说着拔出她藏在靴子里的匕首,朝着普拉美斯走去。 “是吗?” 普拉美斯残缺的唇角依旧噙着那一抹温柔的笑。 仿佛在他眼中朝着他走来的亚手中拿的不是匕首,而是一支美丽的娇花。 山洞内普拉美斯越是神情淡然,亚越是急躁。 亚走到普拉美斯跟前,紧了紧她握住匕首的手。 下一瞬,在普拉美斯温柔的目光之中,她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将锋利的匕首插入普拉美斯的肩头。 一声低哑的闷哼声随即在山洞内响起。 普拉美斯越是痛苦,她越是开心。 看到普拉美斯修长的眉紧皱,听到他因为痛苦而发出的闷哼声,亚却并未觉得心中有任何报复的快感。 而就在这时,她围在脸上的黑布围巾被普拉美斯扯开,一抹微凉的柔软印在她的双唇上,她来不及反应,那灵活的舌已经撬开她的唇齿,滑入她口中,与她的舌纠缠在一起。 “唔!” 就像是被雷劈得里嫩外焦,亚瞪大眼睛看向此时近在咫尺闭着眼睛吻她的普拉美斯。 普拉美斯的吻依旧如同过去一样霸道。 不。 甚至比过去还要霸道。 如果说就在普拉美斯吻上她的那一刻,她宛遭雷劈的话,那么现在在普拉美斯的手落在她胸前时,她整个人就像是被冰封,浑身僵硬。 曾经这只灼热的大手无数次地放在她的胸前,轻拢慢捻,折磨着她的意志。 现在熟悉的动作再次落在她的胸前,她的理智快过她身体的反应。 一声比夜莺更加唯美的低吟声从她口中溢出。 很显然这样的声音是对普拉美斯最大的鼓励。 普拉美斯越发卖力的亲吻着亚,灼热的大手不断在她胸前挑拨。 她的身体只有普拉美斯碰过。 亚没有想到时隔两年,当普拉美斯再次出现时,她的身体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 这样的反应只能让她心中对普拉美斯的怒火烧得更旺。 普拉美斯越是激烈地亲吻她,亚越是用力将匕首插入普拉美斯的肩头。 殷红的鲜血就如同这世间最绚烂的红花在普拉美斯白色衣袍上绽放开来。 但亚的动作并没有让普拉美斯停下他疯狂的动作。 就在他的唇触碰到亚柔软的双唇时,已经两年没有碰过女人的他瞬间化身成一匹饥饿的野兽,恨不得将他眼前的女人拆骨入腹。 这两年来,他不是没有尝试过别的女人。 但结果却是,除了亚之外,他对任何女人都提不起兴趣。 普拉美斯俨然不在意他肩头上的痛,不在意他腹部所受的伤,嘶啦一声,他将亚穿在身上的黑袍撕了下来。 不像之前被普拉美斯禁锢在皇宫中随时等着被他临幸,曾经黑袍下就是她光洁美好的身材,而现在普拉美斯却看到亚身上还穿着一条素白色的长裙。 过去在皇宫,他让维多莉给亚准备的衣袍几乎全是黑色。 喜白色的普拉美斯不是不允许亚跟他一样穿白色。 而是当亚穿上白裙的时候,在他眼中的亚变得美好而又圣洁,仿佛不该是他所玷污的天使,却又因为这份美好和圣洁对他有着致命的诱惑。 亚看到睁开眼撕破她衣袍的普拉美斯眼中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我的腊梅。” 就如同过去一样,他在她耳边轻唤他赐给她名字。 山洞内再次响起一声“嘶啦”声。 亚唯一掩盖她身体的白裙被普拉美斯灼热的大手给撕破。 顷刻间,就在普拉美斯压在她身上这一刻,她拿在手中的匕首已经贯穿普拉美斯的肩头。 亚难以置信地瞪大眼望向伏在他身上双眸幽深的普拉美斯。 他疯了吗? 殷红温热的鲜血顺着普拉美斯的肩头滴落在她的锁骨上,普拉美斯就像是完全感受不到痛,将他的灼热陷入她的身体之中,不断撞击着她此刻变得茫然的灵魂。 “我的腊梅。” 耳边,普拉美斯低哑深情的声音就像是魔咒,让她脑海中的魔咒不断放大。 普拉美斯埋头吻上亚精致美好的锁骨,随即又再次吻上亚因为震惊而微张翕合的双唇。 腥甜的血味在她口中弥漫开来。 亚望着眼前比大海更美好的双眼,发出难以抑制的低吟声。 他是魔鬼没错。 能够轻易之间,让她沦陷,让她陷入爱与恨的痛苦折磨之中。 察觉到亚的思绪还在别的事情上,普拉美斯微微皱眉。 看来是他还不够给力,让他的腊梅在这个时候还能够分心。 随即普拉美斯的动作变得更加生猛,仿佛要用他的灼热贯穿亚的身体,震碎她的灵魂。 在普拉美斯身下无法挣脱,亚的意识随着普拉美斯霸道强悍的索取渐渐消失不见。 山洞内只剩下属于亲人之间的喘息声。 两年的时间。 没有亚在他身边,普拉美斯只觉度日如年,就像是过了两百年一样漫长。 第458章:消气了吗? 两年的时间。 没有亚在他身边,普拉美斯只觉度日如年,就像是过了两百年一样漫长。 这两年来,他克制的感情终于爆发。 普拉美斯就像是一座喷发的火山,将他抑制两年之久的感情爆发了出来。 亚虽口口声声说着她恨普拉美斯。 但她却不知道自己在喝醉酒之后,对阿杰塔说,她早就在不知不觉之间,喜欢上普拉美斯这个魔鬼。 她恨他的同时却又爱上了他。 多么可笑。 就像现在这样。 她狠狠地将锋利的匕首插入普拉美斯的肩膀内,可是这一刻,她又沉沦在普拉美斯给她的欢愉之中。 再一次…… 再一次忘记自己是谁。 沉沦在他湛蓝如海的双眸中。 山洞内,响起普拉美斯一声满足的低吼声。 “我的腊梅。” 普拉美斯抬起他尚未受伤的手臂抚上亚的脸颊。 亚的脸颊已经不似从前那样光滑无暇,在她小巧的脸上有着一块凹凸不平的烙印。 那是属于普拉美斯特有的月牙形奴隶印记。 在经历普拉美斯向她袭来的狂风骤雨之后,躺在干草上的亚双眼放空望着山洞顶部。 就在普拉美斯在她体内释放的那一瞬间,无数感情涌上她的心头。 悲愤,仇恨,眷恋,满足…… 这些情绪所交织出的感情就像是一块巨石重重压在她的心上。 现在她躺在干草上呆望着山洞顶,什么也不敢去想。 普拉美斯腹部尚未愈合的伤口在他狠狠要亚的时候,已经再度彻底裂开。 如果不是因为这道伤口他也不会掉入达布衡瀑布,最后被冲到这里来。 在他的养母安苏丽娜将餐刀插入他腹中的时候,普拉美斯感受到袭来的剧痛才会不慎被安苏丽娜推入达布衡瀑布中。 但就在刚才,当他的身体陷入亚的身体中,他完全感受不到肩膀还有腹部的痛。 占据他身体的唯有难以言喻的欢愉。 普拉美斯靠在石壁上喘着粗气,将他随身携带的药膏再次抹在自己的伤口上。 药膏在抹上去的一瞬间剧痛再次袭来。 然而就在普拉美斯发出闷哼声的同时,他望着亚的眼中却噙着一抹痴笑。 这样的痴笑第一次出现在普拉美斯的眼中,只可惜亚一直呆望着山洞顶错过了普拉美斯这般犹如傻子般一样的痴笑。 普拉美斯处理伤口的动作干净利落。 很快。 肩头上以及腹部的伤就已经包扎好了。 “我的腊梅,你嘴上说着不要,但是你的身体却……” 普拉美斯轻佻的声音在山洞中响起。 这样的声音就像是一根针刺入亚的耳膜。 下一瞬,普拉美斯看到亚蓦地从干草上坐起身来,掀开他替她盖在身上衣袍,朝着他走来。 他的腊梅想要做什么? 再次捅他一刀? 想到两年前,因为他的愤怒让亚失去过什么,普拉美斯垂下眼眸,在亚看不到的方向,他湛蓝色的眼底划过一抹黯然。 当普拉美斯再次抬起头来时,他的眼中只剩一抹风轻云淡的笑。 普拉美斯:“我的腊梅,刚才是我没满足到你吗?你现在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 亚:“……” 亚的双手紧攥成拳,事实上如果不是她紧咬着牙走路的话,现在双腿无力的她恐怕已经直接扑到普拉美斯的身上。 亚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亚:“妄想。” “妄想?”普拉美斯靠在石壁上,唇边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说道,“我的腊梅刚才在我身下的样子很满足。怎么会是我的妄想……” 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山洞内响起,打断普拉美斯的话。 普拉美斯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向站在他跟前的女人。 他缓缓伸手抚上自己脸庞传来一片火辣的地方。 动作快过她的思绪。 被这一耳光震惊到的人不仅是普拉美斯,还有亚自己。 她…… 她刚才竟然扇了普拉美斯一耳光…… 对上普拉美斯深邃的目光,亚扇普拉美斯的手僵硬地停留在半空中。 普拉美斯会不会杀了她? 因为内心涌现而出的恐惧,就在亚下意识想要逃跑时,她耳边响起普拉美斯爽朗的笑声。 她已经两年没有听到普拉美斯这样笑过。 随之,亚脸上的表情一僵。 普拉美斯是不是被她给打傻了? 仿佛刚才那一耳光不是扇他脸上一样。 “我的腊梅,你消气了吗?” 普拉美斯在说什么? 这两年来,她无时无刻,就连做梦也想着要报复普拉美斯。 她想过无数种没用的办法。 可是当她锋利的匕首刺入普拉美斯的肩头时,她没有报复的快感。 当她狠狠一耳光扇在普拉美斯脸上时,她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那一瞬间除了发懵之外,她没有丝毫快感。 她甚至……心里还划过一丝微痛。 仿佛刚才那一耳光她不是扇在普拉美斯脸上,而是扇在她自己心上一样。 “消气?” 亚愣了愣,就像是听到这个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样。 “两年前,我差点死在你手上。现在我不过是在你肩上捅了一刀,扇了你一耳光,你竟然问我消气没有?” 普拉美斯眼中却依旧噙着笑,完全没有被打的怒火。 普拉美斯反问道:“你要怎样才能消气?” 要怎样才能让他的腊梅消气,不再很他。 现在亚眼中写满恨意的目光就像是一把无形的利刃刺入他的血肉中,比亚刚才扇他的那一耳光,捅他的那一刀还要痛。 普拉美斯问得好。 亚的目光再次转移到被普拉美斯丢弃在地上的匕首上。 那锋利的匕首上还沾染着普拉美斯的鲜血。 曾经,普拉美斯给她带来生不如死的折磨。 那么现在。 就算不能一刀杀了普拉美斯,她也可以让普拉美斯尝试到非人的折磨。 亚转身捡起地上的匕首。 还想捅他? 如果这能让亚消气的话,那就让她捅吧。 普拉美斯刚在心中下定这的决定,他脸上的表情却在看到亚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时一僵。 他的腊梅…… 这一回。 亚拿着匕首还没走到普拉美斯跟前,普拉美斯长脚一伸,就将亚绊倒在了地上。 亚拿在手中的匕首随即被摔得很远。 完全没有料到自己竟然会在突然之间被普拉美斯绊倒。 耳边随即响起普拉美斯风轻云淡的声音:“我的腊梅,你这不是在消气。你是想毁了你后半生的幸福。” 她的脸重重摔在地面上,鼻子好痛。 当亚站起身时,只觉有温热的液体从她鼻中流出。 普拉美斯湛蓝色的眼底划过一抹心疼。 “你过来。” 亚当然知道自己在流鼻血,听到普拉美斯的话,亚全然不在意自己在流鼻血,她捡起地上的匕首再次朝着普拉美斯走去。 这一次她小心翼翼绕过普拉美斯修长的大腿。 “我的腊梅。我是不会允许你毁去你后半生的幸福。” 普拉美斯说着抬手挡去亚猛地朝着他大腿根部刺去的匕首。 锋利的匕首没入他手臂中。 再一声闷哼声因为痛苦从普拉美斯口中发出来。 摇曳火光中,看到普拉美斯苍白的脸,紧皱着的眉,毫无血色且残缺的唇,她应该开心才是。 没错! 她应该开心才是。 狠狠地继续将匕首让普拉美斯的手臂中刺进去。 刺进去! 不断说服自己。 但她刺入普拉美斯手臂中的匕首却并没有因为她内心不断说服自己的话而再刺入半分。 “我的腊梅,消气了吗?” 见亚僵硬地站在他跟前,普拉美斯笑着说完,仰头再次将自己残缺的唇印在她微张的双唇上。 “啪!” 这一次普拉美斯看到亚抬手,但他却没有躲闪,任由亚再次狠狠一耳光扇在他脸上。 第459章:掩人耳目 清脆的耳光声再次在山洞内响起。 他…… 竟然不躲。 亚乌黑的眼中划过一抹怔然。 刚才她故意放慢扇耳光的动作,为的就是让普拉美斯自己躲开。 没想到普拉美斯他竟然不躲! 跟普拉美斯相处整整一年的时间,普拉美斯的反应有多敏捷,她比谁都清楚。 刚才普拉美斯是故意不躲的。 就连亚做梦也不曾梦到普拉美斯明明在能够躲开的情况下,竟然心甘情愿挨她的耳光。 然后继续问她:“我的腊梅,消气了吗?” 亚紧握住匕首的手微微颤抖。 普拉美斯每每这样委曲求全地问她一句,她内心对他的恨就减少一分。 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她想要的是普拉美斯生不如死的折磨。 但亚不知道,她从普拉美斯身边消失的这两年,对普拉美斯而言就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看到亚的手抖得厉害,全然无视亚插在自己手臂上的匕首。 他湛蓝色的眼底噙着笑。 “我的腊梅,这里有阿杰塔做的肉肠,饿的话先吃点肉肠,等力气恢复再用力捅。当然,那里不能捅。我舍不得你今后只能过清心寡欲的生活。” “你!” 亚皱了皱眉,直接将她插入普拉美斯手臂中的匕首抽了出来。 就在她拔出匕首这一瞬,普拉美斯再次发出闷哼声。 亚瞪大她乌黑的眼睛,拿着带血的匕首在普拉美斯跟前挥了挥。 “普拉美斯,你要是再敢乱说话,我就割烂你的嘴!” 她话音一落,就看到普拉美斯眼中的笑意一僵。 该死! 她刚才都说了什么。 亚的心随即咯噔一沉。 普拉美斯之所以会戴金面具,就是因为他天生双唇残缺。 她刚刚竟然还说要割烂他的嘴…… 捕捉到普拉美斯眼底划过的黯然,一阵愧疚涌上她心中。 下一瞬,她立即打消掉,她心中不该出现的愧疚。 普拉美斯脸上的残疾是天生。 但是她…… 她缓缓伸手抚上自己左脸上凹凸不平的地方。 她脸上的残缺却是普拉美斯亲手造成的。 这样想来,她刚才那句话并不过分。 亚心里在想什么全部都写在了她的眼睛里。 所以他才会故意装出愧疚的模样。 “我的腊梅,你也可以在我脸上烙下属于你的印记。” 听到普拉美斯的话,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的亚再次一怔。 在普拉美斯脸上烙下属于她的印记。 看什么玩笑! 然而在她抬头望向普拉美斯的双眼时,她从普拉美斯湛蓝色的眼中却没有看到风轻云淡的笑。 此时她看到的是普拉美斯眼中的深情与认真。 仿佛他刚才不是在与她说笑。 亚愣了愣,随即拿着匕首发出一声冷笑声。 “普拉美斯,别以为我不敢。” 普拉美斯没有回应她,而是继续用深情认真的目光凝视着她。 在普拉美斯的注视之下,她就像是被普拉美斯捧在掌中,放在心尖之上的情人。 不! 这只是因为普拉美斯现在身受重伤,现在他需要讨好她,才会这样。 她不能被普拉美斯的假相所迷惑。 可就算这样,她拿着匕首的手就像石化,在普拉美斯如此深情的注视下,无法再往普拉美斯身上戳刀子。 “去看看人有没有在山洞中。” 是安苏丽娜的声音。 普拉美斯脸上神情一变。 伴着安苏丽娜的声音,好几道脚步声朝着山洞的方向而来。 “我的腊梅,你想看到尼罗河口的埃及百姓再次沦入水深火热的生活之中吗?” 她已经没有要杀普拉美斯的意思。 不待她回答。 普拉美斯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 “外面的人要杀我。” 安苏丽娜带着人而来,如果他的手臂和肩膀没有受伤的话,还有胜算。 但是现在…… 他的腊梅在气愤之下,折断了他的利爪。 以他现在的状态硬拼的话并非明智的选择。 “我的腊梅,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 普拉美斯说着他灼热的大手轻抚上亚烙月牙印记的脸庞。 他湛蓝色的眼中流露出恳求之色。 普拉美斯是谁? 是整个埃及的希望。 从他出生那一刻起,他就是受阿蒙神所指引的神之子。 不论是在埃赤塔顿神庙中,在战场上,抑或是在皇宫中,只会是其他人恳求高高在上的普拉美斯。 她从不曾见过普拉美斯又恳求过谁。 就连埃及的王霍伦海布,普拉美斯亦是不放在眼里。 如今普拉美斯对亚露出这样神情,一时之间亚竟不知如何拒绝。 山洞中火光摇曳,代表肯定有人在里面。 安苏丽娜带着三名杀手还没走进山洞中就听到从山洞内传来暧昧的声音。 正对洞口的石壁上映出一男一女正在欢爱的影子。 安苏丽娜皱了皱眉。 就在杀手准备进山洞的时候,安苏丽娜突然停下脚步。 “不用进去了。” 安苏丽娜随即下了命令。 普拉美斯在被她刺了一刀之后推入达布衡瀑布,虽然生还的可能性很小,但并代表没有。 她带着三名杀手找到这里,通过瀑布旁那块被化尸水所化掉的土地,他知道普拉美斯还没有死。 她在找普拉美斯的同时,发现住在这附近镇子上的人正在找一对男女。 看来山洞中的男女就是镇子上的村名要找的人。 在阻止三名杀手进入山洞之后,安苏丽娜看向孟斐斯城的方向说:“去那边继续找!” 山洞内,亚娇小的身体伏在普拉美斯健硕的身体上,她不断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亚不是没有感受到普拉美斯灼热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只是她现在关注的却是山洞外的动静。 听到山洞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亚暗自在心中长松一口气。 但就在这时,亚胸前的柔软突然被人用力一握。 “啊!” 她下意识发出了一声娇羞的喊声。 普拉美斯他到底在做什么! 就在亚狠狠朝着普拉美斯瞪去时,普拉美斯突然伸手将她蜷在自己的怀抱中。 她微张的唇再次被普拉美斯所堵住。 山洞外去而复返的安苏丽娜在听到越发响亮的娇喊声之后,这才紧皱了皱眉真正离开。 第460章:羊入虎口 山洞内,普拉美斯神情微微一变。 在确定安苏丽娜是真的离开,他也没有松开紧吻住亚的双唇。 这男人只要一出现,不是折磨她,就是占她便宜。 亚紧皱着眉,想要挣脱,却被普拉美斯抱得更紧。 亚身上什么都没有穿,普拉美斯也好不到那去。 两具身体紧贴在一起,亚的动作俨然就像是点燃普拉美斯的火把。 “放开我。” 当普拉美斯双唇离开她的双唇后,亚怒瞪着普拉美斯大声喊道。 却见普拉美斯残缺的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的。 “休想。” 既然让他找到她,他的腊梅就休想再离开他的身边。 一阵天旋地转。 亚瞪大眼睛,看到她再次被普拉美斯压在身下。 “我的腊梅。既然你是我,你要我怎么才能放开你。” 普拉美斯说着那残缺的双唇温柔地吻在亚脸颊的月牙印记上。 这一次普拉美斯的动作很温柔。 温柔得让亚甚至忘却伏在她身上的人是曾经折磨她,差点害她死掉的魔鬼。 亚的身体,普拉美斯比任何人都要熟悉。 他清楚地知道怎样能够将亚带入最美妙的圣地。 “我的腊梅。” 看到亚的眼神开始涣散,普拉美斯轻唤着她的名字。 这一刻,他不再是受万人敬仰,高高在上的神之子。 而是亚最虔诚的信徒。 “不要。” 不要再这样温柔的对待她。 她在心中竖立起的坚实壁垒,会在他温柔如水的吻,轻唤声中开始崩塌。 亚双手紧握成拳,低低发出声音。 “不要?” 普拉美斯长眉微挑,他湛蓝色的眼底噙着玩味的笑。 普拉美斯:“我的腊梅,你的身体比你的嘴要诚实。” 普拉美斯一用力,一声暧昧的声音从亚口中溢出。 脸颊滚烫,即便是不用水照自己的模样,她也能够想象得出这一刻她的脸有多红。 就连她自己都觉得羞耻。 看到亚用她犹如贝壳般白皙的牙齿咬住双唇,普拉美斯低头轻吮着亚的耳垂。 一阵犹如电流般酥麻感从她耳垂蔓延至四肢百骸。 耳边响起普拉美斯低哑磁性的声音。 “我的腊梅,别憋着。想叫就叫出来。你的声音很好听。” 他已经两年没有听到过这样让他念念不忘的声音。 普拉美斯的声音很温柔。 不想下一瞬,在他重重的撞击之下,她想要憋着也难…… 再一次的沦陷。 再一次的欢愉。 普拉美斯难道不要命了吗? 等到亚回过神来时,她看到普拉美斯的脸上完全没有经历男女之外后留下的绯红。 他的脸上苍白,残缺的双唇毫无血色,就像是要死了一样。 感受到亚注视的目光,普拉美斯抬头看向亚,残缺的唇微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我的腊梅,你放心。我好不容易找到你,我怎么可能舍得会死。” 普拉美斯的目光很灼热,仿佛她心里在想什么,皆被普拉美斯通通看穿。 但她却故作淡然地一声冷哼。 “我担心你?普拉美斯,你在说什么鬼话?看到你现在半死不活的样,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开心。” 她一声冷哼。 没想到普拉美斯亦是一声冷哼。 普拉美斯就像狐狸一样微眯着眼看向她:“我的腊梅,你在说什么鬼话?你刚才在我身下那般动情,我当然知道你现在有多担心我。” 普拉美斯的话说得她心头一慌。 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并不担心普拉美斯。 在将被普拉美斯撕破的黑袍裹在身上后,她走到普拉美斯跟前往普拉美斯受伤的小腹上踹了一脚。 “咳咳……” 殷红的鲜血再次从普拉美斯缠在腰间的布条中溢出。 普拉美斯白皙的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这样狼狈的普拉美斯是她人生第一次见。 他的痛苦还是她所造成的。 可是她依旧没有报仇的爽感,反而觉得揪心。 亚双手紧攥成拳。 她几乎用尽自己所有力气才忍住不让自己上前去照顾普拉美斯。 山洞内普拉美斯不断响起的轻咳声就好像要将他的肺给咳出来。 但双手紧攥成拳的亚却看到普拉美斯一边剧烈咳嗽,一边抬起头看向她温柔地笑道:“我的腊梅,只要你不毁了你后半生的幸福就好。” 亚:“……” 她刚才那一脚确定踢的是普拉美斯的小腹,而不是他的脑袋? 在一阵调息之后,普拉美斯突然说道:“我的腊梅,跟我走。” “跟你走?”亚的唇角微扬起一抹嘲讽的笑,“羊入虎口,你当我傻?” 不想普拉美斯却说:“那从现在起,你当虎,我作羊?” 普拉美斯的语气风轻云淡,就像是在说今天晚上要吃羊肉一样。 可是他的目光却异常的认真。 普拉美斯的话怎么可以当真! 亚在心中努力劝说自己。 但脑海中却有另一道声音告诉她,普拉美斯一贯说话说话,就算平日他开玩笑说的话,那也是认真的。 更不用说像现在这样。 不不! 普拉美斯现在身受重伤走不远,他现在需要她的帮忙才能够避开追杀。 她不能被普拉美斯的花言巧语所期盼。 就在这时她却听到普拉美斯说:“我的腊梅,现在你的藏身之所已经被我发现。即便你带着马夫再次逃跑,这一回,我不会选择再找你,而是找到马夫,然而杀了他。让你此生都活在对马夫的愧疚之中。” 他的腊梅是个善良的姑娘。 这是她的优点,也是她的软肋。 “你!” 普拉美斯冷血无情的话气得亚想要再狠狠扇他一耳光。 但看到普拉美斯现在快要死掉的模样,她根本不忍再下手。 “怎么?”普拉美斯挑了挑眉,气若悬丝地说,“就算我是魔鬼。你也是我的腊梅……” “普拉美斯!” 看到普拉美斯闭上眼睛,朝着地面倒去,亚担忧地喊声脱口而出。 “普拉美斯!你醒醒!” 亚连忙上前扶起晕倒在地上的普拉美斯。 就在她颤抖的手轻拍着普拉美斯俊朗的脸庞时,普拉美斯突然睁开了他湛蓝犹如的眼,深情地望向此刻紧抱着他的女人。 山洞内响起普拉美斯沙哑的声音。 “我的腊梅,还说你不担心我。真是口是心非的女人……” 砰地一声闷响。 普拉美斯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亚重重扔在了地上。 原来普拉美斯假装晕倒是为了试探自己。 而自己竟然就这么轻易地就上当。 亚又气又慌,从地上站起身。 以为接下来还会听到普拉美斯嘲笑她的声音,她慌忙去拿放置在大石上的匕首。 普拉美斯要是再敢笑的话,她就再狠狠捅上他一刀! 反正她已经将普拉美斯折磨成这样,普拉美斯在伤好之后是不会放过她的。 既然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条,那在此之前,趁普拉美斯现在半死不活,无力还击,她就该多折磨折磨他。这样就算死,也算是半瞑目。 但紧接着,她却没有听到普拉美斯那再熟悉不过的笑声。 亚拿着匕首转头看到普拉美斯依旧静静地躺在地上,没有任何动静。 又是在骗她。 亚在心中笃定。 她拿着匕首走到普拉美斯跟前。 寒光一闪,锋利的匕首插在普拉美斯耳旁,一缕犹如晨曦般的金发被她削了下来。 第461章:非她不可 寒光一闪,锋利的匕首插在普拉美斯耳旁,一缕犹如晨曦般的金发被她削了下来。 这人他竟然没有反应? 传说中阿蒙神之子的气魄? 亚愣了愣。 以为普拉美斯是在继续假装。 她拿起自己插入土中的匕首拍在普拉美斯的脸上。 “再继续装的话,我就真在你脸上划一刀。” 但遗憾的是她的话一点效果也没有。 普拉美斯完全没有睁开眼。 他就像是死了一样安静。 亚情急之下,用她空余的一只手捏住普拉美斯的鼻子。 除非他真的想死。 否则,他不可能再继续装下去。 亚捏着普拉美斯高挺的鼻子,等待着普拉美斯憋不住睁开眼。 然而她等了很久。 普拉美斯任何反应都没有。 伴着时间过去,亚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该不会…… 安静的山洞内,亚的脚底窜上一股凉意。 她蓦地松开她死死捏住普拉美斯鼻子的手,转而将颤抖的手放在普拉美斯鼻下。 没有气息。 她的手不由颤抖得更厉害。 “普拉美斯!” 亚的脸色在顷刻间变得惨白。 曾经她无数次想过普拉美斯死。 普拉美斯死得越惨,她就越开心。 但现在的亚根本开心不起来。 她浑身抖得厉害。 看到安静躺在地上没有呼吸普拉美斯,仿佛这一刻死的不是普拉美斯,而是她的心。 六神无主的亚情急之下俯身将自己口中的气渡入普拉美斯口中。 他不能死! 此刻亚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她不准普拉美斯死! “咳咳……” 听到普拉美斯微弱的咳嗽声。 亚只觉自己仿佛听到了天籁。 是下雨了吗? 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自己的脸庞上。 普拉美斯睁开眼时,看到正低头望着他的亚以极快的速度转过头,用后背对着他。 只是…… 就在亚刚才转身的那一瞬间,他仿佛从亚乌黑的眼中看到了泪光。 “你……哭了?” 普拉美斯话音一落,他看到亚的后背一僵。 “真的哭了。” 普拉美斯笃定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亚紧咬了咬牙。 “我没有哭!” 普拉美斯紧咬着牙站起身。 亚还没反应过来,普拉美斯已经一把将背对着他的亚揽入怀里。 “咳咳……” 就在亚的身体触碰到普拉美斯小腹处的伤口时,普拉美斯发出虚弱地咳嗽声。 “放开我!” 亚慌忙说,想要从普拉美斯怀中挣脱。 都到这个时候,他都已经快死了还折腾。 还好她背对着普拉美斯,普拉美斯不曾看到她眼中闪烁的泪光。 普拉美斯在她耳边虚弱地说道:“冷!我的腊梅让我抱会。” 就像他预料的一样,他话音一落,亚果然没有继续在他怀中挣扎。 而是乖乖地任由他抱着,揉着她柔软的胸。 亚:“……” 以为普拉美斯仅仅只是抱着她而已,没想到普拉美斯的手竟然不安分。 亚的脸黑了黑。 亚:“把手拿来。” 然而普拉美斯就像是没有听到亚说的话,继续享受着亚身体的美好。 亚深吸一口气,再次说道:“普拉美斯,把手拿开。” “我的腊梅,等到再次天黑的时候,和我离开这里。” 普拉美斯明显感受到亚身体一僵。 他再次说道:“我不会再伤害你。” 在普拉美斯看不到的方向,亚的双唇微微颤抖。 亚的声音变得哽咽。 亚:“普拉美斯,你已经对我造成了伤害。” 这两年来,她经常会做噩梦。 梦见自己被普拉美斯扔进大铁笼中和多塔搏斗,最后被多塔咬断脖子。 抑或是梦到铁链拴在她的脖子上,另一头则是拴在飞驰的马车上,她在烈日下追着马车拼命奔跑,最后却因为追不上马车飞驰的速度,生生被勒死。 普拉美斯是给她带来痛苦的恶魔。 “我的腊梅。” 感受到亚身体的颤抖,普拉美斯紧了紧他抱住亚地双手。 “我会补偿你的。” 亚唇边勾起一抹冷笑。 “补偿我?” “恩。用我后半生补偿你。” 再次遇到普拉美斯之前,她从来不知道普拉美斯说话竟如此动听。 亚怔了怔。 “为什么?” 她不过是一个女奴,命如草芥。当初普拉美斯才会不把她当人看,用残忍的手段来折磨她。 为什么? 普拉美斯湛蓝色的眼底噙着一抹无奈的笑。 其实,就连他自己也想知道为什么。 每每午夜梦回,为什么非这个女人不可? 为什么这个女人不见了,他就像是丢了魂一样,心神难安。 良久。 普拉美斯没有回答她的问答,而是说:“我的腊梅,今后你就算在我身边,我也不会再限制你的自由。你想去哪里,想做什么都可以。只是你要和我生活在一起,做我普拉美斯的女人。” 亚默了默问:“这是我唯一的选择?” 普拉美斯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就算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他的语气依旧强硬:“没错。我的腊梅,这是你唯一的选择。从你被梅布尔送来我身边的那一刻起,你的命运就和我绑在了一起。” 这两年来,她不是没有想过被普拉美斯发现她的行踪会是怎样的后果。 但她唯独没有想到会是现在这样的情况。 普拉美斯任由她将匕首插入他血肉中,任由她扇他耳光。 虽然普拉美斯身受重伤,可之前,他没有狠狠要她之前,他完全有余力制服她。 但他却将这样的余力用在要她上。 现在普拉美斯又对她许下这样的承诺。 为了保住马夫的命,她除了答应还能如何? 亚转头对上普拉美斯深情的眼。 “好。我答应你。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普拉美斯不是傻子,不会蠢到她连什么条件都没有说,就一口答应她。 亚等待着普拉美斯问她有什么条件。 谁知她却看到普拉美斯笑着说:“好。我答应你。” 他……是不是真的掉入瀑布之后,脑子浸水了? 这完全不是她认识的比狐狸还要聪明的普拉美斯。 见亚呆望着自己,普拉美斯笑道:“我的腊梅。我知道你喜欢看我的眼睛。从现在开始我允许你看一辈子。” 亚:“……” 小木屋中。 太阳已经高挂在头顶,马夫发现整个人裹在被子里的亚还没有醒。 想到这两个晚上所发生的事情,他并没有食欲。 但亚喜欢吃的肉汤,他还是照常有做。 “亚,该起来吃饭了。” 躺在床上的人依旧没有反应。 “亚?” 难不成是生病了? 思及至此,马夫放下肉汤走到床边,当他掀开薄被的时候,他震惊地发现薄被里并没有人,而是两个枕头。 “糟糕!” 想到亚一整晚不在小木屋中,马夫心咯噔一沉。 第462章:告别 他怎么这么不小心! 马夫重重将拳头敲在自己的脑袋上。 肯定是他昨晚给门帕提拉送肉肠的时候,被亚发现,然后跟踪他去到山洞。 望着窗外已经高挂的烈日,马夫紧皱着眉。 这个时候赶去,门帕提拉还活着吗? 他好不容易救下的人就因此丧命于亚的手中。 亚她……会不会第一次杀人? 就在马夫站在窗边纠结各种问题时,木门突然从屋后被打开。 马夫回过神来,立即朝着木门的方向看去。 “亚!” “你是不是杀了……” 马夫的话还没问完, 他看到亚裹在身上的黑袍竟被撕破。 很显然,是因为跟对方厮打所造成的。 只是马夫不知道。 此厮打,并非彼厮打…… 马夫就像是一支离弦之箭冲到亚跟前。 “你有没有受伤?” 对上马夫担忧的目光,亚一双乌黑的眼一怔。 她并没有受伤。 受伤的人是普拉美斯。 他是真的差点死在了她的手上。 如果亚是他的妹妹的话,现在马夫一定顾不得男女之别,将亚身上的黑袍扯下来。 但是在马夫眼中,亚是普拉美斯的女人。 普拉美斯是他在这世上最敬重的人。 这两年来,对于亚,马夫就像是对待女主人一样。 “我……”对上马夫担忧的目光,亚目光闪烁,“我没事。” 担心亚是在说谎,马夫又再次确认道:“真的没事吗?你的衣袍……” 马夫的话欲言又止。 如果没有受伤的话,衣袍怎么会被撕破成这样。 想到当时衣袍被普拉美斯撕破的场景,亚的脸刷的一红。 还好,她的脸被黑布围巾所挡住,马夫没能看到她比苹果还要红润的脸庞。 亚清了清喉咙说:“我的衣袍是被树枝挂破的。我没事,你放心。关于山洞中那男人,我打算跟他走。” “你说什么?!” 以为自己听错话,马夫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亚。 就在两天之前,就连她自己也难以想象,她会遇到普拉美斯,然后做出这样的决定。 亚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阿杰塔,我打算和门帕提拉离开这里。” 马夫依旧是一副被雷劈到的表情。 马夫:“你……你打算利用门帕提拉报复普拉美斯?” 马夫不会知道门帕提拉就是普拉美斯本人。 亚没有正面回答马夫的问题,而是说:“阿杰塔,门帕提拉为了保命开出的条件很好,我答应了。” “亚!”马夫闻言激动地拽住亚的手臂,“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的结果是飞蛾扑火。普拉美斯英勇睿智,仅是被他看上一眼,我只觉自己内心全部的想法都被普拉美斯所看穿。” 她又何尝不是呢。 黑布围巾下,亚的唇角微勾起一抹无奈的弧度。 就像普拉美斯之前所说,在梅布尔将她送到普拉美斯跟前,她的命运就和普拉美斯纠缠在了一起。 两年前,她从普拉美斯身边逃走,虽然每天醒来都想着要报复普拉美斯,然而就在刚才当普拉美斯没有气息,差点死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有的只是痛苦。 仿佛那一刻,她也快要死掉。 她一千次告诉自己,她恨普拉美斯,恨不得杀了普拉美斯。 可是就在她这样告诉自己的时候,她却一万次违心地想念着那个人。 是她输了。 “阿杰塔,你放心。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 马夫却更发用力地拽住她的手臂。 “就你这样一句话,我能放心吗!亚,放弃报仇好不好。普拉美斯不是你能够惹的人。你这样回孟斐斯城,只有死路一条。在这里平平淡淡地生活不好吗?” 亚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很好。可是阿杰塔,我已经下定决心。” “你……” 马夫松开亚的手,有气无力地往后退了几步。 望向马夫颓废的模样,亚继续说道:“阿杰塔,我今天晚上就会和门帕提拉一起离开。” 马夫就像是没有听到亚说的话,转身离开了卧房。 这天因为马夫“生病”,他的店依旧没开。 马夫在厨房里整整站了一下午,没有出现在亚的面前。 天色快要暗下去,已经准备好包袱的亚将自己的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 亚起身走到厨房。 厨房灶台上肉汤在锅里翻滚,马夫就像是石化了一样,站在灶台前。 此刻马夫背对着她,亚看不到马夫脸上的神情。 但仅是从他的背影,她已经看出他落寞。 “阿杰塔。” 亚上前从马夫身后给了他一个拥抱。 这个拥抱无关男女,没有暧昧。 这是一个感激的拥抱。 “阿杰塔,谢谢你。” 这两年来,如果没有阿杰塔的话,恐怕她已经死了。 阿杰塔的身体一僵。 但却依旧没有理会她。 天黑之后,她必须赶紧带着普拉美斯离开这里。 亚将脸贴在马夫的后背上,就像是一只小猫一样眷恋蹭了蹭。 亚:“阿杰塔。曾经在我的养母死后,我没有奢望过,还有人会像她一样照顾我,担心我。你对我的好,我会一辈子记在心里。我走了,你保重。” 身后的重量转瞬消失不见。 马夫的身体微微一颤。 衣袖内马夫的双手紧攥成拳,直到亚背着包袱从后门离开,他也没有转身。 不知道亚走了有多久,厨房内响起他低低的声音。 “记得回来喝肉汤。” 亚气喘吁吁地赶到山洞时,看到普拉美斯靠在石壁上,闭着眼睛。 亚急促的脚步一停。 虽然普拉美斯天生双唇残缺。 但他却浑身撒发出一种高高在上的气质,让人很容易忽略掉她的残缺,而被他的气质所吸引。 就像现在这样。 普拉美斯的美,不在于外表。 如今的普拉美斯金色的长发被她削去一缕,身上裹着染血布条,本应该狼狈至极。 但是普拉美斯脸上的神情却一点也不狼狈。 这一刻,在亚眼中,他与在皇宫时并没有区别,依旧是众人眼中的神之子。 “还要傻看到什么时候?” 普拉美斯风轻云淡的浅笑声在她耳边响起。 下一瞬,普拉美斯缓缓睁开眼。 那温柔的目光随即将她包围。 亚又是一怔。 随即,普拉美斯的浅笑声变成了爽朗的笑声。 但普拉美斯笑到一半就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亚很庆幸,自己的脸现在被黑布围巾所掩盖,普拉美斯除了能够看到她的双眼之外,看不到她绯红的脸。 “恶魔,这就是你嘲笑我受到的惩罚。” 亚虽然是这样说,然而看到普拉美斯咳得脸色苍白,她连忙走到普拉美斯身旁,将包袱中的水囊递给普拉美斯。 “喝吧。” 听到亚的声音,咳嗽声渐消的普拉美斯接过水囊。 “这是……” 香醇浓郁的酒香在口中弥散开来。 不等普拉美斯把话说完,亚抢先说道:“恶魔,这是阿杰塔酿的葡萄酒。我们刚来这里的时候,他酿的。那时阿杰塔说,这酒等到十年后再喝,味道会最好。” 不知道是因为亚唤他“恶魔”,还是因为亚说有关葡萄酒的事。 普拉美斯愣了愣。 “这酒已经很不错。” 亚点了点头:“恩。” 普拉美斯长眉一挑。 普拉美斯:“你喝过?” 她当然没喝过。 这酒她装进水囊中,准备在路上喝,看到普拉美斯咳得这么厉害,她就将酒拿了出来。 似乎看穿她心里在想什么。 不等她回答,普拉美斯带着酒香的唇已经落在她的双唇上。 “唔……” 亚瞪大眼睛望着普拉美斯近在咫尺湛蓝色的眼。 那葡萄酒的甘甜在撬开他唇齿的那一刻进入她的口中。 下一瞬,那一只灼热而又熟悉的大手转而落在她的胸前。 这该死的恶魔! 亚想一把用力推开占她便宜的普拉美斯,但却又担心她这一推,普拉美斯的伤口会再次裂开。 原本她不悦地等待着普拉美斯赶快结束掉这一吻。 不想到后来,她却迷失在普拉美斯温柔的吻之中。 等到普拉美斯的双唇离开她的唇时,她已经气喘吁吁。 “味道好吗?” 普拉美斯轻笑声在她耳边响起。 在普拉美斯吻她的时候,挡住她脸的黑布围巾已经被普拉美斯给扯下来。 现在她滚烫红润的脸完全暴露在普拉美斯面前。 她刚才怎么就沉迷了…… 亚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藏起来。 亚抬头狠狠瞪了普拉美斯一眼,丢下话。 “堂堂神之子没想到会这么饥渴。” 普拉美斯却是笑着说:“当然。面对自己心爱的女人。如果我不饥渴的话,我还算男人?我的腊梅,你应该庆幸,你的男人很饥渴。” 亚眼中的神情一怔。 普拉美斯刚才说他是她的男人…… 见亚再次呆望着自己,普拉美斯抬手轻轻在亚小巧的额头上一敲。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启程。” 被普拉美斯这么一敲,亚回过神来,看向脸色苍白的普拉美斯。 “可是你的伤……”要不要再休息一会? 亚的话还没说完,普拉美斯说道:“安苏丽娜找不到我行踪。很有可能会再次回到山洞。现在要是不走的话,很有可能我会死在这里。” 普拉美斯说的是他会死在这里,却没有说她。 见亚望着自己的脸庞欲言又止,普拉美斯抬手摩挲着亚的脸道:“我的腊梅,放心吧。我还要给你后半生的性福,不会舍得死在路上。” 第463章:死亡沼泽 以为普拉美斯会直接回孟斐斯城。 他却说,在从小镇回孟斐斯城的路上必定会遇到安苏丽娜的埋伏。 他们现在要去阿发里斯城。 去往阿发里斯城的路上,普拉美斯就像是一只软骨动物一样,黏在她的身上,甚至那只不安分的手就不曾从她胸前离开过。 “再这样,你信不信我将你扔在这片沙漠中?” 亚怒瞪着普拉美斯沉声说道。 谁知普拉美斯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没皮没脸地笑着对她说:“不信。” 普拉美斯顿了顿又继续说:“我的腊梅,不会舍得。” 亚:“……” 没错。 就像普拉美斯说的一样。 她舍不得。 就算将脸色苍白的普拉美斯狠狠推入沙漠中她都不舍的。 但是当初…… 看到亚乌黑的眼中划过一抹伤痛,普拉美斯抱住亚的双手不由紧了紧。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亚在想什么。 “我的腊梅,忘掉那些好吗?” 普拉美斯变得低哑。 如果有一天,他知道自己会如此依赖不舍这个女人的话,当初他一定不会如此伤害她,伤害他们的孩子。 亚一抬头,就撞入普拉美斯眼中的难过。 原来普拉美斯也会难过。 亚愣了愣。 她却转而将目光移向远方。 她说:“忘不掉。” 她话音一落,清晰感受到“黏”在她身上的普拉美斯身体一僵。 就算不用去看普拉美斯,她也能够感受到自普拉美斯身上所撒发的悲伤。 良久之后。 普拉美斯听到望着远方的亚说:“恶魔,如果……如果当初梅布尔没有将我送到你身边该多好。我就不会经历这些事情。我依旧快乐地在梅布尔的府邸里打扫着马厩,说不定……说不定我现在已经成婚生子……” 感受到普拉美斯的悲痛与在意,亚默了默又继续说:“现在我已经不在是快乐生活在梅布尔府邸的女奴。而你只给了我一条路可以走。这是一条不归路,就算我不想走,也必须走。所以,能不能忘掉过去又有什么关系?” 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叹声在她耳边响起。 普拉美斯突然含住她的耳垂。 普拉美斯对她身体每个部位的反应一清二楚。 仿佛一股电流传到她的耳垂处,然后窜到她的心房,再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 没想到普拉美斯突如其来的动作。 这一瞬间,她突然忘记她的悲伤,她的怨恨,她的无奈。 “我的腊梅。” 普拉美斯低哑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他说:“我会让你慢慢忘记的……” 从小镇去往孟斐斯城的路,她熟悉。 毕竟她算是从那个方向逃来小镇的。 但从小镇去往阿发里斯城,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往哪里走。 “我的腊梅,你按照我所指的方向走,我们就能抵达阿发里斯城。” 听到普拉美斯风轻云淡的话,亚不由说道:“跟着你所指的方向走,我很有可能会走进地狱。” “不。”黏在她身上的普拉美斯顺势在她脸颊的月牙印记下温柔地落下一吻,“你一直走下去,就会走进我的心里。” 亚闻言,心尖一颤。 转而却是望着远方一声冷笑。 恶魔就是恶魔。 他最是懂得,人们想要什么,想到听到什么。 突然之前,她的脸上传来一阵微痛。 不想原本吻她的普拉美斯竟改吻为咬,此刻竟咬着她的脸颊。 亚下意识皱了皱眉。 在松口后,普拉美斯一声冷哼。 他道:“我的腊梅,我不允许你再对你的男人有任何质疑。” 管的还真宽! 脸上沾有普拉美斯的口水,亚嫌弃地抬手将脸上的口水抹掉。 不想再被普拉美斯继续咬。 亚没有再发出冷哼声,而是继续赶路。 因为普拉美斯身受重伤,他们赶路的速度并不快。 只需三天就可以走出的沙漠,他们可能要花上五天的时间。 曾经普拉美斯的身体对她而言就像是一团灼热的火焰,就像是永远不会熄灭一样。 然而现在,普拉美斯整体“黏”在她的身上,她虽感受得到普拉美斯的重量,却感受不到普拉美斯身体的温度。 入夜后,她在沙漠上生了火。 夜幕中繁星点点,火色在她面前随风摇曳。 周围一片寂静,普拉美斯的声音在她怀中响起。 在她怀中的普拉美斯闭着眼睛,但给亚的感觉,却是他仿佛正在欣赏这周围的一切,欣赏繁星,欣赏随风摇曳的火舌。 普拉美斯:“我的腊梅,这里的繁星没有阿发里斯城的璀璨。” 亚一怔。 据她从马夫那里听来的话,普拉美斯从出生之后就被梅布尔带回孟斐斯城,后来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普拉美斯去到埃赤塔顿神庙生活,直到他十六岁的前一天,就是她被梅布尔送到普拉美斯面前的那一天,他才又回到孟斐斯城,回到皇宫。 也就是说,普拉美斯只是出生的时候在阿发里斯城呆过。 那时候,他不可能对阿发里斯城有任何印象。 就在亚因为普拉美斯的话陷入沉思时,普拉美斯风轻云淡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的腊梅,你可信我是神之子?” 亚想也不想回答说:“你是恶魔。” 普拉美斯随即睁开眼他湛蓝如海的眼睛看向亚。 普拉美斯松开他放在亚胸上的手,抚上她脸上属于他的月牙印记。 普拉美斯:“我的腊梅。除了安苏丽娜,恐怕也只有你会说我是恶魔。” 虽然知道追杀普拉美斯的人叫做安苏丽娜。 但安苏丽娜为什么要杀普拉美斯,以及英勇睿智的普拉美斯为什么会被安苏丽娜重伤。 在赶路这几天,亚不是没有问过普拉美斯。 但普拉美斯并没有回答她,总是风轻云淡将绕过她的疑惑。 既然是普拉美斯不想问的事情,就算她费尽心思也问不出来。 亚没有再次问普拉美斯有关安苏丽娜的事情,而是学着普拉美斯风轻云淡的语气反问:“你难道不是吗?” 谁知普拉美斯没有回答她,而是抬起头,在她烙有印记的脸上惩罚性地咬了一口。 普拉美斯的笑声随即在她耳边响起:“我的腊梅,如果我是恶魔的话,你就是恶魔的女人……” 就在第五天的时候,她终于拖着“黏”在她身上的软骨恶魔走出了眼前这片沙漠。 “这是……” 看到眼前的情景,亚不由惊诧地瞪大眼睛。 “沼泽”这一词,她只有在养母口中听说过,从没有真正见到过沼泽。 相比亚的惊诧。“黏”在亚身上的普拉美斯则是神情淡定地说道:“这是沼泽。在地图上,这片沼泽叫做死亡沼泽,只要穿过这片死亡沼泽,我们才能继续往阿发里斯城的方向走。” 听到普拉美斯的解释,亚这才恍然大悟。 难怪…… 难怪安苏丽娜没有朝着他们的方向追过来。 普拉美斯聪明睿智,安苏丽娜怎么会不知道普拉美斯早就预料在回孟斐斯城的路上她已经设下埋伏。 她没有朝去往阿发里斯城的路上设下埋伏原来是因为这里有着一片死亡沼泽,就算她不设埋伏,普拉美斯也定是有去无回。 “怕吗?” 普拉美斯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望着眼前墨黑色植物,黑漆漆泥潭,亚愣了愣,却是笑道:“就算害怕,我还有得选吗?” 事实上,亚的内心并没有半点害怕。 除了普拉美斯给她带来的伤害让她觉得害怕之外,她在普拉美斯身边,从没觉得外界有多可怕。 这样的矛盾不由让亚在心中发笑。 普拉美斯的目光紧锁在亚的脸上,确定亚真的不害怕之后,他笑着在亚脸上又是一吻。 他道:“这才是我普拉美斯的女人。我们继续走吧。” 接下来,亚惊诧地发现之前“黏”在她身上的软骨恶魔,突然离开了她的身体。 这一瞬间,亚突然觉得心里一空。 耳边随即响起普拉美斯变得认真的声音。 普拉美斯:“我的腊梅,就算我再有魅力,在这里你也不能对我发呆。” 亚:“……” 因为普拉美斯的话,亚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脚边。 她的脚突然踏空,陷入了沼泽之中。 “小心!” 普拉美斯脸色一变。 只是一只脚陷入沼泽而已,就在亚以为普拉美斯大惊小怪的时候,普拉美斯猛地将她一拽。 因为普拉美斯的力气很大,下一瞬她陷入沼泽中的脚被普拉美斯拽出来不说,失去平衡的她不由将普拉美斯扑倒。 两人重重摔在泥地上。 “咳咳……” 她的身体撞在普拉美斯小腹的伤口上,亚下意识皱了皱眉。 就在她准备责备普拉美斯大惊小怪的时候,她突然听到异响声。 什么东西? 亚闻声朝着她脚边漆黑的沼泽看去。 只见有浑身裹着沼泽就像鲤鱼一样的东西从沼泽里跃起。 亚诧然道:“这沼泽里竟然有鱼!” 而且还不止一条! 顷刻间,她看到密密麻麻大概有十几二十条鱼跃出沼泽面。 普拉美斯皱了皱眉,看向不断跃出沼泽面的东西说:“这些不是鱼,是枪鳞。” “枪鳞?” 望着枪鳞,亚一脸茫然。 她从来没有听说过枪鳞。 第464章:习惯了就好 枪鳞是什么? 亚还没开口问,普拉美斯已经说道:“枪鳞生长在这死亡沼泽的沼泽中,他们并不是鱼,而是一种是鱼非鱼的生物。在他们的身体里寄宿着一条白色的虫子。当被枪鳞咬伤的同时,那条白色的虫子就会吐出毒液。那毒液自然是剧毒。毒液会侵入伤口,进入血液之中,不出十步路,便会因此死于非命。” 看到枪鳞张开嘴满口的利齿,亚的额头上不由渗出冷汗。 难怪,安苏丽娜怎么放心。 原来这死亡沼泽真的会要人命! 知道他的腊梅在想什么。 普拉美斯抬手摩挲着亚胸前的柔软。 普拉美斯:“我的腊梅,这不过是死亡沼泽毒物的冰山一角。不过你不用害怕,有我在。只要你乖乖听话,不要再乱来,我会带你平安走出这片死亡沼泽。” 亚:“……” 以前她除非自己想要找虐,否则她绝对不敢朝着普拉美斯翻白眼。 但是现在,她鄙夷地朝着普拉美斯翻了一记白眼。 亚:“放手。” 很好。 他的动作成功了转移了亚对这死亡沼泽的恐惧。 而且他还再次感受到亚的美好。 一石二鸟之计甚好! 普拉美斯痞气地笑着,却没有松手。 普拉美斯:“为了救你一命,刚才被你生猛饥渴地扑倒,伤口还有些疼。让我再摸一会,伤口就不疼了。” 亚:“……” 刚才亚被吓出一头冷汗,脸色变得苍白。 而现在她的脸则是红得通透。 “该死!” 亚在心里低骂了一声。 越是往阿发里斯城的方向走,越热。 在沙漠中的时候,普拉美斯为了方便摸她的脸,吻她的唇,强行扯下她裹在脸上的黑布围巾。 现在她的脸色完全暴露在普拉美斯面前。 普拉美斯所说的话更是让她无力反驳。 如果刚才不是普拉美斯及时将她的脚从沼泽里拽了出来,恐怕现在的她已经是一具尸体。 心中涌起一丝愧疚。 但下一瞬,亚却又将心中的愧疚彻底打消掉。 如果不是她陪普拉美斯去阿发里斯城的话,现在她依旧在小镇里睡大觉,醒来后就有马夫煮好的肉汤可以吃,无聊就去达布衡瀑布旁晒晒太阳,过着悠哉游哉的生活。 怎么可能会像现在这样,在这沼泽中稍有差池,就要与死亡共舞。 过了半晌。 普拉美斯依旧没有半点厌烦地揉着她的胸。 亚皱了皱眉,厌烦地说:“摸够了没有?” 普拉美斯湛蓝色的眼中噙着笑,痞气地说:“摸上一辈子也不够。” 亚:“……” 看到脚边沼泽中不时跃出沼泽面的枪鳞,亚还是觉得瘆得慌。 她不由问道:“普拉美斯,我们大概要走多久才能离开这片死亡沼泽。” 普拉美斯默了默回答说:“如果我没受伤的话,我们七天就能离开这片沼泽。但是现在,恐怕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要在这黑漆漆的沼泽里呆上半个月?! 普拉美斯:“所以……我的腊梅,我们必须保证有充足的休息时间。” 休息的时候,普拉美斯不是动手,就是动口。 他的休息简直是在占她的便宜。 谁知就在亚眉头紧皱时,普拉美斯爽朗地笑道:“我的腊梅,既然你都是我的,又何必再跟我斤斤计较这些。” 亚红着脸,却又板着脸说:“我休息的时候,不习惯被人打扰。” 普拉美斯长眉微挑,继续痞气地笑着说:“恩。习惯了就好。” 亚:“……” 以为普拉美斯受伤之后,吃瘪的会是普拉美斯,没想到还是她自己。 亚觉得憋屈。 但起身继续走在死亡沼泽中的她不敢再分神想其他。 这黑漆漆的死亡沼泽竟然这么危险。她必须集中精神,避开被死神拽入地狱的可能。 “什么味道?” 亚小心翼翼地跟着普拉美斯前行,她突然问道一股奇怪的味道。 这种味道有些像淡淡的花香,但下一瞬她却又觉得像肉汤的味道。 普拉美斯神情冷静的说:“这是幻藤散发出的味道。” 普拉美斯说着抬了抬下巴指向不远处缠绕在一颗枯树上却与枯树极是违和的翠绿色树藤。 普拉美斯:“那就是幻藤。它散发出的味道能够让人幻想出他喜欢的东西,使人慢慢接近。最后欢腾会缠绕在那人身上,然后生生将其勒死,食其鲜血。” 就在普拉美斯说这番话的时候,亚看到的已经不再是缠绕在枯树上的鲜艳欲滴的幻藤,而是她的养母,阿缇娜。 “亚,我给你烤了你最喜欢吃的鸡翅。” 阿缇娜站在枯树下,唇角扬起一抹亲切的弧度。 “阿缇娜!” 亚朝着阿缇娜飞奔而去,眼中闪烁着泪光。 “阿缇娜!我很想你!” 亚扑入阿缇娜的怀抱中,哽咽道。 看到亚抱着枯树,哽咽地唤出阿缇娜的名字,亚长松一口气。 还好。 她不是唤的哪个男人的名字。 一抹欣慰从普拉美斯湛蓝色的眼底划过。 他立即走到亚的身边,拿出锋利的匕首,将缠绕在亚身上,打算生生勒死亚的幻藤砍去。 “阿缇娜!” 亚瞪大眼睛看到被她紧抱在怀里的人转瞬间化作齑粉,随风散去。 当她在定睛一看,她发现自己竟然紧紧抱着一颗枯树。 而在枯树周围散落着幻藤的“尸体”,刺目的鲜血从幻藤中流出,地上的画面看上去有些恶心。 “我的腊梅,你刚才所看到的一切不过是幻觉而已。” 普拉美斯清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但亚却低头望着横尸地上的幻藤,久久无法从悲伤中抽离。 “腊梅!” 见亚低着头,没有动静,普拉美斯一把将亚拥入怀中。 他轻抚着亚乌黑柔软的发,在亚耳边亲昵地说道:“我的腊梅,想哭就哭吧。” 普拉美斯不说还好。 他这一说,她强忍着的眼泪终于流出眼眶。 第465章:很在意 胸前的衣料被亚温热的眼泪染湿。 亚在普拉美斯怀中一边哭,一边哽咽地说道:“我很想她……” 自从养母去世之后,她几乎没有梦到过养母。 在清理马棚的时候,她总会自言自语地说,是不是阿缇娜根本不想念她,所以不来她的梦里。 这两年来,她经常会做噩梦,梦到是普拉美斯。 就在刚才,她好不容易看到了阿缇娜。 不想这一切只是幻藤给她制造的幻觉。 “我的傻腊梅。”普拉美斯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说,“人都会死。就算你放不下她,她也不会再回来。现在我会替阿缇娜好好照顾你。” 亚换身一僵,抬头看向普拉美斯。 看到亚乌黑的眼哭得发红,普拉美斯心疼的在亚挂着泪珠的眼睛上落下一吻。 在普拉美斯温柔的吻离开之后,亚望着他湛蓝的眼说:“可你永远都不会是阿缇娜。” 普拉美斯残缺的唇角微勾。 普拉美斯:“我的腊梅,我永远不会是她。但我会是你最爱的人。” 亚却是悲凉的一声冷笑。 亚:“最爱我的人会将我和野兽关在一个笼子里?会让我在烈日下拼命跟着马车跑,否则就会被铁链生生勒死?” 在亚痛苦的质问声之下,普拉美斯唇角的笑转瞬冻结,他的目光变得暗淡。 望着眼前神情失落的普拉美斯,亚不由开始后悔自己刚才因为情绪激动而喊出的那番话。 这段时间,和普拉美斯相处下来。 普拉美斯就像是换了一个人,在她眼中,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神之子,她要看他的眼神行事。 现在的普拉美斯就像是一个普通人。 是因为他现在深受重伤,需要靠她的帮助,所以才会对她说甜言蜜语,任由她放肆? 亚紧皱了皱眉,不敢再继续去想。 气氛陷入死寂之中。 普拉美斯放开紧拥着她的怀抱。 普拉美斯:“我们走吧。当在遇到幻藤的时候,用手牵住你右手虎口的位置,幻藤所散发出的气味就对你起不了任何作用。” 望着普拉美斯高大修长的背影,亚怔了怔。 死亡沼泽危机四伏,又加上普拉美斯身上的伤,他们赶路的速度很慢。 但一天下来,亚却觉得自己异常疲惫。 在她说出那番话之后,普拉美斯后来几乎没有再说话。 “今天就在这里休息。” 普拉美斯走到一块大石旁停下脚步。 普拉美斯脚步一停,跟在他身后的亚也停了下来。 坐下来休息的时候,亚拿出水囊递到普拉美斯跟前。普拉美斯却没有接。 “你喝。我还不渴。” 亚停在半空中的手一僵,随即“哦”了一声收回手。 普拉美斯不喝,她自己喝! 不过当亚将水囊送到唇边的时候,她的动作却又停了下来。 如果需要半个月才能够走出这片死亡沼泽的话,她所带的水还有葡萄酒根本不过喝。 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就在这时普拉美斯清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普拉美斯:“这片死亡沼泽里有水源,喝水的问题不用担心。” 心中闷得发慌,亚丢下话说:“谁说我是在担心喝水的问题。我不过是在思念阿缇娜。” 普拉美斯没有接她的话,而是站起身走到旁边一颗她不认识的大树。 普拉美斯抬手从大树上摘下一片树叶然后又走了回来。 虽然亚正在喝水,但她的注意力却未曾从普拉美斯身上离开。 普拉美斯想要做什么? 一抹诧然自她乌黑的眼底划过。 就在这时只见普拉美斯将摘下的树叶放在唇边,下一瞬优美柔和的旋律就在她的耳边响起。 亚眼中的惊诧转而被惊艳所代替。 普拉美斯竟然能够用一片树叶吹出这么动听音乐。 不行! 她怎么能像一个傻子一样盯着普拉美斯看! 亚立即强迫自己收回惊艳的目光,假装自己就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埋头喝水。 就在亚埋头喝水的这一瞬间,亚没有看到普拉美斯因为腹部的疼痛而下意识皱眉的模样。 普拉美斯吹了没一会就停了下来。 他靠在大石上开始休息。 死亡沼泽夜晚的温度远远高于达布衡瀑布。 入夜后也不会觉得冷。 亚没有生火。又因为与普拉美斯闹了别扭的关系。 她没有像之前一样与普拉美斯相依而眠。而是直接躺在地上睡了。 睡梦中,她隐约听到有男人低吟的声音。 但却因为她实在太困,根本没有在意她所听到的低吟声。 这两年来,亚已经懒习惯。 睡觉睡到自然醒。 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死亡沼泽内天已经大亮。 饱饱睡了一觉,身体舒服很多。 亚伸了个懒腰,却觉得哪里不对劲,他动作一顿。 这几天赶路,每天早上她醒来的时候,普拉美斯已经醒了。 普拉美斯会笑话她说:“我的腊梅就像是一只贪睡的小猫。” 这个时候,她总会白普拉美斯一眼。 但是今天,她却没有听到普拉美斯那风轻云淡的声音。 以为是普拉美斯不想理她。 就在亚转过头去时,她看到普拉美斯脸色苍白地躺在地上,有殷红的鲜血从腹部中渗出。 “普拉美斯?” 当亚将手放在普拉美斯的额头上时,亚只觉自己好似放在烙铁上一样。 普拉美斯在发烧! “普拉美斯?” 亚拍了拍普拉美斯的脸,然而昏睡中普拉美斯根本没有清醒过来的迹象。 亚将水囊送到普拉美斯干裂的双唇,清凉的水却根本喂不进普拉美斯口中。 完全忘记之前自己还在与普拉美斯闹别扭,她喝了一口水,随即将自己口中的清水渡入普拉美斯口中。 喂了不少水给普拉美斯。 亚却看到自普拉美斯额头上渗出的汗水越来越多。 亚不由抬头看了一眼高挂在她头顶上明晃晃的烈日。 “热……” 有声音隐约从普拉美斯口中发出。 手足无措的亚立即站起身去到普拉美斯之前摘树叶的树木前。 眼前的树木并不大,树叶也很小。 亚折下树枝,用力朝着自己脸上扇风,但树枝带来的风却很小。 想起曾经阿缇娜有教她做折扇。 她拿着树枝立即回到普拉美斯身边,从普拉美斯腰间抽出匕首。 将树枝削得偏平单薄,亚又将她身上的衣料撕了一大块下来。 没过多久,一把用布料做的折扇出现在亚的面前。 亚拿着折扇扇了扇,阵阵凉风朝着亚脸上袭来,浮动她垂在耳边柔软的黑发。 她立即拿着折扇去到普拉美斯身旁,利用折扇不断为普拉美斯扇风。 “普拉美斯,你醒醒。” “如果你死在这死亡沼泽的话,没有你的庇护,尼罗河口又会再次暴发战乱。埃及百姓又会再次陷入水深火热的战乱之中。” “普拉美斯,你再不醒来的话,你也许再也见不到我了。” 亚说到这里,看到普拉美斯修长的睫羽微微颤了颤。 但普拉美斯却依旧没有睁开眼。 最开始普拉美斯浑身发热,到了中午最热的时候,他却在昏迷中不断喊冷。 亚立即丢了她拿在手中的布折扇将普拉美斯紧抱在怀中。 随即发生了一件令亚哭笑不得,瞠目结舌的事情。 普拉美斯分明昏迷不醒,可是他的手却下意识放在了她的胸前。 亚:“……” 如果不是因为普拉美斯脸色苍白,双唇发青,她甚至会以为普拉美斯是装病在逗她。 “普拉美斯,你快醒醒。” 被普拉美斯占便宜,亚却将普拉美斯抱得更紧。 难道是她胸前的柔软有治疗效果? 普拉美斯呆在她怀中没过多久,脸色渐渐变得好了起来。 到了快要日落的时候,普拉美斯已经不再喊冷,喊热。 发觉普拉美斯的状况稳定下来,亚长松一口气。 就在亚咬碎干粮用嘴喂普拉美斯吃下的时候,普拉美斯缓缓睁开眼。 一双湛蓝色的眼带着迷蒙出现在她眼前。 亚神情一怔。 普拉美斯眼中的迷蒙转而变得清明。 她是在喂他吃东西。 然而转瞬却变成了吻。 一个温柔而又急躁的吻。 亚怔怔地望着普拉美斯眼中的深情,任由他用干裂的唇亲吻自己。 “我的腊梅。” 普拉美斯用他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她脸颊上的月牙印记。 这一刻,听到普拉美斯唤自己的声音,亚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 她凝望着普拉美斯的双眼,千言万语最化成一句:“你还饿吗?” 朝夕相处一年之久,他的腊梅心里在想什么,他又怎么可能会不清楚。 普拉美斯湛蓝色的眼浮起笑意。 他声音沙哑地说道:“想要吃你。”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他的手并没有闲下来。 流氓! 亚在心里骂了一句。 却并没有将她内心对普拉美斯的嫌弃付诸实践。 亚笑道:“你现在吃得动吗?” 亚成功地欣赏到普拉美斯脸上所呈现出的尴尬与无奈。 是了。 在死亡沼泽炎热的天气之下,他腹部的伤口恶化,现在的他就像是一条死狗,就连喘息都觉得费劲,更不用说“饱餐一顿”。 “既然吃不动,就乖乖吃干粮。” 亚说着将一块干粮塞入普拉美斯口中。 就连抬手都费劲。 亚看到普拉美斯将一整块干粮叼在口中,没有动。 亚下意识皱了皱眉,再次将普拉美斯口中的干粮取了下来。 亚拿着干粮诧然问:“你不吃?” 普拉美斯有气无力地软在亚的怀中:“没力气抬手。” 亚愣了愣,她将干粮掰了一小块送到普拉美斯嘴边,普拉美斯却没有张嘴。 亚乌黑的眼底划过一抹不解。 她随即听到普拉美斯说:“就像刚才那样喂。” 因为发过烧的关系,普拉美斯的声音很沙哑,但却没有半点过去颐指气使的架势。 他的语气更像是在撒娇。 想到普拉美斯腹部伤口恶化除了天气原因之外,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被她狠狠撞了那一下。 亚抿了抿唇,在普拉美斯深情的凝视之下,她将那小块干粮送入自己口中,然后再“喂”给普拉美斯。 一块分明四五口就能吃完的干粮,普拉美斯却吃了很久很久…… 久到他听到一阵腹鸣声在他耳边响起为止。 他已经吃了干粮,这一声犹如击鼓般的腹鸣声当然不是他的。 普拉美斯修长的眉不由皱了皱。 普拉美斯:“今天你没吃东西?” 没听到自己发出的腹鸣声之前,亚根本不觉得饿。 听到普拉美斯这样一问,亚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今天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普拉美斯身上,根本就没有在意过自己有没有吃东西。 现在腹鸣声一响,亚这才发觉自己饿。 “傻子。”普拉美斯宠溺地骂了她一声。 放干粮的包袱就在普拉美斯脚边。 随即,亚惊诧地看到普拉美斯伸手拿出包袱里的干粮。 “你……”怎么有力气拿东西了? 亚支支吾吾的声音还没出口就被普拉美斯打断。 普拉美斯:“吃完干粮,当然有力气。” 亚:“……” 普拉美斯虽这么说,亚却看出普拉美斯拿干粮的动作特别吃力。 她忙从普拉美斯手中接过干粮。 明明是心疼普拉美斯,她则说:“我还有力气,不需要你喂。” 之前闹别扭的时候,普拉美斯还不愿和她说话,现在她吃干粮,普拉美斯却宠溺的看着她。 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很饿。 她三两口就把整块大饼吃了大半。 看着亚狼吐虎咽的模样,普拉美斯哭笑不得地说:“我的腊梅,我又不跟你抢。慢点吃,小心……” “噎着”两个字,他还没说出口,亚就已经开始咳了起来,她连忙拿起水囊,大口喝水。 一阵笑声在亚的耳边响起,但很快笑声变成了咳嗽声。 普拉美斯咳得很厉害,一副要把肺给咳出来的架势,亚连忙放下水囊替普拉美斯拍背。 她一边轻轻拍着普拉美斯的后背,一边说:“不能笑就别笑。小心伤口又裂开。” 只听普拉美斯道:“裂开了也好。” 哈? 以为自己是听错。 不想普拉美斯却又道:“这样的话,就能看到你紧张我的模样。” 第446章:菩提树 亚轻拍普拉美斯后背的手顿了顿。 心尖微颤。 这样的感觉,她想忽略,却难以忽略。 普拉美斯这只恶魔总能不费吹灰之力撩拨她的心弦。 亚抿了抿唇。 亚:“就算受伤的是一只狗我也会在意。” 渐渐不再咳嗽的普拉美斯抽了抽嘴角。 他的腊梅竟然将他比作狗。 普拉美斯:“我的腊梅,这样说来,你是把自己骂了进去?” 亚一怔。 想要将手重重拍在普拉美斯的后背上,又害怕一用力将普拉美斯给生生拍死。 普拉美斯能言善辩,在口舌上她总占不了便宜。 普拉美斯醒来之后,他再次像一只软骨生物“黏”在她身上。 当然,就算是在昏睡之中他的手都没有停下,更不用说他清醒的时候。 想要对普拉美斯说让他留点力气明天赶路。 但一想到普拉美斯很可能会说赶路的是他的双脚,不是双手,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入夜后死亡沼泽依旧是炎热难耐。 亚拿起她之前做的不折扇扇着风。 普拉美斯挂在她的身上,她给自己扇风的同时,普拉美斯也同样能够感觉到风。 仰头望着夜空星辰的普拉美斯感受到袭来的阵阵凉风,他不由低头朝着凉风袭来的方向看去。 看到亚拿在手中的布折扇,一抹诧然自亚的眼中闪过。 普拉美斯:“这是……” 亚解释说:“在你之前发烧昏迷的时候,你一直喊热。想到阿缇娜曾经教过我做折扇,情急之下,我就用阿缇娜教我的方法做了这把折扇。怎么样?风够凉爽吧?” 亚说话时,普拉美斯看到亚的眼中划过一抹比星辰更加闪烁的光芒。 普拉美斯灼热的目光胶着在亚的脸上,久久移不开眼。 眼前这张巴掌大的脸,最开始不是出现在显示中,不过是他臆想出来,画在羊皮纸上的女人。 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真能找到和他画纸上一模一样的女人。 当他第一眼看到亚的时候,除了气愤自己不得不回皇宫之外,还有就是难以言喻的震惊。 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存在于世上。 那时候,他甚至希望眼前的女人消失。 但是现在…… 普拉美斯紧了紧他放在亚胸前的手。 他很庆幸。 很庆幸,梅布尔将亚带到他跟前。 “唔……” 他下意识的动作使得一声低吟声从亚的口中溢出。 他的目光紧锁在亚的脸上,当然没有错过从亚巴掌大的小脸上爬上一层绯红。 “你……”亚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你轻点。” “我的腊梅。”普拉美斯用他空余的手抚上亚的脸庞,“你脸红的模样极是好看。” 普拉美斯越是这样说,亚的脸就红得更厉害。 脸上滚烫。 亚拿着布折扇扇风的手不由更用力。 凉风不断,拂动亚垂在耳边乌黑的发。 眼中噙着促狭笑意的普拉美斯这才仔细注意到亚手中的布折扇。 普拉美斯一怔。 普拉美斯:“我的腊梅,你是用菩提树枝做的布折扇?” 亚诧然:“菩提树枝?” 顺着普拉美斯的目光,亚看到不远处被她折枝的小树。 不像枪鳞抑或幻藤,菩提树她是有听说过的。 传说在距离埃及极为遥远的东方,有一国度名为华夏。在那里,菩提树是他们的神树。 死后如果死在菩提树下的话,就能够得到往生。 亚脱口而出:“没想到这就是菩提树。” “我的腊梅,有关葬在菩提树下的传闻不止一个。有人说死后葬在菩提树下,无论今生犯下多大的过错都能够得到往生。还有一种说法是,被葬在菩提树下的人,灵魂会永远被囚禁在那里。他们永远在菩提树下忏悔。新长出的树叶就是他们忏悔的眼泪,新长出的树枝则是……” 普拉美斯的话说到这里欲言又止,亚不由追问道:“树枝则是什么?” 普拉美斯默了默,转头将目光移回到亚的脸上。 “我的腊梅,新长出的树枝则是他们的……” 普拉美斯故作神秘将头凑到亚跟前说了一个词,只见亚手一抖,差点就扔了她拿在手中的布折扇。 菩提树新长出来的树叶是他们的眼泪,而新长出来的树枝则是他们的老二。 听到普拉美斯的话,现在亚甚至不敢直视她拿在手中的布折扇。 如果不是因为死亡沼泽太热的话,她已经将手中的布折扇扔掉。 看到亚一脸绯红,想要扔掉布折扇,却又不能扔的模样,普拉美斯伸出他修长的手接过亚拿在手中的布折扇。 “我来扇吧。” “你现在……”有力气吗? 但转瞬想到普拉美斯占自己的便宜都有力气,打扇的力气他自然也有。 就在普拉美斯接过布折扇的时候,亚就像是被烙铁烫到,她迅速收回手。 就在这时,似乎想到什么,她脸上的神情一怔。 望向普拉美斯眼中的促狭。 她不由道:“那……如果埋在菩提树下的人是女人怎么办?” 只听普拉美斯随即说道:“犯淫乱之罪的人才会受到被‘折枝’的刑罚,听说在华夏女子皆很保守,一生只会侍奉自己的丈夫。不会犯下淫乱之罪。” 似乎觉得不对劲,但却又觉得普拉美斯不像是在骗她的样子。 就在亚琢磨着普拉美斯所说的这番话可信度有多高的时候,普拉美斯动作优雅地扇着布折扇说:“我的腊梅,也是华夏人。” 亚低低发出声音:“华夏人……” 从她还很小的时候,她就从阿缇娜口中听过“华夏”这一词。 她问阿缇娜,为什么自己和别人长得不一样。 她甚至和阿缇娜都长得不一样。 阿缇娜张了张嘴,没有回答她的疑惑。 阿缇娜去找了她们的主人梅布尔,然后回来告诉她说,她之所以区别于其他人,是因为她来自华夏,是华夏人。 那她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阿缇娜又想了很久,最后告诉她说是阿蒙神送她来到这里。 华夏距离埃及极其遥远,除了阿蒙神,阿缇娜找不到其他理由来解释为什么亚会出现在埃及。 第447章:他的孩子? 就在亚发呆时,普拉美斯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人死之后,灵魂都会回到他们出生的地方。也就是人们所说的落叶归根。不过我的腊梅,回不去了。” 普拉美斯顿了顿,抚上她脸颊上的月牙印记。 “我的腊梅,你是属于我的女人。你死后不会去到别的地方,只会在我怀里。我们一起葬在菩提树下。” 不知道是因为普拉美斯的深情,还是因为普拉美斯说要把她葬在菩提树下,亚望着普拉美斯湛蓝如海的眼,不仅再次发呆。 死亡沼泽在世人眼中是最危险的地方,可是等到后来,这里却成了亚觉得最美好的地方。 如果她知道之后会发生的事情,她只希望自己和普拉美斯被困在死亡沼泽中,一辈子也出不去。 有她做的布折扇扇风,他们白天赶路的时候会凉爽很多。 除了枪鳞,幻藤之外,死亡沼泽中还有不少毒蛇,毒蝎之类,不过好在他们的运气不错。 毒蛇,毒蝎,虽然有在路上遇到,但远远的就已经被普拉美斯发现,他们很顺利地避开了这些毒物。 入夜后,普拉美斯与她席地依偎在一起,普拉美斯白天赶路,晚上的时候双手都没有闲着。 他一只手拿着布折扇扇风,另一只手则是落在她的胸前。 普拉美斯:“明天我们就能走出这片沼泽。” 听到普拉美斯的话,她并没有在她入这片死亡沼泽时想着能够离开这里的激动。 亚淡淡应了一声。 “恩。” 普拉美斯拿着布折扇扇风的手一顿。 普拉美斯微微挑眉:“有心事?” 亚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听到普拉美斯的声音,她回过神来微微摇头。 亚支吾着说:“虽然我是华夏人,但我从小就在孟斐斯城长大,除了埃赤塔顿神庙,还有去往尼罗河口的沙漠,我没有去过别的地方。” 不管之前是去埃赤塔顿神庙,还是去尼罗河口,都是因为普拉美斯。 现在去阿发里斯城也同样如此。 “不用担心。” 普拉美斯落在她胸前的那只手轻一握。 看到亚巴掌大的小脸上爬上一层绯红,普拉美斯促狭地笑道:“有我在。” 亚:“……” 第二天,就如同普拉美斯所说,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他们终于走出了死亡沼泽。 沼泽外依旧是一片荒无人烟的沙漠,这让亚甚至产生一种他们在死亡沼泽里走了半个月最后又回到距离达布衡瀑布一百里处沙漠的错觉。 捕捉到亚的黑色的眉微皱,似乎看出亚在想什么,普拉美斯:“天黑之前,我们就能够到阿发里斯城。” 普拉美斯说着从包袱里拿出原本亚用来挡脸的黑布围巾,围在他的脸上,挡住他残缺的唇。 看到普拉美斯的举动,亚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 普拉美斯用她的黑布围巾挡住脸,那她怎么办? 就在这时,普拉美斯将布折扇递到亚的跟前。 普拉美斯:“你用这个。” 亚:“……” 亚心中就算不乐意,想到普拉美斯的秘密比自己脸上的羞耻更重要。她默了默从普拉美斯手中接过布折扇。 阿发里斯城距离死亡沼泽并不远,再加上经过半个月的调养,普拉美斯小腹处的伤已经痊愈了大半。普拉美斯赶路的速度变快,就在天边最后一抹余辉消失不见时,她和普拉美斯已经置身于阿发里斯城内。 阿发里斯城与孟斐斯城不同。 孟斐斯城是埃及的都城,虽然白天很繁华,但入夜后,喧嚣热闹也随着骄阳消失不见。 但阿发里斯城却不一样。 入夜后的阿发里斯城依旧灯火通明,街上喧嚣热闹。 亚不仅被眼前阿发里斯城繁荣昌盛的景象看花眼。 “小心!” 突然一个没看路的金发小男孩差点将撞到亚的身上,还好普拉美斯眼疾手快将小男孩拎了起来。 普拉美斯身型魁梧修长,衣着华丽的小男孩还不到普拉美斯膝盖的位置。 亚以为普拉美斯在阻止小男孩撞上他之后,会把小男孩拎到一边放下。 不想普拉美斯竟将小男孩高高拎起,与他对视。 普拉美斯的目光拥有着令人折服的震慑力。 就连野兽与普拉美斯对视也会胆怯。 普拉美斯这是想要吓哭小男孩? 令亚惊诧的是,与普拉美斯双眼对视的金发小男孩不但没有胆怯,没有被吓哭,反而朝着普拉美斯扮鬼脸。 这…… 大概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可就在下一瞬,小男孩说出的话,却让赶路赶出一头汗的亚浑身一凉。 朝着普拉美斯扮鬼脸的金发小男孩直接将他拿在手中吃了一半的太阳果塞入普拉美斯手中。 金发小男孩随即说:“父亲,安西德莫耳很想你!我还以为今年你个缺心眼的不会来看我。” 金发小男孩在说什么? 亚抽了抽嘴角。 这小男孩竟然将普拉美斯误认为是自己的父亲。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接下来普拉美斯会炸毛,额角青筋凸起,恨不得将这金发小男孩扔得远远的。 普拉美斯深邃的目光紧锁在小男孩俏皮的脸上。 “瞎逛什么?” 亚脸上的表情一怔。 普拉美斯的语气完全没有半点愠怒,反而显得亲切温和。 赶来阿发里斯城这段路上,普拉美斯对她是温柔,而现在面对这金发小男孩他则是亲切温和。 仿佛…… 他真的是小男孩的父亲一样。 被拎到普拉美斯跟前的小男孩在半空中耸了耸肩。 小男孩:“我……在等你啊。如果不出来逛的话,我现在又怎么会看到你。” 高高在上,锦衣玉食的普拉美斯完全不嫌弃小男孩吃过的太阳果,他将小男孩放到地下之后,直接吃掉了小男孩塞在他手中吃过一半的太阳果。 “油嘴滑舌。” 普拉美斯说着揉了揉小男孩蓬松的金发。 亚这才注意到小男孩除了与普拉美斯同样是金发之外,他们的长相也有几分相似。 听到普拉美斯的话,小男孩再次朝着普拉美斯扮了个鬼脸。 小男孩:“父亲,葛翠今天做了烤鸡还有多出来的。我知道你最喜欢吃葛翠做的烤鸡。” 小男孩牵着普拉美斯的手,就拉着普拉美斯朝着左边小巷的方向走。 望着眼前一大一小两道身影,亚就像是被定身一样站在原地浑身僵冷。 普拉美斯走出几步后发现亚没有跟上来,他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亚:“还呆站着做什么?” 这天晚上,就连亚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跟在普拉美斯身后走进一家肉铺的。 脑子里一片空白。 没有注意到普拉美斯停下脚步,亚直接撞了上去。 “嘶!” 察觉到鼻梁传来的痛意,亚这才注意到自己撞在了普拉美斯的后背上。 安西德莫耳见状歪着脑袋,一脸嫌弃地看向亚。 安西德莫耳:“父亲,你这女奴好蠢。” 就在亚撞上普拉美斯后背的时候,她掩面的布折扇掉落在地上。 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出现在安西德莫耳眼前的同时,安西德莫耳看到了亚左脸上的月牙烙印。 听到亚低低的痛呼声,普拉美斯没有在意安西德莫耳说的话。 普拉美斯转头看向亚:“在想什么?” 不待亚回答,安西德莫耳揶揄说:“父亲,这女奴的眼睛就差没有黏在你的身上。她当然是在想你。” 因为安西德莫耳的话,亚的脸刷的一红。 亚慌忙低下头,错过普拉美斯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普拉美斯问道:“饿了吗?” 安西德莫耳怔了怔。 他父亲什么时候对一个女奴竟这样温柔? 看来这个女奴在父亲心目中的地位很不一般。 鼻子的痛却远远比不上此时此刻她心里的痛。 心里的位置闷得慌。 她哪里还有胃口吃东西…… 亚摇了摇头,低低发出声音:“我不饿。” 不饿? 普拉美斯记得亚中午的时候啃着干粮还在说想要吃烤鸡。 不管亚到底饿不饿,普拉美斯伸手去牵亚微凉的手说:“一会就能吃到烤鸡。” 如果说刚才胶着在普拉美斯身上的目光来自于亚,那么现在紧紧盯着普拉美斯牵着亚手的人则是安西德莫耳。 除了他之外,在安西德莫耳的认知中普拉美斯还没有牵过别人的手,更不用说是女人。 以为普拉美斯会牵着她走进厨房,但亚很快发现普拉美斯牵着她却去到肉铺的后院中。 借着清朗的月光,亚看到普拉美斯竟然牵着她走进茅房…… 这什么情况? 亚惊诧看到在他们走进茅房后,茅房里还有一扇门。 “安西德莫耳,把门打开。” 普拉美斯话音刚落,安西德莫耳就屁颠屁颠地跑到门前将门打开。 一条里面点着油灯的密道转瞬出现在亚的面前。 这是…… 望向亚的诧然,普拉美斯解释说:“这是通往黑堡的密道。” 第468章 黑堡是什么地方? 普拉美斯没有对她解释。 密道内刚好容得下两个人并肩前行。 普拉美斯牵着她的手,走在安西德莫耳后面。 今天安西德莫耳不过是在吃过烤鸡之后,出来散步消食。 没想到竟然让他在大街上遇到了普拉美斯。 这世上对安西德莫耳而言,最重要的人就是普拉美斯。 想到今天晚上又能在普拉美斯怀里睡觉,在前面领路的安西德莫耳就像是一只欢快的小兔子蹦蹦跳跳。 密道很长。 但却因为安西德莫耳与普拉美斯对条弯曲的密道极是熟悉,他们中途没有任何停顿直接走到密道的尽头。 从密道的尽头里出来,亚发现自己仍旧和普拉美斯在一间茅房中。 只是比起肉铺的茅房,现在她所身处的茅房却比她与阿缇娜在梅布尔府邸的住处还要大。 这便是贵族与奴隶之间的区别。 但是现在亚并不在意这样的区别,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安西德莫耳的脸上。 这张脸她越看越觉得像普拉美斯的脸。 感受到亚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安西德莫耳不由抬头看向亚。 安西德莫耳朝着亚眨了眨眼:“喂,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和父亲长得很像。” 这算是令安西德莫耳至今最为自豪高兴的事。 对上安西德莫耳那双与普拉美斯一眼湛蓝深邃的眼,亚只觉自己的心闷得更难受。 见亚盯着他不说话,安西德莫耳皱了皱眉,诧然问道:“喂,你在想什么?”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先出去再说。” 安西德莫耳话音刚落,他的耳边随即响起普拉美斯不悦的声音。 安西德莫耳“哦”了一声,他以为太好奇他父亲的女奴,差点忘了他们还在茅房中。 安西德莫耳挠了挠头发:“父亲,我这就去让葛翠给你准备晚餐。你先回房休息休息。“ 安西德莫耳说完,立即捂着鼻子从茅房内冲了出去。 亚抬头看向普拉美斯,正好触及到普拉美斯眼中宠溺的笑。 这样的笑,并不是对她,而是对着安西德莫耳快要消失在茅房中背影。 心,很难受。 亚蓦地将自己的手从普拉美斯手中抽出。 而就在这时,原本已经跑出茅房的安西德莫耳又蹦蹦跳跳地跑了回来。 “喂,你的扇子。” 安西德莫耳说着仰头将之前亚因为撞到普拉美斯后背上而不小心撞掉的折扇递到亚跟前。 亚怔了怔。 不等她伸手去接,见亚磨磨唧唧的模样,急着去厨房的安西德莫耳直接将布折扇塞进亚怀里。 安西德莫耳:“父亲,你的女奴怎么比阿杰塔还要木讷。找个激灵点的女奴不好?” 不去看普拉美斯的反应,安西德莫耳知道他的父亲对这女奴的感情很不一般。 如果他现在朝他父亲看去,只会被他父亲狠狠瞪一眼。 他又何必找瞪? 父亲很少会吃他吃过的食物,除非他硬塞入他的口中。 刚才在外面,他不能直接扯下父亲裹在脸上的黑布围巾,只是随手将吃了一半的太阳果塞进父亲手中。没想到父亲竟然在那样的情况下虚扯开围巾低头吃下太阳果。 这说明父亲应该很饿。 父亲要是被饿肚子的话,他是会心疼的! 他得赶紧去厨房让葛翠给父亲做好吃的! 从密道到黑堡,普拉美斯对这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完全不在意亚刚才甩开他的手,普拉美斯再次牵着亚的手拎着她从茅房里走了出去。 普拉美斯:“你很在意安西德莫耳?” 清冷的孤月挂在天边,空旷的走廊上响起普拉美斯性感的声音。 亚语气酸酸的说:“我只是没想到你竟然有儿子。” 月光倾洒在走廊上,普拉美斯纤薄的唇微勾起一抹弧度。 普拉美斯:“所以呢?” 所以呢? 普拉美斯是在问她什么? 亚紧攥了攥她拿在手中的布折扇。 普拉美斯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难过吗?” 当然难过。 她却在普拉美斯的注视之下用力摇了摇头,冷笑着否认说:“我为什么要难过?” 普拉美斯深邃的眼紧锁在她的脸上,仿佛要看穿她的心。 就在亚觉得她的伪装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普拉美斯这才将他深邃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 去往卧室的一路上普拉美斯没有再说话。 心思再乱,但亚也很快发现这黑堡很……阴森。 没错! 就是阴森。 虽然这黑堡内的装饰华丽,堪比梅布尔的府邸。但是从普拉美斯牵着她从茅房里出来之后,她竟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甚至周围一点声响都没有。 唯剩她和普拉美斯的脚步声。 “吱嘎。” 普拉美斯牵着她走到走廊尽头,随即松开牵着她的手,推开房门。 一股很久不曾有人住过的冷清味迎面而来。 里面漆黑一片。 普拉美斯却轻车熟路地走进房间,从柜子里拿出火折子点亮油灯。 房间被油灯昏黄的灯光所照亮。 亚惊讶地发现这间房间内的装饰风格竟然跟她在皇宫中所住的那间房间一模一样。 “这段时间,我们暂时住这里。你在这里休息,我会让葛翠将食物送过来。” 普拉美斯说完,没有再看亚一眼。 他将亚独留在房间里,转身离开。 “父亲!” 当普拉美斯出现在大厅时,正在大厅内摆放餐具的安西德莫耳立即迎了上去。 发现亚没有出现,安西德莫耳歪了歪脑袋,诧然问道:“父亲,你的女奴呢?” 普拉美斯没有拒绝安西德莫耳揽住他的腰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普拉美斯没有回答安西德莫耳的话,而是说:“她叫腊梅。” 安西德莫耳在普拉美斯怀里悠悠“哦”了一声。 “腊梅……”安西德莫耳默了默,“父亲,这名字是你给那女奴取的?” 安西德莫耳虽是在问,但语气却是肯定。 不等普拉美斯回答,他突然憋着嘴说:“父亲,我把你和女奴,呃……你和腊梅的事情告诉葛翠,葛翠说让我今天还是一个人睡。说你会睡女奴。父亲,我不懂这女奴到底有那点吸引你的,你宁愿睡她,也不愿睡我。” “咳咳……” 一阵苍老的咳嗽声在客厅内响起。 只见一白发苍苍的老人端着一盘外皮金黄,肉香四溢的烤鸡走进大厅。 听到安西德莫耳如此惊世骇俗的话,老人不慎被口水呛到,忍不住开始咳嗽。 这老人不是别人,正是安西德莫耳口中所提到的葛翠。 听到咳嗽声,安西德莫耳立即从普拉美斯跟前探出脑袋看向白发苍苍但却身体健硕的葛翠。 安西德莫耳朝着葛翠叹了声气。 “葛翠,你说,父亲他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女奴?那女奴瘦瘦弱弱,就像是一根细木棍,没胸没屁股。就连葛翠你找男人睡觉都要找胸状臀翘的。为什么父亲却要找一根细木棍?” “咳咳……” 安西德莫耳话音一落,葛翠又是一阵咳嗽。 但老人似乎完全不在意普拉美斯是什么身份,她竟低下头认真看向自己端在手中的烤鸡沉吟说:“安西德莫耳,你喜欢吃烤鸡吗?” 安西德莫耳想也不想立即回答说:“当然!和父亲一样,我最喜欢吃的就是葛翠你做的烤鸡。” 葛翠:“可是我最喜欢吃的却是你最讨厌吃的阿罗菜。” 没错。 阿罗菜味道有些苦涩。 安西德莫耳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为什么葛翠会喜欢出阿罗菜。 葛翠继续说道:“所以我就算喜欢胸状臀翘的壮汉,也并不能代表普拉美斯会喜欢性感的女人。安西德莫耳,这是要看个人口味的。” 是这样吗? 安西德莫耳在普拉美斯怀中挑了挑眉。 所以按照葛翠的逻辑,普拉美斯在对女人的选择上面,他是喜欢阿罗菜的? 安西德莫耳还小,但普拉美斯丝毫不介意葛翠对安西德莫耳说这些。 葛翠回答完安西德莫耳的问题后,亲切的目光落在普拉美斯身上。 葛翠:“普拉美斯,趁热把烤鸡吃了。腊梅的那份,我这就送过去。” 亚坐在房间的大床上,如果不是因为从这窗外望出去看不到苹果树的话,她会真的因为自己是回到了普拉美斯在孟斐斯城皇宫内住处。 普拉美斯现在快二十岁,那小男孩看上去已经有五岁。也就是说,普拉美斯在他十五岁的时候就和安西德莫耳的母亲在一起。 想到普拉美斯愿意让别的女人给他生孩子,想到在普拉美斯心中原来还有别的女人,亚坐在床边,她的双手紧握成拳,就连指甲陷入肉中,也全然不觉得痛。 “咚咚咚。” 听到敲门声,陷入痛苦之中的亚这才回过神来。 敲门的人自然不会是普拉美斯。 整理好自己脸上的情绪,亚道:“进来。” 门被打开,亚看到白发苍苍端着烤鸡与肉汤的葛翠走进房间。 以为安西德莫耳口中的葛翠会是一名年轻女子,甚至是安西德莫耳的母亲。 在看到葛翠时,亚眼中神情一怔。 在看到亚之前,葛翠已经听安西德莫耳详细地跟她形容过亚的长相以及身型。此刻看到亚不同于他们埃及人的五官以及身型,葛翠并不会再觉得惊讶。 葛翠说着走到桌前,将食物放在桌上又说:“尝尝看我做的烤鸡合不合你的口味?” 就像普拉美斯说的,今天中午他们尚未从死亡澡泽中走出来的时候,她心心念念的食物就是烤鸡。 然而现在看到摆在她眼前的烤鸡,她却并没有食欲。 “谢谢你,葛翠。我一会会吃。” 见亚坐在床边并没有动,葛翠皱了皱眉。 她做得烤鸡没有人会拒绝,没想到眼前的女人对她做的烤鸡却根本提不起兴趣。 安静的房间内,亚听葛翠突然说道:“难怪普拉美斯会在意你。” 难怪普拉美斯会在意她…… 亚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但却令葛翠感觉到她的苦涩。 亚的声音低哑:“那又怎样?” 他在意她,她却并不是他唯一在意的人。 没想到亚竟然会是这样的反应,葛翠怔了怔。 葛翠的声音变得很冷,全然不似她刚才的温和。 葛翠:“我收回刚才的话。庸俗的女人。” 砰地一声。 门被气愤离开的葛翠重重关上。 心中被苦涩情绪填满的亚完全不在意葛翠的愤然离去。 她唇边依旧挂着一抹苦涩的弧度。 在死亡沼泽中,听到普拉美斯宠溺的话,对上他深情的目光,她以为自己是普拉美斯的女人,唯一的女人…… 虽然她不止百次的告诉自己,她不过是在做梦,普拉美斯只是知道怎样撩拨她而已。 仅此而已。 现在知道普拉美斯心中还有别人,知道普拉美斯有一个儿子。 她不敢难过。 可是她能够管住自己的眼耳口鼻,却管不住只的心。 葛翠气愤地从普拉美斯的房间离开之后,她没有立刻回大厅见普拉美斯,而是径直去到底下密室中。 这叫腊梅的女奴一直跟随在普拉美斯身边,普拉美斯容貌的残缺,她定已经知道。所以才会因为普拉美斯容貌的残缺,而对普拉美斯全然不在意。 “这女奴不知好歹。活在这世上,只会伤害到普拉美斯。” 葛翠从密室的架子最高处取下一支有着月牙印记的银色小瓶,她墨绿色的眼底划过一抹狠戾。 普拉美斯回到房间的时候看到葛翠端来的烤鸡与肉汤依旧放在桌上,亚没有动过。 “我的腊梅。” 看到在床上装睡的亚,普拉美斯轻唤了亚一声,他随即将睡在床上的亚打横抱了起来。 “这么臭,你也能睡得着?” 耳垂传来一阵酥麻,亚无法在继续装睡下去。 她缓缓睁开眼,看向普拉美斯近在咫尺的脸。 普拉美斯挑眉问道:“没吃东西?” 对上普拉美斯眼中的深情,亚只觉自己胸口发闷。 她声音低哑地说:“太累。” 言下之意,她除了不想吃东西之外,还不想普拉美斯碰她。 普拉美斯眼底划过一抹浅笑。 他在她耳边亲昵地说:“我有办法让你不这么累。” 第469章:他的身世 “不用。” 亚在普拉美斯怀中挣扎。 “我睡一觉就会好。” 普拉美斯抱住亚的手一僵,从来到阿发里斯城见到安西德莫耳之后,普拉美斯就发现亚的情绪不对劲。 不对劲的原因,他自然想到。 在这黑堡内有一处温泉。 普拉美斯原本打算抱着亚去泡温泉,再跟亚说有关安西德莫耳的事。 没想到亚竟然吃醋到这个份上。 不过也好。 见亚挣脱开他的怀抱,再次回到床上,普拉美斯深邃湛蓝的眼底划过一抹笑。 亚越是吃醋和他闹别扭,就证明他的腊梅越是在意他。 普拉美斯走到床边在亚小巧的额头上轻柔一吻。 “我的腊梅,我很开心。” 普拉美斯轻柔的声音在亚的耳边响起。 普拉美斯没有看到亚放在薄被中的双手紧攥成拳。 今天普拉美斯很开心,是因为他看到了他的儿子,安西德莫耳。 心中闷得厉害,但也因为连日赶路,体力透支,亚躺在床上就连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翌日。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脸上扫来扫去。 从睡梦中醒来的亚蓦地睁开眼,只见一双湛蓝色的眼凑到她跟前。 乍一看,亚以为是普拉美斯。 下一瞬在看清凑到她面前的人到底是谁后,她彻底从睡梦中被惊醒。 只见安西德莫耳正拿着布折扇趴在她的床边。 “喂,你怎么比猪还懒。” 安西德莫耳说着将目光从亚尴尬的脸上移开望向窗外高挂的骄阳。 昨天亚和衣而睡,普拉美斯没有对她做什么,现在她身上依旧穿着破旧的黑袍。 亚坐起身看向安西德莫耳。 “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到亚口中发出的疑惑,安西德莫耳再次将目光移回到亚身上,他歪着脑袋问道:“为什么我不能在这里?” 亚脸上表情一怔。 是了。 这里是安西德莫耳的住处。 他出现在他父亲的房间没有什么不可以,反倒是她。 她不过是女奴。 “喂。”安西德莫耳把玩着手中的折扇,眉头皱了皱,“腊梅,为什么你会成为父亲的女奴?” 安西德莫耳对她充满了好奇。 而她又何尝不是呢? 就像安西德莫耳刚才反问她一样,她反问安西德莫耳说:“为什么我不能成为的父亲的女奴。” “这……” 知道自己吃瘪,安西德莫耳抽了抽嘴角,他随即说:“腊梅,如果你肯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成为我父亲的女奴,我就告诉你,我的秘密。” 眼前的男孩聪明机灵,跟普拉美斯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她怎么会猜不到。 亚点了点头说:“可以,不过你得先说你的秘密。我再告诉你。” 看来这女奴不傻嘛。 昨天看她傻乎乎盯着自己的模样,还以为这女奴跟阿杰塔一样好骗。 安西德莫耳默了默:“不如这样,我们丢金币来决定怎么样?” 谁知下一刻亚就直接拒绝了他建议。 亚说:“不怎么样。你不说的话,就算了。” 这女奴昨天明明对他充满好奇,怎么今天就完全不在意他的秘密。 “难道父亲已经主动告诉你了我的身世?” 安西德莫耳不由将心中的疑惑脱口而出。 他的身世? 昨天晚上在看到安西德莫耳的时候,亚迫切地想要知道安西德莫耳的母亲是谁。 但是就在昨晚她睡着之前,她已经想通。 普拉美斯已经允许安西德莫耳的母亲为他身孕。 不管安西德莫耳的母亲是谁。 她都只是普拉美斯的女奴。 不论她怎么逃,都无法从普拉美斯的鼓掌之中逃离。 普拉美斯对她许下的话不过是一个梦,她又何必当真呢。 既然逃不掉,现在她只能尽量保护自己好好活在普拉美斯身边。 “喂!” 见亚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完全不理会自己,安西德莫耳伸手用他拿在手中的布折扇戳了戳亚手臂,他紧皱着眉头:“我以前是小乞丐没错。不过我现在是普拉美斯的儿子。你不过是我父亲的女奴而已。你凭什么瞧不起我?” 亚抬起头。 这一瞬间,她眼中的矛盾瞬间凝结。 安西德莫耳在说什么? 他以前是小乞丐,现在是普拉美斯的儿子? 亚怔了怔,随即摇头到:“我没有瞧不起你。我刚才只是在想……” 想要迫切知道亚是不是真的瞧不起自己,安西德莫耳立即追问:“想什么?” 在安西德莫耳质疑的目光下,亚突然伸手抚上安西德莫耳与普拉美斯至少有着七分相似的脸庞。 亚:“我是在想,为什么你会有着一张与普拉美斯极其相似的脸,却是被父母抛弃的小孩?你难道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其实是普拉美斯亲生的?” 废话! 他当然有怀疑过。 他甚至做梦都会梦到自己不是为了吃一个烂掉太阳果而和野狗争抢的野小孩,而是普拉美斯的亲生子。 但在他刚开始记事时,他记得自己是生活在普通的家庭里,他的母亲身体不好,父亲总是喝酒,喝醉之后就拿他拿出气,说如果不是母亲生了他,母亲的身体就不会变得越来越虚弱。 三岁时,他的母亲因病去世,当晚他差点被他喝醉酒的亲生父亲生生掐死。 他的亲生父亲以为昏迷的他已经死掉,在家里放了一把火,打算把他的尸体烧了。 还好,葛翠说他命大。 清醒过来的他及时从火中跑了出来。 就这样,他成了流浪的野孩子。 至于他的亲生父亲到底去了哪里,他并不在意。 从普拉美斯将他从恶狗跟前拎起来,拍掉他拿在手中已经烂了的太阳果,将鸡腿塞入他口中的那一刻起,他在这世上唯一的父亲就只有普拉美斯。 亚以为自己被亲生父母抛弃,放进木盆中,随着尼罗河水漂流而下已经很惨。 没想到安西德莫耳从出生那一刻起,就被他的亲生父亲视为伤害自己母亲健康,甚至杀掉自己母亲的凶手,最后竟差点死在自己亲生父亲手上。 第470章:心中大石 在听到安西德莫耳的话之后,压在亚心中的大石转瞬消失不见。 “你……” 亚欲言又止的反应让安西德莫耳眉头皱得更加厉害。 “你不用可怜我。” 眼前安西德莫耳就像是一只小兽,他的声音中带着怒气。 “可怜你?” 亚一愣,随即朝着安西德莫耳耸了耸肩。 “我为什么要可怜你?” 没有料到亚的反应。 下一瞬,他听到亚又说:“其实你一点都不可怜。现在的你有普拉美斯。” 亲生父亲给他的阴影一直在安西德莫耳心中。 每每触及到他的身世,他隐藏在内心的自卑就如同狂风骤雨涌来。 他不愿从别人眼中看到对他的同情。 没想到这女奴竟说出这番话。 安西德莫耳更没想到她接下来会对他说:“其实,我很羡慕你。” 很羡慕他? “恩。”对上安西德莫耳疑惑的目光,亚点了点头,“没错。我很羡慕你能够遇到真正对你好的父亲。我从出生起就没见过我的父母,是我养母将我养大。虽然我的养母对我很好,但我却从未尝到有父亲是怎样滋味。所以我很羡慕你。” 安西德莫耳诧然:“你从来没有见过你的父母?” 亚唇角勾起一抹笑,然而却没有温度。 “我是女奴。” 很多女奴其实就是孤儿,记事以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很正常。 “你……” 安西德莫耳欲言又止。 有一个把他当仇人看待的亲生父亲,安西德莫耳曾经觉得自己难受得快要死掉,但是就在他被亲生父亲喝醉酒殴打之后,她的母亲都会哭着将他紧紧搂在怀中,对他说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只是亲生父亲不能够接受她身体越来越不好的事实。 他虽然没有一个很好的亲生父亲,但他却从他的亲生母亲那里得到过关爱。 不像亚,即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 安西德莫耳顿了顿又说:“亚,其实你比我还要可怜。” 见安西德莫耳向她投来同情的目光,亚抽了抽嘴角。 她没有同情安西德莫耳,担心他小小的尊严受到伤害,没想到安西德莫耳反过来,同情起她来。 一抹哭笑不得地笑意从亚的眼底划过。 “不过!” 亚还没反应过来,安西德莫耳就像是一只小白兔,窜入她怀中。 大概是觉得和她同命相连的关系,安西德莫耳亲昵地在她怀里蹭了蹭。 “现在你有我父亲的宠爱。没有父母也没关系。我父亲会照顾好你的。” 望向安西德莫耳纯洁无邪的目光,亚又怎么舍得破坏普拉美斯在安西德莫耳心目中的形象。 曾经的普拉美斯差点将她送去另一个世界。 发现亚走神地望向窗外,以为亚还曾经在自己没有见过亲生父母的悲痛之中。 一阵凉风突然袭来。 亚回过神来,低头看到安西德莫耳正摇着布折扇替他打扇。 “腊梅。” 安西德莫耳在亚怀中眨了眨眼问:“我父亲和你为什么会突然来阿发里斯城。” 他虽然年幼,却又不是傻的。 普拉美斯说来阿发里斯城看他,他才不会这么单纯的相信。 一定有别的原因。 “这个问题,你昨天不是已经问过你父亲。” 听到亚的回答,安西德莫耳不满地停下他摇晃折扇替亚扇风的手。 安西德莫耳挑了挑眉:“腊梅,你的意思就是不愿意告诉我咯。” 不得不说,安西德莫耳就连挑眉的动作都跟普拉美斯极其相似。 望向安西德莫耳的脸,原本从他心中消失的大石,又隐隐再次出现。 “安西德莫耳。” 就在这时,从门口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亚的思绪,同时也打消掉安西德莫耳继续追问亚的念头。 “父亲。” 看到端着食物站在门口的普拉美斯,安西德莫耳立即从亚的怀中跳了出去,将布折扇随手扔在亚怀里,安西德莫耳以她最快的速度冲入普拉美斯怀中。 “父亲,你早上去了哪里?我在黑堡里找了你一圈,也没看到你的人影。” 此时普拉美斯脸上已经再次戴上金面具,仅是露出一双湛蓝如海的眼睛。 但这双眼却有着令人忍不住臣服的魅力,并且这双眼睛与自己的眼睛极像,所以就算普拉美斯昨晚用黑布围巾覆面,安西德莫耳只需一眼就能够认出他来。 “吃过早饭了吗?” 普拉美斯没有回答安西德莫耳的话,他反问道。 呃…… 他一起床就跑来父亲的卧室找他,想到父亲却不见踪影。 只有腊梅这只懒猪在房间里呼呼大睡。 现在的他还没有吃早饭,不过看到父亲盘子里只有一人份的食物,安西德莫耳想了想说:“父亲,我现在就去厨房找点吃的。” “慢着。” 就在安西德莫耳准备离开的时候,普拉美斯唤住了他。 “拿去吃。” 普拉美斯说着将手中餐盘塞入安西德莫耳怀中。 很明显。 父亲的意思是让他赶紧拿着早饭走人。 哎。 安西德莫耳盯着普拉美斯塞进他怀中的食物默默叹了声气。 以前父亲来阿发里斯城都是与他通吃同住,现在有了腊梅,父亲竟然会觉得他碍眼。 刚才他还在可怜这女奴身世比他惨来着。 现在看来,可怜的人是他才对。 在安西德莫耳拿着食物离开之后,普拉美斯依旧站在门口。 “想吃什么?” 亚的目光不由落到昨天葛翠送来的烤鸡上。 亚起床走到桌前说:“这些东西还能吃。” 普拉美斯唇角微勾的弧度一僵。 “我的腊梅,我们现在已经不在死亡沼泽。” 在死亡沼泽半个月之久,他虽能够找到水源,但里面几乎没有能吃的食物。 亚所带的干粮如果他们不能节省着吃,根本撑不过半个月。 他们已经不在死亡沼泽。 亚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 普拉美斯自幼锦衣玉食,不像她,除了在被普拉美斯囚禁在皇宫中那一年之外,她在吃穿用度上一直节省。 似乎看穿亚在想什么,普拉美斯的声音转瞬在她耳边响起。 “当然,如果你觉得扔掉太浪费的话,热一热再吃。” 普拉美斯说着走到桌前,端起葛翠昨天做的烤鸡又道:“跟我来。” 第471章:不见踪影 普拉美斯说着走到桌前,端起葛翠昨天做的烤鸡又道:“跟我来。” 以为普拉美斯是打算让她去大厅吃饭,亚却惊诧地看到普拉美斯端着食物走进厨房。 普拉美斯他…… 亚写满惊诧的眼转瞬瞪大。 普拉美斯会知道怎么做食物? 就在这时普拉美斯宠溺的笑声在亚的耳边响起。 “我的腊梅,加热食物,我还是会的。” 会是一回事。 普拉美斯会为她这么做又是一回事! 厨房内锅碗发出轻响声,看到普拉美斯动作很不熟练地将昨晚凉掉的烤鸡放进铜锅中,亚站在普拉美斯身旁只觉有什么东西柔软地击中自己的心房。 “安西德莫耳,不是我亲生的。” 普拉美斯是在特意跟她解释吗? 这一瞬间,心情复杂且尴尬的亚不知道自己该用怎样的表情来面对普拉美斯。 还好,现在普拉美斯背对着她,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 “恩。” 亚站在普拉美斯身后应了一声说:“安西德莫耳已经告诉过我。” 谁知接下来普拉美斯却说出令她意想不到的话。 普拉美斯:“虽然安西德莫耳不是我亲生的,但他却是我弟弟。” 普拉美斯他在说什么?! 就算不用转身,普拉美斯也能猜出亚现在的反应。 普拉美斯说话的语气还是跟往常一样风轻云淡。 “这黑堡是我出生的地方。如今只剩葛翠和安西德莫耳在这里。” 普拉美斯出生在黑堡? 亚的疑惑下意识脱口而出:“那其他人呢?” 普拉美斯的亲生父母现在在哪里? 一种不好的预感从亚心中升起。 “他们离开了。” “离开了?” 在别人眼中,普拉美斯是受阿蒙神所指引的神之子。 但他真正的家人却不这么想。 他不是神之子,他是怪物。 不过他们怎么想,这对普拉美斯而言并不重要。 为了过上宁静的生活,普拉美斯的亲生父母决定搬离阿发里斯城,隐居于西奈山脚下。 只是他们不知道,等待他们的不是宁静的生活,而是一场劫难。 五年前,霍伦海布决定在他十六岁生日那日让梅布尔将他带回皇宫时,并派出暗卫寻找他亲生父母的下落,不留活口。 好在那时葛翠带着刚出生不久的安西德莫耳藏在灶台下逃过一劫。 多年前,葛翠在阿发里斯城有个姘头。 她抱着安西德莫耳回到阿发里斯城,却发现她的姘头已经过世。 葛翠虽然身体健硕,但她却不愿让还在襁褓之中的安西德莫耳背负命运的沉重。 他还是个不记事的婴儿。 葛翠打听到有个妇人体弱多病,多年无子,因假装自己怀孕,急需买个儿子。 见妇人长得亲切温和,葛翠思来想去之后,决定将安西德莫耳卖给妇人,希望妇人能够抚养安西德莫耳长大。 后来那妇人的病越来越眼中,丈夫为了给妇人治病,变卖了房产,搬到了别处。 葛翠没能找到安西德莫耳的下落,不得不前去埃赤塔顿神庙寻求他的帮助。 普拉美斯这才知道,霍伦海布杀了他的家人。 没有见过自己的家人,听到葛翠告诉他时,普拉美斯心中没有波澜,仿佛在听别人的事情。 直到他暗中前来阿发里斯城找到安西德莫耳。 在看到安西德莫耳正在和恶犬争抢太阳果的一瞬,普拉美斯只觉自己的心在抽痛。 他不能带安西德莫耳回埃赤塔顿神庙。 不过好在,他是所谓的神之子, 生活在阿发里斯城的百姓皆对他的家族充满敬意,就算他的家人全部搬离黑堡,也无人前来黑堡打扰,抑或霸占黑堡。 他让葛翠和安西德莫耳一起生活在黑堡中,并暗中修了通往肉铺的密道。 听完普拉美斯说的,亚站在原地浑身僵冷。 如果让她突然间知道自己全家被灭门,就算事情已经过去几年,她也做不到像普拉美斯这样,不带任何情绪地讲出来,没有悲伤。 望着普拉美斯宽阔的后背,心中涌起酸涩,亚随即从身后将正在热烤鸡的普拉美斯紧抱在怀中。 被亚紧抱住,普拉美斯手上的动作一顿。 今天在安西德莫耳告诉她他的身世之后,她并不觉得安西德莫耳可怜。 因为安西德莫耳有普拉美斯。 现在听到普拉美斯告诉她的真相。 她很后悔昨天因为误会,自己给普拉美斯脸色看。 安西德莫耳有普拉美斯。 那普拉美斯呢? 那个时候,普拉美斯谁也没有。 他只能独自承受一切。 他的腊梅这是在同情可怜他? 换做别人,他已经让那人滚出去。 但现在他却欣然接受。 这是她对他的在意。 不知道自己这样抱着普拉美斯抱了多久,亚甚至希望时间就冻结在这一刻,她就这样紧抱着普拉美斯直到天荒地老。 但她所渴望的天荒地老却被普拉美斯哭笑不得的笑声所打断。 “我的腊梅,我再这样继续抱着我,烤鸡就快糊掉。” 普拉美斯说着掰开她紧抱着他的手,用铁叉将铜锅里快要热焦的烤鸡取出。 “葛翠做的烤鸡要趁热吃。” 葛翠在院子里晒完衣服进来正好看到普拉美斯的用银刀割下烤鸡肉亲自送到亚的嘴里。 只是一个女奴。 她不配。 葛翠紧了紧她垂下的手。 听到动静,普拉美斯抬头看向站在厨房门口的葛翠,他手中喂亚吃烤鸡的动作并没有停下。 “葛翠,从今天晚上起,不用再准备我的食物。” 普拉美斯用的是我,而不是我们。 正在吃烤鸡的亚一怔,却听葛翠淡淡应了一声。 曾经普拉美斯要去做什么,她并不在意。 她唯一在意的是自己要如何逃离普拉美斯的身边。 亚仰头看向普拉美斯。 睿智如普拉美斯。 他自然读懂亚眼中的情绪。 普拉美斯只是对她说:“晚上有事。” 既然普拉美斯不想说,亚没有继续再追问,而是点了点头说:“注意安全。” 看向亚乌黑的眼中的担忧,普拉美斯掀开他戴在脸上的金面具,随即将自己原本打算喂入亚口中的鸡肉送入自己口中,再喂给亚。 “唔……” 普拉美斯霸道的吻就像是狂风骤雨般袭来,餐刀被普拉美斯扔在地上,而她则被普拉美斯按在了桌上。 “嘶啦。” 身上一凉。 亚穿在身上的黑袍被普拉美斯一把扯了下来,完美的胴体随即展露在普拉美斯眼前。 “我的腊梅。” 普拉美斯粗重的呼吸一滞,他的吻落在亚脸颊的月牙印记上。 相比普拉美斯之前狂风暴雨般的吻,普拉美斯现在的吻温柔如雨,就在脑袋一片空白的亚沉浸在普拉美斯的温柔之中时,因为普拉美斯猛地撞入,一道婉转美妙的呻吟声自亚口中溢出。 温柔的吻,凶猛地撞击。 亚觉得自己就像是漂流在尼罗河中,随着狂风骤雨,浮浮沉沉的小船。 想到普拉美斯竟然会在这厨房中要了这女奴。 暧昧的声音传入葛翠耳中,葛翠眼角苍老的纹路皱得更深。 浮浮沉沉,欲生欲死。 等到亚回过神来时,她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普拉美斯抱回卧室。 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下去。 “你……” 在看到普拉美斯起身穿衣时,亚口中的话欲言又止。 “我的腊梅,难道还要得不够?” 普拉美斯湛蓝色的眼中流露出一抹玩味的笑。 想起自己刚才在普拉美斯身下喊着说想要更多,最后却又说不要了的画面,亚小巧的脸迅速窜上一层绯红。 “好好休息。” 趁亚害羞时,普拉美斯说完离开了卧室。 普拉美斯把她的衣袍撕破,还好在离开小镇时她有多带两件衣袍。 亚穿上黑袍后,刚一出门就看到趴在走廊上看夕阳的安西德莫耳。 “腊梅,我父亲很疼爱你。” “咳咳……” 听到安西德莫耳的话,亚不由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就在这时安西德莫耳转头看向亚:“腊梅,你的脸是咳红的?还是在害羞?” “呃……”不得亚回答,安西德莫耳又摇了摇头,“你刚才和父亲从厨房闹腾回卧室,照理说你不是在害羞。呃……那就是咳红的!” 安西德莫耳说罢,跑到亚跟前,踮起脚跟亚说:“腊梅,如果说我父亲现在去找别的女人,你会吃醋吗?” 亚闻言抽了抽嘴角。 普拉美斯刚才要了三次,他现在还要得动? 看到亚俨然一副不相信的模样,安西德莫耳说:“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但如果是真的,你会吃醋吗?” 亚默了默看向安西德莫耳好奇的脸。 “为什么这样问?” 安西德莫耳眨巴着眼回答说:“因为好奇。好奇我父亲在你心中的地位。” 亚没有任何犹豫,她说:“他在我心中地位是独一无二。” “也是。”安西德莫耳仰了仰头,骄傲地说,“我的父亲不管是在谁心中皆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想到安西德莫耳真正的身世,在想到他其实是普拉美斯的弟弟。 爱屋及乌,亚心中生出对安西德莫耳的怜惜。 “饿了吗?” 亚突然问。 安西德莫耳则是反问道:“腊梅,是你饿了吧。” 亚笑而不语。 她拎着安西德莫耳走到厨房的时候,看到葛翠站在灶台前熬汤。 “我来!” 见葛翠拿起菜刀准备杀鱼,亚立即上前说道。 她伸出去的手却被葛翠苍老的手给拍开。 葛翠一声冷哼:“不用你在这里帮倒忙。” 呃…… 想到之前她和普拉美斯在这里鸾凤颠倒的时候,将这厨房弄得一团糟,亚的脸不由再次泛起一层红晕。 “对不起。” 低头杀鱼的葛翠并没有抬头看亚一样,就仿佛没有听到亚说的话。 葛翠平时很少冷脸。 没想到葛翠竟然会不待见亚。 感觉到气氛变得尴尬,安西德莫耳拽了拽亚的衣角打圆场说:“腊梅,葛翠做饭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这天吃晚饭的时候,亚发现葛翠对安西德莫耳极是亲切,但目光转移到她脸上的时候就立刻变冷。 亚下意识抿了抿唇。 看来是她昨晚说的那番话得罪了葛翠。 吃完晚饭后,安西德莫耳缠着她玩了很久,直到葛翠来叫他回房间睡觉。 白天的时候,普拉美斯要她要得太过,亚在洗完澡后,躺在床上没多久就进入了梦想,沉沉睡去。 就连有人推门而入都不知道。 “腊梅?” 迷迷糊糊,她听到有人唤她的声音。 但她却因为太累而懒得睁开眼。 一阵凉风拂在她的脸上,翌日等她睁开眼时,她再次看到一双湛蓝色的眼出现在近距离的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不过这双眼不是普拉美斯的。 这双湛蓝色的眼虽然与普拉美斯的眼相似,但不见普拉美斯的深邃与沉稳。 只见安西德莫耳摇着她的布折扇坐在床边。 “腊梅,你还真是一只懒猪。” 亚下意识朝着她的身旁看了一眼。 猜到亚在找什么,安西德莫耳说:“父亲一大早就已经出门。” 一抹诧然自亚乌黑的眼底划过。 “他出门了?” 安西德莫耳点头如捣蒜:“恩。” 后来连续好几天,亚都没见到普拉美斯。 白天,她醒来的时候,发现普拉美斯已经不再房间里,唯独只有安西德莫耳会出现在她房中说她是睡不醒的懒猪。 晚上的时候,她想等普拉美斯回来之后再睡。 结果却不知不觉睡着。 “我的腊梅。” 睡梦中,她仿佛听到普拉美斯的声音,却怎么都睁不开眼。 普拉美斯到底在做什么? 晚上他真的有回来过吗? 她已经四天没有见到过普拉美斯。 这天晚上,在安西德莫耳被葛翠叫去睡觉之前,安西德莫耳歪着脑袋在她怀里蹭来蹭去。 “腊梅,这几天你没见到我父亲,你不想知道他在做什么?” 这么说来,安西德莫耳是知道普拉美斯在做什么? 一抹狡黠的光芒自安安西德莫耳眼底划过,他伸着懒腰说:“不想知道的话,我现在就去睡觉了。” 亚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安西德莫耳离开她的怀抱,转身走向门口。 “3,2,1。” 安西德莫耳在心中默默数着,但他却没有听到他所期望的声音。 “3,2,1。” 亚同样在心里默数着。 果然就像她预料的一样,快要走到门口的安西德莫耳转身看向她。 “喂,你难道一点都不想知道我父亲在做什么吗?” 她当然想。 并且她在等安西德莫耳自己说出来。 不满亚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安西德莫耳皱了皱眉头说:“我父亲正在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正在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又怎么样? 亚没有任何安西德莫耳预料中激动的反应,亚语气平平地说:“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又怎样?入夜之后,他还是会回到我的床上。” 安西德莫耳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亚的话让他无力反驳。 亚说得没错。 就算父亲尽量避免见到亚,等到亚睡着之后,父亲还是会回来紧拥着亚睡到天亮才离开。 “如果……我父亲有了别的女人,你会难过吗?” 想到他偷听到父亲和葛翠说的话,安西德莫耳皱了皱眉问道。 “不难过。” “啊!”完全没料到这会是亚的答案,安西德莫耳惊讶的声音不由脱口而出。 “你竟然不难过?” 安西德莫耳紧皱了皱眉。 早上亚还没醒来的时候,他总会听到睡梦中的亚支吾唤着普拉美斯的名字。 为什么亚会不会难过? 亚没有告诉安西德莫耳,她不难过的理由是普拉美斯说过只会她在一起。 她相信普拉美斯对她说的话。 普拉美斯不会有别的女人。 但在她心中无人能够代替的普拉美斯却总能够一次次置她于死地。 直到三天后,那个女人的出现让她彻底明白她的相信是多么愚蠢。 她的深情是多么廉价。 三天后,当她醒来时,她看到的不再是趴在她床边的安西德莫耳,而是站在窗边的白衣女人。 “你是谁?” 第472章:她的资格 站在窗边的女人身型高挑,一头如火焰般的红发披散在身后,柔顺发间插着一朵百合花。 金色的晨曦倾洒在女人的脸上。 仅是从侧脸就能看出女人容貌美艳。 当女人听到她的声音转过头来时,亚神情一怔。 女人有着一双碧绿色清澈明媚的眼,一张精致的脸就像是出自最好工匠的手,雕刻而成。 明明是一张妩媚多情的脸,然而女人给亚的感觉却是……神圣不可侵犯。 这让亚不由联想到她在埃赤塔顿神庙内看到女神神像。 “你叫亚?” 女人没有回到她的话,而是反问。 亚紧了紧她的双手,没有回答。 她也没有继续问这女人到底是谁。 她等到着对方自己自己回答。 “亚,你很特别。”女人走到她跟前,殷红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我是普拉美斯的未婚妻,慕丽西亚。” 但慕丽西亚没有料到亚竟然会如此平静地看着她,没有一丝惊讶,半点愤怒,仿佛她只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慕丽西亚怔了怔,她开门见山地说:“我可以给你一大笔钱,给你自由。只要你离开普拉美斯。” 在慕丽西亚说完话之后,房间里变得安静,就连一根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也能够听到。 眼前的女人可以说是亚见过最美的女人,甚至比孟斐斯城第一美人碧弗娜还要美。 难怪普拉美斯会选这样的女人作为他的未婚妻。 亚呆坐在床上,她缓缓伸手抚上自己脸庞。 看到亚抚上自己脸颊的奴隶印记,慕丽西亚又道:“当然,我也可以帮你除掉这印记。” “你可以除掉这印记?” 亚蓦地抬头看向慕丽西亚眼中温和的笑。 慕丽西亚:“当然。只要你答应离开普拉美斯,我什么要求都能满足你。” “真的?” 听到亚想也不想地问,慕丽西亚眼中的笑变得更加明艳。 “当然。” 普拉美斯有多在意这个女奴,她是知道的。 如果不把这个女奴赶走,她恐怕很难走进普拉美斯心中。 亚能够得到普拉美斯的宠爱,在慕丽西亚看来,自己是很难说服亚离开普拉美斯。 她和普拉美斯打的赌。 机会就只有这一次。 在亚醒来之前,她站在窗边忐忑不安。 现在慕丽西亚只觉自己赶走亚的希望越来越大。 为了诱惑亚,慕丽西亚又补了一句。 “亚,你想要富贵荣华,金银珠宝,甚至是绝世美男,我都能给你。” 房间里亚说话的声音很轻,却很有力。 “如果你能做到一辈子不再见普拉美斯,我就离开他。” 慕丽西亚明媚的笑转瞬凝结在眼中。 她是要成为普拉美斯妻子的人。 怎么可能一辈子不见普拉美斯? 望向神情变得僵硬的慕丽西亚,亚起身下了床:“如果你做不到的话。”亚顿了顿,“那就免谈。” 亚是普拉美斯的女奴没错。 然而在慕丽西亚看来眼前的亚完全没有身为一个奴隶该有的奴性,反而就像是这里的女主人。 除了之前的震惊之外,亚现在看她的眼神没有敬畏,甚至……是不屑一顾。 亚悠悠丢下话,转身离开了房间。 亚不知道,就在这时,躲在密室里的普拉美斯透过缝隙看到眼前这一幕,他已经变得饱满纤薄的唇不禁忍着痛意微扬。 心很痛。 在离开卧室之后,亚以她最快的速度跑到花园的角落。 望着从头顶飘过的白云,然而她却没有眼泪流下。 亚不知道自己呆站了多久,直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明天回孟斐斯。” 亚依旧仰头望着天,没有去看普拉美斯。 “恩。” 以为亚会质问她有关慕丽西亚的事,没想到亚却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问。 亚这样的反应让普拉美斯心里发闷。 普拉美斯高大的身影挡住从云层中洒下的阳光。 “为什么不问?” 一双阴郁的湛蓝色眼眸转瞬出现在她视线中。 站到亚跟前,普拉美斯看到亚这才将目光转移到他的脸上。 亚乌黑的眼中没有他想要的愤怒或者不悦。 她的语气和平时一样。 “要问什么?” 亚反问他的话让普拉美斯心里更是闷得慌。 见普拉美斯一副要吃了她的样子,亚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我有资格问吗?” 原来他的腊梅还是在生气。 一抹浅笑自他湛蓝色的眼底划过。 普拉美斯随即揽着她的腰,将她紧搂在怀中。 亚的脸紧贴在普拉美斯坚实的胸膛上,在听到普拉美斯强劲有力心跳声的同时,她还听到普拉美斯说:“我的腊梅,这世上除了你,没人再有问的资格。不过……” 普拉美斯的声音欲言又止,亚在他怀里静静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的腊梅。” 普拉美斯的叹息声很轻,但她却有听到。 普拉美斯不由紧了紧抱住她的双手。 “我必须娶慕丽西亚。” 此刻她被普拉美斯抱得很紧,仿佛下一秒就会融进普拉美斯的身体里。 心中的酸楚虽然还在,却没有刚才那样浓烈。 亚伸手紧拽住普拉美斯的衣角。 “恩。” 她在普拉美斯怀里应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两人相拥无语,却能感受到彼此的真心。 这一刻,普拉美斯希望自己只是普通人,能够和亚过着最平凡的生活。 普拉美斯心中划过一丝无奈。 从他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他此生的路非同寻常。 二楼走廊的位置,慕丽西亚正好看到普拉美斯与亚相拥在花园中。 她竟然比不过一个女奴…… 望着眼前这一幕,慕丽西亚的指甲紧陷入肉中。 “她不配得到普拉美斯的爱。” 慕丽西亚转身看到端着一壶热茶朝她走来的葛翠。 慕丽西亚眼中的愤恨转瞬消失不见,转而恢复平日高贵典雅的模样。 “成为普拉美斯妻子的人只会是我。” 葛翠却是意味深长地笑道:“甘心吗?” 她从葛翠的笑容中感受到嘲讽的意味。 普拉美斯答应娶她,却又一个条件。 “我娶你可以。不过我不会碰你。” 娶她却不碰她。 这对一个女人而言是何其的侮辱。 她找到治好普拉美斯双唇的办法,不想普拉美斯却根本看不上她,还跟她提条件! 第473章:只会在爱的人面前害羞 “为什么?” 那日慕丽西亚不甘心地问。 “你有喜欢的人?” 普拉美斯没有反驳慕丽西亚的话。 “是谁?” 以为从普拉美斯口中说出来的人会是孟斐斯城的碧弗娜。 没想到普拉美斯给她的答案却让她不敢相信。 普拉美斯竟然爱上了自己的女奴! “她不配!一个女奴而已,怎么配得到你的爱?” 然而回应她的却是普拉美斯阴冷的目光。 普拉美斯沉声道:“如果她不配的话,这世上没有人配得上。” 普拉美斯低沉的话就像是一道响雷击中她的天灵盖。 慕丽西亚沉默半晌后笑道:“是吗?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 后来就有了今天慕丽西亚对亚说的那番话。 无论地位,还是容貌,她远胜过亚。 但普拉美斯眼中却只有这女奴,对她却是不屑一顾。 葛翠问她甘心吗? 她当然不甘心。 不过她也不会将自己的不甘心告诉葛翠,慕丽西亚将自己的目光从葛翠苍老的脸上收回,转身离开黑堡。 这天在花园中,亚什么都没有问。 普拉美斯却主动告诉她说,慕丽西亚是阿发里斯城城主的女儿。 亚静静地听着。 她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是配不上普拉美斯,而在普拉美斯揭开他戴在脸上的金面具后。 她心中的自卑犹如雨后的青藤不断疯长。 她瞪大眼睛看着眼前陌生而又熟悉的男人,半晌说不出话。 “你……你的唇……” 亚颤抖地伸出手抚上普拉美斯变得饱满而又纤薄的双唇,发出难以置信的支吾声。 他的唇怎么会…… 以为是自己头顶的阳光太刺目,亚用力眨了眨眼,却发现晃花她眼的不是头顶照下来的阳光,而是普拉美斯绝美的容颜。 曾经的普拉美斯因为双唇的残缺,看上去丑陋无比。 但是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普拉美斯俨然是一绝世美男。 虽然她见识不多,但也曾经生活在孟斐斯城。 孟斐斯城第一美人她见过,第一美男她同样也曾有远远见过。 眼前普拉美斯的容貌远胜过孟斐斯城第一美男。 如果普拉美斯他现在以真面具世人的话,他不仅是英勇睿智的神之子,而且还是埃及第一美男。 如今所以的美好皆集普拉美斯一身。 因为双唇的残缺,她以为普拉美斯此生无法继承霍伦海布的王位。 但是现在的他注定会成为下一任埃及的王。 亚在这一刻终于明白普拉美斯为什么会说他必须娶慕丽西亚为妻。 慕丽西亚不仅是阿发里斯城城主的女儿,而且她从小拜得埃及最著名的游医为师,她的医术卓越。 三年前,但他找到慕丽西亚的时候,慕丽西亚还没有把握完全能够治好普拉美斯双唇的残缺。 而这次当普拉美斯再次来到阿发里斯城时,慕丽西亚告诉他,她现在有七成的把握能够治好他的残缺。 别说七成,就算只有三成的把握,他都必须一试。 安苏丽娜已经对他下杀手。 就算他平安回到孟斐斯城,安苏丽娜也会利用他的弱点将他拉下神坛。 当然在接受慕丽西亚医治之前,普拉美斯答应了慕丽西亚提出的条件。 “我的腊梅。” 这并不是亚第一次这样呆呆地看着自己。 亚纤细的手指在他饱满的双唇上摩挲。他的双唇现在就连说话都会引来剧痛,更不用说亚将手放在他的双唇上。 不过,亚轻柔的摩挲却让普拉美斯转瞬忘却痛意。 “喜欢吗?” 普拉美斯说着含住了亚的手指。 一阵酥麻从她指尖传来,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 亚身体微颤。 似乎料到她想要收回手,普拉美斯不由轻咬住亚的手指不让她收回来。 “你……” 普拉美斯没有说话,而是用舌尖轻舔着亚的指尖,最后惹得她不由发出妩媚婉转的低吟声。 看到亚满脸通红的望着自己就像是喝醉酒,普拉美斯只觉一阵燥热从他小腹窜了上来。 被普拉美斯紧抱在怀里,亚自然明显感受到普拉美斯身体的明显变化。 突然间,一阵天旋地转,她被普拉美斯放在了草地上。 “我的腊梅,你总是能挑起我的欲望。” 如果她的意识还清醒的话,她一定会阻止普拉美斯撕破自己的衣袍。 但这一刻,她已经沉醉在普拉美斯给她的温柔与美好之中。 “嘶啦”。 她穿在身上的衣袍再次被普拉美斯撕破。 等她回过神来,已经晚了。 普拉美斯的吻轻柔地落在她的双唇上,随即一路向下。 “不要!” 就在普拉美斯的吻快要落在她那里时,亚呼吸一滞。 没想到亚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普拉美斯动作一顿,抬头看向面红如血的亚。 “怎么?不喜欢?” 普拉美斯湛蓝的眼噙着一抹诱惑人心的浅笑。 望向普拉美斯的眼,亚紧抿了抿唇,发出难以启齿的声音。 “脏……” 普拉美斯却是一声轻笑:“傻瓜。这是神圣美好的地方,怎么会脏。” 不等她阻止,普拉美斯轻柔的吻已经落在了她那里。 她的身体在普拉美斯的撩拨之下,剧烈的颤抖。 快乐至极,一滴眼泪自她眼角滑落。 但这并非悲伤的眼泪,而是心疼的泪。 被普拉美斯困在皇宫那一年,普拉美斯无数次的要过她,却从来不曾像今天这样。 她不过是一个女奴而已。 普拉美斯怎么可能像今天这样对待她。 可直到此时此刻她才明白,自卑的人不仅仅是她。 “普拉美斯。” 欢愉抵达顶峰,亚不断唤着普拉美斯的名字。 完全不在意亚小巧的额头满是汗水,普拉美斯亲吻着亚的额头,发出低哑性感的声音:“舒服吗?” 普拉美斯不问还好。 回想起自己刚才那放浪的模样,她的脸变得越发滚烫。 这要她怎么说! 亚紧抿了抿唇。 看到她羞涩难言的模样,普拉美斯爽朗的笑声不由在她耳边响起。 “我的腊梅,古籍上记载华夏族人更容易害羞。现在看来是真的。” 望向普拉美斯眼中的笑,亚张了张嘴,想要反驳,最后她却转而说道:“普拉美斯,我不是在每个人面前都会害羞。我只会……” 见亚欲言又止,普拉美斯追问道:“只会什么?” 亚道:“我只会在我爱的人面前害羞。” 第474章:她的儿子?! “父亲,我也想跟你去孟斐斯。” 知道普拉美斯翌日要离开阿发里斯城,这天晚上在吃过晚饭后,安西德莫耳一直缠着普拉美斯。 “你不能去。” 现在普拉美斯的容颜恢复之后,越发能够看出安西德莫耳长得像普拉美斯。 面对普拉美斯冷言拒绝,安西德莫耳却不甘心。 他的小手紧攥着普拉美斯的大手,再接再厉:“父亲,你就让我去孟斐斯城见见世面。我保证不会给你添乱。” 安西德莫耳说着朝着亚使了一个哀求的眼色,希望亚能够帮自己说话。 安西德莫耳和葛翠继续生活在黑堡,在亚看来这并非是一个好的决定。 见亚明明看到自己发出的央求信号却没有出口相劝,就在安西德莫耳默默在心里决定今后都不要理会亚的时候,亚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普拉美斯,如果安西德莫耳是我的儿子,可以带上他吗?” 什么?! 安西德莫耳眼中划过一抹诧然。 他不过还是想去孟斐斯城和普拉美斯生活在一起,没有想过成为亚的儿子。 更何况亚这样的话很没有说服力。 谁知普拉美斯竟然在一瞬沉吟之后低头问他:“你愿意吗?” 普拉美斯是认真的吗? 安西德莫耳眼中的惊讶更甚。 安西德莫耳的惊讶脱口而出:“如果我成为亚的儿子就能去孟斐斯城吗?” 之前他不带安西德莫耳回孟斐斯城的原因是他担心霍伦海布发现安西德莫耳的身世。 如果安西德莫耳是亚的儿子,那么安西德莫耳与他容貌相似的问题也就算解决。他竟没想到这样的借口。普拉美斯不由朝着他心爱的女人看去。 安西德莫耳怎么会不知道普拉美斯的性子。 同样的话普拉美斯不喜欢说第二遍。 完全没有料到亚只用了一句话就帮他解决了他人生中遇到的最大难题。 害怕普拉美斯反悔,安西德莫耳立即伸出小小的手掌。 “父亲,击掌为誓。” 他普拉美斯说的话就没有反悔过。 不过看在对方是安西德莫耳的份上,普拉美斯耐着性子伸手与安西德莫耳击掌。 坐在旁边喝茶的亚亦是很开心,自己仅是用了一句话,就让普拉美斯妥协。 对上普拉美斯投来的目光,亚喝茶的唇角微扬。 翌日天刚亮,亚就被一阵凉风扇醒。 “母亲,你快起来!我们要会孟斐斯城了。” 亚迷蒙的睁开眼,安西德莫耳就牵着她往通往猪肉铺的密道走去。 “父亲已经在阿发里斯城门口等我们。” 亚闻言脚步一顿。 她随即想起阿发里斯城城主的女儿慕丽西亚已经是普拉美斯的未婚妻,城主自然会在城门口送他的女儿离开。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手里攥着布折扇的安西德莫耳仰头看向亚说:“父亲说让你多睡会,所以他才先走的。母亲,你不要多想。那个慕丽西亚虽然是父亲的恩人,但父亲爱的人却是你。我爱的人也是母亲你。” 安西德莫耳说着俏皮地朝亚眨了眨眼。 就像亚预料的一样,当安西德莫耳牵着她来到城门口时,她看到浩浩荡荡的队伍。 明面上,这是阿发里斯城主送给普拉美斯的军队,但实际上这只军队真正的主人却是慕丽西亚。 当亚牵着安西德莫耳出现在城门口时,骑在高大骏马上的普拉美斯就像是没看到她一样,注视着慕丽西亚。 亚下意识紧了紧她攥住安西德莫耳的手。 “母亲,你攥得我好痛。” 听到安西德莫耳的声音,亚这才回过神来对安西德莫耳说:“对不起。” 安西德莫耳摇了摇头,用唯独只有亚能够听到的声音在亚耳边小声说道:“母亲,你的心情,我虽然不能体会,但是我能理解。呃……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心爱的宝贝被人抢走一样。不过你放心,慕丽西亚虽然很美。可是她永远也成不了父亲心中的腊梅。父亲心中的腊梅只会是你。” 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需要一个小孩来安慰,望向安西德莫耳稚嫩的脸庞,亚随即笑道:“谢谢你,我的儿子。” 安西德莫耳就像是很讲义气的大人一样,伸手拍了拍亚纤细的手臂。 “母亲,你不用跟你的儿子客气。” 之前以为亚不愿意为自己说情时,安西德莫耳差点将亚拉入他的黑名单。 可就在安西德莫耳决定认亚叫母亲那一刻起,他就真的把亚当做是自己的母亲。 “母亲。” 安西德莫耳和亚同坐在一辆马车上,狗腿地用布折扇替亚扇风。 安西德莫耳道:“曾经,我流浪在大街上过着比野狗还要惨的生活。我甚至以为自己会饿死街头。但是现在,我却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我是神之子普拉美斯的儿子,现在我还多了一个来自华夏异族的母亲。” 看到安西德莫耳傻傻地盯着自己湛蓝色的眼中闪烁着光芒,亚不由伸手摩挲着安西德莫耳柔顺的金发笑道:“希望我的儿子能够一直幸福下去。” 在回孟斐斯城的一路上,亚几乎没看到普拉美斯。 她和安西德莫耳一直坐在马车上,入夜后也是在马车内休息。 在抵达孟斐斯城后,亚第一个看到的人是维多莉。 “亚。” 维多莉没想到此生还能够见到亚。她颤抖地发出声音,眼中转瞬泛起泪光。 过去维多莉伺候她一年之久,但和她所说的话加起来两只手也能数过来。 不想看到维多莉落泪,亚笑道:“维多莉,好久不见。今后我和我儿子恐怕还要劳烦你照顾。” 亚的儿子? 听到亚提起儿子,维多莉一怔。 她不可能记错,两年前,在去往尼罗河口的路上,亚因为流产差点死掉。 难道她又再次为普拉美斯诞下子嗣? 还是说…… 亚和别的男人生的儿子? “维多莉,你的头发很漂亮。” 维多莉寻声朝着亚身旁看去,这一瞬她的眼中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他是……” 维多莉支支吾吾发出声音。 早就料到维多莉会是这样的反应,亚道:“他是我和普拉美斯的儿子,安西德莫耳。” 第475章:暴风雨前的宁静 维多莉平时不说话,是因为她不愿说话,并不代表她说话不顺畅。 但是这一刻,维多莉却是继续不利索,支支吾吾地说:“这是你和普拉美斯的儿子?” 亚没有回答,站姿亚身旁的安西德莫耳却是点头如捣蒜。 “如假包换!” 维多莉是普拉美斯的侍女,但她却不曾见过普拉美斯真正的容颜。 普拉美斯没有唤她出现,她就呆在地下室中,不会出现在普拉美斯的视线范围内。 虽然她从未见过普拉美斯的真容,但是安西德莫耳湛蓝如海的眼睛却和普拉美斯几乎一模一样。 这…… 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亚在来皇宫之前就已经为普拉美斯诞下过子嗣? 维多莉脸上呈现出前所未有的震惊。 但她不过是一个下人,心中就算有再大的疑惑,她都没有资格问。 亚和安西德莫耳被普拉美斯安置在她曾经住的地方。 “母亲,这是什么树?” 好奇的安西德莫耳指着眼前的苹果树好奇的问道。 阿发里斯城不产苹果,人们基本上使用的水果是太阳果。 “苹果。” 亚回答安西德莫耳说。 见安西德莫耳目不转睛地盯着树上的苹果,亚不由问:“想吃吗?” 当然想吃! 安西德莫耳用力点了点头。 然而他却看到亚转身往着房间的方向走去。 房间里有苹果? 安西德莫耳这样想着,但半晌后他却惊讶看到亚从房间里拿来的不是红彤彤的苹果,而是一把乌木弓。 “母亲……”安西德莫耳抽了抽嘴角,欲言又止,“你该不会是想让我把苹果射下来?” 安西德莫耳却看到亚笑而不语地抬起乌木弓。 “哈?!” 安西德莫耳就像是被天雷劈到,他长大的嘴都能塞得下鸭蛋。 “母……母亲,你该不会想要亲自把树上的苹果射下来?” 亚简直是在逗他! 坐在亭子里的安西德莫耳立即站起身。 “母亲,让我来吧。兴许我还能射下来!” 安西德莫耳不由分说地从亚的手中抢走乌木弓。 他在黑堡的时候一个人无聊,也有扔飞镖玩。 射箭对他来说应该……不是难事。 但很快,从亚手中抢过乌木弓的安西德莫耳发现别说射下树上的苹果,就连拉弓他都觉得费劲。 这把乌木弓他根本拉不开! “母亲……” 安西德莫耳一脸沮丧地抬头看向亚,想了想说:“要不我爬树上去摘?” 只见亚朝着他伸出手:“把弓给我。” 亚还真想射箭? 亚已经发话,安西德莫耳只好再次把乌木弓交还给亚。 以为很快就会从亚的脸上看到和他一样沮丧的表情。 谁知他却看到亚抬手拉弓放箭,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拉弓的清脆声在他耳边响起,下一瞬他惊诧地看到一枚红彤彤的苹果掉落在地上。 不。 不可能! 亚怎么可能动作如此帅气地把树上的苹果给射下来。 一定是他眼花! 安西德莫耳用力揉了揉眼睛,但被亚射下的苹果现在是在草地上而不是在树上。 身后响起一道掌声。 以为是普拉美斯,然而亚寻声望去时,她脸上的表情随即一僵。 出现在院中的人不是普拉美斯,而是身着一袭华丽白衣的慕丽西亚。 “技术不错。” 慕丽西亚绕过水池,捡起被亚射在地上的苹果,目光转而落在安西德莫耳身上。 “没想到,他竟然会是你和普拉美斯的儿子。” 慕丽西亚唇边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亚当然知道慕丽西亚在想什么。 安西德莫耳是在阿发里斯城长大,对此慕丽西亚空恐怕早就将安西德莫耳的身世调查得一清二楚。 亚道:“当年出于无奈,只好将安西德莫耳卖给别人。” 慕丽西亚没有抬头去看亚,而是将苹果递到安西德莫耳跟前:“刚一出生,就将你抛弃。你难道不恨你的母亲?” 慕丽西亚有着一张比亚漂亮许多的脸,看上去就像是女神。 如果没有亚之前帮他解决人生最大难题的话,他兴许会选慕丽西亚做自己的母亲。 但是现在…… 安西德莫耳摇了摇头,并没有去接慕丽西亚手中的苹果。 “母亲当年有她的苦衷。现在她愿意射下苹果给我吃,我开心还来不及,怎么会恨她。” 慕丽西亚拿着苹果的手僵在半空中,只见安西德莫耳对她说:“这个苹果就给你吃吧。尝尝看我母亲射下来的苹果甜不甜。” 安西德莫耳随即转头看向亚眨了眨眼:“母亲,你再射一个苹果给我。” “好。” 亚随即用普拉美斯教她的动作优雅地抬起乌木弓,拉弓放箭。 被亚射出的箭就像是一道闪电朝着苹果树而去。 “哇!” 看到亚用一支利箭同时射下两枚苹果,安西德莫耳不由发出惊叹声。 眼前这一幕,亚射箭的优雅姿势让安西德莫耳甚至忽略亚不如慕丽西亚的长相,觉得亚美得就像是女战神。 安西德莫耳称赞的话语还没出口。 另一道熟悉的声音抢在他之前称赞亚道:“我的腊梅,箭法犀利,甚至不输给我的弓箭手。” 亚蓦地转身就看到站在她身后的普拉美斯。 普拉美斯依旧戴着金面具,仅是露出一双深邃如海的眼眸,而这双眼睛此时则噙着一抹温柔的笑,就像是拂过孟斐斯城的春风。 亚沉醉在普拉美斯温柔的目光之中,等她反应过来普拉美斯刚才说了什么,她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甚至不熟给他的弓箭手…… 普拉美斯不知道在她隐居小镇的这两年来,她从来没有一刻放弃过要杀普拉美斯的念头,就算知道自己没有任何可能,她也固执的不肯放弃。 她每天都会花时间练习射箭,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够在百步开外一箭取下普拉美斯的人头。 现在听到普拉美斯对她的夸奖,亚心里有些发虚。 见自己的未婚夫和一身份卑微的女奴在自己面前眉来眼去,慕丽西亚的指甲陷入她拿在手中的苹果中。 “普拉美斯,你怎么来了?” 听到慕丽西亚的话,普拉美斯这才抬头看向慕丽西亚,不过普拉美斯的目光却变得很冷,不再有任何他看向亚时的温柔:“这句话,我该问你。” “我是你的未婚妻,难道我连来这里的资格都没有?” “慕丽西亚,我答应娶你为妻,却没有给你挑战我底线的资格。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灼热的阳光照在慕丽西亚身上,但她却浑身冰凉。 她是普拉美斯的未婚妻,但现在慕丽西亚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笑话。 她不能让一个女奴骑在她的头上。 浑身被气得发抖,慕丽西亚转身离开时,没人看到她眼中阴蛰。 望着慕丽西亚远去的背影,安西德莫耳忍不住做了一个鬼脸。 “最好再也不要来!” 安西德莫耳转过头正好看到普拉美斯灼热的吻落在亚的脸上,他很懂事得抱着苹果回到自己的房间。 此时普拉美斯很庆幸自己在让工匠修建这里的房子时,多修了一间。 一番欢爱,一场柔情之后,普拉美斯将亚紧抱在怀中。 “今后尽量避开慕丽西亚。” 普拉美斯不说,她也知道。 现在的她就是慕丽西亚的眼中钉。在小镇上隐居这两年,她除了去瀑布练箭透风之外,其他时间几乎都呆在小木屋中。现在回到皇宫,她并没有什么不习惯。 “放心吧。”亚笑道,“我不会去招惹她。” 普拉美斯轻柔的吻落在她的额头上:“我的亚很聪明。今天我还有一份礼物送给你。” 亚的诧然脱口而出:“礼物?” “恩。” 普拉美斯亲自将黑袍穿在亚的身上,带着亚去到院中。 他用力鼓了三声掌,只见有人牵着一只浑身黝黑的猎豹从门口走进院子里。 “多塔!” 亚震惊地唤道。 “嗷!” 仿佛是认出了亚,多塔朝着亚发出声音。 在亚认出多塔的同时,她亦是认出牵着多塔进来的奴隶就是当初用铁链将她拴在马车上的奴隶。 想到过去那几天快要死掉的经历,亚的脸转瞬变得苍白。 普拉美斯立即发现亚的不对劲。 “对不起。”普拉美斯愧疚地紧皱着眉,将亚一把紧紧揽入怀中。 感受到普拉美斯的愧疚与在意,在普拉美斯坏中调整好心情之后,她摇了摇头。 “我没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 普拉美斯却紧皱着眉,看着她没有继续说话。 这天普拉美斯送给她的礼物是多塔。 普拉美斯的用意亚自然明白,他是担心他不在她的身边,慕丽西亚很有可能会对她不利,所以让多塔守护在她身边。 但亚没有想到,当普拉美斯第二天晚上出现在她面前时,他竟带了另一样东西来。 “这是……” 房间内,当亚打开普拉美斯递到她跟前的木箱时,她小巧的脸上写满震惊。 普拉美斯给她的木箱里装不是别的,而是当初将她拴在马车上的铁链。 亚蓦地抬头看到普拉美斯从木箱中拿出铁链,然后套在他自己的脖颈上。 “你……” 普拉美斯将铁链的另一端递到她的跟前。 “我的腊梅,我说过我会补偿你。” 望着普拉美斯俊逸的脸庞,亚的指尖忍不住颤抖。 过去在她眼前中普拉美斯虽然双唇残缺,但却是高高在上的神之子,只要他动一动手指,她的命就会因他终结。 亚曾经想过一千种杀掉普拉美斯的方法,但她做梦也没有想到有一天当普拉美斯不再丑陋的时候,他竟心甘情愿走下神坛,用铁链拴住自己脖子,而将铁链的另一端给她。 见亚呆站在自己面前,乌黑的眼涌出泪光,普拉美斯伸手轻抚上他留在亚脸上的烙印。 “我的腊梅,记住了,你不是我的奴。” 没错。 她不是普拉美斯的奴。 这一刻,普拉美斯才是她的奴。 亚抽了抽鼻子,努力不让眼中的泪滴落下来。 她伸手接过普拉美斯另一只手递到她跟前的铁链,随即猛地将铁链一拽。 普拉美斯的脖颈被铁链拴着,因为亚这一拽,他径直贴在亚身前。 一双柔软香甜的唇随即吻在他的唇上。 普拉美斯从来没有感觉他的腊梅像今晚这样火热。 “说!你是我的。” 欢爱中,亚用力拽着铁链,让普拉美斯说出她想要听的话。 铁链将他的脖颈勒出红痕,普拉美斯并不觉得痛。 他纤薄饱满的红唇微勾笑道:“我的腊梅,我是你的。” ———————————— 有普拉美斯的庇护,亚在皇宫中过得并不艰难,而霍伦海布再见到安西德莫耳之后,也未曾对安西德莫耳的身世产生怀疑。 这日亚在房间里和安西德莫耳玩着游戏,突然看到梅布尔闯入她的住处,被多塔追得上蹿下跳。 “亚,赶紧让这畜生停下来!” 梅布尔是她曾经的主人。听到梅布尔的吩咐,亚立即吹着口哨,让多塔停止追逐。 见多塔不再追自己,梅布尔喘着粗气,径直上前拽住亚的双臂。 “亚,马夫他在哪里!” 马夫? 望向梅布尔眼中的急迫,亚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梅布尔口中的马夫是指阿杰塔。 亚没有直接告诉梅布尔阿杰塔的下落。 她反问梅布尔道:“你找他做什么。” “我……”梅布尔咽回即将脱口而出的话,“你别管。你想告诉我,他现在到底在哪里。” 亚依旧没有说出梅布尔想要的答案,而是说:“阿杰塔酿酒的手艺我已经学到。如果你是想喝他酿的葡萄酒的话,喝我酿的也是一样。” “这怎么能一样……”梅布尔松开他紧拽住亚双臂的手,用力扯了扯自己的头发, “你知不知道,他在失踪之前都对我做了什么?” 亚微微眯了眯眼:“如果你是打算找阿杰塔算账的话,我是不会告诉你阿杰塔的下落。” 没想到现在的亚会对自己的要求拒绝到底。 梅布尔深吸一口气,撇开亚的目光道:“我不是找他算账的。” 亚道:“那你找他想做什么?你如果不说清楚的话,我是不会将阿杰塔的下落告诉你。” 他这女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麻烦。 第476章 变故 不知道怎么把自己的情况告诉亚。 梅布尔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口。 天知道,这两年来,他总是梦到马夫那夜吻他的画面。 他明明觉得恶心。 他是男人,马夫也是男人。 但在马夫离开之后,他却总觉得自己身边好像少了点什么。 仆人买来的酒也不如马夫酿的酒香醇可口。 他喝之无味,却在半醉时口中不停喊着马夫。 从最开始的恶心,到后来他开始想念马夫。 虽然在普拉美斯跟前,他从来不曾表现出任何异样。但是今天就在普拉美斯漫不经心地说亚这两年来和马夫生活在一起时,他失态了。 银酒杯砸在他脚上,他不觉痛,竟是完全不在意自己是在什么样的场合,直接跑来这里找亚。 他忘记自己是在皇宫,脑中唯一想的就是从亚口中得知马夫的下落。 见梅布尔就在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似乎已经猜到梅布尔心里在想什么。 亚默了默说:“梅布尔,如果你想找到马夫不是为了找他算账,而是因为你想继续把他留在身边的话。我可以告诉你。” “你说什么?!” 梅布尔双眼一亮。 “恩。” 亚点了点头,等待着梅布尔回答。 只见梅布尔将双手重叠,在她面前发誓说:“亚,我找到马夫一定不会伤害他的。” 梅布尔虽然没有明说自己的感情,但亚已经足够明白。 “安西德莫耳,去帮我拿羊皮纸和笔来。” 听到亚的吩咐,正在用布折扇给亚扇风的安西德莫耳放下布折扇,屁颠屁颠跑去房间里取来亚要的东西。 “母亲。” 亚很快画了一张地图给梅布尔。 “这是……” 看到亚所画的地图,梅布尔的手忍不住颤抖。 这地图上所显示的位置不是别的地方,正是他的家乡。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愫窜上梅布尔心头。 梅布尔此时的反应更加证明了她的猜测是对的。 亚不由说:“他一直很想念你,但却不敢来找你。” 这天梅布尔在从亚这里得到马夫的行踪之后,他连夜马不停蹄地赶去了他的家乡。 等他接到马夫再次回到孟斐斯城的时候,他难以相信整个埃及的王已经易主。 霍伦海布已病逝,在病逝之前将王位传给了普拉美斯。 而在普拉美斯登基为王的这一天,普拉美斯曾经的养母安苏丽娜则出现在皇宫外,说普拉美斯是双唇残缺的怪物,他之所以戴着金面具不是因为他俊美无双不能冒犯,而是因为他并非阿蒙神之子,是来自地狱的怪物。 不仅是孟斐斯城,整个埃及所有的百姓都视普拉美斯为神之子。 安苏丽娜说出这番话无一是自寻死路。 但在普拉美斯出现于高台之上时,她却信誓旦旦地问普拉美斯敢不敢揭下脸上的金面具,如果揭下金面具的普拉美斯并非是双唇残缺的怪物,她便自尽在普拉美斯面前。 戴着金面具的普拉美斯站在高台上冷冷地看着安苏丽娜用一双憎恨的眼看着他。 普拉美斯不仅想起幼时自己被霍伦海布倒掉在苹果树上的画面。 “好。” 普拉美斯的声音不大,却极具穿透力和震慑力。 多年来,戴着金面具的普拉美斯乃是成千上万少女心中的梦中情人。 普拉美斯越是不以真面具示人,越是让万千少女想入非非。 就在普拉美斯说出一个“好”字后,站在广场上围观的,不仅是女人,就连男人亦是呼吸一滞,瞪大眼睛想要看清神之子的真容。 那不容侵犯的容颜。 安苏丽娜双手紧握成拳,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等到普拉美斯这个杀死她儿子的怪物跌下神坛。 看到普拉美斯双手缓缓朝着他自己戴在脸上的金面具而去,安苏丽娜紧抿的唇不由微扬起一抹得逞的弧度。 她在心中默默说道:“我的儿子,很快我就会让有普拉美斯来陪你。” 安苏丽娜毒辣的目光落在普拉美斯缓缓撤去金面具的脸上。 她是看着普拉美斯长大。 就算距离再远,普拉美斯的声音,她一听就能辨识出来。 就算普拉美斯化成灰,她也一眼能够认出来。 站在高台上的人是普拉美斯没错。 然而当普拉美斯揭开金面具这一刻,所有人包括安苏丽娜在内皆不由倒吸一口气冷气。 普拉美斯站在高台之上,金色的阳光倾洒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双湛蓝色的双眸犹如深邃大海般迷人,他高挺的笔就像是山脉,他纤薄性感的唇鲜红欲滴。 一阵微风袭来,拂起普拉美斯堪与阳光媲美的金发,白色衣袍随风翻飞。 他高高在上,宛如神祗。 “不!” “不可能!” 安苏丽娜瞪大眼睛,发出尖锐刺耳的喊声。 她不敢相信,眼前被她哺育长大的普拉美斯竟会摆脱残缺,成为这世上最完美的男人。 “他不是普拉美斯!” “他不可能是普拉美斯!” 虽然明知道站在高台上冷眼看着她的男人就是普拉美斯没错。 但这一刻,她不敢相信竟有人医治好了普拉美斯的残缺。 似乎想到什么,安苏丽娜眼底划过一抹光芒。 “一定是慕丽西亚!” “是慕丽西亚治好了你这怪物!” 周围的人原本沉醉在普拉美斯的美貌之中,听到安苏丽娜前后矛盾的话,众人不由紧皱了皱眉。 有人认为安苏丽娜早就已经疯了,有的人则喊着让安苏丽娜兑现她的承诺,自尽在普拉美斯面前。 最后普拉美斯并没有逼迫安苏丽娜自尽,而是命侍卫将安苏丽娜流放。 从达布衡瀑布领着马夫回来的梅布尔听到仆人禀告他在这短短三个月时间内所发生的时,梅布尔浑身脱力,如果不是马夫红着脸扶住他,恐怕梅布尔已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见梅布尔魂不守舍的模样,马夫皱了皱眉。 他知道梅布尔是霍伦海布的随从,马夫木讷地安慰梅布尔说:“节哀。” 听到他的声音,梅布尔真准备抬起头朝马夫看去,谁知一个温柔的吻转瞬印在他的双唇上。 第477章:要她死 “唔……” 眼前近在咫尺的男人,他心心念念两年之久。 梅布尔原本脑袋乱成一团乱麻不说,更是沉浸在霍伦海布病逝给他带来的悲痛之中。 霍伦海布虽然上了年纪,但身体一向很好,怎么会突然病逝? 但是在马夫温柔的吻中,他所有的理智转瞬消失不见,脑中一片空白,甚至忘记自己还在大门口。 哐当! 抱着酒桶路过的大叔看到眼前惊悚的画面,酒桶不由砸在了地上。 还好,没砸到脚。 但大叔现在的心情俨然和被酒桶砸到脚没什么区别。 听到周围的动静,脑袋一片空白的梅布尔这才回过神来。 这马夫…… 自从他威胁马夫跟他回孟斐斯城起,马夫就开始不分场合对他动手动口,甚至还动…… 但梅布尔觉得他是自己贱!马夫这样做,他不但没有反感,反而觉得心旷神怡。 即便是现在,马夫当着众人的面吻了他。 他也不恼。 万年不会脸红的梅布尔,再见马夫之后,他时不时就会因为马夫的强硬而脸红。 “你的酒。” 紧贴他的温柔突然抽离,心里一空,梅布尔下意识皱了皱眉。 看到神情木讷的马夫捡起地上的酒桶递到已经呆若木鸡的大叔跟前,梅布尔哭笑不得。 他这辈子的英明算是毁在马夫手中,但他毁得心甘情愿。 没有人会知道,当他找到马夫的时候,他的心跳得有多快。 那种感觉就像是他又重生了一样。 与此同时,皇宫内。 哐当当! 桌上精美的酒器被慕丽西亚全部扫落在了地上。 慕丽西亚妩媚的脸上染上戾气。 “为什么!” 她趴在桌上发出的声音就像是在撕喊。 如今的普拉美斯已经成为埃及王,成为受万人敬仰的拉美西斯一世,但他却不肯立她为后。 现在的她因此招来他人的闲言碎语,甚至有人说她失去孕育子嗣的能力,所以普拉美斯宁可宠幸身份低微的女奴,也不和她同屋而眠。 “该死!” 满脸醉意的慕丽西亚字继续吼道。 她失去孕育子嗣的能力,这样的话一定是在普拉美斯授意之下才传开的。 没想到普拉美斯为了一个女奴竟羞辱她到这种地步,甚至成为万千百姓眼中的笑话! 慕丽西亚现在开始后悔在从阿发里斯城回来的路上,她因为高傲,终究没有对亚动手。 现在她现在想要对亚动手,却已无可能。 房间内响起她悲凉的笑声,然而这样的笑声却被一道苍老的声音所打断。 “我可以帮你完成你的心愿。” 是谁?竟能不经过禀报进入她房中。 慕丽西亚紧皱着眉,她一抬头就看到白发苍苍站在门口的葛翠。 “是你。”慕丽西亚一声冷笑,“你帮我完成心愿?” 葛翠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在普拉美斯回到孟斐斯城之后,葛翠一直伺候在普拉美斯身边。 换句话说,普拉美斯的行踪被葛翠掌控。 慕丽西亚又怎会不知道葛翠跟她一样,恨不得亚从这世界上消失。 以前的她不愿将自己的狠戾暴露在葛翠这一老奴面前,保持她的高雅。 但是现在,她已经成为埃及百姓眼中的笑话。 她还谈什么高雅。 对上葛翠沉稳的目光,慕丽西亚默了默道:“好。你想要什么?” 以为葛翠会对自己提出条件,谁知葛翠却道:“要她死。” 慕丽西亚一怔,放声大笑道:“很好!” ———————————— 亚永远也忘不了这天,当她正在教安西德莫耳射箭时,梅布尔前来说,他已经找到了马夫。 “他现在在哪里!” 两年来,她与阿杰塔相依为命,亚早就视马夫为自己的亲人。 迫不及待想要见到马夫,亚没有禀报普拉美斯,直接跟梅布尔出了皇宫。 原本安西德莫耳是想跟亚一起出城,谁知却被亚拒绝。 “儿子,你好好练箭。天黑之前,我想回来吃到你从树上射下的苹果。” 听到亚鼓励他的话,安西德莫耳用力点头,答应亚道:“母亲,今天你回来的时候,一定会吃到我从树下射下的苹果!” 在亚离开之后,安西德莫耳不断抬手瞄准树上的苹果,拉弓射箭。 但他的箭却总是与他想要射下的苹果擦肩而过。 好气! 安西德莫耳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不远处的苹果树上,就连葛翠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后的都未察觉。 普拉美斯对守护在院门口的护卫下过命令,除了他之外,任何人不能擅自进入院中,就连伺候在普拉美斯身边的葛翠都没有这个权利。 没有人知道,葛翠利用那化尸水在融掉一面墙之后,直接走进院中。 葛翠虽脸上已布满皱纹,但她身体健硕,走起路来可以悄无声息,而不发出笨重的脚步声。 出现在安西德莫耳身后,葛翠悄无声息地从她怀中拿出一只特制的小银瓶,将剩下的半瓶化尸水倒入了水池中。 望着天边渐渐西沉的太阳,葛翠眼底划过一抹阴毒的笑。 她不会让亚再看到明天从她故乡的方向所升起的太阳。 喧嚣长街上,某酒馆内。 “阿杰塔,我没想到你和梅布尔竟然会在一起!” 亚说着喝了一口老板送上来的葡萄酒。 不等脸红的马夫说话,亚皱了皱眉,又道:“这葡萄酒没你酿得好喝。” 看向亚,马夫却欲言又止地问道:“你……不恨他了吗?” “呃……” 听到马夫的话,亚放下酒杯,尴尬地扯了扯头发。 虽然说两人在一起,大部分时间,都是马夫主动。但是在梅布尔找到马夫的那天,却是梅布尔异常主动。 刚才听亚说起梅布尔去找她询问他的下落,马夫的脸迅速爬上一层又愤又羞的红晕。 而现在听到马夫的话,亚同样脸色一红。 又愤又羞。 “这个……” 亚咬了咬唇,不由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昨天晚上,因为自己在吃完葛翠做的烤鸡之后不断呕吐,以为是她吃坏肚子,普拉美斯惊慌失措地为她请来医师。 结果……医师却断定说她不是吃坏肚子,而是怀孕。 第478章:消失不见 “这个?”木讷的马夫愣了愣,追问,“这个什么?” 脸色红润的亚扯了扯头发,她支吾着说:“阿杰塔,我现在已经不恨他了。” 梅布尔之前告诉他,普拉美斯将亚带回皇宫,他一直担心普拉美斯会对亚不好。 现在看到亚,他这才稍微放心。 毕竟眼前的亚比之前和他生活在一起时,要胖了一圈,精神也好了很多。 马夫看向她左脸上的月牙烙印,有些不能理解地再次问道:“你真不恨他了吗?” 经过两年的朝夕相处,在亚心中马夫是她的亲人,在马夫心中亚同样也是他的亲人。 他不想亚被普拉美斯所伤害,更不想亚伤害到普拉美斯。 亚当然知道马夫在担心什么,她鲜红欲滴的唇微勾起一抹弧度,伸手拍了拍马夫的手背。 “阿杰塔,你放心。我现在不会伤害他,他也不会伤害我。更何况……” 见亚欲言又止,马夫忙问道:“更何况什么?” “我……” 马夫有些急,见亚目光转而落在自己的小腹上,马夫并没有明白亚的意思,他一脸担忧。 “你肚子痛?” 亚一愣,转而噗嗤一声笑出声。 马夫有多木讷,她当然知道。 见马夫紧皱着眉,亚忙解释道:“阿杰塔,我不是肚子痛。我是……” 亚说着将头凑到马夫耳边,在说出真相之后,马夫满脸激动地握住亚的手腕。 “真的吗?普拉美斯允许你为他诞下子嗣?” 亚看到一脸欣喜的马夫转而担忧地问,她微微摇头:“阿杰塔,普拉美斯很高兴。” 亚不由想到昨天当医师告诉普拉美斯她怀孕后,普拉美斯高兴得就像傻子的模样。 似乎担心她骗他。 马夫又确定地问道:“真的吗?” 亚再次紧握住马夫的手。 “阿杰塔,你放心。我不会骗你的。不然的话,我现在从皇宫你出来,肯定不会是找你叙旧的。我定会让你帮我逃走,然后再打掉腹中的孩子。” 听到亚说要打掉腹中的孩子,阿杰塔眼中划过一抹负责的情绪。 但阿杰塔正好低着头,亚并未看到他眼中的情绪。 “好啦!现在的我很好。我们好不容易才再见面,来喝酒!” 埃及的骄阳渐渐西沉。 亚走在皇宫的甬道上,夕阳将她的身影脱得很长。 此时亚的眼中不见之前她在看到马夫的愉悦,她黑眸中写满凝重。 脑海中回响着阿杰塔在喝醉酒之后,对她说的话。 “亚,我很开心你能够好好地呆在普拉美斯身边,而且还怀上普拉美斯的子嗣。你千万……千万不要再惹普拉美斯生气,不要像上次一样流产……” 阿杰塔在说什么?!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拽住马夫的衣衽。 “流产?我什么时候流产过?” “你……在尼罗河口的时候……当初我在马车外不小心听到的。” 那一瞬间,她脑中一阵嗡响。 一股寒气从她脚底窜起。 当初她以为自己是太疲惫才会高烧不退,差点死去。 没想到她高烧不退的真正原因竟然会是她流产…… 亚连自己是怎么回到院落中的都不知道。 听到院子里响起的脚步声,安西德莫耳暗暗骂了一声。 “该死!” 他答应过亚,等亚回来时,就给亚吃被他射下来的苹果。 不想他拉弓射了一下午,那红彤彤的苹果却是坚韧不落地挂在树上,他就差没去撼树把挂在上面的苹果给摇下来。 “母亲。” 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安西德莫耳一抬头就看到亚失落的脸。 亚肯定失落。 安西德莫耳耷拉下脑袋:“母亲,我让你失望了。” 就在安西德莫耳说话时,失魂落魄的亚不由撞掉安西德莫耳拿在手中的乌木弓。 乌木弓以一个弧线快要快掉入水池中。 这把乌木弓已经残破不堪,不能再沾水。 糟糕! 看到安西德莫耳纵身朝着乌木弓而去,躲在暗处的葛翠心一沉,不由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声:“安西德莫耳不要!” 葛翠撕心裂肺的喊声令亚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她一抬头就看到掉入水池中的乌木弓发出“嘶”的声音,随之消失不见,而掉入水池中的安西德莫耳亦是在半声尖叫声之后,彻底消失。 没错,只有半声叫喊声,安西德莫耳就在她面前消失了,只留下一把安西德莫耳之前摆放在草地上给她打扇的布折扇。 “怎么会这样……” 亚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往后退了一步,就在这时葛翠就像是一头发怒的野兽冲到亚面前,将沉浸在恐惧之中的亚扑倒在地上。 一滴眼泪从葛翠眼中滑落滴在亚的脸上。 “咳咳……” 脖子被葛翠紧紧掐住,亚的耳边响起葛翠愤怒的喊声。 “该死的女人,如果不是你的话,安西德莫耳就不会死!” “都是你!” “你这个妖女!” “你该死!” 安西德莫耳他死了吗? 就像是完全感觉不到葛翠掐在她脖颈上的手,她瞪大眼睛呆看着葛翠,脑中一片空白。 在普拉美斯找回安西德莫耳之后,葛翠就一直照顾着安西德莫耳,直到回孟斐斯城。 在葛翠心中,她可以为了两个人去死。 一个是普拉美斯,另一个就是安西德莫耳。 葛翠做梦也没想到安西德莫耳竟然会死在她的面前。 难以言喻的痛犹如剜心。 葛翠如此感受。 亚同样也是。 亚早就已经把安西德莫耳当做是自己的家人。 肺腑中空气越来越少,最后亚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该死的女人,我要你下地狱!” 见亚晕了过去,悲痛难言的葛翠径直将亚的尸体推入水池中,愤然转身离去。 这天,孟斐斯城的夜没有月。 看到躺在床上醉倒的马夫,梅布尔伏在马夫在身上,正准备偷亲马夫。 砰地一声。 他房间的门突然被人推来。 梅布尔不悦地紧皱了皱眉。 那个不长眼的,竟然敢在这个时候打扰他,甚至还不敲门,直接闯进来。 脸色阴沉的梅布尔一转头却对上一双比他更阴沉,更冷森的眼。 “普拉美斯……” 梅布尔没料到普拉美斯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来找到他。 他的话尚未说完,就被普拉美斯猛地一把推开。 下一瞬,只见普拉美斯紧拽住马夫的衣衽,重重五巴掌将喝醉酒的马夫给扇醒。 普拉美斯低沉的声音就像是寒风对恢复意识的马夫说:“说,亚在哪里!” 第479章:钻心之痛 “说,亚在哪里!” 马夫迷蒙睁开眼,发现出现在他面前的人不是梅布尔,而是普拉美斯,他写满醉意的眼转瞬变得清明。 “普拉美斯?” 普拉美斯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一定是自己眼花。 然而就在这时,啪的一声,他的脸上再次传来一阵火辣。 普拉美斯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亚在哪里!” 普拉美斯脸上戴着金面具,但是他阴沉的目光就像是一把无形的刀,仿佛要砍了他似的。 马夫残余的醉意消失不见。 “亚她不会是……回皇宫了?” 金色面具下普拉美斯紧皱着眉。 今天他回到亚住处时,发现亚与安西德莫耳竟已不见踪影。 守在门口的侍卫说,亚下午有出去过,但在天黑之前已经回到皇宫,之后就没见亚再离开她的住处。 普拉美斯在院子后面发现了用化尸水融掉的半面墙。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亚已经利用化尸水带着安西德莫耳离开了皇宫。 听到普拉美斯的猜测,马夫用力摇了摇头:“不可能!绝不可能。亚今天还跟我说,她怀了你的孩子,想要一直留在你的身边,和你在一起。难道说……” 似乎想到什么,马夫的声音突然一顿。 普拉美斯沉声追问道:“难道说什么!” 头痛欲裂的马夫在想自己在酒醉之后所说的,他的脸色转瞬变得苍白。 “我……” 普拉美斯拽着马夫,径直把他逼到墙上。 “说!” 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完全不在意自己后背重重撞在墙上的剧痛。 马夫一脸懊悔地说:“喝醉之后,我一不小心说漏嘴,将当初亚流产的事情告诉了她。” 这就是亚会突然离开他的原因! 胸口处传来钻心剧痛。 “普拉美斯!” 看到普拉美斯拔剑,梅布尔慌忙上前阻止,他紧拽住普拉美斯的手臂。 “放手。” 普拉美斯的愤怒已经填满整个房间,如果他现在放手的话,马夫只有死路一条。 他是不可能放手的。 “普拉美斯,你先冷静。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亚和安西德莫耳,而不是对马夫出气。” 普拉美斯拿着长剑的手一顿。 梅布尔说的没错。 但是梅布尔的话却丝毫未减消他现在的怒气。 亚流产的那件事,他以为自己能够瞒着亚一辈子。 没想到仅是因为马夫酒醉之言,他和亚的感情再次陷入危机。 哐当一声。 见普拉美斯将锋利的长剑扔在地上,梅布尔长松一口气。 梅布尔以为普拉美斯因为他的话冷静了下来,不想下一瞬,普拉美斯挣脱他微松的手,猛地一拳将马夫揍在了地上,对着马夫拳打脚踢。 “普拉美斯不要!” 梅布尔再次上前阻止却连同马夫一起被愠怒的普拉美斯殴打。 “梅布尔,你走开。我皮糙肉厚,经得住打,更何况做错事的人是我不是你!” 马夫想要将梅布尔推开,却反而被梅布尔抱得更紧。 “普拉美斯,你有什么气冲着我来!” 眼前两人紧拥在一起,承受着普拉美斯的怒气。 承受着普拉美斯的滔天怒火,在马夫被打晕之后,普拉美斯这才停下来,对梅布尔丢下话:“找到亚,否则他就得死。” 普拉美斯在离开梅布尔的住处之后,没有立刻回皇宫。 没有亚在的地方,他坐立不安。 这天晚上普拉美斯与他派出三千人一起在孟斐斯城寻找亚的下落,几乎将孟斐斯城翻了个顶朝天。 可惜,时间一天天过去,普拉美斯却依旧没有找到独属于他的腊梅。 金色面具下,曾经站在城墙上令人敬仰的拉美西斯一世现在却是颓废不堪。 没有亚的陪伴,普拉美斯整夜整夜难以入睡。 再烈的酒也无法抚慰他的空虚与钻心之痛。 “普拉美斯,你是埃及的王,你打算为一个女奴颓废到什么时候?” 出现在他面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慕丽西亚。 慕丽西亚身着一袭半透明的白纱袍,她美好诱人的丰韵透过身后照入房间的阳光展露在普拉美斯面前。 这一切都是她所算好的。 见普拉美斯抬头将目光紧锁在她身上,一丝希望从她心中升起。 果然。 只要亚这卑贱的女奴一死,她就有了真正成为普拉美斯女人的机会。 慕丽西亚缓缓蹲下身,她纤细的手指抚上普拉美斯犹如神祇般俊美的脸庞。 早在她为普拉美斯医治好双唇之前,她就已经料到,残缺褪去的普拉美斯定会成为这世上最迷人的男人。 而今天除此之外,普拉美斯还会成为她的男人。 扔掉普拉美斯握在手中的酒杯,慕丽西亚将自己傲人的胸脯紧贴在普拉美斯坚实的胸膛上,见普拉美斯俊美的脸上没有出现任何对她的反感,她转而将自己的双唇贴在普拉美斯的双唇上。 “啊!” 就在她准备撬开普拉美斯的双唇时一阵天旋地转,她被普拉美斯摁在了长桌上。 慕丽西亚心一颤,以为普拉美斯的意识还在。 但转瞬她的唇却被普拉美斯微凉纤薄的唇所堵住。 普拉美斯的舌撬开她的唇,霸道地掠夺着她口中的空气。 他的大手落在她的胸前。 “唔……” 承受着普拉美斯带给她的灼热与霸道,慕丽西亚眼底划过一抹得逞的笑。 她的半透明白色纱裙被普拉美斯撕破,一切的美好转瞬展露在普拉美斯写满欲望的眼中。 这一刻慕丽西亚带着忐忑与兴奋等待着自己在普拉美斯身下绽放。 普拉美斯伏在慕丽西亚身上,他滚烫修长的手摩挲着慕丽西亚的脸颊。 关键时刻,慕丽西亚却发现普拉美斯突然停下动作。 不。 眼前的女人不是亚! 普拉美斯望着自己身下的慕丽西亚,眼中的灼热渐渐冷却。 他怎么会……将慕丽西亚当做是亚? “怎么是你?” 普拉美斯沙哑的声音在慕丽西亚耳边响起。 难道葛翠在酒里下的药没奏效? 望着普拉美斯变得清冷的眼,慕丽西亚心咯噔一沉。 慕丽西亚抿了抿唇,决定赌上一把,她转瞬在普拉美斯身下扭动着身子,挑拨着普拉美斯。 “怎么就不是我。普拉美斯,我是你的妻子。” 此时慕丽西亚的声音妩媚酥骨,任男人听到他的声音都难以把持。 可眼前的男人却不无动于衷。 看到慕丽西亚仰头准备吻上他的唇,普拉美斯蓦地站起身,准备离开。 身上的重量突然一空, 慕丽西亚难以置信地看向普拉美斯离去的背影。 “普拉美斯!” 没想到她做到这一步,普拉美斯竟还是不要她! 慕丽西亚眼中腾起水汽。 她朝着普拉美斯的背影喊道:“凭什么那个女奴可以,我就不可以!我哪点比不上她!” 知道自己是被下了药,才会失控将慕丽西亚当做是亚。 听到慕丽西亚的喊声,普拉美斯脚步一顿,他紧皱着眉发出的声音极其寒冷。 “今后你不用出现在我面前。” 慕丽西亚浑身一僵。 普拉美斯说什么? 他竟然打算不再见她?! “不!普拉美斯,你不能软禁我!” 慕丽西亚以她最快的速度冲到普拉美斯跟前,拦住普拉美斯的去路。 “普拉美斯。” 慕丽西亚突然一声冷笑:“你以为你还能够找到那女奴?” 见普拉美斯阴沉的眼中划过一抹光芒,慕丽西亚的冷笑声转而变成大笑声:“普拉美斯,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她!你和我在一起,只有我才配的上你!只有我才能成为你的皇后!” “你,说什么?” 完全无视自普拉美斯浑身所散发出的杀气。 慕丽西亚知道普拉美斯不会杀她。 她是阿发里斯城城主的女儿,也是医治好他残缺的恩人。 望向普拉美斯湛蓝色的双眸,慕丽西亚又继续说:“普拉美斯,你的女奴已经消失。别说你派出三千人去寻她的下落,就算你派出所有埃及的人,也不可能找到她。” “咳……” 脖子被普拉美斯紧扼住,慕丽西亚紧皱着眉,她精致的脸上没有丝毫恐意。 “普拉美斯,亚去了华夏。你是不可能抛弃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去找她的。而她也不想再见到你。” 她艰难说完后,紧扼住她脖颈的力道突然一松。 新鲜的空气再次涌入她肺中,慕丽西亚大口喘着气继续说:“就算你放弃这埃及的王位,一路向东,你也不可能找到她。亚已经下定决心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你。普拉美斯,你就死心吧!” 慕丽西亚说完,她看到原本站在她面前浑身散发着杀气的普拉美斯狼狈地缓缓捂着脸,半跪在地上。 她从未见普拉美斯如此无力过。 眼前的普拉美斯不再是她当初在尼罗河口看到驰骋沙场,英勇无敌的神之子。 现在普拉美斯就像是一条丧家犬。 为了一个身份卑微的女奴,他竟然甘愿堕落到这种地步。 “普拉美斯……” 慕丽西亚上前想要将这可怜无助的男人紧抱入怀中,给他最大的安慰。 谁知她的双手还没有触碰到普拉美斯的身体,她的耳边再次响起普拉美斯嫌恶的声音。 “慕丽西亚,你都不会是我普拉美斯的女人。” 慕丽西亚的双手僵硬地停留在半空中,望向普拉美斯消失的方向,她精致的脸上写满绝望。 “不!” 慕丽西亚在房间里发出绝望的喊声。 黑暗中,看到那一抹匆匆离去的高大身影,一滴无声的泪,从藏在苹果树下的女人眼底滑落。 皇宫地牢。 双手被铁链拴住,马夫蹲在牢房内,不知天日。 梅布尔他还好吗? 现在他恨不得能够变成一只飞蛾,飞回到梅布尔身边。 这看守森严的地牢,就连梅布尔都无法进入。 就在马夫满脑子想着梅布尔时,一道匆忙的脚步声在安静的地牢中响起。 是梅布尔,还是普拉美斯? 马夫心中怀着一丝希望,然而转瞬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是普拉美斯不曾戴金面具的俊美脸庞。 只是比起普拉美斯第一次站在皇宫高台上以真面具示人的淡然从容,现在的普拉美斯脸上写满戾气。 “告诉我!亚她是不是回了华夏?” 他被普拉美斯一把拽了起来。 听到普拉美斯的话,马夫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亚回了华夏?” 普拉美斯一声冷哼,随即抽出他拿在手中的长剑刺穿马夫的肩头,将马夫钉在了墙上。 掌心传来剧痛,马夫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亚是怎么回的华夏!” 因为痛苦,马夫的脸紧皱成在一起,他支支吾吾发出声音:“我……我不知道。” “不说?” 普拉美斯抽出长剑,再次刺入马夫肩头。 即便是站在地牢外面,也能听到马夫痛苦的声音。 大滴的汗水从马夫额头上滴落。 “普拉美斯,我……真的不知道亚在哪里。比起折磨我,你还不如一剑杀了我!” “一剑杀了你?阿杰塔,你妄想。”普拉美斯说着再次抽出刺入马夫的肩头的长剑,见马夫失去支撑力,转瞬躺在地上,居高临下的普拉美斯用剑背拍了拍马夫苍白的脸。 “阿杰塔,在你说出亚下落之前,我是不会让你死。” 在普拉美斯离开地牢之后,阿杰塔奄奄一息地躺在地牢中,他口中低低发出犹如蚊蚋的声音。 “亚,你……你到底在哪里?” 在埃及百姓眼中,普拉美斯是受阿蒙神所指引的神之子,普拉美斯给他们带来了安居乐业的生活,但自从普拉美斯在失去他的女奴之后,他突然变得残暴。 普拉美斯大规模的四处征战,让埃及年轻健壮的男人通通加入军队,如有不从,直接斩首。他让百姓们交出更多的粮食,花费巨大钱财与物力修建帝王谷中属于他的金字塔。 与此同时,曾经侍奉在霍伦海布身边的梅布尔被他囚禁在家中。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一位身着黑袍的女人站在梅布尔府邸门口,看到梅布尔家有重兵把守,就连一只蚊子也飞不进去,她藏在黑袍中的手不由紧了紧。 “喂,你这人到底看不看路!” 黑袍女人一转身不慎将一中年女人手中的竹篮撞落在地上。 “对不起。” 第480章:就此错过 黑袍女人所发出的声音就像是被风沙磨过,听上去异常沙哑,异常吃力。 只见黑袍女人从衣袍中所伸出的手上缠满布条,不仅是黑袍女人的手,帽子下,她脸也同样这样缠着,仿佛是一个能够自由行走的木乃伊。 惊讶的中年妇女惊讶地长大嘴,就在她发出声音之前,原本站在她眼前的女人就像是一阵黑色的风消失不见,独留那被捡起的竹篮放在她的手中。 皇宫某废弃的杂物室内,黑袍女人刚进入屋中,一道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你出宫了?” 黑袍女人一转头,就看到站在房间里,身着一袭白裙,金发碧眼的维多莉。 维多莉眼中写满担忧。 黑袍女人走到维多莉跟前,却又和维多莉保持着距离。 “放心。” 那被风沙磨过的声音再次在房间内响起,黑袍女人继续说:“我从密道出去的,不会被发现。更何况……他现在并不认为我在孟斐斯城中。” “可是……” 维多莉欲言又止:“你真的打算救阿杰塔?” “当然。” 黑袍女人没有任何犹豫回答道。 “但如果你被普拉美斯发现怎么办?” 黑袍女人发现现在的维多莉话变得比以前多了很多。 黑袍女人望向窗户外渐渐在夜空中升起的圆月道:“他不会发现。” 维多莉担忧地紧皱着眉没有说话,黑袍女人又补了一句:“永远。” 他永远不会发现。 “你先回去,呆会我去看阿杰塔。” 在维多莉离开之后,黑袍女人就像是鬼魅隐藏在黑夜中,她驾轻就熟地避开巡逻的侍卫,出现在地牢后面。 只见黑袍女人借着月光一块长有青草的石板移开,在石板下面有着一条只容得下一人的密道。 这是黑袍女人用化尸水溶出来的一条密道,而密道尽头则是囚禁阿杰塔的牢房。 黑袍女人在密道尽头等了良久,确定牢房内没有其他人的声音,她这才挪开石板出现在牢房中。 看到眼前景象,黑袍女人在发出声音之前,她紧捂住了她的嘴。 牢房内弥散着浓郁血腥味,阿杰塔躺在地上,脸上满是血。 “阿杰塔!” 黑袍女人浑身一颤,慌忙将躺在地上的阿杰塔吃力地抱了起来。 隐约听到的有人在唤他,阿杰塔挣扎着睁开眼睛。 “亚,果然是你……” 阿杰塔看到眼前脸上手上缠着绑带的女人,他艰难地发出声音。 听到阿杰塔唤自己的名字,亚紧抱住阿杰塔的手一僵。 “这一次,他又怎么对待你的?” 此时亚的声音不仅沙哑而且还在颤抖。 望向那双黑眸中的悲痛,觉得自己快要死掉的阿杰塔却说:“亚,我没事。普拉美斯只是让我和多塔关在一起而已。” “和多塔关在一起……” 亚的声音颤抖得更厉害。 曾经普拉美斯也将她和多塔关在一起过,可是后来普拉美斯告诉她,当时他只是气她想要离开他。她身上有他的气息,多塔是不会伤害她的。 但是阿杰塔却不一样,他的身上没有普拉美斯的气息,而普拉美斯因为她消失之后,将怒气转移到了阿杰塔身上,梅布尔身上,甚至是……所有埃及百姓身上。 阿杰塔的脸被多塔的利爪抓得血肉模糊。 亚紧咬着牙,苦涩的泪水犹如深海珍珠,不断从她眼中滴落。 “阿杰塔,对不起。” 如果不是她的话,现在的阿杰塔一定和梅布尔肯定过得很幸福,很幸福…… 感受到亚滴落在他脸颊上的温柔,阿杰塔皱了皱眉,他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亚,这不怪你……要怪,就怪葛翠这个老妖妇。如果不是因为她,我们都不会是像现在这样。安西德莫耳他也不会死……” 提到安西德莫耳,亚眼中悲伤变得更凝重。 安西德莫耳还那么小却聪慧睿智,在名义上他又是普拉美斯的儿子,假以时日他会成为像普拉美斯那般受万人敬仰的神之子。 亚做梦也想到,她竟会眼睁睁看到安西德莫耳死在她面前,最后尸骨无存。 她紧攥着缠满绷带的手深呼吸,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 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她慌忙中衣袖中拿出药丸喂入阿杰塔口中,然后又拿出一瓶药粉抹在阿杰塔的脸上。 阿杰塔紧咬着亚,努力不然自己发出痛呼声。 但他粗重的呼吸却与痛呼声无异,听得亚心头一紧。 在为阿杰塔上好药之后,亚说:“阿杰塔,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将你从这地牢中救出去,让你和梅布尔一起远走高飞。” “亚……”阿杰塔紧握住亚的手,“我的命如草芥般卑微,你不用为我大费周章。只要梅布尔好好活着,就算我死,我也不会怨恨普拉美斯。” 亚会变得像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普拉美斯会变得残暴不仁,在阿杰塔看来,这都是他的错。 如果他那天没有急着让梅布尔将亚叫出皇宫,葛翠就不会将化尸水倒入水池中。 亚哽咽说:“只要梅布尔好好活着,就算你死,你也不会怨恨普拉美斯?” 阿杰塔就是木鱼脑袋,不管普拉美斯如何对他,在他心中普拉美斯依旧是他的神祇。 阿杰塔如果抱着这样的想法继续下去,他很有可能在这牢房中撑不下去,放弃自己的生命。 原本悲痛难言的亚突然发出一声冷笑声。 “阿杰塔,你以为你死了之后,梅布尔就能好好活着?你看看现在的普拉美斯。慕丽西亚不过是骗他,我去了华夏。现在的他却跟疯了一样伤害你,伤害埃及百姓。他已经不是明君。梅布尔如果失去你的话,他也许不会伤害任何人除了他自己。所以阿杰塔,你一定要撑下去,我会尽快将你带出这地牢。” 听到亚的话,阿杰塔涣散的目光再次聚集在一起。 亚不能在地牢中呆太久,每过一段时间,侍卫就会巡逻到阿杰塔的牢房中来。 掐着时间,在听到远处响起的脚步声,亚立即放下阿杰塔,通过她用化尸水做出的密道离开。 亚很庆幸,因为好奇,她问过普拉美斯有关的化尸水的问题,普拉美斯不仅细心为她解释,甚至还将化尸水的做法告诉了她。 迅速离开地牢,亚没有回无人会去的杂物室,她匆匆离开了皇宫,连夜赶去埃赤塔顿神庙。 曾经普拉美斯在被梅布尔接回孟斐斯城之前,他一直住在这埃赤塔顿神庙中。 她好奇的不止是化尸水,还有普拉美斯的过去。 普拉美斯有告诉过她有关他在埃赤塔顿神庙生活的点点滴滴。 在这埃赤塔顿神庙里有一五年前凿的酒窖,里面放着各式各种梅布尔送的酒,供前来避难的人畅饮。 现在她要想办法将这些酒通通搬走,搬回孟斐斯城。 已经想出救走梅布尔和阿杰塔的办法,亚站在酒窖中,复杂的心情并非言语能够形容。 她取下自己裹在身上的黑袍。 转瞬见,只见站在酒窖中的不再是一黑袍女子,而是一具活着的木乃伊。 亚的身上从头到脚都缠着白色布条。 可就连她自己都不敢解开白色布条,去看她残破不堪的身体。 那日葛翠在将她扔进倒有化尸水的水池,葛翠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便匆匆离开。 但葛翠倒入水池中化尸水的量只够融掉两个小孩,在安西德莫耳死去之后,里面化尸水不足以取她性命。 是维多莉救了她。 普拉美斯派出三千人几乎掀了整座孟斐斯城欲找到她,他却不知道她其实一直就在他的身边,在维多莉生活的地下室中。 维多莉在救起她时,她已经是面目全非,浑身从头到脚血肉模糊。 半个月后,当她醒来,她连发出哭声都做不到,喉咙被化尸水烧坏。后来渐渐伤势有所好转之后,她才能够像现在这样发出沙哑的声音。 浑身缠着白布条的亚缓缓抚上她的脸颊,在她的脸上已经没有普拉美斯曾经亲手烙上去烙印。 那时维多莉说,如果她想见普拉美斯的话,她会去说明一切。 她却阻止了维多莉。 现在她已经不是普拉美斯的腊梅。 她是怪物! 让人只需看上一眼,就会做噩梦的怪物。 她不要普拉美斯见到她这副样子! 而且就算维多莉说明一切,普拉美斯真的会相信她,相信葛翠是杀害安西德莫耳的凶手? 他也许根本就认不出她来。 眼前的酒窖内堆满葡萄酒,香醇的酒香四溢,心中满是悲痛的亚再次穿上黑袍,抱起一捅葡萄酒离开了酒窖。 埃赤塔顿神庙大殿,亚将木桶中的葡萄酒倒入酒杯中,看向从神庙门口倾洒而入的月光,她一边猛地往自己口中灌酒,一边发出悲凉的声音。 “这世界上真的有阿蒙神吗?” 如果有的话,为什么阿蒙神听不到她的祈求? 与此同时,纵马而来普拉美斯刚踏上走进神庙的石阶就听到自神庙里所传来苍老沙哑的声音。 这个时候,竟还有人在大殿内。 普拉美斯皱了皱眉,他收回自己下一步踏上石阶的脚。 睡不着觉,心烦意乱的他本不想被人打扰,才会来神庙。 但就在普拉美斯转身准备离去时,似乎想到什么,他却又再次改变主意,走进神庙。 大殿角落里。 她是眼花了吗…… 正在猛地往自己口中灌酒的亚看到一袭白衣,身型修长,一头金发犹如晨曦的男人踏着银白色的月光从神庙门口朝她走来。 这宛如神祇般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被她所深爱,想见却又不敢见普拉美斯! 一定……一定是她眼花! 亚想用力眨眼,让自己看清事实,但她却又舍不得眨眼,她就这样瞪大眼睛,任由眼泪从她眼中滴落。 坐在角落里的她从她方向能够清清楚楚看到从门口走进来的普拉美斯,然而普拉美斯却看不清她隐在阴影中缠着白色布条的脸。 普拉美斯将自己的余光从坐在角落里的黑袍女人身上收了回来,径直走到阿蒙神像下半卧躺下。 他闭上眼睛,却能清晰感觉到黑袍女人坐在他脸上的目光。 为什么会断定对方是女人? 因为身型太过于瘦小。 他的腊梅也是这样的身型。 也许…… 心中陡然划过一不切实际的想法。 就算明知道他的腊梅已经不在这世上,但他却情愿选择自欺欺人。 安静的大殿内,响起普拉美斯低沉的声音。 “你叫什么?” 亚的心跳骤然一止。 眼前的一切难道真不是她产生的幻觉?! 没有听到黑袍女人回答他,普拉美斯蓦地睁开眼朝着亚坐在角落的方向看去。 就在普拉美斯准备站起身来时,一道苍老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露安。” 这沙哑的声音就像是沙子在磨,普拉美斯皱了皱眉。 她不是他的腊梅…… 这一生,他的腊梅又怎么可能还会出现在他面前? 不想再继续听这沙哑的声音,普拉美斯再次闭上眼睛。 但事与愿违。 这沙哑的声音再次在他耳边响起。 “你……你是拉美西斯一世?” 黑袍女人,呃不,黑袍老妪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激动。 普拉美斯并不打算再理会这黑袍老妪。 现在的她在皇宫中就像一只老鼠。 她躲着普拉美斯,绝不会让普拉美斯发现她。 没想到,此生她还有机会这么近距离看着普拉美斯。 普拉美斯闭着眼睛,他虽然感受到黑袍老妪继续落在他的脸上的目光,但他却没有看到坐在角落里的黑袍老人浑身忍不住在颤抖,豆大的眼泪从她眼中无声滴落在地上。 “再盯着看,就挖掉你的眼睛。” 亚眼中的神情一怔,不禁想到当初她第一次见到普拉美斯的时候,普拉美斯也说过类似的话。 绝不能让普拉美斯走过来,她将自己紧锁在普拉美斯脸上的目光移开,却是说:“难怪有人说是你是暴君。” 心里想念着亚却被这黑袍老妪的声音打断,普拉美斯道:“还想见到明天的太阳,现在就给我滚。” 普拉美斯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浓浓杀气。 现在她唯一活下去的坚持不是因为普拉美斯,而是因为阿杰塔与梅布尔。 如果不是因为她还没有救出他们的话,她宁可现在就死在普拉美斯手上。 亚紧咬着牙,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强迫自己站起身离开埃赤塔顿神庙。 安静的大殿内响起亚离去的脚步声。 这老妪走路犹如蜗牛在爬。 普拉美斯紧皱的眉没有舒展开。 如果多塔在他身边的话,他现在定会放多塔去老妪身边,看看这老妪到底能不能健步如飞。 普拉美斯永远都不会知道,正是因为这天他没有带多塔来这里,他因此错过了他的挚爱…… 老妪的脚步声消失后,以为自己能够得到清净,后半夜却有咳嗽声再次打扰到他。 “咳嗽的话,就呆在房间里。” “想要清净的话,你就不该呆在这里。” 普拉美斯蓦地睁开眼他深邃的湛蓝色眼眸朝白发苍苍的祭司看去。 现在的他已经不敢再去他过去生活的那间密室。 在那里他总会想起自己殴打亚的一幕,而并非初见她时的一幕。 第481章:逃离 “她不会回来了。” 普拉美斯说话的语气风轻云淡,祭司站在他身后,虽然看不到他眼中的失落,却能感受到他浑身散发出的悲伤。 “普拉美斯,你既然知道她已经不会回来了,为什么不放下她?” “放下她?” 普拉美斯一声轻笑。 “露和加,你能把你的心掏出来?” 露和加站在他的身后说:“我现在还想活下去,当然不能。不过你如果想要好好活下去,就必须放下。” 普拉美斯默了默说:“除非挖掉心,否则我忘不了她。” “因为一个女人,你打算让所有的埃及百姓陪你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普拉美斯却是反问:“为什么不能?在我眼中所有的埃及百姓加起来,还没有她一个手指重要。” “普拉美斯,你是神之子。” “神之子?谁说的?” “埃及百姓皆视你为信仰。” 普拉美斯虽然没有反驳露和加的话,却是说:“露和加,我是不是神之子,你很清楚。” 露和加走到普拉美斯跟前:“普拉美斯,只要你想,你就会成为埃及百姓的信仰。” “我的人生信仰都已经消失。我凭什么还要去在意其他人?” “因为他们的悲欢喜乐会受你的影响,你不该成为暴君。” 普拉美斯抬头看向露和加,他湛蓝色的眼眸中擒着一抹没有任何温度的笑。 “露和加,你不会不知道,在这世上并没有什么该与不该。如果有能力,便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生老病死又有什么是该?只是无法阻止罢了。就像我没能阻止亚离开我身边,现在没人能够阻止我的疯狂。” 那日在亚消失之后,他便有所察觉,亚不是因为流产的事而用化尸水逃离皇宫。 他放在暗格里的化尸水还在,而他告诉亚化尸水如何制作的时间还不足七天,要炼制化尸水至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亚真正不在普拉美斯身边的结果,普拉美斯已经猜到,但他却选择相信慕丽西亚的话。 亚只是因为知道他欺瞒她流产一事,而选择离开了他,去了华夏。 他的心早就已经因为亚的消失,迷失了方向。 “露和加,如果你不想在酒窖里点一把火烧了这埃赤塔顿神庙,回你的房间去。” 露和加仰头望向阿蒙神相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 “普拉美斯,如果你的腊梅知道的话,她会如同这拂过沙漠的风一样发出悲鸣。” 担心普拉美斯一怒之下真的放火烧了这神庙,想要说服普拉美斯的露和加最后因为普拉美斯的威胁,转身回到房间。 这天普拉美斯没有在酒窖里点火烧了埃赤塔顿神庙,半个月之后,亚却在迷倒露和加之后,将所有的酒搬到梅布尔府邸外,她一把火烧了所有葡萄酒,让梅布尔的府邸转瞬陷入火海之中。 “着火了!” “着火了!” 听到仆人的叫喊声,被囚禁在房间内的梅布尔知道自己逃走的机会来了! 就在三天前,他在吃饭的时候,从鸡肉中吃到一张羊皮纸条,上面写着:“三日后,火,逃,埃赤塔顿神庙。” 在大火朝着他的住处蔓延而来时,所用武器已经被没收的梅布尔直接用餐盘将看守在门口的侍卫打晕。 这是他住了二十多年的府邸,他对这里的一切再熟悉不过。 趁乱从府中逃出去,这对梅布尔并非难事。 皇宫地牢。 亚通过她用化尸水所打通的地道出现在阿杰塔的牢房中。 “阿杰塔,跟我走。” 被普拉美斯囚禁在地牢中已有半年之久,阿杰塔早就已经被普拉美斯折磨得惨不忍睹,现在阿杰塔想要站起身都异常艰难,亚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才将阿杰塔从牢房中拖进密道中。 “阿杰塔,只要我们走过前面的走廊,你就可以见到梅布尔。” 在离开密道之后,站在地牢后亚扶着喘着粗气的阿杰塔指着前面的小道说。 在小道尽头是维多莉所准备的马车,只要把阿杰塔送入马车中,由维多莉载着他们离开皇宫,她的心愿就算了去。 维多莉站在马车旁算着时间焦急的等待着。 看到亚扶着阿杰塔出现在自己的视线内,她这才长松一口气。 维多莉慌忙上前帮亚一起将阿杰塔抚上马车。 “你也快上去。” 维多莉催促亚赶紧上马车。 皇宫大殿内,在听到侍卫的禀报后,普拉美斯浑身撒发着骇人的杀气,吓得跪在地上的侍卫连大气都不敢喘。 “你说什么?” 普拉美斯低沉的声音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 跪在地上侍卫又再次小心翼翼地说道:“禀告王,梅布尔的府邸突然走水,梅布尔趁乱逃走,并且就在刚才看守地牢的侍卫发现阿杰塔突然消失在了地牢中。” 普拉美斯白皙的手背有青筋凸起,拿在手中的酒杯直接被他所捏扁发出轻响声,他随即将酒杯朝着跪在地上的侍卫砸去。 额头传来剧痛,就在侍卫捂着额头慌忙低下头时,只见普拉美斯抽出他放在桌上长剑朝着侍卫心脏的方向刺去。 “王,息怒!” 站在普拉美斯身旁葛翠用自己的手握住利剑成功地阻止了普拉美斯将长剑刺入侍卫胸前的动作。 之前葛翠有多想亚死,那么现在她就多想亚还活在这世上。 没错。 她后悔了。 看到普拉美斯现在残暴不仁的模样,她上万次在心中对阿蒙神忏悔自己犯下的罪孽,只求普拉美斯不要再疯狂地杀人,不要让普拉美斯从受万民所敬仰的神之子变成受万民所咒骂的暴君。 第482章:布折扇 殷红的鲜血顺着利刃从个葛翠掌心滴落在地上。 普拉美斯神情冷酷地看向阻止他杀人的葛翠。 在这世上,葛翠是最没有资格阻止他杀人的。 普拉美斯沉声道:“松手。” “王,你不该杀他?” “死?还是松手?” 葛翠的手并没有因为普拉美斯的话而松开。 葛翠苍老的眼中腾起泪光:“王,如果你能变会像过去一样,爱民如子,葛翠死不足惜。” 普拉美斯阴沉的目光就像是要看穿她在想什么。 锋利的剑刃划破掌心,葛翠并不觉得痛,痛的是她的心。 “王……” 两行热泪自葛翠眼中流出。 葛翠哽咽道:“王,曾经你给埃及百姓带来过幸福,你是他们的神。我求求你,不要再继续堕落下去。” 普拉美斯一声冷笑:“只要能找到亚,我就答应你的请求。” 葛翠紧握住利剑的手一僵。 下一瞬,她却说:“王,我现在就去找!我现在就派人去把亚给你找回来!” 虽然知道自己是在骗普拉美斯,但葛翠却看到普拉美斯的狠戾缓和了不少。 普拉美斯长眉微挑:“找到亚?” 葛翠用力点头,发出苍老的哭声:“王,我一定为你将亚找回来。” 普拉美斯湛蓝色的眼中划过一抹复杂的神情,葛翠读不懂。 不过普拉美斯刺向护卫的利剑却从葛翠手中收了回来。 “葛翠,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找到亚。” 一个月的时间。 就算给她一百年的时间,她也无法找到亚。 在离开大殿后,回去处理伤口的葛翠却在路上碰到驾着马车准备离开皇宫的维多莉。 怎么会是维多莉,葛翠紧皱了皱眉。 之前亚在回到皇宫后,一直是维多莉照顾着亚和安西德莫耳,而她则留在普拉美斯身边,照顾着普拉美斯。 见维多莉神色匆忙的样子,一道金光自葛翠眼底划过。 难道说是维多莉救走的阿杰塔?! “慢着!” 听到葛翠苍老的声音,维多莉心咯噔一沉。 维多莉看到掌心不断有鲜血滴落的葛翠朝着她走来,她惊讶道:“葛翠,你的手……” 葛翠全然不在意维多莉眼中的疑惑,她老辣的目光紧锁在维多莉的脸上。 “你这是要出宫?” “恩。” 维多莉下意识紧了紧她放在腿上的手,而这细节自然被葛翠看在眼里。 葛翠继续问:“你要出宫做什么?” 葛翠说着朝马车车厢的帘子看去,她又继续说:“普拉美斯囚禁在地牢中的犯人阿杰塔逃出了地牢,你知道吗?” 维多莉一怔,随即摇了摇头:“不知道。” 在维多莉回答葛翠的同时,葛翠蓦地掀开马车车帘。 葛翠瞪大双眼:“这是什么?” 维多莉闻言立即转头顺着葛翠的视线看进马车车厢,她紧攥着双手解释说:“这些都是我在皇宫里收集来的旧衣服,我……我想把这些旧衣服送给孟斐斯内流离失所的孤儿。过去……” 维多莉顿了顿又继续说:“过去在孟斐斯城内,孤儿很少有。就算有也会被人领养,但是现在……”因为普拉美斯四处征战,男人战死在沙场上,女人无法独自养活孩子,就将年幼的孩子丢弃。 葛翠打断了维多莉继续想要说下去的话。 “去吧。赶紧把这些衣服送出城。” 曾经,她以为只要亚不在这世上,普拉美斯就会爱上慕丽西亚,只有像慕丽西亚这样高贵识大体的女人才配的上普拉美斯。 没想到…… 她却忘了普拉美斯并不是真正解救埃及百姓于水火的神之子。 就在普拉美斯出生的那一刻,他的哭啼声就像是疯子的嚎叫声响彻天际,让狂风骤雨都停了下来。 就连狂风骤雨都惧怕他的癫狂,她挑起了他的癫狂。 看到维多莉驾着马车渐渐消失在皇宫的甬道尽头,葛翠跌坐在地上,就像当初看到霍伦海布派出的人杀掉普拉美斯的家人一样,她再一次撕心裂肺的同声哭啼。 与此同时,马车车厢一堆旧衣服里,亚和马夫紧抱住一团。 “亚,你……你现在轻得就像是一支羽毛一样。” 在地牢里,阿杰塔遭受了普拉美斯非人的折磨,当亚和他抱作一团时,以为自己残破的身体会承受不起亚的体重,但他却发现亚的身体很轻,并没有给他带来想象中的重量与痛苦。 是了。 在赶紧从阿杰塔身上下来之后,亚缠在绷带后双唇微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 她不仅轻得就像是一支羽毛,而且她还会像羽毛一样随时乘风飘走。 听到阿杰塔的咳嗽声,亚慌忙从车厢内找出水囊阿杰塔喝水。 在维多莉拿出普拉美斯的令牌离开皇宫这一刻,维多莉长松了一口气。 她终于顺利带着亚和阿杰塔离开了皇宫。 皇宫大殿内,在葛翠狼狈离开之后,已经吓傻的侍卫呆跪在地上不知道跪了多久才回过神来。 满头冷的侍卫一抬头就看到正抱着酒壶正在往自己口中猛灌酒的普拉美斯。 “王……” 对上普拉美斯朝他看来的冷森目光,早就已经被吓得思绪混乱的侍卫没有选择连滚带爬离开大殿,而是从怀中拿出一样东西。 哐当一声。 “这东西你是从哪里找到的!” 在看清楚侍卫拿在手中的东西时,普拉美斯的酒壶应声落在地上。 湛蓝色的双眸瞪大,浑身轻颤的他转瞬出现在侍卫跟前。 普拉美斯缓缓伸出手,就像是对待稀世珍宝一样,缓缓从侍卫手中接过一把布折扇。 他的双唇颤抖地发出声音:“这是腊梅的折扇。你怎么会有腊梅的折扇?” 没想到普拉美斯反应竟会如此激动,对上普拉美斯审视他的深邃目光,侍卫如实回答道:“这布折扇是阿杰塔在逃离皇宫时看守牢房的侍卫在牢房后面发现的。” “不……” 普拉美斯眼中的激动转瞬变成浓得化不开的悲伤。 他的腊梅已经不再这世上。 普拉美斯一把紧拽住侍卫的衣领,厉声朝侍卫吼道:“你是葛翠的人!” 第483章:死在他手中…… 侍卫刚才差点死在普拉美斯手上,他现在还没从后怕中缓过劲来,被普拉美斯再次一吼,大殿里突然弥散开一股骚臭的尿味。 “该死!” 普拉美斯一声低骂。 不想让亚做的布折扇沾染上半点污气,普拉美斯将被他吼懵的侍卫让地上一扔,匆忙离开了大殿。 这段时间以来,普拉美斯一直自欺欺人当亚还活着,但是现在上苍却又给了他一丝希望。 阿杰塔不可能会有亚的布折扇。 这布折扇一直是在安西德莫耳的手上。 那日自从安西德莫耳认亚做自己母亲自己,他总喜欢用这布折扇替亚扇风。 这是安西德莫耳在对亚进自己的一份孝心。 金色的阳光下,只见身型高大魁梧的普拉美斯纵马冲出皇宫。 现在阿杰塔和梅布尔都消失不见,并不代表他就不能找到他们。 普拉美斯从怀中拿出一支瓷瓶,在打开瓷瓶后,只见一只蜜蜂从瓷瓶中飞了出来。 “找到他。” 阿杰塔不知道,就在他被关在地牢中的这段时间,普拉美斯喂给他吃的饭菜中放有一种特殊的蜂蜜,长时间服用阿杰塔的身体就会散发出一种清香,这原本是他害怕亚跑了,给亚准备的,可后来他却觉得没必…… ————————) 埃赤塔顿神庙内,打开密室的门,亚果然看到梅布尔正在密室内坐立不安地来回走动。 听到动静,梅布尔仰头看去,在看到阿杰塔的这一瞬间,梅布尔沉稳的脸上转瞬溢满痛苦。 “阿杰塔!” 分明觉得自己已经脆弱不堪,好像很快就会死去。 但在看到梅布尔的这一瞬间,阿杰塔却努力让自己扬起一抹笑。 “我……我没事。” “混蛋!我又没瞎!” 梅布尔惊呼是用吼说出话,但从亚手中接过阿杰塔的动作却是极其的小心翼翼。 看到阿杰塔因为吃痛紧皱着眉头,梅布尔的眉头皱得比阿杰塔还要厉害。 “痛就叫出来。别咬着唇。” 梅布尔将阿杰塔放在床上躺好之后,抬头看向穿着黑袍,脸上缠着白布条,完全看不清面容的亚说:“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和梅布尔?” 亚的动作一顿。 维多莉和阿杰塔都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但她却没打算告诉梅布尔。 亚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朝她看来的阿杰塔,转而又看向梅布尔说道:“我是受亚所托而来。我叫露安。” 亚现在的情况,阿杰塔和维多莉都知道,既然亚不想说,阿杰塔决定替亚隐瞒。 “谢谢你,露安。你可知亚她现在在哪里?” 梅布尔不相信亚真的回了华夏。 亚还在襁褓中时,就被他的女奴阿缇娜捡到,华夏在哪里亚都不知道,她又怎么会回那里?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亚回答说:“我亦是不知道她的下落。”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梅布尔一把将亚的衣袍领口拽了起来,朝着亚吼道,“你知不知道,因为她,普拉美斯丧心病狂地折磨埃及百姓,让百姓们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你再看看阿杰塔,如果不是因为亚,阿杰塔会被普拉美斯折磨不成人样?快告诉我亚的下落!” 梅布尔说得没错。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话,普拉美斯不会像现在这样,埃及百姓不会因此受苦,梅布尔与阿杰塔也不会。 “咳咳……” 激动之下,梅布尔用力紧拽住亚的衣领,难以呼吸的亚发出沙哑的咳嗽声。 谁想到就在这时密室的石门突然由外被打开。 现在露和加还没到醒来的时间,是谁? 亚被梅布尔拽住衣领无法转头,他却听到梅布尔发出惊讶的声音:“普拉美斯。” 是普拉美斯? 梅布尔紧拽住她的手没有松开。 梅布尔:“普拉美斯,这人知道亚的下落。答应放我们离开,否则我杀了她。” 亚背对着普拉美斯,普拉美斯不曾看到她乌黑的双眼。 不过从她的背影还有她苍老沙哑的咳嗽声,普拉美斯立即认出亚就是那日晚上他在这里碰到的黑袍老妪。 胸腔内的空气越来越少,亚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普拉美斯深邃的目光落在亚的背影上:“她知道亚的下落?” 阿杰塔却是抢在梅布尔之前说:“她不知道亚在那里。普拉美斯,你也该清醒过来。亚已经离开你了!她已经不在埃及。现在你要做的是成为一位受万民爱戴的王。而不是因为失去亚,而变得癫狂的疯子!” “她还在埃及。”普拉美斯说着小心翼翼从自己怀中拿出的布折扇,“这把扇子是亚当初亲手所做,如果她不在的话,这把布折扇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地牢后面?” 糟糕。 听到普拉美斯的话,亚心头一沉。 布折扇一定是她今天救阿杰塔阿的时候,不慎从怀中掉出来的。 阿杰塔没有见过亚亲手做的这把布折扇。 从来不会撒谎的阿杰塔却道:“普拉美斯,这布折扇是亚在离开你的那天给我的,她说她再也不想见到你,就连做给你的东西,她也不想再看半眼……” “你住口!” 普拉美斯双目赤红沉声喝道。 他随即拔出自己腰间的长剑朝着阿杰塔刺去,梅布尔见状立即丢了亚,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上前去挡。 普拉美斯自然料到梅布尔的反应,就在梅布尔朝他扑来时,普拉美斯身形一闪,随即一脚将梅布尔踹开。 “不要!” 利剑刺穿胸膛。 只见被梅布尔丢在地上的黑袍老妪起身挡在阿杰塔跟前,那锋利的长剑从黑袍老妪的胸口刺过。 就在这一瞬,普拉美斯看清了黑袍老妪的那双眼睛。 这是一双犹如黑色宝色般明亮墨黑的眼,根本不似老人苍老暗淡的眼。 普拉美斯浑身一颤,他紧握住长剑的手就像是被烙铁烫到,倏地松开。 “不……” 看到普拉美斯那湛蓝色眼中涌现出的痛苦,知道普拉美斯已经认出了自己,曾经怕死的亚临到死亡这一刻,她却没有痛苦,她缠在白布条下面的唇角微扬起一抹弧度。 她伸出手颤抖地抚上普拉美斯变得清瘦的脸庞。 “普拉美斯……” 第484章:真正的噩梦 沙哑的声音不似亚。 看到殷红的鲜血不断从亚胸口溢出,普拉美斯的脸色转瞬变得煞白。 不! 她不可能是亚! 除了这双眼睛,她浑身缠着白色布条。 隔着粗糙的白色布条,亚的指腹在普拉美斯惨白的脸上颤抖摩挲。 “不要……不要恨任何人好不好?我不想看到埃及百姓因为我而受苦,不想看到梅布尔和阿杰塔因为我而受苦。可是普拉美斯,我最最……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因为我而受苦。你在我心中从来都不是神之子,可是……咳咳……普拉美斯,我要你当埃及百姓心中的神之子,否则我死不瞑目……” 只见那双每每午夜梦回出现在他梦境中的黑眸,转瞬失去了光泽。 脸上那粗糙的触感也消失不见。 “亚!” 密室内响起阿杰塔的痛呼声。 他赤红双眼,俨然不敢相信,亚竟然会死在他面前,死在普拉美斯手中! “普拉美斯,你杀了亚!” “不……她不是亚!” 两行泪从普拉美斯眼中流出。 脸色苍白的普拉美斯用力摇头。 死在他面前的黑袍老妪不是亚! 普拉美斯在心中不断否定。 但是即便眼前的这双眼已经失去光泽,普拉美斯也能认出这是亚的眼睛。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亚,但是现在…… “不!” 比起阿杰塔的痛呼声,普拉美斯的喊声更像是野兽的嘶喊声。 最开始从普拉美斯眼中流出的是两行清泪,然而现在从他眼中流出来的则成了两行血泪。 不仅是他的视线,最后就连他的意识也渐渐变得模糊。 哐当一声,身型健硕的普拉美斯倒在了亚跟前。 “普拉美斯,我要你当埃及百姓心中的神之子,否则……否则我死不瞑目……” 昏迷之中,亚生前最后对他说的话,不断在他梦境中响起。 “已经过去了三天,为什么普拉美斯还没醒来?” 梅布尔焦急地看向露和加问道。 想到被普拉美斯不慎刺死的人竟然会是普拉美斯苦苦寻找的女人,露和加不由重重叹了声气。 “他的身体状况很好,只是……” 梅布尔焦急地追问:“只是什么的?” 露和加道:“只是他自己不愿醒来。” 醒来之后,普拉美斯将面对的则是他杀了亚的事实。 这样的事实普拉美斯无法承受,所以他躲在自己的梦境之中。 “这……” 梅布尔紧皱着眉欲言又止。 普拉美斯有多爱亚,有想找到亚,所有埃及的人都知道。 可是最后他却亲手杀了亚。 换做是他的话,就算醒来,他也会自杀。 梅布尔亦是重重的一声叹息。 “这可如何是好?” 梅布尔随即紧拽住普拉美斯的手。 “普拉美斯,你难道真的要抛下所有埃及的百姓不管?” “难道你不记得亚临死之前对你说的话?” “你看看你,到底要睡到什么时候?你是埃及的王,是拉美西斯一世!” “你给我醒醒!整个埃及还等着你治理!” 不管梅布尔对陷入昏迷之中普拉美斯说什么,做什么,普拉美斯都没有半点醒来的迹象。 “梅布尔。” 听到阿杰塔沙哑低沉的声音,梅布尔不由转身去扶就连走路都困难的阿杰塔。 梅布尔满脸责备。 “你怎么下床了?” “我……咳咳……” 阿杰塔剧烈的咳嗽声响起,梅布尔慌张轻拍着阿杰塔的后背,替他顺气。 “我送你回房间。” 阿杰塔却一边咳嗽,一边摇头,打消梅布尔现在要送他回房的决定。 在剧烈的咳嗽声结束之后,阿杰塔缓了一口气说:“我有话要对普拉美斯说。” 梅布尔的眉头不由皱得更深。 “阿杰塔,我对普拉美斯说的话已经够多。” 每天醒来,梅布尔就开始站在普拉美斯身边,不断对普拉美斯说话。 但普拉美斯却并没有清醒过来的迹象。 梅布尔劝说阿杰塔道:“阿杰塔,你还是回去吧。好好休息。普拉美斯这边我会想办法的。” 阿杰塔却是固执地摇头。 “让我试试。” 见阿杰塔如此固执,梅布尔犹豫着说:“那好吧。” 梅布尔小心翼翼地扶着阿杰塔走到普拉美斯的床边。 望着普拉美斯苍白得就像是死人一样的脸,阿杰塔紧咬着亚,他的眼中腾起水汽。 在这世上 ,有三个人在他心中有着特殊的位置。 他爱的人,梅布尔。他敬的人,普拉美斯。还有他想要守护的人,亚。 普拉美斯亲手杀了亚。 这不仅仅是普拉美斯的噩梦。 也是他的。 这三天来,他入梦的时间少之又少,普拉美斯亲手杀了亚的一幕不断在他脑海中浮现。 阿杰塔深吸一口气,发出清冷的声音,清冷得不像他的声音。 “普拉美斯,你如果再不肯醒来的话,我就把一把火烧了亚的尸体。” 梅布尔没想到阿杰塔竟会说出这样狠绝的话来,他神情一怔。 “阿杰塔……” 梅布尔想要劝阻阿杰塔不要再说继续说下去。 亚已经死得够惨。 但阿杰塔却打断梅布尔的声音继续说:“普拉美斯,我阿杰塔说到做到。” 阿杰塔冷着脸说完转身离开,梅布尔见状忙扶住摇摇欲坠的阿杰塔。 下一瞬,阿杰塔的声音依旧如他刚才跟普拉美斯说话那般清冷。 “梅布尔,明天我会烧了亚的尸体。” 在埃及人死之后,最高仪式的入葬方式是将人做成木乃伊。 烧了亚的尸体,那么亚便从此灰飞烟灭。 普拉美斯想要留住亚,但最后就连亚的尸体,他都留不住。 现在亚的尸体已经由露和加浸泡在药水中,等到浸泡结束之后,露和加就会将其做成木乃伊。 就在梅布尔想要说服阿杰塔冲动的决定时,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就像是极寒之风在梅布尔与阿杰塔身后响起。 “你敢。” 这是…… 梅布尔脚步一顿。 房间里,除了他和阿杰塔之外,就只有陷入昏迷中不愿意醒过来的普拉美斯。 普拉美斯他醒了? 梅布尔难以置信地缓缓转过头看向从床上坐起身,怒看着阿杰塔的普拉美斯。 只见普拉美斯紧攥着双拳沉声道:“她在哪里。” 第485章:失明 “她在哪里?” 普拉美斯沙哑的声音中蕴含无尽痛苦。 “普拉美斯,你醒了?” 为了埃及的百姓,知道普拉美斯醒来,梅布尔心中的欣喜大过悲哀。 没有听到任何人的回答,普拉美斯径直站起身,朝着梅布尔所在的方向走去,随即拽住梅布尔的衣衫。 “她在哪里?” 普拉美斯再次发出犹如野兽一样的嘶吼。 望向普拉美斯苍白若纸的脸,阿杰塔却是冷声说道:“普拉美斯,你问的应该是她的尸体在哪里。” 普拉美斯紧拽住梅布尔衣衫的手一颤。 啪的一声。 普拉美斯的手被阿杰塔狠狠拍开。 “普拉美斯,亲手杀死阿杰塔的人是你,你现在没有资格对任何人发脾气。好,我现在就带你去见亚!” 现在的阿杰塔自己走路都困难,然而气愤之下,他却反拽住普拉美斯的衣领,一瘸一拐拖着他去到露和加放置亚尸体的房间。 一路上跌跌撞撞,普拉美斯却没有再发出半点声音。 梅布尔从未想过有一天阿杰塔竟然会有制服普拉美斯的气势。 看来他的女奴在阿杰塔心中有着很重要的位置。 也是。 两年时间的朝夕相处,亚已经成了阿杰塔的家人。 阿杰塔唯一的家人。 将普拉美斯丢在亚的尸体前,心中除了一口恶气的阿杰塔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扔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埃及的王。 “她在哪里?” 普拉美斯再次重复道。 看到普拉美斯缓缓伸出手四处摩挲,一抹难以言喻的惊诧自梅布尔眼底划过。 普拉美斯他……吓了? 阿杰塔后知后觉地沉浸在他竟然对拉美西斯一世的大不敬之中,听到梅布尔发出惊呼,他这才回过神来看到普拉美斯摩挲着摸上放置亚尸体的平台,摸上亚的脚,最后将被药水所浸泡过的亚紧抱在怀中。 在自己同梅布尔一样发出惊呼声之前,他颤抖用自己的手紧捂住自己的嘴。 只见普拉美斯将自己的脸紧贴在亚的脸上。 为了让肌肤彻底吸收药水,露和加将缠绕在亚身上所有白布条全部撤除。 现在亚的脸与放置上百年的木乃伊一样残破不堪,唯一不同的是她的脸还有水分。 俊美犹如天神的男人紧抱住一具犹如木乃伊肌肤不堪入目的死尸,这样的画面异常诡异。 “出去!” 听到普拉美斯的叱喝声,震惊站在门口的两人却没有动。 不论是梅布尔还是阿杰塔都知道,他们现在离开的话,普拉美斯很有可能随亚一起离开。 梅布尔忍不住道:“普拉美斯,你还记得亚在临死之前对你说的那番话吗?如果你现在自杀的话,你有何脸面去见亚。” 此时正是中午,埃赤塔顿神庙外炎热不堪,但在这房间内梅布尔只觉得普拉美斯浑身所撒发出寒气快要把他冻伤。 沉默之中,梅布尔不畏惧普拉美斯浑身所撒发出的寒气,他继续说:“普拉美斯,现在你应该尽快医治好你眼睛。曾经你给了埃及百姓宁静的生活,却又让他们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你……” “滚!” “给我滚出去!” 梅布尔已经打定主意,不管普拉美斯说什么,在他情绪好转之前,他都不会再离开他半步。 知道梅布尔没有离开。 不想被打扰的普拉美斯紧皱着眉,随即一声冷笑:“梅布尔,当初你为了去找阿杰塔而离开皇宫,你可知霍伦海布的真正死因。” 普拉美斯虽然看不到,但他却完全能够猜到此时梅布尔脸上的表情。 梅布尔在一怔之后,瞪大双眼。 “你说什么?” “霍伦海布当初杀了我全家,我不过是在他吃的食物里放入慢性毒药而已。” “你杀了霍伦海布?” “不错。我不仅杀了他,我还霸占了他的国家,成为了拉美西斯一世。” 普拉美斯毫无血色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狂傲的笑声在房间内响起。 寒光一闪。 梅布尔拔出他腰间的剑,朝着普拉美斯而去。 “你这忘恩负义的畜生!我要杀了你!” 当初有关霍伦海布的死,梅布尔事觉蹊跷,但他不敢去细想。 最重要的是,当他找到阿杰塔回来的时候,霍伦海布已经封棺葬于帝王谷。 就算他想要调查,也无从着手。 更何况,他根本不相信普拉美斯会对霍伦海布动手。 “梅布尔!” 此时梅布尔的愤怒被普拉美斯点燃,好在阿杰塔比他冷静。 他一把拽住欲冲上去一剑刺死普拉美斯的梅布尔。 “放手!” 梅布尔冲阿杰塔喊道。 阿杰塔反而将梅布尔拽得更紧。 “梅布尔,如果你现在杀了普拉美斯的话,正好中了他的计!” 梅布尔双目血红:“正好中了他的计……他杀了霍伦海布!他杀了我的王!” 听到梅布尔的呐喊声,阿杰塔紧皱了皱眉说:“也许……也许普拉美斯只是在说气话。霍伦海布并不是他所杀。现在他一心求死,他知道你的逆鳞在哪里。” 梅布尔紧握住剑的手一顿。 阿杰塔说的没错。 现在普拉美斯一心求死。有关霍伦海布的真正死因,他会慢慢查清楚,现在如果他一怒之下杀了普拉美斯的话,他只会成为千古罪人。 “梅布尔,我们先出去。” “出去?” 梅布尔诧然看向震惊之后迅速冷静下来的阿杰塔。 “恩。”阿杰塔朝着他点了点头,随即对就像是抱着稀世珍宝一样抱着亚的普拉美斯说道,“普拉美斯,你可以自杀。但我也可以在你自杀之后,任意处置亚的尸体。是将她一把火烧得一干二净,还是丢进尼罗河中喂鱼?你可以帮我选择。” “阿杰塔,你敢。” 普拉美斯发出极有压迫力的声音,但阿杰塔木讷的脸上却有着梅布尔从未见过的狠绝。 “普拉美斯,你敢自杀。我还有什么不敢的。大不了,在我处理完亚的尸体之后,和梅布尔一起自杀,再去亚跟前赔罪。而你呢。亚她是不会见你的。” 不再等普拉美斯的反应,阿杰塔踉跄地拽着梅布尔。 “梅布尔,我们走。” 在走出房间之后,阿杰塔转瞬脱力地朝地上摔去,还好梅布尔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阿杰塔!” 在梅布尔扶住阿杰塔的那一瞬间,阿杰塔几乎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梅布尔身上。 梅布尔不仅感受到阿杰塔的重量,还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 “我……梅布尔,我……” 梅布尔发现阿杰塔的脸色转瞬变得煞白。 “阿杰塔,你怎么了?我这就去找露和加!” “梅布尔,不用。”阿杰塔看向梅布尔摇了摇头,他继续支支吾吾地说:“我……我不过是在后怕。” 刚才他不过是在赌。 有人心中求的是钱,有人心中求的是权,而普拉美斯所求是能够和亚在一起。 生在一起。 死也在一起。 刚才普拉美斯因为他的话从噩梦中醒来,现在为了让普拉美斯继续活下去,他只能故技重施。 他的办法能不能奏效,这就要看天意。 曾经普拉美斯跟他说过,当他面对一件几乎没有把握成功的事情,那就去赌。 赌还能够有赢的机会。 如果不赌的话,就连机会都没有。 阿杰塔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把普拉美斯交给他的方法用在普拉美斯身上。 阿杰塔让梅布尔扶他去埃赤塔顿神庙门口透透气,两人一直坐在门口直到天黑。 率先打破死寂的是阿杰塔。 “梅布尔,你真的相信杀霍伦海布的人是普拉美斯?” 就如同阿杰塔视普拉美斯为神,在梅布尔心中,他的神是霍伦海布。 没有霍伦海布,就没有他梅布尔的今天。 没有霍伦海布,或许……他已经不再这世上。 望向出现在黑幕中的残月,梅布尔默了默说:“我不知道。普拉美斯是我抱回孟斐斯城的,我看着他长大。当初我并不相信安苏丽娜的儿子是被普拉美斯所杀,但普拉美斯却承认说,人是他杀的。” 阿杰塔不由追问:“那后来呢?那人到底是不是普拉美斯杀的?” 梅布尔苦笑着摇了摇头。 “不知道。” 阿杰塔诧然:“你没有继续调查下去?” “王阻止了。” 此时梅布尔口中的王说的是霍伦海布。 梅布尔叹了声气:“那件事就像现在这样。” 他不知道真相。 普拉美斯说霍伦海布不是病死,而是被他用慢性药所毒死,但他根本不可能去开棺验尸。 阿杰塔默了默,却是问:“那你觉得当初那小孩是他杀的吗?” 梅布尔神情凝重地低下头。 过了很久,他对阿杰塔说:“阿杰塔,凡事讲究是真相。猜测无用。” 阿杰塔却不同意梅布尔的说法。 虽然普拉美斯亲手杀了亚成为他心中一根永不会消失的刺,他却紧攥了攥双手说:“我相信普拉美斯。相信那孩子不是普拉美斯杀的。” 梅布尔愣了愣,眼中流露出一抹苦涩。 “阿杰塔,在真相未明之前,人们总会选择相信对于他们而言重要的人。” 第486章:永远不会再分开…… 当梅布尔端着食物进入房间时,他看到普拉美斯依旧紧抱着亚的尸体。 亚的尸体已经被露和加用药水浸泡过,虽然没有做进一步的处理,但在短时间内不会继续腐烂。 梅布尔看到之前他端进来的食物普拉美斯并没有动过。 普拉美斯已经两天不眠不休不吃不喝。 再这样下去,就算他不动手杀普拉美斯,普拉美斯也会死。 就在梅布尔紧皱着眉琢磨着要怎么说服普拉美斯吃东西的时候,普拉美斯沙哑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 “去把露和加叫来。” 听到普拉美斯的声音,梅布尔紧皱的眉瞬间舒展开来,他立即放下餐盘。 正跪在阿蒙神像前祈祷的露和加一把被梅布尔拽了起来。 “露和加,跟我走!普拉美斯要见你。” 露和加被梅布尔拽到普拉美斯面前时,只听普拉美斯道:“露和加,我的眼睛你能治好?” 看来普拉美斯终于从亚身亡的悲伤中走了的出来!梅布尔在心中暗道。 “我先看看。” 露和加慌忙走到普拉美斯跟前,仔细检查起普拉美斯的眼睛来。 曾经亚最喜欢的就是他的这双眼睛。 比起普拉美斯的平静,梅布尔却显得着急很多。 “露和加,普拉美斯的眼睛怎么样?” 梅布尔着急地问道。 见露和加紧皱着眉,没有回答他,梅布尔心咯噔一沉。 之前在普拉美斯称是他自己杀了霍伦海布的时候,激动愤怒之下,他差点杀了普拉美斯。 等到阿杰塔让他冷静下来后,现在的梅布尔只希望普拉美斯的双眼能够快点好起来。 这样普拉美斯能够完成亚的遗愿。 拉美西斯一世不该是癫狂的恶魔,他该成为拯救埃及百姓于水火的王。 梅布尔着急的问:“露和加,你快说。你如果治不好的话,我去把慕丽西亚找来……” “五分把握。” 露和加苍老的声音打断梅布尔的话。 “五分把握?”梅布尔愣了愣,看来他还是得去把慕丽西亚找来。 谁知就在这时普拉美斯却说:“治。” “普拉美斯……”梅布尔惊诧的声音欲言又止,“也许慕丽西亚能够治好你眼睛的几率更大。” “不需要。” 普拉美斯冷冷吐出字。 既然普拉美斯已经下定决心,自然是他梅布尔改变不了的。 在露和加为普拉美斯医治眼睛的这段时间,普拉美斯却没有离开亚的尸体半步,伤势渐渐好转的阿杰塔每每看到这一幕,他的眼眶总是不由一红。 “阿杰塔。” 就在阿杰塔转身准备离开房间去神庙门口透透气的时候,普拉美斯突然叫住了他。 阿杰塔脚步一顿。 他转头看向脸色依旧苍白的普拉美斯。 “你……你怎么知道是我?” 普拉美斯的双眼分明缠着布条,但是这样刻就在普拉美斯朝着他的方向望来的时候,阿杰塔仿佛感受到普拉美斯犀利的目光。 普拉美斯没有解释为什么能够分辨出他和梅布尔的脚步声。 “亚是什么时候发现你在地牢中?” 阿杰塔一怔,想了想说:“我被关在地牢中时不知外面时日。就在你第7次出现在地牢之后。” 阿杰塔陷入回忆之中。 “当时我在昏昏沉沉之中被人拍醒。我看到亚的时候,亚已经……浑身缠着布条。她犹如黄莺一样的声音转而成了我听过最苍老的声音。如果不是她说出我和生活在一起的点滴,我绝不敢相信出现在我面前的人会是亚。为什么亚会变成那样,我问过她很多次,可是亚却从未告诉过我真正的原因。她总是说,她会变成那样与你无关。每次当亚提到你的时候,我从她的眼中看到不是仇恨,不是愤怒,而是……不舍。” 在阿杰塔说话时,普拉美斯紧咬住自己的唇,就连下唇被咬出血来,普拉美斯也没有任何察觉。 当阿杰塔说完之后,房间内再次陷入死寂。 这样的气氛让阿杰塔觉得心口发闷,如果继续呆下去的话,他保不准会哭。 为亚而哭。 更是为普拉美斯而哭。 毕竟……往往活着的人更痛苦。 阿杰塔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哽咽:“普拉美斯,你如果没有继续要问,我先回房了。” 普拉美斯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变。 “好。” 他冷清地发出声音。 阿杰塔回到房间的时候,他刚巧遇到从露和加那里问完普拉美斯病情回来的梅布尔。 “梅布尔!” 阿杰塔一头扑进梅布尔怀里。 “你……” 梅布尔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感觉到浸湿他胸前衣衫的泪水,以及阿杰塔身体的颤抖。 “为什么会这样……” 阿杰塔在他怀中闷声说道。 梅布尔一怔。 他缓缓身手轻拍阿杰塔颤抖的后背。 “我还以为你能够撑得住。” 撑得住不在他怀里痛声大哭。 听到梅布尔的话,阿杰塔的哭声并未一止,反而哭得更伤心。 痛哭中阿杰塔将梅布尔抱得更紧,仿佛要将梅布尔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我……”阿杰塔支支吾吾地说,“我撑不住……” 之前在普拉美斯面前,他不过是拿出普拉美斯曾经教过他的东西在赌。 现在看到普拉美斯的样子,阿杰塔只觉自己的心很难受。 虽然普拉美斯没有再哭过,但他却从普拉美斯身上感受到比悲伤更可怕的无奈。 梅布尔从未见过阿杰塔像今天这样嚎啕大哭过。 被阿杰塔紧抱在怀里,梅布尔沉默半晌后,声音温柔地对阿杰塔说:“撑不住就哭出来。我在。” 半个月之后,在露和加替普拉美斯拆去他缠在眼睛上白布条时,阿杰塔紧握住梅布尔的手,看上去比梅布尔还要紧张。 在缠在眼睛上的白布条被露和加取下来之后,露和加对普拉美斯说:“尝试着慢慢睁开眼。” 梅布尔紧皱着眉,不是因为阿杰塔太紧张而把他的手握红。 两人的注意力皆是放在普拉美斯的眼睛之上。 “普拉美斯,你怎么样?” 看到缓缓睁开眼的普拉美斯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出现,阿杰塔忍不住问道。 普拉美斯没有回答阿杰塔的话,他缓缓低下头看向静静“睡着”在他怀中的人儿。 亚犹如黑宝石一样闪耀的眼睛,他再也看不到。 见普拉美斯抬起他修长的手抚上亚闭上的双眼,梅布尔和阿杰塔不由长松一口气。 普拉美斯已经离开孟斐斯城大半个月,有很多事还等着普拉美斯回皇宫处理的。 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就在梅布尔打算分析利弊,劝说普拉美斯跟自己回孟斐斯城时,普拉美斯在梅布尔开口之前说:“再给我三天的时间,我要亲自处理亚的尸体。” 接下来三天的时间里,梅布尔和阿杰塔都不曾见到过普拉美斯。 普拉美斯所吃的食物也是由露和加送入房中。 三天之后。 普拉美斯将亚经过他处理之后的尸体小心翼翼地放入石棺之中。 “我的腊梅,我不会让你孤单太久。” 埃赤塔顿神庙门口,拎着大包小包的阿杰塔看到梅布尔就像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在他面前走来走去。 “怎么这么久普拉美斯还没出来。” 梅布尔脚步一顿,看向阿杰塔面露担忧之色:“普拉美斯他该不会……” 在面对普拉美斯会不会自杀这件事,阿杰塔要比梅布尔淡定得多。 “不会。” 梅布尔的话还没出口,阿杰塔直接给了他否定的答案。 阿杰塔肯定地说:“普拉美斯会出来的。” 将石棺合上之后,普拉美斯对站在他身后的露和加说:“明年今日我要看到那东西。” 望向普拉美斯离去的背影,露和加无奈地叹了声气。 在梅布尔与阿杰塔看来,普拉美斯在回到孟斐斯城之后就像是变了个人,除了他花巨大人力物力打造的金字塔没有停工之外,普拉美斯没有再四处征战,亦是设立各种机构让埃及百姓最大程度的安居乐业。 短短一年时间里,普拉美斯将快被他毁去的埃及治理得井井有条。 在埃及这片土地上,只要有人的地方,就能听到人们对普拉美斯的称赞与歌颂。 阿蒙神之子普拉美斯给他们带来了宁静与幸福。 这日伺候在普拉美斯身旁的葛翠突然双眼一黑,闷声倒在了地上。 等她再次挣扎着睁开眼的时候,她知道自己已经大限将至。 “普拉美斯……” 几乎是用尽所有力气她才勉强发出声音。 她不求求得普拉美斯的原谅,但她必须在普拉美斯面前忏悔,忏悔她所做的错事。 她看向守在她身旁的女婢。 “去……去把王叫来。” 谁知女婢却用悲悯的目光望向她摇了摇头说:“王他不想见你。” 以为是自己听错,葛翠瞪大眼睛:“你……你说什么?” 葛翠听到女婢又将自己之前听到的话重复的一遍。 “不……” “这不可能……” 普拉美斯失去家人,虽然她出生卑微,但普拉美斯却把她当做半个母亲看待。 她即将油尽灯枯。 普拉美斯怎么可能在她临终之前不愿见她…… 谁知守在她床边的女婢又说:“王说你没资格在临死之前见到他。” 难以言喻的震惊自葛翠眼中划过。 “王……王他难道早就知道其实是我害死……” 葛翠苍老的声音在她抬起的手落下时戛然而止。 葛翠死了。 普拉美斯在听女婢来报时,他正负手而立站在窗边。 “恩。”普拉美斯淡淡应了一声,“将她的尸体扔进尼罗河中。” 女婢闻言诧然,却不敢有任何异议按照普拉美斯说的去做。 望着窗外的夜色,普拉美斯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 “我的腊梅,还有三十二天……” 三十二天之后,普拉美斯的金字塔彻底建成。 这天阿杰塔正在梅布尔的花园中晒太阳,梅布尔坐在他的身旁没多久开始打呼噜。 梅布尔是阿杰塔爱到骨子里的人,就连打呼,阿杰塔也觉得悦耳动听。 听到梅布尔极有韵律的打呼声,就在阿杰塔快要进入梦想时,迷蒙中他听到一阵脚步声。 “阿杰塔,好好照顾梅布尔。” 这是…… 这好像是普拉美斯的声音。 普拉美斯? 阿杰塔转瞬在心里打消掉自己的想法。 普拉美斯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这个时候的普拉美斯肯定是在皇宫中处理政务。 一匹白色骏马踏着风沙来到埃赤塔顿神庙门口。 只见从马上下来的白衣男子貌若天神。 “你来了。” 看到出现在他面前的普拉美斯,露和加不但没有半点欣喜,反而目光变得暗淡。 “普拉美斯,你可以……” 普拉美斯凛冽的目光朝着露和加看去,阻止了露和加想要说的话。 普拉美斯问:“那东西呢?” 露和加重重一声叹息:“随我来。” 露和加领着普拉美斯走进一间有大量阳光照进来的房间。 “普拉美斯,你要的东西我已经取来。” “很好。” 普拉美斯朝着生长在房间里翠绿色植物走去。 “露和加,我已经写好遗诏,接下来的一切就交由你处理。” 露和加最后看了普拉美斯孤寂的背影一眼,转身离开了房间。 在露和加离开之后,普拉美斯走到那翠绿色的植物跟前,任由那翠绿色的植物挥动着它的藤蔓缠上他的脖颈。 普拉美斯让露和加找来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幻藤。 翠绿色藤条紧紧缠绕在普拉美斯的脖颈上,不见普拉美斯俊美的容颜有半点痛苦,相反他在笑。 “我的腊梅。” 此时普拉美斯看到身着一袭黑袍的她笑着缓缓朝他走来。 “普拉美斯,我们再也不会分开。” 他笑着用力点头。 “恩。我们会永远都在一起。再也不会分开……” ———————— “梅布尔!” 天黑的时候,躺在木椅上晒太阳梅布尔被阿杰塔摇醒。 “梅布尔,刚刚……” 见阿杰塔紧皱着眉支支吾吾,梅布尔亦是紧皱着眉问:“刚刚做噩梦了?” 阿杰塔用力摇了摇头说:“刚刚普拉美斯有来过。” 梅布尔长松一口气:“原来不是做噩梦,而是梦到了普拉美斯。” “不是!”阿杰塔顿了顿说,“梅布尔,普拉美斯是真的来过!” “这么可能。”梅布尔笑着伸手捏了捏阿杰塔的脸,“你只是还没睡醒。” 下一刻,在梅布尔惊诧的目光之下,阿杰塔将一枚鲜红欲滴的苹果递到梅布尔跟前。 “梅布尔,你看。我醒来时,发现这苹果就在桌边。” 梅布尔目光一怔。 虽然他也算是大富之家,但是他的家中却没有苹果,而且他记得很清楚这样的苹果是普拉美斯种在皇宫中的那种! “糟糕!” 梅布尔转瞬流露出一副天快塌下来的表情,他慌忙从木椅上站起来,就连马都忘记骑,直接一路狂奔进皇宫。 在看到露和加时,梅布尔知道他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普拉美斯他……” 露和加朝着梅布尔缓缓点头,他将一份羊皮卷交到梅布尔手中:“这是普拉美斯选定的拉美西斯二世。他希望你能辅佐他。” 那一年是公元前1318年,普拉美斯病逝。 在安葬时,只见普拉美斯拿在手中的并非是什么奇珍异宝,而是一把布折扇。 除了露和加,没有人知道安葬普拉美斯的时光其实是双层石棺。 而普拉美斯和亚永远不会再分开…… 第487章:梦中来电 宫家老宅,扇冢内。 “我的主人就是最好的例子。爱情是这世上最诱人的东西,可它同时也是最致命的毒药。你知道我的主人当初是怎么死的吗?” “我的主人选择用最愚蠢的方式失去,因为他想得到最永恒的爱情。” Jane风轻云淡的声音在扇冢内响起。 每一把化灵的扇都会记得属于他们主人的故事。 从Jane口中听到这样的故事,夏凉并不觉意外,甚至连唏嘘都没有。 夏凉迅速找到了重点。 夏凉:“你在这世上活了很久。难怪你曾见过青萝,也见过章雪。” 在Jane与普拉美斯一样深邃湛蓝的眼中划过一抹哭笑不得的笑。 Jane:“要想从普拉美斯的石棺中出来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这耗费了她漫长的岁月。 埃及是什么样子,她在她主人的记忆中已经看到。 这世上真的存在华夏吗? 抱着这样的好奇,她乘风破浪来到了中国,因为语言不通,她学习汉字,学习琴画骑射,到处听故事。 将中国走遍之后,她又去了其他国家,最后定居在法国。 Jane没想到定居法国的她竟然还能见到那人做的东西。 于是她来到中国蜀市找到夏凉。 没想到夏凉竟然会给她怎么大的惊喜。 对于扇灵,她算是同类当众的异类。 而夏凉则是…… 如果硬要说的话,夏凉算是异类中的同类。 Jane能感知到她属于扇灵的气息,也能感知到夏凉身上散发出的死亡气息。 但夏凉却并非扇灵。 她是一具通过扇灵的灵力幻化出脑袋的无头女尸。 活了这么久,Jane终于又一次体会到“大开眼界”这一词的含义。 Jane主人的故事已经听完,夏凉身体的乏力感也已经彻底消失。 当她和Jane离开扇冢回到房间客厅时,夏凉发现之前一片狼藉的客厅已经被青萝收拾干净。 听到动静,睡在宫墨楠怀里的青萝立即睁开眼。 “夏凉你终于醒了!” 青萝红着眼眶直接飞扑进夏凉怀里。 虽然客厅已经被青萝收拾干净,但在孔城坐地周围却到处都是酒瓶。 宫墨楠也不是在睡觉,而是被孔城给灌醉。 “为什么……我就这么苦命!” 哐当一声。 孔城将被他喝空的酒瓶扔在地上,朝着夏凉的方向打了个嗝大声喊道。 巨大的酒嗝声让站在不远处的夏凉闻到一股恶心的异味。 夏凉皱了皱眉,捂住鼻子,就在这时,被灌醉的宫墨楠突然从沙发上撑起身,朝着孔城的方向看去。 “继……继续喝!不醉不归!” 原本扑进夏凉怀中的青萝一脸担忧地再次跑回到宫墨楠跟前,她萌哒哒地摇头如捣蒜。 “少主子,你不能再喝……” 青萝的话还没说话,就看到宫墨楠双眼一闭,朝着她的方向倒来。 看到宫墨楠的双唇距离自己的脸越来越近,青萝就像是被定身,僵硬站在沙发前,甚至忘记去扶宫墨楠。 此时青萝没有注意到Jane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而身体已经恢复的夏凉就像是一阵风,在宫墨楠快要压到青萝之前,她猛地一把又将宫墨楠推回到沙发上。 等到宫墨楠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客厅里没有开灯,有余辉从窗外照进来,房间内暗淡阴森。 他是谁? 他在哪里? 宫墨楠盘腿坐在沙发上,努力让自己的意识彻底清醒过来。 “夏凉?” “青萝?” 宫墨楠伸长脖子朝着四周喊了喊。 但却没有任何人回答他。 不对。 夏凉和青萝都不算是人。 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们都去了哪里? 宫墨楠愣了愣,又敞开嗓门喊。 “孔城?” “Jane?” 然而空空荡荡的客厅内只能听到他自己的回应。 没有人气的宫家老宅变得阴森。 宫墨楠掌心转瞬渗出冷汗。 他怕鬼的啊! 就在这时死寂一般的客厅内突然响起他的手机铃声,吓得他差点尖叫出声。 宫墨楠缓缓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放手机的茶几前。 看到手机上显示的字,宫墨楠长松一口气。 他拍了拍胸口。 “还好不是陌生来电。” 是他爷爷打来的电话。 宫墨楠接通电话。 “喂爷爷,你在哪里?你知不知道,我回来之后,宫家老宅出了很多颠覆我世界观的事情。” “墨楠啊。” 手机里响起爷爷的笑声,大概是房间里没人的关系,就连爷爷在电话里的声音也显得空灵。 “你是我们宫家的血脉,是我唯一的孙子,这些事情你必须学会面对。要是爷爷哪天不在了,所有扇冢的扇灵都需要你照顾……” 宫老爷子的话被宫墨楠给打断。 宫墨楠紧皱了皱眉:“爷爷你在说什么胡话!你身体倍棒,距离你入土的那天还遥遥无期。爷爷,你现在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我啊,我现在在……” “少主子。少主子,你醒醒。” 爷爷苍老的声音突然变成了青萝萌哒哒的声音。 宫墨楠张开眼看到青萝可爱粉嫩的小脸在自己面前。 宫墨楠一愣,支支吾吾地说:“我……刚才是在做梦?” 青萝歪着脑袋:“做梦?少主子,你刚才是在做什么梦?” 宫墨楠欲言又止:“我……我刚才梦到了爷爷。” “梦到了主子?” 听到宫墨楠提起宫老爷子,青萝的表情亦是一愣。 “恩。” 就在宫墨楠点头时,宫墨楠从而错过自青萝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 宫墨楠正打算告诉青萝自己做的梦,青萝急急拽着宫墨楠的手臂说:“少主子,你快跟我上车。” “上车?去哪里?” 青萝却没有回答他,而是说:“上车再说。” 宫墨楠被青萝拽上车时看到Jane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而整个后排座则被横躺的孔城所霸占。 “鸡毛扇!你快起来!” 青萝气呼呼地对孔城说道。 孔城醉酗酗地看了青萝一眼:“喝!继续喝!” “……” 青萝迈着小短腿进到车厢内,一口狠狠要在孔城抬起的手臂上。 “嗷!” 一声惨叫声在车厢内响起,孔城眼中的醉意这才清醒几分。 “起来!” 青萝恶狠狠地孔城说道。 “起来就起来,你咬什么咬?不知道你的牙有多利?” 孔城坐起身委屈巴拉地说。 青萝插着腰,理直气壮,恨铁不成钢地看向孔城:“不咬你,你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还知道让位?” 见宫墨楠还呆站在门口,夏凉催促道:“宫墨楠还不上车?” “这是要去哪里?” 夏凉皱了皱眉:“快上车。” 上车之后,夏凉告诉宫墨楠,他们要去医院。 “医院?”宫墨楠愣了愣,“去医院做什么?” “不知道。” 听到夏凉理直气壮的声音,宫墨楠瞬间傻眼,他朝着坐在他身旁的青萝看去,青萝耸了耸肩,用眼神告诉他,他也不知道。 宫墨楠抽了抽嘴角:“这……是什么情况?” 夏凉言简意赅地说:“顾司说的。” 听夏凉这么一说,不仅是宫墨楠,就连酒醒了一半的孔城也是一怔。 孔城支支吾吾地说:“顾司他是不是生病了,嘶……” 孔城的话还没说完,青萝一个爆栗敲在孔城脑袋上。 “鸡毛扇,你是不是猪。如果顾司只是生病的话,只会叫夏凉去才对。叫我们去做什么,又不是替他送……” 还好她反应够快,把“终”字收了回来。 青萝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小眼神朝着夏凉脸上飘去。 透过后视镜看到夏凉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变化,她这才长松一口气。 “我们……”青萝缓缓松开她捂住嘴的手,“待会我们买点水果。” 夏凉接到顾司电话时,顾司只是在电话里说让她和其他人一起去西南医院一趟,具体什么事情顾司并没有说。 顾司是西南医院的医生,让他们去医院,也许只是因为顾司确实有事走不开,才会让他们赶过去。 顾司受伤,这样的想法并不是没有。 只是夏凉觉得这样的可能性很低。 听到青萝在后面说的话,虽然夏凉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但是心却是微微一沉,脚下的油门不由加快。 透过后视镜,青萝看到夏凉看上去只有17岁的脸渐渐变得成熟。 夏凉以市区最快的车速开到西南医院。 在停车场,夏凉拿出手机拨通顾司的电话。 “来住院大楼607。” 顾司在电话里简洁地说。 夏凉紧了紧她拿手机的手:“好。” “真的是顾司住院?” 孔城的身体靠在车门上,他一脸颓废的说:“要不你们上去看看,我就在车里等你们。” 陈雨蕾失踪,孔城甚至连陈雨蕾的存在都感应不到。 现在孔城又差点被自己的好基友给杀了不说,好基友又接下来失踪不见。 孔城现在不想理会任何事,夏凉一行能够理解。 “那你看车。” 在夏凉一行去到住院大楼607时,看到躺在床上的人青萝就像是被雷劈到惊诧地长大嘴,买的水果掉落一地。 “这……这……” 青萝马上拿出手机给孔城打电话。 电话没人接,青萝这才想起孔城把他的手机扔在宫家老宅根本没有带出来。 “我这就去停车场把孔城叫上来!” 在夏凉一行下车之后,孔城又打横躺在后排座上,他睡不着,却也不想睁开眼。 车门突然被打开。 这么快事情就办好了? 看来不是什么大事,还是说夏凉和顾司吵架了? 就在孔城睁开眼准备让座的时候,青萝急促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孔城,你快给我出来!” 孔城却是慢悠悠地说:“怎么?不是要走?” “当然不是!” “哦。那我继续躺着。嘶!” 孔城一声痛呼,他的手臂再次被青萝狠狠咬了一口。 孔城紧皱着眉:“青萝,你是狗变的吗?” 青萝嘟着小嘴:“我是不是狗变的,你还不清楚?你赶紧给我起来,白峰和章雪还在上面。” “让我躺着……”反应过来青萝后面说的话,孔城脸上表情一变。 就像弹簧一样,孔城蓦地后排座上撑起身,紧握住青萝的小手。 孔城瞪大眼睛:“你刚才说什么?!” 青萝的小嘴嘟得更厉害。 “手好痛。孔城,你放手!” 孔城却并没有放开。 他再次确认道:“你是说白峰和章雪在这里?” 不等青萝回答,孔城立即拽着青萝冲到电梯口。 “孔城,错了。是这边!” 在出了电梯之后,看到孔城就像是一只无头苍蝇破错路,手腕被孔城拽青,青萝紧皱着眉说。 急急赶到607病房,孔城随即看到章雪和白峰就像是两具没有生气的瓷娃娃躺在病床上。 第488章:章雪醒来 孔城俨然不敢相信,现在躺在他面前没有任何生气的人竟然会是白峰。 认识了上千年的好基友,白峰出现在他面前时总是活力十足。 “他怎么回事?” 躺在病床上,一个是剑灵,一个是扇灵,他们的数据和正常人不一样,好在有顾司,章雪和白峰的所有数据都被他处理过。 对上孔城急迫询问的目光,顾司声音清冷地说:“原因未知。” “未知?”孔城冲到顾司面前,质问道,“你不是这里牛X的医生!” 完全不在意孔城的怒意。 医闹,他见得太多。 顾司淡淡看了孔城一眼:“我是医人的。” “……” 孔城一怔,一双染上怒意的桃花眼转瞬蒙上一层黯然。 只听顾司又道:“发现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是现在这个样子。具体什么情况,我想你们比我更清楚。” 宫墨楠望向静静躺在床上没有任何生气的两人,摸着下巴,琢磨着说:“难道是棋组织他们做的?” Jane否定了宫墨楠的猜测:“棋组织的人对白峰下手,我能够理解。但是对章雪下手,应该不可能……” 说到这里Jane突然一顿。 宫墨楠追问道:“除非什么?” Jane:“除非……章雪为了白峰背叛了棋组织。但是从之前的情况看来,这样的可能性并不大。” 将容貌变化至25岁的夏凉走到章雪跟前,查看其她的情况。 剑灵,她不太了解。 但她能感觉到章雪的气息。 章雪的气息并不微弱,也就是说她的生命并没有危险。 “宫墨楠,你收了她。” “ 哈?” 夏凉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让宫墨楠一怔。 “收……收了她?”宫墨楠迟疑的目光不由落在章雪白皙清秀的脸颊上,“夏凉,你确定?” “收了她的话,她很快就能醒来。” “我怎么就没想到!”孔城突然恍然大悟,用力猛拍自己的脑袋。 原本站在顾司面前的孔城又像一阵风冲到宫墨楠跟前,激动地紧拽着宫墨楠的手。 “宫墨楠,你快收了他们两个!” 孔城话音一落,他突然一声痛呼声。 小腿被青萝猛地一踹,差点一个踉跄跪在夏凉面前。 青萝嘟着嘴站在孔城身后说:“鸡毛扇,你的酒还没醒?白峰他可是剑灵!” “剑灵又怎么样?” 孔城揉着自己被青萝踹青的小腿,“剑灵也可以认主。” 夏凉冷清的声音飘进孔城耳朵里。 “想死的话,我现在可以成全你。” 孔城:“……” 宫家与扇灵因缘而起,这才使得宫家后代的血液有收服扇灵的能力,但如果要收服天地灵剑的话,宫墨楠的身体很有可能会因此受到损伤。 听到夏凉的解释,宫墨楠皱了皱眉,不由问:“会受到怎样的损伤?” 下一瞬,夏凉风轻云淡的声音就像是一阵凉风冷飕飕的钻进宫墨楠的耳朵里。 “也许会停止发育,长不高。” “长不高?!” 宫墨楠一惊,连连摆手。 “不行不行!孔城,我不是不帮你,而是为了我的身高,我不能帮你。” 孔城:“……” 夏凉:“也许在章雪醒来后,你能从章雪口中知道白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孔城怔了怔,这段时间他的脑子一团乱。 孔城一声轻叹:“看来……也只有这样。” 宫墨楠总有一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但现在章雪和白峰迟迟醒不过来,也只能先收了章雪再说。 按照之前夏凉告诉他的口诀,宫墨楠咬破自己的手指滴了一滴血在章雪的眉心上。 此时病房里的摄像头正好被顾司高大的身影挡住,任谁也没看到原本躺在床上长相清秀的少女变成了一把水红色绸扇。 这是章雪的真身。 金光一闪,眨眼间,那出现在夏凉一行面前的绸扇又再度变回成清秀少女的模样。 现在他已经是章雪的主人,而就在刚才章雪吸收了他的血,相信就像夏凉所说,章雪很快就能醒来。 果然。 没过多久,章雪缓缓睁开眼,朝着四周看去。 孔城激动地上前拽住章雪的手问道:“你到底把白峰怎么了!” 章雪下意识皱了皱眉,她一脸茫然地看了孔城,又看向站在孔城身后的夏凉。 “你们……是谁?你拽得我手好痛,快放手!” “在小爷面前装失忆,你还嫩着。快说!” “你放手!” 章雪想要挣扎,但孔城却将章雪的手拽得更紧。 章雪的脸变得惨白:“好痛……” 孔城面具狰狞。 “说!” 就在孔城想要用自己的能力预知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时, 他突然两眼发直。 “松手。” 章雪这样说道,没想到孔城竟然真的听章雪的话,乖乖松了手。 “糟糕!”青萝暗道不好,章雪竟魅惑了孔城。 “我……这是在哪里?你们又是谁?” 章雪看向夏凉问道。 夏凉冷静地说:“你叫章雪。” 章雪迟疑地抬手指了指自己:“我……叫章雪。” 夏凉亦是抬手指了指静静躺在旁边病床上的白峰。 夏凉:“你还记得他是谁吗?” 章雪茫然地目光落在白峰安静的脸上,她歪了歪脑袋:“他是谁?” 转瞬章雪耳边再次响起夏凉清冷的声音:“他叫白峰。” “白峰?”章雪紧皱着眉,在沉默半晌之后,章雪转头看向夏凉问道:“白峰是谁?” “宫墨楠。” 在确定章雪的状态是失忆之后,夏凉随即看向宫墨楠。 对上夏凉投来的目光,这一刻宫墨楠心领神会。 宫墨楠抬手朝着章雪的方向捏了个诀,有淡淡金光出现在宫墨楠指尖,宫墨楠看向章雪说:“说实话。” 章雪缓缓抬起头看向宫墨楠。 宫墨楠:“白峰为什么会昏迷不醒?” 章雪看向宫墨楠却是说:“白峰是谁?” 宫墨楠皱了皱眉。 看来章雪是真的失忆了。 宫墨楠紧皱着眉又问:“你是谁?” “我……” 章雪眨了眨眼,随即反问宫墨楠:“主子,我是谁?” 看来是真的失忆。 这天在顾司的处理之下,清醒失忆的章雪和昏迷未醒的白峰都被夏凉带回了宫家老宅。 顾司告诉夏凉说等他下班之后,他就来宫家老宅一趟。 但是夏凉等到子夜顾司也没来。 宫墨楠已经睡了,章雪也安排和青萝睡在一起,青萝并没有觉得不妥。 之前在白峰家,她也曾跟章雪睡一起。 其实她对章雪挺有好感的,她也能感觉出来章雪是真的爱白峰。 见自己的好基友躺在床上,根本没有醒来的迹象。 孔城根本睡不着在客厅里走来走去。 夏凉坐在沙发上,完全无视最近智商不在线,不是焦躁就是酗酒的孔城。 女王范的Jane半躺在沙发上喝着红酒。 “他不会来。” 突然间,安静的客厅内响起Jane的声音。 Jane是在说给夏凉听。 之前在医院里,顾司对夏凉说,他下班之后会来宫家老宅一趟的话,Jane有听到。 夏凉语气与平常一样。 “我不是在等他。” 似乎料到夏凉会这么说,Jane性感的唇角微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她摇晃着就像血液一样鲜红的红酒杯。 “这酒不错,最适合寂寞的时候喝,喝一杯?” Jane说的话,夏凉不在意。孔城听到“喝一杯”转瞬走到Jane跟前,直接拿起Jane放在桌上的整瓶红酒就像是喝白水一样将整瓶红酒两口喝完。 “Jane,我算是求你!你告诉我,现在雨蕾在哪里?” 孔城开启了自己预知的能力,预料到Jane接下来会耸耸肩说:“雨蕾具体在哪里,我真不清楚。” Jane还没说话,孔城的双手已经放在Jane的肩头上,用力摇晃着Jane的肩头。 “你一定知道!” Jane娇美的眉微皱:“放手。” 吹完一瓶红酒后,孔城的力气变得很大,胆量也变得很大,但是智商…… Jane活在这世界上的时间太长,她精通各国语言,精通各种武术,孔城把酒疯撒在Jane的身上,无疑是找错对象,鸡蛋捧在铁砖上。 Jane缓缓放下红酒杯,以极快的速度抓住孔城摁在他肩头的手,孔城早就料到Jane会这样做。 Jane的动作快,他的动作也不慢。 就在Jane抓住他手之前,孔城松了手,想去扯Jane的一头金发。 “王八蛋!” 她的头发也是这鸡毛扇能够随便乱动的? 就在孔城快要触及到她的头发时,Jane一个扫腿,孔城随即闪身避让。 这老宅子在经历上次章雪那一战时,宫老爷子收藏的古玩已经战亡一部分。 看到已经打起来的两把扇,心里发闷的夏凉冷声道:“要打架出去打。” Jane和孔城已经打起来,哪里还听得进去。 哐当一声。 宫老爷子收藏的八宝瓶被孔城撞翻在地上。 又是一声脆响。 还好这次摔的是她之前帮宫老爷子用来垫书脚的南宋镇纸。 还好。 不太值钱。 看到眼前的情况,夏凉拿出手机。 房间内,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宫墨楠迷迷糊糊伸手接通电话。 “喂,爷爷?” 夏凉拿着手机愣了愣。 “下来。” 宫墨楠在电话里支支吾吾地说:“下来?下哪里来?” 等等…… 这样不是爷爷的声音! 宫墨楠睁开眼眼睛,看到电话上显示的名字是夏凉。 夏凉在电话里语气淡淡地说:“再不下来,今晚你就把楼下收拾干净再睡。” 今晚把楼下收拾干净再睡? 什么情况?! 宫墨楠的瞌睡彻底醒了,按照夏凉的话,他以最快的速度跑下楼。 就如同刚才给他打电话时语气一样,夏凉语气淡然地说:“把孔城给我收拾了。” 看向对Jane大大出手却没有占到便宜的孔城,宫墨楠抽了抽嘴角。 “收拾了?好……” 就在Jane一拳扫在孔城脸上,孔城正欲躲开的时候,金光一闪。 出现在她面前的孔城转而变成一把鹅毛扇。 鹅毛扇应声落地,Jane一拳打空。 Jane女王范十足射来的眼刀,宫墨楠下意识想往后退。 Jane在房子里没有穿鞋,但以Jane浑然天成的气质,就算没有穿鞋,她也能走出超模的气质,宫墨楠微弱的气势在Jane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 “你……你做什么?” 他能够控制孔城,却无法控制Jane。 揍就揍吧。 被女神揍,也是他的荣幸! 就在宫墨楠紧闭上双眼,已经做好被女神揍的准备,然而他所感觉到却是一阵从他面前拂过的微风,微风中带着红酒香。 宫墨楠睁开眼,他看到Jane已经上楼。 孔城已经变成原形安静地躺在地上,夏凉靠在沙发上抬了抬下巴。 “去睡吧。这些东西明天早上再来收拾。” “……” 宫墨楠差点被口水呛到。 “这……” 这不是还要他收拾?! 哎。 在宫墨楠一声哀叹苦着脸上楼之后,大厅内就只剩下夏凉。 睡不睡觉对夏凉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 而夏凉则是在客厅沙发上枯坐了一晚上,直到宫墨楠伸着懒腰,朦朦胧胧从楼梯上下来。 “你怎么在这里?” 宫墨楠瞪大眼睛,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夏凉。 想起昨天下午顾司对夏凉说的话,宫墨楠脱口而出:“你是在等顾司?” 宫墨楠话一出口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他刚才肯定是脑子不清醒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宫墨楠用他彻底清醒过来的小眼神瞄了夏凉一眼,发现没有任何反应,他这才长松一口气,随即听到夏凉语气淡淡地说:“把客厅打扫干净。我先出去一趟。” “……” 望着夏凉离开的背影,宫墨楠抽了抽嘴角,用自己才能够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道:“夏凉她……该不会去找顾司了?” 一辆与顾司同款的越野车在山路上如同闪电飞驰而过。 夏凉慢慢变化面容,从17岁变成25岁的容貌,她一路朝着西南医院的方向开去。 早在宫墨楠下楼之前,夏凉就已经给顾司打过电话。 电话没人接。 夏凉去到顾司上班科室,值班室的护士告诉夏凉,顾司请假,没有来医院。 不论是从宫家老宅到西南医院,还是从西南医院到顾司的公寓,夏凉对路线都再熟悉不过。夏凉又直接开车去到顾司住的公寓。 第489章:夏凉难受 “叮铃。” 站在顾司家门口,夏凉按响门铃,顾司却没有开门。 不在家? 夏凉下意识皱了皱眉。 夏凉有顾司家的钥匙,顾司给她备用的。 就在夏凉琢磨着要不要自行打开顾司家门时,门突然从内被打开。 “你找顾司?” 出现在夏凉面前的女人头发湿漉漉的搭在肩头上,身上穿的……是她放在顾司这里的衣服。 这女人,她见过。 小藕团的妈妈,Nancy。 夏凉愣了愣,这才想起,Nancy之前见她的时候,她是17岁的模样,而现在她则是25岁的模样。 Nancy认不出来也很正常。 “不好意思。现在顾司不在家。” Nancy笑着说道。 现在的夏凉很少会笑,现在更是笑不出来。 心里隐隐作痛,就像是有利锥在戳她的心。 “不用。” 夏凉丢下话转身离开。 “喂……” 就算Nancy在身后叫她,夏凉也没有听见。 等到将越野车开到她和顾司之前吃牛肉面的地方,夏凉一愣。 她怎么……开到了这里来? 夏凉朝着车窗外看去。 牛肉面店的老板正好朝着她的方向看过来,老板认出了夏凉,隔着车窗朝着夏凉挥了挥手。 看到牛肉面店老板的殷勤,夏凉抿了抿唇,随即下车,走进牛肉面店。 看到夏凉独自一人,老板脱口问道:“男朋友没来?” 以前夏凉懒得解释。 现在听到老板这么问,夏凉说:“不是。” 顾司不是他男朋友。 老板一愣,拿着抹布笑得尴尬,立即转移话题。 “今天还是牛肉面?” 半个小时之后,老板看到夏凉面前的牛肉面几乎没有动过。 是和男朋友吵架了? 还是分手了? 已经过了上班的时间,面店里客人很少。 看着魂不守舍的夏凉,老板张了张口,最终还是选择低头剥蒜。 “老板。” 夏凉清冷的声音在面店内响起。 正在剥蒜的老板抬头朝着夏凉看去。 “我不吃香菜的。” 老板一愣。 之前夏凉和顾司来面店吃面的时候,一碗要香菜,一碗不要。 老板只记住了这个,却不记得不要香菜的人是夏凉。 难怪这小姑娘都不动筷子。 原来是因为这个! 老板挠了挠头发:“小姑娘,你早说啊。” 老板站起身走到夏凉跟前。 “不好意思,我去给你换一碗。” “不用。” 夏凉从包里拿出钱递到老板面前。 老板过意不去地说:“要不……今天这钱我就不收了。” 面店老板怎么可能看不出夏凉心情不好? 但是夏凉却执意给钱,面店老板只好收下。 在看到夏凉失落离去的背影,面店老板张了张嘴,忍不住说:“小姑娘,开车注意安全。” 自从夏凉在顾司的教导下出师之后,夏凉在开车上就没有失误过。 但是今天。 面店老板的话却一语成谶。 砰地一声。 感受到猛烈的撞击,夏凉这才回过神来,迅速下车处理。 “你……你是夏凉?” 夏凉追尾,从前面轿车上下来的中年女人一眼就认出了夏凉来。 夏凉也认出了站在她对面的中年女人。 是顾司以前公寓对面的邻居,后来搬走了。 当初她要搬家的时候,夏凉没有少帮她的忙。 中年女人脸上的怒气转瞬消失不见。 “你这是要回公寓?” 夏凉摇了摇头说:“不好意思。我赔偿你。” 中年女人看了一眼自己被撞凹的车,摆了摆手。 “赔偿什么。如果真想赔偿的话,下周末给我包红包。你等等……” 中年女人说着慌忙从车里拿出一张喜帖递到夏凉跟前。 “下周我再婚,你和小顾一定要来啊。先不跟你说了,我赶着去取婚纱。” 中年女人将喜帖给了夏凉之后匆匆开车离开。 看着手上的喜帖,夏凉站在路边不由想起,她第一次见到中年女人时,中年女人憔悴不堪的模样。 中年女人叫张鹿。 那时,她住在顾司家里,出门倒垃圾的时候,遇到同样出门倒垃圾的张鹿。 张鹿披头散发,一张脸看上去暗淡无光,甚至有长时间熬夜之后皮肤所反应出的蜡黄。 后来有一次,张鹿站在门口打电话时,夏凉才知道张鹿原来是一名漫画家。 张鹿没有生育能力,老公出轨,婆家不但没有阻止,反而因为想抱孙子,甚至把小三养在婆家。 张鹿在经过一段时间的争吵之后,决定分居。 夏凉遇到张鹿的那段时间,张鹿正处于分居阶段。 张鹿和她老公结婚时的誓言不断在她脑海中回响,折磨着张鹿的整夜整夜难以入眠。 再美的誓言敌不过人心的变化莫测。 过去深爱过,要想走出深爱的泥潭,就如同需要破茧的蚕蛹。 在破茧之前,需要经历剧痛,甚至还有死在蚕蛹中的可能。 张鹿最后提出了离婚,但为了房产,对方不肯和她离。张鹿一气之下,选择净身出户,对方立即答应了她离婚的要求。 在张鹿搬家的时候,看到张鹿就像是游魂的状态,夏凉好心上前帮忙。 现在的张鹿和夏凉之前看到的张鹿完全是两个人。 虽然张鹿的长相并不属于那种特别精细的,但却有着像玉兰花一样高雅的气质,只是这样的气质当初被她失败的婚姻所掩盖,整个人因此变成一朵枯萎的花。 现在有了新的爱情滋养,张鹿再次绽放,“活”了过来。 夏凉盯着自己手中的喜帖,支支吾吾地说:“真的……可以有一个人来取代心中的那个人吗?” 宫家老宅。 “这天都黑了,夏凉怎么还没回来?” 宫墨楠紧皱着眉头,而坐在他身旁的青萝也跟宫墨楠一样紧皱着眉。 青萝抱着抱枕,歪着脑袋,用手支着下巴。 “孔城,他守在白峰身边受了一天,也没下来。而且……” 青萝的话欲言又止。 而且白峰让已经失忆的章雪跟着他一起守着。 “哎!” 青萝重重地叹了口气。她可以读取别人的记忆,但却并不能像李茉一样,唤醒对方失去的记忆。 “少主子,你……饿吗?” 青萝眨巴着眼看向宫墨楠,不等宫墨楠回答,青萝又说:“我……我去给少主子做番茄鸡蛋炒饭!” “咳咳!” 宫墨楠被青萝的话吓得呛到。 青萝做的番茄鸡蛋炒饭能吃吗? 一眼看穿宫墨楠在想什么,青萝转瞬将自己萌哒哒的小脸凑到宫墨楠跟前。 “少主子,你是不是看不起我的厨艺?” 好歹,她也是活了上千年的古扇,炒个番茄鸡蛋饭对她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 见青萝在他面前嘟着气鼓鼓的小嘴,对着他挤眉弄眼,宫墨楠连忙摆手。 第490章:顾司的喜帖? “你……你做我吃!” 宫墨楠苦笑着说,心里不由一声哀叹。 如果峰峰炸鸡店还开着该多好。 在宫家老宅,他们唯一能够叫到的外卖就是峰峰炸鸡店的炸鸡。 现在只能吃青萝做的番茄鸡蛋炒饭,宫墨楠表示宝宝心里苦。 “不用。” 就在这时,他的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天籁之声。 说话的人,呃不对,说话的扇是Jane。 其实现在在这房子里,除了他宫墨楠之外,其他的……都不是人。 作为扇灵,他们承载的是生前主人的遗愿,吸收天地精华而存,根本不需进食。 进食不过是他们伪装成人类的一种习惯罢了。 他们可以不吃东西,所以今天早上到现在,Jane和青萝没有吃东西,孔城和章雪守在昏迷的白峰床边也没吃东西,就只有他吃了饼干。 其实如果可以选的话,青萝的番茄蛋炒饭和饼干之间,宫墨楠会选饼干! 就在这时,Jane却说:“红酒牛排吃吗?” 完全无视青萝的失落,宫墨楠就像是在捣蒜,用力点了点头,表达他无比强烈的愿望。 他不想吃黑暗料理。 光着大白腿的Jane就像是女王一样走到宫墨楠跟前,极其性感地将她披散在身后的金发一撩。 360度无死角。 身为国际名模,就刚刚的那一瞬间,就算用手机拍下视频,也可以用来做洗发水的广告,而且还是国际范。 看到宫墨楠被Jane女神极其有魅力的动作吸引到发呆的地步,青萝重重捏了宫墨楠一把。 “嘶!” 吃痛的宫墨楠回过神来看向青萝,只见青萝气鼓鼓地嘟着小嘴说:“有蚊子。” 山中蚊子多这是事实。 只不过……房间里点着艾香。 宫墨楠哪里会不明白青萝的心思。 但就算是这样,他也要选择吃女神的牛排,宫墨楠向Jane投去饥饿的眼神:“汪!牛排!” Jane活在这世上数千年的时光,她不像青萝,大部分的时光都在发呆。 Jane是一个很懂得享受生活的女神。 红酒香醇,牛排的肉味没多久从厨房里飘了出来。 宫墨楠坐在沙发上咽了咽口水,就连因为宫墨楠不吃她做鸡蛋炒饭的青萝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青萝不饿,可是馋嘴。 Jane煎的红酒牛排真的很香。 就在Jane正准备煎第三块牛排时,宫家老宅的大门突然由外被打开。 “夏凉,你终于回来了!” 听到开门声,抱着保证坐在沙发上等牛排的青萝立即转头朝出现在玄关的夏凉看去。 在变成无头女尸之前的夏凉,青萝不认识。 但自从变成无头女尸之后,青萝很少从夏凉脸上看到多余的表情。 青萝无法从出现在玄关的夏凉脸上感知到她的情绪。 顾司找到了吗? 青萝犹豫了很久。 这样的疑惑青萝终究没有问出口。 “Jane,夏凉回来了!” 宫墨楠朝着厨房的方向喊道。 Jane在厨房里煎牛排,并没有看到夏凉。 “要吃吗?” Jane独特音色的疑问从厨房里传出。 此刻夏凉回到宫家老宅,但她的脑海里依旧不断浮现出今天在顾司家门口看到Nancy的一幕。 心的位置直到现在还痛。 听到Jane的声音,夏凉朝着沙发的方向走去。 她不愿任何青萝他们看出她的失落。 夏凉声音清冷地回答:“谢谢。” “咦。这是什么?” 看到夏凉拿在手上的东西,青萝不由好奇地问道。 这个时候,宫墨楠也注意到夏凉拿在手中的喜帖。 宫墨楠说:“是喜帖。” “喜帖?顾司喜帖?!” 思及至此,青萝被自己的想法惊得直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宫墨楠在听到青萝震惊的声音也立即反应过来,他看向夏凉支支吾吾地发出声音:“顾……顾司的喜帖?” 原本在厨房里煎红酒牛排的Jane就像是一阵风,转瞬出现在夏凉面前。 夏凉手中的确拿着喜帖。 Jane立即从夏凉手中抽出喜帖。 就在Jane打开喜帖这一瞬,夏凉清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不是顾司的。” 喜帖上写的两个人,Jane都不认识。 不过下面笔迹匆忙写下的名字,却是夏凉和顾司。 Jane转瞬说:“原来顾司是叫你去拿喜帖。” 不是。 但夏凉不想否认。 夏凉淡淡应了一声,对Jane说:“糊了。” Jane:“该死!” 她立即明白过来夏凉的意思。 她煎的牛排糊了。 就像刚才一阵风似的出现在夏凉面前,Jane现在又像是一阵风,飞奔回厨房,处理被她煎糊的牛排。 “还好。还好。” 青萝长松一口气,用小手顺了顺自己的胸口。 还好不是她想的那样! 青萝随即将自己的想法脱口而出。 “顾司喜欢的是夏凉,他怎么可能会和别人结婚,而且还送喜帖给夏凉。这完全是天方夜谭!” 但青萝不知道,她的话现在就像是一把无形的刀子狠狠往夏凉心里戳。 Jane将喜帖塞回到她的手中之后,夏凉紧了紧她握住喜帖的双手。 天方夜谭? 夏凉心中一声冷笑。 顾司迟早是要和别人结婚的。 而她……却根本就不是人…… 一具无头女尸,有什么资格谈感情? 这也是她拒绝顾司的原因。 她没资格。 现在的她没资格和顾司在一起。 长痛? 不如短痛。 顾司公寓。 听到开门声,刚做好饭菜的Nancy看向换好拖鞋进来的顾司笑道:“回来得很是时候,饭菜刚做好。” 看到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顾司愣了愣。 顾司想起了夏凉。 以前夏凉在公寓的时候,他下班回来,也会看到一桌简单却温馨的饭菜。 顾司竟然也有走神的时候! Nancy觉得惊讶。 她几乎没见到过走神的顾司。 “顾司?” 听到Nancy的声音,顾司这才回过神。 “恋爱了?” Nancy冷不丁冒出来的话让顾司脸上的表情一怔。 “不是?” Nancy在一番自问自答之后,朝着顾司挑了挑眉:“顾司,你看小藕团都这么大了。你也是时候该考虑考虑终身大事。” 顾司目光深邃的看向Nancy回答说:“会考虑。” “会考虑?” Nancy半信半疑。 就在顾司坐在Nancy对面准备吃饭的时候,感受到Nancy胶着在他脸上的目光,顾司语气淡淡地说:“有话就说。” 她是有话想要对顾司说,而且她想了很久,否则她昨天在喝醉酒后也不会跑到顾司这里来撒酒疯。 “顾司,你觉得我怎么样?” Nancy终是将自己想要问的话脱口而出。 顾司抬头看向坐在他对面的Nancy。 Nancy生得一张瓜子脸,明眸皓齿,肤白胜雪,在Nancy的嘴角有一颗小小的黑痣。 这颗黑痣不但没有破坏Nancy的美貌,反而平添了三分丰韵,衬托得Nancy更加明媚动人。 “你曾经是我们学校的校花。” 很明显顾司中肯的评价并没有让Nancy觉得满意,Nancy又继续追问说:“还有呢?” 过去Nancy从来没有问过他这种无聊的问题。 觉得Nancy是在宿醉后,还没有彻底清醒。 顾司微微皱眉道:“还有吃饭。” 第491章: 难道已经失恋? Nancy:“……” 从她认识顾司的那天开始,她就知道顾司不是一个有情趣的人,所以当年理智地选择了和顾司做朋友,做好朋友。 不等Nancy继续说话,顾司又说:“不该想的,就不要想。” Nancy脸上的表情一怔。 顾司他…… 难道是看出她在想什么? Nancy紧抿了抿唇,就在她抬头时,顾司已经低下头去继续吃饭。 “顾司,你……”Nancy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番茄炒蛋,放点糖会更好。还有菠菜猪肝汤的猪肝太老……” Nancy深吸一口气,转而庆幸自己没有把之前快要到嘴边的话说出口。 顾司这货虽然智商高,但却是一个不懂风情的人。 或者说…… 他的风情是留给了他真正喜欢的人。 听到顾司嫌弃的话,原本快要气炸的Nancy嘴角扯出一抹笑。 除了庆幸刚才她没有把表白的话说出口,她更庆幸当年自己没有爱上顾司。 就在昨天她喝醉酒之后,她努力让自己不去想那个人,而是把所有的注意力转移到顾司身上。 之前顾司将小藕团照顾得很好,如果给小藕团找爸爸的话,她一定会找顾司。 所以她在喝醉酒之后,她跑来顾司的公寓,还吐了顾司和自己一身。 等她醒来时,她看到顾司留给她的纸条,还有放在她身边的干净衣服。 “顾司……”Nancy吃了一口因为她发呆而被她煮得很老的猪肝,“他下个星期要再婚了。” 顾司拿着筷子的手一顿。 顾司:“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猪肝真的很老,还有一股苦涩的味道。 Nancy在对顾司庆幸之后,内心却涌出难以以言语的悲伤。 在咽下苦涩的猪肝之后,Nancy声音低低地说:“我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当初提出离婚的人是我。可是……” “鱼香肉丝糖又放得太多。” 顾司挑剔地话打断Nancy继续想要说的话,Nancy抽了抽嘴角。 “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Nancy叹了口气。 顾司却是冷静地说:“听你把话说完,也不能改变什么。” “……” 女人在多愁善感的时候,想要从男性朋友口中得到安慰简直是天方夜谭。 Nancy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后,忘了告诉顾司今天有人找过他的事。 “是了。一切已经注定,不能再改变。” “也不尽然。那要看你自己有没有勇气去面对。” 顾司顺着她的话说会死吗?! 听到顾司逆着她说的话,Nancy只觉自己刚才咽下的不是苦涩的猪肝,而是石块。 心塞。 Nancy:“这饭还能吃得下去?” 顾司:“的确,很难吃。” Nancy:“……” 知道顾司家的酒在哪里,Nancy蓦地站起身,从顾司家里翻出两瓶最烈的苦艾酒。 碰地一声。 Nancy豪气地将酒瓶放在桌上。 “陪我喝酒。” 顾司却是非常理智地对她说:“Nancy,你只会越喝越苦。你昨晚宿醉。现在你的肠胃应该射入的是食物,而不是酒。胃病靠的是养,你的胃病半年前才养好。现在以你的状态不适合喝酒。并且,你现在最想做的事情不是喝酒,是想去见他。” 顾司犀利冷静的话字字戳心。 Nancy拿着酒瓶的手微微一颤,只见晶莹的眼泪就像是水晶从Nancy变得暗淡的黑眸中滚落而出。 顾司说得没错。 现在的她最想做的事情,不是急于给小藕团找个爹,也不是想要用酒来灌醉自己,她最想做的事情是去见他。 还真是可笑。 在离婚的时候,她放过狠话,再也不想见到对方那张恶心的脸。 可是没人知道,她总是会在半夜哭醒。 醒来之后,看到自己另一半空空荡荡的床,内心的痛苦就像是有硫酸泼在了她的心上。 在她离婚之后,顾司曾经对她说过,想要忘掉一个自己深爱的人,也许比死还要难。 那时,她的心中只有对那个人的恨。 她冷着脸告诉顾司,他连恋爱都没有谈过,怎么可能会懂婚姻。 恋爱是乌托邦。 而婚姻则是毁灭乌托邦的利斧。 早知道会有离婚的一天,当初她就不会和那个人结婚。 可是当时顾司却又问了她一个特戳心的问题。 她有没有后悔生下过小藕团。 那一刻,她没有任何犹豫。 她从来没有后悔过生下过小藕团。 顾司那时默了默说,等到她对那个人的恨消失之后,她剩下的只有对那个人的爱。 “放屁!” 当时她是这样回应顾司的。 但是现在的她却无力反驳顾司当时的话。 她的恨不是随着时间的消失,而渐渐消失不见。 而是当她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消失不见的。 看向完全无视她,淡定吃饭的顾司,Nancy皱了皱眉,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忘了哭。 “顾司,你说我该怎么办。” “吃饭。” “……” 这一瞬间,Nancy觉得自己最想做的事情不是吃饭,而是把桌上的饭菜扣在顾司这张冷峻的脸上。 这个时候,顾司语气淡淡地说:“再不吃,饭菜凉了。你要是打算把饭菜扣在我的脸上,你所失去的不仅仅是你花时间做的这一餐饭。” 顾司没有说,但心塞的Nancy却从顾司语气平淡的话中感受到了威胁。 她还会失去她唯一交心的男性朋友。 就在Nancy紧咬着牙这一瞬间,顾司又说:“你现在做的一切都是在伤害你自己。这对你没好处。” Nancy突然反问道:“顾司,你难道就没有伤害自己的时候?” 以为顾司会平静地说没有,不想顾司却说:“当然。” “哈?!” 这一瞬间,因为太过于惊讶,Nancy的注意力被转移。 眼眶红红的Nancy用她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顾司。 她难以置信地发出支吾声:“你……你刚才说什么?” 顾司的语气还是和刚才一样平静,但她接下来说出的话却根本无法让Nancy平静。 顾司说:“当求而不得的时候,就会选择自残。” “求而不得?” Nancy突然想起刚才她问顾司恋爱没有,顾司虽然没有回答她,却也没有否认她! Nancy深一口气,转瞬将脸凑到顾司跟前。 她再次问道:“你恋爱了?” 等等…… 他刚才说求而不得。 难道已经失恋? 第492章:宫墨楠的猜疑 Nancy凑到顾司面前,不错过此刻顾司任何一个面部表情变化。 他恋爱了吗? 这样的可能对Nancy来说就如同天上下红雨,彗星地球的可能。 之前她以为顾司也许会单身一辈子。 像顾司这样优质的男人单身一辈子岂不是太可惜? 小藕团需要一个爹地,而顾司又这么优质。 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 既然顾司这么优质。 她还不如收了顾司。 Nancy完全没有料到顾司竟然会在这个时候铁树开花,有了心动的人。 而且从现在的反应看来,顾司不仅有了心爱的人,而且对方还是他求而不得的人。 “她是谁?” 没有等顾司回答她是不是恋爱,Nancy又忍不住问道。 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Nancy想要从顾司口中得到答案,然而却听顾司反问她:“这很重要吗?” Nancy点头如捣蒜。 Nancy:“这当然重要!” 顾司是她的好友,她当然有必要知道。 但接下来,顾司却冷冷说了两个字:“吃饭。” “……” Nancy无语地抽了抽嘴角,就差翻白眼。 她虽然不了解顾司内心在想什么,但顾司的性情,她还是清楚的。 顾司想说的话,会说。 顾司不想说的话,她是不可能会知道。 就像顾司说的,她还不如吃饭。 吃饱了,再……再有力气继续伤心。 宫家老宅。 坐在桌前吃红酒牛排的夏凉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和平时一样。 “夏凉,你下周和顾司去参加婚礼准备穿怎样的衣服?” 三两口吃完红酒牛排的青萝已经拿出手机点开网购的APP开始帮夏凉看衣服。 夏凉平时穿得都太朴素。 她很期待看到夏凉穿得美美哒的样子。 谁知下一瞬,青萝却听到夏凉说:“不去。” 青萝划动屏幕的手一顿,她抬头惊诧地看向夏凉。 “什么?你……你不去?”青萝皱了皱眉,“为什么不去?”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宫墨楠轻咳两声,对青萝说:“吃饱了,好撑。青萝你陪我出去散散步。” 能够参加朋友的婚礼,这对青萝来说是梦寐以求的。 以为她从没参加过朋友的婚礼,除了他的…… 所以听到夏凉没有丝毫犹豫地说她不去,青萝甚至忘了夏凉和顾司之间的情感纠结,智商不在线的忍不住脱口问道。 其实就在她听到宫墨楠轻咳的时候,她就已经反映过来,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话。 不过说出去的话就像是泼出去的水一样,收不回来。 听到宫墨楠说要让她去陪散步来摆脱眼前的尴尬,青萝用力点了点头。 她求之不得! 能够和宫墨楠单独走在林间小路上散步也是她梦寐以求的! “少主子,我这就去拿灯笼!” 青萝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她随即迈开小短腿,去到宫老爷子的杂物间,拿出一盏灯笼。 在宫家老宅内,有很多看不起眼的东西,其实都是价值不菲的古董。 但是青萝从杂物间里翻出来的纸灯笼却不是。 听到宫墨楠说纸灯笼贵重,让青萝去找手电筒的时候,青萝却是摇头说:“少主子,这盏灯笼不值钱。只是我四十年前做的灯笼。” 那个时候,她做给他的灯笼。 听到青萝的话,宫墨楠愣了愣:“那好吧。” 青萝提着灯笼,跟宫墨楠屁颠屁颠地走在林间小路上。 “少主子,对不起。”青萝嘟了嘟嘴,主动承认错误,“我……我刚才是一时嘴快。” 宫墨楠就像摸小狗一样,抬手默了默青萝的脑袋。 “青萝,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至于夏凉……她和顾司有着跨不过去的槛。现实太残酷。” 人妖殊途,更何况是人鬼。 宫墨楠重重叹了声气,没有再继续说有关夏凉的事。 “青萝,你认为章雪是真的失忆了吗?” 完全没有料到宫墨楠会突然问起这个,青萝脚步一顿。 青萝诧然地眨了眨眼:“主子,你怎么突然这么问?昨天在医院的时候,你已经收了章雪。在你的命令之下,章雪她的确没有认出白峰来。” 的确。 就在那一刻,他认为章雪已经失忆。 但是今天早上,就在他收拾Jane和孔城打架的残局时,看到地上的瓷片,他突然灵光一闪。 现在的章雪在醒来后,就像地上纯白的瓷片,没有了过去的记忆。 可是他总觉得那里不对劲。 后来让他想到,章雪的能力是魅惑。 如果她能力够强的话,章雪可以魅惑在场的所有人以及扇灵和夏凉,让他们认为他已经收了章雪。 但实际上,章雪并没有被他收服。 还有一种可能,是章雪已经被他收服。 但是在他用命令测试她之前,她用了她的魅惑之力,让之后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假相,是章雪魅惑之力所产生的幻觉。 听到宫墨楠的分析,青萝抿了抿唇。 “少主子,现在我和章雪睡在一起。你是不是想……” 青萝的话还没说话,宫墨楠笑着又揉了揉她的发顶。 “青萝很聪明。你就像之前一样,在章雪睡着之后,读取她的记忆。” 听到宫墨楠的话,青萝点头如捣蒜。 下一瞬,似乎想到什么,青萝迟疑道:“可是少主子,如果章雪有戒备的话,在我读取她的记忆时,她反过来魅惑我该怎么办?” 之前在白峰的公寓里,她就是这样,想要读取章雪的记忆,没想到反而被章雪所魅惑。 宫墨楠揉着青萝发顶的手一顿。 青萝说得没错。 主要是扇灵就像是有睡觉的习惯,但是如果有必要的话,他们可以不睡觉。 这样的话,如果章雪有戒备心,青萝很难再对章雪出手。 “少主子。”青萝默了默又说,“如果就像你说的第二种情况还好办。你可在章雪在使用魅惑之力之前,命令她放弃魅惑之力,听你命令。但是……如果是第一种情况,章雪压根就没有认你做主人的话,那就糟糕了。” “这……”宫墨楠紧皱了皱眉,“如果是这样的话,局势就变得严重。” 青萝没有反驳地用力点了点头。 宫墨楠说的没错,如果章雪压根没有失忆的话,她现在就是棋组织放在他们身边的一颗棋子,随之监视着他们的动向。 “少主子,那现在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突然一道黑影在青萝面前闪过,吓得怕鬼的青萝转而扔掉灯笼就像八爪鱼一样挂在宫墨楠身上身上大声尖叫。 “有鬼啊!” 第493章:现男友 “有鬼啊!” 青萝挂在宫墨楠身上惊声尖叫。 俗话说,人吓人吓死人。 呃…… 应该说是扇吓人吓死人。 被青萝的尖叫声一吓,宫墨楠也忍不住惊声尖叫起来,转而和青萝抱作一团。 然后,一人一扇继续尖叫。 她的耳朵…… Jane紧皱着眉,连忙用手塞住自己的耳朵,堵住噪音。 借着灯笼的微光,宫墨楠在看清楚站在他们面前的鬼,呃不对扇灵之后,他拍了拍挂在他身上还在高分贝惊声尖的青萝。 宫墨楠温柔的声音在青萝耳边响起。 “青萝,不是鬼。” 青萝的尖叫声戛然而止,她脸色煞白朝着宫墨楠眨了眨眼,又听宫墨楠说:“是Jane。” 青萝缓缓转过身看到站在灯笼旁的Jane长松一口气,随即紧皱着眉埋怨说:“Jane,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差点吓死本宝宝了。” Jane却是悠悠说道:“就没见过像你这样胆小的扇灵。” “……” 刚才的事实胜于雄辩,青萝表示无力反驳。 青萝立即转移话题说:“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散步。” 刚才在青萝和宫墨楠离开之后,夏凉就直接回了房,留下她一个人在客厅。 Jane长时间独自生活。 对她而言,她连被金字塔中的死亡气息所包围都不怕,更不用说独自一人在客厅里。 不过现在有比让她独自品尝红酒更有意思的事情。 她火眼金睛,青萝对宫墨楠是什么想法,她怎么会不清楚。 宫墨楠邀青萝散步,以为青萝会趁机做出让她欣赏的事情来。 没想到给她惊讶的竟然会是宫墨楠。 对于章雪的事情,宫墨楠他竟然想到了这一层。 看来这宫家少主还是有些头脑。 章雪失忆与否,这很难断定。 Jane默了默继续说:“如果章雪想要骗过我们的话,我们很难不被她骗到。这个时候,不用纠结章雪是否失忆,我们静观其变。” 青萝挂在自己身上,柔软的身体就像是棉花糖一样贴着自己,宫墨楠没有直接将青萝从自己身上剥开。 宫墨楠轻轻拍了拍青萝的脑袋。 “抱着不累吗?” 当然不累。 在知道出现在她面前的黑影不是鬼,而是Jane后,她就应该放开宫墨楠。 但是这样紧抱着宫墨楠,对青萝来说感觉特别好。 她舍不得放手。 听到宫墨楠的话,萌哒哒地摇了摇脑袋。 “不累。少主子,我……我怕鬼。” 宫墨楠并不觉得青萝抱着自己是负担。 在没有走路的情况下,青萝想抱就抱着吧。 Jane意味深长的微眯着眼看向青萝,她却说:“现在真正有问题的人是夏凉。” 青萝诧然:“夏凉?她不肯去参加婚礼的事?” 夏凉骗过了青萝和宫墨楠,却骗不过Jane的眼。 Jane:“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啊?”青萝顿了顿,“难道说……她和顾司又在闹矛盾?” 寻找陈东的事,夏凉找顾司来帮忙,她以为夏凉和顾司之间得到了缓和。 Jane摇了摇头:“矛盾不是一直都在?” Jane说得没错,夏凉和顾司之间的矛盾一直都在。 宫墨楠一声叹息:“情情爱爱的事情还真麻烦。” “嗯。”青萝点了点头,很赞同宫墨楠的话,只是宫墨楠没有看到,就在青萝点头时,她圆圆的大眼中划过一抹黯然。 人鬼殊途。 扇灵与人又何尝不是呢? 不然…… 看到被他扔在地上灯笼,心中涌出酸闷的情绪。 她突然放开挂在宫墨楠身上的双手,捡起灯笼,珍而重之地拍掉沾染在灯笼上的灰尘。 “那要逼夏凉去参加婚礼吗?” 青萝抬起头来看向Jane问。 宫家老宅。 孔城守在白峰身旁,紧皱着眉,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章雪身上。 这段时间,他的脑子里是一团浆糊,很多事情,在发生当下他并没有考虑清楚。 但等他冷静下来,他自然会发现问题的所在。 没错。 就像宫墨楠他们一样,孔城也开始怀疑章雪是不是真的失忆。 “我和他是什么关系?” 在守了白峰一天后,安静的房间内响起章雪的声音。 这女人终于肯跟他说话。 之前在回到宫家老宅后,让他让章雪守在白峰身边,章雪就静静地守着,没有任何疑惑。 他一直在等章雪开口。 孔城早就想好怎么回答。 一双波光流转的眼微眯,孔城回答说:“是已经和你分手的前男友。” 孔城注意着章雪的每一个表情变化。 她双唇微张,重复着孔城的话说:“已经和我分手的前男友?” 章雪的眼中有的只是惊讶,没有半点悲伤。 如果不是章雪真的失忆的话,她不是演技很好,就是对白峰的感情……不是真的。 想到后者的后者,孔城不由为现在他静静躺在床上的好基友难受。 章雪望着白峰紧皱着眉:“他……真是我的前男友?” “骗你的。”孔城双手突然放在章雪肩上,他将自己的脸凑到章雪跟前,章雪下意识想要往后退,却被孔城锁住双肩,退无可退。 “你……你要做什么?” 章雪眼中倒映出的孔城突然妖魅一笑。 他凑到章雪耳边:“章雪。他是你前男友没错,而我却是你的男友。” 章雪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孔城:“你……你在说什么?你是我现在的男友?” 震惊之后,章雪呈现出一副“你仿佛在逗我”的表情。 望向孔城近在咫尺的脸,章雪愣了愣,紧皱着的眉随即舒展开。 “你不可能是我男友。” 章雪斩钉截铁的声音在孔城耳边响起。 有章雪在他身边,孔城自然有开启他的预知能力。 预知到章雪接下来说的话,不等章雪口中的话开口,孔城道:“我之所以会这么在意他,是因为他是我兄弟。” “兄弟?” 章雪一愣。 他们扇灵哪里来的兄弟? 第494章:章雪的直觉 他们扇灵哪里来的兄弟? 章雪怔了怔:“还有……你看起来并不像我男友。” 知道章雪接下来要说什么,孔城松开他按住章雪肩膀的手,转而捏住她的下巴。 “你对我没感觉,那是因为你失忆的关系。” 孔城的脸离章雪很近,只要孔城微微一抬头就能吻上章雪的唇。 他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暧昧。 他在观察章雪的表情。 知道接下来章雪会在用手推开他的脸,说不可能。 在章雪用手罩在他脸上之前,孔城抢先后退,他看向章雪的桃花眼中已经不见刚才就像对待亲人的暧昧,此刻孔城的目光变得极冷。 “章雪,你最好是真的失忆。否则……” 章雪没有预知能力,但她却清晰感觉到孔城的杀意。 就在她醒来那一刻,她就感知到孔城的杀意。 所以刚才孔城说他是自己男朋友,她不信。 孔城的话还没说完,章雪打断孔城的话说:“否则,你要杀了我吗?” 陈雨蕾的失踪与章雪有关,现在白峰又因为章雪而昏迷不醒。 章雪猜得没错。 他会杀了她。 章雪接下来却说:“孔城,以你的能力。你是杀不了我的。你无法轻而易举骗到我,让我相信你是我现在的男友。但是,我却可以。” 没错。 章雪有着魅惑之力。 这样的能力远在孔城之上,如果真的动手的话,孔城能赢的可能性很低。 看到章雪说得理直气壮的模样,孔城心中的怒火再次燃起。 但下一瞬,章雪轻柔的声音就像是一桶冰水泼在孔城身上。 “孔城,在你对我动手之前,我就可以让你成为我的狗。” !!! 章雪犀利的话就像是一把无形的刀戳入孔城心中。 “章雪说得没错。” 夏凉的声音突然在房门口响起。 为了让自己不去想今天在顾司公寓门口所看到的那一幕,夏凉决定给自己找点事做。 所以她让自己上楼来看看白峰的情况,没想到竟让她看到这一幕。 “孔城,Jane叫你下去一趟。” 夏凉看向孔城说道。 孔城闻言皱了皱眉。 他一直开启着预知能力,自然预知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当他下楼找Jane时,却发现楼下空无一人。 就在他打算上楼时,Jane他们恰巧回来,在他的询问之下,Jane似笑非笑地告诉他:“是夏凉。” Jane的意思是夏凉让他下楼的。 所有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都在孔城脑中过了一遍。 现在他所面对的状况很尴尬,他怎么会不知道,夏凉是在给他台阶下。 孔城默了默,绕过清瘦的夏凉,选择下楼。 “章雪。” 夏凉走到章雪跟前,章雪从夏凉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感情波动。 “你有什么想问的?” 夏凉的话仿佛在章雪预料之内,章雪没有觉得惊讶。 章雪点了点头:“当然有。为什么他会昏迷不醒?” 章雪说着转头看向静静躺在床上的白峰。 不过,不等夏凉回答,章雪又说:“但这个问题好像只有失忆之前的我会知道。那么……” 章雪顿了顿,将目光移回到夏凉脸上:“我和他是什么关系?你们和我又是什么关系?” 夏凉没有回答章雪问的问题,而是说:“现在你是宫墨楠的扇灵。至于其他关系,等白峰醒来之后,你自然知道。” 夏凉不肯说,章雪抿了抿唇:“好。我等他醒来。” 夏凉却是反问:“如果他一直不醒呢?” “所以是我害他昏迷不醒的?” 章雪虽然是在问,然而语气却是肯定。 在她醒来之后,她不仅感受到孔城对她有敌意甚至是杀意,其他扇灵或者是夏凉抑或是宫墨楠对她都有很强的戒备心。 作为扇灵,她的能力是魅惑。 因为这样的能力,她对对方的情感变化极其敏感。 就算孔城刚才极其暧昧地在对她说话,她也能感受到孔城的真正情绪。 在确定从夏凉口中问不出她想要的答案,章雪转而问:“你在难过什么?” 虽然夏凉的语气平淡,脸上不见任何表情,但她却感受到夏凉的难过。 不等夏凉说话,章雪又笃定道:“你很难过。” 章雪说得没错。 她很难过。 难过到她想哭,却哭不出来的地步。 但夏凉却不会承认,她在难过什么。 她反问章雪:“你觉得呢?” 不论是人还是灵,难过的原因只有三种,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既然夏凉问,那她就答。 章雪低头紧皱着眉,她想了想说:“求不得。你……有很爱的人,却又失去了他。” 夏凉一怔。 纤薄的唇角微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 她从来就没有拥有过,又哪里来的失去? 夏凉一声冷笑:“章雪,你的感觉不尽然准。” 想要狠狠甩掉自己内心的悲哀,夏凉走到白峰跟前:“对他,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章雪望着白峰的脸看了良久。 “他……”章雪微微张口,“是我男友?” 夏凉蓦地抬头,微眯着眼看向章雪:“想起来了?” 却见章雪摇了摇头,语气肯定地说:“没有。是因为孔城刚才的话。” 夏凉一怔,又听章雪说:“孔城刚才说白峰是我前男友,他是我现男友。所以我猜……白峰才是我正在的男友。” “没错,白峰就是你男友。不过……”夏凉顿了顿,“也许当他醒来,你就不是。” 章雪眼底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因为是我害他昏迷不醒的?” 夏凉:“你觉得有这么简单?” 章雪淡淡应了一声,语气如同夏凉一样冷静。 章雪:“既然其中缘由你们不肯告诉我,那我就等他醒来在说。” 夏凉:“等他醒来?如果他一直无法醒来?你会怎样?” 章雪想了想说:“你们想我怎样?想要赶走我,已经没可能。现在我已经是宫墨楠的扇灵。” 夏凉唇角随即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笑:“我没有说过要赶你走。还是你担心被赶走?” 章雪没有丝毫犹豫地说:“当然会担心。如今我失忆,过去我发生了什么,我全都想不起来。现在你们是唯一和我有瓜葛的人。我更想留在这里,等他醒来。知道我之前发生的事。” 第495章:巧合? 顾司公寓。 穿着夏凉长裙的Nancy坐在顾司阳台的秋千上。 透明大球状的秋千。 Nancy第一次发现顾司家里发现这样的秋千时,觉得极其不可思议。 以她对顾司的了解,顾司家阳台不可能会有秋千。 阳台上应该是空无一物才对。 当她第一次看到这秋千的时候,她有好奇地问过顾司。 顾司却是反问她:“为什么不能有?” 顾司当时理直气壮的话把她说懵。 Nancy当时想,这大概是顾司的小癖好。 本来想借着这么少女心的东西来打趣顾司,但想到自己还要拜托顾司照顾小藕团,当时她打趣顾司的话没有说出口。 Nancy压根没有想到顾司这个秋千是为别人买的。 “顾司。” 站在阳台上惆怅吹风的Nancy转头看向正在客厅内喝茶的顾司问道:“你认识她很久了?” 顾司端着茶盏的手一顿。 他没有回答Nancy,但是Nancy去从顾司的反应中找到答案。 Nancy又再接再厉,想要套出更多有关顾司的恋情。 “你认识她的时间,有比认识我的时间长?” 夜风根本吹不散她心中的悲。 站在阳台吹风的Nancy只好再次把注意力放在顾司身上,来减轻自己的悲伤。 一般他不想说的事情,Nancy不会傻傻地追问他。 这也是他们能够成为朋友的原因之一。 今天Nancy一反常态,隔了两个小时之后又再次问他有关夏凉的事情。顾司又怎么会不明白,Nancy这样做是想转移她自己的注意力。 望着茶盏中微荡的涟漪,顾司默了默说:“很久。” “很久?” Nancy立即反应过来,顾司回答了她两个问题。 顾司不仅认识他爱的人很久,而且比认识她的时间还要久。 Nancy愣了愣,悲伤的眼中划过一抹诧然。 “看不出来啊。在我认识你之前,你心里面就有人。” Nancy想靠顾司的恋情来转移注意力,没想到顾司却说:“一样。” 她也一样。 Nancy:“……” 是了。 在她认识顾司之前,她心里就装着一个人。 所以在学校里,她是谁也看不上眼的校花,而顾司则是谁也看不上眼的校草。 突然之间,Nancy恍然大悟。 原来这才是他们能够做朋友,而不是做恋人的真正原因。 Nancy站在阳台上没有进来,夜风拂起她披散在身后的长发。 她性感的唇角扬起一抹苦涩,低低的声音传进顾司耳朵里。 “我是在初三的时候爱上他的。” 初三那年,她转校去到英国,江奕安是班上唯一的华裔,却有着不输外国人的浓眉大眼,精致五官,以及身高。 “我是江奕安。你也可以叫我An。” 老师安排她坐在江奕安旁边,在陌生的环境中,看到江奕安脸上的微笑,Nancy心中的不安渐渐消失。 “我叫Nancy。你也可以叫我宁楠。” 这是她和江奕安之间的第一次对话。 Nancy依旧清晰地记得,那天放学之后,江奕安突然对她说:“楠,你等下我。” 正准备回家的Nancy愣了愣,她看到江奕安在收拾好书包后对上她疑惑的眼说:“我送你回家。” Nancy惊讶地瞪大眼睛指了指自己:“你……送我回家?” 以为是自己刚才听错,但下一瞬Nancy却看到江奕安点了点头。 她眼中的惊诧变多。 就算江奕安是她同桌,跟她一样是华裔,但他也没必要送她回家。 还是说…… 虽然才初三,但那时候的江奕安已经很高,她和江奕安站在一起,只到江奕安的肩膀。 Nancy仰头看向江奕安问出她心中的疑惑:“为什么要送我回家?你跟我顺路?” 金色的余辉透过玻璃窗照在江奕安的脸上。 半晌之后,Nancy看到浓眉大眼,长相俊美的江奕安温柔地笑道:“上周三我正好看到你被人骚扰。” Nancy脸上的表情一怔。 上周三她刚搬来这里。 不论她怎么打扮,她总会给人一种过于妩媚的感觉。 上周三在去超市买完东西回来的路上,她被人误以为是从事那种工作的服务者,被一个喝醉酒的男人拦了下来。 男人往她手中塞了些钱,让她去宾馆。 Nancy试图解释,情急之下,却因为英文不好,越解释越乱。 还好这个时候,她灵光一闪,想到说了一个词。 “HIV。” 醉汉听到这个词,就像碰到瘟疫一样,立即松开她的手,跑得比兔子还快。 她的耳边响起江奕安温柔的笑声:“我可不想再听到你自称HIV携带者。” “……” 没想到江奕安竟然看到了那一幕! 后来江奕安告诉她,当时他也在超市里买东西,他就在她后面结账,当他吃着雪糕看到她想要从醉汉手中挣脱时,正准备上前的他在听到她的话后被雪糕呛到。 大概是因为受到了惊吓,那时她根本没有听到那时江奕安的咳嗽声。 后来江奕安每天放学都会顺路送她回家,直到有一天,她刚回家就被差遣去超市买橄榄油。 超市就在去往学校的半路上,她急急忙忙跑去买橄榄油,却看到了往回走的江奕安。 江奕安的背影,她一眼就能认出来。 “江奕安。” 听到她的声音,不远处的江奕安脚步一顿。 她慌忙跑到江奕安跟前,犀利的目光紧锁在江奕安脸上,不错过他任何一个表情变化。 “你怎么在这里?” 她问。 她看到江奕安想也不想望向她回答说:“去超市。” “去超市?”Nancy微眯着眼,继续追问,“去超市买什么?” 江奕安说:“刚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让我去橄榄油。” 听到江奕安的回答,Nancy瞪大眼睛,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 夕阳下,Nancy不知道,她笑起来的样子就像狐妖一样诱惑人心。 江奕安:“难怪你差点被抓走。” 没反应过来江奕安在说什么,Nancy一阵,不由问:“你在说什么?” 江奕安却没有回答她,而是反问:“你也去超市?” “这也被你看出来。” Nancy点了点头,再次笑着说:“很巧。” 就在这时,她却看到江奕安若有所思地低下头。 “江奕安,你怎么了?” “楠。”江奕安温柔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当江奕安抬起头来时,她听到江奕安说,“你今后还是少笑比较好。” “哈?!” 没听明白江奕安在说什么,Nancy再次诧然地瞪大眼睛。 第496章:Nancy的初吻 “你今后还是少笑比较好。” “哈?!” 没听明白江奕安在说什么,Nancy惊诧地瞪大眼睛,重复江奕安的话:“今后还是少笑比较好?” 江奕安“嗯”了一声,温柔的声音却说出让Nancy心塞的话。 “你门牙很大。” 听到江奕安的话,Nancy瞬间笑不出来。 在超市,Nancy一直在思考自己门牙大这件事,差点撞到迎面朝她而来推车。 “小心!” 江奕安紧张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准瞬被人紧抱在怀里。 等她回过神来一抬头就吻上一抹柔软。 砰砰。 心跳在这一瞬间失控。 Nancy瞪大她的桃花眼。 她吻上的不是别的东西,而是江奕安的双唇。 这…… 这是她的唇吻。 望着江奕安近在咫尺的脸,她浑身僵硬,脑中一片空白。 就在她发呆时,那一抹柔软的双唇转瞬从她唇上抽离。 江奕安的声音一点也不慌张,Nancy甚至还看到江奕安眼中的笑。 那时,江奕安笑着说:“你的门牙磕到我了。” 听到江奕安温柔的笑声,Nancy脸颊滚烫,觉得自己僵硬的全身就快要烧起来。 不愿让江奕安看到她眼中的慌乱无措,她往后退了一步,支支吾吾地说:“我……我不是故意的。” 相对她的浑然不知所措,江奕安却很淡然。 “没事。”江奕安说,“下次注意就好。” Nancy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没有在意江奕安的话。 这天Nancy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拿着橄榄油回家的。 Nancy只记得,那天晚上,她坐在桌前,望着镜子里自己的牙齿和双唇看了一整夜。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一夜没睡的她看上去就像是吸血鬼,脸色发白,眼睛下有着重重的青影。 以自己生病唯由,让妈咪给老师打电话请了假。 她呆坐在床上,想到江奕安昨天晚上风轻云淡的模样,她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说:“不要在意。” 事情发生的那一瞬间,江奕安都不在意。 现在她竟然还在意着。 她紧拽着被子,强迫自己不要去想昨天发生的事情,就在这时,她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她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的是“An”。 想要让自己淡定,然而这一刻,Nancy却被吓得差点将手机扔到了床下。 手机铃声还在继续。 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昨天因为意外而发生的那一步,但那一幕就像是泡泡又从她脑海中冒了出来。 直到手机铃声已经停下来,她的手还在抖。 “叮铃。” 手机铃声断掉后,有一封短信进来。 “生病了?” 看到短信上的内容,Nancy的第一反应是觉得江奕安也许不相信她是真的生病,而是在躲他。 Nancy盯着手机上的短信看了很久,她依旧没有回复江奕安消息。 直到江奕安又发来消息说:“放学后,我来看你。” 不行!!! 受到惊吓的Nancy被吓得直接从床上站了起来。 谁来告诉她,江奕安其实是在跟她看玩笑。 Nancy紧咬着唇站在床上,过了几分钟,这才抖着手回复江奕安的消息。 “我感冒了。你别来,我会把感冒传给你。”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根本不想见到他!!! 在发过去短信后,江奕安没有回复。 以为江奕安不会来,她望着窗外的风景松了一口气。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找出一本高三的数学测试题来做。 没错。 当时她虽然在读初三,但高二的数学题已经难不到她。 对于数字,她很敏感。 在做题的时候,她的注意力成功得到了转移。 直到,她听到妈咪从楼下传来的声音。 “楠。” 是要吃晚餐了? 这是她的第一反应,但下一秒,她却听到妈咪扯着嗓子喊:“有同学看你。” 有同学来看她??? 卧室的门被江奕安推开的那一瞬,坐在床上做数学题的Nancy直接将手中的练习题一丢,将自己连头裹进被子里。 所有的视线都被被子挡住,她看不到江奕安,只能听到江奕安走进房间的脚步声。 脚步声一停。 她也在被子里屏息。 没有听到江奕安的声音,Nancy在被子里诧然地眨了眨眼。 江奕安在做什么? 就在她好奇的想要将被子掀开一个缝隙窥视房间内的情况时,江奕安温柔的声音透过被子传来。 “楠。” 也不知道是因为蒙在被子里缺氧的关系,还是做贼心虚。 她的心跳很快。 这个时候,她必须装睡。 她没有回答江奕安。 下一瞬,Nancy很庆幸自己反应够快。 被蒙在头上的被子被江奕安掀开时,她立即闭上眼睛。 “睡得很沉。” 江奕安说。 突然间,她感觉到有喷洒在她脸上的热气。 酥酥麻麻。 江奕安靠她很近。 她的心跳变得更乱。 江奕安将被子重新替她盖好,让她将脑袋露出来。 快走吧! 她在心中默念。 但她却依旧能够感觉到江奕安喷洒在她脸上的热气。 江奕安在做什么? 她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热气才从她的脸上消失不见。 听到有翻动书页的声音响起,她的心咯噔一沉。 糟糕! 江奕安发现了她的秘密! 不久后,在听到江奕安响起的脚步声,她在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醒了?” 他……还没走? 就在她睁开眼的这一瞬间,听到江奕安的声音,她被吓得直接从床上滚了下来。 “楠!” “嘶,好疼。” “哪里疼?” 江奕安一脸担忧地看向她。 被江奕安一吓,脑袋有些乱,她下意识脱口而出:“屁股疼。” 江奕安朝她伸出的手突然一顿。 那个时候Nancy只在意自己屁股痛,没有注意到江奕安泛红的耳根,就如同她昨天一不小心吻了江奕安一样。 “我……”江奕安顿了顿,“我扶你起来。” “谢谢。” “你怎么了?” 就在江奕安扶她起来的时候,Nancy发现江奕安的脸上瞬间变得苍白,仿佛天快塌下来。 “楠,你不会有事的。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江奕安在说什么?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江奕安打横抱了起来。 “江奕安……” 夏日未过,江奕安身上只穿着一件T恤。 隔着单薄的衣料,她能清晰感受到江奕安胸前蕴藏着爆发力的肌肉。 她的脸刷的一红,甚至忘了让江奕安放她下来。 第497章:好久不见 她仰头呆望着江奕安线条优美的下巴。 心跳变得有些快。 就在江奕安抱着她快要冲下楼的时候,发呆的Nancy这才回过神来。 她不过是从床上摔下来,摔痛屁股而已。 她用手推了推江奕安结实的胸膛,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江奕安,我没事。你快放我下来。” 江奕安下楼的脚步没有停留。 江奕安紧张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都已经流血,怎么可能没事。” Nancy一怔。 流血? 突然间一股熟悉的热流,让被江奕安抱在怀里的她浑身一僵。 泛出红晕的脸颊瞬间熟透。 “江奕安,你快……放我下来!” 但她的话却让江奕安将她抱得更紧。 “去医院再说。” “……” 她要是现在跟江奕安去医院的话, 她不是丢脸丢到姥姥家,而是丢脸丢到英格兰。 在让她的妈咪知道她闹的乌龙之前,她手攥成拳头捶着江奕安的胸口。 “江奕安,你先放我下来!” “先放我下来再说!” 但江奕安却根本不听她的话,快要冲下楼的时候,情急之下,她不得不说:“江奕安,我没有摔坏屁股。我只是……只是那个来了。” 她的话成功地让江奕安浑身一僵,停下脚步。 被江奕安抱在怀里的她用手捂住自己的脸,挡住江奕安的视线。 他还是丢脸丢到了英格兰…… 窘出新境界。 她甚至忘了让江奕安放她下来,仍由江奕安动作僵硬地将她抱回到卧室,重新放回到床上。 过了一会,耳边响起江奕安不自然的声音。 “你要不要先去卫生间里处理?” 脸滚烫得快要烧起来,她当然要去卫生间! 没有看江奕安半眼,Nancy以她最快的速度就跟逃命一样窜进卫生间。 “My God!” 在迅速处理好大姨妈意外来访之后,Nancy站在镜子前面,用双手捧住自己依旧红彤彤的脸。 脑海中浮现出刚才江奕安抱着她下楼那一幕。 “不要去想!” “不要去想!” 对着镜子摇了摇头。 整理好自己的心情,Nancy从卫生间里出来时,看到站在窗边的江奕安,她颤抖地发出声音。 “你……你怎么还在这里?” 而且江奕安他……竟然还脱了上衣! 什么叫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她在站在窗边的江奕安身上得到了答案。 听到Nancy的声音,江奕安转头看向她,笑得特别……尴尬。 “楠,借你的卫生间用用。” 她的目光胶着在江奕安身上。 咳咳,更确切来说,是江奕安的上半身上…… “楠?” Nancy没有发现,就在她回过神来时,江奕安的眼底就像流星一样划过一抹笑。 江奕安又重复说:“可以借用你的卫生间吗?” Nancy刚刚降温的脸又再度变得滚烫。 “你……你用。” 江奕安之所以脱了上半身的衣服是因为他的T恤上沾染了她的血。 洗澡的水声在卫生间里响起。 Nancy拿起的江奕安脱在窗台边的衣服紧皱着眉,脑中一片空白。 “楠。” “楠?” 她不知道自己在窗台边站了多久。 听到江奕安的声音,Nancy一转身,在看到江奕安的这一瞬间,她再度石化。 比起刚才,现在出现在她面前的江奕安更……性感。 晶莹的水珠从他健硕的胸前滴落而下。 江奕安温柔地笑着对她说:“楠,不好意思。用了你的毛巾。” “没……没关系。” 这天江奕安是穿着她最大号的一件T恤离开的。 “怎么不留同学吃饭?” 妈咪的话让她下意识低下头:“他……还有事。” “Nancy。”妈咪轻咳两声,将手放在她的手背上,“如果是在中国古代,你很有可能已经是两个宝宝的妈咪。现在你对这方面好奇,或者是尝试,妈咪没有意见。不过,你要学会保护自己,做好措施。” “咳咳!” 脸色再次变得绯红的Nancy不小心被口水呛到,用力咳嗽。 她一边咳嗽,一边辩解说:“妈咪,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样。我和他……” 但妈咪却完全不听她解释,打断她的话,朝着她挤眉弄眼。 “那男同学还不错。哎,妈咪很想要一个青梅竹马。可惜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你……就勉强抓住这个机会吧。” “……” 第二天,因为不知道怎么面对江奕安,Nancy继续请了病假。 不过,Nancy自己很清楚,她躲得了今天,躲不了明天。 江奕安,她的同桌,她迟早是要面对的。 第三天,她回到学校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她旁边的位置是空着的。 什么情况? 看到自己旁边空空荡荡的位置,Nancy愣了愣。 难道说,江奕安也在躲她。 她这样认为,直到中午在食堂里吃饭的时候,她才从同学口中得知江奕安转学了。 “你说什么!” 餐桌前,Nancy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站起身。 同学告诉她说:“昨天江奕安的爹地已经来学校给他办了转校手续。你们家住得这么近,我还以为江奕安有跟你告别。Nancy,你去哪里……” 那天下午,Nancy没有上课。 她从学校跑了出来,却在半路上发现她自己根本不知道江奕安的家在哪里。 她…… 她还没有赔给他衣服…… 后来她去老师那里问到江奕安家的地址,但她找到江奕安家时,却发现已经人去楼空。 江奕安转校转去哪里,就连学校老师都不知道。 她打江奕安的电话,却无人接通。 江奕安他……就这样从她的生命中消失不见。 但江奕安却从来没有从她的记忆中消失。 后来她不是没有遇到比江奕安帅气,优秀的男人,比如顾司。 但她却悲哀的发现,除了当年以为她屁股受伤,急急忙忙抱着她下楼的江奕安之外,她无法再度任何人有心跳的感觉。 再次遇到江奕安的时候,是在国内。 俗话说,落叶归根。 妈咪现在年纪大了,总是会想念自己的祖国。 后来她决定在国外求学,让妈咪回国和她的第二春生活在一起。 “Nancy,为什么不跟我们回国?” 那时她想也没想回答说:“国外的教学资源更好。” “Nancy,你是在等他?” 妈咪一语道破真相。 但她怎么会承认。 她故意装出一脸惊讶。 “他是谁?” 知女莫若母。 Nancy的妈咪一声轻叹。 “刚才的话,你就当我没说过。” “……” 四年来,高中,大学她都选择就近。就像妈咪说的,她是在等江奕安没错。 她却没想到,她傻傻等了四年,没有在国外等到江奕安,却在国内遇到了她要等的人。 春节期间。 她开车去买花,砰地一声爆竹声吓得她直接追尾。 而且…… 被她追尾的车还是一辆兰博基尼。 “你搞什么鬼!” 前面的兰博基尼停下来后,一个身材高挑,打扮火辣的女人从车上下来,用力敲着她车窗。 说对不起不能解决问题。 Nancy在下车后,对女人说:“我这就给保险公司打电话。” 女人带着鄙夷的审视目光就像是X光在她身上上下扫视。 “给保险公司打电话?”女人一声冷哼,“保额够陪吗?” “……” 车是她妈咪的,保的哪家保险公司,她还要打电话问。 “喂,妈咪。我在路上追尾,人没事。” 电话里Nancy的妈咪长松一口气。 “没事就好。” Nancy:“人家的兰博基尼有事。” 落地的心又再次悬在半空:“你说什么?!” “保险公司电话给我。” Nancy和顾司一样,对数字敏感。 记电话号码,只要对方说一遍,她就能够记住。 “到底怎么回事?” 就在妈咪报电话号码时,另一道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一抬头,在看到出现在她面前的男人时,她完全没有记住妈咪在电话里报的电话号码。 他…… 是他吗? 江奕安的目光淡淡从她脸上扫过。 很明显。 江奕安没有认出她来。 “欧巴。人家第一次开你的车兜兜风。没想到竟然会被这个又穷又丑的女人追尾。 又穷又丑的女人?! Nancy抽了抽嘴角,下一瞬在看到江奕安将身旁的女人揽入怀里这一瞬间,她唇角的抽动瞬间一僵。 不。 这人不是江奕安。 一道否定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眼前的男人虽然和江奕安长得很像,但江奕安和她同岁,以他们的年龄来说,现在的江奕安还应该在读大学,而眼前穿着西装的男人看上去太成熟。 “算了。没必要因为这种人毁掉好心情。” 女人惊讶地瞪大眼睛。 “难道就这么算了?” 男人没有再说话,他搂着女人走回到车边,然而开车绝尘而去,消失在她的视野中。 “喂,Nancy?” “你还在听吗?” “妈咪,没事了。” 望着那兰博基尼已经消失的方向,她挂断电话。 那天她是出去买花的,结果花没买回来,还发生交通事故。 看到她神情恍惚,妈咪让她去医院看看,有没有撞到脑子,或者出现内伤的情况。 她拗不过妈咪,只要去医院做检查。 只是她没想到,在西南医院,她再次看到那辆被她追尾的兰博基尼。 男人正站在车边抽烟,微微皱着眉。 而他身边已经不见她早上看到的女人。 这不会是江奕安。 她再次在心里告诉自己,强迫自己将目光从男人脸上移开,迈开脚步去门诊大楼做检查。 当她再次回到车库时,惊诧地发现男人依旧站在车边。 男人依旧微微皱着眉在抽烟。 他脚边散着不少烟蒂。 他是在等人。 Nancy在心里确定。 不过这男人等谁都与她与关。 就在她打开车门准备上车的时候,安静的停车场里响起男人的声音。 “Nancy。” 她浑身一僵。 这男人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 “好久不见。” 听到男人下一句说的话,复杂的情绪自Nancy眼底划过。 她僵硬地抬头朝着男人看去。 “你说什么?” “江奕安。”男人望向她唇边扬起一抹弧度。 眼前江奕安的笑没有任何温度,不再是曾经让她觉得就像是春风一样的温柔。 发现她呆呆地盯着自己,江奕安一声冷笑。 “还没看够?” 听到江奕安的冷笑声,Nancy这才从难以言喻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身穿西装的江奕安朝着她走来,然后停在她面前。 江奕安还是比他要高出很多。 走进之后,穿着平底鞋的她需要用仰视的目光看他。 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他当年会突然转学? 为什么他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无数个为什么在她脑海中刷屏。 她该说“好久不见?”还是该说“没想到会在这里再遇见你。” 她还没抉择好,江奕安突然捧住她的脸,一抹柔软随即落在她的唇上。 “唔……” 她惊讶地瞪大眼睛,江奕安趁机撬开她牙齿,用他的舌和她的舌纠缠在一起。 车库内响起一声脆响。 就连Nancy自己都没想到,她会重重一巴掌扇在江奕安的脸上。 江奕安用力印在她双唇上的唇随即撤离。 仿佛刚才那一巴掌不是打在他的脸上,江奕安看向她笑道:“吻技还是这么差。” 不知是被江奕安给气的,还是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吻。 她的脸滚烫。 但接下来江奕安说的话却让她脸上的温度转瞬退却。 “撞坏车子的钱,我就不找你赔。另外我再给你一百万,陪我一晚。” 江奕安他……在说什么? 就像是一道雷劈在她天灵盖上。 她曾经想过无数种当她再次见到江奕安的画面,却没有想到会像今天这样。 不敢相信,再次见到江奕安时,江奕安竟然会对她说出这种话。 江奕安随即将头凑到她的耳边,眼中噙着一抹玩味的笑说:“一百万,陪我一晚。” 又是一清脆的耳光声在车库里响起。 “做梦。” 她吐出两个字,没有再看江奕安半眼。 在她准备开车离开时,江奕安报出一串数字。 那天Nancy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做梦。 过去的江奕安有人温暖的笑,眼神干净,叫她“楠”。 然而今天,她所见到的江奕安却变得她不认识。 他不再叫她“楠”而是叫她“Nancy”。 他的目光会让她不禁想到狡诈阴沉的狐狸。 为什么会这样…… 眼泪顺着花洒的水一起滴落在地上。 回想起今天这一幕,Nancy觉得就像有千斤大鼎压在她胸上,让她觉得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从无声哭泣,抱膝抽泣。 那天晚上,她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件不管她去哪里都会随身携带的T恤。 没错。 这是当年江奕安被她弄脏的衣服。 其实这件衣服当年早就应该被她扔掉,但她却把沾染在T恤上的污渍彻底洗干净,一直保留在这边。 现在看到这件T恤,Nancy觉得她就像是在看自己的笑话一样。 江奕安把她当什么? 因为她的长相太过于风尘,总是会被人误以为她是从事那种职业的服务者。 她做梦也没想到。 当她再次见到江奕安的时候,他竟然会用这样的方式来羞辱她。 心,很难受。 Nancy下床,将她谨慎收藏的T恤扔进垃圾桶。 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见到江奕安,结果后来她竟会主动给江奕安打电话。 过年的时候,难免会喝酒。 大年三十,她喝醉之后,跑到楼下望着夜空中的烟花拨通江奕安的电话。 至于电话里说了什么,等她醒来的时候,她已经不记得。 可她却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 她和江奕安睡在床上。 一丝|不|挂的睡在同一张床上。 更确切来说,她被江奕安给睡了! 一只修长的手落在她的脸上,耳边响起江奕安低哑的声音。 “新年快乐。” 江奕安的声音对她而言无疑是一道惊雷。 他的唇就像蜻蜓点水,随即落在她的脸颊上。 不知道是在气自己,还是在气江奕安。 “滚!” 她用尽自己最大的力气将江奕安从床上推了下,然后用被子将自己的身体紧紧裹足。 江奕安的轻笑声却在她耳边响起:“吻都已经吻过,现在还怕我看?” 第498章:和我结婚 看到被她从床上一脚踢在地上寸缕不挂的江奕安,Nancy气红脸。 “混蛋!” 江奕安完全无视她的愤怒。 他一声冷笑。 “Nancy,昨天给我打电话的人是你。” Nancy脸上的表情一僵。 她抱着被子紧皱着眉,努力回想昨晚的事情,但她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没错。 她喝断片了。 “不信?” 江奕安完全没有半点羞耻从地上站起身,大大咧咧地走到床边。 江奕安把手机凑到她跟前。 “电话是你打来的。还有……我并没有你的联系方式。” 江奕安说完,捡起昨晚被他扔在地上的衣服穿在身上。 是她自己犯贱,才会给江奕安打电话,喝醉酒后被江奕安给睡了。 Nancy紧咬着唇低下头不敢去看江奕安的脸。 耳边响起的江奕安的声音异常刺耳。 “没想到竟然还是个处。” 她的视线中突然多出一张支票。 “像你这种女人,以后不用再联系我。” “江奕安。” 就在江奕安准备转身离开时,Nancy叫住了他。 “怎么?”江奕安转头微眯着眼看向抬头望向他的Nancy,“嫌钱少?” 支票上写的数字是一百万。 Nancy拿起支票,她妩媚的脸上勾起一抹风情万种的笑。 清晨时分,金色的晨曦从窗户照入,倾洒在Nancy白皙美艳的脸上,她柔顺的黑色长发披散在身后,完美的裸背若隐若现,看得江奕安口干舌燥。 这女人是他的毒药。 相比Nancy,江奕安唇边勾起的笑却没有温度。 “如果嫌钱少,我给你再赚一百万的机会。” Nancy脸上的表情再次一怔。 她闻言,唇边的笑变得更灿烂。 Nancy:“给我再赚一百万的机会?” 望着站在床边的江奕安,她的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苦涩。 这就是曾经让她心动的人? Nancy没有将支票给撕掉,她冷冷对江奕安吐出字:“江奕安,你不配。” 江奕安目光深邃地看着她,最后一声冷笑离开了酒店。 在江奕安离开后,她没有哭。 现在的江奕安不值得她哭。 Nancy掀开被子,发现自己的身体到处都是红痕。 她立即站起身,想去卫生间里清洗身体,但在下床时,她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身体上密密麻麻的红痕,发软的双腿,无一不是在告诉她昨晚她和江奕安到底做了多么疯狂的事。 花洒下,她不断用力搓着自己的皮肤,想要将江奕安留在她身上的痕迹搓去。 从酒店离开之后,她立即去药店里买了避孕药。 就当自己是做了一场噩梦。 她在心里说服自己不要为了江奕安这个人渣而伤心。 回到家里后,她才发现喝醉的人不止是她,她的妈咪还有后爹都喝醉还没醒。 她冷静地坐在梳妆台前,用粉底盖住自己脖子上的数道红痕,然后去到厨房做早餐。 她的情绪看上去很正常。 春节过后,她照常回英国上课,却没想到会在候机厅里再次遇到江奕安。 就像看陌生人一样,Nancy眼中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她与江奕安擦肩而过。 但下一秒,她的手却被江奕安拽住。 她的手一僵,耳边响起江奕安低沉的声音。 “怎么?睡都已经睡过,打算装作不认识我?” Nancy试图将自己的手从江奕安的手中抽出来,江奕安似乎预料到她会这么做,反而将Nancy的手拽得更紧。 Nancy紧皱着眉:“放手!” 她的手无法从江奕安手中抽出。 一声清脆的响声随即在国际候机厅里响起。 脸上传来一阵火辣,不敢相信Nancy会对他动手,江奕安瞪大眼睛。 “你……” Nancy这一耳光扇下去,无数目光朝着她和江奕安的方向看来。 “放……唔……” 她再次想要江奕安放手,但她的话却被江奕安印到她唇上的吻给堵住。 混蛋! Nancy想要用她没被江奕安拽住的手再狠狠扇江奕安一巴掌,谁料江奕安的动作却快过她的动作。 她抬起的手被江奕安另一只手紧紧攥住。 江奕安的吻很霸道。 Nancy瞪大眼睛。 就如同之前,江奕安说她的吻技差。 如果要找个档次来做对比的话。 她的吻技几乎是幼儿园级别,而江奕安则是博士导师级别。 这样的差异让Nancy觉得恶心。 她狠狠一口咬在江奕安的舌头上,转瞬间,她的口中弥漫开浓浓的血腥味。 江奕安霸道的吻却没有如她预料中的一样,随即撤离。 Nancy惊诧地把眼睛瞪得更大。 江奕安他……难道不痛吗? 但她却发现被她咬到舌头的江奕安就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江奕安霸道的吻还在继续。 Nancy呆望着江奕安近在咫尺的脸,直到江奕安溢出鲜血的唇从她双唇上离开,她这才回过神来。 “很有味道。” 江奕安用他修长的手指抹去他嘴角的鲜血,从Nancy身边走过。 Nancy没有回头去看江奕安。 她慌忙去到卫生间,不断捧起水漱口。 望着镜子里面色苍白的自己,Nancy自言自语说:“就当时被狗咬了一口。” Nancy不是没有预料到自己有一定的几率和江奕安同坐一班飞机。 不过以江奕安的情况,他是不会坐经济舱。 等到登机之后,果然和她预料的一样,江奕安在飞机上。 不过江奕安却不是在头等舱,而是在她旁边的位置。 看到江奕安戴着墨镜似笑非笑的脸,她不会傻到认为这是巧合。 “江奕安,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Nancy没有坐下来,而是紧皱着眉,站在过道上问。 江奕安就像是没听到她的话,打开杂志。 Nancy:“……” “对不起,这位女士请先坐到位置上,后面的乘客需要经过过道。” 听到空姐的话,如果不是她的行李已经托运,飞机又马上要起飞的话,她现在已经下了飞机。 她越是生气,只会让江奕安越得意。 她的位置是靠窗。 坐下来之后,她望着窗外,没有看江奕安半眼。 江奕安也再主动和她说话。 不知不觉,她竟睡着。 迷蒙中,仿佛有人给她盖毯子。 肯定是空姐。 熟睡中的Nancy是被尖叫声吵醒的。 “楠。” 当她睁开眼的时候,她听到江奕安叫她的声音。 机身剧烈晃动。 机舱内的灯突然熄灭,耳边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黑暗中,她突然被人一把抱住。 不用想。 抱住她的人是江奕安。 尖叫声,机身的激烈晃动,江奕安紧紧的拥抱,让从睡梦中醒过的Nancy意识到她很有可能是正在经历空难。 “别怕。” 耳边响起江奕安镇定的声音。 这一瞬间,江奕安的声音不再像之前一样冷,仿佛回到了四年前。 江奕安的声音很温柔,他紧紧抱着她就像是要将她陷入血肉之中。 她没有怕。 因为怕也没用。 就算死,她也不要死在这个渣男怀里。 “放手。我不怕。” 相比江奕安此时的温柔,她在江奕安怀里声音清冷的说。 江奕安紧抱着她的手一顿。 “唔……” 机舱内一片漆黑,她什么也看不到,就在这时江奕安却吻上她的唇。 这人死到临头竟然还对她做出这种事! “唔唔……” 江奕安吻得很疯狂,这一刻,她根本说不出话来。 她是要这样死去吗? 突然间,机舱内的灯光再次亮起,机身虽然还在抖动,但抖得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厉害。 机长在广播里说,因为雷雨天气,飞机左翼引擎损坏,但现在情况已经得到控制,飞机会迫降在附近的机场。 已经没事。 她不用和江奕安这个渣男死在一起。 望着江奕安近在咫尺的脸,她再次重重一耳光准备扇在江奕安的脸上。 但是就在她的手快要落在江奕安五官俊美的脸上时,呆望着她的江奕安突然松开紧抱住她的双手往后一退。 她一巴掌挥空。 再次抬手的她却因为江奕安接下来说的话,动作一顿。 江奕安的声音还是和之前一样温柔。 “楠,如果我们还能活着落地。我们结婚。” 哈?! Excuse me?! 她确定不是在做梦? 她下意识掐自己手臂的动作被江奕安看在眼里。 江奕安温柔地笑着对她说:“楠,你不是在做梦。” 如果不是她在做梦的话,那就是江奕安在做白日梦。 就当江奕安说的话不过是在放屁,Nancy转头看向窗外黑漆漆的天空,没有再和江奕安说半句话。 但就算这样,她也能明显感觉到江奕安落在她脸上灼热的目光。 摇晃的飞机上,有小孩的哭声,有人祈祷的声音,Nancy望着窗外的风景也在心中默默祈祷,她不想和这渣男死在一起。 最后飞机成功迫降,没有任何人员伤亡。 在下飞机后,她立即打电话给妈咪报了平安。 他们被暂时安置在机场附近的酒店里。 因为飞机引擎出现故障,又因为江奕安在飞机上举动,洗好澡躺在床上的Nancy望着天花板,脑袋里面却依旧回响着江奕安对她说的话。 “楠,如果我们还能活着落地。我们结婚。” Nancy用双手罩在自己的头上,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赶紧睡觉。 她的手机铃声突然在这时响起。 以为是江奕安打来的,她连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都没看,直接用被子将自己的头蒙起来。 铃声在断掉之后,又再次响起来。 Nancy紧皱着眉,她掀开被子,拿起手机,接通电话。 “江奕安,你烦不烦!我是不会和你结婚!做你的梦去吧。” 电话另一头陷入沉默之中。 就在她准备挂电话时,手机里却响起一道磁性的声音。 “没事就好。” Nancy握着手机的手一僵。 打来电话的人是顾司,不是江奕安。 她刚才都说了什么! Nancy扯着头发一脸懊恼。 “顾司,你听我说……” 顾司却是简单干脆地说:“我还有事,挂了。” Nancy:“……” 她这是让她新交的朋友都知道了什么! 看来今天晚上,她是要彻底失眠! 在休息一晚,呃不对,是在彻底失眠一晚之后,航空公司重新为他们安排了飞机去往目的地。 这次在上飞机之前,她特意要求空乘小姐给她安排一个和女性坐在一起的位置,她甚至撒谎说自己有异性恐惧症。 她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空乘小姐当然不会辜负她的期望。 上飞机后,她旁边的位置上坐的是一位老太太,不是江奕安。 她长松一口气。 整个飞行过程中,她都没看到江奕安在出现在她面前。 这样很好。 像江奕安这种渣男,她再也不想见到。 可是当她拖着行李出现在她房门口时,她却再次看到了江奕安。 在看到江奕安的一瞬间,Nancy脸上呈现出的表情就像是看到瘟疫一样。 江奕安正好堵在她家门口。 Nancy紧皱着眉:“让开。” 她看到江奕安唇边露出一抹得意的浅笑,然后拿出钥匙打开她家的大门。 江奕安他怎么会有……她家的钥匙?! 似乎看穿她心里在想什么,江奕安说:“楠,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室友。” 再次见到江奕安,Nancy觉得江奕安对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天雷,劈在她的天灵盖上。 妈咪在搬回国之后,她就把妈咪的房间租了出去。之前租她房子的是一计算机系的女生。 在她回国之前,女生打算退租。 因为忙着回国,她让女生帮她找一个合适的租客,并分她一半佣金。 女生跟她在一起生活也有一年之久,对她还算了解,要找怎样的租客,女生心里面应该有数。 没想到…… “喂。” 她丢下行李上前挡住江奕安的去路:“这房子我不租了。” 江奕安没有看她。 江奕安说:“合同已经签了,钱也已经到账。” 钱已经到账? Nancy拿出手机,这才看到到账短信。 “我把钱还给你。” 江奕安却像是没听到她的话,站在客厅里打量着四周。 江奕安:“和我当初来的时候没什么变化。” “……”她抽了抽嘴角,用嘲讽的语气说,“你倒是变化很大。” 江奕安眼中划过一抹她读不懂的黯然。 “没想到你一直住在这里。” 江奕安丢下话,绕过她拿着行李上了楼。 “江奕安,你到底要怎样才搬出去?” Nancy追到房门口,却听江奕安说:“要搬走可以,和我结婚。” Nancy:“……” 第499章:多情?专情? 听到江奕安的话,Nancy觉得好气又好笑。 她站在门口笑着说:“江奕安,我可以帮你叫心理医生。” 江奕安打开他的行李箱,一边将他行李箱里面的高端西装拿出来挂在衣柜里,一边对Nancy说:“谢谢。你就是我最好的心理医生。” Nancy:“……” Nancy只觉一口老血冲到喉咙口,吐不出来又咽不回去。 心塞。 Nancy深吸一口气再次问:“江奕安,你到底要怎样才离开。如果你想要回那一百万,我可以赚来分期还给你。” 江奕安整理西装的手一顿。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他在给Nancy支票的第二天,她就把支票捐给了孤儿院。 Nancy迫切地想要江奕安消失在她的视线中,但她却听到江奕安说:“和我结婚。我们一起搬走。” “神经病!” Nancy气得忍不住骂人,她回到自己的卧室,砰地一声将房门关上。 她完全不敢想象。 她即将和江奕安这个渣男生活在一起的画面。 Nancy拿起手机给之前的租客打了电话,她还没有说话,对方就在电话里笑嘻嘻地说,给她物色了一个大帅哥来接她的班,她现在是不是超开心,超激动。 超开心,超激动…… Nancy紧紧拿着手机,听到手机里传来的笑声,她直接挂了电话。 但没多久,手机铃声又再次响起。 是江奕安打来的。 她直接挂断。 电话可以挂断,没多久,敲门声却响起。 “楠。” 她连忙找出耳塞,将敲门声屏蔽在外。 房子是老房子。 就算听不到敲门声,她也能够感受到敲门的震动声。 江奕安持续敲了几分钟的门。 他的手不痛? 他的脑子被门夹过? “你到底想要怎样?!” Nancy取下耳塞,气呼呼地开门看向站在门口江奕安。 “你……” 不等江奕安说话,看到江奕安的现状,Nancy惊诧地发出声音。 只见站在她面前的江奕安腰间仅是裹着一张浴巾。 就像是当初那样,他光着上半身站在她面前。 不同的是,眼前江奕安湿漉漉的头上还有洗头膏的泡泡,身上也有。 对上她愤怒的目光,江奕安尴尬地说:“房间里的水突然停了,我发现下面客厅还有水。所以借你卫生间用用。” 气愤的Nancy听到江奕安的的话这才响起,妈咪卫生间的供水有问题,有时候就会发生这样的事故。她的房间则因为管道不同没事。 所以之前的租客也会来她的房间洗澡。 不等她拒绝。 江奕安已经绕过她,轻车熟路地走进卫生间。 水声在她耳边响起。 坐在书桌前的Nancy再次塞上耳塞,她紧咬着唇思考着要怎样才能够将江奕安给赶走。 江奕安什么时候洗完澡出来,她不知道。 感觉到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她一转头忍不住发出尖叫声。 “唔……” 下一瞬,她的尖叫声被江奕安的大手堵住。 Nancy震惊地瞪大眼睛,他看到江奕安唇边勾起一抹弧度,用另一只手取下一只她塞在耳朵里的耳塞。 “又不是没看过,没用过。脸红什么?” 江奕安不说还好,他这一说,她的脸红得更厉害。 她是快瞎了吧。 江奕安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竟然可以这么不要脸,大大方方站在她面前。 他这些年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 就在她处在震惊中还没回过神来时,江奕安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 “楠,今晚吃什么?” 今晚吃什么??? 不等她回答,江奕安又微眯着眼说:“当然,吃你也是可以的。” 在江奕安松开罩在她唇上的手时,她沉声说:“江奕安,如果你不想我报警的话,现在就给我滚。” 听到她说要报警,江奕安唇边的笑转瞬失去温度。 他凑到Nancy耳边:“你随意,就算告我强X都可以。” 这天晚上,Nancy没有回家。 她把顾司约到酒吧陪她喝酒。 “把我当树洞?” 半瓶啤酒下肚,顾司清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没有否认。 现在她的心情很不好,需要一个树洞。 Nancy点了点头说:“可以吗?今晚当我的树洞。” 顾司默了默说:“好。” 终于找到能够吐槽的人,Nancy阴郁的脸上这才露出微笑。 “谢谢,我的树洞。干杯!” 顾司不喜欢喝酒。 但没有人知道他不喜欢喝酒的真正原因。 一旦喝酒,他就会想起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孩。 顾司拿起他点的柳橙汁和Nancy干杯。 几瓶啤酒下肚,酒劲上头的Nancy终于有了勇气。 “顾司,我被人睡了。” 她看到顾司端着玻璃杯的手一顿。 耳边响起顾司一场冷静的声音。 “被谁的时候心情怎样?” “咳咳……” 完全没料到禁欲系的顾司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一阵剧烈的咳嗽,Nancy觉得自己快把之前喝的几瓶啤酒全都咳出来。 Nancy红着脸,一边咳,一边说:“顾司,你仿佛是在逗我!” 顾司却说:“逗你只是浪费时间。” Nancy:“……” 因为顾司太过于诚实的话,Nancy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我……” 见Nancy张了张嘴,欲言又止,顾司又说:“当然,你也可以不用回答我的问题。” Nancy随即回答说:“我想不起来。当时我喝了酒,喝了太多的酒,喝断片。我甚至不记得自己打电话对江奕安说了什么。等我醒来,我悲催地发现自己已经被江奕安这混蛋给睡了,他还丢给我了一张一百万的支票!” 听完她的话,顾司陷入沉默。 果然就连宠辱不惊的顾司都陷入了沉默,她的经历简直是荒诞! 谁知隔了没几秒,她听到顾司问:“看来你在他心中还是很值价。” “咳咳……” 顾司在说什么?! 她又再次因为顾司的话被啤酒呛到。 “值价?!”Nancy红着脸反驳顾司,“他就连被我追尾撞坏兰博基尼都不眨下眼,更不用说给我一张一百万的支票。” 然而顾司就像是抓不到重点。 他说:“因为是你。” Nancy:“哈?!” 顾司:“因为撞坏他豪车的人是你,所以他不眨眼。那一百万因为给的人是你,所以他不眨眼。” 酒劲上头的Nancy大笑:“顾司,你的逻辑很有意思。” 顾司:“这是事实。” 染上醉意的Nancy将自己风情万种的脸凑到顾司跟前:“顾司,你到底收了江奕安多少好处?处处维护江奕安。” Nancy的脸靠他太近,顾司微微皱了皱眉,嫌弃地对她说:“酒气太重,离我远点。” Nancy:“……” Nancy抽了抽嘴角。 Nancy:“顾司,看来你是真的被江奕安给收买了。” 接下来顾司的话就像是无形的巴掌拍在她的脸上。 顾司:“江奕安是谁?” Nancy:“……” Nancy顿了顿,又问顾司:“就因为我撞坏他的车,他不找我赔钱。还给我一百万,就能证明我在他心中有地位?” 顾司:“没有。 ” Nacny茫然地眨了眨眼。 是她喝多了吗? 她怎么听不懂顾司在说什么? 之前说江奕安很在意她,现在顾司又自我否定。 似乎看出她在想什么,顾司说:“我刚才是说你在他心中值价。也许是因为你长相,你的身材,也许是因为你的内涵。但并不代表,你在他心里有地位。” 虽然她一点不想和那渣男有半点关系,听到顾司说她不一定在江奕安心中占有一席之地时,有一抹黯然控制不住从她眼底划过。 就连Nancy自己都没发现她的声音变得失落。 Nancy:“你是说,他对我一时兴起只是玩玩而已。” 没有等到顾司回答,她又说:“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会在差点经历空难之后逼我和他结婚?” 当Nancy说出这句话后,她成功从处事冷静的顾司眼中看到不一样的神情。 顾司看向她诧然问道:“你说什么?” Nacny又把自己之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然后又说:“我刚下飞机回到家,就看到他拖着行李站在我家门口。没错,是我家门口!那一瞬间,我还以为是我自己眼花。江奕安这混蛋怎么可能出现在我家门口?可是他却对我说,今天他要住在我家。因为前租客的失误,他成了我现在的租客。阿西吧,他就像一块牛皮糖,我怎么撵都撵不走。他还不要脸的在我面前当暴露狂,说如果让他搬走的话,就和他结婚,和他一起搬走。我……他是不是脑袋被门夹了?!” 她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看到有惊诧的光芒从顾司眼底划过。 “喂?你怎么不说话了?” Nancy重重将啤酒瓶放在桌上,望向顾司问道。 “呃……”顾司默了默说,“你在他心中不仅很值价,而且还有地位。” Nancy愣了愣:“就因为他像牛皮糖缠着我说要跟我结婚?你说……他是不是……” Nancy说着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里真的有毛病。” “恩。也有可能。”顾司很赞同她的说法,然后认真地说,“如果是脑袋被门夹过,你可以交给我,我开颅帮他看看是不是脑部有血块。” “咳咳……” 这一瞬间,Nancy觉得顾司并不是一个优秀的树洞。 不过不管怎样,她告诉顾司的话,顾司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 就算他不适合一个优秀的树洞,也勉强算是一个合格的树洞。 “来来来,继续喝酒!” 又是一瓶酒下肚,她听到顾司用很肯定的语气说:“你很喜欢他?” 她再次因为顾司的话被啤酒呛到。 她红着脸反过来质问顾司:“你是从哪只眼看出我喜欢他的?” 顾司语气淡淡地说:“双眼。你喜欢他,在意他表现得很明显。” Nancy语气诧然:“很明显?” 顾司替她分析说:“人的性格是天生的。就算后天,在不同的环境中有所改变,改变也只是他应对环境应对方式。他真正的性格不会变。一个人是专情,还是多情,也是不会变。Nancy,你跟我是一类人。” 顾司说到这里,Nancy忍不住打断顾司的话:“我和你是一类人,你是指我们智商水平差不多,还是……” Nancy的话还没说完,顾司打断她说:“不多情。” 呃…… 这倒也是。 在她看到顾司的第一眼,她就想到一个词。 禁欲系。 禁欲系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多情? 她顺势好奇地问顾司:“你有喜欢的人吗?” 结果却被顾司反问:“你觉得呢?” 不管是复活节,还是圣诞节,她都看到顾司在图书馆里面,当然她也在。 她默了默说:“也许……你心里也藏着一个初恋。” 顾司却把话题引回到她自己身上。 顾司:“所以,他是你的初恋。” Nancy:“!!!” 顾司的逻辑能不能不要这么好! 她张了张嘴,想要否认,但最后却发现自己无力反驳。 如果不是初恋的话,她就会在遇见江奕安之前,对其他人有脸红心跳的感觉。四年了,她不会总是想起江奕安。 Nancy失落地耷拉下脑袋。 “是我的初恋又能怎样?当我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的身边已经有其他女人。他变了。变成了我不认识的江奕安,我看不懂的江奕安。” 顾司:“时间是魔法,总会让人发生改变。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不要指望一个多情的人因为你而变得专一。Nancy,现实不是小女生看的言情小说。如果是多情的人,他可以为你专一一时,却不会为你专一一世。不要扩大自己的想象力,把你在他心中的影响力无限放大。如果江奕安是一个专情的人,那你现在没什么好难过的。就算他身边有过其他女人,他内心只有你。” Nancy瞪大眼睛,完全没有想到整天埋头于图书馆的顾司竟然会说出这番惊为天人的话来。 在顾司说这番话之前,她对顾司的定义是勉强做她的树洞,但是现在Nancy觉得顾司简直可以升级为情感顾问! Nancy连忙继续问:“那我怎么才能知道他到底是多情,还是专情?” 如果说刚才顾司的那番话,让她有醐醍灌顶之感。 那么现在顾司说的话,却她有被人泼了一桶冰水的感觉。 顾司说:“也许你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女人往往要比男人更感性。换句话说,比起爱一个女人一辈子更容易的是骗一个女人一辈子。” 听到顾司的话,脸上写着醉意的Nancy不服气。 Nancy:“顾司,你别忘了,智商测试,我只比你差6分!” 顾司却说:“你的情商很低。” Nancy:“……” 顾司:“而且,你根本不知道江奕安的智商是多少。你跟我说江奕安现在是一家上市公司总裁。我并不认为这样人智商情商会低。否则,他的公司早就已经被人吞了。现在他离开公司,搬到你家,远程操作公司的一切。这样的男人,如果专一且真心爱你,你会幸福。如果不是,他会成为你的劫难。” 这天喝醉酒,她脑袋里不断回响着顾司对她说的话。 她相信顾司的人品。 就算她喝醉酒就像一滩烂泥,顾司也不会对她任何越举的事来。 说得好听点,顾司是专一的禁欲系。 说得难听,就是她对顾司没有任何魅力。 “喝!继续喝!” 以为顾司是将她送到了旅店,她躺在床上拽住顾司的手,对顾司喊道。 但顾司却没有出声。 她又自言自语说:“哦。我怎么忘了,你不喝酒。喝的是柳橙汁。顾司,你就不能为我喝一次酒?我都这么伤心。” “伤心?”耳边响起一道声音,但Nancy觉得这熟悉的声音不像是顾司的。 呃…… 一定是她喝得太醉,就连顾司的声音也都听不出来。 过了没多久,那道声音再次问道:“你伤心什么?” “我……”也不知道是喝太多酒的关系,还是因为想到江奕安。 她捂着自己烦闷的胸口说:“伤心自己遇到了一个渣男。主动送上门被渣男给睡了。现在渣男还像一块牛皮糖一样住在我家里,赶都赶不走。之前是他说不想再见到我,现在却又出尔反尔。你……你说这样的人渣不渣!” 隔了很久,没有听到回答。 躺在床上没有睡着的她紧皱着眉。 “顾司,你说话的啊!你就说江奕安他到底渣不渣!” 她说完后,依旧没有听到声音。 就在她以为顾司已经离开房间的时候,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渣。” “江奕安很渣。” 这样的答案,她满意。 “没错……”她支吾着说,“江奕安就是渣男。还……还想让我和他结婚。简直是妄想……” 她说着说着彻底失去了意识,陷入熟睡之中。 Nancy不知道,黑暗中骂自己很渣的江奕安唇边勾起一抹无奈的浅笑,他缓缓蹲下身,轻柔地吻在Nancy微皱的额头上。 “晚安。” 他轻声说道。 她……这是在自己家??? 第500章:不要脸 第二天,宿醉醒来的Nancy用手揉着自己快要爆炸的脑袋看向四周。 她是在自己家没错。 只是她昨天在喝醉酒后不应该是被顾司送去旅店? “早。” 房间内突然响起江奕安的声音让她浑身一僵。 “先把姜茶喝了。暖暖胃。” 转瞬间,她惊诧看到一杯姜茶出现在她面前。 她没有接姜茶,而是抬头看向穿着一身家居服,端着姜茶的江奕安。 比起睡梦中,Nancy现在的眉头皱得更紧。 “你怎么会在这里?” 江奕安却说:“就算我和你现在还没结婚,我也是你的室友。你和别的男人喝了一夜的酒回来。我关心我室友难道不应该?” 是不是她的耳朵有问题。 Nancy觉得刚才江奕安说话酸溜溜的。 Nancy默了默,冷声说:“不用你关心。这姜茶你留着自己喝,我怕喝了不消化。让开。” 她要下床去卫生间。 然而当她掀开被子的时候,她惊讶地发现自己昨天穿的毛衣牛仔裤已经被换成了吊带睡衣。 理智告诉她,就算她吐了自己一身,顾司也会让她臭着,不可能会给她换衣服。 所以…… 唯一有可能给她换衣服的人是江奕安。 江奕安的笑声转瞬在她耳边响起:“发育得很好。不用在我面前自卑。” Nancy:“滚出去!” 江奕安看着再次将被子紧紧裹回到身上的Nancy说:“可以。先姜茶喝了。” 头昏脑涨,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江奕安。 她抬头从江奕安手中接过杯子,一口气喝完一整杯牛奶。 江奕安灼灼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肺活量不错。” 江奕安的语气中带着暧昧的调调。 “出去!” 在江奕安离开她的房间后,她立即冲到卫生间里,打开花洒冲刷着自己被江奕安碰过的身体。 还好。 身上没有红痕。 身体也没有异样。 看来江奕安没有对她做什么。 她长长松了口气。 顾司怎么就敢把她交给江奕安这头大灰狼?! 在洗完澡从卫生间里出来后,Nancy立即给顾司打去电话。 电话接通后,不等顾司说话,她情绪有些失控地电话里对顾司喊道:“顾司,你昨天是柳橙汁喝进脑子里?你竟然送我回家。” 相对她的激动,电话里想顾司的声音却异常冷静。 顾司:“你吐了一身。回家才有人帮你清洗。” Nancy:“!!!” Nancy:“顾司,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把我往火坑里推。不对!你是把我推进了天坑!” 顾司却一语道破她不想面对的事实。 顾司:“Nancy,当你在喝醉酒之后给江奕安打电话的时候,你已经在天坑。” Nancy:“……” 顾司:“如果没有其他事,先挂了。” Nancy站在窗边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嘟声,她都不知道该气自己昨天喝酒,还是气顾司不厚道。 不! 她不该气自己,也不该怪顾司。 这一切都是江奕安的错。 不想在自己的客厅里见到江奕安,这天她叫了外卖。 她呆站在窗边,发了一个小时的呆,她订的披萨却还没有送来。 什么情况? Nancy打去电话时,对方却告诉她,她的披散已经被签收。 “江奕安!” Nancy气呼呼推开江奕安的房门,却发现江奕安根本不在房间里。 楼下传来锅碗瓢盆的声音。 江奕安他……在做饭? 当她去到楼下客厅看到站在流水台前正在切菜的江奕安时,她不由被江奕安惊呆。 四年前,当江奕安转校不告而别之后,她不是没找过江奕安的联系方式。 只是江奕安的一切联系都已经断掉。 电话不通,邮件不回。 在网上搜索江奕安的名字,也没有任何江奕安的信息出现。 直到通过江奕安给她的那张有江奕安签字的支票,她才知道现在的江奕安叫李奕安。 父母已经双亡,留给了他一个上市公司,而他在接手之后,并没有因为缺乏对于公司的管理经验让公司的业绩下滑,相反他推出了一系列的新产品,让公司业绩再创高峰。 这样厉害的男人,应该就像顾司说的那样是情商智商双高。 只是这样的男人竟然有一天会在她家厨房做饭…… 就在她望着江奕安看呆的时候,江奕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他温柔的说:“再过五分钟就能开饭。” 恍惚的她只觉眼前的一切都不太真实。 就像是一场梦。 她下意识就想答应江奕安,还好就在答应的话快要出口时,她回过神来皱了皱眉。 “我的披萨呢?” 将土豆丝放进油锅里的江奕安开始跟她装傻。 江奕安问:“什么披萨?” Nancy:“我已经打电话给披萨店员工确认过。他们说披萨已经被你签收。” 江奕安淡淡应了一声说:“披萨已经被我扔了。” Nancy惊讶地瞪大眼睛:“你扔了我的披萨?!” 在将土豆丝放进油锅里后,江奕安又把之前搅拌好的鸡蛋液放入其中。 一股蛋香迎面扑来,Nancy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听到江奕安再次说出惊为天人的话。 “像那种没有营养的东西,我不会准你再吃。” 像那种没有营养的东西,江奕安不允许她再吃。 Nancy抽了抽嘴角:“江奕安,你以为你是谁?” 江奕安握着锅柄,将土豆蛋饼朝着空中一扔,一翻。 娴熟的动作让江奕安看上去不像是一家上市公司的CEO,而像是米其林店的厨师。 就算不看Nancy现在的表情,江奕安也能够想象出来。 江奕安说:“关心你的男人。” 不经过她的允许把她的披萨给扔了,还自称是关心她的男人。 Nancy一声冷笑:“不需要。你的关心,我受不起。” Nancy发现她订的披萨被江奕安扔进垃圾桶里,但外包装却是好好的。 也就是里面的披萨并没有被弄脏。 就在Nancy走到流水台旁边弯下腰准备捡披萨的时候,一只温热的大手握住她的手阻止了她捡披萨的动作。 “不许吃垃圾桶里的东西。” 如果不是江奕安把她的披萨扔进垃圾桶里,她会吃垃圾桶里的东西? 手被江奕安紧握住,突然间火气上来。 她用另一只手猛地拍开江奕安紧握住她的手。 “江奕安,你到底玩够了吗!” “现在你有的是钱。你要找怎样的女人没有?” “何必像狗皮膏一样缠着我!” 她歇斯底里吼完之后,房间内陷入安静之中。 江奕安神情复杂的看着她。 她咬了咬唇,将情绪平复下来又继续说:“江奕安,我是不会和你结婚的。我不妄想做阔太太的梦,你也不要继续再缠着我。这样只是在耗费你我时间。” 她说完后,江奕安依旧望着她没有说话。 就在快被江奕安复杂深邃的眼神看得头皮发怵时,她看到江奕安低头去拿煎鸡蛋土豆饼的平底锅。 是她说的话太过,所以江奕安打算用平底锅修理她? 看到江奕安端着平底锅朝她的方向走来,Nancy下意识往后退。 她支吾着说:“你……你想做什么?” 望着她忐忑不安的神情,将她逼到桌边的江奕安随即将他手中的平底锅放在了桌上。 江奕安的脸近在咫尺,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吃饭。” Nancy愣愣地看着江奕安从他跟前撤离,去厨房里舀了两碗八宝粥出来。 江奕安在她对面的位置上坐下。 “Nancy就算我是灰太狼。使用平底锅的人也是你。空腹生气不好,先把饭吃了再说。” 桌上面,一块大大的鸡蛋土豆饼,两碗粥。 虽然看似简单,却香味四溢。 江奕安已经占了她这么便宜,还把她的披萨给扔了。 她现在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吃江奕安给她做的饭,最重要的是她现在真的很饿。 “江奕安。”Nacny在江奕安对面的位置上坐下,“我吃你做的饭并不能代表什么。” 江奕安却说:“代表我向你赔罪。扔了你披萨的人是你。” 这天,她虽然表面上没说,但很明显,江奕安简单做鸡蛋土豆饼还有八宝粥要比她订的披萨好吃太多。 吃饭后,她什么也对江奕安说,径直回到自己房间。 第二天,当她去学校时,发现昨天的碗筷已经被江奕安收来洗了不说,现在桌上还摆放着热腾腾的豆浆和油条。 望着桌上东西,这一瞬间Nancy不由想起四年前,她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和江奕安的对话。 Nancy:“江奕安,你每天都吃什么?” 江奕安:“什么?” Nancy:“不然你为什么长这么高?” 听到她的疑惑,江奕安认真回答她说:“早上的话,一般是豆浆油条,中午和你一样是在学校里吃的。晚上,主要是牛肉,鸡肉,蔬菜和米饭。” Nancy低头深思。 “午饭,你和我吃的一样。晚饭也差不多。关键在早餐上面!” 江奕安听到她的话,唇边扬起一抹温柔的笑,他顺势抬手摸了摸Nancy柔顺的发顶。 “关键不是因为在基因上面?” Nancy却说:“我和你都是亚洲人基因,而且还是产自同一国家。就算有差距,也不会相差太大。但是我却发现我和你的身高差距很大。豆浆,油条,我已经很久没吃过了。我以前也让我妈咪尝试着做过,不过比起她做的吐司,我还是会默默选择继续吃吐司。” 江奕安笑着对她说:“下次我请你来我家吃早餐。” 她前行的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一抹光芒。 “真的吗?” 江奕安点了点头:“当然。楠,我不会骗你。” 望着桌上热气腾腾的油条豆浆,Nancy声音低低地说:“骗子。” “你说什么?” 突然有一道声音在她耳边响起,Nancy下意识回答说:“江奕安是个骗子。” 那道声音继续问:“他骗了你什么?” 这一瞬间,沉浸在记忆中的Nancy终于彻底回过神来,发现凑到她耳边和她说话的人是江奕安。 Nancy下意识往后一退。 她紧皱着眉:“你在做什么?” 江奕安一脸正经地回答她说:“做金枪鱼土豆沙拉。” Nancy:“金枪鱼土豆沙拉?” Nancy低头看到江奕安手中正端着一盘一看就很好吃的金枪鱼土豆沙拉。 江奕安的声音再次响起。 “楠,你最爱吃的沙拉。” 江奕安一直都记得Nancy喜欢一切做得好吃的土豆制品。 比如说昨天的鸡蛋土豆饼。 就算昨天Nancy面对他一直板着脸在吃东西,但平底锅那么大一个鸡蛋土豆饼有一大半都是Nancy吃的。 在江奕安将沙拉放在桌上后,Nancy问:“为什么?” 江奕安抬头看向目光胶着在他脸上Nancy却是问:“好看吗?” Nancy一愣。 江奕安是在问,他的脸好看吗。 不要脸。 第501章:江奕安的病因 Nancy没有因为江奕安的话,而把她的注意力给带偏。 她紧皱着眉继续问:“江奕安,为什么是我?论长相身材,我自问没有之前你那女朋友好。” 江奕安给豆浆放糖的手一顿。 “我之前的女朋友?” 自己明明不想再见到江奕安这个渣男,但Nancy却弄不明白自己的感情。 她在提到江奕安的前女友时,她的心里竟会微微发酸。 对上江奕安投来的目光,Nancy又说:“上次被我追尾时,见到的那个。” 江奕安却说:“不是。” Nancy一怔。 当她将自己的初吻不小心给了江奕安的时候,从江奕安的表情能够看出他已经有过那方面的经验。 但她却没想到江奕安换女友的速度竟然比换衣服还快。 Nancy无奈地耸了耸肩:“那好吧。是前前女友。” 这一刻,Nancy发现江奕安唇边温柔的浅笑随即一敛。 就连江奕安的声音也变得低沉:“吃早餐。有什么事,吃完早餐在说。” 现在她肚子正饿着,本来打算自己吃饼干就好。 受到美食引诱,Nancy再次坐到江奕安对面开始吃早餐。 当她以很快的速度吃饭早餐想要切入正题赶江奕安离开时,江奕安却问:“晚餐想吃什么?” 她还来不及说话,江奕安又说:“我记得你以前挺喜欢吃鱼香肉丝,土豆烧排骨,竹荪鸡汤,还有番茄炒鸡蛋。晚上吃这四样菜好不好?” Nancy:“……” 在妈咪离开之后,她和前室友一起住的时候,她们都是各种叫外卖。 在英国以快餐食品为主,她几乎不可能吃到正宗的中国菜,就算有价格也贵。还不如此快餐食品。 听到江奕安报出的这几样菜名,Nancy还没回答,就已经下意识咽了咽。 看到Nancy的反应,江奕安唇边的笑变得更温柔。 江奕安:“好。就这样定了。时间差不多,第一堂可快要开始。你先去上课,我去买菜。” 江奕安说着将她的书包递到她跟前。 江奕安:“快去吧。晚上见。” 不知道是因为江奕安唇边的笑太温柔,还是因为江奕安报的那几道菜名,使得她最后想要赶走江奕安的话没能说出口。 这天在学校,她盯着黑板上的公式,很难得地走神。 “顾司。”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在老位置找到顾司。 “那天晚上你送回家的时候,江奕安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吃饭动作就像绅士一样优雅的顾司抬抬头看向Nancy:“你是在好奇江奕安的话,还是在在意你自己的利益。” Nancy:“这两者有区别吗?” 顾司:“有。如果你是在意自己的利益。那天晚上江奕安说的话,不会对你的利益造成任何影响。” 因为顾司的话,Nancy立即明白过来,顾司是在试探她。 “好吧。”Nancy重重叹了声气,“我是在好奇,江奕安对你说的话。” 顾司这才告诉她说:“前天晚上离开酒吧的时候,你吐得自己满身都是。送你回家的时候,江奕安打开门看到我,脸上的表情就像是看到杀父仇人一样。完全不在意你身上那些恶心的东西,他一把将你从我手中拽近自己怀里。我打算离开,这个时候江奕安却问我是谁。我告诉江奕安,我只是你的朋友,否则他那晚不能再见到你。” Nancy:“没了?” 顾司没有选择告诉他接下来他和江奕安之间对话,他点了点头说:“没了。你难道还想我和他之间发生什么? 是我和他一见钟情,发现我自己原来喜欢的人是男人?还是要江奕安为了你吃醋,和我狠狠打一架。” Nancy:“咳咳……” 听到顾司的话,Nancy很庆幸自己还没吃东西,只是被口水呛到。 Nancy:“顾司,你的脑洞真的很可怕。” 顾司却说:“就算江奕安对你做出过分的事情,其实你到现在对他的感情也没变过。” Nancy惊讶地瞪大眼睛:“我对他的感情没变过?” 顾司说:“如果变了的话,你就不会在意他。直接叫警察以骚扰的罪名把他送上法庭。” Nancy皱了皱眉反驳顾司的话:“顾司,我不是在意他。而是我这样做的话,后果太严重。” 顾司:“江奕安骚扰你是事实。既然他这样做,就该受到法律制裁。作为成年人,江奕安不可能会不知道这些。他不过是仗着你真的在意他。” “我没有!” 情绪突然失控的Nancy在学校食堂发出喊声。 仿佛Nancy的反应在顾司预料之中,无数好奇的目光朝着他们的方向投来时,顾司依旧是神情淡然。 仿佛刚才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过。 Nancy已经眼疾手快地用教科书挡住自己的脸。 顾司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放心。学校校花,就算挡住脸,他们一样能够认出来。” Nancy:“……” 她真的是因为还喜欢江奕安,所以才没有将江奕安赶出家门? Nancy抱着这样的疑惑,回到家,刚打开门,就闻到迎面而来的饭菜香。 “你回来了。” 她走到客厅,看到穿着家居服和围裙的江奕安还在流水台前忙碌。 “米饭马上就好。桌上有我泡的柠檬红茶,你先喝着休息一下。” 之前还在纠结为什么自己没有狠心把江奕安这个渣男赶出去,这一刻,Nancy不由再次恍神。 就算以前妈咪在的时候,也没有像江奕安这样泡好她喜欢喝的柠檬红茶等她回家。 诱人的饭菜香在客厅内弥漫开来。 大概是今天晚上做的菜比较多,半个小时之后,江奕安这才将他做好的菜端到桌上。 “楠。” “楠?” 不知道江奕安唤了她多少声,端着柠檬红茶发呆的Nancy这才回过神来,看向眼中噙着一抹温柔浅笑的江奕安。 江奕安说:“吃饭了。” 她发现自从他们差点经历了空难之后,江奕安的笑就变回了四年前的模样。 只是江奕安的眼神却多出了一些她读不懂的东西。 江奕安是有双重人格吗? 趁她喝醉之后睡了她,还侮辱过她。 这样渣的男人,她明明不想再看他半眼。 但是她却像顾司说的一样,她不狠心用叫警察的方法将他赶走。 “尝尝我做的川菜。” 桌上的菜,这样看着都会让人垂涎欲滴。 Nancy夹了鱼香肉丝送入口中,酸甜微辣,肉质鲜嫩的味道和口感让Nancy的赞许声忍不住脱口而出。 “好吃。” 听到她的赞许,Nancy看到江奕安眼中的笑意更浓。 “尝尝看红烧排骨。”江奕安说着不等Nancy拒绝,他用自己吃过的筷子夹了一块红烧排骨放进Nancy碗中。 因为美食脸上绽放妩媚笑容的Nancy突然收起笑,她别扭地将自己碗中的红烧排骨夹回到江奕安碗中。 Nancy:“我手还没断,会自己夹。” 看到转瞬出现在自己碗中的红烧排骨,江奕安再次又夹回到Nancy碗中。 江奕安的动作很快。 Nancy端着碗想要躲闪,那块红烧排骨已经又再次出现在她碗中。 就在她打算把江奕安强行夹给她的红烧排骨扔进垃圾桶时,江奕安温柔的轻笑声转瞬在她耳边响起:“矫情。” 江奕安说什么?! Nancy端着碗的手一顿,看到江奕安笑着又说:“楠,你还是这么矫情。” “我什么时候矫情了?” Nancy放下碗,质问道。 江奕安却是用激将法,他朝着Nancy手中的碗抬了抬下巴说:“亲也亲过,睡也睡过。如果不矫情的话,就把我夹的排骨吃了。我没有病,很健康。” 他没有病? Nancy抽了抽嘴角:“你身体是很健康,只是这样有毛病。” Nancy说着用手指了指自己脑袋,却看到江奕安笑着摇头,他放下碗,抬手指在自己的胸口。 “是这里。” 是这里有病。 而病因就是他眼前的女人。 看到Nancy眼中闪过吐槽的光芒,江奕安继续用激将法:“我的口水你早就吃过。你继续这样说下去,只能证明你很矫情。” Nancy:“……” 不过是吃沾有江奕安口水的红烧排骨而已,又不会少一块肉。 Nancy朝着江奕安翻了一个白眼。 “江奕安,你的激将法很成功。” 跟昨天一样,除了她吃第一口鱼香肉丝的时候是在笑,全程她都板着一张脸。 江奕安却像是没看到她的冷面孔,淡然吃着饭。 不过令江奕安依旧欣慰的是一桌四菜一汤,他和Nancy吃下来,没有剩的。 “明天想要吃什么?” “自己想。” 发现Nancy丢下碗直接上楼,直接上楼没有再想赶他走的意思,江奕安眼中划过一抹得逞的笑。 看着桌上的空碗,他自言自语地说:“看来那男人说的方法果然管用。” “阿嚏。” 那时正在图书馆里查资料的顾司突然打了个喷嚏,听到站在他旁边已经过世却不肯离开的图书馆管理员说:“小伙子,感冒了?” 从那天起,Nancy没有再赶江奕安走。 根据心理学家的调查,就像顾司分析的那样,人的性格是天生形成的。 多情,还是专情。 她不想从江奕安身上探求到答案。 如果江奕安是吃惯了大鱼大肉,所以现在才对她这颗小青菜感兴趣的话,过不了多久,江奕安就会自己离开。 所以,在江奕安自己离开之前,她姑且就把江奕安当做自己雇的保姆看待。 “江奕安,明天我想吃红烧肥肠,啤酒牛肉,还有毛血旺。” 她不再跟江奕安客气,看他能够撑多久。 坐在沙发上抱着笔记本电脑正在处理事情的江奕安抬头看了她一眼,温柔地笑道:“好。” 被江奕安唇边的笑晃花眼,Nancy愣了愣,不过她很快强迫自己回过神来。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江奕安这个渣男没什么好看。 不管,她是点川菜,粤菜,还是法式菜,第二天她总能吃到,而且味道还不错。 江奕安渣是渣,但这做菜的手艺却特别好。 这天晚上吃完饭后,她忍不住说:“江奕安,就算你公司垮掉。你也不会饿死的。” 正抱着电脑噼里啪啦敲着键盘的江奕安抬头看了我一眼,他眼中的笑依旧温柔:“还没娶到你,我是不会让自己的公司破产。” 江奕安已经很久没有在她面前提过要娶她。 看到Nancy脸上的表情一僵,江奕安说:“楠,我会等你。” 这一刻,望向一脸认真的江奕安,Nancy直接自己的心情很复杂。 有着质疑,却又有着期待。 这样复杂的心情让Nancy觉得自己都不像自己。 江奕安现在不过是帮她做饭的保姆。 仅此而已。 “你随意。” Nancy丢下话,不去看江奕安的表情,直接上楼。 有胡思乱想的时间,她还不如用来写报告。 第502章:突然离开 她和江奕安这样的相处方式的持续了两个月后,这天Nancy放学回家后,发现家里客厅的灯是关着的。 当她打开客厅的灯时,迎接她的却是一室的冷清。 没有江奕安站在流水台边的忙碌,没有江奕安在听到她脚步声后,抬头看向她,眼中温柔的笑。 房间里,没有饭菜的香味。 一切冷清得让她难以适应。 不知道自己在房间里站了多久。 Nancy唇边扬起一抹苦笑,声音低低地说:“终于……走了吗?” 两月以来,Nancy第一次再次拨通披萨店的电话。 那天披萨店的生意大概不是很好,她订的披萨很快被送来。 以前Nancy觉得这家店的披萨很好吃,热披萨配冰可乐,赞赞哒。 但是这天,不论是热披萨,还是冰可乐,她都觉得不好吃。 吃着披萨,她脑袋里想的却是江奕安做的各种可口的饭菜,喝着冰可乐,她会响起江奕安给她泡的柠檬红茶。 “楠,你胃不好,少喝冷饮。我特质的常温柠檬红茶一样好喝。” “楠,尝尝看我今天做的粉蒸肉。” “楠,我会等你。” 安静的房间里,她却想起很多江奕安的声音。 如果……她不想吃披萨的话,那她自己做饭就好。 Nancy将披萨和冰可乐通通扔进垃圾桶。 但一个小时之后,看到被她弄得不仅乱糟糟,还一股糊味的开放式厨房,她的心中生出一股苦涩。 她拿起手机,拨通顾司的电话。 “什么事?” 顾司的声音一贯清冷。 “吃饭了吗?如果没有的话,请你吃饭。” 知道这段时间一直是江奕安在给她做饭,突然接到Nancy说请他吃饭的电话。 顾司说:“已经吃过。” Nancy在电话里默了默:“那不打扰你了。” 在她准备挂断电话之前,她却听顾司说:“如果你需要人陪的话,我可以陪你。” Nancy拿着手机,眼中划过一抹感激。 Nancy:“真的吗?” 顾司:“其实你想找人吃饭,多的是人排队抢着陪你。既然你打电话找我,是我荣幸。” Nancy:“顾司,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会说话?!” 顾司:“在你心情不好的时候。” 听到顾司的话,Nancy的心情变得复杂。 去到吃烤肉的地方。 Nancy叫了一打啤酒。 Nancy笑着看向顾司说:“吃烤肉,喝啤酒。多惬意!” 顾司有洁癖,他微微皱着眉用纸巾擦着油腻腻的桌子,应了Nancy一声。 顾司惜字如金,她不开口,顾司只会静静陪着她吃东西。 真陪她吃东西! 几瓶啤酒下肚,她终于忍不住说:“他走了。” 顾司夹烤肉的手一顿,问她:“难过吗?” Nancy一愣,唇边扯出一抹弧度:“顾司,你总是这么直白。我很难想象,你以后谈恋爱是怎样的画面。” 顾司却说:“你不用想象。” Nancy:“哈?你难道不打算在大学里找一个恋爱对象?” 顾司:“需要吗?” Nancy歪着脑袋想了想,她支支吾吾地说:“其实也不是特别需要。你还有手。” 听到她的调侃,顾司脸色的表情却没有半点变化。 Nancy皱了皱眉:“顾司,你这样的状态,我很担心。” 顾司却把同样的话还给她。 顾司:“楠,你这样的状态,我很担心。” Nancy:“果然是中国好基友!” Nancy顿了顿又说:“其实你不用太担心我。我现在的状况就是一个做饭和我口味的保姆突然辞职回老家了而已。一时之间,不知道吃什么好。” 她认定的中国好基友却总是轻而易举地戳到她的痛处。 顾司:“只是因为吃的?” 没错! Nancy一脸认真地看向顾司点了点头:“当然!只是这样。” 顾司:“人越是强调一件事情,就说明事实往往相反。” Nancy:“你还是吃烤肉吧!” 顾司却在这时又说了一件让她心塞的事。 顾司:“少喝酒。今天你吐一身,不会有人给你换衣服。” Nancy拿着酒瓶的手一顿,但下一瞬,她却一脸无所谓地笑着说:“没事。反正我喝醉之后,也不会知道臭。” 于是第二天,她是被自己吐在身上的气味给臭醒的。 醒来的时候,她是躺在自己家的沙发上。 好在顾司走的时候虽然没有给她盖被子,却给她开了暖空调,她没有感冒。 没有江奕安占她便宜,给她换衣服,她应该开始才是。 但闻到自己身上臭烘烘的味道,感受到房间里的冷清。 她紧咬着唇,想要压下自己心中涌动的情绪。 眼不见,心不烦。 渣男江奕安滚蛋,她应该开心才对。 但是这一刻,她却觉得自己心里闷闷的难受。 她坐在沙发上,第一件事不是去到卫生间洗澡,而是拿出手机,搜索有关江奕安的新闻。 之前,江奕安住在这里的时候,她觉得江奕安任何事情都与她无关。 现在江奕安已经离开,她反而想要知道江奕安的情况。 新闻上有报道,江奕安在某市开了分公司,有出席现场。 照片上江奕安在脱下家居服,穿上西装之后,又让她觉得陌生。 她望着手机上的照片自言自语:“这才是真正的江奕安。” 除了找到他昨天参加活动的新闻之外,Nancy还看到他参加活动之后的花边新闻。 江奕安被拍到和国内知名影星前后进入同一家酒店的视频。 “是狗总改不了吃屎。” 在看到江奕安的花边新闻之后,Nancy只觉自己的胸口越来越闷。 Nancy重重将手机扔在沙发上,去到卫生间洗澡,试图洗到自己不应该有的情绪。 Nancy决心回到自己以前的状态。 她又开始订披萨,喝冰可乐,用大量的学术论文来填满自己。 第503章:身陷温柔 好似一切又回到正轨。 但她绝不会在顾司面前承认,当她每天放学之后,在打开门的一刹那,她会有所期待。 时间,在她埋头学习写论文中飞逝。 一学期结束,意味她可以在家里宅,不用出门。 披萨吃腻了,她就吃炸鸡,再不然还有意大利面。 最近她准备投稿的论文,她终于搞定! “Good,Jod!” 下午四点,Nancy坐在电脑前发出胜利的喊声。 伴着她的喊声,她还听到了另外一道声音。 她就像打鼓一样的腹鸣。 呃…… Nancy揉了揉她瘪下去的肚子,看了一眼时间。 从她今天早上起来到现在,她只吃了一包饼干。 “炸鸡,还是披萨?” 论文终于写完,这么开心的事,当然是叫两样一起叫才对得起自己饿了一天的胃。 现在放假,照理说店里送炸鸡和送披萨的速度会变快。 半个小时过去,她肚子叫了两回,她也没有听到门铃声。 就在她准备下楼弄两个煎蛋先垫垫肚子的时候,她突然听到楼下有脚步声。 这房子现在就她一个人住。 难道是有小偷? 等等…… 这是什么味道? 鸡蛋土豆饼? 一抹惊诧从她眼底划过。 她缓缓走下楼,发现客厅内暖黄色的灯开着,穿着一身西装围着围裙的江奕安正在流水台前忙碌。 Nancy呆望着江奕安。 她……是不是因为太饿,被饿出幻觉? 江奕安没有抬头看她。 房间里却响起江奕安温柔的声音:“你的披萨和炸鸡被我扔了。我煮了小米南瓜粥,还有鸡蛋土豆饼。” 这真不是她的幻觉吗? Nancy用力眨了眨眼,端着平底锅朝她走来的男人却没有消失。 江奕安眼中噙着一抹温柔的笑,亦如他四年前。 伴着她再次响起的腹鸣声,江奕安说:“楠,你可以一边看我,一边吃。两不误。” Nancy张了张嘴发出低低的声音:“为什么回来?” 将装有鸡蛋土豆饼的铁锅放在桌上之后,江奕安又绕过Nancy盛来两碗小米南瓜粥。 江奕安说:“你在这里,我不回来,要去哪里。” 江奕安的话狠狠戳中Nancy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但下一瞬,她却是一声冷笑:“江奕安,像你这么脏的男人,我是不会和你在一起。” 脏? 端着两碗小米南瓜粥的江奕安脚步一顿。 下了飞机,他急急忙忙赶回来,就看到往家里送披萨,送炸鸡的外卖小哥。 他直接把行李箱放在客厅,就系上围裙,开始做东西。 听到Nancy的话,江奕安将两碗粥放在桌上,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服。 好像是有股味。 江奕安微微皱了皱眉:“吃完饭,我就去洗。” 就在江奕安做到Nancy对面的位置上时,却看到Nancy站在他对面,紧皱着眉。 Nancy:“江奕安,我不是这样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 江奕安一怔,抬头看向Nancy眼中的神情。 安静的客厅里,转瞬响起江奕安的笑声。 江奕安脸上的笑容不是没有温度的笑,也不是温柔的笑,而是……哭笑不得的笑。 “楠,你看了网上新闻?” 她看新闻,顺便看到他的花边新闻不可以吗? 江奕安突然说:“我很开心。” 因为她看到了他的花边新闻,所以他很开心? 这是什么鬼逻辑。 似乎看穿她在想什么,江奕安说:“楠,我很开心你在意我。上次的花边新闻不是真的。” Nancy愣了愣。 江奕安是在像她解释? 江奕安继续说:“那天去分公司参加开幕仪式,她是我们公司下一季准备签约的代言人。” 听到江奕安主动提起这件事,Nancy再一次觉得自己心里发闷,难受。 虽然她在意,但嘴上她却是一声冷笑:“管我什么事?” 江奕安却目光灼灼看向她说:“当然和你有关。” 江奕安顿了顿,对上Nancy诧然的目光,他说:“因为你嫌弃我脏。楠,自从我决定娶你之后,就不再和其他女人有任何暧昧关系。之前的报道不过是炒作而已。如果你很在意,我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江奕安说话的神情很认真,Nancy不觉得江奕安是在跟她开玩笑。 Nancy默了默说:“江奕安,你和谁在一起,我不会在意。既然你已经搬出去,麻烦你就不要在回来打扰我的生活。” 江奕安:“打扰你的生活?” Nancy点了点头说:“没错。我刚写完论文,心情很好。可是在看到你的这一瞬间,我就像是吃了苍蝇一样,觉得恶心。” 江奕安脸上的表情不由一僵,不仅是神情就连声音都变得低沉。 “你再说一遍。” 心来闷得难受,她有什么不敢再说一边。 望着江奕安阴沉的脸,Nancy一声冷笑:“江奕安,看到你,我的心情就像跟吃了苍蝇一样,觉得恶心。” 在她从江奕安阴沉的脸上看到黯然的神情时,她并没有任何成就感,抑或喜乐。 江奕安动作僵硬的缓缓站起身,没有再看她半眼。 换做以前,都是她懒得再看像牛皮糖一样缠着她的江奕安半眼,但是现在这样的情况却反了过来,Nancy只觉自己更难受。 竭力压制着心中翻涌的情绪,她紧攥着手,看到江奕安在取下系在他身上的围裙之后,走到他随手放行李箱的地方。 江奕安不该再呆在这里。 她在心里不断说服自己,也不再去看准备离开的江奕安。 她转过身。 突然间,安静的客厅内响起砰地一声闷声。 当她抬起头来时,她发现江奕安重重摔倒在了地上。 “江奕安?” “江奕安?” 她连忙上前拍了拍江奕安的脸庞,发现江奕安已经彻底失去意识,陷入昏迷。 Nancy立即拿出手机,指尖颤抖地拨通急救电话。 救护车很快赶来。 在医院,陷入昏迷中的江奕安在经过一番检查之后,医生告诉她说,江奕安是因为长时间过于劳累,压力太大才会突然晕倒。 “你的男朋友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不要让他压力太大。” 望着病床上江奕安苍白的脸,Nancy忘了解释江奕安并不是她的男友。 Nancy点了点头,神情愧疚地对医生说:“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江奕安是在第二天的下午醒来的。 “醒了?” 当他睁开眼的时候,他看到满眼写着关切的楠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这已经不是江奕安第一次晕倒。 却是江奕安在晕倒之后,第一次醒来看到Nancy。 江奕安唇边随即扬起一抹苦笑。 他声音低低地说:“怎么可能。” 在他晕倒之前,Nancy恨不得赶他走。就算他晕倒,Nancy也只会是帮他打个急救电话。 他就像苍蝇一样恶心,Nancy又怎么会来看他,甚至还露出这么关切的目光。 他一定是在半梦半醒之间,产生的幻觉。 但下一秒,他唇边的苦笑却在听到Nancy真真实实的声音的后一僵。 “饿吗?披散炸鸡这种垃圾食品你不会吃,我……我只会煮白粥,要喝吗?” Nancy看到刚醒来的江奕安就像是看外星人一样瞪大眼睛看着她问:“你刚才说什么?” Nancy重复说:“我只会煮白粥,除了白粥之外,还有煎蛋,你要吃吗?” 江奕安目光直直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江奕安他怎么了? 已经通过核磁共振检查过,他颅内没有血块。 就这么往地上一摔,他被摔失忆的可能性很低。 Nancy默了默:“江奕安,你还认识我吗?” 听到她的话,江奕安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Nancy:“江奕安?” 想到江奕安是不是摔坏了脑子,Nancy心一紧。 就在这时,她听到江奕安说:“吃。” 吃? Nancy愣了愣,看到江奕安直直的目光落在她抱着的保温桶上,江奕安唇角扬起一抹她熟悉的温柔弧度。 江奕安说:“白粥和煎蛋,我都吃。” 其实她虽然煮了好几遍白粥,但是她最后拎来的白粥还是有点糊。 Nancy忐忑地将一勺白粥送到江奕安唇边。 “如果觉得这粥不好喝的话,我去给你买别的吃的。” 就像是害怕她将递到他唇边的勺子又收回去,江奕安张口吃下勺子中白粥。 江奕安:“很好吃。” Nancy拿着勺子的手一顿。 江奕安说什么? 很好吃? 她煮的粥,就算她没吃,她也能闻到一股糊味。 江奕安是太饿? 但她看到江奕安温柔地笑着对他说:“好不容易,第一次吃到你为我煮的食物。” 望着江奕安眼中温柔的笑,Nancy手一抖,差点把粥洒在自己身上。 “小心!” 江奕安的动作很快。 等到Nancy反应过来,从勺子里洒出来的白粥没有落到她的身上,而是落到江奕安的手背上。 Nancy惊诧地发出声:“你……” 眨眼间看到江奕安的手背已经被白粥烫红,Nancy这才意识到刚才江奕安吃进口中的白粥有多烫。 他是不是傻? Nancy慌忙将自己抱在手里的保温桶放在床边的柜子上,用湿纸巾小心翼翼地江奕安擦手背。 Nancy紧皱着眉,一边擦,一边忍不住说:“你傻不傻,难道不知道烫?” 但回应她的却是江奕安的笑声。 Nancy:“……” 真的傻了? 病房里,江奕安却用中文对她说:“楠,如果因为被白粥烫到就能换来你的关心。我愿意一年三百六十六天都被白粥烫到。” Nancy:“……” 就在她抬起头来的一瞬,一抹微凉的柔软就像蜻蜓点水一样印在她的双唇上。 是江奕安的吻。 江奕安的吻一触即离。 他随即就像是一只被人丢弃在路边,可怜巴巴的哈士奇。 江奕安说:“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我已经无家可归。” 身为上市公司的总裁,江奕安名下的房产无数。 但是那些空空荡荡的房子却不是他的家。 江奕安的话,还有他可怜巴巴的眼神,再次触碰到Nancy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Nancy不由想起她在网上看到有关江奕安的资料。 江奕安他父母双亡。 转瞬间,江奕安突然用他被白粥烫伤的大手罩在她的眼睛。 视线一黑。 江奕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楠,我不需要这样的目光。” Nancy脸上的神情一怔。 像江奕安这么高傲的人怎么会需要同情。 江奕安没有放开他的手。 以为江奕安会继续说下去,但下一瞬,Nancy再次感受到落在她双唇的微凉与柔软。 江奕安他…… 江奕安的唇不再像之前那样霸道。 这一刻,江奕安的吻就像是落在她双唇上雨滴一样温柔。 “唔……” 她下意识发出声音,却因为江奕安的温柔,而忘了将他推开。 被江奕安的大手罩住眼睛,Nancy看不到此时江奕安眼中所流露出的忐忑。 害怕Nancy一把将他推开。 但是…… 忐忑之后,江奕安眼中取而代之的则是难以言喻的激动。 Nancy并没有拒绝他! 之前江奕安有夸过Nancy肺活量很好。 那个时候他就想实践他今天所做的事情。 一个温柔的法式长吻。 在Nancy江奕安吻的一瞬间,她所有的理智皆消失不见,空白一片的脑袋里仿佛不断有烟花在绽放。 就在Nancy觉得自己快要被吻断气的时候,江奕安这才将自己唇从她双唇上撤离。 他声音低哑地在她耳边说:“下次接吻的时候,记得呼吸换气。” Nancy:“……” 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的法式长吻,还是因为江奕安的话,她的脸变得滚烫就像是快要烧起来。 就在这时,江奕安这才放开他罩在Nancy眼睛上的大手。 他用灼灼的目光看向脸颊滚烫的她说:“粥,凉得差不多了。” 这天江奕安把她煮糊的粥全部都吃完了。 “楠,晚上我还想吃你煮的粥。” 江奕安可怜巴巴地说。 不过是一锅白粥至于吗…… 被江奕安灼灼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慌,Nancy很不适应地避开江奕安的目光。 Nancy回答:“好。” 出院之后,江奕安觉得自己经历自己人生中最美好一段时间。 在得知他是因为长时间的过劳晕倒之后,他每天的三餐都是Nancy给他做的。 看到他坐在桌前神采飞扬地吃着她煮的白粥,Nancy皱了皱眉忍不住问:“你每天吃这个不觉得太清淡?” 江奕安没有犹豫回答说:“现在你煮的白粥已经没有糊味,更好吃。” Nancy有些无语。 江奕安不允许她吃垃圾食物,这段时间一直是她在下厨。 她能拿出手的就只有,白粥,煎蛋 ,蛋炒饭,番茄蛋炒饭。 她陪着江奕安吃了三天,江奕安不腻,她都已经腻了。 似乎看出她在想什么,江奕安说:“想吃什么?明天换我下厨。” “不行。” Nancy想也不想直接否定江奕安的提议。 她说:“因为长时间的过度疲劳,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很差,需要好好休息。如果我做白粥,炒饭吃腻的话,我可以去中式餐厅给你买回来……” 她的话却被江奕安打断。 江奕安:“不会。” 她做的白粥,炒饭,他不会吃腻。 听到江奕安的话,Nancy抽了抽嘴角。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远程开完视频会议的江奕安打开门还没下楼,就闻到一股糊味。 “咳咳…… ” 江奕安连忙走到厨房。 “你在做什么?” Nancy被浓烟呛得直咳嗽。 Nancy:“我本来打算按照食谱上说的给你做红烧排骨,结果咳咳……” 江奕安慌忙走到她面前。 以为江奕安是来为她收拾残局的,她却转瞬被江奕安紧紧抱在怀里。 “傻瓜。” 江奕安低低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喝白粥我已经很满足。” 被江奕安紧抱在怀里的她浑身一僵。 她抬头看向江奕安温柔如水的眼眉。 “江奕安,你现在是长期过劳。如果你一直喝白粥的话,会营养不良。” 她的智商很高。 但是这天,江奕安却又再一次说她傻瓜。 听到她的话,江奕安反而将她抱得更紧。 “傻瓜,你就是我的营养。” 江奕安这句话不管放在哪个场景里,她都会肉麻的起一身鸡皮疙瘩。 但是现在江奕安对她说出这番话。 她竟没有觉得肉麻。 甚至因为江奕安眼底的灼热,而脸颊滚烫,脑袋一片空白。 江奕安的脸离她很近,就在她以为江奕安会吻她的时候,江奕安竟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完全没有预料,在她双脚离地的这一瞬间,她下意识想要发出的尖叫声却被江奕安突然而至的双唇堵住。 在吻技方面,最开始的她是幼儿园级别新手,但在被江奕安吻多了之后,她的吻技突飞猛进。 她只会小弧度地回应江奕安的吻。 然而这天,当江奕安打横将她抱起,温柔的亲吻她时,她开始大弧度地回应江奕安温柔的吻。 感受到她不一样的回应,江奕安亲吻她的双唇一僵。 下一瞬,他温柔的吻变得就像是狂风暴雨一样猛烈。 江奕安将她放到了沙发上。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原本穿在身上的衣服已经不见。 望着江奕安近在咫尺的脸,她的脸异常的滚烫。 之前,她不是没有和江奕安发生过像现在这样即将发生的事情。 只是那个时候,她已经彻底喝断片,什么都不记得。 不像现在。 她不是喝断片,而是沉醉在江奕安的温柔之中。 江奕安双目赤红,低哑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楠,可以吗?” 刚才江奕安吻她的时候,就像是一只被饿了三百年的野兽。 现在在关键时刻,他竟停下来征求她的意见。 Nancy紧抿着唇,想了想说:“如果我说不可以。” 江奕安一怔。 这一瞬间,就来他急促的呼吸声也停了下来。 望着江奕安比夜色还要深邃的眼,她在等待江奕安的答案。 “楠。” 江奕安转瞬将她紧抱在怀中,没有意料的阻隔,她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体的灼热。 这样的温度远远超过她脸颊的温度。 江奕安将她抱得更紧,仿佛要将她融入血肉之中。 这一瞬间,Nancy不禁想起当时差点发生空难的一幕。 那个时候江奕安也是像现在这样紧抱住她,想要将她融入血肉之中。 她忍不住问:“当时你在想什么?” 江奕安依旧在她耳边喘着粗气,她能够清晰感受到江奕安的身体变化。 第504章:独属于她的脸 “当时你在想什么?” 以为江奕安完全没有听懂她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她却听到江奕安说:“本能。” 本能? 江奕安是在回答她的问题吗? 她愣了愣,发出诧然的声音:“本能?” 转瞬间,压在她身上的重量消失不见。 Nancy看到江奕安丢下话,头也不回地上楼。 “别和我说话,我会忍不住。” Nancy瞪大眼睛,看到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江奕安就像是一只蕴含爆发力的黑豹以他最快的速度迅速上楼。 江奕安上楼的速度太快,等躺在沙发上的她回过神来,看到自己的状态,Nancy的唇角扬起一抹哭笑不得的弧度。 她自言自语道:“傻瓜。” 这次她差点再次把厨房给炸了。 等江奕安冷静好之后,她对出现在她面前的江奕安说:“江奕安,今天我们……出去吃。” 江奕安神情微微一变:“出去吃?” 江奕安看到站在他面前的Nancy,白皙的脸颊泛起一层红晕。 她低下头,不去看他。 Nancy支支吾吾地说:“就当……是对你的精神补偿。” “咳咳。” 听到Nancy的话,江奕安不由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以为是江奕安刚才不小心感冒,Nancy担忧地抬起头。 “感冒了?” 只见江奕安在她面前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将她揽在自己怀中。 突然间,陷入江奕安的温暖之中。 江奕安温柔的声音随即在她耳边响起。 “楠,我要的不是你对我的精神补偿,而是肉体。” 没想到江奕安竟然把话说得这么直白。 Nancy脸颊的温度变得更加滚烫,她根本不敢抬眼去看江奕安灼热的目光。 江奕安继续说:“照顾你的一日三餐是我的责任。这几天辛苦你反过来照顾我。这餐饭,我请。” 附近街道的设施以及商场和四年前变化并不大,之前放学时,Nancy跟他喜欢吃中餐店还在。 “女生,先生,这边请。” 服务员在拉开门后,为他们引路。 “谢谢。” 江奕安牵着Nancy的手走进大厅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位金发碧眼的中年妇女。 就在中年妇女和江奕安擦肩而过的时候,Nancy注意到江奕安牵着她的手不由紧了紧。 江奕安认识这中年妇女? 但那中年妇女却径直从江奕安身边走过。 不认识? 就在她准备问江奕安的时候,中年妇女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看江奕安。 很明显,中年妇女是认出了江奕安。 “An,好久不见。没想到竟然还能见到你。” 中年妇女有些激动。 在认出江奕安后,她立刻上前给了江奕安一个热情的拥抱。 相比中年妇女的激动,江奕安则显得淡然很多。 江奕安对中年妇女绅士的笑了笑:“Rose,好久不见。” 中年妇女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你最近好吗?” 江奕安点了点头:“很好。Rose,这是我的女朋友,Nancy。” 中年妇女笑着对她说:“Nancy,你很幸运。An一定是非常好的男友!” 非常好的男友? 呃…… Nancy在心里默了默。 除了之前发神经用支票羞辱她,以及有很多情史之外。他还算不错。 一番寒暄,在中年妇女离开之后,江奕安对她说:“Rose,是我以前住在这里的邻居。” Nancy在坐到位置上之后点了点头。 Nancy:“难怪。” 一抹诧然自江奕安温柔的眼中划过。 江奕安灼灼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难怪什么?” Nancy觉得江奕安的情绪有些不太对,但到底哪里不对劲,她却又说不出来。 也许……是她想太多。 江奕安看到Nancy默了默回答说:“难怪Rose会夸你。” 江奕安脸色的神情一怔,突然有一如释重负的表情。 他随即握住Nancy放在餐桌上的手,朝着她挑了挑眉。 “难道不是?” “呃……我认识你的时间并不长,你到底好不好,日久见人心。” Nancy和江奕安在中餐厅里聊天是用的中文。 听到Nancy的回答,江奕安再次忍不住剧烈的咳嗽。 “你确定不是感冒?” 因为Nancy的话,江奕安咳红脸。 Nancy长期生活在英国,虽然国语一直不错。但有些现阶段国内流行的梗,Nancy却不知道。 否则Nancy是绝对不会说出日久见人心这样的话来。 “不是。”江奕安哭笑不得地微微摇头,“因为你刚才的话。” 因为她刚才的话? 不明所以的Nancy皱了皱眉。 江奕安随即暧昧地凑到她耳边对她说了一句话。 就如同江奕安期待的一样,在听完他说的话后,Nancy的脸刷地一红。 “咳咳……” 她也想江奕安刚才那样咳了起来。 看向她咳红的脸,江奕安继续语气温柔地说:“楠,我希望你能实践你刚才说的话。” Nancy:“……” Nancy低下头避开江奕安灼热的目光,开始吃东西。 在吃饭的时候,江奕安这才告诉她,他之所以会不告而别,是因为分公司在筹备环节出现了问题。 他必须立即回国解决。 回国解决了快三个月? 似乎猜到Nancy要问什么。 Nancy看到江奕安眼底的温柔转瞬被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所代替。 “楠,我想知道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 在他之前用支票侮辱了她之后。 夹了一夹火爆腰花往嘴里放的Nancy听到江奕安的话,动作一顿。 虽然她在顾司面前不想承认自己对江奕安有感情。 但是,她不得不在事实面前低头。 当看到江奕安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时,她会难过。 那种难过,她从来是她从来没有经历过的难过。 她很难控制。 当看到江奕安死皮赖脸地出现在她面前时,她虽然想要这个渣男从她面前消失,但她却不狠心报警。 说到底,她的内心还是对江奕安有感情。 特别是在江奕安后来每天就像老妈子一样,满足她的要求,她想吃什么,他就做什么。 每天房间被江奕安打扫得一尘不染,回到家,除了有一室的饭菜香,还有江奕安给她泡的特制柠檬红茶。 只是把江奕安当很会做菜,打扫房间的老妈子,保姆?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招一个会做中国菜的保姆就好。 江奕安接下来说的话,和她想得差不多。 江奕安:“楠,我很开心。” Nancy诧然:“开心?开心什么?” 江奕安替她夹了一夹菜放进她碗里。 江奕安:“开心,你为我留着房间,也没换掉锁。” Nancy看到一抹像狐狸一样狡猾却又开心的笑从江奕安眼中划过。 当时他离开时是在赌,赌Nancy心里到底有没有他。 如果Nancy对他没有任何期待。 当他处理完所有事情赶回英国时,他保留的钥匙不会打开Nancy家的大门,她妈咪的房间已经出租给了别人。 令他开心的是他所担心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听到江奕安的话,Nancy立即明白过来,江奕安竟然是在试探她。 Nancy唇角微勾的弧度一敛,轻咳两声说:“我不换锁,是因为懒。” 江奕安坏笑着追问:“那房间呢?房间为什么不租出去?” Nancy:“租出去?遇上你这样租客,我已经够糟心。万一下一个比你更糟心怎么办?难道反而要让我从自己的房子里搬出去?” “不会。”她话音一落,江奕安说,“不会有下一个租客。” 想到江奕安之前竟然是在试探她,突然间,她也来了恶趣味,想要捉弄捉弄江奕安,看看江奕安的反应。 Nancy:“那可不一定。如果你这个租客不能让我满意,我随时可以换一个租客。” 江奕安脸色一沉。 他深邃的目光直直落在Nancy的脸上。 江奕安神情温柔的时候,Nancy觉得江奕安的眼睛就像是这世上最温润的黑玉。 当江奕安想要吻她的时候,她会觉得江奕安的眼睛就像是被一把火点燃的石油田。 而现在江奕安阴沉的目光,则让Nancy觉得江奕安的眼就像是龙卷风,下一秒就会将她卷进去,再也不放她出来。 江奕安声音低沉地说:“答应我。” 猜到江奕安接下来想要说的话,但她却假装自己不知道。 Nancy:“答应你什么?” 江奕安:“答应我,没有下一个租客。” Nancy唇边勾起一抹风情万种的弧度,这让正好从她身边经过的男人不由停下脚步,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她。 从她开始发育起,这样的目光就一直伴随着她。 就算她穿得保守,因为她的长相还有气质,她还是会被误会。 不过,被人误以为是从事那种职业的服务者,这样的目光她当然始终无法接受。 就在这时,江奕安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老婆,我们的房子今后还不过我们的宝宝住。哪里还有空余的房间租给别人。” 江奕安的话让停在他们餐桌旁边的男人脸上露出愧疚的神情。 男人立刻加快脚步,匆匆从Nancy身边离开。 第一次。 这是Nancy第一次从误以为她是从事那种职业的人脸上看到愧疚的表情。 以前不管她怎么解释,对方最后都是抱着迟疑的态度。 看到她长松一口气,江奕安继续语气温柔地说:“老婆,你说我说得好不好。” 沉浸在第一次对方因为误会而愧疚的小心情之中,Nancy听到江奕安的话没过脑。 Nancy随即脱口而出:“好。” 等等! 江奕安刚才在说什么…… Nancy脸上的表情一怔。 她动作僵硬地转过头,看到坐在她对面的江奕安一脸坏笑。 江奕安:“老婆,那以后就这么定了。” Nancy僵硬地抽了抽嘴角:“谁是你老婆。” 江奕安:“刚才谁答应,谁就是我老婆。” Nancy:“……” 江奕安没皮没脸,Nancy觉得自己如果继续争下去的话,只会被江奕安占更多便宜。 她理智地决定闷头吃东西,顺带挡住她眼中的情绪。 吃完饭,江奕安没有和她直接回家。 因为江奕安说:“老婆,我想去之前的学校看看。” Nancy:“不要脸。” 江奕安却是笑,听到她的话,紧了紧他牵着她的手。 江奕安:“如果能够得到你,为什么要脸。” Nancy脚步一顿。 一般收拾不要脸的人就是比对方更不要脸。 但是当时的Nancy在恋爱上还是新手,还有节操。 她红着脸说:“就算不要脸,我也是我自己的。” 江奕安:“那就算我是你的。” Nancy:“……” Nancy:“不要脸的我要来何用?” 江奕安随即将她的手捧在他的脸上。 从她第一眼看到江奕安,她就想到“棱角分明”这个词。 江奕安的皮肤很好,看不到粗糙的毛孔,如果他不是拥有亚洲人独特的气质。 他就是英国帅哥。 江奕安:“摸了到吗?” Nancy:“什么?” 江奕安唇角微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独属于你的脸。” 果然,以前她看到的一句话说的对,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Nancy无语地挑了挑眉说:“很粗糙。” 这天她不过是故意这样说的。 江奕安的皮肤并不粗糙,她没想到因为她的话,江奕安隔天他竟网购了一大箱价格昂贵的保养品。 “江奕安。” 看到江奕安将保养品放进她卫生间里,Nancy:“我皮肤很好,不需要这些。” 江奕安却连看都没看她,继续摆放保养品。 江奕安淡淡应了一声说:“我用的。” 已经忘掉自己昨天吐槽江奕安的话,Nancy惊诧不已。 Nancy:“哈?” 在洗手台前摆好一大堆保养品之后,江奕安这才抬头看她。 江奕安:“这个年纪,老婆已经嫌弃我的脸粗糙。再过几年,我成了黄脸公,很有可能会被抛弃。” 江奕安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让Nancy哭笑不得。 如果保养品是江奕安自己用,他放在自己房间就好。 Nancy还来不及说,就听到江奕安说:“最重要老婆亲起来口感不好。” 江奕安成功看到Nancy的脸又变成了他喜欢的苹果红。 江奕安走到Nancy跟前。 Nancy还没反应过来,江奕安的吻已经落在了Nancy的脸上。 偷亲到Nancy,江奕安得意地说:“很嫩。” 因为江奕安的吻,Nancy的脸变得更红。 江奕安温柔的笑着说:“白里透红。” 她正在放暑假,江奕安几乎整天和她黏在一起。 在写论文,看书的时候,江奕安就会用电脑远程处理公司的事情。 这天晚上,她正在写论文的时候,感觉到一道灼热的目光看着她。 客厅里,只有她和江奕安两个人。 Nancy没有抬头。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在她写论文的时候,江奕安不过灼灼地看着,什么事情也不敢。 指尖在键盘上打出字随即又删掉。 “江奕安。”Nancy随即抬起头看向江奕安,“不要打扰我写论文。” 知道江奕安会像上次一样说他没有发出声音。 在江奕安说话之前,Nancy:“不要用你目光打扰我。” 江奕安再次流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江奕安:“老婆,我忍不住。” Nancy提出建议:“你可以看你的手机。” 江奕安手机屏保是一张江奕安偷拍她的照片。 江奕安:“照片哪里有真人好看。” Nancy抽了抽嘴角。 她说:“好吧。给你看五分钟。看完之后,上楼睡觉。” 江奕安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他转瞬将他棱角分明的脸凑到她面前。 暖黄色的灯光下,江奕安灼热的目光又一次变成了仿佛要将她吞没的龙卷风。 “江奕安。” Nancy无奈地叹了声气,她随即用双手捧着江奕安的脸,看到江奕安眼中的灼热微微一怔,她将自己的唇印在江奕安的双唇上。 平时,都是江奕安各种找机会吻她。 她吻江奕安的情况很少。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女的又突然主动。 这样会爆发怎样的结果,她不是没有想过。 Nancy主动火热的吻引爆了江奕安不断在克制的情绪。 和之前那次在沙发上尴尬的状况不同,这一次在她前喘吁吁地吻完江奕安之后,避开江奕安快要将她燃烧的眼,她站起身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先去洗澡。” 水汽氤氲。 她的第一次,因为喝酒断片,什么也不记得。 第505章:什么时候嫁我? 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红着脸站在花洒下的Nancy下意识攥紧双手。 豁出去! 又不是没跟江奕安睡过! 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就在这时,她没锁的卫生间门突然被人由外打开。 Nancy下意识抬头就看到站在门口的江奕安。 砰砰!砰砰! 这一瞬间,她的耳边已经听不到水声。 唯独只有她像击鼓一样的心跳声。 望着江奕安唇边勾起的一抹浅笑,她甚至忘了尖叫。 脸颊越来越滚烫,Nancy支支吾吾发出声音。 “你……你这么在这里?” Nancy瞪大眼睛,看到江奕安神情自然地脱下身上的衣裤,朝着她走来。 “洗澡。” 江奕安的声音穿透水声,在她耳边响起。 当然,此洗澡非彼洗澡…… 当浑身腰酸背痛的Nancy从睡梦中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就在她醒来这一刻,她感觉到一温热的身体将她紧抱住。 “老婆。” 江奕安低哑而又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一抬头就看到江奕安墨黑的眼眸,仿佛要将她给卷进去。 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转瞬落在她额头上。 “老婆。” 江奕安再次唤道,就像是害怕她转瞬消失不见,不由将她抱得更紧。 “疼。” Nancy微微皱了皱眉。 不是因为江奕安将她抱得太疼,而是因为江奕安昨晚…… 江奕安的吻技是很不错。 但是当江奕安和她真枪实弹的时候,Nancy这才发现,江奕安他很不老司机。 开车技术很青涩。 那一瞬间,她忍不住笑出声。 江奕安瞬间黑了脸。 以至于后来他被收拾得很惨…… 听到她喊疼,江奕安紧抱住她的双手一僵。 “对不起,老婆。” 江奕安松开双手虚抱住她。他凑到她耳边:“下次,我轻点。” 下次的时候,Nancy发现江奕安这句话根本就是反话…… 还在读大学的她每次和江奕安开车都有做好保护措施。 “老婆,你什么时候才肯嫁给我?” 一番温存之后,江奕安声音沙哑地问道。 所有的精力都在刚才那场战火中耗尽。 想到睡觉补充能量的Nancy闭上眼睛,支支吾吾地说:“你不是已经叫我老婆了吗?” 江奕安没有接话。 以为江奕安跟她一样,累了想睡觉。 但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她似乎听到江奕安说:“在你被打上属于我的标签之前,我都不能安心。” Nancy没有睁开眼。 她说:“江奕安,就算结婚还能离婚。就算我被打上属于你的标签,我还可以将标签撕下来……唔……” 这天,Nancy很后悔,她在想睡觉之前,没有过脑的说了这番话。 江奕安狂热霸道的吻落在她的双唇上,接下来…… 接下来她的睡觉计划因为江奕安的火热彻底落空。 —————————————————————— 学校食堂。 “Nancy,作为学医学专业的朋友,我应该提醒你,就算年轻也应该懂得节制。” “咳咳……” 听到江奕安的话,她差点被意面呛到。 Nancy被呛红脸。 Nancy抽了抽嘴角:“顾司,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顾司:“你的咳嗽声已经证明,你听懂了。” Nancy:“……” 就算是最好的朋友,一个男生跟她说这种事难道不会尴尬? 就在这时,顾司却又问:“Nancy,你打算一直以这样的方式和江奕安相处下去。” Nancy脸上的表情一怔。 在暑假的两个月里,江奕安几乎除了购物和她散步之外,几乎一直呆在家里。 但江奕安远远没有他表面看上去那么闲。 有一次当她半夜醒来,她发现江奕安并不在她身边。 江奕安在上卫生间? 但她抬眼望去,却没有从卫生间的门缝看到光线。 也就是说江奕安不在卫生间里。 江奕安人呢。 她下了床,离开自己的卧室,发现有光线从妈咪卧室的门缝透出来。 除此之外,她还听到敲击键盘的声音。 没过多久。 江奕安接了个电话。 江奕安压低声音,在电话里交代着有关公司上的事宜。 电话大概打了半个小时,她一直站在门外。 江奕安挂掉电话后,又开始看笔记本上显示的数据。 她没有打扰江奕安。 回到房间后,她躺在床上没有睡觉。 而是在等工作完的江奕安。 直到天快亮,才听到江奕安缓缓推门的声音,她这才闭上眼睛装睡。 没过多久,担心把她弄醒,江奕安动作轻柔将她揽入怀中。 感受到江奕安怀抱的温暖,这一刻Nancy终于明白自己在醒来后睡不着的原因。 因为她早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习惯了在江奕安温暖的怀抱中入睡。 顿时间,Nancy立即明白过来,顾司刚才那句要节制的真正意思。 一抹惊诧自Nancy眼底划过,Nancy瞪大眼睛看向坐在她对面,动作优雅正在吃意面的顾司。 Nancy:“你有关注江奕安的新闻?” 顾司却摇了摇头。 Nancy眼中诧然更盛。 难道顾司最开始说的那句话是她想多? 但她却听到顾司又问她:“Nancy,你觉得医院的病人多吗?” 顾司怎么会突然问她这么愚蠢的问题。 带着疑惑,Nancy迟疑地点了点头。 顾司问:“你觉得医生的工作忙碌吗?” Nancy回答:“当然。” 顾司又问:“那你觉得医院院长呢?” Nancy继续回答:“当然。” Nancy话音刚落,她恍然大悟。 Nancy看向顾司禁欲系的脸说:“顾司,我明白你要说的了。” 顾司脸上并没有多余的情绪变化,在吃完意面后,他淡淡应了一声。 顾司看似莫名其妙问她这些问题,其实是在告诉她,江奕安并不像她认为的那样闲。 他有一个上市公司要管理,其工作量一想就知。 她却因为江奕安的话,将这最简单的常识都忘了。 江奕安之前跟她说,他在回去的三个月已经安排好执行CEO,如果不是大事,平常的事宜都会由执行CEO代替他处理。 在没听到顾司的提醒以及联想起那天半夜江奕安工作的画面,她竟就这样相信了江奕安的鬼话。 “江奕安,这混蛋竟然骗我!” Nancy一边吃着意面,一边气呼呼地说。 第506章:独占 江奕安这混蛋竟然骗她! 顾司却说:“有时候善意的谎言反而是在证明他是在对你用心。” Nancy张了张嘴,最终却没反驳。 这也许就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何况顾司还是一个高智商的旁观者。 他总是能一语道破。 想到这两个月以来江奕安看似轻松的陪伴,Nancy心里发闷。 这天下午,Nancy没有上课,也没有呆图书馆,而是直接回家。 打开门后,Nancy并没有看到江奕安熟悉的身影。 她就像做贼一样,踮着脚悄无声息地上楼。 果然。 推开门,Nancy看到江奕安正在睡觉。 看来,昨晚半夜江奕安又工作了。 Nancy走到床边。 江奕安睡得很熟,根本没有被她很轻的脚步声给吵醒。 之前Nancy暑假在家时,江奕安花了大量的时间来陪Nancy,等到Nancy上学之后,他需要处理的事情很多。 几乎每天工作到天亮。 等到Nancy上学之后,他才补眠。 睡醒的江奕安缓缓睁开眼,看到坐在床边的Nancy,他脸上的表情一怔。 他是在做梦? 还是没睡醒? 江奕安揉了揉额头。 这样的情况对他而言并不是没有发生过。 之前爹地过世之后,他接管公司,压力大的时候他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之间就会产生这样的幻觉。 “江奕安。” 听到Nancy熟悉的声音,江奕安脸上的表情又是一怔。 看来不是他做梦。 江奕安微微皱眉,因为刚睡醒的关系,声音有些沙哑。 “怎么,没上课?” Nancy没有回到他,而是目光灼灼盯着他。 江奕安微皱的眉头没有松开。 江奕安:“有话要说?” 就如同江奕安料想的那样,Nancy点了点头。 “恩。” 当Nancy组织好自己的语言,想要和江奕安好好谈谈时,江奕安则抢在她之前说:“老婆,我工作上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你好好上学,负责有才有貌。我呢,负责养你。” 江奕安温柔地笑着说,一切超负荷工作都被他说得风轻云淡。 “负责养我?”Nancy抿了抿唇,“谁需要你养?” 现在她发表论文赚的钱已经够养活她自己。 “你……”Nancy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把她最想说的话,说出口,“江奕安,你还是回国吧。” 江奕安唇边温柔的笑一敛。 江奕安露出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她。 “你说什么?” Nancy吐词清晰地又将她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江奕安,你还是回国吧。” 江奕安目光深邃地看着她,就在她被江奕安的目光看得发怵时,房间里想起江奕安的冷笑声。 “你是在赶我走?” “江奕安,我不是……” “够了!” 江奕安的喊声打断她的话,之前江奕安还在对她温柔的笑,但是这一刻,江奕安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杀父仇人。 “Nancy,你是我江奕安见过最狠心的女人。” Nancy被江奕安的目光吓到,等她回过神来,江奕安已经起床摔门而出。 窗外的天色已经变成了墨黑色。 江奕安没有回来,Nancy独自抱膝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的天色发呆。 滴答滴答,墙壁上的摆钟发出声音。 已经凌晨一点。 江奕安还没有回来。 他……真的不回来了吗? 下一秒,Nancy用力摇了摇头。 “不会的。” 她自言自语道:“江奕安,他会回来。” Nancy坐在沙发上等着江奕安回来。 不知不觉间,她竟然睡着。 她这是…… 当Nancy第二天醒来,她发现自己并不是睡在沙发上,而是睡在自己的床上。 “江奕安!” 在房间里没有看到江奕安的身影,Nancy立即以她最快的速度下床冲下楼。 空气中有浓郁的南瓜粥的香味弥散开来,除此之外,还有菜刀放在案板上不断切菜的声音。 “早安,老婆。” 听到她的脚步声,江奕安抬头朝她看来,他的脸上依旧是温柔的笑,丝毫没有昨天晚上像看杀父仇人一样看她的怒气。 Nancy愣了愣。 “你……” 她支吾着发出声音,就在这时,江奕安已经低下头去继续切土豆丝。 Nancy:“你怎么回来了?” 江奕安没有抬头,他说:“我不回来的话,你吃什么。” Nancy一怔。 江奕安给她的感觉,昨天的事情就好像没发生过。 她默默望着正在做煎蛋土豆饼的江奕安。 感觉到Nancy落在他脸上的目光,江奕安再次抬头看向Nancy问:“还没漱口?” 她一大早醒来发现他回来过就急急忙忙跑下楼,当然没漱口。 “嗯。” Nancy点了点头。 江奕安:“洗漱完,就可以吃早餐。” Nancy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终究却只是“嗯”了一声,转身上楼去洗漱。 这天在吃早餐的时候,她没有再提昨天的事情。 她并不是真的想要赶江奕安走。 只是这里并不是江奕安该继续呆下去的地方。 在吃完早餐后,她说:“我去学校了。” 江奕安唇边随即露出一抹温柔的笑。 “傻瓜,今天是周末。” “恩。”Nancy点了点头,“我去图书馆。” Nancy没有再看江奕安的反应,她拎起昨天被她扔在玄关的书包直接离开。 从她接受江奕安之后,她去图书馆的时间很少,就算有资料要查,她也会自己把书借回家。 去到图书馆,Nancy没有查资料,而是找到长期泡在图书馆里的顾司。 知道顾司和她一样查资料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就算心情烦闷,她也只是安静坐在顾司旁边的位置上,等顾司看完资料再说。 Nancy不知道,就在这时,一个她所看不到图书管理员凑到顾司跟前。 图书管理员:“喂,你的朋友来了。” 顾司就像是没有听到图书管理的话,继续看资料。 的确。 就像Nancy所了解的那样,这个时候的顾司不希望被打扰,不管对方是不是人。 等到看完资料,顾司这才抬头朝着Nancy看去。 Nancy还来不及说话,就听到顾司的吐槽。 “我已经成了你的知心姐姐?” “我……”Nancy一脸无奈地耸了耸肩,“谁叫你是我的好友?” 顾司虽然面无表情,但却没有拒绝Nancy求助的小眼神。 顾司低头合上书:“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Nancy看了看四周:“要不换个地方?” 顾司没有拒绝Nancy的提议。 他和Nancy去到学校对面新开的一家咖啡厅。 坐下来后,顾司点的依旧是柳橙汁。 Nancy坐在顾司对面,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顾司。 “顾司,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江奕安回国?” 顾司想也不想回答她说:“当他不存在。” Nancy:“当他不存在?这怎么可能。” 顾司:“有什么不可能?” 这样的状况对顾司而言,他几乎每天都在经历。 他的目光绕过Nancy看向此时站在Nancy身后的逝者。 顾司:“如果下定决心。其实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难。江奕安他不该继续呆在这里。但他说的没错,你现在是在赶他走。” Nancy抿了抿唇:“我是为他好。” 顾司却说:“江奕安要的不是异地恋。” 江奕安要什么,她很清楚。 在沉默良久之后,Nancy深吸一口气,做出她懂事以来人生中最大的一个决定。 Nancy:“顾司,我想和江奕安结婚。” 虽然她已经在心里想到,但当她将这样的决定说出口时,Nancy还是被自己的坚决的语气给惊到。 听到她的话,顾司却是一脸淡然。 顾司他竟然一点也不惊讶? 而且他竟然还说…… “好。” ??? Nancy不解地眨了眨眼,这是正常人该说的话? Nancy:“你……你不觉得震惊?为什么不阻止我?” 顾司避开她第一个问题反问:“阻止你有用吗?更何况,你想和江奕安结婚,我为什么要阻止你?” 为什么要阻止她? Nancy默了默:“你难道不担心我只是一时冲动,今后我很有可能会因此后悔。” 顾司却说:“今后?也许明天彗星撞上地球,世界末日来临。今后,你会有后悔的可能,但是现在你如果不按照你内心的想法去做。你现在就在后悔。” 顾司是在告诉她,人应该活在当下。 这样的道理,她不是不懂。 Nancy紧抿了抿唇。 顾司又说:“既然我今天的计划被你打乱,我不介意陪你去买婚戒。” 顾司脑回路是怎么长的? 她点的卡布奇诺还没喝进嘴,就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你……你说什么?” 顾司:“如果你不愿意,就当我没说。” “大佬别啊!” 就在顾司站起身准备离开时,Nancy连忙拽住他的衣角。 知道顾司有洁癖,甚至不喜欢与人接触,看到顾司下意识皱眉,Nancy立即松开手。 “我看江奕安的手指粗细和你差不多。就劳你大驾给我当一次手模?” 对上她可怜巴巴的眼,顾司怎么可能忍心拒绝她。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 “先生,女士是来选婚戒的吗?” 人生第一次。 Nancy走进专卖婚戒的店。 她不好意思回答,顾司已经风轻云淡地替她答应。 顾司:“是。” 导购:“我们这里有很多款式,先生是想看钻戒还是素戒?” Nancy:“素戒。” 钻戒,她根本买不起。而且她还是学生,怎么可能戴钻戒。 Nancy买戒指并不挑剔。 站在柜台前,一眼望去,Nancy指着柜台中最简单的款式说:“就这对。” 顾司的目光却落在了柜台里一枚用绿宝石镶嵌的四叶草婚戒上。 导购在包好戒指之后,她诧异地看到付钱的人竟然不是顾司,而是Nancy。 这是导购第一次看到买婚戒付钱的人竟然是女人。 两个亚洲人。 也许这是亚洲人的风俗,就在导购这样认为时,她却听到顾司说:“这枚戒指替我包起来。” 站在付款台旁的Nancy并没有看清顾司指定的是哪款戒指。 以为顾司是要自己戴。 当她看到导购从玻璃柜台中拿出的戒指时,她被震惊得差点发出声音。 这是什么鬼情况? 顾司买的竟然是一款女戒! 而且还是四叶草形状的钻戒!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无数吐槽在她脑海中刷过。 此时被震惊到的不止是Nancy,还有店里的导购。 一对俊男靓女前来买婚戒,男的甚至还试了尺寸,结果婚戒是女方付钱不说,男方竟然又自己掏钱买了钻戒。 顾司当然能够猜出来满脸写着惊诧的导购在想什么。 他还不至于要跟一个导购解释什么。 不过如果他不跟Nancy解释的话,Nancy一定会追问到底。 付完钱,在接过导购递给他的婚戒后,他看向Nancy说:“很好看。以后总能用得上。” 听到顾司的话,Nancy都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样的表情走出店门口的…… Nancy回到家时,还不到下午三点。 在推开门这一瞬间,一股浓郁的咖啡香迎面而来。 江奕安正在客厅里用电脑处理事情。 听到动静,江奕安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她,江奕安的唇边随即扬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回来了。” Nancy点了点头:“恩。” 江奕安看到Nancy换了拖鞋走到他面前。 Nancy没有坐下,而是站着对他说:“把手给我。” 江奕安愣了愣,伸出了双手。 江奕安笑道:“有礼物给我?” 呃…… 猜得倒很准。 Nancy又对江奕安说:“闭上眼睛。” 江奕安依旧乖乖听话的闭上眼。 耳边再次响起Nancy的声音:“不许偷看。” 江奕安唇边温柔的笑更甚。 “好。” 突然间,感受到划过他无名指的微凉,江奕安浑身一僵。 她在做什么? 心跳的频率变乱。 害怕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江奕安甚至不敢睁开眼睛。 “好了。” Nancy说。 见江奕安没有任何反应,仍旧闭着眼睛。 Nancy:“如果不想要的话,我现在就把送你的礼物收回去。” 听到Nancy的话,江奕安立即睁开眼,看到Nancy套在他无名指上的戒指,他立即收回手,不让Nancy有机会将戒指再从他无名指上取下。 江奕安温柔地看向Nancy,却说出最狠绝的话。 “妄想。” 他曾经无数次想过要跟Nancy求婚,钻戒也早就已经准备好。 顾忌到Nancy几乎没有可能会答应他。 他迟迟没有开口。 没想到Nancy她竟然…… 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江奕安:“老婆,你打我一巴掌。” 江奕安就连说话,声音都在颤抖。 江奕安什么时候在她面前这样傻过? 就连上次在医院里醒来看到她,也不像今天这样傻得连说话都在抖。 “给你一巴掌?”Nancy哭笑不得地抽了抽嘴角,“要是我一巴掌把你打傻,谁来负责?” 原本坐在椅子上江奕安站起身,他用双手捧住Nancy的脸。 江奕安炙热疯狂的吻转而落在她微扬的双唇上。 “唔……” 这天,之前江奕安有多傻,现在他吻得就有多激烈。 之前她还有喘气的机会,这次在江奕安疯狂要她的时候,Nancy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条被海浪打上岸的鱼,连喘气都困难。 最后一刻,听到江奕安沙哑的喊声,她两眼一黑,在江奕安滚烫的身下彻底失去意识。 每次被江奕安折腾之后,她都会睡到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才醒来。 这一次,她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是下午三点。 也就是说,她今天不是逃了半天的课,而是逃课一整天。 “老婆,醒了?” 醒来的时候,江奕安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江奕安的手与她十指紧扣。 昨天她给江奕安戴了戒指,但她自己却没戴。 但是这一刻,她却感觉到自己无名指上有东西。 以为是她自己买的戒指,当她抬起手时,她眼中零星的睡意彻底消失不见。 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江奕安戴在她手上的戒指,Nancy惊诧地瞪大眼睛。 “这是……” 无名指上的钻戒反射着从窗外照进来的犹如彩虹般的七色光芒。 这是一枚心形钻戒。 从钻戒的大小来看,Nancy觉得自己现在住的房子都没有她戴在手上的这颗钻戒值价。 看到她呆望着无名指上的钻戒,江奕安在她耳旁说:“这枚钻戒有一个名字叫做独占。” 第507章:新婚情诗 Nancy傻眼地看着自己戴在无名指上的钻戒。 “独占……” 她只是想带着条件跟江奕安结婚,却没想到自己第二天醒来竟会收到江奕安的钻戒。 Nancy缓缓转头看向江奕安。 Nancy:“你……怎么会有这个?” 江奕安温柔地笑着回答她说:“在我想要娶你的时候。” Nancy愣了愣问:“那是什么时候?” 江奕安却是在她脸颊上轻轻一吻问她:“喜欢吗?” 她并不是贪财的人,但这么大一颗叫做“独占”的钻戒,她怎么会不喜欢。 Nancy点了点说:“我很喜欢。” 很喜欢这颗钻戒。 更喜欢江奕安。 ———————————— 她和江奕安办完手续,成为真正的夫妻牵手走在回家的路上。 江奕安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却是一声叹气。 “老婆,你真的下定决心要这么做?” Nancy抬头对上江奕安灼热的目光,没有丝毫犹豫地点了点头。 她说:“如果不是下定决心,我今天是不会和你结婚。 ” Nancy之所以下定决心要和他结婚,是要赶他回国。 他怎么会不知道Nancy的想法,只是在今天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Nancy竟然会用这样的办法赶他走。 而他心甘却情不愿。 不管是Nancy把他当做空气,还是故意说气话让他走,他都不会离开。 但是当Nancy说她要嫁给他时,害怕Nancy反悔。 他想也不想就同意。 “老婆。” 江奕安直接在大街上将她紧抱在怀里。 “你……” 脸皮薄的Nancy在火辣的阳光下脸刷的一红 Nancy支支吾吾地说:“你先放开我再说。” 江奕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舍不得。” Nancy:“……” 江奕安将她抱得更紧:“老婆,现在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想要珍惜。” 江奕安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里,她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却能想象出来他眼中的深情。 大街上,人来人往,原本还在意周围人的眼光,听到江奕安的话后,Nancy一怔伸手反抱住江奕安。 她笑道:“又不是再也不见。我休假的时候,可以回国看你。你要是休假的话,也可以来看我。不过……我们见面的时间不能太频繁。” 江奕安默了默:“老婆说了算。” Nancy虽然不舍得江奕安的离开自己,但她必须这么做。 她轻轻拍了拍江奕安的背。 她说:“想我的时候,我们还可以视频。但是!不能让我在网上看到有关你的绯闻。否则,结婚了,我们还能……” 她以为江奕安只是当街抱她而已。 “离婚”两个字还没出口,江奕安就在街上狠狠吻了她。 仿佛知道她想要将他推开。 江奕安反而将她抱得更紧,吻得更深情。 一个法式长吻。 Nancy觉得自己快要在阳光下融化。 这并不是一个保守的国度,Nancy却红着脸,低下头就像做贼一样,牵着江奕安的手匆匆回家。 看到Nancy还有的样子,与她十指紧扣的江奕安温柔地笑道:“老婆,以后你如果再敢说这两个字,我就让更多的人看到我吻你的样子。” 听到江奕安的笑声,Nancy脚步一顿。 Nancy:“江奕安,你到底要不要脸?” “脸?”江奕安眼底划过一抹促狭的笑:“老婆,我不是已经把脸给了你?” Nancy:“……” 耳边又再次响起江奕安的声音。 “我的人,我的心都是你的,更好何况是脸。不要了,都给你。” Nancy:“……” 江奕安答应她,他会在下周末搭飞机回国。 他问Nancy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Nancy想了想说有,但是现在不想去。 江奕安诧然:“现在不想去?” Nancy点了点头。 “现在我只想和你呆在家里。等到我们什么时候办婚礼,我们再去。” 江奕安顿了顿又说:“老婆,你想什么时候办婚礼都可以。” Nancy再次点了点头说:“好。” 江奕安不由问:“所以你想去哪里?” Nancy故意吊她合法老公的胃口:“等到我们去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江奕安哭笑不得微微摇头:“还跟我卖关子?” Nancy歪着脑袋笑:“这叫保持神秘感。不然我什么想法都被你知道。我很快就会对你失去吸引力,你就会厌倦我。” 江奕安再次在大街上抱住她:“傻瓜。你的吸引力是致命。” Nancy挑了挑眉:“所以我是毒药?” 江奕安补充说:“所以你是属于我的致命毒药。” 两人十指紧扣在经过超市时,似乎想到什么,Nancy脚步一停。 她心里想要说的话还没出口,就听到江奕安说:“买酒?” Nancy:“……” 没错。 她是想买酒。 进到超市后,江奕安走到红酒区,直接挑了一瓶最贵的香槟。 “江奕安,其实不用喝这么贵的酒。开心就好。” 江奕安手中拿的香槟折合成人民币大概6万。 江奕安却说:“Nancy,你是我老婆,不是我的理财师。我不需要你心疼我的钱,我只需要你心疼我的人。我们走吧,去买你喜欢吃的菜。今晚你是想吃川菜还是粤菜,还是法料?” 江奕安直接转移了话题。 将香槟放在购物车里,转瞬再次被江奕安十指紧扣的Nancy哭笑不得地说:“江奕安,我今天……” Nancy的话说了一半又停了下来,江奕安看向她挑了挑眉:“什么?” 对上江奕安宠溺的目光,Nancy默了默放弃刚才她想要说的话,转而说道:“江奕安,是不是我今天想吃什么都可以?” 江奕安缓缓点头,他的唇边微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可以,但是你必须从现在起叫我老公。” Nancy一愣。 她早就已经习惯江奕安叫她老婆。 但是要让她叫江奕安老公,她觉得自己很难叫出口。 江奕安脸色微微一变,他低下头。 转瞬间,江奕安棱角分明的脸近在咫尺。 “老婆,你如果不答应的话,你不但吃不到你想吃的晚餐,我还会在这里吻到你答应我为止。” Nancy:“……” 这不是活生生地耍流氓? Nancy把她心里想要说的话直接说了出来,江奕安噗呲一笑。 “老婆,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你的流氓。终身制的流氓。” Nancy无语地抽了抽嘴角,脸上却染上一层绯红。 江奕安很喜欢Nancy动不动就脸红的样子,让他恨不得在超市里狠狠吻她。 喉头滚动,江奕安目光灼灼地看向她:“我数到3,如果你还不肯叫的话,我就在这里对你耍流氓。” Nancy:“……” 江奕安:“1。” 江奕安:“2。” 江奕安:“3。” Nancy:“老公。” 在江奕安数到3的同时,Nancy发出他最想听到的声音。 江奕安的吻转瞬落在她的额头上宛如春雨。 江奕安轻声道:“乖。老公在。” 不知道是因为自己人生第一次叫别人老公,还是因为江奕安的目光太深情。 这一刻,Nancy盯着江奕安不由看呆。 “所以我的老婆今晚到底想吃什么?” 听到江奕安再次问道,发呆的Nancy这才回过神来说:“火锅。” 这样的答案完全在江奕安预料范围之外,江奕安愣了愣:“火锅?” Nancy点头:“嗯。火锅。” 她很喜欢吃火锅。只是在英国,很难吃到正宗的火锅。 但是今天不一样。 她就是任性地特别想要吃火锅。 江奕安眼底划过一抹哭笑不得的笑。 他抬头上动作轻柔地揉了揉Nancy的发顶。 “好。” 抱着两大包食材回家后,江奕安系上围裙,却是站在流水台旁看手机。 以为江奕安有公司上的事情要处理。 Nancy不知道,江奕安现在却是在看做火锅汤料的食谱。 没错。 今天是他人生第一次做火锅。 本来她是想要去到江奕安旁边帮他洗菜,切菜。 但江奕安却说:“这是她第一天当他老婆,就该好好看着他,而不是好好看着菜。” Nancy不会告诉江奕安,就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跳漏跳一拍。 江奕安不让她帮忙,她只好坐在沙发上抱着江奕安特制的柠檬红茶,看他在放下手机后在流水台前忙碌的样子。 暖黄的灯光下,认真做菜的江奕安看上去极有魅力。 眼前的一幕,因为江奕安,美得就像是一幅画。 就在这时,她不由想起江奕安之前在国内见到她时,对她说的那一番话。 撞坏江奕安的兰博基尼,当时她以为江奕安没有认出她来。 为什么江奕安当时要假装不认识她,甚至在睡了她之后,对她说出那样的话? 她一直没有问过江奕安。 “江奕安。” 江奕安抬头看向她:“老婆,下次你如果还改不了口。火锅就别想了,只能吃我。” Nancy:“……” Nancy抿了抿,改口唤道:“老公。” 江奕安眼中流露出满意的神情,他听到Nancy又说:“当时为什么要假装不认识我?” 没想到她要问这个,江奕安脸上的表情一怔。 决定和Nancy在一起时,江奕安最开始并没有打算告诉Nancy原因,但是现在却不同。江奕安默了默:“想知道的话,就要看你今晚的表现。” Nancy:“……” 听到江奕安的答案,Nancy抽了抽嘴角。 在江奕安低下头继续切菜时,她忍不住继续说:“江奕安,当时……你是不是真没认出我来?” 听到Nancy的话,江奕安差点把自己的手指给切到。 江奕安低着头,Nancy看不到他眼中的神情。 他怎么可能认不出她。 江奕安却没有告诉Nancy原因,他声音低低地说:“傻瓜。” 没有听清江奕安的话。 Nancy:“你说什么?” 江奕安:“你老公我帅吗?” Nancy:“……” Nancy选择不回答就代表默认。 今天,江奕安在街头上紧抱住她所说,他想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她又何尝不是呢。 想到下周要和江奕安分开,坐在沙发上的Nancy除了眨眼之外,一直盯着江奕安。 没过多久,客厅内想到江奕安温柔的笑声。 江奕安:“老婆,你再这么看下去,今晚的火锅是吃不成了。” 被江奕安吃干抹净N次之后,江奕安的话,她又怎么会听不懂。 江奕安的言外之意,是在说,他会直接吃了她。 脸颊滚烫。 Nancy:“是你刚才自己说让我看你。” 将姜蒜切好扔进油锅里的江奕安点了点头:“老婆,是我让你看着我没错。只是你的目光太诱人。你……你要不先看看电视,或者写论文。” Nancy:“……” Nancy不满地微微嘟着嘴:“竟然在结婚当天让她写论文。” 江奕安当然听出Nancy言语之间的小情绪。 “不写论文也行。写首情诗。”,江奕安顿了顿:“给我。” 她是理科生,江奕安竟然让她写一首情诗给他…… 江奕安又不是不知道,她的中文有多差! Nancy想了想说:“能抄袭吗?” 江奕安认真地回答她说:“只能借鉴。” Nancy:“……” 中国汉语博大精深。 曾经她也被不少唐诗宋词的意境所打动。 知道自己中文差,过去她压根没有想过要写诗。 Nancy:“江奕安,我现在还能改选论文吗?” 江奕安却温柔地笑道:“晚了。” 想到要写一首诗出来,接下来半个小时的时间,她都沉浸在自己的创作之后,只有卡壳的时候,才会抬起头来看上一眼,正在流水台旁忙碌的江奕安,然后继续构思。 “老婆?” “老婆?” 不知道江奕安唤了自己多少声,专心构思的Nancy这才回过神来。 “什么?” Nancy还没反应过来,江奕安已经弯下身将她从沙发上打横抱起。 Nancy脸上的表情随即一怔。 该不会是她没有想出情诗来,江奕安打算吃了她。 似乎看穿她心里在想什么。 江奕安抱着她,唇边扬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他声音暧昧地说:“老婆放心。等你吃饱之后,你才有力气吃我。” Nancy:“……” 江奕安说着随即将她放到椅子上坐下。 Nancy这才发现,饭桌上已经摆着热气腾腾的火锅。 看到她盯着火锅就像是盯着这世界上最美妙的东西眼中一亮,江奕安叹了声气。 “老婆,这才是我们新婚第一天。我却发现我在你眼中还不如我做的火锅。” 呃…… 浓郁的火锅香味迎面扑来,她一边夹了牛肉在锅里涮,一边说:“怎么可能。我眼前一亮,不过是因为我第一次吃到你做的火锅,而是因为火锅汤面上有倒影出最美的你。” 她加强语气说。 江奕安眼底划过一抹哭笑不得的情绪。 他老婆什么时候也会说甜言蜜语了? 看到Nancy脸上犹如初晨玫瑰般炫目的微笑,江奕安转瞬明白。 以前不是Nancy不会说甜言蜜语。 而是她从没对他说过。 正忙着吃火锅的Nancy却听江奕安说:“老婆,再说一遍。” Nancy愣了愣:“再说一遍?什么?” 江奕安:“你刚才说的话。” Nancy想也不想将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老公,我眼前一亮,不过是因为我第一次吃到你的火锅,而是因为火锅汤面上有倒影出最美的你。” 她话音一落,听到江奕安说:“老婆,谢谢你的新婚情诗。” 哈??? Nancy:“新婚情诗?” 就在江奕安打横将她从沙发上抱起来的时候,她还没有构思完整首诗。 江奕安温柔一笑:“老婆,你刚才说的话,对我而言就是最美的情诗。” 她刚才不过是在忽悠江奕安。 没想到……她嫁的人竟然这么容易满足。 望着江奕安笑的一脸满足的样子,突然觉得愧疚的Nancy放下她手中的筷子。 “江……老公,刚才那首不算,要不我再想一首给你。” 江奕安却是摇了摇头,拒绝了她的好意。 “不用。好好吃火锅。” 以为江奕安会在吃火锅的时候和她喝酒。 发现江奕安一直没开香槟,Nancy好奇地问:“不喝酒?” 江奕安的回答则是:“睡前再喝。” 因为江奕安的话,联想到一些需要和谐的画面,Nancy慌忙低下头支吾应了一声,然后继续吃火锅。 江奕安熬的火锅汤料很美味,香辣麻俱全,Nancy吃的一本满足。 吃完火锅看到桌上一片狼藉。 “老公,我来收碗。” Nancy撸起袖子,她准备收碗的手却被江奕安的大手握住。 江奕安几乎是用命令的语气对她说:“我收。” 江奕安说着放开了她的手,将她想要收的碗收走。 江奕安:“保存体力。呆会,你的运动量会很大。” Nancy:“……” 无论是做菜,还是洗碗,江奕安的动作都很快。 看来这是要马上开香槟的节奏。 坐在沙发上的Nancy瞄了一眼江奕安之前放在柜子上的香槟,却听到洗完碗的江奕安说:“我们走吧。” Nancy下意识站起身,准备去拿香槟。 等等。 江奕安他说什么? 她脚步一顿,茫然抬起头看向江奕安:“走?” 江奕安就像是没有看到她眼中的诧然。 江奕安:“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江奕安要带她去哪里? 抱着好奇,吃饱喝醉的Nancy跟着江奕安出门。 街道上,路灯昏黄的灯光洒在地上。 江奕安与她十指紧扣,他突然说:“以前,就很想这样牵着你的手。” 以前? 四年前?! 对上Nancy疑惑的目光,江奕安点了点头。 “没错。”江奕安唇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四年前,我就想这样做。” 也就是说江奕安四年前就喜欢她? Nancy疑惑的声音脱口而出。 “这怎么可能?” 但下一秒,她却又进行了自我否定。 如果江奕安不是四年前就喜欢上她的话,那次在车库里他也不会说出要她一夜的话。 Nancy明媚的眼底先是闪过一抹恍然大悟的光芒,却又在下一瞬被一抹纠结替代。 “上次你去医院做什么?” 她问。 江奕安却是反问她:“那你呢?” Nancy回答说:“去检查身体,看有没有脑震荡。” 江奕安默了默说:“去医院探望一个劝说我找个正经女朋友的老头子。” 江奕安的父亲已经过世。 他口中的老头子当然不会是他的父亲。 江奕安没有继续解释,他的耳边响起Nancy酸溜溜的声音。 “江奕安,在我之前,你到底交过多少女朋友?” 昏黄的路灯下Nancy就像是一只被拔毛的母老虎,瞪着他。 江奕安微微皱眉,目光深邃地看着Nancy:“你真想知道?” 第508章:江奕安的内疚 “你真想知道?” 江奕安是她在意的人,今天在她的决定之下,江奕安成为了她的老公。 曾经在她看来,两个人在一起需要经过长时间的了解。 每一个人就像是一本书,需要时间去读,才会了解这本书里写的是什么,自己到底喜不喜欢看这本书。 如果光看华丽的封面,盲目选择的话,很有可能会因此扑街。 所以过去当她想到今后要嫁人和一个男人生活在一起时,她设想过很多可能。 但没有一种可能像今天这样。 她才刚上大二,竟然就决定结婚,甚至都没有和她妈咪商量。 这样的决定,她今后真不会后悔吗? Nancy抿了抿唇。 就像顾司说的,今后后不后悔,她不知道。 但是现在她至少不后悔。 她想成为他的牵挂。 如果人生是她早早定好的一场规划,那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好奇。” 对于江奕安的质问,她说。 她好奇江奕安在她之前有过多少任女友。 这样的好奇就像是有猫爪子不断在她胸前挠。 听到他的回答,江奕安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江奕安:“老婆,多少是在你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 多少? Nancy怔了怔。 江奕安这么问意味着他交往过的女友很多。 专情,还是多情。 此刻,Nancy又再次响想起她和顾司所讨论过的话题。 Nancy默了默说:“我已经接受。” 网上有关江奕安的花边新闻漫天飞,这是她早就已经知道的事实。 现在她只是想要知道具体的。 虽然知道自己会因此心里不舒服。 但事实已经成为事实,就算她心里不舒服,那些过往也无法改变。 安静的街道上,耳边响起江奕安的声音。 “18。” Nancy脚步一顿。 江奕安看到Nancy下意识抿了抿唇。 就知道她会是这样的反应。 虽然知道Nancy在不开心,但他内中难免划过一抹美妙的情绪。 Nancy的反应证明了她对他的在意。 见Nancy紧抿着唇不说话,江奕安故意装作没看到她的不开心,仿佛他刚才的话没有说过。 江奕安凑到她跟前温柔笑道:“老婆,有超出你预估值吗?” 在江奕安回答之后,她也有想过,估计有十几个。 可是在江奕安具体说出数字的那一瞬间,她感受到仿佛有无形的拳头,狠狠一拳揍在她的心脏上。 不能。 不能纠结于江奕安过去的事情! Nancy抬头目光深邃地看向江奕安。 仿佛猜到她想要问什么。 不舍得再看到Nancy眼中努力克制自己情绪的表情,江奕安一把将Nancy紧抱在怀里。 “没有。除了你。” 被江奕安抱在怀中地身体突然一僵。 Nancy瞪大眼睛仰头看向江奕安棱角分明的侧脸。 半晌之后,她说:“江奕安,你在说什么?” 她是想问江奕安有和多少人睡过。 虽然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样的蠢问题,她不该问。 她一开口,受到伤害的人只会是她自己。 但她的话还没出口,她突然被江奕安紧抱在怀里,听到他说没有。 江奕安是在骗她? 还是他没有弄明白她的意思? 对上Nancy疑惑的目光,江奕安将Nancy抱得更紧。 江奕安把话说得更明确。 “老婆,除了你。我没有和别人睡过,女人没有,男人更没有。” Nancy愣了愣。 这怎么可能! 她随即说:“老公谢谢你的安慰。” 江奕安没有松开她的怀抱。 Nancy看到江奕安的目光比夜色更深邃。 江奕安再次固执地重复说:“老婆,我没有。我被你冤枉得很惨。” 江奕安在她之前曾经交往过18任女朋友,现在却告诉她,他没有和任何一任女友发生过关系。 如果不是她通过各种姿势检验过江奕安的功能,她甚至会以为江奕安是有不可描述的病。 但是…… 事实清楚地告诉她江奕安的功能很好,技术也很好。 江奕安刚才的话简直是天方夜谭。 江奕安并没有告诉Nancy。 在他回国之后,他就开始泡名模,泡网红,为的只是想要抹掉Nancy那张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的脸。 Nancy不知道四年前在超市那一个吻,也是江奕安的初吻。 他想忘掉。 忘掉那个吻,忘掉她。 江奕安只是告诉了Nancy,他曾经有过18任女友,而那些连他女友都算不上的女人有多少,就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楚,更不会告诉Nancy。 他尝试过其他女人的吻。 只是当那些女人在吻他的时候,他只会想起Nancy,想起她不小心触碰到他的唇就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瞪大眼睛望着他满脸绯红的模样。 那感觉如饮甘露,别的女人给不了他。 唯独只有她能给。 四年后,当江奕安再次看到Nancy,他努力克制着自己内心涌动的情绪,假装自己不认识她。 以为不会再见。 但他却又在医院看到她。 他的理智终究敌不过他内心翻涌的情绪。 他想要她。 狠狠要了她之后,再也不见她。 他这样想,当Nancy喝醉酒打电话想要见他,当面狠狠骂他一顿时,他开车去到Nancy发出定位的地方。 Nancy一个字还没骂出来,他抱住她直接吻了她。 属于她独特的香甜夹杂着红酒香,这样的美味世间独一份,让他欲罢不能。 放纵一夜。 就一夜。 他这样告诉自己。 曾经他不是没有想过和别的女人发生关系。 可是到关键时刻,他发现自己却不行。 不是身体不行,而是心理。 而当他的身体和Nancy合二为一时,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地球上,还是月球上。 极致的美好让他狠狠要了Nancy一整夜。 那一夜的时间很长,却又转眼即逝。 在Nancy醒来后,他用支票羞辱了她。 这样的话,今后Nancy就不会再主动找他。 但上天却总是不断在考验他的忍耐力。 将Nancy紧紧抱在怀里,江奕安无奈地叹了声气。 “老婆,我当初这么做,是想忘记你。” Nancy眼中的难以置信变得更盛。 因为想要忘记她,所以去找别的女人?! 江奕安随即松开他紧抱住Nancy的双手。 江奕安:“跟我来。” 江奕安牵着她来到一户住宅前停下脚步。 Nancy发出惊诧的声音:“这里是……” 这里是江奕安曾经的家。 耳边响起江奕安如同讲故事一样娓娓道来的声音。 “我爹地妈咪是在我三岁那年离婚的。后来妈咪带我来英国定居,她的心脏一直不太好。就在我最后来找你那天,我妈咪因为突发心脏病,家里没人。当被发现时,已经抢救无效。” 这是江奕安当年转学的真正原因。 在网上几乎没有江奕安妈咪的资料,唯独有提的是江奕安的妈咪已经过世,而江奕安的父亲李泽叙也因为肝癌而去世。 如果说江奕安告诉她,他交过18任女友就像是有无形的拳头狠狠一拳打在她的胸口上的话,那么现在江奕安的话就像是一发子弹打入她胸口。 惊讶,自责,愧疚,难过。 内心的情绪排山倒海而来。 她下意识攥紧江奕安的手。 就在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的时候,江奕安又平静地继续说:“看到妈咪失去温度的尸体,那时候我想如果那天我注意到妈咪打给我的电话,也许妈咪就不会离开我……” “江奕安。” 不想再看到江奕安用这样平静的继续说下去。 刚才是江奕安在路上抱住她。 现在她主动紧紧抱住江奕安,声音颤抖地说:“江奕安,对不起。” 她话音一落,屁股传来一阵痛意。 她的屁股被江奕安狠狠打了一巴掌。 江奕安温柔的声音随即在她耳边响起。 江奕安说:“一辈子叫我老公,我就原谅你。” Nancy眼中的难过与内疚一怔。 为什么? 她支吾发出声音:“为什么你愿意原谅我?” 如果那天不是因为她将姨妈血蹭到了江奕安身上,江奕安因为洗澡而没接到他妈咪的电话,他妈咪也许就不会死。 江奕安抬头朝着院子里随风摇曳的薰衣草看去。 以前妈咪还在的时候,她总是喜欢坐在那块薰衣草花田旁喝下午茶,甚至晚上的时候也会在那里坐上很久。 现在那块薰衣草花田旁已经没有人。 但江奕安却是目光深邃不舍地望着那里。 收回目光之后,他看向Nancy摇了摇头。 江奕安问:“老婆,那时候你是故意把姨妈血蹭在我身上的吗?” Nancy随即用力摇头。 那个时候,她不知道自己的大姨妈竟然会来。 Nancy回答说:“当然不是。” 她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江奕安温柔的眼中流露出一抹苦涩,“我无法面对妈咪突然死亡的事实,所以将妈咪的责任归咎到我喜欢你身上。如果我没有喜欢你,那天就不会去看你,妈咪也许就不会死。” 江奕安说一个字,Nancy的心就狠狠抽一下。 “对……”不起。 Nancy的声音却被江奕安的吻所堵住。 江奕安吻得很温柔,就像是今天的月色一样温柔。 但Nancy却从中品尝到了苦涩。 江奕安他…… 竟然在哭。 月光下,咸涩的泪划过江奕安的脸庞滴落在她的唇上。 “老婆,是我过去陷入魔障之中,走不出来。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喜欢你的错,只怪命运的捉弄。” 江奕安顿了顿又说:“过去,我无法改变。但我可以改变将来。” 江奕安说话时,再次朝着薰衣草田的方向看去。 这一句话并不是他说的。 而是他妈咪说的。 Nancy不知道,就在那天顾司送喝醉酒的Nancy回家时,简单交代完事情的顾司正准备离开,但他却突然脚步一顿。 江奕安看到在他怀里醉得人畜不分的Nancy,他紧皱着眉。 听到脚步一顿的顾司叫他名字,他的眉头皱得更厉害。 江奕安沉声说:“还有事?” 想来他一辈子也忘不掉那一幕。 他竟然会从顾司口中听到他小时候的囧事。 那些事情就连Nancy都不知道。 他没有告诉过Nancy,更不可能说梦话。 醉醺醺的Nancy就像是一只八爪鱼挂在江奕安身上,江奕安神情一怔。 顾司背对着他。 望向顾司修长的背影,江奕安震惊地问:“你怎么会知道?” 紧接着顾司又说:“有人死后,能安心入九泉。但有的人死后,却因为各种缘由徘徊在这世上,不能安息。江奕安,她很担心你。她想让我告诉你,过去你无法改变。但你可以改变将来。” 顾司他在说什么?! 江奕安瞪大眼睛,呼吸一滞。 太过于震惊,他慌忙将挂在他身上的Nancy剥开,让她暂时先坐在地上。 害怕顾司离开,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拦下顾司。 江奕安:“你说什么!” 那一瞬间,顾司深邃的目光并不在他身上,而是在他旁边。 顾司清冷的声音就像是鼓击在他耳边响起。 “如果你愿意相信的话,她现在就站在你旁边。这四年来,她一直很担心你。因为你背负的沉重让她觉得内疚。” 江奕安慌忙看向顾司所看的位置,眼中转瞬涌出一层水雾。 他相信顾司刚才说的话。 刚才从顾司口中说出的那些囧事,在这世上除了他妈咪之外,他并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 江奕安的双唇控制不住地颤抖。 “她……真的在那里吗?” 顾司却说:“她每天都在你身边。” 江奕安浑身一震,两行泪从他眼中滚落。 顾司清冷的眼并没有任何神情变化。 顾司继续说:“她希望你能作回真正的自己。还有……” 听到顾司欲言又止,江奕安连忙追问。 “还有什么?” 顾司:“还有,她觉得Nancy是一个好女孩,让你好好珍惜。毕竟你真正爱的人只有她。” “妈咪!” 江奕安朝着空气张开双臂,与空气紧紧拥抱在一起。 他从小和妈咪生活在一起。 在妈咪去世那天,他怀着对自己的恨,没有哭。 爹地病逝那天,他也没有哭。 但是现在,透过顾司听到妈咪想要对他说的话。 滚烫的眼泪从他眼中滚落。 “妈咪,对不起。” 顾司:“江奕安,她真正想要的不是你的对不起。而是你好好生活下去。她要离开了,去她该去的地方。” “妈咪,别走。我求求你,别走……” 眼泪不断砸落在地上,这天江奕安跪在地上,不知道自己到底哭了多久。 最后顾司清冷的声音就像是一把刀狠狠插进他心里。 “她已经走了。” 顾司说完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甚至忘记哭泣的江奕安。他绕过江奕安朝着院子大门的方向走去。 “顾司。” 江奕安哽咽的声音并没有让顾司停下脚步。 顾司背对着江奕安朝着江奕安挥了挥手。 “Nancy是我的朋友。举手之劳。我只有一个要求,好好珍惜她。别让她着凉,别让她伤心。” 江奕安这才抬头朝Nancy看去。 只见刚才醉酗酗坐在地上的Nancy现在已经躺在了地上。 江奕安眼中的伤痛微微一怔,担心Nancy感冒,他立即站起身上前去把躺在地上的Nancy抱了起来。 而当他抬头朝着院子门口的方向看去时,顾司已经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老公?” “老公?” 江奕安回过神来:“嗯?” 抱着他的Nancy仰头看向他:“你在想什么?” 江奕安随即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 江奕安棱角分明的脸在她眼中放大。 Nancy清晰看到江奕安眼中的温柔。 江奕安说:“我在想你。” Nancy风情万种的眼底划过一抹诧然。 Nancy:“我现在不是就在你身边?” 江奕安宛如春雨般的吻落在她的额头上。 江奕安:“老婆,不管你是在天边,还是在眼前,我都会想念你。每一分每一秒都停止不住对你的想念。” 呃…… 这算是她认识江奕安以来,江奕安对她说的最最最甜的一句情话。 Nancy唇角扬起一抹明艳的笑。 她望着江奕安微微点头:“我准了。” 允许他时时刻刻都想念着她…… 成为江奕安的合法老婆之后,Nancy觉得时间就像是上帝插上了翅膀。 一个星期的时间一晃而过。 这天,她要去机场送江奕安,却被江奕安拒绝。 “老婆,你好好上学。我好好工作。” 在离开时,江奕安给了她一个法式长吻。 Nancy想要说什么,但张了张嘴,最后却是警告江奕安说:“不许让我再看到你的绯闻。” 江奕安开怀的笑声在Nancy耳边响起。 江奕安说:“好。” 这天放学后,Nancy在路上拦下了去食堂的顾司。 Nancy看向冰山校草顾司说:“他走了。” “恩。”顾司淡淡应了一声,“接下来,你需要适应。” 适应江奕安不在的日子。 Nancy仰头望着天空,一声轻叹。 “恩,必须适应。但是现在,我不想回家。想吃什么?我请客。” 知道顾司会说意面。 她抢在顾司之前又说:“烤肉,啤酒。就这么美好地决定了。” 她说话时,余光一直瞄着顾司脸上的表情。 顾司没有任何反应。 呃…… Nancy皱了皱眉。 “那意面好了。” 现在她不想回家独自吃披萨,只好妥协。 半晌之后,听到顾司说好,Nancy长松一口气。 意面就意面。 她点牛排吃就好。 结果她走在半路上却发现…… “顾司,你是不是走错路?” 这并不是去顾司惯去西餐厅的路。 她叫住顾司,朝着另一条路抬了抬下巴。 Nancy:“那边。” 顾司却说:“吃烤肉,喝啤酒这边。” Nancy愣了愣,兴奋地去挽顾司的手臂。 “顾司你果然是世界好基友!” 顾司不喜欢与其他人有过于亲密的接触,除了那个人之外。 就在Nancy挽上他手臂的一瞬间,顾司下意识皱眉,将自己的手从Nancy的手中抽出。 “还想吃烤肉喝啤酒?” 看到顾司脸上的疏离,Nancy抽了抽嘴角。 她把自己的手收了回去,嘀咕着说:“至于吗?我只是挽你的手臂,又不会让你得传染病。” 顾司冷冷吐出字:“不习惯。” 在学校,除了她之外,没人传过顾司的绯闻。 转瞬想起之前顾司买的四叶草戒指,Nancy再次好奇地问:“那你觉得怎样的女人挂在你手臂上,你会习惯?” 她想试探顾司对怎样的女人感兴趣,却听到顾司想也不想说:“没有。” 除了她。 “……”她再次抽了抽嘴角,忍不住说,“顾司,你如果继续这么冷下去,恐怕你买的戒指将会伴随你一生。” 顾司却说:“还有它主人。” 他的戒指迟早会送出去,除了戒指之外,还有它的主人。 Nancy当然听懂顾司的话,却没想到等到她生了小藕团,顾司竟然还是单身。 不过。 让她震惊的是顾司心中竟然一直装着一个人,还是在认识她之前就装着的! 顾司公寓。 看向正在喝茶的顾司,回想起大学时发生的事,Nancy将自己风情万种的脸凑到顾司跟前。 “所以你当时其实是在骗我?” Nancy笃定的说。 顾司微微挑眉:“骗你?” Nancy:“没错!” Nancy顿了顿又继续说:“我当时问你怎样女人挂在你手臂上,你会习惯。你回答的是没有。” 顾司默了默,在她质问的目光下,神情淡然地喝了口茶说:“你记错了。” 哈?! 她记错了?! 知道顾司在睁着眼说瞎话,但她却苦于没有证据。 她做梦也没想到顾司竟然在认识她之前就已经有喜欢的人。 就在她琢磨着问出顾司喜欢的女人到底是谁时,顾司却突然问:“你真打算放任江奕安娶别的女人?” 第509章:歇斯底里地哭泣 “嗯?” Nancy凑到顾司跟前的脸一怔。 她想知道顾司的八卦。 没想到…… 被顾司狠狠戳她的伤口。 Nancy凑到顾司跟前的脸随即撤离。 她倒了茶,一口豪饮,试图让自己冷静。 但是一杯茶根本不管用。 她的心还是很痛。 很痛。 Nancy深吸一口气看向顾司。 Nancy:“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话就像是一把刀捅进我胸口。” 谁知顾司却说:“知道。” Nancy:“……” 顾司又再次问:“所以,打算放任江奕安娶别的女人?” Nancy不摸口红一样性感撩人的唇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 “不然。我还能怎么做?”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顾司脸上。 Nancy:“顾司,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不等顾司回答,Nancy笑得更凄凉。 Nancy:“顾司,你难道是要我跑去告诉江奕安,我生了他的孩子,为了给小藕团一个完整的家,他必须和我在一起?” Nancy:“他只会从我手中抢走小藕团,然后重新给小藕团一个家。让我失去做小藕团妈咪的资格!” Nancy:“为什么?” Nancy:“为什么当初你不阻止我?反而要陪我买钻戒,怂恿我和江奕安结婚!” 被顾司狠狠戳到她不愿意面对的伤口,Nancy的情绪变得异常激动。 不想哭的她,但眼泪却再次从她眼中夺眶而出。 Nancy突然蹲在地上,将自己的脑袋埋进膝盖里歇斯底里地大哭。 Nancy在离婚的时候,也曾哭过。 顾司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雨天,Nancy打出租到他公寓楼下,泪水与她的眼泪交织在一起,Nancy没有打伞。 她站在雨中缓缓从包里拿出一个红本子。 是离婚证书。 Nancy一边哭,却又一边笑着对他说:“顾司,我离婚了。你……能不能暂时收留我?” 他见过Nancy哭,却从来没有见过Nancy哭得如此歇斯底里过。 顾司眼中的淡然微微一怔。 他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Nancy跟前,然后蹲下身,轻轻拍着Nancy颤抖不已的后背。 顾司:“哭出来,会好受一些。” Nancy一边哭,一边抬头看向顾司。 “是吗?为什么我还是这么难过?听到他要再婚的消息,我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是被车轮碾过一样难受。顾司,为什么……” “为什么我当初那么傻,要和他在一起?” 顾司一直有洁癖,不喜欢被除了夏凉之外的人触碰。 但是现在顾司不带丝毫男女之情将Nancy抱在怀里。 这个时候,他的朋友需要的是安慰。 顾司:“Nancy,人因为有感情,所以很傻。他如果娶别的女人让你生不如死的话,你就该阻止自己的悲伤,把他抢回来。” Nancy用力摇头。 Nancy:“顾司,我和他不可能在一起。更何况,他现在要娶别的女人。” 顾司默了默:“你有试过阻止他吗?四年了,你一次都没有尝试过。” 顾司的话让Nancy哭声变小。 她和江奕安离婚已经四年零两个月。 就如同顾司说的,在这四年零两个月里,她没有再见过江奕安。 有关江奕安的一切都被她所屏蔽。 任何人都不能在她面前提起江奕安。 曾经小藕团问她,为什么自己没有爹地。 她告诉小藕团说,因为她是天使送来的宝贝,所以没有爹地,她是这世上最特别的孩子。 江奕安不知道小藕团的存在。 同样,小藕团也不知道江奕安的存在。 四年的时间。 江奕安在她心里就像是死了一样。 没错。 她以为江奕安在她心里已经死了。 不然,当初她也不会和江奕安离婚。 没想到…… 无意中看到新闻,江奕安要和别的女人结婚,那一瞬间她就像是被陨石砸中,脑子一片空白。 江奕安和别的女人结婚,她早就应该料到。 当初和江奕安离婚,江奕安没有一句挽留她的话,足以证明,他早就想要和她离婚。 不爱她的人,她又何必再爱。 可是眼泪也停不下来。 心痛也停不下来…… Nancy再次用力摇头:“顾司,江奕安他根本已经不爱我,否则他不会和别的女人结婚。就算我出现,在他眼中也不过是陌生人。” “Nancy。”顾司用双手握住Nancy因为哭泣而颤抖的双臂,让Nancy离开自己的怀抱,与自己对视。 顾司:“你是在逃避。就像是上了沙场需要面对数百敌人的逃兵。当初我鼓励你和江奕安以结婚的方式让江奕安安心回国,是因为我知道江奕安那时心中只有你。” Nancy愣了愣。 “你怎么知道……除了那次我喝醉酒你送我回家见过江奕安之外,你和江奕安没有过接触。你从哪里看出来那时江奕安心中只有我的?” 顾司自然不会告诉Nancy,他从江奕安母亲口中知道什么。 顾司回答说:“男人的直觉。” 没想到平时说话有理有据的顾司竟然有一天为了安慰她,连男人直觉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 Nancy抽了抽嘴角。 猜到Nancy在想什么,顾司又道:“Nancy,我没有在安慰你。换做是我,那时候我也会有同样的选择。” Nancy抽了抽鼻子。 顾司有相当眼中的洁癖,她不能把鼻涕蹭在顾司的手上。 Nancy:“所以,如果是你,当时你会选择离婚吗?” 顾司却没有回答她。 顾司:“Nancy,既然离婚已经成为事实。我们要做的不是纠结过去,而是要去勇敢面对现在。你无法彻底放下江奕安,就该上沙场,即便算胜率是万分之一,你也必须尝试。 如果你能够彻底放下这段感情,和其他男人共度余生,甚至是独自度过余生,那你就别再去打扰江奕安,让他去开始他新的人生……” “不要!” 顾司的话被Nancy打断。 Nancy一边流着泪,一边可怜巴巴地望着顾司。 “顾司,我……我做不到。我想放下他。我想忘记他。” “四年了。已经四年过去,可是我根本做不到……” 顾司完全不介意自己的衣服蹭上Nancy的鼻涕。 看到Nancy无助的模样,顾司再次抱住Nancy,就像是哄病人一样对Nancy轻声说道:“既然做不到,就去见他。” 被顾司抱着,Nancy看不到顾司眼底划过一抹痛色。 她放不下江奕安。 但江奕安却可以让她再次死心…… 第510章:催眠孔城 宫家老宅。 孔城依旧是用看犯人的态度对待章雪。 章雪在哪里,他就在哪里。 宫墨楠依在门边,看到两人就像木头人一样静静坐在白峰的房间里,他抽了抽嘴角。 “还好,章雪她可以不用上厕所。否则小孔子,你是不是也要跟去厕所?” 宫墨楠这样说是想调剂气氛。 换做以前,如果他叫孔城小孔子,开他玩笑的话,孔城早就已经开喷。 但是现在,孔城就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样,静静坐着没有任何反应。 “小孔子。” 处于好奇,宫墨楠走到孔城跟前,他朝着孔城挥了挥了手,却发现孔城依旧没有反应。 这是什么情况?! 耳边随即响起章雪的声音。 “他睁着眼睛在睡觉。” 哈?! 宫墨楠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章雪:“他睁着眼睛在睡觉?!” 孔城要看着章雪,怎么可能就这么睡着? 更何况,扇灵是可以不用睡觉的。 章雪继续说道:“他灵力耗尽,才会像现在这样。” 宫墨楠闻言再次转头看向孔城。 这傻鸡毛扇。 为了守着章雪,以防发生他所不能预料的事情,孔城和章雪在一起时,一直运用灵力开启着他短暂预知未来的的功能。 以至于才会像现在这样,因为精力耗尽,而陷入休眠中,甚至连他的声音也听不到。 “呃……”宫墨楠再次抽了抽嘴角,就像抚摸哈士奇一样抚摸着孔城的发顶,“这傻孩子。” 然而就在这一瞬,房间里响起章雪的喊声。 “小心!” 就在宫墨楠揉搓孔城头发时,陷入休眠之中孔城突然他写满杀气的眼。 以为是章雪攻击他,孔城拽住宫墨楠的手臂,猛地一拳朝着宫墨楠肚子打去。 他的神! 完全没料到孔城在醒来后,会突然攻击自己。 完了完了! 孔城把他当做章雪,这饱含着恨意的一拳打下去,他恐怕要在床上躺上两天。 宫墨楠随即闭上眼。 然而下一秒他所预料的痛苦却没有到来。 什么情况? 紧皱着眉头的宫墨楠一怔。 他睁开眼看到孔城的拳头已经触及到他的衣料却停了下来。 是章雪! 章雪运用魅惑之术,让孔城的拳头停了下来! 没有被孔城一拳打倒,宫墨楠长松一口气。 “谢天谢地。” 夏凉清冷的声音则在他耳边响起:“你应该谢的人是章雪。” 宫墨楠怔了怔。 “对哦。我应该谢谢你。” 被孔城吓出一声冷汗的宫墨楠转头看向章雪说道。 章雪却是摇了摇头:“主人严重了。” 呃…… 他差点忘了,现在他是章雪的主人。 “咳咳。” 宫墨楠轻咳两声,看到被魅惑之术所控制的孔城收回拳头,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睡。” 在章雪的命令下,孔城随即闭上了眼睛。 章雪在撤回自己的魅惑之力后,抬头看向宫墨楠:“主人,现在他需要休眠。” 宫墨楠完全赞同章雪的做法。 如果把孔城比作一盏油灯的话,那他现在就是一盏透支燃烧自己的油灯。 油若烧尽,灯必枯。 孔城现在已经处于半枯不枯的状态。 就在这时,安静的房间里,突然由远及近传来一阵手机铃声。 咚咚咚。 青萝拿着手机,迈着小短腿跑进房间。 “夏凉,你的电话。” 夏凉看了看是一个陌生号码。 见夏凉拿着手机,却没有接,青萝歪着脑袋问:“不接吗?会不会是雨蕾打来的?” 夏凉神情一怔。 青萝说得的不是没有可能。 在手机铃声断掉之前,夏凉接通电话。 “喂,夏凉。” 手机里传来的声音不是陈雨蕾的。 “夏凉?” 没有听到夏凉说话,对方发出疑惑的声音。 夏凉默了默:“我在。” “我婚礼的事你告诉顾司了吗?后天就是我的婚礼,如果顾大医生抽不开身的话,你也一定要来哦。” “我……” 夏凉想要拒绝,然而对方却打断了她的话。 “我等着你来抢我的捧花哦。我现在要去看婚礼现场,就这样,先挂了。” “嘟嘟嘟……” 夏凉的手机虽然不漏风,但青萝从夏凉犹豫的神情,已经猜到了打来电话的人是谁。 “夏凉?” “夏凉?” 青萝叫了夏凉好几声,夏凉这才回过神来,挂断一直响着忙音的电话。 青萝歪着脑袋,眨巴着眼:“所以……你要去参加婚礼吗?” 夏凉没有回答青萝的话,而抬头看向章雪:“既然孔城已经被你催眠,你不必一直守在这里。” 章雪却是摇头。 她看向陷入沉睡之中,一直没有醒来的白峰。 “我想在这里等他醒来。” 章雪在看向白峰时,她清秀的眼中没有半点属于情人之间的眷恋深情,只有茫然不解。 宫墨楠揉了揉他没被孔城打瘪,自己却瘪下去的肚子。 “呃……白峰一时半会也不会醒来,我们先下楼好好吃一餐法式料理,然后你再上来守着白峰怎么样?” “我……” 章雪想要拒绝,却在看到宫墨楠不容拒绝的目光后,点头道:“好的,主人。” “很好。” 当主人的感觉就是好! 急着下楼吃他女神做的大餐,宫墨楠立即将自己不容拒绝的目光从章雪脸上收了回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下了楼。 女神就是女神。 不仅有女王的气质,做的法式料理也无可挑剔。 “女王大人,请收下我的膝盖。” Jane微微挑眉:“真的愿意把你的膝盖给我?” 宫墨楠转瞬被Jane深邃的目光看得发怵,仿佛他点头的话,下一秒他的膝盖就已经不在他的身上。 宫墨楠连忙蹲马步,用他的双手捂住他的双膝,僵硬地笑:“女王大人,我……我还小,不带这么吓小朋友的。” 在Jane的年龄面前,宫墨楠把自己称作是小朋友,一点也不会丢人。 “小朋友?” 在女子面前提年龄差,简直是大忌中的大忌。 Jane拿起放在桌上的餐叉。 寒光一闪。 第511章:红颜长命 寒光一闪。 “女神饶命!” 看到女神手里的餐叉朝着自己而来,宫墨楠下意识闭上眼,差点就直接给跪了。 “有苍蝇。” 听到Jane的话,宫墨楠一愣,睁开眼。 房间里怎么会有苍蝇?! 看到Jane眼中一划而过的狡黠,宫墨楠抽了抽嘴角。 敢情他是被女神给……调戏了。 没错! 是调戏。 宫墨楠心安理得地用了这个词。 宫墨楠屁颠屁颠地在Jane旁边坐下,入口柴而不腻的油封鸭带着淡淡的橙香简直让他穿越到了法国的果园中。 “好吃!” 在宫墨楠说话的时候,夏凉他们也已经从楼上下来。 宫墨楠左边的位置是空的,青萝迈着小短腿坐到宫墨楠左边的位置上,她一抬头就对上Jane意味深长的眼神。 青萝心咯噔一沉。 糟糕! 难道她的心思被Jane已经看出来。 青萝歪着脑袋,紧咬着唇。 该不会现在准备对她说什么吧。 青萝不由将自己的唇咬得更紧。 就在这时,她却听到Jane问道:“洗手了吗?” 这一刻,青萝觉得Jane的声音仿佛是天籁之音。 原来,她是在纠结这个啊。 青萝暗暗在心里松了口气。 她却是乌溜溜的眼睛一转,等到夏凉他们全部坐到位置上之后,她这才从位置上跳下来,去厨房洗手。 只是青萝没有注意到,就在她去到厨房的路上,Jane望着她小小的背影,微微摇头。 “是该长大了。” 正开心吃着法料的宫墨楠没有听清Jane的话,他一边吃着油封鸭,一边口齿不清地问:“什么?” Jane却是将目光落在夏凉身上。 “你考虑好了吗?” 知道Jane问的是什么,也预料到Jane会问,夏凉没有回答。 就像是Jane问的人不是夏凉。 气氛瞬间变得尴尬。 青萝洗完手出来感觉到气氛的不一样,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问:“吃到苍蝇了吗?” 刚才她下楼的时候隐约听到Jane好像在说苍蝇。 呃…… 她问完话后,客厅内再次陷入沉默之中,没人回答她。 是真吃到苍蝇了? 就在这时她看到章雪朝着她往夏凉的方向使眼色。 原来是这样! 肯定又是主子一不小心提到顾司。 坐在她旁边位置上的宫墨楠突然打了个喷嚏。 “阿嚏!” 还好,他及时捂住了嘴。 否则女神辛辛苦苦做的这一桌大餐都会被他给毁了。 不对。 宫墨楠捂着嘴,皱眉纠正刚才他的错误思想。 坐在他旁边的都不是人。 其实…… 她们是不需要吃东西的。 所以,如果刚才他大范围污染的话,不是毁了这一桌菜,而是这一桌菜都是他的了! 有宫墨楠在的地方,青萝的注意力始终都在宫墨楠身上。 看到宫墨楠先是皱眉,又是傻笑,因为洗手而错过什么的青萝更是不解。 “主子,你在笑什么?” “哈?”宫墨楠回过神来,看向歪着脑袋正眨巴着眼看着他的青萝,他轻咳了两声,“我有在笑吗?” 青萝很不给他面子,实事求是的用力点了点头。 “恩。” 宫墨楠又是一声轻咳,将手放在她发顶上动作轻柔地默默头。 每次宫墨楠这样摸她脑袋的时候,青萝只觉自己心里就像是吃了玫瑰蜜一样甜。 “小青萝,你看错了。” 她看错了吗? 她眼睛这么大,视力这么好,怎么会看错呢。 少主子的表情她是绝对不会看错的! 但是现在少主微眯着眼就像狐狸一样说她看错,那就是她看错。 “嗯嗯。”青萝点头如捣蒜,“是青萝看错了。” 看到青萝的反应,宫墨楠露出满意的微笑,再次转头吃东西。 然而就在这时,夏凉清冷的声音在客厅内响起。 “去。” “咳咳……” 虽然觉得能够吃一整桌Jane做的法料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刚才他的想法也很好。 但没想到真正付诸实践的宫墨楠最后却还是因为夏凉冷不丁冒出来的一个字,大面积污染了桌上的食物。 “对不起。” 宫墨楠红着脸捂住自己的嘴,支支吾吾解释说:“是我太激动。” Jane眼中划过一抹光芒。 Jane轻轻拍了拍宫墨楠的后背:“我允许你的激动。只是……不吃完桌上所有的料理,今天你的膝盖就是我的。” Jane音色迷人的声音中藏着威胁,青萝却没有听出来。 现在青萝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Jane轻拍宫墨楠后背的手上。 就连青萝自己都不知道,她攥手的小动作泄露了她现在的心思。 “我吃我吃!” 宫墨楠开心地拿起餐叉开始吃吃吃。 起身准备上楼的夏凉则被Jane给叫住。 “夏凉。” 夏凉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看Jane。 她等着Jane说话,谁知Jane转瞬握住她的手臂。 “跟我来。” 夏凉被Jane拽上车。 她没有问Jane要带她去哪里。 安静的车厢内,在Jane打开轻音乐的同时,Jane说道:“感情这玩意儿,就是这样。有时候,你无法接受它的到来。可是当发现自己快要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痛。” 望着窗外不断掠过,却又熟悉的风景,夏凉皱了皱眉,没有否认Jane的话,也没有赞同。 夏凉默了默,她的目光依旧放在窗外。 “所以……这是你没有爱过人原因?” 正在分心开车的Jane随即一声冷笑,她耸了耸肩。 “很可惜。” Jane的眼中涌出复杂的情绪,她继续说道:“我的主人让我明白爱情是致命的毒药,让我成了绝缘体。在这世上活了这么久。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不会触及到我的心弦。我大概……在帝王谷那种只有死亡的地方呆太久。所以心早就死了。” Jane的话说得风轻云淡,仿佛是在说窗外的夜色很好,无关痛痒。 不想接下来,Jane所说的话却让夏凉脸上的表情一怔。 “夏凉,我很羡慕你。” 此刻,正望着窗外风景的夏凉转头看向Jane,一双水盈的眼中难掩惊诧。 “没错。” Jane的唇角勾起一抹妩媚的笑。 Jane继续说道:“心里爱着一个人,他也爱着你。你知道在世上最悲凉的是什么事吗?” 不等夏凉回答,Jane又继续说:“明明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夏凉一怔。 相比Jane的妩媚,夏凉唇角却是一抹冰冷苦涩的弧度。 “Jane,我错过了。” 夏凉的声音很轻,却蕴含着苦涩。 Jane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 她碧蓝色的眼底话过惊诧。 Jane:“怎么?顾司已经有狗了?” 夏凉没有说话。 不说话就代表默认。 她在这世上经历太多,一双眼看穿人情冷暖。 Jane微微摇头。 “顾司,不是那样的人。是误会?” 夏凉皱了皱眉,却没有回答Jane。 “不管怎么样,先去挑衣服再说。是误会,最好。就算不是误会,你也还有机会将顾司抢回来。而且……” Jane顿了顿:“你的胜算很大。” 夏凉却说:“Jane,我没有想过要和他在一起。” Jane却是否定他的话。 Jane:“你想过,只是你没想出结果。” Jane:“虽然你已经不属于人类的范畴,但在这世上,谁也逃不过死的结果。生命是在过程,而不是结果。爱情是致命毒药,既然你已经饮下,为什么还要纠结在不在一起?” Jane说的这些,夏凉不是不懂。 但是…… 夏凉苦涩地说:“爱情是致命毒药,然而时间却是最好的解药。难过的只是当下,时间一长,自然也就忘掉。” “时间一长,自然也就忘掉?” Jane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以为是得了老年痴呆?” 夏凉:“……” Jane:“除非在这世上有另一个取代他在你心中的地位。不然……时间只会把爱情的毒药熬得更毒。” Jane的话让夏凉觉得胸口发闷。 她降下窗户,让夜风吹进来。 开车的Jane瞄了一眼夏凉。 Jane意味深长地说:“吹风醒醒脑,也是好事。” 夏凉:“……” 被国际名模嫌弃夏凉的衣服都太素,太老气。 这天晚上,Jane拽着夏凉亲自来商场为她选衣服。 进商场的时候,Jane虽然戴着墨镜,却难掩盖她的大长腿,以及她霸气全开的气场吸引来不少人目光。 “是不是哪个国际明星?” “这么长的腿我只在视频里见过……” “这双腿……好像我女神Jane的腿!” “拉倒吧!国际名模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赶紧回家洗洗睡……” 作为Jane的粉丝,说话的人并不知道就在刚刚与他擦肩而过的就是Jane本人。 在Jane女王气场的覆盖下,走在Jane身边的夏凉并没有给人陪衬的感觉。 Jane身着一袭红裙,霸气迷人,就像是一团火。 而夏凉,气质冷艳,青涩的脸却有着一双像墨玉一样沉稳的眼。 青涩与沉稳,这两者出现在夏凉身上,却并不显得违和,反而让人觉得惊艳。 Jane很欣赏夏凉走在自己身旁,被众人瞩目却宠荣不惊的模样。 思及至此。 Jane殷红的唇微勾起一抹无奈的弧度。 她和夏凉算是有着相似的心境。 都曾感知过死亡的压抑。 “夏凉,去那家店。” Jane指了指前面的店。 Jane来商场的目的很明确。 她对国际时尚的风向更是了若指掌。 不过今天Jane带夏凉去的店,却是一家在商场角落里不起眼的小店,凤羽。 店门口的装饰看上去古朴,清雅,和其他店的风格截然不同。 Jane:“这家店的旗袍很不错。” 其实,价格也相当不错。 毕竟是能够让Jane女王入眼的衣服。 Jane和夏凉一走进店里,便有一位身穿宝蓝旗袍的中年妇女上前接待。 中年妇女看上去雍容富态,夏凉第一反应以为是这家店的老板,却看到中年妇女恭敬地笑着对Jane说道:“简姑娘,老板正在等你。” Jane微微点头。 站在店门口,夏凉快速地扫了一圈。 店里的旗袍每一件看上去皆是精品。不过……却并不适合夏凉的年纪。 几乎都是中年人穿的款。 在中年妇女的引领,夏凉和Jane走到店铺最里面的位置,再绕过巨大的花鸟屏风后,夏凉波澜不惊的眼底划过一抹惊诧。 巨大的花鸟屏风后面是一间古色古香的茶室。 但眼前的古色古香,却与宫家老宅有所不同。 宫家老宅古色古香比较杂,什么朝代的感觉都有。 而眼前的古色古香则是秦汉风。 店里买的是民国旗袍,而里面的茶室则是秦汉风。 但令夏凉惊诧的却不是这些,而是此时跪坐于长桌前的女子。 女子身着一袭如雪般纯白色的曲裾,如瀑的黑发用玉簪挽了发髻披散在身后,却是及地。 “简姑娘,还真是稀客。” 当泡茶的女子抬起头来的这一瞬间,看到女子清丽的容颜。 这一瞬间,以为自己穿越会秦汉的夏凉,“虞姬”二字,忍不住从她口中而出。 泡茶的女子唇边噙着一抹犹如清风般的浅笑,听到夏凉的话,她没有表情变化。 红颜笑道:“这位姑娘好眼力。” 什么意思? 夏凉微微一怔。 她虽然感觉不到这女子身上有属于扇灵的灵气,但夏凉却笃定眼前的女子不是人。 感受到夏凉直直落在她脸上的目光,红颜将泡好的茶倒入觥中递到她跟前。 以觥装茶,这还是夏凉第一次见。 夏凉:“谢谢。” 红颜唇边一直噙着浅笑。 红颜:“既然是简姑娘的朋友,就不必客气。我叫红颜。” 红颜…… 夏凉端起觥的手一顿。 不等夏凉开口,红颜道:“姑娘可是想到了一首歌。” 夏凉默了默:“你是剑灵?” 夏凉虽是在问,然而语气却是肯定。 红颜没有否认,而是将另一杯以觥装着的茶递到Jane面前。 红颜:“姑娘,很聪明。他当年以我身驰骋沙场,她闻四面楚歌,挥我身而舞,无尽余生爱恨情仇,舞尽,她余生尽。所有的爱恨情仇,都在我化灵的那一刻消失不见。他抱着日夜哭泣,最后以我身自尽于乌江边。当年,他赐我命破天,可在他看到我的那一瞬间,他落下泪说,红颜长命。于是我便在这世间有了新的名字。” 眼前的剑灵竟然是破天剑! Jane低头品着红颜亲手泡的茶,没有看夏凉,但她却能够感受到夏凉此刻的情绪波动。 Jane语气淡淡地说:“茶还是泡得这么好喝。” 第512章:一起逛街 红颜泡了上千年的茶,能不好喝? 红颜笑颜清浅若莲。 “过奖。” 夏凉没有低头品茶,而是道:“红颜姑娘,今后叫我夏凉,或者是夏姑娘就好。” 红颜:“夏姑娘,简姑娘在来之前已经用邮件告诉我,你的身型。” 红颜说罢站起身,她走到身后的一个五斗柜前,从五斗柜里拿出一件旗袍。 看到旗袍的颜色,不仅是夏凉,就连简也是一怔。 竟然是黑色。 红颜:“没错。我想店里只有这件旗袍最适合夏姑娘。” 红颜说着将旗袍展开。 旗袍本有着浓重的复古韵味,但是眼前的这件旗袍,与其说是旗袍,还不如说是有着旗袍元素的裙子。 千百年来,红颜不仅茶泡得好,还特别喜欢做旗袍。 但凡出自她手的旗袍都有名字。 红颜:“这条旗袍我为其取名为惊鸿。” 眼前的黑色旗袍的材质不是普通的锦缎或者是桑蝉丝,而是用欧根纱做的,在旗袍两处的腰间各有两处全夏凉半个巴掌大的镂空,旗袍的点缀也没有用刺绣,而是在肩膀的位置用的铆钉。 原本复古的旗袍在红颜手中变成了一件时尚潮衣。 红颜:“夏姑娘可以先试试,如果有不合适的地方,我再做修改。” 虽然死的时候,她被分尸,相当于裸露暴露在人前。 但夏凉所穿的衣服一直很饱受。 似乎看出夏凉在想什么,Jane:“先去试试。” 夏凉想要拒绝,婚礼不是她的,她随便穿什么衣服去参加婚礼都可以。 然而在她抬头对上红颜期待的目光时,她却又将话收了回去。 她相信Jane带她来这里,并不只是为了一件旗袍这么简单。 夏凉拿着旗袍进入更衣间后,Jane放下手中装有茶水的觥,抬头看向红颜。 就像夏凉所猜想的一样,Jane带她到这里来,并不是单纯的为了帮她买衣服。 Jane开门见山:“可认识白峰。” 红颜唇边的微笑并没有消失过。 虞姬的血让她化灵,那一刻她是一片空白,没有爱恨情仇。 但项羽的泪却告诉她,他想要开心。 眼泪太伤心。 她要开心地笑。 听Jane有此一问,红颜回答道:“并不认识,但有听说。他最近好像失踪了。” 红颜语气淡然。 但从红颜的话中,Jane则获取到信息。 Jane:“你知道他在社会上的身份。” 红颜点头:“当然。虽然他红不过你,但在国内网红圈却还有些人气。” 她泡的茶要凉了。 红颜端起觥,继续饮茶。 “是棋组织干的。” 哐当一声,红颜手中的觥随即掉落在地上,溅了自己一身的茶水。 这是Jane第一次看到红颜脸上的笑容不在。 红颜没在意掉落在地上的觥,以及她被弄脏的曲裾。 她看向Jane:“你刚才说是棋组织对白峰下的手?” Jane点了点头:“没错。” 红颜张了张口,这个时候则听到夏凉换好衣服回来的脚步声。 夏凉死的时候只有17岁,虽然还没有彻底发育完全,但该凸的地方,该翘的位置,都已经形成曼妙的曲线。 旗袍本就凸显身材,更何况夏凉现在所穿的旗袍,还是出自于做了上千年旗袍的红颜之手。 看到站在她跟前身型曼妙,将青涩与性感完美融合在一起的夏凉,Jane忍不住鼓掌。 Jane:“美人,美衣。” 红颜则是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她起身走到夏凉跟前。 夏凉这才注意到红颜刚才如雪般纯白的曲裾现在满是茶渍。 夏凉的注意在红颜的衣裙上,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红颜已经将她扎马尾的皮筋取了下来。 红颜盯着夏凉说道:“就差一个大红唇。” 大红唇? 不知道在她进去换衣服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夏凉正在整理思绪。 听到红颜的话,夏凉不由一怔。 夏凉可以改变自己的容貌。 她的脑袋是幻化而成,任何人的容貌她都可以复制。 但她却无法复制妆容。 红颜:“夏姑娘,你可会化妆?” 红颜这一问,夏凉又是一怔。 红颜已经从夏凉的反应中得到了答应,她转头看向Jane,却是在对夏凉说:“在化妆上面,简姑娘可是高手中的极品高手。既然你们都已经来了,我顺便带你们去买些化妆品如何?” 红颜笑着问道。 不等夏凉回答,红颜又道:“我这就去换一身干净的衣服。稍等。夏凉,你也去把衣服换回来吧。” 看向红颜匆匆去更衣间的背影,来不及拒绝红颜的夏凉以为红颜要穿着一声曲裾,抑或是旗袍去逛街。 不想,当红颜换好衣服回来时,她看到的红颜完全不是刚才的那幅模样。 这…… 看到眼前穿着灰色吊带衣,粉色棒球服,下身穿着乞丐牛仔裤,如瀑长发扎成马尾的红颜,夏凉微微张了张嘴。 前一秒,夏凉还觉得自己回到了秦汉时代。 现在看到眼前如此时尚的红颜,夏凉觉得自己转瞬间又回到了现代。 红颜看向盯着她发呆的夏凉笑道:“我们走吧。” Jane碧蓝色的眼底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很明显,红颜是在躲她,不想回到棋组织的事情。 也就是说,红颜对棋组织有所了解。 二十七年来,除了小时候用过唇膏,高中上台表演节目的时候,有同学给她涂过口红之外。 夏凉根本就没有用过口红。 “这个色号适合你。” “用这个。” 红颜和Jane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伴着声音,她们的手也同一时间落在同一只口红上。 夏凉对化妆没兴趣。 现在她敢兴趣的是刚才她去试衣服的时候,Jane和红颜都说了什么。 刚才在红颜的地方,夏凉没开口问Jane。 夏凉冷着脸道:“你们看着买就好。” 夏凉冷淡的反应让红颜忍不住叹气。 红颜:“已经很久没见过看到口红不心动的女生了。” 夏凉:“心早就已经不会动。” 红颜:“……” Jane:“……” 红颜与Jane的品味一直,所以为夏凉挑起东西来,她们的速度也特别快。 半个小时不到,化妆品采购完毕。 “哇,这眼影的颜色好赞!” “还有这个也美美哒!” “还有这个也好看!” 夏凉付钱的柜台旁边,两个高中女生站在一排眼影前兴奋地说。 美妆店放在门口的大镜子里倒影出她青涩的脸。 单看脸的话,她和旁边那两个高中女生年龄差不多。 夏凉眼中的目光随即暗了暗。 如果十年前她出现在这里的话,也许看到各种漂亮眼影的她也会像眼前的高中生一样开心雀跃,仿佛发现了新世界。 “这位女士?” “这位女士?” 完全没有注意到收银员是在叫自己。 收银员只好伸手拍了拍夏凉的肩,夏凉这才回过神来,赶紧付钱。 就在她付钱的时候,站在不远处的Jane和红颜再次展开对话。 Jane微眯着眼,看向唇边噙着一抹如花浅笑的红颜。 Jane:“你有接触过他们?” 似乎已经预料到这个时候,Jane会这么问她。 红颜:“简姑娘,既然我不想说,你又何必再问?” Jane:“好奇。” 红颜耸了耸肩:“好奇会害死猫。” Jane:“你我都不是猫。” 感觉出Jane的执着。 红颜却是笑着摇头:“Jane,我劝你不要去惹棋组织。有关棋组织的事情,我也不会告诉你。红颜长命,我还想在这世上活久一些。” 听到红颜的话,Jane发出冷笑声。 Jane:“活久一些?活着有意思吗?” 下一瞬,素来高高在上总是打别人脸的Jane觉得自己被打脸了。 红颜:“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什么叫做爱。” Jane脸上的表情瞬间石化。 红颜微笑着继续说:“我就当没听到你今天问我的蠢问题,今后我们还是朋友。” 之前她换衣服离开,回来的时候,发现红颜的神情很不自然。 而现在换做了Jane。 “夏凉,我们回去。” Jane黑着脸拖着夏凉就走,夏凉连忙回头看向站在原地的红颜说道:“多谢。” 红颜脸上没有任何生气的痕迹,她唇边依旧噙着一抹笑,朝着跟她说话的夏凉挥了挥手。 等到夏凉与Jane彻底从她视线中消失之后,她微笑着自言自语道:“已经……很久没有过爱的滋味了。” 开车回到别墅。 红颜站在大门口,看到眼前黑漆漆,孤零零的房子,她唇边的笑失去了温度。 作为剑灵,她在这世上活了上千年,孤独是什么? 在遇到那个人之前,她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是孤独。 不知道什么叫做爱。 每天微笑着坐在长桌前泡茶,刺绣,看着朝代更迭,花开花落,这已经足够。 直到,她遇到那个人。 她的宁静满足突然被搅碎。 以前再大的院子,她也不觉清冷。 但是现在…… 不知道自己站门口站了多久,等她回过神来,月已上桂树梢头。 呃…… 她没想过要在这院子里站一夜。 红颜打开门,正准备开灯。 她的手突然被另一只手握住。 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脸,但熟悉自他身上所撒发出的气息。 他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低低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刚才在想什么?” 在想他。 但红颜说出口的声音却是:“松手。” “松手?” 清冷的别墅里响起他的一声轻笑。 “好。” 在红颜的惊诧中,他真的松了手。 只是下一瞬,一个霸道炙热的吻随即而来。 “唔……” 他放开了按住她的手,却转瞬捧住她的脸颊。 红颜想要侧脸躲开他的吻,然而他的双手就像是铁钳一样,死死固定住她的脸,让她避无可避。 想要抵抗他的吻,红颜一口咬在他的唇上,血腥味蔓延到他口中,他就像是不知道痛。 转瞬想到什么,红颜随即放弃了挣扎。 他怎么会在意这点痛。 更何况,他清楚她舍不得咬断他的舌头。 察觉到红颜的放弃,黑暗中男子眼底划过一抹得逞的笑。 他的吻变得更猛。 “唔……” 在男子的生猛进攻之下,红颜从最开始的挣扎反抗,到任由男子在她口中掠夺,再到主动。 这就是她的爱。 既然推不开,躲不掉,那就放纵。 活在这世上的意义难道就不在于此? 从客厅在到卧室,红颜在男子身下沉沦。 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的,她不知道。 等她醒来时,她发现窗外已经是第二天的黄昏,而之前与她缠绵的男子已经不见踪影。 看到他身旁空空荡荡的位置,红颜唇角扬起一抹笑,只是这一抹笑却是失落的微笑。 —————————— 蒙特安国际酒店。 夏凉将请帖递给门童后,这才顺利进入会场。 今天是她一个人来的,她并没有告诉顾司。 夏凉已经做好准备,待会当她看到张鹿的时候,就告诉张鹿,顾司有手术,抽不开身。 “夏……夏凉?” 当站在门口迎宾的张鹿看到夏凉时,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站在她面前的夏凉身着一身特别时尚的旗袍,性感与青涩原本违和的两者却被夏凉完美融合,夏凉柔顺的长发披散在身后。 “张鹿,恭喜你新婚快乐。” 夏凉精致的脸在化上淡妆,抹上大红唇之后,看上去就像是明星。 如果不是夏凉开口的话,张鹿真的会以为自己认错人。 “夏凉,你……”妆容精致的张鹿眨巴着眼看向陆鹿支吾说,“你今天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夏凉,我能不能……” 张鹿欲言又止。 出门前,妆是Jane给她化的。 不得不说,在换上红颜为她做的衣服,以及Jane给她化妆之后,就连夏凉都认不出自己来。 第513章:相思犹如吴刚伐树 张鹿的反应完全在夏凉预料之内。 相比张鹿的惊讶,夏凉则是一脸淡然。 夏凉:“能不能什么?” 震惊的张鹿想了想说:“我能不能把你今天这身打扮画进我的漫画里?” 夏凉没有犹豫的同意:“不要画脸。” 张鹿连忙拍胸脯,胸前璀璨的钻石项链随之她的动作轻晃:“我保证!” 准备好的话,她现在需要说。 夏凉:“顾司他今天有手术,来不了……” 夏凉的话还没说完,张鹿的目光已经绕过她,看向后方。 张鹿:“顾司。” 夏凉浑身一僵。 她背后没有眼睛,但此刻仿佛她已经感受到顾司散发出的气息。 听到张鹿的声音,夏凉缓缓转过头看到顾司穿着一身灰色西装。 现在的她已经没有心脏,没有心跳。 但看到此时站在顾司身旁的人时,夏凉只觉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捏住她的心脏,让她无法呼吸。 站在顾司身旁的人跟她一样,穿的是黑色。 一条款式简单的黑色长裙却被Nancy穿出妩媚撩人的韵味。 眼前女人的妩媚和Jane不同。 Jane的妩媚就像是一团火焰。 而Nancy妩媚则像是一阵撩人的夜风。 站在她面前的女人有着精致的五官,一双大眼睛就像是要将人的魂魄给吸进去,唇角一颗小小的红痣不但没有毁去这张脸的美艳,反而添加了她的丰韵。 夏凉一眼就认出Nancy来。 虽然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她的目光不由落在Nancy挽着顾司的手臂上。 此时夏凉只注意到Nancy揽着顾司的手,却没有注意到顾司灼人的目光。 “夏凉,这是……” 看到眼前朝着她走来的一对男女,张鹿有些懵。 这是什么情况? 她以为夏凉会和顾司一起来,没想到…… 听到张鹿惊讶的话,顾司走到张鹿面前介绍道:“这是我的朋友江楠。” “江楠。” 张鹿怔了怔,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但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张鹿不由将疑惑的目光转移到夏凉身上。 但令张鹿失望的是,她并没有从夏凉脸上看到任何表情变化。 不断有宾客进来,现在不是问这种事情的时候,张鹿只好握了握夏凉冰凉的手,看向顾司说:“招待不周,你们先进去坐。” 将目光从Nancy手腕处移回来之后,夏凉就没有再看过顾司半眼。 平时遇事不惊的Nancy害怕自己会失控。 今天她是来上战场的,然而就在刚才门口发生的那一幕,她却是最冷静的。 Nancy察觉出顾司在看到夏凉之后的异样,也发现张鹿根本没有认出自己来。 不过也是。 所有人只知道江奕安曾经在英国结过婚,但他的前妻是谁的,只要江奕安不想,就没人知道。 没人知道她是江奕安的前妻。 夏凉走在前面,Nancy一抬头就看到顾司的目光紧锁在夏凉纤细的后背上。 Nancy微微抬头问顾司:“你认识她?” 江奕安刚换好礼服从更衣室里出来,正好看到眼前这一幕。 江奕安紧了紧他放在袖口上的手,转头看向旁边的助理。 “她怎么会在这里?” 和江奕安一样,从更衣室里走出来,助理张远第一眼就看见了Nancy。 毕竟Nancy是前任总裁夫人。 前任总裁夫人会出现在总裁二婚的婚礼现场! 张远心咯噔一沉。 “我这就去查!” 要是Nancy是来闹场的,问题就严重了! 要知道当年可是Nancy闹着要和总裁离婚的。 就在张远拿起对讲机的时候,江奕安:“不用。既然来了,就是客人。” 客……客人? 大概这婚礼上最危险的客人。 张远抽了抽嘴角,已经开始脑补Nancy各种闹场抢婚的方式,以及补救措施。 顾司的目光紧锁在夏凉的后背上,而Nancy则看到江奕安竟然就像是对待普通宾客一样,微笑着与她擦肩而过。 分手之后,如果对方将自己当做是陌生人看待,说明对方其实没有真正放下你。 但如果对方将自己当做普通朋友看待,那足以证明,自己在对方心中已经只是个屁,连伪装的冷漠都不用。 “顾司,我们……” 回去吧。 她站在战场上拿着武器,还没开始厮杀,就已经输了。 其实…… 早在四年前,她就已经输了。 所以选择离婚。 她以为自己可以狠心放下江奕安,就像可以狠心离婚一样。 但是后来,她却悲催的发现,江奕安就是长在她心中的一棵苍天大树。 离婚是她的斧子。 她拿着斧子,用力砍在大树上,试图将这棵大树给砍掉。 时间一久。 她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吴刚。 她不断伐,树则不断长,甚至比以前长得更大,更茂盛。 “Nancy?” 见Nancy脸色惨白,原本挽在顾司手臂的手变成了紧攥着顾司。 “Nancy。” 顾司叫了Nancy两声,Nancy这才回过神来。 她紧皱着眉对顾司打算将自己刚才没说完的话,说完。 她想离开。 离开这每一分,每一秒让她窒息的地方。 但顾司下一秒却是挽着她强行往夏凉的方向而去。 顾司:“我们坐那里。” Nancy:“……” 她一张脸上写满“离开”两个字,顾司竟然看不到。 还是说…… Nancy忍不住问:“你对她有意思?” 脑袋一团乱的Nancy突然灵光一闪。 不幸中的万幸,因为顾司异常的反应,她的注意力稍微得到了一丁点的转移。 Nancy的话在顾司耳边脱口而出。 “顾司,你该不会是老牛吃嫩草。一直喜欢的人就是这小女生?!” 虽然夏凉今天化了精致的妆,看上去成熟很多,但是脸上的青涩却是难掩。 也正是因为这妆容,Nancy根本没有认出夏凉来。 想要从顾司脸上看出端倪。 Nancy的目光紧锁在顾司脸上,这时夏凉正好抬起头看到眼前这一幕。 夏凉下意识紧了紧她拿着手包的手。 顾司则像是完全没有听到Nancy的话,走到夏凉旁边的位置上坐下。 顾司竟然坐了下来! 见色忘义!!! 见色忘义的混蛋! 无数吐槽就像弹幕在Nancy脑海中刷过,她想逃。 “咳咳。” 就像是坐在火炉上,Nancy坐到顾司另外一边的位置上,不断发出轻咳声,示意顾司和她离开。 她后悔来这里。 怎么可能会有胜算? 只会让自己的心变得更血淋淋。 以为顾司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旁边小女孩的身上,就在顾司张口时,Nancy以为顾司是要准备搭讪。 谁知道…… “不许逃。” 听到顾司清冷的声音,分别坐在顾司两旁的夏凉和Nancy皆是一怔。 Nancy深吸一口气,她突然站起身,就像是在报告老师,Nancy紧皱着眉:“我只是想去洗手间。” 陪她来战场的顾老师点了点头:“记得回来。” Nancy:“……” 此时两人的对话在夏凉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婚礼一结束,她就离开。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然而下一秒突然有一只温热的大手罩在她拿包的手上。 耳旁有顾司的气息拂来。 顾司低声在她耳边说道:“再用力的话指甲会断掉。” 夏凉紧皱着眉,料定她会挣扎着将她的手从他手中抽出,顾司将她的手攥得更紧。 夏凉的眉头也因此皱得更紧。 夏凉:“放手。” 但顾司的手反而攥得更紧,没有松开。 顾司的脸就在她耳边,夏凉觉得自己一转头就能吻上顾司的双唇。 顾司音质清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吃醋?” 顾司虽然是在问,然而语气却是肯定。 没错。 夏凉无法否认她现在的行为就是在吃醋。 但她绝不会在顾司面前承认。 夏凉抬头直直对着顾司深邃的目光。 她再次说道:“放手。” 顾司纤薄的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 下一瞬,从顾司口中说出的话,让夏凉想要抽出来的手一僵。 顾司:“舍不得。” 他见过故意将自己的脸变得成熟的夏凉,可顾司却从来没有见过,像眼前这成熟与青涩融合的夏凉。 从刚才第一眼看到夏凉时,他就想要紧紧握住她下意识紧攥着的手,再也不放开。 看到夏凉眼中划过一抹毫无温度的笑,顾司说:“Nancy说那天你看到她……” 夏凉打断顾司的话:“你的事跟我没关系。我不感兴趣。” 夏凉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语气以及表情,不让自己内心的情绪外泄。 但她却忘了,她的手早就已经出卖了她。 听到夏凉语气清冷的话,顾司不但没有冷脸,唇角的弧度反而勾得更大。 顾司说:“Nancy是江奕安的前妻。” 就在顾司说话时,他明显感受到被他紧握住的那只小手一僵。 洗手间。 想要找一个支撑点的Nancy将自己的额头死死抵在门板上。 她站在狭小的空间里面就像是一条快要被渴死的鱼,大口喘气。 不像夏凉,攥着自己的手,有顾司心疼。 Nancy修长的指甲紧陷入肉中,她却不知道疼。 抑或说,她心上的疼痛远远超过她掌心的痛。 她闭上眼睛,过去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第514章:谎言与玫瑰花香 大学时,在她和江奕安分开的这段日子里,她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学习上。 这样她就不会想起江奕安,让自己的心就像是被猫抓。 大学图书馆里,总能看到她和顾司的身影。 她和顾司的绯闻漫天飞,但时间一长,大家不是谣传她是百合,就是说顾司是基佬。 她和顾司并不在意别人怎么说。 不过有时喝醉酒,管不住嘴的时候,她还是会好奇地问:“顾司,你偷偷告诉姐姐,你是不是有喜欢的男生不敢去追?” 这个时候顾司冷森的眼神比她手中的冰啤酒还要冻人。 “嗝!” 顾司冰冷的眼神逼得她不敢再问。 不过话说回来,像顾司这种禁欲系腹黑男,一看就攻。 如果有喜欢的人,肯定会被他攻下。 除非他保密功夫做得好,谁也不说。 等等…… 她用力摇晃着发涨的脑袋,如果顾司真有喜欢的男人,买的也不会是四叶草的戒指。 他应该还是一条单身狗没错。 不像她已经脱单。 她从衣服里拿出挂在脖子上的项链。 项链上挂着一枚钻戒。 是她在跟江奕安求婚之后,江奕安趁她睡着套在她手指上的。 望着在她面前bingling闪光的戒指,她忍不住傻笑。 她醉酗酗地对顾司说:“顾司,我修完研,就回过给江奕安生宝宝。到时候,你就是小藕团的干爹。” 那时候,她就已经将宝宝想好了外号。 她用自己最短的时间读完研究生后急急忙忙回了国。 原本是想给江奕安一个惊喜,没想到就在她下飞机的时候,她竟然看到来了江奕安。 明明才两月没见面,她却觉得自己仿佛有两百年没有见到江奕安。 她瞪大眼睛看向江奕安,支支吾吾地说:“你……怎么知道?” 明明是她想要给江奕安一个惊喜,却听到江奕安反过来,温柔地笑着对她说:“想给你一个惊喜。” “老公!” 她张开双臂,想要一把抱住江奕安,但却又想到什么,她张开的手停在半空中又收了回来。 江奕安看她停下动作,不满皱眉。 江奕安:“怎么?不想抱我?” 她的声音欲言又止:“我……我是怕被狗仔拍到……” 她话音未落,她已经跌入江奕安温暖的怀抱中。 脸颊紧贴着江奕安坚实的胸膛。 伴着强劲有力的心跳声,江奕安说:“老婆,你和我又不是偷情。怕什么?” Nancy:“……” 其实是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不知道怎么跟妈咪交代。 她瞒着妈咪已经在三年前结婚。 她甚至都还没告诉妈咪,她已经修完硕士,提前回来。 “江……” 她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江奕安的吻给堵住。 完蛋! 和单身钻石小王子李奕安在机场拥吻,看来第二天,她就会在本市新闻头条上看到自己。 但令她惊讶的是,第二天她和江奕安拥吻的照片却并没有出现在新闻上。 “竟然没有被拍到。” 她躺在床上刷着手机,耳朵却突然传来一阵酥麻 是江奕安在咬她。 江奕安暧昧的动作让她脸刷的一红。 江奕安初醒的低哑声在她耳边响起。 “老婆,你脸红的样子很可爱。” 不知道是因为江奕安的话,还是因为江奕安变得更加暧昧的动作,她的脸变得更红。 这天早上想要起来吃早餐的Nancy却在吃早餐之前,被江奕安狠狠吃了一遍。 她泛红的脸色在江奕安的动作下直接变成了血红色。 事后,江奕安将她紧抱在怀里,告诉她说:“老婆,被狗仔偷拍到的照片已经被我截下来。只是……” 江奕安吻着她的手指,口中话欲言又止:“你什么时候才愿意把我带回家见岳母。” 虽然迟早都要带江奕安回去见妈咪,但是…… 见Nancy不说话,江奕安一口咬在她的手指上。 “嘶!” 比起刚才的轻咬,这一次江奕安咬得有些重。 Nancy微微皱眉。 Nancy:“江奕安,你是属狗的吗?” 江奕安翻身压在她身上。 “不想带回我回家?” “不是……”她紧皱着眉,“我没想到怎么说。老公,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整理整理思路。” “老婆。”江奕安在刚才咬她手指的地方转而轻柔落下一吻,“这一刀迟早是要挨的。有我陪你。” 对上江奕安灼热深邃的目光,想要当缩头乌龟的她转而吧唧一口吻在江奕安的脸颊上。 “老公,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见她眨巴着眼卖萌,江奕安一声轻叹,微微摇头。 “一切听老婆的。” Nancy精致的脸扬起风情万种的笑:“老公真好。” 江奕安就像狐狸,微眯着眼:“所以……” 担心江奕安色心又起,狠狠将自己吃一顿,就像是有野狗在追,Nancy直接跳下床。 “我去给老公做早餐!” 身后随即响起江奕安的笑声。 “你做的早餐能吃?” “呃……” Nancy抽了抽嘴角。 她做的煎鸡蛋还是能吃的。 她转身正准备吐槽江奕安,却看到江奕安寸缕不挂地从床上站起身走到她面前。 “老公……” 一阵天旋地转,她被江奕安打横抱了起来。 “早饭我去做。” 发现Nancy紧皱着眉,目光直直看着自己,在将她放到床上去后,江奕安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子。 “舍不得,我老婆去吸油烟。如果真想做东西给我吃的话,下午的水果沙拉,由你承包。” Nancy一怔。 江奕安以为她皱眉,因为她被他嫌弃。 但她刚才紧皱着眉不过是因为…… “老公,我刚才没有不开心。我只是在想……” 见她欲言又止,江奕安温柔地问:“在想什么?” Nancy歪着脑袋笑道:“在想我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好事,这辈子才能遇到你。” 回想起之前的种种,Nancy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做一场梦。 “傻瓜。 是我今生有幸。” 江奕安轻柔的吻就像春风落在她的额头上。 鸡蛋土豆饼,还有豆浆。 简单的早餐,却是让Nancy觉得最幸福的早餐。 因为是周末,江奕安不用去公司,下午的时候,在江奕安准备在家里陪她看电影之前,她特定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做了一大盘水果沙拉。 在看到脸盘这么大一盆水果沙拉时,江奕安乐了。 “老婆,你这是喂猪?” 呃…… 猪也是吃草和水果的。 刚好,她手里这盆就是草和水果。 她抽了抽嘴角。 “如果是猪的话,那你就是我见过最帅的猪。不过……我是养猪人!” 她才不要当猪。 Nancy贼兮兮地笑着将一叉子紫甘蓝塞进江奕安嘴里。 Nancy:“好的,养猪人。” 江奕安温柔的笑着将她搂入怀中。 江奕安:“喂我。” 这天,电影看到一半的时候,江奕安突然肚子痛,去到卫生间。 她按了暂停,吃着自己做的水果沙拉,等江奕安。 但等了很久,江奕安都没出来。 她老公掉进马桶里了? Nancy站起身,去到卫生间门口。 Nancy发现卫生间的门竟然是锁着的。 她皱了皱眉。 这别墅,除了定点来打扫卫生的人,就只有她和江奕安。 江奕安之前从不会锁卫生间的门,所有她有时候会在江奕安洗澡的时候,偷溜进卫生间大饱眼福。 不过…… 江奕安真正解决肠胃膀胱问题的时候,她却没有进去过。 也许这个时候的他就会锁门。 “老公,需要我把你从马桶里捞出来吗?” 她敲响卫生间里的门。 半晌后,里面传来江奕安不太自然的声音。 江奕安:“老婆我肚子不太舒服。” Nancy:“拉肚子?” Nancy愣了愣该不会是江奕安吃她做得水果沙拉拉肚子? 但是…… 水果沙拉本来就是生,而且她都有认真的清洗过。 她吃了没事,江奕安也不会拉肚子才对啊。 隔着门板,似乎猜到她到底在想什么。 江奕安:“老婆,我大概是昨晚睡觉的时候凉了肚子。你先看着电影,我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 她一个人看电影有什么意思。 Nancy:“我看会书。等你出来,我们再一起看电影。” 大概她看了一刻钟的书,房间里响起江奕安的脚步声。 她一抬头,发现江奕安的脸色苍白。 “老公,你要不要去趟医院?” 脸色苍白的江奕安唇角依旧扬起温柔的笑。 他坐在沙发上将她揽入怀中:“有你陪着我看电影就好。” 她皱了皱眉,一脸担忧地看向江奕安:“真不用去医院?” 江奕安一个清浅的吻落在她眉心:“不用。” 但自那天以后,Nancy发现江奕安惊诧会拉肚子,而且在卫生间里一呆就是很久。 有天晚上她在江奕安怀里睡着。 迷蒙中,她却江奕安用很特别的方式吵醒。 “老公,唔……” 她微张的唇转瞬被江奕安霸道的唇给封住。 所以的睡意,在江奕安如火般灼热的需求中消失不见。 那天晚上,Nancy发现江奕安就像打鸡血了一样狠狠要了她三次。 最后她是怎么晕过去的都不知道…… 她是学物理的,顾司才是学医的。 发现江奕安频繁的拉肚子,又不去医院之后,Nancy给顾司打了电话,将江奕安的情况告诉了顾司。 顾司却在电话里说:“江奕安可能是最近体虚,精力消耗过多造成的。” 想到昨天晚上江奕安狠狠要了她三次,Nancy老脸一红,觉得顾司说得有道理。 她默默在心里下定决心。 要节制! 所以那天晚上江奕安想要她的时候,她拒绝了。 看到江奕安的脸色瞬间垮了下去,Nancy将她今天与顾司通话的内容告诉了江奕安。 江奕安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 她点了点头,用双手捧住江奕安的俊朗的脸。 Nancy:“老公,在你好起来之前,我们要做一对纯洁的宝宝。” 那时江奕安目光深邃地看着她,他眼中复杂的神情,她没读懂。 以为是江奕安不愿意。 就在她准备向江奕安撒娇的时候,却听到江奕安说:“好,一切听老婆的。” 她和江奕安相拥而眠。 到后半夜,她睡得正香的时候,却被江奕安给吵醒。 没错。 江奕安又拉肚子去了卫生间。 真的只是因为身体虚造成的拉肚子,没有别的毛病? Nancy原本打算周末的时候硬把江奕安拖去医院。 谁知,周末那天,她却迎来了她人生的噩梦。 那天早上,别墅的门禁铃声突然响了。 她在别墅住了快两个月,几乎没被人打扰过。 这么早,会是谁? “老婆,你继续睡。我去看看。” 江奕安穿好睡衣下了床。 没睡醒的她乖乖听江奕安的话,继续睡觉。 等到江奕安回来将她紧抱在怀里,她突然闻到了一股香味。 江奕安身上怎么会有香味? 她蓦地睁开眼对上江奕安正望着她的眼。 “睡醒了?” 江奕安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就像哈士奇抽动鼻子,嗅着江奕安身上的味道。 “你身上怎么会有香水的味道?” 江奕安一怔:“香水的味道?” Nancy:“玫瑰香!” 江奕安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是花相。” Nancy眼中的紧张转瞬变成诧然。 她听到江奕安笑着解释说:“傻瓜,是玫瑰花。” Nancy:“玫瑰花?” 江奕安温柔地吻了她的额头:“前天你不是说这个时候英国的玫瑰花都已经开了吗?” 所以江奕安给她订了玫瑰花? 刚才来的人是送花的? 没想到她随口说的话,江奕安都记在了心里! 她的目光变得灼热。 捧住江奕安的脸,她的双唇随即朝着江奕安的双唇而去。 “老婆。” 江奕安微微侧头。 她的吻随即落空。 Nancy一怔。 这是江奕安第一次拒绝她的吻。 她看到江奕安将目光转移到别处,对她说:“老婆,要节制的话,就别点火。” 在她愣神的这一瞬间,江奕安下了床,说去给她做早餐。 周末国内不管去哪里都是人。 江奕安工作已经很累,才会体虚。 她想让江奕安好好休息。 下午的时候,Nancy还是决定和江奕安在家里看电影。 谁知等她已经选好电影的时候,江奕安却说:“老婆,我要去公司一趟,可能会很晚回来。” 虽然失落,但公司的事情比看电影重要。 Nancy看向江奕安点了点头:“如果回来晚的话,记得吃晚饭。” 江奕安摸了摸她的发顶:“你也是。冰箱里有我昨天做好的咖喱牛肉,还有芒果糯米饭。” Nancy:“老公还真是未雨绸缪。” Nancy低下头去拿遥控器没有注意到江奕安眼中复杂的情绪。 想到不能和江奕安一起看电影,Nancy决定重新选一部探险片,恋爱片就等明天和江奕安一起看。 就在Nancy琢磨着到底要看哪部探险片的时候,她却发现江奕安还没有离开。 “老公?” Nancy抬头看向站在原地望着她的江奕安。 江奕安眸色幽深,就像是望不到底的深海,仿佛要将她吸进去。 空气中弥漫着玫瑰花的芬芳。 Nancy放下手中的遥控器,给了江奕安一个拥抱。 她随即又吧唧一口吻在江奕安俊朗的脸颊上。 此时她眼中的笑比那沐浴着水露的玫瑰花更绚烂。 “老公,好好工作。不要太想我。” Nancy笑得风情万种。 就在她准备松开紧抱住江奕安的双手时,江奕安却突然反抱住她。 她被江奕安抱得很紧。 她就像是要被江奕安揉入骨血中。 “唔……” 江奕安霸道的吻随即而至。 大概是憋得太久,江奕安的吻异常霸道火热,就像是要将她吞噬的野兽。 一个法式长吻。 江奕安吻得她甚至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 一吻之后,她气喘吁吁呼吸着新鲜空气。 以为江奕安准备离开,在她为江奕安整理被她拽歪的领带时,江奕安却阻止了她的动作。 惊诧之中,她看到江奕安解开领带,然后把她抱了起来放在桌上。 “老公,你……”不是赶着去公司? 但她即将出口的声音转瞬被江奕安的吻所吞没。 再一次被江奕安霸道灼热的吻给吻晕。 江奕安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老婆,可以吗?” 如果说刚才江奕安就像是一头伺机而动准备将她拆骨入腹的野兽,那么现在江奕安就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在她面前祈求。 望向他眼中的渴望,此时她哪里忍心拒绝。 更何况…… 江奕安灼热的吻也同时勾起她身体的渴求。 她要眼前这男人。 她的老公。 她没有点头答应,而是用她主动的行动告诉了江奕安,她愿意。 她躺在黑色大理石面的桌上,身前是火热,身后是冰凉。 火热与冰凉,身旁摇曳火红的玫瑰花瓣在她的绽放之下飘落。 极致的那一刻,Nancy觉得脑中好似有烟花炸开,她突然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躺在床上的她揉了揉额头,看向窗外火烧云。 “好想现在能够和老公在火烧云下散步。” Nancy自言自语说着伸了个懒腰。 睡衣已经被江奕安撕烂,她下床去到衣帽间拿了件新睡衣穿上。 看到江奕安扔在贵妃椅的睡衣,Nancy离开衣帽间的脚步一顿。 这睡衣…… Nancy突然响起昨天晚上睡觉时,江奕安穿的是一套深蓝色的睡衣,但是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江奕安的睡衣却是浅灰色。 眼前江奕安回扔在衣帽间的睡衣是浅灰色的。 他昨天那套睡衣呢? 看着江奕安扔在贵妃椅上的睡衣,Nancy皱了皱眉,心中生起不好的预感。 她急急忙忙下楼,去到院子外的垃圾桶。 当她打开垃圾桶盖时,果然她看到了江奕安之前那套深蓝色睡衣。 傍晚的风,清凉。 Nancy只穿着单薄的丝质睡衣站在垃圾桶前,就像感觉不到冷,直直盯着被她从垃圾桶里拿出来的江奕安的睡衣。 深蓝色睡衣上红色唇印异常刺目,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刺入她眼中。 她的唇本来就红,根本就不需要抹口红。 所以…… 沾在江奕安睡衣领口上的唇印不可能是她的。 Nancy不禁想到早上醒来的时候从江奕安身上闻到的香味。 虽然也是玫瑰香,但香水和花香却还是有差异。 Nancy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夜风中站了多久。 脸色苍白的她在换了一套衣服后去到小区保安室。 Nancy告诉安保经理说,早上的时候看到可疑的人出现在别墅门口让保安掉监控。 知道Nancy的身份,但安保经理却是支支吾吾地说:“李太太,今天监控系统出了点问题,暂时无法调出今天早上的监控。” 看到保安经理闪烁不定的目光,Nancy心中的悲凉越来越浓。 第515章:悲哀到只剩悲哀 昏黄的夜色下,看到不远处停在别墅小区门口的越野车在夜色中晃动,有悲凉的眼泪从她眼中滚落。 夜风中,她紧握成拳的双手忍不住颤抖。 她的视力很好,借着月色,她依旧能够看清楚车里的两人在做什么。 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掐在她的脖颈上,让她难以呼吸,生不如死。 “是专情,还是狗改不了吃屎……” 伴着夜风,响起她低低的声音。 指甲紧陷入肉中,Nancy迈开脚步。 但她却不是选择逃避。 在和她成为情侣之前,她可以不介意江奕安曾经交往过多少个女友,不介意他到底和多少人睡过。 江奕安曾经告诉她,他曾经只有她一个女人。 在江奕安深情而又温柔的目光中,她选择了相信。 爱情太美,江奕安的温柔就像是这世间最璀璨的星辰,她舍不得拒绝。 在今天之前,她以为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她肯定是烧了三辈子的高香,这辈子才能够有幸遇到江奕安。 仿佛为了遇到江奕安,她耗费了毕生的运气。 可是现在,她心中对江奕安的信任转瞬支离破碎。 她耗费自己全身的力气走到江奕安的越野车旁。 咚咚咚。 她敲车门的轻响声打断车厢内两人的动作。 曾经,江奕安看到她就像是看到这世上最美好的事物,他的眼中闪烁着光芒。 而现在,江奕安看到她的反应就像是……见了鬼。 江奕安迅速从一身材火辣的女人身上离开,脸色苍白的打开车门。 不等江奕安说话,朦胧的月色下她的唇边勾起一抹风情万种的笑。 Nancy笑着说:“江奕安,我们离婚。” 她是在用肯定的语气对江奕安说。不是商量,而是在告知他。 江奕安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江奕安:“你说什么?” 回答他的却不是Nancy低低的声音,而是清脆的一声脆响。 脸上一片火辣。 仿佛刚才那一巴掌不是Nancy打的,她脸上的表情没有变。 Nancy依旧在笑。 然后,她却是笑着说:“江奕安,我们离婚。” 这一刻,她明明应该崩溃,理智丧失。 但她却异常冷静地转身走进小区。 她的东西还在江奕安的别墅里,在离婚协议还没有签订之前,她还不能离开。 “老婆。” 她走了没几步,江奕安突然追了上来,从后将她紧抱住。 “老婆,原谅我。” 江奕安恳求的声音依旧和过去一样温柔,但这样的声音在她听起来已经变得刺耳戳心。 她再也不想看到他,听到他的声音。 “江奕安。” 她用她迷蒙着水雾的眼看向夜空,她又继续说:“我们离婚,我原谅你。” 江奕安紧紧抱住她的手一顿。 江奕安:“老婆,我是不会和你离婚的。” 江奕安话音一落,安静的空气中随即响起Nancy清冷的笑声。 “江奕安,你让我觉得恶心……” 打断Nancy清冷笑声的不是江奕安的话,而是Nancy的呕吐声。 “老婆……” Nancy猛地一把推开紧抱住她的江奕安,蹲在路边开始狂吐。 Nancy一边吐,一边将她的目光紧锁在江奕安的脸上。 只是此刻Nancy的目光并不是过去的灼热,而是厌恶。 “你别过来!” 吐了一半的Nancy说完又开始继续狂吐。 江奕安僵硬地站在原地,看到不断继续呕吐的Nancy仿佛要将胆汁给吐出来。 然而就算是这样,她依旧没有掉下眼泪。 悲哀到只剩悲哀。 后来,只要江奕安一碰她,Nancy就忍不住会吐。 Nancy迅速消瘦。 短短半个月,她瘦了10斤。 Nancy本来就是瓜子脸,迅速消瘦之后,她的脸瘦得看起来吓人。 江奕安每天从她口中唯一听得到的话只有一句:“江奕安,我们离婚。” 自从那天她发现江奕安背叛她之后,她一直住在客房,晚上睡觉前,她将门反锁。 这天晚上,她躺在床上呆望着天花板时,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她不会理会江奕安。 但下一秒,她却听到江奕安说:“我答应你。我们离婚。” 她浑身冰凉地躺在床上说:“好。协议明天早上我签。现在我要休息。” 望着天花板开始落泪的Nancy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 不能让江奕安发现她在哭。 无力的悲伤犹如潮水席卷而来,她紧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酸涩的泪水淌过她苍白的手背。 良久之后,她听到站在门外的江奕安说:“好。” 在江奕安的脚步声消失之后,她这才缓缓松开自己紧捂住嘴的手,让自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在这溢满悲伤的房间里低泣。 第516章:老婆,别哭 淅沥的雨打在她的脸上,她从出租车上下来站在顾司新买的公寓门口,分不清从自己脸上滑过的到底是泪还是雨水。 她唇边勾起风情万种的笑对顾司说:“顾司,我离婚了。” 她虽然在笑,但她的心却已经支离破碎。 “努力忘了他。” 顾司将她紧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说。 努力忘了他…… 真的努力就可以忘掉吗? 江奕安给了她太多的温暖,现在她真的能做到把这个已经刻在自己心里的人抹去? 她悲伤地将头埋进顾司的脖颈里。 她用比雨声更加凄凉的声音对顾司说:“我努力去忘。” 她却没想到,她虽然对自己狠心,让自己离开了江奕安。但是江奕安却让她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她的理由。 她有了江奕安的孩子,怀上了小藕团。 如果有忘情药水的话,她即便是倾家荡产也会买来喝掉。 四年来,她强颜欢笑。 没有人知道,她即便是呼吸也带着余痛。 江奕安就是一渣男。 已经和她结婚,却和其他女人做最亲密的事。 她离婚是对的。 这样的男人不值得她去爱。 但是。 现在看到江奕安要娶别的女人,她的心却更痛。 卫生间里,她的额头死死抵在门板上,眼泪不断滴落在地上。 她的手捂在自己的胸口前,因为那个地方很痛,很痛。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它不再痛。 难道真的要把它挖出来? 她好傻…… 竟然天真到想要再次完完全全霸占江奕安。 卫生间内,没有人能够看到她的狼狈。 脸上精致的妆容已经被她的泪水弄花,她跌坐在卫生间的地板上,低低哭泣。 Nancy不知道就在这时,与她只有一墙之隔,在门外站着一看起来瘦得不成样的男人。 男人不过刚到三十而已,但却因为长时间做化疗,被药物所折磨的关系,他看上去就像六十岁的老人一样苍老。 卫生间的大门外有两个高大的保镖把守着,谁也进不来。 听到Nancy在卫生间里的低泣声,男人墨黑的眼中流露出比他做化疗时还要沉重的痛苦。 男人做化疗时,从未痛到落泪。 但是现在听到卫生间里,Nancy的低泣声,有眼泪顺着他苍老的脸滴落。 “老婆,别哭。” 男人将额头抵在门板上,无声地说。 此时他恨不得一脚踹开阻隔他面前的门,和他心爱的女人紧拥在一起,告诉她,他从未出轨过,他的心里只有她,此生也只有她一个女人。 父母的死让他经历过两次生死离别。 这样的痛,他不想让他所爱的人去经历,去体会。 只有让她认为他是不择不扣的渣男,她才能够彻彻底底放下他。 傻丫头…… 不要为他哭,不要为他难过,好吗? 门内。 她的眼睛已经哭肿,继续再呆在这婚礼现场,她只会成为笑话,成为江奕安眼中的笑话。 Nancy突然停止哭泣。 她抬手用力抹去自己脸上的泪痕。 没想到里面的人会突然开门。 想要逃的Nancy在打开门的这一瞬间,听到砰地一声。 有人因为她的动作被撞倒在了地上。 “对不起!” Nancy下意识说,连忙去扶被她开门撞倒在地上的人。 但下一秒,当她看到捂着额头倒在地上的人时,Nancy眼中的神情一怔。 糟糕。 男人心咯噔一沉。 害怕Nancy认出自己,男人立即避开Nancy的目光,埋着头。 居高临下看着他的人在一怔之后,慌忙蹲下身。 “老大爷,你怎么在这里?” 男人浑身一僵,又听到Nancy说:“老大爷,这里是女卫生间。” “女卫生间?” 就在男人再次抬起头看向Nancy的时候,男人做了一个手势,此时站在卫生间门口的保镖转瞬消失不见。 这…… 望着老大爷的眼,Nancy又是一怔。 这老大爷有着一双与江奕安极其相似的眼睛。 “小姑娘。” “小姑娘?” 老大爷叫了她两声,她才回过神来,连忙将老大爷从地上扶起来问:“老大爷,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看看?” 老大爷的额头已经肿起一个大包,而且神情看上去很不自然! 似乎想起什么,不等老大爷回答,她又问:“还是你要先上卫生间?不过……这里是女卫生间,男卫生间在对面。” Nancy认定老大爷是因为眼神不好,才会走错。 老大爷“哦”了一声,对她说:“不用。不用去医院。上卫生间。” Nancy扶着老大爷去到对面的卫生间门口,然后站在卫生间门外等着老大爷出来之后,送他去医院看看。 因为老大爷的出现,Nancy觉得自己注意力再次被转移。 这样,她的心也不像刚才那样痛,痛到难以呼吸。 Nancy站在门口靠在墙上,不知道是卫生间的隔音效果不太好,还是老大爷咳嗽的声音太大。 卫生间里不断传来老大爷的咳嗽声。 Nancy在卫生间门口等了很久,有人在进入卫生间之前朝着她投来怪异的目光,Nancy则选择无视。 “你还没走?” “老大爷,我送你去医院。” 就在老大爷从卫生间里出来时,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Nancy和老大爷皆是一怔。 老大爷在反应过来之后,连连摆手。 “不用。我没事。” Nancy则上前挽住老大爷手臂。 老大爷墨黑的眼中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真的很像。” Nancy心中的声音脱口而出。 老大爷一脸茫然地看着她:“很像什么?” 老大爷虽然是穿的休闲服,但却是品牌定制的休闲服,而且老大爷又出现在江奕安的婚礼现场。 这么说来,老大爷可定是江奕安的亲戚。 Nancy随即摇头:“没什么。老大爷,我送你去医院看看。” 与其说Nancy是挽着他的手臂,不如说Nancy是架着他的手臂去医院。 男人在心中无声轻叹。 也罢。 随她吧。 从卫生间出来,Nancy没有给顾司打招呼,直接离开。 但并不代表,顾司就没有看到她离开的背影。 看到被Nancy挽着的人,顾司突然问:“如果有一天,我即将死去,你会留在我身边看着我死?还是离开我?” 夏凉一心想着在婚礼结束之后,就离开这里。 眼不见为净。 却没想到顾司会问她这样的问题。 知道顾司正在看她,然而她的目光则继续停留在婚礼台上。 夏凉没有回答顾司的问题。 她说:“今天张鹿很美。” 顾司:“因为她寻到了爱她的人。” 夏凉清秀的眉微挑。 夏凉:“是人?” 夏凉虽然是在问,却是在反问。 她算是这世上特殊的存在。 到底是人,还是扇灵。 她能够清楚的分辨。 现在婚礼台上站在张鹿身旁的江奕安不是人,而是扇灵。 夏凉这才将自己的目光从江奕安身上收回来,转头看向脸上没有多余表情变化的顾司。 “所以,Nancy的前夫是他?” 顾司目光深邃地看着她,纤薄的唇微勾起一抹弧度,但却没有回答她。 他是在等她的答案。 夏凉皱了皱眉。 看来如果她不回答顾司,她想要的答案,顾司也不会给她。 像陈雨蕾一样,张鹿也是把她当做朋友。 自从她变成现在的样子之后,她是拒绝朋友的。 不过…… 对夏凉而言,虽然她内心拒绝朋友,但一旦对方视她为朋友,她也会将心比心。 看到张鹿现在幸福微笑的样子,想起刚才看到Nancy挽着顾司的手臂朝她走来时张鹿眼中的担心,夏凉默了默回答说:“离开。” 她的答应仿佛在顾司预料之内,顾司清冷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听到顾司声音清冷地说:“很好。” 顾司顿了顿又说:“不是。” 顾司是在回答夏凉刚才的问题。 也就是说眼前站在结婚台上与张鹿亲密接吻的人不是真正的江奕安。 “所以刚才被她挽着离开的人才是真正的他。” 夏凉没有问,而是肯定的说。 顾司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没错。只是她并不知道。所以,你现在还吃醋?” 吃醋…… 夏凉一怔。 她随即面色一沉:“顾司,你脑洞开得不错。” “恩。”顾司赞同地点了点头。 顾司的动作很快。 她还没反应过来,顾司的吻已经落在她被手包硌出红痕的掌心上。 顾司的唇微凉柔软,但夏凉救像是被熔浆给烫到。 担心顾司紧拽住自己的手不放,夏凉用尽自己的力气将自己的手,不想顾司竟根本没有用力。 突然间,失去平衡。 她的身体往后仰。 “傻瓜!” 顾司担忧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虽然她没有头,这样摔下去也伤不到她的后脑勺,但以为她今天穿的裙子,如果往后翻倒,她肯定会走光。 顾司目光一凛。 情急之下,直接扑在夏凉身上,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夏凉走光的位置。 属于顾司的气息将她包围,转瞬间她被顾司压在身下,而因为顾司的动作,顾司微凉的唇就像羽毛,从她脸颊划过。 微痒。 酥麻。 躺在柔软的地毯上,夏凉瞪大眼睛看向近在咫尺的顾司。 此刻顾司的眼睛异常深邃,她只觉自己如果再看下去的话,她的魂魄就会被顾司给吸走。 仿佛知道她想要避开他的目光,完全不在意周围人朝他投来的目光,顾司的大手紧扼在夏凉的下巴上。 顾司:“不敢看我?” 是。 她不敢看。 但是顾司这样问,她就敢了。 夏凉抬头看向顾司:“我没有什么不敢……” 夏凉的话还没说完,顾司的吻随即落在她的双唇上,将她尚未说完的话给堵住。 这时,站在台上的张鹿也看到了这一幕。 因为是扔手捧花的环节,但大家的注意力都被顾司给吸引走。 就是现在! 张鹿眼中划过一抹就像狐狸一样的笑。 以前她住顾司隔壁的时候,顾司那一张冰山脸没少吓到她。 此时张鹿拿起手捧花精准无误地朝着顾司后脑勺砸去。 手捧花扔不到夏凉手中,用来砸顾司脑袋也不错。 张鹿扔手捧花的愿望就是想让夏凉和顾司在一起。 所以,扔给其中一个就好。 圣洁雪白的手捧花就像是流星,以一个弧线被张鹿给抛了出去。 但下了一秒令张鹿惊讶的是顾司就像是身后长了一双眼睛,就在手捧花即将砸到他后脑勺时,他突然闪身。 那一束手捧花转瞬间落到夏凉怀里。 周围看到眼前这一幕的嘉宾忍不住发出感叹。 “简直是神操作!” 有人想要将眼前这一幕照下来,但顾司却很不给面子。 当别人拿出手机时,顾司再次用他的后脑勺挡住夏凉的脸。 芬芳的花香伴着顾司独特的气息萦绕在她鼻尖。 就算被众人所注视,夏凉也不会因此而脸红。 但今天夏凉的脸却因为被Jane抹了腮红的关系,看上去异常诱人。 耳边随即响起顾司的声音,唯独只有夏凉能够听到的声音。 顾司:“如果现在不是在婚礼现场,你就是我的女人。” 为了防止夏凉被其他人拍到,顾司拿出他开车时用来遮光的墨镜戴在夏凉脸上。 夏凉是巴掌脸,顾司的脸要比她大上很多。 顾司的墨镜几乎挡去夏凉大半张脸。 很好。 这是顾司想要的效果。 顾司来这里并不是来参加婚礼的。 没想到夏凉会出现在这里,他之前来的目的是硬生生将被“江奕安”渣了还不能彻底忘记江奕安的Nancy推上战场,然后眼睁睁看着她在战场上阵亡,彻底对江奕安死心。 但从现在的情况看来…… 这场局……彻底输的人还是江奕安。 既然Nancy有江奕安操心,他的心思自然是要放在夏凉身上。 就像夏凉不在意众人的眼光,顾司同样也是。 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之下,顾司打横抱起夏凉直接离开了婚礼现场。 夏凉很轻。 往停车场走去的顾司不由将夏凉抱得更紧。 “放我下来。” 夏凉清冷的声音在安静的停车场内响起。 顾司低头看向她。 第517章:相见不相识 顾司低头看向她。 她的眼睛分明被顾司的墨镜所挡住,但这一刻夏凉却觉得顾司能够透过墨镜看到她的眼神。 “为什么要来?” 顾司问。 为什么要来参加张鹿的婚礼。 听到顾司的话,夏凉哭笑不得地说:“张鹿她算是我的朋友。” 她话音一落,车库内再次变得安静。 顾司深邃的目光紧锁在她的双眼上,仿佛她想要隐藏的所有心思都被顾司看穿。 夏凉再次微微皱了皱眉。 “放我下来。” 顾司没动。 在没有听到令她满意的答应之前,他是不会放夏凉下来。 顾司的声音再次在她的耳边响起。 “为什么穿成这样?” 听到顾司的话,夏凉有些气。 她要怎样是她的事。 她是绝对不会说,她之所以今天会穿成这样,打扮成这样是因为他。 “答应我。”没有等到夏凉的回答,顾司又说,“今后不准在别人穿成这样。” 夏凉:“……” 夏凉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她要穿成怎样,是她的自由。 只是…… 对上顾司深沉的目光,她到嘴边的话却又咽了回去。 她眷恋的顾司的怀抱。 顾司要是再继续这样抱着她,等到顾司放开她之后,她只会更加眷恋。 夏凉默了默:“好。” 她虽然也经常穿裙子,但却是过膝长裙,像这样的旗袍太容易走光,而且行动也不方便。 今天如果不是顾司的话,她差点就要在众人面前走光。 这样的裙子,她今后本来就没打算再穿。 与此同时。 医院门口,从出租车里下来的Nancy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真正的江奕安。 “老大爷,你小心台阶。” Nancy注意着前面的台阶,却没看到江奕安看向她复杂的目光。 耳边响起江奕安沙哑的笑声:“小姑娘,我只是额头被肿,眼神还很好。” Nancy:“呃……” 江奕安的话让Nancy风情万种的脸上流出一抹尴尬。 Nancy一手搀扶着江奕安,她用另一只手挠了挠头发说:“老大爷,要不是你眼神不好,今天我也不会不小心开门撞到你额头。” 因为老大爷眼神不好才会误入女卫生间。 江奕安脚步一顿。 傻瓜。 他在心中又是一声轻叹。 江奕安心中的这一声傻瓜,就连他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在说Nancy,还是在说他自己。 看到江奕安脸上的神情微变,以为老大爷是不服老。 Nancy转移话题问:“老大爷今天怎么会来参加婚礼?” 当然是为了来看你这个傻瓜。 江奕安却是转头看向Nancy回答说:“看来我的外甥。” 果然,眼前的大爷是江奕安的亲戚。 都说外甥像舅。 难怪一双眼睛这么像。 “老大爷,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突然撞到你,你现在还在看他们的婚礼。” 想到江奕安和张鹿结婚,Nancy说话的声音就像是哭。 触及到Nancy眼中悲哀,紧攥着手用尽自己浑身的力气强压下自己想要将Nancy紧抱入怀中的冲动。 “傻姑娘。”江奕安用他另一只手轻轻捏了捏Nancy写满悲伤的脸。 熟悉的动作让转瞬陷入悲伤的Nancy神情一怔。 当她抬起头来看向江奕安时,江奕安一边咳嗽,一边对她说:“都是我眼神不好的错。” 呃…… 老大爷这算是在用他的痛处在安慰她? Nancy立即说:“人老之后,身体总会出现小毛病。好在大爷身体还不错。” 身体不错? 江奕安眼底划过一抹无奈的笑。 就连自己老婆都忍不出他来。 现在,他的生命就像是一只所剩无几的残烛。 江奕安一声叹息:“人老了啊。每天数着日子在活。” Nancy却不赞同。 她扶着江奕安摇了摇头:“谁说人老了才是数着日子在活。天灾人祸,谁又说得清楚。所以……其实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在数着日子活。” 自从江奕安背叛她,她下狠心和江奕安离婚之后,她内心就生出活一天算一天的想法。 时间就像是被上帝放慢了一拍。 每一天,在Nancy看来都变得极其漫长。 如果不是因为小藕团,她甚至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 大概是因为她说的话,大老爷看向的她目光变得深邃。 老大爷的目光直直盯着她。 她脸上没有花,但老大爷就像是要在她的脸上看出一朵花来。 “小姑娘。” 快要走到医院急诊室时,老大爷突然问:“你是我外甥的朋友?” 她的脸上出现不自然的表情。 老大爷的外甥就是江奕安。 她低下头不去看老大爷的目光。 她说:“算是吧。” 老大爷“恩”了一声,用他看上去没有脸苍老,却瘦如柴的手轻拍着她的手背慈爱地问她:“小姑娘,现在结婚了吗?” 呃…… 看不出来,这老大爷还挺八卦的。 Nancy想了想说:“我曾经有一段婚姻,但现在已经恢复单身。” 老大爷声音低低地重复:“恢复单身……” 以为老大爷会因此觉得惊讶,但是Nancy却发现老大爷异常平静,仿佛刚才她只是在说,今天天气很不错。 也是。 活到老大爷这把年纪,什么大风大浪他没见过。 她不过是离婚而已。 老大爷抬头看向她说:“小姑娘,我也单身很久了。” 老大爷说完朝着她眨了眨眼。 她的话在老大爷预料之内,但是老大爷说的话,却在她预料之外。 那玩世不恭的模样让她忍不住笑出声。 Nancy鲜艳欲滴的唇角扬起一抹久违的开心。 看到Nancy唇角的笑,江奕安忍不住再次伸手去捏Nancy的脸。 江奕安:“你这小姑娘笑起来挺好看的,平时就是要多笑。” Nancy唇边的笑微微一僵。 Nancy:“老大爷,你怎么知道我平时很少笑?” 老大爷的话再次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老大爷说:“看你的眼睛就知道。” 她的眼睛? 老大爷继续说:“你的眼睛会吞没明媚的阳光。” 她的眼睛会吞没明媚的阳光…… 没没想到这老大爷不仅像个老顽童,而且还是一个文艺的老顽童。 去到急诊室。 听到医生诊断说老大爷只是撞到头,没有大碍之后,她这才长松一口气。 “小姑娘。” 老大爷再次朝着她玩世不恭的眨了眨眼。 老大爷:“我都已经跟你说了,我没事。你看看你,非要小题大做,耽误你的时间。” Nancy立即摇头:“老大爷,你没有耽误我的时间。” 虽然撞伤老大爷不是件好事,她很自责。 但另一方面,她也很庆幸。 庆幸因为遇到老大爷,担心老大爷被她开门那一撞撞出脑震荡。她的注意被转移,那难以呼吸的痛被减轻。 Nancy说:“老大爷,我很开心,今天能够遇到你。” 从医院大门出来,老大爷目光深邃地看着她。 老大爷默了默:“小姑娘,你……是不是遇到不开心的事?” 何止是不开心。 简直是让她快肝肠寸断的事。 Nancy没有否认。 她点了点头:“恩。遇到了。” 只要一想到江奕安,她心中的悲哀就会犹如潮水般涌来,让她痛不欲生,难受至极。 她不由下意识紧了紧她扶着江奕安的手。 “咳咳。” 老大爷的轻咳声在她耳边响起,她回过神来看向老大爷有些苍白的脸色。 老大爷:“小姑娘,我的手臂怕是要被你掐青了。” “啊!” 意识到自己刚才因为悲伤,自己狠狠掐了老大爷的手臂,她立即松开。 Nancy:“老大爷,对不起。我刚才……” 老大爷摇头打断她的话。 老大爷:“傻姑娘,不用对我说对不起。人啊,总有难过到难以自控的时候。” Nancy张了张口,没有反驳老大爷的话。 Nancy默了默说:“老大爷,也有过这样的经历?” “傻姑娘,你看看我都一把年纪,双脚都已经是踏入棺材中的人。什么事情是老大爷我没有经历过的?” Nancy望向老大爷苍老的眼问:“最后……是时间治愈好它的吗?” 老大爷:“心中的伤口,不是被时间所治愈好的。而是被其他人所治愈的。” Nancy:“其他人?” 江奕安点了点头:“没错。其他人。” 他将目光从Nancy精致写满诧然的脸上移开。 他继续说:“当其他人出现取代他在你心中的位置,在你心中孕育出的悲伤就会消失不见。” 当初,他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曾经求过顾司。 求顾司在替他隐瞒真相之外,还求顾司代替他去爱Nancy。 谁知顾司却没有丝毫犹豫地说:“江奕安,我可以替你隐瞒真相。在Nancy脆弱需要关怀的时候照顾她。但是代替你去爱Nancy,不可能。我不是你,我只是Nancy的朋友。” “现在Nancy暂时住在你家。孤男寡女朝夕相处,也可能生出感情。” 那时听到他的话,顾司一声冷笑。 顾司:“如果我和Nancy能够生出不一样的感情。现在我就不会出现在这里。而你的死活,Nancy不会难过。” 顾司说得没错。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顾司将这一切都看得太清楚。 顾司的理智让他明白,顾司不是他要找的人。 似乎看穿他当时在想什么,顾司:“江奕安,相信你比我更了解Nancy。” 没错。 Nancy是他的老婆。 他怎么可能不了解她。 他还清楚地记得,那一年大年三十的晚上,Nancy在喝醉酒之后给他打电话。 Nancy在电话里除了说要当面将他狠狠骂一顿之外,还带着哭腔难过地说:“江奕安,为什么你就像是被上帝种在我心中的一颗种子。我想努力把种子挖出来,你却在我心里生根发芽。追我的人不比追你的人少,也是能组团打本的。可我却谁都看不上。帅气的美国同学,我无法接受。儒雅的英国绅士,我没法去爱。还有我的中国校友,他叫顾司,长得贼酷,是我学校的校草。我和他天天一起吃饭,泡图书馆。可是……他在我心中却是没有性别之分的朋友……” “那要怎样的男人才能代替我取代我在Nancy心中的位置?” 顾司却告诉他说:“不可能。江奕安,你要做的只是让Nancy彻彻底底对你失望。放弃对你的爱,不可能。” 失望不等于不爱。 但这些年来,江奕安一直在期待,期待Nancy能够遇到一个能够取代他的存在。 他甚至还刻意安排经过他慎重挑选的男人出现在Nancy身边。 只是Nancy却从没有在意过,心动过…… 如果有人取代江奕安在她心中的位置,她就不会再悲伤难过? 那还不如给她来一杯忘情水更有效。 Nancy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问:“老大爷,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家。” Nancy纤细的手真挽着他的手,望向Nancy这张早就铭刻于他心中的脸,这个时候江奕安知道自己应该拒绝Nancy。 可是…… 他却又极度渴望着…… 渴望Nancy能够继续挽着自己的手臂,继续和自己说话。 那怕是再多一秒的时间…… 舍不得将自己的手从Nancy手中抽出来,江奕安报出一个地址。 Nancy站在医院大门口招了出租车。 在去到老大爷家的路上,出于暂时想要忘掉江奕安的私心,Nancy不断与老大爷有一处没一处地唠嗑。 Nancy:“老大爷,你现在和谁住在一起?” 江奕安:“一个人。” Nancy:“好巧。我也是一个人。只是……” 江奕安:“只是什么?” Nancy默了默:“只是老大爷一个人住的话,能够照顾好自己?万一出了什么事情,身边连个人都没有。” 江奕安:“小姑娘只是你一个人住的话,你能照顾好自己?万一出了什么事情,身边连个人都没有。” Nancy:“呃……老大爷,其实……” 江奕安:“其实什么?” Nancy:“其实我也不算一个人住。我还有一个女儿,只是女儿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她外婆家。” 江奕安意味深长地“恩”了一声。 江奕安随即又说:“小姑娘,所以你大部分时间还是一个人住。” “没错。”Nancy点了点头,担忧地说,“但是,我能够好好照顾我自己。” 江奕安不由在心里摇头叹气。 为了写学术论文,天天黑白颠倒,饿了就点外卖来吃。 有次甚至还因为血糖太低,晕倒在卫生间里,要不是被他发现,她甚至会有生命危险。 这样也算有好好地照顾自己? 江奕安毫不留情地戳破Nancy的谎言。 江奕安:“小姑娘,你如果能够照顾好你自己的话,我想你就不会将你的女儿送去她外婆那里。” Nancy:“……” 她能说老年人在经过时光的淬炼之后就是人情练达么? 太犀利了! 她无法反驳。 Nancy唇边扬起一抹尴尬地笑:“老大爷,现在有一个很流行的词……”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老大爷说:“人艰不拆?” “咳咳……” 老大爷竟然知道! 惊讶的Nancy不由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小姑娘。”老大爷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老大爷只是看起来外表不如你年轻,不代表思想古板。” 老大爷说完,又朝着她眨了眨眼,做出玩世不恭的表情。 在下狠心离开江奕安之后,Nancy觉得自己的时间被上帝放慢,但是现在和大老爷愉快地聊天,时间仿佛又回到正常的节奏,甚至是被加快。 觉得和老大爷没聊多久,就听到前排的出租车司机提醒说:“星月小区到了。” 她和老大爷愉快的聊天被打断。 下了出租车之后,Nancy连忙绕过车尾,去到老大爷下车的方向。 “老大爷,我扶你。” 江奕安低着头,当Nancy再次上前挽住他的手臂时,Nancy没有看到江奕安眼中的复杂。 “咦,怎么会是在这里……” Nancy看向眼前的小区目光一怔。 下一秒,她不由动作僵硬地转头看向她身后的小区。 对于她身后的小区,她再熟悉不过。 “小姑娘,你怎么了?” 听到老大爷沙哑的声音,Nancy再次转头看向老大爷。 Nancy用手指了指她身后的小区。 Nancy:“老大爷,我……我就住你隔壁小区。” 老大爷深邃的眼中划过一抹笑。 江奕安刻意惊讶地问:“你住隔壁小区?” Nancy点头如捣蒜:“看来我和老大爷还真是有缘。” 的确有缘。 不然,又怎么可能和你这傻瓜成为夫妻。 发现老大爷呆望着她不说话,Nancy将自己的手放在老大爷跟前挥了挥。 “老大爷,你在想什么?” 江奕安回过神来,继续努力让自己笑显得足够苍老。 他笑着说:“我是在想,你和我住这么近,今后你可以常来我家坐坐。” 老大爷的话在她预料之外,却又在她预料之中。 她欣喜地看向老大爷苍老的脸问:“老大爷,我真的可以常来吗?” 真的忍不住想要再捏捏她的脸。 但江奕安却忍住了。 江奕安点头:“当然可以。” Nancy:“太好了。” Nancy唇角扬起风情万种的浅笑。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看到Nancy发直内心的笑。 今天是“江奕安”的婚礼,以为她会撕心裂肺,悲伤流泪直到天明。 没想到,自己还能够让她开心的笑。 送老大爷回家之后,已经是下午三点。 老大爷给她倒了杯水,当Nancy接过水杯时,她的肚子突然响起鼓鸣。 Nancy看着老大爷家墙上的电子时钟愣了愣。 她随即将目光转移到一脸慈爱看着她的老大爷脸上。 Nancy:“老大爷,你饿吗?” 江奕安:“我还好。” Nancy往自己脑门上用力拍了拍,看到江奕安心尖发颤。 江奕安:“不疼吗?” Nancy:“?” 对上Nancy疑惑的目光,江奕安伸手指了指了被Nancy拍红的额头。 第518章:顾司黑脸 “不疼吗?” 看到老大爷抬手指了指她的额头,Nancy摇了摇头,想说,她心远远疼过她的额头。 但她却是笑着说:“习惯了。” 老大爷目光深邃地望着她:“难怪是傻姑娘。” 呃…… 老大爷是想说,她是把自己打傻了吗? 就在这时,老大爷安静的房间内再次响起她的腹鸣声。 老大爷下意识皱了皱眉。 老大爷:“傻姑娘想吃什么?老大爷做给你吃。” 她的惊讶下意识脱口而出:“老大爷竟然会做饭!” 但下一秒,Nancy却反应过来,老大爷一个人独居,他如果不自己做饭吃,难道还叫外卖? 这一次,看到Nancy又要抬手打自己的额头,老大爷连忙握住她的手。 老大爷皱了皱眉:“傻姑娘,看着你打自己,我都疼。” 呃…… Nancy无奈地耸了耸肩:“习惯了。” 老大爷看着她认真地说:“这样的习惯得改。不然,没准那一天真把自己给打傻了。” Nancy:“……” 就在老大爷松开她的手,准备进厨房时,Nancy却上前将老大爷给拦了下来。 老大爷是长辈,今天她又把老大爷给撞伤,她怎么能让老大爷再做饭给她吃。 对上老大爷疑惑的目光,Nancy:“老大爷,我来做饭吧。” 老大爷默了默,发出质疑的声音:“傻姑娘,你确定?” Nancy点头如捣蒜:“我确定。” 现在的她已经不是过去的她,在发现自己怀孕之后,她也不能总吃外卖。 她开始认真学习如何下厨。 好在顾司虽然有洁癖,但当时照顾到她的心情,就算她好几次毁了他的厨房,让他帮忙收尾,他也没有把她给赶走。 Nancy打开老大爷的冰箱,发现老大爷的冰箱里竟然全部都是她喜欢吃的菜。 看来这老大爷是真的和她有缘。 忘年之交。 Nancy脑海中不由冒出这一词。 自己肚子已经饿得不行,更不用说老大爷。 Nancy迅速从冰箱里拿了菜,去到厨房。 用电饭煲做饭至少需要20分钟,Nancy用最快的时间做了一餐饭。 “老大爷,可以吃饭了。” 当Nancy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她看到老大爷正坐在沙发上看书。 因为是逆光。 在老大爷抬起头来看她的时候,她看不清老大爷的脸。 这一瞬间,Nancy不由恍神。 她差点以为坐在沙发上的人是江奕安。 发现Nancy端着冒着热气的菜傻傻盯着自己看,江奕安发出沙哑的声音:“傻姑娘动作还挺快。” 不是江奕安。 听到老大爷苍老的声音,Nancy从恍神中清醒过来。 她将自己做好的菜放在桌上。 “也不知道我做的菜合不合老大爷的胃口。” Nancy没有煮饭,桌上放着她做的鸡蛋土豆饼,还有西湖牛肉羹。 老大爷抽了抽鼻子:“味道还挺香的。这是什么?” 老大爷拿起筷子指了指她做的鸡蛋土豆饼。 她回答说:“这是鸡蛋土豆饼。” 老大爷:“鸡蛋土豆饼?我第一次看到有人将鸡蛋土豆饼做成这样。” 其实在她没有吃江奕安做给她的鸡蛋土豆饼之前,她就没有吃过别的鸡蛋土豆饼。 对上老大爷看向她带有赞许的目光,她老实回答说:“这道菜以前是我前夫做给我吃的。” 大概是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自己的前夫,Nancy看到老大爷神情一怔。 老大爷:“看来,你前夫对你不错。” 老大爷没有问她为什么要和自己的前夫离婚。 Nancy却忍不住说:“最开始的时候,他对我很好。好到……好到甚至让我怀疑人生。但是后来,他却出轨了。” 老大爷没有说话,静静等待着她继续说下去。 这是江奕安在和Nancy离婚之后,第一次听到Nancy对他诉说她当时的感受。 Nancy:“以前他对我很好很好。我以为这辈子,我会很幸福地和他生活在一起。但是,现实却狠狠扇了我一耳光,将我扇醒。那天,我发现他的睡衣上有别的女人的唇印。我站在小区门口,看到他在车里和别的女人在亲热。那一刻,我觉得自己世界在崩塌。曾经,网上有人问,精神出轨,和肉体出轨,能够接受哪一者。我想不明白,怎么才能够做到肉体出轨,而精神不出轨。逢场作戏?肉体出轨的时候,可以说那一刻他的心情是愉悦的。如果是愉悦的,他又怎么不算精神出轨?肉体和精神是共存的。有人这样分开问,不过是一种用来减轻自己“罪行”的方式。我只想要他一个人。所以他也只能有我一个人。如果,我的爱情变得不干净,这样的爱,我宁可不要。我做不到继续和他生活在一起。” 老大爷忍不住问:“为什么?” 老大爷应该是在问她为什么做不到和她前夫继续生活在一起,为什么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Nancy没有任何犹豫回答老大爷:“因为太爱。” 大概这样的回答再次出乎老大爷预料之外,老大爷脸上的表情变得奇怪。 老大爷突然低下头去夹她做的鸡蛋土豆饼,声音低低地说:“因为太爱……” 没错。 因为太爱,她的眼睛里容不得沙子。 和江奕安继续相处下去的话,只会更折磨她。 她甚至地害怕,自己会因此做出伤害江奕安,伤害自己的事情。 老大爷嚼着她做的鸡蛋土豆饼说:“很好吃。” 也许是老大爷从没有吃过江奕安做的鸡蛋土豆饼,所以才会说她做的好吃。 Nancy:“老大爷要是喜欢的话,今后我常来做给你吃。” 老大爷显然很高兴。 老大爷笑着说好。 有关江奕安的话题,老大爷没有再继续。 Nancy发现老大爷吃了不到半个鸡蛋土豆饼,就放下了筷子。 Nancy开始怀疑刚才老大爷说的话不过是在恭维她。 Nancy忍不住问:“老大爷,是不是我做的鸡蛋土豆饼不合你胃口?” 似乎看出她心里在想什么,老大爷连连摆手说:“傻姑娘,你别想太多。不是你做的鸡蛋土豆饼不好吃。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鸡蛋土豆饼。我只是……” 老大爷欲言又止重重叹了声气。 老大爷又继续说:“我只是人老了,胃口也变得不好。” Nancy:“真的不是我做的东西太难吃?” 老大爷笑着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 老大爷:“你看看,老大爷都一把年纪了,难道还骗你一个小姑娘。” 呃…… Nancy却说:“就是因为老大爷一把年纪了,才会有很多善意的谎言。” 老大爷用嘉许的口气对她说:“小姑娘,你很有怀疑精神。但是如果老大爷想给你善意的谎言,老大爷就会吃完你做的鸡蛋土豆饼。你觉得你做的鸡蛋土豆饼难吃吗?” 以前做得是挺难吃的。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厨艺渐渐变好之后,小藕团经常缠着她,要吃她做的鸡蛋土豆饼。 不是她自夸,现在她做的鸡蛋土豆饼虽然没有江奕安的做的好吃,但也绝没有到难吃的地步。 看到Nancy微微皱着眉,江奕安:“傻姑娘,谢谢你今天给我做美餐。老大爷,我……其实不是眼神不好,而是胃不太好。” 原来是这样。 Nancy恍然大悟。 江奕安无奈地摇头了摇头:“所以你不用再去纠结,是不是你做的鸡蛋土豆饼的问题。是大老爷我的胃有问题。” Nancy连忙关心地问:“老大爷,你有去医院看过吗?” 傻瓜。 他当然有去看过。 如果不是因为看不好的话,他也不会选择用那种残忍地方式对她,对待自己。 江奕安点了点头说:“当然有。不过……人老了,有些毛病治不好的。” Nancy:“老大爷,我朋友是一名很厉害的医生,也许他能想办法治好你的胃病。” 江奕安当然知道Nancy口中所说的朋友是顾司。 江奕安:“傻姑娘,我这都是老毛病了,年轻的时候不注意身体,才会落下病根。所以趁年轻,你要注意你的身体。听到了吗?” 她是在担心他的身体,没想到老大爷却反过来担心起她。 这天在离开老大爷家之后,Nancy想要给顾司打电话,让顾司给老大爷看看病。 就在Nancy拿出手机的时候,她这才想起顾司今天在看到那穿黑旗袍的女生时,不一样的微表情状态。 顾司在他们学校有一个外号叫做来自冰山上的王子。 顾司是出了名的冷。 但是今天就在顾司看到穿黑旗袍的小女生的时候,Nancy发现顾司眼中好像有一团火焰在燃烧。 她要是在电话里顾司有关那小女生的事情,顾司不一定会说。 与其如此,她还不如直接去顾司家里一趟。 顾司公寓。 换身一身休闲装的顾司将他泡好的茶递到夏凉跟前。 不愿意将眼前美得让他移不开眼的夏凉直接送回宫家老宅,顾司以说有关棋组织的事情将夏凉叫来自己的公寓。 顾司曾经查出她的死很有可能和棋组织有关。 不仅如此,陈雨蕾的失踪,白峰的昏迷,章雪失忆,这些事对夏凉而言就像是一团没有被拨开的迷雾。 夏凉接过顾司递来的茶却没有喝,而是等待着顾司说有关棋组织的事情。 知道夏凉心里在想什么。 顾司下意识皱了皱眉:“先喝完茶再说。” 听到顾司的话,夏凉没有任何犹豫,喝下顾司泡的茶。 现在她有求于顾司。 她太清楚,如果惹顾司不悦的话,她绝不可能从顾司口中得到她想要的消息。 但无疑,夏凉的举动还是让顾司感到不悦。 顾司声音变得低沉:“茶有味道?” 因为顾司的话,夏凉立即明白顾司不悦的原因。 看向因为她一口牛饮而见底的茶杯,夏凉:“不好意思。” 顾司微微挑眉:“不好意思?” 夏凉抬头看向顾司,她目光认真地顾司说道:“对不起。现在我没有心情静下心来品茶。” 顾司:“那你觉得我现在有心情告诉你有关棋组织的事情?” 夏凉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顾司突然将他修长白皙的手伸到她面前。 夏凉一怔。 她随即乖乖地将被子递给顾司。 房间里弥漫着茶香,顾司喜欢喝红茶。 她看到顾司将煮好的红茶再次倒进独属于她的茶杯里。 这一次,顾司没有直接把茶杯递给她,而是坐到她身旁。 顾司音质清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古人喝茶是为了解渴,品茶则是为了静心。” 这不是她第一次在顾司家喝茶。 以前她在顾司家做保姆的时候,也经常泡茶,然后和顾司一起喝。 但夏凉却发现,自己和顾司一起喝茶的时候,心却总是静不下来。 看到顾司突然拿起她的茶杯却将里面的茶水送入他自己的口中,夏凉眼中划过一抹惊诧。 她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 顾司他的洁癖呢? 夏凉不知道当顾司遇上她的时候,他的洁癖荡然无存。 她更不会知道,顾司和她一样。 在和她一起喝茶时,他的心从未静下来过。 和夏凉一起喝茶,他只会越喝越渴。 “你……” 当她抬头对上顾司深邃的目光时,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这一瞬间,夏凉觉得房间里的气氛不对。 顾司看向她的眼神也变得不对。 夏凉下意识攥紧双手,避开顾司深邃灼热的目光。 再这样与顾司对视下去,她害怕自己会忘记她之所以坚持存留于这世上的原因。 “看着我。” 顾司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如果她不敢去看,只会证明她心虚。 就像顾司预料的一样,下一秒夏凉再次抬起头看向他。 但是…… 顾司料到夏凉的反应,夏凉却没有料到顾司的。 “唔……” 夏凉还没反应过来,顾司微凉柔软的双唇就已经落在她的唇上。 打算说话的她双唇微张,顾司趁机将自己的舌与夏凉的舌纠缠在一起。 一股淡淡的红茶香在她口中弥漫。 夏凉惊讶地瞪大眼睛。 顾司他…… 料到她会推开他。 下一秒,一阵天旋地转。 她直接被顾司压在了沙发上。 顾司坚实的胸膛紧贴着她的柔软。 现在的她明明已经没有心脏,不可能会有心跳声。 但这一刻,夏凉却仿佛听到自己心脏狂乱跳动的声音。 望着顾司近在咫尺的眼,她的脑中一片空白,甚至忘记将顾司直接推开。 顾司的吻清冷而又霸道,霸道却又温柔,温柔却又炙热。 被顾司压在身下的夏凉觉得自己就像是一道被顾司细细品尝的佳肴。 不要! 不要这样…… 夏凉想要对顾司说,但她却根本发不出声音。 因为顾司压在她身上,所以她无法挣扎? 其实…… 夏凉清楚地知道她内心深处并不想挣扎。 因为顾司深情的吻,她想要沉沦。 想要忘却自己是谁…… 被顾司压在身上,她明显感觉到顾司身体的变化。 夏凉眼中的犀利渐渐消失,变得茫然。 “顾司。” 就在这时,顾司公寓的门被人打开。 下一瞬,弥漫着暧昧的房间里响起Nancy的喊声:“我的天!” 因为Nancy的喊声,快要迷失自己的夏凉回过神来,猛地一把将压在她身上的顾司推倒在地上,就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仓惶逃离顾司的公寓。 看到眼前这一幕,站在门口的Nancy久久不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在来顾司公寓的路上,Nancy想过,顾司很有可能对今天穿黑色旗袍的少女感兴趣。 但她万万没想到,当她用顾司给她的钥匙打开顾司家门的时候,她竟然会看到顾司扑倒未成年的一幕。 顾司从沙发上站起身。 Nancy看向顾司阴沉到快要滴出血来的脸,支支吾吾地说:“我……是不是闯祸了?” 顾司目光冷森的看向她,就像是看杀父仇人一样。 顾司:“趁我发脾气之前,消失。” Nancy:“……” 这样真正生她气的顾司,Nancy还从未见过。 看来她是真的闯祸了。 闯了大祸。 知道顾司的脾气。 现在不管她说什么,只会让顾司更生气。 她现在就消失! Nancy任何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直接退出顾司的公寓,为他关上门。 今天江奕安结婚,她应该是肝肠寸断,伤心难过不能自已。 但先有被她不小心撞伤的老大爷转移了她的注意力,现在顾司又用饿狼扑食小女孩的一幕再次转移她内心的悲痛。 如果今天不是她亲眼看到,她是绝对不会相信禁欲多年的顾司竟然会对一个小女孩产生人类最原始的欲望。 这…… 简直是大大出乎她的预料! Nancy是开车来的。 但是依旧处于震惊的她觉得自己需要走一走,让自己冷静下来再开车。 否则很有可能会因为她吃惊走神而不小心发生交通事故。 想要静一静的Nancy没想到自己会在顾司小区的马路边遇到还没打到出租车的夏凉。 “喂。” 发现夏凉选择无视她的声音,Nancy直接走到夏凉跟前挡住夏凉的视线。 Nancy:“你……是不是上次来找顾司的小女孩?” 夏凉:“让开。” Nancy:“……” 很显然夏凉不想跟她说话。 但Nancy却完全不在意夏凉的冷漠。 Nancy:“我叫Nancy。你如果不喜欢叫英文名的话,也可以叫我江楠。” 站在她面前的Nancy唇角微扬,勾起一抹风情万种的笑。 夏凉知道,自己永远也笑不出像Nancy这样的韵味来。 看到夏凉的目光落在自己唇上,Nancy又说:“我和顾司只是好朋友,仅此而已。那天你看到我那幅样子,是因为……” 夏凉神情冷漠地打断她的话:“你和顾司的事情与我无关。” Nancy:“……” 就在夏凉绕过她准备拦下出租时,Nancy则继续拦下夏凉。 Nancy:“顾司从来没有过女人。所以我一定要向你解释清楚。那天我之所以出现在他公寓,是因为我前一天喝醉酒。酒醉之后,我就像着给自己的女儿找一个爸爸。所以我才会稀里糊涂出现在顾司家里面。但是……” Nancy说到这里,她突然举起手。 Nancy:“我敢发誓,我和顾司是纯革命友谊。我只是想给小藕团找一个称职的爹地,其实顾司在我眼中没有性别之分。” 听到Nancy提起小藕团,夏凉眼中的神情微微一变。 Nancy和小藕团见到她的时候,她都是以27岁的样子出现。 否则Nancy肯定会认为顾司是找了童工。 在从婚礼现场回来的路上,顾司已经告诉了她有关Nancy和江奕安的事情。 夏凉觉得自己对待感情的态度和江奕安有些类似。 既然迟早会分离,又何必在一起。 在一起会让彼此的感情越陷越深,等到分别的时候,就会越痛。 与其如此,不如让对方彻底死心。 也就是说,在夏凉看来,她很赞同江奕安的做法。 长痛不如短痛。 夏凉:“你和顾司怎样与我无关。所以……麻烦你让开。” 夏凉再绕过Nancy拦下出租车,然后绝尘而去。 望着载有夏凉从她视线中消失的出租车,Nancy愣了半晌,她脱口说:“难怪顾司会对这小丫头起色心……” 都说人以群分,物以类聚。 作为顾司最好的朋友,她当然关心顾司的终身大事。 顾司会喜欢怎样女人,抑或是男人。 曾经在Nancy的脑海中出现过无数种设想。 但她却忘了设想一个和顾司性格差不多的女生。 顾司的性格太清冷。 不想,当他遇上与他同样清冷的人时,清冷与清冷就会擦出爱的火花。 夕阳下,Nancy站在秋风中一声轻叹。 “这世上的感情还真是奇妙。” —————————————— 星月小区,就在能够看见的Nancy露台的某公寓内,不断响起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江奕安仿佛要将自己的胃给咳出来。 “不去医院?” 身后响起一道男人的声音。 江奕安不用转头去看,也知道此刻出现在他身后的男人是谁。 剧烈的咳嗽声之后,江奕安用毛巾擦掉他唇边的鲜血。 江奕安:“现在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站在江奕安的身后男人却是叹气:“就算我现在有爱的人,你在我心中依旧处于第一的位置,主人。” 江奕安抬起头从镜子里看到一张和他过去一模一样的脸。 透过镜子看向对方眼中的认真,江奕安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阿安,如果去医院能够去医院能够治好我的病,我早就已经去了。你今天是新郎,你先回去吧。张鹿还在等你。” “主人……” 阿安的声音欲言又止。 在江奕安沉静的目光下,最后阿安选择了离开,而不是劝说江奕安去医院。 ———————————— 阿安回到别墅的时候,发现张鹿竟然泡在浴缸中睡着。 “老婆,醒醒。” 脸上传来轻微的痛感。 睡得迷迷糊糊的张鹿张开眼看到自己的老公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张鹿:“老公,你回来了。” 张鹿伸手揽住阿安的脖子,她吧唧一口亲在江奕安的脸颊上:“老公,公司的事情处理好了?” 心里放不下江奕安,就算是自己结婚当天,阿安也找了理由去公寓确定江奕安现在的状况。 见张鹿神情迷离的望着自己,阿安点了点头:“恩。处理好了。” 阿安准备将张鹿从浴缸里抱出来,却听到张鹿说:“老公,你还没洗澡。” “恩。”阿安应了一声说,“抱你出去之后,我就洗。” 谁知张鹿却说:“不要。” 没明白张鹿的意思,阿安神情一怔。 下一瞬,张鹿红着脸,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我帮老公洗。” 第519章:我很爱她 宫家老宅。 青萝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已经黑下去的天色,每隔十几分钟,她都会拽一拽宫墨楠衣角:“少主子,你说夏凉现在是什么情况?今晚,她会回来吗?” “少主子,今天夏凉打扮得让人根本移不开眼,你说顾司会不会色心大起,直接暴力将夏凉扑倒?” “少主子?” “少主子,你怎么不说话?” 发现宫墨楠完全无视她的存在,专心看美剧,青萝抽了抽嘴角。 下一秒,她直接爬到宫墨楠身上,挡住他的视线。 “青萝,别闹。” 就像拎小鸡 ,宫墨楠直接将趴在他身上的青萝拎到一旁,继续看美剧。 不甘心被宫墨楠无视。 青萝又再次趴到宫墨楠身上,然后又再次被宫墨楠给拎开。 事不过三。 当青萝第三次被宫墨楠拎开的时候,青萝重重一口气要在宫墨楠手上。 “嘶。” 宫墨楠吃痛地紧皱着眉头,这才将目光转移到青萝气呼呼的小脸上。 宫墨楠:“小青萝,你咬我做什么?” 青萝气呼呼的嘟着嘴:“为什么不理我?” 宫墨楠吹了吹自己被青萝咬红的虎口:“那是因为你问问题,我没法回答。” 青萝怎么会不知道,其实就是宫墨楠想看美剧,不想回答她。 青萝拿起遥控器,直接关掉宫墨楠正在看的美剧。 宫墨楠:“哦豁……” 青萝气呼呼地继续说:“少主子,你难道都不担心夏凉?” 他的美剧…… 看到青萝是真的生气,宫墨楠决定先哄好青萝再看美剧。 宫墨楠想了想问:“小青萝,你觉得夏凉哪里需要我们担心?” 青萝一怔。 的确。 夏凉不是一个需要别人担心的人。 呃…… 不对! 现在的夏凉早就已经不是人。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夏凉才不会让他们担心。 对上宫墨楠疑惑的目光,青萝想了很久说:“因为夏凉在委屈……” 没有听明白青萝的话,宫墨楠愣了愣:“在委屈?” 青萝点头如捣蒜。 青萝:“夏凉在委屈自己的感情。” 宫墨楠:“呃……” 宫墨楠想了想。 宫墨楠:“有人逼她吗?” 没想到宫墨楠会突然这么问她,青萝铜铃大眼中的神情一怔。 夏凉从来不会被谁逼迫,只有夏凉去逼迫别人。 青萝抿了抿唇,却是摇头。 青萝回答宫墨楠说:“没有。” 宫墨楠:“那就是了。” 青萝欲言又止:“可是……” 宫墨楠:“能够让夏凉委屈的就只有夏凉自己。所以,现在担心夏凉也没用。其实她今天晚上不回来最好。小青萝,你与其在这里担心夏凉,不如陪我一起看美剧。” 青萝:“……” 青萝:“少主子,美剧又什么好看的?要不……” 青萝双眼一转:“陪我出去散散步?” 宫墨楠:“现在?” 青萝眼中闪烁着期待。 她继续萌哒哒地点头如捣蒜:“嗯嗯。” 宫墨楠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可是现在天都已经黑了。” 少主子没有直接拒绝她。 青萝连忙说:“少主子,我有灯笼!” 宫墨楠:“……” 对上青萝写满期待的大眼睛,宫墨楠又怎么忍心再拒绝青萝。 宫墨楠:“那好吧。” 青萝:“好耶!” 青萝开心地直接在沙发上蹦跶了起来,却在听到宫墨楠接下来说的话后,她蹦跶的动作一顿。 宫墨楠转头看向正坐在餐桌前独自喝着红酒的Jane。 宫墨楠:“Jane女神,一起出去走走?” Jane背对着宫墨楠与青萝,但Jane却透过酒杯上所反射的画面,看到了青萝抿嘴的小动作。 Jane诱人性感的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 Jane:“红酒比散步更吸引我。” 宫墨楠抽了抽嘴角:“可是你都喝了整整一天的红酒了!” Jane却是风轻云淡地说:“那是因为你没看到过我喝上整整一年的红酒。” 宫墨楠:“……” 好吧。 Jane的话他无法反驳。 扇灵的生命和他的不一样。 他们在这世界上能活很久。 在扇灵眼中,普通人类就像是蜉蝣,生命转瞬即逝。 既然Jane不想去散步,他也不勉强。 毕竟,如果让他从红酒和散步之间选的话,想要家里宅的宫墨楠也会选择红酒。 不过…… 在不让青萝失望和家里宅之间,他当然会选择前者。 “我们走吧。” 宫墨楠直接将站在沙发上的青萝抱了下来,然后抱着青萝走到门口。 宫墨楠完全没有注意到被他抱着的青萝耳根泛起一层红晕。 因为要换鞋的关系,宫墨楠将青萝放回到地上。 青萝不敢去看宫墨楠眼,她连忙低头去穿鞋。 “青萝……” 等她穿好写准备走的时候,她的耳边突然响起宫墨楠欲言又止的声音。 难道是少主子又改变主意,不想和她一起去散步了? 青萝抬起头却听到宫墨楠说:“你的灯笼忘了拿。” 是哦! 她的灯笼就放在客厅的电视柜上。 有事相求。 青萝歪着脑袋,萌哒哒地眨巴着眼。 “少主子,你能不能……” 给小青萝拿灯笼不过是举手之劳。 不过…… 宫墨楠打断青萝的话:“鞋子。” “嗯?” 没明白宫墨楠的意思,青萝茫然地将脑袋歪得更厉害。 青萝:“鞋子怎么了?” 就在宫墨楠蹲下身时,青萝这才发现,自己鞋子穿反了。 宫墨楠:“把脚抬起来。” 青萝被宫墨楠的话以及动作吓得连忙往后退。 青萝:“少主子,使不得,使不得!” 青萝萌哒哒的小脸上此刻写着惊恐,就像是看到了鬼一样。 青萝做梦也没有想到,有一天宫墨楠竟然会蹲下身给她换鞋子。 她何德何能! 看到青萝被自己吓到的样子,宫墨楠抽了抽嘴角。 宫墨楠朝着差点被他吓坏的青萝招了招手:“你过来。” 青萝不知道,她现在的样子看上去特别滑稽。 左右两只鞋穿反不说,脸上的表情更是如同被吓傻了一般。 看到宫墨楠朝着她招手,她却不动。 宫墨楠:“青萝?” 下一瞬,宫墨楠惊诧地看到青萝突然弯下腰,以她最快的速度,脱了鞋,迅速从他身边跑去客厅拿了灯笼,然后又迅速正确地穿上鞋子,气喘吁吁地看向他:“少主子,我好了。” 青萝一边拿起在她穿鞋时,被她放在地上的灯笼,一边对宫墨楠说。 Jane坐在餐桌的位置上,看到青萝傻傻的样子,忍不住摇了摇头。 Jane:“蜡烛和打火机别忘了拿。” 对哦! 青萝突然恍然大悟。 她还有蜡烛和打火机没拿。 就在青萝准备再次脱鞋时,宫墨楠去阻止了青萝的举动。 宫墨楠:“我去拿。” 在去散步的路上,宫墨楠牵着青萝的小手,而青萝则提着烛光微弱的灯笼。 静谧的山路上,唯有她和宫墨楠的脚步声。 青萝正准备说话,耳边突然响起宫墨楠的歌声。 夜空如墨,繁星点点。 听到宫墨楠的歌声,青萝蓦地抬头。 但她的铜铃大眼中倒映出的不是迷人的夜空,而是宫墨楠俊朗的脸。 宫墨楠唱的是英文歌,她听不懂。 Jane以前跟她说过,音乐是没有国界的。 听不懂宫墨楠的英文歌,但青萝却觉得宫墨楠的歌声无比迷人动听。 被宫墨楠牵着走的青萝不由听呆。 “小心!” 突然间,宫墨楠的歌声变成紧张的喊声。 宫墨楠松开牵着她的手,就像是拽小鸡,拽住她的衣领,强迫她停下来。 青萝这才回过神来,将目光转移到她的前方。 她的前面是一颗大树,她差点就撞在了大树上。 青萝一怔,过去的记忆突然涌了上来。 曾经,也发生过类似的一幕。 “青萝,走路记得看路。” 宫墨楠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仿佛与她记忆深处的那道声音想重合。 见青萝低着头不说话,宫墨楠以为青萝是因为自己差点撞到树上被吓呆。 宫墨楠:“青萝?” “啊?” 青萝一抬头绕过前面的大树看向宫墨楠眼中的关心说道:“少主子,你能不能念诗给我听?” 宫墨楠一怔,他抬手扯了扯头发,笑得一脸尴尬地说:“你想听我念诗?” 青萝点头如捣蒜。 青萝:“嗯嗯。青萝想听少主子念诗。” 呃…… 他会诗真不多。 宫墨楠默了默:“你确定?” 青萝再次用力点头。 宫墨楠:“那好吧。” 宫墨楠说完,将目光从青萝萌哒哒的脸上移开,望着夜空开始背诵自己最熟悉的一首诗。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躲在树林中一抹火辣窈窕的身影如果不是因为她动作快及时捂住自己的嘴,恐怕她现在已经暴露了自己。 要知道青萝虽然不懂外文,听不懂英文歌。 但是青萝却承载着周幽王和褒姒的记忆,诗词歌赋算是青萝除了卖萌之外最擅长的。 宫墨楠念完之后,一脸认真地看向青萝。 “青萝,我念得怎么样?” 青萝用力点头,她说:“少主子念得很好,就像是骆宾王本人在念诗一样。” 宫墨楠只记得诗,却不记得诗的作者是谁。 宫墨楠一怔。 似乎猜到宫墨楠字在想什么,青萝立即解释说:“少主子,骆宾王就是写这首诗的人。” 宫墨楠:“原来是这样啊。” 宫墨楠顿了顿:“这么说来,你有见过骆宾王?” 青萝随即萌哒哒地点头。 青萝:“见过的。不过……” 宫墨楠:“不过什么?” 青萝眨巴着眼:“骆宾王虽然才高八斗,丰神俊逸,但却没有少主子长得好看。” 听到青萝的话,宫墨楠一愣。 随即夜空下,响起他爽朗的笑声。 看到宫墨楠唇角的笑,青萝的铜铃大眼变得更加明亮。 没想到她只是夸了少主子一句,少主子竟然笑得这么开心。 看来今后她要时常夸少主子才行。 “青萝。”宫墨楠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你真的很可爱。” 灯笼内发出的烛光迷蒙。 因为青萝夸自己颜值高过骆冰王的话,宫墨楠光顾着摸着青萝脑袋大笑,并没有注意到青萝从耳根蔓延到脸上的红晕。 伴着初秋的风,隐在树下的Jane一声轻叹。 “还真是傻得可爱。” 换做是她的话,就算宫墨楠还是未成年,她也会在这四下无人的树林里将宫墨楠给推倒。 可不过…… Jane的目光不由落在比起宫墨楠更未成年的青萝身上。 他们扇灵因主人遗留的扇愿而生。 当他们能够化形时,皆是以成人的状态出现,不生不长,不变不老。 但是青萝…… 却是他们扇灵中的例外。 想到很有可能造成青萝并非以成人状态出现的原因,Jane不由紧抿了抿唇。 和宫墨楠散步的时间,青萝总是觉得太快。 如流水般逝去的时间,变得就像是如闪电般嗖的一下就过了。 被宫墨楠牵着走到宫家老宅门口的时候,青萝看到一辆出租车正停在门口。 下一秒,青萝诧然地瞪大眼睛看到从出租车上下来的人竟然是夏凉。 青萝诧然地脱口而出:“夏凉她……回来了!” 青萝明明记得今天早上夏凉出去的时候,她开的是越野车,怎么回来却是坐的出租。 担心夏凉委屈自己,青萝却又舍不得将自己的手从宫墨楠手中抽出,于是青萝拽着宫墨楠跑到夏凉面前。 “夏凉,今天去参加婚礼怎么样?顾司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你为什么是坐出租车回来的?” 青萝眼中写满担忧,她的话就像是连珠炮,因为她无法从夏凉脸上看到悲喜。 夏凉看上去和平常一样。 “青萝,我没事。” 三个问题,夏凉一个也没有回答她。 夏凉总是这样遇到事情,憋在心里。 “夏凉。” 就在夏凉准备进屋的时候,青萝叫住了她。 夏凉转头看向青萝,却见青萝紧皱着眉头。 青萝:“为什么要把事情都憋在心里?” 夏凉清冷的脸上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 望着青萝紧皱着的眉头,夏凉说:“青萝,我并没有把事情憋在心里,我只是选择排除。” 青萝一怔:“选择排除……” 夏凉:“没必要浪费精力,就选择排除。” 夏凉说完后,不再去看青萝脸上的表情,她进到老宅里回到自己的房间。 身上沾染着顾司的气息。 因为这样的气息她会想念顾司温暖的怀抱。 她必须排除。 就像真正的江奕安那样,必须对自己狠,才不会让自己和对方深陷泥潭之中。 卫生间里,夏凉站在镜子前,望着里面妆容精致,身材婀娜的自己,她唇边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 然而下一秒,就像是演恐怖片。 只见原本镜子里妆容精致,身材婀娜的夏凉转瞬间变成了一具血肉模糊的无头女尸。 这才是她最真实的样子。 就连她自己都觉得恶心。 哐当一声。 夏凉随手拿起洗手台上的杯子砸在镜子上面。 她那血肉模糊的模样在镜中支离破碎。 在白峰的房间里,孔城一直陷入沉睡中没有醒来,章雪听到夏凉房间里传出来的声音,她立即去到夏凉的房间。 章雪:“夏凉?” 章雪一眼望过去,并没在她的视线中看到夏凉的身影。 隐约有水声响起。 章雪朝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没错。 水声是从里面传来的。 章雪敲了敲夏凉卫生间的门:“夏凉?” 章雪:“你在里面?” 卫生间里传来夏凉清冷的声音。 夏凉:“有事?” 夏凉的声音听上去和平时一样。 章雪愣了愣。 章雪:“我刚才听到响声。你没事就好。” 夏凉:“没事。” 章雪的脚步声渐渐消失。 卫生间里,夏凉就像平常一样面无表情地站在花洒下冲凉。 只是…… 那面支离破碎的镜子暴露了夏凉最真实的心情。 ———————————————— 夜里,Nancy不敢回家。 她害怕自己一回到家,努力转移的注意力就会再次回到江奕安身上。 不! 她不能去想! 其实,今天她打算在她“上战场”失败之后,就去找顾司要安眠药。 不管江奕安娶了谁,和谁在一起。 她先睡上一觉再说。 结果…… 她却没料到今天会发生这么多的变故。 顾司算是万年铁树开花,头一遭吧。 结果被她破坏。 他还会给她安眠药? Nancy原本是想要走一走,静一静,谁知她这一走竟然走了六公里的路程,直接从顾司公寓走到自己的公寓小区门口。 呃…… Nancy看着眼前熟悉的环境愣了愣。 她这算是直接走过来了? 还是不进去了。 已经走到自己小区门口的Nancy突然停下脚步,然后又倒着往回走。 去找顾司。 与此同时,隔壁星月小区,一脸苍老的江奕安真站在阳台上,而在他的手里正拿着一望远镜。 呈现在他望远镜中的画面不是风景,而是Nancy失落的身影。 看到Nancy没有走进小区而是往回走,江奕安自言自语道:“去找他是对的。” 江奕安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顾司。 但是江奕安却不知道顾司今天所发生的事情。 “叮咚。” “叮咚。” 顾司躺在沙发上,用手挡住照入他眼中的光线。 听到门铃声,顾司站起身,走到门口。 顾司打开门并没有去看站在门口的人。 他转身从桌上的箱子里拿出刚才他下单让人送来的红酒。 Nancy只是想要顾司这里拿到安眠药,没想到却听顾司说:“陪我喝酒。” Nancy:“???” 这么多年来,她让顾司陪她喝酒,顾司不是喝橙汁,就是喝茶。 Nancy忍不住朝着窗外看了一眼,天上没有下红雨。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Nancy忍不住深呼吸。 看来,她今天不仅是闯祸,而且还是闯了弥天大祸。 Nancy望着顾司寂寥的背影,紧皱了皱眉:“顾司,今天……对不起。” 顾司:“今天,我原谅你。” 听到顾司说原谅她的话,Nancy还来不及长松一口气,她震惊地看到顾司用开瓶器打开一整箱的红酒。 顾司他…… 顾司转身就把刚打开根本还没有醒的红酒递到她跟前。 Nancy惊悚地睁大眼睛。 就在她从顾司手中接过红酒时,听到顾司说的话,她手一抖,差点将红酒摔在地上。 顾司:“我很爱她。” Nancy更加惊悚地睁大眼睛。 她一手拿着红酒瓶,一手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脸,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就算是做梦,她也不可能从顾司口中听到“爱”这个字。 这简直是千百年来,头一回。 等等…… 听到想到什么,Nancy朝着沙发的方向看去。 Nancy唇角一僵。 果然! 和她想的一样,之前她买的两瓶苦艾酒都被顾司给喝了。 也就是说,顾司现在是喝了两瓶苦艾酒的状态…… 喝了两瓶苦艾酒,他竟然还能屹立不倒,给她开门,还让她陪他喝酒。 这男人真的是人吗? Nancy抽了抽嘴角。 Nancy:“顾司,要不你先休息?我明天再去找那小姑娘解释解释?” 顾司声音低沉就像是老师在训斥学生。 顾司:“不准去!” Nancy又被顾司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顾司走到露台,朝着呆站在客厅内的Nancy看去。 顾司:“过来喝酒。” Nancy:“……” Nancy:“顾司你再继续喝酒小心猝死。” 顾司微眯着眼看向她:“你不也是这样喝的?” Nancy:“……” Nancy无力反驳。 之前心痛难过的时候,她也有很夸张地喝酒。 不过…… Nancy拿着红酒走到顾司面前。 Nancy:“顾司,我疯狂喝酒,那是因为我男人出轨,我狠心离婚。你这……算什么?” 顾司:“这算什么?” 顾司一声冷笑,狭长的眼中有着Nancy从未见过的无可奈何。 顾司声音低低地说:“算是不能在一起。” 因为顾司的话,Nancy一不小心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Nancy惊诧:“咳咳……就因为这?” Nancy:“她心里有别人?” 对上Nancy关切的目光,半晌后顾司回答说:“没有。” Nancy忍不住翻白眼:“既然没有。我的兄弟,你这么攻。下次再把她扑倒,生米煮成熟饭不就好了。等等……对方好像未成年,你还是悠着点,再忍一忍。等她成年之后,再伸出狼爪也不迟。” 听到顾司的话,Nancy觉得顾司现在不开心喝酒有些小题大做。 呃…… 这大概是第一次谈恋爱的关系,患得患失所致。 别看顾司分析起她的感情来头头是道。 这还不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Nancy在脑海中组织着语言,想要让顾司放宽心,不要太患得患失。 结果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顾司说:“晚了。时间不等人。我错过了她,就像你错过了江奕安。” Nancy:“……” 这位大哥能不能好好说话!!! 什么叫她错过了江奕安? 顾司不说这句话,不提江奕安还好。 听到顾司说她错过了江奕安,想到江奕安现在正在和别的女人一起滚床单,手中的红酒还没醒,她却是一口气喝了大半瓶。 不知道是在气自己,还是在气顾司,还是在气自己和江奕安终究无法在一起。 半瓶红酒下肚,Nancy看向顾司喊道:“今天,我就陪你喝到倒下为止!” 两个小时之后。 夜风吹拂在顾司冷峻的脸上,他狭长的眼中依旧不见迷茫。 “顾司……” 已经喝醉酒的Nancy就像是一滩烂泥抱着酒瓶盘腿坐在地上。 Nancy:“你说……要怎样,我才能够忘掉江奕安?” Nancy:“江奕安他……就是个混蛋!你说为什么……为什么人在这世上来一趟,不能和自己爱的人长相厮守?” 第520章:南瓜瘦肉粥 Nancy:“江奕安……” Nancy:“江奕安……” 喝到最后,Nancy口中不断喊着江奕安的名字,顾司紧皱着眉头,只想找胶布来封住Nancy鬼哭狼嚎的嘴。 Nancy再继续吵下去,只会招来隔壁邻居的投诉。 顾司:“Nancy?” Nancy:“恩?” “Nancy,我们现在来做木头人的游戏。如果你赢了的话,我就把江奕安给我。” 醉得已经人畜不分的Nancy看不清站在她面前说话的人是谁。 Nancy歪着脑袋瞪大眼睛,试图想要看清楚站在她面前的人。 但是…… 不管她怎么看,都看不清楚。 Nancy:“你说的……嗝!是真的吗?只要我赢……赢了,就把江奕安给我吗?” 看到抱着酒瓶东倒西歪的Nancy,眼中不见醉意的顾司淡然地点了点头。 顾司:“没错。” Nancy:“好!那就从现在开始!1,2,3,我们都是木头人……嗝!不能说话,不能动!” Nancy说完直接倒在了地上闭上眼睛。 这样的动作,她可以装很久的木头人。 木头人不能说话。 Nancy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我一定会赢……” 看到Nancy转瞬间没有了动静,顾司这才放下红酒瓶。 顾司去到客房拿了毯子盖在Nancy身上,然后他转身离开了自己的公寓。 ———————————— 刺目的阳光照在Nancy脸上。 好渴。 好想上卫生间…… 脑袋涨得像是要爆炸。 Nancy挣扎着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睡在顾司公寓的露台上。 “阿嚏!” 就算现在的天气并不太冷,但是她在地板上整整躺了一夜,就算盖着毯子也会感冒的好不好! Nancy揉着发涨的额头紧皱着眉,自言自语:“顾司这个混蛋,竟然担心我吐脏他家的床,让我在露台上睡了一夜。阿嚏!” 等等…… 顾司他人呢? Nancy起身坐在露台上,朝着客厅的方向望去。 没有顾司的身影。 浑身一股酒臭味,Nancy站起身,没有直接去卫生间洗澡,而是去敲顾司主卧的房门。 “顾司?” 依旧是没有顾司的回应。 她怎么就忘了。 Nancy一巴掌狠狠拍在自己的脑门上。 她是靠写论文吃饭,顾司是靠上班做手术吃饭。 这个点他肯定是在医院! Nancy揉着额头去到客房卫生间。 昨晚,她只记得自己是在露台上陪心情不好的顾司喝酒。 至于后来她到底是怎么在露台上睡着的,她挠了挠头发并想不起来。 冲去一声酒气,洗完澡之后,Nancy这才想起自己没衣服换。 上次顾司把他家之前保姆的衣服借给她穿,但是现在顾司不在公寓里,她也不好擅自翻顾司的东西。 她太了解顾司。 换做别人,只是翻保姆的衣服来穿也许无所谓。 但是放在顾司身上,如果没有经过顾司允许,随即翻他东西的话,后果很严重。 毕竟她才闯下弥天大祸。 现在她不能再惹顾司生气。 否则她很有可能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失去她的树洞,和知心姐姐。 Nancy站在卫生间里叹了声气。 这澡她算是白洗了。 Nancy又再次穿上她沾满酒气的黑裙,离开顾司的公寓,回自己的家。 好在她的车还停在顾司公寓下的车库里。 昨晚酒喝太多,脑袋涨得就快爆炸,心还特别特别痛,就像是在烈火中煎熬。 在开车会自己家的路上,Nancy不断告诫自己,开慢点,以求安全。 但不走运的事,她在路上竟然看到有一对新人在街拍婚纱照。 在她和江奕安结婚之后,她曾经无数次想过她和江奕安拍结婚照的画面。 要去哪里拍? 拍什么风格? 她都通通想好。 在她整理好思绪告诉她母上大人她其实已经结婚事实之后,她就和江奕安去拍结婚照。 一切。 她都已经计划好。 可是江奕安他却…… 那天晚上在小区外面的画面再次涌上她脑海中。 痛。 痛到难以呼吸! 砰! 一声闷响。 撞击之下,Nancy看到自己竟然一不小心撞到一部豪车上。 完蛋! 她这算是酒驾吧…… 不想吊销驾照的话,看来她只能私了。 Nancy慌忙下了车。 当她看到从前面豪车上下来的人时,她眼中的惊慌变成了惊讶。 Nancy:“老大爷,怎么会是你……” 老大爷根本不在意被她撞烂的车灯。 老大爷脸色苍白,一脸担忧地上下打量她:“你有没有事?” 豪车被她撞坏,没想到老大爷不是在担心车,而是在担心她。 Nancy有些感动。 Nancy:“老大爷,我没事。你的车……” 老大爷紧皱着眉打断她的话。 老大爷:“你的手!” 老大爷一把拽住她的手,手腕处她的薄外套已经渗出鲜血。 老大爷小心翼翼地将她袖子卷上去。 看到老大爷的手都在抖,Nancy连忙说:“老大爷,我没事,只是擦破皮而已。” 老大爷:“跟我去医院。” 她只是擦破皮而已。 老大爷会不会太夸张? Nancy:“老大爷,我回家用酒精擦擦就好。不用去医院。” 但老大爷却很固执。 就像她之前执意让老大爷去医院一样。 老大爷:“你现在就跟我去医院。” Nancy:“……” Nancy:“老大爷,我这一点小伤。安全气囊都还没弹起来。真的不用去医院。” 老大爷绷着一张脸:“必须去!” 固执对固执。 Nancy:“不是……老大爷……” Nancy的话再次被老大爷打断。 老大爷目光深邃地看着她:“不去,就等交巡警来。你怕是逃不了酒驾。” Nancy:“……” 老大爷竟然威胁她! 酒是她昨晚喝的,但是现在她浑身酒气,如果测试酒精的话,她还算酒驾吧…… Nancy:“老大爷。” 老大爷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老大爷:“跟我去医院。” 老大爷说完,立即打电话让人来处理Nancy的车,然后载着她去到医院。 这天老大爷送她来医院的气势完全和上一次不一样。 老大爷对护士说:“给她做一次全身检查。” Nancy:“……” Nancy:“老大爷,我只是手臂被擦伤而已。没必要的。就让护士给我消消毒就可以了。” 但是老大爷的气场完全和平时不一样。 他温柔慈爱的目光突然变得深邃犀利,仿佛有一种无形的气场压来,一时间,她拒绝的话竟然说不出口。 老大爷:“你再这样,我就送你去警察局。” Nancy:“……” Nancy无奈地叹了一声气:“好好,我做全身检查。” 就在Nancy跟着护士去做核磁共振时,走在路上的她突然两眼一黑。 “楠!” 在彻底失去知觉之前,她听到有人这样叫她。 到底是谁? 这么熟悉的语气好像他…… 她想要睁开眼睛,但下一瞬,她却彻底失去了意识。 昏睡中,她似乎感觉到有羽毛在她脸上扫来扫去,而且这羽毛还在她唇上扫了很久。 好痒。 可是眼皮却像是被502给封住,根本睁不开。 过了没多久,她好像听到了脚步声。 刚才在她双唇上扫来扫去的羽毛转瞬消失不见。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睁开了眼睛。 这里是…… Nancy朝着四周看去。 医院? 就在她惊诧之余,Nancy看到提着保温桶的老大爷从门口进来。 “醒了?” 老大爷苍老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恩。”Nancy看向老大爷点了点头,Nancy:“我这是怎么了?” 老大爷提着保温桶走到她跟前。 老大爷紧皱着眉看着她,告诉她:“长期营养不良造成血糖太低,在加上感冒,所以晕倒。” 原来是这样。 对上老大爷犀利的目光,这一瞬间,Nancy觉得自己就像是做错事的小孩正在接受老师的批评,Nancy耷拉下脑袋不敢去看老大爷犀利的眼。 她有些心虚地说:“还好不是什么大病……” “胡来!” 老大爷严厉的叱喝在安静的病房里响起,狠狠吓了Nancy一大跳。 Nancy不得不再次抬起头看向老大爷。 老大爷的脸色很不好看。 老大爷:“小病长期不注意就会养长大病。我就没见过像你这样对自己不负责的人!” 老大爷说完气呼呼地将保温桶往她边上的柜子一放。 等到Nancy从老大爷的生气中回过神来,她发现老大爷已经转身离开了病房。 Nancy望着病房门口的方向皱了皱眉。 老大爷的反应是不是太过了? 还是说…… 因为她触及到了老大爷过去的事情? “咕!” 突然间,一声如鼓般的腹鸣声在病房内响起。 Nancy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瘪下去的肚子。 就在昨天,她几乎什么东西都没有吃,晚上去找顾司又喝了一夜的酒,现在不仅是脑袋发涨难受,而且肚子还饿得难受。 Nancy立即打开保温桶。 一股淡淡的南瓜香扑面而来。 南瓜瘦肉粥。 Nancy抱着粥,有神经因为眼前的南瓜瘦肉粥被拨动。 以前她感冒肚子不舒服的时候,江奕安也有做南瓜瘦肉粥给她。 就像现在老大爷做给她的一样。 一想到江奕安,Nancy只觉自己不再是脑袋痛,肚子饿得难受,而是心脏的位置。 心脏的位置有着难以言喻的痛。 这样的痛…… 什么时候才能够消失。 Nancy抱着保温桶自言自语地说:“他都已经爱上别人,和别人结婚。为什么,我还要去想这个渣男。忘掉吧。Nancy忘掉他吧!” 就在她说话时,有眼泪无声从她脸颊滑落。 可是…… 要怎么做才能够彻底忘掉。 忘情水! 谁能给她一瓶忘情水。 顾司是医学天才,又是专攻大脑的医学天才,她曾经也有问过顾司,有没有办法让她失忆。 顾司去是轻飘飘的一句话,阻止了她想要失忆的举动。 顾司:“你失忆了,你的母亲,还有小藕团怎么办?” 所以,她决定放弃失忆,只求一瓶忘情药水。 刚才被她气走的老大爷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老大爷背着手站在病房门口:“还不吃?” 就在她抬头时,老大爷脸上的神情一怔。 老大爷的声音不似刚才气愤,他声音沙哑:“你哭了?” 好窘。 竟然被老大爷看到自己哭。 Nancy抬手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泪。 她笑着看向老大爷,掩盖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悲哀。 前一秒还在落泪的Nancy这一秒看着老大爷笑着说:“还不是被老大爷给骂哭的。” 老大爷脸上的表情又是一怔。 看到老大爷神情凝重的紧抿着唇,低下头,Nancy从苦笑变成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Nancy:“老大爷,我不过是在跟你开玩笑。” Nancy顿了顿,不再去看老大爷脸上的表情,而是转头看向窗外明媚的阳光。 但接下来,她说出来的话却一点也不明媚。 Nancy:“我只是因为想到了我前夫。” 老大爷苍老惊诧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老大爷:“你前夫?” Nancy依旧望着窗外,她点了点头。 Nancy:“我很爱我前夫。” Nancy的声音很轻,很平静。 没有多余的情绪,但这句话没有进到江奕安的耳朵里,而是戳入他的心里。 狠狠的。 此刻,江奕安很是庆幸,Nancy的目光不在他身上,而是望着窗外的阳光。 江奕安深邃的眼中写满悲哀,他双手紧握成拳来压抑自己不断颤抖的身体。 窗外的阳光很明媚,她心中却有阴霾。 可不知道为什么,就在她刚刚说出那句话之后,Nancy发觉自己心中的阴霾正在渐渐散去。 仿佛变得轻松了很多。 她这才转头看向老大爷。 Nancy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老大爷脸上的表情,就听到老爷声音低沉地说:“赶紧喝粥。” 生气的老大爷在她看来就像是老师。 老师的命令,她怎么可能不遵从。 喝粥!喝粥! Nancy连忙收回自己的目光,低头喝粥。 一口粥下肚,Nancy眼中划过一抹惊诧。 Nancy:“这粥……” 老大爷:“不好喝?” Nancy再次抬头看向紧皱着眉的老大爷。 在老大爷深邃目光的注视之下,Nancy连忙摇了摇头:“不是好喝。是太好喝!我……” Nancy顿了顿,唇角扬起一抹风情万种的笑:“我从未喝过这么好喝的南瓜瘦肉粥!” Nancy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比江奕安做的还要好喝。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舅舅的手艺比侄子的好。 难怪之前她做的鸡蛋土豆饼老大爷只吃了半个。 看到Nancy呆望着自己,微微皱了皱眉。 江奕安:“在想什么?” Nancy回过神来:“在想老大爷的厨艺为什么会这么好。” 老大爷想也没想回答说:“曾经,有人跟我都说,要追到一个人就得先养刁她的胃。” Nancy愣了愣:“老大爷,你说的她是你太太吗?” 老大爷点了点头,却没有继续再说下去。 老大爷朝着她抱在手中的保温桶抬了抬下巴。 老大爷:“再不喝,粥快凉了。” Nancy:“哦!” 这是老大爷给她煮的粥,而且还这么好喝,她怎么可能浪费! Nancy连忙开始闷头喝粥,不到一会一桶粥就被她全部喝完。 Nancy用舌头舔了舔瓷勺上残余的粥。 Nancy本就长了一张风情万种的脸,就算穿着保守的衣服走在路上,也总是会被误以为是从事那种职业的女人。 她不知道自己笑起来,有多大的魅力。 更不用说是现在这种勾人的动作。 以前他喜欢煮粥给她喝,为的就是眼前这样的风景。 只是现在…… 喉头下意识滚动的江奕安不由将自己的双手攥得更紧。 而开心喝粥的Nancy完全没有注意到老大爷变得幽深的目光。 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说出了内心的秘密,还是因为窗外明媚的阳光,抑或是因为老大爷美味十足的南瓜瘦肉粥。 现在她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好,很轻松。 Nancy抬头看向静静站在她床边的老大爷笑道:“老大爷,我能不能有一个……” 见Nancy欲言又止,江奕安问:“有一个什么?” 第521章:默默守护 Nancy:“我能不能有一个分期付款的机会?” 江奕安眼底划过一抹诧然,转瞬明白了Nancy的意思。 她是在琢磨把他车灯撞坏的赔偿。 傻瓜。 江奕安:“可以。不过……” 听到老大爷同意她分期付款赔偿的建议,Nancy长松一口气。 Nancy连忙问道:“不过什么?” 老大爷:“傻姑娘,不过,从你出院开始,你必须陪我吃饭。” Nancy愣了愣。 以为Nancy不愿意,江奕安下意识微微皱眉。 江奕安:“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他也不会为难她,他怎么舍得为难她。 江奕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Nancy打断。 Nancy:“我愿意。” Nancy看向他激动地比手画脚。 Nancy:“老大爷,我愿意!我一百个愿意!等我出院,就陪你吃饭!” 江奕安悬在心中的大石这才落地。 看到江奕安朝着她伸出小拇指,Nancy又是一愣。 这手…… 老大爷的手看上去没什么皱纹,并不像他的脸一样苍老。 就在Nancy盯着江奕安的手琢磨着他到底是怎么保养的,江奕安苍老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江奕安:“怎么?又想反悔了。” Nancy抬头看向江奕安连连摆手。 Nancy:“不是。不是。我是在想老大爷到底是怎么保养的,这手啊看上去细腻白皙,一点都不像是老人家的手。” Nancy说着忍不住摸了摸江奕安修长的手指。 伴着Nancy的动作,江奕安只觉自己的心尖在剧烈颤动。 江奕安的目光再次变得幽深。 只是这样的幽深在下一秒转瞬即逝。 江奕安:“家里这样的保养品还多,下次去我家拿。” Nancy欣喜地问:“真的吗?” 江奕安点了点,无奈地笑着说:“我难道还骗你一个小姑娘?” 老大爷怎么可能骗她!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Nancy笑着和她所以为的老大爷拉勾。 她一共在医院住了两天。 老大爷送来她来的医院,是顾司工作的西南医院。 她给顾司发消息说明了自己的状况,顾司却只是回复了她,没大事就好,他现在在外地,回来的话就来看她。 顾司在外地? 她问顾司在外地做什么,顾司却没有再回复她。 结果她等到出院,也没等来顾司。 她的出院手续,全是老大爷帮她的办理的。 准备离开病房的时候,Nancy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老大爷,你的车是被我撞坏的。现在还反而麻烦你老人家为我跑上跑下。” 走到Nancy身旁,江奕安不由笑着说:“既然你已经麻烦了我,就不要不安。如果觉得不安的话,就陪我多说说话。” 江奕安说着故作老太的叹了声气。 江奕安:“这人老了啊,就是想找人多说说话。” Nancy脚步一顿,她看向江奕安的眼中多了一抹同情。 当然这样的同情并没有刺痛江奕安。 咳咳…… 更何况,现在他还要装自己眼神不太好。 但下一瞬,他却听到Nancy问:“老大爷,如果寂寞的话,其实你应该找个老伴。我看我小区楼下,有几个跳广场舞的大妈面相还不错。” “咳咳……” 听到她的话,老大爷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呃…… 老大爷是不是太激动? Nancy继续说:“老大爷,我那天过路的时候,无意中听到,有两个跳广场舞的大妈是死了老伴的。” 老大爷一听更激动了,咳得更厉害。 感觉老大爷快把肺给咳出来。 Nancy连忙轻拍着老大爷的后背。 Nancy:“老大爷,你也不要太激动。这八字都还没一撇呢。我先去问问情况,帮你打听打听清楚再说。” “不用。” 老大爷一边咳,一边拒绝了她的好意。 “不用?” Nancy愣了愣。 老大爷刚才不是很激动吗? 怎么现在又不用了? 老大爷咳嗽声渐渐弱下来, 他看向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说:“Nancy,我这辈子只爱一个人。” Nancy轻拍江奕安后背的手一顿。 老大爷的话就像是海浪拍过来。 狠狠地触动她的心弦。 看到Nancy突然低着头不说话,江奕安微微皱了皱眉:“怎么了?” “哈?” Nancy回过神来。 老大爷:“傻姑娘,刚才在想什么?” Nancy变得明媚的眼再次蒙上一层暗淡的悲凉。 Nancy:“我……我刚刚在想,如果我前夫也能像老大爷这样,一辈子只爱一个人该多好。” 傻瓜。 Nancy看到老大爷无奈地对她摇了摇头。 之前是老大爷在咳嗽,她轻拍老大爷后背。 没想到现在却反过来。 老大爷对她示以安慰,轻拍她的后背:“傻姑娘,你的一生还很长。之前,你没有遇到这一辈子只爱你的人,不代表以后不会遇到。这凡事啊,得向前看。” 老大爷这番话算不算是在自相矛盾? Nancy又轻轻拍了拍老大爷的后背。 Nancy:“老大爷,你说的对。这凡事啊,得向前看。所以跳广场舞的大妈老伴可以有。” 这傻瓜,还能说她什么好呢。 江奕安一边叹气,一边摇头。 “傻姑娘,老大爷一生快要走到尽头。老大爷我啊,只想为她守着这份清白,否则我没法向她交代。” 望着老大爷的眼,Nancy一怔。 虽然老大爷是在说他想为他去世的太太守着一份清白,但是这一刻,她却从老大爷的眼中看到浓得化不开的深情。 这是唯有深爱过的人才能读懂的情绪。 Nancy默了默忍不住问:“老大爷,你每天都会想她吗?” 老大爷没有任何犹豫地点了点头。 老大爷:“想啊。” 他每一天,每一刻,每一秒都在想她。 即便是她现在就站在他面前,他也想念着她。 Nancy:“老大爷,谢谢你。” 没想到Nancy会突然对他说谢,江奕安一怔,他忍不住问:“谢我什么?” Nancy:“谢谢你让我再一次相信这世上还有真爱。” 江奕安:“……” 傻瓜。 Nancy出院这天,老大爷说庆祝她出院,给她准备了好吃的。 最开始Nancy只是觉得老大爷一个人吃饭挺冷清的,陪老大爷一起吃饭也好。 但是现在,她在老大爷的公寓里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老大爷却在厨房里忙来忙去。 她说要去帮他打下手。 但是老大爷却说,她只会越帮越忙。 呃…… 现在的她很会切菜做饭了。 绝不会给老大爷添倒忙。 但是老大爷却依旧拒绝了她,直接把她赶出了厨房。 砰地一声。 厨房的门被老大爷关上。 她只好坐在沙发上一边吃水果,一边看电视,心里琢磨着下次老大爷下去的时候,她说服老大爷让她进去帮忙。 Nancy不知道,其实江奕安珍惜着和她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 但是江奕安却害怕自己在做菜的时候,伪装被Nancy识破。 所以只能狠心地将想要帮他打下手的Nancy赶出厨房。 “咳咳……” 正忙着做菜给自己老婆吃的江奕安忍不住咳嗽。 Nancy坐在客厅都能听到江奕安剧烈的咳嗽声。 老大爷这简直是要把肺咳出来的节奏啊。 Nancy不由站起身去敲厨房的门。 Nancy:“老大爷,你没事吧?” 厨房里,老大爷的咳嗽声渐渐变弱。 老大爷:“我没事。只是被油烟呛到而已。” Nancy有些不放心地再次问道:“真的没事吗?” 隔着门板传来老大爷沙哑的声音。 老大爷:“我没事。” Nancy站在厨房门口,确定里面没有再响起老大爷的咳嗽声之后,这才又走回到客厅坐下。 厨房内,江奕安将自己捂在双唇上的手挪开。 江奕安白皙修长的掌心上染着刺目的鲜血。 他连忙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药片服下,用水冲洗掉掌心上的鲜血。 江奕安不由想到昨天晚上,他接到顾司打来的电话。 顾司:“江奕安,我已经找到她。根据她的分析,我有十分一的把握治好你的绝症。但是如果手术失败的话,你最多还能活三天。如果,你不接受手术的话,你最多还能活三个月。要做怎样的决定,你自己考虑。” 接到电话的他,紧握住手机,他没有告诉顾司他的决定,而是问:“顾司,因为你,我相信就算我死,我也会继续陪伴在Nancy身边。” 顾司在电话里默了默却说:“这并不是Nancy想要的结果。” 不等他说话,顾司又说:“你可以考虑。不用现在立即给我答案。” 江奕安望着不断冲洗他手掌的水,低低自言自语道:“Nancy这辈子的幸福注定不会是我。” 虽然老大爷关着厨房的门,但没多久她就问道土豆烧排骨的味道。 还有鱼香肉丝的味道! Nancy望着厨房的方向咽了咽口水。 大概一刻钟之后,厨房的门从里面被大老爷打开。 看到老大爷端着汤出来,坐在沙发上的Nancy就像是弹簧,从沙发上坐起身,小跑老大爷面前。 “老大爷,让我来端。” 老大爷却又再次气场全开,发出令她很难违背的声音。 老大爷:“去坐好。” 因为老大爷突然之间变得震慑人心的气场,Nancy神情一怔。 等她回过神来,老大爷已经将炖好天麻土鸡汤放在了桌上。 看到她呆站在桌边,老大爷再次用命令的语气对她说道:“过来坐好。” 听到老大爷的话,Nancy站在原地却没有动。 Nancy:“老大爷……” 她之前是想着用陪伴老大爷吃饭的方式,让老大爷让她分期偿还她欠的债。 但是现在。 她却觉得不安。 她哪里像是来陪伴老大爷吃饭的。 这一刻,Nancy觉得自己就像是被老大爷伺候的小祖宗。 这样的老大爷让她很不安有没有。 对上老大爷望着她的目光,Nancy默了默说:“老大爷,你这样会让我没办法舒心吃饭。” 江奕安神情一怔。 他当然知道他自己的老婆在想什么。 只是他的生命所剩不多。 他唯一想做的就是和她在一起,把她宠到天上去。 他怎么舍得让她做事情,就是端汤都不行。 万一被烫到,他可是会心疼的。 但是如果不让这傻瓜做点事情的话,她是不会安心吃饭。 江奕安想了想:“傻姑娘,你舒心吃。老大爷不喜欢洗碗。待会吃完饭洗碗的事情就交给你。” 听到老大爷说让她做事情,她这才长松一口气。 Nancy唇边扬起一抹风情万种的笑。 Nancy:“好!老大爷,洗碗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 傻瓜。 江奕安无奈地摇了摇头。 在摆好菜之后,江奕安坐在Nancy对面的位置上。 天麻炖鸡汤,土豆烧排骨,鱼香肉丝,凤尾油麦菜。 看到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Nancy再次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Nancy立即夹了一块排骨到江奕安碗里。 Nancy:“老大爷,你辛苦了。你先吃。” 老大爷却是温柔地笑着摇头。 老大爷:“不辛苦。平时,就算没有你,我也会做一桌菜。” “哈?”Nancy愣了愣,“老大爷,你不是胃不好吗?怎么还要做一桌菜?” 老大爷笑得很苦涩地告诉她说:“习惯了。” Nancy转瞬明白过来老大爷口中习惯了的意思。 老大爷这样是在营造他太太还在他身边的感觉。 老大爷就在这时夹了一块土豆进她碗里,老大爷:“还愣着做什么?先吃饭。” Nancy低头看向自己碗里土豆。 一抹惊诧自Nancy眼底划过:“老大爷,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土豆?” 江奕安故意做出惊讶的表情。 江奕安:“你也喜欢吃红烧排骨里面的土豆?” Nancy点头如捣蒜。 Nancy:“嗯。喜欢的。土豆红烧排骨,我特别喜欢吃里面土豆。该不会……” Nancy顿了顿:“该不会你太太也是喜欢吃土豆红烧排骨里面土豆。” 当然,傻瓜。 老大爷没有回答她,而是又往她碗里夹了一块土豆。 老大爷:“喜欢吃,就多吃。” 不得不说,老大爷做的饭菜真的很好吃。 老大爷慢条斯理地吃着,她这边则是被饿了三十天的野狗,风卷雨涌。 大概是很久没有人陪老大爷像今天这吃饭。 看到她吃得特别香的样子,老大爷乐呵呵地笑道:“傻姑娘,又没人跟你抢,吃慢点。小心噎着。” “没事!老大爷,你放心。我食管大,是不会噎着的!” 她话音一落,老大爷开心的笑声再次在房间里响起。 老大爷:“那就多吃点,多吃点。” 三菜一汤,被她吃光光。 看到桌上剩下的空盘,空碗,Nancy抽了抽嘴角。 她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能吃过。 “嗝!” 听到自己的饱嗝声,Nancy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好尴尬! 但老大爷就像是没看到她眼中的尴尬。 老大爷笑呵呵地笑着说:“吃饱了就好。吃饱了就好。” 呃…… 老大爷大概是岁数到那里,什么事情是他没有经历过的。 她不过是打嗝而已。 既然老大爷都不在意她的丑态,她还在意什么。 看到老大爷站起身准备收碗,她连忙按住老大爷的手。 Nancy紧皱着眉:“老大爷,你怎么说话不算话。说好,洗碗我来洗。” 被Nancy握住手,他的手一僵。 江奕安只是想收碗而已。 不想让她多做办点事儿。 但是现在看来…… 行不通。 现在他在自己的老婆眼中就是一糟老头。 江奕安故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 江奕安:“是哦。我怎么就忘了。你看看我这记性!傻姑娘,你来洗碗就是。老大爷我啊就坐着看电视咯。” Nancy这才将握住江奕安的手拿来。 Nancy:“这还差不多。” 就在Nancy收好碗去厨房的路上,听到江奕安自她身后响起的声音,她差点直接把碗给摔地上。 江奕安:“洗碗机在灶台左下方的位置。” Nancy:“……” 敢情根本不用她自己洗碗,而是洗碗机…… 难怪她提出洗碗的时候,老大爷答应得这么痛快。 Nancy将碗筷放入洗碗机后,出现在客厅。 “老大爷。” 江奕安抬头看向站在她面前一脸凝重的Nancy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不过他假装很意外。 江奕安:“什么?” 觉得自己居高临下站在老大爷跟前同他说话不太礼貌。 她坐到老大爷旁边的沙发上,看向正在跟她装傻的老大爷。 Nancy:“老大爷,你这样我会不心安的!” 老大爷就像是狐狸,微眯着眼,看向她。 Nancy:“洗碗的不是我,是洗碗机好不好……” 老大爷:“碗是你放进去的。” Nancy:“……” Nancy将自己的手挂在老大爷的手臂上。 Nancy:“老大爷,你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好吃懒做的虫。我总不能在你这里白吃白喝,然后就只是把碗放进洗碗机啊。” 在江奕安答应Nancy洗碗的时候,江奕安就已经想好对策。 江奕安:“我这把老骨头又很少出去走动。就靠着每天买菜做饭活动筋骨,而且我做饭的时候也不习惯有其他人在厨房。不要这样,如果你觉得白吃老大爷的饭菜,你不安心的话。你每天从家里过来的时候,在你们小区门口给老大爷买一枝玫瑰花。” Nancy:“玫瑰花?” 江奕安点了点头:“嗯。我太太很喜欢玫瑰。” 原来是这样。 其实她也很喜欢玫瑰花。 只是…… 自从那天之后,她再也没有买过玫瑰花。 一抹苦涩自Nancy眼底划过。 Nancy松开她挂在江奕安手臂的手,拍了拍胸脯。 Nancy:“老大爷,买玫瑰花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 第二天,她去老大爷家蹭饭之前,她的手机记事本提醒她给老大爷买玫瑰花。 “小姐姐,买花吗?” 看到Nancy站在花架前,年轻的花店老板又说:“今天新到的香水百合不错。” 花店老板却发现Nancy的目光落在英格兰玫瑰上面。 花店老板连忙抽了一朵嫣红似火的玫瑰递到花店老板跟前。 花店老板:“小姐姐,这玫瑰叫做专属,是从英国空运过来的。” Nancy愣了愣,没有去接花店老板递到她跟前的玫瑰花。 Nancy:“专属……” Nancy不仅想到江奕安曾经送给她的戒指,独占。 那一枚, 她在离开江奕安的别墅时,没有带走。 “不用。”Nancy绕过花店老板,挑了一支素雅的白玫瑰。 “小姐姐,你真有眼光。这支白玫瑰是我们自己的花圃种出来的新品。” 花店老板正打算说这支白玫瑰的话语,被Nancy打断。 Nancy:“就要这支。” 花店老板:“好,我这就给你包起来。” Nancy不知道,她买花这一幕已经被站在露台上拿着望远镜的江奕安看到。 在Nancy拿着花朝着他的小区走来时,江奕安忍不住叹了声气。 “叮铃。” 门铃响起。 江奕安连忙将望眼镜收进柜子里,去给Nancy开门。 “老大爷,你的花。” Nancy说着将她买的白玫瑰递到江奕安跟前。 江奕安故意做出惊诧的样子。 江奕安:“白玫瑰?” Nancy:“看到这白玫瑰,我就想起了天上的白月光。” Nancy绝对不会告诉老大爷,曾经她喜欢的英格兰红玫瑰,现在却成了她心中的一根讽刺的刺。 当初江奕安说专门给了她订了英格兰红玫瑰,然而送玫瑰来的人却是江奕安的情人。 太讽刺。 发现Nancy盯着她递到他跟前的玫瑰花发呆。 知道Nancy肯定是想起了那天发生的事情。 江奕安:“傻姑娘,玫瑰花很好看。老大爷我没有不喜欢的意思。” 江奕安从她手中接过玫瑰花,然后放在他特意准备的玻璃花瓶里。 Nancy换上拖鞋进门之后,发现老大爷已经做好饭菜。 看到Nancy眼中划过的惊诧,江奕安添了一碗米饭,放在他对面的位置上。 第522章:没有她在的地方就是停尸房 江奕安:“傻姑娘,今天做的是糖醋鱼,干煸土豆,党参猪肚煲汤,清炒水性杨花,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以为是自己听错,Nancy:“你刚才说什么?” 知道Nancy在好奇什么。 江奕安不由将目光落在清炒水性杨花这道菜上面。 江奕安笑道:“因为生长在洱海中,所以当地人管这菜叫水性杨花。是种开胃健脾的菜,今天早上空运过来的。” 老大爷的生活就是低调奢华。 Nancy不由将自己好奇的目光转移到老大爷身上。 老大爷身上穿的休闲服全是名牌定制,但如果他走在路上的话,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大爷,绝不会想到他会开几百万的豪车,而且吃的东西只要不是本地有的,几乎都是当天空运来的。 似乎想到什么,Nancy脸上的神情一怔。 Nancy:“老大爷?” 江奕安:“什么?” Nancy不解地紧皱着眉:“老大爷,你为什么会住在这个小区。” 以老大爷的身份还有财力,他完全可以选择更安静,更高档的小区。 这样的问题江奕安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答案。 江奕安:“因为我太太。” 但凡提到自己的太太,Nancy总能看到老大爷眼中的深情。 江奕安继续说:“虽然这里已经变成小区,但是以前我太太住在这附近。” 原来是这样啊。 睹物思人。 她明白。 只是…… Nancy坐在江奕安对面的位置上。 只是这样做,难道不会让自己更感伤? Nancy的疑惑都还没出口,她听到江奕安说:“这是我现在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活下去是为了想念他的太太。 Nancy将她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每个人活在这世上的意义都不一样。 有的人为了钱而活,有的人则是为了名,有人则是为了怀恋…… 房间内的气氛变得安静,江奕安夹了干煸土豆放进Nancy碗里。 江奕安:“傻姑娘,再不吃的话,老大爷辛苦做的菜就凉了。” Nancy:“我这就吃!” 虽然吃完后,是洗碗机洗碗,但Nancy却坚持收碗。 坚决不能不让江奕安再动手。 Nancy:“老大爷,你还是去沙发上休息。” 江奕安无奈地笑:“好好好。我去休息。” Nancy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她看到江奕安坐在沙发上已经睡着。 Nancy走到老大爷跟前,蹲下身。 “老大爷?” 老大爷并没有被她的声音给吵醒。 Nancy注视到老大爷的睡颜,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变。 老大爷他…… 不仅眼神像江奕安,就连他睡着后的神态也和江奕安很像。 不能! 不能去想江奕安那个渣男! 老大爷就是专情老大爷!而江奕安则是多情的渣男。 除了两人有血缘关系长得像之外,在感情上两人一点都不像! 老大爷应该是做饭累到了才会躺在沙发上睡着。 在把“江奕安”三个字从她脑海中挤出去,她望着老大爷苍老的脸自言自语道:“老大爷,你现在……有梦见你太太吗?” 担心老大爷这样睡着沙发上感冒,Nancy去到江奕安的卧室,打算拿毯子。 “这……” 看到卧室内的景致,Nancy不由惊诧地瞪大眼睛。 卧室内,Nancy看到除了衣柜之外,就是一张床,其他任何多余的家具或者装饰物都没有。 老大爷的卧室几乎有她整个公寓那么大。 因为只有两件家具,而显得特别冷清。 Nancy不由下意识皱了皱眉。 仿佛…… 一个念头从Nancy脑海中冒了出来。 仿佛这并不像人住的地方。 Nancy走到衣柜面前。 在打开衣柜时,Nancy惊诧地发现里面全都是同款的休闲服,只是颜色不一样而已。 “好清冷的气息。” Nancy忍不住脱口而出。 她有些明白为什么老大爷要她来陪他吃饭。 Nancy从衣柜里拿了毯子,当她从卧室里出来时,却发现老大爷已经醒了。 “老大爷。” 听到Nancy疑惑的声音,坐在沙发上发呆的江奕安脸上的表情微变。 还以为Nancy已经离开。 江奕安抬头看向手里拿着毯子的Nancy。 Nancy指了指卧室的房门,解释说:“老大爷,我刚才看你睡着,所以去帮你拿毯子。” 老大爷目光深邃的看着她。 Nancy下意识紧了紧她拿着毛毯的手,以为老大爷是在不高兴,她擅自进入老大爷的卧室。 谁知老大爷却突然问:“傻姑娘,我的卧室没吓到你吧。” Nancy松开她紧攥着毛毯的手,连忙摆手。 Nancy微勾起一抹风情万种的弧度。 Nancy:“怎么会呢。老大爷,你的卧室又不是怪兽的血盆大口。我只是觉得你的卧室太冷清,就像……” 江奕安:“就像什么?” Nancy将她的眉心皱得更紧。 在江奕安的注视之下,她想了想说:“老大爷,如果我说了,你保证不打我?” 江奕安乐呵呵地笑:“你说。” “呃……”Nancy默了默说,“老大爷,我打开你卧室门的一瞬间,我突然有一种我好像进到停尸房的错觉。” 江奕安一怔。 Nancy神情忐忑,觉得自己还是不该说出这样晦气的话:“老大爷,你不会生气了吧?” 他的傻瓜老婆说得没错,没有她在,他的卧室就是停尸房。 Nancy并不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 早在Nancy之前,阿安就这样说过。 当时江奕安没有不悦,而是语气平静地说:“这就是停尸房。” 他迟早会死在这里。 江奕安朝着站在他面前一脸忐忑的Nancy招了招手。 江奕安:“过来坐。” Nancy很听话,她抱着毯子随即坐到她的旁边。 “老大爷,俗话说童言无忌,你别生气。”Nancy说着,放下毛毯,伸出自己的掌心:“气坏自己身体就不好。要不,你打我吧!” 他这傻瓜老婆怎么就这么可爱。 江奕安随即扬起手。 Nancy看到老大爷简直是要使出洪荒之力的架势,她连忙闭上眼睛,等待掌心的痛苦。 一秒钟过去。 两秒钟过去。 三秒钟过去。 咦? Nancy惊诧地发现,她所预料的疼痛并没有来临。 老大爷不打她了? 就在她诧然睁开眼的这一瞬间,老大爷用手捏住了她的脸。 Nancy瞪大眼睛,因为脸被江奕安捏住,她支支吾吾地发出声音:“老大爷……” 老大爷看向她深邃的眼中没有怒意,有的是和蔼温柔的笑。 江奕安:“傻姑娘,打跑了你,谁来陪我这老头子说话?” 虽然不舍,却还是强迫自己将手从Nancy光滑白皙的脸上挪开。 江奕安:“其实啊,你说得没错。老大爷本就是两只脚已经踏进棺材里的人,也没几天好活的了……” 第523章:原来是这样啊…… “老大爷!”Nancy立即打断江奕安的话,她紧皱着眉,“老大爷,我刚才不过是乱说的。是我不对。你别气,别当真。” 他怎么可能舍得生她的气。 江奕安一声长叹。 “傻姑娘,老大爷像是小气的人吗?” 呃…… Nancy愣了愣随即用力摇头。 江奕安:“既然是这样,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Nancy扯了扯头发:“老大爷,我这不是担心嘛。” 江奕安:“与其担心我,不如陪我下棋。” Nancy:“下棋?” 江奕安应了一声,从沙发上站起身,从客厅的柜子里拿出一副围棋。 Nancy眼中的惊诧更甚。 Nancy:“下围棋?” 江奕安:“不愿陪老大爷下?” Nancy又是摇头。 Nancy:“愿意的。不过…… ” 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在Nancy开口之前,江奕安:“老头子我也很久没下过。不必在意输赢,打发时间就好。” 四年前,当她搬进江奕安别墅的时候,也曾在别墅里见到过围棋。 她从来没有看到过江奕安下围棋,忍不住好奇地问过他,是不是对围棋有兴趣。 江奕安却是说现在对那东西没兴趣。 难道围棋是老大爷教江奕安下的? 不对。 Nancy下意识摇了摇头,她不该去想那个渣男。 一想到那个渣男,她的心就会痛到快要死掉。 这样的感觉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够消失? 见Nancy紧皱着眉,江奕安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傻姑娘,你在这样捏下去,我的棋子怕是要被你捏碎。” 对上老大爷眼中无奈的笑,Nancy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就像是在用生孩子的力道紧握着棋子,她白皙的手背冒出青筋。 江奕安眼中划过一抹心疼。 江奕安:“还不放手?” 以为老大爷是在心疼自己的棋子,Nancy连忙把棋子又放回棋罐里。 Nancy:“老大爷,我……我不会下围棋。” 老大爷却是执着地说:“我可以教你。” 八年前,当他在国内还没遇到Nancy之前,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下围棋。 Nancy不知道,在江奕安妈咪去世那段时间,为了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江奕安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自己和自己整整下了三个月的围棋。 大概是和自己的父亲没什么感情的关系,当江奕安父亲去世的时候,他忙着接受父亲的公司,根本没时间碰围棋。 决定和Nancy在一起后,他并不用靠围棋来消耗时间。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Nancy身上。 既然老大爷愿意教她下围棋,她当然不会拒绝。 除了写论文之外,发呆伤心流泪和与老大爷围棋之间,Nancy当然会果断选择后者。 老大爷是一个慈祥亲切又有耐心的老大爷。 虽然她可能在情商上面,不行。 但是智商还在线的。 只是下了一局棋,Nancy已经基本上了解围棋的规则。 就像跳广场舞的老大妈迷恋麻将,Nancy很快迷恋上和老大爷一起下围棋的节奏。 以为自己的生活在江奕安结婚之后就会彻底崩盘。 所以在她明知道江奕安和别人结婚的情况下,她也打算去把曾经背叛过她的江奕安抢回来。 因为她害怕,害怕江奕安和别人一起生活,过着美好开心的日子。而她自己却更加更加生不如死…… 这就是她想要放弃一个人,狠心让自己放弃一个人,但却没有真正放得下的悲哀。 下了一天棋,晚上回家躺在床上的Nancy很庆幸。 她很庆幸,因为认识老大爷,她并没有花太多的时间去想念江奕安。 虽然…… 她还是会做梦,梦到江奕安。 虽然她梦醒后,还是会半夜哭醒…… 江奕安公寓。 “咳咳……” 满头冷汗的江奕安蜷缩在床上,脸色苍白。 在他咳嗽的时候,有鲜血从他口中溢出,沾染在纯白的床单上,就像是一朵绽放的英格兰玫瑰。 江奕安颤抖地伸出手打开床头柜的抽屉,从抽屉里拿出止痛药…… 江奕安别墅。 Kingsize的大圆床上,阿安突然睁开眼。 不好! “老公怎么了?” 感受到抱着她的人的异样,张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阿安:“老婆,我要出去一趟。” 听到阿安低沉的声音,张鹿突然睁开眼,她眼中已经彻底不见睡意。 张鹿瞪大眼睛看向阿安:“老公,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张鹿发现阿安神情凝重,就像是一副天快塌下来的样子。 阿安:“他出事了!” 张鹿一脸诧然:“他?他是谁?” 阿安没有回答张鹿的问题。 他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赶去星月小区。 银色的跑车就像是一道银色的闪电划破黑夜。 阿安脸色苍白的坐在驾驶室的位置上低声自言自语道:“主子,你不能有事……” 阿安不由想起曾经江奕安在上一世所需下的心愿。 “若是……若是有来世的话,我只希望我能长命百岁护着她……” 扇灵因扇愿而生。 阿安活在这世上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他的主人能够长命百岁。 在闯了七个红灯之后,当阿安赶到江奕安的公寓,他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主人!”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倾洒在房间内,地面上散落着白色药片,只见之前蜷缩在床上的江奕安现在却是躺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主人!你醒醒!” 阿安浑身颤抖地拿出手机,拨打他设置的第三个快捷电话号码。 铃声响了没多久,手机里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阿安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对方就在电话里说:“还有气的话,赶紧送医院。我马上赶过来。” 说完之后,对方直接挂了电话…… 翌日。 Nancy早上起来就开始写论文,快到中午的时候,她的手机闹钟就会提醒她去老大爷家里蹭饭,以及在去蹭饭的路上给老大爷买玫瑰花。 第一天,她给老大爷买的是白色玫瑰。 花店老板说是她们自己花圃种出来的白玫瑰。 最开始Nancy觉得白玫瑰素雅,但是在她乱说老大爷的卧室像停尸房之后,隔天她就改送黄玫瑰。 但不管她送什么,老大爷都会笑呵呵地说好看。 今天,她和往常一样,在花店里给老大爷买了一支开得恰到美艳的黄玫瑰。 “叮铃。” “叮铃。” 老大爷虽然眼神不太好,但是听力却还不错。 下围棋的时候,她小声嘀咕的话,老大爷也能听到。 但是今天,她按了很久的门铃,老大爷却没有给她开门。 “老大爷今天不在家?” Nancy皱了皱眉。 之前老大爷有事不在家,会提前一天告诉她。 但是今天…… “难道是有急事?” 站在门口的Nancy想了想拨通老大爷的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的,暂时无人接通。” 听到系统提示音,Nancy不由将眉头皱得更紧。 老大爷一个人在家里,会不会出事了? Nancy担忧地再次按响门铃。 门依旧没有被老大爷打开。 要不要报警?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就在Nancy盯着自己的手机犹豫不决时,眼前紧闭的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 “老大爷,你吓死我了……” Nancy的话在看清替她开门的人时,神情一怔。 她……是不是眼花?! Nancy用力眨了眨眼,但眼前这人的长相却没有改变。 下一瞬,震惊的Nancy支支吾吾地发出声音:“顾司,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司今天给人的感觉特别冷。 看向Nancy写满震惊的脸,顾司:“他快死了?” “老大爷他……快死了?” Nancy拿在手中的玫瑰花应声落地,却听到顾司声音清冷地说:“是江奕安。” 顾司在说什么……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老大爷的公寓里,说江奕安快死了? Nancy脑中响起嗡鸣声。 有可怕的预感涌上心头。 无数在她和老大爷相处的画面在她脑海中就像是走马灯一样回放。 Nancy瞪大眼睛愣愣地望着顾司。 良久。 她噗呲一声笑出声。 “顾司,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对不对?” 顾司却看着她不说话。 顾司越是沉默,她越是浑身抖得厉害。 顾司:“跟我进来。” 之前,每一次,她皆是心情愉悦地走进老大爷的公寓。 之前面对老大爷的质疑,她吐槽说老大爷的卧室又不是怪兽的血盆大口。 但是现在。 Nancy只觉眼前的这扇门比怪兽的血盆大口还可怕,她害怕走进去。 不用回头,顾司也知道Nancy的反应。 顾司音质清冷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 顾司:“他的癌细胞正在迅速扩散。原本在严格的治疗之下,他还能活三个月。这段时间……他太乱来。” 浑身冰凉。 Nancy不知道自己在公寓门口站了多久。 就在她准备转身逃离的时候,顾司说:“Nancy,眼前并不是你的噩梦。如果你现在逃的话,才是你人生真正的噩梦。” 想要迈开脚迅速逃离的Nancy再次愣在了原地。 即便是站在门口Nancy也能看到顾司走进客厅,他蹲下身,打开客厅电视柜最底下的一个抽屉。 Nancy看都抽屉里装满了白沙。 不。 她紧咬住自己的唇告诉自己,她一定是在做梦! 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Nancy想要狠狠扇自己一耳光,告诉自己,她不过是在做梦。 然而她的动作却在看到顾司从一抽屉的白沙里面拿出的东西时一顿。 她看到顾司从白沙中不断拿出一朵朵开得正艳的玫瑰花。 这是…… Nancy用她颤抖的手紧捂住嘴。 自从她答应老大爷之后,每天在来公寓的路上,她都会买上一支玫瑰花,就像今天这样。 开得正艳的玫瑰花买回来也可以放三天,但是Nancy第二天来的时候却发现玻璃花瓶里已经空空如也。 看来生活低调奢华的老大爷只会放当天最新鲜的玫瑰花。 以为老大爷每天早上起床后是把前一天她买的玫瑰花给扔了。 没想到…… 那白沙不是沙子,而是用来做永生花的干燥剂。 没错。 老大爷将她每一支送给他的玫瑰花都做成了永生花。 顾司小心翼翼地将每一支已经做成永生花的玫瑰从抽屉里都拿了出来。 一共13支。 在国外最不吉利的数字。 顾司转头看向脸色苍白浑身发抖的Nancy。 顾司:“Nancy,对不起。” 这是……这是她第一次从顾司口中听到对不起三个字。 顾司继续说:“江奕安的事,是他自己决定的。我本该在这件事上瞒你一辈子。不过……凡事都转机。Nancy,作为你的朋友,我想要只是你能够开心幸福。” 如果不是因为他找到了那个人……更确切来说,她已经不是人。 他会一辈子对江奕安的秘密守口如瓶。 但是现在。 13朵永生花玫瑰被顾司摆放在桌面上,他抽出其中的白玫瑰递到已经呆掉的Nancy面前。 顾司:“Nancy,自始至终江奕安对你的爱就像这朵白玫瑰,干净纯洁……” —————————————— Nancy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顾司带到江奕安的私人医院。 一路上,她的脑海中不断回响着顾司对她说的话。 曾经,因为江奕安的背叛,她以泪洗面。 但是现在当她听到顾司告诉她说,当初她在看到的那一幕不是江奕安本人,现在陪伴在她身边的老大爷才是江奕安时,她没有哭。 顾司告诉她,江奕安快死了,她还是没有哭。 即便是现在,当她看到一脸苍老,静静躺在病床上面,脸上毫无血色的江奕安时,她依旧没有哭。 在守在床边的阿安看来,Nancy很冷静,冷静到令人惊讶地地步,但是顾司知道Nancy现在不是冷静,而是灵魂在无声的哭泣。 顾司:“现在江奕安的癌细胞正在迅速扩散。之前预计,不做手术的话,他还能活三个月。从现在的情况上看来,也许江奕安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现在如果做手术的话,也许还有10%活下去的几率。但是,如果手术失败的话……” “给他做手术!” 顾司的话还没说完,就被Nancy歇斯底里的喊声所打断。 “给他做手术!现在就做!” Nancy不断发出歇斯底里的喊声让阿安明白Nancy远远没有他所看上去的冷静。 看来他那句确定Nancy不会后悔的话已经不用问。 顾司默了默:“好。” 准备好一切顾司准备换无菌服做手术的顾司却突然对目光紧锁在江奕安脸上的Nancy说:“我有一个条件……” 这一次顾司的话依旧还没说完就被Nancy打断。 Nancy发出喊声:“顾司,就算你有一亿个条件,我都会答应你。给他做手术!” 顾司望着Nancy无助的背影,眉头微皱,他声音冷静地说:“我做手术的时候,你不能进来。” Nancy无助的背影一怔。 她的耳边再次响起顾司的声音。 顾司:“否则,这手术我不会做。” Nancy不知道,此刻顾司说手术不会做的真正意思。 不曾将紧锁在江奕安脸上的目光移开。 顾司:“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手术失败,我连他最后一眼都看不到。” 顾司如实回答Nancy:“不排除这样的可能。” 眼前脆弱的Nancy就像是一片被秋风打落的枯叶,仅是看着她的背影都令人生怜。 但是顾司深邃冷峻的眼中却没有丝毫表情变化。 顾司:“如果人能够轻易得到幸福,那就不能称之为幸福。” 顾司话音一落,安静的房间内响起Nancy的冷笑声。 Nancy:“顾司,如果手术失败,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 顾司:“嗯。我知道。” Nancy紧咬着唇,有血腥味在她口中弥漫开来。 她紧攥成拳的手背冒出青筋。 即便是紧咬着唇,她的双唇还是忍不住颤抖。 Nancy松开牙齿:“好,我答应你。” 顾司没有在说话,而是示意阿安将陷入昏迷中江奕安推入手术室。 手术室的提示灯亮起。 阿安看到Nancy就像是木头人一样手里拿着一朵被做成永生花的白玫瑰。 阿安以为Nancy会一直安静地坐到手术结束。 就在这时Nancy沙哑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四年前,在小区门口的人是你?” 阿安神情一怔。 如果他算人的话…… 阿安:“主子,让我一辈子都不能说出真相。” 阿安的回答却已经告诉了Nancy真相。 他是因扇愿而生的扇灵,他存活在这世上自然是为了实现主人的愿望。 主人想要长命百岁,如果可以的话,他宁可牺牲自己,也会让江奕安活下去。 但是人命在天,不是他能够控制。 所以江奕安让主动找上门的他假扮成自己,用江奕安这个身份继续活下去,并且还在越野车上和女人发生关系。 在认识张鹿之前,那也不是他第一次和女人发生关系。 男女之事,在之前的阿安看来与偶尔对月酌酒没什么区别,不过是风雅之举。 江奕安让他那样做,他并没有任何抵触。 阿安的样貌和江奕安一模一样,Nancy以为是江奕安故意让阿安整容成他的模样。 望着自己拿在手中的纯白玫瑰花,Nancy又问:“你不后悔吗?整容成他的样子。” 他并非整容。 阿安默了默说:“我为主子做任何事情都不会后悔。” 听到阿安的回答Nancy并不觉得意外。 过道上再次变得安静。 良久。 站起身想要抽烟,却想起江奕安曾经告诉过他Nancy讨厌烟味后,阿安又重新坐回到Nancy身边。 “他这四年来都是怎么过的?” 烦躁不安的阿安听到Nancy的声音愣了愣。 阿安张了张口,最后说:“除了在这里接受治疗之外,他的生活如你所见。” 他住在她对面的小区。 为什么要选择哪里? 因为那间公寓是拿着望远镜能够看到她公寓内情况的最佳位置。 Nancy喝醉酒,跑去顾司公寓哭着让顾司做小藕团的爹地。 Nancy不知道,最后她紧抱着的人不是顾司,而是江奕安。 他每天除了来医院的治疗或者住院之外,他一直都在她的身边,不曾让她离开过。 听到阿安的回答,Nancy望着手中的玫瑰花,突然发出笑声。 这是一声极其悲凉的笑声。 Nancy:“原来是这样啊……” 第524章:金莲狐妖?潘家小姐 她到底是有多傻…… Nancy悲凉的笑声在过道上回响。 明明她最爱也最恨的人就在她面前,但她却根本没有任出他来,还把他当做是他的舅舅看待。 Nancy闭上她写满悲凉的眼。 转瞬间,江奕安一脸苍老告诉她有关他太太的画面出现脑海中。 这么说来…… 其实江奕安他早就已经知道小藕团的存在。 可是江奕安他…… Nancy将自己的脸埋进双手中,阿安虽然看不到Nancy的脸,却能清晰感受到自Nancy身上所散发出的悲哀与伤痛。 阿安:“主子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看着Nancy痛苦的模样,紧抿着唇的阿安不禁想起九百年前发生在河北省邢台清河县的事。 九百年前,隆冬。 “小姐!这么冷的天,若是冻坏了身子,我怎么向老爷交代?” 望着窗外纷飞飘落的鹅毛大雪,丫鬟杏儿紧皱着眉。 此时坐在梳妆敛前身着一袭白衣的女子却是一脸淡然。 倒映在铜镜中的白衣女子看上去不过正值豆蔻,但笑起来却有着就连青楼女子都不曾有的勾人风韵。 也正是这样,她从不在他人面前笑。 县上的人都以为潘家小姐是冷面人,根本不会笑。 唯独只有眼前的丫鬟杏儿,以及潘老爷见过潘家小姐笑起来的样子。 潘老爷看到女儿笑起来比春花更绚烂的模样,便禁止她在外人面前笑。 大概是因为自己夺取自己女儿在他人面前笑的权利,潘老爷对自己的女儿格外宽容。 只要是自己女儿想要做的事情,他都会无条件支持她。 潘家小姐转头看向自己丫鬟担忧的模样不由说:“杏儿,届时你给我熬碗姜汤,我保证不会冻坏。至于爹爹嘛。先斩后奏,只要我没有被冻坏,还有下次。” 听到自家小姐的话,杏儿只觉自己一个头两个大。 这……这简直是坑她的节奏啊! 似乎看出杏儿在想什么,潘家小姐歪着脑袋,双手抱臂看着她。 “杏儿,如果你不想做我的丫鬟,我可以去找个梨儿,果儿回来当我贴身丫鬟。” “这怎么行!杏儿永远都是小姐的贴身丫鬟!” 听到自己小姐威胁的话,杏儿浑身一抖,她连忙又说道:“杏儿这去收拾东西!” 看到杏儿慌忙收拾东西的背影,潘家小姐妩媚的眼底划过一抹就像雪狐一样狡黠的笑。 她喜欢雪。 像这样的下雪天,她怎么会乖乖呆在家里看雪呢。 潘家小姐披上大氅,原本杏儿要为她撑伞,却被她拒绝。 潘家小姐:“风雪这么大,你自己也撑伞。要是冻坏了,谁给我煮姜汤?” 杏儿一愣。 杏儿:“可是小姐……” 潘家小姐:“我喜欢自己撑伞在雪中走的感觉。” 呃…… 杏儿没有再阻止自己小姐想要自己撑伞的举动。 她家小姐是喜欢自己撑伞没错。 不过这下雪天要是冻坏小姐的手,可如何得了! 杏儿欲言又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她便看到自家小姐已经走远。 杏儿:“小姐!你等等我啊!” 只见身姿婀娜的潘家小姐撑着伞与急急跑上前去的丫鬟一起消失在风雪中。 ———————————— 凉山半山腰上,风雪快将他的身体掩埋。 身着一身黑色劲衣的男子躺在血泊之中,而在他的身旁则是一头被他所打死的黑熊。 犹如柳絮般的白雪迷眼,男人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突然间,风声中夹杂着男人的一声冷笑。 “莫非今日要冻死在这里……” 男人说完话没多久,突然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与此同时不远处,一白一绿两道女子的身影正朝着这边走来。 “杏儿,你看看那边是什么?” 潘家小姐朝着那倒在地上黑漆漆,毛茸茸的东西看去。 杏儿顺着潘家小姐的目光看去,忍不住惊声尖叫:“是野人!野人!小姐快跑!” 杏儿吓得浑身一抖,用来挡风雪的素油纸伞掉落在地上,随后她紧拽住她家小姐的手,想要逃。 相比她的慌张,她家小姐却没有动。 “杏儿。” “杏儿,你看清楚,杏儿。” 潘家小姐唤了杏儿好几声,杏儿这才冷静下来。 耳边再次响起她家小姐的声音。 潘家小姐语气淡然地说:“杏儿,如果我们今天在这凉山上遇到野人的话,以我和你速度就算拿出吃奶的力气也逃不掉。” 呃…… 貌似小姐她说得很有道理。 潘家小姐将自己的手从丫鬟手中抽出。 “我去看看。” “小姐!” 杏儿想要拦住她家小姐,但是她家小姐已经走到那一团又大又黑的东西前面。 双脚发软的杏儿朝着她家小姐走去,她还来不及和她小姐一样蹲下身,耳边响起她家小姐镇定的声音:“死了。” 杏儿铜铃大眼中划过一抹诧然:“死了?” 潘家小姐点了点头,她收回自己放在黑熊手臂上的手,然后长松一口气说:“已经死得硬邦邦。” 杏儿:“……” 杏儿凑近之后这才看清楚,死得硬邦邦躺在雪地里的东西竟然会是一只大黑熊。 她打算叫自家小姐离开,不想下一瞬看到她家小姐的举动,她惊诧地叫出声:“小姐!” 杏儿震惊地瞪大眼睛,看到她家小姐竟然卷起衣袖,去掰黑熊的血盆大口。 虽然她家小姐已经确定眼前的大黑熊已经死了,但她看到这死得狰狞的大黑熊还是会发怵。 这大黑熊怎么会死在这里? 她家小姐又在做什么? 杏儿支支吾吾地发出声音:“小……小姐,你在做什么?” 她家小姐并没有回答她,而是说:“杏儿,还在发什么呆,快来帮我一起拔!” “拔?”大雪落在杏儿身上,杏儿浑身抖了抖,“小姐,你……你要我拔什么?” 强行掰开大黑熊的嘴,她的手已经很酸。 潘家小姐下意识皱了皱眉。 潘家小姐:“帮我把这大黑熊的獠牙给拔下来!” 杏儿:“……” 虽然不知道小姐要大黑熊的獠牙做什么,但是小姐既然已经发话,她自然会按照小姐说的做。 只是…… 大黑熊的獠牙又怎么会是这么好拔的? 雪越小越大,一刻钟的时间过去,潘家小姐和她的丫鬟都还没有拔下獠牙。 潘家小姐白皙如玉的手染上大黑熊口中的鲜血,又因为恶劣的天气已经冻得发紫。 她家小姐的手是用来作画,弹琴的,不能被冻伤的,否则她会心疼的。 杏儿紧皱着眉:“小姐,要不我们还是放弃吧。” 潘家小姐柳眉微挑:“放弃?在我的世界里从没有过‘放弃’二字。我数一二三,继续拔!” 杏儿从五岁起就伺候在潘家小姐左右,潘家小姐的脾气她又怎么可能不清楚。 除非是飞天摘星这种无法实现的事,否则她家小姐一旦认定的事是不会放弃。 知道自己无法说服她家小姐,杏儿只能继续听从她家小姐的命令,继续拔大黑熊的獠牙。 潘家小姐:“一。” 潘家小姐:“二。” 就在潘家小姐准备数“三”的时候,她看到大黑熊身旁的一堆雪突然动了动。 “有鬼啊!” 潘家小姐一声尖叫,她突然收回手和蹲在身旁的杏儿紧抱在一起。 丫鬟杏儿想着要一口气拔下大黑熊的獠牙,根本没有注意到旁边的雪在动。 所谓人吓人吓死人。 听到自家小姐的尖叫声,杏儿也跟着尖叫起来。 杏儿:“鬼啊!” 潘家小姐:“鬼啊!” 雪山上的寂静被这两道声音给打破。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鬼的话,估计也被她们的尖叫声给吓走。 “好……好吵。” 被埋在雪中的男人探出头,但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在他面前鬼哭狼嚎的两个女人,却又再次晕了过去。 “小……小姐……” 潘家小姐和杏儿瑟瑟发抖地抱在一起,听到杏儿支支吾吾的声音,潘家小姐刺耳的尖叫声这才停下来。 “小姐,他……他好像不是鬼。” 受到惊吓的潘家小姐怔了怔。 她转头看向大黑熊旁的位置。 只见一个男人的头从雪里冒了出来。 是人? 还是雪妖? 脸色苍白的潘家小姐紧抿着唇,仿佛是在对杏儿说,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这……大白天的怎么可能有雪妖。” 情绪平复下来的潘家小姐伸出去探男人的鼻息。 杏儿将潘家小姐抱得更紧那个。 杏儿:“小姐,这……这人还活着吗?” 见潘家小姐就像定身半晌没有反应,杏儿惊慌失措地用力摇晃潘家小姐的手臂。 “小姐,你到底怎么了?” “小姐,你是不是被雪妖勾走魂?” “小姐,你别吓杏儿啊!雪妖,你要勾走魂魄的话,来勾我的!放过我家小姐……” 杏儿的声音被潘家小姐打断。 潘家小姐:“嘘。别吵。” 小姐没有被雪妖勾走魂魄! 听到潘家小姐的声音,喜极望外。 她激动将潘家小姐的手拽得更紧,却听到潘家小姐说:“风太大,我感觉不到他的鼻息。杏儿,你先放手。” 潘家小姐却发现自己的丫鬟却是一脸狐疑地看着自己,并没有松手。 “杏儿?” 目光紧锁在自己小姐脸上的杏儿默了默:“小姐,我的生辰是哪天?” 潘家小姐脸上表情一怔。 杏儿怎么在突然之间问她这种问题。 潘家小姐转瞬听到杏儿说:“如果你能够回答出来,你就是我家小姐。你如果回答不出来,你就是雪妖。” 潘家小姐:“……” 听到杏儿的话,潘家小姐噗呲一声笑出声。 潘家小姐:“四月初一。” 没错。 她是四月初一生的。 小姐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 潘家小姐:“杏儿,现在你可以放下我了吧。” 杏儿:“哦!” 杏儿钳制住她双手的力道消失不见。 潘家小姐立即用手拨开覆盖在男人身上的积雪。 “小姐!” 看到自家小姐去扒别人的衣服,杏儿一声惊呼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杏儿:“小姐,你到底在做什么啊。他……他可是男人啊,男……男女授受不亲!” 杏儿眼前的视线被她的双手挡住。 潘家小姐:“男女授受不亲那是正常的情况下,现在这人也许已经跟大黑熊一样已经死得硬邦邦。他就不能称之为男人,而是男尸。” 杏儿:“……” 潘家小姐说罢,在扒开男人的衣服后,她将自己的脸紧贴在男人变得冰凉的胸膛前。 “咚,咚咚。” 还有心跳声。 潘家小姐:“这男人还没死。” 在杏儿放下捂住自己眼睛的手时,她看到自家小姐已经将男人衣服和好。 “杏儿,一起把他挖出来。” 这已经不是潘家小姐第一次来凉山看雪。 在将男人从雪中挖出来后,潘家小姐说:“带他去那里。” 在扶着男人去到猎人废弃的草屋的路上,杏儿听到自家小姐说:“刚才的事情,你半个字都不能说出去。” 潘家小姐在自己的丫鬟面前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被吓得毫无形象地尖叫。 至于扒男人衣服的事情,要是传出去,就算她爹爹再宠她,把她放在心尖上,也非得打断她的双手不可。 她家小姐的清白自然不能被玷污! 杏儿用力点头如捣蒜。 杏儿:“小姐,你刚才只是救人心切,绝对不可能对这男子有非分之想。小姐放心,刚才的事,我半个字也不会说出去。” 杏儿说完后,她发现她家小姐一边和她拖着陷入昏迷中的男子,一边低头沉吟。 杏儿:“小姐,你是在琢磨要不要找大夫吗?” 谁知杏儿却听到她家小姐声音低低地说:“这男子身型还不错。看起来极是善心悦目。” 杏儿:“……” 她刚才说什么来着,听到自己小姐的话,她差点一个踉跄摔进雪里…… —————————————————— 不能…… 他还不能死! 男人蓦地睁开双眼,朝着四周看去,却在看到站在他面前的白衣女子时,神情一怔。 眼前的白衣女子就像是一只雪狐微眯着眼看着自己。 没想到这男子竟这么快就醒了,而且这男子眼睛还挺好看的,就像是……融化初雪的暖阳。 这样身型好,眼神美的男人,她还是第一次见。 发现男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潘家小姐:“名字?” 男人却没有回答她,而是问:“你是谁?” 潘家小姐随即回答说:“将你从雪中挖出来的恩人。” 但是下一瞬,令潘家小姐惊诧地是,男人却是一脸狐疑地问:“你……真是人?” 哈?! 这男人是不是在雪中埋太久,脑袋被冻坏掉了? 竟然问她是不是人。 她可以理解为这是一句骂她的话吗? 但此时在男人眼中,眼前的潘家小姐虽然身着一袭素雅白衣,却在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犹如狐妖般妩媚的风韵。 “狐妖?” 听到男人紧皱着眉说出的话,潘家小姐差点噗呲一声笑出来。 不行! 潘家小姐绷着一张脸。 她不能在外人面前笑。 她觉得这男人说的话挺有趣,随即打趣起这男人来:“所以……你觉得我是准备现在吸你的阳气?还是等你养好伤之后,再吸你的阳气呢?” 听到眼前女人的话,男人目光沉了沉。 如果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不可能会说出这番话来。 而是此时煮好姜汤准备送进屋来杏儿在听到自家小姐说的话后,震惊得差点把碗给摔了。 如果说之前在听到她家小姐没有丝毫犹豫说出她生辰,她确定她家小姐没有被雪妖上身。 那么现在,她却不那么确定…… 她家小姐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房间里面随即响起男子的一声冷笑。 “就凭你?妄想。” 潘家小姐怔了怔。 就凭她? 妄想? 男子初醒时,那眼神就像是融化初雪的暖阳。 但是现在,男子的眼神却很冷,比外面的风雪还让她觉得冷。 潘家小姐:“我可是妖。你不过是区区凡人。如果不是我将你从雪中挖出来带会这里,你早就没命。” 好歹她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谁知眼前的男人却说:“你并非真心救我,我又何必谢你。” 这混蛋! 她拖他回来的时候,手都差点冻断。 他竟然还黑脸,就连一声谢都没有。 潘家小姐抿了抿唇打算收拾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男人。 哼。 狐妖是吧。 那她就要这男人彻彻底底知道什么叫做狐妖! 房间里突然没了动静。 端着姜汤站在门外的杏儿不知道这个时候该不该推门进去。 之前小姐已经喝下她熬的姜汤。 这男人什么时候喝姜汤,她并不在意。 现在小姐没有让她端姜汤进去,那她便在外面守着好了。 不对! 似乎想到什么,杏儿连忙放下她端在手中热气腾腾的姜汤,去柴房里拿了砍柴刀。 这男人身份不明,她要保护好小姐! 对于杏儿而言,砍柴刀太重,她不得不两只手抱着砍柴刀才能走。 房间内。 在男人冷森的目光下,潘家小姐朝着男人走去。 一张瘦削的瓜子脸,黑色眼眸宛如秋潭,殷红的唇犹如朱砂,柳眉微扬,小巧的鼻犹如玉山,在看到站定站他床边的女人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的时候,武植不得不承认,这一瞬间,他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如此诱惑人心的笑,他从未见到过。 仿佛…… 仿佛是拂过他心尖的桃花瓣。 心在微颤。 这一年,潘家小姐十三岁。 她从来没有近距离的接触过男人。 不过是…… 这个男人不知好歹,欠收拾。 一张精致妩媚的脸近在咫尺出现在他面前。 她蛊惑人心的笑在他眼中放大的同时,也在他心中放大。 爹爹不让她笑的原因她再清楚不过。 有次,爹爹喝醉酒在她面前说,她笑起来的样子如果被男人看到的话,肯定会对她起色心。如果被女人看到的话,肯定会说是他这个爹没把她教好,才会笑起来比青楼头牌还要美。 笑起来比青楼头牌还要美…… 爹爹想要说她笑起来风尘,却说得如此委婉。 不过那日从爹爹的醉话中,她也知道自己在别人面前笑起来,到底是怎样的效果。 看到男人目光直直地盯着自己,潘家小姐心中生起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很好。 这就是她要的效果。 男人棱角分明的脸上染有血迹,潘家小姐却不嫌脏,她伸手去拍男人的脸,然后滑倒男人喉头滚动的脖颈上。 “如果我现在伸出爪子的话,你就会没命……” 她的话还没说完,手突然被男人紧握住。 刚才在潘家小姐的看来,她是在拍男人的脸,但是她的力道对武植来说却如同猫挠痒。 痒的不仅是他的脸,还有他的心。 突然之间,一阵天旋地转。 潘家小姐还没反应过来,她放在男人脖颈上的手已经被男人挪开,而她即将出口的尖叫声突然被一柔软的东西给堵住。 这是…… 她惊诧地瞪大眼睛,发现有柔软的东西进入她口中。 他在干什么?! 潘姐小姐想要推开的压在她身上的男人,却发现男人就像是一口数百斤的大鼎压在她身上,她根本无法动弹。 她口中的空气不断被男人夺走。 她只是想扮狐妖吓这男人而已,没想到这男人竟然真的想要她的命。 “唔唔……” 杏儿就在门外,然而她的求助声却变成了如同蚊蚋一样的唔唔声。 无法挣扎无法动弹的她甚至还感觉到有硬邦邦的东西抵在她的小腹上。 是这男人随身携带的刀吗? “唔唔唔……” 潘家小姐乌黑的眼中腾起雾气。 她还不想死在这里。 现在她无比后悔,之前在雪地里救了这混蛋。 她想告诉现在不断从她口中吸走空气的男人,她不是狐妖,就算他用力吸,也吸不走她的元神,成不了妖…… 房间外。 杏儿的耳朵紧贴在门板上,还好她听力极好。 隐约听到了潘家小姐的声音。 “小姐!” 觉得自己快要别憋死的潘家小姐终于迎来她的救星。 只见急忙冲进来的杏儿咬牙提起砍柴刀,用刀背朝着压在她身上的男人劈去。 一声闷响。 原本不断从她口中吸走空气的男人突然脱力。 就在潘家小姐将男人猛地推倒在地上时,杏儿拿在手中的砍柴刀应声落地。 杏儿脸色发白看着倒在地上不再动弹的男人。 “小……小姐,我……是不是杀……杀人了?” 潘家小姐用力抹了抹自己被男人吸肿的嘴。 潘家小姐:“这样的混蛋,杀了也好!” 听到潘家小姐的话,杏儿不但没有得到安慰,反而抖得更厉害。 潘家小姐连忙上前轻拍了拍杏儿的肩膀。 潘家小姐:“杏儿,你别担心,他这混蛋没死呢。你看他的手指还有在动。” 后脑勺突然受到重创,武植躺在地上听到两个女人之间的对话,却根本站不起身来,唯独只有手指能够动。 见男人没有死,甚至没有晕。 潘家小姐拽着杏儿的手说:“杏儿,我们走!” 看到躺在地上的男人指尖真像自己小姐说的那样在动,杏儿长松一口气。 这男人没死就好。 潘家小姐拽着自家丫鬟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却又突然停下脚步。 差点撞到自家小姐身上,杏儿诧然:“小姐,你怎么了?” 潘家小姐突然转身走到武植跟前。 “混蛋!姑奶奶好心救了你,你竟然恩将仇报。” 潘家小姐说着用力往男人小腹处狠狠踹了两脚。 听到男人痛苦的发出闷哼声,她这才丢下话满意离开。 “混蛋,我要让你知道我金莲狐妖不是你随便可以惹的。” 待潘家小姐离开之后,剩下的唯有风雪声。 男人躺在地上面白若纸,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挣扎着勉强站起身来。 他的目光紧锁在门口的方向,墨黑的眼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 张卓在废弃的草屋中找到他家主子已经是后半夜的事情。 “主子!” 漆黑的草屋内,当张卓拿出火折子照亮整个房间,他惊诧地看到自己的主人奄奄一息地躺在一张木板床上。 “怎么会这样!” 之前张卓随他家主子在风雪天赶路,走到半山腰处,突然听到一声野兽的嚎叫声。 “是熊!” 他家主子丢下话,便去朝着远处快要消失的黑影追去。 等张卓反应过来急急追上去时,却发现自己竟然在风雪中跟丢自己的主子。 后来他找到已经被他主子打死的黑熊,却不见他的主子。 张卓知道主子每次杀野兽都会将其獠牙取下作为战利品。 但是这一次,张卓却发现大黑熊的獠牙并没有被武植给取下来。 张卓心不由咯噔一沉。 难道说还有另一头黑熊? 风雪掩盖了他家主子的足迹。 他寻了很久才找到这废弃草屋。外面天色已黑,张卓决定在此休息一晚,明日再找。不想他竟在这草屋之中发现深受重伤的武植…… 在武植的命令之下,张卓连夜将他背下山,找来清河县上最好的大夫。 张卓以为自家主子只是受了内伤,不想他却听到大夫说:“武公子断了三根肋骨,但……” 大夫话说到一半重重叹了声。 张卓急着连忙追问:“但是什么?” 大夫转头看向安静躺在床上在洗干净脸后俊朗不凡的男子,他的眼底划过一抹怜悯。 “怕是要废了。” “废了?”张卓没有听懂大夫的话,他惊诧地问,“只是断了三根肋骨而已,我家主子的武功怎么会被废……” 原本安静躺在床上的男人突然打断张卓惊诧的声音。 武植:“张卓,你先出去。” 张卓担忧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随即退出房中。 第525章:新来的家丁 潘府。 “小姐,再喝碗姜汤?” 杏儿端着姜汤走进潘家小姐闺房时,看到潘家小姐穿着中衣正坐在床边,还在用锦帕不断擦嘴。 之前那男人怎么欺负小姐的一幕她是看到的。 杏儿紧抿了抿唇,端着姜汤走到潘家小姐跟前:“小姐,也许……睡一觉, 就忘记了。” 谁知潘家小姐却说:“也许我会做一晚上的噩梦。你说,我好想救他,这混蛋男人竟然真把我狐妖,还想吸我元神!” “啥?” 听到潘家小姐的话,杏儿忍不住冒出她老家的乡音。 潘家小姐紧皱了皱眉:“小姐,你在说什么?” 潘家小姐没打算把她刚才说的话重复一遍。 她抬眼看向手里端着姜汤的杏儿招了招手。 “喝完姜汤,你就去睡。” 杏儿一愣。 “小姐,那你呢?” 潘家小姐默了默:“困了我自然知道睡,下去吧。” 杏儿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要不……我陪小姐……” 杏儿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潘家小姐的手势打断。 刚才潘家小姐是向她招手。 但是现在她家小姐则是向她推手。 杏儿无奈,却只能离开。 房间内烧着火炉,即便潘家小姐只是穿着中衣也并不冷。 她从床上站起身走到桌案前。 今日,原本她想去大雪中看寒梅,没想到竟然遇到那混蛋男人。 潘家小姐拿出宣纸。 既然睡不着的话,就画寒梅图吧。 她这样想着,却在落笔那一瞬想到那男人。 等到潘家小姐回过神来时,她看到她画在宣纸上的并非是冷傲无双的寒梅,而是一双温柔的眼。 没错。 这双眼睛就是那男人初醒过来看向她的模样。 她……竟然画了这个! 潘家小姐紧皱着眉,随即用手中的笔将她画好的那双眼睛毁去。 “重新画!” 潘家小姐对自己说道。 第二幅她画的是寒梅图没错,只是她画到一半时便躺在桌案上睡着了。 睡梦中,潘家小姐没有梦到武植,而是梦到自己真的变成了一只雪狐在凉山的风雪中奔跑,身后有一只大黑熊在追赶她。 她必须努力奔跑,否则她就会被大黑熊给拆骨入腹。 夜已深,月高悬。 有人已经安然入睡,但有人却彻夜难眠。 “武公子,今天你那处遭受重创,怕是很难再治愈……” 脸上苍白的武植躺在床上,他的眼直直望着窗户的方向,连眼都不眨。若不是他紧攥双手的动作,恐怕此刻有人看到他,定会以为他是个死人…… 寒冬过后,大地回春。 这天潘家小姐正躺在花架下小憩,突然听到了扫地声。 春来,桃花落。 而她则喜欢看着地面铺满桃花瓣而不去扫。 杏儿不应该不知道她的喜好。 尚未睁开眼的她皱了皱眉,却在转瞬间想起杏儿四天前摔断腿,现在还躺在床上。 以为是张妈。 潘家小姐睁开眼寻声看去。 “张妈,这地上的桃花不用扫……” 不是张妈。 潘家小姐惊诧地瞪大眼睛,发现站在距离她不远处的竟是个男人。 金色的阳光透过花枝倾洒在男人脸上就像是被镀上金边。 男人眉若远山,眼若黑玉,面若冠玉,身型高大魁梧,若将他手中的扫帚换作一把长戟的话,他就像是驰骋沙场的将军。 大概是因为阳光与花影的关系,潘家小姐看不清晰男人眼中的神情。 春衫轻薄,半卧在花架下宛如狐妖般妩媚的潘家小姐不由问:“你是谁?” 不远处的男人回答说:“在家中我乃长子,被唤作大郎,姓武。” 潘家小姐口中发出轻柔的声音:“武大郎。” 似乎想到什么,潘家小姐随即“哦”了一声。 潘家小姐:“原来你就是我爹爹新买回来的小厮啊。” 武大郎朝着她点了点头:“金莲小姐,安好。” 金莲发现武大郎说话的声音很冷,没有温度,仿佛给这三月的暖春带来寒意。 金莲忍不住问:“你一直都这样?” 一直说话都这么冷? 武植听懂金莲的话却装作不懂。 武植:“什么?” “呃……”想到她画了一半的画还没画完,金莲到口中的话又咽了回去,她转而说道,“没事。今后这院子里的落花就不用扫。等到花全败下后,再把它们放入泥土中。” “是。” 武植说完,拿着扫帚转身离开。 金莲并未看到武植墨黑的眼底划过的一抹阴蛰。 终于让他找到了。 “喂,武大郎!” 身后金莲响起的声音让武植脚步一顿。 “你先别走。” 武植转头看向金莲,只见她微微仰头朝着他前方的位置指了指:“你就像刚才那样,拿着扫帚站在那里。” 武植一怔,却还是按照眼前女人说的做,拿着扫帚走到刚才的位置上。 “很好。” 金莲满意地说。 她伸了个懒腰,随即拿起她放在石桌上的笔。 金莲:“你别动,就保持这样的动作,这样的神态。” 她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画笔沾了墨,低头作画。 在她小憩之前,她画了一半的桃花。 她只打算画这满院中灼灼桃花,但是现在她却改变了主意。 宣纸上,只见灼灼桃花下多出一道男人的身影。 安静的院落中,金莲不时抬头看上几眼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扫帚动也不动的男人,又再次低头画画。 估摸半个时辰后,院落中的寂静被金莲所打破。 “画好了!” 她喜画景,很少画人。 今日见武大郎站在桃花下突然来了灵感。 她便画了这么一副。 金莲放下画笔,朝着武植招了招手。 金莲:“你过来。” 武植闻言拿着扫帚走到她面前。 突然间,一道黑影将透过花枝洒落在她脸上的阳光挡去。 金莲只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武植就像是一颗挺拔的苍松,不仅身型高大,甚至还给人一种压迫感。 这样的男人为何要卖身来她府上做家丁? 金莲随口将她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武植回答说:“家中老者过世,我便卖身葬父。” 原来是这样啊。 自己无意中提及对方的伤心事。 见武大郎垂着眼眸,为了转移对方的注意力,金莲立即拿起自己刚才所画展示在对方面前。 “你看看,画得如何?” 与此同时,御花园凉亭中,一正在品茶的老者突然打了个喷嚏。 老者皱了皱眉。 这暖春时节,他竟受了寒? 老者随即让守在他身旁的人将眼前的明前龙井换成了姜茶。 潘府中。 “这是……” 看到金莲展示在他面前的画作,武植诧然。 宣纸上,桃花下,画的是他没错。 只是他并非穿着一身家丁的衣服,手里拿的也并非扫帚。 眼前女人笔下画的他站在灼灼桃花枝下,身着一袭铠甲,手中拿着长戟。 “喂?” 见武大郎盯着她画了画不说话,金莲用她的芊芊玉手挡住画。 武植这才将目光转移到她脸上。 武植墨黑的眼映出金莲因为不笑而显得清冷的脸。 武植冷声:“金莲小姐画的是我?” 金莲点了点头:“你拿去吧。” 看到武大郎神情一怔,金莲解释说:“我乃未出阁的小姐,这画我不能留。” 她是未出阁的小姐,怎么能将男人的画像留在自己身边。 武植立即明白过来眼前女人的意思。 “多谢小姐赐画。” 武大郎说罢,伸手从她手中接过话。 有异样的触感从她手背上划过。 是武大郎生有薄茧的指腹。 异样的触感,酥酥麻麻。 金莲慌忙收回手,低头不再去看眼前的家丁。 金莲:“你先下去吧。” 挺武大郎的脚步声消失之后,金莲这才抬起头,朝着武大郎消失的方向看去。 此刻的她紧皱着眉,低声道:“男女授受不亲啊……嚏!” 是刚才小憩受凉了吗?? 金莲挠了挠自己柔顺的长发,她脸上的表情一怔。 金莲这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并未束发。 方才她便是披散着黑发卧在花架下睡着的。 杏儿贴身伺候在她身边,她的发髻是杏儿一手包办,现在杏儿摔断腿,她不习惯其他丫鬟伺候,就一直披散着头发。 反正这院中又没有其他人出现,披了几天之后,她彻底忽略了这事。 没想到竟被自家家丁看到这副样子。 但下一瞬,金莲却又告诉自己:“不过是个家丁而已。又不是嚼舌根的三姑六婆,没关系。” 金莲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她随手折了支桃花,打算自己束发。 结果发髻没挽上,反而扯痛自己头皮。 “嘶。” 金莲吃痛地皱了皱眉,放弃了自己愚蠢的行为。 “还是让杏儿弄吧。” 原本她打算用桃花枝束发,去厨房叫下人弄碗姜汤,再去看望杏儿。 但是现在,她只能改变顺序。 先让杏儿给她挽发,然后去喝姜汤。 房间内,无法行走的杏儿百无聊奈地躺在床上,一边琢磨着她家小姐现在正在做什么,一边背诵着《三字经》。 金莲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她家丫鬟碎碎念的声音。 她家丫鬟一无聊就喜欢背《三字经》。 “杏儿。” 是她家小姐! 看到金莲拿着桃花枝出现自己房中,杏儿欣喜地瞪大眼睛。 杏儿开心地说:“小姐,你来看杏儿便好。不想小姐竟如此关心杏儿,还给杏儿带来春色。” 谁知下一瞬,她却见将桃花枝放到她面前的金莲说:“杏儿,你先帮我束发。” 杏儿:“……” 杏儿眼中欣喜与激动消失不见。 她转而可怜巴巴地憋着嘴说:“小姐,原来这春色不是带给杏儿的。” 触及到杏儿眼中的失望,金莲随即将自己手中的桃花枝插在杏儿的发髻中。 金莲妩媚的眼中划过一抹犹如雪狐般精光。 金莲:“杏儿,你呆在房中,不见春色。这灼灼桃花自然是带给你的。方才,我不过是与你说笑。” 金莲说着抬起手重重往杏儿额头上一弹。 金莲用她爹对她说话的语气对杏儿说道:“杏儿啊,你这丫鬟就是小心眼。” 杏儿:“……” 杏儿半信半疑眨了眨眼:“小姐,你真的是特意带桃花来看杏儿,而不是特地来让杏儿帮你束发的?” 呃…… 七年的朝夕相处,她这丫鬟还是了解她的。 但是她又怎么会承认。 金莲微眯着眼,声音低沉:“杏儿,你这是在质疑你家小姐。” 发现她家小姐脸色变得难看,杏儿连连摆手。 “小姐,杏儿不敢!” 金莲本是来让自家丫鬟帮她挽发的,见杏儿喜欢她折来的桃花,她便也就没再提挽发的事。想到要喝姜汤以防万一染上风寒,金莲呆了一会,就说去厨房看看有没什么好吃的,她有些嘴残。 就在金莲起身准备离开时,杏儿却突然唤住了她。 “小姐。” “什么?” 杏儿看向她却又不说话。 金莲愣了一瞬,恍然大悟。 她道:“想吃烧鹅是吧。乖乖躺着,小姐这就去厨房帮你看看。” “小姐!” 令金莲诧然的是杏儿又再次唤住了她。 不待杏儿说话,金莲微眯着眼:“杏儿,你有事?” 察觉到自家小姐的认真,杏儿连连摆手。 杏儿:“小姐,其实不是什么大事。” 对上金莲认真的目光,杏儿支支吾吾地说:“小姐,我们府上最近来了个家丁。” 金莲立即想起今日她在院中见到的男人。 金莲没有说话。 杏儿脸颊微红,她又道:“小姐,新来的家丁叫武大郎。我……我……我……” 杏儿“我”了三次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 金莲不由轻咳一声。 金莲:“杏儿,你是不是喜欢上那家丁了?” 杏儿的脱口而出的话快过她的脑子。 杏儿诧然:“小姐,你怎么知道!” 在杏儿面前,她可以笑。 金莲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杏儿,现在你的脸比你发间的桃花还要鲜艳。” 杏儿闻言连忙抬手捂住自己脸。 “小姐,我……有这么明显吗?” 金莲:“需要我给你拿一面镜子来?” 杏儿忙道:“小姐,没错。我……我是挺喜欢他的。” 金莲应了一声:“很好。能遇见自己喜欢的人,再好不过。” 听到金莲的话,杏儿长松一口。 看来她家小姐是不反对,她喜欢上府上的家丁。 只是…… 杏儿舒展开的眉又紧皱在一起:“可是小姐,杏儿不知那武大郎会不会喜欢杏儿。” 她话音刚落,便听到金莲斩钉截铁地说:“他会。” 杏儿有些激动:“小姐,真的吗?” 金莲笑着说:“看来我还是得拿镜子来。” 金莲说罢,走到杏儿放铜镜的桌前,她拿了铜镜折回杏儿跟前。 金莲:“看看镜子里的自己。” 只见铜镜中倒影出一容貌清丽娇俏的妙龄少女,宛如墨云的发在灼灼桃花的点缀下,让她看上去更加美艳。 金莲的声音再在她耳边响起:“这么可爱的杏儿那武大郎怎么可能看不上?除非……” 见金莲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杏儿连忙问道:“除非什么?” 若非她遇到事儿,杏儿什么时候像现在这般忐忑不安过。 金莲随即说出让杏儿瞬间有底气的话来:“就连我都喜欢杏儿,除非那武大郎眼瞎,才会对你视而不见。” 第526章:人生苦短,任性为之 她家小姐从来不瞎。 听到小姐的话,杏儿瞬间有了底气。 “恩。”躺在床上,发间插着灼灼桃花的杏儿点头如捣蒜,开心地对金莲说,“小姐,我知道了!” 金莲一声轻笑:“傻样!” 杏儿:“……” 杏儿:“小姐,那日你要是遇到心上人,你也会像我这样一脸傻气。” 金莲:“……” 也只有她家丫鬟敢这么和小姐说话。 不想看着丫鬟傻傻的模样,还是赶紧去喝姜汤的好。 没有束发的金莲就这样披散的头发去到厨房。 金莲不知道,就在她走过长廊的时候,有正在擦长廊的家丁蓦地低下头。 他家小姐太美。 就算是绷着一张脸,也美得犹如傲雪寒梅。 家丁怕自己痴迷的目光亵渎了自己家小姐所以低头。 很显然,武植并不这样认为。 当金莲在厨房中再次遇到武植的时候,武植目光平淡地扫过她的脸。 “小姐,为何来此?” 武植说着放下他劈好的柴。 “张妈呢?” 金莲扫视一圈,发现厨房里除了武大郎之外,没有别人。 武植道:“去了集市。” 金莲“哦”了一声,对武植说:“那你来熬姜汤。” 武植动作一顿。 武植:“你说什么?” 以为是武大郎没有听清楚自己说的话,金莲又重复了一遍:“那你来熬姜汤。” 武植:“……” 见武植静静看着她不说话,金莲欲言又止:“你该不会不知道怎么熬?” 眼前的武大郎回答得特别理直气壮:“自然。” 金莲:“……” 她曾经看过杏儿熬过姜汤。 一个家丁不会熬姜汤也属正常。 金莲:“你按照我说的做。” 金莲发现武植目光深邃地看着她,仿佛要从她脸上看出一朵花来。 良久,耳边响起武植的声音。 武植:“既然如此,为何小姐不自己熬?” 金莲:“……” 她是小姐,他是下人。 她当然是该使唤他做。 这武大郎难道脑袋不好使? 金莲抿了抿唇:“我若是自己熬的话,买你回府何用?” 武植竟回答说:“扫地,劈柴,挑水。炉灶之事乃女子为之。” 金莲抽了抽嘴角:“武大郎,这歪理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武植还没来得及回答便看到金莲走到他面前,突然蹲下身拿起他刚放在地上的柴火。 一阵微风拂来,看到金莲拿着木柴朝他头部劈来,武植双手紧攥成拳,却没有躲。 她拿出一棍子要敲死这武大郎的架势,但这武大郎却没有躲。 也不知道是这武大郎胆识不错,还是因为反应迟钝呢? 金莲拿在手中的木柴转而轻轻敲在武大郎的肩膀上。 金莲:“武大郎,你这是瞧不起女子?” 武植接下来的话却让金莲一怔。 武植道:“三纲五常如此。小姐今后难道不为自己的夫君洗手作羹汤?” “为自己的夫君洗手作羹汤?”金莲紧抿着唇默了默,当她再次抬起头来时,她一脸茫然地望着武植问。 武植乌黑的眼中划过一抹诧然。 武植:“难道小姐不打算嫁人?” 曾经,杏儿总是问她想要怎样的如意郎君。 她却是说一堆不过脑的话来忽悠杏儿。 什么鬼如意郎君。 成为别人的妻子,还要忍受别人纳妾。 退一万步说,就算那人不纳妾,她也不要给那人生孩子。 她的娘亲就是因为有了她而去。 如此痛苦甚至会威胁到她丧命的事情,她才不要为了一个男人牺牲。 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在金莲眼中,那都是放屁! 自己的命最重要。 爱是什么? 她虽然没有遇到属于自己的爱,但在她看来爱并非牺牲自己。 曾经她将自己的想法告诉过爹爹。 那时爹爹在喝了一口茶之后,看向她呵呵笑着说:“莲儿,你觉得一生是长还是短?” “一生是长还是短?”她默了默回答,“若是……过得开心的话,就是短。若是过得不开心,就是长。” 爹爹却是摇头:“非也。” 她的回答不对? 那时她一脸诧然地看向爹爹,却听爹爹说:“莲儿啊,人生苦短。” 她却是道:“爹爹,如果过得辛苦的话,人生还短?” 爹爹则是告诉她说:“再辛苦的人生也是眨眼即过。” 怎么会? 那时她想和爹爹继续讨论人生是短还是长的问题,却听爹爹说:“莲儿,人生苦短。你若是不想嫁人,爹爹便一直把你养在身边。但是,你要经得起别人说三道四。 众口铄金,可积毁销骨。你若是经不起流言蜚语的话,爹爹劝你还是早点嫁,否则成了老姑娘,不好生娃。” 提到生娃,爹爹的脸色微微一变。 既然爹爹没有急着把她嫁出去,从她日起,她悬在心中的大石也算彻底放下。 爹爹告诉她说人生苦短,那她就要按照自己的意愿活一生。 听到武大郎对自己的质问,金莲觉得自己没必要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一个家丁。 她道:“就算我嫁人,也要嫁一个肯为我洗手作羹汤的男人。” 她说完后发现武大郎的脸色变得不好看。 她又继续说:“我乃潘府小姐,找个厨子做倒插门的女婿,想来不难。” 这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找个厨子? 做倒插门女婿? 惊诧之后,一抹异样的情绪自武植眼底划过。 得罪了他。 不管是厨子,还是才子贵公子,今生她都只是在妄想。 “喂?” 见武植低头沉吟,金莲再次用她拿在手中的木柴戳了戳他的肩头。 “如果还想要……”这个月的饷银的话,就听我的吩咐熬姜汤。 但她的话刚一出口,就听到武大郎说:“我熬。” 呃…… 武大郎:“大郎从不曾为灶台之事,请小姐指点。” 这武大郎转变也太快了吧! 莫不是猜到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所以妥协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武大郎还算机灵。 她转瞬指了指放置食材的架子:“武大郎,你去把食材拿过来。” 武大郎按照她所指的位置走到食材的架子前,却没了反应,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第527章:讨厌的家丁! “喂?” 以为武大郎是不愿意,所以又反悔,金莲又拿着木柴走到武大郎身边。 不得不说。 武大郎身型魁梧,真的就像是一座小山,站在武大郎身边的金莲觉得自己显得特别渺小,就像一株小草。 突然好有压迫感。 金莲皱了皱眉。 “还是不愿意熬姜汤?” 但下一瞬,听到武大郎的话,金莲觉得自己宛遭雷击。 “哪个是姜?” 武大郎转头看向她问道。 “哈?!” 哐当一声,她拿在手中的木柴应声落地。 见金莲傻傻地盯着自己,不见那日精灵俏皮的模样,武大郎又将自己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武大郎:“哪个是姜?” 金莲回过神来抽了抽嘴角,一脸惊讶:“你不知道姜长什么样子?” 武大郎:“所以才问你。” 很好。 她今天被问到了。 姜长什么样子,她其实也忘记了。 记得上次她看杏儿熬姜汤的时候,她一边发呆,一边听着杏儿在她耳边叽叽喳喳。 以至于忘了去在意姜的样子。 不过! 她记得姜是黄色的。 就算没见过姜原本的样子,但姜片她还是见过的。 不能让自己在下人面前显得一无所知。 金莲抬手准备去拿放在最顶层的“姜”。 呃…… 尴尬了。 她发现自己抬起手来,竟然勾不着。 金莲皱了皱眉,便踮起脚。 这…… 她踮起脚,竟然也勾不着。 就在这时,她突然被一道黑影笼罩。 有一抹坚硬紧贴在她的后背上,淡雅的茶香萦绕在她的鼻尖,只见一只大手超过她的手,拿到她要拿的东西。 然后紧贴她后背的坚硬,以及那淡雅的茶香转瞬消失不见。 武大郎在拿到“姜”之后,在转身之前,他深邃的余光扫过金莲变得粉红的耳根。 为什么…… 就在刚才武大郎从她身后拿姜时,她会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冻僵了一样,浑身无法动弹? 金莲呆站在木架前,等她回过神来,她看到武大郎已经生好火,锅里的水已经煮沸。 武大郎径直将那一块“姜”扔入了锅中。 “喂!” 金莲想要阻止武大郎的行为,却已经晚了。 金莲:“你难道都不将它切片?” 武大郎深邃的目光转而落在他自己的手上。 他这一双手是用来驰骋沙场的,让他拿菜刀? 就在这时,借着从外面投入厨房内阳光,金莲看到武大郎纤薄的唇边微勾起一抹弧度。 这笑…… 笑得好…… 邪魅狂狷。 金莲脑海中突然蹦出这样的词。 “看什么?” 就在金莲盯着武大郎唇边的笑发呆的时候,原本低头望着自己手的武大郎抬头看向她。 她乃堂堂潘家小姐,当然不会盯着一家丁的脸看上半晌。 金莲连忙回答说:“我是在回忆这姜汤到底要熬多久。” 武大郎犀利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这一瞬间金莲突然有一种被这男人看光光的感觉。 她在想什么呢! 金莲浑身一抖,打消掉自己这莫名其妙的想法,扯了扯自己披散在胸前的头发:“大概熬一盏茶的时间。” 武大郎得了答案便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继续盯着锅子里熬煮的那块“姜”。 厨房内陷入有银针掉落在地上也能够听得见寂静之中。 厨房乃油腻之地。 金莲不愿继续呆在这里。 金莲道:“熬好之后,送来院子里。” 站在灶台边的武植不知道在想什么,并不由回应她。 金莲下意识皱了皱眉:“武大郎?” 武大郎这才抬起头来看向她道:“好。” 金莲在离开厨房之后,没有回自己的闺房,而是在之前她小憩的院子里等武大郎。 再怎么说,武大郎也是个男人,自然不能让武大郎去到自己的闺房。 金莲坐在花架下,伸了个懒腰。 一盏茶的时间,她可再画一幅画。 金莲再次拿起笔。 但在落笔的时候,她却有些犹豫。 桃花春景,她今天已经画了,不想再画。 要不就画不一样的东西? 想到要画什么的金莲,在四下无人时,唇角扬起一抹就如同狐妖般妩媚的浅笑。 金莲画得仔细,直到听到从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她才回过神来,收起她正在画的画。 金莲一抬头,就看到武大郎笼罩在阳光下的脸。 “的确是个俊俏的男人。难怪杏儿会喜欢。” 金莲低低地发出唯独只有她自己能够听清楚的声音。 但武植的听力却比她想象中的要好。 还没走到她跟前的武植:“小姐在说什么?” 刚才那番话只有她自己听的清楚,金莲连红心不跳地忽悠眼前的武大郎说:“我是在说你动作还挺快。” 武大郎没有再接她的话。 走近之后,武大郎将手中的姜汤递到她跟前。 武大郎:“趁热喝。” 金莲接过武大郎递到她面前的碗,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被烙铁给烫到,连忙将碗丢到石桌上。 “好烫!” 金莲紧皱着眉,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白皙的指尖已经被烫红。 金莲一边吹着自己的指尖降温,一边还忙着说:“武大郎,你没被烫到吗?” 没有听到武大郎回答她的声音,就在她抬头向武大郎看去时,武大郎欺身而来。 她的手突然被一双长有薄茧的手分别握住。 不等她反应过来,隔着石桌的距离,武植暧昧的将她的双手放在她的耳边。 胸口…… 胸口的位置好像有小鹿在撞。 这是怎么回事?! 金莲瞪大眼睛看向那一张近在咫尺的俊颜。 “用手捏住耳垂。” 武大郎就像是晨钟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但她望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脸,脑袋却是一片空白。 这女人…… 严格意义上来说,眼前的金莲还不能算真正的女人。 她还小,只是她的眼睛却天生便有着诱惑人心的妩媚。 这一刻,望着金莲犹如狐妖般精致美艳的脸,如果不是想到当初那痛不欲生的感觉,他定会再次迷失在这双眼中。 见金莲盯着自己没有反应,他便掰开金莲的手,然后让金莲用她的指尖握住她自己的耳垂。 “好些了吗?” 在武大郎松开自己的手后, 他轻轻拍了拍金莲的脸,让金莲从神游中回过神来。 “你在做什么?” 金莲随即松开自己的手,蹭起身。 没有料到金莲这一刻的反应,就在他准备抽身时,金莲突然站了起来。 突然间,一抹他曾经在草屋中所体会到的柔软从他脸上擦过。 “啊!” 脑袋发懵的金莲完全没有想到竟会遭遇这样的窘况。 金莲一声大叫,抱着自己的胸往后退。 但后面是花架。 她的后背重重撞在花架上,无数粉色的花瓣犹如雨下。 此刻金莲披散着长发,那模样看上去,就像是一朵经雨打风吹后更加惹人怜惜的娇花,极其诱人。 更是因为金莲刚才的动作,她衣衫微松,露出白皙的肩头。 这女人简直是在勾引他…… 看到眼前的画面,下意识喉头滚动的武植双手紧握成拳。 金莲目光直直望着他,犹如樱桃般红颜的口中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你……你要干什么?” 她话音一落,院落中响起武大郎无奈的笑声。 “金莲小姐,我不过是看你的手被烫伤,便用家乡的土办法,让你将手指放在耳垂上。这样便可减轻你手指的灼痛感。” 金莲抽了抽嘴角。 没想到这武大郎竟会想出如此荒谬的说辞。 不知道是羞还是气,金莲脸颊通红地看向武大郎:“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 武大郎俊朗的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笑容:“我是否在骗小姐,小姐可一试。” 因又气又羞,刚才她已经感觉不到指尖的疼痛,现在她将注意力再次转移到指尖上,那灼热的痛意又变得清晰。 “武大郎,你说的办法若是不奏效的话,从今天起你就调去扫茅厕!” 金莲说完,缓缓抬手,按照武大郎所说用手捏住自己的耳垂。 这一瞬间,一抹惊诧从金莲妩媚多情的眼中划过。 她……她指尖灼热的痛感真的突然减轻不少! “为什么会这样?” 金莲惊诧地抬起头看向站在石桌旁的武大郎,只听武大郎沉声道:“小姐,我虽是卖身入府的下人,并不代表我就会对小姐有非分之想。” 武大郎说罢居高临下打量着她的身型,而后他低沉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 武大郎:“想来……眼前的春花比起小姐更能吸引我。” 金莲瞪大眼睛呼吸一滞,而站在她跟前的武大郎则在这时一脸不屑的丢下话转身离开。 “小姐,记得喝姜汤。” 从小伺候在她身边的杏儿,已经是她见过最目中无自主人的下人,没想到这武大郎有过之而无不及。 望着武大郎离开的方向,过了很久,金莲这才回过神来。 今天她竟被下人呛得无话可说,甚至还让这下人占了她便宜! 她咬了咬唇,气呼呼地说:“都说人以群分,物以类聚。难怪杏儿那丫头会喜欢这武大郎!皆是如此嚣张的下人。” 杏儿她舍得收拾。 但这武大郎却是不一样。 金莲眼中的气愤转而被一抹精明的笑所替代。 收拾人的方式,她脑袋瓜里有千万种。 以前就算有想过收拾杏儿,但最后她还是舍不得。 杏儿对她忠心耿耿。 已经想到要怎么收拾武大郎的金莲随手端起之前被她扔在石桌上却并没洒出来的“姜汤”。 “噗!” 喝入口中的“姜汤” 全部被她吐了了出来。 金莲紧皱着眉,脸上呈现出的表情比她刚才被瓷碗烫到还要痛苦。 这是什么东西? 好苦! 一口喝下去,仿佛要苦到她的心里。 眼泪都要给她苦出来! 她从出生到现在,在这世上真正活了十三年,就算是喝药也没有喝过这么苦的。 难道武大郎是故意? 思及至此,金莲的眉头不由皱得更厉害。 金莲放下碗,在整理好自己的衣衫后,她拿起自己刚才所画的画再次去到杏儿房中。 平日伺候在小姐身边,杏儿从未觉得冷静寂寞过。 现在她一个人就像挺尸一样躺在床上。 这份安静让她下意识皱眉。 她不喜安静,所以再次背起三字经。 “杏儿,别背了。” “小姐?!” 以为处而复返的金莲是从厨房给自己拿了好吃的来,但下一瞬看到金莲展开在自己面前的画时,杏儿一怔。 她的耳边随即响起金莲的声音。 “杏儿,你可认识这是什么东西?” 以前小姐笔下画的皆是风花雪月,没想到今日小姐竟然会画这个。 杏儿将她诧然的目光从画纸上移开,转而落在金莲柳眉微皱的脸上。 “小姐,为何画这个?” 金莲没有回答杏儿,而是问:“这东西你到底认不认识?” 察觉到她家小姐迫切想要知道答案,杏儿点了点头,回答说:“小姐,此乃黄连。” “黄连?” 杏儿继续解释说:“黄连虽苦,但清热解毒。” 金莲:“所以这是用来入药的?” 杏儿再次点头:“没错。小姐,你虽然没有喝过黄连水。但有一句话,你一定听说过。” 金莲没有追问,而是用目光让杏儿她继续说下去。 杏儿便道:“俗话说,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这句话中的黄连,就是小姐所画的这个。” 金莲低声重复道:“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金莲不由想到今天她被武大郎占了便宜,便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不知道金莲为什么会突然问她这个,就在杏儿打算再次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时,她却听到金莲突然说:“杏儿,你真喜欢那武大郎?” 杏儿又是一怔。 之前她不是已经承认过吗,为何小姐又来问她? 不等她回答,金莲又问:“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似乎想到什么,杏儿默了默:“小姐,难道……这黄连和武大郎有关系?” 当然有关系! 但,下一瞬,金莲斩钉截铁地否认说:“没关系。我刚才只是在厨房里看到这东西好奇而已。至于那武大郎……小姐我想不通,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原来两者之间没关系啊。 杏儿也没多想,立即回答说:“小姐,杏儿从未见过像武大郎这般英俊帅气的家丁。” 杏儿说的没错。 武大郎的确是她见过最俊朗的家丁。 杏儿说完却看见她家小姐皱了皱眉说:“可是杏儿,若是爱一个人,该爱的是他内在,而并非他的皮囊。” 杏儿闻言却是一脸不解。 “小姐,你以前不是说,爱一个人是起于容颜,慕其品性,陷于才华?” 她以前都胡诌了些什么。 金莲抽了抽嘴角:“杏儿,你怕是记错了。我何时这样说过。” 杏儿小脸上呈现出的不解更甚。 “小姐,你说的话杏儿自幼铭记于心,我怎么可能会记错。” 自幼铭记于心…… 金莲:“杏儿,这句话我什么时候说的?” 岂料,杏儿竟想都没想,回答她说:“就在小姐十岁生辰那日。小姐当时喝了杏儿酿的桃花酒说的。” 看来她这丫鬟还真是将她的话铭记于心…… 金莲将画扔在一边,抬手轻轻戳了戳杏儿的脑袋。 “杏儿,我当时还小,并且还是酒后之言,你无须当真。” “不不!”杏儿连忙道,“小姐当时虽然是喝醉酒,但杏儿却觉得小姐这番话是至理名言。在这世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论身份高低贵贱,大家都一样是人喜欢美的东西。所以我在看到武大郎的第一眼起,我就被他的容貌所吸引。那接下来,等我腿好了之后,我就会去了解他的品性。其实才华对我们这些下人而言,并不重要。我和小姐不一样,只要武大郎满足前面连个条件,我就会嫁他。” 说到此处,躺在床上看着她的杏儿又忍不住脸红,她转而支吾说:“当……当然要武大郎肯娶我才行。” 杏儿和金莲不知道,此时武植正站在门外,将她们二人话听得一清二楚。 听到杏儿的话,金莲不由重重地叹了声气。 以杏儿现在的情况,看来她是没有可能说服杏儿放弃喜欢武大郎。 她从出生就没了娘亲,爹爹又忙于赚钱。 以前是奶娘陪在她身边,但在她五岁的时候,奶娘却因家中有事,回了老家。 这些年来,一直都是杏儿这丫头陪伴在自己身边,与她同年的杏儿却要操心她的衣食住行,甚至还要帮她背黑锅。 这样好的丫鬟,她当然舍不得收拾她,顶多生气的时候,就是戳戳杏儿的脑袋瓜。 就像现在。 杏儿若是真这么喜欢武大郎,眼里没有别人,她若是收拾武大郎的话,想来杏儿这丫鬟也是会心疼。 “小姐……”发现自家小姐今天真的很不对劲,杏儿忍不住问,“今天你怎么了?” 她并不打算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杏儿。 金莲皱了皱眉:“小姐我……只是……今日听你说,你已经有喜欢的男人。突然之间,我还不能适应。” 原来如此! 难怪小姐今日竟如此反常! 杏儿噗呲一声笑:“小姐,你莫不是在吃武大郎的醋?” “哈?!”金莲收回戳杏儿脑袋瓜的手指了指自己,“你说我吃他的醋?” 杏儿重重点头如同捣蒜,她道:“过去在杏儿心中,唯独只有小姐。但是现在……” 杏儿顿了顿,抬头看向金莲,注意着金莲脸上的表情变化。 她继续说:“现在,我的心里除了有小姐之外,还有了别人。” 所以她就吃醋了…… 金莲下意识抬起手,又想戳杏儿的脑袋瓜,但下一瞬,她的动作却是一顿。 这样让杏儿误会也好。 金莲收回手,再次皱眉叹气:“怕是今后我在杏儿心中的地位还不如一个家丁。” 第528章:雪族美男 “怕是今后我在杏儿心中的地位还不如一个家丁。” 杏儿闻言忙道:“小姐怎么可能!这种事情,杏儿是绝不会让它发生的!” 金莲柳眉微挑:“真的?” 杏儿用力点头:“当然!杏儿从未对小姐说过谎话。” 金莲却是道:“杏儿,你半个月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说,会在我嫁人之后,才嫁人。如果我终身不嫁,你便也不嫁。这还不到半个月,你信誓旦旦的话就已经变成了谎话。” 杏儿:“……” 杏儿紧皱着眉,想了想:“小姐,这怎么能够叫谎话呢!所谓……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我这不是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并非故意欺骗小姐。” 金莲却道:“虽非故意。但你还是骗了我。” 曾经在遇到武大郎之前,杏儿觉得自己一定能够守护在金莲。金莲不嫁人,她便陪着金莲一辈子。即便是金莲嫁人,她依旧可以作为陪嫁丫鬟,守护在金莲身边。 可是当她遇到武大郎之后,她满脑子都是武大郎的身影。 当她第一次触及到武大郎的目光时,她觉得自己的三魂七魄就像是被武大郎给勾走。 若是相思,茶饭不思。 现在她就是这样的心情。 对上金莲埋怨她的目光,杏儿深吸一口气道:“小姐,对不起。我没想到我会遇到自己喜欢的人。” 看到平日俏皮无忧的杏儿脸上写满难过,金莲不由用手再次戳了戳杏儿的脑袋:“你啊,现在爱上的不过是那武大郎的容貌。日久见人心,倒时候若是觉得那武大郎内在并非你所想的样子,你别在我面前哭便是。” 杏儿连忙抬起头看向金莲:“所以小姐,你不生我气了?” 金莲:“我有这么小气?” 杏儿随即用力摇头:“小姐才不小气。小姐只是在意杏儿。小姐,你大可以放心,就算杏儿喜欢武大郎,他也不会有小姐重要!” 金莲点了点头:“很好。反正你也不会喜欢武大郎多久……” 没有听清楚金莲低声嘀咕的话,杏儿眨了眨眼:“小姐,你刚才说什么?” 金莲没有丝毫慌乱:“没说什么。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 这天晚上,金莲翻出她让杏儿给她做的男装。 铜镜前,换上男装的她长发披散在身后。 金莲柳眉紧皱。 金莲:“这可如何是好?” 没有束发的她就算将自己的胸给紧紧裹了起来,但也能一眼看出她便是女子。 不行! 她不能以这个样子去黑市。 坐在铜镜前的她思来想去,终于想到办法。 “有了!” 如果戴上幕离的话,就没人能够看出她是男是女! 金莲连忙又从衣柜中翻出她放在最底层的幕离。 黑市她曾经去过一次。 黑市里什么都卖。 只要有钱,就没有在黑市买不到的东西。 想要去黑市凑热闹,半年前,她和杏儿女扮男装去过黑市。 虽然她只去过一次,但路她还是记得! 黑夜中,她手中提着灯笼,按照记忆走到一小巷中。 小巷尽头,仅有一户人家。 匾额上写着“朱府”。 而挂在屋檐上灯笼则是一白,一红。 没错! 就是这里! 金莲走到门口,抬手敲了两下大门, 她顿了顿,然后又敲了三下。 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开门的人还是曾经那个身高只到她大腿处的侏儒。 侏儒打量了一番站在门口头戴幕离,被白纱挡住面容的金莲。 侏儒伸出他袖珍小乔的手朝着假山的方向指了指:“这边请。” “恩。” 金莲淡淡应了一声,走到假山后面,侏儒按动假山上的机关,便见一条暗道出现在她面前。 相对院中的寂静,越往暗道中走,则越热闹。 在金莲走进黑市之后,她看到有一浑身雪白的老虎被放在台上拍卖。 虽然金莲戴着幕离,看不见她的容貌,但侏儒却能察觉到金莲的目光紧锁在台上的白老虎身上。 来这种地方,她就是男人。 金莲一声轻咳,压低自己的声音:“很美。”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白老虎。 一般除了引路不说话的侏儒,在听到金莲的赞美之后忍不住说:“这是老板独自打来的。” 台上的老虎毛色雪白,看上去优雅高贵,但站起来,却比她还高。 金莲以为像这样白老虎定是数人合力捕捉到的。 金莲诧然:“你们老板独自打来的?” 别说金莲,就连侏儒第一次知道,他家主人能够轻易制服野兽时,他也同样很是惊讶。 但是这几年下来,他已经是见怪不见。 听到金莲惊诧的话,侏儒脸上写着对金莲没见识的嫌弃。 侏儒:“公子,请随便看。” 金莲的目光紧锁在台上的白老虎身上,等她回过神来,原本站在她旁边的侏儒已经不见踪影。 在地上面,那院子不过是黑市的冰山一角。 如今放眼望去,在地下的黑市就像是一座地下城。 除了台子上正在拍卖的东西之外,两边的街道上卖着各种东西,头顶上的白色灯笼将整个黑市照亮得如同白昼。 就算惊艳于白老虎的美,金莲也没想过要买一只白老虎回家。这妥妥是让老虎吃了自己的节奏。 买男人! 买男人! 她在心中默默重复着自己今日来黑市的目的。 但不得不说,就像上一次她来黑市一样,黑市内奇奇怪怪的小玩意让她根本移不开脚。 不知不觉。 她的手中已经多出一个包袱,而那包袱里则是她买的小玩意。 有在扭动机关之后,能够奔跑的木狗。 有能够通过竹管转动,看到不一样图案的万花筒。 有可以辨识毒药的银戒指…… 很显然,陷入疯狂买买买之中的金莲已经忘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直到高台上有人喊道:“雪族美男,八百两起。” 这雪族美男竟然跟白老虎一个底价。 听到美男两个字,正在买小玩意的金莲不由朝着台子上看去。 这不看还好。 金莲抬头一看,只觉自己找到了同类! 虽然对方是男儿身,却男生女相,长了一张女人的脸! 一双桃花眼波光流转,鼻梁高挑,朱唇嫣红,最夺目的是男子有着一头与刚才大白虎一样雪白的长发。 如果不是刚才的大白虎被放进旁边的笼子里还看得见的话,眼前的雪族美男俨然是白虎精。 媚得不要不要。 但! 重点是雪族美男虽媚且美,但却时候不见丝毫女气。 突然间,台下有一估摸四十岁的妇人发出尖叫声:“好美!我……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男人!好想睡!” 金莲:“……” 好吧。 这里是黑市。 大家说话都很直白。 那妇人忙举手道:“一千两。” 连底价都不喊,这妇人直接喊了一千两。 金莲摸着下巴嘀咕道:“杏儿会喜欢这雪族美男吗?” 仿佛察觉到她的目光,雪族美男不由朝她的方向看来。 对上雪族美男向她投来的目光,金莲眼中的犹豫一怔。 雪族美男妩媚的眼中流露出一抹哀求。 那种感觉,就像……就像被兽夹所捕获到的小兽,在看到猎人时,想祈求猎人放过自己的神情。 台下不断有人出价。 有直白说想睡雪族美男的妇人,有比她年长不了几岁的女子,甚至还有神情猥琐的壮汉…… 神情猥琐的壮汉:“一千八百两!” 听到壮汉的叫价,之前豪言说要睡雪族美男的妇人面露难色。 看来一千七百两已经是那妇人的极限。 “一千八百两一次。” 雪族美男望着她眼中的哀求更甚。 金莲下意识扯了扯衣角。 她可没有这么多钱啊。 “一千八百两二次。” 第529章:现在逃! “一千八百两三次!” “两千两!” 当金莲喊出声音后,她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在场所有人都朝着她的方向看来。 她戴着幕离。 不幸中的万幸,没有人看到她的容貌。 此刻她除了接受到雪族美男感激她的目光之外,还接受壮汉想要吃了她的目光。 看来刚才一千八百两已经是猥琐壮汉的极限。 可是…… 金莲在幕离中苦着脸。 可是她的极限是九百两啊,而且还是在她消费之前。现在她买了一堆小玩意儿,身上的银票和碎银加起来也不过七百九十两。 “两千两一次。” “两千两二次。” “两千两最后一次。” “成交!” 完蛋了! 听到台上中年男子敲木头的声音,金莲的心咯噔一沉。 之前消失的小侏儒在这时出现。 “恭喜公子。” 金莲用唯独只有她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嘀咕道:“有什么好恭喜的,如果我拿不出钱,今天恐怕就不能四肢健全的离开黑市……” 在她第一次从酒肆老板口中得知黑市的同时,也听清楚黑市的规矩。 如果拍卖之后,没有钱付的话,就会面临两种选择。 是砍掉双手,还是拔掉舌头,她可以任选其一。 思及至此,金莲连忙用她的双手捂住自己的嘴。 她的双手是用来画画,弹琴,戳杏儿脑袋的。 她的舌头还要留着品尝各种美食,各种忽悠她爹爹的。 双手和舌头,她都不能牺牲! 现在还有逃的可能吗? 金莲朝着四周看去。 之前买东西的时候她几乎没有注意到,但是现在她想要逃的时候,她却发现都有穿黑色劲衣的人。 这些都是黑市的人。 更重要的是,她如果要离开黑市的话,需要黑市的人打开密道石门才行。 思及至此。 金莲的眉头皱得更紧。 她几乎没有逃跑的可能。 “公子?” 看到金莲站在原地不动,侏儒又唤了金莲一声,金莲这才回过神来。 跟着侏儒继续朝着不远处的黄金屋走去。 金莲觉得自己此刻迈出的每一步都无比沉重。 走进黄金屋。 金莲看到一个肥头大耳,身型几乎有她两个的中年男人坐在汉白玉长桌后。 听到脚步声,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就连眼都没抬。 “两千两。” “两千两?” 见银票没有出现在自己面前,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这才抬头看向金莲。 “钱。” 中年男人拿起放在桌上的砚台敲了敲。 “我……我……” 金莲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 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微眯着眼看向她:“没钱?” 中年男人话音一落,之前守在门外的两名壮汉突然拔剑而入。 这是要拔她舌头,还是要砍断她双手? 后背冒出冷汗。 “慢着!” 她连忙从脖子上扯下她戴了十三年的莲花玉佩。 这是她娘亲留给她的遗物。 为了保住自己的双手,还有舌头,她忙道:“这玉佩应该值两千两!” 中年男人犀利的目光不由落在她放在桌上的莲花玉佩上。 中年男人看了半晌,再次抬头看向她:“小丫头,你打算用这块玉来抵两千两?” 金莲脸上表情一怔。 没想到这中年男子竟然看出她是男扮女装。 见她不说话,中年男子用手指的关节敲了敲砚台:“小丫头,你确定?” 幕离后,金莲苦着一张脸。 她现在有资格后悔吗? 她可以下回来的时候用两千两换回自己的玉佩吗? 但中年男人却在这时说:“小丫头,这玉到了我手里,你就别想再拿回去。” 金莲苦着脸点头:“好……我确定。” 中年男人闻言满意地将玉佩收入怀中。 然而就在这时突然有一个黑衣男人进来凑到中年男人耳边说了什么。 只见中年男人神情一惊,抬头看向她,对进来的黑衣男人说:“赶紧带她过去!” 中年男人说着又将他已经收入怀里的玉佩拿出来塞回到金莲手里。 这是什么情况?! 她还来不及问,就被刚才进来的黑衣男人带走。 “你要带我去哪里?” 黑衣男人却没有回答她,在绕过黄金屋,走过石桥,在经过一片假的竹林之后,她来到一处看似雅致的木屋。 “进去。” 黑衣男人走到木屋门口,突然停下脚步。 金莲从黑衣男人眼中看到了敬畏。 谁在这木屋中? 黑衣男人见她站在原地不动。 锵的一声,寒光一闪。 黑衣男人拔出他手中的长剑朝着她而去。 她从小到大,就在厨房看见过张妈用来切菜的菜刀。 菜刀顶多是用来杀鸡的,像这样用来杀人的锋利长剑,是她第一次见。 金莲被吓得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别……别!” “我现在就进去!” 就像后面有疯狗在追。 金莲银牙一咬,硬着头皮闯进木屋中。 哐当当。 冲进木屋的她脚下踢到什么东西,她失去平衡,直接摔倒在地上。 被她踢到是酒坛。 木屋内弥漫着淡淡的酒香。 还好不是值钱的玩意。 金莲长松一口气,拍着胸脯,将她落在酒坛上的目光往上移。 “鬼啊!” 金莲坐在地上发出尖叫声。 鬼? 金莲的尖叫声极是刺耳。 鬼面具后的男人下意识皱了皱眉。 这女人竟也有如此胆小的时候? 男人哪里知道,金莲之前在酒肆的时候,曾听酒肆老板说,黑市的老板其实不是人。 在看到男人戴在脸上的鬼面具这一瞬间,金莲突然想起酒肆老板对她说的话。 “再叫的话,就把你舌头拔下来泡酒。” 男子清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跌坐在地上不断发出尖叫声的金莲连忙用她的手捂住嘴,但浑身还是忍不住颤抖。 看到金莲这副怂样,男人狭长的眼底划过一抹犹如流星般促狭的笑。 负手而立的他迈开脚步朝着金莲走去。 “别……别过来……” 看到眼前的鬼朝她而来,她坐在地上,却是双手与双腿并用,以最快的速度往后退。 砰地一声。 后背传来痛意。 她已经退到墙边,退无可退。 金莲惊慌的目光不由朝门口的方向看去。 现在逃! 第530章:这混蛋到底想占她几次便宜?! 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 她的动作快,眼前的鬼动作更快。 是了。 人家是鬼。 她的动作,怎么可能快过鬼呢…… 砰地一声。 就如同刚才她的后背撞到身后的木墙所发出的声音。 鬼修长的手擦过她的耳边,重重按在她耳边的墙上,堵住她逃跑的路。 她低下头,不敢去看他狰狞的脸。 “我已经答应将我娘亲留给我的玉佩给你们。这玉佩现在在世面上,至……至少也值五千两。” 从金莲进入黑市起,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范围之内,透过鬼面具,武植犀利的目光不由转移到金莲因为害怕而紧紧攥着玉佩的小手上。 “为什么买那雪族男人?” 这鬼也长得太狰狞,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低着脑袋的金莲脱口而出:“因为美。” 碰! 又是一声闷响。 鬼的另一只手重重按在她另一边的耳朵旁。 她被禁锢在鬼的双臂之间。 那张狰狞的鬼脸靠得她太近。 金莲控制不住再次发出异常刺耳的尖叫声。 “不许叫。” 武植紧皱着眉,发出低沉的声音,但他的声音却被金莲的尖叫声掩盖。 这女人…… 没有他的命令,黑市中没有人敢进入这小木屋。 也就是说,就算有人听到金莲的尖叫声,也没人敢进来。 金莲的尖叫声不待歇气。 再这么下去,他的耳朵会聋。 无奈之下,紧皱眉头的武植取下自己戴在脸上的面具,隔着幕离用自己唇堵住金莲发出尖叫声的唇。 “唔……” 转瞬之间,金莲的尖叫声变成了犹如小兽哽咽发出低吟声。 浑身僵冷。 尖叫声被吞没,金莲瞪大眼睛,然而当她目光下意识转移到吻她的男人脸上时,隔着幕离的白纱,她的双眼被男人突如其来的大手挡住。 不论是封住她口的双唇,还是男人挡在她脸上的大手,她都能明显感觉到男人的温度。 也就是说他是人,不是鬼! 鬼是没有温度的! 隔着薄如蝉翼的白纱属于金莲的馨香萦绕在他口中。 原本武植只是想堵住金莲口中那异常刺耳的尖叫声。 谁知…… 当他吻上金莲的双唇时,武植不由想起之前冬天在草屋中发生的一幕。 嘶啦一声。 阻隔在他和金莲面前的白纱被武植撕开。 有光线在她眼前一闪,然而她的视线再次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男人又用手将她的双眼给捂住。 除此之外,那离开她的唇也再次堵住她的双唇。 只是这一次,没有白纱的阻隔,男人灵活的舌转瞬进入她口中,与她的舌纠缠在一起。 “唔……” 被武植逼到墙边动弹不得金莲在这一刻不由跟武植一样想到之前在草屋里发生的事情。 没想到她今天来黑市,竟然会被黑市老板欺负! 之前在草屋中,被男人欺负,咬她嘴的时候,还有杏儿救她。 而现在…… 在这黑市中,她叫天天不灵,地不应。 黑市老板疯狂地掠夺着她口中的空气,她的意思渐渐变得迷糊。 完了! 她该不会为了买个雪族美男,最后死在这里。 然而就在这时,黑市老板霸道的双唇突然离开她的视线,但那只温热的的手却还是在她的双眼上。 黑市老板喘息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脸上,微痒。 差点要憋死。 大量新鲜空气进入她口中,金莲一边喘息,一边说:“你……你到底想怎么想?” 耳边响起黑市老板的一声冷哼。 望着眼前被他捂住眼睛的金莲,武植墨黑的眉微挑:“这是黑市,我便是这里的王。” 金莲转瞬明白黑市老板的意思。 他是这样里的王,也就是说,他想怎样就怎样。 金莲皱眉,武植掌心的肌肤微皱。 金莲委屈地说:“雪族美男,我不要了。还有……还有我娘留给我的玉佩,我也给你。你放我离开好不好?” 木屋内变得安静,因为黑市老板距离她太近的关系,她甚至能够听到黑市老板的气息。 虽然她的眼睛被黑市老板给蒙住,但她却能清晰感觉到黑市老板紧锁在她脸上灼热的目光。 黑市老板盯着她的脸看了良久,他低沉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拔掉舌头,还是像我刚才那样做,我给你二选一的机会。” 扒掉舌头,她当然不会选! 想也不用想! 像他刚才那样做? 黑市老板:“我数三声。三声之后,我帮你做选择。” 黑市老板:“三。” 黑市老板:“二。” 金莲:“……” 就在武植数到一之前,眼前一片漆黑的金莲颤抖地伸出双手。 以为自己的指尖会触碰到奇怪的触感,不想令金莲惊讶的是她指尖下的触感却是柔软光滑。 怎么会这样? 她记得之前隔着幕离,她看到的是一张黑漆漆甚至还有很多皱褶的脸。 难道说刚才黑市老板戴着面具? 她所看到鬼脸,不过是他戴的鬼面具而已。 金莲没有看到就在她颤抖的指尖触碰到武植脸颊上这一瞬,武植眼中的神情变得幽深,更不用是金莲主动吻他的时候。 金莲按照武植说的做。 她柔软的双唇紧紧贴在武植的双唇上,然后用自己的舌撬开武植的唇齿,让自己的舌和武植的舌纠缠在一起。 金莲的动作很慢。 这的感觉就像是有一只蚂蚁在武植的心上爬来爬去,难以忍受。 该死! 武植在心中一声低骂。 他是想捉弄金莲。 不想现在,武植却觉得他是在折磨他自己。 金莲按照之前黑市老板吻她的方式,动作缓慢地吻着黑市老板。 她到底要这样吻多久? 和别人的舌搅在一起,这样的感觉应该让她厌恶恶心才是。 然而…… 大概是因为害怕被拔掉舌头的恐惧占据了所有。 她竟并不觉得恶心,想吐。 金莲琢磨着时间。 觉得她跟之前黑市老板吻她的时间差不多,就在她的双唇从黑市老板唇上撤离时,黑市老板低哑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 “继续。动作加快。” 金莲脸上的表情一僵。 继续? 动作加快? “怎么?想被拔舌头?” 黑市老板话音一落,她再次捧住黑市老板的脸,重复刚才的动作。 很好。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 这一次,金莲吻他的动作果然比她第一次吻他时,要更上道。 这是什么感觉? 在吻黑市老板的同时,金莲只觉自己原本冰冷身体,渐渐变热,就连心跳的速度也变快。 时间差不多了。 这次应该可以了吧。 可就在她的双唇再次离开黑市老板的双唇时,黑市老板低哑的声音再次在她的耳边响起。 黑市老板:“继续。动作继续加快。” 金莲:“……” 这混蛋到底想占她几次便宜?! 但她现在身在黑市,不得不向恶势力低头。 她只能捧住黑市老板的脸,继续吻! 吻得更快,更用力! 在金莲第三次主动吻他的时候,武植感受到金莲的吻中带着怒气。 但这样怒气,反而让金莲的吻变得霸道。 武植很备用。 这一吻之后,金莲气喘吁吁。 她白皙的脸变得滚烫。 金莲就算是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被人逼着做这样的事。 金莲气喘吁吁地问:“满意了吗?还是想要更快?” 之前她的脑子里装满恐惧,不知道怎么的,吻着吻着,她的恐惧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满肚子的气。 不等黑市老板回答,她再次主动吻上黑市老板的唇。 金莲这样的反应完全在武植预料之前。 她的吻从之前的快,变成狠。 武植:“……” 吻完之后,她又继续。 最后就连她都不知道自己吻了黑市老板多少次。 反正她是把自己的唇给吻肿了,黑市老板的唇也好不到哪去。 金莲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喘着气:“可以了吗?” 武植目光幽深望着眼前的女人,狭长温柔的眼中划过一抹哭笑不得的笑。 “可以。” 这样的答案在金莲预料之中,又在金莲预料之外。 金莲一怔:“那我可以离开吗?” 武植将他另一只按在木墙上,挡住金莲去路的手撤了回来,捡起他扔在地上的鬼面具戴上。 双眼有光线进来。 那喷洒在她脸上的热气消失不见。 突然不习惯的金莲又下意识闭上眼,然后再慢慢睁开眼。 木屋中,只见刚才还在她面前的男人,现在已经负手而立站在她对面的窗边。 果然刚才她第一眼看到黑市老板的时候,他戴着鬼面具! 没有幕离白纱的阻隔,金莲从侧面看清楚黑市老板戴着面具。 金莲下意识抬手想要用衣袖抹掉黑市老板留在她双唇上的口水,然而就在黑市老板犀利的目光朝她看来时,她打算擦口水的动作一顿。 如果让黑市老板发现她是在嫌弃他的口水的话,很有可能她刚才吃了那么多次黑市老板的口水都是白吃,惹黑市老板不高兴,他还是会拔掉自己的舌头。 打算擦口水的她立即改变自己的注意。 在黑市老板犀利的目光之下,她将自己的手往上移,改擦汗。 没错。 刚才她吻了这么久。 早就已经吻得浑身发热,额头冒汗。 就在她擦汗时,耳边响起黑市老板低哑的声音。 “你可以走了?” 正在擦汗的金莲一怔,随之一脸欣喜。 “我真的可以走了吗? 黑市老板:“若是再问的话,你便留下来。” 金莲:“……” 金莲几乎是以她人生最快的速度夹着尾巴跑出黑市,然后翻墙回到自己的闺房。 第531章:在世月老 “张妈,给我打桶冷水来,我要沐浴!” 听到金莲的吩咐,张妈刚端着夜宵走进房间的张妈一怔。 以为是自己年纪大了,听错。 张妈放下夜宵,看向热得早就已经脱了男装,身上仅是穿着里衣的金莲问道:“小姐,你要洗冷水?” 没错。 她现在觉得自己浑身烧得厉害。 金莲拿起她放在桌上的大蒲扇用力扇风。 “今天天气太热。我要洗冷水降降温。” 张妈欲言又止:“这……” 正值暖春,白日的时候,阳光正好。但晚上太阳一落坡,温度也就跟着降下去。 更何况,就算是暖春,也没有到热的地步。 害怕张妈看到自己的嘴肿着,金莲在用大蒲扇扇风的同时,挡住了自己的嘴。 张妈:“小姐,现在虽是暖春,若是洗冷水浴,怕是会染上风寒。” 金莲:“怕什么!等我泡完,再喝一碗姜汤就是。” 张妈在潘府也呆了好几年,金莲行为怪异,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大雪天,就连家丁都只想呆在屋中烤火,金莲却是要去山上看雪。 以至于,今日金莲让她去打冷水,张妈也并不太在意。 张妈:“我这便去打冷水来。” 与此同时,黑市内。 黑市老板所在的木屋没人敢接近。 脸上戴着鬼面具的武植在窗边站了良久。 可惜即便木屋有窗,但黑市内却没有风。 他浑身的燥热根本散不掉。 武植放在腿边的双手紧握成拳,他一声低喝:“来人。” 只见之前领着金莲出现在黑市中的侏儒出现在武植跟前。 武植:“给我打桶冰水来。” 小江一愣。 小江:“冰水?” 负手而立站在他面前的男人没有回答他,小江能够清晰感受到自武植身上所撒发出的压迫感。 小江立即道:“属下这就去准备。” 夜无风。 同一时间,金莲泡在冰冷的冷水之中,这才觉得自己身上的燥热渐渐散去。 而黑市中的武植则是径直将小江吃力搬来一桶倒在自己身上…… 泡完冷水,喝完姜汤。 大概是今天受到惊吓,她躺在床上没多久,就进入了梦想。 睡梦中。 金莲梦到窗外下着鹅毛大雪,她在草屋中捧着一张沾染着泥土与血渍脸不断掠夺着对方口中的空气,但转瞬间,这张脸变成了一张狰狞的鬼脸,有男人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从此之后,你都只能不停地吻我……” “不停地吻我……” “不要!” 金莲一声大喊从床上坐起身。 她喘着粗气看到杏儿惊诧地瞪大眼睛站在她的床边。 原来她刚才只是在做梦…… 金莲轻轻拍着胸口长松一口气。 “小姐,你做噩梦了?” “恩。” 金莲接过杏儿递到她跟前巾帕擦掉她额头上渗出的细汗。 等等! 金莲拿着巾帕动作一顿:“杏儿,你不是摔断脚躺在房间里吗?” 难道她还在梦里? 下一瞬,她却是见到杏儿笑着说:“小姐,武大哥他今天早上做了个拐杖送给我,我便杵着它来看你了。” 金莲闻言这才注意到杏儿夹在她肩膀下的拐杖。 金莲:“武大郎送你的?” 杏儿开心地点头如捣蒜,激动地说:“今天早上,武大哥在路过我房间的时候,听到我在背《三字经》,他便敲了我的房门。然后问我为什么要背《三字经》。我将理由告诉了武大哥之后,武大哥就给我做了这拐杖,让我来看小姐。” 杏儿在说话时,金莲看到杏儿眼中写满她对武大郎的迷恋。 看来她很难让杏儿移情别恋。 想到昨晚在黑市所发生的事情,从噩梦中初醒过来的金莲再次苦着脸。 “偷鸡不成蚀把米。” 完全没有听到小姐在说什么,杏儿:“小姐,你说什么?” 金莲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她带在脖颈上玉佩。 还好娘亲留给她的遗物还在。 见她先是紧皱着眉,而后又长松一口气,根本没有理会她。 杏儿有些懵。 “小姐?” “小姐?” 杏儿唤了好几声,她家小姐这才回过神来。 “杏儿,那武大郎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看你开心得脸上都快开花。” 她家丫鬟就是敢和她拌嘴。 杏儿:“小姐,武大哥这么有心给我做拐杖怎么会是举手之劳。你不知道他多有心,还特意在拐杖给我垫了棉垫担心我被硌到。武大哥这么有心,等我腿好了之后,我就去凉山上采春菊,给武大哥做菊花饼。” “咳咳。” 金莲冷着脸一声轻咳:“小丫头片子,你还说我在你心中是第一位。现在站在我面前,也不问我饿了没,满脑子想的是给别人做菊花饼?” 听到金莲的话,杏儿一脸冤枉地喊道:“小姐啊,简直是六月飞霜!武大哥在给我做好拐杖之后,我第一时间便和武大哥前来看小姐。你喜欢吃的绿豆糕还有莼菜银鱼羹,我已经让武大哥放在外面桌上。” 杏儿不说还好。 听杏儿听到绿豆糕以及莼菜银鱼羹,金莲瞬间觉得有些饿。 “你刚才说什么……” 披上外衫正准备下床去外屋吃早点的金莲这才回过神来看向杏儿,就像看到六月飞霜,惊诧地问:“武大郎他进了我闺房?!” 杏儿伺候在她身边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她不喜任何家丁进入她的闺房。 杏儿忙解释道:“小姐,我去厨房给你做了早点,武大哥看我不方便端过来,便代劳。我让他放在外屋就离开了。” 金莲紧皱着眉默了默:“今后没有下次。” 听到金莲的话,杏儿长松一口气:“小姐,你赶紧尝尝看我刚做的莼菜银鱼羹!” 金莲抬头看向杏儿脸上傻气的笑,抬手戳了戳杏儿脑袋。 “既然脚不方便,这些事情就让张妈来做。你真不担心,再一不小心摔断另一条腿?” 只见杏儿笑着摇头:“小姐,我还真不担心?” 什么情况? 这丫头莫不是被她戳坏脑袋? 她下手又不重,而且杏儿也不是纸糊的。 下一瞬,杏儿看向她神神秘秘地笑着说道:“小姐,有武大哥在我身边呢。我摔不了。就算摔……我也是摔他怀里。” “咳咳……” 还没喝莼菜银鱼羹,金莲直接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杏儿。” 一阵咳嗽之后,金莲抽了抽嘴角:“你还真是被武大郎给迷了心窍,就连女儿家的矜持都没了。” “矜持?小姐,你不是说, 如果你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你就会想办法把他变成自己的男人吗?” 此时靠在窗外听到两人对话的男人差点笑出声。 金莲一愣。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杏儿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回答说:“小姐,就在你有一次说梦话的时候。” 金莲:“……” 知道杏儿一个人回去带在房中也是无聊地背《三字经》,在吃过早饭后,金莲便让杏儿坐在她旁边,陪她一起看书。 杏儿对琴棋书画皆没有兴趣,看了没一会,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但杏儿却不知道,她家小姐拿起书直到她睡着,都没有翻页。 眼前是书上的字,但她脑海中却不断发现出昨天在黑市里发生的事情。 “那黑市老板到底长什么样子?” 金莲的疑惑脱口而出,听到杏儿紧接着发出支吾声,以为自己将杏儿给吵醒。 下一瞬,她却看到趴在桌上的杏儿砸吧着嘴,口中支支吾吾发出声音。 最开始,金莲并没有听清楚杏儿在说什么。 杏儿嘀咕一句之后,房间内再次陷入安静。 金莲再次将目光转移回她看的书上,以为杏儿不会再说梦话,就在这时,她却又听到杏儿的声音。 这一次,杏儿说梦话的声音很清楚。 杏儿:“小姐,你不要讨厌……” 金莲拿书的手一顿,一双宛如狐妖般妩媚生情的眼中流露出哭笑的笑。 金莲缓缓抬头,动作极轻的戳了戳金莲的脑袋,她声音低低地说道:“放心吧。就算你喜欢上那冷冰冰还不小心占了本小姐便宜并且还给本小姐煮黄连水喝的武大郎,我也不会讨厌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杏儿的梦话打断。 “不要讨厌武大哥……” 金莲轻轻戳杏儿脑袋的手一顿。 这丫头…… 竟然做梦还在为那武大郎着想。 金莲眼中那哭笑不得的情绪更甚。 看来她在杏儿心目第一的位置真的不保啊。 金莲重重的叹了声气,随即眉头紧皱。 若不是那武大郎,她也不会去黑市买男人。 男人没买到不说,差点被黑市老板拔掉舌头。 不行不行! 她不能再去想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喝口茶压压惊…… 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杏儿是被一阵饭菜香给叫醒的。 “小姐,我……” 她怎么就一觉睡到了晌午。 “先陪我吃完再回去休息。” 杏儿一阵。 她刚才已经睡了这么久,要是回去又是躺在床上,望着房梁背《三字经》。 不要不要。 杏儿摇了摇头:“小姐,杏儿下去陪你继续看书。” 金莲抽了抽嘴角:“待会我让武大郎来抱你回去。” 杏儿:“!!!” 没听到杏儿反应。 金莲一抬头,看向杏儿两眼发绿的看着自己。 金莲:“饿了?” 她哪里是饿!!! 杏儿盯着金莲看了半晌,她这才激动地发出声音。 “小姐,你就是我在世月老!” 金莲:“咳咳……” 杏儿连忙杵着拐杖走到金莲面前:“小姐,我给你盛饭!” 金莲:“……” 除了去前厅和爹爹一起吃饭,在闺房时,她一直都是和杏儿一起吃。 当然杏儿这几日摔断腿是例外。 往日杏儿吃饭的速度跟她差不多。 但是今天,她半碗饭还没吃完,坐在她旁边的杏儿已经放下碗。 “杏儿,看来你今天摔断腿,食欲还不错。” 金莲微眯着她就像狐狸一样的眼。 知道金莲是在打趣自己,杏儿脸刷的一红,她低下头支支吾吾地说:“小姐,我……我大概是真的饿了。” “这样啊。那再多吃一碗。” 听到金莲的声音,已经吃饱的杏儿想要拒绝,但听到金莲接下来说的话,她想要拒绝的话被她再次吞入腹中。 金莲:“杏儿,要想生大胖儿子就要吃得多。” 杏儿的连看变得更红,她继续支支吾吾:“大……大胖儿子?” 金莲点了点头:“既然和武大郎郎有情妾有意,成亲有望。成亲之后,三年抱两,五年抱三!你现在就是太瘦,当然要多吃些,打好底子。” 听到金莲的话,杏儿红着脸已经开始遐想自己和武大郎生活在一起的画面。 杏儿回过神来,却是不解问道:“小姐,你之前不是不太希望我和武大哥在一起?” 不是之前。 是现在也是。 只是从现在的情况看来,她几乎已经无可能让杏儿移情别恋。 既然是这样。 那杏儿开心就好。 在爹爹面前撒谎太多,她脸不红心不跳地对杏儿说:“杏儿,你小姐我呢 ,之前说的那些话,并不是不太希望你和武大郎在一起。” 是特别不希望! 金莲顿了顿:“杏儿,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只是想你能够拥有好的归宿,遇到一个良人。” 她话音一落,便见杏儿主动又盛了一碗米饭,笑嘻嘻地对她说:“武大哥他一定是我的良人。” 金莲:“……” 待金莲开心地吃完两碗饭后,她手中的一碗饭也差不多吃完。 张妈进来收拾碗筷,金莲便道:“张妈,你去将武大郎加来。” 知道金莲不允许有男丁进入她的闺房,听到金莲的话,张妈眼中流露出一抹诧然。 但金莲是小姐,她不过是潘府的一个下人。 就算心中有疑虑,她也没资格问。 张妈动作麻利地收拾好碗筷:“我这就去。” 武大郎还没,金莲就看到坐在她身旁的杏儿因为紧张,手下意识紧拽着衣角。 “杏儿。” “恩?” “知道待会该怎么做吗?” 想到武大郎待会要抱自己,杏儿脑中一片空白。她傻傻地望着金莲,摇了摇头。 金莲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杏儿的脑袋。 “傻啊你。待会武大郎抱你回房,你就故意拽着他摔到你床上。” 完全没有料到金莲会对她说这样的话。 “小……小姐,万万不可!” 受到惊吓的杏儿连连摆手。 金莲:“有什么不可?你不是想要和他在一起吗?主动也不是什么坏事。反正一切有你家小姐我帮你做主,你怕什么?” 金莲随即狡猾的笑:“若是生米煮成熟饭。明日,你便是那武大郎的娘子。” 没想到她家小姐竟然会是这样的小姐! 她很喜欢。 杏儿虽然表面上一副难为情的样子,但是内心却十分同意金莲的说法。 方才就是做梦,她也梦到了武大郎。 第532章:收拾武大郎! 这么多年来,自己从未喜欢过哪个男人。 武大哥是第一个,也希望是最后一个。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低头沉吟的杏儿回过神来,却不敢抬头。 金莲:“……” 这小丫头现在就在害羞??? 武大郎身着一身黑衣走了进来。 大概是因为昨天在黑市所产生的阴影,以至于金莲现在看到黑衣的武大郎便觉不舒服。 眼不见为净。 杏儿依旧低着头,武大郎看向金莲道:“小姐有何吩咐?” 武大郎的声音很冷,没有任何温度。 金莲在桌子下拽了拽杏儿的手,杏儿这才红着脸,慌慌张张抬起头。 金莲一声轻咳:“杏儿杵着拐杖也不太方便行走。你抱她回房吧。” 她话音一落,武大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但她为什么会觉得周围的温度突然降低了? 武大郎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小姐,是让我送杏儿回房?” 她必须强调送杏儿回房的方式。 金莲微微点头:“你也知道杏儿腿不方便,你就抱她回去吧。反正你也三大五粗的,抱杏儿应该没问题。” 但她说完后,站在桌前的武大郎却没有动。 怎么? 这武大郎难道不愿意? 房间内变得寂静。 杏儿紧攥着衣角,不敢去看武大郎的脸,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杏儿只觉自己的心就快跳出来。 半晌过去。 武大郎却没有任何动作。 就在杏儿抬头朝武大郎看去时,武大郎道:“金莲小姐之前才对大郎说过,男女授受不亲。” 金莲:“……” 没想到武大郎会在这时提起之前在花架下发生的事情,金莲脸上的表情一僵,她随即下意识皱了皱眉:“武大郎,杏儿现在是受了腿伤,不方便走动。你一个大男人现在在本小姐面前谈男女授受不亲。你是不把本小姐的命令放在眼里?” 心情紧张的杏儿在听到武大郎冷声拒绝的话,她掌心一凉。 没想到武大郎会拒绝。 杏儿只觉现在她能挖坑的话,她一定会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太丢人! “小姐,我……”杏儿紧皱着眉,看向金莲支支吾吾地说,“我可以走回去的,不用麻烦武大哥。” 武大郎不过是一个下人而已,竟然敢三翻四次挑战她潘家小姐的威严。 砰地一声。 金莲重重将自己的手拍在桌上。 她的娘亲,手好痛! 在将手拍到桌上的这一瞬间,金莲就后悔了。 她不应该用手拍桌子,而是用茶杯。 算了算。 后悔也没用。 金莲沉着一张脸,看向武大郎道:“本小姐让你抱杏儿回屋,你就抱。” 谁知下一瞬武大郎却没有丝毫犹豫地拒绝她说:“恕难从命。” 金莲呼吸一滞。 此刻相比金莲的脸色,坐在金莲旁边的杏儿脸色更是难看。 早上的时候,看到武大郎好心给自己做拐杖,以为武大郎对自己有意。 那时她的心情就像是院中盛开的桃花一样美好。 但是现在听到武大郎不待任何商量的拒绝,杏儿只觉自己仿佛跌入了冰窖之中。 “武大郎,若是你现在不送杏儿回去……” “小姐!我自己回去!” 不愿在这里再呆上半刻。 杏儿连忙站起身就像逃命一样,杵着拐杖消失在房外。 “杏儿……” 既然杏儿这么喜欢这武大郎,今日她不过是想撮合杏儿和武大郎在一起,没想到竟会弄巧成拙。 金莲紧皱着眉,就像看仇人一样看着武大郎,却发现武大郎沉稳的目光落在她的双唇上。 “还不快去追!” 然而她的话还没出口,武大郎就抢在她前面说:“金莲小姐,看书可以使人明智,如果闲得无聊的话,多看些书。做月老的事不适合你。” 金莲:“……” 除了爹爹之外,没人敢用这样的语气教育她! 这下人是吃了十个豹子胆??? 金莲难以置信地看向武大郎:“你……你刚刚说什么?” 他敢将刚才那番话再重复一遍,她保证调他去打扫茅厕! 但令金莲失望的是,武大郎却是说:“金莲小姐,我还有柴要劈,如果没有别的事,武大郎先告退。” 金莲:“!!!” 从她出生到现在,她就没见过比武大郎更嚣张的下人。 今天她不收拾这武大郎,她就不姓金。 啊呸! 她就不姓潘! 就在武大郎无视她的怒颜准备转身离开时,金莲拿起桌上的茶杯重重一放。 “慢着。” 只见武大郎离开的脚步一顿,再次转身看向金莲。 武大郎身型魁梧,他站在她面前,就像是一座小山,总是对不说话,金莲也感受到压迫感。 武大郎:“金莲小姐还有何事?” 之前她舍不得收拾武大郎的原因是因为杏儿。 她若是收拾武大郎的话,杏儿会心疼。 但是现在,是武大郎伤害杏儿在先。 金莲倒了杯凉茶,在饮下凉茶平复自己的心情后看向武大郎说:“劈柴的事先放一边,本小姐要作画,现在杏儿被你气跑。从现在开始,你就代替杏儿,伺候在我身边。” 武大郎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她站起身朝着书房走去。 “武大郎,将桌上的茶水拿进书房来。” 金莲没有去看武大郎脸上的表情,更确切来说,从她第一次见到武大郎至今,她就不曾从武大郎脸上看到任何表情变化。 真不知道杏儿这蠢丫头为什么会喜欢上像武大郎这种不解风情的大冰山。 金莲坐在桌案前,她朝着砚台抬了抬下巴,丢下话:“研磨。” 没有去看武大郎,但在武大郎站在她身旁时,她却无法忽视武大郎的存在。 金莲只觉自己整个人都被笼罩在阴影中。 窗外的阳光全部被武大郎给挡住,金莲下意识皱了皱眉:“挪开,别挡住阳光。” 在她的命令之下,武大郎迈开脚步,站在她对面的方向。 武大郎虽然没有挡住她的阳光,却因为正面站的关系,给她的压迫感更大。 “你,蹲下着研墨。” 金莲语气淡淡地说道。 她暗道,如果武大郎敢为命不从的话,她就罚他去打扫一辈子的茅厕! 但令她失望的是,她话音一落,武大郎便真的蹲下,开始研墨。 很好。 看到武大郎因为她的话而受虐。 金莲现在的心情要比方才好上许多。 墨未研好,她便无法动笔画画。 画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收拾武大郎的过程。 金莲转头望着窗外如锦般的春色,又倒了一杯凉茶,慢慢品。 “小姐,墨好了。” 不久后,她的耳边响起武大郎没有丝毫温度的声音。 “是吗?” 金莲连看都没看一眼武大郎所研的墨,便道:“还不够好。重新研过。” 一切皆在武植预料之中,武植随即道:“好。” “小姐,墨好了。” 金莲依旧没有看一眼武大郎所研的墨,她道:“太稠,重来。” 武大郎的声音依旧平淡。 武大郎:“好。” 武大郎继续蹲着研墨,她继续望着窗外发呆。 半个时辰过去。 武大郎研墨了四回墨,皆被她嫌弃。 第五回。 武大郎:“小姐,墨好了。” 金莲放下手中的茶杯,这才转头看向武大郎。 这一瞬,当她看到武大郎俊朗的脸上没有丝毫她所预料的狼狈时,她下意识皱了皱眉。 现在她坐在椅子上,武大郎则是蹲着。 但即便是这样,蹲着武大郎竟然也比她要高出一些。 并且,真正让她感觉到压迫的并非是武大郎的身高,而是他又内散发出的压迫感。 “武大郎,在被我爹爹买进潘府之前,你是做什么的?” 武大郎对上她疑惑的目光回答道:“打猎。” 难怪。 和野兽厮杀的男人,气势是不一样。 “为什么要拒绝杏儿?” 不想武大郎竟是反问她:“为什么不接受?” 金莲一怔,只觉这男人的问法好生奇怪。 金莲不由道:“你是觉得杏儿哪里配不上你?” 武大郎却是道:“并必要。” “哈?!” 完全没有听懂武大郎的话,金莲忙道:“什么没必要?” 武大郎:“和她在一起的必要。” 金莲妩媚的眼底划过一抹惊诧:“没有和杏儿在一起的必要?你……你难道不打算成亲?” 接下来武大郎所说的话,瞬间打散了金莲想要狠狠收拾武大郎的念头。 武大郎:“守孝三年,不问儿女情。” 原来这才是他拒绝杏儿的原因。 金莲一怔。 这才想起武大郎之前告诉过她他卖身的原因。 第533章:安慰杏儿 卖身葬父的武大郎是为孝。 不问儿女情的武大郎也是为孝。 有孝之人,比是重情义之人。 之前还在生气的金莲此时心中反而生出愧疚。 金莲看了一眼武大郎所研的墨道:“墨已经研好,你先下去吧。” “是。” 蹲了半个时辰的武植站起身。 对武植而言,别说蹲上半个时辰,就算蹲上半天,也不妨碍他缓缓站起身后继续走路。 但是此时,一抹复杂的情绪自他眼底划过。 砰地一声闷响。 金莲看到武植四脚朝天的摔在地上。 原谅她此刻对武大郎心存愧疚,却还是在看到武大郎如此狼狈的模样后笑出声。 “你……你没事吧。” 金莲站起身,上前试图将武大郎从地上扶起来。 她握住武大郎的手臂,用力拽。 “啊!” 不得不说,这武大郎真的就是一座山。 她不但没有将武大郎给拉起来,反而被武大郎给拽倒。 不幸中的万幸,她是摔在武大郎的身上,并没有摔疼她。 万幸中的不幸,虽然没有摔疼她,但她却是摔在武大郎的身上! 属于男人的气息将她包围。 脸紧贴在武大郎坚实的胸前,她没有听到武大郎的心跳声,却听到了她自己的。 咚咚,咚咚。 心跳很快。 她的心脏仿佛要跳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 摔一下,摔倒了胸口吗? 下一瞬,当她发现自己的胸贴着武大郎。 在她再次发出尖叫声之前,一只温热的大手却捂住了她的嘴。 刺耳的尖叫声被武大郎的大手堵住。 武大郎:“很吵。” 金莲:“……” 望着武大郎墨黑的眼,金莲再次想到昨天在黑市里发生的一幕。 武大郎却在这时放开了捂住她嘴的手,见金莲依旧怔怔地望着自己,武大郎不由皱了皱眉:“小姐,你很重。” 金莲:“……” 金莲立即回过神来,就像是被烙铁烫到,慌忙从武大郎身上站起来。 脑子乱糟糟,神情恍惚的金莲一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裙摆。 “啊!” 失去平衡的她再次摔到了武大郎身上。 耳边,武大郎一声闷哼之后,随即响起的是他的轻笑声。 “金莲小姐就这么喜欢投怀送抱?” 金莲:“……” 金莲红着脸抽了抽嘴角:“就你?” 金莲再次慌忙从武大郎身上站起身。 不能在踩到自己的裙摆! 她小心翼翼地走出会摔进武大郎怀中的范围,然后说:“还不配。” 相对她的慌乱与狼狈,武大郎却是神情自然。 也对。 反正吃亏的人也不是他! 不知道自己该拿出怎样的表情面对武大郎,一杯凉茶下肚,情绪丝毫不见平复的金莲道:“你先下去。” “是。” “慢着!” 武大郎在站起身,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又被金莲叫住。 武大郎转头看向金莲,就像是一只狐狸看着她,微眯着眼:“今天的事,你要是敢说一个字的话,你就给我蹲着研一辈子的墨。” 这女人…… 他来潘府的目的,就是要她的一辈子。 至于到底是谁为谁研一辈子的墨,还不一定。 武大郎墨黑的眼中划过一抹促狭的笑。 因为逆光,金莲并未看清楚武大郎脸上的表情,只是听武大郎沉声道:“此事并不值得说。” 金莲:“……” 金莲只觉武大郎说的话,总让她有一种仿佛被干馒头噎到的感觉。 武大郎没有再等她的话,直接就转身离开。 这…… 金莲心塞地捂着自己的胸口:“这家丁简直是要上天的节奏。” 原本想到作画的金莲再次坐回到桌案前之后,却根本没有半点作画的心思。 她…… 今年是不是大凶之年? 昨天在黑市被吓得差点魂魄尽散,还被黑市老板占便宜。 今天在自己的闺房里,竟然还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她是不是该去庙里拜一拜? 每逢初一十五,金莲都不会去寺庙拜佛请愿。 今天初七,但是金莲却觉得很有必要。 但在拜佛之前,金莲先去找了杏儿。 并不像之前那样,金莲站在杏儿房门口,并没有听到杏儿背《三字经》的声音。 “杏儿?” “杏儿?” 金莲站在门口唤了两声,却并未听到杏儿的回应。 这丫头啊。 金莲一声轻叹,推门而入。 走进房间,金莲看到武大郎之前为杏儿做的拐杖,已经被杏儿扔在地上,摔成了两截。 房间内不见杏儿的身影。 杏儿将她整个人都埋在了被褥中…… 金莲走到床边,一声轻咳。 埋在被褥中的杏儿微微动了动。 金莲眼中划过一抹促狭的笑,她道:“杏儿,刚才在你跑掉之后,武大郎他告诉了我一件事情。你想听吗……” 她的话还未说完,被褥中杏儿响起的声音便将她的话打断。 “不想听!” 杏儿的反应完全在金莲预料之中。 金莲:“真不想听?” 被褥中杏儿继续闷闷发出声音,就像是被欺负的小狗带着委屈。 “小姐,我已经够难过的了。你别再说了。现在……我只想静一静。” “呃……可你小姐我接下来说的话能够让你难过消失不见。你真的不想听?” 被褥中没了声。 金莲眼中的笑更甚。 这样的笑宛如狐妖般魅惑人心。 金莲“哦”了一声。 “如果不想听,那就算了。反正伤心难过,和那武大郎产生误会的人又不是我。” 金莲说罢,转身离开,故意加重自己的脚步声。 “误会?” “小姐,什么误会?!” 将自己整个身子埋在被褥中的杏儿连忙从被褥中探出脑袋看向金莲。 这一刻就算金莲没有回头,也能猜出杏儿此刻的表情。 金莲并未停下脚步。 她道:“既然你不想听。我便不说了!” 杏儿:“……” 如果现在她能够健步如飞的话,她一定会下床拦住金莲。 到底是什么误会? 难道武大哥之前拒绝她,其实是有其他理由? 还是说武大哥早就已经订过亲,所以不能再接受她? 杏儿脸上写满焦急。 “小姐,刚才是杏儿的错。杏儿不该对你无理。小姐,你大人有大量,便不要和杏儿一般计较。” 装作没有听到杏儿的话,金莲继续往门口的方向走。 “小姐!” 到底是怎样的误会。 杏儿有些急了,她忙道:“小姐,等杏儿伤好之后,我一定每天早起给你做最新鲜的绿豆糕。” 看到金莲依旧往前走。 想要知道误会的杏儿一咬牙道:“小姐,杏儿答应你。等杏儿伤好之后,陪你去隐山。” 隐山距离清河县大概有一天的路程,据说在隐山内有一种极其神情的鸟儿能吐人言。但隐山山路崎岖不说,见过那鸟儿的樵夫所言,那鸟儿不但能吐人言,而且口中能喷出火焰,危险极致。若不是那樵夫反应够快,他恐怕早就已经被烧成焦炭。 虽然能吐人言的鸟儿极是危险,但还是有不少人去到隐山寻那鸟儿,只是最终却是无功而返。 之前金莲也曾在她面前提过数次想去隐山,但因她害怕并且担心金莲会出事,所以不仅不赞同金莲去隐山,甚至还为了金莲的安全阻拦金莲去。 但是今天…… 被武大郎冷面拒绝的那一瞬间,杏儿直觉自己的天都快要塌下来。 脸仿佛不是长在她身上,而是被武大郎狠狠踩在地上。 她难过得很。 现在小姐却告诉她说,这是误会。 情急之下,她便说出陪金莲去隐山的话。 第534章:雪族美男的伺候 这一回,杏儿话音一落。 金莲便立即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掀开被褥整个人坐在床上就差下地的杏儿。 金莲朝着杏儿挑了挑眉:“杏儿,这可是你说?” 杏儿目光灼灼望着她,用力点了点头,而后忙道:“小姐,到底是什么误会?” 见金莲看着她不说话,杏儿就像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就差没有爬到金莲身上。 杏儿紧皱着眉,一脸焦急:“小姐,你就别卖关子,快告诉我吧!” 金莲一声轻咳问道:“你知道那武大郎为何总是穿着一身黑衣?” 杏儿立即摇头回答说:“杏儿不知。” 不等金莲回答。 杏儿又连忙问:“小姐,武大郎穿黑衣和他拒绝我有关系吗?” 金莲:“当然有关系。武大郎之所以卖身来潘府,是因为他需要钱葬父。” “小姐,你说什么!” 听到金莲的回答,杏儿惊诧地瞪大眼睛,差点直接从床上滚下来。 杏儿:“小姐,你……你的意思是武大哥他之所以拒绝我,是因为他还在守孝?” 前一刻还武大郎,现在听到她的解释又变成了武大哥。 金莲抽了抽嘴角:“没错。就是这样。所以,现在你还要钻回被子里当缩头乌龟?” 杏儿:“……” 看到杏儿紧皱着眉头随即舒展开来,变得明亮的眼中又染上少女怀春的情愫,金莲一声叹息:“杏儿,就算武大郎是为了守孝。但你看看,他那冷冰冰,硬邦邦的样子,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 冷冰冰,她能够理解。 但是硬邦邦,抬头一脸茫然看向金莲:“武大哥他……为什么硬邦邦?” 想到之前自己不小心跌入武大郎硬邦邦的怀中,金莲耳根不由窜上一抹红晕。 但她是绝对不能让杏儿发现自己异样的情绪。 金莲朝着杏儿翻了一记白眼:“你看那武大郎跟一座冰山似的。怎么就不是硬邦邦了。” 杏儿:“……” 原来小姐是这个意思。 金莲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 时辰已经不早。 如果再不去寺庙的话,等她从寺庙回来,定已天黑。 “杏儿,凡事不能太武断。如果你方才留下来听武大郎解释的话,事情也不至于闹成现在这样。你就先在房间内静静反省吧。别再背三字经。” 杏儿:“……” 金莲丢下话,急急赶去寺庙。 去寺庙的路上,繁华盛开,春色似锦。 大概是因为清风飒爽,阳光正暖,花香迷人。 走在路上的她觉得自己心情好了很多。 乱花迷人眼。 有如此春色,她都不想再去寺庙,看春花晒太阳便可。 “不行!” “不行!” 金莲摇了摇头。 她必须去寺庙!以防止今后再发生她被别人占便宜的事情。 金莲紧皱了皱眉,自言自语道:“不仅要让佛主保佑我今后不再被人占便宜。俗话说,在这世上,出来混迟早要还。既然我被别人占了便宜,我也得占占别人便宜才行!” “没错!” “待会就这样向佛主许愿!” 就在枝繁叶茂的梨花树后,金莲不曾发现有一身着黑色布艺的男子修长的眉紧皱。 去寺庙,上香许愿,金莲半点不拖泥带水。 回到潘府的时候刚好天黑。 看到前厅没摆上饭菜,金莲便知她爹又忙着赚钱,没时间陪她吃饭。 “张妈,将饭菜送到杏儿房中。我让杏儿陪我一起吃。” “好的,小姐。” 金莲去到杏儿房间时,杏儿房间内已点上灯。 “杏儿?” 金莲看到杏儿坐在桌前,手里拿着铁锤和铁钉在武大郎之前给她做的拐杖上敲敲打打。 为了修好武大郎给她做的拐杖,杏儿已经进入了忘我的状态,完全忽视掉站在旁边的她。 “杏儿?” 金莲抽了抽嘴角,又唤了一声。 但杏儿依旧没听到。 金莲不由伸手握住杏儿拿着铁锤的手,杏儿这才回过神来看向金莲。 杏儿愣了愣。 “小姐,你怎么会……” 发现杏儿的手起了不少水泡,金莲紧皱着眉,打断杏儿的话。 “杏儿,你的手。” 杏儿连忙将自己的手从金莲手中抽了出来。 杏儿低下头看着就像宝贝一样被她放在怀里的拐杖,她道:“小姐,我没事。只要能够修好这拐杖,便是杏儿手上再多起几个水泡,杏儿也心甘情愿。” 金莲:“……” 金莲忍不住抬手轻轻戳了戳杏儿脑袋:“你这丫头是不是真的傻啊。拐杖被你摔坏了,本小姐便让武大郎再给你做一个便是。” 杏儿却道:“小姐这不一样。” 金莲一怔。 “不一样?怎么不一样?” 杏儿:“小姐,这是武大哥第一次送我的东西。我却因为生气将它摔坏。我一定要修好它!” 就在杏儿说话的时候,张妈已经端了饭菜进来。 “小姐!” 看到金莲从她怀中夺走拐杖,杏儿想要抢回拐杖,却听到金莲说:“拐杖我找人帮你修好。先吃饭。” 找人帮她修? 难道小姐要去找武大哥? 金莲怎么会不知道杏儿在想什么? 金莲:“杏儿,你放心陪小姐我吃饭。我是不会去找武大郎修的。小姐我有的是钱,找人修复一把破拐杖还不简单?” 杏儿:“可是小姐……” 金莲:“杏儿,你这个人都是我的,别说你的钱。更何况你小姐我缺钱吗?” 实际上,昨天晚上她是真的缺钱…… 不等杏儿回答,金莲又道:“什么都别说,赶紧给我吃饭!” 这天在她的命令之下,杏儿虽然陪她吃饭,但那小眼神却不时落在她放在一旁的拐杖上。 金莲没好气地说:“杏儿,你若是再看拐杖一眼。我不但不找人帮你修复拐杖,我现在便将它摔得粉碎。” 杏儿闻言立即将她的目光从拐杖上收了回来。 杏儿:“小姐,你别摔!我保证不再看那拐杖。” 金莲:“这还差不多。好好陪我吃饭。” 吃完饭,在杏儿灼灼的目光之下,金莲直接将拐杖拿走。 临走之前,金莲道:“好好休息。明日,我再过来看你。”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吃饱饭,金莲拿着破破烂烂的拐杖哼着小曲,推门回到自己的闺房。 原本打算随意将拐杖往桌上一扔,但转瞬想到杏儿宝贝这破拐杖得紧,要是被她扔坏,真断成四分五裂无法修复的话,杏儿定会怨她。 思及至此,金莲小心翼翼将拐杖放在了桌上。 “今日还真累。” 金莲伸了个懒腰,她走进里屋,倒了杯凉茶,刚喝了一口,看到她床上的风景,她喝入口中的茶差点从鼻子里喷了出来。 “咳咳……” 金莲瞪大眼睛,俨然不敢相信她现在所看到的。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太!太!太过于震惊,金莲一边咳嗽,一边发出惊诧的声音。 此时她的床上正躺着一个男人。 而这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昨日她在黑市已两千两的高价拍下的男人。 耳边响起男人犹如清泉般干净的声音。 雪族美男用他那一双跟他声音一样清澈干净的眼睛望向她道:“既然我是小姐的人便应该在你的床上。” “咳咳!!!” 雪族美男的话再次让她咳嗽不止。 雪族美男现在正躺在她的床上,身上盖着锦被,而锦被下,雪族美男到底有没有穿衣服,金莲不敢去想。 对上雪族美男投来的目光,金莲皱了皱眉头。 难道是今天佛主显灵??? 许愿的时候,她希望不管是不是意外今后没有男人再占她的便宜,并且自己能占到别人的便宜。 佛主也太快满足她的心愿了吧! 金莲皱眉沉吟。 安静的房间内,雪族美男道:“潘小姐,从今日起,我会好好伺候你。” 金莲:“……” 雪族美男口中的“伺候”并非杏儿平日对她的“伺候”。 第535章:我是你的人 望着此刻躺在床上静静看着她的雪族美男,金莲不由深呼吸。 金莲:“你……别想太多。” 雪族美男眼中的神情微微一变。 雪族美男:“潘小姐,不是为了得到我,才出高价将我买回来的?” 她是为了得到他不错! 但得到他的目的却不是要“伺候”她啊。 金莲神情认真地再次打量起雪族美男妖孽的脸。 这双清澈而妩媚的眼真的像极了她! 如果不是因为雪族美男这一头白发的话,就算告诉不知道她家中情况的人这是她亲哥,兴许那人也会相信。 “我买你回来,不是为了让你伺候我的。你……你先起来再说。” 金莲只是想让雪族美男从她床上起来,却不想雪族美男竟然半点害羞都没有,在听到她的话直接从床上站起身来。 果然…… 如她所料,躺在她的床上的雪族美男竟然什么也没穿…… 金莲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风景,甚至忘了尖叫。 雪族美男完全不在意她震惊灼热的目光。 这…… 这还是她出生到现在第一次完完整整看到男人的身体。 “你……”金莲愣了半晌这才反应过来,支支吾吾地说,“赶紧把衣服穿上。虽然你的身体长很不错。” 金莲一声轻咳,红着脸,连忙转过身去。 然而就在金莲转过身去的时候,她没有看到雪族美男妩媚却又清澈的眼中划过的一抹黯然。 金莲背对着雪族美男,隐约听到雪族美男穿衣服的声音。 为了打破尴尬,金莲望着紧闭的窗户道:“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西门。” 金莲诧然:“西门?姓西名门?不对不!我记得西门乃是复姓。” 雪族美男在她身后淡淡应了一声。 “没错。我没有名。” 金莲一怔。 一般有姓却无名之人,乃是在其家族身份卑微之人,卑微到不配拥有名字。 没想到这雪族美男他…… 也难怪他被拿到黑市上去拍卖。 金莲紧抿了抿唇,问道:“我原本想要买你回来是有别的用处。但是现在,我觉得已经用不着了。既然黑市老板已经放你离开。现在你自由了。你不用伺候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她话音一落,姓西门的雪族美男径直走到她的面前。 雪族美男金色的长发如瀑披散在他身后,看上去就像一枝妖冶的玉簪花。 雪族美男站在她面前,吐词清晰地说:“小姐,我现在是你的人,你去哪里,我去哪里。” 金莲:“……” 雪族美男顿了顿:“除非……” 金莲微微挑眉:“除非什么?” 雪族美男道:“除非,我死。” 金莲:“……” 金莲琢磨着要怎么打发雪族美男离开,没想到雪族美男竟说出如此狠绝的话来…… 金莲:“你要不先冷静冷静?我现在拿你来没有用处,你完全可以获得自由考虑你今后的路。自由自在地活着有什么不好?” 雪族美男的目光紧锁在她的脸上。 他道:“我从未自由自在的活过,所以要么你将我留在你身边,要么杀了我。” 金莲:“……” 这雪族美男怎么就死心眼呢? 想到今天时候也不早,金莲张了张嘴:“那什么……我让张妈带你去厢房先休息。等你好好考虑一晚再说。” 雪族美男却是斩钉截铁打断她的话:“不用。” 以为雪族美男是在说不用再考虑。 金莲一怔:“那我先让张妈给你安排厢房。” 然后就在她准备唤张妈时,雪族美男则是抢在她之前说:“不用安排厢房。我睡门外便可。” 金莲:“……” 金莲:“这怎么行?你睡外面,万一染上风寒怎么办?” 雪族美男殷红的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不会。” 金莲诧然:“不会?” 雪族美男淡淡道:“即便是再冷的天,也不会冻坏我。” 是了。 她怎么忘了。 他是雪族美男!不怕冷! 但这雪族美男又不是看门狗。 “呃……” 她自然不会将这男人留在自己房中,经过半晌挣扎之后,金莲想了想道:“要不……你今晚暂时先睡在外屋?” 她的话音刚落,雪族美男似乎早就已经猜到她会这么说,雪族美男没有丝毫犹豫。 雪族美男:“好。” 金莲:“……” 看到雪族美男转身走出里屋,去到外间,金莲柳眉微皱。 她怎么觉得…… 自己有一种上当的感觉? 这天晚上,分明在外间榻上睡着一陌生男人,但躺在床上的她闭上眼睛,没多久便进入了梦乡。 迷蒙中,她又做了同样的梦。 梦到飞雪如絮的凉山上,她在草屋中捧着一张沾染着泥土与血渍的脸,不断掠夺着对方口中的空气。但转瞬间,这张脸变成了一张的鬼脸,有男人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从此之后,你都只能不停地吻我……” 从梦中醒来,金莲蓦地睁开眼,引入眼帘的则是一张妩媚阴柔却没有丝毫女气的脸。 这是雪族美男的脸! 他怎么会在这里? 望着雪族美男妖魅的脸,金莲愣了半晌,这才想起在她昨晚睡觉之前发生的事情。 雪族美男声音轻柔地问道:“做噩梦了?” 在陌生人面前,心中存着戒备的金莲想要否认,但她现在的样子却骗不了人,额头还挂着冷汗。 金莲低低应了一声。 突然间,雪族美男抬手抚上她的额头。 雪族美男用衣袖动作轻柔地替她擦去挂在额头上的冷汗。 雪族美男安慰她道:“别担心,梦是反的。” 除了杏儿之外,任何人对她的触碰,都会让她下意识想要避开。 她身子往后一退,雪族美男替她擦汗的手便随即僵在了半空中。 看到雪族美男的神情微微一变。 金莲道:“不用,我起来洗把脸就好。” 雪族美男目光紧锁在她的脸上,有一陌生男人站在自己床边很是尴尬,金莲默了默道:“你饿了吗?” 谁知雪族美男则道:“小姐,今日的早饭,我已经做好。” “哈?”金莲惊诧地瞪大眼睛,“你做了早饭?” 雪族美男点了点头:“不知合不合小姐的胃口。” 金莲:“……” 金莲:“那你吃过了吗?” 雪族美男则是道:“小姐未吃,我不会吃。” 金莲:“……” 就算昨日晚上雪族美男是睡的外间,但是孤男寡女,她则是和衣而睡。 金莲直接掀了锦被下床,就在她穿好鞋子准备去外间之前,一方浸湿水的巾帕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小姐,请用。” 敢情这雪族美男还真把自己当做是她的人,伺候起她来?! 金莲低头看向雪族美男递到她跟前的巾帕。 “你……”金莲默了默,“你真的决定好了?” 没有任何犹豫,雪族美男回答道:“不管以怎样的方式,我都会留在小姐身边。” 雪族美男说完,不等她反应过来,她的脸上传来湿润的触感。 是雪族美男在用巾帕帮她擦脸。 这一次就在她下意识往后退时,耳边响起雪族美男的声音。 雪族美男:“别退,你眼角有眼屎。” 金莲:“……” 金莲慌忙从雪族美男手中接过巾帕:“我自己来。” 雪族美男却是道:“之前丫鬟如何伺候小姐,我也一样可以。” 金莲接过巾帕的手一顿。 杏儿是女子。 他可是货真价实的男人! 怎么能一样。 男女授受不亲! 金莲忙道:“你……你乃是男子,这些事情不用你来做。” 雪族美男执意说:“小姐,我是你的人。” 金莲:“……” 金莲想要告诉雪族美男他没有必要为自己做到这个份上,虽然这雪族美男的自由是她主动用八个吻从黑市老板那里换来的,但若非是她所爱的男人,其他男人没必要为她做到这一步。 肚子有些饿,想到要对雪族美男说的话还有很多,金莲扔了巾帕揉了揉肚子道:“先吃饭,我们边吃边说。” 雪族美男欣然同意,点了点头说:“好。” 第536章:武大郎吃醋 金莲走到外间,在看到摆放在桌上美食时,她不由惊诧地停下脚步。 “这!” 金莲抬手指了指桌上的饭菜:“这都是你做的???” 她们潘家在这清河县也算是第二富的人家,她想吃什么,除了龙汤凤肉,都能吃到。 但是今天! 看到摆放在桌上的几道菜。 金莲只觉自己犹如见到猪肉全席的乞丐。 金莲:“这……是什么?” 桌上的各种菜式都是她没见过的。 顺着金莲所指的方向看去,雪族美男道:“这是用豆芽裹上蛋清面粉后炸至金黄,然后摆成这金丝雀的模样,再浇上蜂蜜。” 这菜竟然是用豆芽做的! 这哪里是菜! 俨然像是出自大师之手的雕塑,惟妙惟肖! 惊诧的她用手指向旁边的一道菜。 金莲:“那这个呢?” 雪族美男:“这是用羊奶做的,将羊奶放进花瓣形的盘子里,并将新鲜采摘的桃花,桂花放入其中,而后放入冰井,冰冻之后便是现在这般。” 金莲又指向另一道菜:“那这个呢?” 雪族美男解释道:“这个是用新鲜河虾的虾肉打成泥,然后做成丸子放入水中煮熟,再将其串成串放在炭火上去烤,待虾丸的皮烤直金黄撒上佐料便可。” 雪族与他们在饮食上有所区别,她能够理解。 但是像现在这样夸张,金莲表示她很不能理解!!! 雪族美男竟然有一双比杏儿更能洗手作羹汤的手! 看着眼前的美味佳肴,金莲咽了咽口水。 醒来后,她本就有些饿。 现在看到桌上的美食她更饿! 金莲连忙坐下,拿起银箸,夹了一夹雪族美男用豆芽所做的金丝雀。 鸡蛋的鲜香与豆芽的清香还有蜂蜜的淡淡花香在她口中合三为一。 “好吃!” 金莲抬头看向此时站在她身旁的雪族美男笑道。 “小姐喜欢便好。” 雪族美男唇角亦是勾起一抹如她一般妖冶的弧度。 糟糕! 她竟然在别人面前笑了! 此时雪族美男望向她唇边的笑道:“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小姐笑。小姐笑起来的样子让我觉得很是亲切。” 不仅是金莲,就连雪族美男自己都觉得他与金莲有似成相识之感。 也许…… 这便是传说中夫妻相。 与此同时,一道男人低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小姐。” 金莲闻言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男人。 武大郎来找她做什么? 金莲下意识皱了皱眉,而她的一举一动正好被武植看在眼里。 这丫头! 昨日在金莲去寺庙烧香拜佛之后,武大郎在暗中跟着金莲回来,见金莲回到潘府之后,便调头去了黑市。 不想今早他从黑市回来便听到潘府上下在说金莲捡了一个长相貌美,做得一手好菜,笑起来可以勾走人魂魄的男人回来。 武植心不由咯噔一沉。 下人口中说的男人定是之前黑市拍卖的雪族美男。 那日在放金莲离开黑市之后,武植在被小江问起如何处理雪族美男时,他随口道:“放了。” 以为雪族美男会滚回隐山,不想他竟跑来找金莲! 外面阳光正好,门口逆光,金莲看不清武大郎脸上的表情。 雪族美男淡淡的目光从武植脸上扫过。 见站在门口的武植不说话,金莲道:“何事?” 武植闻言这才沉声道:“听说小姐打算将被杏儿摔坏的拐杖拿去修?” 金莲一怔。 今日她都还没来得及拿拐杖去修,武大郎便已经知道。 除了是杏儿告诉武大郎的。 就没有第二种可能。 金莲望着门口的方向柳眉微挑:“杏儿告诉你的?” 自然。 在听下人说金莲收了雪族美男之后,武植并没第一时间出现在金莲房中。 他去见了杏儿。 想要从杏儿口中打听到有关雪族美男的情况。 谁知杏儿竟压根不知晓,只是红着脸支支吾吾地告诉他有关拐杖被摔的事。 “既然你已经知道,那被杏儿摔坏的拐杖就由你来修。” 金莲说着起身取了她靠在墙上的拐杖走到门口递给武大郎。 金莲一抬头。 因为近距离的关系,金莲这才注意到武大郎的脸色不太好。 金莲不由在心里暗道。 杏儿这丫鬟,连事情都没有弄清楚,便一时冲动将武大郎好心为她做的拐杖摔成两截。 现在武大郎生气,她完全能够理解。 “武大郎?” 见脸色不太好的武大郎看着她,不接她递到他跟前的拐杖,金莲不由一声轻唤。 武大郎这才缓缓低下头看向她递到他面前的拐杖。 她又道:“武大郎,杏儿不知道你是为了守孝才拒绝她的。昨夜她为了修这拐杖将自己弄得满手皆是水泡。你莫要再生杏儿的气。” 武大郎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该解释的,她都已经解释。 难道他还有什么不满? 若是武大郎负气不想修的话,她便找别人修。 就在金莲打算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武大郎的时候,武大郎却是看向站在她身后的雪族美男问道:“他是谁?” 不得不说。 这一瞬间,武大郎的口气活脱脱像她爹! 金莲一怔。 如果是爹爹问的话,她的睁着眼说瞎话,告诉她爹爹,此时站在她身后的雪族美男是她从河边捡回来的失忆少年。 但现在问她的人却是武大郎。 一个下人而已。 她根本不需要回答。 雪族美男做的早饭太想太可口,她饿得不要不要。 金莲看向武大郎道:“修不修?” 武大郎依旧没有接过拐杖。 以为武大郎这么大清早找她是为给杏儿修拐杖,从现在的情况看来,武大郎更像是来她面前表现他的不悦。 是了。 若不是她出主意让武大郎抱杏儿回房的话,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一系列事情。 她是有过错。 但她可是小姐,怎么能给丫鬟下人认错。 既然武大郎不打算修的话,她找其他人修便是。 就在她打算收回拐杖坐回桌前继续吃饭的时候,她正要收回去的手突然被武大郎紧握住。 “你?” 金莲诧然看向武大郎。 想让武大郎放手,然而她的话尚未出口,便听到武大郎沉声问:“昨日,他是不是在你房中?” 武大郎微眯着眼,就像一头马上会扑上来狠狠咬她一口的野兽。 金莲被武大郎阴沉的眸光看得心里发怵,却没有表现出来。 她想将自己的手从武大郎手中抽出,不想却被武大郎拽得更紧,耳边继续响起武大郎低沉的声音:“金莲小姐,你的男女授受不亲呢?” 正是因为男女授受不亲她现在才想将自己的手从武大郎手中抽出来。 有关她和雪族美男的事情,她没必要告诉武大郎,武大郎更没有资格质问她。 金莲紧皱着眉:“武大郎,放手。” 见武大郎的手紧握着金莲的手,根本没有放开的意思,雪族美男走到金莲身旁,冷不丁从腰间拿出一把匕首朝着武植的手臂而去。 该死! 这一瞬间,武植浑身散发出戾气。 雪族美男朝着武植手臂刺去的动作快准狠。 武植的速度快过野兽。 就在锋利的匕首快要刺入武植手臂之前,武植用另一只手握住雪族美男拿匕首的手。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 等金莲反应过来,她不由被雪族美男方才的举动吓到。 看到那泛着寒光的匕首快要刺入武植手臂,金莲忙道:“你快放手!” 武植没动。 雪族美男:“我还有另一只手,若再不放手后果自负。” 金莲紧皱着眉,凝重的目光从武植转移到雪族美男脸上:“你先放手。” 没想到金莲竟然是让他先放手,雪族美男脸上神情微微一怔,便又听金莲对他说道:“放手。” 之前,看到从不在外人面前笑的金莲不过是吃了雪族美男做的东西便笑得那般开心,那一瞬间武植只觉仿佛有人狠狠扇了他一耳光。 但是现在看到金莲为了他而沉声对雪族美男说话,武植心中的怒气瞬间消散不见。 “可是小姐……” 雪族美男欲言又止的话被金莲所打断:“把匕首给我。” 半瞬沉吟之后,雪族美男眼中犹豫消失不见,他看向金莲薄唇微勾:“好。” 雪族美男松开他紧握住匕首的手,金莲随即将他手中的匕首拿走。 金莲长松一口气,转而看向脸色没有之前黑的武植道:“好了,你也放手。” 武植随即放开了雪族美男的手,却并没有放开她的手。 金莲:“……” 不想再跟这莫名其妙的武大郎废话。 在雪族美男与武植惊诧的目光之下,金莲拿着那锋利的匕首朝着武植身下的要害比去。 金莲道:“再不松手,后果自负。” 这丫头…… 总能做出超乎他意料的事来。 又想废了他? 很好! 金莲拿着匕首威胁武植,照理说武植应该害怕才是。 可武植刚刚好转的脸色却又变得更加阴沉,从他身上散发出令人下意识想要放开匕首的震慑力。 什么情况? 武大郎没有受她的威胁,反而是在生气? 耳边响起武大郎低沉的声音:“敢动手?” 金莲深吸一口气。 这武大郎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给他台阶下? 事情都已经闹到这种地步,他竟然还要和她僵持下去。 这下人小时候脑袋一定是被门夹过! 她敢动手吗? 就算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毁了杏儿今后的幸福! 看在杏儿份上,她就不和这脑袋不知道怎么转弯的武大郎一般计较。 金莲将匕首往地上一扔,想说她扔掉了匕首,武大郎也该放手了,谁知因为她右手拿着拐杖并且手又被武大郎紧握住,她左手根本没什么力气,手也因为别扭着,当她将匕首扔出去的时候,那匕首根本没被她扔出去!而是朝着她脚背而去。 看到锋利的匕首朝着自己脚背落去,金莲瞬间傻眼。 心咯噔一沉。 完了完了! 这匕首简直是要戳穿她脚背的节奏! 这一瞬间,因为即将面临的剧痛,她下意识紧闭上双眼。 “小姐。” 耳边响起雪族美男的声音,她预料中的痛苦却没有到来。 难道刚才她想扔却并没有扔出却的匕首最后还是拐了个弯掉在了地上? 这怎么可能…… 金莲蓦地睁开眼,她震惊地看到,就在刚才她因为害怕闭上眼的那一瞬间突然松开她手的武大郎竟然徒手紧握住原本应该掉落在她脚背上的匕首…… 第537章:故意为之 殷红的鲜血顺着锋利的匕首不断滴落在地上。 “武大郎!” 金莲紧皱着眉,在武大郎扔掉匕首的那一瞬间,她慌忙扶着武大郎坐到桌前。 “你痛不痛?” 武植原本沉着脸,听到金莲慌慌忙忙问出蠢问题,他墨黑的眼中划过一抹哭笑不得的情绪。 他的计划是让金莲在过得不舒心的同时爱上自己。 现在情况却反过来,为了让金莲注意到自己,他竟然需要用苦肉计。 “这么深的伤口,怕是会留疤!” “金疮药在哪里?我记得杏儿之前将我花重金从江湖医仙那里买来的金疮药放在了最顶上的柜子里。” 金莲小心翼翼松开武植的手,去找金疮药。 而就在她找金疮药的这段时间,她没有看到此时她身后二人对视的目光。 雪族美男就像是没看到武植所受的伤。 更确切来说,眼前这男人其实是故意。 没错。 他之前不过是在试探武植。 武植会武,而且武功并不在他之下。 刚才就在武大郎握住他手的那一瞬间,武大郎便是在试探他的内力。 潘府内竟会有这等高手。 而且还只是个家丁。 雪族美男用金莲无法听到的千里传音术问道:“为什么来这里?” 武植低着头,看着自己手上的伤。 雪族美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然而他就像是没听到,没有任何反应,甚至不曾抬起头来看雪族美男一眼。 雪族美男神情微微一怔。 很明显。 这叫武大郎的家丁是不打算理会他。 “找到了!” 金莲踮起脚在最高一层柜子上翻来翻去,在看到一金色瓷瓶时长松一口气。 就是它! “枯木逢春牌金疮药,只要用了它新伤不留疤!” 金莲一边念着当时江湖医仙买药喊的口号,一边急匆匆到武植跟前。 看到武植的伤口还在继续流血,金莲道:“美男,你去我里屋将早上那盆洗脸水端来。” 此时若是小江知道竟有人用洗脸水为自己的主人处理伤口,他定会觉得那人是不想活了急着想往棺材里躺。 但在金莲用她的洗脸水为武植清理伤口的时候,武植根本没有拒绝,任由金莲白皙的小手握着自己的手,用沾水的巾帕小心翼翼处理着自己的伤口。 金莲不由再次问道:“疼吗?” 就在那匕首快要落到她脚上时,金莲完全没有料到武大郎竟然会为了保护她而受伤。 武大郎没有回答她,金莲的眉头不由皱得更紧。 他还在生她的气? 但下一瞬,她眼中则划过一抹了然。 武大郎是男人,就算疼,他也不会告诉的她。 金莲:“为什么?” 金莲问罢,指尖沾了金疮药动作轻柔地抹在武植受伤的掌心上。 柔软的触感轻柔地划过她的掌心,就像是羽毛。 微微疼。 微微痒。 微微麻。 发现武大郎目光深邃地看着她,依旧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金莲替他上药的动作不由一顿。 与武植对视,金莲不由再次道:“刚才为什么替我受伤?” 武植脸上虽然没有任何表情,然而心中却是一怔。 刚才为什么替金莲受伤? 遇到任何事,利弊得失,他皆考虑得极是清楚。 然而就在刚才那一刻。 看到那匕首快要掉落在金莲脚下,他第一反应是不让金莲受伤,第二反应才是算计金莲,让这丫头对自己的情绪在顷刻之间改变。 武植道:“你不能受伤。” 她不能受伤? 因为她是潘府的小姐,他是潘府的家丁。 家丁保护主子,天经地义? 所以就在刚才那一刻,就算武大郎在生自己的气,就算武大郎根本就讨厌她,他也会那样做? 金莲只觉自己心里闷闷地有些难受。 当她再次下手给武大郎上膏药时,她的动作不由变重了几分。 看来这丫头很是不满意他的答案,不过这一点痛对他来说并算不了什么。 相反,武植忽略掉痛意,将金莲指尖的柔软放大。 “不高兴?” 武植看向金莲不由问道。 两人虽然半晌才与对方说上一句话,但站在一旁的雪族美男觉得自己多余。 “没。你为了救我,弄伤手。我只是在内疚。不过呢,还好……” 不过还好? 武植一怔,没有听明白金莲说不过还好的意思。 武植诧然道:“还好?” 金莲点了点头:“恩。还好只是皮外伤。” 这次金莲的答案让他很满意。 武植墨黑的眼底划过一抹浅笑,然而下一瞬听到金莲的话,他整张脸却又阴沉了下去。 金莲长松一口气道:“否则我如何向杏儿交代。” 金疮药已上好。 金莲正在为武植包扎,看到武植脸色一沉,以为是自己弄疼武植,金莲不由放缓动作。 她在心里暗道。 还好! 还好! 伤到的是武植的手,如果刚才那匕首真的落在她脚上将她脚底戳穿的话,她就算不落下残疾,也只会像杏儿一样在床上挺尸上一两个月。 在为武植包扎好伤口之后,金莲这才想起站在她身旁的雪族美男。 雪族美男一副要赖在她身边不肯走的架势,但现在她没时间说服他。 武植面色阴沉在金莲看来是因为手掌痛。 金莲扶着武植的手臂,却是对雪族美男说话:“我先送他回房。早饭你自己先吃。” 以为金莲已经彻底无视自己,不想金莲在准备送武大郎回房之前,还特地与自己交代一声。 雪族美男眼底划过一抹妩媚温柔的笑,他点头道:“好。” 这感觉…… 在扶着武植离开之前,看到雪族美男脸上的笑,金莲微微一愣。 眼前雪族美男给的她感觉就像是…… 就像是一个温柔等待妻子回家的丈夫。 她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想法! 发觉金莲的目光紧锁在雪族美男那一张阴柔貌美的脸上,武植眼底的神情变得更加阴沉,他不由故意在金莲耳边发出吃痛的低吟声。 雪族美男:“……” 听到武植的低吟声,金莲忙收回自己的目光,扶着武植回房。 暖春时节。 阵阵怡人的暖风袭来,在金莲扶武植回房的一路上, 桃花如雨般飘落而下。 武植突然停下脚步。 此刻金莲所有注意力都在武植身上,见武植停下脚步,她也跟着停下脚步。 “还是很痛吗?” 武植并没有回答她。 难道是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 “武大郎?” 就在金莲仰头轻唤他的时候,武大郎微微转头与她对视。 武大郎:“很美。” 他不是因为手痛? 很美? 他是在说眼前的桃花吗? 院中的桃花年年艳丽灼灼。 虽美,但她却因为年年看。这院中一草一木并未变过,这样的美景在她眼中早就已经没了惊艳之感。 想到武大郎是因为自己才受伤,心存感激的金莲道:“你若是喜欢这景色的话,我让管家给你换一间能够看到满院桃花的房间……” 她话音未落,武大郎便抬起他另一只不曾受伤的手,朝着她脸上而来。 不知道武大郎想要做什么? 金莲下意识想要往后退,但武大郎的动作却快过她的动作。 此时武大郎用他的手撩起她垂在脸颊旁的黑发,动作轻柔的挽在她的耳后。 因为距离太近,武大郎吐纳出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脸上酥酥麻麻。 武大郎生有薄茧的指腹划过她的耳垂,一阵异样的触感从她耳垂传至她的心上。 她的心尖微微一颤,甚至忘了后退。 “是桃花。” 武大郎沉声道。 是桃花? 金莲一怔。 武大郎生有薄茧的手从她耳垂边轻轻划过,她心尖又是一颤。 转瞬间,她看到一只修长的手拿着一朵桃花出现在她面前。 原来是刚才起风时,风将桃花吹进了她的发间。 大概是桃花看腻。 她的注意力并不是在灼灼艳丽的桃花上,而是在武大郎长有薄茧的指腹上。 望着武大郎的手,刚才那奇怪的情绪又再度涌上她的心头。 莫不是她在心中对武大郎生出好感? 金莲下意识皱了皱眉,想要打消掉心中这样的情绪。 武大郎却是道:“陪我在这里坐会。” 金莲:“哈?” 武大郎的语气并没有问她的意思,完全是在命令她。 看在他因为她而受伤的份上,金莲抽了抽嘴角,决定勉强陪他在这里坐一会。 武大郎说罢,随即坐在长廊边上。 见金莲傻站在他旁边,看着他。 武植没有再说话。 只觉这丫头傻傻看着他的感觉也很好。 “喂。” 半晌后。 金莲琢磨着说:“武大郎,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今日武大郎因她而受伤的事,若是让杏儿知道,定会在她耳边念叨许久,怨她这个做小姐的不对。 曾经一心待她的杏儿,如今心却已经飞到眼前男人身上。 金莲在肚子里琢磨了一大堆欲说服武大郎别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杏儿的话。 谁知,她准备的话还未说出口,便听武大郎说道:“杏儿她不会知道。” 金莲:“……” 金莲诧然:“你怎么知道我想说这个?” 此时武大郎是坐着,而她则是站着。 但金莲发现自己在气势上仍被武大郎给压倒。 想到别处去的金莲不等武大郎回答,又是问:“武大郎,你有……打过老虎吗?” 大概是她的问题跳跃太大,武大郎一怔,深邃的目光紧锁在她的脸上。 那目光仿佛要在她脸上灼出一个洞来。 虽然不可能真的在她脸上灼洞,但金莲却发现自己被武大郎的目光看得脸皮发热。 “咳咳。” 金莲不自在地轻咳了两声,转瞬间便听武大郎说道:“杏儿就像是一只小麻雀。” 武大郎是在回答她第一个问题。 武大郎的形容很贴切。 自由便伺候在她身边的杏儿的确像是一只小麻雀,欢快多言。 若非如此,静下来的时候,杏儿也不会一直背《三字经》。 金莲默了默道:“杏儿幼时进府的时候,她跟你一样,不爱说话。更确切来说,那时的杏儿就像个小哑巴。埋头做事,对她说什么,她都只会嗯嗯嗯。后来我从爹爹那里知晓,原来杏儿在被卖进潘府之前,也是一大家闺秀。杏儿原名崔萌。她爹爹是小有名气的才子。娘亲擅长刺绣。但她娘妻善妒,在杏儿五岁那年,她爹爹纳了小妾,渐渐冷落了杏儿的娘亲。某日,杏儿娘亲便在饭菜中下了蒙汗药,将杏儿的爹爹,小妾,以及杏儿迷晕。等杏儿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躺在院中,曾经她的家只剩一片火海。” “所以呢?” 武大郎问道。 武大郎低着头,她看不见武大郎眼中的神情。 他是在为杏儿难过吗? 金莲:“所以你今后要对杏儿……”很好。 但她的话尚未说完便被武大郎打断。 坐在长廊边赏落花的武大郎突然站起身问道:“杏儿身世如何与我有和关系?” 若是喜欢一个人的话,定会对她的身世感兴趣。 武大郎这话的意思是他对杏儿不感兴趣? 还是说他为了守孝,不愿对杏儿感兴趣? 三年之后,杏儿恰到嫁人的时候。 金莲道:“三年时间,杏儿等得起。就算你守孝,也不耽误。” 这丫头硬生生将他往一个丫鬟身上推。 见他不说话,金莲歪着脑袋问道:“武大郎,你觉得我说得可在理?” 在理? 武植一声冷笑:“不耽误?” 金莲点了点头:“当然。” 谁知她话音一落,便听武植道:“没心思。” 没心思? 这是落花有意东风无情的节奏? 金莲不由看向被风吹拂到地上的落花,她又道:“杏儿是个好姑娘。你和她相处的时间还不长,今后你会渐渐发现她的好。” 然而武大郎却是道:“不巧。我喜欢坏姑娘。” 哈?! 喜欢坏姑娘? 这俨然是他想要拒绝杏儿的说辞。 金莲再次紧皱了皱眉头,沉声道:“杏儿哪里不好?” 不想武大郎没有丝毫犹豫:“不够坏。” 金莲:“……” 金莲顿了顿不死心地问道:“武大郎,那你觉得怎样的姑娘才是坏姑娘?” 武大郎回答:“像你这样的。” 这一瞬间,武大郎低沉的声音伴着清风拂过她的耳畔。 金莲愣愣望着武植。 就算是与她朝夕相处的杏儿也不曾说过她坏。 但骨子里,她却觉得自己并非一个好姑娘。 良久。 除了风声,还有武植刚才那句话在她耳边回响。 金莲这般呆傻望着他的目光,让武植很是受用。 但转瞬间,他不由想到初见时的一幕。 从那一刻起,他便见识到了她的坏。 想到初见那一幕,武植下意识紧握住他受伤的手。 不待金莲说出拒绝他的话,武大郎便道:“不过是与小姐开玩笑而已。小姐,莫要当真。” 金莲:“……” 与她玩笑? 金莲抽了抽嘴角,发现武大郎脸色瞬间变得很冷。 看她的神情仿佛是在看杀父仇人,而不是心上人。 金陵愣了愣地看着武大郎,不知怎的,她又觉得心闷。 过去,她走在路上不乏有男子向她倾诉爱意。 但在潘府,却从未有下人如同武大郎方才那样,说出那番话。 心中五味陈杂。 她的第一反应是想拒绝武大郎。 但在听到武大郎说他不过是在与她说笑而已,她不但没有长松一口气的安心,反而…… 心里莫名的有些空。 思及至此。 她的眉头不由皱得更加厉害。 好想狠狠扇这武大郎一巴掌。 金莲紧攥着手,强行压下自己心中的冲动。 “武大郎。”金莲沉声道,“你若是下回再敢与我说出如此轻薄的话,我便将你的舌头割下来。” 武大郎再次用他深邃的目光审视着金莲。 这丫头到底有什么好? 当初她对他做出那样的事情,他时候竟然没有杀了她,而是伪装成家丁的模样陪在她身边。 武大郎沉声:“好。” 下次他不会再说,而是要她主动说。 知道就好! 这武大郎的言行举止总是出乎她的预料之外。 晓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面对武大郎时,不知是所从。 “既然……” 金莲想要与武大郎继续谈谈有关杏儿的事,却被武大郎打断:“既然没有别的事,我这便为那雪族男安排住处。” 金莲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如何说服武大郎喜欢杏儿这件事上,听到武大郎此时所言,金莲一怔。 武大郎是她府上的家丁,又不会跑。 来日方长。 安置那雪族美男才是她的当务之急! 若不是武大郎提醒,她差点本末倒置。 金莲的注意力从如何说服武大郎接受杏儿瞬间转移到她要如何安置突然冒出来的雪族美男身上,而忽略掉为何武大郎会知道那男子身份这一点上。 金莲忙道:“武大郎,你赶紧说服他,给他安排住处!等等……你的手因为我而受了伤。要不你先回房休息,这件事……”她自己会处理。 武大郎却是道:“无碍。我只是伤了手。并非伤了脑子。” 金莲:“……” 她只觉武大郎这脑子也有问题。 金莲嘀咕道:“若非你脑子有问题,你又怎会看不到杏儿的好?” 金莲的话被武大郎尽数听到耳朵里。 武大郎长眉微挑:“你说什么?” 以为武大郎根本没有听清楚她的话,金莲说谎不带眨眼。 “没什么。我是说,如果你觉得能够说服他的话,你就去试试。” 武大郎眼底划过一抹浅笑。 金莲愣了愣只觉这样的笑,好像她有时逗杏儿时的表情。 武大郎道:“小姐在此稍等。” 望着武大郎离开的背影,金莲坐在长廊上,却根本没有欣赏灼灼落花的心情。 金莲趴在栏杆上自言自语道:“这武大郎真的能够说服那雪族美男吗?” “那雪族美男说他姓西门。” “没有名的话,干脆我给他取个名字?” “呃……还是算了吧。万一他不喜欢呢?” “不对!这不该是我现在应该思考的问题。” 现在她应该思考的是如果武大郎不能说服雪族美男的话,她又该如何去说服雪族美男。 金莲望着随风飘落的桃花,沉吟思索。 与此同时。 她的闺房内。 “小姐呢?” 看到去而复返的人是武大郎,西门并不觉得意外。 金莲的脚步声与武大郎的大不相同。 此时站在他面前的武大郎卸去伪装,浑身散发出堪比野兽的震慑力。 不待武大郎说话,西门道:“黑市当家为何会在这里?” 武植眼中的神情微微一怔。 他的声音变得更冷。 “既然知道,还不离开?” 相比武植的冷,雪族美男则是阴柔妖冶。 仿佛不曾看到武大郎眼底的阴沉,西门道:“现在我已经是金莲小姐的人。而且……” 西门顿了顿,眼底划过一抹妩媚的笑意:“而且也算是你将我送到金莲小姐手中。” 第538章:果然有男人! 武植闻言一声冷笑:“既然是我将你送到她手中,我也能毁了你。” 西门眼中妩媚的笑不减半分:“是吗?” 七天前,隐山中,他不过是喝醉酒躺在大石上睡着。 不想他一觉醒来他竟双手绑着铁链,身在黑市中。 看来他自己酿的酒很是不错,仅是喝了一坛,他便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在黑市中,想要挣脱铁链离开黑市对他来说并非难事。 只是…… 在隐山中呆着未免太无聊,陪他解闷的只有那只会吐火的鹦鹉。 他也想见识见识黑市的拍卖现场。 不想却被中年妇女,猥琐壮汉倒了胃口。 就在他开始后悔自己不应该留下来看拍卖时,一道娇小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即便对方带着幕离,穿着男装,但听脚步声,他便知他其实是女子。 终于…… 遇到一个好玩的。 西门抬头看向站在他面前浑身撒发着寒气的武植又道:“当家方才不过是小小苦肉计,便惹来金莲小姐的怜惜。你说,如果现在我狠狠揍我自己,金莲小姐会如何想?” 西门话音一落,却并未从武植眼中看到半点惊讶之色。 “雪族男,现在我的手受了伤。但并不妨碍,我设计你。” 武植的声音很轻就像是从窗外拂来的风,却是让西门脸上的表情一变。 武植的意思是…… 他若是揍自己的话,武植便将他自己揍得比他还要惨? 安静到一根银针掉落在地上都能够听见的房间里响起西门妩媚的笑声:“黑市当家果然是狠角色。我可以搬去厢房,不过她……我是不会让给你。” 西门又怎会不知道,武植去而复返再次出现在金莲房中,金莲却并没有出现的原因。 西门话音一落,武植沉声道:“不想死,现在就滚。” 如果武植并未敛去眼中阴沉,西门同样没有敛去自己眼中妩媚的笑。 西门淡然道:“那就让我死在这里。” 武植阴沉的眼底划过狠戾。 这雪族男是料定他不敢对他动手? 看到武植另一只未受伤的手紧握成拳,青筋暴露,西门继续笑道:“难道黑市当家是对自己没信心?” 武植脸上的表情未变,但他心中却因为西门的话生出不安。 没错。 对于金莲,他的确没有信心。 “植儿,想要得到一个女人,唯一的办法就是得到她的心。否则,她只会恨你一辈子。” 这是他娘亲曾经对他说的话。 从他将金莲压在她身下的那一刻起,他就想得到金莲这个女人。 又因金莲狠狠踹他的那一脚,让武植不由想起他娘亲曾经对他说的话。 所以,他才会出现在潘府。 见武植没有回答,西门又道:“黑市当家,不如我与你打一个赌如何?半年内,若是我输。我便将炙火鹦鹉交出来。” 他与武植赌的自然是谁能得到金莲的心。 听到“炙火鹦鹉”四个字,西门成功从武植阴沉的脸上看到其他表情。 是了。 有谁听到炙火鹦鹉不会心动? 黑市那些去隐山的人,不就是为了捉到炙火鹦鹉? 只是他们没有捉到炙火鹦鹉,见到醉倒在路边的他,稀世珍宝没有捞到,便将他捡回黑市拍卖。 这总比什么都捡不着的好。 突然间,西门感受到了向他逼来的杀气。 西门没有躲。 转瞬间,武植未受伤的手就像是一铁钳紧扼在西门白皙的脖颈上。 “说!” “炙火鹦鹉在哪里?” 但回应武植的却是西门眼中无畏的笑。 如果他不想说的话,没人逼得了他。 眼前的雪族男脸色变得铁青,却依旧在笑。 若是炙火鹦鹉的下落这么容易被问出来,那炙火鹦鹉也不会成为天下人觊觎之物。 武植微眯着眼, 再次审视着眼前的雪族美男。 以为只是碰巧从隐山捡来的雪族男,不想竟会与炙火鹦鹉有关。 眼前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就如同西门预料中的一样,就在他失去意识之前,武植松开了紧扼住他脖颈的手。 武植:“好。我姑且留你一命。” 比起金莲,武植更看重的则是那被天下人所觊觎的炙火鹦鹉。 可惜三年之后,他却后悔今日他所做出的决定。 听到武大郎告诉自己雪族美男已经搬到他隔壁住下的消息,金莲小巧的脸上写满诧然。 看来她是太低估了武大郎! 惊诧之余,金莲激动地扼住武大郎的手臂:“你是怎么办到的?” 武大郎语气淡淡道:“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金莲:“……” 她很难想象武大郎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画面。 不过。 那雪族美男给她的感觉,不像是吃硬不吃软的人。 也许……武大郎说的话让雪族美男觉得很有道理。 好奇于武大郎到底与雪族美男说的话。 金莲忙道:“你都与他说了什么?” 武大郎挑眉:“想知道?” 她甚是好奇,当然想知道。 金莲点头:“说。” 武大郎唇角微勾起一抹怪异的笑:“可以。前提是今后莫在我面前提起杏儿的终身大事。” 金莲:“……” 金莲:“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这一瞬间,武大郎目光灼灼望着她,让她不由再次生出异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是奇怪。 仿佛下一秒,她的三魂七魄就会被武大郎给吸走。 好在下一秒武大郎的目光不由从她身上转移。 武大郎道:“手受了伤,我便依小姐所言,这就回房休息。” 武植说着转过身,这一刻金莲并未看到武植眼中的情绪。 呃…… 武大郎不提还好。 他这一提,金莲又再次想起,武大郎是因为自己而受伤的。 金莲妩媚的眼中转瞬流露出一抹愧疚。 金莲支吾着说道:“你……你且好生休息。在伤好之前,莫要再干活。” 也正是因为她这句话,接下来好几天,她都不曾看到武大郎的身影。 反倒是西门,整日代替杏儿的位置伺候在她的身边。 只是比起杏儿,西门不但能够研出恰到好处的墨,更能做出让她大快朵颐的各种菜式。 不过是吃了西门几天菜。 这日金莲看到桌上色香味俱全的午饭,她不由道:“西门,在这么吃下去。我恐怕已经不能再迷恋百香居的饭菜。” 不对。 金莲刚说话,便又直接否定了自己的话。 将西门做的秘制炭火烤牛舌送入口中,金莲立即改口道:“不是恐怕。是已经。” 金莲一抬头,便看到西门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妖魅的感觉像极她自己对面铜镜笑起来的感觉。 “西门,你有兄妹吗?” 正在吃饭的金莲不由突然问道。 估摸着没料到她会突然问这个,西门脸上的表情微怔。 下一瞬他道:“也许吧。” 西门说得很是随便。 就像是她在问明天是否会下雨,他随意回答说也许吧的感觉…… 金莲瞪大她写满惊诧的眼。 “也许吧?” 完全不在意金莲的惊诧,西门点了点头:“我是个孤儿。” 金莲眼中的诧然更甚。 金莲:“孤儿?!” 西门淡淡应了一声道:“恩。当年我被师父发现的时候,包裹我的襁褓上只写着两个字。” 金莲:“西门?” 西门没有回答是抑或不是,他夹了一就像普通珍珠般大小的红烧狮子头到她碗中。 “尝尝看,这是我特地为你做的红烧狮子头。” 被卖进潘府的下人,大多都有不堪回首的身世。 杏儿如此。 武大郎如此。 眼前的西门也同样如此。 金莲微微张口,但最终的声音却是化作一声好。 她低头将西门为她做的红烧狮子头夹入口中。 “这……红烧狮子头真的很好吃。” 被西门做的红烧狮子头惊艳,金莲不由再次抬起头,一脸惊讶地看着坐在她旁边的西门道:“这红烧狮子头里面放了什么?分明是油腻腻的肉,但却因为一股淡淡的酸盖去猪肉与蛋黄的油腻,令人口舌生津。” 西门却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反问道:“小姐可喜欢吃?” 金莲点头:“很喜欢。我从未吃过如此好吃的红烧狮子头。” 西门闻言眼中的笑意更浓。 比起连米饭都不会煮的黑市当家,这便是他的优势。 西门又道:“猪肉在被我剁成肉泥之后,我将其放在酸梅汤中浸泡半盏茶的时间,让它会带上令人口舌生津的酸味,但却又不会过酸,令人难以下咽。” 原来是这样! “西门,你在做饭上面极是有天赋!我们潘家在清河县有一处酒楼,你完全可以在酒楼中担任大厨!” 若是让西门去他们潘家酒楼当主厨的话,他们那家生意要死不活的酒楼很快就会成为清河县最火爆的酒楼! 结果西门却是想也不想拒绝道:“西门只愿做菜给小姐吃。” 呃…… 金莲抿了抿唇:“西门,上天给了你如此好的天赋,你难道不想用它干出一番事业。” 西门道:“我无所求,能够伺候在小姐身边便是上天给我的恩赐。” 金莲:“……” 金莲默了默:“西门,你不该如此死心眼。” 谁知她却听西门道:“小姐,死心眼的人是你。” 金莲:“……” 虽说西门和武大郎完全是两种类型的男人,金莲则是在两人身上发现同样的特质。 那就是一样的死心眼。 西门:“小姐,你再尝尝看我今天做的莼菜银鱼羹。” 就在西门盛了一碗莼菜银鱼羹递到她面前时,金莲突然听到一阵拐杖杵在地上发出的声音。 杏儿这丫头不在床上好好躺着三字经,跑来她这里做什么? 金莲皱了皱眉,没有去接西门递到她跟前的汤碗。 她径直站起身走到门边,就看到杵着拐杖的杏儿出现在她跟前。 “小姐,我听说你藏了个什么美男在闺房中?” 杏儿看到从房里走出来的金莲忙问道。 金莲闻言面色一沉。 过去她不允有家丁出现在她闺房中便是因为男女有别。 金莲:“谁告诉你的?” 杏儿却没有回答她,而是视线绕过她,朝着房中看去。 看到此时正背对她坐在房中的一头白发的男人,杏儿瞪大眼睛支支吾吾地发出声音。 “果……果然有男人!” 在杏儿看来,平日她的小姐虽然外表是一个很正常的大家闺秀。 但骨子里,金莲却是一个特别有自己想法的小姐。 虽然金莲不允许有家丁进入她的闺房,却不表示金莲做不出在闺房中藏男人的事来。 看到坐在金莲闺房中满头白发的雪族美男,这在她预料之中,却又在她预料之外。 然而就在坐在闺房中的雪族美男站起身转身看向她时,她更是被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这…… 以为是自己眼花,杏儿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 发觉杏儿盯着西门看呆,金莲眼中突然划过一抹狡黠的笑。 之前她去黑市买西门回来的目的便是想要利用西门的美貌让杏儿转移她对武大郎的感情。 但是后来见杏儿对武大郎如此执着,她便在心中默默选择了放弃。 该不会是杏儿更喜欢西门的长相。 自金莲眼中划过的浅笑自然被西门轻易捕捉,听到金莲问杏儿他好不好看,西门不由微微皱眉。 就连皱眉的动作也像极了小姐。 金莲看到杏儿不由缓缓抬起她自己的手,狠狠捏了一把她自己的脸。 下一瞬,杏儿惊诧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小姐,这……这是你堂哥?” “堂哥?” 金莲闻言一愣。 她是有一个五年不曾见过的堂哥没错。 不过很显然,她的堂哥并非一头白发。 除非潘沈少年白得厉害。 金莲没有回答杏儿的问题,而是又再次问道:“你觉得他好看吗?” “当然。” 杏儿想也不想用力点头。 在她眼中,她家小姐是最好看的人。而长得想小姐的男人当然也好看。 只是…… 眼前这感觉很像小姐的美男不是小姐五年未见的堂哥潘沈的话,他又会是谁? 金莲看到杏儿朝她投来诧然的目光,她不由道:“这是我从河边捡回来的失忆少年。” 杏儿:“……” 比起相信眼前的男人是金莲河边捡回来的失忆少年,杏儿宁可选择相信这男人是金莲的堂哥。 金莲笑着抽了抽嘴角。 金莲:“小姐,你是逗我的对不对?” 她当然不是在逗她,而是在骗她。 撒谎的时候,金莲完全能够做到一本正经。 金莲一本正经道:“不相信?” 金莲转头看向西门道:“你问问看他,除了会做菜之外,他只知道自己的姓,连自己的名都不知道。” 杏儿诧然。 但接下来,她真看到一袭白发的美男子点头道:“我的确不知道自己的名。” 咳咳。 她虽是在撒谎,却并没有让西门撒谎。 “所以……” 金莲欲言又止再次将目光转移到杏儿脸上问道:“你觉得西门比起武大郎怎么样?” 眼前的白发男子与武大哥比? 见杏儿低头沉吟,没有说话,金莲眼中划过一抹光芒。 有戏! 就在这时,杏儿却是一把用力拽住她的手臂。 “小姐,我们出去说话。” 看来特别有戏。 “杏儿姑娘你腿脚现在不方便,若是有话想要单独与小姐说的话。我先出去。” 西门说罢,与她和杏儿擦肩而过,去到外面走廊。 金莲不知道,对听力极好的西门而言,就算杏儿压低声音,就算他此刻站在走廊上。 西门也能够听到杏儿与她说话的声音。 房间内,杏儿压低声音道:“小姐,他到底是哪里来的?” 杏儿太了解她。 就算她一本正经的撒谎。 对于突然冒出来的白发美男,杏儿依旧不信这是金莲从河边捡来的。 见她不说话,杏儿抿了抿唇道:“小姐,这么会做菜,这么俊美的男人,如果能轻易从河边捡到的话,我也去河边捡一个回来。” 所以杏儿是想要西门? 金莲忙道:“不用再去捡。” 金莲朝着门口看了一眼,将声音压得更低。 金莲:“你若是看上西门的话,我替你做主,让那西门娶你。” 杏儿想要从金莲口中知道西门到底是不是她从伶人馆里买来的。 不想金莲竟然会说出让西门娶她的话,她被金莲的话吓得连连咳嗽。 杏儿在金莲面前连连摆手道:“小姐,你……你如果不是在逗我,就是在逗我!” 金莲抽了抽嘴角。 她这么正经地在与她商量终身大事。 杏儿竟以为是在逗她…… 金莲不由问道:“你方才不是觉得他好看吗?” 杏儿:“好看是好看没错,不过……” 听到杏儿欲言又止的话,金莲正欲说自己对西门没有任何想法,杏儿若是对西门有想法的话,那就大胆的上,不要再去考虑那行为举止很是奇怪的武大郎。 “不好了!” “小姐不好了!” 是张妈的声音。 这个时候,张妈如此大惊小怪,定是爹爹回来,从下人口中得知她捡了西门的事。 转瞬间,金莲看到神情慌张的张妈已经出现在她的房中。 “小姐……” 从西门拒绝她给他自由之后,她就已经琢磨好一套忽悠爹爹的说辞。 不管爹爹真相信,还是假相信。 反正爹爹是疼她的,只要是她决定的事情,爹爹也不会反对。 金莲不急不缓地问道:“张妈,我爹爹在前厅?” 张妈一着急,脸色就变得惨白。 金莲已经见怪不怪。 但是下一瞬,她却是听到张妈道:“老爷他……杀了人,被抓紧府衙了!” 就像是被人用铁锤重重锤了她的脑袋上。 脑中翁的一声。 她双腿一软,若不是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西门眼疾手快地将她扶住,恐怕她已经跌坐在了地上。 金莲瞪大眼睛,看向脸色苍白额头冒着冷汗的张妈。 半晌后,她才缓过劲来。 “张妈,你刚才说什么?” 此刻金莲无比希望自己刚才是听错话,不想她却是听到张妈将刚才的话再重复了一遍。 如果不是她听错张妈的话,那就一定是张妈听错话。 没错! 一定是张妈听错话! 爹爹不过是一商人而已,虽说无奸不商,但这么多年以来,爹爹皆是在金钱上算计别人,从未做出过伤天害理之事。 所以听到张妈告诉她说爹爹因为杀人而被关押在府衙,她是一百个不信。 可当她急急忙忙赶去府衙时,却是被衙役告知:“潘知州因为杀人已被关押。” “不!不可能!” 金莲红着眼朝着衙役吼道:“我爹爹是不可能杀人的!我要见知县!” “知县大人可是你想见便能见的?”衙役顿了顿,“等升堂那天再来。” 金莲:“等到升堂哪天?那我要见我爹爹。” 但衙役却告诉她,等到升堂那日,她才能够见到爹爹。 金莲:“为什么不让我见爹爹?他是被冤枉的!他没有杀人!” 被衙役阻挠,金莲朝着放在府衙门口的大鼓走去。 爹爹是被冤枉的,她要击鼓为爹爹鸣冤。 “我说你!” 见金莲欲击鼓,衙役连忙走到金莲跟前,将她拦下。 衙役沉声道:“就算你现在敲鼓也没用。回去吧。” 她爹爹不会杀人! 她要见爹爹。 相比衙役,金莲脸上的表情显得更加阴沉,那模样就像是要吃了衙役一样。 金莲不过是一小姑娘,对于金莲的闹腾,衙役本不屑一顾。 但是现在衙役则是被金莲阴沉的目光看得发怵。 衙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潘小姐,现在证据确凿,人证物证皆在。就算你现在敲鼓也没用。更何况知县大人现在根本不在府衙中。” 金莲一怔:“知县不在府衙?那他现在在哪里!” 衙役却没有回答金莲,而是道:“潘小姐,你看看这天色,快下雨了。你先回家,等升堂再来。” 金莲又怎会听衙役的话。 金莲沉声道:“让开。” 第539章:设局 衙役紧皱着眉:“潘小姐,你这不是在为难我吗?” 果然! 知县在里面! 金莲又再次沉声道:“让开。” 衙役:“潘小姐,就算我现在让开,你击鼓见到知县也没用啊。 潘老爷杀人,认证物证皆在。” 此刻金莲哪里还听得进去衙役的话,她用尽自己最大的力气想要将阻挡在自己跟前的衙役推开。 但金莲的力气哪里比得过衙役。 金莲没有推开衙役,反倒被衙役险些推倒在地上。 “小姐。” 有男人的气息将她包裹。 西门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西门,帮我拦住他!” 将她紧搂在怀里的西门却没有松手。 耳边响起西门轻柔的声音:“小姐,这衙役说的没错。” 金莲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救爹爹,衙役的话她听不进去,西门的话也同样如此。 金莲:“若你当我是你主人,现在就把这衙役给我拦住。” 西门脸上神情微怔。 在隐山独居,除了他,就剩一只鸟陪着他。 从未有人像现在这般目光灼灼看着自己,称是他的主人。 这种感觉…… 并未让他觉得反感。 反而让他有了一种归属感。 金莲指甲紧陷入掌心中的手突然被西门掰开。 “西门你……” 金莲愤然看向西门,只听西门却道:“小姐,可否听西门一言。” 爹爹含冤入狱,她现在什么都已经听不进去! 金莲想要甩开西门紧握住她的手,却被西门拽得更紧。 金莲:“放手。” 西门:“小姐,即便我现在放手,即便你现在见到知县,你也改变不了潘老爷因为杀人现在认证物证皆在的状况。就算你见到知县又能怎样?结果一样会被轰出来。现在我们要做的是调查清楚潘老爷到底是怎么回事情。与其在此浪费时间,不如抓紧时间为潘老爷找到洗清冤情的证据。” 尚有一丝理智的金莲听到西门的话,这才稍微冷静下来。 的确就像西门所说。 现在就算她击鼓鸣冤见到知县,在认证物证皆在的情况下,她并不能说服知县放了爹爹。 就在金莲试图想要自己更加冷静下来而用力要紧自己的双唇时,西门温柔的声音再次在她的耳边响起:“小姐,你若是需要冷静的话,你可以掐我的手,或者是……咬我的手。” 金莲一抬头就看到西门唇边妩媚妖冶的笑。 杏儿以前总是说她笑起来的样子就像是狐妖,能够魅惑人心,让人瞬间忘了自己在哪里,甚至忘了自己是谁…… 曾经金莲以为是杏儿说得太夸张。 但是今天,看到西门脸上的笑,这一瞬间她不由一怔。 她竟然……因为西门的笑而变得更冷静。 掐他? 还是咬他? 都不必。 因为西门的笑,她甚至感到莫名的心安。 男女授受不亲。 一瞬怔然之后,金莲回过神来,将自己的手从西门手中抽出,离开西门的怀抱。 金莲道:“西门,我们走。” 现在她要做的是调查爹爹当时到底放生了什么。 与此同时。 黑市中。 侏儒小江看向一戴着鬼面具的男人道:“主子,我派人调查得知,潘老爷是被陷害的。” 仿佛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武植淡然地应了一声。 潘知州在清河县生意做得如火如荼,自然挡了某些人的财路,但还不至于有人因为潘知州挡人财路便设计他杀人。 武植道:“潘知州与何人结怨?” 小江立即回答道:“发生在十三年前的事?” 武植眼底划过一抹诧然:“是因为金莲已故的娘亲?” 主子就是主子。 他还未说,便被武植猜到! 小江道:“金莲小姐的娘亲在她去世后便过世。潘知州并没有将过错怪罪到自己女儿身上,而是怪到当时的稳婆身上。潘知州命人收回他租赁给稳婆家中的三亩田,当时稳婆的儿子正是靠着那三亩地谋生。突然间失去谋生途径,那稳婆的儿子便迷上赌博。因为赌博无法还债,先是被砍了一只手,后来又被砍去一只腿,最后自尽撞死在家中。而稳婆年幼的孙女当时正好目睹自己父亲撞墙身亡的一幕。这孙女长大之后,便设计陷害潘知州为自己的父亲报仇……” 陈记茶庄。 一身着素青色长裙女子,恰是十六芳华之年,她坐在院中对着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哭得肝肠寸断。 金莲还未走进院中便听到文玲的哭声。 走进院中,在看到哭得眼睛已经肿成核桃的文玲,金莲不由与西门对视一眼。 从衙役口中金莲得知,就在今日巳时,她爹爹潘知州来茶庄谈生意却对这叫文玲的妙龄女子起了色心。 在院中扫落花的老妪看到潘知州欲轻薄文玲立即上前阻止,谁知潘知州则是将老妪猛的一把推到旁边的是石柱上,老妪额头撞到石柱因此身亡。 而这老妪则恰好是文玲的奶奶。 眼看着自己唯一的亲人死在自己面前,文玲跑到街上不断哭喊说潘知州杀人了。正在长街巡逻的衙役听到哭喊声,进屋就看到潘知州脸色苍白地站在已经断气身亡的老妪面前不停说道,自己没有杀人。 但因老妪脚上沾了泥土,从地上的痕迹看来,很明显老妪是被人推倒后撞上石柱的,并且除了文玲之外,隔壁院中的人也听到潘知州轻薄文玲的声音,以及老妪劝说潘知州放开自己孙女的哀求声。 这便是衙役所说的认证物证皆在。 根本没有翻案的可能。 但在金莲看来,不可能的是她爹爹轻薄文玲。 他爹爹心中唯有她娘亲一人,怎么可能会轻薄一年轻女子!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在文玲撕心裂肺的哭声中,金莲走到文玲面前:“为什么要说谎?” 金莲低沉的声音打断了文玲的哭声。 文玲缓缓抬起头,在认出金莲的一瞬,一双柔弱无助的眼中转瞬写满恨意。 文玲哭喊道:“你……你是杀人凶手的女儿!” 文玲:“你走!我不想见到你!” 听到文玲的哭喊声,金莲却并没有离开。 金莲紧攥着手,她目光深邃地望着双眼哭肿成核桃恨恨看着自己的文玲。 金莲重复道:“为什么要说谎?” 对方则是完全不理会她的话,疯狂地朝着她嘶喊:“你走!如果不是你那禽兽父亲,我奶奶就不会死!” 就在这时陈记茶庄的老板闻声匆忙走了进来。 这婆孙二人在他店铺中忙里忙外也干了半年,婆孙二人皆是勤快之人,文玲温婉可人,陈记老板陈斐琢磨着这个月纳文玲做自己的小妾。 今日巳时,潘知州按照约定来到自己的店铺选茶。 不想他去仓库中拿茶,潘知州竟然对文玲起了色心,轻薄文玲不成,错手杀了文玲的奶奶张阿洪。 刚才他去请道士为冤死的张阿洪超度,当他回来恰好看到眼前这一幕。 潘知州的女儿他自然是认识的。 有其父必有其女! 据他所知,潘知州这女儿行为怪异。 大雪天的不在闺房中待着,竟然到处跑。 陈斐随手抡起放在墙角的木棍朝着金莲肩膀挥去。 陈斐:“你给我滚出去!” 陈斐的动作很快地,见木棍朝着自己挥来,金莲根本来不及躲。 就在这时,看到眼前这一幕,西门狭长的眼底划过一抹如同狐狸般促狭。 会苦肉计的不止黑市当家一人。 痛苦即将来临,金莲紧闭上眼,然而下意识她却惊诧地发现肩头并没有传来痛意。 伴着一声闷哼,金莲睁开眼,她看到那原本应该砸在她肩头上的木棍则是被西门抬起的手臂挡了下来。 “西门!” 陈斐见自己并没有打到金莲,他再次扬起木棍对着西门恶狠狠地喊道:“不想被我打成废人,现在就带着她走。” 金莲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西门为她挡下木棍的手臂上,听到陈斐的话,她蓦地抬起头来看向陈非。 金莲沉声道:“我爹爹没有杀人。” 金莲不说这句话还好,金莲此话一出,这一瞬间朝着金莲而来并非陈斐手中的木棍,而是文玲。 文玲朝着金莲扑了过来。 但是就在她想要拍开西门横在金莲面前保护着金莲的手臂,掐住金莲脖颈时,她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就像是变成了石头,动弹不得。 这是什么情况…… 文玲没有发现就在她伸手朝着金莲而去时,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刺入她的腰部。 文玲伸出的双手顿时停在了半空中。 看到眼前文玲怪异的举动,恰好赶来的道士不由喊道:“冤魂上身了!” “冤魂上身了!” 此时文玲闻言,眼中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冤魂,你可是有冤情要说?” 就在这时道士一愣之后,看向文玲忙道。 金莲看到站在她面前突然停下动作如同石化的文玲眼中的愤怒转瞬消失不见,变得茫然。 她的耳边响起老人苍老的哭声。 “陈老爷,我死得好冤……求你为我做主啊!不要让玲儿被那姓潘的衣冠禽兽欺负了去……” 怎么会这样! 金莲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眼前这一幕。 院落中,她看到文玲微微张口,但发出来的声音却是张阿洪的声音。 难道说……真的是冤魂上身,张阿洪借文玲之后,述说冤情? 不! 不可能! 她爹爹是不可能杀人的! “潘知州杀了人,你这凶手的女儿还敢出现在这里!” 听到张阿洪借文玲之口说出自己的冤情,陈斐更是愤怒,他再次抡起木棍朝着金莲而去。 不敢相信自己所见所听。 金莲看向此刻被张阿洪上身的文玲,因为震惊,她依旧未曾反应过来,从而避开陈斐的攻击。 好在。 有西门在。 第一次,陈斐袭击她,那木棍是被陈斐用手臂挡了下来。 这第二次,西门直接将她一把拽住怀里,避开陈斐朝她劈来木棍。 西门身上淡淡的木质清香将她包裹。 秉持着男女授受不亲的原则,在成功避开陈斐对她的攻击之后,金莲离开西门的怀抱。 以为金莲会是一只受伤的小兔子,在受到惊吓之后,躲进自己怀中,紧抱着自己不撒手。 不想金莲却…… 金莲转瞬离开他的怀抱,一双媚眼中并不见害怕,抑或恐惧。 他从金莲眼中看到的竟是不屑…… 没错。 他没有看错! 并非强撑的镇定,而是不屑。 只听金莲一声冷哼:“陈老板,不管人是不是我爹爹杀的。你若是感伤我分毫。我敢保证,从我走出你陈记茶庄这一刻起,就无人会再买你陈记的茶叶。” 在陈斐决定殴打金莲为文玲出气的时候,他的想法如西门相同。 金莲不过十三岁,还是一不懂事的丫头,现在潘知州已经入狱,失手杀人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 没有潘知州罩着,他要收拾一个十三岁的丫头易如反掌。 岂料金莲面对他不但没有害怕,反而浑身散发出不输潘知州在谈事时所有的气势。 第540章:相求 被金莲的气势所震住,陈斐一愣。 清河县所有的粮食几乎都是潘知州在售卖,若是潘知州真的想要坑谁的话,简直是易如反掌。 但经商这么多年来,潘知州从未坑过谁,只是在商言商罢了。 现在潘知州入狱,陈斐第一反应是安慰文玲,第二反应便是潘家要垮了。 毕竟潘知州唯一的女儿,也就是他眼前这丫头不过才十三岁。 十三岁的丫头不知世事,还不是任由他欺负的份儿。 然而此时,对上金莲不屑的目光,陈斐突然生出一种自己小瞧眼前女子之感。 陈斐一愣之后,支吾发出声音。 “你……” 陈斐支吾的声音被金莲凛冽的声音所打断。 金莲:“陈斐,若是不怕一无所有,你可以试试看。” 陈斐:“……” 站在一旁的文玲眼中的茫然渐渐退去。 文玲诧然:“我……我刚刚在做什么?” 发现陈斐呆看着金莲没有下一步的动作,文玲眼中再次写满恨意,但她的身体依旧无法动弹。 她到底怎么了? 文玲不由道:“老板,潘知州轻薄我不成,还害死我奶奶。现在他的女儿还找上门来。老爷你要为文玲做主啊!” 文玲长得温婉,低泣时的模样更是我见犹怜。 文玲怎么会不知道,陈斐想要纳自己做小妾。 文玲正是利用这一点,想让陈斐对金莲出手。 潘家的人都不得好死! 若是陈斐此时能够杀了金莲该多好。 谁知陈斐在听到她的哭求后,竟只是皱了皱眉,并没有动。 难道陈斐怕这小丫头不成? 还是怕站在金莲身旁一头白发的男人? 不! 文玲随即想到,潘家在清河县的势力。 就像当初,若不是潘知州收回租给她爹爹的三亩地,她爹爹就不会在无法谋生的情况下迷上赌博。 这一切都是潘家造成的。 她要毁了潘家! 毁了潘知州! 毁了眼前潘知州的女儿。 思及至此,文玲眼中的恨意越来越甚。 “老爷?” 文玲发出的哀求声显得更加可怜。 面对金莲的威胁,陈斐自然有自己的考量。 如果这小丫头真的有手段的话,今日他得罪她,便是在自寻死路。 不行。 他不能冲动。 陈斐松了松自己紧握住木棍的手道:“潘小姐,玲儿现在遭受丧痛,还望你就此离开。” 陈斐虽然冷声说道,但其态度却之前有着天差地别。 商人就是商人。 永远将利字放在最前面。 金莲清晰感受到文玲对自己的恨意。 即便继续呆在这里,她也问不出任何有用的线索。 更确切来说,她虽然没有问出线索,但她似乎发现了线索。 金莲抿了抿唇对西门道:“我们走。” 离开陈记茶庄,便如之前衙役所说的那般,天色变得阴沉。 一看便知马上就会下雨。 轰隆! 不远处一道闪电劈开天际。 安静走在路上不曾说话的金莲突然抬起头,声音淡淡地说道:“狂风骤雨来了。” 狂风起,金莲的声音很轻。 好在。 他的听力很好,目光紧锁在金莲白皙的侧脸上,西门亦是如金莲一样淡然应了一声。 潘知州杀人证据确凿。 他一入狱,潘家所有的事务都撂在了金莲身上。 以为金莲会六神无主,被人欺负了去。 现在看来,恐怕未必。 这大概便是他会选择留下来,留在金莲身边,而并非回那无聊隐山的原因。 与金莲同行,西门看向眼前不断划过天际的闪电道:“西门会陪在小姐身边。” 对于金莲而言,她做梦也没想到,一觉醒来,她的爹爹竟然因为轻薄一妙龄女子而成了杀人犯。 轰隆的雷声中,金莲亦是听清楚西门的话。 金莲脚步一顿,她抬头看向站在她身旁的西门不由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要选择留在她身边? 西门狭长的眼底划过一抹妩媚妖冶的浅笑。 想要去拽金莲纤细的手,但转瞬想到金莲之前两次从他怀中离开。 西门伸出的手又再次微握住。 他继续浅笑着回答道:“因为……小姐选择了我。” 因为她当时买了他,就这么简单? 金莲没有再说话。 事实上,她为了买下西门,付出的代价很是惨痛。 等等! 似乎想到什么,金莲暗淡的眼底划过一抹光芒。 金莲看向西门不由道:“西门,你现在回府让管家命人通知潘家商铺各大掌柜今日酉时来潘府。” 西门并没有问金莲她现在要去哪里。 更确切来说,他已经猜到她要去的地方。 在与西门分开之后,金莲冒雨一路小跑去到黑市。 金莲敲开门看到为她开门的依旧是之前的侏儒。 现在夜未降临,看到站在自己面前浑身湿透的金莲,在金莲开口之前,小江道:“老板正在等你。” 金莲眼中焦急的神情不由一怔。 黑市老板知道她会来? 见金莲呆站在自己面前不动,为自己撑着伞的小江不由皱了皱眉。 以他的身高,无法为金莲打伞。 小江语气不太好地说道:“以潘家现在的情况,你还有资格感染风寒?” 小江犀利的话让陷入沉默中的金莲不由回过神来。 小江不过是希望金莲能够快些走进黑市。 不想下一瞬,金莲的举动却大大出乎小江的预料。 金莲上前一步走到小江身旁,她伸手拿过小江撑的伞,用伞挡去即将砸落在她和小江身上的雨水。 “我们走吧。” 金莲说完话,随即迈开脚步。 为了不让自己被雨淋到,小江便跟着金莲一起同行。 这丫头…… 注视到小江仰望自己的目光,金莲没有去看小江,而是道:“你是特意在门口等我?” 金莲虽是在问,然而语气却是肯定。 不用看,金莲也猜到此时小江眼中的惊讶。 这丫头为什么会知道? 一抹诧然自小江眼底划过,下一瞬不待他开口,他便听金莲道:“刚才你等我的地方没有雨水。” 雨已经下了很久。 然而在她来的时候,她却看到门口地方,唯有小江站的位置是干的。 也就是说,小江站在门口等了一阵。 没想到这丫头竟会注意到这样的细节。 一瞬诧然之后,望向金莲眼中的淡然,小江有些明白自家主子为什么会在意眼前这丫头,而没有选择杀了她。 第三次来黑市,金莲对黑市的布局已经很是了解。 “金莲小姐,请。” 走到木屋门口,小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金莲自行进入木屋之中。 想到自己上次在这木屋中发生的事,金莲紧抿了抿唇,却没有动作。 “金莲小姐?” 听到小江的轻唤声,金莲这才回过神来。 为了见爹爹一面,以及正常运作她潘家的产业,现在她已经别无选择。 金莲将走进黑市后收起来的伞递给了小江,然后迈开脚步走进木屋中。 果然。 如果她预料的一样,黑市老板身着一袭黑衣,脸上戴着狰狞的鬼面具站在她对面的窗边。 以她的角度只看得见他的侧脸。 这鬼面具委实狰狞可怕,害得她上次竟以为他是鬼来。 想到上一次在这木屋中发生的荒唐,金莲皱了皱眉。 但下一瞬,她却从黑市老板口中听到更荒唐的话。 “脱了。” 脱了??? 黑市老板沉稳的声音就像是外边的惊雷,狠狠劈在她的天灵盖上。 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但负手而立侧背着她而站的黑市老板不由又道:“将身上的湿衣脱了。” 金莲:“……” 上次,她被他咬了嘴唇,然而后被他逼着主动去咬他的嘴唇,掠夺他口中的空气。 这一次,这黑市老板竟然让她在他面前脱衣服!!! 他到底想对她做什么? 这一瞬间,侧背对着她而站的黑市老板好似听到她内心的声音。 黑市老板:“沐浴驱寒。” 金莲一怔。 她寻顾四周,这才发现放在房间内的木桶。 有氤氲的热气从木桶中溢出。 在来黑市的路上,她已经跑得很快,但还是被淋成了落汤鸡。 黑市老板话音一落。 安静的房间内,她甚至能够听到水滴从自己长发滴落在地面上的声音。 金莲不由想起之前小江对她说的话。 爹爹现在喊冤入狱,现在她连染上风寒的资格都没有。 金莲妩媚的眼中划过一抹光芒。 她随即朝着盛有热水的木桶走去。 不过…… 她并没有脱衣,而是带着湿衣直接没入浴桶中。 温热的水瞬间赶走她身上的寒冷。 金莲泡在浴桶中,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黑市老板身上。 黑市老板戴着面具,一双深邃的眼看不出表情。 此刻她泡在浴桶中,黑市老板并没有动。 仿佛她只是空气。 浑身寒气散去的金莲在浴桶中望着黑市老板发出声音:“我希望你能帮我。” 她话音一落便听黑市老板道:“好。” 黑市老板没有任何犹豫便答应她的要求。 好? 很好的回答,却又是十分危险的回答。 金莲皱了皱眉,她默了默道:“我没有打算以身相许。” 黑市老板一声冷哼:“跟木板一样的身体我会有兴趣?” 金莲:“……” 跟木板一样的身体??? 听到黑市老板的嘲讽,金莲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浸泡在水中的身子。 似乎隐约还能看到一点弧度。 但至少比木板好! 被人如此鄙夷自己的身型,她应该生气才是,可是以现在的情况来说,她却更加庆幸。 庆幸黑市老板对她没兴趣更好。 金莲道:“那你的条件是什么?” 站在她面前的人是黑市老板,她不会傻到认为黑市老板会大发善心,平白无故的帮她。 金莲问出自己的疑惑,然而黑市老板就像是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并未回答她。 泡在浴桶中,金莲再次皱了皱眉。 在来黑市的路上,她已经想好提供给黑市老板的条件。 听到黑市老板说对她的身体没兴趣,金莲就更加确定自己心中的想法。 论商,明面上是她爹爹掌握着清河县的大部分产业。 但在暗处,则是眼前的黑市老板操作着清河县的大部分银两去向。 她从未处理过爹爹在产业上的事宜,黑市老板是否有在暗中干预甚至阻挠他们潘家产业的发展她并不知情。 但现在她很明确,如果她想要黑市老板帮她见爹爹一面的话,她必须拿潘家的产业来换。 金莲随即道:“若是你能够让我见到爹爹,潘家在凉山山脚下那片百香果园便是你的。” “金莲小姐。” 黑市老板闻言终于有了动作。 武植转头看向泡在浴桶中只露出一个脑袋的金莲。 他微眯着眼道:“若是用钱便能解决的事情,想必金莲小姐也不会找我。” 金莲一怔。 黑市老板说得没错。 若是能够用钱直接解决衙役的话,她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黑市老板不想要百香果园,也就是变向不想要钱。 他没有打算要她,也不要钱。金莲想不通黑市老板到底想要什么。 金莲不由问道:“既然如此,你想要什么?” 迫切想要从黑市老板口中得到答案,金莲灼热的目光紧锁在黑市老板戴着鬼面具的脸上。 谁知下一瞬,当她从黑市老板口中得到答案时,金莲只觉自己听到的并非是黑市老板说的的话,而是这黑市外地面上所响起的惊雷声。 金莲震惊地瞪大眼睛,张了张嘴:“你……说什么?” 只听黑市老板重复他刚才说的话道:“我要你贴身丫鬟。” 他要杏儿? “不行!” 金莲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她又忙道:“杏儿已经有了心仪之人,我不能将杏儿给你。” “是吗?”黑市老板淡然收回落在她脸上的视线,“既然如此,待沐浴驱寒之后,金莲小姐便请回吧。” 金莲:“……” 没有商量的余地? 还是说黑市老板其实是在故意为难她? 金莲抿了抿唇,试探问道:“你认识杏儿?” 谁知站在她面前戴着鬼面具的男人却道:“用杏儿换你见潘知州一面,金莲小姐有半盏茶的时间考虑。” 第541章:你是我的 所以黑市老板的意思是,她只能用杏儿来换见她爹爹一面以及帮衬她维持潘家产业的运作。 金莲默了默:“除了杏儿……” 谁知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黑市老板所打断。 黑市老板:“请回。” 金莲:“……” 刚才浸泡在浴桶之中,温热的水驱散她浑身的寒气,然而现在浴桶中的水依旧温热,但金莲却明显感受到有一股寒气窜上她的脚底。 杏儿自幼与她朝夕相处,若她将今天的事告诉杏儿,杏儿定会牺牲自己,来救她爹爹,来救潘家。 可是…… 她并不想牺牲杏儿的幸福。 黑市老板是什么样的人,她并不清楚。 但是她很是清楚,像黑市老板这样的男人给不了杏儿幸福。 望着眼前犹如云烟般飘渺的雾气,金莲眸光深邃,她深吸一口气,做出决定。 哗啦。 木屋中有水声响起。 下一瞬,只见从浴桶中站起身来的金莲…… 眼前的画面令武植呼吸一滞。 金莲紧抿了抿唇道:“我并非如你所说是木板。” 因为眼前的画面,因为金莲的话,武植眼中的眸色变得幽深。 在救潘知州与杏儿之间,武植以为金莲最后会选择前者。 不想她竟然…… 偏偏做出第三种选择。 她秉持着男女授受不亲的观念,今天面对这样的情况,她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决定。 论身型,她虽比不上丰韵女子,但却与杏儿差不多。 论样貌,她若是笑,按照杏儿的话来说,她能勾人魂魄。 眼前金莲殷红如血的唇边微勾起一抹弧度。 她拿出自己对着铜镜微笑时最美的模样看向黑市老板。 见黑市老板变得深邃的目光紧锁在自己身上,金莲唇边的笑变得更妖冶,更妩媚。 金莲没有再说话。 虽然心中在发颤,但她却强迫自己神情淡定地从浴桶中走出来,朝着黑市老板走去。 在她看来男女授受不亲。 不过很多东西在她权衡之下,也会变得不重要。 要救爹爹,她可以自己上,而不是将杏儿往火坑里推。 不过是一夜之间成为女人而已,对杏儿来说,这可能是天大的事情,若是被逼迫的话,杏儿会觉得她自己这一生都因此被毁去。 对她而言,一夜之间变成女人,虽然也是大事,不过她不会如杏儿那般悲观。 人这一生还很长,太多美好的事情值得她去关注,不必为一件事而介意伤心一辈子。 大不了…… 今后,她不嫁人便是。 人,有舍才有得。 所以她现在选择舍。 一只白皙如玉的藕臂转瞬饶过他的脖颈,属于女子特有的馨香钻入他鼻中。 武植浑身一僵。 转瞬间,一抹香甜的柔软紧贴在他的双唇上。 上次在黑市,她已经吻过他很多次。 现在请问黑市老板,对金莲而言简直是轻车熟路。 金莲用她的丁香小舌撬开黑市老板的唇齿,就像之前一样掠夺着黑市老板口中的空气,与他的舌纠缠在这一起。 这丫头…… 武植看向金莲近在咫尺的脸。 晓是刚在热水里泡过,金莲白皙妩媚的小脸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 金莲闭着眼睛,不想去看黑市老板那双就像是看到猎物一样墨黑幽深的眼。 因为内心的恐惧与忐忑,金莲并未注意到武植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僵硬。 金莲在心中安慰自己,不过是在啃猪舌头而已。 没什么大不了的。 武植自然不知道金莲的想法。 相较有寒气从金莲脚底窜起,则是有一股热流在武植小腹处升腾。 这已经不是武植第一次有这样的感受。 原本是她在啃猪舌头。 但金莲啃着啃着却发现武植也啃起她的舌头来。 “唔……” 有暧昧的声音自金莲口中溢出。 这一瞬间,金莲清晰感受到黑市老板身体的变化。 豁出去了! 金莲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 突然间,一阵天旋地转。 她被黑市老板打横抱了起来。 一声闷响。 黑市老板将她扔在了床上。 就像是被一座小山重重压在身上,金莲发出闷哼声,她下意识想要推开压在她身上的黑市老板。 金莲柔软的小手抵在武植胸上,不但没有推开武植,反而因为她在他身上乱摸的小手令他内心的火烧得更旺。 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事情,金莲并不是很清楚。 但不代表武植不清楚。 黑市老板粗重的呼吸声在她耳边响起。 因为害怕,金莲转而再次闭上了眼睛。 很快。 时间很快就会过去。 金莲不断在心中对自己说道。 但往往她想要时间眨眼即过的时候,时间却像蜗牛一样,慢慢爬。 闭上眼睛,黑市老板双唇的触感特别清晰。 灼热,还很痒。 金莲想要挪动自己的身体,但她却被黑市老板压得死。 不想睁开眼去看黑市老板戴在脸上那张狰狞的鬼面具。 她也不想知道黑市老板到底长什么样子。 他不论是丑,还是美,都与她无关。 其实容貌俊美,她会觉得好些。 但哪里会有容貌俊美的人一直戴着鬼面具,就连这种时候也不摘下来。 想必…… 这黑市老板一定容貌极丑。 若是如此,他还是戴着鬼面具的好。 没有去摘黑市老板脸上面具的想法,被黑市老板压在身下,她支支吾吾地说:“痒……” 金莲不说还好。 她一说,压在她身上的黑市老板虽然立即停下动作,但下一瞬他竟重重一口咬在她的脖颈上。 “嘶!” 吃痛的她睁开眼便对上黑市老板布满血丝的眼。 她紧皱着眉:“你是狗吗?” 耳边响起黑市老板低沉沙哑的声音:“痒,还是痛?你自己选。” 金莲:“……” 金莲默了默了。 痒和痛,她都不想选啊。 金莲:“与……与其如此,你还不如将我打晕。” 黑市老板一声冷哼,哼出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脸上,又是一阵酥麻。 “想得倒是美。” 黑市老板话音一落,便又是重重一口要在她的脖颈上。 金莲不由倒吸一口气冷气。 想要推开他已经无可能。 现在她就像是一条钉在案板上的鱼,无法动弹。 事已至此。 这男人想咬她,那便继续咬吧。 金莲皱着眉头催促道:“咬快点。” 就在她说话时,她已经闭上了眼睛,从而错过武植眼中哭笑不得的表情。 这丫头让他快,他偏生要慢下来。 要知道四个月前那一踹,差点毁了他。 思及至此,武植眼中哭笑不得的笑意转而消失不见。 金莲发现黑市老板咬她要得更狠。 她甚至怀疑黑市老板这样咬下去,她会不会因此而留疤? 难道说…… 男女之间的情事就是像现在这样咬来咬去? 就当是被狗咬了。 武植想要折磨金莲。 却很快发现他其实是在折磨自己。 武植灼热的目光紧锁在金莲脸上。 那日在那草屋中,当他睁开眼醒来见到金莲时,望着她摇曳妩媚的脸,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抑或已经死去而去到黄泉。 昏迷前,他遭到黑熊攻击倒在雪地中,如果不被他的属下发现的话,他恐怕就没有生还的可能性。 以为找到他的是自己的属下,不想却是眼前这女人。 没错。 当时如果不是金莲救了他,他很有可能已经死了。 但也正是因为金莲,以至于他差点死了…… 今日,他料定金莲会来找自己。 金莲在他面前三番两次提起那杏儿,听得他只想堵住她在他面前提起杏儿的嘴。 当然武植所想的堵住金莲嘴的办法,只会是最暧昧的方式。 他想要杏儿,不过是让杏儿离开金莲身边,金莲便不会在他面前唠叨杏儿长杏儿短。 结果这丫头竟庇护一个丫鬟到这种地步。 她宁可牺牲自己,也不愿牺牲一个丫鬟。 为了见自己的父亲一面跑来黑市求他,为了不让自己的丫鬟受委屈,从而主动来引诱他。 这孝字当先,重情又重义的女人再次令他刮目相看。 箭在弦上,已经蓄势待发。 然而武植脑海中却转瞬想起娘亲曾经含泪对他说的一番话。 该死! 武植在心中狠狠骂了一声。 最后关键时刻,他还是放弃了。 “啊!” 肩膀处剧痛来袭,金莲忍不住发出痛呼声。 肩膀好痛! 金莲转瞬睁开她腾起雾气的眼。 金莲只觉她的肩骨快被黑市老板给咬碎。 黑市老板的牙齿深陷入她的肩头。 她曾经隐隐有听杏儿说过新娘子洞房的时候,会特别痛。 也就是像她现在这样,被黑市老板咬得眼泪就快掉下来。 “好痛!” “你快松口……” 金莲带着哭腔说道,然而黑市老板并没有因为她的哭求而选择松口。 完蛋。 咬得这么深,就算回家上金疮药,也会留疤。 也就是说,现在的她已非完璧之身。 金莲紧攥着自己的手,努力压下她想要扇黑市老板耳光的冲动。 肩头的痛意不知道持续了多久,黑市老板这才松口。 耳边黑市老板低哑的声音就像是被沙子磨过。 似乎看穿她心里在想什么,他眸光幽:“不许用金疮药。” 与黑市老板对视,金莲低低发出声音:“会留疤的。” 谁知黑市老板竟又再次说出她内心的想法,黑市老板一声冷哼:“就算用金疮药,依旧会留疤。若是疤痕不在,我自会再补上。” 自会再补上??? 黑市老板说着用他修长的手指轻抚上刚才被他狠狠一口差点咬碎骨头的地方。 金莲看到此刻黑市老板狭长的眼中流露出难以言喻的霸道,耳边再次响起他沙哑的声音。 “说。”黑市老板微微挑眉,“你是我的女人。” 现在即便她不说,她也已经成了他的女人。 已经与这黑市老板洞房,金莲望着眼前戴着鬼面具的男人默了默:“我是你的女人。” 第542章:不一样的她 听到她的回答,黑市老板很是满意地应了一声。 他突然伸出手用力捏了捏她的脸。 黑市老板:“记住了。” 金莲盯着武植戴着鬼面具的脸,却在心中告诉自己,她还是她,她不过是被狗咬了一口而已。 见她静静地盯着他没有说话,黑市老板不由加重捏她脸的力道,金莲看到一抹玩味的笑自黑市老板狭长的眼中闪过:“想见你爹爹一面其实并不难,明日辰时来黑市找我。” “明日辰时?” 金莲皱了皱眉。 她恨不得今天晚上就能见到爹爹。 见她转瞬间流露出如此迫不及待的神情,黑市老板随即松开用力捏住她脸颊的手。 以为是自己的话惹黑市老板不开心,金莲想要改口说,明日辰时就辰时。 谁知黑市老板却是将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她紧皱着的眉心上。 耳边响起黑市老板的一声轻叹:“傻丫头,心急吃不到热豆腐。” 金莲:“……” 这个道理她懂。 只是…… 现在爹爹喊冤入狱,她怎么不心急。 眼前近在咫尺的黑市老板好似读懂她心里在想什么,竟然松口:“好吧,待你回去处理好你的事,你再来找我。” 黑死老板说罢,他这座小山随即从她身上撤离。 金莲长松一口气,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地上的衣衫,她慌忙穿在身上就准备离开。 见金莲不再看他准备走,鬼面具后,武植皱了皱眉,不由唤住金莲。 “丫头。” 听到武植低沉的声音,金莲离开的脚步一顿。 她随即转头看向武植。 金莲没有说话,而是用目光询问武植。 还有事? 武植眼底转瞬流露出哭笑不得的浅笑。他就像叫小狗一样,朝着她招了招手。 “你过来。” 金莲眼中划过一抹嫌弃。 那档子事情能不能一次性做完? 金莲快步走到武植面前,她踮起脚正准备吻武植,然而下一瞬令金莲惊讶地是,她吻到并不是武植灼热的双唇,而是武植生有薄茧的双手。 这双手…… 自己的吻被黑市老板的手挡住,她应该在意的是黑市老板的拒绝,然而她的目光不由落在黑市老板挡住她吻的手上。 眼前这双手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见金莲眼也不眨地盯着自己的手,武植在心中暗道不好。 为了转移金莲的注意力,武植道:“我有吃夜宵的习惯。” 他有吃夜宵的习惯? 关她什么事? 听到黑市老板的话,金莲一怔。 很好。 他成功地转移了金莲的注意力。 金莲诧然地眨了眨眼,武植趁机动作自然地收回手。 望着武植戴着狰狞面具的脸,金莲转瞬明白过来武植说这句话的意思,金莲问道:“你想吃什么?” 武植随即转瞬走到窗边,他背对着金莲负手而立:“自己去想。” 金莲:“……” 在离开黑市的时候,金莲发现外面的暴雨竟然已经停了。 侏儒小江将她送到院门口。 小江:“金莲小姐,虽暴雨已过,但地面路滑。金莲姑娘莫因令尊之事,而心急摔倒。这样只会使得金莲小姐更狼狈。” 望着天边阴沉的天色,金莲眼中护国一抹复杂的神情。 这小江的话总是……绵里藏针啊! 金莲没有低头去看此时小江脸上的神情。 她深吸一口气道:“好。” 当金莲回到潘府的时候,她还没走进,就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 一袭白发如瀑,劲风袭来衣袂翻飞,站在她家门口的男子不是西门又会是谁? 西门一直站在门口等她? 思及至此。 金莲不由快步走到西门面前。 “西门,我让你办的事,办好了吗?” 西门眼中噙着一抹妩媚的温柔,然而就在他的目光转而落在她用长发挡住脖颈的位置时,西门眼中的温柔一怔。 见西门盯着自己没有说话,金莲不由唤道:“西门?” 西门闻言这才回过神来。 他眼中的怔然转瞬消失不见,又被那妩媚的温柔所取代,仿佛刚才西门那一瞬间的怔然只是她的错觉。 西门微微点头道:“小姐吩咐之事,西门自然为小姐办好。” “很好。” 金莲朝着府里走,耳边响起西门温柔的声音。 “小姐,今日你和我分别时,我记得你穿的是一件藕色春衫。” 她是穿的藕色春衫没错。 金莲低头去看自己穿在身上的衣衫。 她不看还好,这一看才发现不对劲。 心里想着爹爹,她甚至忘了,她去黑市找黑市老板的时候,她浑身的衣衫都已经湿透。 而她现在所穿的衣衫则是干的。 也就是说…… 她穿的并非是自己的衣衫,但她却根本没有注意到! 她的是藕色春衫,而现在她穿在身上的则是水粉色的春衫…… 对上西门投来的疑惑,金莲脸上的表情变得僵硬。 她不能告诉任何人,她已经成了黑市老板的女人。 金莲支吾道:“方才下暴雨,衣衫在雨中湿掉。为防止染上风寒,我便在附近的成衣店重新买了一身。” 西门静静看着她。 她习惯在爹爹面前撒谎,不怕被人看出破绽。 半晌后听到西门淡淡应了一声,金莲暗暗在心中长松一口气。 看来她是骗过西门了。 西门道:“即便小姐已经换上干的衣衫,以免染上风寒,小姐还是先沐浴的好。” 西门的话正合她心意! 她身上有黑市老板的口水,她需要洗干净。 并且静静一个人泡在浴桶中能够让她思绪变得更清晰。 现在能够救爹爹的人就只有她。 金莲随即点了点头:“好。” 府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杏儿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金莲刚回到自己房中,她便看到哭红眼杵着拐杖急急跑来她闺房的杏儿。 杏儿:“小姐,老爷他怎么样?” 杏儿:“老爷他绝对不会杀人!” 杏儿:“小姐,你不要着急,我们一定能够想办法救出老爷的。” 其实她已经冷静不少。 金莲却发现杏儿紧握住她的手在不停的颤抖。 望向杏儿脸上一副天都快要塌下来的表情,金莲笑道:“杏儿,现在你比我还要着急。怕是叫外人看了还以为你才是我爹爹的女儿。” 没想到金莲到这个时候还有心思看玩笑。 杏儿一愣。 似乎想到什么,她眼底划过一抹光芒。 杏儿忙道:“小姐,你是不是已经想到救老爷的办法!” 金莲“嗯”了一声。 杏儿闻言悬在心头的大石这才落地。 之前还在哭的杏儿随即在她面前激动地笑道:“我就知道小姐一定能够想到救老爷的办法!” 就在杏儿与她说话的时候,张妈已经准备好沐浴的热水。 安抚完杏儿,精疲力尽的金莲道:“杏儿,你好好养腿。剩下的事,你小姐我会自己处理。” 杏儿微微张嘴欲言又止:“小姐我……” 知道杏儿想要杵着拐杖留在她身边,金莲摇了摇头:“杏儿,你现在只会让我分心。回去休息吧。” 杏儿闻言黯然耷拉下脑袋。 她家小姐说得没错。 现在的她呆在金莲身边只会成为拖累,杏儿默了默,再次抬起头担忧地看向金莲。 “小姐,那……杏儿先回去了。” 待杏儿离开后,金莲独自在房中,她拨开挡住她脖颈与肩头的长发。 铜镜中,只见她白皙的脖颈呈现出清晰的红痕,而她肩头的衣衫则被渗出的鲜血所染红。 金莲皱了皱眉。 这衣衫到底是谁的? 那黑市老板到底睡过多少女人?她竟然能从地上捡到别人的衣衫穿在身上。 不知道是在恶心自己穿了别人的衣衫,还是在恶心那黑市老板睡过很多女人。 金莲慌忙将自己穿在身上的衣衫脱了下来,泡入浴桶中。 爹爹出事,现在当务之急是救出爹爹。 然而当她闭上眼睛思考的时候,她的脑海中却浮现出之前她在黑市和黑市老板在一起的一幕。 不要去想! 金莲泡在浴桶中用力摇头,然而肩头的疼痛却清晰地提醒着她,之前都发生了什么。 金莲在浴桶中随即用双臂无助地抱住自己。 她只觉这一日发生的事情,比她十三年来经历的事情还要多。 “就像是一场噩梦……” 金莲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脸上呈现出她不会在人前呈现出的脆弱。 半晌后。 当金莲睁开眼的时候,她脸上的无助与脆弱转瞬消失不见,取而代之则是如夜色般的沉浸。 将自己清洗干净,金莲从浴桶中出来,看到肩头的齿痕,金莲默了默。 不让她上金疮药? 她可不傻。 金莲走到柜子前,踮起脚拿出金疮药涂在她的肩头与脖颈上。 院落中,听到金莲打开房门的声音,西门不由转身朝着金莲看去。 晚风袭来,桃花纷飞,在看到金莲这一瞬间,西门只觉自己的心突然漏跳一拍。 只见从桃花雨中朝着他走来的金莲并非他第一次见到她时,她身着一袭蓝色长袍的模样,亦非他来到潘府,看到她穿娇俏春衫的样子。 此时的金莲身着一袭用金线所绣金莲的女款黑色劲衣,高领将她白皙的脖颈挡住,她墨黑柔软的长发用玉冠高高束起。 眼前的金莲少了一分女子的温婉,多了三分英气,却又因为金莲与生俱来的妩媚,让这三分英气显得特别。 从未…… 西门从未见过如同金莲这般特别的女子。 见西门盯着自己看不说话,走到西门面前的金莲皱了皱眉,金莲道:“可是我这身打扮很奇怪?” 西门回过神。 他道:“并不奇怪。” 若是不奇怪的话,西门为何这般盯着自己看? 下一瞬,她听到西门道:“只是……” 西门欲言又止,金莲微微挑眉问道:“只是什么?” 西门上下打量着她,半晌后她听西门道:“只是我从未见小姐这般穿着过。” 金莲低头看向自己所穿的劲衣,语气低低地说:“我也不曾这样穿扮过。” 这套劲衣是她十三岁生辰那日爹爹送她的生辰礼物。 不论做工,还是款式。 这劲衣都无可挑剔,但她挑剔的则是爹爹对她说的那番话。 那日爹爹喝了不少酒,然后对她说:“金莲,若是爹爹那日不在。这潘家就交给你了,你若是不想嫁人,招个倒插门夫君便可。” 潘府交给她? 她是独女。 虽然明知道潘家的一切最后会落在她手上,但这是几十年之后的事情。至于嫁人,她才刚十三岁,夫君不夫君的对她可有可无。 她只当爹爹说的不过是醉话。 第543章:杀鸡儆猴 等等…… 似乎想到什么,金莲妩媚的眼中划过一抹诧然。 难道说……爹爹那时就已经知道自己会出事? 金莲立即在心里打消掉自己的猜测。 不可能! 爹爹不可能轻薄文玲。 她爹爹是被陷害。 并且爹爹更不可能因为知道自己会被诬陷,还是傻傻地任由文玲诬陷他。 不知道金莲在想什么,见金莲紧咬着她自己的唇,快要咬出血来,西门道:“小姐,掌柜们差不多已经到了。” 金莲闻言紧咬着自己双唇的牙齿微微一松。 时间差不多。 大厅内,潘记各个店铺的掌柜都已经到齐。 潘知州就只有一个十三岁的女儿。 如今潘知州除了这么大的事情,想来潘家很快就会垮了。 大厅内,各大掌柜各怀心思,以为他们等到的会是一个哭哭啼啼的小丫头。 听到脚步声,当他们抬头看去时,众人脸上的表情解释一怔。 眼前朝着他们走来的女子没有半点狼狈无助的模样,一张精致的脸上唯有沉着与冷静。 “各位掌柜久等了。” 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异常冷静。 仿佛今日潘知州并非是因为杀人而入狱,而是因为远行让自己的女儿来代替他管理潘记的所有产业。 “想必各位掌柜已经知道今日我爹爹所发生的事。” 金莲坐到上座的位置上,她犀利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神情怔然的脸。 听到金莲冷静的声音,众人这才从恍神中回过神来。 “爹爹,含冤入狱,我会竭力查清这件事证明爹爹的清白。如今潘记所有的事情就由我代为爹爹处理。” 金莲话音一落,大厅内突然响起一声冷笑。 发出笑声的是潘记钱庄的霍掌柜。 霍掌柜:“小姐,且慎重。” 潘知州杀人入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眼前这丫头不过才十三岁,且不说她年幼,一介女流能经商掌管整个潘记的产业? 简直是在痴人说梦。 见金莲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霍城又道:“俗话说,没有那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小姐从来没有接触过潘记的生意,现在潘老爷入狱,若是将决定权交给潘小姐处理,恐怕不妥。” 潘家的一切都是她的,有何不妥? 很明显。 现在在坐的人见她爹爹入狱,觊觎潘家的家业,想要将潘家的变成自己的。 这一点,她早就已经想到。 “哦。听霍掌握的意思,霍掌柜是想自行处理钱庄的事宜?” 这是他的目的,若是能够这样做的话,潘记钱庄变相就成了霍记钱庄。 霍城:“没错。小姐经验不足,钱庄的事情小姐处理不来。” 金莲淡淡应了一声看向四周:“除了掌柜有意见之外,还有哪些掌柜有意见?” 大厅里除了她,有十一个掌柜。 她这一问,十一个掌柜中几乎有大半都做出反应,而剩下五人则是保持沉默。 金莲默了默道:“陈掌柜,听说三年前,你管的是钱庄,后来爹爹让你去管米铺的生意?” 陈良闻言抬头看向金莲,没想到金莲竟然知道他曾经管理过钱庄的生意。 陈良连忙点头:“是的,小姐。三年前,钱庄是由我管理。” 但却因为他有一次喝醉酒,擅自动了钱庄的钱,被老爷发现。 此时金莲道:“既然如此,从今天起,钱庄和米铺的生意皆由陈掌柜来打理,不知陈掌柜是否有能力同时接管?” 坐在位置上的陈良瞪大眼睛,俨然不敢相信金莲的话。 现在潘老爷出事,人人想的皆是落井下石,这个时候各大掌柜巴不得急借机吞并潘家的产业,岂料金莲竟然在这个时候竟然让他掌管钱庄。 要知道钱庄才是整个潘家的命脉。 以为潘家小姐年幼无知,不想当他对上金莲沉稳的目光时,陈良竟有一种面对潘老爷之感。 没想到金莲竟会又这样的决定,满屋子里的人比之前看到金莲的那一瞬间更加惊讶。 金莲现在很是庆幸,爹爹虽然教导她的经商之道不多,但对于潘记内部的各种关系,在与爹爹吃饭的时候,爹爹不时会告诉她。 以至于,虽然站在她面前各大掌柜虽然陌生,但对于他们在潘记做的事情她却还算是清楚。 大厅内突然变得安静。 金莲沉稳的目光紧锁在陈良脸上。 这是潘家小姐对他的信任? 陈良埋头陷入深思中。 此时虽金莲脸上没有丝毫忐忑不安的破绽,但她的手却不由下意识握紧。 这一刻至关重要。 如果陈良答应她,就算是起到一个带头作用。 并且爹爹曾经说过,以陈良秉性,他给过他一次宽容,陈良定会感恩报之。所以爹爹才会将与钱庄同样重要的米铺生意交给陈良打理。 这一刻是考验陈良的时候,同时也是考验她自己情绪的时刻。 金莲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稳住。 要沉住气。 气氛变得沉静,半晌后打破这份沉静的则是陈良的声音。 陈良看了一眼目光紧紧落在他身上的霍城。 这些年来,霍城与他皆是潘老爷在生意上的左右臂。 利字当前是当年潘老爷重用霍城的原因。 现在也是霍城想要独自吞并钱庄的原因。 陈良将他的目光从霍城脸上移开,看向金莲道:“陈良定不辜负小姐期望。” 当年他喝醉酒后擅自挪用钱庄的银两,好在老爷宅心仁厚,只是将他调去管米铺的生意,没有辞退他,否则他那一家老小要怎么活。 很好。 金莲暗暗在心中长松一口气。 金莲随即又看向沉默不语的张贵:“听说张掌柜一直对酒铺感兴趣,甚至私下还曾找我爹爹说过的,想过去管理酒铺的生意?” 张贵闻言反应跟陈良一样惊诧。 当年他为了解决温饱而在潘记绣庄做事,谁知他发现他在刺绣上面极其有天赋。后来便坐到潘记锦绣掌柜的位置上。 但对张贵而言,虽然他在刺绣上面极其有天赋,但他的兴趣却在酿酒上面。 曾经有一次他借机对潘老爷表示过自己的想法,他想要去掌管酒铺的生意。 当时以为潘老爷并没有放在心上,如今从潘小姐口中听到这件事,张贵甚是激动。 他并不像其他掌柜那般贪心,当年他家道中落,若不是潘老爷雇佣他,他现在很可能已经成了在街边乞讨的臭乞丐。 完全无视其他掌柜的目光,掌柜连忙应道:“张贵愿意。” 听到掌柜的回答,金莲又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金莲道:“霍掌柜,王掌柜,感谢你们这么多年对我潘家付出。现在我潘家在非常时期,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会让陈掌柜将遣散的银两发放给你二位。请回吧。” 金莲的话就像是一道惊雷劈在两位掌柜的头上。 两人做梦也没想到金莲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与他们来此的结局全然不同啊。 霍城急了,在金莲面前怒瞪双眼:“小姐,你竟要赶我走?” 霍城这样子反倒像是她欠了他银两未还一般。 金莲连眼都没抬,她断气放在桌边的茶,吹了吃浮在上面的茶叶,淡然道:“有什么不可以?来人,将霍掌柜与王掌柜请出去。哦,你们现在已经并非我们潘记的掌柜。将霍城与王阿通请出去。” 武植站在大厅门口,金莲与众掌柜说的话,她皆有听到。 不仅是他,武植看了一眼站在他身旁的男人。 他一声冷笑:“怎么?像将用在文玲身上的银针用在我身上?” 果然她和金莲去到陈记茶铺的时候,武大郎有跟踪而去。 趁西门失神这一瞬,武植抢先进到大厅内。 “你这黄毛丫头竟然也敢赶我走?霍爷我走过的桥都比你走过的路要多。我劝你收回刚才的话。” 没想到这霍城竟然在潘府对她蹬鼻子上脸。 也是。 爹爹出事,她不过是一十三岁的小姑娘。 金莲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向朝着她走来的武大郎。 武大郎身型高大威武,健硕有力,看到武大郎拿在手中的木棍,金莲妩媚的眼中露出一抹满意的神情。 金莲说话的语气还是如同之前一样淡然,但她此刻说出的话,却令在场所有人又是一震。 当然这在场所有人中不包括武植。 金莲道:“给脸不要脸,将这在我潘府乱吠的霍阿狗给打出去。” 什么? 霍阿狗? 霍城听了,满脸怒意更甚。 还从未有人当众如此羞辱过他! 气急败坏的霍城快步朝着金莲而去,想要扇烂金莲的嘴。 一道黑影在他面前闪过。 他的动作快,谁知武植的动作更快。 武植挡在金莲面前一抬脚径直将想要扇金莲耳光的霍城狠狠踹在地上。 他的女人也敢动。 简直是,找死。 一声闷响霍城重重跌坐在地上,他还没来得反应过来,便被乱棍打得不断发出痛呼声。 最后各大掌柜看到霍城就像一只丧家犬在乱棍之下狼狈地爬出潘府。 霍城哀嚎的声音远去。 金莲将她阴沉的目光转移到脸色发白的王阿通身上:“是想自行离开?还是我让家丁将你请出去?” 亲眼目睹霍城的遭遇,王阿通已经被吓得满头冷汗。 王阿通低着头,挡住他眼底一划而过的阴蛰。 王阿通一声冷哼,转身拂袖而去。 一个小丫头而已,他王阿通难道还对付不来一个小丫头。 明的不来,他玩暗的。 待霍城与王阿痛离开之后,大厅内陷入一片死寂。 她抬起头看向其他几位之前反对她接管潘家生意的掌柜:“各位掌柜还有什么异议?” 金莲只赶走了霍城与网阿通两人,剩下还有四人存着异心。 但金莲现在这般问,大厅内却没有任何人再发出声音。 这就是她今天想要的效果。 霍城与王阿通不过是杀鸡儆猴。 虽然其他四位掌柜存有想要趁机霸占她潘家产业的心,但如果把他们掌管的产业分给其他掌柜的话,保不齐也会阻止其他掌柜内心的贪恋。 现在的结果在金莲看来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先稳住这些掌柜,将决定权握在她的手中。 金莲见状不由道:“既然其他掌柜没有任何异议,从明天起各大掌柜便将每天的账目送到我这里来。” 各大掌柜在对视一眼之后,齐声回答道:“是,小姐。” 等到各大掌柜离开,金莲站在空空荡荡的大厅内,只觉这一瞬间所有力气都被抽走。 浑身一软,金莲朝着旁边的地面倒去。 这样倒下去,一定会疼吧…… 然而金莲却发现她根本没有力气阻止自己的行为。 倒就倒吧,反而也不会痛过今天黑市老板咬她的那一下。 金莲转而闭上眼。 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倒在地面上时,一股男人的气息将她包围。 可下一瞬,她却并没有倒在地面上。 金莲睁开眼,看到的是武大郎那张冷冰冰的脸。 与异性接触,金莲的第一反应是男女授受不亲。然而这一刻,金莲累到已经觉得男女授受不亲是个屁。 “小姐。” 武大郎大概是同情她,除了胸还是如同之前一样硬邦邦之外,他的语气变得比之前柔和了许多。 不过她并不需要别人同情。 金莲移开自己与武大郎对视目光,她道:“扶我坐下便可。” “好。” 武大郎依她所言,扶着她到桌边坐下。 “饿吗?” 听到武大郎的话,没力气说话金莲不打算回答武大郎。 她是饿。 但却根本没有力气吃饭。 就在这时,一股鸡汤的香味钻到她鼻子里。 哪里来的香味? 金莲依旧没有力气说话。 她很累。 身体仿佛被掏空。 有脚步声从门口传来,金莲抬眼看去。 是西门。 只见西门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走到她面前。 “小姐,饿了吧?” 之前金莲还没有力气吃东西,但现在看到放在她面前的香菇鸡肉粥,金莲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伸手去拿放在碗中的瓷勺。 “人非钢铁草木,饿了便需要进食。吃饱喝足,方有力气做自己要做的事情。” 西门说话的声音很温柔就像是一缕清风,而西门做的粥更是清新爽口,令人食欲大开。 第544章:局 在外人面前,她从不笑。 但是现在对上西门温柔的目光,吃下西门特意为她做的香菇鸡肉粥,打从心里感激西门的金莲忍不住唇角微勾,扬起一抹感激的笑。 金莲:“西门,谢谢你。” 在这世上,锦上添花的人太多,而雪中送炭的人太少。 无疑。 眼前金莲笑起来的模样比院落中灼灼桃花更是妩媚。 见金莲笑着与西门对视,武植心中窜起怒火,他下意识攥紧双拳,沉声道:“小姐,现在天色已晚,先我送你回房歇息。” 武植说罢,黑着脸,不等金莲反应过来,他已经上前将金莲扶了起来。 如果说,爹爹现在已经平安回府的话,她可以在这大厅内瘫坐上一晚动也不动。 但是现在她却不行。 她还要去黑市,见那个人。 因为这一原因,金莲没有拒绝武植强行扶着她回房的动作。 望着金莲与武植离开的背影,站在大厅内的西门不由微微摇头。 看来啊,还是他脸皮不够厚啊。 在武大郎扶着她回房的路上,武大郎没有说话,金莲却明显感觉到武大郎在不高兴。 今日她都没心思,没力气在他面前念叨杏儿,他有什么不高兴的? “你……” 金莲发出声音,转而却又将她心中的疑惑收了回去。 还是算了。 落花纷飞,安静的走廊上唯剩她和武大郎的脚步声。 眼看她快要走到闺房,以为武大郎不在意她刚才欲言又止的话,谁知武大郎却在这时不由问:“我什么?” 时间已经不早,待她回到闺房后,便要离开。 刚才她不过是一时兴起,现在她并没有时间与武大郎说废话。 她道:“无事。你不用扶我,吃过西门做的香菇鸡肉粥,我现在已经有力气,能够自己走回房。” 然而武大郎却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放开他的手。 武大郎执意扶着她往前走。 金莲再次抬头看向武大郎冰冷且阴沉的脸。 他到底在气什么? 都扶了她一路,他想扶她回房那边扶吧。 “小姐,好生休息。若是想吃夜宵的话,可以叫张妈。” 如果是以前的话,她想吃夜宵,叫的一定是张妈。 但是现在,她想吃东西,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西门。 等等…… 听到夜宵二字,金莲这才不由想起在她之前离开黑市时,黑市老板对她说的话。 她随即道:“武大郎,你让西门再给我盛一碗香菇鸡肉粥来。” 武植故作诧然:“现在?” 金莲:“快去!” 当然是现在,待会她还要拿去黑市老板那里交差。 在武大郎离开之后,金莲就像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在闺房中坐立不安地等着西门将香菇鸡肉粥给她端来。 没过多久,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以为是西门,金莲一抬头就看到端着香菇鸡肉粥而来的武大郎。 武大郎:“小姐,你的粥。” 金莲低头朝着武大郎放在她面前热气腾腾的香菇鸡肉粥看去,有了这碗粥她便安心。 “你下去吧。” 这一回在武大郎离开之后,她立即将粥放入提盒中,摸黑翻墙离开潘府。 但金莲不知道,就在她翻墙离开时,站在房顶上一袭白发随风翻飞的男人不由一声轻叹。 夜黑风高。 她一个女子在外,金莲拿着提盒,以她现在最快的速度跑到黑市门口。 金莲大口喘着气。 就在这时,门从里面被打开。 以为是小江,在她看到从里面打开门的男人时,金莲被吓得差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可是她眼花? 金莲用力眨了眨眼,然而站在她眼前男人的容貌却没有变。 此时站在她面前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武大郎! 金莲震惊地瞪大眼睛,支支吾吾地说:“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就知道这丫头会是这样的反应。 武植淡然道:“也就只有你那家丁的身型最适合我。” 眼前男人的话让她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 金莲疑惑地发出声音:“你……不是他?” 黑市老板怎么可能会是武大郎! 这简直是天上下红雨也不会发生的事情! 武植眸光深邃地看着她问道:“像吗?” 黑市老板不说还好,他这一说,金莲这才注意到黑市老板的身型和武大郎相似。 金莲随即点了点头:“很像。你……是怎么做到的?” 黑市老板言简意赅地说:“易容。” 这天晚上,黑市老板也是用易容的办法让她成功见到了她爹爹。 以前在金莲看来,易容术不过是传说。 但是看到铜镜中的自己,金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 她已经不在是她! 如今在铜镜中呈现出来的脸不是别人,真是清河县知县的脸! “这也太神奇了。” 仅仅是一炷香的时间,她就成了别的人。 就在金莲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惊叹不已时,黑市老板突然说道:“把衣服换了。” 金莲神情一怔。 是了。 如果她假扮成知县的话,就该穿男装,而不是女装。 只是在她接过黑市老板递到她面前的衣袍后,金莲却发现黑市老板并没有离开。 黑市老板依旧站在她旁边。 呃…… 很显然,黑市老板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好吧。 既然他不离开。 她当着他的面换衣裳便是。 反正,她又不是没被看过。 她站起身,却在她准备脱衣服的时候,转瞬响起她在肩膀上涂了金疮药。 若是被黑市老板看到的话,后果可能会很惨。 她可不想再被黑市老板狠狠再补咬一口。 她准备脱衣服的手一顿,故作娇羞底下有支吾道:“你……你能不能转过去?” 之前看也看过,摸也摸过。 现在这丫头竟然在他面前害羞起来。 武植狭长的眼中划过一抹浅笑。 “若是我不转过去又如何?” 她模仿着杏儿平日纠结无助的模样。 一双水盈乌黑的眼凝望着自己,金莲可怜巴巴地说:“我……这会儿心里过不去。” 她哪里是这儿会心里过不去。 从他之前在潘府大厅抱住金莲的时候,他便从金莲身上闻到金疮药的味道。 现在金莲在他面前别扭,是担心她肩头上抹过药咬痕被他看到。 之前她竟然敢对着别的男人笑得那般妩媚,武植本想好好“教训”她。 但是现在对上金莲可怜巴巴的目光,冷血无情的黑市老板心不由一软。 武植:“我数十声,穿好衣服。” 十声? 金莲诧然抽了抽嘴角。 这黑市老板莫不是在同她说笑。 她怎么可能在十声之内换好衣服。 然而就在这时,站在她面前的黑市老板转过身,背对着她,开始数数。 “一。” “二。” 金莲:“……” 担心黑市老板真的在自己肩膀上补一口,金莲只觉自己用了她有生以来最快的速度将衣服穿好。 “十。” 当黑市老板数到“十”转身朝她看来时,她已经在系腰带。 黑市老板上下打量着他,眼中噙着一抹促狭的笑。 她突然一怔。 就连笑…… 黑市老板也像极了武大郎。 原本是他上下打量着金莲,但很快武植却发现情况反过来, 变成金莲打量他。 黑市老板的轻笑声在她耳边响起:“在看什么?” 将腰带系好,金莲道:“你装得很像。” 抑或…… 黑市老板与武大郎本就有着像是之处。 不过现在她没时间想这么多。 月已至柳梢头,半夜的时候,打扮成知县的模样,而黑市老板着盯着武大郎的面容作为她的小厮出现在地牢。 没想到知县会在半夜来地牢,守在地牢中的衙役瞬间清醒。 “知……知县大人。” 衙役支支吾吾地说。 现在她是青河县知县。 金莲一声轻咳:“领路,去潘知州的牢房。” 担心知县发现自己守夜偷懒,而被责罚,听到知县的吩咐,偷懒的衙役暗暗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衙役忙道:“是,大人。” 这是她第一次来地牢。 对金莲而言,地牢两个字只会在别人口中出现。 灰暗潮湿的地牢内散发着一股腐烂的臭味。 金莲下意识皱了皱眉。 潘知州被关在地牢尽头的牢房中。 衙役走到关押潘知州的牢房门口,对假扮成知县的金莲道:“大人,这便是关押潘知州的牢房。” 借着衙役拿在手中的油灯,黑暗的牢房中,金莲看到潘知州正躺在一垛枯草上睡觉。 听到声响,潘知州不由抬眼朝她的方向看来。 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在衙役打开牢房门口,金莲紧攥住自己藏在衣袖中的手,沉声对衙役说道:“你先下去。” 衙役想要问为何大人这么会来审问潘知州,但他抬头见知县的脸色极差。 不想直接撞在大人的刀口上,衙役:“是。” 衙役说完,将他拿在手中的油灯交给了站在金莲身旁的男人。 这个男人他怎么没见过? 金莲发现衙役的目光停留在黑市老板的脸上时,她的心咯噔一沉。 黑市老板没有假扮成衙役的模样,而偏偏假扮成武大郎的模样,万一被这衙役看出端倪怎么办? 金莲的心不由咯噔一沉。 金莲沉声道:“还不下去。” 衙役闻言,担心自己惹怒知县,立即将他凝视武植的目光收了回来,立即离开关押潘知州的地牢。 此刻,原本躺在枯草上潘知州已经坐起身来。 虽然外表看上去,置身于牢房中的潘知州要比平日狼狈得多,但是潘知州的眼神却如往常一般沉稳镇定。 “不知知县深夜来此是……” 潘知州的话直接被金莲所打断。 “爹爹。” 金莲低低地发出颤抖的声音。 潘知州惊诧地瞪大眼睛:“你是……” 听闻潘知州欲言又止的话,金莲朝着潘知州用力点了点头。 只听潘知州长松一口气:“原来我不是在做梦。女儿,你怎么会打扮成知县的模样?” 金莲第一反应是准备朝站在她身边的黑市老板看去。 但就在这一瞬,她却及时制止了自己的动作。 金莲再次看向潘知州道:“爹爹,我寻了高人,将我伪装成知县的模样。” “原来如此。” 阅历颇深的潘知州听到金莲的话不再觉得惊讶。 此时金莲忙问道:“爹爹,到底是怎么回事?文玲为什么要诬陷你杀人?” 既然知道眼前的人是自己的女儿,对于金莲会这么问,潘知州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潘知州看了一眼站在金莲身旁的武植,对上金莲渴望知道真相的目光,潘知州默了默道:“是个局。在陈记茶庄,我坐在院中正在品茶,陈斐去到仓库中拿茶叶。我便不知为何睡着,等我醒来的时候,便听到文玲哭喊说我杀了人。” 第545章:给爷笑一个 潘知州的回答完全在金莲预料之中。 果然是这样。 也就是说,文玲在她爹爹所饮的茶中下了药。 等到爹爹醒来后,张阿洪已经死了。 文玲便成了在场唯一的证人。 金莲不由问道:“爹爹,文玲她为什么要陷害你?” 潘知州却是摇头:“不知。” 事情发生后,认证物证皆在,他被直接被衙役抓入地牢之中。 潘知州默了默道:“那叫文玲的姑娘,我曾也有在陈记茶庄见过几次,却并不认识,更谈不上对她有非分之想。” 爹爹说得没错。 且不说爹爹对娘亲的执着,就算爹爹寂寞孤冷,他要怎样的女人没有? 偏生要去轻薄文玲那种在百花苑一抓一大把的姑娘。 潘知州一声轻叹:“莲儿,现在认证物证皆在。恐怕爹爹是难逃此劫了。” 金莲一怔。 虽然潘知州这样说,然而金莲却丝毫没有感受到潘知州的害怕。 金莲忙道:“爹爹,女儿一定会想办法弄清事情的真相,救你出来的。” 时间差不多,金莲紧握住潘知州的手,舍不得离开。 “莲儿先回去吧。接下来潘记的那些掌柜恐怕会闹腾。你现在除了操心爹爹的安危之外,还要操心潘记各大商铺的事情。” 谁知金莲却告诉他道:“爹爹,潘记那些闹腾的掌柜我已经处理好。” “你说什么?” 潘知州眼中神情一怔,但下一瞬,不等金莲说话,他已经恢复常态。 接下来,金莲将自己今晚在大厅发生的时候告诉了潘知州。 地牢内响起潘知州的笑声:“不愧是我潘知州的女儿。莲儿,你做的很好。” 见潘知州的反应,金莲并没有受到赞许的喜悦。 金莲皱了皱眉道:“爹爹,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潘知州眼中的笑意未减。 潘知州:“看到自己女儿一夕之间变得懂事了,爹爹自然高兴。以前爹爹让你学学经商之道,奈何你没兴趣。不想爹爹这一入狱,你竟无师自通。” 金莲:“……” 对上潘知州眼底的笑,金莲抽了抽嘴角。 她哪里是无师自通。 金莲怎么会不知道,她爹爹虽然平日没有将那些经商之道强塞与她,但却将一些精髓之理潜移默化于她意识中。 潘知州笑着朝金莲扬了扬下巴:“莲儿,你也累了一天。回去好好休息,接下来爹爹的生死全在你的手上。” 不舍得离开潘知州,但她现在却不得不走。 金莲恋恋不舍地看向潘知州道:“爹爹,女儿一定会将你救出去的。” 潘知州应道:“好。” 然而就在金莲准备离开的时候,武大郎却将一个提盒递到她面前。 这提盒…… 金莲愣了半瞬,立即认出这提盒是她之前拿到黑市给眼前黑市老板的。 晓是在来地牢的一路上,她一直想着爹爹,并未注意到武大郎,啊呸,黑市老板手中拿着提盒。 这是他拿给黑市老板的宵夜,不想黑市老板竟带到了地牢中来。 对上黑市老板的目光,金莲立即明白过来黑市老板的意思。 在这之前,她所担心的是爹爹的安危,想着如何查清楚为什么文玲要陷害爹爹,而忽略了爹爹在这地牢中可有吃过东西。 西门做的香菇鸡肉粥清爽开胃。 武植看到金莲给了他一个感激的眼神,立即接过他手中的香菇鸡肉粥递到潘知州跟前。 很好。 金莲转身将所有的注意力皆放在潘知州身上,她并没有注意到武植垂下的眼眸中划过一抹得逞的浅笑。 粥是西门做的,但他却是借西门之手从而得到了金莲对他的感激。 这样的效果甚好。 “爹爹,记得把粥喝了。” 在金莲从地牢离开之后,走在路上的她一言不发。 借着朦胧的月色,清冷的街道上,唯一能够听到的便是两人一致的脚步声。 突然间,金莲停下脚步。 武植的注意力在金莲身上,见金莲停下脚步,他亦是脚步一顿。 就在这时,金莲抬头看向他道:“现在……我不想回家。” 爹爹不在家中,她现在回家只会胡思乱想。 黑市老板犀利深邃的目光紧锁在她的脸上,仿佛要看穿她的心。 半晌后,金莲听黑市老板应道:“好。我带你回家。” 以为黑市老板会将她带回黑市。 不想半盏茶之后,金莲却发现黑市老板并没带她去黑市,而是将她带到一处树林中。 金莲这才反应过来,黑市老板口中所说的家,并不是黑市。 朦胧月色下,树影重重。 听到乌鸦的叫声,金莲白皙的小脸上流露出她甚至不曾在地牢中所流露出的不安。 金莲下意识想要攥紧自己的小手,然而就在这时,一只温热的大手突然握住她的手。 “没事。” 黑市老板突然变得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似乎知道她想要将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抽出,黑市老板不由将她的手攥得更紧。 黑市老板:“你是我的女人。” 金莲:“……” 这句话是她今日自己说的。 她无法反驳。 牵着她的手,就牵着她的手罢。 反正……她已经是他的女人,被他牵着,也不会掉块肉。 虽她喜欢外出,甚至有时候半夜翻墙出门撒野。但半夜来树林中,她还是第一次。 突然间,树影摇曳,看到一道黑影从她面前飞过,金莲不由用她最大的力气挣脱开武植的手,转瞬扑入武植怀中。 这丫头…… 一阵熟悉金莲特有的馨香钻入武植鼻中,武植浑身一僵。 武植不由想起,那日金莲在黑市中见他戴着鬼面具是被他想到的模样。 一抹哭笑不得的笑自武植眼底划过。 武植缓缓抬起手,他的手轻轻落在金莲微颤的后背上。 从未安慰过人的武植,此时安慰金莲道:“别怕,有我在。” 听到武植的声音,主动投怀送抱的金莲,眼中的恐惧一怔。 她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对黑市老板投怀送抱。 金莲一声轻咳,故作镇定从武植怀中离开。 “谁说我怕了?” 武植:“……” 不待武植说话,金莲又问道:“我不去你家了。我还是回去的好。” 既然是金莲决定要来她家的,他怎么会让到嘴的鸭子飞了? 就在金莲硬着头皮往反方向走是,武植就像拎小鸡一样,拽住金莲的衣领。 金莲皱眉转头看向顶着武大郎容貌的黑市老板:“喂,你……”放我离开。 谁知黑市老板却是道:“叫夫君。” 仿佛一道惊雷劈在她的天灵盖上。 他说什么? 黑市老板就像是听到她心中的疑问,黑市老板再次说道:“叫夫君。” 金莲:“……” 夫君他个鬼大头! 金莲内心有一万个拒绝。 她是为了见到爹爹才用自己和黑市老板做交易的。 只是一次交易而已。 这黑市老板竟然还想占她更大的便宜。 见金莲紧皱着眉,不愿唤他,武植道:“我数三声。若是你肯唤我夫君,我便告诉你一个救你爹的关键线索。” 金莲直接拒绝道:“你说什么也没用……” 等等! 黑市老板刚才说了什么! 金莲再次瞪大她妩媚的双眼,她忙道:“你刚才说什么?” 武植却没有将他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他想要的鱼儿已经上钩。 武植纤薄的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他收回自己放在金莲脸上的目光,朝树林深处走。 这么阴森恐怖的树林,让她继续往前面走,金莲内心是拒绝的。 但是现在。 见武植快要消失在自己视线中,金莲忙道:“你等等我!” 如果黑市老板真的知道能够救爹爹的关键线索,别说前面是阴森恐怖的森林,就算前面是龙潭虎穴,她也必须闯。 但金莲却发现,她的喊声不但没有让武植停下脚步,相反武植走得比刚才更快。 她根本追不上武植。 金莲见状,她紧咬了咬牙,唤道:“夫君!” “夫君,你等等我!” 果然如她希望的一样,黑市老板因为她的话,停下了脚步。 就在她急冲冲追上去时,她听黑市老板道:“记住了。” 她自然明白黑市老板这句记住了的意思。 记住了,她今后都得这样唤他。 金莲闻言抿了抿唇。 就像刚才黑市老板牵住她的手一样,反正她的手已经被黑市老板牵了,反正她已经将夫君唤出口。金莲告诉自己,作为交易,她并没有吃亏。 没错。 她并没有吃亏。 在说服自己想通之后,金莲抬头看向顶着武大郎容貌的黑市老板:“夫君,金莲记住了。” 但黑市老板却没有放过她。 黑市老板道:“我喜欢看你笑起来的样子。 她笑起来的样子…… 金莲反而紧皱着眉:“爹爹如今含冤入狱,你让我怎么笑得出来啊。” 谁知黑市老板却是道:“假笑也可以。” 金莲:“……” 既然黑市老板说能够告诉她救她爹爹的关键,那她便假笑好了。 她僵硬的唇角随即扬起一抹弧度。 黑市老板:“笑得不够真。” 金莲:“……” 她分明是假笑,怎么可能笑得真的。 黑市老板低沉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 “你不是很会骗人?” 黑市老板是怎么知道她很会骗人的??? 不过他能够易容成武大郎的模样,甚至还将武大郎的神情模仿得如此惟妙惟肖,他知道她挺会骗人也不足为奇。 望着黑市老板墨黑的眼,金莲再次让自己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但却还是被黑市老板给打回来。 这难道是她刚才犹豫唤他夫君惩罚? 黑市老板:“不够真。” 她又笑。 金莲哪里知道,这并不是因为她不肯唤他夫君而受到惩罚,而是因为今晚她对西门那一笑。 金莲努力让自己去想好笑的事情,让她是真的发笑。 谁知就在这一刻,又是一抹黑影出现在她面前,而且这抹黑影还有一双绿油油的眼睛。 “鬼啊!” 这一次,她被吓得直接叫出声就像是一只八爪鱼扑进武植怀里,紧抱着武植不撒手。 大概这丫头就是他的致命毒药,无时无刻不是在吸引着他,想要吞下这致命的毒药。 他很是喜欢金莲主动对他投怀送抱的感觉。 这次武植没有再安慰她。 金莲紧紧将自己的脑袋埋进武植的胸膛,见武植不说话,以为武植也是被那长着一双绿油油眼睛的鬼给吓到。 金莲支支吾吾地问:“他……他走了吗?” 过了半晌,她却没有听到武植的回答。 金莲不由缓缓抬头看向武植。 不看还好,金莲这一看发现武植根本没有半点害怕,反而在对她笑…… 望着武植棱角分明的脸,金莲一怔。 第456章:宠物黑夜 他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金莲抿了抿唇,缓缓转头朝着黑影出现的方向看去。 “啊!” 她这一看再次发出惊恐的声音,不由将武植抱得更紧。 虽然只是一眼,但借着朦胧的月光,金莲这次看得很清楚,那站在不远处的黑影不是鬼,而是一只通体毛发黝黑的狼! 难怪黑市老板并没有觉得害怕。 等等…… 金莲紧抱住武植的手一顿。 黑市老板刚才是在笑,也就说明他并不怕这大黑狼。 金莲暗暗在心里长松一口气。 黑市老板不怕这黑狼,那便说明他们的性命不会受到威胁。 金莲紧贴在武植身上,她突然清晰感受到黑市老板身体的颤抖。 金莲又是一怔。 什么情况? 她还没有来得及抬头就听到黑市老板在她耳边响起清朗的笑声。 金莲:“……” 金莲抽了抽嘴角,对上黑市老板朝她投来的目光,她不由道:“喂,你笑什么?就算你有实力制服野兽,我们现在好歹遇到的是一头大黑狼。” 黑市老板闻言非但没有止住笑声,认真对待眼前的危险,他反而笑得更加开怀。 金莲:“……” 他打算用自己的笑声赶走黑狼不成。 就在这时金莲看到原本站在不远处的黑狼并没有被黑市老板的笑声给吓走,相反黑狼迈开它健硕的狼腿朝着他们走来…… 见黑市老板就像抽风一般还在笑,金莲有些急,不由狠狠捏了一把武植的手臂,这才让武植停下笑。 “你赶紧将它赶走。” 金莲微仰头,在他耳边低声道。 她话音刚落只见黑市老板长眉微挑:“你紧抱着我,我怎么赶?” 金莲闻言这才注意到她死死地将黑市老板抱住,别说赶走黑狼,就连要迈开脚步也变得困难。 后知后觉的金莲立即放开了武植。 看到武植朝着大黑狼走去,金莲不由下意识紧攥着双手,紧皱着眉,一双妩媚的眼中写满担忧。 金莲没有料到,就在这时黑市老板突然转头看向她。 安静的树林中响起黑市老板染有笑意的声音。 “你在担心我?” 黑市老板虽然是问,然而语气却是肯定。 她哪里是在担心他,她分明是在担心若是他搞不定这只大黑狼的话,她便会出现生命危险。 爹爹还等着她去救。 她现在不能出事。 不过…… 她现在孤立无援,唯一能够依靠的人就是眼前逼着她唤他黑市老板的男人。 既然他认定她是在担心他,那她便是在担心他。 顺他的意,不会吃亏。 在黑市老板凝视她的目光下,金莲点头如捣蒜。 她说:“你小心,别受伤。” 此刻黑市老板幽深的目光紧锁在她的脸上,仿佛要看穿她的内心。 下一瞬,她看到他的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 不得不说。 黑市老板假扮成武大郎的模样笑起来的模样挺好看的。 金莲还在欣赏武植唇边的笑,就在这时,金莲诧然看到武植突然蹲下身,就像是逗狗一样摸着大黑狼的脑袋。 说好的大黑狼呢??? 只见在黑市老板的抚摸下,大黑狼瞬间变成了大黑狗,微眯着眼享受着黑市老板的抚摸。 金莲眨了眨眼,可眼前的画面依旧没有改变。 “黑夜,今后别再吓到她。” 黑市老板说着朝她的方向看来,与此同时那大黑狼也顺着黑市老板的目光朝着她看来。 金莲瞪大眼睛看到大黑狼再次迈开脚步朝着她走来。 黑夜? 这是这只大黑狼的名字吗? 也就是说这只大黑狼并非这树林中野狼,而是黑市老板的宠物? 是了。 站在她面前的男人不是别人,而是黑市老板! 就在她慕名去黑市之前,她便在酒肆中听说黑市老板能够徒手打死大白虎。 既然黑市老板能够徒手打死大白虎,他养一只大黑狼做宠物也并非不可能的事。 金莲紧抿了抿唇。 刚才她已经够怂了。 既然知道大黑狼是黑死老板所养的宠物,那么现在她就不能继续怂,继续让黑市老板看她的笑话。 以前没有摸过大黑狼,大黑狗她还是摸过的。 看到黑夜步步逼近金莲,以为金莲会像其他看到黑夜的人一样,被狼王黑夜吓得瑟瑟发抖,甚至是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想…… 一抹诧然自武植幽深狭长的眼底划过。 金莲并未如他想象的那般,那双水盈妩媚的眼中流露出恐惧。 武植看到金莲蹲下身,就如同他刚才那般抚摸着黑夜的脑袋。 除了主人之外,其他人想要摸它的话,只有被它咬死的份。 但是就在刚才,黑夜看到此时动作轻柔摸着它脑袋的女人和它的主人紧抱在一起。 她和主人的关系不一般。 既然主人已经发话,它今后便不能吓她。 更何况,被这女人摸脑袋的感觉很舒服。 后来,金莲走在武植身旁,由黑夜开路来到黑市老板的家。 “这里……” 看到眼前的景况,金莲惊讶的声音脱口而出。 眼前的木屋和在黑市中木屋俨然一模一样。 这里便是黑市老板口中的家? 不仅是外面。 进到木屋之后,金莲发现木屋中的陈设也和在黑市内木屋中的陈设一模一样。 呃…… 站在房间内的金莲有些后悔。 这里只有一张床,也就是说这黑市老板打算和她一起谁? 就在金莲朝大床看去的那一瞬,武植当然没有错过金莲皱眉的模样。 不等她说话,黑市老板已经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喂,你……”对上武植阴沉的目光,金莲立即改口,“夫君,我……”想一个人休息。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收到武植的拒绝。 不容任何商量,武植道:“不行。” 金莲:“……” 如果刚才跟着黑市老板走进树林中,她的后悔是一分的话,那么现在她就是十分后悔,她对黑市老板说自己不想回家的话。 就在她被黑市老板放到床上时,她故技重施,可怜巴巴地看向顶着武大郎容貌的黑市老板。 金莲:“夫君,我不习惯和别的人睡在一起。” 然而黑市老板就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转而躺在她的身边。 黑市老板:“慢慢习惯。” 什么?! 慢慢习惯??? 她和他之间的关系不过是一次交易而已。 难道他还想霸占她一辈? 不不。 一辈子太长。 朝三暮四的黑市老板不可能跟她耗一辈子。 也许最多几年时间。 不行! 不行! 别说半年,半个月都不可以。 但是…… 她现在还要救爹爹,不能拒绝。 她不由看向躺在她身旁的黑市老板道:“夫君,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救我爹爹的关键线索?” 没想到黑市老板竟然道:“你现在从一数到一千,我便告诉你。” 金莲:“……” 这黑市老板玩她是吧! 但是她现在有求于人,一点脾气也没有。 黑市老板让她数,她便数。 金莲想要用很快的速度数到一千,谁知她中途数到一半竟然睡着,等她再次醒来,她发现窗外的骄阳已经高挂在天上。 她一觉睡醒,竟然是晌午。 金莲立即朝着她身旁看去。 顶着武大郎容貌的黑死老板并未在她身旁。 人呢? 该不会是占了她便宜,然后跑了? 金莲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撑起身。 就在她急冲冲准备离开房间时,只见一抹黑影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这大黑狼完全没有丝毫准备再次出现在她面前,金莲的心不由提到喉咙口。 她看到黑夜迈开狼腿朝着她走来。 下一瞬,黑夜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腿。 金莲:“……” 金莲再次抽了抽嘴角。 这真的是大黑狼,而不是大黑狗。 看到黑夜讨好自己的样子,金莲快要冲到喉咙口的心转而回到原处。 她蹲下身,跟昨天一样抚摸着黑夜的脑袋。 知道黑夜对自己没有敌意,她亦是放松戒备。 就在这时,黑夜突然用它那条湿哒哒的舌头舔了她的脸。 “黑夜,别……别舔!” 她的力气哪里比得过狼王黑夜。 金莲直接被黑夜扑倒在地上,那湿哒哒的舌头继续舔着她的脸颊。 脸上传来一阵痒。 因为痒,被黑夜扑倒的金莲转瞬忘却烦恼,发出犹如黄莺般的笑声。 端着小江送来的鲍鱼粥的武植刚好进来看到这一幕。 金莲脸上的笑妩媚娇艳,比三月桃花美得有过之而无不及。 站在门口的武植望着眼前的画面不由看呆。 既然主人没有阻止自己,黑夜舔得更欢。 “当家,你快让它住口……” 金莲一边笑,一边说。 发现站在门口的黑市老板没有动,金莲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 金莲忙改口道:“夫君,你快让它住口……” 然而,站在门口的黑市老板依旧没反应,顺着黑市老板幽深的目光,金莲看到她的衣衫松垮,露出肩头。 糟糕! 心咯噔一沉。 肩头处她被黑市老板所咬伤的位置擦过金疮药,要是被黑市老板发现,那就糟糕。 不知是慌,还是害羞。 金莲白皙的脸上泛起红晕。 被黑夜按住,她没法起身整理衣衫,只能慌忙用手挡住肩头。 第457章:关键线索 这色胚! 金莲在心中暗暗骂道。 仅是武植一个眼神,原本将她扑倒在她怀里闹腾的大黑狼立即从她身上离开。 压在身上的重量突然消失。 金莲站起身,迅速整理好衣衫。 她看向站在她面前依旧不愿以自己真面具示人的黑市老板问道:“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有关救我爹爹的重要线索?” 黑市老板则是将一碗冒着热气的鲍鱼粥递到她面前。 “先喝完。” 金莲一怔。 黑市老板没将鲍鱼粥递到她面前之前,她还不觉得饿。 现在鲍鱼粥摆在他面前,金莲不由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昨晚让她数数,现在让她喝粥…… 她接过粥,眨巴眼看向黑市老板确定道:“是不是我喝完粥,你就告诉我?” 黑市老板长眉微挑:“你还有别的选择?” 金莲:“……” 的确。 现在的她除了喝粥之外,别无选择。 正好。 她现在也饿了。 就像是十天没有吃过饭,金莲以她最快的速度吃下鲍鱼粥。 金莲道:“这下你可以说了吧。” 黑市老板却又是挑眉,他抬手指了指她的唇角。 有汤汁沾在她的唇角? 她正抬手准备去擦,谁知她的动作快,黑市老板的动作更快。 突然间,黑市老板的唇紧贴在她的唇上,柔软的舌划过她的唇角。 金莲:“……” 她又被黑市老板占了便宜。 黑市老板现在顶着武大郎的脸,心中升起的情绪很是复杂,她随即闭上眼。 就在金莲闭上眼的这一瞬间,武植看到金莲修长的睫毛如同夜蝶般轻颤,他的眸色不由变得幽深。 以为黑市老板吃掉她唇边的汤汁就会罢口。 不想黑市老板竟然又开始吃她口中的空气。 罢了。 只能由他占她便宜! 现在她有求于他,若是现在推开他,惹他不高兴,后果严重。 口中的空气越来越少,就在金莲觉得自己要喘不过气时,黑市老板的双唇突然离开她的唇。 “声音。” 黑市老板声音沙哑道。 声音? 脸颊变得滚烫,金莲大口喘气:“什么声音?” 不想黑市老板则道:“关键线索。” 大口喘气的金莲抽了抽嘴角,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黑市老板:“这就是你给我的关键线索。” 只见黑市老板微微点头道:“没错。” 金莲:“……” 从树林回潘府的一路上,金莲满脑子浮现出的皆是“声音”二字,而她的脸上则仿佛写着“他是在逗我”的表情。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走到潘府门口。 “小姐,你回来了。” 有犹如春风般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金莲抬头看去就看到站在门口一袭银发的西门。 金莲:“你……” 西门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比春风更加沁人心脾。 西门温柔地打断她的话:“小姐昨晚不曾回来?” 她没有回答西门,而是反问道:“你该不会在这里等了一晚上?” 西门灼热的目光紧锁在她的脸上。 就在她这样以为时,西门却道:“不是。” 之前,他并非在这里等她。 金莲“哦”了一声,看来是她想多。 金莲:“进去吧。” 就在金莲随西门快要走到前厅时,看到正在前厅门口扫落花的武植,金莲不由下意识停下脚步。 眼前的武大郎闻声也不由朝着她的方向看来。 前一刻才与黑市老板分开,现在就看到武大郎。 望着武大郎的脸,金莲只觉这种感觉很是微妙。 发觉自己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武大郎皱了皱眉,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小姐在看什么?” 呃…… 金莲回过神来,收回自己的目光。 金莲一声轻咳道:“你的脸挺黑。” 武植扫地的动作一顿。 他脸黑??? 没错。 看到她和这雪族男人走在一起,他的脸是黑没错。 听到金莲随即说他与西门相比脸更显黑的话,武植的脸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金莲:“真的很黑。” 武植:“……” 西门妩媚的眼底划过浅笑。 西门憋住笑:“小姐,现在外面晒,进去吧。小心和他一样晒成大黑脸。” 武植:“……” 武植闻言握着扫帚的手不由青筋暴露。 仿佛下一瞬,那扫帚就会被武植给生生折断。 然而就在这时,金莲的注意力已经从武植身上离开,并未注意到他要吃人的目光。 爹爹出事,以为自己昨晚会彻底失眠。 不想昨晚数着数,她竟在不知不觉间睡着。 现在醒来后,她的精神状况很好。 金莲没有回闺房,而是坐在大厅。 金莲:“西门,沏壶茶来。” 西门应声转身离开大厅。 金莲坐在曾经她爹爹所坐了,潘府当家的位置上,她单手支颐望着门外的风景,已经正在门外扫地的武植。 金莲自言自语道:“声音……” 这是黑市老板给她的提示。 到底是什么意思? 金莲紧皱着眉。 爹爹说,他喝完茶之后,就失去了意识,等他醒过来时,他就听到文玲在哭喊他杀人了。 也就是说…… 真正杀了张阿洪的人其实是文玲,她爹爹不过是替罪羔羊。 可是…… 住在陈记茶铺的人则是有听到爹爹侮辱文玲,以及张阿洪哭求爹爹放过文玲的对话。 似乎想通问题出在哪里。 就在西门端着他沏好的茶走到金莲面前时,金莲猛地往桌上一拍。 “我知道了!” 西门诧然看到金莲站起身,激动地对她说道:“我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看来她已经想明白。 西门故作诧然问:“小姐,你想明白什么?” 因为激动,金莲随即拿过西门端在手中的茶,她将茶放在桌上,紧攥着西门的手腕。 金莲:“是文玲有问题!” 金莲:“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去找文玲的时候,文玲突然鬼上身,发出张阿洪的声音?” 西门点头:“我记得。” 金莲:“文玲根本不是什么鬼上身!她只是会口技而已!” 金莲与西门说着话,完全没有注意到从大厅外落在她手背上的目光。 金莲不曾注意到,却不代表西门不曾注意到。 西门故作诧然:“口技?” “恩。” 金莲用力点头如捣蒜,以为西门不知道口技是什么,金莲忙解释道:“口技便是擅长模仿其他声音之人。如果文玲会口技的话,那之前她便不是鬼上身,而是她自己在模仿张阿洪的声音。爹爹当时喝了被文玲下药的茶,也就是说隔壁听到爹爹出言轻薄文玲的声音,也是文玲模仿出来的。” 西门随即问:“小姐,这要如何证明?” 如何证明…… 金莲紧皱着眉,半晌后她妩媚的眼中随即划过一抹明了。 金莲:“我想到办法证明了!” 金莲随即松开西门的手,跑出大厅。 西门忙追了上去。 “小姐,你要去哪里?” 她当然不会告诉西门,她要去的地方。 金莲道:“西门,你不必随我去。” 知道金莲要去的地方是那里,余光扫过武植阴沉的脸,西门随即握住金莲的手臂,使得金莲不得不停下脚步。 金莲:“西门,你……” 如果不是担心自己会暴露身份的话,阴沉着脸的武植就差没有将西门的手给砍下来。 西门道:“小姐,我会口技。” “你说什么?!” 金莲惊诧地瞪大眼睛。 西门便又将他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西门他竟然会口技! 金莲难以置信地再次确认道:“你真的会?” “小姐,我也很是怀疑鬼上身一说。” 此时她从西门口中听到的并非西门自己的声音,而是杏儿的! 没想到西门竟然真的会口技! “太好了!” 从不在外人面前笑的金莲又一次在西门面前喜笑颜开。 “咔嚓”一声脆响。 笑颜比花娇的金莲闻声看去。 只见扫帚的竹棍直接被武大郎给则断,而武大郎的脸色比起刚才还要黑。 目光落在武大郎的手上时,金莲神情一怔。 金莲随即道:“武大郎,你的手。” 竹棍被武植则断,断掉的位置划破武大郎的掌心,殷红的鲜血顺着竹棍滴落在地上,武大郎就像是不知道疼,除了脸黑,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听到她的声音,武大郎竟是把那被断竹划伤的手伸到她面前。 金莲这才回想起来,武大郎的手是二次受伤! 之前武大郎为了救她,手受了伤。 现在,武大郎的手则因为竹棍不耐用,而再次受伤。 横竖都是因为她。 被黑市老板咬伤肩头,她在为自己抹上金疮药之后,便随手将金疮药收在了衣袖中。 思及至此,金莲随即将自己的手腕从西门手中抽出,从衣袖中拿出金疮药,小心翼翼将药抹在武植的掌心。 金莲的指尖落在他的掌心,微凉的触感惹来一阵酥麻。 “疼吗?” 金莲紧皱着眉,抬头看向武大郎问道。 见武大郎看着她不说话,再次想到那不肯用真面具示人的黑市老板,金莲又是一怔,内心随之又涌出复杂的情绪。 金莲不由放轻她手上的动作。 金莲一边为武大郎上药,一边说:“接下来在你手好之前,你都不用干活。” 武大郎这才说话:“好。” 伤上加伤,还以为武大郎痛得说不出话,听到武大郎说话的语气和平时一样,金莲这才长松一口气,再次将注意力转移到西门身上。 第458章:西门的玉佩 既然西门会口技的话,那她就不用去黑市。 这样也好! 免得被黑市老板再次占便宜! 当天晚上,陈记茶铺。 文玲跪在灵堂中哭声不断。 “张奶奶,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就这么去了。都是潘知州那人面兽心害的你!张奶奶,知县一定会秉公执法,惩治那潘知州。” 突然间一阵阴风吹来,扶起文玲垂在脸边的长发,地上的纸钱也被吹了起来。 文玲慌忙去捡地上吹飞的纸钱。 “玲儿。” 突然有张阿洪的声音在灵堂内响起。 文玲捡纸钱的动作一顿。 是她听错? 文玲瞪大眼睛,然而她却再次听到张阿洪的声音。 “玲儿。” 文玲难以置信地抬头朝着棺材看去,她支吾发出声音:“奶奶是你吗?” 灵堂里再次变得安静。 文玲不由一急。 文玲:“奶奶?奶奶是你吗?” “玲儿,你不用难过,潘知州他一定会受到惩罚。” 文玲闻言,眼中的泪如雨下。 “奶奶你弃玲儿而去,玲儿怎么会不难过。” “玲儿,奶奶老了终究会有一死。” “不!”文玲哭着用力摇头,“不是这样的!若不是因为潘知州,奶奶你不会死。这一切皆是因为潘知州!” “玲儿,既然奶奶注定要做出牺牲,你应该笑。潘知州他很快就会得到报应。你莫要再哭,我们应该笑着看潘知州被斩首,或者饱受监牢之苦。” “可是……”文玲哭得越发泣不成声,“奶奶,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就算潘知州被斩首,我在这世上也不会再有亲人……” “玲儿,看着你这样难过,奶奶在九泉之下也不安。你……” “奶奶!我后悔了!我不要报仇,我只想你活着,活着陪在我身边。我不要你死!报复潘知州,其实我们还有别的办法!” “玲儿啊,我们之前已经商量好,用这样的办法来报复潘知州,所以不要难过。一切都会过去的,你要好好活着……” “奶奶!” “奶奶别走!玲儿舍不得你!我宁可……宁可不要陷害潘知州!” 果然! 果然是文玲陷害了爹爹! 金莲躲在墙外紧攥着双手,与她硬从府衙门口拽来的衙役对视了一眼。 “文玲的话,你已经听到了吧。” 衙役点头,立即站起身,从墙外走进灵堂中。 “文玲,你刚才说的话,足以证明潘知州是被你诬陷的。” 文玲正在伤心,没想到突然会冒出一个衙役来。 震惊之下,文玲哭声一止。 她惊恐地瞪大眼睛:“你……你……” 就在这时,文玲看到从棺材后走出来一袭白发的西门。 衙役上前扼住文玲的手。 衙役:“跟我回衙门!” 文玲做梦也没有想到,这西门也跟她一样擅长口技。 她竟着了这西门的道。 文玲:“不!我不去衙门!” 文玲:“你放开我!” 此时文玲就像是一条又吠又闹的疯狗硬生生被衙役给拖去衙门。 咚咚咚! 文玲拿着鼓棒,用力击打的鼓面。 刚才衙役便是人证,他便可以证明文玲其实是在报复她爹爹! 至于文玲为什么要报复爹爹? 在来的路上,文玲一直叫喊着是她爹爹杀了张阿洪,并未说出她报复爹爹的原因。 正在睡觉的知县被她的鼓声给吵了起来。 “威武!” 半夜当差的衙役一边喊着“威武”,一边打着哈欠。 惊堂木砰地一声在大厅内发出响声,随即长着一张国字脸,神情严肃的衙役不由问道:“台下何人?” 金莲跪在了地上,但她却发现西门并没有跪,而是站在她身边。 知县不由紧皱着眉,再次拍响惊堂木。 知县:“台下何人!” 西门并非中原人,也许不知道这中原的规矩。 金莲连忙拽了拽西门的衣角,对着他挤眉弄眼。 金莲:“跪下。” 西门这是怎么了? 听到她的话,并没有任何反应。 感受到台上迎面而来的震慑力,金莲拽西门衣角的手不由更加用力。 金莲:“西门,赶紧跪下。” 但就在这时,金莲看到西门并没有跪,她甚至察觉出西门眼中的不屑。 只见西门自他腰间拿出一块玉佩。 再次想要拍响惊堂木的知县在看到西门腰间拿出的玉佩时,他的脸色突然一变。 “这是……” 以为自己被吵醒,脑袋不清醒。 知县不由瞪大眼睛,再次朝着西门拿在手中的玉佩看去。 没错。 他并没看错。 知县深吸一口气。 没想到那个人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知县眼中划过复杂的情绪,他的眉头皱得更紧。 下一瞬。 金莲发现知县竟没有在追究西门跪不跪的问题,而是将视线转移到她和脸色煞白的文玲身上。 知县道:“到底何事!” 和他们一同去到陈记茶庄的衙役连忙上前,将之前发生的情况交代的一遍。 知县闻言惊诧道:“此话当真?” 只见文玲用力摇头喊道:“不!是她!” 文玲随即抬手指向金莲:“是她买通了这衙役胡编乱造说的!” 她买通衙役胡编乱造…… 亏这女人能想到! 金莲忙道:“大人,文玲是用人命换人命的办法报复我爹爹。” 文玲立即打断金莲的话:“潘小姐,你含血喷人!我与你爹爹无冤无仇,我为何要报复他?更何况,张奶奶虽不是我亲奶奶,但是她在我眼中便如亲奶奶一般,我到底是要有多狠的心才会杀了张奶奶嫁祸到轻薄我的潘老爷身上……” 文玲说完,又开始悲伤哭泣。 金莲:“……” 在灵堂中,文玲与西门的对话,已经表露张阿洪就是她的奶奶,是文玲唯一的亲人。 文玲的哭声让知县不由再次皱眉。 知县将注意力转而转移到衙役身上。 知县问:“方才金莲说的话可属实?” 衙役连忙拱手道:“回禀大人,潘小姐说的话句句属实。” 知县随即朝站在大厅内的西门看去。 金莲发现知县看西门的目光与看她和文玲是完全不同,那目光中仿佛带着敬畏。 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从西门亮出玉佩之后,在她们面前就像雄狮一样的知县到了西门面前变得……变得就像是一只仰人鼻息的小猫。 接受到知县向他看来的目光,西门不由淡然道:“潘小姐说的话句句属实。” 台上,知县默了默。 知县捋着他的胡须:“原来如此。” 砰地一声。 惊堂木拍案的声音再次在大厅内响起,打断文玲的哭啼声。 知县:“文玲,你杀害张阿洪,陷害潘知州入狱,你可认罪?” 在被衙役拖来府衙的一路上,文玲已经想好了狡辩的说辞。 文玲忙喊冤道:“大人,我是冤枉的!我没有杀张奶奶,更没有陷害潘知州!!!皆是他们串通起来诓骗大人你的!” 潘家有钱,只要她一口咬定,这衙役是被买通,她打死不承认自己不会口技,便不会有事。 谁知…… 知县道:“文玲诬陷我府衙役,并设局杀害张阿洪,陷害潘知州,现将其收押。” 仿佛一道惊雷劈下。 文玲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知县他说什么…… 文玲忙喊道:“大人冤枉啊!” “大人冤枉啊!” “我没有杀张阿洪!” 觉睡了一半,被金莲的鼓声吵醒。 现在听到文玲的哭喊声, 他脑仁都痛。 知县再次紧皱着眉,拍响惊堂木。 “赶紧把她给我带下去!” 衙役闻言立即再次拖走又喊又哭的文玲。 待文玲被拖走后,知县只觉整个世界都清净下来。 “咳咳。” 知县一声轻咳,目光朝着台下的西门扫去。 “文玲已经收押,若其他事宜,退堂?” 金莲一怔。 只因知县并非用陈述的语气,而是在用询问的语气。 没错! 这知县竟然是在询问西门! 金莲不由看向西门。 西门淡然道:“既然已经证明潘老爷是被诬陷的,那么现在潘老爷就没有必要关在地牢中。” 知县抬起手,下意识想要拍自己的脑门,但他的手却是在半空中一顿。 “咳咳。”知县一声轻咳,“没错,没错!来人,去把潘老爷从地牢带上来。” 听到知县的话,金莲长松一口气。 也就是说,爹爹入狱之事,就这么轻松解决了! 金莲不由朝西门投去感激的目光。 如果不是因为西门,今日文玲一口咬死,她串通衙役,她根本无法向知县证明,文玲还是在血口喷人。 也就是说,知县他之所以不相信文玲的话是因为西门,抑或是因为西门的玉佩。 “大人!” “不好了!大人!” 之前离开,去提潘知州出地牢的衙役慌忙跑了回来。 知县蹙眉:“何事?如此慌张?” 衙役忙道:“大人,潘知州他……他……” 见衙役神情紧张,金莲心中有不好的预感生出。 金莲问道:“我爹爹怎么了?” 衙役:“潘知州他不见了。” 金莲:“你说什么!” 金莲立即跟着衙役去到地牢中,如同衙役所说,之前关押潘知州的牢房中,不见潘知州的身影。 衙役皱了皱眉,看向站在他身旁的知县,支吾问道:“这……算是劫狱吗?” 知县闻言,立即朝西门看去。 知县一声轻咳:“这事儿就到此为止。” 知县他不打算追究? 老实的衙役愣了愣。 既然知县已经发话,那潘知州越狱的事情就到此为止。 金莲没想到爹爹他竟然会选择越狱…… 在会潘府的路上,金莲总是觉得不对劲,但到底是哪里不对劲,金莲却又说不上来。 “西门,那玉佩是怎么回事?为何知县见了你,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 金莲不由问出自己的疑惑。 西门:“小姐,那玉佩曾是一位高人赠我。” 金莲诧然:“高人?” 西门点了点头道:“他在朝着地位不凡。” 原来是这样的高人,难怪知县会如此紧张。 没想到她从黑市里面买回来的美男,竟然成了她爹爹的救命恩人。 触及到金莲眼中的感动,西门道:“小姐无须谢我。我的一切皆是小姐的。” 金莲:“……” 忐忑不安的金莲回到家中,想到潘知州如果是越狱的话,此刻绝不会大张旗鼓的回府。 “爹爹?” 金莲去到潘知州的房间,房间里并没有潘知州的身影。 难道说爹爹在自己房间。 金莲又急急回到自己的闺房。 “爹爹!” 在看到自己床边的一抹黑影时,金莲立即迎了上去。 可就在“爹爹”转身看向她的一瞬。 她脚步一顿。 金莲:“怎么会是你……” 金莲很确定,身形高大,站在她面前的男人不是武大郎,而是黑市老板。 下一瞬。 只听黑市老板道:“睡觉。” 哈?! 金莲只想这一刻,她所产生的是幻听。 爹爹不在自己房中,也不在她房中,那便是说爹爹在越狱之后并没有回来。 这也在情理之中。 相信等到明日文玲陷害爹爹之事在清河县传开,爹爹就会回来。 金莲紧抿了抿唇。 就在这时,黑市老板低沉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 “睡觉。” 金莲:“……” 这个睡觉的含义好深。 金莲皱了皱眉,合衣躺在床上。 她道:“我现在便睡。你可以……”走了。 然而她的话尚未说出口,之前站在她床边的黑市老板直接躺了下来,将她抱在怀里,再次重复刚才的话说:“睡觉。” 金莲:“……” 金莲:“我……”她早习惯了一个人睡。 但黑市老板再次打断她的话,黑市老板:“不累?” 为了洗清爹爹的冤情,她这两天殚精竭虑,怎么可能不累! 不等她回答,黑市老板:“累就睡吧。” 咦? 金莲眼中神情一怔。 是真的意义上的睡吗? 如果不是想咬她的话,他抱着她睡觉,也不是不可以。 金莲闭上眼睛。 房间里变得安静,以为自己会睡着,但喷洒在她脖颈处的热气却越来越明显。 好痒。 金莲微微在黑市老板怀里动了动,却被黑市老板抱得更紧。 黑市老板在她耳边低声道:“别动。” 金莲:“……” 黑市老板的双臂就像是铁钳一样绑着她。 就算她想动也根本动不了。 金莲默了默道:“你抱得我喘不过气。” 黑死老板浑身一僵,这才又微微松手。 良久。 以为自己太累,很快会睡着的金莲发现自己难以入睡。 金莲低声发出声音:“喂,睡着了吗?” 黑市老板没有回答她,而是再次将她抱得更紧。 金莲:“……” 好吧。 他没睡着。 黑市老板将她抱她紧之后,她连说话都困难。 她不再说话。 黑市老板这才将抱着她的手微微松开,他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如果睡不着了话,就像昨晚一样。” 金莲不知道,她被他抱在怀里,每个细小的动作都牵着他的心弦,即便是说话。 在这样下去,他很快就会失控。 像昨晚一样? 金莲不由想起,昨晚黑市老板让她数数,数到一千。 呃…… 金莲:“你不是不让我说话吗?” 黑市老板:“你可以默数。” 金莲:“……” 金莲知道,她之所以睡不着,是因为心里担忧着爹爹的安危。 既然昨天她能够用这样的方式睡着。 现在姑且事实吧。 金莲开始在心中默默数数。 不想在心中默默数数的效果比他从口中说出来还要有效。 没过多久。 武植便听到金莲均匀的呼吸声。 迷蒙中,金莲又再次做梦,梦到她在冰天雪地的凉山中。 只是这一次,她没有梦到自己是一只兔子,身后有大黑熊在追她。 她梦到自己躺在雪地上,但她却丝毫不觉得冷。 反而……雪很温暖。 而且有一只兔子在咬她的耳朵。 兔子咬得不痛,酥酥麻麻的感觉让她觉得痒。 “别咬……” 她想拎开咬她耳朵的兔子,却发现自己动弹不等,手根本抬不起来,只能任由那兔子咬她…… “小姐!” 金莲是被杏儿的声音给吵醒的。 “小姐!” 金莲睁开眼,就在她清醒的一瞬间,她的心咯噔一沉。 黑市老板还睡在她的床上! 就在杏儿杵着拐杖闯入她房间时,抬头看到站在她床边的黑市老板时,她的心咯噔一沉。 完蛋! 完蛋! 就在金莲努力想要如何同杏儿解释房间里突然多出一个陌生男人来时,只听杏儿道:“武大郎,你也是来告诉小姐的吗?” 武大郎…… 金莲一怔。 是了! 黑市老板总是易容成武大郎的模样,所以现在杏儿误将黑市老板认作武大郎。 听到站在她的黑市老板淡淡应了一声,金莲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杏儿,我爹爹他回来了吗?” 就在杏儿看着黑市老板俊朗的脸发呆时,金莲不由问。 杏儿却是摇头。 老爷他还没有回来。 金莲闻言皱了皱眉,她道:“武大郎,你先下去吧。” 站在她床边的黑市老板随即走出房间。 察觉金莲不开心,杏儿忙道:“小姐,老爷的冤情已经被洗清,你为何不开心?” 隐隐有不祥萦绕在她心中。 金莲微微摇头:“无碍。我去等爹爹回来。” 谁知金莲这一等,半个月过去,也没有等到潘知州回来。 在这期间,黑市老板并没有再来过,只是她每次看到武大郎的脸,心中的情绪就会变得微妙。 爹爹到底去了哪里? 他如果是越狱的话,待离开大牢之后,他定会想办法与她联系。 但是半个月过去,爹爹没有回来不说,她甚至没有收到爹爹派人送来的消息。 不行! 她不能在这样等下去。 大厅内,金莲从椅子上站起身,就在她准备去黑市时,她看见武大郎从大厅外走了进来。 “小姐,有人送来的信。” 是爹爹! 一定是爹爹派人送来的信! 金莲迅速接过武大郎递到她跟前的信。 然而就在她拆开信时,她脸上的激动瞬间荡然无存。 这封信不是爹爹的信,而是黑市老板写给她的,让她今日傍晚去黑市。 金莲望向武大郎棱角分明的脸,皱了皱眉。 耳边随即响起武大郎询问的声音。 武大郎:“小姐,信上说了什么?” 金莲闻言立即将信收了起来。 她道:“有人邀我今晚一叙。” “邀小姐一叙?” 听到西门的声音,金莲这才回过神来响起,西门一直站在她的身旁。 第549章:清热去火 糟糕! 她竟忘了西门一直站在她的旁边。 也就是说,西门刚才看到了那封信。 金莲抬头看向西门,她发现西门的表情如常,并没有任何疑惑。 西门刚才并没有看到那封信? 还是说,西门看到了信上的内容,但却假装没有看见? 管他的! 现在并非是她在意西门的时候。 爹爹已经失踪半个月,她不仅要担忧爹爹的安危,而且还要操心潘记生意上的事情。 现在黑市老板找她,她希望最好是黑市老板告诉他有关爹爹事情,而并非叫她去……陪睡。 傍晚。 金莲去到黑市。 以为给她开门的人会是小江,不想竟然又是顶着武大郎那张脸的黑市老板。 金莲抽了抽嘴角:“你……” 黑市老板言简意赅地说:“陪我去吃饭。” 陪他吃饭? 黑市老板并非是要告诉她有关爹爹的事? 还是说吃饭的时候告诉她? 在半瞬思考之后,金莲点了点头。 黑市老板站在门口开门见山的说,自然不会是让她去黑市陪他吃饭。 果然。 黑市老板竟然领着她又去到他所谓的“家”。 金莲还没走进木屋,就已经闻到木屋内飘出来饭菜香。 在她踏进木屋后,她看到乖乖蹲在桌边的黑夜。 黑夜明明是狼,可是在看到她的一瞬间,竟然对着她摇尾巴。 金莲:“……” 这真的是狼吗? 就像是猜到金莲在想什么,突然间黑夜发出一声狼嚎。 好吧。 他是狼没错。 在黑市老板的示意下,金莲坐在了黑市老板对面位置上。 金莲发现木屋内没有其他人。 这饭菜是何人所准备的呢? 准备饭菜的人又去了哪里? 就在这时,她听到黑市老板说:“是小江准备。” 金莲“哦”了一声。 等等。 为什么这黑市老板会知道她在想什么? 好吧。 他若是脸这点洞察力都没有的话,又如何做上黑市老板的位置。 金莲眼底划过一抹明了,就在这时,她听到黑市老板说:“记住了,我喜欢吃的菜。” 金莲闻言朝着桌上看去。 糖醋排骨,鱼香肉丝,番茄鸡蛋汤,炒青菜。 酸的,甜的,清淡的。 三菜一汤,好记。 金莲点了点头:“记下了。” 黑市老板淡淡应了一声:“既然记下了,那便吃饭。” 虽然此刻她的心思不在吃饭上,但以现在的情况看来,还是先吃饭。 她边吃边问有关爹爹的事。 然而就在她拿起竹箸,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准备放进碗里时,她却发现黑市老板并没有动。 什么情况? 不是他让吃饭的吗? 为何他现在又不动了? 金莲一愣。 她生得妩媚的眼中随即划过一抹了然。 她立即将原本准备夹入自己碗中的糖醋排骨夹给了黑市老板。 她不喜欢在外人面前笑,在她眼中黑市老板是外人,所以她没有僵硬的笑。 金莲神情淡淡地说:“你先吃。” 在她将糖醋排骨夹入黑市老板碗中后,黑市老板这才开始动筷子。 金莲:“……” 果然是在等她伺候她。 接下来,金莲觉得自己哪里是在吃饭。 她完全是在给黑市老板夹菜,伺候他吃饭。 再次将一块糖醋排骨夹入黑市老板的碗中,金莲道:“夫君,有关我爹爹的去处,你可有听到消息。” 金莲看到黑市老板纤薄地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 黑市老板的语气也不像刚才那么低沉。 “恩。” 黑市老板淡淡应了一声,让金莲瞬间觉得之前给武植夹的菜没有白夹! 金莲忙问道:“那我爹爹在哪里?为什么他都不联系我?” 黑市老板则是抬头看了她一眼,吐出话说:“吃饭。” 金莲:“……” 眼前的男人知道她爹爹的下落却给她卖关子。 金莲:“在这节骨眼上,我哪里还吃得下去饭啊!” 黑市老板:“你是我的女人,若是这点城府都没有。这饭,你也不用吃,回去。” 金莲:“……” 她现在哪里能回去! 金莲立即妥协:“我现在就吃!” 黑市老板要求却很多。 不仅要给他继续夹菜,而且还要她吃慢点。 心里就像是有蚂蚁在爬。 一顿饭吃得极其折磨。 在她放下碗的那一瞬间,她不由道:“现在可以告诉我,爹爹的下落了吗?” 黑市老板终于没有再为难她。 黑市老板:“七日前,有人在隐山看到你爹爹。” 金莲诧然:“七日前,我爹爹在隐山?” 金莲又诧然问道:“隐山是什么地方?” 西门便是那隐山的主人。 但武植并不打算告诉金莲。 武植道:“之前你想问的问题,我已经回答。” 金莲:“……” 黑市老板的潜台词便是她要继续做令黑市老板满意的事情才能得到答案。 金莲没有再说话,她等着黑市老板给她答案。 黑市老板品着竹叶茶,她灼灼的目光落在黑市老板。 结果她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黑市老板开口说话。 就在金莲准备问她到底要怎么做他才肯继续回答她的问题时,金莲不由想起黑市老板刚才对她说的话。 作为他的女人,她需要冷静有城府。 黑市老板已经告诉她,七日前在隐山看到过爹爹,也就是说爹爹并没有性命之忧。 她心中的不安也渐渐消退了一些。 黑市老板喝茶,那她也喝口茶静一静。 金莲:“这茶!” 这茶苦得金莲不由连连咳嗽。 金莲:“这竹叶茶为何如此苦?” 黑市老板却是道:“最近上火。” 金莲:“……” 金莲哪里会知道,那晚他和她睡在一起,武植觉得自己快要被憋出病来。 所以之后半个月,他都没有再去找她一起睡觉。 他需要降火。 所以这段时间,他吃的食物皆以酸甜清淡为主。 而饮的茶也是特别苦。 苦茶方能清热。 这么苦的茶,她自然不会再继续喝。 金莲的注意全在武植身上。 武植很受用。 武植道:“今天就睡这里。” 黑市老板是在告知她,并不是在询问她。 为了找到爹爹,别说是睡这里,就算然她睡在外面树林里,她也会答应。 第550章:痴人说梦 金莲点了点头:“好。” 但没过多久,金莲就开始后悔。 以为睡觉,还是会像半个月前那晚一样,黑市老板就这么抱着她睡觉。 不想黑市老板竟然给了她一把宛如脸大的蒲扇。 “这蒲扇……” 金莲接过黑市老板递给她的蒲扇,她神情一怔。 这把蒲扇不是她自己做的吗? 去年夏天,她闲来无事的时候,便做了一把比脸还打的蒲扇来玩。 这把蒲扇虽然比不上檀木扇明雅,但优势却很明显,风大。 她做的东西,她自然认得。 金莲抬头看向黑市老板:“这蒲扇为何会在这里?” 黑市老板却是反问:“为何不能在这里?” 金莲:“……” 这是什么鬼道理? 但下一瞬,她却听黑市老板道:“你是我的女人,你的东西自然也是我的。” 金莲闻言妩媚的眼底随即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在清河县,明道上赚钱的是她潘家,暗道赚钱的则是眼前男人的黑市。 按照黑市老板刚才这句话来说,她的东西是他的,那么潘记…… 武植自然没有错过此刻金莲眼中复杂的情绪。 武植随即一声冷笑。 一张属于武大郎棱角分明的脸突然在她面前放大。 金莲下意识想要后退,但黑市老板的动作却快过她,黑市老板揽住她的腰,让她无法后退。 不过好在她和黑市老板直接有她的那把大蒲扇隔着。 她的耳边随即响起黑市老板低哑的声音。 黑市老板:“你潘记的产业,我看不上。” 他看不上? 是真看不上,还是假的看不上? 金莲在心中生出疑惑。 现在爹爹不在家坐镇,所有潘记的产业都必须由她来负责。 之前爹爹出事的时候,从未经商的她想着让黑市老板帮衬她处理潘记的事情。 不过爹爹既然已经洗清冤情,她也就没有来麻烦他。 毕竟,无商不奸。 她爹爹是这样的人,眼前的黑市老板更是这样的人。 金莲只觉每次她有求于他,都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就在金莲低头沉吟的时候,她的下巴突然被黑死老板修长的手给握住。 她被黑市老板强迫抬起头。 “唔……” 黑市老板微凉的双唇印上她的双唇,口中的空气在被黑市老板抽中的同时,她的思绪也被黑市老板给抽走。 不知不觉间,她的意识又再次变得迷迷糊糊。 分明还未入夏,她的身体却变得有些热。 不仅如此。 渐渐地,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喝醉酒一样,浑身软软的使不上力,任由黑市老板将她抱在怀里。 这种感觉,她并不反感。 黑市老板这一吻持续了很久。 等黑市老板放开她的时候,借着窗外照入的月光,金莲发现黑市老板平日绷着的脸变得红润。 “咳咳。” 黑市的老板一声轻咳,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打扇。” 金莲:“……” 这日晚上金莲原本打算继续深入问出有关爹爹的下落,谁知她用自己的大蒲扇替黑市老板扇着风没多久竟然睡着了。 浑身燥热不受。 武植在心里暗骂自己方才太冲动。 好在阵阵凉风袭来,让他好受许多。 但没过多久,这不断拂来的凉风,突然一停。 风停了下来。 武植相中的燥热又再次腾起。 这丫头…… 简直是老天派来折磨他的! 武植重重吐出一口气。 罢了! 就在武植准备下床去河边冷静冷静时,金莲突然拽住他的衣角。 武植动作一顿。 没睡着? 武植的目光不由落在金莲脸上。 但他却发现金莲眼睛是闭着的。 支支吾吾的声音从金莲口中发出:“爹……爹爹,别走……” 武植抽了抽嘴角。 敢情金莲已经是在做梦。 西门现在在潘府,那就意味着没有人看管炙火鹦鹉。 武植趁机派出不少人再次去到隐山寻找炙火鹦鹉的下落。 不想就在七天前,炙火鹦鹉没有找到,却意外发现潘知州的行踪。 潘知州去隐山做什么? 难道跟他一样是为了寻找炙火鹦鹉? 就在武植试图掰开金莲拽住他衣角的手时,金莲不由拽得更紧。 金莲的声音从支吾声变成了低泣声:“爹爹,你不在家的这段时间,莲儿好怕。爹爹,你不要丢下莲儿……” 既然他已经认定这女人是老天派来收拾他的,武植又怎么舍得让她伤心。 即便是在梦中也不舍得。 衣角被金莲死死拽住,靠着意志力,武植强行压下他心中的燥热。 他伸出手轻轻拍着金莲的脸颊。 “别哭。”武植柔声道,“我不走。” 房间里,在没有响起金莲的声音,半晌之后,武植却看到金莲紧抿的唇角渐渐放松,随即勾起一抹弧度。 既然走不到,那就只能想别的办法去除他浑身的燥热。 看到金莲唇边妩媚的笑,武植的眸色再次变得墨黑。 仿佛有一座小山重重压在她的身上,然而她却因为太累根本睁不开眼。 翌日。 金莲醒来的时候,发现黑市老板已经不在她的身边。 金莲伸了一个懒腰,却发现她的腰很酸。 比睡觉之前更酸…… 她坐在床上眨了眨眼,不由想到她睡觉的时候感觉仿佛有一座小山压在自己身上。 也就是说那不是小山,而是黑市老板这座大山! 若是黑市老板整个人压在她身上,她怎么可能不累…… 金莲扶着腰起身,看到黑死老板和上次一样端着一碗鲍鱼粥进来。 只是相比她的萎靡不振,黑市老板却是一脸的神清气爽。 “你……” 金莲想要问的是他昨日为何要压在她身上睡觉,然而黑市老板的话则是立即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黑市老板:“有关隐山炙火鹦鹉的事情,你应该听说过。” 他怎么知道? 金莲随即点了点头。 有关炙火鹦鹉的事情她是知道没错,但是她却不知道隐山具体位置在哪里,以及为何她爹爹会去到隐山。 最重要的事情,她爹爹现在在哪里。 武植道:“我已经派出人去寻找你爹爹的下落。放心。” 武植说罢将鲍鱼粥递到金莲跟前,在金莲质疑的目光下,武植道:“既然你是我的女人,我自然会帮你找到你爹爹。” 金莲:“……” 她只是暂时是他的女人而已。 但她没有表露出自己任何的情绪。 现在她不知道爹爹在哪里,潘记就算在清河县有一定势力,但离开清河县,潘记便是空的。 在寻人方面,黑市老板的势力远远胜过我潘家。 现在她需要黑市老板的帮助。 金莲随即接过武植递到她面前鲍鱼粥。 昨晚伺候他吃饭,黑市老板又让她慢慢吃,她根本就没有吃多少。 现在闻到鲍鱼粥的味道,她食欲大开,没过一会,碗中的鲍鱼粥便被她吃干净。 “好吃。” 金莲道。 此时她却黑市老板道:“既然好吃,为何不笑。” 既然好吃,为何不笑…… 金莲抽了抽嘴角。 她在外人面前,不能笑。 当然,此时她除非傻,才会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 黑市老板口口声声说她是他的女人,若是她将他当外人看待,后果很严重。 金莲想了半晌说:“刚起床,我……我太喜欢笑。” “是吗?” 黑市老板微微挑眉,仿佛要看穿她的心思。 呃…… 她的借口是不是太烂? 就在这时,她听到黑市老板道:“今后,我醒来的时候,喜欢看到你笑。” 现在寻找爹爹下落的事情需要交给黑市老板。 听到黑市老板的话,她没有过脑,便直接点头如捣蒜。 等等…… 她点完头之后,这才发现不对。 金莲诧然抬头看向黑市老板:“你刚才说什么……” 黑市老板便又将他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今后,我醒来的时候,喜欢看到你笑。” 金莲:“……” 黑市老板这句话的意思便是在说今后短时间内,他都会和她睡在一起。 这简直是噩耗! 金莲想要拉下脸,但下一瞬她却立即将原本往下垂的嘴角往上扬。 清晨时分,初醒过来金莲脸颊上还有淡淡的红晕未退,乌黑如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明眸皓齿。 她这一笑,则是倾国倾城。 武植不由盯着她看呆。 他怎么了? 金莲伸出自己的手在黑市老板面前挥了挥。 金莲:“喂,你……” 下一瞬,她的藕臂被武植紧握住。 武植的声音再次变得低哑。 武植:“今后,你醒来的时候,还是不要笑的好。” 金莲:“……” 到底什么情况? 一会说让她醒来后,笑给他看。 现在却又沉着脸说,醒来还是不要笑的好。 这黑市老板是要作妖? 金莲妩媚的眼中染上浓浓的不解。 她便听紧握住她手臂的黑市老板说:“早上起来的时候,你眼睛上有眼屎,笑起来的模样……格外的丑。” 金莲:“!!!” 如果不是她要继续仰仗黑市老板帮她找爹爹下落,如果不是因为现在她的手被黑市老板紧握住。 她现在就狠狠一耳光扇在这黑市老板的脸上,将他戴着脸上的面具给扇下来。 什么东西! 竟然嫌弃她丑! 金莲憋着一口气,却没处发泄。 那她还是赶紧回去吧,回到府上,吃西门为她做的桃花冻,她的心情兴许会好起来。 但黑市老板却并没有放她离开,而是扔给她一本书,让她在日落之前看完。 如果她看不完的话,今天就别想回潘府。 金莲:“……” 金莲:“这怎么行!潘府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回去处理。” 谁知黑市老板却是道:“潘府的事情,我会安排人替你处理。” 什么? 听到武植的话,金莲神情一怔。 金莲诧然道:“什么叫潘府的事情,你会安排人替我处理?” 现在潘府上下,能够做主的人就只有她一个。 没有人知道她和黑市老板之间有勾结。 黑市老板突然抬手拍了拍掌。 金莲随即看到一个女人走进屋中来。 在看清楚女人长相的这一瞬间,金莲被震惊得差点掉下下巴来。 金莲诧然道:“这……” 之前出现在木屋中的女人 ,穿着和她一模一样的衣服不说,就连长相也都是一模一样。 她不认为自己会有一个同胞所生的姐姐抑或是妹妹,并且从出生那一刻起就与她失散。 惊诧之后,立即反应过来的金莲不由将自己的目光转移到武植脸上。 金莲道:“她说话的声音也能跟我一样?” 眼前的女人虽然易容成她的模样。从容貌上来说,能够骗到别人,但是声音呢。 黑市老板朝着那易容成她模样的女人使了个眼色,她便听到对方发出和她几乎一模一样的声音。 天啊! 竟然连声音都模仿得如此相似。 金莲不由脱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易容成她模样的女人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抬头朝着黑市老板看去,见黑市老板微微点头,那易容成她模样的女人这才回答道:“司果。” 黑市老板道:“从今天起,她会暂时代替你,处理潘家大小事宜。” 黑市老板再次让金莲一怔。 金莲:“你的意思是让黑市掌控我潘家的所有产业?” 黑市老板看向她淡然道:“你可以这样认为。” 什么叫她可以这样认为? 金莲:“你昨天明明说过看不起我潘家的产业!” 金莲的情绪变得激动。 她听黑市老板道:“没错。我是这样说过。我看不起你们潘家的产业,并不代表其他人不会觊觎。你以为以你现在的实力真的能够在潘知州不在的情况下运作好所有潘家的产业?” 黑市老板随即一声冷哼:“痴人说梦。” 金莲:“……” 激动的金莲不由紧拽住黑市老板的衣袖:“你这是出尔反尔!” 黑市老板却是道:“你以为你杀鸡儆猴,潘记的其他掌柜就会乖乖听你的话,依旧跟从前一样帮你好好打理整潘记的产业,而不会中饱私囊?” 金莲没有回答。 黑市老板又继续问她:“你现在连账目都不会看,就算他们中饱私囊,做假账,你一样也看不出来。” 黑死老板两句话竟让她无言以对。 第551章:没资格矫情 心里惦记着爹爹的安危,她现在怎么能够静下心来看书? 而且这黑市老板给她的书竟然讲的还是有关经商之道的《计然篇》。 金莲坐在窗边硬着头皮想要将书上的内容看进去,但她却根本不知道这书上讲的是什么…… 武植进来的时候,发现金莲紧皱着眉,书页根本没翻动几页。 听到武植的脚步声,金莲立即抬头看向他。 她可怜巴巴地说道:“当……夫君,我现在哪里有心情看书啊。” 黑市老板却是道:“难道你是要等我将整个潘记毁了,你才有心情看?” 金莲:“……” 她知道黑市老板说的都在理,然而现在她真的看进去。 书上面有好多内容,她根本就不懂。 这样的感觉就像是……就像是夏虫语冰。 金莲紧皱着眉头道:“夫君,就算我现在硬着头皮看完这本书,我也不过是看懂上面的字,而并非上面的内容,这又有何意义。” 谁知黑市老板却是斩钉截铁道:“有意义。” 金莲:“……” 望着窗外的风景,金莲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心情。 现在有人假扮成她坐镇潘家。 那司果是黑市老板的人。 也就是说,黑市老板借着司果正在不断了解潘家的产业,如果黑市老板并非如他对她说的这般对潘家没有任何兴趣的话,那么现在她必须让自己强大起来。 思及至此,金莲在沉默之后不由道:“我看。” 整整一下午对金莲来说简直是折磨。 到了日落的时候,黑市老板给她的书,她才看了一半。 小江送来饭菜,她吃完后直到三更的时候才把整本书看完。 虽然看完,然而她却是一脸茫然。 “既然看完,那便过来。” 金莲闻声神情一怔,这才响起房间里还有别人。 金莲转身诧然看向黑市老板。 金莲诧然:“你还没睡?” 借着油灯昏黄的光,金莲看到黑市老板嫌弃地挑了挑眉:“你一直在叹气,我要如何睡?” 金莲:“……” 她想着要努力看完这本书,有没有叹气,就连她自己也没有注意到。 就在她望着躺在床上的黑市老板陷入回忆时,黑市老板拍了拍床板。 黑市老板的声音随即又在房间内响起。 “还发什么呆,过来。” “哦。” 金莲应了一声。 这书看得她快要精尽人亡,她现在就像躺在床上美美地睡一觉。 睡醒之后又是一条好汉。 谁知就在她脱了鞋袜合衣准备躺在黑市老板身边睡下时,她突然看到黑市老板将她所做的大蒲扇递到她跟前。 黑市老板:“打扇。” 金莲:“哈?” 金莲愣了愣,惊诧地伸手指了指自己。 昨天让她打扇也就算了。今日她已经耗尽自己所有的精力看完他给她的书。 金莲难以置信地发出声音:“现在已经三更天,我特别累。更何况这天气也不热……”他是不是有病啊。 对上黑市老板深邃的目光,她却不得不竟自己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又收了回来。 金莲默默接过大蒲扇。 她心里想着,她这么累,扇就扇。她可以在打扇的中途直接睡着,就像昨日那般。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黑市老板的话就像是一记天雷,让昏昏欲睡的她瞬间清醒。 黑市老板:“明日,你便将今日看的书背下来。” 他在说什么? 黑市老板确定他说的是人话? 这本书,她看了整整一天,好不容易才看完。 他竟然她明日将这整本书给背下来! 金莲被吓得将拿在手中大蒲扇直接落在黑市老板的身上。 大蒲扇虽然大,但它几乎没有重量。 然而就在大蒲扇落在黑市老板身上时,金莲发现黑市老板紧皱了皱眉。 她又不是故意将这大蒲扇掉到他大腿根上的。 还不是因为被他给吓的。 金莲慌忙去捡大蒲扇,却不小心碰到她不该碰的地方,一抹红晕迅速从黑市老板脸上升起。 但金莲想着自己明日要把整本书的内容都给背下来,她并没有在意自己的动作,以及武植的脸色。 金莲再次拿着大蒲扇,一边给武植扇风,一边跟他讨价还价。 金莲:“要不,你给我三天的时间……”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黑市老板的动作给打断。 金莲:“你……” 黑市老板突然将她压在他身下。 大蒲扇因为黑市老板的动作而掉落在了地上。 黑市老板身型魁梧,重量是两个她不止。 黑市老板压在她身上,让她简直快要喘不过气来。 金莲想要推武植下去,却听武植声音沙哑地说:“别动。” 他这么重,要是再继续压下去,不是她动不动的问题,而是她会手脚发麻,不能动的问题。 金莲想要告诉黑市老板,再这样继续压下去,她会浑身发麻。 谁知黑市老板却是抢在她之前说:“听我的话,我便宽限你一日。” 金莲:“……” 此时黑市老板眸色幽深,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酥酥麻麻。 这感觉……仿佛下一瞬,黑市老板就会张口,一口将她给吃掉就连骨头都不剩。 过去爹爹就像是一颗苍天大树保护着她,现在爹爹不在,所有的风雨都向她袭来。 黑市老板都已经将她欺负到这个份上,若是他动真格,她连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她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矫情偷懒? 将金莲紧抱在怀中,武植觉得莫名的心安。 这让他不由回忆起过去和娘亲一起生活在这小黑屋中宁静的日子。 武植料定金莲会答应自己,谁知下一瞬他却见金莲目光一沉对他说道:“不必。” 武植神情一怔。 他又听金莲道:“不必宽限。明天就明天。” 她说完猛地一把试图将他推开。 金莲的反应在他意料之后,却又在他意料之外。 只要他不主动让开,金莲是不可能推动他。 黑市老板目光深邃地望着她,半晌后他声音沙哑地问:“你确定?” 此刻金莲妩媚的眼中已经不见之前她可怜巴巴央求自己的模样,她的眼神变得深沉,就像之前她面对潘记各大掌柜时一样。 金莲道:“我确定。所以,你让开。我帮你打扇,打完扇我还要休息。” 黑市老板愣了愣,随即从她身上挪开。 金莲正欲下床去捡那掉落在地上的大蒲扇,她却又听躺在她身旁的黑市老板道:“睡吧。” 金莲动作一顿。 睡吧? 这人不打算折磨她,让她给他打扇了? 黑市老板改变主意的速度比变天还要快,她可没有傻到去问黑市老板为什么不然她继续打扇。 睡觉要紧。 金莲闻言,躺在武植身旁立即闭上双眼。 跟昨晚一样,精力耗尽的金莲没过多久便进入了梦想,沉沉睡去,独留黑市老板望着房梁发呆…… 翌日。 天没亮,金莲便醒了。 金莲睁开眼的一瞬间,她依旧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并非是在潘府,而是在黑市老板的“家”中。 金莲愣了愣,耳边响起黑市老板低沉的声音:“醒了?” 过去她都是一个人睡,醒来顶多也就是看到站在她床边的杏儿。 不可能看到一个躺在她身边的男人。 金莲下意识微微皱了皱眉。 她应了一声,并未转头去看躺在她身旁的武植,就在她准备起床时,她听黑市老板道:“为何不转过头来?” 不等她回答,黑市老板又道:“可是不愿看到我?嗯?” 没错。 她就是不愿一大早醒来就看到他。 金莲妩媚的双眼一转,她随即道:“你……你不是说我早上醒来的时候,我眼睛上有眼屎,特别丑吗?现在,我只是不想吓到你而已。” 这丫头编借口还编得挺快。 又是一夜未睡的武植哭笑不得地说:“只要你不笑,也不是特别丑。尚在我的接受范围之内。” 金莲却并未将头转过来,而是说:“还是不要了。” 黑市老板语气诧然:“为何?” 她道:“夫君醒来,若是眼睛上有眼屎的话亦是丑。所以我不想吓到你,更不想夫君吓到我。” “咳咳!” 被口水噎到,武植一声轻咳。 这丫头……还真是睚眦必报啊。 不过这样也好。 这样的她今后处理起事情来不容易吃亏。 武植这般想着却是将金莲望着窗外的脸强行掰过来,看向他。 第552章:替她打扇 金莲:“……” 这男人到底烦不烦。 不想看他,他竟还强行将她的脸给掰过来! 金莲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虽然黑市老板脸上没有眼屎,但他却是顶着武大郎的脸。 望着黑市老板近在咫尺的脸,金莲内心的情绪又变得微妙。 对于眼前黑市老板真正的容貌,她并不好奇。 不管他长成什么样,都与她无关。 望着黑市老板近在咫尺的脸,金莲默了默忍不住道:“你……能不能换一张脸?” 黑市老板一怔,却是反问她道:“为何?” 金莲:“你易容成我家丁的模样,今后我看到我那家丁,我便会觉得别扭。” 她话音一落,房间内变得安静。 以为黑市老板是在思索要换谁的脸,谁知黑市老板却是对她说道:“好。” 太好了! 其实只要不是她认识的人,他换谁都可以! 金莲殷红的唇角还来不及勾起一抹开心的弧度,她便听黑市老板语气平淡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让他消失。” 金莲:“……” 金莲忙道:“我能不能收回刚才说的话?” 黑市老板修长的眉微挑:“你难道没有听说过覆水难收?” 她当然听说过。 只是现在…… 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葬送武大郎的性命啊。 金莲苦着一张脸道:“我……能不能当做没听过?” 她的目光紧锁在黑市老板易容成武大郎清冷俊朗的脸上。 在她的央求之下,下一瞬,她听到黑市老板说:“好。我可以答应你。只要你今天能够将这《计然篇》给背出来,我便放过他。” “好!” 这本就是她今日要完成的事。 金莲说完,立即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下床,拿着她昨日放在桌上的《计然篇》就准备出去。 “站住!” 谁知她还没走出去,便被黑市老板给叫住。 金莲心咯噔一沉。 难不成黑市老板又改变了注意? 不打算放过武大郎? 金莲闻言动作僵硬地转过身看向黑市老板。 刚才那句覆水难收,她能不能反过来,用在黑市老板身上? 金莲正准备小心翼翼地问,便听黑市老板沉着脸道:“穿鞋。” 金莲一怔。 穿鞋? 他不是打算去灭了武大郎? 金莲的目光不由顺着黑市老板阴沉的目光看向自己暴露在外的小脚丫。 呃…… 她只是忘记穿鞋而已,他至于这么生气吗? 金莲哪里知道,此时小江已经拎着今日的早餐走到木屋门口,武植自然不会让小江看到她光着脚丫。 金莲刚穿好鞋,她拿着书,准备出到屋外背内容。 然而当她走到外屋,看到桌上热腾腾的鲍鱼粥时,她不由一怔。 这鲍鱼粥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耳边随即响起黑市老板的声音,金莲没有注意到,就在她一怔时,武植已经走到她的身后。 这黑市老板神出鬼没的。 金莲下意识想要后退,却被黑市老板揽住腰,半推半抱将她带到桌面。 “陪我吃完早饭再背。” 金莲:“……” 可以说着黑市老板是在耽误她的时间吗? 好吧。 对上黑市老板那双不容拒绝的眼,金莲将她到口的话又咽了回来。 鲍鱼粥也很好吃的。 金莲随即坐在武植对面,陪他一起吃饭。 她的记性还算不错,再加上她也是大家闺秀,吃饭的动作并不快。 细嚼慢咽。 她虽然没有见过武大郎吃饭,但眼前男人吃饭的动作却很是儒雅。 不得不说,如果不带任何偏见来看,这黑市老板吃饭的动作还算赏心悦目。 注意到黑市老板唇角微勾,金莲不解,她喝粥的动作一顿:“你笑什么?” 黑市老板唇边地弧度一直保持着,黑市老板道:“笑你。” “哈?”金莲越发表示不解,金莲诧然道:“笑我什么?” 黑市老板却并没有回答她。 所以是她嘴角有沾的有汤汁? 金莲慌忙抬起手,擦了擦自己的嘴。 过去对金莲来说,人生最大的挑战是三更半夜从睡梦中挣扎起来,去到山上看流星。 而今时今日,在金莲看来,人生最大的挑战就是用一天的时间背下整本《计然篇》。 站在木屋外,望着眼前的青山绿树,还有爬在她脚边的黑夜,金莲深吸一口气。 现在尚未入夏,然而金莲额头上却渗出细汗来。 此时金莲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计然篇》上,她并没有注意到,坐在屋顶上的黑市老板。 屋顶上,武植晒着太阳,他并不觉得热。 只是看到金莲白皙的额头上渗出的细汗,武植不由下意识皱了皱眉。 “莲儿。” 武植唤了金莲一声,然而专心背书,想要将整本书内容记下来的金莲根本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武植不由又唤了金莲一声。 结果和刚才一样。 “啊!” 金莲专心背着书,就在她双脚离地的一瞬,被吓到的金莲下意识发出声音。 “还真是胆小。” 下一瞬,她的双脚又再次落到实处。 但这次,她并非是在地上,而是在屋顶上。 “陪我。” 黑市老板霸道地说。 爹爹不知何时才能够回来。 因为文玲的诬陷,爹爹越狱不见。 若非有特别急的事情需要去隐山处理,爹爹不会连招呼都不跟她便去。 她跟担心爹爹去隐山,是被其他人所威胁的。 如果是后者的话,现在她不应该在这里背什么《计然篇》,而是去到隐山寻爹爹的下落。 但…… 现在在潘记, 她就连一个信任的人都没有。难道真要把潘记完完全全丢给眼前这男人? “莲儿,如果爹爹哪天突然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替爹爹打理爹爹拼了半辈子赚下来的产业。” 想起过去爹爹喝醉酒后对她说的话,金莲强行压下将手中的书砸在黑市老板脸上,独自去隐山寻找爹爹下落的冲动。 金莲沉声道:“我要背书。” 手臂被黑市老板猛地一拽,毫无防备的她失去平衡。 一阵天旋地转,她以为自己会被黑市老板拽倒在屋顶上,谁知下一瞬她则是跌入黑市老板的怀中。 属于男人的气息将她包裹。 耳边再次响起黑市老板的声音:“背书和陪我,并不冲突。” 金莲:“……” 黑市老板的意思是让她躺在他怀里背书。 金莲道:“我不习惯。” 黑市老板则是道:“迟早会习惯。” 金莲:“……” 过去一天的时间在金莲看来过的很快,早上醒来仿佛没做什么事,便到中午。午睡之后,仿佛又什么事情也没做,便到了晚上。 但是今天金莲觉得一天的时间极短,她必须且背且珍惜。 没多余的功夫与时间再与黑市老板斗嘴。 他想抱着她,那便抱着吧。 反正…… 他也并非第一次抱着她。 就在金莲再次打开《计然篇》的时候,一阵凉风袭来。 黑市老板他正用她做的大蒲扇在打扇。 他什么时候把大蒲扇拿上来的? 等等…… 现在并非是她想这些的时候! 金莲再次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计然篇》上,完全感觉不到武植落在她脸上的目光。 高挂于空的暖阳渐渐沉了下去。 什么时候,黑市老板松开抱住她的双臂,从屋中拿了油灯上来,金莲也没有在意。 眼前的月色美如画,再次将金莲揽入怀中的武植则是觉得这丫头认真起来的模样,比他喜欢的夜色还要美。 从出生到现在,金莲不仅觉得今天是时间过得最快的一天,而且还是她有生以来做事最认真的一天! “我背完了!” 当金莲激动地回过神来时,她诧然发现眼前的天色是刚刚破晓后的天色。 她竟然……在这屋顶上,在黑市老板的怀中呆了整整一天? 金莲不由抬头看向抱着她的黑市老板。 没有被她吵醒吗? 金莲怔了怔。 虽是深春,但入夜后还是凉。 不过昨夜…… 是昨夜黑市老板抱着她的缘故? 还是说她背得太专心,根本没有感觉到冷? 现在的她没有打喷嚏,心里便已经有了答案。 只是她不愿去面对答案。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如此逼真地易容成武大郎的模样。 金莲不由将自己的脑袋凑到武植跟前。 “喂。” 她低低的唤了一声。 黑市老板没有反应。 她便缓缓抬起手准备去摸黑市老板的脸,然而就在这时黑市老板蓦地睁开眼,吓得她一声尖叫,差点从房顶上滚下去。 还好…… 不幸中的万幸,黑市老板又紧紧抱着她。 被吓到的她不由紧皱着眉脱口而出:“你为何要吓我。” 睁开眼的黑市老板眼中并没有任何睡意,也就是说他刚才并没有在睡觉,而是在看她要做什么。 好狡猾的男人。 只听耳边响起黑市老板的一声冷哼。 “我为何要吓你?难道不是你打算对我动手?” 金莲不由辩解道:“我只是好奇你的易容术而已,并没有想要对你动手的意思。” 黑市老板:“好奇易容术?” 金莲点了点头。 黑市老板道:“想学吗?” 金莲一怔。 金莲:“你说什么?” 金莲不由兴奋地瞪大眼睛。 她一直对易容术敢兴趣,但却不曾找到肯教授她易容术的高人。 听到黑市老板的话,金莲兴奋地用力点头。 金莲:“当然!我当然想学!” 但下一瞬,她似乎想到什么,转而紧皱着眉,黯然垂下眼眸。 第553章:武大郎被送走? 武植当然知道金莲在想什么。 武植不由伸出他已经被金莲压麻的手,他扬了扬手,筋骨疏通后不由捏了捏金莲的脸。 “难过什么?” 武植明知故问。 金莲抬起头来看向他,只听武植道:“除了学经商之道,闲暇之余,我可以教你。” 金莲沉默半晌却是摇头:“不了。夫君,我想回家。” 她虽唤这黑市老板夫君,但他们之间只是一场交易,她想回自己的家,现在一个假扮成她模样的外人在家中坐镇,她岂能放心。 金莲注意着黑市老板脸上的表情。 以为黑市老板会不同意,谁知她却听黑市老板道:“好。” 黑市老板如此轻易地便答应了她,金莲总是觉得其中有猫腻。 果然!等到黑市老板送她回到潘府门口的时候, 黑市老板并没有离开。 金莲站在门口,看向武植道:“你……”你可以回去了。 谁知她的话还没说完,便听黑市老板道:“从今日起,我便是武大郎。” “哈?” 金莲惊诧地瞪大眼睛,只听黑市老板告诉她说,武大郎已经被他送走,现在他会陪在她的身边教她如何掌管她家的生意,如果学会易容术。 听到黑市老板的话,如果可以回到过去的话,金莲想要回到半个时辰之前,在她准备回答黑市老板自己想学易容术之前,狠狠抽自己两耳光,让自己将即将出口的话吞会肚子里。 只可惜,她并没有回到过去的能力。 金莲站在门口愣了愣,她不由问:“你真的只是将武大郎送走,而不是杀了他?” 黑市老板则是挑眉笑道:“怎么?你很在意那个家丁?” “废话!” 金莲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等她反应过来,她又想抽自己两耳光。 现在她是黑市老板的女人,自然不能在他面前称自己很在意一个家丁,就算武大郎因为她,手两次受伤。 她立即解释道:“武大郎他是杏儿喜欢的人。” 接下来黑市老板则是道:“我会让她没资格喜欢。” 金莲:“……” 金莲在无语之后,不仅想起她去求黑市老板帮她救爹爹的时候,这黑市老板可是指名点姓要杏儿。 但现在黑市老板对杏儿却是这般冷漠,甚至是……狠绝的态度。 见她灼灼的目光紧锁在他的脸上,武植再次挑眉:“怎么?你不愿意?” 她哪里是不愿意! 就算武大郎出手救了她两次,她对武大郎心存感激,但比起将武大郎留在府上,还不如让这黑市老板去断了杏儿念头的好。 虽然她不曾喜欢过别人,不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是什么感受,但直觉却告诉她,武大郎并非杏儿的良人。 像杏儿那般活泼的丫头就该跟西门那般温柔的人在一起才是。 只是…… 金莲先是用力点头如捣蒜,而后道:“我特别愿意。只是武大郎好歹是我潘府的家丁,你这样擅自处理我的家丁恐怕不好。至少也应该让我知道现在他在哪里?” 武植站在金莲面前,此时他只觉他连自己的醋都吃。 她竟然会在意一个家丁…… 武植沉声道:“若是再多问,我便杀了他。” 金莲:“……” 对于黑市老板而言,他要杀武植简直是轻而易举之事。 望向武植眼中的不悦,金莲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她现在需要沉住气。 现在问不出武大郎的下落,并不代表她之后就问不出来。 所谓酒后吐真言,这是从一个人嘴里知道真相的最好办法! 这日金莲回到自己的闺房,因困到了极点,她倒头就睡,根本不在意还在她闺房中的黑市老板。 黑市老板既然是黑市老板,他自然会有分寸。 要在一天之内将《计然篇》全部背下来,几乎耗费了她所有精力。 她这一睡醒来时已经是半夜。 金莲望着窗外的天色伸了个懒腰,随即她不由朝着她身边的位置看了一眼。 黑市老板并没睡在她身旁。 等等,她这是…… 金莲动作一顿。 不过几日而已,她竟渐渐开始习惯黑市老板和她一起睡?。 不不! 金莲下意识用力摇了摇脑袋。 不能有这样的习惯。 这样的习惯简直可怕! 她必须吃点东西压压惊。 就在金莲去厨房找吃的路上,她突然听到一阵悠远清扬的笛声。 这笛声…… 简直吹出高山流水的意境! 听到笛声,金莲甚至忘了要去厨房找东西,她寻音而去。 夜色深,明月如钩,深春桃花未谢,金莲看到灼灼桃花树下,一袭白发如瀑,一身白衣如雪的西门手中正拿着一支竹笛。 原来是西门。 这样的结果,好似在她的预料之中,却又在她的预料之外。 灼灼桃花树下,西门看上去并不像人,而是不食烟火的狐妖,仿佛下一刻便会羽化飞升。 金莲望着眼前的画面,没有出声,她并不想打扰西门吹笛。 毕竟,西门的笛声并非刺耳聒噪之声。 然而西门却在下一瞬朝着她的方向看来,那清远悠扬的笛声戛然而止。 “小姐睡不着?” 她哪里是睡不着,而是刚刚睡醒…… 金莲没有回到西门的问题,而是道:“这笛声很好听。” 西门随即垂下眼眸:“是西门打扰小姐入睡。” 金莲闻言连连摆手,她道:“这如此好听的笛声又怎会是惊魂曲。我睡不着只是因为……” 见金莲欲言又止,西门不由问:“因为什么?” 金莲道:“只是因为我有些饿。” 西门在一怔之后,不由将竹笛收入腰间:“我这便去厨房为小姐做宵夜。” 她等的就是西门这句话! 金莲点了点头道:“好。” 已经三天没有吃到西门做的东西,见西门将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端到她面前,金莲咽了咽口水。 金莲:“闻着就特别有食欲。” 西门唇边勾起一抹妩媚而又熟悉的笑。 西门:“小姐喜欢就好。” 之前醒来时,金莲只觉自己有些饿,并不是特别饿。 但是现在闻到这阳春面的香味,金莲顿时觉得自己能够吃下三碗这样的阳春面来! 第554章:不会是第二个她 一碗阳春面很快见底。 “再来一碗!” 金莲将空碗递到西门跟前,西门接过她手中的碗,温柔笑道:“好。” 就像她刚才想的那般,她真的足足吃下了三碗阳春面! “咯!” 打出饱嗝来的她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看向金莲瞪大眼睛水汪汪盯着自己的模样,西门在一怔之后,不由笑出声。 呃…… 她这算不算是被一个下人耻笑? 就在她下意识皱眉时,却听到西门语气温柔地解释说:“小姐,你方才很可爱。” 撒??? 西门不是在笑她吃了三碗阳春面打嗝出糗,而是在笑她可爱? 金莲抽了抽嘴角,挪开自己挡住双唇的手。 金莲疑惑地等着西门温柔妖冶的脸。 金莲道:“你莫不是在诓骗我?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说打嗝可爱的。” 谁知西门却是认真地看着她,对她说道:“西门并未诓骗小姐。” 大概是西门看向她的眼神太认真,她竟然就信了西门的话。 就在这时,西门突然问:“小姐这两日去了哪里?” “我去了……”黑市老板的家。 还好她立即反应过来,将还未说完的话咽回腹中。 金莲:“我只是去了旧友家中。” 西门:“小姐的旧友?” 金莲点了点头,立即转移话题道:“西门谢谢你今晚的阳春面,夜已深。你早些歇息。” 她说完不再去看西门脸上的表情,转身离开厨房。 于此同时。 黑市中,小江紧皱着小心翼翼揭开武植盖在掌心上的假皮。 为了不让金莲看出破绽,这三日武植以黑市老板的身份出现在金莲面前时,为了掩饰自己的伤口,他在伤口上盖了一层假皮。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掌心的伤口溃烂得很是眼中。 “主人,你这又是何苦?” 小江不忍问道。 但回答他的则是武植阴沉的眼神。 小江立即闭嘴,认真处理武植的伤势。 跟随在武植身边这么多年,什么话他该说,什么话他不该说,小江很是有分寸。 “将结痂的地方割掉。” 主子说什么! 正准备为武植上药的小江,手又是一顿。 金莲不知道武大郎就是老板,老板就是武大郎。 现在老板打算以假扮武大郎生活在金莲身边,他掌心有溃烂的地方,也有结痂的地方。 溃烂的地方还好说。如果伤势严重,只需要一夜的时间,就能够溃烂。 但结痂的地方若是仔细看的话,就能看出是旧伤。 也就是说武植想要制造出自己掌心的上是新伤的效果。 因为刚才接受到武植阴沉的目光,小江现在不会再问。 他不由在心里默默为武植叹了声气。 主子这就是何苦为难自己?若是真的想要金莲,直接吞了潘家,将金莲占为己就好。 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半晌后武植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武植道:“我不想她成为第二个她。” 小江闻言一怔。 第二个她…… 小江自然知道武植口中的第二个她是谁。 当年他无意中曾经见到过夫人眼中的绝望。 有关夫人的事情,他知道的并不多。只是小江曾经听喝醉的武植说,他的娘亲活了三十八年,然而心却早就在二十三年前已经死去。 武植回到潘府的时候,天尚未亮。 “醒了?” 他看到坐在窗边发呆的金莲并没有觉得意外。 仿佛猜到他会出现一般,金莲也没有觉得意外。 金莲闻声抬头看向他点了点头。 金莲:“我正在想,你什么时候会回来,没想到想曹操曹操就到。” 武植神情一怔,走到金莲跟前。 他修长的眉微挑:“曹操?” 呃…… 就在金莲准备改口时,武植的唇随即印在她的唇上,堵住她口中的话。 又来了…… 金莲下意识皱了皱眉,却没有推开武植。 她明显感觉到武植的情绪不太对劲。 比起之前,武植掠夺她口中空气的劲儿变得更加霸道。 他到底怎么了? 望着武植近在咫尺的脸,金莲怔了怔。 他怎样管她什么事。 一吻过后,脸颊滚烫的她大口喘着气,耳边突然响起黑市老板的声音。 “方才有没有想我?” 金莲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说:“有。” 她没有说谎。 方才坐在这窗边,望着窗外的夜色,她有想爹爹,也有想这黑市老板到底想要从她这里等到什么。 她还没有想明白,这黑市老板便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 “很好。” 听到她的话,黑市老板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 突然间,黑市老板打横将她从椅子上抱了起来。 “喂……”金莲反应过来立即改口,“夫君,我现在睡不着。” “恩。” 黑市老板淡淡应了一声,金莲以为黑市老板会放她下来,谁知黑市老板却是道:“既然睡不着,就抱着我,看着我睡。” “……” 如果她现在不需要黑市老板的帮忙,如果她现在能够打得过黑市老板的话,此刻她一定狠狠一巴掌扇在黑市老板的脸上。 什么人啊! 陪睡也就算了,竟然现在让她看他睡觉! 不过黑市老板接下来所说的话,让金莲接下来心甘情愿看着他睡觉。 黑市老板道:“我已经查清楚文玲陷害你的原因,以为霍城与张贵背着你准备做的事情。” 霍城和张贵曾经是她潘记的掌柜,在这清河县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 从她将霍城与张贵赶走的那一刻,她就料定他们会报复她。 听到黑市老板后半句话,金莲并不觉得惊讶,反而是前半句。 金莲不由忙问道:“文玲陷害我爹爹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谁知黑市老板却是道:“醒来后告诉你。” 金莲:“……” 看到黑市老板闭上双眼躺在自己床上,金莲深吸一口气,竭力压下想要将这黑市老板踹下床的冲动。 她睡不着,所以看着他睡觉? 被武植抱在怀里,金莲盯着武植看了很久,就在她以为自己盯着武植会等到天亮的时候,她竟在不知不觉间睡着。而金莲由始至终没有注意到黑市老板绑着白布的手。 翌日,金莲是被杏儿给叫醒。 “小姐,该用膳了!” 黑市老板自然已经不在她的床上。 金莲看向杏儿殷勤的脸皱了皱眉。 “杏儿,你的腿还没有好,莫要伺候我,还是回去歇着吧。” 杵着拐棍的杏儿却是摇头。 金莲岂会不知道杏儿担心自己。 触及到杏儿眼中的执着,金莲叹了声气:“陪我吃完早饭后,你便回去继续躺着。” 杏儿自然不愿。 杏儿皱了皱眉:“可是小姐,我……” 金莲打断杏儿的话:“若是不愿,现在就回去。” 见自家小姐如此坚持,杏儿无奈,只能耷拉下脑袋,闷声道:“那好吧。杏儿全听小姐的。” 杏儿端来早饭一看便知是西门做的。 美味的食物真的能改变一个人的心情。 醒来后,想到爹爹安危的她在吃到西门做的桃花冻之后,心情瞬间好转,她在心里告诉自己,黑市老板一定会为她找到爹爹。 金莲吃完早饭,将杏儿打发走,没看到黑市老板。 文玲为何要陷害爹爹,等见到黑市老板,她便会马上问出原因来。 金莲想了想她没有去找假扮成武大郎的黑市老板,而是去到爹爹的书房。 这几日,潘记的账目都是司果在处理。 金莲走到桌前,拿起这几日的账目看了看,她眼中的忧虑转而变成惊诧。 这…… 在爹爹失踪之后,她并非没有看过账目。 只是,她看账目只能看懂很少的一部分,剩下的大部分对她来说就像是一本天书! 但是今天,拿着账目的金莲则是觉得自己就像是脑袋被门夹过一般,并非是将她夹傻,而是将她夹开窍! 现在这账目上的内容差不多有三分之一她能够看懂! 金莲拿着账目的手因为兴奋忍不住颤抖。 金莲支支吾吾地发出声音:“这……这怎么可能!” 是他! 金莲随即想起黑市老板让她背《计然篇》。 《计然篇》乃是春秋范蠡所著,里面所言皆是经商之道。 要在一整天之内背下一整本《计然篇》光死记硬背是不行的。 她需要去理解《计然篇》所讲的内容。 她以为经商之道与账目并不会有任何关联。 不想现在看来,账目便是经商之道的具体体现,它让经商之道,从道变成了具体的东西。 思及至此,金莲眼中的兴奋更甚。 黑市老板并没有坑骗她! 金莲不由拿着账本,在府上寻找黑市老板的身影。 不在前厅,也不在院子里。 金莲拿着账本在穿过走廊时,不慎撞到一面肉墙上。 她的鼻子…… 痛得她眼泪都快掉下来,她的耳边随即响起黑市老板低沉的声音:“莽莽撞撞,奔着去投胎?” 忍住! 金莲痛得紧皱着眉,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若不是因为眼前这可恶的男人,她是绝对不可能在短时间之内看懂三分之一的账本。 金莲随即瘪了瘪嘴,神情委屈地看向黑市老板道:“我……我在找到你?” “恩?”黑市老板挑眉。 金莲乌黑的眼中闪烁着水光,那模样我见犹怜,看得武植下意识滚动喉头。 金莲撞到他身上时,那一抹余香还萦绕在他鼻尖。 武植别开自己的目光,看向别处,只听金莲道:“你还没有告诉我,文玲为何要陷害我爹爹。还有!在你让我背完《计然篇》之后,我能看懂许多账本上的东西。” 发现黑市老板看向别处,没有看她,眼中闪烁着泪光的金莲不由歪着脑袋,让黑市老板的目光再次回到自己脸上。 金莲眨巴着眼问:“喂,你可有听到我的话?” 望着金莲双眼水盈,犹如小鹿般可爱的模样,武植再次将自己的目光移到别处。 金莲:“……” 这人难道是想反悔不愿告诉她文玲陷害她爹爹的原因不成? 见黑市老板将目光再次移到别处,金莲便也再次转头脑袋,让自己的脸又一次对上黑市老板的目光。 金莲:“你……” 就在这时,金莲没有料到黑市老板突然伸手捧住她的脸,将他的双唇印在她的双唇上。 “唔……” 天! 这可是在她家! 不想黑市老板就这般明目张胆地顶着武大郎的容貌吻她! 不似昨夜发现黑市老板情绪不对,便任由他吻自己。 这要是被谁看到,她的名声怕是要毁了! 但仿佛老天就是在与她作对,她越是不想发生什么,偏偏就发生了什么。 哐当一声。 就在她想要将黑市老板推开时,她突然听到有木棍落在地上的声音。 被黑市老板继续吻着,她用余光看到站在不远处拐杖掉落在地上,脸色苍白的杏儿。 杏儿望着她,眼中腾起水汽。 第555章:凶多吉少 杏儿。 不是这样的! 看到杏儿转身跛着脚离开,金莲想要追上去向杏儿解释清楚,但黑市老板却不由将她抱得更紧,她根本挣脱不开。 等到杏儿那慌乱无措的脚步声消失不见,黑市老板这才松开紧搂住她腰的双手。 “你!” 虽然她与杏儿乃主仆相称,但她早就将杏儿当做自己的妹妹看待。 她只是觉得武大郎不适合杏儿,不会成为杏儿的良人。为了让杏儿能够改变心意,又不伤她的心,她想到买西门回来,想要利用西门让杏儿移情。 她费尽心思这样做的目的便是不愿意杏儿受到伤害。 这下可好,黑市老板顶着一张武大郎的脸将杏儿伤害得彻底! 心中腾起怒意,金莲扬手便朝着黑市老板脸上而去,但下一瞬,她扬起的手却被黑市老板紧攥住。 黑市老板:“我这是在帮你。” 金莲怒瞪着武植,她扬起她另一只手,准备抽在黑市老板的脸上,然而她的动作快,黑市老板的动作更快。 她的另一只手也被黑市老板给攥住。 掌中白色的布条渐渐被血浸红,金莲依旧没看到。 如果可以的话,她现在要用她的目光狠狠抽这男人十大耳光! 金莲怒气冲天。 “你这是在帮我?你简直是在将我往火坑你推!你知不知道,这样杏儿会有多伤心?” 这个丫鬟伤心,与他何关? 黑市老板道:“长痛不如短痛。若是你妇人之仁便不适合行商。” 她妇人之仁? 回想起方才杏儿看她的眼神,金莲便觉得自己心肝脾肺肾都在痛。 气愤之余,金莲猛地抬起脚朝着男人所谓的命根子踹去。 这女人! 武植目光一沉,以他最快的速度放开他攥住金莲的双手。 手中的束缚消失不见,她应该第一时间跑去同杏儿解释,然而在她看到黑市老板那张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的脸,金莲一怔。 这一瞬间,分明天色清朗,然而望着武植的眼,金莲则是觉得自己仿佛被一片沉得快要让他快要喘不过气的黑暗所包裹。 这样的感觉甚至让她挪不开脚步。 黑市老板这般目光阴沉地盯着她看了半晌。 这男人是想对她出手? 还是继续对她出口? 眼前的男人时常能够猜到她在想什么,但她却很难看出他在想什么? 触及金莲此时写满戒备的眼,武植紧攥着双手。 完全无视掌心传来的痛楚,他一声冷笑,转身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院落中的桃花瓣随风飘散,落在金莲乌黑的发间。 金莲不知道自己字啊长廊转角处到底站起了多久。 等她回过神时,她慌忙朝着杏儿所住的房间跑去。 杏儿害怕安静,平日杏儿若是一个人在房中,她便会听到杏儿背三字经的声音。 但是今天,她却是听到杏儿嘤嘤哭声。 金莲不由紧了紧她垂在身边的双手。 “你别进来!” 听到金莲的脚步声,杏儿的哭声从房间里传来。 金莲脚步一顿,站在杏儿房间的窗外。 窗子是关上。 金莲虽然看不到里面的境况,但她却能够想象得出来。 杏儿的哽咽声再次从屋内传来。 “小姐,我现在不想见你。” 事情并非杏儿她想的那般。 金莲望着窗户张了张嘴,然而最后的解释却并未从她口中而出。 黑市老板顶着武大郎的脸,她要怎么解释,都无法划清她和武大郎清的关系。 除非让黑市老板当着杏儿的面卸下伪装。 不过……这恐怕比她向杏儿解释清楚还要难。 金莲重重叹了口气。 就如黑市老板说的那般,长痛不如短痛。 现在让杏儿放下武大郎也好。 沉默良久。 金莲道:“等你哭够之后,来找我。” 当她再次回到爹爹的书房,眼前的账目她根本连半个字都看不进去。 金莲愤然放下手中的账本。 金莲:“该死的男人!” 这天金莲并未等到杏儿来见她。 这天黑市老板也没出现在她视野范围之内。 这样的结果她早就已经料到。 躺在床上的她翻来覆去,根本无法入睡。 就在这时,她再次听到那清远悠扬,有着高山流水般韵味的笛声。 是西门。 睡不着觉,金莲干脆起身,穿好外衣,寻音而去。 新月如钩,桃花树下,美男如玉。 这一次,她朝着西门走去的时候,故意有放轻脚步声。 西门不曾发现自己,所以他依旧望着新月吹着竹笛。 分明是站在院子里,眼前是西门,是桃花,是明月,然而听着西门的笛声,她却仿佛看到了一望无垠的蓝天,看到巍峨的高山,看到潺潺的流水。 西门的笛声让她烦躁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她听得入神,等到西门的笛声停下来,她依旧停留在笛声的意境中,未回魂。 直到她听西门道:“小姐可是又饿到睡不着,想吃宵夜?” 西门哪里会知道今日所发生的事情。 对上西门向她投来的目光,她缓缓点了点头:“可以有。” 跟昨日一样,西门做的是阳春面。 但与昨日不同的是,昨日她看到眼前香喷喷的阳春面,她一口气吃了三碗。 然而现在,她却一口也不想吃。 见金莲端着面,却迟迟不动银箸,西门道:“小姐,今日若是不想吃这面,我重新为小姐做点别的。” 金莲:“不必。” 金莲顿了顿:“我只是突然又不想吃了。” 西门一怔,唇角随即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无妨。小姐何时想吃东西,西门便何时做给小姐吃。” “西门,谢谢你。” 西门道:“小姐,无须与我言谢。若是小姐睡不着的,西门再吹笛与小姐听。” 金莲看向厨房外的天色却是摇头。 金莲:“不必。夜已深,你先回去睡吧。” 西门却是道:“西门担忧小姐,又怎睡得着。” 一直绷着脸的金莲似乎想到什么,她抬头看向西门。 金莲:“西门,你……你若是睡不着的话。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西门:“小姐叫我做的事,并非帮忙,西门心甘情愿为小姐去做。” 这就好。 金莲交代完西门后,她转身离开了厨房,并没有看到西门眼中复杂的情绪。 这天晚上回到闺房后,金莲几乎是睁着眼睛到天亮。 外面天色已亮,她却没有看到摔断腿还因为担心自己而跛着脚出现在她面前的杏儿。 “也不知道杏儿好些了没。” 一整夜没睡,面容憔悴的金莲去到杏儿房门口。 “杏儿。” 金莲敲了敲门,却没有听到杏儿的声音。 她不由又敲门再次唤道:“杏儿。” 就在她准备敲第三次门时,杏儿低哑的声音从房中传来。 “小姐,若是杏儿好了,杏儿自然会来找小姐。” 金莲腾在半空中的手一顿。 她默了默:“那好。我继续等你。” 接下来三天,金莲都在书房里把所有精力都放在账目上,她强迫自己不要去胡思乱想。 然而就在这天,正在对账目的金莲却听到张妈慌慌张张跑进来对她说:“小姐!小姐,不好了!” 以为是杏儿一时想不通,想要寻短见。 金莲放下手中的账本。 “杏儿她出事了?” 张妈却是道:“是老爷!老爷他……被人抬回来了!” 一股寒气从脚底窜起,金莲身子一晃,若不是张妈扶着她的话,她恐怕就要摔倒在地上。 转瞬间,金莲浑身变得冰凉。 金莲看向张妈:“你说什么?” 她整日念着爹爹何时会平安回来,不想爹爹终于回来,却是被抬回来的。 “爹爹。” 看到躺在床上只吊着一口气的潘知州,金莲的眼泪划过脸颊,滴落在潘知州的手背上。 “爹爹,你醒醒!” “张大夫,我爹爹他到底怎么样?” “潘小姐。”在金莲充满希翼的目光下,张大夫一声叹息,“潘老爷,中了奇毒,这毒老夫不曾见过。潘老爷恐怕……” 金莲瞪大眼睛:“恐怕什么?” 张大夫:“恐怕是凶多……” 金莲忙打断张大夫的话,她气急败坏地说:“张大夫你医术不行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来人,送客!” 这日金莲不断让张妈叫大夫来潘府。 然而这些大夫得出的结论几乎一致,潘知州因中奇毒现在吊着一口气,恐怕是凶多吉少。 “小姐,这已经是第八个被你赶走的大夫。” 张妈担忧地看向金莲。 金莲:“张妈,继续找!这清河县一定会有能够治好爹爹的大夫!” 张妈忙点头:“好。小姐,我现在继续去找!” “张妈。” 就在张妈快要走到门口时,金莲突然唤住了她。 张妈:“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只听金莲道:“不用去找了。” 老爷出事。 她家小姐急得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现在她竟然说不然她去找大夫,小姐她可是急糊涂了? 下一瞬,张妈却是听金莲道:“我自己去找。” 金莲匆匆离开潘府,她没有去医馆,而是朝着黑市的方向跑去。 “咚咚咚。” 急昏头的金莲站在黑市大门前,不断敲门。 良久,见没有人来开门,金莲这才反应过来,进入黑市是需要用暗号的。 然而她按照三长两短的方式敲门,大门却依旧紧闭,不见侏儒小江来开门。 “小江!” “小江你开门!” 金莲站在门口大喊,然而眼前的大红朱门却纹丝不动。 偌大的黑市,里面不可能没有接应的人。 除非那黑市老板根本不想见她。 爹爹是黑市的人送回来的。 黑市老板一定会知道爹爹中的是什么毒! 金莲站在门口用力拍着门:“小江,我求求你开门。” 门依旧没开。 看到巷子里有人向她走来,金莲眼中生出希望。 那人看了她一眼,然而按照三长两短的节奏敲门。 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金莲看到开门的人是小江。 开门后,那人被小江放了进去,但是她却被小江拦了下来。 “潘小姐,你不得入内。” 金莲卡在门口,让小江没办法将门关上。 金莲:“我要找他!” 小江紧皱了皱眉:“潘小姐,主人他不想见你。” 金莲:“我必须见他!我爹爹现在只吊着一口气,若是今日我见不到他,我是不会挪动半步。” 就在金莲与小江说话的时候,又有人走进巷子里。 天色渐暗,正是黑市开始的时候,没过多久,在金莲身后便站了一串想进黑市的人。 第556章:爹爹醒来 看到被金莲住在身后的人越来越多,小江紧皱着眉。 小江:“潘小姐,你这不是难为我吗?” 金莲:“我爹爹现在命悬一线,是你现在在难为我,难为我潘家。” 小江:“……” 小江:“潘小姐,我不过是听从主人吩咐而已。无论是你,还是你们潘家都与我无关。你快走吧。” 金莲怎么会走。 突然一道糙汉的声音在金莲身后响起。 “他娘的。识相的就给大爷我让开。” 那人话音一落,便将卡在门口的金莲拎了起来。 金莲:“放我下去!” 砰地一声闷响。 屁股传来痛意,金莲被那身形魁梧的壮汉直接扔到了地上。 糙汉朝着金莲的方向啐了一口。 “毛都还没长齐全的丫头竟然还敢跑来黑市门口闹事。不要命了?” 觉得自己快要被这糙汉摔散架,金莲却咬牙从地上爬起来,朝着小江而去,试图冲进黑市,但她的动作远远快不过黑市那些人的动作。 她还没冲到门口,两个黑衣人便从里面出来,将她架走。 金莲双脚离地在半空中使劲踹,她挣扎着喊道:“我要见你们老板!” “小江,放我进去!” 两个黑衣人夹着她,走到巷子口,将她扔在地上。 爹爹现在命悬一线,她一定要见到黑市老板,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金莲站起身,再次朝着黑市大门而去,却又被两个黑衣人拦下来,又扔回巷子口。 如此反复。 两个黑衣人都已经累了,然而金莲还是没有放弃。 这要她怎么放弃? 黑衣人已经累了,但小江的意思却是他们只能将想要进黑市的金莲扔到巷子口,千万不能对金莲出手。 他们黑市是什么地方? 之前但凡来黑市闹事的人,不是被打残,就是被打死。 然而眼前这丫头偏生不能打。 其中一个黑衣人没好气地说:“我劝你还是滚。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被摔在地上的金莲站起身,看向神情狠戾的黑衣人。 金莲逐字道:“我只会滚黑市。” 黑衣人:“……” 金莲再次迈开脚步朝着黑市门口走去。 黑衣人却看到金莲突然停下脚步。 她要做什么? 黑衣人眼中划过一抹诧然。 下一瞬,他突然听到金莲道:“看天上!” 站在金莲身旁的两个黑衣人听到金莲的话,下意识朝着头顶上看去。 天上什么都没有。 再正常不过。 糟糕! 两个反应过来的黑衣人知道自己是中了金莲的诡计,他们慌忙朝着想要冲入黑市的金莲而去。 两人运起轻功,金莲乃是一个不动武功的大家闺秀,她的速度再快,却还是慢了那么一步。 黑衣人再带逮住快要冲进去的金莲,将她扔到巷子门口。 “小丫头,我劝你不要白费力气。” 黑市内。 小江前来木屋向武植禀报有关金莲的情况时,他刚走进木屋便看到武植盯着自己的掌心发呆。 小江不由皱了皱眉。 之前主子以黑市老板假扮武大郎的身份留在金莲身边,为了让金莲心疼他假扮的逼真,主子竟让他将他手中的血痂全部剥开。 这下好了。 金莲没有看到他手上的伤不说,还伤了他的心。 武植抬起头看向站在门口紧皱着眉的小江。 “她怎么样?” 小江如实禀报道:“潘小姐,不肯离去,还在巷子口。” 小江说话,发现武植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就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 不对。 确切来说,主子是听到他的话,只是不想做出任何反应罢了。 若是从外人看来,兴许觉得是主子不对,潘老爷命在旦夕但主子却不肯救。 但谁又知道,主子若是要救潘老爷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又有谁知道,自从主子认识潘小姐以来,被潘小姐伤了多少回。 若他是主子的话,也不会见她。 小江见武植没有反应,在禀报完之后,他便默默离开。 黑市内一片繁荣,黑市外天色见亮。 想要救爹爹,金莲的一颗心就像是蚂蚁一样在爬。 金莲不累,两个看着她的黑衣人早就已经心累。 黑衣人:“小丫头,你看天都快亮了,我劝你还是回去吧。” “回去?” 精疲力尽的金莲却是一声冷笑。 金莲又道:“除非我见到他,否则我是不会回去。” 两个黑衣人:“……” 看来他们只能继续陪她耗到,她放弃为止。 就在这时,两个黑衣人却听金莲说道:“若是你们不想陪我耗下去,不如帮我送一封信给他。” 她有时间耗。 但她爹爹没有。 当小江将一封书信送到武植面前时,武植一怔。 安静的木屋中响起武植低沉的声音。 “她的?” 小江点头应道:“是。” 武植却并没有从小江手中接过信。 小江道:“主子若是不看,我这便将信毁去。” 就在小江准备用内力将信化作齑粉时,武植却是道:“放桌上吧。” 听到武植的话,小江动作一顿,不由在心中默默叹了声气。 难道主子他…… 这一回听到武植的话,小江没有动。 小江紧皱着眉:“主子。” 武植沉声道:“放下!” 小江张了张嘴,却没有如同过去那般放弃顶撞武植,将想要说的话咽回腹中。 小江紧攥住手金莲写信。 “主子,小江还望主子三思!那潘家小姐不值得主子为她做到那种地步!” 然而武植却是沉声道:“把信放桌上。” 小江闻言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对上武植阴沉的目光,小江:“主子,小江又怎么忍心见你为了救那潘知州而牺牲自己。” 武植:“若是不想被赶出黑市,现在放下信,出去。” 小江眼中的悲伤不由更甚。 他生是武植的奴,即便是死,他也要为了主子而死。 小江缓缓站起身,走到桌前,放下信。 待小江离开后,武植站起身走到桌边。 其实即便是不看那信,武植也能猜出里面写的内容。 望着桌上的信,武植唇边微勾起一抹弧度。 这是一抹比黑市外夜色更寒的弧度。 金莲站在黑市门口望穿秋水等待这黑市老板的回复。 之前武植逼着她说,她是他的女人。 虽然她的心从不曾属于武植,但她的身体却已经是武植的。 若是武植尚有半分对她的轻易,他都会出来见她的! 墨黑的夜渐渐被一抹鱼肚白破开。 金莲不知道,就在这时武植已经不在黑市,而在潘府中。 “你真打算救他?” 就在武植准备推开门,进入潘老爷房中时,在他身后响起一道男人的声音。 武植没有回头,却已经确定站在他身后的男人是谁。 武植推门的动作一顿。 “世人皆知隐山有炙火鹦鹉,若得炙火鹦鹉便能权倾天下。却不知隐山还有双头白影蛇。若是被双头白影蛇所咬伤,先是浑身麻痹意识虽在,但浑身却无法动弹。这样持续七日之后,所有的内脏便会开始慢慢衰竭,再过上半个月,便会因内脏衰竭而亡。想必这些你也知晓。” 西门闻言唇角勾起一抹妖冶的弧度。 黑市老板对他说的这些,他当然清楚。 他甚至还知道,炙火鹦鹉和那双头白影蛇乃是天敌。 但因为他,这两个畜生在隐山相安无事。 这么多年来,无数人打听隐山的下落,去到隐山寻找炙火鹦鹉。 之所以没找到的原因,除了隐山难觅,地势复杂之外,还有就是它。 有双头白影蛇守着第一关,又有谁能够拿走那只废话太多的鹦鹉。 西门道:“既然你如此清楚,便应该清楚你若是要救潘知州所要付出的代价。” 见武植不说话,一抹惊诧自西门妩媚妖冶的桃花眼中划过:“你竟为她做到这种地步。” 武植却是望着惊诧的西门一声冷笑:“与你何干。” 武植说罢不再去看西门的反应,他推门进入潘知州的房间。 艳阳已经高挂于天,金莲站在黑市门口依旧没有等到黑市老板出现。 所以……他是对她潘家见死不久? 望着进入黑市的朱门,金莲眼中的悲伤渐渐变成恨意。 她想要指名点姓骂黑市老板,然而她这才想起,她竟然连黑市老板真正的姓名都不知晓。 “黑市老板!若是我爹爹有个三长两短,我定会让你为我爹爹陪葬!” 她出来一整夜,现在爹爹情况如何,她必须赶回去看看。 只是金莲没想到,就在她推开爹爹的房门时,她看到一位白发老者坐在爹爹的床边。 以为是张妈叫来的大夫。 金莲慌忙上前,她口中的话尚未出口,便看到铜盆中,整整有大盆的乌血。 金莲一怔。 她激动地拽住白发老者的手臂。 金莲:“我爹爹现在怎么样?” 就在白发老者抬头看向她时,对上白发老者的眼,金莲又是一怔。 这双眼好生熟悉。 不过这张满是皱纹的脸她却从未见过。 被她紧抓住手,白发老者发出虚弱的咳嗽声。 金莲不由皱了皱眉,只觉白发老者快要把他自己的肺给咳出来。 下一瞬,她听到白发老者说:“潘老爷虽中奇毒,但我已经将潘老爷体内的毒血全部放出来。他现在已经没有性命之忧,只要好生休养,不出三日身体就能恢复如常。” 金莲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白发老者。 之前张妈请来的大夫皆是说爹爹因身中奇毒,凶多吉少。 不想她绝望从黑市归来,眼前的老者却告诉她,他已经除去了爹爹体内奇毒。 听到眼前老者的话,金莲眼中却没有半分欣喜。 “潘小姐?” 听到老者沙哑的声音,她这才回过神来看到自己因为情绪失控而紧攥住老者的手。 金莲随即放开自己的手:“大夫,你真的没有骗我?” 老者唇角勾起一抹哭笑不得的弧度。 老者:“潘小姐,我又为何要骗你?行医之人,讲究的是医德。” 就在这时,金莲再次听到一阵虚弱的咳嗽声。 但发出咳嗽声的却并非眼前的老者,而是…… “爹爹……” 金莲动作僵硬地转头看向躺在床上的潘知州。 看到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发出咳嗽声的潘知州,金莲眼中腾起水汽。 眼泪犹如短线珠帘,滴落在地上。 金莲:“爹爹!” 在潘知州睁开眼睛之前,金莲只觉自己就像是被人抛弃在路边的弃儿。 而现在听到爹爹的声音,金莲这才真真实实觉得自己是潘府的小姐,是有爹爹疼的人! “金莲,我怎么会……” 潘知州醒来后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是在潘府。 潘知州不由问:“是谁救的我?” 金莲的哭声一止,她自然明白潘知州的意思。 在爹爹眼中,虽然她总爱出去玩,但绝对不会和黑市沾上关系。 金莲道:“是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高人将爹爹送回来的。” “不愿透露姓名的高人?” 潘知州怔了怔,目光落站在金莲身后的老者身上。 潘知州:“这位是?” 潘知州上下打量着白发老者,不等老者回答,潘知州便固执下床朝着老者行了一个大礼。 “多谢大夫救治,不知大夫如何称呼,住于何处?” 白发老者却是道:“我乃江湖游医,叫我植老便可。” “植老。若非你出手,恐怕潘某不日将命丧黄泉。” 潘知州说罢,又是朝着白发老者行了一大礼,以表感激之情。 “潘老爷无须如此,我救你不过是你我有缘罢了。” 白发老者不要潘知州的打赏准备离开,谁知却被潘知州给拦了下来。 “植老,潘某有一不情之请。” 白发老者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白发老者道:“既然是不情之请,那便不用再请。植老告辞。” 潘知州:“这……” 潘知州奇毒刚除,身体极是虚弱。 他站了没多久,便觉头晕目眩,身体失去力气朝着身旁倒去,还好金莲动作快,将潘知州扶住。 金莲:“爹爹,有什么事,等你休养好再说。现在不急于一时。” 金莲将身体虚弱的潘知州扶到床边坐下,然而潘知州好似没有听到她的话,目光紧锁在白发老者脸上。 潘知州:“莲儿,你先出去。” 金莲一怔:“爹爹……” 金莲抬头对上潘知州不用反驳的目光。 爹爹有什么重要的事要与这白发老者说? 金莲皱了皱眉,却还是依潘知州所言离开了房间。 待她将房门关上后,她的耳朵却是紧贴在房门上,想听清楚里爹爹和植老到底在说什么? “这怎么行!” 前面爹爹声音很小,植老也是,所以她根本没有听清楚爹爹与植老的话。 而现在,爹爹突然提高声音,让她终于听清楚。 “不!不可!” 依旧是爹爹的声音。 爹爹和植老到底在说什么? 又有什么事情是不可的? 只听植老道:“既然潘老爷觉得不可,那便另请高明,植老告辞。” 见植老快要走到门口,脸色苍白的潘知州则是在咬牙之后唤住植老。 潘知州:“且慢。” 植老意味深长的望着眼前的门,他没有转头去看潘知州,而是对潘知州说道:“潘老爷且考虑清楚。” 潘知州深吸一口气,仿佛做出人生中最艰难的决定。 潘知州道:“好。我答应你。” 一抹惊诧自植老眼中划过。 植老:“盘老爷,不后悔?” 潘知州咬牙道:“不后悔。” 金莲在外面有些急了。 爹爹和植老到底说什么,后不后悔的? 就在这时,门从里面被植老打开。 金莲连忙退了一步站在一旁,想要表示自己刚才并没有偷听。 植老就像是没看到她的小动作就这么走了。 如果爹爹不想告诉她的事情,她一定不会知道。就在金莲准备追上去让植老告诉她,爹爹刚才与他说了什么时,房间里传来爹爹虚弱的声音。 “莲儿,你进来。” 金莲闻声只能放弃,转身回到房中。 进入房中,金莲发现爹爹的脸色变得比刚才醒来时更加难看。 “爹爹,你莫要再说话,好好躺着。” 金莲连忙扶潘知州躺下。 潘知州:“莲儿,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她真的很辛苦。 从爹爹入狱那天,金莲只觉自己的世界仿佛崩塌。 被那黑市老板欺负,她每天担惊受怕,怕自己一睁开眼,就成为没有爹爹的孩子。 金莲妩媚的眼再次腾起水汽,但她却是用力摇头。 金莲:“爹爹,女儿没事。” 潘知州缓缓伸出手抚上金莲委屈的小脸。 潘知州:“傻丫头,你是爹爹女儿,你有没有事,爹爹难道还不清楚?” 潘知州的话让她努力想要抑制的眼泪终于决堤。 “爹爹!”金莲又一次扑进潘知州的怀中嚎啕大哭起来,“你到底去隐山做什么?为何文玲要陷害你?我每天一睁开眼就好怕。好怕自己成为孤儿。” 温热的泪打湿潘知州的衣衫。 潘知州眼中路露出复杂的痛色,他轻拍着金莲的后背:“莲儿,莫哭。爹爹,也舍不得丢下莲儿。至于……至于爹爹为何要去隐山,文玲为何要陷害爹爹,说来话长。” 既然爹爹已经没有生命危险,金莲不由哽咽道:“这些事也不急,等等爹爹身体好些再说。” 第557章:心中的天又再次崩塌 以前金莲只有在有所求的时候才会缠着潘知州,然而现在金莲几乎天天缠在潘知州身边。 “爹爹,你尝尝看,这可是女儿亲手为你做的香菇鸡肉粥。” 金莲将粥吹凉送到潘知州嘴边。 她注意着自己熬的粥,却没有注意到潘知州眼中复杂的神情。 金莲:“爹爹,好吃吗?” 若有所思的潘知州回过神来点了点头:“还不错。” 金莲随即笑道:“这可是我让西门教我做的!” 潘知州诧然:“西门?” 呃…… 金莲这才响起,爹爹还不知晓西门是谁。 理由嘛,她早就已经编好。 金莲道:“西门是我在河边捡回来的男子。因为他失忆之后,不记得自己是谁,所以我就随便给他去了名字。” 潘知州闻言抽了抽嘴角。 “莲儿,你这名字也取得太随便了些。” 金莲闻言点了点头:“没错。我也这样觉得,所以我总觉得应该给他改一改,但西门却觉得我给他取的名字不错。” 潘知州闻言一阵轻咳。 金莲忙放下她端在手中的碗,去到桌边为潘知州倒了杯水。 “爹爹,你吃慢点。小心噎着。” 看到金莲关心自己的模样,潘知州默了默道:“莲儿,你长大了。” 见喝过水的潘知州不再咳,金莲点了点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这段时间爹爹不在,她觉得自己仿佛经历比她前13年经历得还要多。 金莲:“爹爹,你不在的时候,我甚至开始学看账本。” 这并不在潘知州意料之外。 潘知州应道:“这是好事。这潘家的声音迟早是要交给你的。” 若是换做以前,她定是会摇头,说爹爹会长明百岁,所以潘家生意上的事情她一点也不想沾。 但是现在,在经历过这些事情之后,金莲觉得自己甚至没有拒绝潘知州的理由。 岁月不饶人。 除了岁月之外,还有意外发生。 爹爹若是有事,她会成为爹爹最好的帮手,而并非事到临头,她却有心无力。 金莲默了默道:“那等爹爹休养好以后,便开始教莲儿生意上的事。” 在开口之前潘知州还以为金莲又会像之前一样,不愿接手他在生意上的事,没想到她竟然答应了。 潘知州眼中腾起笑意。 潘知州笑道:“这才是我的好女儿。” 潘知州的身体状况已经渐渐好起来,这日金莲忍不住问:“爹爹,所以文玲为何要陷害你?” 文玲一案,因为爹爹失踪,西门便让知县一直将这案子押着等爹爹回来再审。 而在文玲关押在牢房这段期间,文玲并没有说出是她陷害爹爹,她甚至还在一口咬定自己是被她诬陷的。 “莲儿啊。” 听到金莲问起文玲的事,潘知州一声叹息。 潘知州道:“这事要从13年前说起。” “13年前说起?” 金莲一怔。 13年前,那不是她刚出生的时候? 似乎猜到金莲在想什么,潘知州点了点头:“没错。就是你出生那年。在你出生的时候,你娘亲因你难产而死,我便迁怒与那稳婆一家,收回租给那稳婆儿子的土地,谁知那稳婆的儿子竟然因此染上毒瘾,后因欠钱未还,被赌场的人剁去手脚,随后自尽身亡。而那称是被我杀害的张阿洪就是替你娘亲接生的稳婆,那文玲则是她的亲孙女。张阿洪在她儿子死后,便带着文玲去到外地,没想到13年后又回到清河县,甚至还……” 潘知州说道此处又重重叹了声气。 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金莲皆已知晓。 见潘知州不再咳嗽,金莲又端了粥,一勺一勺喂给潘知州。 似乎觉得哪里不对劲。 金莲默了默终于想到原因! 金莲不由抬头看向潘知州问道:“爹爹,你为何会知道这些?” 之前爹爹喊冤入狱,她假扮成知县的模样去看爹爹的时候,爹爹那时还说他并不知道为何文玲会陷害他。 但是现在爹爹却说出了文玲陷害他的理由。 也就是说,爹爹在越狱之后,就已经把这些调查清楚。 若是这样的话,爹爹为何不回来找她?而连一句报平安的话都没有便去了隐山。 对上金莲眼中的疑惑,潘知州又是一声叹息。 金莲听到潘知州突然说:“莲儿是爹爹对不起你。” 金莲点了点头道:“爹爹,你越狱之后,不给莲儿报一声平安,你是对不起莲儿。” 但金莲却发现潘知州眼中的愧疚并没有消失。 房间内的气氛变得奇怪。 金莲舀粥的手一顿。 金莲:“爹爹,你是不是还有别的话想要对我说?” 不亏是他的小棉袄。 看出了他有心事。 金莲只听潘知州又再次说道:“莲儿,你莫要怪爹爹。” “怪你?” 金莲一愣,甚是不解。 金莲又道:“爹爹何出此言?” 见潘知州望着她不语,金莲道:“爹爹,你到底想说什么?” 潘知州依旧没有说话。 金莲心中的疑虑更甚,金莲道:“爹爹,到底是谁帮你逃出大牢的?你又为何要去隐山。” 金莲终于问到了点子上。 但接下来她完全不敢相信她从潘知州口中得到的答案。 潘知州道:“我的女儿。” 金莲盯着潘知州紧皱着眉的脸看了良久,她突然发出笑声。 金莲笑道:“爹爹,你是在于我说笑对不对?” 在清河县,所有人皆知道,潘知州就只有一个女儿,那就是她。 心中生起不好的预感,金莲将原本准备喂给潘知州的香菇鸡肉粥塞入了自己口中。 金莲一边吃粥,一边继续对潘知州笑道:“爹爹,你一定是在逗我。” 金莲的反应完全在潘知州预料之内。 潘知州没有说话。 但她是谁? 她可是潘知州的女儿! 知父莫若女! 现在潘知州的沉默并不是因为他默认自己是在开玩笑,而是他不忍心说出伤害她的话。 金莲情绪变得激动。 金莲:“爹爹!你倒是说话啊!” 潘知州沉默良久,他不由道:“莲儿,这件事爹爹也是在一个月之前知道的。” “知道你还有一个女儿?” 金莲情绪有些失控。 在今天之前,她以为自己是爹爹唯一的女儿,是爹爹眼中的唯一。 但是就在今天,爹爹却告诉他,其实他还有别的女儿,并非他与娘亲所生。 这一刻,金莲觉得自己的天又一次塌下来。 因为爹爹除了告诉他说他在酒后曾经与一名舞姬发生关系的同时,还告诉她,为了救他的大女儿,他决定将她嫁给植老。 金莲浑身僵硬,俨然不敢相信潘知州的话。 不! 那怕是一个字,她都不信! 哐当。 金莲端在手中的碗摔碎在地上。 金莲笑得比刚才更是凄凉。 “爹爹,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你刚才说的话都不是真的。” 这一回潘知州没有保持沉默。 潘知州道:“是爹爹对不起你。” 这一瞬间,金莲就像是魂魄被抽中,她脸色煞白跌跌撞撞离开潘知州的房间。 “莲儿!” 潘知州起身准备将金莲追回来,但金莲似乎料到潘知州会这样做,跌跌撞撞离开的她突然加快步伐。 “莲儿,你听爹爹解释!” 是不是听他解释,他便不会让她嫁给植老? 所以…… 她并不需要听他的解释! 如今潘知州的任何解释,在她面前都显得苍白。 在她身后追她的人仿佛不是她的爹爹,而是要吞噬她的野兽。 风,迎面而来。 泪,不断滑落。 心,好痛。 就像是有人一剑刺入她的心脏中。 等到哭肿眼睛的金莲回过神来,她发现自己竟然正站在河边。 “为什么会这样!” 望着河面中的自己,金莲不由放声大哭。 曾经的她就是爹爹的宝,捧着掌心怕摔,含在口中怕化。 然而现在,却因为一个突然的冒出来的女儿。 为了救那个女儿,甚至不惜牺牲她,让她嫁给植老。 “不是!” 望着河面倒影出来的自己,金莲哭喊道:“你快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 浑身脱力的金莲不由蹲在地上。 在爹爹突然失踪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世界所遗弃的人。 如今爹爹回来了,她以为自己又成为了可以在爹爹面前任性撒娇的女儿。 不想…… 爹爹才是让她真正成为被世界所遗弃的人。 就在金莲蹲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时,突然间有人动作轻柔的抱住了她。 她嗅到对方身上淡淡的青草香而并非药味,金莲便知抱住她的人并非是她的爹爹潘知州。 心痛到她已经什么都不在乎,更不会在乎现在抱着她的人是谁。 金莲没有抬头,便任由那人抱着自己。 金莲不知道自己在那人怀里到底哭了多久。 然而就在她哭得已经没有力气再哭下去时,她却听到那人说:“人从出生到死,都是一个人。” 金莲一怔。 这声音…… 金莲抬头果然看到西门的脸。 金莲:“西门你……” 似乎知道金莲想要问什么,西门道:“方才我在屋顶,无意中听到你和老爷之间的对话。” 金莲诧然:“你在屋顶?你在屋顶做什么?” 西门道:“晒太阳。” 所以她和潘知州争吵的话,西门全部都有听到。 西门抬手,动作轻柔地抹去她脸上的泪。 西门:“其实……我很想有亲人。” 她并不想多出一个从未见面的女人分走她爹爹对她的疼爱,而且还要牺牲她的一生…… 金莲垂眸看向因为难过她将自己掐得满是伤痕的手。 她一声冷笑:“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宁可自己是孤儿。” 西门却是微微摇头:“小姐,这不过是你现在的气话。” 金莲:“气话?” 金莲:“我并不认为这是气话。如果是为了救爹爹,我宁愿嫁给一个老头。但现在却是爹爹为了救他的另一个女儿,宁可牺牲我。” 原本已经哭得没力气,然而现在眼泪又忍不住从眼中滚落而出。 西门:“小姐……” 西门欲言又止道:“小姐何不见了她,再伤心,再生气?” 西门口中的她,便是潘知州的另一个女儿。 金莲指了指自己:“你让我去见她?” 西门点头道:“也许她并不知道潘老爷为了救她,而让你做出牺牲。” 金莲道:“西门,就算如此,又能怎样?就算她也许不知道爹爹为了救她,要牺牲我。但我已经注定成了牺牲品。” 随即安静的河边响起金莲的冷笑声。 西门静静听金莲的冷笑声结束之后,对金莲说:“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你会选谁?” “你……说什么?” 没有听懂西门的话,金莲哭肿的眼中划过诧然。 西门道:“是选被潘老爷疼爱13年的潘小姐,还是选由舞姬所生,生下来后被卖去当杀手,但却天生患有心疾,活不过及笄的女子?如果上天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会选谁?” 听到西门话,金莲又是一愣。 这还用选? 西门道:“所以,小姐不妨站在老爷的角度。是他亏欠对方太多。潘老爷以为对方会恨自己。但对方却在得知潘老爷入狱之后,却是将潘老爷从大牢中救了出来。潘老爷心中的愧疚只会越来越重。知晓那女子马上要及笄,生命正在快速流逝,如果没有炙火鹦鹉的心脏作为药引的话,那女子便会死。潘老爷自然会不顾一切去到隐山寻那炙火鹦鹉。” 西门对她说的这番话,她又怎会不懂。 只是她不愿懂。 金莲道:“我只希望这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西门:“可她已经存在。如果想要让这一切都不曾发生过,就只有一个办法。” 金莲闻言不由瞪大眼睛:“你说什么?有办法让这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西门缓缓摇头,却是道:“除非时光倒流回16年前,潘老爷不曾因为喝醉酒,那舞姬不曾因为爱慕潘老爷,而与潘老爷发生关系。” 金莲眼中的希望变成黯然:“所以我只能认命。” 西门默了默道:“潘老爷这样做亦是无奈之举。否则他又怎会舍得让小姐去嫁一位老者?” 金莲闻言却没有再说话。 西门便静静地陪在她身边,直到她的肚子发出一阵鼓声。 金莲沉浸在悲伤之中,听到自己发出的腹鸣声,她眼中伤痛一怔。 随之,她听西门问道:“小姐想吃什么?” 第558章:我来带你回家 “小姐想吃什么?” 肚子发出腹鸣。 金莲只觉她身体需要进食,然而她自己却什么也吃不下。 她的目光不由从西门脸上移到河面上。 西门:“小姐大可不必想。” 想自杀。 她都已经伤心到这个份上,西门怎么可能看不出她想跳河。 金莲一声叹息:“让我嫁给一个糟老头子,我还不如跳河。” 西门:“这样做,死的会是两个人。” 西门顿了顿:“也许是三个。” 金莲:“……” 金莲不由再次将目光转移到西门脸上。 如果她现在不嫁植老而跳入眼前河中的话,植老就不会救她爹爹另一个女儿的命,也许爹爹也就因此死…… 思及至此。 金莲又是一声冷笑:“那我还是吃东西吧。” 见金莲想要吃东西,西门一怔,他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 西门:“好。” 这天金莲在河边吃过西门做的烤鸡之后,便听从西门的建议。 金莲沉默良久道:“我想去看看她,只是……” 只是她根本不知道那女人在哪里。 不等西门说话,金莲又道:“我有办法了!” 金莲向西门交代了几句。 当她回到家中时,她果然看到爹爹正坐在大厅内等她。 借着昏黄的烛光,金莲看潘知州的神情极是憔悴,仿佛在朝夕间苍老了十岁。 听到脚步声,潘知州抬头看向金莲。 他苍老的眼中腾起欣喜的情绪。 潘知州:“莲儿,你回来了。” 他眼中的欣喜不是因为她回来了,而是因为她若是想通,他的另一个女儿便有救。 金莲:“给我一夜考虑的时间。” 潘知州闻言一怔。 以为金莲回来之后,又会在他面前大哭大叫,伤心难过,撕心裂肺。 不想金莲的反应则是比他想象中的要平静太多。 潘知州皱了皱眉:“莲儿,爹爹我其实……” 然而金莲取径直离开了大厅。 金莲没有回自己的闺房,而是去找杏儿。 杏儿房中的灯已经熄了。 但房内,杏儿躺在床上,望着房梁却没有睡。 这几日,她只要一闭上眼,就能看到武大郎和小姐在长廊转角处拥吻的画面。 小姐若是喜欢武大郎的话,她完全可以明说。 她是什么身份? 又怎么可能和小姐抢男人。 但小姐却残忍的给了她希望…… 眼前的视线再次因为水汽而变得模糊,杏儿没有发出哭声,然而她却惊诧地听到了低泣声。 是谁? 是谁在哭? 杏儿随即朝着门口的方向看去。 哭声是从门口的方向传来的。 杏儿皱了皱眉,就连拐杖也没有拿,她跛着脚去到门口。 当杏儿打开门时,她眼中的惊诧更甚。 杏儿:“小姐你……” 虽然刚才听到声音,杏儿第一反应是哭声,但她更希望是猫叫声。 否则…… 潘府内从来不闹鬼。 这样的话,哭的人只会是小姐。 果然,当她打开门的时候,她看到的并非是猫儿。 记忆中,除了在老爷面前用力挤出几滴眼泪之外,杏儿从未见小姐如此伤心的哭过。 之前她的心中的怨,在看到金莲姐坐在门口哭得如此的伤心难过难过的模样,她心中的怨尽数消失不见。 杏儿慌忙蹲下身:“小姐,你莫哭。” 金莲闻言非但没有停止哭泣,反而哭得更大声。 听到金莲伤心的哭声,杏儿只觉自己的心犹如刀割。 杏儿不由道:“小姐,我不怨你了。从今天起,我不会再喜欢武大哥,你别哭。” 杏儿慌忙为金莲擦泪,却皱眉发现,金莲眼中的泪根本停不下…… 杏儿更是慌张无措。 “小姐,我发誓,我真的不会再喜欢武大哥。比起武大哥,你在杏儿心中重要得多。” 杏儿却看到金莲摇头。 金莲哽咽道:“并非是因为武大郎。武大郎已经不在潘府。” 杏儿一怔。 杏儿:“小姐,你将武大哥赶走了?” 金莲点头:“算是吧。” 杏儿不由将眉头皱得更深。 杏儿:“小姐,你若是喜欢武大哥的话,你不必顾忌我的感受。” 金莲却是道:“不是因为武大郎,而是爹爹他……要将我嫁给一个糟老头。” 杏儿惊诧地长大嘴巴:“这怎么可能!老爷他……” 金莲道:“杏儿,你做梦也不会想到,原来我在这世上……还有个姐姐。” 就像是被雷劈到,杏儿站在原地呆望着金莲。 杏儿:“小姐,你是在跟我说笑对不……” 看到金莲眼中滑落的泪,杏儿的话戛然而止。 她伺候在小姐这么多年,眼前的小姐绝对不是在同她说笑。 也就是说…… 先是怨,后是忧,现在杏儿则是怒。 杏儿:“小姐,不可能!你怎么会有姐姐!老爷更不会舍得将你嫁给一个老头子!” 接下来,金莲却是抽泣着将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了她。 听完金莲所讲,杏儿觉得自己就像是跌入冰窖中。 杏儿难以置信地支吾发出声音:“老爷为了救她另一个女儿,所以要让小姐嫁给那老游医?” 金莲唇边扬起一抹弧度。 平日若是金莲笑得话,杏儿只觉这世界上的花皆失去了颜色。 但是现在,杏儿则是觉得金莲的这一笑,让金莲本身失去了颜色…… “小姐。” 杏儿随即将金莲紧抱在怀中。 曾经金莲是老爷眼中的宝,同样,在她心中,金莲也是她最重要的人。 想到金莲即将嫁给一个老者,没几年之后便会成为寡妇,杏儿害怕得浑身发抖。 杏儿立即说道:“小姐,杏儿愿意替你嫁给那老游医。” 金莲却是摇头:“杏儿,你能原谅我之前那件事,我已经很满足。嫁人的事,乃是终身大事。你无须为了我而毁了你的终身。” 看到金莲哭,杏儿此刻比金莲哭得还要厉害。 金莲:“……” 原本她只是想来找杏儿说说话,不想杏儿竟哭得比她还要厉害,金莲拍了拍杏儿颤抖的背。 金莲:“你……别哭了。又不是哭丧。” 杏儿闻言被口水呛得治咳嗽。 分明是她的丫鬟,杏儿却是反过来狠狠瞪了她一眼。 杏儿:“小姐不许胡说。你会长命百岁的。” 金莲:“是是是。” 金莲说完重重叹了声气:“其实嫁给一个老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杏儿:“可是小姐你明明喜欢上……”武大郎。 金莲打断杏儿的话。 金莲:“杏儿,我只是一时间接受不了,从来皆是将我捧在掌心中的爹爹竟然为了他突然冒出的另一个女儿,而决定牺牲我。” 杏儿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金莲见杏儿欲言又止的模样,她道:“杏儿,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如果是她,她会怎么做? 杏儿默了默:“小姐,我……” 仿佛已经猜到杏儿像要说什么。 杏儿没了亲人,便将她当做亲人。 如果现在冒出来一个她的亲姐姐,要救她亲姐姐的办法是让她嫁一个老头子,她会嫁。 金莲:“杏儿,你能不能……背《三字经》给我听。”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金莲提出这样的要求。 知道金莲现在不好受。 杏儿立即点头如捣蒜,开始背《三字经》。 听着杏儿的声音,金莲坐在地上将脑袋搭在杏儿的肩膀上。 望着墨黑的天空,她努力让自己的大脑放空,不去想任何事,只是听杏儿背《三字经》…… 月上阑珊。 杏儿一边背着《三字经》,一边关注着金莲脸上的情绪。 突然间,一抹白影在金莲面前出现。 金莲的注意力转而落到朝她走来的西门身上。 杏儿背《三字经》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听西门道:“小姐,我已经查到。” 查到什么? 杏儿愣了愣,转瞬便明白了西门话中的意思。 对于老爷突然冒出来的大女儿,杏儿亦是很好奇。 见金莲起身,杏儿忙道:“小姐,杏儿可否跟你一起去。” 金莲望向杏儿担忧的脸:“杏儿,你脚伤还没好,回屋好好休息,我很快就回来。” 极是担心金莲,杏儿差点忘了她的脚伤还没好,根本不方便出门。 杏儿紧皱着眉,只好作罢。 杏儿道:“小姐,我等你回来。” 金莲跟着西门离开潘府后,走了许久的路,来到城西一处偏僻破旧的小院中。 因西门会武,所以西门在一跃而入进到小院后,为她打开了大门。 金莲站在院中尚未走进,便听到里面的咳嗽声。 那咳嗽声……仿佛要将肺给咳出来。 待那剧烈的咳嗽声解释之后,金莲随即听到里面的女子道:“既然来了,那边进来吧。” 金莲神情一怔。 但转瞬想到爹爹告诉她说,这女子曾经是杀手,她眼中的诧然又随即消失不见。 金莲转头看向站在她身旁的西门。 金莲没有说话,而是用眼神告诉西门,让他在外面等。 西门点了点头。 若是里面的女人想要活下去,她是不会傻到现在伤害金莲。 金莲怀着复杂的心情,转身走入屋中。 “吱嘎”一声,木门被金莲给推开。 屋子很破,金莲一推开门便嗅到淡淡的血腥味。 没有点灯,窗户也因为紧闭着,没有月光照入,屋内漆黑一片,金莲什么都看不见,觉得自己就像是个瞎子。 然而就在这时,屋内油灯突然被点亮。 借着亮光,金莲诧然看到坐在桌前,脸色苍白,身着藏青色劲衣的女子。 她的脸…… 爹爹常说她长得像娘亲,特别是她的眼睛。 甚至还把娘亲的画像给她看过。 的确。 她和画像中的娘亲至少有七分像。 而眼前女子的五官很像爹爹,爹爹鼻梁处有一颗红痣,这女子也有,而且就连眼神也像极爹爹。 只是……眼前女子的眼神要比他爹爹冷得多。 女子浑身撒发着寒气,不过令金莲惊诧的是,她却从这女子身上感受到难以言喻的亲切感。 “坐。” 金莲还没说话,便听到眼前女子言简意赅地说道。 金莲一怔,便按照女子所说,坐在女子对面的位置上。 金莲:“你……你叫什么?” 眼前女子却没有回答她,而是说:“即便你这样做,我也不会感激你。” 金莲默了默:“爹爹他已经告诉你了?” 女子点了点头:“我会去救他,不过是我答应娘亲,在他有难时,我会出手相助。与他无关,与你也无关。” 在来之前,以为眼前的女人会对她心存感激,甚至是哀求她救她一命。 没想到…… 金莲的目光紧锁在听云脸上的。 半晌后,金莲一声冷笑。 在听云完全没有预料的情况下,金莲突然站起身,将脑袋凑到听云跟前。 金莲近在咫尺看着眼前五官神情极像自己爹爹的女人。 金莲:“与你无关?” 听云冰冷的眼中划过一抹诧然。 之前,她有潜入过潘府,见过金莲。 那个时候,她正闲情逸致地坐在石桌前画一个家丁。 金莲过着与她截然相反的生活。 从小金莲便锦衣玉食,无忧无虑。 而她则是在刀口上长大,饱受人间疾苦。 如果她稍有松懈,她便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以为金莲乃是柔弱的大家闺秀,在听到潘知州说要让她嫁给一个老头子时,她会哭闹,然后想不通来找她哭闹,甚至是…… 不想出现在她面前的金莲却很镇定。 金莲又道:“如果你现在死了的话,便与你无关。” 听云闻言下意识微微皱眉:“所以你是来要我命的?” 下一瞬,金莲明显从听云身上感觉到了杀气。 金莲又是一声冷笑:“杀你?” 金莲摊了摊手:“我手无缚鸡之力,你杀我还差不多。” 不是为了杀她,也不是来求她。 那她来做什么? 似乎想到什么,听云冰冷的眼中随即划过一抹了然。 听云:“所以你是来看看我值不值得你救?” 金莲则是道:“只要你还没死,我还没死。值不值得又如何?” 听云更是不解:“既然如此,你来做什么?” 其实在她让西门跟踪自己爹爹的时候,她的想法和刚才听云所说的一样。 她想来看看这女人值不值得她救。 但在她靠着杏儿肩头望着月亮努力让自己放空的时候,她已经想通。 因为她并没有其他选择。 金莲道:“我来带你回家。” 听云眼中的诧然更甚,她难以置信地发出声音:“你说什么!” 金莲神情认真地望着她,又将自己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我来带你回家。” 第559章:与糟老头儿成亲 “带她回家?” 听云愣了愣。 下一瞬,她不由发出大笑声。 脸色苍白的她差点笑出眼泪来。 这简直是她听到过最好笑的效果。 她的娘亲是一名舞姬,在她刚懂事不久,她心疾之症不好养被舞坊的管事背着娘亲偷卖掉。 舞坊的管事以为买走她的人是将她买去当丫鬟,不想她竟被再次卖到一个杀手组织里。 那时候她才不过四岁,却被关在一个小黑屋中。 如果不想饿死,如果想要离开那小黑屋的话,她必须抓小黑屋里的老鼠来吃。 不过是吃老鼠而已。 为了能够再见到娘亲,她拼尽全力捉住了老鼠。 在吃掉老鼠后,她离开了小黑屋,以为这样她就可以见到娘亲,不想等待她的则是比吃老鼠更可怕的事。 杀人。 不管是谁。 只要她想活下去,即便对方是小孩子,是老人,是她认识的人,她都必须杀。 她已经不记得死在她手下的人到底有多少。 支撑她不断活下去的目标便是她要回去见娘亲一面。 就在她八岁的时候,她终于拥有了相应的自由。 她可以去找娘亲,可她却悲伤地知道,她不能去找娘亲。 有人在跟踪她。 她是杀手,杀手不能有牵挂。 她不能让自己给娘亲带来危险,所以她最终放弃去了去见娘亲。 直到,她用尽一切手段,让那人放她真正离开组织。 那一年,她十三岁,经过九年后,她终于再次见到娘亲。 在见娘亲的前一天,担心自己身上有血腥味被娘亲闻出来,她在瀑布中整整坐了一天,让瀑布水冲去自己身上的血腥味。 回到娘亲身边,她隐藏了她过去杀手的身份,直到有人来舞坊闹事,差点伤了她的娘亲。 她杀了那人,刀口舔血的过去被娘亲发现,她知道娘亲不会嫌弃她,只是她并不想让娘亲伤心,知道那九年时光她是如何过来的。 她天生患有心疾,娘亲亦是如此。 娘亲的旧疾比她好很多,只是那些年,娘亲饱受着她对潘知州的相思,饱受着对她的挂念,娘亲的身体早就是摇摇欲坠的高楼,随时都有倾塌的可能。 在得知她过去那些受经历的苦,娘亲的心疾之症不由加重。 半年后,娘亲香消玉殒。 而在娘亲香消玉殒之前唯独求便是那日若是潘知州有难,希望她能出手相助。 潘知州是谁? 清河县最大富商,他又能有什么难? 不过对于娘亲临终前的哀求, 她又怎会狠心不答应。 那时她道:“娘亲,我只会救他一次。” 娘亲笑着望向她,眼中是泪,唇角则是笑。 在彻底沉睡之前,娘亲说:“一次已经足够。” 以至,潘知州在被文玲陷害入狱时,她救了潘知州。 不过这个时候的她也已是大限将至之人,看到她吐血,潘知州承诺说要救她。 要救她? 谈何容易。 这世上能够救她就只有两样东西。 一是炙火鹦鹉之心。 二是碧水无忧丸。 炙火鹦鹉在隐山之中,但这么多年来,却无人见过炙火鹦鹉。 而碧水无忧丸就连在谁手中,亦是无人知晓。 潘知州要去隐山找炙火鹦鹉,她没有拦。 她答应过娘亲,她救潘知州一次,她已经做到,至于其他的事皆与她无关。 不想中了奇毒的潘知州竟然被一突然冒出的江湖游医治好,那江湖游医甚至还有办法治好她的心疾之症。 她从来都不想死。 听云看向一脸认真说要带她回家的金莲默了默道:“你想好。” 只见金莲朝着她伸出手:“我想不想,事实都不会因为我的想法而改变。” 金莲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认命过。 听云无视金莲伸来的手,随即走出破旧的屋子,朝着潘府而去。 三日之后,潘府。 “小姐。” 杏儿一边为金莲梳着发髻,一边忍不住落泪。 而此时金莲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却没有悲伤。 事已至此,即便是哭,即便是伤心,她也改变不了什么。 金莲:“杏儿,我依旧是潘府的小姐,继续生活在这里。你没什么好为我难过的。” 为了救听云,潘知州答应将金莲嫁给植老,但潘知州却有一个要求。 那就是希望他们能够继续住在潘府中,也就是说让植老做倒插门女婿。 结果植老竟答应了潘知州的要求,成为潘府倒插门的女婿。 杏儿:“可是小姐……” 金莲打断杏儿接下来想要说的话:“没什么可是的。难道你还能带着我逃婚不成?” 听到金莲的话,杏儿正在为金莲梳发的手不由一顿。 杏儿眼中划过一抹光芒。 杏儿:“武大哥!” 杏儿激动地说:“小姐,你和武大哥逃吧!这植老,我代小姐嫁!” 金莲闻言立即摇头:“杏儿,既然我已经答应,我便不会反悔。你专心给我梳头便是。” 杏儿:“小姐,我怎么忍心看你跳进火坑里!你知不知道,外面皆是说你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还是一坨风干的牛粪上。” 听到杏儿的形容,金莲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杏儿则是眉头皱得更加厉害。 杏儿:“小姐,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笑得出来!” 金莲苦笑着摇头:“杏儿,这便是命啊。” 杏儿:“曾经我可是听小姐说你从不信命。你说过,命运是掌握在你自己手中的。你要在这世间做不一样的女子。小姐,你忘了吗?” 金莲:“我没忘记。所以我现在嫁给植老,也算是不一样的女子。” 杏儿:“小姐!这怎么能一样! ” 金莲轻轻拍了拍杏儿拿着发梳因为难过而颤抖的手。 金莲:“杏儿,人不能以外表,年龄而定。植老虽老,也许是一温柔善解人意的夫君。 赶紧为我梳头,吉时快到了。” 杏儿知道自己无法再劝说金莲,只能死死咬着自己的唇,让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为金莲梳头这件事上。 成亲会是怎样? 金莲没有想过。 她想等到有令她心动的人再想。 她还没想,如今便站在大厅内与一个糟老头拜了天地。 她盖着喜帕,却看到一只满是皱纹苍老的手出现在她的面前。 这只手转而握住她的手,领着她去到洞房。 “喂。” 就在植老准备离开洞房的时候,金莲突然掀开喜帕看向背对着她而站身着一袭喜服的植老道:“为什么是我?” 植老没有说话。 就在她以为植老不会回答她时,她却听植老说道:“因为你是潘知州的女儿。” 金莲一怔。 她冷笑道:“因为我是潘知州的女儿?听云同样也是我爹爹的女儿,你为何……” 她的话被植老打断。 植老:“继承潘家产业的人只会是你。” 没错。 昨日爹爹特意告诉她,这潘家的所有产业都会是她的。 曾经,爹爹说这句话,她只会觉得是天经地义。 而现在爹爹说这句话,则是因为他愧疚。 金莲唇边的冷笑更甚。 “你确定你活的时间能够比过我爹?” 金莲看到眼前的背影一怔。 转瞬间,房间内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 “就算我活不长,我们还有孩子。” 植老的话让她的脸色一变。 就像她做梦没有想过自己会在朝夕间多出一个姐姐来。 金莲亦是没有想过,她有朝一日会和一个糟老头子生孩子。 金莲脸色随之变得苍白。 即便不用转身,植老也能想象出来金莲此刻的脸色。 植老:“不过你现在身体还太弱,不适合生育。” 植老说完便离开了洞房,没有看到坐在床上长松一口气的金莲。 天色渐暗。 没有食欲的金莲坐在桌前,没有去动那些糕点。 再美味可口,善心悦目的糕点,现在都勾不起她的食欲。 古人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金莲拿起桌上的酒壶直接往自己口中猛灌。 眨眼的功夫,壶中的酒便被她喝完。 酒! 她要喝酒! 只要喝醉,她就会忘记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糟心的事情,忘记自己今天成亲嫁了一个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糟老头儿。 这洞房乃是她的闺房。 桌上的酒喝完,她床底下还放着她自己酿的桃花酒,甚至还有她去各种高价买来的陈酿蜜酿。 “好喝!” “杏儿!你来的正好。来来!陪我一起喝酒。这五十年的雕花比我自己酿的桃花酒好喝多了……嗝!” 听到开门声,金莲拿着酒打着酒嗝说。 植老刚推开门便问道满屋子的酒气。 他随即看到桌上地上的各种酒瓶酒坛。 而坐在地上喝酒的金莲,凤冠已经被她扔在了地上,身上的喜帕也被她脱了下来。 此刻金莲仅是穿着里衣…… “你……” 当植老走到金莲面前时,金莲抬头看向紧皱着眉头的植老,她伸手猛地将植老往地上一拽。 金莲不由道:“磨磨唧唧,来!杏儿最乖,陪我喝酒!喝完这杯酒,我们便是好姐妹。你……你不是喜欢那武大郎吗?我跟……我跟你说我其实……” “嗝!” 金莲朝着植老打了个嗝。 下一瞬,只见她用力扯着自己的头发。 植老看到金莲一副快要将自己头皮扯下来的模样,植老立即上前阻止。 植老:“别扯。” 植老沉声道。 金莲则是歪着脑袋望着他,用力眨了眨眼。 她缓缓伸出手,抚上植老的手。 金莲:“杏儿,你的手好粗。跟你说过多少回,粗重的活都交给府上的家丁去做,你只要陪我吃喝玩乐便好!你……你还愣着做什么?陪我喝酒!” 金莲一边紧握着植老的手,一边拿着酒壶,直接将酒灌入植老口中。 植老微眯着眼前看向眼前脸色酡红的金莲,喝着金莲喂入他口中的酒。 “杏儿,这酒好喝吗?” 耳边响起“杏儿”的声音。 “你喝醉了。” “醉了?我没醉!”金莲扔掉手中的酒瓶,她站起身望着杏儿道:“我没醉,我怎么会醉呢。你看看我,我还可以跳舞给你看!” 穿着里衣的金莲说着在植老面前莲步轻转,抬手拈兰,只是……平日清雅灵动的舞姿现在却因为喝醉酒变得惨不忍睹。 “窗前明月光,低头思故乡,举头望明月……” 在植老面前犹如妖魔乱舞的金莲不慎踩到被她扔在地上的酒瓶。 失去平衡的金莲“啊”的一声尖叫。 完了完了! 她肯定会狠狠摔倒在地上,将鼻子给摔扁。 不想。 下一瞬,她却发现自己好像……好像飞到了天上白云中。 “我……是飞升了吗?” 将金莲打横抱在怀里,听到金莲的话,植老一声轻笑。 金莲闻声僵硬地转头看向他。 金莲:“杏儿,你想什么?” 金莲问完,脸上流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金莲:“是了!你……你也跟着小姐我一起飞升。你是应该笑才对!” 金莲说着不由将自己的脸凑到植老跟前,她伸手捧住植老的脸。 金莲随即紧皱着眉:“只是……为什么你飞升之后变老了?就连头发都白了?” 今日的金莲因化了浓妆看上去比平日更加妩媚,一双水盈妩媚的眼就像是狐妖。 金莲吐纳出的热气夹杂着酒香喷赛在植老的脸上酥酥麻麻。 植老千杯不醉,刚才在外面就过三巡,他的意识依旧清醒。 但是现在,他却觉得自己醉。 植老随即将金莲放在柔软的床上,黑发披上在金莲身后,犹如一朵黑蔷薇。 “杏儿,你……好重,压着我了。” 她试图想要推开“杏儿”。 但下一瞬,她的双唇却被堵住。 金莲瞪大眼睛,望着近在咫尺吻她的人。 他不是杏儿…… 杏儿才不会欺负她! 那压着她的人是谁? 金莲想要推开压在她身上的人,却发现自己根本推不开。 一怒之下,她便狠狠咬了对方一口。 有血腥味冲入她口中,她随即猛地一把将压在她身上的人推开了。 很好! 看到被推开躺在她身旁的人,反而压了上去,她殷红的唇勾起一抹坏笑:“哼,今日我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叫做睚眦必报!” 吻人,她现在很有经验。 金莲说罢,随即将自己的唇印在植老双唇上…… 夜深花娇,红被翻浪,青丝缠绕。 “是你自找的。” 迷糊中,她听到男人低哑的声音。 仿佛有人拿着斧子将她的身体斩成两半,痛不欲生。 “别哭……” 有人很温柔地替擦眼泪,但是她还是很痛。 痛到最后最后她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第560章:并不讨厌 翌日。 当她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腰酸得要命。 她这是怎么了? 金莲躺在床上,望着窗外高挂的艳阳却想不起来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昨天晚上,植老他…… 房间内已经不见植老的身影,看到地上各种酒坛酒瓶金莲抽了抽嘴角。 这是她昨晚喝的??? 不仅是腰酸背痛,脑袋也是痛到快要爆炸。 试图想要下床,然而她一动便觉得身子快要散架。 金莲躺在床上没多久,便听到推门声。 她在里屋,推门时,她并不知进来的人是谁。 但听脚步声,她很确定,进来的人并非杏儿。 果然,就如同她想的一样,进来的人是植老。 植老朝她走来,并没有说话,然而她的脸却露出尴尬之色。 她随之移开自己落在植老脸上的目光,支吾道:“昨日,你对我做了什么?” 植老一怔,他不由道:“难道不是该问你对我做了什么?” 金莲诧然再次看向植老,她指了指自己。 “我对你做了什么?” 植老:“自然是你对我做了什么。” 她昨晚已经完完全全喝断片,什么也不记得。 此时只听植老道:“既然想不起来,就不用再想。把这鸡汤喝了。” 就在植老将鸡汤送到她面前时,金莲立即紧皱着眉。 金莲:“这鸡汤怎么一股药味?” 植老:“你昨日……” 见植老欲言又止,金莲追问:“我昨日怎么了?” 植老道:“你昨日饮酒太多,这鸡汤之中放了醒酒药。” 金莲眼中划过一抹了然。 金莲:“原来如此。” 金莲低头喝鸡汤,她并未看到自植老眼中的情绪。 他自然不会告诉金莲,此时她所喝的鸡汤中放的并非是醒酒药,而是避子药。 虽然鸡汤一股浓浓的药味,大概是昨日她又累又没有进食的关系,植老端来的鸡汤被她两口喝光。 金莲抬头看向植老:“谢谢。” 只听植老道:“如今,你乃是我娘子。无须对我言谢。” 金莲神情一怔。 她还不习惯她新的身份。 金莲低下头没有再说话。 但就在这时,植老却将她从床上抱了起来。 金莲一惊。 金莲:“你……” 只见植老抱起她之后,又将她放在了榻上。 金莲诧然 。 就在这时,她听植老道:“进来吧。” 她现在仅是穿着松垮的里衣,衣冠不整,他这是叫谁进来? 植老话音一落,她看到进来的人是张妈。 张妈手里拿的是…… 床单。 “小姐,姑爷。” 张妈打了招呼便去到床边换床单。 金莲脸上写满诧然。 为何要换床单。 就在张妈换床单时,金莲这才注意到床单上的血迹。 金莲不由皱眉。 她除了腰酸背痛之外,身体并没有受伤的痕迹。 难道是她昨晚喝醉酒之后将植老给弄伤? 金莲随即将目光转移到植老脸上,她惊诧地发现植老苍白的脸隐约有些红。 金莲愣了愣道:“植老,你可是热? “咳咳……” 就在这时房间响起一阵轻咳,发出轻咳声的是张妈。 拿着已经换下的床单,张妈道:“姑爷,床单已换好。” 植老沉沉应了一声:“下去吧。” 待张妈离开之后,植老再次将她放回到床上,为她盖好被子。 植老:“昨日你酒喝太多,浑身发软,以至于腰酸背痛,今日不宜下床。” 金莲还在思索为什么床单上会有血,听到植老的话,她“哦”了一声。 可是她昨晚喝醉酒之后咬了植老? 还是把他给抓流血了? 她陷入沉思之后,就在金莲回过神来时,她发现植老已经不在房中。 潘府客房内。 只见身着一袭黑衣的植老将一锦盒放在桌上。 植老看向站在窗边负手而立的听云道:“这是你要的东西。” 早在昨日植老与金莲拜堂的时候,她已经仔细打量过他。 听云闻言没有回头,她望向窗外已经开败的桃花。 “为什么?” 为什么甘愿一颗碧水无忧丸来换与金莲成亲。 身后响起植老冷淡的声音:“这与你无关。” 的确与她无关。 有关潘府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听云默了默道:“你医术如此高明,自然知道这碧水无忧丸的价值。” 植老:“并不及她。” 听云波澜不惊的眼中随即划过一抹诧然。 碧水无忧丸能治绝症,肉白骨。一颗碧水无忧丸可换整个潘家。 不想这人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听云因为植老的话,这才回头看向植老。 触及到植老眼中的目光,听云眼中诧然更甚。 此时站在她面前白发苍苍的植老,虽然面容犹如六十岁的老人,但他那双眼睛极是清明,就如同她昨日看到那般。 但与昨日不同的是,昨日她只是植老眼中看到了疏离。 这样的疏离感,她再熟悉不过。 而今日,她从植老眼中看到的则是不屑。 这一刻,听云只觉自己在植老面前仿佛是一只蝼蚁。 而这样的感觉,除了那个人之外,植老还是第一个让她有这样感觉的人。 出于杀手的敏锐,听云随即进入戒备状态。 听云:“你到底是谁?” 眼前白发老者则是淡淡收回自己的目光。 “与你无关。” 就在植老准备离开时,听云上前将植老拦了下来。 谁知下一瞬,听云心咯噔一沉。 身为杀手,她出手的速度自然不会慢,然而她竟然连眼前男人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因为震惊。 听云呆站在门口,甚至忘了去追植老。 植老走过转角,不由沉声道:“听够了吗?” 眨眼间,一抹白影闪过。 同样是白发,然而倒映在植老眼中的西门则是有着一张俊美倾城的脸,而并非如他这般满脸皱纹。 西门双手抱臂看向眼前植老:“想不到,你竟然为了一个潘家小姐做到这个份上。” 虽然从他第一眼看到金莲起,他便对金莲很是感兴趣。 但若要他为金莲做到这个份上,让自己变得又老又丑。 他宁可回隐山去听那烦人的鹦鹉继续唠叨。 “你已经没必要呆在这里。” 半晌后,植老说道。 西门闻言却是摇头:“此言差矣。为潘老爷解毒,余毒使得你变得又老又丑不说,你最多也还能活两年。两年之后,你若死了,她自然是我的……” 这一瞬间,植老眼中腾起杀气。 植老打断西门的话:“妄想。” 西门唇边随即勾起一抹与金莲极是相似妩媚妖冶的笑。 西门道:“是不是妄想。两年后,便见分晓。” —————————————————— 金莲躺在房中,因为浑身发软,她除了胡思乱想,什么事情也做不了。 金莲自言自语道:“昨日我已成亲,从今日起我便不能再梳少女髻。我……我会不会很快就怀上那老头儿的娃娃?” 谁知她话音刚落,便听有人回答她道:“不会。” 是植老。 金莲一怔,抬头看向出现在房中的植老。 刚才的话被植老听到,金莲脸颊不由变得滚烫。 “咳咳……”金莲一声轻咳,为了转移植老的注意力,金莲又道:“你刚刚去做什么了?” 植老走到床边坐下,看向她道:“履行承诺。” 金莲又是一怔。 植老的承诺便是救听云一命。 被植老所救,听云会是怎样的反应,她能猜到。所以她没必要再问植老。 金莲“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屋中变得安静。 她望着房梁,而植老则是坐在她的旁边。 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 植老他难道就这样不说话一直坐在她的床边,金莲心中不由生出好奇。 那她就等到植老说话为止。 看谁比谁更能沉住气。 然而她却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 她怎么可能与一个老头儿比耐心! 金莲撑了一炷香的时间便撑不住了。 金莲默了默,发出试探声音:“你生气了?” 植老却没有回答她。 植老坐在她床边,她只能看到植老的后背。 可是年纪大了,就这样坐着睡着了? 躺在床上的金莲不由坐起身,然后探出脑袋去看植老是否睡着。 竟然没睡。 金莲妩媚的眼底划过一抹诧然。 “喂。”金莲随即伸出手,用手指戳了戳植老的手臂,“你……真的生气了?” 轻轻戳没反应。 那她便用力戳! 直到对方终于有了反应。 植老道:“我难道不是吗?” 金莲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植老的话。 他难道不是老头吗? 呃…… 金莲歪着脑袋望着植老苍老的侧脸。 植老娶她的目的很清楚,她是潘家的小姐,她爹爹产业都会成为她,就算他没几年就躺棺材你,他和她所生的孩子也会继承这潘家的所有。 等等…… 他刚才好像有说她不会很快怀上他的娃娃。 为何不会很快怀上?这个他难道能控制吗? 金莲想着不由将她心中的这一疑惑问出口。 只见植老转头看向她,然后……缓缓弯下腰,将他苍老的脸凑到她面前。 呃…… 其实植老除了老,脸上皱纹多之外,长得其实还不算丑。 似乎想到什么,不等植老回答她上一个问题,金莲随即又道:“你过去有成过亲吗?” 植老眸光深邃地看着她。 植老离她太近,金莲觉得自己再盯着植老的脸看下去,她便快成斗鸡眼。 就在她低头换换视角时,她听到植老道:“这重要吗?” 金莲立即又抬起头,神情诧然看向植老。 金莲:“这怎么不重要!” 植老微微挑眉:“为何重要?” “因为……”金莲默了默,“因为你现在嫁了我,便是我的人。” 她的话没有说错。 换做普通人家,若是嫁的话,便是别人家的人。 但她不一样。 她是潘家小姐,这植老即便是救了听云,他也是倒插门的女婿。 所以就算是她嫁,他也是她的人。 金莲又继续说:“既然你是我的人,我自然会对你的事好奇。” 谁知植老却是说:“你……不讨厌我?” “讨厌你?”金莲闻言却是摇头,“是我答应嫁给你,并非你把刀架在我脖子上,强迫我嫁你。所以我不讨厌你。” 植老深邃的目光紧锁在她的脸上,仿佛在判断她是否在说谎。 金莲:“我没必要骗你。” 植老:“所以我比现在更老更丑,你也不会讨厌?” 金莲随即笑道:“我讨厌一个人并非是因为他的样貌,而是因为他的内在。” 就在金莲说这句话时,她不由想到武大郎,想到总是易容成武大郎出现在她面前的黑市老板。 不该想的就不要去想。 金莲微微摇头。 可是…… 武大郎被黑市老板赶出潘府后,他现在到底在哪里? 见金莲说完话后陷入沉思之中,植老:“在想什么?” 她在想讨厌的人。 金莲抬眸道:“既然我已经嫁给你,我想的便是以最舒心的方式与你相处。” 植老诧然:“最舒心的方式?” 下一瞬听到金莲的回答,植老不慎被自己的口水呛得咳嗽不止…… 第561章:他讨厌老 她说的话有什么不对吗? 见植老咳嗽,金莲诧然:“植老难道并非想要与我和谐相处?” 但此和谐非彼和谐。 “植老?” “植老?” 听到金莲唤了他好几声,想到昨日“和谐”画面的植老这才回过神来。 植老道:“自是当然。” 此时金莲哪里会知道植老自是当然的意思。 “小姐!小姐,不好了!” 昨日金莲喝了太多酒,又被他那般“欺负”,自然是没有睡好。 就在植老为金莲盖上锦被,打算让她继续睡觉时,屋外响起杏儿的声音。 若是以前,杏儿早就已经闯了进去。 然而。 今时不同往日。 现在小姐已经嫁人,她不能贸然闯入。 听到杏儿如此焦急的声音,却没见杏儿出现在屋中。 金莲随即反应过来。 金莲道:“杏儿,进来说话。” 杏儿闻言这才推门而入。 金莲:“杏儿,何事如此慌张?” 杏儿忙道:“小姐,听云……小姐她不见了!” 金莲诧然瞪大眼睛:“不见了?” 杏儿点了点头:“除了小姐这里,老爷已经将府上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听云小姐。” 金莲一怔。 不由想到那日晚上,她对听云说带她回家。 但毕竟,在听云眼中,这并非她的家。 现在能够为她续命的药,她已经拿到。 要离开潘府,这其实早在她预料之中,只是她没有想到听云竟然会在拿到碧水无忧丸的当天就离开,完全不给她父亲任何念想。 植老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要去找她吗?” 杏儿亦是一脸着急地看着金莲。 再怎么说听云也是杏儿的亲姐姐。 金莲却是摇头:“脚长在她身上,她要走便走。这潘府并非她的牢笼,更不是能够关住她的牢笼。” 植老眼中划过一抹惊诧。 若换做是其他人用自己一生的幸福换来的却是对方的一走了之,恐怕早就已经气得吐血,派人去找。 不想眼前的丫头竟然一点也没有生气,甚至还将整件事情看得如此通透。 发现植老的目光紧锁在她的脸上,金莲不由抬眸看向植老:“你在看什么?” 随即她则是冷不丁地听植老说道:“在看我貌美如花的夫人。” 虽然她与植老已经在昨晚拜过天地成为夫妻,但听到植老唤自己“夫人”,金莲还是没能反应过来,愣了愣。 植老看了一眼金莲的反应。 这在他预料范围之内。 植老转而看向杏儿道:“你先下去吧。” 待杏儿离开之后,头晕脑胀的金莲随即闭上眼睛,打算补眠。 然而就在这时,她却感觉到有人睡在她的旁边。 果然。 四目相对,近在咫尺。 金莲一睁开眼便看到植老那张满是皱纹的脸。 不是因为讨厌,而是因为不习惯,金莲下意识皱了皱眉。 而在植老看来,金莲皱眉的动作很刺眼。 金莲随即发现植老眼中的温柔转瞬不见,变得冷。 耳边响起植老低沉的声音:“睡吧。” 植老没有再看她,而是闭上眼。 房间变得安静。 脑仁痛。 金莲也再次闭上眼,但她却根本没有睡着。 良久。 金莲闭着眼睛却发出声音:“睡着了吗?” 房间内没有任何回应。 就在金莲以为植老已经睡着时,她突然听到植老的声音。 “什么?” 她想说什么? 谁知下一瞬植老却是听金莲道:“老头儿,没有话想要对我说?” 植老:“……” 如今他已经是与她拜过天地的人,不想她却不唤他夫君,而是唤他老头儿。 想到之前金莲在他面前唤他夫君的模样,植老默默在心里叹了声气。 现在的他面如老人,金莲没有唤他一句死老头,已经不错了。 植老只得这般强行安慰自己。 见植老不说话,金莲这才反应过来。 也许…… 是她唤植老老头儿,惹他不高兴了。 虽然她和植老已经拜过天地,但要让她唤植老夫君,她张了张口,那两个字却无法从她口中出来。 罢了。 唤不出来,那便不唤。 金莲不由道:“你若是想睡的话,我就不打扰你。” 植老:“我是在想如何以最和谐的方式与你相处。” 植老随便编了个理由。 他的时间已经不多。 有金莲躺在他的身边,闻到她身上的香味,听到她的呼吸声,还有她的青丝触碰到他的手臂的感觉,这一切都让他难以入睡。 “原来你在想这个啊。” 金莲顿了顿又道:“这个简单!你告诉我你的喜好,还有你不喜欢的。我告诉你我喜欢的,还有我不喜欢的。我。然后避开彼此不喜欢的,迎合彼此喜欢的。就能够和谐相处。” 金莲说话的时候身体微微一动,她落在他手臂上的青丝就像是羽毛轻轻扫过他的肌肤,让他发痒的不止是他的肌肤,还有他的心。 当然,此时金莲好奇植老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并未睁开眼的金莲不曾注意到植老那染上一层红晕的耳根。 没有听到植老说话,金莲抢先说:“我这人其实很好相处。喜欢的东西很多,不喜欢的……便是强迫。” “恩。所以你不喜欢我?” 听到植老的声音,金莲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植老的意思。 她与他的婚姻便是因强迫而生。 “呃……”金莲默了默道,“我是不喜欢你没错。” 金莲话音一落,就算她没有睁开眼,也明显感觉到身旁人的不悦。 金莲又道:“我都已经与你说过,你没有强迫我。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只是我不可能会喜欢你,但并不代表,我不能与你相敬如宾做夫妻。那你呢,有什么忌讳的?讨厌的?” 植老默了默告诉她说,他讨厌老。 金莲:“……” 第562章:植郎 他讨厌老…… 金莲立即在脑海里思索其他称呼。 是因为植老并非她的心上人,所以她无法唤植老“夫君”? 下一瞬,金莲立即在心里打消掉这样的想法。 黑市老板同样并非她的心上人,她却被黑市老板逼着唤他夫君。 那是因为她和植老之间年岁差太多,所以她无法唤出口? 没错。 定是这样的! 无法开口唤植老夫君,金莲沉吟半晌,不由问道:“你……我尚且不知你姓名。” 金莲说完,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她已经嫁给植老为妻,竟不知道植老的姓名。 只听植老道:“武植。” “武植。”金莲重复了一遍植老的名字,她随即抬头看向植老,“你和武大郎是什么关系?” 植老眼中的神情微怔。 植老深邃的目光紧锁在自己脸上,没有回答。 是了。 植老出现在府上的时候,武大郎已经不在这里。 看她将植老给问懵了,金莲忙解释道:“武大郎曾经是府上的家丁。因你与他皆姓武,我便随口开玩笑而已。呃……言归正传,既然你讨厌老,那从今天起,我便不再唤你植老,抑或老头儿。” 植老眼底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植老长眉微挑,意味深长地问:“那你打算唤我什么?” “植郎。” 植老话音一落,便听金莲如此唤道。 金莲见植老傻傻的盯着自己不说话,以为植老不喜欢。 金莲随即垂下眼眸。 “若是不喜欢的话,我再换一个?” “不用。”就在金莲打算再重新想一个时,植老道,“就这样。” 金莲闻言长松一口气:“那今后我便唤你植郎。” 与突然闯入自己生活的男人相处是一门学问,而金莲为了避开这门学问,她白日不是在书房看账本,便是跟着潘知州在外面应酬。 而张阿洪一案也已定案,张阿洪以死的代价来陷害潘知州,但人已经死了无从追究,从犯文玲在大牢里关了三个月便被放了出来。 文玲出狱后,潘知州心中有愧,欲补偿文玲,却被文玲所拒绝。 “爹爹,有些人不管你怎么补偿,他们都不会真心接受。” 听到金莲的话,潘知州一怔。 他又怎会听不出来金莲的弦外之音。 想到听云,潘知州重重叹了声气。 看到潘知州神色变得郁然,金莲道:“听云她也许只是一时想不通而已,等她想通,她会回来的。” 与此同时,隐天阁。 “你还回来做什么?” 已是盛夏,站在阁楼上的男人此时穿着大氅却剧烈的咳嗽。 望着男人清瘦的背影,一身着藏青色劲衣的女子走上前去。 此女子不是听云又会是谁? 只是相比三个月前脸色苍白病入膏肓的听云,现在的听云面色红润,不见丝毫病态。 听云已经走到那身着大氅的男人身旁,但那男人并没有抬起头来看她,而是一声冷笑道:“没想到你的病竟然被那潘知州给治好。” 谁知男子话音刚落,听云便道:“不是。” 治好她病的人其实是金莲。 男子身形一怔,只听听云又道:“我是来给你送终的。” 这一次,因为听云的话,正在眺望远山的男人这才转头看向听云。 身着大氅的男人有着一张阴柔貌美的脸,此时因为男人身体的虚弱,让他看上去有着另类的病态美。 男人一声大笑:“给我送终?” 下一瞬,男人动作极快的握住听云的下巴。 男人现在功力不及过去三分,听云完全可以避开,但听云却没有躲。 对上隐天阁阁主沈问天阴沉狠戾的目光,听云没有丝毫畏惧。 她是被他训练出来的杀手,她就连死都不怕,还会怕什么? “我曾说你若再回隐天阁,我便杀了你。” “嗯。”听云淡淡应了一声,完全无视沈问天眼中的杀气,“你现在杀不我。” 沈问天紧扼住听云下巴的手一颤。 而听云趁机扣住沈问天的手,从她下巴处挪开。 “你……” 仿佛猜到听云想要做什么,沈问天的动作快,听云的动作更快。 下一瞬,沈问天抬起的另一只手亦是被听云给扼住。 听云对上沈问天阴沉的目光逐字道:“你现在已经是个废人。” 两年前,沈问天在放听云离开时,只有一个条件,那便是让听云脱了衣服从隐天阁走出去。 听云是他一手教出来的。 听云看似什么事情都不在意,但沈问天却知道她的傲。 要让她脱了衣服从隐天阁走出去,这比杀了他还要难。 但她却没有选择留在他身边,而是选择了离开。 听云打断沈问天的话说道:“你中了南疆蛊王的蛊毒已经活不久。” 虽然两年前,她已经离开了隐天阁,但隐天阁的动向她却了如指掌。 她在隐天阁十年,自然有她的眼线。 半年前,南疆蛊王与沈问天在终南山一战,沈问天不慎中了南疆蛊王的破天蛊。 没错。 那破天蛊顾名思义,是为送沈问天去见阎罗而炼化。 “你现在已经不是隐天阁的人。你没资格呆在隐天阁。给我滚!” 沈问天想要挣脱听云的束缚,却被听云将他的双手拽得更紧。 “没资格呆在隐天阁?沈问天,你以为现在的你还是那个可以肆意霸占我一切的人?现在的你连一条狗都不如。” “噗!” 不知道是蛊毒发作,还是被她给气的,沈问天不由吐出一口乌血。 看到眼前的一幕,听云却连眼都不眨。 当初,为了离开隐天阁,她受尽屈辱,现在她要将这样的屈辱从这男人身上讨回来。 听云从怀中拿出一支红色瓷瓶。 “你……” 气息奄奄的沈问天看到眼前的瓷瓶不由瞪大眼睛。 “沈问天,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 听云说罢将红色瓷瓶中的药水灌入沈问天口中。 听云:“沈问天,当年你给我的屈辱,我都会让你一一体验。” 被灌下药水后,沈问天原本苍白的脸渐渐变得绯红。 第563章:相敬如宾 金莲和潘知州从米铺走出,突然有东西砸在潘知州身上,下一瞬金莲就闻到一股恶心臭味。 “爹爹……” 金莲一抬头就看到站在不远处,脸上写满恨意的文玲。 “无碍。” 潘知州叹气道。 这已经不是潘知州第一次被文玲砸臭鸡蛋。 潘知州不怒,反而从衣袖中拿出一叠银票。 “呸!” 潘知州刚走到文玲跟前,文玲便是一口朝潘知州脸上啐来。 “爹爹!” 还好金莲动作快,猛地一把将潘知州给拽开。 “潘知州,谁要你的这些臭钱。你不得好死!” 文玲说完又试图朝着潘知州脸上啐口水,好在有衙役巡逻至此。 “你在做什么!” 听到衙役的声音,文玲就像是做贼一样,转身就跑。 衙役原本想要去追,却被潘知州给拦了下来。 “没事,没事。” 闻到潘知州身上的味道,衙役皱了皱眉。 衙役:“潘老爷,你真不打算追究?” 潘知州却是摇头,不再看衙役:“莲儿,我们回去。” 再回去的路上,金莲走在潘知州的身旁,她突然听到潘知州问:“莲儿,着味道可是很难闻?” “恩。” 金莲点了点头,却听潘知州又道:“如此,你为何不捂着鼻子?” 竟还就像没有闻到一般走在他的身旁。 金莲则是回答道:“若是其他人,我早就捂着口鼻跑了。但你是我爹爹,我自然不会嫌弃。” 潘知州赶着回去换衣袍的脚步一顿,他转头看向跟着她停下脚步的金莲。 “莲儿你……” 潘知州的声音欲言又止。 三个月前,为了就听云,他让金莲嫁给一个比他年纪还大的老头。 潘知州已经做好金莲会恨他一辈子的准备。 不想…… 金莲在嫁给植老之后,金莲不但没有恨他,还整日跟他学经商。 知道潘知州想要说什么,金莲:“爹爹,今日我让西门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红烧乳鸽,你赶紧回家将这身衣衫换了吃乳鸽。” 金莲成功将潘知州想要说的话堵在喉中。 金莲说罢继续朝着潘府的方向走去。 但没有人知道,其实她……并不想回去。 她与植老成亲三月有余,相敬如宾。 只是她依旧不习惯,多出一个人来的生活。 “莲儿,你回来了。” 金莲走进闺房的时候看到植老正坐在桌前作画。 看到画上的内容,金莲一怔。 “这是……桃花?” 金莲诧然问道。 现在已经是盛夏,院子里桃树已经结出脆桃。 植老望向院中硕果累累的桃树:“观桃思花。” 金莲闻言望着植老苍老的脸默了默。 大概是因为植老吃的盐比她吃的饭还多,走的桥比她走的路还要长,她从未看穿过植老的心思,除非他自己说,否则她并不能猜出植老在想什么。 就在金莲盯着桌上的画沉默不语时,耳边响起植老的声音。 植老:“莲儿比桃花更美。” 金莲闻言抬头看向植老唇边清浅的笑。 金莲客气地说道:“谢谢。” 植老:“莲儿无须与我客气。” 植老说罢抬手朝她而来,金莲下意识想退,但下一瞬,她却告诉自己,不能退。他们已经是夫妻。 浑身一僵的金莲站定在原处,任由植老为她将垂在脸上的发挽在耳后。 即便是与植老朝夕相处三个月,她依旧不习惯植老对她的触碰。 不过好在,晚上睡觉的时候,植老并不会像黑市老板一样压在她身上,而且植老睡觉也不打呼。 她曾听人说,人变老后,睡觉就容易打呼。 “在想什么?” 听到植老的声音,金莲脱口而出:“在想你睡觉还好不打呼……” 呃…… 等金莲反应过来,她已经将心中所想说出口。 看到金莲紧忙堵住嘴的模样,植老一怔随即大笑出声。 金莲怎么会知道,夜里的时候,他虽然不会打呼,却经常会咳嗽,为了不吵到金莲休息。 在金莲睡着之后,他便离开了房间。 就算不咳嗽,他也不能和金莲在一张床上呆太久。 成亲那日,喝醉酒的金莲就像八爪鱼黏在她身上不离开,害他冲动之下,便要了她。 清醒的金莲,他不能碰。 他不愿因为他的触碰看到金莲委屈自己的模样。 “为夫自然不会吵到莲儿睡觉。” 植老这么说,金莲低着头却没有注意到植老眼中一闪而过的黯然。 金莲闻言笑道:“那我是不是因此该奖励你?” 植老哭笑不得地问:“不知莲儿因为我不打呼想要奖励我什么?” 只听金莲道:“西门做的红烧乳鸽。” 植老眼中哭笑不得的笑意一敛,随即重重叹了声气:“还以为是莲儿亲手所做的红烧乳鸽,害我白高兴一场。” “呃……”金莲望着植老眨了眨眼,“你确定要吃我做的红烧乳鸽?你……难道不怕吃坏肚子?” 若是金莲要为他做红烧乳鸽的话,定是要让西门教她做。 他自然不会傻到让金莲与那心怀鬼胎的西门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以为植老会说,只要是她做的,就算吃坏肚子也无妨。 不想植老则是说:“怕。更何况莲儿天生这双手便不是用来洗手作羹汤的。” 呃…… 女子嫁人之后,大多都是要为自己的夫君下厨。但植老则是倒插门的女婿,再加上植老不曾要求过她。就像现在这般,所以她便继续心安理得不下厨。 比起植老说,就算吃坏肚子也要吃她做的红烧乳鸽,金莲更满意植老所给出的答案。 金莲道:“虽然我不会下厨,但我最近酿了荷花酒。植郎,若是不嫌,今晚可与我小酌几杯。” 第564章:舍不得为难她 “荷花酒?” 植老眼中闪过一抹诧然? 金莲随即点头如捣蒜。 “没错。初夏时,我便用酒曲亲自酿了这荷花酒。植郎之前说不喜喝桃花酒,可尝尝这荷花蜜酿。” 金莲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就像是一个等待奖赏的小狗。 拒绝到嘴边却被植老吞了回去。 植老抬手捏了捏金莲的脸,唇角微勾:“好。” 清风明月,红烧乳鸽,荷花酒。 金莲坐在石桌前,以前陪她喝酒的人是杏儿。 而现在坐在她面前的则是白发苍苍的植老。 “植郎。” 金莲倒了酒递到植老跟前。 植老接过酒却没有立即饮酒。 植老望着酒中的明月:“今日岳父在街上遭文玲袭击?” 今日之事,府上已经传开,植老知道金莲并不觉得意外。 金莲酌了一口荷花酒,淡淡应了一声:“恩。过去文玲对爹爹已经恨之入骨,张阿洪以自己的死想要陷害爹爹不成,现在她对爹爹的怨恨更是加深。她恨不得饮爹爹的血,吃爹爹的肉。” 植老闻言不由道:“在文玲眼中,她的爹爹,她的奶奶皆是因岳父而死。”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听植老叫她爹爹岳父,但每次听到她都会觉得别扭。 毕竟,植老比她爹还老。 金莲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文玲恨极我爹。这也是我担心之处,恐怕就连做梦,文玲也在想如何才能害死我爹。如今的文玲就像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的炸药。” 谁知听她所言,植老却道:“为夫又办法让文玲放弃怨恨。” 金莲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你有办法?” 植老:“恩。只要让文玲失忆便可。” 金莲眼中的光芒随即变得黯然。 金莲:“让文玲失忆,这……谈何容易。简直比雇杀手杀了她还要难。” 谁知植老则是淡淡答应了一声:“可以有。” 金莲:“可以有?” 植老:“杀了文玲。” 金莲:“……” 金莲抽了抽嘴角,只当是植老喝醉酒,口不择言。 等等…… 下一瞬,她抽动的嘴角却是一僵。 见植老接过酒却没有喝。 是他太关注文玲的事,所以才忘了喝酒? 这样一想,金莲心中微微生出一丝暖意。 就算当初植老娶她是看上她们潘家的家产,但现在植老也是在关心她爹爹,关心潘家。 金莲抬头指了指植老拿在手中的酒杯:“文玲之事也不急于一时。你先尝尝我的荷花酒。” 金莲眼底划过一抹狡黠,她笑着凑到植老跟前:“还是说……植郎不想喝我亲手酿的酒?” 他怎么会不想喝她亲自为他所酿的酒。 只是…… 此时植老低下头,金莲并未看到植老眼中情绪。 随即,杯中的酒被植老一饮而尽。 “这才对嘛。” 金莲见状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潘知州不然金莲在外人面前笑,就如同现在她嫣然一笑,这美好的夜色便成了陪衬。 植老眸光变得灼热,他不由放下酒杯,伸手抚上金莲笑靥胜花的脸庞。 她的脸刚好凑到植老跟前,没想到植老会突然摸自己的脸,金莲一怔。 不习惯植老的触碰,金莲想要后退,却又告诉自己,她不能退。 掌心下金莲的肌肤犹如丝绸般光滑白皙,植老轻柔地摩挲着,见金莲低头沉吟不知在想什么,他随即抬头问上金莲的眉心。 她的耳边随即响起植老苍老的声音:“酒不醉人人自醉。” 这天晚上,她本是想和植老一起赏月,喝酒,吃乳鸽的。 只想植老在说完话后,将她打横抱起。 “植郎,你……” 金莲低着头在植老怀中,她不敢抬头去看植老,因为她担心自己眼中的拒绝被植老发现。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在植老抱她回房的路上,金莲心生忐忑。 成亲之后,她和植老虽是同床而睡。 但植老却从未像曾经黑市老板那般让她脱掉衣衫,然后就跟饿狗一样咬她的肩膀。 该不会今天晚上,植老他打算那样…… 思及至此,金莲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虽然此时金莲低着头,植老看不见她眼中的情绪,但却能够感受她身体的僵硬。 望着金莲的发顶,植老不由在心中默默叹息。 他又怎会看不出来,每次当他亲近金莲时,金莲眼中不安。 就在金莲忐忑不安时,植老已经将她放到了床上。 “怕我吗?” 她听到植老问。 怕他? 金莲摇了摇头:“不怕。” 她并不是怕他。 比起黑市老板,植老有什么可怕的。 只是…… 她不会爱上他罢了。 “恩。”在她回答之后,她听到植老淡淡应了一声,“莲儿,我不会为难你。” 也不舍得为难她。 没明白植老在说什么,金莲一抬头就看到植老躺在她身旁,对她说道:“睡吧。” 所以植老不打算对她做那种事情? 金莲望着植老的脸,除了惊讶植老刚才说的话之外,借着月光,她发现植老的脸色有些白。 但下一瞬,她的注意力却又因为植老的话而转移。 植老:“我有办法让金莲失忆。” 金莲:“你有办法?怎么可能!” 植老却是笑道:“莲儿,你别忘了在成为你的夫君之前,我的身份。” 金莲一怔。 是了。 寻常人要人一个人失忆,也许比杀了那人还要难。 但植老可是能够解她爹爹奇毒,甚至救听云的游医,他若是说能够让金莲失忆,那就定是可以! 金莲激动之余,又听植老道:“此事到底如何善后,明日醒来我再与你商议。时辰也不早,先睡吧。” 金莲见植老说罢闭上眼睛,想到植老是老人家需要休息的时间比她多,金莲张了张嘴,却还是选择闭嘴,睡觉。 明日醒来再说! 没过多久,植老便听到金莲均匀的呼吸声。 她睡着了。 黑影一闪。 下一瞬间,金莲身旁哪里还有植老的身影。 ———————————— 黑市内。 噗! 看到武植吐在地上的乌血,小江担忧上前扶住身形不稳,仿佛随时都会倒在地上的武植。 “主人,你这是怎么了!” 武植脸上苍白,毫无血色可言,不想小江却听到武植风轻云淡地说:“无碍。只是喝了一杯夫人亲自酿的荷花酒而已。” 第565章:真情?假意? “荷花酒!” 以主子现在的身体状况怎么还能喝酒! 那日主子与金莲成亲的时候,没有人知道主子在酒壶里做了机关,主子喝的并不是酒。 听到武植说他喝了酒,小江的脸色顿时比武植更加难看。 “主子,我这就去给你那护心丸!” 这日武植虽服下护心丸,然而直到天亮,他的脸色都没有好转。 望着武植苍白的脸,小江紧皱的眉头就没有舒展开。 “现在什么时辰?” 耳边响起武植沙哑的声音,小江见武植睁开眼立即迎了上去。 “主子,已过卯时。你……现在还要回潘家?” 武植站起身应了一声,便朝着屋外走去。 小江忙上前拦住武植:“主子,你现在……不适回潘家。” 现在以主子的身体状况,他需要静养。 而且…… 此时本应该在昨天就告诉主子,但见主子吐血,他到口的话却又收了回去。 见小江拦住他欲言又止,武植不由挑眉:“说!” 主子就是主子,能够轻易看穿他的心思。 小江随即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递到武植跟前:“这是张卓命人送回来的。” 武植目光一凛,随即从小江手中接过书信。 张卓和小江一样是他的随从,就在去年冬天他被金莲踹伤不久,他便接到消息,南疆派人混进皇宫中欲对那个人下蛊。 原本应该是他亲自去解决南疆派来的细作,但那时他别说快马加鞭,就连走路都做不到,能得派张卓前去那人那里。 武植从小江手中接过信。 小江不知道信上写的是什么,但他却见武植在看了信上的内容之后,神情凝重。 “小江,你且准备。三日后,随我去汴京。” 这一回小江担忧的话还来不及说出口,武植已经走出木屋。 “人呢?” 金莲醒来看到自己床边没有植老的身影,她愣了愣,下意识发出声音。 而下一瞬,房间里则响起植老的声音。 “莲儿醒了?” 金莲点了点头,便听植老道:“知你喜欢隔壁街的桂花烧饼,我特意去买的,趁热吃。” 金莲诧然:“隔壁街的桂花烧饼……那可是要排半个时辰才能买到的!” 植老却是淡淡应了一声。 植老:“莲儿喜欢吃就好。” 望着植老满脸皱纹的脸,金莲心中再次涌出暖意。 金莲想要说谢谢,然而话到嘴边,她却道:“植郎可有什么想吃的?我下次买给你吃。” 植老:“但凡是莲儿买的,我皆想吃。” 金莲:“……” 不想植老竟会给出这么万金油的答案。 原本金莲还在为植老特地为她排队去买桂花烧饼而感动,但这一刻听到植老万金油的答案,金莲有些分不清植老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 真情? 她和植老哪里会有真情可言? 不过是相敬如宾罢了。 金莲在心中告诉自己。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植老说:“三日后,我要出一趟远门。” 接过桂花烧饼的金莲一怔:“你要出远门?去哪里?” 植老却没有告诉她,他要去哪里,只是说:“快则一个月回来,慢则半年。” 慢则半年??? 他到底要去做什么? 她很是好奇,但既然植老不想说,她便没何要再问。 三日后。 不断有雨水顺着屋檐滴落而下,紫薇花瓣被雨水打落在地上,空气中萦绕着水雾。 潘府门口。 身着一袭白衣女子撑着伞,虽脸上青涩未退,但却梳着妇人发髻。 金莲趁着伞仰头看向站在她跟前头发苍白,满脸皱纹的男人。 金莲皱了皱眉道:“植郎,天雨路滑。不若,改日再启程。” “不用。” 植老没有思索拒绝了她提议。 也是。 植老只是想要他的后来能够继承潘家的家业,对她有的是夫妻之间的尊敬,并没有任何其他的感情。 他急着出远门,有这样的反应再正常不过。 “植郎,路上平安。” 植老深邃的目光紧锁在金莲脸上,却不曾从金莲脸上看到丝毫眷恋。 “恩。” 植老强迫自己收回目光,转身上马离开。 没多久,植老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雨幕中…… 一个月后。 晚霞洒落在家中的琉璃瓦上反射出柔美的光。 院落中,金莲合上账簿:“杏儿,去把我的荷花酒拿来。” 小姐酿的荷花酒特别好喝,不想今日她有口福啦! 杏儿闻言开心笑道:“小姐,我这就去拿酒!” 杏儿说罢屁颠屁颠去屋中拿酒,又屁颠屁颠抱着酒坛跑回来。 “小姐,荷花酒,还有西门做的红烧乳鸽。” 听杏儿提起西门,金莲怔了怔:“西门他人呢?” 杏儿:“已经回屋了。” 金莲:“你去把他叫来一同喝酒。” 杏儿却并没有听金莲的吩咐立即去叫西门来喝酒。 见杏儿没动,金莲诧然挑眉:“怎么?” 杏儿欲言又止道:“小姐,若是以前的话,并不会有什么。但是现在……” 现在她已经是有夫之妇,现在夫君不在,若是与男子在院中喝酒的话,难免遭人话柄。 金莲闻言这才反应过来,她已经嫁人。 自从植老离开后,这一个月以来,除了学习管理潘家的产业之外,她与尚未成亲之前的她并没有不同。 金莲愣了愣:“也是。那便不叫他了。” 她叫西门前来主要是想撮合西门和杏儿在一起。 大半坛荷花酒被她和杏儿喝下肚,金莲看到杏儿脸上染上红晕。 以她对杏儿的了解,杏儿已经七分醉。 金莲不由道:“杏儿,如果我让西门娶你,你觉得……” 她的话尚未说完,便见杏儿被酒呛到,一阵咳嗽。 金莲连忙轻拍着杏儿的后背替她顺气。 只听杏儿一边咳嗽,一边说:“小姐,杏儿我……只将西门当做大哥看待。” 金莲诧然:“大哥?” 杏儿用力点头如捣蒜:“我对西门并没有非分之想。” 金莲:“……” 金莲:“西门哪里不好?让你看不上?” 被酒给呛到,杏儿眼中腾起水汽:“小姐,你……你可曾有听说过一句话。” 金莲:“什么话?” 杏儿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这回换金莲被酒水给呛到。 这么有名的情诗,她怎么会没听过。 没想到杏儿这小丫头竟还知道这句诗。 杏儿她是怎么知道的? 等等…… 这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竟然还忘不掉武大郎! 因为喝醉酒,隐藏于内心的情绪忍不住释放了出来。 杏儿眨巴着腾出水汽的眼望向金莲道:“小姐,你能不能告诉我,武大哥现在到底在哪里?” 武大郎离开潘府已经四个月,不想杏儿还没有忘记武大郎。 金莲紧抿了抿唇,试探问道:“杏儿,你还忘不了他?” 杏儿眼巴巴望着她:“小姐,想要忘记一个人哪里有这么简单。我……其实我也想忘掉武大哥。可是我发呆的时候却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他。不由自主去想……” 金莲依旧不解:“可是西门也不错。论相貌,西门不输武大郎。论做菜,武大郎就连姜和黄连都分不清!” 杏儿的目光转而直直落在她的脸上:“小姐……” 金莲:“?” 杏儿:“你为何知道武大哥就连姜和黄连都分不清?” 金莲:“我……” 她的声音随即被杏儿悲伤的笑声打断:“我为何要在小姐面前提起武大哥。武大哥爱的人也是小姐。” 刚才提起武大郎的人明明是她…… 她并不喜欢武大郎,一切皆是误会。 但她却不知如何向杏儿解释。 就在这时杏儿道:“小姐,你不用与杏儿解释。时间一久,我自然会忘掉武大哥的。你……你相信我!” 金莲:“???” 金莲:“杏儿,你刚才还在说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又怎么做到时间一久,你便能够忘掉?” 酒喝得太多,脑袋太重。 杏儿用手支着脑袋:“时间很久的话,心中沧海也会被时间移平!半年后,我估计就会忘掉武大哥!” 金莲:“???” 金莲:“你刚才还在说,你想忘却忘不掉,甚至还会不由自主想起他。” 杏儿闻言一脸茫然:“我……我刚才有说吗?小姐,一定是你听错了!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说这种话!我才不想武大哥!不想……” 砰地一声。 杏儿随即醉倒在石桌上。 金莲:“……” 杏儿醉倒,她却只是微醺。 望着天边的月色,金莲眼底多出一抹难以言喻的惆怅。 杏儿会不由自主想起武大郎,而她…… 没有人知道她偶尔发呆的时候会不由自主想起那个人。 如同此时,她又不禁想起他,想起他顶着武大郎的模样将她紧搂在怀中她的一幕。 “阿嚏!” 金莲不知道自己发了多久呆,直到她听到杏儿打喷嚏这才回过神来。 杏儿支支吾吾地说:“好冷……” “杏儿?” 以为杏儿已经醒了,金莲却发现杏儿竟根本没有人睁开眼。 继续睡在这里,杏儿定会染上风寒。 金莲想要扶杏儿回屋中,然而喝醉酒的杏儿却如一滩难泥,她根本扶不动。 第566章:我会等到你想嫁为止 呃…… 如果是黑市老板的话,她可以像拖死狗一样将他拖进房间。 但杏儿不行。 擦伤杏儿,她会心疼的。 等等…… 她为何会想起黑市老板,金莲用力摇了摇脑袋。 去找西门。 金莲走到西门房门口,发现里面灯还未熄。 “西门,你……”帮我将杏儿抱回房。 金莲直接推门而入,看到眼前的画面,她接下来想要说的话不由戛然而止。 此时房中的西门刚从浴桶中出来,正在擦身。 湿漉的银发贴在身上,一副美男出浴图出现在金莲面前! 西门看似清瘦,仿佛风一吹便会随风而起,然而实际上西门却很是健硕,蕴含着爆发力的肌肉完全能够与黑市老板媲美。 “啊!” 金莲的尖叫声安静的房间内响起,回过神来的金莲立即捂着眼睛跑出房间。 金莲没有注意到,就在她转身跑出房间的时候,西门眼底划过的浅笑。 就连就像一支离弦之箭,跑到院子里这才想起她是要找西门去院子里抱走喝醉酒的杏儿。 呃…… 再回去找西门太尴尬,还是找别的下人,就在金莲转身时,她突然撞入一人怀中。 金莲随即抬头便看看到西门似笑非笑的脸。 还好,还好。 金莲长松一口气。 现在的西门已经穿上了衣服。 金莲耳根发红,立即退出西门的怀抱,她支吾说道:“刚……刚才我不是故意的,就像现在。” 不是故意撞入他怀中。 耳边响起西门温柔的轻笑声:“无妨。我本就是小姐的人。就算被看,被抱,小姐也无须与我道歉。” “咳咳。” 因为西门的话,金莲不由被口水呛到。 “小姐这么晚找我,是想吃夜宵?” “不是。杏儿喝醉酒趴在石桌上已经睡着,我来找你是想你帮我把她抱回房。” 原来半夜来找他,是为帮忙,而不是找他共度春宵。 这样的结果明明在他预料之内,然而他心中却生出一丝黯然。 “走吧。” 刚才西门还在温柔的笑,现在他的脸色却沉了下来。 金莲抿了抿唇。 如果是因为她看了西门的身体,他应该会在她道歉之前就不高兴。 也就是说,西门不想抱杏儿? 金莲还没想明白,便见西门走过长廊转角。 西门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抱杏儿回房轻而易举。 “武大哥,别走……” 给杏儿盖上被子后,金莲正准备离开,手被杏儿拽住。 金莲:“……” 杏儿心里只有武大郎,西门对杏儿也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看来西门和杏儿没戏。 “好,我就在你身边不走。” 喝醉酒的杏儿嘴边扬起一抹笑,金莲这才挣扎着将自己的手从杏儿手中抽出。 “我们走吧。” 担心杏儿听到,金莲对西门小声说道。 “西门,你也回去休息。” 意思是他不必将她送回闺房门口。 “小姐。” 就在金莲转身时,西门唤住了她。 “什么?” 金莲转过头,看向西门。 “若是植老一去不回,你当如何?” 不想西门竟会提这个,金莲一愣。 毕竟植老已经上了年纪,比她爹还老,出个远门,死在半路上也不是没有可能。 抑或他遇到更有钱的小姐,然后以治病要挟那家的小姐嫁给他,这样也是有可能的。 西门看到金莲在沉吟半晌后,很是洒脱地笑道:“那就当寡妇。” 果然,如果他所料,她很洒脱。 当初金莲决定嫁给植老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当寡妇的觉悟。 所以即便是面对最糟糕的结局,她都能笑得出来。 然而这并不是她最糟糕的结局。 两年后。 文玲终于找打机会,冲上前狠狠刺了潘知州三刀。 文玲虽已被衙役当场刺杀身亡,但潘知州却因此半身不遂,无法行走,潘府所有的大小事宜都要她做主,而植老…… “小姐,该吃饭了。” 就在西门端着香菇鸡粥进入书房的时候,她已经闻到香味。 金莲放下刚算好的账本,抬头看向西门笑道:“在你进来之前,我还不觉得饿。但是现在,我可以吃下这一整碗香菇鸡肉粥!” 西门温柔地笑道:“能解小姐心中之欲,乃西门之幸。” 心中之欲…… 随着年纪的增长,以及因谈生意的关系,她时常会去到酒楼应酬。 过去那些她不懂的事,不懂的话,现在她心中皆有谱。 听到西门的话,金莲眼中露出复杂的神情。 最近半年来,西门对她说话,总是有意无意透露出暧昧。 算了。 她现在一天还不够忙么? 哪有时间七想八想。 喝粥! 金莲舀了一勺粥就往嘴里塞。 “小心烫!” 手突然被西门握住。 西门的银发扫过她的脸庞。 脸上窜起一抹红晕,金莲下意识想要将自己的手从西门手中抽出,然而下一瞬西门却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什么意思? 金莲诧然抬头看向西门。 对上西门眼中的温柔,只听西门道:“舍不得。” 舍不得放开她的手。 金莲只觉自己的脸颊变得更加滚烫。 金莲:“你……放手。” 然而西门却并没有像往日一般听从她的命令。 “小姐,两年了。他不会再回来。” 金莲被西门紧握住的手一僵。 西门口中的他指的是植老。 两年前,植老说出远门,快则一个月回来,慢则半年回来。不想西门当初的话竟一语成谶,植老再没有回来过。 府上的人也不再她面前提起植老。 就连她的发髻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杏儿又从妇人髻梳成了少女髻。 仿佛…… 仿佛两年前她嫁给植老不过是一场梦。 直到现在西门告诉她说,他不会再回来。 “小姐,你难道还要等下去?” 她有在等植老吗? 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西门,你喜欢我?” 没想到金莲会直截了当的问。 不过这样也好。 西门直截了当地回答说:“我想做你的男人。” 以为自己的话会吓到金莲,然而接下来金莲的反应却再次出乎他的意料。 金莲淡淡应了一声:“恩。西门,你现在可以放手了。” 难怪西门不喜欢杏儿,原来这些年来,西门都注意力都在她身上。 谁知西门依旧没有放手。 只听西门道:“于你,我是不会放手。” 四目相接。 此时她从西门眼中看到的并非温柔,而是执着。 是对她的执着。 一声轻笑在西门耳边响起。 “西门,我乃有妇之夫。” 西门坚持说道:“他已经不会再回来。” 金莲:“可我依旧是他的夫人。” 西门:“寡妇可再嫁。” 金莲眼底流露出哭笑不得的情绪。 是了。 就如同西门所说,寡妇可再嫁。 最近半年来,不是没有人上门说要娶她,更何她潘家的家产摆在这里。 “西门,我不想再嫁。” 西门却温柔地说,“我会等到你想嫁为止。” 他说罢这才松开手。 西门又道:“刚好粥不烫,可以吃了。” 虽然她已经明确拒绝了西门,但接下来西门却没有放弃,每天做她喜欢吃的菜,说暧昧的话。 “小姐,西门这么好看,难道小姐不动心?” 以前是她想要戳和杏儿和西门在一起,不想杏儿竟反过来撮合她和西门。 金莲低头去看那那日被西门紧握住的手。 “没有。” 她低声道。 动心吗? 金莲紧抿了抿唇,不由想起黑市老板假扮成武大郎的模样吻她的那一幕。 就在她想得入神时,耳边响起杏儿的声音。 “还是说……小姐并没有忘记武大哥?” “咳咳……” 金莲一声轻咳,忙否认道:“怎么可能。” 小姐反应越是如此,便说明小姐越是在意。 小姐她根本没有忘记武大哥。 杏儿默了默问:“小姐,你知道武大哥在哪里吗?” 金莲一怔。 武大郎在哪里? 就连她都不知道。 自从黑市老板对他爹爹见死不救之后,她也在不曾去过黑市,有关黑市的一切,她敬而远之,便也没有问过武大郎的下落。 可即便如此,她晚上做梦时,总能梦到那顶着武大郎容貌的黑市老板。 金莲抬头看向杏儿:“杏儿,你想见武大哥?” “不不不。”杏儿闻言连连摆手,“我只想说若是小姐心中有武大哥的话,小姐可……” 金莲立即打断杏儿的话:“我没有。赶紧为我梳发我还要去张员外那里谈收购如意桃的买卖。” 杏儿张了张嘴,见金莲不再看她,她也没再继续说下去。 也许…… 看到小姐和武大哥真的在一起,她并不会真的祝福。 “小姐,下雨了。” 就在金莲准备出门时,突然下起倾盆大雨,站在门口的金莲看到眼前的雨景,不由想到植老离开那日的情景。 “小姐,要不改日再去张员外那里?” “无妨。” 金莲让杏儿去取了伞。 淅沥的雨犹如黄豆滴落在油纸伞上,金莲撑着伞朝着张员外的府邸而去。 张员外住得偏僻,去的时候要经过一片桃花林。 骤雨无情,落花成殇。 金莲踏过地上的落花去到张员外府邸,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将初夏时节收购张员外家如意桃的生意谈妥。 “果然无虎无犬女啊。” “哪里,皆是张叔叔看在我爹的薄面上,才让侄女继续成为如意桃的买家。” 张员外捋着银须,望着金莲眼中的沉稳,不由露出赞许之色。 金莲刚及笄不久,不想已经能够扛起整个潘家的生意。 张安记得很清楚,两年前,潘知州被冤枉入狱,金莲将想要霸占潘家产业的霍城与张贵赶走,按照金莲当时连账本都看不懂的情况,这不失为一个解燃眉之急的好办法。 而这两年来,金莲跟着潘知州,在做生意上该用的手腕,金莲都已经学到。 假以时日,金莲在生意上的成就定能胜过她爹爹。 只可惜…… 张安眸色不由暗了暗。 两年前,虽说金莲是为了听云才嫁给植老的,然而外界并不知听云的存在,只当是植老以医治潘知州要挟金莲嫁给他。 现在植老不知去向,金莲小小年纪,便因此成了寡妇。 若非如此,他定然自己儿子娶了眼前这女娃。 “天雨路滑,侄女等雨停了再回去?” “多谢张叔叔关心,侄女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张安闻言也不再挽留,只道:“路上小心。” 金莲告辞之后,当她再次走过那片种如意桃的桃花林时,突然一道黑影闪过。 金莲第一反应是黑市老板。 然而在看清楚对方矮小的身型后,她眼底划过失落。 眼前的黑衣男子蒙着面,一看便知不是好人。 “你要做什么?” 曾经在与黑市老板相处之后,现在她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比以前淡然很多。 没想到眼前的女子竟然不曾像普通的大家闺秀一样见到他便是一副吓破胆的模样。 黑衣男子虽然蒙着面,却掩不住他眼中的猥琐。 “小娘皮,我是蝶影无踪。” 蝶影无踪,最近府衙正在通缉的采花大盗。 她竟然会在这里遇到。 蝶影无踪又是猥琐的笑了笑。 在这清河县,他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下这小娘皮总该怕了吧! 谁知让他震惊的是这小娘皮竟然只是淡淡“哦”了一声。 “怎么,你不怕我?” 蝶影无踪眼中的猥琐变成了惊讶。 但令他更惊讶地是,眼前的小娘皮竟然神情很是淡定地说:“怕。” 蝶影无踪:“……” 她哪里有半点怕他的意思? 神情淡然的金莲一手撑着伞,另一只手伸入怀中。 蝶影无踪见状不由激动道:“原来小娘皮竟如此浪。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主动的……”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金莲从怀里拿出一沓银票,而不是一张。 “拿去满香楼随便花。” 蝶影无踪:“……” 这样奇特的女子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蝶影无踪愣了愣,随即大笑道:“小娘皮,我是采花大盗,去满香楼给钱玩的能叫采花大盗?” 金莲闻言点了点头:“能啊。你就是你,不管去哪里,做什么。你依旧是采花大盗,蝶影无踪。” 蝶影无踪又是一愣。 这小娘皮说的貌似很有道理。 “所以……你不担心我把钱拿了,依旧采了你?” “不担心。”金莲说着又从衣袖中抽出匕首,“如果你不想要钱,你得到的只会是一具尸体。” 好有趣的小娘皮! 蝶影无踪一声冷笑:“小娘皮,我连人都可以偷到,更何况是钱。不过我这人不重口味,不采尸。” 毕竟金莲不会武功,蝶影无踪又轻功了得。 金莲还没看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手中的匕首已经被蝶影无踪夺走。 下一瞬,她的下颚便被蝶影无踪扼住,就算她想保住清白咬牙自尽都不行。 “放开……” 第567章:两年后的重逢 “放开……” 看到蝶影无踪凑到她面前的脸,金莲终于有些慌了。 “小娘皮,被我采过的女人多了去。像你这样,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不尝尝鲜,怎么对得起我蝶影无踪的名号!” 蝶影无踪说罢将一粒药丸扔进了金莲口中,而后放开他紧扼住金莲下巴的手。 蝶影无踪猥琐地看向已经吞下药丸的金莲。 “小娘皮,我怎么舍得伤害你?你现在让我放手,你呆会你自会求我别放手。” “咳咳……” 金莲立即猜到蝶影无踪给她吃的东西是什么。 她伸手扣喉,想要将她吃下的药丸吐出来。 耳边响起蝶影无踪猥琐的笑声:“小娘皮,你别白费功夫。我特质的鱼水之欢丸入口即化,现在它已经在你体内起作用。别白费力气。” “啊呸!” 金莲狠狠啐了一口:“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和你……” 糟糕! 听到自己变得暧昧的声音,金莲在心中暗道不好。 果然像这采花大盗说的一般,这药已经在她身体内起作用。 她变得不对劲。 “你……” 金莲紧咬着牙,想要逃出这片桃花林,然而她还没走进,就因为身体乏力而跌倒在地上。 身体变得滚烫,她的心仿佛有猫在抓一般。 金莲挣扎着想要站起身,然而蝶影无踪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不能! 不能向他靠近! 可她的身体却已经不受她意识的控制,朝着蝶影无踪伸出手。 金莲觉得自己快要烧起来。 “小娘皮,还想我放手?” 就在蝶影无踪准备退去金莲的衣衫时,金莲却是狠狠一口咬在他的手背上。 “啊!” 蝶影无踪发出痛呼声,一块肉被金莲给咬下来。 “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 蝶影无踪被痛得额头冒出冷汗,对上金莲努力与药性对抗怒瞪着她的目光,蝶影无踪抬脚猛地朝着金莲小腹处踢去。 金莲想要躲,身体却使不上劲,就在这时她诧然看到面露凶光的蝶影无踪竟晕倒在自己跟前。 “西门……” 迷蒙中,金莲看到一袭银发的西门出现在自己面前。 “小姐。” 真的是西门! 西门将她打横抱起。 她浑身发热。 但就在她被西门抱起来这一瞬,金莲只觉自己仿佛是行走在沙漠上的人在快要被渴死之前,寻到一口甘泉。 感受到金莲就像小猫儿在他怀中蹭来蹭去,西门一僵。 此时神智变得不清醒的金莲没有注意到西门眼中划过的浅笑。 从金莲出门那一刻,他就一直跟着金莲。 蝶影无踪近日在清河县频繁出没,他自然也有察觉在金莲从张员外府中出来后,蝶影无踪便一直跟着金莲。 “西门,我难受……” 金莲抬头望着他,媚眼如丝。 他没有对蝶影无踪出手,等的就是这一刻。 等到金莲对自己出手。 她的手再次不受自己的控制开始去扒西门的衣服。 “西……西门……” 理智与渴望对抗,控住不住自己的手,金莲紧咬着牙说,“你将地上的匕首捡起来给我。” 西门眼中神情一怔。 “你要做什么?” “快!”她没有时间与西门解释,她中了蝶影无踪的药,如果现在她再不控制自己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发现金莲就像刚才怒瞪着蝶影无踪一样,怒瞪着自己。 西门默了默道:“小姐,我不会伤害你。” “不是……”为了让自己保持清晰,金莲咬破自己的嘴皮,她艰难地继续发出声音,“我不能。不能……” “为什么?” 西门在她耳边响起的声音异常低沉,完全不似过去的温柔。 因为…… 她现在满脑子想的皆是那人! 当然这样的理由她自然不会告诉西门。 强行压制着药性,金莲浑身抖得更厉害。 “因为……我不能害你。你会遇到爱你的人。” 会遇到爱他的人? “西门,快……给我匕首。” 金莲哀求道。 此时西门眼中的情绪变得复杂。 爱他的人,他没遇到。 但怀里却有他爱的人。 要了她。 今后,她便会渐渐爱上自己。 “西门……” 发现西门并没有听她的话去捡匕首,金莲紧皱着眉,试图再次说服西门。 然而她出口的声音却已经妩媚得不想话,更确切来说,她的意识也快彻底被药物所控制。她……她现在已经不想西门去捡匕首,而是试图将眼前的西门当做黑市老板。 没错。 把他当做那个人,就好…… 金莲妩媚的眼中腾起水汽,她伸手捧住西门的脸,欲将自己的吻印在西门的唇上。 不…… 他终究不是他! 她不能! 她意识恢复之后,会恨他吗? 就在金莲犹豫时,她转而被西门放在了地上。 一阵天旋地转,她的理智彻底灰飞烟灭。金莲望着西门的脸支吾着说,“黑市老板,你……为什么……” 为什么要了她,说让她做娘子,后来却对她爹爹见死不救,甚至再也不见她。 听到金莲的轻唤声,西门面色阴沉。 黑市老板…… 难道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忘记他? 以武植的傲气,他自然不会告诉金莲,植老便是黑市老板,武植。 可惜武植已经不在这世上。 “金莲,他已经不在。” 怀中的女子却是一脸痛苦地摇头。 “在……” 即便是不承认,每每想起他,她的心口就会痛。 “难受……” 望着试图想要在自己身上找到“解药”的金莲,西门沉吟不语。 他并不介意,武植是金莲的第一个男人。 于心,于身。 他要的是对方的心。 一颗属于他的心。 然而这颗心却是苍井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并无转移。 “为什么是他?” 西门转而将金莲扔入溪水中。 已经失去心智的金莲此时满脑子皆是黑市老板顶着武大郎面容的模样,并未听到西门低哑的话。 “啊!” 冰凉的溪水袭来,金莲下意识浑身缩成一团。 内心火热,外在冰凉。 饱受着火热与冰凉的折磨,金莲比起之前更加痛苦,使得她迷蒙的意识也渐渐变得清明。 她…… 这是怎么了? 浸泡在溪水中,金莲浑身发抖,她抬头便看到站在岸边的人。 金莲张了张嘴艰难地发出声音:“我难受。” 身体宛如跌入冰窖,然而内心却又像是被火烧,就连她说话也嗓子冒烟。 她好不容爬上岸,摆脱刺骨的溪水。 谁想,西门冷冷地看着她,就像拎小鸡一样,将爬上岸的金莲又扔入刺骨的溪水中。 “你……咳咳……” 呛了口水的金莲怒瞪着西门。 她试图再次爬上岸,却又被西门扔进溪中…… 水花溅起。 再次被扔入溪中的金莲已经不剩任何力气,只能接受冰与火的折磨,就像是一直濒临死亡的鱼…… 妩媚迷茫的眼渐渐变得清明,身体内折磨她的那团火最后消失不见。 “我……”刚才都做了什么? 浑身虚脱无力,金莲开口的话还没说完,便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溪水潺潺。 一声轻叹声在岸边响起。 “既然无法成为你的男人。是救?还是……让你淹死在这溪水中?” “罢了。” 西门一声轻叹,失去意识的金莲已经沉至水底,他迈出脚,不再有半瞬迟疑转身离开。 桃花流水,金莲命在旦夕。 就在西门离开岸边之后,没有人看到一抹黑影自水面闪过。 原本沉在溪水中快要被淹死的金莲被人抱了起来。 “咳咳!” 大量的空气进入她的肺中,被呛醒的金莲睁开眼,入目的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黑市老板?” 她随即却是在心中否定。 黑市老板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救她。 并且黑市老板的头发不可能是白发。 一定是她还没彻底清醒过来! 金莲用力眨了眨眼,然而眼前人却并没有因为她眨眼而变成西门。 就像是做梦,金莲缓缓朝着武大郎伸出手,抚上对方变得僵硬的脸庞。 冷峻刚毅的脸庞,冷峻刚毅的眼神。 这…… 是黑市老板没错! 对上黑市老板幽深的目光,金莲只觉自己的心跳变快了几分。 为什么会这样? 金莲早就知晓。 也许是因为黑市老板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发呆时她总会想起他。 良久。 金莲这才打破安静发出声音。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若再不出现,这蠢丫头见到的就不是他,而是阎罗。 望着金莲盯着自己水汪汪的眼,想到金莲刚才在那种情况下,还想要自己,武植眼底划过一抹浅笑。 “若非我,你现在已经做了水鬼。” 也就是说黑市老板救了她? “西门呢?” 金莲紧皱着眉看向黑市老板,她记得分明是西门救了她。 不等武植回答,金莲一脸戒备地看向他道:“你把西门怎么了?!” 武植眼底的浅笑一僵。 她还在意那男人? “我来的时候已经没有看到他。” 不可能! 西门怎么会将她扔在溪水中不管? 紧皱着眉的金莲不由想起在她失去意识之前,西门两次将她扔入溪水中的场景。 西门打算淹死她? 不不! 当时她吃了那种药,如果不是置身于这溪水之中,她恐怕早就将西门。 想到此处,金莲被溪水泡得苍白的脸泛起一层红晕。 察觉到金莲的异样,武植道:“在想什么?” “在想……”金莲话说道一半回过什么,她反问武植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阿嚏!” 金莲浑身发冷,忍不住打喷嚏。 她的衣衫已经湿透,紧贴在身上,显示出金莲婀娜有致的身型。 武植脱下外衣,将外衣脱下来披在金莲身上,将她打横抱起。 “喂!”金莲一声惊呼,“放我下来!” 两年不见,金莲甚至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 结果…… 她刚才昏迷差点溺水身亡,虽然醒来后,不曾看到黑市老板为她渡气。 但不代表黑市老板之前没有为她渡气。 打算一辈子不见的人此时出现在自己面前,还给自己渡气,金莲心里别扭。 以为黑市老板根本不会理会她的叫喊。 谁知下一瞬,黑市老板竟听她的话,将她放下。 双脚落地,浑身无力的金莲瞬间失去平衡,朝后仰去。 完蛋! 金莲发出一声惊呼声。 然而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摔倒在地面时,她的身体突然腾空,男人浓烈的气息再次将她包裹。 是黑市老板再次将她抱起。 “还要我放手?” 耳边响起黑市老板玩味地声音。 现在她浑身已经湿透,并且就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若是现在再让黑市老板放手的话,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潘府。 金莲紧抿了抿唇,安静地缩在武植怀里不再说话。 砰砰,砰砰。 除了脚步声,她还能听到黑市老板强劲有力的心跳声,金莲默了默道:“你……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黑市老板淡然道:“路过。” 金莲:“……” 金莲默了默抬头看向黑市老板棱角分明的脸:“真的……只是路过?” 自然不是。 金莲则是看到武植没有丝毫犹豫地点头:“自然。” 完全无法从武植脸上看出任何端倪。 发觉金莲灼灼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不曾离开,武植道:“夫人,两年未见,看来对为夫甚是想念。” 金莲:“……” 如果她现在有力气的话,定已狠狠一巴掌扇在黑市老板脸上。 肩膀传来一阵痛意,武植皱了皱眉。 金莲听到他的闷哼声,不但没有松口,反而咬得更用力,用尽全力。 牙齿深陷入肉中,她的口中满是血腥味。 除了刚才的闷哼声之外,黑市老板没有再发出声音,仿佛被咬的不是他的肉。 丢下她两年时光。 他是该被咬。 一丝诧然从金莲眼底划过,金莲却没有因此松口,直到她听到黑市老板淡然问道:“咬够了吗?” 不够! 金莲闻言,眼中的神情被怒气填满。 远远不够! 两年前,他见死不救。 就如同死了一般,整整消失两年。 金莲紧咬着他的肩头没有说话,武植不怒,唇角竟微微上扬。 他这是被她咬傻了吗? 竟然在笑! 金莲咬武植肩头的动作一顿,只听武植道:“既然咬了我,过去的事便一笔勾销。” 金莲一怔。 过去的事一笔勾销?! 金莲宁可相信武植是真的被她咬傻…… ———————————— 骤然而下的春雨早就在金莲从张员外府中出来之前已经停了。 雨已停,天快黑,见自家小姐尚未回府,杏儿担忧地站在潘府大门口走了走去。 “小姐怎么还没回来。” 就在这时,杏儿听到守在门口的家丁喊道:“小姐回来了!” 杏儿闻言长松一口气,抬头望去,她脸上的表情却是瞬间凝结。 武大哥去了哪里? 她曾问过小姐,小姐却未明确告诉过她。 此刻,杏儿僵硬地站在原地,呆望着眼前抱着金莲朝着她走来的武植。 杏儿脱口而出:“武大哥他回来了……” 这样的话自然被金莲听到。 是了。 黑市老板现在依旧是武大郎的模样。 武大哥他回来了。 却是抱着小姐回来的…… 杏儿回过神来,立即收回自己的目光,低下头,双手紧握成拳。 她不该嫉妒,不该嫉妒小姐! 就像是没看到杏儿,武植直接抱着金莲与杏儿擦肩而过。 金莲张了张嘴,想对杏儿解释,最后却像之前一样,没有做出任何解释。 除了找到武大郎,让武大郎和易容成他模样的黑市老板同时出现在杏儿面前,否则她的解释只会被杏儿所误会。 第568章:杏儿黑化 将她抱到房中,黑市老板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你可以走了。” 其实金莲知道自己说的是废话。心中郁闷,她还是忍不住如此说。 黑市老板就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走到衣柜前,翻出一套赶紧衣服扔在她的床上。 “换衣服。” “我当然要换衣服。”金莲扬了扬脑袋,“我现在已经是有妇之夫,请你出去。” 房间里响起武植一声冷笑。 “出去?”黑市老板挑了挑眉,冷冷吐出字,“休想。” 金莲紧皱着眉,就像看杀父仇人一样,看着黑市老板。 “你到底想怎么样!” 黑市老板的话依旧是言简意赅。 “嫁给我。” 完全没有料到黑市老板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金莲愣了愣,她随即一声冷笑:“做梦。” “做梦?” 黑市老板目光深邃地看着她。 金莲紧抿着唇,怒瞪着黑市老板。但没人知道,她的心里除了恨之外,还有情愫的波动。 在她被蝶影无踪强迫吃下鱼水之欢药丸后,她想的人便是眼前的人。 没有哪一刻像那一刻一样,她迫切地想要得到一个男人,想要得到他。 后来他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心中却是恨。 金莲用力朝着黑市老板点头如捣蒜:“滚。” 此刻黑市老板冷,金莲比起黑市老板更冷。 以为黑市老板会因为她的激将法气得转身离开,没想到半晌后,安静的房间里竟响起黑市老板的大笑声。 不是冷笑,而是爽朗的笑声。 他…… 他在笑什么? 就在这时,之前愣在大门口的杏儿端着姜汤进来。 金莲回来的时候,她看到金莲浑身已经湿透。 站在门口,黑市老板的笑声就像是数把无形的刀刺入她的身体中,浑身都在痛。 杏儿:“小姐,你的姜汤。” 杏儿端着姜汤进来,武植怎么可能没有发现。 现在他在金莲面前,如果他不用强,金莲是不会在他面前换衣服。 傻瓜。 武植:“我在外面等你。你穿好衣服叫我。” 武植说罢,抬脚走出里屋。 当武植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端着姜汤的杏儿眼前一亮。 两年来,这是唯独只有在她梦中才会出现的男人。 两年来,她小心翼翼将他藏在心里。 眼前的男人还和以前一样冷峻刚毅,仅是一双深邃的眼便可令她沉沦。 “武……武大哥。” 杏儿支吾发出声音。 见武大郎仿佛当她是空气,坐到位置上根本不看她,一股寒气从脚底窜起。 杏儿端着姜汤的手一抖,差点将姜汤洒在自己手背上。 “小心!” 黑影一闪,只见坐在桌前的武大郎转瞬出现在自己面前。 看到武大郎眼中的担忧,杏儿的心转瞬荡起涟漪。 她眼中的黯然被难以言喻的激动所取代。 “武大哥……” 原来武大哥是在乎她的! 只是武大哥性子冷,不曾表现出来对她的在意罢了! 因为武植一句“小心”,杏儿看向武植的目光变得更加灼热。 在武植面前,杏儿就像是一张白纸。 她在想什么被武植尽收眼底。 武植皱了皱眉,从杏儿手中接过姜汤。 “汤别洒了。” 眼前的男人说罢便不再看她,而是端着姜汤转身走到桌前坐下。 杏儿浑身一颤,眼中的灼热迅速熄灭。 杏儿转瞬变得更加黯然的目光从武植冷峻的脸上移开,转而落在他放在桌上的姜汤上。 原来武大哥在意的不是她会烫到手背,而是在意小姐要喝的姜汤是否有被她洒出来。 心,在武大郎的冷漠中绞痛得难受。 杏儿双手紧攥成拳,却又再次将目光转移到武植冷峻的脸上。 为什么…… 武大哥就这么讨厌她? 就算她长得不必小姐貌美,但他是家丁,她是丫鬟。按照身份,她才是与武大哥般配的。 杏儿想要将自己心中所想吼出口。 但她出口的却是:“武大哥,你头发怎么白了?” 武植盯着摆放在桌上的姜汤。 金黄清澈的姜汤倒映出武植宛如白雪的长发。 没有得到武植的回答,杏儿不由将手攥得更紧,就连指甲紧陷入肉中,她也不觉得痛。 看来她在武大哥心中的地位低如尘埃。 被武大哥所无视,不仅是心,就连呼吸都变得难受。 不能在武大哥面前哭。 就在杏儿以为武植不会理会她,准备转身离开时,她却听到武植道:“因相思白了三千青丝。” 听到武植的回答,不仅是眼前的杏儿,就连正在里屋内换衣服的金莲亦是一怔。 黑市老板他为何会白头? 金莲之前便想问。 但转瞬,她却又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说,一定是黑市老板坏事做多,得来的报应。 却不想他白发的理由竟会是这个。 金莲愣了一瞬。 下一瞬,她用力摇头,否定了自己愚蠢的想法。 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是因为自己而白发。 谁知,她却在此时听到何时老板从外屋传来的声音。 黑市老板的声音听上去不似往日的清冷。 “是我有错在先,却不想莲儿一时赌气竟嫁了一糟老头。我为此伤心伤神,便一夜白了发。” 金莲在里屋内瞪大眼睛。 黑市老板他在说什么! 他是在跟她道歉? 并且告诉她说,他白发的原因是因为她。 金莲再次愣了愣,鲜艳殷红的唇微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因为她一时赌气? “杏儿,你先出去。” 杏儿听到从里屋里传来金莲生气的声音。 小姐生气是因为她主动找武大哥说话? 最先喜欢上武大哥的人明明是她!如果没有小姐从中作梗,武大哥现在在意的人也许就是她…… 思及至此,为了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杏儿不由指甲更深的陷入自己的掌心中,用疼痛来告诉自己要冷静。 第569章:无可奈何 杏儿灼灼地目光落在武植身上,但是她知道自己现在不得不将目光从武植俊朗的脸上移开。 杏儿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力气,才让自己迈开脚步。 在杏儿离开之后,金莲已经换好衣裙。 “你走吧。” 武植刚一进屋便听到金莲冷声下逐客令。 谁知武植却说:“不能走。” 不能走? 金莲被气得笑出声:“脚长在你的身上,这里是潘府,不是你的黑市。请你马上离开。” 武植却是目光深邃地看着她道:“莲儿,我的心却是在你那里。” 两年前,他离开潘府,以为自己最长半年时间就能够回去,不想中途生变,而他的命也因此被保了下来。 虽然容颜已经恢复成原本的模样,但这满头青丝却没办法改变。 “你的心在我这里?”金莲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金莲笑起来的样子很美,然而这一刻她笑起来的样子却格外刺眼。 “黑市老板,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 黑市老板是什么人?他从不缺女人。若是他心中真的有她的话,当初他就不会不见她,为她爹爹解去奇毒。 两年。 整整两年! 她都已经嫁了人。现在他却出现在她面前,说心在她这里,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等武植说话,金莲又道:“如果黑市老板缺女人的话,金莲愿买下百花楼的头牌,算是报到黑市老板此次的救命之恩。” 看到金莲唇边嘲讽的笑,武植紧了紧他垂在衣袖中的双手。 武植:“你很在意我。” 金莲又是一声冷笑。 “我都已经决定送百花楼头牌给你,你哪只眼睛看出我在乎你。” 然而黑市老板却是一口咬定她:“你现在是在生气。” “我没有!” “我只是见到你特别烦而已!” “眼不见为净。” 黑市老板完全没有因为她的话而生气,她越是生气,他反而越是风轻云淡。 黑市老板:“是吗?” 金莲:“所以你现在可以走了吗?” 下一瞬听到黑市老板的话,金莲差点被气得吐出血来:“不走。” 金莲:“……” 就算被气得怒火中烧,但她的理智还在,她不会傻到去问他想要怎样了,抑或是问他到底要怎样才肯离开。 眼不见为净。 她可以选择睡觉。 金莲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他爱站在她屋中,他便站。 谁知她还是高估了黑市老板的道德底线。 她柔软的床往下一陷,眨眼间她便被黑市老板抱在了怀里。 “你无耻!” 没想到黑市老板会爬上她的床,紧抱住她。 黑市老板的双手就像是铁箍,她想要挣扎,却根本挣扎不开。 “放开我。” 耳边响起黑市老板低哑的声音:“闭上眼睛,睡觉。” 金莲:“……” 黑市老板:“如果不想睡的话,我们也可以做点别的。” 金莲闻言后悔不跌。 是她太大意。不该放这无耻之徒进潘府。 可是…… 以黑市老板的武功,就算她不放他进来。黑市老板想要去的地方,没人能够拦得住。 既然如此。 为了及时止损,金莲在黑市老板怀中没有再动。只是闭上眼睛的她不可能睡着。 他到底要在她房中呆多久? 可是因为他一时兴起,所以跑来找她? 还是说他有别的目的? 金莲转而又想到今天回来时,杏儿眼中的黯然。 杏儿喜欢的人是武大郎,这无耻之人顶着武大郎的模样抱着她回府。 从她嫁给植老的那一刻起,她便已经成为清河县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植老离开这两年,她渐渐成为被人口中的弃妇。所以今天就算有人嚼舌根说她和府上的家丁有染,她也不在乎。 反正她都已经没有名声。只是她不想让杏儿误会她。 “轰隆!” 就在金莲想得入神时,一道惊雷声在屋外响起。 被吓到金莲下意识反抱住此时抱着她的人。她并不是怕打雷,而是因为她刚才想得太入神,而被吓到。 耳边响起男人的轻笑声,男人炙热的大手拍了拍她的后背。 “别怕。有我在。” “……” 金莲回过神来抽了抽嘴角。 金莲想要解释,但她张了张口,却选择了放弃。 她如果解释的话,只能越描越黑。 金莲松开她反抱住黑市老板的手,什么也没说,继续闭上眼睛,不去看他近在咫尺的脸。 金莲房间内,再次陷入暧昧的气氛中。 与此同时。 酒楼中,杏儿看向窗外的雨喊道:“小二!再给我来一坛酒!” 酒楼店小二抱着酒过来,杏儿接过酒便是豪饮。完全没有注意到店小二落在她脸上猥琐的目光。 这小娘子还真嫩。 今日本就下过一场雨,保不齐又会下雨。来酒楼的客人皆是未雨绸缪,带着伞而来,见天色不早,外面打雷下雨,客人们皆撑伞纷纷离开。 唯独杏儿继续坐在窗边继续喝酒。 “小娘子,你遇到什么伤心事了?” 听到声音,杏儿抬起头,她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惊讶的声音脱口而出:“武大哥……” “武大哥?”店小二愣了愣。 下一瞬,店小二的手便被杏儿拽住。 “武大哥,不要走。” 这小娘子还挺主动的。 店小二唇边勾起一抹猥琐的笑:“那我不走。” 一阵天旋地,杏儿看到自己被“武大郎”打横抱起。 酒楼柴房。 “武大哥,你……做什么?” 察觉到“武大哥”在扒自己衣服,杏儿握住对方的手支吾着问。 店小二:“你不是不想让我走吗?” 杏儿脸上露出娇羞姿态。 店小二:“既然如此,今夜我们就做一对夫妻可好?” 杏儿惊诧地看向她眼前的“武大郎”,她再次支吾地发出声音:“你……你说的真的?我真的可以和武大哥做夫妻?” “小娘子,当然是真的。我怎么舍得骗你呢?” 没过多久,柴房内边响起暧昧的声音,以及店小二激动的声音:“没想到竟然是个处。看来今晚是赚翻了。” 有人一夜欢愉未眠,而有的人则是闭着眼睛等到天亮。 金莲在他怀里,武植又怎会不知道她闭着眼一宿没睡。 一夜过去,金莲终于忍不住。 金莲:“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金莲已经做好黑市老板会说一些混账的准备,然而黑市老板却是说:“等你睡着我就走。” 金莲:“……” 面对黑市老板,金莲总有一种无力之感。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她已经使出浑身的劲儿,却伤不了对方分毫。 罢了。 怒火中烧的金莲瞬间没了脾气。 既然他说等她睡着再走,他不会说话不算数。 睡罢。 金莲努力让自己睡着。 然而她越是这么想,越是睡不着。 她可以骂街吗? 知道她没有睡着,黑市老板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从一开始数。” 闭着眼睛的金莲愣了愣,她便是数着数在黑市老板怀里睡着的。 不得不说,她数着数着竟然很快睡着了。 听到金莲均匀的呼吸声,武植不由在房间里发出唯有他自己才能够听到的声音。 “傻瓜。” 一个犹如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金莲白皙的额头上。 骤雨初歇,万里无云。 一声尖叫在酒楼柴房中响起。 “你是谁?” 杏儿连忙用衣服挡住自己颤抖不已的身体,她红着眼看向睡在她身旁的店小二。 见杏儿醒来,店小二猥琐地笑着说:“小娘子,昨晚你吵着和我做夫妻,怎么今天早上醒来,你就忘了?” 昨天晚上…… 杏儿瞪大眼睛回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只觉整个人犹如跌入冰窖之中。 她竟然在酒醉之后和一个店小二发生了关系。 浑身冰冷,这天杏儿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回潘府的。 她的身子…… 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是清白之身。 下身的灼痛蔓延至四肢百骸,杏儿紧咬着唇,酸涩的眼泪不断从她眼中滴落。 为什么…… 为什么昨天晚上的人不是武大哥…… 就在这是,一阵敲门声响起。 “杏儿,可在房中?” 听到令她魂牵梦萦的声音,杏儿眼中的悲哀一怔。 是武大哥的声音。 她现在这副鬼样子如何见武大哥? 用被子捂住脑袋,杏儿道:“武大哥,可是有事?” 听到从房间里传来杏儿闷闷的声音,一抹诧然从武植眼底划过。 杏儿乃是金莲的贴身丫鬟,从不睡懒觉。 武植站在门口道:“杏儿病了?” 现在的她比病了还要痛苦一百倍。 杏儿:“我身体有些不舒服。” 女儿家的事情武植自然明白,听杏儿这般说,武植道:“你且好生歇息。” 听到武植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两行清泪再从从杏儿眼底滑落。 杏儿哽咽道:“武大哥……” 七日后,隐山半山腰处,一白衣蹁跹的男子坐在大石上,他的怀中抱着酒坛,一双清澈而妩媚的眼染上醉意,看上去就像是从天而降的酒仙。 “听说了吗?清河县潘家小姐的事。” 西门微眯着眼,望着碧蓝如洗的天空。 因为他见死不救,想来清河县的人皆是以为金莲乃是自尽于溪水之中。 不想下一瞬听到那两人的对话,西门眼中的醉意转瞬消失不见。 “那潘家小姐之前嫁了一个游医老头。可那老头在成亲三个月之后便借口离开了潘府再也没回来,现在那潘家小姐竟然和一个家丁有染。” “竟然还有这事……” 前来寻炙火鹦鹉的大汉话音未落,便见一白影出现在他面前,下一瞬他的衣领便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白衣男子拽住。 “你说什么?” 青天白日,该不会是见鬼了吧。 大汉被眼前白衣男子吃人的目光吓得哆哆嗦嗦地说:“我说的是清河县潘……潘家小姐事……” 两年。 以为那男人下了九泉,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 西门微眯着眼,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也就是说,那天在他离开溪边之后,是那人将金莲从溪水中救了出来? 潘府。 她与自己家丁有染之事传得沸沸扬扬,自然也就传入了潘知州的耳朵里。 潘知州将金莲叫到了房中。 “莲儿,那家丁你打算怎么处理?” 金莲站在潘知州床边紧皱着眉。 该死的混蛋。 金莲忍不住在心里痛骂。 那天黑市老板说她睡着之后就会离开,结果当她醒来时,她却看到黑市老板拿着书坐在窗边。 按照黑市老板无耻的话来说,他已经离开过。 离开是为了给她端鸡汤…… 现在黑市老板在她房间里的事情已经传来。 如果黑市老板铁了心要假扮成武大郎赖在她身边不走,她根本就没办法。 面对自己爹爹的质问,金莲道:“爹爹,便纵容莲儿这一回。” 触及到金莲脸上的纠结,潘知州愧疚地说:“莲儿皆是爹爹对不住你。你……若是真的喜欢那家丁。那便再嫁一回。” “再嫁一回?” 金莲一声冷笑:“不必。” 潘知州一愣,金莲的反应完全在他预料之中。 若是金莲真的想要与那家丁结为夫妻的话,以金莲的性子她早就前来与他说。 但是他这女儿却没有。 此时潘知州又听金莲冷声道:“爹爹,之前不是说过,不管莲儿做什么事情,只要经得起流言蜚语便可。” “可是莲儿……” 潘知州欲言又止,金莲打断他的话:“若是爹爹没有别的事,莲儿先去忙了。” 金莲不再看潘知州的反应,转身离开了房间。 金莲不知道就在她离开时,屋顶上站了一个人。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西门。 “小姐,你吃点东西。这段时间,你都瘦了。” 在书房查看账本的金莲闻言抬头看向杏儿。 “杏儿,这段时间瘦的人是你。怎么没有西门做的饭菜,不习惯?” 杏儿被金莲说得一怔。 这段时间,她的确东西吃的很少。 金莲看向她端在手中的南瓜百合羹抬了抬下巴。 “杏儿,你把它吃了。我现在还不饿。” “小姐……” 继续埋头看账本的金莲打断杏儿的话:“这是命令。” 这段时间,她是被黑市老板那混账气得没食欲。她瘦可以,杏儿没必要跟着她一起瘦啊。 杏儿张了张嘴,正准备按照金莲的吩咐将手中的南瓜百合羹吃了,不想一只大手却出现在她视线中,将她正准备吃的南瓜百合羹给端走。 “要我喂你?” 耳边响起黑市老板低沉的声音,金莲眉头紧皱,随之她手中的账本被黑市老板强行拿走。 “把账本还我。” 黑市老板却是用没有任何商量的语气对她道:“把东西吃了,账本便还你。” 金莲:“……” 这本账本看不了,她便看其他的。 谁知就她拿起其他账本时,黑市老板道:“你若是想我一把火将这里所有的账本都烧了的话,那你就继续看?” 金莲:“……” 第570章:去医馆 “……” 金莲现在愤恨的目光就像是要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不过就算她这么做,他也不会生气。 他亏欠她的太多。 如果喝他的血,吃他的肉就可以让她原谅他的话,武植宁可让她下口。 被眼前假扮武大郎的武植气炸,却又无可奈何,金莲只能银牙一咬,接过武植递来的南瓜百合羹。 为了不让武植将她的账本全都烧了。 不过就是一碗南瓜百合羹? 她喝! 金莲如同牛饮烈酒般,三两口将南瓜百合羹给喝完。 她瞪着武植道:“可以了吗?” 以为自己喝完粥,武植便会滚蛋。 不想,接下来武植却道:“跟我去南湖边走走。” 金莲:“……” 她能把刚才喝的南瓜百合羹吐出来糊他的臭脸上吗? 武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微微挑眉:“怎么?不愿意?” 废话。 她当然不愿意,余光落在满房子的账本上,金莲在心中默默一声哀叹。 她道:“不愿意也只能愿意。” 相对她的苦瓜脸,武植唇边则是微勾起一抹弧度。 武植:“很好。” 金莲:“……” 到底谁的脸更臭? 南湖湖面倒映出金莲就像吃了苍蝇,痛不欲生的脸。 武植走在金莲身旁,他的脸上不仅平日的冰霜,反而在阳光的笼罩下生出暖意。 不愿武植牵自己的手,金莲左手握着自己的右手放在身前。 看到这一幕,武植深邃的眼底划过一抹哭笑不得的浅笑。 这丫头。 金莲不说话,湖边唯有脚步声。 突然间,武植打破这一静谧。 武植:“嫁给我。” 这丫头仿佛早就料到他想要说什么,她的脸上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 金莲没有停下脚步,耳边响起她的声音就像是云飘过一般淡然。 金莲轻声道:“休想。” 就像武植说的话在金莲预料之内。 金莲的拒绝自然是在武植预料之内。 “恩。” 听到黑市老板风轻云淡应了一声,金莲妩媚的眼底这才划过一抹诧然。 被她拒绝,他竟然不生气? 然而,她却又听武植道:“迟早……有一天你的休想会变成很想。” 金莲:“……” 想要告诉武植,他是在妄想。然而到口中的话,她却又咽回到肚子里。 跟他多说话,只会是在浪费她的精力。 两人之间,再次只剩下前行的脚步声。 “那人不正是潘家小姐吗?” “在哪里?” “你瞎啊。那儿!和一个男人走在一起!我听说,那男人是他们家的家丁。这潘家小姐丧风败德,夫君去了外地,便在自己府上和家丁厮混。你看看!现在竟然还明目张胆的和家丁出游。简直是不要……”脸。 然而那嚼舌根的小姐“脸”字还没说出口,便是一声惨叫。 金莲诧然看到那小姐白皙的脸上就像是被刀子划过,突然多出一道口中,不断有鲜血从口子里渗出。 “好痛!” 那受伤的小姐蹲在地上,一边哭,一边发出痛呼声。 “你能不能不要这样恶心我。” 金莲见状狠狠瞪了武植一眼。 就如同金莲所说的话一般,武植从金莲妩媚的眼底看到了厌恶。 “你怎么样?” 金莲慌忙上前查看那受伤女子的情况。 “啪”一声脆响,只见前一刻发出痛呼声的女子狠狠一耳光扇在了金莲的脸上。 那女子几乎用尽她所有的力气,她愤然看向金莲:“是你暗算的我!” 划伤脸的女子黄莹莹本就是习武之人,她自然知道她受伤是有人暗算她,而这人无疑就是现在出现在她眼前的潘家小姐。 黄莹莹乃是习武之人,她用尽全力一巴掌扇在金莲脸上,除了脸上传来一阵火辣之外,脑袋一阵嗡响。 她神情呆滞地看向脸上留着血,愤然瞪着她的黄莹莹说:“潘金莲,像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女人竟然敢伤我!” 黄莹莹说罢从衣袖中拿出匕首,朝着金莲脸上划去。 黄莹莹的动作很快,金莲被黄莹莹狠狠一巴掌给扇懵。 原本她能够避开黄莹莹的攻击,然而这一刻金莲却是呆望着黄莹莹向她刺来的匕首。 “小姐!” 站在金莲身旁的杏儿一声惊呼。 望着那泛着寒光的匕首,杏儿下意识想要将金莲推开,然而就在她出手的这一瞬间,她却生生让自己停下动作。 如果…… 如果小姐被划伤脸的话,那是不是武大哥就不会继续喜欢小姐。 强行让自己停下动作的杏儿眼中的担忧转而被一抹寒光所取代。 完蛋。 等到发呆的金莲反应过来,那匕首已经快要落在她的脸上。 金莲心咯噔一沉。 既然躲不掉,那就只好认命。 就如同两年前一样,为了听云,爹爹让她嫁给植老。她只能承受着。 金莲闭上眼睛,然而下一瞬她所预料的痛苦却并没有到来,然而却又一股血腥味冲入鼻中。 金莲诧然睁眼。 一缕银丝垂在她眼前。 黑市老板他…… 此刻金莲看不到黑市老板的手,但她却能感受到黑市老板盖在她脸上的温热。 没错。 黑市老板抢在这女子将匕首划在她脸上之前,用手盖在她的脸上。 黄莹莹划伤的是黑市老板的手背,而不是她的脸。 眼前的状况自然是黄莹莹尚未预料到的。 一声闷哼。 黄莹莹被武植猛地一觉跩倒在地上,口吐鲜血。 没想到潘金莲这家丁武功竟如此了得。 受伤的黄莹莹蓦地抬头朝着武植看去,原本想要还手,然而就在她的目光落在武植脸上时,黄莹莹浑身一僵。 眼前男人的目光很冷。那感觉让黄莹莹觉得武植看她的眼神好像是在看一死人,一股寒气随之从她脚底窜起。因为心中腾起的恐惧,她甚至忘了身上的伤。 “疼吗?” 武植转头看向跌坐在地上的金莲时,他深邃的眼中哪里还有半点冰冷?所有的冷森皆被关切所代替。 金莲的目光紧锁在武植的手背上。 受伤的人分明是他,他在意的却是她。 黑市老板动作温柔的用手轻抚着她的脸,转瞬将她打横抱起,说了一句让她听不懂的话。 “不是我。” 不是他? 黑市老板什么意思? 金莲没有细想,而是从怀中拿出巾帕为武植包扎伤口。 然而就在这时,她却又再次听武植重复道:“不是我。” 金莲手中的动作一顿。 她抬头望向武植深邃如海的眼。明明……她和武植相处的时间并不多,然而金莲觉得自己很是了解他一般。 他不屑于人解释他所做的事情。但现在很明显,他现在是在向她解释,刚才出手上黄莹莹的人不是他。 与此同时。 南湖边,微风起,夹着黄莹莹脸上的血腥味,只见一株粗大的槐树后,一缕银丝随风而起。 不是他? 那刚才打伤黄莹莹的人是谁? 触及到金莲眼中的猜疑,武植心中一痛。 这丫头不信他。 肺腑之中有苦涩在翻涌。 也是,这丫头为何要信他。 他骗过她,就连现在他也是在骗她。 武植没有问金莲是不是不相信,而是说:“是我没保护好你。” 听到武植愧疚的话,金莲又是一怔。 只要黑市老板不给她找麻烦,她已经谢天谢地,她不需要黑市老板保护她。 但她却没有将自己心中的话说出口。 金莲低下头,避开武植眼中的愧疚与心疼。 她紧抿着唇,默默为武植包扎着伤口。 此时,杏儿走在金莲与武植的身后,目光紧锁在武植的背影上,她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紧陷入肉中。 为什么…… 为什么武大哥在意的人不是她? 虽然她已经并非完璧之身,但她依旧好过比一老头子糟蹋过的小姐。 就在这时,杏儿不甘的眼底划过一抹诡异的光芒。 她不由想起昨日夜里发生的事…… “不要!” 从噩梦中惊醒,她用被子捂着嘴,低声抽泣。 又一次梦到她和店小二欢爱的一幕。 “如果不是金莲爱上武大郎的话,他爱上的人就会是你。” 安静的房间内突然想起一道如沐春风般的声音。 这声音…… 杏儿一怔,借着月光在看清站在她房间内的人时,她的脸色变得煞白。 他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他已经知道自己的事? 她紧攥着被子,心中的恐惧犹如洪水般涌来。 浑身忍不住颤抖,如果她的秘密被人知道的话,她哪里还有脸活下去。 然而就在那时,她却听站在房中的男人说:“想要得到他,我可以帮你。” 她难以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感觉到掌心的疼痛,杏儿回过神来,松开了她陷入掌心的指甲。 如果那人说的是真的,那么武大哥迟早会是她的。 “唔……” 一道呕吐声让在武植怀中沉默不语的金莲转头朝着跑到树边呕吐的杏儿看去。 “杏儿,你怎么了?” 金莲眼中写满担心。她只是被人狠狠扇了一耳光,腿并没有受伤。 武植看到金莲就像是一只敏捷的兔子,从他怀里挣脱,跑到大树下,动作轻柔顺着杏儿的后背,担心地问:“杏儿,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想吐却又觉得自己吐不太出来,抬头看向金莲,杏儿难受地皱了皱眉道:“小姐,我突然之间就莫名其妙地想吐……” 似乎意识到什么,杏儿话说到一半,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该……该不会是她…… 看到杏儿脸色变得苍白呆望着自己,金莲握住杏儿变得冰凉的手:“杏儿?” 感觉到杏儿开始发抖,金莲忙对杏儿道:“杏儿,我们去医馆,让大夫给你看看。” 难道是她已经怀上那店小二的孩子。 杏儿慌忙回过神来朝着金莲摆手,她支支吾吾地说:“小姐,不……不要去医馆。我没事。” 金莲闻言有些气,她从怀中拿出一面菱花小镜对杏儿道:“你看看你的脸色,又是吐,又是浑身发冷。你还敢跟我说你没事。跟我走!” 金莲不由分说拉着杏儿往医馆的方向走。 第571章:吃坏肚子? 想到自己很有可能已经怀上店小二的孩子才导致的恶心呕吐,被金莲拉着往医馆走的她浑身抖得更厉害。 “小姐,我真的没事……” 触及到武大哥朝她投来的目光,杏儿抖得更加厉害,因为害怕,连她拒绝的话,也忘了说出口。 此时金莲完全不在意自己被打肿的脸,拉着杏儿就往人多的大街走去,顺着杏儿的目光,她看向身旁的武植,金莲道:“刚才他为了保护我,手受了伤。就算你不用去医馆,他也得去。” “这……”发现自己没理由能够拒绝金莲,杏儿张了张嘴,只能仍由金莲拉着自己的手继续往前走。 在去往医馆的路上,杏儿紧抿着唇,琢磨着呆会去到医馆便直接往茅房跑,声称自己是昨晚吃坏肚子,让郎中给她止吐止泻的药就好。 见杏儿沉默不语,金莲也没在意。只当杏儿是不舒服。 南湖距离医馆不算远,但令金莲没想到的是她一进门就看到之前在南湖湖边遇到的黄莹莹。 “张郎中,我的脸怎么样?会不会留下疤?” 正在为黄莹莹止血的张郎中皱了皱眉,他犹豫着说道:“这……这可不好说。这道疤说深不深,说浅也不浅。如果恢复得好的话应该不会留疤。” 听到张郎中模棱两可的话,黄莹莹一下就火了,她愤然揪住张郎中的衣领:“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恢复得好的话应该不会留疤?” “黄小姐,你这……快放手。我只是实话实说,你现在生气扯到伤口,吃亏的是你。我再次行医多年,也不怕留砸了我的招牌。” 然而气愤的黄莹莹依旧没有松开拽住张郎中衣领的手,医馆里突然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如果不想让脸上的伤口感染溃烂的话,我劝你还是让郎中现在及时为你处理伤口。” 黄莹莹寻声望去,看到的是一张冰冷的脸。 这男人依旧用看死人一样的目光冷冷看着她,黄莹莹手一抖,下意识放开了她拽住张郎中衣领的手。 黄莹莹声音颤抖:“你……怎么会在这里?” 武植自然不会理会黄莹莹,然而朝着张郎中招了招手:“给她看病。” 武植深邃的目光随之落在杏儿苍白的脸上。 在武大哥朝她看来的这一瞬间,杏儿的心五味杂陈。 如果换做平日,武大哥如此关心自己的话,她定会开心地笑起来。 然而现在……武大哥的关心简直是将她往火坑里推。 还好,早在来医馆的路上她便已经想好办法。 “我……肚子疼。” 武植说话的语气总带着压迫感令人难以拒绝,更何况黄莹莹就像泼妇对自己凶神恶煞,他自然不乐意给黄莹莹继续看病。 就在张郎中朝着杏儿走去时,却见杏儿捂着肚子问:“郎中,请问茅房在哪里?” 张郎中对杏儿指了指自己医馆茅房的位置,只见杏儿就像是离弦之箭朝着他家茅房跑去。 呃…… 张郎中抽了抽嘴角。这都不用把脉,一看便知是吃坏肚子。 金莲见状,也同样以为杏儿是吃坏肚子。 杏儿已经跟一阵风似的跑进医馆茅厕没了影,金莲不由道:“张郎中那你先提他处理下伤口。” “张郎中。” 金莲话音一落,医馆里响起黄莹莹的声音。 不敢与武植对视,黄莹莹看向张郎中道:“张郎中,凡事得将先来后到。你应该替我先看伤口才是。” 黄莹莹说话的语气比起刚才的强硬明显软了几分。 张郎中见她语气变好,也不想为难一个大姑娘。毕竟黄莹莹是伤在脸上,而武植则是伤在手上。 张郎中又朝着黄莹莹走去。 “张郎中。”这回叫住他的人不是黄莹莹,而是金莲。 张郎中闻言转头朝着金莲看去,他正欲说自己先为黄莹莹上药,便听金莲道:“张郎中,你将金疮药给我便可。我来帮他上药。” 张郎中闻言一愣,随即将一瓶金疮药,还有处理伤口用的药酒,布条递到金莲跟前:“那就有劳潘小姐。” 金莲接过张郎中递来的东西随即又放在她身旁的花凳上。 黑市老板的目光一直在她的脸上,她一抬头便与他对视。 他深邃的眼就像是墨黑的漩涡,一瞬便仿佛要将她的魂魄吸入其中。 发觉这一瞬,金莲盯着自己看呆,武植薄唇微勾。 武植很是享受金莲这般傻盯着自己的模样,只愿她此生皆如现在这般傻傻地盯着自己。不想着医馆的老板却很美眼色。 “潘小姐,你还愣着做甚?若是不会上药的话,你就别上,等会让我来。” 听到张郎中的声音,金莲这才回过神来。 她刚才怎么了?竟然望着黑市老板发呆…… 金莲慌忙收回自己的目光看向张郎中,她轻咳道:“我来便是。” 上药她还是会的。但张郎中担心她不会,便一边为黄莹莹处理伤口,一边告诉金莲步骤。 金莲的所有注意力转而放在武植受伤的手上。 此时,茅房中。 脸色苍白的杏儿有气无力地依靠在墙边,又开始呕吐。有眼泪从她脸颊滑落。 “为什么会这样……” 低哑的抽泣声唯独只有她自己能够听到。 医馆大堂。 “黄小姐,明天再来上药,忌口。半个月后,应该不会留疤。” 在听到张郎中的嘱咐后,黄莹莹再次抬头朝着金莲与武植的方向看来,但她并未看武植,而是狠狠瞪了金莲一眼。 谁知黄莹莹却听到金莲道:“你的脸不是我们弄伤的。” 就像是听到笑话,黄莹莹一怔,脸上流露出你以为我是傻子的表情。 她和杏儿皆不会武,在哪样的情况下,如果不是黑市老板又会是谁伤了黄莹莹。但黑市老板却告诉她,不是他。黑市老板这男人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做过的事,他还不屑不承认。 她信他。 “你们……”黄莹莹抬手指向金莲,“你们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仗势欺人!” 如果是两年前,她也许会和这女子争辩,然而现在她却是将一沓银票递到黄莹莹跟前。 现在的她能够用钱解决的事情,她不会再用其他精力。 “你……”你以为用钱就能够大发我? 黄莹莹的声音却是在看到银票上的数额后戛然而止。以为潘金莲给自己的不过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不想…… 不想潘金莲给自己竟然是一张三千两的银票。 别说三千两,她长这么大,就连一千两的银票也没有见到过,更何况是三千两。 这两年来,她一直跟着爹爹出去谈生意,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什么人没见过? 黄莹莹的反应自然在她的预料之中。 知道黄莹莹现在是想要她的银票,却又碍于自己说出的话,还有面子,正陷入纠结之中。 这个时候,黄莹莹需要的是一个台阶,而她正好能给她这个台阶。 金莲道:“既然你是在我视线范围内受伤,我也没有证据证明你受伤与我们无关,这些银票全当我对你的安慰。” 不是赔罪,而是安慰。 黄莹莹紧抿着唇,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 不管是赔罪,还是安慰,都不过是一句不值半文钱的空话。三千两,不拿白不拿。 皆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黄莹莹在接过金莲的银票之后,也不再瞪金莲,语气也变得温和:“此事便到此为止。” 翌日,金莲便让杏儿打听到黄记镖局的大小姐黄莹莹昨天因练武不小心而伤到脸还好没什么大碍。 在黄莹莹离开医馆之后,金莲与武植便坐在大堂等杏儿。 在金莲将银票给黄莹莹之后,武植便用他受伤的手紧握住金莲的手不放。 金莲想要将自己的手从武植手中抽出,却又顾忌他的伤。 这已经不是黑市老板第一次因为她而伤了手,金莲紧抿着唇,不由想起两年前,那匕首差点刺穿她的脚背,黑市老板也就像今天一样,用手为她挡去锋利的匕首。 她乃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之人。 想到当下黑市老板因为她而受伤,金莲此刻便也将仇放到一边,任由黑市老板紧握住自己的手不放。 张郎中自然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有关潘家小姐和家丁厮混的谣言已经在清河县传开,不过他专心行医,一个大男人并不热衷于说人闲话。所以看到武植紧握住金莲的手,张郎中并未表现出惊诧疑惑是好奇。 现在医馆里没有别的病人,张郎中走到药柜前:“潘小姐,我看你那丫鬟八成是吃坏肚子,我给她开些止痛药便是。” 看到杏儿又是吐,又是跑茅厕,在金莲看来,杏儿也是吃坏肚子。 “恩。”金莲应了一声,却又道,“张郎中,待会杏儿出来,你还是为她把把脉。” “好。”正在配止泻药的张郎中应道。 金莲与张郎中的对话正好被杏儿听到,大堂至后院之间的屏风后,脸色苍白的杏儿紧皱着眉,一颗心悬在半空中。 昨晚她吃的是自己煮的阳春面,没有脏东西,她不可能吃坏肚子。几乎有九成的可能,她是怀上了那店小二的孩子。 杏儿站在屏风后,听到金莲与张郎中的对话声,她银牙紧咬。 再次在心里暗道,如果不是她家小姐横刀夺爱的话,说不定武大哥现在已经是她的夫君,而她肚子里怀的也是武大哥的孩子。 与张郎中说完话,金莲便看到杏儿有气无力地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杏儿脸色苍白地看向她道:“小姐,我……我大概就是吃坏肚子了。让郎中给我开服止泻药就好。” 此时杏儿在心里琢磨着,回头她要乔装打扮去别的医馆抓打胎药。 就如杏儿所料,金莲不放心对她道:“既然已经来了医馆,还是让张郎中给你把把脉。” 对上武植犀利的目光,杏儿心中一颤,努力让自己不要表现出惊慌。武大哥看人的目光总给她一种能够看穿人性的感觉,而金莲又太了解她。 金莲看到杏儿有气无力地摇头道:“小姐,不用了。开完药,我想要早些回府,继续……” 继续茅厕。 杏儿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出口,但金莲已经猜到她想要说的。 也是。 杏儿现在上吐下泻,还是早些回府的好。金莲也没让坚持让张郎中为杏儿把脉,而是对武植道:“松手。” 知道金莲让他松手是为了扶杏儿,武植随即松了手,接过张郎中原本打算递给金莲的止泻药,而后跟在金莲与杏儿身后回了潘府。 望着三人已经消失在医馆门门口的身影,张郎中敛去自己一贯挂在唇角的笑,走到屏风后,撕下自己易容的面皮,在将戴在头上的布帽取下后,只见一头银丝如瀑般垂下。 屏风后想起男人温柔如玉的声音:“还好来得及时……” 第572章:你再说一遍 回到潘府后,金莲听张妈说杏儿吃了止泻药也没有再上吐下泻往茅房跑。 金莲对张妈道:“张妈,你让杏儿好好休息,今天不许再下床。” 在听到吩咐之后,张妈便离开了书房。 金莲和之前一样,将坐在窗边的武植当做空气,低头看账本。 “嘶。” 账本没看几页,金莲便听到武植发出的声音。 “你……” 看到茶水洒到武植伤口上,金莲连忙放下账本,冲到武植跟前,紧皱着眉:“你现在受了伤,就不能小心些?” 回应她的则是武植眼中的灼热。 武植沉声道:“你在担心我?” “我……”金莲下意识想要否认,却又转瞬想到自己否认话只会越描越黑,她道,“恩。” 在武植眼中,即便是泰山压顶,他亦是不动声色。 而现在仅仅只是金莲一个“恩”字,武植心中却是掀起万千波澜。 看来他小小的苦肉计很是成功! 然而就在武植心中窃喜时,他却听金莲道:“你因我而受伤,所以我自然在意你的伤。” 武植眼中的笑转瞬凝结。 前一瞬间,黑市老板脸上的笑就像是看到天上掉钱一样开心,而现在黑市老板脸上的表情就像是看到天上下刀子一样凝重。 如果不是她紧抿着唇,她恐怕自己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现在不是笑的时候。 金莲连忙拿开武植还端在手上的茶盏,小心翼翼解开绑在伤口上的布条。 伤口周围的肌肤已经被烫红,更不用说伤口的地方。金莲从衣袖中拿出金疮药小心翼翼地重新抹在伤口处。 就在这时,她的脑门上响起武植的声音。 “我只是想喝茶而已。” 金莲所以的注意力皆在为武植处理伤口上,听到武植的话,金莲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想要喝茶,你可以告诉我,我喂你喝。” 金莲没有看到此时武植眼中划过一抹就像狐狸般促狭的笑。 武植道:“好。那从今日起,我想喝茶,便告诉你。” 金莲:“……” 金莲这才察觉出哪里不对,但为时已晚。 金莲想要改口说,让家丁伺候他喝茶,却听武植又道:“莲儿,这两年我并不在清河县。” 武植的话令金莲手中动作一顿。 金莲低着头,武植看不到她眼中的神情。 书房内转而变得安静,就在这时金莲一声轻笑。 金莲抬头看向他,她的眼中是风轻云淡的笑:“这与我何关?” 望向金莲眼底的笑,武植一怔。 盯着金莲眼底的笑,武植逐字道:“你在生气。” “是吗?”金莲挑了挑眉问,“你从哪只眼睛看出来的?” 她正在为黑市老板上药,下一瞬他的手被黑市老板紧握住,在她诧然的目光下她的手被黑市老板放在了胸上。黑市老板声音低沉:“从这里看出来的。” “你……” 刚才被茶水烫伤了手,黑市老板这一动,他手上的伤口再次裂开,殷红的鲜血从他白皙的手背划过,滴落在他的衣衫上。 “你快放手!” 金莲紧皱着眉说,然而黑市老板却没有半点放手的意思,她再一次听黑市老板道:“莲儿,嫁给我。” 这一次金莲没有立即拒绝他,这让武植从心中生出一丝希望。 武植紧了紧握住她的手又道:“莲儿,这两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这两年来,虽他人在汴京,可他的心却是留在了清河县,留在了金莲身边。 马公公告诉他,就连他做梦也在唤金莲的名字。 从什么时候,他爱这个女人看到骨子里去了? 武植不止一次想过这。 晓是,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金莲清晰地从武植眼中看到比烈日更加灼热的深情。 这段时间,武植一直霸道地出现在她的生活中,如果他想要强要她,她也拒绝不了。 可是他却没有。 而现在,他竟然还用苦肉计博取她的同情。 他们四目相对。 良久,金莲一声轻叹道:“错过便是错过。” 他心中的那一丝希望又因为金莲的话而再次破碎。 在金莲诧然的目光下,她看到黑市老板突然一笑。 黑市老板的笑并非是嘲讽的笑,抑或是冷笑。他笑得很是……温柔? 没错。 是温柔的笑。 金莲眼中的诧然更甚。 黑市老板:“就是因为过去错过,所以现在我不能再错。” 黑市老板话音一落,她尚未反应过来,便有一抹微凉柔软的唇印在她的唇上。 砰砰,砰砰。 金莲听到她心脏剧烈的跳动声。 想要推开武植,然而武植却在她动作之前,双唇从她唇上抽离。 金莲瞪大眼睛,而坐在她跟前的男人就像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看向自己的手背,风轻云淡地说:“还在流血。” 金莲:“……” 正在努力组织语言想要拒绝黑市老板的她注意力转瞬被黑市老板给带走。 她慌忙为武植止血,等她为武植包扎好伤口后,却听武植道:“口渴。” 金莲:“……” 桌上的茶已经凉了,她道:“等着。” 武植:“好。” 张妈并非像杏儿那般是她的贴身丫鬟,去哪里都跟着她。金莲走出门想要让杏儿给自己端热茶来,看到空空荡荡的门口,刚才被黑市老板吻懵的她这才反应过来。 “杏儿吃坏肚子,现在还躺着。”金莲自言自语地说完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书房内,武植低着头看向自己再次被金莲已经包扎好的手背。 此时他眼中的温柔转而被一抹犀利的寒光所取代。 “既然来了,又何必躲藏?”武植沉声道。 屋顶上的男人闻言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 之前他一路跟踪武植与金莲回到潘府,武植并没有发现他的行踪,直到刚才武植吻金莲的那一瞬,躲在屋顶上偷看的他呼吸一变,被武植所察觉到。 看来武植不仅解了毒,而且武功也恢复如从前。 不对。 武植现在的武功更在过去之上。 书房屋顶的琉璃瓦已经被他悄无声息的合上。武植分明看不到他,但他却感觉到仿佛有一道了冷森的目光透过琉璃瓦朝他看来。 该死! 西门暗自低骂了一声,随即运气轻功消失在书房房顶。 金莲在去厨房找张妈端热茶之后,没有立即回书房。 眼不见为净。 虽然只是暂时的眼不见为净,她也想要。 “杏儿?” 金莲去到杏儿房中,发现脸色苍白的杏儿呆望着房梁,不知其在想什么,脸色流露出痛苦之色。 以为是杏儿吃坏肚子,现在肚子还在绞痛中。 隔着被子,金莲随即将自己的手放在杏儿的肚子上。金莲轻柔地为杏儿揉着肚子。 以前她闹肚子的时候,杏儿也是这样为她揉肚子的。 就在她准备问杏儿这样会不会舒服些时,杏儿惊诧的脸上流露出诧然。 杏儿:“小姐,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金莲见杏儿惊诧地看着自己忍不住一声轻笑:“杏儿,我都已经在房间里呆了这么久,你才发现我在?” 杏儿一怔,眼底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方才,她是在想腹中孩子的事。原本她是想要神不知鬼不觉打掉腹中这孩子。但就在刚才金莲将手放在她肚子上的这一瞬,她灵光一闪。 如果……她能够将武大哥灌醉,然后和武大哥发生关系的话,她腹中的孩子顺理成章就成为了武大哥的。 强行压下心中的喜悦,杏儿看向为她揉着肚子笑着问她是不是肚子还痛的金莲道:“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言下之意,武大哥他没有跟着来? 金莲又怎么会不知道杏儿在在意什么。金莲没有回答她,而是又问:“肚子还痛吗?” 谁知杏儿竟然固执起来,杏儿继续问:“小姐,你把武大哥丢在了书房?” 她是变相将武植丢在了书房没错。 金莲默了默道:“杏儿,你该对他死心。” 杏儿一怔,眼中转瞬腾起一抹怒:“小姐,为什么?既然不愿意和武大哥在一起,你为什么不愿意将武大哥给我。” 听到杏儿的话,金莲哭笑不得地说:“杏儿,武大郎他是人不是东西,并非我想给你,他便是你的。” 杏儿一声冷笑:“并非你想给我,他便是我的?两年前,如果不是你的话,武大哥便是我的。是你霸占了我的武大哥。现在你不喜欢他,便应该拒绝他,让他彻底对你死心。这样的话,我便有和他在一起的机会。” 看到杏儿眼中流露出的不甘与怨愤,金莲为杏儿揉肚子的手一顿。 没想到与自己朝夕相处多年的杏儿竟会如此想自己,金莲:“你说什么?” 现在她要做的便是让金莲放弃武大哥,杏儿又道:“小姐,如今的你并不在意你的名声。武大哥便真的不在意吗?你这样做很是自私。不仅毁了我,还毁了武大哥。” 金莲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房间的。 她不仅毁了杏儿,还毁了武大郎? 金莲呆坐在窗边,望着天边渐渐西沉的落日,直到耳边响起黑市老板低沉的声音,她这才回过神来,看向冷着脸站在自己跟前的黑市老板。 “我的茶呢……” 他等着她喂他喝茶,张妈将热茶拿进书房,他等了她整整两个时辰,她竟没回书房。 武植本在生气,然而触及到金莲眼中的无助时,武植神情一怔,只听金莲道:“武大郎他在哪里?” 全然没料到金莲竟会突然有此一问。 他便在她的眼前,只是她不知道,武大郎是他,植老也是他而已。 武植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道:“武大郎早就已经离开了清河县。” 金莲却是道:“把他找回来。” 武植想要拒绝,却又听金莲道:“把他找回来,我便嫁你。” 金莲看到站在她面前的黑市老板又是一怔,见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继续说:“杏儿对武大郎一见倾心。武大郎被你送走之后,我以为杏儿对武大郎的感情渐渐淡去。然而现在看来……是杏儿将她对武大郎的感情隐藏太深,以至于我根本不曾发现武大郎已经成了她执念。” 她正在认真地与黑市老板说杏儿对武大郎的感情,不想她却听黑市老板道:“莲儿,我亦是对你一见倾心。不知从何时起,你已经成了我的执念。” 不知何时起,她成了他的执念? 金莲紧抿了抿唇,她没有告诉眼前的男人,其实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从何时起她总是会在发呆的时候想起他。 一个顶着武大郎容貌从未见过他真容,甚至不知道他真名的男人。 在今日杏儿怨愤找她要武大郎之前,她从未想过再嫁给他人。但是今日,她决定。 金莲再将她刚才说的话重复道:“把武大郎找回来,我便嫁你。” 黑市老板眸光深邃地看着她:“就因为杏儿?就因为杏儿,你决定嫁给我?” 此刻看到金莲认真地低头,武植不知自己是该喜还是该悲。 见黑市老板沉默不语,金莲皱了皱眉,她随即质问道:“两年前,你到底将武大郎怎么了?” 此刻她到底是在担心杏儿嫁不了武大郎,还是在担忧武大郎? 眼前目光灼灼望着她的男人一声冷笑,他道:“武大郎已经死了。” 金莲脑中一声嗡响。 她双腿一软,如果不是因为现在她坐着,她已经跌坐在了地上。 金莲:“你说什么?” 武植冷声重复道:“武大郎他已经死了。” 金莲:“你杀了武大郎?” 因她要让他嫁给杏儿,所以真正“杀”死武大郎的人是她。 黑市老板转瞬将他阴沉的脸凑到她跟前,他道:“只有他死,我才能成为真正的武大郎。” 金莲瞪大眼睛望向顶着武大郎面容近在咫尺的男人。 两年前,在她去找黑市老板的时候,她便已经知道黑市老板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 但是现在,当她听到黑市老板亲口说他杀了武大郎时,她竟觉得仿佛有人狠狠捏住她的心脏,她是在恐惧更是在难过。 金莲妩媚的眼中转瞬腾起水汽:“你永远也成为不了真正的武大郎。” 面色阴沉的武植唇边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是吗?” 他话音一落,扼住金莲颤抖地下巴:“莲儿,我现在已经是他。当然,我不介意同时娶你和你那丫鬟……” 啪的一声脆响在房间里响起。 金莲几乎用尽她所有的力气狠狠一巴掌扇在武植的脸上。 “滚!” 金莲厉声朝着武植喊道。 武植冷峻的脸上转瞬浮出一只红掌印。 武植:“滚?现在我就是武大郎,武大郎就是我。睡了你,还是睡了你那丫鬟。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如果说刚才黑市老板告诉她,他杀了武大郎已经是对她而言就像是有一把刀狠狠刺入她胸口的话,那么现在黑市老板的话,就像是让她万箭穿心。 前一刻,他还说她是他的执念。这一刻,他便说他要娶她和杏儿。 心痛。 真的很痛。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的话,她当初就算眼睁睁看到潘家毁在她的手上,她也不会去找他。 又是一声脆响。 金莲再次用尽全力一耳光扇在武植脸上。 武植另一边白皙的脸随之浮现出红掌印。 他目光阴沉地看向眼前删他耳光的女人,低哑的声音就像是随时准备发狂的野兽:“我最后问一次,睡你,还是睡你的丫鬟?” “混蛋!”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要杀了眼前这男人。 可是…… 现在的她却是别无选择。 这两年来,黑市的势力并没有因为他不在清河县而渐渐变弱。相反,黑市的势力比两年前变得更加稳固。 她潘家的势力在明,黑市的势力在暗处。井水不犯河水,这两年来,她没有作出任何挑衅黑市势力的举动,就连试探都没有。 不想两年后,黑市老板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那日如果没有他就她的话,她很有可能溺死在水中。 现在潘家还在,她还在,便是因为眼前这男人曾经出手相助。 用这样的方式,将她欠他的,还给他也好。 他不过是在气头上才会说出狠话。曾经,他的眼中没有其他女人,在遇见她之后,他的眼中就只有她一个女人。 看到金莲噙着眼泪看着自己,武植便开始后悔刚才自己说出那番作死的话。 嘶啦。 只见坐在位子上的金莲转瞬退去她穿在身上的衣衫。 此刻她抬头看向武植,一双妩媚的眼中无悲无喜:“这就是我的答案。睡了我,从此你我两不相欠,永不再见。” 他心中的怒火稍减,不想这女人尽说出如此狠绝的话来。那渐消的怒火瞬间在武植心中蔓延。 武植深邃的眼布满血丝:“你再说一遍。” 第573章:我会让他娶你 黑市老板的力气极大,仿佛他再一用力便会将她的颚骨给捏碎。 心也痛,下巴也痛,痛得她说不出话,只想流泪。 不许哭! 金莲在心里对自己说。 “这……” 该死的女人! 下一瞬,她口中的话便被武植霸道灼热的吻给淹没。 他让她说,她竟然敢真的说! 想到黑市老板刚才说要一起娶了她和杏儿,想到他刚才说他杀了武大郎,被黑市老板吻着,金莲认为自己应该觉得他的吻恶心才是。 然而她却发现她的心跳得很快。 这并非恶心的表现。 这样的反应让她甚至恶心自己。 她猛地将黑市老板一推,以为自己无法挣脱黑市老板的禁锢,不想武功了得黑市老板竟被她推到在了地上。 “你……” 跌坐在地上,黑市老板望着她,不怒反笑:“潘金莲,你很好。” 触及到黑市老板眼底的黯然,金莲一怔。 这还是黑市老板第一次叫她的全名。 亦是她第一次见他如此狼狈的模样…… 狼狈的不仅是他跌坐在地上的样子,更是因为他眼中的黯然。 她紧抿着唇,望着地坐在地上的黑市老板,一时间,她口中的那一“滚”字竟然说不出口。 然而眨眼间,黑市老板就如一道黑色的风转瞬消失在她眼前。 等黑市老板消失之后,金莲只觉自己浑身的力气仿佛被人抽空,她瘫坐在椅子上,目光变得茫然,眼中的水汽转瞬凝结成泪,从她精致的脸颊滑过。 安静的房间里响起金莲犹如受伤小兽般的低泣声:“为什么会这样……” “是我害死了武大郎。” “如果不是我的话,武大郎他就不会死……” 月光清朗,树影摇曳。 然而袭来的阵阵凉却吹不散武植心中的郁结。 烈酒如刀刮过肺腑,月光下只见武植脚边摆满酒坛。 “该死的女人,我说你是我的执念,你不信。我说我杀了武大郎,你便信了?” 武植说罢,又将半坛酒灌入腹中。 哐当! 将酒坛砸在地上,武植恶狠狠骂道:“该死的女人,你是不是傻!” 武植唇边随即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此时他不由想起小江的话。 “主子,虽你瞒着夫人,乃是你的错。但你为夫人所做的一切,让夫人知道的话,夫人定会原谅你。你又何必苦了自己?两年前,你为了圣上的安危才不得不离开清河县。现在你回来了,圣上也给了你新的身份。主子可从暗处转到明面上,过你最想要的生活。” 过他最想要的生活? 望着被他砸碎在地上的酒坛碎片,武植低声念道:“只羡鸳鸯不羡仙……” 在他没有遇到金莲之前,什么是他最想要的生活,他并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的娘亲不愿让他成为皇子,她希望他能够继承她,成为黑市主人。在这清河县作为栈点为那人收集情报,却又能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 以为这样的生活状态会持续到他死的那一刻为止。 “该死的女人。” 武植又狠狠骂了一句,他又抱了一坛酒猛地往自己口中灌入。 他娘亲曾说,无情的人并非无情,乃是没有遇到专属于他的情。就如他。 当时,他只当娘亲说的话乃是一句没有任何价值可言的空话。 但是现在…… 武植望着地下的碎片,他眼中的苦涩更甚。 武植自言自语道:“娘亲,你在九泉之下是否是在笑话儿子?” 武植默了默又道:“娘亲,你告诉我,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赢得她的心……” 哐当。 武植拿在手中的酒坛再次落在地上。 只是这一次,酒坛并非是被武植给故意砸碎的。 累累硕果的桃树下,只见之前还在自言自语的武植已经闭上的双眼,俨然是失去了意识。 看来他刚研制出来的忘忧散效果不错。 白影一闪。 桃树下随即多出一道身影。 月光下,男子白衣飘飘,银发如瀑,一双清澈的眼眸中有着与金莲相似的妩媚,这男人不是西门又是谁? “黑市老板。”西门居高临下看向已经被他用忘忧散放倒的武植轻声道,“我宁可让她死,也不会成全你们……” 死寂的房间内,杏儿瞪大眼睛,目光呆滞地望着房梁。 之前西门出现在她房中,在为她把过脉之后,明确地告诉她,她已经怀孕。 所以如果她无法在短时间之内嫁给武大哥的话,她便会成为别人口中不知廉耻的贱妇。 不! 她不是不知廉耻的贱妇。 她一定能够嫁给武大哥! 杏儿不由想起西门今日在离开她房间时对她说的话:“杏儿,你想嫁给武大郎,我给你一次机会。” 西门真的能够给她一次能够嫁给武大哥的机会吗? 就在杏儿望着房梁心生疑惑时,门突然被人由外推开。 “是谁?” 杏儿话音一落,借着月光,在看清出现在她房中的男人时,她惊诧的瞪大眼睛。 杏儿还来不及说话,便见西门将他扛在肩头的男人扔在了她的床上。她的耳边随即响起西门的声音:“机会就只有这一次。” 此时杏儿的目光紧锁在她心爱男人的脸上,当她抬头朝西门看去时,房间里哪里还有西门的身影。 “武大哥……” 杏儿随即收回目光看向被西门扔在她床上后没有任何清醒迹象的武植。 杏儿伸手轻拍了拍武植的脸颊,见武植没有反应,她落在武植脸色的手便再也舍不得离开…… 墨黑的夜被一抹曙光破开。 整整一宿,金莲抱膝坐在床上并没有睡。 “小姐。” “不要了小姐!” 屋外响起张妈的喊声。 “张妈什么事?” 金莲打开门,看到站在房门口的张妈一脸焦急,却是不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金莲心中随即生出不好的预感。 想到昨晚黑市老板在离开之前对她说的那番话,一股寒气从金莲脚底窜起。 金莲盯着张妈脸上的焦急,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将自己口中疑惑问出:“张妈,是不是杏儿她出事了。” 金莲匆匆赶到杏儿房中时,只见杏儿抱着被子坐在床上低声抽泣。 此时杏儿没有在念《三字经》,而是不断重复道:“小姐,对不起。小姐,对不起……” 被子下的杏儿不着寸|缕,虽然抱着被子,但一双白皙的肩头却暴露在外。 金莲冲到杏儿面前,紧握住杏儿攥着被子瑟瑟发抖的手:“杏儿,到底怎么回事!” 金莲这一问,原本低泣的杏儿哇的一声,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低泣声变成撕心裂肺的哭声。 杏儿一边哭,一边对金莲继续说道:“小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想要将喝醉酒的武大哥扶回房,武大哥也不会……不会对我做出这种事来。” 他真的言出必行…… 嚎啕大哭的杏儿看到金莲突然松开了她的手。 金莲就像是被人取走魂魄,脸色苍白的坐在杏儿的床边,口中支吾道:“他真的做到了……” 他真的做到了? 杏儿眼底划过一抹诧然。 虽然她听不懂金莲在说什么,不过她的目的已经达到。 她这一哭一闹,现在潘府所有人都知道武大郎昨晚和她行了男女之事。 心中欣喜不已,而脸上却是写满愧疚与委屈。 金莲松开她的手,她反而紧握住金莲的手,再次哭哭啼啼地说道:“小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不是。”金莲随即打断她的话,“是我的错。” 杏儿只觉自己越发听不懂金莲在说什么。 金莲缓缓抬起手动作轻柔地为她擦去脸颊上的泪。 就算金莲不哭,在杏儿看来金莲至少会难过。然而此时她却发现金莲在刚才那一瞬丢了魂之后,现在她已经恢复正常。 金莲一边替她擦着泪,一边说:“杏儿,你放心。我会让他娶你。” 她家小姐,言出必行。 如今有金莲这句话,杏儿不由开始暗自幻想着自己穿上凤冠霞帔和武植跪拜天地的画面。 “杏儿。”见杏儿低着头,仿佛没有在听她的话,金莲唤道。 “小姐。”杏儿红着眼,回过神来朝着金莲摇了摇头,她的哭声渐弱,不似刚才那般歇斯底里,“小姐,武大哥他只是喝醉酒而已,并非有意为之……” “不。他是有意的。” 杏儿诧然瞪大眼睛:“小姐,你在说什么?” 金莲并未向她解释。她突然起身,对她说道:“杏儿,你放心,我会让他对你负责。” 已经两年过去,金莲没有想到自己会再次出现在黑市门口。 听到敲门声,前来开门依旧是只到她大腿位置的侏儒小江。 就如同主子预料的一样,小江刚打开门便听金莲道:“我要见他。” 金莲已经做好如果小江拒绝她,她便用她高价买来的暗器偷袭小江的装备。谁知她却听小江道:“跟我来。” 依旧和两年前一样,金莲跟着小江走到黑市深处的小木屋内。 “他呢?” 并未在木屋中看到黑市老板的身影,金莲诧然问道。 “主子,他不在这里。” 不在这里? 金莲一怔:“所以他将我骗到这里来是想囚禁我?” 听到金莲的猜想,小江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声:“潘小姐,如果可以的话,主子还真会选择囚禁你。” 小江默了默又补了一句:“将你永远囚禁在这里。” 金莲闻言眉头不由皱得更紧。 既然不是囚禁她,为何将她骗来这里。 看出金莲在想什么,小江道:“主子不在这里。原本主子说,你若是来这里找他的话,便让我告诉你,三日之内,主子自会去找你。而将你骗来此处的人是我。” 金莲眼中的诧然更甚:“你骗我来此?” 小江点了点头。主子不在黑市这两年,黑市上上下下的事情都是由他在打理。今日潘府内发生的事情,他又怎么可能不知晓。 小江:“潘小姐,有些事情,若是主子不说。此生,你都会误会主子。” 此时金莲听不懂小江在说什么。 黑市老板说三日之内会来找她,她便要傻傻地等上他三日? 没工夫听小江跟她说什么误会不会误会的话,现在她要做的事情就是找到黑市老板,让他对杏儿负责。 第574章:但愿 没工夫听小江的话,在小江打算娓娓道来这两年来他主子的苦时,金莲并没有让小江将满肚子的话说出口。 金莲再次问道:“他到底在哪里?” 此刻金莲眼中没有其他情绪,唯一有的便是怒。 “夫人……” 小江的声音再次被金莲冷声打断:“我不是你的什么夫人。” 金莲说着紧攥着小江的衣领:“说,他到底在哪里?” 面对她的怒颜,小江则是笑道:“夫人,主子说三天之内会给你一个交代。三日之内,他便会出现。别说你现在拽着的是我的衣领,就算你拽着的是我的脖子,小江也不会说。” “你!” 仆人跟主人一样惹人厌!她拿黑市老板没办法,此时她同样拿小江也没办法。 想要找黑市老板的行踪,她所知道的就只有两个对方。 一个是这黑市,另一个便是那竹林中的小木屋。 既然黑市老板存心躲着她,他定不会在那小木屋中。 金莲紧抿着唇,妩媚的眼底划过一抹苦涩。事到如今,杏儿都被他给欺负了,她却依旧拿那人没有办法。 现在她找不到他在哪里,黑市老板说给她三天时间,她便只能傻等三天。 “夫人……” 看到金莲摇晃着身子转身离开,小江试图叫住金莲。如果夫人将他的话听进去的话,那么夫人就不会继续责怪主子。如果她信主子的话,她便应该相信主子和那叫杏儿的丫鬟并没有发生过那种事情。 骄阳似火,长街上甚至有人打着油纸伞遮阳,毒辣的阳光照在金莲身上,然而朝着潘府走回去的金莲却觉得冷。 心好痛。这样的感觉甚至比两年前爹爹为了听云逼迫她嫁给植老还要难受。 现在她满脑子皆是今日早上闯入杏儿房中时看到杏儿抱着被子无助难过的一幕。 “他怎么可以……” 金莲银牙紧咬,发出低哑的声音。没有人看得出来,她的心此刻仿佛在滴血。 两年来,以为自己忘不了黑市老板不过是因为黑市老板是她的第一个男人。直到现在,发现黑市老板要了别的女人,她才知道她其实早就已经爱上了黑市老板。 只是…… 就连她自己都不知晓罢了。 而现在她知道了,却要面对如此残忍的事实。 金莲回到潘府后,问起张妈杏儿的情况,张妈告诉她说杏儿已经睡着。 “小姐……” 看到坐在客厅内面色苍白的金莲,张妈欲言又止:“老爷他现在还不知道。” “恩。”金莲点了点头。 现在爹爹无法行动,整日躺在床上,今日发生的事情,她让自然会不让爹爹知晓。 见金莲不想说话,张妈没有离开,而是紧皱着眉站在金莲旁边。 金莲:“张妈,你还有事?” 虽然杏儿打小就伺候在金莲身边,虽两人乃是主仆,但却情同姐妹。而张妈则是看着这两个丫头长大的,旁观者清,更何况张妈心是向着金莲的。 张妈默了默:“小姐,你真打算让武大郎娶杏儿?” 金莲闻言,脸上的表情一怔,又听张妈道:“小姐,这些日子下来,张妈看得出来武大郎他是真心对小姐好,而小姐也是喜欢他的。昨日武大郎他不过是醉酒才与那杏儿,小姐也知道杏儿对武大郎的心思。如果是杏儿趁武大郎喝醉酒之后,撩拨武大郎……” “够了!”张妈的话被金莲打断。 知晓现在金莲心烦意乱,但张妈还是忍不住继续说:“小姐,张妈也是为了你好。张妈是过来人,感情这种事如果错过的话,也许会后悔终生。” 然而金莲就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呆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杏儿太了解金莲。 现在武大郎与她一夜雨露的事情已经在潘府内传开。就算她家小姐再是喜欢武大郎,最终也会将武大郎让给她。就算现在她舍不得,迟早她也会舍得的。 思及至此,杏儿不由将她的手放在小腹上轻柔地抚摸着,全然不见之前在知道自己怀孕时的嫌恶。 金莲是在傍晚时端着鸡汤来找她。 “杏儿,你醒了吗?” 金莲轻柔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这一天,她兴奋得根本没有睡着。 她缓缓睁开眼,强行逼自己眼中泛起泪花。 杏儿掀开被子,转而噗通一声跪在金莲面前。 杏儿:“小姐,我再无颜面见你。求你将杏儿逐出潘府。” 豆大的眼泪从杏儿乌黑的眼中滚落。 金莲:“杏儿,你先起来。” 跪在地上的杏儿用力摇头:“小姐若是不答应的话,杏儿就不起来。” 金莲将鸡汤放在桌上,她冷着脸,厉声道:“起来。” 杏儿闻言,眼中强行挤出来的悲伤一怔。 金莲从未用如此冷森凛冽的语气对她说过话。只听金莲又道:“你若是再不起来的话,我现在便命人将武大郎给杀了。” “小姐不要!” 杏儿眼中的怔然转而被惊恐所取代。 以为经过昨日的事情,金莲会在伤心的同时让武大郎娶了她,没想到金莲竟如此恶毒,自己得不到的人,也别想她得到。 杏儿慌忙站起身对金莲道:“小姐,这一切皆是杏儿的错,你要打要杀,冲杏儿来。武大哥昨晚只是喝醉酒而已,他什么也不知道。” 她话音一落,房间内变得安静。 杏儿的目光紧锁在金莲脸上,不错过金莲的每一个表情变化。 良久。 金莲一声冷哼:“你还在为他着想。” 杏儿紧攥着双手,眼泪再次决堤:“小姐,一起皆是杏儿的错。武大哥是小姐看上的人,杏儿不该心中生出肖想,昨日武大哥在推到杏儿的时候,杏儿本该抵死反抗,不应该让武大哥将我……” “杏儿,把这碗鸡蛋汤喝了。”金莲紧攥住自己颤抖的手对杏儿说道。 她怎么会看不出来她家小姐此刻正在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听到她说武大哥和她恩爱的话,她家小姐当然难受。不过这样的难受抵不过她曾经看到她家小姐与武大哥在走廊上拥吻的十分之一。 口上说着对她爱上的男人没有兴趣,暗地里却抢走她的男人。 所以她现在要将武大哥给抢回来,让她家小姐也尝尝她曾经难过痛苦,求而不得的滋味。 就在杏儿低头端起鸡汤时,金莲自然没有看到她眼底一划而过的笑。 武大哥只会是她的男人。 就算用脚趾头,杏儿也能猜得出来,今日她家小姐什么东西都没有吃。 喝完鸡汤,杏儿并没有问金莲可否有吃东西,而是再次噗通一声跪在金莲面前:“小姐,男女之事本该是你情我愿,昨日……” 杏儿每每提起“昨日”二字,金莲便觉仿佛有一把刀刺入自己的胸口。 “杏儿,如果你有一日发现你所爱的武大哥乃是一丑八怪,你会如何?” 杏儿闻言心中一慌。该不会小姐她打算毁去武大哥的容貌? 杏儿跪在地上,连忙拽住金莲的衣角,继续哭:“小姐,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若是你想出气的话,你可以毁去杏儿的容貌,求你不要伤害武大哥。” 金莲望向杏儿哀求的目光一怔。 她竟然以为她要毁了武大郎的容貌…… 金莲哭笑不得地看向杏儿:“杏儿,如今我在你眼中成了什么?” 金莲顿了顿,看向杏儿的目光变得有些冷:“得不到,所有要毁掉?” 杏儿张了张嘴,连连摆手:“小姐我……我不是这样意思。我只是想说若是你生气的话,你可以把气通通出在杏儿一个人身上。” 金莲一声冷笑:“在你眼中,我已经成了恶妇?” 杏儿再次用力摇头:“不是的。不是……” 杏儿爱上的人乃是武大郎,然而真正的武大郎已经被黑市老板所杀。如今杏儿的清白被黑市老板所毁去,现在她要做的便是让黑市老板娶了杏儿,并且用武大郎的身份骗杏儿一辈子。 察觉杏儿一边偷瞄着她,一边用力摇头,金莲只觉自己的心更痛。 杏儿从小伺候在她身边,以为她和杏儿之间的感情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深,不想如今因为一个男人,她现在在杏儿眼中已经成了坏人。 苦涩在心中蔓延开来,金莲将自己的目光从杏儿脸上挪开。 上辈子,她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这辈子先是为了救一个自己素未蒙面的姐姐,被爹爹逼着嫁人,现在又被自己情同姐妹的丫鬟伤了心。 而那黑市老板…… 罢了。 她无须在想这人。 “杏儿,你且起来。我谁都不怪。” 杏儿眼中的难过被诧然取代:“小姐,你说什么?” 要怪,就只能怪她自己命不好。 金莲没有再看杏儿一眼,她丢下话起身走出房间。 “三日后,武大郎便会娶你。” 接下来三天,杏儿以为金莲会闭门不出,谁知杏儿却看到金莲就像是没事人一样,天刚亮便开始去各大商铺巡查,甚至还跟往常一样约了人谈生意,傍晚回到府上,她吃完饭便去到书房查看账本。 仿佛她和武大郎那晚所发生的事已经在金莲眼中成为了过眼云烟。 “小姐。” 杏儿端着一碗参汤敲响书房的门,里面响起金莲淡然的声音:“进来。” 杏儿推门而入,看到金莲正坐在桌案前翻看账本。 “小姐,喝完参汤,再看账吧。” “恩。”金莲淡淡应了一声,接过杏儿递到她跟前的参汤。 金莲喝完汤,没有再看她,又再度低头看账本。这一切都跟过去一样,唯一不一样的是杏儿从金莲身上感觉到不同以往的疏离。 “小姐……” 金莲抬头看向她:“还有事?” 对上金莲清冷的目光,杏儿欲言又止:“没事。” “没事的话,你先下去歇着。” 杏儿随即摇头道:“小姐,我不累。” 如果是以前的话,金莲会说:“不累的话,也回屋去休息。人又不是只有累的时候才休息。” 以为现在金莲不会说这样的话,但杏儿却诧然听到金莲道:“不累的话,也回屋去休息吧。 人又不是只有累的时候才休息。” 金莲说话的时候,目光依旧停留在账本上没有看她。 从她和武大郎一夜雨露之后,杏儿发现金莲在短短两天之内明显清瘦了。 听到金莲不带任何温度关切的话,杏儿心中五味杂陈。她没有再说话,默默收了碗离开房间。 “怎么,难道你想在不应该高兴。” 就在杏儿端着碗走过长廊时,耳边响起一道男子温柔的声音。 杏儿寻声望去,她便看到站在桃树下一袭白衣胜雪,宛如谪仙般的男人。 这男人不是西门又是谁? 白影一闪,眨眼间,原本站在桃树下的西门便出现在了她面前。 西门有着一双跟金莲极其相似的眼。清澈如水的眼中却有着比桃花更妖冶的妩媚。 若是换做不了解她家小姐的人,定会以为眼前的西门乃是小姐的亲哥哥。 没错。 现在她马上就能够嫁给武大哥,她应该开心才是。肚子里的孩子,也可以留下来。这孩子出生之后,便是她和武大哥的孩子。 杏儿看向西门唇角那一抹温柔的笑回答道:“我现在很开心。” 西门微微挑眉:“是吗?” 杏儿却是反问西门:“你开心吗?” 西门端起杏儿手中木盘里的空碗。这空碗是金莲刚才喝参汤的碗,碗边还残留着金莲的气息。西门吻上碗沿,借着月光,杏儿看到西门眼中的贪恋。 西门道:“只有得到她的心,我才会开心。” 这两年来,西门一直守护在她家小姐身边,如果她家小姐对西门有意的话,此时西门已经得到了她家小姐的心。 可是…… 杏儿很明白,这两年来,在她家小姐眼中,西门渐渐成为了小姐的亲人,而并非心上人。 西门的目光没有落在杏儿脸上,但他却猜出杏儿在想什么。 “等她对武大郎彻底死心之后,她的心就会是我的。” 西门说罢将被他温柔亲吻的瓷碗再次放回到杏儿拿在手中的木盘里。 杏儿默了默则是道:“但愿。” 她和她心爱的武大哥在一起,而小姐和想要呵护她一辈子的西门在一起,这无疑是最完美的结局。 耳边突然想起西门的笑声。 西门的笑声很轻,就像是一阵拂面而来的夜风,听不出里面的情绪。 就如同西门刚才眨眼间出现在她面前一样,原本站在她面前的西门眨眼间又消失不见。 武大郎这三天到底去了哪? 自从那日武大哥醒来看到睡在他旁边的她,他就像是躲瘟疫一样,就连身上的衣衫也来不及穿,直接从她房间里里跑了出去。从那之后,她便再没有见过武大哥。 小姐说三天之后,武大哥就会娶她。杏儿只觉这三天的时间变得极是漫长,回到房中杏儿躺在床上望着房梁。 天亮之后便是第三天。武大哥便会出现娶她吗? 虽然知道她和武大哥发生关系之后,金莲不会再纠缠武大哥,但她却还是担心武大哥就算和她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也不愿意要她。 “不会的,不会的。” 杏儿紧攥着被角,自我安慰:“就算武大哥对我没有感情,但现在我在他眼中已经成了他的女人。武大哥一定会娶我的。” 在一番自我安慰之后,杏儿发现自己依旧无法入睡。 夜深,没有人知道此时杏儿躺在床上抱着被子望着房梁,正在笑着无声念三字经。 与此同时,书房内。 金莲强迫自己静下来查阅着一笔笔账目,可她紧握笔杆的手却泄露了她此时的心情。 她在难过,却又努力在遏制自己内心的难过。 外面的天色一点点变亮,摆放在桌上的账本已经被她全部看完。 不能让自己静下来,她一静下来,就会感觉到胸口的位置越来越痛。 金莲又拿起她已经看完的账本开始看第二遍。 相比金莲的压抑与痛苦,杏儿从未有那天如同今日这般憧憬着今后一武大郎携手到老的美好。 早上起来,杏儿坐在铜镜前,从柜子拿出她最美的一支发簪,特地将自己梳妆打扮了一番。 呆会她便能够见到武大哥…… 屋外喜鹊啼鸣,铜镜里映出杏儿脸上娇羞的笑。 第575章:被他所骗 从今天起,武大哥便是她的了。 一番梳妆打扮之后,杏儿依旧和往昔一样端着装有洗脸水的铜盆去到金莲房中。 杏儿站在房门口,听到有男女暧昧的声音从房中传来。 哐当一声。 铜盆掉落在地上,然而里面的暧昧声却并没有停下来。 杏儿颤抖地伸手推开门走进里屋。 里屋内,两道身影纠缠在一起,却因为被锦被所遮挡,杏儿只能看到两人的长相,以及武植将金莲压在身下的画面。 “你们……” 武植却是厉声打断杏儿颤抖的声音:“滚出去!” 杏儿呆站在原地,俨然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幕。 金莲明明说三日之后会让武大哥娶自己,此时原本应该娶自己的男人却在金莲的床上。 为什么小姐要骗她,对她……如此残忍? 浑身颤抖,杏儿紧攥着手,指甲紧陷入肉中,却止不了心中的痛。 知道进来的人是杏儿,金莲想要说话,但她的唇却再度被黑市老板给堵住。 就像是将杏儿当做是空气,黑市老板继续他想做的事情,完全不在意杏儿还在房中。 “唔……” 金莲试图想要将压在她身上的人推开,可就在这时黑市老板竟然…… 身下传来痛意,她发出的声音变得更加暧昧。 杏儿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幕。 她爱的男人竟然当着她的面和她家小姐发生男女之事…… 豆大的眼泪从她眼中滴落,杏儿哽咽的抽泣声在房间内响起。 “武大哥,小姐,你们怎么能够这样对杏儿……” 在武植身下的金莲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当着杏儿的面继续对她做这种事。 半个时辰前。 金莲从书房回到卧房,只是想强迫自己小憩片刻。不想她刚躺下,她就感觉到有人凑到她跟前。 金莲下意识睁开眼,便见一张冷峻的脸近在咫尺。 盯着武大郎容貌的黑市老板。 三日之约已到,所以他是来赴约。 “那日我没碰过杏儿。” 听到黑市老板的话,她一声冷笑:“所以你是打算耍赖,不想对杏儿负责。” 谁知黑市老板却是道:“我只会对被我碰过的女人负责。那日我喝的酒里被人下了药,不过我并没有碰过杏儿。” 那日她冲进杏儿房中看到杏儿都已经那样,他竟然还在她面前睁眼说瞎话说自己没碰过杏儿。 她唇边的笑更冷:“你觉得我会信你?” “杏儿已经怀孕。” 黑市老板的话就像是一道天雷劈在她的天灵盖上,惊得她瞪大眼睛。 良久。 她才发出声音:“你……说什么?” 只听凑到她跟前的黑市老板道:“大概一个月之前,杏儿在酒楼中喝醉酒与酒楼的店小二发生了夫妻之实,因此怀孕。那日在南湖,她突然呕吐,并非是因为吃坏东西,而是因为怀孕的关系。” 她目光直直盯着黑市老板:“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信你?” 杏儿怎么会喝醉酒和酒楼的店小二发生关系? 她告诉自己,这定是黑市老板不愿娶杏儿为妻,买通酒楼店小二来污蔑杏儿。 心中越发闷闷的难受,没想到眼前的男人竟然会恶心到这种地步。 触及到金莲眼中的嫌恶,武植自然猜到金莲在想什么。 不希望金莲用这样的目光来看自己,武植用手罩住金莲的双眼,他又道:“你可以认为我是为了不愿娶杏儿,但若是杏儿怀有一个月身孕的话,你还认为杏儿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眼前的视线一片漆黑,看不到武植的脸,她神情一怔。 是了。 黑市老板可以买通酒楼的店小二污蔑杏儿的清白,但如果杏儿真怀有一个月的身孕,那这孩子几乎没有任何可能是黑市老板的。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黑市老板的叹息声:“这一切皆是我自作自受。莲儿如果不是我骗你在先,你也不会不信我。” 黑市老板在说什么? 金莲又是一怔,她的双眼被黑市老板用一只大手挡住,她什么也看不见。然而就在这时,黑市老板则是用他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然后将她的手放在他的脸上。 金莲诧然:“你要做什么?” 黑市老板却没有回答她,而是握着她的手,让她的手在他脸上摸来摸去,从额头到两鬓,再到下巴,每一个地方都没有落下。 黑市老板低声道:“莲儿,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她难道还不明白? 金莲紧抿着唇,这一瞬突然想到什么,她不由瞪大自己被黑市老板大手罩住的双眼。 就如同刚才黑市老板说杏儿怀孕一样,此刻的她再一次感受到犹如被天雷劈到天灵感的震惊。 “你……”她的声音变得颤抖,不仅是声音,就连她被武大郎握住的手也在颤抖,她支支吾吾地发出声音,“怎么可能……” 耳边再次响起黑市老板的声音:“莲儿,对不起,是我一直骗了你。” 金莲手一僵。 看到金莲已经被自己的话给吓呆,如果他告诉金莲自己除了是武大郎之外,还是植老,她真的能够接受吗? 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武植深吸一口气,他又道:“夫人,两年前我之所以离开乃是迫不得已。两年前,为了救岳父大人,我容颜衰退,以为自己活不过两年。” 黑市老板他到底在说什么! 因为金莲已经猜到接下来他要说的话,她一僵的手抖得更加厉害。 果然就如同金莲预料的一样,黑市老板说:“莲儿,我想要和你在一起。纵使只有两年时光,我也想要你成为我的女人。”武植紧握住金莲越发剧烈颤抖的手说,“你猜得没错,我就是你的夫君,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 武植的掌心下,金莲瞪大眼睛,全然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 黑市老板怎么可能就是武大郎,植老又怎么可能是黑市老板! 杏儿怀上店小二孩子在她看来已经是笑话,现在黑市老板所说的话更像是笑话! 安静的房间里,金莲除了颤抖,没有别的反应。 随即一个犹如蜻蜓点水般清浅的吻落在金莲的脸颊上,黑市老板声音低哑地说道:“莲儿,我知道你一时之间还无法接受。” 两年前,她初见植老时,只觉得他的那双眼看上去的似乎在哪里见过,但因为植老容貌苍老,又是游医,当时她没有多想。而现在听黑市老板这般说,她这才反应过来为何现在出现在她面前的黑市老板青丝已经变成白发。 为什么他会说着两年来他并不在清河县。 为什么她会觉得植老给她一种似成相识的感觉。 为什么黑市老板总是易容成武大郎的模样…… 金莲的震惊全然在武植的预料之中,只是良久发觉金莲依旧没有任何反应,武植下意识皱了皱眉:“莲儿?” 眼前的金莲除了呼吸之外,不见回应。 金莲没有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会假扮成武大郎。 他握住金莲的手此时已经再颤抖,而是变得冰凉。 “莲儿你……” 感受到自己掌心下的温热,武植慌忙松开手。 晶莹的眼泪顺着金莲的眼角滴落在香枕上。 眼前的女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模样则让武植觉得自己呼吸都变得难受。 啪的一声脆响在房间里响起,只见武植握着金莲的手重重一巴掌扇自己脸上。武植成功从金莲脸上看到表情。 金莲毫无温度的眼底划过一抹诧然,并且她不再落泪。 很好。 有效果。 随即他再次紧握住金莲的手,狠狠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 “心知夫人在生为夫的气,为夫会让夫人打消气为止。” 消气? 她是在生气吗? 心情负责的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今天之前,她以为是黑市老板杀了武大郎。眼前杀人不眨眼的男人让她觉得恶心,然而现在这男人却告诉他其实他便是武大郎。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易容过,只不过是她傻,被他所骗。 而她所嫁的夫君? 这两年来,她以为是年过六旬的游医,而今日他却是告诉她,她所嫁的糟老头竟然也是他。 她到底要拿出怎样的心情来面对眼前这男人,她不知道,只是委屈得想哭,而现在却又连哭都哭不出来…… 清脆的响声不断在房间内响起,很快黑市老板的脸上便浮出五指印。 “痛。” 他的莲儿是在心痛他。武植深邃的眼底划过一抹犹如流星般心悦的光芒。 就在黑市老板握着她的手继续往他脸上扇时,只听金莲低声道 :“手痛。” 手痛…… 听到金莲的话,黑市老板眼中的光芒消失不见。 “放手。” 金莲挣扎着想要将自己的手从武植手中抽出,然而武植则是紧握住她的手,她根本抽不出来。 武植在一怔之后,微微松开他握住金莲的手,却又不让金莲将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成功抽出。 武植的指尖不轻不重地在她掌心上滑动,他道:“夫人手痛,我为夫人揉手。两年了,为夫一直想着能够像现在这样揉着夫人的手,与夫人厮守。”武植眼中的怔然消失之后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抹如狐狸般促狭的笑。 第576章:不好 掌心微痒。 如果刚才和现在她只能二选其一的话,她宁可选择继续扇他耳光。 金莲依旧没有问为什么他要骗她,武植一边为金莲揉着手,一边道:“夫人,你也许已经不记得。你第一次见到我并非是在潘府。” 听到武植的话,金莲并不觉得惊讶。 眼前的男人身份沉迷,她与他素未蒙面,他自然不会平白无故出现在潘府,除非是因为他觊觎她潘家的产业。 但金莲随即又在心中否认了她的这一猜测。 黑市老板的势力在暗处,而且比起他们潘家的势力更大。若是黑市老板真的想要她潘家的产业,易如反掌。他根本不用特定打扮成小厮来潘府。 就在金莲思索着黑市老板为什么会出现在潘府,以及若黑市老板初见她不是在潘府又是在哪里时,耳边再度响起黑市老板的声音。 “夫人,三年前的隆冬,你可还记得你去过凉山?” 金莲惊诧的声音脱口而出:“你……你怎么知道我去过凉山?” 她喜欢看雪,过去每年隆冬她都回去凉山看雪,却因为三年前发生的一件事,后来隆冬时,她便不再去凉山。 金莲清楚地记得三年前的隆冬,她好心将差点冻死在雪地里的男子救回草屋中,没想到那男子醒来后竟然对她做出那种事来。等等! 今天大概是她出生以为最震惊的一天。 金莲再次震惊地瞪大眼睛,她妩媚的眼中写满难以置信:“你便是当初我救的那人?” 当初她所救的男人因为满脸是血,所以她并没能看出他的长相。 此刻她虽然是在问,然而语气却是肯定。 见黑市老板没有否认,她便更加确定黑市老板就是她当初救的那个人。 武植揉着金莲的手继续说道:“在遇见你之前,我从不信命。从我遇见你之后,我便信了。莲儿,你就是我的命。” 金莲眼中却没有半分欣喜,金莲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听不出来情绪:“所以一直以来你都在骗我?”用各种身份来骗她。 “夫人,我并未料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武植的话却被金莲打断:“所以你打扮成小厮的模样是想要接近我,让我爱上你?所以你当初以黑市老板的身份拒绝我救我爹爹,是因为你若是救了我爹爹之后就会变得又老又丑。又因为这样,你便又用植老的身份以碧水玲珑丸相挟让我嫁给你。这样的话,就算你两年之后死了,我也不会因为你死去,而伤心欲绝。不想……人算不如天算,两年后,你并没有死。现在你告诉我这一切,为的就是想让我明白你对我的心意,让我接纳你。” 他没有说出口的话,金莲全都已经猜到。他爱的女人有时候看起来很傻,但实际上却一点都不傻。 金莲继续道:“武大郎?黑市老板?植老?你到底把我当做什么?” 面对金莲的质问,武植想也不想便道:“我把你当做我的女人。” “你的女人?”金莲一声冷笑,她波澜不惊的眼渐渐被冰冷的寒意所覆盖,“在我看来,我不过是你的玩物。既然杏儿腹中的孩儿并非你的。你又不曾与杏儿真有过夫妻之实,你现在离开,我不想看到你。” 金莲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永远。” 压在她身上的男人一怔,却没有离开。 是了。 他不是武大郎,不是植老,他真正的身份是黑市老板。现在他对她解释这么多,为的便是希望得到她原谅,让她接纳一个一直骗她的他。 知道他不会离开,金莲默了默道:“黑市老板……” 武植再次紧握住她的手,打断她的话:“叫我夫君。” 金莲抿了抿唇,就如同黑市老板所预料的一样,金莲自然不会叫他。 分明已经预料到,见金莲沉默不语,他深邃的眼还是变得黯然。 金莲顿了顿又道:“不管你到底是谁,我对你都没有感情。你要怎样的女人没有,又何必耗在我这颗树上?” “对我没感情?” 对上武植深邃的目光,金莲点了点头,重复道:“没错。你并非我所爱。两次做你的女人,我皆是被逼无奈。你难道还不清楚?” 金莲说得没错。他两次要挟她成为自己的女人。但她真对自己没有半点感情? 武植尚未开口,金莲道:“若是我对你有感情的话,那也只是恨。” 武植紧握住她的手一僵。 金莲挪了自己落在武植脸上的目光:“如果你不想我继续恨你的话,你现在就离开吧。” 一个女人恨一个男人一辈子到底是什么感受他再清楚不过。 他的娘亲就恨了他父皇一辈子,到死的那一刻还恨着。因为娘亲并不爱他的父皇。 金莲对他也是如此? 武植沉默良久之后道:“证明。如果你能证明除了对我只有恨,没有别的感情,我便放手,从今以后不会在出现在你面前。” 别开眼不去看武植的金莲紧抿了抿唇。得知真相后,这本是她想要的结果。眼不见为净,她想要武植从她的视线中消失。 永远消失。 但是现在从他口中听到她想要的结果,她却并没有本分喜悦,反而觉得胸口闷得更难受。 金莲转头再次将目光落在武植脸上:“要如何证明?” 武植唇边勾起一抹弧度:“都说女人心口不一,身体的反应远远比你说得的话要诚实。所以我要亲自用身体检验你的心。” “用身体来检验我的心?” 武植微眯他犀利的眼:“怎么不敢?” 她怎么会不知道黑市老板是在用激将法。 如果她拒绝的话,便是证明她心虚。所以她现在能够证明的办法就只有一个,那便是按照他所说的做,只要她对他没有任何反应,那他便会离开了吧。 思及至此,金莲道:“只要你能够从我视线中消失,我有什么不敢?” “很好。” 他就不相信这女人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若是没有的话,当年在黑市中,在潘家长廊中吻她的时候,她的反应就不会是不知所措,而是反感恶心。 武植话音一落,他的吻便如春天最温柔的清风拂过金莲的双唇。 他没有霸道的吻她,这俨然是在金莲预料之外。 “莲儿。”武植声音沙哑地在金莲耳边轻唤她的名字,金莲从他的声音中听到了深情。 这样的感觉不由让她想到她喝醉酒时,下意识低唤他名字的一幕。 不! 她不该在这个时候还在想眼前这个男人。他费尽心机接近她,让她受尽委屈,她应该恨他。但……若不是因为他的话,也许潘家,她爹爹,还有听云都已经不在。所以她并没有真正的恨他。她只是不想再让他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 她不想再继续面对这个男人而已…… “莲儿。” 男人吻得认真,吻得温柔,就像是对待这世间最珍贵的宝贝。 金莲一愣,望向武植的目光从波澜不惊变得呆滞。而就在这时武植的吻不由落在她的耳垂上。 心中的防备在这一瞬消失,因为武植的吻,她下意识发出暧昧的声音。 有热气随之喷洒在她的耳背后,她随之听到武植一声闷笑:“莲儿,你不觉得你刚才说的话,不过是……屁话?” 一声暧昧的声音出卖了她的心,使得她刚才故作镇定所说的话变得无力。 迅速在心中组织着语言想要反驳武植,然而她还没开口,便听武植又道:“夫人,从今日起,我保证为夫再不会对你有任何隐瞒。为夫的心在你那里,除非我死,所以它会守护在你身边一辈子。” “不需要。”金莲想要说话,然而她一张口,武植便吻了上来,将她拒绝的话堵在口中。 女人总是心口不一?在遇到武植之前,金莲并不赞同这话。 但是被武植不断撩拨的她脑袋越来越昏沉,她的理智渐渐消失,心中的欲望从而被放大。 眼前男人深邃的目光就像是要吞噬她的黑夜。 虽然他只碰过金莲一个女人,也就一次。但一个女人情动时身体所作出的反应,他却极为清楚。毕竟为了这一刻,这三天来他翻阅了不少相关书籍。 三天的时间,武植所学会的手段足以让新手金莲失去所有防备,丢弃她坚硬的盔甲。 “莲儿,想要吗?” 在武植的撩拨下,她的身体变得越来越空。 理智早就已经消失不见,心中的欲望变成了野兽。 听到武植的声音,意识模糊的金莲支吾着说:“你不要碰我……”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 见金莲双眼迷离,脸颊酡红的模样,武植闻言眼中的忐忑转瞬消失不见。他勾唇笑道:“不好。” 第577章:可怜之人 满室暧昧,她现在什么也不想再去想,只想随心而为。 这样的欲望却是在听到门外铜盆落地声时消失。 是杏儿! 欲望消失,理智恢复。 可就在武植要她的那一瞬,她的理智又再度灰飞烟灭。 不过好在这样的失智只有一瞬。 即便是杏儿骗了她,她也不愿伤害杏儿,金莲狠狠一口咬在武植的肩头上。空中涌来的血腥味让她越发清醒。 谁知眼前的男人就像根本感觉不到痛,他的动作还在继续…… 噩梦也不及眼前的画面来的可怕。 犹如跌入冰谷的杏儿浑身冰凉,以为自己站在这里,小姐和武大哥就会停下来,对她面露愧疚之色。 然而她却彻彻底底被无视…… 从前小姐的笑声总是悦耳,但是现在金莲的声音成了这世上最可怕的声音。 杏儿想要逃。 然而就在她艰难地迈开脚,准备逃离时,她的耳边再度响起一道声音。 不是金莲的愧疚之声,而是武大哥的冷笑声。 “杏儿,你现在要嫁的人不是我,而是庆南酒楼的店小二张丰。” 如果说看到武大哥与自家小姐欢爱这一刻给她的痛苦是十分的话,那么现在武大哥的话带给她的惊恐也是十分。 武大哥在说什么…… 他为什么会知道张丰的事? 杏儿闻言抖得更加厉害。 就在她闯入金莲房中看到眼前这一幕时,她恨不得躺在武植身下的人是她。 以为在武植眼中的她是他的,没有被其他人糟蹋过,不像金莲。 因为惊恐,杏儿站在床边说出令金莲心痛不已的话。 这算是杏儿的破釜沉舟。 杏儿道:“武大哥,就算我已经并非处子之身。但在外人眼中,我却是被你所玷污的女人。而她,早就已经被糟老头所糟蹋过,现在已经成了弃妇。武大哥,你为什么要和这样的女人在一起?选我不好吗?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会爱你,把你当做我的天。不对……你就是我的天。” 此时武植所以的注意力皆在金莲脸上,听到杏儿的话,金莲眼中不见刚才的茫然娇羞,而是痛苦。 如果杏儿并非是金莲的丫鬟,被金莲当做亲人看待的话,此时杏儿已经不在这世上。 杏儿话音一落,房间里便响起武植的声音。 “钱。” 仅是一个字,不仅是杏儿,就连金莲也是一怔。 武植冷着脸转头看向站在床边脸色苍白,浑身忍不住发抖的杏儿。 在杏儿的注视下,武植冷笑道:“我要的是这潘府的产业,和莲儿在一起我便可以得到。而你有吗?” 所以她的武大哥是为了钱才和小姐在一起,并非真的对小姐动心? 杏儿随即将她紧锁在武植脸上的目光移至金莲脸上:“小姐,你听到了吗?武大哥爱并不是你,而是你潘家的产业,是潘家的钱财。你难道还要执迷不悟和这样的人在一起?” 杏儿虽是这样说,然而她的眼中却没有半分对她的担心。 与杏儿相处多年,金莲自然清楚杏儿此时说这番话已经并非是在关心她,而是想要让她知道黑市老板爱的人不是她,她又怎么可以用钱诱惑黑市老板和自己在一起。 杏儿今日说的每一句话皆让她心寒。杏儿哪里会知道眼前男人的真正身份是黑市老板,在明处她潘家乃是清河县首富没错,但她潘家真正的财富恐怕还不及黑市的三分之一。 曾经作为植老的黑市老板也用同样的理由留在她的身边。 “杏儿。”这一回武植终于给了她说话的机会,金莲道,“如果能够用钱留下他的话,我又为何要舍弃他?难道你忘了我曾经告诉你的,能够用钱解决的事情,自然是要用钱。我潘金莲最不缺的就是钱。” 所以小姐根本不在意武大哥到底是爱她的钱,还是她的人…… 双脚一软,杏儿一个踉跄差点跌坐在地上。 “怎么?你还打算继续看下去?” 武植再度冷声道。 如果武大哥看重的乃是小姐的钱财,那么小姐其实比她还要可怜,因为武大哥从头到尾根本没有爱过她。 但是小姐此刻却说她并介意武大哥爱的到底是不是她的钱。 她以为自己能够嫁给武大哥,结果武大哥和小姐早就已经知道她与张丰所发生之事。 真正可怜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是她! 她就像一个傻子被武大哥和小姐所欺骗! 杏儿就像是逃,踉跄地从房间里跑了出去。 “杏儿……” 担心杏儿会做傻事,金莲想要起身去追杏儿,但她却忘了有一个人还压在她的身上。 伴着一声闷响,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她的脸上。 下一瞬,金莲便闻到了血腥味。 呃……她将黑市老板撞流鼻血。 “你……没事吧?” 金莲慌忙用她放在香枕旁的锦帕为武植擦鼻血,武植则道:“有事。” 该不会黑市老板的鼻梁被她撞断? 以为他被撞出鼻血,金莲担忧杏儿的注意力随即转移到他的身上。 武植紧握住金莲的手,他深邃的眼中露出一抹浅笑:“莲儿,你现在还好意思说,你对我的感情只有恨吗?” 金莲脸上表情一怔。 仅仅半个时辰,她便在黑市老板面前败得一塌涂地。 望向黑市老板眼中的笑,金莲张了张嘴:“放开我。我担心杏儿出事。” 就在这半个时辰内,她的经历比噩梦还要可怕。 杏儿现在怀有身孕,受不了刺激。 谁知压在她身上的黑市老板却道:“有小江看着,杏儿她不会出事。” 没想到小江竟然也来了。 就在她再度准备说话时,似乎猜到她想要说什么,黑市老板继续道:“莲儿,杏儿怀孕之事不急于一时。想来现在的她更需要静一静,给她时间。” 短短半个时辰之内,便要让她接受这么多事,她的脑子很乱。 不过黑市老板说的没错,以为她对杏儿的了解,现在她出现在杏儿面前,不但不能安慰到杏儿,反而会让杏儿更难过。 金莲默了默:“我不去找杏儿,但麻烦你放开我。” “莲儿,我不会放手。” 黑市老板的回答在金莲预料之内。 金莲:“现在我没有心情跟你做这种事情。既然杏儿之事不急于一时,你我之事也不急于一时,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第578章:唯独只有她配得上 一下子让金莲接受所有,武植自然知道是无可能。 就如同金莲说得这般,她需要时间。 别说金莲,就连杏儿这一闹,他也没了要金莲的心思。 不过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武植起身穿上衣衫,为金莲掖好被角。 “张丰那边我会处理。” 金莲没有再理会武植,她转头背对武植,留给武植一个后脑勺。 武植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叹在房间内响起,下一瞬他的身影便在房间内消失不见。 浑身冰凉的杏儿跌跌撞撞走在路上。 耳边的喧嚣吵杂皆消失不见,她唯一能够听到的则是之前在金莲房间内武大郎说的那番话。 指甲紧陷入掌心,杏儿哽咽地发出声音:“原来……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知道她和那张丰有过夫妻之实。在武大哥眼中,她是不洁的女人。 可是…… 不洁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她并不像小姐那般继承着潘家的钱财。 如果…… 如果她和小姐互换身份该多好。 杏儿跌跌撞撞在大街上走着,等到她撞到人,被反而撞得跌坐在地上的她这才反应过来,抬头看去。 “姑娘,你没事吧……” 在看清楚杏儿的长相时,男人口中的话戛然而止。 “是你。”张丰看向撞他反而将自己撞到在地上的杏儿,眼底划过一抹猥琐的笑。 难怪刚才要撞倒他。 张丰笑着将跌坐在地上的杏儿从地上抚了起来:“小娘子看来最近很是想我啊。” 张丰说着不由分说将杏儿往小巷子里拽。 “你放手……”杏儿想要挣脱,却发现张丰拽她的气力很大,她根本挣脱不了。 张丰做梦也没想到那日主动撩拨他的女人竟然还是个还没破开的。 张丰猥琐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小娘子,可是想我的好了。如此迫不及待,今日我肯定让你爽。今日你这般欲拒还迎的样子特别勾人。” 张丰对杏儿来说是比瘟疫更恶心的东西,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他消失不见。 思及至此,杏儿无助的眼底随即划过一抹狠戾。 见杏儿没有再挣扎,张丰眼中的笑变得更加猥琐。 “小娘子,我就知道你其实是迫不及待。” 小巷子尽头乃是一处破庙,曾经张丰也在破庙里干过这种事情。 杏儿任由张丰将自己拖进破庙中。 如果张丰死在这破庙中的话,从此她就不会再看到这个恶心的男人了。 “小娘子,你可知那日你走了之后,我想你想得紧,就连做梦也梦到你曼妙的身姿。” 张丰一边说,一边猴急地开始脱杏儿身上的衣衫。 “是吗?” 听到杏儿问,张丰随即用力点头,他道:“日月可鉴,我张丰对小娘子可是朝思暮想啊!好香……” “怎么办?” 怎么办?张丰一怔,猥琐地笑道:“现在办了你啊。” 张丰却发现杏儿的声音很冷:“可是我想让你消失。” 杏儿话音一落,张丰一声闷哼,发现自己的心脏传来一阵剧痛。他缓缓低头看到自己胸口的位置不断有鲜血涌出。 “你……” 看到惶恐地瞪大眼睛望着自己,杏儿拿着发簪的手忍不住发抖。 哐当一声闷响。 前一刻还在扒她衣服的男人,此刻已经倒在了地上。 张丰依旧瞪大眼睛看着她,只是已经没了呼吸。 “我……”看到倒在地上的张丰已经断气,杏儿抖得更加厉害,手中的发簪抖落在地上。 掉落在地上的发簪并不带血。 人并不是她杀的。 “既然你想杀他,我帮你动手。” 耳边转瞬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金莲抬头看去,便看到身着一袭黑袍的武植朝她走来。 这个时候,武大哥不是在小姐房中吗? 俨然不敢相信此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是武大郎,杏儿眨了眨眼。而眼前的男人并没有因为她眨眼而消失不见。 为什么武大哥会出现在这里。 她没有杀张丰,也就是说杀了张丰的人是武大哥。 武大哥替她杀了张丰! 杀人对武植而言就如同喝水一样简单,就在杏儿以为武植是为了她才杀了张丰时,杏儿听武植又道:“若是你觉得莲儿欠你,我已经为她还清。” 所以武大哥杀了张丰并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小……。 “欠我的已经还清?”杏儿闻言一声冷笑,“你凭什么认为帮我杀了张丰就算还清。” 当初金莲说会撮合她和武大哥在一起。 结果呢? 三天前,金莲说武大哥会娶她。 结果呢? 如果不是因为小姐跟她抢武大哥,她就不会因为喝醉酒而被张丰糟蹋。 “莲儿认为她欠你,所以我帮你杀了张丰。就连你的命都是莲儿的,莲儿又何来欠你一说。” 没错。 就连她的命都是金莲的。过去如实小姐遇到危险,她恨不得遇到危险的人是她。她愿意为小姐受一切的伤痛。 可是…… 杏儿垂着头,不愿让武植看到自己眼中的悲痛。 就是因为她将小姐看作是比自己性命更重要的人,小姐诓她骗她才会让她更痛。 也许……在她内心深处,她并没有她所认为的那般爱着武大郎,她更多的则是在气金莲,气金莲为什么要骗她,抢走她爱的人。 见杏儿耷拉着脑袋,武植拍了拍手,小江便从破庙外走了进来。 因为身高的关系,即便是杏儿低着头,小江亦是能够看到杏儿此时眼中的悲伤。 “给她。” 武植话音一落,小江从怀里拿出一沓银票递到杏儿跟前。 武植又道:“是要死在小江手上,还是拿着银票离开清河县,你可以选。” “你……要赶我走?”杏儿蓦地抬头惊诧地看向武植,却听武植又道,“离开,还是死?” 触及到武植眼中的冰冷,杏儿浑身一僵。 她爱惨了眼前这男人,但是武大郎却从未给过她任何温柔。 武大郎看待她,又与她看待张丰有什么区别。 如果不离开的话,她就会与躺在地上的张丰一样见不到明天升起来的太阳。 武大郎真的会杀了她吗? 想到刚才武植说的话,杏儿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武植不会杀她。他甚至不屑对她动手,而让眼前这一侏儒对她动手。 今日在这破庙中,无论她是拿着银票离开,还是死在这里,想来武大郎皆是会告诉小姐,她已经拿着银票离开了清河县。 杏儿低头看向小江递到她跟前的银票,她已经做出选择,但却没有立即去接。 “让我离开可以,我有一个条件。” 事到如今,没想到这个丫鬟还在跟他讲条件。 知道杏儿在想什么,武植道:“不可能。” 杏儿一颤,眼中剩下的只有嘲讽的笑。 她只是想临走之前抱一下他,竟然连这都不可以。 “武大哥,你还真是绝情。” 她不想死在这里便伸手接过小江手中的银票,抬头再看他一眼,将这男人刻入脑海中,再转身离去。 然而就在杏儿快要走到破庙门口时,身后响起武植的声音。 他说:“唯独只有她配得上。” 唯独只有金莲配得上他的专情…… 第579章:娶一弃妇? 潘府内。 黑市老板离开之后,金莲翻出她放在床底的桃花酿。 现在不管是她睁着眼,还是闭上眼睛,武大郎那张脸都会不停在她面前晃来晃去。 在今天之前,她就算做梦也没有想到,武大郎,黑市老板,植老竟然会是同一个人! 金莲呆望着自己抱在怀中的酒坛,似乎想到什么,她眼中的神情一怔,她微微张口发出声音:“武植。” 这是黑市老板真正的名字。 她话音一落,便听到有人推门而入的声音。 以为是武植,金莲下意识皱了皱眉。 口中的滚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她便听到一道温柔如水的声音。 “小姐,你还要选他?” 是西门。 金莲闻声一抬头便看到西门那一张比女子更美的脸。 “选他?”金莲愣了愣发出声音。 只听西门道:“小姐,他并非如你想的那般简单,仅仅只是黑市老板,你的家丁武大郎,以及强迫你嫁的游医植老。” 仅仅只是…… 今日知晓武植这三个身份已经给她带来人生中史无前例的震撼,没想到西门竟然说武植的身份不仅仅如此。 金莲道:“他还有别的身份?” 金莲眼底划过一抹诧然,然而这样的诧然很快又消失不见。 大概是今天她所遭受的震撼太多,已经渐渐有了适应力。 “没错。”西门斩钉截铁地说道。 自从知道武植没有死之后,从隐山回来他便一直在调查武植的身份。这两年前,金莲不知,但他却知道武植并不在清河县。如果炙火鹦鹉之心,就算武植跑遍天涯海角,也不可能会找到能够救治他的办法,除非…… 除非他能够从南疆蛊王手中拿到蛊黄金,蛊黄金乃是用九十九只黄金蛊炼制而成。而在南疆皇室中,就连南疆蛊王手中也只有一百只黄金蛊,纵使武植是清河县的黑市老板,他在南疆蛊王眼中连屁都算不上,别说蛊黄金,即便是一只黄金蛊,他也不可能拿到。 然而现在武植却生龙活虎地站在他的面前,他所看守的炙火鹦鹉还在,也就是说武植他拿到了蛊黄金。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查,他发现原来武植竟然有着不可告人的身世。 金莲看向西门一如既往温柔俊美的脸,她没有问西门为什么当初在桃林之中不告而别,现在又为什么突然之间出现在自己面前,金莲默了默问道:“所以你的目的是什么?” 没想到金莲单刀直入,西门一怔。 他的目的? 一直以来,他的目的都没有变过。 对上金莲质疑的目光,西门道:“武植他并非你的良人。” 不想金莲完全没有反驳他的话,她点了点头道:“你说得没错。武植他并非我的良人。”金莲微眯着眼,顿了顿了又道,“所以你想怎么做?” 短短两年时间,金莲眼中已经多出一分属于商人才有的沉稳,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要靠假装沉稳的女孩。 西门眼底划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他反问金莲道:“你打算让我怎么做?” 且不说武植真正的身份,武植的武功并不在他之下,现在要杀了武植,这并不可能。不过他可以带金莲回隐山,只要她愿意的话,他们便可做一对神仙眷侣。 两年的时间,西门一直守护在她身边。虽然西门唤她做小姐,但在她眼中西门并非家丁,而是不食烟火的美男子。 看似温柔的西门骨子里却透露出对这世间的不屑,如果不是西门也要吃饭的话,她还真以为西门是神仙。 这样的人守护在自己身边两年,她又怎么会察觉出西门对自己的感情。 只是这份感情她无法回应罢了。 金莲目光认真的看着他,仅是一瞬间,他便已经从金莲的目光中得到了答案。 下一瞬,安静的房间内响起西门的笑声:“看来, 无论武植是谁,你都会选择他。罢了,罢了。” 西门的笑声中隐约透着伤感。 他设计让金莲误会杏儿和武植在一起,武植能够查到张丰头上,他并不觉得意外。 只是…… 当金莲得知武植一直都在骗她,她却没有真的恨那个男人时,他便已经输了。 “小姐,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唤你一声小姐。” 他虽常年隐居于隐山之中,但什么人是他没见过的,就连当今圣上武植的亲爹,他也曾见过。这世上的人皆无趣,直到他遇到眼前这女人。 一见倾心。 他便陪伴在她身边整整两年时间,不想她的心终究还是在别人那里。 既然得不到,也没毁得掉,那便让她自生自灭的好。 西门对她的感情,她很是清楚。他要走,要留,她无法左右。 “后会无期。” 西门此时唇边勾起的笑不再温柔。 “西门。” 就在西门准备转身离开时,金莲唤住了他。 “还有何事?” 西门此刻看她的目光变得清冷,就如同他看陌生人一般。 是了。从上一刻起,她便已经不再是他的小姐。 金莲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武植那日喝的酒是你动的手脚?” 西门没有回答她,既然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又何须他再回答,在金莲的注视之下,他不再看金莲半眼,转身离开。 只是在临走时,他丢下话道:“两年前,买身之恩,西门无以为报。此去,可为你照顾杏儿。” 看到西门宛如谪仙般的背影即将消失在自己面前,金莲张了张口,想要说话,终究她还是选择了放弃。 现在的她已经成功地成为了一名商人,看待问题多了一分属于商人的模式。 西门,杏儿,武植,如今这三个人摆在自己面前,她只能三选其一。 西门,他并不真正属于她,而她也从未爱上过西门,他应该回他自己的地方。 杏儿呢?陪伴她多年的丫鬟,在她眼中杏儿就像是她的亲妹妹。但是现在因为武植,杏儿却是对她恨之入骨,有武植在她身边的一天,杏儿就会恨她一天。若是将杏儿强留在她的身边,这对杏儿,对她自己皆是折磨。 至于武植,并非是她不想选,他就会选择放弃的人。 前面两者,皆是在她可以选择的范围内,而武植却不是。 “可是上辈子遭的孽?” 金莲望着天花板低低发出声音…… 郊外的树林中,只见一女子靠在大树下眼中噙着泪。突然之间有雨滴从树叶上滴落在她的脸上,泪与雨水融合在一起,已经分辨不出到底是泪还是雨水。 过去在潘府内,她虽然是丫鬟,但金莲待她却如同亲姐妹一般,在武大郎出现之前,她的生活没有半点不好。然而现在,等她回过神来,她却发现自己孤身一人,就连她死在这树林中也无人知晓…… 她的肚子好痛…… 雨越下越大,靠在大树下的杏儿看到有殷红的鲜血从她两腿间溢出浸红她的长裙。 眼前的视线渐渐模糊,最后她两眼一黑,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咕咕咕。 有水沸腾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挣扎着睁开眼。 她是死了吗? 就在杏儿打量着木屋四周时,她不慎将她心中的话脱口而出。 下一瞬她听到有人回答她道:“你未死,你腹中的胎儿也保住了。” 这声音…… 杏儿一怔,她抬头便看到一张俊美的脸。 杏儿支吾发出声音:“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西门用布巾包着陶罐手柄的位置将熬好的药倒入陶碗中:“若非如此,你和你腹中孩儿已经不在这世上。” 之前武大郎问她是选择离开还是选择死的时候,她选择了拿着银票离开。 然而当她真的离开清河县无依无靠之后,她后悔自己的选择。 她还是死了的好。 就在这时,她却听到西门声音温柔的说道:“杏儿,从今以后,你没了杏儿,却还有我。” 西门他在说什么…… 杏儿又是一怔,她瞪大眼睛诧然问道:“为什么?你难道不想继续将小姐从武大郎那里夺回来吗?” 只见西门吹了吹碗中热气腾腾的药却是摇头:“你我皆是同命人。” 同命人? 只因他们皆是求而不得。 “把药喝了。” 见杏儿呆望着自己,西门唇边再度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只是他的声音却没有丝毫笑意:“还是说你想换堕胎药?” 清河县进入梅雨季节。 武植告诉她真相,杏儿与西门离开。仿佛这些事就像是没发生过,金莲照常出门去商铺巡视,入夜后在酒楼中与 生意人谈笑风生。 “陈公子初来清河县可还习惯?” 金莲使了个眼色,坐在陈安身旁的舞姬立即给陈安抛去秋波,为陈安斟了酒。陈安乃是汴京锦绣坊的少主,他们潘家最好的丝绸便是送去汴京的锦绣坊。 陈安接受锦绣坊之后便来了清河县与她商议明年丝绸的供应量,也算是与她打个照面。 陈安将舞姬递到他唇边的酒接过了过去,没有看舞姬半眼。 金莲见状在心中暗道,这样貌堂堂的锦绣坊少主看来并非好色之徒。 可单纯的言商。 就在金莲下定结论时,陈安却抬头看向她道:“听说潘小姐如今乃是一人?” 金莲闻言一怔。 当初武植离开清河县之后,她便成了他人口中弃妇。 纵使谈生意,又不少人在见到之后问的皆是,她如今可是寡妇? 但这陈安却是问极为委婉。 金莲端着酒杯笑道:“陈公子,我上有父亲,下有潘府所有的丫鬟家丁要养,又怎会是一人?” 眼前的女子巧妙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不错,是一个风趣的女子。 望着坐在他对面容貌清丽,一双妩媚的眼中又多出一分沉稳的金莲,陈安不由想起在来之前那女人对他说的话:“陈安,你欠我一条命。现在我不需要你还命,我只需要你娶一个人。” 没错。曾经对他有一命之恩的听云半个月前出现在他房中对了他说了这番话。 娶一个女人就能报她的救命之恩,这对他而言乃是天大的便宜。不想听云却又对他说,他只能娶金莲这一个女人,从此不能再碰金莲以外的其他女人。 呃…… 这样的要求转而匹配得上听云对他的救命之恩。 只是……为何要让他娶一个弃妇为妻? 第580章:没有理由的拒绝 他不解地问,但听云却并没有告诉他原因。 仅是对他说:“此生他能娶的女人只有这潘家小姐,除非这潘家小姐拒绝你。” 听云并且强调是主动拒绝他。 当年他被二房的人暗算巧遇听云,如果不是听云拔刀相救,他已经成了剑下亡魂,哪里还能够像现在这般接管整个锦绣坊。 娶便娶吧。 陈安抱着忐忑的心情来到金莲,之前听云在离开的时候告诉他说,他只赚不亏。 如今看到金莲清丽妩媚的模样,还嗅到她身上属于商人的气味,这样的女子娶回家做主母,除了要接受一些流言之外,自然是赚的! “潘小姐不觉得累?” 潘家与锦绣坊合作多年,潘老爷发生的事情他自然知晓。 “累?”金莲却是摇头道,“人活在这世上又有谁不累?” 陈安闻言皱了皱眉,直言不讳:“潘小姐没有想过找一肩膀来分担你的累?” “肩膀?”金莲没想到第一次见陈安,陈安便问及她的私事。 肩膀吗? 金莲脑海中随即出现武植那张该死的脸。 他从来不是她的肩膀,却总是在关键时候救了她。 金莲陷入沉默之中,以为金莲不会回答自己,却听金莲道:“别人的肩膀没有自己坚强的内心可靠。” 金莲鲜红欲滴的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 灯火下,陈安不由看呆。 不仅是因为金莲娇美的容貌,还有她所说的话。 他活在这世间,所见过的女子除了像听云那般的杀手之外,皆是希望自己能够依附于男人。在来清河县之前,他甚至以为眼前的女子之所以操持潘家的所有产业那是因为盘老爷子出事,她不得已而为之。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这女人很特别,有着普通女子所没有坚韧。 见陈安呆望着自己,金莲轻唤了一声:“陈公子?” “什么?” 陈安回过神来,听金莲道:“你可是累了?” 陈安在心里发出笑声。 没想到他竟然在面对一个女人时竟然也有失神的一天。 他还来不及看来,便听金莲又道:“陈公子舟车劳顿赶来青河县,今日陈公子早些歇息。明日金莲再随陈公子去布坊。” 陈安想要留金莲多喝几杯,但金莲把话已经说到这份上,陈安只能道:“潘小姐,明日再见。” 待金莲离开百花楼之后,陈安没有走,而是让舞姬离开房间,他直接住在了百花楼中。 清者自清,住哪里都一样。 陈安躺在床上已经开始期待明天与金莲一同去布坊。 夜色如墨。 见金莲走到自家门口,突然停下脚步不知道在想什么,随从不由一声轻唤:“小姐?” 过去她若是出门没有带杏儿的话,回来的时候总会看到杏儿站在门口等她,即便是再晚,杏儿也会打着灯笼等着她。 如今,已经物是人非。 “已经三十六天了。” 伴着习习夜风金莲低声道。 随从自然知道金莲在说什么,自从杏儿离开已经三十六天。 现在在潘府内,“杏儿”与“武大郎”两个人的名字已经成了禁忌,谁都不敢提。 随从闻言便不敢再多言,静静站在金莲身旁,等着金莲。 三十六天除了是杏儿离开的时间,同样也是武植离开的时间。 不想见到武植,现在武植就跟两年前一样消失不见,她应该开心才是,可是现在她却觉得心里闷闷的难受。 金莲不知道自己在自家门口站了多久。 直到有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她才回过神来。 “夫人,小心!” 有一莽汉骑着骏马从她身旁擦肩而过,就在这时如果不是从暗处突然拽着她往前走了一大步的话,她险些被急驰的骏马所撞到。 只是当金莲再次抬起头来时,眼前哪里还有小江的声音。 刚才那矮小的声音是小江没错。 可眨眼之间,小江已消失不见。 “小姐,你可还好?” 站在金莲身边打瞌睡的随从睁开眼,看到有莽汉骑着骏马疾驰远去的背影,以及自家小姐险些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的画面。 随从慌忙将身形不稳的金莲给扶住。 耳边响起金莲疑惑的声音:“看到了吗?” 随从愣了愣道:“小姐,我……没看到那壮汉的脸。” 也就是说随从并没有看到小江。 金莲:“我没事。” 金莲回到房中,她躺在床上并没有像过去一样转眼入睡。 这两年来,失眠对于她而言乃是常事。 难道武植他并不在清河县? 经过今晚差点被骏马撞倒之事,金莲敢断定小江一直都在暗处保护她。 武植只是同意让她静一静,并没有说要离开她。在她眼中武植就像是一块根本甩不掉的狗皮膏药,怎么会真的从她的世界中消失。 “小江?” 金莲尝试着一声轻唤,下一瞬间她妩媚的眼底划过一抹诧然,没想到真如她所料听到小江的声音。 “小江在,小姐有何吩咐?” 金莲紧抿了抿唇望着窗外道:“你没必要守在我身边。” 小江却道:“若非小江,恐怕金莲小姐现在已经重伤。” 金莲张了张嘴无法反驳小江的话。小江说的没错,今天路过不是他的话,她已经重伤在马蹄之下。 小江站在金莲房门外,因为身高的关系,金莲并看不到小江的身影。 知道金莲不会主动问他家主子去了哪里,而他家主子也交代过若非金莲主动问起,他便不要说。 房间里变得安静,没有再听到金莲的声音,小江默了默又道:“夫人,早些歇息。” 就如同小江所料,金莲并不打算问武植的事。 辗转反侧,金莲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到她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外面天一大亮。 糟糕! 金莲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 今日她约了陈安辰时去布坊,现在辰时已过。 当金莲风风火火赶去百花楼时,金莲诧然看到陈安正坐在百花楼大厅吃早点。 百花楼夜夜笙歌,白日的时候便是一片死寂。 偌大的厅堂内唯独只有陈安坐在中间一桌吃着豆浆油条…… “陈公子……” 看到眼前的一幕,一抹诧然自金莲妩媚的眼中闪过。 她潘家在清河县乃是首富,但若是放在汴京的话也只能算是一富商,仅此而已。汴京锦绣坊的财力与她潘家不相上下,以为陈安每日早上醒来吃的乃是山珍海味,没想到竟会是豆浆油条。 金莲眼中的惊诧一闪而过却还是被陈安轻易捕捉到。 “在陈家,我虽是长子,但我娘亲却并非我爹心爱的女人。我也因此遭到爹爹的冷落,幼时我爹听信一道士的话说我乃是陈家的灾星在我及冠之前,我该住在道观中去除身上的灾运。因为道士的话,以至我前二十年皆是在道观内长大,早上的时候吃惯豆浆油条。潘小姐可有吃过早饭?” 现在已经过了金莲与他约定的时间,这已经是陈安吃的第二次早饭,不等金莲回答陈安朝着金莲招了招手道:“这是我亲手做的早点,若是潘小姐不嫌弃的话,可以尝尝看。” 如果说之前金莲眼中的惊诧一闪而过的话,那么现在惊诧则是在金莲眼中停留良久。 “你自己做的?” 陈安自然料到金莲的反应,陈安点了点头:“自然。在道观的时候,我并非什么陈家少主,每天早上起来皆要砍柴跳水洗衣烧饭,但凡道士做的事情,我就得做。按照我师父的话来说,我不能在道观里面白吃白住二十年。这百花楼中的炊具器具我还用不惯,以至今日做早饭慢了些。” 她现在清河县人眼中已经成为了跟她爹爹一样的大奸商,她又怎么会听不明白陈安说这番话的深意。 陈安不过是以此为借口给她台阶下。 金莲走到陈安对面的位置坐下:“能够吃到陈公子亲手做的早点乃是金莲之幸。” 油条金黄酥脆,豆浆香醇可口。这大概是她目前为止吃过最好吃的豆浆油条。 醒来后她便匆匆往百花楼这边赶,心里想着道歉的说辞,没想到这陈安竟一点也没生气,反而请她吃早点。 刚才来的时候,金莲并不觉的饿。现在吃着豆浆油条,金莲越发觉得自己饿。 好在陈安做的早点不少。 三个油条下肚,金莲忍不住打了个饱嗝。 空空荡荡的百花楼大厅内响起金莲打饱嗝的声音,金莲脸刷的一红,连忙用手捂住嘴。 看到金莲可爱的样子,陈安忍不住笑出声:“我做的豆浆油条能够得潘小姐青睐乃是陈安之幸。” 金莲:“……” 这日她领着陈安去到布坊,陈安很认真地在巡视环境,但他说出口的话却是:“潘小姐当年为何要嫁那游医?” 没有人知道听云的存在,可偏偏因为听云的存在,她的命运发生了改变。 陈安看到金莲妩媚的眼中流露出一抹复杂的情绪,而金莲的语气却和刚才一样很正常,她道:“因为命。” 曾经,她以为自己此生的劫是听云。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她的劫是武植。 过去她已经认命,更不用说现在。 看到金莲的反应,陈安一怔又问:“潘小姐,你可有后悔过?” 金莲道:“后悔有用吗?” 不等陈安接她的话,金莲又道:“如果后悔有用的话,我亦是会那般选择。” 听到金莲的话,陈安越发觉得金莲很是特别。在汴京美女众多的地方,金莲的容貌并非是特别出众的,但她的性格却是他欣赏的。 “陈公子,不知锦绣坊明年打算入多少我潘家的布匹?” 在察看布坊的各道工序时,金莲从陈安脸上看到满意。既然陈安亲自来清河县与她谈生意,自然是带着十分的诚意。 金莲等待着陈安给她一个准信,却不想陈安道:“我打算在清河县多呆上一段时日,考虑考虑。” 金莲闻言一怔,她随即道:“陈公子,我潘家与锦绣坊合作多年,并未出过大的纰漏。今日来了布坊,若是陈公子对什么地方有不满意的,但说无妨。” “没有。” 听到陈安想也不想的回答,金莲眼中的诧然更甚:“既然没有不满意的地方,陈公子你……” “因为你。”陈安看向金莲直截了当地说出令金莲震惊不已的话,“潘小姐,我想娶你。” 哐当一声。从金莲身后经过的绣娘听到陈安的话惊得将她端在手中的铜盆掉落在地上。 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此时绣娘又听陈安道:“潘小姐,虽你我认识的时间还不到一天,但我却对你动了心。我并不介意你的过去。人嘛,总是要向前看。你若是嫁给我的话,我陈安保证不辜负潘小姐。” 就如同陈安所说,她认识陈安还不足一天的时间,陈安竟然说出要娶她的话来。 “你……”金莲难以置地瞪大眼睛看着陈安支吾着发出声音,“陈公子,你是不是病了?” 没错。此时呆站在金莲身后的绣娘也是这般想的。若非陈安病了,怎么可能会说出这种糊涂话来。 谁知陈安却笑道:“如果是相思病的话,我到时算病了。” 陈安看到因为他的告白,金莲清丽的脸上没有半点心悦之色,相反她黛色的柳眉下意识紧皱。 金莲神情认真的看向他道:“陈公子,我只当你说得乃是胡话。” 陈安:“……” 陈安怔了怔。 也就是说,他刚才被拒绝了? 他……被拒绝了?! 听云说如果金莲主动拒绝他的话,他便不必娶金莲为妻。 如此之快,金莲便拒绝了他,这本是在他来清河县的路上想要的结局。然而现在听到金莲的拒绝,他唯独能够感受到便是失落。 身为锦绣坊的少主,当他从道观回到汴京之后,无数女人想要爬上他的床,只有他拒绝别人,他还从未被人拒绝过。 “金莲,如果我是认真的呢?” 陈安看向金莲目光灼灼地说。 金莲注意到之前陈安还唤她潘小姐,现在却改了对她的称呼。 不论是潘小姐抑或是金莲,陈安怎么叫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死心。 “陈公子,你我认识不足一日,你根本不了解我,我也不了解你。” 金莲再次委婉拒绝。 陈安却道:“所以我决定留下来增进你我之间的了解。” 金莲:“……” 金莲:“潘家的产业在清河县,我是不会离开清河县的,而且我已嫁过人。” 这些问题在来的路上他已经想好。陈安闻言道:“这些都不是问题。潘家的产业你可找一信得过之人为你看着,嫁给我作为我夫人,你不仅是潘家产业的主人还是锦绣坊的主人。至于你嫁过人。你也说了,你是嫁过人。那游医不会再回来。” 没错,植老是不可能再回来。 金莲抬头对上陈安的目光问:“你确定要了解我?” 有戏! 陈安闻言暗自欣喜。 他点了点头道:“你是我想娶的女人,我自然想要了解你。” 金莲没有拒绝陈安。 理由无非是若是直接拒绝陈安的话,保不齐陈安回直接断了与她潘家的生意。 金莲自然不会知晓这才是听云为什么找陈安来娶她的原因。 顾忌生意上的往来,金莲不会直接拒绝陈安,这样一来陈安就有了与她继续相处的机会。 在陈安直言不讳向金莲表达自己想要娶她的想法之后,接下来陈安每日皆会制造与金莲的“偶遇”。 这日金莲收了租回来走在田间小路上突然下去暴雨。 小江想要出现,却看到陈安急急撑着伞出现在金莲跟前,气得躲在暗地的小江直咬牙。 伴着雨声,小江用几乎只有他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望天说道:“主子,你若是再不快点回来的话,夫人恐怕就要变成别人的夫人。” 然而事实证明是小江想得太多,虽然金莲每日都能够“偶遇”陈安,陈安借着“偶遇”对金莲也有了更深的了解,但是金莲对陈安却依旧与初见时一样,只将陈安当做是生意上的伙伴。 “金莲,你喜欢酿桃花酒,恰好我最喜欢喝的便是桃花酒。” 陈安在撑伞送金莲回到府上后,雨越下越大,金莲只好让陈安暂时逗留在府上等雨停了再走。 陈安喝着金莲酿的桃花酒开心地说道。 金莲也为自己倒了杯酒没去看陈安脸上的表情:“是吗?” 陈安点了点头道:“伊人,美酒。看来老天爷今天待陈安不菲啊。” 谁知金莲却道:“古有钟子期遇俞伯牙。虽我不能与钟子期相比,但能遇陈公子也算是老天待我不菲。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我与陈公子义结金兰如何。” “咳咳咳……” 陈安被烈酒呛到发出剧烈地咳嗽声。 陈安本意乃是想要对金莲说他们投缘,不想金莲竟用这样的方式来拒绝他。 “陈公子,你没事吧?” “没,没……”停止咳嗽之后,陈安朝着金莲摆了摆手,“我家兄弟姐妹众多,我需要的不是妹妹,而是夫人。” 金莲拒绝他。 他却继续坚持。 这些年来,他们潘家在风光,说到底也是她与爹爹两人相依为命。曾经在听云尚未出现时,她有想过,如果她有一个哥哥该多好。她想要爹爹的独宠,如果多出来的亲人是哥哥的话,她不会失去爹爹独宠,反而让她再多拥有一份宠爱。 不过这样的想法算是她在做白日梦罢了。 陈安坚持他要娶她做他夫人,而她却是道:“我不缺相公。我想要是一个义兄。” 气氛因为金莲与自己坚持的话变得有些僵。 作为一个成熟的商人,陈安清楚有些事情不能急。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现在他要做的便是每天出现在金莲身边,让他们之间又更深的了解,让金莲渐渐放下防备爱上自己。 思及至此,陈安道:“来日方长,今日先不说这些。来,继续喝酒。” 陈安喝酒当然是为了喝醉之后赖在金莲府上。而他的计划很成功,他努力将自己灌醉,一觉醒来他发现自己并非是在百花楼中,而是在潘府的厢房内。 “陈公子,小姐吩咐说等你醒来之后,便让你喝下这解酒茶。” 丫鬟说罢便将解酒茶递到陈安跟前。 陈安:“你们家小姐呢?” 丫鬟告诉陈安道:“小姐今日去了八里庵祈福要十五才会回来。小姐让我告诉陈公子,陈公子若是不嫌弃潘府寒碜的话,可在此处住下来。” 陈安:“……” 让他住在府上,而她却躲他躲到尼姑庵里。 金莲很明显是在客套地继续拒绝他。 半个月而已,他等得起。 为了接管锦绣坊,从他懂事以来,他等了整整二十年。现在他想娶夫人,等上半个月又有何妨。 而尼姑庵中听到丫鬟前来禀报,金莲紧皱着眉不由叹气。 看来这陈安是铁了心想要娶她。 金莲在尼姑庵里呆了半个月,半个月当她回府后,就如她所料,她看到陈安。 身着一袭青色锦衣的陈安就像过去杏儿那般站在门口等着她。 “陈公子。” 见金莲回来站在门口的陈安立即迎了上去,陈安站在距离金莲极近的位置,对金莲道:“金莲近日住在庵中可还好?” 曾经杏儿伺候在她身边,不会和她分开太长时间,但陈安刚才的话亦是杏儿曾经问她的话。 这一瞬间,望着站在她跟前的陈安,金莲有些恍惚。 见金莲目光灼灼地望着他不说话,陈安一怔,转瞬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 清风徐来,在金莲尚未反应过来之际,陈安将她被清风抚到脸上的长发挽在耳后,陈安笑道:“数日不见,你可是想我了?” 她想的人乃是杏儿。 那日她告诉 武植说她要静一静之后,武植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而西门则是说,为了报答她当初将他买下的恩情,他会为她照顾好杏儿。 张丰被杀,在破庙内她发现杏儿的发簪,又有人说在郊外看到一袭白衣的男子抱着杏儿。也就是说杏儿现在是与西门在一起。西门做菜极是好吃,乃是一温柔的男人,有他照顾杏儿,她也算放心。 金莲回过神来,噗呲一声笑出声。 “陈公子,我想的不过是陈公子明年是否还要继续与我潘家继续合作。” 陈安闻言脸上的笑一僵。 想女人?在心中肯定金莲是自己想要娶的人之后,这段时间他每日耗费精力最多的事情便是想金莲。 可金莲想的却是生意。 陈安定定看着金莲忍不住问:“我哪里不好?” 陈安言下之意便是若是哪里不好的话,他便会改,改到她喜欢上他为止。 金莲摇了摇头:“你很好。只是我与你不会有姻缘。” 再一次被金莲所拒绝,这分明是在他预料之中,然而听到金莲拒绝的话,他还是觉得心里闷闷的难受。 他很好,可是金莲还是没有任何犹豫拒绝了他。 第581章:新的身份 “若是你觉得我真的好,你就应该被我的好所吸引,而不是一句空话说我好。”陈安闷闷地说。 “不。作为朋友,我觉得你很好。” 陈安:“那你可以尝试着从心上人的角度接纳我的好。” 这些日子来,她一直在拒绝陈安,陈安却是一点放弃的念头都没有。金莲闻言抽了抽嘴角:“陈公子,在汴京比我貌美有才华的女子多不胜数,你又何必在清河县与我这弃妇耗下去。” 听到金莲说自己是弃妇,陈安下意识皱了皱眉,他道:“你嫁给我,便不是弃妇。就是我捧在掌心的夫人。” 陈安说罢从衣袖中拿出一只锦盒。 金莲诧然:“这是……” 陈安打开锦盒,只见里面乃是一只鸽子蛋大小的珍珠。这世上竟会有这么大的珍珠? 金莲震惊地看着锦盒内的珍珠,只听陈安道:“这珍珠名为锦绣蛋,乃是我们陈家当家主母拥有的东西。” 金莲:“……” 金莲随即将陈安打开的锦盒又盖了起来,金莲:“陈公子,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且好生收好。” 陈安:“……” 只见陈安硬是将那锦盒塞入金莲怀中,陈安:“现在它便是你的。” 看到塞入自己怀中的锦盒,金莲一愣,随即噗呲一声笑出声来:“陈公子,这世上哪里有强买强卖的理?” 更何况他这还不是强买强卖,而是想要强下聘礼娶她回去。 陈安:“我是为你好。” 听到陈安的说辞,金莲笑得不由更加厉害:“陈公子,这样对你不好,对我自己也不好。你应该娶一大家闺秀做你的妻子,而不是像我这样的……” “我看上的就是你。”陈安打断她的话,堵住她口中的“弃妇”二字。 不给金莲继续说话的机会,陈安又道:“今后我会宠着你。” 之前还在笑,现在听到陈安的话,抱着锦盒的金莲紧皱着眉,她已经都拒绝到这个份上,这陈安不退反进。难道她代发出家才满意? 代发出家…… 金莲双眼一转,觉得这个说辞可以有。 “陈公子,你若是继续相逼的话,我就只能堕入空门。” “你敢!” 低沉的声音在金莲耳边响起。 不知是因金莲的话,还是因不远处男人响起的声音,陈安想要保住金莲的动作一顿,而金莲亦是一怔。 “你……” 一阵剧痛从手臂传来,陈安一声痛吟连忙捂住自己僵在半空中的手臂。 金莲愣愣看了站在远处的男人一眼,她迅速回过神来将陈安塞入她怀中的锦盒趁机塞回到陈安怀中。 “陈公子,时候已经不早,我先回府了。” 金莲说罢,就像兔子一样转身跑进府中。 “金莲……” 陈安抬头看去,只听砰地一声金莲已经命小厮关上大门…… 他差点就强行将金莲抱入怀中,不想竟然有人前来搅局,不想活了? 收好金莲塞回到他怀中的锦盒,陈安紧皱着眉走到那暗算他的男人跟前:“你是谁?” 陈安走进才发现对方身型魁梧,比他高出大半个头,站在他面前就像是一座小山。 而这座小山就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绕过他转身离开…… 即便是在汴京,陈安也不曾被谁无视过。 “慢着!” 陈安三步并作两步慌忙上前拦下袭击他的男人。 武植脚步一顿,居高临下微眯着眼看向陈安。 被他拦下的男人没有说话,但那一双眼却写满寒意。陈安清晰感受到一股令他无法直视的压迫感。 这男人到底是谁。 在男人的凝视下,周围的温度仿佛低了几度。 陈安支支吾吾发出声音:“你……到底是谁?” 安静的空气中响起男人低沉的声音:“让开。” 眼前的男人浑身撒发出瘆人的寒气,就像是地狱来的阎王。 是了。 黑市老板有一外号便是阎王。想要强娶他夫人,武植没有一招取陈安性命已经是他走运。不想他竟还敢上前阻拦。 被武植的冷冽所震慑到,陈安差一点便下意识听武植的话让出道来。 陈安紧了紧手,微微仰头与武植对视:“刚才是你……” 感受到武植眼中并发出的杀意,陈安的话戛然而止。作为锦绣坊少主,现在接管整个锦绣坊,察言观色乃是他的强项。此刻陈安清晰地意识到若是自己再说下去的话,眼前的男人会真的对他动手。 他自幼被送去道观,虽然学艺不精,但也会几下三脚猫工夫。刚才这男人偷袭他,他却根本没有察觉到,也就是说这男人的武功远远在他之上。 杀他,乃是轻而易举之事。 被武植的杀气所震慑到,闭上嘴的陈安呆站在原地,而眼前被他拦下的男人则是丢下话离开。 “再拦必死。” 回到潘府,金莲没有去书房看账本,也没回自己房中,而是坐在院中吹风。 已是深秋,院中已无灼灼桃花。夜风习习,桃树上仅是挂着几片枯叶。 望着挂在桃树上摇摇欲坠的枯叶,金莲下意识紧皱着眉,她不由想起第一次在这院中见到武植的一幕。 “该死!” 安静的院中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能够死在夫人手中,为夫心甘情愿。” 金莲:“……” 眨眼间,黑影一闪。 出现在他面前的男人不是武植又是谁。 “夜寒如水,披上。”武植说罢不等金莲拒绝他已经脱下身上的大氅披在金莲身上,转而居高临下将坐在石凳上的金莲揽入怀中。 男人的气息转瞬将她包裹。 就在金莲下意识想要将抱住她的武植推开时,似乎早料到她的反应,武植用他温热的大手握住金莲因为吹夜风而变得冰凉的手。 武植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夫人,为夫很想你。” 不知是因为她的手被武植握住,还是因为武植的话,金莲想要挣脱的手一顿。 转瞬间,一个犹如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她的眉心之上:“夫人这段时日清瘦了不少。” 金莲紧皱着眉,这男人一来就占她的便宜。 “放手。”金莲冷声道。 相较金莲冰冷的声音,武植的声音却很温柔:“夫人,我不是陈安。” 所以完全可以毫无顾忌地对她又搂又抱。 金莲冷着脸道:“你是谁与我无关。” “无关?”武植微勾着唇,转瞬间一张刚毅俊朗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武植的脸离她极近,一双黑眸比这夜更深邃。只要她微微抬头就会吻上武植的双唇。 “夫人,这段时日,你可是想我了?” 金莲闻言一声冷笑:“我想你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武植自然不会让金莲接下来的话说出口。 “唔……” 她微张的唇被武植堵住。 她与武植力量悬殊想要推开占她便宜的武植,这简直是在痴人说梦。 舌尖传来痛意,金莲咬破的武植的舌,以为这样武植便会放开她,不想武植就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就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口中满是血腥味,武植却依旧动作温柔的吻着她。 一口不够? 是要她再咬第二口? 近在咫尺的男人闭着双眼。即便如此,她亦是从他的眉宇之间感受到深情,比这夜更深的情。 要继续再咬他第二口吗? 她却迟迟下不了口,任由武植温柔地掠夺她口中的每一寸领地。 一吻之后,武植的气息变得很乱。 “既然吻够了,那就放手。” 听到金莲冰冷的声音,抱着金莲的武植身体一僵。但他自然不会听金莲的话放手。 “明日,我便会有新的身份。” 新的身份? 武植乃是黑市老板,他要有新的身份并不是难事。只是此时金莲想到西门在离开时告诉她说武植的身份不止于此。 除了黑市老板,她的家丁武大郎,游医植老,他还有别的身份。 “你是什么身份与我无关。” 以为武植会说不管他是谁,她都是他的夫人。金莲已经想好堵他的话,谁知他突然松了手。 掌心的温暖突然消失不见。 “时候不早了,夫人早些休息。”武植突然说。 就如同武植之前出现时一样,眨眼间,站在她面前的男人便消失不见。 伴着武植消失的同时,神情诧然的金莲只觉自己的心仿佛有些空…… 安静的后院中,虽然武植已经离开,但小江却是听从武植的吩咐一直守护在金莲身边,并没有离开。 守在暗处的小江不由听金莲道:“为何还要回来……” 如果不回来的话,她便可以当他死了。就在刚才陈安差点抱她的时候,她的心突然漏跳一拍,并非是因为陈安,而是因为她听到武植的声音。 他回来了,所以她平静的心又再次变乱。 金莲紧皱着眉仰头望着镶嵌在夜空中的繁星,不由低声叹了声气,将沾染着武植气息的大氅脱了下来。 翌日。 金莲在洗漱吃完早饭之后,就如往常一样去到店铺中,不想她刚一出门就听到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 咚咚咚! “新县令大人驾到!” 金莲听到有人扯着嗓子喊道。 新县令? 三日前她听说县令将调离他们清河县,金莲打听到新县令会在今日上任。 她潘家在清河县做生意,自然需要和官场上下打点好关系。她打算今日前去拜见这新上任的县令,不想昨日因陈安差点强行订婚以及武植的出现,一大早醒来她便忘了这事。 金莲闻声望去,却在下一瞬浑身一僵。 敲锣打鼓的声音还在继续,然而这一刻望着不远处骑着枣红色骏马身着一袭官服朝她而来的男人金莲脑中一片空白。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武植……”她震惊地脱口而出。 “果然是潘当家,消息灵通!我们都还不知道这县令叫什么名字。只听衙役唤他作武县令,不想潘当家已经知晓县令的名讳。”此刻站在金莲身旁看热闹的人对她说道。 望着武植金莲用力眨了眨眼,她甚至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用力捏了捏在自己的手臂。 金莲的小动作自然被骑在马上朝她而来的武植看在眼里。 “傻女人。”骑在骏马上的男人用唯独只有他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低声道。 在站门口的家丁亦是认出了武植不由惊声道:“这……这不是武大郎?” 家丁的反应跟金莲一样,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在一愣之后用力掐了掐自己。 不过家丁如何掐自己的手臂,武植不会心疼。 他只会心疼自己的女人。 第582章:她是彻底输了 很痛。 家丁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金莲也同样如此。 站在家门口的金莲看到骑马向她走来的武植突然下了马,行至金莲面前。 家丁再次惊呼:“真的是武大郎。” “大胆!”此时有衙役上前叱喝因为震惊脱口而出的家丁道,“县令的别称也是你能叫的?” 被衙役一喝,家丁的脸色变得煞白。 “我……” 噗通一声,家丁被吓得连忙跪在地上朝着武植喊道:“县令大人是小的鲁莽,求县令大人开恩。” 纵使捏了自己手臂一把,纵使听到家丁的喊声,金莲还是觉得不真实。 武植他竟然摇身一变,成了这清河县的县令。 “我回来了。”看到呆望着自己的金莲,武植纤薄的唇微勾。 这日全清河县的百姓皆知晓前来他们县上任的进士乃是之前在潘家作家丁的武大郎。武大郎因爱慕潘家小姐,自己却身份低微,便去了汴京赶考,不想竟然真的考中进士衣锦还乡,而武大郎仍旧惦记他的心上人潘家小姐。 一时间,仿佛所有人都忘记她曾经嫁过人,当金莲出门时,便能听到百姓们唤她做未来县令夫人。 但武植则是在那日以新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之后,便在没出现过。 武植不出现,清河县的人却唤自己作他的未来夫人,金莲越发觉得烦闷。而之前还缠着自己说要娶自己的陈安则是不见了踪影。 “未来县令夫人,你这是要去哪里?” 她一出门便听到这样的声音,金莲下意识皱了皱眉,打算不理她根本不认识的路人。谁知这路人却将一封信塞到她手中,笑嘻嘻地对她说道:“这是县令大人让我给你的。” 金莲:“……” 信封上的字迹遒劲有力,上面写着:“莲儿亲启。” 谁要看武植写的信? 金莲想要把信给直接扔了,却又发现自己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这样随手扔了武植写给她的信不妥。金莲便朝着 南湖的方向走。 去南湖吹吹风,随便将武植写给她的信给扔了。 谁知…… 人算不如天算,她刚走到南湖,便看到身着一袭藏青色锦袍站在湖边的男人。 这男人不是武植又是谁。 银发如覆盖着白雪的青丝随风扬起,听到动静,武植转头看向她,深邃的眼中噙着一抹浅笑。 “夫人来得还真快。” 金莲脚步一顿。 没想到他竟然会在这里…… 呃…… 转瞬想到方才路人塞给她的信,她随即从衣袖中拿出信。 然而当她打开信的一瞬间,她又是一懵。 金莲下意识皱了皱眉:“这……” 只见那信纸上什么都没有写,只是一张白纸。 也就是所武植并没有约定在南湖等她,而是从她出门开始,武植就一直跟着她。 此时她的耳边响起武植温柔的声音:“夫人去哪里,为夫自然去那里。虽这信纸上什么都没有写,却代表了为夫的诚意。” 空空如也是武植的诚意? 武植是在说他对她的感情不夹杂任何杂质。 金莲一声冷哼:“不需要。” 知道这女人会拒绝他。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被金莲拒绝。 站在湖边的武植眸光深邃地看着她。 武植眼中除了灼热还有难以言喻的眷恋不舍。 这样的感觉让金莲觉得武植仿佛是在看她最后一眼。 不不。 金莲摇了摇头,这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就在这时,她却看到武植笑得道:“夫人说的是。” 所以他不会在缠着她了吗? 听到这句话她应该开心才是,然而现在金莲却觉自己心里有些闷。 望着站在湖边一袭白发的男人,金莲微微张口,心中决绝的话还来不及说出口便看到他转瞬坠入湖中。 噗通一声。 水平如镜的湖面上荡起涟漪。 “黑市老板!” 虽已知晓武植的名字,但金莲还是在情急之下下意识如此惊恐喊道。 仅是眨眼间原本站在湖边的男人便从她眼前消失不见。 联想到他们两人之前的对话,金莲有些慌,却又在下一瞬强行让自己保持镇定。 武植是谁? 他的身份多变,上一刻还是黑市老板,下一刻便成了这清河县的县令,他到底还有什么身份不被她知晓的? 像武植这般神通广大的人不会凫水? 她不信。 武植定是在试探她! 金莲如此在心中告诉自己。 如果她认真的话,那她就输了。 不要管他。 金莲站在岸边皱着眉。 快要憋死的时候,他自然会上来。 眼不见为净。这是她对待武植的作法。 理智告诉她,她现在应该转身离开,然而金莲却发现自己的脚就像是灌铅,根本迈不开。 伴着时间的流逝,湖面的涟漪渐渐消失,武植却还没有从湖中上来。 像他们这样的习武之人一定懂得憋气。 金莲最后强迫自己终是迈开脚步。 就在金莲离开走了没多远,她的耳边传来一阵低泣声。 有人在哭,而且就是在她身旁的草丛中。 这青天白日的不可能会有鬼,并且在她遇到武植之后,金莲觉得人比鬼更可怕。 金莲脚步一顿朝着草丛中看去。 “谁在哪里?” 原本她并不想管闲事,奈何对方哭得太伤心。 对方就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继续伤心的哭着。 不要管闲事。 金莲决定离开,却在下一刻朝着草丛的方向走去。 “是你……” 当金莲扒开挡住那人身形的芦苇草,金莲诧然看到躲在草丛中的人竟然是小江。 在金莲眼中她所见过的小江皆如武植一样面对天大的事情亦是临危不乱,但是现在小江却是如丧考妣,哭得双眼通红,哽咽难语。 “小江,你哭什么?” 金莲的疑惑刚一出口,又觉得自己仿佛问了废话。 她的耳边转瞬响起小江哽咽的声音:“夫人,小江从今以后便是无依无靠之人。” 武植刚一投湖自尽,小江就在这里哭,金莲以为武植和小江不过是在她面前演戏,然而在触及到小江眼中的悲痛时,金莲又是一怔。 曾经文玲失去亲人时,她是亲眼目睹她眼中的痛。那样的痛与此时的小江如出一辙。这样的悲痛并非是能够装出来的。 金莲的脸色转瞬变得煞白:“你……说什么?” 草丛内伴着小江的哽咽声金莲支吾着问道。 只见小江低着头不去看金莲,否则他怕自己忍不住将眼前的女人给杀了。 “主子他虽会凫水,但他在自己手上脚上绑了金砖。这一投湖,若是夫人不肯救他的话,主子说还是让他死了的好。” 惊恐之下,金莲瞪大眼睛。 “你说什么!” 武植不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能够两个半月不见摇身一变成为清河县县令的男人吗? 什么事情能够难得到他。 他竟然真的投湖! 他是不是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脑袋被门夹了? 想到余生武植那个碍眼的混蛋真的要从自己的生命中消失,心口的位置好似被人猛地踹了一脚。 痛,痛的难以呼吸。 金莲转身拔腿就朝着湖边的方向跑去。 金莲的身后响起小江的声音:“迟了,这一切都太迟。” 听到小江的话,金莲眼前视线变得模糊。她妩媚的眼中不断有水汽腾起。 迟了吗?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自己的心意。 明白武植那个混蛋虽然特别讨厌,她恨不得他永远消失,但他真的要消失的时候,她却发现自己根本舍不得。 女人啊,心口不一。 不! 她是连自己真正的心意都不知晓! “武植!” 跑至湖边的金莲朝着已经恢复平静没有丝毫波澜的湖面大喊武植的名字。 然而回应她的则是寂寥的风声。 从未…… 她从未像现在这一刻这般恐惧过。即便是当初爹爹为了听云让她嫁给容颜变老的武植,成为六旬老人的妻子,她也没有像现在这般恐惧过。 站在湖边的她仿佛跌入冰窖,浑身冰凉却又不断发抖。我 “为什么这么傻……” 就连金莲皆不知晓自己这句话是在说武植,还是在说她自己。 下一瞬,噗通一声。 她随即跳入湖中。 冰凉的湖水刺骨,她的身体渐渐往下沉,然而这一刻她却感受不到湖水的寒冷,只恨自己不能沉得更快些。 仅仅是一口茶的时间,金莲却觉自己仿佛经历了一年。 湖底。 金莲看到身着藏青色锦衣的男人脸色苍白的静静躺在湖底,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喜悦,没有悲伤,看上去异常平静,仿佛他只是睡着了而已。 不! 他不会死! 有眼泪从金莲妩媚的眼中溢出融入湖水之中寻不见。 在嫁给植老之后,她不知一次想过自己活在这世上的意义。 活在这世上是为了什么? 为了继承潘家的家业?成为当家? 为了照顾爹爹,以报养育之恩? 还是因为活下去只是因为她没有勇气死。 而这一刻,看到静静躺在湖底的武植,金莲只觉自己没有勇气的是继续活下去…… 武植雪白的长发在水中犹如海草般摇曳,金莲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朝着武植游去。 望着武植平静苍白失去血色的脸,她想不起自己是潘家当家,需要打理潘家所有的产业,想不起潘知州还卧病在床需要她照顾。 她脑海中唯一能够响起的乃是那日天气正暖,金色阳光从花架上洒落而下,听到动静她睁开眼,落英随风飘落,她看到站在不远处身着一袭黑衣目光灼灼望着她的武植。 武植…… 这个男人原来早就已经在她心尖上。 这两年来,她强迫自己成为一位合格的商人,早忙夜忙,便是不要想起武植这一混蛋,不要想起自己被植老抛弃的事实。 这一切皆是他给她的痛,可是现在看到这混蛋安静的躺在湖底,金莲只觉之前所有的痛都不及现在十分之一。 死了…… 她就不会再痛。 就在她下定决心如此朝着武植靠近的时候,她惊诧地看到原本就像是睡着一样的武植突然睁开了眼睛。 可是…… 是她眼花?! 金莲在水中用力眨了眨眼,她看到的则是睁开眼的武植望着她眼中噙着一抹幸福的笑。 武植他…… 躺在湖底的武植朝着向他游去的她伸出双臂。 下一瞬,她跌入的是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耳边响起男人的低语:“这次,既然是你主动投怀送抱。我就不会在放手……” 南湖边上,看到金莲跳入湖中,小江凄惨的哭声戛然而止,他眼中的悲痛转而被一抹欣慰的笑所去取代。 水平如镜的湖面上再次掀起波浪,看到抱着金莲从湖中冒出头来的武植,小江慌忙上前去搭把手将武植与金莲从湖中给拉上岸。 “主子!小江以为自己此生再也见不到主子了!” 戏要演足,在金莲出现在他面前时,小江眼中哪里还有欣慰的笑,取而代之的则是喜极而泣的情绪。 “咳咳……”武植一声轻咳,对小江说道,“我没事。” 小江注意到之前跳湖的时候,脸色苍白如纸的金莲现在脸色变得红润。这样的转变不言而喻。 方才金莲在紧抱住武植时,听到武植的话,她并没有推开武植,而是将武植抱得更紧,就像武植从前那般抱她一样,仿佛要将武植融入自己的血肉之中。 从此,让这男人再也不能离开自己。 这傻女人终于不再别扭刚面对自己的内心,武植深邃的眼底的划过一抹浅笑,就在他准备在这湖中狠狠吻这傻女人时,谁知却被对方先下嘴为强…… 即便是在水中呆了这么久,他在水中继续憋气的时间也远远大过金莲,金莲用力吻着他没多久便觉得她自己快要窒息。 这时,武植将自己口中的气渡入到她的口中。 如果不是因为在这水中呆的时间太长,金莲水性又不太好的话,武植定是要在这水中直接要了她。 上岸后,他与金莲浑身皆已湿透,好在距离南湖不远有一处他的别院。 被武植抱起,金莲蜷缩在武植怀中闭上眼。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也许比猴屁股还要红…… 她刚才一瞬之间都做了什么!!! 不想看到小江的反应,更不想看到武植眼中那炫目的笑,还是闭眼的好。 没错。 依旧还是那句话,眼不见为净。 然而即便是这样,她仍旧听到武植的轻笑声。 “夫人,为夫今后定会好好疼你,不会再做投湖自尽的傻事。” 金莲:“……” 他投湖自尽跟她有什么关系? 金莲想要反驳,却想到自己之前在湖底的傻样,瞬间失去想要与武植辩驳的底气。 输了。 金莲不由在心中轻叹。 她是彻底输了。 将她的心输给了现在紧紧抱着他的男人。 第583章:第二次成亲 任由武植抱着,在去往别院的一路上,金莲心生忐忑。 当年在凉山上遇到武植的时候,她尚未及笄,男女之事她知之甚少。而现在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身为人夫,她都已经知晓。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仅是用脚趾头,她都能够想到。 武植喜欢静,他的别院亦是在僻静之地,越是往小道上走,便越是安静,唯独只剩武植的脚步声,以及她自己的心跳声。 就在这时,一阵爽朗的笑声在这幽静小道上响起。 “夫人这是在害羞?” 武植虽是在问,然而语气却是肯定。 没错。 武植说的没有,她是在害羞没错。 除非她刚才跳入湖中的时候脑子进了水,否则她是绝对不可能承认。 不要和她说话。 认真的话,她就继续输…… 然而纵使她闭上眼睛,武植看不到她眼中的神情,却仿佛看穿她的内心。 就在她闭上眼睛的同时,她其他的感观变得敏锐。 一阵酥酥麻麻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耳背上,她听到武植低沉沙哑的声音。 “夫人,为夫很是喜欢你害羞的样子。” 武植含住她的耳垂,下一瞬金莲只觉有一股电流从她耳垂窜入她心中,然后又蔓延至四肢百骸。 金莲浑身一颤,忍不住睁开眼睛。 然而就在她睁开眼睛这一瞬,望着眼前一双深邃又深情的眼,她神情一怔。 砰砰砰! 她狂乱的跳动的心仿佛下一瞬便要从她的口中跳出来。 不仅是金莲,此时望着金莲水盈妩媚的双眼,武植同样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跳了出来。 “莲儿。” 武植轻唤了一声她的名字,他的吻随即如同温柔的雨密密麻麻落在她的耳上,她眼上,她的眉上,她的锁骨上,一路而下…… 原本是要将金莲抱去别院,此刻动了情的武植却是将满脸通红,双眼迷离望着自己的女人小心翼翼放在草地上。 在将金莲放在地上的同时,武植的吻还在继续。 这并不是武植第一次要她,但他却还是在她耳边小心翼翼地问道:“夫人,可以吗?” 如果说刚才武植将浑身脱力的她从湖里捞出来的时候,她的脸色比猴屁股还要红的话。那么现在金莲觉得自己的脸已经红过朱砂。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他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来问她! 金莲又是害羞,又是觉得开心。 只因眼前这男人同样是她想要的。 当然可以。 当害羞别扭的她怎么可能会将这样的话说出口。 金莲别开脸不去看武植,她着从树叶渗透而下的阳光,支支吾吾发出声音:“我……不是早就已经是你的夫人。” 这傻女人终于承认了! “莲儿。我此生唯一的夫人!” 武植激动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下一瞬他便将他所有的爱都给了她。 从幽静小道再到别院的床榻上,金莲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被放到天上的风筝,随着袭来的大风,在空中时而高飞,时而坠落。 就连她自己是什么时候晕过去的,她皆不知。 她只知道,但她醒来时,武植还在与她…… 日落月升,月沉日升。 金莲:“……” 曾经在谈生意时,王员外在喝得微醺之际对灌他喝酒的舞姬笑道:“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 也就是说男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然而晕过去又醒过来的金莲觉得自己才是快要被耕坏的地。 金莲哪里知道除去上次赶走杏儿的那次不算,武植足足憋了两年。 现在好不容易终于得到自己心尖上的人,他便化身成为了一头饿了两年的恶狼,恨不得将眼前的小人拆骨入腹。 当金莲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是在一处温泉中。 “这是……” 金莲看向周围氤氲的水汽,发现自己发出的声音就像是被砂砾磨过般,沙哑得不像话。 “让夫人受累了。” 见金莲已经醒来,与金莲十指相扣的武植用他另一只空余的手拿了他放在岸边的百花饼送到金莲嘴边。 金莲:“……” 不知是因为武植暧昧的话,还是因她泡在这温泉中的关系,金莲的脸再次变得血红。 看出她的害羞,武植爽朗的笑声再次在她耳边响起。 金莲:“……” 于是金莲的脸变得越发红润。 武植爽朗的笑道:“夫人若是不想吃着百花饼,想要吃点别的。为夫定当满足夫人的心愿。” 金莲:“……” 武植越是打趣她,她的脸色便越发红润。 呃…… 看到金莲双眸水盈妩媚盯着自己,面若桃花的模样,武植有些后悔自己打趣金莲。 现在的武植再次被恶狼俯身,恨不得狠狠再要一次金莲。 不行。 即便现在金莲已经及笄,但她却不曾经历多少男欢女爱之事。若是再要了她,怕是要如同之前她在他身下哭着迷迷糊糊说的那般,她快要成了被他耕坏的地。 就算让自己难受百倍,他也不舍得让她难受半分。 武植突然松开与她十指相扣的手,将原本递到她嘴边的百花饼放入岸边的瓷碟中。 下一瞬,金莲便看到一放着百花饼瓷碟与一盛有鸡汤的瓷碗放在木托盘中出现在她面前。 “夫人可有力气自己吃?”武植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关切地问道。 现在她的脸很红,而眼前的武植亦是好不到那去。 灵光一闪,金莲转瞬明白武植他要做什么。 呃……就算没有力气,现在她也只能说自己有力气。 金莲看到武植放在水面上的木托盘点了点头,支吾着发出吸入蚊蚋的声音:“恩。” 就在她回答武植时,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随即落在她的眉心上。 “夫人好好吃东西,为夫去去就回。” 武植话音一落,金莲看到不着寸缕的武植上了岸。 之前红被翻浪的时候,金莲并没有仔细去看武植的身体,就在这时武植修长健硕的后背完全暴露在她的面前,看得金莲脸越发红润,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没想到她夫君的身体竟这般好看。 上岸的武植怎么可能没有感受到金莲落在自己后背上灼灼的目光。 泡温泉是想让金莲的身体好受些,没想到却让自己变得更加燥热。 金莲觉得自己的声音沙哑不堪,此时她却发现武植的声音变得比她更加沙哑。 “夫人,你若是再这般看下去,为夫怕是又要忍不住了。” 金莲:“……” 金莲自然能够听懂武植的话,她红着脸迅速收回自己落在武植后背上的目光, 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不是只有武植忍不住。若是她在继续这般看下去,她亦是忍不住…… 待武植的脚步声渐渐消失之后,金莲望着漂浮在她面前的木托盘长松一口气。 还好。忍住了…… 否则她真的会成为耕坏的地。 被武植折腾了整整一天,即便是泡在这温泉之中,金莲也觉得自己浑身乏力,根本抬不起手,就连拿百花饼喝鸡汤的力气都没有。 大概是因为太累,所有她现在并不觉得饿。 靠在温泉的石壁上,金莲仰头望着天上飘动的流云。 就在昨天之前,她尚未想过自己在短短一天之内便与武植发展到现在这般的地步。不过转瞬间,她的唇角微勾。 这一切是在她预料之外,但此时她却又觉得庆幸。 毕竟…… 她找到了真正活下去的理由。 半个月之后。 金莲正在书房内看账本,听到敲门声还以为是小江,金莲道:“进来。” 下一瞬一抹高大的阴影将她笼罩。 呃……不是小江。 金莲抬头看向此时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挑了挑眉:“今日不用升堂?” 眼前的男人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此时分明已经入冬,然而就在武植抚上她脸颊时,她却觉得有些热。 只听武植笑道:“有我管治清河县,清河县哪里来的冤情?” 是了。 我金莲闻言再次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在清河县百姓看来她的夫君只有两个身份,一个身份是如今清河县县令,另一个则是她的家丁。 明面上,他是一为了娶她而考取功名荣耀归来的家丁。没有人知道晚上的时候他便成了戴着金面具出现在黑市的黑市老板。 以武植在黑市的势力想要管治整个清河县完全比他明面上的身份还要容易。 黑市现在有一规矩,但凡在清河县制造案情者便会被他赶出清河县。而这怎么“赶”没有人敢去尝试,大家皆知黑市老板乃是杀人不眨眼,除非活腻了才会做傻事。 因此武植还在黑市中立了另一条规矩,若是有恩怨情仇,可将恩怨情仇写于纸上,放置黑市中的金信箱之中,武植会以黑市势力调查缘由,而后给予写信者一个公正的处理。 以至于武植白日成了一个优哉游哉无所事事的县令,而晚上的时候他则是黑市里阎罗,断他人之恩怨情仇。 为此金莲忍不住打趣武植道:“你就是一只天生的夜猫子。” 夜猫子? 武植闻言忍不住挑眉。 他哪里是什么夜猫子…… 金莲于他而言有着致命吸引力,晚上仅仅是与金莲睡在一起,他便觉得自己浑身燥热,想要吃她了她,然后继续再吃。 金莲不会武,细胳膊小腿,哪里经得起他这般长时间持续性的折腾。 他还要眼前这一像狐妖般妩媚勾人的女人陪着他直到天荒地老,无奈之下他只能想出这样的办法,白天去到县衙补眠,晚上的时候成为清河县断案的阎罗。 这样才能让他尽量不去想金莲。 在他轻抚金莲脸颊时,见金莲脸颊泛起红晕迅速低下头,武植喉头滚动,身上涌起燥热。 已经两天不曾要她。 武植只觉这两天仿佛比两年更加漫长。 “夫人。”武植唤她的声音变得沙哑。 如果将所有她与武植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还没有西门陪伴在她身边的时间长。然而西门给她感觉就像是天空漂浮的流云,她摸不着看不透。而眼前武植就像是深海漩涡,不用她去触碰,他已经将他卷入他的内心深处。 此时金莲自然知道武植对她又动了念。 想到两天前的晚上武植对她做的事情,金莲的脸不由变得更红,而这样的金莲看得武植更是心痒难耐。 转瞬间,金莲只觉身下一空,她被武植打横抱了起来,然后放在了桌案上。 “你……” 慌乱之下,金莲的目光再次落到武植脸上,在触及到武植眼中的灼热时,金莲口中的声音戛然而止。 武植眼中的灼热仿佛是两团天火要将她燃烧殆尽。 而接下来武植所做亦是将她燃烧,殆尽……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金莲发现自己依旧在书房中。 只是武植正在为她擦身体。 迷蒙的金莲转瞬间睡意全无,她慌忙用自己的手去握住武植为她擦身体的手支吾道:“我……我自己来。” 就知道金莲会这样说,武植清浅的吻转而落在她的眉心,武植声音低哑地在她耳边说道:“哪处我没吻过?只是擦身体而已,夫人又何须害羞。更何况夫人哪里还有力气自己擦。” 武植的话只会让金莲更害羞。 金莲:“……” 为了掩饰自己的害羞,金莲慌忙从武植手中抢过巾帕:“我怎么就没有力气?” 就在抢巾帕时,金莲一个翻身险些从桌案上摔下去,还好武植眼疾手快,连忙将抢到巾帕的金莲抱在了怀里。 “夫人,小心!” 伴着武植担忧的声音,眨眼间她被武植紧紧抱在怀中。脑袋紧贴在武植的胸膛上,她能清晰地听到武植因为紧张她而变得剧烈的心跳声。 刚才她没有力气支撑才差点摔到地上。桌案距离地面并不高,就算摔下去,她最多也只是磕到而已。 就在两天前的夜里,武植在变着花样要了她之后,将她抱在怀里告诉了她他不为人知的身世。 难怪他可以成为黑市老板,面对再大的事情也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然而现在她只是差点摔了一跤,他便如此紧张,一副天快要塌下来的模样。 此刻她分明是该害羞才对,却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呃…… 看到武植眼中紧张的神情一怔,知道自己现在不该笑的金莲努力想要将自己的笑声给憋回去。然而她越是想憋,越是憋不住。 她就像是一条蜷缩在武植怀里的小鱼,浑身忍不住颤抖。 武植:“……” 在武植的注视下,金莲抖着发出一串犹如银铃般的笑声。 武植:“……” 神情一怔的武植看到自己怀中的小人笑得如此开怀,他深邃的眼底随即也染上了笑意。 武植目光灼灼盯着金莲,不由响起曾经娘亲的悲伤。 从他懂事以来,他从未见她娘亲像金莲这般开怀地笑过。 “植儿,若是你今后爱上一个女人的话,不能做到让她呆在你身边时开心的笑,便放她离开。否则折磨的不仅是她,还有你自己。” 娘亲当年说的话没错。 只是…… 还好他当初没有放手,否则他会终生后悔。 见武植呆望着自己没有说话,金莲银铃般的笑声渐渐消失不见。 就像武植说的,她那一处没有被武植吻过。 现在她被武植怀里,也不像刚才那般害羞。仿佛刚才的笑声已经赶走了她的别扭。 金莲伸手就像武植刚才那般轻柔的抚上武植刚毅的脸庞。 “在想什么?” 感受到落在他脸颊上的柔软,武植回过神来,说出的话却是让金莲一怔。 武植道:“在想娘亲。” “娘亲?”金莲妩媚的眼中划过一抹诧然。 武植他……在想娘亲? 此时抱着她在想自己的娘亲??? 就像武植所预料的一样,金莲脸上呈现出一副就像是便秘一样的表情。 银铃般笑声刚刚消失,书房内此时又想起一阵男人爽朗的笑声。 武植越是这般笑,金莲越发不解。 武植他……在笑什么? 金莲眼中的不解越来越甚,她诧然的声音打断武植的话:“你在笑什么?” 只听武植道:“夫人开心,为夫亦是开心。” 金莲:“……” 他刚才不是在说他想起他的娘亲了吗? 知道金莲想要问什么,却又担心金莲现在这样会染上风寒。 武植将金莲放到桌上,他一边为金莲穿上小衣,一边说:“娘亲当年心中已经有人,被父皇强要了去。即便是生下了我,心中一直有恨。此恨绵绵无绝期,最后娘亲把这份恨带入了黄泉之下。她曾告诉我,若是我爱上的人不能开心的话,就让我放手,否则不仅是在折磨我爱的人,亦是在折磨我自己。” “恩。”金莲闻言点了点头,你娘亲说的没错。 随之她便听到武植道:“还好,我当初没有放手。” 金莲闻言不由想起从初见武植开始,发生的种种。 当年是她自己跑去黑市求他的。 在没发现自己心尖的位置早就已经被他所霸占之前,她恨不得武植从自己的视线中,从自己的生命中消失。 金莲闻言再次点了点头:“还好,你当初没有放手,娶了我。” 武植替她系腰带的手一顿,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夫人,你……你说什么?” 金莲刚才说的话,武植并不是没有听到。 他只是想要第二遍。 自然,即便发现自己爱上了这个男人,她不会吝啬自己对他的爱意。 人生苦短,好不容易遇到自己爱的人,她当然会珍惜,不会再让他手脚绑着金砖沉入湖底。 金莲坐在桌案上朝着他眨巴着眼睛,再次将刚才的话说了一遍:“我说,还好当初你没有放手,娶了我。” 武植温柔缱绻的吻随即落在她的眉心之上,耳边再次响起武植低哑的声音:“所以夫人再嫁我一次可好?” 再嫁武植一次? 金莲愣了愣。 这一想法从她发现自己爱上武植,接受武植起,她便有想过。 只是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初见武植时的她,现在的她是一名成功的商人。作为一名成功的商人,首要的便是沉得住气。 她是在等,等武植提出来。 武植这才刚上任不久,以为武植会过段时间在提,没想到竟然会是在今天。 武植又道:“这身喜袍很美。” 喜袍??? 金莲诧然低下头发现自己身上竟然穿得不是之前的衣裙,而是一身绣着鸾凤的喜袍。 金莲:“……” 刚才她所有的注意力皆在武植身上,什么时候穿上喜袍,她根本不知道。 不过…… 望着武植穿在自己身上的喜袍,金莲在一怔之后笑道:“夫君,我也很是喜欢这身喜袍。” 就像是被雷劈到,武植瞪大他深邃的双眼,难以置信地看向身着一袭喜袍坐在桌案的金莲。这一生,他还从未说话打结过,而这一瞬他却因为欣喜支吾发出疑惑声。 武植道:“你……你唤我什么?” 就如同刚才武植猜到金莲的反应,此刻金莲亦是猜到武植的反应,金莲歪着脑袋笑看武植:“夫君啊。” 金莲顿了顿,不给武植说话的机会,她咬着手指道:“若是你不喜欢的话,我也可以叫你别的。县令大人?黑市老板?呃……或者是武大郎。你想要我叫你哪一个……” 她的话随即吞没在武植热情似火的吻中。 隆冬至,白雪宛如柳絮从天而降。 这日喜乐震天,红妆十里,清河县的百姓皆知今日乃是清河县县令娶妻之日,而他所娶的妻子便是潘家的当家。 在清河县百姓眼中,武大郎曾经只是金莲府上的家丁。即便金莲是弃妇,武大郎想要高攀金莲,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妄想。 若是一个家丁真的娶了金莲,百姓只会用有色目光看待金莲,甚至觉得她轻贱。 但是现在不一样,武大郎摇身一变成为清河县县令,金莲嫁的人便不再是家丁,而是清河县县令! 站在街上看热闹的女子只会羡慕金莲,虽曾经遇人不淑成为了弃妇,但是现在却有了一个珍惜她的县令。 这已经是金莲第二次嫁人,然而坐在喜轿中的金莲却比她第一次嫁人还要紧张。 喜帕下有着清丽容颜的金莲紧抿着唇,轿门在被武植踢开时,一只温热的大手握住她微凉的小手。 这一瞬,她听到武植在她耳边道:“夫人,有我在不用紧张。” 金莲:“……” 她盖着喜袍,武植却看出了她的心情。 金莲随即松开她紧抿的唇在武植耳边反驳道:“谁说我紧张了。” 武植没有回答她,而是牵着她的手往前走。 武植大手传来的温度的同时,亦是将一份安心传入她心中。 没错。 现在的她就如同刚才她反驳的那般,她已经不在紧张。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从今以后,她便再次成为武植的夫人。 第584章:大蒲扇,定情之物? 就在第二年初春的时候,金莲被诊出有喜。 这几日她总是恶心想吐,金莲以为前天她吃了麻辣鱼吃坏了肚子。 “夫君,你这是怎么了?” 见为她号脉的武植放在她手腕上的手开始抖起来,金莲皱了皱眉,以为武植是在抽筋,谁知她却看到武植突然将她紧抱着在怀中。 金莲:“……” 她的夫君不是在抽筋,而是在脑抽。 金莲在心里下定结论。 然而就在这时她却听武植道:“夫人,我要当爹了。” 没有听清武植的话,金莲下意识应了一声。 等等! 金莲回过神来,缓缓抬头看向紧抱着她的武植:“你……你刚才说什么?” “夫君你……” 她什么时候看到武植哭过,但是现在她却看到武植深邃的眼中腾起水汽。 武植乃是喜极而泣。 金莲支吾道:“你刚才说……你要当爹了?” “夫人,谢谢你。”武植转而将一个清浅的吻落在她的眉心,金莲清晰感受到武植双唇的颤抖,随即武植突然放开了她,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她说话,“不行,不行!不能压到宝宝。” 完全不给金莲说话的机会,武植又道:“夫人,你可有想吃的?为夫现在便命人去做。” 金莲:“……” 她刚才才吐了,现在哪里有食欲吃东西? 更重要的是现在她根本没有心情吃东西! 现在她肚子里已经有了武植的宝宝? 不是没有想过自己会怀孕,只是在听到武植确切告诉她自己已经怀孕时,她的心情难免会有所起伏。 只是她的起伏并没有武植现在这么夸张。 现在突然跳下床的男人哪里像是在府衙中威武刚毅的清河县县令,又哪里像是在黑市中令人瑟瑟发抖的黑市咯安。 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武植就像是个傻子,眼中噙着泪,却是在傻笑…… “喂,我还不饿。” 她叫住了武植,就像唤狗一样,金莲朝着武植招了招手:“你过来。” 夫人叫他过去,武植当然会听夫人的话。 但下一瞬,听到金莲的命令,武植却是迟疑了。 “抱我。” 武植闻言紧皱着眉对她说道:“夫人如今你还有身孕,若是压坏宝宝。” 金莲:“……” 金莲终究是忍不住笑着朝武植翻了一记白眼。 现在她刚怀孕,腹平如镜,肚子都还没大起来,又怎么会压坏宝宝。 她夫君睿智稳重,然而现在就真的像一傻子。 既然武植不敢抱她,金莲哭笑不得地上前主动去抱武植。 虽然武植现在像傻缺一样,但他的身手还在,金莲的动作快,武植的动作跟快。就在她快要抱到武植的时候,武植猛地往后推了一步,神情认真地看向她道:“夫人万万不可伤及胎儿。” 金莲:“……” 金莲忍不住问:“是胎儿重要还是我重要?” 之前在抱还是不抱她上武植陷入纠结之中,最终选择不抱。 但是现在听到金莲的疑问,武植想也不想便答:“自然是夫人重要。” 金莲眼中的笑意更浓,她便道:“既然我更重要,那便抱。只要你不用力虚抱着我便好。” 武植闻言却是紧皱着眉。 金莲见武植傻站在自己床边没有反应,她眼底的笑一僵,亦是紧皱着眉问:“为何?” 为何不抱她? 没有去看她眼中的疑惑,武植站在床边沉吟。 良久。 安静的房间内响起武植认真的声音:“夫人,为夫怕自己忍不住。” 金莲脱口而出:“忍不住?” 见武植不再回答她,金莲愣了愣转而明白武植的意思。 每一次武植抱她的时候,那感觉就像是要将她陷入他的身体之中,现在她怀有身孕,武植又喜极而泣。现在武植的情绪比她还不稳定,若是稍有不慎,他自然是担心伤及她的身体,同时也伤到宝宝。 金莲孕吐的反应比较迟,虽然她现在肚子还看不出来,但已经怀孕有四十余天。 转瞬明白武植在想什么,金莲抿了抿唇又道:“既然你不抱我的话,那就别动。” 别说现在金莲怀孕,即便是金莲尚未怀孕,只要金莲能够开心,金莲说什么他便听什么。 是了。 在清河县百姓眼中,武植便是一个妻管严。 而在武植看来,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武植立即回答道:“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 武植站着没动。 金莲又道:“闭上眼睛。” 武植闭上眼。 金莲下了床,走到武植面前。 下一瞬,武植便嗅到属于他夫人的气息。 金莲握住武植的手,随即将武植微微颤抖的大掌放在自己平躺的小腹上。 “夫君,宝宝在这里。” 武植虽然闭着眼睛,但金莲却成功惹哭了一个面对泰山压顶也不会皱眉的男人。 方才武植眼中仅是腾出水汽,而现在借着窗外洒入房间内阳光,金莲看到一滴晶莹的泪从武植刚毅的脸颊滑过滴落在自己手背上…… 待院中的桃花灼灼绽放之际,金莲坐在院中不禁再次想起第一次在这院中见到武植的一幕。 “夫人在想什么?” 金莲闻言回过神来看向武植。 她爱的男人分明在她面前,她竟然还忍不住想他。 金莲唇边勾起一抹比四月灼灼桃花更加炫目的弧度,金莲道:“我在想你。” 武植一愣,便听金莲又道:“我当然是画的那副画,可是被你拿走了?” 当初神使鬼差之下,她画了站在树下的武植,结果那幅画没多久之后便不翼而飞。现在转瞬想起来,拿走画的人不是她的夫君又会是谁? “咳咳。”只听武植轻咳了两声道,“夫人为为夫做的画,为夫自然要好好保存。” 果然。 她的想的一样。 此时金莲还要说什么,谁知她刚一张口,便被武植转移了话题。 现在还没入夏,但金莲额头上却隐隐渗出细汗。武植不由关切地问道:“夫人可是觉得热?” 自从怀孕之后,金莲发现自己没有以前那般怕冷。 金莲闻言点了点头道:“是有些热。” 武植随即松开与她十指相扣的手:“夫人,我去给你拿扇。” 给她打扇? 金莲转瞬想起,去年夏天的时候,还是杏儿为她打扇的。 而现在杏儿她却已经不在她的身边…… 金莲看向起身朝屋里走去的武植道:“屋中并没有扇。” 金莲却是听到武植说:“有。” 有吗? 金莲诧然眨了眨眼。 皆说一孕傻三年。 金莲现在对这句话举双手赞同。 最近,她总是容易忘记事情。也许是武植在房中放了扇,她忘记了也说不一定。 没多久,当金莲看到武植拿在手中大蒲扇时,她惊讶地发出声音。 金莲:“这把蒲扇……” 这把大蒲扇是她自己做的,她自然记得。 武植道:“没错。这便是夫人当初送我的定情之物。” 金莲:“……” 金莲想起当初她有求于武植,被武植当做丫鬟一样使唤,她便是用自己做的这把大蒲扇为武植打扇的。 后来这把大蒲扇被武植给拿走,她并没有太在意,不过是一把蒲扇而已。如今她却听到武植说这竟成了他们的定情之物。 金莲不由被武植的话给逗笑,她低声呢喃道:“谁的定情之物会是一把大蒲扇。” 就在金莲说话时,武植已经坐在她身旁为她打扇。 阵阵凉风袭来,她听武植道:“很喜欢。” 金莲诧然:“很喜欢?” 只见武植点了点头道:“这定情之物,我很喜欢。纵使万千金银,奇珍异宝,也比不过夫人亲手所做之物。” 也不知是因为武植的话,还是因为武植为她打扇的关系,这一瞬金莲只觉自己心中的烦闷转瞬消失不见。 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在这落英纷飞的后院中响起,金莲笑道:“夫君喜欢这大蒲扇,我很是喜欢夫君为我打扇的模样。” 花架下坐在她身旁的武植在为她打扇时眼中写满对她的关心与深情。 这样的感觉很好,夫复何求? 接下来,每日武植听到她喊热便会取来这大蒲扇为她打扇去暑,时间一晃便是初秋。 秋老虎,她依旧喊热,半夜睡觉时,武植便一边为她打扇去燥热,一边在她耳边呢喃说着近日在黑市中所发生的有趣之事。 第585章:输得很惨 “夫人,前日在黑市中有一身型瘦小羸弱的小子竟在赌场内赢了一万两银子,你可知他是如何做到的?” 金莲枕在武植的手臂上,现在她只要一沾床没多久便能入睡。 睡意袭来,听到武植的话,金莲迷迷糊糊回答道:“那定是他使诈。” 不对…… 若是有人敢在黑市内使诈,不是摆明将自己的手脚送给武植? 除非那人脑袋被门夹过。 不能武植说话,已经闭上眼睛的金莲摇了摇头:“不对。那……他是怎么做到的?” 武植一边为金莲打扇,一边道:“天赋。” 金莲:“天赋?” “恩。”武植应了一声,“有的人天生感官就比其他人敏锐。但这样的敏锐却不会与普通人差异太大。而前日来赌场那小子却是有着异于常人的听觉。” 快要睡着的金莲“哦”了一声:“夫君,你的听觉不是也很敏锐吗?” 没错。 武植的听觉亦是异于常人,所以现在即便是在为金莲打扇,有风从金莲胖了一圈的脸上拂过,他还是能够听到金莲均匀的呼吸声。 “夫人?” 武植轻唤了一声。 金莲已经沉沉进入梦乡自然是不会回答他。他不禁将自己清浅的吻温柔地落在金莲白皙的额头上。 “好梦。”武植说罢,却未闭眼,而是继续为金莲打扇,生怕金莲睡着之后被热醒。 过去武植并不觉得时间过得快,特别是在他离开金莲在汴京的那两年。每一天犹如一年。而现在和金莲在一起,武植只觉时间宛如水流,眨眼间,他和金莲便有了第一个孩子。 短短五年时间里,他便有了一儿两女。 快要入夏的时候,武植依旧会做着下人做的事为金莲打扇。 “夫人,受了累。” 金莲抱着小女儿正在哄她睡觉,而武植想要从金莲手中接过还在襁褓中的小女儿却被金莲拒绝。 “你继续打扇。” 妻管严的清河县县令自然是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金莲让他打扇,他便继续打扇。 金莲则是完全感觉不到累,抱着小女儿。 三个儿女之中,金莲最喜欢的便是这小女儿,大儿子和武植俨然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二女儿则是长得有八分像她,而这小女儿则是眼睛像她,脸型像她,鼻子和嘴则是像武植。 看到大儿子,便会有人说,一看就是武植的儿子。 看到二女儿,便会有人说,一看就是她的女儿。 而看到小女儿,大家则是会说,一看就知是你和武植的女儿。 所以金莲更是偏爱于小女儿。 “夫人,老爷。” 就在这时张妈手里抱着一个紫苏木锦盒急急而来。 看到张妈拿在手中东西,金莲与武植对视一眼,而后对张妈道:“是她送来的吗?” 张妈点了点头。 这已经是听云第三次送锦盒来,前面两次亦是在她孩儿满百岁的时候。 “张妈,你放桌上便是。” 张妈闻言听从金莲的话,将她拿在手中的紫苏木锦盒放在了石桌上,知晓武植不喜欢下人打扰他和金莲单独相处的时间,张妈放下锦盒后,便径直离开。 金莲的目光随即落在张妈放在石桌上的锦盒之上。 不用打开锦盒,金莲都知道里面是什么。 之前两份,听云送来的皆是长命锁,佑其儿女平安百岁。 果不其然,当武植打来锦盒时,她看到了一枚安静躺在锦盒内的长命锁。 虽说都是长命锁,但每次听云送来的长命锁款式都有区别。 见金莲静静看着锦盒中的长命锁不说话,武植不由问道:“想见她吗?” 金莲脸上的表情一怔。 血浓于水,听云是她的亲姐姐,她虽然嘴上不说,然而心中却依旧有些牵挂,特别是在她生了孩儿之后。 金莲从锦盒中拿出长命锁给自己的小女儿戴上,当她再次看向武植时,却是道:“不必。” 似乎已经料到金莲的回答,武植并没有觉得意外,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她和彼此心中有牵挂便足矣。 望向武植俊朗的脸庞,金莲殷红如血的唇角随即勾起一抹弧度。 蒲扇轻摇,凉风习习。 她笑道:“夫君,有你真好。” 时间一晃,铜镜中的她便已经是白发苍苍,曾经白皙光滑的皮肤已经爬满皱纹,她的容貌变了,眼前男人的容貌亦是变了。 芳华逝去,她不再貌美动人,他亦是不再俊朗,然而他依旧会在天热的时候为她摇着大蒲扇。 “四十八年了。” 她坐在石桌前望着院中硕果累累的桃树发出沙哑的声音。 平日金莲说话,她的夫君都会接话,然而今日她的夫君武植则是摇晃着一把已经发黄的大蒲扇没有说话。 金莲伸出她瘦骨嶙峋的手与武植另一只空出来的手十指相扣。 “夫君……如果有来世的话,你一定要来找我。” 凉风习习,金莲说完就像是睡着了一般缓缓闭上了眼睛。 天边的艳阳渐渐落入山头。 夫人已经睡着,他又怎舍得再去叫醒她? 有眼泪从他苍老的脸庞滑落。这是武植此生第二次哭。 安静的院落中,他哽咽着说:“好。” 武植是在金莲头七的那天去的。 哐当。 一位正坐在院子里喝茶的白发老人听到自己孙儿来报说清河县上上任县令以及他夫人去世的消息,她手中的茶杯应声落在地上。 “奶奶!” 见自己的奶奶就像是丢了魂一样,西门笑慌忙上前扶住自己看上去摇摇欲坠的奶奶。 老人就这般瞪大眼睛望着清河县的方向,大概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这才回过神来,看向自己的孙儿。 西门笑白净的脸上写满担忧。 是了。 这老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决定从武植手中拿走银票的杏儿,而这西门笑乃是她的亲孙子。她没有姓,把她当做妹妹看待的西门便把自己的姓给了她的孩儿。 从此她的后代便姓了西门。 “我……没事。” 杏儿从西门笑手中抽出自己的手,看到自己奶奶颤颤巍巍的样子,西门笑再次想要上前去抚,却被自己的奶奶给拒绝。 “笑儿,我没事。” 西门笑看到自己的奶奶走到院中的一株桃树下站着。 好在这山中凉爽,即便是盛夏也不会太热。 就在这时,西门笑突然听到站在桃树下的杏儿道:“笑儿,你去给奶奶再泡一壶茶来。” 喝点茶,兴许奶奶的心情便会好些。 西门笑这样想着,便应道:“好。奶奶我这便去!” 西门笑跑去厨房生了火,水很快煮沸,重新沏好茶,西门笑端着茶急急去到院中。 “奶奶……” 在看到桃树下的一幕,西门笑脸色变得苍白,他刚沏好的茶被打翻在地上,热水溅在他的身上,他就像是感觉不到痛。 只见前一刻还在和他说话的奶奶此时已经自尽吊死在了桃树下,而身着一袭白衣,一头白发的男人则是站在奶奶跟前,用就像平日叫他喝酒一样平淡的声音对他说道:“笑儿,你奶奶去了。” 吧嗒。 豆大的眼泪从西门笑眼中滴落在地上。 即便是没有敏锐的听觉,背对西门笑而站的西门亦是知道西门笑现在是在哭。 西门:“笑儿,你奶奶是心甘情愿走的。” 之间在房间内,西门笑与杏儿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杏儿上吊自尽,他没有阻止。 在这之前没多久,杏儿告诉他,以前她以为自己此生最难忘的便是武大郎。然而这快五十年过去,她连武大郎长什么样子都已经不记得,可是她却清清楚楚地记得她家小姐的一娉一笑。 原来小姐才是她此生最重要的人啊。 如果这一生可以重来的话,她一定不会再爱上武大郎,她便可以伺候在小姐身边一辈子。 但此生已经没有重来的机会,所以去到黄泉的话,她便能够继续伺候小姐…… “西门,你说……是你先走还是我先走?” 那是西门淡淡看了她一眼,挑眉道:“我说能做得了准数?” 西门的话惹得杏儿不由发笑:“就算不能做准数,也可以猜猜看。” 西门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杏儿道:“那自然是你。” 听到这样的回答杏儿并没有生气。其实就在是十八年前她便应该死去,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能够在这隐山之中和西门说笑。 她的命算是西门救回来的,而当初西门给她喝的也不是堕胎药,而是保胎药。 后来她生了一个儿子,儿子爱上山下樵夫的女儿,所以她有了孙子。 杏儿那时突然对他说:“这样才好。” 那个时候西门便知杏儿在想什么,西门淡淡应了一声,便听杏儿道:“西门大哥,我若是走在小姐前面,你便偷偷回到清河县将我的骨灰埋在潘家后院的桃树下。如果……小姐先走的话,你便将我的骨灰埋在小姐的墓地旁。” 西门猜到他和杏儿先走的人是杏儿,却没有猜到金莲会在杏儿之前走。 当西门抱着杏儿的骨灰再次出现在清河县时,正好是武植下葬这日。 清河县黑市老板,别人不知道,他却知晓如果武植有心朝野的话,也许今日下葬的便不会是一个清河县上上任县令,而是这国家的王。 在一群披麻戴孝的黑市中人离开之后,西门打开机关去到地下陵墓之中。 其实从金莲生了小女儿之后,武植就开始为他和金莲准备这地下陵墓。 人终究免不了一死。 武植则是希望自己能够走在金莲之后,这样的话,金莲就不会难过。 这地下陵墓极尽奢华,所有的装饰物皆是奇珍异宝所打造,可以说是倾尽武植一生的财力。 在必过所有机关后,浑身是伤的西门气喘吁吁地走到一口墨玉棺前。 殷红的鲜血染红西门雪白的衣袍,顺着他的手臂滴落在地上。 安静的地下陵墓中响起西门气喘吁吁的声音:“果然是老了。” 西门咬牙推开眼前的墨玉棺材。 棺材中是一对肉身并没有腐烂的老人的尸体。 西门道:“一别四十八年啊,已经认不出来了。” 棺材中的两位老人安详的闭着眼睛,西门已经看不出来曾经金莲的妩媚,武植的俊朗。 此时已经离世的金莲与武植在西门眼中犹如两颗枯木。 “时光不饶人啊。” 西门一声轻叹,完全不顾及自己身上的伤,他从衣袖中拿出一枚菱花镜。 透过菱花镜,西门看到一张没有随着时间刻下任何皱纹的脸。 也就是说,他的容貌还是和四十八年前一样,没有任何改变。 曾经捡到他教他武功,让他看守炙火鹦鹉的人告诉他炙火鹦鹉的声音是打开一宝藏入口的钥匙。 什么劳什子的宝藏? 他没有兴趣。 不过…… 当那只鸟儿不在像过去一样对他念叨个不停,而是瞪大一双噙着泪的眼睛看着他时,他犹豫了半天问:“吃了你可以吗?” 炙火鹦鹉盯着他又看了很久,然后点了点头。 吃了炙火鹦鹉的心脏,不仅能解百毒,还能容颜常驻。所以纵使岁月无情逝去,他的容貌亦是不会改变。 不过,他的声音,还有他的内脏却还是在苍老。 望着墨玉棺中闭着眼睛的金莲,西门轻笑道:“金莲,现在让你重新选一次,你定是会选择我……” 西门话音未落他注意到武植拿在手中的东西。 这是…… 武植拿在手中之物并非什么金银珠宝,而是一把大蒲扇? 西门清澈妩媚的眼转瞬写满不解。 为何武植手中拿的是一把蒲扇? “若有来世,愿长命相护。” 这是武植在金莲离世之后写在大蒲扇上的话。 西门试图将大蒲扇从武植手中拿出来,却看到从墨玉棺中弹出一封信。 信封上写着“西门启”三个字。 看到信封上武植遒劲有力的字迹,西门一怔。 武植他知晓他会来这里? 事实上,这些年来西门的动向一直在武植监视范围之内。 一瞬怔然之后,西门转瞬明了一切。 原来……这些年来他和杏儿的动向皆是在武植监视范围之内。这些年来隐山下是有樵夫没错,可那樵夫的女儿却是捡来的,也就是说樵夫其实是武植的人,樵夫的女儿也是武植的人。 西门看完信后,一阵苍老的笑声在这陵墓中响起。 果然跟他猜的一样,信中武植有写到有关樵夫和他女儿。除此之外,武植还写到,如果他是抱着杏儿的骨灰而来,将杏儿的骨灰放在黑玉棺前的桌案上便可。 这些年来,金莲从未在武植面前再提起过杏儿。金莲不提并非代表她已经放下,而是代表她根本从未放下过杏儿。 而杏儿对金莲是如何,武植透过樵夫女儿给他的书信知道得一清二楚。 既然是今生无法再做主仆,那么死后就让杏儿继续伺候金莲。 “没想到这一切都被你给猜到。”视线落在武植苍老的脸上,西门笑得悲凉,“罢了罢了。论用心,我还是输了。” 而且还是输得很惨。 第586章:手术很成功 在为武植与金莲盖好棺盖之后,西门准备离开这地下陵墓,然而就在他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却又退回到了放置武植与金莲的棺材前,而后在棺材前盘腿坐下。 因为失血过多,西门的脸色变得苍白。然而西门却完全不在意他身上的伤。 不知过了多久,西门发出此生他最后的声音:“我……不想认输……” 半年后隐山。 “写好了!写好了!” 只见一披头散发的男子手里拿着一本书在山腰处对着经过的路人大喊道。 男子大概有半年不曾洗过澡,一股酸臭味极是熏人。 “哪里来的疯子快走开!” 男子手舞足蹈的动作一顿:“疯子?你才是疯子!我……是谁来着?笑……笑笑……” 路人一脸嫌恶:“还说自己不是疯子,就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披头散发半年没有洗澡的男人正是西门笑。 半年前,看到自己的奶奶吊死在树上,幼时因山体坍塌而失去双亲唯独只剩奶奶一个亲人的西门笑因承受不了这样的事实而精神失常。 “我……”望着一脸嫌弃他的路人,西门笑用力扯了扯头发,却想不起来自己叫什么名字。 似乎想到什么,他慌忙去翻自己拿在手中的书。 “哦!我叫西门庆!” “西门庆?”路人皱了皱眉,“都说好狗不挡道。西门庆,你若是再不让开的话,休怪我对你动手。” 路人说话,却立即又后悔。 对着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洗澡的疯子动手,他怕是要脏了手。他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朝着西门笑挥去,打在西门笑的手背上。 “哎呦!” 伴着西门笑的吃痛声,西门笑手中的书应声落地。 “别打!别打!我……我说实话,我不是什么西门庆。西门庆只是我话本中编出来的人,我……我只是不记得我自己叫什么名字……” “谁他大爷的在意你叫什么名字。赶紧给老子滚!别挡着老子的路!” 疯癫的西门笑被路人打走。 路人忙着赶路,却在看到西门笑掉落在地上的书时,他却又好奇的捡了起来。 果然就像那疯子说的一样这是一话本。 这路人虽是一粗人但也识字,翻开话本,他不由被话本上的内容所吸引,别将话本收入了衣袖之中。 “看来,接下来赶路便不会再无聊了。” 路人粗狂的笑声在这山间响起。 根据话本上写的内容,抛弃西门笑而去西门成为了与潘家小姐一起毒死自己又丑又矮丈夫的凶手,而潘家小姐也因此名臭了千年。 这也算是西门笑为自己的奶奶出气了。 可若是让已经去世的杏儿知道这一切的话,就算是化作一坛骨灰她也不会放过自己的孙儿。 但人已逝,又有谁能够左右死后的流言蜚语,并且这些流言蜚语已经不在重要了…… 九百年之后。 江奕安的私人医院。 “Nancy……” 听阿安说完前世的故事,Nancy就像是一尊石雕坐在阿安面前,她的脸上不再有任何的表情。 发觉Nancy好像没有听到自己说的话,阿安皱了皱眉,又轻唤了Nancy一声,Nancy这才像机器人一样缓缓抬起头来看向和江奕安长得一模一样的阿安。 她发出声音:“你是在骗我的对不对?” 阿安没有回答她而是说:“我不是人,而是你亲手所做的大蒲扇。只是……我的主人却是武植,也就是现在的江奕安。上一世,主子临终前的愿望乃是希望若有来世,他能够护你长命平安。可是主子他……” 阿安接下来还没说出口的话被Nancy打断。 “不!”Nancy用力她所有的力气摇晃着脑袋,“他不会有事的。不会!” Nancy像是在对阿安说,又想是在自言自语:“我相信顾司的医术,顾司是我最好的朋友,他一定不会让奕安有事。” 下一瞬,阿安瞪大眼睛看到从来没有任何信仰的Nancy突然朝着窗户方向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阿安一惊:“Nancy你……” 如果真有前世今生的话,她相信这世间会有神灵的存在。 Nancy跪在地上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口中默念着祈求着苍天保佑江奕安的平安,若是可以的话,她不要长命百岁,她宁可拿自己的寿命去换江奕安的寿命。 “你真的愿意?” 这一瞬间,她的脑海中突然想起一道男人的声音。 是谁? 是谁在跟她说话? 那男人的声音很不真实,就像是隔着千山万水传来的。 只听脑海中又再次响起那男人声音:“你求的是谁,我便是谁。” 所以……是老天爷?! 老天爷显灵了? 脑海中传来那男人的轻笑声:“我还不是很老。” Nancy并不在在意老天爷到底老不老,她慌忙在脑海中无声问道:“你真的可以让他成功活下来吗?” 不是他真的可以。 而是顾司已经做到。 “恩。”男人淡淡应了一声,“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此时阿安惊诧地看到Nancy跪在地上朝着窗户的方向用力点头。 Nancy在心中默道:“别说一个条件,即便是一百个条件,只要你能够让他平安,我都答应你!” “老天爷?” “苍天?” 没有在听到男人的声音,Nancy急得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就在她以为老天爷认为她不诚信已经离开她时,她又再次听到那声音。 脑海中响起的声音告诉她道:“好。” 那道声音消失的下一秒Nancy就听到了手术室开门的声音。 满头细汗的顾司走出手术室就看到跪在地上的Nancy。 作为最好的朋友,他太了解Nancy的个性。她在最无助的时候,祈求上苍这种事,她是做的出来的。 听到开门声,Nancy的目光不由转移到顾司脸上。 Nancy:“他……” 她的话还没说话,就听到顾司音质清冷却又宛如天籁般的声音,顾司说:“手术很成功。” Nancy没有怀疑顾司说话的真实性。 以为Nancy会喜极而泣,然而冲进手术间,但顾司却低估了Nancy执着起来,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做出来的可能性。 下一秒,他惊诧地看到Nancy将目光从他脸上移开朝着窗户的方向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口中振振有词地说:“多谢老天爷保佑!” 顾司见状哭笑不得地抽了抽嘴角。很是想对Nancy说,今后出门千万不要说自己是他的朋友。 但接下来顾司做的却是上前扶起浑身发软,将脑袋磕出一个大红包根本没有力气站起来的Nancy。 顾司对Nancy说道:“他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但还在昏迷中,大概要到明天早上才会醒来。所以在这之前,你先吃点东西。 别江奕安的病治好了,你又病了。这样的话,你就没精力照顾他了。” Nancy现在想要做的事情只是等江奕安醒来,根本不想吃饭。 但顾司就是顾司,总能说服她。 “好,我吃!” 听到顾司说手术很成功,小江一颗悬着的心这才回到原处。 等等…… 他是扇灵,哪里来的心。 咳咳。 关心则乱,关心则乱。 阿安就像是一阵风,亲自开着跑车去到附近最好的餐厅打包了Nancy喜欢吃的东西又回到江奕安的私人医院。 “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阿安不带喘气地将他打包好的食物递到Nancy跟前。 吃饱了才有力气照顾江奕安,Nancy这样告诉自己,然后打开餐盒开始把各种她喜欢吃的食物送入口中。 和顾司说的一样,江奕安是在第二天的早上醒来的。 他没有死? 江奕安挣扎地睁开眼,下一秒在看到出现在他视线中的女人时,江奕安则是认定自己是在做梦。 没错。他一定是在做梦。 现在在Nancy眼中,他只是一个老大爷,Nancy看他的目光只会是带着对于老人家的关心,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是是对他的深情。 江奕安一怔之后,在心里告诉自己,做这样的梦也好。 以他现在的情况,他只希望自己在梦中永远不要再醒来。 谁知下一瞬在感觉到脸颊传来的冰凉时,他眼中的欣慰一怔。 江奕安瞪大眼睛支吾发出声音:“我不是在做梦……” 如果换做是以前,看到江奕安傻傻盯着自己的模样,Nancy肯定会噗呲一声笑出来说他傻。 但是现在Nancy却根本笑不出来。 想要忍住,但终究还是忍不住。 有晶莹的眼泪顺着Nancy的脸颊滴落在江奕安的脸上。 摩挲他脸庞的手是冰凉的,而掉落在她脸上的泪则是温柔的。 江奕安沙哑惊讶的声音脱口而出:“我……不是在做梦?” Nancy哭着摇晃着脑袋:“自然不是梦。所以你还活着。” 江奕安眼中的神情一僵:“你……” 江奕安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但他现在却是输着液,身体很痛。 也就是说…… 耳边再次响起Nancy的声音:“他为你做了手术,并且手术很成功。” 然而现在江奕安关心的却并不是手术陈不成功,而是…… 江奕安紧张的目光紧锁在Nancy精致的脸上,他低低发出声音:“你都知道了?” 如果江奕安不是刚做完手术,身体还很虚弱的话,Nancy只想狠狠一耳光扇在江奕安的脸上,朝着他大喊。 但是现在看到江奕安虚弱躺在病床上的模样,她哪里还舍得。 Nancy抽了抽鼻子,她分明是在哭,然而嘴角则是扬起一抹弧度。 “不就是得了癌症而已,为什么要骗我?你知不知,我宁可看着你死,也不想你因为要死而找阿安来骗我。那样……” Nancy还是忍不住一巴掌拍在江奕安的脸上,只是她根本没有用力,一定也不疼,就像是在给江奕安挠痒。 Nancy顿了顿又说:“那样我只会觉得比死更难过。小藕团她做梦也想见到爸爸……” Nancy不提小藕团还好,听到Nancy提起小藕团,江奕安双眼变得通红。分明是自己的女儿,可是他却不敢认,只能远远的看一眼。 小藕团做梦也想见到他,他又何尝不是做梦也想见一面自己的女儿。 “老婆,对不起。”江奕安哽咽着说,“我……我根本不配得到你的爱,也不配当小藕团的爹地。” 江奕安话音一落,Nancy想也不想点头:“江奕安,你说得没错。你不配得到我的爱,也不配当小藕团的爹地。” 当初他选择最残忍的方法让Nancy对他死心的时候,他根本不知道小藕团的存在。如果他知道的话,他也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 “对不起。”江奕安又声音低低的说道。他无法回到过去,改变过去。 Nancy摇了摇头:“江奕安,我不需要你的对不起。你的对不起无法抹去你对我的伤害,你对小藕团的不负责任。” 不等江奕安说话,Nancy又继续说:“所以作为恕罪,作为补偿,我要你答应我,从现在起不许在隐藏你自己对我的感情,守护在小藕团身边,看着她平平安安长大。” “我……”对上Nancy望着他神情复杂的目光,江奕安的声音欲言又止。 手术很成功,代表他可以继续活下去了。但却因为化疗和过度伤心的关心,现在他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是六十岁的老人,就连Nancy见到他也没能认出他来,把他当做是老大爷。 江奕安自尊心很强,要他以这副鬼样子和Nancy生活在一起,只会委屈了Nancy。 似乎猜到自己的老公在想什么,原本用自己的小手轻抚江奕安脸庞的Nancy突然转而微微用力扼住江奕安的下巴。 “江奕安,这是你欠我和小藕团的。所以请你把你那该死的自尊心给碾碎。从今天开始,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 江奕安:“……” 江奕安看到之前还对他深情款款的Nancy现在则是怒瞪着她。然而分明是在怒瞪着,但江奕安却清晰感受到Nancy想要竭力隐藏起来的一丝害怕。 Nancy是在害怕他拒绝她,再次选择最残忍的方式伤害她。 第587章:端木铃铛 一次已经够了,他已经倾尽毕生所有的力气。 哪里还舍得再狠狠折磨她一次,折磨自己一次。 没有听到江奕安的回答,Nancy内心的害怕不断放大。 都说一哭二闹三上吊是收拾男人的好办法,就在Nancy琢磨着要不要当场在江奕安面前上吊时,江奕安突然松开他紧握成拳的手。 Nancy不是没有注意到,即便是在昏迷期间江奕安也是紧攥着他的右手。 以为江奕安只是难受,只是因为情绪的关系,所以才会这样。 现在当江奕安打开他右手的时候,Nancy眼中怒意全无,转而被惊诧所取代。 江奕安他…… Nancy目不转睛地看着江奕安手中的东西。 “我答应你。所以……你不许在胡思乱想。” 江奕安说着将在他在昏迷之前紧握在手中的东西戴在了Nancy的无名指上。 没错。 江奕安一直紧紧握在手里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当年江奕安送给Nancy后来又被Nancy扔进垃圾桶里的婚戒。 Nancy愣愣看着江奕安为她再次戴在无名指上的钻戒,耳边响起他温柔的声音:“我舍不得。” 自始至终,如果不是迫于无奈,他又怎么舍得伤害她?又怎么舍得离开她…… 半个月之后,蜀市机场。 “这次不打算再回来了。” Nancy穿着一身巴黎时装周的浅灰色长裙对站在她跟前的男人说道。 “恩。” 身形高大,长相冷峻的男人眼中没有太大的情绪变化。 顾司:“只要你开心就好。” 作为朋友,无论她是在自己身边,还是在地球的另一端,他只希望她开心地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 这些年来顾司是怎么对自己的,Nancy已经不知道用怎么的语言来对顾司表示谢。 不过她是不会对顾司说谢的。 Nancy撅了噘嘴,相较顾司的平静,她白皙精致的笑脸上却是写满不舍。 “我会想你。” 顾司:“现在科技很发达。” Nancy:“……” 她明明是在因为离别而感伤,却因为顾司冷冷的一句话感伤不起来。 她就没有见过比顾司更无趣的男人。 Nancy把她殷红的小嘴噘得更高,都能挂油壶了。 Nancy:“顾司,你这样是会把天聊死的。” 顾司完全不在意Nancy吐槽他的话,顾司:“再继续聊下去,我还没把天聊死,就已经是在你男人的眼刀下。” Nancy:“……” Nancy转身朝着坐在轮椅上江奕安看去, 她发现江奕安就像是做贼一样,迅速收回他的目光,看向正在他身旁吃雪糕的小藕团。 Nancy:“……” 嗯,没错。 就像顾司说的一样,如果江奕安是看她的话,他是不用转移视线,除非是他在对顾司放眼刀。 望向顾司眼中似笑非笑的情绪,Nancy一声轻咳 :“这样你才放心啊。” “恩。”顾司点了点头又继续说,“我很放心你,只是不放心他。” Nancy再次表示无语。这顾司到底是谁是的朋友! 当然这么愚蠢的问题她是不会问出口。 Nancy耸了耸肩:“恭喜你,很成功把天聊死了。不过……” 不远处坐在轮椅上的江奕安看到自己的老婆将脑袋凑到顾司耳边,他下意识紧了紧手,差点就把轮椅扶手给掰下来。 “我走了。保重。” Nancy说完给了顾司一个大大的拥抱,转身朝着江奕安走去。 “喂,你这是吃醋,还是在吃醋?” Nancy看向坐在轮椅上绷着一张脸的江奕安问道。 虽然Nancy已经告诉小藕团,江奕安才是她的爹地。 心中对自己爹地有着怨念的小藕团听到Nancy的话双眼一转,一边吭哧吭哧吃着雪糕,一边说:“妈咪,如果顾司叔叔是我爹地该多好。” 在小藕团说这句话之前,江奕安只是醋缸打翻,吃醋而已。现在听到小藕团的话,他心中的醋味已经被浓浓的愧疚取代。 前一刻还绷着脸一副要欺负妈咪的模样,现在却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果然男人啊,有两副面孔。 虽然说小藕团在心里对江奕安有怨气,看到江奕安就像是被老师训了一样,难过的耷拉下脑袋,小藕团抿了抿嘴有些后悔自己刚才说出口的话。 不过…… 说出口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 既然是这样…… “给你。”小藕团将自己吃了一半的雪糕递到江奕安跟前,“虽然说论长相,顾司叔叔是十分,你是负十分。不过我已经摊上你这个爹地,也只能认命。你也不要难过,谁叫你摊上我这个女儿呢?咋们彼此就忍耐着彼此将就着过。” 看到小藕团伸出小手递到他跟前吃了一半的雪糕,江奕安哭笑不得地抽了抽嘴角。 咋们彼此就忍耐着彼此将就着过…… 听到自己屁大一点的女儿老气横秋说出的话,Nancy没有忍住噗呲一声笑出声。 这让不知拿出怎样的表情来面对自己女儿的江奕安变得更囧。 “宝贝。”江奕安没有伸手去接小藕团递到他跟前的雪糕,而是摸着小藕团的发顶问,“这雪糕是顾司叔叔卖给你的,你舍得给我吃?” 呃…… 最开始她是舍不得的,但是现在看到混蛋爹地这么难过。小藕团抿了抿唇:“我只是给你吃一口,吃一口你就得把雪糕还给我。除非……” 小藕团是个鬼灵精,看到小藕团眼中闪烁的光芒,江奕安问:“除非什么?” 小藕团立即把她心里的话脱口而出:“除非下了飞机之后,你再给我买一只雪糕吃。” 小藕团说完就像是做贼一样瞅了瞅她的妈咪。 她喜欢吃雪糕,可是Nancy却说她两天才能吃一支。 江奕安又怎么开不出来自己女儿的小心思。 只是…… 以为自己的爹地为了讨好她会立即答应她的要求,谁知小藕团却听到自己的爹爹想也不想就说:“小藕团,这个爹爹不能答应你。” 小藕团更多是像Nancy,就像刚才Nancy朝着顾司噘嘴一样,小藕团也朝着他撅了噘嘴:“为什么?” 她现在可是在安慰他! 不过是带着条件的安慰,没想到她竟然被他一口拒绝。 小藕团表示自己很受伤。 而就在这时,她又听到自己的爹地说:“小藕团,我们家谁地位最高?” 这还用问? 小藕团想也不想:“当然是妈咪!” 江奕安唇边拿出属于慈父般温柔的笑继续摸着小藕团的脑袋:“那就对了。像这种决策性的决定,爹地我做不了主,只能听妈咪的。” 这倒也是。 小藕团闷闷应了一声,眼巴巴地看到自己喜欢吃的雪糕被江奕安吃了一口,而且还是很大一口! 她的心有些疼,然而下一秒她却听到江奕安说:“妈咪不让你吃雪糕太多,但是土豆鸡蛋饼还是可以吃的。爹爹听妈咪说你喜欢吃这个。等到了那边爹地做土豆鸡蛋饼给你吃好不好?” 没错!她特别喜欢吃妈咪做的土豆鸡蛋饼。 只是她的爹地会做吗? 算了。 小藕团想了想说:“爹地只要你做得不是特别难吃,我都可以勉强吃一吃。” 机场候机厅内随即响起江奕安有些沙哑却很开心的笑声:“好。” 想着很快就可以吃到爹地做的土豆鸡蛋饼,小藕团心中难免会有期待。 “爹地,我们赶紧去坐飞机!” 机场里,刚下飞机的端木灵珰看到一个还不到她大腿高的小屁孩口中叼着一支雪糕,卯足了力给一老人推着轮椅。 这画面看起来很萌嘛。 端木灵珰随手拿出手机将这一幕拍了下来,发到根本没有几个好友的朋友圈里。 端木灵珰在朋友圈里配的字是:“温暖的一家人。哥,我想你了,所以嘛……么么哒!” 发完朋友圈,下一秒端木铃铛直接将手机关机,除非她想被喷才会傻着继续将手机保持通话状态。 “Taxi!” “美女,去哪里?” 机场门口,拦下出租车,听到出租车司机的蜀市方言,端木铃铛皱了皱眉。蜀市人民就是这么任性,在来之前她做过攻略,有人在贴吧上吐槽说蜀市人就算是遇到外地人也依旧任性不愿意说不通话。 去哪里? “呃……”端木铃铛想了想报出一个商圈的地址。 这么多年来,她大哥就只有一个女人。那还是有次她无疑之中从他手机里看到的照片。 那女人跟她不一样,不是扇灵,而是一把剑灵。 半个小时之后,坐在出租车上的端木铃铛发现不对劲。 她的手机关机,看不到导航。但端木铃铛发现出租车司机依旧带着她在高速路上跑。 蜀市的机场距离主城区并不远,也就是说这个时候她应该到了主城区才对。 但是现在她却发现自己是在往一个区县的高速路上。 “喂,师傅。” 长着一张国字脸的出租车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向坐在后排座上穿着黑色洛丽塔风长裙的女孩。 女孩看上去大概差不多16,17岁的样子,又是一个人刚下飞机。而且从她上车之后到现在就连手机都没看过,有很大的可能,手机没电了。 知道女孩想要问什么,他说:“平时去市区的路比较堵,这条路虽然绕了点,但是比较近。” 端木铃铛听到出租车司机的话,脸上没有丝毫慌张,她“哦”一声,将目光放在窗外继续欣赏蜀市山城的风景。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蜀市,一座被称为3D魔幻城市的地方。 这里的山山水水还不错,端木灵珰做出评论,然而闭上了双眼。 五分钟之后,出租车突然停了下来。 “师傅,到了吗?”在睁开眼前,端木灵珰问。 第588章:端木铃铛 砰地一声。前面的车门被出租车司机打开又关上,端木铃铛睁开眼时候,看到出租车司机正站在她座位的车门外。出租车司机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和之前没有变化。 她身旁的车门被出租车司机打开。 下一秒,她听到出租车司机说:“车抛锚了。” 对上出租车司机投来的目光,端木铃铛一脸诧然地问:“严重吗?” “挺严重的。你先下车,我看能不能招到车捎你去目的地。” 想要骗她下车。 “好。”端木铃铛按照出租车司机的话立即下了床。她余光落在出租车司机拿在手中的扳手上。 就凭这扳手就像放到她? 端木铃铛在心中一声冷哼。简直是在痴人说梦。 下车后,猛地一声闷响从端木铃铛后脑勺传来。 出租车司机下手并不轻,但令他就像是被雷劈到震惊地长大嘴巴的是眼前的女孩就像是感觉不到痛,她并没有晕倒在地上,而是突然蹲下身查看起车子的情况。 “师傅,这车胎头好着呢?” 端木铃铛端着地上仰头朝着出租车司机笑道。 这小女孩到底是……是什么人?还是说他刚才下手太轻? 被震惊到的出租车司机发出支吾声:“这……这怎么可能?” 端木铃铛人畜无害地望着脑袋朝着出租车司机眨了眨眼:“师傅,你在说什么?” 端木铃铛问完,从地上站起身来,再次将自己后脑勺暴露在出租车司机面前。 没错!刚才一定是他下手不够重! 出租车司机再次举起手中的扳手加大力度朝着端木铃铛后脑勺敲去。 这一次看你还不倒! 砰地一声闷响在出租车司机耳边响起,然而他继续惊讶地看到背对着她的小女儿并没有晕倒在地上。 因为震惊出租车司机拿着扳手的手停在半空中,他就像是看到天上下红雨一样呆望着站在他前面查看车子状况的端木铃铛。 这…… 这女孩难道是练了铁头功? “师傅。” 就在这时端木铃铛转头来看向他。端木铃铛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扬起一抹青春十足的少女笑。 “刚才你敲得还开心吗?” 出租车司机望着她,支支吾吾地说:“你……你真的练了铁头功吗?” 端木铃铛闻言脸上却是写满茫然:“你说什么?铁头功是什么?我刚从英国回来。没太懂你说得,而且你说得还是方言。” 出租车司机:“……” 出租车司机用普通话继续说:“铁头功是一种少林武功。传说练就了铁头功的人脑袋就会变得像铁一样坚硬,就……就像我刚才那样用贴扳手敲你的脑袋,你却一点事情都没有。” 端木铃铛微微挑眉:“哦?所以你承认刚才你是用贴扳手敲我的脑袋。” 出租车司机:“……” 出租车司机一怔之后,拿着贴扳手呵呵傻笑。 他前天和几个狐朋狗友一起打麻将,结果赌得太大,把他准备用来买房子的首付输了一半出去。现在房价一天一个价,他那恶婆娘这两天催着他买房。他现在哪里还拿得出钱来,见这女孩是一个人从国外回来,身上应该带了些东西。 出租车司机原本是想打劫,没想到这小女孩竟然是练过铁头功的。 他从小就痴迷少林寺武功,只是小的时候家里面穷,就连去少林寺的路费都没有。随着年龄的增长,吃饭挣钱生活要紧,他心中的武侠梦也就渐渐蒙灰。 端木铃铛正琢磨着要怎么收拾眼前这坏心眼的出租车司机,就看到这人高马大比她高出1.5个头的出租车司机冷不丁地噗通一声跪在了她面前。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端木铃铛什么场面没见过,这出租车司机并不是第一个想要拜她为师的人。 出租车司机跪在地上砰地磕了一个响头,见站在他跟前的端木铃铛没有反应,他砰地连续磕了两个响头。 这下总可以了吧。 出租车司机抬头来眼巴巴看着端木铃铛:“师……” 端木铃铛的动作很快,出租车司机根本没有看清楚,他原本拿在手中的贴扳手此时已经在端木铃铛的手上。 端木铃铛将铁扳手紧贴在出租车司机的嘴上堵住他想要继续说的话。 “有些话不是可以随便叫的。” 嘴被端木铃铛堵住,出租车司机支支吾吾发出声音:“我三个响头都已经磕了。还要怎么样才能成为你的徒儿?” 没想到她刚来到蜀市就遇到这么有趣的事情,端木铃铛双眼一转:“如果你能用尽全力扇自己一百个耳光,我就收你为徒。” 出租车司机的双眼瞪得就像汤圆一样大,他继续支支吾吾发出惊讶的声音:“你说什么?” 将紧贴在出租车司机双唇上的贴扳手拿开,扔在地上,端木铃铛轻咳一声,她双手抱臂说:“我不收听力不太好的徒弟。” 出租车司机:“……” 出租车司机连忙改口说:“刚才你说的话,我是有听清楚的,只是我觉得太过于震惊而已。” “嗯。”端木铃铛悠悠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如果你觉得震惊的话,现在把我送回到目的地,我就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这……”出租车司机有些慌了,他开出租车已经有7个年头,从来没有遇到像眼前这小女孩一样武功高强之人。呃……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即便是被他遇到,作为他的乘客,他也不知道对方武功高强。 电视剧里,小说里都说了,学会绝世武功,讲究的机缘。机缘未到,他就是一个普通人。现在老天爷给了他一次可以不做普通人机会,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这样的机缘从他眼皮底下溜走。 出租车司机用力摇了摇头:“不不!师父,一百个耳光就一百个耳光!我现在就开始打!” 一抹玩味的笑从端木铃铛眼底划过。 什么铁头功,金钟罩,她通通不会。以前也有人像今天这个出租车司机一样傻到开始扇自己一百个耳光。只是扇了这一百个耳光,她也不会收他为徒。 这就是人类的贪欲。就像是那些掉进传销被坑了钱的人,在坑了他第一次钱后,还会心甘情愿被坑第二次。 心诚则灵。 生怕如果自己不诚信这小女孩不舍得教自己铁头功,想要练铁头功的司机半点都不敢马虎,用尽自己吃奶的力气往自己脸上扇。 啪啪啪啪! “十八个!十九个!二十个!” 出租车司机一边用尽全力扇自己耳光,一边数数。他心里想着还好这地方是郊区,时间也比较早,几乎不可能有人经过。 然而就在他这样想时,一辆黑色越野车从山脚拐弯的地方开了下来。 出租车司机:“……” 坐在黑色越野车上驾驶座上的男人不是打着哈欠的宫墨楠又是谁。 天刚亮,他都还没睡醒,就被他的女王大人Jane给叫醒。 女王大人想吃糯米团。 呃……像这种工序复杂的中式早点,青萝不可能会做,夏凉还是算了吧。 所以他只好独自开车下山去给他的女王大人买糯米团,只是他这刚开下山就看到有一中年男人跪在一穿黑色洛丽塔裙的小女孩面前猛抽自己耳光。 宫墨楠抽了抽嘴角,单手离开方向盘捂住自己的脸。这样的画面他看着都肉痛。 等等…… 这大清早的怎么可能会有人跪在路边扇自己耳光? 更诡异是一个中年大叔跪在地上朝着一个年龄给他差不多大小女孩扇自己耳光。 他是不是没睡醒出现了幻觉。 宫墨楠揉了揉眼睛,然而眼前的画面却并没有因为他揉眼睛而消失不见。 一个急刹,宫墨楠将车停在了路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是出于震惊,还是出于好奇,宫墨楠下了车朝着端木铃铛的方向走去。 “住手!”宫墨楠上前握住出租车司机用力扇自己耳光的手。 他都已经扇了自己二十八下,成功就在眼前。这是哪里杀出来的程咬金破坏自己的拜师大业。 “松手!” 宫墨楠看到出租车司机狠狠瞪了自己一眼说道。 “他要扇自己,你拦着他做什么?” 听到女孩的话,宫墨楠并没有松手,而是将目光移到端木铃铛脸上。 眼前的女孩和青萝的萌不一样,如果说青萝给人感觉就像是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狐狸,那么眼前这女孩就像是一只见过世面少了萌却浑身散发着青春气息的小狐狸。 “为什么?他要扇自己?”宫墨楠问。 端木铃铛双手抱臂挑了挑眉:“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没错。是他多管闲事。 宫墨楠一声冷哼:“很简单,看不惯。” 就在昨天他才在微博上看到一个妈妈为了让自己儿子读书,下跪扇自己耳光的视频,所以就在刚才看到这一幕时,联系到昨天他所看的视频,宫墨楠以为自己是眼花,没想到这样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在了他眼前。 第589章:多管闲事的下场…… 端木铃铛:“看不惯?你以为你是奥特曼?” 宫墨楠:“……” 他又不是大怪兽! 宫墨楠:“你应该说的是超人。” 端木铃铛:“……” 端木铃铛:“你管我说的是什么!这里没你的事。” 在宫家老宅嚣张的女人他见惯了,宫墨楠一声冷哼:“今天这件事我管定了。” 就在这时跪在地上已经把自己扇成猪头的出租车司机重复端木铃铛的话说:“这里没你的事。” 听到出租车司机的话,宫墨楠一口老血快要吐出来。 宫墨楠紧皱着眉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出租车司机:“大叔,你醒一醒。这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胡说! 这也许会是他此生能够学到武功唯一的办法。 这突然冒出来的小屁孩就是在妨碍他拜师,出租车司机朝着宫墨楠挥了挥手:“别再这里妨碍我,赶紧走。” 看到眼前的场景端木铃铛一声冷笑:“看到了吗?他根本不需要你管。你在这里只会碍事。” 宫墨楠:“……” 下一秒,啪的一声轻响在宫墨楠耳边响起,听得宫墨楠心尖一颤。 宫墨楠还没来得及阻止,出租车司机又是一耳光往自己脸上扇去。 这中年大叔扇自己简直是狠得不眨眼。在这么下去他怕是要将自己的牙齿给扇掉。 “大叔。” 宫墨楠想要上前再次阻止出租车司机扇自己耳光的举动,然而他还没来得及阻止就听到中年大叔冲他吼道:“你给我滚。” 宫墨楠:“……” 耳边响起小女孩阴阳怪气的声音:“听到了吗?他让你滚。” 昨天晚上,他看到微博上的视频时已经气得不轻。而现在的情况比他看到的视频还要更气人。 宫墨楠没有因为出租车司机的一个滚字而离开,他转而怒瞪着一脸风轻云淡的端木铃铛。 “你,跟,我,来。”宫墨楠被气得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端木铃铛笑看着他:“凭什么?” 宫墨楠径直上前想要握住端木铃铛的手臂,谁知他却发现站在自己面前冷笑的女孩动作犹如鬼魅,他的动作很快却根本没有碰到她。 退后一步的端木铃铛笑看着他:“如果你再对我动手动脚的话,就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 “除非你让大叔停下来,否则只会是我对你不客气。” 她就喜欢收拾这样大言不惭的人。 是把他是塞进排水沟里呢?还是把他揍晕在地上呢? 就在她正在思考的时候,半路杀来的“程咬金”已经冲到了她的面前。 端木铃铛唇角微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这样的速度在她面前犹如乌龟对野兔。 还是把他塞进排水沟里让他长记性的好。 然而就在端木铃铛决定好准备对宫墨楠出手的时候,宫墨楠突然收回了他去拽端木铃铛的手,从牛仔裤口袋里拿出了一瓶喷雾。 “啊!” 伴着一声痛呼声,宫墨楠看到端木铃铛捂着眼睛跪在了地上。 哼哼! 刚才他不过是假动作而已。好在有青萝给他准备的防狼喷剂。呃……这是青萝给他以防万一的。如果棋组织的扇灵出现在他面前,他搞不定的话,就可以拿出这防狼喷雾试试。 没想到他还没遇到棋组织的扇灵,就提前用了这防狼喷雾。 “好痛,我的眼睛好痛。” 就像是有辣椒水进到眼睛里,端木铃铛蹲在地上痛苦地发出声音。 “师父!你对我师父做了什么!” 看到端木铃铛受伤,跪在地上的出租车司机站起身,就在他准备对宫墨楠出手时,宫墨楠又对出租车司机使用了防狼喷雾。 下一秒, 宫墨楠成功的看到原本一副想要揍他的出租车司机开始在地上打滚。 “我的眼睛!” 最开始当他坐在车上看到这跪在地上扇自己耳光的大叔时,他除了震惊好奇之外,并没有觉得这大叔可怜。现在宫墨楠同样不觉得这大叔可怜。 “臭小子,你死定了!” 端木铃铛通过听声辩位确定宫墨楠的位置。她已经记不得自己上一次被暗算时是什么时候。没想到她刚来蜀市就丢了这么大的脸。 刚才她只是觉得自己眼睛好痛,就像是被喷了辣椒水。现在端木铃铛这才反应过来,这臭小子是对了用了防狼喷雾。 防狼喷雾…… 端木铃铛不仅眼睛痛,还被气得咬牙。 人生第一次! 竟然有人对她用防狼喷雾。 简直是找死! 她现在虽然眼睛看不见,但要捏死这臭小子仍旧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眼睛无法睁开,端木铃铛靠着声音朝着宫墨楠扑去。 如果没有任何意外的话,下一秒她就能够轻松掐住这臭小子的脖子。 然而作为射手座,最近水逆! 没错! 一定是因为最近水逆的关系,所以下一秒意外发生在了她身上。 她一脚踢到刚才她扔在地上的扳手,身体失去平衡。 “啊!” 端木铃铛一声惊呼朝着前方倒去。 掐不死这臭小子,拿他当人肉垫子也不错。端木铃铛心中存着一丝侥幸,可这样的侥幸伴着她惊呼声戛然而止的同时消失不见。 她的嘴触碰到了一抹软软的东西,就像是棉花糖一样,但是却要比棉花糖更加Q弹。 这是什么东西? 就在端木铃铛慌忙伸出双手摸到一张肌肤灼热的脸庞时,她的心跳不由在这一瞬间漏跳一拍。 她…… 她的初吻! 这一瞬间端木铃铛捧着宫墨楠的脸瞬间石化。 虽然她年纪不大,可她却保留了自己初吻近三百年,就连那个人都爱开她的玩笑,说她是圣女贞德。 妈的! 她来蜀市不过是来探亲,顺便来旅游的。 没想到刚来第一天被出租车司机拐来郊区差点被劫财不说,现在还把自己的初吻给弄丢了。 端木铃铛看不到,就在她扑倒宫墨楠,捧着他的脸发呆的这一瞬,宫墨楠脸上呈现出的表情和端木铃铛则是截然相反的。 宫墨楠紧皱着眉,脸上的表情就像是便秘一样。 将压在他身上还一不小心吻了他的女人推到一边后,他慌忙去到的车上用矿泉水漱口。 他今天就应该无视女王大人的要求,继续睡大觉才对! 坐在驾驶座的位置上,宫墨楠紧皱着眉头看向被他推到一边就像石化一样的端木铃铛以及捂着眼睛还在地上哀嚎的中年大叔。 算了。 神经病他哪里惹得起? 刚才他脑子一热想要管闲事,结果却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宫墨楠重重一声哀叹。 在车上自言自语地说:“当吃瓜群众哪里不好?溜了!溜了!” 还在神游的端木铃铛听到发动机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 这臭小子难道吻了她,就想跑路? 端木铃铛强忍着痛艰难的睁开眼,她跌坐在地上在越野车消失在她的视线之前,她记下了越野车的车牌。 “该死!” 她的初吻竟然毁在一支扳手上! 等到端木铃铛眼睛渐渐好转,她踹了踹还躺在地上哀嚎的出租车司机。 “上车!” 出租车司机依旧还睁不开眼躺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师父,我现在没办法开车。” 端木铃铛微眯着眼看向宫墨楠开车消失的方向:“谁要你开车?我来开。” ——————————————————————————————————— 宫家老宅。 穿着一身银灰色丝质吊带睡衣的Jane坐在桌边手中拿着一杯红酒,她修长娇美的眉微皱。 在Jane的身后响起青萝萌哒哒却带着一丝担忧的声音:“Jane,现在少主子在哪里?” Jane一声冷哼:“谁知道他在哪里。” 早上的时候,她突然想吃糯米团,就把宫墨楠给拎起来下山去给她买糯米团,没想到半个小时之后,宫墨楠突然给她发来一条短信说,让她自己解决早餐,他有事要晚点回来。 听到Jane不负责任的解释,青萝皱了皱眉:“不是你让他去买糯米团的吗?” Jane点了点头:“恩。是我让他下山去糯米团的。但是他却有别的事情。” “别的事情?”青萝眉头皱得更深,“你的意思是少主子去……” 青萝的声音戛然而止,就像做贼一样朝着二楼的方向看去,然而迈开小短腿走到Jane跟前,仰着脑袋小声说:“难道说……少主子去找顾司了?” 青萝的猜测不是没有道理。 连续好几天,夏凉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能够让夏凉心情变得不好的人只有一个。 Jane却是拿起她端在手中宛如鲜血一样的红酒送入口中。 见Jane不说话,以为Jane是默认。 然而就在青萝想要对Jane说就算宫墨楠去找顾司却不会有用时,耳边响起Jane音质迷人的声音。 Jane挑了挑眉:“小青萝,你以为你家少主子出门的时候没带脑子。” 青萝:“呃……” 青萝默了默,语气中带着一丢丢责备:“万一呢。你这么早把少主子叫起来,他没睡醒的话是有可能做出愚蠢的事来。” 第590章:为她挡刀子 “阿嚏!” 坐在快餐厅里吃炸鸡的宫墨楠忍不住打了喷嚏。 “这店里的冷气开得也太足了吧。” 宫墨楠揉了揉鼻子,觉得今天的自己太丧,出门遇神经病不说,走到商场打算吃一顿好的忘掉今天早上发生的事,结果却坐在餐厅里吹感冒了。 就连吃炸鸡也驱不散他烦躁的心情,宫墨楠拿出手机想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却看到微博上说,从今天开始水星逆行,射手座,狮子座,双子座成为这次水星逆行的重灾区。 “哈?”宫墨楠抽了抽嘴角,“水星逆行?” 其实在他回过之前,他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唯物主义。但是现在他相信万物有灵…… 射手座,狮子座,双子座是这次水逆的重灾区。 宫墨楠苦哈哈地忍不住扶额。 他就是这重灾区之一的狮子座…… “少主子,你家青萝来电话啦!快接电话!你要是再不接我电话……” 一阵萌哒哒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这青萝特意设置在宫墨楠手机上自己的专属铃声。 青萝的声音很萌,所以宫墨楠并没有换掉。 宫墨楠接通电话:“喂,青萝。” 青萝:“少主子,你在哪里?你回不回来吃午饭。我给你做我最拿手的蛋炒饭。” “呃……”宫墨楠看了一眼他已经快要吃完的全家桶,“我已经吃过了。” 手机里响起青萝惊诧的声音:“吃过了?少主子……你是和谁吃的?” 宫墨楠正准备说自己一个人,然而就在他抬起头的一瞬间,看到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他对面的女人,他被吓得往后一仰,要不是他动作快及时用手拽住桌子,他差点摔到地上。 还好。 稳住了。 椅子半翘着,宫墨楠一手拽着桌面,另一只手挂了电话长松一口气。 然而水星逆行是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正处于重灾区的星座朋友。 简易餐桌被宫墨楠拽动。 不……不会吧…… 宫墨楠立即朝着坐在他对面的端木铃铛使了个求救的眼色。这下要是翻倒在地上,囧大发了。 然而回应宫墨楠的却是端木铃铛腹黑的笑,端木铃铛从口中逐个吐出字:“你,活,该。” 宫墨楠:“……” 哐当当! 快餐店里发出巨响声。 无数目光朝着宫墨楠的方向投来。 他们看到一个17岁左右的男孩将简易餐桌拽翻在地上,有鸡骨头滴落在男孩的衣服上,而男孩的头上则盯着全家桶的纸桶。 噗呲。 不远处有轻笑声传入宫墨楠耳朵里。 该死! 他简直是丢脸丢到奶奶家。呃……不对是丢脸丢到爷爷家。 哎,不对!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宫墨楠慌忙从地上站了起来,就在他拿下扣在自己脑袋上纸桶,拍掉身上的鸡骨头准备去洗手间时,一只细细小小的手却拽住了他的手臂。 “喂,你想去哪里?” 宫墨楠抬头看向拽住他手臂的端木铃铛。与其说他是水逆,不如说他是出门遇到了扫把星。 宫墨楠冷声说:“男厕所去吗?” 她什么地方没去过,不过是男厕所而已。这男人夺走她的初吻就要对她负责。 半瞬犹豫之后,宫墨楠以为这神经病女孩会放开他的手。没想到他却看到神经病女孩点了点头说:“为什么不能去?” 宫墨楠:“……” 如果说就在端木铃铛操作失误将自己的初吻交代在宫墨楠那里时,她脸上的表情就像是雷劈。那么想在听到端木铃铛点头说为什么不能和他去男厕所时,宫墨楠觉得自己心中仿佛有整个宇宙的羊驼在奔跑。 舌头就像是被打上中国结,宫墨楠瞪大眼睛,支支吾吾发出声音:“你……你说什么?” 端木铃铛完全不在意地反问宫墨楠:“你不是要去洗手间吗?” 所以…… 所以今天早上吻了他的人其实是女装大佬? “唔……” 就像是摆脱病毒,宫墨楠用尽全力摔开端木铃铛的手,朝着商圈里洗手间奔去。 今天他的全家桶算是白吃了…… 看到宫墨楠冲进男卫生间的背影,站在卫生间门口的端木铃铛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用唯独只有她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说:“这也算是缘分吧。” 早上的时候,端木铃铛虽然记下了宫墨楠的车牌号,但是她刚来蜀市。在蜀市,除了那个人,谁她都不认识。现在她本来打算去认识她的未来嫂子,没想到刚进商圈的端木铃铛透过玻璃橱窗竟然看到正在快餐店里吃全家桶的宫墨楠。 今天早上他竟然被一个女装大佬给吻了! “唔……” 想到这里,宫墨楠又一阵狂吐。 觉得自己胆汁都快要吐出来,宫墨楠有气无力地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就看到站在门口对他笑得腹黑的端木铃铛。 “你……唔……” 胃部翻腾,他忍不住又想吐…… 宫墨楠又迅速跑回到卫生间里继续吐…… 宫墨楠在卫生间里呆了很久,以为这样端木铃铛就会离开。 他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大概十分钟之后,虚脱靠在卫生间角落里的宫墨楠突然听到一阵惊呼声。 看到从外面走进来一穿着黑色洛丽塔裙的青春少女,有人被直接吓掉了提在手中的裤子。而端木铃铛就像是没看到周围朝她投来的诡异目光。 看到男卫生间内的场面失控,宫墨楠想要事不关己地默默离开,却又在触及到别人惊恐无措的目光时,他还是忍不住向吓得掉裤子的人解释说:“他其实是女装大佬。” 周围的人包括端木铃铛在内皆是神情一怔,脸色一白。 他说什么! 端木铃铛就像是机器人动作僵硬地缓缓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胸。 呃…… 这里的确很平。 大哥以前还笑话她如果减短发,穿男装的话,她妥妥的是一个小正太。 去他娘的小正太。 然而现在她穿的还是女装,留着一头长发竟然会被人误以为是女装大佬。 僵站在男卫生间里的端木铃铛觉得自己有一口老血冲到了喉咙口。 耳边响起一阵男人们长松一口气的声音,以及有人像她投来鄙夷的目光。 半秒后,她听到有人阴阳怪气地说:“现在这个社会还简直是什么怪物都有。既然明知道自己是怪物又何必出来吓人?” 怪物? 面部僵硬的端木铃铛抽了抽嘴角,严格意义上来说她是怪物没错,甚至比怪物更可怕。 但这一刻端木铃铛却知道嘲讽她的男人是瞧不起女装大佬。 虽然她并不是女装大佬,但在英国,大家在这方面很开明。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独立的个性与人格,需要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女装大佬怎么了? 女装大佬很可爱的好不好! 端木铃铛寻声望向站在不远处刚从地上捡起裤子穿好,满脸麻子的男人。 这男人看上去大概25岁左右。 端木铃铛冷哼一声:“现在这个社会还简直是什么丑人都有。既然明知道自己丑又何必出来吓人。” 麻子脸男最在意的就是别人说自己丑。 没想到今天他竟然被一个女装大佬嘲讽。 “你说什么!” 看到麻子脸男怒瞪着自己一副要吃人的模样,端木铃铛脸上没有半点惊慌无措,她双手抱臂语气淡淡地说:“谁丑,我就说谁。” 麻子脸男站在卫生间里朝着四周看了一圈,他的眉头不由皱得更紧,因为他没有发现比自己更丑的人。 就因为他满脸的麻子,毕业之前,他在班上是最丑的,甚至还有人笑他是校丑。 毕业之后,他开始各种找工作,结果屡屡不能通过面试。 原因就是因为他长得太丑。 就在半个月前,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工作,他之所以被录取,是因为老板告诉他,那家店招聘的服务员需要在自己脸上抹上油彩化妆成小丑的样子。 麻子脸男担心如果每天都在脸上画油彩的话,时间一久,他脸上的皮肤会受到影响。结果老板却拿出一面镜子嘲笑他说:“看看你自己的脸。都已经丑成这样,我是看你丑才好心让你做这份工作扮小丑。你现在的脸比扮小丑更丑。竟然还在想你的皮肤会不会受到影响,也不想想你的脸会不会让我的眼睛受到影响。” 老板犀利嘲讽的话就像是一把刀子捅进麻子脸男的身体里。麻子脸男强忍住屈辱紧攥着双手,他没有走。那时的他已经山穷水尽,再不交房租的话就会被房东给赶走,只能睡地下通道。 所以他没有走,而是选择做了服务员。这样,他才能够给得起房租钱,继续在这大城市里生活下去。 想到过去种种自己受到的屈辱,麻子脸男双手紧攥成拳,唇角忍不住颤抖:“你说谁丑!” 端木铃铛微微挑眉冷笑着回答:“这很明显啊。谁跟我较真,就是谁丑。” 麻子脸男阴蛰的目光落在端木铃铛精致青春的脸上:“为什么像你这种心理变态的男人却有着一张好看的脸。这不公平!” 这个社会就是一个看脸的社会。就因为眼前这变态长得好看,所以就算这变态穿女装,这些人也不会觉得他恶心。 反而是他,就因为他一脸的麻子,所以这些人根本不会在意他是不是工作努力,会不会是一支潜力股,就直接把他打入深渊。 “呃……”听到麻子脸男骂自己是变态,端木铃铛抽了抽嘴角。 今天来蜀市她有了自己扇生很多的第一次。 第一次被人喷防狼喷雾。 第一次被人给吻了。 第一次被人说成是变态。 端木铃铛伸手指了指自己:“我看起来像是变态?” 宫墨楠抢在麻子脸男回答之前摇了摇头说:“不是。” 端木铃铛的目光转而落在宫墨楠俊朗的脸上,对于之前这男人吻了她不告而别,她甚至有过想要阉了他的念头。但是现在看在这男人为她出头的份上,她还是决定追他! 然而就在端木铃铛在心里下定决定要追宫墨楠时,她却听到宫墨楠又补充说:“你不是像,你本来就是。” 她不是像变态,她本来就是变态…… 这一刻,端木铃铛目光紧锁在宫墨楠脸上,心中翻起千层浪。 端木铃铛眼中的欣慰转而变成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宫墨楠正准备将自己刚才说的话重复一遍,然而他即将出口的话却在看到麻子脸的动作时戛然而止。 “小心!” 就在端木铃铛想要狠狠扇宫墨楠一耳光时,宫墨楠突然自己把脸凑了过来。 伴着周围响起的惊呼声,啪的一声脆响在男卫生间里响起。 脸上传来一片火辣,但让宫墨楠真正觉得痛的地方却是手臂。 端木铃铛惊诧地瞪大眼睛看着宫墨楠,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钻入她鼻中。 “变态!你去死!” 端木铃铛转头看到麻子脸男将匕首插入了宫墨楠的手臂中。 端木铃铛:“你……” 就在这时麻子脸男又将匕首从宫墨楠手臂中抽了出来,朝着她的脸刺来。 “混蛋!” 这一瞬间端木铃铛眼中腾起一股杀气。 端木铃铛发觉自己现在愤怒的原因不是因为麻子脸男偷袭自己,而是因为她的初恋为了救她而受伤。 就在前前一刻,看到宫墨楠为自己出头,她决定把这男人追到手。 而前一刻,发现原来她不过是自作多情,这男人不过是在嘲讽她,她推翻自己的决定,打算把这男人给阉了。 然而现在,看到这男人因为保护她而受伤,她发现她甚至想要让把这男人受的伤转移到自己身上。 端木铃铛的动作很快,又好在卫生间里没有摄像头,没有任何看到端木铃铛是怎么出的手,麻子脸已经被她打晕在了地上。 “混蛋!” 麻子脸男已经被她打晕,但端木铃铛还是觉得不解气,狠狠一脚踢在麻子脸男的小腹上。 “你住脚!”宫墨楠喊道。 端木铃铛突然抬头,但她看的的人却不是让她住脚的宫墨楠,而是一个正在用手机偷拍视频的男人。 就在端木铃铛进来的时候,偷拍视频的男人以为端木铃铛是走错卫生间的青春美少女。 偷拍视频的男人不但没有不高兴,反而觉得自己被这样的美少女看到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在得知这青春美少女其实是女装大佬之后,他甚至有想要上前要微信的冲动。 没想到微信还没来得及要,就被他发现自己有在偷拍视频。 “把手机给我。” 端木铃铛走到偷拍视频的男人面前,对方却是在一愣之后,一脸痴汉地对她说:“你先加我微信,我就把手机给你。” 她的手机现在还不能开机。不然的话,她肯定会加这偷拍狂的微信。 毕竟微信加了,她可以轻而易举将对方给删掉。 不过现在也没差。 宫墨楠惊讶地看到前一秒还像母夜叉一样凶神恶煞的端木铃铛转瞬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朝着偷拍她视频的男人勾起一抹青春甜美的笑说:“我的手机坏了,所以你可以把你的手机送给我吗?” 第591章:当她男友 “我的手机坏了,所以你可以把你的手机送给我吗?” 要他的手机? 如果他用了他的手机,那么他的手机号就成了他的,他随时能够联系上他! 偷拍狂天真的想,然而就在他快要将手机递到端木铃铛跟前时,他又慌忙将手机收了回来。 “我……我把刚才的视频先删了。”偷拍狂目光闪烁地说。 他的手机上面除了有刚才偷拍的视频之外,还有其他别的不能见光的小视频,他要一并删光。 “可以了。” 在删完小视频之后,偷拍狂开心地将手机递到了端木铃铛跟前。 “我的手机送给你!” “谢谢。”端木铃铛接过手机,她将自己的脸凑到偷拍狂跟前,然后拽着偷拍狂去到蹲便的小房间里。 看到端木铃铛凑到自己跟前近在咫尺的脸,偷拍狂下意识喉头滚动,心脏砰砰直跳。 他是要主动献吻吗? 端木铃铛眨巴着眼,发出暧昧的声音:“没想到小哥哥人这么好,作为回礼……” 偷拍狂觉得自己的小心脏有些受不了,他闭上眼前。 然而下一秒,伴着他视线消失的同时,后脑勺突然传来一阵痛意,紧接着他便失去了意识。 搞定! 端木拍了拍手,从房间里走出来继续无视周围人怪异的目光,她走到宫墨楠跟前,不等宫墨楠问她怎么处理被她打晕在地上的麻子脸男,端木铃铛就抢在她说话之前,将被她打晕在地上麻子脸男单肩扛了一起来。 宫墨楠张了张嘴,惊讶地说:“没想到你细胳膊细腿,力气竟然这么大。果然是女装大佬……” 听到宫墨楠的话,端木铃铛朝着宫墨楠看去,狠狠瞪了他一眼。 什么鬼的女装大佬! 如果不是看在他因为她受伤的份上,现在被她扛在肩上的人就是他! 以为端木铃铛是要把麻子脸男扛去警察局,但宫墨楠却发现端木铃铛在将麻子脸男扛出商圈之后往着偏僻的小路上走。 端木铃铛记得之前她开车过来的时候,看到这附近有一处公园来着。 看到不远处隐隐冒出的绿树,端木铃铛眼中划过一抹光芒。 就是那里! “喂,女装大佬,你这是要去哪里?” 宫墨楠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端木铃铛转头看了一眼紧皱着眉头的宫墨楠说:“公园。” “公园?你去公园做什么……” 似乎想到什么,宫墨楠双眼一转,眼中流露出惊诧的神情。 “你……该不会是重口味到这种地步。” 她在这个世界上吃的盐都比宫墨楠吃的饭还多,宫墨楠在说什么,她当然听得懂。 单肩抗着麻子脸男的端木铃铛双腿一软,差点连人顺带自己摔在地上。 先是女装大佬,现在又是重口味,端木铃铛真不知道宫墨楠脑袋里面到底装的什么! 不过现在她也不想跟他计较。 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之后,端木铃铛:“跟我来。” “你……”宫墨楠却是戒备地停下脚步看向端木铃铛的后背,“你敢不会是想走到四处无人的地方对我劫财劫色?” “咳咳……” 这一回端木铃铛没有腿软而是被口水呛到。 端木铃铛再次回头看向宫墨楠,她的眼睛里划过一抹狡黠的笑。 “你说得没错。” 宫墨楠看到端木铃铛说着就像是扔垃圾一样,将她单肩抗着的麻子脸男扔在了地上,而后朝着他走来。 端木铃铛走一步,宫墨楠心慌地后退一步。 宫墨楠:“你……你要做什么?” 端木铃铛眼中狡黠的笑更甚:“我要做什么,你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 宫墨楠:“……” 宫墨楠转身准备跑,然而他的速度快,端木铃铛的速度更快。 宫墨楠:“你……” T恤后面的衣领转瞬被端木铃铛给拽住。 端木铃铛阴测测的笑声在他身后响起:“既然你都跟着我来了,现在你还跑得掉吗?” 就如同她能够单肩将麻子脸男扛在肩上,端木铃铛直接用力一提一转。 一声掌心拍在墙上的闷响,宫墨楠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被端木铃铛抵在了墙上,而端木铃铛手就在他耳旁。 看到端木铃铛近在咫尺不怀好意的脸,宫墨楠在心里暗暗庆幸,还好刚才端木铃铛那一掌没有落在他的脸上。 等等…… 似乎想到什么,宫墨楠再次将他的目光移回到端木铃铛拍在墙上的小手上。 这……现在这情况算不算是女装大佬壁咚他? 宫墨楠随即抽了抽嘴角:“这位大哥,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端木铃铛盯着宫墨楠俊朗的脸挑了挑眉,“是你不想好好和我说话。怪我?” 端木铃铛话音一落,宫墨楠发现自己的手被端木铃铛突然拽住。 下一秒在他惊恐万分的目光之下,宫墨楠看到端木铃铛拽着她的手放在了她的胸上。 当然宫墨楠惊恐万分并不是因为端木铃铛的举动,而是因为他掌心下的触感。 他……她是女的? 不不! 下一瞬,神经断掉的宫墨楠又强行将自己断掉的神经给接了回来。 不管是穿了内衣的女装大佬而已,这人怎么可能会是女的。 看到宫墨楠先是惊,然后又是长松一口气的表情,端木铃铛自然猜到宫墨楠在想什么。 接下来端木铃铛当着宫墨楠的面,做出一件惊为天人的事情来。 宫墨楠活了17年,从他懂事有记忆开始直到现在为止,对他冲击力最大的画面莫过于他看到夏凉真正的模样。 但是现在!他却看到比起夏凉真正样子更有冲击力的画面! 不知道这女装大佬到底是怎么操作的,宫墨楠惊讶地看到一件粉嫩的内衣被端木铃铛从黑色洛丽塔长裙里抽了出来,然后……然后女装大佬再次拽住他的手放在了她的胸前。 如果刚才他说这女装大佬是穿了内衣的关系,那么现在他只能勉强地说服自己,这女装大佬胸前的肥肉比较多。 恩。 一定是这样没错! 就在这一刻,宫墨楠万万没想到眼前的女装大佬竟然笑着问他:“还要继续摸下去吗?” 继……继续摸……摸下去…… 万……万一她真的是女的怎么办! 宫墨楠脸一红,就像是被蛇咬到,慌忙想要将自己的手从端木铃铛手中抽出。 但端木铃铛的气力却比他大太多,他根本抽不出自己的手。 宫墨楠面色血红,哆嗦着说:“你快放手。” “放手?”端木铃铛挑了挑眉,“除非你相信我,我才放手。” 他今天到底遇到的是些什么人啊! 真的害怕端木铃铛是女人,或者是人妖,要是他摸到不该摸到东西…… 等等! 如果端木铃铛是女人的话,他已经摸了他不该摸的了…… “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 宫墨楠拼命点头。 “相信?呃……”端木铃铛上下打量着宫墨楠,“是真的相信?还是假的相信?” 宫墨楠:“……” 就算是做梦,宫墨楠也没有梦到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 如果对方是女装大佬的话,他现在这样做就是变态! 如果对方不是女装大佬,而真的是她的话…… 那么对方就是一个超级大变态! 宫墨楠点头如捣蒜:“真的!我是真的相信!” 但对方好像并不相信他说的话,仍旧一脸狐疑地打量着他:“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就该对我负责。” 宫墨楠就像是吃到苍蝇:“你……你说什么?” 在英国追她的人可以从贝克街头拍到贝壳结尾,这男人竟然还不可以。 算了。 也怪她自己,如果不是她自己操作失误,被铁扳手绊倒的话,她也不会对这男人动心。 不对! 端木铃铛转瞬想到如果不是他对自己喷防狼喷雾的话,她也不会献出初吻。 “该死!”端木铃铛低骂了一声,然后望着宫墨楠又笑嘻嘻地说,“既然你吻也吻过,摸也摸过。当然要对我负责。现在结婚,你还没有到法定年龄。呃……可以先从男女朋友做起。” 宫墨楠:“……” 没错,现在他还没有到结婚的法定年龄。 不对!他现在的关注点不应该在这上面! 宫墨楠耿直地说:“我是不会做你男朋友的。” 端木铃铛脸上的笑容瞬间凝结:“你说什么?” 就算打死他,他也不要做一个变态的男朋友。 宫墨楠又重复了一遍:“我是不会……唔……” 刚才端木铃铛用来壁咚的手现在捂住了宫墨楠的嘴。 不好听的话,她不想再听第二遍。 “唔唔唔……” 嘴巴被端木铃铛用小手堵住,宫墨楠只能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 端木铃铛眼中的笑意消失之后取而代之的则是犀利的阴蛰。 上一秒还是一青春气息十足的美少女,这一秒端木铃铛给人的感觉就像是黑暗城堡里的吸血鬼。 如果是他在来蜀市之前,宫墨楠并不相信有吸血鬼的存在,但是现在别说是有吸血鬼,就算说有降头精,他都相信。 “如果你真的不想对我负责的话,我也可以给你一个别的选择。” 只要有别的选择,他都不要对着宇宙超级无敌大变态负责! 嘴被端木铃铛捂住不能说话,宫墨楠正准备朝端木琳大眨眼示意他要别的选择,就听到端木铃铛说:“我端木铃铛从来不会让别人白白占我的便宜。既然你的嘴吻过我,你的手摸过不该摸的地方。那么我就要它们消失就好。” 原来这变态叫端木铃铛。 不对不对! 现在不是该在意她名字的时候! 她刚刚说让它们消失? 她的意思是…… 仿佛猜到宫墨楠在想什么,端木铃铛点了点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割掉你的嘴唇和舌头,你哪只手摸过我,我就砍哪只手。” 宫墨楠:“……” 果然! 他今天果然遇见了一个大变态! 现在给夏凉打电话还来得及吗? 宫墨楠不由用自己余光看向放手机的裤袋。 就在这时端木铃铛突然松开了捂住宫墨楠嘴的手,宫墨楠还没反应过来,端木铃铛又用自己的手将宫墨楠的两只手举过头顶。 宫墨楠:“……” 这变态到底有多大的力气! 在将他的双手举过头顶紧贴在墙上之后,端木铃铛轻而易举单手压住宫墨楠的双手,并且宫墨楠根本挣脱不开。 愚蠢的人类竟然妄想和她斗? “你……这样做是要坐牢的!” 看到端木铃铛用她空余的一只手从裙子的口袋里拿出一水果刀,宫墨楠看向端木铃铛喊道。 因为坐飞机的关系,她的武器并没有带来,所以才想着去商圈见未来嫂子的同时,从嫂子那里要一防身用的武器。再怎么说,她的未来嫂子也是剑灵。 而现在她从口袋里拿出的水果刀是她问董大一要来的。 董大一就是之前把她拐到缙云山脚下想要打劫她,最后又缠着她收徒的出租车司机。 “坐牢?”端木铃铛将锋利冰凉的水果刀贴到他的唇上,“我端木铃铛还没有坐过牢。也许坐牢的感觉也很不错。” 宫墨楠:“……” 这世界上比疯子更可怕的就是变态! 之前脸色血红的宫墨楠现在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小姐姐,之前是你扑进我怀里的,我不是主动吻你的。还要刚才……是你主动把我的手放在你胸前的。” “嗯哼。” 端木铃铛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 听到端木铃铛承认事实,宫墨楠心中生出一丝可以推翻刚才端木铃铛决定的希望,谁知下一秒,他却听到端木铃铛说:“但是,如果不是因为你多管闲事的话,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之前在缙云山脚下宫墨楠在开着车离开的时候,他已经后悔自己多管闲事的举动。 如果时间可以倒回的话,他一定不会再多管闲事! 现在他在端木铃铛面前就像是一只轻易被捏死的蚂蚁,宫墨楠苦笑着说:“我现在后悔了。你能不能原谅我的多管闲事?” 端木铃铛眼中的阴蛰转瞬消失不见:“原谅你当然可以。” 宫墨楠惊讶地问:“真的吗?” 端木铃铛:“当然,只要你做我男朋友就可以。” 宫墨楠:“……” 五分钟之后。 蹲在被她打晕的麻子脸男跟前,端木铃铛朝着靠墙而站生无可恋的宫墨楠招了招手:“你过来。” 听到端木铃铛的召唤,宫墨楠就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丧尸朝着端木铃铛走去。 “蹲下。” 宫墨楠照做,他动作僵硬地蹲在了端木铃铛身旁。 端木铃铛看到宫墨楠左手手臂的伤口皱了皱眉。 之前在男卫生间里,虽然码字男的一刀并没有伤及到宫墨楠的筋骨,但那一刀却刺得很深,又经过刚才那一番折腾,宫墨楠的手臂已经流了很多血。 宫墨楠:“你……” 就在宫墨楠发出声音之前,有一抹柔软落在他的手臂上,伤口的疼痛转而被酥麻感所取代。 宫墨楠瞪大眼睛看到端木铃铛正在吻去他手臂上的血。 宫墨楠浑身一僵,就在他准备将自己的手抽回来时,端木铃铛似乎猜到他的反应。 端木铃铛:“别动。” 下一秒,宫墨楠就真的听端木铃铛的话,没有在动。 看到端木铃铛的双唇再次落回到他的手臂上,宫墨楠红着脸说:“痒。” 端木铃铛动作一顿:“痒?” 对上端木铃铛向他投来关切的目光,宫墨楠点了点头,转而将目光移到别处。 就在五分钟之前,威武不能屈的宫墨楠最后却败给了端木铃铛拿在手中的水果刀。 端木铃铛:“从现在开始,你就我端木铃铛的男朋友。我的话如果不违反道德的话,你就必须听我的。” 那冰凉锋利的水果刀已经贴在他的唇上,如果他不答应的话,也不知道这变态会不会真的将他的嘴给割下来。 不能点头,害怕自己一点头,贴在唇上的水果刀就直接割掉他的肉,宫墨楠朝着端木铃铛眨了眨眼,表示从那时开始,他就是端木铃铛的男朋友。 “很好!” 既然她已经答应他,那么她就没有必须对自己的男朋友对刀子,除非他在外面有了别的狗。 “记住了,从现在开始,我端木铃铛就是你女朋友。你可以叫我的小名,月丫。” 第592章:伤口不见了 现在他只想摆脱这变态,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以为端木铃铛会和刚才一样继续吻他的伤口,下一秒看到端木铃铛纤薄的双唇离他伤口越来越远,宫墨楠暗暗在心里长松一口气。 “既然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替我挡刀子?” 端木铃铛突然问道。 既然不喜欢她为什么替她挡刀子? 宫墨楠一愣,回忆起当时在男卫生间内发生的一幕。 其实当时就连宫墨楠自己都没有想过为什么要为端木铃铛挡刀子,看到晕倒在地上的麻子脸男朝着端木铃铛刺去,他就下意识这么做了。 如果硬要说出一个理由的话…… 端木铃铛目光灼灼看着宫墨楠,宫墨楠默了默说:“多管闲事。” 这傻子是多管闲事所有才帮她挡的刀子? 端木铃铛抽了抽嘴角,一脸嫌弃地说:“你能活到现在也是奇迹。” 宫墨楠:“……” 就在端木铃铛与他说话的时候,宫墨楠没有注意他手臂上的伤正在一点点的消失。 端木铃铛一声冷哼:“刚才的答案我不满意,换一个。” 宫墨楠:“……” 宫墨楠避开端木铃铛落在他脸上的目光,低头看向晕倒在地上的麻子脸男,他低声说:“你这样是在自欺欺人。” 端木铃铛:“叫我宝贝。” 宫墨楠震惊地抬起头看向端木铃铛:“刚才不是说,叫你月丫吗?” 端木铃铛腹黑地挑了挑眉:“所以你叫了吗?” 宫墨楠:“……” 他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吗? 端木铃铛:“所以咯。作为惩罚,从现在起,你要叫我宝贝。” 叫月丫还算正常,至少是小名。 宝贝是什么鬼…… 只有他妈咪茉莉叫过他宝贝,他还没有叫过其他人宝贝。 然而此时对上端木铃铛笑得冷森的目光,不想被这变态割掉双唇和舌头以及砍掉手,宫墨楠的声音就像是从鸭子嘴里挤出来的。 宫墨楠:“宝贝。” 端木铃铛再次腹黑挑眉:“你这是在叫宝贝?还是在叫丧?” 宫墨楠:“……” 端木铃铛:“重新来过。” 宫墨楠一心纠结着叫端木铃铛宝贝的事,他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手臂的伤已经彻底消失不见,就连半点疤痕也没留下。 宫墨楠一声轻咳:“宝贝。” 端木铃铛:“不够自然。继续叫。” 宫墨楠:“……” 宫墨楠:“宝贝。” 端木铃铛:“不够亲密。” 宫墨楠:“宝贝。” 端木铃铛:“不够温柔。” 宫墨楠:“……” 日落西山。 望着窗外的天色,青萝双手背在身后,迈着小短腿在客厅内走来走去。 孔城:“……” 窝在沙发上的孔城觉得自己再看青萝这样转来转去,自己都快变成斗鸡眼。 “少主子怎么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要不要再给少主子打个电话?” “还是不要了。少主肯定会嫌我烦。中午的时候,少主子肯定就是嫌弃我烦,所以才挂断电话的!” 就在青萝陷入纠结之际,她的双脚突然一空。 “啊!” 青萝一声惊呼,看向将她拎起来的孔城。 “放我下来!”青萝用小手用力拽着孔城的脸喊道。 “嘶!”孔城一声痛呼,“你先放手,我就放你下来。” “那……好吧。”半秒钟权衡之后,青萝萌哒哒地眨巴着眼松开了手。 孔城拎着青萝,将她放到沙发上:“你别在我面前转来转去,我头晕。” 青萝:“你可以去楼上呆着。” 孔城一怔。 现在白峰还在昏迷中,最开始以为章雪会逃,所以他不要命,24小时集中精力盯着章雪。后来发现章雪没有逃跑的意思,他这才放松下来。 夏凉说得没错。如果他继续耗费精力盯着章雪的话,白峰还没有苏醒过来,他就已经魂飞魄散。 现在他稍微放松了一丝丝对章雪的戒心,这才坐在客厅来看美剧,结果整整一天青萝都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晃得他连半集美剧都没有看进去。 孔城突然弯下身,将脸凑到她跟前:“楼上呆着?我是和夏凉呆一起?还是和章雪?” 呃…… 一般没什么事,章雪都是呆在白峰房间,章雪失忆之后在青萝看来,章雪的性情没多大变化,只是变得比以前话少了很多。 不过,章雪做的炸鸡依旧很好吃! 至于夏凉…… 自从那天她去参加完婚礼回来之后,她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吃饭也不下来。当然虽然夏凉和他们一样都不用吃饭,但是章雪做的炸鸡真的很好吃有没有。 孔城呼吸的热气喷在她的脸上,青萝下意识皱了皱眉。 青萝:“把你的臭脸先拿开,熏到我了。” 孔城的脸突然一黑。 他明明早上就有刷牙。 孔城很是受伤的将自己的脸挪开,然后用手挡住自己的口哈了口气。 孔城:“没有口气啊。” 老宅大门这个时候从外被打开。 “少主子!” 孔城看到前一秒还紧皱着眉头的青萝,知道宫墨楠回来,就像是一只小兔子,转瞬喜笑颜开地迈着小短腿,从沙发上跳了下去,朝着大门的方向冲去。 “少主子,你去了哪里……” 青萝的声音在发现宫墨楠情绪不对时戛然而止。 看到宫墨楠就像是丢了魂一样,青萝踮起脚,一脸关切地问:“少主子,你怎么了?” 然而宫墨楠就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绕过她就像游魂走到客厅往沙发上一坐,口中低声呢喃:“简直就像是一场噩梦。” 宫墨楠坐到沙发上,之前站在门口的青萝自然是跟在宫墨楠身后走了过来。 看到孔城坐在宫墨楠旁边。 不对,看到宫墨楠坐在孔城旁边,青萝随即踮起脚就像刚才孔城将她拎起来一样,青萝拎着孔城的耳朵比逼迫孔城不得不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然后青萝趁机坐在孔城腾出来的空位上。 完全不在意孔城此刻向她投来的眼刀,青萝又仰头看向宫墨楠问道:“少主子,你到底怎么了?” 然而宫墨楠依旧没有回答她,继续低声说着:“噩梦……简直是一场噩梦……” 似乎想到什么,原本坐在沙发上的青萝直接站在了沙发上,她用力摇晃着宫墨楠的手臂:“少主子!你是不是遇到了棋组织的人?” 青萝说完朝着二楼方向扯着嗓门喊道:“Jane,夏凉!你们快下来看看!少主子他被人下了降头!” 青萝话音一落,只见原本在顶楼上看星空的Jane,还有把自己关在房间的夏凉以及在白峰房间里的章雪转瞬出现在了客厅。 Jane一双迷人妖冶的眼底划过一抹诧然:“你说什么?” 青萝紧张地用小手指了指正坐在沙发上口中不断嘀咕的宫墨楠说:“Jane,今天少主子出去的时候还是好好的。现在少主子回来,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Jane惊诧的目光紧锁在宫墨楠发白的脸上。 青萝说的没错。早上她让宫墨楠下山给她买糯米团的时候,宫墨楠还很正常。 “宫墨楠?” Jane唤了一声宫墨楠的名字,就和青萝刚才一样,宫墨楠完全没有理会Jane。 如果是平时的话,宫墨楠早就已经两眼放光答应她。 Jane微微皱眉:“难道真的是被下了降头?” 青萝着急地说:“如果是被下降头的话,是不是要找道士来?” Jane神情认真地沉吟:“这缙云山上好像有一处道观。叫什么名字来着?” 夏凉清冷的声音在客厅内响起:“清风观。” 夏凉声音一落,青萝看到夏凉转瞬扼住宫墨楠的下巴,强迫宫墨楠与她对视:“到底是怎么回事?” 面对夏凉,宫墨楠低声念叨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 宫墨楠目光直直看着夏凉:“我……我今天遇到了变态。” 这一瞬间,客厅内气氛一变,鸦雀无声。 最先打破这寂静的是孔城的笑声。 孔城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你说什么?你遇到了变态……嗷嗷!” 孔城的笑声转而变成了痛呼声。 之前站在沙发上的青萝径直从沙发上跳了下来,她的脚狠狠地踩在了孔城的脚背上,青萝睁大眼睛瞪了孔城一眼:“这个时候,你还笑得出来!” 今天白天青萝一直在他面前转悠,美剧没看进去,但青萝的话他却全部有听到。 宫墨楠只是下山为Jane买糯米团,结果糯米团没有买回来不说,人也在山下不回来了。 以为宫墨楠不过是偶尔放飞自己,去了电动城。没想到宫墨楠竟然会是在电动城里遇见了变态。 “什么变态?”夏凉在一怔之后,冷静地问。 宫墨楠默了默,苦着脸,老实回答说:“一个逼我做男朋友的变态。” “什么!” “你说什么!” 原本踩在孔城脚背上的青萝转瞬凑到宫墨楠跟前,用小手紧拽住宫墨楠的手臂:“少主子,是谁!谁逼你做她的男朋友。你有没有受伤?你有没有吃亏!” 受伤? 那变态到时没有伤害他,不过他却为了保护端木铃铛被麻子脸男刺伤了手臂。 在回到青萝之前,宫墨楠不由看向自己的手臂。 宫墨楠一怔。 “伤呢?”宫墨楠发出惊诧的声音。 少主子果然受伤了。 宫墨楠穿的是T恤和短裤,暴露在外的肌肤并没有看到伤。 “少主子,你到底伤在了哪里?” 青萝慌忙去掀宫墨楠穿在身上的T恤。 前胸没有,后背没有。 难道是伤在了男人最重要的地方? 青萝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支支吾吾发出声音:“难道是伤在了哪种地方?” 看热闹不嫌事大,站在一旁的孔城发出杀鸡叫:“宫墨楠,你真的被伤到那种地方了吗?走走走!我们赶紧去医院。” 孔城想要上前去拽宫墨楠去医院,却被夏凉浑身散发出冰冷的气息所以逼退。 夏凉的声音依旧很清冷:“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孔城瞎几把乱想已经自己伤到了那种地方,宫墨楠的脸色五彩变化。 现在听到夏凉冷静的声音,宫墨楠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还好有人保持着冷静。 然而下一秒夏凉的话却让宫墨楠脸色的表情瞬间凝固。 “宫墨楠,如果真的是伤到那地方,现在去医院。”夏凉目光严肃地看向宫墨楠说道。 宫墨楠:“……” 触及到夏凉认真严肃的目光,宫墨楠觉得自己胸口的位置好像中了一箭。 看到脸上表情凝固的宫墨楠转瞬间一脸便秘,青萝安慰说:“少主子,如果……如果真是伤到那种地方,要及时治才好。” 一口老血冲到喉咙口,快要喷出来。 “不是。”宫墨楠慌忙解释说,“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没有受伤。” 宫墨楠的目光转而又落在自己手背上,他又支吾道:“也不对……我应该是受了伤的。只是这伤呢……” 听到宫墨楠一会说自己受伤,一会又说自己没受伤,青萝有些着急。 少主子现在还年轻根本不知晓男人伤了那里的厉害关系。 青萝:“少主子,伤了那种地方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将再次落在自己手臂上的目光移开,宫墨楠抬头就看到了一群围住他的人担心他的目光。 宫墨楠:“我真的没事!” Jane却还在安慰他说:“宫墨楠,这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我们在这世间见过的太监比你见过的人还要多。” 宫墨楠:“…… ” 他不过是肩膀受伤而已,怎么就和太监扯上关系。 宫墨楠差点晕倒在沙发上。 宫墨楠紧皱着眉头解释说:“我是受伤了没错。不过我是伤在了手臂上!” 青萝茫然眨巴着眼:“手臂上?少主子你的手臂上并没有伤。” 没错! 这才是他所惊讶的点有没有。 宫墨楠陷入回忆:“今天我为了保护那变态的确伤了手臂,但是现在回来却发现手臂上的伤却不见了。” 青萝对上他疑惑的目光,在沉吟半晌后得出结论:“少主子,你……你不要因为害羞,就随便编个理由忽悠我们。要知道站在这里的我们见过的太监比你见过的人都还要多。” 宫墨楠:“……” 宫墨楠有气无力地躺在沙发上:“我只想静静……” “不行!少主子,你得去医院!万一主子回来发现你少了一个零件,我如何向主子交差!” 青萝紧皱着眉绕过夏凉上前去拽宫墨楠。 “青萝!我真的没事。不信的话,孔城可以验!” 这是要让他看宫墨楠那里? 孔城抽了抽嘴角:“宫墨楠,你不要勉强。我们还是去医院。” 如果站在他面前的人全部都是男人的话,被误会很深的宫墨楠就会直接在孔城面前脱裤子了。 宫墨楠黑着一张脸从沙发上站起身:“你跟我来。” 接下来客厅内一行人看到宫墨楠与孔城两个男性一起走进同一个卫生间。 噗呲! 变得鸦雀无声的大厅内响起Jane犹如竖琴一样华丽而迷人的笑声。 Jane:“一不小心脑补了一下。” 根据Jane的话,青萝也跟着想到了不该想的。 青萝白皙的脸刷的一红。 看到青萝就像是做贼一样面色红如苹果,慌忙低下头的模样,Jane笑得更开心:“只是想而已,又不是真的看到,就算真的看到,又不是真的摸到,你在脸红什么?” 这下就像是做贼被抓包,青萝的脸比刚才更红。 她刚才怎么能够跟着Jane的节奏想到那样的画面!!! 如果现在脚下踩的不是水泥地的话,她一定会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就在这时,卫生间里传来孔城惊讶的声音:“真的没事。” 完蛋! 想到更污的画面,她现在已经不想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而是想要把自己关进冰箱里…… 客厅旁卫生间内。 就算被一个男性看,宫墨楠还是会觉得别扭。 耳边发红,宫墨楠在提起裤子后听到孔城笑着吐槽:“既然不是伤到这里,该不会是……” 是什么? 宫墨楠一愣,看到孔城的猥琐,他这才反应过来孔城那没有说出口的话。 这把该死的鸡毛扇!他能把马桶刷塞他嘴里吗? 这一瞬,原本陷入尴尬深渊的宫墨楠眼底划过一抹精光。 正在开脑洞嘲笑宫墨楠的孔城当然有捕捉到宫墨楠的情绪变化。 该不会…… 似乎猜到宫墨楠想要做什么,孔城下意识想要逃出卫生间,但他的动作却比不过宫墨楠下命令的速度。 半分钟之后。 刚才有勇气嘲笑自己主子的扇灵孔城现在正站在马桶前九十度鞠躬。 不能说话,不能说话不能动。 孔城只能默默苦着一张脸看着马桶。 当宫墨楠红着耳根从厕所里面出来的时候,他发现客厅内已经不是刚才的局面。 夏凉,青萝,章雪已经不在客厅,只剩Jane坐在沙发上神情淡定的看美剧。 呃…… 一头雾水的宫墨楠扯着头发想了想,大概大家也是怕尴尬。 就在这时他却听到Jane问:“所以你到底是伤在了哪里?” 第593章:宝贝…… 所以他伤到了哪里? 明明是伤到了手臂上,但是现在他的手臂却没有伤。 见宫墨楠紧皱着眉,神情凝重。 似乎想到什么,Jane:“你遇到了奇怪的事?还是被那变态给忽悠了?” 整件事宫墨楠并不想告诉Jane。 被一个变态逼着当男朋友,还被对方给吻了。这是他现在宁可选择喝下一整瓶花露水也想忘掉的事。 “没……没什么。” 宫墨楠选择了拒绝交代,他避开Jane犀利的目光:“我上去睡觉了。” 望着宫墨楠上楼的背影,Jane殷红的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有猫腻。” Jane说话的声音很轻,但却还是被宫墨楠给听到。 “人嘛。”宫墨楠重重叹了声气,“总有不想说的事情。” Jane语气轻佻:“所以,你是后面受伤了吗?” 听到Jane的话,宫墨楠双腿一软,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 他宁可说自己被一个变态咬了一口,也不要被污污的误会。 然而就在宫墨楠解释的话准备脱口而出时,这节骨眼上,他突然茅塞顿开。 被端木铃铛那神经病给弄没了智商,现在智商稍微上线,宫墨楠立即意识到是Jane在套他的话。 他如果愤然解释的话,就是掉进Jane的坑里。 淡定,淡定。 宫墨楠没有回头,一声轻笑:“随你怎么想。” 此时躲在二楼楼梯旁的青萝看到这一幕不禁睁大眼睛,她口中支吾着发出唯独只有她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主子……” 宫墨楠虽然五官长得极像年轻时候的宫老爷子,但神韵却有所差别。 宫墨楠更阳光开朗,而宫老爷子却是外表阳光开朗,实际上却是一个腹黑的男人。 就在刚刚那一瞬,宫墨楠唇角微勾起一抹坏坏的弧度时,青萝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宫老爷子…… 上楼后,发现青萝正站在转角处探出脑袋呆呆地看着自己。 联想到刚才自己与Jane说的话,触及到青萝眼中的清澈,宫墨楠一脸尴尬的走到青萝跟前。 宫墨楠沉吟半晌后发出声音:“半分钟之前到现在为止,你能否取掉自己的记忆。” 青萝下意识想要点头的动作却是一止,她慌忙摇头,语气坚决地说:“不行!” 好不容易看到主子年轻时候的模样,她怎么舍得取掉刚才的记忆。 耳边随即响起宫墨楠一声重重的叹息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啊……” “少……少主子……” 望着宫墨楠走向房间忧伤的背影,青萝口中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刚才那一幕,她不想忘…… 躺在床上,宫墨楠生无可恋地望着天花板,自言自语:“今天发生的事情,能不能一觉醒来就忘记……” 忘记一个变态逼出租车司机给她下跪,忘记一个变态突然闯进男卫生间,为了保护这个变态他的手臂被人刺伤,但这样的伤却又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 “噩梦,犹如噩梦般的一天……” 宫墨楠刚闭上眼,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这个时候,按照时差,应该会是他的妈茉莉打来的电话。当宫墨楠拿出手机时,看到手机上闪烁的名字,他差点将手机直接扔到了地上。 来电显示着“宝贝”两个字。 什么时候端木铃铛碰过他的手机? 宫墨楠完全没有任何端木铃铛碰过他手机的印象。 手机铃声不断响起就像是一首夺命曲。 这电话他是绝对不会接的! 盯着手机屏幕上闪烁的名字,宫墨楠正准备直接挂断电话的时候,手机铃声戛然而止。 叮咚! 一条短信进来。 短信上依旧显示着“宝贝”两个字。 宫墨楠忐忑地点开短信。 “阿楠,这一次就算了。如果还有下次你不接我电话的话,我就来你家,睡了你。就这样,晚安。” 刚才在端木铃铛打来电话的时候,他好不容易握住手机才没有让手机掉落在地上,然而现在宫墨楠浑身一颤,手一抖,手机还是掉在了地上。 从来没有那一刻,像这一刻,宫墨楠希望自己的手机被摔坏。 叮咚! 另一条显示“宝贝”的短信又出现在他的手机中。 “从现在起,晚上做梦的时候,你只能梦到我。” 捡起手机的宫墨楠抽了抽嘴角,对着手机上的短息声音低低地说:“神经病。” 做梦也是他能够控制的? 如果他能够控制的话,他是绝对不要梦到这个变态。 宫墨楠将手机扔在床旁边的柜子上,再次躺回到床上。 可惜。 事与愿违。 当他闭上眼睛后,她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张脸。 正是那变态端木铃铛的脸。 “该死!” 宫墨楠一声低骂慌忙睁开眼。 这绝对是要做噩梦的节奏! 不敢闭眼,宫墨楠从柜子上再次拿起手机。 玩会手游,也许能够转移注意力。 就在宫墨楠准备点开手游时,他的手指却是一顿,他转而点开端木铃铛刚才发来的消息,回复说:“为什么……我手臂的伤消失不见了。” 消息几乎是秒回。 宝贝:“(#^。^#) 我就知道你会问。” 看到手机上显示的“宝贝”两个字,宫墨楠觉得他的胃都在抽搐。 在回复端木铃铛消息之前,他连忙改掉端木铃铛设置在他手机上的名字。 “宇宙第一大变态”看到手机上出现的名字,宫墨楠表示很满意。 宫墨楠:“你到底是谁?” 宇宙第一大变态:“我是你的宝贝。” 宫墨楠:“……” 宇宙第一大变态:“今后,不许对我用‘……’” 宫墨楠强行控制住自己再次想要打省略号的手。 宫墨楠:“那是为什么?” 宇宙第一大变态:“因为是小仙女!” 宫墨楠:“小仙女能不能说人话?” 宇宙第一大变态:“阿楠,我要是真的说梵语的话,你是听不懂的。” 强行控制住自己想要打省略号的手X2。 宫墨楠:“我记得明明我被那男人刺伤了手臂。” 宇宙第一大变态:“阿楠,今天的月亮是我喜欢的桂花黄。” 宫墨楠:“所以为什么我手臂上的伤会消失不见。” 宇宙第一大变态:“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因为我是小仙女。” 宫墨楠盯着手机上端木铃铛回复的消息看了很久,久到端木铃铛再次发来短信。 宇宙第一大变态:“你人呢?” 宫墨楠默了默,回复消息问:“你是妖怪?” 躺在酒店Kingsize大床的端木铃铛看到回复,她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用今天偷窥狂送她的手机回复说:“不,我是小仙女。” 之前宫墨楠每次回复她短信都要隔很久,只有这一条宫墨楠几乎是秒回。 我的:“你是什么妖怪?” 端木铃铛:“你觉得这世界上像我这样气质出众,颜值爆棚的妖怪吗?” 看到端木铃铛回复的短信,笼罩在手机屏幕光中的宫墨楠脸上呈现出满满的嘲讽。 虽然不是妖怪,但他家就有一只气质出众,颜值爆棚的扇灵。 并且此时宫墨楠看到自己为端木铃铛改的名字,再看到她说的这一段话,宫墨楠突然觉得特别有喜感。 不过宇宙第一大变态,他惹不起。 我的:“电视剧里看到的妖怪也没有长你这样的。” 端木铃铛抽了抽嘴角:“再给你一次机会,否则……” 否则后面的话,端木铃铛没有说,但宫墨楠立即反应了过来。 否则就睡了他。 这次是他第一次回国,之前他在手机的备忘录上保存了宫家老宅的地址。 端木铃铛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拿到他的手机,甚至还在他的手机上保存她的电话,很有可能端木铃铛已经知道他的住址。 虽然说端木铃铛想要出现在这宫家老宅睡她几乎是没有可能的事,但是他还是怂。 万一端木铃铛把今天那些囧事说给的夏凉Jane她们听,他这个少主子哪里还有脸呆在这里,怕是要立即打包滚回茉莉身边。 宫墨楠立即重新在手机上打下字:“电视就里看都的妖怪也没有长得像宝贝这样与众不同,一见难忘的。” 宇宙第一大变态:“……” 宫墨楠:“为什么你可以‘……’,我却不行?” 宇宙第一大变态:“因为我是你的宝贝。” 再次强行控制住自己想要打省略号的手X3。 宫墨楠:“那我是你的什么?” 宫墨楠刚把这句话打出去,就恨不得扇自己耳光。 对于他愚蠢的问题,端木铃铛几乎是秒回:“你是想睡的人。” “咳咳……” 安静的房间里,响起宫墨楠被口水呛到的咳嗽声。 宫墨楠打字的指尖都在颤抖:“我还未成年!你也是!” 宇宙第一大变态:“你刚才不是说我是妖怪吗?所以我其实已经在这世上活了三百年。” 如果端木铃铛真的是妖怪的话,在遇见端木铃铛之前,活了三百年的妖怪他没有见到过。当时活了三千年的扇灵,现在楼下客厅里正坐着一只。 客厅里,正坐在沙发上看美剧的Jane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Jane姣好的眉微皱。 “感冒了?” 下一瞬,她一声冷笑:“怎么可能。” 她就从来不会感冒。 转瞬间只见Jane碧蓝如海的眼底划过一抹妩媚促狭的浅笑。她声音低低地说:“大概是宫墨楠带回来的香水味。” 宫墨楠身上的香水味极淡。 如果不是她对香味极其敏感的话是察觉不到的。 与此同时,二楼上。 宫墨楠:“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又何必要我做你男朋友?” 宇宙第一大变态:“?” 宫墨楠:“人妖殊途。” 宇宙第一大变态:“还好我不是人妖。” 宫墨楠强行控制住自己想要打省略号的手X4。 宫墨楠:“你可以再考虑考虑。” 宇宙第一大变态:“恩。我正在考虑是现在睡了你,还是等你成年那天再睡了你。” 宫墨楠强行控制住自己想要打省略号的手X5。 宇宙第一大变态:“如果我真是妖怪的话,你会害怕吗?” 他连夏凉都不怕,又怎么会怕妖怪。 他不过是怕她这个宇宙第一大变态。 宫墨楠违心的打出字:“我怕。” 宇宙第一大变态:“多吻几次,就不会害怕了。” 看到出现在手机屏幕上的话,宫墨楠不由想起今天他与端木铃铛分开的一幕。 太阳快要下山,吃了他买的冰淇淋,端木铃铛很满足的伸了个懒腰对他说:“阿楠,记住了。你的宝贝最喜欢吃的就是朗姆酒口味的冰淇淋。” 他能表示自己不记住吗? 看着吃个朗姆酒冰淇淋吃得一脸满足的端木铃铛,他点了点头说:“记下来了……” 然而就在这一瞬,他的话还没说完,一双微凉的小手捧住了他的脸。 下一秒,触碰他脸庞的小手更加冰凉的一抹柔软落在他的双唇上。 宫墨楠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瞪大眼睛看到端木铃铛的脸近在咫尺,她浅棕色的眼中噙着一抹得逞的浅笑。 这变态又吻了他! 他慌忙地想要往后退,但是对方仿佛早就已经看穿他的心思。 就在他准备往后退的时候,端木铃铛原本捧住他脸庞的双手,转而揽住他的腰。 他……退无可退…… “唔……” 所以一天之内他被端木铃铛强吻了两次。 在端木铃铛双唇的冰凉离开他之后,端木铃铛不由用自己的舌尖舔了舔她的唇,就像是一只偷腥的猫儿。 就在他愣神回想起今天端木铃铛强吻他的画面时,手机铃声再次在他耳边响起。 “宇宙第一大变态”的名字在他手机上闪烁。 想到刚才端木铃铛对自己的威胁,担心自己真的被睡,宫墨楠立即接通电话。 宫墨楠:“喂?” 宫墨楠:“喂?” 以为是信号不好,突然电话里传来端木铃铛闷闷的声音:“再给你一次机会。” 宫墨楠:“……” 今天他叫了那么多次宝贝,宫墨楠立即反应过来。 宫墨楠:“喂,宝贝。” 电话里传来端木铃铛轻微的冷哼声:“算你识相。” 宫墨楠瑟瑟发抖的拿着手机,苦着一张脸。 他现在都还未满十八岁,就一个大变态扬言要睡了他,他能不识相吗? 宫墨楠:“宝贝,为什么打电话给我?” 这一句话一出口,就连宫墨楠自己也是一怔。 大概是叫了一下午,叫顺口的关系。 现在“宝贝”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他甚至没有觉得半点别扭,甚至……甚至还觉得很顺口。 不仅是宫墨楠自己发现他语气的自然,听他说话的端木铃铛自然也有发现。 站在落地床边,端木铃铛拿着手机,她浅棕色的眼底划过一抹比流星更闪烁的光亮。 端木铃铛声音低低地说:“想你了。” 听到端木铃铛突然变得温柔的声音,这一瞬间,宫墨楠有些恍惚。 仿佛,正在和他打电话的人不是一个变态,而是和他交往很久的女友。 不过这样的恍惚只有一秒。 恍惚之后,宫墨楠用力摇头,在心里狠狠告诉自己,错觉,这都是他今天受到惊吓,大半夜还没睡觉,精神太差所产生的错觉。 “怎么不说话了?” 听到电话里端木铃铛变得泼辣的声音,用力摇头的宫墨楠暗暗在心里松了口气。 刚才那一秒果然是他的错觉。 宫墨楠:“不知道说什么。” 电话里响起端木铃铛嫌弃的声音:“木鱼脑袋。” 端木铃铛:“把我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宫墨楠立即照做:“想你了。” 回应他的却是端木铃铛不满的声音:“太生硬。” 宫墨楠:“……” 宫墨楠一声轻咳放低声音:“想你了。” 端木铃铛:“重新来。” 就像今天练习叫端木铃铛宝贝一样,宫墨楠说了大概快一百遍,端木铃铛才觉得满意,放过了他。 听到端木铃铛哼唧在电话说“这次还不错,算你过关”,宫墨楠甚至想通过手机爬过去掐死端木铃铛。 不过他这样的想法却在下一秒被自己给摁了回来。 如果真的可以通过手机爬到端木铃铛面前,他并不能掐死端木铃铛,反而会被端木铃铛占尽各种便宜。 “今天就到这里。晚安。” 听到端木铃铛和他在电话里道晚安,宫墨楠又松了口气,调整着自己的声音和情绪,在电话里对端木铃铛温柔地说:“晚安。” 第594章:来看未来嫂子! 在挂断电话后,宫墨楠正准备将手机放在柜子上,却在瞥见窗户的一张人脸时,他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还好,孔城动作快,从窗户外翻了进来,一把捂住宫墨楠想要大声尖叫的嘴。 他的好主子宫墨楠将他定在卫生间里整整一个小时,他不过是想从窗户翻进来趁宫墨楠睡着之后,对他“下手”,至少也要在他脸上画三只王八才解气! 结果他竟然发现宫墨楠没睡,在跟别人打电话,还叫别人宝贝。 孔城一手捂住宫墨楠的嘴,一手捡起宫墨楠扔在地上的手机。 手机的屏幕还亮着。 虽然刚才他已经听到宫墨楠叫别人宝贝,但看到宫墨楠手机通话记录显示的人名备注的是宇宙第一大变态时,孔城波光流转的桃花眼中还是划过一抹惊诧。 孔城:“这是谁?” 宫墨楠:“唔唔唔……” 现在宫墨楠就生活在他眼皮底下,没想到他竟然神不知鬼不觉交了女朋友!!! 太过于震惊,孔城甚至忘了自己现在将宫墨楠的嘴给捂得死死的。 他慌忙松开自己捂住宫墨楠的嘴:“你老实交代,否则我现在就给你宝贝打电话,说你在家里有狗了。” 孔城要给端木铃铛打电话说自己在家有狗的话,事情就变得复杂了。 不仅是端木铃铛要来找他扬言睡他这么简单。 如果端木铃铛不是普通人的话,她来宫家老宅不是暴露自己,就是他们暴露。 就在孔城的手指快要落在屏幕上时,宫墨楠喊道:“她是我今天交的女朋友。” 孔城快要拨通端木铃铛电话的手指一顿:“哈?” 一定是刚才风太大,他没有听清宫墨楠的话。 就像是被雷劈到,孔城在一愣之后,他看向宫墨楠纠结的脸问:“你刚才说什么?” 宫墨楠浓黑的眉紧皱在一起,就算是团黑雾。 宫墨楠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呃……她是我今天交的女朋友。” 孔城难以置信地抽了抽嘴角:“你今天交的女朋友?你今天遇到的不是变态吗?” 他今天是遇到的是变态没错,然而这变态却成了他的女朋友。 宫墨楠老实交代说:“她在我眼中就是变态。” 孔城:“……” 他在这世上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自己女朋友是变态的。 孔城:“你……确定你交的是女朋友?” 言外之意,他可能交的是男朋友。 想到端木铃铛,宫墨楠心里怎一个惆怅苦涩了得。 宫墨楠:“我不确定。也许……她彻头彻尾就是一个变态。” 孔城斜眼看宫墨楠:“宫墨楠,你可以的。不出气不吭声,就交了你一个女朋友。她长什么样?哥帮你参考参考。” 宫墨楠没想到和端木铃铛打电话时竟然被孔城偷听到。 宫墨楠再次紧皱着眉:“不需要。” 孔城再次想要用给端木铃铛打电话这一招威胁宫墨楠。这段时间,他的精力耗费得厉害,所以现在的孔城并没有开启他的预知能力。 “定。” 下一秒,孔城就连睫毛都不带颤一下,被宫墨楠定在原地。 刚才发现孔城偷听到自己和端木铃铛的话,他的心很乱,一时之间忘了自己是孔城的主子。 孔城被他定住,宫墨楠将自己的手机从孔城手中拿出。 宫墨楠:“今天你偷听到的半个字都不许告诉任何人。” 发觉自己说的话有语病,宫墨楠又立即改口说:“今天你偷听到的半个字都不许告诉任何人,任何灵。反正不管是谁,你都不能说。” 宫墨楠收服他的主子,主子的命令,他不敢不听。 宫墨楠:“好了。你现在就离开我的房间,今天晚上不许再来骚扰我。” 宫墨楠话音一落,原本像木头人一样定住不动的孔城突然站起身,走到宫墨楠房间门口,打开门,走了出去。 虽然孔城是他的扇灵,但是他如果要命令扇灵做自己违背心愿之事,就会消耗他的精力。 很显然,刚才宫墨楠的命令是很大程度违背了孔城的内心。 现在在孔城离开之后,靠在床边的宫墨楠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被掏空。 他靠着床边坐在地上望着窗外的夜色,不知不觉间,他竟然就这样睡着。 “叮咚叮咚叮咚。” 翌日天刚亮没多久,宫墨楠是被一阵门铃声给吵醒的。 睡得迷迷糊糊的宫墨楠听到门铃声支支吾吾地说:“青萝,快去开门。” 然而门铃声却还是在继续,宫墨楠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发出声音的竟然是自己的手机。 这竟然是他手机的闹铃声。 等等! 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给手机设置过闹铃啊。 宫墨楠在关掉闹铃后,再次闭上眼睛,打算继续睡。 等等! 几秒钟之后,想起昨天所发生的事情,宫墨楠突然睁开眼睛看向自己的手机。 昨天他不知道端木铃铛是怎么做到的,神不知鬼不觉在他的手机里设置她的名字和电话。既然手机的闹铃不是他设置的,那么很显然这闹铃就是端木铃铛设置的。 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早上6点半。 瞌睡已经彻底被吓走的宫墨楠现在只想一头撞死在手机上。 “苍天啊,我宫墨楠以后再也不会再多管闲事。我求求你放过我吧。能不能让那大变态端木铃铛消失!” 正好他是睡在地上的,宫墨楠直接从地上撑起身,然后朝着窗户的位置开始向老天爷磕头。 “老天爷?” 就在宫墨楠磕了一个头抬起脑袋准备磕第二个头时,他看到一双纤细白皙的大长腿出现在他面前。 听到宫墨楠惊诧的声音,Jane抽了抽嘴角:“老天爷?什么时候我变成了老天爷了?” 宫墨楠:“……” 昨天晚上因为他没有关窗户的关系,孔城从窗户爬了进来,偷听到他和端木铃铛讲电话。 今天早上因为他没有关窗户的关系,Jane从窗户爬了进来,偷看他拜老天爷。 宫墨楠:“难道你们扇灵都这么喜欢爬窗户?” Jane居高临下地看着依旧傻跪在地上宫墨楠:“是你闹出的动静太大。” 宫墨楠:“你可以选择敲门。” Jane殷红诱人的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这样方便。” 如果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人不是Jane而是孔城的话,他现在已经命令孔城直接从这二楼窗户跳下去,但是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人是Jane。 一个他压根没办法欺负的人。 就在宫墨楠以为Jane会问他为什么大清早闹铃响,为什么朝着窗户拜老天爷的时候,他却听到Jane说:“昨天我没吃成糯米团,今天补上。” 宫墨楠一愣:“哈?” “嗯哼。”Jane挑了挑眉,“男子汉大丈夫。既然是你答应我之事,自然是要做到。” 宫墨楠愣了愣地指了指自己:“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现在下山去给你买糯米团?” Jane点了点头:“不然呢?反正你现在已经不可能再睡着。与其在房间里发神经,不如去给我买糯米团。” 宫墨楠:“……” 宫墨楠发现Jane说的话,他竟然无力反驳。 Jane是他心中的女神,既然是女神想要吃糯米团,他又怎么忍心拒绝。 宫墨楠:“我这就去买。” Jane应了一声。 就在宫墨楠拿起手机准备离开房间的时候,Jane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宫墨楠,时间对于我来说不过是虚无。我不介意你是今天早上把糯米团买回来,还是今天晚上。只要我能吃到糯米团就行。” 宫墨楠迈出的脚一软,差点一个踉跄跪在地上。 Jane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望着宫墨楠变得慌乱的背影,Jane唇角勾起的弧度更甚。 就在宫墨楠还没来得及转身之际,Jane说出令宫墨楠更想跪的话来:“夏天是一个适合怦然心动,雌雄性交配的季节,不过你年纪还小,如果有那方面需要的话,记得做好安全措施。” 因为Jane的话,宫墨楠瞬间石化。 Jane她在说什么…… 难道说孔城将他昨天偷听到的话告诉了Jane? 不不。 宫墨楠随即在心中否定了自己的这一想法。 孔城是他的扇灵不可能违背他的命令。 也就是说还有一种可能,昨天晚上在窗外偷听的人除了孔城之外,还有Jane! 宫墨楠僵硬地转过头就看到Jane挂在唇边意味深长的笑:“快去买糯米团吧。” 宫墨楠已经想好的话到了嘴边被Jane给赌了回去…… 某酒店中。 身着一袭洛丽塔风黑色长裙的端木铃铛正站在落地窗前。偌大的落地窗倒映出她一张写满不悦的脸。 端木铃铛低头望着手机自言自语地说:“已经过了八分钟,这混蛋竟然还没给我发消息过来。” 端木铃铛默了默又说:“他是不是缺心眼?” 然后她又自问自答地说:“没错。这混蛋就是缺心眼。如果他不是缺心眼的话,就不会以为她是女装大佬。” 端木铃铛话音一落,她突然抬起头看向落地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 她纠结的目光落在自己倒影的胸上。 以前她并不觉得自己平胸又什么不好,但是现在她有点想吃她讨厌的木瓜了。 等等。 到底是现在给那缺心眼的混蛋打电话,还是去吃木瓜炖雪蛤? 十分钟之后,十八梯附近的一家牛肉馆内。 “老板!给我来三两蜀市牛肉小面。” 正在擦桌子的面店老板抬头看到坐在门口位置上一个穿着黑色长裙,看上去就像是上个世纪英国公主一样的小女孩。 面店老板几乎没有看到过这样打扮的小女孩。 但这并不是重点。 面店老板好心建议说:“小姑娘,三两面你恐怕吃不完。我建议你吃二两。” 但是这小姑娘却很执着地说:“老板,就三两牛肉面。” 小姑娘说的是普通话,一听就知道不是本地人。面店老板担心这蜀市的三两和外地的三两面不一样,小姑娘不知道他这的三两面到底有多少。 面店老板放下手中的工作,从碗柜上取出一只跟脸一样大的碗比划着说:“小姑娘,三两牛肉面有这么多,你确定吃得完?” 端木铃铛点了点头:“我能吃完。” 这么瘦瘦小小的女孩真的能吃完三两他家的牛肉面? 但既然客人都这么说,他一个买牛肉面的当然是按照客人说的做。 “小姑娘,你的三两牛肉面。” 面店老板半信半疑将三两牛肉面端到了端木铃铛跟前。 “老板,二两牛肉面。” 一道冰冷磁性的声音在面店内响起,顾司还没走进面店就发现他惯坐的位置被一个小女孩坐了。 顾司坐在与端木铃铛平行的另一桌上。 “好叻!” 顾司是面店的常客,顾司的口味,面店老板很清楚。 “顾医生,你的二两牛肉面。” 面店老板煮好牛肉面端出来时,他惊诧地发现原本坐在顾司旁边桌吃三两牛肉面的小姑娘已经不见了,而桌上放着三两牛肉面的钱。 “竟然吃光了。”面店老板惊诧地说。 不对。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吃的这么快。她是不是把面倒在了门口。 看到面店老板收了桌上的碗往门口的方向走,似乎猜到他在想什么,顾司说:“她是吃完的。” 听到顾司的话,面店老板脚步一止,转头看向顾司惊讶地说:“没想到一个瘦瘦小小的姑娘竟然这么能吃。” 就在面店老板端着空碗往厨房走的时候,他的身后响起顾司低低的声音:“一个小姑娘?” 一心在感慨一个瘦弱的小姑娘竟然这么的能吃,面店老板并没有注意到顾司的话。 而此时看着自己碗中的牛肉面,顾司深邃如墨的眼底划过一抹明晦难辨的情绪。 在别人眼中,端木铃铛是一个小姑娘,但在他的眼中,她却并不是人。 端木铃铛走在路上,是每走三步看一次手机的节奏。 半个小时过去,这混蛋竟然还没有给她打电话问早安!!! 他不打电话过来,那她打电话过去好了。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以为是宫墨楠,看到手机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来电,端木铃铛的脸瞬间跨了下去。 继续拉黑! 昨天下午的时候,就有一陌生号码不停给她打电话。 这个手机的电话号只有宫墨楠知道,除了宫墨楠很明显就是这手机的原主知道。 昨天不断给她打来电话的陌生号码是手机原主的。 那陌生号码已经被她拉黑,没想到今天又换了一个手机号给她打。 心情烦躁的端木铃铛在拉黑陌生号码之后,直接拨了宫墨楠的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手机暂时关机。” 听到手机里响起的客服声,端木铃铛拿着手机愣了愣:“关机了?” 端木铃铛:“怎么会关机呢?” 端木铃铛:“是他手机昨晚忘了充电?还是他故意关机不接她的电话?” 端木铃铛猜得没错,宫墨楠就是故意手机关机,不接端木铃铛电话。 但端木铃铛却选择相信前者,一定是他昨天晚上手机忘了充电,所以闹钟并没有响,宫墨楠也还在睡觉。 报着这样的想法,端木铃铛瞬间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很多。 “这混蛋,今天晚上我得提醒他记得给手机充电!” 为什么端木铃铛没有吃木瓜雪蛤而是吓走在路上随意走进一家面店吃了三两牛肉面,那是因为现在时间还太早,商圈内能够吃到木瓜炖雪蛤的店还没有开店。 现在对端木铃铛而言,吃不吃雪蛤炖目光已经不那么重要。 她现在是在等一家旗袍店开张。 商圈外,端木铃铛蹲在一颗大榕树下。换作平时,她打发时间的方式是用树枝在地上画圈圈,然而今天等端木铃铛回过神来,她发现自己画的竟然不是圈圈,而是一张男人的脸。 没错。 是她男朋友,宫墨楠的脸。 不对!不对! 端木铃铛对着地面自言自语:“他的鼻子没有这么塌,应该要挺一些。” “眼睛也还要大一些。” “还有眉毛也要更浓一些……” 端木铃铛蹲在地上认真地画着画,完全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一个男人朝她投来的目光。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端木铃铛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逝。 “大功告成!” 看到地上她画的人脸,端木铃铛很满意地扬起的一抹笑,从包里拿出手机拍下自己画的人脸,然后发给了这张人脸的主人。 发往图片后,看到手机上显示的时间,端木铃铛一声惊呼:“我的天!竟然已经十点半!” 端木铃铛慌忙从地上站了起来。 如果是普通人类蹲在地上近两个半小时的时间,在站起来的一瞬间就会跌坐在地上,然而蹲在地上接近两个半消失的端木铃铛却完全没有半点不适感,她站起身就朝着已经开门营业的商场内跑去。 曾经哥给她说过有关红颜在商场里卖旗袍的事情,所以她能够轻易找到红颜的旗袍店。 “这位小姐……” 看到走进店里的端木铃铛身上穿的是一件洛丽塔风的长裙,正在摆放旗袍位置的红颜声音戛然而止。 呃……人比照片更美! 顺着红颜的目光,端木铃铛也注意到了自己穿着的画风和这里很违和。 她哪里像是来买旗袍的,而且端木铃铛注意到这里的旗袍大部分都是卖给中年人的。 所以她更想是走错店的客人。 就在端木铃铛组织着语言想要说自己是想给自己母亲买一件旗袍时,耳边响起红颜开心的声音:“你的长裙很好看,是你自己做的吗?” 端木铃铛脸上的表情一怔。 果然啊,是做衣服的行家。一眼就看出她的黑裙子是自己做的。 不等端木铃铛回答,红颜又说:“你介不介意我仔细看看你的裙子?” 其实她和红颜一样,喜欢做裙子,只是喜欢的风格不一样而已。 听到红颜的话,端木铃铛点了点头。 红颜随即凑到她跟前,开始认真研究起她长裙的针脚来。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针法。” 在一番仔细打量之后,红颜发出一声惊呼声。 看来她的未来嫂子已经看出她这身裙子的名堂来。 “这是一整块没有经过任何裁剪做出来的裙子。” 从红颜口中端木铃铛听到她所预料的话来。 第595章:买别墅?! 没错。 就像现在的折纸工艺,整件作品是用一张纸折叠而成,她自己所做的裙子也是这样的原理,而这需要一种特殊的针法来支持。 “这是我主人自创的针法。” 端木铃铛在红颜耳边风轻云淡地说道。 她看上去不过是一个小女孩,哪里来的主人。以为红颜会惊讶她的话,没想到红颜竟也跟她一样风轻云淡地应了一声:“值得我学习。” 呃…… 该不会是她刚一踏入店门,红颜就已经察觉出她不是正常人? 不对! 扇灵只会对扇灵有所感应,而且她曾经在秘银蝙蝠血里浸泡过半个月,就算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人不是剑灵,而是扇灵也察觉不出来她的真实身份。 还是说…… 捕捉到端木铃铛浅棕色眼底一划而过的光芒,身着一袭白色汉袍的红颜唇角微勾起一抹倾城绝艳的弧度:“铃铛,很高兴见到你。” 心咯噔一沉。 也就是说哥已经料到她会来找未来嫂子。 看到端木铃铛的表情,红颜当然知道端木铃铛在想什么。 红颜继续浅笑道:“你哥现在不在这里。” 端木铃铛诧然:“不在这里?” 红颜微微点头:“嗯哼。你不是来看我的吗。” 端木铃铛:“……” 没错,她是来看未来嫂子的,却没料到她的行踪已经被哥给猜到。 端木铃铛耸了耸肩:“没劲。” 红颜看到端木铃铛瘪了瘪嘴,她握住端木铃铛的小手往店铺里面走:“如果觉得看到我没劲的话,可以尝尝我泡的茶,想来今年汉中产的香蜜红茶要比我更耐欣赏。” 她说没劲不过是希望自己能给未来嫂子一个惊吓,没想到哥竟然早就把这一切告诉了她的未来嫂子。 果然啊,是个见色忘义的种! 端木铃铛闻言连连摆手:“未来嫂子,你误会了。我不是这意思,我不过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现在惊喜没有了,我才觉得没劲儿。打从看到你和我哥的照片起,我就觉得是我哥这辈子踩到狗屎走大运才能够遇到未来嫂子你。” 端木铃铛说的是她心里的大实话。 她哥在她眼中就是一个不择不扣的大魔头。大魔头就应该孤独终老才对,没想到他竟然也能组CP! 从结拜到现在,大魔头虐了她这条单身狗整整一百年啊! 此时端木铃铛走在红颜身后,她并没有注意到红颜眼中一闪而过的黯然。 红颜的语气和刚才没有任何变化:“铃铛,你可以叫我红颜,或者叫我阿颜。” 望着红颜纤瘦的背影,端木铃铛双眼精灵的一转:“红颜?或者阿颜?不不。如果你觉得未来嫂子听起来字太多的话,从今天开始我就叫你嫂子了。” 端木铃铛说着将自己的脑袋凑到红颜跟前:“嫂子,你觉得呢?” 嫂子…… 红颜一手牵着端木铃铛,另一只手不由在衣袍中紧攥成拳来调节自己不想被端木铃铛看到的心情。 “阿颜,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红颜不由想起一番欢爱之后,那人在她耳边说的话。 真的什么都可以给她吗? 她想要的唯独只有一眼,她目光灼灼地落在他笼罩在阴影中的脸上。 似乎猜到她想要说什么,他将一个清浅温柔的吻落在她的双唇上堵住她即将出口的话。 他声音低哑地在她耳畔说:“阿颜,唯独只有那件事不行。” 因为他的话,她眼中的灼热渐渐变冷,她一声冷笑:“既然不行,你又何必说。” 他是唯一拥有过她的男性,她将一颗心都给了他,但是他呢。只会在需要她的时候,才会想起她。 她给了他一夜柔情,天亮之后他不在有任何留恋地离开。 忽略掉端木铃铛刚才的话。 坐在桌前,红颜笑着说:“我和他尚未拜天地,算不得夫妻。铃铛,今后你还是叫我阿颜的好。” “没有拜天地?”听到红颜风轻云淡的话,端木铃铛就像是听到笑话,“嫂子,这都是什么年代了?都快进入AI时代,嫂子竟然还在乎这些。你和哥已经有夫妻之实多年。早些年,我听我哥说要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但最后他却说嫂子暂时不想与他办婚礼?” 红颜拿起紫砂壶的手一顿。 端木铃铛眼尖,一眼就认出红颜手中的紫砂壶是出自她哥之手。 毕竟当年,她哥兴趣来潮就只做了两只紫砂壶,一只紫砂壶名为“金兰”,给了她。 “相依。” 端木铃铛一口说出紫砂壶的名字。 听到这紫砂壶的名字,拿着紫砂壶的红颜神情一怔。 其实对于当年为什么嫂子不同意哥办婚礼,端木铃铛也曾问过。 但哥却没有说。 现在被她逮到机会,端木铃铛忍不住脱口而出:“嫂子,你是不是觉得我哥太直男癌,他求婚的方式你不喜欢?” 知道自己已经没办法让端木铃铛改口,红颜低头看向一把看起极为普通,她却已经用了八十年的紫砂壶。 “你哥他的确直男癌。不过,我并不是不喜欢他求婚的方式。我并不在意这些。” 端木铃铛是一个特别在意形式的扇灵,也正是因为这样,她会要求宫墨楠叫她宝贝,问候她早晚安。 端木铃铛皱了皱眉:“嫂子不在意这些?那你为什么……” 端木铃铛的话欲言又止,据她所知,哥从来没有过别的女子。眼前的红颜是唯一。 似乎想到什么,端木铃铛说:“嫂子,你之所以不肯嫁给我哥,是不是因为他太坏?” 回答她的则是红颜唇边的一抹笑:“铃铛,如果我若是觉得他坏,当初我就不会和他在一起。” 既然不是嫌弃她哥直男癌,也不是因为她哥坏的话,那是因为什么? 端木铃铛浅棕色的眼中写满不解。 “喝茶。”红颜将她泡好的茶递到端木铃铛跟前,“尝尝看。” 茶尚未入口,一股蜜香已经钻入她鼻中。 一口浅啜,端木铃铛忍不住惊叹:“好香的茶!” 红颜为自己倒了杯茶,她说:“你哥说你会喜欢。” 端木铃铛:“……” 所以从她走进店里到现在,一切都在哥的算计之中…… 端木铃铛抽了抽嘴角:“从现在开始能不能不要说他!” 茶很香,饮茶的红颜就像是一只吃了鱼的猫儿,舒服的微闭着眼说:“好。我们不说他。” 他是她心上的痛。 不说最好。 知道端木铃铛来蜀市的目的。 红颜绕开话题:“铃铛,你现在住在哪里?” 既然现在她已经出现在红颜面前,行踪暴露,哥难道还不能轻易找到她的住处? 端木铃铛没有顾忌报出自己住的酒店名字。 红颜:“铃铛,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你可以搬来我家里。” “来嫂子家住?” 端木铃铛放下茶杯摆手拒绝:“不行不行!我可不想打扰你和我哥的二人世界。等等……说好不提那大魔王,怎么又绕到了他身上。不过……嫂子,你今天有空吗?” 拒绝她的建议完全在红颜预料之中。 只是接下来端木铃铛说的话却让红颜眼底出现一抹惊诧之色。 红颜:“你说什么?” 端木铃铛又把刚才自己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我今天在网上查了查,缙云山脚处正好一排别墅在卖,我想去看看。” 红颜:“你……你想在这里买别墅?” 那人告诉她说端木铃铛最多只会在蜀市呆半个月。 端木铃铛怕热,蜀市的夏天就像一个火炉,看看她,然后在他跟前转上一圈,端木铃铛就会回英国。 现在看来,端木铃铛哪里像是打算呆半个月就回英国,但是现在她竟然想要在蜀市买别墅,而且还是买在缙云山山脚下。 端木铃铛点了点头,除非她脑袋里面进了美式咖啡才会告诉红颜,她是因为一个男人才留在这里打算买别墅的。 端木铃铛:“在英国举目无亲,不如来蜀市生活。” 这会是端木铃铛买别墅的真正原因? 第596章:如果自己爱上坏人 红颜在心里自然是一百个不信。 红颜亦是放下她拿在手中的茶杯,她眼中的神情变得凝重:“红颜,你该都不会是想帮你哥……” 端木铃铛立即打断红颜的话:“我哥做的那些事情,我并不敢兴趣。就算我感兴趣,你以为他会要我参与?” 听到端木铃铛反问自己的话,红颜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端木铃铛有看过红颜的照片,殊不知红颜在这之前就见过端木铃铛的照片。 从她第一眼看到端木铃铛,就对端木铃铛有了好感。 既然端木铃铛是他的妹妹,这些年来红颜虽然没有见过端木铃铛,却一直将端木铃铛当做是妹妹看待。 听说端木铃铛来蜀市,红颜最担心的就是端木铃铛对他现在所做的那些事感兴趣。 如果这不是原因的话,那端木铃铛留下来的目的是什么? “铃铛,你如果留在蜀市的话,也许会牵扯到他的事情之中。”红颜顿了顿又说,“并非是你不管不问,就不会有这样的风险。” 端木铃铛目光紧锁在红颜清尘绝艳的脸上,她从哥那里听说过红颜乃是当年项羽自刎乌江边的破天剑所化的剑灵。 在红颜的身上有虞姬的气质,给人宁静舒服之感。但是虞姬项羽却是悲剧,虽然她从不插手哥所做的事情,但是她却在得知大魔头爱上红颜时,心中隐隐有不详之感。 她甚至吐槽哥说,他和项羽有几分相似。 可项羽的结局不好,端木铃铛不希望自己唯一的亲人赴项羽的后尘。 端木铃铛:“嫂子,你莫要多虑。我只是觉得自己孤零零一个人在伦敦有些无聊。来到这蜀市,我觉得自己仿佛来了另一个世界。3D魔幻城市,这里的确很吸引我。” 既然端木铃铛不愿意说她留在蜀市的真正原因,她继续问下去,也问不出结果来。 红颜:“店里还有张姨替我看着。如果你真的想买别墅的话,我现在就可以陪你去看。” 端木铃铛闻言心中一喜。 端木铃铛:“真的吗!那我们现在就走!” “且慢。”跪坐喝茶的红颜站起身笑道,“铃铛,我先换身衣服。” 看向红颜穿在身上的雪白色汉袍,端木铃铛愣了愣。 在这古色古香的旗袍店里,红颜穿着这一身汉袍毫无违和之感,在这店里显得突兀的人反而是她。 不过离开这家店,她这一身穿扮在路人看来并不会太奇怪。 端木铃铛看到红颜去了更衣室,等到红颜从更衣室里出来的时候,正在喝茶的端木铃铛在看到换下汉袍的红颜后 不由被茶水给呛到。 “咳咳……”端木铃铛连忙为自己顺气,“没想到嫂子竟然还有这样的画风。” 从更衣室里面出来的红颜已经丝毫不见古色古香的气质,原本她长至腰间的黑发扎成了一个高马尾,贴身黑色款T恤加热裤,一双白皙的大长腿是端木铃铛所羡慕不已的。 这样惹火的身材暴露在端木铃铛面前,端木铃铛忍不住说:“嫂子,如果我是男的。我肯定会成为我哥的情敌。等等……我哥他允许你这样穿出去?” 以端木铃铛对那个人了解,他有着极强的霸占欲,怎么可能允许嫂子穿成这样。 谁知端木铃铛却看到红颜神情淡然地笑着说:“这是我的自由。” 呃…… 这是她嫂子的穿衣自由没错,不过她还真替那些被嫂子身材所迷恋追求嫂子的人担心。 羡慕嫉妒地打量着红颜的身材,端木铃铛下意识将自己心中所想的话说出口。 红颜听了脸上的笑意依旧,就连语气都没有任何变化:“所以拦下我的追求者也是他的手段。” 这一回,端木铃铛没有喝茶,却还是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果然是她的哥,和她的如出一撤。 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她搬去缙云山山脚的别墅里住,就能有更多的机会接触宫墨楠。而如果发现宫墨楠有别的女生追求的话,她会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解决掉情敌。 “跟我来。”离开店铺,红颜就像大姐姐一样牵着端木铃铛的手,带她去到商场下的车库。 车库内,看到红颜电光红的超级跑车,端木铃铛忍不住再次发出惊叹声:“嫂子,刚才在旗袍店里,你就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而现在你就是一个又酷又美的女土豪。” 听到端木铃铛说她是女土豪,红颜忍不住吐槽:“铃铛,你随随便便拿出一幅画都能买十辆这车。巨富面前怎么敢称自己土豪?” 呃…… 看来她家嫂子对她已经了解很深。 他们这些灵不比得人类,可以在这世界上存活很久。时间对于她们而言一文不值,然而时间却给他们创造了惊人的财富。过去遇到落魄画家随意买的画,现在已经价值上亿。 “嫂子!以我哥的身家,你在我面前哭穷完全不合适……” 红颜皱了皱眉打断端木铃铛的话:“他的钱跟我没关系。” 红颜细微的表情自然被端木铃铛尽收眼底。原来嫂子是在意这个啊。在意他哥的钱不够干净,所以不想和她哥结婚。 “嫂子,你在意的是这个吗?”端木铃铛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红颜收回自己落在端木铃铛脸上的目光:“算是吧。” 算是吧? 端木铃铛抽了抽嘴角。 她哥的钱不干净,这不过她哥做坏事的冰山一角。 端木铃铛:“嫂子,如果你在意这些,又为什么要和我哥在一起?” 端木铃铛注意到红颜刚才脸上的不悦已经消失不见,她打开车门,语气很是平淡:“你觉得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红颜的话让端木铃铛一怔。 没错。她哥是谁?被她看作大魔王存在一样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在这世上,若是喜欢上一个女子,那她又怎么可能逃过她哥魔爪。 在端木铃铛坐进副驾驶的位置后,端木铃铛:“嫂子,你也是喜欢我哥的吧。” 红颜一边发动引擎,一边回答说:“否则我大概已经不在这世上。” 伴着发动机引擎的声音,红颜说话的声音很轻,但端木铃铛却有听到。 “嫂子。” 在红颜将车开出停车位之前,红颜看向端木铃铛:“什么?” 端木铃铛朝着红颜摊了摊手:“如果是我的话,我大概会和你做出一样的选择。” 如果自己爱上一个坏人怎么办? 和他一起变坏? 不。 陪在他身边,看着他继续坏下去,并且继续做自己。 对上端木铃铛望向自己的目光,这一瞬间,红颜突然想到最近流行一首歌。 确定过眼神,是有默契的人。 红颜唇角扬起一抹清丽的弧度:“如果你不曾与他结义金兰,现在我不会陪你去看别墅。” “哈?”端木铃铛眼中划过一抹茫然,只听红颜笑道,“我会拉你去桃树下结拜。” 端木铃铛眼中的茫然转而变成开心地笑,她拒绝说:“不不不!我更喜欢你当我的嫂子。” 从商圈看车到缙云山山脚大概需要半个小时。 站在售房部门口的售房顾问看到从超跑里走出来的红颜和端木铃铛立即笑着迎了上去。 端木铃铛最讨厌听售房顾问哔哔,端木铃铛抢在售房顾问说话之前说:“样板别墅卖吗?” 售房顾问一愣。 来他们这里看别墅的人不少,因为地理位置,真正买别墅的人却很少。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一来就问样板别墅卖不卖的。 现在销售的别墅还有70%没有卖出去,前来买房的客人自然是要看样板别墅的。 “这……” 就在售房顾问犹豫时,他听到眼前穿着一身黑色洛丽塔风的端木铃铛说:“我以其他别墅两倍的价格买下样板别墅。” 以两倍的价格?! 听到端木铃铛的话,售房顾问惊诧地瞪大眼睛:“你要以两倍的价格买样板别墅?” 如果不是因为他亲眼看到端木铃铛是从一辆超跑中出来的,他只会当站在他面前的小女孩不过是在说梦话。 看到端木铃铛点头,售房顾问立即说:“两位女士里面请,我这就去叫我们经理来!” 如果买清水别墅的话,她不怕吸甲醛,但就算是这样一个别墅装修下来,最快也要一个月的时间。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买下这里的样板间别墅。 这天下午端木铃铛成功地以其他别墅两倍的价格买下了样板别墅。 “嫂子,今天这别墅就是我端木铃铛在蜀市的家。”端木铃铛站在客厅中对红颜说。 红颜则是微微摇头说:“铃铛,你不仅只有这一处家。” 端木铃铛怎么听不出来红颜话中的意思。 其实她之前说的话不假,她一个人在伦敦真的很无聊。像他们灵得耐得住寂寞才是一个合格的灵,可是她却偏偏是一个害怕寂寞的扇灵。 住在偌大的城堡里,除了她就没有别人。 所以她决定来蜀市玩玩,至少这里有她的亲人。 没想到她这次来蜀市,不见能够见到自己的亲人,而且还多出一个亲人,并且找到了男朋友。 这蜀市简直是她的福地,端木铃铛有些后悔自己没有早点来这里。 看向红颜眼中温柔的笑,端木铃铛伸出双手给了红颜一个熊抱。 “嫂子,谢谢你。” “我把你当做妹妹看待,你不必对我言谢。走吧。” 红颜突然牵着端木铃铛的手,端木铃铛一怔:“走吧?嫂子,你难道打算带我去见我哥?” 她现在还没打算见大魔王。 她偷偷来蜀市没有提前告诉大魔王,现在腹黑大魔王不肯见她。很明显,他是在生她的气,等着她自己去认错。 但是现在却不是她认错的时候,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等到她彻底将宫墨楠给驯服,她就带宫墨楠一起去见大魔王。 今天那个人在离开之前就已经告诉她,端木铃铛想见他的时候,自然会来见他。在此之前,她想怎么样,随她。 也就是说在得知她住处的情况下,他不会监视端木铃铛。 不像她,不管做什么,去那里皆是在他的监视之中。 知道现在端木铃铛还不像见她哥,红颜解释说:“铃铛,虽然这不用装修的样板别墅已经被你买下来了,但是这里面生活用品,吃的喝的都没有。现在当然是要去超市一趟。” 原来红颜是要带她去超市啊。 端木铃铛两眼机灵一转却是拒绝了红颜的好意。 端木铃铛:“嫂子,今天你能陪我来买别墅,我已经很感激。像买生活用品这种小事,我找人去买就是,我怎么舍得再让你为这种小事情耗费精力。现在我哥已经在生我的气,如果再让他知道我把你当下人使唤的话,从明天开始我可能就不是他妹,而是他下令追杀的灵。” 在红颜开口之前,端木铃铛又说:“嫂子,你的车还停在售房部门口,我送你过去。” 第597章:我等你 知道端木铃铛是想让刚才那售房顾问去帮她买东西,红颜就没有再坚持。 “嫂子,等我把这别墅里的东西置办齐全,再请你过来吃我做的好吃的。” “好。” 在红颜开着跑车离开之后,端木铃铛朝着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售房顾问招了招手。 售房顾问立即像一只哈士奇冲到端木铃铛跟前:“端木小姐,你有什么需要?” 端对铃铛问:“你是开车来上班的,还是坐车来的。” 这里是别墅区,坐车来很不方便,所以他贷款买了一辆小轿车代步。 售房顾问立即回答说:“端木小姐,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去……” 谁知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一沓钱出现在他面前。 端木铃铛:“你的车借我用两天。” 别说两天,端木铃铛给他的钱完全够她用一个月的! 售房顾问一边接过钱,一边笑着说:“端木小姐客气了,我这就带你去我停车的地方。” 宫家别墅。 “少主子?” 宫墨楠回过神来看到青萝将脑袋凑到自己跟前,委屈地瘪了瘪嘴:“少主子是青萝做的番茄蛋炒饭不好吃吗?” 少主子从昨天回来到现在一直一副丢了魂的模样,问他什么他也不说。 就在这时,一阵手机铃声突然在安静的客厅内响起。 正盯着碗里的番茄蛋炒饭发呆的宫墨楠听到手机铃声回过神来。 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宇宙第一大变态”这七个打字。 不仅宫墨楠看到,凑到宫墨楠跟前的青萝也看到了手机上显示的名字。 青萝下意识念出声:“宇宙第一大变态。” 见宫墨楠不接电话,青萝疑惑地眨了眨眼:“少主子,你怎么不接电话?这宇宙第一大变态就是你昨天遇到的人吗?” 手机铃声一直在响,就在青萝以为宫墨楠不会接电话时,宫墨楠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接通电话后跑进卫生间。 “少主子……” 青萝欲言又止的声音被宫墨楠关在了卫生间外。 “喂?” 卫生间内,宫墨楠就像是做贼一样低低发出声音。 “喂?”电话另一头端木铃铛挑了挑眉。 宫墨楠立即听出端木铃铛的语气不太好。经过昨天的调教,宫墨楠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他马上改口:“宝贝,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这还差不多。”端木铃铛一声冷哼,“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 有事没事,他都不希望端木铃铛找他! 宫墨楠:“我正在卫生间里上大号,如果没事的话就挂了吧。” 难怪宫墨楠那边的声音听上去有回应,而且他接电话接得这么慢。 听宫墨楠这么说,端木铃铛仿佛感受到一股从马桶里传来的味道。 端木铃铛:“我找你有事。那我长话短说,半个小时之后,我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等你。你继续解决你的问题。就这样,挂了。” “喂……”端木铃铛完全没有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 遇到端木铃铛这个宇宙第一大变态,昨天他已经被她折磨得晚上睡觉都怕做噩梦。今天她竟然还来。 宫墨楠一声哀叹坐在马桶上。 不行! 他一定要拒绝掉她神经病一般今天要见他的要求。 盯着已经暗下去的屏幕,宫墨楠想了很久给端木铃铛发去短信。 叮咚。 端木铃铛拿起手机看到宫墨楠发来的短信。 我的:“半个小时不够我解决大号。” 坐在车里的端木铃铛回复说:“没关系,我等你。” 我的:“我还没有吃午饭。” 端木铃铛:“正好我也没吃午饭。” 我的:“那你现在可以去吃。” 端木铃铛:“下次不要在你上大号的时候和我讨论吃的。现在你不许回我消息,专心解决你的问题。我等你。” 看到手机上端木铃铛发来的消息,实际上没有上大号的宫墨楠坐在马桶上就像是便秘一样紧皱着眉。 苍天! 这个宇宙第一大变态为什么就不肯放过他! “青萝,你要是急着上卫生间可以去二楼。”见青萝的目光不时朝着卫生间的方向瞥去,坐在青萝对面孔城笑着说。 明知道她不是想上卫生间,青萝睁大眼睛狠狠瞪了孔城一眼。然而青萝却不知道,她所谓的瞪,对孔城来说没有半点杀伤力,反而更加衬托出她的萌。 青萝放下手中的银勺,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但她并没有按照孔城所说,去到二楼卫生间,而是迈着小短腿去到一楼卫生间。 “少主子,你还好吗?”青萝敲了敲卫生间的门问。 从卫生间里传来宫墨楠有气无力的声音:“我还好。”才怪。 门从卫生间里被宫墨楠打开,青萝看到宫墨楠脸色惨白地从卫生间里出来。 少主子是因为闹肚子,还是因为刚才接的那个电话所以脸色才不好的? 不。 不会是前者。 虽然过去主子吃了她做的番茄鸡蛋饭有闹过肚子,但那都是五十年前的事情,现在她做的番茄鸡蛋饭没有这样的杀伤力。 也就是说现在少主子脸色不好是因为刚才他接的那个电话。 “少主子,刚才给你打电话的人是谁?” 然而脸色煞白的宫墨楠却没有回答青萝,宫墨楠有气无力地说:“我先出去一趟。” “出去一趟?”青萝愣了愣,“少主子,你要去哪里?青萝陪你一起去。” 自从她见到少主子到现在,少主子几乎没有拒绝过她的要求,但是今天,少主子却连看都不看她说:“不用,我自己去就好。” 第598章:故意让宫墨楠害羞 “少主子……” “青萝。” 青萝正准备追出去却被Jane唤住。 青萝不解地眨巴着眼看向坐在沙发上手中端着红酒的Jane。 “让他自己去。” Jane抬眼望着青萝说道。 “可是……” 就在青萝说话的时候,窗户外传来一阵发动机的声音。 “青萝,你相信命运,还是更相信自己?” 完全不明白为什么Jane会在这个时候问她这个。 青萝眼中的茫然更甚。 Jane将手中的红酒杯放在茶几上,继续说:“在中国有一句话古话叫做人定胜天,却还有另一句话,叫做强求不来。毕竟他不是他。” 毕竟他不是他。青萝越发没有听懂Jane的话,什么叫做他不是他。 “Jane。”青萝茫然地眨巴着眼,“你在说什么?” Jane却又再次从茶几上拿起红酒杯:“你做的番茄蛋炒饭应该再加少许的糖,还有白胡椒。” 青萝:“……” 虽然这天青萝不明白Jane跟她说这番话的意思,但她却明白Jane是故意把她给拦下来的。 在宫墨楠离开之后,青萝端着一宋朝时期的小木凳坐在宫家老宅的院子中,望着山下的方向看去,心里不停琢磨着宫墨楠手机里那“宇宙第一大变天”到底是谁,宫墨楠现在下山又在做什么。 缙云山山脚某拐弯处,开着越野车的宫墨楠看到一辆喷绘着变形金刚的黑色轿车正停在路边,而一个穿着黑色洛丽塔风长裙的少女正站在黑色轿车旁边,两种风格格外的违和。 宫墨楠也将越野车停在了路边。 想到昨天出租车司机跪在端木铃铛跟前用力抽自己耳光的一幕,宫墨楠下车之后,忍不住问:“这车是哪里来的?” 看向宫墨楠紧皱着的眉,端木铃铛随即伸出手。 下一瞬,有一抹柔软的微凉落在宫墨楠眉心处。 宫墨楠下意识想要往后退,但宫墨楠的动作快,端木铃铛的动作更快。 准备往后退三步的宫墨楠还没来得及往后退半步,他就被凑到他跟前的端木铃铛一把抱住。 一双浅棕色的眼近在咫尺,就像是一只腹黑的猫儿,端木铃铛低低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宫墨楠,看来你还是欠调教。” 宫墨楠:“……” 不待宫墨楠反应过来,原本落在他眉心的柔软转瞬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落在他双唇上的微凉柔软。 宫墨楠:“唔……” 就像是被雷劈到,宫墨楠惊诧地瞪大眼睛。 果……果然是宇宙第一大变态。 没想到认识第二天,一见面,这端木铃铛就主动吻他。 而他…… 被端木铃铛紧紧给抱着,就像是一被混天绫困在树上的猴子,不管他怎么挣脱,都挣脱不开端木铃铛的束缚。 端木铃铛的力气真的很大…… 淡淡的馨香萦绕在他的鼻尖,端木铃铛见宫墨楠瞪大眼睛就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自己,她不由皱了皱眉,松开一只自己紧抱着宫墨楠的手,罩在他的双眼上。 眼前突然一片漆黑,宫墨楠打算让端木铃铛将她的手拿开,谁知他一张口,端木铃铛的小舌灵活地钻入他的口中,与他的舌纠缠在一起。 轰隆! 异样的触感让宫墨楠脑海中瞬间犹如一朵炸开的烟花。 虽然之前端木铃铛也有吻过他,但是他都有及时咬紧牙关,不想这一次,他竟然…… 端木铃铛灵活的小舌和他的舌缠绕在一起。 脑中的烟花炸开之后,接下来就是一片空白。 眼前一片黑,脑袋一片空,唯独只有像救护车频率一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宫墨楠不知道端木铃铛吻了他有多久,直到端木铃铛用微凉的小手轻拍他的脸,他才回过神来。 “怎么样?” 宫墨楠神情呆滞的望着朝他得意眨眼的端木铃铛,听到端木铃铛继续说:“我的吻技不错吧。” “除了我,你还吻过谁?” 这一话一出,就连宫墨楠自己也是一惊。 他现在要做的事情是漱口! 他并不需要在意这些! 听到宫墨楠的质问,原本心里还有些小情绪的端木铃铛瞬间变得开心起来。 “我还吻过谁这很重要吗?” 昨天也是在这里,她的初吻给了他。 他今天竟然还能问出这种傻问题,看来昨天晚上她看得那些小电影果然涨姿势。 宫墨楠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并不重要。” 不过他的回答反而让端木铃铛认为他是在害羞,欲盖弥彰。 “嗯。”端木铃铛应了一声,走到越野车前面,朝着车门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说:“开车门。” 宫墨楠:“你要做什么?” 端木铃铛:“陪我去买东西,你这越野车能装。” 宫墨楠诧然:“能装?你要买什么?” 端木铃铛:“去了你就知道。” 宫墨楠下意识抿了抿嘴,却因为端木铃铛刚才吻过他,而再次品尝到一丝香甜的味道。 见宫墨楠傻傻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端木铃铛下意识皱眉:“开门。” 呃…… 现在他还能选择不开车门吗? 端木铃铛让宫墨楠往商圈的方向开,在去的路上,宫墨楠忍不住再次问端木铃铛要买什么东西。 端木铃铛看似是在看窗外的风景,然而却是透过车窗玻璃偷窥正在开车的宫墨楠。 端木铃铛:“日常用品。” “咳咳咳……” 一阵咳嗽声在车厢内响起,车窗看宫墨楠此时的脸色看不太清楚,端木铃铛转头看向宫墨楠发现他的脸变得绯红。 他为什么反应怎么大? 端木铃铛一怔,似乎想到什么,她浅棕色的眼底划过一抹哭笑不得的光芒。 难道说他是想到她让他陪她去买天使巾? 宫墨楠的反应,她很满意。 至少他没有陪其他女孩子去买过。 不过…… 她从来没有用过那玩意儿。 “脸红什么?”端木铃铛明知故问。 宫墨楠支支吾吾地说:“只是被口水呛到。” “真只是被口水呛到这么简单?” 宫墨楠想到点头却陷入迟疑之中。 就在这时端木铃铛用她微凉的小手拍了拍宫墨楠的脸庞,端木铃铛贼兮兮地笑着说:“现在我们是男女朋友,买个TT有什么好害羞的。” 听到端木铃铛的话,宫墨楠大脑当机了一秒。 她…… 她刚才在说什么? 端木铃铛早就料到宫墨楠反应,看到他要将车子开出护栏,冲下悬崖。 端木铃铛收回她拍宫墨楠脸庞的手,她用手握住宫墨楠操作方向盘的手,改变越野车的驾驶轨迹,等到宫墨楠回过神来,端木铃铛笑着又在宫墨楠耳边补了一句:“迟早,都会用到的。” “咳咳咳……” 车厢内再次响起宫墨楠剧烈的咳嗽声,端木铃铛看到宫墨楠的脸色已经变得血红。 至于这么夸张的吗? 不过她还想看到宫墨楠更夸张的反应。端木铃铛将脑袋凑到宫墨楠耳边对她说:“阿楠,如果你不想用的话,我也不会介意。” 这一次,宫墨楠还没来得及咳嗽,端木铃铛看到有殷红的鲜血就像是一颗红豆从宫墨楠的鼻中滴落而下。 好在,她的动作很快。 第599章:霸王餐? 端木铃铛迅速从宫墨楠与自己之前的杂物台上抽出纸巾,赶在宫墨楠鼻血掉落在他短裤上之前接住了。 犹如银铃般的笑声在车厢内响起,端木铃铛顺势用纸巾堵住宫墨楠的鼻孔。 “阿楠,我越看你,越觉得可爱。” 宫墨楠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因为想到少儿不宜的画面而流鼻血。 宫墨楠紧抿着唇,萦绕在他鼻尖的并不是属于他的血腥味,而是来自端木铃铛身上的香甜。 宫墨楠怔怔看向端木铃铛浅棕色含笑的双眼。 刚刚…… 他脑海中为什么会出现那样的画面,宫墨楠紧皱着眉。 端木铃铛的笑声消失之后,车厢内变得安静。 宫墨楠目光紧锁在端木铃铛脸上,完全没有注意到端木铃铛牛X的操作。 端木铃铛一手用纸巾堵住宫墨楠的鼻子,另一只手则是握着宫墨楠的手,用余光操作着方向盘,以保证他们不会冲下悬崖。 打破这一安静的是宫墨楠凝重的声音。 宫墨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他宫墨楠活到这么大,还没见过哪个女生像端木铃铛这样不自爱。 端木铃铛一怔,她轻易地从宫墨楠墨黑的眼底捕捉到嫌弃的神情。 “宫墨楠。” 端木铃铛将自己的脸凑得更近,只要她一抬头就能吻上宫墨楠的双唇。 宫墨楠想退。 令他惊讶地是这样他身子往后退,端木铃铛却没有阻止他。 原来是这样。 宫墨楠怔了怔,发现端木铃铛一手拿着纸巾正在堵他的鼻子,而另一只手着握着他的手操作着方向盘。 所以这个时候,她没有第三只手来拦住他。 端木铃铛并不是不想阻止他往后退。 恩,一定是这样没错。 虽然他认识端木铃铛不过一天的时间,宫墨楠却发现端木铃铛笑起来的样子人畜无害,特别青春甜美。 但是她不笑,眼神变得犀利的时候,宫墨楠发现端木铃铛就像是一只冷森的吸血鬼。 仿佛…… 仿佛下一秒就会咬断他的脖子。 耳边传来一声冷笑声:“你觉得呢?” 他觉得? 她就是一不知道羞耻的大变态! 她好歹也在这世上活了三百年。见过的人比宫墨楠八辈子见过的人还要多。 现在宫墨楠在想什么,她又怎么会猜不出来。 宫墨楠虽然这么想,然而对上端木铃铛冷森的目光,他所想的话却说不出口。 端木铃铛:“宫墨楠,你怎么不说了?” 现在他和端木铃铛孤男寡女在这车上,端木铃铛的力气比他大太多,如果激怒了这宇宙第一大变态,他可不想未成年在这车上就失去他的童真。 宫墨楠支支吾吾地说:“我只是……只是还不习惯。” 其实宫墨楠想得没错,就在刚才端木铃铛已经决定,如果宫墨楠把自己心里的话说出口的话,端木铃铛就会强制让宫墨楠将车停在路边,然后学着昨天晚上她看得少儿不宜的电影,在这车上直接将宫墨楠给推到。 “哼。”端木铃铛将自己犀利的目光从宫墨楠脸上收回,“好好开车,否则就换我来开车。” 端木铃铛说着松开了她紧握住宫墨楠操控方向盘的手。 车子正好又开到一处转弯的地方,如果他不及时打方向盘的话,很有可能就会连人带车冲下悬崖。 宫墨楠的注意力转而落在开车上面,完全没有发现端木铃铛刚才那句话的弦外之音。 她是让宫墨楠好好开车没错,但是如果他不好好开车的话,那么她就要开其他的车…… 宫墨楠强迫自己专心开车,什么时候他的鼻血止住,端木铃铛将手从他鼻子前挪开的,宫墨楠都不知道。 现在开车的他不断给自己洗脑,他是自己一个人出来买东西的,端木铃铛这个宇宙第一大变态并没有坐在他的身边。 车子被宫墨楠开进商圈停车场,这个时候宫墨楠不得不再次面对现实。 宫墨楠就像机器人一样僵硬地转过头看向端木铃铛:“到了。” 端木铃铛将自己望着车窗的目光收了回来,她淡淡应了一声:“恩。”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端木铃铛不怕自己在下车之后,宫墨楠直接开车跑路。 端木铃铛看也没看宫墨楠,直接下了车。 就像端木铃铛预料的一样,宫墨楠也跟着她下了车。 不过在下车之前,宫墨楠抽了一沓抽纸放进自己裤袋中。 他从来没有陪谁买过天使巾,天知道他会不会因为害羞再次流鼻血,毕竟现在的天气,很热。 怀着一颗忐忑的心,宫墨楠走到超市才发现端木铃铛她要买的日常用品竟然会是毛巾牙刷,抽纸洗发露这样的东西。 她…… 宫墨楠将心中的疑惑脱口而出:“你这是要离家出走?” 拿了一大瓶沐浴露放进购物车内,端木铃铛抬头看向宫墨楠:“为什么不是搬进你家和你住一起。” 听到端木铃铛的回答,正在推购物车的宫墨楠双腿一软,差点直接一头栽进购物车。 宫墨楠慌张地抬头看向端木铃铛:“你……你在说什么?” 宫墨楠的反应完全在端木铃铛预料之内。 端木铃铛看了一眼宫墨楠眼中的紧张,然后继续挑洗澡巾。 端木铃铛故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带着一丝委屈:“我被后母赶出来,最近这几天一直住在酒店里。虽然我身上还有一些钱,然而住酒店并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我找了一处房子,今天从酒店搬了过去。” “被后母赶了出来?” 像端木铃铛这样的大变态,被后母赶出来很正常。 如果他是她的后母的话,也会把她…… 就在这个时候,挑选洗澡巾的端木铃铛再次朝他看来。 在这之前,端木铃铛给他感觉不是青春甜美,就是盛气凌人,阴森犀利,然而这一刻他却从端木铃铛浅棕色的眼中看到了脆弱。 这种脆弱就像是被秋风扫在地上的落叶,孤苦伶仃,无人问津。 等等…… 宫墨楠转瞬想到他曾经在电视上看到的报道。 报道上说,大部分人心里变态的原因都是来自于一个不幸的家庭。 难道端木铃铛也是一样…… 触及到端木铃铛眼中的脆弱,就连宫墨楠也没注意到自己下意识皱眉。 心中说了一半的话,他不打算再继续说。 “你……”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宫墨楠默了默终于挤出声音,“我知道这超市里卖的麻辣小龙虾很好吃。你要不要吃吃看?” 呃…… 端木铃铛好歹也在这世上活了三百年,演戏对她来说跟吃麻辣龙虾一样简单。 竟然没有骗到宫墨楠爱的抱抱。 没有听到身后的动静,宫墨楠转过头,正好看到端木铃铛就像是一只被遗弃在路边的小狗耷拉着脑袋。 看到眼前这一幕,宫墨楠只觉自己心脏的位置好似被针戳了一下,有些痛。 之前他对她各种嫌弃,觉得端木铃铛任性胡来,根本不在意别人的感受,就是一大变态。 但是现在…… 等到宫墨楠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将耷拉着脑袋的端木铃铛紧抱在了怀里。 宫墨楠身体一僵。 此时端木铃铛耷拉着脑袋,宫墨楠自然没有看到端木铃铛眼中一闪而过的浅笑。 终于主动抱她了! 他怎么就抱她了? 宫墨楠想要将自己抱住端木铃铛的手收回去,然而就在端木铃铛抬起头来这一瞬,宫墨楠的手却是拍在了端木铃铛的后背上。 宫墨楠:“你也别太难过。如果不喜欢吃麻辣小龙虾的话,我呆会陪你去吃火锅。” 想要挤出点眼泪水这对端木铃铛来说并不难。 端木铃铛抽了抽鼻子:“火锅太辣。” 宫墨楠:“那吃炸鸡?” 端木铃铛:“垃圾食品。” 如果换做之前,听到端木铃铛这么嫌弃,宫墨楠肯定会说不吃拉倒。 但是现在,看到端木铃铛眼眶红红,一脸脆弱的模样,入世不深的宫墨楠哪里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假相。 宫墨楠声音出奇的温柔,小心翼翼地询问说:“那你想要吃什么?” “吃你。” 端木铃铛明显感觉到抱着她的宫墨楠身体又是一僵。 宫墨楠的耳根迅速爬上一抹红晕:“你……” 端木铃铛眼中的脆弱转瞬不见,因为宫墨楠比她高出半个头,端木铃铛踮起脚轻拍宫墨楠的脑袋,她的眼中唯有一抹就像草莓般香甜的浅笑。 端木铃铛:“跟你开玩笑的!我还没吃过蜀市的火锅,呆会你陪我吃火锅。” 端木铃铛说完不再看他的反应,继续低头去挑放在货架上的洗澡巾。 她…… 宫墨楠推着购物车站在端木铃铛身旁,现在端木铃铛脸上洋溢着属于少女的甜美,完全寻不到半点委屈的痕迹…… 半个小时之后,宫墨楠惊诧地看到购物袋已经将越野车的后备箱给填满。 “差不多了。回去再网上再买点矿泉水。现在我们可以去吃火锅了!” 宫墨楠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发现竟然已经是下午三点。 宫墨楠脸色一变:“你……” 以为宫墨楠想要反悔,端木铃铛微微嘟嘴:“骗我的话会口舌生疮!” 看到眼前端木铃铛像小女孩一样可爱的一幕,这一瞬间宫墨楠忘了端木铃铛在他心中是个大变态。 “不是。”宫墨楠连忙解释说,“我……我只是忘了你还没吃午饭。” 原来他不是想反悔,是在担心她有没有吃午饭。 端木铃铛听到宫墨楠的话,心头一暖。 他们扇灵乃是因人类愿望而生,吸收天地灵气便可以活下去,只要这地球还在,他们就不会饿着。 吃不吃食物对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一兴趣爱好。 据她所知,很多扇灵都很喜欢吃人类的食物,毕竟人类的食物贼好吃! 但也有例外,比如说她哥。 “没事。”对上宫墨楠眼中的担忧,端木铃铛摇了摇头,“其实我饭量很小,所以有时候不吃午饭也没事。” 当端木铃铛坐在火锅店内吃了三盘鲜毛肚,两盘鲜鹅肠,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食物以及三碗大白米饭之后,宫墨楠立即在心中狠狠推翻端木铃铛之前说自己饭量小的话。 以前在英国的时候,她也有听人说起过火锅,甚至在电视里也看到过。 这三百年来,她一直生活在欧洲,没有来过蜀市,更没有吃过烫毛肚,烫鹅肠。 这麻辣的味道搭配上冰可乐,简直是倍爽! 宫墨楠:“你别吃太快。” 正在吃鹅肠的端木铃铛动作一度,看向几乎不怎么动筷子的宫墨楠说:“放心,我的消化功能很好。你……你怎么不吃?” 宫墨楠:“……” 菜都被她抢光了,他还吃什么? 而且看到端木铃铛这么喜欢吃火锅的样子,他就不打算和她抢,而是静静看着她吃。 看着端木铃铛疑惑地望着自己,宫墨楠心中所想脱口而出:“看你吃。” 端木铃铛就像是吃面条一样将鹅肠呼入口中,她笑着说:“这个答案我给你9分。” 9分? 那还有1分呢? 等等…… 这不是重点。 他为什么要在乎端木铃铛给他打多少分。 宫墨楠忍不住补了一句说:“我还不饿。” 然而下一秒,他就被真相给打脸。 如果是晚上的话,火锅店里很吵,就算宫墨楠肚子发出腹鸣声,也不会被人听到。 可惜现在火锅店内除了他和端木铃铛这一桌之外,没有别人。 一阵清脆的腹鸣声在端木铃铛耳边响起。 端木铃铛:“……” 宫墨楠一脸囧色,不等宫墨楠说话,端木铃铛已经抬头朝着服务员喊道:“服务员,再来两盘鲜鹅肠,还有鲜毛肚!还有腰花,鸡胗也再个来一份!” 宫墨楠:“……” 桌上到处是空盘,端木铃铛已经吃了很多,而他根本吃不了这么多。 似乎猜到他在想什么,宫墨楠口中的话还没出口,端木铃铛:“别担心,还有我!” 宫墨楠:“……” 事实证明宫墨楠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虽然接下来上菜之后,大部分的菜都被端木铃铛夹入他的碗里,但其实面对火锅他的食欲并不比端木铃铛差多少。 于是没过多久,桌上的菜又被他们一扫而光。 端木铃铛:“服务员……” 宫墨楠:“不用了。” 这一回宫墨楠打断端木铃铛的话。 不用了? 她不知道饱的,而且她觉的这火锅真的很好吃。而且她看宫墨楠的样子,也好像没有吃饱。 就在她再次朝着宫墨楠投去疑惑的目光时,端木铃铛听到宫墨楠说:“留着点肚子,我带你去吃别的。” 端木铃铛眼中的疑惑转而变成一抹开心的笑。 “真的吗?” 刚刚看端木铃铛吃火锅的样子,就像是很久没有吃过好吃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端木铃铛狂吃火锅的模样,他再次感受到有针扎心的感觉。 “当然。”宫墨楠点了点头,看向服务员,“服务员,结账!” “这位帅哥,一共五百三。” 听到服务员的话,宫墨楠觉得自己就像是听到一道惊雷。 宫墨楠:“你……说什么?” 在这火锅店里上班,什么形形色色的人她没见过,看到宫墨楠脸色一变,服务员双手抱臂一声冷哼:“怎么,该不会是想吃霸王餐?” 宫墨楠:“……” 他出门的时候,忘了带钱包,手机钱包里有五百块,宫墨楠以为吃一顿火锅绰绰有余,没想到他和端木铃铛吃得太多,已经超出他手机钱包的负荷。 宫墨楠现在是她的男朋友,端木铃铛怎么能够忍得了有人用如此轻蔑的眼光看自己的男朋友! “谁说我们要吃霸王餐了?” 服务员闻声朝着端木铃铛看去:“不是想吃霸王餐,那就付钱。一共五百三。” 见端木铃铛看着她没有反应,服务员冷笑着说:“如果付不出来的话,我就要报警了。” 报警?! 他不过是吃顿火锅而已。如果因为付不出钱闹去警察局的话,他这脸可是丢到了太平洋。 “那个……” 宫墨楠的话被端木铃铛打断:“阿楠,你在这里等我。” 宫墨楠:“……” 这不会是端木铃铛丢下他吃了霸王餐准备跑路的节奏? “铃铛……”其实他手机钱包里好歹还有五百块,就算端木铃铛刚才买生活用品把钱都花得差不多,但至少三十块应该有吧。 他们把钱凑一凑,就能够平安离开这家火锅店。 听到他欲言又止的声音,已经走到门口的端木铃铛突然停下脚步折了回来。 宫墨楠心中一喜,正准备让端木铃铛出资三十块,端木铃铛甜美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小脸凑到了他跟前。 带着认真,一双浅棕色的眼近在咫尺。 只是……让她出三十块钱而已, 犯不着为了三十块钱,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啊。 四目相对,宫墨楠转瞬想到端木铃铛是个大变态。 没错。 如果是大变态的话,别说为了三十块,为了三毛钱,端木铃铛都可以吃了他。 谁知下一秒,他却听端木铃铛沉声问:“你刚才叫我什么?” 第600章:被讹两万 “刚才叫我什么?” 宫墨楠一愣,这才发现自己刚才说错话。 呃…… 虽然端木铃铛调教了宫墨楠整整一天,但要宫墨楠真的下意识叫端木铃铛宝贝,这并不是一天调教能够解决的事。 对上端木铃铛那像是要吃了他的目光,宫墨楠默了默,艰难地张开口,在服务员一副鄙夷加看好戏的眼神下唤道:“宝贝。” 脸上传来一抹微凉。 端木铃铛轻拍着宫墨楠的脸庞:“很好。我走了,等我。” 端木铃铛说完,再次准备转身离开时被宫墨楠给拽住。 宫墨楠:“你等等……” 端木铃铛的目光落在宫墨楠拽住她手臂的手上,端木铃铛很喜欢宫墨楠与她有身体上的接触。 一双浅棕色的眼底腾起青春气息十足的浅笑。 端木铃铛转瞬再次将脑袋凑到宫墨楠跟前,用唯独只有宫墨楠能够听到的声音在宫墨楠耳边低声道:“阿楠,我们是不可能AA的。” AA? 宫墨楠并没有想到自己要和端木铃铛AA,只是现在的情况,只能凑钱。 “相信我,很快就回来。” 宫墨楠依旧拽着她的手,端木铃铛并不想要宫墨楠放手,她舍不得。 不过来日方长嘛。 端木铃铛不舍地说:“放手。” 相信一个大变态说的话,还是不信? 望向端木铃铛近在咫尺的眼,宫墨楠最后选择了放手。 “一刻钟之内,我就回来。” 端木铃铛扔下话离开。 在端木铃铛离开火锅店之后,服务员一脸嘲讽地看向宫墨楠:“她走了,你怎么办?” 宫墨楠淡淡看了一眼现在把他当做吃霸王餐的服务员一眼说:“一刻钟之后,我们付账。不然你就打电话报警。” 选择相信端木铃铛,宫墨楠坐在座位上继续喝他没有喝完的可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因为火锅店里没有其他客人,服务员就像盯犯人一样盯着宫墨楠,每隔三分钟就准时给宫墨楠报一次时间。 “现在已经过了十二分钟。你确定你的同伴还会回来?” 正在喝可乐的宫墨楠重重咬了下吸管。 端木铃铛这个变态真的会回来吗? 见宫墨楠没有理会自己,服务员从刚才三分一报时,变成现在一分钟一报。 “14分钟了。再过1分钟,我就报警。” 呃…… 宫墨楠看了看手机。他墨黑的眼中流露出犹豫之色。 他是绝对不能因为一顿火锅丢脸丢去警察局。 好不好打电话让青萝给他微信转三十块钱。虽然转钱后,青萝一定会问他原因,但也好过不给青萝打电话的结果。 “39秒,38秒,37秒……” 这服务员到底是太闲?还是太恶心? 听到服务员开始用秒报数,宫墨楠紧皱着眉,暗暗在心里决定等到15分钟彻底过去,他再选择给青萝打电话。 最后一分钟比之前14分钟过得还要慢。 “3秒,2秒……” 就在宫墨楠已经调出青萝的手机号,准备给青萝打电话时, 突然一道甜美却又带着杀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五百三十块,一毛不多,一毛不少。” 是端木铃铛的声音! 一抹光芒从宫墨楠眼底划过,宫墨楠抬起头,在看到端木铃铛手里拎着的东西时,他脸上的表情一怔。 宫墨楠疑惑的声音脱口而出:“这是……” 只见去而复返的端木铃铛手中两个塑料袋,袋子里满满装着东西。 端木铃铛说完直接将两个塑料袋递到服务员跟前,她鲜红欲滴的唇角微勾起一抹坏笑:“你可以数数。” 当端木铃铛打开塑料袋后,看到塑料袋里装的东西,宫墨楠不禁惊讶地瞪大眼睛。 宫墨楠:“这是……” 端木铃铛看向宫墨楠,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宫墨楠眨了眨眼。 没错。 她刚才离开就是去银行换硬币去了。 这两塑料袋里面装的全是硬币。如果全是一毛,或者一块,清一色相同的面额可能数起来还算简单。但端木铃铛换来的硬币里面却是有一毛,五毛,以及一块所组成。 先是数这么多银币都让人头疼,更不用说还要把各种面额分开来数…… 看到端木铃铛将装满硬币的塑料袋随手往桌上一放,服务员一声冷笑:“小姑娘,你这是在耍我?” 端木铃铛没有任何犹豫,她笑着朝服务员点了点头说:“没错。我就是耍你。” 服务员:“……” “阿楠,还傻坐着做什么?你不是说要带我去吃别的吗?” 在端木铃铛拎着塑料袋出现之前,他甚至以为端木铃铛因为一顿火锅真的丢下他不回来了,现在看到端木铃铛用小手紧拽着自己的手,宫墨楠感受到有一种异样的情绪在自己心中涌起。 “慢着!” 就在宫墨楠站起身时,服务员阴沉的声音在宫墨楠耳边响起。 端木铃铛:“钱已经付清。还有什么事?” 服务员:“小姑娘,你当是打发要饭?我们店一概不收硬币。” 端木铃铛觉得好笑:“硬币是国家法定流通货币,你有什么权利说不收?就算你现在报警也没用。我们又不是吃了火锅没给钱。” 端木铃铛说的没错。她现在又不是吃了火锅没给钱。 不过闲得发慌,并且在火锅店里各种土霸王的服务员并没有放端木铃铛走的意思。 服务员将端木铃铛拦了下来:“国家是国家。我们火锅店里的规矩就是不收硬币。你可以去银行将这两袋硬币换成纸币再来付账。” 心里惦记着宫墨楠还要带她去吃什么,没心情在这里跟这服务员继续耗下去,端木铃铛的脸色变得冷森。 端木铃铛:“让开。别再我面前吠。” 服务员:“……” 这小女孩竟然说她是狗! 服务员的目光变得凶狠:“你再敢说一遍。” 哼。 在这世上,还没有她端木铃铛不敢的。 端木铃铛又将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然而就在端木铃铛说话的时候,宫墨楠惊恐地看到服务员转身将桌上装着火锅汤料的铁锅端了起来向端木铃铛泼去。 “小心!” 宫墨楠大喊道。 这一瞬间,宫墨楠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喉咙口。 虽然刚才在端木铃铛离开去银行换硬币的时候,这服务员已经将天然气给关掉,里面的火锅汤料不在是沸腾的,但是蜀市的火锅汤料里面全是油,现在天气又特别热,一层厚厚的油蒙在火锅汤料上,里面的温度根本降不下来,要是将这一锅火锅汤料泼在端木铃铛的脸上,就算她是妖怪,一样会被毁容。 宫墨楠一双乌黑的眼中写满对端木铃铛的紧张。 其实就在服务员目光凶狠地让她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时,端木铃铛已经注意到服务员的余光已经看向桌上的火锅汤料。 没错。 她已经料到比她激怒的服务员会泼她火锅汤料。 别说泼火锅底料,以前还有人向她泼沸腾的银水。 她并不会觉得害怕。 端木铃铛等着服务员泼她火锅汤料,不过是想看宫墨楠的反应。 看到宫墨楠一声大喊上前将她紧抱在怀里,用自己的后背去挡火锅汤料,端木铃铛紧抿的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 这场测试如果满分是10分的话,宫墨楠能得9.9分。 扣下的那0.1分是因为他没有下意识喊她宝贝。 端木铃铛自然不可能舍得让宫墨楠被火锅汤料给泼到。 半滴都不行。 端木铃铛的动作很快。 朝着端木铃铛泼火锅汤料的服务员还没有看清楚就被端木铃铛一脚踹在了地上,而端木铃铛则是反抱住宫墨楠一个转身,堪堪避开服务员朝她泼来却差点泼到宫墨楠后背上的火锅汤料。 “啊!” 一声惨叫声在安静的火锅店内响起。 以端木铃铛的速度,她当然能够反抱着宫墨楠及时多开朝他们泼来的火锅油,但是服务员的反应却远远输给端木铃铛。 被端木铃铛绊倒在地上,因为是夏天,服务员穿着短裤短袖,没有任何遮掩,火锅汤料直接溅在了服务员的皮肤上。 服务员被烫得在地上嗷嗷叫。 他……他竟然没有被火锅汤料给烫到…… 看到因为痛苦在地上打滚的服务员,宫墨楠回过神来又看向端木铃铛:“你没事吧?” 宫墨楠眼中的担忧她很受用。 其实刚才…… 她不仅可以让宫墨楠避开火锅汤料,还能让自己完全避开,然而她却想到了一技。 苦肉计。 这已经不是端木铃铛第一次对宫墨楠苦肉计。 “好痛……” 宫墨楠看到端木铃铛愣了愣才看向她自己的手臂紧皱着眉。 顺着端木铃铛的目光,宫墨楠转瞬和端木铃铛一样紧皱着眉。 入目的是端木铃铛白皙如雪的手臂已经被火锅汤料烫红了一大块。 宫墨楠:“走,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 “你们……你们谁都别想走!”一道男人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之前这火锅店里只有一个服务员,那是因为其他服务员都在休息间里睡午觉。现在听到这么大的动静,睡午觉的服务员全部都已经醒了。 他们从卫生间里冲出来,没想到竟然看到眼前这一幕。 “杀人了!杀人了!” 被烫伤的服务员大喊道。 杀人? 宫墨楠抽了抽嘴角,没想到一个火锅店里的服务员竟然黑白颠倒,含血喷人。 眨眼间,宫墨楠和端木铃铛就被火锅店里服务员团团围住。 被烫伤的服务员叫张翠花,这些服务员和张翠花是一个村的。 在与张翠花对视之后,一个男服务员说:“今天不赔偿医药费,谁都别想走。” 宫墨楠现在心疼的是端木铃铛手臂上的烫伤。 宫墨楠:“泼火锅汤料的人是她。我女朋友也被火锅汤料烫到。我没叫你们陪医药费已经算不错。” “不错?呸!”男服务员朝着地上吐口水,那目光比之前张翠花还要凶狠,“现在受伤的人是翠花,你们要是不赔偿医药费就别想走出这家店。” 没想到出来吃火锅竟然会遇到这样的事儿。 俗话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宫墨楠紧皱了皱眉:“我把手机钱包里面的五百块转给你们就当是医药费。” “哈?”男服务员听到宫墨楠的话就像是听到了笑话,他瞪大写满凶光的眼睛看向宫墨楠,“就五百?你以为是打发要饭的?” 宫墨楠:“……” 本来这钱他还不想给。 只是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没想到这人竟然不知好歹。 听到两人的对话,还躺在地上鬼叫的服务员说:“我现在被烫成这样,医药费至少要两万。” 哈? 两万? 她怎么不去打劫? 相比宫墨楠的震惊,这种讹诈医药费的事情,端木铃铛见过不少。 神情淡然的端木铃铛一声冷哼:“冥纸两万,我现在就可以烧给你。” 男服务员:“你怎么说话的!” 听到端木铃铛的话,周围一圈人将端木铃铛围得更紧。 宫墨楠就像老母鸡保护小鸡,宫墨楠慌忙将端木铃铛护在身后。 宫墨楠:“你们干什么!” 宫墨楠朝着火锅店外看去。这个时候不仅是火锅店里没有吃火锅的客人,就连街上行人都很少。 火锅店里发生的情况,外面的行人根本没有在意。 宫墨楠见状立即从裤袋中拿出手机准备报警。 “想报警?”男服务员强行从宫墨楠手中抢走手机。 宫墨楠:“你……” 男服务员:“我翠花妹子被烫伤成这个样子,今天你们不拿出两万块医药费私了,别想从这里走出去。” 刚才因为他差点吃霸王餐,喊着要报警。然而现在,这群人反倒威胁起他不能报警,要私了。 她的脸紧贴在宫墨楠的后背上,隔着单薄的衣衫,端木铃铛不觉的热,反而感受到自宫墨楠身上所散发出的温暖。 宫墨楠:“现在是法治社会,你们这样做是违法的!” 男服务员一声冷哼:“如果你不想让你的女朋友毁容的话,我劝你现在就拿两万块钱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躺在地上哀嚎的张翠花恨恨看向被宫墨楠保护在身后的端木铃铛:“宋大哥,这小子没钱。有钱的是他身后的女娃。” 张翠花话音一落,包围他们的服务员目光全部落在了端木铃铛身上。 “阿楠。”感受到宫墨楠浑身紧绷,端木铃铛轻轻拍了拍宫墨楠的后背,“别怕,有我在。” 听到端木铃铛的话,宫墨楠紧皱着眉,哭笑不得。 他一个大男人怕什么。他担心的是端木铃铛受到伤害。 被服务员团团围住,就算端木铃铛力气大,也不可能以一敌三,不算张翠花在内,包围他们的一共有六个人。 就在宫墨楠压低声音准备让端木铃铛打电话时,他听到端木铃铛说:“不就两万块,我转给你。” 宫墨楠一怔。 端木铃铛刚才还在说要给对方两万冥币,现在就打算真的转钱? 宫墨楠惊诧地瞪大眼睛,如果是两百块钱的话,他不会有任何异议! 两万块! 这并不是一个小数目! 宫墨楠:“不能给他们!” 端木铃铛的唇凑到宫墨楠耳边,热气喷洒在宫墨楠耳廓上。 端木铃铛:“阿楠,我很开心你在意我,还在意我的钱。没关系,这两万块我花得很值。” 宫墨楠:“……” 花得值??? 这群服务员明显是在讹诈! 两万块不是一个小数目,更何况端木铃铛还是被后母给赶了出来,现在居无定所。 这两万块钱,她不能给! 宫墨楠看向威胁他的男服务员:“要么把手机还我,我把里面的500块转给你,算是医药费。要么我现在就报警。” “呵!你这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 男服务员说着伸手准备拽宫墨楠,试图让宫墨楠和端木铃铛分开。 然而他的手还没有碰到宫墨楠的手,一道男人低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住手!” 男服务双眼一瞪:“谁他妈的这个时候……” 就在男服务抬头向门口看去时,他口中的声音戛然而止。 “警察!” 站在门口穿着制服的两个警察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看到警察,宫墨楠悬着的心这才回到原处。 “你们在做什么!” 听到警察的叱喝声,躺在地上的张翠花呻吟着一口咬定端木铃铛和宫墨楠烫伤了她,所以眼前的这群服务员是在为她讨回公道。 不过好在这火锅店里监控。 得知警察打算去调刚才的录像,之前威胁宫墨楠的男服务员有些慌。 他和张翠花都是一个村的,张翠花的性格他怎么会不了解。 肯定是张翠花和这对小情侣吵起来,张翠花想要泼对方火锅汤料,结果泼到了自己身上。 这监控不能调。 一调监控,不仅会看到是张翠花自作自受,还会看到是他们威胁这对小情侣。 毕竟,现在火锅店里面没有人,太安静,从视频里能够清楚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 “警察同志,这……店里的监控坏掉了。” 警察深邃犀利的目光落在拦住他的男服务身上:“你们老板呢?” 男服务员想也不想要回答说:“老板在国外。” 警察皱了皱眉:“在国外?” 就是因为他们老板现在在国外,没有在蜀市,他们才能这么嚣张。 警察又问:“你们负责人呢?” 男服务员:“负责人现在也不在店里。” 警察闻言忍不住吐槽:“你该不会告诉我,你们负责人也在国外?” 男服务员:“呃……这倒不是。” 警察:“那你们负责人呢?” 男服务员:“他还没来店里。” 警察眉头皱得更深:“赶紧给你们负责人打电话,让他来店里面一趟。” 男服务员当然不会选择打电话。 如果让经理知道张翠花今天差点将火锅汤料泼在客人脸上,不仅是张翠花,他们所有人也许都得滚蛋。 他们来蜀市打工,也不会什么技能,只好在这火锅店里当服务员,要是卷铺盖滚蛋的话,一时间他们这一群人要住哪里,又上哪里去找工作。 男服务员立即朝着张翠花使了个眼色,然后再次看向警察:“警察同志,其实……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这对小情侣不小心将火锅汤料溅在了我老乡身上。既然他们决定拿五百块钱出来私了,这件事也就这么算了。” 哈? 听到男服务员的话,宫墨楠一怔。 之前还要讹端木铃铛两万,现在警察一来,就打算只让他赔五百块。 如果是刚才警察没来之前,五百块钱,他愿意给。 但是现在,他一毛钱都不愿意给。 宫墨楠:“警察同志,这监控怎么会说坏就坏?这服务员刚才明明是……” 男服务员立即打断宫墨楠的话:“帅哥,你的手机还在我这里。” 男服务员借着他将手机递到宫墨楠跟前的机会,对宫墨楠说:“小子,我劝你不要乱说话。” 当然,男服务员威胁宫墨楠的话,警察没有听见,端木铃铛却是听得清楚。 事到如今,这群人还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端木铃铛:“这监控坏没坏,我不知道。不过之前的对话,我都已经录在了手机上。” 什么?! 这女娃从什么时候将对话录在手机里的? 张翠花心里一慌。 端木铃铛拿出自己的手机准备递给警察,张翠花却突然扑上来抢端木铃铛的手机。 一抹得逞的笑自端木铃铛眼底划过。 在端木铃铛面前,张翠花的身手慢得就像是树懒,竟然还妄想从她手中抢走手机。 端木铃铛迅速收回手,张翠花扑了个空,以狗吃屎的姿势摔倒在了地上。 “哎哟!” 张翠花躺在地上一声痛嚎。 先是监控坏掉,现在又是抢手机。 警察声音低沉:“到底怎么回事?” 摔在地上的张翠花双眼一转,想到就算是录音,也是在宋大哥威胁他们拿出两万才能离开的时候,只要没调到监控就不可能证明之前是她泼的端木铃铛火锅汤料。 张翠花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连忙解释说:“警察同志,刚才我被烫伤,他们不愿意给医药费,宋大哥不过是在吓唬他们而已。” 端木铃铛淡淡的柳眉轻挑:“是吗?可是我还有之前你泼我火锅汤料的视频。” 端木铃铛的话就像是一道天雷劈在张翠花的天灵盖上。 震惊之下,张翠花惊讶的声音脱口而出:“这……这不可能。” 第601章:好巧,我也喜欢你 “这……这不可能。” 这女娃怎么可能会有之前她泼火锅汤料的视频。但张翠花转瞬想到,之前端木铃铛一直把手机拿在手上,很有可能偷拍。 端木铃铛:“这就是刚才的视频。” 端木铃铛点开视频递到警察跟前。 的确就像端木铃铛说的一样,警察看到张翠花端着火锅烫到朝着端木铃铛泼去。 从端木铃铛拍摄的角度,警察看不到端木铃铛的动作。 整个视频看下来,警察则是因为这火锅店地面太滑,所以张翠花自己跌倒在地上,以至于被她自己想要泼端木铃铛的火锅汤料给烫到。 警察面色一沉看向张翠花:“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真相被警察发现,张翠花面色变得苍白。 张翠花:“警……警察同志,我刚刚也只是一时冲动,更何况我根本就没有伤到她。”反而偷鸡不成蚀把米。 张翠花紧皱了皱眉。 宫墨楠立即道:“怎么就没有伤到她?” 宫墨楠看向警察指了指端木铃铛手臂被火锅汤料烫红一大块的地方。 张翠花惊诧的声音不由脱口而出:“这也算伤?” 宫墨楠愤然补充说:“这算烫伤。” 有视频,还有录音。 这一切再清楚不过。 因为张翠花故意伤人没想到伤到自己,然后让自己的同乡对端木铃铛和宫墨楠进行威胁勒索,反倒让他们赔偿两万块的医药费。 端木铃铛:“警察同志,故意伤人加威胁勒索,这算是犯罪了。” “什么犯罪?!”张翠花惊恐地瞪大眼睛,却听到警察“恩”了一声。 这下子张翠花彻底慌了。 就像是舌头被打结,张翠花支支吾吾地说:“警察同志,我……我还不会坐牢吧。” 警察看了一眼端木铃铛,又再次看向张翠花:“如果受害者坚持告你的话,不是没这种可能。” 张翠花浑身一颤,紧拽住警察的手臂:“警察同志,我只是一个城里打工的。在老家上有63岁的老母亲,下有还在读高中的孩子。警察同志,我不能坐牢啊。警察同志,你看我怎么没有伤到别人。求求你网开一面。” 看到张翠花眼泪鼻涕一起流下来,快要滴落在自己手臂上,警察紧皱着眉,嫌恶地将自己的手从张翠花手中抽了出来。 警察:“你要求的人不是我。” 她不能坐牢。如果她因为这种事情坐牢的话,她就会成为村子里别人眼中的笑话,永远在村子里抬不起头。 听到警察的话,张翠花愣了愣,立即明白警察话中的意思。 张翠花抹了一把鼻涕,转头看向端木铃铛:“女娃,刚才都是我不好。你就原谅我这一回。我再也不敢了。” 现在知道认错了? 看向在她面前低头哀求的张翠花,端木铃铛在心里一声冷哼。 得罪她端木铃铛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不过…… 她不会立即将得罪她的人置于死地。 端木铃铛点了点头说:“那好吧。” 以为端木铃铛是一个记仇的主,张翠花已经做好给端木铃铛下跪磕头,求端木铃铛原谅的准备,没想到端木铃铛竟然就这样轻易地放过她。 这不仅是张翠花没有想到的,并且也是宫墨楠没有想到的。 对上宫墨楠惊讶的目光,端木铃铛俏皮青春地朝着宫墨楠眨了眼,再次看向张翠花说:“不过我的手臂被烫伤了……” 只要端木铃铛不告她,她就不用坐牢。 听到端木铃铛欲言又止的话,张翠花慌忙说:“你烫伤的医药费我出!” 张翠花说完从自己衣服口袋里拿出拿出一张一百。 张翠花将钱递到端木铃铛跟前,她却发现端木铃铛没有接钱。 对上端木铃铛眼中的深邃,张翠花愣了一瞬,立即反应过来。 这女娃是嫌钱少。 她这个月的工资就还的剩下五百块不到。 接端木铃铛不肯接钱,不想坐牢的张翠花一咬牙,她又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张一百的。 可让张翠花心塞的是,这一次端木铃铛依旧没有接钱。 还要她拿? 无奈之下,张翠花又拿出一张红票子。 还不接? 这女娲不过是手臂烫伤而已,现在不接钱,她摆明是在讹诈。 张翠花再次抬头看向端木铃铛,捕捉到自她眼中就像狐狸一样一闪而过的笑,张翠花心咯噔一沉。 她不禁想起之前端木铃铛摆明告诉她,她是在逗她。 所以现在端木铃铛是当着警察的面讹诈她! 就在张翠花转头看向警察,准备向警察喊冤时,她突然听到端木铃铛说:“这钱我就不收了。阿楠,我们走吧。” 张翠花脸上的表情又是一僵。 这女娃说什么…… 她不是想要反过来讹诈她吗? “警察同志,谢谢你。” 张翠花看到端木铃铛跟警察道了谢,然后拽着宫墨楠离开了火锅店。 看到端木铃铛纤瘦的背影消失之后,张翠花长松一口气。 原来这女娃是个傻的。 竟然有钱不要。 不过傻的好,这样她不仅不用坐牢,而且也不用赔钱。 几分钟之后,药店内。 在火锅店耽搁了快二十分钟,她被烫伤的地方已经没什么灼痛感。 然而就在宫墨楠用指尖摸了烫伤膏涂在她手臂上时,端木铃铛不仅感受到了灼痛感,只觉宫墨楠指尖经过的地方快要烧起来。 小心翼翼为端木铃铛涂好烫伤膏之后,宫墨楠抬头发现端木铃铛的脸很红。 宫墨楠紧皱了皱眉问:“是不是中暑了?” 她不是中暑,她只是发烧而已。 端木铃铛将心中的话支吾着说了出来,但宫墨楠并没有听清楚端木铃铛在说什么。 宫墨楠傻傻地问:“你说什么?” 下一瞬,一个触不及防的吻落在宫墨楠隐约冒出细汗的额头上。 因为端木铃铛轻柔的吻,眉心处传来一阵酥麻,仿佛有电流从眉心窜入他的心房,然后在蔓延至四肢百骸。 看向傻傻望着自己的宫墨楠,端木铃铛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声。 端木铃铛改用手戳了戳宫墨楠的眉心:“一副傻样。” 端木铃铛戳他的眉心根本没有用力,宫墨楠没有感觉到痛,反而感觉到微凉与柔软。 虽然现在的柔软比不上刚才的柔软,但也很舒服。 等等! 以为宫墨楠被她一戳,会回过神来,露出脸红害羞的表情。 没想到宫墨楠接下来的反应却像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端木铃铛下意识皱了皱眉:“喂,你怎么了?” 难道是宫墨楠不喜欢别人用手指戳他的额头。 如果是这样的话…… 望向目不转睛瞪着自己的宫墨楠,端木铃铛默了默说:“如果你不喜欢被人戳额头的话,今后我不戳你额头就是。” 宫墨楠却像是根本没有听到端木铃铛的话。 他刚刚竟然想的不是应该躲开端木铃铛的吻,而是在比较到底是端木铃铛吻他额头的感觉舒服,还是她用指尖戳他额头更舒服…… 他是不是脑子进了火锅汤料,还是说……他喜欢上了眼前这宇宙第一变态。 不可能! 端木铃铛诧然看到呆望着自己的宫墨楠突然用力摇头。 这是什么情况? 端木铃铛一脸茫然:“宫墨楠,你怎么了?” 接下来,她惊诧地看到宫墨楠俊朗的脸上迅速染上一层红晕。 之前是宫墨楠在问端木铃铛是不是中暑了,现在端木铃铛却是翻过来问宫墨楠:“你是不是中暑了?” “不可能!” 端木铃铛话音刚落就看到宫墨楠用力摇头一口否定说。 他不可能会喜欢上端木铃铛的! 端木铃铛一怔。 不可能是中暑,那他的脸为什么这么红? 难道说…… 就在这时,一抹光芒自端木铃铛浅棕色的眼底划过。 宫墨楠是在反应迟钝的害羞。 转瞬间,端木铃铛将自己的脸凑到宫墨楠跟前。 果然跟她想的一样,宫墨楠并没有因为她再次的靠近,而下意识往后退。 就在这时,宫墨楠耳边响起端木铃铛犹如银铃般的笑声。 端木铃铛:“宫墨楠,你喜欢我。” “宫墨楠,你喜欢我。” 端木铃铛的话,还有笑声就像是闯入山谷,在他脑海中不停回荡。 端木铃铛因此也看到宫墨楠的脸越来越红。 不知过了多久,宫墨楠再次回过神来。 他红着脸看向端木铃铛支支吾吾地否定说:“刚刚我……不是……” 这一回宫墨楠的话被端木铃铛打断。 打断他的不是端木铃铛突如其来的吻,而是端木铃铛的话。 端木铃铛近在咫尺的脸上扬起一抹青春甜美的笑。 端木铃铛:“宫墨楠,好巧,我也喜欢你。” 宫墨楠:“……” 端木铃铛看到宫墨楠的脸越来越红,仿佛要滴出血来。 砰砰,砰砰。 望着端木铃铛唇角的笑,宫墨楠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变得很快,仿佛下一秒就要从他的身体里跳出来。 第602章:到底是谁,重要吗? “我……” 端木铃铛笑着看到宫墨楠突然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也不敢看他,支支吾吾地说:“是天气太热。我们去买水喝。” “阿楠!” 看到宫墨楠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端木铃铛也立即站起身,她随即很是自然的牵住了宫墨楠温度变得滚烫的手。 感受到被她牵住的手一僵,端木铃铛没有放手,而是说:“你刚刚的不是说要带我去吃别的吗?” 呃…… 听到端木铃铛的话,宫墨楠这才想起,他是想请端木铃铛去吃冰粉来着。 正好。 冰粉解暑去燥。 宫墨楠:“那就去吃冰粉。” 端木铃铛愣了愣:“冰粉是什么?” 在英国的时候,她只听说过火锅,没有听说过冰粉。 不过,只要是和宫墨楠一次吃东西,就算是她最讨厌吃的胡萝卜,她也会觉得香。 看到宫墨楠没有像昨天那样抗拒地想要甩开她的手,走在烈日地下,端木铃铛什么都没有吃,却觉得自己的心情就像是吃了蜜一样甜。 在去往吃冰粉的路上,端木铃铛望着宫墨楠俊朗的侧脸问:“阿楠,你之前有过喜欢的人吗?” 没想到端木铃铛会突然问他这个,宫墨楠脚步微微一顿。 见宫墨楠没有立即否定,一抹暗暗的失落自端木铃铛眼底划过。 如果…… 如果早知道自己想要睡这个男人,她就应该在这男人一出生的时候,就出现在他身边,将他有可能会喜欢上的人全部给弄走。 “我……” 就在宫墨楠准备回答她的时候,端木铃铛打断了宫墨楠的话。 端木铃铛紧了紧她牵住宫墨楠的手说:“阿楠,过去你喜欢过谁,我不在乎。不过从现在开始,你只能喜欢我。” 阳光下,宫墨楠望向端木铃铛白皙的小脸,他默了默问:“如果我喜欢别人呢?” 如果宫墨楠喜欢上被人? 半晌后,宫墨楠看到端木铃铛殷红的唇微勾起一抹弧度。 端木铃铛:“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买下一座孤岛,把你关在那座孤岛上,直到你喜欢上我为止。” 宫墨楠:“……” 在宫墨楠眼中,端木铃铛依旧是宇宙第一大变态。 他还以为端木铃铛的回答会是把他大卸八块,没想到竟然会是把他关在孤岛上。 一座孤岛? 在国外是可以买海岛的。 但是买下海岛的钱可是天文数目。 宫墨楠:“如果你有能力买下一座海岛的话,我又怎么可能喜欢上别的人?” 这句话,在宫墨楠看来,他不过是在和端木铃铛开玩笑而已。 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端木铃铛不由低下头开始认真琢磨到底要用自己手上的哪一幅画去换海岛。她记得之前有一隐形富商有亲自来找过她就是想用一座海岛换她一幅画。 比起海岛,她跟喜欢森林大山,所以当时她拒绝了富商的要求,甚至还差点因此惹上麻烦。 毕竟有的人富到一定程度,他所想的只是得到自己的心头号。 现在她要是拿那幅画去换海岛的话,那富商肯定会笑着答应。 见端木铃铛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宫墨楠忍不住问:“在想什么?” 端木铃铛脱口而出:“我在想买海岛的事。” 宫墨楠一怔,然后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声。 端木铃铛看到宫墨楠的手随即落在她的发顶上,就像是轻抚小动物,动作温柔的摸着她的发顶说:“想着买海岛什么的,还不如想着接下来你到底该怎么办的好。” 不知道是因为宫墨楠的话,还会因为宫墨楠的动作,端木铃铛愣了愣问:“什么?” 宫墨楠随即抿了抿唇:“你不是被你后母赶出来了吗?一直租房子住的话也不是办法。” 原来宫墨楠竟然是在担心这个! 不过端木铃铛再次因为宫墨楠担心自己而开心。 就像之前一样,触不及防,端木铃铛便将她的脸凑到宫墨楠面前。 这一次,宫墨楠又没有下意识往后退。 很好。 端木铃铛笑着说:“阿楠,既然你这么担心我的话,要不我到你家里去好不好?” 一双浅棕色的眼近在咫尺。 此时望向端木铃铛眼中的话,宫墨楠甚至有一种看到满天繁星的错觉。 宫墨楠支支吾吾地说:“我家里的情况有些复杂……” 言外之意就是在拒绝她咯。 宫墨楠看到因为他的话,端木铃铛眼中的繁星因此蒙上一层暗淡。 “铃铛,我没有……” 宫墨楠的话被端木铃铛下意识皱眉的表情给打断。 意识到自己哪里不对,宫墨楠立即改口:“宝贝,我不是那个意思……” 端木铃铛噘了噘嘴,歪着脑袋:“不是那个意识是什么意思?” 现在住在宫家老宅的除了他都不是人。之前他有怀疑过端木铃铛不是人,但是今天听到端木铃铛提起后母,他就没有再往端木铃铛不是人的方向想。 毕竟在这世上哪里来的那么多灵。 按照他的个性,如果不是因为宫家老宅情况复杂的话,他今天估计已经将端木铃铛带回了宫家老宅。 望向端木铃铛眼中的质疑,宫墨楠扯了扯头发:“我家现在的情况确实有些复杂。不……不是我不愿意让你住。” 宫墨楠家里情况复杂? 端木铃铛很在意宫墨楠这句话,但她更在意宫墨楠说的后半句话。 他并不是不愿意让她住进他家。 “哦。” 听到端木铃铛淡淡“哦”了一声,还以为端木铃铛不相信她的话,宫墨楠问:“你难道不相信我?” 歪着脑袋的端木铃铛眼中的疑惑转而再次被一抹浅笑所代替,漫天繁星又再次的出现:“你说呢?” 就连宫墨楠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现在很是在意端木铃铛的想法,见端木铃铛没有生气,宫墨楠长松一口气。 走了一阵子,宫墨楠对端木铃铛说:“到了。” “到了?” 端木铃铛站在一小巷子口,看到有一老奶奶摆了一个摊字一颗大榕树下。 宫墨楠点了点头,朝着老奶奶走去。 宫墨楠:“老奶奶,两碗冰粉。” 老奶奶看上去很慈祥。 “好好好……” 端木铃铛看到桌上放着有三个用不锈钢装着的小桶,老奶奶打开其中一个从里面舀出来就像果冻一样的东西,然后又放了像中药颜色的汤汁递到她跟前。 端木铃铛愣了一瞬,接过老奶奶递到她跟前的碗:“这……就是冰粉?” 老奶奶抢在宫墨楠回答说:“小姑娘,我做的冰粉可是用冰籽搓出来的!不是市面上那些用冰粉粉给兑出来的。你尝尝看,保证好吃。” 端木铃铛低头看向碗中像果冻一样的冰粉。 就在这时,宫墨楠看到端木铃铛突然将她拿在手中的冰粉递到宫墨楠跟前。 宫墨楠一怔。 之前吃火锅的时候,端木铃铛最开始完全没有想到他,而是大快朵颐。 但是现在端木铃铛却把冰粉给了他? 刚才他吃火锅已经吃得八分饱,现在让他吃下两碗冰粉,也完全没问题。 老奶奶将舀好的第二碗冰粉递过来时,令宫墨楠惊诧的是端木铃铛在接过碗后,没有再给他,而是歪着脑袋笑着对他说:“你喂我吃,我胳膊还疼。” 宫墨楠:“……” 这也算理由? 宫墨楠抽了抽嘴角。 端木铃铛被烫伤的明明是左手。 不过对于端木铃铛根本没有任何含金量的要求,宫墨楠并没有拒绝,而是舀了一勺冰粉送到她嘴边。 冰冰凉凉,带着一丝桂花香的甜腻。 以为冰粉的口感会像果冻一样,入口之后,端木铃铛则是发现冰粉的口感比起果冻更好,没有果冻那样粘稠,入口即化。 因为这一口冰粉是宫墨楠喂她吃的,还有这冰粉的味道口感真的很不错,端木铃铛浅棕色的眼底划过一抹惊艳。 端木铃铛:“真的很好吃耶!” 她说着舀了一勺冰粉送到宫墨楠嘴边。 宫墨楠:“……” 这算是情侣互喂? 看到端木铃铛唇角微勾的弧度,一抹红晕迅速爬上宫墨楠的耳根。 咦…… 他又害羞了。 端木铃铛故意收起唇角的笑瘪了瘪嘴:“不乐意吃?” 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体验,宫墨楠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他们对面的老奶奶。他从老奶奶眼中看到一抹笑。宫墨楠耳根的红晕迅速蔓延到脸上。 “咳咳。”老奶奶虽然年纪大,但是视力却很好,发现宫墨楠在看自己,她一声轻咳,对宫墨楠说,“小伙子,你们帮我照一下摊,老奶奶我回家去上个厕所。” 老奶奶说着起身,把这里的空间留给了宫墨楠和端木铃铛。 没想到这个老人家还挺识相的。 在老奶奶离开之后,宫墨楠支吾着说:“你……你不是手疼吗?” 端木铃铛笑了笑:“是手疼没错。不过我一吃到好吃的东西,就不觉得疼了。冰粉都已经送到你嘴边了,你到底吃不吃。” 呃…… 就像端木铃铛说的一样,冰粉都已经送到他嘴边了,他难道还能拒绝。 当然只有吃。 看到宫墨楠吃下她送到嘴边的冰粉,端木铃铛满意地说:“我也要。” 就算害羞,宫墨楠也没有拒绝端木铃铛的要求。 就这样,他和端木铃铛竟然开始互喂对方吃起冰粉来。 时间总是相对论,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并且还互喂东西吃,就会过得很快。 转眼间,端木铃铛手中的冰粉就已经见底。 她能不能再来一碗? “嗝!” 她的耳边突然想起宫墨楠打饱嗝的声音。 一抹失落就像流星一样极快的从端木铃铛眼底划过。 端木铃铛:“吃饱了?” 宫墨楠红着脸,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恩。差不多了。” 端木铃铛:“那好吧。” 现在老奶奶还没回来,她也不好擅自舀上一碗冰粉再让宫墨楠喂她。 端木铃铛放下空碗,想了想说:“今天还好你给警察打了电话。” 他给警察打了电话? 对上宫墨楠疑惑的目光,端木铃铛点了点头:“没错。如果不是你给警察打电话的话,可能今天他们就没这么走运。” 端木铃铛:“怎么不说话?” 宫墨楠默了默发出声音:“我并没有给警察打过电话。” 端木铃铛诧然:“你说什么?” 她能录下视频和语音,也想过要报警。只是她却不记得国内报警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宫墨楠又重复了一遍:“我并没有给警察打过电话。” 宫墨楠顿了顿:“也许警察只是刚好路过。” 不可能。 当时她虽然注意力在宫墨楠身上,但却不时用余光看向店外的情况。 那时街道上行人都很少,警察刚好从店外经过的可能性很少。 见端木铃铛沉默不语,宫墨楠又说出自己的第二种猜测。 宫墨楠:“也许还有另一种可能。” 端木铃铛:“什么可能?” 宫墨楠皱了皱眉:“也许……也许是经过的路人看到,但不想让自己惹上麻烦,所以就帮忙报了警。” 宫墨楠说的第二种可能性高过第一种。 只是在端木铃铛看来还是有些蹊跷。 哥不会管她的私事,除非是她要求。而且不过是应付一火锅店里的几个服务员,就算哥他知道,也不会用联系警察的方式帮她解决问题。 难道真的像宫墨楠说的,是经过的路人帮他们报的警。 想到刚才在火锅店里发生的事情,端木铃铛从自己包里拿出手,她的耳边随即响起宫墨楠惊诧的声音:“这手机……” 宫墨楠看到端木铃铛从包里拿出的手机不是之前偷窥狂给她的手机。 现在端木铃铛拿出的手机他认得是一定制款的高端手机。这种手机入门基本款都要八万,就像是手机中的爱马仕。 宫墨楠的反应早就在她预料之中。 就在宫墨楠为端木铃铛从包里拿出的手机震惊咂舌时,他看到端木铃铛拨通了一个电话。 这个时候,伦敦刚早上九点多。 电话接通后,宫墨楠看到端木铃铛拿着手机说着一口流利的英文。 “Alex,我在蜀市发生了一点事情……” 电话里,端木铃铛简明扼要的将刚才发生在火锅店里面的事情说了一遍,并告诉Alex要起诉店里所以的服务员。 “你……未免是在用我这把牛刀来杀鸡。” 端木铃铛完全不在意Alex在电话里的吐槽。端木铃铛:“我还有别的事,先挂了。” Alex:“喂……” 端木铃铛直接挂断电话。 她一抬头就看到宫墨楠紧皱着眉看向她问:“你到底是谁?” 端木铃铛并不知道宫墨楠其实也跟她一样是从国外回来的。她刚才说话的语速很快,端木铃铛料定宫墨楠并没有听懂她对Alex说的话。 端木铃铛伸手轻拍了拍宫墨楠僵硬的脸,她笑着说:“阿楠,从昨天开始我端木铃铛就是你的女朋友。不过我从小在国外长大而已。” 宫墨楠看着她又重复了一遍:“你到底是谁?” 这一回端木铃铛轻拍宫墨楠的手一顿,她目光灼灼地看向宫墨楠:“我是谁很重要吗?” 宫墨楠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当然重要。” 端木铃铛则是反问宫墨楠:“为什么重要?” 宫墨楠一愣。 为什么重要? 端木铃铛到底是谁,是什么人,这对他而言重要吗? 第603章:宫墨楠的紧张 他的心里随即有一道声音在告诉他说,当然重要。 宫墨楠:“你现在是我的女朋友,你是谁对我来说当然重要。” 宫墨楠哪里会知道这一切都是端木铃铛的套路。 端木铃铛当然很满意宫墨楠的回答。 “咳咳。”端木铃铛一声轻咳,她正色说道,“宫墨楠,我已经告诉过你,我端木铃铛是你的女朋友。从小在国外长大。” 宫墨楠神情凝重地看着她。 宫墨楠:“既然你从小在国外长大,那你后母为什么会在国内?” 端木铃铛淡淡“哦”了一声:“原来你是在在意这个啊。那你跟我回家,我就告诉你。” 宫墨楠又是一怔。 跟她回家? 难道端木铃铛是要带他去见她的后母? 见宫墨楠紧皱着眉没有立即答应他,端木铃铛挑了挑眉:“怎么样?你刚才不是在意我吗?” 听到宫墨楠回答说好,端木铃铛浅棕色的眼底划过一抹得逞的笑。 很明显,宫墨楠又再次被端木铃铛给套路了。 等到上了半个小时厕所的老奶奶回来之后,端木铃铛就牵着宫墨楠的手回到商圈车库。 “我来开车。” 在上车之前,端木铃铛对宫墨楠说道,却被宫墨楠一口拒绝。 宫墨楠:“不行。” 端木铃铛:“?” 宫墨楠:“你手上有伤。” 听到宫墨楠的话,端木铃铛这才想起自己手臂上烫伤。 既然是宫墨楠对她的关心,她又怎么会忍心拒绝? 端木铃铛:“那好,你开车,我当导航。” 宫墨楠点了点头。 上车之后,宫墨楠根据端木铃铛所指的方向开车。 宫墨楠开了一刻钟之后,他突然发现不对劲。 宫墨楠随即说出自己疑惑:“这是……去缙云山的路?” 端木铃铛坐在副驾驶座的位置上,她没有看宫墨楠,而是望着车窗上倒映出的宫墨楠淡淡应了一声:“没错。我家现在就在那里。” 端木铃铛的家也在缙云山? 宫墨楠闻言猛地踩了一脚油门,要不是他够快,又及时踩刹车的话,现在他已经追尾。 宫墨楠的惊诧早就在端木铃铛预料之内,端木铃铛:“第一次你见我时候,就是在那里。所以我家在缙云山又什么好奇怪的。” 听到端木铃铛的解释,宫墨楠紧皱的眉微微舒展开来。 也是。 缙云山位置偏僻,如果不是住在那附近的话,端木铃铛又怎么可能和出租车司机出现在那里。 “你……”继续开车的宫墨楠默了默忍不住问,“为什么你后母要把你赶出家门?” 他话音一落,车厢内突然变得安静。 宫墨楠不由转头看了一眼坐在他身旁副驾驶座上的端木铃铛。 端木铃铛依旧没有回答他的话。 就在宫墨楠以为端木铃铛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她突然听到端木铃铛开口说:“阿楠,如果我骗了你,你会生气吗?” “骗我?”宫墨楠一怔, “你……骗我什么?” 端木铃铛:“什么都可以。” 端木铃铛顿了顿:“比如我其实是在这世上活了上千年的妖怪,并没有什么后母。” “活了上千年的妖怪……”宫墨楠口中发出低低的声音。 端木铃铛望着车窗上倒映出的宫墨楠点了点头:“没错。” 就像刚才宫墨楠问端木铃铛为什么她后母会把她赶出家门一样,在端木铃铛点头回答之后,车厢没再次陷入沉默之中。 隔了很久,端木铃铛才听到宫墨楠发出声音:“你会吃了我吗?” 之前宫墨楠的反应完全在她的预料之中,唯独只有这句话。 听到宫墨楠的话,端木铃铛噗呲一声笑出声来:“那要看你说得是哪一种吃。” 车厢的气氛分明很凝重,此刻却因为端木铃铛这一句话,这一笑,车厢内凝重的气氛转而变得暧昧。 正在开车宫墨楠突然嗅到一股淡淡的清香,下一秒,端木铃铛凑到宫墨楠跟前,笑着摸了摸宫墨楠俊朗的脸,她的声音变得暧昧。 端木铃铛:“阿楠,从我决定让你做我的男朋友开始,我就一直很想吃了你。” 端木铃铛故意将她吐纳的热气喷洒在宫墨楠的耳背后。 果然,她很快看到一抹红晕迅速从宫墨楠的耳根爬上他的脸。 车厢里,随即响起端木铃铛犹如银铃般的笑声。 端木铃铛:“阿楠,如果不是因为你现在正在开车的话,我已经吃了你。” 这一次,看到宫墨楠并没有和前面的车保持安全车距,端木铃铛在说完话后又立即大声补了一句:“别踩油门!踩刹车!” 因为端木铃铛的喊声,宫墨楠成功地松开油门,踩了刹车。 看到自己再次成功避开追尾,宫墨楠长松一口气,却是紧皱着眉看向端木铃铛。 宫墨楠:“下次不许在我开车的时候,开这种玩笑。” 端木铃铛:“???” 她哪里是在开玩笑了? 她说的可是大实话。 如果换做别人这样凶她的话,那个人恐怕已经被她一脚给踹出车外。 但凶她的人却是宫墨楠。 大概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缘故。她不但没有因为宫墨楠凶她而生气,端木铃铛反而觉得宫墨楠就连生气的模样也很可爱,也很赏心悦目。 见端木铃铛盯着他看不说话,以为端木铃铛是被他这凶给吓懵。 宫墨楠心中生出愧疚。 宫墨楠张了张嘴正准备说一些软话,一阵刺耳的鸣笛声突然传来。 呃…… 他把后面的车给堵住了。 宫墨楠立即收回注意力再次踩油门,就像开车。 “宫墨楠。” 就在车往缙云山上继续开时,端木铃铛突然说:“拐弯后,进前面的小区。” “进前面的小区?” 这缙云山上新建的小区不多,准确来说就只有一个,之前青萝有告诉过他。 而新建的小区就就在面前的拐弯的地方,是一别墅区。 大概是因为之前惊讶过端木铃铛所用的手机,以至于现在听到端木铃铛家住在别墅区,他并没有太多的惊讶。 按照端木铃铛所说,宫墨楠将车开进了别墅区里某别墅的车库中。 “这就是我家。” 下车后,端木铃铛对他说完打开地下室进别墅的门,又对宫墨楠说道:“进来吧。” 宫墨楠犹豫地站在车库中。 在跟端木铃铛来这里时,他心中所想的是想要知道端木铃铛后母到底是怎么样子的人为什么要将端木铃铛赶出家门。 端木铃铛的后母是因为受不了端木铃铛太闹腾?还是因为端木铃铛的后母对端木铃铛一直都很不好。 然而现在站在进入端木铃铛家地下室的门口,他竟然有些惊诧。 宫墨楠下意识紧了紧他垂在腿边的双手,突然有一种紧张。 这种紧张让宫墨楠想到一句话。 女婿见丈母娘。 端木铃铛看到宫墨楠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用力摇了摇脑袋说:“什么鬼?!” 然后宫墨楠又用手重重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宫墨楠:“我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端木铃铛看到眼前这一幕抽了抽嘴角。 宫墨楠这么用力地敲自己的脑袋,就算脑子好着也要被他给敲散了。 端木铃铛迅速上前紧握住宫墨楠敲自己脑袋的手:“你在做什么?” 宫墨楠:“我……” 不等宫墨楠把话说完,端木铃铛抢在宫墨楠之前说:“你这样打自己,你脑袋不痛,我的心会痛。” 端木铃铛说完径直将宫墨楠原本用来敲自己脑袋的手放在了她心口处。 瞬间触碰到柔软,宫墨楠的脸再次变得血红色。 这里是端木铃铛的家,不能让端木铃铛的家人看到现在这一幕。 似乎猜到他想要将他的手从她手中挣脱,端木铃铛不由加大紧握住他手的力道。 宫墨楠:“……” 端木铃铛的力气真的很大。 如果不是因为她有家人的话,他真的会认定她不是人。 此刻宫墨楠的舌头就像是打劫,他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你……你快放手。” 相对他的害羞,端木铃铛却是一脸淡然。 端木铃铛:“又不是没摸过,你害羞什么?” 滴答。 一滴殷红的鲜血从宫墨楠鼻中滴落在地上。 宫墨楠:“……” 端木铃铛:“你……这笨蛋怎么动不动就流鼻血。” 端木铃铛从包里拿出纸巾再次堵住宫墨楠正在流鼻血的鼻子。 看到端木铃铛眼中的关心与嫌弃,宫墨楠紧抿着唇,声音低低地说:“如果不是你刚才那样做,我怎么可能会流鼻血。” 端木铃铛继续又是关心又是嫌弃。 端木铃铛:“今天都没有发生什么,你已经流了两次鼻血。如果发生点什么的话,你是要血流成河?” 如果发生点什么…… 因为端木铃铛的话,下意识脑补的宫墨楠感觉到又是一股热流从自己鼻中涌出。 就在这时,宫墨楠耳边响起端木铃铛的轻笑声:“阿楠,看来今后你要多吃猪肝才行。” 宫墨楠:“……” 端木铃铛:“还傻站在门口做什么?进来再说。” 还在流鼻血的宫墨楠却没有挪动自己的脚步。 他总不能第一次见端木铃铛的家人,就是现在这幅样子。 宫墨楠:“等我鼻血流完再进去。” 第604章:温热的雨 “等我鼻血流完再进去。” 端木铃铛:“……” 端木铃铛:“现在进去和呆会进去并没区别。” 宫墨楠:“你说什么?” 端木铃铛:“家里没人。” 宫墨楠惊诧地再次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端木铃铛没有解释,直接拽着宫墨楠进到房间里。 砰地一声。 伴着房门被端木铃铛关上,正在打量端木铃铛家的宫墨楠听到端木铃铛说:“就像我刚才在车上说的话。” 她刚才在车上说的话? 宫墨楠动作一顿。 宫墨楠:“你……你不会真的是妖怪?” 拽着宫墨楠往客厅走的端木铃铛转头看向宫墨楠,她下巴微微上扬,一双浅棕色的眼中流露出一抹笑。 端木铃铛:“那你觉得我是什么呢?” 就在端木铃铛说话时,她明显感觉到被她拽住的手变得僵硬。 站在客厅里的端木铃铛停下脚步,望着端木铃铛青春洋溢的小脸,宫墨楠也跟着端木铃铛停了下来。 “宫墨楠,我其实……没有什么后母。” 端木铃铛说完耸了耸肩,对上宫墨楠望向她目光,她继续说:“如果你想惩罚我的话,你可以选择睡了我。” 宫墨楠正在心里琢磨端木铃铛到底说的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就在这时,因为端木铃铛的话,他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宫墨楠的脸色又变得红润,担心鼻血再次滴落,宫墨楠微微仰头。 宫墨楠:“铃……宝贝,这种玩笑你已经能不能不要再开。” “玩笑?”端木铃铛一脸正色,“我并没有觉得是玩笑。” 没错。 端木铃铛一直说想要睡了他。 宫墨楠紧皱了皱眉:“宝贝,我们都还是未成年。” 端木铃铛:“谁跟你说我是未成年?我已经在这世上活了319年。” 宫墨楠:“咳咳……你刚才在车上的时候还说自己是活了上千年的妖怪。现在怎么又变成319年?” 端木铃铛随即将脑袋凑到宫墨楠跟前:“所以你觉得我说的哪句话是真的?” 宫墨楠:“……” 两句话都是假的。 他的车子停在端木铃铛家私有车库中,除了他的车就没有其他的车。 很明显端木铃铛家没人,他后母也不在家中。 刚才下车时,因为端木铃铛的话流鼻血的关系,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铃……宝贝,既然你家里没有人,那我就先回去了。” 端木铃铛抽了抽嘴角。 所以宫墨楠是真的来看她后母的? 端木铃铛并没有松开她握住宫墨楠的手。 端木铃铛瘪了瘪嘴,她浅棕色的眼中转瞬流露出一抹黯然,一抹让宫墨楠很是在意的黯然。 端木铃铛声音低低地说:“你要是走了,我就一个人在家里。呆会后母回来,她又要赶我离开。” 宫墨楠脸上的表情一怔。 端木铃铛说的没错。 这别墅跟宫家老宅差不多大小,如果不是因为宫家老宅有青萝,有夏凉,有孔城,现在还有Jane和章雪以及白峰在的话,要让他一个人呆在偌大的宫家老宅里,他恐怕都要被过于死寂的气氛给吓死。 “在想什么?” 端木铃铛的声音让宫墨楠回过神来。 宫墨楠:“我……我在想你后母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端木铃铛笑着用唯独只有她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低声说:“她永远都不会回来。” 完全没有听清楚端木铃铛在说什么,宫墨楠诧然问道:“你在说什么?” 端木铃铛再次抬起头看向宫墨楠,她将自己的小手放在宫墨楠俊朗的脸庞上。 还好。 这宫墨楠长得不难看,否则就在昨天,可能她都已经杀了他。 端木铃铛说:“也许……我后母在赶走我之后安心地出去旅游了。” 似乎觉得哪里不对。 宫墨楠转瞬想到这么大的别墅,就算后母不在家里,家里也应该有佣人。 宫墨楠默了默问:“那你父亲呢?” 父亲是什么? 呃…… 如果她真有父亲的话,她的父亲已经在319年前,就是在她出生的时候已经死了。 宫墨楠看到端木铃铛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拽着他到沙发处坐下。 端木铃铛突然说:“阿楠,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好不好。” 感觉到这别墅的不对劲,宫墨楠本来想要从端木铃铛口中知道答案,她的父亲在哪里,佣人又在哪里,但对上端木铃铛很有兴致给他将故事的眼神,他竟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点了点头示意让端木铃铛讲故事。 她从来没有给人讲过有关她自己的故事,想到她的“父亲”在讲故事之前要喝上一杯热咖啡,端木铃铛打开空调,然后拿出手机。 端木铃铛:“阿楠,你要和什么?” 宫墨楠:“……” 他正等着听端木铃铛将故事,结果端木铃铛却是问他要喝什么…… 宫墨楠抽了抽嘴角:“我现在很饱了,就连水都喝不下。你……你难道还想喝东西?” 宫墨楠话音一落,他看到端木铃铛点了点头:“我想喝咖啡,你可以喝星冰乐。” 宫墨楠就像捣蒜一样用力摇头:“不用了。你如果想喝咖啡,你自己泡就好。” 宫墨楠忍不住腹诽,难怪端木铃铛力气这么大。 她每天吃这么多,力气能不大? 以为端木铃铛会自己泡咖啡,结果她竟然用手机在点外卖。 就在点外卖的时候,端木铃铛自然感受到了宫墨楠落在她脸上的目光。 点好外卖,端木铃铛抬头看向正望着她的宫墨楠,她唇角微勾起一抹青春甜美的笑:“能用钱解决的事情,我从不亲自动手解决。” 宫墨楠:“……” 如果是在今天看到端木铃铛拿出订制手机之前,听到端木铃铛说这样的话,宫墨楠只当端木铃铛脑袋是坏掉了,但是现在在以为自己知道端木铃铛的家底后,宫墨楠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反驳端木铃铛的理由。 她并不是在痴人说梦。 的确,在这世上能够用钱解决的事情,他当然不会选择自己动手去解决。但是这样的前提是自己必须有钱才行。 很显然,端木铃铛是满足这样的条件。 在等外卖咖啡的这一段时间,端木铃铛没有说话,而是盯着宫墨楠的脸发呆。 宫墨楠:“……” 宫墨楠被端木铃铛看得脸颊发烫。 宫墨楠:“你别看我。” 端木铃铛却是想也不想说:“在这里你最好看。” 宫墨楠:“……” 他们都是坐在沙发上,因为端木铃铛靠他很近,他甚至能够端木铃铛长发的清香。 宫墨楠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偌大的别墅里,就只有他和端木铃铛两个人。 也就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宫墨楠:“铃……宝贝,你别靠我太近。” 听到宫墨楠的话,端木铃铛非但没有远离宫墨楠,反而将自己的脑袋靠在宫墨楠宽阔的肩膀上。 这样宫墨楠只能看到端木铃铛的侧脸。 端木铃铛:“阿楠,你现在是我的男友,未来是我的男人。不让我靠近你,你打算让谁靠近你?” 宫墨楠:“……” 宫墨楠:“我不是那个意识。现在我跟你都还是未成年,这样亲密不太好。” 端木铃铛:“我们吻也吻过,你摸也摸过。比起现在的情况亲密得多。阿楠,我现在好困,别说话,让我靠在你肩上睡会。” 宫墨楠:“……” 沙发很软,别说端木铃铛,就连他自己坐在这沙发上也感觉到席卷他而来的困意。 饭饱神虚,而且今天还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 看到端木铃铛闭上眼睛变成了一尊安静的瓷娃娃,宫墨楠张了张嘴,最后发出温柔低低的声音:“睡吧。” 端木铃铛闭上眼睛后,并没有睡着,而是听着宫墨楠的呼吸声。 时间对于端木铃铛来说从没像和宫墨楠在一起时过得这样快过。 没多久,端木铃铛就听到宫墨楠均匀的呼吸声。 毕竟,宫墨楠是人类,今天折腾了大半天,宫墨楠会在这安静的气氛中,柔软的沙发上睡着完全在她的预料之内。 “阿楠?” 端木铃铛睁开眼睛,在宫墨楠耳边轻声唤道。 看情况宫墨楠睡得很沉,根本没有听到她轻唤他的声音。 端木铃铛动作很轻…… 睡梦中,宫墨楠梦到自己回到了美国。 眼前是夏威夷的沙滩,海浪拍打着就像白砂糖一样的沙滩。 分明是万里无云的晴天,然而转瞬间却下起温柔的细雨来。 咦…… 这什么情况? 天上的艳阳还在,他头顶也没有乌云,但他的双唇却感觉到了温热的细雨。 没错。 落在他双唇上的雨竟然是温热的。 等等…… 他微微张嘴发现这雨竟然还带着一丝香甜,就像草莓的甜味。 这雨不仅有温度,而且还有甜味! 刚好他被毒辣的太阳晒得口很渴。 他微微仰头去接那不断落入他口中带着草莓甜味的雨水。 但令宫墨楠奇怪的是…… 他怎么越喝这雨水,越是觉得渴? 然后想要喝更多。 偌大的别墅客厅内,发出暧昧的声音。 只见一身着黑色洛丽塔风长裙的少女正在偷吻一熟睡中的少年。 偷吻的少女一双浅棕色的眼底流露出就像狐狸偷吃到鸡腿的欣喜。 没想到她竟然在活了319年后,迎来她偷亲别人的一天。 不过偷亲的感觉真的很好! 熟睡中的宫墨楠比起之前清醒时要主动太多。 端木铃铛偷亲没多久,眼中的欣喜突然一僵。 他…… 端木铃铛惊讶地瞪大眼睛看向陷入熟睡中的宫墨楠。 在这世上活了319年,能够让她惊讶的事情很少。 但是现在端木铃铛却被陷入熟睡中的宫墨楠惊讶得不要不要。 宫墨楠他竟然在睡熟中对她有了反应。 就在她决定让宫墨楠当自己男朋友时,端木铃铛还琢磨着那天她真的想要睡宫墨楠时,就将宫墨楠给灌醉。 而现在…… 要不要现在睡了他? 要不要现在睡了他…… 要不要现在睡了他! 现在端木铃铛满脑子都是这句话。 然而就在这时,门铃声突然想起。 叮咚! 叮咚! 送外卖的并不是从地下车库进来的,现在送外卖的人正站在客厅外的大门口按响门铃。 他怎么喝这温热的雨水都喝不够,而且还越喝越口渴。 就在他想要让这温热带着草莓香味变成倾盆大雨时,这细雨突然消失不见。 耳边突然有门铃声响起。 宫墨楠缓缓睁开眼,在看向四周的装饰时,他一怔。 他这是在哪里? 宫墨楠下意识皱眉,不仅想起,这是端木铃铛的家。 端木铃铛呢? 刚才……他好像听到了门铃声。 就在宫墨楠打算往门口的方向看去时,他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异样。 这…… 宫墨楠坚硬地低下头,看向自己大腿根有异与平常的凸起。 “Shit!” 宫墨楠忍不住低骂一声,就像是被针刺到屁股,他迅速从柔软的沙发上弹了起来,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卫生间。 冲进卫生间的宫墨楠呼吸急促。 透过镜子,宫墨楠看到自己的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但这些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竟然在端木铃铛家里做了那样的梦。 等等…… 刚才端木铃铛有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不知道是因为羞耻,还是因为刚才做的梦,宫墨楠只觉自己现在浑身血气逆行,整个人就像是要自焚一样。 他用力打开水龙头,却是听到砰地一声。 水龙头的阀门突然坏掉,从水龙头里面冲出来的水柱就像是一条水龙朝他冲了过来,仅是眨眼间,宫墨楠发现自己已经被淋成了落汤鸡。 端木铃铛刚拿了咖啡进来,听到卫生间里传出的响声,她迅速放下咖啡,冲到卫生间门口。 “阿楠?” 发现卫生间的门从里面被锁上,端木铃铛用力敲门:“你到底怎么了,把门打开。” 里面却没有传出宫墨楠的声音。 不知道卫生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在端木铃铛抬脚准备踹开门时,门从里面被宫墨楠打开。 还好端木铃铛及时收回脚,否则她这一脚要是踹到宫墨楠肚子上,宫墨楠肯定要进医院。 “阿楠你……” 看到宫墨楠的现状,端木铃铛的声音戛然而止。 就算被水龙头喷出的水淋成了落汤鸡,他脸上的红潮却依旧没有退去。 宫墨楠低下头掩去自己眼中的尴尬。 宫墨楠:“水龙头坏了。” 然而端木铃铛根本不在意水龙头到底坏了没坏,她在意是宫墨楠这样会不会感冒发烧。 毕竟人类比起他们来说脆弱太多。 “你跟我来。”端木铃铛牵着宫墨楠的手,将宫墨楠往二楼的方向带。 第605章:赶紧躲起来 主卧在二楼。 在二楼主卧里有卫生间。 “你先洗个热水澡。” 端木铃铛说着将宫墨楠塞进了卫生间。 在她拽着宫墨楠的手从一楼卫生间到主卧卫生间这段时间,端木铃铛并非没有注意到宫墨楠的异样。不过在她看来,宫墨楠的害羞是来源于当他醒来后发现自己身体的变化。 端木铃铛并不知道,就在她拽着宫墨楠从一楼卫生间到主卧卫生间这段时间内,感受到拽住自己手臂微凉的小手,宫墨楠有一种被触电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就在端木铃铛吻他额头的时候也曾有过。 如果用量度来衡量的话,之前那种电流的感觉顶多十伏特,而现在大概是之前的一百倍。 就在端木铃铛将他塞入主卧卫生间,松开握住他的手时,不仅横贯他身体的电流消失不见,就连他的心也突然一空。 “怎么?” 见宫墨楠傻站在卫生间里没有任何反应。 端木铃铛打趣的轻笑声在宫墨楠耳边响起:“你再不自己动手的话,我就帮你洗。” 端木铃铛的话立即让宫墨楠回过神来。 脑袋里面再次勾勒出少儿不宜的画面。 他的身体…… 宫墨楠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又再度开始变化,宫墨楠直接将端木铃铛从卫生间里推了出去,他声音沙哑地说道:“我自己洗!” 砰地一声宫墨楠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端木铃铛这才下楼去关一楼卫生间的水阀。 “Shit!” 正在二楼主卧卫生间里洗澡的宫墨楠不时发出一声低骂声。 他今天到底怎么了? 是中邪了吗? 还是吃火锅吃坏了脑子? 就在现在温热的水冲洒在他的身上,他的脑子里还想着端木铃铛,身体的异样根本没有解决。 难道说他要在这里解决??? 这一刻宫墨楠只觉自己心中仿佛一千头草泥马狂奔而过。 大概二十分钟之后,解决好自己的宫墨楠发现卫生间里竟然没有浴巾,他的衣服又全部被淋湿现在根本不能穿。 就在这时,站在外面听到里面水声消失的端木铃铛敲了敲门。 宫墨楠一脸窘态站在卫生间里听到端木铃铛从门外传来的声音:“阿楠,开门拿浴巾。” 让他现在的样子去开门? 端木铃铛:“再不开门的话,我就直接进来了。” 宫墨楠:“!!!” 下一秒门被宫墨楠从里面打开,露出一个缝隙,宫墨楠伸了一只手出来拿浴巾。 然而他触及到的却不是浴巾的粗糙,而是一只就像刚拨了壳的鸡蛋一样光滑微凉的小手。 这一瞬间,宫墨楠就像是被烙铁给烫到迅速收回手,站在卫生间里面支吾着发出声音:“你……” 端木铃铛犹如银铃般的笑声在门外响起:“阿楠,你是不是又要再洗一次澡?” 宫墨楠:“!!!” 砰地一声。 端木铃铛很满意地看到宫墨楠再次将卫生间的门关上,然后没过多久,她又听到从卫生间里传来的水声。 端木铃铛抱着浴巾站在卫生间门口用唯独只有她能够听到的声音一声轻叹后说:“真的好想睡了他啊。” 遇到端木铃铛,被端木铃铛强迫做男朋友,这是宫墨楠做梦也没有想到的事情。 而今天在端木铃铛家的卫生间里两次解决自己的需要,这已经不是他做梦也没想到的事情,而是他就算吃了毒蘑菇,产生幻觉,却依旧不会想到的事情。 然而这样的事情就这样没有一点预料的发生了。 这…… 开始猛冲凉水的宫墨楠站在花洒下紧皱着眉。 这要让他呆会怎么面对端木铃铛。 这宇宙第一大变态肯定会笑话他…… “阿楠,咖啡快凉了,我下楼喝咖啡。我把浴巾放在门口,你呆会解决完自己出来拿。” 宫墨楠:“……” 听到端木铃铛带着笑意的话,宫墨楠只想挖个洞把自己给埋起来…… 半个小时之后,发现宫墨楠还没有从二楼下来,一杯热咖啡已经慢慢被她喝完,端木铃铛皱了皱眉,放下空咖啡杯走到自己二楼的主卧内。 端木铃铛看到她放在卫生间门口浴巾已经不在。 “阿楠,你在做什么?” 端木铃铛试着打开卫生间的门,以为就像之前一样卫生间的门被宫墨楠从里面锁上,但这次令端木铃铛惊诧的死门竟然被打开。 “你……” 看到卫生间里的一幕,端木铃铛的声音欲言又止。 宫墨楠站在卫生间里,他身上没有穿任何衣服,身下则是围着她刚才放在门口的浴巾。 有晶莹的水滴顺着宫墨楠的湿发划过锁骨,然后顺着宫墨楠精致的锁骨往下滴落…… 正值夏季,宫墨楠穿得是单薄的T恤还有短裤,端木铃铛完全能够看出宫墨楠的身材。 不过能够看出身材好,和能够看到身材好,这却是天大的区别。 端木铃铛看到眼前这一幕,还没来得及咽口水,她就听到有水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呃…… 这水滴并不是从宫墨楠发间滴落的水珠,而是…… 端木铃铛的鼻血。 宫墨楠:“……” 安静的卫生间内,突然响起宫墨楠噗呲的笑声。 端木铃铛:“……” 之前因为端木铃铛对他各种暧昧,以至于他在一天之内流了两次鼻血。 而现在竟然反过来,端木铃铛竟然流鼻血了!!! “笑什么?” 宫墨楠的笑声被端木铃铛低沉的声音给打断。 除了被人凑到鼻子之外,端木铃铛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也会因为看到美色而流鼻血。 端木铃铛虽然内心复杂,然而她的声音却完全听不出来纠结的情绪。 宫墨楠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他浑身颤抖,想要憋住笑,却越是忍不住笑出声。 忍不住了! “哈哈哈……” 一阵大笑声在卫生间内响起。 端木铃铛:“……” 她能用臭袜子堵住他的嘴吗? 端木铃铛紧皱了皱眉头:“宫墨楠,你如果还继续笑下去的话。我现在就在这里睡了你!” 宫墨楠:“……” 因为端木铃铛的威胁,宫墨楠的笑声立即停了下来。 不能去脑补! 不能去脑补! 宫墨楠在心里不断对自己说道,这才让自己没有去想不该想的画面。 “我……我想出去。你把鼻子洗洗。” 宫墨楠走到卫生间门口绕过端木铃铛,离开了端木铃铛的卧室。 因为衣服湿掉,他在卫生间里又找不到吹风机吹干衣服,现在他只能挂着浴巾坐在沙发上,等着端木铃铛整理好自己后,给他找吹风。 宫墨楠坐在沙发上,他低头看到端木铃铛放在桌子上已经喝完咖啡的空纸杯。 似乎想到什么,宫墨楠眼中的神情一变。 他心中的疑惑下意识脱口而出:“这别墅真的很不对劲。” 刚才他在卫生间里想要找吹风机吹干他的衣服,却并没有找到吹风。 而现在宫墨楠细想起来,发现卫生间里除了没有吹风机之外,就连日常的洗漱用品都没有。 眼前的茶几也是,就连一个玻璃杯都没有。 宫墨楠在客厅里认真看了一圈,果不其然,就像他预料的一样,这别墅除了没有人之外,甚至没有人住过,完全没有任何日常用品。 卫生间内,端木铃铛站在洗面台前,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紧皱着眉。 端木铃铛自言自语:“端木铃铛,319年了,就没见过你像今天这样丢人过。不过才看到他的上半身,你至于吗?之前不是还在人家面前信誓旦旦地说要睡了人家吗……” 就在端木铃铛对着镜子自言自语的时候,她听到一阵脚步声。 这别墅里面没有别人,是宫墨楠再次上了二楼,走进她的房间。 呃…… 该不会是他突然想通了?打算把他给她谁? 不不! 这怎么行? 虽然从昨天认识宫墨楠开始,她就声称要睡了宫墨楠,但她其实根本还没有做好准备啊。 更何况今天去超市,她也没有买TT 。 镜子里,端木铃铛的脸瞬间变得红润。 不对!不对! 她要TT来做什么! 她是灵,他是人,就算她真的睡了宫墨楠,也不会怀孕! 等等…… 端木铃铛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她现在怂什么。 “端木铃铛。” 端木铃铛暗暗决定,如果宫墨楠今天真的想要和她发生关系,她就把昨天从小电影里面学到的知识都全部用上。 然而就在这时从卫生间门外传来宫墨楠低沉的声音。 宫墨楠叫她什么? 端木铃铛下意识皱了皱眉,看到宫墨楠在打开卫生间的门后,脸色凝重地问:“你是不是偷住到这别墅里来的?” 哈?! 从宫墨楠低沉的语气中端木铃铛自然有感受到宫墨楠是在生气。 宫墨楠将自己的猜测说出口:“端木铃铛,这里没有别人住过。” 听到他的话,宫墨楠看到端木铃铛不但没有紧张,反而还松了一口气。 这是什么情况? 宫墨楠还没开口就听到端木铃铛说:“对。这里之前是没有别人住过。这别墅是我今天才买下的。” 听到她的回答,宫墨楠就像是听到笑话一样。 宫墨楠现在很生气。 宫墨楠:“端木铃铛,你到底要骗我到什么时候?这别墅很明显是这小区的样板别墅,所以这里才没有人住过。你就算没有地方住,也不应该跑来这样板别墅住。还骗我说,这里是你家。” 见端木铃铛看着他不说话,宫墨楠心中更来气。 宫墨楠一声低吼:“你说话!” 端木铃铛却是走到宫墨楠跟前,直直盯着他:“宫墨楠,你觉得我像是偷偷住进别人家的人吗?” 这哪里是他觉得! 她现在就是偷住进这小区的样板别墅里。 宫墨楠没有回答端木铃铛的话,而是说:“端木铃铛,你这样做是犯法的,你知道吗!” 端木铃铛却是微微仰头,语气肯定地说:“你现在是在在乎我。” “你……”宫墨楠想要说的话,因为端木铃铛的话而说不出口。 他是在在意她没错。 但宫墨楠说出口的话却是:“端木铃铛,你就是个神经病!” 这一刻,宫墨楠的话让端木铃铛脸上的表情一怔。 “我就是一个神经病?”端木铃铛望向宫墨楠不怒反笑,她轻飘飘地说,“怎么办?你想上了一个神经病?” “你……” 宫墨楠再次被端木铃铛堵得不知道说什么。 就在这时,从一楼传来一阵门铃声。 糟糕! 一定是一楼水龙头爆掉被小区的工作人员发现,现在工作人员出现,他和端木铃铛都会被抓。 端木铃铛看到前一刻还在生气吼她说她是神经病的宫墨楠,这一刻却是紧拽着她的手,就跟做贼一样紧张地跟她说:“赶紧躲起来。” 第606章:讲故事 宫墨楠拽着端木铃铛想到躲到主卧的大床下,然而他却发现自己的力气根本拽不动端木铃铛。 宫墨楠眼中的担心不由更甚。 宫墨楠:“要不,我……我把浴巾取下来当绳子,你顺着浴巾从这二楼窗户爬下去?” 端木铃铛却是一脸淡定地挑了挑眉问:“那你是要裸着身子出现在工作人员面前?” 宫墨楠:“……” 看到自己换下来扔在洗面台上湿衣,宫墨楠立即说:“我再换上这个。” 端木铃铛却是点了点头同意说:“那你快换。” 宫墨楠正准备取下他围在腰间的浴巾,发现端木铃铛正看着他,他一声轻咳。 “你先转身。” 这次端木铃铛很听他的话,立即转过身去。 就在宫墨楠换回湿掉的衣服时,却听到端木铃铛语气悠悠地说:“如果我真要看的话,可以透过镜子看到。” 宫墨楠正在换衣服的动作一僵。因为工作人员即将抓包,他的脸被吓得煞白,但是现在听到端木铃铛的话,他的脸色再次变得血红。 就在这时,端木铃铛突然转过身,还好该穿的,现在他都已经穿上。 宫墨楠暗暗在心里松了口气,却听到端木铃铛说:“我们走吧。” 现在情况紧急,听到端木铃铛的话,因为害羞,脑子有些乱的宫墨楠下意识点头。 她说什么? 宫墨楠反应过来诧然抬头看向端木铃铛,就在这时,端木铃铛已经牵着他的手,走出卫生间。 宫墨楠:“……” 端木铃铛她到底要做什么??? 宫墨楠:“端木铃铛,你疯了吗!工作人员现在就在楼下,现在要是不逃的话,我们俩是要被抓去警察局的!也许就连你偷人手机的事情也会暴露! ” 在认定端木铃铛是偷住到这别墅里后,在宫墨楠看来端木铃铛之前那订制手机也不是她的。 在宫墨楠的紧张之中,端木铃铛却说:“你有见过发现房间里进了贼,工作人员不直接开门,而是选择敲门的?” 端木铃铛的话瞬间让宫墨楠一呆。 端木铃铛说的没毛病。 楼下工作人员按了这么久的门铃,如果是发现别墅里进了贼的话,工作人员应该直接进到这样板别墅里面来,而不是到现在还在按门铃。 就在他发呆的时候,端木铃铛牵着他的手:“跟我来。” 端木铃铛牵着他来到一楼。 宫墨楠看到端木铃铛松开她的说打开大门。 “端木小姐,这是你要的衣服。” 按门铃的是之前接待端木铃铛买下别墅的售房顾问。 就在刚才他受到端木铃铛发到他手机上的消息,让他去附近商场里买一套男人穿得休闲装以及内裤。 刚才宫墨楠开车进来,他是看到。 如果不是端木铃铛这个业主坐在车上,他是不会让保安放行的。 所以收到端木铃铛让他去买衣服,顺便报备让人明天来修水管的消息,售房顾问心中并没有疑惑。 “恩。谢谢。”端木铃铛在接过售房顾问递到她跟前的衣裤后,直接关上大门。 此时在端木铃铛身后响起宫墨楠惊诧的声音:“你……你真是这里的业主?” 端木铃铛没有回答宫墨楠的话,而是将手中的衣服塞到宫墨楠怀里:“把衣服换了再说。” 湿衣黏在身上怪不舒服,宫墨楠应了一声,抱着衣服直接去到一楼的卫生间。 没过多久,换了衣服出来的宫墨楠看到端木铃铛正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一瞬间,宫墨楠没有从端木铃铛脸上看到青春甜美,仿佛他看到是一在古堡里面生活了上百年,面对什么事情都波澜不惊,浑身散发着清冷的吸血鬼。 宫墨楠疑惑的声音不由脱口而出:“你是吸血鬼?” 吸血鬼?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被人这样怀疑过。 也是,曾经他的主人就是一只吸血鬼,否则她也不会差点遭遇泼沸腾银水的事情。 听到宫墨楠的声音,端木铃铛缓缓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宫墨楠。 端木铃铛上下打量着换上一身浅灰色休闲服的宫墨楠。 端木铃铛:“这颜色很适合你。” 看到宫墨楠下意识皱眉,就在宫墨楠说话之前,端木铃铛朝着宫墨楠招了招手:“过来坐。刚才我不是说要讲故事给你听吗?” 刚才宫墨楠只觉端木铃铛只是一时兴起,才要讲故事给他听。 从现在的情况看来,端木铃铛则是打从他进到别墅开始就计划着告诉他这个故事。 宫墨楠没有离开,而是走到端木铃铛身边的沙发坐下。 “阿楠,如果我是吸血鬼,你……还会喜欢我吗?” 曾经这样的话,端木铃铛的主人端木鸿也问过一个女子。 端木鸿:“铃之,如果我是吸血鬼,你……还会喜欢我吗?” 三百多年前,生活在英国的端木鸿那时候并不叫端木鸿,而是一只生活在森林深处一古堡中吸血鬼。 那时的端木鸿没有名字,直到他遇到一个误闯入他古堡中的女子。 “不想这里竟有一处古堡!” 端午过后,天气骤变的关系,很容易下冰雹。 端木铃之原本打算找一处山洞躲起来,不想竟然发现了古堡。 端木铃之欣喜地看向站在她身旁不说话金发男子。 “恩。”金发男子扫视了一圈古堡内的情况淡淡应了一声说,“今晚,我们可以在此处过夜。” 端木铃之将包袱里最后一块饼递到金发男子跟前:“艾瑞,你吃。” 看到端木铃之递到他跟前的干粮,金发男子迟疑了一瞬,却还是接过了端木铃之递到他面前的干粮。 要走出这片森林大概还有三天时间,在这三天里不知道还要遭遇什么事情,他必须保证自己在遇到野兽时,能够有力气逃跑。 至于端木铃之…… 如果注定有一个人要死在这片森林里的话,自然不会是他。 看到艾瑞吃着最后一块饼,肚子空瘪的端木铃之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她突然站起身。 艾瑞:“铃之,你要做什么?” 端木铃之:“我有些渴,正好出去捡些冰雹来吃。” 端木铃之到底是渴还是饿,艾瑞怎么可能不清楚。 只是现在他为了活下去,假装不清楚。 口中嚼着饼,艾瑞朝着端木铃之点了点头嘱咐说:“小心别被冰雹砸到头。” 端木铃之勉强让自己扬起一抹笑:“我不会的。” 端木铃之离开古堡,站在大门口。 不断有冰雹就像是鸽子蛋大的水晶从天空砸落而下。 端木铃之站在屋檐下看到眼前的景致忍不住庆幸,在冰雹开始下的时候她就看到了这一古堡。否则现在她和艾瑞脑袋已经被冰雹砸开了花。 有冰雹在落在地上后随即滚到端木铃之的脚边。 端木铃之弯下腰去捡冰雹,她没有发现从古堡某一窗户内朝她投来一束探究的目光。 “还好下了冰雹。最后一块饼我已经给了艾瑞,如果没有这些冰雹果腹,恐怕晚上就算睡着也会被自己的腹鸣声给吵醒。” 第607章:不一样 端木铃之捡起地上的冰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将冰雹送入自己口中。 还好是夏天,吃冰雹不仅能够果腹,还能解暑。 端木铃之再一次在心中暗暗庆幸。 “啊!” 就在这时,废弃的古堡内传来艾瑞的叫声。 艾瑞他…… 端木铃之被艾瑞的尖叫声吓得手一抖,她手中的冰雹全部抖到了地上。 “艾瑞!” 端木铃之匆忙跑入古堡中。 “艾瑞!” 古堡内很是空旷,她的喊声就像是山谷里响起的回音。 艾瑞已经不在刚才的地方。 难道这古堡里还有别的人? 艾瑞遭受到了袭击? 端木铃之心头一沉,从衣袖中拿出匕首。 她尽量减低自己的脚步声。 她和艾瑞都不能死在这里。他们要去纳非安小镇。 “阿瑞!” 听到有枯树枝断裂的动静,端木铃之朝古堡上方看去。 这古堡很大,但早就已经废弃。光线从古堡楼上的窗户照了进来,端木铃之不但没有觉得这古堡亮堂,反而因为这微弱的光线,让端木铃之觉得这古堡很是阴森。 端木铃之一颗心提到喉咙口。 她不由想起在他们出发之前,吴安告诫她的话,要去纳非安小镇必须经过幕松森林。但是幕松森林则是被人称为死亡森林。据说进入森林的人都没有从森林再走出来过。 这也是端木铃之在森林中走了七日还没有走出幕松森林的原因。 端木铃之手上紧握住银匕首,一滴汗水从她额头上滴落而下。 突然间一抹黑影出现在她面前,端木铃之没有任何犹豫拿起手上的匕首就往黑影刺去。 “你做什么!” 是艾瑞的声音! 端木铃之看到艾瑞在堪堪避开她的攻击之后,看向她喊道。 艾瑞眼中写满怒意,端木铃之从来没有看到艾瑞如此生气过。 触及到艾瑞眼中愤然的怒火,端木铃之紧握住银匕首的手微微一松。 端木铃之:“对不起。” 对上端木铃之愧疚的目光,艾瑞则是问:“你在怕什么?” 端木铃之:“我……” 端木铃之顿了顿:“也许这古堡内还有野兽。” 端木铃之如实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古堡内随即响起艾瑞的一声冷笑声,他将自己的脸凑到端木铃之跟前。感受到逼人的气势,端木铃之下意识想要后退,却又在后退之前强迫自己不要在艾瑞面前继续流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端木铃之没有说话,她听到艾瑞继续说:“你觉得会是怎么样野兽?” 端木铃之望着艾瑞近在咫尺的脸,却是反问:“你刚才为什么发出叫声?” 微弱的光芒照在艾瑞的脸上,艾瑞一怔。 下一瞬,端木铃之看到艾瑞皱了皱眉说:“你想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端木铃之觉得从她捡了冰雹进入这古堡之后,就觉得不对劲。 但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她却又说不上来。 对上艾瑞灼灼望着自己的目光,端木铃之默了默:“你说。” 艾瑞伸手拍了拍端木铃之的手,一抹微凉从她的脸颊传来,随即又消失不见。 耳边响起艾瑞的笑声:“端木铃之,我刚刚不过是在方便的时候,一只老鼠爬到了我脚上来。” 原来是这样啊。 端木铃之在心里长松一口气。 艾瑞朝着端木铃之挑了挑眉:“不然,你以为我真被野兽吃了?还是说……” 还是说? 端木铃之愣了愣听到艾瑞冷笑着说:“还是说,你其实很想我被野兽吃了?” 端木铃之脸色一白,她听到艾瑞继续笑着说:“端木铃之,你以前难道不是说过,嫁给我还不如杀了我?” 端木铃之紧抿着唇,避开艾瑞落在她脸上的目光。 这样的话,她的确说过。那时甚至是当着艾瑞的面前。 艾瑞就是一赌徒,她父亲竟然想将她嫁给艾瑞这样的人。 用她父亲的话来说,他们在这里是异族人,所以她的要求不需要太高,毕竟艾瑞除了好赌之外,长得还不错。 她不想嫁,她甚至想要杀了艾瑞。 她放了这样的话出去,希望艾瑞也因此不要娶她。 但她没有气退艾瑞,却气走了自己的父亲。 父亲不知去向,只留下一封书信说,她什么时候和艾瑞有了子嗣,他便什么时候回来。 她是异族人,在这里除了艾瑞之外,甚至没有人愿意娶她。 无奈之下,她只能答应嫁给艾瑞。 现在听到艾瑞的质疑,端木铃之垂下眼眸:“那都是过去的事情。现在,你是我的未婚夫。” “未婚夫?” 艾瑞嘲讽的笑声在这古堡内响起。 “端木铃之,既然我是你的未婚夫。现在只有你和我两个人在这里。孤男寡女,你不觉得你该做点什么?” 端木铃之一怔,愕然抬头看向艾瑞。 端木铃之:“你……说什么?” 艾瑞没有再说话,而是用就像野兽一样的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端木铃之已经成年,男女之间该知道的事情,她已经知道,甚至还在地下酒馆看到过。 在决定去纳非安小镇之前,端木铃之就已经答应嫁给艾瑞。 既然她想要和艾瑞生孩子,那么现在她也没有什么好别扭犹豫的。 在艾瑞的目光中,端木铃之随即退去她穿在身上的黑色长裙,然后捧住艾瑞的脸,将自己的吻印在艾瑞的双唇上。 晓是完全没有料到她没有拒绝,而是变得热情的举动,端木铃之明显感觉到艾瑞身体因为她的动作而变得僵硬。 尽早怀上孩子,她就能再次见到自己的父亲。 端木铃之力气很大,她直接将因为被她所吻而变得呆滞的艾瑞推在地上,然后她一边吻着艾瑞,一边开始扒艾瑞身上的衣服。 一丝香甜在完全没有预料的情况下冲入他的口中。 他不过是想逗逗这女人,没想到她竟然跟他来真的。 他深蓝色的眼中没有火焰,反而因为端木铃之的吻越发变得清冷。 就在端木铃之准备将自己的手探入他裤子里时,他猛地一把将压在他身上的端木铃之给推开。 “够了。” 被推开的端木铃之坐在地上一愣,耳边响起艾瑞清冷的声音。 他刚刚不是像要她吗? 现在为什么又…… 端木铃之脸上写满茫。 就在这时,端木铃之看到艾瑞用手擦了擦刚才被她所吻过的双唇说:“刚才我不过是在跟你开玩笑而已。” 刚才艾瑞只是在跟她开玩笑? 艾瑞顿了顿又对她说:“端木铃之,在你成为我的女人之前,我会娶你。” 听到艾瑞的话,端木铃之眼中没有失落。相反她在心中暗暗庆幸。 但一瞬庆幸之后,端木铃之又陷入矛盾之中。 想要尽快见到父亲,她就必须怀孕。 但是她却又不想成为艾瑞的女人…… 刚才她不过是冲动,冲动之后,现在她冷静了下来。 “艾瑞。”端木铃之再次抬头看向他,以为她眼中的神情会变得不知所措,但他却听到端木铃之在默了默之后说,“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她是想要他回答是她吗? 一抹浅笑极快的从艾瑞深蓝色眼底划过。 艾瑞歪着脑袋,揶揄地反问:“那你呢?我的未婚妻最想要的是什么?” 她最想要的就是父亲尊重她的内心,就算这一辈子都不生孩子,她也不要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即便艾瑞长得不错,也并不是她想要嫁的人。 当然现在就算她一时冲动之后冷静下来她还是不想做艾瑞的女人,但她除非是真的傻才会将自己心里的话告诉艾瑞。 端木铃之:“我现在最想的就是见到我父亲。” 这样的答案没半点毛病。 艾瑞淡淡应了一声。 要不就趁现在将她的计划告诉艾瑞。 端木铃之:“艾瑞,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我最想要的……” 端木铃之看到艾瑞低头沉吟。 古堡内变得异常安静,端木铃之甚至能够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良久。 就在端木铃之以为艾瑞不会回答她的时候,她突然听到艾瑞变得清冷的声音在这古堡内响起。 艾瑞:“不一样。” 端木铃之:“不一样?” 没有听到艾瑞的回答,端木铃之脸上写满茫然。 艾瑞却没有进一步解释。 艾瑞:“睡觉吧。明天还要继续赶路。” 端木铃之张了张嘴想要问艾瑞说的不一样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她最终还是决定放弃。 明日再问也不迟。 以为自己吃了冰雹,半夜的时候救不会被自己的腹鸣声给叫醒。 半夜被自己肚子叫的声音吵醒,端木铃之哭笑不得地皱了皱眉,觉得自己还是太天真。 好饿。 没有阳光从古堡的窗户照进来,此刻古堡内漆黑一片。 伸手不见五指,端木铃之朝着艾瑞睡觉的地方看去,却连人影都看不出来。 “艾瑞。” 端木铃之轻声唤了一声。 艾瑞没有回答。也就是说艾瑞并没有被她的腹鸣声给吵醒。 还好。 否则,还真是尴尬。 就在端木铃之闭上眼睛准备睡觉时,艾瑞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艾瑞:“什么?” 在这安静的古堡内,艾瑞的声音显得格外清冷,并且听不出半点睡意。 也就是说艾瑞已经被他给吵醒…… 端木铃之望着艾瑞发出声音的方向抽了抽嘴角:“不好意思。” 隔了很久,安静的黑夜中再次响起艾瑞的声音:“睡吧。” 呃…… 现在她被自己的腹鸣声给吵醒,饿得根本睡不着。 端木铃之淡淡应了一声,她却并没有闭上双眼。 现在闭上双眼,和睁着眼睛并没有任何区别。 挨过今天晚上,明天一大早离开这古堡,她就能找到野果充饥。 就这样,端木铃之因为饿,而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你醒了 ?” 天还没亮,听到动静的端木铃之说。 艾瑞则是问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她自然不会说自己一整晚没睡。 端木铃之:“就刚刚。” 窗外,一抹鱼肚白破开夜空。 当微弱的光线从窗户外倾洒入古堡中时,借着微弱的光线,端木铃之看到艾瑞突然站起来,背着她。 因为艾瑞怪异的举动,端木铃之怔了怔。 就在这时,她听到艾瑞说:“去方便。” 看到艾瑞不慌不忙离开的背影,端木铃之抽了抽嘴角。 “咕咕咕……” 在艾瑞离开之后,安静的古堡内响起她的腹鸣声。 端木铃之发窘的抽了抽嘴角。 还好艾瑞没有听到。 她得赶紧找点吃的垫垫肚子。 冰雹早就在昨天已经停了。 端木铃之在起身后走出古堡外,想要在古堡附近找些野果子吃。 清晨的森林野兽都已经回去,危险性减小。 “布谷,布谷!” 清脆的鸟鸣声在端木铃之耳边响起。 有鸟的地方,一般都会有野果子。 端木铃之拿出银匕首,拨开半人高的草丛,朝着鸟鸣声走去。 “这是……” 没走多久,端木铃之脚步一顿,发出惊叹声。 端木铃之发现不远处竟然是一处花园,花园内开满各种玫瑰。应该是很久不曾有人搭理过这花园,鲜艳欲滴的玫瑰就像是野草一样肆意生长,并没有任何修剪的痕迹。 但就算这些玫瑰长得杂乱无章,也完全不影响它们的美艳。 望着不远处各色娇艳诱人的玫瑰花,端木铃之甚至暂时忘记自己肚子饿,走进废弃的花园中。 “好香!” 端木铃之不由说道。 这些玫瑰花不仅长得赏心悦目,走进之后,淡淡的幽香更是令人心旷神怡。 端木铃之蹲下身摘下一朵犹如白雪般的玫瑰,然而就在她准备站起身时,余光扫过地面,端木铃之的脸色刷的一白。 第608章:野猪笑声 这是…… 端木铃之双腿一软,险些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 之前她被鲜艳欲滴的玫瑰花所吸引,完全没有注意到地上的情况。 现在端木铃之才发现自己脚下竟然全是白骨。 端木铃之被吓得渗出一头冷汗。 不幸中的万幸。 好在端木铃之定睛一看发现地上的白骨并非人骨,而是动物的骨头。 端木铃之长松一口气。 下一瞬,她却又再次紧皱了皱眉。 为什么这花园中会有这么多的动物骨头? 难怪这些玫瑰花会开的如此娇艳,以腐尸白骨为食,当然能够开出诱惑人心之花。 看向手中的白玫瑰,端木铃之已经没有了刚才那般欣赏娇花的心情,现在她只觉瘆得慌。 端木铃之转瞬丢到自己手中的白玫瑰,离开花园。 “你去了哪里?” 等到端木铃之再次走回到古堡时,耳边响起艾瑞的声音。 “我……”脸色发白的端木铃之支支吾吾地说,“我刚刚去找吃的……” 她话尚未说完,一串犹如翠玉般可口美味的葡萄出现在她面前。 艾瑞:“吃吧。” 端木铃之没有第一时间接过葡萄,而是抬头诧然看向艾瑞,“你从哪里采来的?” 艾瑞伸手朝着与花园相反的方向指了指:“刚才出来见你不在,去找你的时候,看到的。” “谢谢。” 端木铃之在接过艾瑞递给她的葡萄之后,她又折了一半递回到艾瑞跟前。 端木铃之:“你也吃。” 没料到端木铃之还要分自己一半葡萄,艾瑞神情一怔。 艾瑞解释说:“我已经吃过。” 也是。 昨晚就只剩一个饼,艾瑞也没有说分一半给她。 现在艾瑞自然也不会在自己没有吃饱的情况下,把葡萄分给她吃。 端木铃之哦了一声,而后极快的吃完葡萄。 然而一串葡萄下肚,端木铃之没有任何饱感,反而更饿。 现在的她完全能够吃下一整头牛! 艾瑞的目光紧锁在她的脸上,将端木铃之咽口水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走吧。”艾瑞语气淡淡地说道。 “恩。” 端木铃之应了一声跟在艾瑞身后。 望着艾瑞修长的背影,根本没有吃饱的端木铃之紧抿了抿唇,想起昨天晚上她打算和艾瑞商量的事。 “艾瑞。” 端木铃之唤道。 “什么?” 行走在野草繁茂的森林中,艾瑞并没有回头。 端木铃之犹豫着说:“那个……我想……” 端木铃之支吾了半天,也没有将自己心中所想说出来的,而走在前面的艾瑞也没有催促她。 给端木铃之的感觉就是她爱说不说。 这样的情况之下,端木铃之反而豁出去。 “艾瑞……” 然而就在她打算将自己所想一口气说出来时,艾瑞低沉的声音却打断她的话。 “小心。” 小心? 端木铃之的心思都在她要对艾瑞说的事情上,根本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情况。听到艾瑞的喊声,她这才脚步一顿。 这…… 端木铃之瞪大眼睛看到就在她和艾瑞旁边的小树上突然垂下来一条就像刚才她吃的葡萄一样翠绿色毒蛇。 “嘶嘶。” 翠绿欲滴的小蛇吐着蛇信。 是竹叶青! 端木铃之认出这毒蛇来。 就像刚才在花园中看到满地白骨一样,她的脸色变得煞白,额头上冒出冷汗。 竹叶青真虎视眈眈的盯着她。 端木铃之不敢动。 她知道自己的速度快不过竹叶青的速度。 一股寒气从自己脚底喘气。 “布谷,布谷!” “咕咕咕……” 安静的森林中,远处布谷鸟的叫声被端木铃之的腹鸣声所掩盖。 不好! 端木铃之心中一沉。 一滴犹如黄豆大冷汗顺着端木铃之的后背滴落而下。 心中腾起的恐惧犹如寒流般袭来。 这一刻,她没有躲,而是因为恐惧,下意识闭上眼睛。 端木铃之紧攥着手,看来今天她是要将自己的小命交代在这里。 然而下一瞬,预料中的痛苦却并没有因此而到来。 该不会是…… 艾瑞帮她挨了毒蛇一口。 心中涌起万千情绪,端木铃之缓缓睁开眼,她浅棕色眼底复杂的情绪转而变成震惊。 艾瑞他…… 端木铃之惊诧地发出声音:“你……” 眼前的画面瞬间粉碎了刚才端木铃之心中所想。 也对。 端木铃之看到眼前的画面长松一口气。 艾瑞就连饼都不舍得分她一半,又怎么会替她挨毒蛇一口。 刚才不过是她被吓坏,而异想天开。 打蛇打七寸,眼前的艾瑞竟然捉住了竹叶青的七寸。 竹叶青吐着蛇信,瞪大眼睛看着艾瑞,却根本动弹不得。 没想到艾瑞的动作竟然如此之快。 “把你的匕首给我。” 见端木铃之呆望着自己,艾瑞下意识皱了皱眉,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这一次端木铃之才回过神来,慌忙从自己腰间拔出匕首递到艾瑞跟前。 艾瑞接过匕首,寒光一闪。 伴着竹叶青的脑袋被艾瑞砍下来这一瞬,端木铃之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艾瑞的眉头不由皱得更紧。 “已经是死。别叫。” 端木铃之:“……” 就是因为这蛇死得瘆人,她才尖叫的。 剥皮取蛇胆,艾瑞的动作一气呵成。 端木铃之的尖叫声渐渐停下来,她看到艾瑞将他取出来的蛇胆生吞入腹。 “要吗?” 就在端木铃之就像看怪物一样惊诧的目光中,艾瑞将已经被他看向脑袋取出蛇胆的朱叶青递到她跟前。 见端木铃之还是呆呆看着自己,艾瑞又道:“可以烤来吃。” 是了。 竹叶青有毒的是它的牙齿,它的蛇肉并没有毒,可以食用。 只是…… 看到眼前血淋淋很是瘆人的尸体,饿得前胸贴后背的端木铃之却没有半点食欲。 “不想吃?” 艾瑞说完随即蹲下身,他将蛇肉放在一边,从包袱里取出打火石,开始生活烤肉。 端木铃之依旧站在原地,看着艾瑞的所有动作。 很快,周围的空气中弥散看一股淡淡的肉香。 就在半刻钟之前,还是被砍了脑袋血淋淋的小蛇,现在已经在艾瑞的加工下变成了金黄美味的考蛇肉。 望着火焰上的蛇肉,端木铃之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不用照镜子,端木铃之也知道,现在她盯着的蛇肉的目光一定是绿的。 她想吃蛇肉。 然而坐在地上烤蛇肉的艾瑞就像是没有感受到端木铃之的目光。 蛇肉烤好,他将蛇肉送入自己口中。 看艾瑞将蛇吃了快一半,端木铃之忍不住发出声音:“喂。” 艾瑞这才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端木铃之:“什么?” 这烤蛇肉的香味太诱人,端木铃之只得硬着头皮说:“这蛇肉我能不能尝尝?” 一抹促狭的浅笑自艾瑞眼底划过。 艾瑞:“你刚才不是不想吃?” 端木铃之抽了抽嘴角:“刚才是刚才。现在你把蛇肉烤得这么香,我特别想知道你的厨艺如何。” 知道他的厨艺如何? 盯着她微红的小脸,艾瑞默了默:“端木铃之,你这算是在了解我吗?” 呃…… 她现在只是想要吃蛇肉。 虽然她很饿,但是她的理智还在。 对上艾瑞灼灼的目光,端木铃之知道,如果她说出让艾瑞不高兴的话,这香喷喷的蛇肉她就吃不到了。 端木铃之昧着良心点了点头,支吾着说:“既然日后我们要成为夫妻,了解你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大概是她的回答让艾瑞很满意,端木铃之看到艾瑞唇角微勾,随之将他吃了一半的烤蛇递到她跟前。 端木铃之没有任何犹豫地接过烤蛇,开始吃。 此刻望着正在开心吃烤蛇肉的端木铃之,艾瑞就像狐狸一样微眯着眼。 在除非去纳非安小镇之前,别说吃他吃过的东西,就是和他一起吃饭,端木铃之眼中也是写满嫌弃。 不知道是她真的太饿的关系,还是因为艾瑞烤蛇肉的技术真的很不错。 蛇肉外焦内嫩。 简直是她吃过最好吃的蛇肉! 可惜了,这竹叶青太小,她还没吃两口,就没了。 就在她因为没吃满足而皱眉时,艾瑞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不好吃?” 端木铃之一抬头就触及到艾瑞眼中的不悦。 端木铃之一愣。 呃…… 很明显,艾瑞现在是在生气。 难道他生气的原因是误以为她因为这蛇肉烤得不好吃而皱眉? 端木铃之立即摆手否认说:“不是。这蛇肉很好吃,只是……” 听到端木铃之欲言又止的声音,艾瑞追问说:“只是什么?” 端木铃之紧抿了抿唇,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避开艾瑞的目光:“只是……没吃饱,还想吃。” 望着耷拉下脑袋的端木铃之,艾瑞一怔,随即发出爽朗的笑声。 呃…… 在艾瑞的笑声中,端木铃之将自己的脑袋埋得更低。 而就在这时,艾瑞突然站起身走到端木铃之跟前,他抬手轻抚着端木铃之的发顶,笑道:“今后,你有的是机会能够吃到。” 只有她的父亲才会摸她的脑袋。 没想到…… 看到端木铃之抬起头呆呆地看着自己,打量着端木铃之的小脸,艾瑞忍不住问:“在想什么?” 端木铃之随即脱口而出:“想我父亲。” 这一瞬间,端木铃之看到艾瑞就像是被冰冻一样,脸色的表情突然一僵。 噗呲。 安静的森林里不再是属于男子爽朗的笑声,而是女子犹如银铃般的笑声。 从她见到艾瑞第一眼起,她便觉得这男人不会是她喜欢的人,游手好闲,还好赌成性。 就因为艾瑞是镇上唯一愿意娶她的人,所以父亲很开心地想要她嫁给他。 面对艾瑞,她从来笑不出来。 但是现在看到他一副呆傻的模样,她没忍住笑出了声。 而对于艾瑞来说,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听到端木铃之的笑声。 这笑声比夜莺更好听。 不过这女人却是在笑话他。 下一瞬,艾瑞紧皱着眉头:“笑够了吗?” 见艾瑞黑着一张脸,端木铃之双手紧攥成拳,她想憋住笑,却不想她想笑的念头已经变成决堤的洪水根本拦不住。 于是乎,幕松森林内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渐渐弱下去之后,却转而暴发出一阵更开怀的银铃笑声。 艾瑞:“……” 望着艾瑞变得更黑的脸色,根本停不下来的端木铃之一边笑,一边说:“抱……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哈哈哈……” 艾瑞:“……” 她的笑声比夜莺好听? 黑着脸的艾瑞默默在心中收回自己的话。 简直比野猪叫还要难听。 艾瑞冷着脸转身继续赶路,将像傻子一样大笑的端木铃之扔在原地。 第609章:人生最丢脸的一刻 这森林草木茂盛,若是艾瑞走远的话,她很有可能就看不到他的身影。 回过神来的端木铃之看向在问艾瑞修长的背影喊道:“艾瑞,等等我!” 就在这天中午之前,端木铃之认为自己在艾瑞面前最丢脸的事是因为她的腹鸣声引来竹叶青。 但在这天中午时,端木铃之发生了一件这辈子都想忘记的事…… 这一路上虽然能吃的飞禽走兽并不多,好歹偶尔会遇到野果子。 靠着吃野果子,她空瘪下去的肚子渐渐鼓了起来。 毒辣的阳光照在森林中,还好有树荫遮挡,端木铃之并不觉得热,可以继续赶路。 然而艾瑞却突然停下脚步。 有了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以为是艾瑞又发现了毒蛇,端木铃之也跟着脚步一停,就连大气都不敢喘。 端木铃之朝着四周望去,却并没有发现毒蛇的踪影。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艾瑞说:“有血腥味。” 血腥味? 端木铃之并没有害怕,反而浅棕色的眼底划过一抹光芒。 就算吃野果已经吃饱,但是现在有肉的话,她还是可以吃下一整头牛。 所以端木铃之脑袋里浮现出的全是烤肉的画面。 “在哪里?” 看到艾瑞转身看向她,端木铃之低声问道。 闻到血腥味的艾瑞下意识皱了皱眉。 “就在……” 艾瑞打量四周的目光转而落在端木铃之身上,他缓缓朝端木铃之走去。 这是什么情况? 看到艾瑞走到自己跟前,就像狗一样抽了抽鼻子:“在你身上。” 血腥味在她身上? 端木铃之一怔,发出笑声:“这个笑话很冷。” 但站在她跟前的艾瑞却依旧是神情凝重地看着她。 呃…… 难道是她走路的时候,不小心给木刺划伤。 思及至此,端木铃之开始检查起自己的四肢来。 就在她突然弯下腰时,她很是明显感受到了一股从小腹所涌出的热流。 滴答。 转瞬间,端木铃之听到有液体滴落在干树叶上的声音。 看到自己双脚之间滴落在枯叶上犹如红豆般的鲜血,想明白艾瑞为什么说自己身上有血性味的端木铃之脸刷的一红。 此时她低着头正看着双脚之间枯叶上的鲜血,并没有注意到艾瑞脸上扭曲的表情。 就跟端木铃之一样,当他嗅到血性味,第一反应是端木铃之会不会被木刺给划伤。 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情况…… 她已经成年,出门之前,她已经带好了相应的东西。 不像有些体弱的姑娘,每次月事来之前,都会感觉到身体的异样,她是完全感觉不到的那种。并且她的月事也不是一个月来一次,而是一个半月来一次。所以端木铃之从来没有算过自己月事会在什么时候来。 没想到因为她懒得动脑子,竟然会引发这么严重的后果。 如果可以的话,她只希望现在她立即从艾瑞面前消失。 分明只是很短的时间,但是顶着艾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端木铃之却觉这短短的时间却像是一百年那么长。 端木铃之紧抿着唇,不知道自己该用怎样的表情来面对艾瑞。 这简直是她出生到现在为止最丢脸的一刻! “你先处理。” 就在端木铃之准备抬头时,耳边响起艾瑞的声音。 紧接着,是一阵离她越来越远的脚步声。 等到脚步声消失之后,端木铃之这才抬起头来,看向艾瑞脚步消失的方向。 端木铃之已经看不到艾瑞的身影。 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艾瑞的声音随即又再次响起:“我在。你安心处理你的事情。” 端木铃之:“……” 艾瑞不是后一句话还好。 因为艾瑞的后半句话,端木铃之脸越发滚烫,只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羞得烧起来。 但是! 现在事出紧急,她甚至没有害羞的时间…… 处理这种事情,并不需要太久的时间。 在把自己收拾干净之后,端木铃之脸上的温度并没有退下去。 她蹲在地上咬着手指,满脸不知所措。 呆会她要怎样面对艾瑞??? 就算是做梦,她也想到竟然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在她身上。 如果说之前在艾瑞发现她来月事站在她跟前看着她的那段时间仿佛有一百年那么长,那么现在她只觉她蹲在地上不知所措的这段时间仿佛仅是眨眼一瞬。 有脚步声朝她靠近,然而端木铃之则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完全没有听到周围的动静,直到有阴影罩住她,挡住从树叶间倾洒而下的阳光。 端木铃之回过神来,她发现她现在最不想要见的人已经站在她跟前。 要用怎样的表情来面对艾瑞,端木铃之还没有想好。 艾瑞淡然道:“走吧。” 他说完不再看她一眼,转身朝西面走,仿佛刚才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过。 没有听到身后响起的脚步声,猜到端木铃之还傻傻地蹲在原地,艾瑞背对着端木铃之不由挑眉:“还不走?” 紧接着和艾瑞预料中的一样,在他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和之前一样,端木铃之走在艾瑞身后,这天下午端木铃之仿佛成了一只不会说话的宠物跟在艾瑞身后。 到了晚上太阳落山之后,她和艾瑞露宿在一颗大树下,端木铃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就是不敢用正眼看艾瑞。 这女人到底要别扭到什么时候? 虽说是盛夏,但入夜后的幕松森林却温度骤降,在生火之后,相比端木铃之紧皱着眉紧抿着唇的状态,艾瑞则是悠然靠在大树下吃着白日里他所采的野果。 “端木铃之。” 听到艾瑞的声音,端木铃之没有将目光投到他脸上。 半晌之后,望着天空繁星紧抿着唇的端木铃之则是听到艾瑞又说:“你迟早会是我的女人。” 言外之意,今天发生的事情,她不必在意。 迟早会是他的女人。 但她打从心里根本不想嫁给他,如果不是今天遇到竹叶青的话,她已经将她的计划说出口。 端木铃之收回自己赏星望月的目光,终于肯看他。 “艾瑞,谢谢你。”端木铃之顿了顿又说,“如果不是你的话,今天我已经不在这世上。没想到你竟然还有捉蛇的本事。” 没错,她现在就是在岔开话题,缓解她内心的尴尬。 “不需要。”艾瑞淡然道。 不需要? 没听懂艾瑞在说什么,端木铃之眼底划过一抹诧然,她听艾瑞又说道:“不需要你的谢。” 呃…… 因为她迟早会成为他的人,所以对自己人不用说谢吗? “艾瑞……”她不愿意嫁给艾瑞,所以有些话终究要说,“我们能不能做一对假夫妻?” 话音一落,端木铃之瞬间感觉到周围的温度仿佛低了许多。 艾瑞声音低沉:“你说什么。” 既然话都已经说了出去,端木铃之硬着头皮继续说,“今天你救了我一命,我很感激你。但是想要我我嫁给你的人是我父亲,我……” 因为艾瑞眼中逼人的冷森,端木铃之硬着头皮说出口的话,却是说了一半停了下来。 艾瑞长相好,这是端木铃之所认同的。 但是这一刻,因为艾瑞浑身散发出的寒气,端木铃之却是忽略掉艾瑞的长相,只觉他目光阴沉凛冽,很像今天挂在树枝上,随时都会冲过来致命咬她一口的竹叶青。 在这样的气势逼迫下,端木铃之甚至忘了自己想要继续说的话,她听到艾瑞语气冷森地说:“端木铃之,如果你还想见到你父亲的话,把你刚才的话都吞回肚子里。” 所以艾瑞的反应是不同意他们假做夫妻的想法…… 第610章:要她一颗心 也是。 被艾瑞一口拒绝,完全在她的预料之内。 现在艾瑞陪她去纳非安小镇,也是因为她是他的未婚妻,否则恐怕她已经死在竹叶青的毒牙之下。 端木铃之默了默:“你可以提别的条件。” 她依旧不死心。 “别的条件?” 艾瑞看向她挑了挑眉:“可以。” 听到艾瑞的话,端木铃之眼中划过一抹激动的光芒。 只要有别的条件可以代替她嫁给他,或者做一对真夫妻,她都会为艾瑞达成他的条件。 端木铃之欣喜地问道:“什么条件?” 这女人不想嫁给他,从一开始他就知道。 但是现在看到她因为想到有可能不用嫁给他而开心的模样,艾瑞不由下意识皱了皱眉。 心里有些发闷,然而他的声音听上去,却不似刚才那样低沉。 艾瑞:“我只要一颗心。” 一颗心? 端木铃之诧然地瞪大眼睛看到艾瑞指了指自己说:“你的心。” 她的心? “恩。”艾瑞语气淡淡地说,“只要把你的心给我。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 端木铃之:“……” 端木铃之抽了抽嘴角,眼中的光芒转而变成失落。 端木铃之忍不住嘀咕:“这样的条件有和没有有区别吗?” 虽然艾瑞淡然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当然有区别。” 端木铃之:“???” 此时只听艾瑞道:“端木铃之,只要你死,就不用与我做夫妻。” 端木铃之:“……” 艾瑞正看着她,眼中噙着笑。端木铃之却完全感觉不到艾瑞眼中笑的温度。 艾瑞笑得很冷。 比他不笑的时候,给人的感觉还好可怕。 端木铃之一声轻咳,忍不住问出她憋在心中很久的问题。 端木铃之:“为什么是我?” 在镇子上,她是一个异族人,为了今后生下来的小孩不会被人叫做杂种,甚至没有人愿意娶她。 但是艾瑞却说愿意娶她为妻。 艾瑞好赌。 在她看来,兴许是艾瑞欠了一身赌在,如果和她成为夫妻的话,父亲肯定会为艾瑞还掉他在外面欠的债。 但经过她的调查,她却发现艾瑞在外面不但没有欠债,反而还在外面放钱给别人。 也就是说艾瑞愿意娶她的原因并不是因为钱。 既然不是因为钱,那是因为什么? 她不会相信艾瑞是因为喜欢自己。如果艾瑞真的喜欢她的话,昨天晚上那一个饼,他就不会独自一个人吃。 为什么会是她,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她。 “端木铃之。”艾瑞唤道她的名字,然后说令端木铃之越发不解的话来,“我要的是不一样的人生,你很不一样。” 端木铃之:“……” 端木铃之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她很不一样。因为她是祖辈来自东方的异族人? 端木铃之:“你有没有想过,你娶了我,今后你的子嗣就会被人叫做杂种。他会因此被人看不起,甚至被人排斥。” 这一问题,端木铃之并不认为艾瑞没有想过。 她都已经想好答案。 艾瑞大概会说,既然他敢娶她,他们的子嗣就应该承受起这一切。 结果接下来艾瑞所说的话却大大出乎她的预料。 艾瑞:“只要不要子嗣,就不会有这样的烦恼。” 以为是自己听错,端木铃之不由瞪大眼睛。 端木铃之:“你说什么?” 艾瑞却是反问她:“子嗣很重要?” 端木铃之:“……” 从她懂事之后,她就知道成亲生子乃是常识。若是无后,便是不孝。 虽然她乃是女子,但父亲却在她成年之后,总是会说一些想要抱孙子的话。 所以在端木铃之的认知中就没有不生子这回事。 就像是被天雷劈到,端木铃之反问艾瑞:“子嗣难道不重要吗?” 谁知艾瑞回答她的竟然是…… 艾瑞:“开心就好。” 端木铃之:“……” 端木铃之默了默,竟不知该怎样反驳艾瑞。 因为他想要和不一样的异族女子在一起,所以想要娶她为妻。因为他不想有子嗣,所以和她成为夫妻,就算没有子嗣的话,别人反而不会说什么。 等等! 似乎想到什么,端木铃之再次瞪大她浅棕色的眼睛发出惊诧的声音:“你……你是不是不能?” “咳咳咳……” 被口水呛到,原本一脸风轻云淡的艾瑞发出剧烈的咳嗽声。 端木铃之见状眉头一皱。 难道被她给猜对了? 为什么要娶她这个异族女子,为什么不愿意生子嗣。 如果是因为艾瑞不能的话,这些看似不能解释通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女人。” 在一阵咳嗽之后,艾瑞没有唤她的名字。 端木铃之发现艾瑞就像是黑夜中的豹,眨眼间出现在她面前。 仿佛有一股凛冽的寒气迎面而来。 端木铃之诧然看向艾瑞出现在她面前白皙俊逸的脸。 端木铃之还没有反应过来,她的手突然被艾瑞微凉的手给我,然后…… “唔……” 在完全没有任何预料的情况下,艾瑞吻了她。 昨天晚上,是她主动吻艾瑞,艾瑞几乎没有什么反应。 有这样的事实作为参考,所以端木铃之更加认定自己之前的猜测。 然而下一瞬,当艾瑞握住她的手放在不该放的地方。 轰的一声。 端木铃之脑海中一片空白。 艾瑞激烈霸道的吻还在继续。 此刻端木铃之能够清晰感受到艾瑞身体的变化。 昨天晚上初偿之下,艾瑞发现这女人的嘴很是香甜。 当她吻他的时候,艾瑞只觉自己就像是吃到草莓一样,沁人心脾的味道从口中蔓延到心上。 在这种条件如此差的地方,他不想要了她。 打算在成亲那一天,让端木铃之成为她真正的女人。 没想到这女人竟然挑衅他的实力。 艾瑞在她口中疯狂的掠夺,让她快要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一阵天旋地转,艾瑞突然将她压在了身下。 他灼热的双唇转瞬离开了她的唇。 新鲜的空气涌入她的肺中,端木铃之大口喘着气,艾瑞的吻转而落在她的耳垂上,她浑身一颤。 “别……” 尚有一丝理智在,端木铃之想要推开压在她身上的男人,却发现自己的力气好似被人抽走,她根本用不出力气来。 更何况,她是女人,艾瑞是男人。男女有别,就算她使出全部力气,也推不开艾瑞。 感受到艾瑞身体的不一样,触及到他眼中的欲望,端木铃之满脸惊慌。 这男人还不会对她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情来吧。 她现在还在月事中! 端木铃之在想什么,艾瑞又怎么会不知道。 艾瑞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这样的话,你就不会怀上我的子嗣。” 因为艾瑞的话,端木铃之的脸色变得越发煞白。 “唔……” 她满是恐惧的话转而被艾瑞的吻所封住。 现在眼前的艾瑞哪里是一个赌徒,完全就是一陷入疯狂之中的野兽。 她的身体根本动弹不得,就连喊声也无法出口。 这一瞬间,端木铃之只觉自己仿佛跌入冰窖之中。 她从未想过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 也许…… 也许她宁可死,也不愿被艾瑞这样糟蹋。 一滴温热的泪顺着端木铃之的眼角滴落而下,滑入艾瑞灼热的双唇中。 微苦,微涩。 这是……眼泪的味道? 艾瑞霸道疯狂的动作突然一顿。 他的双唇随即离开端木铃之被他吻肿的唇,转而动作轻柔地吻上端木铃之正在流泪的眼。 他在做什么…… 因为艾瑞的吻,端木铃之下意识闭上眼睛。 但她却因为恐惧,浑身忍不住颤抖。 下意识闭上眼睛之后,端木铃之听到艾瑞声音沙哑地说:“做我的女人哪里不好?” 现在端木铃之的脑袋就像是一团浆糊。 她没有精力去想任何问题。 现在的她只想哭。 艾瑞没有堵住她的嘴,她终于可以哭出声。 艾瑞等待着端木铃之的答案,没想到他等来的却是端木铃之嚎啕大哭的声音。 如果说今天早上端木铃之的大笑声被他比作是猪叫的话。 那么现在端木铃之嚎啕大哭的声音就像是杀猪叫,异常刺耳。 艾瑞紧皱着眉:“别哭了。” 但艾瑞发现他让端木铃之不哭,端木铃之反而哭得更厉害,甚至哭出鼻涕来…… 端木铃之清秀的小脸如今满是鼻涕眼泪,艾瑞深蓝色的眼底划过一抹嫌弃。 刚才他让自己被端木铃之挑起火来,就算端木铃之月事在身,他也不会在意。 但是现在看到端木铃之哭成这副鬼样子,艾瑞对端木铃之瞬间失去了兴趣。 艾瑞站起身从衣袖中取出一方巾帕递到端木铃之跟前,一脸嫌弃地说:“把脸擦干净。” 父亲为了逼迫她嫁给眼前这男人而离家出走。为了取得治疗猪瘟的药方,保住她端木家的数百头猪,她不得不冒着生命危险,穿越幕松森林去到纳非安小镇。 白天,当她被竹叶青攻击时,她已经被吓得半死。 因为艾瑞,她算是捡回一条命,她对艾瑞心存感激。 但是现在…… 端木铃之一边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一边喊道:“艾瑞,你不是说,把心给你,我就不用成为你的女人?我现在就把心给你!” 艾瑞拿着巾帕的手一顿。 他道:“先把脸擦干净再说。” 她既然选择了死,擦不擦脸对她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端木铃之没有去接艾瑞递到她跟前的巾帕,而是从她腰间拔出匕首比在自己胸前。 端木铃之哽咽着说:“我把心给你。我只求你去到纳非安小镇拿到治疗猪瘟的药方。” 艾瑞怔然看向她随即一声冷笑:“凭什么?” “端木铃之,当初是你答应我,要嫁给我。现在不想嫁,取心给我,我们互不相欠。既然互不相欠,我又凭什么答应你去纳非安小镇拿药方?” 互不相欠? 如果不去拿药方的话,她端木家数百头猪就会因猪瘟而死,甚至还要因此而欠下巨债。 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艾瑞道:“当你离家出走的父亲回来发现你已经死了,并且端木家也垮了,甚至因为猪瘟而欠下巨债。端木铃之,你觉得你父亲是会一病不起?还是自尽身亡……” “你住口!” 端木铃之的喊声打断艾瑞的话。 艾瑞却是一声冷笑:“怎么?你现在有勇气敢死,却不敢听我说你死后的结果。” 端木铃之紧咬住她被艾瑞吻肿的双唇。 艾瑞说得没错。 现在她可以选择死,一了百了。 但她死后,她父亲怎么办? 她端木家数百头猪又怎么办? 就在端木铃之沉默不语时,艾瑞挑眉:“怎么还想把心给我吗?” 如果对她而言没有任何牵绊的话,她会选择死。 但是现在她却不能死,只能…… 只能接受被艾瑞侮辱。 哐当一声轻响。 艾瑞看到端木铃之将她紧握在手中的银匕首扔在了地上,然后认命的闭上双眼。 “现在我是你的。”端木铃之低声道。 艾瑞的轻笑声在她耳边响起:“你想好了?不会再反悔?” 端木铃之紧攥着她放在身边的双手,语气坚定地应了一声说:“不反悔。” 艾瑞:“很好。” 以为属于她的噩梦即将开始,不想半晌之后,她却并未感觉到艾瑞对她的触碰。 艾瑞他…… 端木铃之蓦地睁开眼,令她诧然的是入目的并非艾瑞的脸,她则是透过树叶看到了漫天繁星。 “怎么很失落?” 一瞬怔然之后,端木铃之寻声看去,只见艾瑞半卧在大树下已经闭上双眼。 夜风袭来,端木铃之没有再说话,艾瑞也并没有在等端木铃之的答案。 答案显而易见。 端木铃之并不会失落,甚至会庆幸。 夜色静谧。 端木铃之坐起身来发现艾瑞的巾帕正在她脚边。 她脸上的泪早就已经干掉。 目光再次落在艾瑞的脸上,就在刚才她以为这男人会像野兽一样将她拆骨入腹,然而她所预料的恐惧却并没有到来。 为什么他又不要她了…… 望着艾瑞的睡颜,端木铃之紧皱着眉。 对于艾瑞,她并不了解。如果足够了解,料到他今日差点对她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情,她是不会让艾瑞和她一起走进这幕松森林。 第611章:七彩野鸡 现在逃走还来得及吗? 望着艾瑞已经熟睡的脸庞,端木铃之脑海中念头一闪。 端木铃之缓缓站起身,尽量放轻脚步声走到艾瑞跟前。 以为艾瑞已经睡着,端木铃之琢磨着用自己带在包袱里用来攀崖的绳子将艾瑞绑在大树下然后逃跑。 但是…… 如果她这样做的话,没有人为艾瑞解开绳子,他很有可能因此死在这里。 端木铃之紧咬着她被艾瑞吻肿的唇。 捆了他。她就可以逃走,去到纳非安小镇拿到治疗猪瘟的药方,从此之后她就再也不用见到他,甚至可以告诉镇上的人艾瑞是死在了这幕松森林中。 端木铃之缓缓从包袱里拿出绳子。 可就在他准备将艾瑞绑在树上时,她却是动作一顿。 这样做的话,艾瑞就算是死在了她的手上。 从小到大,她只杀过猪,没杀过人。 端木铃之拿着绳子的手忍不住开始颤抖。 屏住呼吸,不能抖! 她必须神不知鬼不觉将艾瑞绑在这大树上。 然而就在她拿在手中的绳子快要触及到艾瑞的手臂时,端木铃之不禁想起之前艾瑞救她的那一幕。 要不是艾瑞逮住竹叶青的七寸,她早就已经死了。 端木铃之再次陷入纠结之中,她并没有注意到艾瑞微颤的睫羽。 夜风习习,吹在端木铃之垂在耳边的黑发。 看到自己的黑发随风拂动快要扫到艾瑞的脸庞,端木铃之惊恐地瞪大眼睛,她迅速站起身,往后退。 砰砰,砰砰! 担心艾瑞醒来后,看到她拿着绳子想要绑他。 端木铃之只觉自己的心脏这一刻仿佛要跳出来。 害怕艾瑞醒来,她担忧的目光紧锁在艾瑞脸上。 半晌之后,看艾瑞没有反应,她长松一口气,转而跌坐在地上。 端木铃之低头看向自己拿着绳子还在颤抖的手。 看来她根本没有勇气把艾瑞绑在这树下…… 端木铃之随即将绳子扔在了一边,躺在了地上。 既然她不能狠下心,那就只能接受现实。 望着漫天繁星的端木铃之随即闭上双眼。 大概是这一天经历的事情比她一年经历的事情还难以承受,身心疲惫的端木铃之闭上眼睛没多久便沉沉睡了过去。 端木铃之不知道,就在她进入梦乡之后,睡在大树下的男人缓缓睁开了眼。 “布谷,布谷!” 翌日,端木铃之是被鸟叫声吵醒的。 就在她睁开眼睛的这一瞬,因为刺目的阳光,她再次闭上眼睛。 太阳已经快到头顶。 她竟然睡了这么久?! 当端木铃之再次睁开眼时,她诧然发现昨天晚上她一直琢磨着想要将其绑在树下的男人已经不见。 艾瑞他离开了? 看向空荡的大树下,端木铃之一怔。 这一瞬,她的心情很是复杂。 “醒了?”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道男人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端木铃之下意识身子往前一倾,转头去看站在她身后的男人。 头顶炫目的阳光被男人高大的身影挡去,现在站在她跟前的男人不是艾瑞,又是谁。 端木铃之发现艾瑞手中竟拎着一只野鸡。 从她走进幕松森林到现在,她就没见着过野鸡。 艾瑞随即将他拧在手中的野鸡丢进端木铃之怀里,用几乎是命令的语气对她说道:“处理好。” 处理好? 端木铃之随即将自己的目光移到在她怀里还发出咕咕声的野鸡上。 四目相接,大眼瞪小眼。 端木铃之这才发现被艾瑞扔在她怀里的野鸡竟然有一身七彩色的羽毛,赤橙黄绿青蓝紫,像极极少出现在天空中的彩虹。特别是这野鸡身上红色羽毛,就像是燃烧的火焰。 此刻野鸡眼巴巴地看着她,口中发出低低的咕咕声,那感觉好像是在说不要吃它。 不得不说,眼前张着七彩羽毛的野鸡是她出生至今见过最好看的一只鸡。 她和艾瑞走出这森林需要体力,现在她很饿,需要进食来补充体力。 但是…… 就在端木铃之伸出手准备掐断这只鸡的脖子时,她惊诧的看到这七彩野鸡伸长脖子,然后用它的小脑袋轻轻蹭她的手背。 端木铃之动作一顿。 原本想要拧断七彩野鸡脖子的她随即轻抚上七彩野鸡的小脑袋。 这小东西这么可爱,她怎么忍心拧断它的脖子,然后再吃了她! 没有听到野鸡的惨叫声,站在树下乘凉的艾瑞当他转过身来时,正好看到端木铃之低头摸着七彩野鸡的脑袋,她浅棕色的眼底有着他初见她时的温柔,就像是照亮黑夜的月光。 这一瞬,极少失神的艾瑞望着端木铃之的脸不由看呆。 “小东西,你是不是喜欢我? 七彩野鸡不断的用自己的小脑袋蹭端木铃之。 “咕咕……” 仿佛这七彩野鸡能够听懂她说的话,再次发出咕咕声。 这么可爱通人性的七彩野鸡,她哪里还对它下得了手。 艾瑞注意到端木铃之眼中的温柔转瞬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抹纠结。 就在这时,端木铃之突然转过头来,用商量的语气对他说道:“那……那个能不能不要杀它?” 端木铃之看到站在大树下的艾瑞皱了皱眉:“不杀它。你吃什么?” “可以吃野果!”端木铃之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她舍不得杀这只七彩野鸡,别说吃野果,就算饿肚子不吃都行。 但她可以,并不代表艾瑞就同意。 艾瑞:“吃够了。” 听到艾瑞的话,端木铃之皱了皱眉。 这八天来,除了带在身上的干粮之外,就是吃的野果。 昨天那条烤竹叶青相当于是开荤。 这么多天没有吃肉,别说艾瑞受不了,就连她做梦的时候也梦到自己在吃肉。 端木铃之默了默:“能不能……” 她的话还没说完,艾瑞就打断她的话说:“可以 在她诧然的目光下,艾瑞顿了顿又说:“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该不会是想要他和她进行昨天晚上没做完的事…… 想到昨天晚上那一幕,端木铃之的小脸转瞬变得煞白。 见端木铃之脸色一变,艾瑞自然猜到端木铃之在想什么,他随即说:“用一件礼物来换。” 用一件礼物来换? 端木铃之一怔。 艾瑞是认真的?不是在和她说笑? 触及到艾瑞的目光,端木铃之只觉艾瑞是认真的。 要她送一件礼物给他? 她出门的时候除了带了爬山涉水的物品以及干粮之外,她就连首饰都没有带,长发就是用一根发带绑着。现在她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就是她随身携带的银匕首。 但这银匕首却是她十五岁生日时父亲送她的生日礼物,她很喜欢这般上面刻着蝙蝠图样的银匕首。 她又怎么舍得将这样珍贵的礼物转送给艾瑞。 想都别想。 但如果不将这银匕首送给艾瑞的话,她要拿什么礼物送给艾瑞。 端木铃之紧抿着唇。 “咕咕咕……” 听到七彩野鸡的叫声,端木铃之再次将视线转移到七彩野鸡身上。 小东西,如果她想不到送艾瑞的礼物,它就得变成食物进入艾瑞的肚子里。 端木铃之轻抚着艾瑞光洁的羽毛,看着这五彩斑斓的羽毛,突然间她眼底划过一抹光芒。 “这羽毛……” 有办法了! 端木铃之眼中的愁云转而化作欣喜。 “小东西,如果你想活下来的话,就必须付出代价。” 七彩野鸡听着她的话晃动着小脑袋。 不管它听不听得懂她的话,想要这小东西活下来,她都必须这样做。 在这七彩野鸡身上最美的就是它犹如火焰般的红色羽毛,端木铃之轻抚七彩野鸡的手落在了它的一根红色羽毛上。 随之在一声惨烈的鸡叫声中,那根犹如火焰般的羽毛被端木铃之给拔了下来。 站在大树下的艾瑞见状,深蓝色的眼底犹如流星般划过一抹失落。 在这女人身上,最有价值的东西就是她那雕刻有蝙蝠的银匕首。艾瑞当然也知道这银匕首是她父亲在她十五岁生日那天送给她的。 果然,她舍不得。 第612章:复杂的情绪 其实端木铃之并不担心七彩野鸡会因为被她拔了毛而逃走。 逃走了反而好。 这样她就不用为了保住它的鸡命,继续拔掉它的羽毛。 但令端木铃之诧然的是,刚才被她拔羽毛的七彩野鸡并没有从她怀中逃跑,而是……用委屈的小眼神看着她。 这七彩野鸡为什么不跑? 端木铃之心中犯嘀咕。 既然它不跑的话,她就只有继续拔它的羽毛。 端木铃之瞄到另一根红色羽毛对其下手。 又是一声惨叫声在她耳边响起。 这个时候,站在树下的艾瑞走到端木铃之跟前,声音低沉地说:“杀了它,再拔毛。” 像端木铃之这样一根根的拔毛,艾瑞很难接受继续听到野鸡的惨叫声。 “不。”艾瑞看到端木铃之抬头对他说,“我没想过要杀它。” 艾瑞一怔。 没想过要杀这野鸡,那端木铃之拔这野鸡的羽毛做什么? 艾瑞随即微眯着眼,听端木铃之解释说:“它的羽毛会是礼物。” 原来如此。 艾瑞的目光随即从端木铃之白皙的小脸转移到七彩野鸡上。 端木铃之在拔掉七彩野鸡的羽毛后,并没有紧抱住七彩野鸡。也就是说,这野鸡完全可以逃走。 但艾瑞却看到这七彩野鸡可怜巴巴地呆在端木铃之的怀里,根本没有逃跑的意思。 端木铃之:“对不起。” 听到端木铃之突然说对不起,站在端木铃之跟前的艾瑞一头雾水。 下一瞬,听到端木铃之说的话,艾瑞脸色一黑。 端木铃之:“小东西,我还要继续拔你的羽毛。” 艾瑞:“……” 敢情这女人是在跟这只野鸡说对不起。 又是一声惨叫声。 七彩野鸡看到自己又一根羽毛被端木铃之给生生拔下来。 接二连三的惨叫声传进艾瑞耳朵里,就在端木铃之再次拔下七彩野鸡的火红色羽毛时,七彩野鸡的惨叫声突然戛然而止。 艾瑞的动作很快,端木铃之看到艾瑞一个手刀劈在七彩野鸡的脖颈上。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七彩野鸡已经没有动静。 “小东西!” 端木铃之已经想尽办法来救它,没想到它竟然还是死了。 “小东西?” 指尖颤抖,端木铃之轻轻拍了拍七彩野鸡的脑袋,但七彩野鸡却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端木铃之眼中随即腾起雾气:“为什么怎么残忍?” 就在端木铃之抬起头看向他时,艾瑞看到端木铃之眼中除了愤怒之外,还有泪光。 眼前男人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端木铃之,你现在是在为一只鸡难过?” 没错。 现在她是在为一只鸡难过,她也是在为自己难过。 看到静静躺在自己怀里已经没有任何生气的七彩野鸡,端木铃之想到她自己,现在的她就像这只野鸡一样,在艾瑞面前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端木铃之!”看到一滴晶莹的眼泪从端木铃之眼中滴落而出,艾瑞紧皱着眉发出低喊声。 仅是听声音,端木铃之也能够想象出现在艾瑞脸上的表情。 端木铃之低下头不去看艾瑞,而是像对待珍宝一样,紧抱住她怀里的七彩野鸡,晶莹的眼泪不断从她眼中滚落。 艾瑞居高临下地看向坐在地上无声哭泣的端木铃之。 “端木铃之。” 艾瑞继续唤道端木铃之的名字,然而端木铃之就像是没有听到。 是难过,是委屈,眼泪不断从眼中滚落而出。 她抱住七彩野鸡的手突然被艾瑞给紧握住,而艾瑞的另一只手则是扼住她的下巴强迫她不得不抬起头与他对视。 艾瑞声音低哑:“不过是一只野鸡而已。” 啪的一声轻响,手背传来一阵痛意,艾瑞诧然看到端木铃之试图拍开他扼住她下巴的手。 但艾瑞的力气很大,根本不是她想拍开就能拍开的。 艾瑞:“你……” 这一次,端木铃之打断他的话,她哽咽的声音很轻,却突然有不输于艾瑞的气势:“你不懂。” 艾瑞目光灼灼望着端木铃之精致的小脸。 曾经,他从这张小脸上看到过犹似冰川的冷漠,犹似月光的温柔,但却从未看到像现在这样犹似划破夜空的闪电,给他难以言喻的震慑力。 艾瑞眼中的怒意转而消失不见,他怔然看向仰头正看向他的端木铃之。 “艾瑞,像你这样没有心的人是不会明白为什么我现在会难过,会哭。像你这种人,死后就该下地狱。不!你现在就该下地狱!” 以为七彩野鸡的死,端木铃之又再次后悔,昨天晚上她一时心软放弃将这没有心的男人绑在这树下。 从端面铃之身上散发出的震慑力似曾相识。 发现艾瑞定定看着自己不说话,端木铃之一声冷笑:“怎么?连我也想杀掉,还是说像昨天一样将侮辱我的事进行到底?” 端木铃之在说话时,完全没有昨天晚上的害怕与恐惧,在艾瑞看来端木铃之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仿佛在端木铃之身上看到那个人的影子。 该做的事情,这禽兽迟早会对她做。 既然是迟早的事情,她没什么可怕的。 端木铃之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然而她却诧然看到艾瑞竟在定定看了她许久之后,丢下话说:“它不过是晕过去而已。” 晕过去而已? 端木铃之一愣。 他在说什么? 对上她怔然的目光,艾瑞低沉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这野鸡没死。” 艾瑞的话就像是一记天雷劈在她天灵盖上。 他……他说这小东西没死? 不知道野鸡的呼吸在哪里,端木铃之动作僵硬地将她的手放在七彩野鸡的翅膀下。 虽然很微弱,但冷静下来的她还是感受到了七彩野鸡的心跳。 就像艾瑞说的一样,这小东西还没有死。 它还活着! 认识到这一事实,端木铃之放在七彩野鸡翅膀下的手又是一僵。 也就是说她错过了艾瑞…… 端木铃之紧咬了咬唇,当她再次抬起头来时,艾瑞已经不在她的跟前。 之前她最渴望的就是艾瑞从她面前消失。 但是这一刻,她的反应却是心中一沉。 端木铃之朝着四周望去,却并没有看到艾瑞的身影。 难道说是她刚才说了过分的话,艾瑞丢下她,独自离开了? 端木铃之抱着被艾瑞打晕的七彩野鸡开始在附近寻找艾瑞的踪影。 “艾瑞?” “艾瑞,你在哪里?” 端木铃之拨开比她人还要高的植物,朝着幕松森林更深处走去。 然而一路上除了她匆忙的脚步声就没有别的声音。 所以艾瑞是真的丢下她离开了…… 端木铃之随即蹲在了地上,她的内心五味陈杂。 有对艾瑞的恨,有对艾瑞的感激,亦是有对艾瑞的愧疚。 望着被她抱在怀里还没有清醒过来的七彩野鸡,端木铃之自言自语地说:“只是打晕它而已,怎么不早说。如果早说的话,我就不会说那样过分的话……” “是吗?”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 是艾瑞的声音! 这一刻当她听到艾瑞的声音时,她的眼中没有对艾瑞的恨,没有感激,亦是没有愧疚,她的眼中有的是一抹激动。 艾瑞没有被她给气走。 不对。 想到自己其实是想艾瑞消失的,端木铃之眼中的激动转瞬消失不见。 端木铃之情绪变化很快,但艾瑞却轻易捕捉到端木铃之眼中那犹如流星般转瞬消失不见的激动。 艾瑞再一次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挑了挑眉:“你有给我说话的机会?” 端木铃之紧咬了咬唇。 当时她看到小东西已经倒在她怀里没了动静,在她心中艾瑞已经被她认定为禽兽,以至于她以为艾瑞是杀了七彩野鸡。 端木铃之:“我……” 她欲言又止,而艾瑞则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再次挑眉道:“你以为什么?” 端木铃之紧了紧她抱住七彩野鸡的双手,刚才她已经豁出去对艾瑞说了最过分的话,现在就算说实话也不会有更坏的结果。 端木铃之默了默说:“既然你能够对我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来,杀一只鸡对你来说也不算什么……” 对上艾瑞望向她深邃的目光,端木铃之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端木铃之。” 端木铃之看到艾瑞突然蹲下身,一张长得养眼的脸转瞬近在咫尺。 艾瑞修长的手抚上她的脸颊,端木铃之下意识往后仰,艾瑞的脸却没有因为她的动作而和她拉开距离。 现在艾瑞只要再往前一点点就能吻上她的双唇。 端木铃之支吾着说:“你……要做什么?” 她话音一落,从艾瑞深邃的眼中看到了一抹笑。 艾瑞却是反问:“端木铃之,我对你做了什么?” 他还好意思问他对她做了什么?! 端木铃之一愣,她的眼中亦是流露出一抹笑。 只是与艾瑞的浅笑不同,她是在嘲笑。 端木铃之:“你差点对我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情来。你现在还好意思问你对我做了什么?” 触及到她眼中的嘲笑,艾瑞眼中的浅笑则是一僵。 艾瑞:“端木铃之,差点和做出,你难道不明白这两者之间的区别?” 差点,也就是说他还没对她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情。 端木铃之再次一怔,不由回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她都已经做好被艾瑞侮辱的准备,谁知艾瑞却放过了她。 也就是说艾瑞并没有真的禽兽不如。 还有他并没有真的杀了七彩野鸡,将野鸡打晕,也是因为这样的话七彩野鸡不会感觉到被拔羽毛的痛楚,并且发出难以入耳的惨叫声。 就在端木铃之低头沉吟时,艾瑞突然从她手中拿走被他打晕的七彩野鸡。 “你……”端木铃之话还没说完,她看到艾瑞已经开始拔七彩野鸡身上红色羽毛,艾瑞一边拔羽毛,一边语气淡然地问:“不是要给我做礼物?” 一时间看到正在给七彩野鸡拔毛的艾瑞,端木铃之尽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反应。 不像她之前,因为七彩野鸡醒着,所以她拔一根毛需要很久的时间。 片刻之后,端木铃之看到艾瑞已经拔了二十余根七彩野鸡身上的红色羽毛。 “住手!” 就在艾瑞准备拔掉七彩野鸡身上最后一根红色羽毛时,端木铃之喊道。 端木铃之:“留下这根羽毛。” 小东西身上有赤橙黄绿青蓝紫才能够称作七彩野鸡。如果将小东西身上所有的红色羽毛拔完的话,那么小东西就不再是七彩的了。 对上艾瑞向她投来的目光,端木铃之又道:“你再拔些……蓝羽吧。” “好。”她话音一落,便听艾瑞回答道。 听到艾瑞的回答,这一瞬间,端木铃之有些恍惚。 只因艾瑞回答她的声音很温柔,就像是隔壁邻家小哥哥在同她说话一样…… 很快,艾瑞又拔了一把蓝色羽毛。 在七彩野鸡上,最好看最少的就是红羽,所以现在就算艾瑞拔了一把蓝色羽毛,在七彩野鸡身上还剩很多。 第613章:担心他? “我去找些野果。” 将拔下来的羽毛塞给端木铃之后,艾瑞丢下话,再次朝着森林深处走去。 “你……” 当端木铃之抬起头时,已经不见艾瑞的人影。 “咕!” 从她肚子里发出的腹鸣打破这森林中的寂静。 端木铃之下意识皱了皱眉,用手指戳了戳七彩野鸡的小脑袋:“小东西,都是因为你。我现在才会饿肚子,所以呆会等你醒来看到自己身上的红羽只剩一根你不要难过哦。人……不对,鸡活在这世上,有时候为了自己的性命,必须有所舍弃,那怕是自己最喜欢的羽毛……” 一番自言自语之后,端木铃之从包袱里拿出针线,然后还是认真的挑选羽毛。 与此同时,艾瑞修长的身影犹如黑豹般在这幕松森林中穿梭。 仅是半刻钟的功夫,他已在距离端木铃之十里外的地方。 幕松森林中时常能够看到上百年的植物。 而现在艾瑞跟前的这颗樱桃树却是一颗千年樱桃树,它枝叶繁茂,犹如一把屹立与苍穹之下的绿色巨伞。挂在千年樱桃树枝上的果实不似平常所吃到的樱桃那般只有指甲壳大小,眼前鲜红欲滴的樱桃则是如鸽子蛋般大小。 艾瑞随手摘下一颗樱桃送入口中。 果肉的甘甜转瞬在艾瑞味蕾间弥散开来。 这千年樱桃的味道没变,但这回艾瑞却下意识皱了皱眉。 没有端木铃之的味道香甜。 千年樱桃鲜红如血的果汁沾在艾瑞的红唇上,让平时看上去仅是好看没有其他特别的艾瑞多出一股邪气。 之前看来艾瑞就像是这幕松森林的闯入者,他身上的气息与这片森林格格不入,但是现在站在千年樱桃树下的艾瑞却是一脸沉静。 如果说眼前这一幕是一幅森林油画的话,艾瑞的出现非但没有让这幅油画变得违和,反而他原本就应该在这油画中。 “咕咕咕……” 端木铃之东西做到一半,她突然感受到自己怀里有动静。 是小东西醒了! 端木铃之低下头就看到醒来的七彩野鸡正眼巴巴地望着她手里的东西…… 没错现在她拿在手中正是七彩野鸡的羽毛。 这小东西的眼神特别可怜。呃……拔了它这么多羽毛,差点就让它从七彩野鸡变成六彩野鸡,能不可怜? 端木铃之紧抿了抿唇,放下手中正在做的东西,摸着七彩野鸡的小脑袋再次说道:“对不起。” 听到端木铃之的声音,可怜巴巴望着端木铃之的七彩野鸡歪了歪小脑袋:“咕咕咕……” 端木铃之感受到这七彩野鸡并没有愤怒或者是生气,它是在难过。 端木铃之不由用双手抱紧七彩野鸡继续说: “这样你才能够活命。” 七彩野鸡在她怀里并没有挣扎,继续发出咕咕声。 等待艾瑞回来的时候,他看到端木铃之正抱着已经醒过来的七彩野鸡。 端木铃之她……好像在和一只鸡说话…… 端木铃之:“小东西,你今年多大了?” 七彩野鸡:“咕咕咕……” 端木铃之:“小东西,之前你一直生活在这森林中吗?” 七彩野鸡:“咕咕咕……” 端木铃之:“现在你可以继续生活在这片森林中。” 她虽然很喜欢这小东西,但这小东西如果没有遇上艾瑞的话,就不会被拔毛,而艾瑞之所以会出现在这片森林中则是因为她。 端木铃之将七彩野鸡被拔毛的错揽在了自己身上。 端木铃之将七彩野鸡放到地上松开双手,她浅棕色的眼底流露出一抹不舍,却是说:“走吧。去你该去的地方。” 七彩野鸡却是站在她的身旁,歪着脑袋望着她再次发出咕咕声。 端木铃之:“你自由了。” 但七彩野鸡却并没有走。 端木铃之见状也如同七彩野鸡一样,她亦是歪着脑袋,诧然问道:“你不打算走?” “咕咕咕。” 七彩野鸡突然转身,却是在看到站在不远处的艾瑞浑身一抖,往后退了一步。 七彩野鸡抖动小翅膀的样子特别可爱,端木铃之被七彩野鸡给逗乐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她看到七彩野鸡突然调头扑扇着翅膀扑入她怀中,发出犹如求救般的咕咕声。 “别怕。他不会再伤害你。”端木铃之抚摸着七彩野鸡瑟瑟发抖的小脑袋安慰道。 “咕咕咕。” 七彩野鸡用力在端木铃之手背上蹭,却又不时歪着脑袋去瞅上一眼站在不远处的艾瑞。 端木铃之见状随即抱着七彩野鸡站起身,她绕过艾瑞走出十几步之后,将她怀中的七彩野鸡放到草地中。 端木铃之蹲下身最后一次摸了摸七彩野鸡的脑袋:“小东西,再见了。” “咕咕咕。” 端木铃之站起身不再看七彩野鸡,她担心自己要是再看下去,就会因为舍不得把它带回去当宠物。 端木铃之走回到艾瑞身旁。 艾瑞:“你喜欢它?” 端木铃之点了点头:“它很可爱。” 艾瑞微微挑眉:“你可以把它带回去。” 眼中噙着一抹不解的艾瑞却是看到端木铃之摇头道:“它属于这片森林。” “是吗?” 谁知艾瑞话音刚落,她就听到一阵咕咕声。 小东西它没有走?! 端木铃之一愣,她惊诧地转过头看到七彩野鸡摇晃着小脑袋瞅着站在她身旁的艾瑞。七彩野鸡浑身发抖却还是迈开小脚丫,朝着她小心翼翼地靠近。 这小东西是舍不得她! 端木铃之激动地绕过艾瑞,将盯着艾瑞小心翼翼朝她靠近的七彩野鸡一把抱进怀里。 “小东西!”端木铃之欣喜地用自己的下巴蹭七彩野鸡的小脑袋问,“你舍不得我对不对?” 七彩野鸡:“咕咕咕……” 端木铃之:“如果舍不得的话,今后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七彩野鸡:“咕咕咕。” 接下来这七彩野鸡真的就一直跟在了她身边,她去哪里,七彩野鸡就扑扇着它的小翅膀跟着她去哪里。只是每当艾瑞靠近她时,七彩野鸡就会躲在她的身后,惹得她不由发笑。 她的笑声随即被如鼓般的腹鸣声打断。 “吃吧。” 小七听到她的腹鸣声并不要紧,但这里除了小七之外,还有艾瑞。 小七是端木铃之刚为七彩野鸡取的名字。 只见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出现在她视线中。艾瑞拿在手中鸽子蛋大小的红色果子将他的手衬得更加白皙。 “这是……”什么? 端木铃之疑惑的话还没问出口,她的肚子又再次发出腹鸣声。 不等她反应过来,艾瑞直接将他手中的野果塞入她口中。 “唔……” 野果只是用来充饥,端木铃之一口咬下去,她浅棕色的眼底划过一抹惊讶。 这野果……可以说是她吃过最好吃的野果。 野果甘甜,她又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不过三两口,她就将艾瑞塞入她口中的野果吃完,然后吐出一指甲壳大的核。 “这野果很好吃!” 她说着直接从艾瑞手中拿过野果继续吃。 艾瑞手中就只有三个野果。眨眼间,三个野果就进到她腹中。 不过是三个鸽子蛋大小的野果,别说三个,在端木铃之看来三十个她都能吃完! 但令端木铃之惊诧的是,在吃下三个野果之后,她竟然没了饥饿感。 也就是说…… 她吃饱了。 为什么会这样? 端木铃之诧然看向艾瑞问:“这是什么野果?” 艾瑞是一脸淡然:“不知道。” “哈?”端木铃之惊诧地看向艾瑞。 在森林中,越鲜艳的东西往往是剧毒。艾瑞竟然连这野果有没有毒都不知道就拿给她吃? 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 艾瑞唇角微勾:“在你还没有成为我的女人之前,我不会让你死。” 端木铃之怔了怔,忍不住反问:“也就是说,当我成为你的女人之后,你就会让我死?” 这女人被饿坏的不是她的肚子,而是她的脑子。 艾瑞没有回答端木铃之这种蠢问题,而是说:“这野果我吃过。” 很显然这蠢女人的注意力被他转移。 端木铃之又是一怔:“你……你的意思是说这野果你吃过,发现没有毒,所以才带回来给我吃的?” “恩。” 听到艾瑞语气淡淡应了她一声,端木铃之抽了抽嘴角:“艾瑞,你从来没见过这野果,就直接敢吃。你就不怕被毒死在这幕松森林里?” 端木铃之很是生气这男人竟如此大大咧咧,连最基本的常识都没有。 艾瑞挑了挑眉问:“端木铃之,你这是在担心我?” 担心他? 端木铃之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 不等她回答,艾瑞又问:“我的礼物呢?” 用小七羽毛做的东西还没这么快做好。 端木铃之默了默说:“礼物等我们走出这片森林再给你。” 一抹复杂的情绪从艾瑞眼底划过。 艾瑞唇角微勾:“好。” 从进入幕松森林到纳非安小镇不出意外的话,大概只需要五天的时间。不过大多进入幕松森林的人,就再也没有从这出去过。 但对于艾瑞而言,其实穿越幕松森林只需一天时间而已。 没有谁比他更熟悉这片森林。 不过他却选择了带着端木铃之在这幕松森林中慢慢绕路。 最开始他要端木铃之送他礼物为的是端木铃之的银匕首。 但是现在,他却很是好奇,端木铃之到底要用那些羽毛做什么礼物来送给他。 原本打算让端木铃之和他继续在这幕松森林中呆上五天,现在他却改变了注意。 艾瑞微眯着他深蓝色的眼,打算明日就带端木铃之走出幕松森林。 第614章:打雷 接下来,有小七陪在她身边,端木铃之在赶路的时候,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小七身上。这样的话,和艾瑞相处,她内心复杂的情绪也会因此而减弱。 而小七对艾瑞依旧心有余悸,它总是小心翼翼走在端木铃之的脚边。 快入夜时,让端木铃之惊讶的是走了一天的路,她竟然不觉得饿。 但就算她不饿,她依旧很想再吃那犹如鸽子蛋大小的红果。 端木铃之紧抿了抿唇,望着走在前面艾瑞修长的背影问:“艾瑞,那红果你到底是从哪里采来的?” 谁知艾瑞却是道:“忘了。” 端木铃之:“……” 这森林这么大,忘了也不是特别奇怪的事。 端木铃之没有继续说话。 事实上,她和艾瑞没什么话好说。 转瞬她却听到艾瑞问:“还想吃那果子?” 她是很想吃没错。 这种事情没什么好隐瞒的,然而不等她回答,她惊诧地看到艾瑞转头看向她。 “你……” 在看到艾瑞拿在手中的东西时,端木铃之神情一怔。 她瞪大眼睛支支吾吾发出声音:“你怎么还会有这个……” 艾瑞语气淡然地说:“没吃完的。拿着,吃。” 不等她拒绝,抑或是说话,艾瑞已经霸道地将两个红果塞到她怀中。 端木铃之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红果,又抬头看向艾瑞。 此时艾瑞已经转过身去,端木铃之看不到艾瑞脸上的表情。 这男人…… 分明是他强行霸道将手中的朱果塞到她怀中,然而这一刻她却觉得心中莫名生出一丝暖意。 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望着艾瑞修长的背影,端木铃之用力摇了摇头,赶走此时她不该有的情绪。 她差点就对艾瑞说谢谢…… 一定是她赶路太累,脑子不够用! 端木铃之用力摇晃着脑袋,转而抬手将艾瑞塞入她怀中的红果送入口中。 甘甜的果汁在口中蔓延开来。 此时端木铃之就像是一只偷腥的小猫,犹如铜铃大的眼睛微眯。 她完全没有料到这个时候,艾瑞会转头来看她。 “好吃吗?” 艾瑞虽然是在问,然而他的语气却是肯定。 如果说端木铃之像极一只偷腥的小猫儿,那么现在艾瑞就像是一只逮到偷腥小猫儿的狐狸。 没想到自己开心吃东西的模样会被艾瑞发现。 最重要的是她吃的东西是艾瑞给她。 就像是偷东西被抓包,被口中的果汁呛到,端木铃之发出剧烈的咳嗽声。 艾瑞见状,他就像狐狸一样深蓝色眼中的笑意更浓。 艾瑞的笑声在她耳边响起:“吃慢点。又没人跟你抢。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 他竟然还有…… 因为震惊,端木铃之睁大眼睛,她咳嗽得更厉害,那感觉仿佛要将她的肺给咳出来。 艾瑞:“……” 艾瑞抽了抽嘴角。 这女人竟然经不起逗。 “咕咕咕。” 看到端木铃之因为咳嗽脸色变得绯红,小七用脑袋担忧地蹭了蹭端木铃之的小腿,发出声音。 就在小七看到艾瑞朝着端木铃之走来时,它戒备地退到端木铃之身后。 而令小七惊恐的是它的天敌艾瑞几乎和它是同时走到端木铃之身后的。 “咕咕咕!” 小七扑扇着翅膀,以它最快的速度跑出数米开外的地方。 以为艾瑞是又想拧断它的脖子,小七却发现站到端木铃之身后的艾瑞眼中流露出一抹无可奈何的表情。 接下来,艾瑞动作轻柔地拍着端木铃之的后背。 因为是盛夏,隔着单薄的衣料,端木铃之感受到艾瑞掌心的温热。 不知道是因为艾瑞帮她拍背的原因,还是因为她努力克制的原因。 很快,她的咳嗽声就停了下来。 “没事吧?” 就在艾瑞说话时,一阵温热的风吹到她耳背后,酥酥麻麻。 端木铃之摇了摇头。 此时艾瑞不知道端木铃之在心中暗暗庆幸,自己反应够快,口中的那声谢才没有脱口而出。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话,她就不会被呛到。 就在这时,她的耳边又再次感受到一阵令她酥酥麻麻的热风。 艾瑞在她耳边继续说:“今后这种事情免不了发生。你要习惯。” 端木铃之:“……” 想到今后和艾瑞一起生活的画面,端木铃之下意识皱了皱眉。 就在她准备让艾瑞离她远点的时候,笼罩她的阴影转瞬撤离。 站在不远处进入戒备状态的小七见艾瑞已经离开自己的主人,再次走到前面去,它就像是一支七彩的箭转瞬冲回到端木铃之身边。 艾瑞给她吃的红果子真的很是神奇。 等到天黑之后,他们停止赶路,再次找了一颗大树休息的时候,端木铃之依旧没有感受到饥饿。 夜风习习,端木铃之靠在大树下坐着怀里抱着小七,走了一天的路,她早就已经累。 没过多久,不管是她抱在怀里的小七,还是端木铃之都因为累而闭上眼睛陷入梦境中。 “端木铃之。” 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道她最讨厌的声音。 没错。 艾瑞的声音是她最讨厌的,没有之一。 艾瑞低头看到端木铃之抱在怀里的七彩野鸡被他吵醒后,正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看到艾瑞的脸近在咫尺,因为恐惧,小七想要从端木铃之怀中挣脱出来,却发现陷入熟睡中的端木铃之将它抱得太紧,它根本无法挣脱,只能大眼瞪小眼,一脸惊恐地看着艾瑞。 听到艾瑞的喊声,睡梦中的端木铃之皱了皱眉:“别吵。” 端木铃之发出声音后,树下再次陷入一片安静中。 天上明朗的月已经被乌云所遮盖,过不了多久,就会下起倾盆大雨。 见端木铃之并未从睡梦中醒来,艾瑞又再次准备叫醒端木铃之,谁知就在这时,他的声音却因为端木铃之的话堵在了口中。 睡梦中的端木铃之支吾着说:“你别吵我。我……我不想听到你的声音。” 凑到端木铃之跟前的艾瑞脸色一黑。 “啊!” 唇上突然传来一阵痛意,半梦半醒的端木铃之睁开眼睛看向艾瑞。 端木铃之松开她紧抱住小七的手,在艾瑞惊诧的目光之下,她用自己的小手罩住艾瑞俊朗的脸。 端木铃之发出迷蒙的声音:“这张脸离我远点。” 她不仅不想听到他的声音,也不想看到他的脸。 小手下,端木铃之感受到对方脸部肌肉的僵硬。 这手感还挺真实的 ,端木铃之眨了眨眼。 轰隆! 突然间一声惊雷声在端木铃之耳边炸响,吓得毫无防备的她忍不住惊声尖叫。 因为惊雷声,端木铃之算是彻底清醒过来。 端木铃之:“这……这难道不是在做梦?” 掌心下,端木铃之感受到一股喷洒在她肌肤上的热气。 艾瑞发出低低的声音:“你以为呢?” 艾瑞话音刚落,又是一声惊雷声在她耳边响起。 所以她用手捂住的是真正艾瑞的脸,而不是她在做梦…… 不知道是因为发现艾瑞是真实的,还是因为惊雷,端木铃之被吓得手一抖,将她罩在艾瑞脸上的手收了回来。 “你……你要做什么?” 看到端木铃之的小脸被吓得苍白,就在下一声惊雷响起之前,端木铃之惊恐地瞪大眼睛看到艾瑞朝她伸出手来。 该不会…… 该不会他是要扇她耳光。 就在艾瑞身后,一道白色的闪电划破夜空。 双重恐惧之下,端木铃之下意识闭上了双眼。 然而下一瞬,令端木铃之惊诧的是她预料中的雷声,还有艾瑞扇她耳光的痛楚都没有到来。 一双微凉的手突然罩在她的耳朵上,将周围的声音隔绝。 艾瑞他…… 她还沉浸在惊讶之中,艾瑞已经打横将她抱了起来。等到端木铃之回过神来,她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在一处山洞中。 “脱了。” 回过神来的端木铃之听到艾瑞的话一怔。 她这才注意到自己穿在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大雨给淋湿。 包袱里有干净衣服。 端木铃之朝着山洞外望去,发现外面已经是倾盆大雨。 如果不及时将身上的衣服换掉,再这么下去,她会生病。 端木铃之低头去摸包袱,从里面拿出干净的长裙。 似乎想到什么,端木铃之动作一顿。 端木铃之看向站在她跟前的艾瑞:“你……能不能背过去?” 虽然山洞内的光线特别暗,她连艾瑞的五官都看不清楚,但她却能感受到艾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艾瑞却道:“快换。” 艾瑞低沉的语气带着不容反驳的气势。 端木铃之张了张嘴,却选择了放弃。 反正以现在的光线,他就算想看,也看不清楚。 端木铃之以最快的速度脱掉身上的湿衣,就在她拿起干净的长裙准备套在身上时,山洞外一道白色闪电再次划破夜空,将黑暗的山洞照亮犹如白昼。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足以让站在她跟前的艾瑞看清她的身体。 艾瑞的动作总是超出她的反应速度。 拿着衣裙的她还没来得及扔掉手中的长裙去捂住自己的耳朵,艾瑞结实健壮的身体已经贴了过来。 属于男人的气息将她包围。 轰隆! 山洞外的雷声响起,然而端木铃之能够听到的却是自己的心跳声。 就算是昨天晚上,她也不曾像现在这样和艾瑞如此亲近。 雷声过去。 艾瑞松开了手。 山洞内再次变得昏暗,就算艾瑞近在咫尺,她也无法看清楚他的脸。 此刻对于端木铃之而言,艾瑞浓烈的男人气息将她包围,对艾瑞而言也同样如此。 “宫墨楠!” 听故事听得认真的宫墨楠突然看到端木铃铛将自己青春甜美的小脸凑到自己跟前。 宫墨楠回过神来,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发出支吾声:“什么……” 看到宫墨楠呆望着自己,端木铃铛噘了噘小嘴,一脸不满地说:“你有在听吗?” 他刚才当然有在听,只是就在端木铃铛将脸凑到她跟前时,他竟然就像端木铃铛故事中的端木铃之一样,他所听到的是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端木铃铛却是打量着他疑惑地问:“刚才你真的有在听?那你猜猜看,接下来他们发生了什么。” 说话时,端木铃铛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脸上,没有口臭,有的只是一股带着咖啡味的香甜。 宫墨楠望着近在咫尺的端木铃铛,他分明已经听清楚端木铃铛的话,却因为沉迷于咖啡味的香甜,忍不住又问:“你说什么?” 端木铃铛:“……” 她在跟他说话,他竟然在走神! 端木铃铛抬手看似猛地一拳敲在宫墨楠的脑袋上,然而力道却很轻。 宫墨楠心跳随之跳得更厉害,并不是因为端木铃铛不轻不重的一拳捶在他的脑袋上,而是因为端木铃铛将她的脸凑得更近。 宫墨楠只觉自己的心跳跳得更快。 端木铃铛:“你要是猜不出来。就别怪我调教你哦。” 宫墨楠:“……” 看到宫墨楠的脸色转瞬变得红润,端木铃铛心情大好,原本敲宫墨楠脑袋的手转而轻拍了拍宫墨楠的脸。 端木铃铛:“阿楠,你觉得艾瑞接下来会怎么做?” 因为端木铃铛的话,有少儿不宜的画面出现在宫墨楠脑海中,但宫墨楠却是支吾着说:“我……我不知道。” 不能去想,深呼吸! 宫墨楠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挤掉出现在自己脑海中不和谐的画面。 端木铃铛微凉白皙的小手却是顺着他的脸就像是一根羽毛轻柔地划过他的脖颈到锁骨的位置上。 因为端木铃铛的动作,宫墨楠的身体忍不住轻颤。 宫墨楠:“你……” 分明端木铃铛的动作是在撩他,然而她却又是一本正经地说接下来的故事…… 没有了轰隆的雷声,但她的心跳声却犹如轰隆雷声。 不仅是端木铃之的呼吸变得粗重,艾瑞也同样如此。 透过黑夜,艾瑞灼热的目光落在端木铃之身上。 对端木铃之而言,在黑夜中,她看不清周围的一切,但对于艾瑞却不同。 在黑夜中,他的眼睛反而比在白天看得清楚,有时在强烈的阳光下,他的视力反而会下降。 此时端木铃之每一寸肌肤都被他尽收眼底。 喉头滚动,艾瑞下意识皱了皱眉,他松开紧捂住端木铃之耳朵的手,声音沙哑:“把衣服穿上。” 听到艾瑞的话,端木铃之回过神来,迅速捡起被她扔在地上的长裙。 艾瑞的脚步声渐渐离她远处,她甚至听到踏在雨水中的声音。 原本打算穿上衣裙的端木铃之抬头看到艾瑞的身影不是在山洞内,而是在山洞外。 “你要做什么?”端木铃之疑惑的声音脱口而出。 第615章:被雨淋傻了? 艾瑞却没有因为她的话而停下脚步,相反他的脚步变得更匆忙。 仅是眨眼的工夫,山洞口艾瑞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艾瑞……” 回答端木铃之的唯有雨声。 在艾瑞离开山洞之后,端木铃之穿好长裙,却是紧捂住耳朵,抱着小七蜷缩在山洞角落里。 雷声阵阵。 白色的闪电划过夜空。 端木铃之全身发抖,七彩野鸡不停用自己的小脑袋蹭端木铃之,然而端木铃之却沉浸在自己的恐惧之中。 知道现在端木铃之在山洞中会害怕。 但如果他现在回去的话,端木铃之就不止是害怕打雷这么简单。 豆大的雨水砸落在艾瑞身上,站在雨中的艾瑞却是一脸沉静。 借着冰凉的雨水,他在平复自己心中翻涌的情绪。 等到雨停之后,艾瑞这才朝着山洞走去。 艾瑞还没走进山洞,就听到从里面传来的低泣声。 七彩野鸡是不会哭,只会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哭的人是端木铃之。 艾瑞脚步一顿,下意识皱了皱眉,下一瞬他便又迈开脚步走进山洞中。 “端木铃之。” 黑夜中,艾瑞却能够清楚地看到山洞中的一切。 艾瑞走到端木铃之跟前,他蹲下身。 小七因为害怕,立即躲到端木铃之身后。 艾瑞轻拍了拍端木铃之的脑袋,语气变得温柔:“你哭什么?” 这男人终于回来了…… 端木铃之紧咬了咬自己的双唇,想把自己的泪给憋回去,想让自己不要哭。 她没有抬头,而是用她的手拍开艾瑞放在她脑袋上的手。 端木铃之哽咽地说:“你走!” 看到端木铃之的反应,艾瑞深蓝色的眼底划过一抹哭笑不得的浅笑。 艾瑞:“端木铃之,你在生气?” 生气? 她是在生气没错! 端木铃之继续哽咽着说:“我没有生气。” 艾瑞唇角微勾:“是吗?” 不等她回答,又是一声轰隆的响声在她耳边响起。 “啊!” 端木铃之一声尖叫,她随即不管不顾扑进艾瑞怀中。 看到浑身颤抖的端木铃之就像是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紧抱住自己。 艾瑞一愣之后,山洞不由想起他爽朗的笑声。 他再次抬起手动作轻柔地摸着端木铃之的脑袋。 艾瑞笑着说:“别怕。现在雨已经停了,不会再打雷。” 听到艾瑞的话,一头扎进艾瑞怀中紧抱住他的端木铃之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一声“轰隆”声不是雷声,而是艾瑞发出来的…… 他是在吓唬她…… 端木铃之紧抱住艾瑞的手一僵。 下一瞬,艾瑞看到端木铃之缓缓松开手,就像是一只受了欺负的小猫儿,她花着脸,咬着唇,怒瞪着他。 以为端木铃之会质问他。 不想…… 艾瑞看到端木铃之突然张开她的樱桃小嘴,朝着他的脖颈而来。 在艾瑞看来,端木铃之的动作很慢,她完全能够躲开。 但是艾瑞却并没有躲,任由端木铃之一口咬在自己脖颈上。 兔子急了都会咬人,更何况是端木铃之。 脖颈处传来一阵微痛,艾瑞并没有因为这样的痛楚而皱眉,反而他眼底的笑意更浓。 第一次。 还是第一次,他被咬脖子。 以前都是反过来的…… 换做是别人这样做,恐怕现在已经不在这世界上。 唯独这女人可以。 他怎么能就这样丢下她,自己一个人就这么走了…… 腥甜的血腥味在她口中弥漫开来,渐渐浇灭她心中的怒意。 端木铃之不知道自己咬了多久,直到耳边响起艾瑞哭笑不得的声音。 “小猫儿,咬够了吗?” 端木铃之神情一怔。 小猫儿? 她才不是什么小猫儿。 端木铃之依旧没有松口,却也没有回到艾瑞的话。 就在这时端木铃之瞪大眼睛看到艾瑞突然抬起手来。 和之前一样,端木铃之第一反应是艾瑞要打她。 松口,躲开艾瑞的攻击。 这是端木铃之心中所想。 然而艾瑞的动作却总是比她的反应要快。 她还没得急松口,艾瑞的手已经太过她的额头,随之落在她的发顶上。跟之前一样,艾瑞轻柔着她的黑发说:“想咬,就继续咬着。” 端木铃之:“……” 想咬,就继续咬着? 端木铃之一怔,反而微微松了松她咬住艾瑞脖颈的口。 艾瑞他是不是……刚才出去淋了雨,把脑子给淋坏了? 不过话是他说的。 端木铃之浅棕色的双眼一转,既然他叫她咬,不咬白不咬。 微微松口的端木铃之又再次卯足了力气继续咬。 接下来,就像她期待的一样,艾瑞竟真的脑袋进水了,就这样任由她咬着,不吭声。 但很快,端木铃之发现艾瑞肌肤的温度变高。 就像……就像是在发烧。 在下暴雨的时候,艾瑞抱着她进到这山洞中,让她赶紧换下身上的湿衣。 除了因为害怕雷声,她的手脚冰凉,忍不住发抖之外,她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异样。 但是艾瑞他则是跑出山洞外淋了许久的雨。 正常人怎么可能在自己被咬脖子的时候,非但不生气,还让对方继续咬。 除非对方脑子不清醒。 思及至此,端木铃之立即松开她咬住艾瑞脖颈的口。 “你……”端木铃之抬手将自己微凉的小手放在艾瑞发烫的额头上,“你生病了。” 端木铃之很是笃定。 生病了? “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 艾瑞看到端木铃之紧皱着眉,开始扒自己身上的衣服。 艾瑞也跟着皱了皱眉,他发出低哑的声音:“我没病。” 端木铃之:“没病?” 端木铃之:“你现在在发烧。” 包袱里除了装有她的干净衣服之外,还有艾瑞的。 现在是后半夜,山洞内依旧是一片黑暗。 她将包袱扔在哪里了…… 拔掉艾瑞衣服的端木铃之开始在黑暗中摸索被她扔在地上的包袱。 “找到了!” 端木铃之心中一喜。 她从包袱中拿出衣服塞入艾瑞怀中:“赶紧换上。” 端木铃之说完一怔。 这一幕似曾相识,只是现在对象反了过来。 现在她和艾瑞在这幕松森林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去。 她不能让艾瑞在这个时候生病,谁知下一瞬她却听到艾瑞说:“手……手没有力气。” 他已经连换衣服的力气都没有了吗? 端木铃之紧皱了皱眉,半晌迟疑后,她说:“艾瑞,你是不是骗我的?” 他虽然在发烧,却还是有换衣服的力气。 艾瑞的轻笑声在山洞内响起:“我有必要骗你?” 端木铃之:“……” 也是艾瑞如果想要强要她的话,现在她已经是他的女人。他没必要在生病的时候骗她这个。 端木铃之默了默。 她在黑暗中再次摸索回到艾瑞身旁。 一只微凉的小手触碰到他滚烫的胸膛,艾瑞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声。 端木铃之就像是被烙铁给烫到,立即将手收了回去。 安静的山洞内,端木铃之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弄疼你了吗?” 她看不清楚艾瑞在那里,就在她伸手时,她的指甲好似划破了艾瑞的皮肤。 端木铃之不知道,她的举动不但没有让艾瑞觉得痛。 相反,她的举动让艾瑞的身体变得更加滚烫。 就像刚才端木铃之咬他一样,他并不觉得疼,只是清楚地感受到身体的血液在沸腾。 再这样下去,艾瑞只觉自己更受折磨。 端木铃之随即听到艾瑞不满低哑的声音:“快换。” 端木铃之:“……” 端木铃之紧皱着眉一边为艾瑞换衣服,一边忍不住埋怨道:“如果不是你突然跑出去淋雨,你就不会像现在这样。” 她话音一落,山洞内变得安静。 呃…… 端木铃之:“喂,你怎么不说话?” 艾瑞依旧没有回答她。 该不会他已经晕过去了? 端木铃之停下手中的动作,正准备去拍艾瑞的脸,就听到艾瑞说:“别废话。” 端木铃之:“……” 等到端木铃之为艾瑞换好衣服后,端木铃之额头上已经渗出细汗。 这男人没力气的时候就像是石雕,她简直是用尽所有力气才为他换好衣服。 端木铃之却不知道,就在她用尽自己所有力气为艾瑞换衣服的时候,艾瑞亦是用尽所有力气,来强行压下想要推到端木铃之的念头。 “换好了。” 艾瑞淡淡应了一声。 他竭力让自己收回落在端木铃之脸上的目光。 端木铃之擦了一把头上的细汗说:“虽然外面已经没有下雨,但是现在外面漆黑一片,就算我现在想去给你找治疗风寒的草药也无能为力。你先睡一觉,等天亮之后,我就去找。” 端木铃之说完后,艾瑞没有回答她。 端木铃之在艾瑞身旁的位置靠着山壁坐了下来。 “咕咕咕。” 小七立即跳入了端木铃之怀中,用自己的小脑袋蹭端木铃之的手背,示意端木铃之抱自己。 这天晚上,担心艾瑞病情加重,端木铃之抱着小七,打算硬撑到天亮。 谁知她竟在不知不觉间睡着。 听到端木铃之均匀的呼吸声,艾瑞发出低低的声音:“傻子。” “咕咕咕。” 翌日,端木铃之是被小七的叫声吵醒的。 有微光从外面照入山洞中,醒来后,想到昨天晚上艾瑞淋了雨,端木铃之朝着艾瑞躺的方向看去。 艾瑞还在睡觉。 在端木铃之松开紧抱住小七的双手之后,小七犹如一支离弦之箭冲出了山洞。 现在是它的早饭时间! 端木铃之的注意力都在艾瑞身上,并没有太在意冲出山洞的小七。 在端木铃之看来,与其跟在她身边,她更希望小七能够留在这幕松森林中。毕竟这才是小七的家。呆在她身边,不仅要爬山涉水,今后她回到龙德小镇,面对那样吵杂的环境,小七不一定能够适应。 “艾瑞。” 端木铃之走到艾瑞身边一声轻唤,然而艾瑞却并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 “艾瑞?” 独幕铃之蹲下身轻拍了拍艾瑞的脸。 发现艾瑞身体的温度已经降下去,端木铃之长松一口气。 望着艾瑞安静的脸庞,端木铃之不由道:“睡着样子比醒着的样子好看多了。其实如果我们现在是在龙德小镇的话,我不介意你就这样一直睡着。” 端木铃之说着又轻轻拍了拍艾瑞的脸庞,这时她注意到艾瑞脖颈处的伤口。 那是昨天晚上被她给咬出来的牙印。 呃…… 没想到昨天她竟然咬得这么用力。 端木铃之紧抿了抿唇,想到之前艾瑞差点对她做出禽兽不如的事,她眼中的愧疚转瞬消失不见。 端木铃之低低发出声音:“活该。” 昨天夜里艾瑞淋了雨,既然现在他还没有醒来,那就让他多睡一会。 端木铃之站起身刚走出山洞就听到小七发出的“咕咕”声。 “小七你……” 以为小七已经走了,不想小七却是扑扇着翅膀,在她身旁打转,然后用自己的小脑袋蹭她的小腿。 在小七渴望的目光下,端木铃之没有将小七抱起来,而是对小七说:“ 小七,我现在要去采些治风寒的草药,以及能够吃的野果。” 不知道小七到底能不能听懂自己说的话。 端木铃之指了指自己瘪下去的肚子。 “咕咕咕!” 端木铃之看到小七再次扑扇着翅膀,然后冲到了她前面。见她没有动作,小七又一次扑扇着翅膀,看着她。 端木铃之愣了愣,反应过来:“你是……让我跟你走?” 小七又扇了扇翅膀。 第616章:血红的眼睛,看呆 端木铃之迈开脚步,没过多久,端木铃之跟着小七来到一小土坡前。 端木铃之朝着四周看去,下意识皱了皱眉:“小七,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咕咕咕!” 端木铃之却看到小七着急地扑扇着翅膀,然后用它的小嘴巴还是啄地上的土。 小七啄一下土,抬头看一眼端木铃之,仿佛是在说这土下有东西。 端木铃之:“这土下会有东西?难道是红薯?” 不对。 红薯长在地上的藤她是认识的。很显然长在这小土坡上的藤蔓并不是红薯的藤蔓。 以为她没有明白它的意思,小七又一次焦急的啄着地面,然后扑扇着翅膀,抬头来看她。 看到端木铃之蹲下身开始挖土,小七这才停止它的动作。 “这是……” 果然这土里有东西! 看到她从土里挖出来的东西,端木铃之浅棕色的眼底划过一抹惊诧。 她看到她从土里挖出来的东西竟然是紫色的,并且像极红薯。 这到底是什么? 端木铃之抬头看向站在她身旁,看着她挖红薯的小七问:“你要我挖的是这个吗?” 小七看着她,歪了歪脑袋,然后点头如捣蒜。 “这东西颜色这么鲜艳,真的能吃吗?”端木铃之皱了皱眉,不由道。 下一瞬,她将手中的东西递到小七跟前。 端木铃之:“小七,这个真的能吃吗?” 小七又再度歪了歪脑袋。 呃…… 端木铃之陷入纠结之中。 小七它到底能不能听懂自己的话。 半晌之后,见小七没了动静,就在端木铃之准备收回手,她惊诧地看到小七伸长脑袋,然后用小嘴啄了一口她手中的东西。 小七啄了一下之后,又开始啄第二下。 小七在吃这东西,也就是说这东西没毒。 端木铃之不由将她手中挖出的这一块像红薯一样的东西放在地上,让小七扑扇着翅膀,开心地吃。 她又继续从这土里挖这种东西。 没过多久,她便挖出一大堆。 这么多这东西够她和艾瑞吃上三天。 除了挖食物外,她还要找到能够治疗艾瑞风寒的草药。 但端木铃之抱着她所挖出来的食物,在周围找了一大圈,却没找到她想要的草药。 她从山洞里出来已经有一段时间。 没有找到草药,端木铃之决定先回去看看艾瑞的情况再说。 在小七带路之下,当端木铃之抱着一大堆的食物回到山洞中时,端木铃之发现艾瑞依旧没有醒来。 “艾瑞。” 端木铃之将食物放在地上又唤了艾瑞一声。 这一次,借着从山洞外照入的阳光,端木铃之看到艾瑞缓缓睁开眼。 因为惊诧,端木铃之不由瞪大眼睛。 他的眼睛为什么是红色的?! 并不是眼白布满血丝的那种红色,而是他的瞳孔是红色,犹如鲜血般的红。 怎么会这样? 端木铃之用力眨了眨眼,耳边响起艾瑞的轻笑声:“好看吗?” 当端木铃之定睛再次朝艾瑞看去,他的眼睛和以前一样是深蓝色,是大海深处的颜色,白眼球的位置布满血丝。 果然是她看错了。 等等…… 端木铃之反应过来,发现艾瑞正看着自己,眼中噙着一抹笑。 因为自己眼花,她一直盯着他看,所以现在她是被艾瑞误以为她是觉得他好看,所以一直盯着他看的。 端木铃之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没有。” 艾瑞默了默,他眼中的笑并没有消失。 艾瑞:“你说没有就没有。” 端木铃之:“……” 她刚才想也不想回答的话,然而让艾瑞以为她是在心虚狡辩。 端木铃之心有不甘。 她怎么可能对艾瑞看呆了去。 艾瑞可是她所讨厌的人。 端木铃之因此解释说:“刚才我……我只是看到你的眼睛是红色的,就像兔子一样的眼睛。” 听到她的解释,艾瑞眼中的笑意未减,反而笑出声。 端木铃之不由皱眉:“你笑什么?我说的是真的。” 下一瞬,她看到艾瑞吃力抬起手,然后将手落在她发顶上,动作轻柔的摩挲着她的发顶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端木铃之:“……” 端木铃之想要拍开他的手,却又想到现在艾瑞还在生病,她抬手的动作一顿。 端木铃之:“放手。我又不是小狗。” 艾瑞笑道:“你不是小狗,你更像小猫。” 端木铃之:“……” 她已经给了艾瑞机会,既然艾瑞不想放手,那就不要怪她对他动手。 “那是什么?” 就在端木铃之准备对他动手时,艾瑞很成功地转移了端木铃之的注意力。 端木铃之的手顿在了半空中,她看向被她放在地上的东西,随即将那东西拿到他跟前:“这是我……不对,这是小七找到的东西……”端木铃之话音未落,发现那里不对劲,她脸上的表情一凝,“把手拿开。” 艾瑞:“这样舒服。” 端木铃之冷着一张脸:“再不拿开的话,别怪我把这东西砸你手上。” 艾瑞在她的印象中就是一不学无术的赌徒。 但是眼前艾瑞却安全颠覆了他在自己心中的印象。 躺在地上的艾瑞可怜巴巴地朝她眨巴着眼,声音低低地说:“你舍得对一个病人动手?” 这是端木铃之做梦也没有想到的,艾瑞竟然在她面前买可怜。 艾瑞本来就长得有张好看的脸,现在他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不由让端木铃之联想到那种刚出生没多久,没有任何攻击力,却可爱得不要不要的黑豹幼崽。 如果说之前她望着他看呆,是因为惊诧于看到他真正的瞳色,那么现在她则是因为沉迷他的美色。 端木铃之不知道自己盯着像黑豹幼崽一样可爱的艾瑞看了多久。 等到她回过神来,发现山洞中气氛不对时,端木铃之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盯着艾瑞再次看呆。 安静的山洞内,艾瑞的低笑声在她耳边响起。 艾瑞:“没事。这次不用再找借口。你是我的女人,我允许你继续看。看一辈子都行。” 端木铃之:“……” 她的脸色刷的一红,她将自己的目光收了回来,望着自己拿在手中像红薯一样的东西。 舌头就像是打结,她支支吾吾地说:“我现在还不是你的女人。” 端木铃之想学他一样转移注意力。 不过她找的话题很显然不太对, 但这样的不太对正合他心意。 躺在地上的艾瑞坐起身,将他的脸凑到端木铃之跟前,热气喷洒在端木铃之耳背后,他语气暧昧地对她说道:“你们东方人讲的是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该看的,昨天都已经看到。该吻的,我也已经吻过。你已经是我的女人。” 联想到昨天晚上因为打雷,艾瑞靠近尚未穿上衣服的自己那一幕,端木铃之的脸色变得更加绯红。 第617章:寂静的街道 端木铃之:“……” 就像是见到鬼,端木铃之迅速往后退。 “小心!” 原本想要继续装病,不想端木铃之退得太猛,眼见端木铃之的后脑勺快要撞到石壁上,他不得出手。 下一瞬,端木铃之的后脑勺没有撞到身后坚硬的石壁上,而是撞到艾瑞柔软的大手上。 “你没事吧。” 艾瑞的脸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热气喷洒在她的脸上,端木铃之想要避开,却发现自己竟避无可避。 安静的山洞内,她就这样和艾瑞大眼瞪大眼。 端木铃之撞到是他的掌心,就算很用力,也不会撞坏脑袋。 艾瑞却忍不住打趣:“是脑子撞散了?还是我太好看?” 端木铃之:“……” 这已经不知道是她第几次看艾瑞看呆。端木铃之下意识皱了皱眉:“是你眼屎太多。” 端木铃之看到眼前就像狐狸一样微勾唇角的艾瑞脸上的表情瞬间冻结。 她……在说什么…… 于是安静的山洞内,端木铃之又把她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端木铃之逐字说道:“是你眼屎太多。” 之前如果说是她看艾瑞看呆的话,那么现在艾瑞则是看着她进入石化状态。 此时端木铃之得意地挑了挑眉:“赶紧把眼屎擦了。太碍眼。” 艾瑞:“……” 当艾瑞僵硬地伸出手落在自己眼角上时,端木铃之强行憋住笑,还认真地抬了抬下巴说:“左边一点的位置。再下面一点……” 知道自己的谎言会被拆穿,端木铃之立即伸手去擦艾瑞的眼角,继续保持认真说:“是这里。好了!” 端木铃之将自己手收回来时,发现艾瑞正目光深邃地看着她。 不能心虚! 端木铃之在心里告诉自己。 她强迫自己与艾瑞对视,一脸镇定地问:“怎么了?” 艾瑞没有回答她。 半晌后,就在她被艾瑞看得心理发怵时,艾瑞喷洒在她脸上的热气突然消失不见。 艾瑞:“这东西真的能吃?” 端木铃之闻言暗暗在心里长松一口气,她随即点头如捣蒜。 端木铃之:“当然能吃。小七都已经吃过。” 原本小七一直躲在端木铃之身后,就在端木铃之退到山壁后时,小七没地方可躲,只好远离艾瑞和端木铃之,躲到山洞另一边的角落里。 见艾瑞的目光不由朝着她的方向看过来,小七浑身一抖,发出受到威胁的咕咕声。 既然这野鸡吃了没事,他们吃这长得像红薯一样的东西自然也不会有事。 艾瑞:“烤来吃。” 端木铃之:“?” 艾瑞:“像红薯一样烤来吃。” 是了。 她怎么没想到! 在回山洞的路上,她已经提前吃过一个这东西。没煮熟的红薯,她没吃过,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但她手中这紫色的东西生吃起来的口感确实太差,比吃野果还差。她就像是在啃木头。 “我去捡柴。” 看到艾瑞站起身,端木铃之下意识拽住艾瑞的手。 感受到艾瑞的手一僵,端木铃之就像是烙铁烫到,迅速放开艾瑞的手。 “我去……” 她红着脸不看艾瑞,一溜烟地跑出山洞外。然而去捡柴的端木铃之,没有看到艾瑞站在山洞内微眯着眼望着她匆忙离去的背影低声道:“还真是折磨。” 这天见艾瑞一觉睡醒之后手脚灵活,脑袋清醒。在吃过那长得像红薯,味道也跟红薯差不多的紫色东西之后,端木铃之选择了继续上路。 靠着太阳升起和下降,端木铃之在幕松森林中大致知道方位,却不知道距离离开幕松森林到纳非安小镇还有多远。 太阳再次渐渐西沉,端木铃之看了看四周,正想找一处地方露宿,她突然听到一阵钟声从远处传来。 怎么可能会有钟声…… 这钟声不可能是从森林中传出来的,也就是说只有一种可能。 是从纳非安小镇传来的! 端木铃之心中一喜。 “我们终于找到了!” 端木铃之没有看走在他前面艾瑞的表情,她就像是一支离弦的箭绕过走在她前面的艾瑞,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跑去。 果然。 她很快离开了幕松森林。 端木铃之站在山顶上,望着山下的灯火,她浅棕色的眼中充满喜悦。 终于…… 她终于找到了纳非安小镇! 小七也仿佛感受到了她的喜悦,站在她身旁,用小脑袋蹭着她的腿发出咕咕声。 望着山下纳非安小镇上的灯火,端木铃之这才想起与她同行的艾瑞。 她转头开心艾瑞:“快看!我们找到了!” 端木铃之的视线只是普通人的视线,但艾瑞却不是。 站在山顶朝着纳非安小镇看去的艾瑞,他下意识皱了皱眉。 不好。 天快黑了。端木铃之赶在太阳消失在水平线之前抵达了纳非安小镇。 她在山上看到灯火,以为纳非安小镇上是一片繁荣的景象。 谁知她走在纳非安小镇上,发现镇上仅是一片静寂。 人呢? 端木铃之并没有在小镇的大街上看到行人。周围的房屋也都房门紧闭。 咚咚咚。 端木铃之停在一木屋前,用力敲了敲房门。 “有人吗?” 她并没有得到回应。 这镇上的一切都显得异常诡异。 就在她准备再次敲门时,她突然听到钟声。 端木铃之立即朝着发出钟声的方向跑去。 在穿过两条寂静的街道后,看到眼前的画面,端木铃之停下脚步。 不远处,端木铃之看到所有的人都穿着白色的衣服,手里拿着蜡烛,口中念着经文。 这是…… 端木铃之瞪大眼睛。 这是超度亡灵的经文。 端木铃之这才注意到在这些人的中心放置着一口木棺。 原来她之前所听到的钟声是丧钟声。 “不能让罗恩就这么惨死。我们一定要找出隐匿在这小镇中的吸血鬼!然后把他钉在这木架上烧了他!”其中一个穿白衣的棕发男子突然举着蜡烛喊道。 “烧了他!” “烧了他!” 大家皆跟着男人举起蜡烛喊道。 看到眼前的一幕,端木铃之愣了愣侧头看向站在她身旁的艾瑞皱了皱眉问:“这世上真的有吸血鬼?” 第618章:开棺 “这世上真的有吸血鬼?” 端木铃之注意到艾瑞神情很是认真的看向带头高呼的棕发男人,好似并没有听到她的话。 “喂。” 就在端木铃之想要让艾瑞回答她问题时,突然一个棕色头发的小孩跳到她面前,将蜡烛举过头顶。 “父亲,我发现了两只吸血鬼!” 小男孩的大叫声引来所有人的目光。 吸血鬼…… 她还是第一次被人误以为是吸血鬼。 “小孩,你有见过……” 端木铃之蹲下身正准备与小男孩说话,仅是眨眼间,她却被镇上所有人包围。 无数目光落在她和艾瑞身上。 这种感觉让端木铃之下意识皱了皱眉。 “阿野过来。” 棕发男人朝着站在她跟前的小男孩招了招手,小男孩立即冲到棕发男人身后躲了起来,然后就像小七害怕艾瑞一样露出一个小脑袋眨巴着眼看向艾瑞。 端木铃之看向棕发男人说:“我们不是吸血鬼。” 小男孩眨巴着眼看向他们喊道:“你们说不是就不是?证据呢!” 证据…… 端木铃之闻言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她解释说:“我们是从龙德小镇的。我们来这里是想找苏丽克奶奶寻求治疗猪瘟的药方。” 端木铃之发现当她说出苏丽克奶奶的名字后,周围人的脸色突然一变,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凝重。 到底怎么回事? 端木铃之愣了愣,似乎想到什么,她不由瞪大眼睛。 端木铃之:“难道说……” 棕发男人也好似猜到她在想什么。 棕发男人道:“没错。被吸血鬼害死的人就是苏丽克奶奶。” 端木铃之双腿一软,如果不是艾瑞扶住她,险些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 小男孩躲在棕发男人身后萌哒哒地眨巴着眼:“你们真的是来找苏丽克奶奶的?不是要杀死我们的吸血鬼?” 苏丽克奶奶不在,她要上哪里在去弄到治疗猪瘟的秘方。 端木铃之脸色变得苍白。 小男孩见状用手中的蜡烛再次指向端木铃之:“父亲!她看上去就像是吸血鬼!” 因为小男孩的话,除了棕发男人之外,所有人都拿着蜡烛指向端木铃之和艾瑞。 气氛再次变得凝重。 而就在这时,广场上突然想起一声轻笑声。 发出笑声的人是艾瑞。 端木铃之诧然看向站在她身旁的男人,她眼中流露出不明所以的情绪。 艾瑞他在笑什么? 下一瞬,端木铃之听艾瑞说道:“你们有见过从东方来的吸血鬼?” 听到艾瑞的话,小男孩瞪大眼睛,他低低发出声音:“东方来的……” 小男孩的目光再次落在端木铃之身上。 借着包围端木铃之的火光,小男孩发现端木铃之虽然皮肤很白,但是比起站在她身旁的男子,她的白也只能称作是黄,并且她的瞳孔颜色跟他们还是有所差别。他们纳非安小镇上,大家瞳孔的颜色都是蓝色,只是深蓝浅蓝之分。但端木铃之的瞳孔颜色却是浅棕色。 小男孩还是第一次见到浅棕色的瞳孔颜色。 是了。 虽然他们纳非安小镇上不曾见到过东方人,但是端木铃之和老人口中所形容的东方人一模一样。 黑色头发,棕色的瞳孔,黄色的皮肤,而且还身形瘦小,特别是在艾瑞的衬托下。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东方人! 小男孩皱了皱眉,随着视线的转移,他将手中的蜡烛指向艾瑞。 端木铃之:“她是东方人。那你呢?” 艾瑞则又是一声冷笑。 艾瑞:“我是她的未婚夫。” 听到艾瑞的话,端木铃之下意识皱了皱眉。 小男孩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艾瑞的脸上,他试图想要看出艾瑞是否是在撒谎。 小男孩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艾瑞脸上,而他则用余光注意到端木铃之下意识皱眉的表情。 棕发男人默了默开口问:“他真是你未婚夫?” 发现棕发男人正在用探究的目光打量她,端木铃之回答说:“没错。” 不想棕发男人竟直截了当地问:“那你刚才为什么皱眉。” 实际上不止是棕发男人注意到她皱眉,艾瑞也同样注意到。 这女人依旧还没从心里接受他。 呃…… 端木铃之没有正面回答棕发男人的问题,而是说:“这是我和他之间的私事。” 小男孩却是童言无忌:“你不喜欢他!” 艾瑞的面色随即一沉,就像是暴风雨快要来的天空。 被小男孩说出了她的心声,端木铃之看到艾瑞面色阴沉的脸,她想笑却又憋了回去。 端木铃之一声轻咳,没有反驳小男孩的话,而是再次澄清她和艾瑞的清白。 端木铃之:“我们真的不是吸血鬼。还有……” 端木铃之欲言又止,她顿了顿,眼中憋笑的表情已经不在。 “这世界上真的有吸血鬼吗?” 这一次,小男孩想要回答端木铃之的话,却被自己的父亲抢先。 棕发男人:“当然有。苏丽克奶奶就是被吸血鬼害死的。” 虽然她小时候有听父亲给她讲过吸血鬼的故事,但在端木铃之看来吸血鬼和东方神话里面的妖怪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不存在于这世上的。 端木铃之默了默说:“我……能不能看看苏丽克奶奶的尸体?” 在西方并没有什么死后开棺就是大忌的说法。 棕发男人在回答她这一问题之前问:“你叫什么?” “端木铃之。”端木铃之没有任何犹豫回答说。 “端木铃之……” 棕发男人低声念了一遍端木铃之的名字。 这是一个很东方的名字。 棕发男人走到端木铃之跟前,停了下来。 很明显,这棕发男人算是这镇上最有话语权的人物。 这男人要做什么? 端木铃之紧紧看着站在她跟前的棕发男人,眼中没有多余的情绪。 下一瞬棕发男人朝端木铃之伸出手:“我是这纳非安小镇的镇长彼得。” 这棕发男人竟然是这里的镇长。端木铃之一怔,想到龙德小镇的镇长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父亲因为她不肯嫁给艾瑞而离家出走。 他们家的猪又在这个时候染上猪瘟。镇长说,如果她无法从纳非安小镇上拿回治疗猪瘟的配方,最后他就会一把火烧了他们家所有的猪,将她赶出龙德小镇。 她是在龙德小镇出生的。除了父亲带她去其他小镇购买货物,引进猪崽,她从来没有离开过龙德小镇。 在端木铃之看来,所有的镇长都应该是白发苍苍的老人家。 不想这彼得竟年纪轻轻就当上了镇长。 一怔之后,就在端木铃之伸手要与彼得握手时,端木铃之看到有一只手抢在她之前与彼得握手。 端木铃之听艾瑞再次重复,甚至还加强语气:“我是端木铃之的未婚夫,艾瑞。” 端木铃之见状不由抽了抽嘴角。 与此同时,彼得脸上的表情也是一僵。 在于艾瑞握手之后,彼得带着他们二人来到木棺前面。 彼得对站在他旁边的人说:“打开木棺。” 端木铃之发现镇上的居民对彼得的话基本上是言听计从。 棺盖被人打开,端木铃之站在木棺旁看到躺在里面的苏丽克奶奶脸色已经呈现出死灰色。 “你……” 就在彼得发出惊诧声时,端木铃之的手已经落在苏丽克奶奶的尸体上。 尸体早就已经僵硬,端木铃之缓缓挪动苏丽克奶奶的头部,让她的脖颈暴露在她的视线中。 下一瞬,端木铃之发出惊诧的声音:“这是……” 没错。 端木铃之看到在苏丽克奶奶的脖颈上有两个血窟窿,看上去就像是被吸血鬼所咬伤。 端木铃之抬头看向彼得问道:“她是什么时候死的?” 彼得回答道:“每天早上苏丽克奶奶都会坐在院子里煮茶。但是今天早上,大伙却没有看到她。以为是苏丽克奶奶病了。结果中午西妮拿着她烤好的面包去探望苏丽克奶奶时,却发现不管怎么敲门,里面都没有反应。等到我闻言前去把门撬开的时候,发现苏丽克奶奶已经倒在房间里死亡。根据镇上的医生推断, 苏丽克奶奶应该是在昨天晚上入夜后没多久就被吸血鬼杀害。” 看向苏丽克奶奶脖颈处的伤口沉默不语。 血窟窿很大,看上去并不像是被蛇或者是其他动物所咬伤,人就更不可能。 但端木铃之还是不相信这世界上有吸血鬼。 端木铃之默了默问道:“除了苏丽克奶奶之外,镇上以前还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彼得点头:“当然。” 彼得告诉她,就在一年前,镇上一位六旬独居的老爷爷也被吸血鬼给咬死。 这十年下来,死在吸血鬼口中的老人一共有十人。 也就是说吸血鬼每年都会锁定这纳非安小镇上的老人下手。 在彼得将所有的情况告诉端木铃之后,就在这时,一直保持沉默的艾瑞不由问:“除了脖子的伤口之外,这些老人身上还有没有别的特征。” 彼得半晌沉默之后,说道:“有。” 彼得话音一落,端木铃之看到彼得伸手抬起苏丽克奶奶的右手,端木铃之瞪大眼睛看到,就在苏丽克奶奶的右手上面有一块被烙铁烫伤的图案。 是一个蝙蝠图案。 彼得说道:“在其他死去的老人右手上也有这样的图案。” 这样足以证明杀害这些老人的就是吸血鬼。 艾瑞继续问道:“那你们有没有见到过他?” 艾瑞口中的他指的便是吸血鬼。 第619章:同住一屋 彼得一声冷哼:“如果我们见过吸血鬼的话,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坐以待毙!” 也是。 如果他们见过吸血鬼的话,就不会误认为他们是吸血鬼了…… 但艾瑞却是在沉默之后说:“既然你们谁都不曾见过吸血鬼,那么吸血鬼也不排除是他人所捏造出来的。” 听到艾瑞的设想,彼得惊讶地瞪大眼睛,随即不由嘲讽的笑出声。 那嘲讽的笑声好想是在说艾瑞没有脑子。 端木铃之虽然从内心很是不待见艾瑞,但现在她却是站在艾瑞这一边。 她并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什么吸血鬼。 所以她更倾向于是人为。 彼得在发出嘲笑声后说道:“十年了。如果说是人所为,你们到是说说看,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每年杀一个老人?若是有仇的话,一次性解决不就好了?” 呃…… 彼得反驳得也很有道理。 若是镇上谁跟着十位老人有仇的话,只要一次性杀了他们所有,然而在嫁祸给吸血鬼就好。就算一次性不能将这十个老人杀光,他也可以在短时间内再次出手,而不是分十年来操作,每年杀一个。 这样多耗费时间。 端木铃之紧皱着眉头。 她费劲千辛万苦,穿越幕松森林想从苏丽克奶奶这里拿到治疗猪瘟的药方,没想到竟然遇到这种事。 看来她还真是丧到家。 就在端木铃之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叹声时,耳边再次响起艾瑞的声音:“这很简单。” 端木铃之瞪大眼睛。 哈? 艾瑞在说什么? 什么很简单? 端木铃之云里雾里,接下来她则是听到艾瑞说:“也许……凶手是想让其他人陷入恐惧之中。” 艾瑞此话一出,一片哗然。 有人忍不住问:“你什么意思。” 端木铃之眨了眨眼,转瞬明白艾瑞他在说什么。 如果想要杀这些人的凶手跟这些人有着深仇大恨的话,杀了他们并不会痛快。 真正的痛快是折磨他们,然后让他们饱受恐惧之后死去。 这…… 到底要有多大的仇,才有人对这些老人下这样的毒手。 “不可能。” 彼得再次否定艾瑞的猜测。 艾瑞深邃的目光打量着彼得。 “为什么不可能?”艾瑞问道。 彼得:“我们镇上不会有这样残忍的人。” 听到彼得的话,艾瑞就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 艾瑞凑到彼得跟前,他说话的声音虽然很小,但周围的人都能够听到。 艾瑞:“人心难测,难道残忍两个字是写在脸上的?” 彼得紧皱着眉,却不知道该怎样反驳艾瑞的话。 彼得:“这……” 就在这时,彼得的儿子,也就是阿野突然朝着艾瑞喊道:“这镇上绝不可能有人要害死爷爷奶奶们。” 小孩子天真无邪,只把所有的错怪在吸血鬼身上,也不愿相信自己熟悉的人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因为想要否定艾瑞的话,阿野仰着脖子,瞪大眼睛,眼中甚至腾起雾气。 “继续这样争辩下去并没有意义。”彼得将阿野拉回到自己怀里,然后对端木铃之和艾瑞说,“今天你们就先住在镇上。” 彼得说完也不再看端木铃之和艾瑞,而是转身示意让人将苏丽克奶奶的棺盖给盖好。 “喂!” 看到他们在盖好棺盖之后,将黑色的石油泼在棺盖上,端木铃之想要阻止,却被艾瑞给拦了下来。 艾瑞朝着端木铃之摇了摇头。 端木铃之:“可是……” 艾瑞:“该知道的我们已经知道。” 在熊熊大火中,所有人都将蜡烛给扔入了火海之中。 彼得让留下两个人看情况之外,其他所有镇上的人都离开了广场。 彼得则是走到端木铃之和艾瑞面前对他们说道:“如果不嫌弃的话,今晚就住我家。” 艾瑞发现彼得同他们说话时,目光一直在端木铃之脸上。 如果觉得这纳非安小镇的气氛很是诡异,苏丽克奶奶的死也很是蹊跷的话,艾瑞并不会选择住彼得家。 彼得家的木屋一共有三层楼,光第二层楼就有四间房。 一间是彼得的房间,一间是阿野的,剩下两间则是客房。 端木铃之很是高兴,她终于能够睡床,而去还不用和艾瑞睡一间房。 “这两间房,你们可以随意住。” 听到彼得的话,端木铃之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谁知她却听到艾瑞说:“不用,我们住一间房便可。” 端木铃之:“……” 谁要跟他住一间房! 就在彼得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时,端木铃之踮起脚,将自己的脑袋凑到艾瑞跟前。 端木铃之用唯独只有艾瑞能够听到的声音对艾瑞说:“谁要跟你住一间房?我们现在还没举行婚礼,住两间房。” 艾瑞则是像没有看到彼得看向端木铃之的目光,以及没有听到端木铃之所说的话一样。下一瞬,他牵着端木铃之的手,直接走进其中一间客房。 砰地一声,门被艾瑞从里面关上。 看着跟前被艾瑞关上的门,彼得不仅紧皱了皱眉。 手突然被阿野一拽,彼得低头看向自己儿子。 阿野眨巴着眼对彼得说道:“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彼得并没有回答阿野的话,而是牵着阿野的手,朝着他的房间走去。 彼得:“今晚睡我房间。” 这么大一座房子,平时就只有他和父亲,有时候他害怕,想和父亲一起睡,但父亲却是说他已经长大,已经是男子汉。男子汉就要自己睡觉。 但是今天…… 阿野不解地眨了眨眼:“父亲,为什么?” 为什么今天他愿意让他和他一起睡。 彼得却是皱着眉,并没有回答阿野。 端木铃之和艾瑞所选的房间就在阿野的房间隔壁,如果闹出什么动静的话,阿野是能够听到的。 房间内。 端木铃之看向刚好睡得下两个人的床紧皱着眉。 以前她并不了解艾瑞,现在了解艾瑞之后,她知道艾瑞比她想象中的要霸道太多。 如果和他争床睡的话,她很有可能被艾瑞睡。 看着刚好可以睡得下两个人的床,端木铃之默了默。 端木铃之刚准备说让艾瑞睡床,她睡地上就可以。 谁知她的话还没出口就听到艾瑞说:“睡吧。你睡床。” 她睡床? 完全没有料到艾瑞竟然会说出如此体贴的话。 不! 一定是她刚才没听清! 端木铃之瞪大眼睛,诧然地问:“你……说什么?” 艾瑞微眯着眼,就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 艾瑞:“再不睡的话,今天谁都别想睡。” 端木铃之:“……” 端木铃之几乎是以她最快的速度直接躺到床上。 担心艾瑞真的不然她睡觉。 她一躺到床上立即闭上了眼睛。 但过了良久,闭上眼睛的她却并没有睡着。 虽然之前,她和艾瑞也一起呆过山洞里,但毕竟那是在野外,条件所限。 现在分明有两间房,艾瑞却要和她挤一间房。 不是想对她动手动脚,难道他还真是想要睡地上。 闭着眼睛的端木铃之注意着房间里的动静。 艾瑞他好像坐在了房间内的椅子上,而他的目光则是胶着在她的脸上。 就算她闭着眼睛,她也能够感受到。 安静的房间里突然想起艾瑞的声音。 艾瑞发出的声音很轻,但尚且在她能够听清楚的范围之内。 艾瑞说:“如果真的有吸血鬼的话,我会在你身边。” 听到艾瑞的话,端木铃之忍不住想要抽动嘴角。 呃…… 他知道自己还没睡。 端木铃之在心里琢磨了半晌,最后她并没有决定睁开眼睛,而是听艾瑞继续说。 艾瑞:“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吸血鬼,我不知道。但是,我们刚来到这小镇上,就发生这种事情。说明这小镇并不安全。” 恩。 端木铃之暗暗同意艾瑞所说的话。 第620章:证明 的确。 她和艾瑞一来小镇就发生这样的事情。 她也不相信杀死那些老人的会是吸血鬼。 一定是人为。 既然是人为,彼得刚才在回来的路上对他们说,这小镇上除了他们就没有其他的外来人。 也就是说,凶手还在这小镇中。 端木铃之下意识紧皱了皱眉,忘记了自己其实是在假装睡觉。 耳边再次响起艾瑞的声音:“放心睡觉,有我在。” 端木铃之:“……” 就是因为有他在,所以她才不能够放心睡觉。 不过…… 她分明讨厌艾瑞。 如果不是不得已,她真的希望艾瑞永远消失在自己面前,再也不要出现。 但现在艾瑞的话却很是温暖。 就是因为艾瑞在这房间里,所以她才睡不着。 可是等到艾瑞没有说话,房间安静下来没多久,她便转瞬进入梦乡,沉沉睡去。 一觉到天亮。 “端木铃之。” 这是一道讨厌的声音。 她睡得正是香甜,却不想被这道声音给吵醒。 端木铃之下意识伸手去捂住对方的嘴。 端木铃之:“别吵。” 下一瞬,艾瑞脸上的表情不由一僵。 端木铃之根本没有睁开眼睛,但是却精准无误的捂住他的嘴…… 这女人已经九天没有洗过澡,照理说应该浑身臭烘烘的,然而捂在他双唇上的小手却散发出属于端木铃之特别的形象,就像是这盛夏草莓的香气。 望着端木铃之白里透红的小脸,艾瑞深蓝色的眼瞳变得更加深邃。 “端木铃之。” 他的双唇被她的小手所捂住,只能发出支吾声。 掌心好痒。 就像是有羽毛在她掌心上轻轻划过。 端木铃之被痒得一个机灵清醒过来看向被她所捂住嘴的艾瑞。 端木铃之:“……” 这是什么情况? 端木铃之想要松开自己的手,谁知她的动作快,艾瑞的动作更快。 就在她准备松手时,艾瑞紧握住她的手。 端木铃之:“……” 感受到掌心处传来的触感,端木铃之就像是被雷劈到,浑身一僵。 舌头就像是打结,端木铃之支支吾吾发出声音:“你……你……” 清晨金色阳光从窗外洒入房间中,艾瑞就像狐狸一样微眯着眼看到端木铃之白里透红的小脸变得就像苹果一样通红。 “很甜。” 等到端木铃之回过神来时,艾瑞已经放开了她的手。 艾瑞站在窗边正在伸懒腰。 砰砰,砰砰。 伴着激烈的心跳声,端木铃之抬头朝着站在窗边的艾瑞望去。 金色的阳光笼在艾瑞身上,就像是给艾瑞镶上了一道金边。 从见到艾瑞的第一眼起,端木铃之就没有否认过,艾瑞长得确实好看。 在她的审美看来,艾瑞算是龙德镇上长得最好看的男人。 不过艾瑞好赌的品性在她看来则是龙德镇上最差的男人。 两者综合之下,端木铃之对艾瑞并没有什么好感。 但是现在。 这一刻,看到站在窗边,长相俊美,金发蓝颜,身形修长,好似浑身都在发光的艾瑞,端木铃之不由看呆。 甚至忘却了艾瑞好赌的恶习。 站在窗边的艾瑞又怎么会不知道端木铃之正在看他。 他殷红如血的唇角不由微勾。 艾瑞很是享受被端木铃之这般傻傻瞩目的一瞬。 然而就在这时,听到外面脚步声的他却不由下意识皱了皱眉。 听脚步声的力度,并不是小男孩阿野,而是彼得。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在他们门口停了下来。 就像艾瑞所预料的一样,下一瞬一阵敲门声从屋外传来。 正望着艾瑞背影发呆的端木铃之就像是做贼一样立即将目光收了回来,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了下来,冲到门口为彼得开门。 端木铃之没有看到因为她积极的动作,站在床边的艾瑞不由将眉头皱得更深。 “醒了?” 端木铃之打开门后,看到彼得站在门口问道。 端木铃之很是感激彼得昨晚收留她和艾瑞,打开门看向彼得,端木铃之唇角扬起一抹就像月牙一样的笑:“刚醒。” 彼得从未见过来自东方的女人。 曾经他不是没有听老人们说过。 但真正见到这还是第一次,彼得神情一怔。 没想到东方女人笑起来竟然这么好看。 但彼得发怔不像端木铃之,一怔怔很久,彼得迅速回过神来,回应端木铃之一个温柔的笑:“昨晚睡得还好吗?” 昨晚…… 当艾瑞拉着她进到这间屋子里的时候,端木铃之以为自己注定会失眠,没想到到后来因为艾瑞贴心温柔的话,她竟然一觉无眠到天亮。 见端木铃之低头沉吟,彼得眼底划过一抹复杂的神情。 以为端木铃之是不好意思回答。 不等端木铃之开口,彼得道:“早餐已经准备好。你和艾瑞下来吃吧。” 端木铃之刚醒来没多久。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很饿。听到彼得的话,这一瞬,感觉到自己肚子空瘪的端木铃之觉得自己能够吃三个脸大面包。 但端木铃之却没想到她和艾瑞还没走下楼,就闻到从楼下飘上来的一股肉香。 端木铃之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双眼发亮。 肉! 是肉!!!! 明明才九天而已,端木铃之却觉得自己好像有一百年没有尝到过肉的滋味。 端木铃之兴奋的声音脱口而出:“是肉的味道!” 正在下楼梯的她不由加快步伐。 端木铃之走到客厅的时候,看到阿野已经将肉汤都盛了出来。 每人一小碗。 端木铃之看到装肉汤的碗只有巴掌那么大,而且还没有多余的肉汤,她浅棕色的眼中划过一抹黯然。 而这样的表情正好被彼得给捕捉到。 彼得走到桌前,他在坐下后,将自己的一碗肉汤推到端木铃之跟前,温柔地笑着对端木铃之说道:“吃吧。” 端木铃之现在脑袋里装的全是肉,没有别的。她当然不会跟彼得客气。 “谢谢。” 端木铃之说完,就像是一只被饿慌的小猫儿,开始抱碗喝肉汤。 两碗肉汤下肚,端木铃之想要吃肉的渴望并没有因此被填满。 她……还想吃肉。 一抹黯然再次自端木铃之浅棕色的眼底划过,就在端木铃之退而求其次,准备去拿面包来吃的时候,突然另一碗肉汤出现在她面前。 这是…… 除了肉汤之外,出现在她视线中的还有一只修长白皙的手。 “艾瑞,你……” 刚才彼得将自己的肉汤给她,她并不觉得意外,毕竟他们住在小镇上天天可以吃肉。 但是艾瑞却跟她一样,已经九天没有吃过肉。 “你吃吧。” 艾瑞语气淡然的声音飘入她耳朵里。 “你不吃吗?”端木铃之诧然看向艾瑞问道。 艾瑞难道就不像吃肉? 谁知艾瑞接下来竟真的说出与她猜测相似的话,艾瑞道:“这肉里放了白胡椒。我不吃白胡椒。” 原来是这样。 但下一瞬端木铃之却皱了皱眉。 她为什么要因为艾瑞很正常的回答而感觉到失落。 这样的失落甚至比她吃不到第三碗肉汤还要强烈。 这到底是为什么…… 不待端木铃之把自己的情绪捋清楚,她的耳边再次响起艾瑞的声音。 “发什么呆,还不吃?” 吃! 她怎么不吃! 虽然艾瑞已经说过他不喜欢吃放过白胡椒的食物,但艾瑞性情阴晴不定,担心艾瑞又将这碗肉汤给拿回去。 端木铃之闻言拿起木勺,以她最快的速度解决完这第三碗肉汤。 三碗肉汤,三个犹如脸大的面包。 “嗝!” 听到自己发出的声音,端木铃之亡羊补牢地捂住自己的嘴。 转瞬变得安静的客厅内,顿时报复出阿野清脆的大笑声。 阿野坐在木凳上笑得前俯后仰,他一边大笑,一边看着自己的父亲说:“父亲,我还没见过这么能吃的女人。” 因为发出打嗝声,端木铃之的脸已经够红。 现在更是红得不要不要。 事实上,就连端木铃之也没见过自己这样能吃过。 就在端木铃之尴尬不已时,客厅内彼得说话的声音打断了阿野的笑声。 彼得看向端木铃之说道:“我很荣幸,我做出来的食物有人懂得欣赏。” 虽然端木铃之很饿,但不得不说彼得做的肉汤味道真的很不错。 哼! 端木铃之不知道,就在此时,艾瑞心中发出一声冷哼。 不过是肉汤而已。 端木铃之根本没有见识过他的厨艺。彼得做的肉汤,根本入不得他的眼。 知道彼得是在帮她化解尴尬,端木铃之立即说道:“我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过像镇长做的这么好吃的肉汤。” 坐在端木铃之身旁的艾瑞紧绷着脸,浑身散发出醋意,听到端木铃之的话,他神情一变,深蓝色的眼底划过一抹犹如流星般的浅笑。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端木铃之生分的叫彼得镇长。 恩。 艾瑞很是满意端木铃之在心中对彼得的定位。 而刚从尴尬里面爬出来的端木铃之哪里会注意到桌前两个男人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镇长,谢谢你的早餐。今天我们能不能去苏丽克奶奶家中看看。” 猜到端木铃之去苏丽克奶奶家中的用意,彼得说道:“你们是想去找资料猪瘟的药方?” 端木铃之点了点头:“这次我和艾瑞费劲千辛万苦穿过幕松森林,为的就是找到苏丽克奶奶,从她手中拿到治疗猪瘟的药方。” 彼得闻言默了默:“我可以带你们去苏丽克奶奶的住处。不过……” 听到彼得欲言又止的话,端木铃之连忙问道:“不过什么?” 只见坐在她对面的彼得神情一变:“不过你们必须证明自己的清白。” 第621章:一无所获 端木铃之瞪大她写满诧然的大眼睛。 证明他们的清白? 彼得:“没错。证明苏丽克奶奶的死跟你们没关系。” 端木铃之一怔,听到彼得的话就像是听到笑话。 端木铃之忍不住冷笑道:“就因为苏丽克奶奶死的时候,我们碰巧来到这镇上,苏丽克奶奶的死就与我们有关?” 彼得道:“那就很不幸,因为碰巧。” 端木铃之:“……” 端木铃之据理力争:“且不说苏丽克奶奶的死。你说这一系列的命案发生从十年前就开始发生。十年前那个时候的我跟阿野差不多大,我能跑来这纳非安小镇杀人?” 谁知彼得却是道:“你不可以,但不代表你的父母不可以。” 端木铃之:“……” 就如同昨天端木铃之认定小镇上的人是凶手,阿野被气红脖子。 现在听到彼得的话,端木铃之同样也被气得面红耳赤,觉得刚才还温柔体贴将肉汤给她的男人转瞬间变得不可理喻。 彼得神情认真地看向她:“如果你能拿出证据来证明他们的死跟你的父母,还有你和艾瑞没有关系的话,我就可以放你们离开纳非安小镇。” 端木铃之:“……” 刚才昨天晚上彼得提供他们住的地方并不是因为彼得善良,而是因为担心她和艾瑞跑了。 彼得在端木铃之面前的好形象瞬间崩塌。 端木铃之沉着脸道:“那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父母和这小镇上老人的死有关。” 彼得想也不想回答说:“还没有。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你们必须继续呆在这小镇上直到找出凶手为止。” 端木铃之眼中冰冷的笑意更浓。 端木铃之:“这简直就是笑话。我的猪怎么办?” 她和艾瑞费劲千辛万苦来纳非安小镇的目的就是找到治疗猪瘟的药方,没想到彼得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彼得:“就算你们回去,没有治疗猪瘟的办法,你依旧救不了你的猪。” 似乎就连小七都感受到剑拔弩张的气氛。小七缩在端木铃之脚边发出咕咕声。 看到端木铃之被气得紧攥着小手,艾瑞不由将自己的大手放在端木铃之的小手上。 转瞬间,一抹温暖透过她的肌肤传来。 端木铃之的注意力这才得意转移,她转头看向坐在她身旁的艾瑞。 艾瑞深蓝色的眼中有着令端木铃之安心的情绪。 艾瑞道:“别着急,先去苏丽克奶奶家看了再说。更何况彼得说得没错。如果不能从苏丽克奶奶那里拿到治疗猪瘟的秘方,就算回龙德镇也没用。” 不知道是因为艾瑞能够令他安心的眼神,还是因为艾瑞理性分析的话,端木铃之心中的气愤这才消减。 端木铃之:“也好。” 在达成共识之后,端木铃之与艾瑞便跟着彼得去到苏丽克奶奶的住处。 在去往苏丽克奶奶的路上,因为她和艾瑞都是往来人,并且还因为她是东方人的关系,路上不断有人盯着她看,甚至还有人低声在于其他人讨论着什么。 虽然她听不清他们谈论的声音,但端木铃之却知道他们一定是在说她和艾瑞。 “到了。” 彼得突然走到一处木屋前停了下来。 彼得看向她说道:“这就是苏丽克奶奶的住处。” 一路上,端木铃之发现小镇上不少人都是将房子修建在一起的,苏丽克奶奶的房子也是。 也就是说,如果有人在苏丽克奶奶房子里闹出很大动静的话,隔壁的邻居都能够听到。 端木铃之低头沉吟,站在她身旁的艾瑞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 艾瑞紧了紧握住她小手的手:“先进去看看再说。” 吱嘎。 门被艾瑞推开。 一股松枝香从里面出来。 艾瑞和端木铃之随即注意到放在木桌上的松枝。 不像彼得的木屋有三层,苏丽克奶奶的房间只有一层,并且只有两间房。 一间是客厅,一间是卧室。 房间内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艾瑞查看着四周,指了指客厅的地面问:“苏丽克奶奶是死在这里的?” 彼得惊诧的声音脱口而出:“你……你怎么知道?” 不仅是彼得,就连端木铃之亦是觉得惊讶。 为什么艾瑞会知道苏丽克奶奶死的地方。 这地上并没有任何血迹啊。 谁知下一瞬,她则是看到艾瑞抬手朝着不远处一根木凳指了指。 艾瑞道:“因为它。” 端木铃之闻言立即走上前看了看木凳。但令她更加不解的是木凳上并没有血迹。 没有听到艾瑞的回答,端木铃之再次转头看向艾瑞,她用眼神像艾瑞寻求答案。 端木铃之却没有想到艾瑞竟然在这个时候,做出一个令她大掉下巴的举动。 艾瑞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哈??? 端木铃之惊诧的眼不由瞪得更大。 艾瑞什么意思? 但艾瑞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他要端木铃之吻他的脸颊。 端木铃之:“……” 这时候做出这样的事情,这人简直不要脸!!! 端木铃之瞪了瞪艾瑞。 然而艾瑞就像是没有看到端木铃之的表情。 艾瑞就像是一只精明的狐狸挑了挑眉:“不想知道也没关系。” 端木铃之:“……” 端木铃之则是将自己的脸凑到艾瑞面前,用几乎威胁的语气对艾瑞说道:“现在苏丽克奶奶的死关系到我们两个人的去留,你如果现在不说的话,我们会被彼得扣留在这里。” 谁知艾瑞竟然风轻云淡地说:“其实……留在这里也挺好的。比起龙德小镇,这纳非安小镇的空气更好,刚才我看着镇上也有赌场。” 听到艾瑞的话,端木铃之只觉一口老血冲到自己喉咙口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的确。 就像艾瑞说的一样,现在急的人是她。 就算彼得把他扣留在这小镇上,只要有赌的地方,他就不在意其他。 虽然端木铃之眼中写满愤怒,但端木铃之这样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在艾瑞看来,他很是备用。 端木铃之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她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一巴掌拍在艾瑞的脸上。 就像艾瑞预料的一样,最后端木铃之落在他脸上的并不是巴掌,而是一抹柔软的唇。 端木铃之柔软的唇就如同蜻蜓点水,一触即离。 就在端木铃之的双唇离开她的脸颊时,艾瑞只觉自己心中一空。 就在端木铃之吻他的时候,艾瑞注视着端木铃之脸上的表情,更是用余光注意着彼得。 看到彼得下意识紧皱眉头的模样,艾瑞鲜红如血的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 耳边随即响起端木铃之闷闷的声音:“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艾瑞微微点了点头:“既然是我的未婚妻问,我自然会说。” 端木铃之:“……” 她就没见过像艾瑞这样不要脸的人。 再一次因为强压下自己想要揍艾瑞的心情,端木铃之紧攥着双拳。 端木铃之:“既然这样,你就别墨迹。” 这是艾瑞抬起手,指着刚才木凳的腿上。 艾瑞:“你看。” 端木铃之顺着艾瑞所指的方向看到木凳的腿上有一道划痕。 准备来说,木凳腿上有很多划痕,但其中有一道划痕特别新,就像刚划上去不久。 艾瑞:“没错。这应该是苏丽克奶奶在死之前划上去的。” 除了端木铃之看到那道划痕之外,彼得也因为艾瑞的话注意到了这道划痕。 与艾瑞的想法不一样,彼得再默了默后说:“这有可能是狗划上去的。” “狗?”端木铃之诧然,“苏丽克奶奶有养狗吗?” 如果有养狗的话,当苏丽克奶奶遇害的时候,狗应该会发出犬吠声,这样的话,周围的邻居都能够听到。 谁知艾瑞则是说:“隔壁,艾利克斯有养狗。” 端木铃之:“隔壁有养狗?” 彼得点了点头:“没错。” 端木铃之又再次问道:“隔壁的狗平时是养在房间里面,还是养院子里面的?” 彼得想也不想回答道:“院中里。” 端木铃之:“院子里?” 如果是养在院子里的话,有陌生人进入苏丽克奶奶的房中,狗应该会发下,然后发出声音。 也就是说凶手并不陌生人。 呃…… 端木铃之转瞬又想到,这镇上除了他们之外,就没有陌生人。 所以主要不是隔壁那狗讨厌的人,任谁进入苏丽克奶奶的房间都不会发出犬吠声。 但就在这时,她却听到艾瑞说:“这不是狗挠的,而是苏丽克奶奶留下的。” 端木铃之:“为什么你怎么肯定?” 艾瑞:“如果是狗划上去的话,不可能只有一道印,而是数道爪痕。” 艾瑞说得很有道理。 端木铃之表示同意,点了点头。 彼得:“就算是苏丽克奶奶在临时之前所划出来的一道划痕,但仅是一道划痕而已。不能证明你们就不是凶手。” 听到彼得的话,端木铃之心中怒火再次冲到眼中。 被彼得诬陷自己是杀害苏丽克奶奶的凶手,这样比艾瑞用小手段占她便宜还要气愤。 端木铃之:“你……” 彼得打断他愤怒的话。 彼得:“端木铃之,这并不是我针对你和艾瑞。就算我不这么想,除非你们能证明你们的清白,否则镇上的人也不会让你们离开。” 端木铃之再次张了张口,却无话可说。 就在这时,艾瑞突然紧了紧她紧握成拳的双手。 呃…… 端木铃之这才反应过来,艾瑞又再一次握住了她的手。 耳边响起艾瑞显得温柔的声音:“我找出杀害苏丽克奶奶的凶手。” 讨厌艾瑞。 这是一直以来存在于端木铃之心中的声音。但是现在端木铃之却再一次听不到这样的声音,而是心里生出一股暖意。 没有伤害就没有对比。 当艾瑞再次抬起头看向彼得时,他深蓝色的眼底划过一抹就像狐狸一样狡猾的笑。 这天端木铃之与艾瑞仔细查看了苏丽克奶奶的房间,除了发现那一道什么信息都没有留下的划痕,他们就连治疗猪瘟的药方都没有发现。 大半天下来,端木铃之就像是没了魂魄的人耷拉着脑袋,不断叹气。 就在端木铃之坐在木凳上唉声叹气时,一双手突然落在她的肩膀上。 端木铃之蓦地抬头就看到艾瑞那张已经变得不那么讨厌的脸。 艾瑞的双手分别落在她的肩膀上,艾瑞的力道不重不轻,他动作轻柔地为端木铃之捏着肩膀。 “累吗?” 端木铃之脸上的表情一顿,没想到艾瑞出口的竟然会是这样一句话。 这已经不知道是今天第几次她因为艾瑞的话心中一暖。 其实她的身体并不累,她是心累。 端木铃之黯然垂下眼眸看向地面,她一脸懊悔地说:“如果……如果当初,我没有因为不愿意嫁给你而气走父亲该多好。” 艾瑞:“就算是这样,也避免不了猪瘟。” 端木铃之:“……” 端木铃之无语地抽了抽嘴角,听到艾瑞继续说:“家中的猪得了猪瘟,就算你当初接受了我,我们还是要穿过这幕松森林,来到这纳非安小镇,然后遇到苏丽克奶奶被杀的事。” 艾瑞的分析完全没错。 端木铃之紧皱着眉,但下一瞬艾瑞的话又让端木铃之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艾瑞问道:“端木铃之,现在舒服些了吗?” 没错。因为艾瑞的力道很适中,端木铃之觉得肩膀很舒服。 端木铃之默了默却没有回答艾瑞,而是说:“如今,我们要如何离开这里?就算没有找到解决猪瘟的办法,我们也必须赶快赶回龙德小镇,然后将家里所有的猪都给烧掉。” 就算损失掉家里所有的猪,也不能让龙德镇的镇长将她赶出龙德镇。否则就算父亲回来也找不到她。 更何况她从小到大就没有离开过龙德镇。 端木铃之听到站在她身后的男人淡淡应了一声。 这大半天下来,可以说她和艾瑞在这苏丽克奶奶的房间里一无所获。 “现在怎么办?” 端木铃之原本是在问艾瑞,却听到站在房间的彼得说:“如果暂时找不到线索的话,先回我家?” 现在他们不能离开纳非安小镇,也只有这样。 端木铃之应了一声,站起身。 第622章:为什么还要和他在一起 艾瑞跟着端木铃之身后离开了苏丽克奶奶的住处,然而就在回彼得房间的路上,端木铃之却发现跟在她身后的脚步声突然停了下来。 端木铃之:“……” 不用回头看,端木铃之也知道艾瑞想要干什么。 艾瑞停下来的地方正好旁边就有一群人在赌牌。 赌棍! 端木铃之在心中狠狠骂道。 就在这时,艾瑞的声音在她身后再次响起:“你先跟彼得回去,我赌几把。” 端木铃之:“……” 这已经是她今天第三次强行压下想要扇艾瑞耳光的冲动。 当初端木铃之不喜欢他便是因为艾瑞好赌,虽然艾瑞几乎没有输过,甚至还把赢来的钱借给别人放贷。但保不齐那天,艾瑞手气开始不好,一直输怎么办? 他们龙德镇上,曾经有人输掉过妻儿,最后还是欠了一身赌债选择自尽的男人。 看到艾瑞,端木铃之就仿佛看到自己今后会被卖掉的画面。 端木铃之紧了紧手,转身看向艾瑞低低发出声:“不准去。” 似乎不曾料到端木铃之竟然会是这样的反应,艾瑞脸上的表情一怔。 但下一瞬,艾瑞就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直接转身朝着那一群围着露天长桌赌博的人走去。 端木铃之:“你……回来。” 艾瑞并没有听她的话。 端木铃之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拦住艾瑞:“不许去赌。” 艾瑞脚步一顿,低低发出声音:“凭什么?” “凭什么?”端木铃之一声冷笑,“就凭我是你的未婚妻。” 与她一样,艾瑞鲜红如血的唇角亦是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别说未婚妻,就算是恶魔也拦不住我。” 艾瑞不再看端木铃之,再次绕过她朝着人群走去。 其实就连端木铃之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她会这么执着想要将去赌博的艾瑞给拦下来。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艾瑞是她的未婚夫? 并且她从未打从心里承认过艾瑞是自己的未婚夫。 看着艾瑞朝着赌博人群走去的背影,端木铃之眼中不断有怒火再燃烧,就在她准备再次迈开脚,再次拦下艾瑞时,有一只手拽住她的手。 拦住她的人是彼得。 端木铃之转身看向彼得。 彼得一针见血的说出事实:“端木铃之,你是拦不住他。” 端木铃之脸上的表情一僵。 刚才她……突然情绪失控,被彼得这样一拽,她的理智渐渐回来。 彼得说得没错,艾瑞决定想要做的事情,她是拦不住的。 端木铃之心里面憋着气,但最后她还是选择跟彼得回去。 既然她拦不住艾瑞,如果是硬拦的话,指不定艾瑞会对她做出怎样的事来。 现在她和艾瑞是一条船上的人。 如果艾瑞把她推下船的话,结局显而易见,她会被淹死在大海中。 回到彼得木屋,端木铃之看到阿野正在院子里骑木马。 “父亲。” 在看到彼得后,阿野一个箭步冲到彼得跟前,下一瞬他却是发出疑惑的声音。 “咦……”阿野歪了歪脑袋看向站在彼得身后的端木铃之,疑惑地问道,“父亲,为什么艾瑞他不见了?” 不过不见了也好。 昨天还在担心艾瑞会是吸血鬼,苏丽克奶奶其实艾瑞杀的,但是在发现父亲喜欢端木铃之之后,他只想让艾瑞消失。 这样的话,父亲就能够和端木铃之在一起。 也就是说,他从今以后就是有母亲的人! 但彼得给出的答案却是让阿野失望,彼得对阿野说道:“艾瑞还在镇上,只是要晚点才会回来。” 一抹黯然自阿野碧蓝色的眼底划过,他耷拉下脑袋“哦”了一声。 很失望。 他必须想办法,让艾瑞单独离开这里才行。 一般父亲在家的时候,阿野都会想方设法缠着彼得,但是今天阿野却选择继续在院子里骑木马。 阿野:“父亲,刚才安苏大婶又拿了肉来。端木铃之想吃肉,你再做肉给她吃。” 刚才她在苏丽克奶奶家中呆了大半天的时间,还没有吃饭。现在听阿野提到肉,端木铃之想到今天早上吃的肉汤,她忍不住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端木铃之这样的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彼得眼睛。 “好。”彼得回答阿野道。 “端木铃之,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呃…… 虽然彼得不让她和艾瑞离开这纳非安小镇是因为怀疑他们是杀了苏丽克奶奶的人。但彼得对他们却和对待客人没有任何区别。 端木铃之立即回答道:“当然可以。” 端木铃之跟着彼得去到厨房。 彼得从麻袋里倒出土豆,对端木铃之说道:“能不能……”帮我把这些土豆削皮。 彼得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端木铃之立即打断他的话,点头笑道:“能。” 触及到端木铃之唇边的笑,彼得不由再次看呆,然后又很快回过神来。 彼得语气温柔地说:“谢谢。” 端木铃之拿起土豆的手一顿。 端木铃之:“你不用跟我说谢。是我应该对你说谢。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话,昨天也许我们会被镇上的人关进小黑屋里,别说吃肉汤,也许只能吃馊掉的面包。” 听到端木铃之的话,彼得不置可否。 事实上就跟端木铃之说的一样,如果不是他,端木铃之和艾瑞昨天晚上已经被抓进小黑屋里,不会像现在一样,在这厨房中和他说话。 家中有女仆,端木铃之在家中并不做多少家务,但也不代表她不会做,削土豆皮,她还是会做的。 但端木铃之很快发现,就在她削土豆皮的时候,彼得已经将牛肉处理好,并且将这厨房整理了一遍。 端木铃之不由惊讶于一个大男人做家务如此麻利。 不过也对,这家里面就只有彼得和阿野两个人,阿野还是一个孩子,没有女人的话,这家里面的事情,自然都是彼得一个人做。 彼得将厨房整理了一遍之后,发现端木铃之还在笨拙的削土豆。 一只大手出现在端木铃之跟前:“我来吧。” 端木铃之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别人已经做了这么多事情,自己竟然一件事情都还没有做好。 端木铃之并没有将拿在手上的小刀和土豆给彼得,她而是逞强说:“我来削就好。” 但彼得却是很执着地说:“你是客人,既然我手上的事情已经做完,这削土豆的事情就让我来做。” 端木铃之却是拒绝。 端木铃之:“要不……要不你去院子里陪阿野玩会,等土豆削好,我再叫你。” 彼得继续坚持:“把土豆给我吧。” 彼得说着握住了她拿着的小刀的手。 柔软的肌肤就像是丝绸在他的掌心下,一时间,彼得握住端木铃之的手竟然不想放开。 端木铃之拿着小刀的手一顿,她抬头望向站在她面前的彼得。 端木铃之一怔 她发现彼得看她的目光,和之前变得有些不一样。 他的目光变得……变得有些灼热…… 并且就连这厨房中的气氛也变得怪异起来。 就在这时,端木铃之感受到彼得握住她手的力道不由加重,转瞬间她看到彼得的脸渐渐朝她靠近。 他……他是想……做什么? 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这女人长得和萨曼莎并不像,但就在她笑起来的时候,他却仿佛看到了萨曼萨。 他想要这女人。 现在就想。 彼得的脸已经靠她很近,端木名字已经能感受到彼得喷洒在她脸上的热气。 不…… 一定是她胡思乱想。 彼得怎么会对她有那样的想法,他不过是拿土豆而已。 但令端木铃之失望的是,下一瞬彼得并没有从她手中拿走土豆,而是…… 而是继续让自己的脸靠近她。 如果彼得在靠近的话,他就能吻上她的唇。 安静的厨房里彼得突然发出一声“嘶”的声音。他低头看到端木铃之用小刀划伤他的掌心。 “对不起!” 端木铃之说着慌忙从彼得跟前退到一边:“我这就去给你拿止血的药膏。” 彼得面色变得阴沉。 彼得:“不用。” 端木铃之:“你现在手受伤了。” 她的包袱里有止血的药膏。而她在早上出门的时候,将包袱放在了楼上的房间里。 就在端木铃之准备离开厨房去拿止血膏药时,她再次被彼得拽住。 端木铃之诧然转身看向彼得,只听彼得道:“你为什么还要和他在一起。” 第623章:三楼的秘密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愿意和艾瑞那样的赌棍在一起。 手被彼得紧拽住,有些疼。 端木铃之下意识皱了皱眉:“你放手。” 彼得并没有放。 端木铃之:“你……” 彼得猛地大力一拽,将端木铃之拽入自己怀里。 男人的气息将她包围。 彼得:“那男人不适合你。” 对上彼得写满渴望的眼,端木铃之紧皱着眉。 端木铃之:“你同样不适合我。放开我。” 彼得:“端木铃之,我不会像他一样对你。” 听到彼得的话,端木铃之就像是听到了笑话。 端木铃之:“不会像他一样对我?” 端木铃之浅棕色的眼中随即写满愤怒。 端木铃之:“彼得,你现在和他又有什么区别。不过都是为了满足自己欲望的野兽。再不放开我,你会后悔的。” 站在端木铃之脚边的小七亦是感觉到主人的不悦,而发出咕咕声。 彼得将她紧抱在怀里,如果彼得要对她做出过分的事,她不会对彼得客气。 四目相对。 良久。 那双紧抱住她的手突然松开。 端木铃之暗暗在心中松了一口气,以最快的速度逃离厨房,冲上二楼将自己关在客房内。 为什么……她总是会遇到这样的人…… 端木铃之紧皱着眉,双手揉着发痛的脑袋。 不过独自在房间里冷静的她现在最纠结的是现在她和艾瑞到底要怎么离开这里。 只要她和艾瑞离开,彼得就不是什么问题。 天边的艳阳渐渐西沉,听到敲门声的时候,端木铃之发现天马上就要黑下来。 端木铃之坐在床边就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她紧攥着双手,看向木门的方向。 端木铃之:“谁?” 下一瞬,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端木铃之长松一口气。 是艾瑞。 感觉到端木铃之语气不对,艾瑞站在门外,下意识皱了皱眉:“开门。” 他话音一落,端木铃之从内将门打开。 艾瑞的速度很快就像是一头黑豹,端木铃之还没反应来,艾瑞已经进到房间内关上门,将端木铃之按倒在了床上。 她的身上有那男人的气息。 艾瑞的脸近在咫尺,端木铃之看到艾瑞眼中写满怒意。 艾瑞:“那男人对你做了什么?” 那男人…… 端木铃之转瞬想到艾瑞口中的男人指的是彼得,并且之前在厨房中的画面不由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艾瑞看到端木铃之在想到什么后下意识皱眉,他反而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端木铃之没有避开艾瑞的目光,而是在艾瑞惊诧之中反问艾瑞道:“你很在意他对我做了什么?” 这端木铃之…… 他是很在意。 下一瞬,艾瑞扼住端木铃之的下巴道:“你是我的所有物,别的男人当然不能碰。否则……” 端木铃之注意着艾瑞脸上的表情:“否则怎么样?” 安静的房间内,艾瑞逐字发出声音:“否则,我就把你杀了。” 一双深蓝色的眼,端木铃之触及到的是令人头皮发怵的寒意。 她是他的所有物。如果别的男人碰了她,他就杀了她。 端木铃之默了默说:“如果有一天并非我所愿,而被其他男人……” 端木铃之的话尚未说完就被艾瑞打断。 艾瑞:“这种事情不会发生。” 艾瑞说完,端木铃之发现压在她身上的力道突然消失不见。 艾瑞站到床边,他倒了杯水。 艾瑞刚才进门那一幕太过于突然,现在端木铃之想到他之前去赌的事情,正准备对艾瑞进行冷嘲热讽。然而她话还没有开口,就看到艾瑞将水杯递到她面前。 艾瑞:“喝水。” 端木铃之:“……” 从她今天早上离开彼得的房子去到苏丽克奶奶的住处,再到现在,她都没有占过一滴水。 她坐在床边一直在思考,要让他们证明苏丽克奶奶的死与他们无关,这简直是在为难他们。现在既然已经无法找到治疗猪瘟的药方,他们必须赶快赶回龙德镇,将她那些染病的猪都烧了。 接过艾瑞递到她跟前的水,就连端木铃之都不曾发现她的眼中划过的一抹柔软。 一杯水,端木铃之两口下肚喝了一大半。 现在她没工夫去纠结艾瑞好赌,她默了默沉声道:“今晚我们就离开这里。” 以为艾瑞会同意自己的决定,谁知艾瑞却道:“不行。” 端木铃之惊诧的声音脱口而出:“你不愿意跟我离开?” 艾瑞则是道:“晚上进到幕松森林太危险。明天。明天早上再走。” 听到艾瑞的话,端木铃之一愣。 艾瑞他……是不是傻了? 端木铃之:“明天天一亮。我们还走得了?” 谁知艾瑞竟然道:“当然。” 端木铃之:“……” 端木铃之紧皱着眉:“现在镇上所有的人都怀疑苏丽克奶奶的死跟我们有关系,甚至还怀疑你是吸血鬼。天亮之后,他们是不可能会让我们离开的。” 谁知艾瑞就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艾瑞将他的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相信我。刚才我和镇上的人赌牌时,从他们口中套出,原来彼得也并非这纳非安小镇上的人。” 端木铃之瞪大眼睛,惊诧的声音脱口而出。 端木铃之:“你……” 原来艾瑞刚才并不是因为赌瘾发作才去赌牌,他竟然是去打听消息的! 下一瞬,一只灼热的大手捂住她的口。 艾瑞将他的脸凑到她跟前,用几乎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小心。” 小心? 艾瑞顿了顿,他不仅将目光转移到门口的方向,然后对她说道:“隔墙有耳。” 艾瑞的意思…… 彼得正在门外偷听。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艾瑞再次将目光转移到她惊诧的脸上,朝着她点了点头。 他对声音极其敏感,就在他关上房门没多久,彼得便已经站在了门外。 他的脚步声特别轻,如果是普通人的话,不可能察觉出来。 可惜,他并不是普通人。 他不仅知道彼得现在正站在门外,更是清楚昨天晚上的时候,彼得曾经离开过自己的房间。 如果说是隔墙有耳的话,那么现在偷听的人就是彼得。 端木铃之抿了抿唇,知道自己如果说话稍微大声的话会被彼得听到,端木铃之学着艾瑞一样,微微抬头,凑到艾瑞耳边跟他说话。 端木铃之:“艾瑞,你怎么知道彼得现在就在外面偷听。” 艾瑞没有回到她,而是说:“这里就只有彼得和他的儿子,两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你就不觉得奇怪?” 端木铃之一怔。 昨天在被彼得领来他的住处时,她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具体哪里不对劲,她却又说不出来。 最后她将这样的感觉归咎于这房子有些空。 端木铃之想到想,依旧想不出这房子到底哪里不对劲,知道艾瑞告诉她道:“你家的房子不比彼得家小。不过,你家一共只有两层,以及储物的地下室。而这房子除去储物的地下室之外,有三层。” 没错! 听到艾瑞的话,端木铃之恍然大悟。 她的家房子比起彼得这木屋还要大。不过因为只有她和她父亲两个人住,所以她和她父亲是住在同一层楼的。这样的话就可以让大房子尽量显得不太空。而彼得这房子住的人只有彼得和阿野,照理来说,两层已经足够。 为什么还要修第三层? 端木铃之立即明白艾瑞说这番话的意思。 端木铃之:“第三层楼有蹊跷。” 还好。自己看上的女人也不太笨。 “恩。” 艾瑞淡淡应了一声。 端木铃之并不知道,就在刚才她将嘴凑到艾瑞耳边对艾瑞说话,艾瑞眼眸变得很深。 “端木铃之。”艾瑞唤道她的名字。 转瞬间,她用手扼住艾瑞的下巴。 艾瑞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 惩罚她? 艾瑞的思绪跳得很快。但下一瞬端木铃之就立即反应了过来。 今日她以为艾瑞是因为赌瘾发作,才完全无视她的阻拦,硬是要跟这小镇上的人赌博。 但她却忘了,人在专注于一件事的时候,很容易失去戒备心,这样就能够从这些人口中套出有用的消息。 是她错过了他没错。 可是…… 端木铃之万万没想到,艾瑞竟然会怀疑彼得。 毕竟除了这房子空了些,彼得是一个年轻的镇长之外,端木铃之并没有觉得彼得哪里不对劲。 “恩?” 发现端木铃之紧皱着眉头,在想有关彼得的事情,艾瑞不由加大捏住端木铃之下巴的力道,强迫端木铃之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哈?” 端木铃之浅棕色的眼中划过一抹茫然,下一瞬,端木铃之回想起刚才艾瑞对她说的话。 要怎么惩罚她。 对上艾瑞变得幽深的眼,端木铃之双眸一转。 她踮起脚,吧唧一声。 端木铃之一口吻在艾瑞的脸颊上。 柔软的唇落在他的肌肤上,就像是一朵娇嫩的花朵从他脸颊上划过。 仅是一瞬,这美好的感觉便消失不见。 艾瑞下意识皱了皱眉:“不够。” 端木铃之:“……” 端木铃之瞪大眼睛,就像看流氓一样看着近在咫尺的艾瑞。 没错! 现在的他不是像,就是。 在经过半瞬思考之后,端木铃之再次将自己的双唇落在艾瑞的脸颊上。 这次端木铃之将自己双唇停留在艾瑞脸上的时间比之前要久。 端木铃之在心中默数着数。 十,九,八,七…… 数了十声之后,端木铃之这才将自己的双唇从艾瑞脸上挪开。 “这下总可以可吧……唔……” 谁知她的话还没说完,艾瑞松开扼住她下巴的手,用自己的唇封住她的唇…… 唇齿相依。 被艾瑞拦住腰,她根本挣脱不开,并且此时端木铃之甚至忘了挣脱,任由艾瑞“惩罚”自己。 砰砰,砰砰。 望着艾瑞深邃的双眼,这个时候端木铃之只觉自己脑中一片空白,她唯一能够听到的就是自己激烈的心跳声。 艾瑞的吻就像是一把熊熊大火,让她浑身变得滚烫。 仿佛…… 仿佛下一瞬,她就要烧起来。 就在这时,一怔天旋地转。 她被艾瑞压倒在了床上。 “唔……” 端木铃之想要发出拒绝的声音,然而钻入她自己耳朵中的声音,却好似不是她自己的声音。 因为那声音…… 异常暧昧,甚至就连门外也能听到她暧昧的声音。 此时站在门外偷听的彼得不由皱眉。 就像刚才他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外,现在他悄无声息地离开,并且去到三楼。 三楼上,入目的是一扇大铁门,铁门上并没有钥匙孔。 也就是说这扇铁门并不需要钥匙打开。 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铁门上有三个圆钮,圆钮上写有数字,三个圆钮上都有一个箭头标记,必须将正确的数字对准箭头,这扇铁门才会打开。 彼得站在大铁门前扭动圆钮,殊不知,此时正在他的身后,有一双深邃的蓝眼睛正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没错。 现在窥视彼得的人就是之前在二楼客房里面“惩罚”端木铃之的艾瑞。 昨天晚上,端木铃之睡着后,听到彼得站在门口偷听,并且去往三楼的脚步声,艾瑞并没有离开房间。他想的是今天在天亮之前去到三楼查看情况。 不想,当他今天去到三楼的时候,发现三楼竟然有一扇大铁门。 开锁,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这扇大铁门上面竟然没有锁。 没有锁,这扇铁门要怎么开? 虽然想要更深入的“惩罚”端木铃之,但听到彼得上三楼的脚步声,他只能先放过端木铃之,上来偷窥彼得是如何打开铁门的。 彼得在打开铁门进到里面后,又迅速关上铁门。 彼得的脚步声很轻,端木铃之在二楼客房里并听不到声音。 这三楼就连阿野都没有来过。 从外面看这木屋,三楼的位置并没有任何特别。但实际上,三楼却只有一间房间。 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入房间内,就在房间中间放着一口木棺。 木棺上绘有鲜红如血的玫瑰。 彼得走到木棺前,就像抚摸宝贝一样,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绘制在木棺上的血红玫瑰。 他将脸贴在木棺上,就像是在与情人倾述。 彼得低声呢喃道:“萨曼沙,她真的很像你。我想把她留下来,就当做是你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空旷的三楼,他低语的声音甚至有回音。 但他却再也听不到萨曼萨的声音。 彼得又继续自言自语道:“萨曼莎,你放心。我的心里只有你。你是我的唯一,她不过是你的替代品,并且永远只会是替代品。” 彼得在三楼呆的时间没有多久,估算这肉汤快要煮好,他恋恋不舍地离开三楼,再次来到二楼端木铃之与艾瑞所住的客房门口。 咚咚咚。 彼得敲响房门,看到开门的人是艾瑞,彼得并不觉得惊讶。 彼得露出一个属于主人的微笑:“晚餐准备好了。” 艾瑞:“今天我未婚妻有些累,晚餐我下去帮她拿上来。” 站在门口的彼得闻言目光朝着房间里看,试图想要看到端木铃之的脸,但艾瑞高大的身型却挡住了房间里的视线。彼得并没有看到端木铃之。 他皱了皱眉:“该不会是生病了?” 艾瑞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你这是在诅咒我的未婚妻?” 彼得尴尬地抽了抽嘴角,连连摆手:“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如果哪里不舒服的话,我可以去叫镇上的医生来。” “不用。”艾瑞冷着脸再次强调,“她只是有些累。” 既然如此,彼得只好作罢。 艾瑞下楼之后,发现桌上已经摆好肉汤。 彼得看向艾瑞道:“艾瑞,你先坐着吃。我让阿野将端木铃之的晚餐送上去。” 听到父亲与艾瑞之间的对话,阿野拿着吃肉汤的木勺歪着脑袋问道:“父亲,端木铃之她为什么不下来和我们一起吃饭?” 第624章:弦外之音 彼得回答自己儿子道:“就像你有时候太累,就不想动。” 阿野:“有时候太累就不想动?” 阿野放下木勺,看向坐在对面的艾瑞,小孩子的情绪总是难以掩藏,他的眼中流露出敌意:“是你折腾了她吗?” 完全没料到自己儿子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彼得脸上的表情一僵。 “阿野!” 彼得一声叱喝。 “不许再问下去。把肉汤端上去。” 虽然在镇上的人看来他还是小孩,但该懂的事情,他已经明白。 一定是艾瑞折腾了端木铃之,所以端木铃之才没有力气下来吃饭的。 听到彼得的叱喝声,阿野并没有像平时一样照着彼得的要求去做,而是站起身走到艾瑞面前。 对上艾瑞的双眸,阿野双手紧握成拳,仿佛鼓足很大的勇气。 “艾瑞,你可不可以把端木铃之让给我们。” 客厅瞬间变得安静,怕是就连银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也能够听清。 他什么场面没见过。 但今日先现在这样,一个小男孩站在他面前,鼓足勇气让他将自己的女人让出来,这种场面他还真没见过。 不仅是艾瑞惊诧于阿野说的话,彼得更是惊讶。 他完全没有想过,阿野竟然也这么想要端木铃之成为他们家庭的一员。 因为阿野突如其来的话,彼得甚至忘了第一时间叱喝阿野。 见艾瑞没有反应,阿野继续说道:“艾瑞,你要怎么的条件,只要我和父亲能够办到,我们一定办到。” “阿野!” 在房间内响起彼得叱喝声的同时,一道冰冷的笑声随即在房间内响起。 艾瑞笑得很冷,就像是从雪山上刮来的寒风。 听得彼得脚底一寒。 望着艾瑞,艾瑞下意识皱了皱眉:“你……你笑什么?” 有时候小孩的感受比大人更敏感。 分明眼前的艾瑞是在笑,然而在阿野看来艾瑞现在笑起来的模样比愤怒还要令人胆寒。 看到艾瑞抬手朝他而来,阿野第一反应是想逃,然而他的双脚就像是被灌铅了一样,根本无法挪动脚步。 因为艾瑞浑身撒发出的冰冷气息,就在艾瑞的手落在他发顶上的时候,阿野呼吸一滞。 客厅内突然飘出一股掩盖肉汤的骚味。 “阿野……” 见阿野转瞬尿裤子,彼得发出欲言又止的声音。 “呃……” 下一瞬,就像是被定住身无法动弹的阿野看到艾瑞突然收回手,一双深蓝色的眼底写满不屑。 艾瑞在收回手之后,不再看他一眼,而是语气平淡地说:“阿野,记住了,有些事情只存在于梦中。” 艾瑞是在同阿野说话,然而他的目光却是落在彼得的脸上。 这句话,他是在和彼得说。 不知道是因为艾瑞的话,还是因为阿野尿裤子,彼得紧皱着眉。 彼得:“我先带阿野去换裤子。端木铃之的肉汤你就自己拿上去。” 艾瑞将肉汤端到房间后,他原本打算在端木铃之吃肉汤之前,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讲给端木铃之听。 谁知…… “竟然睡着了。” 看到躺在床上已经进入睡梦中的端木铃之,艾瑞抽了抽嘴角。 艾瑞走到床边,将肉汤放在床边的柜子上。 这十天,除了爬山涉水之外,还要被这纳非安小镇上的人误以为是杀人凶手,并且要努力寻找答案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端木铃之现在还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能在等吃肉汤的时候,饿得睡着…… 艾瑞看向端木铃之疲累的睡眼,他的眼中流露出一抹心疼。 他微微低下身,就在他准备偷吻端木铃之的时候,他的动作突然一顿。 端木铃之没有想到自己在等肉汤的时候,竟然不知不觉睡着。 而现在闻到肉汤的香味,即便她是在沉睡中,也会被这肉汤的香味给叫醒。 迅速站起身的艾瑞看到端木铃之就像是小狗一样抽了抽鼻子,然后睁开眼。 因为饿,肉汤又太香。 端木铃之并没有注意到艾瑞的一样,她的注意力都在艾瑞放在床边柜子上的肉汤上。 “好香。” 端木铃之立即坐起身,就在她大快朵颐吃肉汤的时候,艾瑞闷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艾瑞:“这肉汤的味道不过一般。” 一般吗? 但是她觉的很好吃。 并不太在意艾瑞的话,端木铃之继续开心地喝肉汤,然而就在这时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出现在她面前,然后拿走她手中的肉汤。 “喂……” 艾瑞动作很快,端木铃之还来不及阻止,装着肉汤的碗已经不再她手中。 不知道艾瑞到底是发哪门子的风。 就在她怒瞪着拿走她肉汤的艾瑞时,她听到艾瑞说:“女人,不许背叛我。” 端木铃之:“……” 端木铃之完全不在意正在抽风的艾瑞,她目光直直瞪着艾瑞,朝着他伸出手:“把肉汤还给我。” 想要喝肉汤的端木铃之话音一落,这才注意到艾瑞脸上的神情很凝重。 端木铃之一怔。 端木铃之:“你……你到底怎么了?” 原本艾瑞打算将刚才发生在楼下的事情告诉端木铃之,好看端木铃之的反应。 但是现在艾瑞则是觉得不需要。 不管端木铃之会是怎样的反应,她都只会是他的女人,不能离开他,背叛他。 不仅艾瑞的表情变得凝重,端木铃之感觉到房间里的气氛同样变得凝重。 就在这时,她听到艾瑞突然开口:“说,不准离开我,不准背叛我。” 端木铃之:“……” 艾瑞他到底是怎么了。她不过是睡了一小会儿而已。 难道是她没睡醒? 思及至此,端木铃之缓缓抬起手,将自己的小手放在自己脸上轻轻拍了拍,自言自语地说:“一定是我没睡醒。” 谁知她却听到艾瑞继续说:“端木铃之,你可想过背叛我的下场。” 端木铃之:“……” 端木铃之觉得自己不是没睡醒,而是艾瑞没睡醒吧。 事出有因。端木铃之默了默道:“是因为彼得吗?” 没有听到艾瑞的回应,端木铃之继续问:“是因为彼得,所以你才说这样的话?” 艾瑞:“端木铃之,答应我。否则,你的下场,比死更惨。” 端木铃之认真听着彼得的话,然而认真问出自己心中冒出来的疑问。 端木铃之:“比死更惨的下场,那是什么……” 艾瑞被端木铃之的话气得肝疼。艾瑞想的是端木铃之直接了当地回答他,今后不会背叛他。谁知这女人竟然是在思考背叛他的后果。 该死! 艾瑞不爽地在心中暗骂了一声。 因为事到如今,艾瑞发现自己比他想象中的咬更喜欢端木铃之。 “那是什么下场?”艾瑞转瞬将脸凑到端木铃之跟前,对端木铃之说道,“端木铃之,如果你敢背叛我的话。对你而言,比死更惨的事情,那就是……” 此时艾瑞面色阴沉,仿佛下一瞬就像是要将她千刀万剐,现在她还没有听到艾瑞说出答案,因为艾瑞浑身散发出的寒气,她已经不寒而栗。 但下一瞬,听到艾瑞的话,她则是发出猪一样的笑声。 艾瑞声音低哑地对她说道:“端木铃之,比死更惨的下场,就是被我关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不断给我生孩子……” 艾瑞的话还没有说完,他低沉沙哑的声音就被端木铃之像猪一样的笑声所打断。 “哈哈哈哈。” 端木铃之笑得浑身发抖,脸色涨红。 看到艾瑞黑下去的脸色,她想停止笑,然而她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根本停不下来。 在艾瑞说出比死更残忍的结果之前,端木铃之想过也许艾瑞会将她扔去当赌资,或者让她去当妓女, 毁掉她的一生。 没想到艾瑞竟然想的是把她关起来,然后不断给他生孩子。 其实…… 这个时候,端木铃之望着艾瑞黑下去的脸,她这才意识到,如果将这件事放在以前的话,她会将艾瑞对她说的惩罚当做是毁掉她一生的噩梦。但是现在……这在端木铃之而言并非惨到毁掉她一生的噩梦。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 也许是在艾瑞告诉自己,他不停她劝和镇上的人赌博是为了套消息的时候,也许是在已经九天没有吃肉的他将他的肉汤递到她跟前的时候,也许是在他没有在昨晚占自己便宜,而是说有他在,她可以安心睡觉的时候。 发现端木铃之目光灼灼看着自己,脸上表情黑漆漆的艾瑞一怔。 这女人是不是笑傻了? 前一瞬还在大笑,现在则是安静地停下来看着自己发呆。 就在这时,他听到端木铃之认真的声音:“我可以答应你。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呃…… 她话音一落房间内变得安静,艾瑞并没有回答她。 也就是说,艾瑞不接受任何条件。 端木铃之下意识皱了皱眉,却听到艾瑞问:“什么条件?” 咦?! 他竟然允许她提条件? 端木铃之道:“你……” 端木铃之原本想说的是,以后不许再赌。但话到口边,她竟然改口。 端木铃之顿了顿道:“就算你以后赌博运气很差,你也不能把我当赌资。” “你说什么?” 端木铃之闻言眉头不由皱得更紧。 听艾瑞的语气,貌似……以后他很可能将自己当做赌资。 谁知下一瞬,她微凉的小手则是被艾瑞紧握住。 艾瑞握住她手的力道很大,不容她忽视。 艾瑞低沉沙哑的声音再次在她的耳边响起:“端木铃之,你把我艾瑞当做是什么人?” 赌棍,流氓。 端木铃之自然不会将心里的话告诉艾瑞。 对上艾瑞投来的目光,她想了想回答说:“未婚夫。” 端木铃之这样的回答在艾瑞预料之中,亦是在艾瑞预料之外。 就像是听到笑话,艾瑞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将刚才的话再说一边。” 端木铃之一怔。 下一瞬,一阵痛意传来。 而这痛意并不是被艾瑞握住的手传来的,而是从她的唇上传来的。 微微的刺痛。 端木铃之再次瞪大眼睛。 艾瑞他……竟然咬她的唇。 艾瑞:“记住的,我是你男人。” 端木铃之:“……” 就在端木铃之忍不住想要翻白眼的时候,她听到艾瑞说:“我答应你。” 哈?! 看到端木铃之再一次傻傻盯着自己的模样,艾瑞:“有些话,我不想说第二遍。” 也就是说艾瑞同意了她的要求? 端木铃之心中一喜。 殊不知,比她更高兴的是站在她面前,脸上假装淡定的艾瑞。 没想到端木铃之竟然要求他的会是这种一辈子都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艾瑞将肉汤再次还给她:“端木铃之,记住了。你今天说的话。” 这天晚上,在吃过肉汤之后,艾瑞又下楼给她拿了面包上来。 端木铃之吃饱之后,她想要问艾瑞明日早上到底要怎样带着她离开这纳非安小镇。 谁知坐在木椅,目光不曾从她脸上离开的艾瑞就像是看出她心里在想什么。 艾瑞:“这些事情,就交给我。如果累的话,就继续睡觉。我听说女人在这个时期,特别容易累。” 呃…… 听到艾瑞的话,端木铃之脸色刷的一红。 噗呲。 房间内响起艾瑞一声轻笑声。 端木铃之:“…… ” 没错,艾瑞就在嘲笑她现在害羞的样子。 她虽然是在害羞,但下一瞬她则是抬头正色看向艾瑞:“有什么可笑的?” 谁知艾瑞接下来说的话,让端木铃之的脸色变得更加红润。 艾瑞:“端木铃之,你很可爱。看来我的眼光没错。” 端木铃之:“……” 其实这已经不是艾瑞第一次说她可爱。 在艾瑞之前,除了父亲之外,端木铃之从没有听到别人说过她可爱。 在龙德小镇上,打在她身上的标签是“东方人”。这三个字甚至带着鄙夷。 她曾经问过父亲,为什么她和父亲会在龙德小镇上,他们是东方人,为什么不回到东方去。 谁知父亲却是摸着她的发顶告诉她说:“铃之,这里是我们的家。” 端木铃之默了默说:“在龙德镇上比我可爱的人大有人在。你……” 端木铃之的话戛然而止,但比狐狸更精明的艾瑞自然听出端木铃之的弦外之音。 他为什么会觉得她可爱? 不过艾瑞假装不懂。 这天晚上,艾瑞依旧是坐在椅子上,并没有要和她睡一张床,甚至是睡了她的意思。 也许是因为她答应艾瑞的话,也许是因为艾瑞答应她的话。 她现在就像昨天晚上一样躺在床上,然而她却没有昨天晚上睡觉时的心安理得。 就算艾瑞是男人比她能抗,但这十天下来,在有柔软的床情况下,还让艾瑞睡椅子上,端木铃之于心不忍。 “你……” 端木铃之刚一开口,似乎艾瑞已经猜到她想要说什么。 艾瑞:“端木铃之,如果不计后果的话,你可以继续把你刚才想说的话说完。” 端木铃之:“……” 艾瑞的话像是威胁她,但端木铃之却从这句话中听出了暖意。 艾瑞是男人。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在彼得看来他们不可能还是清白的。 端木铃之从床上坐了起来,看向艾瑞,她默了默开口说:“要不……你睡床。今晚我睡已经。” 回应端木铃之的则是艾瑞低沉的声音:“快睡。” 端木铃之:“……” 因为艾瑞的拒绝,端木铃之心中涌起的暖意在不断扩大,并没有因为接下来艾瑞说的话而消失不见。 艾瑞:“再不睡的话,后果自负。” 端木铃之躺在床上闭上双眼,她不由想,如果她和艾瑞是分房睡的话,她也许会因为住在陌生的地方,因为彼得对她流露出的霸占欲,以及艾瑞怀疑苏丽克奶奶的死与彼得有关,她来纳非安小镇却并没有拿到治疗猪瘟的秘方等等,而陷入不安难以入睡。 现在她除了有些过意不去艾瑞睡椅子,她睡床之外,她没有什么不安的。 所以她躺在床上闭上双眼琢磨着这些事情,没多久就安然进入了梦想。 明月当空。这天艾瑞没有听到彼得上三楼的声音,却同样听到他压低脚步声走到他们房门口的声音。 彼得站在客房门口,没有听到房间内发出声音。他站了一会,这才又回到自己房中。 艾瑞等到彼得回到自己房中后,他这才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随即神不知鬼不觉离开木屋。 第625章:放置在广场的木棺 这天晚上虽然端木铃之沉沉睡去,但她醒来却特别早。 端木铃之醒来望向窗外的天色,发现窗外竟然还是一片漆黑。 天还没亮? 端木铃之一怔,不由朝着木椅的方向看去,好在艾瑞的声音先传入她的耳朵里。 艾瑞:“醒了?” 四目相对。 端木铃之看到艾瑞正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还好。 艾瑞的先说话,否则她一醒来,看到艾瑞就像是野兽看到实物一样盯着她看,她恐怕第一反应会被艾瑞吓得惊叫出声。 端木铃之诧然发出声音:“你也醒了?” 不等艾瑞回答,端木铃之又道:“还是说……你根本没睡着?” 端木铃之浅棕色的眼中划过一抹愧疚,她看到艾瑞挑了挑眉:“你说呢?” 端木铃之:“呃……” 如果是她的话,要让她在椅子上睡两晚上。 第一天因为太累,别说椅子上,就算是睡绳子上,她也能够睡得着。 但如果连续两天让她睡椅子的话,恐怕就算她睡着,也会因为睡得不舒服而醒来。 端木铃之没有回答艾瑞,而是像弹簧一样,立即下了床。 她走到艾瑞面前,在艾瑞惊诧的目光下,用命令的语气对艾瑞说道:“现在去睡床。” 已经…… 艾瑞已经不记得上次有人用这样的语气对他说话是什么时候的事。 看到艾瑞望着她沉默不语,端木铃之不由皱眉,用比刚才更低沉的语气对艾瑞说:“再不上床睡觉的话,后果自负。” 艾瑞闻言脸上的表情再次一僵。 艾瑞:“后果自负?” 他并不觉得困,更是好奇端木铃之到底要让他怎样后果自负。 艾瑞并没有起身,反而望着端木铃之挑了挑眉:“我等着后果。” 端木铃之:“……” 端木铃之不是没有料到这样的结果,她抽了抽嘴角。 他倒是要看看这女人打算怎样惩罚他? 打他? 以端木铃之的力道,就算打在他身上也跟挠痒一样。 骂他的话…… 以端木铃之的口才,她只会被他反调戏的份儿。 就在这时艾瑞诧然看到端木铃之,搬了另一张椅子坐在他对面。 端木铃之道:“既然你不想睡床的话,我就陪你坐着到天亮。” 端木铃之已经猜到艾瑞的反应,就像现在这样,盯着她看。 艾瑞是在琢磨着威胁她回到床上去继续睡觉的话。不过呢,她在说出让艾瑞后果自负之前就已经想好对策。 果然。 半晌后,她听到艾瑞威胁她说:“再说一遍。” 别说再说一遍,就算再说两遍,三遍她也敢说。 坐在艾瑞对面,端木铃之没有了以往对待陌生人拘谨,怎么舒服,怎么来。 端木铃之盘腿看向艾瑞,对艾瑞再次郑重其事地说道:“既然你不睡床的话,我就陪你坐着到天亮。” 就算艾瑞威胁她,此时在端木铃之看来, 艾瑞最多也自己威胁她而已。 所以她渐渐开始打从内心不那么害怕艾瑞会对她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按照她所预料,艾瑞接下来说的话,肯定会是如果她再不上床去睡的话,他就睡了她。 不想艾瑞接下来说的话竟然会是:“也好。” 也好? 一抹诧然自端木铃之浅棕色的眼底划过。 艾瑞他什么意思? 艾瑞说完后没有在理会她。 原本她搬椅子坐在艾瑞对面的目的,是想看到艾瑞上床休息为止。 谁知…… 没过多久,端木铃之竟然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错觉。 此时坐在她对面的艾瑞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仿佛要从她脸上看出一朵花来。 这是…… 在玩木头人? 端木铃之一声轻咳:“你不困吗?” 因为房间很小,艾瑞现在又坐在她的对面,虽然外面的天色还是一片漆黑,但房间里却燃这蜡烛。 端木铃之不仅能够清晰看到艾瑞脸上的表情,甚至连艾瑞脸上的容貌都能够清晰看到。 她看到艾瑞深蓝色的眼底划过一抹浅笑。 房间里面没有,但触及到这抹浅笑的端木铃之仿佛感觉到了一股温柔的风迎面拂来。 下一瞬,她听到艾瑞用极其温柔,温柔就像窗外的白月光。 端木铃之不由在这一瞬看呆。 这女人…… 接受到端木铃之望向他灼热的目光,艾瑞下意识皱了皱眉,再过不了多久,就会破晓,如果不是还有正经事要做,不管现在端木铃之是不是来了例假,他都会在这里要了她。 从未…… 端木铃之呆望着艾瑞,只觉从未有那个男人长得像艾瑞一样,笑起来如此好看过。 但下一瞬,端木铃之发现她眼前的视线突然一黑。 是艾瑞将他的手罩在了她的眼睛上。 感觉到喷洒在她脸上的热气,端木铃之浑身一僵。 “端木铃之。” 艾瑞微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这一瞬间,端木铃之微抿的唇被艾瑞撬开。 属于艾瑞的气息将她包裹,他的吻比起之前都要温柔。 端木铃之只觉自己好似坠入柔软的白云中,身体变得很轻,脑袋一篇空白。 端木铃之的唇总是有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草莓香。 艾瑞越是吻下去,越是恨不得将端木铃之拆骨入腹。 身体越来越无力,端木铃之庆幸自己现在是盘腿坐在椅子上,否则她肯定已经因为站不住而跌倒在地上,抑或被艾瑞拽入他怀里。 好热。 纳非安小镇就在幕松森林旁,入夜之后,暑气消散,变得凉爽。但是现在被艾瑞亲吻的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滚烫。 不仅是她自己如此。 艾瑞罩在她眼睛上的手,同样变得滚烫。 除了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之外,端木铃之还听到艾瑞在她耳边急促的喘息声。 就算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但她很清楚如果再继续下去会发生什么。 迷蒙中还保持着一丝清醒,端木铃之发出沙哑的声音:“天……天快亮了。” 艾瑞亲吻端木铃之的动作一顿。 这女人…… 她的双眼分明被他所蒙住,然而她对时间依旧敏感。 没错。 艾瑞吻了许久端木铃之,然而在艾瑞看来,这段时间不过是白马过隙。 他从不觉得时间过得像现在一样快。 艾瑞紧皱了皱眉,眼中写着不舍。 眼前比草莓更香甜的双唇,他舍不得离开。 就在艾瑞将他变得灼热的大手从她眼前挪开的时候,端木铃之听到艾瑞低低的一声叹息声。 当屋内烛火的光芒再次进入到她眼中时,她看到艾瑞正背对着她站着。 艾瑞的声音更她一样沙哑。 呃,不。 甚至比她更沙哑。 艾瑞:“时间差不多了。跟我来。” 端木铃之一怔,她的疑惑下意识脱口而出:“去哪里?” 艾瑞:“广场。” 天已经破晓,听到动静声,彼得睁开眼。 他打开门诧然看到端木铃之和艾瑞站在客房门口,并且艾瑞和端木铃之还背着包袱。 彼得紧皱着眉:“你们要走?” 他却听到艾瑞说:“去广场。” 艾瑞话音刚落,彼得就听到一阵从广场传来的钟声。 敲钟的声音很急。 一定是镇上出事了。 彼得动作比艾瑞和端木铃之更快:“跟我来!” 彼得急急朝着广场跑去。 听到敲钟声,正在睡觉的阿野也从睡梦中醒来。 “父亲,等等我!” 站在门口看到这一幕的阿野也跟着彼得,艾瑞,端木铃之一行人跑去广场。 广场上一群人围在一起,不断发出惊讶的声音。 到底怎么回事? 难道又有人死了吗? 端木铃之紧皱着眉。相比端木铃之神情凝重,艾瑞则是一脸淡然。 彼得正在拨开人群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说:“把棺材打开看看。” 棺材? 彼得神情一怔。 似乎想到什么,彼得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打开来看看!” 彼得做梦也没有想到,在他拨开人群后,他最不想看到的一幕发生了。 “谁也不许打开!” 彼得一声低吼,让广场变得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目光随之落在了彼得身上。 有的人已经注意到彼得情绪的不对劲。 安静之后,有人猜测道:“彼得,你难道知道里面是什么?” 彼得知道这棺材里装的是什么? 端木铃之触及到艾瑞眼中的淡然,她立即明白过来,这是艾瑞做的。 艾瑞肯定是在她睡着之后找到这口棺材的。 对了! 三楼! 彼得房子的三楼,艾瑞之前告诉她说三楼有古怪。 没想到……竟然会是这口棺材。 等等…… 端木铃之浅棕色的眼中划过一抹诧然。 艾瑞他是怎么做到的…… 就算彼得放置在三楼的东西是这口棺材,艾瑞又是怎么靠一个人的力量将这么大一口棺材在彼得不曾发现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放置在这广场中。 端木铃之还没有想明白,就听到彼得自言自语的声音。 彼得:“你们……不许碰她!” 还以为里面有什么恐怖的东西,镇长好心提醒他们。正准备撬开棺材的人就像是触碰到瘟疫,立即松开了他们放在棺材上的手。 有人忍不住看向面色已经苍白如纸的彼得问道:“镇长,这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到底装的是什么…… 脸色苍白的彼得双手紧握成拳。 躺在这目光里面的人是他最心爱的女人。 十年前。 他并不是纳非安小镇上的人。 他是牧羊人,而萨曼莎是他从河边就回来的女人。 因为脑部在河中遭受石块撞击,清醒过来的萨曼莎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谁。 小麦色皮肤却有着一双比大海更加清澈眼睛的萨曼莎在沉默良久后,对他说道:“我已经不记得我是谁了。要不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女人。” 被萨曼莎目光灼灼地盯着,彼得听到了自己变得剧烈的心跳声。 他点了点头说:“好。”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不再是孤独的牧羊人。 “彼得,你看这是我喜欢的玫瑰花。你说,是这玫瑰花美?还是我美?” 阳光下,看到穿着一身白裙,手里拿着血红色玫瑰花的萨曼莎,他没有回答她,而是在那草地上让萨曼莎成为了他真正的女人。 因为萨曼莎的出现,从此他的生活多了色彩。 他再也不是活着不知道为了什么的牧羊人。 听到他的心声,萨曼莎忍不住问:“那你现在知道活着是为了什么吗?” 彼得将一个温柔的吻落在萨曼莎的脸颊上。 他低哑的声音在萨曼莎耳边响起:“为了和你在一起。” 如果这一辈子能够和萨曼莎在一起,直到他们头发变得花白然后死去,彼得不会觉得这一生有什么遗憾。 然而…… 事与愿违。 这天彼得去到镇上为萨曼莎买她喜欢玫瑰花种子,等到他回去的时候,看到萨曼莎衣不蔽体的躺在血泊中,她睁着眼睛却再也不会说话的模样,彼得只觉自己的世界在那一刻支离破碎。 第626章:离开纳非安小镇 “萨曼莎!” “萨曼莎,你醒醒。” “萨曼莎,你快看看,这是你最喜欢的玫瑰花,还有我……” “你怎么舍得抛下我!” 骤雨倾盆而来,那夜彼得撕心裂肺的痛苦声盖过惊雷声。 萨曼莎死了,他所有的羊也不见踪影。 一定! 他要找到杀害萨曼莎的凶手! 后来彼得四处流浪,终于在这纳非安小镇上发现了线索。 萨曼莎身上唯一值钱的银手链,是在他捡到萨曼莎的时候,就发现她戴在手上的。 他在这纳非安小镇上看到一年轻女子竟戴着和萨曼莎一模一样的手链。 这年轻女子就是纳非安小镇镇长的女儿朱蒂。 为什么朱蒂会有萨曼莎的手链。 四处流浪寻找萨曼莎死亡真相的彼得在纳非安小镇留了下来,并开始追求朱蒂。 因为他的真诚打动了朱蒂的父亲,也就是这纳非安小镇上任镇长诺德。 诺德不仅将自己的女儿朱蒂嫁给了彼得,还有意培养彼得作为下一任镇长。 时间在朱蒂看来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她和彼得成婚的那天。 没错。 就是在他和朱蒂成婚的那天晚上,他从喝醉酒的诺德口中得知,当初他和镇上一些闲暇的老人原本是去德佩安小镇做皮革交易,没想到却因为迷路,大伙带的食物已经吃的差不多,每天几乎都是在吃野果,那天好不容易看到一户人家,以及圈养的山羊。他们人多,已经很久没有吃肉,那个时候他们起了抢羊之心。 谁知萨曼莎则是拼死不让他们抢走羊,最后被人用匕首捅伤腰部倒在地上,只能任由他们抢走羊。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萨曼莎并不会死。 但其中却有人起了色心。 诺德对此睁一只眼闭一眼。 他们带走了羊,有三个老人留了下来,对倒在血泊中的萨曼莎干出禽兽不如的事情。 萨曼莎不仅遭受到了屈辱,甚至还因此失血过多身亡。 那天晚上,听到诺德的话,彼得只觉自己仿佛又死了一次。 没有人知道,从那天起,彼得对但凡抢走他羊的人展开了报复。 他不仅要让他们死去。还要让他们在恐惧中慢慢死去。 所以这十年来,每一年他都会杀一个人,并且将这一些列的罪刑都栽赃在吸血鬼身上。 在他设计害死诺德,并制造朱蒂难产而死的假相后,他一个外来人成为了这纳非安小镇上的年轻镇长。 因为萨曼莎的死,他要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并且他要让萨曼莎亲眼看到他为她报仇。 他将萨曼莎的尸体运来了纳非安小镇,放在木屋的三楼。 透过他翻阅诺德留在书房中的典籍,他发现一种机关术,他就是在通往三楼的铁门上造了这种机关以防止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进入三楼。 没想到…… “镇长?” 看到彼得望着眼前的目光,脸上写满悲痛与自责,周围的人更是茫然。 “镇长,这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看到彼得的反应,艾瑞双手抱臂。 再次变得安静的广场上响起艾瑞的建议声:“打开来看看就知道了。” “是你!” 此时彼得蓦地抬起头,他的双眼内充满血丝,变得血红,在端木铃之看来,现在的彼得看上去才像吸血鬼。 端木铃之不由将自己心中所想脱口而出。 “吸血鬼。” 因为端木铃之的话,所有人目光顺着端木铃之的目光落在彼得煞白如纸的脸上。 彼得此时面色阴沉,脸色苍白,双眼赤红,看向去很像吸血鬼没错。 因为彼得异常的反应,周围的气氛变得诡异。 就在这时,安静的广场上响起彼得的大笑声。 然而彼得的大笑声却是像哭一样悲恸。 彼得完全没有理会周围人诧然的目光,而是看向艾瑞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艾瑞没有回答,而是说:“既然凶手已经找到,我和端木铃之也就可以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 彼得再次发出大笑声,只是这次的大笑声并不显得悲恸,而是变得嘲讽。 周围的人则是越发茫然,完全听不懂他们的镇长在和外来人说什么。 艾瑞望向彼得挑了挑眉:“不可能。” 艾瑞从彼得眼中看到了杀意,更是看到他对端木铃之的占有欲。 就在镇上的人因为两人的对话茫然不解时,只听彼得一声大喊道:“没错。在这纳非安小镇上根本没有什么吸血鬼。” “镇长,你……在说什么?” 彼得脸上的表情变得越发冷森。 彼得:“他们都是我杀的。” 彼得此话一出,周围一片哗然。 阿野则是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瞪大他蓝色的大眼睛:“父亲,你……你在说什么!” 阿野宁可相信父亲是没有睡醒,也不愿相信自己亲耳所听到的话。 彼得却并没有看阿野。 这十年来,彼得最不知道该怎样面对的人就是阿野。 当年,他杀了诺德,杀了朱蒂,但在他准备掐死刚出生的阿野时,他却选择了放弃。 “镇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镇长你怎么可能会是杀人凶手!” 谁知他们却看到彼得将自己的脸贴在了那绘有血红色玫瑰的棺盖上,前一刻还在凶神恶煞的彼得现在眼神变得极其温柔,就像是对待自己的情人一样。 看到眼前这一幕,端木铃之只觉自己头皮发麻。 就其他人一样,端木铃之很想知道这木棺中到底放的是谁。 吧嗒。 安静的广场上,端木铃之隐约听到的水滴声。 不。 不是水滴声。 彼得他…… 竟然哭了。 是眼泪滴落在棺盖上的声音。 “萨曼莎,我终于为你杀光了当初害死你的凶手。你可以安息了。” 如果说周围的人在第一次听到彼得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的时候,还是持怀疑状态的话,那么现在,他们则是出于震惊之中。 所有人一脸戒备地看向将自己的脸紧贴在棺盖上一脸深情的彼得。 “为什么!父亲,为什么你要杀了苏丽克奶奶,杀了镇上的人!”被彼得的话吓得浑身发抖的阿野大喊出声。 然而彼得就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依旧连看都不看阿野一眼。 阿野原本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他最后不忍心,没有杀了阿野。 在彼得看来,他是对不起萨曼莎。 他怎么能够和别的女人有孩子。这也是他为什么防着阿野不让阿野去到三楼的原因。 而对阿野,他并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复。他也对不起阿野。 见自己的父亲根本没有理会他,阿野跑到彼得跟前用力去拽彼得的手臂,他发出撕心裂肺的声音:“父亲,你告诉我! 这不是真的……啊!” 他是不会让他和害死萨曼莎凶手女儿所生的孩子触碰到萨曼莎的木棺。 彼得猛地一把将阿野推到了地上。 手肘的位置撞击到地面,阿野吃痛地紧皱着眉,看到有鲜血从自己手肘处流出。 “好痛……” 阿野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有一天会成为杀人凶手,并且完全不在意他是否受伤。 感受到痛苦的并不只是阿野被磕破流血的手肘,还有阿野的内心。 “不!我父亲不会是这样的人!” 阿野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完全不能接受眼前的事实。 然而不管是阿野手肘被擦破,还是说像现在这样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彼得已经完全不在意。 此时他在用的只有眼前的木棺。 彼得用极其温柔的声音说道:“萨曼莎,是时候让他们所有人为你陪葬。” 端木铃之惊恐地瞪大眼睛。 彼得他在说什么…… 就在这时,端木铃之看到彼得抬起头看向站在她身旁的艾瑞,彼得失去血色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 彼得:“艾瑞,你很聪明。应该说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其实在今天之前,我决定放过你。不过……” 彼得说到这里他的目光突然变得阴沉。 他顿了顿:“不过既然你碰过萨曼莎的棺材。今天你只能死在这里。聪明反被聪明误。” 艾瑞看到彼得突然站起身朝着铜钟的方向走去。 不好! 端木铃之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但是她却站在木棺的另一边,想要绕过木棺阻止彼得已经太晚。 端木铃之不由一声大喊:“拦住他!” 周围的人因为震惊变得呆滞。 听到端木铃之的喊上,他们这才回过神来,想要上前拦住彼得。 但是此时彼得已经站在了铜钟前,没有人知道他早就在这口铜钟下挖了密室。 只要放出被他养在这铜钟密室下的毒蛇,这里的人通通都要死! 端木铃之虽然不知道彼得会用怎样的方式让纳非安小镇上所有的人为萨曼莎陪葬。 但是端木铃之凭直觉觉得如果彼得按下机关的话,他们皆是难逃一死。 机关其实就在铜钟的地板上,原理和木屋三楼铁门的开门原理一样。 彼得的速度很快,仿佛不用看地面上,铜钟下凸起的石块,闭着眼睛,他就能够打开下面的密室。 完了。 完了。 端木铃之暗道。 她蓦地抬起头,正准备紧握住艾瑞的手,让艾瑞跟着她逃跑,却瞪大眼睛看到艾瑞不知什么时候从衣袖中拿出一小竹棍一样的东西。 艾瑞朝着小竹棍吹了一口气,一根银针从小竹棍里射了出来,朝着彼得而去,刺入他的脖颈中。 眨眼间,只听彼得发出一声闷哼,在他打开密室的机关之前,转瞬双眼一闭,失去知觉倒在了地上。 看到眼前这一幕,大家不由长松一口气。 唯独只有因为磕伤手肘,跌坐在地上的阿野脸上露出更加伤心难过的表情。 这一天是阿野人生中的噩梦。 突然间,阿野站起身,用尽他最大的力气推开木棺的棺盖。 一声巨大的闷响,棺盖掉落在地上。 阿野惊恐地瞪大眼睛看向静静躺在棺盖内的一具白骨。 望着里面的白骨,阿野再次发出痛哭声。 “阿野……” 端木铃之从出生到现在,她从未见过谁先阿野现在这样伤心难过,更何况阿野他还是一个孩子。 端木铃之紧皱着眉,走到阿野跟前将阿野一把抱进怀里。 阿野虽然还是一个孩子,但现在他已经懂事,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无济于事,端木铃之只是轻拍着阿野的后背,让他在嚎啕大哭的时候,不至于被呛到。 “我们走吧。”艾瑞走到端木铃之面前说道。 猪瘟的药方没有找到,现在他们必须赶回龙德镇,将端木铃之家中所有的猪都烧了。端木铃之松开阿野,准备跟艾瑞离开。 “慢着!” 听到端木铃之和艾瑞要走,人群中一位老人突然站了出来,看向艾瑞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发现彼得才是杀害所有老人的凶手。 其实这也是端木铃之想要问的问题。 就算艾瑞发现彼得放在三楼上的是木棺,也无法证明杀害苏丽克奶奶以及其他人的凶手就是彼得。 在大家的瞩目之下,艾瑞道:“因为苏丽克奶奶家中的木凳。” 端木铃之发出诧然声:“木凳?可是那木凳上面只有苏丽克奶奶用指甲划下的痕迹。” 仅是这样的痕迹怎么可能就能让艾瑞知道杀害苏丽克奶奶的凶手就是彼得。 艾瑞:“你们去把苏丽克奶奶房间里的木凳拿来。” 很快,就有人去到苏丽克奶奶的房间拿来木凳来。 端木铃之发现木凳还是和她之前去苏丽克奶奶房中时一样,除了木凳腿上有一道比较新的划痕之外,并没有其他特别之处。 端木铃之看到艾瑞在结果木凳后,将木凳翻了过来,让它顶朝天。 之前端木铃之也检查过椅子下面的一面,并没有什么特别。 就在这时,端木铃之诧然看到艾瑞从包袱里拿出野果。 就是那看上去如同鸽子蛋大小鲜红色的野果。 端木铃之眼中的不解更甚。 这个时候艾瑞拿野果出来做什么? 下一瞬,端木铃之看到艾瑞捏碎野果,让野果的果汁滴落在木凳上。 “这!” 在看清木凳底面发生的变化,端木铃之发出惊诧声。 只见原本没有任何东西的木凳地面显现出“彼得”两个字,字迹看上去非常潦草,但有人一眼就认出这是苏丽克奶奶的笔迹。 艾瑞解释道,“虽然这血迹被彼得所擦去,但这野果的汁水却能够让被擦掉的血迹再显示出来。” 原来是这样。 难怪艾瑞如此确定彼得就是凶手。 艾瑞:“所以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这是站在广场上面色凝重的众人没有人再出言阻止艾瑞与端木铃之的离开。 “等一下!”就在这时,还是刚才那位白发老人叫住了他们。 艾瑞不悦地微微挑眉:“还有什么事?” 只见老人走到艾瑞跟前,从衣袖中拿出一卷羊皮纸。 端木铃之:“这是……” 老人:“这是能够治疗猪瘟的药方。” 治疗猪瘟的药方?! 听到老人的话,端木铃之双眼一亮。 老人将羊皮卷递到端木铃之跟前:“之前是我们误会了。这算是我们对你们的歉意以及感谢。” 以为自己家的猪注定没救,没想到这老人竟然也有治疗猪瘟的药方! 端木铃之在与艾瑞对视一眼之后,收下羊皮纸。 端木铃之她并没有与老人说谢。 被他们冤枉是杀人凶手,如果不是艾瑞的话,也许他们现在都会死。 这份羊皮纸她收得心安理得。 收好羊皮纸后,端木铃之看向艾瑞:“我们走吧。” 艾瑞应了一声,握住端木铃之的手。 端木铃之一怔,却并没有将自己的手从艾瑞手中抽出,而是任由艾瑞牵着她的手走进幕松森林。 “咕咕咕。” 看到眼前这一幕,小七扑扇着翅膀走在端木铃之身旁。 第627章:想嫁给他? 即便是白天,没有人烟的幕松森林亦是寂静。 “布谷。” “咕咕咕。” 除了布谷鸟和小七的声音,就只剩下她和艾瑞的脚步声。 她的小手依旧被艾瑞灼热的大手握住。 他握得不紧,却也不松手。 这一趟出来,端木铃之没想到自己会遇到这么多事情。 端木铃之不由抬头看向艾瑞的侧脸。 在看到艾瑞第一眼的时候,她就觉得艾瑞好看。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倾洒在艾瑞的脸上,她走在艾瑞的身旁,只觉艾瑞的脸更加好看。 呃…… 他又不是小孩,脸还会长变的? 不是,不是! 一定是因为阳光太晃眼,她所产生的错觉! 就在这时,艾瑞仿佛看出她心里在想什么。 他鲜红欲滴的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唯独只有你可以。” 端木铃之脸上的表情一怔,浅棕色的眼中划过一抹茫然。 咦? 他在说什么? 捕捉到端木铃之眼中一闪而过的茫然,艾瑞停下脚步。 因为艾瑞牵着她的手,她停下脚步,端木铃之也就跟着他停下了脚步。 艾瑞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如果说倾洒在艾瑞脸上的阳光晃眼的话,那么现在艾瑞的目光比起倾洒在他脸上的阳光更炫目。 下一瞬,她的下巴被艾瑞伸手扼住。 砰砰,砰砰! 安静的幕松森林中,端木铃之再次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随之,耳边响起艾瑞犹如清泉般低沉而又沁人心脾的声音。 艾瑞:“唯独只有你可以这样看。” 望着艾瑞深蓝色的眼,前一刻还在心跳加速的她,这一刻她的心跳漏跳一拍。 艾瑞俊朗的脸越凑越近,以为艾瑞是要吻自己,在艾瑞目光灼灼的注视下,她缓缓闭上双眼。 “布谷!” 小七看到眼前这一幕,歪着脑袋屏住呼吸,唯独只剩森林中的布谷鸟发出声音。 闭上双眼的端木铃之越发感受到自己在漏跳一拍的心跳声。 然而预料中艾瑞的吻却没有到来。 什……什么情况? 端木铃之睁开眼,看到艾瑞已经不再她跟前。 人呢? 端木铃之浅棕色的眼底写满诧然。 不仅如此。 就在这时,端木铃之只觉心里有些空。 朝着艾瑞走在前面的背影看去,端木铃之下意识皱了皱眉。 她是不是有那么一点喜欢上了这个赌棍? 想到这里,端木铃之竟然发现自己并没有觉得嫌弃,抑或是恶心。 看到艾瑞的背影快要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正在琢磨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的端木铃之心里一慌,朝着艾瑞的背影追了上去:“喂,你等等我!” 端木铃之的方向感不能说是特别好,这回去的路则是艾瑞带着她走的。 来的时候,她用了八天的时间才走出这幕松森林,不想回去时仅用了五天时间。 端木铃之又怎么可能没有发现来时的路和回去的路根本不一样。 发现自己跟着艾瑞走出幕松森林后,端木铃之忍不住问:“你……对这幕松森林很熟悉?” 艾瑞挑了挑眉,却是反问:“你觉得呢?” 这一回换端木铃之脚步一停,使得牵着她的艾瑞也跟着停了下来。 端木铃之瞪大她写满怒意的浅灰色大眼睛,发出低沉的声音:“为什么?” 端木铃之:“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明明知道近路,却偏生让我在这幕松森林里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乱走?” 如果艾瑞当初带着她以最快的速度抵达纳非安小镇的话,苏丽克奶奶那时还没死,他们就能够顺利拿到治疗猪瘟的药方。 现在她已经回到家,甚至连猪瘟都已经治好。 “是吗?”就在端木铃之气得恨不得扇艾瑞两耳光时,却听艾瑞说:“就算当时我说我进过这幕松森林,我带你走,你会相信?” 艾瑞的话使得端木铃之神情一怔。 艾瑞他……说得没错。 十天前,她对艾瑞并没有任何好感,甚至是厌恶,就算她不用照镜子,也能想象出自己写在眼中的戒备。 就算艾瑞说他能够找到去纳非安小镇的路,她也不会相信,她会根据自己的感觉走。 毕竟,进到过着幕松森林的人少之又少。 艾瑞看到陷入沉思中的端木铃之挑了挑眉:“还生气吗?” 呃…… 听到艾瑞的话,端木铃之只觉自己这一瞬间不仅没有生气,甚至还有一丝愧疚。 端木铃之紧抿了抿唇,抬头看向就像狐狸一样得意挑眉的艾瑞:“信不信是我的事,告不告诉我是你的事。” 艾瑞:“如果告诉一个根本不会相信我的人,无济于事。” 端木铃之:“……” 艾瑞不在给端木铃之开口说话的机会。他松开了牵着端木铃之的手,转而拦住她的细腰,带着她朝着龙德镇的方向走去。 “走吧。留着精力。接下来,你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艾瑞说得没错。 但接下来令端木铃之诧然的是,回到龙德小镇后,处理病猪的人是艾瑞,收集草药,配置猪瘟药方的人也是艾瑞,和镇长讨论猪瘟后续问题的人也是艾瑞。 而她就像是一个没事做的大爷站在一旁,每每她想帮忙的时候,都会遭到艾瑞的组织。 艾瑞:“你一个女人站着就好。” 端木铃之:“……” 艾瑞说话虽然霸道,然而他的话却是让端木铃之心头一暖。 “咳咳。” 端木铃之一声轻咳,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让艾瑞看到自己的真正情绪。 端木铃之道:“艾瑞,你现在就已经把自己当做这里的男主人?” 艾瑞看也不看她,继续配药。 艾瑞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端木铃之:“……” 端木铃之发现这完全是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论她怎么回答都是坑。 端木铃之默了默:“今后,你不要后悔。” 艾瑞鲜红欲滴的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 艾瑞:“后悔?想来,要定你是我至今为止做的最不后悔的事。” 砰,砰砰。 这一刻,望着艾瑞唇角微扬的脸,端木铃之再次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不由漏跳一拍。 就在端木铃之此刻面对艾瑞不知自己该说什么,该做什么的时候,她突然听到艾瑞问:“晚上想吃什么?” 端木铃之被艾瑞问得一懵:“什么?” 不待端木铃之反应过来,艾瑞的脸已经凑到她面前。 她刚才漏跳一拍的心跳声变得剧烈。 望着艾瑞近在咫尺的脸,端木铃之支吾发出声音:“你……说什么?” 艾瑞用手抬起她的下巴。 呃…… 又会像上次一样,误以为艾瑞是想吻她。 端木铃之在心中一声冷笑。 千万别傻。 谁知她刚在心里嘲笑完自己,一个温柔缱绻的吻便落在了她的双唇上。 端木铃之:“……” 就在端木铃之惊讶之际,艾瑞撬开她的唇齿,疯狂地在她空中掠夺空气。 随着空中的空气越来越少,端木铃之的视线渐渐开始模糊。 望着艾瑞深蓝色的眼,伴着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热,端木铃之还觉得自己的心越来越空。 她想要艾瑞…… 她甚至想要艾瑞进行更下一步的动作,来填补她心中的空虚。 谁知就在这时,艾瑞灼热的双唇从她双唇离开。 端木铃之迷蒙的眼中写满茫然。 艾瑞他…… “晚上想吃什么?” 端木铃之:“……” 端木铃之呆望自己的模样完全在艾瑞预料之内。 “呃……”艾瑞低头沉吟,不等端木铃之回答,艾瑞又道,“那就土豆牛肉汤,你家的猪肉吃起来暂时还有风险。” 等到艾瑞已经转身离开,端木铃之还是一脸痴呆望着艾瑞刚才站得地方。 在纳非安森林的时候,她吃的就是土豆牛肉汤。 当时艾瑞曾经说,彼得做的土豆牛肉汤很一般。那话的意思就仿佛是在说还没他做的土豆牛肉汤好喝。 这怎么可能。 当时饿得可以吃下一头牛的她专注于吃东西,懒得理会艾瑞。 不想这天晚上当端木铃之坐在餐桌前喝下第一口艾瑞做的土豆牛肉汤时,那惊叹声不由脱口而出。 “好吃!” 她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土豆牛肉汤,简直比彼得做的土豆牛肉汤要好吃十倍! 端木铃之忍不住又舀了一勺土豆牛肉汤送入自己口中。 端木铃之震惊地瞪大眼睛:“这……真是你自己做的土豆牛肉汤。” 艾瑞坐在端木铃之对面,他双手支颐挑了挑下巴:“你认为给你做饭的克丽丝有这样的厨艺?” 呃…… 克丽丝做的肉汤她常年吃,那味道比起彼得做的肉汤还要差很多。 以前在端木铃之看来,艾瑞就是一赌棍,嫁给他的话,最坏的结局就是有一天艾瑞将自己给输掉。 但经过半个月的相处,端木铃之发现艾瑞他竟然……和她想象中的差距很大。 端木铃之看着碗中的肉汤默了默问:“这肉汤为什么这么好吃?” 平时她吃的肉汤味道完全和今天吃的肉汤不一样,这肉汤有一股酸汤清香,配合这土豆牛肉刚刚好,让她忍不住想要吃更多。 谁知她却听艾瑞语气淡然地说道:“因为是我做的。” 端木铃之:“……” 这算是什么鬼答案。 仿佛猜到端木铃之心里在想什么,艾瑞道:“因为是我为你做的。” 就和艾瑞预料的一样,端木铃之的耳根染上一层红晕。 端木铃之就像是做贼一样避开艾瑞的目光,她低下头继续吃肉汤。 谁知这时却想起艾瑞的轻笑声:“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 “咳咳……” 艾瑞不说还好,他一说,她反问被肉汤呛到。 艾瑞深蓝色的眼中划过一抹哭笑不得的表情。他站起身走到端木铃之身旁,轻拍着她的后背,他道:“喜欢的话,以后经常做给你吃。” 不知道是因为艾瑞轻拍她后背的关系,还是因为艾瑞温柔的话,她的咳嗽声渐渐小下去。 端木铃之再次瞪大眼睛看向艾瑞,欲言又止:“你……” 艾瑞:“你……难道不愿意?” 没有!她愿意! 但下一瞬端木铃之却因为自己心里的第一反应而紧皱了皱眉。 之前她还那么嫌弃艾瑞,现在她竟觉得这男人有很多有点,仿佛已经掩盖了他好赌的缺点。 见端木铃之皱眉,艾瑞眼中的浅笑突然一僵。 这女人竟然到现在还不愿意。 安静的客厅内,此时只听端木铃之说:“这土豆牛肉汤很好喝。你……你也喝?” 望着端木铃之瞪大眼睛的脸,艾瑞双手紧握成拳,他深吸一口气,这才强压下睡了这女人的念头。 “我去猪圈看看。” 艾瑞丢下话,转身走出客厅。 呃…… 望着艾瑞再次离开的背影,端木铃之声音低低地说:“小气鬼。” 虽然这天端木铃之没有告诉艾瑞他到底愿意不愿意。但接下来,艾瑞每天还是会做各种美食给她吃,甚至就连她家的猪也被艾瑞照顾得很好。 猪瘟已经治好。 现在她最在意的事情就是她离家出走的父亲到底要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这天艾瑞做好晚饭,却发现端木铃之并没有因为肉汤的香味第一时间出现在客厅。 艾瑞去到二楼,发现端木铃之并没有在自己房间里。 “端木铃之?” 艾瑞推开端木洪的房门,看到端木铃之正背对着他站在窗户前。 端木铃之听到开门的声音,并没有转头去看进来的人是谁。这段时间,因为艾瑞做饭给她吃,就连克丽丝都不用来。 艾瑞走到端木铃之身后,他随即拦住端木铃之的腰,将端木铃之抱入怀中。 感受到端木铃之没有任何反感的情绪,艾瑞眼底划过一抹浅笑。 艾瑞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耳背后,他声音低哑地说道:“在想你父亲?” 艾瑞虽然是在问,然而语气却是肯定。 半晌后,他听端木铃之说道:“父亲他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他会不会在外面遇上什么意外?” “别想太多。”艾瑞轻咬端木铃之的耳垂,惹得端木铃之一阵颤栗,艾瑞继续说道,“兴许,你成为我的女人,你父亲就回来了。” 端木铃之闻言这才转过身,一脸认真地看向艾瑞:“真的吗?” 端木洪离家出走的事情,他再清楚不过。 端木洪不会再回来。 面对端木铃之眼中的渴望,真相他说不出口。 艾瑞道:“端木铃之,晚饭做好了。” 夏去冬来。 艾瑞一直守护在她身边。 这天端木铃之在吃饭的时候,突然对艾瑞说:“艾瑞,我嫁给你。” 艾瑞正在喝肉汤的手一顿。 他抬头看向她,端木铃之以为艾瑞会开心,谁知她却是看到艾瑞一脸凝重地问她:“为什么?” 为什么? 端木铃之一愣,她眼中划过一抹哭笑不得的情绪:“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女人吗?现在镇上的人都已经把我当做你的女人。” 艾瑞却是道:“那你呢?是因为你把我当做是你男人,还是因为想让你父亲在得知你结婚后早点回来?” 端木铃之与艾瑞投来的目光对视。 半晌之后,她回答说:“两者皆有。” 见艾瑞陷入沉默之中,以为艾瑞改变了注意。端木铃之有些急,她忙道:“你之前不是说愿意以后经常做肉汤给我吃吗?” 艾瑞挑了挑眉:“所以你是为了肉汤,才想要嫁给我的?” 端木铃之:“……” 她像是一个馋嘴的人吗? 呃,好吧。每次吃艾瑞做的肉汤,就算不用照镜子,她也能够想象出自己馋嘴的模样。 端木铃之:“如果只是因为肉汤的话,我可以选择嫁一个厨子。” 听到端木铃之的话,艾瑞的脸迅速沉了下去。 艾瑞:“你说什么?想要嫁厨子?你是想嫁安德森?还是想嫁克劳德?” 第628章:鸡汤很甜 艾瑞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能够清晰感受到自艾瑞身上所散发出的寒气。 这样的感觉让端木铃之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一只凶猛的野兽盯住,如果说错话的话,他就会一口咬死自己,吓得她不敢说话。 见端木铃之小心翼翼地盯着自己不说话,艾瑞紧皱着眉:“说。” 呃…… 她想要让艾瑞娶自己,绝对不能说错话。 在艾瑞就像刀一样的目光注视下,端木铃之小心翼翼地回答说:“我想嫁的厨子叫艾瑞。” “哼。”艾瑞一声冷哼,“这还差不多。” 就算端木铃之将他看作厨子,他也乐意。 那就好。 端木铃之在心中暗暗长松一口气,她道:“我这就去准备。” 端木铃之开心地站起身,却被艾瑞给拦住。 端木铃之抬头诧然看向艾瑞,以为艾瑞要反悔,端木铃之支吾着说:“你该不会,又改变主意,不愿意了吧?” 艾瑞没忍住,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这丫头如果紧张的只是他也许反悔不愿意娶她,而并非她担心她无法嫁给他而见不到她父亲的话该多好。 看到端木铃之紧张的模样,艾瑞挑了挑眉:“你放心,我说出去的话,不会轻易反悔。” 听到艾瑞的话,端木铃之眼中划过一抹难以言喻的欣喜。 太好了! 艾瑞还没反应过来,他看到端木铃之就像是一只八爪鱼挂在了他的身上。 “艾瑞,我很开心!” 诱惑人心的馨香迎面而来,艾瑞没想到端木铃之竟然也有这么主动的时候。 被端木铃之紧抱在怀里,艾瑞下意识喉头滚动,都已经忍了这么久。那就再多忍两天吧。 艾瑞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 他艰难地抬起手轻抚端木铃之的脑袋,声音低哑地说:“恩……嫁给我开心就好。” 听到艾瑞的话,端木铃之眼中的笑意一僵。 她不由想起刚开始听到她父亲说,要让她嫁给艾瑞时,她那宛遭雷劈的心情。 嫁给艾瑞,她还不如孤独终老。 她宁可嫁给自己家里的猪,也不愿嫁给艾瑞,将父亲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最后离家出走。 端木铃之抬头看向艾瑞,她眼中的欣喜随即被黯然所取代。 为什么她当初不相信父亲的眼光,认定艾瑞是一个赌棍,并非值得她托付终身的人,一定是他父亲年纪大了老子不清醒,以为她是东方人,在这龙德镇上没有人娶她,所以她就得嫁给一个赌棍。 在她和艾瑞从纳非安小镇回来之后,虽然艾瑞依旧会去赌,但赌的时间明显比起以前少了很多,大部分的时间艾瑞都是在她这里帮她养猪,还有给她做饭。 如果说以前赌博是艾瑞的全部,那么现在赌博则是成了艾瑞闲情逸致用来打发时间的一种爱好。 也许是因为感激,也许是因为自己已经真的爱上艾瑞。 她并没有说出让艾瑞戒赌才嫁给他的话,如果嫁了艾瑞,有朝一日,艾瑞因为沉迷赌博,而将她给输掉的话,那是她活该,是她自己眼光不好。 端木铃之抱着这样的想法,在十天后和艾瑞举行了婚礼。 那天就在艾瑞揭开罩在她脸上的面纱时,她又再一次因为艾瑞长得好看,忍不住看呆。 玫瑰香气萦绕在空气中,金色的阳光罩在艾瑞身上,仿佛给他白皙如玉的脸镶了一层金边。在这里每个人的眼睛几乎都是蓝色的,端木铃之并不觉得谁的眼睛特别好看,但此时艾瑞的眼睛却像是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的蓝宝石。 艾瑞就像是泉水叩击在石头上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从今天开始,我允许你看一辈子。” 他说罢将她打横抱起去到放置着红色玫瑰的新房中。 就像是一只小鸟,端木铃之在艾瑞怀中,美艳的脸上染上一层犹如霞光般的绯红,她将自己脑袋埋在艾瑞胸前,不敢抬头去看艾瑞的脸。 耳朵紧贴在艾瑞胸前,她听到艾瑞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将她小心翼翼放在床上,艾瑞轻笑声在她耳边响起。 艾瑞:“怎么?现在就害羞了?” 端木铃之:“……” 她想说自己没害羞,但就算不用找镜子,她也能够想象出她现在的脸到底有多红。 艾瑞距离她的脸极近,端木铃之紧抿着唇,感觉自己的心脏下一瞬就要跳出来。 端木铃之紧抿了抿唇,发出就像蚊蚋一样低低的声音:“会……疼吗?” 下一瞬,就像是触电一样,艾瑞含住她的耳垂,一阵酥麻从垂耳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 端木铃之又一次听到自己发出异常暧昧的声音。 接下来,她听艾瑞低哑的发出声音:“这夜还长,我不会让你疼的。” 夜莺啼鸣,花好圆月。 这天晚上端木铃之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晕过去的,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然后又再一次晕过去的。 就在端木铃之再次晕过去时,艾瑞哭笑不得看向躺在他身下眼角有着泪光,支吾发出声音的端木铃之。 端木铃之在晕倒之前委屈地说:“你是被饿了三百年的狼吗……” 端木铃之失去意识之后,她没有看到压在她身上的艾瑞眼睛已经变成了血红色。 艾瑞修长的手轻抚着端木铃之的脸颊,他低低地发出声音:“傻瓜,我不是饿三百年的狼,我只是饿了三百年的……” 艾瑞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借着房间的烛光,只见艾瑞深蓝色的眼睛变成了血红色,他将一个清浅的吻落在端木铃之的脖颈上…… 翌日,端木铃之醒来之后,只觉自己浑身就像是被马车碾过。 别说扭动身体,就连动一动手指,她都觉得难受。 艾瑞呢? 原本想要痛骂艾瑞一顿,结果却在她抬头看到身旁并没有艾瑞的身影时,她心中一空。 端木铃之下意识紧抿了抿唇,就在这时,她听到了推门声。 她还没来得及抬头就已经闻到一股肉香。 是鸡肉的味道。 端木铃之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醒了?” 端木铃之看到身穿浅灰色锦缎睡袍的艾瑞走到她跟前,一大片结实有力的前胸暴露在端木铃之跟前。端木铃之看到艾瑞白皙如玉的胸前有几道就像猫抓一样的红痕,想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她初醒过来迷蒙的脸再次染上一层红晕。 刚才想要痛骂艾瑞的语言已经全然从她脑海中消失不见。 “你……一大早就起来去炖鸡汤?” “恩。”艾瑞应了一声说道,“你现在需要补补。” 艾瑞话音一落,看到端木铃之的脸变得更红。 他舀了一勺鸡汤送到端木铃之跟前,在吹温之后,轻笑着说:“现在你已经是我的女人,改看过的地方也已经看过,你甚至还用过。你现在害羞什么……” 艾瑞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端木铃之剧烈的咳嗽声打断。 艾瑞慌忙放下碗,紧皱着眉,轻拍端木铃之的后背,他一脸嫌弃,然而语气中却带着关心:“都多大的人了还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端木铃之:“……” 要不是他说这种话,她至于被口水呛到么…… 端木铃之一边咳嗽,还不忘朝着艾瑞砸去一记白眼,却看到艾瑞犹如雕像般俊美的脸凑到她跟前,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夫人,我们现在已经是夫妻。你不用害羞。” 艾瑞说完,简直拿起装鸡汤的碗将鸡汤送入自己口中,就在端木铃之眼底划过一抹诧然时,艾瑞转瞬将自己的唇贴在她的唇上。 “唔……” 香喷喷的鸡汤滑过她的舌,进入她的肺腑之中。 鸡汤很甜。 端木铃之瞪大眼睛看向艾瑞近在咫尺的脸。 不想他竟然是用这种方式在喂自己喝鸡汤。可,就算像艾瑞说的一样,他们已经是夫妻,她没有什么好害羞的。 但是…… 她却根本控制不了自己身体的反应。 原本只是“喂”她喝鸡汤而已,但最后端木铃之却发现艾瑞看她的目光变得越来越灼热,就像昨天晚上一样。 而等她反应过来想要拒绝艾瑞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在艾瑞身下浮浮沉沉,端木铃之听到艾瑞声音沙哑地对她说:“端木铃之,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直到永远。” 当端木铃之再次想来时,窗外已经是傍晚。 她睁开眼发现艾瑞躺在自己身旁,而在他白皙的胸上则多出好几道红痕。 呃…… 没错。 都是她抓出来的。 见艾瑞并没有醒来,端木铃之不由打量起今后要和她相处一辈子的人来。 就算艾瑞闭上眼睛,他这张脸也同样好看,她怎么看都看不厌。 如果…… 如果等到艾瑞老去,他俊朗的脸爬满皱纹,她还会觉得他好看吗? 端木铃之紧抿着唇,陷入深思中。 因此端木铃之就连艾瑞是什么时候睁开眼的都不知道,直到她听到艾瑞的声音:“允许你把这张脸刻在心上。” 端木铃之一怔。 她就像是做贼一样,迅速将自己落在艾瑞脸上的目光移开,支吾着说:“你醒了?” “恩。饿了吗?” 谁知艾瑞话音一落,就听到端木铃之如鼓般的腹鸣声。 端木铃之脸色一僵。 房间内,一阵寂静之后,爆发出艾瑞爽朗的笑声。 端木铃之:“……” 如果可以的话,她现在就要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艾瑞不由将端木铃之紧抱在怀中:“你很可爱。我没有后悔当初……” 艾瑞的话说了一半欲言又止。 在端木铃之想来,艾瑞后来的话定时在说他没有后悔当初说答应娶她。 端木铃之哪里会知道,艾瑞说的不后悔,是指当初没有吃了她。 十五年前。 端木洪老来得女,当时端木铃之刚出生不久。端木洪一家住在小破木屋中,生活拮据。 眼看着寒冬来临,如果不找些吃的备着,这个冬天,他们很难熬。 思前想后,端木洪决定去到幕松森林中打猎,不想误闯入他的花园中,看到他正在生吃野兽的一幕。 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男人的獠牙深深陷入野兽的脖颈里。 端木洪看到眼前这一幕,直接被吓得晕了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庆幸地发现自己并没有死,而是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 端木洪:“这……是哪里?” 在他抬头看到背对他站在窗边的男人时,端木洪脸色一变。 虽然仅是背影,端木洪已经认出这男人就是他晕倒之前,在花园中见到张着一双血红色眼睛,用獠牙吃野兽的男人。 端木洪浑身发抖蜷缩在床上看向转过身来的他:“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人?”艾瑞挑了挑眉,朝着端木洪走进,端木洪惊恐地瞪大眼睛看到艾瑞原本深蓝色的眼睛变成了血红色,他像正常人一样的唇露出獠牙。 艾瑞走到端木洪面前:“我怎么可能会是人呢。” 端木洪虽然是东方族后裔,但他从小却是在这个国度长大,有关吸血鬼的传闻,他听过。 端木洪:“你是吸血鬼!” 艾瑞猛地将自己的脸凑到端木洪跟前:“不然呢?” 端木洪以为别人口中的吸血鬼只是存在于传说中,没想到这世上真的有吸血鬼! 在吸血鬼眼中自己的血肉自然要比野兽的血肉更美味。 在看到艾瑞和传说中吸血鬼一模一样的脸,端木洪两眼翻了翻,差点又晕了过去。 端木洪耳边响起艾瑞嫌弃的声音:“如果你敢尿在这床上,我吃了你的。” 端木洪:“……” 艾瑞不说还好,他这一说,端木洪就真的被他吓得小便失禁。 闻到一股子的骚味,艾瑞紧皱着眉。 敢情还真被他吓尿了…… 以为下一瞬就是自己的死期,端木洪认命的闭上双眼,然而预料中的痛苦却没有到来。 他…… 还没死? 端木洪惊诧地睁开眼睛,他看到之前凑到他跟前紧皱着眉头的艾瑞已经站在了五米开外的地方,眉头皱得更紧地问他:“想要离开这里?” 端木洪一怔。 当然! 他当然想要离开这里! 他还有妻女等着他回去。 端木洪立即从床上下来,跪在艾瑞面前,祈求:“我求求你,放了过我吧。”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很好。 艾瑞殷红如血的唇微勾起一抹弧度:“放过你可以,不过……” 听到艾瑞的话欲言又止,端木洪忙问道:“不过什么?” 艾瑞回过神来看向自己怀中的女人。 他在幕松森林中活了三百年,委实无聊。 他提出要求,让他去端木洪家中做客。他想要感受人类过的是怎样的生活。 在他答应不会伤害端木洪一家之后,端木洪便带着脸上蒙着面罩的他来到龙德镇。 在这龙德镇上,他感受到了人烟味。 这比让他在幕松森林中追逐野兽更有趣,而龙德镇上的所有,最令他敢兴趣的就是瞪大眼睛看着他,然后紧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脖颈处蹭来蹭去的端木铃之。 因为他的听觉远远强过正常人,他将在龙德镇上所赢的钱都给了端木洪。让端木洪利用这些钱开始养猪,端木洪的生活也拮据得连肉都吃不上变得富有。 端木洪没想到自己会因为艾瑞因祸得福,但这样的幸福生活并没有持续多久。 端木洪的妻子因为疟疾病倒,而端木铃之也跟着染上了疟疾。他找来龙德镇上的医生,然而三天后,他的妻子就因为疟疾而去世,端木铃之也是奄奄一息。 医生说端木铃之已经没救,让他节哀。 刚刚失去了妻子的端木洪哪里还能承受再一次失去女儿的打击。 他抱着连走路都不会的端木铃之冲入幕松森林,找到艾瑞的住处。 “艾瑞,求求你。你一定有办法救我的女儿。” 端木洪将他当做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当他从端木洪手中接过端木铃之,他发现端木铃之烫得就像是一个热球。 他心中的话忍不住脱口而出:“人的生命还真是脆弱。” 之前还抱着他脖颈蹭来蹭去端木铃之现在已经像是被他咬断脖颈的野兽一样,距离死不远。 他低头看向跪在他面前不断磕头的端木洪:“救她,你知道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端木洪救女心切,端木洪:“不管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能接受。我求求你,救救她!” 端木洪话音一落,他便说:“我可以救她,不过等到她十八岁那年,她的身体会发生变化。” 端木洪已经不在乎端木铃之身体到底会发生怎样的变化,他只想她活下来。 就在这时,端木洪又听他继续说道:“她会变成吸血鬼。” 端木洪一怔,随即又重重给他磕头:“不管她会变成什么,我只求你能够救她!” 现在端木洪只想让自己的女儿活下去。 端木洪就只有这一个愿望,哪怕让他立刻死都行。 似乎看穿端木洪在想什么,艾瑞:“端木洪,你不用死。我现在就救她,希望你不要后悔,我也不要后悔。” 那时端木洪只听懂了他一半的话。 端木洪没时间去在意他为什么要后悔。 直到端木铃之病好以后,艾瑞告诉他说,等到端木铃之十八岁的时候,她就会变成吸血鬼。 但端木铃之并不是真的吸血鬼,所以等到她十八岁时,每个月她如果不喝他的血,就会变成吸血鬼的模样,三日之后暴毙身亡。 那时候端木铃之尚且还小,十七年还很长。端木洪只想着端木铃之能够活下去,十七年后的事情,等到十七年后再说。 端木洪越是想要珍惜他和自己女儿在一起的时间,时间就像是被插上了翅膀,一晃即过。 眼看着端木铃之从一比猪崽还要小的小人出落成一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而端木洪自己则是青丝变白发,他不由在感慨时间过得太快的同时,发现自己老了,因为旧疾发作不断咳血,他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所以他将自己最宝贝的女儿托付给了他。 可以说,实际上他是看着端木铃之长大的。为了不让龙德镇上的人察觉他的样貌不曾改变过,过去每次出现在龙德镇上时,他都会做一些乔装打扮。 端木铃之不知道,其实这十八年来,她不仅叫过他赌棍,叫过他叔叔,甚至还叫过他爷爷。 但在艾瑞看来,他最满意的是端木铃之叫他夫君。 “夫君,你……还要抱我到什么时候?” 艾瑞回过神来,看到端木铃之在他怀里眨巴着眼,她现在很饿。 艾瑞将一个吻落在端木铃之额头上,望着她的双眼写满灼热,端木铃之很是害怕艾瑞兽性大发,再次把自己给吃掉。 就像是躲瘟疫一样,端木铃之迅速将自己全身甚至是脑袋裹进被子里,她声音闷闷地说:“你别再看我。快去厨房。” 看到端木铃之撅着屁股躲进被子里,艾瑞发出爽朗的笑声。 端木铃之没有料到,接下来艾瑞竟然隔着被子将一个吻落在她翘起来的屁股上。 端木铃之白皙的小脸迅速窜上一层红光。 等到她回过神来时,艾瑞已经不在房中。 她掀开被子,呆望着窗外的风景。曾经以为自己在嫁给艾瑞之后,生活就会陷入到痛苦之中,没想到…… 嫁给艾瑞之后,她并没有感受到生活的痛苦,相反……以前有些无聊的生活现在就像是被放了糖一样甜。 她和艾瑞分开不过一会儿时间,但端木铃之却发现她现在望着窗外的风景竟然在想念艾瑞…… 思及至此,刚才还躲在被子里不想看到艾瑞的她就像是弹簧一样跳下床,连鞋子都没有穿,冲到楼下,看向正在厨房里做肉饼的艾瑞笑着说:“夫君,你还记得我当初答应做给你的东西吗?” 小七仿佛听懂端木铃之在说什么,而发出有些幽怨的咕咕声。 正在做肉饼的艾瑞手一顿。 他自然记得当初端木铃之答应他的。 第629章:设局让艾瑞输 他要端木铃之的礼物。 端木铃之却不知道他想要的除了她的人之外,还有她的心。 不过…… 现在他已经得到。 当初端木铃之拔掉小七的七色羽,她到底想做什么送给他。如果他真的像知道的话,他早就已经知道。 他是在等。 等一个惊喜。 他活了三百年。这三百年来,他的人生极是无趣。 但是现在,因为端木铃之,他的人生变得有了色彩。 “恩。” 看向站在厨房门口对他笑的端木铃之,艾瑞点了点头。他等着端木铃之就像献宝一样将她用小七用羽毛做的礼物拿出来。 谁知他却是听到端木铃之说道:“等父亲回来的时候,我就把它给你。” 艾瑞神情再次一怔,端木铃之低头抱起站在她脚边委屈发出咕咕声的小七,她并没有注意到艾瑞因为她的话,深蓝色的眼中划过一抹黯然。 端木洪他再也不会回来。 艾瑞默了默道:“好。” 冬去春来,就在端木铃之十八岁生日这日,正站在厨房里给端木铃之做肉汤的艾瑞拿出他怀中的银匕首,割开自己手腕的皮肤,让他殷红的鲜血滴落在肉汤中。 睡到自然醒的端木铃之还在楼上就闻到了肉香味。 “好香。” 端木铃之只觉这肉汤比起平时都还要香。 望着门口的方向,端木铃之的唇角微勾起一抹甜美的弧度。 看来她过生日的时候,艾瑞就连做肉汤也比平日更用心。 正笑得开心的端木铃之似乎想到什么,下一瞬她不仅皱眉。 呃…… 一直以来,好像艾瑞都很熟悉她的生活习惯,也清楚地记得她的生日。 但是她却根本不知道艾瑞的生日是哪一天。 “该死。” 她怎么就没有在意过艾瑞的生日。 端木铃之浅棕色的眼中划过一抹愧疚,她用手猛捶自己的脑袋。 厨房中,肉汤沸腾,听到脚步声,艾瑞慌忙将自己的手收入衣袖中。 艾瑞没有回头,而是声音温柔地说:“醒了?” “夫君。” 艾瑞知道端木铃之此时已经站在他的身后,但他没有料到端木铃之转瞬从后将自己抱住。 端木铃之:“夫君,对不起。” 艾瑞一怔,眼中流露出苦笑不得的表情。 艾瑞:“说什么傻话呢?” 端木铃之一脸愧疚,她紧抿着唇将自己的脸埋进艾瑞结实有力的后背中,发出闷闷疑惑的声音:“我……到底哪里好了?” 听到端木铃之的疑惑,艾瑞又是一怔。 之前端木铃之不愿嫁给他这个赌棍的时候,她也问过同样的问题。 虽然问题是一样,然而语气却不一样。 艾瑞没有回到她,而是问:“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端木铃之又用自己的脸蹭了蹭艾瑞:“你先告诉我。” 艾瑞又怎么可能感觉不出来端木铃之的情绪不太对劲。 以为是端木铃之在想念自己的父亲,艾瑞默了默说:“你很可爱。” “哈?”端木铃之竟然的抬起头发出声音,“真的只是因为这个吗?” 和艾瑞在一起之后,她总能从艾瑞口中听到艾瑞说她可爱。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她可爱,所以就和她在一起吗? 艾瑞没有转身,但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艾瑞道:“难道不够吗?” 端木铃之:“……” 端木铃之站在艾瑞身后默了默,而后发出声音:“我现在是很可爱没错。然而这样的可爱随着时间的逝去,它终究有一天会消失……” “不会。”艾瑞则是打断她的话,转头看向她。 平时艾瑞看着她时,端木铃之只觉艾瑞的双眼就像是两团火焰,要将她燃烧。 但是现在…… 艾瑞的眼很深邃,就像是看不到底的深海。 艾瑞修长的手抚上她的脸颊,低沉如泉水叩击石块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艾瑞:“端木铃之,我说的可爱不仅是外表。如果有一天我容颜老去,你会嫌弃我吗?” 这样的疑惑,端木铃之也同样问过自己。 现在的艾瑞在她眼中是最俊美的男人,随着时间的推移,当岁月在艾瑞脸上刻下痕迹,他的脸变得就像树皮一样丑陋,到时候她还会觉得眼前的男人好看吗?她还会像现在一样对眼前的男人动心吗? 以为端木铃之想也不想就会回答他,见端木铃之沉默不语,艾瑞下意识皱了皱。 “也好。”他反抱住在他跟前低头沉吟的端木铃之。 “也好?” 端木铃之回过神来,抬头诧然看向艾瑞。 她都还没有回答他,他这句莫名其妙的也好是什么意思? 也好。反正他不会变老。 望着端木铃之惊诧疑惑的双眼,艾瑞将一个清浅的吻落在端木铃之的额头上。 艾瑞:“今天是你的生日,所以不管你怎么想。你都是对的。如果我老去之后,你开始嫌弃我,你也离不开我做的肉汤。” 呃…… 平时艾瑞也有说过要养刁她的胃,让她再也离不开自己这样的话。 但是今天,听到艾瑞将这样的话和她也许会嫌弃他的话连起来一起说,她的心中随即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父亲的眼光没错。 除了父亲之外,艾瑞是这世界上对她最好的男人。 对上艾瑞深邃的眼,端木铃之随即踮起脚,将自己的双唇印在艾瑞殷红似血的唇上。 端木铃之她……很少会主动吻他。 她主动的吻无疑是一把熊熊燃烧的大火掠过艾瑞的心田,艾瑞瞪大眼睛,端木铃之看到艾瑞深邃的眼变得灼热。 “唔……” 她原本是打算下来喝肉汤的,没想到她却是“吃”了艾瑞…… 端木铃之主动吻他是极少发生的事。 现在端木铃之竟主动到…… 从厨房到客厅,在到卧室…… 就连端木铃之自己都没有想过,她会有如此热烈的一面。 分明艾瑞此时此刻正在她的身下,然而她却想要更多,恨不得将艾瑞融入自己的血肉之中,这样的话,不管是现在,还是等到艾瑞老去变得丑陋,她都不会再嫌弃她。 因为艾瑞已经成为了自己生命的一部分。 最开始艾瑞享受着端木铃之的主动,但最后却是端木铃之成为一条任由他“欺负”的一朵艳美的娇花。 身体变得越发滚烫,脑袋一片空白,在艾瑞身下浮浮沉沉,端木铃之用一双涣散的眼看着俊美得就像是神袛一样的男人。 “你……” 就在端木铃之想要更多的时候,她却发现艾瑞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端木铃之心中随即一空。 她不满地皱了皱眉,发出沙哑的声音:“夫君,你……” 端木铃之不知道现在的她在艾瑞眼中已经不再是一个东方女子,而是和真正的他一样,有着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她整洁的牙齿渐渐变得参差不齐,长出了獠牙。 她还没有喝肉汤。 如果谁想到她现在的情况,定会被这样的端木铃之给吓得大叫。 不过艾瑞却是在一怔之后,唇角微勾起一抹笑,一脸狡黠地吐出字:“求我。” 端木铃之:“……” 没想到竟然在这种时候,他竟然憋着一口气,对她“使坏”。 之前眼神涣散的端木铃之此时血红色眼中流露出一抹愤然。 端木铃之气不打一处来,抬头就一口要在艾瑞的手臂上。 转瞬间,一股腥甜滑过她的舌尖。 她的牙齿陷入艾瑞的手臂中,与她预料中的一样,艾瑞竟连一声闷哼声都没有发出。 但与端木铃之预料中不太一样的时,当艾瑞的鲜血在她口中弥漫开来的时候,她惊诧地发现艾瑞的血特别香,就像是这世界最美味的东西。 她……她还想再喝艾瑞的血…… 被自己这一念头吓到。 端木铃之就像是触碰到烙铁一样,迅速松开她咬住艾瑞手臂的牙齿。 艾瑞看到端木铃之血红色的双眼渐渐变回到浅棕色,只是她眼中的愤然被惊惶无措所取代。 端木铃之现在心中在恐惧什么,他自然清楚。 没错。 在这个世界上,对端木铃之而言,他的血才是最美味的食物。 不过…… 就在端木铃之因为尝到艾瑞的血而变得惊惶无措时,艾瑞猛地一冲刺,这让端木铃之忍不住发出一声喘息声。 她所有的思绪在艾瑞的“进攻”之下消失不见,最后意识全无晕了过去。 “傻子。”看到在他身下已经晕过去的端木铃之,艾瑞将一个吻落在端木铃之变得血红的双唇上。 从端木铃之这天十八岁生日之后,龙德镇上的人明显感觉出端木铃之的变化。 就在端木铃之拿着她采的野蔷薇从长街上走过时,正站在路边和别人聊天以前甚至不愿多看端木铃之一眼的男人们不由被迎面朝着他们走来的端木铃之所吸引。 端木铃之是东方人,就算她皮肤白皙,相对他们而言,她的皮肤依旧显得暗黄。一眼便能看出端木铃之与他们之间肤色的差距。 但是现在,他们却发现端木铃之的皮肤变得越来越白,甚至像柔软细腻的蛋白。并且端木铃之有着一双不同于他们的眼睛,一双浅棕色的眼。 眼前在他们看来,这双浅棕色的眼睛未免显得土气,非我族类。 但是今天,身着一袭白色纱裙的端木铃之手里拿着血红色野蔷薇走在阳光下,她浅棕色的眼睛就像是被镀上一层淡淡的薄金。 这样的端木铃之不在是东方族裔,而像是一从天而降的女神。 原本站在路边聊天的男人们不由望着端木铃之看呆,知道端木铃之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他们也久久回不过神来。 “刚才从我面前走过去的人真的是端木铃之?” “虽然,我也有这样的疑惑。但保证是她没错,在我们镇上,只有端木铃之有着一双浅棕色的眼睛。” “从前还没觉得这双眼睛多美。今天我恨不得吻上这双眼睛。” “得了吧。现在端木铃之是艾瑞的女人。我听说你还欠艾瑞不少钱。要不等你哪天翻身,赢了艾瑞的钱,让艾瑞把端木铃之送给你玩几天。” “他妈的!我以前怎么就没想到。虽然这种女人我不能娶,玩玩还是可以的。而我听说东方女人玩起来特别爽。” 在端木铃之离开之后,三个男人开始琢磨着如何赢艾瑞的钱,让艾瑞输得倾家荡产,不得不把他的娇妻交出来任由他们玩弄。 殊不知,他们这番话已经被躲在暗处的某人听得一清二楚。 喝了他的血,十八岁之后,端木铃之的变化自然是在他的预料之中,端木铃之会变得更美好,难免会引来周围男人的觊觎。 不过没关系。 他会保护好她。 这天晚上,原本设计想要让前来赌博的艾瑞输得倾家荡产,不想最开始艾瑞的确输了很多,让他们一度兴奋,甚至不仅开始幻想将端木铃之压在自己身下的画面。 “今天输太多,不来了。” “艾瑞,你别急着回去啊。” 见艾瑞起身要走,其中一个叫佩农的人将艾瑞拦了下来。 佩农看向艾瑞道:“这上半场还刚过。还有下半场。你手气一直都很好,极少输。这今天上半场不顺意,下半场一定会赢回来。现在还早,陪兄弟们再玩会。” 艾瑞微眯着看向一肚子坏水的佩农挑了挑眉:“今天手气不好,要是再继续输下去,我担心我连自己的女人都输了。” 他们就是要让艾瑞将自己的女人给输出来。 艾瑞微眯着眼轻易捕捉到自端佩弄眼底划过的一抹精光,他故意流露出纠结的神情:“那……那就在玩两把。” 下半场开始的时候,艾瑞依旧是在输。 三个人设计弄艾瑞一个,不是艾瑞输,难道还会是他们三个人输? 但接下来,三人却发现他们的骗术好像失灵,骰子已经不听他们的使唤。 第630章:斩手 “看来我还真是转运了!” 大概一个小时之后,艾瑞就把自己刚才输的钱全部赢了回来,他笑道:“还以为今晚回去,免不掉被一顿臭骂。还是你说得对,下半场我的运气果然回来了。来继续!” 运气? 佩农在心里否定道,不是运气,一定是侥幸。 他们的机关突然失灵了…… 接下来,他们会让艾瑞把刚才赢的钱都吐出来,佩农朝着同伴使了个眼色。 以现在的情况,就算艾瑞低着头,他也能够猜到佩农的举动。 不过他是谁? 在这世上活了三百年的吸血鬼,要让三个骰子听他的话,对艾瑞而言就像做肉汤一样简单。 艾瑞微眯着眼问佩农:“你们还要继续吗?” “当然!” 于是接下来,半个小时不到,三个人将自己身上的钱财都输给了艾瑞。 看到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佩农听到艾瑞笑道:“哥们,要不今天就到此为止?我先回去了。” 他想睡艾瑞的女人,没想到却反被艾瑞赢走自己的钱。 佩农心有不甘,见艾瑞再次准备离开,佩农又一次将艾瑞给拦了下来。 艾瑞将自己的手搭在佩农的肩膀上:“佩农,现在你已经输光。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不行! 今天他一定要睡到端木铃之。 已经赌红眼的佩农完全不肯放艾瑞离开。 佩农道:“继续赌!” 艾瑞看向佩农欲言又止:“可是你已经输光了你所有的钱……” 佩农闻言紧皱了皱眉,他随即从腰间取下他的佩剑,砰地一声砸在桌上。 佩农喝道:“还有这个。” 艾瑞欲言又止:“佩农你……确定要继续赌?这佩剑可是你父亲留下来的……” 佩农却是打断艾瑞的话:“你继续跟我赌!” 这个时候,酒吧内因为佩农的举动,惹来不少人的注意。 艾瑞一脸纠结,在班上沉默之后,他为难地说:“那好吧。” 佩农又继续说:“一局定输赢,如果我赢了的话,你要把你现在身上所有的钱都给我,如果我输了的话,这把佩剑给你。” 艾瑞迟疑地点了点头:“那好吧。” 酒吧内,在大伙的注视之下,佩农拿着骰盅摇出了六六五的数字。 “太棒了!” 就在他打开骰盅的时候,他忍不住发出惊呼声。 佩农朝着站在他对面的同伴递了个眼色。 这数字当然是他的同伴为他做的手脚。也就是说刚才失灵的机关,现在又起作用了! 如果一下子摇出三个六的话,肯定会被被人怀疑他们对这骰盅做了手脚。 现在六六五的话,至少不会惹来怀疑,并且艾瑞也不可能摇出六六六来。 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他现在先把艾瑞身上所有钱给赢回来,艾瑞肯定会甘心,然后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作为赌注继续和他赌。而现在艾瑞最正规的东西就是端木铃之。 佩农笑着将骰盅递到艾瑞跟前:“该你了。” 佩农看到艾瑞一脸凝重地接过骰盅,他有些等不急地说:“艾瑞,你快要摇啊。” 望向佩农眼中那仿佛要将自己的推入深渊中的渴望,艾瑞在心中发出一声冷笑。 人类比起他们吸血鬼更贪婪,更有嫉妒心。 曾经人类和吸血鬼和平相处在这国度,但渐渐地人类开始嫉妒吸血鬼有着长生不老的寿命,有着远远比人类更敏锐的听力,以至于人类因为嫉妒心开始屠杀他们,甚至为他们取名吸血鬼,说他们是要吃人,所以给了自己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来屠杀他们。 因为有着远远比人类更敏锐的听觉,在要骰子的时候,他从来没有输过,除非是他自己想要输给对方,让他看起来比较正常。 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艾瑞手上,在他摇完骰子,将骰盅往桌上一放时,他没有第一时间打开骰盅,而是神情凝重地看向佩农说道:“佩农你真的决定要赌吗?这可是你父亲留给你的遗物,你若是赌输的话……” 都到了这个份上,摆明了输的人是艾瑞。 佩农不耐烦地紧皱着眉:“都到了这个时候,少他妈的给我废话。开!” 听到佩农的话,站在周围看热闹的人也跟着佩农开始起哄。 “开!开!开!” 很快,端木铃之就会是他的了! 在看到艾瑞缓缓打开骰盅的时候,佩农已经开始激动地搓手。 但下一瞬,在看到桌上骰子的点数时,他双脚突然窜上一股寒气,她所有的激动转瞬消失不见。 安静酒吧内随即爆发出一阵惊呼声:“艾瑞,你太厉害了!” 刚才看到佩农已经摇出六六五的点数,以为佩农稳超胜券,谁会想到艾瑞竟然会摇出三个六来! “艾瑞,恭喜你!” 佩农的宝剑可削铁如泥,异常锋利。平时佩农在这龙德镇上作威作福,就是依仗着他有这么一把从不离身的宝剑,没想到今天艾瑞竟然将佩农这把宝剑赢走。 一时间,曾经被佩农欺负的人忍不住在为艾瑞祝贺的同时,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着,要怎么收拾失去宝剑的佩农。 未收到周围人不怀好意的目光,佩农又怎么会不知道,失去宝剑的下场。 “慢着!” 他在酒吧中发出大喊声打断酒吧内喧嚣的声音。 佩农看向艾瑞道:“艾瑞,我跟你继续赌。” 艾瑞怔然看向脸色苍白如纸的佩农。 这个时候,有人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佩农,你已经把你身上最值钱的宝剑都输了,你现在还要拿什么来赌?” 周围的人闻言开始起哄:“是啊。佩农你现在已经输的一无所有。赶紧回家去吧。” 一无所有…… 没错。 输了宝剑的他就是一无所有。 在大伙鄙夷,甚至是看好戏的目光下,佩农将自己的一只手放在了桌案上,他大喊道:“赌我一只手。” 这一瞬间,酒吧内变得寂静无声。 是艾瑞打破这一沉默,艾瑞看向佩农:“你……确定?” 他就不信这个邪!有同伴帮助他,这次他一定会赢的。 他不仅要赢会自己的宝剑,还要让艾瑞输掉端木铃之。 佩农道:“我确定。” 见艾瑞不说话,佩农挑了挑眉:“怎么?不敢了?” 沉默之后,艾瑞看向佩农:“我这是为你好。现在天色不早,你还是回去吧。” 如同艾瑞预料的一样,佩农拒绝他的提议。 佩农:“继续赌! ” 艾瑞依旧是一脸勉强:“那好吧。” 听到艾瑞的话,佩农在将骰盅递到艾瑞跟前的时候,随即向自己的同伴使了一个眼色。 佩农对艾瑞说道:“这次你先来。” 艾瑞没有回答佩农,而是再次确定地问:“佩农,你真的想好了吗?” 佩农紧皱着眉头:“少在这里跟我婆婆妈妈。摇骰子!” 艾瑞结果骰盅,摇了摇,然后放在了桌上。 佩农的同伴立即在艾瑞放下筛盅的那一刻,用机关改变了骰盅内的点数。 “开!”佩农一声大喊,他抢先揭开骰盅,在看到骰盅内的点数时,佩农开心地发出大笑声。 骰盅内呈现的是一二三的点数。 这样的点数必输无疑! 迫不及待想要赢回自己的宝剑,佩农立即拿起骰盅摇动里面的三颗骰子,然后信心满满地砰地一声放在桌案上。 这一次,赢的人一定会是他! 就在佩农将筛盅放在桌案上的一瞬间,佩农的同伴立即用机关改变了骰盅内的点数,然后给了佩农一个安心的眼神。 艾瑞是一二三,就算像下半场一样机关失灵,他也是不可能赢他的! 在骰盅缓缓打开的时候,佩农抢先看到一个骰子的数字是二,下一个则是一。 看到眼前这一幕,佩农的心情起伏巨大,他拿着骰盅的手忍不住开始颤抖。 只要最后一个骰子的数字不是一或者二的话,他就能赢! 赢了他就能拿回自己的宝剑。 然而佩农这般想着,他的手却是抖得越发厉害。 此刻围在周围观看的所有人都在好奇最后一个数字是什么。 这关系到佩农会不会因此丢掉一只手臂。 不少人在心里暗暗祈祷希望佩农最后一个数字是一。 “六,六,六!”此时佩农颤抖的不仅是他的手,还有他的声音。 但就在他彻底将骰盅揭开的时候,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第三颗骰子上的数字,既不是酒吧内少数人所期待的那样是一,也不是佩农所期待的那样是六。 而是二! 看到出现在自己面前最后一颗骰子的点数,佩农颤抖的声音戛然而止。 确切来说,是他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砰地一声,输掉自己手臂的佩农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赶紧喂他喝点水。”看到晕倒在地上的佩农,佩农的同伴大声喊道。 “先别把他叫醒。”艾瑞突然阻止慌忙端上来一杯白水的酒吧老板。 就在众人诧然的目光下,他们瞪大眼睛看到艾瑞抽出佩农输给他的宝剑。 佩农的同伴一惊:“艾瑞,你要做什么!” 艾瑞并没有抬头去看佩农的同伴,而是冷声丢下话:“愿赌服输。” 艾瑞手起剑落,下一瞬酒吧内便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声。 这一瞬间,众人看到平日里除了好赌看上去人畜无害的艾瑞就像是地狱来的恶魔,他俊朗的脸上除了令人生畏的寒气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就这样佩农的一只手应声掉落在了地上。 原本被痛醒的佩农又再次被痛晕了过去。 看到眼前这一幕,所有人都因为艾瑞脸上的表情所震惊,唯独只有艾瑞就像是杀猪一样,并没有因为佩农少掉了一只手而有任何表情变化。 在众人惊诧地注视之下,艾瑞用酒吧老板放在桌上的餐布将佩农宝剑上的血擦干净,然后转身离开。 第631章:艾瑞的离开 夜色静谧。 端木铃之正站在院中,欣赏着月色下鲜红如血的蔷薇花。 这夜蔷薇是她从幕松森林中采来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养活。 “咕咕咕。” 听到小七发出咕咕声,正望着种在院子中野蔷薇发呆的端木铃之抬头就看到踏月而来的艾瑞。 踏着银色的月光走进院中的艾瑞手里拿着一把镶嵌着宝石的长剑,金色的短发,深蓝色的双眸,一袭白色长袍。 眼前的艾瑞看上去就像是从天而降的战神。 战神…… 想到这个词,端木铃之眼底划过一抹浅笑。 艾瑞他怎么可能会是战神呢? 端木铃之的浅笑自然被艾瑞轻易捕捉到。 艾瑞走到端木铃之面前,他用他修长的手抬起端木铃之的下巴。 艾瑞:“在想什么?” 望着艾瑞如同雕塑般俊朗的脸,端木铃之一怔。 她不由噗呲一声笑出神来。 因为身高的差距,端木铃之微微抬起头,让自己和艾瑞对视。 端木铃之:“我……不告诉你。” “你是不是……”想要“惩罚”。 然而艾瑞的话尚未说完,就被端木铃之所打断。 打断艾瑞话的不是端木铃之的声音,而是她的动作。 他的双唇被端木铃之的双唇所堵住。 艾瑞瞪大眼睛看向主动吻他的端木铃之。 自从端木铃之与他成亲之后,这女人胆子就越来越大。 冷不丁的就把她犹如草莓般香甜的唇了过来。 一直以来,他都想要有家的感觉。当初他之所以放端木洪离开就是为了感受人烟,感受什么叫做家。 然而就算他时常去端木洪家中做客,他依旧感受到不到所谓家的温暖。 吸血鬼是没有家的。 从他懂事的那天起,他的父亲就将他赶走。 他清楚地记得他的父亲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身为吸血鬼,注定孤独。你要习惯孤独。而我则永远不会再见你。” 他在这国度四处流浪,最后在幕松森林中建造了古堡,孤独的生活在这幕松森林中。 吸血鬼的寿命要比人类长很多,但却并非不死之身。 他终究也有离开这世界的一天。 是在那幕松森林的古堡中孤独的死去吗? 艾瑞以为他已经看到了自己这生。 孤独的活着,然后孤独的死去。 没想到…… 艾瑞捧住端木铃之的脸,霸道地回应端木铃之的吻。 以前艾瑞吻他的时候,端木铃之觉得艾瑞就像是一头饿了三百年的野兽,现在也是如此。 不过她则发生了改变。 从一只任由被艾瑞吃干抹净的小白兔渐渐变成了一头也会“咬人”的小白兔。 在男欢女爱的事情上,她不甘示弱。 月光,一男一女你来我往,但小白兔终究是小白兔,很快就败下阵来。 看到端木铃之眼神飘忽,艾瑞将端木铃之打横抱起。 他低哑的声音在端木铃之耳边响起:“夫人,今天的月色很不错,而你……很美。” 端木铃之瞪大眼睛看着他目光灼灼的眼,听到艾瑞撩拨她的话,她想要学着艾瑞一样撩回去。 但很可惜,她现在的脑子就像是一团浆糊。 锵锵锵。 艾瑞正抱着她上楼梯,就在这时,她听到一阵金属撞击发出的声音。 脑袋就像是一团浆糊的端木铃之寻声看去,她看到艾瑞挂在腰间的宝剑和她让人雕刻的一枚银牌撞击发出的声音。 是了。 端木铃之忍不住说道:“这剑……好熟悉。你从哪里弄来的剑?” 她话音刚落,不等艾瑞回答,就想起这剑的主人是谁。 端木铃之惊诧的声音不由脱口而出:“这是佩农的宝剑。” 谁知将她小心翼翼放在床上的艾瑞则是抬手在他脑门上轻轻一弹。 艾瑞取下腰间的宝剑放在旁边的柜子上,他道:“从现在起,它就是夫人的。” 端木铃之:“……” 她要这把剑做什么。 端木铃之愣了愣:“这剑,你是赌来的?” 艾瑞没有回答她而是用他的动作让端木铃之停止思考。 隔天端木铃之出门去街上买葡萄酒的时候,端木铃之明显感受到周围的气氛变得怪异。 她这是没洗干净脸出门? 端木铃之缓缓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不可能啊。” 她小声嘀咕。 出门的时候,她照过镜子的。 “老板,小桶葡萄酒。” 端木铃之发现就连卖葡萄酒的老板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 端木铃之:“老板,我脸上是有脏东西吗?” 端木铃之看到老板随即摇了摇头。 端木铃之皱了皱眉。 端木铃之:“我是牙齿上贴着菜叶子?” 老板又继续摇了摇头。 端木铃之越发表示不解。 端木铃之:“那你今天看我的眼神为什么变得奇怪?” 老板将一小桶葡萄酒递到端木铃之跟前,然而端木铃之并没有接。 她是在等,等老板跟她解释之后,她在接。 老板见状,只好说道:“是因为艾瑞。” “艾瑞?”端木铃之眼底划过一抹诧然,“他怎么了?” 转瞬间,她不由想起昨晚艾瑞拿回家的宝剑。 “佩农的宝剑!”端木铃之惊诧的声音脱口而出。 她看到卖葡萄酒的老板脸色一变。 果然,是因为那把剑。 难怪今天大家看她的神情变得不一样。 端木铃之从老板手中接过装有葡萄酒的小木桶,她低声嘀咕道:“不过是一把宝剑而已,愿赌服输。” “哈?”老板眼中流露出诧然之色,“你……难道还不知道?昨天晚上艾瑞不止是赢了佩农的宝剑,而且还将佩农的手给砍了下来。” 哐当一声。 端木铃之抱在怀中的小木桶掉落在了地上,殷红如血的葡萄酒就像鲜血洒落在地上。 这天端木铃之在镇上人一样的目光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 “咕咕咕。” 端木铃之走回到院中,正在院子里吃虫子的小鸡,扑扇着翅膀来到端木铃之脚边,用它的小脑袋蹭着端木铃之的小腿。 这个时候,端木铃之就会蹲下身,摸摸它的小脑袋。 然而今天端木铃之则是完全无视小七的讨好,就像是掉了魂魄一样,继续往屋子里走。 与其说走,不如说飘更恰当。 艾瑞的听力极好,正在客厅内喝茶的他还没抬头就听到端木铃之脚步声不对。 “你……” 艾瑞一抬起头,看到端木铃之苍白的脸,他口中的疑惑戛然而止。 他慌忙站起身走到端木铃之跟前:“你怎么了?” 听到艾瑞的声音,端木铃之回过神来,她僵硬地抬头看向艾瑞的脸,支吾地发出声音:“是真的吗?” 透过端木铃之写满难过的双眼,艾瑞一顿,转瞬明白端木铃之到底在问他什么。 艾瑞发出和平时一样的声音:“你知道了。” 这一刻端木铃之只觉一股寒气从她脚底窜起。端木铃之瞪大眼睛看向艾瑞:“为什么?” 艾瑞则是像平时一样抬手摸她的脑袋:“愿赌服输。” 以前她总是觉得艾瑞的手很温暖,是一双可以保护她的手。 但是今天,此时此刻,她却不想艾瑞的触碰。 艾瑞的手已经沾满了鲜血。 就在端木铃之避开他的时候,他从端木铃之眼中看到了一抹嫌弃。 端木铃之:“就算佩农正的赌输了。你也不该斩下他的手臂。艾瑞你就像是恶魔。” 端木铃之说完话,就像是躲瘟疫一样,匆匆跑上楼。 她没有选择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将自己关在父亲的房间里。 想到昨天艾瑞在看下佩农的手臂之后,还若无其事的回到家里和她恩爱,端木铃之不由后怕的发抖。 自从嫁给艾瑞之后,她与艾瑞朝夕相处。 她为自己了解艾瑞。 不想她根本就不了解艾瑞。 端木铃之走到桌前,她从抽屉中拿出父亲的画像。 望着端木洪的画像,端木铃之脸上流露出痛苦之色。 “父亲,你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嫁给艾瑞?你真的清楚艾瑞是怎样的人吗?” 不知道是因为思恋父亲,还是因为艾瑞所作所为让她后怕,一滴眼泪从她的眼中滑落。 不知道过了多久,安静的房间里,只听到端木铃之声音低低地说:“父亲,今后我要怎么面对这个人……” 端木铃之抱着端木洪的画像,就连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等到端木铃之醒来时,她发现自己已经不在端木洪的房间。 是她自己的房间。 想到是艾瑞将她抱回来的,端木铃之眼中的迷蒙转瞬消失不见。 不愿意和艾瑞这个冷血的人睡在一起,端木铃之迅速转头看向自己的左边。 在她看到自己的左边是空着的时候,她的心情却变得负责,并非因为艾瑞不在她的身旁,她就长松一口气。 此刻端木铃之没有看到艾瑞,却是在艾瑞平时睡觉的位置上发现一封信。 “既然你现在不想见到我,那就暂时不用见。” 端木铃之拿着信,手微微一抖。 端木铃之自言自语地发出声音:“暂时不用见……” 也就是说现在这房子里就只剩她一个人吗? 从那天之后,就像艾瑞心中所写的一样,艾瑞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端木小姐,吃饭了。” 她没有叫克丽丝回来做饭,也就是说叫克丽丝回来的人是艾瑞。 被克丽丝叫醒的端木铃之躺在床上愣了愣:“好。” “这肉汤……” 去到楼下吃饭的端木铃之在将一口肉汤送入口中之后,她的神情一变。 克丽丝自然知道,自从艾瑞娶了端木铃之之后,一直在做饭给端木铃之吃。 艾瑞的厨艺怎么样,克丽丝并不知晓。 看到端木铃之愣了愣看着碗中的肉汤,以为是端木铃之很想念自己做的肉汤。 克丽丝笑着说:“小姐,这肉汤还是原来的味道。” 端木铃之则是看着碗里的肉汤没有再说话。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吃惯艾瑞的肉汤。她的口味已经被艾瑞给养刁,当她现在再吃克丽丝做的肉汤时,她只觉克丽丝做的肉汤难以入口。 见端木铃之盯着碗里肉汤继续发呆,克丽丝忍不住说:“端木小姐,再不吃的话,肉汤就凉了。” 听到克丽丝的话,端木铃之回过神来,她应了一声。 就像过去一样,拿着银勺舀了肉汤,大口吃了起来。 就算克丽丝做的肉汤不比艾瑞做的好吃,但也不至于难吃。 只是…… 她偏生从艾瑞做的肉汤中吃出一丝苦涩。 不想从克丽丝开心的眼中看到失望,就算觉得自己是在喝药,端木铃之也硬撑着将整整一晚肉汤喝完。 似乎感觉出来她情绪的不对劲,看到吃完肉汤的端木铃之站在院子里看到移栽后奄奄一息的野蔷薇发呆,小七再次用自己的脑袋去蹭端木铃之的小腿。 这一次,她应该会理自己了吧。 然而让小七失望的是端木铃之依旧没有理会自己,她继续发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以为依赖艾瑞到这种地步。 艾瑞离开她还不到半天的时间,她甚至快要艾瑞的冷血灿然,开始想念他眼中的温柔。 不! 小七站在端木铃之脚边诧然地看到端木铃之就像是捣蒜一样用力摇头。 她现在不该去想艾瑞。 她需要找些事情来做,让自己暂时忘掉艾瑞。 对了! 去猪圈那边看看她家养的猪! “端木小姐。” 当端木铃之走到猪圈的时候,雇佣来的养猪人眼底划过一抹诧然。 大伙都知道,自从端木铃之跟艾瑞从幕松森林中回来之后,猪圈这一边的事情几乎都是艾瑞在打理。 看到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这边的端木铃之独自前来,养猪人忍不住问道:“夫人,艾瑞老爷没有来吗?” 听到养猪人提起艾瑞,端木铃之眼中再次涌起复杂的情绪。 她来这里只是想要找些事情来做,阻止自己去想艾瑞,不想仿佛老天是在跟她作对一样,她没有回到养猪人艾瑞为什么没有来,养猪人已经笑着开始细数艾瑞的好。 “夫人,当初要不是艾瑞老爷陪你去到幕松森林,拿到治疗猪瘟的秘方。现在这里恐怕早就已经被烧成一片废墟。我也只能回去继续种田。” “夫人,不是我被艾瑞老爷收买,在你面前夸他。艾瑞老爷真的是没话说,不仅对我们这些下人好,甚至对猪也是一样。曾经我问老爷,为什么要花精力在照顾这些猪身上。谁知老爷却告诉我说,夫人喜欢吃他做的肉汤。做猪肉汤,需要好的食材,只要把这些猪都养好,他才能够做出最好的猪肉汤博得夫人一笑。” 养猪人说完后,发现端木铃之有些不对劲。 端木铃之看向养猪人:“你说什么?” 养猪人自然不知道此刻艾瑞已经离家出走,以为端木铃之是在想别的事情,一时走神,养猪人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但就在养猪人说完之后,养猪人越发觉得端木铃之的情绪不太对劲。 听到这样的话,端木铃之应该开心才对。 然而养猪人却是看到端木铃之的脸色变得苍白,就像是生病了一样。 养猪人连忙关切地闻到:“夫人,你是不是病了?” “病了?”端木铃之看向养猪人,愣了愣说,“也许……也许是昨天没有休息好。” 第632章:端木铃之被绑 “病了?”养猪人关切地问,“夫人,要不我去找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端木铃之则是拦住了养猪人。 “不用。” 养猪人一怔,似乎明白了什么。 端木铃之昨晚没休息好,那原因只可能是,他怎么老糊涂了。 养猪人眼底流露出一抹哭笑不得的情绪。 养猪人:“夫人,你要不先回去,再休息休息。” 看到养猪人眼中的情绪,端木铃之立即明白过来养猪人是误会了她话中的意思。 然而现在她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对养猪人解释。 “恩。” 端木铃之应了一声回到房间,然而当她一闭上眼睛,她并非进入梦乡,而是看到艾瑞的脸。 “不要去想他。” 端木铃之对自己说道,她甚至将枕头蒙在自己脸上挡住自己的视线,然而就算周围的光线全部都消失不见,但她还是能够看到艾瑞的那张脸。 端木铃之心烦意乱。 这天她躺在床上虽然闭着眼睛,然而她却是一只醒着。 直到天黑,她都没有半刻进入过梦乡。 “咕咕咕。” 半夜的时候,端木铃之听到了小七的叫声。 她的第一反应以为是艾瑞回来了,她直接从床上撑起身,站在窗户上朝着院子里看去。 就连端木铃之自己都不知道此时她浅棕色的眼底划过一抹失落。 不是艾瑞回来了,而是一只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夜猫。 端木铃之下意识皱了皱眉,突然间她的肚子发出一声如鼓般的腹鸣。 她和艾瑞相处不过才大半年的时间,然而她却已经早就习惯了艾瑞在她的身边。 一般她肚子发出腹鸣的时候,艾瑞都会揉着她的脑袋,温柔地对她说道:“我去给你做东西吃。” 晚上的时候,克丽丝已经回家,现在房子里就只有她一个人。 如果不是小七在院子里发出咕咕咕声,端木铃之只觉这房子清冷的可怕。 端木铃之下到厨房,厨房里还有今天早上克丽丝做的肉汤。 端木铃之将已经冷掉的肉汤热好之后,却是在吃了一口肉汤之后就没了胃口。 端木铃之失落嘲笑声在安静的厨房内响起:“不是他所做的肉汤,我就吃不下吗?” 没有再吃肉汤的端木铃之打开房门,走到院子里。 听到端木铃之的脚步声,正在和夜猫对峙的小七见夜猫就像是一道黑色闪电逃走之后,小七扑扇着翅膀来到端木铃之跟前。 这一次,它还没来得及用自己的脑袋蹭端木铃之的小腿,端木铃之就将它抱了起来,用自己的下巴蹭它的脑袋。 似乎感觉出端木铃之情绪的不对劲,小七也用自己的脑袋蹭端木铃之的下巴。 静谧的夜色中,端木铃之自言自语地发出声音:“小七,你说……他们为什么都不要我了?是我做错了吗?还是他们太残忍了?” 端木铃之口中的他们指的是艾瑞和她的父亲。 当初因为她不肯嫁给艾瑞,她的父亲留下书信离家出走,现在她已经和艾瑞成亲,然而她的父亲却还是没有回来。 而艾瑞…… 如果不是他残忍冷血,她昨晚也不会有那样的反应。 她不敢去想当时在酒吧里面的画面。 艾瑞能够拿着剑连眼都不眨地砍下别人的手臂,是不是就代表有一天他可以连眼都不眨的杀人。 “小七。”端木铃之一脸忧伤地蹭着小七的小脑袋继续说道,“就只有你不会离开我。” 似乎听懂了端木铃之所说的话,小七发出咕咕咕声。 这天后半夜,大概是因为有小七的陪伴,端木铃之抱着小七安然进入了梦想。 端木铃之不知道,就在她睡着之后,房间里出现一道黑影。 对方的动作很轻,甚至就连小七都没有察觉到。 这道黑影不是艾瑞又是谁。 艾瑞站在床边,烛火已经熄灭,他借着窗外洒入的阳光打量着端木铃之安然熟睡的脸庞。 没心没肺的女人。 艾瑞缓缓弯下腰,他伸出修长的手想要抚摸端木铃之娇美的脸庞,然而他的手伸到一半,则是顿在了半空中。 良久,最后艾瑞收回手,转瞬消失在房间内。 在艾瑞离开之后,端木铃之每天就像嚼蜡一样吃着克丽丝做的肉汤。 半个月之后,端木铃之明显瘦了很多。 她也很少出门,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小七,我给你画画好不好?” “咕咕咕。” 端木铃之看到小七开心地扑扇着翅膀。 端木铃之从抽屉里拿出纸和笔,她将小七摆在桌上,仿佛知道端木铃之是要画自己,站在桌上的小七竟真的没有动,就让端木铃之画自己。 端木铃之在下笔后,速度变得越来越慢。 明明她看着的是被她摆在桌上的小七,然而她的脑海中却是出现了艾瑞的身影。 她不竟想起之前在幕松森林中的那场雨,她和艾瑞在山洞中的一幕。 “呃……” 等到端木铃之回过神来,看向她笔下的画纸时,端木铃之只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分明她要画的是小七。然而此时出现在她画纸上的却是艾瑞。 端木铃之紧皱着眉,看向被她摆在桌上努力让自己一动不动的小七说道:“小七,对不起。” 没有让小七看到画像,端木铃之直接将小七放到了地上,然而匆匆离开房间。 长街上,端木铃之步伐匆忙地走进酒吧。 这酒吧就是上次佩农赌输钱,艾瑞将佩农手臂斩下来的酒吧。 就在端木铃之进到酒吧中时,酒吧内的喧嚣声突然一静。 在龙德镇上,以前艾瑞不过是一赌棍,然而现在艾瑞在大家眼中则是成了冷血恶魔一样的存在。 因为艾瑞,大家都不敢再去招惹端木铃之,即便是现在的端木铃之看上去很诱人。 “端木铃之,艾瑞没有在这里。”以为端木铃之是来找艾瑞的,酒吧老板不由说道。 然而酒吧老板则是诧然看到端木铃之走到吧台前坐了下来。 周围无数人的目光落在端木铃之身上,然而端木铃之就像是没感受到一样,她抬头看向酒吧老板:“我不是来找他的,给我一杯最烈的酒。” 听到端木铃之的话,酒吧老板一怔。 不过他打开门就是为了做生意,端木铃之想要喝酒,只要端木铃之给钱,作为酒吧老板,她是不会拒绝的。 酒吧老板随即倒了一杯最烈的酒递到端木铃之跟前对端木铃之解释道:“这是酒吧里最烈的酒,叫做三杯不醒。” 三杯不醒,顾名思义,直白好理解。 这是酒吧里最烈的酒,只要喝上三杯,就醒不过来。 酒吧老板以为端木铃之听到他这样的说,就会慢慢喝,以免自己醉了。然而令酒吧老板诧然的是,端木铃之竟然看上他道:“再给我来两杯。” 酒吧老板一怔,他看向端木铃之近日皮肤变得白皙的小脸,发出欲言又止的声音。 “这……” 端木铃之紧皱着眉,直接将自己的钱袋重重放在了吧台上:“难道你还担心我给不了钱?” 端木铃之说完,径直端起桌上的酒一口灌入肺腑中。 她喊道:“再拿两杯来!不对!再拿三杯。” 酒吧老板:“……” 酒吧老板见自己没办法阻止端木铃之,只好收了钱,继续给端木铃之倒酒。 端木铃之一边喝着酒,一边响起曾经她父亲对她说的话。 “铃之,我们东方族裔的女子自带三分酒量。你的酒量很好,但也不能贪杯。你尚未出嫁。这龙德镇上的男人虽然不会娶你,但也不会介意占有你。你明白么?” 那时候,她冷不丁地问:“所以父亲你的意思是如果是我嫁了人,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喝酒吗?” 那时候父亲竟然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说:“可以。你的夫君一定会保护好你。” 夫君会保护好她? 喝完第二杯烈酒的端木铃之拿着酒杯,她粉嫩的樱唇微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因为酒太烈,端木铃之现在发出的声音已经口齿不清,站在吧台里的酒吧老板根本没有听清楚端木铃之到底在说什么。 端木铃之望着眼前金黄色的烈酒,她发出支吾声:“他现在不会再保护我……” “父亲,艾瑞跟你一样,你们都不要我了……” 端木铃之随即抱着酒杯,一双浅棕色的眼中腾起水雾。 “为什么……” “为什么最后我爱的人都不要我了?” 四杯烈酒很快被端木铃之喝完,此时端木铃之趴在吧台上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是被大石给压住。 脑袋又涨又疼。 “端木铃之?” “端木铃之,你还好吗?” 是谁? 是谁在叫她? 端木铃之想要睁开眼,然而不管她怎么挣扎,她都睁不开眼睛。 会是艾瑞吗? 她感觉到有人将她打横抱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蒙中她听到有人说:“大哥,没想到这女人竟然会在酒吧里喝醉。你不是想报仇吗?” 报仇? 谁要报仇? 转瞬间另一道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艾瑞不仅拿走我的宝剑,还砍下我一只手臂,他必须死。而他的女人嘛……” 端木铃之感受到有一只粗糙的手抚上她的脸颊。 这不是艾瑞的手。 她下意识皱了皱眉。 不是艾瑞,别的男人休想碰她。 她下意识抬手。 安静的房间里啪的一声发出脆响声。 佩农愤然看到已经喝醉酒的端木铃之竟然用力拍开他唯一剩下的一只手。 “你这女人不知好歹。还想就这样要了你。是你自找的。” 转瞬间,房间内响起一道比之前那脆响声还要响亮的声音。 脸上传来一阵火辣。 好痛。 就像是有鞭子抽在她的脸上。 口中涌出血腥味。 剧烈的疼痛赶走端木铃之的醉意,端木铃之挣扎着睁开眼。 “是你……怎么会是你?” 端木铃之发现自己竟然是以俯视的角度看着佩农。 不对。 端木铃之心中一沉。 醉意彻底消失不见。 她被佩农绑住双手吊了起来,而站在她跟前的佩农脸上浮现出一只红掌印。这应该是刚才她一巴掌打在佩农脸上的。 端木铃之随即将目光从佩农的脸上移至佩农穿着宽松长袍的身上。 佩农一只手拿着长鞭,而长袍一只袖子里则是空空荡荡的。 感受到端木铃之落在自己衣袖中上的目光,佩农眼中的愤怒熊熊燃起。 伴着皮鞭抽在端木铃之身上的响声,端木铃之发出痛呼声。 看到端木铃之娇美的小脸因为痛苦而变得扭曲,佩农又是一鞭抽在端木铃之身上。 “痛吗?” 佩农每一鞭子都用出十层的力道。 每一鞭抽在端木铃之身上,皆是皮开肉绽。 第633章:她杀了人 从未。 端木铃之从未被人如此抽打过。 从她懂事以为,因为她乃是东方族裔,生活在这龙德镇上,不是会招来他们异样的目光。但父亲对她极好,在父亲眼中她就是这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 所以当父亲逼她嫁给艾瑞的时候,她完全不能理解父亲的想法。 “好痛……” 因为痛,她发出的声音都在颤抖。 “痛?” 看到已经被他抽得伤痕累累的端木铃之,佩农则是发出嘲讽的笑声。 “端木铃之,你知道当你男人用我父亲留给我的宝剑砍下我的手臂时,我用多痛吗?” 佩农说完,猛地又是一鞭抽在端木铃之的身上,他的嘲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则厉喝声:“是你现在百倍的痛。” 在佩农的鞭子下,端木铃之白皙的肌肤变得血肉模糊。 端木铃之:“求求你。放了我……” “放过你?”佩农一声冷笑,“放过你可以。除非……” 端木铃之觉得自己随时都快晕过去,她艰难地发出声音:“除非什么?” 佩农则是冷笑道:“除非……你能让我被你男人砍掉的手臂再长出来。” “这……这怎么可能。” 佩农闻言点了点头:“没错。所以我不会放过你。” 佩农话音一落又是一鞭子抽在端木铃之身上。 父亲,艾瑞,谁来救救她…… 在佩农的毒手下,端木铃之撑了没多久就直接晕了过去。 “就这样就晕了?” 看到被他吊起来已经失去意识的端木铃之,佩农眼中流露出一丝失望。 他转瞬扔了鞭子,离开这堆放杂物的地下室。 但半晌后,佩农又再次回到了地下室。 他的手中拎着一桶水。 如果是以前,他能够轻易做到将整桶水直接淋在端木铃之身上。 而且还是轻而易举的做到。 但是现在,别说轻而易举,单手的情况下,他很难一整桶水泼在端木铃之身上。 想到自己的右手被艾瑞给砍了下来,佩农越发愤怒。 他找了凳子,站在凳子上,松掉绑住端木铃之双手的绳子。 砰地一声闷响。 端木铃之摔在地上,然而她依旧没有醒过来。 “该死的女人。”佩农走到端木铃之跟前,猛地一脚踹在端木铃之的小腹上。 如果不是因为他想要得到这个女人的话,他也不会和艾瑞赌,然后赌到最后不仅输掉自己的宝剑,而且还被艾瑞砍掉手。 都是这女人的错。 思及至此。 佩农又是猛地一脚拽在端木铃之的小腹上,然而端木铃之依旧没有任何醒过来的迹象。 没事。 他会让她醒过来的。 佩农眼中划过一抹阴蛰的笑。 他将刚才放在一旁的水桶拎了过来,然后将里面的水泼在端木铃之皮开肉绽的身上。 半晌后。 地下室里随即响起一道女人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发出喊叫声的不是别人,正是端木铃之。 浑身就像是在被火烧,又像是被无数把利刃剥皮。 端木铃之痛得只能发出尖叫声。 佩农泼在端木铃之身上的水,不是普通的冷水,而是被他加了盐,辣椒汁的水。 这样的水全部泼在端木铃之皮开肉绽的身上,她当然会被痛醒过来。 就像那日,他晕倒之后,因为痛,他醒过来,然后他又痛晕了过去。 现在端木铃之也是一样。 在痛苦的尖叫声之后,端木铃之再度失去了意识。 可是…… 这还远远不够。 艾瑞让他所品尝到的痛苦,他要百倍返还在艾瑞身上…… 失去意识之后,等端木铃之再次醒过来时,她依旧是被痛醒的。 因为佩农将一根小拇指大小的铁凿钉入她的脚底,她的身体因为剧烈的疼痛,不得不让她清醒过来。 伴着她的痛呼声, 端木铃之听到佩农笑着问她:“痛吗?” 端木铃之除了痛苦地发出痛呼声,已经痛到说不出话。 佩农见状,则是紧皱着眉:“啧啧,你好像还不够痛。” 佩农说着,加大他将铁凿钉入端木铃之脚掌中的力道。 谁…… 谁来救救她。 最开始,端木铃之想的是父亲,或者是艾瑞来救她。 但是当佩农用铁凿凿穿她的双脚,然后将她的双脚放入装有盐和辣椒水的冷水中,她想的则是,死。 端木铃之颤抖地发出声音:“杀……杀了我。” 端木铃之的声音虽然很小,但却清晰地传入佩农的耳朵里。 听到端木铃之想要求死的话,用力将端木铃之的双脚按入木桶中的佩农发出一声冷笑声。 “杀了你?”佩农朝着端木铃之摇了摇头,“我怎么舍得杀了你?” 佩农顿了顿又说:“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就不会失去手臂。端木铃之,我都还没有得到你,又怎么舍得杀了你呢? ” 一抹惊诧自端木铃之浅棕色的眼底划过。 端木铃之:“你说什么……” 反正现在的端木铃之也没有丝毫力气挣扎,佩农松开他按住端木铃之双脚的手,抚上端木铃之苍白如纸的脸庞。 在端木铃之虚弱地注视下,他对端木铃之说道:“以前也没有觉得你哪里好看。谁知在你和艾瑞成亲之后,你突然变得越来越好看。害得我朝思暮想,就像睡了你。我和兄弟们设计想要让艾瑞输光所有,这样他就会拿你来做赌注。没想到赌到一半的时候,我们的机关竟然突然失灵。因为这样,我被你的男人砍掉了一只手。” 原来……这才是艾瑞砍掉佩农手臂的真正原因。 并不是因为艾瑞冷血无情,随便乱砍人家的手臂,而是因为佩农对她产生了不该有的想法,艾瑞出于愤怒才会砍下佩农的手。 看到佩农将自己的脸凑到她跟前,望向佩农眼中突然燃起的灼热,端木铃之有了不好的预感。 端木铃之艰难地发出声音。 “你……你想做什么?” 佩农将他的头埋入端木铃之的颈窝里。 分明她浑身是血,但是肌肤却还散发出一阵香甜。 就像是…… 没错! 就像草莓的味道。 佩农重重一口咬在端木铃之的脖颈上。 相对端木铃之浑身的疼痛,现在佩农要在她脖颈上的痛并算不了什么。 “好香。” 佩农眼中的神情变得猥琐,他的手一路向下。 料到接下来佩农要对她做什么,端木铃之眼中写满哀求。 端木铃之继续重复刚才的话:“求求你……杀了我。” 佩农:“杀了你?你觉得我现在舍得杀了你?” 在鞭子的抽打之下,她炸开的皮肉已经和意料粘在一起。 “嘶啦。” 就在佩农撕开她身上已经被鲜血染成红色的白裙时,端木铃之又发出一声痛苦的喊声,她两眼一番,就差一点就晕了过去。 “没看出来啊。” 看到端木铃之的身体,佩农发出一声赞叹声。 东方人穿着保守,端木铃之也是一样。 平日端木铃之穿着保守的长裙,掩盖了自己的好身材。 现在她的身材暴露在佩农面前,佩农双眼变得幽深。 “端木铃之,早知道,我就应该早点上了你。” “不要。” “我求求你。不要……” 她已经是艾瑞的妻子,自然不会允许其他男人玷污她。 然而现在,浑身是伤的她根本没有任何力气反抗。 她甚至随时都会有晕过去的可能。 佩农的索取,对端木铃之而言,这是比用鞭子抽她,用铁凿凿穿她的双脚还要痛苦百倍的事情。 她犹如跌入痛苦的冰窖之中,而她的耳边则是响起佩农猥琐的笑声。 “放心,呆会我就会让你忘掉痛苦。” 就在佩农侮辱她之前,她想的是艾瑞或者父亲前来救她,甚至是死。 然而此刻,看到在她身上不断侮辱她的佩农,端木铃之放在地上的手渐渐紧握成拳头。 通过这样的方式,得到端木铃之,像艾瑞报仇,佩农在极致的愉悦中,完全没有注意到端木铃之的双眼渐渐变成了血红色,就连端木铃之平整的牙齿也慢慢生出獠牙。 地下室内,佩农听到端木铃之发出就像野兽一样的低吼声。 佩农正准备抬头,他却因为剧烈的疼痛呼吸抑制。 胸口…… 他僵硬地低下头看到自己胸口的位置被端木铃之刺入了他之前钉入端木铃之脚掌的铁凿。 “你……”铁凿刺穿胸口,不断有殷红的鲜血从佩农口中溢出,他再度艰难地抬起头看向端木铃之。 端木铃之此刻什么都没有想,她唯独想的就是杀了佩农。 杀了这个虐待他,甚至侮辱她的男人。 佩农惊恐地看着她,就在他断气之前,她听到佩农说:“你……是吸血鬼……” 是了。 现在的她跟吸血鬼并没有任何区别,她只想让眼前的人下地狱。 端木铃之随即将她刺入佩农胸口里的铁凿拔了出来。 她看到佩农直接睁着眼睛倒在了血泊之中。 佩农已经死了。 她杀了人。 杀了佩农。 端木铃之拿着铁凿的手开始忍不住颤抖。 现在她不仅被佩农所侮辱,甚至还杀了人。 她…… 不配活在这世上。 望着佩农倒在血泊中的尸体,拿着铁凿的端木铃之缓缓闭上了双眼。 死了。 一了百了。 她就不会有任何的痛快,任何的罪恶。 然而就在端木铃之闭上眼睛,准备将铁凿刺入她身体中时,闭上视线的她脑海中再次出现艾瑞那张脸。 端木铃之拿着铁凿,正准备刺入自己胸口中的手一顿。 她就这么死了吗? 好想…… 好想再看艾瑞一眼。 那怕是一眼。 端木铃之紧抿着唇,她再次睁开眼,就在她准备将手中的铁凿扔掉时,她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 端木铃之还没有来得及扔掉自己手中的带血的铁凿,她就看到安德烈走进地下室内。 “佩农,现在艾瑞正在四处寻找端木铃之的下落……” 看到地下室内的一幕,安德烈的声音戛然而止。 安德烈是佩农的弟弟,之前就是他将酒吧内喝醉酒端木铃之给送到佩农这里来的。现在艾瑞正在四处寻找端木铃之的下落,相信很快艾瑞就会听到消息,找到这里来。 安德烈正想让佩农将端木铃之给藏起来,没想到他竟然看到这一幕。 安德烈看了一眼正倒在血泊中依旧睁着眼睛的佩农,然后缓缓抬头看向衣衫不整,手里拿着一根染上鲜血铁凿,正盯着他的端木铃之。 安德烈:“你杀了佩农?你……是吸血鬼?” 端木铃之没有解释。 现在任何的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就像吸血鬼一样残忍,杀了佩农没错。 拿着铁凿的端木铃之看到安德烈拔出佩戴在腰间的长剑,像她走来。 安德里是佩农的弟弟,她杀了佩农,安德烈杀她,这毋庸置疑。 看到安德烈拿着泛着寒光的长剑走到自己面前,端木铃之闭上了双眼。 第一眼泪,顺着端木铃之颤动的睫毛滑落。 好想…… 好想再见一眼自己的父亲,还有艾瑞。 端木铃之已经做好死的准备,然而下一瞬间预料中的痛苦却并没有到来。 随即砰地一声闷响在她耳边响起。 端木铃之睁开眼睛,看到刚才拿着长剑准备杀她的安德烈已经倒在了地上。 而此刻出现在她面前的人竟然是艾瑞…… 这是不是在她死之前所看到的幻觉。 此刻她看到艾瑞俊逸的脸上写着悲伤。 这样的悲伤是她从未看到过的。 她的耳边转瞬响起艾瑞痛苦的声音。 “对不起,我来晚了。” 端木铃之愣愣看着弯下身准备将她抱起来的艾瑞,她哽咽地发出声音:“真的是你吗?” 现在端木铃之浑身是伤,需要处理。 艾瑞紧皱着眉,则是说:“会有些疼,你忍着。” 怎么可能会只是有些疼。 只是稍微的碰触,对端木铃之而言就像是酷刑。 但就在艾瑞真真实实将她打横抱起的时候,端木铃之的身体虽然感受到了痛苦,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她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就像死人一样,但她此时血红色的双眼中却没有痛苦。 就在佩农虐待她,侮辱她的时候,她没有哭。 此时她被艾瑞小心翼翼抱在怀中的时候,她却哭了。 用一句东方的成语来说,这算是喜极而泣。 以为是自己是弄疼端木铃之,他的动作已经变得特别小心。 但端木铃之浑身是伤,他根本没有办法避开端木铃之身上的伤口。 看到端木铃之眼中腾起雾气,艾瑞紧皱着眉,恨不得这些伤都伤在他的身上,恨不得将此刻已经断气倒在血泊之中的佩农戳骨扬灰。 佩农院落后面就是一条通往幕松森林的一条小路。 端木铃之现在眼中只有艾瑞。 害怕是自己的幻觉,艾瑞转瞬消失不见,她眼都不眨地盯着艾瑞。完全没有注意到艾瑞以极快的速度将她带入幕松森林中。 “端木铃之,如果痛的话,呆会你就咬住我的手臂。” 听到艾瑞的话,一直呆望艾瑞的端木铃之这才回过神来。 注意到周围的一切,不等端木铃之吃力地发出声音,艾瑞解释道:“你身上的伤口需要处理,这里的泉水有治愈伤口的功效。” 艾瑞说罢便将端木铃之放入清澈见底的泉水中。 与此同时,他听到端木铃之撕心裂肺的痛呼声。 这里的泉水本就冰冷刺骨,而她又浑身是伤,特别是她的双脚。 她的两只脚都被佩农用铁凿给凿穿,冰冷刺骨的泉水穿过她手背上的伤口,端木铃之痛得开始发抖。 她已经说不出话。 就在这时,她的眼前则是出现一结实有力的手臂。 艾瑞将自己的手臂递到端木铃之面前。 他想用这种方式来分担端木铃之的痛苦。 如果端木铃之低头的话,透过清澈的泉水,端木铃之就会看到现在的她双眼就像是兔子一样呈现出血红色,有像野兽一样锋利的獠牙出现在她的双唇外,因为痛苦,她苍白的额头上青筋暴露。 此时任谁看到她都会觉得恐怖,除了艾瑞。 “咬。” 看到端木铃之如此痛苦,却依旧舍不得咬他的手背,艾瑞用命令的语气发出声音。 看到近在咫尺的手臂,端木铃之却是用尽全力咬住自己的牙关。 她舍不得让艾瑞痛苦。 端木铃之的心思,他又怎么会不懂。 艾瑞紧皱着眉:“再不咬的话,我就把你丢在这里。” 此时对端木铃之而言,艾瑞就像是她失而复得的明珠。她不会让艾瑞从她视线中消失。 陷入纠结中端木铃之最后终是握住艾瑞的手臂,一口狠狠咬了下去。 口腔中弥散着血腥味。 好香的血。 第634章:你永远都是我的女人 最开始,端木铃之只是因为痛苦才咬的艾瑞,但当鲜血进入端木铃之口中之后,痛苦渐渐消失的同时,端木铃之心中不断涌出欲望。 这血的味道太美味,她还想要更多! 看到端木铃之眼中的血红色不是渐渐变回浅棕色,而是变成深红色,艾瑞不由紧皱着眉。 艾瑞皱眉的原因并不是因为端木铃之咬痛他的手臂。 他不由在心里叹息。 这样一来,端木铃之就变不回去了。 因为他的血,现在失去理智的端木铃之忘却周围的一切,她现在想要的只有艾瑞的血。 更多…… 她要喝更多的血…… 突然间后脑勺传来一阵钝痛,近乎疯狂的端木铃之突然两眼一黑。 在失去意识之前,端木铃之仿佛听艾瑞说道:“宝贝,好好睡一觉……” 端木铃之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望向周围陌生的环境,她血红色的眼中写满警惕。 她……她这是在哪里? 就在这时,她不由回想起在她昏迷之前所发生的事情。 之前在佩农的地下室内,佩农侮辱她的画面,让呼吸变得难受的端木铃之双手攥住薄被。 在佩农的弟弟安德里想要杀她的时候,是艾瑞出现救了她。 躺在陌生的床上,望向门口的方向,端木铃之想要唤艾瑞的名字。 然而声音到嘴边却又被她收了回来。 端木铃之不由将薄被攥得更紧。 现在的她在艾瑞眼中已经是不洁的。 艾瑞当初不过是砍下佩农的手臂,而她不仅杀了佩农,她杀了人。 而且在佩农活着的时候,甚至还被佩农侮辱。 她还有什么脸见艾瑞。 看来,艾瑞也不想再见她了…… 端木铃之一双血红色的眼中写满心痛,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了推门声。 会是艾瑞吗? 这一刻,低着头的端木铃之竟然没有勇气抬起头朝门口的方向看去。 她的内心陷入极度矛盾之中。 她比谁都希望,现在出现在她面前的人是艾瑞。 然而她又比谁都不希望,现在出现在她面前的人是艾瑞。 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 因为内心的煎熬,端木铃之不知道,她已经将自己的双唇咬出血来。 突然间,安静空荡的房间里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再这么咬下去,我会心疼的。” 这道熟悉的声音,不是艾瑞的,又会是谁的。 端木铃之浑身一怔,不敢抬起头来看向艾瑞。 然而下一瞬,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出现在她的面前,随即抬起她的下巴,逼迫她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 “你……” 因为惊诧,紧咬住自己唇的端木铃之松开自己的牙齿,发出声音。 此时透过外面照入房间里的余辉,端木铃之看到艾瑞他深蓝色的双眸竟然变成了血红色,他的牙齿也变成了就像是野兽一样的獠牙。 端木铃之愣了良久。 而后,她回过神来。 端木铃之:“我……一定是在做梦。” 她话音一落,艾瑞来不及阻止,她便抬起手猛地往自己脸上重重扇了一耳光。 一声脆响在这房间内响起。 比起刚才她要自己的双唇时感觉不到痛意,现在她感觉到了。 所以…… 端木铃之再次抬头瞪大眼睛看向艾瑞:“所以我不是在做梦……” 端木铃之惊讶的话还没有说完,艾瑞就已经紧握住她的手,他用他另一只手抚上端木铃之的脸颊,然后将端木铃之被他握住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上。 透过艾瑞血红色的眼睛,端木铃之触及到艾瑞的深情。 那比海还深,比夜还浓的深情。 端木铃之怔怔望着艾瑞,她的掌心处传来艾瑞的的心跳。 “傻子,你这样伤害自己,我会心疼的。” 不等她反应过来,不等她说话,她又听到艾瑞对她说:“怕吗?” 怕? 因为他突然变成了吸血鬼的模样,还是说其实他一直都是吸血鬼。 此刻端木铃之除了能够从艾瑞眼中看到对她的深情之外,她还看到艾瑞的小心翼翼。 她随即用尽她所有的力气朝着艾瑞摇头。 端木铃之:“没有。我怎么会嫌弃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嫌弃你。现在应该是你嫌弃……” 知道端木铃之接下来要说什么,艾瑞直接打断端木铃之的话。 艾瑞目光灼灼看向她说道:“端木铃之,我是吸血鬼。从一开始就是。这样你也能够接受我?” 端木铃之则是望着艾瑞反问道:“你……能接受我吗?” 不等艾瑞回答,也许是害怕听到艾瑞的回答,端木铃之慌忙低下头,她又道:“就连我自己都不能接受现在的我……” 听到端木铃之说不能接受现在的自己,艾瑞眼底的神情微微一怔。 现在的端木铃之还并不知道自己身体的变化。 当年,还在襁褓中的端木铃之因为染上疟疾,为了活下去,他喂她喝了自己的血,让她从一个快要死去的婴儿变成了半吸血鬼。 一半吸血鬼,一半人,如果不出意外,就像他之前对端木洪说的一样,她在十八岁的时候,体质就会发生转变,需要每个月都要和喝他的血来维持生命,否则三日后,她就会变成吸血鬼暴毙身亡。 在端木铃之十八岁之后,每个月他都会将自己的血放入做给端木铃之的肉汤中,让端木铃之喝下。 因此,一直以来端木铃之都没有事。 但就在佩农侮辱她的时候,内心由生到死,由死到生的挣扎,让端木铃之体内属于吸血鬼那一半的能力释放了出来。 如果端木铃之不是因为没有喝他的血,而变成吸血鬼的模样,那么端木铃之就永远不会再便回到正常人的状态,直到她死去为止,并且她也不用继续喝他的血来压制她体内属于吸血鬼那一半的能力。 现在他的血不再是压制,反而是在助长她体内吸血鬼的能力。 看到端木铃之就像是一个被人遗弃在路边的小孩,紧皱着眉,耷拉着脑袋,艾瑞一把将端木铃之拽住怀中。 他说:“端木铃之,只要住在你心中的男人是我,你永远都是我的女人。” 第635章:发现 此刻听到艾瑞的话,端木铃之只觉自己的心仿佛被人紧紧攥住,攥得生疼,攥得发酸。 曾经…… 曾经被她所嫌弃的男人,没想到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那股难以言喻的酸楚沿着从心中沿着喉咙冲到嘴边。 端木铃之:“你是不是……傻?” 随即她听到的则是艾瑞的一声冷笑声,艾瑞紧抱住她,要不是因为现在端木铃之身上有伤,他恨不得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艾瑞:“傻的人是你。不过……” 艾瑞的话欲言又止,端木铃之靠在艾瑞的肩膀上,等待着艾瑞接下来说的话,但她等来的则是艾瑞转瞬问道:“饿了吗?” 艾瑞不问还好,他这一问,端木铃之只觉自己现在饿得能够吃下一整头牛。 “恩。” 端木铃之低低地应了一声,她却在艾瑞准备起身时,反而紧抱住了艾瑞。 她就像是感受到不到全身的疼痛,用力抱着艾瑞。 房间内响起她哽咽沙哑的声音:“我……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不会……” 艾瑞的话尚未说话,他便感受到了肩头的湿润。 端木铃之哭了。 艾瑞修长的手抚上端木铃之的脸庞:“别哭,接下来这一辈子,我都会在你眼中。” 因为艾瑞的话,神情一怔的端木铃之真的忘记哭泣。 以前,她怎么没有发现艾瑞竟然这么会说话。 端木铃之紧抿了抿唇:“你……你是不是骗我的?” 有热气喷洒在她的耳朵上,下一瞬她的耳朵被艾瑞给含住,一阵酥麻转瞬从她耳背蔓延到四肢百骸,在抵达她的心上。 “不舍得。” 端木铃之不仅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还听到了艾瑞比月色更美好的情话,亦是承诺。 端木铃之不知道自己抱了艾瑞多久,直到她肚子响起如鼓般的腹鸣声,她这才松开艾瑞,红着脸让艾瑞下楼却给她拿吃的。 等到艾瑞离开之后,端木铃之这才反应过来。 她还没有问艾瑞这里是哪里。 艾瑞再次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看到艾瑞拿在手中的托盘里,除了有一大碗肉汤之外,还有一只鲜艳胜血的玫瑰。 这玫瑰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端木铃之瞪大眼睛,她转瞬想起刻在自己脑海中的某一幅画面。 她惊诧的声音不由脱口而出:“这里是幕松森林的古堡。” 但下一瞬,想到当初她和艾瑞来到古堡时,古堡内一片荒芜,她随即又摇了摇头。 “不对。这里应该不是古堡。” 但接下来,端木铃之却是听到艾瑞告诉她道:“没错。” 端木铃之:“?” 艾瑞:“没错。这里就是幕松森林中哪出古堡。不过……上次你来的时候没发现这里罢了。” 端木铃之又是一愣。 她似乎想到什么,随即瞪大眼睛看向艾瑞:“这里……这里是你住的地方。” 结果,跟她预料的一样,艾瑞点了点头。 她看到艾瑞将手中的托盘放在了床边的柜子上。 艾瑞拿起托盘中那鲜艳胜血的玫瑰花,欺身而来。 不知道艾瑞要做什么,端木铃之继续惊诧地瞪大眼睛。 浓郁的玫瑰花香萦绕在她的鼻尖,艾瑞伸手束起端木铃之乌黑如墨的长发,然后将玫瑰花花挽在端木铃之发间。 被佩农虐待时,佩农并没有将鞭子抽在端木铃之的脸上,不像她被伤害得皮开肉绽的身体。 端木铃之的脸完好无损。 此刻的她穿着一袭白色的长裙,乌黑的长发被一只鲜艳胜血的玫瑰花所盘起来,精致白皙的脸清秀得仿佛要滴出水来,因为她的眼睛变成了深红色,使得她的清秀中多出八分妩媚。 清秀与妩媚相结合。艾瑞只觉眼前的端木铃之比被他插在端木铃之发间的红玫瑰更诱人。 艾瑞不知道自己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强压下自己现在此刻想要要了端木铃之的念头。 艾瑞发出沙哑的声音:“喝汤。” 艾瑞要了一勺肉汤送到端木铃之唇边,然而他却发现端木铃之并没有配合地张开嘴。 艾瑞:“你……” 艾瑞的话尚未说完,就被端木铃之所打断。 端木铃之:“你喂我喝。” 他是在喂端木铃之喝肉汤没错,转瞬间,他便明白端木铃之说喂她喝肉汤的意思。 艾瑞血红色眼底划过一抹浅笑。 他却是在心中无声叹息。 这女人简直是在玩火! 当肉汤被艾瑞送入她的口中,感受到属于艾瑞的味道,端木铃之觉得这肉汤格外的美味。 分明是一大碗肉汤,端木铃之却觉得没过多久,那碗肉汤竟被她喝完。 看到端木铃之目光灼灼,一副分明没喝饱的样子,艾瑞将一个吻落在端木铃之白皙的额头上。 艾瑞说:“锅里还很多,我再去给你舀一碗来。” 端木铃之却是摇头。 不是只有艾瑞会说情况,她端木铃之同样可以。 只是最开始认识艾瑞的时候,别说情话,她对他只有冷言冷语。 后来即便是嫁给了艾瑞,她也因为害羞,除了艾瑞在床上逼迫她说的时候,她根本就说不出口。 大概,她算是已经死过一回的人,所以她变得放得开。 现在想说的话,想做的事情,如果没有勇气去做的话,难道是要等到她下到地狱再去做吗? 那个时候,谁还给她机会。 现在她已经杀过人,没有奢望死去之后还能够上天堂。 端木铃之看向艾瑞道:“有你就足够了。” 之前,她在醒来时,她的脑中有太多的情绪。 现在等她冷静下来,看向艾瑞血红色的双眼,端木铃之不由问道:“所以我父亲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吸血鬼。” 如果说端木铃之没有变成吸血鬼的话,这件事情艾瑞打算瞒端木铃之一辈子。 但是现在…… 没必要。 艾瑞对端木铃之说道:“端木铃之,你猜得没错。从一开始,你父亲就知道我是吸血鬼。十七年前,他就是在古堡的花园中撞见正在吃生肉的我。那时你父亲被吓晕了过去,我并没有杀他而是放他离开。后来你母亲得了疟疾,你也因此差点死去。你父亲抱着你来求我救你呢。” 说道这里,艾瑞话音一止。他伸手抚上端木铃之已经变成血红色的眼睛。 因为艾瑞的动作,端木铃之只能闭上眼。 耳边继续响起艾瑞娓娓道来的声音:“所以我救了你,条件是让你成为我的妻子。” 端木铃之闻言浑身一僵。 一直以来,她都没有想明白,艾瑞为什么会要娶自己为妻,而她的父亲态度也一场的强硬,非是要她嫁给艾瑞不可。 原来真相竟然是这样。 此刻她闭着眼睛,没有看到艾瑞脸上的表情。 所以艾瑞娶她,并不是因为爱吗…… 看到端木铃之修长的睫羽微颤,她平整的额头露出皱褶。 艾瑞眼底划过一抹浅笑。 “端木铃之。” 艾瑞将自己放在端木铃之眼睛上的手抽离,让端木铃之再次睁开眼看着自己。 艾瑞:“你觉得呢?” 端木铃之:“???” 她觉得什么? 端木铃之没有听明白艾瑞的话。 艾瑞继续说道:“当初救你的时候,我是因为无聊。这三百年来,我想要一个妻子没错。因为端木洪,他将我带到龙德镇上,我找到了乐子。而你……在我看来也是我的乐子。只是我没想到,你这个乐子,竟然有一天会变成我生命中唯一的乐子。” 艾瑞说罢,将自己的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 艾瑞的脸近在咫尺,投过艾瑞的脸,她看到艾瑞眼中的深情。 发现端木铃之望着他,然而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表情。 从来做事有把握的艾瑞心里有些慌了。 “你……”艾瑞默了默发出声音,“在生气?” 端木铃之没有回答他。 果然,是在生他的气啊。 就在艾瑞紧皱着眉,思索着要怎么哄端木铃之才好的时候,噗呲一声,他听到端木铃之的笑声在他耳边响起。 接下来,艾瑞看到端木铃之开始大笑,笑得浑身发抖,甚至笑出眼泪来…… 莫不是因为刺激太大,端木铃之精神失常了? 就在艾瑞紧皱着眉头,不知所措时,笑出眼泪的端木铃之一边笑,一边对艾瑞说:“艾瑞,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太开心了。还好……” 还好什么? 端木铃之笑得说不出接下来的话。 她是东方人,在龙德镇,根本不会有人娶她。 他却根本不嫌弃她,而且还能够爱上她。 继续又眼泪从她眼中流出,但这不是悲伤的眼泪,她则是喜极而泣。 看着站在她床边手足无措的艾瑞,等到端木铃之情绪稳定下来之后,端木铃之笑着对艾瑞说:“还好,当初你遇见的人是我父亲。” 是父亲给了她让艾瑞能够爱上她的机会…… 半个月后。 也不知道艾瑞抹在她身上的是什么草药,半个月之后,她身上的伤几乎痊愈,除了剩下一道道淡淡的疤痕之外。 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每天艾瑞都还摘一朵鲜艳胜血的玫瑰花给端木铃之束发。 洗漱擦身,也是艾瑞一手包办。 伤好之后,端木铃之站在房间里这才发现房间里并没有镜子。 呃…… 这样算正常。 毕竟艾瑞独自一个人住在这里的话,他也不许看镜子吧。 端木铃之思索着推门去到楼下。 之前来的时候,她之所以没有发现她现在所住的房间,那是因为这房间是一间密室,闯入这古堡的人几乎不可能发现这间密室。 端木铃之在按下墙上的机关后去到楼下。 比起第一次她来这古堡的时候,现在这古堡已经大变样。 整个古堡再也不是空荡荒芜。 古堡被打扫干净,一层大厅内房子着一张还很新的大木桌。 这是艾瑞在她休养的这段时间,看来古树所做。 这个时候古堡内并没有艾瑞的声音,以为艾瑞是去幕松森林中捕猎。 转瞬似乎想起什么,端木铃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她怎么就忘了。 这段时间,虽然有艾瑞陪伴在她的身边,但她还是觉得少了什么。 后知后觉的端木铃之这才发现,小七不在她的身边。 昨天晚上睡觉之前,艾瑞答应她会去把小七带回来。 想来这个时候,艾瑞应该是去了龙德小镇。 端木铃之去到厨房,她果然看到艾瑞已经为她煮好,放置在灶台旁的肉汤。 “好想的肉汤。” 端木铃之打开木锅盖。 想到这肉汤是她心爱的男人为她所做,她血红色的眼中写满甜美的笑意。 吃饱喝足后,端木铃之看到桌上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她突然想到种在花园中的玫瑰花。 艾瑞每天为她束发的玫瑰,就是从花园中才来的。 而这些玫瑰,看上去鲜艳欲滴,实际上却是从野兽白骨,吸收腐肉作为营养来源生长出来的。 第一次当她闻到花香,看到娇艳的玫瑰花,而没有看到地上的白骨时,她喜欢极了这玫瑰花。 当她注意到野兽白骨时,她被吓得脸色苍白。 但是现在,当艾瑞将玫瑰花作为发簪一样为她挽发时,她并没有因为这些玫瑰花是从野兽白骨中长出来的而嫌弃。 晓是爱屋及乌的关系,端木铃之不仅没有嫌弃这从白骨腐肉中生出的玫瑰花,反而因为这是艾瑞给她的,而开心。 她是一个差点死了的人,对周围的一切看淡了许多。 端木铃之来到花园。 古堡的花园还是和过去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所有的玫瑰花的根须已经和这些白骨纠缠在了一起,如果要将这些白骨扔掉的话,这里的玫瑰花就会死去。 端木铃之走到一从如火般鲜艳欲滴的玫瑰花丛前停了下来,她蹲下身从竹篮中拿出剪刀,挑选着已经盛开的红玫瑰然后剪下来放入竹篮中。 就在端木铃之剪玫瑰剪到一半的时候,她隐约听到了水流声。 是了。 端木铃之眼中划过一抹光芒,她怎么就没想到。 这里是古堡的花园,花园中怎么可能会没有泉水。 端木铃之放下手中的竹篮,寻着水流声而去。 玫瑰幽香,泉水潺潺。 端木铃之走到花园深处,看到有清澈的泉水从青石上流过,然后流入花园中。 泉眼的地方被艾瑞挖成了一个小池子。 现在已经是深春时节,天气已经开始变得闷热。 想到这半个月以来都是艾瑞在帮她擦身子,她都没好好洗过澡。 端木铃之灵机一动,她又站起身,跑回到刚才放竹篮的地方,将里面她刚剪下的玫瑰花拿了出来,然后又匆匆跑回到泉眼处,将她剪下的玫瑰花花瓣洒入小池子里面。 美美的泡一个花瓣澡。 端木铃之随即脱下身上的雪白色长裙,走进小池子里。 “好凉。” 清凉的泉水将她包围,端木铃之还不能适应这突出如来的凉爽,忍不住打了个摆子。 但她却没有立即从这小池子里面出来。 这样的清凉她可以慢慢适应。 果然在这池子里呆了没多久,她就已经适应泉水的清凉。 闻到浓郁的花香,端木铃之靠在石壁上,望着湛蓝的天空,觉得自己身上所有的毛孔都已经打开。 她泡在水中,哼着轻快的歌就连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仿佛有猫儿在添她的脸。 睡得正香,端木铃之抬手去拂在她脸上舔来舔去的猫儿。 等等…… 似乎想到什么,端木铃之动作一顿。 她蓦地睁开眼她已经变成暗红色的眼睛,看着出现在她面前,近在咫尺的男人。 这男人不是她刚才在梦里梦到的艾瑞又会是谁。 端木铃之瞪大眼睛看到此时和她同样泡在池子里,并且身上空无一物,没有任何遮挡的艾瑞。 他们是夫妻,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看到艾瑞的身体。 只是在这蓝天白云,没有任何遮挡的小池子,她还是忍不住脸红。 见她已经彻底清醒过来,艾瑞的吻随即就像是暴风骤雨般落在她的唇上。 “唔……” 除了潺潺的泉水声,这一刻还有她剧烈的心跳声。 她分明是在泉水中,然而在艾瑞饱含深情的热吻之下,端木铃之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轻,仿佛从这泉水中飞到了天上,落在白云之间。 艾瑞的吻一路向下,她的意识也渐渐变得模糊,直到…… “不要!” 端木铃之好似从云端狠狠摔回到地面,她眼中的动情转瞬消失不见。 避开艾瑞灼热的目光,端木铃之用力摇头:“不要吻……不要吻哪里……” 周围的一切变得寂静,艾瑞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为什么?” 过去艾瑞并没有吻过她那里。 现在艾瑞他…… 端木铃之紧抿着唇,不去看艾瑞对望他的眼。 就算她避开艾瑞的目光,也能够感受到艾瑞的灼热,那灼热仿佛要在她的脸上烧出洞来。 端木铃之耷拉着脑袋,脑海中再次涌现出那日在地下室,佩农霸占她的画面。 “不!不行!”端木铃之痛苦的发出声音,“那里脏……” 听到端木铃之拒绝自己的话,艾瑞应该生气才是。然而现在看到端木铃之可怜巴巴的模样,他却根本气不起来。 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端木铃之。”艾瑞声音沙哑地唤出她的名字。 而后不等端木铃之反应过来,艾瑞的吻已经落在了哪里。 身体窜起一股电流。 一道妩媚的声音从她口中溢出。 因为艾瑞的动作,这一瞬间,端木铃之只觉自己所有的力气都仿佛被抽走。 如果不是因为她身体抵在石壁上,她现在已经滑入了池水中。 “不要……” 端木铃之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语气,发出声音。 却是听到艾瑞说:“记住了,你是我的女人。你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是我的不会脏。” 说罢。 艾瑞继续他的动作,让端木铃之就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更何况是阻止他的动作。 最后端木铃之是怎么晕过去的,她都不知道。 等到她醒来时,端木铃之还是觉得小腹涨涨的。 清脆的水声继续在她的耳边响起。 艾瑞他…… 端木铃之发现自己和艾瑞还是在池子里,她挂在艾瑞身上,艾瑞继续着她晕倒之前的动作。 醒来后,她发出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端木铃之。” 不仅是她的声音沙哑,艾瑞也好不到哪里去。 艾瑞不断唤着她的名字。 就算身体感觉像是要散架,但是她还是努力让自己发出声音。 端木铃之:“我在。” 艾瑞唤她一声名字,她就答一次。 她就像是一滩软泥靠在艾瑞的身上。 她现在脸颊滚烫,就像是要烧起来。 端木铃之朝着睡眠望去。 果然。 她看到自己的脸犹如三月桃花。 这般妩媚的模样就连端木铃之自己也没见过。 然而下一瞬,望着泉水中倒映出的自己,端木铃之神情一怔。 她莫不是眼花…… 端木铃之靠在艾瑞的肩头上用力眨了眨眼,然而水面上倒映出来的画面并没有因为她眨眼而有所改变。 她瞪大眼睛看到水面上倒映出的自己有着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她的牙齿则是跟艾瑞露出吸血鬼原貌一样,变成了獠牙。 正抱着端木铃之不断索取的艾瑞又怎么会感觉不出来端木铃之的一样。 察觉到端木铃之浑身一僵,艾瑞转瞬便知道了端木铃之发现了什么。 迟早…… 她都会发现的。 艾瑞停下了动作,再次唤道端木铃之的名字。 他话音一落,周围转瞬变得安静。 “端木铃之?” 以为端木铃之被她自己的模样给吓到,艾瑞又唤了一声端木铃之的名字。 出乎艾瑞意料之外,端木铃之随即回答他道:“我在。” 第636章:想要个孩子 这一次换做是艾瑞神情变得复杂。 端木铃之她…… 看到水面自己的倒映,端木铃之不仅想起之前在佩农的地下室内,佩农与安德里死之前所说的话。 她以为自己的是悲愤所致才会突然有那么大的力气将佩农杀掉。 一怔之后,端木铃之并没有被自己的模样吓到。 端木铃之声音轻柔地问道:“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 艾瑞:“17年前,我为了救你,从那时候起,你已经不算是正常的人类。” 端木铃之望着水中的自己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原来是这样啊。” 听出端木铃之的语气很轻松,甚至还带着笑意,艾瑞这才长松一口气。 艾瑞继续说出他心中疑虑:“今后,你的模样可能再也变不回去。” 端木铃之却是挪动脑袋,让自己与艾瑞对视。 眼前的男人此时跟她一样,有着一双红色的眼睛,以及比动物更尖锐的獠牙。 不过,不管艾瑞是正常人的模样,还是他现在的样子,她都喜欢。 那怕有一天,艾瑞的脸被毁去,她还是想和他在一起。 原来从她一岁的那天起,她的命就是艾瑞的。 对上艾瑞血红色的眼,端木铃之眼中浮现出笑意。 端木铃之的声音就像风一样轻柔,带着甜味。 她说:“这样,我才能够和你相配。” 因为端木铃之这句话,悬在艾瑞心中的大石,这才落地。 艾瑞望着端木铃之,再次用自己的举动将自己对端木铃之的深情传达给她…… 这一次,端木铃之没有晕。 只是到了最后,端木铃之觉得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 剧烈运动的人明明是艾瑞,但她却发现自己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等到艾瑞打横抱起她走出花园的时候,端木铃之突然听到咕咕咕声。 是小七的声音! 端木铃之低头看到站在花园篱笆门口的小七正用可怜巴巴的目光看着她。 端木铃之开心地对艾瑞说道:“你把小七给带回了!” 今后,无法变成正常人的端木铃之只能和他生活在这幕松森林中。 担心端木铃之因此会觉得无聊,他将小七带来。 不然,就连鸡的醋都吃的艾瑞只会让小七留在端木铃之家中自生自灭。 此时可怜的小七又怎么没有感受到艾瑞充满敌意的目光。 今天艾瑞将它抱回来,它想要进花园,却被艾瑞狠狠瞪了一样,让它在这里等着。 知道自己的主人在里面却不能进去,它只能守在这篱笆旁等着。 这世上就没有比它更苦的七彩野鸡。 不过! 现在见到主子,有主子给它撑腰。 小七立即对着端木铃之发出更加可怜巴巴地鸡叫声。 小七眼中写满渴望,希望端木铃之能够抱自己。 不想端木铃之却只是看着它,瘫软在艾瑞的怀中。 它是失宠了吗? 小七可怜巴巴地看了一眼艾瑞。 它更加在心里确定,是因为艾瑞,它才会失宠的。 然而艾瑞就连看都不看一眼小七,直接抱着端木铃之走路古堡中。 “咕咕咕……” 如果说之前小七发出的咕咕咕声是可怜巴巴的咕咕声,那么现在小七的咕咕咕声则是悲伤的声音,听得端木铃之心中一紧。 “小七。” 就在小七失落地耷拉着脑袋,以为自己真的失宠的时候,它欣喜地听到端木铃之唤它的声音。 “咕咕咕。”看到已经被艾瑞抱在怀里快要走进古堡的端木铃之探出脑袋朝着它的方向看来,小七心中一喜。 它听到端木铃之笑着对它说道:“小七,谢谢你没有怕我。我不会抛弃你的。” 怕? 小七愣了愣歪着脑袋看向端木铃之。 就因为现在主子的眼睛变成了暗红色,甚至长出了獠牙,它就要害怕吗? “咕咕咕。” 它是不会害怕主子的,随即呆站在篱笆门口的小七扑扇着翅膀,走到艾瑞脚边。 既然主子不会抛弃它,它就不会失宠。 小七虽然不怕她,却是害怕艾瑞。 看到小七站在艾瑞脚边小心翼翼地模样,端木铃之不由笑出声。 她笑着看了一眼正站在艾瑞脚边摇晃着脑袋的小七,然后将目光移到艾瑞脸上。 端木铃之笑着说:“艾瑞,这样的生活也很好。有你,有小七……” 说到此处,似乎想到什么,端木铃之眼中的笑意瞬间凝固。 端木铃之:“父亲他……” 她的声音欲言又止:“你真不知道父亲他在哪里?” 他当然知道。 但他只能骗她。 艾瑞随即摇头说道:“不知。” 端木铃之目光灼灼看着艾瑞,没有从艾瑞眼中看到丝毫撒谎的痕迹。 端木铃之神情黯然地发出声音:“父亲他……现在会在哪里?” 艾瑞将一个温柔的吻落在端木铃之紧皱的眉头上:“若是你父亲想要回来的时候,发现你不在龙德镇上,他会找来这里。” “真的吗?” 神情黯然的端木铃之转瞬眼中划过一抹光芒。 艾瑞看到被他抱在怀里的端木铃之就像是一个渴望得到糖果的女孩,眼巴巴地望着他。 艾瑞再一次想也不想说出违心的话。 艾瑞:“一定会。” 端木铃之望着艾瑞认真的眼,良久之后,她用力点了点头。 日子就像花园中的泉水潺潺从指缝间流逝不见。 端木铃之坐在花园中艾瑞为她造的秋千上,一边荡着秋千,一边晒着太阳。 她白皙的脸上挂着比娇花更加甜美的笑。 在龙德镇上的时候,她虽然时常因为生活所需而出门,但是因为她的身份,因为她是东方族人后裔总是会招来别人的白眼。 正站在端木铃之身后帮端木铃之推动秋千的艾瑞听到端木铃之突然说:“比起生活在龙德镇,我更喜欢现在的生活。” 端木铃之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没有人来打扰。” 仿佛听懂端木铃之的话,小七站在端木铃之脚边发出咕咕咕的声音,表示赞同。 没有人来打扰很好。 如果没有艾瑞更好。 幕松森林内碧绿的树叶已经变得枯黄,有怡人的秋风迎面朝着端木铃之拂来。 艾瑞在这座古堡里生活了三百年。 在这三百年间,艾瑞从来没有觉得这里秋天的景色像现在这样好看过。 对艾瑞而言,好看的并非是景色,而是处于这景色之中的端木铃之。 端木铃之犹如银铃般的声音突然打破此刻的宁静。 端木铃之:“艾瑞,我们生个孩子吧。” 身后没有响起艾瑞的声音,端木铃之继续说道:“等到父亲回来的时候,如果看到我和你的孩子,他一定会很开心。” 她说完,身后依旧没有艾瑞的声音。 端木铃之下意识紧抿着唇,试探地问:“还是说,我根本生不出来孩子?” 现在的她已经变成了吸血鬼,端木铃之不能确定,吸血鬼能不能生孩子。 毕竟,她并非纯种的吸血鬼。 花园内变得安静,坐在秋千上的端木铃之缓缓转过头看向艾瑞。 此刻从艾瑞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变化。 到底是艾瑞不愿意?还是因为她生不出来?抑或是他们生出来的会是一个怪物? 就在端木铃之深陷抑或准备问艾瑞的时候,她听到艾瑞说:“我不想你痛,更不想让我们的孩子孤独。” 端木铃之一怔,她的心转瞬变得柔软。 原来这才是艾瑞不愿意让她生孩子的真正原因。 看着艾瑞神情凝重的望着她,端木铃之用力摇头:“不会的!我不怕痛。如果生一个孩子孤独的话,我们就多生几个。” 自从她和艾瑞生活在这幕松古堡里之后,凡事艾瑞都迁就她,但是今天艾瑞却没有答应她的要求。 晚上睡觉的时候,端木铃之闷闷不乐,艾瑞就像是没看到,她眼中的不高兴。 看到艾瑞的吻即将落在她的双唇上,端木铃之撇头避开。 端木铃之闷声闷气地说:“时候不早了,先睡吧。” 艾瑞眼中的灼热一僵。 此时端木铃之已经转过身去,用后脑勺对着他。 艾瑞:“……” 艾瑞眼中露出哭笑不得的情绪。 以为端木铃之睡一觉,明天醒来,就不会再生闷气。 但是隔天,当他用一个吻叫醒端木铃之时,睁开眼睛的端木铃之却是在一怔之后,转头,继续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艾瑞:“……” 这天艾瑞发现端木铃之就连吃饭的时候,都没有对他说过半句话,吃完饭就抱着小七去到花园里坐在秋千上晒太阳。 艾瑞端着玫瑰露走到端木铃之跟前:“渴吗?” 端木铃之却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低下头去抚摸小七的脑袋。 端木铃之阴阳怪气地说道:“小七,还是你比较听话。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像某些人,口口声声说要照顾我一辈子,实际上却不过是敷衍我的而已。” 艾瑞站在端木铃之身旁,眼中哭笑不得的情绪更深。 端木铃之嘀咕了半天,趁她歇口气的时间,艾瑞再次将玫瑰露递到端木铃之跟前。 “这会渴了吧?” 端木铃之低头看向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玫瑰露。 下一瞬,她一声轻哼,从秋千上站起身,抱着小七走进古堡。 艾瑞:“……” 哄了端木铃之一整天,到了晚上躺在床上,端木铃之直接闭上双眼,不给艾瑞任何和她说话的机会。 “端木铃之。” 艾瑞轻唤端木铃之的名字。 哼! 就当没听到! 望着端木铃之装睡的小脸,艾瑞紧皱着眉:“你就这样想要生孩子?” 端木铃之没有睁开眼却是低声道:“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她话音一落,房间内再次回归安静。 以为艾瑞不答应自己,就在端木铃之想要对艾瑞说睡觉的时候,房间内响起犹如泉水叩击石块的声音。 艾瑞:“我答应你。” 端木铃之神情一怔,她猛地睁开眼看向艾瑞:“你……你说什么?” 还在龙德镇上时,每个月他除了会将自己的血放入肉汤里之外,他还会在他做的玫瑰露里加入避子药。 艾瑞告诉端木铃之道:“今天的玫瑰露里没有避子药。” 艾瑞说完不给端木铃之任何反应的机会,用自己的双唇堵住端木铃之微张的唇…… 第637章:不生的话,我就去找别的女人 “你……” 大床上艾瑞发出低哑惊诧的声音。 从未…… 艾瑞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惊诧过。 住进古堡后,端木铃之不是没有在床上主动过,但今天晚上她竟然…… 原本是他想要取悦端木铃之,不想现在竟然反过来,端木铃之的热情像是一把熊熊燃烧的烈火将他焚烧。 之前在水池中时,是艾瑞对她做了那样的事情。 看到脸颊变得血红的艾瑞,端木铃之深红色的眼底划过一抹狡黠的浅笑。 之前艾瑞怎么取悦她,现在就换她怎么取悦艾瑞。 房间内响起艾瑞厚重的喘息声。 艾瑞血红色的眼睛变得迷蒙。 他又怎么会没有发现,端木铃之现在是在把他之前所用在她身上的招数还给他。 望着端木铃之染上神情的眼,艾瑞从来没有那一刻想现在这样愉悦过。 他甘愿在端木铃之身下做一条鱼,直到端木铃之的吻一路向下,快要抵达他那里。 艾瑞没有像端木铃之那般发出沙哑的声音,阻止端木铃之的行为。 而是直接在端木铃之的吻快要抵达他那里的时候,打算翻身将端木铃之压在身下。 然而出乎艾瑞预料的是他的动作快,端木铃之的动作更快。 终究还是让她得逞了。 耳边响起端木铃之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看到艾瑞双眼迷蒙的模样,端木铃之眼中得逞的笑意更甚。 原来,平日她在艾瑞身下是这个样子。 呃…… 不对。 她应该比艾瑞现在的样子更那个什么。 想到这里,端木铃之不由坏心眼地下重口。 果然,她从艾瑞脸上看到了她所希望的表情。 这天晚上,端木铃之觉得艾瑞就像是一团忍她拿捏的面团。 她的心情变得很好。 也许…… 从来没有那一天,她的心情像现在这样好过。 看到艾瑞已经变成血红色的脸,端木铃之对艾瑞问道:“艾瑞,现在你最爱的人是谁?” 艾瑞脑中的神经早就在端木铃之的吻落在他那处时已经断掉。 现在听到端木铃之的问,艾瑞想也不想回答说:“我的女人,端木铃之。” 是了。 曾经三百年,他最爱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更准确来说,这三百年来,他见过的人并不太多。 此时端木铃之很满意艾瑞的回答,但她却是依葫芦画瓢,学艾瑞过去对待她那样,对艾瑞说道:“你说什么?你喘得太厉害,我没有听清楚。” 艾瑞:“……” 虽然明知道端木铃之是故意的,但他还是满足端木铃之想要的。 他要宠这个女人一辈子。 但凡是端木铃之想要,他都会给。 望着端木铃之深红色的眼,艾瑞声音沙哑地将刚才她说的话再重复了一遍:“我的女人,端木铃之。” 此刻艾瑞传入端木铃之耳朵中的声音比夜莺还要好听。 我的女人,端木铃之。 端木铃之只觉,这样的话,她再听多少遍也听不够。 端木铃之眼中溢出浓浓的笑意,就在她打算让艾瑞继续再说一遍时,艾瑞已经抢在她之前说:“现在我最爱的人是我的女人,端木铃之。” 艾瑞一遍一遍地说,她一遍一遍在心里铭记住刚才艾瑞说的话,直到发泄的艾瑞发出一声低吼声。 “原来,主动真的很累……” 很需要体力,满头渗出细汗的端木铃之转头看向艾瑞。 端木铃之:“看来明天我要喝三碗肉汤。” 就在她累得闭上眼睛的时候,她听到艾瑞发出一声轻笑声。 感受到压在身体上的重量,端木铃之睁开眼睛,发现艾瑞正在她身上,她听到艾瑞用沙哑的声音对她说道:“端木铃之,刚才你满足了我。现在轮到我满足你。” 端木铃之:“……” 现在她精疲力尽,并不想让艾瑞满足自己,但她还来不及开口说话,来不及拒绝艾瑞,艾瑞的吻就像狂风骤雨像她袭来。 呃…… 就在端木铃之晕倒之前,她不由在心里暗暗对自己说,从明天起,还是艾瑞主动的话,不然她明天不仅是吃三碗肉汤的问题,而是根本下不了床的问题…… 就这样,等到冬天的时候,端木铃之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 “艾瑞,宝宝在踢我。” 端木铃之摸着自己高隆的肚子,然而坐在她旁边看书的艾瑞却是冷淡的“哦”了一声。 看到艾瑞冷着一张脸,端木铃之随即将艾瑞正在看的书给抽走,强迫艾瑞与自己对视。 见到端木铃之紧皱着眉,艾瑞伸手去抚平端木铃之的眉头。 艾瑞:“别皱眉,这样会丑。” 她会在艾瑞里面变丑? 这简直是笑话。 现在艾瑞事事宠着她,在端木铃之看来,就算她有一天变成满脸皱纹的老奶奶,艾瑞也不会嫌弃自己的。 完全不在意艾瑞的话,端木铃之继续皱着眉头问道艾瑞:“为什么不喜欢宝宝?” 谁知她却是听到艾瑞否认说:“没有不喜欢。” “哈?你当我是瞎子吗?”端木铃之嘟着嘴,“每次我说起宝宝的时候,你就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小心宝宝出生后不喜欢你这爹。” 艾瑞却是完全不在意地说:“他喜不喜欢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孩子的妈喜不喜欢我。” 端木铃之:“……” 端木铃之:“艾瑞,这可是我和你的宝宝。” 接下来,端木铃之则是听到艾瑞说出惊为天人的话来:“就是因为他的出现,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亲近过。” 听到艾瑞的话,似乎想到什么,端木铃之的脸刷的一红。 什么叫很久已经没有亲近过! 端木铃之记得就在半个月之前,艾瑞还要她用手帮他解决。 看到她脸红,艾瑞就已经猜到端木铃之在想什么。 艾瑞此时皱眉比端木铃之还有厉害,就连他的语气也变得幽怨。 艾瑞:“就是因为他的出现。现在的你已经不完全属于我。” 端木铃之:“……” 原来艾瑞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对他们的宝宝冷淡的。 端木铃之抽了抽嘴角再次强调:“艾瑞,这是我和你的宝宝。你要像爱我一样爱他。” 谁知艾瑞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了她:“不可能。这一辈子都不可能。” 端木铃之:“……” 对于艾瑞的回答,端木铃之觉的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等到来年深春的时候,清晨时分醒来的艾瑞躺在床上欣赏端木铃之的睡颜,他突然听到端木铃之发出一声痛呼声。 “哎哟!” 正在睡觉的端木铃之突然睁开眼,她深红色的眼中染上痛苦之色。 下一瞬,艾瑞听到端木铃之对他说道:“宝宝……宝宝要生了。” 大概是听到端木铃之的痛呼声,此时正在院子里吃虫的小七扑扇的翅膀跑到端木铃之的房中。 “咕咕咕。” 帮不上任何忙的小七听到端木铃之的痛呼声只能围在床边打转。 端木铃之:“艾瑞,我好痛!” “我不生了,我不要生了!” 如果换做被人,艾瑞听到这种话,只会觉得别的女人活该。但是现在听到端木铃之说不想生,艾瑞开始后悔当初自己因为心软,因为想要宠端木铃之,而将自己的种子播种在端木铃之的肚子里。 艾瑞紧皱着眉头,一双血红色的眼写满担忧。 艾瑞:“端木铃之,现在孩子已经在你的肚子里。现在你只能把孩子生出来。” 端木铃之以前是知道生孩子很痛,但她却没想到竟然会被当初佩农将鞭子抽在她身上还要痛。 不! 是还要痛百倍! “艾瑞,求求你,我不想生了!我只想和你过二人世界,有小七就好!” 现在哪里是由得端木铃之说不生就不生的。如果端木铃之继续这样生不出来的话,她会有生命危险。 艾瑞随即黑了脸对端木铃之说:“端木铃之,如果你不生的话,我就去找别的女人为我生。” 第638章:艾利克斯的到来 “!!!” 这混蛋在说什么! 端木铃之被气得瞪大眼睛,她的声音是从齿缝中发出来的:“你说什么?” 艾瑞又将他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端木铃之,如果你不生的话,我就去找别的女人为我生。”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 “端木铃之,我宠了你这么久。没想到最后,你竟然连孩子都不肯为我生。” 端木铃之被气得就连喘气的声音都变得大声。 端木铃之:“放屁!” 就在端木铃之说放屁的时候,突然一道婴儿的啼哭声就像是惊雷在端木铃之耳边炸响。 这是……什么情况…… 端木铃之就像是被雷劈到,她瞪大眼睛看向艾瑞。 这一刻,艾瑞脸上的表情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甚至比她还要傻。 “我是不是生了?”端木铃之反应过来问,然而艾瑞却还是傻站在她跟前。 端木铃之:“……” 婴儿的啼哭声不绝于耳,看到艾瑞依旧没有任何反应,端木铃之拿起事先已经准备好放在台子上的剪刀。 将连接她与孩子的脐带减掉之后,端木铃之这才又再次叫到艾瑞。 “喂,把孩子洗一洗。” 望着端木铃之递到他跟前浑身带血的小婴儿,艾瑞第一次感觉到原来他也有手足无措的一天。 担心自己弄伤他和端木铃之的孩子,艾瑞小心翼翼地从端木铃之手中接过孩子。 但他却没有立即带孩子去清洗,而是看向端木铃之问道:“还疼吗?” 现在已经不疼了。 端木铃之却没有回答他,而是给了他一个后脑勺。 艾瑞:“……” 婴儿在他怀里哭得厉害,艾瑞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什么,但却还是先带孩子去清洗。 等到端木铃之再次见到自己和艾瑞生的小孩时,他已经白生生的在襁褓中。 孩子跟艾瑞一样有着一双血红色的大眼睛,不过因为刚出生,他还没有长出獠牙。 “让我抱抱。” 艾瑞却没有立即将孩子递给她。 “你抱可以。不过你得先原谅我。” 端木铃之脸上的表情一僵, 转瞬她血红色的双眼划过一抹哭笑不得的笑。 她对艾瑞说:“为什么要原谅你?” 艾瑞皱了皱眉:“在你最痛苦的时候,我只能对你说我要去找别的女人生孩子。” 触及到艾瑞眼中的愧疚,端木铃之噗呲一声笑出声。 不知道端木铃之为什么会笑,艾瑞眉头皱得更紧。 艾瑞:“你……笑什么?” 他活了三百年,虽然和人类接触的时间不太长,但有关人类如何生活的书看得却不少。 书上说很多产妇在生完孩子后会变得喜怒无常,甚至会精神失常。 担心端木铃之精神失常,谁知下一瞬,他则是听到端木铃之说:“艾瑞,我知道你是故意。所以我不怪你。” 真的不怪他? 艾瑞长松一口气,但下一瞬,他的眉头又紧皱在了一起,艾瑞欲言又止地说:“那你刚才为什么用后脑勺对着我?” 房间内变得安静。 没有听到端木铃之的回答,艾瑞心中的担忧越来越甚。 不想接下来,听到端木铃之的解释,他在一怔之后,发出哭笑不得的笑声。 端木铃之支吾着说道:“我……我只是觉得他血淋淋的,看起来怪吓人。” 艾瑞:“……” 原来端木铃之不是在生他的气,而是嫌弃他们的孩子刚生出来的样子,艾瑞抽了抽嘴角。 就在这时在襁褓中安静啃手指的小婴儿似乎感觉到来自自己母亲的嫌弃,他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现在她的孩子已经洗干净,看起来白白胖胖的,端木铃之连忙说:“他一定是饿了。” 想到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一幕,艾瑞浑身散发出一股浓烈的醋味。 艾瑞:“我能不能现在把这孩子给扔了。” 艾瑞虽然是这么说,但却还是将孩子递给了端木铃之。 以前在端木铃之心中,艾瑞是一个嗜赌成瘾的赌棍,再到值得他依靠的男人。现在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端木铃之以为艾瑞会表现出为人夫,为人父的一面。 没想到艾瑞就像是和自己孩子抢玩具的大男孩。艾瑞语气酸酸地说:“让他少喝点。” 端木铃之哭笑不得地摔了艾瑞一记白眼。 后来就如同端木铃之说的一样,因为有艾利克斯的到来,他们的生活变得热闹起来,整个古堡不时回响着端木铃之犹如银铃般清脆悦耳的笑声。 当然除了有端木铃之清脆悦耳的笑声之外,还有端木铃之的咆哮声。 “艾利克斯,你看看你又尿裤子上了!你还笑!” “艾利克斯,你怎么能拔掉小七脑袋上的羽毛。你看看它变成秃子多丑!” “艾利克斯,是不是你趁我睡着的时候,把茶叶倒进肉汤里的?!” “艾利克斯,你给我过来,看我不打死你这小兔崽子!” 每次端木铃之冲着艾利克斯咆哮的时候,艾瑞都会静静地站在一旁,唇角挂着一抹幸福的笑。 那年就在他遇到端木洪的时候,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在古堡内孤独生活了三百年的他有一天也会这么幸福。 “艾瑞,你还站着做什么!还不来帮我抓住这兔崽子!” 艾利克斯听到端木铃之搬救兵的话,心里咯噔一沉。 他的父亲出门能够打野兽,在家可以猪肉汤,在艾利克斯眼中,他的父亲无所不能。 但是父亲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他致命的弱点就是他的母亲。 只要母亲说想要吃老虎肉,父亲就会去森林里给母亲打老虎。 只要母亲说一,父亲就不会说二。 就像现在这样,母亲让父亲抓住他。 下一瞬,他就落入父亲手中,无法继续在古堡里上蹿下跳。 艾利克斯可怜巴巴地看向艾瑞:“父亲,你就不能放过你儿子一次。” “可以。” 听到艾瑞的话,艾利克斯心中一喜,但下一瞬,他却是听到艾瑞又说:“可惜,你母亲不打算放过你。” 艾利克斯:“……” 就像是拎小七一样,艾利克斯被艾瑞拎到端木铃之跟前。 “把东西交出来。”艾利克斯看到端木铃之沉着脸对他说道。 艾利克斯选择装傻:“什……什么东西?” 如果换做是平时他藏了东西的话,母亲一般会说他只要把东西拿出来,她就既往不咎。 但是今天,艾利克斯却是看到端木铃之沉着脸说:“如果你再不把东西拿出来,我就让你父亲把你扔去喂老虎。” 艾利克斯被他母亲的话吓得瞬间一愣。 父亲什么话都听母亲的。 艾利克斯完全没有把握,父亲会对他手下留情。 毕竟,他很清楚在父亲眼中,天都没有母亲大。 艾利克斯脸被吓得惨白:“父亲,别扔!母亲,我这就去把东西找回来。” 听到他的保证,父亲却没有放开他,而是在等母亲的指令。 母亲默了默:“带我去找。” 听到母亲的话,父亲这才将他放到地上。 可就在他准备带母亲去找被他藏起的东西时,母亲突然脚步一顿,转身看向父亲说:“你就在家等我。” 父亲目光灼灼地看着母亲,唇角转瞬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好。” 走出古堡后,艾利克斯看向走在他身旁的母亲紧皱着眉问:“你把东西藏在了哪里?” 艾利克斯没有回答,而是反问自己的母亲:“母亲,那东西对你很重要?” 端木铃之再次反问:“你觉得呢?” 这一次艾利克斯想也不想说:“很重要,甚至比我还重要。” 听到艾利克斯语气中的委屈,但端木铃之却没有否认:“没错。可以说那东西比你还要重要。” 艾利克斯突然停下脚步,他血红色的大眼睛腾起一层水雾,可怜巴巴地看向端木铃之:“为什么?” 他想不通一把用小七羽毛做的扇子会比他还要重要。 不等端木铃之回答,艾利克斯问:“母亲,我是你捡来的吗?” 端木铃之一愣,差点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声来:“你觉得呢?” “没错!我就是捡来的。” 艾利克斯话音一落,端木铃之却是问道:“你觉得你的眼睛像谁?” “这……”觉得自己还没有一把扇子重要,正在生气的艾利克斯听到端木铃之的话一顿,他默了默说,“瞳色像父亲,眼睛像你。” “那鼻子呢?” “像父亲。” “嘴呢?” “像母亲。” “耳朵呢?” “像母亲。” “很好。那你现在还觉得自己是捡来的吗?” “这……” 艾利克斯陷入矛盾之中,他抬头可怜巴巴地看向端木铃之:“如果我不是捡来的。为什么还没有一把扇子重要。” 谁知端木铃之却对他说:“那不是扇子。” “???” 艾利克斯没有听到自己母亲在说什么,他眼中的委屈转而变成茫然。 艾利克斯:“母亲,你在做什么?” 端木铃之又道:“那不是一把扇子,而是母亲的一丝希望。” 艾利克斯依旧没有明白。 端木铃之蹲下身,她抬手去揉艾利克斯眉间的皱褶。 “你的父亲是艾瑞对不对?” 看到艾利克斯点头,端木铃之却问:“那你有没有想过,我和父亲也有父亲和母亲?” “这个我想过!只是父亲他……” 艾利克斯欲言又止,“可是父亲不然我问你,说你会难过。” 端木铃之神情微怔:“那你现在可以问我。” 艾利克斯却是想了想问:“那母亲会难过吗?” 端木铃之明确地回答艾利克斯:“会。” 艾利克斯沉默半晌后说道:“那我不问了。” 端木铃之却是抬手摸着艾利克斯的发顶说:“你父亲的父母现在已经不在这世上,我的母亲也早在二十五年前已经去世,不过我的父亲也许……” 说到此处,端木铃之顿了顿:“也许还活着。” 似乎忘记刚才端木铃之说他不重要的话,想到母亲的父亲还活在这个世上,艾利克斯开心地跳了起来。 艾利克斯:“真的吗!我什么时候能够见到他!” 端木铃之则是回答说:“等到我把你藏起来的扇子送给你父亲的时候,你就能够看到他。” “母亲,我现在就去把扇子给你找回来!”艾利克斯说着朝着远处一颗歪脖子大树冲了过去,他记得前天他将扇子藏在了树洞里。 艾利克斯轻松地爬上树,从树洞里拿出扇子,然后动作极快地从树上又爬了下来,将扇子递到端木铃之跟前:“母亲,你快把扇子送给父亲。” 看到九年前她曾经用小七的羽毛做的扇子,艾利克斯却发现自己的母亲眼中并没有丝毫的喜乐,相反母亲眼底划过一抹黯然。 艾利克斯:“母亲,你在难过吗?” “恩。” 艾利克斯一脸不解:“为什么?” 端木铃之解释说:“等我父亲回来的时候,我才能将这把扇子送给你父亲。” 母亲的话差点把他给绕进去。 艾利克斯捋了半晌之后,终于明白母亲的意思。 “母亲,你是说只有等到你父亲回来的时候,你才会把这扇子送给父亲,父亲收到你送的扇子之后,你才会带我见你的父亲。我说得对吗?” “你说的没错。所以我也不知道我父亲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果然,就像父亲说的一样,不能在母亲面前问母亲的父亲。感受到端木铃之浑身散发出的难过气息,艾利克斯一把抱住端木铃之的脖子,将自己的小脸贴在端木铃之的脸上蹭来蹭去:“母亲,你不要难过。你还有我和父亲。 我们会一起陪着你等你父亲回来。” 端木铃之原本没有想哭,现在她每次想起端木洪的时候,都会告诉自己父亲一定是在外面玩得太开心,所以忘了回来。 一定是这样没错! 她将所有的悲伤恐惧都努力藏好,不让艾瑞看到,更不会让艾利克斯看到。 但是现在听到艾利克斯的话,她突然忍不住伤心大哭起来。 “母亲,你别哭!” 看到端木铃之伤心大哭,艾利克斯觉得自己就像是心口的位置被人猛地揍了一拳,他慌忙地去擦从端木铃之眼中流出来的泪。 可是他发现自己擦眼泪的速度却比不上端木铃之掉眼泪的速度。 “母亲,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藏东西,就像父亲一样,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再也不调皮捣蛋!你别难过!” 第639章:讲故事的时候睡着了…… “母亲,你别难过。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藏东西,就像父亲一样,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再也不调皮捣蛋!” 痛哭的端木铃之几乎将这七年来的痛苦都释放出来。 听到艾利克斯保证的话,端木铃之哽咽着问:“真的吗?” 艾利克斯用力点头:“当然是真的!母亲只要你别哭,我以后一定听话!” 虽然现在端木铃之还想继续哭,但一想到艾利克斯以后会变得乖,一番权衡之后,端木铃之努力将自己的眼泪憋了回去。 在艾利克斯诧然地目光下,端木铃之伸出自己的小拇指:“一言未定。” 艾利克斯:“……” 这一瞬间,艾利克斯觉得自己有一种被坑了的感觉。 但为了不让母亲继续伤心落泪,艾利克斯在心中重重叹了声气。 坑就坑吧! 他伸出小拇指与端木铃之的小拇指勾在一起:“一言为定。” “好!” 端木铃之笑得紧抱着自己的儿子:“艾利克斯,我现在觉得自己没有白生你。” “……” 也就是说,以前母亲觉得白生了他吗? 艾利克斯抽了抽嘴角。 但是在这节骨眼上,他却放弃追究端木铃之为什么觉得以前白生她了。 似乎察觉到有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就在艾利克斯抬头看去时,他神情一怔。 艾利克斯他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艾瑞。 他从自己父亲脸上看不出多余的表情。 艾利克斯不知道就在刚才他把端木铃之弄哭的时候,艾瑞是真的起了想要将艾利克斯扔去喂老虎的冲动。 但是现在听到艾利克斯的话。 算了。 就饶这臭小子一命。 自从这之后,艾利克斯就如同他所保证的一样,没有再做出让端木铃之不开心的事情。 但这个时候无聊的他就忍不住对端木铃之说他想要一个弟弟。 端木铃之:“……” 曾经端木铃之想过给艾瑞生一打的孩子。 但生孩子这种事情,谁生谁知道。 当初身下艾利克斯的时候,端木铃之只觉自己比死还有难受。 所以在身下艾利克斯之后,她就再也不想生。 现在听到艾利克斯的要求,端木铃之脸上的表情变得僵硬:“艾利克斯,你是我和父亲的宝贝,我们有你自己足够了。不需要第二个孩子。” 艾利克斯想了想却是说:“但是妈咪,我想要一个弟弟陪我玩……” 艾利克斯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感受到一道冷森的目光朝他的方向看来。 艾利克斯一抬头就看到艾瑞目光阴沉的看着他,那种眼神好像无声地再说,如果他还敢继续说下去的话,他就会被扔去喂老虎。 现在的他已经八岁了。就算被父亲扔到老虎面前,他完全能够把老虎揍趴在地上。 她不过是不想让父亲生气而已。 艾利克斯只好改口说:“也许,只要有小七陪我就好。” 艾利克斯低头看向正窝在他脚边的小七。 现在的小七如果换算成人的寿命,已经到了耄耋之年。 听到自己的小主人提到自己的名字,小七动作缓慢地抬起自己的小脑袋朝着艾利克斯发出咕咕咕。 小七是在来年冬天的时候去世的。 当时艾利克斯看到自己的母亲抱着已经变得冰冷的小七,摸着小七的脑袋哽咽着说:“谢谢你。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给我的人生平添了一抹色彩。如果可以的话,来世你还做的宠物好不好。” 那天艾利克斯看到自己的母亲自言自语说了一晚上的话,父亲并没有上前去打扰母亲,而是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还好,你的母亲还我和你。她这一身终究不会孤独。” 后来母亲将小七埋在了花园里,再后来小七的坟墓上竟然开出了一朵七彩的玫瑰花。 端木铃之在看到七彩玫瑰花的那天又忍不住哭了。 时间就像是白马过隙。 端木铃之不是真正的吸血鬼,她的寿命还是和正常人一样,不会太长。 艾利克斯清楚的记得在白发苍苍的端木铃之去世前的那天晚上,端木铃之躺在床上看着容颜未老的父亲说:“艾瑞,我现在后悔了。” 艾瑞则是将端木铃之紧抱在怀里,那力道仿佛要将端木铃之陷入他的骨血中。 艾瑞:“现在就算后悔也没用。你是我的人,就算下辈子,你也是我的!” 端木铃之低低地发出苍老的笑声:“傻瓜,我后悔的不是这个。我只是后悔当初见到你的时候,没有对你一见倾心。” 感受到端木铃之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凉,艾瑞紧抿着唇,艾利克斯看到艾瑞的眼腾出雾气。 45年来,艾利克斯这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父亲哭。 他声音哽咽地骂母亲傻瓜。 如果换做是以前的话,父亲只要骂上母亲两次傻瓜,母亲就会炸毛,就像捏面团一样用力捏父亲的脸,父亲也不会躲,就任由母亲捏他的脸。 不会像现在,不管父亲怎样骂母亲傻瓜,母亲都不会再醒过来…… “出去。”艾利克斯望着父亲瞬间变得苍老的背影,听到父亲沉声说道。 “父亲……” 艾利克斯欲言又止,最后终究红着眼转身离开房间。 这是艾利克斯见到艾瑞与他母亲最后的一幕。 等到第二天天亮后,当艾利克斯推开门时,他发现房间里根本没有自己父亲母亲的身影。 房间内响起艾利克斯难过的脚步声。 父亲留了一封信给他。 艾利克斯双手颤抖地打开艾瑞留给他信。 “艾利克斯,我曾经说过,你的母亲比天还要重要。如果没有爱上她,我的生命就是一潭死水。我甚至不知道我活着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而活着……自从有了你母亲的陪伴,每一天我一睁开看到她的脸,就觉得自己无比幸福。但是现在,我的世界在你母亲离开时已经消失。我的父亲告诉我,作为吸血鬼注定孤独。但现在我却要告诉你,离开古堡,去找能够让你变得不孤独的人。” 这天艾利克斯拿着信从清晨一直站到深夜。 最后他扔了信,去到端木铃之床头的暗格,想要带着母亲最重要的希望离开时,他惊诧地发现七彩羽毛扇已经不在暗格。 也是。 这是母亲生前最看重的东西,父亲怎么会在带走母亲的时候不带走母亲的七彩羽毛扇呢。 罢了罢了。 父亲的临终遗言他怎么忍心不听? 更何况他害怕孤独。 现在这寂静的古堡充满孤独。 “父亲,母亲。再见了。” 就在艾利克斯离开古堡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 这不是野兽的脚步声,而是人的! 难道父亲没有丢下他! 艾利克斯眼中流露出一抹喜色,然而下一瞬当他看清楚出现在他面前的人时,他眼中的喜色一僵。 只见从夜色中走出的并非是他的父亲艾瑞,而是一瘦瘦小小的女孩,女孩和他母亲一样有着一头黑发。 他在这幕松森林中生活了45年,从来没有见到过其他人。 艾利克斯紧皱着眉问:“你是谁?” “你说我吗?”小女孩唇角微勾一抹弧度,“承你父亲的遗愿,我是来保护你的,你可以叫我七彩羽毛扇。不过我也给自己取了新的名字……” 故事讲到这里,坐在沙发上的端木铃铛抬头朝宫墨楠看去时,她看到宫墨楠的脑袋突然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端木铃铛:“……” 这混蛋没想到竟然在她将故事的时候睡着! 这真的是故事吗? 唯独只有端木铃铛知道,这是曾经真实发生在英国的事情。 “宫墨楠。” “宫墨楠,醒醒!” 被拍醒的宫墨楠迷蒙地睁开,入目的则是一张小巧精致的脸。 “端木铃铛?” 他话音一落,端木铃铛落在他脸上的力道却重了几分。 感受到脸上传来的痛意,艾瑞下意识皱了皱眉,他看到端木铃铛趁着脸说:“重新叫。” 彻底清醒过来的宫墨楠想到端木铃铛之前对他的调教立即改口:“宝贝。” 端木铃铛小巧精致的脸上这才露出满意的微笑。 “这还差不多。等等……”似乎想到什么,端木铃铛转瞬问道,“你刚才听了多少?” 呃…… 宫墨楠下意识扯了扯头发开始回想,他支吾着说:“好像是端木铃之和艾瑞结婚的时候……哎哟!” 端木铃铛重重一拳敲在宫墨楠的脑袋上:“你是猪吗?听个故事也能睡着?” 宫墨楠则是嘟囔着说:“谁叫我这几天遇到你,根本没睡好。” 端木铃铛:“……” “敢情还成了我的错?” “呃……”对上端木铃铛想要吃人的目光,宫墨楠立即改口道,“怎么会是宝贝的错。都是我的错,不该在你讲故事的时候闭上眼睛……” 就在这时宫墨楠的手机铃声突然想起。 打来电话的人是青萝。 “少主子,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呃……”宫墨楠看了一眼端木铃铛回答说,“我一会就回来。” 因为隔得太近,端木铃铛自然听到从手机里传来的女声。在宫墨楠挂断电话之后,端木铃铛皱了皱眉问:“打来电话的人是谁啊?” 宫墨楠想也没想回答说:“我妹妹。” “酱紫啊。” “恩。”宫墨楠点了点头。 端木铃铛又问:“你现在要回去了吗?” “恩。”宫墨楠再次点头。 “你……”宫墨楠的话欲言又止,“那我想回去了。” “好。你记得明天早上九点来这里接我。” 端木铃铛是用命令的语气对宫墨楠说道。 在宫墨楠开车会宫家老宅的路上,大概是因为夜风将他脑子吹清醒的关系,他这才回想起来,端木铃铛是一个人住别墅。 她根本没有亲人。 看着前方的公路,一股寒气从宫墨楠脚底窜起。 也就是说端木铃铛根本不是人。 正在开车的宫墨楠抬起手猛地往自己脑袋上重重一敲。 端木铃铛给他讲的故事一定和她的身世有关。 他竟然听了一半睡着了! 等等! 端木铃铛告诉他的故事和吸血鬼有关,他也看到过端木铃铛的眼睛变成血红色。 也就是说,端木铃铛是吸血鬼? 想到这里,宫墨楠立即抬起头,透过后视镜看向自己的脖颈。 呃…… 宫墨楠看到自己小麦色没有任何伤口的脖颈,他长松一口。 还好。 端木铃铛没对自己下口。 只是…… 如果她是吸血鬼的话,那她岂不是到了晚上就要出去吸人血? 就在这时,宫墨楠的手机响起特殊的铃声。 这铃声是端木铃铛设置在他手机上的。 被端木铃铛调教了两天,听到专属于端木铃铛的手机铃声,就算明知道端木铃铛是吸血鬼,宫墨楠也没有任何犹豫接通端木铃铛的电话。 似乎端木铃铛在他的心上装了一个接听器。 当他接通电话,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手机里传来端木铃铛的声音。 端木铃铛:“宫墨楠,我不是吸血鬼。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吸你的血,或者吸别人的血。” 宫墨楠:“……” 端木铃铛:“但是,宫墨楠如果我是吸血鬼的话,你会怕我吗?” 没有听到宫墨楠的声音,端木铃铛站在窗边紧皱着眉。 “宫墨楠,你……” 就在这时端木铃铛打断宫墨楠的话说道:“如果我怕你的话,就不会接你的电话。” 端木铃铛眉心处的皱褶转瞬消失不见。 端木铃铛暗暗松了一口气:“这还差不多。你开车小心,我先挂了。” “喂……” 如果端木铃铛不是吸血鬼,那她是什么? “嘟嘟嘟。” 就在宫墨楠想要问清楚的时候,端木铃铛已经挂断电话,手机里传来一阵忙音。 “……” 宫墨楠此时没有看到,别墅里,端木铃之在挂掉宫墨楠的电话之后,又对着手机自言自语地说:“就不告诉你,我到底是什么!” 宫墨楠看着越野车回到宫家老宅时,看到青萝正站在院子门口,朝着山下的公路张望,看到车,青萝粉嫩的小脸上扬起一抹开心地笑。 宫墨楠怔了怔。 这小丫头难道一直是在等他? 在停好车之后,宫墨楠从车上下来,看到青萝迈着迈着小短腿跑到他跟前问:“少主子,你今天又去了哪里?” 他今天去了哪里? 宫墨楠想了想回答说:“去了很多地方。” 青萝紧抿了抿唇,终于问出自己心中的疑问:“少主子是跟谁去的?” 呃…… “一个女孩。” 青萝继续问:“还是的那个宇宙第一大变态吗?” 想到自己在手机上给端木铃铛改的外号,宫墨楠抽了抽嘴角:“是她。” 就像是有谁将她的心给胖揍了一顿,青萝双手紧握成拳:“你喜欢她吗?” 如果是在今天之前青萝这样问他的话,宫墨楠会想也不想回答说:“除非他脑子里有屎才会喜欢变态!” 但是现在宫墨楠却迟疑没有回到青萝,而是问青萝:“小青萝,你在院门口等了我多久?” 就像宫墨楠不想回答她的问题一样,青萝也不想宫墨楠。 坐在屋顶上发呆的孔城正好看到这一幕。 “傻青萝!” 孔城用唯独只有他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一声低骂。 第640章:做顾司的女朋友 这傻丫头怎么就这么死脑筋呢。 宫墨楠这臭小子有什么好的?不过就是长得像宫老爷子而已。 一道黑影闪过,正在与青萝说话的宫墨楠看到孔城从屋顶上跳了下来。 孔城看向宫墨楠挑了挑眉:“臭小子,不错嘛。刚回国就学会了谈恋爱。” “呃……” 宫墨楠想要否认,然而否认的话却说不出口。 月光下,孔城一双桃花眼微眯,他明显地看到宫墨楠耳根微微发红。 就像刚才他转移青萝的话题,宫墨楠支吾着说:“你们吃饭了吗?” 这招对青萝也许有用,但是对孔城却没有。 孔城挡在宫墨楠面前,一副宫墨楠如果不说出实情,就不让宫墨楠进宅的画面。 孔城:“不要和我转移话题。” 宫墨楠:“……” 孔城挑了挑眉:“说吧。那宇宙第一大变态到底和你是怎么认识,怎么发展的,怎么短短几天的时间就有了女朋友。要不你明天把那宇宙第一大变态带回来。恋爱使人变智障,毕竟你又是初恋,眼光肯定好不到哪里去,需要我们帮你鉴定鉴定。” 宫墨楠拒绝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谁知就在这时他听到青萝脆生生地说:“少主子,我也想看。” 她现在非常想要知道被少主子喜欢上的女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宫墨楠为难地紧皱着眉:“我和她认识不过才几天,等我和关系再稳定之后,我就把她带回来给你们看看。” 其实在宫墨楠看来以端木铃铛的性格,到时就算他不带端木铃铛回家,端木铃铛也会嚷着要见他的家人。 见自己的要求被宫墨楠拒绝,青萝黯然地垂下眼眸。 “宫墨楠,反正你是男人,就算谈恋爱也不会吃亏。” Jane的声音从门口的方向传来。 宫墨楠闻言抽了抽嘴角。 宫墨楠只觉从这场恋爱莫名其妙开始时,他就觉得吃亏。 就在这时,他又听到Jane问道:“宫墨楠,所以你是忙着去谈恋爱忘记给我买糯米团了?” 听到Jane提起糯米团,宫墨楠神情一怔。 他抬手猛地往自己脑门上一拍。 “是了!我怎么忘了!” “果然啊!”Jane语气轻飘飘地说,“恋爱使人变成智障。” 宫墨楠:“……” Jane:“进来做饭吧。” “好。”宫墨楠想也不想回答。 当他迈出脚步朝着宅子走进去时,他的脚步一顿。 他猛地抬头看向女王范浑然天成的Jane。 反应过来刚才Jane说的话,宫墨楠面部扭曲:“你……你说什么?” Jane鲜红欲滴的唇角微勾:“进来做饭。” 宫墨楠:“……” 宫墨楠以为自己是回来直接吃晚饭的人,不想一家的扇子都在等着他做饭。 触及到Jane女王眼中似笑非笑的笑,宫墨楠抽了抽嘴角。 这算是今天他忘记买糯米团,女王大人对他的惩罚吗? 宫墨楠站在树下一声哀叹。 “做饭就做饭吧。” 看到宫墨楠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青萝立即走上前说:“少主子,要不……要不我来做番茄蛋炒饭好了……” 谁知青萝话音未落就被孔城打断。 “番茄蛋炒饭有什么好吃的。今天天气凉爽,我突然想起少主子做的肉酱意面。” 宫墨楠抬头看到此刻孔城眼中的表情跟Jane如出一撤,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宫墨楠又是一声叹息:“好好好,少主子满足你们所有的要求!” 宫墨楠说罢也不再看他们直接进了宅子,拖着身体朝着厨房走去。 此时双手紧攥成拳的青萝看向宫墨楠的背影,不由在心里默默地问:“少主子,你真的能够满足我们所有的要求吗?” 做肉酱意面对宫墨楠而言并不是什么很艰难的事情。 只是他做好意面后,却发现有两个人压根没有出现在饭桌前。 一个是章雪,另一个则是夏凉。 “哎。”宫墨楠看向空荡荡的座位,又忍不住叹了声气,“女人还真是多愁善感的动物。” 孔城用银叉搅拌着意面,神情淡然地说:“正确来说,她们两个都不能称之为女人。” “能不能不要这么抠字眼?”宫墨楠抽了抽嘴角。 孔城则是说:“不是我在抠字眼,事实如此。就因为自己不是人,所以夏凉一直将自己的感情拒之门外。她不仅是在折磨顾司,更是在折磨她自己。宫墨楠,这里你和夏凉的关系最亲密。要不你去劝劝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炒股票玩网游的夏凉。” “劝?”宫墨楠瞪大眼睛看向孔城。 夏凉最近的变化大家都看在眼里。从宫墨楠第一眼看到夏凉的时候,他以为夏凉是什么都不怕的女人。呃……好吧,不是女人,是女性。 但现在看来,夏凉不是什么都不怕,她很害怕接受顾司的感情。 毕竟,她是一具无头女尸。 宫墨楠默了默说:“如果能劝夏凉的话,我早就已经劝了。这……这要我怎么劝?”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但大概是夏凉是已经死过的无头女尸,把什么事情都看得清楚。 所以在清楚结果的情况下,她变得不勇敢了吧。 孔城则是将一口一面送入嘴中后,对宫墨楠说:“如果我知道怎么劝的话,还叫你去劝什么?” 宫墨楠:“……” 孔城:“这意面快凉了。你赶紧去叫夏凉下来吃面。” 宫墨楠抽了抽嘴角,抬手指了指自己:“为什么又是我?” Jane在这关键时刻神补刀:“忘记给我买糯米团的人哪来的这么多废话。” 宫墨楠:“……” 好吧。 因为一个糯米团,宫墨楠瞬间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失去了地位。 宫墨楠起身去到二楼。 咚咚咚。 就在宫墨楠敲响夏凉房门的时候,宫墨楠依稀听到里面敲击键盘的声音。 “夏凉。” 除了敲击键盘的声音,宫墨楠没有听到任何其他的动静。 宫墨楠又唤了一声:“夏凉?” 依旧没有听到夏凉的反应,宫墨楠下意识皱了皱眉。 宫墨楠:“夏凉,我做了很好吃的意面,你下来吃吃看。” 宫墨楠:“…… ” 宫墨楠:“夏凉,你在这样玩下去,游戏里面的NPC都要被你玩坏了。” 宫墨楠终于忍不住直接打开夏凉的房门。 好在门根本没锁。 然而下一瞬,当宫墨楠看到房间内的一幕时,他脸上的神情一呆。 房间内并没有夏凉的声音,坐在电脑前带着入耳式耳机的人是章雪而不是夏凉。 章雪坐在电脑前面,纤细的手指快速敲击着键盘。 走到章雪身旁,当宫墨楠看清楚章雪玩的游戏,宫墨楠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章雪她竟然在玩单机游戏…… 竟然玩单机游戏也能这么投入。 宫墨楠再次抽了抽嘴角,他伸手将章雪塞在耳朵里的耳机取了出来。 全身心投入玩单机游戏的章雪这才回过神来发现有人站在她的旁边。 章雪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她抬头看向站在她身旁的宫墨楠问:“有事?” 宫墨楠则是问:“夏凉呢?” “夏凉今天下午的时候就出去了。” 章雪记得今天下午,她来找夏凉的时候,夏凉正心不在焉的玩着网游。 夏凉看到她,打算让她也玩玩网游试试看。 失忆之后,过去的事情她都已经不记得,网游里面的玩家全部都是现实中的人,对章雪而言她不太想要接触太多的人。 所以她提议玩单机游戏。 谁知她玩着玩着,突然听到夏凉的手机铃声响了。 她没瞅到夏凉手机上来电显示所显示的名字,就在她打算偷听内容来判定到底是谁给夏凉打来电话的时候,夏凉直接将耳机塞到她的耳朵里。 夏凉入耳式耳机的音效很好,除了耳机里面播放的音乐,她什么也听不到。 既然听不到夏凉讲电话,她就专心玩单机游戏好了。 然而就在她玩了一阵子单机游戏回过神来时,她发现夏凉已经不在房间里。 听到章雪的解释,宫墨楠默了默:“打来电话的人是顾司。” “顾司?”章雪诧然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是顾司?” 宫墨楠:“因为那是夏凉一直在逃避的人。” 宫墨楠猜得没错。 此时,蜀市最高的旋转餐厅里,穿着一袭黑色长裙的夏凉正黑着脸坐在顾司对面。 然而顾司就像是没看到她脸黑,将自己切好的牛排送到夏凉的餐盘里。 平时她很喜欢吃厚切牛排,但是现在看到顾司送到她餐盘中的厚切牛排,夏凉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夏凉冷着脸问:“顾司,你到底什么意思?” 顾司却是说:“尝尝看,味道如何?” 顾司抬头看了一眼今天他特意为夏凉选的黑色长裙,然后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 以前夏凉总是喜欢穿浅绿色长裙,看上去显得太青春,和他现在的年龄明显不搭。 不想现在,就算夏凉没有改变自己的容貌,这一身黑色长裙也将她清秀的脸衬得成熟了几分。 感受到顾司落在她脸上的目光变得灼热,夏凉冷声道:“顾司,你难道就不觉得恶心?” 顾司闻言紧了紧他握住餐叉的手,他眼中的灼热转瞬消失不见,被一抹冷森取而代之。 完全无视顾司身上散发出的寒气,夏凉将顾司夹到她餐碟中的厚切牛排又夹回到顾司的餐碟中。 夏凉:“有事说事。” 顾司却没有说话,而是用灼热的目光看着她。 夏凉:“……” 她最怕顾司这样沉默不语地看着她,过去怕,现在也怕。 就在她被顾司看得头皮发怵的时候,顾司突然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 下一瞬,听到顾司说的话,夏凉就像是被雷劈到,浑身一僵。 顾司对她说:“夏凉,做我的女朋友。” 夏凉瞪大眼睛看着顾司,在一怔之后,一声冷笑。 夏凉都不知道她是在笑顾司,还是在笑她自己。 夏凉:“不可能。” 夏凉冷笑着拒绝了顾司。 夏凉的反应完全在顾司预料之内。 顾司不紧不慢地说:“我会等你改变主意,在和你离开这里。” 顾司的话让她脸上的笑转瞬凝固。 夏凉冷声说道:“不可能。” 顾司:“这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 “是吗?”夏凉僵硬的脸上再次露出一抹没有任何温度的笑,“你能够让我死而复生吗?我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就连我自己都嫌弃。” 夏凉话音刚落,顾司则是说:“我不嫌弃。” 夏凉:“……” 周围转瞬变得安静。 夏凉低下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餐盘,她说:“你不嫌弃,但是我嫌弃。顾司,你死心吧。我是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现在不可能,今后更不可能……” 顾司闻言,眼中的情绪微微一变:“夏凉,答应我的要求,我就把陈雨蕾救出来。” “你说什么!”夏凉一双清冷的眼写满惊讶。 顾司完全不介意将刚才的话重复一遍:“夏凉,答应我的要求,我就把陈雨蕾救出来。” 夏凉张了张嘴,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你知道陈雨蕾她在哪里?” 顾司却是反问夏凉:“在餐厅关门之前,你都可以选择。” 夏凉:“……” 顾司这完全是在威胁她! 似乎看穿她在想什么,顾司应了一声说:“如果你觉得这是威胁的话,那么这是威胁没错。” 夏凉:“……” 如果换做是其他人告诉她能够救出陈雨蕾的话,她一定会有所质疑。但如果对方是顾司的话,那就另当别论。 顾司说他能够救出陈雨蕾,那就代表他一定知道陈雨蕾的下落。 夏凉默了默:“顾司,你不能这样无耻。” 以为顾司会反驳的她的话,但下一瞬夏凉则是惊讶地看到顾司点了点头。 顾司大方地承认说:“没错,我就是你想的这样无耻。” 夏凉:“……” 对于顾司的大方承认,夏凉表示无言以对。 夏凉紧抿了抿唇:“顾司,就算你这样逼迫我做你的女朋友,也只是徒劳。” 顾司将夏凉放回到他餐盘中的后切牛排再次放回到夏凉的餐盘之中。 顾司:“是否徒劳,我说了算。” 夏凉紧抿了抿唇,其实顾司的性格她早就已经摸透,顾司想要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阻止,她现在不是人就更难阻止。 知道自己现在就算是绞尽脑汁顾司也不会改变主意。夏凉不由开始做起选择题来。 顾司这个人啊,对自己在意的人很在意,对自己不在意的人是真的不在意。 所以,如果她今天没有答应顾司的话,几乎有99%的可能性,顾司不会去救陈雨蕾。 那1%去救陈雨蕾的可能那就是顾司脑子抽风,良心发现。 现在是晚上8点,距离餐厅关门还有2个小时的时间,也就是说夏凉还有2个小时的时间去思考要不要做顾司的女朋友。 没有打开炎眼,看到夏凉紧皱着眉头,顾司说:“夏凉,这个选择对你而言并不难。” “不难?”夏凉一声冷笑,“顾司,做你女朋友这件事很难。” 顾司则是目光深邃地看向她说:“但救陈雨蕾更难。” 夏凉紧抿着唇,再次陷入沉默中。 顾司说的没错,这么久以来,她一直没有陈雨蕾的下落,虽然Jane说陈雨蕾现在是安全的。但Jane却并没有告诉她陈雨蕾到底在哪里。 Jane的话真的可靠吗? 章雪失忆之前是棋组织的人,并不代表Jane就不是。 在夏凉心中,顾司是完全值得信任的人,但Jane却不是。 她离奇死亡之后,除了宫家老宅的扇灵之外,陈雨蕾是她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想到陈雨蕾在失踪之前还安慰她,让她和顾司在一起的话,夏凉脸上流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陈雨蕾在外面多呆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险。 就像顾司预料的一样,没有等到餐厅打烊,夏凉就抬起头来答应他说:“好,我答应你,从现在开始做你的女朋友。” “很好。”顾司纤薄冰冷的唇微勾起一抹弧度,他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看到顾司的动作,夏凉的脸突然一黑。 顾司的意思在明显不过,现在夏凉已经是他的女朋友,既然是女朋友的话,亲他的脸颊是完全可以有的。 见夏凉坐在他对面的位置上看他的眼神不像是看男朋友,而是在看杀父仇人,顾司完全不在意。 顾司很有把握夏凉会来吻他,所以他安静地等着。 他妈的顾司! 就没见过像他这样不要脸的男人! 如果能打得过他的话,现在她就要将他打趴在地上! 顾司不知道在这短短的半分钟里,夏凉已经在心里将他骂了个遍。然后这才僵硬地起身走到顾司跟前,僵硬地低下头去吻顾司俊朗的脸。 现在的夏凉其实是没有头的无头女尸,但她却因为宫老爷子注入在她身上神秘的力量而在普通人眼中看起来像正常人,就连此时她落在他脸上的触感也是真实的。 其实一直以来,夏凉过不去的只是她心里的一道坎。 夏凉的吻就像是蜻蜓点水,一触即离。 就在夏凉的双唇离开他的脸颊时,顾司只觉心里一空。 夏凉准备站起身,顾司突然拦住她纤细的腰,让失去平衡的她转而跌坐在顾司怀中。 第641章:顾司不要脸 夏凉:“放开……” 夏凉紧皱着眉,她话音未落,顾司就用他的唇堵住她的。 看到顾司近在咫尺的脸,夏凉瞪大眼睛。 “唔……” 夏凉没想到顾司竟然会在这餐厅里,当着别的面做出这种事来。 不过好在餐厅内没有多少人…… 这已经不是顾司第一次吻她。 顾司的吻技很好,而她则是毫无吻技可言。 夏凉下意识想要推开顾司,但却想到刚才她和顾司之间的交易,她的动作一顿。 吻就吻吧! 夏凉在内心放弃挣扎。 顾司在她口中不断掠夺着空气,当然她不用呼吸,所以并不担心顾司会因此吻晕她。 她瞪大眼睛看着顾司,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变化。 夏凉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就当现在在她口中的是一块猪肉。 她是在吃猪肉。 没错。 顾司吻着夏凉,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夏凉身上,他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夏凉的无动于衷。 望着夏凉没有任何情绪变化的眼睛,顾司不由想到一句老话。 强扭的瓜不甜。 顾司随即将自己的唇从夏凉双唇上抽离。 “回去吧。” 夏凉一怔,随即从顾司身上站起身。 现在已经接近晚上9点,她不用吃饭没关系,但是顾司不行。 看到餐碟里的厚切牛排,夏凉说:“吃完再回去。” 顾司怎么会不知道夏凉说吃完再回去,说的不是她自己,而是他。 夏凉看到顾司纤薄的唇微勾起一抹弧度:“你这算是在关心我吗?” 知道夏凉不会回答,就算回答,也会是他不想听到的话。 刚起身的顾司又重新坐回到座位上:“好。就听女朋友的。” 知道夏凉现在相当没胃口吃东西,顾司也不勉强夏凉。 但下一瞬,夏凉却发现顾司一边吃着厚切牛排,然而他的目光却一直胶着在她的身上。 夏凉:“……” 夏凉并不是不喜欢顾司这样看着她,她只是不想顾司这样看着她。 夏凉皱了皱眉,声音冷冷地说:“看够了吗?” 顾司从来就是惜字如金,以为顾司不会回答自己,但下一瞬,她却经常地听到顾司回答说:“怎么看都看不够。” “咳咳……” 她没有吃东西,但她却被顾司的话呛得咳嗽。 咳完之后,夏凉忍不住瞪了顾司一眼:“好好说人话。” 顾司则是正色道:“夏凉,我是认真的。” 顾司的声音很好听,磁性低沉,就像钢琴发出的声音。 这一刻,夏凉脸上虽然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然而她的心却不由漏跳一拍。 接下来,他们两人谁也没有再说话。 顾司不要脸起来,她比不过。 她就静静地等着顾司吃完后,各回各家。 因为下午的时候,宅子里她的越野车被宫墨楠给开走,她是直接打滴滴来的。 夏凉已经做好接受顾司从她回宫家老宅的准备。 现在她是顾司的女朋友,顾司这样的要求她没有理由拒绝。 然而坐上车的夏凉很快发现顾司没有朝着宫家老家的方向开,而是在往他公寓的方向开。 正将脑袋贴在车窗玻璃上看风景的夏凉转头看向顾司。 夏凉:“你打算带我回你家?” 夏凉虽然是在问,然而语气却是肯定。 顾司就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保持着沉默。 夏凉:“……” 顾司不反对就是默认。 夏凉皱了皱眉:“顾司,我虽然答应做你的女朋友。但我们的进度会不会太快?” 夏凉其实想说她答应做顾司的女朋友,却没答应做他的女人。 然而话到嘴边,她却又说不出口。 夏凉紧抿了抿,没有听到顾司回答她的声音。 在餐厅里的时候,经过思考,她已经做好成为顾司女朋友的准备。 但是现在,想到顾司上次将她压在身下的画面,她依旧心有余悸。 夏凉再次转头看向窗外的夜景,就在夏凉考虑着要不要打开车窗逃走的时候,顾司突然说:“夏凉,我只是想你像过去一样住在我家。” 夏凉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不可能。” “除了吻你之外,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 顾司的话让夏凉神情一怔。 不等夏凉继续说话,顾司又说:“晚上想要喝牛奶,还是酸奶?” 夏凉:“……” 夏凉:“顾司,送我回宫家老宅。” 顾司转动方向盘,将车停到了路边。 在打上应急灯之后,他转头看向夏凉。 因为顾司的举动,夏凉也转头过来看向他,看到顾司的脸越靠越近,夏凉没有躲。但她的手却出卖了她此刻内心的想法。 顾司用余光看到夏凉放在两侧的手微微紧攥成拳。 顾司就像狐狸一样眼底划过一抹笑。 他将自己的脸越靠越近。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夏凉脸上酥酥麻麻,她犹如蝶翼的睫毛轻颤。 不得不说,他喜欢看夏凉紧张的样子。 就像现在这样。 知道顾司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现在她已经答应顾司的要求,就算顾司光明正大地吻她,她也没有理由拒绝。 夏凉抿了抿唇,闭上眼睛。 现在的她分明已经没有心跳,这个时候在安静的车厢内,她却仿佛感觉到自己强烈的心跳。 然而下一瞬,预料中那令她心神混乱的触感却并没有到来。 毕竟眼睛的夏凉等了很久,也没有等来顾司下一步的动作。 就在紧抿着唇的夏凉睁开眼的那一刻,一阵令她浑身一颤的电流从她耳垂上传来,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 就连她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发出一声妩媚的低吟声。 不知是因为顾司完全出乎她意料的吻,还是因为顾司的话,在一颤之后,夏凉浑身一僵,就像是被这一股电流给激傻,她呆望着顾司。 看到夏凉呆呆傻傻盯着自己的模样,顾司唇角微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 他修长微凉的手抚上夏凉的脸庞。 转瞬变得安静的车厢里响起顾司的低笑声,顾司在她耳边吐纳着热气对她说道:“夏凉,这个时候你的样子很可爱。” 现在的她虽然是无头女尸,但宫老爷子让她“活”过来,虽然现在她的脑袋不是真的,但她给别人的触感,别人给她的触感,都是真的。 夏凉只觉自己脑中一片空白,仿佛还有电流在她身体内窜动。 以为夏凉很快就会回过神来,但半晌之后,顾司发现夏凉依旧呆傻地望着自己,没有任何情绪变化。 原本顾司眼中得逞的笑转瞬变成哭笑不得的笑。 顾司趁机又将一个清浅温柔的吻落在夏凉白皙的额头上,然后转身发动引擎说:“我记得你一直很喜欢吃楼下那家草莓酸奶。” 就连夏凉也不知道自己呆了多久,等她回过神时,已经快到顾司楼下。 所有…… 所以刚才她是被顾司调戏了吗? 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以及顾司的反应,夏凉紧皱着眉头。 就在这时,顾司又再次停下车。 还要来? 被顾司调戏的夏凉此刻草木皆兵。 看到夏凉眼中写满戒备,顾司忍不住噗呲一声轻笑出声:“放心,我只是去买你最喜欢喝的酸奶。下次要吻你的时候,我告诉你。” 顾司抬手摸了摸夏凉柔软的发顶,然后下车去到便利店。 望向顾司走进便利店修长的身影,坐在车上的夏凉长松一口气,看向驾驶室的位置。 车子并没有熄火,也就是说她现在完全可以开车跑人。 但下一瞬,夏凉又立即打消掉她这一想法。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啊。 就算她今天能够开着顾司的越野车逃跑,那还有明天呢。 更何况,现在已经到顾司家楼下,她的车技是顾司教的,顾司也不是只有这一辆车,据她所知,半年前顾司用他医学研究成果的奖金买了一辆跑车。 要是顾司真的发狠,说不定她在开车回宫家老宅的路上就被顾司给截了下来。 在一番权衡之后,夏凉果断放弃逃走这样不明智的念头。 这个时候顾司已经买了她最喜欢吃的草莓酸奶回来。 “要不要现在吃?”顾司说着将草莓酸奶递到夏凉面前。 从顾司约她见面开始,她的思绪就很乱。 别说吃东西,就连喝水,她也不想喝。 但是此刻看到顾司递到她跟前的草莓酸奶,夏凉却有了想吃的冲动。 “谢谢。” 她说着从顾司手中接过酸奶,因为酸奶纸瓶很小,她的手不慎触碰到顾司修长的手。 对夏凉而言,顾司就是一个她不敢触碰的人,仅是这样单纯的触碰,夏凉知道自己都会在心里荡起涟漪。 纵使她在嘴上不停拒绝着顾司,却不能改变她早就已经爱上顾司的事实。 在触碰到顾司的手指时,夏凉的第一反应就是将自己的手立即收回来。 但脑海中却又另一道声音在对她说,夏凉不要怂! 在成为无头女尸之后,她没有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自己怂。 更严格来说,她死都已经死了。 已经无所畏惧。 但就像宫老爷子说的,命运充满了变数。而顾司就是他的变数。 在告诉自己不要怂之后,夏凉这才强行控制住自己想要将手收回来的动作。 第642章:顾司小气鬼? “谢谢。” 听到夏凉跟自己道谢,顾司皱了皱眉,他突然抬手捏了捏夏凉的鼻子。 “傻瓜,现在你是我的女朋友,不许对我说谢。” 顾司语气轻柔且宠溺。 就算撞破她的脑袋,呃不对……现在她的脑袋已经被砍了下来……换一个比喻! 就算她脑子不清醒,她不会想到顾司会有宠溺叫她傻子的一天! 夏凉闻言,浑身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顾司他是认真的吗? 夏凉望向顾司的眼,而此刻顾司眼中没有丝毫玩味的情绪。 也就是说,顾司他现在很!认!真! 望着顾司认真的眼,夏凉抽了抽嘴角说:“顾司,你不能不要这么肉麻 ……” 接下来,夏凉成功地看到顾司脸色一僵。 呃…… 这样的顾司才算是正常的。 就在夏凉长松一口气时,她诧然看到顾司将递给她的草莓酸奶又从她手中拿走。 夏凉:“……” 顾司这是什么节奏…… 夏凉抽了抽嘴角,她低低发出吐槽声:“小气。” 她不过是吐槽他肉麻而已。她就没见过像顾司这样小气的男人。 谁知下一瞬,夏凉眼中诧然更甚。 她诧然看到顾司舀了一勺草莓酸奶然后送到她嘴边。 夏凉:“……” 刚才她身体的鸡皮疙瘩才消下去,现在又起来了。 看到顾司送到她嘴边的酸奶,夏凉默了默对顾司说道:“顾司,你是不是脑子坏了?” 谁知她却听顾司说道:“如果觉得肉麻的话,习惯就好了。” 夏凉:“……” 顾司:“张嘴。” 夏凉伸手想要从顾司手中抢走酸奶,然而她的动作快,顾司的动作更快。 顾司避开她伸来手,再次将勺子送到夏凉嘴边,用近乎命令的口吻对夏凉说道:“张嘴。” 夏凉:“……” 夏凉:“我有手,可以自己吃。” 顾司:“那不一样。” 夏凉:“同样是吃东西,哪里不一样?” 顾司:“现在是男朋友喂你吃东西。” 夏凉:“……” 好吧。 谁叫她已经答应顾司。自己选择跳进坑里,就算是哭,她也只能蹲在坑里哭。 夏凉紧抿了抿唇,最终还是艰难地张开了嘴。 淡淡的草莓香味在她口中蔓延开来,不习惯顾司用宠溺的目光看她,更不习惯顾司就像喂小孩一样,喂她吃东西,她浑身紧绷。 此刻夏凉并不觉自己是在吃她喜欢的草莓酸奶,而是在受刑。 安静的车厢内,顾司一声低笑:“夏凉,我现在是你的男朋友,不是你的杀父仇人。更何况我还没有用别的方式喂你吃。” 别的方式喂她吃…… “咳咳!”夏凉直接被手中的酸奶呛到。 担心顾司真的要用别的办法,夏凉在咳完之后,迅速张口吃酸奶。 现在夏凉就像是从一个得了厌食症的孩子变成一个大吃货,大口大口吃着顾司送到她嘴边的草莓酸奶。 夏凉没看到就是在她低头吃酸奶的时候,顾司深邃的眼底划过一抹黯然。 因为夏凉的积极配合,一杯酸奶很快见底。 “很不错。”顾司表示赞许的说着,伸手摸了摸夏凉的脑袋,“下次再接再厉。” 再接再厉…… 就在夏凉因为顾司的话,内心划过无数吐槽的时候,顾司看向她道:“如果不想下车的话,我不介意和自己的女友在这车上睡一晚。 夏凉:“……” 现在的顾司总是能一鸣惊人。 反正顾司现在也吻了她很多次,既然顾司保证不会对她做出越举的事, 她也没什么可怕的。 来到顾司的公寓,夏凉不仅想起上次她来找顾司的时候,在顾司的公寓里看到穿着顾司衣服的Nancy。 夏凉记得Nancy是江奕安的前妻。现在张鹿和江奕安在一起,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怎么样? 想着Nancy的事,夏凉没有注意到顾司是什么时候停下来的。 她的脸直接撞到顾司没有半点赘肉的后背上。 撞到鼻子的夏凉紧皱了皱眉,觉得自己刚才就像是撞到铁墙上。 顾司收回自己看向窗边的目光,转身看向夏凉关心地问道:“还痛吗?” 夏凉:“还好。” 顾司:“刚才在想什么?” 夏凉当然不会告诉她想起了Nancy。 夏凉反问顾司:“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既然夏凉不想说,顾司也没有再追问夏凉,而是再次看向窗户的方向对夏凉说:“曾经在这里的门卫。” “哦。”夏凉淡淡发出声音。 顾司有炎眼能够看到这世上的灵。 夏凉迟疑地问:“他找你有事?” 顾司摇了摇头回答她说:“他已经走了。” 也就是说没什么大事。 夏凉看不到,但就在刚才顾司打开门的时候,他看到宋老大爷站在窗边,用下巴指了指他身旁的夏凉,然而笑着离开。 “坐。”顾司对夏凉说道,转身倒了杯水递到夏凉跟前。 看到顾司递到她跟前的水杯,夏凉一怔。 过去,她在顾司家中的身份是保姆,洗衣煮饭,倒水煮茶,这些事情都是她来做。 现在她成了顾司的女友,夏凉觉得自己好似有一丢丢像长期被压迫的人民,终于翻身做了主人。 见夏凉没有接他的水杯,顾司将水杯放在茶几上,坐在了夏凉身旁。 沙发往下一陷,夏凉便闻到了属于顾司特有的气息。 在安静诡异的气氛中,夏凉抢在顾司说话之前开口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救陈雨蕾。” 顾司望着夏凉乌黑眼睛,他的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 事实上,他早就已经料到夏凉会问他。 顾司回答说:“三天之后。” 夏凉微微皱了皱眉:“为什么要等三天?” 接下来顾司的回答让夏凉找不到任何理由反驳。 顾司:“医院还有几起手术需要我做,需要三天的时间。” 顾司做的是脑部手术,如果不是逼不得已,顾司是不会等到三天之后才去救陈雨蕾。 等到他医治的病人也是一条人命。 夏凉闻言道:“那好,三日之后,我跟你一起去。” 顾司却是冷声拒绝了她的要求:“你不能去。” “为什么?” “那里很危险。” 听到顾司的话,夏凉一声轻笑:“顾司,现在我已经不是活人。对于我来说,没有任何危险。我要和你一起去。” 顾司抿了抿唇:“你确定?” 担心顾司会拒绝自己,似乎想到什么,夏凉看向顾司说道:“顾司,现在我已经是你的女朋友,有危险的地方,我当然需要和你一起。” 顾司原本沉着脸转瞬变得晴朗。 看到顾司抬手,夏凉再次相要躲开。但却依旧是徒劳,夏凉的速度快,顾司的速度比她更快。 下一瞬,再次有微凉的指尖落在她的鼻尖上。 顾司动作轻柔地捏了捏夏凉小巧的鼻子:“夏凉,我很高兴,你开始行使你的权力。现在鼻子还疼吗?” 夏凉:“……” 她的鼻子早就已经不疼了! 这天夏凉还是跟过去一样睡在顾司的客房里,但此刻她的心情却和过去有着天差地别。 关灯之后,躺在床上的夏凉望着天花板,虽然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但是她的内心却因为顾司在道晚安之前给她说的话而荡起涟漪。 顾司对她说:“这房间里Nancy用过的东西,我已经全部都换成新的。” 夏凉发现房间里就连床单的款式还是她以前买的那一款,只是顾司早就已经重新换成了新的。 “夏凉,你在开心什么。顾司不过是有洁癖而已。所以才会在Nancy碰过他的东西之后,重新换上新的。”安静的房间内,夏凉自言自语地说着。 但下一瞬,她却又在心里否认自己刚才说的话。 如果顾司只是有洁癖的话,那么他换新的就好,又何必大费周章去找当初她买的床单款式,甚至是她的拖鞋款式。 也就是说,顾司不仅没有把她当做外人看待,而且顾司还很在意她。 思及至此,夏凉眉头一皱。 顾司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 这对夏凉而言一直是个迷。 都说日久生情,难道说是她在顾司家当保姆的那段时间? 现在的她已经是一具无头女尸,分明没有心跳,然而就在那段时间里,顾司却给了她怦然心跳的感觉。 夏凉紧攥着被子,回忆起自己第一次怦然心跳的画面,她紧皱的眉不由舒展开来。 甚至因为是在黑夜中,谁也看不到她此刻微微发红的脸颊。 顾司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夏凉不知道。但她明确地清楚,她是在成为顾司的保姆之后,对顾司产生了男女之情。 可惜…… 她如果还活在这世上该多好。 想到现在自己的情况,夏凉舒展开来的眉头又一次紧皱在一起。 顾司的性格她已经很了解,其实顾司威胁她当他的女朋友完全在她预料之中,只是她没想到顾司却是用陈雨蕾的性命来威胁她。 “哼!” 安静的房间里响起夏凉一声冷哼,她将头转头左边的方向,朝着墙一声低骂:“混蛋!” 客房左边连通顾司的书房,就在顾司跟她道晚安的时候,顾司说他还有一些资料要查。所以顾司现在是在书房里。 第643章:有点萌 “阿嚏!” 坐在电脑前查资料的顾司突然打了个喷嚏。 现在还没有入秋,盛夏时节,难道是他房间里的温度开得太低? 顾司皱了皱眉,起身走到门边去调面板的温度。 就在顾司伸手去调温度时,察觉异样,顾司伸到半空中的手一顿。 他的炎眼能够看到正常人看不到的事物,但却并不具备透视功能。只是此刻的直觉告诉顾司,门外有人。 顾司打开门,他果然看到穿着小熊睡衣站在门口的夏凉。 就连夏凉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下床,走到顾司书房门口来。 “有事?”看到夏凉长发披散在身后,一副清纯可人的模样,顾司只觉自己喉头一紧。 她……她现在能说自己是在梦游吗? “睡不着。”夏凉直截了当的说,就在她准备问需不需要她帮忙的时候,顾司原本准备调空调面板的手放在了夏凉的发顶上。 十年前,当她死的时候,她只有十七岁,她的发育还没有结束。也就是说,她的身高也还在一个生长状态。 后来宫老爷子救了她,现在的她虽然可以任意改变自己的外貌,却改变不了她的身高。 在没有穿高跟鞋的情况下,她只到顾司肩膀的位置。 顾司要摸她的头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也正是因为这样,夏凉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条人形犬…… 顾司没有说同意她帮忙,还是让她滚回去睡觉,他开口问:“夏凉,你刚才是不是在想我?” 夏凉虽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然而心中却是一紧。 顾司猜地没错。 现在在顾司的公寓里,看到顾司,她想的人是顾司没错。 一个人在客房里,不管是她睁着眼睛,还是闭上眼睛,她想到的人依旧是顾司。 “顾司,你哪里来的自信?”夏凉违心冷声道。 顾司深邃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仿佛要透过皮囊看清她内心在想什么。 顾司总会盯着她看很久,但知道现在她都还不能适应顾司这样犹如野兽般伺机而动的目光。 又一次她快被顾司盯着头皮发怵的时候,她听到顾司一声低笑,那笑声中带着嘲讽的意味。 “夏凉,对于你,我从来都没有自信。” 就在顾司说话的时候,他已经转过什么背对着夏凉,不让夏凉看到他此刻的表情。 对于她,顾司从来没有自信。 她…… 她其实又何尝不是。 就在夏凉乌黑的眼底划过一抹悲凉的苦笑时,她听到背对着她的顾司又说:“就算是这样,我也不打算放过你。” 夏凉浑身一僵。 此刻她能够看到的仅仅只是顾司的背影,然而她却能够想象得出此时此刻顾司脸上的表情。 周围再次陷入就连银针掉落在地上的寂静中,夏凉张了张口,然而话到嘴边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是顾司的声音打破眼前的寂静。 “在这等着。” 顾司说着转身与她擦肩而过出了书房,夏凉转头朝书房外看去,发现顾司在离开书房后,直接回了卧室。 顾司要做什么? 夏凉双眼一转,趁现在顾司不在书房,她立即走到顾司电脑前面。 “这是……” 看到顾司电脑屏幕上所显示的画面,夏凉神情一怔。 难怪……顾司不愿让她去救陈雨蕾。 想到之前顾司冷声拒绝她的一幕,在得知接下来他们要去的地方后,夏凉心头一暖。 就在这时,听到顾司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夏凉迅速走回到她刚才所站的地方。 就在刚才,看到顾司笔记本上的画面,她已经足够震惊,而现在看到顾司手里抱着东西,夏凉被惊得微微张嘴。 目光紧锁在顾司拿在手中的玩偶熊上,夏凉支吾发出声音:“你……” “抱着它,也许很快就能睡着。”顾司说话的语气有些生硬,这一瞬间顾司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十年前,回到当初他第一次见到夏凉的时候,内心青涩。 当然夏凉因为震惊于出现在顾司手中和自己睡衣上一模一样的泰迪熊,没有注意到顾司细微的语气变化。 夏凉僵硬地伸出手指了指被顾司抱在怀里的泰迪熊:“这……是送给我的?” “恩。一直等着送我女友的。” 在夏凉眼中,顾司的风格一直是性冷淡风,而现在顾司抱着泰迪熊的模样,却让顾司陡然从散发着寒气的冰山变得……有些萌。 不知道是因为顾司的反差冷面冰山突然有了萌属性,还是因为顾司的话,现在没有心跳的夏凉仿佛再一次感受到怦然心跳的感觉…… 见夏凉望着他怀里的泰迪熊不接,顾司皱了做眉:“不喜欢?” 不是不喜欢。 而是她很喜欢顾司这样抱着泰迪熊的模样。 但这样的话,夏凉却说不出口。 夏凉想了想说:“我从来没有抱着玩偶睡觉的习惯。” 谁知顾司却道:“从现在开始习惯。” 夏凉一怔。她抬头朝顾司看去,顾司深邃的眼底划过一抹浅笑:“现在你是我女友,总有一天你会是我顾司的女人。” 到时候她抱的就不会是泰迪熊。 如果说顾司刚才的话有让她怦然心跳的感觉,那么现在顾司的话则是让她的心跳转瞬一停。 成为他的女人吗? 这辈子已经不可能。 避开顾司落在她脸上灼灼的目光,夏凉伸手去拿顾司怀里的泰迪熊。 谁知下一瞬,顾司直接长手一伸,揽住夏凉纤细的腰,将夏凉一把带入怀中。 砰砰!砰砰! 耳朵贴在顾司结实坚硬的胸膛上,夏凉听到顾司强劲有力的心跳声。柔软的小熊就在夏凉身旁,这一瞬间,夏凉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抗拒,而是…… 觉得温馨。 仿佛这个在她看来灰暗的世界再度有了色彩。 料到夏凉在回过神来后会是怎样的反应,顾司温柔的声音在夏凉耳边响起。 “让我在多抱会。” 这一次令顾司意外的是夏凉没有立即拒绝他,而是像一只温顺的小白兔安静地呆在他怀里。 此刻夏凉低着头,顾司看不到夏凉眼中的情绪。 从未…… 自从她死了之后,从未像现在这样安心过。 一次,一次,她不断告诉自己,现在的她已经是一具除了真相什么都不想要的无头女尸。 她不要温暖,不要感情,只求自己为什么会死的真相。 就算顾司对她表白,她也可以死死将自己的感情压在心。 但是这一刻,夏凉只觉自己就像是在一望无际的海上流浪的遇难者,可就在这突然之间,顾司成为了她的港湾,她能够依靠的港湾。 “顾司。”夏凉低着头,没有让顾司看到她眼中的湿润,她低唤顾司的名字。 “嗯。”顾司抱着她淡淡应了一声,“你说,我听。” 但接下来夏凉沉默良久都没有再说话。 顾司没有再发出声音,现在这样能够将夏凉紧紧搂在怀中,他已经很满足。 以前时间对顾司而言不是一个四维的量词,他并不在意它的快慢。 但是现在,他希望时间能够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能够停下来更好。 顾司的安静完全在夏凉预料之内。 顾司是在等她说话。 夏凉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竟然舍不得打破这一刻的安静。 她靠在顾司胸上的脑袋不由微微蹭了蹭顾司的胸。 虽然是一个极小的动作,却是在夏凉心中掀起波澜。 顾司瞳孔猛地一收紧。 他的鼻中充满属于夏凉的味道。 “顾司。”就在这是,夏凉又再次唤道顾司的名字,“你知道我是什么星座的吗?” 没想到夏凉竟然会是问他这样,听到夏凉的话,顾司脸上的表情一怔。 对于夏凉的一切,他都再了解不过。 “射手座。” 顾司能够回答出来,夏凉并不觉得惊讶,夏凉继续问:“你觉得我现在的性格还像射手座吗?” 十年前,她的性格活泼开朗,和陈雨蕾极为相似。但是现在,她的性格却已经不像射手座,而是像冷血的天蝎座。 “是吗?”顾司默了默却是说,“夏凉,你现在不过是一个迷失方向的射手座。射手座热爱自由,喜欢奔跑。你只是暂时因为迷失方向,觉得自己不管怎么跑都跑不对,所以停下了脚步。” 这一回反而轮到夏凉问顾司:“是吗?” 夏凉顿了顿又说:“大家都说射手座花心,即便是这样你也认为我还是射手座吗?” 顾司则是说:“花心的人,未必不是专情的人。” 夏凉一怔:“花心的人,为必不是专情的人?顾司,你以为是总裁小说么,霸道总裁在遇到女主角之前,花心浪荡,在遇见女主角之后,只爱女主角一个。” 顾司:“花心那是因为不爱,如果遇到自己爱的人,就不会花心。” 夏凉:“呃……你说得好像一副你很懂星座的样子。你以前是不是为了追别的女生,所以看过这一方面的书?” 没错。 顾司却是问:“你是在在意我追求别的女生,还是在意我看过这一方面的书?” 两者她都在意。 只是她却说:“我更在意你到底要抱我到什么时候?” 因为夏凉不解风情的话,顾司微微抽了抽嘴角,随即带着眷恋松开手。 就在顾司松开抱住她的双手将泰迪熊塞入她怀里的这一瞬间,夏凉突然觉得心里好似有些空。她身体突然有的温度随之消失不见。 她其实不想离开顾司的怀抱…… 不行!她必须离开。 夏凉抱着泰迪熊抬头朝着顾司看去,她看到站在她跟前的顾司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对她说:“下次再抱你。” 夏凉:“……” 第644章:不想推开 夏凉抱着泰迪熊回到客房卧室,她躺在床上不由抱紧顾司送她的泰迪熊,仿佛是在感受顾司余留在这泰迪熊上的温度。 傻瓜? 今天听到顾司温柔地骂她傻瓜,紧紧抱着泰迪熊躺在床上的夏凉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 “到底谁才是傻瓜。” 黑暗的卧室内,谁也没有看到夏凉眼中一半明媚,一半忧伤的浅笑。 与此同时,书房内。 等到夏凉离开之后,顾司依旧站在原地,他没有再去调整空调的温度。 现在的他觉得自己很热。 夜深人静。 他将自己心爱的女人抱在怀里。禽兽?还是禽兽不如。 为了守住自己对夏凉的承诺,他只能选择禽兽不如。 “真拿你没办法。”顾司唇边勾起一抹哭笑不得笑,他直接盖上笔记本电脑,关了灯离开了书房。 现在他需要物理处理,降温。 她是一具无头女尸,事实上她跟扇灵一样,不需要吃饭,也不需要睡觉。 扇灵化作人形之后,就开始模仿人类的生活习惯,所以他们也会开始吃饭,开始睡觉。 而她则是保留了自己的习惯,即便是在死了之后,她还是会吃饭和睡觉。 抱着泰迪熊睁着眼睛直到天亮的夏凉听到外面响起顾司的脚步声,是起床,还是继续装睡? 就在顾司推门而入的时候,夏凉迅速闭上了自己的双眼,然后在蓦地睁开。 在看到穿着白衬衫和西裤,身上系着围裙的顾司,夏凉神情一怔。 耳边响起顾司磁性温柔的声音:“煎蛋,牛奶可以吗?” 昨天晚上,因为顾司怀里抱着泰迪熊,所以夏凉破天荒地觉得顾司有些萌。而现在…… 大概是因为顾司身上系着暖色系的围裙还有他挂在唇边温柔的笑,她突然感受到迎面而来的温暖。 “夏凉?” 听到顾司唤她的声音,她这才回过神来,看向从笑得温柔到笑得促狭的顾司。 夏凉:“……” 没想到自己竟然当着顾司的面对着顾司发花痴!!! 这是她夏凉做得出来的事吗? 夏凉紧皱了皱眉,随即让自己的脸冷酷起来:“随便。” “好。”站在门口的顾司就像是没看到她脸上散发出的寒气,转身关门离开。 顾司离开之后,抱着泰迪熊坐在床上的夏凉长松一口气。 此时她不知道去到厨房的顾司打开冰箱猛地灌自己冰水。 就在刚才,他打开房门时,他看到金色的阳光倾洒在夏凉白皙的脸上,她柔软的黑发披散在身后,一双眼睛水盈诱人,她抱着泰迪熊的样子,让他诧然忍不住就直接冲了进去要了她。 一大杯冰水下肚,顾司站在冰箱前,语气无奈地说:“再这么憋下去,怕是要废了……” 对于顾司客房的一切,夏凉都再熟悉不过。 卫生间内,夏凉站在镜子前再次望着自己的脸发呆。 最后一声叹息,她转身离开。 客厅内弥漫着煎蛋的香味,夏凉一直知道顾司的厨艺很好,但过去在顾司公寓的时候,都是她做吃的给顾司吃。 望着餐桌上金黄可口的煎蛋,夏凉想起自己来顾司家里当保姆的时候,她根本不会做饭,而现在她甚至可以同时操控三台灶…… “在想什么?”顾司端着热牛奶出来看到她站在餐桌旁发呆,顾司问道。 “想我过去学做菜的事情。” 顾司将热牛奶放到餐桌上:“今后不用想了。菜我来做,你吃就好。” 夏凉:“……” 顾司又道:“这是做我女朋友的福利。” 夏凉:“……” 夏凉想了想问:“除了这个还有吗?” 下一瞬看到走到她面前的顾司,夏凉后悔地想要收回自己刚才说的话,一只修长白皙的大手轻柔地抬起她的下巴。 她随即撞入顾司眼中的深邃以及灼热。那灼热好似要将她的身体燃烧起来。 顾司冷峻的脸渐渐在她眼中放大。 猜到顾司又要吻自己,看到顾司殷红纤薄的双唇靠自己越来越近,夏凉下意识紧闭上双眼。 然而令夏凉惊诧的是顾司灼热的吻并没有落在她的双唇上…… 她愣了愣,诧然睁开眼睛,她看到顾司近在咫尺的眼底划过一抹就像狐狸一样玩味的浅笑。 “你……唔……” 下一秒,她的声音被顾司的双唇给堵住。 这混蛋! 顾司温热的双唇就像是烙铁落在她的双唇上,灵活的舌撬开她的唇齿,在她口中温柔的探索,轻柔地划过她口中每一寸位置,惹得她颤栗不已。 不要! 这样的话,她会深陷于顾司爱的泥潭之中,再无法自拔。 夏凉微微皱了皱眉,就在她准备往后退时,顾司似乎看穿她的心思。 转瞬间,顾司伸手揽住她的腰,他温柔的吻变得激烈起来。 最开始顾司的吻就像是润物细无声的春雨,而现在顾司的吻陡然之间变成了打落梨花的狂风骤雨。 顾司的身体紧贴着她,夏凉不仅感受到顾司双唇的火热,更是感受到顾司身体的火热。 顾司疯狂地在夏凉口中掠夺着属于夏凉的馨香。 顾司他! 感受到顾司身体的变化,夏凉惊恐地瞪大眼睛。 这个时候,夏凉发现顾司已经闭上了眼,完全不看此刻她脸上的表情,继续着他霸道火热的吻。 感受到顾司那里的坚硬,望着顾司变得绯红的脸,嗡的一声,夏凉只觉自己脑海中一片空白。 她……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做出怎样的反应,而任由顾司继续吻下去。 后来就连夏凉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就已经被顾司推倒在了沙发上。 “夏凉。” 顾司就像困兽般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他的吻突然落在她的脖颈上。 “啊~” 突然间,夏凉发出了一声就连自己都觉得妩媚陌生的声音,而这样的声音对顾司而言则成了最好的鼓励。 顾司的吻在她脖颈出流连,他的舌尖在她的肌肤上打转,让夏凉的身体颤栗的更厉害。 “别……” 夏凉不知道自己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控制自己发出的声音显得比较正常,但实际上她现在的声音在顾司听来依旧带着对他致命的诱惑。 顾司是一个极其自律的人,然而这一刻,他所有的理智仿佛全都消失不见。 面对在他身下面若桃花的夏凉,他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渴望。 他想要她! 身体内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说。 顾司灼热的吻一路向下。 此刻夏凉白皙的身体变得就像是一只煮红的虾,微微蜷缩。 不仅是顾司的理智已经不见,就连夏凉也同样如此。 就算她用尽全力,将她对顾司的爱压在内心最深处,但此时此刻被顾司亲吻的她只觉之前自己所有压抑都是徒劳。 她…… 现在的她甚至没有办法去推开顾司。 不是她办不到,只是她不想办到。 她不想推开顾司,并未她现在甚至不想去想起她真实的模样,只贪恋这一瞬顾司给她的美好…… 半小时后。 夏凉坐在餐桌前喝着已经凉掉的牛奶,然而她仿佛还能感受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已经喝完了。” 顾司的低笑声在她耳边响起,夏凉一愣,她回过神来顺着顾司落在玻璃杯上的目光,夏凉这才发现杯中的牛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被她喝完,也就是说她现在一直抱着空的玻璃杯喝着空气…… 顾司看到夏凉已经变得不那么红的脸突然间又再一次变得绯红。 这样害羞的夏凉,在顾司眼中是比夜空中繁星更美好的存在。 顾司唇角微勾,将自己喝了一半的牛奶递到夏凉跟前:“喝吧。” 夏凉:“……” 她现在不是真的想要喝牛奶。 见夏凉呆望着自己不说话,顾司说:“怎么?连我的口水都已经吃过,现在嫌弃我喝过的牛奶。” 不待夏凉说话,顾司又催促说:“赶紧拿着喝。” 顾司眼神微微一变:“还是说你是想我喂你喝?” 夏凉:“……” 因为顾司的话,夏凉简直是用她最快的速度从顾司手中接过牛奶杯。 顾司很满意地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这才乖。” “乖?”夏凉抽了抽嘴角,“我是宠物吗?” “你是国宝。” “咳咳咳……” 夏凉没有和牛奶却被顾司的话呛得直咳嗽。 她的脸越来越红,在顾司眼中越来越诱人。顾司强迫自己立即收回他放在夏凉脑袋上的手。 “我先去医院。这是车钥匙。”顾司说着将他跑车的车钥匙放在车上。 夏凉惊诧的声音欲言又止:“你……” “送给我女朋友的礼物。” 夏凉:“……” 顾司走后,夏凉盯着顾司放在桌上的车钥匙发呆。 她还记得很清楚,这辆跑车是顾司拿到研究成果经费,让她陪他去选的车。 当时顾司问她喜欢什么牌子的跑车,她就随口说了一个跑车的牌子。当天下午顾司就载着她去到4S店。 “帮我选。” 当时她不明白顾司为什么要自己帮她选,她忍不住问:“为什么?” 顾司的回答则是:“今后送女朋友的。” 今后送女朋友的。 那时她听到顾司的话,心中五味杂陈。 顾司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 现在看到顾司放在桌上的车钥匙,夏凉这才明白,原来那个时候,顾司就打算把跑车送给她…… 思及至此,她现在的情绪依旧复杂。但这样的复杂却和当时她陪顾司选车的时候不一样。 当时她陪顾司选车的时候,内心有一股酸。 现在看着放在桌上的车钥匙,内心却是有一股甜。 “傻瓜。” 安静的公寓内响起夏凉没有任何嫌弃的低骂声。 就在夏凉珍而重之地将顾司给她的车钥匙拿在手中时,她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打来电话的人是宫墨楠。 夏凉接通电话。 “夏凉,你在哪里?” 夏凉直接回答宫墨楠:“顾司家。” 恩。果然和他预料的人一样,夏凉是在顾司那里。 等等! 似乎发现那里不对。 手机里响起宫墨楠极度震惊的声音:“你……你说什么!你昨晚是在顾司家里过夜的?!” 宫墨楠打电话的时候青萝就站在宫墨楠的身旁,青萝仰着脑袋,萌哒哒地眨巴着眼听着宫墨楠给夏凉的打电话。 她和宫墨楠想法一致,夏凉一整晚没有回来,肯定是在顾司那里。 以前夏凉还在顾司家当保姆的时候就一直住在顾司家里面。 现在夏凉在顾司家里过夜,对青萝而言并没有什么奇怪。 就在青萝觉得宫墨楠是在大题小做时,她听到宫墨楠发出犹如杀猪叫般的声音。 宫墨楠:“你……你说什么!你答应做顾司的女朋友?!!!” 青萝:“这不是很正常吗做顾司的……等等!”不是做早餐而是做女朋友??? 青萝瞪大眼睛看向此时跟她一样因为震惊而睁大眼睛的宫墨楠:“少主子你刚才说什么?” 见宫墨楠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呆站在原地,身高不够的青萝跳起来抢过宫墨楠拿在手中的手机。 青萝紧握着手机,发出支吾声:“夏……夏凉你刚才在说什么?你……你现在是顾司的女朋友?” 手机里传来夏凉淡淡的声音:“恩。” 这消息太刺激,青萝两眼一翻,差点激动得晕过去…… 稳住! 快要晕过去的青萝深吸一口气,竭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 青萝再次结巴地问道:“你现在真……真的已经成为顾司的女……朋友?” 夏凉:“你想反对?” “没……没有。一万个没有。”青萝连连否认说,“我这……这是在高兴!” 夏凉:“高兴?” “嗯嗯!”青萝拿着手机在夏凉根本看不到的宫家老宅内点头如捣蒜,“很高兴!” 第645章:故作常态 如果现在夏凉在她面前的话,青萝一定会猛拽住夏凉的手用力摇晃着说,她做梦也想夏凉能够跨过心里的障碍和顾司在一起。 在青萝看来,如果爱的话,任何的距离都不是距离,包括生与死。 青萝在电话里激动地问:“夏凉,你什么时候回来!” 她话音刚落,想到现在夏凉刚成为顾司的女友,两人应该多发展发展感情,青萝又连忙道:“夏凉,你还是不要回来了。你就在顾司家好好呆着,你要是缺什么东西的话,让顾司买给你。就酱紫,我挂了。” 青萝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少主子!”青萝激动地拽住宫墨楠的衣角,“你刚才听到了吗!夏凉终于成为了顾司的女朋友!OYE!” 因为开心,青萝差点就在宫墨楠面前打转。 相比青萝的开心,宫墨楠则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注意到宫墨楠脸上的表情,青萝脸上的笑意一僵。 青萝欲言又止:“少主子,你难道不开心吗?” 宫墨楠皱了皱眉则是说:“你难道不觉得整件事都透露着诡异的气息?” 青萝诧然:“诡异的气息?” 宫墨楠点了点头:“没错。夏凉怎么可能会在突然之间答应成为顾司的女朋友,除非她脑袋被门夹了。可是她现在脸脑袋都没有……” 青萝抽了抽嘴角,宫墨楠说的问题就在她听到夏凉亲口告诉她已经是顾司的女朋友的时候,她已经想到。 以夏凉的性子,但凡她做出的决定极难改变,除非顾司是用什么重要的事情来威胁夏凉。 至于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青萝想了想,觉得肯定与棋组织有关。曾经顾司答应为夏凉寻找她的死亡真相,所以顾司不会拿这件事再来强迫夏凉。 除此之外…… “一定是顾司用陈雨蕾的事情威胁夏凉!”青萝恍然大悟的声音脱口而出。 就在青萝说话的时候,宫墨楠也已经想到。 宫墨楠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没想到陈雨蕾在夏凉心中竟然这么重要。” 一道冷傲的声音从楼梯的方向传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Jane已经站在了那里。 Jane道:“在女人眼中,并非只有男人才最重要。” 青萝闻言想了想很赞同的点头说道:“友情和爱情同样重要!” 此时宫墨楠问:“小青萝,如果现在将你放在一座孤岛上 ,自己最好的朋友,和自己最爱的人,二选其一,你会选谁?” 青萝瞪大她的铜铃大眼:“这还用选?!肯定是选我最爱的人。” 宫墨楠:“可你刚才才说友情与爱情一样重要?” 青萝点了点头:“没毛病啊。友情重要的原因是不管我和她相隔多远,这份友情都在。友情是需要的时候出现。而爱情则是长久的陪伴。” 宫墨楠:“青萝,你貌似很懂的样子。” 青萝脱口而出:“你多看看鸡汤文,你也懂。” 宫墨楠:“……” 青萝:“等等,我们是不是偏题了?” 宫墨楠很认真负责地点了点头说:“刚才的题目是夏凉突然之间成了顾司的女朋友。” 青萝在替夏凉感到开心的同时,又陷入淡淡忧伤之中,青萝抬头看了一样宫墨楠,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没有异样。 青萝:“没想到才回来不久的少主子也有了女朋友。” 宫墨楠:“……” 其实这也是他自己没想到的。 嗯,就连他做梦也没有想到。 发现宫墨楠心思已经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去,青萝铜铃大眼中划过一抹黯然。 青萝再次不死心地问道:“少主子,你什么时候把女朋友带来给我们看看?” 宫墨楠闻言回过神来没有回到青萝的话,响起昨天端木铃铛说早上九点让他过去,他转头看向Jane:“女王大人,今天我不能帮你买糯米团了。” 站在楼梯旁的Jane冷冷朝着宫墨楠翻了一个白眼。 Jane:“今天就没指望过你。” 宫墨楠:“……” 宫墨楠将目光移至青萝粉嫩可爱的小脸上,他捏了捏青萝的小脸说道:“小青萝,等到时机成熟,我会带她来见你们的。我先走了!” 顾司公寓。 夏凉在挂断电话之后,站在阳台上,望着眼前的风景,再次回想今天早上顾司戴着围裙叫她起床的画面。 思及至此,夏凉突然冲回客房拿起她放在床上的泰迪熊紧抱在怀里。 她看着怀中的泰迪熊自言自语地说:“你是什么时候被他买回来的?” “他是不是一直等着这一天把你送给我?” “顾司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你知道吗?” “你说他是不是眼瞎?才会喜欢我?” “可是……他却有着一双能够看见很多正常人所看不见的炎眼。” “还是说顾司脑袋其实被门夹过。这也不对。顾司比正常人智商都要高,怎么也不像是被门夹过的人。” “为什么他偏偏谁都不喜欢,喜欢我呢?” 说到这里,夏凉似乎想到什么,她突然震惊地瞪大眼睛,支支吾吾地发出声音:“还是说顾司他本来就有恋尸癖……” 一股寒气从夏凉脚底窜起,夏凉被自己的想法吓得浑身一抖。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真相……” 因为三天之后,他要离开医院一段时间,顾司将重要的手术都压缩在这三天内做完。 等到顾司昨晚手术回到公寓时已经是晚上十点。 听到开门声,夏凉没有朝门口的方向看去。事实上,她甚至有些不知道以她和顾司现在的关系,她要怎么面对顾司? 立即站起身迎上去,给顾司一个爱的抱抱? 想都别想…… 就当顾司是空气,继续坐在沙发上玩手游? 无视顾司的话,后果很严重。 最后夏凉坐在沙发上转头看向顾司,用平时她说话的语气对顾司说:“你回来了。” 站在玄关换好鞋后,顾司的目光紧锁在夏凉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脸上。 但夏凉不知道,她越是这样努力表现出和平时一样的状态,越是证明她现在不知所措…… 第646章:没有任何期待? 现在她是顾司的女友,不是他的保姆。 她不用像以前一样,听到开门声,急急跑到门口,将拖鞋递到顾司手中,接过他的手提包。 既然她现在的身份升级,只要坐在沙发上就好。 进门后,没有得到女朋友爱的抱抱,顾司脸色一沉。 坐在沙发上,心思却在门口的夏凉很快发现房间内气氛不对劲。 “你……怎么了?” 夏凉看向顾司问道。 顾司却是目光深沉地看着她没有回答。 夏凉:“……” 顾司朝着她招了招手:“你过来。” 夏凉:“……” 夏凉:“你过来。” 顾司没有动。 夏凉抽了抽嘴角,指了指自己:“现在我是你的什么?” 以为顾司会直接回答,然后再等着她过去。 却在她惊诧的目光下,夏凉看到顾司朝她走来。 顾司修长身体挡住她的光线,转瞬间,顾司俊朗的脸在她面前放大。 触及到顾司眼中的灼热,夏凉立即反应过来顾司想要做什么。 没有一次,她躲开了顾司的吻。 想到今天早上顾司叫醒她的一幕,夏凉没有徒劳地躲,而是瞪大眼睛看着顾司朝她渐渐靠近的双唇。 咚咚。咚咚。 没有心跳的她仿佛又听到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顾司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脸上,时间在这时好似被放慢。 夏凉犹如夜蝶般修长的睫羽轻颤,她甚至有些期待顾司的吻。 心跳越来越快。 就在她看到顾司快要吻上来时,他的动作突然一顿。 顾司:“你很期待?” 夏凉想也不想,红着脸反驳:“于你,我没有任何期待。” “是吗?” 顾司微眯着眼看着她,仿佛要看穿她心里在想什么。 他突然握住她的手,放在他充满爆发力的胸前。 顾司:“感受到了吗?” 夏凉诧然:“什么?” 顾司纤薄的唇微勾:“想你的声音。” 他的心跳声是想念她的声音。 此刻夏凉虽然面无表情,然而内心却因为顾司的话而荡起涟漪。 “顾司,你……”什么时候这么会撩的。 然而她刚一张口,顾司就吻了上来。 他的吻从温柔到激烈。 他在用行动告诉夏凉,现在她是他的什么人…… 分明,她不用呼吸。 却因为顾司的法式长吻,她有些缺氧。 看到夏凉双眼变得迷离,甚至开始…… 甚至开始翻白眼…… 顾司这才恋恋不舍地将自己的唇从夏凉双唇上挪开。 “夏凉,需要冰水吗?” 夏凉躺在沙发上,点了点下巴。 现在她脑袋当机,需要喝冰水来找回智力。 “谢谢。” 夏凉坐起身,看也没看顾司递到她跟前的水杯,直接送入口边。 这是…… 猛地喝了一大口之后,夏凉回过神来看水杯看去。 耳边随即响起顾司的声音:“这是你喜欢喝的古法酸梅汤。” 夏凉愣了愣,将目光从酸梅汤转移到顾司脸上。 她迟疑地问:“喜欢喝古法酸梅汤的不是你吗?” “恩。”顾司应了一声,转身拿起他放在茶几上的另一杯冰镇古法酸梅汤。 顾司看着她,一边喝,一边说道:“你喜欢的。我不会讨厌。” 夏凉:“……” 也就是说,是她喜欢喝冰镇古法酸梅汤,顾司才喜欢的? 夏凉默了默,抬头看向顾司再次问出令她疑惑了很久的问题。 夏凉:“顾司,你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喜欢我的?” 夏凉目光紧锁在顾司俊朗完美犹如雕像般的脸上,不错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变化。 顾司纤薄的唇微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你觉得呢?” 顾司反问,再一次表明自己不想正面回答她。 就在今天,她曾无数次的想过,顾司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喜欢上自己的。 夏凉默了默:“我的直觉向来不准。” 顾司却是道:“女人的直觉向来很准。” 夏凉:“……” 今天她绞尽脑汁回忆了很多,但都没能想出来顾司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自己的。 夏凉:“顾司,那你喜欢我什么?” 既然顾司不想回答,那她就换个话题。 顾司望着她,想也不想回答说:“一切。” 他喜欢她的一切,就算是她现在的样子,他也想要珍惜。 夏凉:“……” 夏凉再一次意识到自己问顾司这些问题简直是在白费功夫。 顾司的回答太狡猾。 见夏凉低着头,陷入沉默中不说话,顾司做到夏凉身旁。 属于顾司特有的男人气息将到包围,顾司温柔地将她抱住,他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夏凉,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现在你只要记住,我是想珍惜你的人。” 心中的涟漪转瞬变成了洪水猛兽。 因为顾司的话,夏凉紧握住水杯。 夏凉:“顾司……” 这一瞬间,顾司就像小狗,将脑袋埋在夏凉白皙的颈窝处蹭了蹭。 顾司:“我在。” 顾司吐纳的热气喷洒在夏凉脖颈处酥酥麻麻。 夏凉身体微微一颤。 曾经在她是之前,她憧憬过未来的生活,憧憬过她会有美好的恋爱。 而从她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一具无头女尸,自己已经死了的那一刻起。 她便对这世界没有任何憧憬。 她想要的只有真相,她离奇死亡的真相。 恋爱? 呵。 怎么可能。 她不敢奢望,不敢去期待的恋爱,如今却发生了。 顾司紧抱着她,此刻她不仅感受到顾司身体的温度,还有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夏凉眼底划过一抹黯然。 生与死,这是她与他之间永远跨越不了的天坑。 夏凉在顾司温暖的怀中低低发出声音:“顾司,希望你不要后悔。” 就如夏凉预料的一样,顾司低声道:“我从来不做后悔的事情。” 他话音一落,夏凉感受到一阵令人酥麻的触感从她耳垂处传来。 心尖一颤。 “你……” 开口时,夏凉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不对劲。 她的声音染上一丝妩媚,根本不似她平日的清冷。 被自己的声音惊到,她立即要紧牙关,阻止自己继续发出声音。 虽然夏凉只说了一个字,但夏凉染上情愫的声音则撞入顾司心中,顾司眸色变得深邃。 他用舌尖轻轻扫过夏凉的耳垂。 夏凉:“……” 耳垂的地方太敏感,更何况顾司他竟然用舌尖在她耳垂上轻划…… 第647章:想看多久都可以 就像有羽毛轻轻划过她耳垂,引得她浑身发颤。 “别!” 夏凉不过是想将顾司推开,随之她用力过猛,将完全没有任何防备的顾司推到在沙发上。 她转而压在顾司身上。 夏凉:“……” 顾司深邃的眼就像是海中的漩涡。 这一瞬,夏凉只觉自己要被顾司卷入他的眼中。 没有心跳。 她的脑海中却不断响起剧烈的心跳声。 她微凉的身体也变得热起来。 夏凉瞪大眼睛看着顾司。 这十年来,夏凉在人前总是故作坚强。 他很少能够看到夏凉惊慌失措的模样。 见夏凉因为慌张愣愣地望着自己,顾司抬手抚上夏凉的脸庞。 “夏凉,我不介意你主动。” 顾司说完闭上了双眼。 夏凉:“……” 主动? 她从来没有想过对顾司主动。 就如同顾司预料的一样,夏凉的吻迟迟未至。 半晌后,她睁开眼看到夏凉已经不在客厅内。 顾司巡视了一圈,在露台发现夏凉娇小的身影。 夜风习习。 望着眼前的万家灯火,夏凉深吸一口气,调整着自己的心情。 虽然顾司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然而从她看到顾司的第一眼起,她就觉得顾司长得很好看。 俊朗的脸就像是匠人手下的雕像。 当初她没想到她让顾司帮她寻找真相,顾司竟然会提出让她做他保姆的要求。 难道说…… 夏凉神情一怔。 难道说顾司从见到她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了她? 夏凉抱着水杯站在露台上用力摇了摇头。 不可能! 顾司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应该开着炎眼。 所以他看到的是她原本的模样。 一具任谁看了都会做噩梦的无头女尸。 所以顾司不可能会对她一见钟情。 也就是说顾司对她是日久生情? 呃…… 反应过来日久生情这个成语不对味,夏凉抽了抽嘴角。 然而因为日久生情这个成语,她因此想到不和谐的画面,想到顾司吻她的画面,习习夜风却吹不散她脸上的热气。 夏凉立即拿起水杯,大口喝冰镇酸梅汤降燥去热。 等等…… 似乎想到什么。 正在喝酸梅汤的夏凉动作一顿。 她转头朝着客厅的方向看去,却在发现顾司正看着她时,她再次一怔。 四目相接。 看来现在她只有躲进冰窖里才能够彻底降温…… 呃…… 或者停尸房也可以。 顾司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她站在露台上。 她不知道自己盯着顾司看了多久。 夏凉只觉自己若是再被顾司这样盯着看下去的话,她很有可能会自燃…… “咳咳。” 夏凉一声轻咳,避开顾司灼热的目光。 “你……想吃什么?” 顾司从医院下班回来,应该还没吃饭。 谁知她话音刚落,就听顾司道:“吃你。” “咳咳……” 她现在没有喝古法酸梅汤,却因为顾司的话,呛得咳嗽。 “夏凉,现在你的样子很可爱。” 以为顾司的话,夏凉咳嗽得更厉害。 顾司起身朝她走来。 顾司该不会真的对她都手? 镜子面前,就连她自己也觉得她真实的模样恶心,更不要说别人。 然而顾司却对她下得了口。 他丝毫不觉得她恶心,相反夏凉在他心中是这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 顾司走到她跟前。 阴影罩在她头上,因为顾司灼热的目光,这一瞬间夏凉只觉自己就像是一只被猎人盯上的猎物。 夏凉抱着水杯下意识往后退。 却发现她身后是护栏,她退无可退。 夏凉紧抿了抿唇:“顾司,你不是答应过我……” 夏凉的话尚未说完便被顾司打断。 顾司:“没错。我答应过你。刚才我不过是在和你开玩笑。” 顾司刚才的样子像是和她开玩笑? 夏凉抽了抽嘴角。 就在这时顾司一个清浅的吻落在她的额头上。 顾司:“陪我去吃牛肉面。” 夏凉:“牛肉面?” 夏凉当然知道顾司说的牛肉面是十八梯那家他们曾经经常碰头的小面店。 夏凉:“这个时候,小面店还开着?” 以前她和顾司都是白天去吃牛肉面,她从来不知,原来这么晚,小面店还开着。 既然顾司想吃,那就去吃。 夏凉点了点头:“好。我陪你。” 这一瞬间,她看到顾司生人勿近的脸上扬起一抹浅笑。 顾司不笑的时候,就像一尊完美的冰雕。 他笑起来的模样,在夏凉眼中就像是从天而降的谪仙。 她盯着顾司的脸再次看呆。 要克制自己! 克制自己! 夏凉在心中对自己说道。 随即,她绕开顾司,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快要走到玄关,没有听到顾司的脚步声。 夏凉停下脚步,转头朝身后看去。 “不是要吃牛肉面?” 看到顾司还站在露台上,夏凉诧然问道。 顾司却是朝她点了点头说道:“我女朋友的背影也很好看。” 夏凉:“……” 夏凉努力控制着自己脸上的表情,让自己看上去和刚才没有任何变化。 但是她心里却还是因为顾司的话,再次荡起涟漪。 在宫老爷子提供给她有关顾司的信息里,顾司没有谈过恋爱。 也就是说,她是顾司的第一个女朋友。 夏凉望向顾司忍不住问:“顾司,你什么时候这么会撩的?” “会撩?”顾司默了默,回答说,“本能。” 看到自己心爱的人,出于本能就会想要撩…… 半个小时之后,顾司载着夏凉来到小面店。 就如顾司所说,小面店还开着。 夏凉刚一下车,顾司就牵住她的手。 夏凉一怔,任由顾司牵着自己的手走进小面店。 顾司:“老板,两碗牛肉面。” 小面店老板正在用手机看视频,听到顾司的声音,抬头朝顾司看来。 注意到顾司牵着夏凉的小手,小面店老板露出一抹笑:“好勒!” 顾司和夏凉坐在老位置。 等到老板将牛肉面端上来时,夏凉诧然道:“老板,我们没有要煎蛋。” 老板:“送你们的。就当庆祝你们终于成为男女朋友。” 顾司:“谢谢。” 夏凉:“……” 顾司:“傻看着我做什么?要看的话,等吃完牛肉面,回家你想看多久都可以。” 第648章:变化太大 顾司话音刚落,夏凉听到小面店老板憋笑的声音。 夏凉:“……” 害羞是什么? 在她死了之后,她只从别人脸上看到过害羞。 但这一刻。 脸上滚烫。 在顾司目光灼灼的注视下,在小面店老板的憋笑声中,她感受到了害羞。 夏凉立即端起顾司为她倒的茶水,大口大口的喝。 淡定。 冷静。 她不过是答应顾司成为他的女朋友而已。 只是女朋友而已,有什么值得她情绪如此波动的。 迟早…… 迟早有一天,顾司厌倦了她,知道他和她之间无法跨越的界限之后,顾司就会放弃她。 没错。 就是这样。 生与死的界限,她跨不过去,顾司也不许跨过来。 夏凉眸色一暗。 脸上的红潮转瞬褪去。 看到夏凉的反应,顾司已经猜出她在想什么。 “傻瓜。” 顾司磁性的声音在夏凉耳边响起。 “傻瓜?” 夏凉抬头看向顾司皱了皱眉。 “恩。”顾司淡淡应了一声,用下巴指了指她,“你就是傻瓜。” 夏凉:“……” 没有之前的害羞与尴尬,夏凉觉得自己瞬间轻松了很多。 恩。就是这样的心情没错。 只要时刻提醒自己和顾司就算成为男女朋友也根本不可能就好。 思及至此。 很快,一碗牛肉面就被她吃完。 夏凉抬起头,看到顾司还在吃面。 顾司吃面的速度不急不慢,就算是在这小面店,他吃面的动作也很优雅,像是一件令人赏心悦目的雕塑。 就在夏凉望着顾司不知不觉看呆时,她没有发现正在吃面的顾司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 顾司又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声傻瓜。 吃完小面,夏凉听到顾司突然说,散散步再回去。 呃…… 夏凉记得上次陪顾司散步的时候,她还是顾司家的保姆。 那时候,顾司给她的感觉和现在差很多。 为了让顾司帮自己查明死亡的真相,顾司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不像现在。 夏凉道:“不想散步。” 果然,顾司连眉头都没皱,答应她道:“好。” 她又道:“不过我现在还不想回去。我想去公园里坐坐。” 顾司的回答依旧是:“好。” 因为顾司的迁就,夏凉突然有一种咸鱼翻身的感觉。 然而在他们走到公园后,夏凉就后悔了。 现在已经快晚上十二点,夏凉以为公园里会没什么人。 看来她还是不了解公园这个地方。越是夜深人静,人越多…… “唔……” “你好讨厌。不要……” 眼尖的夏凉看到有人将女朋友压在树下,正在热吻。 夏凉脸上再次泛起红潮,她尴尬地看向顾司说:“我们去喷泉那边坐坐。” 顾司还是迁就她。 顾司:“好。” 夏凉加快步伐,却发现在去喷泉的一路上,周围两边都是正在上演激情戏的情侣。 夏凉:“……” 因为周围暧昧的声音,夏凉心思大乱,根本没有注意到脚下的易拉罐。 踩在易拉罐上的夏凉身体失去平衡,往后一仰。 她不怕痛。 所以就算要跌倒,她也不在意。不会和普通人一样发出惊叫声,欣然接受自己摔倒的事实。 但下一秒,夏凉却发现自己没有摔倒在冰凉坚硬的地上,而是摔入了顾司温暖的怀抱之中。 顾司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在她耳边响起,借着昏黄的灯光,夏凉从仰视的角度看到顾司俊朗的脸,还有他眼中的关心。 “傻瓜。” 顾司唇角微勾再一次地上说道:“以后,就算你摔倒,也只准摔到我怀里来。” 夏凉:“……” 她在心里上千遍的告诉自己,不要对顾司动心。 她没有心跳。 然而顾司现在说的话,总是能荡起她心中的涟漪。 夏凉回过神,立即从顾司怀里站起来。 “谢谢”两个字,夏凉刚准备说出口。 似乎猜到她要说什么, 顾司抢在她之前说:“男朋友在身旁,难道会眼睁睁看着女友摔倒在地上?” 言外之意,她不用对他说谢。 夏凉将自己快要说出口的话又咽回到肚子里。 顾司眼底划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现在,你还要去喷泉那边坐坐吗?” 呃…… 这花园里到处都是情侣。 想来喷泉那边人也不会少。 就在夏凉准备摇头拒绝时,顾司牵着她的手,往回走。 顾司:“回去买你爱吃的草莓酸奶。” 这一回换她说:“好。” 等到车子开到小区门口停下来,夏凉发现下车的顾司只买了一杯草莓酸奶。 夏凉诧然:“你不吃吗?” 顾司:“如果你喂我的话,我可以考虑。” 夏凉:“……” 夏凉拿着酸奶默默地吃没有再说话。 晚上她洗完澡躺在床上抱着顾司送她的小熊,满脑子都是顾司的身影,还有顾司对她说的话。 “简直有毒!” 夏凉闭上眼睛。 然而顾司的身影并没有因为她闭上眼睛而消失不见。 听到门外响起的脚步声,夏凉蓦地睁开眼。 顾司磁性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顾司:“睡了吗?” 夏凉放下泰迪熊,起身打开门。 就在她打开门的这一瞬,如果不是她反应快的话,她差点发出尖叫声。 此时站在她面前的顾司刚洗完澡,身上只挂着一条浴巾,晶莹的水珠从他的发梢滴落,顺着他精致的锁骨一路向下。 顾司的身体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一时间,她的目光落在顾司蕴含爆发力的腹肌上竟移不开眼。 看到夏凉呆站在自己面前,目光直直盯着自己的身体。 顾司深邃的眼底再次划过一抹得逞的笑。 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 随即,顾司温柔缱绻的吻落在她的脸颊上。 “晚安吻。” 顾司温柔地说。 就在顾司吻她的时候,属于顾司特有的气息夹杂着薄荷的清香将她包围。 纤薄的唇落在她的脸上,她再一次幻听。 仿佛又听到了心跳声…… 等到夏凉回过神来,顾司已经不在她眼前。 呃…… 夏凉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她发现自己的脸颊烫得都可以烤红薯…… 这晚,夏凉躺在床上又是一夜无眠。 好在。 现在的她并不用睡觉。 天亮,听到脚步声,夏凉睁开眼就听到敲门声。 “吃早餐。” 顾司推开时,夏凉看到顾司跟昨天一样,围着围裙。 阳光倾洒在顾司脸上,看上去他不是冰山男,而是温柔暖男。 顾司没有像昨天一样,叫完她起床后直接离开房间。 他朝她走来,然后坐在床边。 仅是眨了下眼,他的脸就在她面前放大。 “早安吻。” 顾司话音一落,一个温柔的吻就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转瞬顾司长手一捞,将坐在床上的她抱入怀中。 “夏凉,今天晚上我可能会回来得更晚。如果你无聊的话,可以先回一趟宫家老宅。” 如果是在两天前,听到顾司这样说,她会觉得庆幸。 庆幸,她不用和顾司单独相处。 但是现在听到顾司这样说,她心中竟然有一丝失落。 她淡淡地应道:“好。” 在顾司吃完早餐离开公寓后,夏凉坐在沙发上继续发呆。 如果…… 如果她现在还活着的话…… 想到不可能发生的事。 夏凉双手紧攥成拳。 她如果还活着的话,也许她早在两年前就已经嫁给顾司。 空荡的房间里响起她的冷笑声。 “既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又何必期待。” 她站起身,拿了顾司送她的跑车钥匙,离开别墅。 银色的跑车就像是野兽穿梭在山林间。 当她抵达宫家老宅时,夏凉还没下车,就看到青萝迈着小短腿急急跑了出来。 “这是……”看到夏凉从跑车里下来,青萝眸色暗了暗,低声说道,“不是少主子啊。” 青萝虽然说话的声音很轻,但却还是被夏凉听清楚。 夏凉走到青萝面前问道:“宫墨楠不在?” “嗯哼。” 回答夏凉的则是孔城的声音。 夏凉开着跑车还没有进院子里,躺正在屋顶上晒太阳的孔城就已经发现开着跑车的夏凉。 孔城直接从屋顶上跳了下来,走到跑车前,啧啧发出惊叹声:“顾司送你的?” 见夏凉墨黑的眼中划过一抹诧然,孔城耸了耸肩:“这有什么难猜的。顾司好不容易将你追到手。当然要送你礼物。这辆跑车不错。” 这辆跑车是她自己选的,当然不错。 夏凉看向青萝转移话题:“宫墨楠出去了?” “嗯哼。”回答她的不是青萝,依旧是孔城。 孔城笑得意味深长:“和你一样,谈恋爱去了。” 夏凉闻言陷入沉默中。 半晌后,她道:“青萝,你有见过吗?” 见过宫墨楠的女朋友。 青萝瘪嘴,摇了摇头:“没……没见过。” “恩。”夏凉淡淡应了一声,“我等他回来再问。” 虽然谈恋爱是宫墨楠的自由,但宫老爷子将宫墨楠交给她,她就必须关心宫墨楠的一切。 回来的人不是宫墨楠,在一番失落之后,青萝问:“夏凉,你和顾司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凉看了一眼站在门口,手里拿着红酒杯的Jane。 她说道:“我答应了顾司,成为他的女友。” Jane:“青萝,有话让夏凉先进屋后再问。” 还沉浸在失落中,智商不在线的青萝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将夏凉堵在家门口盘问。 青萝立即上前用自己的小手牵着夏凉的手:“夏凉,进屋坐在沙发上,你再慢慢给我说。” 被青萝牵着手,这一瞬,夏凉则是想到了顾司牵着她的画面。 “夏凉?” 发现夏凉没有跟着她走,站在原地发愣。 青萝疑惑地眨巴着眼问:“夏凉你在想什么?” Jane微眯着眼,淡淡地说:“也许是在想顾司。” 夏凉:“……” 她的心思被Jane轻易看穿。 之前夏凉根本不打算接受顾司,但是现在夏凉却…… 不认可Jane的话,青萝眨了眨眼道:“夏凉,你真的是夏凉吗?确定不是棋组织的人假扮的?” 夏凉闻言抽了抽嘴角。 的确。 她前后变化太大。 夏凉:“需要看我本来的样子吗?” 青萝闻言连忙松开她牵着夏凉的手捂住眼睛。 青萝:“不……不需要!” 孔城则是像狐狸一样微眯着眼凑到夏凉跟前:“喂,顾司是不是威胁你了?” 孔城猜得没错。 但夏凉并不打算告诉他们实话。 夏凉:“最近,我都会住在顾司家里。” 青萝闻言放开自己捂住双眼的手,她忍不住问:“所以你们这是同居?” 以前她和顾司也算是同居。 夏凉淡淡问:“以前也一起住过?” 青萝:“也对!” 进屋后,夏凉坐在沙发上,青萝用她的小短腿踢了孔城一脚。 青萝:“去倒两杯红酒来。我要和夏凉慢慢谈。” 他是菲佣吗? 孔城抽了抽嘴角。 就在这时,青萝又瞪了他一眼。 青萝:“还不快去?” 孔城:“……” 在青萝没有半点杀伤力的注视下,孔城再次抽了抽嘴角,按照青萝所言,去给她倒红酒。 就像是八卦少女上身,青萝随即坐在沙发上,看向夏凉:“夏凉,你仔细跟我说说,你和顾司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就答应了他?真的像孔城猜的那样,顾司威胁你了吗?” “傻子!” 端着两杯红酒走过来的孔城不由说道。 青萝:“……” 青萝朝着孔城瞪去:“傻子你骂谁?” 孔城:“……” 青萝伸出小短手打算从孔城手中接过红酒杯,就在这时,孔城手一抬,青萝就连红酒的杯底都没有够到。 青萝:“……” 青萝:“鸡毛扇,你想死?” 不仅是青萝的眼神,就连她说出来的话,也毫无杀伤力。 孔城朝着抬头手挥来挥去,却够不着红酒杯杯底的青萝挑了挑眉:“到底谁是傻子?” 青萝:“……” 她虽然手短,孔城存心欺负她,她够不着红酒杯。 但是! 青萝直接从沙发上跳了下来。 “嗷!” 房间内转瞬响起孔城的痛呼声,以及Jane噗呲一声笑声。 只见从沙发上跳下来的青萝两只脚重重踩在孔城的脚背上,痛得孔城发出杀猪叫。 青萝踩在孔城的脚背上没有移开。 青萝学着孔城刚才贱贱的模样挑了挑眉:“谁是傻子。” 孔城:“小混蛋。” “哈?还敢骂人?”想到宫墨楠现在交了女朋友,心情不爽的青萝终于发现自己找到发泄点。 那就是用力踩孔城的脚背。 “嗷嗷嗷。小混蛋,你快放脚!” 一抹得逞的笑自青萝铜铃大眼中闪过。 青萝没有放开脚,反而加大脚上的力道。 青萝:“快说,到底谁是傻子?” 就在这是,夏凉突然从沙发上站起身,朝着二楼走去。 青萝心咯噔一沉。 夏凉这是不想聊天的节奏? 青萝:“夏凉……” 夏凉:“你们好好玩。” 青萝:“……” 谁要跟鸡毛扇好好玩! 青萝立即松了她踩在孔城脚背上的双脚,朝着夏凉追去。 傻子! 她难道看不出来,夏凉根本就不想和她聊有关顾司的事情? 一手拿着一杯红酒的孔城改而单手拿两杯红酒,他用空出来的手拽住青萝的衣领。 孔城用力往后一拽,青萝不得不停下脚步。 青萝:“鸡毛扇,你拽着我做什么?快放手。” 风水轮流转,现在该轮到青萝来求他了。 望着青萝小小的后脑勺,孔城说道:“到底谁是傻子?” 青萝:“鸡毛扇,你到底无不无聊。” 孔城:“逗你玩,一点不无聊。” 青萝怒然转瞬,想要狠狠揍孔城一顿,然而她的衣领却被孔城拽住,她伸出手却打不到孔城。 青萝怒了:“孔城,再不放开我,信不信我给你洗脑。” 她的能力就是收走别人的记忆。当然扇灵也是可以的。 青萝会对他动真格? 孔城:“青萝,你给我洗脑。今后谁帮你端茶倒水?你这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也是哦。 虽然孔城有时候喜欢捉弄她,但让他做事情的时候,他还算的勤快。 青萝:“那你现在放开我,我们有话好好说?” 孔城目光紧锁在她的小脸上,仿佛要看穿她的内心。 孔城:“小青萝,我要是放手,你又会狠狠一脚踹在我腿上。” 这都被他看出来了! 孔城:“小青萝,要不这样,我们来玩石头剪刀布,谁输了谁喝红酒?” 青萝双眼一亮:“石头剪刀布?” 她记得上次孔城和她玩石头剪刀布,输成狗,满脸贴满纸条。 看她这次灌醉这鸡毛扇,让他跪下来叫爸爸!然后她再去找夏凉慢慢聊。 报复孔城心切的青萝却忘了孔城具有预知的能力。 石头剪刀布,她要出什么,孔城都可以预料到。 但为了不让傻傻的青萝反应过来她被他坑了,孔城采取输一把,平一把,再输一把,然后连赢两把的策略。 发现自己没怎么赢孔城,青萝皱了皱眉:“再来!” 孔城桃花眼中划过一抹如有狐狸般精明的笑:“好。咱俩继续来!” 夏凉站在自己房门口。她推门而入看到章雪正坐在电脑前,戴着耳机,不断敲击着键盘,口中喊着:“奶!快奶我一口! ” 夏凉不知道,就在她去到顾司家这段时间,章雪沉迷网游,通宵打怪,甚至连游戏都没有退过…… 第649章:脸皮不够厚? “章雪。” 夏凉拍了拍章雪的肩膀,然而深度沉迷网游的章雪完全不在意自己现实生活中发生的一切。 “快奶啊!” 看到自己游戏中的角色吐血到底,清秀温柔的章雪呈现出夏凉从未见过的一面。 章雪忍不住爆粗口:“卧槽!” 夏凉:“……” 夏凉又再次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一回章雪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章雪:“别打扰我。” 夏凉取下章雪隔绝世界声音的耳机。 夏凉:“章雪,是我。” 听到夏凉音质清冷的声音,章雪这才回过神来。 她转头看向夏凉:“夏凉,你回来了?” 夏凉:“你在这房间里呆了多久?” 章雪闻言皱了皱眉。 她到底呆了多久? 夏凉房间里的窗帘不透光。 以至于她根本不能通过光线了解外面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 但这对她而言根本不重要。 她不用吃饭,不用睡觉。 所以就算是24小时玩网游,先报废的不会是她,而是她面前的电脑。 章雪想了想:“我……我退出游戏看看在线时间。” 章雪退出游戏,看到上面显示的时间,她风轻云淡地说:“76个小时。” 夏凉:“……” 夏凉默了默问:“游戏很好玩吗?” 章雪想也不想用力点头:“好玩。” 她顿了顿又说:“失忆之前, 我应该没有玩过网游。没想到网游竟然这么好玩。” 夏凉:“你怎么觉得你在失忆之前没怎么玩过网游?” 章雪皱了皱眉:“就算我不记得过去发生的事情。但玩网游应该和说话一样,属于最基础的记忆。要是我过去沉迷网游的话,不会像现在一样玩得这么菜。” 见夏凉久久望着自己不说话,章雪迟疑地问:“夏凉,我说得不对吗?” “没有。”夏凉摇了摇头,“你说得很有道理。” 章雪:“啊?是吗?” 章雪顿了顿:“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话?” 夏凉:“无力反驳。” 章雪:“……” 夏凉:“所以你忘了躺在隔壁房间里的白峰?” “白峰?”灵魂还留在网络世界里的章雪愣了愣,听夏凉提起,她这才想起白峰。 章雪诧然问道:“他醒了吗?” 夏凉:“你可以继续玩游戏了。” 失去记忆后,她的世界一片空白。看到躺在床上的白峰,她隐约有一种复杂的心情。 但这到底是怎么的心情,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 她回想不起过去发生的事情,现在与其守在白峰身旁自寻烦恼,不如在隔壁打游戏,放飞自我的好。 听到夏凉说让她继续玩游戏,她心中一喜,却还是客气地问:“真的可以继续在你房间里玩游戏吗?会不会打扰到你……” 她话音一落却听夏凉说:“没事。这段时间,我不会住在这里。” 章雪诧然:“你要外出?” 夏凉:“最近我住在顾司家中。” 章雪惊诧瞪大眼睛,哐当一声,她直接从位置上摔倒在地上。 完全不在意自己摔红了膝盖,章雪慌忙看向夏凉:“你……你说什么??” 不等夏凉回答,章雪又道:“你和顾司同居了?” 夏凉:“我答应做他女朋友。” 相比章雪的惊讶,夏凉则是一脸淡然,仿佛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 章雪:“咳咳!” 虽然失忆,但她的语言能力还在。 章雪:“Oh!My,God!” 章雪嘴角抖了抖,站起身紧握住夏凉纤细微凉的手臂:“夏凉,你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夏凉自然不会告诉章雪真正的原因。 夏凉:“想要试试看。” 表示赞同,章雪用力点头如捣蒜。 章雪:“就像是我玩游戏。在不玩之前,不知道网游竟然这么好玩。要试试才知道。” 夏凉再一次无法反驳章雪的话。 没错。 就像章雪说的一样,以前她只想着拒绝顾司。从未想过做顾司的女朋友。 如今,当她成为顾司的女朋友,她才知道原来顾司不是生人勿近的冷面男,他也有温柔暖心的一面。 也正是因为顾司的温柔暖心,所以她总是产生幻听,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夏凉?” 见夏凉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章雪唤了夏凉好几声,夏凉这才回过神来。 章雪:“夏凉,你在想什么?” 夏凉:“没什么。你继续接着玩。我不打扰你。” 虽然夏凉的事情引起她的好奇心。 但如果让她在继续推倒游戏里面的Boss与和夏凉聊顾司的事情上选择的话。 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 章雪:“夏凉,那我先玩游戏了。” 夏凉:“好。” 章雪再次戴上耳机沉浸在自己的游戏世界中,夏凉则是收拾了一些衣服,放在旅行背包里。 等到夏凉背着旅行背包下楼时,她看到青萝脸颊通红躺在沙发上拽着孔城的衣角,大声喊孔城爸爸。 青萝:“爸爸,我还要喝!” 完全没有染上醉意的孔城笑得就像是一只狐狸。 他摸着青萝柔软的发顶:“青萝乖,你已经喝了很多酒。不能再喝了。” 青萝:“喝多吗?爸爸,我还能喝!我们再来石头剪刀布!” 夏凉抽了抽嘴角。 听到脚步声,孔城抬头朝着从楼上下来的夏凉看去。 夏凉:“你们继续。” 孔城:“你这是要回顾司家?” 不等夏凉回答,Jane问:“不打算等宫墨楠回来?” 夏凉:“我去找他。” 孔城被夏凉的话呛得咳嗽。 Jane喝着红酒淡淡道:“很好。” 等宫墨楠回来的话,他只会是一个人。 如果现在去找他的话,就会看到她想要看到的。 夏凉淡淡应了一声,她拿起手机,却并没有拨通宫墨楠的电话。 打电话过去,宫墨楠会有准备。 现在她要做的是通过GPS定位找到宫墨楠。 “孔城,收敛点。” 夏凉丢下话,走出老宅,开着跑车离开。 夏凉坐在跑车上,看到手机上显示的宫墨楠现在所在的位置时,她抽了抽嘴角,发出无语的声音:“竟然会是那里……” 未蓝公园。 身着黑色洛丽塔长裙的端木铃铛靠在树下,听到脚步声,她抬头就看到拿着冰奶茶急急朝她走来的宫墨楠。 大概是跑得太急宫墨楠额头上挂着细汗。 “宝贝,你的奶茶。” 经过端木铃铛的调教,宫墨楠已经习惯叫她宝贝。 端木铃铛没有伸手去接奶茶,而是对宫墨楠说道:“喂我。” 宫墨楠拿着奶茶的手一顿。 端木铃铛微微皱眉:“不愿意?” 宫墨楠有些不好意思地抽了抽嘴角:“这不是在公园里……” 端木铃铛:“在公园怎么了?” 宫墨楠:“要不下次再喂你喝。” 端木铃铛朝着不远处抬了抬下巴:“你看看别人。” 宫墨楠顺着端木铃铛的视线看去,他差带你被吓得掉下下巴。 同样是奶茶。 然而坐在不远处草地上的一对情侣,宫墨楠看到男的直接喝了奶茶喂到女的嘴里。 宫墨楠:“……” 端木铃铛:“学到了吗?” 宫墨楠:“脸皮不够厚,学不会。” 端木铃铛:“咳咳。” 端木铃铛庆幸自己没有喝奶茶,否则肯定已经喷出来。 指不定喷得宫墨楠满脸都是。 端木铃铛:“宫墨楠,脸皮不够那就要练。” 宫墨楠看到端木铃铛在说完话之后,直接从他手中拿过奶茶。 端木铃铛喝了一口奶茶,在宫墨楠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她踮起脚,将自己的双唇紧贴在宫墨楠的双唇上。 “唔……” 看到端木铃铛眼中狡黠的笑,宫墨楠惊诧的瞪大眼睛,有冰凉香甜的奶茶被端木铃铛送入自己口中。 浓郁的奶茶香夹杂着端木铃铛特有的清香在他口中蔓延开来。 在喂宫墨楠喝奶茶时,端木铃铛灵活的小舌和他的纠缠在一起。 树荫下,宫墨楠却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快要烧起来。 咚咚咚! 心跳失去了它以往的频率。 因为自己的举动,宫墨楠再次陷入呆滞中。 端木铃铛眼中狡黠的笑意更浓。 她抬手拍了拍宫墨楠的脸:“好喝吗?” 宫墨楠望着端木铃铛越看越觉得顺眼的小脸点了点头。 宫墨楠内心的话脱口而出:“好喝?” 端木铃铛:“还想喝吗?” 不等宫墨楠回答,端木铃铛又喝了有口奶茶,就像刚才一样,将她的吻落在宫墨楠的双唇上。 心跳越发跳得剧烈。 望着端木铃铛近在咫尺的脸,宫墨楠不会告诉端木铃铛,不仅是奶茶很很甜,她的吻更甜。 别人都是男朋友主动,端木铃铛并没有因为自己的主动而不开心。 相反。调教宫墨楠是一件开心的事。 奶茶越来越好喝。 就在宫墨楠喝到兴头上时,他突然听到端木铃铛道:“好了。” 好了? 就算他嘴上不承认,然而在他心中却因为端木铃铛的话而闪过一抹失落。 宫墨楠抿了抿自己被端木铃铛吻过的唇。 端木铃铛:“现在换你了。” 宫墨楠愣了愣:“什么?” 端木铃铛抬了抬下巴,指着宫墨楠拿在手中的奶茶。 端木铃铛:“刚才你喝了奶茶。我还没喝。” 听到端木铃铛的话,宫墨楠回过神来,想到刚才端木铃铛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对自己做的事情,宫墨楠脸颊绯红。 他支吾道:“你……你要我喂你?” 端木铃铛点了点头:“难道你还没学会怎么喂。” 宫墨楠:“咳咳……” 宫墨楠:“可是……” 宫墨楠的话被端木铃铛打断:“渴。” 宫墨楠:“……” 想到刚才端木铃铛不断喂自己喝奶茶的画面,宫墨楠心中悸动不断。 以现在的情况,宫墨楠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拒绝端木铃铛。 更重要的是,他并不想拒绝她。 宫墨楠支支吾吾地说道:“那好吧。” 宫墨楠说完,就像做贼一样,巡视了一圈四周,然后红着脸,低下头,喝了一口奶茶在自己口中。 端木铃铛要比他矮上一个头。 他需要低着头喂端木铃铛喝奶茶。 金色的碎光透过树叶倾洒在端木铃铛白皙的小脸上。因为距离太近,宫墨楠甚至能够看到端木铃铛脸上的柔毛。 很可爱。 此时宫墨楠心中冒出这三个字。 虽然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吻端木铃铛,却是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喂端木铃铛喝奶茶。 他的唇落在端木铃铛柔软的双唇上。 端木铃铛就像蝶翼般的睫毛轻颤。 就在宫墨楠将奶茶送入端木铃铛口中时,端木铃铛的舌就像是躲在草丛里偷袭他的野狼。 眨眼间,她灵活的小舌再次和他的舌缠绕在一起。 这男人能不能不要这么害羞。 他越是害羞,她就越是想要狠狠欺负他! 奶茶在宫墨楠手中,她的手是空的。 端木铃铛突然用双手捧住宫墨楠的脸,然后…… 然后加深这个吻。 因为端木铃铛的动作,宫墨楠惊恐地瞪大眼睛。 这…… 端木铃铛捧住他的脸,突然一转。 眨眼间,他和端木铃铛的位置对调。 他的后背重重抵在树干上。 宫墨楠发出一声闷哼声。 随即端木铃铛娇弱柔软的身体紧贴着他。 宫墨楠:“……” 血气逆流。 宫墨楠明显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 这…… 他脸上表情一僵。 简直是丢脸,丢到了姥爷家! 转瞬间,宫墨楠的脸红得就快滴出血来。 如果可以的话,现在他就会挖个洞,把自己给埋起来! 此时面部僵硬的不仅只有宫墨楠,还有正在喂他喝奶茶的端木铃铛。 端木铃铛只是想要看宫墨楠被自己调戏的傻样。 没想到宫墨楠他竟然…… 感受到宫墨楠的异样,端木铃铛在一愣之后,她的唇离开宫墨楠的唇。 想要忍住笑。 她的身体剧烈颤抖。 “不行。不行!憋不住了。” 转瞬间,宫墨楠耳边响起端木铃铛犹如猪一般的笑声。 宫墨楠:“……” 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在端木铃铛的笑声中,他的身体渐渐恢复正常。 然而端木铃铛的笑声却还没有停止。 端木铃铛:“宫墨楠,你……你想不想换个地方。” 阳光单纯的宫墨楠自然没有听懂端木铃铛话中的深意。 宫墨楠直白地问:“你还想去哪里?” 端木铃铛直白地回答:“去酒店。” 这一瞬,有热流顺着他的鼻子流了出来。 端木铃铛:“……” 看到突然鼻血的宫墨楠,端木铃铛没有半点关心宫墨楠的意思。 她继续不厚道地发出犹如猪一般的笑声。 就在这时,端木铃铛与宫墨楠没有发现,距离他们两人大概两公里的观景台上,夏凉正拿着高倍望远镜朝着他们的方向望来。 “竟然……” 夏凉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 “发展得这么快。” 夏凉默了默,转瞬想到宫墨楠是在美国长大的。 在美国,他这个年级的男生很多已经是男人。而且从他女朋友的打扮和气质看来,也不像国内长大的女孩子。 她虽然听不到宫墨楠和那女孩子到底在说什么。 但她却从宫墨楠脸上清晰感受到他的害羞以及他对对方的喜欢。 这样的感受,夏凉觉得似曾相识。 对于顾司,她也是这样的。 就在宫墨楠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做什么的时候,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电话救了他! 为了摆脱不知所措,宫墨楠也不管自己还在流鼻血,他慌忙从裤袋里拿出手机,接通电话。 第650章:一直在想他 宫墨楠:“喂?”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是夏凉。 夏凉:“在做什么?” 宫墨楠看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笑得花枝乱颤的端木铃铛。 他老实回答说:“在约会。” 以为夏凉接下来会问他是和谁在约会。 谁知夏凉却是淡淡应了声,然后问:“开心吗?” 开心吗? 宫墨楠愣了愣。 他抿了抿自己被端木铃铛吻肿的唇:“恩。” 夏凉:“即便是开心,也必须做好措施。你还小。” 宫墨楠:“咳咳……” 宫墨楠的鼻血流得更加汹涌。 夏凉:“好好约会。我先挂了。” 宫墨楠:“……” 挂断电话后,端木铃铛这才控制自己停止大笑,然后问道:“谁给你打来的电话?” 宫墨楠:“我姐。” 端木铃铛诧然瞪大眼睛:“你不是有妹妹吗?” 有关扇灵的事情,他不打算告诉端木铃铛。 他道:“堂妹,堂姐。” 端木铃铛“哦”了一声又道:“看来你家人还很多的。” 如果要把扇冢内所有的扇灵算起来的话,他应该是有一个庞大的家族。 宫墨楠的点了点头:“是挺多的。” 端木铃铛从裙子的口袋里拿了纸巾,一边为宫墨楠止住鼻血,一边歪着脑袋问道:“那你什么时候打算将我带回家?” 这个问题他已经想过很多次。 再听到端木铃铛问起,宫墨楠并不觉得惊讶,抑或不知所措。 宫墨楠回答道:“我……我还没准备好。要不……” “要不什么?”听到宫墨楠的话戛然而止,端木铃铛立即追问道。 虽然是托词,却又是他真实的想法。 宫墨楠默了默回答说:“要不等我娶你的时候?” 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宫墨楠鼻子上还挂着鼻血,看上去很滑稽。 但因为宫墨楠对她说的话,此刻站在她面前的宫墨楠成了这世界上她见过最好看的男人。 端木铃铛直直盯着他问:“你……你说什么?” 宫墨楠抿了抿唇,又将自己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要不等我娶你的时候。” 虽然他至今为止仍旧不知道端木铃铛到底是什么身份,他不在意。 如果他真在意的话,他就不会和端木铃铛成为男女朋友。 端木铃铛瞪大眼睛,不眨眼地盯着宫墨楠。 就算做梦。 她也从来没有梦到过谁跟她说过这样的话。 呃…… 现实中,她倒是听到有人对她这样说过。 不过那并不是她所喜欢的人。 说这样的话,对她而言不过是屁话。 但是宫墨楠不一样…… 端木铃铛:“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在弄清楚宫墨楠是真的在谈恋爱,而不是被人骗入传销组织之后,夏凉这才安心放下自己手中的望远镜。 夏凉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现在还没有到中午,距离顾司下班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等等…… 夏凉拿着手机,动作一顿。 现在她的心情…… 就像是一个迫切等待着丈夫归来的妻子。 怎么会这样! 夏凉用力甩了甩脑袋,试图将自己这样的想法从脑袋里挤出去。 现在她要想的是两天后和顾司去救陈雨蕾的事情,而不是顾司。 夏凉在心里告诉自己。 然而她却发现自己越是刻意,脑海中越是会出现顾司的脸。 夏凉抬起手敲了敲自己不听话的脑袋。 顾司的声音却并没有因为她敲脑袋的动作而消失不见。 夏凉皱了皱眉:“该死!” 顾司在她脑子里赶都赶不走。 最后与自己斗争失败的夏凉叹了声气。 “既然没办法不想他,那就想着吧。” 与此同时。 刚做完一台手术,站在走廊上休息的顾司不由朝着窗外看去。 顾司所看的方向正好是宫家老宅的方向。 他低声道:“现在她是被青萝缠着?还是在房间里发呆?” 宫家老宅,喝醉酒躺在沙发上的青萝正扑腾小脚丫喊孔城爸爸,她突然打了个喷嚏。 青萝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谁?睡在想我?” 没有人回答她,青萝默了默又自言自语地说:“是……是主子在想我吗?” 孔城正拿着手机将青萝喝醉酒后的傻样给录下来,听到青萝提起宫老爷子,孔城正在录像的动作一顿。 自从他被宫墨楠收服,来到宫家老宅之后,几乎从未听青萝主动提起过宫老爷子。 宫老爷子到底去了哪里? 曾经他问过夏凉,夏凉则是告诉他说,宫老爷子出了远门。 废话。 不在宫家老宅,自然是出了远门。 但出远门是做什么? 青萝表示不知道。 夏凉又不会告诉他。 此时见青萝喝醉酒后主动提起宫老爷子,孔城顺着青萝的醉话问道:“想我?想我什么?” “主子!” 青萝随即紧握住孔城的手臂。 Jane见状不由抽了抽嘴角。 之前青萝叫孔城爸爸,现在又叫主子。 看来孔城今天算是占尽青萝的便宜。 孔城一声轻咳,他抬手温柔地摸着青萝的发顶。 孔城:“我在。” 转瞬间,孔城看到有晶莹的眼泪从青萝紧闭的眼中流出。 孔城:“……” 他慌忙用自己另一只没被青萝拽住的手为她擦眼泪。 孔城忙道:“你哭什么?” 青萝:“主……主子不喜欢青萝哭。青萝没有哭。” 孔城闻言抽了抽嘴角。 孔城:“那你笑一个给我看看。” 于是乎,孔城看到闭着眼睛正在哭的青萝努力让自己唇角挤出一抹笑。 孔城:“这样的笑还真丑?” 青萝:“丑?” 孔城:“没错。你现在又哭又笑的样子真的很丑。” 青萝:“主子,我没有哭。” 孔城:“那你眼角为什么挂着泪?” 他问完后,青萝没有回答。 睡着了? 半晌之后,孔城试探着唤道:“青萝?” 青萝静静躺在沙发上,没有任何反应。 就在孔城准备挪开青萝拽住他手臂的小手时,他突然听到青萝说:“因为主子不在……” 这天因为青萝不肯放开孔城的手,为了不让自己傻蹲在沙发旁等到青萝醒来,最后孔城下定决心,他打横将喝醉酒拽住自己不放手的青萝抱入怀中,和青萝一起躺在沙发上,这样他就不会蹲到脚酸…… 夏凉在离开公园之后,她去到超市。 现在她是顾司的女友,犹如咸鱼翻身,大部分的事情顾司都迁就她,甚至做东西给她吃。 她虽然表面上淡然接受,然而内心却隐隐有些不安。 她没有谈过恋爱。 不知道男女朋友之间应该怎么相处。 不过她也不能因为顾司的迁就,就一直享受顾司对她的好。 她去到超市之后,就像过去一样,购买各种食材,打算给顾司做晚饭。 “宫墨楠,要不我们自己买材料做珍珠奶茶?” 就在夏凉在挑鸡蛋的时候,她隐约听到有人在叫宫墨楠的名字。 她放下手中的鸡蛋,转身朝后面货柜看去。 果然,是他们。 夏凉没想到之前还在公园里约会互喂奶茶的两人竟然会出现在超市。 这个时候,宫墨楠正好背对这夏凉站着,根本没发现夏凉的存在。 听到端木铃铛的话,宫墨楠小麦色的脸刷的一红。 他支支吾吾地说:“不……不用。” 端木铃铛拿着做奶茶的材料皱了皱眉:“你不喜欢喝我做的奶茶?” 接受到端木铃铛飞来的眼刀,他哪里敢反驳,连连摆手说:“没有。” “恩。”端木铃铛满意地点了点头,“没有就好。你是喜欢喝红茶味重一点的奶茶,还是红茶味淡一点的奶茶?” 其实他对奶茶要求不高。反正奶茶的味道都差不多。 但是今天端木铃铛喂他喝的那杯奶茶却让他终身难忘。 宫墨楠:“都可以。” 走过去?还是当没看见? 站在宫墨楠身后的夏凉想了想,她转身再次去到放鸡蛋的货架上,继续挑选鸡蛋。 只要不是传销,不是酒托。 她并没有必须去打扰宫墨楠和他女朋友讨论奶茶的问题。 夏凉选好食材,在离开超市之后,她坐在跑车上又看了看时间。 还不到一点。 夏凉皱了皱眉。 时间比她想象中过得要慢。 坐在跑车里她正准备玩手游来打发时间,突然想到什么,她又从跑车里出来。 红颜的店就在这商场里。 上次红颜送给她的裙子除了短了点,其他一切都很完美。 夏凉打算去红颜店里看看还有没有其他适合她穿的裙子。 和上次一样,接待她的是一穿宝蓝色旗袍的中年女人。 “我是夏凉,你老板在吗?”夏凉开门见山地说。 中年女人:“稍等。” 中年女人去到后面的茶室,没过多久回来告诉夏凉:“不好意思,今天老板她不方便见客。” 夏凉:“不方便见客?” 中年女人点了点头:“老板做衣服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夏小姐有急事?” 夏凉:“既然这样,我下次再来。” 中年女人露出一个属于客服的专业微笑:“好。” 夏凉一走,中年女人再次走进店铺后的茶室。 听到脚步声,红颜背对着中年女人问道:“夏凉她走了吗?” 中年女人:“已经离开。” 红颜:“你先出去吧。” 在中年女人离开茶室之后,红颜拿起她放在柜子上的铜镜。 只见铜镜中的自己双唇红肿,脖颈上密密麻麻全是吻痕。 一个小时之前,她正在茶室里面做衣服。 突然间,一道黑影出现在她面前。 她并没有被黑影吓到。 “找我有事?”说话时,她甚至连头都没抬。 耳边响起男人的声音:“有。” “什么事……” 她的话还没说完,男人霸道的吻随即而来。 “唔……” 她被男人压在竹席上。 嘶啦一声,她的衣裙被男人撕破。 男人没有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直接在这茶室里要了她。 男人从来都是这么霸道。 而她…… 也早就习惯。 就算他突如其来的出现,甚至连问都不问一句直接和她发生关系,她也没有拒绝。 并且,在男人霸道地索取之下,她从被动变得主动。 如果不是听到员工朝着茶室走来的脚步声,她和他还会继续。 望着铜镜中的自己,红颜缓缓抬手抚上自己被吻肿的双唇说:“无可奈何啊……” 没有见到红颜,夏凉又下到车库,决定开车回顾司家。 她刚发动引擎,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夏凉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是顾司的名字,心中涌起异样的情绪。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盛夏的夜空下等了很久,终于看到流星。 望着手机上顾司的名字,就在手机铃声快要停止之前,夏凉接通电话:“喂。” “在想我吗?” 顾司磁性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夏凉紧了紧自己握住手机的手。 她一直在想他。 第651章:仿佛一家三口 说不想? 她是在骗自己和顾司。 说想? 她说不出口。 夏凉默了默学着顾司避开话题。 夏凉:“刚做完手术?” 夏凉的反应完全在顾司预料之内。 顾司站在窗边,拿着电话,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 他淡淡应道:“恩。” 顾司:“中午吃饭了吗?” 夏凉:“中午吃饭了吗?” 顾司与她的声音同时响起。 夏凉拿着手机一怔。 手机里传来顾司的轻笑声。 顾司:“吃过。” 夏凉抿了抿唇闷闷应了一声:“恩。” 顾司:“那你呢?” 夏凉:“我?” 夏凉顿了顿:“我吃与不吃,并没有什么区别。” 顾司:“夜宵想吃什么?” 听顾司这么说,夏凉意识到顾司恐怕要过了12点才回来。 夏凉反问:“你想吃什么?” 顾司一愣,转瞬明白夏凉的意思。 顾司眼底的笑意更浓:“还是和过去一样。” 夏凉:“好。” 挂断之后,夏凉回了顾司的公寓。 以前顾司也会有加班深夜才回来的时候,那时他就想吃一碗番茄鸡蛋面。 回到空空荡荡公寓,夏凉开始查资料。 顾司要带他去的地方是法国。 Jane也是从法国来的。 也就是说陈雨蕾还在法国。 夏凉坐在沙发上翻看着资料,然而她不时会看看时间。 对于自己这样的举动,夏凉最开始有些疑惑,想要压抑。 但却在发现自己对顾司的想念根本无法压抑的时候,她放弃了。 压抑太久,只会爆发得更汹涌。 夏凉抱着平板一看就看到凌晨12点。 “还没回来?” 安静的房间内响起她音质清冷的声音。 凌晨1点半。 顾司依旧没有回来。 夏凉看着手机上的时间皱了皱眉,她点开通讯录。 顾司的名字出现在她眼中。 现在给顾司打电话? 很有可能他还在做手术。 思及至此,夏凉正准备放下手机,手机铃声就在这时响起。 打来电话的人是顾司。 夏凉接通电话。 顾司磁性却带着一丝疲惫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我晚点才回来。” 就在她看到顾司电话时,她已经料到顾司现在说的话,然而当她真正听到顾司这么说时,她的心中还是划过一抹失落。 夏凉:“好。” 就在她准备挂断电话时,手机里再次响起顾司的声音。 顾司:“如果你想出来走走的话,来七乐桥找我。” “七乐桥?”夏凉诧然。 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半,大街上车辆稀少,几乎不见人影,顾司去七乐桥做什么? 一辆银色的跑车就像野兽在大街上穿梭。 不到十分钟,夏凉开着跑车来到七乐桥。 “顾哥哥,我的病真的会好吗?” 夏凉刚走到七乐桥,就听到一个小男孩稚嫩的声音。 这么晚,怎么会有小男孩在这里? 夏凉寻声望去,看到七乐桥上一大一小,两道身影。 那高大修长的身影她再熟悉不过。 是顾司。 但这小男孩,她却不知道是谁。 病真的会好吗? 也就是说小男孩是顾司的病人? 安静七乐桥上,听到脚步声顾司转头朝着夏凉的方向看来。 分明是逆光,夏凉根本看不到顾司的脸,但这一瞬间,在昏黄的路灯下,夏凉却感受到顾司是在笑。 顾司:“你来了?” 夏凉怔了怔。 坐在顾司身旁的杨光眨巴着眼看了看夏凉,又看了看顾司问:“顾哥哥,这小姐姐是谁?” 看着夏凉,顾司回答道:“我女朋友。” “哈?”杨光俨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抬手指了指站在不远处看起来就像中学生一样的夏凉,支支吾吾地说,“顾哥哥,你刚才说什么?风太大,我没有听清楚。” 顾司:“我女朋友,未来的老婆。” 夏凉:“……” 夏凉虽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是心中却因此翻起滔天巨浪。 杨光:“未来的老婆?” 顾司淡淡应了声。 杨光:“顾哥哥,你好厉害!” 杨光顿了顿又道:“在医院,护士阿姨都说顾哥哥没有女朋友。原来顾哥哥是金屋藏娇。” 夏凉:“……” 小弟弟成语不是这样用的。 夏凉看了一眼顾司,意思是让顾司解释清楚。 谁知顾司竟然完全无视她的眼神,对小男孩说:“杨光,今后想要金屋藏娇吗?” 喂喂喂! 不带这样教坏小孩子的! 夏凉皱了皱眉,看到浓眉大眼的小男孩用力点了点头:“恩!杨光今后也要找到这样看好的小姐姐,然后把她藏起来!” 夏凉:“……” 顾司:“好。等治好病,你的愿望迟早会实现。” 杨光再次用力点了点头,他伸出小拇指:“顾哥哥,一言为定。” 顾司将自己的小拇指勾在杨光的小拇指上:“一言为定。所以现在可以回医院了吗?” “现在……”杨光又抬头看了一眼夏凉,“顾哥哥,我是不是打扰到了你和小姐姐的二人世界?” 顾司:“你觉得呢?” 于是乎,杨光很知觉地说:“那……那我现在就回医院。” 顾司:“恩。” 顾司牵着杨光的手:“走吧。” 杨光双眼一转,却没有动,他看向夏凉说:“我也要小姐姐牵。” 站在不远处的夏凉一愣。 杨光奶声奶气地说:“小姐姐,你能不能把手借给杨光。你把勇气给杨光,杨光明天才敢做手术。” 小男孩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夏凉怎么忍心拒绝一个患有脑瘤的小男孩。 “好。” 夏凉上前牵住杨光另一只小手。 三人走在安静的道路上,不时能够听到知了的声音。 走在中间的杨光打破沉默:“小姐姐,你喜欢顾哥哥什么?” 喜欢顾司什么…… 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等她回过神来,她发现因为顾司,她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小姐姐?” 杨光等了半晌,没有听到夏凉的回答,他皱了皱眉。 然而又问:“难道说小姐姐不喜欢顾哥哥?” 夏凉依旧保持沉默。 就在这是,杨光听到顾司说:“她不过是在害羞。” 害羞? 就算她是在害羞,她也不会承认的。 夏凉:“小弟弟,你还小。” 杨光眨了眨眼:“所以小姐姐这是在转移话题吗?” 夏凉:“……” 杨光:“小姐姐,我知道了!就像顾哥哥说的一样,你是在害羞!” 夏凉:“……” 杨光歪着脑袋, 朝着顾司俏皮地眨了眨眼:“顾哥哥,你的女朋友也是我喜欢的菜。等我长大,我也要找像小姐姐这样的女朋友。哦,对了。小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问题,她可以没有半点迟疑地回答。 夏凉:“夏凉。” 杨光:“夏姐姐,你有妹妹吗?如果有妹妹的话,我可以预定她做我女朋友吗?” 夏凉:“……” 眼前的小男孩看上去不过才七八岁。 这小脑袋瓜里整天在想什么? 夏凉默了默问:“那你为什么想要找女朋友?” 杨光想也不想回答说:“有了女朋友,我就可以像现在牵着夏姐姐的手一样,牵着她。不管是刮风下雨,还是风和日丽,我都可以这样牵着她的手。她不会害怕自己一个人走夜路,我也不会害怕自己一个人走夜路。” 小孩子说的话有时候像笑话,但却又说出最简单的道理。 曾经在她还活在这世上的时候,她也害怕走夜路。 那个时候,看到放学有情侣手牵着手走在道路上,她内心是嫉妒的。 她的男朋友什么时候才会出现。 夜色中,那时她走在路上,甚至会仰望星空问天。 “杨光。” 顾司说话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就在刚才夏凉陷入回忆中时,她没有注意到顾司的目光直直落在阳光牵着她的手上。 没错。 他就连小孩子的醋都吃。 杨光抬头看向顾司眨了眨眼:“顾哥哥,你也同意我的话吗?” 顾司却是问:“想骑马吗?” “骑马?”杨光用力点了点头,“想!” 顾司轻而易举地将又小又轻的杨光抱了起来放在自己肩头上。 “哇!” 杨光开心地发出惊呼声。 “夏姐姐,你快看!杨光骑马了!” 怡人的夜风迎面而来,杨光坐在顾司肩头上发出稚嫩的笑声。 这一瞬间,望着眼前的画面,夏凉有些恍惚。 仿佛…… 他们是一家三口…… 发觉夏凉脚步一顿,顾司转头看向夏凉。 顾司:“怎么了?” 静静望着顾司唇边的笑,夏凉久久没有发出声音。 骑在顾司脖颈上的杨光诧然眨了眨眼:“夏姐姐?” 夏凉回过神来:“大概是被蚊子咬了。” 她话音一落,发现顾司眼中的笑意更浓。 夏凉:“……” 发现问题出在哪里,夏凉抽了抽嘴角。 她就连整个人摔在地上都不在意,会在意被蚊子咬么? 顾司目光灼灼看着她。 就在她以为顾司会问她刚才在想什么时,顾司继续朝着医院的方向走。 顾司:“走吧。” “欧耶!继续骑马马了!” 走到医院门口,这一回夏凉再次停下脚步。 不待她说话,顾司已经抢在她之前说道:“我很快出来。” “恩。”夏凉站在医院大门口淡淡应道。 顾司走进医院之前,他将骑在他肩膀上的杨光放了下来。 杨光没有因为不能继续骑马而叫嚷哭闹。 知道夏凉不跟他们一起进医院,杨光好奇地问:“夏姐姐也害怕进医院吗?” 夏凉蹲下身摸了摸杨光的小脑袋:“等到这次手术结束之后,你就不会继续住在医院里。” “恩!” 小小的杨光点头如捣蒜,然后跟着顾司走进医院。 “顾哥哥。”就在顾司将他放在病床上准备离开时,杨光叫住了他。 “我……明天昨晚手术之后,真的不会死掉吗?” 杨光乌黑的眼睛里写满恐惧。 他已经八岁了,已经对死亡有所认知。 顾司:“刚才不是已经拉过勾?” 不等杨光说话,顾司又说:“你不仅要相信顾哥哥的医术,还要相信你自己。” 杨光诧然:“相信我自己?” 顾司就像夏凉刚才一样摸了摸杨光的小脑袋:“当然。你要相信自己能够活下去。如果就连你都不相信自己,上天就会把你收回去。” 被顾司的话吓到,杨光紧抱住被子,用力摇头,又用力点头:“我……我相信自己!” “好了。现在乖乖睡觉。等醒来才有勇气做手术。” 第652章:12年前 等到顾司从医院里出来时已经是凌晨两点。 “我来开车。” 想到顾司在请假和她去法国之前还要给杨光做手术,夏凉跟着顾司去到医院停车场时说道。 不知道顾司是真的累了,还是迁就她。 顾司说:“好。” 找到顾司的越野车,夏凉自己打开驾驶室的车门。 顾司越野车备用钥匙在她这里,她根本不需要问顾司要车钥匙。 顾司坐在副驾位置上后,她一边发动引擎,一边对顾司说道:“你先睡。等到了,我再叫你。” 顾司的回答依旧是好。 公路上几乎没有车辆。 从医院到顾司公寓,原本需要半个小时。 现在不到十分钟,夏凉已经开到顾司公寓楼下。 “顾……” 夏凉转头,想要叫醒顾司。她的声音却在看到顾司安静的睡颜后,戛然而止。 这不是她第一次看到顾司睡觉,却是她成为顾司的女朋友之后,第一次看到他睡觉的模样。 想到顾司这两天来高强度的工作,夏凉紧抿了抿唇,低低发出声音:“到底谁才是傻瓜?” 盯着顾司如同雕像一样俊朗完美的脸,夏凉不自觉缓缓抬起手抚上顾司的脸庞。 担心吵醒顾司,她的动作很轻很轻。 她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顾司的时候,顾司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座北极冰山。 任何阳光都不可能融化他。 他给人感觉很冷。 没想到,他温柔起来的样子竟然会特别迷人。 顾司分明就在她面前,然而她的脑海中却一直浮现出他的身影。 顾司穿着围裙叫她起床的样子,在她踩到易拉罐差点摔倒时顾司抱住她的样子,还有顾司吻她时的样子…… 咚咚,咚咚! 呃…… 她又产生了幻听。 夏凉缓缓低下头,就像是蜻蜓点水,将自己柔软微凉的双唇落在顾司的额头上。 就像是做贼,夏凉一碰即离。 因为做贼心虚,夏凉没有注意到顾司修长的睫羽微颤。 就在夏凉准备撤离作案现场时,突然间顾司长手一捞,将她抱在怀里。 “唔……” 她尚未反应过来,顾司的唇已经吻住她想要发出声音的嘴。 狭小的车厢内,她被顾司反压在身下。 夏凉下意识伸手想要推开顾司,然而顾司已经料到她的举动。 她的双手被顾司单手握住一起,举过头顶。 被顾司压在身下,她无法动弹,只能仍由顾司霸道地吻着她。 她不讨厌顾司霸道的吻。 确切来说,她期待着顾司霸道的吻。 夏凉柔软的唇瓣就像是这世界上最娇嫩的花,属于夏凉特有的馨香在他口中弥漫。 夏凉于他就是这样世界上最致命的毒药…… 12年前。 一场倾盆大雨将他困在一颗一人粗的百年大树下。 “风停了,雨走了,谁在原地等我……” 伴着雨声,有柔美清凉的歌声传入他耳中。 顾司朝着四周望去,除了犹如珠帘般的雨幕,并没有看到人影。 “夏天的你永远消失在我的世界中……” 这声音…… 顾司转头朝着身后看去,他看到树干后露出一抹浅绿色的裙角。 原来声音是从他身后传来的。 他和唱歌的女生各自站在大树的一边。 女生一直唱着歌。 因为声音好听,他没有打断对方。 他抬头看向被乌云笼罩的天空。 这雨大概还要下半小时。 “这雨大概还要下半小时呢。” 就在这时,身后女孩的歌声突然停了下来,说出了他的心声。 他一怔,又听到身后女孩继续说:“下雨的时候,很有可能会遇到令自己心动的伞。” 女孩顿了顿,好听的声音染上淡淡的忧郁:“到底什么时候,我才会遇到让我心动的伞……阿嚏!” 身上的衣服大部分被雨淋湿,大风一吹,女孩开始不断打喷嚏。 女孩抽了抽鼻子:“再这么下去。我怕是要感冒发烧了。呃……不对。我已经感冒了,就差发烧。” 他站在树的另一边,听到女孩的话,他唇角微勾。 如果不是他反应够快的话,他差点笑出声。 “阿~阿西吧!” “阿~皮卡丘啊!” 后来,女孩打喷嚏花样百出。 他觉得自己憋笑别得很辛苦。 这个时候,顾司心中不由生出好奇。 站在大树另一边的女孩到底长什么样子? 他再度转身朝着身后望去,能够看到的却只有女孩浅绿色裙角。因为女孩打喷嚏的动作,裙角微微摇摆。 他不会爱白浪费半个小时的时间。听着身后女孩花样百出的喷嚏声,他从书包里拿出一本医学书。 看书的时候,他可以忽略掉周围的环境。 任何吵杂的声音都会被他屏蔽。 但是今天,他却发现自己无法屏蔽身后女孩一边打喷嚏,一边唱歌的声音…… “风停了阿~阿嚏!” “阿~皮卡丘!纸巾用完了……” 他从书包里拿出纸巾,却在听到身后女孩说还有一包湿纸巾时将手中的纸巾又放回到书包里。 那天,在雨中树下的半个小时对顾司而言,漫长却短暂。 倾盆大雨渐渐变小。 就像女孩口中唱的一样,风停了,雨中走了。 滴答! 残留的雨滴透过树叶落在顾司的书包上,顾司以为自己会听到女孩激动雀跃的声音。 但他身后却很安静。 顾司心一沉。 难道女孩晕倒了? 他慌忙转身绕到树后。 他看到一张就像雨后茉莉花般清秀的脸。 很好看。 这是顾司对女孩容貌的第一印象。 顾司蹲下身,他的手落在女孩的额头上。 掌心下是微凉细腻的触感。 这样的触感让顾司心尖微微一颤。 顾司长松一口气。 还好。 没有发烧。 “老板!” 听到女孩的声音,顾司立即收回自己的手。 以为女孩已经醒了。 等等…… 顾司这才回过神来。 女孩刚才叫自己什么? 顾司再次抬头朝女孩看去,发现女孩依旧闭着眼睛。 女孩默了默再次发出声音:“一杯草莓酸奶!” 原来女孩是在做梦……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却在注视到女孩胸前时,突然一怔。 女孩穿的是轻薄的浅绿色连衣裙,因为裙子被雨水打湿,而紧贴在身上。 他不仅能清晰看透女孩连衣裙里面的粉色小衣。并且以他的角度,他甚至透过女孩的衣领看到里面旖旎的起伏。 身体里突然窜起一股燥热,他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神使鬼差之下,他从书包里翻出他还没用过的作业本轻轻放在女孩胸前,然后起身离开。 就在这天晚上,他做梦时梦到女孩在树下睡着的画面。 等他醒来时,他发现自己剩下一片湿润。 “Shit!” 那时的顾司当然知道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是知道是一回事,发生又是另一回事。 从那天之后,他放学之后,不会再留在教室里上自习,而是去到他遇见女孩的大树下。 开启炎眼的他即便是在晚上也如同白天一样,就算路灯昏暗,他坐在树下依旧能够看清楚书上的内容。 他就在树下等了两个月,却都没有再遇到那女孩。 直到那天他在树下背单词的时候,一股烧烤的香味突然钻入他鼻子里。 “咦,这里竟然有人。” 顾司一抬头就看到了他一直在等的人。 而就在顾司抬头的时候,女孩已经收回自己的视线。 女孩对自己的同伴说:“要不去我家?” 也就是说女孩的家应该就在这附近。 等到女孩离开之后,顾司朝着站在不远处正在叹气的中年妇女招了招手。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看到的话,只会以为顾司是在对着空气招手。 就连站在不远处叹气的中年妇女都不敢确定顾司是在对自己招手。 然而她却发现顾司的目光直直落在自己身上。 中年妇女愣了愣,迟疑地抬手指了指自己:“我?” 顾司朝着她点了点头。 这一瞬,中年妇女露出一个仿佛遭雷劈的表情。 没想到竟然有人能够看到她! 她立即走到顾司面前。 不等她说话,顾司说:“我可以帮你将银行卡密码转告给你儿子。” 中年妇女再次流露出被雷劈到的表情X2。 中年妇女:“你……你怎么会知道?” 知道她在愁什么。 顾司淡淡道:“你刚才已经说了很多遍。” 中年妇女恍然大悟。 也是哦。 以为没有人能够看得见她,听到她说的话,所以她一直在自言自语。 这天下自然没有白帮的忙。 中年妇女问:“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顾司指了指刚才女孩走过的方向说道:“追上刚才拿着烧烤的女孩。有关她的事情,你打听越多越好。” 中年妇女一愣。 顾司见状皱了皱眉:“怎么?你不愿意?” 随即他听到中年妇女噗呲一声笑出声。 中年妇女:“你是说刚才穿浅绿色长裙,扎着马尾辫,手里拿着烧烤的女孩?” 顾司:“是她,没错。” 中年妇女:“她叫夏凉。” 捕捉到他眼中的诧然,中年妇女立即解释说:“我是住在夏凉对面楼的刘阿姨。夏凉这孩子,我是看着她从小长大的。就连她出生几斤几两我都知道。” 顾司淡淡应了一声,等待着中年妇女接下来的话。 中年妇女以为顾司接下来会问她有关夏凉的事情,谁知顾司却是看着她不说话。 中年妇女有些茫然。 她用眼神示意顾司大声问出他想问的。 谁知顾司却是陷入沉默之中。 她是过来人,少男少女的事情,她还不能明白。 这男孩找她打听夏凉的事情,一看就是对夏凉有意思。 以为男孩是在害羞,中年妇女正准备说话,却听到顾司问:“几斤几两?” “哈?” 中年妇女露出被雷劈到的表情X3。 这天晚上中年妇女将有关夏凉出生时几斤几两一直到夏凉是什么时候来例假的大小事宜,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通通告诉了顾司。 昏黄的路灯下,看到顾司白皙的脸隐约泛起红光,中年妇女唇角微勾,她一声轻咳。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们夏凉的?” 眼前长相白净甚至还很帅的男孩却无视她的话,直接了当的问:“银行密码。” “38……” 意识到不对劲,中年妇女立即吞回自己还没说完的话。 “等等,我怎么知道你是打算将密码告诉我儿子,还是打算去我儿子那里偷银行卡?” 顾司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手机上一款炒股的软件。 12年前,还没有APP这个词。 软件里显示的账户金额让中年妇女咂舌。 中年妇女舌头就像是打结:“你……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中年妇女的表情完全在顾司预料之内,他淡淡说:“假的。” 中年妇女:“哈?” 中年妇女流露出被雷劈到的表情X4。 中年妇女:“你说什么?” 顾司收回手机:“这只是一款模拟炒股的软件。不是真的。” 被软件上账户金额震惊到的中年妇女长松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我就是说,你小小年纪,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钱!” 顾司:“迟早的事。” 中年妇女也看自己的老公炒过股。 虽然顾司给她看的不过是一个模拟软件,但是和实际炒股并没有区别。 中年妇女:“没想到你炒股这么厉害。” 顾司:“恩。所以你还担心吗?” 中年妇女:“这……” 中年妇女顿了顿:“虽然你有炒股赚钱的实力没错。但是……我银行卡里面的钱却是真金白银。我……” 中年妇女迟疑的话尚未说完,就被顾司打断:“如果你不告诉我银行卡密码的话,你儿子永远不会拿到你这笔钱。你的钱和扔进水中没有任何区别。” 中年妇女张了张嘴:“你……好像说得很有道理。” 顾司:“我想知道的事情已经知道。你要不要告诉我密码,你随意。” 中年妇女:“……” 中年妇女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 “那好。我告诉你。” 中年妇女的儿子叫做蒋科。 这天晚上蒋科睡到半夜的时候,他突然被冷醒。 他睁开眼睛,发现窗户竟然是开着的,大风将窗帘吹了起来。 “我记得之前睡觉的时候,是关了窗户的。” 蒋科扯了扯自己的头发。 就在这是,借着从窗外倾洒而入的月光,蒋科突然看到地上有一张纸片飞了起来。 那是什么? 蒋科掀开被子,下床走到窗户前。 他捡起地上的纸条。 纸条上面写着:“银行卡密码383838。” 蒋科:“……” 他是不是睡迷糊了? 蒋科愣了愣,抬手锤了锤自己的脑袋。 “嘶!好痛。” 也就是说他现在不是在做梦! 蒋科记得妈妈在去世之前将一张银行卡放在他的枕头下面。 “科科,这张银行卡里面是妈的私房钱。你可不能让你爸知道。” “妈,你怎么还有藏私房钱?我爸什么都听你的。你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放你卡里。” “臭小子,你懂什么。要是妈妈哪天遭遇意外,这钱落在你爸手中,那不是给别的女人用?” “哦。”当时蒋科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妈,你想得还真远啊。” “臭小子学着点。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但蒋科没想到自己妈妈的话竟然一语成谶。 一天早上,就在他妈妈去买菜的时候,因为心肌梗塞而猝死。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 虽然已经过去半年,但他依旧无法接受自己妈妈突然去世的事实。 看到地上的纸条,从来没有哭过的蒋科忍不住红了眼,晶莹的眼泪从他眼中滑落。 他拿着纸条的手忍不住颤抖。 “妈妈……” “妈妈是你吗?” 蒋科站在窗户前,朝着外面望去。 他能够看到的是窗外明亮的圆月,却看不到此时正漂浮在窗外的中年妇女,也就是他的妈妈。 第653章:独一无二 看到蒋科拿到自己的银行卡密码,中年妇女漂浮在半空中感激地对顾司说:“谢谢。” 顾司淡淡道:“不用谢我。” 这天晚上,顾司回到家,他坐在桌边打开书,口中却不知不觉低低发出声音:“夏凉。原来这是她的名字……” 12年后。 “夏凉。” 一吻之后,顾司的呼吸变得粗重,他将自己的额头紧贴在夏凉额头上。 顾司霸道的吻将她吻得有些懵。 仿佛三魂七魄都已经离体。 顾司又再次唤道她的名字:“夏凉。” 顾司唤她名字的声音很轻,却又很重。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温柔的雨滴砸落在她的心上。 夏凉望着顾司近在咫尺的脸。 四目相接。 安静的车厢内,她唯一能够听到的声音就是顾司的呼吸声。 属于生命的声音。 夏凉不知道自己望着顾司看了多久。 直到一声腹鸣打断她所有的思绪,在车厢内响起。 夏凉回过神来抽了抽嘴角。 她的身体不会感觉到饿。 也就是说,发出腹鸣声的人是顾司。 顾司眼中神情一怔。 顾司:“呃……” 转瞬间,车厢内响起夏凉犹如银铃般的笑声。 曾经顾司在她眼中完美得不像人。 而是男神。 遥不可及的男神。 什么时候才能看到顾司发窘的一幕? 以为自己一辈子都看不到他不完美的样子。 没想到今天…… 听到夏凉的笑声,顾司抽了抽嘴角。 他不过是肚子饿而已。 眼前的夏凉则是笑得停不下来。 顾司眼都不眨看着夏凉眼中比繁星更加明亮的笑。 在这世上不是没人比夏凉好看。 只是在他眼中,夏凉就是美得独一无二。 就在夏凉笑得忘乎所以的时候,顾司低哑的声音在夏凉耳边响起。 “夏凉,再继续笑下去,我就无法保证自己不会变禽兽。” 夏凉:“……” 惹怒顾司后果很严重。 从认识顾司开始她就有这样的认知。 被顾司说要变禽兽的话吓到,夏凉脸上的笑转瞬消失不见。 车厢内的气氛随之变得特别尴尬。 她一声轻咳,将自己的目光从顾司脸上挪开,对顾司说:“下车。” 从下车坐电梯回到公寓,夏凉都没有再看顾司一眼。 进屋换好拖鞋后,夏凉直接丢下话道:“你先在沙发上坐会,我去做番茄鸡蛋面。很快就好。” 知道顾司又饿又累,明天还要为杨光做手术,夏凉动作娴熟地以她最快地速度煮好番茄鸡蛋面。 不到8分钟的时间,当夏凉端着番茄鸡蛋面从厨房力出来的时候,她发现顾司躺在沙发上再次睡着。 夏凉端着面走到顾司跟前,她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发出声音。 将番茄鸡蛋面放在茶几上,夏凉放轻脚步声走到顾司房间拿了毯子。 就在她准备离开顾司房间时,她注意到顾司桌上的东西。 一抹诧然自夏凉乌黑的眼底划过。 夏凉:“他怎么会有这个……” 顾司放在桌上的是一个水晶球。 在这水晶球里有一片四叶草。 夏凉指尖微微一颤,从顾司的桌上拿起水晶球。 鸡蛋大小的水晶球被她举过头顶。 借着房间里的灯光,夏凉果然在水晶球的叶子里看到她所预料的签名…… “滴滴,滴滴……” 听到手机闹铃声,顾司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沙发上,有毯子盖在他的身上。 顾司怔了怔,回想起自己睡着之前,夏凉说给他煮番茄鸡蛋面。 顾司从沙发上坐起身,听到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的声音。 是夏凉在厨房里做早饭的声音。 他朝着厨房的方向看去。 等到顾司收回视线,他发现夏凉放在茶几上的牛奶。 顾司端起牛奶杯。 牛奶还是热的。 他设置闹钟的时间没有变过。 顾司唇角微勾,将温热的牛奶送入口中。 身暖。 心暖。 脚步声响起,夏凉穿着围裙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番茄鸡蛋面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夏凉:“早安。” 如果说之前,当夏凉醒来时看到顾司穿着围裙的模样给她内心带来很大冲击的话。 那么现在,她给顾司内心带来的冲击也同样不小。 其实这并不是顾司第一次看到夏凉穿着围裙对他说早安。 但是每次看到夏凉这样,他的感受和第一次看到时并没有区别。 他想要她成为她生活,生命的一部分。 这就是当初他让夏凉来自己家做保姆的原因。 最近夏凉一直在问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 昨天听到顾司肚子发出尴尬的声音,已经超出夏凉对顾司的认知。 而现在,端着番茄鸡蛋面出来的夏凉则是发现顾司竟然…… 竟然在对着自己傻笑? 即便顾司傻笑的样子看起来也很帅。 笼罩在顾司灼热的目光中,夏凉有些不自在。 但她却依旧冷着脸,努力不然自己表现出不自在。 将她煮好的番茄鸡蛋面放在餐桌上,夏凉:“过来吃面。” 夏凉的语气和平常没有任何区别。然而就是这样没有任何区别在顾司听来却是最大的满足。 曾经,他的父亲说:“生活最大的幸福不是惊涛骇浪,轰轰烈烈。而是细水长流,温馨如故。” 想到父亲曾经说的话,顾司下意识发出声音:“温馨如故……” 没有听清楚顾司在说什么,放下面后,夏凉愣了愣:“什么?” 顾司回过神来:“番茄鸡蛋面?” 他放下手中已经喝完的牛奶杯。 夏凉点了点头:“恩。昨天晚上你太累,睡着之后,我没叫醒你,等你醒来后再吃。” “恩。”顾司淡淡应了一声,走到夏凉跟前。 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夏凉没有躲,反而是仰着头望着顾司。 果然。 和她猜的一样,顾司温柔犹如细雨般的吻转瞬落在她的脸颊上:“早安。” 心中荡起涟漪。 夏凉却再一次告诉自己,不要有任何反应。 淡定。 对上顾司灼热的目光,她冷冷地说:“你还没洗漱。而且……” 初醒的顾司给人的感觉说不出的温柔。 但这个时候,夏凉却双眼一转,想继续看看顾司发窘的模样。 她抬了抬手,指着顾司的脸:“而且你眼睛上有眼屎。” 她说话掷地有声,没有丝毫破绽。 但顾司的反应却出乎她的预料。他就像是听到她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淡淡应了一声:“你要习惯。以后看到这样画面的机会还很多。” 夏凉:“……” 夏凉想要努力控制自己,不让自己有任何表情变化。 但是,她虽然控制住了自己脸上的表情,然而她的耳根却刷的一红。 看到夏凉小心翼翼抑制自己内心的想法,身体却又诚实反应的模样,顾司纤薄的唇角再次扬起。 转瞬间,房间里响起顾司爽朗的笑声。 夏凉:“……” 她不过是想调戏顾司看他发窘的模样,没想到竟然反被顾司调戏。 夏凉咬了咬牙。 可恨! 看到夏凉绷着脸,眼中迸发出“杀意”,顾司抬手捏了捏夏凉的脸。 顾司:“别害羞,我给你时间慢慢适应。” 夏凉:“!!!” 顾司说完,不再看她的表情,转身去到卫生间。 今天只有两台手术要做。 其中一台就是杨光的手术。 “顾司!” 就在顾司吃完番茄鸡蛋面,准备出门时,夏凉又突然叫住了他。 “什么?” 顾司站在玄关的位置抬头看着她。 夏凉紧抿了抿唇:“顾司,下班之后,我去医院接你。” 顾司没有问她原因,而是和之前一样,满足她的要求。 顾司:“好。” 顾司去到医院,就在走廊上看到正在焦急张望他的杨光。 “顾哥哥!” 看到顾司的身影,杨光立即冲了上去抱住顾司修长的大腿。 顾司抬手摸了摸眼光柔顺的发顶。 顾司:“昨天睡好了吗?” 杨光闻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他支吾着说:“昨天晚上,我做梦的时候,梦到了一只大黑熊。” 顾司:“大黑熊?” 杨光点了点头,松开抱住顾司大长腿的手开始比划。 杨光:“这么大的大黑熊。他突然跑到我面前,将我扑倒。我……我以为他要吃了我。” 顾司耐心地问:“然后呢?” 杨光:“看到他长大血盆大口,我害怕地闭上了眼睛。我以为会特别特别疼,然后却发现脸上痒痒的。大黑熊他亲了我的脸。还告诉我说,如果今天不勇敢去做手术的话,他就吃了我。” 顾司:“所以你现在还害怕做手术吗?” 杨光用力摇头:“比起害怕做手术,我更害怕被大黑熊吃。害怕今后不能像顾哥哥这样能够找到像夏姐姐这样好看的女朋友。” “恩。”顾司淡淡应了一声,却是对杨光说,“杨光,在这世界上,有相似的绿叶,却没有两片相同绿叶。” 杨光诧然:“绿叶?” 杨光没有听明白为什么顾司突然跟他说起绿叶来。 顾司的言外之意,夏凉是唯一的夏凉。 就在杨光眨巴着眼,想要听到顾司解释时,护士却过来将他带走。 “顾医生,我先带杨光去做检查。” “顾哥哥!” 就在护士带着杨光快要走到走廊尽头去坐电梯时,杨光挣脱护士的手,又跑到顾司面前,再次紧抱住顾司的大长腿。 顾司从杨光乌黑的眼中看到了害怕。 杨光不过是八岁的小孩。 在这世上,不管是小孩还是成年人,面对死亡,又有多少人不害怕? 实际支持,顾司脸上的表情一怔。 那时的她不过才17岁,最青春年少的时节,却被人以极其残忍的方式杀害。 不幸中的庆幸,那个时候,夏凉遭害之前并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 否则…… 他不敢去想当时夏凉的心情,更不敢去想,现在的夏凉会是什么样子。 顾司下意识抿了抿唇。 “顾哥哥?” 发现顾司不知道在想什么,杨光唤了一声。 顾司回过神来:“一会护士会给你打麻药。你就会睡着,等你再次醒来的时候,你的病就好了。我们昨晚拉过钩的不是吗?” 杨光用力点了点头。 顾司:“恩。快去吧。” 杨光:“顾哥哥,我可不可以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顾司:“什么要求?” 杨光:“顾哥哥,等我病好了之后,你和夏姐姐带我去游乐园玩好不好?” 顾司:“我可以带你去游乐园玩。” 杨光:“那夏姐姐呢?” 顾司:“她不适合你。” 杨光:“……” 顾司脸色冷了下来:“赶紧去做体检,否则你只有去地下的游乐园。” 杨光:“……” 如果说刚才杨光是真怕的话,那么现在他就是假装害怕。 杨光:“顾哥哥好可怕!” 他说着再次放开顾司的大长腿,一边喊,一边朝着护士的方向跑去。 这天杨光的手术一共做了6个小时零4分。 “顾医生,辛苦了。” 手术很成功。 护士对顾司说道。 顾司天生生有炎眼,不仅能够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并且他还能够看到人体内每个器官的细致情况。 当然他不是透视眼,要在拨开血肉之后才能仔细看到。 第二台手术,没有杨光的病情严重。 不到三个小时,顾司结束了手术。 换下手术服后,顾司拿出手机,拨通夏凉的电话。 正站在露台上发呆的夏凉听到手机铃声回过神来。 以为是顾司,然而看到手机屏幕上出现的名字,夏凉乌黑的眼底划过一抹失落。 第654章:煮火锅 打来电话的人是青萝。 夏凉接通电话:“喂?” 手机里传来青萝气呼呼的声音:“夏凉,昨天你回来之后,孔城他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夏凉如实回答:“你被孔城灌醉酒之后,你一边拽住孔城的手,一边喊孔城爸爸。” 青萝:“哈???” 青萝:“你说什么!!!” 不等夏凉说话,手机里又传来青萝惊诧到炸的声音。 青萝:“夏凉,你说我喝醉酒之后,一边拽着孔城的手,一边喊他爸爸???” 夏凉淡淡道:“恩。” 青萝紧握着手机深吸一口气,以防自己情绪调整不过来,直接将手机摔在地上。 依旧不能接受现实。 沉默半晌后,青萝发出声音:“夏凉,你是在逗我的对不对?” 夏凉则是对她说道:“那个时候,我以为你是在逗我。” “嘟嘟嘟……” 听到有另一通电话打入的提示音,夏凉看向手机屏幕,发现打来电话的人是顾司。 夏凉:“我有电话要接。先挂了。” 青萝:“喂,夏凉……” 转瞬间,电话里只剩下忙音。 青萝:“……” 气急败坏的青萝将自己的手机重重放在茶几上。 “孔城!” 没想到小小的青萝能够发出震耳欲聋的河东狮吼,正一边看美剧,一边喝红酒的Jane听到青萝的河东狮吼被红酒呛到。 听到Jane的咳嗽声,青萝连忙走到Jane面前,拽住Jane拿着红酒杯的手。 青萝:“你也看到了吗?” 不等情绪激动的青萝解释清楚说看到她喊孔城爸爸,Jane淡淡地说:“叫孔城爸爸吗?” 青萝:“……” 看来所有人都已经知道,她却还被蒙在鼓里。 如果不是她今天用孔城手机玩手游不小心点到视频,她还继续被蒙在鼓里! 这一瞬间,望着Jane眼中似笑非笑的表情,青萝瞬间石化。 白皙的手臂被青萝拽住出红痕,Jane连眉头都没有眨一下。 Jane:“青萝,你不过是喝醉酒而已。更何况,现在这个世界,躺着叫别人爸爸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青萝:“……” Jane:“跪着叫爸爸才丢人。” 青萝:“……” 孔城拥有的是预知能力。知道青萝在找他,也能预知到青萝会出现在哪里找他。 所以就算是同样呆在老宅里,只要孔城有意想要躲开青萝,青萝就不可能找到他。 “孔城!” 就像是迷藏,青萝在宅子里找了孔城两个小时,最后却连孔城的影子都没有逮到。 青萝气喘吁吁地站在客厅里,双手叉腰:“孔城,你还想活命的话就给我滚出来!” 二楼方向传来孔城贱贱的笑声:“傻青萝,这个时候,我除非想死,才会出来。生气只会伤身,要不你喝两瓶Jane的红酒缓一缓。 还让她喝醉之后叫他爸爸??? 听到孔城的话,青萝瞬间更来气。 青萝立即跑向二楼:“鸡毛扇,让姑奶奶逮到你。姑奶奶要把你弄成白痴!” 孔城渐渐的笑声还在继续:“是吗?首先,你要逮住我才行啊。以你这小短腿的速度,别说逮到我,就连我的衣角你都碰不到。” 因为孔城的话,青萝被气得直跺脚。 与此同时。 西南医院门口,夏凉将顾司送她的拉风跑车停在路边。 虽然跑车的颜色是她自己选的,低调的银灰色。 但毕竟跑车就是跑车,吸引来无数路人的目光。 夏凉安静地坐在驾驶室的位置上,等待着顾司。 “咚咚。” 有人敲响跑车的玻璃车窗。 夏凉转头看去,看到一个穿着白衬衫,牛仔裤,长相清秀的男生。 男生看上去大概大一大二左右。 这西南医院旁边,就是军医大学。 夏凉猜想对方是附近军医大学的学生。 车窗被夏凉降下来之后,男生听到夏凉冷冷地问:“有事?” 男生一怔,唇角扬起一抹青春阳光的笑:“这里不许停车。” 男生是想搭讪没错。 当他从不远处走过来时,他觉得这辆跑车很好看。 这跑车颜色,气质完全符合他的审美。 在看到坐在驾驶室的女孩时,他的眼底划过一抹惊讶。 女孩看上去大概18岁左右,长相清新可人。 一看就是富二代。 在女孩降下车窗后,以为女孩会像别的花痴女一样看着自己发呆。 不想女孩的反应却很冷。 也对。 像女孩这种长得好看的富二代,追她的男人肯定不少。 对于这样眼睛高过头顶的女孩,追求她的最好办法不是和她说暧昧的话,更不是巴结对方,而是…… 就像他现在这样 不要表现出自己对女孩感兴趣,说一些最大可能引起她注意的话。 夏凉淡淡道:“恩。” 然后收回视线,没有打算继续说话。 男生站在一旁以为夏凉会挪车。 谁知他却看到夏凉升起车窗,在里面拿起手机玩消消乐。 男生:“……” 因为各种车窗,男生用夏凉听不到的声音低声道:“拽什么拽。” 夏凉虽然拿着手机在玩消消乐,然而心思却飘远。 她想起自己还活在这世上的时候,刚才遇到的男生就是她最喜欢的款。 大长腿,看上去干净阳光,仿佛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 曾经她看书里面说,下雨的时候,有更大机率遇到令自己心动的伞。 她曾经因为大雨在一个大树下困了半个小时,最后她在树下等睡着,等来的却不是令她心动的伞,而是不知是从哪里被风刮来的笔记本…… 当她离奇死亡之后,她以为自己还存在这世上唯一的目的就是寻找自己死亡的真相。 但是现在…… 现在她想到大长腿。 出现在她脑海中则是顾司的腿。 看到长相干净阳光的男生,她并不觉得好看,因为顾司的脸更好看。 夏凉想得入神,就连顾司什么时候站在车旁的都不知道。 听到车窗发出的敲打声,夏凉下意识皱了皱眉。 她不打算去理。 谁知下一瞬,车门被人打开。 就像她有顾司越野车备用钥匙一样,这跑车虽然顾司给了她,却同样有跑车备用钥匙。 并且夏凉并不觉得哪里奇怪。 听到开门声,夏凉转头看到一张现在她认为是这世界上最好看的脸。 夕阳余晖透过车窗笼罩在顾司就像是雕像一样棱角分明的脸上。 余晖柔化了他脸上的冰冷气质。 再一次。 夏凉已经不知道自己这是的第几百次看着顾司的脸发呆。 但很快,在她以为顾司没有发现之前,她回过神来。 “累吗?”夏凉问道。 顾司灼热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她的脸上,仿佛要看穿她的内心。 顾司:“看见你就不累。” 夏凉唇角微动。 她仿佛又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这一次,她终于忍不住将自己的手放在胸口。 但令她黯然失望的是,她的胸口并没有细微地起伏。 夏凉抬头望着前方的公路:“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顾司淡淡应了一声:“有。” 夏凉没有问顾司有关杨光的手术情况。 因为她相信,顾司能够做好。 于是夏凉继续问:“想吃什么?” 顾司:“想吃你。” 之前那次,顾司这样说的时候,她没有任何防备。 但有了一次,第二次听到顾司这样说,她有了准备。 强压下心中最真实的感受,:“顾司,你不要……”得寸进尺。 她的话还没说完被顾司打断。 顾司:“你做的火锅。” 夏凉脸上的表情瞬间一僵。 看到夏凉的反应,顾司唇角微勾,憋住笑。 顾司:“怎么?有问题?” 夏凉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僵。 她竟然被顾司给耍了! 半晌后,夏凉一声冷哼:“你确定要吃我煮的火锅?” 顾司点了点头:“确定。” 想到明天就要出发去法国,夏凉昨天去超市的时候,并没有多少菜。 如果吃火锅的话,菜品不太够。 不等夏凉说话,顾司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 顾司:“直接回家。蔬菜鲜肉,我已经下单。” 夏凉:“你叫了外卖?” 顾司:“恩。” 一个小时之后。 顾司公寓内弥漫这一股浓浓的火锅汤料的香味。 厨房内,正在熬煮火锅汤料的夏凉还在不断往里面放辣椒。 望着煮沸翻腾的火锅底料,夏凉自言自语地说:“我煮的火锅,你就吃?” 夏凉刚说完话,就听到顾司往厨房走来的脚步声。 顾司:“好了吗?” 夏凉眼底划过一抹就像狐狸一样狡猾的笑,然后迅速将这抹笑隐藏。 她抬头看向顾司点头:“恩。” 顾司:“出去。” “嗯?”夏凉眼底划过一抹诧然。 顾司说话的时候已经走到她跟前。 在狭小的厨房里,因为顾司的靠近,周围的空气变得暧昧。 顾司:“小心烫,我来端。你去把客厅里的电磁炉拿出来。” 夏凉怔了怔。 她这才想起,这是她和顾司第一次在公寓里吃火锅。 以前顾司想吃火锅的时候,他们都会开半个小时的车去到一条偏僻的小路上吃老洞子火锅。 在她死之前,她很喜欢吃那里的火锅。 没想到顾司也喜欢。 “好。”夏凉回过神来,离开吃饭去找电磁炉。 “咳咳……” 就在她离开厨房后,她听到厨房里传来顾司被空气中辣椒味道呛到的咳嗽声。 正将电磁炉放在餐桌上的夏凉眼中露出笑。 她用唯独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地说:“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给我挖坑?” 顾司端着盛有火锅汤料的涮锅出来后,夏凉开始往她放了特别多辣椒的火锅里面放菜。 吃过火锅,最吸收辣味的是蔬菜。 所以夏凉现在放入火锅中的菜,全是蔬菜。 看到夏凉积极放菜的样子,顾司唇角微勾。 顾司:“想要喝什么饮料?” 饮料? 越不解辣的越好。 夏凉:“我去拿。” 夏凉从冰箱里拿出两瓶草莓酸奶,将其中一瓶放在顾司面前后,她连忙用筷子夹了涮锅里已经煮好的茼蒿放在顾司的沾碟里。 夏凉露出一抹狡猾的笑:“可以吃了。” “恩。” 顾司从沾碟里夹起茼蒿放入口中。 她期待着看到顾司被辣哭的样子。 然而顾司仿佛感受不到辣,一脸认真地吃着茼蒿。 夏凉:“???”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还是说,就在她去拿酸奶的时候,顾司对火锅汤料动了手脚? 夏凉:“好吃吗?” 顾司点了点头:“女朋友为我煮的火锅,怎么会不好吃?” 夏凉半信半疑地伸出筷子从涮锅里夹了茼蒿,放入沾碟中沾了沾,然后送入自己口中。 味蕾中转瞬冲来一股令她难以承受的辣味。 “咳咳咳……” 她被口中的茼蒿直接辣得呛出眼泪。 “夏凉。” 夏凉咳出眼泪来:“水……” 桌上只有草莓酸奶。 顾司动作很快。 他起身迅速为夏凉倒了杯白水。 看到顾司将装有白水的玻璃水杯递到自己面前,夏凉伸手去拿,却诧然看到顾司将玻璃水杯送到他自己嘴边。 夏凉咳嗽声更大。 顾司喝水的动作很快。 下一秒,在夏凉诧然的目光下,顾司将他的双唇紧贴在她的双唇上。 冰凉的水染上顾司特有的气息,滑入她口中。 这一瞬间,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顾司脸上,甚至忘了咳嗽…… 夏凉的反应完全在他预料之内。 看来,他喂夏凉喝水效果很好。 仅是一口,夏凉已经不再咳嗽。 但顾司却忍不住喂夏凉喝第二口,第三口,直到他将玻璃杯中的水喂夏凉喝完…… 见夏凉依旧呆望着自己,顾司唇角微勾:“还辣吗?” 夏凉:“……” 房间内转瞬变得安静。 夏凉没有说话,而是红着脸静静看着顾司。 自己女朋友喜欢看他的脸,他不介意夏凉这样继续看下去。 四目相接。 只要夏凉一抬头就能吻上顾司的唇。 而顾司吐纳的热气则是喷洒在她的脸上,酥酥麻麻。 这一刻让夏凉觉得自己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和邻居家的小孩一起玩一二三木头人。 谁更能沉得住气。 夏凉觉得自己每一次都输给了顾司。 这一次。 她不想输。 她就这样与顾司对望。 眼前夏凉的脸早就已经被他刻在了心里。 这些年来,他甚至被Nancy误以为是基佬。 然而每每午夜梦回,他梦到的人只会是她。 他梦到自己偷偷跟着她,观察她的喜好是不是像那中年大妈说的那样。 比如说中年大妈说她喜欢吃草莓酸奶。 他发现比起多粒粒的,夏凉更喜欢吃波奇的草莓酸奶。 再比如说中年大妈说夏凉喜欢吃火锅,喜欢吃一家开在防空洞里火锅。 他发现夏凉每次去那家吃火锅的时候,都会点那里的古法酸梅汤。 也就是说,其实早在12年前,他已经对夏凉的生活了如指掌。 他以为等到他留学回来,她就会成为他的女朋友…… 夏凉以为顾司要对她说什么。 她却发现顾司张了张口,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转瞬间,顾司紧抱住了她。 她一怔。 顾司将她抱得很紧。 仿佛要将她融入他的血肉之中。 还好…… 她现在可以不用喘气,否则顾司将她抱这么紧,她可能会背过气。 “夏凉。” 顾司在她耳边叫她的名字。 夏凉:“什么?” 顾司却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她。 12年前,他也抱过她。 那个时候,他听到夏凉急促的呼吸声。 12年后,虽然现在的夏凉已经没有呼吸声,好在她在自己怀里。 他唤她的名字。 她会回答。 到底什么情况? 被顾司抱在怀里的夏凉有些懵。 夏凉默了默:“你怎么了?是不是陈雨蕾的事……” 她的话尚未说完就被顾司打断。 顾司:“不是。” 不是陈雨蕾出现变故,那是什么让顾司突然这么反常? 难道…… 难道是因为被她捉弄他? 不对。 最后被捉弄人明明是她。 夏凉皱了皱眉。 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这是顾司又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夏凉。” 夏凉:“有话对我说?” 顾司:“想你。” 夏凉:“……” 顾司突然将脑袋埋在她毕竟里,闷闷发出声音:“很想你。” 在英国读书时,他除了在梦里梦到她之外。 有时候在图书馆看书,坐在他旁边的Nancy见他在一页书上停留时间多一些,会以为是他遇到难懂的地方。 Nancy哪里会知道,那个时候的他是在想念一个人。 夏凉没有明白顾司为什么会突然说这种话。 夏凉:“这几天你是不是太累了?” 生活在宫家老宅,除了宫墨楠之外,大家都不是人。 正常人的作息对他们而言,可有可无。 心情好的时候,就按照正常人的作息来生活。 心情不好的时候,一年不睡觉,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清楚地记得,当她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具看一眼真身就会让人做噩梦的无头女尸之后,她整夜整夜的不睡觉,为的就是找到杀她的凶手。 到底是谁这么残忍,让她的生命永远停留在那年夏天。 然而那几年,不管她怎么废寝忘食的寻找真相,却连半点线索都找不到。 发现被他紧抱在怀里的夏凉正在走神,顾司微微皱眉。 明知道夏凉现在在想什么,他还是问:“在想什么?” 思绪回到过去,她想起过去入痛苦之中,性情大变的自己。 当然她是不会告诉顾司,现在她是在想过去的自己。 夏凉回答:“在想你。” 顾司一怔。 下一瞬,他说:“夏凉,就算明知道你是在骗我。我也会高兴。” 夏凉:“……” 她的谎话就这么明显? 顾司:“你的谎话虽然不明显。但我却很了解你。” 夏凉:“……” 这人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 谁知顾司却说:“夏凉,也许我比你肚子里的蛔虫更了解你。” 夏凉:“……” 顾司抱了她很久。 就在她发现火锅汤料快要煮干的时候, 她说:“我去给你下面。” 顾司却没有放开紧抱住她的双手。 顾司:“不用?” 夏凉:“那你想吃什么?” 顾司:“你不是亲自给我煮了火锅?” 自己都已经被辣哭。 夏凉忍不住说:“刚才你难道不觉得辣?” 就像顾司很了解她,顾司味觉好不好,她也很清楚。 顾司松开紧抱住她的双手站起身。 他从柜子里拿了老荫茶叶放入涮锅里,然后又加入大量的水。 顾司:“这样就不会太辣。” 涮锅里的蔬菜已经煮得发黄,不能吃。 看到顾司将里面蔬菜夹了出来,以为他是要将煮黄的蔬菜扔掉。 她却诧然看到顾司将蔬菜放入他的沾碟中。 夏凉:“这些菜……” 听到她欲言又止的话,顾司说:“女朋友给我煮的菜,当然要吃。” 第655章:她没有未来 顾司:“女朋友给我煮的菜,当然要吃。” 看到顾司面不改色将又辣又黄的菜准备送入口中,夏凉的动作快过她的思考。 等她回过神来时,她发现自己已经抢走了顾司手中的筷子。 夏凉紧皱着眉:“不许吃了。” 以前都是顾司给她下命令。 这一次是她给顾司下命令。 顾司一怔说:“好。不过这些肉还可以吃。” 就在夏凉将目光从顾司脸上移开再次看向沸腾的火锅汤料时,顾司长手一伸。 他温暖的指尖落在她的额头上。 顾司的力度不重不轻:“不许皱眉。” 夏凉再次抬起头来看向顾司。 顾司:“我在这涮锅里加了水,还有去火降燥的老荫茶。应该能吃。” 夏凉想要皱眉,然而那落在她额头上手指却在提醒着她。 夏凉紧抿了抿唇。 原本她不过是想捉弄顾司。 但是现在她竟然舍不得了。 夏凉默了默说:“那我先试试看。” 顾司:“好。” 夏凉放了肉在涮锅了。 没过多久,肉熟了,就在她准备尝尝看辣不辣时,顾司突然说:“不用试了。” 夏凉:“?” 夏凉放入涮锅里面的辣椒太多,就算他加入了水和老荫茶,其实也还是会狠辣。 夏凉舍不得顾司面带痛色吃下辣得飞起来的火锅菜。 现在顾司也舍不得她再次被这些火锅菜辣得流眼泪。 那怕这机率10%,他也舍不得让夏凉去尝试。 “喂!” 在夏凉诧然的目光中,顾司已经站起身端起涮锅的手柄朝着厨房走去。 顾司:“等我把汤料加工之后再吃。” 还以为顾司是要将火锅倒掉,听到顾司的话,夏凉微微松了一口气。 当顾司再次端着涮锅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夏凉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经过顾司处理之后的火锅汤料比她熬制的火锅汤料香很多,而且虽然有辣味,却不再是那种辣到呛人的气味。 夏凉忍不住说:“很香。” 顾司将涮锅放在餐桌上,抬头朝着夏凉看去:“过来尝尝。” 如果要分别给顾司和她煮的火锅打分的话。 满分100分。 顾司煮火锅汤料是99分,而她的则是-99分。 顾司:“怎么样?” 很好吃! 夏凉发现顾司熬制的火锅汤料的味道跟她以前在老洞子火锅吃的味道相似。 不! 确切来说顾司熬的火锅汤料比老洞子火锅还要好吃! 一抹诧然自夏凉眼底划过。 夏凉:“你是怎么做到的?” 看到夏凉的反应,顾司表示很满意。 顾司:“以前在英国的时候,想吃火锅,自己试着做的。” 自己试着做,就能做出这么好吃的味道…… 夏凉想说顾司不是人。 但她转瞬想到不是人的是她自己…… 她可以不用吃东西,这天晚上却因为顾司熬的火锅汤料太好吃。 所以她忍不住吃了很多。 感觉食物已经快要到自己喉咙口,她才停下来。 看到桌上所有的菜已经被他和夏凉吃完,顾司:“喜欢的话,等从法国回来。再做给你吃。” 好。 听到顾司的话,夏凉立即在心里回答说。 但表面上,她却是语气淡淡地说:“随意。” 大概是以前习惯了做顾司的保姆。 吃完饭,她伸手去收碗,手却被顾司紧握住。 夏凉还没来得及抬头看向顾司,耳边响起顾司磁性的声音:“我来收。” 望着顾司紧握住自己修长的手,夏凉一怔。 夏凉抬头看向顾司问道:“为什么?” 顾司:“现在你是我女朋友。” 夏凉:“……” 曾经顾司的家务都被她所包揽,她早就习惯给顾司做家务。 成为顾司女朋友之后,顾司什么家务都不让她做。 最开始她有一种咸鱼翻身成老福爷的快感。 但是现在,她却感觉到了不安。 为了去救陈雨蕾,顾司已经连续高强度工作了三天。 晚上用火锅汤料恶整顾司,她已经有些愧疚。 更不用说现在,顾司竟然还要抢着洗碗…… 她不退让。 “碗,我来洗。你去休息。” 顾司却不放开她的手。 顾司:“听话。” 夏凉微微挑眉:“我是狗吗?” 顾司:“你是我女朋友。” 夏凉:“……” 夏凉坚持道:“碗我来洗。” 顾司:“洗够了。” 夏凉:“洗够了?” 顾司:“你以前在这里洗的碗难道还不够多?” 夏凉:“……” 夏凉:“这不一样。现在就算我已经是你的女朋友,该我做的事情,你不需要为我去做。” 因为她的话,顾司眼中的神情转瞬变得很冷。 同样冷的,还有他的声音。 “该你做的事情,我不需要为你去做?” 看来她的话惹顾司不高兴了。 顾司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手背处传来痛意。 夏凉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夏凉:“难道我说错了吗?” 耳边顾司的声音比刚才更冷:“很好。” 顾司话音一落,松开紧握住她的手,起身去到卧室。 因为顾司突然的冷漠,夏凉只觉自己心口的位置隐隐有些痛…… 望着顾司卧室紧闭的房门,夏凉声音低低地骂道:“混蛋!” 顾司回到卧室,没过多久听到外面传来夏凉收拾餐具的声音。 发现他放在桌上的水晶球被夏凉动过。顾司拿起桌上的水晶球,神情中透着无奈。 “到底该拿你这个小笨蛋怎么办……” 顾司买的是隔天中午飞往法国波尔多的飞机。 就算他已经连续三天高强度的工作,生物钟则是让他在往常上班的时间清醒过来。 顾司睁开眼第一反应不是看时间,而是朝着门口的方向看去。 没有听到门外有任何动静。 顾司皱了皱眉,穿着夏凉之前为他挑选的睡衣,站在客房门口。 他敲响客房房门。 “进。” 夏凉冷冷的声音从客房内传来。 顾司打开门,看到夏凉穿着一身纯白色运动服,披散在身后的长发扎成了马尾,浑身散发着青春的气息。 想到自己如今已经三十岁,甚至有人叫他顾叔叔。顾司下意识皱了皱眉。 夏凉坐在旁边的按摩椅上,手里玩着手机,头也没抬。 感受到顾司灼热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她等着顾司先开口说话。 房间内变得安静。 顾司就这样看着她,仿佛要看穿她心里在想什么。 半晌后安静的房间里响起顾司磁性的声音:“想吃什么?” 言下之意,顾司要给她做早餐。 她继续玩着消消乐,没抬头:“随便。” 房间内转瞬响起顾司的脚步声。 不是顾司离开的脚步声,而是他朝她走来的脚步声。 转瞬她笼罩在阴影之中,她手中的手机被顾司拿走。 夏凉抬头朝着顾司看去:“手机还我。” 顾司再次问道:“想吃什么?” 以顾司的性格,如果她现在不回答给顾司一个满意的答案,她休想拿回手机。 夏凉紧抿了抿唇:“煎蛋,草莓酸奶。” 这样的答案,顾司应该满意了吧。 谁知顾司却是说:“冰箱里已经没有草莓酸奶。你去一趟便利店。” 夏凉一怔。 她不仅想起昨天晚上她对顾司说的话。 现在她从顾司眼中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她默了默:“好。” 夏凉很快走到小区门口的便利店。 然而当她快要踏入便利店大门时,她脚步一顿。 有扇灵! 在短距离内,扇灵与扇灵能够相互感应到彼此的存在。 当宫老爷子将已经惨死的她“救活”之后,她就具备了感知扇灵的能力。 并且扇灵也能够感受到她的存在。 夏凉一怔之后,走入便利店中。 “一杯草莓酸奶,4元。”在扫码之后,收银员将草莓酸奶递到长发齐腰披散在身后,穿着白色短袖T恤和牛仔裤,看上去大概19岁左右的女孩面前。 女孩是用手机扫码支付。 从收银员手中拿了酸奶,夏凉这才注意到女孩放置在脚边的行李箱。 女孩一手拿着酸奶,一手拎着行李箱朝着她走来。 女孩生得一张鹅蛋脸,却因为一双狭长水盈的凤眸并不显得脸胖。 看到站在门口的夏凉,女孩殷红的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 随即与夏凉擦肩而过。 这扇灵她没见过。 夏凉转头朝着走出便利店的女孩看去。 她看到女孩走到路边,应该是在等车。 没过多久,一辆黑色的轿车开了过来。 一个西装革履,戴着白手套的男人从驾驶室走出来,为女孩将行李箱放置在后备箱。 看情况,女孩是叫的网约车。 就在女孩打开车门准备上车时,女孩再次朝着她的方向看来,朝着她点了点头,然后坐上轿车。 下一瞬,轿车绝尘而去。 这扇灵难道一直住在顾司小区里? 夏凉随即又在心中否定自己这一想法。 不可能。 除非顾司从来没有见过那女孩,否则顾司不可能没有发现她。 当夏凉买好草莓酸奶回到公寓后,顾司已经做好早餐。 餐桌上摆放着用黄油煎得金黄的鸡蛋,还有水果沙拉。 听到开门声,刚摆放好餐具的顾司抬头朝着夏凉看去。 “我刚才看到了扇灵。”夏凉说道。 知道夏凉接下来要问什么,顾司说:“这小区里没有扇灵。你是在哪里看到的?” 夏凉:“便利店里。一个看上去大概19岁左右的女孩。她具体年龄只有你能够看出来。不过她在便利店买完酸奶之后,已经拖着行李箱离开。” 顾司:“恩。 你怀疑她是棋组织的?” 夏凉对棋组织了解并不多。有关棋组织的事情,基本上都是顾司告诉她的。 夏凉默了默:“不是没有可能。我在明,敌在暗。我们很被动。” 顾司:“就算在暗处,总有一天,他们也会因为自己的影子暴露。更何况,你没打算追上去,不是吗?” 夏凉点了点头:“如果贸然追上去,被发现的话,只会打草惊蛇。目前最重要的是救出陈雨蕾。也许找到她,就能知道更多有关棋组织的事情。” 就在这时,顾司却问:“夏凉,当你寻找到自己身亡的真相后,你打算做什么?” 夏凉想也没想回答说:“不知道。” 顾司:“那从现在开始想。” 顾司的语气变得又像以前一样霸道,不容她反驳。 就算想了又怎样? 从她死的那一刻起,这个世界就已经不属于她。 夏凉却没有将自己心中的话说出口。 她坐到顾司对面的位置,开始安静吃早餐。 直到去机场,除了必要的话之外,夏凉再没有和顾司说过多余的话。 坐在去往波尔多的飞机,夏凉在心中默默告诉自己,等到她找到自己身亡的真相,干掉对方之后,她就让青萝抽掉顾司脑中有关她的所有记忆。 她没有未来。 而顾司值得被更好的人爱…… 第656章:上官曌 飞机快要起飞。 就在夏凉准备系安全带时,属于顾司特有的气息将她包围。 顾司修长的手揽住她的腰。 咚咚,咚咚! 幻听声再次出现,她下意识皱眉。 顾司是在为她系安全带。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反应。 现在任何的反应只会让气氛变得更尴尬。 等待着顾司系完安全带之后,将揽在她腰间的双手挪开。然而安全带已经系好,顾司的手却暧昧地停留在她的腰间。 隔着单薄的衣料,她能够清晰感受到顾司掌心的温热。 夏凉淡淡抬头看向顾司:“好了吗?” 顾司从语气中听出夏凉的不耐烦。 顾司面色一冷,松开了揽在她腰间的双手。 而她却因为顾司的动作,反而心中一空。 夏凉眉头皱得更紧。 突然间,感受到扇灵的存在,她抬头朝着机舱入口的方向看去。 是她! 夏凉看到一穿着白色T恤,牛仔裤,黑子长发及腰的女孩从机舱门口拎着行李箱进来。 发现夏凉正在看她,女孩唇边再度扬起一抹浅笑。 女孩朝着夏凉走来,停在夏凉前面的位置旁。 女孩:“好巧。” 发现夏凉盯着自己没有说话,女孩不由将视线转移到坐在夏凉身旁的顾司身上。 女孩:“你朋友?” 不等夏凉回答,女孩朝着夏凉伸出自己的手:“我叫上官曌。” 夏凉并未伸出自己冰凉到毫无温度的手,她淡淡道:“夏凉。” 上官曌的手僵在半空中,她并未觉得尴尬,而是动作很自然地收回自己的手。 这时,空乘小姐提醒让乘客系好安全带在位置上坐好。 察觉夏凉并没有想要和自己聊天的意思,上官曌在夏凉前面的位置上坐好,系上安全带。 上官曌…… 原本夏凉还想问顾司这女孩到底是什么身份。 听到女孩自报自己的名字,她心里已经大概能够猜到她到底是哪个年代的扇灵,又和谁有关联…… “曌”这个字,是武则天所创,在这世上会用,敢用这个字的人极少。 而上官……则是上官婉儿。 就在夏凉坐在位置上低头沉吟时,她没看到上官曌殷红的唇角微勾起一抹狡猾的弧度…… 公元664年,长安梁山。 殷红的鲜血宛如朱砂染红纯白胜雪的玉簪花。 只见一名穿着华服的女子正躺在血泊之中,随行的婢女被吓得脸色苍白,手足无措地嚷道:“这可如何是好!这荒山野岭的,上哪里去给夫人找大夫!” 距离夫人临盆还有一个月之久,夫人突然说想来梁山看玉簪花,不想竟被花茎所绊倒。 现在夫人浑身是血躺在花田中告诉她说,她快要生了。 如果弄不好的话,今日一尸两命,她也得死! 马夫就在不远处。 但现在以夫人这般情况,绝不能叫马夫来。 郑蓉额头渗出冷汗,因为痛苦,面部扭曲。 她艰难地伸出手,握住自己丫鬟瑟瑟发抖地手说:“你帮我生。” 丫鬟瑞红被吓得瞪大眼睛:“夫人,我……” 郑蓉痛得快要说不出话:“不想死就按照我说的做。” 瑞红闻言浑身抖得更厉害。 郑蓉:“现在将我的双腿分开。” 瑞红立即按照郑蓉吩咐的做。 郑蓉双手紧拽着绊倒她的玉簪花花茎,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 “看到头了吗?” “夫人!我看到头了!”瑞红欣喜地发出声音。 之前有经验的夫人曾经告诉过她,只要孩子的头出来,就差不多算生完孩子了。 果然。 没过多久,郑蓉听到自家丫鬟激动地声音:“夫人,生了!生了!” 浑身是汗的郑蓉面露喜色,长松一口气。 郑蓉:“是男孩吗?” 瑞红的声音却在此时戛然而止。 也就是说生的是女孩? 一心想要生男孩的郑蓉心中一凉。 郑蓉皱了皱眉:“将孩儿抱过来,我看看。” 谁知瑞红却依旧抱着婴儿就像是石化一样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 安静的玉簪花田中没有听到婴儿的哭啼声。 转瞬察觉到不对劲,郑蓉心咯噔一沉。 她听到瑞红支支吾吾地说:“夫……夫人,是个死胎。” “夫人!” 郑蓉闻言直接晕了过去。 “夫人,你醒醒。” 额头上传来丝丝凉意。 郑蓉醒来,用力拽住自己丫鬟用湿巾帕为她擦额头的手:“你告诉我,刚才我是在做噩梦对不对!” 丫鬟却是脸色苍白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郑蓉颤抖地伸出手朝着自己空荡的腹部摸去。 “我的孩儿呢?” 刚才郑蓉晕了过去,瑞红并不敢擅自处理死婴,便指了指她放在不远处用她外衣包裹的一团。 郑蓉顺着瑞红所指的方向望去。 她没有动,而是问:“男孩,还是女孩?” “夫人……”瑞红的声音欲言又止,“是男孩。” 郑蓉两眼一花,差点又晕了过去。 看到郑蓉脸色苍白地靠在树下,一言不发,心知她一时受不了这样的打击,瑞红道:“夫人今后还有机会再生小公子。” 脸色惨白的郑蓉依旧不语。 她体质阴寒,好不容易怀上孩儿。 没想到…… 她恨啊! 如果知道今日出来赏花会遭如此劫难。她宁可一辈子不赏花。 “夫人。” 丫鬟唤了郑蓉好几声,郑蓉才回过神,她缓缓抬头看向瑞红:“埋了吧。” “这……”瑞红迟疑地问,“老爷那边怎么交代?” 郑蓉眸光沉了沉:“埋了。” 瑞红闻言立即按照郑蓉吩咐地做。 当瑞红处理好尸体之后,已经是傍晚。 “回去。”郑蓉说道。 瑞红立即上前扶着她,朝着马车停留的方向走去。 郑蓉步伐艰难地走到马车前,发现马车正靠着马车睡着了,还发出响亮的呼噜声。 “马……” 瑞红正准备叫醒马夫,却被郑蓉阻止。 郑蓉:“等我上马车之后,你再叫醒他。” 现在她浑身是血,只会吓到马夫。 瑞红按照郑蓉吩咐,等扶着郑蓉进入马车之后,她才叫醒马夫,让马夫驾车回府。 流产痛失亲儿,坐在马车内的郑蓉心痛如麻,即便身体疲累至极,亦是无法安睡。 “哇哇……” 就在马车行至半山腰时,隐约听到婴儿啼哭声的郑蓉蓦地睁开了眼睛。 瑞红正守在郑蓉身旁,见郑蓉蓦地睁开眼双目赤红的眼,她不由被吓了一跳。 瑞红:“夫人你……” 郑蓉打断她欲言又止的声音:“听到了吗?” 瑞红愣了愣:“什么?” 郑蓉突然对马夫喊道:“停车。” 瑞红不解,担心郑蓉是受了刺激,精神有些不正常。 郑蓉:“仔细听。” 瑞红担忧地紧皱了皱眉。 半晌后,隐约听到婴儿的哭啼声让瑞红的眉头皱得更紧。 现在太阳已经快要下山,该不会是夫人她死去的孩儿所发出的哭啼声。 郑蓉忙道:“扶我下车。” 郑蓉下车后,马夫这才注意到郑蓉浑身是血,甚至连肚子也变得空瘪。 郑蓉能够听到婴儿的啼哭声,马夫自然也已经听到。 难道是夫人已经将孩子生在了这山里? 这不对啊! 如果夫人真的将孩子生下,她怎会不要那孩子? 除非那孩子乃是怪胎? 就在马夫盯着郑蓉已经瘪下去的肚子心生猜疑时,郑蓉道:“随我过去。” 马夫闻言立即跟在郑蓉身后,朝着婴儿发出啼哭声的方向走去。 婴儿的啼哭声越来越近,郑蓉双手紧握成拳。 她不由在心中默默祈祷。 苍天今日让她失去了自己的亲生子,现在是不是又将另一个孩子送来她的身边。 “夫人!” 看清楚围在婴儿身旁的一黑漆漆的东西,马夫被吓得脸色一白,低声喝道。 借着天边仅剩的余辉,郑蓉看到一只黑狼正长在婴儿旁边。 黑狼身型不大,但暴露在外的牙齿却异常锋利。 完全可以一口咬断婴儿的脖颈。 听到马夫发出的喊声,黑狼转身朝着站在它身后的三人看去。 “嗷呜!” 黑狼发出狼嚎。 糟糕! 郑蓉心咯噔一沉。 狼乃是群居动物,听到它的狼嚎声,很快就会有其他狼出现。 郑蓉目光沉了沉。 发现站在她旁边的瑞红被吓得浑身发抖,她伸手紧握住瑞红的手,用唯独只有瑞红能够听到的声音对她说道:“待会我大声喊快跑时,站在原地不许动。” 夫人这是要她当肉盾,死在这里啊。 瑞红从未想过自己年纪轻轻竟然会死在野兽锐齿之下。 不过,以野狼追赶她的速度,就算她逃跑,也跑不过野狼。 再则就算她能跑过野狼,她上有爹娘,若是让夫人惨死在这梁山上,而自己却逃跑的话,她的爹娘定会因此被她害死。 这一瞬间,瑞红想了很多。 终究她在听到郑蓉大喊快跑时,她紧闭上双眼站在原地。 以为那只紧握住她的手会突然松开,瑞红却诧然发现,那只冰凉的手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耳边转瞬传来马夫的痛嚎声。 “夫人!救我!” “夫人……” 瑞红寻声看去。 她惊恐地瞪大眼睛,看到黑狼张开血盆大口,朝着跌坐在地上马夫的脖颈咬去。 这时,郑蓉松开了紧握住她的手,沉声道:“还不快去将那婴儿捡过来。” 被吓得浑身发抖的瑞红听到郑蓉的话回过神来,她立即按照郑蓉所说的做,捡起地上的婴儿,而后一手抱着婴儿,一手扶着郑蓉,悄然从大黑狼身后离开。 “架!” 回到马车后,瑞红虽然手还在发抖,却是用尽自己最大的力气,驱赶马车前行。 车厢内,郑蓉抱着一丝期待,她缓缓将婴儿从麻布做的襁褓里抱了出来。 在看清楚婴儿的性别时,郑蓉眼底露出一抹失落。 “是个女孩……” 她失落的声音从车厢里传来。 而从这天起,郑蓉从梁山上捡到的女婴便成了她的女儿,上官婉儿。 第657章:今后她要死得轰轰烈烈 五年后。 “娘亲?” 见自己娘亲坐在桌案前发呆,身着一袭粉衣的小人眨巴着眼,将一块山楂糕递到郑蓉面前。 郑蓉闻声回过神来,她低头去看站在自己面前踮着脚的上官婉儿。 此时的上官婉儿虽然还小,但已经看得出来是个美人胚子。 上官婉儿:“娘亲,你在想什么?” 郑蓉接过上官婉儿递给她的山楂糕:“在想你如果是个男孩该多好。” 上官婉儿闻言她上扬的唇角立即垂了下来。 自打她懂事之后,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听到娘亲这样说。 上官婉儿瘪了瘪嘴:“娘亲,男孩有什么好的?” 郑蓉看着上官婉儿小脸上的不满回答说:“你若是男孩的话,便算是继承上官家的香火。” 上官婉儿闻言似懂非懂地说:“娘亲,男孩与女孩到底有何不同?” 郑蓉叹了一声气:“你若是男孩,你便不会在这掖庭之中。但若……” “不要!我就要当女孩,和娘亲一直在一起!” 郑蓉的话尚未说完便被上官婉儿打断。 在郑蓉诧然的目光下,她看到上官婉儿突然气急败坏地抱住她的腿。 上官婉儿:“娘亲,我不要跟你分开!” 郑蓉又叹了声气:“婉儿,虽然你是上天送来给我的孩儿。但你终究有离开我的一天。” 上官婉儿:“没有!不会有那一天!” 瑞红端着冰镇绿豆汤过来的时候,看到上官婉儿就像是一只被欺负的小兔子,红着眼眶气呼呼地离开郑蓉的房间。 若是换做平时,上官婉儿见到她,便会甜甜地笑,唤她瑞姨。 但是今天,上官婉儿就像是没看到她。 瑞红怔了怔,将冰镇绿豆汤端入房中后,忍不住问:“夫人,婉儿她这是怎么回事?” 如今在这世界上除了郑蓉,就只有她知道上官婉儿并非郑蓉亲生,而是从恶狼口中抢来的孩子。 五年前,当她驾着车,带郑蓉回府后,郑蓉便称自己是在梁山上生产的时候,遭到恶狼袭击,马夫为保护她们身亡。好在她们带着孩子成功逃了回来,只是婴儿的额头被野狼抓伤,留下一道疤痕。 这五年来,虽然上官婉儿额头上的疤痕淡了不少,但依旧能一眼看出来。 郑蓉则是将上官婉儿当做是自己的亲身骨肉看待,除了偶尔会说婉儿怎么不是男孩之外,并没有任何委屈上官婉儿的地方。 听到郑蓉说婉儿长大后不想离开郑蓉,瑞红默了默道:“夫人,婉儿机灵懂事,小小年纪就懂得孝敬你。并且……婉儿也算是上天送给你的。如果今后婉儿与你今后能够离开掖庭的话,其实……” 郑蓉柳眉紧皱打断瑞红的话:“莫要再说!” 晓是一直伺候在郑蓉身边,清楚她的脾气。 听到郑蓉的叱喝声,瑞红并止言,则是问:“夫人,还会有离开掖庭的那天吗?” 郑蓉闻言闭上双眼,仅仅五年却变得苍老的脸上流露出悲伤。 五年前。 她将上官婉儿带回家,谁知上官婉儿尚且还在襁褓之中,上官一家便被奸后所害。 她的公公上官仪与自己的夫君上官庭芝冤死于狱中,她与上官婉儿则被贬来掖庭做宫婢。 虽然她口中念着为何上官婉儿并非男孩,若他是男孩的话就能继承上官家的烟火。 但另一方面她又很庆幸。 庆幸当年她从黑狼手中捡回来的婴儿乃是一女孩。 否则,上官婉儿难逃奸后毒手。 知晓郑蓉又想起往事,瑞红自问自答道:“夫人,我们一定能够离开掖庭。” 谁知郑蓉却是摇头:“即便离开这掖庭。这天地之大,却再无我容身之地……” 与此同时。 御花园内, 突然有一金色的蹴鞠滚到上官婉儿脚边。 上官婉儿抱膝坐在花田中,将脑袋埋在膝盖里面。 耳边突然想起一道声音:“你在这里做什么?” 上官婉儿闻言这才抬起头闻声看去。 只见一玉冠束发,身着一袭玄色长袍,比她高出很多的少年站在她面前。 上官婉儿抹了一把眼泪,哽咽着问道:“你是这里的侍卫吗?” “侍卫?”少年皱了皱眉。 “不是侍卫啊!那是肯定是皇子的陪读!” 少年看到眼前抱膝坐在地上的粉衣女孩笃定地说。 少年不置可否:“你在这里做什么?” 上官婉儿抽了抽鼻子:“在难过。” 少年:“原因?” 上官婉儿眨了眨眼,回答说:“我娘亲她想让我当男孩。说这样的话,我就可以离开这里。可是我根本不想和娘亲分开。我要一辈子和她在一起!” 少年闻言愣了愣,只觉小女孩颤抖的睫羽就像是沾上露珠的蝴蝶。 少年笑道:“放心。” 上官婉儿没听懂少年的话:“放心?大哥哥,你让我放心什么?” 少年走到她面前蹲下身:“你不会变成男孩。” 上官婉儿不由更加仔细地看清楚少年的脸。 她忍不住脱口而出:“大哥哥,你长得真好看。比你身后的太阳还要好看。” 少年捡起地上的蹴鞠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上官婉儿。”她笑道。 看到少年神情微微一怔,她又道:“我娘亲说,上官是复姓。之所以叫婉儿,是因为我是在傍晚出生的。但晚字不够雅,便叫婉约之婉。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闻言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上官婉儿。” “嗯嗯。”上官婉儿笑着点头如捣蒜,她再次问道,“大哥哥,那你呢?” 少年上下打量着她:“为什么想要知道我的名字?” 上官婉儿想也不想回答说道:“因为大哥哥长得好看,所以大哥哥肯定有一个好听的名字。” 少年抽了抽嘴角,看着上官婉儿身后青翠笔直的绿竹道:“修竹。” “修竹?是茂林修竹的修竹吗?”上官婉儿问道。 少年点头:“正是。” “果然,大哥哥不仅人长得好看,而且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 上官婉儿开心地笑道,甚至忘了自己刚才正在的伤心难过。 少年站起身正准备离开,他的手突然被一只拽住。 不习惯触碰,收敛皱了皱眉。 而少年的不悦的眼神被上官婉儿尽收眼底。 上官婉儿立即松手。 她声音低低地说:“修竹哥哥,我手上没有泥。” 少年淡淡应了一声:“我要走了。” 她忙问道:“修竹哥哥,你今后还会来这里吗?” 少年则是反问:“若是我来,你是要在这里等我?” 她的心思被看穿。 她点了点头:“如果每天都能看到像修竹哥哥这样好看的人,我当然要来这里等!就像下雨的时候,总是等着云开日出一样。” 少年道:“小丫头,你很会说话。” 上官婉儿继续道:“若是明天修竹哥哥还来这里的话,我会说更好听的话给修竹哥哥听。不过……” 见上官婉儿欲言又止,少年问道:“不过什么?” 上官婉儿最开心的时候就会露出自己的大门牙,但瑞姨说她这样笑起来的样子很傻,所以现在就算她很开心,也不会在修竹哥哥面前露出自己丑丑的大门牙。 她微微露齿笑道:“不过我说都是实话。修竹哥哥,要不这样,如果明天不下雨的话,我就在这里等你。” 少年本想拒绝上官婉儿,却又在看到她可爱的笑颜后改变主意道:“那好。” “修竹哥哥,明天见!” 就在少年转身离开时,上官婉儿朝着少年修长挺拔的背影挥手道。 上官婉儿已经跑出去一个时辰,就在瑞红打算出去找上官婉儿时,便见一粉衣小人出现在她面前,神情焦急地扯着她衣袖问:“瑞姨,你说明天会下雨吗?” 瑞红:“我并非雨神,又怎会知道。” “啊。”上官婉儿闻言不满地皱了皱眉,“可是每回下雨的时候,蒋姨总会提前知道。只可惜蒋姨已经离开了这里。瑞姨,你的意思是说蒋姨她其实是雨神,她离开这里是回到了天上去吗?” 瑞红张了张口,想要告诉上官婉儿真相。 每每下雨,蒋兰会提前知道,那是因为蒋兰因为常年劳作患有风湿。她离开掖庭,并非回了天上,而是死了。 然而看到小小的上官婉儿,瑞红却并没有将话说出口。 “婉儿。”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瑞红身后响起。 是夫人。 瑞红听到郑蓉将方才她未曾说出口的话告诉了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闻言,粉嫩小脸转瞬变得煞白。 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郑蓉:“娘亲,你是说蒋姨没有去天上,而是死了吗?” 郑蓉:“没错。” 年仅五岁的上官婉儿对于死亡并没有任何概念。 她继续不解地问道:“娘亲,死了会怎样?” 若换做其他人,也许会告诉上官婉儿,死了就像是睡着一样,只是再也醒不过来而已。 然而郑蓉却是对上官婉儿说:“死了,你就什么也不是。” 上官婉儿声音低低地重复道:“死了,我就什么也不是……” 郑蓉:“没错。” 上官婉儿默了默:“所以娘亲也会死吗?” 郑蓉:“每个人都会死。” 话音一落,上官婉儿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郑蓉闻声皱了皱眉:“不许哭。上官婉儿,你给娘亲记住了,哭只能代表软弱。我们上官家没有软弱之人。并且人终究有一死。你会死,娘亲也会死。” 听到郑蓉的话,上官婉儿哭得更厉害。 她用力摇晃着脑袋:“不会……娘亲不会死!” 郑蓉却道:“上官婉儿,就算你哭瞎眼睛。也改变不了人会老死这件事。” 这天晚上,上官婉儿整整哭了一宿。 她完全无法接受今后自己会死,娘亲也会死的事实。 半夜,听到上官婉儿的哭声,瑞红皱了皱眉,对郑蓉说道:“夫人,婉儿她还小。你也知道,你在她心中有多重要。这么残忍的话,你可以选择不告诉她。” “不告诉她?这世界本就残忍。若是不告诉她,今后我若是不在了。她还能依靠谁?她不能对我有所依赖。” 其实在在五年前,上官庭芝枉死狱中,郑蓉便想一死了之,追随自己的夫君而去。 但最后她却被瑞红给拦了下来。 “夫人,只要你活着,也许还有机会为老爷报仇。” 她还有这样的机会吗? 怎么可能? 后来,她没有寻死并非是因为想着还能为自己的夫君报仇,而是因为上官婉儿尚且还在襁褓之中。若她死,上官婉儿也就活不成。 这五年来,瑞红又怎会不知郑蓉的心思。 她以为随着时间的逝去,郑蓉寻死的心思会渐渐淡去。 没想到…… 瑞红还是如同当年一样,说出鼓励过郑蓉活下去的话。 瑞红:“夫人,只要你活着,也许还有机会为老爷报仇。” 郑蓉淡淡一笑,只道:“也许今后婉儿有这一机会……” 瑞红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郑蓉打住:“回屋去吧。” 翌日。 当少年再次来到御花园中时,他发现上官婉儿和昨天初见她时一样。 她坐在地上双手抱膝,脑袋埋在两腿之间。 “上官婉儿。” 他唤道,然而上官婉儿却并未如他预料那般抬起脑袋。 上官婉儿闷声回答道:“我在。” 少年闻言微微皱了皱眉:“你怎么了?把头抬起头。” 上官婉儿却是把头埋在膝盖里用力摇了摇头:“没什么。” 少年再次重复道:“把头抬起来。不然我走了。” “别!”上官婉儿心一急,抬起脑袋。 “你……”少年墨黑的眼底划过一抹诧然。 眼前蹲在地上的上官婉儿哪里还有半点昨天娇俏可爱的模样。她的两只眼睛又红又肿就像是核桃。 少年怔了怔:“你还在为昨日之事难过?” 上官婉儿抬起自己的小手捂住眼睛:“修竹哥哥,我……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少年:“非也。” 上官婉儿又将自己的小手从眼睛上挪开。 她眨巴着眼,迟疑地问:“真的吗?” 随即她却是听少年道:“不是很丑,而是特别丑。” 上官婉儿:“……” 想到终究有一天娘亲会死,会离开她,现在她又特别丑,上官婉儿小嘴一瘪,晶莹的眼泪在眼中打转。 “你若是再哭的话,只会变得更丑。” 少年的话成功地让上官婉儿的眼泪没有掉出来。 上官婉儿再次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露出一道缝隙看向少年:“修竹哥哥,人真的都会死吗?” 少年:“当然。所以要趁着自己活着的时候,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上官婉儿:“那修竹哥哥想做什么?” 少年没有回答她,而是问:“那你呢?” “我……”上官婉儿愣了愣,“我没想过。我只想一直和娘亲在一起。” 少年却道:“那你从今天开始,可以重新想一个。” 少年的话让上官婉儿明白,就像娘亲所说,终究有一天,娘亲会离开她。 上官婉儿默了默又问:“修竹哥哥,你难道不害怕吗?” 少年反问:“害怕可能改变现实?” 修竹哥哥的话与娘亲如出一撤。 就算她哭瞎眼睛,人都还会死。 上官婉儿:“修竹哥哥,也就是说,不管是谁,是愚蠢的人,抑或聪明的人,是高不可攀之人,还是卑微之人,其实最后结局都是一样?” 没想到小小年纪的女孩竟然会有这样的领悟。 不愧是上官仪的孙女。 见少年没有回答她, 上官婉儿又缓缓将自己罩在眼睛上的双手挪开。 她唤道:“修竹哥哥?” 少年回过神来:“什么?” “你……在想什么?是不是我说得不对?”上官婉儿眨了眨眼。 少年:“你说对了一半。” “啊?” 上官婉儿眼中的诧然更甚。 她用小手指了指了自己:“我只说对了一半?” 少年:“恩。所有人的结局都是死,但死法却有成千上万种。有人病死,有人老死,有人饿死,有人渴死,有人则是被杀死。” 在少年深沉的目光下,上官婉儿闻言点了点头:“所以我一定要好好活着,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病死,不饿死,不渴死,也不要被人杀。” 也就是说,她想老死。 少年唇角微勾:“你的想法很好。” 谁知他话音一落,却听上官婉儿说道:“我一定要死得轰轰烈烈。就算死,我也要所有人记得我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抬头看向他,金色的阳光倾洒在她白皙的小脸上,虽然她的眼睛已经肿成核桃。 这一刻,李贤却觉得上官婉儿的眼瞳异常明亮。 第658章:聪慧过人 发现修竹哥哥又静静地看着自己不说话。 以为是对方真的觉得自己很丑。 这一次上官婉儿没有再用自己的小手捂住眼睛,而是转过头,用自己的后脑勺对着李贤。 “修竹哥哥。”上官婉儿望着牡丹花上飞舞的彩蝶,她继续说道,“你看,这些蝴蝶虽然漂亮,但他们失去生命的话,没有人会记得死的哪一只蝴蝶。甚至它们就连名字都没有。所以我就算死去,也要还活在这世上的人都记得我。就像秦始皇一样……” 李贤随即打断她的话:“不许胡说!” 上官婉儿闻言,诧然又转过头来。 从上官婉儿看到李贤的第一眼起,她便觉李贤长得好看,温润如玉。 但这一刻,她却从李贤脸上看到令人胆寒的阴沉。 仿佛耀眼的太阳转瞬间变成了寒冷的风雪。 上官婉儿紧抿了抿唇:“是婉儿惹修竹哥哥生气了吗?” 李贤:“婉儿,刚才的话,你不许再与他人说起。” 上官婉儿闻言用力点头:“既然修竹哥哥不高兴,我再也不说便是。” 李贤欲言又止:“不过……” 上官婉儿诧然:“不过什么?” 李贤:“不过,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愿望来活,成为耀眼的人。即便死去,也会被人记住。” 上官婉儿又道:“修竹哥哥,如果我变成耀眼的人,等我死去之后,你会记得我吗?” 只见李贤眸色一暗,声音低低地说了一句她根本没有听清的话。 上官婉儿:“修竹哥哥,你说什么?” 李贤:“会的。” 上官婉儿发现此刻李贤眼中的阴沉退去,他的双眼再次变得明亮耀眼。 李贤:“成为耀眼的人,我会记住你的。” 也就是从这天起,上官婉儿找到自己新的人生目标。既然总有一天娘亲会离开她,那么她就在娘亲离开她之前,让娘亲看到她最耀眼的一面,也让修竹哥哥能够记住她。 可是…… 上官婉儿这天从御花园回来之后,又再次拽住瑞红的衣角问道:“瑞姨,我要怎样才能够变得耀眼?” 不待瑞红回答,上官婉儿抬头看向天上的太阳:“变得就像天空中的太阳一样耀眼。” 瑞红默了默:“为什么?” 瑞姨没有回答她方法,而是问她为什么。 刚才在御花园中她答应过修竹哥哥,不许对别人再说那番话。 既然她答应了修竹哥哥,就不会再告诉瑞姨。 上官婉儿再度用力拽了拽瑞姨的衣角:“瑞姨,你就告诉我吧。” 瑞姨笑道:“婉儿,你觉得瑞姨耀眼吗?” 上官婉儿闻言一怔:“这……” 瑞红:“那就是瑞姨不够耀眼。” 上官婉儿:“瑞姨……” 瑞红打断上官婉儿欲言又止的话:“婉儿,要怎样成为一个耀眼的人,你应该去问,已经变得耀眼的人。而不是问我。” “已经变得耀眼的人……” 上官婉儿转瞬想到李贤。 目前为止,修竹哥哥便是她见过最耀眼的人。 难道她要去问修竹哥哥,如何变成耀眼的人? 上官婉儿紧皱着眉头,往石墩上一坐,耳边再次响起瑞红疑惑的声音:“婉儿,你为何想要成为耀眼的人?” 上官婉儿闻言抬头看向瑞红:“瑞姨,从明日起,你可否教婉儿认字?” 瑞红讶然。 曾经她也听郑蓉说过要叫婉儿识字,但转瞬想到她们也许一辈子都只能在这掖庭中,便又打消掉这一念头。 与其教婉儿识字,不如等婉儿稍大一些,教婉儿下毒。 谁知今日瑞红竟听上官婉儿亲口提出来,想要识字。 瑞红惊诧地问:“婉儿,你为何突然想要识字?” 修竹哥哥是皇子的伴读。那么他之所以会变得耀眼,定是因为他读了很多书的关系。 虽然她从未见过自己的祖父上官仪。 但她曾经听娘亲说过,自己的祖父才华横溢,曾是受万人敬仰的宰相。 祖父也是因为多读书才会才华横溢,成为宰相。正因如此,即便是祖父已经不在这世上,他也因为曾经作为大唐的宰相而被人铭记于心。 皇帝? 她不可能成为大唐的皇帝。 那么! 她就要像自己的祖父一样,成为大唐才华最出众的人! 让修竹哥哥看到她身上的光芒! 以为瑞红会从明天开始教她识字,不想翌日上官婉儿按照瑞红所说的时间来到后院中时,她看到竟然是自己的娘亲。 上官婉儿诧然: “娘亲……你怎么会在这里?” 坐在石桌前的瑞红转头看向她:“不是想要识字?” 上官婉儿愣了愣,随即点头如捣蒜:“娘亲,我想识字!” 郑蓉转瞬问出和昨晚晚上瑞红问的问题:“为何?” 既然她答应过修竹哥哥,不会将对他说的那番话告诉别人,即便对方是自己的娘亲,她也不会说。上官婉儿默了默,挺直腰杆道:“因为我想像祖父一样,成为才华横溢之人。” 上官婉儿的话,转瞬让郑蓉陷入沉默之中。 昨天晚上,待上官婉儿睡着之后,瑞红便告诉她,自己的女儿竟然想要识字。 见郑蓉不说话,上官婉儿也没有催自己的娘亲。 毕竟她看到了娘亲摆在石桌上的书。 若是娘亲不愿意让她识字的话,那么娘亲便不会拿书来。 半晌后,上官婉儿又听自己的娘亲问道:“成为才华横溢之人,你想做什么?” 成为才华横溢之人,她想做什么? 她没想过。 但她很清楚自己娘亲,如果今天她给不出娘亲一个满意的答应,就算娘亲起了想要教她识字的念想,她也会转瞬再打消掉这一念头。 上官婉儿:“娘亲,我想为父亲,祖父报仇。” 听到她的回答,郑蓉神情一怔。 下一瞬,上官婉儿看到郑蓉表情僵硬的脸上扬起一抹笑。 郑蓉朝着她招了招手:“婉儿,你过来。” 上官婉儿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她走到郑蓉跟前,郑蓉抬手动作轻柔地摸着她的发顶:“记住了,你今天说的话。” 上官婉儿再次用力点头,却听郑蓉又道:“但你不许将今日的话告诉任何人。” 呃…… 娘亲和修竹哥哥都不让她将他们的对话告诉其他人。 这就是娘亲曾经所说的秘密吗? 上官婉儿再次点了点头:“娘亲,孩儿记住了。” 从那天起,郑蓉亲自教上官婉儿念书识字。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娘亲,《论语》孩儿已经会背了!” 郑蓉不想自己教上官婉儿念书识字不到一年的时间,上官婉儿已经能够背下论语。 已经六岁的上官婉儿抬头看向陷入震惊中的郑蓉,歪着脑袋问道:“娘亲,明日我学什么?” 郑蓉缓缓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感受到郑蓉指尖的颤抖,上官婉儿不解地抬头:“娘亲,你怎么了?是不是这外面太冷?” 郑蓉却是满眼激动地摇了摇头:“婉儿,为娘不是冷。为娘是太开心。” “太开心?” 上官婉儿双眸一转。 原来娘亲是因为她能够背出论语而开心。 上官婉儿立即道:“娘亲,婉儿今后会更加努力的背书,让娘亲更开心!” 曾经,她将上官婉儿从恶狼身边捡回来时,不过是为了自己对老爷有所交代。 没想到上官婉儿小小年纪便如此体贴关心她,与亲生儿无异。 以为娘亲会表扬自己,在上官婉儿期待的目光中,郑蓉将自己的额头抵在她小小的额头上。 “婉儿,你一定要像你祖父一样优秀。” 上官婉儿:“婉儿,定不会让娘亲失望。” 这天在送娘亲回屋之后,她又跟往常一样偷偷摸摸跑到御花园中。 这是她和修竹哥哥见面的老地方。 李贤来的时候,发现穿着粉衣的上官婉儿正凑到一朵牡丹花前,嗅着花香。 “婉儿,你喜欢牡丹花?” 是修竹哥哥! 上官婉儿闻声转头看向李贤笑着点头道:“喜欢。因为足够耀眼。” 李贤唇角微勾出一抹好看的弧度,上官婉儿道:“当然,这牡丹的花的耀眼,不及修竹哥哥的十分之一。” 李贤:“婉儿。” 上官婉儿眨了眨眼:“什么?” 李贤:“你的小嘴比抹了花蜜还甜。” 上官婉儿歪了歪脑袋:“是吗?” 不待李贤回答,上官婉儿又道:“只要贤哥哥喜欢就好。” 望着上官婉儿明媚的眼,李贤笑着摇了摇头:“我们的婉儿长大,一定是个妖孽。” “妖孽?” 听到李贤说自己是妖孽,上官婉儿皱了皱眉头。 但转瞬她道:“修竹哥哥,你如果喜欢妖孽的话。我长大之后,当妖孽也未尝不可。” 李贤闻言一怔。 上官婉儿继续笑问道:“所以修竹哥哥喜欢婉儿这个妖孽吗?” 李贤蹲下身用手敲了敲上官婉儿的脑袋:“古灵精怪。” 上官婉儿则是朝着李贤吐了吐舌头:“修竹哥哥,我已经会背论语了。” 上官婉儿期待着能够从李贤脸上看到就像她娘亲一样的震惊,然而她却发现李贤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抬手摸着她的发顶道:“很好。下次你要背什么?” “呃……娘亲说明日找三本书让我自己选。至于是哪三本书,我还不知道。要等明日揭晓。” 她说完后,李贤突然又道:“婉儿,见过烟花吗?” 上官婉儿用力点了点头:“见过!每年元宵的时候,我都能在院子里看到烟花。” 李贤继续问道:“那你觉得烟花耀眼吗?” 上官婉儿:“不是耀眼,而是特别耀眼!” 李贤默了默道:“然而耀眼的烟花,却仅有一瞬间的耀眼。它随之便会消失不见。” 上官婉儿似乎听懂李贤在说什么。 她道:“修竹哥哥,你放心,我不会像烟花一样短暂。我会……” 上官婉儿说着指了指天上的太阳,她笑道:“我会像它一样!长久的耀眼!” “噗!” 脑袋再次被李贤轻轻一敲,耳边转瞬响起他爽朗的笑声。 上官婉儿不由望着李贤脸上的笑看呆。 她不由脱口而出:“修竹哥哥,你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我已经将你的笑刻进了心里。” 听到上官婉儿的话,李贤一怔,随即笑得更加开怀。 李贤只觉年仅六岁的上官婉儿说出的话像极情人间的爱慕之言。 但李贤不知,就在上官婉儿五岁那年,打从她见到他第一眼起,她就已经爱上了他。 翌日。 《孙子兵法》、《离骚》、《晋书》。 上官婉儿看向郑蓉摆在石桌上的三本书。 郑蓉:“想学哪一本?” 六岁的上官婉儿还不够高,为了拿到书,她踮起脚。 上官婉儿的目光落在《孙子兵法》上。 上官婉儿:“娘亲,这是讲什么的?” 郑蓉:“行军打仗之法。” “那这个呢?” 上官婉儿指了指《离骚》。 郑蓉解释道:“讲的乃是战国大夫的朝堂人生。” 上官婉儿“哦”了一声。 最后一本书,上官婉儿看了看没有问。 只因从她懂事以来,她便知《晋书》乃是她祖父修撰之书。 见上官婉儿沉吟不语,半晌后,郑蓉再次问道:“所以,你想学哪本?” 上官婉儿抬头看向郑蓉:“娘亲,婉儿这次想都学。” 郑蓉怔然:“都学?” 上官婉儿点头如捣蒜:“没错。这三本书涉及的乃是不同的三个方面。婉儿都想学。” 虽然上官婉儿聪慧过人,才思敏捷。但就算她说同时想要学三本,郑蓉却不知道要如何同时教导上官婉儿学这三本书。 就在郑蓉陷入沉思之际,上官婉儿道:“娘亲,你可以早上吃饭的时候,教我《孙子兵法》,中午吃饭的时候教我《离骚》,晚上吃饭的时候教我《晋书》。” 亏她想得出来! 郑蓉抽了抽嘴角:“婉儿,同时学三本书,你确定你能坚持下来?” 上官婉儿:“婉儿自当努力。” 郑蓉:“那好,从今天开始,我便按照你说得做。但若是你因为此受不了如此繁重的学业,娘亲也不会停下来。” 上官婉儿:“孩儿知道!” 过去仅是学一本书,对上官婉儿而言再轻松不过,如同吃饭一样简单。 今日她提出这样的要求之后,上官婉儿在学习时,突然有一种自己一天吃五六顿饭的感觉,她根本消化不过来。 入厕时,她还在琢磨《孙子兵法》,帮着娘亲和瑞姨洗衣服的时候,她又在琢磨《离骚》,等到晚上睡觉时,她甚至做梦都还在背《晋书》…… 听到上官婉儿背书的声音,瑞红皱了皱眉,为上官婉儿盖好掀开的被子。 瑞红转头看向站在她身旁的郑蓉。 瑞红:“夫人,婉儿她年纪还小。哪里学得了这么多东西。” 以为郑蓉是跟灌鸭子一样,将三种不同的内容一股脑强加在上官婉儿身上。 谁知她却诧然听郑蓉道:“这是她自己要求的。” “什么?!”瑞红瞪大眼睛,俨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瑞红支支吾吾发出声音:“夫人,你是说是婉儿要求同时学这些内容?” 郑蓉点了点头:“当我听到她这么说的时候,我也怀疑自己的耳朵。” 郑蓉顿了顿又道:“也许婉儿真的是上天送来帮我报仇的。” “夫人……”瑞红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知道瑞红想说什么,郑蓉道:“去睡吧。” 第659章: 当李贤再次见到上官婉儿时,上官婉儿发现李贤的目光紧锁在她身上。 下一瞬,她听李贤道:“婉儿,你瘦了。” 眼底还挂着青影的上官婉儿歪着脑袋问:“修竹哥哥,你是喜欢瘦的婉儿,还是胖的婉儿?” 李贤唇角勾起一抹温润如玉的笑,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我喜欢开心的婉儿。” 上官婉儿眼中的笑意更深。 “修竹哥哥,现在婉儿很开心。所以你现在很喜欢我?” 李贤手上的动作一顿:“婉儿,你很聪明。” 上官婉儿:“我想变得和修竹哥哥一样聪明。” 李贤则是道:“婉儿,聪明的人烦恼自然也多。” 上官婉儿很是同意李贤的话。 她点着小脑袋:“修竹哥哥,变得聪明了,想的事情也多了。自然会烦恼。如果一直愚钝的话,在这世上岂不是白活?” 李贤神情再次一怔。 上官婉儿总能说出超出她年龄的话。 上官婉儿继续说道:“为了让自己没有在这时间上白活,为了让世人能够记住婉儿。婉儿要继续努力变得聪明。并且还要……” 这一次李贤没有问,而是等着上官婉儿自己说出接下来的话。 见李贤没有问,上官婉儿皱了皱眉。 “修竹哥哥,你是在等我自己说下去吗?” 李贤再次笑道:“婉儿很聪明。” 上官婉儿收起自己眼中的笑,转瞬用后脑勺对着李贤。 除了那个人之外,这还是第一次有女子给他脸色看。 李贤不恼,反而眼中的笑意更浓。 “婉儿。” 突然之间,双脚离地,上官婉儿一惊。 但纵使害怕,她也没有让自己发出惊呼声。否则定会让周围的宫女发现她和修竹哥哥。 上官婉儿没想到李贤会将自己一把抱入怀里。 一股沁人心脾的墨香将她包裹,她瞪大眼睛,抬头看到李贤近在咫尺的脸。 “婉儿,你敢给我看后脑勺。现在怕不怕?” 怕吗? 她不怕。 现在在修竹哥哥怀中,她反而觉得更安心。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湖面上飘荡很久的扁舟终于到岸。 而修竹哥哥就是她的岸。 望着李贤墨黑的眼,上官婉儿缓缓伸出小手,捧住李贤近在咫尺的脸。 感受到脸颊处传来的冰凉,李贤神情微微一怔。 上官婉儿眨巴着她水盈的凤眸对李贤说道:“修竹哥哥,等我长大之后,我嫁给你可好?” 没想到上官婉儿不是露出一副害怕的样子,而是说出这样的话,李贤在一怔之后,开怀笑道:“婉儿,你可知道嫁给我是什么意思?” 她道:“就是做修竹哥哥的妻子,生同寝,死同穴。” 李贤清朗的笑声转瞬停了下来。 他声音低低地重复着上官婉儿的话:“生同寝,死同穴……” 上官婉儿用力点了点头,只见李贤直直看着她又道:“婉儿,你是从哪里学会这话的。” 上官婉儿如实回答:“听……听冷宫里的娘娘说的。” “你去过冷宫?”李贤诧然。 担心被娘亲责罚,她是偷偷去冷宫的。 以为李贤也会责备她,上官婉儿缩了缩脖子,声音低低地说:“我就是好奇而已……” 李贤挑了挑眉:“好奇?” 上官婉儿:“恩……” 李贤:“好奇什么?” 上官婉儿:“好奇……在这后宫中的失败者到底会遭受怎样的待遇。” 李贤没有说话。 上官婉儿试探问道:“修竹哥哥,你生气了吗?” 谁知李贤却是问:“那冷宫给你怎样的感受?” 原来修竹哥哥不是在生气啊。 上官婉儿长松一口气。 她默了默道:“战争一旦开始,就会有输赢。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样的道理在后宫中也是通用的。一旦女人之间的战争开始,她们就只能战斗。输了,最轻的后果便是在冷宫孤独终老。” 晓是已经习惯上官婉儿语出惊人。此时李贤听到上官婉儿的话,并不觉得特别惊讶。 当然内心的惊讶依旧是有的。 没想到上官婉儿小小年纪竟然对后宫有如此见解。 李贤默了默:“婉儿,你害怕后宫这地方吗?” 上官婉儿皱了皱眉,“为什么要害怕呢?” 李贤:“你刚才不是说后宫是战场?”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后宫是战场没错。但若是我置身于后宫的战斗中的话,我不会害怕。一个心中有惧的战士,未战先已败。” 上官婉儿突然听到李贤悠悠叹了声气。 上官婉儿诧然道:“修竹哥哥,你为何叹气?” 李贤却不曾告诉上官婉儿,她从小小一只的上官婉儿身上看到了那个人的影子。 “婉儿,答应我。” 上官婉儿眼中的诧然转瞬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抹明媚的笑。 不等李贤说话,她便道:“好。我答应你。” 李贤:“不问我到底要你答应我何事?” 上官婉儿:“不管修竹哥哥要我答应什么,我都会答应。因为我喜欢修竹哥哥。” 李贤再次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这天,她听李贤说道:“婉儿,不管今后,你遇见何事。你都要成为战场上赢的人。” 原来是这样啊。 上官婉儿笑着伸出她的小拇指:“修竹哥哥,我们一言为定。今后,只要我在战场上,我便是赢的那个!” 上官婉儿永远也不会忘却,这天李贤用小拇指紧紧勾住她小拇指的温度。 “修竹哥哥。” 就在李贤准备放下她时,上官婉儿将自己的小脑袋紧贴在李贤胸前,嗅着自李贤身上散发出的淡淡墨香。 上官婉儿贪恋地说道:“修竹哥哥,你能不能也答应婉儿一件事。” 就像刚才她在说出条件之前,一口答应李贤一样。 现在换李贤在她说出条件之前道:“好。” 上官婉儿搂着李贤的脖颈:“修竹哥哥,你难道不担心,我让你答应我今后娶我吗?” 对于上官婉儿的亲昵,李贤并不反感。 李贤:“婉儿,你很聪明。” 所以她不会提出令修竹哥哥觉得反感的要求。 上官婉儿默了默道:“修竹哥哥,今后我若是惹你不开心,你就像今天这样,将我举高高,抱起来。” 李贤怔了怔:“这就是你的要求。”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修竹哥哥可以满足我吗?” 李贤:“今后可还用后脑勺对着我?” 如果可以换来修竹哥哥将她抱在怀里的话,她恨不得天天用自己的后脑勺对着他。 不想让李贤放开自己,上官婉儿将李贤的脖颈搂得更紧。 上官婉儿:“看情况而定。” 李贤用自己的额头抵在上官婉儿的额头上:“小机灵鬼。” 上官婉儿笑着在李贤耳边说道:“修竹哥哥,你念诗经给我听好不好。娘亲还没有教过我诗经。” 李贤:“想听诗经?” 她只想被修竹哥哥就这样一直抱在怀里。 李贤又怎么会没看出来上官婉儿的心思,但他却没有拒绝上官婉儿的要求,开始念诗经。 “彼何人斯,其心孔艰。胡逝我梁,不入我门。伊谁云从,维暴之云……” 第660章:她已经长大 时间在读书声中流逝。 六年的时光,仿佛过得慢长,却又眨眼即过。 当发现自己来癸水时,上官婉儿并没有如同年少女般惊惶无措。 她读的书太多,有关癸水之事,甚至是男女之事,她都已经从书中知晓。 这日看到上官婉儿见红,瑞红连忙为她绑上月事带。 瑞红眼中的情绪复杂。 瑞红:“从今天起,婉儿就是大人了。” 上官婉儿却是纠正瑞红的话道:“瑞姨,从现在开始,我是女人了。” 曾经当她从书中明白男女之事后,她便开始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期待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够成为修竹哥哥的女人。 瑞红闻言噗呲一声笑道:“小丫头片子。你现在还不是女人。等到你嫁人……” 转瞬想到她们还在掖庭中,上官婉儿哪里来的机会嫁人,瑞红的声音戛然而止。 上官婉儿见状,她道:“瑞姨,其实嫁不嫁人并不重要。” 瑞红并未听懂上官婉儿话中的意思。 上官婉儿又道:“瑞姨,你后悔吗?” 瑞红愣了愣,不知上官婉儿所指何事。 瑞红:“后悔什么?” 上官婉儿道:“瑞姨,我曾听娘亲说,你曾经有一心仪的男子。当初府上出事,娘亲将卖身契还给你,你分明可以离开,和自己心仪之人在一起。为何要选择与娘亲一起来掖庭。” 没想到上官婉儿突然会问这个。 瑞红默了默。 没有听到瑞红的回答,上官婉儿不强求。 就在她以为瑞红不会回答时,却听瑞红说道:“婉儿,从我伺候夫人那天起,我的命便不是我的,而是夫人的。当初你尚在襁褓之中,便随夫人一起贬来这掖庭。若是我不随夫人前来的话,你很有可能会死。遇到自己心仪之人,便已经是我之幸。不能与他在一起,乃是我与他今生无缘。” 其实她早就知道瑞红随娘亲留在掖庭中的原因。 只是此刻听到瑞红说起,她从瑞红眼底看到一抹淡淡的忧伤。 瑞红顿了顿又道:“婉儿,即便是一切可以重来的话,我还是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能够看到你平安乖巧的长大,瑞姨觉得这一切都值得。” 虽说瑞姨不过是娘亲的丫鬟,但这些年来,瑞姨对她的好不比她娘亲对她的少。 “瑞姨。” 上官婉儿径直扑入瑞红怀中。 她现在没有父亲,但她却有两个母亲。 在这掖庭中长大的她并没有觉得自己是多么的不幸。 不过这并不代表,她会因此放过迫害她上官家的人。 当年若是他们上官家不曾遭奸后所害,她除了有娘亲,瑞姨疼爱之外,她还会有祖父,爹爹的疼爱。 她会是上官家的掌上明珠,而并非这掖庭中性命卑如草芥的宫婢。 瑞姨也可以嫁给自己心仪之人。 所以他们的不幸皆是拜那奸后所赐。 在瑞红怀里,上官婉儿明媚的凤眸中划过一抹狠戾。 癸水期间,原本她该洗的衣服,娘亲和瑞姨都不让她动手。 担心她碰凉水染上风寒。 因此,她便在房中看了整整七天的书。 甚至那些被人扔弃在冷宫中的话本都被她看完。 这天是她身子已经干净的第三,也是她与修竹哥哥相约御花园中见面的日子。 在偷偷离开掖庭之后,她重新为自己挽了发髻。 堕马髻变成飞天髻。 站在湖边,她从衣袖中拿出她从冷宫妃子那里偷来的胭脂抹在脸颊上。 从未施胭脂的上官婉儿虽然看上去灵动清丽,却还是没长开的女孩。 然而这日当她将胭脂抹在脸上后,她就像变了一个人。 酡红色的胭脂让她转瞬变得妩媚,犹如一朵妖冶的红莲。 此时,不远处身着一袭蓝色劲衣的男子正在湖边赏花。 无意中看到正曲身站在湖边抹胭脂的上官婉儿,他不由停下脚步。 眼前的女子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却有一双勾魂夺魄的凤眸,稚嫩的脸因为抹上胭脂而变得异常妩媚,犹如从这湖中出来的水妖。 不对! 应该是湖中红莲所化的花妖。 没错! 就是花妖! 男子脚步一顿之后,快步朝着上官婉儿的方向走去。 上官婉儿正在认真打扮自己,并未注意到悄然向她靠近的男子。 直到她在湖面上看到另一抹倒影。 “咳咳。” 男人的轻咳声随即在她耳边响起。 上官婉儿在抬起头之前,抬手猛地往自己脸上擦了擦,将脸上的胭脂全部擦在了袖子上。 “你……” 没料到这宫女竟然会是如此反应。 当上官婉儿抬起头时,武三思看到的这是一张清新脱俗的脸,仿佛刚才那妩媚的妖孽是另一人。 趁着武三思发怔之际,上官婉儿福了福身,转身离开。 “站住。” 武三思自身后叫住了她。 上官婉儿脚步一顿,低着头转身。 武三思:“抬起头来。” 她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宫婢,只能听从吩咐。 上官婉儿闻言渐渐抬头,她这才看清对方的脸。 站在她面前身着蓝色劲衣的男子面容俊朗,浓眉大眼,鼻梁高挺,浑身散发出阳刚之气,有着不同于修竹哥哥的刚毅之美。 然而她心中已经有了修竹哥哥,其他男人都只是浮云。 武三思平日早就习惯宫女们惊艳的目光,没想到在这一宫女面前,他的俊美完全不管用。 武三思皱了皱眉:“你叫什么名字。” 上官婉儿却未言。 武三思眉头皱得更紧。 难道是个的哑巴? 下一瞬,她的手突然被一只生有厚茧的手紧握住。 上官婉儿水盈的凤眸中划过一抹诧然。 随即武三思说出的话,宛如一道惊雷在上官婉儿耳边炸响。 武三思:“小宫女,从现在起,你便是我的女人。” 上官婉儿努力挣扎着想要将自己的手从武三思手中抽出。 然而对方似乎已经猜到她想要做什么,不由将她的说握得更紧。 无奈之下,上官婉儿只能发出声音。 “我不属于你。” 上官婉儿会说话,这并让武三思觉得意外。 武三思认真打量起上官婉儿染上愠怒的脸。 他再次道:“你的名字。” 上官婉儿:“是不是我告诉你,我的名字,你便会放开我?” 若换作其他宫女恨不得扑到他怀里,爬上他的床。然而眼前的宫女不但对他无动于衷,甚至还…… 讨厌他? 武三思突然笑了。 但上官婉儿却发现武三思的笑没有任何温度。 武三思:“你还是第一个与我讲条件的宫女。” 上官婉儿:“我叫上官婉儿。上官仪的上官,婉约之婉。” 如同上官婉儿所料,武三思紧握住她的手一僵。 她趁机将自己的手从武三思手中抽了出来。 难怪这宫女与他见过的其他宫女不一样。 她竟然是上官仪的孙女! 不过就算上官婉儿是罪臣之女,他想要的,就没有他得不到的。 武三思笑道:“名字很好听。” 她已经表明身份,而对方却依旧纠缠她。 上官婉儿道:“但我对你的名字并没有兴趣。” 武三思:“……” 上官婉儿尚未反应过来,眨眼间在一道猛力作用下,她被武三思压在一颗大树下。 “你敢吻过来,我就敢咬断你的舌头!” 猜到武三思要对她做什么,上官婉儿低声说道。 她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震慑力,这让武三思动作不由一停。 上官婉儿未施粉黛清理出尘的脸近在咫尺,武三思突然笑着抬起手重重捏了捏上官婉儿的脸颊。 手指下的触感犹如吹弹可破的鸡蛋般嫩滑。 一时间武三思竟不想放开手。 不过担心上官婉儿美艳的脸被自己捏坏,最后他还是不舍地松开手。 “上官婉儿,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想到时间差不多,他该去见那个人,武三思说罢转身离开。 望着武三思离开的背影,上官婉儿却没有否认武三思的话。 很显然这个男人已经对自己起了心思。 他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不过……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尚未到来的麻烦,多想无益。 还是先见修竹哥哥再说。 今天,她想成为他的女人。 然而这天上官婉儿在御花园中等到天黑,也没等来李贤。 “修竹哥哥……” 看到最后一抹余辉消失不见,心知娘亲还等着她回掖庭吃饭,上官婉儿皱了皱眉,转身离开。 接下来半年,上官婉儿每逢初七,二十七那天便会去到御花园等李贤。 然而李贤却再没出现过。 反倒是武三思。 这人就像是苍蝇一样,时不时在她面前转悠。 “上官婉儿,你是在等人?” “我是在等人,抑或是在赏花与你无关。” 武三思转瞬用自己的脸挡住她所有的视线。 武三思勾唇笑道:“我就当你是在这里等我。” 上官婉儿:“我从未见过像你这般厚脸皮之人。” 虽然眼前的男人从未告诉她,他的名字,但从男人的穿着,谈吐看来,他不会是李氏皇子。 所以她敢得罪他。 武三思闻言抽了抽嘴角,目光直直盯着上官婉儿:“上官婉儿,你还是第一个说我厚脸皮之人。” 上官婉儿应了一声,不耐烦地说:“你现在认清自己还不晚。” 武三思:“……” 武三思眼底转瞬划过一抹邪气的笑:“既然婉儿认定我是厚脸皮,我不妨将你对我认知坐实。” 武三思说着迈开脚朝着上官婉儿靠近。 此时,只见上官婉儿神情淡然的从衣袖中拿出一把匕首。 上官婉儿:“你再靠近的话,我就用这匕首划花我的脸。” 以为上官婉儿会用匕首来威胁他。 不想她竟是用她自己来威胁他。 武三思脸色蓦地一沉。 第661章:沛王要见她 “划花自己的脸?” 感受到自武三思身上所散发出的寒气,上官婉儿并没有觉得害怕。 上官婉儿继续淡然说道:“如果我划花自己的脸,你便不会犹如一只臭苍蝇纠缠我。” 臭苍蝇 ??? 武三思满脸愕然。 半晌后,他才回过神来,僵硬地抽了抽嘴角。 上官婉儿紧握住匕首,若是她真被这男人糟蹋的话,还不如毁了自己的脸。 “上官婉儿。”武三思声音低沉,“你就吃准我舍不得让你变丑?” 谁知他却听上官婉儿道:“舍不舍得并不重要。” 武三思:“……” 之前,他只是想要睡了上官婉儿。而现在他很确定,他要这个女人,不仅是她的身,还有她的心,他要征服她! 武三思站在原地没有再靠近,继续问出他所在意的问题:“你等的人到底是谁?” 想到自己已经半年未曾见过李贤,上官婉儿眉头不由皱了皱。 上官婉儿:“这不管你的事。” 武三思挑了挑眉道:“若是你告诉我的话,我便答应你,没有你的同意,我不会再碰你。” 上官婉儿:“你的话可信?” 武三思:“你觉得呢?我们各自退让一步,难道不好?” 上官婉儿默了默道:“我在等修竹哥哥。” 武三思眼底划过一抹诧然:“修竹哥哥?”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 武三思道:“他是做什么的?这宫中的侍卫?” 上官婉儿:“他没告诉过我。” 武三思:“……” 上官婉儿:“现在你想知道的,我已经告诉你。所以今后你好自为之。” 武三思:“……” 没等到修竹哥哥,她已经够心烦,不想还被这只臭苍蝇缠上。 上官婉儿说罢收回匕首,转身朝掖庭的方向走。 岂料武三思竟又跟了上来。 武三思又道:“你那修竹哥哥难道比我好看?” 上官婉儿想也不想回答:“自然。” 武三思:“……” 武三思只觉自己一口老血快要吐了出来。 这宫中竟然有比他更好看的侍卫? 武三思黑着脸继续问道:“他有我身强体健?” 上官婉儿依旧想也不想回答道:“自然。” 武三思瞬间觉得自己快要吐出两口老血来…… 武三思迟疑:“这宫中真的有这样的侍卫?” 上官婉儿连看都不看一眼他:“信不信随你。” 武三思:“……” 心中憋着闷气,武三思再次拦住上官婉儿的去路。 武三思:“上官婉儿,你喜欢他什么?就因为他长得比我好看?比我身强体健?” 被他拦了下来,上官婉儿脚步一顿,这才又淡淡抬起头看向他。 上官婉儿:“这难道还不够吗?” 三口老血! 武三思只觉自己快要吐出三口老血来! 似乎猜到武三思要说什么,上官婉儿道:“我就是如此肤浅之人。喜欢的就是修竹哥哥的皮囊。” 武三思:“……” 上官婉儿绕开杵在她面前的武三思,继续往掖庭的方向走。 这天晚上,随从陆铭看到武三思从宫中回来,竟并未像平常一般,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武三思面色阴沉,站在窗边沉吟不语。 难不成,老爷是被圣上责罚了? “老爷……” 陆铭正准备问武三思缘由,突然听武三思问道:“陆铭,你觉得我长得如何?” 陆铭闻言一怔,转而回答:“老爷丰神俊逸,乃是人中龙凤。少女见之为老爷倾其芳心,男子见之则心存妒意……” “放屁!” 陆铭话尚未说完,便被武三思打断。 他夸得好好的,为何老爷会生气? 陆铭完全没明白武三思生气的原因。 还是说…… 他夸得还不够好? 就在这时,武三思紧皱着眉道:“陆铭,你说少女见之为我倾其芳心,那看都不看我一眼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陆铭歪着脑袋想了想:“老爷,那人莫不是瞎子?” 啪的一声脆响在房间里响起。 脸上传来一阵火辣,陆铭委屈地看向武三思:“老爷,你怎么打我……” 武三思愤然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给我出去!” 陆铭觉得今天的武三思情绪很异常。 他说什么错什么,就像是老爷的出气筒。 若是他再杵在这里,铁定还会被打。 “是。”陆铭说完,立即以最快的速度撤离现场。 武三思站在窗边,望着院中池塘中的荷花低低发出自言自语的声音。 “瞎子?” “我看她也是瞎子。” 与此同时,掖庭内。 上官婉儿坐在窗边望着夜空中犹如玉盘般的明月。 修竹哥哥为什么不来见她了? 他是出事了吗? 上官婉儿随即微微摇头。 这半年来,她在掖庭中不曾听说过有皇子出事的消息。 没错。 她早就已经猜到她的修竹哥哥不是什么皇子伴读。 而是皇子。 他是她仇人的儿子。 而她则爱上仇人的儿子。 可她一次次告诉自己,她爱上的只是修竹哥哥。 她在自欺欺人。 修竹哥哥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身份。 知道她是上官仪的孙女。 知道他们永远都不可能。 所以当初,她说要嫁给他时,他并没有答应她。 思及至此,月色下,上官婉儿的唇角微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 上官婉儿:“也许,再见时,他就不再是我的修竹哥哥……” 从那天之后,上官婉儿没有再去过御花园等李贤。 她的修竹哥哥若是想要见她的话,可以轻而易举见到她。 上官婉儿收起自己爱慕李贤的心思,将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书上。 夜风微凉,月如玉盘。 “沛王,夜深了。” 只见杨柳树下,一身着玄袍,面如冠玉的男子将盏中的酒送入口中。 就像不曾听到心腹的话,李贤又为自己斟了酒。 他望着天边的明月。 “这个时候,她也在赏月吗?” 李贤说话的声音很轻,心腹许安并未听清李贤的话。 许安:“沛王说什么?” 李贤:“你说这宫中正在赏月的又有几人?” 许安:“这……” 许安顿了顿:“沛王,你可是有心事?” 李贤淡淡抬头看向许安:“在这世上又有谁没有心事?” 他跟随在李贤身边多年,深知李贤的酒量。 现在李贤不过才喝了十七盏酒,还不会醉。 然而李贤的话在许安听来就像是醉话。 想到这半年来,圣上派人在监视李贤。 许安默了默道:“沛王,金丝笼终究困不住飞龙。” 李贤唇角微勾,望着酒盏中倒映出的明月道:“金丝笼同样困不住飞凤。” “飞凤?” 许安怔了怔。 不明白李贤到底在说什么。 难道沛王今日不胜酒力,所以醉了? 曾经当他听到年仅六岁的上官婉儿说她不要老死,她要轰轰烈烈地死,要让所有人都记住她时,李贤便知上官婉儿乃是一颗被埋在沙土中的金珠。 总有一日,她会大放光彩。 这六年来,他看到上官婉儿从一奶声奶气说话的小人,变成一清丽脱俗的妙龄少女。 有时候,他恨不得学着古人金屋藏娇,将那变得越发耀眼的上官婉儿给藏起来。 李贤自言自语道:“终究还是藏不住……” 许安:“藏?” 以为李贤是想自己藏起来。 许安紧皱着眉,一脸严肃地说道:“沛王,此乃下下之策。” 心中许安是误会了自己,李贤道:“许安,你莫要担心。我想藏起来的并非自己。” 并非沛王他自己,那他想要将什么藏起来? 许安更懵。 李贤:“既然无法将其藏起来。那便助她大放光彩罢了。许安,明日你去一趟掖庭。” “掖庭?” 许安在心中默道,沛王一定是喝醉了喝醉了。 下一瞬,他听李贤道:“去找一个叫上官婉儿的女子。” “上官……婉儿……” “掖庭?” 许安愣了愣,望向李贤起身朝着屋中走去的背影。 “沛王,那上官婉儿乃是罪臣子女,你找她来做什么……” 然而回应许安的则是李贤的关门声。 许安:“……” 翌日。 李贤醒来时,便见许安站在门口欲言又止。 许安:“沛王……” 李贤:“人找来了吗?” 许安愣了愣,忙道:“沛王,你真要找那上官婉儿来,并非昨晚喝醉酒?” 见李贤眸色一沉,许安忙道:“我这便去将那上官婉儿找来!” 许安说罢,朝着李贤拱手,匆匆去了掖庭。 “叶下洞庭初,思君万里余。露浓香被冷,月落锦屏虚……” 到了掖庭,许安恰好见一背对着他的妙龄女子正在一边吟诗,一边晾衣服。 这诗不仅写得好,女子的声音亦是好听。 许安不由停下脚步,望着女子曼妙的背影发呆。 听到身后响起的脚步声,上官婉儿动作一顿。 她转头朝着身后看去。 许安随即看到一双宛如秋水般水盈的眼眸。 但这双眼睛却不见丝毫波澜。 耳边响起女子镇定淡然的声音:“你是谁?” 这是他第一次来掖庭。 没想到这掖庭中竟有如此貌美的宫婢。 望着上官婉儿发呆的许安回过神来:“在下许安,于沛王身边当差。今奉沛王之命前来寻一名叫上官婉儿的姑娘。” 上官婉儿拿着湿衣的手一顿。 水盈的凤眸中划过一抹惊诧,却又在眨眼间消失不见,恢复之前的淡然。 上官婉儿:“你找我?” 许安怔了怔:“你……你是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正是。” 望着上官婉儿清丽出尘的脸,这一刻许安突然想起昨日夜里李贤所说的话。 飞凤? 难道沛王口中的飞凤指的是上官婉儿? 许安随之用力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 虽然这女子生得好看,但她再好看也不过是罪臣之女,贬于掖庭中的宫婢。 再次对上上官婉儿的目光,这一瞬抬起头来的许安不由再度失神。 见许安望着自己发呆,上官婉儿皱了皱眉:“你说沛王找我?” 许安一声轻咳:“正是。你随我来。” “婉儿啊……” 瑞红端着一大盆洗好衣服过来,正好看到上官婉儿在与许安说话。 掖庭极少会有男人出现。 听到瑞红的声音,上官婉儿看了一眼许安道:“大人,我去与瑞姨交代一声便随你去。” 许安看到上官婉儿说罢不卑不亢地朝着身后拿着一盆子衣服的中年妇女走去。 果然是上官仪的孙女,上官庭芝的女儿,完全没有其他宫女唯唯诺诺的样子。 “沛王?”听到上官婉儿的解释,瑞红诧然,“婉儿,你是说沛王要见你。”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正是。” 瑞红紧握了握上官婉儿的手:“婉儿,一切小心啊。” 对上瑞红担忧的目光,上官婉儿反握了握瑞红的手:“瑞姨,我知道。” 望着上官婉儿与许安离去的背影,瑞红紧皱着眉。 下一瞬,她立即放下手中装有湿衣的木盆,去屋中将此事告知郑蓉。 上官婉儿跟在许安身后经过御花园时,她不由朝着牡丹花田的方向看去。 会是他吗? 思及至此,上官婉儿不由紧握住她藏在衣袖中的手,眼中甚至染上一丝期待。 第662章:他的伴读 翠竹随风摇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青竹香。 上官婉儿跟着许安走进安宸宫的前院,越是接近真相,她越是确定,沛王就是修竹哥哥。 当许安将她带进房间后,上官婉儿看到身着一袭玄衣负手背对她站在窗边的男人。 “下去吧。” 人已带到,许安闻言拱手离开了房间。 果然是他。 仅是看他的背影,她便能够认出他。 不等李贤开口,上官婉儿望着李贤的背影唤道:“修竹哥哥。” 只见李贤的背影微微一怔。 李贤并没有立即转身,而是语气淡然地问道:“何时知道是我的?” 上官婉儿:“在我六岁那年,我便已经猜到你并非皇子的伴读。但我不敢确定你到底是哪位皇子。” “原来如此。” 李贤说罢转头看向上官婉儿。 这一刻窗外的青竹因为袭来的劲风发出沙沙声,因为逆光她看不清李贤的脸,却从李贤的脸上感受到一抹淡淡的哀伤。 因为…… 身份揭晓的这一刻,他与她此生注定无法在一起吗? 望着李贤逆光中的脸,她的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修竹哥哥,好久不见。” 她看到李贤走出逆光,朝她走来。 他们的距离明明在缩短,却又在拉大。 她的耳边响起她朝思暮想的声音,却说出令她心痛的话:“从今天你,你便叫我沛王。” 所以从现在起,他便不再是她的修竹哥哥? 从她懂事以来,这是她第一次在李贤面前隐藏自己的心情。 只因,这一刻的她已经不再是她的修竹哥哥,而是沛王李贤。 上官婉儿唇角的笑没有消失。 她道:“好。” 李贤目光直直落在上官婉儿清丽出尘的小脸上,不错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 果然,就如他预料的一样,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这一刻,李贤清楚地知道,一旦他表明了身份,他们的关系就回不去了。 李贤缓缓伸出手去抚上官婉儿垂在脸颊旁的青丝。 上官婉儿没有躲,而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任由李贤为她挽发。 李贤犹如古琴般低沉悦耳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婉儿,你长高了。” 上官婉儿却没有任何表情,语气淡淡地说道:“沛王,你瘦了。” 李贤为上官婉儿挽发的手一顿。 转瞬间,上官婉儿看到李贤紧抿的薄唇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笑。 上官婉儿凤眸中的倔强刺痛了他。 他想要从上官婉儿看到悲,抑或喜,然而他却什么也没看到。 胸口的位置,就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闷闷的难受。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你不问我?” 上官婉儿则是道:“沛王想要告诉我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 他挽着她青丝的手转瞬收了回去。 伴着李贤的动作,此时上官婉儿只觉自己心中一空。 但她依旧没有泄露自己任何的情绪。 此刻的她悲又能如何? 她喜又能如何? 他们之间有着一条永远跨不过去的鸿沟。 以前就算她知道他是皇子,她也只当自己不知道。 只当他是她的修竹哥哥,而并非她要利用的人…… “上官婉儿。” 李贤唤了她全名。 虽然她的心在痛,然而唇角的笑依旧。 她朝着李贤福乐福身:“奴婢在。” 谁知接下来她却听李贤道:“从今天起,你便是我的伴读。” 这一刻,她瞪大眼睛,俨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他…… 他说什么? 他终于从她的脸上看到了不一样的表情。 李贤长眉微挑:“怎么不愿意?” 心中复杂的情绪犹如海浪般翻涌。 他在做什么? 是在帮她吗? 她身在掖庭中,能够翻阅的书籍委实有限。 若是她成为他的伴读,她不仅能够想看什么书就看什么书,而且还有机会接近那人。 上官婉儿默了默却是问:“为什么?” 为什么…… 若是他注定活不长的话,他希望她有更多的时间陪伴在自己身边。 这样…… 既成全了自己的自私,又成全了她。 李贤没有回答她,而是道:“我给你一天的时间思考。” “不必。” 上官婉儿随即打断他的话。 她道:“我愿意。” 李贤目光深邃地望着她:“你确定?”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确定。” 这样的结果完全在李贤预料之内。 李贤:“很好。从明日起,你便搬来这安宸宫。” 他看到上官婉儿一脸严肃地福了福身:“是。” 上官婉儿:“沛王,可还有其他吩咐。” 李贤:“无。” 上官婉儿:“若是沛王暂无别的吩咐,婉儿先行告退。” 以为李贤会放她先回掖庭,不想她却诧然听李贤道:“陪我用过午膳,我再命许安送你回去。” 用午膳? 她曾经虽想过李贤娶自己,但却从未幻想过与李贤同坐一桌,一起用膳。 她并未告诉过李贤自己喜欢吃什么。 曾经和李贤在一起的时候,她与他说得最多的便是诗词歌赋。 看到桌上摆放的菜都是她自己所喜欢吃的,她微微一怔。 她抬头看向坐在她对面的李贤:“你知道?” 李贤夹了一颗狮子头放入她碗中:“你觉得呢?” 若是李贤想的话,想要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又有何难。 只是…… 她却从不知道李贤喜欢吃什么。 看到自己碗中的红烧狮子头,上官婉儿默了默:“沛王,这半年来为何不见我?” 她终究还是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只听李贤反问道:“在你看来是为什么?” 半年的时间,他都不曾在御花园中出现过。 半年后,他将她叫来安宸宫说让她做伴读。 这半年的时间,她在掖庭里并非没有打听过有关皇子们的消息。 但掖庭消息闭塞,她唯一能够知道的则是没有皇子出事。 那这半年来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上官婉儿默了默:“沛王,我并非你腹中蛔虫,能够感受你的感受,知你所想。” 这一刻,他终于从上官婉儿精致的小脸上看到她未曾隐藏的愠怒。 李贤唇角微勾:“婉儿,聪慧过人。即便你并非问腹中蛔虫,如今我却给了你感受我的感受,知我所想的机会。” 上官婉儿一怔,随即不语。 这顿饭吃得很是安静。 可对李贤而言,却是他这22年来,吃得最开心的一顿饭。 用过午膳,他便命许安送上官婉儿回了掖庭。 在回去的路上,当许安听到上官婉儿说从明日起她便是沛王的伴读时,许安被惊得差点掉下下巴。 许安:“你……你说什么?” 上官婉儿并未重复自己刚才说的话而是道:“今后有劳许侍卫照顾。” 许安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在看到上官婉儿唇角的笑时,傻笑着挠了挠自己的头发:“一定,一定!” 上官婉儿回到掖庭后,郑蓉与瑞红正在房中等她。 不待郑蓉开口,上官婉儿关上门后道:“娘亲,从明日起,我便是沛王的伴读。” 郑蓉亦是震惊。 郑蓉:“你……你说沛王让你做他的伴读?”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 她并没有打算告诉郑蓉,在她五岁的时候,她便认识了沛王。 上官婉儿道:“大概两个月之前,沛王在御花园中偶遇孩儿。那时孩儿以为他不过是宫里的侍卫。不想……” 郑蓉打断上官婉儿的话忙问道:“你答应他了吗?” 上官婉儿一怔:“娘亲,你觉得我能够拒绝吗?” 听到上官婉儿的话,郑蓉长松一口气。 转瞬间,又用手锤了锤自己的脑袋。 “你瞧我这脑袋越来越不管用了。” 上官婉儿随即心疼地紧握住郑蓉的手,心知郑蓉要对自己说什么,她抢在郑蓉之前说道:“娘亲放心,孩儿不会忘记我们上官家的血海深仇。我会利用沛王,得到孩儿想要的。” 听到上官婉儿的话,郑蓉又再次长松一口气。 郑蓉用自己变得苍老的手紧握住上官婉儿白皙纤细的手:“婉儿,我的好孩儿。你一定要为我们上官家报仇。” 翌日。 天刚亮,上官婉儿便换了身衣服去到安宸宫。 “公子,正在屋中等你。” 许安正站在门外,见上官婉儿来了,他忙将自己端在手中的铜盆递给她。 上官婉儿诧然:“这是……” 许安道:“从今日起,沛王的衣食起居便由你来照顾。” 上官婉儿神情一怔:“我?若我没记错的话,沛王叫我来是让我做他的伴读。” 许安:“沛王说了,这些事也一并交给你来做。” 上官婉儿:“……” 望着自己端在手中的水盆,上官婉儿默了默:“好。” “沛王。” 进入李贤的房间,上官婉儿寻了木架将水盆放置在木架上,而后又从木架上取下巾帕浸湿。 她拿着湿巾帕绕过屏风。 屏风后,上官婉儿看到李贤仅里衣,靠在床边,手中拿着书卷。 他的里衣松垮,以她的角度甚至能隐约看到李贤里衣内蕴藏爆发力的肌肉。 犹如泼墨的长发未束披散在身后,深邃如墨玉的眼比天上繁星更勾魂夺魄,眼前的男人犹如谪仙,令人心生向往。 “婉儿,你来了。”李贤头也没抬地说道。 这一刻,她望着李贤不由看呆,直到她听到李贤的声音才回过神来。 她走到床边,将巾帕递给李贤。 然而李贤却并未抬头看她,更没有接过巾帕。 她在掖庭中长大,是做粗活的宫婢。 从未伺候过谁,此时见李贤没有任何动作,上官婉儿随即反应过来。 她缓缓蹲下身,将自己的脸凑到李贤跟前,拿着巾帕认真地为李贤擦脸。 伴着上官婉儿凑到他跟前,李贤嗅到一股淡淡的花香,犹如牡丹花香般沁人心脾。 李贤的目光分明在书卷上,然而在上官婉儿蹲下身那一刻,他就再没看进去半个字。 以前伺候在他身边的人是许安,洗漱穿衣皆是他自己动手。 这还是他自打懂事以来第一次让女子为他擦脸。 只因上官婉儿并非别的女人。 巾帕微凉,上官婉儿柔软的指腹不时划过他的脸庞。 分明是初春时节,这一刻李贤却觉浑身燥热。 李贤微微皱了皱眉。 上官婉儿见状以为是自己为李贤擦脸的动作不够轻柔。 思及至此,她不由放轻动作。 然而当上官婉儿放轻动作时,她不知道自己触碰到李贤脸庞的指腹如同羽毛般轻轻划过他的心尖。 “可以了。”李贤沉声道。 上官婉儿动作一顿,随即收回手。 她道:“沛王,可是婉儿做得不够好?” 李贤并未回答她,而是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 李贤身型修长高大。 当他站起身时,就算她还在长高却也直到他肩膀的位置。 只听李贤道:“更衣。” 望着眼前仅是穿着里衣丰神俊逸的男人,上官婉儿愣半瞬,而后拿起放在床边的玄色长袍。 从未为男人穿过衣。 她抱着长袍,一时间竟不知要从何下手。 就在这时,只见李贤展开双臂。 她见状连忙将玄色长袍套在李贤身上。 为李贤套好衣服,上官婉儿发现更大的考验还在等着她。 那就是为李贤系腰带。 到底是站在李贤正面系,还是站在李贤身后系? 玉佩的话,总不会是系在身后。 上官婉儿抽了抽嘴角,拿着腰带再次站在李贤面前。 这回换她展开双手,将腰带放到李贤身后。 此时她几乎是虚贴在李贤身上。 属于李贤的气息将她包裹。 虽然只是虚贴在李贤身上,却依旧感受到他的体温。 心,不由在此刻漏跳一拍。 这一刻,她甚至忘了自己是谁,在做什么。 因为这一瞬间的心动,上官婉儿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脑中只剩一片空白。 就在上官婉儿失神时,她没有注意到站在她跟前,只要低下头就能吻上她额头的男人眼中划过一抹促狭的笑。 “咳咳。” 她的耳边响起李贤微微有些沙哑的轻咳声。 李贤:“好了吗?” 脑袋一片空白的上官婉儿闻言回过神来,想起自己竟然在为李贤系腰带时思春。 她白皙精致的笑脸刷的一红。 极少。 她极少有惊慌失措的时候。 但是这一刻,惊慌之下,她竟为李贤的腰带系了一个死结。 “这……” 上官婉儿抽了抽嘴角,又慌忙去结李贤腰带的死结。 虽然明明知晓越慌张越容易做错事,但她现在却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慌张的情绪。 “咳咳!” 如果说刚才是李贤为了提醒上官婉儿的轻咳,那么现在他则是被腰带勒得咳嗽。 “上官婉儿。” 头顶传来李贤的声音。 这死结怎么就解不开呢! 也不知此刻她到底是羞红脸,还是急红脸。 她忙道:“沛王,我很快便能解开!” 很快就能解开? 看到上官婉儿将死结越系越紧,李贤抽了抽嘴角,再次展开双臂,而后将快要急出一身汗来的上官婉儿抱在怀里。 腰被一只大手揽住,她的脸突然紧贴在他坚实有力的胸前。 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她浑身一僵,任由李贤将自己紧抱在怀里。 记得李贤上次抱自己是在她六岁的时候。 那是李贤答应过她,如果她惹他生气的话,他便将她举高高抱在怀里。 嗅着他身上的墨香,她贪恋地闭上双眼。 半晌后,她道:“沛王,我惹你生气了吗?” 因为她连腰带都不会系。 一室安静,上官婉儿唯一能够听到的便是自己和李贤的心跳声。 生气? 他并没有生气。 记得他第一次抱她的时候,她还是个小丫头。 然而现在…… 他却感受到了她真的长大了。 李贤喉头下意识滚动。 他淡淡应了一声,随即松开紧抱住上官婉儿的手。 担心自己再抱下去,他就不会再松手。 李贤声音低哑:“你先出去。” “沛王……” 离开沛王的怀抱,上官婉儿眸色暗了暗。 见李贤转身背对着她,上官婉儿默了默道:“是。” 上官婉儿不知道就在她离开房间之后,房间内响起李贤长松一口气的声音。 猛地灌自己喝下一壶凉茶,半晌后李贤朝着门口的方向望去:“妖孽。” 上官婉儿站在门口,却还在回味刚才李贤抱着她的感觉。 仿佛……她的身上还有李贤的温度。 上官婉儿想得入神,突然间她的眼前下起了倾盆大雨。 好在,她是站在屋檐下,否则她恐怕已经成了落汤鸡。 上官婉儿伸出手去接犹如黄豆般大小从天空中降落的雨水。 她自言自语道:“下雨了。” 下一瞬,李贤的声音从屋内传来:“你进来。” 上官婉儿闻言再次推开门,进入李贤的房间。 此时上官婉儿看到站在房间里的李贤已经重新系好腰带。 只是腰带却不是她之前系的那一条。 见上官婉儿的目光落在自己腰上,知晓上官婉儿在想什么,李贤道:“那条腰带我已经剪了。” 她打的死结结不开,只好剪开。 上官婉儿就像是一只偷吃东西的小狗被主人发现,随即垂下头。 上官婉儿:“对不起。” 李贤并未露出不悦之色,他坐到窗边:“腰带不会系,棋总会下?” 上官婉儿诧然抬头:“下棋?” 这又是一件她从未和他做过的事。 但他知道她会下棋。 李贤从棋桶中拿出棋子,朝她看来:“不愿意?” 上官婉儿闻言径直坐到李贤对面。 她道:“一直很想与沛王对弈。” 目光触及到上官婉儿唇边的笑又转瞬挪开,李贤:“下子吧。” 上官婉儿:“好。” 上官婉儿说罢随即落子。 第一局,上官婉儿感觉出来李贤是在试探她,当然她也是在试探李贤。 相互试探,一局从清晨下到晌午。 直到雨停了,一盘棋尚未分出胜负。 “先用膳?” 呃…… 上官婉儿还想继续下。 见李贤站起身,她立即站起身。 不想走在她前面的李贤却突然停了下来。 没停下脚,她径直撞在了李贤的后背上。 “嘶。” 鼻子被撞得好痛。 上官婉儿揉了揉鼻子。 李贤突然转头就像过去一样,抬手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 李贤:“在想什么?” 她不过是在想他仅此而已。 她道:“在想刚才那盘棋。” 李贤目光紧锁在她脸上,仿佛要看穿她的内心。 李贤道:“真的?” 上官婉儿揉着鼻子,歪着脑袋道:“我若是说假的,沛王可信?” 无论真假,唯有靠自己去体会。 口中的真假不过是一句空话。 李贤收回自己的手道:“婉儿,你越发聪慧了。” 第663章:半途杀出的武三思 不知李贤方才为什么会突然停下来。 上官婉儿闻言虽然鼻子还很痛,却挤出一抹笑。 她道:“只有这样才能够变得更耀眼。” 只有这样…… 即便她与李贤不可能真正在一起,她也会一直在李贤心中。 李贤柔声问道:“疼吗?” 已经没刚才那么疼。 上官婉儿闻言却是点了点头道:“疼……” 李贤转瞬走到她跟前:“手拿开。” 上官婉儿照做。 她看到李贤从衣袖中拿出一小小的白玉盒。 在李贤打开白玉盒的那一瞬,她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 盒中的药膏亦是玉色。 李贤抹了药膏涂在她被撞红的鼻上。 李贤动作轻柔。 他生有薄茧的指腹划过她的鼻尖,带来异样的触感。 被李贤涂抹上药膏的地方转瞬传来丝丝凉意。 李贤犹如瑶琴般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好些了吗?” 望着李贤近在咫尺的脸,她紧抿了抿唇。 她能说自己鼻子还很痛吗? 她不能。 变得安静的房间里,她淡淡应道:“恩。好了很多。多谢沛王。” 凝视着上官婉儿犹如一泓秋潭般惊艳动人的眼,李贤缓缓收回手,他将玉盒盖上后递到上官婉儿跟前:“拿着。” 上官婉儿愣了愣:“给我?” 李贤没有回答。 上官婉儿觉得自己问了蠢话,随即伸手接过李贤递来的玉盒。 上官婉儿:“多谢沛王。” 这日是她第二次与李贤一起用膳。 桌上的菜依旧是她所喜欢吃的。 上官婉儿有些拿不准,这些菜到底是她喜欢的,还是说李贤也喜欢? “吃过饭,你且随我去藏书楼一趟。” 正在安静吃饭的上官婉儿闻言双眸一亮。 藏书楼! 那是她做梦都想去的地方! 口中还嚼着饭菜,上官婉儿用力点头如捣蒜。 现在的上官婉儿脸上戴着“面具”,已经不再是将自己的内心摊开给他看的小丫头。 看到上官婉儿露出内心真实的表情,李贤淡淡应了一声。 他端起桌上的茶杯,用喝茶来掩盖自己微扬的唇角。 原本打算放慢动作和李贤一起用膳的上官婉儿在听他说要带她去藏书阁之后,她用膳的动作不由下意识变快。 与此同时,御花园中。 “你说什么!” 武三思刚毅的脸转瞬染上愠怒,刘公公道:“这事儿啊,杂家也是今天才知道。你说这沛王为何找那罪臣子女做伴读?” 武三思今日进宫除了见他的姑母之外,便是让这刘公公帮他帮他打听关上官婉儿的一切。 没想到竟给他来了一记晴天霹雳。 沉吟半晌,武三思紧皱着眉。 “没想到她要等的人竟然是他……” 没听明白武三思之言,刘公公诧然问道:“将军,你说什么?” 武三思紧皱着眉:“无事,你先回去吧。” 刘公公:“是!” 待刘公公离开后,武三思紧皱着眉站在池塘边不由再度想起他第一次见到上官婉儿的情景。 砰地一声闷响,武三思重重一拳捶在汉白玉柱上。 他低声道:“该死的女人!” 这天用完午膳的上官婉儿跟着李贤去到藏书楼。 就在上官婉儿踏入藏书楼的那一瞬,望着眼前的书海,她的心情变得复杂。 此刻的她就像是一只被饿了12年的野兽,想要将这里所有的书全都“吞入肚子”里。 他几乎从未见过上官婉儿像现在这般呆滞的模样。 李贤没有说话。 就是上官婉儿痴迷望着眼前书海时,他则是望着她。 金色的阳光从天井洒落而下照在上官婉儿身上。 在这宫中,他见过的美女无数。 可他从未见过哪个女子像上官婉儿这般,看似清丽出尘,然而骨子里却带着一股邪气。她有那个人的影子,却内心比那个人清澈干净。 她美得灵动,就像是一只等待展翅高飞的黑凤凰。 感受到李贤灼热的目光,上官婉儿这才回过神来。 “沛王。” 心知自己失态,上官婉儿垂头避开李贤探究她的目光。 藏书楼里散发着浓郁的墨香。 李贤闻言淡淡应了一声道:“过来。” 上官婉儿走到李贤身旁,接过李贤从书架上抽出来的书。 李贤从藏书楼中拿出三本书,转身离开。 没有听到身后脚步声,李贤转头看到上官婉儿抱着书站在原地。 “还不走?” 上官婉儿恨不得就直接住在这藏书楼中。 让她离开,她很难挪动脚步! 就在这时,她听李贤道:“等你看完这些书,再来。” 等她看完这些书? 见上官婉儿眼底划过一抹诧然,李贤道:“我看书时,除了为了端茶之外,你可以看另外两本书。” 李贤的话让她心中一喜。 她立即朝着李贤福了福身:“多谢沛王。” 对上官婉儿而言,想来人生最幸福的两件事莫过于伺候在娘亲身边,以及和她的修竹哥哥共处一室,安静看书。 “斟茶。” 李贤坐在桌案前道,而站在他身旁的上官婉儿整个人已经沉迷在书中,全然不曾听到他的话。 “婉儿?” 上官婉儿口中默念着书中的内容,依旧未曾回应他。 李贤温润如玉的眼底划过一抹哭笑不得的笑。 他放下书,站起身。 过去在掖庭,她能够阅读的书极其有限。 以至于后来,她甚至能将她在掖庭看的所有书倒背如流。 现在能够放宽视野,阅读更高深的书,一时间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书中,直到感受到有热气喷洒在她耳背后,她这才回过神来朝着身旁看去。 上官婉儿没料到李贤的脸就在她耳旁。 就在她转头的一瞬,她的唇转瞬触碰到一抹微凉的柔软。 而这抹柔软带着淡淡的茶香。 她…… 上官婉儿瞪大眼睛。 心跳再次加快。 她吻到了李贤的唇! 这是唯有在她梦境中才会出现的画面。 如果不是因为她双唇的触感如此真实,她甚至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她乌黑的眼倒映出李贤俊美的脸。 伴着剧烈的心跳声,上官婉儿努力不让自己的脑袋再次变得像之前一样空白。 现在她要怎么做? 将自己的双唇从李贤双唇上挪开? 抑或…… 她犹如秋水中的凤眸中划过一抹光芒。 下一瞬。 在李贤诧然的目光下,上官婉儿抬起手捧住他的脸。 既然吻都已经吻了。 那就…… 继续吻下去! 她清晰地察觉到李贤并没有因为的吻而下意识流露出嫌弃之色。 这些年来,她要感谢自己从冷宫偷话本来看。 通过那些话本,她知晓男女之事。 那些话本描述得很详细。 下一瞬,她按照话本中所描述,用自己的丁香小舌缓缓撬开李贤紧闭的唇齿。 撬开了! 上官婉儿眼中的光芒更甚。 也就是说李贤没有拒绝她! 口中,上官婉儿的丁香小舌轻轻划过他的口腔壁。 异样的酥麻令李贤浑身微颤。 她…… 李贤灼热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她随即闭上双眼,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的小舌上。 她要用她透过话本所学到的东西来取悦他。 取悦她所爱的男人! 柔软的小舌不断侵略着他口中每一寸土地。 李贤的目光变得越发深邃。 上官婉儿她这是在玩火! 想要推开她,然而他却有舍不得…… 李贤便僵硬地站在原地,仍由上官婉儿用她生涩的技巧取悦他。 他…… 为什么都没有反应? 上官婉儿亲吻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不拒绝她。 却也不想要她…… 思及至此,心中转瞬涌出一股酸涩。 此刻,她不敢再睁开眼。 不敢去看李贤脸上到底是怎样的表情。 前一刻的她就像是勇于飞向蓝天的雏鸟。 然而现在她则是在担心因为她的鲁莽,她很有可能因此跌入万丈深渊。 她闭着的眼中溢出泪,转瞬滴落在李贤的双唇上。 李贤浑身一僵。 上官婉儿闭着眼,但他却没有。 双眸幽深的他从上官婉儿眼中看到了悲伤。 她在难过什么? 难过他对她的主动没有反应? 还是在担心因为她的举动,今后她便不再是他的伴读? 晶莹的眼泪宛如透明的珍珠划过她的脸。 咸湿的眼泪仿佛不是落在他的唇上,而是落在他的心上。 李贤下意识皱了皱眉。 他想对上官婉儿说,不许哭。 但他的唇却被上官婉儿的双唇紧贴着,他发不出声音。 上官婉儿的动作还在继续。 虽然她在哭,脸上流露出悲伤,可她却继续用一些生涩的技巧在取悦他。 傻瓜。 李贤在心中低骂道。 突然间,他的双手分别紧握住她的手臂。 在大力作用下,她的身体往后退,她紧贴在李贤双唇上的唇不得不离开。 她悬在半空中的心,这一瞬犹如跌入冰窖中。 她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这便是他的底线。 她就这样在冲动之下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即便是最坏的结果,她现在也必须去面对。 李贤看到上官婉儿随即睁开她溢满水雾的眼。 “修竹哥哥……” 上官婉儿发出的声音犹如杜鹃啼鸣般的哽咽声。 不知傻瓜到底是他,还是上官婉儿。 他怎么舍得见她伤心落泪。 就在上官婉儿组织着语言希望李贤能够原谅她时,她怔然看到李贤转而松开握住她手臂的手,而后就像她之前那般捧住她的脸。 下一瞬,一个温柔缱绻的吻落在她的眼睛上。 因为李贤突如其来的吻,她的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闭着眼睛的她被他抱在了怀中。 他吻得很轻很轻…… 仿佛被他抱在怀中的上官婉儿是一尊瓷娃娃,若是在用力些吻她,她就会碎。 他的吻,经过她的眼睛,经过她的眉,经过她清秀的鼻梁。 最后落在她的双唇上…… 原本轻柔如风的吻却在这一瞬变成了狂风骤雨。 比起她之前在李贤口中试探。 李贤的吻就像是闯入她口中的土匪,在她口中烧杀掳虐,横行霸道。 “唔……” 因为他的霸道,她发出的声音不再是杜鹃啼鸣,而是夜莺轻吟的声音。 她妩媚的声音就像是在他心中点燃的一把火。 她紧贴在李贤身上,自然能够感受到李贤身体的变化。 即便是知道动情之人身体会有怎样的反应,但当她具体感受到时,还是不由一惊。 不过她的惊讶很快消失在李贤的热情中。 等她回过神来时,她发现自己已经被李贤压在床榻上。 她的襦裙微松,隐于露出里面的风光。 这时,李贤温热的手落在她的美好之上。 男女之事,她虽知晓,却从未体验过。 就像是有电流窜入她身体中,从她口中发出的声音变得更加妩媚。 他的吻转从她的唇上往下…… 她的身体变得无力而又滚烫。 今天,她便要成为修竹哥哥的女人了吗? 这一刻她望着李贤泛起红潮的脸,她努力让自己忘却李贤的身份。 就让自己任性这一回! 现在亲吻她的人不是李贤,不是沛王,仅仅只是她的修竹哥哥。 她最爱的男人。 她的脸颊滚烫,心跳声很疯狂。 所有的身体反应都在叫嚣着她想要他! 她想成为他的女人! 李贤抬起头,用灼热的目光看着她。 她没有躲。 而是用坚定的神情回应李贤。 她已经准备好了。 从她爱上他那一刻起,她一直在准备。 耳边响起李贤低沉沙哑的声音:“不后悔?” 她又怎么会后悔? 上官婉儿闻言摇了摇头,被吻得鲜艳欲滴的唇微勾起一抹妩媚的弧度。 她道:“不悔。” 说罢,她伸手去解李贤的腰带。 之前为李贤穿上的衣袍,此刻被她又再度脱了下来。 从衣袍,到里衣。 上官婉儿控制住了她脸上的表情,却没有控制住她颤抖的手。 就在她为李贤脱去里衣时,他温热的大手紧握住她微颤的手。 李贤:“害怕吗?” 上官婉儿随即摇了摇头。 她道:“修竹哥哥,我不怕你要我。我只怕……” 李贤:“怕什么?” 上官婉儿紧抿了抿唇:“只怕你不要我。” 李贤闻言眸色变得越发深邃。他伸手解开她的腰带。 襦裙下的风光转瞬暴露在他面前。 他看着她从女孩渐渐长成女人,原本平坦的地方现在变得起伏精致。特别是他未见她的半年来,她的变化很大。 看到眼前的上官婉儿就像是一具染上胭脂的瓷娃娃,李贤呼吸一滞。 他的吻随即再次封住上官婉儿的双唇。 “唔……” 一室暧昧。 上官婉儿躺在李贤柔软的大床上,努力让自己的身体不要太紧张。 她配合着李贤的动作。 李贤生有薄茧的指腹轻轻划过她的肌肤引来颤栗。 听到她变得沉重的呼吸,她看到李贤眼底划过一抹笑。 此时李贤的声音比起之前还要沙哑。 “准备好了吗?” 若是换做其他女子,怕是已经羞得闭上了双眼,然而上官婉儿却没有。 上官婉儿没有回答他,而是用行动告诉他,她已经准备好了。 上官婉儿双手揽住他的脖颈上,她猛地一用力,他与她便因为她突如起来的动作而交换了位置。 在李贤惊诧的目光中,她坐在他的身上正准备用她想要的方式成为他的女人时,门外突然传来许安的声音。 “沛王,武将军求见。” 李贤皱了皱眉:“不见。” 许安站在门口发出迟疑声:“武将军说有要事商议。” 李贤眉头皱得更紧。 将锦被盖在上官婉儿身上,他随即站起身,捡起地上衣袍自行穿上。 李贤:“婉儿,我去去就回。”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好。” 望着李贤背影消失的方向,上官婉儿躺在他柔软的大床上依旧能够听到自己狂乱的心跳声。 她贪婪地嗅着锦被上属于李贤的味道,低声道:“这该死的武三思。” 姓武的将军,上官婉儿不做多想。 定是那武媚娘的侄子,但她却不知道武三思便是之前那只缠着她的臭苍蝇。 大厅内。 李贤坐在主位上,目光淡淡扫过正在喝茶的武三思。 李贤:“不知武将军找我何事?” 武三思开门见山地说道:“听说你找了上官婉儿做你的伴读。” 李贤端起茶杯的手一顿。 李贤没有说话,而是听武三思继续说道:“沛王,难道不知那上官婉儿乃是罪臣之女?” 李贤:“那又如何?” 武三思:“若是姑母知道此事,定会大发雷霆。” 李贤:“哦?所以武将军此次来说有要事商议,便是为了上官婉儿?” 武三思:“没错。不若沛王将那上官婉儿交给我。” 李贤温润如玉的脸上随即扬起一抹毫无温度的浅笑。 李贤:“有关上官婉儿之事,我自会处理。不劳武将军费心。” 武三思:“……” 也就是说,他不愿意把上官婉儿交出来。 武三思:“沛王,那上官婉儿乃是妖女。你若是将她留在你身边,只会毁了你。” 武三思一来便让他交出上官婉儿。 他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李贤:“上官婉儿聪慧过人,能言善辩。若是这样的女子便是妖女的话,武将军可是在讽刺当今圣上。” 武三思:“……” 李贤不说他还尚未察觉。 此时听李贤这么一说,武三思这才发现上官婉儿给他感觉竟有几分像他的姑母。 第664章:态度转变 难道…… 李贤是因为这才让上官婉儿做他的伴读? 不! 上官婉儿身上虽有两分姑母的影子,但上官婉儿就是上官婉儿。 李贤定是看上上官婉儿的美貌,与他一样想将上官婉儿占为己有。 武三思张了张口,正准备直截了当地说让李贤将上官婉儿给他,此时李贤却道:“若是武将军没有别的事,请回。” 武三思:“……” 李贤这是给他下逐客令。 看来他是不愿将上官婉儿交出来。 李贤让他走,他便走? 他偏不! 武三思道:“表弟,我有话要对上官婉儿说。” 李贤:“何事?” 武三思:“这……” 武三思皱了皱眉:“此事是我和她之间的事。” 上官婉儿何时与武三思认识的? 是在他被母后监视的这半年中吗? 李贤饮着茶,淡淡地说:“此刻她正在为本王修复古籍,不方便见客。” 武三思:“修复古籍???” 好歹现在上官婉儿是李贤的人,李贤明着不让他见上官婉儿,那他就暗中见她! 强压下心中涌出的愤怒,武三思朝着李贤拱了拱手:“自然如此,告辞。” 武三思转身离开了安宸宫,却在回府的路上开始琢磨着今日要如何夜闯安宸宫。 望着武三思背影消失的方向,李贤紧皱着眉放下茶杯。 “许安。” 许安立即上前:“沛王有何吩咐?” 李贤:“今晚安宸宫严加防备,一只苍蝇都不能飞进来。” 许安:“属下遵命!” 许安见李贤面色阴沉,以为李贤是在担心若是让圣上知道他将上官婉儿带回安宸宫定会大发雷霆。 谁知他却听李贤冷声道:“想要抢上官婉儿?不自量力。” 待李贤拂袖离开大厅后,站在大厅内的许安愣了良久,这才反应过来。 许安自言自语道:“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沛王他喜欢上了上官婉儿……” 许安转瞬不由想起他第一次见到上官婉儿的一幕。 就如武三思所说,上官婉儿乃是罪臣之女,尚且还在襁褓中时,便被贬到掖庭中的宫婢。 但从他第一眼见到上官婉儿起,他便觉得上官婉儿与其他宫女不同。 最开始的时候,他以为上官婉儿只是因为长得出众。 今日听武三思这么一说,就连他都觉得在上官婉儿身上看到了圣上的影子。 此时,许安就更加确定,那夜沛王在月下喝酒之后,口中所说的飞凤指的乃是上官婉儿。 许安:“所以她注定会是妖女?” 在这世上,不知有多少人骂过圣上是妖女。 寝殿内。 在李贤离开之后,上官婉儿掀开锦被,她仔细打量起自己的身体来。 娘亲曾经对她说过,女人最好的武器,便是身体。 上官婉儿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白皙如雪,细嫩柔滑。 她一直有好好保护好自己的身体。 为的便是今天。 以最美的状态在李贤身下绽放。 望着自己的身体,她下意识低声念道:“修竹哥哥……” 听到屋外响起的脚步声,上官婉儿随即将锦被盖在自己身上。 吱嘎。 门被李贤推开。 透过屏风看到李贤修长的身体,她再次感受到自己心跳的慌乱。 “修竹哥哥……” 李贤绕过锦屏出现在她面前。 看到他神情淡然的脸色,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李贤抬头看了她一眼:“起来吧。” 什么意思? 上官婉儿抱着锦被的手一僵。 李贤说罢,便又绕过锦屏。 透过薄如蝉翼的屏风,上官婉儿怔然看到李贤已经坐在桌案前继续看书。 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因为见了武三思而坏了他的好心情? 还是说…… 上官婉儿再度掀开锦被,将目光落在自己的胸前。 这个位置小了些。 该丰韵的地方,还不够丰韵。 她紧抿着唇,耳边传来李贤翻书的声音。 她愣愣攥着锦被,一股寒气从她脚底窜起。 她在心中恶狠狠地骂道:“该死的武三思!” 此刻,走在出宫的路上。 “阿嚏!” 见武三思好端端地开始打喷嚏,刘公公关切问道:“将军可是染上了风寒?” 武三思脱口而出:“我该是气疯了才对!” 刘公公再次诧然:“将军,何人气你了?让杂家帮将军去收拾他!” 武三思邪邪一笑:“你确定?” 刘公公立即狗腿点头:“我刘更对将军忠心不二!将军想让我收拾谁,我便收拾谁。” 武三思:“那你便我去将李贤给收拾了。” 刘公公惊恐地瞪大眼睛:“将军,这……” 转瞬间,武三思重重一拳头敲在刘公公的脑袋上:“方才我不过是与你说笑。莫要当真。” 脑袋传来痛意,刘公公则是努力让自己笑得更狗腿:“将军与我说笑,杂家又怎会当真。” 甬道上随即响起两道笑声。 武三思笑得开怀,而刘公公则是笑得狗腿。 安宸宫。 上官婉儿缓缓站起身,捡起之前被李贤脱下扔在地上的襦裙穿好。 望着锦屏后李贤犹如翠竹般挺直的背影,上官婉儿紧抿了抿唇。 方才之事,就当没发生过? 在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之后,上官婉儿这才迈出脚,绕过锦屏走到桌案旁。 李贤虽然在看书,然而所有的注意力皆在上官婉儿身上。 以为上官婉儿会开口问他。 然而她却并未开口,默默地为他倒好热茶,又站在他身边为他研墨。 待这些事情做完之后,她便拿起之前的书继续翻看。 虽然她告诉自己不要去想刚才的事,然而李贤亲吻她的画面却不断在她脑海中出现。 她的身体变得燥热。 之前她觉得书中的内容极是有趣,然而这一刻,她却连半个字都看不进去。 盯着书中的字,她紧抿着唇,让自己的余光落在李贤俊朗的脸上。 方才武三思到底与他说了什么? 安静的房间内,两人各怀心事。 等到夕阳西沉之际,以为放下书的李贤会对自己说些什么。 谁知李贤却是道:“你先下去吧。” 上官婉儿微微一怔,随即朝着李贤福了福身:“是!” “大混蛋!” 待上官婉儿回到李贤为她安排的房中后,她站在窗边,双手紧攥成拳重重捶在窗框之上。 就连上官婉儿都不知道,她到底是在骂李贤,还是在骂武三思。 晚上沐浴时,上官婉儿坐在浴桶中,借着昏暗的烛光,她清晰地看到自己肌肤上的红痕。 脑海中,再一次涌现出她与李贤亲吻的话面。 “修竹哥哥,我一定会让你成为我的男人……” 上官婉儿说着将自己的整个人浸泡在浴桶之中。 月黑风高。 换身一身夜行衣的武三思试图想要潜入安宸宫。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潜入安宸宫,却是他第一回当采花贼。 武三思低低发出唯有自己才能听见的抱怨声:“上官婉儿这女人……还真是妖女!” 否则岂会让他夜不能寐。 他养在家中的美姬,现在皆看不顺眼。 就连做梦,他亦是梦到自己与上官婉儿翻云覆雨。 不让他见上官婉儿是吧? 今夜,他便要在李贤的府邸睡了上官婉儿! 让上官婉儿成为他的女人! 思及至此,武三思眼底划过一抹精光。 但很快,他诧然发现,安宸宫的戒备比过去森严得多。 看到院中来回巡逻的侍卫,前来采上官婉儿的武三思皱了皱眉。 所以…… 李贤已经料到今晚他会来? 以现在的情况,别说他要采上官婉儿,就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安宸宫。 武三思见状抽了抽嘴角。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他只有先撤。 来日方长。 今后安宸宫每夜的戒备皆会如此森严? 如今,上官婉儿在明,他在暗。 他就不信自己采不了上官婉儿! 武三思憋着一口闷气离开皇宫。 但他却没有回自己的将军府。 他去到寻欢阁。 “武将军,你来了!翠红,快带武将军去莹儿房中。” 在这长安城,有谁不知道武三思乃是圣上的侄子。 有谁敢不要命得罪武三思。 今日原本花魁莹儿已经有一富商给定下。但见武三思前来,寻欢阁的妈妈想也不想直接让花魁莹儿来伺候武三思,否则若是惹怒武三思,她这寻欢阁怕是开不下去。 然而听到妈妈说要让花魁莹儿来伺候他,武三思则是不悦地皱了皱眉。 察言观色的妈妈立即小心翼翼地闻到:“武将军,可是上回莹儿不曾将你伺候周到?” 武三思则是道:“你这寻欢阁除了苏莹儿之外就没有别的女人?” 妈妈面露难色:“这……” 苏莹儿乃是她寻欢阁的花魁,别的女人是有,论姿色却比不上苏莹儿。 下一瞬,寻欢阁的妈妈听武三思道:“将你寻欢阁的女人全部带过来。” 犹如被雷劈到,妈妈诧然看向武三思:“武将军,你这是……现在有些姑娘还在接客……” 武三思目光一凝,打断妈妈想要继续说的话。 武三思:“接客?我看你这寻欢阁是不想开了?” 被武三思的话吓得心尖一颤,妈妈道:“武将军,我这便将寻欢阁所有的姑娘带来!”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寻欢阁所有的姑娘皆被妈妈带到了大厅。 所有的姑娘都知道武三思很难伺候,但赏钱给的却不少。 每每伺候武三思,苏莹儿更浑身解数,试图想要武三思将她带回府。 没想到这次武三思来寻欢阁竟非寻她,而是将所有的姑娘都叫来大厅。 武三思到底想要做什么? 难道他以为在这寻欢阁中还有比她苏莹儿更貌美出众的女子? 苏莹儿不愧是寻欢阁的花魁。 她身材曼妙,胸大臀翘,肌肤雪白,一双水盈的眼眸犹如狐妖般勾人魂魄。 不少达官贵人皆为了她,在这寻欢阁中一掷千金。 然而今日她却看到武三思的目光淡淡从她脸上扫过,仿佛不曾看到她眼中的妩媚。 武三思皱眉道:“还有别的吗?” 妈妈闻言欲言又止:“这……武将军,我们寻欢阁所有的姑娘都在这里。” 武三思抬手指了指站在他跟前的姑娘们。 他紧皱着眉:“你们寻欢阁的姑娘就这点姿色?” 妈妈紧张地攥了攥手。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半年前买下苏莹儿初夜的便是武三思。 那是喝醉酒的武三思还夸她们寻欢阁乃是长安最好的花楼,姑娘们个个长得水灵,伺候得也好。 今日这到底是怎么了? “武将军,可是心情不好?”妈妈试探着问道。 没错! 没有采到他朝思暮想的人儿,他现在的心情何止是不好,而是很不好! 妈妈琢磨着道:“要不我让碧月为武将军弹两曲?” “不必!”武三思抬手拒绝,而后指了指一个身形与上官婉儿有七分像的女子,“就让她来伺候本将军。” 第665章:她的影子 清玥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够被武三思看中,她的眼中转瞬露出激动之色。 就在这时,她听武三思道:“给本将军寻一白面具来。” 清玥神情一怔。 面具? 武将军要面具做什么? 半炷香后,从未伺候过大人物的清玥站在厢房内,她紧张着就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只见身着一袭蓝色锦袍的武三思正坐在桌边喝茶。 在这寻欢阁,每日她都会见到不同的男人,伺候不同的男人。 但没有哪一个男人长得像武三思这般好看。 不仅是好看,在他身上有着其他男人没有的贵气。 清玥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背。 她就算做梦,也不曾梦到,自己竟会遇到如此高不可攀的男子。 就在她望着武三思发呆之际,耳边响起武三思低沉的声音:“你叫什么名字 ?” 清玥回过神来,紧攥着手回答说:“清玥。” 武三思用下巴点了点自己桌前的空空如也的酒杯,清玥立即明白过来。 她快步走到武三思跟前,为武三思斟酒。 谁知因为太紧张,她险些将酒洒在了武三思身上。 还好。 见武三思稳稳接过酒杯,清玥长松一口气。 然而就在这时,她诧然看到武三思将那杯中的酒泼到她的胸前。 转瞬间,她胸前的衣衫便被打湿,紧贴在胸前。 里面的风光若隐若现,看上去极是诱人。 武三思的反应完全超出她的预料。 之前她曾听苏莹儿炫耀说武三思极难伺候。 这一瞬间,身上被武三思泼了酒的苏莹儿僵在原地,瞪大无辜的眼愣愣看着武三思。 武三思见状,眉头再度一皱。 果然。 这世界上只会有一个武媚娘。 也会只有一个上官婉儿。 这些风月场中的女子又怎么会像她? 清玥被吓得浑身一抖,她立即跪在地上:“武将军,饶命。”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妈妈在门外扯着嗓子喊道:“武将军,你要的面具,我为你找来了!” 武三思冷声道:“去看门。” 浑身抖如筛糠的清玥闻言立即站起身,走到门口,打开房门。 看到清玥面色苍白的来开门,妈妈狠狠瞪了她一眼,将武三思要的面具递到她跟前道:“好好伺候武将军。” 看来…… 若是她今夜伺候不好武将军的话,也许她就连明天的太阳都看不到。 在这寻欢阁中,她并非苏莹儿,死了一个她,妈妈只会连眼都不眨,命人将她尸体扔去乱葬岗。 思及至此。 清玥脸上的惊恐之色转瞬消失不见。 在妈妈诧然的目光中,她道:“玥儿定不负妈妈所托,伺候好武将军。” 一杯烈酒下肚,并不能解去他对上官婉儿的渴望。 反而,这份渴望在心中疯长。 “武将军,你要的面具。” 女人的声音不再像之前那般瑟瑟发抖,犹如一只快要被他吓破胆的雏鸟。 武三思闻言抬头朝她看去。 他道:“芳龄?” 手中拿着面具的清玥一怔。 来这寻欢阁的客人皆是为了寻欢而来。 他们只会记住她们的名字,以便下次再来时,好点人。 除了名字之外,从未有人问过她的名字。 眼前的武将军是第一个。 难道…… 难道是因为破釜沉舟的她反而引起了武将军的注意? 清玥心中一喜。 她道:“清玥虽不过双六之年,但该长好的地方都已长好,也……” 她的声音变得很轻。 “也伺候过不少人。” 言外之意,她不仅身体好,而且技术还很不错。 “十二……跟她的年龄一样。” “嗯?” 清玥不明所以,诧然看向武三思,只听他又道:“去拿笔墨来。” 清玥见武三思没有再对她露出不悦厌烦之色,她忙道:“是。” 她连忙从自己柜中拿出笔墨。 半晌后,待她研好墨,将沾上墨汁的笔递到武三思跟前,浅笑道:“武将军,请用。” 正在酌酒的武三思闻言放下酒杯。 他抬眸看向她。 清玥发现就在武三思的目光落在她勾起的唇边时,他下意识皱了皱眉。 清玥迅速反应过来。 武将军不喜欢她的笑。 思及至此,清玥立即收起自己唇角的笑。 她再次对武三思说道:“武将军,请用。” “恩。”武三思淡淡应了一声,接过她递到他跟前的笔道,“今后,莫在我面前笑。” 今后??? 也就是说,今后她还有伺候他的机会吗! 武三思这句话对清玥来说,是她这十二年来听到过最动人的情话。 她想笑,甚至想要笑出声。 但她却努力控制着自己。 不许笑! 指甲紧陷入肉中。 她在心中告诫自己。 武三思拿着笔,没有再看她一眼。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面具上。 很快,清玥看到武三思在白色的木面具上画出一女子的脸。 她从未离开过寻欢阁。 在她眼中,这世间最好看的女子便是苏莹儿。 这也是苏莹儿能够在这寻欢阁中欺压其他姐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连妈妈也要顾及她三分的原因。 此刻,她诧然看到武三思画在面具上的女子竟然比苏莹儿还要好看。 如果说苏莹儿像狐妖一样妩媚的话,武三思笔下的女子虽然看似清丽,然而清丽中却又生出一抹妩媚。 这样的妩媚与苏莹儿却又有所不同。 原来…… 没有对比,就不知差别在何处。 她一直觉得苏莹儿好看。 可是与武将军画在面具上的女子一对比,她便觉得苏莹儿媚得俗气,不似这面具中的女子,妩媚得灵动,却又一股子邪气。 望着面具,清玥下意识说道:“这世上真有这么好看的女子吗?” 正在画面具的武三思闻言停下他手中的动作。 以为是自己的声音打扰到了武三思,她正准备跪下认错,武三思道:“自然有。” 武将军他……竟然没有责备她的意思? 只见武三思目光灼灼望着他所画的面具道:“她叫上官婉儿。” 清玥愣了愣:“上官婉儿……” 她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就在她翻愣之际,武三思将面具放到他自己面前。 他嗅了嗅面具所散发出的墨香。 武三思:“你在墨汁中加了什么?” 没想到竟被他发现。 清玥立即回答道:“是花露。我是用花露来研墨的。” 武三思:“难怪。” 难怪他从这面具中嗅到一股淡淡的花香。 他记得上官婉儿身上也有一股淡淡的花香。 望着眼前呈现出上官婉儿容貌的面具,嗅到与上官婉儿身上相似的花香。 喝了酒的武三思只觉自己浑身燥热只想找一发泄口。 武三思将面具递给清玥:“戴上。” 清玥一怔。 下一瞬反应过来的清玥,立即按照武三思所言。 她接过面具戴在了自己脸上。 所以…… 武将军现在是将她当做是上官婉儿的影子…… 她应该觉得悲伤才对。 她只能做别人的影子。 然而想到因为做别人的影子,武三思会因此要她的话,清玥转瞬又无比庆幸。 “把衣服脱了。” 在她戴上面具之后,听到武三思的话,她立即按照武三思所言,退去自己的衣衫与长裙。 “上官婉儿……” 这一刻,他望着清玥戴在脸上面具,只将清玥当做是上官婉儿。 喉痛下意识滚动,他的眼睛变得血红。 武三思放下酒杯,他站起身走到清玥面前。 男人浓烈的气息转瞬将她包围。 身在寻欢阁中,伺候男人对她们而言就如吃饭一样简单,稀松平常。 然而这一刻,当武三思健硕的身体紧贴着她的身体时,她的心跳很快。 她很紧张。 只觉下一刻,她的心便要从口中跳出来。 就在她以为武三思会紧紧抱住她时,啪的一声轻响在安静的房间内响起。 清玥没想到武三思会重重一巴掌打在自己的屁股上。 好痛。 武三思出手很重。 她的眼中腾起水光。 就在这时,武三思又重重一巴掌打了下来。 武三思声音低哑:“痛吗?” 清玥用力点了点头。 因为痛,她颤抖地发出声音:“痛。” 武三思:“痛就对了。记住了,你上官婉儿是我武三思的女人。” 清玥闻言,心中涌出复杂的情绪。 武三思突然张口咬住了她的耳垂。 不过与其说是咬,不如说是吻。 武三思用牙齿轻轻咬着她的耳垂。 耳垂是她敏感的地方。 因为武三思的轻咬。 不断有酥麻感从耳垂处传来。 清玥浑身发颤。 这一瞬,她听武三思声音沙哑道:“脱衣。” 她的衣裙已经脱去,也就是说武三思要她帮它脱衣。 她的手落在武三思的胸前,而后缓缓向下。 她曾经被妈妈教导过要怎样为客人脱衣。 妈妈说断不能直接脱去客人的衣衫,而是要用手段撩起对方心中的火。 此时因为武三思将清玥当做上官婉儿。 清玥的撩拨让他血气逆行。 他身上的衣衫尚未推完。 武三思直接银枪一挺,站在原地狠狠要了清玥。 一室旖旎,暧昧声起起伏伏。 以前对清玥而言,伺候客人,便只是伺候客人。 但是今夜,面对武三思的索取,她却动了情。 从地上,到桌上,在到床上。 她将她在寻欢阁中所学会的所有技巧都用到了武三思身上。 身体健硕有力的武三思就像是一团火,在燃烧她。 最后她连声音都已经叫哑了。 窗外的黑夜被一抹鱼肚白破开。 清玥已经不记得,这已经是武三思第几次要她。 她的双眼变得迷离。 耳边响起武三思低哑的声音:“上官婉儿。” 清玥清楚地知晓,自己之所以能够得武三思宠幸,那是因为现在的她是上官婉儿的影子。 如果她不是上官婉儿的影子,她便什么也不是。 听到武三思唤她上官婉儿。 她沙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妩媚。 清玥缓缓抬起她的手,温柔地抚上武三思的脸庞。 她道:“婉儿,在。” 清玥感受到伏在她身上的武三思身体一僵。 她的心因为武三思的反应咯噔一沉。 难道是她说错话了? 就在这时,她听到武三思突然发出一声低吼。 如果说之前要她的武三思是一头野兽的话,那么现在武三思就像是一头被饿了许久的野兽。 他狠狠地再次要她。 不留余地。 终于,她承受不住武三思的索取,在他身下晕了过去…… “玥儿。” 脸颊传来一阵微痛,仿佛被马车碾过的清玥挣扎着睁开眼。 “玥儿,你醒了。” 这是她第一次从妈妈脸上看到对她讨好的笑。 “妈妈……” 就在她挣扎着想要从床上下来时,妈妈却连忙阻止了她。 “别动。你昨晚伺候武将军啊,太辛苦。妈妈命人给你炖了燕窝。等吃了燕窝,再继续休息。” 清玥瞪大眼睛,俨然不敢相信她所听到的话。 清玥支吾发出声音:“燕窝……” 她从未吃过燕窝。 见清玥眼中转瞬腾起水雾,妈妈忙道:“傻丫头,你哭什么!你应该开心才对。从今天起,你就不用再伺候别人,武将军已经将你包了下来。” 清玥脸上的表情比之前更加震惊。 她愣了良久,这才回过神来,僵硬地抬起头看向妈妈。 她不敢想象自己听到的话。 清玥支吾着问:“妈妈,你……你刚才说什么?” 今日清晨,当武三思从厢房中出来,将一袋金珠扔给她时,就连她都不敢相信,武三思所说的话。 见清玥傻傻地盯着自己,妈妈笑着点了点头:“玥儿,妈妈什么时候骗过你。” 清玥激动地紧拽着妈妈的手,眼泪从眼中滚落而出。 清玥:“妈妈,玥儿好开心。” 妈妈笑着,就像对待苏莹儿那般将炖好的燕窝吹温之后送到她嘴边。 “趁热赶紧将燕窝吃了。” 清玥一边哭,一边激动地笑道:“谢谢妈妈!” 第666章:赠玉佩 清晨,上官婉儿站在铜镜眼前用煮好的鸡蛋揉着自己眼睛下的青影。 昨天晚上,她一宿未睡。 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会出现李贤为她的宽衣解带,亲吻她的画面。 望着铜镜中自己因为一宿未睡而变得憔悴的脸,她紧皱着眉一声低骂道:“该死的武三思。” “阿嚏!” 离开寻欢阁,刚回府的武三思还没来得及坐在椅子上就又开始忍不住打喷嚏。 陆铭见状忙道:“老爷,可是染上风寒?” 武三思皱了皱眉道:“晓是昨晚操练得太用力。” 嗅到武三思身上的胭脂香味,陆铭自然猜到一夜未归的武三思乃是从寻欢阁中回来的。 见陆铭闻言脸刷的一红,武三思抽了抽嘴角。 武三思:“陆铭,你莫不是有隐疾?” “咳咳……” 陆铭随之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他的脸变得更红。 陆铭连忙解释道:“老爷,陆铭并无隐疾。” 武三思皱了皱眉:“既然没有隐疾,为何夜里连暖床的姑娘都不找?” 陆铭低头避开武三思探究的目光。 陆铭:“老爷我……” 武三思转瞬露出恍然大悟的声音:“本将军知道了!你乃是断袖!” “咳咳咳……” 陆铭咳得比刚才更厉害,仿佛要将自己的肺给咳出来。 陆铭一边咳,一边解释道:“将军,陆铭并非你所想的那般!” 武三思挑了挑眉:“是吗?” 被咳红脸的陆铭用力点头如捣蒜。 武三思拍了拍手。 此时只见一名穿着单薄的舞姬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老爷。” 舞姬的声音妩媚如丝,她朝着武三思眨了眨眼。 如果换做平时,武三思早就已经将舞姬揽入自己怀中。 谁知今日武三思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对陆铭道:“是时候证明了。” 陆铭一怔。 他看了一眼舞姬反应过来:“老爷……” 武三思笑道:“陆铭,你说你无隐疾,也不是断袖。那便证明给本将军看。” 陆铭闻言瞬间脸色一白。 陆铭:“老爷……” 武三思:“怎么?” 陆铭看了一眼舞姬欲言又止道:“老爷,陆铭此生只会有一个女人。” 武三思一怔:“一个女人?” 陆铭认真地点了点头:“没错。在没遇到陆铭此生所爱之前,陆铭不会要其他女人。” 武三思闻言陷入沉思之中。 武三思:“陆铭,万一你今后喜欢上男人该如何?” 站在一旁的舞姬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声。 此时陆铭的脸色变得更难看。 武三思:“在你遇到那人之前,你可以先尝尝女人到底是什么滋味。当然,你想尝男人是什么滋味,本将军也可以满足你的要求。” 陆铭:“将军,我不行!” 舞姬又没忍住,噗呲一声笑出声。 武三思则是抽了抽嘴角:“陆铭,本将军还是第一次听有男人说自己不行的。” “下去吧。”武三思朝着努力想要憋住笑,却又憋不住的舞姬挥了挥手。 舞姬知趣地捂着嘴,退出两人的视线。 武三思随即站起身,凑到陆铭跟前。 他如同做贼般低声道:“陆铭,有隐疾的话,不妨直说。本将军好去给你找大夫。隐疾是病,关系到男人的鱼水之欢。得治。” 之前脸色煞白的陆铭现在脸色又变得通红。 陆铭:“将军,事情……并非你所想的这般!” 武三思挑了挑眉:“不是我想的这般,那是哪般?” 陆铭随即陷入沉默之中。 半晌后,他看向武三思问道:“老爷,你可有爱过的人?” 武三思闻言一怔。 他的脑海中转瞬浮现出上官婉儿的脸。 “老爷?” “老爷?” 见武三思突然就像是被定身了,站在自己面前发呆,陆铭不由唤道。 武三思回过神来:“嗯?” 陆铭:“老爷可是想到谁?” 陆铭顿了顿又道:“想必现在老爷想到的人便是老爷心仪之人。” 武三思低头沉吟:“我心仪之人……” 陆铭点了点头:“没错。老爷,陆铭现在不过是在等那人出现。若是这个时候,我要了其他女子,等到我遇到自己真心所爱时,陆铭会觉自己愧疚于她。” 武三思闻言抽了抽嘴角,眼中流露出一抹不解。 武三思:“愧疚于她?陆铭啊,自古以来,男人三妻四妾。什么时候,会因为要过别的女人,就心中有愧了?” 陆铭却是道:“老爷,陆铭此生所求乃是一世一双人。其他的女人,陆铭不感兴趣。” 开始,武三思还觉得陆铭的话乃是滑稽之谈。 但陆铭越是往深处说,他竟然找到同感。 在他没有遇到上官婉儿之前,他习惯了寻欢作乐。 家中的舞姬,寻欢阁中的苏莹儿,皇宫中宫女,都是他行鱼水之欢的对象。 然而现在,他却对除了上官婉儿之外的其他人没了兴趣。 以至于,他昨晚为了发泄自己心中的情绪,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来。 见武三思再次走神,陆铭这次没有再唤武三思,而是等武三思自己回神。 谁知这次武三思竟然就这般沉吟深思了半个时辰…… 安宸宫。 上官婉儿如同昨日清晨一样,早早来到李贤的房间。 然而当她端着铜盆推开门时,她发现李贤已经穿好衣袍坐在窗边饮茶。 “沛王。” 上官婉儿在取了巾帕浸湿之后走到李贤跟前。 她伸手为李贤擦脸,却听李贤道:“我自己来。” 李贤随即从她手中接过巾帕。 她一怔,微微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终究却没说出口。 这天她与昨日一样站在李贤身旁,为他研墨,倒茶。 她又不是傻子,怎么会没有发现李贤的变化。 以为在发生昨天那样的事之后,他们的关系会变得更亲密。 但现在,她发现李贤在刻意疏远她。 到底是为什么? 上官婉儿拿着书,眉头紧皱。 用午膳的时候,上官婉儿看向坐在她对面儒雅吃饭的李贤道:“沛王。” 李贤闻言淡淡抬头看向她。 他犹如墨玉般温润如玉的眼中没有丝毫昨日他望向她时的灼热。 上官婉儿默了默:“沛王,那两本书婉儿已经看完。不知婉儿可否去藏书楼,借看别的书?” 李贤眼底划过一抹诧然。 今日上官婉儿来的时候,他第一本书才看一大半。 不想上她竟已经将其他两本看完。 难道说…… 李贤犀利的目光不由落在上官婉儿眼底隐约可见的青影上。 难怪今日她看上去哪里不对劲。 原来她竟一宿未睡! 他第一反应上官婉儿一宿未睡的原因是因为他。 但下一瞬,他不由皱眉。 刚才她说,她已经看完两本书。 也就是说,她通宵未睡,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她想抓紧时间看书罢了。 若是上官婉儿心中想念着他,又怎看得进去书? 李贤哪里知道,她为了不要一整夜失眠满脑子都是他的影子,她强迫自己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书中。 她不过是想找话题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岂料她却看到李贤面色一沉。 这一瞬间,上官婉儿突然有了想狠狠扇自己两耳光的冲动。 那藏书楼皆是这世间的珍藏,岂是她想去就能去的。 今日,他已经在刻意疏远她。 她竟还不知分寸。 看向桌上的美味佳肴,她紧皱了皱眉。 若是要找话题的话,她应该同李贤讲美味佳肴才是。 就在她懊悔不已时,她却听李贤道:“可以。” 上官婉儿一怔,只见李贤从他腰间取下那刻有“明允”二字的玉佩。 明允乃是李贤的字。 第667章:明空 “过来。” 李贤他…… 上官婉儿闻言放下她手中的银箸。 她走到李贤跟前,接过玉佩。 李贤道:“只要出示这玉佩,你便可自由出入藏书楼。” 上官婉儿闻言目光直直盯着李贤。 他不是要疏远她吗? 又为何将象征他身份的玉佩给她? 她随即道:“多谢,沛王。” “恩。”李贤淡淡应了一声,“用完膳,你便去藏书楼,借你想借的书。” 上官婉儿正准备开口向李贤道谢,便听李贤道:“吃饭。” 看到上官婉儿此时加快吃饭的速度,李贤目光暗了暗。 想到能够去到皇宫中的藏书楼自行挑选她想看的书,上官婉儿心头一喜。 她低头用膳,未曾看到李贤眼中犹如流星般一闪而过的黯然。 用过午膳,上官婉儿在为李贤沏好热茶之后,便去了藏书楼。 修竹哥哥的心思她琢磨不透,那她就不再琢磨。 现在她终于永远饱览群书的机会,便该所有的精力放在书中。 “你是何人?” 上官婉儿刚走到藏书楼,便被看守藏书楼的公公给拦了下来。 她立即从腰间取下李贤给她的玉佩。 上官婉儿道:“我是奉沛王之命前来取书的。” 看到上官婉儿亮出的腰牌,公公立即狗腿地笑道:“姑娘,里面请。” 上官婉儿随即收玉佩,走进藏书楼。 望着这放满群书的九重高塔, 即便是第二次来这藏书楼,她亦是觉得震撼。 古人的智慧结晶皆在书中。 有人爱黄金,有人爱权利,殊不知要得到这些东西的捷径便在眼前。 上官婉儿站在书架前,珍而重之地拿出一本古籍。 她翻开古籍,担心自己一不小心便被书中的内容所吸引。 她告诉自己,将书借回去看便可,她随即合上书,仰头朝着头顶看去。 这藏书楼乃是九重高塔。 之前她和李贤来的时候,她只到过第三层。 上面还有什么书? 上官婉儿提着裙子,随即一口气爬到了第九层。 她喘着粗气,当她抬头时,她呼吸一滞。 上官婉儿缓缓朝着窗边走。 此刻吸引她的并非这九层高塔内的书,而是窗外的景色。 在掖庭中,她就像是一只井底之蛙。 她能看到的,能够学到的极是有限。 对她而言,她所看过最好看的景色,便是御花园中的假山娇花。 江山壮阔秀丽,她只有在书中看到过。 到底这大唐的江山到底有多壮阔,有多秀丽? 她不曾真实感受过。 但这一刻,站在窗边的她瞪大眼睛,眼都不眨看着窗外的风景。 从小她便读兵书。 知晓,成大事者,不能喜形于色。 她极少暴露自己的情绪。 这一刻看向整个长安城秀丽之景,她的惊诧声不由脱口而出:“这便是长安城的繁华……” “你看到了什么?” 突然一道女子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这里竟然还有别人?! 上官婉儿蓦地转身,她看到身着一袭素色白袍,容貌清丽的中年女子正站在她身后。 中年女子唇角微勾,她并未察觉到对方的恶意。 那个人现在开始用女官。 莫非这女子乃是女官? 就在她不着声色打量着对方时,中年女子又道:“这里的景色很美。” 上官婉儿闻言点了点头:“我从未见过如此美景色,窗外就像是一副不真实的画。” 中年女子诧然:“不真实的画?” 她在掖庭中,这样的景色,她从未见到过。 如今看来所以不真实。 她道:“可以看到,却永远无法触及。仿佛,它的繁华与我无关。明明这么近,却又极远。” 中年女子微微低头沉吟:“明明这么近,却又极远……”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那你觉得呢?” 她顿了顿又反问中年女子:“你又看到了什么?” 中年女子闻言站到了她身边,望着窗外的长安城道:“跟你一样。我看到了一副不真实的画。” 不想这中年女子竟然与她有一样的想法。 上官婉儿心底划过一抹诧然。 她道:“为什么?” 中年女子转头看向她,那深邃的目光仿佛要看穿她的心。 “眼前的繁华,兴许会在朝夕见毁去。” 这中年女子竟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上官婉儿面色一沉。 但她内心却是赞同中年女子所说的话。 熟读古今历史让她知道所有的繁华都会走向衰败。 这大唐也会有那么一天。 只是那一天不知何时才会到来。 上官婉儿:“你可知这番话若是被传开会是怎样后果?” 中年女子却是不语,目光直直地看着她。 上官婉儿见状皱了皱眉。 在这世上,大部分才子无法做官,甚至做了官也会触怒龙颜遭贬的原因便是因他们不知朝堂与文坛的区别。 在文坛,文采出众,便能得到他人青睐与赏识。 然而在朝堂上,伴君如伴虎,除此之外,其他的人也是猛兽。 若是稍不留神,便会遭到对方袭击,因此掉了性命。 担心这中年女子一根筋,再对他人说出同样的话,她将道:“所以,你记住了,身为女官且谨言慎行。否则会掉脑袋。” 中年女子闻言则是笑道:“我叫明空,你叫什么名字?” 明空,应该是这样女子的字。 上官婉儿闻言道:“我叫婉儿。” 中年女子:“婉儿?” 上官婉儿应了一声。 她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差不多也该回去。 将视线再度转移到明空脸上,她道:“我该回去了。你且记住了。在旁人面前,千万不可再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就在上官婉儿转身离开时,明空在身后叫住了她。 “婉儿。” 上官婉儿脚步一顿,转头看向明空。 上官婉儿:“何事?” 明空:“谢谢你。” 上官婉儿唇角微勾,笑得明媚动人:“不必谢。全当你我有缘。” 待上官婉儿抱着她挑选好的书急急下楼后,身着一袭素色白袍的明空站在窗边,她含笑的双眸转瞬变得深邃。 刚才她注意到那宫女挂在腰间的玉佩刻有“明允”二字。 而那块玉佩上的字乃是她亲手所刻。 明空站在窗边自言自语道:“没想到这女子竟然是贤儿看上的女人。” 这虽在她预料之中,却又在她预料之外…… 不想抱着书刚走出藏书楼的上官婉儿便被刘公公看到。 望着上官婉儿离去的背影,刘更皱了皱眉:“这不是武将军让他不动声色打探的上官婉儿?” “刘更。”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刘更耳边响起。 刘更闻言立即狗腿的迎了上去:“圣上。” 身着一袭素色白袍的明空走到他跟前:“你认识她?” “她?” 刘更愣了愣,立即反应过来,圣上所说的她是上官婉儿。 见圣上犀利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刘更不敢有半句虚言。 他道:“回禀圣上。刚才从藏书楼里出来的女子乃是上官仪的孙女上官婉儿。” 武媚娘眼底划过一抹诧然。 然而那一抹诧然转瞬间便又消失不见。 她道:“难怪。” 难怪? 难道说圣上已经知晓武三思命他打听上官婉儿的事情。 不待武媚娘说话,刘更便将他知道的一切都交代了。 “圣上,武将军他突然让我去打听上官婉儿的消息。奴才这才知道,上官婉儿竟然成了沛王的伴读。” 武媚娘闻言,再次诧然。 然而诧然的情绪却不曾表露在她的脸上。 刘更伺候在武媚娘身边,却根本猜不透武媚娘在想什么。 见武媚娘沉吟不语,他默了默欲言又止道:“莫不是……” 武媚娘:“莫不是什么?” 刘更双眸一转:“莫不是沛王与武将军皆看上了这上官婉儿?” 刘更说得没错。 她了解自己的儿子。 李贤从不近女色,她甚至还怀疑过自己的儿子有龙阳之癖。 但从现在的情况看来,李贤不过是没遇到自己喜欢的女人,而现在遇到了而已。 至于武三思…… 就连在宫中强要宫女之事都被她撞到过。 若是遇上自己看得顺眼的女人,他便直接要了。 哪里会像现在这般让刘更去查对方的底。 “刘更,那你觉得谁更喜欢这上官婉儿?” “这……” 刘更闻言紧皱着眉。 这要他如何回答? 一个是不近女色的沛王,要了上官婉儿做自己的伴读。 一个是夜夜笙歌的将军,问他打听上官婉儿的消息,却没有直接要了上官婉儿。 这两人皆做出违背自己原则之事。 刘更默了默道:“回禀圣上,刘更认为,沛王与武将军在对上官婉儿的感情上不分伯仲。” 武媚娘微微挑眉又问道:“那若你是上官婉儿,你会对谁动心?” 刘更闻言眉头皱得更紧。 刘更开始认真分析起来:“圣上,沛王温润如玉,文采出众。武将军他能文能武,丰神俊逸。若是我……我兴许……会选武将军。” 武媚娘闻言沉吟半晌道:“刘更今日我与你这番话,烂在肚子里。” 刘更:“奴才遵命。” 第668章:感情没有定数 上官婉儿抱着书回到安宸宫,则被许安告知李贤已经出了宫。 上官婉儿:“沛王出宫是为何事?可是与那武将军有关?” 许安闻言却是道:“上官姑娘,沛王之事,属下亦是不知。” 上官婉儿目光紧锁在他的脸上。 这一刻,许安只觉上官婉儿好似要看穿他的内心。 许安:“上官姑娘,沛王交代说,若是上官姑娘回来的话,便去书房将他的藏书整理分类。” 知道李贤出宫不带上自己,但她闻言内中却还是闷闷的难受。 他出宫到底是为了什么? 上官婉儿一边整理着李贤书房中的藏书,一边琢磨着李贤这几日对她的态度变化。 就在这时,她从书架上抽出的书不慎掉落在地上。 上官婉儿慌忙去捡,却发现一张折起来的宣纸从书中掉了出来。 她捡起地上的宣纸打开。 转瞬间,一位女子在柳树下,宫墙旁赏月的水墨画呈现在她面前。 但这副画奇怪的事,画中赏月的女子并没有画脸。 她是谁? 上官婉儿紧握住画的手微微一抖。 这可是修竹哥哥爱慕的女子? 所以这些年来,他从不碰其他女人? 即便是和她发生到那种地步,他也能停下来。 所以这几日来,他的态度才会突然转变。 闷闷的胸口转而涌起一股酸涩。 那种难以言喻的酸让她眼中腾起水雾。 眼前的视线变得模糊,眼泪快要滴落在画纸上,她慌忙将画纸拿开。 泪转而落在书页上。 她慌忙用衣角去擦,然而泪水已经浸了进去。 字迹因为她的泪水而变得模糊。 为了不让自己掉更多的眼泪在书页上,她抬手用衣袖不断擦去自己眼中溢出的泪。 安静的房间内响起她自言自语的哽咽声:“这便是他让我来收拾藏书的真正原因吗?” 多年后,在武媚娘去世之前曾对上官婉儿说过:“有时,聪明亦是一把双刃剑。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而此时的上官婉儿正在李贤的书房中伤心落泪。并不知,聪明反被聪明误之理…… 长安城,东大街。 身着一袭玄色长袍的李贤走进一家酒肆。 “小二,二两雕花。” 小二见到出现在酒肆中的李贤,眼底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小二:“好勒! ” 半晌后,小二端了酒过来。 小二看了李贤一眼,将就放在李贤跟前。 小二:“客官,这是你要的雕花酒,不加盐,不加糖。” 见李贤点了点头,小二随即转身离开。 李贤坐在窗边的位置,望向隐藏于人群中跟踪他的侍卫。 他解开酒壶上的封泥将酒倒入杯中,慢慢品着酒,直到身着一袭蓝色锦袍的武三思出现在他面前。 见到武三思,李贤淡淡道:“不知武将军将本王约来此处又有何事?” 现在武三思看到他这表弟便来气。 恨不得将他塞回他娘肚子里。 好不容易发现自己有了心爱的女人,不想竟被他这表弟占为己有。 确定自己非上官婉儿不可后,这一次武三思的话越发直白。 “表弟,要如何你才肯将上官婉儿给我?” 李贤早就料到武三思约他来是为了上官婉儿。 这些天来,他一直寻思着如何来酒肆取消息。 不想武三思竟然主动找他,给了他机会。 李贤抬头看向武三思道:“成为我的伴读,是上官婉儿自愿 。若是她愿意跟着你的话,我便不留人。” 武三思以为李贤不肯放人。 没想到李贤竟让上官婉儿自己选择! 武三思闻言心中一喜。 武三思:“表弟,此话当真!” 李贤点了点头:“武将军,本王说话向来言出必行。” 武三思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他道:“既然如此,我便放心了。” 李贤又道:“当然,若是婉儿她不愿,武将军也不能强求。” 他就不信,这天下没有他收服不了的女人! 武三思笑着伸出拳头与李贤碰拳:“一言为定!” 待武三思兴奋地离开酒肆之后,酒喝差不多,李贤随即将酒壶中的纸条倒了出来…… 天色渐暗,上官婉儿为李贤分类整理好藏书后,便回到自己房间。 然而以书为乐的上官婉儿此时却没了看书的心思,而是坐在床边发呆。 虽然现在她已经没有再落泪,然而心口的位置却还是在微微发痛。 “修竹哥哥真正的身份是沛王。我与他本就不可能,不是吗?十年的差距。一直以来,他只把我当作妹妹看待……” “我不是早就已经想过,有女子已经住进他心里吗?” “现在知晓的分明是我早就已经料到的。为何……为何我还是免不了伤心难过?” “皆是因世人有着七情六欲吗?” 叮铃。叮铃。 突然间,耳边传来一阵清脆的风铃声。 这安宸宫中怎会有风铃声? 上官婉儿怔了怔。 风铃声越来越多。 不止一个风铃。 正在伤心难过的她突然被转移了注意力。 她走到窗边,在打开窗户时,她诧然看到窗外的大榕树上挂满了风铃。 这些风铃是哪里来的? 难道说…… 难道说今日李贤出宫是为了给她买风铃吗? 望着挂着榕树上的风铃,上官婉儿眼中的情绪变得更加复杂。 只因他终究不能接受她,所以买风铃来安慰她吗? 望着满树的风铃,上官婉儿心中的苦涩大过甜蜜。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将她堪堪吓了一跳。 事先躲在窗户下的武三思站起身。 以为他突然的出现,上官婉儿会吓得大叫出声。 他看到上官婉儿眼中的惊恐却是转瞬即逝。 武三思摸了摸鼻子道:“喜欢吗?” 上官婉儿看到他,紧皱着眉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武三思指了指自己,痞气地说道,“想知道的话,亲我一下,我便告诉你。” 上官婉儿面色一沉。 见上官婉儿准备关窗户,武三思眼疾手快地建握住上官婉儿手。 武三思:“婉儿,莫要生气。我不过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也就是说这些风铃并非李贤买给她的。 上官婉儿眸色暗了暗,看向武三思紧握住她的手:“惊喜?惊吓还差不多。放手!” 武三思闻言却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上官婉儿的眉头不由皱得更紧。 上官婉儿:“你不是答应过,若非我自愿,不碰我?” 武三思痞气一笑,灼热的目光打量着她的身体。 此时武三思的目光太过于直白。 在这样的目光之下,上官婉儿觉得自己好似没有穿衣服一样。 上官婉儿眼中的嫌恶更甚。 就在这时,她听到武三思道:“婉儿,我只是答应若非你自愿,我便不碰你的身子。至于你的手……若是你答应陪我喝酒的话,我便放手。” 岂料上官婉儿想也不想便答应道:“好。” 她竟……这么轻易便答应了! 将上官婉儿灌醉之后,让她说出愿意和他在一起的话,他便能将她带回家! 喜出望外。 武三思正准备放开上官婉儿,突然想到什么,又再次紧握住上官婉儿的手。 武三思目光直直地盯着她:“不许骗本将军。” 将军? 上官婉儿神情一怔:“你是武三思?” 呃…… 在心中暗道,没想到这丫头果然聪明! 武三思抽了抽嘴角:“这都让你猜到。” 借着屋中照来的烛光,武三思轻易地从上官婉儿清澈的凤眸中捕捉到一抹转瞬即逝的恨意。 是了。 他的姑母害死她的父亲,她的祖父。 上官婉儿又怎么可能不恨? 若他是上官婉儿的话,会恨不得将自己大卸八块。 “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看到武三思神情突然变得严肃。 他道:“虽然我也姓武,但我是我。既然我看上你,你做我的女人。从今以后,我不会让你再受到半点伤害。若是你想找一心一意对你好的男人,我也可以保证。若是我娶了你,今后便不会有别的女人。” 武三思说得倒是轻巧。 他是他…… 半晌不见上官婉儿有任何反应。 武三思又道:“上官婉儿,若是你不相信我的话,我可以对天发誓!以我性命……” 上官婉儿低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上官婉儿:“我对你没任何心思。放手。” 上官婉儿的反应完全在他预料之内。 他曾经亦是说过来日方长。 武三思默了默道:“就如你刚才答应我那般。我现在放手,你陪我喝酒?” 上官婉儿道:“与你喝酒可以,但我喝醉酒后,说的话皆不能作数。” 武三思:“……” 但不管怎样,上官婉儿至少答应陪他喝酒了! 武三思:“自然!我武三思言出必行。 又岂会让你看轻!” 上官婉儿沉声道:“现在可以放手了吗?” 武三思闻言这才松开他自己紧握住上官婉儿的手。 砰地一声。 武三思怔然看到上官婉儿将窗户关了过来,若非他反应够快,及时收回手的话,恐怕他的手现在已受创。 这丫头该不会是说话不算话? 武三思喊道:“婉儿!你可知你这样骗我的话,我之前答应你的话也就不算数了?” 就在这时门被上官婉儿从里面打开。 上官婉儿冷声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武三思:“……” 上官婉儿走到武三思跟前,伴着袭来的夜风,武三思闻到自上官婉儿身上所散发出的淡淡花香。 见武三思盯着自己发呆,上官婉儿再次皱了皱眉。 上官婉儿:“还站在这里做什么?酒呢?” 武三思回过神来。 他转身指了指放在石桌上的酒:“早就已经准备好。” 上官婉儿走到石桌前,直接掀开酒坛上的封泥,抱着酒坛闷头开喝。 “喂……” 武三思欲言又止。 就在这时,上官婉儿因喝得太急而被酒给呛到。 “咳咳……” 武三思见状立即走到上官婉儿跟前,轻拍着她的后背道 :“这酒本将军府上多的是。又没人跟你抢,你喝这么急做什么?还是说……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咳嗽声消失之后,上官婉儿冷声道:“被一只臭苍蝇缠着,我会开心?” 武三思:“……” 武三思只觉一口老血冲到喉咙口,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曾经,他视无数追求者为臭苍蝇。 没想到现在风水轮流转。 自己看上的女人不仅对自己没有好感,甚至还厌恶。 心口闷得发慌。 武三思直接抢过上官婉儿拿在手中的酒,开始猛灌自己。 上官婉儿抽了抽嘴角:“喂,桌上还有好几坛酒,你抢我的酒做什么?” 大半坛子烈酒下肚,武三思抬头看向她道:“心情不好。自然是要抢的酒喝,心情才会稍微好起来。” 上官婉儿:“……” 武三思看向她挑了挑眉:“一起喝。” 武三思坐到上官婉儿对面,他顿了顿又道:“划拳会吗?” 她在掖庭中长大,从未见过有人划拳。 上官婉儿摇了摇头问:“那是什么?” 武三思眼中划过一抹了然。 武三思:“也是。你在这宫里长大,又怎么会划拳。我教你。” 武三思说着,伸手在上官婉儿面前比划,告诉上官婉儿划拳的规则。 上官婉儿聪慧过人,很快她便明白划拳到底是怎么回事。 上官婉儿:“我明白了。” 武三思:“那从现在开始划拳。输的人要接受惩罚。” 上官婉儿:“如何罚?” 武三思:“谁的人妖主动亲对方一下。” 他话音一落。 借着清朗的月光,他看到上官婉儿面色一沉。 一声无奈轻叹。 武三思道:“臭丫头,我不过是在跟你开玩笑而已。你还说自己有君子之心。依我看,你就是小人之腹。” 上官婉儿皱了皱眉则是道:“到底还划不划拳?” 武三思:“自然!鉴于你初初学会划拳,本将军先让你十拳。” 上官婉儿:“十拳?” 武三思:“没错。这十拳,若是你赢,便算你赢。若是你输,就重新来过。” 武三思所说的话完全对自己有利。 上官婉儿:“好。” 最开始三拳,皆是武三思赢。 不过因为武三思时说让她十拳,所以她还不用喝酒。 但渐渐的,她摸出划拳的门路,便开始赢拳。 “我赢了!” 见自己赢了这只臭苍蝇,上官婉儿发出开心的笑声。 夜风怡人,借着清朗的月光看到上官婉儿唇边带着一抹邪气令人心动的浅笑。 听到她比树上风铃所发出的还要好听的声音,这一刻上官婉儿以为他输了,可他却觉得自己却是赢了…… 后来上官婉儿发现自己赢得越来越多。 看到连输两拳武三思喝了一坛酒,又皱着眉继续喝另一坛酒,上官婉儿只觉心中的烦闷在渐渐消失。 当然,以为自己找准门路的上官婉儿也并非次次划拳都能赢。 她也还是有划输喝酒的时候。 烈酒穿喉。 心情越发舒爽的上官婉儿直接将酒坛砸在了地上。 “好酒!” 酒劲上头,虽然她还有理智,但却忍不住大喊道。 武三思目光直直地看着她:“这酒你喜欢吗?” 上官婉儿点头如捣蒜:“喜欢。” 武三思道:“那我命陆铭多拿些放沛王这里。但是!” 见武三思欲言又止,上官婉儿诧然:“但是?” 武三思就像是一只老狐狸一样微眯着眼:“但是我不会给那臭小子喝。本将军这相思酒只会给自己看上的女人喝!” 武三思说着抬起手指向上官婉儿:“而你!便是本王所看上的女人。” 上官婉儿闻言抱着酒坛摇了摇头:“臭苍蝇,你说这世上怎样的女人没有。为何你偏偏揪着我不放?” “为何偏偏揪着你不放?” 武三思眼底划过一抹茫然。 他学着上官婉儿将酒坛砸在地上。 “他大爷的!就连本将军自己都不知道。” 武三思顿了顿:“你说这世上怎样的女人没有。可本将军就遇见了一个上官婉儿。上官婉儿,你……你知不知道你是本将军见过最特别的女人。” 上官婉儿:“我特别在哪里?” 武三思脱口回答道:“你特别在……” 似乎想到什么,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武三思随即改口道:“想知道?那就继续划拳!划赢了,我便告诉你!” 谁知上官婉儿却是道:“我没兴趣。” 武三思:“……” 武三思抬手指了指自己:“上官婉儿,我武三思好歹也是个将军。你能不能给我点面子?” 上官婉儿则是想也不想答到:“不能。” 武三思:“……” 武三思:“ 上官婉儿,刘公公说得没错。你就是个瞎子。” 上官婉儿:“我若是瞎子,那你就是傻子。” 武三思愣了愣:“你若是瞎子,那我便是傻子?” 上官婉儿:“没错。” 这一次武三思并未露出吃瘪的表情。 在上官婉儿诧然目光下,他开怀地笑道:“我是傻子,你是瞎子。我们岂不是很配!” 瞎子和疯子配? 这是什么逻辑! 上官婉儿朝着武三思甩去一记白眼:“傻子。” 谁知武三思则是笑道:“瞎子。” 上官婉儿:“……” 武三思:“瞎子,我们继续划拳!这一回,谁若是划输的话,谁便是傻子。” 上官婉儿则是拒绝。 上官婉儿:“只有傻子才会跟你划拳。” 武三思:“……” 他就没见过比上官婉儿更不解风情的女人。 不过,就算上官婉儿如此不解风情,他也没有半点生气。 他有的只是无奈。 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将这个不解风情的女人,变成他的女人。 武三思:“那就还是老规矩,划拳输的人喝酒!” “不喝了。” 上官婉儿拒绝道,随即站起身朝着房间的方向走去。 “喂,这酒还没喝完呢……” 他的话音未落,诧然看到上官婉儿走路开始左脚绊右脚。 原来这臭丫头就只有这点酒量。 月色下,武三思就像老狐狸一样,唇角微勾。 她不喝酒的原因是因为她已经开始出现幻觉,看到武三思真的就跟一只臭苍蝇一样,脑袋在她面前晃来晃去。 现在仅剩下的理智告诉她,她现在已经醉了。 她不能再喝。 谁知就在她快要走进屋中时,她的脚突然被什么东西绊倒。 上官婉儿不知道,此时绊到她左脚的是她的右脚。 失去平衡,她的身体往后倾。 完了! 望着出现在她眼中晃来晃去的明月,上官婉儿在心中暗道不好。 她不由在心中开始祈祷。 千万…… 千万不要摔到她的脑子,将她摔成傻子啊。 她还没有成为耀眼的人住进修竹哥哥心中,她还没有凭借她的智慧为父亲,祖父报仇…… 她还不能傻…… 担心上官婉儿被自己的脚给绊倒,武三思紧跟在上官婉儿身后。 他见状立即上前扶住往后倒去的上官婉儿。 她紧闭着眼,然而预料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到来。 她是跌倒在了云端上吗? 上官婉儿缓缓张开眼看向他。 就在这时, 上官婉儿不知道李贤正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 武三思的脑袋还是跟苍蝇一样在她面前晃来晃去。 上官婉儿缓缓抬起手指向武三思:“臭……臭苍蝇怎么是你?” 见武三思没有回答她, 上官婉儿又兀自长松一口气。 酒劲上头,她突然发出清脆悦耳的笑声:“臭苍蝇,还好……我没变成傻子……” “喂……” 看到上官婉儿双眼一闭,失去了意识,武三思抽了抽嘴角。 这女人就这样毫无任何预兆,睡着了? 武三思随即将上官婉儿打横抱了起来。 “太轻了。” 抱着上官婉儿,武三思语气中不仅没有丝毫的嫌弃,反而是心疼。 同样是12岁,就连寻欢阁里的姑娘都比她长得丰韵。 望着上官婉儿甜美的睡颜,武三思自言自语地说道:“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 就在刚才他接住差点倒在地上上官婉儿时,武三思就已经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李贤。 就像放宝贝一样,武三思小心翼翼地将上官婉儿放到了床上,为她盖上锦被。 “臭丫头,你说本将军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武三思一声叹息,努力压抑住自己想要趁机要了上官婉儿的心思转身离开了房间。 为上官婉儿关好房门,他便看到站在大榕树下的李贤。 武三思走到李贤跟前:“沛王,你放心。我要的不仅是上官婉儿的人,还有她的心。在得到她的心之前,我不会强要她的人。” 安静的月色下,突然想起李贤低沉的声音:“凭什么?” 武三思一怔。 凭什么他能够得到上官婉儿的心。 抑或是他凭什么和他争上官婉儿。 武三思脸上再次露出一抹痞气的笑。 他伸手拍了拍李贤的肩膀:“表弟,这世上之事,并没有永远的定数。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明日我在来看婉儿。” 第669章:陆铭的过去 待武三思晃着衣袖消失后,李贤转身走进上官婉儿房中。 喝醉酒后,上官婉儿白皙精致的脸上染上一层红晕,犹如御花园莲池中妖冶的红莲。 “婉儿。” 李贤轻唤着抚上上官婉儿变得滚烫的脸颊。 她睡得很沉,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轻唤声。 指尖下柔软的触感让李贤神情微变。 李贤:“你是如何与武三思认识的?” 上官婉儿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就在李贤准备收回自己手时,上官婉儿突然伸手紧握住他的手。 李贤看向上官婉儿随即皱了皱眉。 “婉儿?” 上官婉儿又没了反应。 就在李贤想要将自己的手从上官婉儿手中抽出时,他发现因为他的动作,上官婉儿将他的手拽得更紧。 此时,安静的房间里响起上官婉儿的支吾声。 “修竹哥哥……” “修竹哥哥,别走。” 李贤怔了怔。 发现上官婉儿并未睁开眼,而是在说梦话。 “修竹哥哥,不要不理婉儿好不好……” 上官婉儿的支吾声渐渐变成哽咽声。 有晶莹的泪从上官婉儿闭着的眼睛里流出。 “婉儿……” 李贤见状立即抬起自己并未被上官婉儿紧握住的手怜惜地为她擦去眼泪。 然而他却诧然发现上官婉儿的眼泪越擦越多。 李贤变得有些手足无措。 他道:“婉儿,别哭。” 睡梦中的上官婉儿又怎会听得见他的话。 “婉儿……” 他随即低下头,如同之前那般动作轻柔地吻上上官婉儿的眼。 上官婉儿修长的睫羽轻颤。 李贤吻了没多久,他发现上官婉儿便没有再哭。 哭过之后,上官婉儿虽脸颊白里透红,却流露出令人怜惜的柔弱。 就像是吻上了瘾,他的吻听不下来。 从上官婉儿的眼睛转瞬吻到她的唇。 柔软的唇染上浓郁的酒香。 担心弄醒上官婉儿,李贤的动作变得小心翼翼。 他动作轻柔地撬开上官婉儿唇,享受着她口中的香甜。 他千杯不醉。 然而这一刻,吻着上官婉儿沾染上酒香的唇,他却醉了。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 望着上官婉儿酡红精致的脸,此刻他恨不得将自己不知从何时爱上的女人融入骨血之中。 他的喉头下意识滚动。 越是吻,越是觉得空虚。 他越是想要更多。 然而,就在他滚烫的手落在上官婉儿锁骨处,这一瞬,就像是被烙铁烫到,他倏地收回手。 随即喘着粗气站起身。 “不行!” 他低声道。 随即如同躲瘟疫般匆匆离开上官婉儿房中。 匆匆离去的脚步声消失之后,躺在床上的上官婉儿缓缓睁开眼。 屋中烛火摇曳,淡淡的烛光中,此刻上官婉儿水盈凤眸中不见半点醉意,有的则是一抹悲伤。 安静的房间里响起她的声音:“为何不行……” 在离开上官婉儿房间后,李贤并未回房。 安宸宫内,有一寒池。 平日寒池是李贤用来强身健体所用。 今日,他却是为了降火。 衣袍未退,李贤便直接跳入寒池中。 冰凉刺骨的池水将他包围。 泡在寒池中,他的理智渐渐恢复,不该有的渴望渐渐淡去。 水面上月光粼粼。 良久,将自己全身浸泡在寒池中的李贤从池水中冒出头来。 望向夜空中的明月,在渴望退去之后,他的双眸变得更加深邃。 “现在一切还太早……” 李贤低沉的声音伴着夜风远去。 翌日。 天未亮,陆铭便被吵醒。 “陆铭,赶紧给爷我起来。” 以为自己是在做梦,陆铭茫然地睁开眼,看向站在他床边穿着一袭蓝色劲衣的武三思。 陆铭傻笑道:“不想,我竟然在梦里还能梦到老爷。” “梦里?” 武三思闻言抽了抽嘴角,随即一巴掌扇在陆铭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在房间内响起。 陆铭瞪大眼睛看着武三思。 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他不是在做梦。 受到惊吓。 陆铭想要站起身。 谁知因为太过于震惊,他在站起身时,因为腿软,直接从床上滚了下来。 陆铭额头碰到地面,看上去就像是在给武三思磕头。 武三思:“……” 武三思:“这还没过年呢。想要压岁钱好好给爷说,爷又不是小气的人。” 陆铭闻言委屈地揉着额头站起身:“老爷,陆铭并非想要钱。我方才不过是被老爷给吓的。” 武三思诧然:“被我给吓的?” 陆铭点了点头:“老爷,过去皆是我天未亮站在你床边,叫你起床。你有时还不愿起。老爷从未像今天这般突然起这么早。让我最开始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然后被你打了一巴掌,又以为老爷是鬼……” 武三思抽了抽嘴角,将自己的脸凑到陆铭跟前。 没料到武三思突如其来的动作,陆铭被吓得再次往后一退。 还好,他的身后是床。 他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陆铭看了一眼窗外黑漆漆的天色,又看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眼角挂着青影的武三思。 武三思转而将手分别放在他的身侧,动作极是暧昧。 并且武三思的脸还在向他靠近。 彻底清醒过来,看到武三思近在咫尺的脸,陆铭开始心里发慌。 陆铭声音发颤:“老爷,你……” 武三思就像一只老狐狸,微眯着眼,盯着陆铭变的苍白的脸。 武三思:“陆铭,你的命是谁的?” 陆铭想也不想回答道:“陆铭的命是老爷的。若不是老爷救了陆铭,陆铭早就已经只剩一捧黄土。” 如今陆铭已至及冠之年。 十二年前。 他的娘亲再嫁之后,便为后父又生了个儿子。 后父是开酒肆的,要养活他们,并没有任何问题。 当时他也在酒肆帮忙。 可有一天,后父突然说要带他去买身新衣裳。 这还是后父第一次主动说要给他买东西。 谁知后父却将他带到了黑市中。 他知晓后父一直不喜欢他,所以一直以来,他皆是生得小心翼翼。 并且他早就已经料到有一天后父也许会卖了他。 但令他惊恐的是他后父并非将他卖去为奴。 而是在这黑市中卖掉他的脏器…… 没错。 他就像是一头畜生一样,被人绑在了铁架上,然后推上台。 有人拿着一把泛着寒光的屠刀,准备划破他的肚子,从里面取出脏器。 童子心,童子肝,童子肺…… 黑市中的人会当着客人的面卖掉他的脏器。 从未想过他的后父竟然会如此狠心。 望着站在台下冷冷看着他的后父,他就像是一只受伤的野兽,发出嘶吼声。 他在悲鸣,他在挣扎。 最后年仅八岁的他竟然挣脱了铁链。 在屠夫诧然的目光下,他自己夺过屠夫手中的刀,朝着后父而去。 这一刻,他从自己后父眼中看到了从未有过的惊恐。 “啊!” 他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声,然而就在他手中的刀快要砍到后父身上时,一群黑市的人围了上来,强制住了他。 哐当! 他绝望地看到自己从屠夫手中抢过来的刀掉落在了地上。 那一刻的他很是后悔。 后悔自己第一时间不是拿着刀逃出黑市,而是想着砍杀后父。 “住手!” 就在这时,他抬头看到一身着蓝色劲衣的少年从远处走了过来。 少年长相俊朗刚毅,头戴玉冠。 一看便知乃是富家子弟。 这个少年便是武三思。 他现在的老爷。 那年武三思淡淡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看向站在台下用衣袍抹汗的后父。 武三思:“他是谁?” 台下的男人以为武三思是在问自己,他一边擦着汗,一边道:“这小子是我那婆娘之前和别的男人生的孩子。公子你放心,他整日在我的酒肆里吃得好,住得好,身体很健康。他的器官绝对不会有问题。滋补得很。” 武三思微微挑眉:“是吗?” 知晓武三思乃是有钱人,男人立即点头道:“绝对问题。” 武三思:“我出一百两。” “一百两?” 男人脸上转瞬露出笑,忍不住却确认道:“公子,你真的愿……愿意出一百两?” 男人今天送他来的时候,以为他最多只能卖二十两。 没想到这富家公子竟然出一百两要买他的脏器! 还真是钱多人傻! 现在被人制服,陆铭已经无法动弹,只能任人宰割。 他认命地低下头。 然而就在这时,他却听武三思道:“喂,你愿意吗?” 他…… 他是在跟自己说话吗? 若是他不同意的话,那他是不是就不会死? 陆铭蓦地抬起头对上武三思投来的目光。 他支吾着说道:“若……若是我不愿意的话,你真的不会杀了我?” “杀你?”武三思闻言愣了愣,用他拿在手中的折扇指了指台下的后父,“ 我是问你愿不愿意一百两杀了他?” 他后父闻言,脸刷的一白。 男人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武三思:“你说什么!” 武三思并未看他的后父,而是看着他再次问道:“你愿意吗?今日,不是你死,便是他亡。” 不是他死,便是他的后父死。 后父听到武三思的话,气急败坏地冲着武三思吼道:“小兔崽子!你他娘的以为你是谁!当年太子爷?” 后父恶狠狠朝着武三思啐了一口:“滚犊子!” 武三思目光一凛,他不用说话,制服他的壮汉们突然松开了对他的牵制,而后走到台下,将他的后父就像是拖野狗一般拖到台上。 后父怒骂道:“混账!你们想做什么!” “混账?滚犊子?”武三思走到台上,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屠刀,递到他面前,“你应该知道怎么选择。杀了他,还是杀了自己。” 见他盯着他递到他跟前的屠刀,武三思顿了顿又道:“当然,就算你不杀他,等待他的结局,也只有死。” 也就是说,就算他不杀后父。 眼前的少年也会杀了他后父? 他紧咬了咬牙。 曾经,他希望一家能够和睦。 以至于后父不管怎么对待他,用烧红的铁钩烙他的后背,给他吃连猪都不吃馊饭,冬天将他关在厨房里面。他连半句怨言都没有。 只要后父对他娘亲好,他便知足。 没想到…… 他步步退让,后父竟然对他下此狠手。 他随即伸手从武三思手中接过屠刀。 男人见状,被吓得脸上毫无血色可言。 黑市中,男人大喊道:“小杂种,你敢动我?告诉你,你只要敢动我半根寒毛,你娘亲不会放过你的!” “娘亲?”他拿着屠刀的手一顿,瞪大眼睛,“你说娘亲她知道你将我买到黑市?” 后父闻言笑得狰狞:“何止是知道!我和她还商量过,如何能将你买个好价钱。” 他闻言拿着屠刀的手开始不断颤抖。 他用力摇着脑袋:“不……不可能。” “我娘亲不可能这样对我……” 随之他用屠刀指着后父。 他厉声道:“你是骗我的!” 后父:“骗你?不信,你可以回去问问你娘!” 后父:“小杂种,快放了我!” 脑中一阵嗡响。 那一刻,是他人生最悲哀的一刻。 虎毒不食子。 没想到他的娘亲竟然为了钱,想让他如此残忍地死去。 看到他拿着屠刀一步步朝着他走来,后父脸上写满恐惧。 后父:“你……你要做什么!” 他冰冷的脸上只剩悲哀。 他道:“杀了你。” 那是他第一次杀人,也是最后一次为自己杀人。 他用屠刀直接砍下了后父的头颅。 哐当。 染上鲜血的屠刀再次掉落在了地上。 他转瞬跪在地上,用沾满鲜血的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嚎啕大哭。 “喂!” 黑市中的人见惯了如此血腥的景象,没有人发出惊恐声。 安静的台上,武三思用脚踹了踹他颤抖的后背。 武三思道:“你哭什么?” 正在嚎啕大哭的他闻言一怔。 若不是他,现在死的人,便是他。 他红着眼,转头看向武三思。 只见武三思朝着后父脑袋滚落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你若是死在这里。他会哭?” 他愣了愣:“不会。” 武三思继续道:“你死了。他只会笑。” 武三思说得很对。 他死了,后父不会难过,相反他会开心。 而娘亲…… 想到自己的娘亲竟然如此残忍待他,他紧攥着双手。 似乎猜到他在想什么,武三思道:“至于你的娘亲,也许她正巴望着你后父将卖了你脏器的钱带回去。” 见他沉默不语,武三思不在意他的双手沾满鲜血,朝他伸手出手。 “跟我来。” 第670章:想跟公子回家 他不知道武三思会带他去哪里。 然而当他从武三思手中接过屠刀那一刻起,他便告诉自己,他的命是武三思的。 但他却没想到武三思竟然会将他带来花楼中! 刚进花楼,他脚步一顿:“公子,这地方……” 他欲言又止,就连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手足无措地低下头。 只听武三思道:“也对。这地方你应该没来过。一回生二回熟。无碍无碍!” 他:“一……一回生二回熟?” 他心颤之余,听到武三思对花楼妈妈说:“给他清洗干净,换身干爽的衣服。” “武公子放心,我保证让姑娘将这位公子伺候地舒舒服服!” 武三思淡淡应了一声,又问:“最近可有新的姑娘?” 花楼妈妈闻言咯咯笑道 :“武公子来得正是时候。最后刚好来了一批还未开苞的姑娘。” 武三思:“是吗?赶紧给爷带三个雏鸟过来!” 他闻言双腿一软,若不是武三思及时扶住他,陆铭觉得自己铁定已经跪在了地上。 稳住身。 他正欲抬头对武三思道歉,便见武三思眼底划过一抹玩味的笑。 武三思:“这还未过年,便给爷磕头?若是缺钱的话,告诉爷,爷不会亏待你。” 他闻言连连摆手,一脸严肃地说:“公子,你误会了。我不要你的钱。若非公子相救,陆阿狗连命都没了。从今天起陆阿狗的命就是公子的!” 他话音一落,武三思噗呲笑出声。 他怔了怔,诧然道:“公子,难道是我哪里说得不对?” 武三思笑着抬手指着他:“你……叫陆阿狗。” 他第一反应是担心武三思以为自己是在骗他。 他忙道:“公子,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是叫陆阿狗。” 武三思笑得更厉害,随即捂着肚子笑着对他说道:“从今天起,你便不再叫陆阿狗。” 从今天起,他不再叫陆阿狗。 武三思轻咳了两声,努力止住他的笑声。 他道:“从今天起,你便叫陆铭。” 他瞪大眼睛看着武三思,没有说话。 武三思:“喂?傻了?呃……还是说你不知道是哪个铭?若是不识字的话回头我……” 武三思话未说完,他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武三思来不及阻止。 他便朝着武三思重重磕了响头。 他道:“多谢公子!” “喂。” 就在他准备磕第二个响头时,武三思伸脚,拦住了他的动作。 此时只听武三思沉声道:“爷刚才已经说过,现在尚未到元宵。你不必给爷磕头。若是你感激爷的话。从今以后,你便视爷为你的天,你的地。这世间所有的事,唯独爷的事最重要。” 他道:“爷,陆铭记住了!” 武三思:“很好。” 而后,他被老妈妈带到了雅间。 他绕过屏风正准备脱下染血的衣裳沐浴,却在看到浴桶中的姑娘上,他动作一顿。 鼻子一热,有温热的液体从他鼻子里滴落在地上。 浴桶中的姑娘见状发出犹如黄莺般咯咯的笑声。 陆铭立即将自己的目光从姑娘身上移开,只听那花姑娘笑道:“公子真是一次来春华苑?” 哗啦。 伴着水声,不着衣裳的姑娘从浴桶中走了出来,走到他跟前,用染上胭脂香气的手绢为他擦鼻血。 他立即躲开女子的触碰。 他支吾道:“不用,我……我自己来。” 花姑娘笑问道:“公子,真的不用吗?” 他想也不想答道:“不用。” 花姑娘将脸凑到他跟前,他立即往后退了一步。 花姑娘继续笑道:“鸳鸯戏水也不用?” 他摇了摇头:“不用。你先出去,我自己来。” 后来他硬是赶走了花姑娘,自行沐浴更衣。 妈妈给他拿来的劲衣乃是一套藏青色劲衣。 柔软锦缎,不仅是他从未穿过。 他甚至连摸都没有摸过这么好的衣衫。 他紧皱眉,不由想起之前他所穿的衣衫,皆是他娘亲让他去乱葬岗死人身上捡来的。 花楼妈妈见他看着手中的劲衣不说话,忙解释道:“陆公子,这衣衫乃是武公子之前留在春华苑的。公子说了,这衣衫你先暂时穿着。回头,公子再让府中的绣娘做新的。” 他双手颤抖地从花楼妈妈手中接过劲衣。 待他穿好衣衫站在铜镜前,就连他都不认识铜镜中的自己。 他低低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这……这镜子里的人真的是我吗?” 花楼妈妈闻言噗呲一声笑道:“陆公子,这便是所谓的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当花楼妈妈带着他去找武三思时,还没走到武三思所在的雅间,他便听到从里面暧昧的声音。 他的脸刷的一红。 花楼妈妈见状则是笑道:“公子这第一次来害羞乃是正常。今后多来,便也习惯了。” 花楼妈妈敲了敲门:“公子,人带到了。” 伴着女子暧昧的声音,武三思道:“让他进来。” 他进去后,低着头。 不敢看,不能看。 谁知,他却听武三思道:“陆铭,把头抬起来。” 公子要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 即便是不知眼睛该往哪里放,他闻言却是立即抬起头。 武三思看到他的脸一怔:“你真是陆铭?” 就连他都不敢相信之前出现在铜镜里的人是他自己,更何况是公子…… 他随即抱拳道:“陆铭谢公子再造之恩。” 武三思淡淡应了一声,侧目看向已经穿好衣裙站在他身旁的姑娘:“你们觉得他如何?” 三位花姑娘闻言认真打量起他来。 他:“……” 从未这样被几个姑娘一起打量过。 准确来说,就连他的娘亲曾经都不愿多看他一眼。 若不是他还活着的话,他觉得自己跟乱葬岗里那些死人并没有任何区别。 没人关心他,没有注意他。 武三思突然将手放在他肩膀上,他诧然抬头看向武三思。 只听武三思道:“男人害什么羞。” 就在这时,他听到花姑娘们争先恐后地说:“武公子,这位公子长得很是俊俏啊。只是比起武公子而言,还是要逊色那么一点点。” “没错! 没错!” “论丰神俊朗,武公子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至于这位公子,就是第三!” 武三思笑道:“你们这些女人啊。皆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武公子,你摸摸我的良心。我说的可是实话!” 武三思将视线从花姑娘脸上转到他的脸上:“走吧。” 出了春华苑,他跟在武三思身后,越往前走,他脸上的神情越发凝重。 再往前面走便是酒肆。 感受到他情绪的变化,武三思突然停下来看向他道:“现在,你是谁?” 现在他是谁? 他愣了愣,回答道:“陆铭。” 武三思:“记住了,现在你已经不是陆阿狗。陆阿狗已经死在了黑市中。” 他紧抿了抿唇:“陆铭记住了。” 武三思继续往前面走,而后走到酒肆前突然停了下来。 他还没抬头,便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两位公子是来喝酒的吗?里面请,这二楼靠窗的位置视线最好。阿狗,赶紧把客人带到楼上去……哎,我怎么就忘了!阿狗已经不在了。” 娘亲的声音就像是一把利锥狠狠刺入他心里。 虽然他已经知道自己是在娘亲与后父商量之前被送去黑市卖掉的。但现在亲耳听到娘亲说他已经不在了。 他的心还是好痛。 好痛…… “这位公子,你可是不舒服?” 娘亲的脸突然凑了过来。 他紧张地瞪大了眼睛,谁知他却听娘亲道:“公子我扶你。赶紧上楼坐坐。” 曾经,他一直渴望着娘亲的目光。 他羡慕着自己的弟弟,能够被娘亲像抱宝贝一样抱在怀里。 然而他等到的却是娘亲的叱喝声。 “阿狗!怎么还在睡懒觉!赶紧起来干活!” 有年冬天,他染上风寒,然而娘亲在知道后却没有给他请大夫。 那时迷蒙中,他听娘亲道:“阿狗命硬着,不用管他。” 但他的弟弟却不一样,只要一咳嗽,娘亲便会急急让他去请大夫来。 “阿狗!今天这些杯子若是洗不完不许睡觉!” “阿狗,你去将这十坛酒送到李大人府上去。记住了,必须在半个时辰内送去,否则今天的晚饭,你别想吃了。” 思及至此,见自己娘亲殷勤地上前准备扶他,他如同躲瘟疫般,往旁边走了一步。 他沉声道:“不必。” 因为他的动作,娘亲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她尴尬地收回手笑道:“也是。我这手脏着了。” 他没有再看她,直接跟着武三思坐在一楼靠窗的位置处。 很快。 娘亲便端来酒肆最好的酒和小菜上来。 “两位公子请慢用。” 见武三思准备去拿酒壶,他连忙抢在武三思之前,拿起酒壶为武三思倒酒。 武三思见状勾唇笑道:“还算有觉悟。呆会我让你看一场好戏。” 他斟酒的动作一顿,只听武三思道:“记住了,从现在起,你是陆铭。” 为武三思倒好酒后,正在为自己倒酒的陆铭看到从酒肆外进来的人,他脸色一白,吓得直接将酒洒在了桌上。 他瞪大眼睛看到进来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他的后父! 怎么会…… 他的后父已经被他砍下首级,又怎么可能活生生站在他面前。 此时,武三思端着酒走到他面前低声道:“放心,人已经死了。安心看戏。” 见“后父”回来,他的娘亲不由立即走到“后父”面前。 “你怎么才回来。” “那里面规矩多。” 娘亲闻言皱了皱眉:“钱呢?” “后父”随即从衣袖中拿出装有银两的布袋。 他清楚地看到她的娘亲眼中只有望着布袋的欣喜,并没有丝毫因为他死而有的伤心。 他坐在窗边,有阳光照在他的身上,然而他的脚底却窜起一股寒气。 这个女人真的是他的娘亲吗? “一……一百两!” 倒出布袋中的银两,他看到娘亲脸上露出少有的欣喜。 财不外露,娘亲赶紧将银两装入布袋中,激动地攥住他“后父”的手:“没想到阿狗那臭小子竟然能值一百两。如果知道他能卖这么多,你早该将他带去黑市。” 哐当。 娘亲闻声朝着他的方向看来。 他亦是抬头朝着娘亲…… 不,从现在起这女人已经不再是他的娘亲。 此刻察觉到武三思探究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他望向那女人的目光越来越冷。 半晌后,他收回视线,看向武三思道:“公子,是时候该走了。” 武三思:“确定?” 他点了点头道:“陆铭想跟公子回家。” 第671章:本将军皮厚 发现陆铭望着自己开始发呆,武三思眼中玩味的笑转瞬消失不见。 这傻子该不会…… 头顶从来一阵痛意。 陆铭回过神,看到之前还笑得促狭的武三思现在如同便秘般紧皱着眉。 老爷这是怎么了? 武三思道:“陆铭,你该不会刚才是在肖想本将军。” 陆铭一怔。 下一瞬,房间内响起陆铭剧烈的咳嗽声。 陆铭一边咳,一边连忙解释道:“老爷,陆铭刚才不过是想起过往。绝没有肖想老爷的意思。老爷是正常男子,陆铭亦是正常男子。 更何况,老爷在陆铭心中的位置犹如神明。就算陆铭有龙阳之癖,陆铭亦是不敢染指老爷。” 他在陆铭心中竟犹如神明般的存在? 武三思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他抬手拍了拍陆铭因为紧张而变得紧绷的脸。 武三思:“陆铭,记住了,今天你说的话。” 看到武三思松开放在他两侧的手,陆铭亦是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似乎响起什么,陆铭忙道:“可是老爷……” 被人称之神明,武三思正准备飘飘然离开,却在听到陆铭欲言又止的声音后,脚步一停。 武三思:“还有何事?” 陆铭紧皱着皱眉,神情复杂地看着他:“所以老爷天未亮,前来便是为了弄清楚陆铭到底是不是肖想老爷?” 武三思闻言这才想起自己前来找陆铭的目的。 陆铭只见武三思突然低下头。 陆铭:“老爷?” 陆铭顿了顿:“老爷,你可是有心事?” 半晌沉吟后,武三思随即抬起头看向陆铭。 武三思:“在府上,本将军觉得你做的菜乃是最好吃的。趁天尚未亮,你且教本将军做一道佛跳墙。” “哈?” 陆铭闻言惊恐地瞪大双眼,就差被惊得掉下下巴来。 他支支吾吾地说:“老爷,你是认真的吗?” 不待武三思回答,陆铭又道:“老爷,你可是在做梦?” 武三思:“……” 陆铭随即走到他跟前,将手放在武三思的额头上。 不对啊。 老爷也没有染上风寒,开始说胡话啊。 陆铭放在武三思额头上的手被武三思重重拍开。 武三思:“陆铭,一个时辰之内,你若是不能教会本将军做佛跳墙的话,本将军便叫寻欢阁的姑娘来给你破处。” 陆铭:“……” 陆铭苦着脸道:“老爷,佛跳墙哪里有你想的那般简单!” 天亮后。 上官婉儿站在铜镜前,她姣好的眉紧皱。 昨晚,她亦是在难过中难眠。 眼底的青影比昨日更离开。 这时,一阵敲门声在屋外响起。 是修竹哥哥吗? 上官婉儿眼底划过一抹光芒。 但下一瞬,想到李贤还等着她伺候,不会前来,上官婉儿眼中的光芒转瞬消失不见。 上官婉儿走到门口,打开门后,看到的则是她不想见到的一张脸。 想要关上门,然而武三思的动作却很快。 他直接一步踏入她的房间。 “ 若不是本将军昨夜邀你喝酒,你也不会宿醉。今日天未亮,本将军便亲自为你熬了醒酒汤。” “你?”上官婉儿听到武三思的话就像是听到了笑话,“你亲自熬的醒酒汤?” 武三思打开他拿在手中瓷盅的盖子,将恰好不凉不烫的醒酒汤递到上官婉儿跟前:“你喝酒少,突然间喝这么多酒伤身。想必,现在胃定很不舒服。” 比起她的胃,她更不舒服的是她的心。 看到武三思递到她面前的醒酒汤,她道:“不必。” 就知道这丫头会拒绝自己。 武三思堵在她面前,目光紧锁在她的脸上,他眼中没有平日的放浪不羁,而是变得严肃。 她从未见过武三思这样的表情。 上官婉儿愣了愣。 因为表情变化,她只觉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武三思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武三思见状,朝着她挑了挑眉,再次恢复过往的神情,痞笑道:“怎么,现在是不是特别感动?本将军亲自熬好醒酒汤,亲自送到你嘴边。” 上官婉儿:“……” 看到武三思痞痞地笑,上官婉儿在心中告诉自己,她方才不过是眼花而已。 上官婉儿再次拒绝道:“不喝。” 武三思脸上的痞笑一僵。 武三思:“喝完。” 上官婉儿:“……” 武三思继续痞笑道:“婉儿,乖。” 把她当小孩? 知道自己不拿出杀手锏,上官婉儿不会喝他熬的汤。 思及至此。 武三思一手拿着瓷盅,一手放到自己身后。 他再次问道:“婉儿,你真不喝?” 上官婉儿:“不喝。” 想着如何将武三思从自己房间内赶出去,谁知她惊恐地看到武三思从腰带后拿出一条翠绿色的东西。 “啊!” 她浑身一软,发出惊恐地尖叫声。 他不过是想用小蛇来吓唬上官婉儿乖乖听他的话喝药。 他竟看到上官在一声尖叫之后,躲在了柜角下。 她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眼中泛气水光。 “不要……” 她哽咽着发出声音。 该死! 将瓷盅放在桌上,武三思连忙取出衣袖中匕首,杀掉他让陆铭为他找来的小蛇。 “婉儿,别怕。” “婉儿,蛇已经被我杀了。” 武三思转瞬将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上官婉儿紧抱在怀里,轻拍着上官婉儿颤抖的后背道:“别怕。婉儿,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他从刘公公那里知道上官婉儿的弱点是怕蛇。 武三思以为他因此找到上官婉儿的软肋,今后他便可以捏着她的软肋,来“威胁”她。 不想,竟被他吓成这样。 看到上官婉儿总是倔强的小脸上流露出的无助,武三思不由将她抱得更紧。 恨不得。 恨不得被吓到的人是自己…… 他紧皱着眉头道:“婉儿,我发誓,今后再不会用蛇吓你。” 被吓得浑身发冷的上官婉儿闻言缓缓抬起头朝着刚才她所站的地方看去。 果然。 如同武三思说的,蛇已经死了。 小的时候,她在掖庭中不小心被井里水蛇咬到。 她中了蛇毒,因此昏迷了三天。 好在她命不该绝,硬撑了过来。 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从那以后,她便特别怕蛇。 如果看到蛇的话,就会像现在这样,瑟瑟发抖地躲在角落里。 见上官婉儿一直盯着蛇,不说话,如同傻掉了一般,紧抱住她的武三思越发不知所措。 他伸手上官婉儿被吓得煞白的脸庞。 “婉儿,你若是生气的话,本将军任你打,任你骂!” “这回算本将军做错。” 上官婉儿闻言收回自己的目光,看向武三思。 她目光空洞。 就像是被抽中灵魂的瓷娃娃。 武三思担忧道:“婉儿……” 武三思的话被上官婉儿的动作所打断。 只见上官婉儿抬手将他轻抚她脸颊的手拿到她嘴边,然而张口狠狠要在他的手背上。 手背处转瞬传来痛意。 上官婉儿几乎用尽了她的全力。 牙齿紧陷入的他的手背中,然而上官婉儿却诧然看到武三思他竟然没有露出半点痛苦的表情。 是他皮糙肉厚? 还是她咬得还不够狠? 思及至此,几乎已经用尽全力的上官婉儿不由将自己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 看这混蛋今后还敢不敢吓她! 手背处不断传来痛意,但他却根本不恼。 若是换做其他人,恐怕对方的脑袋早就已经被他给砍了下来。 但是现在。 看到上官婉儿这样咬着他的手不放,他反而很开心。 他甚至想…… 若是上官婉儿这般一辈子咬着他的手不放该多好。 武三思笑着用另一只手继续轻柔地抚摸她的脸庞。 “婉儿,若是觉得解气,可以再咬狠一点。本将军皮厚着呢,不怕疼。” 上官婉儿:“……” 皮厚着?不怕疼? 也就是说以她的力道,不管怎么咬他,也不能重伤他? 上官婉儿闻言倏地松开口。 但下一瞬,她却愕然看到武三思的手背已经被她咬得血肉模糊。 他…… 他被她咬成这个样子,他竟然还说不疼? 见上官婉儿看向自己被她咬得血肉模糊的手背皱了皱眉,武三思声音变得温柔。 “过两天这伤便好了。婉儿不必担心。” 上官婉儿闻言神情一僵。 她什么时候担心了? 上官婉儿:“出去!” 武三思闻言,看了看自己的手背,又看了看上官婉儿的冷脸。 这臭丫头把他咬成这样,就不能给她好脸色看? “丫头,让我现在出去可以。” 武三思抬了抬下巴,指向他放在桌上的醒酒汤。 武三思:“把醒酒汤喝了,我便离开。” 她的心已经够烦。 这只臭苍蝇还在她面前晃来晃去。 上官婉儿闻言走到桌前,端起瓷盅,将醒酒汤牛饮而下。 砰地一声闷响。 她重重将瓷盅放在桌上,一脸厌烦地看向他:“现在可以走了吗?” 武三思却未回答她的话。 只见武三思走到她放巾帕的木架钱,取下她洗脸用的巾帕。 上官婉儿:“你……”做什么? 声音未落,她便看到武三思拿着巾帕走到已经断气的小蛇跟前。 他用巾帕将小蛇包了起来。 武三思:“拿回去炖蛇羹好不错。” 上官婉儿:“……” 武三思:“丫头,我先回去了。” 武三思说话的时候,没有再看她,而是看着被巾帕包着的小蛇,随即转身离开了她的房间。 半个时辰后。 陆铭正站在厨房里,扯着自己的头发,琢磨着到底要如何迅速教武三思学会做菜。 今日他醒来听到武三思的要求,被惊得险些掉下下巴来。 像佛跳墙这么复杂的菜式,老爷以为是玩花楼姑娘,可以在一个时辰内学会? 能学会熬醒酒汤已经很不错。 接下来教老爷学什么? 青椒土豆? 番茄炒鸡蛋? “陆铭!” 等等! 他好像听到了老爷的声音。 陆铭抬头朝着厨房门口的方向看去,看到武三思急急跑到他跟前。 见武三思气喘吁吁,陆铭担忧地问:“老爷,出了什么事?” 武三思从怀中拿出一块染血的巾帕:“陆铭……” 武三思话尚未说完,陆铭一脸紧张地紧握住武三思的手臂,他的脸色转瞬变得苍白。 “老爷,你咳血了吗!” “啥?” 武三思诧然瞪大眼睛,他这几天不过是打喷嚏而已,怎么变成咳血了? 此时,武三思见陆铭不仅脸色变得惨白,就连眼中也腾起水汽。 呃…… 武三思僵硬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染血的巾帕,又抬头看向陆铭脸上的难过。 武三思:“陆铭,你好像误会了什么。” 陆铭则是道:“老爷,你到底生了什么病。你可别瞒着陆铭。我们去找圣上,让这大唐最好的大夫给老爷看病!老爷的病一定会好起来!” 武三思:“……” 武三思默了默道:“陆铭,想必……你老爷我患的乃是相思病。” 陆铭一怔:“哈?” 陆铭:“相思病?” 武三思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看着自己手中染有鲜血的巾帕解释道:“这巾帕上的血,乃是今早你抓的那条小蛇的。你现在赶紧的,想办法将巾帕上的血迹给洗干净。” 陆铭仍旧在震惊中尚未回过神来。 担心武三思是在骗自己。 陆铭目光紧锁在武三思刚毅的脸上,不错过他任意一个神情变化。 只听武三思冷哼一声笑道:“陆铭,你觉得本将军若是想骗你的话,你能看得出来?” 若是老爷正的想要骗他的话,他到底能不能看得出来呢? 为此,陆铭不由陷入沉思中。 脑袋被人重重敲了一下,陆铭抬头看向武三思变得阴沉的脸。 “立刻,赶紧,将这巾帕上的血给洗干净。否则本将军这次便阉了你,送你进宫给刘更当儿子。” 陆铭:“……” 陆铭揉着脑袋,一脸委屈:“老爷,要不要这么狠心……” 为了自己不被武三思阉掉,送去给刘更当儿子,陆铭连忙从武三思手中接过巾帕,却又听武三思说:“小心点。弄坏着巾帕,本将军一样阉了你,送你去给刘更当儿子。” 陆铭:“……” 去到井边打起清水准备洗巾帕的陆铭发现武三思给他的巾帕并非府上的。 巾帕收边的针法与将军府上巾帕收边的针法很不同。 “这……这是宫里的东西!” 陆铭惊诧的声音脱口而出。 也就是说,老爷爱上人在宫里…… 所以,今日老爷亲自熬好醒酒汤进宫,很有可能这醒酒汤并非是给圣上的,而是给老爷心上人的。 “老爷他真的已经找到自己喜欢的人了!” 陆铭先是一喜,但转瞬想到老爷喜欢上的女子是在宫中,他又皱了皱眉道:“老爷曾经说过,他不会喜欢上大唐的公主。不会让女人骑到他头上来。也就是说,老爷喜欢上的女子并非大唐公主。难道……” 陆铭心一沉,声音随之变得颤抖:“难道说老爷喜欢上的女子乃是冷宫的妃子?” 若是换做其他人,这样的可能性完全为零。 但对于武三思,陆铭则是觉得这样的可能性很大。 陆铭不由吓得双脚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第672章:她的巾帕 “老爷,该用午膳了。” 陆铭走进房间,发现武三思正拿着一面具发呆。 “老爷?” 武三思回过神来,转头看向陆铭却是道:“想好去当刘更的儿子了吗?” 陆铭闻言浑身一抖,答道:“老爷,巾帕上的血迹我已经洗干净。” “很好。”武三思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你且将巾帕看好,莫让他被风吹走了。” 陆铭:“……” 之前在厨房中时,武三思的左手藏在衣袖,陆铭并未看到。 现在用午膳,看到武三思包扎成粽子的手,陆铭立即紧张地放下碗筷,走到武三思跟前:“老爷,你的手怎么了?” 相对陆铭的紧张,武三思则是一脸淡然。 武三思:“被她咬了?” 陆铭诧然:“她?” 陆铭脸上的神情随之变得凝重:“所以巾帕上的血还是老爷的?” 谁知下一瞬,武三思则是再次说出令陆铭差点被惊得掉下下巴的话。 武三思:“你觉得我舍得吗?” 舍得将自己的血染在巾帕上。 陆铭完全没有听懂武三思的话。 陆铭一愣:“老爷,你在说什么……” 武三思:“让老爷我就这般仰头看着你?” 陆铭一时心急忘了规矩,他闻言立即噗通一声往地上跪。 “陆铭该死!” 陆铭动作快,武三思动作更快。 就在陆铭快要跪在地上时,武三思长腿一伸,阻止陆铭的动作。 武三思再次调侃道:“这个月月钱不够花,便去账房拿。” 陆铭:“……” 武三思:“还不给我坐回去。” 陆铭闻言立即站起身,又做回到武三思旁边的位置上。 这些年来,虽然他与武三思乃是主仆,但武三思却对他比自己的娘亲还好。 在没有旁人的情况下,武三思便让他同桌吃饭。 他是下人,怎么可与武三思同桌吃饭! 最开始,他是拒绝的。 他的身份不配。 他没资格。 谁知武三思却是道:“陆铭,爷的命令,你敢反对?” 因此,他便有了与武三思同桌吃饭的荣誉。 在尚未遇到武三思之前,他什么也不是。 因为武三思对他的好,他成为了下等人眼中羡慕不已的人。 也正是如此,他甘愿毕生守护在武三思身边。 武三思若是受伤的话,他恨不得替武三思受伤。 坐到武三思身旁,他却根本吃不下饭,一脸担忧。 “老爷,你的手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在,上官婉儿咬的是他的左手,他还能方便地用自己右手夹菜。 武三思皱了皱眉:“方才不是与你说了。” 可是她到底是谁? 他家老爷身体如此金贵,就算对方是老爷心爱之人,也没有资格伤害老爷。 陆铭却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份。 虽然他想知道武三思口中所说的她到底是谁,但他却根本没有资格问。 陆铭张了张嘴,则是将一片苦瓜塞入口中。 他在心中默道,既然老爷不想说,那他便忍住,不问。 吃饭! 然而就在这时,他耳边响起武三思的声音。 “她叫上官婉儿,是上官仪的孙女,如今在沛王身边做伴读。” 没想到武三思会主动告诉自己。 陆铭拿着银箸的手一顿,他诧然抬头看向武三思。 陆铭跟随在他身边12年有余,他又怎么会不知道陆铭在想什么。 当现在陆铭却看到武三思脸上露出一抹痞笑,摸着自己的下巴道:“今日我让你捉小蛇,便是为了用小蛇来吓她。不想……” 武三思顿了顿:“她竟差点被小蛇给吓哭。” 陆铭一怔:“老爷,所以你被咬,是因为那上官婉儿很气愤你用小蛇吓她?” “自然。”武三思抽了抽嘴角,“否则,我才不会后悔。” 后悔? 这是陆铭第一次从武三思口中听到这两个字。 见陆铭突然低着头不说话,武三思反而诧然。 “陆铭,你在想什么?” 陆铭闻言却是在沉默半晌,看向他皱了皱眉说:“老爷,那上官婉儿并不喜欢你。” 武三思闻言脸上表情一僵。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为何?” 陆铭默了默:“老爷,若是上官婉儿心中有老爷的话,即便是被老爷用小蛇所吓,她也断然不会舍得咬老爷。而且还将老爷的手咬得……” 砰地一声闷响,武三思沉着脸将银箸重重放在桌上。 陆铭他说的没错。 从认识上官婉儿到现在半年时间,一直都是他在自作多情。 上官婉儿从来没有对他上心。 她喜欢的人是李贤。 “老爷,是陆铭失言。” 见武三思脸色变得难看,陆铭忙道。 “失言?” 武三思沉着脸抬头看向他。 如果罚他的话,能够让老爷心情变好的话,他受罚。 “是陆铭失言,求老爷责罚。” 就在陆铭站起身时,武三思道:“坐下!” 陆铭:“老爷,我……” 武三思目光一凛, 又想跪的陆铭转而又坐在武三思身旁。 武三思道:“陆铭,你说的没错。” 陆铭:“什么?” 武三思:“那上官婉儿并不喜欢本将军。这还是本将军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有求而不得的心情。” 因为长达12年的主仆默契,陆铭立即明白过来武三思话中的深意。 过去老爷也曾遇到过不愿屈服于老爷的人,但最后在老爷的雷霆手段之下,对方不得不屈服。 既然上官婉儿是罪臣子女,那么上官婉儿在宫中的地位便是卑如草芥。 以上官婉儿这样的身份,老爷要强要她,或者用手段来威胁她,对方便会成为一只只会听从老爷摆布的木偶。 然而老爷却并未这么做。 也就是说老爷舍不得。 老爷所求的并非仅有对方的身,还有对方的心。 “老爷。” 陆铭目光紧锁在武三思被包扎成粽子的左手上。 他道:“老爷,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他不能在让上官婉儿伤害武三思。 “打算怎么做?陆铭,你觉得本将军可是一个轻言放弃之人?” 陆铭闻言随即用力摇头:“老爷自然不是!” 兴许在老百姓眼中,老爷之所以能够成为武将军乃是因为老爷是圣上的侄子。 却不知道,老爷这些年的努力。 去到战场上阵杀敌,却会被世人误以为,他不过是在众人保护下去到战场。纵使老爷在战场上险些死掉,也没有因此得到百姓们的尊重,相反不少人诋毁他。 陆铭道:“当年在金侠谷若非老爷没有放弃众将士,背水一战。那八千人早就已经成了白骨。但坊间却传言说老爷当初贪生怕死,是副将指挥得当,才打赢那场仗。这些年来……” “打住!”武三思打断陆铭道,“我现在在与你说上官婉儿,你扯这么远作甚?既然明智我不会轻言放弃,那便为了我想想主意。” 陆铭诧然:“什么主意?” 武三思朝着陆铭挑了挑眉:“到底要怎样才能赢得上官婉儿的心,让她放弃李贤,爱上本将军。” 第673章:与他共赏夕阳 陆铭对上官婉儿并不了解。 在听武三思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事无巨细地将有关上官婉儿的事告诉他之后,他的眉头皱得更厉害。 武三思见状,用他的手指敲了敲桌面。 武三思:“把心里想的说出来。” 陆铭闻言面露难色道:“老爷,自古以来,男婚女嫁讲的乃是门当户对。” “门当户对?若是上官仪没出事的话,本将军与上官婉儿便是门当户对。不过本将军喜欢的女人便是她自己,与她是何身份无关。” 陆铭闻言很是赞同武三思所说。 没错。 他家老爷就是这样的人。有达官贵族是老爷的朋友,亦是有贩夫走卒是老爷的朋友。 陆铭又道:“老爷,除去门当户对之外,便是趣味相投。” 武三思:“趣味相投?” 陆铭点了点头:“与老爷一样,陆铭觉得身份之间的悬殊并非真正的阻碍。真正的阻碍乃是老爷与上官婉儿之间没有共同的兴趣。沛王文采出众是大唐百姓皆知晓之事。而上官婉儿,老爷你说她沉迷书中。这样一来,沛王与上官婉儿之间便有了话题。据我不完全统计,花楼中的姑娘,十个人中有四个花姑娘想要睡李贤。” 陆铭这是什么时候做的统计? 等等! 这并非他的关注重点! 武三思一声轻咳:“那本将军呢?” 见陆铭神情复杂地看着他不说话,武三思皱了皱眉:“还不快说!” 陆铭:“呃……” 陆铭:“将军,你真要我说吗?” 不待他说将陆铭给阉了,便听陆铭道:“她们说将军常去花楼,已经变得不稀罕。所以……没人想要睡将军。” 陆铭话音刚落,砰地一声巨响。 武三思重重一拳捶在桌上。 陆铭抽了抽嘴角看到木桌已经少了一个角。 武三思:“都是一群没长眼的混账东西!” 陆铭:“……” 武三思紧皱着眉:“ 陆铭,你的意思是李贤不仅人气比我高。而且与上官婉儿有着共同的兴趣,我与她没什么可说的?” 既然老爷不会放弃上官婉儿,那么他要做的便是帮助老爷得到上官婉儿。 陆铭答道:“老爷,共同兴趣是再找,只是老爷要因此付出很多。在这世间上的人皆是血肉之躯,心是肉做的。你对她好,很好的话,习惯了老爷的依赖。终究有一天,她便会发现自己从此离不开老爷!” 武三思半信半疑:“你说的话当真?你甚至连女人都没碰过。你的见解没问题?” 陆铭:“老爷,这……这乃是陆铭的个人之见。虽然我没有碰过女人,但这府上的丫鬟,花楼中的姑娘,有什么心里话都愿意与我说。对于她们的心思,陆铭还是有些了解。” 武三思恍然大悟。 武三思:“我怎么忘了。你是妇女之友!” 呃…… 陆铭不知武三思这句话到底是在夸他,还是在贬他。 不过不管怎么样,只要老爷开心就好。 陆铭:“既然老爷已经山穷水尽,走投无路,不妨一试。” 武三思:“……” 武三思:“什么叫我山穷水尽,走投无路?” 陆铭则是质问道:“老爷,你难道还有别的办法能够得到上官婉儿的心吗?” “别的办法?要不我去寻一巫师迷惑上官婉儿的心智,让她爱上我?” 此刻武三思却看到陆铭眼中流露出一抹鄙夷的目光。 武三思:“……” 这是他的随从? 好吧! 这便是他纵容出来的随从! 武三思又默了默道:“陆铭,巫师不靠谱。不若你给我寻一蛊师来?” 陆铭眼中的鄙夷还在继续。 陆铭:“老爷,你以为蛊师就靠谱?” 武三思沉吟道:“也是。的确不靠谱。弄不好,兴许还会伤害到婉儿的身体。不行!不行!” 半晌后,房间里响起武三思的叹气声。 武三思:“看来就只有这一个办法。” 陆铭眼前一亮:“老爷,你想到了什么办法?” 武三思又重重叹了声气,用他包得像粽子一样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武三思:“还能怎样?只能用心。” 安宸宫。 认识李贤以来,这几乎是她和李贤相处最差的状态。 李贤对她看似和过去一样,然而她却感觉到李贤对她的疏离。 “在想什么?” 见上官婉儿研着墨突然停了下来,李贤问道。 她答:“我在想武将军。” 李贤拿笔的手一顿。 他的声音比刚才低沉了几分:“想他?” 上官婉儿注视着李贤,点了点头,试探着问:“沛王与武将军关系很好?” 李贤最不愿从上官婉儿口中听到的便是她问有关武三思的事。 李贤紧攥了攥笔,没有回答上官婉儿的话,而是问:“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上官婉儿闻言一愣。 她亦是没有立刻回答李贤,而是与李贤打起太极来。 上官婉儿:“沛王在意我与武将军之间的关系?” 她话音一落,书房内变得安静,纵使银针滴落在地上的声音也能听到。 良久。 她听李贤道:“继续研墨吧。” 李贤的话让上官婉儿觉得心里闷闷地难受。 上官婉儿:“是。” 天色渐黑。 李贤放下手中的书,侧头朝窗外看去,他下意识皱了皱眉。 下一瞬,站在李贤身旁看书的上官婉儿便听到一道讨厌的声音。 武三思出现在窗边,就像是没看到李贤,朝着上官婉儿挥了挥手。 “婉儿。” 发现上官婉儿依旧抱着书,根本没有理他,武三思也不恼。 他这才将自己的视线移到李贤温润如玉的脸上,痞笑道:“表弟,帮我叫叫婉儿。” 但下一瞬,武三思却发现,李贤也如没听到他的话,转瞬低下头不知道在写什么。 武三思:“……” 所以这两人是把他当空气? 武三思抽了抽嘴角,继续站在窗边唤道:“婉儿,今日我给你带来的红烧乳鸽,乃是长安城最好吃的。” 武三思:“婉儿,你这般站这么久不累?” 武三思:“上回你说我酿的相思酒好喝,今日本将军又带了几坛来。” 上官婉儿不由紧了紧她捧着书的手。 武三思的嘴就像是麻雀一样,叽叽喳喳根本停不下来。 她只好放下书,走到书房门口,想要打发武三思滚蛋。 看到上官婉儿从书房里出来,武三思心中一喜。 就在她准备打发武三思滚蛋时,武三思动作极快地捂住她的嘴。 武三思再清楚不过。 上官婉儿此时开口只会是拒绝他的话。 “唔……” 武三思扯着喉咙说话,盖过上官婉儿的唔唔声。 武三思:“表弟,你这伴读我便先带去吃红烧乳鸽了!” 上官婉儿自然不愿意走,她用手肘朝着武三思腰间撞去。 但武三思动作很快,轻松地避开了她的偷袭。 武三思揽住上官婉儿的腰,凑到她耳边道:“丫头,我好歹是个将军。再不济,也不会被你偷袭。今天本将军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上官婉儿:“唔唔唔……” 下一瞬,只见武三思打横抱起她,运起轻功朝着皇宫北面而去。 武三思一手揽着上官婉儿的腰,有手捂住上官婉儿柔软的双唇。 劲风袭来,因为两人几乎紧贴在一起,不断有淡淡花香钻入他鼻中。 这一刻,武三思恨不得自己能够就此停在半空中…… 但很快,目的地便出现在了他眼前。 这里是…… 上官婉儿惊诧地瞪大眼睛,看到武三思将她放在藏书楼的屋顶上,而后松开捂住她双唇的手。 “婉儿……” 啪的一声脆响打断他的话。 脸上传来一阵火辣。 上官婉儿恨恨地看着他。 周围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瞬间降低。 武三思眸色暗了暗。 若是换做其他女子,他早就一脚将其踹下这九重高塔。 但现在打他的人却是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亦是在扇出这一巴掌后,便立即后悔。 现在她和武三思在这塔顶上,若是她真惹怒武三思,武三思很有可能将她从这高塔之上推下去。 就在上官婉儿后怕之际,她却听到武三思问:“疼了吗?” 他说什么? 上官婉儿一怔。 武三思的目光随即落在她的手上。 武三思道:“手打疼了吗?” 这一瞬,上官婉儿眼中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她扇了武三思一耳光,武三思竟反过来问她手疼不疼…… 武三思将装随即捧起她的手, 紧皱着眉道:“都红了……” 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抽了抽嘴角,看向武三思眼中的怜惜:“武三思,你是不是有病?” 谁知她见武三思想也不想回答说:“没错。我就是有病。” 上官婉儿:“……” 武三思目光灼灼地看向她道:“本将军,因为你,得了相思病。” 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挣扎着将自己的手从武三思手中抽了出来。 “无耻。” 武三思痞笑道:“如果无耻能够让你爱上本将军的话,本将军会继续无耻下去。” 上官婉儿皱眉沉声道:“快带我下去。” 这一回,武三思就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坐在塔顶上。 武三思道:“婉儿,你看着夕阳多美。” 上官婉儿则是绷着脸:“与你一起赏夕阳,我并不觉得美。” 武三思:“……” 之前他与陆铭在府中商议时,陆铭告诉他,既然他铁了心要得到她,那么当上官婉儿说类似讨厌他这类话时,他全当没听见。 见他没反应,上官婉儿又瞪了他一眼。 “听到没有,放我下去。” “不舍得。” 武三思说完从怀中拿出一素油纸包。 在武三思打开素油纸包时,上官婉儿闻到一股诱人的香味。 是红烧乳鸽的香味。 她很喜欢吃红烧乳鸽。 然而每年,唯有在过年时,她才能吃到。 自从她来了安宸宫之后,虽然每日她都能吃到自己喜欢的菜,但这些菜都是她平日喜欢吃的。 望着天边犹如火焰般的夕阳,上官婉儿默了默问:“你是怎么知道?” 武三思:“知道什么?” 上官婉儿:“知道我喜欢吃红烧乳鸽?除了娘亲与瑞姨之外,没人知道我喜欢吃。” 武三思痞痞地朝着上官婉儿眨了眨眼。 “丫头,曾经在你7岁时,你画过一副画,画的便是红烧乳鸽。这红烧乳鸽可是我在进宫之前特意去如意轩买的。现在你被我带来这里,反正一时半会,你也下不去。还不如尝尝看这长安城第一好吃的红烧乳鸽味道如何?” 上官婉儿沉吟半晌。 武三思说得没错。 现在,她被他带到这塔顶之上,他不带她下去,她根本无法平安回到地面。 与其傻站在武三思身边望着眼前的美景生闷气,不如吃饱喝足再说。 第674章:去蜀地? 一番权衡之后,上官婉儿在武三思身旁坐下。 就在她准备从素油纸包中拿出红烧乳鸽时,武三思径直将他手中的红烧乳鸽递到她嘴边。 “这只比较大。” 上官婉儿抽了抽嘴角,却没有拒绝他。 她接了过来。 眼前的红烧乳鸽外皮金黄酥脆,她一口咬下去。 香醇的肉汁在她口中溢开。 水盈凤眸中划过一抹惊艳。 她忍不住脱口而出:“很好吃。” 看到武三思噙着一抹笑,目光灼灼盯着自己,上官婉儿话一出口便后悔了。 武三思笑道:“婉儿,若是喜欢吃。我便常去如意轩买给你。” 上官婉儿:“不必。” 武三思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你难道是想让他买给你吃?” 见上官婉儿低头默默吃着红烧乳鸽没有说话,武三思抬头望向如意轩的方向,已经在心中暗下决定。 明日,他便让陆铭去把如意轩给买下来。 李贤的人来买红烧乳鸽,一律不卖! 没有听到武三思说话,吃着红烧乳鸽的上官婉儿觉得自己心情好了很多。 之前来藏书楼,她也仅仅只是站在窗边,看了看长安的景色。 比起窗边,这塔顶上的视线更开阔。 此刻,上官婉儿觉得自己犹如坐在云端上吃着红烧乳鸽,整个长安城便在她身下。 只是…… 上官婉儿抬头朝着一边吃红烧乳鸽,一边望着她的武三思看去。 只是如果没有这只烦人的臭苍蝇更好。 见上官婉儿看向自己,武三思唇角扬起一抹笑。 “婉儿,此处乃是皇宫中俯瞰整个长安城视线最好的地方。纵使你之前在塔中看过外面的风景,也没有看起来开阔。” 武三思顿了顿又道:“每每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便会来这里,看日落月升。” 她道:“你也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武三思抽了抽嘴角,正欲说上官婉儿拒绝他的时候,他的心情就特别不好。 谁知上官婉儿则是抢在他之前说:“你只会让别人心情不好。” 武三思:“……” 对于上官婉儿的话,武三思竟无力反驳。 毕竟这些年来,除了女人之外,他喜欢干的事情就是给别人添堵。 别人心里越堵,他便越开心。 正所谓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 武三思默了默:“婉儿,若是能够让你快乐的话,我宁可不快乐。” 武三思说话的声音很轻,就像是从她耳边拂过的风声。 上官婉儿一怔。 她发现不知何时,武三思眼中已经没有了刚才痞气的笑。 他的目光变得认真。 有关武三思的传言,她很早已经便听宫女们说过。 武三思虽年少有成,枪法极好,甚至成为将军。但他却风流成性。 就连掖庭中也有宫女曾经因被武三思宠幸,而被逼喝下堕胎药,随即被送去边疆当军妓。 想到一个女子一生的命运因武三思而变得凄惨无比,上官婉儿的声音变得很冷。 上官婉儿:“若是想要我快乐的话……” 猜到她要说什么,武三思径直将他吃了一半的红烧乳鸽塞入上官婉儿口中。 看向上官婉儿写满诧然的双眸, 他沉声道:“丫头,要让我放弃你。绝不可能。” 他说罢,拿起他事先放在这塔顶上的相思酒,掀开封泥,开始喝闷酒。 上官婉儿:“……” 眼前如火焰般的夕阳也渐渐消失。 黑夜来临,犹如玉钩般的新月出现在天边。 黑夜中的长安城是她从未见到过的。 漫天繁星下,上官婉儿抱着双膝,看向灯火繁华中长安城。 吹着夜风,她尽量让自己忽视掉坐在她身旁喝着闷酒的男人。 比起白天的长安城,她更喜欢这夜色中的长安城。 黑夜中,它开始酝酿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别喝太多酒。” 喝着闷酒的武三思突然听上官婉儿温柔的声音,他动作一顿。 她这是在关心他? 谁知下一瞬,武三思却是提过上官婉儿说道:“若是你醉了,谁送我下去。” “咳咳……” 武三思被口中的酒呛到。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不过…… 他双眼一转,很是赞同上官婉儿的话。 若是他醉了的话,便能够和上官婉儿在这高塔上呆上一夜! 他又拿起一坛酒道:“放心,本将军乃是千杯不醉。不比李贤酒量差!倒是你……这酒量还真是……” 从小到大,她都在掖庭,哪里来的酒喝。 不能喝酒,她并非她之过。 只是听武三思这般说,她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 武三思则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痞笑道:“婉儿,没想到你竟然就连瞪人的样子也这么好看。” 上官婉儿:“……” 她瞬间没了瞪人的脾气。 武三思:“当然,我看上的女人, 不管怎样都好看。” 上官婉儿默了默:“像你这般肤浅之人,爱慕的乃是美好的皮囊。那日我若是老去,我便如这酒坛,被你扔到一旁。” 他肤浅? 武三思皱了皱眉。 觉得自己很冤。 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自己爱的人。 他爱的是她的皮囊? 非也! 他爱的是她。 武三思低沉的声音夹杂着风声在她耳边响起。 “丫头,本将军到底给了你怎样的印象?” 上官婉儿则是想也不想回答道:“狂妄自大,目中无人,风流成性,冷血无情,仗势欺人,挥金如土,不知人间疾苦……” “打住!” 武三思紧皱着眉,再也听不下去。 他抽了抽嘴角:“我真有如此不堪?” 上官婉儿:“自然。” 武三思朝着塔下望去,瞬间了有不用轻功直接跳下去的冲动。 原来…… 这便是花楼姑娘想要睡李贤,而不愿睡他的真正原因…… 见武三思就像是被雷劈到,呆呆傻傻地抱着酒坛,上官婉儿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她! 她竟然还笑! 武三思抱着酒坛,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委屈。 然而武三思越是憋屈,上官婉儿忍不住笑得越是开心。 上官婉儿的笑声犹如银铃般清脆。 她鲜红欲滴的唇角微勾,水盈的凤眸格外明媚,犹如一朵在夜空中绽放的婆罗花。 武三思眸光变得深邃。 好想…… 好想狠狠将这丫头压在身下。 武三思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自己心中的渴望。 月色下,上官婉儿笑得很开心。 就连她自己都不记得,她上次这样笑时是什么时候。 突然间,一道低沉的声音打断她的笑声。 “不许笑。” 武三思紧皱着眉又道:“丫头,若是你想成为我的女人,接下来你的笑声就当是你对我的邀请。” 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瞬间笑不出来。 “放我下去。”上官婉儿道。 武三思:“时间还早。” 他好不容易将上官婉儿带来这里,怎么舍得轻易放她回去。 武三思又道:“这里的夜色不错。你看那里,看到了吗?那里是长安城最繁华的粉巷。” “粉巷?” 捕捉到上官婉儿眼中划过的一抹探究的光芒,武三思点了点头道:“没错。在粉巷,只要你想买的东西,那里应有尽有。当然前提是并非世间珍品。毕竟……这世间大部分的珍品都在这皇宫中。” 武三思又朝着另一边指去:“看到了吗?那边是法门寺。秃驴们修行的地方。” 上官婉儿随即顺着武三思所指的方向看去。 白日,她所见到的长安城,她都不知道什么地方是做什么的。更不用说是晚上。 不过现在听到武三思的解释,她便对这夜色中的长安城更敢兴趣。 上官婉儿抬手朝着另一处指去:“那里是什么地方,为何不见灯火。” 武三思闻言却没有立即回答她。 上官婉儿愣了愣道:“原来这长安城也有你不知道的地方。” 下一瞬,她却是听武三思道:“那里是乱葬岗。死后无法入土为安之人,便会被扔弃在乱葬岗。” 话题突然变得沉重,上官婉儿默了默转而问道:“那地方你去过。” 武三思随即放下酒坛,将双手枕在脑后,淡淡道:“自然去过。不过……” 见武三思欲言又止,上官婉儿好奇地问:“不过什么?” 武三思唇角勾起一抹笑,然而笑得毫无温度:“不过那不是人去的地方。” 武三思话音一落, 四周突然变得安静,仅剩下风声。 半晌后,武三思听上官婉儿道:“人终须会死。在乱葬岗,与在别处又有何区别?” 眼底划过一抹诧然。 武三思道:“死后被扔在乱葬岗,和死别处没有区别?” 上官婉儿却道:“死后,你会知道自己被扔去了哪里吗?” 武三思认真答道:“至少在死之前,能够预料到自己死后会被安置在哪里。” “是吗?”上官婉儿转瞬将脸凑到他跟前,“也许……你在乘船时,突然出现海啸,你丧生大海中。” 武三思:“……” 武三思:“你这是在咒我?” 上官婉儿耸了耸肩:“我不过是打个比喻。未来的事又有谁能够预料得到。也许你驾着马车出游,突然遇到山崩。马车因此失控滚下山,刚好山下就是一处乱葬岗。你就因此……” 武三思黑着脸:“打住打住!这样的比喻不需要有。你只需要记住,本将军计划的是死后能够与你同穴。” 上官婉儿闻言脸上表情微变。 她默了默道:“你这是在咒我?” 武三思:“如果这算咒你的话,我会努力继续咒下去。” 上官婉儿:“……” 武三思这嘴比茅厕还要臭! 上官婉儿暗暗在心中决定不要跟这臭苍蝇在说话。 她开始坐在武三思身旁,望着长安城的美景,静静发呆。 看到上官婉儿脸上再次呈现出不愿与他说话的表情,武三思眼中流露出一抹黯然。 到底…… 他到底要如何,上官婉儿对他的印象才会有所好转? 就在他皱眉深思时,耳边突然传来上官婉儿的尖叫声。 转瞬间上官婉儿将他扑倒,紧抱住他。 武三思:“……” 上官婉儿柔软的身体就如同娇花般压在他身上。 没想到上官婉儿竟然会主动抱自己。 他……真的不是在做梦??? 因为害怕,上官婉儿将脑袋埋入他的胸口中,颤抖地发出声音:“蛇……” “有蛇?” 武三思一怔,朝着上官婉儿刚才坐的方向看去。 他随即看到琉璃瓦上倒映出一条细长的影子。 虽然他极是享受上官婉儿将他紧抱在怀中的感觉,但他却舍不得让上官婉儿害怕惊恐下去。 武三思轻拍了拍上官婉儿的后背,就像哄小孩,他声音温柔地说:“婉儿,别怕。你看到的不过是影子。这里没有蛇。” 躲在武三思怀中瑟瑟发抖的她闻言一怔。 她抬头看向武三思:“影子?” 武三思认真应了一声,对她说道:“是风筝尾巴的影子。” “风筝尾巴?” 上官婉儿僵硬地缓缓转头,朝着她刚才看到的蛇方向看去。 果然,就像武三思说的那般,她看到的那是一条黑影,而这条黑影则是…… 上官婉儿抬头看向飘在她不远处的风筝。 借着清朗的月光,她看到一五彩凤凰模样的风筝。 她刚才看到黑影则是凤尾出最长的一根凤翎,而那羽毛刚好倒映在她刚才坐的地方前面。 上官婉儿长松一口,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还压在武三思身上。 在发现那倒映不是蛇之后,武三思黯然看到上官婉儿就像躲瘟疫准备站起身。 腰后传来一道力。 她的腰被武三思揽住,站不起来。 上官婉儿下意识皱了皱眉:“放手。” 望着上官婉儿这张令他魂牵梦萦的脸,感受着她身体的柔软,武三思喉头下意识滚动。 他声音低哑:“让我再抱会。” 感觉到上官婉儿在他怀中挣扎,他低哑道:“再动的话,我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未尝男女之事,并不代表她不懂得。 知晓,若是她在武三思怀中挣扎的话,只会越发撩起他的火。 上官婉儿随即在武三思怀中不动。 除了李贤之外,她不接受任何男人的触碰,更何况是这只臭苍蝇。 上官婉儿紧皱着眉:“放开我。” 武三思则是道:“让我抱一会,我便放开你。” 上官婉儿恨恨看向他:“武三思,你无耻!” 武三思:“婉儿,这一辈子,我武三思只想对你无耻。” 上官婉儿眼中写满不悦与厌烦:“为什么是我?” 这已经不是上官婉儿第一次问这样的问题。 为什么是她? 武三思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他道:“只因你是上官婉儿。” 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上官婉儿。 金凤风筝飞过他与上官婉儿头顶。 武三思永远也忘不了这天晚上,他在这九层高塔上抱着自己心爱的女人,看得着,抱住了,然而却不能吃的滋味。 大明宫内。 身着一袭素白长袍的中年女子坐在院中桌案前。 她素手拨琴。 幽美婉转犹如清泉细流的声音从她指尖溢出。 听到脚步声,她抬头看向那漂浮在夜空中的金凤风筝。 “圣上。” 刘更走到她身旁,她望着夜空,手中的动作却不曾停下。 伴着琴声,她淡淡道:“说。” 刘更:“圣上,这几日武将军每日都会去安宸宫。有时候就在安宸宫门口转悠,有时候则会进去。今日傍晚的时候,武将军他抱着上官婉儿去到藏书楼上看日落,至今尚未从藏书楼上下来。” “那贤儿呢?” 刘更:“回禀圣上,在武将军带着上官婉儿离开安宸宫之后,沛王一直在安宸宫,并未离开。” 院中悠远空灵的琴声突然停了下来。 明空:“胜负已分。” 刘更诧然:“胜负?” 明空淡淡扫过刘更眼中的诧然。 明空站起身:“刘更,你认为爱情是什么?” “爱情……”刘更乃是阉人,从未有过爱情,刘更闻言紧皱着眉,“圣上,你这不是在为难奴才吗?” 明空目光如炬地看向刘更。 她道:“在你进宫做公公之前,不曾对谁心动过?” 刘更闻言转瞬陷入沉默之中。 若是正常男子,在年少时又怎会没有心动的姑娘呢? 他刘更也不例外。 只是这段情,在他进宫后,便被他深藏在心中。 没想还是被圣上所发现。 那是在他14岁那年。 他在溪边放牛的时候,看到正在溪边洗衣的翠娘。 翠娘的笑就像天边的明月一样好看,一直这么多年来,即便他将翠娘深藏在心底,只要他一抬头看月亮,便会想起她。 想起他第一次见到翠娘时,她抬头朝他看来的那一抹笑…… 半晌后,刘更支吾着发出声音:“圣上,奴才不知爱情为何有输赢……” 他话音未落,便听明空道:“你输了。” 刘更浑身一僵。 一股寒气从脚底窜起,自至心脏的位置。 痛。 甚至比他净身时还要痛。 那一年,他遇到翠娘。 也是在那一年,他父亲生重病,将家中的水牛买了也不够为父亲付药钱。 最后,娘亲无奈之下,便让他和大哥抓阄。 谁若是输了,便被送来宫里当太监。 结果,他抓阄输了。 那一刻,他输掉了自己的人生,更是输掉了自己的爱情。 思及至此。 刘更眼中腾起一层水雾。 琴声停了下来,安静的后院中,只听明空一声叹息。 明空:“刘更,我也输了。” 在这皇宫中,为了活下去,她只有狠。 对别人狠,更是对自己狠。 输掉爱情又如何? 她还有这大唐江山。 “圣上……” 刘更闻言欲言又止。 明空道:“下去吧。” 藏书楼顶上。 “还不放手?” 上官婉儿却怒然看到武三思已经闭上了双眼。 “武三思你!” 很明显武三思是在装睡! 看到武三思闭上眼睛的脸,上官婉儿更来气。 她恨不得用银针将武三思的脸戳马蜂窝。 现在她身上没有银针。 上官婉儿皱了皱眉道:“武三思,你难道还想被咬?” 咬吧。 他并不讨厌,她咬他。 然而预料中的疼痛却并未到来。 上官婉儿急促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脸上酥酥麻麻。 武三思在心中很是佩服自己,使出装睡这一招。 这混蛋! 上官婉儿紧皱着眉,瞪着武三思的脸。 上次她将武三思的手背咬得血肉模糊,武三思竟然还笑着说他不痛。 事后,她想武三思手背的肉都被她咬穿,他又怎么可能不痛? 若是她现在再咬的话,他很有可能忍着痛,继续抱着她。 可他…… 这样做值得吗…… 她是罪臣之女。 在这宫中,犹如野草般卑微的宫女。 他完全可以强要了她,甚至将她囚禁起来。 然而他却没有…… 任由她肆意妄为。 上官婉儿不知道她这样等着武三思的脸发呆,会让武三思心中的火越烧越旺。 不等上官婉儿反应过来。 一阵天旋地转,她被武三思翻身压在了身下。 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抬起自己的小粉拳重重捶在武三思坚实的后背上:“武三思,放开我!” 上官婉儿的力道对武三思而言如同挠痒。 放开她? 他怎么舍得。 装醉装睡的武三思将脑袋埋入上官婉儿的脖颈中,他支支吾吾发出声音:“好香的花……” 还花??? 上官婉儿又是怒,又是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此时武三思就像是一块狗皮膏药,紧紧地贴在她身上,甩不了。 上官婉儿无奈地抬头看向夜空。 她的声音比夜风还要低,却如铁凿重重凿在武三思身上。 上官婉儿低声道:“武三思,我不值得。” 说罢。 上官婉儿抱着他在这屋顶上朝着塔下滚去。 两人的身体压过琉璃瓦发出轻响声。 该死! 就在他身一空时,他在心中一声骂。 身体迅速坠落而下。 上官婉儿并没有觉得害怕。 因为她知道,武三思不会让他和自己死。 果然。 下一瞬,如她所料。 之前装睡的武三思倏地睁开眼。 但令上官婉儿诧然的是,睁开眼后的武三思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这一刻,他明明看着她。 但武三思给她的感觉却又像是没在看她,将她当做空气。 就在上官婉儿发怔时,武三思抱着她腾空而起,朝着安宸宫而去。 夜风猎猎划过耳畔。 呃…… 所以他是真的生气了? 上官婉儿紧抿了抿唇,转瞬又在心中对自己说道,这样不是更好。 武三思放弃自己。 不来招惹自己。 这是她想要的。 她应该高兴才是。 很快。 武三思便抱着她回到了安宸宫,将她放在大榕树下。 揽住她的力道不见。 眨眼间,武三思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叮铃,叮铃。 耳边响起风铃声,上官婉儿站在树下,只觉自己之前放生的一切就像是做梦。 武三思对她的态度转变太快。 她甚至觉得不真实…… 就在她转头时,看到屋中的烛光,她一怔。 她走到房门口,推开门。 “修竹哥哥……” 看到坐在桌前的李贤,上官婉儿诧然的声音脱口而出。 李贤抬头看向她:“回来了。” 他的语气淡然,上官婉儿从他的声音中辨别出他此时的情绪。 “恩。” 上官婉儿亦是用淡然的语气应了一声,只听李贤道:“明日本王要去蜀地赈灾。你且随本王一起去。” 上官婉儿闻言双眼一亮。 上官婉儿:“去蜀地?” 第675章:一同前行 李贤:“不想去?” 上官婉儿闻言立即摆手,而后用力点头。 上官婉儿:“婉儿愿意去!” 她一百个愿意去! 从她懂事以来,她从未离开过这皇宫。 现在终于有机会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她又怎么会不愿意呢! “明日一大早便启辰,今晚你且早些歇息。” 李贤说罢站起身,欲走。 “修……沛王,我……” 李贤转身看向她:“还有何事?” 上官婉儿紧抿了抿唇道:“我想去掖庭一趟,告知娘亲一声。” 李贤:“我命许安陪你去。” 上官婉儿闻言眼底划过一抹黯然。 但转瞬,她便在心中安慰自己。 明日便要启程去蜀地,也许修竹哥哥还有事情要处理。 上官婉儿唇角微扬:“好。” 李贤离开后没多久,许安便出现在她房门口。 “上官姑娘。” 对面的许安的拘谨,上官婉儿道:“今后唤我婉儿便可。” 许安闻言一怔,随即道:“好的,婉儿。” 上官婉儿又道:“今后,我唤你许大哥可好。” 许安站在房门口,看向上官婉儿唇边带着一抹邪气,倾国倾城的笑,他感受到自己耳根变得滚烫。 就像舌头打结,许安支吾道:“好。” 上官婉儿笑得更是美艳动人:“有劳许大哥。” 在陪上官婉儿去往掖庭的路上,走在寂静的甬道中,许安竟发现自己心跳得很快。 “许大哥。” “什么?” 清朗月色下,担心自己的心思被上官婉儿发现,许安不敢转头看上官婉儿。 在许安看来,上官婉儿不仅长得好看,声音亦是如黄莺般好听。 随即他听上官婉儿道:“许大哥,沛王去蜀地赈灾之事为何如此急?” 现在他算是与上官婉儿孤男寡女共处一寂静之地。 许安的心思在上官婉儿身上,听到上官婉儿的话,他想也不想便道:“是圣上命刘更刚传来的口谕。” 上官婉儿诧然:“今晚?” 许安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让自己长记性。 许安道:“婉儿,刚才我说的话,你万万不可告诉沛王。” 也就是说…… 当修竹哥哥不再仅仅只是她的修竹哥哥后,他便对她起了戒心。 上官婉儿默了默道:“好。” 进军府。 武三思的房间内,不断传来陆铭的大笑声。 守在屋外的丫鬟不由摇着头为陆铭默哀。 房间内,只见陆铭被武三思绑在椅子上,他的鞋袜被武三思命丫鬟脱去。 武三思正拿着一直芦苇轻轻划过陆铭的脚底。 陆铭笑得哭出眼泪来。 陆铭一边笑,一边哭。 “老爷,哈哈哈……” “饶命啊,老爷!哈哈哈……” 武三思手中动作一顿,他挑了挑眉:“老爷我心中不爽利。要不是因为你,我会如此憋屈?” 陆铭眼中噙着泪,一脸委屈,只听武三思又道:“上官婉儿这臭丫头不知好歹。我还不如强要了她,将她带回府上。” “可是……”陆铭欲言又止,“若是这样的话,她一定会恨老爷一辈子。” “恨我?” 武三思紧皱了皱眉,辰亦半晌后道:“她人都已经是我的了。恨着恨着,她便不很了。” 谁知陆铭的话却是一箭穿心。 陆铭:“老爷,这样的话,你得到的只是她的人,而非她的心。” 武三思:“……” 他不开心,自然要将这份不开心转移到别人身上。 听到动静,武三思随即沉声道:“进来。” 眨眼间,只见一黑影从窗外而入,转瞬跪在武三思跟前。 “主子!” 见到这一幕,陆铭并未觉得惊诧。 他只是想的乃是挖个洞,将自己埋进去。 此时跪在武三思跟前身着一袭夜行衣的男子名为飞鱼,是武三思的隐卫。 现在飞鱼出现在这里定是有要事禀报。 飞鱼的目光淡淡从他脸上扫过。 “回禀主子,属下得知圣上得到急报,蜀地遭受洪灾,她命沛王明日便启辰去蜀地赈灾。” 武三思诧然:“圣上派李贤去蜀地赈灾?” 飞鱼:“是。” 武三思双眼一转。 李贤一走,岂不是给了他接近上官婉儿的大好机会。 等等…… 似乎想到什么,武三思面色一沉。 武三思:“也就是上官婉儿也会随同李贤一起前去蜀地。” 飞鱼:“上官婉儿在许安的陪同下去了掖庭,便是告知她的娘亲,明日前去蜀地一事。” 武三思脸色瞬间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该死的李贤! “下去吧。” “是!” 陆铭看到飞鱼离开时又朝他脸上淡淡扫了一眼。 陆铭:“……” 武三思沉吟半晌后又道:“陆铭,收拾包袱。明日我们也去蜀地。” 陆铭诧然:“老爷,明日去蜀地?” 武三思沉声道:“难道让我把媳妇拱手让给李贤?赶紧去收拾东西!” 陆铭:“可是老爷……” 心头烦闷的武三思打断陆铭的话。 武三思:“没什么可是的。赶紧去!” 陆铭憋屈道:“老爷,你将我绑在椅子上。我如何去收拾东西。” 对哦。 方才他正将自己的不爽利转移到陆铭身上。 “呃……” 看向此刻被他绑在椅子上的陆铭,武三思抽了抽嘴角,表情僵硬道:“飞鱼他记性不太好。不会记得的。” 此时站在屋顶上憋笑的飞鱼听到武三思的话,险些闪到腰。 老爷还真是不会安慰人啊。 松绑后,陆铭就像是一个受委屈的小媳妇,一脸幽怨地离开。 “陆铭。” 走到门口时,武三思又唤住了他。 陆铭垂着头,语气生无可恋:“老爷还有何事?” 武三思:“你现在先去给我讲如意轩买下来。” 陆铭诧然:“现在?” 武三思:“还不快去?” 但凡是武三思的吩咐,他便会照做。 武三思让他半夜去将如意轩给买下来,陆铭便带着银票与军队大半夜将王员外的府邸给围住。 还以为自己犯事,吓得王员外一身冷汗。 陆铭还没开口说话,王员外已经噗通一声跪在了陆铭面前。 “大人,求你网开一面。 我是被那贱人勾引的。要不是那贱人故意落水,然后抱着我不放。我是不会与她行苟且之事。” 陆铭一怔:“她?” 做贼心虚,他睡了隔壁李员外的夫人。那小妮子今日扬言说让他给她买一宅子,若是不买的话,便将他们的事情报管,说是他强要她。 以为陆铭是来抓自己的,王员外没有的注意到陆铭脸上的表情。 他对着陆铭一边磕头,一边跟杀猪一样哭喊道:“大人,都是宋素娥这女人勾引!我并没有强要她!求大人明察。” “老爷,你说什么……” 听到王员外的话,王员外夫人从房间里冲了出来。 “你这老东西,你怎么干出这种事了!” 员外夫人扑上来便扯着王员外的耳朵又骂又打。 陆铭紧皱了皱眉:“将他们分开。” 士兵闻言立即上前,将发疯的员外夫人和王员外分开。 陆铭:“今日,我来也不抓你。这里三千两,武将军要买下你的如意轩。” 王员外:“什么?” 王员外夫人:“什么?” 两人闻言解释一怔。 陆铭道:“将地契拿来,我便不抓你去府衙。” 听陆铭说不抓王员外去府衙,王员外夫人不干了。 没想到这老头子竟然背着她做出这样的事来。 王员外夫人面色一沉:“大人,如意轩的地契在我这里。你的三千两银票,我不要了。只求你将他抓去衙门。” “该死的黄脸婆,你说什么!” 王员外狠狠瞪着自己的夫人。 老爷的银两亦非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能为老爷剩三千两影子也不错。 陆铭看向王员外夫人道:“你确定?” “黄脸婆,你疯了吗!” 员外夫人脸色一沉:“我看疯的人是你。” 王员外乃是入赘来她家中,后来爹爹去世之后,为了照顾自己夫君的面子, 她便将张府,该成了王府。 没想到这男人竟然忘了到底谁才是这家的主人。 所有的房契地契皆在她手中。 员外夫人:“确定。大人请稍等。我这便去取地契来。” 发现自己的夫人真要将自己送去衙门。 王员外忙道:“夫人,我错了。” “夫人!” “为夫知错了!” 员外夫人脚步一顿,转身看向王员外。 只见自己曾经爱慕的少年郎,曾经说一生一世只爱她一人的男人,如今就像狗一样跪在自己面前,摇尾乞怜。 员外夫人紧皱了皱眉。 是了。 这些年,她怎么就没看出来,这男人已经不是她过去所爱的样子。 她一直坚守着自己的爱情。 然而对方早就将这份感情丢在泥潭之中。 员外夫人望着自己的夫君冷声道:“晚了。” “夫人……” 这天晚上城西王员外与隔壁李员外夫人有染,被自己的夫人命官兵送去衙门之事传遍整个长安城。 当然这种小事武三思并不在意。 天尚未亮,他便让陆铭驾着马车等在城门口。 “将军,沛王的粮草队来了。” “恩。”武三思放下自己手中的热茶,下了马车。 “沛王,武将军求见。” 听闻许安禀报,李贤并不惊诧。 李贤下了马车,看到身着一袭蓝色劲衣的武三思朝着他眨了眨眼。 不待李贤开口,武三思道:“我听闻表弟得了急令前去蜀地赈灾。恰好,本将军这几日也琢磨着去蜀地一趟。” “哦?”李贤故作诧然,“武将军也要去蜀地?” “没错。前阵子,我托人让隐墨子为了铸银戟。此时我打算亲自取去。既然表弟要去蜀地。我与表弟一同前行。” 李贤唇角微勾:“好。有武将军,押运粮草就更不会出纰漏。” 武三思闻言眼中的笑一僵。 他什么意思? 李贤得令押送粮草,现在分了一半责任给他? 见他一怔,李贤又道:“怎么,武将军不愿助表弟一臂之力。” 呵。 武三思不由在心中冷笑。 武三思抬手拍了拍李贤肩膀:“你是我表弟。此次乃是你第一次押粮草赈灾。身为表哥,怎么会不愿意助你一臂之力?这不!我天未亮,便在此处等你。” 李贤:“那便有劳武将军。” “一家人又何须言两家话。又何须言谢。” 武三思说罢,目光绕过李贤,看向后面的马车。 “我去看看婉儿。今日我特意让陆铭给她做了早点。” 不等李贤拒绝,武三思直接去到李贤后面的马车。 早在李贤出宫之前,他便让飞鱼打探好上官婉儿坐的到底是哪辆马车。 她并非笼中金丝雀,却一直在皇宫中。 今日她终于出宫。 虽然说之前在藏书楼,她已经见过长安城的美景。 但却是远远地看。 那时对她而言,长安城就像是一副永远无法触及的画。 而现在的她则是置身于画中。 她坐在马车内,甚至不让自己多眨眼,以免错过眼前的美景。 不想下一瞬,她则是看到一只臭苍蝇出现在自己面前。 第676章:小白虎 “婉儿。” 臭苍蝇唇角勾起一抹笑。 昨日的事,他仿佛忘了。 就像是没有看到上官婉儿瞬间垮下去的脸。 转瞬间,他进入车厢内,就像献宝一样,从怀中拿出素油纸包。 上官婉儿看到素油纸包里面的并非红烧乳鸽,而是她从未见过的食物。 上官婉儿对一切未知之物都存有好奇心。 上官婉儿:“这是……” 武三思痞笑着朝上官婉儿挑了挑眉:“就知道你没吃过。” 严格说来,除了他之外,没人吃过陆铭做的早点。 一股浓郁的香味在车厢内蔓延开来。 “陆铭管这个叫麻圆。你尝尝。” 武三思说着拿了拿了一个麻圆递到上官婉儿跟前。 圆圆的东西上不满芝麻。 臭苍蝇给她的东西,就算好奇,她也不想吃。 上官婉儿没有伸手去接,而是道:“没兴趣。” 武三思:“……” 刚才他打开素油纸包的时候,他分明从上官婉儿眼中看到一抹好奇的光芒。 武三思一声叹息,将装有麻圆的素油纸包放在桌案上。 他道:“等你饿时候,你可以尝尝看。” 不必! 然而她心中的拒绝尚未出口,便见武三思靠在窗边坐了下来。 “婉儿,我不会放弃你的。” 武三思说话的语气与往常一般随意,上官婉儿看到武三思脸上还挂着一抹痞笑。 但她知晓武三思并非是在与她开玩笑。 上官婉儿收回自己的目光,淡淡看了一样武三思放在桌案上的麻圆。 何必? 何苦? 知晓现在自己不管说什么武三思都会继续缠着她,上官婉儿在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后,就像是没看到武三思,端起茶杯继续喝茶,目光绕过武三思刚毅的脸,继续欣赏车窗外的风景。 与上官婉儿单独呆在马车内,即便不说话,他也觉得开心。 更何况是上官婉儿在欣赏风景的同时,他则是在欣赏她。 知晓武三思灼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上官婉儿努力让自己忽视武三思的目光。 她告诉自己,若是连这点都不能忍的话,今后她如何为自己的父亲,祖父报仇。 武三思发现上官婉儿真的可以无视自己,他的灼热的目光不由变得暗淡。 就这样。 一整天下来,上官婉儿不曾与他说过半句话。 傍晚,马车停下来后,上官婉儿立即下了马车,去到李贤身边。 看到上官婉儿与沛王有说有笑坐在树下吃着干粮,就算他吃着由陆铭生火烤热的红烧乳鸽,亦是犹如嚼蜡。 “不吃了!” 武三思径直将红烧乳鸽扔到陆铭怀中。 坐在树下,老爷的视线就没从上官婉儿脸上移开过。 现在老爷生闷气,陆铭完全能够理解。 陆铭善解人意地说道:“老爷,喝酒吗?” 不等武三思回答,陆铭已经将酒坛递到了武三思跟前。 觉得自己这随从太了解他,武三思抽了抽嘴角,接过酒坛后道:“陆铭,你是本将军腹中的蛔虫吗?” 陆铭闻言,一脸认真地回答道:“今生陆铭的命是老爷的。不管是做牛做马还是做蛔虫,陆铭都愿意。” “咳咳……” 武三思还没喝酒,却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武三思道:“陆铭,忘了刚才的对话。” 陆铭认真点头:“是。” 另一边。 “沛王,喝茶。” 上官婉儿煮了热茶递到李贤跟前。 李贤接过茶不由问道:“今日他对你说了什么?” 上官婉儿自然知晓李贤口中的他值的是武三思。 对上李贤探究的目光,上官婉儿道:“武将军只是给我带了早点。并没有说多余的话。” 武三思在她的马车内呆了一整天,没有说别的? 李贤面色微微一变:“是吗?” 修竹哥哥不信她。 她的目光紧锁在李贤脸上,没有错过他的表情变化。 心中虽然闷闷的难受,但她却没有让自己心情暴露在李贤面前。 她点了点头道:“是。” 李贤闻言淡淡地将自己的目光从上官婉儿脸上收了回来,望向夜空。 以为李贤暂时不会在与自己说话,半晌后她却是听李贤道:“婉儿,武三思是值得你利用之人。” 上官婉儿神情一怔。 所以在他看来,她是为了利用武三思所以才没有推开他的吗? 心中的苦涩在蔓延。 也对。 从她成为他伴读的那一刻起,她与他的关系便不再单纯。 她可以利用他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自然可以利用武三思。 她没有反驳他的话,反而淡淡应了一声:“沛王说的是。” 李贤不由紧了紧他握住手中的茶杯,转瞬又放下茶杯,起身朝着河边走去。 上官婉儿见状站起身,却听李贤道:“不必跟来。” 望着李贤清冷的背影,上官婉儿动作一顿,便没有跟上去。 李贤一走,见上官婉儿僵在原地,正在喝闷酒的武三思随即将手中的酒坛扔到陆铭怀中,朝着上官婉儿走去。 “婉儿,我表弟到底有什么好的?” 心中烦闷,听到武三思的话,上官婉儿只觉更烦。 李贤往河边的方向走,不想看到武三思这只抽苍蝇,上官婉儿转身朝着树林走去。 “别去!” 下一瞬,众目睽睽之下,武三思拽住她的手。 上官婉儿面色一沉:“武将军,请自重。” 知道自己拽住上官婉儿的手,只会让她更生气。 虽不舍,武三思还是放开了上官婉儿的手。 武三思道:“别去。里面有蛇。” 望着前方的树林,上官婉儿脚底窜起一股寒气。 她说的没错。 偌大的树林,怎么可能没有蛇。 不仅是蛇,里面还有别的野兽。 这里不是御花园,她若贸然进入树林中。后果不堪设想。 “多谢。” 这一瞬,武三思俨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还是这臭丫头第一次跟他道谢。 武三思:“婉儿,你说什么……” 上官婉儿抿了抿唇:“没听到就算了。” 武三思笑道:“婉儿,你想去林子里走走也不是不可以。有我陪着你便可。” 当武三思拽住她手时,她便料到武三思会如此说。 “不去。” 上官婉儿的拒绝也是在武三思预料之中。 武三思一声叹息:“既然如此,本将军只好独自去这林子中走走。” 上官婉儿再看武三思。 然而心里却很是想去林中看看。 罢了。 今后,有的是机会。 李贤去了河边,武三思去了林中。 上官婉儿则是坐在树下一边喝着自己煮的热茶,一边借着火光看着自己从藏书楼借来的书。 “嗷嗷。” 什么声音? 上官婉儿抬头朝着四周看去,并未发现异样。 当她再次低头时,她又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上官婉儿不由合上书。 就在她站起身,准备去问许安时,只见一道黑影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是武三思。 还以为是遇到野兽,在看清楚从树林中走出来的人是武三思后,她长松一口气。 “嗷嗷~” 在看清楚武三思抱在怀中的东西时,上官婉儿一怔。 她惊讶的声音脱口而出:“这是……”猫? 不! 这不是猫! 猫没有这么胖。 武三思抱着那一团小小的东西走到上官婉儿跟前,他道:“这是白虎幼崽。” “老虎?” 上官婉儿眼中的诧然更甚。 书中所形容的虎皆是凶残的野兽。 然而眼前的小白虎则是打着哈欠,看上去极是可爱。 上官婉儿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白虎的脑袋。 “嗷嗷。” 被上官婉儿摸得舒服,小白虎微眯着眼发出令人心化的声音。 看到上官婉儿摸着小白虎的脑袋,不愿放手,武三思唇角微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陆铭这次想的招不错。 “给它娶个名字。” “什么?” 上官婉儿抬头看向他。 武三思看向被他抱在怀里的小东西:“它很喜欢你。不若你给它取个名字。” 上官婉儿想要拒绝,却发现小白虎望着她眨巴着自己水汪汪的大眼睛。 这小东西简直可爱到令人犯规! 拒绝的话说不出口。 上官婉儿望着小白虎默了默道:“便唤它夜宝。” “小东西,今后你便叫夜宝。” 武三思用指尖戳了戳夜宝的脑袋。 小白虎似乎很满意自己的名字,它微眯着眼,奶声奶气发出嗷嗷叫声音。 “可要抱它?” 这次她没有拒绝武三思。 “好。” 上官婉儿说着从武三思怀中抱起小白虎。 小白虎似乎不太愿意离开武三思的怀抱,它的小爪子在半空中扑腾。 “听话。” 小白虎没听懂武三思在说什么,但见武三思不高兴,它便也不再闹腾,任由上官婉儿抱着它。 小白虎萌哒哒地蜷缩在上官婉儿怀中,用一双水汪汪的黑眼睛看着她,上官婉儿虽然没有说话,但她凤眸中却写满欣喜。 她从未抱过老虎,而且还是这么可爱的小白虎! 小白虎一边发出嗷嗷声,一边用自己的小脑袋蹭着她的手臂。 上官婉儿立即反应过来。 她抬头看向武三思:“它是不是饿了?” 武三思一怔,他皮笑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好像是。” 之前小白虎太可爱,她甚至忘了问武三思这小白虎是他如何得到的。 上官婉儿面色一沉:“夜宝是你从母虎那里抢来的?” 武三思闻言一声轻叹,微微摇头:“婉儿,我在你心中是土匪?” 她则是回答:“和土匪差不多。” 武三思一口老血冲到喉咙口快要吐出来。 他的目光变得凛冽,浑身散发出令人胆寒的杀气。 这一瞬间,上官婉儿觉得站在她面前的武三思不想是土匪,而像是…… 杀手? 也不是! 到底像什么? 一时间,她竟想不起来武三思此时给她的感觉到底像什么。 耳边响起武三思低沉的声音。 “上官婉儿,我倒是希望自己是土匪。现在就抢了你,将你拖进这树林中。” 武三思说罢,气呼呼地拂袖朝着停靠在树边的马车走去。 上官婉儿:“……” 这人是炸药做的? 动不动就爆炸? 发觉夜宝开始在她怀中不安分,上官婉儿立即从包袱重拿了干粮。 素的? 夜宝嗅了嗅干粮便将脑袋偏到一边。 它可是老虎! 老虎是不吃干粮的! 武三思上了马车后,立即脱下自己的衣服。 “老爷……” 听从武三思吩咐,从包袱里拿来药膏的陆铭,掀开布帘便看到武三思白皙结实的后背如今却是一片血肉模糊。 陆铭慌忙上了车厢,紧皱着眉道:“老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武三思坐在桌案上说得却是一脸风轻云淡:“刚才去林子里溜达的时候,看见一只黑熊正与两只白虎对峙。之前你不是说,让我寻一宠物送给上官婉儿吗?就在这三只畜生撕咬在一起时,我发现原来这两只白虎是为了保护幼崽。奈何那两只白虎根本不是那黑熊的对手。” 陆铭小心翼翼为武三思处理后背上的伤口:“所以在大黑熊杀了那两只白虎后,老爷杀了那只大黑熊,却因此受伤。” 武三思笑道:“陆铭,在老爷我的熏陶之下,你越来越聪明了。” 陆铭闻言紧皱着眉,忍不住道:“老爷,那上官婉儿不值得老爷如此待她。” 就在武三思与上官婉儿说话时,陆铭看到上官婉儿对自己老爷的厌烦。 “陆铭,轻点。” “老爷,若非上官婉儿的话,老爷便不会受伤。” “是吗?”武三思挑了挑眉。 武三思沉吟道:“没有她,你老爷我一样会去救那小虎崽。” 陆铭为武三思擦药的手一顿。 晓是因当上官婉儿不待见自己最在意之人,以至于他开始变得不理智,下意识将所有的过错都归咎到上官婉儿身上。 陆铭:“老爷,我……” “臭苍蝇。” 上官婉儿抱着夜宝掀开车帘时, 她愕然看到武三思那血肉模糊的后背。 上官婉儿抱着夜宝的手下意识紧了紧。 就连上官婉儿自己都不知道她眼底划过一抹担忧。 夜宝被上官婉儿抱得生疼,发出嗷嗷声。 但上官婉儿此时的注意力并不在夜宝身上。 “无碍。” 武三思说着取了里衣穿上。 无碍? 上次她将他的手咬得血肉模糊,他亦是没有任何反应。 结果隔天手包得就像粽子一样。 现在他为了带夜宝回来,伤成竟对她说无碍。 这人的身体是铁打的吗? 上官婉儿皱了皱眉,告诉自己,她不过是来找武三思要红烧乳鸽喂夜宝吃的,既然他说无碍,她又何必再多管闲事? 然而她讨要红烧乳鸽的话尚未出口,便听武三思道:“陆铭,你将红烧乳鸽拿过上官姑娘。” 上官姑娘? 上官婉儿一怔。 心中的情绪说不出的复杂。 陆铭闻言按照武三思的吩咐,从报复中拿了红烧乳鸽递到上官婉儿跟前。 “上官婉儿。” “多谢。” 上官婉儿从陆铭手中接过红烧乳鸽,不再看武三思半眼,随即转身离开。 “受这么重的伤也不吭声,真当自己是铁打的?” 有肉吃! 夜宝用小爪子抱着红烧乳鸽开心地吃起来,全然不在意上官婉儿在说什么。 现在在夜宝眼中就只有红烧乳鸽。 上官婉儿自言自语的话刚一出口,她的眼底便划过一抹诧然。 为什么她要在意那只臭苍蝇。 那只臭苍蝇的死活与她无关! “嗷呜!” 看到自己抱在怀里吃得正香的红烧乳鸽被上官婉儿给抢走,夜宝发出幽怨的叫声。 “小东西,吃太急小心被咔到。” 上官婉儿说着,将红烧乳鸽上的肉撕下来,喂给小白虎。 “嗷嗷嗷。” 小白虎见状开心地吃起来。 与此同时。 月色倒映在河面上,李贤站在河边,望向寂静河面道:“出来吧。” 半晌后, 只见河水中冒出一黑影。 “没想到沛王深藏不露。” 世界皆知李贤文采出众,但极少有人知晓,李贤武功卓绝。 从河水中冒出的男人转瞬出现在李贤跟前。 男人虽蒙着面,但一双凛冽的眼却写满杀意。 “杀我?” 男人闻言笑道:“不然,你以为老子我躲在水里这么久是为了泡澡?” 李贤目光淡淡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的目光很冷,就如同看死人一样。 男人不由被李贤冰冷的目光看得头皮发怵。 李贤:“谁派你来的?” 男人道:“等你死后,老子我就告诉你。” 李贤挑了挑眉:“是吗?可惜了。” “是啊。”男人笑道,“可惜你今日就要死在这里。想要当太子,下辈子吧!” 男人说罢正准备从腰间拔出软件, 胸口的位置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唔……” 眨眼间,自他口中吐出一口乌血。 “你……” 李贤的声音还是和之前一样淡然:“你以为我站在河边这么久是为了什么?” 男人惊恐地瞪大眼睛。 “你在这河水中下了毒!” 李贤风轻云淡的眼中划过一抹戾色:“可惜,你知道得太晚。” 李贤话音一落,刺杀他的男人就连话还没说完,便径直倒在了地上,从此再也无法睁开眼睛。 李贤缓缓蹲下身,从男人怀中拿出一块翠绿色的玉佩。 一抹诧然自李贤染上戾色的眼底划过。 李贤冷声:“碧幽门的人。” 碧幽门乃是大唐第一暗杀组织,只要价格出得够高。 碧幽门什么人都杀,老少妇孺都不会放过。 到底是谁买了碧幽门的人杀他? 回到众人露宿休息的地方,看到上官婉儿抱在怀里的东西,李贤脚步一顿。 不用问。 他便知这小白虎乃是武三思送给她的。 “沛王。” 听到脚步声,上官婉儿抬头朝李贤看去。 李贤的脸色不好。 下一瞬,她听李贤问道:“你很喜欢?” 上官婉儿低头看向自己怀中的夜宝点了点头:“它很可爱。” 李贤语气清冷:“此时山中之王,现在你觉得它可爱,待它长大之后,便会食人。” 看到有人过来,夜宝并不怕生。 吃饱喝醉的夜宝朝着李贤嗷嗷叫了几声,仿佛是在讨好。 从李贤的语气,上官婉儿已经听出李贤并不喜欢夜宝。 上官婉儿默了默:“沛王,这小白虎并非婉儿的,只是武将军放在婉儿这里,由婉儿暂时代为照顾。要如何处置夜宝,那是武将军之事。” “你……”李贤温润如玉的脸上腾起一抹怒气,但这愤怒很快便消失不见。 李贤冷声道:“随你。” 这日晚上,她抱着夜宝睡在马车上,当她闭上眼时,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之前她掀开车帘所看的一幕。 武三思白皙的后背一片血肉模糊。 不仅如此,她还看到武三思后背上还有很多旧的刀伤。 不是说武三思虽然是将军,但他却是有将军之名,却无将军之实。 每次上战场,反而是要别人保护他。 若是如此,他又怎么可能受这么重的伤? 难道说传言并不属实? 察觉到上官婉儿还没睡,夜宝睁开眼它萌哒哒的眼睛,看向上官婉儿。 黑暗中,有湿润柔软的东西划过她的脸庞。 是夜宝在舔她的脸。 脸上被夜宝舔得有些痒,上官婉儿:“夜宝,别闹。” 然而夜宝也继续舔着她的脸,令她忍不住发出犹如银铃般的轻笑声。 另外两辆马车内,武三思与李贤听到上官婉儿清脆的笑声,则是截然不同的反应。 马车内手中拿着碧幽门玉佩的李贤在听到笑声后,修长的下意识紧皱。 而后背受伤不得不趴在马车中休息的武三思听到上官婉儿的笑声,他紧抿的唇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浅笑。 似乎感觉到后背的痛,武三思笑道:“夜宝,讨我媳妇开心的重任就交给你了。若是你不乖,惹我媳妇生气的话,回头我便让陆铭把你宰了做红烧虎肉!” 夜宝一个劲舔她的脸,突然间,夜宝停下了动作。 “嗷……阿嚏!” 夜宝的鼻涕水转瞬喷在她的脸上。 上官婉儿脸色一黑。 似乎知道自己做错事,夜宝用脑袋蹭了蹭上官婉儿。 它用自己柔顺的毛发将自己喷在上官婉儿脸上的鼻涕水又擦干净。 没想到自己竟被一只小老虎喷了一脸的鼻涕水,她正准备将夜宝丢回给武三思。 此刻感受到夜宝亲昵地蹭她的脸,她又舍不得了。 “小东西。” 晓是她从未做过这么久的马车,没过多久,上官婉儿便抱着夜宝睡着了。 翌日上官婉儿醒来的时候,听到车轮声,她诧然发现粮草队伍已经再度启辰。 接下来几天,上官婉儿发现那只讨人厌的苍蝇没有在她面前转悠。 马车停下来后,上官婉儿抱着夜宝坐在树下,见陆铭拿着红烧乳鸽而来,上官婉儿忍不住唤住陆铭。 “武将军,他现在伤势如何?” 还以为这女人真的便是铁石心肠。 如今听上官婉儿问起武三思的伤势,陆铭心中一喜,但却未让这一喜色出现在自己脸上。 陆铭冷声道:“老爷说了,若是你想关心他,便当面关心他。” 上官婉儿:“……” 若是换做平时,武三思这只臭苍蝇早就在她面前“嗡嗡嗡”。 他的伤很严重? 下一瞬,上官婉儿紧皱了皱眉。 武三思伤得严不严重,她不是已经亲眼看到了。 思及至此,上官婉儿抱着夜宝,随即站起身。 她道:“我去看看他。” 夜宝好歹是万兽之王,它仰着脖子在空气中嗅着武三思的气味。 越是快要走到武三思的马车前,夜宝越是兴奋地发出嗷嗷声。 武三思坐在马车内,正看着书,听到马车外传来的动静。 他动作一顿。 是上官婉儿。 手中的兵书往边上一扔。 三十六计。 他要的是苦肉计。 第677章:从未有过的温馨 上官婉儿抱着夜宝,还没走到马车前,一阵呻吟声便传入她耳中。 她下意识皱了皱眉。 掀开车帘,躺在里面的武三思面色苍白,额头挂满细汗。 上官婉儿哪里知道,就在她掀开车帘之前,武三思用自己的后背重重往墙上一撞。 “臭苍蝇……” 见武三思后背渗出鲜血,上官婉儿立即走进车厢内,将夜宝放在脚边。 她二话都不说,开始脱武三思的衣袍。 武三思一抬头,诧然看向她:“你……” “别动!” 上官婉儿紧皱着眉。 她的小手转瞬被他的手紧握住。 武三思痛得满头冷汗,却还对她笑道:“我没事。” 上官婉儿眉头皱得更紧:“放手。现在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 武三思抽了抽嘴角:“丫头,我什么时候婆婆妈妈了?” 上官婉儿则是道:“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武三思眼中的痞笑转瞬消失不见。 “不用,难看。我让陆铭为我处理便可。” “难看?” 上官婉儿哭笑不得。 手背武三思紧拽住,她道:“我并不觉得难看。” 如果他不是为了救夜宝,就不会受伤。 “嗷呜呜。” 嗅到武三思身上散发出的血腥味,夜宝并不觉得解饿,水汪汪眼中则是流露出武三思的担忧。 上官婉儿如此执着,武三思沉吟半晌后松开了他紧握住上官婉儿的手。 武三思掌心的温热离开她的手背,她再次开始脱他的衣服。 “把手抬起来。” 武三思再度痞笑着按照上官婉儿说的做。 担心扯到他的伤口,上官婉儿放慢动作。 在为武三思脱衣过程中,她关切问道:“疼吗?” 武三思痞笑着回答:“有你为我脱衣服,我又怎么会疼?” 上官婉儿:“……” 她闻言随即加快速度。 哪知有血凝在了里衣上,她这动作一快,直接扯到伤口,武三思一声痛呻。 指尖微微一抖,上官婉儿停下动作。 “对不起。我是故意的。” “咳咳……” 被口水呛到,武三思咳红脸。 “无碍。”因为痛苦,武三思紧皱的眉舒展开来,“故意的也没关系。” “狗嘴吐不出象牙。”上官婉儿抽了抽嘴角,虽绷着一张脸,但手中的动作却因担心弄疼武三思而变轻,变慢。 脱去衣衫,血肉模糊,不堪入目的后背令上官婉儿心一紧。 上官婉儿没有立即动手为武三思处理伤口。 她默了默道:“你是故意的?” 故意把伤口撞裂。 否则平白无故,后背的伤口怎么会裂开。 呃…… 被发现了。 他当然不会承认。 武三思痞笑:“婉儿,像我这种人,伤害别人,也不会伤害自己。” 上官婉儿眸色暗了暗:“你是故意给我添堵?” 武三思则道:“舍不得。” 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 上官婉儿:“药在哪里?” 武三思抬了抬下巴:“桌案下的抽屉里。” 拿了药,担心弄疼武三思,她下手的动作很轻。 原本被上官婉儿摸过药的地方,原本火辣的伤口变得微凉,痛意渐渐消失。 除了伤口之外,上官婉儿的指尖还不时划过他未受伤的肌肤。 阵阵酥麻,惹得他心尖微颤。 “嗷呜呜。” 在他口干舌燥之际,额头处有湿漉漉的东西划过。 他歪着脑袋,所有的注意力倒在上官婉儿脸上,回过神来,发现仅是小白虎在舔他的额头。 好似在安慰他。 “小东西。” 武三思抬手摸了摸夜宝地脑袋,夜宝很是享受地微眯着眼。 一室温馨。 虽然仅是短暂的一瞬,却给武三思内心带来极大的冲击。 从未。 在他的世界中,从未有温馨两个字。 他的世界一片冰冷,有的乃是尔虞我诈,他必须戴着面具活在这世上。 在这世界上,除了他自己,谁都不信。 “婉儿,我可以相信你吗……” 擦药的手一顿,上官婉儿抬头看到武三思之前苍白的脸泛气一层红晕,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多。 “喂,臭苍蝇?” “本将军岂会是臭苍蝇……” 武三思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该死! 她将正在舔武三思额头的夜宝抱到一边,伸手放在他额头上。 滚烫的温度传到她掌心。 她诧然:“你发烧了?” 武三思闭上双眼,没有再回答她。 “武三思,你醒醒……” 迷蒙中,他感觉到有柔软微凉的指腹轻柔的抚上他的脸颊。 指腹仅是生有薄茧。 不是陆铭的手。 会是她吗? 武三思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然而眼皮犹如千金重,他根本睁不开。 “上官婉儿,将军他乃是伤口感染,引起发烧。” 这是陆铭的声音没错。 不知过了多久。 他终于听到上官婉儿的声音:“陆铭,为何他背上会有如此多的旧伤。” 对上上官婉儿眼中的疑惑,陆铭默了默反问:“上官姑娘相信有关老爷的坊间传言吗?” 她闻言沉默不语。 最开始,她是相信的,觉得武三思与坊间传言一模一样。 但是现在。 半晌沉吟,上官婉儿:“我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陆铭闻言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看了一眼趴在床榻上陷入昏睡中的武三思,陆铭道:“老爷大部分的旧伤是在沙场上留下的。” 果然与她猜的一样。 陆铭接下来道:“这些年来,老爷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他只在意自己在意的人如何看他。” 陆铭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又觉得不再说。 既然上官婉儿聪慧过人,老爷如此待她,很多话,他多说无益。 陆铭转而说道:“上官姑娘,我先带夜宝去吃东西。” 第678章:不放弃她 月色下,衣袂翻飞,李贤身着一袭胜雪白衣站在树下,宛如一乘风而来的谪仙。 他负手而立朝着蜀地的方向望去,余光则是落在武三思的马车上。 方才他已经知晓武三思因受伤而发烧。 上官婉儿在马车内照顾武三思,至今没有出来。 看到车帘掀开,从里面出来的人乃是陆铭,李贤神情一变。 半夜的时候,武三思的情况并未好转,反而烧地更离开。 上官婉儿抱着夜宝,靠在窗边睡得并不踏实。 “水……” 听到动静,上官婉儿蓦地睁开眼睛。 将水囊送到武三思嘴边,令她棘手的是武三思却根本下去。 上官婉儿轻拍了拍武三思滚烫的脸:“不是说喝水吗?” 下一瞬,她却听武三思道:“婉儿……” 她一怔,趁着武三思微微张口,将水倒入了武三思口中。 “咳咳……” 晓是她喂得太急,武三思被水呛到。 口中的水又被他吐了出来。 上官婉儿见状紧皱着眉。 “热……” 一会渴,一会热。 见武三思伸手去掀开被子,她立即用手按住被子。 看向武三思陷入昏迷中的脸,她道:“夜寒露重,你现在不能掀被子,会再染上风寒。” 然而陷入昏迷中的武三思哪里听得进去她的话。 像是走在沙漠上,他又热又渴。 想要脱自己的衣服,然而却有人握住他的手。 这混蛋到底是谁? 睡梦中,他看不清对方的脸。 见武三思消停下来,变得安静,上官婉儿松了一口气。 就在她准备松手时,她诧然发现自己的手尽被武三思反握住。 武三思猛地一用力,她便被武三思拽了他怀中。 不让他脱衣服是吧,那便和他一起热着。 “武三思……” 以为武三思刚才已经醒了,是在故意捉弄她。 她抬起看去,却看到…… 武三思依旧闭着眼,然而之前紧抿的唇,此刻却缓缓上扬…… 上官婉儿:“……” 他到底梦到了什么…… 翌日,天刚亮,已经退烧的武三思睁开眼,俨然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 他……是在做梦吗? 武三思抬起手,就在手快要触碰到上官婉儿清丽美艳的脸时,他改变的注意。 他收回手,用力捏了自己一把。 很痛。 很好。 他不是在做梦。 所以她照顾了他一晚上? 此时武三思墨黑的眼底划过一抹的浅笑。 若是每天醒来都能看到她睡在自己怀里该多好。 躺在武三思怀中,上官婉儿睡得并不安稳。 听到夜宝嗷嗷叫的声音,上官婉儿蓦地睁开眼。 一双灼热的眼正对上她的眼。 上官婉儿一怔,眼中的迷蒙转瞬消失不见。 她的手还被武三思紧拽住。 也就是说,一整夜,武三思皆紧拽着她的手没有放开过。 “你……”放手。 上官婉儿瞪大眼睛,她的话还没说完,一抹干燥的唇吻上她的唇,将她口中的话堵住。 武三思的吻极是霸道,不断掠夺在她口中的空气。 “唔……” 她愣愣望着武三思近在咫尺的脸。 这一刻,令她惊诧的是她竟然没有因为武三思吻她而觉得恶心。 下一刻,一声脆响在马车内响起。 脸上传来一阵火辣。 “混蛋!” 趁武三思发怔之际,她将自己的手,从武三思手中抽出,起身下了马车。 望着上官婉儿慌慌张张消失的背影,武三思摸着自己火辣的脸,却是傻笑。 混蛋! 无耻之徒! 从马车下来后,上官婉儿一抬头便看到李贤。 “过来。” 站在不远处的李贤朝着她招了招手。 她闻言朝着李贤走去。 走近后,注意到李贤眼底下的青影,上官婉儿一怔。 “沛王,可是昨日没睡好?” 李贤闻言,缓缓低头。 他的目光犀利清冷。 李贤:“婉儿。” “婉儿,在。” 李贤纤薄的唇角微扬,笑得不见温度。 “武将军病情如何?” 她如实道:“烧已经退了,人也已经清醒。并不会耽误赶路。” “恩。” 李贤淡淡应了一声,却是问道:“你照顾他,是出于利用,还是你对武三思已经动了情?” 她没有回答他。 他是在在意她? 他可有爱过自己。 想到之前她书房中整理古书时,所发现的那张画像,心中有苦涩在蔓延。 见她低着头不说话,李贤沉声道:“罢了。” 罢了? 上官婉儿垂下头,无人看到她眼底的黯然。 她抿了抿唇。 在心中默道:“好。” 接下来在去往蜀地的路上,她几乎都呆在马车中。 心情烦闷,唯有看书,能够让她忘掉一切。 感情乱事。 娘亲曾告诉她,要为上官家报仇,就不能爱上任何人。 否则…… 她便有了致命的弱点。 这样的话,报仇对她而言便成了笑话。 可娘亲不知道,就在她五岁的时候,她已经爱上了他,有了致命弱点。 在押送粮草去蜀地的路上,几乎没遇到大事。 直至快要入蜀时,突然下起暴雨。 前行的桥被淹,无法过桥。 他们一行人只好进一荒废的破庙避雨。 “老爷,小心。” 担心武三思踩在青苔上滑道,陆铭立即上前去扶武三思。 坐在破庙,上官婉儿闻言一抬头,便看到武三思清瘦一圈的脸。 被武三思抱在怀中的夜宝见到上官婉儿开心地发出“嗷嗷”声。 然而,武三思就像是没看到她,坐在她与李贤对面的墙下。 武三思吩咐陆铭道:“生火。” “是。” 很快,陆铭便从荒废的破庙中找来不曾被大雨淋湿的柴火。 望向穿着大氅怀里抱着夜宝的武三思,上官婉儿怔了怔收回自己的视线。 陆铭生的火堆距离她和李贤有一段距离,上官婉儿感受不到火堆的温暖。 见上官婉儿因为冷抱着双臂,李贤道:“许安,去找些柴火来。” 许安:“是。” 没过多久,许安则是空手而归。 许安:“王爷,这破庙中已经没有干的柴火。” 言外之意,所有干柴火都在武三思那里。 李贤闻言,随即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上官婉儿身上。 沾染上修竹哥哥气息与温度的衣袍包裹在自己身上,她诧然道:“沛王……” 李贤脸上没有多余表情,然而说出的话却让上官婉儿心中一暖。 李贤:“不许染上风寒。” 他不是用的小心,而是用的不许。 这“不许”二字犹如一块小石子,在她心中荡起涟漪。 她望向李贤的目光变得明艳。 火在他这边。 此刻望着李贤与上官婉儿你侬我侬的画面,即便穿着大氅烤着火,武三思亦是浑身发冷。 “嗷嗷嗷。” 察觉到武三思情绪变化,夜宝在他怀中发出声音。 以为夜宝是饿了, 武三思道:“陆铭,将你清晨打的野鸡拿过来。” 陆铭闻言立即打着伞去到马车前,将他挂在马车窗外的野鸡取了下来。 待陆铭拿了野鸡回来,武三思淡淡道:“烤了。” 陆铭立即动作娴熟地杀了野鸡,将其处理干净。 不到半炷香的时间,破庙内散发出一阵诱人的香味。 前来蜀地赈灾,走得匆忙,李贤只带了干粮。 武三思则是在出门之前,命陆铭去到如意轩打包了五十只红烧乳鸽。 熟食放不了多久,以至于李贤根本没考虑。 在陆铭看来, 不会烧菜煮饭的随从,不是好随从。 曾经他还是陆阿狗的时候,他便已经学会烧饭做菜,被武三思带回府之后,有更好的条件与食材,他的手艺越发精进。 野鸡烤得里嫩外焦,香气四溢不说,陆铭还从自己怀中拿出一纸包。 纸包内是各种调料,能够让烤鸡的味道变得更好。 孜然,辣椒粉,姜粉,蒜粉撒在烤鸡上,别说上官婉儿,就连站在破庙外屋檐下避雨的士兵亦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嗷嗷嗷!” 闻到烤鸡的香味,夜宝已经按耐抱自己想要吃鸡的渴望,它从武三思怀中跳了出来,就像一尊雕像,乖乖蹲在烤鸡前,眼巴巴地盯着陆铭。 武三思摸了摸夜宝的小脑袋。 “乖,很快就可以吃。” 上官婉儿不是没吃过烤鸡,但她还是第一次闻到这么香的烤鸡。 “老爷,烤鸡。” 陆铭将烤的金黄香脆的野鸡腿递到武三思跟前。 “真香。” 武三思吃着烤鸡腿,还故意砸吧嘴。 上官婉儿:“……” 故意的! 这混蛋一定是故意的! 早上出发的时候,她在马车上已经吃过干粮。 现在她并不饿,只怪陆铭烤得野鸡太香。 为了不让自己口中的唾液继续分泌,上官婉儿闭上眼睛,开始默背《晋书》。 从长安赶完蜀地这一路上,即便在中途遇到驿站,吃的食物也还很是简单。 哪里还有陆铭做的烤鸡香。 就连吃惯山珍海味的李贤也受不了这烤鸡香味。 “夜宝,想吃否?” 武三思用余光朝着上官婉儿的方向看了一眼,用自己吃了一半的鸡腿逗着夜宝。 看到香喷喷的烤鸡腿就在自己跟前,夜宝站起身,却够不着,委屈地发出嗷嗷声。 最后得不到鸡腿吃的夜宝乌溜溜的双眼一转。 它一声哼唧。 陆铭便见夜宝突然转头,用屁股对着武三思。 生气了? 下一瞬,夜宝便朝着上官婉儿坐的地方跑去。 上官婉儿沉迷背书中,试图想要忘掉武三思正在吃烤鸡,忘掉弥撒在空气中的香味。 衣袖突然被人一拽。 以为是不要脸的武三思。 上官婉儿怒然睁开眼,对上的却是夜宝可怜巴巴的大眼睛。 “嗷呜。” 上官婉儿还没说话,听到夜宝的嗷呜声,她的心便化了。 想要将夜宝抱起来,却发现夜宝咬着她的衣袖往武三思的方向拽。 帮我去拿烤鸡腿。 “夜宝……” 夜宝咬着她的衣袖发出的声音显得更加可怜。 “夜宝乖。” 上官婉儿准备将它抱起。 看到她伸出手,夜宝则是偏头,躲开。 它现在不要抱抱。 要烤野鸡! 夜宝用尽自己吃奶的力气,拖着上官婉儿的衣角,眼巴巴转头看向正在吃烤鸡的武三思。 上官婉儿:“……” 这只臭苍蝇! 想到之前那个吻,就连上官婉儿自己都没有发觉她的耳根泛气一层红晕。 若是…… 若是她避而不见的话,也许在武三思看来,她是在意他的吻。 低头看向一会可怜巴巴望着她,一会又可怜巴巴望着武三思的夜宝,上官婉儿沉吟半晌,她起身朝着武三思的方向走去。 “臭苍蝇。” 武三思坐在地上正乐呵呵地吃着烤鸡。 上官婉儿走在武三思身旁,完全无视武三思的身份,用脚踹了踹武三思的大腿。 “烤鸡。” 只见武三思脸上露出一抹特别讨打的痞笑。 武三思直接将自己吃了一半的烤鸡递到上官婉儿跟前。 见上官婉儿瞪着自己,武三思转而又笑着将烤鸡塞到夜宝怀里。 “嗷呜呜。” 终于有烤鸡吃了! 刚才上官婉儿坐着休息的时候,它拽着的是上官婉儿的衣袖,后来她站起来之后,它便拽着上官婉儿的裙角。 现在有肉吃,它立即放开她的裙角。 “陆铭。” 见武三思再度伸出手,陆铭立即将另一只烤鸡腿递到武三思手中。 武三思则是将烤鸡腿递到上官婉儿面前。 上官婉儿努力让自己将目光淡淡从眼前的烤鸡腿上收回来。 武三思挑了挑眉:“尝尝看,保证比你在宫中吃过的烤鸡还要好吃。” 上官婉儿冷声道:“不必!” 说罢,不在看他半眼,转身朝着李贤所在的方向走去。 然而就在她走到中途的位置时,轰的一声。 眼前的视线被白雾所阻碍。 她什么也看不见。 转瞬听见吵杂的打斗声。 “婉儿。” “丫头!” 是李贤,还有武三思的声音。 手突然不知被谁紧拽住。 “放箭!” 有药香味。 也就是说,抱住他的人是武三思。 上官婉儿皱了皱眉。 嗖嗖嗖。 是利箭划破长空的声音。 她一声闷哼,胸口的位置传来一阵剧痛。 “丫头!” 呼吸变得急促。 好痛。 她是不是快死了? 武三思抱着她从破庙后门逃了出去。 “想跑?” 除了破庙,白雾渐弱,武三思看到自己被三个黑衣人围困。 不断有殷红的鲜血从她胸口流出。 上官婉儿的脸色变得惨白。 如今遭遇袭击,她胸口中箭,武三思带着她乃是累赘。 “臭苍蝇,放下我,自己走。” 谁知紧抱住她的男人想也不想沉声道:“休想。” 上官婉儿:“你……” 上官婉儿:“我现在快死了。你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她艰难地仰着头,武三思唇边勾起一抹痞笑:“是吗?” 不待她用尽力气点头,她便又听武三思道:“上官婉儿,要死一起死。” 要死一起死? 她愣了愣,望向武三思刚毅俊朗的脸嫌弃道:“臭苍蝇,你是不是傻?” 此时三个黑衣人同时朝他攻了过来。 武三思低头看了她一眼,痞笑道:“从遇到你那一刻起,我一直很傻。” 曾经面对千军万马,他都不怕。 还会怕围攻他的三个黑衣人? 武三思单手抱着上官婉儿,另一只手则是拔出腰间的佩剑。 若是换做平时,以一敌三,他扔有胜算。 但是现在武三思除了要以一敌三之外,他还要保护怀中的上官婉儿。 很快便落了下风。 为了保护她,武三思手臂被其中一个黑衣人砍了一刀。 就在武三思用手表为她挡刀子时,武三思动作极快地将一颗药丸塞入她口中。 与此同时,三名黑衣人已经发现,上官婉儿便是武三思的弱点,若是他们其中一人朝着上官婉儿刺去的话,武三思定会保护上官婉儿,而其他两人便了趁机斩杀武三思。 三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其中一人便朝着上官婉儿而去。 此时上官婉儿又气又急,不由掉下眼泪,而后紧闭上眼。 以为此次随李贤出行来蜀地是为了见见外面的世界,不想竟会有去无回。 “臭苍蝇,对不起……” 闭上眼睛的上官婉儿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然而她听到的却是三声闷响。 她…… 还没死? 上官婉儿蓦地睁开眼,看到武三思拍着她的脸:“丫头,我还没死,你哭什么。” 她哭什么? 这一刻, 她则是又哭又笑:“还好,你没死。可是我要死了……” “胡说!” 武三思面色阴沉叱喝她道。 她紧攥住武三思的衣袖,胸口的剧痛让她说话变得极其吃力。 “臭苍蝇,我不想死。” 她哭着说。 武三思面色阴沉:“上官婉儿,听清楚了。我不会让你死。” 风声过耳,武三思抱着她在雨中穿梭于山林间。 “上官婉儿,不许闭上眼睛。” 武三思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可是她真的好累…… 她低声道:“臭苍蝇,我就睡一会。呆会,你再叫醒我。” “不许!” 见上官婉儿缓缓闭上眼,武三思厉声道:“上官婉儿,现在你若是敢闭上眼。回到长安,我便命人杀了你娘亲,还有瑞姨。” 快要闭上眼睛的上官婉儿蓦地睁大眼,狠狠盯着武三思:“你敢!” 武三思:“我有什么不敢?”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不仅如此。我还会命人挖你祖坟,将你父亲,祖坟的尸首都扔进臭水沟里。” 上官婉儿:“你……” 若是说刚才武三思是在威胁她,那么现在武三思便是在哀求她。 没错。 武三思是在求。 他道:“所以婉儿,别睡好吗?我舍不得让你睡。” 这一瞬,她胸口的剧痛突然被异样的情绪所覆盖…… 第679章:想得美 不知过了多久,武三思找到一处山洞。 她被武三思小心翼翼放在地上。 武三思动作已经很轻,却还是在放下的一瞬间,伤口袭来一阵剧痛。 她一声闷哼,险些晕了过去。 不幸中的万幸,看到上官婉儿胸前流出的血乃是鲜红色,武三思长松一口气。 箭上没有淬毒,亦是没有伤到要害。 “婉儿……” 武三思欲言又止。 她自然知晓武三思接下来要做什么。 现在任何事情都没有保住她的命重要。 她低低发出声,示意武三思可以开始。 “若是你要我负责的话,我武三思定会娶你为妻,从今以后只有你上官婉儿一个女人。” 武三思说罢,伸手解开她的腰带。 上官婉儿白皙的肌肤上满是鲜血,看上去极是刺目。 此刻武三思眼中没有丝毫情愫,他紧皱着眉,眼中写满担忧。 “呆会,我拔出箭,你会痛晕过去。但是,你必须醒来。” “必须……”她气若游丝地说道。 武三思目光如炬:“没错,必须。” 她静静地看着武三思,咬了咬自己毫无血色的双唇道:“拔。” “好。” 就连给自己拔箭,他也不曾像现在这般紧张过。 点了上官婉儿胸前的穴道,武三思深吸一口气。 他的动作快准狠! 将上官婉儿胸前的利箭拔了出来。 一股鲜血涌出喷在脸上,武三思完全不在意。他立即为上官婉儿止血,上药,动作干净利落。 在利箭被拔出的一瞬,上官婉儿一声闷哼,直接晕了过去。 为上官婉儿包扎止血后,武三思浑身已经湿透,除了雨水,还有他的汗水。 在逃来山洞的路上,上官婉儿身上的衣裙亦是被雨水给打湿。 山洞外,大雨还在继续。 山洞内,阴冷潮湿。 她伤势严重,若是再染上风寒,只会雪上加霜。 半晌沉吟。 武三思随即小心翼翼脱掉上官婉儿身上的湿衣,随之亦是脱下自己身上的衣袍。 将上官婉儿抱在怀中,武三思只觉自己抱着是冰块。 上官婉儿浑身冰冷。 曾经鲜艳欲滴的双唇,此时已经毫无血色。 武三思不由将上官婉儿抱得更紧,但他眼底依旧不见半分情愫。 “丫头,你会好起来的。” 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待上官婉儿睁开眼时,她发现自己是在山洞里。 也就是说她没死…… “别动。” 耳边响起一道男人沙哑的声音,她抬眼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 “你……” 上官婉儿刚一出口,她发现自己的声音比武三思还要沙哑。 武三思:“小心伤口裂开。” 她闻言没动。 并非是因为武三思的话,而是她发现此刻她所看到的武三思神情憔悴,眼底挂着青影,就像是几日不曾合过眼。 上官婉儿怔了怔:“我昏迷多久?” 见她醒来,虽面容憔悴,然而武三思眼中却满是欣喜。 武三思:“你昏迷了三天。” 上官婉儿:“也就是说,这三天来,你不曾合眼。” 他自然不敢合眼。 担心自己一合眼,她便再也醒不来。 武三思没有回答她,而是道:“等我。” 武三思要做什么? 望着武三思即将消失在山洞外的背影,她没有问。 上官婉儿怔了怔。 不知从何时起,她便开始信任他。 信任? 没错。 是信任。 是在面对三个黑衣刺客,武三思没有放弃她时,还是说更久远之前…… 上官婉儿皱了皱眉。 没过多久,她便听到这一阵脚步声。 是武三思捧着盛有清水的荷叶回来了。 “婉儿,喝水。” 武三思一手将她扶起,一手将荷叶中的水喂入她口中。 她小口小口地喝着水,似乎想到什么,她动作一顿。 以为是他哪里不舒服,武三思忙问道:“可是扯到伤口?” 这三天来,虽然她陷入昏迷,无法进食,却不代表她不需要喝水。 那她昏迷中又是如何喝水的? “婉儿?” 听到武三思的声音,上官婉儿回过神来。 “我……”她低着头,此刻武三思看不到她眼中的神情。 她道:“我不过是后怕……” 她顿了顿抬头:“那三个刺客,你是如何放倒他们的?” 武三思:“毒香粉。” 上官婉儿:“毒香粉?” 武三思应了一声:“没错。当时我喂你吃的便是解药。” 上官婉儿默了默:“若是你没有毒香粉,还会带我走吗?” 武三思纤薄唇角微勾:“你觉得呢?” 上官婉儿没有回答,而是陷入长久的沉默之中。 上官婉儿:“我希望你能放弃我。” 她话音一落,山洞内变得安静。 武三思没有说话,而是靠着石壁坐了下来。 担心上官婉儿醒不过来,整整三日不曾合过眼,现在放下心来,没过多久,武三思便沉沉睡去。 因为伤在胸口,她暂时还不能动,仅是稍微动一下,她便会感受到钻心的动。 安静的山洞内,武三思已经睡着。 晓是睡了三天三夜的关系,现在她醒来不再有任何睡意。 之前她中了箭,武三思抱着她逃到破庙后门,被三个黑衣人围困,再到毒晕他们带她来到山洞中,甚至威胁她若是闭上眼睛,他便挖她祖坟。 每一幕,皆在她脑海中浮现。 上官婉儿下意识紧抿着唇。 若是她与武三思对调的话,她很笃定,自己绝不会救武三思。 而这臭苍蝇却选择与她同生共死。 傻子吗? 看向武三思陷入沉睡中的脸,上官婉儿在心中暗骂了一声。 武三思一觉睡醒,发现山洞外已经天黑。 听到动静,闭目养神的上官婉儿蓦地睁开眼。 “醒了?” “饿了?” 两人异口同声。 上官婉儿一怔。 武三思摸了摸鼻子:“我烤的野鸡比不上陆铭。” 武三思从身后拿出一用荷叶包着的东西。 荷叶包被打开,一股焦味在山洞内弥散开来。 上官婉儿:“……” 耳边随即响起武三思的声音:“你吃肉,我吃皮。” 上官婉儿抽了抽嘴角:“那黑漆漆的皮还能吃?”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只抓来烤的野鸡,之前的两只别说皮,就连里面的肉也被他烤黑。 武三思:“哪来的这么多废话。” 武三思说着将被他割下来的肉送到上官婉儿嘴边。 虽然肉没有烤糊,却还是有一股糊味。 “臭苍蝇。” 武三思皱了皱眉:“婉儿,好歹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就不能换一个好听的?” 上官婉儿:“好听的?” 武三思点了点头。 上官婉儿:“苍蝇?” 武三思:“……” 苍蝇比起臭苍蝇,也算好了很多。 就在武三思琢磨着让上官婉儿唤“自己”字时,他听上官婉儿道:“苍蝇叫起来不够顺口。还是臭苍蝇顺口些。” 武三思:“……” 上官婉儿随即问:“这三天来,你吃了什么?” 不待武三思回答,她挑了挑眉:“烤焦的鸡肉?” 避开上官婉儿犀利的目光,武三思:“这不是明摆着的。” 上官婉儿:“你吃。” 她说着接过武三思递到她嘴边的鸡肉,转而送到他唇边。 “喂你……”他话尚未说完,上官婉儿径直将鸡肉塞入他口中。 上官婉儿:“谢谢你。” 一股糊味窜入他口中。 鸡肉好歹还能吃。 武三思皱了皱,在咽下鸡肉后,正欲说话,便听上官婉儿黯然垂目道:“我知道,你救我,要的并非是我的谢,但你想要的我给不了。” 好苦。 口中的糊味蔓延到心中。 武三思定定望着上官婉儿。 山洞内变得安静。 半晌后,武三思问道:“你就这么喜欢他?” 喜欢李贤。 上官婉儿抬眸看他,说出自己甚至没有勇气对李贤说的话。 “若是我并非上官婉儿,也许我会不顾一切喜欢他。” “并非上官婉儿……” 随即武三思发出一声冷笑声。 他当然知道她话中的意思,她是上官婉儿。她的父亲上官庭芝,她的祖父上官仪皆因圣上而死。她又怎么会不顾一切地去爱李贤。 李贤乃是仇人之子。 而他…… 也好不到哪去。 武三思没有再说话,而是将烤糊的鸡皮全部削掉,而后将烤鸡分成两半,将其中一半递到她跟前。 这次她没有拒接。 担心扯到伤口,在接过烤鸡后,她小口小口的吃。 以为武三思算是总结掉刚才的话题。 谁知,在武三思三两口吃完半只烤鸡后,他道:“丫头,即便你爱的人不是我。我也不会放弃。” 上官婉儿嚼鸡肉的动作一顿。 随即,她就像是没有听到武三思的话,继续吃烤鸡。 这已经不是武三思第一次说不放弃她的话。 在武三思将她从破庙中救出来之前,她虽然也听武三思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更偏向于相信武三思虽然当时说话是认真的,不过这样的认真却是有时效性。 也许两个,也许半年,武三思就会忘掉这番认真的话。 然而现在…… 她还是害怕。 害怕这样的时效变长,变成五年,十年,甚至是一辈子。 晓是她昏迷三天尚未进食的关系,吃了半只没皮的烤鸡,她并不觉得饱。 然而她还没说话,便听武三思道:“丫头,这野果不酸。” 随即她便看到武三思拿着几个红彤彤野果的手转瞬出现在她面前。 指甲壳大小的野果每个看上去皆是鲜红欲滴。 当然,那些发青酸涩的野果早就已经被他吃了。 这一次,武三思没有让上官婉儿自己抬起手来拿野果。 他将野果送到上官婉儿唇边。 “吃吧。” 以免牵扯到自己的伤口,她也不矫情。 张口让武三思将野果送入她口中。 就如武三思说的一样,野果味道甘甜。 上官婉儿吃着野果,并未发现就在她的双唇触碰到武三思指尖时,武三思眼底划过的一抹复杂。 待吃完野果后,她听武三思道:“此处距离蜀地还有一段路程。以你现在的情况,至少还要在这山洞中休养半个月才能赶路。” 上官婉儿诧然:“半个月?” 武三思脸上的认真消失不见,他转而痞笑道:“当然,你想在这里呆上一个月,甚至是一辈子,都是可以的。” 上官婉儿忍不住嘲讽地朝武三思甩去一记白眼,沉声道:“想得美。” 山洞内响起武三思的大笑声。 他痞气地翘着二郎腿,将双手枕在脑后。 “婉儿,本将军就是想得美。” 上官婉儿:“……” 第680章:结果不会变 这天半夜的时候,正在睡觉的上官婉儿蓦地睁开眼。 糟糕…… 她紧皱着眉,借着照入山洞中的月光看向靠着山壁和衣睡着的武三思。 下一瞬,她便见听到动静的武三思睁开双眼,直直看着她。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武三思道:“想如厕?” 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闻言眉头皱得更深。 武三思没猜错。 武三思行至她跟前,小心翼翼将她抱了起来,走出山洞。 现在她胸口有伤,稍微动作大一些便会牵扯到伤口。 难道…… 上官婉儿紧皱着眉抬头朝着武三思看去。 难道真要让武三思帮她如厕? 此时武三思又怎会不知上官婉儿在想什么。 见上官婉儿一脸凝重,额头的皱纹都可以夹死苍蝇,武三思朝着她挑了挑眉:“丫头,还是那句话,若你想,你上官婉儿便是我武三思唯一的女人。” 上官婉儿再次朝着他甩去一记白眼:“想得美!” 武三思:“既然你不愿意,那么现在便没有男女之分。忘记我是谁,抑或……” 武三思顿了顿又道:“抑或将我当做瑞姨。” 他堂堂将军,竟然将自己比作瑞姨? 噗呲。 上官婉儿没忍住,发出一声轻笑声。 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她脸色一变,笑声戛然而止,她被痛出满头大汗来。 “笨蛋!你笑什么!” 担心上官婉儿胸前的伤口裂开,武三思神情变得紧张。 因为痛苦,上官婉儿紧皱着眉:“若是知道会这么痛,我便不会笑。都怪你!” 武三思一怔。 过去她总是从他的脸上看到霸道,狂妄,痞气,不曾像现在这般,从他脸上看到委屈。 不好。 她憋不住,又想笑。 “你别这样,我忍不住又想笑……” 武三思:“……” 如果不能让上官婉儿开心的笑,而是让她很痛的话,他当然不会继续委屈下去。 武三思立即收起自己脸上的委屈,表情恢复如常。 接下来…… 大概会是上官婉儿出生至今最想忘掉的一幕。 虽武三思说以现在的情况不分男女,但她还是处子之身,在一名男子帮忙之下如厕,这让她又怎么不在乎。 在武三思抱她回山洞途中,她低着脑袋,避开武三思的目光。 武三思的痞笑声在她耳边响起:“害什么羞?一回生二回熟。” 上官婉儿:“……” 她在害羞,却在听到武三思的话,不由抬头瞪了武三思一眼。 武三思继续笑道:“丫头,这样就对了。反正,你的身体……该看的已经看到……” “闭住!” 她厉声打断武三思的话:“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见上官婉儿没有再别扭,他也不再继续招惹她。 回到山洞,他将她放到铺有干草的地上,柔声道:“闭上眼睛,好好休息。” 山洞狭小。 他则再次盘腿而坐,靠着山壁。 上官婉儿闭上眼后,却感觉到有一道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这山洞中只有她和武三思。 也就是说武三思并没有睡,而是在看她。 只有淡淡的月光照入山洞中,也就是说,以武三思的角度,紧紧只能看清她的轮廓而已。 这样的话,有什么可看的? 但她感觉到武三思的目光没从她的脸上移开过。 他到底要看到什么时候? 直到她睡着之前,她一直能够感受到武三思落在她脸上的目光。 翌日。 她是被一股糊味给熏醒的。 见她睁开眼,将野鸡烤糊的武三思尴尬地抽了抽嘴角:“也没烤得太糊。” 然而当他用匕首将野鸡切开后,却又发现里面根本还没烤熟…… 武三思:“……” 武三思:“我重新烤一只。” 武三思将他烤的外面漆黑里面还有鲜血的野鸡直接扔在地上,转而又从旁边拿了另一只已经拔毛处理过的野鸡开始烤。 上官婉儿:“……” 好在,她虽然没有烤过野鸡,但她之前则见过陆铭烤。 依照记忆,她看向正在重新烤野鸡的武三思道:“翻面。” 上官婉儿:“将野鸡离火焰高三寸。” 上官婉儿:“继续翻面。” 武三思按照她说的话做。 这一回,他惊诧地发现野鸡的外皮在他手下没有变得又黑又糊,而是渐渐变得金黄色。 “丫头!好香!”嗅到自野鸡所散发出的肉香,武三思激动地说。 看来是模仿成功了。 上官婉儿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也算是我第一次烤野鸡。” 武三思脸上激动的神情一怔。 他迟疑道:“你第一次烤野鸡?”而且还不是亲手烤…… 她躺在地上无法点头,只能淡淡应了一声道:“没错。” “不可能!”武三思沉声反驳。 同样是第一次烤野鸡。 不对…… 他已经第八次烤野鸡。 若不是上官婉儿指导他,他依旧还是会和之前一样,将野鸡烤糊。 “怎么不可能?”上官婉儿道,“之前在破庙中时,我见陆铭烤过。” 武三思:“…… ” 这不过上官婉儿第一次见陆铭烤野鸡。 而陆铭跟随他这十二年来,他见陆铭烤野鸡的次数已经数不清。 他与上官婉儿之间差别让他不得不承认道:“好吧。在厨艺方面,女人要比男人更有天赋。” 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分明是有人太蠢。看了这么多次,却还没学会。” 被躺在地上的上官婉儿一怼,武三思瞬间生出用自己的吻封住上官婉儿双唇的念头。 不行! 不行! 他转瞬又在心里对自己说道,他不能趁人之危,不能做令上官婉儿讨厌的事情。 “糊了!” 就在这时,听到上官婉儿的喊声,他低头看到原本烤得金黄的野鸡又有一半变了炭色…… 武三思见状抽了抽嘴角:“看来本将军还得去抓一只。” 上官婉儿:“……” 醒来后,在她最开始呆在山洞中的三天里,除了缓缓抬手之外,她几乎不能动,稍微动作大一些,便会牵扯到伤口。 武三思帮她如厕之事,就如他说的那般,一回生二回熟。 次数一多,她也不再像第一次难般别扭。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就将武三思当做瑞姨。 到第四天的时候,她可以站起身。 只是稍微走几步,她的胸口便会疼。 见她脸色变得苍白,额头渗出细汗,武三思忙上前扶住她。 “坐下来,不许再走。” 上官婉儿:“……” 不得不说,武三思的语气就像是老妈子。 上官婉儿抽了抽嘴角,却还是如武三思所说,乖乖坐了下来。 武三思紧皱着眉:“才走三步,你便痛成这样。看来你还需多休息几日才能动身。” “多休息几日?” 想到自己与李贤断去联系已经六日,上官婉儿眉头皱得比武三思更厉害。 武三思在她紧皱着的眉头处一弹。 “现在不许想他。” 上官婉儿:“……” 武三思自然知道她是在想李贤。 武三思沉声道:“你的身体更重要。你还年轻,若是不想今后落下什么病根,听我的。” 她没有反驳。 即便她心中急着与李贤汇合,正如武三思说的,她的身体更重要。 以她现在的情况勉强而行,定会落下病根。 甚至有可能,她还没和李贤汇合,伤势因此加剧。 她默了默道:“听你的。” “丫头,这才乖。” 她一抬头,便看到武三思如同老妈子般的微笑。 上官婉儿抽了抽嘴角,忍不住唤道:“武姨,我渴了。” 果然,如她所预料的一样,武三思脸上的微笑瞬间垮了下来。 噗呲。 看到武三思转瞬犹如吃了苍蝇的模样,她忍不住笑出声。 下一瞬,因为她的笑牵扯到伤口。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咳咳……” 见她紧皱着眉,痛苦地咳嗽,武三思脸色僵硬转瞬消失不见。 他连忙走到她跟前,轻拍着她的后背,一脸关心,然而语气却是责备道:“你这蠢丫头,怎么就忘了自己身上还有伤?” 呃…… 那是因为他的反应太可爱…… 思及至此,上官婉儿怔了怔。 以为是她疼得厉害,武三思眉头皱得更紧。 刚才她走了好几步,现在又咳嗽。 难道是伤口裂开? 武三思忙道:“让我看看!” 就在他的手放在上官婉儿胸前时,被她猛地拍开。 可爱 …… 她怎么会用可爱来形容他…… 她道:“我没事。” 武三思:“真的?” 不待上官婉儿回答,他又道:“上官婉儿,反正该看的,我也已经看到。” 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我的伤口无碍。” 武三思依旧不信,追问道:“那你刚才是什么反应?” 望着武三思刚毅俊朗的脸,她默了默道:“武三思,现在的你与我初见时略有不同。” 武三思墨黑的眼底划过一抹诧然。 “略有不同?” 她点了点头:“没错。” 武三思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夸张:“仅仅是略?” 其实不然。 但她不想看到武三思太过于灼热的目光。 她道:“不想,你我竟会成为生死之交。” 武三思闻言,脸瞬间垮了下来。 他武三思就没缺过朋友。 谁他娘要和这丫头做生死之交! 望向上官婉儿因为胸痛而变得苍白的脸,他咬了咬牙,从齿缝中发出声音。 “臭丫头,谁要和你做生死之交。要做的话,只能做生死鸳鸯。” 上官婉儿白了武三思一眼,而后不想自己的胸的更痛,她开始闭目养神。 她需要尽快养好身体与李贤汇合。 “臭丫头,你是想吃烤鸡,还是烤鱼?” “臭丫头,尝尝看,这是我刚发现的野果。” “臭丫头,今日外面的夜色不错,风也不大。走两步,我们在洞外赏月。” 若是换做平时的话,她想也不想便会拒绝武三思。 但是今日对上武三思向她投来的目光,她没有拒绝。 若是没有武三思救她的话,也许她早就已经死在了破庙中。 若是没有武三思照顾她的话,恐怕她现在还半死不活。 连续十天,武三思真的就像一老嬷嬷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 晓是处于感激,她并未拒绝武三思。 她道:“好。” 随即她便在武三思刚毅俊朗的脸上看到一抹笑。 并非痞笑,而是英气的笑。 借着清朗的月光,她不由一怔。 但很快,她反应过来,迅速收回自己的目光,朝着山洞外走去。 “去外面吹吹风也好。” 望向上官婉儿比起之前变得更婀娜的背影,武三思唇边英气的笑转而变得促狭。 方才就在他笑的时候,他自然没有错过,上官婉儿眼中一闪即逝的惊慌。 月色清朗,山林中一片寂静。 武三思扶着她坐在一块大石上。 怡人夜风袭来,山洞外的空气要比山洞内好很多。 望着天边的明月,她道:“过去,我只能在宫中看月亮。我曾经也问过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在外面看月亮。” 她从小生长在掖庭,在这之前,从未离开过皇宫。 在藏书楼上,看到长安的全貌,她恨不得自己能长出一双翅膀飞出皇宫。 这一刻,月光下,上官婉儿闭上了双眼。 她感受着风的声音,月光的温度,还有此刻她的自由。 突然间,武三思的声音传入她耳中。 “臭丫头,若是你让我早些时候遇到你的话,兴许这大唐的半壁江山,你已经走过。” 她闭着眼,却不由因他的话,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情绪。 若是让他早些时候遇到她…… 这是什么说法? 上官婉儿唇角勾起一抹哭笑不得地弧度:“那我岂不是很惨?” 武三思诧然:“为何?” 上官婉儿道:“从小便被你欺负。” “臭丫头,到底是谁在欺负谁?” 没错。 现在怎么看,都是她在欺负他。而且还是他心甘情愿被她欺负。 她默了默:“相遇的时间不同,也许结果也就不同。” 耳边响起武三思沉声反驳的话:“不管什么时候,遇到你的结果皆是一样。” 她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上官婉儿。 他自然会爱上她。 心甘情愿被她欺负。 结果皆是一样? 没错。 上官婉儿在心中默道,那便是他与她不可能在一起。 随之,想到李贤。 她脸上露出失落的神情。 她和谁也不可能在一起。 熊掌鱼翅焉能兼得? 此生,她选择了报仇,便注定要舍弃爱情。 第681章:短暂的岁月静好 见上官婉儿安静地坐在他身旁,闭着眼,没有再说话,他不由道:“若是累得话,就靠在我肩上。” 她累得不是身体。 而是心。 反正这些天来,她也没少靠武三思的肩。 她闻言,不再矫情,偏头靠在了武三思的肩膀上。 淡淡的花香钻入他鼻子。 上官婉儿柔软的青丝划过他的脸庞。 月色下,武三思的眸色变得深邃。 他看了一样挂在天上的明月,又再看向靠在他肩上的女人。 嗯。 她比明月更美。 上官婉儿不过是想靠在武三思肩膀上闭目养神。 不知是这夜风太怡人,还是因为武三思肩膀太宽阔温暖,没过多久,她竟靠着武三思的肩膀睡着。 听到上官婉儿均匀的呼吸深,武三思缓缓抬起手,然而手在快要触及到上官婉儿脸颊时,却又在半空停了下来。 “上官婉儿。” 担心吵醒上官婉儿,他的声音很轻。 “不管什么时候遇到你,我们的结果都不会变。” 她终究会成为他的女人。 他的手没有抚上上官婉儿的脸,而是揽住上官婉儿的腰,动作轻柔地将她打横抱起。 从最一开始对他的满眼鄙夷到现在对他已经不见任何戒备,武三思唇边勾起一抹笑:“丫头,好梦。” 将上官婉儿抱回山洞中,他的吻轻柔地落在上官婉儿额头上,随即离开。 武三思与上官婉儿是在来到山洞的第十三天离开的。 心知上官婉儿急着赶去蜀地,他并未阻拦,只是背着上官婉儿穿过山林。 “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 武三思沉声拒绝:“不行。你若是摔了。本将军会心疼。” 上官婉儿:“……” 武三思又道:“反正你这小身板也没几两肉。该凸该翘的地方都没有。本将军背着你,就如背一只猫一样轻巧。” 该凸该翘的地方都没有…… 上官婉儿僵硬地缓缓低下头朝着自己胸前看去,耳边随即泛起红晕。 之前她中了箭,武三思为她拔箭,甚至还帮她清洗身体。 她已经被武三思看光。 如今他说这样的话,其实是大实话。 她的身体比起同龄的宫女,的确要清瘦很多。 但就像男人不愿意听到有谁说自己不行,女人同样也不愿意听到有谁说她平。 为了不让自己的胸紧贴在武三思后背上,她用双手搂着武三思的脖子。 此刻她腾不出手来,便张嘴一口咬在武三思的耳朵上。 想到之前她将武三思的手咬得血肉模糊,现在他受伤的伤还在。 她下口的力道很轻,跟猫挠痒一样。 武三思一乐:“丫头,本将军的耳朵,只有我媳妇能咬。” 就像是咬到苍蝇,上官婉儿以她最快的速度迅速松了口。 就猜到这丫头会是这样的反应。 不待他说话,便听上官婉儿道:“你这猪耳朵不知被母蚊子咬过多少回。蚊子将军,失敬失敬。” 武三思:“……” 虽然她被武三思背在身后,此刻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她却能想象出来。 想到武三思现在犹如她刚才那般吃瘪的表情,寂静的山林中,想起她犹如银铃般清脆悦耳的笑声。 上官婉儿的笑声在山林间,在他耳边回响。 有热气喷洒在她耳背上酥酥麻麻。 若是…… 他在这山林中迷路一辈子该多好…… 武三思背着她赶路的速度不会太快。 走出山林后,快到晌午,两人亦是没找到驿站。 武三思将她放在路边,从怀中拿出野果。 “沙沙。” 听到动静,武三思警惕地拔出自己腰间的佩剑,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指去。 上官婉儿紧抿着唇,以为是刺客,她亦是从衣袖中拿出武三思给她的匕首,朝着发出动静地方向指去。 就在“刺客”出现的那一瞬间,她却是一怔。 这是…… “嗷嗷。” 一只浑身脏兮兮的小野兽出现在她面前。 上官婉儿诧然。 “夜宝?” 夜宝眨巴着她乌溜溜的大眼睛朝着她扑了过去。 并未嫌弃夜宝浑身是泥,上官婉儿立即将夜宝抱入怀中。 这十三日在山洞中,她并非没有想起过夜宝。 当初武三思为了救她而抛下夜宝,在那样的情况下,她只希望夜宝能被陆铭带走。 没想到夜宝竟嗅着气味找到了她! 看到夜宝小爪子已经磨出血,身上也有数道伤寒,上官婉儿在怀里不由将夜宝抱得更紧了些。 “夜宝,今后我不会再把你弄丢了。” 见夜宝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直直盯着她,她用自己的脸蹭着夜宝的脸。 一人,一虎,如此亲密。 武三思吃醋了。 他一声轻咳:“还真想自己是夜宝。” 上官婉儿:“……” 现在夜宝对上官婉儿而言就像是失而复得的宝贝。 她的眼中只有夜宝,根本没有他武三思。 下一瞬,武三思径直将夜宝从上官婉儿怀中拎了起来。 “嗷嗷嗷。” 它想要上官婉儿抱。 夜宝可怜巴巴地看着武三思,却转而被武三思抱进了怀里。 武三思他…… 这是在和她抢夜宝? 上官婉儿抽了抽嘴角。 就在这时,她看到武三思抱着夜宝蹲在她跟前。 眼底划过一抹诧然。 上官婉儿:“你……” 武三思:“上来。还是说你想夜宿路边?” 于是乎,这男人便背着她,怀里抱着夜宝,终于在天黑之前,找到一间驿站。 不等武三思开口,驿站老板便道:“这位公子,现在我们就剩一间房。” “恩。”武三思淡淡应了一声,虽脸上并无任何一样,却是在暗喜。 上官婉儿则是不甘心地确定道:“真的只有一间房?” 驿站老板:“其实柴房也可以住人。” 上官婉儿却没有说话。 现在的她是不会让武三思去柴房的。 她已经欠他很多。 见上官婉儿就像小媳妇般不说话,武三思便道:“还不带路?” 背着上官婉儿来到房间后,武三思命小二打来水。 这些天,他倒是有在河中洗澡。 上官婉儿则是因为胸前的伤,不能沐浴。 武三思依在屏风旁,痞笑着朝上官婉儿眨了眨眼。 “需要我帮你吗?” 上官婉儿:“……” 想起这段时间来武三思对她的帮助,她的耳根刷的一红。 “滚出去。”她道。 武三思闻言也不恼,抱着浑身是泥,脏兮兮的夜宝,哼着小曲走出房间。 知晓武三思正站在门外,并未上前放下门栓。 浴桶前,她脱去衣裙。 胸口处的伤疤依旧刺目。 “丑。”她低声道,姣好的眉紧皱。 想要等着自己再长大些,用这具身体去勾引修竹哥哥。 现在她的身体…… 站在浴桶前,她缓缓抬手,掀开盖在她额头处的短发。 短发下,她白皙的额头上有一道不深不浅的疤痕。 若不是她巧妙的用短发挡住,她便是被毁容的女子。 额头处的伤疤她能用短发挡住。 胸口处的伤疤她能用衣裙挡住。 可对于自己亲密之人,总有一天她这些伤疤会暴露。 上官婉儿缓缓抬起手放在她胸口处的伤疤上。 他会嫌弃吗? 唇角微扬起一抹苦涩的弧度。 随即她摇了摇头。 在修竹哥哥心中,她并非最重要的人。 她的身体,他本就不在乎…… “丫头,好了吗?” 武三思抱着夜宝站在门口, 良久没有听到上官婉儿动静,担心上官婉儿晕倒在房中。 下一瞬,房间里响起脚步声。 上官婉儿走到房门口,将门打开。 她目光直直看着他。 他一怔,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可是我脸上有脏东西?” “不觉得臭吗?” 武三思抬起手闻了闻自己的衣袖,已经快半个月没有换过衣裳是挺臭的。 他又抬头看向上官婉儿穿在身上的衣裙。 “是本将军考虑不周。” 武三思一手抱着夜宝,一手重重敲在自己头顶上。 他随即将夜宝放在地上:“等我。” “喂……” 看向武三思匆匆离去的背影,她欲言又止。 方才她说不觉得臭乃是他背着她走了整整一天,难道不嫌弃她臭? 相反。 为上官婉儿去找衣衫的武三思则是以为上官婉儿嫌弃他臭…… 没过多久,武三思便拿着两套干净的衣裳回来。 一套女装,一套男装。 将男装塞到上官婉儿手中:“凑合着穿。等到了蜀地,本将军再给你新衣裳。” 上官婉儿闻言唇角微勾。 武三思诧然:“笑什么?” 上官婉儿:“你还真像老嬷嬷。” 武三思:“???” 说给她买新衣裳穿就像老嬷嬷? “臭丫头……” 就知道他会发难。 砰地一声,她径直关上门:“不许偷看。” 武三思站在门外一声冷哼:“又不是没看过。” 上官婉儿在房间里抱着干净衣裳抽了抽嘴角:“下流!” 武三思站在门外爽快承认道:“没错。本将军就是下流。不过,本将军只对你一人下流。” 上官婉儿:“……” 沐浴之后,她穿的依旧是之前近半个月未洗过的衣裳,身上沾了味儿。 在脱了衣裳后,她又钻入浴桶中,迅速将身子再洗了洗。 当她再次打开门时,她发现武三思竟不在屋外。 他去了哪里? 她心中一慌。 只听头顶上传来武三思的声音:“在找我吗?” 上官婉儿一抬头,武三思竟盘腿坐在房梁上吃着瓜子。 武三思朝着她挑了挑眉:“你是在担心本将军?还是在害怕本将军不在你身边?” 担心他? 还是害怕他不在自己身边? 思及至此,她下意识皱了皱眉。 看向武三思唇边的痞笑,她道:“我不过是想你若是不见了,谁背我去找沛王。” 听到她提起沛王,武三思的脸上瞬间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从房梁上纵身而下,他没有再看她一眼,径直走入房中。 呃…… 很明显,他生气了。 只要她一提起李贤,他便会生气。 望着武三思的背影,她抽了抽嘴角,在心中暗道,小气鬼。 她清洗好,正准备让武三思叫小二换一桶水来,他也好清洗清洗,谁知她一抬头便看到武三思脱光衣服,背对着站在自己面前。 眼前的画面是她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也许是因为太过于震惊,她没有立即叫出声, 而是瞪大眼睛看着武三思健壮的后背。 他白皙的后背不满新伤旧伤。 按照陆铭所说旧伤是他在战场上留下的,而新伤则是他在救夜宝的时候留下的。 第682章:不觉得臭吗? 看到武三思脱光衣服,夜宝在他脚边发出激动的声音。 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回过神来。 这是什么情况??? 之前她并没有去看夜宝的性别。 也就是说夜宝它其实是母的??? 武三思见状将在他脚边兴奋蹭来蹭去的夜宝拎了起来。 “嗷嗷嗷。” 武三思:“想要和我一起洗澡?” 似乎是听懂了他的话,夜宝在半空中挥舞着小爪子,叫得更兴奋。 “嗷嗷!” 上官婉儿:“……” 仿佛她只是空气,武三思抱着夜宝泡入浴桶中,一人,一虎安静地泡在她用过的洗澡水中。 武三思随即发出舒服的叹息声。 他将脑袋靠在浴桶边闭上眼睛。 上官婉儿站在原地,这一瞬,她不知自己到底是走还是留。 耳边转瞬响起武三思的声音:“你我就算扯平。” 扯平? 上官婉儿愣了愣,这才回过神来,明白武三思的意思。 武三思看过她的身体,现在她看到他的,就算扯平。 不知道哪里来的气。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气。 她一声冷笑:“扯平?你的后背太丑。” 武三思没有睁开眼,而是发出和她同样的冷笑声:“你的前胸也好不到哪里去。” 上官婉儿:“……” 此时即便是武三思泡在水中,她也能够隐约看到他健硕的身体。 其实身体一点都不丑。 这时,她终于问出自己这十多天以来一直疑惑的问题。 “你可知抢灾粮的是什么人?” 武三思则是问:“你最想知道的难道不是沛王有没有受伤?” 上官婉儿一怔。 没错。 她最想知道的是这个。 但她更清楚武三思和她一样不知道。 可上官婉儿不知道,就在她昏迷在山洞中时,武三思曾经收到陆铭的飞鸽。 陆铭没有事,并且和沛王去了蜀地,只是夜宝丢了。 不想这只小东西竟然找到他和上官婉儿。 他收了飞鸽上的纸条,又直接将飞鸽放了回去。 陆铭看到飞鸽上没有纸条自然会猜到他的意思。 他没事,只是想和上官婉儿在一起,别派人来找他,打扰他。 所以陆铭没有急着在他的身边。 而陆铭这样的举动,对李贤来说忧喜参半。 陆铭是武三思的忠奴。 对陆铭而言,他宁可自己死,也不会让武三思死。 如今武三思和上官婉儿一起失踪,陆铭却能够安心呆在他身边,也就是说他知晓武三思现在没事。 当时,虽然他所有的视线都被白雾所挡住。 但他却清楚地听到利箭穿破长空朝着上官婉儿而去的声音。 也就是上官婉儿中箭了,并且和武三思在一起。 孤男寡女,更何况那 武三思还对上官婉儿有意。 思及至此,站在窗边的李贤不由紧皱着眉。 “婉儿……” 驿站内。 对于她的疑惑,武三思则是避而不谈。 上官婉儿默了默:“难道说,那些刺客其实是你的人?” 就在这时,正在浴桶中闭幕泡澡的武三思蓦地睁开眼看向她。 一股寒气从脚底窜起,她头皮发麻。 武三思目光阴蛰地看着她。 如果说目光可以作刀杀人的话,此刻她已经死在了武三思的目光之下。 武三思没有说话,仅是泡在浴桶中,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半晌后,她诧然看到武三思眼中的凛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抹笑。 房间内,响起他的痞笑声。 “上官婉儿,有时候我真想敲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的到底是豆腐渣还是别的东西。有时候说你聪明,你又傻。有时候说你傻,你却又聪明。” 武三思顿了顿:“若那些刺客是我的人。我武三思不会让他们伤害你,而是杀了他。” 比起武三思刚才用犀利没有温度的目光看她,这一刻,她更为震惊。 武三思在说什么? 这种话他也敢说?! 他自然知晓上官婉儿在想什么。 哗啦。 水声响起,他抬起手枕在脑后。 “你不会觉得这样乃是一石二鸟之际?呃……不对,严格说来应该是一石三鸟。” 上官婉儿闻言紧抿了抿唇。 虽然武三思与李贤乃是表兄弟,但两人的关系却极是冷漠。 武三思是李弘的人。 若刺客是他的人,他会竭尽全力除掉李贤。 这样一来,他便替李弘除掉一心头大患,并且在武三思看来,李贤一死,她便会移情别恋。 最后若是李贤死了,押送粮草之事便成了他的事。 这次押送粮草并不是他的责任,倘若他为“救”李贤而受伤,并且成功将粮草运送到蜀地的话,那么就算李贤死了,他不但没有过,还有功。 也就是武三思口中所说的一石三鸟。 “武三思。”她的神情变得认真,“刚才你是在开玩笑的对吗?” 哗啦! 泡在浴桶的武三思径直站起身。 虽然她反应极快迅速闭上了眼睛,然而该看到的地方,她刚才已经看到。 微弱的烛光下,看到上官婉儿闭上眼睛,耳根发红,他不着寸丝寸缕走到上官婉儿跟前。 上官婉儿紧皱着眉:“把衣袍穿上。” 然而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却没有任何动静。 她没有皱得更紧:“武三思!” 她话音一落,变听武三思道:“你觉得是吗?” 他刚才那番话是在开玩笑? 上官婉儿:“把衣袍穿上再说。” 武三思:“现在这样凉快。” 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臭苍蝇,你若是再不将衣袍穿上的话,我就对你这下流胚子不客气。” 下一瞬,武三思欺身而来,一股热气喷洒在她的耳边。 武三思:“我很想知道你到底要怎么对我不客气。” 他话音一落,她的双腿便被武三思的手按住。 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混蛋!” 没有睁开眼 ,害怕继续看到那不该看的东西。 她抬手便朝着自己前方扇去。 她的动作快,然而武三思的动作更快。 她的手被武三思的大手攥住。 气急败坏的她便用自己的另一只手扇他。 谁知…… 武三思一只手按住她的两个膝盖,另一只手则是握住她的两只手腕。 此刻她的手脚皆无法动弹。 “放开我。” 她紧闭上眼睛说道。 然而武三思落在她手脚上的力道并没有消失,反而极大。 武三思将她的双手觉过头顶。 “武三思……” 她蓦地睁开眼双眼,发现武三思的脸近在咫尺。 男女授受不亲。 之前在山洞中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她的无奈之举。 她瞪着武三思俊朗刚毅的脸:“信不信我咬你?” 谁知武三思想也不想便道:“我信。” 上官婉儿:“放开我。” 武三思距离她太近,她发现只要自己微微仰头便会吻上武三思的双唇。 武三思想也不想拒绝她道:“想得美。” 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武三思唇角勾起一抹痞笑:“你觉得我想对你做什么。” 她瞪大眼睛看到武三思的脸朝着她靠近。 以为武三思会吻上自己,她蓦得闭上双眼。 然而接下来她所预料的事情却并没有发生。 等她在睁开眼的时候,她发现武三思已经松开对她的桎梏。 当武三思往后退的时候,她完整地看到武三思的身体。 上官婉儿:“你……” 她再次闭上眼。 然而刚才的画面却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半晌后,房间内响起武三思微微沙哑的声音。 “睡吧。” 上官婉儿:“?”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她看到武三思已经穿上干净的衣袍,坐在木椅上。 仿佛忘掉了武三思刚才对她做的事情,她怔了怔道:“你打算这么睡一晚?” 武三思抬头意味深长地看她:“你难道要与我同睡?” 自然不会! 谁要和这只臭苍蝇同睡。 她朝着武三思翻了一记白眼,然后抱着夜宝睡到床上。 然而之前在山洞中呆了十三天没有失眠的上官婉儿这天抱着夜宝睡在客栈内却失眠了。 原因是现在她只要一闭上眼,便会看到武三思不着寸丝寸缕出现在她面前的画面。 该死! 在心中低骂一声,她抬头朝着坐在椅子上不知睡着没睡着的武三思看去。 昏黄的烛光罩在武三思脸上。 上官婉儿发现武三思睡着的样子比起平时他醒着的样子更温柔。 就在她盯着武三思的脸发呆时,她突然听到武三思的声音。 “还不睡?” 她道:“睡不着。” 武三思没有睁开眼,然而他的语气却充满痞意:“是在想刚才的话吗?” 因为武三思的话,还有再次涌现在她脑海中的画面,她的脸刷的一红,变得滚烫。 担心武三思突然睁开眼看到她此刻的反应,她转过身用后脑勺对着武三思。 她道:“想得美 。” 这一回,武三思却没有笑着对她说,自己就是想得美。 半晌后,没有听到武三思的声音。 以为武三思已经睡着,她转过身,却在看到蹲在她床边正看着她的武三思,如果不是武三思手快捂住她的嘴,此刻她恐怕已经用自己的尖叫声将整个驿站的人给叫醒。 望着她眼中的惊恐,武三思朝着她挤眉弄眼痞笑道:“别怕,我又不会吃了你。” 上官婉儿:“……” 这只臭苍蝇差点死她了! 嘴被武三思捂住,她狠狠瞪着武三思。 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而是用眼神告诉武三思让他将捂住她嘴的手松开。 下一瞬,接受她眼中深意的武三思倏地松了手,朝着她挑了挑眉道:“胆子还真小。就这样,你还想找我姑妈报仇?” 上官婉儿闻言面色一沉。 上官婉儿:“谁说我要找她报仇。” 武三思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变:“臭丫头,你瞒不过我。我会帮你的。” 她一怔。 武三思惊诧地看到上官婉儿缓缓抬起手放在他额头上。 半晌后她紧皱着没有道:“没发烧啊。怎么今日晚上竟说胡话?” 武三思:“……” 到底是胡话,还是真心话? 他说了,她只要听到便好。 至于答案,她会知道。 “这椅子还真小啊。” 转瞬间,他站起身揉着自己的腰,发出痛苦的低吟声,回到椅子上,闭上眼睛。 一。 二。 三。 果然,就在他数到第三声的时候,他听上官婉儿道:“你过来。” 他睁开眼,心中欣喜,却未表露在脸上:“做什么?” 之前山洞狭小,就连两个人都躺不下。 这十三天来,她倒是睡得安稳,胸口的伤在武三思的精心照顾下好得很快。 而他则是靠在山壁坐在睡了整整十三天。 她是出于愧疚才将自己一半床分给他。 她将挪进里面的位置,腾出半张床。 而后将夜宝放在床中间道:“你睡外面。” 武三思一怔。 “你不怕我半夜吃了你?” 她道:“我身上有伤。” 武三思站在床边默了默:“你不怕我占你便宜。” 她面色沉了沉:“该占的你已经占过。” 武三思痞笑道:“我不介意,继续占。” 上官婉儿:“……” 他看到上官婉儿缓缓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他给她的匕首,隔空放在他重要的位置上比划。 她沉声道:“那我就阉了他。” 武三思闻言故作惊恐:“阉了它?阉了它,你就是寡妇。” 上官婉儿则是说出狠话:“再乱说话,我连你的舌头也一起割下来。” 她皱了皱眉:“不许再跟我废话,躺上来,不许动,睡觉。” 武三思:“……” 武三思闻言没有再说话 ,而是乖乖爬上床,睡在她的旁边。 当然中间隔着夜宝。 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他只想将夜宝给扔了,扔得越远越好…… 第683章:未曾察觉的想念 没过多久,原本在他与上官婉儿之间的夜宝蹭到了上官婉儿怀里。 很明显,上官婉儿已经睡着。 迷糊中,上官婉儿支支吾吾声音:“夜宝乖,别动。” 就在这时,在上官婉儿怀中蹭来蹭去的夜宝却觉得自己后脑勺凉飕飕。 夜宝动作一停,转头看到武三思正目光幽深地盯着它…… 弱肉强食,出于野兽的直觉,夜宝乌溜溜的眼睛突然涌出一股子怂意。 而后它从上官婉儿怀里退了出来。 乖乖让位。 没错。 那位置是他的,就算夜宝,也不能跟他抢。 半晌后。 “夜宝,别舔脸……” 之前武三思没有睡在她旁边的时候,上官婉儿躺在床上难以入眠。 从未出过皇宫的她在去往蜀地的路上舟车劳顿,入夜后很容易入睡。 但在经过刺客事件后,来到驿站有人的地方,她便有些心神不宁。 就在武三思睡在她身旁时,她变得安心,不知不觉间便睡着。 终究还是忍不住,他的吻落在她的脸颊上,轻柔地吻着她犹如鸡蛋般白皙嫩滑的肌肤。 他们现在距离蜀地不过十里路,明日李贤便会得到消息出现在她前。 也就是说,从明日起,他便不能像现在这样对上官婉儿为所欲为…… 这夜…… 武三思 “臭苍蝇?” 翌日当上官婉儿醒来时,并未看到武三思。 房间内空空荡荡,就连她自己亦是没有察觉自她眼底一划而过的失落。 上官婉儿:“人呢?” “嗷嗷嗷。” 夜宝在她怀中蹭了蹭发出声音。 上官婉儿低头看向夜宝。 这小眼神看上去为何如此委屈? 还是说……夜宝被自己吵醒,有起床气? 上官婉儿哪里知道,昨天晚上,呆她睡着之后,武三思便将夜宝扔到了床角…… 一番洗漱之后,她抱着夜宝下了楼。 武三思正坐在喝着茶,吃这馒头。 听到动静,他一抬头,朝她露出熟悉的痞笑。 他朝着她招了招手:“过来吃馒头。” 她抱着夜宝一怔。 晓是因为他救了她的命。 现在看到他唇边的痞笑,她并不觉得反感。 她闻言坐到武三思对面。 对于馒头,夜宝并没有兴趣。 昨晚它没睡好,现在被上官婉儿抱在怀里好舒服,“嗷呜”一声,夜宝打了个哈气,便蜷缩在上官婉儿怀中继续补眠。 “这馒头……” 一口馒头下腹部,上官婉儿露出惊诧地表情。 呃…… 武三思眼底划过一抹尴尬。 这些天来,上官婉儿不是吃野果,就是吃他烤的东西。 他烤的东西能吃吗? 只有快要被饿死时才能吃…… 她一抬头,捕捉到武三思眼中一闪而过的尴尬,转瞬明了武三思在想什么。 上官婉儿拿着馒头看来看去道:“这馒头比起宫里的是差远了。” 武三思闻言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 没想到这臭丫头也有拐着弯安慰他的一天! “婉儿,没想到你伶牙俐齿。安慰起人来,却如此笨拙。” 上官婉儿却是朝着武三思甩去一记白眼:“谁说我是在安慰你?依我看,你不仅想得美,而且还想得多。” “是吗?” 驿站内随即响起武三思爽朗的笑声。 可惜这笑声则是被另一道男子的声音打断。 “婉儿。” 终究,该来的人还是会来…… 是修竹哥哥的声音! 上官婉儿闻言一怔,转头看向站在门口,身着一袭胜雪白衣,看上去却清瘦许多的男人。 他递给她的馒头,被她扔在了桌上。 “修竹哥哥!” 一双凤眸写满难以言喻的激动,他便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抱着夜宝冲入别的男人怀中。 “修竹哥哥,婉儿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了!” 上官婉儿会扑进自己怀里,这亦是李贤尚未料到的。 “婉儿,是修竹哥哥不好。” 李贤轻拍着她微颤的后背,声音温柔地说。 她在李贤怀中用力摇头:“不是修竹哥哥的错。我只是……以为自己再也不能见到你。” 这不仅是上官婉儿担心的,亦是他担心的。 在破庙中,当他听到那利箭划破长空的声音,他便担心自己再也见不到她。 好在…… 李贤抬头看向坐在桌边,翘着腿吃着馒头的武三思。 触及到李贤向他投来的目光,武三思抬头痞笑道:“表弟,好久不见。” 李贤:“多谢表哥。” “谢我?”武三思唇角依旧挂这痞笑,“顺手而已。” 顺手救她而已? 在李贤怀中的上官婉儿一怔。 李贤收回目光,温柔地看向她:“上车吧。去到蜀地,我让大夫给你看看伤势。” 李贤说罢便扶着她朝着驿站外的马车走去。 就在上马车前,她回头看到武三思仍旧坐在桌前。 因为低着头,她看不到他眼中的神情。 “婉儿,可是不舒服?” 耳边响起李贤温柔关切的声音,她收回自己的视线,摇了摇头:“没有。” “那就好。”李贤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上车睡会,很快就到。” “好。” 这臭苍蝇难道不跟她去蜀地? 在上马车之前,她想问,然而心中的疑惑,她终究还是未问出口。 昨日她后来不知不觉睡着之后,一觉到天明。 现在坐在马车内,她精神很好。她听到李贤在与武三思说什么,可是又因听不太亲切,紧皱着眉。 半晌后,两人的对话声消失。马车开始前行。 掀开车帘,她便看到此生她最爱的男人骑着白马的一幕。 察觉到她落在他脸上的目光,李贤纤薄的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笑得温润如玉。 这是她最喜欢的笑。 但上官婉儿却没发现,过去这一抹时常出现在她梦境中的笑,最近却不会在她梦境中出现。 最近做梦,她总是会梦到武三思这只臭苍蝇。 “睡不着?”李贤道。 她的目光则是绕过李贤朝着他身后的方向看去。 在李贤身后,皆是他的随从,不曾见到那张熟悉的脸。 他又怎会不知晓上官婉儿在找什么。 李贤:“你在找他?” 上官婉儿一怔。 没错。 她是在找他。 他不是要去蜀地吗? 为何没有跟他们一起。 不等她开口,便听李贤道:“婉儿,他不去了。” 一抹诧然自她凤眸中划过:“不去了?” 李贤这是反问:“你很失望?” 呵。 她失望什么。 她皱了皱眉道:“这只臭苍蝇不去更好。” “恩。”李贤淡淡应了一声,抬手指向前方,“前面便是蜀地。” 蜀地,乃是她出发前便向往的地方。 但是现在她却发现望着前方陌生的景色,她却提不起兴趣。 没错。 一定是因为之前遇到刺客的关系,如今她才会有这样的心情。 李贤又怎么会不注意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黯然。 李贤紧了紧他握住缰绳的手…… 到了蜀地,李贤特别为上官婉儿中了一名蜀地出名的女大夫。 “上官姑娘,还好你的伤处理及时,又上过极好的金疮药。现在已无大碍。” 上官婉儿闻言不由想到武三思。 若不是武三思救了,及时为她处理伤口,她现在也许已经死了。 女大夫:“我给你开几服药,用来调理亏空的身体。” 上官婉儿:“有劳大夫。” 待女大夫离开之后,上官婉儿抱着夜宝站在窗边发呆。 望着窗外陌生的山水,她只觉心里空空的。 她这是在想念谁吗? 一定是娘亲和瑞姨没错。 她这般告诉自己。 等到天快黑的时候,李贤前来找她。 “婉儿。” 正抱着夜宝坐在窗边看书的她抬头朝李贤看去。 上官婉儿鲜红欲滴的唇角勾起一抹明艳的笑。 在上官婉儿被武三思救走这近半个月里,见陆铭的反应,他明知道她没有性命之忧,却还是寝食难安。 是在担心上官婉儿? 还是在嫉妒武三思? 抑或是两者皆有。 “出去走走?” 上官婉儿闻言眼底划过一抹欣喜。 李贤押送粮草来蜀地,中途又遇上劫灾粮的刺客。 以为李贤会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与她一起逛街,这是曾经她唯有做梦才会梦到事情。 她点头如捣蒜开心道:“好!” 蜀地与长安不同。 长安地势平坦,然而蜀地却是山地。 蜀地的城池建于山中。 下坡还好,若是上坡的话,她走起来便有些喘。 蜀地民风淳朴,若不是遭遇洪灾,大街上应该是一片繁荣的景象。 现在她在大街上所看到的则是无家可归的难民。 见她皱眉,李贤道:“灾粮已经送来,虽然他们暂时无家可归,却不至于饿死。” 李贤与武三思一样,对于劫灾粮的刺客,只字未提。 既然他们不愿说,她自然不会问。 “沛王……” 她的话突然被一女子打断。 上官婉儿低头看到一中年女子跪在地上拽住她裙角:“姑娘,求求你。” 下跪。 在宫里,唯有她对别人下跪。 从未有人跪过她。 上官婉儿皱了皱眉:“你先起来再说。” 跪在地上瘦骨嶙峋,披头散发的女子则是摇头哽咽道:“姑娘,我求求你,救救我家孩儿。他现在高烧不退,没钱看大夫。” 上官婉儿见状看了一眼李贤。 她身上没有钱,李贤才有。 对上上官婉儿投去的目光,李贤随即从衣袖中拿出一张银票,对中年女子说道:“拿去给你儿子看病吧。” 完全不敢相信对方一出手便是两百两的银票,中年女子愕然瞪大眼睛。 “公子……” 中年女子立即朝着李贤磕了三个响头:“公子,你就是救苦救难的神仙!恩公可否告知奴家姓名?” 李贤则是看向感激而泪流满面的中年女子道:“无须记我姓名,赶紧去找大夫吧。” 中年女子闻言一怔,在明白李贤的意思后,朝着李贤拜了拜,这才离开。 望着中年女子匆匆离去的背影,上官婉儿道:“果然。” 李贤:“什么?” 上官婉儿看向他浅笑道:“果然不是我一人觉得沛王像神仙。” 凝视着她唇边的笑,李贤诧然:“神仙?”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她道:“从我第一眼看到沛王的时候,就觉得沛王像神仙。不过那时是神仙小哥哥。” 李贤闻言哑然失笑:“神仙小哥哥?” 上官婉儿:“恩。” 李贤:“那么现在呢?” 上官婉儿则是扬了扬头:“你猜。” 繁星下,此刻上官婉儿眼中盛满繁星。 李贤默了默:“神仙大哥哥。” 下一瞬,一阵犹如银铃般轻快的笑声在他耳边响起。 上官婉儿笑道:“沛王,就是沛王。睿智聪明,犹如上古神转世。” 李贤伸手轻轻敲在她额头上:“古灵精怪。” “哎哟!” 她突然紧皱着眉头,捂着胸口。 只见李贤眼中的笑转瞬消失不见,担心道:“怎么?胸口又痛了。” 才没有。 她不过是想李贤的反应而已。 然而就在她准备点头,说自己胸口痛时,小腹却传来痛意。 糟糕! 上官婉儿心隔得一沉。 这样的痛与吃坏肚子的痛有所差别。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她来癸水了…… 在出发来蜀地之前,她已经为自己备好月事带。 完了完了! 远水救不了近火。 就在这时一股热流顺着她的小腹而下。 见上官婉儿脸色一变,李贤眉头皱得更紧。 “婉儿你……” 上官婉儿随即蹲下身,将自己的脑袋埋进习惯里。 她闷闷发出声音:“我现在只想挖个坑把自己给埋起来……” 李贤闻言,没有立即明白上官婉儿的意思。 把自己给埋起来? 所以现在她是在不好意思?而不是胸痛。 一愣之后,似乎想到什么,李贤眼底划过一抹异样的情绪。 李贤欲言又止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婉儿……” 她并未让李贤把话说完,更准确来说她不想从李贤口中听到真相。 她埋着脑袋低低发出声音:“没错……” 望着上官婉儿的后脑勺,李贤憋住笑。 下一瞬,上官婉儿诧然发现她身体一轻。 蹲在地上的她直接被李贤打横抱了起来。 这一刻,她依旧埋着脑袋,支支吾吾发出声音:“沛王…… ” 李贤:“没有人的时候,和过去一样,唤我修竹哥哥。” 他在说什么! 这一刻,她甚至忘却自己的窘境,抬头看向李贤。 李贤温润如玉的脸上勾起一抹清浅如风的笑,他道:“婉儿,你失踪这段时日,我一直很想你。” 上官婉儿瞪大眼睛。 她是在做梦吗…… 修竹哥哥说想她? 下一瞬,她眼底划过黯然。 纵使是想,也并非男女之间的想念,而仅仅只是大哥哥对的小妹妹的想念罢了。 然而就在这时,她却看到李贤缓缓低下头。 一个温柔清浅的吻随即落在她的额头上。 李贤犹如古琴般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婉儿,一直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他…… 他要她留在他的身边,一直…… 可这并不可能。 终于一天,不是她离开他,便是他离开她。 然而不管是哪种结局。 现在她只想骗他。 半晌后,她昧着自己的良心说道:“好。” 她答应他。 只因…… 她想一直留在他的身边。 想一直…… 望着眼中盛满繁星的上官婉儿,李贤闻言唇角勾起一抹笑:“好。” 这天晚上,李贤抱着她回到县府后,她整理好自己,脸上的滚烫却并未因窗外吹入的夜风而退去。 她抬手摸着自己额头。 她并不笨。 自然明白李贤对她说的那番的意思。 没想到她中了一箭,却因祸得福,让修竹哥哥真正想要她。 她并不介意到底以怎样的身份留在他身边。 只要能够成为他的女人就好。 关上窗户,她躺在床上,然而…… 一个时辰之后,抱着夜宝的她却睡不着。 她这是怎么了? 来了癸水,她的身体很累。 但她一闭上眼,就会看到那日被刺客围困的画面。 “嗷嗷嗷。” 感受到上官婉儿的不安,夜宝在她怀里蹭了蹭。 安静的房间里响起她诧然的声音:“怎么会这样……” 辗转反侧,上官婉儿不知道自己抱着夜宝到底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翌日当她睁开眼时,外面已大亮。 起身走到窗边,打开窗户,看向已经快到头顶的烈日,上官婉儿抽了抽嘴角。 她竟睡了这么久…… 好在。 她从许安那里打听到,这日忙着处理粮草分配之事,李贤天未亮便出了门。 坐在县府后院中,许安问她中午想要吃什么,谁知她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烤野鸡。” 她话音一落,不仅是许安,连她自己也是一怔。 许安:“婉儿,陆铭已经再昨日回了长安。” 此刻她很清楚,她想吃的并非是陆铭做的烤鸡,而是…… 见上官婉儿皱了皱眉,以为她是因吃不着陆铭做的烤鸡而失落,许安道:“婉儿,此地如今发生洪灾,能吃的东西并不多。” “恩。”她抬头看向许安,尴尬笑道,“晓是没睡醒,才会说出如此荒诞的话来。许大哥,一碗清粥便可。” “清粥?” 许安眼底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许安默了默,语气怪怪地说道:“我去厨房看看。” 没过多久,去而复返的许安将一碟馒头与一碗猪肉红枣粥摆在了她面前。 她抬头看到许安神情很不自然地说道:“这是我在厨房找到的。” 上官婉儿:“……” 有些话,说出来,便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不让许安尴尬,更不让自己尴尬。 她便假装没看到许安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多谢许大哥。” 喝完猪肝红枣粥,她伸了个懒腰,却听许安问道:“婉儿,你失踪这近半个月,一直和武将军在一起?” 果然。 他想问的话,终究还是借他人之口问出。 第684章:古绢 眼底划过一抹复杂,她望着长安的方向道:“那日我被他救走之后,便躲在一处山洞中。因为胸口的伤,无法赶路。直至伤好之后,这才赶完蜀地。” 她言简意赅地说完,表述了近半个月以来,她乃是与武三思单独相处。 而她所中的箭自然也是武三思拔的。 她并不在意许安的反应。 其实…… 纵使她不说这番话,修竹哥哥也能猜到。 修竹哥哥若是想听她说出口,那她说便是。 即便她与武三思单独相处。 他们二人也是清白。 没有去看许安,她说完站起身,将在她腿边蹭了蹭去的夜宝抱了起来。 “今天天气不错。”她轻轻戳着夜宝的小脑袋笑道。 “上官姑娘,有一中年女子求见。” 上官婉儿抬头看向走到她跟前的衙役:“找我?” 衙役:“是。” 中年女子…… 她沉吟半晌,转瞬想到昨日晚上在大街上拽住她衣角的女人。 果然。 来到前厅,她看到那中年女人。 “上官姑娘。” 中年女人见到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虽然中年女人依旧如昨日那般穿着破旧的衣裳,但精神面貌却好了很多。 昨日披头撒发,今日已经整齐地梳好发髻,整个人看上去变得有了生气。 她道:“起来说话。” 中年女子跪在地上却是不起。 若日虽恩公并未告诉她姓氏。但他们巴城过去并未有过这样惊为天人的人物,思及近日沛王前来赈灾,今日一大早她便去分发粮食的地方。 她真的在那里远远看到了昨日赠她银票的恩公。 中年女子闻言站起身,便见上官婉儿笑道:“你很聪明。” 中年女子用力摇头:“上官姑娘,并非是奴家聪明,而是这巴城中从未出现过神仙。” 听中年女子说李贤是神仙,她并不反驳。 她道:“你叫什么名字。” 中年女子忙道:“奴家叫古绢。” 仿佛猜到她接下来想要问什么,不等她开口,古绢又道:“上官姑娘,奴家在这巴城曾是卖团扇为生。后来蜀地发大水,整条街道皆被洪水淹没。奴家这才无家可归,与孩儿流落街头。” 听出不对劲,上官婉儿问道:“你夫君……” “被淹死在洪水中。” 上官婉儿一怔。 她早就已经料到,古绢的夫君很有可能已经死了,并且是死在洪灾中。 只是她没料到古绢竟说得如此平静。 古绢又继续解释道:“上官姑娘,奴家在嫁给自己夫君之后,才知晓自己不能生育。” 也就是说她的孩儿并非她所亲身。 古绢顿了顿:“三年后,当夫君得知我无所出,并未休我。而他不休我的原因,乃是因那个家是靠我撑着……” 当年古绢的夫君张鹏发现她无所出之后,便一改对她的深情,开始用她做团扇赚的钱寻花问柳。 古绢对张鹏有愧,便也就忍下心中的酸涩。 但后来情况越来越糟。 张鹏不仅在外面的寻花问柳,每每喝醉酒回家之后,对她乃是又打又骂,甚至还骂她是不能为他生孩子的烂货。 曾经古绢想过要一走了之。 离开蜀地,离开巴城。 重新开始她自己的生活。 但就在这时,一名乞讨的女叫花挺着肚子找上门来,声泪俱下地告诉她,张鹏某日在喝醉酒后,在破庙中强要了她。 那日古绢闻言险些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既然女叫花肚子里怀的是张鹏的孩子,她断不能将女叫花赶走。 谁知晚上的时候,喝醉酒的张鹏回来,听闻一女叫花子怀了自己的孩子,便对着那脸上长满浓疮的女叫花又踢又打,想要打掉女叫花肚子里的孩子。 眼看就要闹出人命,她不得不上前阻止,但却为时已晚。 大量的鲜血从女叫花身下流出。 “救……” “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见女叫花快被自己给打死,惊恐之下,张鹏夺门而出。 古绢则是慌忙为女叫花请来大夫。 女叫花怀孕已经八月有余。 大夫见状,先是叹气。 “张夫人,这大人与胎儿只能保一。” 古绢闻言看向奄奄一息的女叫花。 只见女叫花满眼是泪。 女叫花:“夫人,我求求你……” 那一瞬间,望着女叫花眼中的哀求,古绢只觉自己的心好似被人狠狠捏住,令她喘不过气来。 虽女叫花没有把之后的话说完,但古绢清楚地知道女叫花要说什么。 “这……” 大夫见女叫花已经断气,欲言又止:“夫人,现在已经没得选。” 不! 她不是没得选。 她闭上眼睛,然而眼前再次出现之前女叫花临终前,眼中的哀求。 将女叫花的尸首连通她腹中的孩子一起扔进乱葬岗。 还是…… 让女叫花的孩子成为她的孩子? 此刻她所作出的决定会改变她一声的命运。 “夫人?” 大夫开始催促:“若是不及时将她腹中的胎儿取出来,胎儿的命怕是也保不住。” 这算是上天送给她的孩子吗? 古绢蓦地睁开眼看向大夫:“救他!” 大夫直接用匕首划破女叫花腹部的一幕,她永生难忘。 孩子直接从女叫花腹中取了出来。 只是…… 婴儿浑身发生紫,已经没了呼吸。 古绢跌坐在地上,浑身发抖,分明不是她的错,然而眼泪却止不住地往外流。 大夫见状亦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夫人节哀。” “不…… ” 就在大夫准备离开时,她拽住大夫的衣袖:“大夫,这孩子还没死,还没死对不对……” 大夫则是掰开古绢的手,转身离开。 轰隆! 一道惊雷声突然响起。 听到身后传来婴儿的哭啼声,她僵在原地。 她缓缓转过头,看到浑身发紫,之前没有呼吸的婴儿此时正在半空中挥舞着小手,嚎啕大哭。 从未…… 从未有过哪天像那天一样,看到奇迹般活过来的婴儿,古绢激动地再次落下泪来。 后来她将这从鬼门关门口走了一圈的婴儿当做亲生儿子养大,纵使张鹏不待见这个儿子,她亦是用尽全力来保护他。 正因如此,见儿子高烧不退,昨日她才会拽住上官婉儿,希望她能救自己儿子一命。 听闻古绢的故事,上官婉儿不忍唏嘘。 这些年来,她在宫中看过不少话本,却不见古绢这般曲折。 古绢从衣袖中拿出一袋银两递到上官婉儿跟前:“上官姑娘,这是给俊儿看病之后,所剩的银两。” 古绢今日来除了再次前来谢恩之外,便是将剩余的银两还掉。 古绢:“上官姑娘,俊儿的命已经保住,这些多余的银两,奴家不敢收。” 上官婉儿:“这些银两并非我所有之物。若是古姐姐想要还钱的话,还给沛王便可。” 古绢:“这……” 古绢是个聪明人。 这些银两对沛王而言简直不值一提,所以才会冒然前来将剩余的钱还给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拿着吧。重新置一间宅子,和俊儿好好过。” 这又怎会不是她所求的。 在救俊儿之前,她对菩萨所许的愿便是俊儿的病能够好起来。 她不敢在菩萨面前贪心。 古绢:“上官姑娘, 奴家知晓这些银两对你而言并不算什么。但是……” 上官婉儿打断古绢的话:“没有但是。能遇见沛王,得沛王相助,乃是你与俊儿的缘分。沛王心善,而你收下的也是沛王的心善,仅此而已。” 古绢闻言不由讶然。 她不想站在她面前不过12、3岁的女子竟然如此会说话。 古绢又只好将银两小心翼翼收入怀中,而后从怀里拿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团扇。 古绢:“上官姑娘,这把团扇虽然不值钱,却是我亲手做制。” 上官婉儿看到古绢递到她跟前的团扇上绣的乃是牡丹,并且团扇两边的颜色并不一样。 她在掖庭洗衣裳,什么绣工没见过。 她诧然道:“这是双面异色绣?” 古绢点了点头道:“还望上官姑娘莫要嫌弃。” 上官婉儿从古绢手中接过团扇,仔细打量。 真是因为她在宫中什么绣花皆见过,才会惊讶于古绢所制的团扇。 她道:“古姐姐,你的绣工很好,甚至比宫里的绣娘都要好。” 古绢闻言心中一喜:“能得上官姑娘喜欢,便是奴家之幸。” 上官婉儿:“古姐姐,你太过谦。古姐姐,不知你绣工是从哪里学的?” 古绢闻言道:“说来见笑。奴家自幼便爱女红,后来自己照着书中记载的针法钻研。” 上官婉儿闻言恍然大悟:“难怪……” 古绢诧然:“难怪?” 上官婉儿笑道:“难怪古姐姐的针法如此特别。原来是在过去的针法上进行创新。” 不想竟被上官婉儿发现。 古绢眼底划过一抹诧然,她点了点头:“这些年来,除了卖团扇照顾俊儿,多余的心思,我便放在了研究针法上面。” 至于张鹏,从他害死俊儿的娘亲那一刻起,她便当他死了。 所以在张鹏被洪水冲走的那一刻,她心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上官婉儿默了默问:“古姐姐,你这团扇如何卖的?” 没想到上官婉儿会突然问这个,古绢一怔,随即回答道:“在巴城我卖二两银一把。自从巴城遭受洪灾之后,大部分人连饭都吃不起,又何来的钱买团扇。” 这样的团扇古绢竟只卖二两银。 她记得瑞姨之前告诉她说,宫中绣娘所绣的团扇在宫外能卖两百两。而眼前古绢所绣的团扇不比宫中绣娘绣的差。 “古姐姐。婉儿有一事相求。” 古绢诧然:“上官姑娘,你是奴家的恩人。任何事,你只要吩咐。奴家赴汤蹈火,也会为上官姑娘办到。” 上官婉儿:“古姐姐,你的恩人不是我。婉儿要求的乃是古姐姐去长安。” 古绢闻言眼中的诧然更甚。 八年前,就在俊儿真正的娘亲找上门来之前,她便已经下定决心去长安。 因为俊儿的出现,让她改变了主意。 没想到八年后,她竟然从上官婉儿口听到让她去长安的话。 见古绢陷入沉默之中,以为古绢不愿意。 上官婉儿:“若是古姐姐不愿意的话,婉儿并不勉强。婉儿只是觉得古姐姐这么好的女红在长安定能创下一席之地。若是在巴城,便是屈才。并且你在长安的话,也能够给俊儿更好的生活环境。” 古绢没有去过长安,并不知晓长安是怎样的状况。 不过她在巴城卖团扇这么多年来,曾听到不少从长安路径巴城买她团扇的客人说,她的团扇比长安第一扇所卖的团扇还要好看。 若是只有一两位客人这般说的话,她只当这一两位客人是在恭维她。 但这么多年来,她细细数过,一共有三十八位客人夸她团扇比长安所卖的团扇更精致,更好看。 “上官姑娘,奴家跟你走。” 古绢一番权衡后,抬头看向上官婉儿说道。 这样的答案是上官婉儿想要的。 古绢随即欲言又止:“只是奴家不知婉儿姑娘所求……” 只听上官婉儿道:“去到长安开店的一切我会想办法为你打理。你只需出人,而今后店里所赚的钱。你我五五分。” 如果说之前她与上官婉儿之间的对话,已经足够震惊。 不想现在她更为震惊。 上官婉儿也不急着要古绢答应她。 她道:“古姐姐,事关重大。你可以回去先考虑考虑。” 她话音一落,古绢道:“上官姑娘,不用考虑。我已经决定。” 古绢果断的决定让上官婉儿更是觉得自己没有选错人。 上官婉儿:“古姐姐,只是我为你开店置办一切之事,你暂时莫要告诉沛王。” 古绢诧然一怔,却转瞬点头道:“上官姑娘不说,奴家定不会说。” 上官婉儿:“古姐姐,从今日起,你唤婉儿便可。” 古绢看到眼前不过12、3岁的上官婉儿轻摇折扇,鲜红欲滴的唇角微扬,看上去犹如染上一股邪气的仙女。 恩。 没错。 犹如堕魔的仙女。 “古姐姐,在想什么?”见古绢发呆,上官婉儿不由问道。 古绢回过神:“婉儿,奴家只觉你今后定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上官婉儿闻言脸上微微一变。 古绢道:“婉儿姑娘,奴家此话也不会再说。奴家这便回去准备。” 第685章:属于她的天空? 与此同时。 在去长安的路上,陆铭驾着马车,忍不住问道:“老爷,陆铭不明白,你为何不留在蜀地?” 武三思翘着腿坐在陆铭旁磕着瓜子。 “陆铭,你是希望你老爷我不开心?” 陆铭立即用力摇头道:“陆铭只愿老爷所有的不开心皆转移到陆铭身上……” 陆铭话音一落便被武三思重重敲了一下脑袋:“陆铭, 你要愿的并非你老爷我不开心然后将所有的不开开心转移到你身上,而是要让你老爷我很开心!” 陆铭点了点头,却是道:“可是老爷你现在已经不开心。” 武三思:“……” 半晌后,耳边响起武三思重重的叹息声。 武三思:“陆铭啊,你有过无能为力的感受吗?” 陆铭闻言摇头道:“老爷,作为陆铭,我没有过。” 没错。 作为陆铭,他已经不再有无能为力的感觉。 只有陆阿狗才有。 然而陆阿狗早就在12年前已经死了。 武三思闻言愣了愣:“也对。” 见陆铭转头朝他看来,武三思抬手放在陆铭脑袋上,强行将陆铭的脑袋转回去看向前方。 武三思没有在叹气,但陆铭却从武三思的语气中听出了无能为力。 武三思声音低低地说道:“本将军虽然没有放弃她,但偶尔也会感受到无能为力……” 就在陆铭张口准备说什么时,武三思道:“别说话,本将军只是想安静地嗑会瓜子。” 陆铭:“……” 一个月后。 安宸宫。 她回宫已经三日。 武三思都不曾出现我。 叮铃,叮铃。 大榕树下,上官婉儿抱着夜宝,姣好的峨眉微皱。 感受到上官婉儿投来的目光,夜宝抬头朝上官婉儿看去。 夜宝萌哒哒地眨巴着眼,发出嗷嗷声。 上官婉儿朝着夜宝眨了眨眼:“你说,他为何还不来?” 在她回长安之前,她已经让古绢带着孩子提前来到长安,如今古绢正住在驿站中等她的安排。 之前她答应为古绢安排的店铺还没有着落。 这是为她自己一条路,并不想让李贤知晓。 如此一来,她能够指望的人便只有武三思。 而将军府。 “老爷,沛王已经回来三日。你真不去安宸宫?” 武三思逗着笼子里的鸟:“她不想见本将军,本将军又何苦自讨没趣?” 陆铭站在武三思身旁默了默:“可是老爷,你想见上官姑娘。” “咳咳……” 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武三思抬头狠狠瞪了陆铭一眼:“陆铭,这大白天的,竟说大实话!” 陆铭:“……” 陆铭:“既然如此,老爷便去安宸宫看看她。” 武三思将笼中的鸟儿抓了出来。 他松了手,鸟儿在他掌心中朝四周看了看。 在陆铭诧然的目光下,鸟儿展开翅膀,又飞回到了笼中。 武三思:“看到了吗?” 陆铭不语。 武三思又道:“这就是她,这笼子便是李贤。而本将军…… ” 武三思说道此处欲言又止。 他随即抬头朝着陆铭扬了扬下巴:“陆铭给本将军拿酒来。” “是!” 从不违抗武三思的吩咐,陆铭闻言立即按照武三思的吩咐抱来数坛酒。 陆铭道:“老爷,这些酒足够你喝到天明。” 武三思:“……” 这天都还没黑! 有时候,让自己的随从太了解的自己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这日,武三思从白天一直喝到晚上。 “陆铭……” 武三思话尚未说完,便听陆铭善解人意地说道:“老爷,我这边去厨房给你端两盘卤牛肉来。” 武三思:“……” 然而当陆铭端着脸盘卤牛肉回来时,看到站在房门口武三思竟换上一身夜行衣,陆铭诧然道:“老爷你……” 武三思将黑巾蒙在脸上道:“本将军还是去一趟的好。” 他只是心烦想要喝酒。 谁知越喝酒,相思越浓。 越是想那个女人…… 陆铭闻言并不觉得惊讶。 但武三思却感觉出来陆铭似乎有话要说。 武三思长眉微皱:“你想说什么?” 陆铭默了默道:“老爷去的时候,你可以带上如意轩的红烧乳鸽,还有老爷亲自酿的相思酒。” 武三思:“陆铭。” 陆铭:“陆铭在。” 武三思走到陆铭跟前,抬手拍了拍陆铭的肩膀:“看来你不仅是本将军腹中的蛔虫,还是本将军狗头军师!” 陆铭:“……” 看向武三思身影消失的方向,陆铭低声道:“老爷,上官婉儿是鸟,而你则是天空。终究有一日,上官婉儿会展开翅膀飞出笼,知晓这天空才是她的归属。” 安宸宫。 “婉儿。” 上官婉儿站在榕树下抱着夜宝发呆,听到熟悉的声音,她抬头看去。 只见面如冠玉,白衣胜雪的李贤犹如谪仙般朝她走来。 私下时,因李贤允她像从前那般唤他修竹哥哥,上官婉儿扬起一抹浅笑迎上去:“修竹哥哥。” 只见李贤从衣袖中拿出一支药瓶递到她跟前:“这生肌膏,可淡化疤痕。” 上官婉儿转瞬明白李贤给她生肌膏的用意。 耳边刷的一红,她娇俏低下头:“多谢,修竹哥哥。” 伸手从李贤手中接过生肌膏,她的手却被李贤温热的大手紧握住。 “修竹哥哥……” 上官婉儿抬头看向李贤,一双乌黑眼眸犹如小鹿般水盈动人。 “婉儿。” 李贤随即猛地将她拽入自己怀中。 上官婉儿不知道,此时李贤的目光却是看向屋顶的方向。 转瞬间,属于李贤特有的墨香将她包围。 她耳边的红晕迅速蔓延到脸上。 该害羞低着头? 还是妩媚抬头? 就在她琢磨时,她的下巴被李贤抬起,她的视线转而落在他的脸上。 这一瞬间,她从李贤乌黑的眼中看到自己嫣红若桃花的脸颊。 她唇角微勾。 犹如四月桃花的脸因她的笑而染上一股子邪气。 这样的女子,他又怎能不爱。 李贤的吻随即犹如四月温柔的细雨落在上官婉儿的双唇上。 上官婉儿:“唔……” 晓是李贤刚饮过茶的关系,淡淡的茶香在她口中蔓延开来。 李贤吻地很温柔,可她的脑海中竟然出现另一张脸。 怎么会…… 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那只臭苍蝇! 察觉到上官婉儿的不专心,李贤不由将她抱得更紧。 一个冗长而温柔的吻下来,上官婉儿的呼吸变得急促。 “修竹哥哥。” 就在李贤吻她的时候,身体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上官婉儿靠在李贤身上,望着天边的明月轻唤道。 可她的脑海中再次出现曾经在山洞前,她与武三思一起赏月的画面。 不许想! 上官婉儿努力将武三思从她脑海中赶出。 李贤的手轻柔地抚上她的脸庞,他柔声道:“在想什么?” 自然。 她是绝对不会告诉修竹哥哥,方才她所想。 她道:“我在想再过不久便是七夕。” “七夕?” 李贤怔了怔。 李贤从不过七夕,以至他从未关心过。 上官婉儿则是道:“我在想七夕的时候,要送修竹哥哥什么礼物。” 七夕时节,相互喜欢的男女会互赠礼物,他倒是听闻过。 第686章:碧幽门主 李贤问道:“那婉儿可有想好?” 只见依在他怀中的上官婉儿点了点头:“婉儿已经想好了。” 此时,躲在屋顶后的武三思觉得自己快要被气得吐出血来。 他双手紧握成拳。 偏偏…… 听到自己心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给吻了,听到她说送别的男人礼物,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该死! 他应该走! 留下来听到两人的对话,只会心如刀割。 可笑的是他现在还不能走,许安正带着人在院子外巡逻。 也就是说,他若是这时离开的话,定会被许安发现。 身着一袭夜行衣的武三思靠在琉璃瓦上,墨黑的眼中写满苦涩。 他这是自找苦吃…… 很明显。 这是李贤所设的局。 难怪他刚才潜入安宸宫如此容易。 原来…… 是在等他看这一幕…… “婉儿,时候不早了,且早些休息。” 若是她胸口没疤的话,此刻她定是拽住修竹哥哥衣袖,不让她走。 心知自己胸前的伤疤有多丑陋。 她没有挽留李贤。 李贤离开时,余光再次扫过屋顶。 待李贤离开之后,上官婉儿随即抱起一直在倒腾蔷薇花藤的夜宝走进屋中。 不想,她刚走进屋,一抹黑影便从她面前闪过。 虽然不想承认,然而上官婉儿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内心的欣喜。 “臭苍蝇。” 站在她面前的男人穿着夜行衣,蒙着面。 她却能一眼便认出他来。 她忙道:“臭苍蝇,我正好有事找你!” 心中苦闷难受,他原本想对上官婉儿冷嘲热讽她眼瞎。 不想听到上官婉儿有事找他的话,眼巴巴盯着自己的模样,他心中的郁气竟然转瞬消失了一半。 武三思紧皱着眉,忍不住在心里暗自嫌弃自己。 要不要这么没骨气? 上官婉儿说找自己有事,他便急着想要帮她,想要让她知道自己的好? 武三思默了默,决定不要骨气…… 看向上官婉儿眼巴巴望着自己的眼,他痞笑道:“何事?” 就在他问话时,心中想过很多种可能。 但他唯独没有想到的是上官婉儿竟然问他借钱! 眼底划过一抹诧然,武三思:“你说什么?” 只听上官婉儿道:“借我三千两。” 武三思:“……” 三千两对他而言并不算什么,只是上官婉儿在这宫中根本用不到钱。 他道:“你要钱做什么?” 上官婉儿则是问:“若是我告诉你原因,你便把钱借我?” 武三思:“……” 他就从未见过比上官婉儿更让他无可奈何的女子。 他道:“我可以不问你原因,但本将军要你别的承诺。” 虽然已经猜到武三思想要什么承诺,她还是问道:“什么承诺?” 武三思:“不许成为李贤的女人。” 上官婉儿:“你觉得我会答应你吗?” 武三思想也不想便道:“自然不会。” 上官婉儿避开自己落在武三思脸上的目光:“既然如此你又何必问。” 看向上官婉儿眼中的凝重,真想现在就把这女人给要了! 他将自己的双手不由攥得更紧。 安静的房间内,武三思沉声道:“上官婉儿,你真是一个无情的女人。” 无情? 在遇到武三思之前,她从未觉得自己是一无情的人,也从未有人这样说过她。 但此刻从武三思口中说出来,她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反驳。 没错。 对武三思,她是无情。 以为伶牙俐齿的上官婉儿会反驳自己。 不想眼前的的上官婉儿竟像做错事的小狗,耷拉下脑袋,低声道:“对不起。” 那日在驿站,她坐上马车后竟然生出一抹愧疚。 她知晓武三思对自己的感情。 然而她却无法的回应。 没想到上官婉儿会突然道歉,武三思一怔。 下一瞬他紧皱着眉:“上官婉儿,本将军要的不是你的对不起。” 他顿了顿:“说吧,原因。” 她闻言蓦地抬头朝他看去,一双水盈的凤眸中染上一抹不可思议。 她诧然道:“你真的愿意借我三千两?” 武三思:“那要看你说的理由,是否让本将军满不满意。” 她立即道:“我想在长安城里开店。” 武三思闻言抽了抽嘴角:“你刚才说什么?你要在长安城里开店?”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没错。我要开一家比天下第一扇更有名的店。” 她话音一落,便见武三思脸一僵。 她抬头见武三思痞笑道:“丫头,你可知天下第一扇的老板是谁?” 天下第一扇的老板是谁? 凝视着武三思眼底的痞笑,上官婉儿一怔。 难道说…… “天下第一扇的老板是你?” 一瞬诧然划过,上官婉儿虽然是在问,然而语气却是笃定。 武三思闻言,在心中重重叹了声气。 这辈子,他以为自己不会对一个女人如此上心,甚至上心到若是她受伤,他恨不得将这伤转嫁到自己身上的地步。 等等…… 这种话,他好似在哪里听过? 是陆铭曾经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思及至此,武三思浑身一抖。 想多了!想多了! 陆铭与他是最纯粹的主仆关系! 武三思皱眉不说话,看来她是找错人了。 竟然找自己未来的竞争对手借钱不说,还扬言要开一家比天下第一扇更有名的店…… “丫头,这钱我是不会借你。” 果然,和她料想的一样。 情理之中。 武三思又不是傻子,怎会借她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 但下一瞬,她却是诧然听武三思道:“天下第一扇,本将军送给你。” 上官婉儿:“你……说什么?” 就像是被天雷劈到,上官婉儿诧然瞪大眼睛。 武三思痞笑着挑了挑眉,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上官婉儿:“送我?你为何要送我?” “七夕不是你的生辰?这便算是你十三岁的生辰礼物。” 上官婉儿一怔。 七月七是她的生辰没错。 之前修竹哥哥他…… 不想,眼前这男人却知晓那日是她的生辰。 上官婉儿默了默拒绝道:“这礼物我不能收。借我三千两,当我生辰礼物。” 武三思:“……” 武三思蓦地将脸凑到她跟前。 动作太快,她甚至没来得及往后退。 “丫头,我借你三千两,你用这三千两去开店而后抢走我天下第一扇的生意。你这般做岂不是让我更伤心?” 上官婉儿:“这……” 武三思说得没错。 她问武三思借三千两而后去搞垮他的生意。 她是狼心狗肺吗? 她不由将眉头皱得更深。 即便她不找武三思借钱,她还是会让古绢抢走天下第一扇的生意…… 该死! 为了天下第一扇偏偏是武三思开的店! 此时武三思又道:“丫头,既然你已经铁了心要在扇子生意上下手。这一劳永逸又不伤本将军心的方式,你又何必拒绝?” 纵使…… 眼前这女人爱的是别的男人。 他也想将她想要的东西给她。 也许…… 也许总有一天,这女人会习惯他的好…… 这一次上官婉儿闻言没有立即拒绝他。 武三思分析得很在理。 上官婉儿默了默道:“让我收下天下第一扇可以,不过我一条件。” 武三思:“说。” 上官婉儿:“今后店里赚的钱,四成归你。” 武三思痞笑着朝上官婉儿眨了眨眼:“丫头,我的便是你的,你无须分的如此清楚。” 她不给武三思讨价还价的余地:“就这样定了。” 武三思:“……” 安置古绢的事情终于解决了。 上官婉儿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才忍不住问:“那日你为何没有去蜀地?” 武三思默了默则是反问:“你想我去?” 上官婉儿一怔。 想不想武三思同行去蜀地,她再清楚不过。 她回过神来道:“你是我救命恩人,我尚未来得及谢你。” 武三思脸上的笑僵了僵:“婉儿,我说过我救你不是为了谢。” 这日夜里,武三思离开安宸宫之后,并未直接回将军府。 藏书楼顶上,他拿出怀中已经凉掉的红烧乳鸽,唇角的笑已经不再是痞笑。 而是苦笑。 今日他带来宫里的相思酒被他埋在了上官婉儿院中的花坛里,而在这藏书楼中亦是有他藏的酒。 望着天边的明月,武三思一边吃着凉掉的红烧乳鸽,一边喝着闷酒。 烈酒穿喉,只会越喝越难受。 一道黑影闪过。 “是谁?” 武三思径直将酒坛朝着一道黑影砸去,而那道黑影犹如一道黑色闪电迅速躲开他的攻击。 “思儿。”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说话的乃是一中年女子。 “师父,今日来可是找我喝酒赏月的?” 武三思抬头看向转瞬站在他面前的黑衣人痞笑道。 月桦:“圣上找你。” 武三思闻言并不意外。 他回长安,便一直在等她。 武三思闻言随即扔掉自己手中已经凉掉的红烧乳鸽随月桦朝着大明宫的方向而去。 尚未见到明空,一道行云流水,犹如天籁之声般的琴音便传入他耳中。 只见后院中,明空身着与李贤相似的胜雪白衣坐在石桌前,素手拨琴。 眼前的女人已经五十又二,看上去却是半老徐娘,仿佛时光不曾残忍地在她脸上刻下痕迹。 “思儿。” 听到动静,明空手中空灵的琴声戛然而止。 “姑母。” 武三思上前一拜,等待着明空给他一个答案。 那支刺入婉儿胸中的利箭,他又怎么会不认得。 那批利箭是他卖给碧幽门的。 而碧幽门真正的主人便是坐在他面前的明空。 明空:“思儿,陪姑母喝茶。” 武三思:“是。” 武三思闻言随即坐到明空对面。 借着清朗的月光,明空仔细打量着他。 半晌后,只听明空道:“思儿终于遇到了,自己心爱的女子。” 武三思神情微微一变:“这便是姑母派出碧幽门杀手真正的原因?” 明空闻言并不觉得惊讶。 她倒了香茗推至武三思面前。 明空的声音很轻,却有足够的震慑力:“思儿,若是我想杀她。她,还能活到现在?” 打着抢灾粮的幌子,若是她派出碧幽门的杀手并非为了劫灾粮,也并非是为了杀上官婉儿,那她是为了什么? 武三思端着香茗沉吟,却听明空道:“你与贤儿都喜欢这女子她。” 武三思拿茶杯的手一紧。 他抬头看向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的明空。 武三思:“所以?” 明空则是看向她手中的茶道:“这是他最喜欢的茶。” 他? 武三思闻言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明空:“人总是会不经意爱上自己不该爱的人。” 月桦见武三思却是一声冷笑。 如今这世上敢对圣上这般冷笑的人恐怕也只有武三思。 武三思:“不该爱?” 武三思顿了顿道:“没有什么该不该,只有爱不爱。既然爱了,就没有不该爱。” 明空不动声色放下茶杯,若是他人见状定已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然而武三思则是如同没看到。 私下无人时,这便是武三思与明空的相处模式。 “思儿,你会受伤。” 他会受伤? 他已经很受伤。 想到李贤将上官婉儿拥入怀中那一幕,他便觉心口的位置被人狠狠捅了一刀。 痛! 武三思默了默反问:“不担心你儿子受伤?” 明空唇边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你觉得呢?” 武三思随即将双手枕在脑后:“你儿子太多,谁知道呢。不过……” 武三思唇边的痞笑消失不见,神情转瞬变得严肃。 他道:“你并不愿看到她与你儿子在一起。” 明空:“是吗?” 眼前的女人,内心在想什么,没人能够猜到。 他能感受到的仅是她暴露的。 武三思试探道:“你打算干预?” 明空则是反问:“思儿,你想我干预吗?” 明空是谁? 这大唐的女皇。 雷霆手段之下,就没有她达不成的目的。 若是她干预的话,上官婉儿与李贤很快便会分开。 只是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上官婉儿的心依旧在李贤那里。 武三思默了默:“不需要。” 明空则是道:“好。男女之事,纵使我可以分开他们的人,也无法分开他们的心。” 明空看得比谁都通透。 与他想法一致,武三思自然不会反驳。 她不干预更好。 “思儿,你可有想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明空突然问道。 其实这已经不是明空第一次这样问她。 他想要的生活。 其实现在的生活也不错。 武三思道:“能够如现在这般做自己想做之事便好。” 明空目光紧锁在他脸上,似乎是在分辨他话的真实性。 半晌后。 明空道:“思儿,时候不早了。回去吧。” 武三思起身道:“姑母好梦。” 武三思的身影随即消失在夜色中。 待武三思离开之后,明空则是站起身看向武三思消失的方向发呆。 良久。 一声若有似乎的叹息声在后院中响起。 听到叹息声,月桦上前。 “圣上 ,你真打算放任思儿这般?” 明空闻言转头看向月桦。 月桦是她的亲信,代替她掌管着碧幽门。 此时只见明空洞察一切的凤眸中划过一抹黯然。 明空唇角微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月桦,此生吾拥有一切,却又失去了一切。我只希望思儿他能够拥有他想要的一切。” 在世人眼中,她想要的,皆在她鼓掌之中。 又有谁知道,若是可以的话,她甘愿用她所拥有的一切,换她爱的人。 “可是……” 月桦欲言又止。 知晓月桦想要说什么,明空打断月桦的话:“正是因为如此,我尊重他的选择。这是思儿的人生,并非吾之人生。” 陆铭一直在将军府等着武三思回来。 见一抹熟悉的黑影出现在自己面前,陆铭立即从石凳上站了起来。 陆铭:“老爷……” 想要问武三思进展如何,看到武三思的脸色,他戛然而止。 只听武三思道:“陆铭,去将天下第一扇的地契找来。” 陆铭闻言一怔:“天下第一扇的地契?” 武三思道:“送她。” 陆铭诧然:“老爷,为何?为何送上官姑娘地契?上官姑娘在宫中,她要这天下第一扇的地契做什么?” 武三思则是像老狐狸一样微眯着眼:“去查她在蜀地的时候,都遇到过什么人。” 陆铭虽满脸疑惑,听武三思吩咐,他立即道:“是。” 就在他找好地契回来时,陆铭看到武三思换了一身蓝袍准备出门。 陆铭:“老爷……” 武三思:“地契你先收着。” 陆铭诧然:“老爷,你这是要去何处?” 武三思:“春华苑。” 第687章:很丑 春华苑。 清玥坐在窗边,手中拿着书,将屋外的喧嚣屏蔽在外。 直到妈妈突然推开门。 “玥儿,武将军来了!” 心头一喜。 他来了! 清玥连忙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匆忙跑到梳妆敛前整理自己的妆容,而后又看向妈妈道:“这身衣裙太素,我可要换身衣裙。” “不必。” 从屋外传来的声音令她心尖一颤。 清玥紧攥着衣角,看向从屋外走进来的武三思。 这一瞬,望着武三思刚毅俊朗的脸,她不由看呆。 花楼妈妈立即识趣地退出房间。 “武将军。”清玥回过神来,慌忙朝着武三思福了福身。 眼前的女人除了年龄与身型之外,并没有多余的地方与上官相似。 “恩。” 武三思淡淡应了一声,将面具扔到清玥怀中。 “戴上。” 看到自己怀中的面具,清玥一怔。 脸上的欣喜瞬间凝结。 望着武三思画在面具上的脸,清玥眼底划过一抹苦涩。 是了。 武将军又怎么会喜欢上她这张平凡的脸。 不愿让武三思讨厌自己。 下一瞬,她便立即依武三思所言戴上了面具。 在她戴上面具之后,清玥发现武三思看她的目光变了。 从淡然变得灼热。 武三思朝着她招了招手:“不用说话,陪我喝酒便可。” 清玥又是一怔,便坐到武三思对面,无言对饮。 从三更天喝到四更天,以为武三思会像之前那般对自己。 清玥已经做好伺候武三思的准备。 确切来说,自从武三思离开之后,她便在期待…… 既然武三思不愿听到她的声音,她便不会说半个字。 不想。 武三思就这般与她对饮至天明也没碰她。 “将军……” 终究,她忍不住开口。 武三思闻言抬头看她,分明喝了一宿的酒,然而他的眼中却未染上半分醉意。 “累了?” 累? 能够在他身边是她最大的幸,她又怎会累? 清玥闻言用力摇头:“玥儿不累。将军可需要玥儿伺候?” 这是花楼,往日他来此的目的便是让别的女人伺候他休息。 然而今日…… 武三思闻言皱了皱眉。 即便是戴着面具,身上有着淡淡的花香,眼前的女人终究不是他要的那个人。 “不必。” 见武三思放下酒杯,起身欲走,清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武三思低头看去,清玥脸上戴着面具,晶莹的眼泪从她眼中滚落。 武三思一怔,随即蹲下身。 生有厚茧的手捂住她的眼睛,在视线消失的同时,她感受到属于武三思掌心的温度。 “武将军……” 武三思无比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不许哭。” 清玥闻言却有了更像哭的冲动。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哭。 不能…… 不能让武将军讨厌自己。 指甲紧陷入肉中,强迫自己不许哭。 “婉儿,不许哭。听到了吗?” 掌心下,被武三思罩住的双眼一僵。 清玥随即点头:“婉儿听将军的。婉儿不哭。” 捂住她双眼的手没有放开。 武三思抬起他另一只手放在清玥发顶上。 虽然清玥此刻看不到武三思的脸,然而她却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宠溺。 武三思:“这才乖。” 嫉妒。 铺天盖地涌入清玥心中。 她嫉妒这个叫上官婉儿的女人能够等到武三思的爱。 因为嫉妒她没有任何哭意。 武三思深爱这那叫上官婉儿的女子,那么她唯一能做的便是模仿她,与她相似,武三思才会将更多宠溺给她。 此时清玥问:“将军,婉儿到底是怎样的女子?” 她到底是怎样的女子? 武三思默了默道:“她乃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女子。她很聪慧。” 可他并不愿她如此聪明。 若是她稍微笨一些,兴许他早就已经将她入他怀中。 然而正是因为她如此聪慧,他才会爱上她。 一切皆是因他求而不得而显得矛盾。 原来上官婉儿不仅貌美,而且还聪慧…… 对于她来说,这两点她皆不沾边。 清玥闻言下意识抿了抿唇,忍不住问道:“那婉儿她可有缺点?” 她话音一落便听武三思笑道:“自然有,人活于世,怎么会没有缺点。” 武三思顿了顿:“她的特别之处,便是她的缺点。” 若非她如此聪慧,如此特别,李贤便不会跟他抢她。 清玥陷入沉默中,以为清玥不明白自己的话。 武三思道:“若是不懂的话,你也不必去懂。” 清玥随即摇头。 她道:“武将军,我懂。” 武三思闻言诧然:“你懂?” 清玥点了点头。 她又怎会不懂…… 武三思是她此生第一个爱的男人。 她爱慕的他的一切。 可也正是因为他所拥有的一切,让她此生都无法成为他心中之人。 这样的矛盾,这样求而不得,她又怎会不懂。 她道:“在未得到她之前,她所有的好,亦是不好。” 不曾料到清玥竟会说出他心中所想,武三思捂住清玥双眼的手一僵。 武三思:“你说得没错。” 安宸宫。 回到长安,上官婉儿还是和之前一样伺候在李贤身旁,在李贤看书时,为李贤斟好茶便可。在李贤用膳时,陪李贤用膳便可。在李贤写字作画时,为李贤研墨便可。 “修竹哥哥。”这日用膳时,她道,“修竹哥哥,我听许安说,明日你要出宫参加夏菊宴。” 李贤将一枚红烧狮子头夹入她碗中,他温润笑道:“想去?” 她从掖庭的宫婢成为修竹哥哥的伴读,在李贤身边的时间越长,她便对宫外的世界越敢兴趣。 更何况古绢的事情还等着她去处理。 上官婉儿点头如捣蒜:“自然想去。” 谁知李贤则是笑道:“那便要看你的表现。” 看她的表现? 她凤眸一转,随即从盘中夹了一块李贤爱吃的孜然排骨。 她媚眼如丝地笑道:“婉儿自然会好好表现。” 这日下午,李贤正在看书时,肩头突然传来一道不轻不重的力道。 因为上官婉儿的靠近,有淡淡的花香钻入李贤鼻中。 为李贤捏肩的上官婉儿道:“修竹哥哥,继续看书即可。” 她的小手放在他肩膀上捏来按去,他还能继续看书? 李贤眼底划过一抹苦笑的笑,随即放下书:“婉儿。” 上官婉儿见状,眼底划过一抹得逞的笑。 上官婉儿:“婉儿在。” 李贤:“这捏肩的手法上哪儿学的?” 上官婉儿道:“无师自通。” 李贤诧然:“无师自通?” 上官婉儿:“恩。 娘亲的身体不太好,我便时常为娘亲捏肩捶腿。” 李贤:“那我岂不是享受你的第一个男人?” 上官婉儿闻言捏肩的动作一顿。 上官婉儿:“修竹哥哥……” 见上官婉儿白皙的脸颊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李贤则是温润笑道:“第一个享受你捏肩的男人。” 就知道他会这么说。 现在她和李贤之间的关系已经变得明朗。 面对李贤的调戏,她也不扭捏。 她道:“除了捏肩。” 第一个捏肩的男人。 出了捏肩,便是第一个男人。 上官婉儿笑的时候,就像是一朵夜色下摇曳的红莲,除了美得勾魂夺魄之外,还染上了属于黑夜中邪气。 李贤不由伸手缓缓抚上上官婉儿犹如四月桃花般,白皙中透出粉嫩的脸颊。 指尖下上官婉儿光滑精致的肌肤令李贤心尖微颤。 李贤的声音变得微哑:“婉儿。” 上官婉儿又怎么会没察觉到李贤的动情。 这一次上官婉儿没有回答李贤,而是伸手捧住李贤轻抚自己脸颊的手。 她道:“修竹哥哥,你所说亦是婉儿所想。” 李贤随即将她揽入怀中。 她听到自己变得剧烈的心跳声。 抬头看到李贤的目光变得灼热。 她的心早就已经准备好,然而想到自己胸口处的伤疤还未消失,她不由皱了皱眉。 以为是自己动作太大牵扯到她的伤口,她看到李贤眼底转而流露出一抹愧疚:“可是胸口又疼了?” 她胸口已经不疼了。 只是她并不想现在让李贤看到胸口狰狞的伤疤。 她微微点头道:“有些疼。” 李贤闻言,想到那日在破庙中差点失去她:“让我看看。” 上官婉儿一怔:“什么?” 李贤微微皱眉:“你胸前的伤口。” 只见上官婉儿脸上的红晕转瞬消失不见。 她随即拒绝道:“修竹哥哥,我并无大碍。不用看。” 上官婉儿胸口的利箭是武三思拔出来的,也就是说武三思已经看过她的身体。 如今听到上官婉儿不愿给他看胸前的伤,心中突然涌出一股烦闷。 他径直去解她的腰带。 上官婉儿见状眼底划过一抹惊慌。 她慌忙按住李贤解她腰带的大手:“修竹哥哥。” 耳边响起的声音不似刚才那般温柔。 李贤:“把手拿来。” 李贤的语气更像是在命令。 此刻眼前抱着他的男人不是她的修竹哥哥,而是沛王。 在李贤变得阴沉的目光下,她缓缓放可自己按住李贤的手。 心中微痛。 她低着头,不让李贤看清此刻她眼中的神情。 她想要将自己的初夜给一直温柔对待她的修竹哥哥,而并非强迫命令她的沛王。 她胸前的伤口如此狰狞。 看到她的伤口,他还会要她吗? 腰带被李贤解开。 此时李贤虽然看不到上官婉儿眼中的神情,然而她僵硬的身体,紧攥成拳的小手则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李贤为上官婉儿脱去襦裙的手一顿。 “你不愿意?” 她低头摇了摇道:“婉儿没有不愿意。婉儿只是……不想修竹哥哥看到我胸前的伤。” 她顿了顿道:“很丑。” 书房变得寂静。 半晌后,房间内再次响起李贤的声音。 “罢了。” 李贤随即将被他解开的腰带为上官婉儿系好。 他不打算看她胸口的伤了吗? 上官婉儿诧然抬头看向李贤。 “修竹哥哥……” 只见李贤唇边再次扬起温润如玉的笑。 他修长的手摩挲着她的脸颊。 “既然婉儿不愿意让我看那道疤,我便不看。” 修竹哥哥没有勉强她。 上官婉儿在心中暗暗松一口气。 李贤道:“起来吧。” 现在自己躺在李贤怀中便是诱惑,若是现在她不想要李贤看自己的伤疤,要她的话,她现在不该继续赖在他怀中。 思及至此,就在她准备撑起声时,她听李贤温柔地说道:“慢些,莫要又扯到伤口。” 他终究还是温柔待她的修竹哥哥。 上官婉儿闻言点了点头,缓缓从李贤怀中站起身。 如同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李贤继续看书,而则她站在他旁边,与他一起看书…… 第688章:夏菊宴 待武三思离开春华苑时,就连他自己皆觉得神奇。 第一次,他去花楼,竟只是单纯与花姑娘喝酒,聊天…… 这是他武三思干得出来的事??? 武三思唇角随即扬起一抹苦笑。 回到将军府,正在院中晒南瓜子的陆铭立即迎了上来。 “老爷,据夜猫打探的情况,上官姑娘在蜀地巴城曾经当街被一妇人给拦了下来。那妇人是为了救自己高烧不退的孩儿,后来沛王给了那妇人银票。” “妇人?”武三思闻言挑了挑眉,“继续查那妇人什么身份。” 武三思话音一落便听陆铭道:“老爷,我已经让夜猫查了。那妇人曾在巴城内开有一间专卖团扇的店铺。 店铺生意一直很好,直到大水将铺子给淹了。也就是说上官姑娘她要天下第一扇是给那妇人?” 武三思:“那妇人现在在长安?” 陆铭闻言摇头道:“有关那妇人的下落夜猫还在查,陆铭只是猜的。上官姑娘乃是宫婢, 除了此次蜀地之行,她从未离开过皇宫。又怎会平白无故找老爷要天下第一扇?” 说到此处,陆铭心中便不舒服。 他又道:“老爷,上官姑娘到底将老爷当做什么?” 有时,陆铭知晓他在想什么。 自然,他也知晓陆铭在想什么。 他解释道:“天下第一扇是我送她的。” 陆铭闻言不以为然:“现在上官姑娘乃是老爷心尖上的人,只要她开口,老爷自然会将天下第一扇赠她。” 武三思:“非也。昨日我去见她时,是要问我借她三千两。” 陆铭诧然:“借她三千两?” 这回不待武三思解释,陆铭转瞬便明白上官婉儿的用意。 陆铭:“老爷,上官姑娘最初的打算莫不是问你借钱,让那妇人开店,而后抢走天下第一扇的客人。” 武三思扬起一抹痞笑, 抬手敲了敲陆铭的脑袋:“看来,你还不笨。只是……平日你皆是让飞鱼去打探消息,为何今日叫的却是夜猫?” “这……” 陆铭欲言又止。 这能怪谁? 上次武三思将他绑在椅子上,用芦苇挠他脚心的时候正好被飞鱼看到。 现在他哪里还有脸找飞鱼。 陆铭默了默:“老爷,这不是重点。” “哦。”武三思明了的哦了一声,而后捏着陆铭紧绷的脸痞笑道,“你不可能躲飞鱼一辈子。” 陆铭:“……” 能躲多久便是多久。 至少暂时他还不想看到飞鱼。 等等…… 陆铭皱了皱眉道:“老爷,这真不是重点。” “困了。” 武三思随即丢下话,进了屋。 “老爷……” 陆铭的声音被武三思的关门声打断。 “臭丫头!” 回到屋中,武三思一声低骂,然而眼中却不是怒,而是栽在上官婉儿手中的无可奈何。 这日晚上,上官婉儿在房中一直在等武三思出现。 月上中天,然而武三思却未来。 上官婉儿坐在桌边,摸着夜宝的小脑袋,姣好的眉微皱:“今日不来了吗?” 似乎感觉出自己的主人有心事,夜宝发出嗷嗷声,吸引来自己主人的注意。 上官婉儿低头看向正用一双水汪汪大眼睛盯着自己的夜宝。 上官婉儿:“夜宝,你说他今晚会来吗?” 在她出发回长安之前,古绢提前出发来了长安。 现在她和俊儿住在驿站中总归不便。 原本她不过是想尽快为古绢置办好宅子,不想武三思竟将天下第一扇送给了她。 夜宝闻言歪着小脑袋,似懂非懂。 也是。 如今武三思没有必要如此频繁的见她。 甚至不值得将天下第一扇送给她…… 思及至此,上官婉儿不由抱着夜宝站起身,打算睡觉。 然而她抱着夜宝躺在床上,却久久不能入睡。 上官婉儿睁着眼睛,望着房梁不由一声叹息。 自从她与武三思在驿站分别之后,她便总是难以入眠。 安静的房间内,响起她安慰自己的声音:“这皇宫内很安全。” 谁知她话音刚落,房间内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是吗?” 这是…… 上官婉儿水盈凤眸中划过一抹她未察觉到的欣喜。 “臭苍蝇?” 她蓦地从床上坐起身,看到一抹修长的黑影正站在桌边。 今日窗外的月被乌云挡去,房间内已经灭了灯,她看不清武三思的脸。 武三思:“还未睡,是在等我?” 即便此刻武三思看不见,她也忍不住对武三思翻白眼。 她道:“想得美!” 武三思闻言摸了摸自己鼻子,眼底划过一抹失落。 方才他在进来时,听到上官婉儿自言自语地安慰自己。 想必当初在破庙中受伤的事情已经成为她的心魔。 上官婉儿看到武三思向她走了过来。 “你……” 她尚未反应过来,武三思便将她和夜宝一同抱进了怀里。 武三思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温柔得不像他。 武三思:“别怕。这里很安全,没有人伤害你。” 感受到武三思怀中的温暖,上官婉儿一怔。 心中涌出一莫名的情绪。 就在上官婉儿想要弄懂此刻自己的心情时,担心上官婉儿推开他,武三思随即松开手,站起身。 心中莫名的情绪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心中的空荡。 这样的感觉令上官婉儿下意识皱了皱眉。 突然间,一生有厚茧的手落在她的眉心处。 武三思道:“别皱眉。你的生辰礼物,我已经带来。” 他出现,她便知会带来她想要的东西。 不想她听武三思道:“那叫古绢的妇人与她的孩儿我已经命陆铭将其安排在了天下第一扇。从明日起她便是天下第一扇明面上的老板。” 上官婉儿惊诧地瞪大眼睛:“你……你都知道了。” 武三思双手抱怀,痞笑道:“有关你的时候,本将军皆有兴趣知道。” 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默了默再次开口想要对武三思说谢。 然而想到之前武三思对她说的话,她便又打消这一念头。 她默了默道:“现在你后悔还来得及。” 眨眼间,武三思凑到她面前。 “后悔?”就像平日里捏陆铭脸一样,武三思抬手捏着上官婉儿的脸。 当然他的力道则比平日捏陆铭时少了几分,毕竟陆铭大男人皮糙肉厚随便捏,上官婉儿是他的心头宝,他舍不得捏疼她。 他道:“我武三思从不做后悔之事。” 就在上官婉儿抬手打算拍开武三思捏住她脸的手时,她的动作快,武三思的动作更快。 手还没拍到武三思手上,他便松了手,语气低沉道:“记住了。” 他做这一切皆是心甘情愿。 上官婉儿抱着夜宝没有再说话。 他对她的好,她记住了。 她已经有修竹哥哥,又因背负仇恨,最终她和谁都无法在一起。 她唯一能够做的便是记住武三思的好,待有机会时,她便将自己欠他的,变本加厉的还给他。 半晌后,安静的房间内响起武三思若有似无地叹息声。 武三思:“我走了。” 待她抬起头时,房间里哪里还有武三思的身影。 仿佛…… 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她做的梦,唯独只有桌上的地契证明武三思刚才有来过。 翌日。 天未亮,她便已经梳妆打扮好。 今日她随李贤出宫参加夏菊宴,自然不能丢他的脸。 “修竹哥哥。” 去到李贤的寝殿,在上官婉儿推开门那一瞬,李贤眼底划过一抹怔然。 平日上官婉儿极少穿白裙,皆是穿的宫服。 然而此刻…… 放下茶盏,李贤起身走到上官婉儿跟前。 “婉儿,今日的你很美。” 上官婉儿闻言歪着脑袋,朝着李贤眨了眨眼。 上官婉儿:“修竹哥哥,难道平日我便不美吗?” 她随即被李贤揽入怀中。 李贤温柔笑道:“婉儿,总是如此伶牙俐齿。你啊,今日之美与往日不同。” 修竹哥哥赞她美,她自然欣喜。 上官婉儿道:“修竹哥哥,今日往昔,你在婉儿心中的美从未变过。容貌装扮丝毫不会减去半分婉儿对修竹哥哥的感情。并且这样的感情有增无减……” 李贤哑然失笑:“机灵鬼!” 夏菊宴,顾名思义,乃是夏日赏菊之宴。 “这女子是谁?” 主持夏日宴的张叹站在文华苑门口迎客,看到上官婉儿从马车上下来,他脱口问道。 一抹惊艳自张叹眼中划过。 这长安城的才女就没有他张叹不认识的。 然而眼前的女子他却从未见过,一双凤眸水盈动人,宛如秋潭,清秀白皙的鼻犹如玉雕,双唇鲜红欲滴堪比朱丹,面若桃花,清丽无双,腰若扶柳,身姿婀娜,白衣翻飞,宛如从天而降的仙女。 旁人见上官婉儿从马车里下来反应亦是和张叹相似。 有人回过神来不由道:“这……这不是沛王的马车?” 此人话音一落,便见身着一袭胜雪白衣的沛王从马车上下来。 “果真是沛王!” 一男一女两人皆是一袭白衣,男子温润如玉,不染纤尘,女子清丽动人,不食烟火。 两人站在一起犹如一幅绝美的画。 虽然这是她第一次出宫出现在众人面前,参加夏菊宴,但上官婉儿丝毫不怯场。 跟在李贤身后,她的目光淡淡从众人面前扫过。 “江绿芙见过沛王。” “秦可安见过沛王。” 李贤刚进文华苑便不断有女子上前拜见。 江绿芙目光灼灼地看着李贤,然而在目光移到她身上时转瞬变得毒辣。 上官婉儿亦是不在意江绿芙的目光。 她在宫中长大,什么故事没听过? 更何况她时常偷溜去冷宫,从那些女子口中所听说的事情,让她在就对女人之间的战争有了心理准备。 她的修竹哥哥是神仙一样的男子,爱慕他的女子众多。 她自然有“战争”需要面对。 只是…… 庸脂俗粉。 这江绿芙还不够格。 发现上官婉儿完全无视自己,江绿芙咬了咬牙,再次看向李贤道:“沛王,不知你身旁的这位姑娘是谁?绿芙从未在这文华苑中见过。” 他的婉儿太耀眼。 这让李贤不由想到,曾经上官婉儿说要成为耀眼的人。 她是明珠,深埋在土中,如今被他挖出来。 自然会发光。 以为李贤会回答道江绿芙,谁知李贤竟与她一样,仿佛不曾听到江绿芙的话,朝着会场主桌走去。 她的修竹哥哥是谁,乃是大唐的沛王。 他完全有底气不理会江绿芙。 她走在李贤身旁,突然听他道:“你不喜欢她。” 是了。 她不喜欢任何一个接近他的女人。 她道:“婉儿,只是不喜欢浪费口舌。” 这丫头不是拐着弯说不喜欢是什么? 李贤眼底划过一抹温柔的笑。 而这一幕正好落入江绿芙眼中。 此时江绿芙恨不得上官婉儿便是她手中丝帕,被她“碎尸”! 要迎的人也迎得差不多,张叹进来目光便不自觉落在上官婉儿身上。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沛王带一名女子来文华苑。 张叹正准备问上官婉儿到底是什么身份,却在触及到李贤冰冷的目光时,头皮一凉。 也就是说沛王看出他的爱慕之心,但他却不能爱慕。 否则……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思及至此,张叹立即收回自己的目光,开始主持夏菊宴。 夏菊宴的流程果然和她想的差不多。 赏花,酌酒,吟诗作赋。 当然民间的花娇艳欲滴,亦是与皇宫中的夏菊有着天壤之差。 不少文人墨客开始以夏菊为题吟诗作赋。 李贤坐在主位上没有说话,上官婉儿则是安静地站在他旁边。 纵使两人不说话,亦是成为夏菊宴上最美的一道风景。 就在她低下身为李贤斟酒时,李贤道:“婉儿,可想吟诗一首?” 上官婉儿却是道:“婉儿来此只是想看看。” 她并不想在这夏菊宴上展露自己。若是那日她展露自己,便是她复仇之日的开始。 望向李贤温润如玉,犹如玉雕的般俊颜,这一刻她不想来得太快。 她希望江绿芙不要蠢到来找自己麻烦。 然而很快,她的希望便落空。 注定要发生的事情,并非她不想,整件事情的进度便会慢下来。 “绿芙不才,吟诗差强人意,只能献丑一曲《江南调》。不过绿芙有一不情之请……” 目光落在上官婉儿脸上,江绿芙顿了顿道:“这位妹妹,绿芙从未见过。今日前来参加秋菊宴之人,皆会献上才技。不知这位妹妹能否以绿芙之曲吟诗一首?” 众人闻言微诧。 竟不是让上官婉儿以菊为题吟诗一首,却是以江绿芙的曲为题。 哼。 望着上官婉儿江绿芙在心中一声冷哼。 无视她? 她偏偏就要她以自己的《江南调》做诗。 第689章:比翼琴 见上官婉儿沉默不语,江绿芙又道:“还是说妹妹与我一样不擅长作诗?” 江绿芙话音一落,所有的目光不由落在上官婉儿脸上。 鲜红欲滴的唇角微扬起,此刻上官婉儿笑得比夏菊更清丽美艳。 张叹不由因为上官婉儿的笑再次看呆。 上官婉儿道:“如此,婉儿便献丑了。” 江绿芙见上官婉儿不过12、3岁,看得书能有多少。今日因是夏菊宴,她定会准备好以菊为题的诗。 现在她打乱她的阵脚,呆会她只用看她如何出丑便可。 丫鬟拿来古琴,江绿芙素手拨琴,柔美的琴音从她指尖溢出。 见不少文人墨客频频点头,她唇角微勾。 这曲《江南调》她可是在家中练习了半年之久,为的便是能够在这夏菊宴上大放光彩。 让沛王为她倾心。 见李贤朝她看来,江绿芙心中一喜。 这才是她最想要的。 曲罢。 与她预料的一样,她听到掌声,赞叹声。 “还望婉儿妹妹为我作诗。” 望向江绿芙唇边的笑,上官婉儿默了默:“叶下洞庭出,思君万里馀。露浓香被冷,月落锦屏虚。欲奏江南曲,贪封蓟北书。书中无别意,惟怅久离居。” “好诗!”张叹脱口喝道。 随即众人附和。 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像是被雷劈到,江绿芙瞪大眼睛。 不! 不可能! 这样的诗怎么可能是她这样的女子能够做出来的! 就在江绿芙惊诧之际,上官婉儿迈出莲步走到江绿芙跟前。 只听上官婉儿道:“今日沛王携婉儿前来夏菊宴之前曾弹了一曲古调。婉儿不才得沛王之命,代表沛王再次献丑。” 什么?! 她要弹琴。 上官婉儿对江绿芙道:“不知姐姐可否将这古琴借婉儿……” “弹本将军的琴。” 她的话被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 上官婉儿一转头便看到身着一袭蓝袍,头戴玉冠的武三思朝着自己走来。 谈本将军的情…… 武三思的弦外之意,她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不得上官婉儿回答,武三思便对抱琴的陆铭道:“把桌上那把不入流的琴撤掉。” 不入流的琴…… 江绿芙闻言脸刷的一红。 是气,更是羞。 若是他人这般以琴羞辱她,她早就已经开骂。 然而对方却偏偏是她骂不得的人…… “上官姑娘请。” 原来这女子全名上官婉儿。 看到陆铭放在石桌上的古琴,张叹一怔,惊诧声脱口而出:“比翼琴!” 泊清子十年造一把琴。 已至耄耋之年的泊清子此生一共造过三把古琴。 这三把古琴分别是余生琴,比翼琴,叹息琴。 余生琴在泊清子自己手中。 而比翼琴与叹息琴皆是在圣上那里。 但就在武三思十八岁生辰那年,圣上将比翼琴赐给了武三思。 虽知比翼琴在武三思手中,但却未料今日武三思会将比翼琴拿来。 江绿芙的琴已经被撤走。 原本她不过是想彻底打击江绿芙,不料武三思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多谢将军借琴。” 武三思一如往常般痞笑道:“本将军也想听你弹琴。” 上官婉儿微微点头,便坐下来,将直接放在比翼琴上。 这琴弦…… 武三思猜出她在想什么,他道:“这琴弦乃是水晶蜘蛛丝所制。自然与普通琴弦不同。” 原来如此。 难怪她指尖放在这琴弦之上,会有一种犹如触及到冰丝上的沁凉感。 她轻轻拨动琴弦,空灵的琴声犹如落入山涧中的白雪,寂寥清冷。 眼前的上官婉儿不过豆蔻之年,不想自她指尖而出的琴声则是听得他头皮发麻。 不仅是张叹,就连李贤与武三思皆露出震惊之色。 丫头她为何会弹她的曲? 因上官婉儿的琴声,武三思唇角的痞笑瞬间僵硬。 若是说刚才上官婉儿吟的诗乃是表达相思之情的话。 那么现在她弹的琴则是跨过相思的虚无。 怎么会…… 若不是亲眼看见,张叹绝不会相信这样的琴声竟然会是出自于上官婉儿之手。 是了。 这琴声便是清冷,没有心一样的冷。 对这世界的一切皆是冷漠。 在掖庭中,虽然亲娘想办法在她八岁生辰那日送了一把琴给她,但娘亲的琴技一般,比不得被困在冷宫中那些女人。 她跟着冷宫中的妃子学琴,到后来她却不由被一道从大明宫中传出的琴声所吸引。 那琴声与她所弹的琴声如出一撤。 好似弹琴之人游离于这世界之外,这世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便不由被那道琴声所吸引。 而那人弹的古曲也被她牢刻在心。 也就是现在她所弹的曲。 曲终。 周围一片寂静。 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是武三思。 “好!” 他拍手道。 接下里,便是众人满怀欣赏甚至是爱慕的掌声。 这么会这样…… 刚才上官婉儿吟诗时,江绿芙已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而现在…… 就在上官婉儿弹琴的时候,她和其他人一样, 陷入这空灵的琴声之中,甚至忘记弹琴的人是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起身朝武三思看去:“婉儿献丑了,多谢武将军借琴。” “上吗?”武三思朝着比翼琴抬了抬下巴,“是这比翼琴找到了它真正的主人。” 上官婉儿水盈凤眸中划过一抹诧然。 他又在乱说什么? 上官婉儿狠狠瞪了武三思一眼。 然而武三思却如没看见,他道:“婉儿,这琴本将军便送你了。” 送琴,送情。 上官婉儿抽了抽嘴角:“武将军说笑了。这琴对婉儿来说来贵重了。” 武三思挑了挑眉:“是吗? 这琴的确贵重,正是因为贵重才要送给适合它的人。而你很适合。不仅是比翼琴,最近本将军得了一把团扇亦是觉得适合你。” 上官婉儿:“……” 团扇? 武三思这是用古绢在威胁她? 他已经将话说到这份上,她只好被迫收下。 “多谢武将军。”上官婉儿咬牙发出声音。 武三思:“不谢。你值得。” 上官婉儿:“……” 来夏菊宴之前,上官婉儿想过,她能避开的话,便不要展露自己的光芒。但终究还是不随她当下的愿,武三思甚至还突然冒出来送她一把比翼琴。 比翼琴,比翼情。 这份心思她收不起。 回宫路上,见她盯着琴发呆,李贤问道:“在想什么?” “修竹哥哥。” 她抬头看向李贤,私下时,她又换回了称呼。 她道:“这比翼琴下回我会还给他。” 李贤目光温柔地看着她淡淡应了一声,而后道:“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他对谁如此上心。” 武三思风流成性。 在他眼中女人便是衣服。 但唯独对上官婉儿却并非如此。 上官婉儿默了默:“修竹哥哥,也许他只是因为求不得。” 李贤看着她,温柔的目光变得深邃,仿佛要看穿她的内心。 半晌后,她听李贤道:“是吗?” 她一怔,随机将抱在怀中的比翼琴放到一边:“修竹哥哥,他不过是一时兴起,兴趣过去之后,他便不会再将心思放在婉儿身上。” 对于她的话,李贤不置可否。 知晓以现在的情况,便是多解释,只会让李贤觉得她是越在意。 在为李贤倒了杯热茶之后, 她便不再多言。 接下来几日,她都在等武三思。 然而等了好几日,武三思都没有在出现过。 “臭苍蝇。” 在报书去藏书楼的路上,她低声抱怨道,却见明空朝她走来。 “好久不见。” 明空看向她笑道。 上官婉儿微微一怔。 眼前的女子虽然已至中年,然而她一笑,清醒脱俗,如沐春风。 她还从未见谁晓得如此雅致过。 半瞬失神之后,她立即回过神来。 上官婉儿:“好久不见。” 不想明空却道:“近日我听说你在夏菊宴上所吟之诗赢得众人赞许。” 上官婉儿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你知晓?” 明空则是笑道:“整个长安城之人皆已知晓。” 也是。 她已经迈出复仇的第一步。 她道:“不过是他人谬赞。做不得数。” “谬赞?”明空道,“我听闻武将军竟连圣上赐给他的比翼琴都赠你了。” 她闻言下意识皱了皱眉。 比起她的诗,她的琴技,武三思赠她比翼琴更是赢得众人关注。 耳边随即响起明空迟疑的声音:“你不喜欢他。” 上官婉儿:“他?” 明空:“赠你比翼琴的武将军。” 听到明空的话,上官婉儿觉得自己就像是听到了笑话。 不等上官婉儿说话,她的反应已经告诉了明空她现在的想法。 明空:“沛王是你喜欢的人?” 明空虽是在问,然而语气却是肯定。 已经不知多少年,她从未在自己脸上表露出真实情绪。 然而这一刻,在听闻上官婉儿的话,明空眼底划过一抹诧然。 上官婉儿闻言想也不想便道:“我喜欢的人并非沛王。” 她喜欢的人是她当初在御花园中遇到的修竹哥哥,没有任何身份。 仅仅只是她的修竹哥哥。 明空怔了怔,只见上官婉儿红唇微勾笑道:“你很好奇,我的感情。” 这丫头直觉不错。 事关思儿的幸福,她自然好奇。 明空默了默:“你乃沛王伴读,武将军赠比翼琴的女子,从现在的情况看来,你的感情之路并不平凡。” 上官婉儿:“不平凡?” 身为上官仪的孙女,上官庭芝的女儿,从她出生的那一刻起,她便注定不平凡。 没有从上官婉儿眼底看到一丝惊诧,明空道:“婉儿姑娘此生注定不会平凡。” 上官婉儿默了默:“不想这么快,你便猜出了我的身份。” “这有何难?”明空顿了顿,“你很耀眼。” 上官婉儿又是一怔。 没错。 耀眼,这便是她所求。 只有她变得越发耀眼,便可留在修竹哥哥心中,便可距离自己的报仇更近一步。 半晌后。 她听明空突然又问:“变得耀眼后,你想要什么?” 如果…… 如果她并非上官婉儿的话,她要的是修竹哥哥。 她上官婉儿要的是报仇。 望向明空眼中的探究,她则是道:“名利。” “婉儿,名利终是浮云。” 明空说罢,拿着手中一本竟连书名都没有的书离开。 名利终是浮云? 她唇角的弧度变得哭笑不得,现在的她就连这样的浮云都没有…… 三日后。 正在书房为李贤研墨的上官婉儿突然听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来的人是许安。 许安刚进门,还来不及说话,李贤抬头淡淡道:“是大哥回来了吗?” 许安一怔,立即点头道:“是。太子正在前厅。” 谁知许安话音刚落,从门外便传来一道男子不急不缓的声音。 “二弟许久不见。” 上官婉儿抬头看去,便见身着一袭明黄太子袍,头束金冠,张着一张国字脸,看上去沉稳严肃的男人。 这男人便是太子,李弘。 李贤立即站起身走到李弘跟前:“大哥此去凤城可还平安。” 李弘淡淡的目光从上官婉儿脸上扫过。 上官婉儿立即知趣地退出了书房,将门关上。 她坐在院中石桌旁,房间内两人说话的声音,她无法听见。 她知晓李贤并没有野心,更多的是想辅佐自己的大哥成为这大唐的皇。 然而现在整个大唐则是在那个女人掌握之中,她不会放手。 李弘注定成不了这大唐的主人。 李弘李贤二人在房间内谈到天快黑时,才从书房里出来。 “大哥,不如在我安宸宫用完晚膳再走。” “不必。” 听到门从里被打开,上官婉儿站起身,却没有抬头再去看。 不过她能感受到有目光向她投来。 这并非修竹哥哥温柔的目光,而是充满探究的目光。 而这样的目光只是在她脸上停留了半瞬。 脚步声渐渐远去,当她抬起头时,她看到李贤并没有在看她,他的目光追逐着李弘的身影。 “沛王。” 她走到李贤跟前,轻唤了一声,李贤这才回过神来。 她看到他眼中的神情从凝重再次变得温柔。 “婉儿。” 她歪着脑袋问:“修竹哥哥在想什么?” 李贤温柔的目光紧锁在她的脸上。 半晌后,他修长的手轻抚上她的脸颊。 “婉儿,明日随我一同去灏阳宫参加晚宴。” 李弘此次从凤城回来,自然会设宴。李贤带她去参加晚宴这不在她的预料之外。 她闻言点了点头:“婉儿遵命。” “婉儿……”李贤摸索着她的脸颊欲言又止。 她则是笑道:“修竹哥哥想要说什么?” 转瞬间,李贤温润俊朗的脸在她面前放大,他道:“婉儿,有时候我还真想将你继续藏起来。不让你这般耀眼,吸引他人的目光。” “修竹哥哥……” 她神情微微一变,想起娘亲曾经对她说的话,她活着的意义便是为了给上官家报仇。 她默了默,也学着李贤的动作,伸手抚上李贤的脸庞。 她道:“上官哥哥,我又何尝不想将你藏起来,不让你这般耀眼,吸引他人的目光。” 在李贤深邃目光下,她歪着脑袋,踮起脚吻上李贤纤薄的唇。 她用小舌撬开李贤的唇齿,一股淡淡的茶香钻入她口中。 余辉下,她从会开始的小心翼翼,变得大胆。 享受着上官婉儿的主动,李贤眼中的眸色变得越来越深。 “婉儿……” 半晌后,他将犹如夜妖般蛊惑人心的上官婉儿从他身上微微推开。 让她柔软芬香的唇远离他。 被李贤微微推开,上官婉儿一怔,看向李贤眼中的幽深,她转瞬明白李贤的用意。 她紧抿了抿唇。 虽然她每日都在用生肌膏,胸口的疤痕虽然在渐渐变淡,但看上去依旧狰狞。 若是想要彻底淡化胸前的伤疤至少还需要半年时间。 耳边随即响起李贤沙哑的声音:“婉儿,去倒杯凉茶来吧。” 凉茶去火。 她闻言心中涌出复杂的情绪,却终究还是放弃将此刻的自己交给李贤。 虽然现在的她就算胸口的伤疤淡掉,也不会如初般白璧无瑕。 但她还是想将自己能够呈现出最美好的样子展露在李贤面前。 强行压下自己心中的冲动,她默了默道:“婉儿这便去。” 可就在第二天,上官婉儿便后悔了。 没错。 但她在灏阳宫控制不住的行为在花园中被一名侍卫轻薄时,她便后悔了。 李弘…… 没错是李弘对她动的手脚。 她随李贤来到这灏阳宫,李弘有话想要私下对李贤说,她便在这灏阳宫的花园中随便走走。 不想却在闻到一道异香之后,她的身体便不受控制。 并且这时,一个隐藏在花丛中的侍卫突然冒出来将她扑倒…… 第690章:她的梦境 “你放开我……” 想要推开压在她身上的侍卫,然而在她的手碰到侍卫时,却像是被糯米黏住,没有力气再推开。 是李弘要害她! 李弘第一次见到她便察觉到她会是一个危险。 今日让她失神于此,身败名裂,她便在无颜面继续呆在李贤身边。 是她大意算漏李弘的阴沉! 身体不收控制,然而眼泪却从眼角划落。 这个时候的她发现自己的脆弱,发现自己的微不足道。 谁…… 谁来救救她…… 身体完全不受她控制,然而…… 可怕的是,她竟保留着一丝理智。 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可是根本无法收回自己的手,随之撕开侍卫的衣袍。 心好痛,也好空。 就在侍卫朝她脖颈吻来时,她仿佛犹如受伤野兽般低吟声。 不要! 然而这一刻,她更加错愕地发现自己连话都已经说不出口。 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她的喉咙,将她的哀求声给封住。 修竹哥哥…… 她后悔了…… 后悔昨日没能将自己交给他。 她认命的闭上双眼,去接受接下来所要发生的噩梦。 今后的她再也无法成为修竹哥哥的女人…… 心痛如麻,然而就在这时,一声闷哼突然在她耳边响起。 那轻薄她的侍卫重重压在了她的身上,却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她愕然睁开眼。 此生,她从未哪一刻如这一刻般感激过上苍。 繁星如棋,她瞪大眼睛看着一脚将压在她身上侍卫踹开的武三思。 “该死!” 武三思面双目赤红,浑身散发着杀气,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这是上官婉儿见过最愤怒的武三思。 然而却也是她见过最英俊霸气,威武刚毅的武三思…… 这一刻,站在她面前的并非痞气浪荡的男子,而是丰神俊逸的战神。 战神…… 没错。 这一刻,武三思在她眼中便是拯救她的战神。 他拔剑直接了结了轻薄她的侍卫。 “丫头。” 分明是威武的战神,然而在他小心翼翼将她抱起身时,她却听出他声音中的颤抖。 他在害怕。 他是在害怕若是他未及时出现,她会因此被轻薄? 武三思将上官婉儿打横抱起,运气轻功。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下一瞬,武三思用大手罩住她的双眼。 因为药性的作用,她的身体不安分的在武三思怀中蹭来蹭去。 她说不出话。 唯一出口的便是呻吟声。 她的心很空。 她想要。 现在的武三思是她见过最美好的样子。 虽然她的眼睛被武三思捂住,她根本看不到。 然而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出武三思刚才在星空之下将她打横抱起的模样。 她忍不住伸出手抚上武三思的脸庞。 这张脸五官立体,掌心传来温暖的温度使她心跳加快。 滚烫纤细的指尖抚上他的脸庞。 不仅如此,上官婉儿还在用她柔软的身体在他怀中蹭来蹭去。 他是男人。 还是爱着上官婉儿的男人。 现在他所爱之人就在他怀中诱惑着他…… 在上官婉儿的轻抚之下,他的身体也开始变得滚烫。 武三思下意识喉痛滚动。 他发出的声音变得异常沙哑:“丫头,别在乱动。否则我会控制不住自己。” 控制不住自己要了她吗…… 风声过耳,然而此刻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是身体不想停下来,还是她自己不想停下来。 她在武三思怀中扭动得更厉害,使得武三思不得不将她抱得更紧。 这是两个人的折磨。 已经猜出上官婉儿到是中的什么媚毒。 知晓现在的上官婉儿虽然说不出话,意识却还是有所保留,武三思不由将眉头皱得更紧。 他若是想强要上官婉儿,不会等到今天。 他之所以等到今日,他想要的便并非仅仅只是她的身体,还有她的心。 思及至此,他不由越发加快自己朝着碧幽门而去的身影。 伴着时间流逝,她的心越来越空,然而她的意识却没有消失。 眼睛被武三思所捂住,她的其他感官变得更加敏感。 不知自己到底在何处。 但她却闻到一股浓浓的草药香。 就在武三思将罩在她脸上的手放开时,她愕然看到她与武三思竟然在一片白色花田中。 浓郁的幽香,雪白的花犹如玉碗,这是什么花? 她从未见过,甚至不曾在书中见过。 然而现在她在意的并非这白色花朵,而是站在她面前的男人。 要…… 她想要他! 她的渴望在叫嚣。 她说不出话来,但她已经再度将武三思抱在怀里。 她吻了他,扯下他的腰带,将自己身上的衣裙彻底脱去。 扔掉碍事的发簪,她如瀑的长发披散而下。 她没有与谁发生过男女之事。 但她从冷宫中拿来的话本,以及那些记载男女之事的图则让她知晓要怎样开始,怎样继续,怎样将这件事推至一个高点,如何取悦对方,如何让对方感觉到不够,想要更深入地要她…… 身体的渴望,让她体会到极致的快乐。 香汗淋漓,翻云覆雨,旖旎美好。 何为男女之欢? 她终于体验到。 如此美好,而难以言喻。 最后一刻,仿佛有烟花在她脑海中炸开。 失去所有力气,她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夜风袭来,梦陀罗花田中,身着一袭蓝色锦衣的男人小心翼翼将晕倒在花田中上官婉儿抱了起来。 花田中突然想起一声中年女子的轻叹声。 “思儿,你这又是何苦?既然你看上这女子,就该趁现在……” 月桦的话被武三思沉声打断。 “正是因为看上她,便不能让她因此恨我。” 上官婉儿中的乃是一种来自西域的媚毒,名为幻灭。 这媚毒便如同它字面上的意思。 让她的身体产生渴望,却从精神上摧毁她。 武三思抱着上官婉儿的手紧了紧。 没想到李弘竟然将这幻灭用在上官婉儿身上。 若不是他及时出现,他的婉儿…… 好在。 那个人在这碧幽门中了这一片梦陀罗花田。 置身于这梦陀罗花田之中,能够令心智脆弱之人产生幻觉。 以至于,那人就算在此处中了这一片梦陀罗花田,她也无法看到她想见之人。 而上官婉儿因为中了幻灭,虽然她保留着一丝理智,却也只有一丝理智。 将她放在这梦陀罗中,她便会产生幻觉,陷入梦中之中,梦到她心爱之人。 甚至在梦境中与她心爱之人…… 不能再想下去。 他的心会痛。 “师父,此事若是她问起的话,如实告知便可。” “思儿,你……” 月桦皱了皱眉,最后不由叹气道:“罢了。” 身体…… 她的身体犹如被马车碾过一般酸痛难当。 睁开眼,看向周围,她诧然发现,自己竟然是在自己房间。 “嗷嗷。” 见上官婉儿醒来,睡在上官婉儿身旁的夜宝凑到她跟前,舔了舔她的脸。 若是换做平时,她已经伸手去揉夜宝的小脑袋。 然而今天,夜宝却发现上官婉儿没有任何反应。 这一刻上官婉儿就如同被雷劈了一样,她瞪大眼睛,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望着房梁。 “昨夜发生了什么……” 从她口中而出的声音无比沙哑。 无数画面犹如袭来的海浪在她脑海中涌现。 她随李贤去李弘的灏阳宫赴宴。 她在花园中闻到异香险些被侍卫轻薄。 而后武三思出现救了她,她被武三思带到一片白色花田中,她主动将武三思…… 不要再去想! 她下意识捂住自己的眼睛,然而那些难以启齿的画面却依旧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修竹哥哥……” 她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眼泪从她眼角滑落。 蜷缩在床上,她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 以为可以将自己的美好给李贤,没想到…… “婉儿。” 门口传来许安的声音。 不能! 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她已非完璧之身。 她擦掉眼泪,眼中的惊慌转瞬消失不见。 在她淡扫峨眉,整理好衣裙,打开门时,她看到许安脸上呈现出从未有过的焦急。 不等她开口,许安道:“婉儿,沛王回来了!” 虽然上官婉儿有整理妆容,然而许安还是从上官婉儿布有血丝的眼看出她刚才哭过。 以为上官婉儿是在担心李贤,许安道:“大理寺已经查明,下毒一事与沛王无关。” 上官婉儿闻言心咯噔一沉。 也就是所她中媚毒一事,所有人都已经知晓? 一股寒气从脚底窜起。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以为上官婉儿已经料到李弘的下场,许安又道:“婉儿,你猜得没错。此次太子下毒,恐怕凶多吉少。” 上官婉儿诧然之声脱口而出:“什么?太子下毒,凶多吉少?” 不对! 她不过是一名命比草贱的宫婢,就算李弘对她下媚毒被人查出来,也不可能闹得这么大,甚至还闹到凶多吉少的地步。 上官婉儿激动地拽住许安的手道:“许大哥,到底怎么回事?” 被上官婉儿微凉如玉的手拽住,许安只觉自己的心不由漏跳一拍。 对上上官婉儿眼中的焦急,他愣了愣。 昨日灏阳宫发生这么大的事,他自然无暇顾及上官婉儿。沛王被带去大理寺,他便在大理寺门口一直等着,并没有回安宸宫。 今日沛王被大理寺放出来,回到安宸宫,他便急急跑来告诉上官婉儿。 毕竟现在也许只有上官婉儿能够让沛王心情变得好起来。 许安默了默道:“太子在给圣上喝的酒中下毒。现在大理寺已经查明此事与沛王无关,我们王爷并不知情。” 上官婉儿诧然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昨日晚上武媚娘去了灏阳宫,并且李弘设计要毒死她吗? 许安拍了拍胸脯:“还好王爷没事。” 上官婉儿闻言呆站在原地。 也就是说昨日李贤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行踪…… “婉儿?” 许安唤了好几声,才见上官婉儿回过神来。 许安欲言又止:“既然大理寺的人证明此次太子下毒与王爷无关,王爷便不会有事。只是……只是太子乃是王爷对这大唐的希望。” 李弘是修竹哥哥对大唐的希望。 想到昨日因为李弘对她的所为,让她终究失了名节,上官婉儿面色一沉。 下一瞬,许安只听上官婉儿道:“这样的希望不要也罢。” 上官婉儿说罢,便艰难地迈开脚步朝着李贤的书房而去。 脚步之所以艰难那是因为她现在已经无法再成为修竹哥哥的女人,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心爱之人。 但她即将面对的男人除了是她的修竹哥哥之外,还是沛王。 纵使她不能面对自己的修竹哥哥,也要去面对沛王。 “出去。” 她走到书房门口,尚未推开门,便听李贤沉声道。 上官婉儿推门的手僵在半空中。 现在他需要一个人静一静,而她亦是。 但上官婉儿并没有离开。 她站在书房门口,望着房门,努力整理着自己的思绪。 现在的她到底以怎样的姿态继续留在他身边? 上官婉儿缓缓将自己的手放在胸前。 若是…… 若是自己这里没有受伤的话,她已经将自己的第一次给了他。 纵使昨日晚上与武三思发生那样的事,她也不会难过…… 然而现在,木已成舟。 她已并非完璧之身,所以她应该庆幸。 现在因为她胸前的伤,他不会立即要她,亦是不会发现她已经不完整。 从清晨至傍晚,李贤将自己关在书房里,知晓上官婉儿依旧站在门外,他眉头不由皱得更紧。 现在他心烦意乱,纵使是上官婉儿,他亦是不想见。 李弘乃是大唐的未来。 他以为三年的时间,等到李弘羽翼丰满便能与他们的娘亲相抗衡。 不想那人则是直接折断李弘的这双羽翼,让他永无翱翔天际,代替她皇位之日。 第691章:明空的女官 直到余辉消失,天空布满繁星,门才从里面被李贤打开。 看到站在门口闻声抬头望着自己的上官婉儿,李贤并不觉得惊讶。 “修竹哥哥。” 李贤的目光中没有昔日的温柔。 他的眼仿佛被天边的乌云所遮盖。 就在她迎上去时,却听李贤道:“回去吧。” 上官婉儿脚步一顿。 这一次,她没有听李贤的话,而是上前紧抱住李贤。 李贤浑身一僵。 心烦意乱的他想要推开上官婉儿,谁知却被上官婉儿抱得更紧。 上官婉儿:“修竹哥哥,大唐不会有事。” 被上官婉儿紧抱着,李贤没有再推开她。 大唐不会有事? 此刻听到上官婉儿的话,李贤只觉自己听到的乃是一个笑话。 他的大哥乃是太子,本该是这大唐的皇,然而此刻他却身陷囹圄之中。 他竟什么也做不了。 “婉儿……” 良久后,李贤声音沙哑地说道:“我不该生在帝王家。” 从正面抱住李贤的上官婉儿却是摇头。 “修竹哥哥,若是能够选择自己的出生。我依旧会选择自己是上官婉儿。”这是她的命,她舍不得放弃娘亲,放弃瑞姨。如果她不是上官婉儿的话,她便不会遇到他。 “你……”李贤怔了怔,“你依旧会选择成为现在的自己?” 他诧然低下头,看到上官婉儿认真朝着他点了点头。 上官婉儿:“没错。修竹哥哥,太子的羽翼如此轻易被折断,便证明他并无当太子的能力。若是强行为止……” 上官婉儿欲言又止,李贤追问道:“若是强行为止,如何?” 虽心中明明有答案,他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半晌后,只听上官婉儿道:“修竹哥哥,比起太子,婉儿只觉你更适合飞向天空。” “你!” 见李贤面色一沉,上官婉儿清秀的小脸上丝毫不见惊恐。 李贤的反应早就在她预料之内。 上官婉儿:“修竹哥哥,婉儿不会看错的。” 这一刻,害怕李贤一把将自己推开,她将李贤抱得很紧。 然而李贤的力气却比她想象中的要大。 她猛地被李贤一把推开。 若不是她反应够快及时稳住身型,现在的她已经被李贤推到在了地上。 李贤温润如玉的脸上染上怒气。 “滚!” 刺耳的字眼就像是一把铁锤刺入她的耳膜。 “修竹……” 此刻李贤眼中腾起的戾气让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很明显,她已经惹怒了修竹哥哥。 她紧抿了抿唇,哽咽道:“婉儿告退。” 待上官婉儿离开之后,极少施展自己武功的李贤猛地一掌将书房前的大树给劈倒! 温润的脸此刻满是戾气。 在回屋的路上,上官婉儿捂着胸口。 胸口的伤早就已经好了。 然而现在想到刚才李贤叱喝的模样,只觉胸口的位置开始发痛。 她在他眼中到底算什么? 到底是什么? 水雾从她眼中腾起,她双手建攥成拳,强行让自己将眼泪逼回去。 上官婉儿不许哭! 之前被李贤猛地一推,她没有摔倒。 但是现在。 她却因跑得太急,而摔倒在了地上。 额头好痛。 她抬头抚上自己的额头,白皙的掌心上沾满鲜血。 她…… 上官婉儿惊慌无措地从怀中拿出一面菱花小镜。 透过菱花小镜,她看到之前自己额头伤疤的位置被磕破。 之前的伤疤听娘亲说是她还在襁褓中的时候被花枝给划伤的。 虽然额头的伤疤已经渐渐淡化,但仔细看还是能够看出来。 以至于她用短发来挡住自己额头的疤痕。 不想今日那疤痕的位置又添了新伤…… 额头不断有鲜血滴落,此刻坐在地上的她很是狼狈。 “嗷嗷。” 上官婉儿不知自己在长廊上呆坐了多久,直到看见夜宝出现在她面前。 看到满头是血的上官婉儿,夜宝乌溜溜的眼睛流露出心疼之色。 它立即上前用自己的小脑袋去蹭上官婉儿微微颤抖的双手。 浑身僵冷的上官婉儿这才回过神来。 她将夜宝抱了起来,紧紧地抱在怀里。 眼泪终究还是夺眶而出,滴落在夜宝的小脑袋上。 上官婉儿不知道,这天晚上在她抱着夜宝回到房间处理好伤口之后,一道黑影出现在她房中。 这道黑影不是武三思,又是谁? 察觉到武三思的气息,惊醒的夜宝朝着武三思看去。 黑夜中,感受到来着武三思的震慑力,原本想要发出嗷嗷声的夜宝一呆。 “别叫。” 武三思低声道。 好似夜宝听懂了它的话,便乖乖在上官婉儿怀中,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武三思缓缓走到床边。 他从怀中拿出一枚指甲壳大小的夜明珠。 这么小的夜明珠,他是命陆铭特地为他找来的。 为的便是偷偷来看上官婉儿的时候,不会因为光线太强,而将她吵醒。 借着夜明珠微弱的幽光,他看到上官婉儿就像是一只小猫儿将夜宝紧抱在怀中,蜷缩着。 此刻即便是在梦中,她的眉亦是紧皱着。 “傻丫头,虽然你是上官婉儿,却还不够心狠。” 房间内响起武三思若有似无的叹息声。 他随即又从怀中拿出一朵犹如玉碗般大小,白皙胜雪的梦陀罗。 他将梦陀罗放在上官婉儿的鼻子前。 浓郁的花香钻入上官婉儿鼻中。 没过多久,他便看到上官婉儿紧皱的眉缓缓舒展开来。 现在她的噩梦已经变成了美梦。 知晓上官婉儿已经陷入熟睡中,他缓缓伸手抚上上官婉儿的脸颊。 此刻无人看到武三思眼中的神情。 分明上官婉儿嗅到梦陀罗的花香已经陷入沉睡之中,然而他说话的声音却还是很轻。 并非是在担心将上官婉儿吵醒,而是在担心他将自己的心事说得太大声,她的心会痛。 武三思:“婉儿,在遇到你之前,我武三思从未羡慕过谁。然而现在我却羡慕了……” 他羡慕李贤。 甚至恨不得弄死李贤。 不过…… 若是他新手弄死李贤的话, 她只会更讨厌他。 所以他决定和自己的姑母联手,设计让李贤自己毁了自己。 他便能赢得上官婉儿的心。 没错。 昨日他之所以会出现在灏阳宫,便是与明空联手,陷害李弘。 伴君如伴虎。 皆说虎毒不食子,然而明空身为这大唐女皇,在利益至上,她心中并无任何的感情。 任何的感情,在利益面前,皆是尘埃。 否则她当初也不会亲手杀了自己心爱之人。 只是他做梦也未料到,在他对李弘出手的同时,李弘竟对上官婉儿出手。 该死! 所以李弘现在被关在大理寺已经离死不远。 梦境中。 最开始她梦到了自己被李贤狠狠推倒在了地上,额头撞到石阶上,不断有鲜血从她额头滴落在地上开成一朵血牡丹…… 天空下雨了,她的眼泪顺着雨水与血水一起滴落。 她低着头,耳边响起李贤低沉的叱喝声:“滚!” 额头的痛远远比不上心痛。 然而就在这时,站在她眼前的男人摇身一变,变成了武三思。 心中的剧痛瞬间被震惊所代替。 她瞪大眼睛:“你……怎么会在这里……” 方才她所看到的人分明是修竹哥哥。 武三思却是痞笑着朝他挤眉弄眼。 “刚才变脸的如何?” 她怔了怔,愕然发现地上的鲜血不见了,天空中的雨也停了。 怎么会这样? 她伸手去摸额头,发现额头也不疼了,并没有血。 下一瞬,武三思的脸突然凑到她跟前。 “丫头,你傻坐在地上做什么?走随本将军去放风筝。” 她又是一怔。 “放风筝?” 武三思朝着她点了点头,将之前她在藏书楼上所见过的一枚金凤风筝递到她的手中。 武三思又道:“小的时候,你不是想成为风筝去宫外看看吗?现在我便带你出宫放风筝。” 上官婉儿抱着夜宝,他抱着上官婉儿。 微弱的夜明珠幽光之下,他看到上官婉儿鲜红欲滴的唇角缓缓上扬。 “好梦。” 将一个温柔清浅的吻落在她的额头上。 “痛……” 上官婉儿唇角的弧度一僵,迷蒙中发出支吾声。 痛? 武三思目光一怔。 她怎么会痛? 她胸口的伤已经痊愈,又吸入梦陀罗的香味,她怎么会痛? 他缓缓伸手,在掀开上官婉儿盖在额头的短发后,目光一凝。 哪里来的伤?? 昨日他送她回来时,她还是好好的。 难道说是李贤? 武三思乌黑的眼中划过一抹令人胆寒的杀气。 额头的伤口并不大,然而却有些深,也许会留疤。 借着夜明珠的微光,他诧然发现上官婉儿之前额头还受过伤。 难怪。 武三思这才反应过来为何上官婉儿会用短发盖住额头。 最开始,他以为这是上官婉儿想要有别于他人的小心思。 不想…… 他紧皱着眉,轻拍着上官婉儿的后背,语气比起之前更加温柔。 “别怕,我不会嫌弃你的。” 仿佛上官婉儿听进去他的话,他看到上官婉儿再次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以为自己会失眠,不想她竟然一觉到天亮。 醒来后,她坐在铜镜前,缓缓伸手去掀开自己额头处的短发。 伤口的位置已经结痂,新伤旧伤重叠在一起,就算有生肌膏,也不见得能好。 这日李贤依旧不愿意见她。 “婉儿,这段时日,你便自行安排即可。” 许安的话使得上官婉儿眼底划过一抹黯然。 她默了默,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 “好。” 谁知半个月过去,李贤都没有见她。 从许安口中,她得知这半个月来,李贤并不在安宸宫。 他出宫去了。 至于去了哪里,许安并未告诉她。 武三思也没有再出现过。 上官婉儿抱着夜宝站在挂满风铃的大榕树下,听着风声,风铃声,不由自言自语道:“他不出现更好。” 她轻抚着夜宝的小脑袋。 在经历那件事之后,她已经不想再见到他。 而他没有再出现,可是他已经得到她? 所以他已经不在乎她了? 不知为何,思及至此,她发现自己胸口闷闷的难受。 不对。 她胸口发闷并非是因为自己被武三思抛弃。 她从未想要成为武三思的谁,又何来抛弃之言。 她难受的不过是自己失身于武三思。 没错。 仅此而已。 武三思抱着夜宝站在大榕树下,又忍不住说了一句:“他不出现更好。” 她想要的乃是修竹哥哥。 也许…… 上官婉儿眸色一暗。 也许不是修竹哥哥,当李贤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时,他便仅仅只是沛王…… 当她再次看到李贤的时候,却是在七天之后。 “婉儿,沛王要见你。” 坐在院中石桌上看书的她闻言放下书,立即站起身。 此刻她眼中情绪很是复杂。 有喜悦,有惊讶,甚至还有悲伤。 “婉儿?” 见她呆站在原地,许安不由唤道。 上官婉儿回过神来:“我这便去书房。” 她去到书房,发现李贤书房的门是开着的。 走进书房,李贤正负手而立站在床边。 果然。 如她所想,仅仅是背影,修竹哥哥已经变得清瘦了许多。 “婉儿。” 听到动静,李贤转身看向她。 上官婉儿只觉自己此生都不会忘记李贤这一刻看向她的眼神。 曾经,她爱慕的是李贤的闪耀,与温柔。 但是这一刻,她从李贤眼中看到的却是冷漠。 她浑身一僵。 只觉这一刻,李贤看她就如同看陌生人一般。 对上李贤冷漠的目光,一股寒气才从她脚底窜起。 从现在起他便不在是她的修竹哥哥了吗? 他选择了对她的利用。 而她又何尝不是选择对他的利用呢。 心好痛。 然而她却努力让自己唇角扬起一抹笑。 她笑道:“沛王,婉儿在。” 这一刻,他做出了选择。 她又何尝不是。 脸上在笑,此刻她的心却是在无声哭泣。 曾经她不是修竹哥哥的女人。 今后她也不会是…… 从这一刻起,她会帮助修竹哥哥成为大唐的皇。 聪明之人相互利用之下,能够让彼此变得更加闪耀。 渐渐,在李贤推波助澜之下,整个长安城的人都知晓她上官婉儿的名字,甚至就连那个人也要见她。 前来安宸宫的刘更对上官婉儿说道:“上官婉儿,随杂家去大明宫。” 见那个人,是迟早之事。 现在见刘更来,她并不惊讶。 她跟着刘更去到大明宫,刚走进院中,听到空灵冷漠的琴声,上官婉儿脸上呈现出难以言喻的惊诧。 难道是她…… 曾经她隔着宫墙听到大明宫内传出来的琴声并非琴师所弹,而是她! 隔着白纱,上官婉儿走进院中,却并未看到武媚娘的长相。 刘更:“圣上,上官婉儿已经带到。” 琴声戛然而止。 “恩。” 白纱后,武媚娘淡淡应了一声。 刘更随即退出院中,独留她来面对武媚娘。 这是她第一次离自己的仇人这么近。 但她却没有表现出自己任何情绪。 不能让她看出来,她心中的仇恨。 她不会从任何一个细节让眼前的女人察觉到她心思。 “婉儿拜见圣上。” 她话音刚落,院中便响起武媚娘清冷的声音。 若是说上官婉儿是在努力隐藏自己的情绪,那么明空便是没有任何情绪。 “上官婉儿,你现在的隐藏便是最大的暴露。” 上官婉儿瞪大眼睛,此刻她脸上呈现出的惊讶就犹如被雷劈到。 她努力想要隐藏的东西,不想不费吹灰之力便被武媚娘给看出来。 这一刻…… 这一刻她终于能够体会到李贤一个月之前的绝望。 他与李弘倾其所有,为的便是扳倒武媚娘,重新让大唐落回到李氏手中。 然而眼前的女人却能够轻而易举摧毁掉他们构造出的所有。 毁掉李弘…… 下一瞬,她听武媚娘又道:“你觉得自己有多大的胜算?” 此刻望着白纱后之人,她的脸上流露出隐藏不住的惊诧。 多大的胜算…… 如果说在来之前,她的胜算是三层的话,那么现在她只觉自己的胜算只有…… 半层。 “半层。”不待她开口,武媚娘便道。 同样,武媚娘的话不带任何情绪。 但上官婉儿眼中的震惊则是越来越浓烈。 曾经,娘亲说过她不仅是她腹中的孩儿,更像是她腹中的蛔虫。 娘亲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她便知晓的娘亲在想什么。 然而这样的了解则是基于她们常年相处,她能够看到娘亲的动作,看到娘亲的眼神。 此刻。 隔着薄纱,武媚娘却什么也看不见。 她甚至不曾见过她。 “上官婉儿,虽然只有半层的胜算,吾给你这个机会。” 她在说什么?! 此时一阵劲风袭来,她看到白纱在掀起时,武媚娘的容貌。 13年来,没有那一刻,她如这一刻这般震惊。 “你……” 她发出难以言喻地支吾声。 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明空。” 下一瞬,只听明空道:“你过来。” 她闻言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绕过薄纱行至武媚娘面前。 没错。 明空便是武媚娘! 以为武媚娘会有着一双犹如猎鹰般无比犀利的目光。 但是现在,她所看到的武媚娘却有着一双水银清澈的眼,亦如她第一次见她那般。 “上官婉儿,好久不见。” 曾经第一次见到明空时,以为明空乃是女官,她做梦也不曾想到明空竟然是武媚娘! 明空如第一次相遇时一样,她穿着一袭白衣,看上去亲和美艳,完全不见任何属于王者的震慑力。 上官婉儿默了默:“为什么会是你……” 明空则是道:“那半层的机会,你要吗?” 既然她所有的心思都已经完全被明空看穿,半晌思考之后,上官婉儿选择破釜沉舟。 她目光直直盯着明空不被时光所蹉跎的脸,双手紧攥成拳。 上官婉儿:“即便没有任何可能,我还是会如此选择。你亦是可以如同对待李弘那般,将我对你的报复扼杀在襁褓之中。” “很好。”明空语气淡淡道,“既然你如此选择,上官婉儿我便给你这个机会。” “什么!” 她眼中的诧然就没有断过。 明空道:“留在我身边,我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不过若是你输的话,你必须答应吾一个承诺。” 既然她的心思已经被武媚娘看出,她此刻要做的选择便是生与死。 生,她留在明空身边,报复她。 死,她便会失去她现在拥有的一切。 答案如此明了。 她道:“总有一天我会为父亲,为祖父,为整个上官家报仇。” “很好。” 她怔然看到明空鲜红欲的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 明空是在是在笑,然而比起她努力隐藏情绪的话,明空却是笑得的虚无淡泊。 仿佛方才她们之间的对话是在说别人…… 明空随即又道:“上官婉儿,从此刻起你便不再是贤儿的伴读,而是本皇的女官。” 第692章:丫头,我很是想你 成为明空的女官…… 这乃是她做梦也没想到之事。 曾经她想过无数种自己接近明空的方式,但唯独没有想到过明空竟然主动给她报仇的机会。 这…… 这是何等的魄力?她竟将随时有可能咬自己一口的毒蛇放在身边。 这日上官婉儿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如何从大明宫中走出来的。 若是将她对明空的复仇比喻成一场战争的话,这场战争还没开始,她便已经输了。 还有半成的机会吗? 此刻抬头望着头顶的天空,她的眼底划过一抹黯然。 想来…… 半成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纵使没有任何机会,她亦是没有选择的余地。 报仇。 这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从前皆是她去到李贤书房中,然而这日当她走到安宸宫门口时,她便看到站在宫门口等她的李贤。 “婉儿。” 月华星光之下,她看到李贤朝着她招了招手。 她道:“沛王在等我?” 她虽是在问,然而语气却是肯定。 “恩。” 李贤走向前来,淡淡应了一声。 她尚未反应过来,李贤随即一把将上官婉儿紧抱在怀中。 “婉儿。” 她轻唤他的名字,声音比细雨更温柔。 这一刻望着李贤犹如冠玉般俊美的脸,她的心涌起复杂的情绪。 然而…… 既然他们已经做出选择。 便再也不能回到当初。 她将自己的脑袋埋进李贤怀中,深深地埋进去,不想让李贤看到此刻她脸上的表情。 她闷声道:“修竹哥哥,我们的愿望一定会达成。” 她没有问李贤为何会在这安宸宫大门口等她。 他出现在这里定是已经知道她今晚所发生的事情。 紧抱住她的李贤没有说话,但她却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体的僵硬。 她与李贤就这样在月色下抱了很久。 若是她并非上官婉儿,若是他并非沛王的话,她不会放手。 悲伤,无奈的情绪被她通通收起。 当她再次抬头时,她脸上的情绪已经与平常无异。 “沛王,婉儿回来是收拾东西的。” 今夜她便要搬去大明宫。 就在她再次抬头时,她发现李贤脸上的表情如她如出一撤。 他的脸上不见喜怒。 亦是和刚才一样,他淡淡应了一声说:“好。” 李贤揽在她腰间的手缓缓松开。 她的东西并不多。 除了夜宝之外,她并没有任何东西需要带走。 当她抱着夜宝从安宸宫出来时,她看到李贤依旧负手而立站在安宸宫门口。 他的背影清冷孤寂。 “沛王。”她张了张口唤道。 李贤并未转头看她。 他道:“保重。” 望着他的背影,她唇角扬起一抹笑。 是无奈的笑。 她念念不舍道:“沛王,保重。” 逼迫自己收回视线,转身往前走。 命运的齿轮早就已经开始转动,她停不下脚步。 碧幽门。 哐当。 武三思将手中的茶杯摔在了地上,他惊诧地站起身。 “你说什么!” 站在他跟前一袭黑色劲衣的月桦则是道:“按照圣上的话来说,这是上官婉儿自己的选择。” “狗屁!” 武三思紧皱着眉,愤然骂道。 月桦闻言抽了抽嘴角。 在这世上,恐怕也只有他敢对圣上出言不逊。 武三思抬头看向她问道:“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月桦闻言一下子便乐了。 月桦:“思儿,你觉得我能想到吗?” 武三思一怔。 也是。 那个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没有人会知道。 密室内变得安静。 半晌后,武三思道:“难怪那个人活得不像人。” 月桦:“……” 武三思又道:“其实这样也好。” 这样上官婉儿见李贤的机会也就变少。 月桦自然知道武三思说的也好是什么意思。 月桦:“这样更方便你半夜翻窗。” 武三思:“……” 他每日皆会来碧幽门采一朵梦陀罗。 要拿梦陀罗做什么,月桦不用问也能猜到。 半晌后,月桦依旧不解地问:“思儿,你到底看上上官婉儿何处?” 不想武三思则是反问:“那个人看上他何处?” 武三思说着抬头看向挂在这密室中一男子的画像。 画像上的男子英气逼人,器宇轩昂,眉宇间与他有几分像。 也正是因为他与明空所爱之人有些像,使得明空对他的包容远远超过她对自己儿子的包容。 月桦闻言一怔。 这并不是武三思第一次这般问她。 月桦却依旧不知如何回答武三思。 只因就连明空也没有告诉她答案。 见明空突然陷入沉默之中,他道:“全部。” 回想起过往,月桦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听闻武三思说全部,她第一时间甚至未能反映过来。 一瞬怔然之后,这才明白武三思这句全部的意思。 他看上上官婉儿什么? 他看上上官婉儿的全部…… 果然。 和明空当年很像。 虽然当年她也曾问过明空,到底看上那人何处。 明空没有回答她。 但在明空喝醉酒之后,她却听明空道:“月桦,你可知,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就连他骂我的样子,我也觉得好看……” 月桦再次沉浸在回忆中,等她回过神来,发现里已经不见武三思的踪影。 “臭小子。”明空抽了抽嘴角,“虽说上官婉儿已经搬去大明宫。今日你却偷不了这香!” 之前,就在上官婉儿被明空叫去大明宫后院时,她站在屋顶上将上官婉儿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上官婉儿就像她所养的宠物一样,是一只尚未长大的老虎。 没有锋利的牙齿,没有如刀的利爪。 这样的上官婉儿在大唐女皇面前便不是野兽,而是一只宠物。 没有任何杀伤力的宠物。 明空决定将上官婉儿这只宠物养在身边,为的并非训话她,而是利用她的复仇,将她养成猛兽。 按照明空的话来说,等到那日她不在了,还有上官婉儿保护他。 现在上官婉儿乃是一只犹如宠物般的小老虎,震惊之下,今夜她又怎么可能睡得着。 大明宫内,躺在陌生的床上,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自己和明空对话的一幕幕。 没错。 这个如同月桦预料的一样,今夜上官婉儿注定失眠。 翌日,她成为明空贴身女官之事便在整个大唐传来。 郑蓉听到瑞姨打听来的消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夫人?” 见郑蓉呆站在自己跟前没有任何反应,瑞红又道:“起初我也不信。但此事已经在宫中传来。错不了。” 这宫中不会再有第二个年仅13岁,才思敏捷,聪慧过人的上官婉儿。 郑蓉回过神来看向瑞红:“你说什么……” 之前她在听到消息时,亦是如同傻了一般,更不用说郑蓉。 瑞红便又将自己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郑蓉依旧是一脸的震惊以及不能接受。 “怎么……” “怎么可能?” 瑞红激动地拽住郑蓉的手:“夫人,你的愿望终于快实现了。” 是吗? 郑蓉缓缓抬头看向满眼激动的瑞红。 这十三年来,她在掖庭中苟延残喘,为的便是在等报仇的机会。 若是她没有机会的话,她便将这一可能性寄托到上官婉儿身上。 如今听到瑞红的话,她应该开心才是。 然而…… 她却没有看到复仇机会来临的开心。 郑蓉反握住瑞红的手:“瑞红,事情并不如你想的那般乐观。武媚娘是谁?整个大唐被她玩弄于鼓掌之中,而婉儿就算聪明过人,亦非她的对手。她将婉儿留在身边定是有其他目的。” 瑞红闻言眼中的激动转瞬消失不见:“其他目的?” 郑蓉默了默:“没错。” 瑞红:“那会是什么目的?她难道还想报复上官家?” 郑蓉则是摇头:“上官家还有什么值得她报复的?” 瑞红:“那是为什么……” 郑蓉紧皱着眉。 半晌后,她声音低低地说:“瑞红,你听说过农夫与蛇的故事,可有听说过天竺养蛇人。” 瑞红闻言诧然:“天竺养蛇人?” 郑蓉:“没错。在天竺,有人专门用笛声驯服毒蛇,让毒蛇听从他的命令。” 瑞红眼中的诧然更深:“夫人,你的意思是那人便是天竺养蛇人,而婉儿便是任她所操控的蛇。” 虽然郑蓉及时不想承认,但依照现在的情况看来,事实便是如此。 郑蓉望着窗外大明宫的方向,半晌后,她道:“瑞红,若是没有十足把握,那个人又怎么可能将婉儿留在她的身边。我担心婉儿……” 听郑蓉这么一说,瑞红脸上亦是流露出担忧之色。 瑞红:“这……这可如何是好!” 没有听到郑蓉的声音,以为郑蓉不会再说。 良久后,只听郑蓉低声道:“听天由命。” 之前一年,她成为李贤的伴读,陪伴在李贤身边。 如今李贤换做明空。 陪伴在明空身旁,上官婉儿只觉自己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着。 “婉儿。” 身着一袭明黄龙袍正准备上朝的明空没有看她,而是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对她说道:“人最容易出错的时候,便是她最紧张的时候。” 上官婉儿一怔。 她说得没错。 现在她及时紧张,以至于她为明空所挽的发髻有些许歪。 上官婉儿见状下意识皱了皱眉,便又听明空道:“若是轻易间便泄露自己的情绪,你又若何有能耐继续呆在吾身边。” 明空说的每一句话皆如一把铁锤重重敲在她的心上。 她默了默道:“婉儿记住了。” 随明空一起上朝,这亦是她做梦也没想到之事。 初见明空时,她只觉明空不过是一清心寡欲的女官,没有半点威慑力。 后来在得知明空真正的身份之后,她亦是没有觉得明空像这大唐的皇。 她从明空身上感受到的乃是超过常人拥有的智慧,犹如一看破世间一切的智者。 而现在,当明空置身于大殿之上,坐在龙椅前,她清晰地感受到了无形的震慑力。 分明…… 分明明空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然而她给人的感觉却从一清心寡欲的智者,变成了一令人喘不过气的大唐统治者。 别说跪在大殿上的朝臣,就连站在明空身旁的她亦是不敢抬头去看明空的眼。 难怪…… 思及至此,上官婉儿不由紧了紧她放在衣袖中的手。 “启禀圣上,武将军大病初愈,明日便能上朝。” 成为这大唐的皇,已经没有人看得出她心里在想什么。 她的心便犹如这长安的夜,装着秘密,若是被人看穿她隐藏在心中的秘密,如今她不是坐在这龙椅之上,而是在黄土之下。 “恩。” 明空没有任何情绪地应道。 站在她身旁的上官婉儿虽然与明空一样,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然而她的内心却涌起复杂的情绪。 武三思一直没有出现在她面前,是因为生病吗? 她在李贤帮助之下逐渐变得耀眼,她不去触碰有关武三思的任何事,李贤也不会在她面前提武三思。 以为武三思乃是在得到她身之后,便改变目标,喜欢上别的女子。 不想…… 他却是生病。 明空坐在龙位之上,虽然没有侧头看上官婉儿半眼,但她却清晰感受到上官婉儿情绪的变化。 这样是好事。 她的思儿为了她装病在家。 她没有降罪于他。 甚至她舍不得…… 在这世上,唯有思儿是那人留给她的牵绊。 如今的她可以失去这大唐的江山,却不能失去她的思儿。 若是上官婉儿对思儿生病一事无动于衷的话,她便只好在上官婉儿身上下功夫。 从她知晓思儿爱上上官婉儿那一刻起,她要做的事情便是让上官婉儿爱上思儿,与思儿相守一生。 “众卿家还有何事要奏?” 台下没有了声音。 刘更见状忙道:“退朝!” 下朝后,上官婉儿走在明空身后,突然听明空道:“有何感受?” 一瞬怔然自上官婉儿眼底划过。 上官婉儿随即道:“圣上乃是婉儿从未见过的人。” 明空语气虽诧然,然而她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惊讶。 明空:“从未见过的人?”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恩。圣上乃是这大唐的皇。” 在这之前,她所见到的明空皆是以大智者的感觉出现在她面前,但是今日明空却让她看到了这大唐真正的皇。 望着明空清丽的脸,她不禁想到了李弘。 曾经李弘想要取代眼前的女人成为大唐的王,而后身陷囹圄之中。 而后半年不到,李弘便被明空赐了一杯毒酒。 她见过李弘,从李弘对她所作出的混账事,她便笃定李弘并非一块做皇帝的料。 在遇见明空之前,她对她的仇人,这大唐女皇的了解便是她聪明过人,心狠手辣,为达目的,誓不罢休。 聪明过人? 到底到怎样的程度。 如今,上官婉儿清楚地感受到明空的聪明过人乃是超过这大唐所有人,包括李贤,也包括她自己。 似乎看穿她在想什么。 明空道:“婉儿,如今你尚未满十四。吾记得吾当年十四岁时还不懂该如何去恨一个人。而你从懂事以来便有这样的感情。恨能够使人迅速成长。” 上官婉儿闻言默了默:“圣上都有恨过谁?” 明空闻言逐字道:“恨上天。” 以为明空会说出人名,先皇后,先帝,抑或是她的祖父,没想到竟然会是上天…… 明空又道:“人死不能复生,吾只能恨天。” 人死不能复生? 她想谁复生? 上官婉儿心生疑惑,但她却不问。 得不到答案,即便是问,亦是白问。 明空:“那你呢?除了恨我,你还恨谁?” 除了恨明空之外,她还恨谁? 一时间,她脑海中想不出任何人。 半晌沉吟之后,不待她回答,上官婉儿便又听明空道:“婉儿,看来你恨得很单一。” 没错。 她只恨她。 纵使武三思一年前要了她的身子,她亦是恨不起来。 他救过她的命。 若是没有武三思救她,她便不能站在明空面前,不能感受这夏风的怡人,感受空气中牡丹花的淡淡花香。 这天晚上,回到房中后,她抱着夜宝躺在床上。 然而在她脑海中回响的并非明空今日与她说的话,而是大殿上一大将禀报说武三思大病初愈,明日上朝的话。 他到底生了什么病? 如今他可知晓,她已经成为了明空的女官? 若是他依旧还关注着她的话,便会知晓。 若是他并未关注她的话,明日在大殿之上,她便能从武三思眼中看到惊诧。 房间的窗户半开,一阵夜风夹杂着淡淡花香吹入房中。 这花香…… 这花香有些不像牡丹花香。 而明空独爱牡丹,这院中只种着牡丹。 就在她琢磨的时候,一阵睡意袭来,她抱着夜宝,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上官婉儿不知道,就在她睡着之后,一抹黑影翻窗而入。 身着一袭夜行衣,脸上戴着黑面巾的男人没有立即朝着熟睡的上官婉儿走去,而是静静地站在窗边。 这些天来,唯独只有在梦中他才会见到她。 现在这一幕,曾经物无数次出现在他的梦中,以至于他甚至害怕自己是在梦中,而非现实中。 武三思在窗边站了近半炷香后这才迈开脚朝着上官婉儿走去。 这一次,吸入梦陀罗花香的除了上官婉儿之外,还有她怀中的夜宝,以致于夜宝亦是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 和过去一样,他从怀中拿出那犹如指甲壳大小的夜明珠放到上官婉儿枕边。 淡淡的幽光并不刺激,不会扰醒上官婉儿。 “丫头,你瘦了。” 武三思声音温柔,他缓缓抬起手抚上上官婉儿变得比一脸前更加消瘦的脸庞。 感觉到上官婉儿脸颊传来的温度,此刻比起夜明珠幽光更灼热的乃是武三思眼中的灼热。 半晌后,安静的房间里响起武三思低低的声音。 他的声音很轻,就像是一阵夜风。 武三思道:“丫头,我很是想你。你…… ” 武三思顿了顿:“你想我吗?” 她当然不想! 她满心满眼解释李贤,又怎么可能会想他? 思及至此,武三思眼中的灼热转瞬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比墨黑更加浓郁的黯然。 他随即收回他轻抚上官婉儿脸庞的手,随即脱了鞋,躺到床上将上官婉儿轻轻抱在怀中。, 他在她耳边柔声道:“纵使明知如此,本将军却还是会忍不住想你,念你。即便做梦,亦是梦到将你抱在怀里,如现在这般……” 翌日,上官婉儿醒来后,望着夜空中露出的一抹鱼肚白,她不禁一怔。 昨日她以为自己会失眠,没想到她竟不知不觉间睡着,并且还睡得很沉,一夜无梦。 她在床上坐起身伸了个懒腰,却在看到锦被从她身上掉落时又是一怔。 她记得昨日半夜在睡着之前她抱着夜宝,并未盖锦被,为何今日早上醒来锦被会在她身上。 就在这时,她听到夜宝嗷嗷叫的声音。 上官婉儿低头看到夜宝正眨巴着眼,蹲在床下朝着她晃动脑袋。 是了。 此处乃是大明宫,那个人不可能会潜入大明宫为她盖锦被。 这锦被不过是夜宝为她盖上的。 思及至此,就连上官婉儿自己亦是没有察觉到一抹黯然自她眼底划过。 时候差不多。 她立即起身,在一番梳洗之后,去到明空的寝室,为明空梳妆戴龙冠。 “圣上龙冠已戴好。” 她话音一落,则是听明空问:“昨夜睡得可好?” 她点了点头:“很好。” 明空:“看来你很适应这里。” 上官婉儿:“也许是因为太累。” 上官婉儿昨日为何能睡得好觉一夜无梦,明空再清楚不过。 明空这般问只是想要试探上官婉儿,看看上官婉儿是否有所察觉。 很好。 这便是她想要的结果。 上朝后,上官婉儿站在明空身旁,第一眼便认出站在大殿上身着一袭蓝色将军袍的武三思。 然而武三思犹如没有看到她,甚至连目光都不曾落在她的脸上。 所以他其实是知道自己已经成为明空的贴身女官! 因为关注着她的动向,所以此刻看到她出现在明空身旁,他并不会吃惊。 她心中转瞬涌出一复杂的情绪。 第693章:被彻底无视 武三思无视她,她却无法无视武三思。 分明两个月未见,然而此刻望向台下的武三思,上官婉儿只觉自己仿佛两年不曾见过他。 武三思一袭蓝色官服,如瀑黑发以银冠竖起,剑眉星目,鼻若悬胆,气宇轩昂,英气逼人。 眼前的武三思没有半点痞气,仿佛变了一个人。 脑海中转而涌现出那日她在灏阳宫险些被强,武三思突然出现救了她的画面。 他是英气凛然的将军,并非不要脸一直缠着她的臭苍蝇。 这日下朝后,她听明空道:“有心事?” 没错。 此刻,她竟在想武三思到底在想什么…… 她的注意力不该在武三思身上。 上官婉儿道:“从我进入大明宫起,每时每刻都有心事。” 上官婉儿回答的狡猾,但这样的狡猾在明空面前太薄弱。 明空没有拆穿上官婉儿。 只要上官婉儿将注意力放在思儿身上便可。 明空:“有心事是好事。这样你便能成长。” 上官婉儿默了默,抬头看向收敛了压迫力又变回大智者感觉的明空。 她道:“圣上是婉儿见过最特别的人。” 虽然这句话是废话,但她还是忍不住说。 过去,在她看来,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不过是几步之遥。 但现在,她与明空之间的差距则是百步之遥。 这样的话,她必须不断从明空身上吸收她需要的智慧。 唯有这样,她才能够缩减这百步之遥,靠近明空,将“刀”刺入明空心口,为上官家报仇。 谁知就在这时,她却听明空道:“婉儿,这世上每个人皆是最特别的。” 对于明空的话,她并不反驳。 是了。 这世上每个人皆是最特别的。 明空是她见过言行举止最特别的。 而李贤则是她遇到最特别温暖的。 至于武三思…… 想到武三思,上官婉儿下意识皱了皱眉。 她为何要想起这只臭苍蝇。 不许再想起他! 然而让上官婉儿无奈的乃是这天晚上做梦,她竟梦到怀中的夜宝竟然变成了武三思。 仿佛又回到那一晚,她因为中了媚毒,主动将武三思吃干抹净。 怎么会这样! 当她睁开眼时,发现窗外已是天青色。 天快亮了。 她随即低头看向自己穿在身上的里衣。 里衣完好无损。 只是一场梦,而已。 心中再次涌出复杂的情绪,上官婉儿紧抿了抿唇,将手罩在自己眼睛上。 她为何会做这样的梦…… 只是因武三思是第一个要了她身子的男人吗? 想到要去伺候明空洗漱,坐在床上的她强迫自己收起心思。 不要再去想。 她蓦地起身,穿上衣裙,离开房间。 殊不知,就在她关上房门后,一抹黑影从房梁上一跃而下。 这日上朝,武三思并没有出现,刘更则是说武三思又不慎染上风寒。 是真染上风寒,还是他不愿上朝所找的借口? 还是说…… 他是因为不愿见她,以致不愿意上朝? 等等…… 发现自己的注意力又放在武三思身上,上官婉儿又下意识皱了皱眉。 而上官婉儿的反应则是被明空的余光所扫到。 下朝之后,明空道:“婉儿,你且去藏书楼将《临安新辞》为吾取来。” 上官婉儿:“是。” 《灵安新辞》放在藏书楼的顶楼。 最近她所看的书皆是在中间几层楼所拿的,她已经很久不曾来过顶楼。 在真正站在大街上,感受过皇宫外的长安城之后,她便对从这藏书楼顶层往外看的长安城失去了兴趣。 不对。 更确切来说,在得知明空就是她的仇人之后,她的注意力便转移到了明空身上。 可…… 真是这样吗? 武三思的出现总会干扰她。 走到顶楼,上官婉儿脚步一顿。 她诧然看到一身着夜行衣的男子正背对着她站在窗边喝酒。 仅仅只是背影,她便能认定这男人便是武三思。 听到动静,武三思并未转头看她。 没错。 她再次被武三思给无视。 心中闷闷有些难受。 然而为什么要难受? 她却不知。 不是巴不得不被这只臭苍蝇纠缠吗? 为何现在被他无视,她又如此在意? 想要拿了书就走,上官婉儿却在环顾四周之后,发现她想要取的书就在靠窗的书架上。 明空让她取书,她现在只能朝着武三思的方向走去。 他在这里独酌,上官婉儿此刻出现在这里,并非伺候在那人身边,便表示那人故意让上官婉儿过来找他的。 “多管闲事。”武三思在心中冷哼道。 从书架上拿出《临安新辞》,然而她的注意力全是在武三思身上。 越是被武三思无视彻底,她的心越是发闷。 竟被他无视得彻底…… 上官婉儿水盈凤眸中划过一抹嘲讽的冷笑。 就在她拿着《临安新辞》转身离开时,她的手却突然被武三思拽住。 “打算就这样走?” 武三思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若换做是以前,她对觉得自己是被臭苍蝇给缠上,很是厌烦才对。 然而此刻她却并没有觉得厌烦。 她抬头对上武三思向她投来的目光。 上官婉儿:“放手。” 之前在大殿上她所见的武三思英气凛然,而此刻武三思拽住她的手却又再次变得一身痞气。 见武三思拽住自己的手不放,上官婉儿默了默:“武将军自重。” “自重?”武三思闻言一声冷笑,反而将她的手拽得更紧,“丫头,看到你,本将军便不知自重为何物。” 没有避开武三思灼热的目光,她道:“你醉了。” 武三思:“醉后吐真言。” 她挣扎着将要将自己的手从武三思手中抽出。 无果。 她有些恼。 “你到底想要如何?” 武三思却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静静地看着她。 半晌后,紧拽住她手腕的力道突然一空。 仿佛刚才的一切没有发生过,武三思目光淡淡从她脸上扫过,而后拿起酒坛继续喝酒。 武三思的反应完全出乎她的预料。 她怔了怔。 心中越发烦闷。 眼不见为净! 拿着《临安新辞》她转身下了楼,然而还没走到楼下,她突然又折了回来。 第694章:意料之外 咚咚咚! 听到上官婉儿去而复返的脚步声,这亦是在武三思意料之外。 他拿着酒坛,脚步声靠他越来越近。 没有任何防备,小腿处传来一阵痛意。 上官婉儿狠狠一脚踹在他的小腿上。 武三思拿着酒坛的手一僵。 不待武三思回头,便又听到一阵急急离他远去的脚步声。 这是什么情况??? 武三思转头看向已经不见上官婉儿身影的楼梯口。 咚咚咚! 一口气从九层高塔上跑了下来,累得上官婉儿直喘气。 但,就在刚才她用力狠狠踢了武三思一脚后,她心中的烦闷竟因此一扫而空。 虽然现在她跑得很累,却又是神清气爽! 上官婉儿抱着书,抬头朝着不远处的藏书楼看去。 “活该!”想到武三思无视自己,她不禁脱口而出。 在调整好自己的呼吸之后,她这才迈开脚步朝着大明宫走去。 “圣上,你要的书。” 当她将《临安新辞》递到明空跟前时,明空却没有接。 明空正坐在桌边喝茶,她闻言放下茶杯淡淡道:“此书适合你看。” 上官婉儿一怔。 这书是要给她的? 捕捉到上官婉儿眼中一闪而过的迟疑,明空应了一声。 “没错,这书是给你看的。” 眼中的怔然消失后,上官婉儿将她递到明空跟前的《临安新辞》又收了回来。 “谢圣上。婉儿定潜心品读,不负圣恩。” 她话音一落,明空朝着刘更抬了抬下巴,刘更立即上前将一块紫檀木的令牌递到她手中。 上官婉儿:“这是……” 明空:“有了这块令牌,你便可自由出入皇宫,纵使在关宫门之后,也能出入。” 上官婉儿闻言之前消失于眼中的诧然再次出现。 明空要将这样的令牌给她? 现在天下第一扇是她的,自从古绢来到长安城之后,她上不曾见过她。 如今明空这样做。 难道说……难道说她的举动完完全全掌握在明空鼓掌之中?! 见上官婉儿呆看着刘更递到她跟前的令牌,明知上官婉儿会收下令牌,明空却道:“怎么?不打算要?” 她怎么可能不打算要! 不过是她再次没预料到明空竟然会将这样的令牌给她。 将看向令牌的视线移到明空不见任何衰老的脸上,她道:“为什么?” 身为这大唐的皇,上官婉儿的反应在她预料之中。 明空倒了杯茶,推至上官婉儿跟前:“坐。” “谢圣上赐茶。” 上官婉儿一拜坐到明空对面的位置上,只听明空又道:“婉儿,从吾进到这后宫被人背叛开始,吾便不会再问其他人为什么?打从他人口中问出来的为什么并非你要的答案,而是她想给你的答案。” 上官婉儿静静看着明空。 从她认识明空以来,明空所说的每一句话,皆蕴含着睿智。 之前第一次在藏书楼中,她甚至以为明空乃是不知天高地厚,才会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来。 现在看来,是她太无知。 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乃是她。 上官婉儿默了默:“谢圣上赐教,谢圣上赐令牌。” 她说罢收了令牌。 这是她想要的东西。 即便畏首畏尾,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依旧在明空监视之下。 天下第一扇,她会将它打造成一处用来收集情报的地方。 这不仅有利于她自己,更能将好处给到明空。 否则,她呆在明空身边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话,她得到的便会是比李弘更加惨烈的下场。 拿到令牌之后,这天晚上她便急急离开了皇宫。 天下第一扇在哪里? 站在灯火通明的长街上,上官婉儿鲜红欲滴的唇角扬起一抹哭笑不得的笑。 “请问天下第一扇如何去?” 听到声音,从她面前经过面戴薄纱的女子停下脚步。 不过上官婉儿却诧然发现,被她问路的女子看她的表情就像是……看野兽一般? 上官婉儿缓缓伸手抚上自己的脸,迟疑道:“我脸上可是有脏东西?” 清玥瞪大眼睛,看着上官婉儿的脸久久回不过神来。 没想到这张脸的主人有一日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震惊,痛苦,无措,慌乱。 无数情绪自清玥眼底划过。 “姑娘?” 听到上官婉儿唤自己,清玥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眼前的女子面若桃花,一双凤眸水盈若墨玉,秀气的鼻犹如玉雕,就像是从天而降的仙女。 清玥清晰地感受到不断有行人的目光落在眼前的女子脸上。 清玥:“难怪……” 上官婉儿诧然:“你说什么?” 难怪他如此执着。 清玥摇头道:“没有。姑娘脸上没有脏东西。只是……姑娘太美,清玥从未见过比姑娘更美之人。” 突如其来的赞美使得上官婉儿一怔。 她鲜红欲滴的唇角随即扬起一抹弧度:“还不曾有女子如此夸过我。” 清玥垂下眼,不让上官婉儿看到自己眼中的嫉妒。 清玥:“姑娘要去的地方就在这长街的北面,一直往前走,走到一处卖糖人的地方左拐再走大概五十步便到。” “多谢。” 见清玥戴着面纱,又在她问路之后露出惊恐的表情,想来是怕生。 急着去见古绢,上官婉儿便没再与清玥多说,朝着清玥所指的方向而去。 之前同李贤去往蜀地,她是坐在马车上。 这次她独自一人走在长安城的大街上,拥挤的人群,小贩的叫卖声,空气中弥漫着的烟火味,这一切依旧让她觉得新鲜。 穿梭在人群中,上官婉儿不仅走得快,一双凤眸也忙着看向四周。 看向走在街上笑得无忧无虑的少女们,这一瞬间她心中不仅生出希望,希望自己是一平凡人,而并非上官婉儿。 她想如其他女子一般,纵使平凡,却无忧。 只是…… 上官婉儿凤眸中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这一瞬间生出的希望,不过奢望。 很快,她按照刚才带面纱的姑娘所指的路找到了天下第一扇。 她站在门口, 一双水盈的凤眸划过一抹诧然。 天下第一扇乃是长安城内卖扇最有名的店铺。 在来之前,她有想过,既然是天下第一扇,那店铺看上去定是古雅大气。 然而眼前的店铺何止是古雅大气…… 在来的一路上,她所看到的店铺没有一家的规模能够与这天下第一扇相比。 这…… 这看上去哪里像一家店铺! 简直就像安宸宫…… 望着店铺内辉煌奢侈的装饰风格,上官婉儿抽了抽唇角。 这是武三思送她的生辰礼物? 身着一袭青色襦裙手中拿着一把绣工精致绸扇的丫鬟见她站在门口立即迎了上来。 “姑娘,可是要买扇?” 大门口的牌匾上“天下第一扇”字迹遒劲有力,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霸气。 这字迹是他的吗? 因为能自由出入藏书楼,她看过不少名家的字迹,却都偏于阴柔。 李贤的字迹虽无阴柔之气,却没有眼前字迹的洒脱。 李贤被束缚着,而束缚他的则是他没有野心。 见上官婉儿望着牌匾发呆,迎客的丫鬟又唤了上官婉儿一声。 “姑娘?” 上官婉儿这才回过神来。 上官婉儿:“我找你们老板。” 丫鬟闻言一怔, 随即问:“姑娘找我家老板有何事?” 上官婉儿:“你就说一位上官姑娘找她。” 丫鬟去通报,没过多久,上官婉儿便看到身着一袭银丝绣瘦竹紫衣的中年女子急急朝她走来。 这中年女子不是古绢又是谁。 古绢见到站在门口的上官婉儿,满眼欣喜。 古绢:“婉儿姑娘。” 距离上次在蜀地,上官婉儿已经有三个月未曾见到过古绢。 上下打量着古绢,上官婉儿道:“看来你在长安城过得很好。” 第一次见到古绢时,古绢看上去几乎与叫花无异,长发披散,瘦骨嶙峋,衣衫褴褛。 而现在的古绢瘦削的脸已经变得圆润,就连脸色也是白里透红。 此时若非是在这大门口,看到上官婉儿,眼中涌出泪光的古绢便要给上官婉儿下跪。 因为激动,古绢握住上官婉儿的手忍不住颤抖。 古绢:“婉儿姑娘,我们进去再说。” 古绢的情绪她自然能够理解。 在这之前,她以为自己给古绢不过是一家出名的店,不想…… 这哪里是店铺! 这简直就是一奢华的府邸! 天下第一扇,前面是店铺,在店铺后面便是一堪比安宸宫的府邸。 上官婉儿哪里知道,这是武三思杀手藏匿的地方。 没错。 飞鱼,夜猫,以及其他八位杀手也都住在这里。 听古绢提起,上官婉儿脚步一顿,水盈凤眸中除了惊诧还是惊诧! 上官婉儿的震惊完全在古绢的预料之中。 毕竟当她得知她要接手的天下第一扇竟有如此大规模,甚至后院还养着十名杀手时,她花了整整三日的时间来消化。 既然这一切皆是上官婉儿安排的,她以为上官婉儿定是知晓这一切。 然而现在从上官婉儿的反应看来,上官婉儿亦是如她并不知晓。 “果然……” 听到古绢欲言又止的声音,上官婉儿问道:“果然什么?” 古绢:“果然像那位爷说的一样。” 那位爷? 古绢指的乃是武三思。 古绢望向她眼中的惊诧又道:“那位爷说这是他送你的,这里的一切包括十名杀手亦是姑娘的。正好,那位爷今日晚上也会过来。” 古绢此时说的每一句皆让她震惊。 上官婉儿默了默:“他会过来?” 上官婉儿话音刚落,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怎么?不欢迎我?”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令她身体一僵。 纵使不用回头,她也知道站在她身后的人是谁。 “三爷。” 古绢的视线绕过她,看向朝着她们走来的武三思热情唤道。 “恩。” 武三思走到与上官婉儿平行的位置停了下来。 夜风袭来,上官婉儿甚至从夜风中闻到属于武三思的气息。 她没有感觉到武三思的目光有落在她的身上。 也就是说此刻武三思看的人乃是古绢。 下一瞬,她听武三思道:“近日这店里的生意可好?” 古绢闻言慌忙从怀中拿出账本。 没错。 这偌大的店铺,为了避免出现纰漏,她随时将账本带在身上。 古绢:“三爷,这几日虽天气转凉。但我推出买扇赠丝帕的活动之后,前来买扇的姑娘反而比之前要多。这是账本,三爷请过目。” 古绢说着,连忙将账本递到武三思跟前。 似乎想到什么,她随即又笑道:“三爷,你看着黑灯瞎火的,还是去书房再看。” 从古绢手中接过账本的武三思淡淡道:“好。” 就像之前在藏书楼上一样,从接过账本到走进书房,从头到尾,武三思都没有看她一眼。 她仿佛成了空气。 看到武三思与古绢站在一起查看这账目,上官婉儿只觉自己心口的位置又开始发闷。 武三思看账本的速度很快,看完后,武三思道: “买一赠一的活动并非长久之策。” 古绢同意地点了点头。 古绢:“三爷说的是。这扇子犹如蔬菜般,皆有季节性。如今已入秋,自然无人会在用扇。” 过去她在蜀地卖扇,没到入秋,她便会改卖手帕。 但是在这天下第一扇,皆是以卖扇为主,若是卖手帕的话,便会喧宾夺主,有损天下第一扇的名声。 古绢顿了顿道:“三爷,我查看了过去三年来店铺的账目。也就是说过去三年一到入秋,店铺几乎就没有生意。” 虽然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然而古绢却是想着纵使入秋之后,也要为天下第一扇盈利。 毕竟。 她不想辜负眼前男人的信任。 武三思:“那你可有想到妙法?” 古绢:“三爷,这几日我琢磨着想让顾客前来订制双色异面蜀绣的团扇,因做工复杂,所以我们可以先订制,工期半年的时间,半年之后,这订制的团扇便能在入夏之后使用,却又能够让我们在冬天亦是有入账。” 她果然没有看错人。 就在她让古绢来长安开店的时候,她便已经想到这一解决方法。 “好!果然是妙法!” 听完古绢的话,武三思笑道。 眼前武三思的笑并非痞笑,而是嘉许对方的笑。 这样的笑,她从未见过。 就连上官婉儿皆不知,她下意识皱了皱眉。 武三思:“古绢,就按照你说的去做。” 自己琢磨出的办法能够得到武三思赞同,古绢亦是开心。 古绢笑着点了点头。 当她抬头看向安静站在一旁的上官婉儿时,心咯噔一沉。 想着要如何将天下第一扇经营好,一时间她竟然将上官婉儿给忘了。 古绢连忙走到上官婉儿跟前噗通一声跪在她跟前。 古绢眼中的欣喜转而变成了泪光。 古绢:“古绢何德何能得婉儿姑娘如此信任。婉儿姑娘,若非你相助。此时我与俊儿也许便不在这世上。请受古绢三拜。” 上官婉儿见状立即上前主阻止。 “古绢。”她试图将古绢扶起来,“来这长安城,乃是我求你来的。你我乃是互利。若是你觉得我对你有恩。我要的并非你的三拜。” 古绢一怔。 上官婉儿要的是什么,古绢自然明白。 古绢乃是聪明人,她闻言也不再跪 。 她站起身道:“古绢定不辜负婉儿姑娘的期望。” 古绢说罢,目光再次看向武三思。 古绢可是对武三思起了心思? 就在她心中冒出这样的想法时,古绢道:“婉儿姑娘,现在正是夜里最热闹的时候,我先去面前守着店。” 古绢说着便退出了房间,将剩下的时间留给上官婉儿与武三思。 她来此处乃是想要看看古绢在这里到底过得如何。 至于打探消息以及刺杀的事情,她本想以后再与古绢商量用卖扇赚的钱买杀手。 没想到…… 没想到武三思不仅送了她天下第一扇,还送了她十名杀手。 待古绢离开之后,房间内变得安静。 原本她想问武三思为什么? 为什么要将天下第一扇以及十名杀手送给她,转瞬想到今日明空与她说的话,她的笑声不由打破房间内沉静。 没想到上官婉儿会突然笑,而写笑得还…… 如此美艳动人。 在看过上官婉儿的笑之后,他再也无法觉得其他女人的笑好看。 上官婉儿没有问武三思为什么。 此时武三思则是反问上官婉儿:“笑什么?” 终于…… 他终于没有无视她。 “武三思。” 转瞬间,她收敛起眼中的笑走到武三思跟前。 不待武三思说话,她微微仰头道:“无视我,你很开心?” 她话一出口,却因为语气中所带的一丝酸味皱了皱眉。 武三思闻言一怔。 过去在风月场,女人之间争风吃醋之事,他怎么可能没见过。 此时他又怎么可能没有听出上官婉儿语气中的醋意。 只是…… 下一瞬,武三思墨黑眼底划过一抹黯然。 上官婉儿是谁? 是铁了心喜欢李贤的女人。 她怎么会为了自己吃醋…… 房间内,响起武三思一声冷笑:“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没错。 换做以前,这是她想要的。 但现在上官婉儿却发现这样的结果让她觉得不开心。 上官婉儿默了默:“武三思,之前的事,我们就当没发生过。” “之前的事?”武三思挑了挑眉,“何事?” “你!” 不知是羞,还是气,上官婉儿脸上转瞬腾起一层红晕。 上官婉儿:“明知故问!” 武三思:“明知故问?” 虽然是因为她中了媚药而变得主动,但好歹她也算是失身于他,他怎么就能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此时的上官婉儿就连她自己亦是不知为何她前后矛盾。 之前她最想要的便是武三思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但是现在,她却很气。 没错。 她很生气! 他怎么能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此刻她的动作已经快过她的理智。 她踮起脚,拽住武三思的衣衽,愤然道:“虽然是我主动,但你不觉得你现在作法,很孬?” 武三思闻言一怔:“你说什么?” 她在说什么? 她更是气! 上官婉儿:“事到如今,你还想装失忆?!” 装失忆? 虽然她主动? 他孬? 武三思怔然望着上官婉儿,似乎想到什么,他墨黑的眼底划过一抹激动。 随即,他紧握住上官婉儿的手。 武三思:“你是说,你主动……睡了我?” 若不是她的右手被武三思紧握住,她顺势便会给武三思一巴掌。 他竟然还继续装失忆问她! 心好痛。 她却不知道自己的心为何会痛。 相对武三思的激动,上官婉儿则是黯然垂下眼眸。 “武三思,这天下第一扇既然你送给我。从今以后,就不劳烦你打理。你可继续无视我……” 然而她话音未落,武三思突然欺身,灼热的唇吻上她的唇。 “唔……” 望向武三思近在咫尺的脸,上官婉儿瞪大眼睛。 咚咚,咚咚! 没有…… 她被武三思吻了,然而此刻她没有反感想吐的恶心。 相反,她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上官婉儿愣愣看着武三思。 她的心跳得越发厉害。 为什么会这样…… 武三思松开他紧握住上官婉儿小手的手,转而捧住她的脸颊。 就像是对待这世上的稀世珍宝,他摸索着上官婉儿的脸颊,趁她发怔之际,撬开她的唇齿,霸道地掠夺她口中的美好。 这样的感觉比她之前主动睡武三思时感觉更强烈。 不! 她爱的人不会是他! 上官婉儿心中涌出复杂的情绪。 她想推开武三思,然而就在她的手落在武三思肩膀上时,不料武三思竟然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她一惊,之前想要推开武三思的手,不得不改而拽住他的肩膀。 这样,这丫头就无法再推开他了! 武三思这样抱着上官婉儿,不由吻得更霸道,更深情。 唯独…… 唯独只有在做梦的时候,他才会梦到上官婉儿说喜欢他,想要与他在一起。 此刻上官婉儿虽然并没有明确地说这样的话,但她刚才所言却也与他想要的乃是同一个意思。 之前上官婉儿在灏阳宫中了媚毒。 为了不让这丫头恨自己,他便将她带去了碧幽门,让她在梦陀罗花田中沉沉睡去。 因她身中媚毒,她一定会做那样的梦。 也就是说在梦陀罗的花香之下,她将媚药的药效发泄在梦中。 她会在梦中梦到谁? 那时他看到睡在梦陀罗花田中满脸通红的上官婉儿,他的心就像是被人狠狠捅了一刀。 不对! 他的心就像是被李贤狠狠捅了一刀。 出现在她梦中的男人还会有谁? 自然是李贤。 对于上官婉儿,他的无视并非是放手,而是一种守护。 既然她的心在李贤那里,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默默守护着她,半夜翻入她房中,拥她入睡。 然而他做梦也没有想到, 那日上官婉儿在梦陀罗花田中梦到的人竟然是他! 这…… 怎么可能是她! 为了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他不由将上官婉儿抱得更紧,紧到上官婉儿手肘硌得他胸膛发痛。 会痛! 也就是说他不是在做梦。 武三思紧抱着她,仿佛要将她融入他的骨血之中…… 第695章:难以接受的真相 她被武三思勒得生疼。 想要让武三思放开自己。 武三思则是吻得更霸道。 她口中的空气越来越少。 因为她喘息急促,意识渐渐因为武三思的吻而变得模糊。 之前她中媚毒强要武三思的画面再次出现在脑海中。 如今的她分明没有中媚毒,然而却因为=武三思的吻,身体开始发热。 怎么会…… 怎么会这! 她喜欢的人乃是李贤,她的修竹哥哥! 不是武三思! 武三思的双手就像是铁钳。 此刻上官婉儿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武三思逮住七寸的小蛇。 她根本无法动弹。 她没有讨厌他! 虽然上官婉儿在他怀中挣扎,然而他却清清楚楚地看到她眼中没有对他的厌恶。 此时上官婉儿水盈凤眸中有的乃是纠结,迷惘。 是了。 以为自己爱的人乃是李贤,结果突然发现自己爱的人是他。 上官婉儿又怎么可能不纠结,迷惘。 武三思目光灼热的看着上官婉儿。 他的吻用尽他所有的深情与霸道。 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 他的身体在发抖。 因为激动! 再这样被武三思吻下去,她怕是要断气。 推不开武三思,那就只好咬他! 上官婉儿狠狠一口咬破武三思的嘴唇。 一股血腥味涌入口中。 以为武三思会因此松口,意识变得薄弱的上官婉儿怔然发现武三思就像是不知道痛,继续吻她。 上官婉儿:“……” 他是疯了吗? 就在上官婉儿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晕过去时,武三思灼热的双唇突然离开她的唇。 “傻瓜。” 伴着武三思沙哑的声音,大量空气涌入她肺中。 上官婉儿大口喘着气,迷蒙的意识渐渐恢复。 等到她彻底缓过来之后,上官婉儿紧拽成拳的双手用力敲打在武三思坚实的胸膛上。 “混蛋!放我下去!” 武三思看向她的目光太过于灼热,上官婉儿只觉自己再被武三思这样盯下去,她的脸会被他灼出洞来。 她低头避开武三思的目光。 依旧用小手捶打着武三思的胸膛。 “放我下去!” 对武三思而言,上官婉儿的捶打,完全是在给他挠痒。 因为咬他的人是上官婉儿,武三思不但不会因为被上官婉儿咬破嘴唇而觉得痛。 反而他更加兴奋,更加激动…… “丫头。” 房间内再次响起武三思沙哑的声音:“丫头,你梦到的人是我。” 上官婉儿捶打武三思胸膛的小手一顿。 他怎么知道昨日她梦到的人是他? 她蓦地一怔,抬头再次对上武三思灼热的目光。 只见武三思染上鲜血的唇角勾起一抹欣喜的弧度。 此时武三思笑得不见痞气,却显得傻气。 她从未见过武三思这般笑过。 上官婉儿发出迟疑声:“你到底怎么了……” 她话音未落,武三思重重将一个吻落在她紧皱的眉心处。 武三思傻笑着重复道:“丫头,你梦到的人是我!” 不待她说话,上官婉儿便听武三思解释道:“丫头,那日你在灏阳宫中了媚毒,我……” 武三思的话被上官婉儿打断。 “不必再说!武三思放我下来,我要回宫!” 然而她的话却惹来武三思将她抱得更紧。 “丫头,你听我说事情并非你所想的那般!” 这天晚上失魂落魄的上官婉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大明宫。 武三思的话就像是铁锤一字一句敲打着她的心。 “怎么会这样……” 在上官婉儿推开门时,在房中憋了一天的夜宝立即冲了上来。 “嗷嗷。” 夜宝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想要讨好上官婉儿,然而上官婉儿就像是没看见,径直走到床边,而后躺在床上。 望着雕花房梁,她低低放出声音:“怎么可能……” “不! ” “一定是武三思在骗我!” 一个时辰之前,武三思将她紧抱在怀中,竟然告诉她说,那日她在灏阳宫中了媚毒之后并没有与他发生关系。 武三思只是将她带到一处名为梦陀罗的花田之中。 梦陀罗花能够令人产生幻觉。 她中了媚毒,在那花田中沉睡之后,透过梦境中所发生的一切将体内的媚毒排了出来。 她中了媚毒,梦到的人乃是她的修竹哥哥才对。 不想那日她梦到的人却是武三思。 不! 纵使做梦,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然而就在她否定时,武三思则是笃定地说,若是她不相信他所说的一切,他可以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再还原,甚至还可以找嬷嬷来为她验身。 也就是说,她可以再次服下媚毒,然后躺在梦陀罗花田中,看看她梦到的人到底是谁。 找嬷嬷为她验身的话,也就是说她现在还是处子之身。 若是…… 若是她现在还是处子之身的话,她应该开心才对。 而并非像现在这般陷入纠结之中…… 为何? 她为何要纠结? 她爱的人明明是修竹哥哥! 她是不可能会移情别恋喜欢上那只臭苍蝇的! 但就在她试图说服自己的时候,无数画面在她脑海中出现。 有武三思在破庙后门口被三个黑衣杀手围困,紧紧将她抱在怀中的画面。 有她在山洞外,靠在武三思的肩膀上看着满天繁星的画面。 有她与李贤在一起站在驿站门口,他则是坐在驿站内,黯然垂下眼眸的画面。 武三思是她的救命恩人没错。 她是不会将恩情与爱情搞混。 也许…… 上官婉儿水盈的凤眸中转瞬划过一抹光亮。 也许只是武三思总是缠着她,并且当她中了媚毒之后,晕迷之前最后一个见到的人是武三思,所以才会在做那种梦的时候梦到他! 一定是这样没错! 在上官婉儿觉得自己想通之后,她长松一口气,将蹲在床边委屈发出唔唔声的夜宝捞入怀中。 “我是不可能会喜欢上他。” 上官婉儿说着弹了弹夜宝的脑袋,随即闭上双眼。 她试图沉沉睡去。 可武三思的脸却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这一次,浮现在她脑海中的则是武三思今晚将她紧抱在怀中吻她的一幕。 那个时候,她的心跳得很快,很快。 此刻回想起武三思吻她的画面,她的心同样跳得有些快。 抱着夜宝的她蓦地睁开眼。 在夜宝诧然注视下,上官婉儿坐起身,而后走下床,走到窗边。 入秋后,从院子里吹入房中的夜风有些凉,却吹不散上官婉儿此刻心中的烦闷。 若是她对武三思没有男女之情的话,就在武三思吻她的时候,她应该觉得恶心才对。 但她却没有。 她甚至还有心跳加快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只有过去修竹哥哥在吻她的时候,她才会有的感觉…… 思及至此,上官婉儿娇美的峨眉紧皱在一起。 上官婉儿不知道,此刻就在她失眠站在窗边发呆的时候,穿着一袭夜行衣的武三思正躺在她的屋顶上,和她欣赏着同一片星空。 只是一个纠结,一个欣喜。 武三思将双手枕在脑后,他被上官婉儿咬破的唇微勾。 在梦陀罗花田中,他所爱之人竟然梦见与他共赴云雨,这注定是个不眠夜! 于是,这一日夜里,上官婉儿抱着夜宝在窗边呆站了一夜,武三思则是躺在屋顶上望着漫天繁星傻笑了一夜。 天空露出一抹鱼肚白。 只见双眼放空呆站在窗边的上官婉儿突然之间就像变了个人。 她的目光转瞬变得清澈犀利。 伴君如伴虎,更何况明空还是她的仇人。 她爱的人到底是谁,这等事情在报仇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她将自己的情绪全部压在了心里。 在一番洗漱之后,换了一身衣裳去到明空的寝殿伺候明空洗漱更衣。 以为明空会问她昨日出宫之事,她已经做好应答的准备,然而明空却并没有问她。 就在她看到明空走入大殿气质全变的一瞬,她不由再次想到明空对她说的话。 人心隔肚皮,更何况是在这皇宫中。 明空若是问她有关昨日之事,她定然不会全盘托出。 既然明空得不到她要的答案,又何必问她。 “三个月前,蜀地洪灾,沛王前去赈灾,如今蜀地洪灾过去,却又出现了瘟疫。” 上官婉儿站在明空身旁,听到大臣禀报,她不由紧了紧放在衣袖内的双手。 上次蜀地赈灾,明空是让李贤去的。 这次明空很有可能继续让李贤前去蜀地。 她的担忧下一瞬便化为现实。 明空:“既然上次赈灾之人乃是沛王,那么这次治理瘟疫,沛王可愿前去?” 明空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落在了李贤身上。 若是他不去,那便会因此被世人诟病,他乃是胆小怕事的王爷,今后何来的说服力掌管着江山。 若是他去,蜀地闹瘟疫的话,很有可能一去不回。 如今只有一个化解办法。 那就是李贤此刻应下这门差事,等到出发前“大病一场”便可。 “圣上。” 令上官婉儿诧然的是武三思突然道:“微臣愿去蜀地治理瘟疫。” 武三思此话一出,大殿之上一片愕然声。 众人解释惊诧,没有人注意到,明空手指微微弯曲。 这是明空在生气。 不能将情绪表现在脸上,以至于她生气的时候,便会手指微微弯曲。 此时明空的声音听上去与刚才没有任何差异。 明空:“武将军对蜀地可熟悉?” 武三思:“臣少年时曾在蜀地呆过半年之久,对于蜀地的了解,微臣想来比沛王更了解。” 明空闻言便知武三思是下定决心要去蜀地。 她便不会再劝武三思。 毕竟,在这世上,若是武三思想要的,想做的,她皆会满足于他。 她道:“好。此次治理蜀地瘟疫之事便劳烦武将军。” 武三思:“微臣定不负圣意!不过……” 知晓武三思接下来要说什么,明空只当不知。 明空:“武将军有何要求,但说无妨。” 上官婉儿随即听武三思道:“此次前去蜀地,微臣想借圣上贴身女官一用。” 明空:“借朕的贴身女官?” 武三思:“没错。上官婉儿虽非太医,但却熟读医书,为人聪慧。微臣需要她做帮手。” 武三思是谁? 在众人眼中,他是游手好闲,贪生怕死,放浪不羁之人。 上官婉儿正值妙龄,犹如一朵清水芙蓉,清丽动人,偏生这清丽动人中又带了一份邪气,令上官婉儿因此拥有独一无二的气质。 武三思此话一出,众人不由将目光从武三思身上转移到上官婉儿脸上。 武三思之心昭然若揭。 就在武三思说要去蜀地时,上官婉儿虽然面无表情,然而心中却掀起波澜。 此时她心中的波澜更甚。 她不由联想到昨日武三思对她说的话。 明空没有直接答应武三思之求,而是转头看向她。 明空:“婉儿,你意下如何?” 明空这是将决定交给她了吗? 无数目光锁在她身上,上官婉儿却清晰感受到一道熟悉的目光。 不用抬头,她也能猜到,那道目光来自谁。 是李贤。 现在,大殿上所有人都在等着她的答案。 站在大殿上,武三思静静看向上官婉儿。 她会答应吗? 纵使她拒绝,他也不会难过。 毕竟,他早就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 半晌后,安静的大殿上武三思听上官婉儿道:“微臣能够为蜀地百姓尽绵薄之力,乃是微臣之幸。” 这时,武三思看到上官婉儿抬头看向他,她眼中的神情很复杂。 不过有一点他敢肯定。 那就是这丫头在意他。 武三思纤薄的唇微勾起一抹弧度。 而此刻武三思的笑正好落入李贤眼中,格外刺目。 下朝后,明空没有让上官婉儿跟随她回大明宫。 明空:“婉儿,若有话想要问他,便去。” 上官婉儿:“多谢圣上。” 甬道旁,武三思双手抱胸等着上官婉儿出现。 看到上官婉儿向他走来,他眼底露出欣喜的笑。 但下一瞬,武三思却发现上官婉儿就像是没看到他,与他擦肩而过。 所以她要找的人是李贤。 武三思眉头下意识紧皱 他随即拽住上官婉儿微凉白皙的小手。 早就料到武三思会拽住自己的手不放,手中拿着她的耳环,就在武三思拽住她的手时,她将耳边犹如针尖的地方刺入武三思掌心。 一股痛意传来,武三思下意识皱了皱眉。 但任由上官婉儿将耳环银钉部分深深刺入他手中,武三思亦是没有选择放手。 上官婉儿见状皱了皱眉:“你的手是铁做的?” 这算是上官婉儿对他的关心? 武三思闻言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武三思:“丫头,你是在担心我?” 上官婉儿面色一沉。 上官婉儿:“谁是在担心你。你拽得我手疼,武将军请自重。” 分明她银钉的部分已经全部刺入武三思掌心中,他竟还笑着对她说:“本将军舍不得放手。” 上官婉儿:“……” 好在其他上早朝的官员已经走完,甬道上已经没有其他人。 否则她与武三思在此拉拉扯扯,定会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猜到上官婉儿此时在想什么,武三思道:“丫头,你已经是我的人。” 想要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然而这一刻,她却气红了脸。 上官婉儿:“武三思,你休要胡说!” “胡说?”眼前的武三思再次露出痞气的笑,“既然你做梦 ,梦到与你共赴云雨……” 他的嘴随即被上官婉儿所封住。 柔软微凉的掌心触及他的双唇,一股淡淡的花香传入他鼻中。 武三思眼中的痞笑更甚。 上官婉儿心中随即涌出不好的预感。 转瞬间有湿润的柔软触及她的掌心。 上官婉儿瞪大眼睛:“你!” 就像是躲瘟疫,她迅速收回手。 安静的甬道上随即响起武三思爽朗的笑声。 不知是气还是羞,她的脸颊变得绯红。 她出生至今就没遇见过像武三思这样的混蛋,竟趁机舔她的手。 上官婉儿:“不许笑!” 以为自己说这句话不过是徒劳,不想令她诧然的是武三思竟然真止住了笑。 随即她听敛去笑的武三思道:“既然我的女人不让我笑,本将军便不笑。” 上官婉儿:“……” 想要绕过武三思走人。 然而往前走,武三思挡住她的去路。 往后走,武三思又快步绕过来,继续挡住她的去路。 上官婉儿:“……” 因为上官婉儿的话,武三思没有笑。 武三思:“女人,本将军都已经乖乖听你的话不笑了,你怎么还走?” 上官婉儿则是沉下脸逐字道:“我上官婉儿不是你的女人。” 武三思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收敛痞笑之后,他的神情变得认真。 武三思:“那好,我武三思是你男人。” 上官婉儿:“……” 这何来的差别? 比无赖,她比不过武三思,上官婉儿默了默道:“你的意思是,我说什么,你便如何做?” 武三思随即补充道:“违背我内心之事,不行。” 此刻想要摆脱武三思的纠缠,她只能给他下套。 上官婉儿道:“既然你想成为我的男人,那从现在开始,你就得听我的。” 第696章:别走,我害怕 这算是她的妥协? 就在上官婉儿想将武三思诓入自己的圈套中时,武三思的目光绕过她落在她的身后。 她……身后有人? 触及到武三思眼中的得逞,上官婉儿心头一沉。 这一刻,因为她刚才说出口的话,她甚至不敢转头朝后看。 活在这世上,有时候越不想发生的事情,越会发生。 比如此刻。 上官婉儿僵硬的转过头,她越不想看到的人此刻却正站在她的身后。 秋风怡人。 然而此刻上官婉儿却觉得这秋风异常凛冽,宛如刀片狠狠刮刮在她的脸上。 她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李贤静静地看着她,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就如同她第一次见到他那时一样,他神情温润。 仿佛……就像是没有听到她刚才说的话。 对上李贤触摸不到情绪的目光,上官婉儿心中五味杂陈。 此刻,她与他分明只有数步之遥,然而上官婉儿只觉因为刚才她说出口的话,从今日起,她与他的距离便是天壤之距。 她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然而李贤却是什么也没说,转身朝着安宸宫的方向而去。 望着李贤渐渐远去的背影,上官婉儿一双水盈的凤眸变得黯然。 她耷拉下脑袋,紧握住无力垂在两边的双手。 修竹哥哥…… 就在这时,在一道突如其来猛力的作用下,她被武三思一把捞入怀中。 包裹她的不是修竹哥哥的墨香,武三思身上的酒香。 还来不及推开武三思,她便听武三思道:“丫头,从一开始你和他便不可能。” 上官婉儿在武三思怀中一僵。 她的凤眸腾起雾气。 她又何尝不知,从最一开始,她和李贤便没有任何可能。 就算得不到他的心,她也是想要变得更闪耀,等到他的人。 然而…… 虽然刚才他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但她知晓,她已经不在他眼中了。 正如,他不再是她的修竹哥哥。 她亦不是过去一心想要成为他女人的上官婉儿。 以为上官婉儿会和之前一样在他怀中折腾。 谁知被他紧抱在怀中的上官婉儿却安静得出奇。 她是在难过? 武三思皱了皱眉。 虽然不想上官婉儿难过,但舍弃李贤的难过,抑或是被李贤舍弃的难过再所难免。 他会陪在她身边,直到她痊愈为止。 她变心了…… 她黯然垂下自己的眼眸,就这样站在甬道处,任由武三思一直抱着她。 不知武三思抱了她多久,直到一阵脚步声传来。 武三思随即抱着她一跃而起。 青丝飞扬,猎猎风声过耳。 不过须臾,武三思便抱着上官婉儿出现在藏书楼的楼顶上。 在这藏书楼顶的房梁上,他藏着许多相思酒。 武三思拿了相思酒递给呆坐在塔顶上的上官婉儿。 “喝醉之后,发泄出来便会没事。” 上官婉儿将她看向酒的视线转移到武三思脸上。 她直直盯着他的脸。 半晌后,她道:“这便是你想要的?” 此时武三思脸上不见那吊儿郎当的痞笑,他认真地回答她道:“我想要的是你在我身边能够开心。” “开心?” 上官婉儿闻言却是一声冷笑。 “武三思,我现在很不开心。” 上官婉儿转而朝他吼道:“我现在你身边并不开心。你给我带来的是难过,是伤心!” 对上她眼中的愤怒,武三思默了默,他抬手抚上上官婉儿的发顶。 相对她的咆哮,他的声音很温柔。 武三思:“不会一直都是。等你的伤口愈合之后,就不会再有难过,再有伤心。丫头,我会保护你。” 听到武三思的话,上官婉儿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一个特别好笑的笑话。 接过武三思递到她跟前的相思酒,她掀开封泥,直接抱着酒坛开始灌自己救,却因喝得太急,而被烈酒给呛到。 “咳咳……” “丫头!” 看到上官婉儿被呛出眼泪来,武三思慌忙蹲下身轻拍上官婉儿的后背。 几声激烈咳嗽之后,她分明已经缓过来,然而情绪却在触及到武三思眼中的担忧后终于爆发。 水盈的凤眸中,眼泪就像是断线的珠帘,夺眶而出,根本停不下来。 “丫头,你……” 就如同之前,李贤设计他,让他在安宸宫内看到上官婉儿与他亲密的一幕。 今日武三思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让陆铭请李贤来甬道,说有话要对他说,为的便是李贤看到这一幕。 上官婉儿会因为受伤,完全在他预料之中。 但纵使能够预料到上官婉儿的反应,如今见她伤心落泪,亦是心痛难过,甚至是手足无措。 “丫头……” 想要劝上官婉儿莫要再哭,但转瞬他却是道:“想哭便哭吧。哭出来会好受许多。” 上官婉儿闻言一怔,她没有再看武三思,此时她眼中唯有酒。 烈酒穿肠过,一时解烦忧。 纵使只有一时的忘却,她也想要让自己这一时忘却自己是谁,这样就不会因为失去修竹哥哥而痛苦。 哐当。 在喝完第三坛酒后,双眼迷离的上官婉儿重重将酒坛砸在塔顶的琉璃瓦上。 她水盈的凤眸染上一层迷蒙。 “为什么你……你要出现!” 上官婉儿蓦地抬头看向坐在她身旁的武三思,她姣好的峨眉紧皱在一起。 眉心处转瞬传来一抹温热。 是武三思的指腹。 武三思试图想要抚平上官婉儿眉心处的皱着,不想上官婉儿则是将眉头皱得更紧。 她缓缓抬手指着武三思俊朗的脸,口吃不清地说道:“若不是你这只臭苍蝇,我就……已经是修竹哥哥的人……” “休想!” 她的话转瞬被武三思的厉喝声打断。 喝醉酒的上官婉儿被武三思的声音吓得一怔。 她转而变得安静,直直盯着他的脸,没有再说话。 她眼中的神情很复杂。 就在武三思被上官婉儿盯得头皮发怵时,突然听上官婉儿哽咽道:“臭苍蝇,如果你不出现的话,我就不会变心。我自始至终爱的人便是他。我……我怎么能变心。怎么……怎么可以变心。” 上官婉儿的话字字落在武三思的心上。 “上官婉儿。” 武三思用自己的手紧握住上官婉儿的手臂,强迫上官婉儿与自己对视。 然而上官婉儿却是偏头。 她不想面对真相。 她别开脑袋。 上官婉儿:“我不要听!我不要听你这只臭苍蝇说话!” 武三思:“……” 见上官婉儿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武三思抽了抽嘴角,随即松开了他紧拽住上官婉儿的手臂。 上官婉儿就像是一只丧家犬,她耷拉着脑袋,盯着琉璃瓦。 良久。 不见上官婉儿说话,武三思叹了声气道:“丫头,爱上我有什么不好?李贤才是你不该爱的人。还好……这样你便不会更受伤。” 因为上官婉儿要反驳自己的话,然而他却发现上官婉儿异常的安静。 武三思:“丫头?” 安静的藏书楼上回应她的唯独只有风声。 第下身,将脸凑到上官婉儿跟前,武三思这才发现上官婉儿竟然已经睡着。 武三思怔了怔,唇角随即扬起一抹哭笑不得的弧度。 武三思:“让本将军拿你如何是好?” 他随即小心翼翼将喝醉酒后睡着的上官婉儿抱起,朝着大明宫而去。 当然,在武三思放下上官婉儿离开大明宫之前,他没少占上官婉儿便宜。 他酿的相思酒后劲极大,上官婉儿不胜酒力,喝了三大坛相思酒,会醉得不省人事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 翌日。 头痛欲裂,上官婉儿醒来时发现窗外的太阳已经高悬于空。 “糟糕!” 她错过了早朝! 上官婉儿以她最快的速度一番洗漱之后,她打开门,水盈的凤眸中却划过一抹诧然。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上官婉儿诧然看到武三思正坐在房间前的石桌旁神情悠哉地喝茶。 这个时候,早朝已经结束。 “丫头,莫慌。我已经告之姑妈,你昨日研究有关瘟疫的医书而晚睡,今日免去你的早朝。” 上官婉儿闻言长松一口气,随即又紧皱着眉。 上官婉儿:“昨日,我对你说了些什么?” 昨日在藏书楼上喝酒,她没想到自己最后竟然喝断片,以至于最后她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武三思对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都不记得。 武三思闻言放下茶杯,目光灼灼地看向她。 武三思:“丫头,你在意昨晚对我说的话?” 上官婉儿紧了紧她垂在身边的双手。 半晌后,她退回了房间,关上门。 过去武三思是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此时此刻也是一样。 “为什么会这样……” 靠在门上的上官婉儿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虽然昨天晚上她喝断片,但她没有忘记在甬道中她多武三思说的话,以及李贤看她时的表情…… 上官婉儿将自己关在房间内整整一天,武三思便在院中坐了整整一天。 看向将注意力放在上官婉儿房门上的武三思,月桦站在屋顶上微微摇头。 思儿他喜欢什么人不好,偏偏爱上了上官仪的孙女。 月桦心中所想早在昨日夜里她便告诉了明空。 然而昨夜站在月色下负手而立的明空则是道:“她若非上官婉儿,上官仪的孙女。思儿也就不会爱上她。月桦,你应该庆幸才是。” “庆幸?” 明空:“庆幸思儿如今有所爱之人,并且她一切安好。” 明空最后“一切安好”四个字说得很轻很轻。 因为这样的语气,反而泄露了明空的情绪。 此生,明空虽遇到了自己所爱之人,但那人如今已经不在这世上。 明空唯独用梦陀罗来见到那人。 月桦曾经见过明空有多悲,以至于现在听明空这般说,她亦是庆幸于上官婉儿一切安好。 月上中天。 将自己关在房中的上官婉儿知晓武三思依旧在外面没有走。 除了她没有听到武三思离去的脚步声之外,还有夜宝,一直站在她身旁巴望着门口的方向。 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走? 上官婉儿坐在桌前紧皱着眉。 突然间,一阵敲门声响起。 以为是武三思,结果她却听到明空的声音。 上官婉儿立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打开门。 “圣上。” 明空开门见山问道:“既然将他拒之门外,又何必在意他的生死。” 上官婉儿闻言一怔。 视线绕过明空,她发现武三思已经不在院中。 她道:“圣上,这两者差异甚远。” 明空:“是吗?在吾看来,这两者并无差异。” 上官婉儿沉默不语。 半晌后,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将明空堵在门口。 就在她说话之前,明空已经看穿她的心思。 明空:“婉儿,琢磨着他而失方寸,此刻你的反应已经说明一切。既然如此,吾跟之前一样,继续尊重你的决定,明日你便启辰与思儿一同前往蜀地。” 她的反应已经说明一切? 一抹黯然在她眼中划过。 没错。 因为武三思,她的心思变得很乱。 此刻只听明空道:“婉儿,人活于世,有的感情往往比报仇更重要。” 她目光直直盯着明空不被时间所雕刻上痕迹的脸。 她默了默道:“在上官婉儿看来,一切的感情都比不上报仇重要。” 明空神情淡淡:“是吗?” 不等她回答,明空又道:“那么亲情呢?”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明空还是轻易捕捉到上官婉儿眼中一闪而过的紧张。 明空道:“报仇与亲情。若是让上官婉儿选,她会选亲情。若是让上官婉儿的娘亲选,她会选择牺牲自己。” 明空她说得没错。 报仇若是一定要让她失去娘亲的话,她会放弃报仇。 但娘亲不会。 所以她会将报仇进行到底。 她道:“如此,娘亲已经帮我做出选择。” 借着房间内微弱的烛光,她看到明空眼中没有半点情绪,有的则是睿智。 明空:“如此,在你看来,有的感情往往比报仇更重要。” 那又怎样? 上官婉儿:“我是不会放弃报仇的。” 明空则是淡淡应了一声道:“时候不早,早些歇息吧。” 上官婉儿闻言拱手道:“圣上亦是早些入眠。” 在明空离去之后,上官婉儿以为武三思在明空来此时已经离开,谁知她站在房门口发呆之际,一道黑影从屋顶而下,出现在她面前。 这道黑影不是武三思又是谁? 在看清武三思的脸后,上官婉儿再次皱眉。 若是武三思一直未离开的话,她与明空的对话,他便有听到。 砰地一声! 上官婉儿再次关上房门。 若不是他动作快,怕是他的鼻子都要被上官婉儿给夹下来。 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一门之隔,武三思痞笑道:“丫头,你泼辣的一面,本将军亦是喜欢。” “滚!” 上官婉儿气愤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若换做其他人,也许早就已经生气离开,然而武三思却是继续痞笑道:“本将军听我心上人的话,让本将军滚,本将军就滚。不过,本将军明天还会滚回来。” 上官婉儿:“……” 她就没见过像武三思这样不要脸的人! 待武三思离开之后,上官婉儿躺在床上,脑海中再次响起明空与她之间的对话。 若是她并不在意武三思的话,他的死活与自己又有关系? 如此,她便不会让李贤在甬道看到那一幕。 不愿接受现实,亦是不愿接受自己的内心。 半晌后,她紧抿了抿唇,对在她怀中蹭来蹭去的夜宝道:“睡吧。没必要为只臭苍蝇浪费精力。” 第二天,她与武三思启辰前往蜀地。 武三思一脸痞笑赖在她的车厢内,一边吃着瓜子,一边看话本。 努力想要武三思的存在,然而武三思这只臭苍蝇却故意将瓜子磕得很响。 “丫头,我听说你也喜欢看话本。” “丫头, 这话本的故事不错,是讲的一只团扇精在七月七那日化作人形勾引一个皇帝的故事。” “丫头, 本将军听古绢说,在蜀地,七夕男子会买一把团扇送给自己的心上人。” “买团扇?何来的心意?丫头,等到明年你生辰时,本将军亲手做一把团扇送你!” “丫头……” 坐在窗边看风景的上官婉儿终于忍不下去。 她怒然看向武三思:“住嘴!不是说什么都听我的?” 武三思嗑瓜子的手一顿,随即狗腿点头。 武三思:“没错。只要不违背内心,本将军一切都听你的。” 上官婉儿:“那现在就闭嘴,我要休息。” 这才刚出发,她就要休息? 很显然。 上官婉儿不过是不想听他说话。 武三思:“这去蜀地的路线没变过。车窗外的风景你也看过,既然你昨日没睡好,且好好休息。本将军会在马车内保护你。” 上官婉儿强压下向武三思投去一记白眼的冲动,闭上眼。 也就是说,一路上为了避免武三思就像一只苍蝇不断在她耳边念叨,她这一路几乎是“睡”过去的…… “丫头,前面便是蜀地。 如今天色已暗,便在驿站休息。” 上官婉儿闻言睁开眼。 按照路程来说,如实今日快马加鞭便可抵达蜀地,但“睡着”的她却发现马车前进的速度比起之前赶路的速度要慢一些。 果然。 就在上官婉儿掀开车帘的一瞬间,她眼底划过一抹明了。 眼前的驿站她之前与武三思来过。 “还愣着做什么?下车吃饭。”武三思道。 上官婉儿微微皱了皱眉:“不饿。” 上官婉儿的反应完全在武三思预料之内。 武三思突然将脸凑到她跟前。 “不饿?我记得这家驿站的馒头还不错。尝尝看?” 武三思提到馒头,让她不由想到当初他救她的一幕幕。 “武三思。” 听上官婉儿唤自己的名字,武三思朝着上官婉儿挑了挑眉,他虽是在痞笑,然而说出口的话却很是凝重。 武三思:“丫头,明日我们便会去到蜀地。也许,本将军便再也出不来……” 上官婉儿紧皱了皱眉,打断武三思的话。 狠狠瞪了武三思一眼,她道:“即便是死,你的尸体也会被人抬回长安。” 下一瞬,她的手突然被武三思紧握住:“丫头,你舍得本将军死吗?” 上官婉儿挣扎着想要将自己的手从武三思手中抽出,然而武三思却将她的手攥得更紧。 对上武三思灼灼的目光,她道:“放手……” 令上官婉儿惊诧地是这一回她的话还没说完,武三思便蓦地松开了她的手。 “丫头,安心下车吃馒头。若是你不愿意,本将军不会强迫你与我共处一室。” 武三思丢下话,下了马车,独留上官婉儿坐在马车内抽动嘴角。 在来蜀地的路上,他一直在强迫她与他共处一室…… 这天晚上在驿站 ,武三思并没有与她同住一个房间,然而她却意外地失眠了。 驿站房间内,上官婉儿抱着夜宝,翻来覆去,却睡不着。 她这到底是怎么了? 她蓦地睁开眼,却在看到墙壁上划过一抹黑影时,下意识发出惊呼声。 武三思就住在上官婉儿的隔壁,听到她的惊呼声,武三思直接破门而入。 见上官婉儿被吓得脸色煞白,武三思径直将上官婉儿紧抱在怀中,轻拍着上官婉儿的后背。 “丫头,别怕。不过是夜猫而已。” 武三思说着朝此刻闻声冲入房间的陆铭使了个眼色。 陆铭立即心领神会,离开房间去追那黑衣人。 联想到之前在去往蜀地的路上自己胸口中箭,差点死掉的一幕。 上官婉儿随即紧攥住武三思的衣衽道:“别走,我害怕。” 第697章:瘟疫,烧活人 “别走,我害怕。” 看到昔日讨厌自己的上官婉儿如今紧拽住自己的衣衽不放,武三思眼底划过一抹极浅的笑。 上次“劫粮”的人他能够猜到。 这次亦是同样。 也就是说……是那个人在帮他制造机会。 不同于李贤的墨香,武三思身上总是有一股相思酒的酒香。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闻到这股酒香,她便会觉得心安。 上一次,也是在这房间内,她躺在床上抱着夜宝,却根本睡不着。 只要一闭上眼,她就会看到自己被黑衣人围攻,看到自己胸前插着锋利的箭。 杯弓蛇影。 也许刚才从她窗外经过的不过是一只野猫。 不想去看此时武三思的反应,她低着头在他怀中薄唇紧抿。 武三思就这样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什么也没说。 可就是这样,她却不再害怕。 这并不是她所想要的…… 陆铭朝着黑衣人追了出去。 他发现黑衣人突然故意放慢了脚步。 嗖! 黑衣人转瞬一支利箭朝他射了过来。 黑衣人并没有真的想要他的命。 不用躲。 袖箭便与他擦耳而过,射入墙中。 这袖箭…… 看清楚袖箭箭尾的凤凰翎,陆铭目光一怔。 这袖箭乃是碧幽门的。 也就是说,刚才出现的黑衣人乃是碧幽门之人。 夜色中,因为他的停顿,黑衣人转瞬消失不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铭皱了皱眉。 然而下一瞬,他眼中的疑惑转瞬被一抹明了取代。 月色下,陆铭自言自语发出声音。 陆铭:“也许……是来撮合老爷与上官姑娘的……” 回到驿站,发现武三思还在上官婉儿房中,陆铭没有前去禀报。 站在武三思空荡的房中,陆铭暗道: “兴许,老爷已经知道。” 这天夜里,上官婉儿在武三思怀中,就连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 鸟声清脆悦耳,脸上传来一阵湿润,上官婉儿睁开眼时,发现夜宝眨巴着大眼睛,正在舔她的脸。 早上醒来时,夜宝舔她的脸已经习以为常。 只是…… 下一瞬,在看到她身旁的脸时,上官婉儿水盈的凤眸一怔。 在她伸手猛地一把推开武三思之前,她不由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因为害怕,她就像是夜宝,蜷缩在武三思怀中。 武三思秦拍着她的后背。 她不说话,武三思也不说话。 过了很久,武三思的声音再次在房间内响起。 以为武三思要对她说,她不想听的话,谁知她却听武三思说着他从话本上看到的故事。 也就是他之前说的团扇妖的故事…… 认识武三思至今,她不曾想到武三思竟然还会讲故事,并且讲得还很是生动。 当时,她在武三思怀中想,这人不去当说书先生还真是可惜了。 晓是赶路太累,又受了惊吓的关系。 就在她快要听到结局的时候,竟然睡着了…… 等她醒来,便是现在的画面。 不等她抬手推开武三思,听到动静,武三思睁开眼。 一双墨黑的眼随即倒映出上官婉儿初醒后微红的脸颊。 武三思的动作总是比她的快。 不待上官婉儿反应过来,武三思的吻已经落在她的眉心处。 武三思:“丫头,早。” 武三思说罢,随即松开抱住她的双手,看也不再看她一眼,直接下了床,离开房间。 望着房门的方向,上官婉儿怔了怔。 让他松开抱住她的手,然后下床离开,这分明是她想要的。 然而武三思在她开口之前做了这一切,她心中竟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失落。 安静的房间内,上官婉儿缓缓抬手抚上自己的心口。 这里…… 突然有些空…… 上官婉儿呆坐在房间支吾道:“我是有病吧……” 这天在离开驿站之后,行了半天的路,他们便抵达巴城城门口。 见马车停了下来,上官婉儿掀开车帘,朝着城门的方向看去。 记得她上次来这里的时候,虽然出入巴城的人不如长安城那般熙熙攘攘,却也是人来人往。 但是现在为了防止瘟疫扩散到别的地方,城门则是紧闭。 从不远处看上去,巴城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座荒城。 就在这时,上官婉儿听到站在城楼上的人朝他们的方向喊道:“来者何人?” 在陆铭说明来意之后,城门被打开。 他们被放了进去。 上官婉儿下了马车,走在武三思身旁。 就在这时武三思突然脚步一顿。 她不由朝武三思看去。 只见城门下,武三思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 “丫头,别怕。本将军会保护好你。” “恩。”她淡淡应了一声,口是心非地说道,“武将军,也莫怕。若是你死在这里,我会将你的尸首经过处理之后运回长安城。” 武三思闻言哭笑不得地抽了抽嘴角:“好。” 在她打算迈开脚步走进巴城时,武三思从衣袖中取出一块巾帕为她戴在脸上,罩住口鼻。 武三思的动作总是太快,她根本反应不过来。 等她反应过来时,武三思已经收回手。 上官婉儿:“……” 巴城内,街道上,这一次上官婉儿看到的是比上一次更严重的情况。 上一次,因为洪灾,她还能看到街道上的难民。 但是今天,街道上却是空空如也。 上官婉儿忍不住问前来迎接他们的张县令:“难民呢?” 张县令立即回答道:“回禀上官姑娘,为了防止瘟疫扩散。他们现在皆被安顿在慈恩寺内。” 上官婉儿默了默又问:“那些患了瘟疫的病人呢?” 张县令又道:“回禀上官姑娘,确定患瘟疫之人,我们已经烧了。只是在慈恩寺内还是不断有人爆发瘟疫……” 上官婉儿惊恐地打断张县令的话。 “你说什么!” 张县令紧皱着眉,又道:“确定患有瘟疫之人,我已经命人处理掉。可还是有瘟疫继续蔓延。” 此刻张县令发现上官婉儿看他的目光就像是在看怪物一般。 张县令忙道:“上官姑娘,下官每日皆有让医师为下官诊断。武将军,上官姑娘放心,下官并未感染上瘟疫。” 上官婉儿则是看向张县令逐字道:“所以,患有瘟疫之人尚未死,你就把他们给烧了?” 张县令点了点头:“没错。为了防止瘟疫扩散,此乃最好之法。” 张县令以为上官婉儿会夸奖自己处事果断。 谁知他却见上官婉儿目光一沉。 上官婉儿:“荒唐!” 张县令有些错愕:“荒唐?” 张县令愣了愣又忙道:“上官姑娘,若是不能将患有瘟疫之人及时处理掉。恐怕如今整个巴城已经沦陷为一座鬼城。” 上官婉儿:“你可知,纵使患上瘟疫,也能找到治疗瘟疫之法?” 张县令闻言想要说上官婉儿乃是妇人之仁,然而却在看到站在上官婉儿身旁的武三思时,他又将自己快要脱口而出的话收了回去。 也不知到底这上官婉儿到底用了什么狐媚手段,之前勾搭上沛王,现在又勾搭上武三思。 张县令也算是官场老手。 在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之后,张县令道:“上官姑娘,正因如今尚未找到治疗瘟疫之法,才不得不出此下策。下官此次盼星星,盼月亮般等来上官姑娘,便是希望上官姑娘能够解去巴城的灾祸。” 张县令如此话锋一转,将所有的责任皆推给了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聪慧过人,哪里听不出来张县令话中的意思。 既然将责任全部推到她身上,那么权利也自然在她这里。 她道:“既然如此,从现在起,若是发现患有瘟疫的病人,不能再将他们烧死,单独隔离起来便可。” “这……” 张县令闻言脸色比上官婉儿更难看。 张县令:“上官姑娘,这恐怕不妥。” 上官婉儿:“既然圣上派我前来协助武将军处理瘟疫之事,如今要如何处理,自然由武将军说了算。” 张县令随即将目光转移到武三思脸上。 只听武三思道:“一切且听上官昭容的。” 之前上官婉儿来蜀地时,不过是沛王身边的伴读。 张县令唤上官婉儿作姑娘。 但今时不同往日。 上官婉儿已经不再是李贤身边的伴读,而是武媚娘身边起草诏书的昭容。 武三思的话让张县令立即意识到如今上官婉儿的身份与过去已经大大不同。 陪伴在武媚娘身边的昭容其官位怎是他这个巴城县令能够比的。 并且现在上官婉儿还有武三思撑腰。 若是不能及时处理患有瘟疫的人,瘟疫很有可能蔓延得更厉害。 但如今迫于压力,张县令只好道:“全听上官昭容的。” 上官婉儿:“如此,张县令便带婉儿去那慈恩寺。” “这……” 张县令再次面露难色。 慈恩寺乃是瘟疫传播的源头,张卫聪自然不会去。 张卫聪闻言道:“上官昭容,那地方乃是瘟疫散发的源头,若是不小心感染上瘟疫。下官如何担待得起?” 上官却是道:“不需要你担待。” 上官婉儿已经将话说到这份上,张卫聪已经退无可退,只能硬着头皮带着上官婉儿与武三思前去慈恩寺。 张卫聪:“上官昭容,这边请。” 这时,上官婉儿突然转头看向武三思。 上官婉儿:“武将军,婉儿去便可。” 站在上官婉儿身旁的武三思听到上官婉儿的话,如同听到笑话。 武三思一声痞笑:“丫头,你这么快就忘了刚进城时本将军对你说的话。” 她的记性很好,过目不忘,又怎么会忘了。 只是慈恩寺乃是瘟疫扩散的源头,若是武三思真的不小心感染上瘟疫,纵使她将这巴城的瘟疫治理好,也无命继续留在明空身边报仇。 所以…… 上官婉儿语气强硬地说道:“你不许去。” 武三思直接无视上官婉儿凤眸中的认真。 武三思:“丫头,你别忘了,你是来协助我的。” 武三思说罢抬头看向张卫聪:“张县令,带路。” 慈恩寺把守森严。 站在门口的衙役见张卫聪领着人来此,皆露出惊诧之色。 要知道张卫聪为了担心自己染上瘟疫,从不会来此。 张卫聪走到发怔的衙役跟前沉声道:“还愣着做什么?开门!” 衙役犹豫地发出声音:“这……县令里面很危险。” 他怎么会不知道里面很危险,只是某些人不要命罢了! 张卫聪狠狠瞪了衙役一眼。 张卫聪:“开门!” 衙役闻言只得照做。 在慈恩寺的大门打开的一刻,一股浓烈的焦愁味迎面而来。 闻到令人作呕的焦臭味,开始干呕的上官婉儿立即捂住自己的嘴。 与此同时,一阵惨叫声从慈恩寺里面传来。 “啊!” “救命!” “救……救命!” 上官婉儿闻言也不顾自己翻腾的胃,朝着发出惨叫声的方向冲了进去。 然而等她赶到时,她看到被困在铁柱上的男子已经变成了一火人。 惨叫亦是消失不见。 男子已经被烧死在火中。 上官婉儿愣愣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禁想起有幼时她偷溜进任谁都不想去的冷宫。 那些被困在冷宫中的女人曾经告诉过她,各种陷害他人残忍的方法手段。 用钉子钉入鼻中,让人死后看上去没有外伤,甚至查不出原因。 陷害其他妃子,看着别人活活被剁成人彘。 用小刀,将对方真真千刀万剐。 这些残忍至极的手段,她早就已经听腻了。 她想的乃是报灭门之仇,如果可以的话,她会将这些手段通通都用在明空身上。 然而这一切对她而言不过是纸上谈兵。 生活在掖庭,她见过宫婢被打,死的宫婢她也见过,却从未见过有人活生生被烧死在自己面前的一幕。 “唔!” 胃部翻涌得更厉害。 今日早上在驿站内武三思递给她吃的馒头全被她吐了出来。 张卫聪见状不由站在一旁说风凉话:“上官昭容,染上瘟疫之人全身会溃烂发脓,身体的肌肤没一块好的,比起现在被烧死在你面前的人有过之而无不及。现在上官昭容已经看不下去,又谈何去处理患有瘟疫之人?” 男人被烧死之前的惨叫声还在她脑海中回响,空气中浓烈的焦臭味使得上官婉儿吐得天昏地暗。 完全听不进去此刻张卫聪对自己说了什么。 “丫头。” 看到上官婉儿好似要将自己的胃给吐出来,武三思满眼心疼。 他随即从怀中拿出在启辰来蜀地之前,他命陆铭准备的药包。 武三思将药包放在上官婉儿鼻子上,浓烈的焦臭味转而被一股浓烈的药香所代替。 因为这一股药香,她激动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先回去。” 随之,武三思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一抬头,她便撞入武三思眼中的担忧。 若是今日武三思不在她身边,她怕是真的要将自己的胃给吐出来。 她伸手挪开武三思放在她鼻子前的药包。 上官婉儿:“你早就有所准备?” 准备药包给她。 她虽是在问,然而语气却很是肯定。 武三思紧皱着眉:“先离开这里再说。” 不待上官婉儿说话,武三思直接拽着她,强行让她离开慈恩寺。 刚走出慈恩寺没多久,上官婉儿发现自己的眼睛变得很重。 武三思他给她闻的药包中有昏睡药…… 感受到上官婉儿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她的身上,武三思在张卫聪诧然目光下将上官婉儿打横抱起。 幽美婉转的琴声有着属于明空的空灵。 醒过来的上官婉儿在睁开眼之前,以为自己是在大明宫。 睁开眼之后,她不由诧然。 她这是…… 在巴城? 若是在巴城的话,那么现在弹琴的人又会是谁? 她起身打开窗户。 此刻从窗户的角度只能看到院中弹琴人的背影。 却仅仅只是看到背影,她眼中的诧然更甚。 如今对于上官婉儿而言,即便是武三思化作灰,她也能认出来。 认识武三思至今,她从不知晓,原来武三思会弹琴,而且弹的琴声竟如此好听…… 琴声乃是心声。 不想武三思的琴声竟然会如此空灵。 这琴声很像明空的感觉,但明空空灵的琴声少了人间烟火,就像是从空中飘入山涧的白雪,不染纤尘。 而武三思的琴声却如同雪山下猎户家家中升起的一缕炊烟,空灵中却染上属于凡尘的气息。 一曲终。 虽知晓上官婉儿站在自己身后,却未想她竟然会拍手鼓掌。 “很好听。” 武三思转头朝着上官婉儿看去时,又听她道:“没想到你的琴声会比你人更好。” 这一瞬,武三思险些从石凳上摔下来。 他抽了抽嘴角,一脸不满:“丫头,什么叫我的琴声比我人更好?” 上官婉儿却没有回答。 她坐到武三思对面而后道:“我还想去慈恩寺。” 就如同预料的,武三思面色一沉。 “不许去。” 上官婉儿:“为何?既然你要求我来蜀地协助你治理瘟疫,我当然要去慈恩寺了解情况。” 昨日上官婉儿在慈恩寺快把自己的胃给吐出来,武三思现在想起还在心疼。 他道:“我已经派陆铭去查过。” 第698章:小梅儿 即便武三思这么说,她还是想去慈恩寺。 上官婉儿默了默:“我要亲自去。” 以为武三思要说不许,谁知武三思却是淡淡应了一声。 武三思:“想去可以。等到明日再去,今日我命陆铭在慈恩寺将有可能传染瘟疫的衣物用具都换新的。还有……” 武三思的话欲言又止。 上官婉儿:“还有什么?” 武三思:“刚才听了本将军的琴声,不打算礼尚往来?” 见上官婉儿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武三思又道:“我记得上次听你弹琴还是在夏菊宴上。丫头,你的琴声和本将军的很像,你说你我可算是天作之合?” 上官婉儿闻言抬头,朝着武三思甩去一记白眼。 当初她并不知站在大明宫内弹琴的人乃是明空。 她模仿着明空的琴声。 而武三思想必是明空教他弹琴的,以至于他的琴声像极明空。 上官婉儿:“这并非天作之合,而是巧合。” 武三思将双手放在后脑勺后,痞笑道:“巧合?” “没错。就如同我从街上走过,拿在手中的馒头掉在乞丐身旁的巧合。” 这是什么比喻…… 武三思痞笑着抽了抽嘴角。 下一瞬,上官婉儿却是听武三思道:“丫头,纵使我是捡你馒头吃的乞丐,我也愿意。” 上官婉儿:“……” 武三思:“反正今日你也去不了慈恩寺,不如弹上一曲给本将军听听。” 上官婉儿却是冷声拒绝。 上官婉儿:“不弹。” 她说罢随即起身。 武三思看向上官婉儿身姿婀娜的后背。 武三思:“喂,丫头,你要去哪里?” 上官婉儿丢下话:“我去外面走走。” 巴城内瘟疫蔓延,纵使大部分的病患已经控制在了慈恩寺内,这巴城内也可能还有潜藏的病患。 如今任意让上官婉儿在街上走,他怎能放心。 武三思随即起身跟在上官婉儿身后,离开了府衙。 在离开府衙后,大街上一片寂静。 之前人来人往巴城如今家家关门闭户,真的便像是一座鬼城。 听到哭闹声,见上官婉儿脚步一停,武三思也跟着她停下脚步。 发出哭闹声的地方是在巷子里面。 上官婉儿:“去看看。” “丫头!” 她的手突然被武三思拽住。 上官婉儿诧然转头看向武三思,只听武三思道:“走我后面。” 武三思说罢,走到上官婉儿前面,朝着巷子走去。 武三思身型修长,但肩却宽阔。 望着武三思的后背,这一瞬间,上官婉儿不由一怔。 没有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武三思停下脚步,转头朝着上官婉儿看去。 上官婉儿望着自己的怔然,被武三思尽收眼底。 武三思墨黑的眼底随即划过一抹浅笑。 武三思朝着上官婉儿招了招手:“丫头,你过来。” 上官婉儿这才回过神来。 她怎么就…… 上官婉儿下意识皱了皱眉,随即避开武三思眼中的灼热,朝着他走去。 武三思灼热的目光依旧落在她的脸上,仿佛要将她的脸灼出洞来。 受不了武三思的注视,上官婉儿抬头问道:“看不腻?” 武三思痞笑着回答道:“也许下辈子才会看腻。” 上官婉儿想说武三思有病,此时从巷子里传来的哭闹声越来越大。 上官婉儿对武三思使了一个眼神,武三思立即心领神会,也不再与上官婉儿闲聊,朝着巷子深处走去。 “哥哥,你不要割掉我的肉。我求求你!” 深巷内,武三思与上官婉儿看到,一个大概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手中正拿着一把匕首,而一披头散发的小女孩哭喊着蜷缩在角落里。 小男孩看小女孩的目光就像是野兽看到猎物一般。 “胡说!” 小男孩看向小女孩吼道:“你根本不是我妹妹!你不过是我父亲从外面捡回来的野孩子。” 小女孩一边哭,一边用力摇头。 小女孩:“我不是野孩子!我是你的妹妹!” 小男孩不再与小女孩废话,直接抬手,将匕首朝着小女孩刺去。 “不要!” 小女孩害怕地闭上眼睛,然而预料中的痛苦却没有到来。 哐当。 小男孩诧然看到自己拿在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上。 他的匕首是被一枚小石子给打掉的。 小男孩蓦地转头便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一男一女。 男子身着一袭湖蓝色长袍,剑目星眉,英气威武,女子身着一袭鹅黄长裙,看上去犹如从天而降的仙女,清丽动人,然而眼眉间却有生出一股子邪气。 望着武三思与上官婉儿,小男孩不由看呆。 这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好看的人…… 就在这时,只见蜷缩在角落里哭闹的小女孩突然捡起被武三思打落在地上的匕首。 寒光一闪。 一声惨叫声在巷子内响起。 小男孩低头看向自己被小女孩划过一道口子的手臂。 手臂处的伤口深可见骨。 “你……” 小男孩正想打骂小女孩,便见小女孩将那泛着银光的匕首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完全没料到小女孩竟然会威胁自己,小男孩眼中愤怒转而变成震惊。 锋利的刀刃划破小男孩脖颈的皮肤。 感觉到微疼,小男孩眼中的震惊变成惊恐。 “你要做什么!赶紧放下匕首!” 小女孩闻言虽然还在流泪,但却没有因为小男孩的话收回匕首。 “你发誓,今后不许再欺负我!甚至因为饿想要吃我的肉。” 听到小女孩的话,小男孩觉得自己就像是听到了笑话。 小男孩:“现在把匕首放下。” 小女孩却是道:“你快发誓。” 小男孩抬头狠狠瞪了小女孩一眼:“你觉得发誓有用吗?你从小住我家,吃我家的,爹爹原本说等你长大之后便将你嫁给我。但是现在爹爹已经不在,我没东西吃,只好把你当食物。若不是当初我爹爹收留你,你早就不在这世上。你应该感恩,乖乖听我的话。” 小女孩苍白的脸变得更加惨白:“哥哥,不要吃我好不好。我们一定能够找到吃的!” 小男孩:“我又不是要让你死……” 小男孩说到这里上官婉儿已经再也听不下去。 纵使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纵使再饿,也不至于吃自己亲人的肉。 就在上官婉儿想要上前组织,一声惨叫声又在这巷子中响起。 上官婉儿瞪大眼睛看到小女孩满脸是泪的用匕首将小男孩的脖颈割断。 鲜血如注从小男孩脖颈喷出,喷在小女孩苍白的脸上。 小男孩惊恐地瞪大眼睛倒在了地上,失去呼吸。 这时,上官婉儿看到满脸血泪交织的小女孩就像是失去了灵魂的丧尸缓缓抬起头朝他们的方向看来。 小女孩声音很轻,但上官婉儿每个字都听得很清楚。 小女孩道:“他不是我的亲人。” 没错。 小男孩从未将小女孩当做自己的亲人,所以他才会将小女孩当做食物。 如果不反击的话,受到伤害的人便会是她,她甚至会因此丧命。 他人不仁,我又何仁? 所以小女孩杀了这个从未把她当做妹妹看待的人。 昨日在慈恩寺看到火人,今日又在这深巷中看到小女孩杀人。 这两幕对上官婉儿冲击极大。 耳旁随即响起武三思平静的声音。 武三思:“我记得你还喜欢看兵书。” 上官婉儿闻言一怔,随即又点头。 没错。 她喜欢看兵书。 在她看来兵书中的知识皆能延用到现实生活之中。 与她想的一样,武三思道:“若这是战场,死的只会是威胁自己生命的敌人。” 手里还拿着匕首,无声流泪的小女孩听到武三思的话,不由蓦地抬头看向武三思。 小女孩发出稚嫩的声音:“大哥哥,你不觉得我是怪物吗?” 就在她将匕首陷入“哥哥”脖颈中时,小女孩便觉得自己是怪物。 小女孩再次支吾发出声音:“难道杀人的不是怪物吗……” 武三思走到小女孩跟前,从衣袖中拿出一张赶紧的巾帕为小女孩擦脸。 武三思不急不缓的声音传入小女孩耳中:“你想成为他?静静躺在地上的尸体?” 他…… 小女孩瞪大自己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武三思:“我不想成为尸体。” 现在的她已经不是脏。 而是浑身是血。 任谁见了她都应该害怕。 然而眼前的男子却没有害怕,反而为她擦干净脸。 武三思继续安慰小女孩道:“既然不想成为尸体,你的做法是对的。” 这一瞬间,武三思的话对小女孩而言是一种救赎。 小女孩:“真的吗?” 武三思点了点头道:“我以前杀过很多人。若是我不杀他们的话,成为尸体的人就会是我。” 原本小女孩已经收起哭声,而这一瞬,听到武三思的话,她突然开始嚎啕大哭。 在爹爹死后,她就没有了家,再也无法从别人身上感受到属于晨曦般的温暖。 但是现在,小女孩却从武三思身上感受到了。 武三思给她的一缕温暖让小女孩再次有勇气活在这世上。 小女孩这是喜极而泣。 武三思很明白小女孩此刻的感受。 毕竟他也有第一次杀人的时候。 上官婉儿站在武三思身后,见他安慰小女孩,她不由想到武三思第一次杀人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之下。 是在长安城? 还是在战场之上? 他所杀的人又是谁? 一系列的问题从上官婉儿脑中蹦了出来。 “你叫什么名字?” 武三思没有让小女孩不要哭,而是用问题转移小女孩的注意力。 果然。 小女孩听到武三思问自己的名字,她的哭声戛然而止。 小女孩道:“我叫白梅。爹爹同我说,当初他是在一株白梅树下捡到我的。” “白梅?” 小女孩点了点头, 她看到武三思唇角扬起一抹痞笑:“很好听的名字,这小脸也长得好看。长大之后,一定会是一大美人。” 听到武三思夸自己,白梅眼中满是欣喜。 白梅:“真的吗?” 完全不在意地上还躺着一具小男孩的尸体,武三思爽朗笑道:“小梅儿,你觉得本将军会骗你?” “你……你是将军?” 听到武三思叫自己小梅儿,白梅眼中的欣喜更甚。 白梅攥着她的小手忍不住问:“那……等我长大之后,我能不能嫁给你?” 武三思闻言笑声却停了下来,白梅看到武三思转头看向站在他身后的女子。 武三思抬手朝着上官婉儿指去。 武三思:“小梅儿,这辈子恐怕是不行了。本将军已经有爱的人。如果下辈子我看腻她的话,我可以考虑你。” 若是被旁人听了武三思的话,定会以为武三思是在说笑。 然而武三思的语气却不夹丝毫笑意,他说得很认真。 白梅眨巴着眼看向站在武三思身后的上官婉儿,半晌后,她琢磨着说:“若是我下辈子容颜与她互换的话,兴许你会娶我。” 武三思闻言再次发出笑声。 白梅脸上的鲜血已经被他擦干净,武三思捏着白梅光滑细嫩的脸颊道:“想得美。” 白梅闻言点了点头:“论容貌,纵使我长大之后,成为大美人,也不会比她美。所以白梅只能寄希望于来世。” 谁知她话音刚落,却听武三思道:“下辈子,纵使你与她容貌交换,亦是不可能。” 在场的人,除了白梅之外,上官婉儿亦是诧然。 上官婉儿只听武三思又道:“除了她的脸之外,本将军更爱她的灵魂。纵使下辈子你与她互换容貌也没用。” 白梅闻言皱了皱眉:“那她若是被大火烧伤脸,变成丑八怪呢?你还是会喜欢她吗?” 谁知白梅却看到武三思竟然连想都不想回答道:“自然。” 武三思顿了顿又道:“并且,本将军会保护在她身边,不会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虽然白梅还只有八岁而已,却在听到武三思的话后,满眼嫉妒。 没错。 她是在嫉妒。 而且白梅将她心中的嫉妒说出口。 “我很嫉妒你。” 上官婉儿闻言露出哭笑不得表情。 因为武三思露骨的话,她竟然被一个八岁的小女孩嫉妒了…… 此时武三思灼灼的目光紧锁在上官婉儿的脸上。 他在等上官婉儿的反应。 这一刻,他甚至有些紧张。 她会嘲讽的笑? 还是说出残忍无情的话来? 他已经做好被打击的准备。 然而,下一瞬,武三思却听上官婉儿道:“你说的甚至就连我也有点嫉妒我自己了。” 武三思墨黑的眼中流露出诧然。 她……她在说什么…… 上官婉儿的目光从武三思脸上移开,落在白梅的小脸上。 上官婉儿:“你叫白梅是吗?我叫上官婉儿。” 白梅随即将自己的目光放回到武三思的脸上。 白梅:“将军哥哥,白梅能不能知道你的名字?” 武三思随即笑着抚上她的发顶:“当然可以。武三思,今后你唤我武哥哥便可。” 这一瞬,白梅如同被人点穴般,僵硬地站在原地。 武三思:“小梅儿?” 并非因为武三思亲昵地用手摸她的发顶,而是因为武三思说的话。 白梅回过神来支吾道:“今后……武哥哥,你是说今后我还能够见到你吗?” 现在这小女孩已经无家可归, 放任她在这巴城内游荡,她很有可能会感染上瘟疫。 此时武三思再次看向上官婉儿道:“丫头,本将军想收这小梅儿做义妹如何?” 武哥哥他说什么…… 武三思的话让白梅的心跳不由一停。 上官婉儿闻言皱了皱眉。 以为上官婉儿是不愿意让武三思收她做义妹,白梅眼中流露出一抹黯然。 她紧攥着小手,告诉自己不要痴心妄想成为武哥哥的义妹。 她是什么身份? 她不过是一野孩子。 谁知就在这时,她听上官婉儿语气怪怪地说道:“你想收便收,问我作甚。” 武三思闻言痞笑道:“你可是本将军未来的娘子。如今我要收义妹,自然要经过娘子同意。” 上官婉儿朝着武三思甩去一记白眼:“想得美!” 武三思则是笑道:“美梦终会成真。” 上官婉儿:“无赖。” 白梅瞬间听出这两个人是在打情骂俏。 攥紧小手的她此时眼中已经没有对上官婉儿的嫉妒。 毕竟…… 能够成为武哥哥的义妹已经是她此生最大的幸运。 第699章:找到治理瘟疫的办法? 她不敢多奢求。 白梅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义兄在上,请受义妹三拜。” 砰砰砰三下。 白梅用尽了自己最大的力气往地上磕,以表达自己对上苍的感激之情。 “小梅儿,看不出来,你还挺上道的。” 白梅小小的额头已经被磕出血来,然而她的笑脸上没有丝毫的痛苦,有的只是感激。 白梅:“能成为武哥哥的义妹乃是小梅儿做梦也不敢想的事。如今有这样的机会摆在小梅儿面前,小梅儿自然要用尽全力抓住它。” 因为白梅的所作所为,不仅是武三思,就连上官婉儿亦是很欣赏这年纪不过八岁的小女孩。 刚才武三思干净的巾帕已经用来为白梅擦脸,上官婉儿从衣袖中拿出她的巾帕为白梅擦去她额头的血迹。 此时白梅听上官婉儿说道:“你很幸运。” 武三思是什么身份? 能够成为武三思的义妹,这是天下百姓皆不敢想之事。 除了身份之外,她相信武三思的人品。 等等…… 上官婉儿为白梅擦额头的手一顿。 察觉出上官婉儿的异样,白梅歪着脑袋:“上官姐姐,你怎么了?” 什么时候…… 她从什么时候开始信任武三思的人品的? 猜到上官婉儿此刻在想什么,武三思墨黑的眼底划过一抹笑。 武三思轻轻拍了拍白梅的小脑袋:“小梅儿,现在上官姐姐在思考她是怎么会爱上本将军的。” 白梅闻言诧然:“这还需要思考吗?” 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抬起头想要说武三思不过是胡乱揣测,谁知武三思完全不给她反驳的机会。 武三思:“小梅儿去牵你未来嫂嫂的手,我们回府衙。” 如今小梅儿自然会听武三思的话。 她的命是因为武三思的救赎之下而存在的。 现在她又是武三思的义妹,自然是武三思要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 白梅闻立即伸出小手去牵上官婉儿的手。 此时白梅刚经历了如同地狱般的劫难,小白梅用小手握住她的手,上官婉儿又怎么忍心甩开白梅的手。 上官婉儿站起身,不由狠狠瞪了武三思一眼。 而这一幕在白梅看来,便是自己未来嫂嫂在与自己的义兄眉来眼去。 在将白梅带回府衙后,张卫聪闻言立即带着医师赶来。 看到医师,白梅自然知道医师是要做什么。 白梅道:“我没有患上瘟疫。患上瘟疫的人是我爹爹,不过他已经在七天前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 白梅不说这样的话还好,她此话一出,张卫聪不由被吓得脸色苍白。 怕死的张卫聪舌头已经开始打结。 他支支吾吾地说:“你说什么?你爹爹是死于瘟疫的?” 若不是被医师扶着,张卫聪双脚一软,险些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白梅见状慌忙摆手道:“义兄,我真的没有瘟疫。若是患上瘟疫的话,三日之内就会发高烧,并且身体开始溃烂。爹爹已经死了七日,若是我染上瘟疫的话,现在我的身体已经开始溃烂。” 白梅说得没错。 若是她染上瘟疫,现在的她症状已经很明显才是。 然而现在她却好好的。 上官婉儿默了默笃定道:“小梅儿没有染上瘟疫,张县令不必如此担心。” 此时医师闻言亦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张卫聪见状这才长松一口气。 下一瞬,他不由紧皱着眉问:“武将军,你为何将这你小女娃带回府衙。” 刚才张卫聪所有的关注点皆在白梅有没有染上瘟疫上,不曾注意到白梅对武三思的称呼。 此时,张卫聪只听武三思道:“她乃是本将军的义妹。” “什么?!” 武三思的话就像是一记天雷披在张卫聪的天灵盖上。 以为是自己听错,张卫聪又支吾着问:“武……武将军,你刚才说什么?” 武三思没有重复自己刚才的话,白梅则是道:“我白梅现在是武将军的义妹。” 从张卫聪看到自己的第一眼起,白梅就已经捕捉到张卫聪眼底的鄙夷。 这样的目光她在其他人眼中也看到过。 她是爹爹捡回家的野孩子。 不少人背地里会叫她野杂种。 如今她已经是武三思的义妹。 侮辱她,便是在侮辱武三思,这样的情况,她绝不会让其发生。 张卫聪闻言久久难以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这武三思与上官婉儿离开府衙还不到两个时辰,突然就蹦出来一个武三思的义妹。 张卫聪所有的关注点此时皆在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的小女孩摇身一变成为皇亲国戚这件事上,而上官婉儿则是从白梅的话中抓到了重点。 上官婉儿蹲下身与白梅对视:“小梅儿,你是说你爹爹是在七日前患瘟疫过世的。” 刚才上官婉儿如此相信自己的话,为何现在她又要重新问自己一遍? 小梅儿乌黑的眼底流露出一抹不解,却点头道:“小梅儿说的句句乃是实话,没有骗上官姐姐。” 白梅很懂分寸。 没有武三思教导,她便知,在人前不能叫上官婉儿未来嫂嫂。而在是私下里,她得多叫上官婉儿嫂嫂。 上官婉儿闻言又问道:“那你爹爹的尸首呢?也是被烧了?” 上官婉儿此话一出,只见白梅紧抿了抿唇。 白梅支吾道:“上官姐姐,我爹爹他的尸体没有被烧。” “你说什么!”张卫聪闻言不由嚷道,“你这小丫头可知,若是尸体没有被烧的话,这死者身上的瘟疫会蔓延。” 白梅闻言连连摆手:“不会的!” 上官婉儿诧然:“为何不会?” 白梅解释道:“爹爹的瘟疫是不会传染人的。在得知爹爹患上瘟疫后,我便一直照顾着爹爹。曾经小梅儿想过,爹爹若是死,小梅儿也不活了。瘟疫传染给小梅儿也无妨。但是小梅儿一直伺候在爹爹身边,直到爹爹死去,小梅儿也没有患上瘟疫。并且爹爹死后,小梅儿已经将爹爹的尸首埋在了深山里。” “医师!你再给我好好检查,看她到底有没有患瘟疫!” 张卫聪说着不由往自己身后退了三步,从未与白梅拉看距离。 在医师一番小心翼翼地检查之后,再次得出结论。 医师:“回禀武将军,上官昭容,县令,经我认真检查之后,武将军的义妹确实没有患上瘟疫。” 张卫聪:“这……怎么可能!” 医师:“也就是说武将军的义妹乃是由天神庇佑,虽然伺候在自己患有瘟疫的爹爹身边,却并未因此而患上瘟疫。” 上官婉儿闻言不由皱眉。 为什么会这样? 见上官婉儿皱眉,武三思便道:“现在时候也不早,先用过午膳再想。” 在用午膳时,白梅察言观色地没有选择坐在上官婉儿与武三思中间,而是坐在了上官婉儿旁边。 看到满满一桌子的菜,白梅端着碗咽了咽口水。 她都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有吃过肉了。 听到白梅咽口水的声音, 上官婉儿将一个红烧狮子头夹入白梅碗中。 白梅一抬头,便看到上官婉儿唇角那一抹清丽绝艳又带着一丝邪气的笑。 这瞬间,白梅不由看呆。 “咳咳。” 听到武三思的轻咳声,白梅这才回过神来,对上官婉儿道:“未来嫂嫂,难怪我义兄会喜欢你。你笑起来的模样不仅好看,而且还很特别。” 不愧是他收的义妹。 很显然, 白梅的话说出了他心中所想。 过去,他常年混迹风月场,怎样的笑他没见过,却从未见过如上官婉儿这般的笑。 上官婉儿一笑,武三思只觉自己的魂魄都被上官婉儿给勾了去。 听闻白梅的话,上官婉儿则是苦笑不得地说:“小梅儿, 不饿吗?” 饿! 她当然饿! 既然她已经将未来嫂嫂给夸到位,剩下的,她只用吃饭便可。 恩,没错。 她只要默默吃饭,无视自己的义兄与自己的未来嫂嫂打情骂俏,眉来眼去。 这日入夜后,小梅儿在上官婉儿房中已经睡下。 而上官婉儿则是思考则为何小梅儿没有被感染上瘟疫坐在院中石桌前紧锁没有。 突然间,有一温热的指腹落在她眉心处。 耳边转瞬响起武三思的声音:“就算事情想不通,也无须皱眉。皱眉会老得快,这不你还有我。” 武三思话音一落便收到上官婉儿向他飞来的白眼。 上官婉儿:“那你觉得到底是为何小梅儿没有染上瘟疫。是她运气好,还是因为别的。” 武三思闻言默了默:“两者皆有可能,不过后者可能性会大很多。之前小梅儿杀人,乃是因为那小男孩将小梅儿当做是食物。也就表明小男孩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这样的情况下,小梅儿能吃的便是野草。很有可能小梅儿便是吃了什么能够抵抗瘟疫的野草,以至于她并未感染上瘟疫。” 武三思所说恰好与自己所想不约而合。 因为饥饿,因为时刻提防着自己的哥哥也许会将她当做食物,白梅睡得很浅。 “小梅儿。” 听到有人唤她的声音,她立即清醒过来,蓦地睁开眼双眼。 看向站在床边的人,她诧然道:“ 义兄,未来嫂嫂,你们怎么会……” 此时只听武三思问道:“小梅儿,在你爹爹去世之前,你吃的什么?” 小梅儿闻言一怔。 她爹爹乃是靠打猎为生,后来爹爹染上瘟疫,卧床不起,他们也因此断了粮。 没有东西吃,她只能将家里仅剩的粮食熬成野菜粥给爹爹,还有哥哥吃。 而她…… 白梅紧抿了抿唇说:“我没东西吃,只能……只能吃虫子。” 果然。 义兄与未来嫂嫂在听到她的话后脸色一变。 上官婉儿:“吃虫?” 白梅点了点头:“因为入秋,树上有秋蝉,我便靠着吃秋蝉来填饱肚子。” 上官婉儿:“秋蝉?” 白梅又继续点头:“虽然吃下秋蝉后会腹泻,但是总比饿死的好。” 不知道为什么上官婉儿突然大半夜叫醒自己。 白梅疑惑地眨巴眼:“未来嫂嫂,你问这个做什么?” 只听上官婉儿道:“秋蝉!也许这就是治理瘟疫的关键。” 被上官婉儿吵醒,张卫聪一脸不悦。 张卫聪:“上官昭容,这大晚上的,你是要去慈恩寺?” 上官婉儿:“不必。” 张卫聪闻言不由诧然。 不去慈恩寺。 那上官婉儿大晚上的折腾什么? 只听上官婉儿道:“也许我找到了治理的办法。” 张卫聪闻言,所有的睡意消失不见。 张卫聪:“你……你说什么?” 接下来,上官婉儿所言让张卫聪更加震惊。 上官婉儿:“也许秋蝉便是治理瘟疫的办法。” 前一刻,听到上官婉儿的话,张卫聪还在欣喜。 这一刻,张卫聪闻言抽了抽嘴角:“上官昭容,你确定不是在与下官开玩笑。” 上官婉儿则是认真道:“现在就命人去捉秋蝉。” 纵使认为上官婉儿是在说笑,但上官婉儿的话,他不得不听。 张卫聪闻言,只能按照上官婉儿说的话去捉秋蝉。 白梅带着上官婉儿武三思一行人来到自己家附近的树林中。 借着火把的光芒,白梅轻车熟路的爬上树。 没过多久,从树上传来白梅激动的声音:“捉到了!” 白梅将捉到的秋蝉交给了陆铭。 而后上官婉儿命医师将用捉到的秋蝉入药给患有瘟疫的病患吃。 第700章:一直很傻 三日之后。 见陆铭从慈恩寺回来,上官婉儿立即迎上去问:“情况怎么样?” 陆铭却是黯然垂眸:“回禀上官昭容,病人的情况并没有好转。” 上官婉儿紧皱着眉:“怎么……怎么会这样?” 武三思闻言则是默了默道:“难道说这秋蝉需要在染上瘟疫之前服下?” 此时陆铭却道:“老爷,我们已经让寺中所有人服下以秋蝉熬制的汤药,但依旧有人感染上瘟疫。也就是说……秋蝉并非治理瘟疫之药。” 上官婉儿闻言摇头道:“不可能……若不是因为服下秋蝉,小梅儿为什么没有染上瘟疫?” 陆铭默了默:“也许……小梅儿便是得了天神眷顾。” 因为运气好,所以就算白梅伺候在她爹爹身边,亦是不曾染上瘟疫。 等等…… 似乎想到什么,上官婉儿脸色突然一变。 武三思便听上官婉儿道:“不是因为秋蝉,是因为别的东西。” 武三思:“别的东西?”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没错。是别的东西。” 不等武三思追问,上官婉儿又道:“没有染上瘟疫的,除了小梅儿,还有她之前的哥哥白开。” 武三思闻言这才想起,虽然小梅儿一直说她伺候在她爹爹身边,但白开也在。 若真是运气的话,恐怕太过于幸运,这两个小孩才会同时不曾感染瘟疫。 既然如此,肯定是因为别的东西,才使得白梅和白开有了抵抗瘟疫的能力。 上官婉儿对陆铭道:“去把小梅儿带来。” 很快,陆铭将白梅带到上官婉儿跟前。 没有外人在,白梅看到上官婉儿便道:“义兄,未来嫂嫂, 你们叫小梅儿过来做什么?” 只听上官婉儿道:“小梅儿,你回想看看,除了秋蝉之外,你还吃过什么?并且白开也吃过。” 她吃过,并且白开也吃过。 白梅闻言紧皱着眉。 半晌后,不见白梅回答,陆铭有些着急。 就在陆铭想要催促白梅时,上官婉儿朝着陆铭使了个眼神。 陆铭立即将自己即将出口的催促又吐回了腹中。 武三思与上官婉儿静静等待着白梅的答案。 然而很长时间过去,白梅什么也没想起来。 白梅紧皱着眉抬头向上官婉儿看去:“未来嫂嫂,小梅儿想不出来。但凡有吃的,白开皆会吃独食,我根本没吃到的可能。” 上官婉儿亦是皱眉:“那在你爹爹感染上瘟疫之前呢?” 白梅道:“在爹爹感染上瘟疫之前,我们吃的东西与普通人并没有太大区别。” 这…… 这到底是为什么白梅与白开能够有抵抗瘟疫的能力? “不好了!” “不好了!” 就在这时,张卫聪带着衙役进到院中喊道:“慈恩寺有患上瘟疫的病人跑了出来!” 武三思:“你说什么!” 张卫聪道:“从慈恩寺里跑出来的病患名叫王德成,是一个戏班里表演胸口碎大石的。没想到在发现自己患上瘟疫之后,他竟然打碎慈恩寺的墙,从里面跑了出来。如今下落不明。” 武三思闻言神情凝重:“还不赶紧去找!” 害怕自己感染上瘟疫,张卫聪自然不会亲自带着人去找寻王德成的下落。 武三思亦是不允许上官婉儿再离开府衙。 武三思:“放心,本将军定会找到那王德成。小梅儿看着你未来嫂嫂,若是她想出府的话,便用这麻醉针将她弄晕。” 武三思当着上官婉儿的面,将麻醉针给了白梅。 上官婉儿见状抽了抽嘴角,只见白梅点头如捣蒜。 白梅:“义兄放心。义兄不在时,我定会保护好未来嫂嫂。不让她做傻事。” 上官婉儿:“……” 武三思闻言闻言露出欣慰的笑,摸了摸白梅的发顶。 武三思:“不愧是我武三思的义妹,将你未来嫂嫂看好了。” 在武三思离开之后,白梅立即狗腿地为上官婉儿倒了茶水,递到上官婉儿跟前。 白梅:“未来嫂嫂,喝些茶,放宽心。义兄说能将那王德成找回来,便能找回来。” 上官婉儿见白梅乖巧地将热茶递到她跟前,她又怎么忍心拒绝。 上官婉儿接过茶盏,目光紧锁在白梅脸上。 上官婉儿:“小梅儿,在你眼中你义兄是怎样的人?” 没想到上官婉儿突然有此一问,白梅一怔。 白梅想也不想便道:“我义兄虽然看起来一身痞气,却是有一颗真心之人。” 白梅说到此处欲言又止:“未来嫂嫂,你不喜欢我义兄?” 料到白梅会如此问她。 上官婉儿则是反问:“你觉得呢?” 这一回,白梅想了很久:“也许……” 白梅紧皱着眉。 半晌后,她道:“也许你只是在别扭。” 上官婉儿诧然:“在别扭?” 白梅点头如捣蒜:“恩。未来嫂嫂,你难道没发现,你和我义兄很般配。” 上官婉儿闻言如同听到了笑话。 上官婉儿抬手指了指自己:“我和你义兄般配?” 白梅闻言再次点头如捣蒜:“未来嫂嫂,你们不仅般配,而且还很有默契。” 上官婉儿想要反驳自己和武三思有默契。 但她想要脱口而出的话却在想到她与武三思各种眼神交流之后,说不出来了。 没错。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武三思有了默契。 白梅见状不由道:“未来嫂嫂,你看你也不反驳我了。既然如此,小梅儿不懂,为何你就不接受我义兄呢?” 上官婉儿却没有回答小梅儿的话。 白梅默了默:“未来嫂嫂,要不然你给小梅儿讲讲,义兄到底有什么地方是你不能接受的?” 上官婉儿:“你是你义兄派来的习作?” 白梅学着武三思的招牌动作抹了抹鼻子。 白梅:“未来嫂嫂,你说出我义兄的缺点,我义兄才能改成啊。” 上官婉儿:“你义兄满身皆是缺点。” 白梅:“……” 很显然,她的未来嫂嫂不愿意说。 半晌后, 上官婉儿听白梅默了默道:“未来嫂嫂,我听义兄说,你是为了仇恨而活着的。” 白梅没有问上官婉儿是为了仇恨而活着的吗,而是肯定的问她。 见上官婉儿一怔,白梅道:“未来嫂嫂,这并非义兄主动告诉我的,而是我好奇为什么你在义兄面前如此别扭。毕竟……” 白梅顿了顿:“毕竟,小梅儿觉得你和义兄在一起时,你像自己。而并非……一具为了复仇的行尸走肉……” 哐当。 白梅的话,突然被一声巨响打断。 出了什么事? 上官婉儿放下茶盏刚站起身,便看到有人冲进了房中。 借着房中的烛光,在看清冲进来之人的人脸后,上官婉儿凤眸中写满诧然。 上官婉儿:“你是……” 只见站在房中与上官婉儿对视的男人脸上长满脓包。 房间里随即响起白梅惊恐的声音:“你是从慈恩寺里逃出来的王德成。” 王德成闻言不由狠狠瞪大白梅一眼。 上官婉儿立即将白梅护在自己身后。 但下一瞬,白梅却有挣脱开上官婉儿的保护,将上官婉儿护在身后。 是了。 白梅她不会被瘟疫感染。 上官婉儿沉声道:“王德成,我会想办法治疗好你的瘟疫。” 上官婉儿话音一落,房间内随即响起王德成的大笑声。 白梅紧皱着眉看到就在王德成大笑时,他脸上的脓包被挤破,浓水不断从王德成的脸上滴落在地上。 王德成:“治好我的瘟疫?简直是笑话!” 王德成:“我兄长已经被你们火火烧死。我王德成要你们给我陪葬!” 王德成说罢朝着上官婉儿走去。 担心上官婉儿被王德成感染,白梅朝着王德成走去。 白梅:“你别过来!上官姑娘她并没有要烧死你兄长,而且我不会感染上瘟疫。所以上官姑娘一定能够找到办法救你的!” 之前听到上官婉儿说能够找到救他的办法,王德成只觉自己好似听到了笑话。 但是现在,看到白梅不怕死地朝自己走过来,王德成诧然:“你……你真的不会感染上瘟疫?” 白梅对上王德成疑惑的目光:“你觉得我不怕死吗?” 王德成:“你……” 白梅突然展开她小小的双手,再次将上官婉儿护在自己身后。 白梅:“不要伤害上官姑娘,她只是想救你们。” 在患上瘟疫之后,王德成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但是现在,眼前的小姑娘却告诉他,现在有办法能够医治瘟疫之症。 充满绝望的王德成眼中不由亮起一丝希望。 王德成:“你说的都是真的?” 就在这时,一支利箭透过窗户射了进来,好在王德成反应够快。 虽然利箭还是射在了他的身上,然而却避开了要害位置。 射箭的人是张卫聪。 “啊!你们骗我!”王德成发出犹如野兽般的嘶吼。 他将射入他胸膛的箭拔了出来,朝着上官婉儿走去。 “不要!” 白梅惊恐地紧抱住王德成的大腿。 白梅:“不要伤害她……” “你让开!”此时王德成眼中写满愤怒。 白梅不由将王德成的大腿抱得更紧。 白梅:“你答应我,不伤害她,我便放手。” 王德成:“你找死。” 看到王德成拿着利箭朝着白梅后背插去,上官婉儿道:“住手!” 王德成闻言动作一顿。 就在这时,白梅从衣袖中拿出之前武三思给她的麻醉针朝着王德成大腿刺去。 怎么…… 怎么回事…… 白梅发现她的麻醉针根本刺不进去。 王德成左边大腿上绑着一块铜片,算是他最后的家当。 不想白梅竟将麻醉针刺在了王德成的铜片上…… 发现白梅的举动,王德成一声怒吼:“小杂种!” 就如同扔废纸球,王德成拎起白梅朝着桌椅的方向砸去。 “啊!” 白梅一身惨叫。 她小小的身体哪里禁得起砸。 她的身体将桌椅撞得粉碎,在吐出一口鲜血之后,白梅直接晕了过去。 上官婉儿:“小梅儿!” 王德成拿着从他胸口拔出的利箭,朝着上官婉儿而去。 王德成双目赤红:“今天你们都得死!” 嗖! 又是一支利箭朝着王德成射了过来。 这一次王德成的动作依旧很快。 利箭再一次没有射中王德成的要害。 武三思在闻讯急急赶回来时正好看到王德成拽住上官婉儿手腕的这一幕。 黑影一闪。 武三思转瞬出现在房间内。 “王德成,你若是想报复,冲我来!放开她!” 王德成并不认识武三思。 他道:“你是谁?” 武三思:“我便是此次前来治理瘟疫的武三思。” 王德成闻言情绪变得更激动。 王德成:“治理瘟疫?把你们不过是屠夫!你……想要救她?” 王德成说罢再取去射在他肩膀上的利箭扔到武三思跟前。 王德成目光狰狞地说:“现在我就给你这个机会。 把这箭刺入你的身体里,我便放了她。” 仅仅是直接,上官婉儿连半瞬琢磨都没有便知武三思会按照王德成说的做。 上官婉儿看向凝望她的武三思喊道:“不要!” 然而她的喊声并没有阻止武三思将利箭捡起来的动作。 这一瞬,她的眼中腾起泪光。 不! 她不能让武三思为了她而死。 上官婉儿:“不要。武三思,我上官婉儿是不会喜欢你,更不会很你在一起,你这样做不值得。” 这一刻,借着烛火的微光,上官婉儿看到武三思脸上扬起一抹痞笑。 武三思目光灼灼看着她,犹如她第一次遇见武三思那般。 武三思:“不值得吗?但是本将军愿意。” 上官婉儿气红了眼。 上官婉儿:“你!” 武三思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她脸上挪开看向王德成。 武三思:“发誓。若是我将这箭刺入自己身体内,你便放开她。否则,你与你兄长的魂魄皆不得往生。” 王德成听到武三思的话一声大笑,却又转瞬对武三思发誓道:“我王德成对天发誓,若是不准守约定放了这女人的话,我与兄长的魂魄皆不得往生。” 王德成的话让武三思长松一口气。 武三思痞笑道:“很好。” 他随即捡起地上沾有王德成血液的利箭刺入自己肩头。 “傻瓜,不要!” 房间里响起上官婉儿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这一瞬间,看到武三思心甘情愿将染有瘟疫的利箭刺入肩头,她忘记了自己是上官婉儿,忘记了自己背负着上官家的仇恨,忘记了她曾经那么喜欢李贤。 她现在唯一想的便是要武三思活下去。 这一刻,她只有这一个愿望而已。 看到武三思将利箭刺入肩头,王德成松开他紧拽着上官婉儿的手,发出疯狂的笑声。 上官婉儿:“我要杀了你!” 王德成笑得诡异:“不需要你动手。” 就在上官婉儿从怀中拿出匕首时,王德成已经用第一根利箭刺穿他自己的脖颈。 而后笑着倒在了…… “臭苍蝇!” 见上官婉儿朝他冲来,武三思虽是在笑,语气却凝重。 武三思:“别过来。” 武三思:“陆铭将她带入房间!” 陆铭最在意的人虽然是武三思,但武三思说什么,他便会按照武三思所说的去做。 上官婉儿聪慧过人,担心上官婉儿不受自己的约束,陆铭上前直接点了上官婉儿睡穴。 “陆铭。” 就在陆铭打横抱着上官婉儿准备离开时,武三思的一个眼神让陆铭放弃了抱起上官婉儿的举动。 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老爷也会吃醋。 陆铭不由在心中一声叹息,朝着站在院中瑟瑟发抖的婢女招了招手。 陆铭:“你们进来。” 婢女们扶着上官婉儿离开,陆铭则是打横抱起已经晕倒在地上的白梅。 这天被陆铭点了睡穴的上官婉儿做了一个噩梦。 她再次梦到自己在破庙中被刺客袭击的一幕。 周围皆是白烟,她什么也看不到。 只是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声音。 “丫头。” “丫头。” 这是…… 武三思的声音。 那声音仿佛就在她身旁。 突然间白雾散去, 她看到一支利箭划破长空,朝她而来。 “丫头!” 武三思闪身挡在了她前面。 她眼睁睁看着利箭陷入了武三思的胸膛之中。 “不要!” 上官婉儿一声大叫,满头是汗的她蓦地睁开眼。 发现自己手脚被绑,在她晕倒之前发生的一幕幕转瞬涌入她脑海中。 “臭苍蝇……” 担心伤到她的皮肤,她的手脚皆是被陆铭用布条绑住。 她要见武三思。 上官婉儿朝着门口的方向喊道:“陆铭,放开我!” 陆铭站在门外,听到上官婉儿的喊声,他道:“不行。这是老爷的命令。” 上官婉儿:“我要见他!” 他怎么可以这么傻! 为了救她甚至连命都不要了! 陆铭则是道:“上官姑娘,你很清楚,以现在的情况,老爷是不可能见你的。” 上官婉儿朝着门口的方向继续吼道:“你告诉他,若是他不见我的话,我就咬舌自尽。” 陆铭:“老爷说了,上官姑娘大仇未报,咬舌自尽这种话不过是拿来威胁陆铭的,陆铭断不能信。” 此时上官婉儿闻言不知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半晌后,房间里再次响起上官婉儿的声音,只是比起刚才,她的声音没有了激动,而是变得悲伤。 上官婉儿:“你家老爷为何这么傻?” 陆铭:“其实……老爷一直都很傻。 ” 上官婉儿眼中噙着泪花,听到陆铭的话,她却是一点都笑不出来。 上官婉儿:“没错。陆铭,你说的很对。其实他一直都很傻。” 若不是这样的话,他又怎会爱上她…… 陆铭:“上官姑娘,如今老爷是不会见你的。依属下拙见,与其在此悲伤难过,想着要见老爷,上官姑娘不如去思考到底是什么原因让白梅不会感染上瘟疫。” 听陆铭提起白梅,上官婉儿这才想起之前白梅为了救她而被王德成砸晕。 上官婉儿忙问道:“小梅儿现在怎么样了。” 陆铭回答道:“上官姑娘放心。小梅儿虽然晕过去,但内脏并未遭受到重创。” 上官婉儿闻言长松一口气。 只听陆铭又道:“只是小梅儿她现在尚未醒来。” 是了。 小梅儿若是醒来的话,定会出现在她面前。 如今就如同陆铭所说,现在武三思还没有死,她不能将所有的精力放在伤心上。 她现在要做的便是找出治疗瘟疫的办法。 就在这时陆铭的声音再次从门外传来。 陆铭:“上官姑娘,老爷说了,治疗瘟疫之事不急于一时。人越是着急思绪也就越乱。” 陆铭话音一落,上官婉儿听到一阵空灵的琴声。 这是…… 武三思在弹琴! 他竟然还有心思弹琴给她听,让她静下心来! 此刻上官婉儿再一次不知道自己该拿出怎样的表情来…… 之前武三思的琴声悠扬婉转,而今天他的琴声更多的则是相思。 我分明…… 分明只有一门之隔,然而他们之间却好似隔了长安与蜀地的距离。 听着武三思琴中的相思,不断有眼泪如同水晶珠般从上官婉儿脸上滑落。 上官婉儿无声哭泣。 从她有意识以来,她便生活在掖庭。 若是她出事,要以命换命。 在遇到武三思之前,能够为她这样做的人便只有她的娘亲郑蓉,以及视她如己出的瑞姨。 但武三思他却…… 偏偏这么傻。 一曲相思弹完。 上官婉儿已经在房间内哭成累人。 下一瞬,她听到武三思的痞笑声。 武三思:“丫头,你什么时候都特别好看,唯独只有你哭的时候,特别难看。” 武三思的话是要让她不许在哭。 然而听到武三思的话,上官婉儿却是哭得更厉害。 果然这人一直都这么傻…… 她不敢开口说话,害怕爱自己一开口说话,就是哭声。 武三思这傻子把她当做这世间上独一无二的宝,若是听到她哭得如此伤心,他只会比她更伤心。 武三思患上瘟疫,此刻已经开始发烧。 不能吹风,在弹完一曲后,便又回到了房中。 就在回屋之前, 武三思抱着古琴朝着上官婉儿房中的方向看去。 武三思:“丫头,本将军此生的心愿便是娶你为妻。我相信, 你一定会成全我。” 上官婉儿闻言终于忍不住发出哽咽声:“混蛋!” 在武三思离开院中后,手脚被绑的上官婉儿躺在床上不断思考到底是为什么白梅与白开不会染上瘟疫。 上官婉儿想得专注,就连房门被打开的声音也没听见。 此刻打开房门的是人是白梅。 白梅小脸苍白。 在她醒来后,她便第一时间去到武三思房中。 武三思为了上官婉儿不受伤而用利箭刺伤自己染上瘟疫,这在白梅预料之外,却又在白梅预料之内。 白梅:“未来嫂嫂。” 听到白梅的声音,上官婉儿这才回过神来,看向紧攥着小手,脸色苍白,站在她床边的白梅。 上官婉儿:“你见过了他了?” 白梅点了点头:“义兄精神很好。” 上官婉儿唇角微勾:“是吗?” 白梅:“未来嫂嫂,你会想到办法救义兄的对不对。” 上官婉儿目光如炬: “我不会让他死。” 虽然现在白梅满心担忧,却还强迫自己努力扬起一抹笑。 白梅:“未来嫂嫂, 那我们便一起想办法来救义兄!” 白梅笑得僵硬勉强,此时上官婉儿亦是笑得僵硬勉强。 上官婉儿笑道:“好。” 白梅知晓现在自己是能够救义兄的关键,有关自己的一切,白梅尽可能的告诉上官婉儿。 但上官婉儿并未从白梅的讲述中发现可用的线索。 一天过去,没有好好休息的白梅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上官婉儿:“小梅儿,今天便到此为止。” 白梅:“未来嫂嫂,小梅儿不累,我再给你多说一些,兴许我们便能找到线索。” 上官婉儿:“小梅儿,你现在需要休息。在我找到能够救他的办法之前,你不许因为体力不支而昏迷。所以你现在需要休息。” 第701章:她是药人! 现在她义兄命在旦夕,她怎么睡得着! 白梅:“未来嫂嫂,我……” 白梅的心情,她又何尝不能理解。 然而经过一整日的琢磨,依旧没能找到线索,现在她与白梅必须养精蓄锐,好打起精神,以免错过不该错过的细节。 上官婉儿紧抿了抿唇:“闭上眼睛。” 白梅按照上官婉儿所说闭上了眼。 然而在她闭上眼之后,她脑海中便浮现出义兄躺在床上不断咳嗽的画面。 白梅躺在上官婉儿身边紧皱着眉。 看到白梅皱眉,上官婉儿不禁想到之前她皱眉时,武三思总会用他温热的指腹压在她眉心处,抚平她眉心处的皱褶。 上官婉儿:“小梅儿,听故事吗?” 现在她唯独能够做的便是给小梅儿讲故事,来舒缓她的情绪。 白梅没有睁开眼。 她知道自己一睁开眼,上官婉儿便会看到自己眼中的担忧。 这是她不想让上官婉儿所看到的。 白梅紧皱着眉应了一声。 上官婉儿看过的话本很多,但她却挑了之前武三思给她将的有关扇妖与皇帝之间的故事。 “那结局了?” 白梅听到最后,也没睡着。 听到上官婉儿说扇妖为了救皇帝将自己的内丹给了皇帝,而被国师抓走,她很想知道结局。 此时,上官婉儿的眉头皱得比白梅更厉害。 这扇妖与皇帝之间的结局到底是什么,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这个故事她没听武三思讲完。 “小梅儿。”上官婉儿默了默,“等找到治疗瘟疫的办法,我便告诉你结局。” 白梅睁开眼朝着躺在她身旁被捆着手脚的上官婉儿看去,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恩!”白梅随即重重应了一声,“未来嫂嫂,我们一定能够找到办法,治好义兄的瘟疫!” 上官婉儿:“睡吧。” 大概是因为听故事的关系,白梅紧张的心情舒缓了不少。 这一回,她闭上眼睛,没过多久,便进入了梦乡。 白梅已经睡去,听到白梅均匀的呼吸深,上官婉儿却是盯着床上的房梁,久久不能入睡。 脑子里不断浮现出过去武三思缠着她的一幕幕。 时间过得很快,却又很慢。 不知不觉间,外面天已大亮。 听到公鸡打鸣声,白梅立即睁开了眼。 “天亮了!” 这是武三思染上瘟疫的第二天。 明天,武三思的身体便会开始溃烂。 七日之后,他便会因为染上瘟疫身亡。 还剩五天时间 如今每一刻的时间都变得宝贵之极。 见白梅蓦地睁开,上官婉儿问:“小梅儿,你可有想到什么?” 白梅闻言转头朝着上官婉儿看去紧皱着眉。 白梅:“未来嫂嫂,我……” 很明显,白梅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虽然心里比谁都急,上官婉儿却是道:“莫急,你一定会想到治疗瘟疫的解药。” 白梅闻言用力点头如捣蒜:“我一定会!” 此时白梅听上官婉儿又道:“小梅儿,你帮我解开这布条。” 不等白梅回应,想清楚状况的上官婉儿又兀自笑出声:“他是不是有特地吩咐过你,不能为我解绑。” 白梅闻言先是一怔,随即点头。 白梅:“未来嫂嫂,你说得没错。义兄特地叮嘱小梅儿过。义兄说,纵使他现在已经染上瘟疫,他也还是会保护好你。若是……” 说道此处,白梅的声音变得哽咽。 上官婉儿:“若是什么?” 白梅紧攥小手,努力调整好自己的情绪道:“若是那日义兄他不在了,小梅儿也会代替义兄,以小梅儿之命来保护未来嫂嫂。” 上官婉儿闻言两行清泪夺眶而出。 他若是去了,让一个八岁大的小女孩用自己的命来保护她? 这臭苍蝇到底在想什么-…… 半晌后,安静的房间内,上官婉儿道:“我是不会让他死的。” 白梅闻言道:“未来嫂嫂,若是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小梅儿和陆哥哥去做便可。” 努力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上官婉儿道:“小梅儿,你再继续将自己过去发生的事情说给我听。” 她一定能够从白梅的话中找到线索。 然而这一天下来,却又再一次让上官婉儿与白梅陷入绝望之中。 看向窗外已经变的全黑的天色,白梅道:“我和白开到底是为什么不会感染上瘟疫的!” 白梅的情绪有些失控。 她用小手打着自己的脑袋:“到底是为什么!” 白梅:“你这破脑袋,赶快想起来!” 上官婉儿:“小梅儿!” 上官婉儿的手脚一直被绑着,就连吃饭小解亦是需要借助丫鬟之手。 无法阻止白梅用力敲她自己的脑袋,上官婉儿只能唤守在房门外的陆铭进来。 上官婉儿:“陆铭。” 陆铭闻声推门而入便看到情绪已经失控的白梅,和之前一样,他上前点了白梅的睡穴。 白梅随即失去意识,陷入昏睡之中。 陆铭将白梅抱起,准备带出房间,上官婉儿阻止道:“就让她睡我身边。” 陆铭闻言转身将白梅放在了上官婉儿身旁。 上官婉儿看向陆铭问道:“今日……他的情况可好?” 虽然明知道武三思的情况只会是一天天恶化下去,但现在的她却不想从陆铭口中听到与她心愿想违背的话。 陆铭:“上官姑娘,老爷他并不觉得难过。” 他并不觉得难过…… 陆铭的话就像是一铁锤,重重敲在她心上。 她不爱哭。 极少哭。 哭不过是表示自己内心的脆弱,没有任何意义。 然而现在她却忍不住再次湿了眼眶。 就在陆铭转身离开,为上官婉儿关上房门时,他听到房间内传来上官婉儿喑哑的声音:“武三思你就是个混蛋!” 陆铭站在门外,他抬头望着天空快要被乌云挡住的明月。 若是能够以命换命的话,他宁可代替老爷去死。 然而现在他却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 怎么能…… 陆铭眼中意思腾起水光。 老爷怎么能走在他之前…… 不! 若是老爷不在这世上,他绝不苟活于世! 当白梅再次醒来时,她急匆匆跑去武三思的房间。 此时武三思的房间内已经竖起锦屏。 “小梅儿,不要进来。” 武三思的话令白梅脚步一停。 隔着屏风,白梅看向陆铭在屏风后的身影道:“义兄,我……” 她是不会感染上瘟疫的。 但是武三思乃是何等高傲之人。 虽平日里,武三思总是吊儿郎当,但从琴声便能听出武三思的高傲。 白梅皱了皱眉,话锋一转:“义兄,你可有觉得难受?” 此时从屏幕后传来武三思的痞笑声。 武三思:“小梅儿,本将军曾经上场杀敌,浑身十八处刀伤剑伤。如今这不过是小小瘟疫而已。你未来嫂嫂她如何?” 白梅站在屏风前咬了咬唇,不许让自己哭出声。 然而她的声音还是控制不住便的哽咽。 白梅声音颤抖地说道:“都已经这个时候了,义兄你反而还在担心未来嫂嫂。” 武三思继续痞笑道:“正是是因为到了这个时候,本将军才更担心她。担心我若是不在了,有人会欺负她……” “不会的!”白梅激动地打断武三思的话,“义兄,小梅儿一定会和未来嫂嫂找到治疗瘟疫的办法。” 武三思:“如此就劳烦小梅儿了。” 然而时间一天天过去,已至武三思患上瘟疫的第五天,上官婉儿与白梅依旧是一筹莫展。 上官婉儿甚至命人将白梅之前吃过的东西,喝过的井水皆让慈恩寺里患有瘟疫的病人服用,然而却没有丝毫作用。 这天晚上,殚精竭虑的白梅终于承受不了快要失去义兄的压力直接晕了过去。 上官婉儿:“小梅儿!” 听到上官婉儿的惊呼声,陆铭闪身而入,看到白梅已经晕倒在了地上。 上官婉儿对陆铭道:“快叫医师来。” 很快,医师前来,在为白梅把过脉之后告诉上官婉儿道:“上官昭容,小梅儿并无大碍。不过是长期营养不良,以及最近精神压力过大造成晕厥的。” 医师又道:“我先给小梅儿扎针。而后再开几服药。结合调理,小梅儿的身体状况很快便会好起来。” 上官婉儿:“恩。” 然而就在医师将白梅的衣袖卷上去时,医师不由发出惊诧声。 医师:“怎么会这样……” 担心白梅出事,上官婉儿忙问道:“小梅儿她怎么了?” 医师忙道:“回禀上官昭容,我发现在小梅儿的手臂上有大小不一的伤口。而这些伤口看上去不像是被利器所伤,更像是……更像是被人咬伤的。” 上官婉儿闻言诧然:“被人咬伤?” 医师在一番细致鉴定之后,肯定道:“没错,肯定是被人咬伤的。并且还是连皮带肉一起咬下来的。” 连皮带肉一起咬下来的…… 上官婉儿闻言不由想起她与武三思第一次见到白梅的一幕。 上官婉儿:“是白开!” 咬伤白梅的人是白开! 所以当她和武三思初见白梅时,白梅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咬。 在上官婉儿示意之下,医师抬起白梅伤痕累累的手臂。 没错。 正如医师所说,白梅手臂上的伤是被咬出来的,而且还是连皮带肉被咬下来的。 看着白梅手臂上的伤,似乎想到什么,上官婉儿怜惜的眼神突然一变。 难道说! 白梅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当她睁开眼时,发现上官婉儿已经没有被绑在床上,而是站在床边一脸欣喜地看着她。 白梅满眼疑惑:“未来嫂嫂,你……” 白梅的话尚未出口,便被上官婉儿打断。 上官婉儿:“小梅儿!我找到治疗瘟疫的办法了!” 白梅惊诧地坐起身,她瞪大眼睛看着上官婉儿,半晌后,伸出自己的小手拍了拍脸颊。 白梅:“未来嫂嫂,我不是在做梦吗?” 这是白梅认识上官婉儿至今,第一次见到上官婉儿如此欣喜。 上官婉儿紧拽住白梅的手,激动地说:“小梅儿,你不是在做梦!” 即便是做梦,白梅也不会想到,原来能够治理瘟疫的药不是别的,而是她的血! 听闻上官婉儿的解释,白梅眼中的惊诧更甚。 白梅抬手指了指自己:“未来嫂嫂,你说什么……我是药人?” 白梅:“这怎么可能?” 她怎么可能会是药人?! 她从小便被爹爹捡回家。 若不是医师放了白梅的血做药引给关在慈恩寺内的瘟疫病患服用,任谁都不敢相信,原来能够治疗瘟疫的并非是什么奇虫异草,而是白梅的血。 上官婉儿:“你义兄的情况正在好转。” 白梅闻言先是一喜,下一瞬却又紧皱眉头。 她抬头看向上官婉儿:“未来嫂嫂,为什么会这样?为何……我会是药人?” 虽然白梅有从故事中听别人说药人乃是经过百草浸泡之人,可百毒不侵。 但这样的事情只存在于故事里。 这现实中怎么可能会真的有药人? 不想这样的事情却降临在了自己身上。 对上白梅疑惑的目光,上官婉儿默了默道:“也许……在你出生之后,你便经过了百草浸泡。还有可能你真正的父母便是药人。” 上官婉儿亦是只有在书中见过对于药人的描述。 药人不仅百毒不侵,而且血肉诱人。 难怪白开在咬了白梅,吸了她的血之后会想要吃更多。 白梅:“未来嫂嫂,我……原来我真的是怪物。” 上官婉儿:“怪物?” 白梅小手攥着被子:“难道不是吗?” 现在武三思还在静养,上官婉儿如同武三思之前,抬手摸了摸白梅的小脑袋。 上官婉儿:“小梅儿,为何你总将自己想的如此不堪。若不是你,你义兄便会因染上瘟疫而死。若不是因为你以你的血做为药引,这巴城内不知还有多少人会因此死于瘟疫。甚至……如果情况更恶劣的话,在这巴城的人皆会染上瘟疫。这座城便会被焚烧,成为一座鬼城。如今因为你,巴城的劫难被解除。这样,你还觉得自己是怪物?” 白梅愣愣看着上官婉儿唇角扬起一抹弧度:“傻瓜,你是存于这世上的宝。” 第一次没有嫌弃她的人是义兄,现在未来嫂嫂也没有嫌弃她…… 不对。 第一次在她杀了白开的时候,未来嫂嫂也没有嫌弃过她。 她真的是宝吗? 她已经不用再问。 此时上官婉儿的目光已经说明一切。 因为她父母是药人,还是说在她出生之后,她曾经在百草之中浸泡过? 这对白梅而言并不重要。 毕竟她被自己的父母所抛弃,如今重要的是因为她的血,义兄得救了! 因为她的血,巴城的人得救了! 白梅:“未来嫂嫂,我想去看看义兄。” 谁知上官婉儿却是摇头。 上官婉儿:“小梅儿,你义兄现在谁都不想见。” 白梅闻言诧然:“谁都不想见?就连未来嫂嫂,义兄也不见吗?” 上官婉儿:“没错。现在他脸上的脓疮还没有痊愈,所以现在他现在谁都不想见。” 之前在白梅醒来时,她还一脸担心,担心找不到治疗瘟疫的办法,武三思便会因此死掉。 现在危机解除之后,长松一口气的白梅,脸上随即挂上一抹笑。 白梅:“没想到我义兄竟然如此臭美。” 上官婉儿闻言则是道:“他一直臭美。” 白梅:“呃……” 此时上官婉儿俏皮地说:“不过,他越是不想见我们,我们越是要见去他。” 白梅闻言一怔,看着上官婉儿脸上俏皮却又染上一丝邪气的笑。 白梅:“未来嫂嫂,义兄他不想你看到他很丑的模样。” 上官婉儿闻言抽了抽嘴角:“他有好看过么?” 白梅:“……” 当上官婉儿牵着白梅的手走到房门口时,陆铭拦住了上官婉儿与白梅二人。 陆铭:“老爷有令,谁都不能进去。” 上官婉儿朝着小梅儿使了个眼色,白梅立即拽住陆铭的手,细声细气地开始对陆铭撒娇。 白梅:“陆哥哥,你就让我进去看看我义兄。我真的很想见他!” 白梅长得娇俏可人。 现在白梅对着自己撒娇,陆铭又怎么忍心拒绝。 但武三思的命令比天大。 陆铭紧皱着眉头,正要将自己的手从白梅手中抽出,突然感受到手背有被针刺的痛楚。 陆铭难以置信地看向将麻醉针刺入自己手背的白梅。 陆铭:“小梅儿……” 陆铭话还没说完,就直接晕倒在了地上。 白梅见状仰头朝上官婉儿扬起一抹得意的笑。 吱嘎。 门被上官婉儿推开。 只听从锦屏后传来武三思一声痞笑。 “小梅儿,干得不错。” 没想到武三思会夸自己,白梅闻言摸了摸自己的鼻头。 白梅:“义兄,你这是夸我,还是在怪我?” 武三思:“你觉得呢?” 白梅抿了抿唇:“义兄,我只是想看看你。” 武三思:“小梅儿,如今义兄的模样只会吓到你。” 武三思的话虽然是对小梅儿说的,然而他的视线却是透过锦屏落在了上官婉儿身上。 白梅之前照顾她患有瘟疫的爹爹,比他更恶心的模样,她都有见过,又怎会被她吓到。 他只是不想让上官婉儿看到他现在这副模样。 而上官婉儿聪慧过人,又何尝不知武三思心中所想。 上官婉儿:“小梅儿,要不我们就看看他的眼睛?” 白梅闻言诧然:“只看义兄的眼睛?” “恩。”上官婉儿微微点头,“现在你义兄的脸没有恢复,不愿让我们看到他丑陋之态。让他戴上面具吧。” 上官婉儿说罢从怀中拿出一张面具。 白梅看到上官婉儿递到她跟前的面具诧然更甚。 没想到未来嫂嫂早就已经准备好了面具…… 在她接过面具后,又听上官婉儿道:“小梅儿,现在我们闭上眼睛,让你义兄出来拿面具可好。” 小梅儿原本想说其实她可以闭着眼睛走进去,将面具递到武三思床边。 毕竟,对于房间内的布局,她已经很熟悉。 然而下一瞬,在看到上官婉儿对她使眼色,白梅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白梅:“好。” 白梅随即扯着嗓子,对武三思道:“义兄,我和未来嫂嫂已经闭上眼睛,你出来拿面具便可。” 武三思痞笑道:“小梅儿,你们这不是在给我挖坑?你以为你义兄会像陆铭一样傻?” 白梅抿了抿唇:“义兄不信小梅儿?也不信未来嫂嫂?” 他当然不信机灵古怪的臭丫头。 现在,她怕是正等着让自己出丑。 身着一袭里衣的武三思躺在床上一声轻叹。 罢了!罢了! 现在他的瘟疫已经被治好,她们开心就好! 锦屏内传来武三思认命的声音:“好。你们闭上眼,我这便出来拿面具。” 已经闭上眼睛的白梅点头如捣蒜:“义兄,我已经闭上眼睛了。” 上官婉儿鲜红欲滴的薄唇微勾起一抹小小的弧度。 上官婉儿:“我亦是。” 武三思下了床,绕过锦屏,看到一大一小两个人儿正闭着眼睛站在房间内。 听到武三思靠近的脚步声,白梅将她拿着面具的举得很高,等着武三思从她手中拿走面具。 不过她并不急。 毕竟,在来的时候,未来嫂嫂已经告诉了她,她闭着眼睛拿着面具的时间也许会久一点。 武三思走到上官婉儿跟前停下脚步。 这张清丽动人却又染上一股子邪气的小脸,他怎么看都看不腻。 武三思缓缓抬手欲抚上上官婉儿的脸颊。 然而他的手却又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就在这时,上官婉儿蓦地睁开眼,朝他看来。 这一瞬,他一怔。 并非是因为上官婉儿睁开眼。 上官婉儿会突然睁开眼早就在他预料之中。 此刻令武三思怔然的乃是上官婉儿眼中的灼热。 上官婉儿这样的神情,曾经他唯独只有在她看李贤的时候出现过。 如今她却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他可是眼花? 武三思用力眨了眨眼。 但上官婉儿眼中的灼热却并没有因为他眨眼而消失不见。 既然不是他眼花,那他便是在做梦…… 然而,即便是梦,他也不想自己从这梦中醒来。 此刻他轻抚上官婉儿的手停留在半空中,却见上官婉儿缓缓抬起手,朝着他的脸而来。 他脸上的脓疮虽然已经结痂,不会再流脓。 可他现在恶心的模样就连他自己都看不下去。 就在上官婉儿的手快要触碰到他的脸颊时,武三思侧头,躲开了上官婉儿的芊芊素手。 但她现在空着的并非只有一只手。 面具在白梅那里。 上官婉儿水盈的凤眸中划过一抹狡黠的浅笑,用她左手抚上武三思的脸颊。 “上官婉儿,你难道不觉恶心?”然而他的话一个字都还没出口便被上官婉儿堵住。 堵住他声音的并非上官婉儿的手,而是…… 她的唇。 属于上官婉儿特有的馨香在武三思口中蔓延开来。 他被上官婉儿给吻了…… 这一刻武三思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天雷劈到,他瞪大眼睛,脑中一片空白。 没错。 现在他的三魂七魄已经离体,只是愣愣地接受着上官婉儿的吻。 虽然知晓自己吻武三思,武三思会惊诧不已。 但她却未料到,武三思直接因为她的吻而傻掉…… 她吻的人真的是武三思吗? 曾经那个混迹风月场,游刃有余,放荡不羁的武三思哪里去了? 上官婉儿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在吻一块石头。 终究…… 她绷不住了。 分明想要吻他,让武三思能够体会自己此刻的心情。 之前白梅说她别扭。 她是别扭没错。 现在她不想别扭了。 想到武三思为了她差点死掉,她就不敢再别扭。 她害怕自己再这样别扭下去,上天就不再给她机会。 给她一个去爱武三思的机会。 她抱着决心吻了武三思,最后却控制不住自己噗呲一声笑出声。 因为上官婉儿的笑声,武三思回过神来,面色一沉。 这丑丫头…… 就算是闭着眼睛,白梅也能想象出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上官婉儿的笑声,白梅拿着面具,想要憋住笑。 然而她越是憋笑,身体抖动得越发厉害。 武三思见状抽了抽嘴角:“想笑就笑,别憋着。” 白梅闻言,也不再憋。 房间里转瞬响起白梅犹如银铃般的笑声。 白梅虽然笑得开心,但她却没有睁开眼睛。 既然义兄不想让她看到他丑陋的模样,她不会看。 至于未来嫂嫂…… 曾经义兄说即便未来嫂嫂容貌被毁,他也会爱她。 想必真正的爱情就是如此,不管对方是美还是丑,都会是这世间最珍贵的存在。 接下来,上官婉儿与武三思惊诧地看到白梅抱着怀中的面具一边笑,一边闭着眼睛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然后摸索着为关上房门。 下一瞬,白梅的笑声渐渐消失在屋外。 睁开眼睛后,白梅拿着面具蹦跶着朝上官婉儿房中走去。 虽然今天她并不算真正见到义兄,但知晓义兄很开心,她便开心。 长廊上,白梅抬头看向挂在夜空中的明月。 她笑道:“月圆,人更圆!” 在白梅的笑声消失之后,房间里的两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间两人竟不知道要说什么。 过去,他游戏花丛中,游刃有余。 但是今天,武三思发现自己竟站在上官婉儿面前,变得局促,就连手都不知该往哪放。 该死! 他上阵杀敌三千,也不曾像现在这般怂过。 此时,安静的房间里,只听上官婉儿道:“武三思,礼尚往来,我弹琴予你听。” 只是弹琴吗? 武三思闻言墨黑的眼底划过一抹黯然。 上官婉儿走到柜子前,取了琴,放在桌前。 白皙修长的手落在琴弦上,转瞬间, 空灵的琴声随即而出。 他和上官婉儿的琴声很是相似。 毕竟,他的琴技是明空教的。而上官婉儿则是听明空弹琴,自学的,他们也算是同宗。 在他感染上瘟疫的第一天,他坐在院子里为上官婉儿谈了一曲载满相思的相思曲。 而今日,出自上官婉儿指下琴声的意境则与他那日琴声中的意境几乎一模一样! 空灵悠扬的琴声中载满相思。 一曲终。 上官婉儿歪着脑袋对他笑道:“好听吗?” 呆呆望着上官婉儿的武三思闻言回过神来,目光变得极其灼热。 半晌后,上官婉儿听武三思道:“如此好听的琴声,我可否有幸听一辈子?” 一辈子? 她的一辈子到底有多长? 她不知。 上官婉儿站起身走到武三思跟前。 现在的武三思满脸血痂,她并不觉得恶心。 凝视着他,上官婉儿道:“武三思,你能不能一辈子听到我的琴声,我不敢保证。” 捕捉到武三思墨黑的眼底划过一抹黯然,半晌后,上官婉儿又道:“不过,我会尽力在我上官婉儿有生之年,弹琴给你听。” 第702章:甜鸡汤 所有这丫头的意思是,她愿意接受他? 上官婉儿说完转身欲走,却被武三思拽住手。 猛地一拽,失去平衡的上官婉儿便跌入了他怀中。 过去武三思身上总有一股酒香,但现在她则是闻到一股浓烈的药味。 这张溃烂后结痂的脸很丑…… 跌坐在武三思怀中,上官婉儿不由缓缓抬手抚上武三思的脸颊。 上官婉儿:“很丑。” 脸很丑。 然而她却是想抚摸珍宝般轻抚着武三思的脸。 武三思眼底流露出一抹痞笑。 武三思:“是吗?”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目光灼热,神情认真地说:“这是我见过最丑的脸。” 武三思没有表现出无语,相反,他眼中的笑意更浓。 他抬手紧握住上官婉儿轻抚他脸颊的手。 武三思:“我答应你,今后不让你看到我这般丑陋的样子。” 武三思说罢随即松开他握住上官婉儿的手, 转而用手罩住她的眼睛。 眼前的视线消失不见,她随即感受到有温热的唇落在她微抿的唇上。 武三思的动作很轻很轻。 就像是害怕自己若是稍微用力些,上官婉儿就会被他吓跑。 这是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人儿,他又怎能将她吓跑呢。 皆说男人的吻犹如狂风骤雨,然而武三思的吻则是……如同猛虎嗅蔷薇。 在武三思轻柔的撩拨之下,她的身体开始发热。 虽说武三思过去是风月场的老手,但她也不差。 如何撩拨男人的手段,她在书上已经学得差不多,就剩下实践。 最开始她的眼睛是被武三思用手罩着,到后来,他则是将缎带系在她的眼睛上。 视线消失。 上官婉儿的其他感观反而变得更敏感。 毕竟,她看过再多的书,也不过是纸上谈兵。 而武三思却是真刀真枪实践过。 她试图撩拨武三思,却被情场老手的武三思反撩拨。 身体不仅越来越热,并且还越来越空。 房间内溢满暧昧的气息,以及上官婉儿撩拨人心的喘息声。 坐在武三思身上,她明显感觉到武三思身体的变化。 “丫头……” 武三思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不等他说出“可以吗?”上官婉儿已经点了点头。 武三思见状,他眼中的灼热更甚。 “嘶啦”一声。 上官婉儿身上的鹅黄色襦裙被他撕破,扔在地上。 一具美好的身体暴露在武三思跟前。 似乎想到什么,上官婉儿动作一顿。 她随即伸手挡住她的胸口,不愿武三思看到自己胸口处的伤疤。 虽然用过生肌膏,她胸前的伤疤已经淡化了很多。 但若是将她比喻成一块玉的话,如今的她因为胸口处的伤疤,便是一块有瑕疵的玉。 此时她的眼睛被缎带蒙住,她看不见武三思脸上的表情,却是听武三思的笑声。 “傻丫头。” 武三思温热的大手落在她的手背上,将她放在胸前的手挪开。 “当初你中箭时,你胸口的伤是我帮你处理的。它长什么样,我难道还不知。” 上官婉儿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只听武三思又道:“丫头,你很美。就连这胸口的伤疤也美。” 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满心不解。 上官婉儿:“我胸口的伤疤也美?” 武三思的语气很认真,不像是在同她开玩笑。 在将上官婉儿放在伤疤处的手挪开之后,他轻抚着上官婉儿的伤疤。 武三思的指腹生有厚厚的茧。 异样的触感令上官婉儿身体不由轻颤。 武三思:“自然美。但凡是属于你的,在本将军眼中,便是美。包括这伤疤。” 虽然此刻武三思说话认真,但若是她的双眼没有被缎带挡住的话,她定会甩武三思一记白眼。 上官婉儿:“你这是将风月场里讨好女人的一套用在了我身上?” 上官婉儿话音一落便后悔了。 她刚才说话的声音似乎带着一股酸味? 随即,她的耳边爆发出武三思的笑声。 武三思笑道:“丫头,你觉得本将军去风月场,还需要讨好别的女人?” 说话时,武三思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脸上酥酥麻麻。 上官婉儿的脸不由变得越发红润。 她轻轻一声冷哼:“谁知道你有没有对别的女人动心过……唔……” 武三思再次袭来的吻,将她口中的话堵住。 似乎是在惩罚她,武三思重重一口咬在她的嘴唇上,虽然没有流血,但却疼。 上官婉儿下意识皱了皱眉。 他是狗吗? 她想说话,然而唇却被武三思堵住。 如果说之前,武三思就像是猛虎嗅蔷薇的话,那么现在武三思的吻就像是一狡猾的狐狸在逗弄小兔子的感觉。 武三思的吻特别有技巧,而空有知识没有实践的上官婉儿便被武三思撩拨得连连发出急促的喘息声。 最开始,武三思以为自己这样做是在惩罚上官婉儿。 然而躺在自己怀中不断发出喘息,轻轻扭动身姿的上官婉儿则是在更大程度的惩罚着他。 身形一口气,武三思径直将上官婉儿抱到了床上。 “丫头,你……” 望着躺在自己身下,娇艳动人,宛如一朵鲜艳欲滴的梦陀罗。 武三思顿了顿,抚上上官婉儿白皙的脸颊。 他再次声音沙哑地说道:“丫头,你不后悔?” 只见躺在他身下的上官婉儿,唇角微勾起一抹妩媚的弧度。 上官婉儿:“臭苍蝇,若是有一天后悔的话,定是因为我负了你。所以……你不后悔吗?” 武三思闻言一怔。 这便是他所爱上的女人。 在这个时候,竟然是在问他会不会后悔。 武三思墨黑的眼底流露出一抹笑。 是开心,是欣喜,甚至是无可奈何…… 半晌后,上官婉儿听武三思道:“丫头,本将军从不做后悔之事,即便是那天你负了我。” 他说罢,便是深情注入。 “疼……” “好疼……” 虽然明知道初夜会经历疼痛,上官婉儿却没料到,竟然会疼得她忍不住伸手将武三思从自己身上推开。 见上官婉儿额头疼出细汗,武三思心疼吻上她紧皱的眉心。 “丫头,忍忍就不疼了。” 过去在风月场中,他要的女人大多不是处子,即便是处子,他也并不在乎对方的感受。 不像现在,听到上官婉儿一直喊疼,武三思只觉自己的心好似被人紧紧揪住。 之前上官婉儿的小脸如同四月桃花般嫣红诱人,但是现在,她的脸色却是苍白若纸。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武三思爱这女人已经爱到骨子里。 他哪里舍得上官婉儿疼。 武三思不由再次停下动作,将脸上苍白的上官婉儿紧抱在怀里。 不仅是额头,就连她的后背也疼出汗来。 武三思怜惜地吻着上官婉儿。 “不做了。” 上官婉儿在武三思怀中闻言一怔。 如今她与武三思没有丝毫阻隔相拥在一起,她能够清清楚楚地感受到武三思的渴望。 上官婉儿:“不做了?” 上官婉儿:“你确定不是在和我开玩笑?” 武三思闻言哭笑不得,不由将上官婉儿抱得更紧,恨不得陷入自己身体内。 他的声音的很轻,却如同铁锤一样,重重敲在上官婉儿心上。 武三思:“丫头,我舍不得你疼。” 武三思话音一落,不想上官婉儿竟在武三思的诧然中,翻身压在了武三思身上。 武三思眼中诧然更深。 “丫头,你……” 武三思来不及阻止,房间里随即响起两道声音。 一道是武三思感受到极致,倒吸冷气的声音。 另一道则是上官婉儿因为痛处所发出的声音。 大滴的汗水从上官婉儿脸颊上滑落。 武三思粗重的喘着气,想要阻止上官婉儿接下来的动作,却听上官婉儿道:“别动!” 武三思闻言,他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上官婉儿紧咬着唇,继续着接下里的动作。 虽然这样的痛是她难以承受的,但依书上记载所言,这样的痛来得急,去得也快。 只要撑过去,极致的痛苦,便会成为极致的享受。 上官婉儿:“你不是说要听你女人的话?现在你便听我的,不许动。” 她分明已经痛得浑身发抖,却还在他身上逞强。 这女人…… 此刻武三思恨不得翻身将上官婉儿压在身下,狠狠地要她。 但他女人说的话,他自然要听。 上官婉儿在主动慢慢适应。 渐渐地疼痛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难以言喻的愉悦。 这便是书中所说的男女之欢吗? 身体的血液好似在沸腾,每个毛孔都舒展开来,这样的感受是上官婉儿从未体会过的。 就好像初春时节,露水滴落在花心,浓郁的花香在空气蔓延开来。 最后初春转变成了黑夜,无数烟花在夜空中绽放。 她的脑中一片空白…… 最后双眼一黑,她失去意识直接在武三思身上晕了过去…… “丫头?” 看到双眼绑着缎带,紧抱着自己晕过去的上官婉儿,发泄后武三思脸上露出一抹哭笑不得笑。 他终于成了她的男人。 不仅得到了她的人,还得到了她的心…… “嫂嫂。” “嫂嫂……” 翌日,听到白梅的声音醒来时,上官婉儿发现自己的身体酸痛难当,特别是…… 特别是下半身…… 白梅对她的称呼改了。 她转头看到白梅笑盈盈站在她的床边,手中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鸡汤。 白梅:“嫂嫂,这是我义兄亲自熬的鸡汤。” 上官婉儿闻言怔了怔:“他人呢?” 白梅俏皮地眨了眨眼:“义兄说,他现在脸上的痂还未退。这两天还是不见的好。” 什么蹩脚的理由…… 昨天晚上,她晕过去之后,却又被武三思给弄醒…… 才成为女人,她将自己狠狠折腾了一遍,哪里经得起他折腾。 然而武三思却像是一头饿了三百年的野兽,不断的疯狂。 在第三次时,她终于再次撑不住,又晕了过去。 此时的武三思根本是没有脸见她。 见上官婉儿低头沉吟,不知在想什么,白梅道:“嫂嫂,你若是真的想见义兄的话,我现在就把面具给义兄送过去。” “不用。”上官婉儿连忙阻止白梅,“他不想见,便不见。” 不止是武三思,就连她亦是不知要如何去面对对方。 昨日她如此豪放,现在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情,她的脸颊不由变得滚烫。 上官婉儿随即从白梅手中接过鸡汤,语气很是嫌弃,然而眼中却是写满笑。 上官婉儿:“他熬的鸡汤能喝吗?” 若是换做其他人,白梅只会乖巧的站在旁边不说话。 但说出这话的人却是她的嫂嫂。 白梅微微偏着脑袋,眨巴着眼:“嫂嫂若是不想喝的话,把鸡汤给我喝吧。我让陆哥哥重新给嫂嫂熬鸡汤来,陆哥哥熬的鸡汤也特别好……” 白梅的话尚未说完,便因为上官婉儿快要吃人的目光戛然而止。 上官婉儿随即将鸡汤又递回到白梅跟前:“喝吧。” 白梅浑身微微一抖。 确定她喝了鸡汤,还有命走出这房间? “嫂嫂,这鸡汤是义兄亲自守灶边熬了三个时辰。我即便是想喝也要经过义兄同意才行。更何况……我现在又突然更想喝陆哥哥熬的鸡汤。这鸡汤嫂嫂赶紧趁热喝。” 上官婉儿闻言挑了挑眉:“真不喝了?” 白梅闻言摇头如捣蒜:“嫂嫂,我不想喝了。” 上官婉儿这才将武三思亲自熬的鸡汤送入口中。 “咳咳……” 喝下一口鸡汤,上官婉儿不由呛得咳嗽。 “嫂嫂,你慢点喝。小梅儿不敢和你抢。”白梅连忙轻拍着上官婉儿的后背说道。 上官婉儿:“……” 果然和她预料的一样,这武三思的鸡汤竟是甜的…… 想来武三思定是将糖当做是盐放入了鸡汤中。 白梅以为上官婉儿只是喝太快,被鸡汤噎到。 她哪里知道,上官婉儿喝了一口甜鸡汤。 武三思熬的鸡汤果然不能喝。 但上官婉儿并没有将这碗鸡汤给倒掉。 而是继续一口一口慢慢地喝。 这碗鸡汤是她此生喝过最怪异,却又最甜的鸡汤。 入口后,这甜腻直接进到她心间。 见她将整碗鸡汤喝完,白梅不由在她身旁道:“我就知道义兄做的鸡汤肯定很好喝。” 原本上官婉儿想说:“下次,让你义兄做给你尝尝。” 然而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 这甜鸡汤,她只想武三思做给她一人喝,即便是小梅儿,也不可以。 第703章:吃醋的上官婉儿 以白梅的血作为药引,巴城的瘟疫得到治理。 “小梅儿,明日你便岁我们启辰回长安,去到大殿之上领功。” 武三思朝着闻言已经呆住的小梅儿眨眼。 白梅呆了良久,这才回过神来。 白梅:“我……我真的可以进皇宫吗?” 上官婉儿轻拍了拍白梅的肩头:“自然。小梅儿,是你救了这巴城的人。” 进到皇宫,得到女帝的嘉许,这是年仅八岁的小梅儿做梦也没有想到的。 然而在她成为武三思的义妹之后,这样的事情便发生了。 在武三思一行人快要抵达长安时,武三思趁上官婉儿睡着后,打横将上官婉儿从车厢内抱起。 风声过耳,上官婉儿醒来时,瞪大眼睛,发现自己竟然是在夜空中…… 她抬头看向紧抱着她的武三思。 在启辰时,武三思脸上的痂已经全部掉落。 他脸上的肌肤与过去一样,白璧无瑕。 察觉上官婉儿已经醒来,武三思低头对上上官婉儿的目光。 上官婉儿水盈的凤眸中不见惊慌:“你要带我去哪里?” 武三思:“回府。” 上官婉儿:“为什么?” 武三思一个清浅的吻落在她的额头上:“有东西给你看。” 上官婉儿诧然:“东西?” 武三思:“恩。到了,你便知晓。” 上官婉儿闻言淡淡应了一声垂下头。 不让武三思看到自己眼中一划而过的黯然。 这些天来,虽然她和武三思相处的模式与之前几乎没有变化。 但她的心境却变了。 武三思不过是在要了她三次之后,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但她则是自己是上官婉儿,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武三思亦是姓武,与明空有着亲密的关系。虽然没有明空与李贤母子关系那般亲近,但若是那日她对明空动手的话,他们便是敌人。 今后有些事,她不愿去想,但终究还是会发生。 “老爷……” 武三思抱着上官婉儿出现在院中,被正好路过的管家给撞上。 管家以为是自己眼花,他揉了揉眼,发现抱着上官婉儿的武三思并没有从自己面前消失。 管家不由欣喜:“真的是老爷!” 见武三思怀中抱着美人,管家很知趣,然而就在他准备离开时,似乎想到什么,他脚步一顿,又再次看向乌萨斯你道:“老爷,前厅有位姑娘在等你。” 难道是古绢? 上官婉儿与武三思反应皆是如此。 从管教口中得知,最近每日那姑娘皆会来府上等老爷。 若非有重要的事,古绢不会如此。 然而当上官婉儿与武三思走到前厅时,看清楚站在前厅女子的长相。 上官婉儿与武三思皆是一怔。 此时站在前厅的女子并非古绢。 “武将军……” 听到脚步声,清玥激动地抬头看向他朝思暮想的人,却在看到站在武三思旁边的上官婉儿时,欲言又止。 这女子好生熟悉。 上官婉儿皱了皱眉,只觉自己在哪里见过这女子,然而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 没料到来府上找他的人会是清玥。 此刻见清玥向他的投来灼热的目光,武三思只觉自己芒背在刺。 安静的前厅内,上官婉儿道:“你们慢聊。我去院子里走走。” 武三思一抬头,入目的则是上官婉儿唇边意味深长地浅笑…… 她这是在吃醋。 但她绝对不会表现出来! 待上官婉儿一走, 清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哽咽道:“未得武将军允许,清玥唐突来此,还望武将军恕罪。” “既然明知唐突,为何要来?”武三思声音低沉,犹如雪山上的寒风。 清玥闻言抬头,却是被武三思凛冽的目光冻得浑身一僵。 方才武将军看上官婉儿背影的目光有多留恋,现在看的目光便有多寒冷。 多少个相思之夜,她有太多的话想要对武三思倾诉。 然而这一刻,所有的话,都因为他令她胆寒发怵的目光而消失不见。 清玥只觉这一刻,武三思看她的目光就像是在看死人…… 武三思的话字字刺入她心中。 武三思:“从今以后,莫要再出现在本将军面前。” 这是此生武三思最后对她说的话吗? 明知道自己配不上武三思,可她却还是不自量力地爱上了他。 因为武三思要过她,她便开始幻想自己终有一天透过自己的努力能够成为武三思的女人。 即便是武三思真正爱的人不是自己,那怕只能成为他的一个小妾,她亦是满足。 在春华苑,她是被武三思用重金所包下来的女人。 除了武三思之外,她谁都不用伺候。 听闻武三思去到蜀地治理瘟疫,她便寝食难安,每日她都会按耐不住自己内心的担忧与相思,前来将军府。 毒药,她已经准备好。 若是传来武三思的死讯,她也不会独活。 但她却没想到,结果竟然会是这样…… 仿佛魂魄被抽走,清玥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如何走出将军府的。 在将军府的大门口,她突然停了下来,转头看向武三思所提笔的牌匾。 皆说字如其人。 武三思的字迹苍劲肆意,心有日月山河。 是她所爱慕的。 奈何…… 奈何在武三思眼中,她卑微如泥土。 她不过是上官婉儿的一个影子。 当真正的上官婉儿陪伴在他身边时,她便什么也不是。 “活着……” “活着可还有意义?” 清冷的长街上响起清玥的声音。 这天晚上,她没有回春华苑,而是朝着渭河的方向而去…… 叮当当。 夜风袭来,风铃声不断在上官婉儿耳边响起。 她站在院中,看向大榕树上挂满的风铃,不由发呆。 这株榕树竟然和李贤安宸宫中的那株榕树一模一样。 该不会是…… 就在上官婉儿准备走进榕树,辨别清楚这树是不是安宸宫里那株时,突然间,有一双手从后面抱住了她。 淡淡的酒香将她包裹。 不用回头,她便知,抱住她的人乃是武三思。 耳边随即响起武三思温柔的声音。 “既然你已经不在安宸宫,我送给你的东西,自然得收回来。” 连风铃带树? 上官婉儿闻言抽了抽嘴角。 没有听到上官婉儿的声音,武三思将自己的下巴抵在上官婉儿的肩头上。 武三思:“生气了?” 任由武三思将自己紧抱在怀中。 上官婉儿:“你觉得呢?” 武三思:“自然没有。你这是……” 武三思说到此处故意顿了顿:“你这是在吃醋。” “吃醋?”上官婉儿风轻云淡地问:“你觉得我会吃醋吗?” 嗅着自上官婉儿身上所散发出犹如花香般的馨香,武三思默了默道:“我希望你是在吃醋。” 以为上官婉儿会是一声冷笑, 谁知他却听上官婉儿道:“她的身上有我的影子。” 武三思抱着上官婉儿的手一僵。 一抹哭笑不得的情绪从武三思眼底划过,没想到这也被她给看了出来。 武三思抽了抽嘴角:“你眼神还不错。” 上官婉儿:“那你觉得她哪里最像我?” 过去她在皇宫中,在没有得到明空给她自由出入皇宫的令牌之前,她对这外面的世界几乎一无所知,除了从书中所看来的。 她知晓武三思出入风月场,却不知他竟然在风月场中寻找自己的影子。 不等武三思回答,上官婉儿又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伴着风铃清脆的声音,武三思一声轻笑。 武三思:“从遇见你开始。” 说话时,武三思吐纳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耳根,说不出的暧昧。 武三思又道:“从遇见你那天开始,本将军便想要你。去到风月场,神使鬼差之下,便找了一个有你影子的女子……” 虽然明知道会得到一个让自己很不舒服答案。 她若是真的聪明的话,她便不会问。 但她却忍不住问道:“所以你要了她。” 她话音一出,整个院子陷入了沉默之中。 在这样的沉默中,她的心就像是被人所捏住,呼吸都变得困难。 她分明知道与武三思发生过关系的女人不计其数,但武三思的默认还是让她难受了。 她蓦地转过身。 朦胧月色下,武三思看到上官婉儿水盈凤眸中写着委屈。 就在上官婉儿抬手重重捶在武三思胸口之前,武三思温热的大手抚上她的脸颊。 “以后不会了。”武三思道。 他的神情极是认真。 武三思:“过去,得不到你。我才会把别人当做你。除了你,其他女人从未在我眼中,在我心中停留过。如今有了你,我又怎么舍得把你气走。” 他自然不会告诉上官婉儿,当初为了将清玥当做是她,甚至让清玥戴上画上她画像的面具。 不等她说话,武三思的吻随即而至。 他对她的感情若是用语言无法表述的话,那便用他的行动来证明。 让她知道,不仅是他的人给了她,他的心更是给了她,并且此生都不会再收回来…… 风铃声悦耳,男女之间的喘息声更是连绵不断。 不是没有见识过武三思的疯狂,只是没想到武三思今夜竟会如此疯狂。 竟然在这树下…… “不要……” 她红着脸想要拒绝,武三思却直接将她压在树干上,再次用吻堵住她的唇,完全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这男人…… 好吧。 望着武三思眼中的灼热,她不得不收回之前暗自在心里说武三思像石头的话。 夜已深,情人私语时。 一场欢爱后,上官婉儿裹着武三思给她的大氅,坐在大榕树上望着长安城里的灯火。她将脑袋靠在武三思宽阔的肩膀上::“臭苍蝇,若是哪天我死了,你记得忘记了。” 只听武三思一声轻笑,抬手指着天上的星星说:“上官婉儿,看见了吗?” 上官婉儿不明所以:“什么?” 武三思:“都说天上的星星乃是死去之人的魂魄。在你死之前,我便已经在天上……” 上官婉儿故意打了喷嚏,打断武三思的话。 武三思将他的手伸入大氅内,隔着单薄的里衣,将真气送入上官婉儿体内。 突然间,一股暖意在她身体内游走,上官婉儿原本微凉的身体渐渐变得温暖。 上官婉儿道:“臭苍蝇,后来他们的结局是什么?就是那扇妖与皇帝之间的故事。” 一抹诧然自武三思眼底划过,随即武三思痞笑道:“丫头,我以为你对这故事不感兴趣。” 上官婉儿:“现在兴趣了。” “是吗?” 武三思笑得意味深长。 他怎么会不知道,在回长安的路上,白梅让她说扇妖与皇帝的结局来着。 故事中扇妖在小的时候曾经遇到一个小道士。小道士被扇妖捉弄,反而因此爱上了她。后来,小道士苦苦修炼,拥有不老之躯,并非为了捉妖,而是在这人世间苦苦寻找小扇妖的下落。 当小道士成为国师之后,他再次遇见了小扇妖。 可这个时候的小扇妖已经爱上的了皇帝,为了救体弱多病,又遭敌国暗算的皇帝,小扇妖将自己的内丹给了他。 皇帝因此获救,而小扇妖则被已经成为国师的小道士给抓走。 没有了内丹,她连普通的侍卫都打不过,更不用说逃出水牢。 小道士在她体内中了黄符,如果她不答应吃下迷心符水的话,七七四十九日之后,她便会灰飞烟灭。 喝了迷心符水, 小道士便会撤回种在她体内的黄符,她不会死,却会因此失忆,从而爱上小道士。 所以,小扇妖宁可灰飞烟灭,也不要违背自己的真心。 最后中了黄符的小扇妖因此灰飞烟灭了。 人妖殊途。 为了让皇帝忘记小扇妖,小道士将自己做的迷心符水给了皇帝喝,让皇帝爱上了自己,却又因世俗的目光,皇帝将自己对小道士的爱藏得极深,爱得极苦。 这,算是小道士对小扇妖的报复。 既然他爱的女子,他得不到,那他便夺走她所爱之人的心。 唯有如此,小道士才会觉得自己内心不那么痛苦。 唯有如此,小道士才会觉得他没有平白相思一生。 小扇妖与皇帝永无再见之日,喝了他以心头血所制的迷心符水,不管多少次轮回,当皇帝再见到他时,都会爱上他,这样的结局岂不是极好…… 听完武三思所讲的故事,上官婉儿望向犹如棋子般的漫天繁星,陷入沉默之中。 第704章:夜光墙,定情铁簪 半晌后,上官婉儿抬头看向武三思:“这故事真是……这样的结局?” 这结局简直…… 上官婉儿此刻脸上难以言喻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她从未听过结局如此诡异的故事。 为了确定这结局不是武三思瞎编出来忽悠她的,她没忍住问:“真不是你瞎扯出来的?” 武三思闻言则是在她耳垂处轻轻一咬。 武三思咬得并不重,反而惹得她一阵酥麻。 看到上官婉儿小脸上泛起的红晕,武三思痞笑:“你觉得我能瞎扯出这样的结局?不然,在你想来,会是怎样的结局?” “我……”上官婉儿默了默道,“若是我的话,大概会写到小扇妖灰飞烟灭,而是皇帝在喝下迷心符水之后忘记了小扇妖,小道士辞去国师之位,浪迹天涯便止。” “是吗?”武三思闻言没有咬她的耳垂,却又开始绕着上官婉儿的青丝把玩。 武三思:“若是这样的话,你不觉得这个故事太普通了吗?” 上官婉儿则是笑道:“那你难道不觉得,这个这写书人有怪癖么?让皇帝生生世世爱上小道士,这样的段子亏她也想得出来。” 上官婉儿默了默,迟疑道:“这写书人定是好男风。你竟然也能接受这样的结局……” 上官婉儿看他的目光不由变得怪异。 “咳咳。” 武三思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丫头……” 在一阵咳嗽之后,武三思忙道:“丫头,本将军可是直的!” 上官婉儿微眯着眼:“是吗?” 武三思将唇凑到她耳边:“到底是不是,你不是已经检验过吗?如果……还想检验,本将军满足你。” 上官婉儿:“……” 她从不知自己竟然这么容易脸红害羞,听到武三思的话,上官婉儿的脸变得更红,犹如刚才树下摘下的苹果,鲜红欲滴,令人想要狠狠咬上一口。 发现武三思目光变得深邃,担心武三思控制不住又这树上要了自己,上官婉儿随即移开自己看向武三思的目光。 她一声轻咳:“若是你,你会选择成为谁?” 武三思闻言一怔:“什么?” 她现在找话题不过是想转移武三思的注意力。 上官婉儿:“小扇妖,小道士,还有皇帝。若是你必须是他们中的一人,你会成为谁?” 武三思:“真的要选?丫头,你不觉得这问题很是无聊?” 上官婉儿则是道:“若是不想说就算了。” “怎么会不想说。”克制着自己想要上官婉儿的冲动,武三思亦是用上官婉儿的问题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半晌后,武三思默了默道:“若是他们三个人之中,一定要选一个的话,本将军会选……” 然而武三思的话,说道此处却停了下来。 上官婉儿抬头看向他:“选什么?” 明月繁星下,武三思墨黑的眼中再次划过一抹痞笑。 武三思:“丫头,那你呢?你会选谁。” 上官婉儿闻言似乎没有经过思考,她立即回答道:“小扇妖。” 武三思:“为什么?” 上官婉儿:“这样的结局,活下去的人会更痛苦。” 上官婉儿的答案在武三思预料之内,却又在武三思预料之外。 上官婉儿:“所以,你呢?” 武三思亦是想好了答案。 武三思:“大概,我会选……小道士。” 若是说上官婉儿刚才的回答在武三思意料之中却又在他预料之外的话,那么武三思的答案完全不会让上官婉儿觉得意外。 上官婉儿:“因为你想记得你爱的人。” 此时武三思纤薄的唇微勾,但却不见丝毫痞意,他笑得温柔而又深情:“本将军只想记得你,记得你的美,记得你的笑,记得你开心的样子,记得你沉默不语的样子……” “本将军舍不得忘了你。” 晓是夜色太美,抑或是武三思说的话太动听,此刻坐在树枝上的上官婉儿再次忘了自己是谁。 此刻,她只是眼前男人深爱的女人。 心中涌出万千情绪。 为何她分明爱的人是李贤,如今却投入眼前男人的怀抱。 过去她纵使变心,亦是不愿去接受这样的事实。 但是现在…… 她终于知道了她变心的原因…… 曾经的她爱慕修竹哥哥的美好,在她眼中修竹哥哥乃是这世上最耀眼的存在。 为了能够靠近修竹哥哥,她亦是要成为一个和修竹哥哥一样耀眼的人。 情人眼中出西施。 在她眼中,修竹哥哥是这世间所有的美好。 但她不管如何靠近,和这美好之间都有着一段距离。 而这样的距离,是她不管用什么办法都无法弥补的。 她靠不近修竹哥哥的心,得不到修竹哥哥的人,不仅是她保留了自己,修竹哥哥亦是保留了自己。 如今眼前这男人,却毫无保留将他的人,还有他的心给了自己。 为了报仇,她会不择手段,曾经她误以为自己会是铁石心肠之人。 在遇到古绢,白梅,以及面对整个巴城百姓时,她发现自己亦是一个普通人,见不得生老病死。 她的心不是石头,却很冰凉。 可武三思这只臭苍蝇却想方设法,保护她,温暖她的心。 如今她无时无刻不再害怕自己因为报仇,而辜负了武三思。 在武三思患上瘟疫那段时间里,她总是问自己,若是辜负这个用生命爱自己的男人,她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她也曾不禁想起明空曾经对她说的话。 她不是为了报仇而活的…… 见沉吟不语的上官婉儿开始皱眉, 不用问上官婉儿在想什么,他便能猜到此刻她内心的矛盾。 明日,他们便要入宫。 武三思打断上官婉儿的思绪:“我有东西要给你。” 上官婉儿回过神来一怔。 上官婉儿:“不是要给我看这株大榕树?” 以为武三思想要给自己看的乃是这从安宸宫里移来,挂满风铃的大榕树,谁知下一瞬,武三思则是抱着她,将她带到他寝室下的密室中。 武三思:“这里是本将军放宝贝的地方。” 不等上官婉儿开口说话,武三思又道:“而本将军最想做的事情便是将你放在这密室中。” 被武三思打横抱在怀里的上官婉儿闻言抽了抽嘴角。 上官婉儿不由打量起武三思存放宝贝的密室。 伺候在明空身边,她如今见过的珍宝不少,过去她亦是在书上见过许多。 但她却诧然发现武三思这密室中什么也没有,只是空空如也的四面墙。 上官婉儿水盈的凤眸中随即划过一抹了然:“有暗格。” “丫头,果然聪明。”武三思随即将一个宠溺的吻落在上官婉儿的额头上。 随后,只见武三思抱着她走到一面墙跟前,他用力按动一块石砖。 那石砖陷入墙中。 轰的一声从她身后响起。 上官婉儿转过头去看到她身后的一面墙从中间被打开。 有柔和的绿光从墙里面照了出来。 纵使伺候在明空身边见过无数珍宝,此刻上官婉儿看到石墙后的正面墙皆发出幽幽绿光,她人就忍不住砸舌。 她伺候在明空身边,只见过巴掌大的夜明珠。 然而现在这面墙乃是夜明珠的质地,上官婉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猜到这丫头会是这样的反应,密室内响起武三思爽朗的笑声。 武三思将上官婉儿放到了地上,因为太过于震撼,上官婉儿朝着夜光墙走去。 她芊芊细手触碰到墙壁时,墙壁上竟然传来琴声。 突然想起的琴声吓得上官婉儿一怔。 就在她下意识认为会有危险决定收回手时,想到此时站在她身后的人乃是武三思,她心中涌出的戒备转瞬又消失不见。 没有收回手。 她继续用手轻抚着这夜光墙上凹凸不平的图案。 随即继续有琴声从这夜光墙内响起。 传入她耳中的琴声不似她与武三思的空灵,这琴声厚重磅礴,一瞬间,上官婉儿只觉自己仿佛看到了山川海河。 很明显。 这琴声乃是一男子弹的。 “这琴声乃是我父亲留给我的。” 这琴声乃是武三思父亲所奏? 上官婉儿水盈的凤眸中划过一抹诧然。 武三思父亲所弹奏的曲乃是她从未听过的。 若是说明空的琴声让她看到了淡泊于天地间的情怀,那么现在武三思父亲的琴声便让她看到了装有天地皓月的博大胸襟。 越是往后听琴声,上官婉儿眼中的诧然更甚。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听琴声知胸襟,若是这世上真有这样的人,比起明空,此人更适合成为这大唐的君主。 而不是武三思默默无名的父亲…… 就在上官婉儿转头朝他看来时,她便知上官婉儿在想什么。 武三思耸了耸肩道:“只能怪他不姓李,而且还死得早。我娘也是。” “咳咳!” 上官婉儿不由被武三思淡然自若的话呛到。 大明宫内。 “阿嚏!” 正坐在院子里望月酌酒的明空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隐于暗处的月桦闻言立即紧张地出现在明空跟前。 “主子,可是染上了风寒。” 明空千杯不醉,纵使喝这世上最烈的酒,她的脸上亦是不会有任何反应。 明空闻言摇了摇头:“想来并非染上风寒。” 月桦诧然:“这……” 明空打断月桦的话:“一声喷嚏是有人在骂寡人,三声喷嚏才是朕真的染上风寒了。月桦,你莫要如此紧张,寡人的身体还能继续撑三十年。 ” 明空顿了顿,话锋一转:“思儿,他可是回来了。” 月桦闻言便道:“正是。” 明空淡淡应了眼神,但月桦却没有错过明空眼底的笑。 月桦一怔,她已经不记得上一次明空发自内心的笑是什么时候。 明空道:“看来,思儿已经得到了他此生想要的。” 月桦:“可是……二皇子那边……” 听月桦提起李贤,明空眼底的笑意转瞬消失不见。 明空再次打断月桦的话:“无妨。贤儿有多大的能耐,那便让他发挥多大的能耐。” 将军府,密室内。 她曾打听过,武三思的父亲在他一岁零四个月时便已经战死在了沙场上,也就是说在武三思的记忆力根本没有他父亲的存在,并且两个月后,他的母亲也香消玉殒。 此时,上官婉儿只见武三思痞笑道:“丫头,其实你比我幸运得多。从我记事以来,便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而你……” 武三思说着朝上官婉儿眨了眨眼:“纵使被灭了族,但你娘亲还在。” 武三思就像是在说笑话,将残忍的事实说了出来。 她是上官婉儿,祖父,爹爹,府上所以男子都已经遭害,只剩下她和娘亲相依为命。 从懂事以来,她便觉得自己背负着沉重的身世,以及血海深仇。 但如今听武三思笑着说出来的话,她突然有了想静静抱住武三思的冲动。 思及至此,她不由走到武三思跟前,随即在武三思痞笑的目光下,张开双臂将他紧抱住。 武三思眼中的笑意一僵,而后笑意更浓。 “丫头,你这可算是主动对我投怀送抱?”武三思痞笑道。 上官婉儿没有否认,而是说:“你还有我。” 半晌后,安静的密室内响起武三思的声音:“恩。我还有你。你现在再转过头去看看。” 再次看那夜光墙? 当上官婉儿转头朝着身后看去时,她眼底再次流露出诧然。 此时,只见夜光墙的中间出现一小小的平台,平台亦是用夜光石所打造而成。 那平台上放置着一支发簪。 上官婉儿:“这是……” 平台上的发簪与她之前所见过的任意一支发簪皆不一样。 不! 准确来说,眼前这一支发簪是她所见过最特别的! 武三思轻轻拍了拍上官婉儿因为惊诧而变得僵硬的后背。 武三思:“去它拿过来。” 上官婉儿闻言这才放松,再次走回到夜光墙前,从小平台上取下发簪。 手中的发簪很重,样式也很简单,乃是祥云的形状,但却是一支流动着七彩光芒的铁簪。 没错。 之前从外光上看来,她并不能十分确定。 而现在这发簪在她掌心上的重量比普通的铁要沉三分。 在上官婉儿发出疑惑之前,武三思抢先问道:“好看吗?” 上官婉儿闻言没有丝毫迟疑点了点头。 上官婉儿:“但是……这铁簪为何会是这样……” 随即上官婉儿听武三思解释道:“听姑妈说,当初我爹爹在树林深处捡到一块巴掌大的铁石,那铁石流动着七彩光芒。若是用这铁石铸剑的话,一定会成为一把神兵利器。然而这铁石的大笑却只有巴掌大。思来想去,爹爹便利用这块铁石打造成一支发簪送给了娘亲。” 上官婉儿:“原来如此。” 上官婉儿话音刚落,她又抬头看向武三思,鲜红欲滴的唇微勾起一抹弧度:“所以你如今打算将这铁簪送给我?” 武三思闻言点了点头:“它一直在等你。” 第一次,上官婉儿在他面前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上官婉儿:“果然是混迹风月场的男人,说起话来一套套的。” 武三思神情一僵。 如今他过去混迹分风月场之事已经成为了他的黑历史。 “丫头。”武三思从上官婉儿手中拿起发簪。 方才他与上官婉儿在大榕树下翻云覆雨时,上官婉儿束发的发钗已经不知被他扔在了何处。 此时他挽起上官婉儿犹如丝绸般柔顺乌黑的长发,用铁簪为她束发。 就在这时,武三思听上官婉儿突然道:“你也曾这样帮别的女人挽过发?” 铁簪簪尾的位置犹如铁锥般锋利,听闻上官婉儿的话,武三思挽发的手一抖,簪尾不由刺入武三思的指腹中。 “嘶。” 听到武三思的痛呼声,上官婉儿脸上玩味的笑转瞬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担忧。 “你怎么样?” 她捉住武三思的手,指腹上渗出的血格外刺目。 “丫头,我没事。”想到将自己的手从上官婉儿手中抽出,不想却被上官婉儿拽得更紧。 上官婉儿蓦地抬头看向他,神情凝重地说道:“对不起。” “都是我不好。” 这丫头是第一次对他道歉? “傻丫头……” 他正欲抬起自己另一只手去摸上官婉儿的小脑袋,安慰她自己没事。 不过是小伤而已,比起自己在沙场上受的伤,这简直不值得一提。 但下一瞬, 他的话却被自己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所取代。 上官婉儿抬起他的手指,而后为他吸走从指尖渗出来的血。 这丫头哪里会知道,当她的舌尖不经意划过他的指腹时,他的心跳不由加快,浑身血气逆流。 而此时,上官婉儿担心的则是他手指处的伤。 “你的金疮药给我……” 当上官婉儿抬起头时,她说话的声音亦是戛然而止。 只因武三思看她的目光太过于灼热。 仿佛她再继续说下去,他便会一口吃了她。 这一瞬间,上官婉儿与武三思无言对视。 武三思眼中是灼热,她的眼中是担忧。 彼此皆能从对方心中感受到深情。 密室的安静最后被武三思所打破。 一道痞笑声,武三思:“丫头,你不打算补偿我?” 上官婉儿闻言没有对他翻白眼,而是抬手退去披在她身上的大氅…… 夜深人未睡。 有人在密室中,浓情旖旎。 有人在明月下,弹奏着空灵的琴声。 亦是有人站在一块被移走大树后的空地上,面色阴沉…… 翌日, 上官婉儿醒来后,发现自己并非是在密室中,而是在一室内浴室中。 “这是……” 第705章:放弃报仇的机会 一股淡淡的药香钻入鼻中,上官婉儿看到武三思靠在她对面的玉石壁上闭目养神。 武三思没有睁开眼,却是道:“丫头,你再这般盯着我,后果自负。” 上官婉儿:“……” 回想起昨夜的疯狂,上官婉儿脸颊一红,立即将自己的目光从武三思脸上移开。 武三思:“这药浴有舒筋活血之效,能够减轻你身上的疼痛。” 上官婉儿抽了抽嘴角:“还真好意思说。” 武三思依旧没有睁开眼,担心自己一睁开眼便会要了对方。 喉头下意识滚动,武三思:“丫头,要怪就只能怪你长得如同妖精,太勾人。” 上官婉儿:“……” 天亮启辰,白梅发现车厢内的上官婉儿不见踪影,慌忙去找武三思,却被陆铭告知两人已经提前入了长安城。 白梅眼中的担忧转瞬消失不见,被一抹似笑非笑的情绪所取代。 陆铭不由无奈地叹了声气:“人小鬼大。” 白梅朝着陆铭吐了吐舌头:“陆哥哥,这叫聪明懂事。” 陆铭闻言,脸上只剩哭笑不得的僵硬。 随即,他摸了摸白梅的小脑袋。 陆铭:“小梅儿,今日便要入皇宫,你可害怕?” 她乃是巴城被人称作“小野种”的乡巴佬,没想到自己竟然有幸成为武三思的义妹。 白梅闻言挺了挺小胸脯。 她道:“小梅儿自然不会丢义兄的脸,小梅儿不害怕!” 面对明空的礼仪在进皇宫之前,陆铭已经告诉了白梅。 正如同白梅所说,在殿前领赏时,她举止得当,半点怯懦都没有。 白梅是药人之事早已在整个大唐传开。 “小白梅,于巴城治理瘟疫之事上有功,该赏。赐黄金千两,玉如意一对。” 黄金千两? 白梅闻言惊诧地瞪大眼睛,别说千两黄金,她从懂事以来,至今连一两黄金都不曾见过。 白梅不过是八岁的小女孩,听到如此赏赐,露出呆傻之色再正常不过。 “白梅,还不快谢恩?” 就在太监刘更催促白梅谢恩时,白梅回过神,朝着明空一拜。 众人以为白梅这是要谢恩,不想却听白梅道:“能得女皇如此丰厚赏赐,白梅惶恐。只是这些赏赐……白梅不能收。” “小女娃,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刘更叱喝道。 大殿上一片哗然。 怕是这女娃根本搞不懂现在的状况,才会说出拒绝明空的话。 在上朝之前,刘更已经打听到武三思收了白梅做义妹。 此刻刘更站在上官婉儿身旁不断朝着武三思使眼色。 然而刘更却发现自己都快使出斗鸡眼,武三思却“没看见”。 大殿上响起明空清冷的声音。 明空:“为何?” 白梅看向坐在龙位上浑身撒发着震慑力的明空说道:“回禀女皇,白梅之功不能称之为功。” 明空:“哦?” 白梅又道:“若不是上官昭容发现白梅乃是药人,就连白梅自己都不知晓。若是没有上官昭容的话,整个巴城便会因此沦陷为一座鬼城。白梅无功,功在上官昭容,女皇真要赏的话,白梅恳请女皇赏赐于上官昭容。” 前一刻,朝堂上的重臣还以为白梅这种山野丫头乃是搞不清楚状况。 但这一刻,重臣又因为白梅头头是道的话,对这八岁大的小丫头另眼相看,就连李贤也不由将目光落在了白梅身上。 明空:“没想到你这八岁的丫头竟有如此气魄。寡人便如你所说,将赏赐于你的千两黄金与玉如意赏赐给上官昭容。从今日起,你便入国子监念书可好?” 众人闻言不由再次哗然。 要知道国子监乃是皇亲国戚才有资格念书的地方,然而眼前的白梅不过是一山野丫头。 这怎么可以! 如此简直是的有损皇家颜面! 万万不可! 就在有臣子欲反对时,武三思突然站了出来。 武三思道:“微臣代义妹谢过圣上。” 虽然不知 什么? 这巴城来的野丫头竟然成了武三思的义妹! 大殿上再次一片哗然。 今日站在朝堂上的武三思和过去一样,穿着一袭蓝色官服,看上去英气逼人,丰神俊逸。 果然上官婉儿只觉武三思碍眼。 但是今日,上官婉儿望向武三思的目光却是变得灼热。 李贤垂在身边的手不由紧了紧。 这便是他所爱的女人? 如此轻易便投入了武三思的怀抱? 这样的女人值得他爱吗? 此时明空道:“上官昭容。” 上官婉儿收回她看向武三思带着三分痴迷的目光。 上官婉儿:“圣上,婉儿在。” 明空:“此次治理瘟疫,上官昭容功不可没。除了之前赏赐的,你可有所求。” 她所求的乃是她的命。 只可惜…… 上官婉儿随即跪在明空面前。 上官婉儿:“婉儿只愿为大唐安好,风调雨顺,尽绵薄之力。别无所求。” 武三思闻言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变化,然而心中却不忍一声轻叹。 他与上官婉儿之事,明空自然已经知晓。 明空是在给上官婉儿放弃仇恨成为她的女人的机会,然而这样丫头还是选择了报仇。 明空:“如此,寡人便不再做赏赐。 至于武将军,寡人闻言武将军此次去到蜀地险些丧命,今日可有想让寡人赏赐于你的?” 众臣以为武三思又要狠狠敲明空一笔。 毕竟之前每次打完仗回来,武三思皆是会要上数之不尽的金银珠宝。 碍于武三思乃是明空侄子的身份,有时候武三思就算要求过分,大臣们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想来今日怕是太阳从西方升起来的,抑或外面在下红雨。 只听武三思道:“微臣亦是只愿为大唐安好,风调雨顺,尽绵薄之力。别无所求。” 这话为何如此熟悉。 没错。 这是刚才上官婉儿为了拒绝赏赐的说辞。 武三思竟不要赏赐! 武三思亦是出乎上官婉儿预料。 明空依旧淡然,仿佛目空一切,并未因武三思的话而诧然。 明空:“是吗?武将军若是没想好要的东西,寡人再给你一天思考的时间,退朝。” 退朝后,上官婉儿与过去一样,跟在明空身后。 但明空却并未回大明宫,而是来到藏书楼, 明空:“都退下。婉儿,你留下来。” 上官婉儿:“是。” 如同她初见明空时,她与明空站于藏书楼顶楼。 明空抬手指向窗外:“若是这江山没有寡人,你觉得会如何?” 上官婉儿闻言不语。 虽说明空乃是她的灭族仇人,然而这些年来,大唐在明空的治理之下,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李贤学识渊博,才华横溢,在她眼中乃是异常闪耀之人。 她伺候在明空身边的时间并不长,却已经明了身为掌握江山之人便要有明空这般不择手段的狠戾,也要有心存天下的慈悲。 在她看来, 无论是狠戾,还是慈悲,李贤都还不够。 若是抛去仇恨的话,她自然不愿让这大唐的江山失去明空。 明空是一个好皇帝。 未得上官婉儿的回答,明空已经有了答案。 治理江山,是她正在做的事情。 这件事情做得如何,她比谁都更清楚。 明空又道:“若是你不想回答,那我们换个问题。贤儿与思儿,若是让他们其中之一当这大唐的王,你觉得谁更适合。” 从上官婉儿水盈的凤眸中捕捉到惊讶,明空早已料到。 在这世上,唯有思儿才是她的儿子,她想立思儿为太子,从思儿出生的那一刻起,她便有了这样的想法。只是…… 上官婉儿默了默道:“圣上,依婉儿看来,若是除去身份,武将军更适合成为掌握这大唐江山之人。” 明空唇角微勾,但上官婉儿却根本读不出来明空心中所想:“是吗?” 上官婉儿:“此乃微臣拙见。” 明空犀利的目光打量着她的脸。 此刻上官婉儿再一次明显感受到自己与明空之间的差异。 她看不穿明空,然而明空却能够轻易看穿她在想什么。 半晌后,只听明空道:“你愿意吗?” 上官婉儿诧然:“愿意什么?” 明空:“愿意思儿成为这大唐的皇?” 不愿意。 上官婉儿道:“圣上若是欲立武将军为太子的话,定会引来朝堂风波。这大唐的江山终究还是……” 上官婉儿的话并未说完。 但很明显,这大唐的江山终究还是该还给姓李的。 即便这些年来,她将这江山治理得再好,这江山还是姓李,而非姓武。 上官婉儿顿了顿,又道:“圣上,更何况武将军志不在此。” 明空:“那你觉得他志在何处?是在风月场之中?还是在你身上?” 上官婉儿闻言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圣上恕罪!” 明空:“你何罪之有?” 上官婉儿:“若非因为婉儿,武将军在巴城也不会身中瘟疫,险些丧命。” 是了。 但她从月桦口中听说她的思儿为了保护上官婉儿而染上瘟疫时,她恨不得杀了上官婉儿。 不想,上官婉儿竟找到治疗瘟疫的办法,治好了思儿。 思儿对这女人,俨然犹如当年思儿的爹爹对她。 当年若不是为了救她,他不会死。 在上官婉儿诧然目光下,明空中衣袖中拿出一把匕首递到婉儿跟前。 明空:“上官婉儿,吾现在给你报仇的机会。” 明空她在说什么! 上官婉儿俨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不由低头看向明空递到她跟前的匕首。 上官婉儿:“为什么?” 此刻明空脸上的表情之前没有变化。 她仿佛是在说这窗外的风景很是美好…… 明空闻言道:“你不是一直很想报仇吗?吾现在给你这个杀了我的机会。” 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 明空为什么要这样做? 是在试探她吗? 她缓缓伸出手,触及到匕首的冰寒,上官婉儿神情一变。 此时明空分明站在她面前,对她而言,明空终究是一团迷雾。- 上官婉儿拿起匕首,将鞘扔之,却在看到匕首流动的七彩光芒时,呆如木鸡。 这匕首…… 与武三思赠她的铁簪乃是一模一样的材质,是铁,却又比铁重上三分。 耳边随即响起明空淡然的声音:“看来思儿已经将那流云簪赠给你了。” 怎么会这样…… 武三思告诉她说,流云簪乃是他父亲捡了巴掌大的铁石所铸。铸造流云簪的铁石她从未见过,唯有书中记载所天外有石,名为陨石,有七彩之光。 据她猜测当年武三思父亲见到的铁石,便是天外之石,陨石。 上官婉儿抬头看向明空:“难道说当年武将军父亲所捡到的铁石不止是巴掌大小?但却有不够打造成一把利剑,便做了一把匕首和发簪。” 而后将发簪送给了自己的结发妻子,将匕首送给了自己的妹妹。 “婉儿,你很聪明,但却还年轻。”明空说着又从衣袖中拿出一道圣旨,“上面写的是若是我驾崩,贤儿会成为这大唐的王。” 明空所说的每一句就像是从天上砸下来的馅饼。 若是此时她将匕首刺入明空胸口,她不仅能够为自己的祖父,爹爹报仇,还能让李贤成为大唐的皇。 然而上官婉儿拿着匕首却没有如同她无数次想象中的那般对明空动手。 就在这时,明空的一句话险些让她丢掉自己拿在手中的匕首。 明空凑到她耳边用唯独只有上官婉儿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若是贤儿成为这大唐的皇,你觉得他会放过思儿吗?” 手中的匕首没有掉,她闻言却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上官婉儿瞪大眼睛看向站在她面前,唇角微勾起一抹清丽弧度,却触摸不到心思的明空。 明空:“吾相信,纵使吾不治理这大唐,贤儿也会成为一代明君。只是他绝不会放过思儿,毕竟思儿从他手中夺走了你。” 上官婉儿不由紧了紧她快要送掉匕首的手:“你是在试探我?” 明空:“现在匕首在你手里,决定的人是你。” 杀了明空! 这是她做梦都不会忘记的事。 但是现在上官婉儿拿着匕首,却迟迟无法将匕首插入明空胸口。 明空:“杀了我,你便可以为你的祖父,爹爹报仇。上官婉儿你很清楚,你和我之间的实力悬殊。若是今日你不动手的话,我是不会再给你机会。” 明空这是在逼她! 杀了明空,她娘亲的命,瑞姨的命也便因此而结束了。 这是她自打决定报仇以来,就有的觉悟。 可现在…… 若是因为要报仇,而害武三思因为她而死的话…… 她如何下得了手! 良久。 寂静的藏书楼中,哐当一声,流动着七彩光芒的匕首被上官婉儿扔到了地上。 上官婉儿:“圣上,婉儿会用自己的实力达成目的。” 明空:“很好。” 很好。 她唯一的儿子并没有白爱错人。 而就在上官婉儿与明空走出藏书楼之后,明空欲立武三思为太子的消息便在整个长安城传开。 在藏书楼中所发生的事,她只字未与外人提起。 即便是当初藏书楼中还有其他人,若是想要活命的话,皆不会将这样的话给说出去。 这么说来,这件事便是明空命人传开的。 明空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说她真的想要立武三思为太子,而并非立李贤为太子? 安宸宫。 “沛王,皇想立武将军为太子,这该如何是好?” 许安愁眉不展。 李贤站在被武三思挖走树的空地上,闻言不语。 之前种在这里挂满风铃的大榕树是被武三思派来的人给挖走的。 当年,武三思在乌泽大漠上九死一生,险些丧命,而后凯旋,他的母亲便赐了武三思一块打造成明月形状的金牌。 见那金牌,如今圣上。 武三思可以用那金牌做三件事。 但武三思却一次也没用过。 不想这第一次用,竟然是为了从他这安宸宫挖走一株大榕树。 “看来,武三思将她看得很重。” 许安闻言自然知晓李贤口中所说的她乃是上官婉儿。 “之前在此处的榕树乃是本王七年前亲手所移栽。许安,你说我是不是该在大榕树被武三思挖走之前,毁了它?” 李贤并非是在说树,而是在借树说人。 听到李贤说想毁了上官婉儿,许安心咯噔一沉。 脑海中不由回想起上官婉儿明媚如暖阳,却又带着一丝邪气的笑。 不想让上官婉儿这束明媚的暖阳消失不见,并且亦是为李贤好。 许安:“沛王,此大树当初乃是你亲手所移栽,自然树会对大王有感激之情,大王何不利用这份情做利剑,置对方于死地?” 李贤:“用这份情做利剑,置对方于死地?” 许安:“正是。” 李贤抬头看向原本大榕树树枝的地方,他的目光依旧温柔:“如此,便按照你说的做。托人告诉上官婉儿,明日亥时,本王在御花园中等她。” 许安:“是。” 大明宫。 上官婉儿坐在房间内,抱着夜宝,不由望着窗外发呆。 曾经…… 她以为不管什么事情都无法阻止她报仇的步伐。 然而…… 杀明空的机会就在眼前,她却为了武三思放弃了。 上官婉儿紧咬着唇,就连什么时候咬破出血的都不知,直到半个时辰后,她沉重的思绪被一前来传话的小宫女所打断。 第706章:多此一举 月华如练,牡丹花灼灼似锦,秋风怡人,却吹不散上官婉儿心中起伏的情绪。 如今明空欲立武三思为太子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长安。 今日在大殿之上,明空问武三思想要的赏赐,武三思未说,明空给了武三思一日思考的时间。 如今在众人看来,武三思若是提向太子之位靠近的要求,明空定会应下。 而此时李贤相邀她于这御花园中,其目的再明显不过。 和过去一样,她会提前在这片牡丹花田中等他。 李贤约她亥时相见,她便提前半个时辰到此。 半个时辰后,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在她身后响起。 “沛王。” 她的话,拉开了她与李贤如今的距离。 李贤脚步一顿。 月光下,他望着上官婉儿身姿婀娜的后背,墨黑的眼底涌动出复杂的情绪。 他移栽的大榕树太有灵性。 不想去看此时李贤眼中的神情,上官婉儿没有回头。 半晌后,李贤未开口,她道:“沛王今日邀我来此何事?” 李贤则是走到她身旁,声音比这秋夜的风更温柔,却又透露出一抹悲伤。 “你爱上他了吗?” 上官婉儿没有回答,她蓦地抬头看向李贤,语气犀利地反问:“那你呢?你可曾有爱过我?” 李贤闻言缓缓低下头。 曾经那张令她爱慕不已的脸渐渐向她靠近。 热气喷洒在她的脸上,有属于李贤特有的墨香钻入她鼻中,她紧抿了抿唇。 对于李贤的靠近,若是说她心如止水,那是骗人。 毕竟,李贤是她爱慕了七年的男人。 就在他的唇快要贴到她的唇上时,李贤纤薄若朱丹的唇微勾起一抹弧度。 他温柔地说:“丫头,你气息乱了。” 上官婉儿退后一步,凝望着李贤,虽然气息乱,但眼中的情绪却没有乱。 一双水盈的凤眸就像是大海深处,李贤抓不住她在想什么。 她……现在的她越来越像那个人。 七年前,从他第一次见到她时,他便从她身上看到那个人的影子。 上官婉儿,乃是上官仪的孙女,上官庭芝的女儿,在李贤看来,只因聪明伶俐,才会给他似曾相识的感觉。 现在上官婉儿在接触那个人之后,她就像是那个人的女儿…… 怎么可能! 猜测到一个不可能的结果,李贤眼中神情一乱。 这一瞬, 上官婉儿亦是露出与他相似的表情,鲜红欲滴的唇角微勾,亦是笑得嘲讽:“你也乱了。” 她不会武,话音一落,李贤动作极快。 腰间突然传来一股大力,待上官婉儿反应回来时,那股熟悉的墨香再次将她包裹。 李贤深邃若墨玉的双眼变得灼热。 这样的目光曾经是她所渴望得到的。 但如今,触及到这样的目光,她心中的感概大过意乱情迷。 过去她不想承认,然而…… 曾经李贤在她心中的位置如今已经被另一个人占据。 否则,她此刻已经在李贤灼热的目光中沦陷。 李贤紧紧拦住她的腰,让她不再有后退的可能。 “所以,你想要我如何?”上官婉儿仰头问道。 借着清朗的月光,李贤发现上官婉儿的眼越来越冷。 她看他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从不愿泄露情绪的李贤此刻在上官婉儿的刺激下不由将上官婉儿的腰搂得更紧。 感受到腰间的疼痛,上官婉儿下意识皱了皱眉。 此时上官婉儿听不到,不代表李贤听不到。 故技重施,就如同之前在安宸宫时,他在大榕树下吻了上官婉儿,为的是让武三思看到。 如今他同样是为了让武三思看到这一幕。 李贤犹如冠玉般俊朗的脸再次向她靠近。 他的目光深邃灼热,如同漩涡,仿佛下一瞬便会将她卷入其中。 因为他的再次靠近,她的气息再次变得很乱。 很好。 他要的便是让上官婉儿再次失神于他。 和他预料中的一样,上官婉儿眼中的冰冷在他深情注视之下渐渐消失。 “婉儿。” 李贤轻唤她的名字。 深情温柔的声音如同隆冬照在雪山顶上的阳光令人心醉。 李贤修长的手抚上上官婉儿清丽白皙的脸颊。 就在那纤薄宛如朱丹的唇快要落在上官婉儿脸颊上时,有一身着蓝色锦衣的男子走入御花园中。 这男子不是武三思,又会是谁。 淡淡的牡丹花香拂面而来,随之眼前这一幕却让武三思呼吸一滞。 眼前的画面,他最爱的女人被李贤紧拥在怀中,两人的脸相距极近,只要李贤再靠近的话,他便吻上上官婉儿的唇。 过去不美好的记忆涌上心头,眼底的月光被一抹黯然所掩盖,垂在身边的双手紧握成拳。 谁知。 啪的一声脆响在御花园中响起。 此刻,怔然的不仅是李贤,还有武三思。 上官婉儿她…… 脸上传来一片火辣,李贤眼中的温柔与深情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他的震惊。 平生第一次 堂堂沛王被人扇耳光。 上官婉儿仰着脖颈看向他道:“沛王,你想要的我会帮你达成,你无须多此一举。” 上官婉儿这一巴掌不仅是打在他的脸上,更是打在他的心上。 半晌后,上官婉儿看到李贤突然笑了。 下巴被李贤的手紧扼住,她的下巴生疼,仿佛下一瞬便会将她的下巴给捏碎。 然而,就在这时,李贤松开了手。 “上官婉儿,记住你说的话。” 他拂袖而去,上官婉儿在这牡丹花田中站了很久,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曾经她与李贤相处的一幕幕。 月光下,她缓缓抬起自己刚才扇李贤耳光的手,自言自语道:“刚刚我打了他……” 与此同时,将军府。 陆铭正愁苦万千地站在前厅等着武三思回来。 “老爷……” 听到脚步声,当他抬头时,不想却看到走进前厅的武三思竟然在笑,而且是在开心的笑…… 第707章:选择 触及到武三思唇角的笑,陆铭被吓到险些闪到腰。 他莫不是眼花?? 陆铭用力眨了眨眼,然而武三思唇角的笑,却并未因为他的动作而消失。 陆铭艰难地发出支吾声:“老爷,你……你可是想要当太子?” “想要当太子?” 武三思闻言脸上的笑一僵,眼中的神情变得凝重。 “你觉得呢?” 陆铭闻言默了默道:“陆铭从未如此觉得过。” 武三思:“很好。” 陆铭看到武三思随即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武三思:“如此想便对了。 否则,老爷我定要撬开你这脑袋看看,这里面是不是被猪油给糊住了。” 陆铭:“……” 在无语的同时,陆铭又长松一口气。 陆铭:“老爷,既然如此,那圣上那边……” 只听武三思笃定道:“她不会。” 武三思顿了顿又道:“陆铭,圣上她还宝刀未老,便如同如今的大唐江山。你觉得她会在这个时候放手她好不容易得到的东西。” 陆铭闻言欲言又止:“可是……这大唐的江山终究还是姓李。” “恩。”武三思微微点头,“最后这江山还是姓李的没错。只是她要给谁,还不一定。” 陆铭不由诧然:“既然如此,圣上她又为何?” 此时武三思眼中的痞意再次消失不见,他朝着陆铭痞气地眨了眨眼:“这不是在给李贤挖坑么?” “什么?” 陆铭听的一头雾水。 圣上给自己的儿子挖坑??? 陆铭还想要问为什么,武三思却阻止了他。 武三思:“圣上的心意,你不必揣测。现在你要做的事情是去把古绢请来。” 陆铭闻言一怔。 陆铭:“老爷,如今夜色已深。你确定要现在去请?” 武三思想好要做的事情,就会马上行动。 武三思:“去叫过来。” 夜已深,以为是武三思有要紧的事吩咐她,见陆铭亲自叫她去将军府,古绢急急赶到,却在听闻武三思所言后,整个人呆若木鸡。 在愣了半晌后,古绢支吾着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 古绢:“将军,你是认真的吗?” 武三思:“自然。” “可是……”古绢脸上的表情精彩变化,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武三思则是道:“无须可是。你且将此技术教给本将军便可。” 既然武三思已经下定决心,古绢:“古绢定倾囊相授!” 武三思:“很好。” ———————————————————————— 从御花园回来,上官婉儿发现明空正在院中弹琴。 她闻声而去。 明空的琴声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改变,就如同她的人,没有任何破绽可寻。 听到她的脚步声,明空的琴声突然停了下来。 她忙道:“婉儿扰了圣上雅致,圣上恕罪!” 明空抬头则是看向她道:“你去见了贤儿。” 上官婉儿闻言一怔。 若是明空想要知晓,没有事情能够瞒过明空。 她道:“是。” 明空闻言仅是淡淡应了一声,而后朝她招了招手:“你来弹。” 上官婉儿诧然:“圣上,我……” 想要拒绝,但若是拒绝的话,她的心思更明显。 上官婉儿默了默:“婉儿遵命。” 听琴知人心。 这对精通琴技的明空来说并不难。 当琴声从上官婉儿指尖倾泻而出时,她便能够感受到上官婉儿的决心。 月色下,明空唇角微勾。 上官婉儿很聪明。 知晓,她想要的是探究她的感情,她便将注意力转移到报仇这件事上。 从上官婉儿空灵的琴声中,她能够听到上官婉儿报仇的决心。 一曲终。 上官婉儿看向明空道:“婉儿献丑了。” 此时明空却说了一句令过去的她觉得匪夷所思,如今的她不由深思的话。 明空道:“婉儿,终究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放弃仇恨。” 终究有一天,她会心甘情愿放弃仇恨? 也许…… 从她为了武三思的命放弃杀明空的那一刻起,这样的种子便种在了她心中。 她越是不想在意,这样的念头便越发在她心中发酵…… 翌日早朝。 为了大唐的江山不改姓,大臣们彻夜未眠,在心中打好腹稿。 谁知,当明空再次问武三思所要何物时,只听武三思说出的话,还是与昨日相同,只求大唐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众人闻言不由再次哗然。 这武三思难道不想要太子之位?! 众人神情皆变,但却有两人依旧淡然。 上官婉儿早就料到他会如此选择。 明空则是坐在龙位之上,目光淡然地看向武三思问道:“如此,寡人便不再赏赐俗物予武将军。众卿家有何异议?” 明空话音一落,便听大殿之上,响起一道争气的声音:“圣上英明,臣无异议。” 如此。 众臣们不由长松一口气。 李家的江山保住了! 然而下一瞬,明空的话则是让大臣们脸色一变。 明空:“如今太子之位悬空,沛王德才兼备,文韬武略, 寡人欲立沛王为太子,众卿家可有异议?” 明空此话一出,大殿之上,再次一片哗然。 这江山下一任君主不该姓武,大臣们的意见一致。 但若是在皇子们之间选太子,众臣们自然有异议。 “沛王才华出众,但臣认为五皇子其才华并不亚于沛王,更何况五皇子在棋艺上造就极高。下棋与治理江山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微臣认为立太子,五皇子乃是更好的人选。” “张尚书,此言差矣。下棋与治理江山怎么一样?微臣建议立七皇子为太子……” “微臣认为立太子当立四皇子为太子!四皇子为人和善,体察民情,在坊间有着极高的地位……” 一时间,肃静的朝堂变成了吵杂的市场,为了拥护自己的党派,众臣们甚至开始争吵起来。 当然这样的画面早就在明空预料之中。 明空一个眼色,刘更立即会意。 刘更扯着嗓门喊道:“退朝。” 明空起身离开,留下众人在大殿之上面面相觑。 母后她欲立他为太子,而并非武三思…… 这不仅是众大臣没有想到的,亦是出乎李贤意料之外。 退朝后,明空在大明宫喝茶,便听刘更禀报道:“圣上,沛王求见。” 明空:“让他进来。” 李贤官服未换,在踏入房中时,他的目光淡淡从上官婉儿平静的脸上扫过。 李贤朝着已经换下龙袍身着一袭胜雪白衣的明空一拜:“儿臣参见母后。” 明空放下茶杯,抬头看向李贤:“贤儿,既然这是你想要的,又何来的疑问。” 李贤神情微微一变:“母后,儿臣并不觉得自己有资格成为太子。” 明空:“贤儿,二十七年前,吾亦是不觉得自己有资格成为这大唐的皇。既然你想,母后如今便给你这一次机会。当然,你可以选择拒绝。” 李贤想要成为太子,上官婉儿自然知道李贤是不会拒绝的。 李贤:“母后,为何认为儿臣想成为太子?” 明空:“贤儿,母后忙于国事,很少将心思放在你身上。但吾终究是你的母后,你是从吾身上丢下来的肉。” 李贤闻言默了默:“如此,儿臣定不辜负母后厚望。” “恩。”明空淡淡应了一声,眼中无悲无喜,“贤儿,高处不胜寒,若是想要成为一名真正的皇,你要学的便是忘记初心。” 李贤没有说话。 等着明空接下来的条件。 半晌后,只听明空又道:“没错。吾是想过立思儿为太子,既然他没有野心,也算是天意。这大唐江山终究还是李姓。如今,只要你能够让思儿一无所有。寡人便立你为太子。” 这便是明空给他机会的条件? 此时李贤的余光落在上官身上,看到她脸色刷的变白,他道:“为何……” 李贤刚出口的话便被明空所打断,前一刻仿佛还是智者的明空,此时李贤从明空看到了属于帝王的狠绝。 明空的声音还是和之前一样,但李贤却从她的话语中感受到无尽的寒意。 明空:“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贤儿,这道理你不会不明白。” 武三思乃是武家人,在明空眼中,其地位甚至比他还要重要。 如今武三思拒绝了明空成为这大唐的太子,明空便要让武三思一无所有,还是说…… 不过,对于明空而言,亲生儿子都不放过,她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半晌后,李贤道:“儿臣知道了。” 上官婉儿虽然脸上表情未变,然而心中却是掀起惊涛骇浪。 为了当上太子,李贤自然会让武三思一无所有…… 明空:“既然明白,便下去罢。” 再次看向明空没有任何表情,甚至没有丝毫温情的脸,李贤拱手道:“儿臣告退。” 待李贤离开之后,上官婉儿这才暴露出自己的情绪。 “为什么?” 对上上官婉儿质问的目光,明空神情微变。 “寡人的皇位需要有野心的人来做。这是对贤儿的考验,亦是对思儿的成全。” 上官婉儿:“这是对他的成全?” 明空:“难道不是?” 所以从最一开始,明空便选择了李贤。 让李贤成为大唐下一任的皇。 在李贤代替明空掌握江山之前,他若是让武三思一无所有,反而是明空在保护武三思。 就在她沉默不语时,明空又道:“还是说你想思儿死在贤儿手中?” 上官婉儿抬头却是看向明空问道:“你真愿意传位于沛王?” 明空:“婉儿,在狮群中,唯有打败上一任的狮王,方能成为新狮王。 否则对整个狮群而言,要新狮王又有何意义?” 上官婉儿闻言抿了抿唇。 若是抛去她对明空的仇恨,对李贤的感情,身为帝王,明空如此决定在她看来算是智举。 这江山需要比当今圣上更有能力的人来治理才有意义。 此时只听明空道:“既然你也想明白了,那便退下吧。” 上官婉儿张了张嘴,却又转瞬将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来。 武三思既然无心成为这江山的皇,就如同明空所说,让他一无所有,才是对他最好的保护。 接下来,她便在朝堂之上看到李贤步步为营设计一起莫须有的贪污案让明空罢免了武三思的官位。 就在上官婉儿以为武三思因为变得一无所有时,不想武三思又利用他的刺客知道诬陷他的证据。 武三思不但没有被罢免官位,并未还被明空封为梁王。 既已封王,那么下一步很有可能便是册立武三思为太子。 这让原本在对立太子一事上产生分歧的大臣们又一次团结起来,一致对外,决心先铲除武三思再说。 面对这样的局面,上官婉儿不由为武三思捏了把汗。 他分明无心为皇,但局势却将他逼至如今的局面。 因手中有明空御赐的令牌,她可以自由出入皇宫。 这日上官婉儿在出宫之后,便出宫去了天下第一扇。 在外人眼中,天下第一扇乃是上官婉儿买来给古绢的,却无人知晓,如今上官婉儿去天上第一扇的目的并非看古绢,而是去见她现在最在意之人。 第708章:秘密 去到天下第一扇后院,上官婉儿看到武三思正翘脚坐在石桌前,就像一只慵懒的狐狸微眯着眼,一边吃着葡萄,一边欣赏飞鱼与夜猫比剑。 听到她急急而来的脚步声,上官婉儿还没看清楚,原本坐在石桌旁的武三思已经转瞬出现在自己跟前,径直将自己打横抱起。 “丫头。” 武三思痞笑着唤她的名字。 过去这样的痞笑让她觉得格外不舒服,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在没看到武三思时,她便格外想念挂在武三思脸上的痞笑。 被武三思打横抱在怀里,她抬手缓缓抚上武三思俊朗英气的脸。 上官婉儿指尖细腻的柔软让他一怔。 眼前,一双水盈明媚的凤眸中写着深情。 耳边响起上官婉儿犹如黄莺般动人美好的声音。 “想你了。” 一怔之后,武三思的吻随即如倾盆暴雨随即落在她的唇上。 “唔……” 周围的气氛转瞬变得暧昧,原本在院中比剑的夜猫与飞鱼识趣地闪身离开。 上官婉儿不知道自己被武三思吻了多久,她只知道怎么吻,她都觉不够,她想要更多。 感受到因为他的吻而动情,武三思抱着上官婉儿来到房中。 芙蓉帐暖,春宵一刻值千金。 极致的欢愉让上官婉儿忍不住祈求时间过慢些。 香汗淋漓,浑身的力气都已经消失不见,武三思将她紧抱在怀中,下巴抵在她的肩头,声音沙哑:“丫头,一辈子留在我身边好不好,我想要个女儿。” 一场欢爱之后,她眼中的神情变得迷蒙,此时听到武三思的话,她不由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仿佛早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一抹复杂的神情在武三思眼底划过。 下一瞬,房间内响起武三思爽朗的笑声。 武三思用手指在上官婉儿额头上轻轻一敲。 “原来丫头想生儿子啊!” 上官婉儿:“……” 武三思佯装深思:“若是生儿子的话,取什么名字比较好呢?武爱上官?这名字如何?” 什么鬼!!! 这也算是名字?! 上官婉儿不由被自己的口水呛得更厉害。 武三思轻拍上官婉儿的后背,继续痞笑:“既然不喜欢的话,我们再换一个!武玩?如何?” 玩通婉。 反正他们孩子的名字里,必须有上官婉儿的影子。 上官婉儿:“……” 这一次上官婉儿缓了过来,没有再咳嗽,直接朝武三思抛去一个白眼。 上官婉儿:“你是认真的?” 突然间,武三思将他灼热的大手放在她的小腹上轻轻地揉。 他的声音沙哑而又温柔,甚至带着一丝可怜巴巴的委屈。 武三思:“丫头,你是不是不想给我生儿子?” 若是…… 若是没有仇恨,她不是上官婉儿的话,她巴不得给眼前的男人生一屋的儿女。 她随即拍开武三思放在她肚子上的手,而后狠狠瞪了武三思一眼。 “我乃是圣上的女官,未许配他人,岂能生子。” 就知道这丫头会如此说。 武三思在心中一声轻叹,而后让自己努力在上官婉儿面前表现出风轻云淡。 武三思捏了捏她的鼻头:“丫头,如今你已经是本王的女人,还惦记着许配他人?你到底是说说看,你想嫁谁?本王便灭了谁!” 武三思说罢,便又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又是一翻将她搓圆揉扁…… “武三思,你简直不是人……”又是一番云雨之后,上官婉儿无力地躺在床上,狠狠瞪着武三思,声音沙哑地说道。 武三思侧躺在她身旁,灼热的目光胶着在她的脸上,他闻言痞笑着点了点头:“没错。在自己心爱之人面前不当禽兽岂不是太亏?” 上官婉儿:“……” 因为武三思的禽兽,现在她就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 半晌后,上官婉儿问出她的疑惑:“为何要成为梁王?” 就知道这丫头来此并非单纯的因为想他。 武三思幽幽叹了声气:“丫头,你是在担心他?” 上官婉儿顿时感受到自武三思身上散发出的浓浓醋味。 上官婉儿微微瞪大眼睛:“你觉得呢?” 只见武三思痞笑着摇了摇头:“不敢想,怕想多了伤心。” 武三思说话时,虽然说得轻松,但上官婉儿依旧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一丝落寞。 浑身酸痛,她很是用尽自己最大的力气狠狠往武三思的小腿上踢了一脚。 武三思没有任何防备。 若不是她力气不够大,他怕是要被上官婉儿直接踢下床。 小腿上传来一阵痛意。 上官婉儿:“混蛋!” 武三思一愣之后,房间内再次爆发出他爽朗地笑声,他随即将瘫软如泥的上官婉儿紧抱在怀中。 “丫头,莫要生气,莫要担心,本王不会有事。你以为本王真的一无所有,李贤就会放过本王?” 不会。 不过现在李贤还不是皇,即便他一无所有,圣上还会庇护他,将他安置在一个李贤无法找到的地方。 似乎想到什么,上官婉儿脸上一变。 与此同时,武三思在她耳边道:“丫头,看来你已经想通。没错,本王舍不得见不到你。” 原来。 武三思这样做是为了她…… 对上武三思灼热的目光,上官婉儿默了默:“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他只会更恨你。若是他成为皇,你……” 武三思则是打断她的话:“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丫头,人生就像是一盘棋。任何一盘棋都存在着变数。于我人生的棋,你便是我的变数。” 上官婉儿闻言欲言又止。 她对武三思而言,是他此生最大的变数。 对她而言,武三思又何尝不是…… 沉吟半晌后,上官婉儿抬头看向武三思:“答应我,不管如何,你都得为了我保护好你自己。” “啧啧。”武三思眼中的认真转而被一抹痞笑所代替,他将自己的手再次放在上官婉儿的小腹上,“丫头放心,本王会为了你和孩儿,保护好自己。” 上官婉儿:“你……” 没力气翻身做主人,上官婉儿只好又狠狠一脚踹在武三思的小腿上…… 天未亮,上官婉儿便在飞鱼暗中护送下回了皇宫。 上官婉儿前脚一走,陆铭便来报说门主在碧幽门等他。 武三思正躺在床上回味与上官婉儿美好的一幕幕,他闻言神情一变。 武三思看向陆铭:“你说她现在在碧幽门等我?” 陆铭闻言点头:“是。” 她竟然在这个时候出宫,看来定是有要紧之事。 武三思下意识皱了皱眉。 在这世上知晓碧幽门真正门主是谁的人恐怕便只有月桦与他,陆铭并不知晓。 去到碧幽门,只见身着一袭胜雪白衣的女人正站在梦陀罗花田中。 在朝堂上,她看上去乃是盛世凌人的女帝。 在大明宫,她看上去乃是洞悉一切的智者。 然而现在,站在这片雪白花田中,她清冷得不像不带一丝红尘的气息。 也许…… 早在那人死时,她便已经死了。 花田中响起明空清冷的声音:“你来了。” 在这里,她不再是圣上,而是门主。 望着明空清冷的背影,武三思:“不知门主找我何事?” 明空:“他出现了。” 武三思一怔,转瞬明白明空口中所指的他是谁。 这些年来,明空一直在寻一个人的下落。 那人便是神医,孙思邈。 传说神医孙思邈不仅能制造药人,还能起死回生。 而这些年来,众人所能够见到的孙思邈并非真正的孙思邈,而是容颜被改造成于孙思邈一模一样的他的弟子。 人死又岂能复生。 但这些年来,明空从未有半刻放弃过寻找孙思邈的下落。 想来,他现在出现,定与白梅有关。 也就是说,白梅很有可能会是孙思邈的重孙。 所以当明空得知白梅是药人之后,便将白梅留在了宫中。 若白梅真的是那个人的重孙,他定会出现。 果然。 此时明空转身看向他,武三思从明空眼中读到了不同以往的情绪。 明空:“明日,你且将他请来碧幽门。” 她,分明是大唐的女皇,万人之上,任何人,任何事物,皆如同她脚下的蝼蚁。 然而翌日当他以白梅之名,邀神医孙思邈前来碧幽门时,武三思震惊地看到只跪天地的明空此时跪在了这名白发苍苍的老者面前。 此刻的的明空不再是看淡风云的女皇,而像是一漂浮在风浪之中抓住一块救命木板的女人…… “神医,明空有一事相求。” 见明空跪在自己跟前,鹤发童颜的老者直叹气,连忙去扶明空。 孙神医:“老朽如何承受得起真龙天子这一跪。这是折煞老朽啊!圣上请起。” 明空闻言却是摇头:“神医若是不答应,明空便不起。” 大唐女帝抛弃所有的尊严跪在自己面前,孙神医闻言不由再次叹气:“圣上,你又是何苦?” 二十五年前,他听闻明空出动整个碧幽门找寻他的下落,他便猜想到明空找他的目的。 于是他便给自己的徒弟改容换貌,让徒弟代替自己继续行医看病,而他则隐于桃源,不再过问世事。 他的孙媳乃是误闯入桃花源中的女子,不想七年前在生下孩儿后,因思乡情切,心中生出郁结。 担心孙媳因此作出过激之事或者离开桃源,他特地命人看守着孙媳。 不想某日,孙媳竟然在打晕看守她的丫鬟之后,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婴儿逃出了桃源。 两月之后,他派出的人虽将孙媳找了回来,却发现孙媳已经疯了,而重孙则不知下落。 孙思邈寻了自己的重孙七年,但却没有任何关于自己重孙的消息,直到此次巴城瘟疫,当他听说巴城有一七岁大的药人用其血为药引救了整个巴城。他便知那药人便是他的重孙,孙灵儿。 于是,他便想着将灵儿接回桃源,不想灵儿却被带入了皇宫。 想来明空定已经猜出灵儿的身份,所以才让灵儿跟皇子一般的待遇在国子监念书。 “其实……”见明空跪在地上不语,半晌后他道,“圣上,并非老朽不肯帮圣上救人,而是老朽无能为力。” 明空闻言抬头看向孙神医:“无能为力?孙神医,你分明能够令人起死回生,怎么会无能为力。” 只听孙神医再次重重叹了声气:“圣上,老朽能够做到的起死回生不会是将失去之人炼制成没有任何思维的药人罢了。” “不!”明空闻言用力摇头,“神医莫要诓骗明空,你的弟子曾经说过,你能让死去之人复活,而并非被炼制成没有思维的药人。” 孙神医闻言脸色一变。 就在孙神医沉吟不语时,他震惊地看到明空竟向自己磕头。 砰地一声闷响,孙神医瞪大眼睛看到明空白皙的额头上被磕出血迹来。 “圣上!” 孙思邈回过神来,慌忙去抚明空。 孙思邈紧皱着眉:“圣上,使不得啊!你这是在折煞老朽!” 此时孙思邈发现明空看向自己的目光犹如一个将死之人在哀求他救命。 明空浑身微颤:“孙神医,我明空此生只求过自己,求天地,并未求过其他人。现在我求求你,救他。” 身为神医,他见过太多生死离别的场面。 眼前的女人乃是叱咤风云的女帝,然而此刻在他面前依旧是一可怜人。 她的风轻云淡,她的狠绝果断,她的淡泊睿智,尽数消失不见。 “圣上,你先起来再说。” 明空却是执着道:“你若不答应救他,我便长跪不起。” 孙神医:“这……” 孙神医默了默:“没错。我可以使人起死回生。” 听到孙神医的话,站在一旁的武三思看到明空写满悲伤的眼转瞬变得明亮。 明空:“只要能救活他,不管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我皆心甘情愿。” 孙神医:“那我问你,他可有子嗣存活于这世上?” 明空闻言一怔:“他的子嗣?” 孙神医点了点头:“没错。他的子嗣,唯有他后代方能以命换命救他,并且一定要是男子。” 明空闻言眼中的光亮又再次一暗。 这一瞬间身体的力量仿佛被人抽走,若不是武三思上前扶住她,明空此时已经跌坐在了地上。 明空:“孙神医,难道只有这一个办法?” 孙神医点了点头:“没错。这便是用后人的命为先人续命之法。” 就在这时武三思看到明空缓缓抬起头看向自己。 这一刻,武三思从明空水盈的凤眸中看到了他从未见过的矛盾与内疚。 浑身一僵。 难道说…… 因为明空的眼神,直觉告诉他,他便是那人的后代。 也就是说此时躺在碧幽门密室水晶棺之中的人便是…… 他的父亲? 见武三思神情转瞬变得异常凝重,明空不由站稳道:“孙神医,明日我回安排白梅与你相见。在我做出决定之前,便委屈你暂住于碧幽门中。” 此次他来的目的便是为了见到自己的重孙。 以明空的雷霆手段,以为她会拿自己的重孙作为威胁,再救活已死之人后,才会让他见到白梅,不想明日他便能看到自己的重孙。 一时之间,情绪激动地孙神医道:“多谢圣上。” 知晓明空有话要对武三思说,孙神医便跟着月桦去到厢房。 房间内,便仅剩下她与沉默不语的武三思。 半晌后,房间里响起武三思的笑声。 这一次,他是在笑,然而他的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 他看向站在他面前神情凝重的明空冷笑道:“也就是说我是你和他的儿子?并非武元庆之子?那灵犀簪之前的主人也就是我娘亲其实……是你。” 思儿是她与他唯一的儿子。 思儿像他的父亲看上去玩世不恭,实则却睿智过人。 既然被他发现,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接下来,明空说出的话,犹如一道天雷劈在他身上。 明空:“思儿,吾并非真正的武媚娘。” 武三思瞪大眼睛,俨然不敢相信明空所说。 明空继续道:“真正的武媚娘早就在当初被送入感业寺时便已经死了。而我当年身为碧幽门的左护法则与武媚娘长得一模一样。碧幽门门主在发现这一秘密后,便杀了武媚娘,命我用梦陀花所制的迷香魅惑先帝,从而让先帝成为傀儡,真正掌控整个大唐的便成了先门主。 而我从未委身于先帝,如今你说看到的那些皇子不过是我命月桦寻来的弃婴罢了。他们之中,没有一个拥有皇室的血脉。” 明空她在说什么…… 在武三思想要说明空疯了之前,明空看向他眼中诧然抢先说道:“你是想说我疯了是吗?” 明空:“思儿,我亦非姓李,然而如今整个江山却都是我的。没错!我是为了报复他!” 明空要报复的人乃是先帝。 当年,她听从前门主之命以武媚娘身份进入皇宫建立自己的势力,但她的心却留在了碧幽门密牢之中,留在了宇文莫白身边。 而如今躺在密室水晶棺中的男子便是许国皇族后裔,她的男人,武三思的父亲,宇文莫白。 第709章:她的爱 曾经前门主派她看守囚禁宇文莫白的密牢。 分明是在暗无天日的密牢之中,然而他墨黑的眼中却总有着一抹气吞山河的风轻云淡。 她不由被他的目光所吸引。 她忍不住问他的名字。 然而对方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继续弹琴。 他的琴声与他眼中光彩一样。 她从他的琴声中仿佛听到了日月山河的壮阔。 那一刻,她深知这样的人不该被困在这密牢中,他应该成为这日月山河的主宰。 因为他眼中的光彩。 因为他的琴声。 那时情窦初开的她爱上了这个男人。 成为武媚娘,掌控先帝,这样的话,她便可以与前门主谈条件,让他放了宇文莫白。 “空儿,从一开始我便知你爱上了他。” 在她提要求时,前门主看向她道。 她没有否认,她是被前门主所养大,她那时年幼,对于宇文莫白的心思尚且瞒不过前门主。 那时,她默了默道:“此乃门主为我设的一个局,难道不是吗?” 让她爱上宇文莫白,而后为了宇文莫白,心甘情愿假扮成武媚娘,然后进到皇宫中,为他控制皇帝。 前门主:“空儿,你很聪明。总有一天,你会取我而代之。但是……宇文莫白并非你的良人。当初你既然选择成为武媚娘。从那一刻起,你便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再也回不去了。” 再也回不去了吗? 她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如今,武媚娘是我,明空同样是我。门主,既然我已经做到你要求的,那便请你兑现你当初的承诺,放了他。” 前门主闻言叹息摇头:“空儿,宇文莫白只会毁了你的心。” 她仰着脖子说:“我的心早就在他那里。” 后来前门主按照当初的约定,放了宇文莫白。 宇文莫白乃是许国后人,放他离开便是如同放虎归山。 那时前门主利用她好不容易得到了江山,又怎么可能会放任宇文莫白回去东山再起。 前门主答应她是放了宇文莫白没错,但却在宇文莫白离开碧幽门之前,对他下了毒。 那剧毒从双脚而起,蔓延至全身,若是想要保命的话,便要及时斩去双腿。 半年后,当她费尽千辛万苦来到一处小院子,找到坐在木轮椅上,手中拿着粮食正在喂麻雀的他,她只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捅了一刀。 很痛。 但在那犹如白雪的梨花树下,她却看到宇文莫白朝她扬起一抹浅笑。 他道:“你来了。” 在皇宫中,不论遇到怎样的委屈,怎样的困难,她都能咬牙挺过去,然而那一刻,看到他坐在木轮椅上,还在温柔地对她笑,她却哭了…… 她心疼他。 这亦是她认识他以来,他第一句对她说的话。 她面脸是泪,就连他的脸都看不清楚。 耳边响起木轮滚动的声音,宇文莫白推动着轮椅来到她跟前。 “傻丫头,你哭什么?我虽然失去了双腿,却获得了自由。” 宇文莫白坐在轮椅上,他抬起手亦是够不到她挂满泪水的脸。 他的语气显得有些无奈,却又带着一抹痞气:“丫头,你能不能弯下腰,我擦不到你的眼泪。要不,你抱我起来也可以。” 她分明是在伤心难过,却因为他的话,气氛瞬间改变。 下一瞬,她瞪大眼睛,努力让自己看清宇文莫白的脸。 过去在密牢之中,他总是板着一张脸,不说话,唯独眼中有着迷人的光彩。 而现在,她看到他在笑,笑得还痞气满满…… 宇文莫白:“丫头,你到底要不要抱?” 宇文莫白不过是在逗她,希望她不要哭。 她闻言在宇文莫白惊诧目光中,打横将他抱起。 不待宇文莫白反应过来,她的吻便落在了宇文莫白唇上。 这并不是她的初吻。 纵使她与皇帝没有发生过男女之欢,但这亲吻之事却避不开。 只是每一次,她都将对方想象成是宇文莫白。 而今日,她真的吻到了,吻到了她真正的心上人。 他的唇微凉,带着一股淡淡的酒香,她因此醉了。 宇文莫白惊诧于明空熟练的吻技,但下一瞬,他便了然。 她为了救他,去到皇宫,成为了武媚娘。 了然之后,他的眼中随即划过一抹愧疚。 他缓缓伸手抚上明空明艳清丽的脸庞,痞笑道:“我还从未见过就连哭起来,也这般美的傻丫头。 不过呢……你不哭的时候更美。” 被明空打横抱在怀中,他朝着明空眨了眨眼:“丫头,来给爷笑一个。” 该被安慰的人应该是宇文莫白,没想到反而成了宇文莫白安慰自己。 看到他挤眉弄眼的模样,她终究还是没有忍住,破涕而笑。 宇文莫白抚上她的脸:“这就对了!之前你不是尝在我耳边唠叨说长安城深巷中的相思酒好喝?今日,你且尝尝看我为你的酿的相思酒。” “相思酒?” 明空闻言一怔,便见宇文莫白痞笑着说道:“当然,除了相思酒之外,我还准备了几道小菜。” 明空默了默:“你知道今日我要来?” 宇文莫白则是摇头:“我不过是每天在等你这傻丫头来。我知道,你终究会来找我。毕竟在这世上如我这般貌美俊逸的男子无几人。” 明空:“……” 她知道若是宇文莫白仅说前面的话,她定会感动流泪。 既然他不愿让她哭,那她便不哭。 她随即朝着宇文莫白翻了一记白眼:“自恋。” 转瞬间,院子里响起宇文莫白爽朗的笑声:“若非我这般貌美俊逸,美人怎会救我出密牢。卤牛肉与麻辣花生,你喜欢吃哪样?” “呃……”不待她回答,他默了默又道,“要不两样都给你端上来?” 谁知下一瞬,宇文莫白则是听明空道:“不用。” 宇文莫白一怔,看到明空抱着她走进屋中。 他诧然看向明空倔强地对他说道:“我现在要吃的不是卤牛肉,也不是麻辣花生,而是你……” 宇文莫白闻言眼中的痞笑转瞬消失不见。 很久以前,他便已经知晓明空对自己的心意。 她用她自己此生的自由,换取了他的自由。 此生,一无所有的他已经无以回报。 她想要他。 那么,他便是她的。 就在明空小心翼翼将他放在床上时,他痞笑道:“丫头,我还是生的。” 那是宇文莫白的第一次,但让他没想到是,这竟然也是明空的第一次。 当他突破那一层犹如蝉翼般的隔阂,看到在床单上绽放的红梅时,耳边响起明空沙哑玩味的声音:“莫白,如今我熟了。” 那一刻,望着明空眼中的神情,她的话在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从他十三岁那年被困在碧幽门密牢之中,如今已经整整十二年。 之前九年,她一直负责看守他。 整整九年,他不曾对她说过话,只是听她犹如一只麻雀在他面前说着外面的事情。 也许是早就已经习惯,她的存在。 等到有一天,她不在出现在他面前,面对生死,亦是无惧的他慌了。 她去了哪里? 还是说…… 想到她有可能已经不在这世上,他发现自己的心在痛。 痛得难以呼吸。 他爱上了一个总是站在牢门外对他不听唠叨,却又在他弹琴时,安静认真听琴的丫头。 以为自己会在这密牢中渡过此生,不想那日碧幽门主却出现在他面前告诉他说,他会放他离开,因为有人用自己的自由来交换他的自由。 脑海中转瞬浮现出一张美艳清丽的脸。 是她! 不曾想到她竟然为了自己这个从来不曾对她说过一句话,甚至连一个笑脸也不曾给过她的废人…… 在明月成为他的女人,在他怀中因为痛苦不断颤抖时,他紧紧将她拥入怀中。 “丫头,为什么?值得吗……” 为了他这个废人,这样做值得吗? 他却看到她抬头对他明媚地笑道:“宇文莫白,我想成为你的女人已经很久了……” 后来她怀孕了,有了他与她的孩子。 梨花树下,她依偎在他怀中,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笑颜如花:“等孩子生下来,我便狸猫换太子,只能麻烦你这个父亲来养育他……” 她话音未落,只见他从衣袖中拿出一支流动着七彩光芒的铁簪。 这样的铁簪她从未见过。 她诧然道:“这铁簪……” 他将铁簪插入她发间:“这铁簪名为灵犀簪,乃是我亲手打造而成。而打造这灵犀簪的铁石乃是从天而降的天石。” “天石?”她从未听说过天石。 宇文莫白痞笑着吧唧一口亲在她的脸颊上:“天石又名陨石,唯有情比金坚之人才有幸能够捡到。” 她闻言触及他眼中的痞意忍不住翻白眼:“这世间还有比你脸皮更厚之人?” 宇文莫白则是将他的手放在她胸前,一边占她便宜,一边一本正经地说道:“若是空儿爱的人乃是这世间脸皮最后之人,我宇文莫白便是。” 明空:“……” 那日她不仅收到了宇文莫白亲手为她打造的发簪,还收到了同样用天石所打造的匕首,为护她平安。 可就在那天夜里,皇帝竟然对她下了蛊毒…… “好冷……” 浑身温度不断下降的她不由从梦境中醒来。 “朕的皇后醒了?” 她惊恐瞪大眼睛看到皇帝站在她的床边,神情狰狞,而在他手中则拿这一鹌鹑大小的玉珠。 察觉出皇帝的不对劲,她眼底划过一抹戒备。 “夜已深,圣上为何来此?” 就在她准备下床时,皇帝突然道:“朕的皇后,你可知这是什么?” 她顺着皇帝的目光看向他拿在手中的玉珠。 皇帝:“这玉珠中养着一只母蛊。” 母蛊? 明空心蓦地一沉,就在这时,她看到皇帝一用力将他手中的玉珠给捏碎。 皇帝情绪异样的笑声在她耳边响起,他凑到她耳边:“母蛊已经被我毁去。朕的皇后,你可知子蛊在何处?” 一股极寒的气息冲上丹田,她闻言脸色变得苍白。 皇帝:“啧啧。朕的皇后果然聪慧过人,不仅一瞬间就能猜到子蛊在哪里,甚至还能瞒天过海,与前朝孽障欢好。他不过是个废物!如何与朕比?” 皇帝:“身为朕的皇后,你竟不知廉耻,怀上那废人的孩子。” 仿佛置身于冰窖中,她难以置信瞪大眼睛:“你是如何知道的?” 皇帝一扬手,欲狠狠一耳光扇子她的脸上,不想却被她躲开。 皇帝眼中的神情变得更加狰狞:“贱人,你竟然还敢躲!我已经命人杀了你的奸夫,现在便是你们一家三口团圆之时。” “你说什么!” 这一瞬间,她的眼中流露出隐藏了三年属于江湖中人才会有的杀气。 皇帝深爱着假扮成武媚娘的明空。 虽然他能明显感觉出从感业寺出来后的武媚娘与之前的武媚娘有所不同,但过去的武媚娘只是在容貌上对他有所吸以,而从感业寺回来的武媚娘则让他觉得新鲜。 这女人分明已经被他睡过,但依旧给他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仿佛是镜中月,水中花,他能够得到,却又不是真的得到…… 这样的感觉让他对这个女人越爱越深,无法自拔。 她要杀谁,便杀谁。 她要当皇后,那她便是皇后。 他将自己能够给的一切都给了她。 然而她…… 竟然背叛他! 与一前朝余孽在一起,而且那人根本是个废物! 皇帝将自己狰狞的脸凑到上官婉儿跟前:“我说我已经命人杀了他。既然你这么爱他,朕便成全你们,在黄泉之下做一对爱侣。你现在已经中了我的冰蛊。而每一只冰蛊子蛊都对应着一只母蛊。子蛊一旦进入身体,唯独只有母蛊能够引子蛊出来。母蛊若是死去,子蛊便会渐渐冰冻中蛊之人的身体,而后与中蛊之人一同死去。” 她从不畏惧死亡。 从她为了活下去,第一次杀人开始,她就做好了有朝一日死的觉悟。 过去她不怕死,在爱上宇文莫白之后,她担心乃是他的生死。 如今她怀上自己与宇文莫白的孩子之后,她担心的便是宇文莫白与自己孩子的安危。 今日她所在意的一切皆被眼前这男人毁去。 “我杀了你!” 趁她身体还没有被彻底冰冻,她从怀中拔出匕首刺入皇帝的胸口。 “唔……” 殷红的鲜血从皇帝口中溢出滴落在地上,她出手的动作很快,他甚至都还没有看清楚…… 皇帝:“你……你会武功……” 明空:“你知道得太晚。” 俨然不敢相信,他的皇后在中了冰蛊之后,出手竟如此之快。 临时之前,他瞪大眼睛:“你……不是媚娘……” 她愤然地看向被她迷惑三年的男人:“没错。真正的武媚娘早就已经死在了感业寺中。” 当她将宇文莫白的匕首插入皇帝胸膛时,她从皇帝脸上看到了难以言喻的震惊。 而后她看到皇帝在一怔之后竟然笑了。 他已经死到临头,却还在笑? 而且还是在嘲讽的笑…… 明空:“你笑什么!” 皇帝眼中嘲讽的笑意更浓:“你想知道?” “咳咳……” 皇帝缓缓将刺穿他心脏的匕首给拔了出来,血流如注,皇帝道,“偏生……我死都不会告诉你……” 身为这大唐的皇,这是他生前最后的尊严。 他不会告诉眼前的女人,原来自己真正爱的人并非武媚娘,而是一直假扮成武媚娘的她…… 还……真是可笑…… 可笑啊…… 在拔出匕首后,皇帝倒在地上,睁着眼睛却已经断气。 想到自己此生唯一所爱的男人已经遭害,明空捡起地上染血的匕首,正准备打开房门冲出皇宫,她的后脑突然传来一阵钝痛。 是谁…… 悲痛欲绝,丧失理智的她突然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空儿。” “空儿……” 迷蒙中,她听到了这世上她最想念的声音。 第710章:以命换命 浑身发冷,眼睛就像是被冻住。 她不知道挣扎了多久才睁开眼。 “宇文莫白!” 看到站在床边望着她唇边挂着一抹痞笑的男人,她不由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声。 宇文莫白坐在木轮椅上,然而他的身体已经被寒冰所包裹,脸色苍白若纸,嘴唇乌青。 “不!” 她用力摇着脑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然而此时,她却听宇文莫白笑道:“丫头,你不是喜欢听我弹琴吗?今后你依旧能够听到我的琴声,即便我身死,我心仍在你这里。” “不!” 害怕宇文莫白下一瞬便会消失不见,她慌忙跌下床,而后又从地上爬了起来将宇文莫白紧抱在怀中。 将真气注入宇文莫白体内,她试图融化不断冰封他的寒气,然而在宇文莫白体内的寒气并没有因为她注入的真气而减弱,反而越来越强…… 眼泪犹如断线珠帘,不断从她眼中滚落。 “不…… 宇文莫白,我不会让你死!” “为了我,为了我们的孩子,你不能死!” 想要抬手抚上她的脸颊,为她擦去眼角的泪,然而现在他已经做不到。 母蛊已经被毁去,唯一能够救明空的办法,便是以命换命,将子蛊引到自己身上。 如今的他已经失去所有知觉。 “娘子,别哭,你笑起来的样子最美……” 这是此生宇文莫白最后一句对她说的话,亦是第一次唤她娘子。 “宇文莫白!” 看到宇文莫白整个人被覆上冰凌,她的心脏仿佛被撕裂。 “不要!” “我不会让你死!” 她用内力将覆盖在宇文莫白身上的冰凌震开,然而咋硬件冰凌又将宇文莫白封住。 掌心被震出血来,她亦是不放弃,一次次打破封住宇文莫白的寒冰。 “空儿,即便你震废你的手,他也不会再活过来。” 一道苍老熟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是你告诉他的!” 她闻言蓦地转身如同看仇人一般看向养育她长大的门主。 但她听到的却是…… “空儿,是他求我的。此生既然你已经选择成为武媚娘,你便没资格拥有良人。这样的结果,对他对你也许是最好的。至于皇帝已经死了……如今只能用出我另一颗棋子来代替他。” 她哽咽着发出声音:“对他对我也许是最好的……” 她从未在犹如父亲般的前门主面前说过一句放肆的话,然而这一刻,她却是道:“放屁!你都是为了你自己!为了你得到这天下而已!” “空儿。” 前门主目光深邃地凝望着她,半晌后,他道:“你是我所培养出来最出色的弟子。若我不在,这江山,这天下便是你的。” 她狠狠瞪着前门主喝道:“我要的并非这江山!这天下对我而言连宇文莫白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我想要的只有宇文莫白!” 她变得越发歇斯底里:“把宇文莫白还给我!我只要他!” 突然间,她的小腹传来一阵剧痛。 她原本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毫无血色可言。 眼中的恨意转而被惊恐所取代。 “不……我的孩儿……” 她惊恐地看到有殷红的鲜血染红她的长裙。 “空儿!” “空儿!” 刺激之下,她眼前一黑,再次晕了过去。 如果…… 如果这一切是梦该多好…… 若不是梦的话,她宁可在梦中一辈子都不再醒来。 唤醒她的是一道琴声。 一道她铭刻于心的琴声…… 想要逃避一切,但那时听到琴声,她蓦地睁开眼朝着发出琴声的方向看去,却在看到站在一面发出幽幽绿光墙壁前面的前门主。 “空儿,你醒了。” 她闻言一怔。 前门主的声音比起之前仿佛苍老了许多。 她这才注意到他花白的头发已经变成了全白。 她诧然:“为什么会……这样?” 前门主背对着她问道:“空儿,你问的是留在这样夜光墙上的琴声?还是我?” 想起自己晕倒之前所发生的一幕,明空瞪大眼睛,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门主,你……” 就在前门主转身朝她看来时,借着夜光墙的幽幽绿光,明空发现不仅是门主的头发变成了全白,声音变得苍老,就连他的脸亦是布满皱纹。 仿佛朝夕间,他便成了一风烛残年的老人。 前门主缓缓走到她面前:“空儿,你可知你不仅是我养育出最优秀的徒弟。而且你还是我阿姊的孩儿。” 对上门主慈爱的目光,明空俨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她瞪大眼睛:“门主,你说什么……” 但前门主却没有就她的身世继续说下去。 当然,一个秘密,即便是他死,他也不会告诉明空。 明空乃是他与自己阿姊乱了世俗规矩所生下的孩儿,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年他的阿姊遭到上天的惩罚因难产而死。 所以对于明空,他又是恨,又是爱…… 他缓缓伸出自己布满皱纹变得苍老的手抚上明空不断落泪的脸颊:“宇文莫白不是告诉过你,你笑起来的样子最美?你的孩子保住了。空儿,就算是为了孩子,你也要继续活下去。” 她呆滞地望着门主:“孩子……保住了?” 前门主点了点头:“没错。你与宇文莫白的孩子保住了。” 她继续盯着前门主道:“所以你将自己毕生功力传给了我,甚至……还耗费了自己的寿命?” 门主则是看向她慈爱的笑道:“空儿,这就算是我对你的补偿。” 他创立碧幽门,其野心除了掌控整个江湖之外,他还想操控整个朝堂。 所以当他发现武媚娘与自己的女儿长得一模一样后,他便想到让明空成为武媚娘诱惑皇帝的计划。 这计划很成功。 在那之后就如同明空所说,她不仅是武媚娘,也是她自己。 若是明空能够继续操控皇帝的话,即便是她与已经成为废人的宇文莫白在一起,他也不会阻拦。 不想皇帝既然发现了明空与宇文莫白的事情。 皇帝对宇文莫白下了密杀令,但皇帝却不知,他一直安排有眼线监视着宇文莫白的一举一动。 在皇帝命人对宇文莫白动手时,未免明空受不了失去宇文莫白的打击,他救了宇文莫白。 岂料,皇帝竟然对明空下了冰蛊! 母蛊被皇帝所毁去,若要救明空与她腹中的孩儿,便只能以命换命。 宇文莫白心甘情愿用自己的命换了明空与她腹中孩儿的命。 他很确定明空肚子里的孩儿会是她唯一的子嗣,若是她小产的话,他便不会再有孙子。 明空乃是自己与阿姊所生,没有后代才是对的…… 可明空是他的孩儿,他又怎会不知,若是明空失去这孩儿,他便会失去明空…… 第711章:这孩子不能要 在那之后,她将自己关在密室之中,日日夜夜抚摸着夜光墙,听着宇文莫白留下来的琴声。 为了她与宇文莫白的孩子,每日她皆会逼自己进食。 前门主在朝堂之上的势力已经建立,这个时候,纵使皇帝与皇后乃是其他人假扮,也在短时间之内不会被拆穿。 宇文莫白留给她的琴声,与她第一次听到宇文莫白弹琴时一模一样。 他的琴声中有着日月山河的壮阔,却没有半点对她的感情。 正是因为这样,她反而更悲伤。 他是故意的! 他知晓她早就已经爱上他,无法自拔。 若是他留下的琴声中流露出对她的爱恋,那么她的执念只会更深。 宇文莫白这样做,是希望她放下对他的执念。 希望她心中只有日月山河…… 这样的话,她便能“活”下去。 她在密室之中,面对夜光墙听了七天七夜的琴声。 前门主将自己所有的功力都给了她,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前门主在密室外站了七天。 当明月从密室中出来时,前门主并未从她的脸上看到丝毫伤心之色。 她…… 前门主发现自己女儿的整个气质变了。 变得…… 异常清冷。 他听明空道:“这江山会是他的。” 明空说罢,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他指的乃是她腹中的孩儿,她与宇文莫白的孩儿。 半晌后,她又道:“除非,他不想要。” 皇帝既然已经被前门主所杀,那么假扮的“皇帝”迟早会消失,而她步步为营,成为了大唐的女皇。 然而,这二十五年来,明空的想法和过去并没有丝毫偏差。 若是能够让宇文莫白活过来,这江山,这皇位,她通通可以不要,甚至是她自己的性命…… 可现在孙神医却告诉她,救宇文莫白的办法依旧和过去一样。 以命换命。 但要的却是武三思的命…… 听到明空告诉自己,他并非武元庆的孩儿,而是她与宇文莫白所生的孩儿,以为武三思情绪会变得激动。 谁知半晌后,她却见武三思抬头看向她:“那武元庆的孩子呢?” 明空闻言默了默道:“当年……林氏所生的乃是一女儿。我命人将武元庆的女儿与你掉包。而武元庆的女儿则被我命刺客扔在了白凤山中。若是有人捡到她,那便是她命不该绝。” 这样的答案,完全在武三思预料之中。 突然之间,知晓自己乃是明空唯一的儿子,并且他的娘亲靠着非常手段成为这大唐的皇,武三思虽然情绪没有变的激动,但心中亦是掀起惊涛骇浪。 良久后。 “你不会救他。”武三思笃定道。 明空闻言,并没有任何情绪变化。 从孙神医告诉她,救宇文莫白的办法唯有以命换命,用他子嗣的命换宇文莫白的命,她便已经做出判断。 “思儿。” 明空走到武三思面前,她缓缓抬手抚上武三思刚毅英气的脸庞:“如今,你长得越来越像他了。特别是你笑起来的样子……” 当年宇文莫白为了救她与他们的孩儿,以命换命。 当年她的父亲为了救她与宇文莫白的孩儿,以命换命。 她是前门主的女儿,前门主以为纵使他到死的那一刻不说,她便不会知晓。 但她却在前门主油尽灯枯临死之前,对他用了以梦陀花所制的香。 前门主在临死之前,陷入梦境的话印证了她的猜测。 并且前门主也在梦境中死去。 眼前,她孩儿的命乃是她最重要的人用命换来的,要用他的命再去换宇文莫白的命,她做不到。 曾经,她亦是设想过若是武三思知晓真相会是怎样的情况,如今的状况,与她之前所猜想的并没有太大出入。 明空:“思儿,你能否……” 明空从未用过如此慈爱的目光这般看着他。 他自由便失去父母。 还以为是这样,明空才会对他宠爱有加,甚至即便是他提出无理的要求,明空亦是会满足自己。 原来…… 真相竟是这样。 武三思打断明空的话,知晓明空接下来想要说什么。 武三思:“娘亲。” 这些年来,纵使泰山崩于眼前,她也不会有任何表情变化。 但是这一刻,看到武三思眼中的痞笑,听到武三思唤自己娘亲的声音,她坚硬的心触碰了一抹柔软。 从有意识至今,他看到的唯有明空淡淡的笑,何时看到过她哭。 但是这一刻,他却看到有泪从明空清丽乌黑的眼中滑落而出。 武三思一怔。 今天之前,他以为自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而现在,他却发现自己还有娘亲。 这些年来,她分明就在自己面前,却不认自己。 他应该恨。 但每每想到她对自己的包容与关爱,他却又恨不起来。 今日他方知自己乃是她的孩儿,而她则是一直以来皆知晓。 亲生子在自己面前,她却不敢认。 这二十五年来,他没有受到折磨。 她却一直在承受着,煎熬着。 思及至此,他哪里还能狠心,去恨她。 “为何?”他问,“为何让我成为武元庆之子,而并非皇子?” 明空轻抚武三思脸颊的手一顿。 “思儿,娘亲不会为你做选择,只会将选择摆在你面前。” 不会为他做选择…… 成为皇子,在那皇宫之中,便会身不由己。 李贤便是最好的例子。 李贤犹如一块温润美玉,他文采出众,心思乃是在诗词歌赋之中,但如今他却选择了一条不适合他自己的路。 人生的路,并非他自己做了选择,而是被迫选择。 成为武元庆的儿子,他的选择更多。 原来明空为了他如此煞费苦心…… 武三思眼中的痞笑更甚:“既然娘亲如此为儿子着想,儿子自然会选你求而不得之美好。” 因为武三思的话,她手指一僵。 明空的声音变得哽咽,支吾道:“求而不得之美好……” 武三思:“没错。正如娘亲所说,高处不胜寒。并且这皇位,我不稀罕。能够与心爱之人相守一生,足矣。” 明空闻言指尖忍不住颤抖,眼中的水汽越来越多…… 但她却笑了。 明空:“不愧是我儿子。这江山对我而言,算个屁。” 武三思闻言抽了抽嘴角,他的身体微颤。 在他眼中,明空淡泊一切,虽然大权在握,但却并不沉迷于权利。 想来,唯有不屑权利之人,才会面对江山,面对权利才会如此清冷。 不在乎,方不屑。 可亦是可怜…… 若是过去,他没有遇到上官婉儿,爱上上官婉儿,也许他无法理解明空倾尽一切,甚至跪在孙神医面前求他救人。 不惜,以命换命…… 若非他是明空与宇文莫白的孩儿,现在他已经不在这世上,而宇文莫白也已经活过来。 如今的他已经不敢去想若是这世上没有上官婉儿,他要如何继续他的生命…… 明空料想到武三思会原谅自己的所作所为,却未料到,这一刻武三思会将自己拥入怀中。 跟宇文莫白一样,武三思亦是喜欢喝相思酒。 这酒的秘方乃是宇文莫白所研制的。 在武三思第一次喝相思酒的时候,武三思便问她要了秘方。 以至,自那以后,她便总能从武三思的身上闻到熟悉的酒香。 被武三思拥入怀中,明空一怔。 “别哭了。” 武三思就像对待小孩,轻轻拍着明空这一瞬变得僵硬的后背。 他漫不经心的痞笑声在她耳边响起:“我爹爹曾经有没有说过,你笑起来的样子才是最美的?” 明空在他怀中又是一怔。 很少。 他过去很少能够从明空脸上看到她真实的情绪。 但是这天,他却感受到了明空沦为一个凡人,而并非高高在上在帝王。 “你……” 明空在他怀中闷声道:“你能不能再唤我一声娘亲……” 他闻言痞笑道:“自然可以,娘亲。不过,孩儿有一个条件。” 她已经猜到他口中的条件是什么。 要救宇文莫白,除了他能够救之外,她还可以寄希望于他的后代。 “娘亲。”不待明空说话,武三思沉声道,“你不会用我的命来换爹爹之命,我亦是不能用自己孩儿的命来换爹爹之命。当初爹爹这般决定,便无悔。你又何必逆天改命,让他活过来却是活在悔恨之中。” 在武三思怀中,明空闻言沉默不语。 曾经在密牢之中,宇文莫白不曾与她说过半个字,但她却从宇文莫白的目光中读出他的情绪。 她了解他。 自然知晓,若是用这样的代价让宇文莫白复活的话,他甚至会恨自己。 她又怎么舍得让他活得不开心,活得连死都觉得幸福呢。 半晌后,明空道:“我答应你。思儿,如今我活在这世上,唯一的愿望便是希望你能开心。” 武三思闻言在心中长松一口气。 毕竟现在上官婉儿很有可能已经怀上了自己的孩儿。 “看来……有娘亲就是好啊。” 武三思越是说得风轻云淡,痞里痞气,明空越是内疚…… 内疚于她这些年作为娘亲的缺席。 “思儿,你……” 明空欲言又止。 武三思:“娘亲,有何吩咐?” 明空:“为娘想带你去你父亲生前所住的地方。” 武三思没有拒绝。 他道:“好。” 翌日。 上官婉儿准备伺候明空梳妆时,却听刘更道,明空身体抱恙,今日无须早朝。 明空身体抱恙? 明空寝殿的门被关得严实,就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她根本无法透过缝隙看到寝殿里面的情况。 明空到底是身体抱恙,还是说…… 还是说,她根本不在这宫中。 上官婉儿下意识抿了抿唇,当她回到自己房中时,她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正站于她房内。 “你……” 李贤转头看向她道:“圣上如今不在这宫中。” 没料到武三思会突然出现在自己房中,上官婉儿下意识皱了皱眉:“你是如何知道的?” 李贤走到她跟前。 因为靠得极近,她下意识想要往后退。 她还没来得及动作,李贤已经凑到她耳边:“刘更是我的人。” 他试图从上官婉儿脸上看到一丝慌乱,然而她的表情却依旧如此。 果然…… 她的一举一动像极那个人。 就仿佛…… 是那个人的翻版。 趁李贤失神这一瞬,上官婉儿往后退了一步。 她并不在刘更是不是他的人。 她冷声道:“你找我何事?” 她的冷仿佛化作一冰锥刺入他胸口。 “婉儿,为何是他?”李贤紧皱着眉,“他能够给你的一切,我都能够给你。” 上官婉儿闻言则是再次问道:“沛王,你找我何事?” 过去,在他眼中,上官婉儿乃是一只围在他身边打转的小狐狸,是他的小狐狸。 然而现在,这只小狐狸却成了别人的。 等他成为大唐的皇,他定要让武三思从这世上消失。 只要武三思不存在,眼前的小狐狸,便又会成为他的小狐狸。 “婉儿,我会等你。” 她闻言却是道:“沛王,婉儿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李贤:“一个月之后,我会让武三思一无所有。” 一个月之后,乃是圣上在乾坤山祭天的日子。 上官婉儿默了默道:“沛王成为太子乃是迟早的事。” 李贤闻言一怔:“是吗?” 上官婉儿抬头看向李贤眼中的质疑:“难道不是吗?沛王心思缜密,若是狠下心的话,别说太子之位,即便是这大唐的江山迟早也是沛王的。” 她话音一落,只见李贤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婉儿,我希望届时你会是我的皇后。” 皇后? 从她懂事以来,她唯一想的便是如何杀了明空,为自己的家族报仇。 权利,她才从各种书中知晓权利的好处。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这样的愉悦,不知是天下多少人所追逐的。 曾经,当她将李贤还当做修竹哥哥的时候,她甚至让李贤去追求权利,成为这大唐的皇。 然而当她被明空调来身边,感受到明空那不似凡人的感觉之后,她渐渐感受到高处不胜寒的真谛。 从她为了武三思扔到原本应该刺入明空胸膛匕首的那一刻起,她便知晓,她与李贤已经再无可能。 她道:“沛王,婉儿乃是身份卑微的罪臣子女,不敢有任何奢想。” 此时李贤闻言,眼中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婉儿,既然武三思有能耐让你移情于他,本王亦是有信心让你重新回到本王身边。” 李贤话音一落,不给上官婉儿回应的机会,他转身离去。 望向房门外,李贤身影消失的方向,上官婉儿微微摇头:“沛王,我们回不去了……” 一个月后。 到了乾坤山脚,上官婉儿刚下马车,便以小解作为借口,跑到无人的密林中呕吐。 如今尚未上山,从皇宫到乾坤山脚这段路,地势平坦,马车徐徐前行,曾经急急赶去蜀地,马车颠簸,她都不会吐,但这几日,她却总是会有恶心想吐的感觉。 当她第一次有恶心想吐的感觉时,她便想起武三思曾经对她说的话,他想要她给他生孩子。 连续赶路这几日,每一日她想吐的时候,便以小解作为借口,匆匆跑到无人的地方开始吐。 想到她很有可能是坏了武三思的孩子,就连做梦,她亦是梦到自己肚子比西瓜还要大,从肚子里传来奶娃娃的声音唤她娘亲。 思及至此,扶着一株小树的她不由吐得更厉害,却又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很大的动静。 另一辆马车内,武三思用折扇掀起车帘。 他望向上官婉儿去小解的方向,皱眉道:“陆铭,你说她最近是不是有些……尿频?” “咳咳!” 陆铭被武三思的话呛得直咳嗽。 老爷问他话,他自然会回答。 陆铭:“老爷,我同意你的猜测。也许……” 见陆铭欲言又止,武三思目光转移到陆铭脸上,朝着陆铭挑了挑眉:“也许什么?” 在武三思疑惑的目光下,武三思默了默道:“也许上官昭容是在前来乾坤山的路上,闲来无事,饮茶过多。” “闲来无事,饮茶过多?”武三思闻言微眯着眼,而后否定陆铭的猜测。 武三思:“不可能。赶路的时候,她在马车中不会闲来无事。” 上官婉儿喜欢看书,在赶路的时候,她会选择看书,而非饮茶。 在去蜀地治理瘟疫,以及从蜀地回来,他和上官婉儿同坐一马车之内,他发现上官婉儿看起书来,就连坐在旁边的他也可以无视,更不用说是喝茶。 “老爷……”看到武三思的眉头皱得更厉害,陆铭问道,“既然上官昭容不是饮茶过多,那是因为什么?” 半晌后,陆铭听武三思担忧地说道:“难道是因为她最近肾不好。” 上官婉儿小解回来,看到陆铭正站在她的马车旁边。 陆铭不可能是站在她马车旁边看风景的,正如她想的一样,她听陆铭道:“上官昭容,老爷说想见你。” 此时已经抵达乾坤山脚,所有马车都已经停下来在休息。 担心武三思看出端倪,上官婉儿拒绝道:“你去告诉你家老爷,等到了来云寺之后,我自然会去见他。” 陆铭为难的抿了抿唇,也不再强求她。 陆铭:“如此,上官昭容且好生休息。” 待陆铭离开之后,上官婉儿长松一口气。 然而就在她掀开车帘,准备上马车时,却听到武三思痞气的声音:“啧啧。怎么?不想见到我?” 她动作一顿,看向半躺在矮榻上翘着两郎腿正在吃葡萄的武三思:“你怎么在这里?” 武三思闻言朝她眨了眨眼:“丫头,自然是想你了。你……这是不想我?” 不能在武三思面前表现出她的异样。 她一声轻咳:“你在我马车上会招人闲话。” 她想将武三思赶下马车,越快越好。 谁知武三思则是一声痞笑:“丫头,你害怕?” 害怕闲话? 她自然是知晓武三思不怕的。 并未在经历蜀地瘟疫之后,武三思爱慕她乃是整个大唐皆知之事。 即便是武三思没有在她的马车上,她与武三思的闲言碎语已经传遍了长安城。 甚至还有人说她学了蛊术不仅对圣上下了蛊,亦是对武三思下了蛊,以至于圣上将她这罪臣子女留在了身边,武三思亦是对她情有独钟,甚至连花楼也不再去。 上官婉儿闻言朝着武三思甩去一记白眼。 上官婉儿:“若是我害怕,你现在就会下马车?” 武三思闻言则是半躺在矮榻上朝着上官婉儿招了招手:“婉儿,你过来。” 不能让武三思看出端倪,她闻言便朝着武三思走去,而后蹲下身,伸手狠狠捏住武三思俊朗的脸。 武三思:“娘子,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小心伤到胎气。” 上官婉儿手上的动作一僵。 他…… 她望着武三思支吾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被武三思猜到,惊讶之中,上官婉儿忘了自己手上的力道,她将武三思的脸给捏红,然而武三思就像是感觉不到痛,他的眼中依旧噙着痞笑。 因为被上官婉儿捏着脸,他口齿不清地说道:“既然你是我的娘子,你是否有身孕,身为播种之人难道不该清楚。” 武三思的话说得太过直白,上官婉儿的脸刷的一红。 而就在这时,武三思抬手握住上官婉儿的手腕。 感受到喜脉,武三思眼中的痞笑转而消失不见。 “你……” 她是真的怀孕了吗? 还是说她只是吃坏肚子而已? 在武三思将手放在她手腕上时,她看到武三思突然之间就像是被雷劈到,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 半晌,不见武三思有任何反应。 上官婉儿:“我……是不是没有怀孕?只是……吃坏了肚子?” 想到自己也许是吃坏了肚子,并没有怀孕,她的脸不由红得更厉害。 尴尬与自己这几天所做的梦,以及她与武三思刚才对话。 听到她的声音,武三思动作僵硬地抬起头对上她眼中的尴尬。 “婉儿……” 武三思欲言又止的声音,让她此时甚至想挖了洞将自己给埋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她看到武三思眼中的呆滞被一抹难以言喻的欣喜所取代。 下一瞬,腰间传来一道力,她随即跌入武三思的怀抱中。 武三思紧抱住她,将脑袋埋入她的肩头。 她看不到武三思的脸,但却清晰感觉到武三思的身体在颤抖。 他闷闷的声音中夹杂着难以言喻地激动:“丫头,我……我快当爹爹了!” 被武三思紧抱着,她闻言亦是一怔。 她想过,自己呕吐,有八成的可能性是因为她怀孕了。 但她不会把脉,还有两成的可能性是她想太多。 之前她已经有想过,但是现在听到武三思说她已经怀孕了,她竟然如同武三思刚才一样,瞬间脑中一片空白。 “婉儿?” “丫头?” “娘子?” 发现上官婉儿在听到自己的话后没有了反应,武三思抬起头,将自己的手放在上官婉儿跟前挥了挥,但上官婉儿依旧是一脸呆滞。 曾经,在武三思看来,上官婉儿笑起来的模样最可爱。 现在,他要一改自己的认知。 他的女人聪慧过人,笑起来的样子,就像是一只可爱的狐狸。 而现在这呆呆傻傻的模样,与平日形成反差,简直是…… 简直是让他爱到了骨子里去! 上官婉儿不知道自己到底呆了多久才回过神来。 看向深情望着他的武三思道:“我真的怀孕了?” 武三思闻言小心翼翼将自己的大手放在她的小腹上道:“娘子,你说是叫武爱上官好?还是武玩好?” “呃……要不等孩子生下来,他随你姓?就叫上官武?” “不行!不行!这名字太俗……” “武三思。”上官婉儿打断武三思自言自语的话,她垂下眼眸,避开武三思眼中的神情道:“这孩子不能要。” 第712章:辗转难眠 上官婉儿这几日行为反常,他便已经猜到她很有可能已经怀孕。 她大仇未报,若是怀孕的话,她定然不会要这个孩子。 然,预料中的话真从上官婉儿口中而出,武三思还是会觉得心痛。 他放在上官婉儿小腹上的手一僵。 以为他会怒瞪着眼呵斥自己,不想武三思他竟然…… 他竟然道:“好。一切听娘子的。” 她莫不是产生了幻听?! 她诧然:“你说什么?” 武三思认真地看向她道:“这孩子若非娘子所想,那我们便不要他。” 上官婉儿:“你……” 若是武三思厉声不允她放弃这孩子,她反而没此刻这般愧疚。 连日来,她总是做噩梦,梦到自己怀有身孕。 是了。 她与武三思行雨云之事,从未避孕,如今怀有身孕,真是她的疏忽? 还是说……在她内心深处并没有不愿意生下自己与武三思的孩儿的决心。 见上官婉儿因为自己的话而皱眉陷入纠结之中,武三思抬手去抚上官婉儿眉心的皱褶。 武三思:“丫头,本王还年轻,我还可以等。等你什么时候想要给我生孩子的时候,我们再生也未尝不可。” 武三思此时说话的声音很轻,然而字字敲击着她的心。 被他抚平的眉心又紧皱在了一起。 上官婉儿:“你不生气?” 只见武三思却是摇头道:“丫头,若你真的怀孕,这样的结果在我预料之中。都怪我不好,分明知晓这个时候不会想要孩儿,却并未为你准备避子汤。” 武三思话音一落,车厢内变得安静。 上官婉儿看向他的目光变得深邃:“你是故意的。” 若是他态度强硬的话,她内心的愧疚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汹涌。 没错! 他一定是故意的! 不给武三思说话的机会,她沉声道:“你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武三思望着她脸上的愁容,张了张嘴,却又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松开放在上官婉儿眉心处的手,退出马车。 待武三思离开之后,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她跌坐在矮榻上,脑子从未像这一刻这般乱过。 “为什么你要现在来……” 上官婉儿缓缓抚上自己的小腹,眼底一片愁云。 在山脚下停留的时间已经差不多,马车继续前行,朝着山顶的如云寺前进。 上山的路比较颠簸,她坐在马车内,胃部又开始翻江倒海。 再这样继续下去,她定会吐出来。 不! 现在她如果在去小解的话,定会被其他人看出端倪! 就在这时,她不由注意到放在桌案上的一支白玉瓶。 上官婉儿神情一怔。 她记得自己马车上并没有这支白玉瓶。 也就是说这白玉瓶是武三思他之前放下的? 强忍着难受,她打开白玉瓶,一股淡淡的清香从白玉瓶中传来。 这清香好似……初春时节雨后的青草香,令上官婉儿诧然的是闻着这股清香,胃部的难受渐渐消失。 发觉自己已经不想再吐,上官婉儿上松一口气,然而舒展开的眉,却又在想到武三思之前所说的话后再次紧皱。 良久后,安静的马车内响起上官婉儿低低的声音:“臭苍蝇,我该拿你如何是好……” 在天边的余辉快要消失在山头之前,车队顺利抵达如云寺。 “圣上,如云寺已到。”上官婉儿迅速下了马车,站在明空的马车前。 上官婉儿哪里知晓,就在明空从马车上下来的一瞬,嗅到她身上的清香,明空便已经确定她已经怀孕。 但明空是谁? 纵使心中欣喜,却依旧不会外露。 “婉儿,你觉得这如云寺如何?” 明空转头看向眼前的寺庙问道。 这如云寺乃是为了每年祈求大唐风调雨顺的祭天仪式所修建,大气磅礴,给人以肃然起敬的威仪感,并不似寻常古朴的寺庙。 上官婉儿闻言道:“如云寺庄严神圣,乃是福泽圣地。” 明空闻言淡淡应了一声:“三日后的祭天仪式便由你来主持。” 上官婉儿虽然惊诧,然而亦是与明空一样,惊诧不会表露在外。 祭祀祈福乃是由国师主持,如今国师之位悬空,明空让她来主持祭天大典,这意图再明显不过。 上官婉儿没有拒绝:“谢圣上洪恩!” 这日夜里,躺在如云寺的厢房内,舟车劳顿的上官婉儿却辗转难眠。 一方面,乃是因自己怀孕身孕之事。 另一方面,则是因李贤他之前说要武三思一无所有的话。 也就是说,李贤会在祭天大典陷害武三思。 上官婉儿桌前微微烛火,下意识咬了咬唇,低低发出声音:“一无所有的意思是要他连命都没有吗?” 思及至此,她蓦地坐起身,重新穿好衣服离开房间。 如云寺并非一般的寺庙,其修建的规格如同行宫。 因为明空的到来,如云寺内四处挂着灯笼,黑夜犹如白昼。 在这样的情况下,刺客一旦潜入,便会被侍卫所发现。 不对! 李贤并非是要造反,不需要大量的刺客。 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是在祭天大典上,命刺客刺杀明空,并且刺杀未遂,从而栽赃在武三思身上即可。 如此一来…… 上官婉儿站在长廊上慌忙从怀中拿出一本名册。 这名册乃是此次前来祭祀的名单,里面自然记载了武三思带来的家臣。 之前,她注意过李贤此次除了带陆铭之外,还带了两名丫鬟,以及一名厨娘。对于武三思所带来的人,她并未在意。 此时看到名单上武三思所带来的人,上官婉儿不由一怔。 名单上显示,武三思带的人除了陆铭外,便是白梅,以及一名叫葛元的老军医。 除此之外,武三思就连丫鬟都没带。 呃…… 好似她在武三思府上也并未见到过丫鬟。 第713章:暴风雨来临前夕 为何会有老军医…… 难道说武三思早就料到她会怀孕? 这葛元很有可能是李贤的人。 与此同时,白梅所在的厢房内。 “葛爷爷,你做的红烧肘子真香!可是……” 白梅说着朝着紧闭的房门瞅了一眼,如同做贼,声音低低地说:“我们在这寺庙里吃肘子真的没问题吗?” 看到小梅儿古灵精怪的模样,白发苍苍的孙神医不由发出爽朗有力的笑声:“有什么问题?小梅儿,你可有听说过,酒肉穿肠过,佛主心中留?” 白梅手里抱着红烧肘子,闻言摇了摇脑袋:“没听说过。” 孙神医捋着胡须道:“小梅儿,人活在这世上,有些事并不看表面,要朝内,看心。就比如,有些人在外面风光豪气,然而回到家却要在娘子面前跪搓衣板,真实与表面反差极大。你若是心中尊重佛主,就不必在意这些形式。” 心中尊重佛主,和跪搓衣板有关系吗? 白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所以……葛爷爷你有跪过搓衣板吗?” “咳咳!” 见孙神医被口水呛到,白梅慌忙将自己吃两口的猪蹄递到孙神医跟前。 “葛爷爷,赶紧吃口红烧肘子润润喉!” 孙神医闻言咳嗽声戛然而止,转而不由大笑。 白梅更是一脸诧然,她打断孙神医的笑声问道:“葛爷爷,你笑什么?” 白梅是他唯一的重孙。 在找到白梅之前,他甚至以为自己就此断了后,没有后人,只有徒弟。 没想到上天仁慈,竟然在他入土之前,让他找到自己的重孙。 孙神医笑着将红烧肘子又推回到白梅跟前。 “小梅儿,这红烧肘子是葛爷爷做给你吃的。你好好吃,爷爷喝口茶润喉便可。” 白梅将信将疑地看着他:“葛爷爷,你真的不吃吗?” 孙神医笑着点了点头:“小梅儿多吃些,爷爷年纪大了,不能吃太多油腻之物。” “原来是这样啊。”小梅儿闻言长松一口气,便继续开心地吃肘子。 此时孙神医目光淡淡朝着窗户的方向扫去。 小梅儿不知道,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就在此时,有人正站在窗外,偷听他与白梅说话,并且对方还是一名女子。 上官婉儿皱眉站在窗外,琢磨着葛军医很有可能是刺客。 若是李贤的计划成功,武三思便不再是梁王。 他会成为阶下囚,但因他乃武氏族人,他贬称庶民,一无所有。 而李贤变会因此成为太子。 上官婉儿紧抿着唇,这一件事,她可有资格去阻止? 阻止了,又会是怎样的结果…… 武三思自然会想到祭天大典那日,李贤会对他下手。 就在上官婉儿站在白梅房间外,皱眉沉思时,陆铭正隐藏在一株大树上看着这一幕。 有飞鱼夜猫保护上官婉儿的安全,他乃是奉武三思之命,前来保护白梅与孙神医的,不想上官婉儿竟会半夜来此。 待上官婉儿悄然离开白梅房门前之后,陆铭从树上下来,朝着上官婉儿消失的地方看去。 但陆铭不知道,在暗中监视这一切的,除了他,还有月桦。 “回禀主子,正如主子所料,今日晚上上官婉儿去了孙神医与白梅所住的厢房,并且在厢房外驻足良久,没未进去。” 来到如云寺后,明空换上了白衣。 在收敛起压迫感之后,她清心寡欲的气质与这如云寺相融合。 一切皆在她预料之中。 前来如云寺,看似是李贤为武三思设的局。 实际上,则是她为上官婉儿所设的局。 明空轻轻拂过指尖下的琴弦,因为力道恰到好处,琴弦并没有发出声音。 明空:“人找到了吗?” 月桦:“主子放心,人已经找到。” 明空:“很好。” 明空顿了顿又道:“既然是思儿想要的,吾自然会倾尽一切给他。” 来到如云寺之后,为了筹备祭祀大典,上官婉儿整日极为忙碌。 好在有武三思给她的白玉瓶,每次她想吐时,便会拿出那白玉瓶,嗅着自那白玉瓶中所发出的清香,她便不会再想吐。 厢房内。 武三思身着一袭蓝袍负手而立站在窗边。 “确定是他?” 陆铭道:“老爷,我已经调查过,刘更的确是李弘的人。李弘死后,刘更一心想要为李弘报仇。在来乾坤山之前,刘更命人回了一趟老家,将一袋他这些年来通过各种手段所得到的金银珠宝给了他在老家的妹妹。也就是说刘更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武三思闻言英气俊逸的脸上并没有半点惊诧之色。 他淡淡应了一声。 望向武三思挺拔高大的背影,陆铭正准备说话,便听武三思道:“陆铭,祭天大典之后,老爷我将一无所有,届时你可以另觅良主。” 陆铭闻言身形微微一颤。 随即,他普通一声跪在地上。 陆铭:“老爷,陆铭生是老爷的人,死亦是老爷的鬼。陆铭此生绝不会离开老爷。” 武三思转身看向他,紧皱着眉。 担心武三思会赶走自己,陆铭抢先在武三思之前说:“老爷,即便是你赶我,陆铭也不会走,除非你杀了我。” 武三思闻言抽了抽嘴角,目光紧锁在陆铭的脸上。 他沉声道:“陆铭。” 陆铭:“陆铭在!” 毫无防备之下,武三思转而将脸凑到他跟前,因为隔得太近,跪在地上的陆铭下意识往后仰身,随即望着武三思近在咫尺的俊颜,脸颊泛气一层红晕。 武三思在他耳边说道:“陆铭,你真没想过要娶妻生子?” 陆铭想也不想便用力摇头:“陆铭没有想过。这……这大概是陆铭尚未遇到对的人。” 武三思深邃犀利的目光仿佛要看穿他的内心。 这些年来,并不是没有过人喜欢他,只是他的心思全在武三思一人身上,没空注意别人。 “陆铭,你这样的想法很可怕。” 是了。 他跟随在武三思身边多年,老爷又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随即,武三思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陆铭,隐疾需要治,否则会影响你一生的幸福。你说老爷怎么忍心看着你正值壮年,血气方刚之时,却无法近女色。” 陆铭:“……” 第714章:真正的目标 老爷他这又是想偏了方向! 陆铭想要再次在武三思面前强调自己并没有隐疾,只见武三思眼中的痞意转而消失不见。 武三思的目光再次变得深邃。 “陆铭,你可想清楚。今后,你的老爷即将一贫如洗。” 他话音一落,谁知陆铭却道:“老爷,你还有我。” 武三思闻言一怔,随即无奈地摇了摇头:“既然是你的人生,那便由你自己想好。老爷我亦是不会为你的人生做决定。” 陆铭闻言眼中涌出喜色:“多谢老爷成全!” “你啊……”武三思叹了声气,吩咐陆铭道,“去小梅儿那边吧。” 明日便是祭天大典。 这来如云寺这两天,上官婉儿在忙碌与思考之中,总觉得白天的时间过得极快,而到了晚上时间又过来得很慢,很慢…… 这两天,她并未见到武三思。 过去武三思就像是一只苍蝇在她面前转来转去,但是在来到如云寺之后,武三思就像是消失了一样。 他这是故意在躲着她…… 不对。 是她想要静一静的。 上官婉儿坐在房间内,思及至此,她下意识紧皱了皱眉,安静的房间内,响起她低低的声音:“他已经决定好了吗?” 借着烛火的微光,上官婉儿缓缓低下头看向自己平坦的小腹。 在这里有她与武三思的孩儿。 “对不起。” 上官婉儿抚上自己的小腹,指尖微微颤抖。 “我不能留下你。” 上官婉儿水盈凤眸黯然悲伤。 待祭天大典结束之后,明空忙于处理武三思与李贤之事,注意力不在她这里,她便会打掉这孩子…… 就在这天晚上,上官婉儿躺在床上辗转反复,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她又再次做了噩梦。 梦到自己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武三思总是一脸痞笑在她面前说:“娘子,我想要个儿子,不过你若是生个女儿,我更喜欢。” 她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竟对武三思说:“也许生下来的是龙凤胎。” 武三思闻言一怔。 半晌后,他回过神来,对她笑道:“别说生龙凤胎,即便是生三胞胎,我也养得起。” 上官婉儿朝着武三思甩去一记白眼:“想得美!” 武三思也不恼,而是痞笑着点头:“没错。我就是想得美。而且美梦还能成真!” 武三思话音刚落,她便觉得自己开始疼。 她紧皱着眉:“这怕是要生了……” “好痛!” 她看到武三思眼中的痞笑转瞬消失不见,手足无措地对她说:“娘子,我这就去叫稳婆来!” 没过多久,稳婆急匆匆赶来,让她用力生。 “哇”的一声,她听到了孩子的哭啼声。 满头大汗的她却看到稳婆的脸色变得苍白。 她问:“到底怎么了 ?” 稳婆抱着孩子,动作僵硬地转头看向她道:“梁王妃, 这孩子……是个太监……” “你说什么!” 上官婉儿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满头大汗。 她看向四周,手放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长松一口气道:“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外面天色渐亮,在平息好自己的情绪后,上官婉儿穿上明空命人为她准备的用于祭天的金线绣牡丹月牙白长袍。 “上官昭容。” 去到明空的住处,上官婉儿从宫女手中接过正要送入明空房间的早膳。 上官婉儿:“我送进去便可。” 宫女欠了欠身随即离开。 上官婉儿端着早膳,她推开门,看到已经换上龙袍,戴上冠冕的明空一怔。 只听明空道:“今日乃是为大唐祈福的祭天大典,吾为表心诚,禁食一日。婉儿,你可有用早膳?” 做了那样的噩梦,她醒来后,亦是无心思用膳。 却是道:“婉儿已用过膳。” 明空犀利的目光仿佛总是要看穿她的内心。 半晌后,明空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 窗外的天已经变亮,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明空道:“婉儿,你准备好了吗?” 上官婉儿点头道:“圣上,婉儿已经准备好。” 在她的衣袖中藏着一把匕首。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若是刺客真的想要杀明空,祭天大典上距离明空最近的人便是她。 届时最快能够出手保护明空的人也是她。 杀了明空报仇,从她懂事以来,这便成了她的信仰。 可笑的是,现在她则是为了武三思,为了整个大唐,在保护明空。 祭天大典开始之前,她站在祭天高台之上,武三思则是穿着官袍站在台下。 武三思目光深邃,英气俊朗,他不笑的时候,在她看来他便是英勇而归的将军。 目光触及到她脸上,他转瞬露出一抹犹如流氓般痞气的笑。 前一刻,还意气风发的将军。 这一刻,在上官婉儿眼中则是变成了流氓…… 可是…… 即便是他变成痞气流氓的模样,她亦是喜欢。 上官婉儿在心中默默叹了声气,将自己的目光从武三思脸上移开,低头去看她拿在手中的锦卷。 此时除了武三思的目光,她亦是感受另一道落在她脸上的目光。 李贤站在台下,他藏在衣袖中的手紧握成拳。 以为上官婉儿会向自己的方向看来,不想她竟然连看都没有看自己一眼…… “很好!” 李贤银牙紧咬。 “祭天大典开始!” 时辰已到,刘更站在高台上喊道。 接下来,上官婉儿念着锦卷上的祈天词,她的余光一直留在明空身上。 这祭天台附近有三株树枝高大茂密的望天树,刺客很有可能隐藏在这望天树之中。 刺客最有可能行动的时机便是趁明空祈福上香之时。 武三思他到底会怎么选择? 是早有准备擒住刺客? 还是让自己一无所有? 念完祈天词,上官婉儿从刘更手中接过她要递给明空的三炷香。 触及到刘更眼中诡异的笑,她的心咯噔一沉。 难道说…… 真正对明空动手的人并非是假扮成葛元的刺客,而是刘更? 她不由想起之前李贤对她说的话,说刘更是他的人。 刘更伺候在明空身边多年,是李贤难得的耳目。 他尚未成为太子,这个时候用掉刘更,并非明智之举。 这一刻,上官婉儿以为自己已经猜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不想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却在她的预料之外。 就在她准备从刘更手中接过三炷香时,她惊恐地看到刘更顺势从衣袖中抽出泛着寒光的匕首。 刘更他难道…… 要刺杀的人并非明空,而是她? 上官婉儿瞪大眼睛。 刘更的动作快过她身体能够做出的反应。 “丫头!” 腹部传来一阵剧痛。 与此同时,高台下传来武三思的喊声。 “不!” 她的孩子! 三炷香应声落地。 时间仿佛变慢,她看到刘更眼中得逞的笑。 陷入她小腹中的匕首被刘更抽了出来。 好痛! 她的呼吸变得异常急促。 在得知自己怀孕之后,她分明没有想过要自己腹中的孩儿,然而这一刻她所在意的竟然并非自己的命,她在意的竟是自己腹中的孩子…… 她的性命,她要报仇的信仰,此刻通通消失不见。 仿佛天塌了下来,她看到朝她跑来的武三思苍白的脸上看到了从未有过的惊慌无措。 不等武三思出手,自知自己必死无疑,刘更冷笑着直接拿匕首割断了自己的咽喉。 “丫头!” 身体朝后倒去。 在身体快要触碰到地面之前,武三思转而将她紧抱在怀里。 第715章:换脸 不断有殷红的鲜血从她小腹中流出,染红她月牙白长袍。 “臭苍蝇,我们的……” 孩子…… 腹部传来剧痛,痛得她说不出话,甚至难以呼吸。 她用尽力气伸出手。 武三思紧抱住她,自然明白上官婉儿此刻想要抓住什么…… 武三思墨黑的双目变得赤红,身体忍不住颤抖。 他是在害怕。 “葛元!” “救人!” 他厉声喊道,而后看向上官婉儿的目光再次变得温柔,就如同哄小孩,他对她说道:“丫头,别怕。你不会有事的。” 可是…… 他们的孩子…… 即便不用照铜镜,她亦是知道此刻她眼中写满难过。 武三思将自己的头抵在她脖颈处,声音哽咽,像是在安慰她,却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丫头,今后……我们还会有别的孩子。” 是吗? 看到刘更躺在地上的尸体,上官婉儿只觉这是上天对她的惩罚…… 她眼前的视线越来越迷糊,她想努力睁开眼,看清楚武三思那张过去令她讨厌的脸,然而不管她怎么努力,视线只会变得越来越模糊。 想要用力拽住武三思的衣袖,但在这一刻,她眼前视线彻底消失不见…… “丫头!” 在失去意识之前,她听到武三思撕心裂肺的喊声。 上官婉儿不知道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 迷蒙中,她能够听到周围的声音,可不管她怎么努力,双眼却睁不开。 “葛爷爷,我未来嫂嫂真的还能醒过来吗?” 这是…… 白梅的声音? 半晌后,她便听到一道年迈的声音:“小梅儿,不用担心。只要有葛爷爷在,只要对方还有一口气在,葛爷爷都能将她治好。” “哇,葛爷爷好厉害!” 耳边响起白梅的欢呼声。 所以她还没死? 半晌后,她听到白梅质疑的声音:“可是葛爷爷……为了救未来嫂嫂,必须让她与清姐姐换脸吗?” “呃……这也不是必须的。只是……” “只是什么啊?” “这……算是交易。” 白梅越听越迷糊:“交易?什么交易。” 换脸? 他们在说什么? 交易? 难道是李贤? 还是说是那个人…… 想要努力睁开眼,然而没过多久,她却又再次失去了意识。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 听到鸟鸣声,她终于睁开了眼睛。 朝着四周看去,上官婉儿变得清晰的眼中写满疑惑。 她这是在什么地方? 吱嘎。 门突然被人推开。 看到从门外进来的人,上官婉儿一怔。 进来的人满头白发,鹤发童颜,手里拿着一布包。 上官婉儿立即便认出是之前跟着武三思前来如云寺的军医,葛元。 “指使你的人是李贤还是圣上?” 孙神医拿着银针进来,发现想来后的上官婉儿没有半分惊慌之色。 孙神医捋着银须笑道:“不亏是梁王所看上眼的人。” 听到孙神医提起梁王,睡了太久的上官婉儿一怔,脑海中不由涌现出在她昏迷之前所发生的一幕。 她的孩子! 上官婉儿下意识抚上自己的小腹。 发觉自己小腹微微隆起,这一瞬间,她神色宛遭雷击。 怎么会这样…… 孙神医见状不由笑道:“上官昭容,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半晌后,上官婉儿难以置信地缓缓抬起头看向他:“你……你是说,我的孩子还在?” 孙神医闻言耸了耸肩,风轻云淡地说:“若是你想让孩子消失的话,我也可以帮你。” 孙神医已经将话说得很清楚,然而上官婉儿却还是再次确定:“所以……就算我被刘更捅了那一刀,却没有流产?” 孙神医闻言点头:“没错。孩子,我为你保住了。只是……能不能真正保住他则取决于上官昭容。” 孙神医说罢,从衣袖中取出一块菱花镜,递到她跟前。 透过菱花铜镜,当上官婉儿看到自己的时,她的表情比起之前更为震惊。 脸! 她的脸! 上官婉儿慌忙抚上自己的脸,看向孙神医:“怎么会这样?” 孙神医:“上官昭容,你难懂还不懂吗?这一切都是圣上利用沛王,不对……现在应该是太子所设下的局。” 果然是明空! 她直接从孙神医手中夺过菱花铜镜,仔细看自己现在的脸。 耳边再次响起孙神医的声音:“上官昭容,从你出事到现在已经过去三月有余。圣上让我告诉你,如今上官昭容有两个选择。” “两个选择?” 对上上官婉儿投来的目光,孙神医点了点头:“没错。” 烈日灼目,上官婉儿撑着纸扇,走在人群之中。 不似过去,总有人在她身旁经过时,会驻足,抑或转头看她。 也是。 现在这张脸,比起她真正的脸差太多。 行至天下第一扇门口,她停下脚步。 跟过去一样,站在门口揽客的丫鬟立即迎上来问道:“姑娘,可是要买扇?最近我们新出的贵妃竹柄团扇最适合在这个时节用。” 见她抬头朝着店铺里面看去,丫鬟面色一喜:“姑娘,里面请!” 走进店中,她的目光不由落在正在摆放绸扇的古绢身上,感受到她的目光,古绢抬头看向她,殷切地问:“姑娘,可有合眼缘的绸扇?” 果然…… 在她换过脸后,古绢已经不认识她。 更何况…… 现在的她已经是“死”了的人。 她问:“你们老板在吗?” 古绢笑道:“姑娘,我便是这里的老板。” 上官婉儿故作惊讶:“是吗?没想到这天下第一扇的老板竟如此年轻。” 古绢闻言不由笑道:“姑娘说笑了。我已过三十,不比姑娘正值风华之年。” 这日上官婉儿在天下第一扇逗留良久。 古绢不由对上官婉儿来此的目的起疑:“姑娘,你可有选中的绸扇?” 梁王府如今她进不去,没有等到武三思,上官婉儿闻言皱了皱眉道:“老板,你所绣的绸扇每一把很精致素雅,我一时间不知该选哪一把好。” 古绢闻言,拿起一把她所绣的兰花双面绸扇递到上官婉儿跟前:“姑娘,这般兰花扇很是符合姑娘的气质。” “是吗?” 上官婉儿刚接过绸扇,便有小厮急匆匆跑进店里:“老板,我替梁王带话来,梁王说让你送二十把双面绸扇去春华苑。” 第716章 再见不识卿 上官婉儿手中的折扇应声掉落在地上。 武三思他……在春华苑? 古绢闻言皱了皱眉。 自从三个月之前,上官婉儿被害之后,武三思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不对。 确切来说,武三思就像是失去了灵魂,成为了一具行尸走肉。 身为梁王,然而整日却泡在花楼之中,不问政事。而他手中所有的权利也被圣上收了回去。 古绢紧抿了抿唇道:“阿红,你去库房给我拿而是把双面绣绸扇来。” 这次她要亲自将绸扇送到春华苑。 春华苑。 “不够!还不够味!” 正在唱曲的花楼女子声音被武三思打断。 此时前来送绸扇的古绢正好进来,看到有穿着暴露的女子坐在武三思身上,摘了葡萄,往武三思嘴中送。 而武三思就像是没看到古绢,对着唱曲的花楼女子说道:“换十八摸来唱。” 为了讨好武三思,花楼姑娘立即用自己最嗲的声音唱着不堪入耳的曲。 古绢闻声紧皱着眉头走到武三思跟前:“爷。” 古绢发现武三思并没有看她。 武三思:“放下扇子,走人。” 古绢紧了紧她拿着锦盒的手,原本她是想放下绸扇走人,却在看到武三思这般自甘堕落的模样,古绢忍不住道:“梁王,你不能在这样下去了。” 武三思缓缓抬头看向古绢沉声道:“滚。” 古绢身形微微一颤,却没有离开,而是站在武三思面前继续道:“若是上官昭容看到梁王现在这般堕落不堪的样子,她一定会伤心……” 如今上官婉儿已经成了武三思的禁忌。 “住口!”武三思厉声喝道,浑身散发出令人胆寒的杀气。 这一瞬间,古绢只觉武三思就像是一头被惹怒的野兽,下一瞬她变也会惨死在他的利爪之下。 但古绢并没有因此而退缩。 古绢继续道:“梁王,上官昭容若是在天有灵,她定不愿看到你现在的样子。” 武三思犹如凛冽的目光紧锁在古绢脸上,刚才唱小曲的姑娘已经不敢出声,整个雅间内变得异常安静。 以为武三思会对自己动手,半晌后,古绢则是听到武三思冰冷的笑声。 径直将坐在他身上的女人推到在地上,武三思走到古绢跟前,他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悲凉。 武三思:“古绢,现在你看到的人已经不再属于上官婉儿。如果不想被这里的小厮难看的拖出去,现在就给本王滚!” 对上武三思凛冽阴沉的目光,古绢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放弃。 过去在武三思眼中,上官昭容便是他的一切。 如今上官昭容不在了,现在怎会是凭她三言两语便能眼前失去一切的武三思振作起来。 古绢紧皱着眉:“望梁王能够早日重拾自己。” 在古绢离开之后,武三思转瞬收起眼中的凛冽。 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再次笑道一脸痞气。 他看向已经被吓愣的花楼姑娘说:“继续唱!” 雅间内再次传来不堪入目的歌声。 此时站在雅间外身着一袭白色纱裙的女子眼中写满伤痛。 没想到失踪已经近半年的清玥竟然会回来,花楼妈妈不由欣喜地说道:“玥儿,你回来得正巧!梁王现在便在这雅间之中,你赶紧进去,梁王定会好好赏赐你。” 上官婉儿尚未准备好要以怎样的姿态来面对武三思,便径直被花楼妈妈推入雅间中。 以为是古绢去而复返,武三思长眉一蹙。 他冷声道:“再不知好歹,后果自负。” 站在门口的上官婉儿一怔。 在回长安之前,她曾经设想过很多种,她再次见到武三思的场景,但却没有现在这样的画面。 武三思左拥右抱,大胸女子坐在他身上犹如水蛇般蹭来蹭去。 之前站在门口听到他与古绢之间的对话,她还在悲伤难过。 然而此时看到他这般风流的模样,她眼中,心中的悲伤转瞬消失不见。 此时她的心中唯有怒。 不等花楼妈妈反应过来,上官婉儿已经走到武三思跟前。 第三次,雅间内的曲声被打断。 而这次打断花楼姑娘的则是一声清脆的耳光声…… 花楼妈妈看到这一幕,一声惊呼,捂住自己的嘴。 雅间内其他花姑娘则是被上官婉儿的举动吓得脸色一白。 要知道她打的不是普通公子,而是这大唐的梁王! 就连武三思自己也没预料到,自己会被打。 在扇武三思那一耳光时,上官婉儿几乎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 武三思白皙的脸颊迅速浮现出一只红手印。 完了完了! 花楼妈妈在倒吸一口冷气之后,迅速跑上前,扼住上官婉儿的双手,以防她再对武三思出手。 花楼妈妈忙低三下四对武三思道歉:“梁王,清玥之前失踪回来后,脑子便有问题。梁王大人有大量,别与这疯丫头计较!” 武三思愣了愣:“疯了?” 站在他面前狠狠瞪着自己的女人,他自然认识,便是之前他在春华苑重金包下的女子,清玥。 花楼妈妈忙道:“没错,没错!这丫头回来之后,便患上了失心疯。” 武三思将目光转移到上官婉儿脸上,他微眯着眼问:“你叫什么名字。” 上官婉儿闻言一怔,刚才看到武三思左拥右抱的画面,她竟然失去了所有理智,直接冲了上来,便狠狠扇了武三思一耳光。 如今冷静下来,她这才回想起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上官婉儿,而是清玥。 “上官昭容,圣上说给你两个选择。一,圣上给你报仇的机会,让你以现在的身份,再次成为她的女官,而梁王则是会被她贬成庶人。你与梁王再无见面的机会。二,世上还会有上官昭容与梁王,也有成为神仙眷女的清玥与武三思。” 此刻对上武三思探究的探究的脸,她不由想起在离开桃源之前孙神医对她说的话。 见清玥目光紧锁在自己脸上,神情复杂,却不说话,半晌后,武三思道:“果然患了失心疯。” 接二连三被饶了兴致,武三思皱眉挥手:“出去吧。” 听闻武三思不追究清玥的过错,花楼妈妈心中一喜,便扼住上官婉儿的手,将她拽出房间。 其他花楼姑娘也立即鱼贯退出房间。 分明…… 她不过是一觉醒来不曾见到武三思,却犹如一辈子不曾见到他…… 就在上官婉儿转头时,一滴晶莹的眼泪从她眼角滑落。 “臭苍蝇……” 上官婉儿的哽咽声很轻很轻,奈何房间太过于安静,武三思的听力又极好。 心中就像是被人狠狠捏住,武三思神色一僵。 “站住!” 武三思此话一出,所有人便动作一顿,停下脚步。 就像一阵风,在众人诧然目光下,武三思冲到上官婉儿面前,紧握住她的双肩。 此刻,他的目光比刚才面对古绢时凛冽十倍。 “你刚刚说什么!” 再怎么说武三思曾经也是这春华苑中的常客,知晓武三思性情阴晴不定,以为他改变主意打算找清玥算账,花楼妈妈正欲求情,却听武三思道:“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在一股强大的压迫力之下,花楼妈妈不敢多言,只能给上官婉儿使眼色,让她放聪明些,而后退出雅间。 第717章:做自己的影子 清玥和她自己的身高差不多。 如今她的脸虽然已经不同,但现在站在他面前,她的视角却没有改变。 如同武三思之前对她说的那般,他之所以会在这春华苑花重金养着清玥,乃是因清玥的身型与她相似。 但这张脸却…… 转瞬间,她的下颚被武三思紧扼住。 “你刚才说什么?” 武三思力气极大,仿佛下一瞬便要将她的下颚给卸下来。 痛。 却远远比不上,她此刻的心痛。 如今她分明站在他面前…… 然而他却根本认不出自己。 虽然容貌改变,她的眼眸却没有因此而改变。 一双水盈的凤眸转瞬涌出委屈的水汽。 武三思则完全无视她的柔弱,他沉声道:“说!” 晶莹的眼泪宛如断线的珠帘从她眼睛滴落在武三思手背上,上官婉儿支吾发出口吃不清的声音。 上官婉儿:“我现在不好发声……” 武三思闻言一怔。 他这才回过神来,松了手。 上官婉儿白皙的下巴已经被武三思捏出红痕,看上去触目惊心。 武三思犀利的目光紧锁在她的脸上,不错过她的任何已经表情。 她自然知晓,方才他听清楚了自己说的话。 上官婉儿紧抿了抿唇:“我刚才……” 此时她恨不得告诉眼前恨恨盯着自己的男人,她便是上官婉儿,是他爱的人,等的人。 但是…… 理智却拦住了她。 即便她现在说了又能怎样? 现在明空给了她两个结局。 武三思和报仇。 若是她要选择报仇的话,纵使她现在告诉武三思,她到底是谁,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上官婉儿垂眸默了默,但她再次抬起头来时,她眼中浮现出不该属于上官婉儿有的柔弱。 上官婉儿:“梁王,我曾经听人说,上官昭容会叫你臭苍蝇。” 武三思深邃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仿佛要将她的脸灼出洞来。 武三思:“你没有患失心疯。” “失心疯?”上官婉儿愣了愣,而后唇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就连我自己都不知晓我有没有失心疯……” 若是她没有患失心疯的话,她会继续选择复仇,只要能够复仇,容貌对她而言并不重要。 但是现在她去出现在了武三思面前。 当她醒来发现自己还活着时,她所想的并非复仇,而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他,见到她面前的男人。 此时武三思凝视着她的脸再次问道:“你到底是谁?” 她到底是谁? 她笑着回答说:“梁王,就连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谁。我只是……只是想要留在你身边。” 如今她可以暂时留在他身边,一个月之后,她在回到大明宫选择报仇。 安静的厢房内,爆发出武三思充满嘲讽的笑声。 仿佛是听到这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武三思微眯着眼看向站在他面前的“清玥”:“一个患失心疯的女人,凭什么留在我身边?” 上官婉儿看着他道:“也许……也许梁王可以把我当做是她。” 话音一落,她的下巴再次被武三思紧扼住。 没有人能够取代她在她心中的地位。 这一次,他的力道远远要比上一次大。 她痛得呼吸一滞。 武三思的声音犹如一道刺穿一切的寒风。 武三思:“你想死?” 曾经在她眼中只有报仇,剩下的便是她的修竹哥哥,不知道从什么起,武三思渐渐走进她的心中,等到她回过神来,修竹哥哥的位置已经被武三思所取代。 现在的她不想死。 她艰难地摇了摇头:“梁王……我只想陪你身边。” 就在她以为自己的下巴真的会被武三思捏碎时,武三思突然松了手。 “既然如此,本王便成全你!” 武三思看向她的目光除了冰冷,没有半点怜惜。 下一瞬,她听武三思道:“现在去给本王拿一面白色面具来。” “白色面具?”听到武三思的话,上官婉儿不由诧然。 武三思微眯着眼:“你难道忘了?” 她不是忘了。 不是清玥,她又怎么可能记得武三思预清玥之间发生的事情。 上官婉儿道:“我这便去拿。” 半盏茶之后,上官婉儿将白色面具递到他跟前。 武三思要拿这白色面具做什么,她已经猜到。 在武三思接过面具之后,她立即去到桌前,倒了清水至墨砚之中,研墨。 看到上官婉儿的动作,结果面具的武三思一怔。 过去的清玥会用花露为他研墨,然而现在的清玥。 武三思摸索着面具问:“清玥,有关过去的事情,你记得多少。” 还不习惯有人唤她做清玥,上官婉儿研墨的手一顿。 她抬起头,眼中故意流露出茫然之色。 上官婉儿抿了抿唇道:“过去的事情,时而记得,时而不记得。所以……清玥亦是不知道自己还记得多少。” “是吗?”武三思微眯着眼,试图想要从“清玥”眼中看出破绽。 但他哪里知道,眼前研墨的女子并非清玥,而是睿智过人的上官婉儿。 跟何况,她了解他。 想要在他面前掩饰一切,却又不用掩饰爱意,这对上官婉儿来说如同研墨一般简单。 她看他的目光再灼热也不为过。 半晌后,她道:“梁王,墨已经研好。” 武三思闻言淡淡应了一声,走到上官婉儿跟前,在她的注视之下,他提笔将他深刻入心中,刻入骨髓中的女人绘于面具之上。 生死之后,相思越发铭心刻骨。 在面具上画出上官婉儿容貌的武三思全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并不在意此时“清玥”看向自己的目光。 “傻瓜。” 望着武三思痴傻的模样,上官婉儿忍不住在心中骂道。 她伸出手朝着武三思那张写满悲痛与相思的脸而去。 “啪!” 一声脆响声在厢房内响起。 一阵痛意从手背上传来,就在她下意识皱眉时,武三思随即将面具戴在了她的脸上。 她白皙的手背迅速浮起红印。 不等上官婉儿反应过来,武三思已经将她紧抱在了怀中。 上官婉儿:“你……” 武三思则是沉声打断她的话:“别说话。” 此时武三思将她抱得很紧,仿佛要将她融入他的血肉之中。 上官婉儿缓缓抬起手,亦是在深吸一口气之后,反而紧抱住武三思。 安静的厢房内,再次响起武三思的声音。 只是这一次,他的声音不再是犹如冰冷的寒风,他的声音变得温柔,甚至是…… 哽咽。 “婉儿。” 被武三思紧抱在怀中,她清晰地感受到武三思的声音在发抖。 心中的酸楚排山倒海般涌来。 不要哭…… 作为上官婉儿,她下意识紧握住自己的双手,将指甲陷入自己的掌心中,强迫自己不要哭。 但是现在…… 转瞬间,她回过神来,想起自己现在不在是需要硬撑的上官婉儿,而是清玥。 她现在可以肆意的哭。 在决定好自己是清玥之后,眼泪转瞬从她眼中滚落而出。 面具上是她曾经的脸,她在他怀中点了点头,亦是哽咽道:“婉儿,在……” 这天在雅间中,上官婉儿不知道武三思抱了自己有多久。 只是当武三思抱住自己之后,她就再不愿让武三思放开自己。 若是换做以前,上官婉儿不曾爱上自己之前,他定会如过去一样,狠狠要了眼前带着上官婉儿面具的女人。 纵使现在他将清玥当做是上官婉儿,他也清楚的知道,她终究不是她。 她贪婪的在他怀中吮吸着他独特的味道, 却猛地被他推倒在地上。 “梁王……” 她狼狈地跌坐在地上看着他,便见武三思眼底的温柔转瞬消失不见。 寒光一闪而过。 锋利的匕首横在了她的脖颈间,她惊讶地看到那匕首流转着七彩光芒。 这是…… 明空的匕首。 这匕首为何会在武三思这里? 武三思沉声道:“我差点忘了。你是他派来的人?” 上官婉儿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听闻武三思的话又是一怔。 他? 转瞬明白武三思口中所说的他乃是李贤。 曾经那个人是她的修竹哥哥,她将他想的太过于温柔。 要让武三思失去一切,却从未想过李贤竟是要她的命。 得不到,所以便毁了她…… 曾经被自己看作是这世间最温柔的男人竟对自己下手。 心中是恨,亦是悲凉。 现在面对武三思,上官婉儿紧攥住手,并未将这样的情绪泄露丝毫。 她继续诧然道:“他是谁?” 毕竟她刚才的诧然并非装出来的。 明空随身携带的匕首怎么会在武三思手中? 眼前的女人若真的只是花楼女子,她应该表现出的除了惊诧之外,还有恐惧。 害怕自己惨死于他的刀下。 然而眼前的女人除了惊诧之外,并没有丝毫恐惧。 对戴着上官婉儿面具的女人,他无法下手,就在武三思低下身,准备揭开上官婉儿脸上面具的时候,他的手被上官婉儿紧握住。 上官婉儿道:“梁王,我不是他的人。” 触及到她眼中的认真,武三思一怔。 这双眼睛和上官婉儿太像。 这一瞬,他甚至觉得自己看到了她! 真的她。 武三思一怔。 下一瞬,上官婉儿惊诧地瞪大眼睛,看到他眼中嘲讽的笑。 如今若是李贤将清玥安排在他身边的话,那么他成功了。 因为刚才那一瞬间的恍神,让他将清玥误以为是上官婉儿,如今他已经无法对清玥下手。 他乌黑的眼中满是嘲讽的笑。 收回匕首,他冷声道:“滚!” 狼狈躺在地上的上官婉儿却是拽住他的靴子摇头:“梁王,我不想走。” 她想留在他身边。 武三思居高临下,就像是狐狸般微眯着眼,看向她。 武三思:“不想要命?” 如今,她是一个贪心的女人。 命,她要。 他脸上的微笑,她也要。 武三思看到原本狼狈躺在地上的“清玥”突然扬起一抹笑:“清玥想要梁王开心。” 那怕是一个月的时间…… 武三思闻言冷笑道:“就凭你?” 上官婉儿微微摇头:“梁王,清玥卑微,如同草芥。清玥凭的是上官昭容的影子。” 武三思不由紧了紧他握住匕首的手。 曾经她以为出了娘亲与瑞姨之外,没有人会在乎她超过自己的性命。 但在蜀地治理瘟疫之后,她知道在这世上还有第三个人爱她胜过爱自己的命。 此时她笃定武三思会留下她。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武三思却道:“跟我来。” 月色朦胧,黑色骏马奔驰在山中犹如一道黑色闪电。 此时骏马上有一白一蓝两道身影。 她穿得乃是宽松的襦裙,如今即便是小腹微隆,武三思亦是看不出来。 武三思抱着她,双手握着缰绳, 上官婉儿在武三思怀中努力调整着位置,不然武三思的手触碰到她的小腹,以免察觉出她的异样。 武三思到底要带她去哪里? 上官婉儿好奇地问:“梁王,我们要去哪里?” 夹杂着风声,耳边响起武三思的声音:“既然要当她的影子,从现在起,不准叫我梁王。” 上官婉儿怔了怔:“那我改叫你什么?” 武三思:“若是你想不出来,现在我便会扔你下马。” 上官婉儿:“……” 如今武三思纵马疾驰,如果将她扔下马,她便是一尸两命…… 上官婉儿抽了抽嘴角唤道:“臭苍蝇。” 她话音一出,明显感受到抱着她的武三思身体一僵。 月色下,武三思看不到被他抱住的女人的脸。 听到“清玥”唤自己的声音,武三思只觉自己抱在怀里的人便是上官婉儿。 转瞬间热气喷洒在她的脖颈上,武三思将脸埋入她的颈窝。 他低声唤道:“婉儿……” 上官婉儿:“……” 他现在握着缰绳,稍有差池,并非一尸两命,而是全军覆没…… 不过武三思骑的马乃是他的良驹。 马有灵性,而她亦是看着前方的路。 若是真的有危险,她自然告诉他。 上官婉儿水盈的凤眸中划过一抹无可奈何的情绪。 好在,武三思将脸埋入她脖颈的时间并不久,而后便又好好驾马,没有让他们误入悬崖。 以为武三思是要将自己带到骊山山顶上去看明月以及长安城的美好。 不想他竟在快要抵达山顶的时候,将她带到一条小路上。 曲径通幽,没过多久,她便看到一处竹屋。 一抹诧然自她眼底划过。 上官婉儿:“这里是……” 武三思在她身后说道:“我父亲生前住过的地方。” 上官婉儿眼中的诧然更甚。 曾经武庆元住过这里。 即便不用看,武三思也能猜到此时“清玥”眼中的惊讶。 武三思:“婉儿,你喜欢这里吗?” 避世隐居吗? 这样的画面每每当她在书中看到的时候,她便会心声向往。 毕竟,她的命运永远与避世隐居无缘。 思及至此,她下意识想要去摸自己微隆起的小腹。 好在,她反应够快。 阻止了自己的动作。 好险。 反应过来的上官婉儿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没有转头。 现在别说武三思,即便是她也不愿意看到自己的脸。 上官婉儿:“喜欢。这里给我一种安定的感觉,不会有任何看不见的腥风血雨。” 没有听到武三思的声音,上官婉儿又道:“怎么?臭苍蝇,我说错了吗?” 身后依旧没有声音。 此刻,她很想转过头去看看武三思脸上的表情。 她藏在衣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让她忍住了这样的冲动。 良久,她听到武三思说:“我抱你下马。” 按照武三思抱她的习惯,她并不担心在武三思抱她的时候,她露馅。 毕竟,武三思总是喜欢打横抱她。 果然。 武三思抱她的动作和她预想中的一样。 察觉到武三思准备直接抱她进屋,上官婉儿心中生出忐忑。 她在武三思怀中拽了拽他的衣袖。 “臭苍蝇,我想你陪我看星星。” 她努力低着头,除了不然武三思看到自己眼中的神情之外,最重要的则是不要让武三思看到自己的脸。 武三思朝着房间走去的脚步一顿。 他道:“好。” 下一瞬,武三思便径直抱着她坐在了台阶上。 上官婉儿:“……” 他不打算放开她? 凤眸中惊诧转瞬即逝。 这样也好。 她怎么不得他再放开她。 她在他怀中贪婪地呼吸着属于他特有的气息。 就在这时,余光触及到天边的境况,她不由一声惊呼:“是流星!” 她话音一落,耳边响起武三思宠溺的笑声:“赶紧许愿。” 她一怔,而后道:“我们一起许愿。” 随即她双手合十,许了一个和以前看到流星时许的不一样的愿望。 “臭苍蝇,你许了什么?” 就在她下意识准备抬头看向武三思的双眼时,她又再次停下来了动作,不然武三思看到自己的脸。 武三思温柔地问道:“那你呢?” 她自然不会告诉他。 上官婉儿鲜红欲滴的唇角扬起一抹狡猾的弧度:“臭苍蝇,如果许的愿望说出来的话,就不灵了。” 武三思怔了怔:“既然如此,那你为何问我?” 上官婉儿:“那是因为……你的愿望我可以帮你实现。” 虽然她没有抬头,但此刻上官婉儿能够清晰的感受到武三思落在她脸上灼热的目光。 半晌后,只听武三思突然沉声道:“你不是清玥。” 第718章:破绽 清玥是怎样的女子? 她见过清玥两次。 一次,是她刚出宫的时候,遇见她,问路。 还有一次,便是在武三思的府上。 两次相见,清玥给她的印象乃是小心翼翼。 面对武三思,清玥就像是遇见猫的老鼠。 这样的女子如今自然不会说出这般狡黠的话。 不过…… 她的眼睛,依旧是自己的,若是武三思盯着她的眼睛看太久,兴许会被武三思发现端倪。 好在。 现在的她,武三思并不想看她,更不用说她的眼睛。 她低着头道:“臭苍蝇,你在说什么?” 现在她不是清玥,也不是上官婉儿,而是她自己的影子。 落在她脸上灼热的目光消失。 半晌后,只听武三思的声音不似之前那般温柔,也不是刚才那般阴沉,他的声音中带着疑惑。 “既然如此,你应该猜得出我所许的愿。” 没有回答武三思的话,她转而问:“臭苍蝇,你饿不饿?” 不等武三思做声,她又道:“这里可有吃的?” 她说罢,从武三思怀中站起身,依旧低着头,只听武三思淡淡应了一声:“厨房里尚且有些食材。” 她有些饿。 自从她怀孕之后,饭量就变得比以前大了很多。 现在,她肚子里宝宝要吃饭了。 “我这便去厨房。”上官婉儿丢下话,匆匆离开。 去到厨房,看到柜子里塞满的食材,她抽了抽嘴角。 这叫尚且有些食材? 也就是说,这竹屋一直有人前来打扫。 上官婉儿抿了抿唇。 就在上官婉儿忙着在厨房中下面的时候,武三思依旧坐在台阶上,望着夜空。 自从上官婉儿去世之后,武三思墨黑的眼中便再痞气的笑。 活在这世界的他已经成为了一具行尸走肉。 直到现在误将清玥当做是上官婉儿,他才稍微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很快,竹屋厨房内传来一阵香味。 武三思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一整天未进食。 “臭苍蝇,尝尝看,我做的番茄鸡蛋面。” 一碗热气腾腾的面递到他跟前。 武三思抬头,眼前端着面的女人则低头。 她的脸以及眼睛都隐在阴影中,他看不清。 半晌后,见武三思没有接过面,上官婉儿怔了怔,而后发出嗔怪的声音:“臭苍蝇,难道你不喜欢吃我做的面?” 若是将眼前的女人当做是她的话,她做的面,他又怎么可能不喜欢吃。 武三思没有从她手中接过面,而是问:“丫头,你的面呢?” 她道:“还在厨房。” 她话音一落,坐在台阶上的男人蓦地站起身,丢下话:“你先吃。我去厨房拿。” 若是她自己,她定会笑着说:“好。” 但现在她不过是自己的影子,抬头看向站起身朝着厨房而去的武三思,她故意发出纠结的声音:“臭苍蝇……” 听到身后响起的声音,武三思下意识紧皱着眉。 若是她的话,她是不会阻拦自己。 他皱眉道:“无碍。” 武三思端着面出来的时候,看到坐在台阶上手里端着面,抬头望着星空的“清玥”,脚步不由一顿。 此时“清玥”仰着头,分明她的脸极是普通,然而这一瞬间从她身上所散发出的气质却令人着迷,就像是一朵在夜间绽放,沁人心脾的红莲,让他不由想到第一次见到上官婉儿的一幕。 “丫头……” 等到武三思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竟然已经下意识发出声音。 正望着夜空的上官婉儿闻言一怔。 她没有转头。 不仅担心自己一转头,武三思便从她眼中看到端倪。 她更是担心,自己若是一不小心,泄露心中的情绪。 在这如此宁静的夜空之下,有她最爱的人在侧。 竭力强压下心中涌起的矛盾,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与平常无疑。 上官婉儿:“臭苍蝇,还傻站着做什么。快过来,一起吃面。” 明明只是一碗面,还是她自己所做,但今夜她却吃得异常珍惜,仿佛她吃的不是面,而是天上的琼浆玉露。 只是在她身侧有他相伴。 武三思:“丫头,你煮的面很好吃。” 她闻言勾唇笑了笑:“那是自然。不过……臭苍蝇,明日我要吃你煮的东西。” 和她预料的人一样,武三思没有拒绝,而是道:“好。丫头,明日你想吃什么?” 她不由想起曾经她与他被困在山洞中时,他为她做的烤鱼还有烤鸡。 那糊糊的味道,闻着都难受,更不用说吃。 但是现在…… 她笑道:“臭苍蝇,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会吃。”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空碗,只听武三思道:“好。” 在她的视线中随即出现武三思的大手。 武三思将她手中的空碗拿走。 夜风徐徐,武三思:“夜深了,你先去睡吧。” 让她先去睡? 若是武三思与她一起睡的话,他很容易便发现她的秘密。 她闻言站起身问:“臭苍蝇,我……睡哪里?” 武三思从眼前低着头的女人身上察觉到不安,他下意识皱眉。 他的婉儿并不会露出不安的情绪。 他道:“里面有两间房,你自己挑。” 上官婉儿那里会听不出来武三思语气中的不悦。 而这样的不悦,她也早就预料到。 不属于自己的不安,武三思又怎么会喜欢? 这竹屋内有两间房再好不过,上官婉儿闻言暗暗松了一口气。 进到竹屋之后,她随即挑了一间房,而后抱着被子,和衣躺下。 自从她醒来发现自己怀孕之后,不仅是她的饭量增大,只要她一沾床,困意便疯狂袭来,她想睡觉。 但是现在,她还不能睡。 若是武三思前来与她睡一起,她必须拒绝。 困意一波波袭来,指甲陷入肉中。 她不断掐自己,让自己不要睡。 她不知道等了多久,终于等到武三思走进屋中的脚步声。 心咯噔一沉。 想要拒绝武三思和自己一起睡的办法很多。 但让武三思觉得自己不像上官婉儿这才是最好的办法。 就在她准备开口发出与自己语气相反的声音之前,只听武三思道:“今后你就睡这间房,我睡隔壁。” 黑夜中,上官婉儿凤眸中的神色一怔。 他…… 不打算和自己睡一起? 顿时间,她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 武三思不愿和她睡一张床,这分明是好事。 但是…… 她却又觉得不爽。 待武三思离开之后,上官婉儿躺在床瘪着嘴,不由去想,之前武三思之所以会爱上自己,乃是因为她的脸。 不然现在他也不会嫌弃自己。 然而这样不爽,却在下一瞬间消失不见。 武三思是谁? 曾经的将军,如今的梁王。 她虽长得好看,但这世上比她好看的人大有人在。 他完全没有必要在她死后,还吊在她这颗树上。 “傻瓜。” 她不由下意识低声骂道。 现在她只是自己的影子。 大概现在,就算现在她爬山武三思的床,武三思也会将她推下床。 他只想要真正的她。 思及至此,上官婉儿的心情又变得好了很多。 就这样,不知不觉间,她便沉沉睡了过去。 也许是因为她此生最爱的人便在隔壁房中,这一觉乃是她从醒过来之后,睡得最安心的一觉。 等到她再次睁开眼时,发现窗外天已大亮。 这是什么味道…… 闻到空气中飘散的糊味,上官婉儿皱了皱眉,转瞬响起昨天晚上武三思答应她的事情。 一双水盈的凤眸中划过一抹哭笑不得的浅笑。 去到厨房,她不由被里面滚滚的浓烟呛得直咳嗽。 武三思拿着锅铲紧皱着眉:“你先出去!” 站在厨房门口的上官婉儿看到武三思白皙的脸上沾染上黑色的烟灰,衣袖卷到手臂之上,曾经他拿剑的模样看上去英气俊逸,而现在他则是拿着锅铲,一脸无措。 她有极强的忍耐力,然而这一瞬间,她却没有忍住,噗呲一声笑出声。 这样的反应,与当初她在山洞时的反应一样。 不过这换做是其他人,也会笑。 上官婉儿并不担心她这一笑暴露自己。 她用衣袖捂住嘴,慌忙上前,试图去夺武三思手中的锅铲。 她踮起脚,然而武三思并没有放手的意思。 武三思再次沉声道:“你先出去。” 她依旧坚持:“臭苍蝇,还是让我来吧。虽然你做的东西,我会吃,我也舍不得让你吃坏肚子。” 上官婉儿说话时,用衣袖捂住自己的脸,此时武三思只能看到她的双眼。 不仅是因为她哭笑不得的语气与声音,还有她的眼神,让武三思不由失神一怔。 这女人…… 哐当一声,锅铲应声落地。 下一瞬,武三思将她紧抱在怀中。 “丫头。” 呃…… 上官婉儿立即反应过来,刚才她失误了。 她是不会惊慌的。 此时衣袖下,她的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柔声道:“臭苍蝇。” 武三思抱了她很久,她很享受。 她的周围萦绕着属于武三思的气息。 也许是因为这厨房的糊味,突然间,她的胃开始翻江倒海。 该死! 在武三思惊诧的目光下,她蓦地将武三思推开。 她紧皱着眉道:“我……我要去出恭!” 上官婉儿以她最快的速度跑进茅厕。 “唔……” 胃部难受,只觉自己快把胃给吐出来。 书中说,过了三个月,怀孕的现象就会减轻。 为了她现在还吐得如此厉害…… 在胃部缓过来之后,她擦了擦嘴,这才推门而去。 她脸上缓过来的神情却在看到站在茅房门口的男人时一僵。 武三思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不对上官婉儿将心中的疑惑说出口,便听武三思笃定道:“你怀孕了。” 心咯噔一沉。 果然…… 还是被他发现了。 这样的结果在她预料之外,却又在她预料之中。 要怎样应对,她早就已经想好。 让自己眼中流露出悲伤的情绪,而后像是一只做错事的小狗耷拉下脑袋。 声音也要变得哽咽,甚至还要微颤。 哭! 没错! 还要哭出来。 上官婉儿用力咬了咬唇,强迫自己落泪。 晶莹的眼泪滴落在地上,安静的茅房门口,上官婉儿可怜巴巴哽咽道:“臭苍蝇,你会不会因为这样……不要我。” 气氛变得凝重,没有听到武三思的回答。 原本她只是想要假装悲伤难过,不想一想到自己站在他面前,肚子里怀了他的孩子,却不能选择与他相认,甚至大声告诉他,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的! 她是真的很难过。 水盈凤眸中的悲伤不再是装出来的。 武三思灼热的目光紧锁在她的脸上,仿佛要透过她的脸看穿她在想什么。 夜风中,上官婉儿等待着武三思发脾气,甚至让她滚。 然而半晌后,她则是听到武三思在夜风中沉声道:“丫头,是你对吗?” 她的身型在夜风中微微一颤。 糟糕! 难不成被他猜出来了…… 当初在她“死”的时候,她的腹中怀着孩子。 如今武三思发现自己腹部隆起,自然会联想到当初的她……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她耳边响起,不等她反应过来,便又是一阵衣料被撕裂的声音。 武三思的力气很大,动作很快。 她穿在身上的白色襦裙被武三思撕开。 毫无防备之下,她的身体暴露在武三思跟前。 一声惊呼,她用手臂挡住自己身体重要的位置,而后蹲下身。 她瑟瑟发抖地说:“你……做什么?” 武三思:“没有!怎么会没有!” 虽然她动作很快,但以武三思的眼力已经将她的身体看得清清楚楚。 她胸口处已经没有疤痕。 明空要让她成为另一个人,别说疤痕,就连身上的痣,也被明空命孙神医给除去。 听懂武三思在说什么,她却又假装听不懂。 她道:“你在说什么?” 看向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清玥”,武三思抬手挡住自己眼中的悲伤。 他是疯了,才会将眼前不慎怀孕的女人当做是她…… 现在,武三思会怎样对她? 她蹲在地上紧抿着唇,突然间,有带着体温的外袍将她包裹。 武三思再次将她打横抱起,不过这次他却并非将她抱进竹屋中,而是抱着她纵身而起。 风声过耳,武三思打算将她抱到哪里? 她没有问,静静蜷缩在武三思怀中。 没过多久,她便看到一处水汽氤氲的温泉。 “方才吹了风,泡温泉便不会受凉。” 她从武三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被武三思放入温泉之后,她亦是没有抬头去看站在温泉旁的武三思。 现在她与武三思之间的视线接触,越少越好。 刚才吹了夜风,身体变得冰凉。 如今在这温泉之中,上官婉儿只觉自己每一个毛孔都被打开。 好暖。 她埋着头透过水面的倒影看向自己此刻因为夜色而变得模糊的脸。 除了容貌之外,就连脸型,也与自己相似。 半晌后,她低声道:“你不生气吗?” 只听武三思反问:“我为何要生气?” 上官婉儿欲言又止:“我……” 武三思打断她的话:“你终究不是她!” 所以即便她现在是她自己的影子,他也不会和她睡在一起,就算她怀上别的孩子,他也不会生气。 上官婉儿默了默,带着一丝哀求:“我不想打掉他。” 即便是她选择复仇回到明空身边,她也会将这孩子生下来。 这样的话在武三思预料之中。 武三思看向泡在温泉中低着脑袋不敢看他的“清玥”道:“打掉孩子,我让你继续留在我身边?” 呃……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好在。 现在的她是患了失心疯的。 哭。 她很少哭。 不过想到自己差点被李贤所害,不仅让武三思失去所有,亦是让她自己失去所有,无尽的悲伤便从心中涌出。 悲伤的眼泪再从眼中滚落而出。 无声哭泣,是她的隐忍。 现在她不许要任何的忍耐。 她现在不是上官婉儿,暂时不需要背负仇恨,她可以做自己的影子,做患上失心疯可以任意妄为的“清玥”。 安静的温泉旁转瞬响起一阵女子嚎啕大哭的声音。 “我不要!” “不要……你是坏人!” “为什么要欺负我!” “我想和武将军在一起,求求你!放过我!” 她开始在温泉中嚎啕大哭起来。 武三思:“……” 这女人竟然在这个时候“发疯”。 武三思紧皱着眉:“别哭了。本王知道你没疯。既然你不愿打掉这孩子,那便留着他。” 他就这么轻易地改变主意了? 上官婉儿:“……” 她是装得不够像患有失心疯? 还是说武三思不过是在试探她? 既然如此,她现在最好的选择便是…… 在这个时候装晕,患失心疯的人受到刺激,失去意识。 但想要装晕的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突然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这算是老天爷对她的成全吗…… 昏迷中,她又再次梦到她大着肚子,偎在武三思怀中问他到底是生男孩,还是女孩。 武三思回答:“一定是龙凤胎。” 望着武三思眼中的痞气的笑,她欣喜的问:“真的会是龙凤胞胎吗?” 武三思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头:“昨日初一为夫去莲花寺里的送子观音跟前许过愿,希望你能为我生十个孩儿,所以这次一定会是龙凤胎。” 她:“……” 她闻言就像是被雷劈到,瞪大眼睛看向一脸得意的武三思。 只听武三思摸着她高高隆起的肚子又道:“娘子,即便你不相信送子观音,你也要相信我的能力。毕竟是我播的种。” 上官婉儿:“……” 就在这时,她肚子突然一痛。 她要生了! 然而当她抬起头时,她却看到武三思写满悲痛,英气俊朗的脸惨白若纸。 武三思他……哭了? 她听武三思哽咽道:“丫头,我不会让你有事!” 腹部传来的剧痛让她不由低下头。 她的孩子! 她惊恐地看到自己雪白的襦裙上沾染上鲜血,耳边随即响起刘更阴冷的笑声。 “这样沛王便能够得到他应得的。上官婉儿,你背叛沛王,这是你应有的惩罚。” “不要!” 上官婉儿一声大喊从噩梦中清醒过来。 “你醒了。” 额头挂满汗珠,她没有去看站在床边的武三思,她慌忙低头去看自己的小腹。 之前,她的衣裙已经被武三思毁去。 现在上官婉儿穿在身上的则是武三思放在这竹屋中的里衣亵裤。 看到自己在里衣下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官婉儿长松一口气。 “还好……” 她的孩子还在。 “丫头。”武三思修长的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的视线从自己的小腹上转移到他的脸上。 武三思目光深邃地看着她。 她从他神情复杂的眼中读不出情绪。 她的脸变了,但是眼睛却没有变。 眼睛是她成为清玥之后最大的破绽。 想要低下头,然而武三思则是扼住她的下巴不放,强迫她与他对视。 眼前的凤眸宛如一池秋泓。 武三思看着她,他的声音犹如一缕清风,说不出的温柔:“丫头,别害怕。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说过分的话。” 过分的话。 刚才她被噩梦吓到,现在回过神来,不由想起在她晕倒之前,武三思对她说的话,以及她的所作所为…… 确定她现在不是在做梦。 上官婉儿瞪大眼睛,迟疑中又带着一丝不属于她的小心翼翼。 “你说的是真的吗?” 武三思随即将扼住她下巴的手挪开,转而动作轻柔地摸索着她的脸颊。 他道:“丫头,记住了,我不会舍得骗你。不过,我允许你骗我。” 上官婉儿一怔。 她知道武三思现在不是在跟“清玥”说话,若是清玥骗他的话,兴许现在已经被扔去山中喂野狼。 现在的武三思不过是透过清玥,在与自己说话。 所以…… 这个时候的上官婉儿会捏着他变得认真的脸笑道:“好。” 但现在她是清玥,她紧抿着唇,让自己的眼泪再次划过脸颊。 第719章:同心结会编吗? 哭是用来区分上官婉儿与清玥最好的方式。 “丫头……” 但这一刻,上官婉儿做梦都没有想到武三思他竟然会…… 武三思的动作很快。 但凡武三思要做的动作,她的反应都跟不上。 在上官婉儿惊诧的目光下,武三思抬起她的脚,而后…… 长有厚茧的指腹轻轻从她脚底划过,如同羽毛。 转瞬间,眼中还噙着泪水的上官婉儿突然爆发出犹如银铃般的大笑声。 “好痒……” “不要,不要挠!” “好痒!” 完全没料到,武三思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对她下“狠手”…… “还想哭吗?”武三思认真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上官婉儿:“……” 现在她哪里还哭得出来! 除了呼吸之外,她连思考都变得艰难! 上官婉儿:“不!我现在不想哭!” “很好。”武三思点了点头,然而他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 武三思又继续问:“今后还要哭?” 其实她也不是特别想哭。 现在面对武三思特别的威胁,她反而暗暗松了口气。 不想再控制不住的傻笑下去,她用力摇头:“不哭……” 武三思闻言微微挑眉:“你说什么?没听清。” 上官婉儿:“……” 别说她现在有孕在身,即便是自己没有怀孕,她也不是武三思的对手。 不能在继续受“酷刑”,上官婉儿卯足力气,大声喊道:“今后不哭!” 她话音一落,武三思这才满意地松开放在她脚背上轻轻划动的手。 上官婉儿躺在床上平复着自己的情绪,调整呼吸。 她看到武三思转身从放置在桌上的竹篮中拿出一陶盅。 就在武三思打开陶盅的一瞬,上官婉儿闻到一股鸡汤的香味。 武三思盛了一碗鸡汤递到她面前。 他的声音很是温柔:“趁热喝。” 上官婉儿一怔,就在她正准备端过瓷碗时,她却诧然看到武三思将碗又收了回去。 上官婉儿:“……” 武三思:“还是我来喂吧。” 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看到武三思舀了一勺鸡汤在吹温之后送到她嘴边。 她呆呆地望着他,并非是因为武三思此刻温柔体贴的照顾,而是…… 因为武三思眼中的痞笑。 他……竟然在笑。 以为自己无法在看到他真正笑起来的样子。 一时间,她眼中的无语转而被灼热所代替。 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如果说过去修竹哥哥的笑,给她的感觉是破开黑夜的第一缕晨曦。 那么现在,武三思眼中的痞笑则是燃烧她的火焰。 上官婉儿不知道自己盯着武三思看了多久,直到武三思一声轻咳,看向她挑了挑眉:“丫头,递到嘴边的鸡汤,若是再不喝的话,便凉了。还是说……” 武三思顿了顿,眼中的痞笑更甚:“还是说,你想我亲口喂你。” 上官婉儿:“……” 下意识想要翻武三思白眼的冲动被上官婉儿遏制住。 她张开口喝下鸡汤。 随即低着头,尽量不让武三思看到她的眼睛,然而鸡汤喝到一半,她则是听武三思道:“怎么?脖颈不舒服?为何总是低着头?” 武三思的语气中带着揶揄的笑声。 他明知故问。 上官婉儿抿了抿唇,轻声道:“臭苍蝇,你不会想看到我的脸。” “是吗?” 武三思话音一落,有温热的指腹落在她的下巴上,而后扬起她的下巴,再次强迫她与他对视。 下一瞬,只听武三思道:“知道你哪里最像她?” 武三思既然问出这样的话,答案她自然知道。 但她当自己不知。 她回答说:“既然我是她的影子,自然是身型最像她。” 武三思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没说话。 他的眼睛墨黑深邃,就像是野狼要吃人的感觉。 就在她被武三思盯得发怵时,她听武三思又道:“你比以前变得聪明了。” 呃…… 她一直很聪明。 抿了抿唇,她道:“虽然……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怀了谁的孩子,但他始终是一条生命。在我得知自己怀孕之后,我也想过不要他。” 所以老天爷惩罚了她。 上官婉儿顿了顿又道:“后来,我想明白了。我想留下他。即便如此,我的心亦是在你这里。成为她的影子,我才有资格留在你身边,那么我只能逼迫自己变得聪明,变得更像她。” 武三思脸上的神情微微一变, 随即又再次露出痞笑:“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原来聪明是可以逼出来的。” 呃…… 其实她也是第一次听说,而且还是从自己口中。 想笑,却又逼迫自己认真道:“能够留在心爱之人身边,我会尽一切努力让自己变得聪明。” 武三思将手放在她脑袋上,声音温柔:“傻瓜。” 上官婉儿:“……” 到底谁才是傻瓜…… 武三思柔声道:“虽我爱上你的聪明,但我却又一直希望你不要这样聪明。这样的话……你的眼中便只有我,而不是想要用尽你所有的聪明去报仇。” 上官婉儿闻言一怔。 报仇之事,武三思应该没有告诉过清玥。 所以她打算不说话,听武三思继续说道:“所以你不需要太聪明,只需要爱我便足矣。” 武三思的目光变得深邃仿佛要将她的魂魄吸入他的身体中。 其实…… 她又何尝不希望呆在他的身边。 但…… 她是上官婉儿,是从出生那一刻起,便背负着血债的人。 从她懂事以来,她便知自己活下去的意义是报仇。 杀了明空。 见她望着他没有说话,武三思突然松开放在她发顶上的手。 就在她以为武三思继续喂她喝鸡汤的时候,她却看到武三思突然从衣袖中拿出匕首。 没错,是明空的那把铁匕首,与武三思送她的铁簪材质一模一样。 “你……” 她惊诧的声音在看到武三思割下他的一缕青丝时戛然而止。 而后,她又看到武三思用流动着七色光芒的匕首割下她的头发。 不等她说话,武三思道:“同心结会编吗?” 同心结? 看到武三思放置在她面前的两缕青丝,努力控制自己情绪的上官婉儿攥了攥手。 第720章:停留在他眼中 这…… 武三思的脑袋是不是坏了?! 和她绑同心结? 现在她不过是自己的影子而已。 并且最重要的是她根本不会绑同心结…… 综合各种因素。 上官婉儿默了默道:“臭苍蝇,恐怕婉儿要让你失望了。” 呃…… 她会拒绝他,早在他预料之中。 武三思:“无碍。” 武三思说罢,将放在她面前的两缕青丝小心翼翼收入自己荷包之中。 上官婉儿见状长松一口气。 不想却在下一瞬,听到武三思的话,她整个人宛如被雷劈到,面部僵硬。 觉得是自己产生的幻听。 面部一阵僵硬之后,上官婉儿抽了抽嘴角:“你……说什么?” 武三思闻言便又将自己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丫头,你不会编同心结没关系。我来编!” 武三思会编同心结? 那种娘娘的画面,她不敢去想。 上官婉儿:“……” 抬头望向武三思眼中的认真,上官婉儿默了默:“你……是认真的??” 武三思再次抬手摸着她的发顶,语气说不出的宠溺:“傻丫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一直都是上官婉儿这个混账丫头在骗他! 骗得他好苦! 就在昨夜之前,他甚至以为自己此生失去她了! 上官婉儿:“……” 被武三思摸了良久的头,见武三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上官婉儿一声轻咳,打断武三思的思绪。 想要改变这房间里变得凝重的气氛,她道:“鸡汤凉了。” 武三思摸她脑袋的手一顿。 武三思:“呃……” 他并没有舍得收回手。 武三思将他温热的手缓缓而下轻抚她已经改变的脸颊上。 在他发现眼前的女人是上官婉儿之后,他便猜出了这是明空设的局。 该死的女人! 武三思在心中一声低骂。 此时,大明宫内。 阿嚏! 正在批阅奏折的明空突然打了个喷嚏。 刘更已经不在,换了一个跟白纸一样的小太监伺候在她身边。 见她打喷嚏,小太监慌忙上前问道:“圣上可是要唤御医来。” “小安子,你在宫里呆了多久。” 小太监一怔,忙回答道:“回禀圣上,小安子已在宫里呆了两年又八个月。” 明空提起笔,沾了朱砂,在奏折上批了个“杀”字,看得小安子浑身一抖。 “记住了。”明空声音听不出息怒,“察言观色。还有,不该看的,不能看。否则……” 明空话音一止,用沾有朱砂的毛笔在她刚才批阅的“杀”字外面画了个圈。 顿时,一行冷汗自小安子后背划过。 深山竹屋中。 上官婉儿不过是想转移话题,结果武三思竟再次从竹篮中拿出一陶盅对她说道:“鸡汤凉了,还有猪肝枸杞红枣粥。” 上官婉儿:“……” 她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触及到武三思眼中的痞笑,她用下巴指了指桌上的竹篮:“除了猪肝枸杞红枣粥,里面还有什么?” “想知道?”武三思就像是一只老狐狸微眯着眼,凑到她跟前指了指自己的脸,“亲本王一下,本王就告诉你。” 忍住! 不能翻白眼! 现在她是自己的影子,上官婉儿再次提醒自己。 而后她让自己流露出渴望亲武三思,却又小心翼翼地模样。 她道:“真的可以吗?” 武三思挑了挑眉:“你觉得呢?” 武三思话音一落,吧唧一声,便有柔软温柔的唇落在他的脸颊上。 淡淡的花香钻入他鼻中。 清玥喜欢收集花露,在她身上有着与上官婉儿相似的花香。 当上官婉儿再次出现在他的生命中时,因为相似的花香,身体的疤痕已经被孙思邈所除去,他不敢深想眼前的清玥便是他的挚爱。 他在沙场之上,从未露出过半分惧色。 如果有的话,那也是他估计装出来给对方看的,让对方轻敌之举。 面对婉儿的生死,他害怕了。害怕自己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若是认错,等待他的便是又一个万丈深渊。 好在…… 上苍待他武三思不薄! 如今,他依旧能够听到她的声音,看到她的微笑,得到她的吻。 武三思紧握住手,强行按耐下想要吻上官婉儿的冲动。 眼中的笑意越发浓,他声音变得微微沙哑。 他道:“还有香桂蜜汁糯米莲藕。” 这是她喜欢吃的菜! 武三思再次指了指自己的脸颊:“继续亲,我便继续报菜名。” 上官婉儿:“……” 好吧。 其实她也想继续亲下去。 毕竟对方是武三思,她怎么亲,都亲不够! 不过亲到最后,她却有些后悔。 只因……武三思道:“丫头,既然你亲了我这么多下,我自然应该礼尚往来。” 以武三思的德行,以为武三思会回吻她。 但这一次,她却失算了…… 武三思想要的是让她将竹篮中所有的食物都吃光! 唇角的笑瞬间变得僵硬,而后她抽了抽:“武三思,你是在喂猪吗?” 武三思闻言则是摇头,痞笑:“非也。我不是猪,我所爱之人自然不会是猪。果然是一孕傻三年,再聪慧的丫头也抵不过孕傻,连自己都骂。” 上官婉儿:“……” 武三思嬉皮笑脸将猪肝枸杞红枣粥递到她面前:“丫头,你比猪珍贵太多。来,张嘴。” 上官婉儿:“……” 后来上官婉儿发现,自从那天她在温泉中晕倒之后,武三思对她的态度不但没有任何疏离冷漠,反而……对待她更为亲密。 仿佛在他眼中,她已经是上官婉儿。 每当武三思要求她亲他的脸颊,上官婉儿都会吃自己的醋。 他竟然让一个她的影子亲他! 但转瞬,她又释然。 毕竟影子便是她本尊。 武三思已经将她视作上官婉儿,却又并未全然接受他。 他依旧和她分房而睡。 最大的亲密程度,便仅限于他要求她吻他的脸颊。 这日,武三思说下山去卖些东西,上官婉儿坐在竹屋的台阶前,眼中的明媚转瞬变得黯然。 她让孙神医转告明空,给她一个月的思考时间。 如今一个月已经过去一半,可是她却根本不想离开武三思。 上官婉儿缓缓抬手摸了摸自己最近半个月隆得更高的肚子。 每日被武三思当猪一样喂,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肚子到底是因为腹中的孩儿而隆起,还是因为腹中的肥肉而隆起…… 上官婉儿深吸一口气,自言自语的语气中带着一抹嘲讽而又心疼的情绪:“傻瓜,你到底有多爱我……” 在武三思眼中,如今的她是李贤的人,并且还莫名其妙怀了孕!可他却依旧将她留在身边,继续把她当成是上官婉儿…… 武三思越是病态的爱,越是让她心疼。 住在这竹屋中,每日晚上睡觉时,她便想着要痛下狠心,让武三思认清事实,真正的上官婉儿已经不在这世上,他该放过他自己。 然而第二天醒来,当她看到武三思眼中的深情与温柔时,她便忘记了昨晚所想的一切,唯独想的便是让自己停留在他眼中。 第721章:她的决定 “臭苍蝇……” 等到上官婉儿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她惊诧地发现自己竟然用手指在地上写出武三思的名字。 上官婉儿见状抽了抽嘴角。 一双水盈凤眸中流露出哭笑不得的情绪。 看来病态的人,除了武三思之外,还有她自己…… 就在这时,突然一阵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臭苍蝇!” 上官婉儿抬起头一怔! 一股寒气从脚底而起。 她看到了自己的脸。 而清玥亦是看到自己过去那张平凡的脸。 清玥朝着上官婉儿看去,勾唇笑道:“好久不见。” 现在的她已经拥有她最想要的一张脸。 上官婉儿面色僵硬地看着清玥。 清玥居高临下又道:“你说,现在武三思看到我会是怎样的反应?” 很快上官婉儿便回过神来。 她站起身,不等清玥反应过来,掐住了清玥的脖子。 清玥惊恐地瞪大眼睛:“你……” 上官婉儿的声音说不出的阴沉:“你现在若是死了。还能见到他吗?” 上官婉儿没有武功,清玥也同样没有。 清玥完全没有想到上官婉儿一出现,就会对自己动手。 此时上官婉儿发出的笑声更是让清玥毛骨悚然:“上官婉儿已经没有必要活在这世上。” 清玥:“你说什么!你难道不想报仇了吗!你的娘亲每日都盼着你杀了圣上!” 上官婉儿眼底的冷笑更甚:“我自然会报仇。而你也不可能守护在他身边。” 被上官婉儿扼住脖颈的清玥一怔,而后愤然道:“上官婉儿,呆在皇宫是你的宿命,不是我的!我会代替你守护在梁王身边!” 这才是清玥来找她的目的。 上官婉儿冷声道:“休想。” 清玥喊道:“上官婉儿,你这样不觉得自己太自私吗!” 上官婉儿:“清玥,你换了我的脸,却没换脑子。” 清玥一怔。 半瞬后,她才反应过来,上官婉儿是在拐着弯骂她蠢! 清玥怒瞪着眼:“你!” 上官婉儿则是像狐狸一样微眯着眼:“如今你的小命还在我手中,你有什么资格对着我大呼小叫?你现在想的应该是如何才能保住你的命。否则,你迟早会因为你的愚蠢而死。” 清玥又是一怔:“你不杀我了?” “杀你?”上官婉儿松了她扼住清玥脖颈的手,而后动作轻柔地抚上自己曾经的脸。 上官婉儿:“你配吗?” 清玥:“你!” 清玥又气又怒,却又被上官婉儿打断:“记住了,愤怒只会让人变得更加愚蠢。你现在是上官婉儿。” 她已经和上官婉儿换了脸。 在来之前,清玥以为上官婉儿在看到自己后会悲伤难过。 然而上官婉儿不但没有难过,她眼中的睿智与淡然,让她明白变成清玥的上官婉儿,依旧是上官婉儿。 清玥身型微微一颤,黯然垂下眼。 那日在离开武三思的将军府之后,她想过要自杀,不想跳入河中的她并没有死,而是被人救了起来。 救她的人是一个戴着面具的女人,从声音听出比她年长。 后来她知晓那个女人叫做月桦,是碧幽门的门主。 月桦将她囚禁在密室之中,每日强迫她看书,学习她曾经没有学过的宫廷礼仪。 那时她并不知晓月桦要对她做什么,不过既然她是已经死过一回的人,心中想的便是那就重新以另一个身份活下去。 可她做梦也不曾想到,三个月之后,她竟在吃下月桦为她准备的饭菜之后,失去了意识。 当她醒来后,她发现自己依旧是在碧幽门的密室之中,只是…… 她的脸! 她的脸已经变成了她最想要的脸! 也就是上官婉儿的脸! 透过铜镜,她整整盯着自己的脸看了一宿,直到月桦出现在她面前问:“清玥,这张脸你还满意吗?” 她抬头看向月桦:“为什么会这样!” 月桦:“记住了,从今以后,你便不再是清玥。” “你……你为何知晓我过去的名字?” 她惊恐地跌坐在了地上,只听月桦道:“你以为碧幽门是什么地方?” 她怔了怔。 也对。 这里是碧幽门,月桦乃是碧幽门门主,她如果想要知晓她的身份,易如反掌。 似乎想到什么,她瞪大眼睛:“你……你难道是想让我代替上官婉儿?” 她话音一落,便听月桦道:“没错。这不是你想要的吗?如今上官婉儿已经死了。” 上官婉儿已经死了?! 双手紧握成拳, 两行清泪从眼中滑落,她转而跪在月桦面前:“谢门主对清玥再造之恩!” 那一刻,她感激上苍,感激月桦。 可后来…… 当她知晓她今后的命运不是成为上官婉儿留在武三思身边,而是成为上官婉儿呆在明空身旁后,她开始疯狂的嫉妒羡慕换上自己的脸留在武三思身边的上官婉儿。 清玥从记忆中回过神来,哭喊道:“为什么是你!为什么能够陪伴在梁王身边的人只会是你!” 上官婉儿凤眸中神色微微一变。 她清晰感受到自清玥身上迸发出的嫉妒。 对清玥而言,武三思是她的救赎,是她的天,她的地。 曾经,她甚至只求能够留在武三思身边,不管是什么身份,她的愿意。 可如今,她纵使拥有了上官婉儿的脸,陪在武三思身边亦是成为了她的奢望。 上官婉儿默默地看着跌坐在她跟前,狼狈哭泣的清玥。 真难看。 她这张脸就没如此难看过! 但如果…… 她真的彻底失去武三思的话,也许她的模样比眼前的女人更难看。 上官婉儿紧了紧她放在双腿两边的手,而后抬头望向天空,似乎做了一个决定。 上官婉儿:“你继续哭吧。” 清玥:“……“ 原本伤心难过的清玥听到上官婉儿的话,反而消停了下来。 清玥:“上官婉儿,你是觉得我哭肿脸之后就不能见他?” 上官婉儿闻言笑道:“你来是为见我的,不是吗?” 过去她只听说过上官婉儿聪慧过人,现在感受到自己与上官婉儿之间的差距,清玥咬了咬唇。 她与上官婉儿之间的差距,不仅仅只是脸的问题。 上官婉儿唇边的笑,是清玥熟悉却又陌生的。 清风徐徐,她听上官婉儿又道:“纵使,你拥有我的脸,你也赢不过我。” 第722章:小沮丧 脸是她的,然而上官婉儿的这份骄傲,她却从来没有过。 风声中夹杂着清玥凄凉的笑声:“上官婉儿,凭什么你那破烂的命运,要又我来承担!” 上官婉儿:“那你也可以结束你的命。” 清玥:“……” 清玥再次被上官婉儿的话堵得无语。 清玥:“好狠心的女人。” 她狠心吗? 上官婉儿微眯着眼:“若是我狠心的话,刚才我就会杀了你。” 清玥没有说话。 就像是身体所有的力量都被抽走,清玥踉跄转身准备离开。 然而清玥走出没有几步,却又脚步一顿,再次转头望向站在竹屋门口一脸风轻云淡的上官婉儿。 清玥:“你去过那里吗?” 清玥没有具体说到底是哪里,但上官婉儿已经猜出来她所指何处。 上官婉儿:“我去过与否,又与你何关?” 清玥:“……” 虽然心里堵得厉害,但上官婉儿说的没错。 上官婉儿去不去那个地方,又与她何关? 如今摆在她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 第一条,她再一次选择死亡。 第二条,成为生活在皇宫中的上官婉儿。 死亡……对于曾经差点死过一次的人来说,是比活在皇宫中更糟糕的选择。 抑或说…… 清玥没有勇气再选择一次死亡。 在上官婉儿看来,若是说刚才清玥转身离去的背影显得狼狈不堪的话,那么现在清玥离去的背影则是显得决绝。 仿佛眨眼间,如同换了一个人。 纵然如此,上官婉儿眼中也没有丝毫波澜。 半晌后,上官婉儿望着清玥消失的方向轻声道:“一切皆是那个人设的局。” 上官婉儿若有似无叹了声气:“还是斗不过她吗?” 她就像是一颗棋子被那个人设计于一场局中,玩弄于鼓掌之中。 清玥离开没多久,皱眉深思的上官婉儿便听到急促而又熟悉的马蹄声。 下一瞬,清风袭来,她便看到身着一袭蓝衣的俊逸男子骑着马,踏着晚霞,朝她而来。 感受到上官婉儿停留在他脸上的温柔,武三思心中涌出暖意。 过去在长安城他的将军府也就是现在的梁王府对他而言并不是家,只是一个他用来歇脚的地方。 那个时候,他以为自己的爹娘都已经不在这世上,家的温暖,他没有感受过。 但是现在看到站在竹屋门前正在等他的上官婉儿,武三思眼中的笑意比秋意更浓。 “丫头。” 他翻身下马,走到上官婉儿跟前,将她紧拥在怀中。 属于武三思特有的气息转而将她包裹。 武三思轻抚上上官婉儿后脑勺上,声音微哑:“你一直在等我?” 上官婉儿没有回答她是不是一直在等着他,而是道:“臭苍蝇,这样的感觉很好。” 夕阳西下,看着武三思踏马而归的感觉很好。 武三思一怔。 在上官婉儿诧然目光中,武三思松开了她的怀抱。 只见武三思从怀中拿出一把绸扇。 上官婉儿:“你……” 上官婉儿眼中的诧然更震惊。 现在已经入秋,武三思给她一把绣有两只仙鹤的绸扇做什么? 武三思却是目光灼灼看向她问道:“喜欢吗?” 这绸扇拙劣的绣法令上官婉儿下意识忍不住抽嘴角,然而下一瞬,似乎想到什么,上官婉儿:“难道说……臭苍蝇,这绸扇是你自己绣的?” 武三思没有回答,而是温柔地痞笑。 指尖微微颤抖,上官婉儿从武三思手中接过绸扇。 听武三思又道:“这把绸扇原本是我打算绣来做你七夕礼物的,不想……现在送也不迟。” 这男人真傻! 他的手分明是用来拿刀握剑的,竟然为了她拿起绣花针来! 心中涌出酸楚。 她之前哭,不过都是因为要假扮清玥,所以才哭的。 但是现在,眼睛就像是抹上了辣椒水,不断有泪珠从眼中滚落而出。 她的声音变得哽咽:“臭苍蝇,你傻不傻……” 以为武三思会反驳自己,不想却听到武三思无奈道:“没错,我很傻。若是我不傻的话,又怎会将你惹哭。” 武三思的手抚温柔地抚上她的脸庞,擦掉挂在她脸上的泪珠。 不想因为武三思这份温柔,她哭得更厉害。 眼泪滴落在武三思的手背上,好似要将他的手背灼出洞来。 余辉下,武三思墨黑的眼中写满怜惜。 他低头吻上上官婉儿的眼,心疼道:“莫哭。若是你不喜欢的话,我现在便扔了这扇子给扔了。” 武三思说着准备将绸扇从她手中抽走。 上官婉儿一慌。 如同对待珍宝,上官婉儿忙将绸扇护在怀中。 她甚至忘了哭,忙道:“不许扔!这绸扇我很喜欢!” 她顿了顿:“这绸扇是我此生收到的最好礼物。”之二。 而她此生收到第一好的礼物,便是她肚子里的宝宝。 武三思转瞬沉着一张脸:“丫头,之前你答应过我,不会再哭。如今出尔反尔。嗯?你说该如何罚你?” 呃…… 方才,她一时激动,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 上官婉儿抱着怀中的绸扇,水盈的凤眸中随即划过一抹犹如狐狸般狡猾的笑。 “那当然是罚我……” 她话音未落,踮起脚,吻上武三思紧抿的唇。 趁武三思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她用小舌撬开武三思的唇齿。 一抹柔软随即在他口中缠绵。。 怔然之后,武三思眸色变得幽深。 他却为了“惩罚”上官婉儿,强忍住心中的欲望,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上官婉儿:“……” 这人是故意的! 故意不回应她的吻!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上官婉儿渐渐因为武三思没有反应而生出沮丧。 过去只要她稍微暧昧,武三思身体某部分就会变得不安分。 但是现在,她几乎用尽招数。 对方的身体却如此平静。 难道是…… 想到原因,上官婉儿凤眸中蒙上一层黯然。 如今的她已经不是完整的上官婉儿,也许是因为她的脸,武三思才会对她没有反应…… 看吧! 他的目光一直在她的脸上! 第723章: 他又怎么会嫌弃她呢? 这丫头她…… 是在生气吗? 察觉到上官婉儿情绪变得不对劲,武三思眼眸中划过一抹哭笑不得的笑意。 他自然能够明白上官婉儿现在到底是在气什么。 傻瓜! 他又怎么会嫌弃她呢? 即便是她的脸变成了别人的模样,她依旧是他的心头朱砂。 他在心中一声无奈的轻叹,而后捧住上官婉儿的脸,加深这个吻。 前一瞬,对方还风平浪静。 下一瞬,对方却成了狂风骤雨。 “唔……” 武三思吻得生猛霸道。 就在上官婉儿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来气时,武三思这才将他的唇从她双唇之间离开。 现在上官婉儿怀了他的孩子。 在这个时间点上,他不能因为内心的冲动而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来! 身体血气逆流。 武三思看着上官婉儿眼中的诧然,往后退了一步,而后红着脸道:“天快黑了,外面风大。你先进屋,等我回来!” 武三思丢下话,便运起轻功,转瞬朝着小溪的方向而去。 现在他需要静一静! 上官婉儿:“喂……” 看着武三思消失在自己视线中的背影,上官婉儿在一怔之后,抽了抽嘴角。 之前心中的怒意随之一扫而空。 上凤眸中涌起一抹喜色。 伴着夜风,她低声道:“傻瓜。” 天色渐渐暗下去,风变得微凉,上官婉儿去屋中取了武三思的大氅披在自己身上。 大氅上有武三思的味道,一股暖意不仅从她心中而生,亦是从她眼中而出。 站在屋门口,夜风拂过她垂在脸上的黑丝。 这一刻,她从未有过的淡然。 在做了那个决定之后,捆绑在她身上十四年的枷锁转瞬消失不见。 分明肚子里怀了孩子,她的身体变得笨拙,但她的心却从未有过的轻盈。 武三思担心自己离开太久,上官婉儿会肚子饿。 在小溪中,冷静下来之后,武三思随手从溪中抓起活鱼,便急急朝着竹屋的方向而去。 “丫头!” 看到武三思上半身为着衣袍,手里拎着两条活鱼回来,上官婉儿噗呲一声笑出声。 纵使之前她受伤在山洞中,没回武三思拿着鱼回来时,衣衫皆是整齐的,手中的鱼也被处理好。 而今天她则是第一次看到武三思这样。 上官婉儿:“臭苍蝇,你……”很生活。让她有一种特别田园的感觉。 知晓上官婉儿在笑什么,听到她欲言又止的声音,他还是忍不住追问:“笑什么?” 上官婉儿歪着脑袋看着他,这一刻武三思只觉上官婉儿眼中的笑比天空的星星更明亮,更动人。 该死! 武三思在心中一声低骂。 他发现只是望着上官婉儿的眼,他刚刚冷静下去的渴望又在蠢蠢欲动…… 他避开上官婉儿的目光,也不等她的回答,直接拎了鱼去厨房。 对武三思而言,烤鱼算是他最拿手的菜。 果然没过多久,站在厨房门口的上官婉儿便闻到一阵烤鱼香。 “可以了!” 下一瞬,上官婉儿看到武三思就像献宝一样将烤鱼递到了她面前。 她笑道:“真的很香。” 她接过烤鱼咬了一口,却在武三思震惊的目光下,踮起脚将自己口中的食物送入武三思口中。 浓郁的烤鱼香中夹杂着属于上官婉儿特有的馨香。 仅仅只是吃烤鱼而已,武三思却发现自己就像喝了烈酒,醉了。 末了,上官婉儿在他面前笑得就像一只可爱的狐狸。 她问道:“好吃吗?” 对上上官婉儿期待的目光中,武三思眼中溢出痞笑:“自然。丫头喂的,怎会不好吃?” 武三思顿了顿:“不过……” 上官婉儿:“不过什么?” 武三思又是吧唧一口吻在上官婉儿的唇上。 武三思刚毅俊朗的脸近在咫尺。 他道:“不过这世上最美味可口的美食,是你!” 上官婉儿虽然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变化,然而她的脸却泛气一层红晕。 武三思见状不由大笑道: “丫头,你还是和过去一样可爱。嘴上虽然不说,然而身体却很诚实。” 她……还是和过去一样?! 上官婉儿眼底极快地划过一抹纠结。 武三思是真的将她当做上官婉儿,还是说他早就已经猜出她真正的身份? 但她假扮清玥也没什么破绽啊! 难道是那个人已经告诉了武三思。 不! 那个人还没有得到她的答复,不可能将真相告诉武三思。 就在上官婉儿沉吟不语时,武三思低头咬了一口上官婉儿拿在手上的烤鱼,而后学着刚才上官婉儿的动作将烤鱼肉送到她口中。 不仅如此。 武三思还在成功喂上官婉儿吃下鱼肉后问:“好吃吗?” 上官婉儿:“……” 想要听到她的称赞,若是在四个月之前,她会淡淡地说:“还不错,再接再厉。” 但是现在,对上武三思眼中灼灼的目光,她丝毫不介意自己拿出最美好的称赞给她此生最爱的人:“武三思,你喂我吃的烤鱼很好吃。并不是因为这鱼好吃,而是因为这个鱼是你烤的。还有在这世上,只要是你做的吃的都是最好吃的。” 武三思一愣。 以为上官婉儿只是淡淡地说上一句的还不错。 不想这丫头竟然…… “被鱼刺卡住了吗?” 看到武三思突然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上官婉儿慌忙为武三思拍背,却发觉武三思的身体微微地颤抖。 他……是在笑? 就在这时,她的耳边响起武三思的低笑声:“丫头,你……好肉麻。” 上官婉儿浑身一僵。 这混蛋! 控制不住自己手,上官婉儿抬手重重敲在武三思胸口。 “混蛋!” “咳咳咳……” 她重重捶了武三思胸口两下,随即便响起武三思的咳嗽声。 上官婉儿见状一声冷哼:“你继续装!” 谁知武三思咳嗽得更厉害。 身体剧烈起伏,看起来根本不像是装的。 上官婉儿立即紧张了起来:“臭苍蝇!” 抬头触及到上官婉儿眼中的紧张,武三思一边咳,一边道:“丫头,我没事。只是被口水呛到而已。” 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在心中想要翻白眼的同时,又尝尝松了口气。 还好他只是被口水呛到。 然而这天夜里,当上官婉儿躺在床上正准备睡觉时,却听到一阵咳嗽声从隔壁屋里传来。 上官婉儿不由皱眉。 莫不是武三思在溪中洗澡的时候染上了风寒? 想到武三思很有可能染上风寒,她睡意全无。 她起身下了床,披了武三思的大氅准备去厨房。 武三思听力极好,就在上官婉儿开门时,他在隔壁便听到动静。 上官婉儿刚走过武三思门口。 借着她拿在手中的烛火,便看到打开门,从房间内走出来的武三思。 武三思痞笑着朝着她挑了挑眉:“丫头,是要出恭?” 上官婉儿:“……” 作为自己影子的清玥,上官婉儿强行压下自己想要翻白眼的动作。 上官婉儿:“我刚才听你在屋中咳嗽,想来定时因你晚上去溪边的时候染上了风寒。我现在去给你熬姜汤驱寒。” 听到上官婉儿关心自己,武三思心中一暖。 他抬手摸着上官婉儿的发顶:“傻丫头,这么晚了。先去睡,我自己去熬便可。” 不等上官婉儿回答,在上官婉儿的惊呼声中,武三思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完全不给上官婉儿说话的机会,武三思又道:“傻丫头,就算你不睡。宝宝也需要休息。” 将上官婉儿抱回到屋中床上后的,武三思在上官婉儿额头上轻轻一吻。 武三思:“赶紧睡,好梦。” “臭苍蝇。” 就在武三思准备离开时,上官婉儿拽住武三思的衣角。 武三思动作一顿,转头看向躺在床上目光灼灼看着自己的上官婉儿:“怎么?今天是想跟我的一起睡?” 武三思调侃的话,让上官婉儿瞬间放了手。 一起睡? 且不说武三思可否有强大的定力,现在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并没有。 今天的吻,若是再吻久一些,她便想要将武三思推到…… 好在…… 在她上车之前,武三思先刹住了车。 担心武三思真留下来和自己一起睡,她忙道:“你快去熬姜汤!” 武三思闻言眼中的笑意更浓:“记得晚上别掀被子。。” 武三思说完恋恋不舍从上官婉儿房中走了出来。 心中又是喜又是惆怅。 若是上官婉儿如今没有怀孕的话,现在他定已经狠狠要了她。 不过庆幸的是他和她的孩子保住了。 只要她一直陪在他身边,他们的孩子平安,忍七个月便忍七个月! 接下来,武三思按照他所答应上官婉儿的,去到厨房熬了姜汤。 然而在姜汤熬好之后,却见武三思将熬好的姜汤又直接掉了。 武三思没有喝姜汤。 他放下碗,武三思幽幽道:“任务完成!” 再次回到房中。 站在上官婉儿房门口,听到里面传来她均匀的呼吸声,跟之前一样,武三思推开房门,悄声走了进去。 果然,跟他预料的一样。 上官婉儿已经将她盖在身上的被子掀开了一个角。 睡觉不安分的丫头。! 为了防止自己吵醒上官婉儿,武三思放缓自己为上官婉儿盖被子的动作…… 翌日。 又是一觉无眠到天亮。 上官婉儿醒来后,看到坐在桌旁的武三思,她伸懒腰的手一顿。 只见坐在桌旁的武三思朝着她挑了挑眉。 武三思:“丫头,今早想吃什么?” 上官婉儿看到武三思放在桌上的竹篮,浑身一抖。 那竹篮中装的全是各种食物。 耳边随即响起武三思痞笑声:“丫头,作为孕妇,为了宝宝好,自己的身体好。早上这一餐,一定要吃到位。” 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抿了抿唇,觉得有些憋屈。 之前她突然想吐冲到茅房里被武三思发现,但自那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吐过。 如果她继续吐的话,还能够成为她不想吃早饭的理由。 可她现在根本不想吐! 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让臭苍蝇担心自己。 上官婉儿看到武三思端着一大碗香菇鸡肉粥坐在她面前,抿了抿唇道:“臭苍蝇,你看看……” 武三思知道上官婉儿要说什么,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他打断:“你很好看。” 上官婉儿:“……” 她真的很想翻白眼,有没有! 上官婉儿皱了皱眉,憋住自己的冲动。 就在这时,武三思将他另一只没有端碗的手放在她脑袋上,朝着她摇头。 以为武三思是要说不许她皱眉。 谁知她却听武三思一脸认真地说道:“丫头,你不胖。” 上官婉儿闻言一怔。 她的反应早就在他预料之中,武三思见状,却还是没忍住,噗呲一声笑出声:“丫头,你不仅不胖,而且还特别可爱。” 上官婉儿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咳……” 武三思慌忙放下手中的碗。 但是! 上官婉儿却惊恐地看到武三思又拿起另一个碗…… 武三思:“丫头,喝口鱼汤顺顺气。” 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咳得更厉害。 在武三思关切的目光下,很快她就咳不出来。 上官婉儿:“臭苍蝇,我能不能给你打一个商量。每天早上不要吃这么多。” 武三思则道:“是你肚子里的宝宝要吃。” 上官婉儿:“他并不需要吃这么撑。” 武三思:“吃撑的人是你,他并不觉撑。” 上官婉儿:“……” 到底是武三思突然变得能说会道,还是她因为怀孕而变得反应迟钝? 一时之间,她竟说不出反驳武三思的话来。 武三思随即痞笑道:“丫头,虽然我不能退步让你少吃东西,不过我会给你一个福利。” 福利? 若是说因为她怀孕而变得迟钝的话,这一瞬听到武三思的话,她却又反应过来武三思想要做什么。 果然,接下来她看到武三思贼兮兮地笑着说:“丫头,我可以亲口喂你。” 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闻言慌忙从他手中抢过碗:“不用!我自己有手!” 看到上官婉儿慌慌张张,满脸通红的模样,武三思摸着她柔顺的发顶,笑得宠溺道:“这样才乖。不愧是我武三思想要藏起来,不愿被任何人看到的宝贝。” 上官婉儿:“……” 第724章:去见自己的尸体 竹屋,晚霞,还有他。 她抛弃了上官婉儿的身份。 武三思抛弃了梁王的身份。 在这山水田园间,时间如同潺潺流走的溪水。 一个月的时间犹如白马过隙,眨眼即过。 既然她出现的话,那便是默认,她选择了现在的生活放弃了报仇。 这日夜里,上官婉儿躺在床上,还没睡下,便见一道黑影出现在她房中。 借着月光,她看不清对方的脸,但从身型来讲,对方是一名女子。 是明空! 上官婉儿立即反应了过来。 明空朝着她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而后走到她跟前。 在她诧然目光下,明空竟然……打横将她抱起! 上官婉儿:“……” 她已经怀孕四个月,如今小腹已经高高隆起,武三思又整日强行“喂”她吃东西。 她不想胖,也难…… 不想明空竟然身轻如燕地抱着她离开了竹屋。 呃…… 明空她竟然会武功! 被武三思抱在怀中,她还觉得自在。而现在被明空抱在怀中,她怎么都觉得别扭…… 上官婉儿微微皱了皱眉,耳边响起明空的笑声。 明空:“放心,就你这分量,我还抱得起。” 上官婉儿:“……” 抬头看向月色下明空不见丝毫衰老,清丽中透着霸气的容颜。 明空:“婉儿,我很高兴。” 望着明空唇边的笑,上官婉儿默了默:“少了一个敌人,你自然高兴。” 她却听明空道:“你从来都不是我的敌人。” 上官婉儿紧了紧手。 明空她从来没有将自己当做敌人。 是她不配? 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明空:“难道不是吗?” 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愤怒,挫败,难过,却也有庆幸。 明空太强大,她的报复在明空面前,犹如以卵击石。 上官婉儿:“为什么要这么做?” 早就猜到上官婉儿会问她。 接下来,伴着风声,听到明空的回答,上官婉儿惊恐地瞪大眼睛。 明空笑道:“只因,思儿是我唯一的孩子。” 这一刻,上官婉儿只觉有一百道天雷劈在她的天灵盖上。 她愣愣地看着明空的脸,不由想起原本属于明空的匕首,现在却出现在武三思手中,不由想起武三思的狂妄自大,明空却一再包容包容…… 不错! 她怎么没发现,与李贤比起来,武三思简直是被明空宠上了天。 明空若有似无地叹了声气:“此生思儿爱上的人偏偏是你。为人母,在这世上,只要是思儿想要的。我都会给他。即便是他想要天上的星星,我也会想办法给他摘下来。” 震惊之下,明空说这番话时,她不禁想到自己的娘亲,郑蓉。 若是她的家完整的话,她的母亲也会是这样吧。 不会将报仇的压力全部压在她的身上,她想要天上的星星,娘亲也会为她摘下来。 上官婉儿:“所以你这样做是为了让我主动放弃自己的身份,放下仇恨,和他在一起?” 上官婉儿说话的时候,明空已经带着她到了目的地。 担心伤到上官婉儿腹中的孩子,明空小心翼翼将上官婉儿放到地下站好,这才收回手。 明空没有回答。 毕竟答案显而易见。 明空犀利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反问她:“你难道不开心?” 若是不开心的话,她又怎会下决心,放弃自己的身份? 目光朝着四周扫去,虽然明知道明空是要将她带到“自己”的坟前。 但在看清楚,她的坟到底在什么地方之后,上官婉儿眼中写满震惊。 这里…… 竟然是皇陵! 上官婉儿的震惊完全在明空预料之中。 月光下,明空脸上转而浮现出唯有王者才拥有的霸气。 明空:“既然思儿是我的儿子,是梁王。他将自己所爱葬在这皇陵中有何不可。” 明空说罢,按下开关。 通往墓穴的石门被打开。 上官婉儿随之跟着明空来到放置棺椁的最低层。 只见在“她”的棺材旁边,有一株极是逼真的大榕树,上面挂着很多铜风铃。 因为没有风,风铃不会响。 但上官婉儿一眼便认出这一株用翡翠为叶,玳瑁为枝的大榕树乃按照曾经种在安宸宫,而后被武三思给挖走的那一株大榕树所打造。 傻瓜…… 上官婉儿的凤眸中转瞬腾起水汽。 明空朝着放置棺材的方向微微抬了抬下巴:“去看看。” 现在清玥已经换上了她的脸,而她活生生站在棺材旁。 棺材里到底放着什么? 一瞬迟疑之后,上官婉儿迈开脚步,朝着棺材走去。 “这是!” 上官婉儿脸上的表情如同之前明空告诉她,武三思是明空唯一的孩子一样震惊。 水晶棺晶莹剔透,将里面的尸体看得极其清楚。 上官婉儿瞪大眼睛看向躺在水晶棺中的“自己”,诧然发出声音:“怎么会这样!” 不等问明空回答,她径直推开水晶棺盖。 她的脸已经被换给了清玥,现在躺在水晶棺中的人又是谁?! 曾经她所看的话本中有提过用来易容的人皮面具。 难道是人皮面具? 面对躺在水晶棺中的尸体,上官婉儿并无惧色,她伸手抚上棺中那人的脸。 冰冷的脸没有丝毫活人的温度。 想要揭开对方的脸皮,她却惊讶地发现尸体脸上根本没有缝隙。 也就是说尸体脸上并没有人皮面具! 不是人皮面前的话,那躺在这水晶棺材中的人到底是谁? 上官婉儿愕然转头看向明空,却听明空道:“她不是人。” 已经死了,自然不会是…… 似乎想到什么,上官婉儿眼中神情一变。 明空:“既然你已经想到,我便不用再解释。” 上官婉儿:“……” 惊恐看向躺在水晶棺中的人,半晌后,上官婉儿发出难以置信地声音:“怎么会……” 以为有李贤的玉牌,藏书楼中的书,她的都可以看。 里面有一本书记载的乃是三国时期,有关诸葛孔明妻子黄月英的。 在书中提到黄月英擅长做以木做器,所做的木器栩栩如生,甚至还能用木头做出仿佛有生命的动物来。 然而那本书只有一半,另一半却不知被谁给撕了下来。 耳边响起明空的声音:“那本书的另一半在我这里。但却因为却缺了最重要的一页,我所作出来的人器,乃是死物,不会有生命。不过用来骗思儿已经足够。” 上官婉儿惊诧地张了张嘴:“人器……” 没想到书中写的内容竟然会是真的! 上官婉儿不由戳了戳水晶棺材中人器的脸。 皮肤细腻,甚至还有弹性。 难怪…… 难怪能够骗过武三思。 明空又道:“孙神医那里说换脸的话,只能从活人身上换。所以清玥不能和这人器换脸。更重要的是,我不希望今后你还是上官婉儿。而思儿,我也已经为他找好了替身。” 上官婉儿诧然:“你说什么!” 明空深邃犀利的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明空:“从我成为武则天那一刻起,我的人生已经不由我做主。但思儿不一样,如今我成为这大唐的女皇,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现在所做一切并非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思儿。我要让思儿能够拥有他此生最想要的生活,能够和他此生最爱之人白首到老。” 明空顿了顿:“还好,思儿很像我。不恋名利,不贪权贵。他想要的很简单,却又最难得。一直以来我暗中命夜猫模仿思儿的一举一动,思儿的隐卫夜猫与他身型也极其相似。只要毁去夜猫的容貌,他便会是思儿。” 只要放一把火,对外宣称梁王差点葬身于火海,却又被救了回来便可。 至于上官婉儿死而复生之说便更好破除。 她并没有明确对外宣称过上官婉儿已经死了,只是示意小太监,估计说出令众人误以为上官婉儿已经身亡的话。 现在说上官婉儿被孙神医救活,或者说孙神医让上官婉儿起死回生,都行。 上官婉儿愣了良久。 而后回过神来,这才将刚才被她推开的棺材又重新盖好。 看向明空,她默了默:“若是当初武三思并未爱上我的话,你会杀了我吗?” 明空想也不想回答道:“不会。其实……” 明空顿了顿,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身为君王,会成为这世上最孤独的人。婉儿,你很聪明。你可知为何老练的猫捉到老鼠之后,不会立即把它吃掉。” 上官婉儿:“……” 明空是老练的猫,而她则是被明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小老鼠。 罢了。 这是事实,她再纠结也没用。 她已经做出决定,也明白明空的用意,就在上官婉儿准备离开密室时,明空道:“慢着。” 上官婉儿动作一顿,看到明空转身走向对面的墙壁。 明空在按下墙壁上的机关后,墙壁开始往地下陷入。 上官婉儿惊诧地看到墙壁后面出现另一面墙,是夜光墙! 明空将手放在夜光墙上,转瞬间上官婉儿便听到一道男子哽咽的声音。 这声音不是别人的,正是武三思的…… 两个时辰后。 天快要的亮的时候,明空带上官婉儿回到竹屋。 这一次,明空没有偷偷摸摸。 只因有人正站在竹屋门口焦急地张望,那表情仿佛再期盼着自己尚未归家的妻子。 武三思不去找她,那便说明他已经知晓她被谁带走。 触及到武三思眼中的焦急,眼泪转瞬从她眼中涌出。 正准备迎上来的武三思动作一顿。 见儿子变得阴沉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明空委屈地耸了耸肩:“我还没这本事惹哭儿媳。” 武三思一怔,再次看向上官婉儿的目光变得怜惜而又温柔:“别哭。丫头,你不是答应过我吗?” 话音一落,武三思将上官婉儿小心翼翼拥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被武三思的温柔所包裹,眼泪越发停不下来。 不想让武三思看到自己哭,但她却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在武三思面前哭不丢人,之前她已经哭过很多次。 但是在明空面前哭…… 觉得丢人,秦芜将脸紧贴在武三思胸膛上,闷闷哽咽道:“其实我也不想哭……” 只是一想到今日在皇陵夜光墙所听到的话,她的眼泪就忍不住决堤。 四个月钱,在她被刘更捅了一刀后,以为她身亡,武三思在皇陵中抱着“她”尸首,哭得泣不成声:“丫头,你走了,我怎么办?以前我不觉活在这世上是莫大的痛苦。如今,你已经不在。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丫头,我下去陪你好不好?” 就在这时,明空道:“你若是自尽的话,我便让整个大唐还有我自己为你殉葬。” 第725章:上苍眷顾 武三思:“用自己的性命和整个大唐来威胁我,你觉得有意思吗?” 明空:“思儿,我只要你活着。” 武三思:“活着?比死更痛苦!” 明空:“时间久了,痛苦就会消失。” 武三思沉声道:“出去!” 明空:“思儿,你知道我说话算话。” 夜光墙响起明空离开的脚步声。 半晌后,上官婉儿再次在夜光墙上听到武三思哽咽的声音:“丫头,你怎么这么狠心……如此狠心丢下我。” “丫头,你醒醒!我好想你!” “你知不知道,当我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便非你不可。其他女人,我都已经无法接受,那怕是身体上的触碰,我也已经办不到。 看到你没了呼吸躺在床上,我恨不得那天刘更刺死的人是我!李贤他要什么,我都能够给他,甚至是我的命,唯独只有你的命不行!” “丫头,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那怕是看我一眼也好。就一眼也好……” 后来夜光墙上已经没有武三思说话的声音,唯独只有他的哽咽声。 那是一种,撕心裂肺,却又无能为力的哽咽声。 皇陵中,当上官婉儿听到武三思这样的哽咽声,她只觉仿佛有一把匕首刺入了她的心口中。 当时眼泪在她眼中打转,但她没有哭。 然而现在,当她看到武三思,心中所有的情绪便再也藏不住。 她努力用自己的脸去蹭武三思的胸膛,闷声道 :“你就让我哭这一次……” 上官婉儿:“我最后再哭这一次。” 武三思眼中是怜惜,也是无奈。 他轻轻拍着上官婉儿的后背:“好。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不许再哭,否则我会心疼的。” 武三思不说还好。 他这一说,她便更是忍不住,放声大哭。 如今武三思就像抱宝贝,将她抱在怀中。这个男人为了她可以不要这个世界,不要自己的性命。 她到底是有多傻,才一直舍不得放弃她的宿命。 她的宿命是什么? 过去,她以为自己的宿命便是杀了明空。 别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她不用明白。 但是她很清楚,自己宿命便是为了杀了明空! 然而直到现在,她才明白自己的宿命并不是为了杀明空,而是为了爱武三思。 爱这个男人,用尽她毕生的精力。 她知道,这个男人也会用尽一切来爱她,甚至比她更爱他。 在想通以后,不管明空是不是在旁边,满脸是的上官婉儿突然抬起头,吻上武三思的唇,撬开他的唇齿,让自己的舌与武三思的舌缠绕在一起。 丫头…… 完全没有料到,正在自己怀中放声哭泣的上官婉儿会突然抬起头来吻自己。 被自己心爱的女人所吻。 武三思在一怔之后,亦是热情回应上官婉儿的吻。 明空:“……” 仿佛这天地间就只有他们两人。 明空扶额。 罢了罢了! 明空抬头朝着天空看去,清明犀利的眼中流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若是这个时候,她能够在见到他的话,也许她会比眼前这对情侣还要夸张…… 似乎想到什么,正准备离开的明空动作一顿。 明空张了张嘴,却还是放弃在这时候告诉上官婉儿她真正的身世。 她隐瞒上官婉儿的事,思儿还等着秋后算账,这个时候,她若还不知趣的话,以后思儿怕是不让她抱外孙。 时间也不早了。 还是先回去批奏折吧。 毕竟她现在已经不是曾经的明空,而是这大唐的女皇。 清风袭来,白影一闪。 竹屋前,便只剩下一对想要将彼此永远刻入自己灵魂中的情人。 “唔……” 上官婉儿妩媚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武三思就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要将她吞没。 为了不触碰到她的肚子,武三思捧着她的脸,舌霸道地在她空中掠夺着一切。 她的身体变得热起来,眼神迷离,身体的力气好似被抽走。 还好有武三思揽住她的腰,让她不至于滑坐在地上。 上官婉儿的唇就像是沾有罂粟粉,越吻越着迷。 怎么吻都吻不够! 如今被他搂在怀中的女人乃是此生他最爱的女人,她的一切皆是他的最爱,即便是她与清玥换了脸,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夜光墙能够听到声音的时间并不长。 武三思并不知道明空竟然在那皇陵中放置了能够留音的夜光墙,更不知晓,那夜光墙虽然记录他与明空之间的一段对话,以及他的哭声,却并没有记录到后来他祈求佛主的声音。 那个时候,武三思跪在水晶棺材前,双手合十向佛主祈祷道:“老天爷,我求求你,让婉儿再活过!如果她能活过来,不论要付出怎样条件,我都接受!” “老天爷,我求求你!” “求求你让婉儿活过来好不好……” 武三思的吻就像是狂风暴雨,落在她的唇上,眼睛上,脸上。 上官婉儿只觉自己身体变得越来越空,越来越热…… 在武三思的吻中,她快要烧起来! 不管怎么吻都觉得不够,武三思恨不得将上官婉儿揉入自己的骨血中,在接下来的每一天,每一个时辰里,再也不和他分开! 此时,觉得自己快烧起来的人不仅仅只是上官婉儿,还有武三思。 夕阳下,武三思的瞳色变得幽深。 虽然他没有紧紧搂住上官婉儿,但上官婉儿还是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 “丫头……” 武三思的声音变得异常沙哑。 她已经说不出话,脑袋一片空白。 就像是吃不到糖的小孩,上官婉儿用最渴望的眼神望着武三思。 武三思:“……” 望着上官婉儿眼中的渴望,武三思没有那一刻,比起现在更无可奈何。 现在上官婉儿怀有身孕,不能再继续下去…… 他捧住上官婉儿的脸,额头抵在上官婉儿发烫的额头上,小心翼翼摸索着她的脸:“丫头,我们再忍忍好不好。” 武三思的唇离开了她的肌肤,上官婉儿只觉浑身变得不自在。 她就像是一条水蛇在武三思怀中扭动。 武三思:“……” 武三思发出粗重的声音。 因为上官婉儿的扭动,他的身体不断颤抖,幽深的眼,迸发出灼热的火焰。 就像是在哀求,武三思:“丫头,别动。我们……” 伴着上官婉儿的动作,武三思的声音变得更沙哑低沉。 这丫头! 竟然…… 武三思的皮肤本就白皙,而此刻因为上官婉儿使坏,通红的脸快要滴出血来。 似乎是想看他被自己所“欺负”的样子,上官婉儿越发肆意。 过去在这种事情上,总是武三思占上风。 她就像是一只被冲上岸的鱼,完全任由武三思摆布。 但是现在…… 她却看到了武三思想要恨不得把自己狠狠压在他身下,却因为忌惮她怀孕,只能任由她动作。 伴着她动作的加速,武三思的脸越来越红,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沉重。 喉头不断滚动:“丫头,不要。” 此时望着武三思的脸,上官婉儿凤眸中划过一抹就像是狐狸一样狡黠的笑。 看到他这么舒服的样子,上官婉儿贼兮兮地笑着说::“偏不。” 看到武三思舒服得就像自己刚才一样说不出话来,这一刻她很有成就感。 “丫头!” 仿佛自己头顶有烟花炸开。 武三思在一声低吼之后,释放了。 他慌忙道:“丫头,脏。” 上官婉儿就像是没有听到武三思的话,她并没有就此罢休,反而就像是在惩罚对方。 就如她所料,她再次听到武三思低沉沙哑的声音。 虽然累,然而上官婉儿心中却极是满足。 在男女之事上,她终于翻身了! 也让武三思“败”在了自己手上一回。 上官婉儿将唇凑到武三思耳边,暧昧的吻上他的耳垂。 武三思浑身一颤。 只听上官婉儿道:“臭苍蝇,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若是不老实交代的话,我的‘惩罚’还会继续。” 武三思:“……” 武三思一脸委屈:“知道什么?” 上官婉儿:“知道我不是清玥。” 武三思哭笑不得地皱了皱眉:“丫头,你先站好,我再慢慢告诉你。” 薄唇微勾,上官婉儿却是笑着摇头:“臭苍蝇,我不觉得脏。我现在就要知道。” “你啊……”武三思无奈地叹了声气,“好好!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其实我是在你做梦的时候,知道的。” 上官婉儿诧然:“做梦?” 现在这个样子说话真的好么。 武三思点了点头:“就是你晕倒在温泉中那日。” 上官婉儿:“恩。继续说 。” 上官婉儿不认为自己会说梦话。 但上官婉儿不知道,就在那天晚上,她晕倒之后,她便一直在叫他的名字。 若是清玥的话,在清玥的潜意识里,她不会叫自己臭苍蝇,而是叫他梁王或者武将军。 并且自己爱之人,他又怎么会认错? 从上官婉儿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起,他便觉得她不像是清玥,而是他唯一爱的人。 但若是如此的话,躺在皇陵中的人又是谁? 于是他对昏迷中的上官婉儿用了梦陀花。 当武三思听到昏迷中的上官婉儿哭着喊道他们的孩子时,他身型僵硬地站在床边。 啪的一声脆响在房间里响起。 并非有什么杯子掉落在了地上,而是武三思重重扇了自己一耳光。 脸上一片火辣,然而武三思就像一傻子一样,喜笑颜开。 他不是在做梦! 上苍将他的上官婉儿又带回来了!果然,在他面前的人不是清玥!而是即便化成灰,他也能出来,之前只是不敢认的挚爱! 他转瞬欣喜地握住上官婉儿的手,问道:“你是我的丫头对不对!” 那时,借着窗外照入的阳光,他看到一滴晶莹的泪自上官婉儿眼底滑落。 上官婉儿在梦中哽咽道:“臭苍蝇,我后悔了……我想要的不是报仇。我想和你在一起。和我们的孩子一起……” 武三思回过神来。不介意此时上官婉儿的手放自己什么位置上,他深情地摸索着上官婉儿的脸:“丫头,我本应该在你出现之后,就认出你来。但是……” 分明是在一番云雨之后,武三思的声音却变得哽咽。 武三思:“但是我不敢相信……不敢相信上天如此眷顾我,让你再次活生生出现在我面前。我害怕……” 此时上官婉手一僵。 她知道武三思不害怕生死,不害怕天塌下来,却害怕她死。 分明已经答应过武三思,她不会再哭。然而现在眼泪却又再次控制不住在眼眶中打转。 武三思:“丫头,不许再哭!” 武三思话音一落,便吻上了她的眼。 武三思又再次在她耳边说道:“你一哭,我就觉得仿佛心上有一千根在扎。” 为了转移上官婉儿的注意力,他又连忙说道:“丫头,你再继续这样用力下去,想来我下半身的幸福就要毁在你的手上。” 上官婉儿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因为情绪上来,有些失控。 她慌忙放了手,眼中闪烁的泪光已经被担忧所代替。 她紧皱着眉问:“你怎么样!疼不疼!” 这丫头…… 看来现在的她已经完完全全爱上了自己! 他终于…… 此生他终于得到自己最想要的,一生一世一和上官婉儿在一起! 那处隐隐作痛,武三思则是摸着上官婉儿的脑袋,宠溺道:“傻瓜,有你爱我。我怎么会痛!” 上官婉儿一愣。 知道自己不能再哭,她咬了咬唇,朝着武三思大喊道:“武三思,你才是我在这世上见过最傻的大傻瓜!” 上官婉儿说完,吧唧一口亲在武三思的脸颊上。 上官婉儿又道:“虽然你是我在这世上见过最傻的大傻瓜,但也是我唯一喜欢的大傻瓜!” 武三思:“……” 因为上官婉儿脸上比明月星辰更加闪烁炫目的微笑,因为她紧贴在自己脸上柔软的双唇,刚才已经偃旗息鼓的武三思再次生出念头。 要知道他已经憋了很久,如今在他面前蛊惑他的又是他的女人…… 他想要平心静气也难…… 上官婉儿亦是注意到他身体的再次变化。 上官婉儿:“臭苍蝇……” 她惊讶的声音却因为武三思火热的吻戛然而止。 这天晚上,最开始上官婉儿以为自己怀孕,便成了必胜将军。 不想…… 老手就是老手,毕竟有过太多的实战经验。 第726章:终于成为夫妻 最后她还是败在了武三思的手上…… 上官婉儿有些气,然而看到武三思动情之后,眼中对她的深情,她又气不起来。 只是张口在武三思肩头上轻轻一咬。 上官婉儿:“臭苍蝇,我很幸运。” 武三思闻言一怔。 他眼中的痞笑转瞬消失不见,将她揽在怀中,声音微哑地说道:“丫头,幸运的人难道不是我?” 上官婉儿摇了摇头:“不是。” 她默了默,又道:“如果你爱上的人不是我,你会更幸福。而我如果爱上的人不是你,我只会永远被囚禁在仇恨之中。正是因为被你所爱,明空才会找人代替我去承受那一份我原以为自己此生都摆脱不掉的仇恨。” 武三思闻言噗呲一笑:“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其实是沾了她的光?若是没有她的话,你就不会觉得幸运?” 上官婉儿没有否认武三思的话。 她实话实说:“没错。如果你不是她唯一的儿子,她不会如此费尽心思,让我看清此生,我真正想要的是你。” 武三思原本想要假装生气,却在听到上官婉儿说真正想要的是他后,他眼中藏不住的是开心,哪里还能假装生气。 礼尚往来,武三思轻轻咬了上官婉儿鼻头一下而后道:“丫头,如果我没有爱上你的话。我会很浪,也许是性福,但绝对不会是幸福。” 上官婉儿:“……” 转瞬他的耳朵给上官婉儿拧住,上官婉儿佯装生气道:“你还敢说!” 武三思忙道:“不敢!不敢!娘子,是为夫错了!以后为夫都不敢了。” 听到武三思唤自己娘子,上官婉儿拧住武三思耳朵的手一顿。 半晌后,见上官婉儿拧着自己的耳朵不说话,以为是上官婉儿生气,武三思皱了皱眉,恨不得将自己刚才说的话给吞回腹中。 武三思:“娘子……” 上官婉儿突然松开拧住他耳朵的手,站起身。 上官婉儿:“跟我来!” 这是要拉他去灶房跪搓衣板的节奏? 任由上官婉儿拽着自己的手,武三思痞笑道:“娘子,能不能换一种惩罚方式?” 上官婉儿却是一脸认真道:“不行。” 武三思:“……” 武三思叹了声气:“跪就跪吧!骂是亲,罚是爱!” 谁知他却看到上官婉儿将他拽到院子里。 呃…… 这不是让他跪搓板。 还好还好! 只听上官婉儿道:“跪!” 武三思:“???” 武三思一脸委屈:“娘子,真的要跪?” 上官婉儿挑了挑: “你不想跪?” 武三思闻言连连摆手:“怎么会!” 武三思说罢,干脆地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武三思:“娘子让跪,我便跪!” 不想,他话音刚落,诧然看到上官婉儿也跟着他缓缓跪在地上。 武三思诧然:“娘子,你……” 半瞬后,武三思的诧然转而变得明了。 只听上官婉儿又道:“不想拜?” 这一瞬间,武三思就像是被雷给劈傻,愣愣看着上官婉儿。 武三思:“怎么会!我做梦都在想这事儿!” 上官婉儿凤眸中露出满意的神情。 上官婉儿:“那就好。” 上官婉儿:“一拜天地。” 武三思和她朝着天一拜。 她又道:“二拜高堂。” 这房子乃是武三思的父亲宇文莫白所建,院子所朝的方向便是大明宫的方向。 武三思和她便朝着大明宫的方向一拜。 上官婉儿:“夫妻对拜。” 就在上官婉儿转身看向武三思时,清朗的月光下,她看到武三思眼中蒙上一层水雾。 上官婉儿:“臭苍蝇,你让我别哭。你现在哭什么?” 武三思却不承认:“我哭了吗?我分明是在笑!” 上官婉儿:“……” 武三思不想让上官婉儿看到自己痴傻的样子,他连忙低下头朝着上官婉儿一拜。 他道:“上官婉儿,从此以后,你便是我武三思的娘子!” “傻瓜! ” 上官婉儿虽然嘴上嫌弃,却和武三思一样,眼中噙着泪,为了不让武三思看到她哭,她慌忙低下头朝着武三思一拜。 她道:“臭苍蝇,一直以来,你都是我上官婉儿唯一的男人。今后也是。” 从他要了上官婉儿那一刻起,他便知上官婉儿以前根本没有和李贤发生过他所担心的事! 从那个时候起,他便知晓自己有很大的可能性成为上官婉儿此生唯一的男人。 然而当上官婉儿将他心中所想的话真的说出来,他还是忍不住落泪。 该死! 今日是他大喜的日子,他怎么能哭! 武三思会哭,完全不在她预料之中。 上官婉儿踮起脚,学着武三思之前对她那般,吻上武三思的眼睛。 她笑道:“臭苍蝇,今天之后,我只允许你再哭一次。” 武三思闻言一怔,转而将上官婉儿抱在怀里。 他颤抖地说道:“我答应你!” 上官婉儿闻言,鲜红欲滴的唇角勾起一抹比天边繁星更明亮的笑:“好。” 只羡鸳鸯不羡仙,有心爱之人相伴在侧,时间犹如白马过隙。 转眼便是隆冬。 “臭苍蝇,你看!下雪了!”上官婉儿挺着大肚子激动地说,“我还是第一次在宫外看到下雪!” 然而她却发现武三思灼灼的目光不是在看雪,而是在看她! 对上武三思灼热的目光,上官婉儿抽了抽嘴角:“臭苍蝇,你不喜欢看雪?” 武三思则是道:“我更喜欢看你。” 上官婉儿:“……” 作为曾经浪迹风月场的武三思而言,虽然这样的话,他已经说过无数遍,然而她怎么听都听不腻。 吧唧一口,上官婉儿重重一口亲在武三思的脸上。 她笑道:“你这张油舌就是会说花言巧语。” 得了上官婉儿主动献吻,武三思眼底的笑意更浓:“虽然是油舌,却只用来吻你。” 武三思说罢,他的吻随即而至。 上官婉儿:“唔……” 武三思的吻,霸道灼热就像是一把火。 “王妃,鸡汤熬好了……” 陆铭端着鸡汤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眼前这一幕。 第727章:丫头对不起 呃…… 非礼勿视! 非礼勿视! 这也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撞见王爷与王妃缠缠绵绵。 过去这种画面对陆铭而言毫无冲击感,但是现在…… 在他莫名其妙被飞鱼灌醉酒之后…… 现在看到武三思和上官婉儿暧昧的画面,他便会想到自己与飞鱼。 滴答! 陆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鼻血滴入了鸡汤里。 耳边转瞬响起两道轻笑声。 陆铭:“……” 武三思一脸痞笑望着陆铭:“陆铭,你可是想起了飞鱼?” 心思被武三思猜中,陆铭浑身一抖,手中的汤碗直接打翻在地上。 耳边再次响起武三思与上官婉儿更夸张的笑声。 然而上官婉儿笑着笑着……突然脸色一变。 发觉上官婉儿的异样,武三思一慌:“娘子,你……” “好痛!肚子好痛!”上官婉儿紧拽住武三思的手臂,喘息声已经变得粗重,“臭苍蝇,我……我快生了!” 虽然武三思在睡觉之前曾经无数次想象过上官婉儿要生产时的场景,他要如何应对。 然而当上官婉儿真的要生时,他竟脑袋一片空白。 一脸不知所措…… 还是陆铭最先反应过来:“我这便去叫稳婆!” 算到上官婉儿近日要生产,明空早就安排了两个老练的稳婆过来。 “王爷,王妃生产,你不能留在此。” 稳婆准备将武三思赶出房间,然而上官婉儿却是紧拽住武三思的手。 满头大汗,面色苍白的上官婉儿望着武三思艰难地说道:“臭苍蝇,你别走……” 稳婆一脸为难:“这……王妃,若是让王爷在此会不吉利。” 不愿让任何的噩运降临在武三思身上,上官婉儿闻言立即放开了她紧紧拽住武三思的手。 上官婉儿:“臭苍蝇,你……你就在门口。” 然而武三思闻言,却没有动。 武三思反而紧握住她因为痛苦而颤抖不已的手。 此时武三思的声音比拂面的清风更温柔:“傻瓜,我怎么会在你难受的时候丢下你。” 武三思说罢,转头看向站在旁边的稳婆喝道:“还不赶紧接生!” 听到武三思的厉喝声,稳婆不敢再多言。 上官婉儿却是艰难地摇头:“臭苍蝇,你……你听我话,出去等我。” 武三思却是道:“我是你的夫君,自然要守护在你身边……” “啊!” 他的话突然被上官婉儿痛苦的喊叫声所打断。 武三思紧皱着,看到上官婉儿痛苦的模样,他恨不得所有的痛都让他来代替上官婉儿承受。 “丫头,若是你觉得痛,你便咬我的手!” 武三思说着将自己的手臂递到上官婉儿跟前。 上官婉儿却是紧咬着自己的唇用力摇头,她哪里舍得咬他的手臂! 武三思:“丫头,不许咬自己的唇!” 好在这是稳婆慌忙拿了事先准备好的布团让上官婉儿咬住。 与上官婉儿在一起的时光眨眼即过,然而现在……武三思只觉时间过得太慢,上官婉儿眼中的痛苦就像是无数无形的利箭射入他的心脏中。 哇的一声啼哭声在房间内响起,武三思这才松开他紧攥住上官婉儿的手。 而他的后背已经湿透。 稳婆将孩子抱到武三思跟前道:“恭喜王爷,王妃生的是小郡主!” 然而武三思却连看也不看襁褓中的婴儿一眼。 武三思:“下去吧。” 稳婆:“……” 在不知情的稳婆看来,武三思定是因为生的是女孩并非男孩,所以嫌弃到连看都不愿多看小郡主一眼。 此时武三思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上官婉儿身上。 稳婆抱着婴儿离开,房间只剩他与上官婉儿。 半晌后,武三思再次紧握住上官婉儿的手,哽咽道:“对不起。” 生完孩子的上官婉儿觉得自己就像是又再死了一回,她浑身虚脱,别说起身,就连话都说不出来。 她望着武三思,乌黑的凤眸中腾起水汽。 刚才就在她生孩子的时候,武三思那模样仿佛比她还痛苦。 见她盯着他,武三思低下头轻轻在她额头上一吻:“丫头,对不起。我发誓,再也不会让你承受这样的痛苦。” 就在上官婉儿因为虚脱两眼一黑晕过去之前,她的唇角勾起一抹幸福的弧度。 大明宫内。 明空正在御书房中批奏折,突然看到月桦闪身出现在自己面前。 不待月桦说话,明空便已经想到发生了什么。 明空:“现在就去!” 一阵夜风拂过,只见御书房内已经空无一人。 明空急急赶来时,看到武三思正守在上官婉儿床边。 虚脱昏迷的上官婉儿还没有醒来。 明空:“孩子呢?” 陆铭闻言立即让稳婆将婴儿抱了过来。 陆铭:“是小郡主。” 明空小心翼翼从陆铭手中接过婴儿。 只见襁褓中的婴儿长得白皙粉嫩,鼻子眼睛长得想上官婉儿,嘴巴长得像武三思。 明空抱着小郡主,看向武三思望着上官婉儿深情的侧脸问道:“孙儿可有名字?” 武三思:“等丫头醒来,她说了算。” 明空一怔,转而无奈摇了摇头:“也罢。让婉儿来取,我也放心。” 谁让她这个儿子爱上官婉儿爱到骨子里去。 明空眼底转而划过一抹笑,既然现在上官婉儿还未醒,此时武三思眼中只有上官婉儿,明空道:“思儿,我想带孙女去见见她外公。” 武三思闻言 眼中神情微微一变。 半晌后,他道:“快去快回。” 望着武三思的侧脸,明空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最后小心翼翼抱着婴儿,闪身消失在夜空中。 碧幽门。 雪白的梦陀花犹如一片花海,明空抱着闻到梦陀花香沉沉睡去的婴儿站在一口水晶棺前。 透过水晶棺,她看到一张随着时光流逝却依旧清俊未老的脸。 第728章:明空的最后一步棋 “夫君……” 明空的声音还是和平时一样,听上去没有情绪,然而她的眼中已腾起水雾。 二十六年前,若不是因为思儿,她早已随他一起离去。 之前思儿说得没错。 失去心中挚爱,活在这世上,比死更痛苦,更折磨。 这些痛苦和折磨从未消失过,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变成了她生命的一部分。 “夫君,这是思儿的孩子。名字还没取,不过她长得很像你的儿媳,也很像我。毕竟你的儿媳乃是武媚娘的堂哥武元庆真正的女儿。她与武媚娘长得相似,自然也就长得像我。” 若不是让清玥假扮成上官婉儿,她也不会命月桦去查上官婉儿更深的细节,以至于用梦陀花迷惑瑞红后,竟从瑞红口中知晓上官婉儿的身世。 这些年来,思儿的身份是武元庆的孩儿。不想上官婉儿才是本尊…… 明空一直手抱着婴儿,一只手颤抖的抚上水晶棺。 隔着水晶棺的面板,她摩挲着宇文莫白的脸。 “莫白,当年你若是还活着该多好……” “莫白,我后悔了……” “在这世上,我不后悔爱上你。从未后悔过,但我却后悔给你自由。若你那时一直被囚禁在碧幽门,而我一直在门口守着你该多好……” 那样的话,她不会是名留青史的武则天,但她会是一个真真实实活着的女人,有挚爱在她左右。 竹屋内。 上官婉儿醒来时,便看到武三思正紧握着自己的手 武三思墨黑的眼底划过一抹欣喜。 他激动道:“你醒了!” 上官婉儿没有什么血色唇角扬起一抹笑:“孩子呢?” 武三思:“被明空抱去了碧幽门。” 上官婉儿一怔,立即明白过来明空抱着孩子的用意。 一个温柔的吻转而落在她的手背上。 武三思怜惜问道:“丫头,还疼吗?” 在生产时,她是真的很疼,但是现在剧烈的疼痛已经过去,看到武三思心疼自己的模样,她只觉心里,很甜。 上官婉儿:“臭苍蝇,有你守护在我身边,我只会疼那么一回。” 武三思闻言一怔,眼中的怜惜转而变成浓得化不开的笑意。 “丫头……” 武三思的吻随即而至,一番温存之后,上官婉儿这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上官婉儿:“孩子的名字,取了吗?” 武三思:“等你来取。明空嫌我取的名字没你出彩。” 上官婉儿闻言噗呲一声笑出声。 武三思才是孩子的父亲,明空巴不得让武三思来取名字。 一定是她跟前的男人想要她来取名字,特意交代过明空,并未又拿明空来堵自己。 不过…… 既然臭苍蝇想要让她来取,总比他取武爱上官要好! 上官婉儿沉吟半晌道:“那便叫武薇。” 武薇,无为。 她并不想要自己的女儿成为卷入权力的漩涡之中。 有过沉重的命运,感受到明空身为女皇的孤寂悲凉,她自己的女儿能够平平凡凡,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从此相守一生,足矣。 武三思沉吟:“武薇……” 他又怎么会不明白上官婉儿心中所想。 上官婉儿:“怎么,不喜欢?” 转瞬,她看到武三思唇角一扬,“吧唧”一口重重亲在她的脸颊上:“娘子文采出众,无人能及!你取的名字,我又怎么可能会不喜欢!” 文采出众,无人能及…… 上官婉儿闻言抽了抽嘴角。 他的娘亲才是文采出众,无人能及。 就在这时,一阵轻咳声在房门口响起。 呃…… 说曹操曹操到。 上官婉儿眼中划过一抹尴尬。 但武三思眼中的神情却没变,没有半分因为他说这样的话而心虚,仿佛他刚才说的话,才是对的。 明空将在襁褓中还在睡觉的武薇送到上官婉儿跟前:“丫头,薇儿很像你。” 听到明空说孩子长得像上官婉儿,武三思这才正眼看向自己的孩子。 武三思:“像丫头才好。” 明空闻言抽了抽嘴角,若不是像上官婉儿的话,恐怕武三思还是懒得看自己孩子一眼。 武薇还在熟睡之中,看不到那双最像上官婉儿的眼睛,武三思见状有些嫌弃:“长得也不是特别像。” 上官婉儿凤眸中划过一抹哭笑不得的笑。 她道:“难道要让她长得跟我一模一样?” 武三思:“不行!虽然是我们的女儿,但她最多只能允许与你有七分像!” 听到武三思傻气的话,上官婉儿凤眸中转瞬划过一抹狡黠的笑,“夫君,你可是在担心待薇儿长大之后,你把她当成是我?” 毕竟现在她的脸已经不是自己的脸,而是清玥的。 武三思抽了抽嘴角。 到底谁才是傻子…… 武三思“惩罚性”地捏了捏上官婉儿的脸:“就算你化成灰,为夫也能一眼便认出你来!” “是吗?”上官婉儿微微仰头,发出不屑的声音,“那之前呢?之前为何你认不出来。” 武三思忙否认道:“丫头,那并非没有认出你!而是不敢认你!” 上官婉儿微眯着眼:“你敢认我?若是你能肯定换了脸后站在你面前的女是我,你又怎会不敢认。” 武三思:“我……” 上官婉儿:“所以你对我的了解,根本还不够!” 武三思:“丫头,那时若换脸的人是我,你敢在见到我时,便笃定是我?” 明空:“……” 上官婉儿与武三思你一句我一句,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仿佛她这个大唐女王不过是摆设…… 不过…… 明空清冷的凤眸中划过一抹有温度的话。 比起奢华至极的大明宫,虽然这竹屋朴实无华,却因为他们的存在,给了她在这人间最真实的温度。 明空走出竹屋,并没有立即回大明宫。 犹如影子一般跟在明空身后的月桦诧然道:“主子不回宫?” 白色的雪花宛如柳絮飘落在她的青丝上,明空缓缓伸出手。 雪花飘落在她手上,因为掌心的温度,很快,白雪化作雪水。 明空清冷的声音突然在安静的树林中响起:“月桦。” 月桦慌忙上前:“月桦在!” 明空:“这二十六的时光过得太慢。可思儿却又在眨眼间已经为人父。” 时光是相对矛盾的。 明空转头看向青丝中已经生出白发的月桦。 明空:“月桦,这些年辛苦你了。” 月桦闻言浑身一颤,转而跪在地上:“能为主子尽绵薄之力,月桦不觉得辛苦!” 银白色的月光下,月桦之间明空唇角微勾起一抹如同狐狸般狡猾的笑:“真的吗?” 猜不出明空想要说什么,月桦眼底流出诧然:“主子,你……” 明空打断月桦的话:“月桦,既然你能代替我当这碧幽门的门主,今后这大唐的女皇也由你来当。” 月桦闻言犹如被天雷劈到,怔怔地跪在雪地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回过神来,依旧是带着满脸震惊:“主子,这万万不可!” “不可?”明空挑了挑眉,“月桦,你不是愿意为我尽绵薄之力吗?还是说……这大唐女皇的权利不如碧幽门主来得更有吸引力?” 月桦闻言忙道:“主子,月桦并非这个意思!” 不给月桦继续解释的机会,明空继续道:“既然你不是这个意思,那就这么定了。你跟随在我身边多年,我的习惯,言行举止,你比谁都更清楚。我会让孙神医将你我换脸,到时候你便是这天下最有权力的人,而我只是碧幽门主。” 月桦盯着居高临下望着自己的明空看了良久。 月桦:“主子,从你让我寻找清玥为上官婉儿开始,你便有了这样的想法吗?” 明空没有否认:“不错。” 她抬头看向天边的明月:“大明宫对我而言,比天上的广寒宫更冷。我想离开那里,你……可愿意成全我?” 月桦紧攥着双手。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在她五岁那年,那天也像今天这样下着大雪。 她被家中的大狗咬伤,没过多久便开始发高烧。 她浑身发软,奄奄一息之际,家里的人不但没有给她找郎中,还说她是多余的,死了也好。 她的爹娘便在这样的大雪天,将她扔到后山。 恰好,她被扔下的地方就在碧幽门的入口附近。 奄奄一息的她被偷溜出来玩雪的明空捡了回去。 若不是明空,她不可能还活在这世上。 从她被明空救回碧幽门那一刻起,她便告诉自己,她的命不再是她爹娘给的,她的爹娘已经遗弃了她。 从今以后,她的命便是明空的。 但凡明空想做的事,她皆会倾尽全力为明空达成。 纷飞大雪中,她看向明空眼中的恳求,点头道:“主子想要我成为武则天。今后,月桦便是这大唐的女皇。” 她不在意自己死后会葬在何处?是否要与先帝合葬。 但她一定会成全明空在这世上唯一的渴望。 这样百年之后,明空才能沉睡在宇文莫白身边…… 第729章:刚才娘亲来过 上官婉儿当时被刘更用匕首捅伤,虽然被孙神医捡回一条命,但身体却不太好。 更确切来说,上官婉儿的身体一直不是特别好。 虽然在生产之前,武三思逼着上官婉儿吃了不少补品,但生完孩子的上官婉儿身体变得很是虚弱,急得武三思让陆铭直接去桃源请了孙神医过来。 孙神医一边为上官婉儿把脉,一边嘟囔着说:“之前不是已经给你开过食补的药方吗?只要按照食补的药方来就能渐渐恢复。根本不需要吃什么药。” 上官婉儿闻言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难怪之前武三思每日总是逼她吃那么多的补品…… 心中再次涌起一股暖意,上官婉儿抬头看到武三思却紧皱着眉。 武三思:“你看丫头在生完薇儿之后,体虚气短,手脚冰凉,真的不用吃药?” 孙神医在这世上已经活了上百岁,除了明空之外,他尚不会跟前这对娃娃放在眼里。 孙神医闻言一声冷哼:“吃药,我看吃药的人是你。” 孙神医说话的时候看着武三思。 武三思:“……” 孙神医随即站起身拍了拍武三思的肩膀:“按照老朽说的话没错,继续食补便可。若是你不相信老朽的医术,便令请高明。现在圣上还在桃源中等着老朽照顾。” 武三思正在琢磨在这大唐还有没有比孙神医更高明的医师,却在听到孙神医说的后半句话后,一怔。 武三思:“你说什么?” 孙神医诧然:“王爷难道不知道?” 有夜猫代替他成为梁王,上官婉儿又有清玥代替,他与上官婉儿隐居在这山林中犹如一对神仙眷侣,对于外界的事情,他已经完全不在意,包括明空如何治理朝堂的事。 他相信,在这大唐没有第二个人比明空更适合当这大唐的皇。 以为是明空出事,武三思紧拽住孙神医的手:“她怎么了?” 若是武三思再用些力气,他的手就会被折断。 孙神医紧皱着眉:“老朽年事已高,骨头脆。你先放手。” 武三思这才发现自己情绪失控。 回过神来,他倏地放开孙神医的手。 但他此刻的心却是悬在半空中。 如果说上官婉儿是他此生唯一爱的人,那么明空便是他的亲人。 武三思眼中的担忧太重。 孙神医哭笑不得叹了声气:“王爷,若是在意的话,那便好好珍惜身边之人。女皇她没事。她不过是不想再当女皇而已。” 听到孙神医说明空没事,武三思长长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 下一瞬,反应过来的武三思目光一凛。 武三思:“你说什么!” 孙神医笑道:“王爷,你是女皇唯一的儿子,也和她很像。女皇心里想什么,你难道还不了解吗。” 武三思怔怔看着孙神医。 如今最了解明空一切的人是月桦,而后便是他。 转瞬间,他的眼底划过一抹震惊。 明空不会随即便将整个大唐给扔掉,她若是真的想要离开,不愿继续做大唐的女王,那么她一定会找到适合的人接手。 而这个人绝对不会是李贤。 那么只会是! 武三思再次激动地拽住孙神医的手:“她和月桦换脸了?” 孙神医没有回答。 然而他脸上的笑已经说明一切。 上官婉儿躺在床上,孙神医与武三思说话并没有避讳她。 明空她…… 上官婉儿放在身边的双手紧攥成拳。 待孙神医离开之后,武三思转头看到上官婉儿脸上惨白。 武三思慌忙上前,一脸担忧:“丫头,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再去将孙神医叫回来。” 上官婉儿却是拽住武三思的手:“不用。我没事。我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做。” 虽然刚才听到孙神医的话,出乎他预料之外。 但转瞬细细想来,一切却又在他预料之中。 在这世上无数人觊觎着皇位,然而对明空而言,在失去宇文莫白之后,一切皆是虚无。 再大的权利也换不回宇文莫白的命。 她想要的,这一生已经失去。 上官婉儿紧抿着唇:“没想到,明空最后一步棋,竟然是留给她自己的。” 转瞬间,上官婉儿额头处凝重的皱褶随即舒展开来。 上官婉儿笑道:“也好。这样的话,她也算是摆脱了那一牢笼。” 现在回过头看来,对她而言,明空过去对她家人所制造的杀戮给她打造了一个复仇的牢笼。 虽然她死去的家人不可能再复活,但明空却用了她的办法,让她摆脱牢笼。 从今以后,她是上官婉儿,却又不再是上官婉儿。 皇宫内,传出明空感染风寒,需要卧床休息数日的传闻。 在这段时间,明空谁也不见,所有事宜皆由太子李贤代为处理。 七天后。 还在坐月的上官婉儿正坐在床上看书,便听到一阵脚步声。 从外面走进来的脚步声很明显不是武三思的,也并非陆铭的。 上官婉儿一抬头,便看到身着一袭胜雪白衣,披着狐狸毛大氅的“月桦”。 虽然明空的脸已经变了,但她的气质却没有变,眼神同样如此。 明空给人的感觉,甚至让人可以忽略她的容貌。 从明空身上所散发出的清冷就如同窗外从天上飘下来的白雪,不染前尘,却又凛冽冰凉。 上官婉儿盯着明空的脸看了良久。 房间内寂静最后被明空打破。 明空:“我打算在这旁边再建一所竹屋。建好之后,你和思儿便搬过去。” 上官婉儿闻言一怔。 毕竟这是宇文莫白曾经住过的地方,这里沾染着宇文莫白的气息。 在摆脱大唐女王的身份之后,她又怎甘愿将这竹屋让给她与武三思来住。 然而就在她准备点头答应时,却听明空道:“还是算了。不必如此麻烦。你和思儿,继续住这里。我重新造一所竹屋。” 上官婉儿望着明空默了默:“为何?” 明空走到她床边,在取下身上沾染上风雪的大氅后,她抱起小摇床内的武薇。 她低声道:“若是他的魂魄还在这里的话,他一定会很像看到你们。至于我……待我百年之后,我会一直陪伴在他身边。” 听到明空的话,上官婉儿凤眸中隐隐腾起水汽。 过去在她看来,明空冷血残暴,是一个心肠比铁石还要硬的女人。 殊不知,她内心的坚硬下却藏着比天更高,比海更深的深情。 见上官婉儿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明空转而说道:“婉儿,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有关你的身世。” 待武三思抗着他从大雪中打回来的麋鹿时,看到上官婉儿拿着书坐在床上,但她的目光却没有在书上。 武三思抖掉自己身上的雪,走到床边。 脸上冰凉,担心冻到上官婉儿,武三思不敢离上官婉儿太近。 隔着一指的距离,武三思凑到上官婉儿耳边:“在想什么?” 上官婉儿却没有回答他。 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丫头?” 不知道武三思唤了自己多少声,手里拿着书的上官婉儿这次回过神来看向武三思。 武三思眼中噙着痞笑,再次问道:“在想什么?” 上官婉儿:“我……” 她欲言又止。 武三思打趣道:“可是在想今日晚上吃什么?” 不待上官婉儿说话,武三思舔着唇,语气暧昧地说:“难道你是想吃我?为夫已经憋了很久。” 上官婉儿忍不住朝着武三思反了一个白眼,随后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武三思眼中的痞笑转瞬消失不见。 武三思:“丫头,你有心思。” 只听上官婉儿道:“刚才娘亲来过。” 武三思一怔,转而反应过来,上官婉儿的娘亲在掖庭不可能来此,也就是说她口中的娘亲指的是明空。 武三思闻言,纤薄的唇微勾。 一直以来,他最担心的便是上官婉儿放不下心中的仇恨,爱着他,却又恨着自己的母亲。 听到上官婉儿唤明空娘亲,武三思眼中的喜色难以言喻。 “丫头,你……” 激动的武三思吧唧一口吻在上官婉儿脸上,而后紧抱住她。 他没有再说话,但她可以透过他微颤的身体感觉到他的激动。 这个男人总是将她抱得很紧,仿佛要将她融入他的身体中。 被武三思抱得有些疼,但心却总是甜的。 武三思动了情,他的吻在她耳垂流连,惹得她渐渐失去理智,忘掉她想要对武三思说的事,只想融化在武三思火热的吻之中。 “臭苍蝇……” 她的身体变得很空,就在这时,武三思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丫头,可以吗?” 这傻子…… 竟然在这个时候还问她! 上官婉儿面色犹如印着晚霞,眼中噙着秋泓,看上去犹如春雨后的桃花,我见犹怜。 她咬了咬唇:“臭苍蝇,如果我说不可以,你真的会停下来。” 武三思眼中的火焰一怔。 虽然现在,他就像是一把离弦之箭,不得不发,但想到上官婉儿生产的痛苦,现在她的身体也没完全恢复。 武三思声音沙哑:“丫头,如果你不想要的话,我现在就去外面一趟。” 武三思说着正欲起身,被上官婉儿一把拽住。 武三思:“婉儿,你……” 她翻身压在武三思身上,就像是惩罚,狠狠一口咬在武三思的耳朵上。 第730章:娘亲的要求! 上官婉儿:“臭苍蝇,外面冷。现在我还在坐月中,虽然身体吃不消,但是……” 上官婉儿话未说完,武三思便已经她的意思。 “傻丫头,我已经憋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也不差这一时半会。你的身体还没恢复需要静养,我出去走走,很快就好。” 武三思说着松开她抱住他的手,起身走向屋外。 这一次,上官婉儿没有拽住他。 她现在的身体状况的确不适合将男女之事进行下去,这样不仅是对她自己的折磨,也是对武三思的折磨。 上官婉儿抿着唇,暗暗在心中下定决心,为了赶快用食补之法把身体养起来,从明日开始,她打算多吃一碗补品! 武三思在雪地里中走了半炷香的时间,回到小竹屋时,看到陆铭与飞鱼已经在厨房里做饭。 陆铭和飞鱼已经在这附近建了一所竹屋。 之前陆铭说要建两所,却又被飞鱼灌醉酒,再次被睡服之后,陆铭就再也没有提过要建两间房子的事。 “臭苍蝇。” 武三思刚一走进屋,就听到上官婉儿在叫他。 武三思在客厅内喝了一杯凉茶,这才走进卧室。 上官婉儿见他进来,她道:“我有事想要跟你说。” 现在思绪已经冷静下来,猜到上官婉儿要对他说什么,武三思:“丫头,既然你已经唤她做娘亲,便代表你已经接受了她。” 谁知下一瞬,她却听上官婉儿道:“我不是郑蓉的女儿,上官庭芝的女儿。” 武三思一怔。 武三思:“丫头,你在说什么?” 知道武三思会震惊不已,他的反应完全在她意料之内。 毕竟就连她自己也是震惊不已。 上官婉儿:“臭苍蝇,你没听错。不过接下来你所听到的会更震惊。” 武三思回过神来,眼底转瞬露出一抹痞笑:“你该不会说,你才是武媚娘的女儿?” 比起他来说,上官婉儿更像他的娘亲,明空。 既然明空只有他这一个儿子,那么他和上官婉儿就不可能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妹。 他不会随口一说,不想上官婉儿竟然点了点头:“差不多吧。” 果然她预料得没错。 武三思再次露出宛遭雷劈的表情:“所以你真是武媚娘的女儿?” 上官婉儿则是摇头:“不。我不是她的女儿,我是武元庆的女儿。” 武三思双脚一软差点跪在上官婉儿跟前。 武三思:“丫头,你……你确定不是在跟我说笑?” 上官婉儿抬头看着他,她的眼中没有丝毫笑意,异常认真。 上官婉儿:“臭苍蝇,我也想自己是在跟你开玩笑。但是……我觉得明空并没有骗我。” 虽然她没有真正见过上官庭芝,但她却见过被娘亲一直收藏在香枕下的画像。 画像上的上官庭芝与她不像,而自己的母亲郑蓉与她长得也并不像。 曾经小时候,瑞姨抱着她睡午觉的时候,迷蒙中她曾听瑞姨说什么孩子流产了…… 那个时候她以为自己听错,然而在睁开眼时,她却看到瑞姨在哭。 孩子流产了。 瑞姨却从未嫁过人,哪里来的孩子。 原来是当年…… 她被明空偷梁换柱,而后被她命人扔在山林之中被流产的郑蓉捡走。 然后,武三思成了她,她背负了自己不该有的命运。 她应该有家,却因为明空,她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她不应该背负血海深仇,却因为明空,她从小到大都活在复仇之中。 听到明空告诉她这些,她应该恨明空才是。 然而…… 她却没有恨。 并不是因为她不恨明空对她做的这些事情,而是因为武三思。 若是武三思没有成为武元庆的孩子,那么他又该何去何从。 因为有明空在,她不相信武三思会过上很惨的生活,但是她却害怕,害怕时空倒流,她若是武元庆的女儿,而武三思不知道是谁的话,她会不会因此就错过他? 一想到她会因此错过武三思,她便很不起来。 没错。 明空虽然对她做过很过分,很过分的事情,但她却用武三思来弥补了她。 明空夺走了她的世界,却给了她另一个世界。 若是真的说起来,她对明空没有恨,也没有感激。 因为两者相互抵消。 所以…… 上官婉儿看向武三思傻傻盯着自己的模样道:“臭苍蝇,从此之后,我们一家皆是普通人。没有梁王,没有王妃,更没有女皇……” 上官婉儿承认了明空! 这对他来说乃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这段时间来,长期悬在他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 武三思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娘子,从今以后,我们就是最平凡的一家人……” 七年后。 山中树叶金黄,秋风怡人,纸鸢摇曳。 “娘亲!你看我的纸鸢比爹爹的飞的高。” 只见一个宛如瓷娃娃般的小人冲着她跑了过来,坐在石桌前正在打扇的妇人笑道:“那你是不是应该让让爹爹。” 这妇人虽然容貌平平,却浑身散发出清丽除尘的气质,犹如从天而降的天仙。 这妇人不是上官婉儿又是谁。 小女孩骄傲地仰着脑袋:“不要。” 上官婉儿诧然:“为何?” 小女孩咬着粉嫩的嘴角想了想,再次抬头看向上官婉儿:“娘亲,如果我这次让了爹爹。爹爹下次和我一次放资纸鸢的时候,就会认为我还会让他。久而久之,他便会不思进取。” 听到自己女儿把在不思进取这四个字用在自己身上,武三思痞笑着将一脸认真的武薇扛到自己肩膀上。 武三思朝着武薇眨了眨眼:“女儿,你和爹娘在一起生活了七年,你难道还不知道,爹爹本来就不思进取。” 武薇:“这……” 武薇顿了顿:“那我想让你因此有点上进心。” “让爹爹因此有点上进心?”武三思闻言诧然,“薇儿,你为何要让爹爹因为有上进心?上进心是可以吃?还是比你娘亲更好看?” 武薇再次无语。 因为在她看来,她才是家里长得最好看的,比娘亲都好看! 但她知道绝不能说出这样的话,不能伤害到娘亲! 更不能将这样的话告诉爹爹,因为爹爹一定会生气。 别看爹爹平时什么都依着她,把她当做是这世间的宝。但她心里清楚得很,在爹爹眼中娘亲才是这世界唯一的宝,她不过是沾娘亲的光,附带的! 再次沉默之后,武薇将目光转移到上官婉儿身上,她紧皱了皱眉:“娘亲,薇儿有一事不明。” 自己的女儿心里在想什么,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上官婉儿:“你说。” 武薇:“娘亲,爹爹如此没有上进心。你为何会喜欢上他?” 上官婉儿则是摇着团扇反问道:“薇儿,若是现在有一个男人长得特别俊美,又特别有上进心,甚至是一个皇室太子,你觉得我是继续喜欢你爹爹好,还是带着你改嫁好?” 虽然明知道上官婉儿是在举例子,但是听到“改嫁”两个字从上官婉儿口中说出,武三思还是控制不住,脸色一黑。 武薇想也不想,转而紧抱住武三思的脖颈,一脸紧张地看向上官婉儿:“娘亲不要改嫁,在这世上薇儿最喜欢的男人便是爹爹,即便是爹爹没有上进心,除了打猎之外,一无是处,薇儿也不会变心!” “咳咳!” 听到武薇的话,上官婉儿不由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开始咳嗽。 武薇却是一脸认真担忧地再次说道:“所以娘亲不要改嫁好不好?” 上官婉儿没有说话,而是朝着皇宫的方向看去。 武三思见状,眉头下意识皱了皱。 丫头可是想起了那个人。 半晌之后,没有听到上官婉儿的回答,武薇有些急了。 她慌忙道:“爹爹,你快放我下来!” 在武三思将她放到地上好,武薇跑到上官婉儿跟前,拽住上官婉儿正在摇团扇的手。 武薇:“娘亲,娘亲。是薇儿错了!薇儿再也不嫌弃爹爹。你不要改嫁好不好!” 上官婉儿低头看到自己女儿急得快要哭出来,她道:“让我不放弃你爹爹改嫁可以。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听到上官婉儿跟自己提要求,武薇长松一口口气。 武薇:“娘亲,只要你不改嫁。别说一个要求,就算一百个要求!薇儿也答应你!” 上官婉儿也不跟自己女儿可以。 上官婉儿:“真的一百个要求可以吗?” 武薇闻言紧皱着眉:“娘亲,你能不能对我温柔一点。若是真提一百个要求,薇儿觉得……”娘亲还是改嫁的好。 身后一道低沉的声音打断她即将出口的话。 呃…… 看来爹爹也并非一无是处。 爹爹已经猜到她想要说什么。 若是她真正的说出口,也许不等娘亲改嫁,她已经被爹爹抛弃。 不行不行! 武薇看向上官婉儿委屈地眨了眨眼:“娘亲,你说要求吧。一百个要求,那就一百个!薇儿一定会努力做到!” 娘亲却是一脸认真的看着她。 半晌后,娘亲道:“薇儿,娘亲就只提一个要求。” 听到上官婉儿这么说,武薇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武薇忙道:“娘亲请说。” 上官婉儿:“这个要求,你必须做到。” 上官婉儿的话成功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到底是什么要求,她必须做到? 下一瞬,只听娘亲道:“在你二十岁之前,你必须找到一个男人比你爹爹对你而言更重要。” “哈?!” 听到上官婉儿的话,武薇一脸被雷劈状。 武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武薇:“娘亲,你说什么……” 上官婉儿:“刚才你不是说,你爹爹是你在这世上最喜欢的男人吗?” 武薇闻言点头如捣蒜:“没错啊。虽然我也很喜欢陆铭叔叔。但最喜欢的却是爹爹,无人能够取代。” 上官婉儿却道:“不行。我还给你十三年的时间,你必须找到一个男人来取代你爹爹。” 武薇一脸不解:“为什么啊!” 娘亲却是对她说道:“等你知道那个男人,你便会知道为什么。” 就在这时,分明刚才还在生气的爹爹却在她身后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没错! 爹爹一定也跟她想得一样,觉得娘亲太莫名其妙。 这么会提出这么莫名其妙的要求来! 娘亲是不是午觉没睡醒? 武薇紧抿了抿唇,一番权衡之后,她道:“好!娘亲我答应你!” 虽然她口头上答应了娘亲,但在心里她还是告诉自己,爹爹一直会是在这世上她最喜欢的男人,没有之一。 她答应娘亲不过是缓兵之计。 十三年的时间那么长,等到十三年之后,娘亲一定早就忘记这件事。 而就在她暗自高兴时,她突然被自己的爹爹就像是拎小鸡一样拧到了一边。 她:“……” 这已经不是爹爹第一次这样对她。 每次他想和娘亲亲亲的时候,她的地位就和养在院子里的小鸡没有任何区别。 她委屈的瘪了瘪嘴,看到爹爹目光灼灼看着娘亲,对娘亲说道:“丫头,我还以为你……” 爹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娘亲打断。 不过这次娘亲打断爹爹的不是她主动的吻,而是…… 娘亲用力捏着爹爹的脸,眼中腾起犹如母老虎一样的凶光,沉声问道:“你以为什么?以为我想起了那个人吗?” 那个人? 是什么人? 就是娘亲口中所说,长得俊朗,又有上进心,而且还是皇宫太子的男人吗? 爹爹一脸愧疚,就像是一只做错事的小狗,呃……不对,是做错事的老狗,就差摇尾巴。 他开始在娘亲面前认错:“丫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娘亲就像是一只高高在上的孔雀,挑了挑眉:“不是我想的那样?” 爹爹狗腿点头:“绝对不是!” 娘亲一声冷哼,扭过头不去看爹爹:“臭苍蝇,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的话。” 武三思:“娘子……” 这个时候,软的不行,爹爹便会来硬的。 果然。 下一瞬,就如同她预料的一样,爹爹转而捧住娘亲的脸,让娘亲不得不转头看向他。 看到爹爹又开始霸道地亲娘亲,她耸了耸肩膀,跑去不远处,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纸鸢。 这个时候,她很知趣。 去找奶奶一起放纸鸢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又过了八年。 已经是深秋,然而娘亲手上还拿着一把绣有仙鹤祥云的团扇。 她曾经好奇的问过娘亲,为什么总是拿着这团扇,甚至在冬天的时候,也习惯性的拿着。 若是她不认识自己的娘亲,冬天看到她拿团扇肯定会以为她有病。 不是身体有病,就是脑子有病。 后来娘亲在告诉她原因之后,她便明白了。 娘亲说这团扇是爹爹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小时候,她还不明白定情信物是什么意思。 但她知道,但凡是爹爹送给娘亲的礼物,娘亲都很在意。 这天,她在院子里练剑,娘亲突然招手让她坐下来休息。 她立即明白过来,一定是娘亲有话要对她说。 呃…… 是她刚才练的不够好?还是娘亲这几天打算给她做一套新衣服? 娘亲:“薇儿,你今年多大了。” 她一怔,迟疑道:“娘亲,你有话,不如开门见山。” 娘亲却又道:“薇儿,你知晓我让陆铭教你练剑的用意?” 她道:“自然是为了强身健体。” 她出生之后,身体一直不太好。后来陆铭叔叔教她练剑,她的身体才渐渐好起来。 所以这些年来,为了自己身体好,不管风吹雨打,她都一直坚持练剑,不曾有任何松懈。 就在此时,她却听娘亲道:“除了强身健体之外,还是为了保护你。” “保护我?”她怔了怔,笑道,“和爹爹一起上山打猎。就算薇儿没有武功,爹爹也会保护我。” 谁知娘亲却说出让她震惊不已的话来:“薇儿,明天你就下山。” “下山?”她诧然,“娘亲可是有什么想买的东西?” 娘亲闻言却是摇头:“薇儿,你还记得八年前,你答应我的事情?” 她:“八年前?” 娘亲:“没错。八年前,你曾答应过我,在十三年内,要找一个男人取代你爹爹,成为你最喜欢的男人。” 她:“……” 她:“娘亲,这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八年,你怎么还记得。” 娘亲摸着她发顶,语气温柔地说道:“娘亲是为了你好。” 真的是为了她好,还是吃她的醋? 毕竟现在,她已经长大,虽然眼睛已经身型很像娘亲,但是容貌却比娘亲好看太多。 不愿下山,她皱眉道:“娘亲,如果你觉得爹爹会因为我的容貌,而更爱我,对你的爱减少的话……” 谁知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娘亲打断:“你觉得可能吗?” 娘亲的声音微冷,看她的眼神,就像是……蔑视。 没错! 就是蔑视! 她:“……” 呃…… 在这件事情上,娘亲的确有蔑视她的资格。 曾经,飞鱼姨娘问过陆铭叔叔,如果她和主子也就是爹爹一起掉入河里,他会救谁这样的问题。 陆铭叔叔想也没想回答说救爹爹。 而这个问题她却从未想过那来问爹爹。 她太清楚,爹爹定会想也不想回答说救娘亲。 答案太伤人,她不想面对。 而飞鱼姨娘太笨,明知道自己会伤心,还要去问。这不是给自己添堵么…… 她默了默:“既然如此,娘亲为何还要赶我下山,去找男人。” 娘亲却是说:“我让你去找的是能够保护你一生一世的男人。你爹爹和我不可能保护你一辈子。” 她立即道:“那就让我来保护娘亲和爹爹一辈子。” 娘亲却是摇着手中的团扇拒绝她说:“不用。我有你爹爹保护就足够了。” 她:“……” 她:“那爹爹呢?等爹爹老了,他也需要保护!” 娘亲却是摇头:“那个时候,他要的不是保护,而是我的照顾。” 这一刻,她很受伤。 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被遗弃的小孩。 “薇儿。”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她欣喜地转头看向爹爹:“爹爹,你快劝劝娘亲,娘亲她要赶我离开。” 对于她的控诉,娘亲却有恃无恐:“没错。薇儿,娘亲便是要赶你下山。等你找到心爱之人后,再回来。” 爹爹:“薇儿,你娘亲也是为你好。” 她愤然站起身。 那是她第一次对娘亲不敬。 她怒道:“放屁!” 不用等到明天,那天她除了手中的剑,什么都没有拿,直接冲下来了山。 刚一下山,走在拥挤的长街上,看着周围陌生的人,她便后悔了。 她应该…… 挤出两滴眼泪,兴许娘亲便会心软。 冲动是魔鬼呀! 她无奈地扯了扯头发,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 也就是在这一年,娘亲对她的要求,她成功做到了。 这一年,她第一次知道怦然心动是什么感觉。 她找到了自己最喜欢的男人,甚至超过了对爹爹的喜欢程度。 而这个男人,她竟连面都没见过。 因为他总是带着一个黑纱幕离。 第731章:他的名字 那张在黑纱幕离后的脸到底长得怎么样? 那日,她因为看热闹一时冲动,胖揍了一员外的傻儿子而被追杀,是他救了她。 他的身上有一股清新的墨香。 如今纵使闭着眼睛,她闻到那墨香,便知道是他来了。 因为被员外家傻儿子的杀手围攻,她伤了腿,现在躲在破庙里走不了。 而那戴黑纱幕离的男人则会每日定时给她送饭送药来。 除了家人之外,她从未得到过感受过其他人对她的关心。 “喂,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却不说,她开始怀疑他是不是聋的。 而他戴着面纱是不是因为长得丑? 毕竟她很在乎别人的样貌。 可是……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大概是因为这男人救了她的命,所以就算他长得丑,她也不在乎。 毕竟爹爹说过,看脸的人太肤浅。 她曾在爹爹面前承认过自己肤浅。 但是现在,她变了。 在男人喂她吃东西,给她上药,甚至在她故意发出痛苦呻吟男人上药的动作变得更加小心翼翼的时候,她发现渐渐变得懂得欣赏内在美。 虽然看不到男人的脸,但男人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缕拂面而来的清风,温柔美好。但男人却不曾告诉她名字。 就算他是聋子,也应该看得懂她现在地上的字。 她问男人叫什么名字。 男人没有任何回应。 也就说明,这男人不想与她有任何瓜葛。 这日她睡在破庙中辗转反侧。 她的脚伤已经好得差不多,再过几日,她能蹦跶了,这男人就不会再来了吧。 她紧抿着唇,思来想去,最后终于想到办法。 第二天,男人来给她上药的时候,她一脸认真地拽住男人查看她伤口的手,在他掌心上写道:“昨天晚上,我肚子有些不舒服,急着去方便,结果杵着拐杖走得太急,一不小心跌倒在地上,伤口又裂开了。” 隔着黑纱幕离,她也能明显感觉到男人的不悦。 半晌后,男人沉声道:“你是故意的。” 呃…… 被他发现了。 奶奶曾经告诉过她,成大事者除了要靠长相,实力之外,还要懂得抓准时机。 长相,她有。 这实力嘛…… 在男女之事上,她没有任何实战经验,但却偷看过飞鱼姨娘放在床底下的小人书。 长相与纸上谈兵的实力她都有!所以现在她差的便是抓准时机! 不等男人反应过来,她翻身将男人压在身下。 男人的声音其实很好听,就像是泉水淙淙的声音。 男人:“你……” 她打断男人的话:“我喜欢你。” 她话音一落,发现男人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欣喜,反而……更生气了。 呃! 她突然忘了,这男人是聋子,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她抿了抿唇,握住男人紧绷的手,正准备在男人掌心上写字,她却听男人沉声道:“我对你没兴趣。” 她握住男人的手一僵。 这男人不是聋子?! 还没反应过来,她被男人蓦地一把推开,狼狈地跌坐在地上。 若是过去,谁这么对她,她一定会生气,进入暴跳如雷的模式。 但是被这男人推开,她没有生气,只是觉得…… 心口好痛。 委屈的眼泪在眼中打转,随即滴落而出。 男人一惊:“你……” 从小到大,虽然她不是爹爹爹娘心中最大的宝,却是被她的家人呵护着长大的,爹爹娘亲从不舍得让她受委屈,除了将她赶下山之外。 而现在! 这个男人竟在她倾述爱意之后,不仅拒绝了她,还将她推倒在地上。 这……简直就是她的人生中的奇耻大辱! 她狼狈的哭声越来越大:“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然而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却没有任何反应。 他继续杵在她跟前是想看她笑话吗? 她抹了一把眼泪:“好!你不走,我走!” 她咬着牙,一瘸一拐地站起身。 她才不要成为别人眼中的笑话1 然而越是想要给男人一个潇洒离开的背影,现实却越是与她为敌。 快要走到破庙门口时,她不慎被倒在地上的木梁所绊倒。 完蛋! 眼看自己的脸快要撞到地上,她下意识紧闭上眼。 然而下一瞬,预料中的痛苦却没有到来。 一股淡淡的墨香袭来,当她睁开眼时,她看到男人紧抱住她。 一阵劲风袭来,男人幕离的黑色被风拂起。 这一瞬间,她瞪大眼睛,脸上的表情不亚于看到天边下红雨,看到爹爹在娘亲面前颐指气使。 这男人…… 长得一点也不丑! 他甚至长得很好看。 面若冠玉,俊朗不凡。 这八个字不禁在她脑海中浮现。 劲风消失,男人的脸再次被黑纱挡去,她却依旧目光灼灼盯着他。 半晌后,她回过神来道:“喂,我不管你是谁。从今天开始,你都会是我武薇想要嫁的男人!” 人生最难走的路,在大多数人看来是升官发财之路。 而在她看来,却是追夫之路。 路漫漫其修远兮! 反正,她被娘亲赶出家门的目的不是为了修炼,而是找一个自己最喜欢的人。 她已经找到了,所以他去哪里,她便跟着他去哪里! 成功成为他的小尾巴后,她渐渐发现,他其实居无定所,却深藏巨款。 他从不差钱。 除了那次是在破庙中将她狼狈地推倒在地上,他没有再委屈过她。 她想吃什么,他便会买给她。 住客栈,也是让她住最好的天字一号房。 他对她好,却又总是保持着一定距离。 从不对她暧昧。 半年过去,别说强吻他,就连他的手,她也没牵着。 这样下去,何时才能熬出头? 这日,她坐在床上冥思苦想终于想到一个又好又狠的办法。 在家中,她觉得最有智慧的人便是奶奶。 因为奶奶总是能用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说出人生的大道理来。 比如奶奶会在她想要爹爹送给娘亲的玉佩时,偷偷告诉她,她现在强要,爹娘也不会给她,等到爹娘百年归西之后,别说玉佩,就是娘亲最在意的那把团扇,也是她的。 再比如,她觉得自己在家中的地位很尴尬的时候,奶奶便会告诉她,只要她去雪地里打滚,染上风寒,她尴尬的地位就瞬间不存在。 奶奶交给她的方法每次都很管用。 所以这次…… 她也要用奶奶的思维来处理问题! 半夜的时候,她偷溜去了一个叫春华苑的青楼,在那里问妈妈买了一包没有任何解药,只有男人才是解药的黑色药丸。 回到客栈,她想也不想直接吃下了药丸。 浑身开始发热。 砰! 她推开隔壁房门,朝着男人睡觉的床上看去。 男人惊醒过来,立即发现她的不对劲。 她就像是饿猫看到了死老鼠,朝着他扑了过去。 她开始扒他的衣服,吻胡乱的落在他没来得及戴上黑纱幕离的脸上。 他浑身紧绷,想要推开她。 但她就像是一只八爪鱼紧紧抱住他,药效发作,她的力气很大,任他怎么推,都推不开。 她浑身散发出灼人的热气,然而他的脸色却是异常冰冷。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问谁对她下的毒吗? 呃…… 也就是说,他已经猜出来,是她自己在演戏。 望着他清俊不凡的脸,她双眼迷离:“我……我要赌上一把,才有可能成为人生赢家。奶奶曾说……若是到了绝境,就连赌上一把的勇气都没有,那么注定是失败者……” 她说着脱掉自己身上碍事的衣裙,目光灼热地看向他:“要么让我死,要么你注定是我的!” 他一怔,她从他比夜色还要深邃的眼中读出难以言喻地无奈。 他的声音低沉:“武薇,你会后悔的。” “后悔?”她一声冷笑,“我从来不后悔。” 她说罢,再次将男人压在自己身下。 这次男人没有如同在破庙中时将她猛地一把推开。 最开始,男人的身体异常僵硬,就像是木头。 直到现在她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平时,她都唤他“喂”。 这日她吃了药,动了情。 她不要脸的在他耳边唤道:“夫君……” 也不知道是她突然改变了称呼,还是因为喷洒在男人耳边的热气。 她明显感觉到男人身体一颤。 好恨! 她都已经唤他夫君。 他竟然也没有主动的意思,仍旧像木头,任由她如何如何…… 在睡过男人之后,她紧抱着男人精细有力的腰,默默安慰自己。 罢了! 这种事情要步步为营,急不来! 如今她喜欢的男人,身子已经是她的了,收服他的心指日可待! 她如此想着,唇角微勾一起一抹狡黠的弧度,没过多久便沉沉进入了梦乡。 但后来令她难过的是,他已经成为了她的人,然而他对她的态度却还是和从前一样。 在她的追问之下,他甚至依旧没有告诉她,他的名字。 第732章:终于追到手! 既然的已经不要脸,用手段睡了别人,继续不要脸下去,也是可以有的。 从那日开始,她便开始唤他夫君。 但他却总是假装听不见。 直到有一天,一个长相貌美的红衣女子来找他。 来找他的红衣女子看上去像是宫里的人,虽然年纪比她要大,但这红衣女人的容貌与气质却不输给她半分。 他唤她,太平。 可是这红衣女子胸一点都不平! 他们举止亲密,太平在看到她的时候,犹如见到鬼一样,花容失色。 在对她一番打量之后,太平转而看向他质问道:“她是谁?” 那种语气,就像是妻子在质问偷情被发现的丈夫。 难受,嫉妒,不甘,所以负面的情绪通通从她心中涌出。 原来这才是他冷着脸拒绝她的原因! 她怎么忘了…… 像他这般俊朗温柔,声音好听,又多才多艺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没有人喜欢? 怎么可能看上去三十出头,感情却是一片空白? 看到太平以挑衅的目光看着她,扑进他的怀里,这一刻,她只觉自己的心口好像被人狠狠捅了一刀。 好痛! 这便是她费尽一切,所得到的结果吗? 心中的痛苦转而化作眼泪。 不! 她不能在他们面前哭。 哭是弱者的表现。 虽然现在她已经是弱者,但她绝不会让自己更狼狈不堪。 要潇洒地转身离开,她这样告诉自己。 她紧咬着自己的唇。 即便是唇被她咬破,鲜血流出来,她也不觉得痛。 此刻她的心太痛! 迈着沉重的步伐,终于走远之后,她蹲在河边,开始嚎啕大哭。 跟着他这一年多来,她到底算什么? 她伤心地哭着,不想一脸上有刀疤看上去三大五粗的男人猥琐地出现在她面前,说他会好好疼她,这样她便不会再伤心难过。 那时她除了哭,什么都懒得去想,即便被猥琐的男人按在地上,她也没有任何反应。 男人急切的吻落在她的脖颈上,她呆呆地望着天空,默默流泪。 反正…… 她在他眼中也是一个随便的女人。 她开始自暴自弃。 猥琐的男人解开她的腰带,就在他准备进行下一步动作时,他突然发出一声闷哼声。 她震惊地看到一把泛着寒光的软剑穿过男人的胸膛。 “唔……” 完全没料到自己会死,男人在断气之前,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轻薄她的男人在断气后,被人一脚踹开。 这一瞬,她看到一张她最想看到的,也最不想看到的脸。 他的脸色比任何时候都要阴沉。 他是在生气吗? 生气? 他有什么好气的! 该生气的,难道不应该是她? 她躺在地上看着他欺身而来,却是将她松开的腰带系好。 “为什么?”男人沉声道。 她一声冷哼,而后站起身,居高临下怒瞪着他。 她的声音很轻,是在自嘲:“你又不是我的谁。我要如何,跟你没关系。” 她嘲讽自己,不过是想用力告诉自己,这男人爱的不是她,他不是她的谁,千万不要再痴心妄想! 她说完咬着牙转身离开,却被他从后抱住。 自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墨香将她包裹,她诧然:“你……” 他将她抱得很紧,让她在他怀里无法动弹。 他道:“你不许走。” 她一怔,冷笑道:“不许走?你是想我继续做你的通房丫鬟?” 男人抱住她的双手越发用力:“不是。” 她心更痛:“原来,我连通房丫鬟都不是。” 不想要自己委屈的哭,她便只能更加用力咬住自己的唇。 半晌后,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既然如此,我们好聚好散。你有你喜欢的人,我也应该去追求下一个我喜欢的人。” 想要保留住自己最后仅剩无几的尊严,她用力掰开他的手,朝着白凤山的方向走去。 她想回去让娘亲看看她现在难过难受的模样。 若不是娘亲逼她下山来寻找自己喜欢的男人,她也不会弄成现在这样! 一切都是娘亲的错! 她想娘亲,想爹爹,想家了…… 在外面浪荡了一年,这天下之大,却唯独只有白凤山上那竹屋才是她的家。 她一步一步强迫自己从此远离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 “武薇!” 他唤道她的名字。 她紧攥着拳头,告诉自己不要回头。 从小到大,她最羡慕的感情,便是爹爹对娘亲的感情。 幼时的她觉得爹爹没有上进心,等到长大之后,她才知晓,不论是纸鸢还是练剑,那都是爹爹让着她。 爹爹不过是将自己的锋芒给隐藏起来了。 因为在他眼中,只要娘亲能够绽放光彩,照亮他便足够了。 好想…… 好想找一个像爹爹这样,此生只爱一个人,并且用尽一切去爱对方的男人。 为什么她就没有娘亲那样的幸运? 终于忍不住,两行眼泪再次从她眼中滑落。 过去,她能够与娘亲比的就是美貌。 但是现在如果能够给她一个像爹爹那般独宠她的男人,她宁可自己是丑八怪。 “武薇。” 他再次追上来,将她抱住。 再这样痛苦下去,她只觉快要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再次拒绝:“放开我,我要再追上来。我不会要一个心里爱着别人的男人。” “没有别的女人。” 他的话让她一怔。 他在说什么! 他的话让她忘记此刻她脸上的妆已经哭花。 于是,她花着一张脸,转头看向他,眨巴着眼道:“你说什么?” 他过去看她的眼神很是冷漠,即便是在男欢女爱的时候,他也会避开她的目光。 但是现在,男人却是目光灼灼地看向她道:“太平她是我的妹妹。” 这一瞬,她瞬间石化。 她望着他眉间处的皱着。 良久之后,她道:“你……” 她的话尚未说出口,便被他打断。 打断她的不是他的话,而是他无比温柔的吻。 她瞪大眼睛看向男人微颤的睫羽,眼中的温柔。 她不……是在做梦吧! 他竟然第一次主动吻了她! “薇儿,不要走好不好?” 一吻之后听到他的话,她所有的委屈难过通通消失不见。 就像咸鱼翻身,她望着他眼中的纠结笑道:“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眼中的神情变得更加纠结。 既然太平是他的妹妹,而不是他的心上人,她又喜欢他,他还什么好纠结的? 为了挽回尊严,她道:“既然不想让我走,那便拿出诚意来!” 他一怔,随即在她震惊的目光下,将刚才为她系好的腰带又解开了…… 动情之后,银色月光下,她被他抱在怀中。 他声音沙哑地对她说:“明允。” 过去皆是她主动睡他。 第一次被他睡,这感觉简直是天差地别。 她浑身的骨头仿佛快要被他给撞散了,意识早就已经升天。 “明允……” 听到他说出的话,她下意识重复了一遍。 半晌后,她这才回过神来,瞪大眼睛看着他:“这可是你的名字?” 他却是在一声轻咳之后,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不管你叫我什么都可以。” 也就是说她还可以继续管他叫夫君! 深呼吸! 她一脸难以置信地捧住他的脸:“你确定我不是在做梦?” 没有从她身体撤出,他猛地一撞…… 她发出的声音并不显得的痛苦,而是妩媚婉转。 明允温柔地笑问道:“现在你还觉得是在做梦吗?” 她:“……” 就在这天,她硬是拉着明允以天媒,以地为证,要拜天地。 但明允迟疑了。 半晌后,他问她,真的确定要和一个比自己年长二十岁的男人结为夫妻。 明允要比她…… 年长二十岁?! 她惊诧得长大嘴巴说不出话。 换句话说,明允比她娘亲还要大! 这一年来,眼前的男人都已经被她睡过了不知道多少回,她这才想起来,自己竟然连对方的具体年龄都不知道! 见明允紧皱着眉,她的目光不由从他脸转移到他的身上。 没有听到她说话,明允脸上的温柔消失不见,他紧皱着眉:“薇儿,你后悔了?” “噗呲!” 她忍不住笑出声。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以前她总是担心他会不要她,结果现在反过来,他开始担心,她不要他了! 她抿了抿自己已经被他温柔吻过,而感觉不到疼的唇。 她道:“若是我现在后悔了。你打算如何?” 他没有任何思索,随即拿起随身携带的软剑递到她跟前:“杀了我,就当我从未在这世上出现过。” 她抬头对上他眼中的认真:“今天我不杀你。所以,从今以后,你的命便是我的。此生你只能用你的命来爱我。” 他闻言唇角随即扬起一抹比晨曦更加温柔的笑,将一个清浅的吻落在她的额头上。 他答应道:“好。” 她接过明允递到她跟前的软剑,扔到地上,又道:“还有,你根本不老。你的脸看上去不过才三十出头,而你的身体……” 她玩味笑道:“比正值壮年,血清方刚的男子更诱人。” 他眼中温柔的笑一僵,取而代之的则是犹如火焰般的灼热。 他道:“薇儿,你的意思是说你见过其他男子的身体?” 她道:“……” 她不过是打个比方而已,想要解释,却震惊听他又道:“没有对比,就不能凸显我的好。看来,我还需要好好表现。” 他说罢,温柔而火热的吻随即落在她的唇上。 她:“……” 在经过一晚上的折腾之后,她开始怀疑,抱着她沉沉睡去的明允真的是过去连名字也不愿告诉她的男人?! 第733章:彼此早就已经放下 咸鱼翻身的日子简直不要太开心! 当明允真的接受她之后,她终于体会到了娘亲一直以来所享受的幸福。 对了! 既然她现在已经完成了娘亲的要求,她恨不得马上回到白凤山,让命运见见自己的家人。 明允说他除了太平这个妹妹之外,已经没有家人。 虽然她被娘亲赶下山,但她完全不敢去想,如果她没有家人会是什么样。 思及至此,她转而紧抱住明允。 “明允,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 明允任由她紧抱着,半晌后,他却说:“薇儿,见你家人之事,可否暂缓。” 她诧然:“为何要暂缓?” 明允眼中的神情变得复杂:“薇儿,我还没有准备好了。” “还没准备好了?!” “噗呲!” 她忍不住笑出声。 大多的事情在明允眼中不过是窗外的风雨,他总置身事外。 不想,他竟然也有局促不安的时候! 她笑道:“好,我依你。” 与明允在一起,时间过得特别快。 春去秋来,又过了一年。 她已经出来两年多之久,她特别想家,想爹娘,想奶奶,想陆铭叔叔与飞鱼姨娘…… 然而当她再次提出想要带他回家时,明允脸色微变。 捕捉到明允眼中的纠结,她的心又开始难受。 他不是没有准备好,而是不愿意跟她回家! 她没忍住,朝着平日对她温柔相待的男人吼道:“你根本就不是真的爱我!” 她吼完话,扭头就跑。 混蛋! 他们已经是夫妻,但他却不愿见自己的家人。 她如此偷偷摸摸和他在一起,与通房丫鬟又有什么区别? 她越跑越生气! 混蛋! 怎么还不追上来。 跑到一颗大榕树下,她故意装出很累的样子,停了下来。 听到自身后响起的脚步声,她心中一喜,努力让自己绷着脸。 她扶着大树,沉声道:“既然不愿意跟我回家,你还追上来做什么!” “薇儿。” 一道女人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她浑身一怔。 女人的声音听上去并不温柔,甚至有些清冷。 但却是她最想念的声音! 是娘亲! 顷刻间,眼泪便从她眼中溢出。 她蓦地转头看向站在阳光下身着一袭鹅黄衣裙的娘亲。 娘亲的脸在逆光中,她看不清晰。 她不会是在做梦?! 分明是娘亲将她赶下山的,然而这一刻,她却没有任何怨恨。 她只想扑进娘亲温暖的怀里,大哭一场。 下一瞬,她便如她所想,实施行动。 “娘亲!为什么你要把我赶下山!” 她扑进娘亲怀里毫无形象地大哭起来。 以前,她若是哭,娘亲总会轻拍着她的后背说哭的人是废物,若是她想要成为被爹爹笑话的废物,那她便继续哭。 但今天爹爹没来,娘亲轻拍着她的后背则是问:“薇儿,你可有后悔?” 后悔吗? 其实…… 她抽了抽鼻子,哽咽着正准备回答,她的话还没出口,娘亲却道:“好了,我已经知道,你没后悔。” 呃…… 虽然在她家里,最有智慧的人是她的奶奶,但娘亲也很聪明。 有时候,只要她一个眼神,娘亲便知道她在想什么。 娘亲继续拍着她的后背:“薇儿,我后悔了。” 什么? 娘亲她后悔了? 她是在跟我认错吗? 后悔将她赶下山,像野孩子一样流离失所吗? 随即,她却在声然听娘亲道:“薇儿,在这世上,你最不该喜欢的,爱上的人就是他。” “他?” 她闻言诧然抬头看向娘亲。 “娘亲,你在做什么?” 就在这时,安静的树林中,响起另一道声音。 是终于来找她的明允。 明允看得人却是她娘亲:“好久不见。” 她凤眸中的诧然更甚。 好久不见??? 明允他难道认识她娘亲?! 所以他这一年来,不愿跟她回家的原因其实是因为他不想见到她娘亲??? 明允走到她跟前。 她在娘亲怀中,清晰看到娘亲凤眸中的不悦。 娘亲声音低沉,目光就像是凛冽的箭:“你是故意的?” 明允目光紧锁在娘亲脸上,半晌后,他道:“若我是故意,这样的故意会是一辈子。” 娘亲一怔,随即掰开她抱住她的手,对明允道:“跟我来!” 看到明允随着娘亲走远,武薇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的背影,有些懵。 山崖边,明允望着上官婉儿的背影。 只听上官婉儿道:“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知道上官婉儿问的不是他从什么时候知道武薇是她女儿的。 武薇长得和上官婉儿真正的模样几乎是一模一样。 仅是一眼,他便知武薇是她的女儿。 上官婉儿是在问他,他是从什么时候知道宫中的上官婉儿并不是她。 太子李贤已经是早在十九年前就死了的人。 当年太平知晓母后下令要暗杀他,便找了一个替身代替他去死。 从此以后,这世上便不再有太子李贤。 其实…… 若母后真的要杀他,他不可能活到现在。 眼前这女人是他看着长大的,那个时候的她会用最灼热的目光看着他,就像现在武薇看他一样。 但是他们各自却为了报仇而弄丢了对方。 不对…… 明允唇角随即扬起一抹苦涩的笑。 也许只是他不够爱…… 不够爱上官婉儿,所以她注定不是他的。 武三思用尽一切去爱上官婉儿,这是他所做不到的。 他道:“那女人终究不是你。” 上官婉儿:“薇儿,终究也不是我。” 上官婉儿说着转过身,目光犀利,仿佛要看穿他的内心。 他微微点头:“没错。她终究不是你,她是武薇。我……从未把她当做是你。” 上官婉儿闻言一怔。 此时他觉得上官婉儿目光已经不是想要看穿他的内心,而是恨不得现在就剖开他的胸膛,看看他是不是在说谎。 眼底划过一抹苦涩的笑。 他朝着她走近。 身后是悬崖,即便不是,面对朝她走来的李贤,她也没必要后退。 李贤离她很近。 他吐纳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身上。 若是再靠近一些,他便能吻上她的唇。 若是换作而是多年前,她还喜欢他的时候,她心中早就已经掀起波澜。 但是现在…… 她眼前的他不过是一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四目相对。 他的眼中倒映出她的脸。 突然间,她诧然发现,他…… 现在他不是在看她,而是透过她在看别的人! 这样的感受,她也曾从武三思那里体会过。 当年臭苍蝇这傻瓜竟然是在透过她,想念她。 她知晓现在的李贤并非是在透过她,想念她,而是…… 他道:“现在,你还认为我没有放下你?” 上官婉儿扬起一抹笑。 这是一抹清丽明媚,而又风轻云淡的笑。 这样的笑让她相貌平平的脸变得美艳动人。 上官婉儿:“明允,我会记得今日你所说的每一句话。” 他从她跟前退开,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望着明允离去的背影,上官婉儿长松一口气。 伴着风声,她低声道:“还好,还好……” 两年前,她将女儿赶下山,一半是为了武薇好,另一半则是因为她吃醋了。 没错。 就连自己女儿的醋,她都吃! 自己的容颜变化,如今看到女儿长得越来越像自己,她的心情变得微妙。 若是…… 时间可以倒流的话,她宁可继续在白凤山吃自己女儿的醋,也不会将她赶下山。 让她遇见李贤。 然而,时间不会因她的意志而改变,所以她能改变的便只有她自己的想法,以及…… 以及回去改变臭苍蝇的想法。 呃…… 想到武三思听到这个消息后的反应,上官婉儿不由眉头紧皱。 这任务……太艰巨! 要让臭苍蝇接受李贤是他女婿,这恐怕比让他吃下一整把椅子还难道! 与此同时,大树下,武薇着急地朝着悬崖的方向张望。 娘亲要找明允说了什么? 娘亲和明允到底又是怎么认识的? 虽然紧紧只有半炷香的时间,她脑海中已经掠过无数娘亲与明允如何认识的可能性。 我们家与明允家难道是世仇? 不不! 如果真是世仇的话,以娘亲的性格,不可能还能和明允好好说话。 似乎想到什么,她目光一沉。 不好! 娘亲与明允谈话的地方是悬崖。 娘亲该不会因为不认可明允,直接趁明允不注意,将他推下悬崖! 第734章:尽力陪她走完一生 思及至此,她匆忙朝着悬崖的方向跑去。 看到娘亲独自一个人站在悬崖边,一股寒气从她脚底窜起。 这一瞬,她宛如跌入冰窖。 娘亲她…… “娘亲,你将他推下去了?” 上官婉儿沉声道:“薇儿,明允不适合你。你应该找一个更适合你的人。” 眼前,她的女儿从未用过这样冰冷的眼神看过她。 这一刻,她仿佛不是她的娘亲,而是她的杀母仇人。 武薇:“更适合我的人?” 武薇歇斯底里朝着她的娘亲喊道:“上官婉儿,你又不是我!你又如何知晓明允不适合我!” 上官婉儿:“……” 此生,这是武薇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 上官婉儿不由在心中庆幸。 还好臭苍蝇不在。 否则薇儿怕是要平生第一次尝试被臭苍蝇扇耳光的滋味。 上官婉儿冷冷看向武薇:“所以,你也打算将我推下去?还是打算自己跳下去?” 武薇指着她的鼻子:“你!” 呃…… 又一个第一次。 武薇自然不会将她推下悬崖。 所以她会选择后者。 看到自己的女儿失去所有理智准备跳崖,上官婉儿无奈地摇了摇头:“薇儿,他没有死。” 武薇脚步一顿,瞪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娘亲,你没骗我?” 上官婉儿抬手用力捏着武薇的鼻子:“娘亲若是骗你,便是小狗。” 娘亲捏她鼻子几乎用尽所有力气。 感觉自己的鼻子都快被捏下来,但她眼中的恨与愤怒却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抹难以言喻的欣喜。 很明显。 娘亲这样的举动便代表,她已经同意明允和她在一起! 似乎娘亲猜到她在想什么。 只听娘亲道:“薇儿,若是我不同意你和他在一起。你可是一辈子都不打算回白凤山?再也不见爹娘,不见奶奶,不见陆铭与飞鱼?” 她闻言默了默:“娘亲,你可记得你曾问爹爹,若是我与你同时掉入河中,爹爹会救谁。” 上官婉儿揉了揉额头。 当初赶薇儿下山,她想要的便是现在这样的结果。 然而真的听薇儿说出这样的答案时,她却…… 有些失落。 想来,这便是为人父母的矫情吧…… 半个月后。 武薇与明允刚走到白凤山脚下,便被陆铭拦了下来。 见到陆铭,武薇欣喜地迎上去:“陆叔叔,你是来接我的吗?” 然而她却发现陆铭并没有像看到她的欣喜与宠爱。 陆叔叔就像是看到仇人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身旁的明允。 也就是说陆叔叔也认识明允。 那日娘亲离开之后,她回到客栈看到明允买了她喜欢吃的水晶糕,并且还说答应跟她回家。 明允过去和娘亲是怎样认识的? 他们到底有过怎样的过往? 她一直等着明允告诉自己,然而明允却什么都没说。 若是明允不愿意说的话,她也不会勉强。 她想,到时候,问爹爹便可! 不想此时,陆叔叔竟然拔出腰间的剑递到明允跟前。 陆叔叔沉声道:“主子说了,若是你想和薇儿在一起的话,便自断一臂。” 爹爹要明允自断一臂?! 完全不敢相信陆叔叔的话。 她皱眉道:“陆叔叔,我爹爹是绝对不会说这样的话!你……你是不是喝了酒?既然娘亲已经同意我和明允在一起,那便是代表爹爹也已经同意!” 以为陆叔叔不过是在试探她,抑或是在和她看玩笑。 但她却并未从陆叔叔眼中看到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陆铭将他戒备的目光从明允脸上移开,看向她道:“薇儿,凡事主子都会听夫人的话,唯独在这件事上,夫人越是求,主子越是不会松口。今日主子没让我杀了他,已经是最大的容忍。你……你可知,当年夫人怀孕在身,险些丧命于这男人手中!” “你说什么!” 这一瞬,陆叔叔的话就像是一记天雷劈在她头上。 她又听陆叔叔继续道:“薇儿,主子将夫人看得比这天地间的一切都还重要。你又可敢去想象,主子失去夫人与你的一幕幕?以为夫人遭他所害已经丧命,当年主子有半年之久沉浸在丧妻丧女的痛苦之中。” 脑袋轰然作响。 她双脚一软。 若不是被明允扶着,她已经跌坐在了地上。 陆叔叔看向明允道:“你竟然还有脸敢来白凤山。今日下山时,若不是主子说,杀了你,薇儿会一辈子恨他,你焉能相安无事!” 陆叔叔:“所以,薇儿,你还要喜欢他吗?” 她缓缓抬头看向明允。 这一刻,她只希望刚才陆叔叔说的话,全部都是他的醉话。 但她却从明允眼中看到了愧疚。 明允抱住她的手紧了紧。 他声音低哑:“薇儿,对不起……” 因为明允的话,她的心仿佛沉入了谷底。 望着明允眼中的愧疚,她动作僵硬地摇头:“不……不会是你!” 有关她尚在娘亲怀中丧命之事,她曾听飞鱼姨娘说过。 飞鱼姨娘告诉她,这世上比死更可怕的事情,便是自己所爱之人死去。而她的爹爹便曾经感受过险些失去娘亲与她的痛苦。 那个时候,听到飞鱼姨娘告诉她的话,她还忙问伤害她爹娘还有她的人死了没有,如果没死的话,等她长大学好武功,便去将那人大卸八块。 此刻,她总于明白,为什么娘亲在一个月前,会对她说后悔将她赶下山。 “为什么……”她脸色苍白地看向明允,“为什么当年你要伤害我爹娘!” 明允却是一脸愧疚地看着她,没有回答。 陆叔叔一声冷哼:“怎么不敢说了。” 半晌沉默后,明允道:“薇儿,若当年伤害你爹娘的人是我,你会原谅我吗?” 眼中腾起水雾,让她的视线变得模糊。 她想也不想便道:“不会!但凡伤害我爹娘之人,我都不会原谅!” 明允抱住她的手一僵。 这时,陆叔叔趁机将她从明允怀中拽了出来。 陆铭:“薇儿,无须再跟这种人废话!跟我走,你爹爹知晓你今日回来,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水晶糕,红烧蹄髈,青梅糯米蒸肉……” 她被陆叔叔拽走的时候,脑子一片空白,并没有回头去看明允。 任由陆叔叔拽着她,她还没走进竹屋,便看到站在院中背着手,焦急来回走动的爹爹。 听到脚步声,爹爹朝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薇儿,你回来了。” 爹爹笑得很是开心。 两年前,她离开白凤山的时候,爹爹还是一头黑发,然而现在却生出一缕白发。 夕阳下,那一缕白发格外刺眼。 “爹爹…… 她脚步一顿。 此时耳边随即响起娘亲的叹息声:“薇儿,你爹爹这一缕白发是被气出来的。这不,娘亲也不敢再气你爹!” 因为娘亲的话,望着爹爹那一缕白发,她心中涌出复杂的情绪。 爹爹闻言鲜少地瞪了娘亲一眼。 娘亲一声叹息:“罢了罢了!这件事,我不管了。” 娘亲说着上前推了她一把,低声道:“你先陪你爹爹喝酒。有话,你们父女俩慢慢说。” 坐在方桌前,当爹爹将她喜欢吃的菜一个劲夹入她碗中时,她却紧抿着唇,低着头。 她道:“爹爹,若是我坚持要和明允在一起,你可是要和薇儿断绝父女关系?” 爹爹为她夹菜的手一顿。 她一抬头,便看到爹爹脸上从未有过的严肃。 不过爹爹的反应完全在她预料之内。 爹爹黑着脸,长眉紧蹙:“薇儿,你很清楚,但凡伤害你娘的人,我都不会放过。明允这混账不值得你爱。” 她沉声道:“若是爱了,又该如何不爱。” 爹爹眉头皱得更紧:“你!” 啪的一声。 爹爹将竹箸重重一声放在了桌上。 爹爹气急站起身,背对着她:“也就是说,即便你明知道当年明允险些害死你娘亲,家人与明允,你还是会选择他?” 望着爹爹清瘦许多的背影,她道:“爹爹,明允已经是我的家人。” 爹爹背影一僵。 她以为爹爹乃是因为她的话,而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谁知,爹爹却发出难以置信地声音:“这混账……” 空气中隐约飘来一股血腥味。 想到这一股血腥味的来源,她头皮一麻。 该不会! 犹如一道闪电,她从房间内冲了出去。 此刻,看到朝着她走来的男人,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她跌坐在了地上。 “不!” 这并非她想要的! 浑身的力气被抽走,她四肢发软。 这一刻,望着朝她走来的男人,她只想最近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她的梦。 眼前,朝着她走来的明允一袭白衣被鲜血染红了一大半。 不断有殷红的鲜血从他断掉的手臂流出。 明允他斩断了他的左臂…… 她用手捂住嘴,难过的哽咽声还是从她指缝中溢出。 在她失去意识,晕过去之前,她看到面色苍白的明允笑看着她爹爹:“现在,我可否与薇儿在一起了……” 傻瓜! 大傻瓜! 他为何不等到自己像爹爹求情! “薇儿,你醒醒……” 眼泪不断从她紧闭的眼中溢出。 已经醒过来的她却不愿睁开眼,去接受明允为了她而断掉一只手臂的事实。 娘亲知晓她是在装睡。 半晌后,房间内响起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声。 娘亲又道:“薇儿,明允的手已经接回去了。” 不敢相信娘亲的话,她紧拽住娘亲的手:“娘亲,你说什么!” 娘亲见她庆幸又害怕的样子,微微摇头,摸着她的发顶:“好在这几日,孙神医在我们家做客,爹爹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就是……明允断臂再接回去。之前在你晕倒之后,你爹便立即让陆铭去将明允断掉的手臂捡了回来。还好救治及时,虽然明允的左手已经不能像过去一样使用武功,但正常生活却没有问题……” 娘亲的话尚未说完,她便直接冲去为孙神医来此做客专门造的一所竹屋。 “明允!” 房间内,明允正躺在床上,整左手包得就像粽子一样。 看到她,明允苍白的脸上扬起一抹温柔的笑:“薇儿,你来了。” 担心碰到他的手臂,她只能站在床边一边哭,一边骂道:“明允,你就是我见过最傻的人,比我爹爹还要傻!” 三个月之后。 待明允的手伤好了之后,她和明允再次被赶下山。 没错。 这次赶下山的人却换成了她爹…… 虽然爹爹已经接受了她与明允在一起,但爹爹却说奶奶不喜欢明允,奶奶年事已高,他不希望明允碍着奶奶的眼,便只让她与明允,明年回白凤山两回。 一回是过元宵的时候,另一回则是她生辰的时候。 听到爹爹蹩脚的理由,她抽了抽嘴角。 知晓,这已经是爹爹为了她做出的最大让步。 这一回,她心甘情愿被爹爹赶下山。 后来,她谨遵父名,每年回白凤山两回。 直到那日,爹爹飞鸽传书来告诉她奶奶已经去了她想去的地方,让她回去一趟。 在这世上,奶奶是她最敬佩的人。 她虽然知道,终有一日,奶奶会离开她,去到远方。 然而在奶奶的灵堂上,想到奶奶在走之前她没陪在身边,她还是哭得晕倒了过去。 醒来之后,她便决定留在爹娘身边,伺候在他们左右。 她跪在爹爹面前,“威胁”他,若是他不同意她和明允留在白凤山话,她便长跪不起。 看到明允也跟着她跪,爹爹一怔。 终究在一声叹息后,同意了。 她和明允便不再四处游历,和爹娘一起住在白凤山,当然爹爹隔三差五就会给明允使绊子,不过好在明允脾气好,让着他。 就这样,二十三年后,有一天早上,当她起床后却发现爹娘不见了。 她看到明允将一封信,还有一把绣着一对仙鹤的团扇递到她跟前。 明允对她说:“这次换爹娘下山去游山玩水,等他们玩累便会回来。” 她拿着娘亲留给她的纸条和团扇,没有哭。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抬头看向明允笑道:“夫君,爹娘他们一定在外面玩得很开心。” 明允将她温柔地抱在怀里,声音沙哑地应了一声。 就像是害怕明允下一瞬就消失不见,她反将明允抱得很紧很紧…… 她的声音在颤抖:“明允不要离开我。” 明允的年龄与她爹娘相近,她害怕,她再哪天醒来,明允也不见了。 半晌后,她听到明允哽咽道:“薇儿,我尽力。” 结果…… 明允竟然真的尽力陪她走完了她的人生。 很久之后,那日,窗外大雪纷飞,她已经无法抬起手来,就连说话也变得吃力。 明允躺在她身旁,紧握住她的手。 她声音沙哑:“明允,这一生,你可以有后悔过。?” 明允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道:“薇儿,再过七日便是你的生辰。到时候,我做你最爱吃的水晶糕,好不好?” 她就像是没听到明允的话,继续道:“明允,我后悔过。” 明允紧握住她的手一僵。 她目光灼灼望着明允的脸,犹如第一次遇到明允那般。 她道:“明允,我后悔了。我后悔没能早点下山,更早遇到你。在遇见你之后,这一生太短,太短……” 看到她缓缓闭上眼睛,明允用力摇晃她的身体。 明允语气很急:“薇儿,你别睡。我现在就去给你做水晶糕!” 她艰难地再次睁开眼睛。 却发现她的视线变得模糊,她甚至看不清明允的脸。 她气若游丝:“明允,你……把娘亲的团扇拿来。” 明允却道:“薇儿,那把团扇一直被你放在枕下。” 是了。 她怎么忘了! 在爹娘离开白凤山游山玩水之后,她便一直将团扇放在自己枕下。 这样的话,她便觉得爹娘还在白凤山陪着她。 摸索着从枕下拿出团扇,她小心翼翼地将团扇拥入怀中。 此时她能明显感觉到生命在她体内迅速失去。 她道:“明允,我现在下山去看看爹娘。你……你不要太想念我。因为……我的心一直在你这里……” “明允,照顾好我的孩子……” “薇儿!” “薇儿,天亮了,你该醒来了……” 然而,躺在床上,手中拿着团扇的白发老人却再也没有睁开眼。 已经死去的武薇不知道,过去上官婉儿将折扇交到明允手中时,曾对他说:“明允,照顾好我的孩子……” 上官曌。 她是武三思所造的团扇,却因上官婉儿和武薇的遗愿而生。 因扇愿化形的她并没有承载明空的遗愿,但却因为拥有两位主人的记忆,而选择将她的名字叫入一个曌字,以表明主人们对明空的敬畏。 从此以后,她上官曌便代替上官婉儿与武薇一直守护着她们的后人…… 第735章:有缘再见 飞机上,顾司与夏凉对视了一眼。 很明显。 顾司也已经透过上官曌的名字猜出她的来历。 也就是说上官曌并不在意暴露自己的身份。 上官曌到底是不是棋组织的? 夏凉微微皱眉。 如果上官曌不是棋组织的扇灵。 那她与上官曌的两次相遇只是纯属巧合? 可这世上哪里来的这么多纯属巧合…… 飞机上,冷气很足。 她并不觉得冷,她是从太平间里爬出的,这飞机上的冷气完全在她承受的范围内。 顾司却用流利的法语问空乘服务员要了毛毯。 夏凉:“……” 在似乎料到她的反应,顾司手托着下巴:“如果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 夏凉冷冷抽动嘴角。 教她法语…… 她不会记错,顾司是在英国读的书,结果这男人竟然连法语也说得贼溜。 他到底还有什么不会的? 她的心思再一次被顾司给猜到。 顾司纤薄的唇角微勾:“那段时间在英国,生活无趣。既然没有遇到你,只能靠看书来打发时间。” 夏凉:“……” 夏凉一声轻咳:“你觉得生活无趣,是因为你从不主动接触人。” 她只是想说顾司生活方式有问题。 不想下一秒,她却听顾司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说:“夏凉,我想主动接触的只有你。” 夏凉抿了抿。 顾司双商很高。 但是…… 她没想到现在的顾司竟然会面不改色的说出撩人的话。 虽然……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但心中却因为顾司的话,而掀起波澜。 夏凉默了默:“顾司,你能不能……”能不能正常点? 她的话却因为顾司唇角变得危险的笑戛然而止。 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如果她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她一定会…… 一定会被顾司吻。 也许,顾司还会说,这就是他的正常状态。 夏凉咬了咬唇,最后选择抛出话说:“困。” 她随即闭上眼睛。 困? 她哪里会知道困。 看到夏凉闭上眼睛,顾司眼底划过一抹哭笑不得的浅笑。 他的夏凉在别人眼中就像是一只高傲的黑豹,然而在他这里就成了惹不起,就选择躲起来的小白兔。 忍不住想要吻夏凉。 他也不需要忍。 在夏凉闭上眼睛后没多久,一抹柔软的温热落在她的额头上。 顾司他! 夏凉皱着眉,闭着眼睛转过头,躲开顾司的吻。 不过…… 她的躲避成了徒劳。 顾司转而动作轻柔地亲了她的脸颊上。 夏凉:“……” 好在顾司的吻转瞬抽离。 没有继续停留。 夏凉暗暗在心中松了口气。 她闭上眼睛,不过是装睡而言。 但却在不知不觉间,真的睡着…… 醒来的时候,她发现窗外已经是盛满繁星的夜空。 夏凉:“顾……” 夏凉转头发现,顾司靠在椅背上,那一双幽深的眼睛紧闭着。 她发出声音,虽然及时收住声,换做平时,他应该惊醒过来。 但是现在,顾司却没有睁开眼。 这已经不是夏凉第一次趁着顾司睡着的时候,打量他。 顾司的脸就像是雕塑家手中完美的作品,五官立体,只有在他闭上眼睛睡着之后,她才觉得顾司看上去比平时要温柔。 顾司睁开眼时,不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就是一副要将她吃掉的凶相。 看着眼前的男人,她竟忍不住伸出手抚上顾司的脸。 就在这时,上官曌突然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要去他们身后的洗手间。 发现上官曌走过来,夏凉伸出的手一顿。 上官曌则是俏皮地朝着她吐了吐舌头。 上官曌无声用唇语告诉她:“打扰了,你继续。” 夏凉淡淡收回她看向上官曌的目光。 此时上官曌已经朝着洗手间走去,夏凉没有再继续她的动作。 就在她准备收回手时,手却被顾司拽住。 夏凉:“……” 顾司没有睁开眼。 他拽住她的手放在他的脸上。 夏凉:“……” 刚才他已经醒了。 她试图想要抽出手,却被顾司拽得更紧。 夏凉皱了皱眉:“放手。” 然而顾司却没有任何反应。 摆明是耍赖! 而上官曌从洗手间里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不过这次夏凉却并没有看她,上官曌诧然看到夏凉用另一只她空余的手从包里拿出一支黑色的笔。 只是那支黑色的笔,笔盖上是细细的绒毛球。 握住她的手不放是吧! 夏凉拿着笔,用笔盖上的绒毛轻轻划过顾司的鼻尖。 她就不信,他不会痒! 夏凉想的是趁顾司打喷嚏的时候,抽回自己的手。 谁知…… 顾司是做出的了反应,但反应却不是她想要的。 顾司就像是一头被惊醒的雄狮,他蓦地睁开眼。 顾司的反应快过她的速度。 手被顾司猛地一拽,她径直扑进顾司怀中。 夏凉脸色一沉:“你……” 这一次夏凉的声音戛然而止则是因为顾司的吻。 顾司转而捧住她的脸,竟然在这飞机上吻了她! 她越是想挣扎,就像是惩罚,顾司的吻越发激烈霸道。 这混蛋! 她紧攥着拳头,想要一拳揍在顾司脸上。 但最终……她却舍不得揍,任由顾司在飞机上将这一吻加深。 等到顾司松开自己的时候,夏凉已经是气喘吁吁。 窗外是夜空,窗户上则映出她被顾司吻得通红的脸。 她望着窗上倒映出的自己咬了咬唇。 就在这时,透过窗户反射,她看到顾司暧昧地凑到她耳边。 顾司声音微哑:“本来还有些饿,现在……更饿。” 夏凉:“……” 砰砰!砰砰! 顾司的话让她再次出现幻听,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明知道顾司口中所说的饿是什么意思,她假装听不懂。 她为顾司加来服务员点了餐,而后冷着脸对顾司说:“饿的话,就吃东西。” “恩。” 顾司淡淡应了一声,突然抬起手摸着她的发顶。 他薄唇微勾,目光灼热:“夏凉,你的话,我记住了。” 夏凉:“……” 这个时候,她不能解释。 一解释,会更坑。 只是…… 她就算不解释,也还是坑。 看到夏凉气呼呼地选择沉默不语,顾司随即发出犹如大提琴般好听的低笑声。 听到笑声,夏凉脸绷得更紧,更气! 但她气的却不是顾司,而是她自己! 没出息! 就因为顾司的笑,她竟有被顾司笑声拨动心弦的感觉…… 夏凉将自己放在腿上的手攥得更紧。 夏凉不会告诉任何人,她不是颜控,却是一个声控。 而顾司的声音正好是她喜欢的。 顾司切了一块牛排递到她嘴边。 她一抬头就看到他脸上的笑,深邃的眼。 顾司笑得很温柔,就像是此时窗外的夜色。 这一瞬间,她的灵魂仿佛陷入了顾司眼中。 不知道自己盯着顾司看了多久,听到顾司的低笑声,夏凉回过神来。 开始琢磨她自己真的只是声控?不是颜控吗…… 顾司的声音,与顾司的笑比起来,她貌似更喜欢顾司温柔的笑。 夏凉转瞬陷入纠结之中。 看到夏凉紧皱着眉不说话,还以为夏凉是不喜欢吃这飞机上的牛排。 顾司收回手,将牛排送入自己口中。 吃下牛排,顾司说:“等回来后,我亲手做牛排喂你吃。” 夏凉继续沉默中…… 和顾司坐飞机的时光,对夏凉而言如坐针毡。 对顾司而言,与夏凉坐飞机则成为顾司美好的享受。 曾经他坐飞机去英国的时候,他感受到是马上要抵达异乡的陌生。 从英国坐飞机回来的时候,他感到的则是悲伤。 下了飞机。 夏凉和顾司等待行李的时候,上官曌走过来,正好站在他们身旁。 上官曌是在他们之前取到行李。 她拖着行李朝着夏凉和顾司做了一个再见的手势。 上官曌:“有缘再见。” 望着上官曌拖着行李离开的背影,夏凉低声道:“看来……上官曌和我们很有‘缘’。” 拿到行李,夏凉与顾司出了机场。 夏凉正准备打开APP叫车,耳边响起顾司磁性的声音:“不用叫车。” 下一秒,顾司拽着她的手朝着路边一辆黑色越野车走去。 “滴!” 她诧然看到顾司从裤袋中拿出一把车钥匙,将黑色越野车的车门打开。 顾司什么时候拿到的车钥匙? 夏凉墨黑的眼底划过一抹诧然。 只听顾司解释道:“车钥匙是在出发之前收到的。” 也就是说这车在路边已经停了三天。 谁知接下来,她又听顾司解释道:“这是备用钥匙,车是刚开过来停在这里的。” 顾司说完打开了后备箱,将他们的行李放了进去。 在放好行李之后,顾司顺势抬手以身高优势,摩挲着夏凉的脑袋。 顾司:“傻瓜,有我在,你不必操心。” 夏凉黑发柔顺,就像是丝绸,他轻抚着夏凉的黑发,不想收手。 摸太久,夏凉会不耐烦。 手停留在夏凉脑袋上的时间不短不长,顾司在适当的时机收回手。 伴着顾司掌心的温度从她头顶上离开,夏凉不但没有觉得放松,反而她觉得有些空。 夏凉眼底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恋上了顾司身体的温度。 他拥抱她时的温度,将手放在她头顶上的温度,还有亲吻她时的温度。 看到夏凉还站在车尾的位置发呆,快要走到驾驶室车门的顾司又折了回来。 顾司:“如果不喜欢的话,我不会有下次。” 夏凉抬头。 看到顾司眼中的在意,她一怔。 一直以来,顾司他都在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她,照顾着她的情绪。 而她却总是活在自己的情绪之中…… “顾司。” 顾司转身时,她拽住他的手。 顾司目光深邃地抬头看着她,她并不喜欢自己的矫情。 夏凉:“顾司,我没有讨厌你刚才的动作。” 她说完不去看顾司的反应,直接走到副驾驶的位置处,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没过多久,顾司坐到驾驶室的位置上。 顾司转头看向她,她下意识紧攥着手,没有躲开顾司的目光。 顾司:“夏凉,今后如果我的举动让你不舒服,你直接告诉我。当然……” 顾司顿了顿:“相反,你也可以告诉我。” 如果她觉得开心的话,直接告诉他? 夏凉抿了抿唇,听顾司又说:“这样我也会开心。” 她什么都藏在心里,脸上不会有太多的表情,毕竟顾司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第736章:你是宝贝,不是保姆 她什么都藏在心里,脸上不会有太多的表情,毕竟顾司不是她肚子里的会从,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所以,她所有的心情,顾司都需要靠猜。 以为夏凉不会回应自己说的话,顾司发动引擎,视线转移到前方,驾驶着越野车,朝着目的地开去。 车厢内变得安静。 这其实是他与夏凉坐在车上的常态。 他早就已经习惯。 不过…… 他却总是在期待,期待有一天,夏凉能够主动打破这样的沉默。 夏凉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跟过去一样,目光朝着窗外的风景看去。 法国…… 她曾经特别想来这里旅游。 她甚至还想过等到自己遇到喜欢的人,就和他一起去到巴黎看夜景,去到普罗旺斯看薰衣草。 然而…… 想到自己当时还没有长大成人,还没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就已经失去了所有,一抹黯然从夏凉眼底划过。 她转头看向正在开车的顾司。 顾司虽然在开车,注意力却没有从夏凉身上离开过。 知道夏凉正在看他,并且有话想要对他说。 果然。 没过多久,车厢内响起夏凉干净利落的声音。 夏凉:“顾司,你不觉得累?” 如果换做是其他人,听到夏凉的话,一定觉得莫名其妙。 但是顾司却没有。 他知道她在说什么。 正在开车的顾司没有转头去看夏凉,望着前面的路,他说:“夏凉,对我而言,你觉得怎样才算是累?” 夏凉眼中的神情微微一变。 夏凉:“总是猜我在想什么,你难道不累?” 望着顾司的侧脸,顾司纤薄的唇微勾。 顾司:“不是累,而是有趣。” 夏凉讶然:“有趣?” 顾司:“比我无聊去看乱七八糟的书有趣。” 得到顾司的答案,夏凉再次陷入沉默之中。 过了没多久,她再次发出疑惑的声音:“你……真的觉得这很有趣?” 顾司眼底划过一抹无奈:“你觉得我有必要骗你?” 为什么顾司会喜欢上这样的她? 觉得猜她的心思有趣? 她张了张口,想要将自己心中最大的疑惑再次问出口。 但转瞬想到就算自己问了,顾司也不会给自己答案,她说:“顾司,你是我遇见过最奇怪的男人。” 顾司唇角的弧度变得更大:“这样才能引起你的好奇心。” 夏凉低下头,若有所思。 夏凉:“有时候,我在想,棋组织最大的头目会不会就是你。” “咳咳!” 顾司:“脑洞开得不错。” 夏凉:“……” 毕竟她始终想不通顾司为什么会爱上自己。 一声咳嗽之后,顾司:“夏凉,所以在你看来,我如果是棋组织最大的头目当年对你做了过分的事情,现在是为了向你恕罪,所以守护在你身边?” 夏凉一脸正经的点了点头:“没错。” 顾司笑着,忍不住再次伸出手抚上夏凉发丝柔顺的脑袋,宠溺说:“傻瓜!” 没有丝毫反感顾司的亲密。 夏凉:“我也知道这样的猜测有些荒诞。不过……” 夏凉欲言又止。 顾司:“不过什么?” 夏凉:“比起你爱上已经成为一具死尸的我,这个理由显得并不荒诞。” 顾司轻抚她发顶的手一顿。 他的脸色变得阴沉,随之收回手,继续握住方向盘。 车厢内的温度仿佛在顾司脸黑的那一瞬,低了几度。 知道顾司不喜欢她说自己是一具死尸。 但…… 这是事实。 顾司爱上她这具死尸,却又逃避她是死尸的事实。 这是不是很可笑? 望着车窗外金发碧眼的行人,似乎想到什么,夏凉脸上的表情一僵。 难道说……顾司他在她还活着的时候,曾经见过她?! 那个时候,顾司就已经喜欢上了她? 不! 这怎么可能! 夏凉抬手抚上她因为身体的神秘力量而幻化出的额头,黑白分明的眼底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她遇害那年,她才读高二,那个时候顾司已经在英国念书。 时间再往前推,顾司在国内的时候,他也是高三。 那时的她不过是一个小女孩,顾司怎么可能会喜欢她。更何况印象中,还活着的时候她从未见过顾司。 不管怎么想,怎么猜,她都完全猜不出顾司会喜欢上自己的理由。 不想了! 夏凉松开她揉额头的手。 既然她想不到,就没必要再胡思乱想,浪费精力。 现在她是在法国,过去她特别向往的国度。 她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窗外。 车厢内,两人相处的模式再次回到从前。 顾司开车,夏凉沉默看风景。 直到中午的时候,顾司将车停在一家看起来很普通的餐厅前。 她不用吃饭,不代表顾司就不用吃饭。 以为顾司是随便找的一家餐厅。 夏凉走进餐厅,却发现餐厅里的服务员的都是华人,他们说的是中文。 顾司:“这家餐厅的法式菜经过改良,会符合中国人的胃口。” 夏凉一怔,抬头看向顾司:“你有做攻略?” 夏凉虽然是在问,然而语气却是肯定。 对上夏凉诧然的目光,顾司深邃的眼中再次流露出一抹宠溺。 顾司:“傻瓜,记住我之前对你说的话。” 有他在,她不必操心。 顾司说着牵着她没有温度的手朝着餐桌走去 在松开她的手之后,顾司绅士地为她拉开椅子。 她和顾司坐到餐桌前,正在餐厅内忙碌的服务员拿着菜单走了过来:“两位想要点什么?” 菜单是中法文都有。 夏凉完全可以轻松地点餐。 看着餐厅服务员递给她的菜单,夏凉觉得自己心脏的位置仿佛被一团柔软填满。 就连这种细节,顾司也都照顾到她。 她很轻松地点了菜。 轮到顾司点,顾司却说:“你帮我点。” 夏凉又看了一眼菜单,没有犹豫:“红酒烩牛尾,香煎银鳕鱼,蓝莓芝士。” 夏凉干脆利落地为顾司点完菜,将菜单递给服务员。 过去和顾司生活在一起,还要做菜给顾司吃,关于顾司的口味,她摸得一清二楚。 就算换了菜系,她也能第一反应出来,什么菜是顾司喜欢吃的,什么菜是顾司讨厌的。 在将菜单给了服务员后,夏凉一抬头就撞入顾司眼中的笑。 夏凉:“……” 顾司他最近是不是笑得有些多? 但她不得不默默在心中承认,顾司笑得很好看。 怎么看,都看不腻。 菜上来,和她预料的一样,顾司特意找的餐厅味道不会难吃,并且还好吃,合她胃口。 嚼着美味的柠檬生蚝,夏凉再次深感过去与现在地位的差别。 过去,作为顾司的保姆,她要绞尽脑汁,做好饭菜,得到顾司满意的分数。 现在反过来,是顾司想要从她这里得到满意的分数。 “好吃吗?” 听到顾司问,夏凉点了点头:“不错。” 顾司:“这些菜里,你最喜欢吃的就是柠檬生蚝。” 其实就连夏凉自己都不知道,如果遇到她特别喜欢吃的菜,她脸上的微表情是不一样的。 刚才夏凉在吃香煎鹅肝的时候,没有多余的微表情,代表这香煎鹅肝一般。 但吃到柠檬生蚝时,夏凉就像是一只偷吃蜂蜜的狐狸,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了眨。 也就是说,她很喜欢吃这柠檬生蚝。 呃……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在顾司家中的时候,她并没有吃过柠檬生蚝,甚至连烤生蚝,煮生蚝她都没有吃过。 入乡随俗,现在她在法国,看到菜单上推荐的菜是这道柠檬生蚝,她不过是尝尝鲜。 没想到自己竟然很喜欢吃。 只是她的脸上根本没有任何表情,顾司为什么会知道她喜欢吃柠檬生蚝。 夏凉抿了抿唇问:“你为什么会知道?” 顾司却没有回答,而是叫了服务员再上了一份柠檬生蚝给她。 夏凉:“……” 顾司不愿意说的话,她就算是拿着铁锹也撬不开。 只有等他想说的时候,她才有可能从顾司口中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 现在她就当顾司是瞎猫遇上死耗子。 全靠运气。 猜的。 吃过午餐,在上车之前,她对顾司说:“我来开车。” 在来法国之前,顾司为了腾出假期连续做了三天的手术。 虽然在飞机上顾司有小睡,但倒时差会让人更疲惫。 顾司是人,需要休息。 而她不用。 看到夏凉站在自己面前一脸坚持,顾司没有拒绝。 他将车钥匙交到夏凉手中。 车载地图有导航目的地,在发动引擎后,夏凉说:“你先休息。” 看着夏凉冷冷望着前方的脸,顾司唇角微扬:“宝贝,能不能……” 宝贝…… 听到顾司用微微沙哑的声音唤自己宝贝,夏凉觉得自己胸口的位置仿佛被一头小鹿狠狠撞了一下。 她猛地一脚踩了刹车,转头看向顾司。 金色的阳光透过车窗照了进来。 顾司虽然是纯正的中国人,并没有外国血统,但他的五官却特别立体,皮肤也特别白。 阳光照在他的脸上,让她生出一种错觉。 顾司就像是从漫画书里走出来的男人…… 发现自己望着顾司发呆,夏凉很快反应过来。 分明内心的情绪波动得很厉害,但她却努力收回自己脸上的情绪。 “夏凉。” 顾司长手一伸,捧住她的脸。 让她脸上再次有了表情,而变得鲜活。 顾司:“在我面前,不需要将自己的心情隐藏起来。” 她皱了皱眉:“我要开车,把手拿来。” 以为顾司会拒绝,谁知顾司却说:“好。” 顾司松开了捧住她脸的手。 过去都是在顾司的高压之下,她顺从他。 现在却反了过来。 因为顾司的顺从,她竟然有些不适应…… 她的余光没离开顾司。 她看到顾司靠在位置上闭上了眼睛。 夏凉抿了抿唇。 不需要将自己的心情隐藏起来? 谈何容易? 从她发现自己成为一具无头女尸开始,她就已经是死人。 死人是不需要有心情的。 她还在这世上,唯一的目的就是找出当年自己死亡的真相。 可是现在…… 顾司却要求和她谈恋爱,希望她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活着…… 快到傍晚的时候,靠在副驾驶座位上睡着的顾司醒来。 安静的车厢内响起他磁性微哑的声音。 顾司:“累吗?” 夏凉:“不累。” 才开半天车而已,她并不觉得累。 并且她也不想在这个时候给顾司开车的机会。 夏凉:“前面五公里的地方有一处加油站,我们可以在那里吃点东西。” 顾司:“不用。我还不饿。” 夏凉语气诧然,然而脸上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不饿?” 顾司:“恩。宝贝,秀色可餐。” 夏凉强行忍住自己想要踩刹车的冲动。 夏凉皱了皱眉:“顾司,你能不能用过去和我相处的方式说话。” 顾司却想也不想直截了当拒绝了她。 顾司:“不行。” 夏凉:“……” 顾司:“现在你已经是我的宝贝,而不是我的保姆。” 夏凉:“……” 顾司:“如果你现在不习惯,听的次数多了,习惯成自然。” 夏凉:“……” 夏凉默了默:“你还是继续睡吧。” 顾司灼热的目光依旧落在她的脸上。 顾司没有说话。 被顾司盯得不自在,她转头看向顾司:“有话就说。” 顾司却突然说:“停车。” 夏凉反应很快。 上车睡觉,下车尿尿。 她想起网上一句有关旅游的顺口溜。 顾司在车上睡了一下午,现在醒了自然要…… 夏凉立即按照顾司的话,将车停在了一边。 然而就在她停好车时,顾司突然欺身而来。 她瞪大眼睛,反应过来顾司是要吻她。 想要躲开,然而她的身体却要比她内心的想法更诚实。 她的身体没有躲,顾司的吻随即精准地落在她双唇上。 冰凉遇上灼热。 顾司过去分明是一座冰山,但是现在却像是一座火山,仿佛要将她融化。 “唔……” 顾司的吻技很好。 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这一瞬间,她被顾司的吻撩得脑中一片空白。 她忘了自己是在哪里,想要做什么。 甚至忘了她是谁…… 因为男人眼中的灼热,因为他霸道却又宠溺的吻,因为他双唇美好的温度,她的身体想要更多…… 她已经是顾司的女朋友,这也不是顾司第一次吻她。 她有什么好挣扎,纠结的? 她的挣扎与纠结也许从始至终都不过是矫情…… 思及至此,她蓦地睁开眼睛。 以为夏凉要推开自己,但他从夏凉黑白分明的眼中看到的却不是拒绝,而是冲动。 就像刚才他捧住夏凉的脸一样,夏凉突然抬手,捧住他的脸。 她的被动变成了主动。 四目相接。 没有再压抑。 她将自己对顾司的感情从行动中释放了出来。 过去她没有吻过人,但顾司却是一个很好的老师。 在他的“熏陶”之下,她迅速地掌握了要领。 现在,也是时候将顾司教她的,还给他。 被动?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甘愿处于被动的人。 夏凉的主动反击让顾司一怔。 他的夏凉不服输了。 顾司深邃的眼底划过一抹犹如老狐狸一样得逞的笑。 夏凉是什么性格,他很了解。 在夏凉答应他做他女朋友之后,他对待夏凉的态度立即转换成恋人的模式,但夏凉却没有。 因为夏凉的被动,导致她在这段男女关系中处于一个不平等的位置上。 可是夏凉从小到大都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这是她的优点,也是他等待夏凉反抗他的关键点。 爆发之下,夏凉的吻比红酒更醉人。 舌尖轻轻划过他的口腔壁,酥麻微痒,撼动他的灵魂。 他眼中的笑渐渐凝固。 喉头下意识滚动。 就在顾司想要加深这个吻,让自己的被动再次变成主动时,夏凉微眯着眼将自己的双唇从他唇上抽离。 一瞬间,夏凉收起自己所有的热情。 夏凉沉声问:“不是要下车?” 顾司就像是被雷劈了,脸上表情僵硬。 总算是扳回一局! 看到顾司吃瘪的样子,夏凉用力攥住方向盘,努力让自己憋住笑。 瘪得很辛苦。 等到顾司绷着一张脸下车之后,她握住方向盘的手开始颤抖,而这样的颤抖蔓延到全身。 憋不住了! 憋不住了! 随即,安静的车厢内爆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笑声。 夏凉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毫无顾忌的大笑过。 听到自己的笑声,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都变得轻了许多。 不对。 轻的不是她的身体,而是她的灵魂。 就像顾司说的,她将她所有的情绪都收了起来。 而这其实是她无形中给自己的枷锁,让她不仅身体成了死的,就连她的灵魂也死了。 当她正无所顾忌地大笑时,抬起头的她却晃眼从后视镜里看到站在后排座车窗外的顾司…… 第737章:日本欧巴? 越野车后视镜中映出夏凉如同雷劈一样呆呆的表情。 夏凉习惯收起她所有的情绪。 这样的表情,顾司极少能够从她脸上看到,就像刚才的笑。 看到她刚才肆无忌惮的笑, 顾司目光变得深邃。 那一瞬间,他只觉时光仿佛倒流。 他回到十二年前,回到他跟在她身后,看到她的开心,不开心都摆在脸上。 虽然有不开心,但那个时候的她却是无忧无虑。 夏凉回过神来,紧握住方向盘。 他从什么时候起站在后排座车窗外的? 车子的窗户虽然是关着的,隔音效果特别好。 可是,顾司他不瞎。 她夸张的笑被顾司看得清清楚楚。 就在夏凉下意识皱眉,后悔自己刚才没有憋住笑时,顾司走到副驾驶的位置处,打开车门。 以为顾司要说什么,但上车之后,顾司什么都没说。 就好像刚才没有看到她在笑。 看到她双手紧握住方向盘没反应,安静的车厢内这才想起顾司磁性的声音。 顾司:“不打算开车?” 既然顾司当没看见,那她也就当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夏凉发动引擎。 继续开车的路上,车厢内再次陷入安静之中,谁都没说话。 夏凉虽然在开车,然而她的余光却是一直在顾司脸上。 呃…… 这一瞬,夏凉心中突然产生一种微妙感。 之前都是顾司开车,她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看着外面的风景。 现在她和顾司交换。 她不由想到,当她坐在副驾驶朝着外面看风景的时候,顾司也是用余光在看她? “夏凉。” 安静的车厢内,响起顾司的声音。 正一心二用的夏凉心中微微一惊。 但她的脸上仍旧没有任何反应,声音听上去也异常平静:“什么?” 顾司没有转头看她。 甚至没有说话。 夏凉:“……” 按耐着性子,等待顾司接下来的话,然后过了很久,她却听顾司说:“外面的夜景不错。” 夏凉:“……” 顾司这是在故意逗她? 心中突然生出一种想要狠狠捏他脸的冲动。 她淡淡道:“是吗?很一般。” 顾司却反问:“这不是你以前想要来的地方?” 夏凉面色一凛,声音转而变得低沉:“你怎么知道?” 难道真就像她猜的那样,顾司其实在很早之前就认识她? 顾司:“想知道你的一切,对我而言并不难。那怕是你的过去。” 夏凉黑白分明的眼底转瞬划过一抹明了。 顾司他拥有炎眼,他不仅能看到活物,还能看到死灵。 如果顾司真想知道有关她的事情,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去到她生前住的小区,找一个徘徊不愿离去的阿姨。 她从小到大都是在那小区里长大,顾司想要了解的,都能从老阿姨口中得知。 毕竟,她小的时候,那些阿姨问她想去哪里玩,她会说想去法国,然后看到阿姨们突然一怔的表情。 法国…… 小的时候,在她看来是另一个世界。 而现在,所有的地方在她看来都是另一个世界。 夏凉默了默,声音清冷:“你什么时候去那里?” 顾司:“这不重要。” 顾司不会给她找到丝毫线索的机会。 但夏凉并没有放弃:“你……当时找的哪个阿姨?” 顾司油盐不进地回答:“都已经过去了。” 夏凉转头看向顾司:“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 顾司目光深邃。 不等顾司回答,她先发制人:“男女朋友之间,就连这种小事,你也要对我隐瞒?” 夏凉终于摆正了她的身份。 顾司唇角微扬:“作为男女朋友,你觉得什么是大事?” 结婚生子,才是大事。 这是夏凉的第一反应。 然而这样的话,她不会说出口。 夏凉转而说:“信任。连这种事情,你对我都有所隐瞒。你并不信任我。” 顾司微眯着眼:“宝贝,不信任是我怀疑你和别的男人有什么。而这种事情,我不告诉你,是情趣。” 听到顾司用磁性而又温柔的声音叫自己宝贝,夏凉再次感受到有小鹿在撞她胸口的感觉。 夏凉:“情趣?我并不觉得有趣。” 顾司:“你好奇了。难道不是有趣?” 和顾司说话,她从来不占上风。 但是现在顾司却给了她一个占上风的地位。 夏凉:“顾司,如果你的女朋友觉得无趣,你难道还觉得有趣?” 他并不讨厌夏凉拿出女朋友的身份来说话。 事实上,这样的感觉,他很喜欢。 顾司:“没有如果。你就是我的女朋友,现在是,今后也是。如果你觉得觉得无聊的话,我会终止这个话题。” 夏凉:“……” 夏凉默了默:“我没有要终止的意思。” 顾司竟然一脸正经地说:“宝贝,我饿了。” 夏凉:“……” 顾司:“前面有一家餐厅,网上评分还不错。” 顾司强行转移话题。 夏凉只好认输。 如果顾司不想说,她是不可能从顾司口中得到答案。 晚上顾司选的餐厅依旧符合她的胃口,而她为顾司点的菜也完全符合顾司的胃口。 吃过晚餐,夏凉准备继续开车朝着目的去,但顾司却说就在这附近的酒店住上一晚。 夏凉没有纠结答应了顾司。 当然房间是开两间房。 顾司并没有拒绝夏凉。 他要事情要做,夏凉在反而不方便。 住酒店,最忌讳的就是住最后一间房。 但是顾司特意让服务员给他定了最后一间。 夏凉立即明白过来顾司的意思。 夏凉进到自己房间,正准备对站在房门口的顾司说晚安,她看到顾司长腿一迈走了进来。 顾司捧住她的脸。 对上顾司深邃的眼,她知道顾司要做什么,但她没有拒绝顾司。 她没有拒绝顾司的理由。 更何况,她根本不想拒绝顾司。 顾司温热的唇落在她冰凉的唇上,让她的心也因此掀起巨浪。 顾司的吻让她想到自己特别喜欢吃的草莓酸奶。 特别甜。 怦然心动。 她的双眼变得迷离。 顾司的手缓缓从她脸上移开,放在她的发间摩挲。 一股酥麻从头顶传来,她浑身微颤。 就在这时,顾司深情的吻戛然而止。 他温热的唇随即抽离,而后顾司绕过她朝着房间内沙发走去。 顾司说的是法语,她听不懂。 当然,顾司也不是对她说的。 夏凉立即明白过来,在她进房间之前,房间内还有“别人”。 顾司说了两句话后,再次走回到她跟前,对她说:“晚安。” 她的脸颊微红,却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 她淡淡应了一声:“晚安。” 在顾司离开之后,夏凉走到窗户边。 看向窗户倒映出的自己,她暗暗松了口气。 过去和顾司在一起时,虽然她也不知道怎样和顾司相处,但却不会像现在这样,她的心情就像是坐过山车,起伏不定。 隔壁房间。 没有任何人看到,就在顾司开门进入房间时,一个金色短发,绿色双眼,穿着棒球服,长相甜美的少女跟着顾司走进了房间。 没错。 这个原本应该在最后一间客房的“别人”却是在夏凉房间内。 少女叫玛莎,三年前因为突然心脏病,而死在了夏凉的房间内。 在跟顾司进入房间后,玛莎踮起脚,凑到顾司跟前,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你……你真的看得见我!” 顾司用流利的法语告诉玛莎:“你头上的发夹不错。” 玛莎脸上露出难以言喻的欣喜。 但下一瞬,她似乎想到什么,脸上的欣喜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黯然与悲伤。 就算眼前的人看得见她又有什么用? 她已经死了。 现在她的爹地妈咪已经各自有了新的家庭,她的男朋友也已经有了新的女朋友,甚至还在这酒店里开过房。 一想到这里,玛莎就觉得自己的心好痛,仿佛又回到自己心脏病突发的那天。 看到玛莎陷入痛苦中,顾司:“你应该习惯。” 玛莎抬头看向顾司:“习惯?我孤零零呆在这个世界上,你让我怎么习惯?” 顾司坐在沙发上,打开水喝了一口:“在这世界上的灵,不止你一个。” 玛莎一怔,然后同意点头:“你说得没错。前几天,我在看到我的历史老师在外面的大街上飘来飘去。” “恩。”顾司淡淡应了一声,“你应该学会新的生活模式。而不是坐在沙发上一直哭。” 刚才夏凉打开房门时,顾司就看到坐在沙发上掉眼泪的玛莎。 “你说得容易。” 玛莎说着做到了在顾司旁边坐了下来,然而沙发的形状却没有任何改变。 看到这个,玛莎皱了皱眉。 玛莎任性地说:“我不想死。我死太突然。” 顾司:“就算你死得不突然,你也不想死。” 因为顾司的话,玛莎愣住了。 沉默之后,玛莎咬着手指,盯着顾司:“喂,你为什么能看见我。” 顾司:“天生。” 玛莎:“我死了三年,在这酒店中,你是第一个能看到我的人!你不仅能看到我,长得还很帅,法语也说得顺,不如你做我男朋友?” 如果换做被人听到这样的话,脸上至少会露出惊讶,但顾司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变。 在顾司看来,他不愿意让夏凉将心思全部都藏在心里,脸上不见情绪。 但事实上,顾司脸上也见不着多少情绪。 只是两者的差异在于,夏凉是把情绪藏了起来,而顾司则是没有情绪变化。 玛莎的话, 不会让他觉得吃惊。 因为拥有炎眼,他所看到的世界远远超过正常人,这让顾司接受力也远远超过正常人。 顾司冷冷拒绝道:“我已经有女朋友。” 玛莎:“我不介意!更何况,她根本看不见我,你可以拥有她,也可以拥有我……” 马上话还没说完,发现顾司看她的眼神变得特别冷,让明明已经死掉的她被吓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好凶!好可怕!” 玛莎被吓得用双手捂住眼睛。 顾司:“你帮我做一件事,我帮你完成一个心愿。除了做你的男朋友之外。” “真的吗?!”听到顾司的话,玛莎欣喜地将自己的双手从眼睛上拿开,却又在想到顾司刚才特别令人发怵的眼神后,再次迅速用双手捂住眼睛。 玛莎支支吾吾地说:“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顾司:“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相信。” 玛莎:“……” 再次将自己捂住眼睛的手挪开之前,玛莎商量道:“日本欧巴,你能不能收回你特别凶的眼神。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再想着做你女朋友。” 顾司皱了皱眉:“我是中国人,你可以叫我顾司。” 顾司说自己的名字的时候特意用了中文。 玛莎紧皱着眉:“古迟?” 顾司不在意玛莎怎么叫自己的名字,只要不是日本欧巴就好。 顾司没有问玛莎是否愿意答应他的条件,而是直接问:“你想我帮你做什么?” 玛莎闻言也不纠结顾司的名字,用力点了点头:“有!我还有特别多的未了心愿!” 顾司沉声道:“我只会帮你做一件。” 玛莎有些失落地发出声音:“阿,只能帮我做一件啊!” 顾司:“当然,你也可以拒绝我的要求。” 拒绝古迟? 不行! 不行! 古迟是在这世上唯一能够看得到她的人。 玛莎慌忙摆手:“不不!我没有要拒绝你的意思。我……我不过是在想,我到底要完成哪一个心愿。” 就在这时,一抹精光自玛莎眼底划过。 古迟没有像刚才那样冷森的看她,他看上去就不是那么的可怕。 玛莎再次将自己的脸凑到顾司跟前:“喂,古迟你……你是不是孙悟空?就是那个火眼金睛的孙悟空。” 她知道孙悟空是猴子,不是人。 她不过是想跟古迟开一个玩笑,然而…… 古迟的脸就像是在冷冻柜里冻过的一样,玛莎开始怀疑眼前的这个男人到底会不会笑。 下一瞬,她听古迟说:“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好你的心愿。” 玛莎:“呃……” 玛莎盘腿坐在沙发上陷入了纠结。 大概十分钟之后,顾司低沉的声音打断玛莎的思绪。 顾司:“如果你想不出来,那就先帮我做事。” 第738章:惊声尖叫 玛莎:“呃……这样也行吧。” 玛莎:“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顾司:“从明天开始跟踪我。” 听到顾司奇怪的建议,玛莎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以为是自己听错,玛莎支吾重复道:“你……你让我跟踪你?” 如果不是因为古迟刚才的眼神把她吓到,她很想说他脑子是不是进了水。 相对她的震惊,顾司则是一脸淡然。 他淡淡应了一声:“没错。” 玛莎还是一脸不解。 她紧皱着眉:“为什么要我跟踪你?” 顾司:“这样你就可以发现是不是还有其他人在跟踪我。” 玛莎倒吸一口气,觉得顾司说得很有道理,她看向顾司的眼神微微一变。 玛莎在心中暗道,古迟不仅长得好看,而且还是一个很有头脑的男人。 他的办法很不错! 只是…… 耳边再次响起顾司磁性的声音:“只是你不想离开这里?” 这也被他猜到! 玛莎紧抿了抿唇:“我……” 她顿了顿:“在我死之后,我就没有离开过这里。” 顾司没有说话,等着玛莎继续说下去。 沉默半晌之后,玛莎继续道:“其实,我害怕。” 顾司:“害怕什么?” 玛莎深吸一口气:“害怕……要是我走出酒店,就会消失不见。” 顾司肯定地说:“不会。” 玛莎再次瞪大眼睛:“真的吗!” 但下一瞬,她的眼中腾起一抹狐疑:“你怎么知道?” 顾司:“我见到过的灵,比你见到过的人还多。” 玛莎闻言惊讶地捂住嘴巴,但是她觉得顾司说得特别有道理。 但是…… 想到什么,玛莎再次松开她捂住自己嘴巴的手,一脸好奇地凑到顾司跟前:“你不害怕吗?” 顾司目光淡淡看向玛莎:“有什么害怕的。” “这……” 玛莎默了默,想到古迟告诉她,他天生就能够看到他们。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就会觉得他们都是理所当然存在在这世界上的,自然不会害怕。 “等等!” 玛莎终于想到重要的点上。 玛莎:“古迟,为什么会有人跟踪你?” 顾司:“为了找到我正在找的人。” 玛莎闻言恍然大悟:“你在找人?” 顾司:“没错。” 玛莎好奇地继续问下去:“男的女的?” 顾司:“到时候你就会知道。” 顾司说完往着卫生间走去。 玛莎直接穿过顾司刚关上的卫生间的门,继续说:“古迟,我现在很好奇,你……” 现在她已经死了,不可能能够感受到冷热。 但是现在,她却因为顾司沉下去的脸而感觉到冷。 顾司沉声道:“出去。” 被顾司的气势吓到,玛莎就像逃命一样,一溜烟的逃出卫生间。 “好可怕的眼神!” 玛莎站在房间里,拍了拍胸口。 顾司应该不希望她窥探他的隐私。 这样想来,待会他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应该也不会希望她看到他。 思及至此,玛莎抿了抿唇,转而透过墙壁,飘到夏凉所在的房间内压压惊。 但玛莎不知道更大的惊吓还在等着她。 这个时候,夏凉已经洗完澡,换上睡衣站在窗前,看着法国的夜景。 知晓夏凉看不到她,玛莎将自己的脸凑到夏凉跟前。 在对夏凉一番打量后,玛莎摸着自己的下巴,得出结论:“好中国的一张脸。” 这眼睛黑漆漆的,没她好看。 玛莎挺了挺胸。 很明显,自己比她的大一轮呢! 虽然夏凉的身高跟她差不多,但她的皮肤要比夏凉白得多。 她的可是标准的牛奶白,而这夏凉的皮肤则像极了发黄的书页。 还有头发! 夏凉的头发是黑色的,她的头发则是像太阳光一样是金色的。 各种对比下,她的外观都胜过夏凉。 “哎。” 玛莎黯然垂下眼眸,重重叹了声气。 她什么都不输夏凉,只是输在对方是活的,而她已经死了。 玛莎缓缓将自己的手放在没有心跳的胸口上。 好难受。 她好像在活一次。 如果…… 如果能附身在这夏凉身上该多好。 玛莎这样想着,再次抬头打量着夏凉。 呃…… 虽然这夏凉眼睛黑漆漆的,但还算有神,就像有繁星闪烁的夜空。 而她的胸虽然小了点,但是也不是特别小。 还有她的皮肤也不是特别黄,只是稍微有些黄,比她在电视里见到的黄种人都要白,和顾司差不多。 从没有想过要附身的玛莎此时紧咬着唇,脑海中第一次生出这样的想法。 她紧摇了摇唇,开始思考真的有附身一说吗? 如果有的话,她很像附身在夏凉身上,这样她就可以和古迟在一起了! 玛莎这样想着,上前走了一步。 正好。 这时,她和夏凉重合站在了一起。 “啊!” 玛莎突然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声。 她极具穿透力的尖叫声让正在隔壁卫生间里洗澡的顾司听到。 顾司正在洗澡的动作一顿。 不是夏凉的声音。 在确定不是夏凉的声音后,顾司深邃的眼底划过一抹哭笑不得的情绪。 发出惊叫声的是玛莎。 玛莎被夏凉吓到,那夏凉她肯定是…… 此时隔壁房间内,玛莎被吓得躲着沙发角落里瑟瑟发抖不敢抬头去看夏凉。 玛莎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庆幸自己已经因为突发心脏病死了。 否则,她还活着的话,一定会被夏凉吓得突发心脏病死掉…… 她瑟瑟发抖地躲在沙发角落里哽咽着说:“你……你别过来!” 她哭了一会,发现没有可怕的黑影罩住自己。 也就是说夏凉没有过来。 夏凉在做什么? 为什么她会变成那么可怕的样子? 她咬了咬唇,在做好心理准备之后,缓缓抬头朝着房间内看去。 房间内,已经吹干头发的夏凉躺在床上。 她塞着耳机,正在用手机一边听歌,一边在看股市消息。 最近股市情况不佳,夏凉皱了皱眉。 夏凉她现在……并不是刚才那血肉模糊的样子。 玛莎眉头皱得更深。 难道说…… 刚才那一刻,是她眼花? 不不!她视力好得很,不可能眼花。 更何况是那么恐怖的画面。 一抹精光从玛莎眼底划过。 还是说……因为她想要附身在夏凉身上,而产生的诡异视觉! 也就是说! 很有可能她刚才意念过强,差点附身在夏凉身上??? 想到自己差点附身成功,玛莎心中的恐惧转瞬消失不见。 她壮着胆子再次凑到夏凉跟前。 要不……现在再试一次,万一成功了呢! 但令玛莎失望的是,她已经做好看到那种恐怖画面的心理准备。 可刚才她所看到夏凉血肉模糊的样子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再试一次! 看着完全注意不到自己的夏凉,玛莎再次躺到床上和夏凉重合在一起。 玛莎静静等待着奇迹的发生,等待自己能够再次看到恐怖画面。 然而奇迹却没降临在她的身上。 夏凉没有任何变化。 难道这样的附身契机不过是昙花一现,只怪她没有在刚才抓住机会? 不愿接受这样的想法,玛莎站起身,漂浮在半空中看着夏凉用力摇头。 不会的! 附身的机会不会只有一次! 也许只是今天的份附身机会用完而已,等到明天她就重新有附身的机会! 玛莎这样想着,她沉重的心情变得轻松许多。 第739章:活该睡沙发 夏凉根本不用睡觉,躺在床上看了一会国内的股票跌得贼绿觉得没意思。 顾司他……现在睡了吗? 夏凉的心思飘到了隔壁房间,却不知道之前被顾司赶走的灵现在正虎视眈眈地看着她,恨不得明天早点到来。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 没有听到陌生的法语,说明敲门的人是顾司。 夏凉下了床。 现在她穿得是吊带睡衣,翻出行李箱的外套披在身上后,夏凉走到门口,没有看猫眼,直接打开门。 果然。 跟夏凉料想的一样,站在门口的人是顾司。 顾司:“还没睡?” 夏凉语气淡淡:“有事?” 谁知顾司竟然理直气壮地说道:“没事。” 夏凉:“……” 夏凉直接关门。 但夏凉的动作快,顾司的反应更快。 顾司抬手挡住门,他五官立体的脸转瞬出现在夏凉面前。 这算是顾司门咚了夏凉。 因为顾司的靠近,夏凉第一反应就是往后退。 不能退。 在身体做出反应之前,她遏制住了自己的想法。 和顾司刚才一样,夏凉理直气壮地说:“我要睡了。” 顾司刚洗完澡,现在他穿的是单薄的家居服,因为靠得太近,夏凉从他身上闻到一股淡淡的薄荷香。 如果顾司说她平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话,那么现在她的脸上则是写满拒绝。 但顾司却直接无视她脸上的拒绝。 顾司:“一起睡。” 呼吸一滞。 如果换做是其他的人,她已经狠狠一拳揍在对方脸上。 想要直接关上门,她的力气却比不过顾司。 她沉声道:“之前你已经答应过我,开两间房。” 顾司无耻点头,目光深邃地看着她:“没错。我已经开了两间房。” 顾司与夏凉这一幕则被站在沙发旁的玛莎看在眼里。 羡慕嫉妒恨。 虽然顾司之前看她的眼神有点吓人,但是她发现顾司看夏凉的眼神就像是深海里的漩涡,一不小心就把她的魂魄吸了进去。 这个古迟超级有男友力的好不好! 玛莎咬着手指,恨不得现在立刻就附身在夏凉身上。 不好! 看到顾司微微弯腰,夏凉想要躲开,然而她的动作还是晚了一步。 在夏凉的惊诧中,顾司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咚咚,咚咚。 她的脸紧贴在顾司结实蕴藏着爆发力的胸膛上,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在她耳边响起。 因为生死有别,夏凉低着脑袋紧抿了抿唇。 而夏凉的举动被顾司看在眼中。 他当然知道夏凉现在是在想什么。 这样烦恼,他不许让她去想。 总有一天,他会找到解决的办法。 随即,顾司温柔的吻落在她的额头上。 顾司抱着她走到大床前,就像放这世界上最容易碎的琉璃,小心翼翼将夏凉放在柔软的大床上。 因为顾司的吻,夏凉回过神来,转而听到顾司温柔的声音。 顾司:“晚安。” 刚才顾司打横抱起她,她的惊讶是在心里。 这一瞬,她的惊讶则是在眼中。 她看到顾司转过身,躺在了沙发上,闭上眼睛。 顾司他…… 夏凉怔了怔,收回目光时,这才注意到顾司刚才打横抱她的时候,不仅是她的外套,就连通里面吊带睡衣的肩带也都松垮在肩头上。 有些不该暴露的风景暴露在了顾司面前。 该死! 夏凉紧皱着眉,脸颊泛气淡淡的红晕。 在顾司闭着眼睛之后,她就像是一只缩进壳子里的蜗牛,转瞬躲进被子里,紧咬着牙,在心中恶狠狠地骂道:“混蛋!” 躲进被子里的夏凉没有看到此刻躺在沙发上的男人突然睁开眼,朝着空中看去。 看到顾司与自己的对视,漂浮在半空中的玛莎不但没有被吓到,反而…… 反而被顾司眼中的深邃所吸引。 这男人真的好帅! 这一瞬间,玛莎望着顾司的眼不由看呆。 但下一瞬。 原本花痴状的玛莎突然头皮一麻,一溜烟跑去了隔壁房间,躲了起来。 好可怕! 这男人阴沉起来的模样太可怕! 比她见过最凶残的灵更可怕! 不对。 细细想来,她虽然死了已经三年,但在这酒店中,她见到都是活生生的客人,只有透过窗外,她才见过灵。 算一算,她真正见过的灵两只手也能数过来。 思及至此,玛莎飘到窗边。 她伸手抚上窗户,她的手却冷不丁从窗户玻璃穿了出去。 因为内心的害怕,她慌忙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她害怕外面的世界。 她的父母已经有了自己新的家庭,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酒店就长了她的家。 在这里,她是有家的灵。 如果去到外面,她就成了孤魂野鬼。 她…… 真的要跟着古迟去到别的地方吗? 玛莎紧皱着眉认真地思考起来。 在玛莎离开房间之后,顾司再次闭上了双眼,强迫自己不去看在床上将自己裹成一团的夏凉。 否则,他今晚睡不着的人也许不仅仅只是他。 但实际上,这天晚上,同屋而睡的两人皆是闭着眼睛,醒着到天亮。 夏凉是在顾司之前“醒”来的。 她掀开被子看到顾司修长的身体蜷缩在沙发上,这一瞬间她竟有些……心疼,甚至开始自我检讨。 她是不是做得太过了? 如果顾司只是单纯的睡觉,睡在她身边其实也是可以。 望着顾司“熟睡”中的脸庞,另一个想法突然从她脑中冒了出来。 不对! 顾司在有床不睡,硬是要来她的房间睡。 活该睡沙发! 夏凉这样想着起身去到卫生间。 而就在夏凉关上卫生间的门时,躺在沙发上的顾司蓦地睁开眼。 金色的阳光透过白色纱窗罩在顾司五官立体棱角分明的脸上,此时他深邃的眼一片清明。 在卫生间内洗漱换身衣服之后,当夏凉出来的时候,顾司已经不在房间。 顾司收拾好之后,会来叫她。 夏凉在房间里等着,半个小时后,她听到敲门声。 对方还没说话,从敲门声的力道夏凉就已经判断出敲门的人不是顾司。 果然。 下一秒,她听到的是她根本听不懂的法语。 第740章:追踪剂 听不懂法文,夏凉还是打开门。 用英文。 夏凉:“有什么事?” 站在门口的是一个金发碧眼的中年服务员。 知道夏凉听不懂法文,中年服务员立即改用英文说:“这是顾先生预定的早餐。” 夏凉拿了小费给服务员。 中年服务员:“谢谢。” 中年服务员笑着收下夏凉的小费。 等到服务员离开之后,夏凉打开早餐的餐盖,发现里面竟然是油条豆浆。 早餐是顾司特意叫的没商量。 夏凉看不到就在这时,站在她身旁的玛莎紧锁着眉。 玛莎自言自语道:“这服务员我怎么没见过呢。” 夏凉正准备吃早餐,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是微信电话。 打来电话的人是顾司。 顾司不在隔壁房间内? 一抹诧然自夏凉乌黑眼底划过。 夏凉接通电话:“喂。” 顾司磁性犹如冬泉流过青石的声音在夏凉耳边响起。 顾司:“早餐先别吃。” 夏凉看着自己跟前的早餐立即反应过来:“早餐有问题?” 顾司:“等我回来。” 夏凉:“好。” 大概一刻钟之后,门口再次响起敲门声。 以敲门的力道和频率,夏凉立即反应过来,敲门的人是顾司。 夏凉打开门看到站在她面前的顾司穿着一件白色干净的T恤,黑色修长的牛仔裤,柔顺的刘海盖住一半他白皙的额头。 这一瞬,夏凉有些恍惚。 分明…… 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已经是年过三十的老男人。 但是…… 看起来就像是大学生,就是小说里面那种高冷学霸。 思及至此,夏凉下意识皱了眉。 顾司在大学时期的确是高冷学霸。 不是在小说里面的,而是现实如此…… 收回思绪,在顾司走进房间后,她问:“怎么回事?” 夏凉发现顾司没有看她,目光则是落在她旁边的空气中。 夏凉立即明白过来。 顾司:“这服务员有问题?” 夏凉知道顾司不是在问她。 玛莎紧皱着眉头,而后点了点头。 玛莎支吾着说:“应该有问题。我在这酒店三年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服务员。” 玛莎以为她这样说,顾司会流露出惊诧的神情。 她却看到顾司淡淡应了一声,转而看向夏凉:“将行李箱中的密封袋给我。” 她和顾司的行李箱是分开的。 但是在出发之前,顾司在她的行李箱内装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现在听顾司说要密封袋,夏凉立即从行李箱中拿出顾司要的密封袋。 在玛莎惊诧的目光下,她看到顾司将刚才服务员送来的油条,甚至是豆浆装入密封袋中。 玛莎疑惑问道:“古迟,你这是在做什么?” 顾司却没有看她,而是看向夏凉解释说:“如果服务员有问题,这早餐肯定有问题。” 夏凉:“有什么问题?” 玛莎第一反应:“难道是这早餐里面被下了毒。” 玛莎不知道夏凉其实跟她一样,都已经没有心跳。 就算下毒,也不会对她有任何损害。 顾司沉声道:“也许是追踪剂。” 玛莎闻言诧然:“追踪剂?那是什么?古迟,你是不是还没睡醒?你以为是拍科幻片吗?” 相对玛莎的诧然,夏凉则是沉声不语。 没错。 如果真如顾司料想的一样,对方对她下毒的可能性不大。 她也速记明白过来顾司要密封袋将豆浆油条封起来的原因。 夏凉淡淡应了一声:“那现在出发。” 夏凉没有问顾司刚才出去做什么。 顾司:“恩。” 顾司去到隔壁拿了行李箱。 玛莎:“喂……” 看到顾司和夏凉要离开,玛莎站在房门口,欲言又止。 似乎猜到她想要说什么,顾司抬头看向她:“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你。” 顾司说完收回自己的目光,转身和夏凉一起走进电梯。 玛莎:“……” 望着顾司修长的背影,玛莎咬了咬牙。 顾司不说不会勉强她还好。 因为顾司最后一句话,她心中的情绪起了微妙的变化。 之前都已经好了。 可是现在她又想打破自己的决定! 玛莎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 可……越是试图想要自己冷静,她冲动的魔鬼就越是闹腾不安。 管她的! 就在顾司发动越野车时,玛莎一咬牙,冲出酒店,窜到顾司车内的后排座上。 玛莎闭着眼睛,不敢去看她曾经呆了三年的酒店。 玛莎:“古迟,趁着我还没改变决定之前。快开车!” 引擎已经发动,但玛莎却没有听到车子出发的声音。 什么情况?! 就因为她临时差点改变决定,顾司就改变决定了吗? 玛莎睁开眼睛透过后视镜看向顾司帅气的脸。 玛莎强硬地说道:“古迟,你不能改变决定。” 顾司:“你想好了。” 安静的车内,顾司突然说出莫名其妙的话,夏凉并没有觉得惊讶。 玛莎透过后视镜对上顾司深邃如墨的眼。 在顾司的追问下,她再次下定决心。 玛莎用力点头:“我想好了!” 顾司:“好。” 顾司这才踩油门离开酒店,朝着导航显示的目的地而去。 车厢内,玛莎坐在后排座上,等待着夏凉说话。 很显然。 夏凉是看不到她的。 但是古迟对着空气说话,夏凉难道不好奇他到底是在和谁说话。 结果…… 她坐在后排座上等了半个小时,也没有等到夏凉吱声。 玛莎:“……” 如果不是因为之前有听到夏凉说话的话,她一定会以为夏凉是不会说话的哑巴。 玛莎忍不住问正在开车的顾司。 玛莎:“古迟,你女朋友难道都不好奇吗?” 夏凉虽然正看着窗外的风景,然而余光却是在顾司身上。 安静的车厢内,她突然听到顾司发出磁性低沉的笑声。 顾司:“我也喜欢她对我的事情好奇。” “咳咳。” 听到顾司的话,夏凉冷不丁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夏凉自然知道顾司不是在和自己说话。 玛莎则是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只是这样的无语中,却有着一抹羡慕嫉妒恨。 原本坐在后排座的玛莎漂浮在半空中,脑袋凑到顾司身旁。 玛莎:“喂,古迟。我很好奇。你喜欢夏凉什么?” 玛莎看到顾司想也没想,直接了当地说:“一切。” 玛莎:“……” 玛莎眼底划过一抹失落。 为什么在她活着的时候没有遇到像顾司这样又帅又聪明,甚至还专一的男人。 似乎想到什么。 玛莎默了默问:“古迟,我……我是说如果……只是打个比方,我没有要诅咒夏凉的意思。如果……” 如果夏凉死了的话,他会爱上别的女人吗? 古迟就是聪明。 她的话还没说完,顾司就打断她的话说:“只会是她。” 不管夏凉是生,还是死。 此生,他所爱,只会是她。 这次听到顾司想也不想的答案,玛莎一声冷哼。 玛莎:“ 古迟,你不过是现在这样说而已。如果这样的事情真的发生,过不了几年,你就会和我前男友一样,爱上别的女人。你们中国不是有一句谚语叫男人的话靠得住,母猪也会上树!” 玛莎以为顾司会反驳她的话。 结果对方却选择无视她的话…… 不想承认自己是嫉妒了。 玛莎告诉自己这样的情绪是古迟不理她的憋屈。 对于坐在副驾驶的夏凉而言,她看不到玛莎,也只是听到顾司简短的两句回答而已。 安静的车厢内突然响起夏凉清冷的声音。 夏凉:“看来顾先生的追求者不少。” 分明已经是三十岁的老腊肉,看起来却想大学生一样青春。 就连夏凉也没注意到就在她说话的时候,她的语气显得有些酸。 呃…… 漂浮在半空中的玛莎惊诧地再次瞪大眼睛。 玛莎:“古迟,你女朋友怎么知道我对你有好感的?”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古迟都没有告诉过夏凉有关她的事。 夏凉是怎么猜出她是古迟的追求者的呢? 顾司:“如果你还活着的话,你的追求者会比我更多。” 夏凉一怔。 在玛莎听来,则是以为顾司是在跟自己说话。 因为顾司的称赞,玛莎碧色的眼底划过一抹欣喜。 而下一秒,她眼中的欣喜则是被一抹黯然所取代。 玛莎:“你不用安慰我。我已经死。再多的追求者也都成了泡沫。而且就连唯一能够看到我的你也拒绝了我。” 很多时候。 不对!应该是99.99999%的时候,女人要是说不用安慰我那就是最需要安慰的时候。 玛莎等着顾司继续安慰自己。 可她等了很久,也没等到顾司接下来的安慰。 玛莎:“……” 最后她忍不住对顾司说:“喂,你可以继续夸我的。” 但顾司就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专注的开着车。 玛莎:“……” 就在玛莎就像是一条被丢弃在路边的小狗,失落地耷拉下脑袋时,她听到顾司说:“玛莎,下一辈子,你会遇到比我更好的男人。” 这也算是一种安慰。 为什么…… 玛莎苦着一张脸。 她不但没有被安慰的感觉,反而有些心痛呢。 玛莎:“顾司,如果……如果我没下辈子该怎么办?” 顾司:“那就好好珍惜现在的时光。” 玛莎看到顾司说话的时候,正在认真开车的他转头看向一副心不在焉望着窗外风景的夏凉。 感受到顾司落在自己脸上的灼热,但夏凉却没有转头。 她害怕。 死后,在她爱上顾司之前,她不知道什么是害怕。 甚至在她面对自己现在最真实的模样时,她也只是麻木,而不是害怕。 但是…… 她在爱上顾司之后,她心中再次有了害怕的感受。 她害怕的不是自己被顾司伤害。 而是…… 终究有一天她会消失不见。 她不敢去想象顾司失去她后受伤的表情。 顾司对她的爱越浅,那么等到她真正消失的时候,这份感情对顾司的伤害也就越少。 看到夏凉对顾司的热情不为所动,以及想到昨天顾司来夏凉房中,夏凉却是冷着脸的模样,玛莎皱了皱眉。 玛莎:“古迟,你女朋友好像……不是很喜欢你?” 古迟则是用法文说了一句她听太明白的话。 顾司:“当鱼爱上飞鸟,第一反应是沉入海底。” 玛莎:“古迟,你……能不能说人话?” 第741章:接受现在的自己? 说完这句话,玛莎就开始后悔了。 顾司说的是人话。 她说的才是鬼话…… 玛莎眼底再次划过一抹失落。 就在这时,她听到坐在副驾驶的夏凉突然开口问道:“她多大?” 顾司默了默回答说:“她叫玛莎,如果现在还活着的话,大概20左右。” 玛莎闻言立即补充说:“古迟,你眼光不错。如果我现在还活着的话,我刚好20岁。3年前,我死的时候,17岁。我记得那天刚好是我17岁生日过了一个月之后。” 陷入回忆之中,玛莎说着,根本没有注意到顾司握住方向盘的手突然一紧。 反而是夏凉用余光注意到顾司细微的变化。 在夏凉看来应该是玛莎对顾司说了什么。 是玛莎死因太惨? 想到这里,夏凉眼底划过一抹嘲讽的冷笑。 惨? 再惨能够有她惨吗? 莫名其妙地死掉,身体还被人分尸。 十年过去,现在她还不知道杀害自己的人是谁,她真正的死因又是什么。 甚至…… 就连她的头都没有找到。 半晌之后,夏凉听到车厢内响起顾司比起平常略微低沉的声音。 顾司:“玛莎是在3年前死的。” 3年前。 也就是说玛莎死的那年跟她一样,只有17岁。 玛莎没有在第一时间注意到夏凉的表情,却感受到在顾司说她是在3年前死的之后,车内的气氛突然变得凝重。 玛莎憋不住话,立即问顾司。 玛莎:“古迟,3年前,她发生过什么吗?” 顾司没有回答她。 说话的人是夏凉。 夏凉再次开口问道:“她……怎么死的?” 有人对她感兴趣。 不对! 确切来说,是有活人对她感兴趣。 玛莎对顾司说道:“古迟,我其实那天……” 玛莎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那天我来到酒店,其实是想和前男友发现实质性的关系。结果我到了酒店正准备给他发消息,说我在酒店里等他。结果我竟然因为情绪波动得太厉害,突发心脏病,就这么死了,甚至就连那条短信都没有发出去。如果……我当时把那条短信发出去的话,也许我前男友就能尽快赶来酒店将我送去医院。而不是第二天,我前男友发现我手机打不通,又没去学校,去我家找我,又发现我不在家,这才报警。” 说道这里,玛莎语气变得哽咽。 玛莎:“后来,我前男友甚至怀疑我那天出现在酒店里是为了和别人约炮。所以……他后来才会忘了我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他们甚至还在那酒店缠绵过。” 玛莎:“你说……我死得是不是很可笑?” 顾司却说:“你应该接受的是你已经死了的事实。” 顾司说完,将刚才玛莎的话转述给了夏凉。 夏凉听完陷入沉默之中。 玛莎见状一声叹息:“古迟,你跟她说,想笑就笑吧。不用憋住。” 谁知她话音刚落,却听到夏凉说:“他配不上你。忘了他。” 玛莎惊诧地瞪大眼睛,看了看顾司,又看了看夏凉,最后再次将目光落在顾司脸上。 玛莎指了指自己:“她……是在跟我说话?” 顾司淡淡应了一声:“没错。” 夏凉继续道:“如果他可以误会你。你为什么还要想着他?” 玛莎一愣。 这思路她怎么没有想过。 玛莎咬着手指,觉得夏凉说得很有道理。 但下一秒,她又皱眉支吾道:“可是我死的地方是在酒店。我前男友误会我也是正常的。” 顾司没有将她说的话转述给夏凉,而是直接对她说:“如果误会,就是他不信任你。不管你是不是在酒店。” 玛莎:“呃……” 她不仅觉得刚才夏凉说的话有道理,现在古迟说的话,也很有道理。 换位思考,如果她前男友死在酒店里,她更多想的则是前男友是不是被人绑架来酒店,而绝对不会去猜测前男友是因为和别人约炮来酒店。 玛莎咬了咬唇。 玛莎:“古迟,你和夏凉这么说。我不仅没有觉得轻松,反而有些难过。” 谁知顾司竟然说道:“你不是一直很难过?” 玛莎:“……” 顾司:“只有你真正接受现在的你,你才不会抗拒,不会难过。” 顾司的话不仅是说给玛莎听的,更是说给夏凉听的。 而夏凉又怎么会不知道顾司的心思。 不过夏凉只当自己没听到。 夏凉收回自己放在顾司脸上的余光,“专心”看着车窗外的风景。 如果做不到的话,那就当自己没听到。 玛莎见夏凉没有说话,心里难过的她不由皱眉。 玛莎:“她不打算安慰我吗?” 顾司则是说:“你现在真正需要的是安慰吗?” 顾司说的没错。 现在她最需要的不是安慰的话。 什么前男友! 现在对她而言都已经不重要了。 现在她要做的是努力调整自己的想法。 接受现在的自己。 但是…… 玛莎的目光再次飘到夏凉的侧脸上。 如果能“活”过来的话,她又何必接受现在的自己呢? 玛莎在车上发现大部分的时间夏凉和顾司都没有交流。 这…… 要不是之前看到顾司与夏凉有过暧昧的画面,顾司又亲口说夏凉是她的女朋友。 她只会认为这两个人是兄妹。 毕竟这两个人的气质还是很像的。 甚至长得还有那么一点夫妻相。 到了中午的时候,顾司将车停在海岸线旁,他从后备箱里拿出一大箱子。 看到顾司从保温箱里拿出来的东西,这一瞬间,玛莎惊诧地长大了嘴巴。 顾司他这是…… 只见顾司从大箱子里面拿出简易的烧烤架,还有黑炭。 这越野车里是有小冰箱的,玛莎以为小冰箱里放的只是饮料。 哪里知道,顾司今天竟然买了牛排放在小冰箱里面。 顾司将简易烧烤架搭了起来,在点燃黑炭后,对夏凉说:“红酒牛排可以?” 夏凉没有拒绝,淡淡应了一声。 玛莎看到顾司这时又从大箱子里拿了调料还有红酒出来。 金色的阳光照在顾司脸上,没过多久,空气中飘散着一股夹杂着红酒芬香的烤肉香。 看到正在烤肉的顾司,夏凉脑袋里面再次冒出“秀色可餐”四个字。 没错。 秀色可餐不仅可以用在好看的女人身上,也可以用在顾司身上。 并且此时有这样感受的人不仅是夏凉,漂浮在半空中的玛莎也同样觉得顾司太养眼!聪明,帅气,又会做菜的男人太有魅力! 望着顾司,玛莎就差流出口水来…… 第742章:存在于他的世界中…… 夏凉虽然反应没有玛莎这么夸张。 但内心还是掀起了波澜。 毕竟…… 再怎么说,她也是和顾司相处了两年的人。 顾司比起现在更有魅力的样子她也见过。 “咳咳。” 想到少儿不宜的画面,夏凉耳根泛气一层红晕。 她一声轻咳,打断自己不该有的思绪。 再次抬头朝着顾司看去,夏凉依旧觉得眼前的男人异常耀眼。 金色的阳光倾洒在顾司身上,宛如给顾司镀上金边。 这样美好的人为什么会爱上自己? 思及至此,夏凉心中的波澜转瞬消失不见。 她低下头不让任何人看到此刻她眼中一划而过的黯然。 夏凉下意识紧了紧了她放在两边的双手。 “宝贝。” 顾司低沉磁性的声音发出温柔的语调,漂浮在半空中花痴的玛莎就差两眼一翻直接晕过去。 “好帅!” “古迟简直是我见过最帅的男!。” 玛莎双眼冒着红粉泡泡。 她一时激动,却忘了顾司是能够听到她说话的。 她慌忙后知后觉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该死! 她怎么一不小心将自己心里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但下一秒,她却发现顾司就像是没有听到她说的话,专注地烹饪着烤架上的牛排。 玛莎:“……” 难道顾司刚才没有听到她说的话? 见顾司根本没有抬头看自己,捂住嘴的玛莎长松一口气。 还好,还好! 不然让顾司知道自己花痴,太尴尬! 现在玛莎误以为顾司没有听到她的话,而没有觉得尴尬。 但夏凉却觉得很是不自在。 她现在是顾司的女朋友,可是打从内心,她根本没有真正接受这一身份。 顾司私下叫她的宝贝的时候,她都会起一身鸡皮疙瘩。 不是因为恶心。 而是因为……不习惯。 现在虽然她看不到,却知道他们周围还有一个叫玛莎的女孩在。 所以…… 高冷的夏凉也有了别扭的时候。 就像是顾司假装没有听到玛莎的话,现在夏凉也假装自己没有听到顾司的话。 顾司叫了一声夏凉宝贝,夏凉没有听到。 他不介意再叫夏凉第二声,宝贝。 夏凉继续别扭假装没有听到。 顾司看着烤架上发出“滋滋”声的牛排,眼底划过一抹无奈的笑。 顾司再次姿势帅气地将红酒洒在牛排上。 更加浓郁的红酒香随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刚才花痴,现在惆怅。 望着香喷喷的牛排,却吃不到。 玛莎郁闷地瘪了瘪嘴说:“弱小,无助,可怜……” 夏凉喜欢吃七分熟的牛排。 在牛排烤到七分熟的时候,顾司将牛排放入一次性餐碟中,还加了迷迭香调味。 现在夏凉就像是失去听力的宝宝,顾司端着餐盘走到夏凉跟前。 他没有叫夏凉宝贝。 阳光下,顾司纤薄的唇角微勾。 就在夏凉抬头时,她看到顾司将已经切好的牛排送到她嘴边。 这也太温柔了吧! 看到顾司帅气温柔的脸,想要尖叫的玛莎这次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 顾司深邃乌黑的眼底噙着一抹比这波尔多海岸晨曦还要温柔的笑。 这一瞬,望着顾司眼中的笑,夏凉不由失神。 “傻瓜。” 只听顾司一声轻叹声在她耳边响起。 不等夏凉回过神来,顾司直接将已经递到她嘴边的牛排送入他自己口中。 下一秒,原本紧紧捂住自己嘴的玛莎还是没忍住,松了手。 在玛莎的尖叫声中,顾司吻上夏凉的唇。 呃…… 就在他准备撬开夏凉的唇齿时,夏凉却反映过来,银牙紧咬,完全不给他“喂”她吃红酒牛排的机会。 此时夏凉黑白分明的眼变得有些冷。 但顾司就像是没看到夏凉眼中的冷。 他的舌尖轻轻夏凉唇内部的位置。 顾司的动作很轻,就像是水珠划过竹叶。 一阵酥麻迅速从唇上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 夏凉瞪大眼睛看到顾司墨黑幽深的眼底划过一抹狡黠的笑。 这男人…… 现在变得无耻了。 夏凉哪里知道,接下来顾司会更加无耻。 作为医生,顾司对人体结构太熟悉不过,如何运用好自己的舌来撩拨女友,这是他刚才在烤红酒牛排的时候就已经想好的。 因为顾司强行的吻,即便是牙关紧咬,一股红酒香却还是在她的唇齿间弥散开来。 顾司一手拿着餐盘,另一只手则是从她的后背游走到她的发间。 顾司的手指因为常年做手术的关系而长出茧子。 他的指腹摩挲着她的发顶…… 虽然她的头是宫老爷子用一神秘力量幻化出来的,但真实程度却和真的头没有区别。 头顶传来阵阵酥麻不说,顾司竟然用舌尖在她唇上画圈。 因为顾司犹如“猛兽”般的攻击,她的眼神变得迷离。 如果不是她紧咬着牙关,恐怕现在已经有暧昧的声音从她口中溢出。 混蛋! 他竟然在这个时候对她下手。 夏凉的小手转瞬放在顾司蕴含着爆发力的胸前。 原本她是想推开顾司,可最后她却改变了主意。 如果现在她推开顾司的话,是她输。 这样做只会让她看起来更狼狈无措。 随即,夏凉拽住顾司的T血。 下一秒,她突然松了口,让自己的舌与顾司的纠缠在一起。 阳光下,夏凉微眯着眼。 到底是谁喂谁吃东西还不一定。 顾司在一怔之后,他的眸色变得更深。 哎嘛! 看到眼前的画面,玛莎觉得特别养眼,却又特别糟心。 如果顾司是在电视里出现的人也就算了。 她偏偏遇上了真实的顾司。 有了存在感,她不能单纯欣赏这个男人。 夏凉的主动在顾司预料之外,却又在他预料之内。 他没有压制夏凉的主动。 事实上,他很享受夏凉的主动。 从被动到主动,夏凉心中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原本是顾司喂她吃牛排。 一番纠缠之后,夏凉将牛排喂入了顾司口中。 舌尖传来一阵痛意。 与此同时,夏凉猛地一把将他推开。 不在意舌尖的微痛,被夏凉猛地一推,顾司退了一步,抬头看向夏凉。 因为身高差,顾司看到站在他面前微微仰头,脸颊微红的夏凉冷声道:“好吃吗?” 顾司完全不在意夏凉的语气不佳。 他眼中噙着一抹浅笑:“很不错。可以吃一辈子。” 夏凉:“……” 她咬了顾司一口。 以为这是自己给顾司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教训。 谁知在顾司看来,这显然不是教训。 反而…… 反而是一种享受。 这一刻,也不知道到底是更生气,还是更害羞。 夏凉的脸变得更加红润。 顾司无耻的声音继续在她耳边响起:“如果不想自己动手的话……” 他会继续喂她吃! 猜到顾司接下来会说的话,夏凉直接从顾司手中抢走餐盘,而后走到海岸边。 望着波光粼粼的大海,夏凉一边吃牛排,一边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该死的顾司! 故意要在别人面前让她出糗! 夏凉用力要了一口她送入口中的牛排。 浓郁的肉香裹挟着红酒的芬芳在口中弥撒开来。 这样的味道让面朝大海的夏凉再次回想起顾司刚才吻她的一幕。 徐徐微风拂来。 夏凉红着脸,嚼着牛排,此刻内心却比这掀起海浪的海面还要躁动。 混蛋! 就在夏凉准备在心里骂顾司第三声混蛋时,从烤架的地方传来顾司打喷嚏的声音。 夏凉:“……” 他感冒了? 夏凉转头朝着顾司看去,恰好这个时候顾司仿佛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也朝她的方向来。 四目相对。 拿着餐盘的夏凉神情微微一怔。 她从顾司眼中看到的是比大海更深的情愫。 这一瞬间,夏凉再次觉得自己毫无防备地被顾司深邃的双眼吸走自己的灵魂。 任何时候,不管顾司是高冷,温柔,抑或是深情,他都如同这世间最美的画。 分明,她不想成为顾司的女朋友。 可是她却又偏偏忍不住想要自己存在于他的世界之中…… 第745章:医生,和我爱的女人 成为顾司的女朋友之后,这样的矛盾并没有消失。 就像是做贼,对上顾司深邃的眼,夏凉回过神来,迅速转过头,再次面朝大海。 她下意识抬起手,然而手却在半空中一顿。 没有心跳,摸什么胸口…… 看到夏凉与顾司拉开了距离,玛莎立即凑到顾司跟前。 玛莎:“古迟,我真没看出来。你……你竟然还会做饭!你不是中国人吗?为什么就连牛排也做得这么好吃?” 玛莎说着叹了声气:“真想吃你做的牛排啊……” 顾司的语气已经不似刚才他与夏凉说话时那般温柔。 顾司:“这辈子想想就好。” 玛莎:“……” 顾司的声音听上去冰冷,就像是一把冰剑戳人玛莎心中。 不过! 似乎想到什么,玛莎两眼放光。 虽然顾司语气冷漠,不过她却抱着一丝希望。 玛莎:“古迟,你的意思是说下辈子,我有机会吃你做的牛排?” 顾司语气依旧和刚才一样。 顾司:“也许。” 玛莎眼中的期待一僵,她瘪了瘪嘴:“顾司,你能不能别敷衍。” 顾司:“这不是敷衍。” 顾司说着深邃的目光不由落到夏凉身上。 顾司又道:“即便有来世。两个人相遇的机会几乎为零。” 玛莎却是不同意顾司的观点。 玛莎用力摇了摇头:“怎么就不会相遇。我告诉你,如果有执念的话,下辈子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顾司:“为了吃一块牛排能产生执念。” 玛莎:“这……” 她当然不是因为一块牛排! 但她的心思说不出口。 玛莎耷拉下脑袋,委屈地说:“我这是身为一个吃货的执念……” 在海岸边吃过红酒牛排之后,顾司准备继续开车,夏凉则是走到驾驶室的位置打开车门。 夏凉:“换我开。” 顾司没有拒绝夏凉。 顾司:“好。” 顾司随即绕过车头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 在去往导航目的地的一路上,顾司将之前在酒店装的豆浆油条放在车上,却没有发现有车跟踪他们。 玛莎:“古迟,你确定不是科幻片看太多。就算之前那服务员我没见过,她有可能是新来的服务员啊。怎么可能在吃的早餐里放追踪剂。” 没有听到顾司的回答,玛莎又皱了皱眉:“古迟,你和夏凉到底是什么身份?” 如果说顾司是特工,她有点相信。 但是夏凉…… 夏凉看起来跟她死的时候差不多大,17岁左右。 所以不管玛莎怎么看,夏凉看上去都不像是特工。 半晌之后,没有听到顾司的回答,以为顾司不会回答自己,玛莎抽了抽嘴角。 她正想吐槽顾司冷漠,就听到顾司说: “医生,和我爱的女人。” 玛莎:“……” 玛莎闻言嘴角抽动得更厉害。 她又狠狠被强塞了一把狗粮。 正在按照导航驾驶的夏凉虽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换,但她手上的细节却出卖了她。 顾司用余光扫见夏凉握住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一抹浅笑就像流星从顾司墨黑的眼底划过。 好气! 玛莎想要用力捶座位,却因为看到自己的手从座位上穿了过去而更气! 玛莎朝着顾司后脑勺忍不住吼道:“古迟,你这样欺负单身鬼真的好吗?” 顾司:“你问了,我告诉你事实而已。” 玛莎:“……” 玛莎现在万分后悔。 她就不该上顾司的车! 玛莎气了一下午,等着顾司来哄她。 气到最后,没有等到顾司的哄,她这才再次认清现实。 顾司不是她的谁。 她又哪里来的资格让顾司哄自己呢。 思及至此,玛莎的目光不由转移到夏凉正在开车的侧脸上。 玛莎抿了抿唇,在心中暗道,今晚再试试,也许她就可以成为夏凉,成为顾司爱的人! 凌晨两点。 玛莎却发现顾司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并没有休息。 顾司他难道不困吗? 借着海岸线上微弱昏黄的灯光,玛莎花痴地看着顾司五官立体帅气的脸。 她确定,过去在他们学校也找不到像顾司这样帅的人。 就在这时,夏凉清冷的声音突然打断玛莎的思绪。 夏凉:“到了。” 到了? 玛莎惊诧地转头朝着窗外看去,但窗外的风景却和之前路上的没有任何区别,最重要的是并没有酒店,就连汽车旅馆都没有。 夏凉直接将越野车从公路开到了海岸边。 玛莎灵光一闪。 玛莎:“这是要搭帐篷?” 夏凉将车停了下来。 事实上,就连夏凉都不知道顾司为什么会将导航目的地定在这里。 这周围没有遮蔽物,把车停在这里的话,不是摆明告诉棋组织的人他们的行踪? 夏凉转头看向顾司:“你打算这么做?” 顾司则是道:“倒车。” 夏凉诧然:“倒车?再倒上公路?” 顾司:“没错。” 夏凉没有问顾司原因,直接按照顾司所说将顾司的越野车倒上了公路。 在倒上公路之后,顾司又道:“加速。” 玛莎:“???” 看向身后坚硬的山壁,玛莎一脸惊悚。 顾司他……他要做什么! 这是要自杀么…… 玛莎惊恐地捂住脸。 相对玛莎的惊恐,夏凉则是沉着稳重地踩下油门,朝着山壁撞去。 “啊啊啊啊!” 车厢内充斥着玛莎的尖叫声,顾司皱了皱眉。 以为下一瞬,她就会看到车毁人亡的场景。 没想到…… 玛莎竟然看到山壁处突然打开一扇门,顾司的越野车倒入了山壁之中。 不! 她看到的不是真的! 玛莎用力眨了眨眼,却发现自己真的在山壁内的密室中。 这一刻,玛莎觉得自己看起来肯定像傻子一样。 半晌后,玛莎支吾着发出声音:“这还真不是科幻片……” 夏凉并不觉得意外。 从她听到顾司说让她加速往后倒的时候,她就已经料到。 这后面的山壁有机关。 果然,在她迅速倒车的时候,和这山壁融为一体的密室大门被打开。 砰! 密室大门打开的时间极短,关闭也只是眨眼间的时。 眼前一片漆黑。 下一秒,周围灯光亮起,将漆黑的密室照成白昼。 直到现在,顾司才解释说:“菲斯岛根本不存在现在的地图上。而菲斯岛的主人恰好是我曾经救过的一个病人。” 夏凉:“……” 难怪她感觉从飞机,一切都在顾司的掌控之中。 夏凉:“这密室也是菲斯岛主人的。” 顾司:“没错。” 玛莎一脸僵硬地看着眼前需要指纹通过的另一扇大门。 就在顾司朝着指纹大门走去时,玛莎难以置信地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 玛莎自言自语道:“玛莎,你快醒醒。别做梦了!” 夏凉清冷的声音却打断她的动作。 夏凉:“被吓到了?” 玛莎扇自己脸的动作一顿。 夏凉虽然是在问,然而语气却是肯定。 玛莎:“???” 玛莎脸上的惊诧更甚:“她……能看到我?” 不对! 玛莎很快发现夏凉的目光不在她的脸上。 顾司回答夏凉道:“恩。吓得不轻。” 玛莎:“……” 也就是说,夏凉并看不到她,只是猜测而已…… 她现在可是鬼! 鬼被吓到是一件囧得不能再囧的事情。 但她也算情有可原嘛。 她长这么大,死了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识过这么高科技的场面。 之前顾司说豆浆油条里有追踪剂的时候,她还觉得顾司是不是脑补太厉害。 现在看来…… 怕是她自己太无知。 顾司说完将手放在指纹大门的扫描仪上。 顾司的手骨节分明,修长白皙。 扫描仪扫描的是整个手掌全部的纹路。 轰! 扫描通过后,通向更深处密室的大门被打开。 第746章:顾司的异样 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因为玛莎可以穿墙,顾司并没有在意漂浮在半空中呆若木鸡的玛莎。 在他与夏凉进入通道后,扫描门迅速关上。 “喂,你们等等我啊!” 玛莎回过神来,穿门而入,追了出去。 通道内,跟之前一样,在夏凉于顾司进入之后,灯光全部开启,犹如白昼。 相对玛莎的震惊,夏凉却是已经回复平静。 这是一条水下通道。 也就是说,现在他们是走在海面下。 玛莎飘到顾司跟前,用看外星人一样惊诧的目光看着他。 玛莎:“顾司,你……你绝对不会是医生这么简单!” 顾司并没有回答她。 又无视她! 这高冷冰山! 玛莎皱了皱眉,直接飘到顾司正对面。 玛莎:“顾司,你说你到底是不是外星人?” 这下顾司不得不直面自己。 顾司淡淡抬头,把之前她吐槽他的话还给了她。 顾司:“你脑补太多。” 玛莎:“……” 玛莎还来不及皱眉,看到周围突变的风景,眼前一亮。 “哇!” 玛莎忍不住叫出声。 原本密不透风的通道变成透明。 过道灯光照耀下,玛莎看到海底的七彩缤纷的游鱼,甚至…… 甚至她之前只有在海洋馆才能看到的鲨鱼。 “古……古迟……” 惊诧之下,玛莎支吾着说:“我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顾司音色清冷:“你可以当做是梦。” 顾司说着直接从她身体穿了过去。 前一秒挡在顾司跟前的玛莎一转头瞬间被强塞了一吨的狗粮。 只见顾司修长的大手紧握住夏凉的手。 手上传来一股温暖,顾司的指腹因为做手术的关系,有一层薄茧。 这层薄茧轻轻划过她的肌肤,引来一阵异样的感觉。 知道夏凉想要松手,他又怎么会让夏凉得逞,让自己失望。 顾司转而将夏凉的手拽得更紧。 夏凉:“……” 手无法从顾司手中抽出来。 夏凉微微皱眉:“我不会摔。” 顾司:“我怕摔。” 夏凉:“……” 还有比顾司更不要脸的人吗? 没错! 古迟真的很不要脸! 被顾司的狗粮噎住的玛莎捂住自己的胸口,眼中不仅有忧伤,还有浓浓地嫉妒。 为什么…… 她不能像夏凉那样还有鲜活的生命! 为什么…… 顾司牵着的女人是夏凉,而不是她…… 海中的通道特别长,唯独能够听到的则是她与顾司的脚步声。 虽然在顾司握住她手的那一瞬,她第一反应是甩开顾司的手。 但是现在…… 感受到掌心处的温暖,她突然觉得很安心。 夏凉突然抬头朝着顾司看去,对方默契地转头朝她看来。 夏凉:“……” 她的脸上虽然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但是心中却忍不住吐槽。 顾司是属蛔虫的吗? 顾司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等着她开口。 她抬头不过是想问顾司她们到底还有多久才能走出通道。 顾司的眼睛就像是深海中的漩涡,对视超过三秒钟,就会影响到她的思绪。 这一瞬间,夏凉甚至忘了自己要说的话。 情人四目相对。 玛莎再一次感受到暴击…… 灵魂仿佛被顾司给吸走,夏凉就这样任由顾司牵着她的手往前走。 还真是没用! 没过多久,夏凉回过神来,紧皱着眉。 她都已经死了十年,用冷眼看待这世界。 什么套路是她在死后没有见到过的? 她竟然这么轻易地被顾司套路了…… 感受到掌心不断传来的温热,夏凉抿了抿嘴,却没有更多的反应。 在这陌生密闭的通道内,如果不是有顾司夏凉两个大活人在,就算她已经是鬼,玛莎也会觉得害怕。 在这通道之中,她甚至感觉不出来时间的变化。 大概走了两个小时,夏凉这才看到和之前进入密道一样的扫描门。 没错。 同样需要顾司扫描掌纹才能通过。 在顾司修长的手放在扫描仪上后,扫描门立即打开。 外面的灯瞬间打开,将一方密室照得如同白昼。 玛莎:“这不是刚才我们呆的密室吗?” 玛莎惊诧地瞪大眼睛。 密室的所有结构,甚至是装饰都和之前进入通道前的密室一模一样。 这一刻,玛莎甚至以为自己是在通道内兜了一圈。 但在顾司走到密室内,按动机关时,一扇看似是墙的门被打开。 看到眼前的风景,玛莎更为震惊。 不是! 这不是他们之前进来的地方。 他们现在是在一处溶洞之中。 也就是说,现在已经到了菲斯岛上? 安静的溶洞内,响起夏凉的声音。 夏凉断定说:“不对。这不是菲斯岛。” 顾司眼底划过一抹欣慰的笑。 没错。从海岸到这溶洞,不过两个小时而已。 这当然不可能是神秘的菲斯岛。 顾司:“从这里出去,还需要坐四个小时快艇才能到菲斯岛。” 夏凉看向周围的环境淡淡应了一声。 溶洞内不像刚才的密室有灯光,而她之前在顾司电脑上也看过有关这溶洞内的照片。 只因,这溶洞内常年有萤火虫出没,根本不需要灯光。 透过萤火虫发出的幽幽绿光,就已经足够看清溶洞内的路。 顾司低低发出声音:“我们走吧。” 不似刚才,顾司没有牵她的手,而是走在她跟前。 对于顾司的反常,夏凉微微一愣。 因为顾司走在夏凉前面,夏凉并没有看到顾司变得些许有些苍白的脸。 夏凉看不到,不代表漂浮在半空中的玛莎就看不到。 玛莎:“古迟,你怎么了?你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 没有等到顾司的回答。 玛莎担心地凑到顾司跟前:“喂,是不是这通道内空气太闷,你觉得不舒服?我看你的女朋友没有任何不良反应啊。” 玛莎说着歪着脑袋朝走在顾司身后的夏凉看了一眼。 没有听到顾司的声音,玛莎不甘心继续问:“古迟,你到底怎么了?” 玛莎:“古迟,难道说你听不见我说话了吗?” 夏凉走在后面,注意力全在顾司身上。 很快。 她发现顾司的脚步声有些不对劲。 具体说…… 顾司的脚步有些飘。 “顾司。” 夏凉音质清冷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顾司脚步一顿,微微侧过脸。 阴影中,夏凉看不出顾司的脸色。 夏凉默了默,试探着问:“你不舒服?” 安静的溶洞内,再次响起顾司的脚步声,只是脚步声没有像刚才那样有些飘。 顾司走到她面前,唇角微勾:“没有牵着你的手,我又怎么会舒服?” 夏凉:“……” 没有仔细去看顾司的脸色,因为顾司的话,夏凉直接绕过顾司,走在了他前面。 第746章:萤火虫恐惧症 “喂,你是不是眼瞎?” 玛莎朝着夏凉纤细的背影喊道。 当然,夏凉是不可能听到玛莎的话。 直到夏凉没有听到身后顾司响起的脚步声,她这才觉得不对劲。 “顾司!” 夏凉转过头看到顾司靠在溶洞石壁上。 顾司的脸隐在阴影中,她看不清楚,但她能够清晰感受到顾司的痛苦。 夏凉冲到顾司面前。 顾司抬头看向她。 这一次,她清晰的注意到顾司的脸变得苍白。 只是…… 顾司看向她,灼热的眼中却噙着笑。 顾司伸手抚上夏凉因为担忧而变得有表情,变得生动的脸。 顾司:“傻瓜,我没事。” 夏凉用力一把拍开顾司轻抚她脸颊的手,声音低沉地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他的小丫头动作很粗鲁,语气很冰冷,但眼中的担忧则是真真切切。 顾司:“我没事。” 他不仅脸色发白,就连嘴唇也失去血色。 这样还说自己没事! 看他到底要硬撑到什么时候。 夏凉冷声说:“现在放雨蕾在岛上,多一分钟,就是多一分钟的危险。既然没事,你还站着做什么。” 他的小丫头竟然对他用激将法。 不过…… 看到她眼中的担忧,刚才觉得脱离的顾司又有了力气。 顾司松了他扶着墙壁的手,站稳身形。 夏凉站在顾司身旁,用眼神示意顾司走她前面。 顾司却突然抬起手,绅士地笑着说:“女士优先。” 夏凉:“……” 夏凉却没有动。 下一瞬,因为夏凉突如其来的手,顾司神情一怔。 夏凉捏住他的脸:“为什么不告诉我?” 顾司假装不知道:“告诉你什么?” 顾司这一路上都好好的,不可能突然之间有出问题。 更何况,他的身体状况,她很清楚。 顾司没有顽疾,身体很健康。 并且这溶洞里的氧气是足够的,完全不可能出现缺氧的反应。 如果……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顾司他是…… 听到顾司的话,夏凉加重捏顾司脸颊的力道。 她的声音比起刚才更加阴沉。 夏凉:“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有萤火虫恐惧症。” 呃…… 被发现了。 顾司墨黑的眼底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之前顾司摸夏凉的脸,被夏凉一巴掌拍开。 现在夏凉捏着顾司的脸,而且还是用力捏,但顾司却没有任何动作。 不是因为他没有力气,而是因为被夏凉用力捏脸,对他来说反而是一种享受。 眼中的复杂转瞬消失不见,顾司噙着一抹温柔的浅笑问:“宝贝,你是怎么发现的?” 每次当顾司叫她宝贝的时候, 夏凉都会因为自己内心的不适应,而起鸡皮疙瘩。 因为顾司叫自己宝贝,夏凉第一反应想要收回自己捏住顾司脸庞的手。 但她的第二反应,绝大时候快过她的动作。 夏凉没有因为顾司的一声“宝贝”而收回她捏住顾司脸的手。 夏凉沉声说:“这很明显。” “明显吗?” 顾司反问。 漂浮在半空中的玛莎用力摇了摇头。 哪里明显了! 如果古迟不说的话,她完全看不出古迟竟然会有萤火虫恐惧症!!! 话说回来,她从出生到死,还从来没有遇到过有萤火虫恐惧症的人。 这确定不是夏凉在说笑? 谁知,玛莎却看到夏凉认真地点了点头:“没错。没明显。” 指尖旁,顾司唇角微勾:“只能说明,你很在意我。” “做梦!” 夏凉想也不想,立即反驳。 什么叫欲盖弥彰。 夏凉这个时候的反应就叫。 安静的溶洞内,转瞬响起顾司爽朗的笑声。 夏凉:“……” 他都已经被她用力捏着脸,他还能笑得起来。 以为这样的顾司会笑得很丑。 但下一秒,对上顾司眼中的深邃,夏凉并不觉得顾司现在丑。 相反。 就算顾司是被她捏着脸大笑,他也笑得很好看。 大概是因为自己一秒钟失去意识的花痴,回过神来的夏凉一脸嫌弃地松开她捏住顾司脸庞的手。 但她所嫌弃的却不是顾司,而是那一秒失去自我,变得花痴的她自己。 夏凉皱了皱眉:“你还有力气笑。” 顾司脸上的笑一僵。 顾司很赞同夏凉说的。 没错。 他现在应该没力气才对。 夏凉惊诧地看到顾司朝着她身上倒来。 夏凉:“……” 如果是平常,她会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躲开。 但是现在…… 她明知道顾司是故意的,却迈不开脚。 在顾司朝她倒来的这一瞬,她伸手扶住了顾司。 顾司顺势微微抬头,将一个清浅的吻印在夏凉脸上。 玛莎:“……” 每天吃好几次狗粮,她不会因为承受不了狗粮之中,第二次死亡? 因为顾司的突然袭击,夏凉浑身一僵。 这就是她担心顾司没力气的后果…… 前一秒,明知顾司是假装虚弱,舍不得推开他。 这一秒,因为顾司的得寸进尺,夏凉猛地将顾司一推。 砰! 一声闷响。 顾司没有稳住平衡,而是直接倒在了地上。 以为顾司是故意的! 故意倒在地上,故意让自己愧疚。 她却听到顾司有气无力地说:“宝贝,这次不是故意的。” 看到顾司脸上虚弱的笑,夏凉倒吸一口冷气:“你!” 想骂顾司活该,然而她却蹲下身将失去力气倒在地上的顾司扶了起来,查看着他有没有受伤:“没事吧。” 顾司哭笑不得地说:“你觉得我现在像没事的样子?” 夏凉:“……” 曾经,顾司在她眼中无所不能,任何事情都难不倒他。 没想到他竟然会有萤火虫恐惧症! 想到这里,夏凉没心没肺地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第747章:还是说……他是骗她的? 顾司:“……” 这结果不是顾司想要的。 顾司微微皱眉。 没错。 在今天之前,他在夏凉面前根本没有任何破绽。 萤火虫恐惧症…… 这在别人听来简直是个笑话。 然而…… 顾司记得自己小时候,父亲晚上带着他来到河边钓鱼吃烤鱼。 看到有发着绿光的东西朝他而来,他突然被鱼刺卡住喉咙。 他脸色苍白,呼吸困难。 还好及时被送去医院,否则他恐怕当年已经被鱼刺给噎死。 自那之后,他看到萤火虫就有了恐惧的心理。 当然,他的是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发现他的弱点。 被夏凉扶起来的顾司紧抿着眼,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 “顾司。” 耳边响起夏凉音色清冷的声音。 顾司再次睁开眼,目光幽深地看着她。 顾司:“不笑了?” 从认识顾司到现在,顾司给她的感觉是从容,犹如屹立在苍穹之下的泰山,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难到他。 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从顾司脸上看到不知所措的表情。 夏凉:“果然啊……” 夏凉欲言又止。 顾司:“果然什么?” 既然已经被夏凉发现,他只能接受。 谁叫发现他弱点的人是夏凉。 如果是其他人,也许…… 顾司眼底划过一抹冷森,他会让对方忘记不该看到的事。 夏凉歪着脑袋看着他的脸。 以前夏凉和他对视,不超过三秒。 夏凉看到他,就像是老鼠看到猫。 但是现在,夏凉却是上下打量着他。 夏凉神情认真地说:“你还是人。” 顾司:“……” “咳咳!” 被夏凉的话呛到,顾司一声轻咳。 原本苍白紧绷的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笑。 夏凉这是在夸他,还是在骂他? 顾司微微摇头:“不然呢?” 夏凉没有回答。 不然她都快以为顾司是无所不能的神仙。 夏凉在扶稳顾司之后:“闭上眼睛。” 顾司没有任何犹豫:“好。” 他随即闭上眼,将自己交给了夏凉。 产生恐惧,那是因为眼前的画面反射到了脑海中,现在她让顾司闭上眼睛。 夏凉:“想点别的事情。”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和顾司在溶洞的什么位置。 不过按照她的猜测,走出这溶洞,不需要太多的时间。 现在顾司就像是一个盲人,她当他的拐杖就好。 谁料。 她话音刚落,顾司突然睁开眼,目光灼灼看着她。 夏凉:“你……” 顾司目光中的灼热就像是一把森林大火,肆意蔓延开来,烧到她的心上…… 顾司失去血色的唇角微勾:“不是你让我想点别的事情?” 别的事情,就是想她。 夏凉只觉自己平日冰冷的脸颊有些发热。 漂浮在半空中的玛莎揉着额头。 现在她反悔还来得及吗? 太虐单身鬼了! 如果顾司一直这样看着她,夏凉觉得自己会被顾司灼热的目光燃烧殆尽。 夏凉:“闭上眼睛。” 顾司没有听她的。 顾司笑着反问:“你是在心虚?” 夏凉:“……” 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被顾司猜中。 夏凉却是狡辩。 夏凉:“不习惯。” 顾司:“总有一天会习惯的。” 习惯你妹! 对于顾司的无奈,夏凉忍不住在心里爆出口。 想要丢下顾司自己直接走,她不忍心。 被顾司这样目光灼灼地看一路,她会扛不住。 一瞬间的思考之后,夏凉抬起手罩在顾司的眼睛上,二话不说,拖着顾司快步往前走。 夏凉将视线转移到前方不去看顾司的脸。 因此,她没有注意到顾司唇角扬得更厉害的弧度。 但,其实就算是她没有看到,她也能想象到。 该死! 夏凉在心里骂了一声。 她怎么就遇到了顾司这个克星…… 微凉柔软的手罩在顾司双眼上,虽然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但顾司却觉得无比安心。 这一刻,嗅到夏凉指尖散发出的淡淡馨香,他忘却了自己对萤火虫的恐惧。 就如同夏凉猜测的一样,走出溶洞的路程并不长。 大概只需要十分钟。 看到从溶洞外照入的月光,夏凉长松一口气。 终于出溶洞了。 只要坐上快艇,离开这里,顾司就不会再害怕。 “我们已经出溶洞了。” 夏凉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罩在顾司眼睛上的手却没有拿开。 即便离开了溶洞,这溶洞外也到处是发出幽幽绿光的萤火虫。 夏凉朝着飞舞在夜空中的萤火虫看去。 顾司有萤火虫恐惧症,但她却特别喜欢这漫天流萤。 萤火虫在夏凉看来,仿佛不是属于这真实世界的生物。 小的时候,她第一次看到萤火虫,兴奋不已,就像是看到精灵。 没错。 这么多年来,就算她长大从教科书里知道萤火虫的发光原理,她却还是将萤火虫视为精灵。 望着这漫天精灵,她的心突然变得宁静。 夏凉罩在顾司眼睛上的手微微一松。 突然,顾司温热的大手握住她的手。 下一秒,她罩在顾司眼睛上的手被他挪开。 夏凉:“你……” 顾司的动作很快,灼热的吻在完全没有预料的情况想落在她唇上。 夏凉:“唔……” 夏凉瞪大眼睛朝着顾司看去,但顾司却用手罩在了她的眼睛上。 夏凉:“……” 他们之间的动作颠倒了过来。 看不到漫天流萤,却被顾司的气息所包裹。 顾司霸道地撬开她的唇齿,在她口中温柔地掠夺。 前一刻,看到漫天萤火虫的她内心说不出的平静。 现在,顾司的吻就像投入她心湖的一块大石,荡起层层涟漪。 她没有心跳。 可是…… 每每当顾司吻她的时候,她都感觉到自己心跳得很快。 就像心脏快要从口中跳出来的感觉…… 不知道顾司捂着她的眼睛吻了多久,在顾司停下吻,将手从她眼睛上挪开时,看到顾司红润的脸色,夏凉心中生出疑惑。 顾司他…… 真的有萤火虫恐惧症? 还是说……他是骗她的? 见她呆呆站在原地,顾司低笑声在她耳边响起:“还傻站着做什么?还是,你想继续……” 夏凉抬头恨恨朝着顾司看去。 此时顾司已经坐在岸边的快艇上。 第748章:她不是陈雨蕾 听到顾司说还傻站着做什么时,玛莎以为顾司是在和自己说话。 但顾司接下来的一句话则让她瞬间变成了一只自作多情的“孔雀”。 玛莎终于忍无可忍。 玛莎:“不去了!我才不要跟你们去什么菲斯岛!” 她撂挑子罢工终于吸引来顾司的注意。 顾司深邃的目光转移到她的脸上。 这一瞬间玛莎不由想到顾司刚才吻夏凉的模样。 漫天流萤飞舞。 唯独只有她,从观众的角度看两人的画面才知道有多美。 那一刻,她只一次很不得自己就是夏凉。 顾司吻的人是她。 等等! 刚才冲动之下,她才说出想要回酒店的话。 不行!不行! 想到自己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成为夏凉,取代夏凉。 对上顾司眼中的深邃,不等顾司说话,玛莎扯着头发说:“那啥……回去的路挺恐怖的,要不你们先送我回去。” 她这是在给顾司台阶下。 谁知,下一秒顾司的目光竟然落在了夏凉脸上。 玛莎:“……” 也就是说,顾司根本就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看夏凉。 心好塞! 现在不是她发呆的时候,夏凉现在想的是争分夺秒找到陈雨蕾。 回过神来,夏凉没有犹豫,也没有因为顾司吻了自己而不自在。 她立即坐上快艇。 “开船。” 夏凉声音清冷,仿佛刚才暧昧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过。 顾司发动引擎,粼粼月光犹如碎金,大海上一只小型快艇破开海面,在夜色中前行。 看到顾司和夏凉真的丢下自己开走船,玛莎大喊着飘了上去。 玛莎:“你们等等我啊!我真的害怕一个人!” 去往菲斯岛的路上遇上风浪,夏凉却发现顾司开快艇开得很稳。 她好奇地问:“你以前开过快艇?” 谁知顾司却说:“没有。” 一抹惊诧自夏凉心中划过:“没有?” 顾司:“第一次开。” 夏凉抽了抽嘴角不想再继续问下去。 她知道顾司没有说谎,并且顾司没有并要在这种事情上对她说谎。 顾司继续说:“开车和开快艇有区别吗?” 咬紧牙关拼了命追上快艇的玛莎刚飘到快艇上就听到顾司与夏凉之间的对话。 半空中一个踉跄,她险些掉到海里。 开车和开快艇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好嘛! 在她十三岁的时候,爹地有教过她开快艇。但在玛莎看来,开快艇就跟开宇宙飞船一样难。 古迟说他这是第一次开,却比她学了两年开快艇的人还要开得好。 玛莎再一次想要吐血。 而想要吐血的人,不仅仅是玛莎,还有夏凉。 不想再和顾司这种非正常人类说话。 然而今天晚上惜字如金的顾司却变得多话。 顾司:“这里的夜色很美,喜欢吗?” 夏凉挑了挑眉,一声冷哼:“如果有萤火虫,你还会觉得美吗?” 顾司修长的手放在快艇的操作盘,微微摇了摇头:“夏凉,只要有你在的地方,就没有不美的。刚才,也很美。” 刚才在漫天流萤之下吻夏凉,很美。 顾司说到最后,故意顿了顿,拖长尾音,带出暧昧的感觉。 夏凉:“……” 夏凉抿了抿唇,觉得顾司就像是一只老狐狸,随时随地都能给她挖坑,让她不知不觉就心甘情愿跳了进去。 终于忍不住,夏凉冷冷朝着顾司翻了一记白眼。 夏凉:“你想得太美。” 顾司说话的声音和平常没有的太大区别,然而语气却显得认真,深邃的目光落在海面上,然而脑海中却浮现出夏凉对他翻白眼俏皮的脸。 即使他不去看夏凉的脸,也能猜到她现在的反应。 顾司低沉认真:“有时候,只有想得美。美梦才能成真。” 夏凉假装没有听到顾司的话,站在窗边吹海风。 虽然她和顾司相处多数时间,内心都会有不知所措的情绪。 但不妨碍她和顾司在一起的时间变得,很快。 相对论,在爱因斯坦眼中,是物理现象。 在恋人眼中,就成了爱的反馈。 四个小时的时间,很快过去。 看到不远处笼在黑夜之中的小岛,夏凉:“到了。” 停稳快艇,夏凉跟着顾司去到岸上。 “顾司。” 夏凉握住顾司的手。 顾司回头对上夏凉眼中的凝重。 夏凉:“顾司,你说……” 这会不会从头到尾都是棋组织的阴谋? Jane是棋组织的人,这菲斯岛的主人也是棋组织的人,甚至是现在跟着他们的女鬼也是棋组织的人。 她的话还没说完,顾司突然抬起手,放在她头顶上轻轻摩挲。 顾司:“就算是这样,你会放弃?” 夏凉一怔。 顾司说的没错。 她的死到底和棋组织有关系吗? 陈雨蕾,她必须将她救出来。 所有她不但不会放弃,反而会入虎穴。 夏凉给了顾司一个坚定的眼神。 夏凉:“我们走!” 顾司应了一声,在收回摸她脑袋的手后,却牵住她微凉的手。 这一回,夏凉甚至没有了内心的挣扎。 前面有什么危险,他们并不知道。 如果有危险的话,顾司会和她一起面对。 走进树林中,开启炎眼的顾司除了玛莎,并没有在这菲斯岛上发现任何异样 “在前面!” 夏凉抬起手指向前面发出烛光的木屋。 透过木屋的窗户,夏凉看到木屋内的人影。 是个瘦弱女人的背影 看起来很像陈雨蕾。 夏凉有些激动。 她转而看向顾司,低声道:“一切小心。” 吱嘎。 木屋的门没有上锁,直接被顾司推开。 夏凉惊诧地看到陈雨蕾站在木桌前。 眼前,陈雨蕾穿的不是现代的衣服,而是一袭淡黄色的三国时期样式的长裙。 陈雨蕾手里拿着毛笔,正在写字。 陈雨蕾并没有抬头,而是语气淡淡地说:“你们来了。” 仿佛陈雨蕾已经算到他们今天会来。 夏凉上下打量着站在桌前的陈雨蕾。 半晌后,她语气肯定地说:“你不是陈雨蕾。” 写字的陈雨蕾没有停下她手中的动作,也依旧没有抬头。 她再次开口:“既然来了,又何必躲着我?进来喝杯茶。” 很明显陈雨蕾的话不是对夏凉说的。 玛莎:“???” 飘在门外玛莎懵了懵。 难道这中国范儿小姐姐看得见她? 然而就在这时,玛莎却惊恐地看到一道灰影闪身进入木屋中。 第749章:终于相见 “鬼呀!” 玛莎惊声尖叫起来。 听到自己的尖叫声,她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转而却又反应过来,除了古迟之外,没人能够听到自己的声音。 担心被房间里面的人发现,玛莎回过神来,又长松一口气,将自己紧捂住嘴的手松开。 相比玛莎的惊恐无措,陈雨蕾则是一脸淡然。 陈雨蕾:“你来了。” 陈雨蕾看向穿着一袭灰袍,面部隐在阴影之中,看不清脸的女子。 之前在来的路上,顾司已经将放在车上的豆浆和油条放在路边,而后他又是通过密道,乘快艇来到菲斯岛。 菲斯岛极为隐秘,并非海岛附近有天然形成的干扰信号,几乎很难有人能够发现菲斯岛。 既然灰袍不是跟踪他们来的,他到底又是怎么来的? 夏凉望着灰袍微微皱眉,陷入思索之中。 听到陈雨蕾的话,灰袍隐藏在面具后的脸一怔。 陈雨蕾来菲斯岛的路径自然跟顾司以及夏凉不一样。 这菲斯岛虽然主人是一个收藏界的名人,但他不过是菲斯岛挂牌的主人。 菲斯岛真正的主人是Jane。 灰袍不知道菲斯岛真正的主人是谁,但灰袍已经察觉到,并非是她搜索陈雨蕾的行踪,从而找到陈雨蕾,而是陈雨蕾故意留下线索让她找到她。 没有听到灰袍的声音,陈雨蕾唇角勾起一抹笑:“明月,好久不见。” 灰袍紧了紧她攥成拳头的手。 这一千七百多年来,已经没有人唤过她明月。 这一千七百多年来,她的另一个名字千古流传。 人们称她为诸葛孔明。 无数个日夜过去,现在她是别人口中的灰袍。 明月…… 唯独只有她这样唤她。 也只有她有资格这样唤她。 不喜欢自己与她见面是在她精心设计的情况之下,不过…… 没有任何情况比现在更好。 她一直想见到她。 面具后,灰袍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房间里面响起她中性的声音:“阿英,好久不见。” 灰袍的声音不似之前那般男声与女声混杂在一起不男不女的声音。 现在是灰袍,也就是诸葛明月本来的声音。 他们在说什么? 只会法语的玛莎完全听不懂房间里的人到底在说什么。 在玛莎诧然的目光下,她看到穿着灰袍的人突然抬手摘去戴在脸上的面具。 “WOW!” 看到面具后的脸,玛莎惊诧地发出声音。 玛莎:“好美的人!” 眼前诸葛明月的美是中性美,不分男女。 在诸葛明月取下戴在头上的帽兜之后,一头柔顺的银发就像瀑布从她肩头披散而下。 夜风从窗外吹了进来,诸葛明月的银发随风摇曳。 “你的头发……” 对上陈雨蕾眼中的迟疑,诸葛明月不由想起曾经在棋山时,黄月英采集花露倒入木盆中为自己洗发,而后坐于月色之中,为自己梳发的画面。 她从未忘记过黄月英坐在自己身后,一边为自己梳着长发,一边对自己说:“明月,你的头发真好看。” 那时,她望着黄月英的侧脸:“如何好看?” 黄月英在思考半晌后道:“此发黑如墨玉,顺如丝绸,染上淡淡的茶香,就像是三千黑玉丝。” 她闻言一怔:“黑香玉丝是何物?” 黄月英:“这个嘛……待你下个月生辰时,便知。” 等到她下个月生辰,她被黄月英用一条黑布蒙上了双眼,带到大榕树下。 “明月,在我解下布条后,我数一二三,你才能够睁开双眼,不能偷看。” 她故意道:“如果我偷看呢?” “呃……”被黑布条蒙住眼睛,耳边响起黄月英的轻笑声,“那很简单,明年你的生辰礼物就没了。” 这丫头总能抓住她的软肋。 她微微摇了摇头道:“解开吧。” “好。” 在蒙在她眼睛上的布条被黄月英解开之后,为了她明年的生辰礼物,她闭着眼睛听着黄月英的倒数。 黄月英:“三。” 黄月英:“二。” 黄月英:“一。可以睁开眼睛了!” 她闻言睁开眼睛,入目的则是黄月英拿在手上的一尊玉雕。 月光下,素来波澜不惊的她发出惊诧声:“这是三千黑玉丝……” 她抬头看向朝着她眨巴着眼的黄月英。 黄月英没有跟她解释这玉雕是何材质,如何雕刻而成,只是笑盈盈地问她:“喜欢吗?” 被黄月英捧在手上的是一尊双人玉雕。 雕的自然是她和黄月英两个人,并且巧好是那日她躺在黄月英腿上,黄月英帮她梳发的一幕。 耳边再次响起黄月英清脆动听的声音:“这就是三千黑玉丝。” “这……” 伴着夜风,她甚至闻到一股淡淡茶香。 仿佛这三千黑玉丝在随风飘动。 看着她呆傻的模样,黄月英笑着说:“就知道你会喜欢!你现在呆傻的模样,就说明你特别喜欢。” 不等她说话,黄月英又继续解释说:“这块半黑半白的玉石原本不值钱,是我去年下山在古董店里看到的。当时我一看到这块玉石,脑海中就出现了想要雕刻的画面,黑玉的部分是头发,白玉的部分是脸和身体。你知道吗?当时古董店老板竟然以二两银子就卖给我了。我琢磨着送你当今年的生辰礼物,就没告诉过你,我买了这块玉石。而玉石自然是不会有茶香。是我包了泥,将它嵌在我熏制茶叶的灶台上,接近一年的时间,这玉石也就染上了茶香。” 傻瓜! 那时她所在意的并非茶香,也并非玉雕。 她抬起她的手。 黄月英白皙的手指上裹着好几层薄纱,每每她在雕刻东西时,便会这样,而她常年都不会取下来,除非弹琴,沐浴。 她拽住黄月英的手指,不等黄月英挣脱,便取下她一只手指的薄纱。 “你的手指……” 黄月英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却被她握的更紧。 “嘶!” 看到黄月英吃痛地紧皱眉头,她又慌忙松了手。 又是气又是心痛,她脸色一沉:“以后不许如此!” 似乎早就料到她的反应,像一只可爱的小松鼠,黄月英将自己受伤的手藏在衣袖中,朝着她俏皮地眨巴着眼:“我花了整整半个月刻这尊玉雕。还想有下次?哼哼,做梦。” 第750章:三千青丝熬成白发 曾经黄月英为她雕刻的三千黑玉丝,她至今小心珍藏着。 而她的黑丝…… 为了见到她,熬成了白发。 诸葛明月,是她上一世的名字。 这一世,当她出生后没多久,Boss就找到了她,恢复了她过去的记忆。 过去,在那纷乱的年代,如果她知道自己会失去黄月英的话,她宁可和她在棋山,当一辈子的隐士。 隐于山中,看淡天下事。 过去,她所追逐的并非名利。 现在,成为Boss的右臂,她所追逐的更不是名利。 她只想找到她。 现在黄月英就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 诸葛明月纤薄的唇角微勾,轻轻的语气带着一生的沉重:“对不起。” 陈雨蕾看着眼前白发如瀑披散在身后的女子,没有回应。 房间内,变得异常安静。 玛莎甚至能听到风声。 呃…… 漂浮在半空中的玛莎看到周围人都没有任何反应,不由皱了皱眉。 这些人都被定身了吗? 下一瞬,她又打消掉自己的想法,用力摇头。 不会不会! 就算出现了高科技,也不会突然变成奇幻片! 她是在现实世界中! 房间内的沉默是被陈雨蕾的声音所打破。 陈雨蕾:“所以你打算与我为敌?” 诸葛明月唇角的笑更甚。 就在陈雨蕾没有回应自己那句“对不起”时,她就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 诸葛明月亦是没有回答陈雨蕾,而是反问道:“你觉得呢?” 这样的见面,这样的对话早就在陈雨蕾预料之中。 毕竟,现在的她已经不再单纯的是陈雨蕾。 陈雨蕾开口道:“那要看与我为敌的代价是什么?如果是为了找到我。你会。” 陈雨蕾斩钉截铁地说出了事实。 听到属于黄月英的声音还有想法,诸葛明月喜形于色。 诸葛明月:“阿英,既然你已经猜到。何不站在我这边?” 话音一落,诸葛明月看到陈雨蕾的目光转而从她脸上移开,落在了夏凉冰冷的脸上。 陈雨蕾:“夏凉是我朋友。” 陈雨蕾的话就像是一根刺,刺入诸葛明月心中。 诸葛明月脸上的笑容一僵。 诸葛明月:“阿英,你为了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甘愿与我为敌?” 半晌后,她却是看到陈雨蕾摇了摇头:“明月,不该对我有执念。” 诸葛明月又是一怔。 屋内转而响起诸葛明的冷笑声:“不该对你有执念?” 原来她知道了…… 还是说一直以来她都知道? 诸葛明月目光直直看着陈雨蕾,这时陈雨蕾也感应到诸葛明月情绪过于浓烈的目光,转而朝着诸葛明月看去。 陈雨蕾:“明月,今夜就当我们没有见过。” 也就是说陈雨蕾是想让她放过夏凉,顾司他们。 诸葛明月眼中的冷笑转而化作哀伤。 心中溢出浓烈的苦涩。 诸葛明月往后退了一步。 诸葛明月:“阿英,你可知晓,若是今夜你不说这番话,我很有可能放过他们。” 她话音一落,陈雨蕾却是想也不想又道:“我知晓,你不会。从你今天来,你就没打算放过他们。” 诸葛明月一怔。 果然,是她的阿英。 才会如此了解她。 没错。 她刚才说的话不过是违心之言。 就如同她的阿英所说,今天她来这里,就没有打算放过夏凉和顾司。 如果不是因为夏凉,她的阿英就不会说出让她伤心的话。 她的能力有多强,没有人清楚。 诸葛明月再次目光灼灼地看着陈雨蕾确定道:“阿英,你……不改了吗?” 陈雨蕾微微点头。 陈雨蕾:“明月,你很清楚。” 她又怎么可能不清楚。 一旦阿英做出决定。 她就不会再改变。 诸葛明月紧攥着藏在衣袖中的手,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下一秒。 当她在睁开眼时,诸葛明月眼中已经不在有任何痛色。 她和阿英解释很明确知晓自己要什么,该怎么做的人。 同样,她们清楚彼此。 只要心中做出决定,就不会改变。 阿英如此。 她同样如此。 “上官曌!”诸葛明月轻声道。 眨眼间,玛莎看到一抹白影就像是闪电,转而从窗外进入屋内。 再定睛一看,只见一个穿着白色T恤,深蓝色牛仔裤,长发飘逸的女生站在银发女子旁边。 望着上官曌, 玛莎用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脸。 玛莎:“为什么这些亚洲人的颜值都这么高。” 而后玛莎将目光转移到夏凉的脸上。 虽然夏凉身材不好,但是颜值还不错。 咳咳…… 就是比她差那么一点点。 站在诸葛明月旁的上官曌看到夏凉,殷红的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 上官曌朝着夏凉和顾司挥了挥手:“两位,我们又见面了。” 夏凉亦是没有表现出大敌当前的凝重。 夏凉语气淡淡地说道:“果然是你。” 上官曌挠了挠头发:“其实,我不想与你为敌。不过……作为扇灵,这一生有太多的无奈。” 上官曌虽然说话轻飘飘的,却故意加重了“扇灵”二字。 在场的,除了玛莎这个看戏打酱油的,其他都是人,而上官曌则是拥有超能力的扇灵。 她和诸葛明月联手的话,更大的胜率在她们这边。 但如果对方识趣,可以不动手的话。 她也不必要打一场恶战。 “没错。这一生有太多的无奈。甚至是上一生。” 陈雨蕾说完从衣袖中拿出一支发簪比在自己脖颈前。 诸葛明月:“阿英,你!” 诸葛明月看到陈雨蕾拿在手中的发簪乃是一支木簪,而这支木簪的模样和当年她送给她的一模一样。 从材质能够看出来,这支木簪乃是刚用新鲜树枝所制,并给簪尾比她过去赠给她的还要尖锐。 既然是阿英故意留下线索,让她找到这里的,那阿英自然早就有所准备。 陈雨蕾乌黑的大眼睛中浮起一丝祈求:“明月,你就再依我这一次。” 诸葛明月目光深邃的看着她,这一刻,陈雨蕾觉得自己的内心快被诸葛明月看穿。 头皮发麻。 陈雨蕾有些怂,然而脑海里又响起另一道声音:“雨蕾,你没必要害怕诸葛明月。就目前而言,在这世上,没有人比她更担心你受伤。别怂。” 陈雨蕾闻言抿了抿唇。 有关过去黄月英的记忆就像是她的记忆。 她完全能够感同身受。 陈雨蕾十分笃定,如果让诸葛明月选她和黄月英之中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的话,诸葛明月会选择放弃自己的命。 当然。 如果这样的决定落在黄月英身上,她同样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思及至此,陈雨蕾不由一用力。 “阿英!你这又是何苦。” 脖颈传来痛意,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白皙的脖颈一路往下。 随即陈雨蕾听到诸葛明月无奈的声音。 陈雨蕾说出看向诸葛明月,说出黄月英的想法。 陈雨蕾:“明月,你又何尝不懂。” “呃……”上官曌清秀的峨眉微皱,抬了抬下巴说,“灰袍,你这cp和你真的很配。要不这样,这件事,我帮你瞒着上头,放他们走?” 上官曌话出惊人。 但诸葛明月却并没有因为上官曌的话,而转头看向上官曌。 她依旧望着陈雨蕾,却是对上官曌说:“你是何目的?” 上官曌乌黑的双眼一转:“目的?我能有什么目的?作为team的一员,我还不是想帮你。毕竟……他们也不是什么恶人。顾司,一个脑科医生,虽然有着不同寻常的能力,却从未干过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儿,而且还救了不少人。夏凉,宫家老宅守护者,据说非人非扇,一直在找自己死亡的真相,没乱来。 呃……至于这位小朋友,来这旅游的?” 发现上官曌将目光落在自己脸上,玛莎惊诧地瞪大眼睛。 玛莎僵硬地抬手指了指自己:“你……能看见我?!” 随即上官曌朝着她眨了眨眼,用一口流利的法文对她说:“你觉得顾司,夏凉人怎么样?” 玛莎根本没有在意上官曌的问题,她立即飘到上官曌跟前:“你真的能够看到我?” 上官曌点了点头,继续用法文说:“你头发的颜色挺好的。下次,我考虑要不要把头发染成和你一样的颜色。” 玛莎兴高采烈地说:“太好了,又多了一个人能够看到我。” 上官曌笑了笑,转头看向顾司:“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灵能够看到灵,其实很正常。 但是生灵能够看到死灵,却是罕见之事。 这件事发生在了顾司身上。 这些年来,顾司除了在寻找夏凉死亡的真相之外,他还在寻找同类。 能够看到死灵的生灵。 顾司心中微有些惊讶,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上官曌:“呃……除了夏凉之外,还真是对谁都冷漠。” 上官曌说这句话是想打趣夏凉,不想夏凉竟也一点反应都没有。 棋组织中大部分扇灵在想什么,诸葛明月都算了解,但眼前的上官曌却不在这大部分之中。 毕竟,上官曌的主人也是智慧超群之人。 短时间思忖之后,诸葛明月长叹一口气:“罢了。阿英,我答应你。不许伤害自己。只要你跟我走,我就放过他们。” 上官曌赞同地点了点头:“今天和平解决,皆大欢喜!” 既然黄月英留下线索,诱导她和灰袍来这里,自然还有后招。 现在陈雨蕾已经成了黄月英,虽然丢失了制造人器的那段记忆,但在这小岛上设置各种机关完全难不倒黄月英。 房间突然响起一声冷哼。 是夏凉。 夏凉:“今天到底是谁跟谁走,还不一定。白峰现在昏迷未醒,是你下的手?” 诸葛明月的注意却是在陈雨蕾身上,并未在意夏凉说的话:“阿英,你到底想要我如何做?” 陈雨蕾:“当然是……” 陈雨蕾按动桌边的机关,哐当一声闷响。 眨眼间,上官曌双脚下一空,转而掉入陈雨蕾设置的铁甲机关内。 没错。 虽然看上去,这是一间普通的小木屋,实际上早就已被陈雨蕾改造成机关房。 房间内任何一个地方都被她布下机关,只要是站在房间内,她都有办法让对方中她的机关术。 陈雨蕾:“明月,现在上官曌已经被我机关术困住,短时间之内,她是出不来。现在你只有两条路……” 陈雨蕾话还没说完,诸葛明月打断她的话。 诸葛明月唇角的弧度变得苦涩:“要么跟你们合作,要么被你用非常之法困在这岛上。” 第751章:我从未拥有你的一切 上官曌已经被她关在铁甲机关之中,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也就是说,现在她和诸葛明月的对话,上官曌很有可能一个字都听不到。 陈雨蕾:“明月,你来之前,就已经想到。” 诸葛明月望着陈雨蕾唇边那一抹就像小狐狸一样的笑,不由微微叹息。 没错。 她的阿英猜得没错。 这样的情况,其实她早就已经料到。 只要陈雨蕾变成了阿英,那便代表不仅是这房间内,甚至是这整个菲斯岛上都已经布满机关。 诸葛明月:“阿英,这世上没有人会比我更熟悉你的机关术。” 陈雨蕾点了点头:“那又如何?你难道会舍得破坏我的机关。” 诸葛明月脸上表情一怔。 这世上最了解她的人,同时是她的软肋。 诸葛明月逐字道:“阿英,我唯一能够答应你的是放了他们,你跟我走。” “休想。” 夏凉沉声道。 诸葛明月一声冷笑:“休想?夏凉,你寻了十年,就连自己为何会遇害的蛛丝马迹都找不到。你凭什么能力,拦住我带走阿英?” 既然她来,她早就已经做好准备。 不管是阿英在这房间内布满机关,还是在这整个菲斯岛上布满机关,她都要破。 带阿英离开这里! 既然上官曌已经被黄月英的机关术困在了铁甲机关之中,剩下诸葛明月,不过是人类。 夏凉一个闪身冲到诸葛明月跟前,她的拳头快准狠地朝着诸葛明月脸上挥去。 “哼!不自量力!” 诸葛明月一声冷哼,转瞬间动作敏捷,往后一退,避开了夏凉的攻击,一脚朝着夏凉的小腹狠踹去。 诸葛明月动作快,夏凉动作也不慢。 夏凉一个转身躲开诸葛明月的袭击。 顾司面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不管是不是夏凉先动手,只要对夏凉动手的人,他都不会放过。 顾司从特制的牛皮包里取出一把手术刀。 他目光凛冽,朝着诸葛明月掷去。 不好! 看到顾司的手术刀破空而来,诸葛明月心咯噔一沉。 避过夏凉的拳脚,诸葛明月却在躲开顾司的手术刀时,一缕银丝被顾司的手术刀给隔了下来。 银丝随风飘散在地上。 陈雨蕾抿了抿唇,她能清醒感受到自己在心痛。 看到顾司和夏凉夹击诸葛明月,陈雨蕾在内心问道黄月英。 陈雨蕾:“阿英,为什么你不启动机关,将明月关起来。” 黄月英:“雨蕾,你上学的时候自然听说过空城计。” 陈雨蕾:“呃……” 她不禁听过,还在黄月英的记忆中看到过。 空城计。 当初诸葛明月因误用人,使得街亭失守,司马懿带着大军直逼西城。 面对五万大军,诸葛明月打开城门,焚香弹琴,神情淡然自若,令敌军以为有诈,不敢轻易攻城,最后退兵。 黄月英:“恩。没错。当年明月能够骗过司马懿,她的演技不会差。所以,现在她必须说受伤,骗过上官曌。” 陈雨蕾诧然:“骗过上官曌?!” 不等黄月英回答,陈雨蕾又继续惊诧地说道:“明月,你……你的意思是,诸葛明月她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黄月英却是没有半瞬思考地否认:“不。” 黄月英:“明月她是站在我这边。” 陈雨蕾:“呃……” 陈雨蕾静静站在桌前,看着眼前这一切。 就如同黄月英所预料的一样,没过多久,诸葛明月就挂了彩。 因为黄月英的心思,陈雨蕾下意识攥了攥手。 就在夏凉一拳将诸葛明月揍倒在地上时,诸葛明月随手捡起顾司刚才割断她发丝的手术刀。 诸葛明月拿起手术刀,动作快如闪电。 其实对夏凉而言,她原本就是一句血肉模糊的无头女尸。 她非生非死。 就算诸葛明月将手术刀刺入她的胸口,她除了会痛之外,并没有性命之忧。 夏凉已经打定主意,在诸葛明月将手术刀刺入她胸口的时候,她直接一个手刀将诸葛明月劈晕。 然而…… “夏凉,小心!” 耳边响起顾司失去平时一贯清冷镇定的声音,夏凉瞪大眼睛震惊地看到,顾司眨眼间出现在她跟前,随即属于顾司特有的气息将她包围。 顾司将她紧抱在怀中。 预料中的痛意并没有到来。 “顾司!” 夏凉话音一落,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钻入她鼻中。 被顾司紧抱在怀里,她抬头看到顾司墨黑的眉微皱。 这一瞬,夏凉的眉皱得比顾司更厉害。 傻瓜! 夏凉在心中痛骂道。 而这一系列的动作早就在诸葛明月预料之中。 将心比心,她将阿英放在自己心里最重要的位置上,自然是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顾司也同样如此。 他怎么会允许有人伤害夏凉? 夏凉很少哭,但是现在,看到锋利的手术刀刺穿,顾司的胸膛,夏凉直觉比有人捏碎她的心脏还要痛。 “你……你不会有事的。” 眼前的视线变得模糊,她说话的声音变得颤抖。 就在夏凉试图将顾司抱到陈雨蕾身旁的椅子上为顾司止血的时候,她惊诧地看到顾司一声低哼,长手一伸,从他的后背将手术刀拔了出来。 动作干净利落。 如果不是看到不断有鲜血从顾司胸前流出来,站在桌旁的陈雨蕾甚至会以为,刚才那把手术刀不是刺入到顾司身上。 陈雨蕾:“顾司,夏凉!” 这样血腥的场面完全不在陈雨蕾预料之中。 陈雨蕾被吓哭。 然而当她迈开脚,准备朝着夏凉与顾司跑去的时候,黄月英却阻止了她。 黄月英:“别上去。你上去只会添乱。” 黄月英话音刚落,她惊诧地看到顾司在拔出诸葛明月刺入他胸口里的手术刀后,犹如闪电般,一个转身将手术刀架在了诸葛明月的脖颈上。 诸葛明月白皙的脖颈被锋利的手术刀给划破。 明月! 这一回下意识想要迈出脚的不再是陈雨蕾,而是黄月英。 陈雨蕾则是将刚才黄月英对她说的那番话,还给了黄月英。 陈雨蕾在自己的心中对黄月英说道:“别上去。你上去只会添乱。” 黄月英:“……” 陈雨蕾:“放心,按照你的推测,就算诸葛明月将这一刀刺入顾司的身体里。只要她是跟我一头的,顾司就不会伤到要害。而顾司就算现在下手,他也不会真的杀了诸葛明月。而眼前这一切不过是演给被关在铁甲机关中的上官曌看的。” 黄月英:“……” 不得不说,现在陈雨蕾已经有了她的一切,除了那段制造人器的记忆之外。 陈雨蕾在想什么,黄月英再清楚不过。 然而黄月英在想什么,陈雨蕾却并不知道。 可就在这时,陈雨蕾紧咬着牙,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的同时,似乎猜到黄月英在想什么。 陈雨蕾在心里对黄月英说:“不。我从未拥有你的一切。现在不会,今后也不会。” 陈雨蕾说着缓缓抬起手指着被顾司用手术刀威胁的诸葛明月。 陈雨蕾:“她就是最好的证明。” 诸葛明月对黄月英的感情只属于黄月英,永远不会属于别人,那怕她是黄月英的转世。 轰隆! 突然间,陈雨蕾脚下传来一阵巨响。 一股淡淡的清香袭来。 下一瞬,陈雨蕾感受到从自己脖颈处传来的痛意家中。 上官曌冲破了她的铁甲机关。 被上官曌挟持,陈雨蕾不但没有了刚才看到顾司的惊慌害怕。 相反,陈雨蕾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这就是阿英想要的结果。 上官曌看向胸口处不断有鲜血流出,浅白色T恤被染成血红色的顾司说道:“放了诸葛明月。” 上官曌手上没有任何武器。 但陈雨蕾很清楚,上官曌想要扭断她的脖子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同样是生命在17岁终结的女孩。 玛莎已经被眼前血腥不堪的场面吓得钻进桌子下躲着,浑身发抖。 望着伤害顾司的诸葛明月,夏凉眼中写满恨意。 夏凉沉声道:“休想!” 现在她恨不得将诸葛明月大卸八块。 分明胸前已经被诸葛明月扎出一个大血窟窿,然而顾司深邃的眼中却没有丝毫痛苦之色。 反而…… 看到夏凉担心自己,恨不得撕了诸葛明月的模样,顾司努力强压下即将浮现在自己眼前中的笑意。 上官曌:“休想?啧啧!就算顾司没有被伤到要害。夏凉,你难道就不担心再这么继续耗下去,顾司就这么失血过多,一命呜呼吗?” 她怎么会不知道! 夏凉看向上官曌,思忖片刻之后:“好。我放了诸葛明月,同时你也放了陈雨蕾。” 第752章:护夫狂魔上线 上官曌想也不想用力点头:“好!就这么成交。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放人。”、 虽然就连诸葛明也拿捏不准上官曌心里到底是在打什么算盘。 但诸葛明月很确定,这样的结果是在场所有人都想要的。 只是…… 这一次离开,不知道下次见阿英又是什么时候。 上官曌:“一。” 上官曌:“二。” 上官曌:“三!放人!” 这一刻,上官曌放开了陈雨蕾,而诸葛明月却震惊地发现就在顾司放开她时,纽扣一样的东西塞入了她的手中。 上官曌朝着夏凉眨了眨眼:“后会有期、” 眨眼间。 上官曌与诸葛明月两道身影从房间内消失不见。 屋外随即传来诸葛明月不辨男女的声音:“阿英,我一定会带你回棋山!” 是吗? 可是…… 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时间也已经回不去了。 望着窗外,陈雨蕾淡淡收回自己的目光。 陈雨蕾随即冲到夏凉与顾司身旁:“顾司,你怎么样?” 顾司是医生,对自己的身体又再清楚不过。 顾司看向陈雨蕾:“没伤到心脏。雨蕾,你去把急救箱拿来。” 在等他们来菲斯岛之前,陈雨蕾为布置机关,对这里的一切再熟悉不过。 “我这就去拿!” 陈雨蕾慌忙丢下话,去到储物间。 陈雨蕾离开后,客厅内就只剩下顾司与夏凉。 夏凉紧皱着眉,直接扯下自己衣服的下半截。 原本雪纺衬衫直接变成了露脐雪纺衬衫。 夏凉腰部处晶莹雪白的肌肤暴露在顾司面前,顾司目光变得深邃。 盯着夏凉腰间的白皙,顾司全然忘了自己胸口的伤。 夏凉慌忙将雪纺揉作一团,就在她准备摁住顾司的伤口时,她的手突然被顾司的大手握住。 顾司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声音低哑:“傻瓜。” 顾司拽住夏凉的手,比手更灼热的吻随即而下,落在她双唇上。 夏凉:“唔……” 夏凉瞪大眼睛。 她乌黑明亮的眼中划过一抹惊讶。 夏凉没有想到顾司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吻自己。 顾司的吻痕疯狂,就像是一只野兽。 夏凉:“你的伤……” 她的嘴被顾司堵住,只能发出支吾声。 这样的声音只会换来顾司更深,更霸道的吻。 看到夏凉白皙的脸上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顾司在动情的同时,心里有过一瞬短暂的叹息。 早知道苦肉计这么好用的话,他应该早点用…… 担心顾司胸前的伤,然而在顾司热烈的吻中,她就像是喝醉酒,思绪变得模糊。 砰砰! 砰砰! 夏凉再次听到自己激烈的心跳声。 到底谁才是傻瓜…… 夏凉吻着吻着,因为眼中涌起的水雾,她眼前的视线变得更加模糊。 她可以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因为早在十年前,她已经没有了生死。 但顾司不一样。 就在顾司吻她的时候,她的手指放在顾司胸前。 有温热的液体从她之间滑过。 如果诸葛明月刺向他的手术刀再偏一点,如果上官曌拖延的时间再久一点,他很有可能就把自己的命葬送在这里。 他才最傻! 就在顾司专注自己的吻时,夏凉突然双唇一僵。 下一秒。 夏凉避开了他的吻。 呃…… 对上夏凉看向他,就像老师看向坏学生的目光,顾司立即知道,夏凉想要说什么。 “嘶……” 顾司长眉一皱,捂住自己的心口。 看到顾司难受的模样,夏凉哪里还会想到责备顾司。 夏凉:“顾司!再忍一会!雨蕾很快过来。” 夏凉话音刚落,找到急救箱的陈雨蕾,气喘吁吁地抱着急救箱跑了过来。 如果陈雨蕾没有上一世的记忆,黄月英没有苏醒的话,陈雨蕾现在肯定是一副惊惶无措的表情。 但是现在,陈雨蕾却是一脸冷静。 陈雨蕾清楚地知道现在她必须冷静,否则只会给顾司与夏凉添乱。 陈雨蕾打开急救箱,从里面拿出麻醉剂已经缝合的针线看向夏凉:“你来还是我来?” 夏凉一怔。 在夏凉眼中,现在和她说话的并不是陈雨蕾。 而是黄月英。 过去黄月英跟随诸葛明月去到巴蜀,在那里黄月英也算是后勤,曾经帮将士处理过伤势。 黄月英有处理伤口的经验。 如果伤不是在顾司自己身上,身为脑科医生,顾司才是最有经验的。 夏凉想了想:“我来。” 陈雨蕾在一瞬迟疑后,将麻醉剂以及缝合的针线给到夏凉手中。 她的身体残破不堪,平时甚至需要她自己缝合这具残破不堪的身体,对夏凉而言,缝合伤口同样不是什么难事。 看到夏凉自告奋勇要给他缝合伤口,顾司紧抿的唇微勾起一抹弧度。 其实就算夏凉不说,他也会要求夏凉给他缝合。 顾司随即抬头看了陈雨蕾一眼。 即便她没有黄月英那样过人的智慧,她也懂。 现在顾司想要夏凉单独给他缝合伤口。 她站在这里就是一个两千伏大浴霸。 “咳咳!” 陈雨蕾一声轻咳,在珍而重之捡起地上诸葛明月的银丝后说:“我去整理下东西。” 她说完不等顾司夏凉有任何反应,直接转身离开。 而谁会想到之前躲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的玛莎,竟然被吓晕了过去。 没错。 鬼也会被吓晕。 玛莎很显然是一只心理素质不够好,不经吓的鬼。 现在夏凉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顾司身上,完全忘了玛莎的存在。 夏凉拿起麻醉剂,准备给顾司注射,却被顾司给拦了下来。 顾司:“不用。” 晕过去了,他还怎么看夏凉心疼他的表情。 被顾司阻止,夏凉又怎么会猜不透顾司在想什么。 夏凉抿了抿唇:“你确定?” 顾司淡淡应了一声:“我确定。” 夏凉:“那好吧。” 夏凉低下头,准备去拿剪刀剪开顾司衣服时,她迅速又抬手,直接将麻醉剂注射在顾司大腿静脉上。 顾司墨黑的眼底划过一抹惊诧:“你!” 麻醉剂效果特别好,并且顾司不是她,再怎么厉害,也是人。 顾司话音未落,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想要看她心疼他的表情,但她却舍不得让他痛。 现在顾司已经失去知觉,夏凉微微俯身,将一个吻落在顾司额头上。 夏凉:“好好睡一觉。” 夏凉在用剪刀剪开顾司的T恤之后,胸前狰狞的伤口于周围白皙光滑的肌肤相比,触目惊心。 这对平时强迫自己面前自己真实模样的夏凉而言,同样是触目惊心。 “傻瓜!笨蛋!” 夏凉一边拿着手术针迅速为顾司缝合胸前的伤口,一边带着深情狠狠骂道。 即便现在顾司已经打了麻药,彻底晕了过去。 夏凉仍旧小心翼翼,用她最轻的力道为顾司缝合伤口。 胸前,背后。 缝合完之后,夏凉额头上已经挂满细汗。 将消炎药膏抹在顾司的伤口之后, 夏凉不由望着顾司因为失去血色的而变得苍白的脸发呆。 从她第一次见到顾司,再到去顾司家当保姆,从她第一次被顾司吻,再到她第一次主动吻顾司,过去她与顾司相处的画面历历在目。 夏凉伸手缓缓抚上顾司俊朗的脸庞。 夏凉:“傻瓜,我不值得你爱。” 夏凉的声音变得哽咽。 估摸着夏凉将顾司的伤口处理得差不多,陈雨蕾一边吧唧着嘴吃着法式面包棒,一边走到客厅查看夏凉与顾司的情况。 陈雨蕾正好听到夏凉的话。 陈雨蕾:“绿绿,我跟你说过很多次,爱和值不值得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你怎么就这么拧呢?敢情真要顾司……” 知道吧唧着嘴吃着法式面包棒的陈雨蕾会吐出怎样的话来,夏凉用头发稍也能猜到。 夏凉面色一沉,打断陈雨蕾即将出口的话。 夏凉:“不会!顾司他不会有事!” “噗呲!” 看到夏凉冷不丁化身成护夫狂魔,连咒顾司的话都不能说,陈雨蕾忍不住笑出声。 陈雨蕾:“既然相互爱着对方还别扭什么。绿绿,两人相爱在一起,不会是因为他们在一起未来会变得有多美好,而是因为他们不在一起的话,未来就是地狱。俗话说得好,珍惜眼前人。” 这一次陈雨蕾眨巴着眼,看到夏凉并没有反对自己,而是淡淡应了一声。 陈雨蕾在心里暗暗为夏凉松了一口气。 经过这一系列的事情,夏凉想通就好。 陈雨蕾:“绿绿,现在我们不能再继续呆在菲斯岛。” 看向昏迷中的顾司,夏凉点了点头:“越快离开这里,越好。只是……我们现在不可能立即回国。顾司现在昏迷不醒。就算他醒来,也需要休养半个月才能回国。” 陈雨蕾:“嗯嗯。所以现在我带你们去Jane藏酒的别墅休养。 事不宜迟! 陈雨蕾扔掉手中吃了一半的法式面包棒,上前与夏凉一起扶着顾司。 陈雨蕾:“跟我走!” 陈雨蕾与夏凉扶着昏迷中的顾司走出木屋没多久,被吓晕在桌子底下的玛莎睁开了眼睛。 好可怕! 玛莎带着恐惧朝着四周看去,却惊诧地发现房间内竟然一个人影都没有。 “人呢?” 他们都去了哪里? “古迟?” 呃,对! 刚才在她被吓晕之前,她看到古迟被银发女子捅了一刀。 古迟现在伤势怎么样? 她和夏凉又都去了哪里…… 如果不是因为她醒来发现自己是在菲斯岛的小木屋内,她一定会以为这几天的经历是她在酒店里做的一场梦。 等等! 也不对啊…… 自从她死了之后,她就没有再做过梦。 并且,就在刚刚,她竟然还被吓晕了。 这种事情在她死后从没有过…… 是谁在外面? 玛莎飘在安静的木屋中听到外面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害怕自己被顾司夏凉丢在菲斯岛上,她立即朝着屋外飘了出去。 第753章:一路上被硬塞狗粮 这人是谁? 玛莎惊诧地看到一个长相妩媚的短发女子匆匆走进房间内。 而这时,夏凉他们已经坐着快艇离开了菲斯岛。 来晚了一步! 李茉皱眉一声低骂:“该死!” 在得知除了顾司之外,上官曌也能够看到自己后,玛莎抱着一丝希望飘到李茉跟前。 玛莎:“喂!” 玛莎将自己的手放在李茉跟前挥了挥。 下一瞬,她碧蓝色的眼睛里流露出一抹失望。 很明显。 这女人看不到她。 玛莎:“嘤嘤嘤!” 玛莎:“古迟他们到底去了哪里?” 玛莎:“难道他们……已经死了吗?” 玛莎眼中的失望转而被恐惧所取代。 她惊恐地用力摇头,继续自言自语地说:“不!不可能!古迟和夏凉怎么会死呢。更何况,就算是死了,她也能看到他们啊。” 就在玛莎抿唇琢磨的时候,没必要继续呆在这里,李茉转身就走。 听到快艇发动机响起的声音,玛莎这才回过神来。 她不能一个人留在菲斯岛上! 否则,她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孤魂野鬼! 情急之下,玛莎朝着李茉坐的快艇飘了过去。 玛莎:“你!你等等我啊!” 当天夜里,陈雨蕾开着车在去往Jane藏酒的别墅的路上,顾司已经醒来。 “夏凉。” 顾司睁开眼,还没看清楚周围的环境,就急着找寻夏凉的身影。 顾司声音沙哑。 陈雨蕾开着车,透过后视镜,看到两人坐在后排座的画面,她的唇角扬起一抹开心的弧度。 在前往别墅的路上,这已经不是顾司第一次叫夏凉的名字。 之前顾司陷入昏迷中的时候也叫过夏凉的名字。 顾司伤得很严重,她开车就算再小心,也是新手,路上难眠颠簸。 夏凉不可能让她来开车,让顾司枕在她的大腿上。 所以开车的事情自然落在了她的身上。 阿英是世界型的机关高手,就算她以前从来没有开过车,只要有阿英在,这种开车的小机关又怎么会难倒阿英。 陈雨蕾小心翼翼地开着车,不事透过后视镜瞅瞅让顾司枕在自己双腿上的夏凉。 看到顾司醒来,夏凉冰冷的黑眸染上一抹欣喜问:“你怎么样?” 睁开眼,在看到自己爱的女人担心他的模样,这样的感觉很好。 既然他已经得到自己想要,不希望顾司太担心。 顾司声音沙哑地说:“还好。” 夏凉拿了瓶矿泉水,打开盖子送到顾司嘴边。 夏凉:“先喝点水再说。” 顾司目光灼灼望着夏凉:“会呛着。” 夏凉拿着矿泉水瓶的手一顿。 这段去Jane藏酒别墅的路有些颠簸,如果她就这样喂顾司喝水的话,就像顾司说的,他很有可能会呛到,从而牵扯胸前的伤口。 思及至此,夏凉没有任何犹豫,她拿起矿泉水瓶,将水送入她自己口中。 将矿泉水送入自己口中,夏凉转瞬间低下头,将自己的唇印在顾司唇上。 一抹微凉柔软的唇贴在她的双唇上,顾司深邃的眼底划过一抹得逞的笑。 被夏凉用这种亲密的方式喂水喝,这一瞬间,顾司全然忘了自己胸口处传来的痛。 夏凉原本只是想喂顾司喝水。 但被喂喝水的人却不是这么想的。 顾司的舌与她的舌缠绕在一起。 夏凉:“……” 这哪里是在喂水,顾司这完全是在借机吻她! 不过就在刚才她打算用这样的方式喂顾司喝水的时候就已经想好。 不是只有顾司想要吻她。 她也想吻他! 车厢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暧昧。 呃…… 发现后排座上暧昧的画面一发不可收拾,快要被狗粮噎死的陈雨蕾不敢再继续观摩。 可…… 并不是她不看,暧昧的声音就不会进入她耳朵里。 陈雨蕾抽了抽嘴角,脑海中转瞬响起黄月英的声音:“打开音乐。” 哦,对! 打开音乐! 陈雨蕾慌忙打开音乐。 一阵轻音乐在车厢内响起。 呃…… 换! 得重金属摇滚乐才行! 这轻音乐完全盖不住后面传来的暧昧的声音! 陈雨蕾不断切换歌曲,却悲催的发现车载音乐上所有的歌都是盖不住夏凉与顾司暧昧发声的轻音乐…… 望着前方还要开两百公里的路,陈雨蕾重重在心中一声叹气。 认命吧! 如果她不用开车就好了。 这样她就能够腾出手来捂住自己的耳朵。 车厢后排座上,顾司没想到他的吻会从主动变成被动,而夏凉则是从被动变成主动。 因为惊诧,顾司深邃的眼微微长大。 夏凉纤细的手捧住他的脸。 她柔软的指腹就像是羽毛,从他脸上轻轻划过。 夏凉与他四目相对。 顾司从夏凉眼中看到犹如火山爆发般的灼热。 她的吻从以前的敷衍,应付到现在的认真,深情。 这个吻,让顾司深刻感受到夏凉对他的感情变化。 躺在夏凉纤细的双腿上,顾司没有再用自己的深情压过夏凉的火热。 这一刻,他享受着夏凉的主动,享受着她火热的吻,享受着她指尖的轻抚。 顾司深邃的目光变得无比灼热, 他抬起手将紧抱住夏凉,恨不得将夏凉深陷入自己的骨髓之中。 被顾司紧抱住,夏凉动作一顿。 夏凉:“你的伤……唔……” 顾司根本不给夏凉说话的机会,他仰头堵住夏凉微张的唇。 有她在自己怀里,他的伤,不痛。 这两个人还真是情到浓处,忘记她的存在…… 完全无法无视身后火热的陈雨蕾僵硬地抽动嘴角。 这一路,对她来说,简直是耳朵以及心灵的折磨啊! 与此同时,宫家老宅。 Jane端着红酒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 青萝则是咬着手绢嘟着嘴,眼眶微红,低声支吾着说:“我到底哪里不好了?” 孔城正盘腿坐在沙发上玩手游,听到青萝的话,他玩手游的手一顿。 孔城皱了皱眉,放下手机,抬手罩住青萝的小脑袋。 孔城:“小青萝,那你数数看,你哪里好了?” 青萝眨巴着眼:“这……” 她哪里好了? 青萝的注意力瞬间被孔城转移。 青萝愣了愣,抬起自己肉嘟嘟,白皙小巧的手:“我……吃饭少!睡觉少!不用花钱,而且还会做饭,打扫房间。我还会弹古琴!而且……我还能抽取别人的记忆!” 青萝说着萌哒哒地瞪了孔城一眼,然后拍开孔城罩在她脑袋上的手:“怕了吗?我是不是很厉害!” “呃……” 手背青萝拍开,孔城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又抬头看向青萝。 孔城:“厉害?小青萝好厉害啊!” 青萝:“……” 听到孔城敷衍的话,青萝忍住朝着孔城翻了个白眼。 青萝:“就你话多!” 孔城抽了抽嘴角:“刚才不是你问我自己哪里好的吗?” “我……”青萝欲言又止,而后瘪了瘪嘴,凑到孔城跟前,“所以,你觉得我哪里好了?” 青萝发现孔城看向她的目光变得认真起来,一双琉璃色的桃花眼中倒映出她萌哒哒的脸。 等了半晌没有等到孔城的回答,却因为孔城的注视,青萝发现自己有些心慌。 她准备往后退时,孔城突然伸手,捧住她的脸。 心跳突然错跳一拍。 因为孔城的目光过于灼热,就连青萝自己都不知道,她的耳根泛气淡淡的红晕。 青萝不自在地发出支吾声:“你不要这么看着我!” 青萝伸手想要去捂住孔城的眼睛。 然而就在她的手捂住孔城眼睛之前,她的手突然被孔城的手握住。 青萝有些心慌:“你……你把手拿开。” 耳边响起孔城的轻笑声:“小青萝,你在怂什么?” 青萝:“怂?我哪里有怂?快……把你的手拿开!拿开!” 孔城握住她的手,凑到她跟前:“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青萝努力想要将自己的手从孔城手中抽出:“那是……因为你长得太丑。” 孔城:“???” 他长得太丑。 青萝看不到孔城不由将自己的脸凑得更近。 孔城修长的睫羽就像是夜蝶,在她跟前轻轻颤抖。 实话实说。 孔城其实长得,呃……也许,也许比她还要好看。 不过就凭孔城最贱这一条, 他长得再好看,也是丑。 青萝:“没错。你就是丑!” 她一口咬在孔城手背上。 “嘶!”孔城吃痛地皱眉,“小青萝,要不是看你小的话,我这一巴掌已经扇到你脸上。” “小?”青萝瞪大铜铃大眼,“按扇灵来算,你应该叫我一声祖奶奶!” 青萝看到孔城的目光转而落在她胸上。 青萝:“……” 青萝反而一巴掌扇在了孔城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在客厅内响起,正拿着水杯走下楼的章雪惊诧地长大嘴,她手中的水杯应声落在了地上。 “混蛋!” 青萝红着脸骂道,跳下沙发,迈着小短腿,直接跑出老宅。 “嘶!” 孔城紧皱着眉,揉着自己被青萝扇红的脸,有些委屈:“又是咬手背,又是扇耳光,他还真是伤亡惨重啊。” 章雪愣了愣回过神来,看向Jane问道:“他们……这是怎么了?” Jane目光如炬地看着红酒杯,说出惊为天人的话来:“鸡毛扇刚才对小丫头起了色心。” “什么?!” 孔城瞬间成了一把炸毛的鸡毛扇,直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怎么可能对她起色心。” Jane淡淡抬头看向孔城:“动了心,自然会起色性。” 孔城:“……” 好大一口狗血! 就在孔城对着Jane打算翻白眼的时候,Jane摇晃红酒杯的手一顿:“鸡毛扇,青萝独自在外很危险。” 孔城诧然:“危险?她有什么危险。” 如果青萝真的有危险的话,能完全能够预知到…… 开启预知能力的孔城瞬间神情一变。 “不好!青萝真的有危险!” 孔城丢下话,就像一阵风,迅速跑出老宅。 在他开启预知能力后,他看到大概十分钟之后,独自走在林间的青萝,一边用力扯着路边半人高紫薇花树的树叶,口中一边骂着变态。 变态,当然是在骂他。 只是后来,有一穿着黑色紧身衣,并不高挑,脸上蒙着黑面纱的女人突然出现在青萝面前。 女人的手罩在青萝面前,转瞬间青萝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如果是扇灵的话,青萝应该能够感应到对方的存在。 也就是说,十分钟后,掳走青萝的,并不是扇灵! 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让青萝被掳走! 开启预知能力,孔城迅速朝着青萝所在的方向跑去。 有他在,小青萝不会出事。 看到刚才发生的一切,章雪站在台阶上默了默对Jane说道:“你说得没错。” 发现青萝有事,孔城紧张的模样,不经意间泄露了他对青萝的感情…… 因为Jane的预料,孔城的预知,这天青萝并没有出事,只是就在孔城追上青萝之后,青萝狠狠踹了孔城小腿一脚,把自己的脚给踹痛了…… —————————————————————————————— 天亮之后,陈雨蕾终于开着车抵达Jane隐秘藏酒别墅。 打开车门,陈雨蕾下了车,用力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太好了! 她的耳朵,还有她的灵魂终于不用再受折磨! 陈雨蕾没想到,就在她帮助夏凉将顾司一起扶进别墅的时候,顾司和夏凉竟然继续给她塞狗粮…… 她走在顾司左边,扶着他的手臂,而顾司则是将头靠在夏凉肩膀上。 顾司微微仰头,含住夏凉犹如珍珠般白皙的耳垂。 陈雨蕾:“……” 这两人简直是要虐死她这条单身狗! 就在这时,黄月英在她脑海中说道:“单身狗?你不是。” 陈雨蕾:“???” 黄月英:“等到事情彻底解决之后,你该好好和张斐谈场恋爱。” 想到张斐,陈雨蕾脚步一顿。 因为陈雨蕾的动作,顾司与夏凉同时停下脚步,面色凝重地看向陈雨蕾。 夏凉沉声道:“怎么了?” 怎么了? 听到夏凉的声音,陈雨蕾回过神来。 她支吾着说:“没……没什么。” 发现陈雨蕾表情变得怪怪的,夏凉皱眉:“雨蕾,到底什么情况?” 对上夏凉担忧的目光,陈雨蕾憋出话:“也就是……被你被虐到了。” “噗呲。” 在陈雨蕾印象中顾司就像是一座万年不会融化的冰山,总是冷着脸。 现在他竟然在笑。 呃…… 在笑话她…… 陈雨蕾委屈地瘪了瘪嘴:“如果不想虐死我的话,赶紧进去。你们要怎么腻歪,自己关在房间里腻歪,让我好好喘口气。” 夏凉并没有因为陈雨蕾的话觉得害羞。 她干脆利落地说:“好。” 既然这是Jane用来藏酒的别墅,房间自然多。 在抚顾司去到一间客房之后,陈雨蕾以她最快的速度从顾司夏凉面前消失。 这是顾司和夏凉想要的,同时也是她想要的。 陈雨蕾挑了一间走廊尽头,距离夏凉与顾司最远的房间。 隔着这么远,顾司和夏凉就不会打扰到她! 站在房间的落地窗前,看向窗外刚刚升起不久的太阳,陈雨蕾打了个哈欠,脑海中再次闪过张斐的浓眉大眼。 现在他……在做什么? 已经起床了吗? 脑海中转瞬浮现出张斐的脸。 要不要给他打一个电话? 下一瞬,陈雨蕾立即否掉自己的想法。 诸葛明月太清楚张斐的身份。 张斐手机一定已经被诸葛明月监听着。 这个时候,她要给张斐打电话的后,就是暴露自己的行踪。 黄月英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短时间的忍耐,是为了更长久的相伴。” 陈雨蕾低声沉吟:“短时间的忍耐,是为了更长久的相伴……” 陈云蕾顿了顿:“那你呢?你和诸葛明月呢?” 第754章:另一个黄月英 陈雨蕾顿了顿:“那你呢?你和诸葛明月呢?” 黄月英没有思考,语气平淡。 黄月英:“我已经是过去时,而她却还有未来。” 陈雨蕾一怔。 这一刻望着窗外的灌木林,陈雨蕾的心情变得复杂。 她又怎么会不明白黄月英的想法。 一直以来,灰袍都是诸葛明月。 而她……却是陈雨蕾,而不是黄月英。 知道陈雨蕾在想什么。 黄月英:“雨蕾,没错。一直以来,你都是你自己。我……不过是你的前世。” 听到黄月英在她脑海中响起的声音,陈雨蕾紧了紧她放在两边的手。 她有些心疼。 虽然事实如同黄月英所说。 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作为她的前世,她甚至希望黄月英能够继续在这世上,你消失。 陈雨蕾抿了抿唇说:“诸葛明月现在存在于这世界上是因为你。” 黄月英:“当然。我从未在她心中死去。过去没有,现在没有,今后也不会。” 陈雨蕾欲言又止:“可是……如果你不在了,这会不会对她来说很残忍?” 黄月英的声音变得低沉:“难道,这对你来说不残忍?” 陈雨蕾:“这……” 黄月英继续沉声道:“难道你是希望我代替你。然后代替你去拒绝张斐,代替你过着原本属于你的生活?就像你从未在这世上出现过。” 陈雨蕾面色变得凝重。 不等陈雨蕾说话,黄月英继续道:“好了。我也不吓你。雨蕾,出现已经是上天给我的恩赐。我很知足。俗话说,知足常乐。若是心中有了难以实现的欲望,就会变得痛苦。” 黄月英完全不给她思考反驳的机会又道:“走吧,去看看她。” 陈雨蕾张了张嘴想到自己毕竟说不过黄月英,她应了一声,随即离开房间,走到Jane藏酒的地下室中。 一道又一道的机关打开之后。 站在最后一扇石门前,陈雨蕾的目光再次变得凝重。 她深呼一口气,调整着自己的情绪。 如果让熟悉陈雨蕾的人看到现在她脸上的表情,还以为陈雨蕾是要去参加高考,一脸凝重。 黄月英清晰感受到陈雨蕾内心的紧张。 黄月英:“打开吧。” 陈雨蕾缓缓抬起手,按下石门上的开关。 轰隆! 石门被打开。 一股沁人心脾的檀香迎面而来。 昏黄的烛火光芒将这密室照亮。 朝着四周看去,陈雨蕾的目光再次一变。 眼前密室的布局,跟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呃…… 不对! 是跟黄月英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站在密室门口,看着里面的书桌,书架,布置,装饰,这一瞬间,黄月英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一千七百年前。 除了扑面而来熟悉的檀香味之外,陈雨蕾还听到一阵再熟悉不过的琴声。 琴声犹如流水,从琴声中,陈雨蕾仿佛看见了一千七百年前的棋山,绿树葱茏,花香四溢,月上中天,宁静而又美好。 陈雨蕾抿了抿唇,墨黑的大眼睛内划过一抹黯然。 如果当年,真的如同诸葛明月现在所想, 她没有听从阿英的话,离开茅庐,去到外面的世界,去助主公争夺那天下。 诸葛明月不会有遗憾。 “该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遗憾已经成为遗憾,不管怎么做,心中的遗憾都不会改变。唯一能改变的,是放下紧紧攥住执念的手。” 以为是自己脑海中所响起的声音,陈雨蕾暗暗在自己心里应了一声,却听到一阵向她走来的脚步声。 就在刚才陈雨蕾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之中,琴声是什么时候停下来的,她并没发觉,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刚才对她说话的人并不是黄月英。 抬头看向朝她走来的女人,陈雨蕾一怔。 陈雨蕾明亮乌黑的眼中写满惊诧。 虽然在来的时候,甚至在打开的门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然而现在,看到眼前站着一个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就像是在照镜子,她竟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词句来表述自己现在的心情。 望着呆若木鸡的陈雨蕾,女人唇角微勾:“主人,好久不见。” 这一声主人,人器叫的不是陈雨蕾,而是黄月英。 人器犹如克隆人,但比克隆人更厉害的是,人器的生命靠得是光能,风能来维持,比人类的生命要长太多。 当年在诸葛明月去世之后,她的任务也算是完成。 她离开了华夏,去到西域,最后辗转遇到了Jane。 Jane是扇灵,她是人器。 但实际上,她们都是同类。 失去了主人的孤儿。 仅此而已。 那时候,Jane告诉神情黯然的她说,终究有一天,她会再次见到她的主人。 当时,虽然表面流露出惊诧,然而她的内心却是一片宁静。 她很清楚,就如同Jane所说。 不管是等一百年,还是等一千年。 终究有一天,她会再次见到她的主人。 陈雨蕾主动将自己的话语权交给了黄月英。 黄月英:“好久不见。现在你是唯一知道人器制作方法的。” 人器眼底划过一抹诧然:“什么?!难道……” 黄月英:“过去的记忆,都在。唯独只有制造人器的那段记忆不见了。也就是说……有人抢在棋组织的人提取我记忆之前,就已经将我那段记忆提取了出来。” 人器:“哪人是谁?” 黄月英微微摇头:“目前,我还不清楚。所以,现在你很关键。” 人器的面色变得凝重,现在这世上唯独她知道人器的作法。 半晌后,人器默了默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很小心地隐藏自己的身份。除了Jane之外,不会有其他人知道我的存在。” 黄月英犀利的目光落在人器身上:“是吗?” 对上黄月英的探究,人器眼中神情微变。 黄月英望着眼前和自己长得一抹一样,穿着黄纱薄衫,修长墨黑的长发用一支白玉簪挽起的人器,她沉声道:“也就是说还有其他人知晓你?” 人器皱了皱眉,欲言又止:“主人,放心。他是不会说的。” 黄月英:“他?他是谁?” 对上黄月英犀利的目光,人器抿了抿唇:“他是一个讨人厌的诗人。不过……” 她顿了顿:“他也不仅仅是一个讨人厌的诗人,他还是一把扇灵。” 黄月英诧然:“你说什么!” 第755章:珈蓝寺女婴 与此同时,蜀市一家金融公司总裁办公室内,身着一袭浅灰色修身西装的男人刚挂断电话,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秘书关心地看向坐在桌前,长相清俊,浑身却散发出压迫力的李豫:“李总,你是感冒了吗?需要我送你去医院。” 李豫:“不用。通知各部门经理,下午两点开会。” 李豫说完,低下头继续翻看年度报表,发现秘书站在桌旁并没有离开,他再次抬头。 李豫:“还有事?” 秘书欲言又止:“李总,要不我去给你买点感冒药?” 李豫就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再次低下头去看报表。 秘书:“…… ” 当初公司不过是一家工作室,现在已经发展成集团公司。 她跟在李豫身边,陪着李豫一起打天下,已经快七年。 李豫在她心中就像是永远都不知道累的机器人,除了工作之外,李豫甚至没有自己的私生活。 曾经有次,借着喝醉酒,她试探着问过李豫,为什么不谈恋爱。 李豫则是告诉她,他在等一个人。 等一个人? 他到底在等谁? 又等了那个人多久? 李豫没有说。 这成了秘书心中一直想知道的一个痒点。 看到李豫无视自己的关心,埋头工作,秘书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内心想要对李豫说的话。 “李总!” 秘书直接抽走李豫正在看的报表。 李豫目光深邃地看着秘书认真的脸。 李豫:“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 秘书认真地回答:“我当然知道。李总,我现在是要点醒你!” 李豫脸色一沉:“出去!” 换做平时,张雅早就已经离开李豫的办公室。 但是今天,就算李豫炒了她,她也要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张雅:“李总,你不能在这样继续下去。这么多年过去,你要等的人,如果真的在乎你的话,她早就已经出现!” 戳到李豫的痛处,他的目光阴沉得可怕。 李豫:“我再说一次,出去。” 张雅却是转而走到李豫面前,紧握住李豫的手。 张雅:“李总这么多年来,你难道看不到我对你的真心?” 不像过去,他现在有很严重的洁癖,看向张雅紧握住自己的手,李豫眉头紧皱。 李豫:“放手。” 张雅:“不。李总,今天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放手。” 张雅却惊诧地看到李豫抬起他另一只没被她紧握住的手,按下公司内部保安室的电话。 李豫:“叫两个保安过来。” 李豫冰冷的声音,就像是一支利剑刺入她心口。 脸上的怒意转而被痛苦所取代。 张雅:“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李豫深邃的眼蒙上一层令人发怵的寒气。 李豫:“张雅,既然你很清楚你现在在做什么,那么你也应该清楚,你这样做的后果。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现在放手,自己辞职。如果你不希望自己主动走的话,我就让保安请你走。” 张雅紧握住李豫的手一颤。 李豫的脸上没有半点对她的不舍。 七年的时间。 这七年,她辛辛苦苦陪伴在他的身边,和他一起打天下。 她知道李豫无情。 可那是在商场上的无情,如果在商场上留情的话,那就长了妇人之仁! 李豫深邃犀利的目光转而落在她拿在手中的报表上,没有在看她:“张雅,从一开始我就已经明确告诉过你。我需要的是工作助理,你只需要做好你的本分工作。” 没错! 这是她当初来李豫工作室面试的时候,李豫对她说过的话。 张雅松开紧握住李豫手臂的手,眼中腾起水汽:“李豫,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这个时候,两个保安已经进来。 李豫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朝着保安抬了抬下巴,示意说:“请,张秘书出去。” 公司上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张秘书对李总有意,然而李总却只把张雅当做秘书看待。 李豫真的对张秘书有意思的话,这么多年来,该发生的事情,早就已经发生。 张秘书真的聪明的话,也不至于,闹到现在这么尴尬的地步。 李总大?还是张秘书权力大? 两个保安根本不用思考,直接走到张雅跟前:“张秘书,请你离开这里。” 看向坐在办公桌前继续低头去看报表的李豫,张雅眼中写满恨:“李豫!你根本不懂爱!这辈子,你注定单身!” 李豫翻开报表的手一顿,抬头朝着张雅看去。 感受到李豫朝着自己看来的目光,张雅亦是一怔。 她的心中甚至生出一丝希望。 也许,他这一骂,直接把李豫给骂醒了! 然而…… 下一秒,张雅心中的希望瞬间被李豫冰冷无情的话所熄灭。 李豫根本不是她,而是看向赶她离开的保安说:“从现在起,张雅不再是李氏集团的总裁秘书,今后精致出现在李氏集团的办公大楼内。” 什么?! 李豫真的打算辞退她! 而不是在和她置气? 这一瞬间,看着李豫冰冷的脸,张雅只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 她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傻傻看着李豫。 俨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张雅摇了摇头:“不……不可能。李总,你不会这样对我的……” 张雅不敢相信,相信眼前的男人竟然毫不讲情面,就这样把她开除公司。 不! 整整七年,她一直守护在他的身边。 七年的朝夕相处,李豫就算对她没有爱情,也应该对她有感情。 不会因为她这一闹,就直接赶她走! 他不会做得这么绝! 转瞬想到什么,张雅眼底划过一抹惊诧。 还是说她做的事情已经被李豫知道? 然而她的耳边却响起李豫没有丝毫感情可言的声音:“还愣着做什么,你们也想跟她一起离开公司。” 害怕失去工作,保安直接架着不敢相信现实还处于呆滞中的张雅。 等到已经被保安拖到门口,张雅这才回过神来。 张雅大喊道:“李豫!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李豫!你这个王八蛋!你会遭报应的。像你这样铁石心肠的男人,活该她不要你!你活该!” 砰! 总裁办公室内。 李豫重重一拳砸在办公桌上。 身型修长的李豫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落地窗外,是蜀市最繁华的街道,李豫站在楼层最高的位置,却能够将地面上原本看上去犹如黄豆般大小的人看得一清二楚,那怕是她们头上带的发夹。 望着地上拥挤的行人,没有人发现李豫的眼瞳从单瞳,变成了双瞳。 千里眼,顺风耳。 这是他的能力。 正是因为这样,他的公司里才不会有吃里扒外的东西。 至于张雅…… 早在半年前,李豫就已经发现她挪用公款。 并且挪用的还不是一笔小数目。 如果不是看在这些年来,张雅一直跟在他身边,就在张雅挪用公款之前,他就已经让张雅走人。 既然张雅已经越界,想要跟多。 他现在继续将张雅留在身边的话,张雅只会碍他的眼,而张雅的内心也会越来越扭曲。 及时止损。 在商业上,这是常识。 此刻,望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千年前的记忆涌上心头。 “喂,你只会写诗的话,哪里有钱带我去吃好吃的?你看看你自己,衣服破破烂烂,就算要当穷酸诗人,也不能不洗澡啊。哎哟,好大一股酸臭味!你跟我来!” “去哪里?” “我带你去洗澡啊。” “你……你带我去洗澡?” “呃……你莫要想多。咳咳,等你变回真身后,我再帮你洗。” “你确定?” 一千年的声音依稀在他耳边响起。 李豫冰冷的脸上流露出他不曾在人间展露出的深情。 他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抚上落地窗的玻璃,低声道:“小丫头片子,你到底在哪里?这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有眼睛长得像你,有鼻子长得像你,有嘴长得像你,但她们都不是你。” 一千年过去,他不记得这一千年间所发生的事,但小丫头片子脸却时常出现在他脑海中。 这一千年来,李豫认为自己做得最傻的事,就是小丫头片子离开之后,他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爱上了她。 就在这栋李氏集团建筑上面,有一个巨型熊猫爬楼顶上,这甚至为了蜀市的一道风景。 收回自己看向街道的目光,李豫珍而重之从西装内衬口袋内拿出一张已经发黄的手绢。 手绢上有人曾用墨汁画过同李氏集团办公大楼上一模一样的熊猫。 因为是用墨汁画上去的,不能洗。 这些年来,担心弄张手帕。 他每天都会洗澡,不会再穿脏衣服,让自己再有酸臭味,并且有了严重的洁癖。 望着掌心中的手帕,李豫深邃的眼变得黯然。 李豫:“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一千年前,李豫因扇愿而生。 在这一千年中,他也见过其他扇灵。 别的扇灵都有着艰巨的任务要去完成。 不像他 …… “从今以后,要写出开心的诗……” 谁能想象到,这便是他主人百里冬儿留下的遗愿…… 千年前,五代十国期间,天下一片大乱。 珈蓝寺是乱世中一座破旧的古刹。 每日,珈蓝寺扫地的小和尚必然总能看到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子前来烧香,但却从不添香油钱。 不过师父与他说过,心诚则灵,这世道太乱,有太多的人甚至吃不饱饭,这些吃不饱饭的施主来拜佛主,为的便是有朝一日能够过上好日子,等过上好日子,自然会添香油钱。 这天,早上必然醒来的时候,发现窗外下着零星小雨。 必然坐在床上打了个哈欠,有些失望。 雨下得还不够大,他还是要门口扫地。 “哎。”必然人小鬼大地重重叹了声气,学着大师兄的语气自言自语道,“光头光头,下雨不用愁!” 墨迹半天,必然拿着扫走去到前院,便听到一阵小孩啼哭的声音。 这…… 哪来的哭声? 必然寻声找去,发现在他最喜欢纳凉的大榕树下有一光|溜溜的婴儿躺在地上,婴儿的四肢用力在半空中扑腾,哭得撕心裂肺。 咦…… 他怎么和他的身体长得有些不一样? 才六岁大的必然第一反应并非是将婴儿从冰凉的地上抱起来,而是看着婴儿光|溜溜的身体陷入疑惑中。 这婴儿是怪胎,所以才会被爹娘抛弃,扔来寺庙。 在得出结论后,必然这才将哭闹的婴儿从地上抱了起来。 必然就这样抱着光|溜溜的婴儿去到大师兄房门口。 必德正在房中念经,听到哭声,他慌忙起身打开门。 以为是老妪带着刚出生不久的孙女请来借住,不想打开门看到眼前的景况,必德震惊地张大嘴,支吾地发出声音:“这……阿弥陀佛。必然,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婴儿在他怀里动来动去,他还要抱不住。 必然一边忙抱好婴儿,一边回答说:“扫地的时候,在树下捡来的。” 必德看到眼前女婴白白的小身子有些崩溃。 必德:“阿弥陀佛,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就像是逃命,必德闪身跑去房间内。 必然:“……” 还以为自己的大师兄是被婴儿畸形的身子吓到。 必然抽了抽嘴角,低低骂了一句:“胆小鬼!” 很快,婴儿歇斯底里的哭叫声引来其他师兄弟,甚至最后方丈也来了。 胡须已经白完的方丈有些耳背,但听到婴儿的哭啼声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连忙取下自己的袈裟裹在女婴身上。 方丈:“必然这是怎么回事?” “呃……”必然又将刚才对必德形容的那番话告诉了方丈。 方丈似乎想到什么,摸了摸他雪白的胡须说:“必然,既然这孩子是你捡到的,今后这孩子就由你来养吧。” 方丈此话一次,众师兄弟倒吸一口气冷气。 “方丈,你说什么?!” 听到方丈的话,必然被吓得睁大眼睛,双手一松,如果不是方丈反应够快,一把接住婴儿的话,现在那婴儿定已摔坏在了地上。 “必然!”方丈一手抱着裹在袈裟中的婴儿,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刚才这小婴儿险些婴儿你而丧命。” 必然想的是他差点摔坏了小婴儿,被方丈这么一下,知晓自己险些犯下杀戒,必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必然:“方丈,必然知错,恳请方丈责罚。” 方丈抱着女婴重重叹了声气。 上天有好生之德,在这乱世,人们朝不保夕,不会有人愿意来他这破庙将这女婴领养走。 即便是有人领走,这女婴今后的命运也许比死更惨。 方丈默了默道:“必然,既然这孩子是上天送来给你的,你且好生照顾她。这便是方丈给你的责罚,也是上天给你的惩罚。” 要如何养一个婴儿,必然完全没有经验。 见方丈将婴儿递到他跟前,必然心怀愧疚,完全没有觉得自己是被方丈给坑了,他的小脸上写满认真。 必然:“必然一定会好好将他养大!” 方丈捋着雪白的银须应了一声:“起来吧。必然,从明天开始,你不必扫地。” 必然惊诧地瞪大眼睛:“不必扫地?方丈,那我做什么?” 方丈曾经说过,等他扫地扫到开窍,就会让大师兄教他武功。 难道这婴儿是他的福星,从明天起,他就能学武功了?! 谁知下一瞬,他却听到方丈说:“从明天起,你专心负责养这婴儿便可。” 必然眼中的惊诧更甚:“方丈,除了照顾婴儿,难道我不用干别的,也不用习武吗?” 方丈:“必然,出家人般若无二。做事自然是一心一意。目前,你且暂时放下习武的念头。” 必然闻言黯然耷拉下脑袋。 从他懂事开始,他就一直想要学武功。 可是现在…… 他又再一次的失望了。 小福星? 才不是。 看向在裹上袈裟后停止哭闹,对着他呵呵笑得婴儿,必然紧皱着眉头。 “方丈!” 在方丈转身离开时,必然抬头叫住了他。 看向苦着一张脸的必然,方丈问道:“必然,你还有何事?” 必然又低头看向婴儿:“方丈,你还没给婴儿取法号。” “法号?”方丈怔了怔。 下一瞬,必然听方丈说道:“你给她取一个便可。” “哈?” 必然惊诧地长大可以塞得下咸鸭蛋的嘴巴,再次发出支吾的质疑声:“方……方丈你说什么?” 方丈今日可是没睡醒? 为何他说的话听上去都如此不靠谱? 可下一瞬,他却听方丈又道:“既然婴儿是由你来养,这名字也就又你来取。没毛病。” 必然:“……” 依旧处于震惊之中,必然全然没有注意到,方丈说的是名字,并非法号…… 在方丈离开之后,必然在师兄弟异样的目光中抱着婴儿回到自己房中。 看着被他放在床上吧唧咬着自己手指的婴儿,他插着腰,眉头紧皱。 “到底给你取什么法号好呢?等等……” 似乎想到什么,必然乌黑的转眼一转。 他紧皱的眉随即舒展开来,欣喜地说:“该不会!该不会方丈想培养我担任下一任主持?所以现在才对我施以重任,让我养这婴儿,磨我的心智?要知道,除了方丈之外,其他人是没有资格给弟子取法号的!” 第756章:必来 养大这婴儿,一定是对她的历练。 想到这里,必然开心地跳了起来! “太好了!小福星,从今以后你就叫必来好了!” 好运必来! 六岁的必然从捡到必来,开心了不到一个时辰,就陷入不知所措中。 咬着咬着手指的必来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必然用自己的小手捂住婴儿的嘴:“你别哭了。” 但婴儿的哭声却极具穿透力,就算他手以及捂住对方的嘴,尖锐的哭声,却还是在他耳边响起,此起彼伏。 必然被婴儿的哭声吵得脑仁疼。 见自己捂住婴儿的嘴也无济于事,必然松了手,望着婴儿,开始思考婴儿为什么会哭。 被婴儿哭声吵得脑仁发痛的不仅是必然,其他住在必然旁边的师兄们也被吵得静不下心念经。 “这撕心裂肺的声音,简直是要人命啊!” 大师兄直接扔掉自己手中的经书。 他背着手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 心好累。 没想到方丈竟然会同意收留下一个女婴! 若是他不告诉必然到底要如何养孩子的话,那女婴很有可能死在必然手中。 “阿弥陀佛。” 必德幽幽念了一声,迈着沉重的步伐先去了一趟厨房,而后端着一碗米汤去到必然房中。 “必然,你在做什么!” 推开门,看到必然正将女婴头脚颠倒抱着,吓得必德险些摔了手中的碗。 听到必德的喊声,必然被吓得差点将怀中的婴儿,也就是必来扔在地上。 必然:“还好!还好!” 必然长松一口气。 大师兄必德则是走向前来,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 必德:“还好个屁!” 脑袋传来一阵痛意,必然有些委屈:“大师兄,出家人不说粗语。” 必德现在没时间跟必然废话。 将装有米汤的碗往边上一放,必德一把从必然手中抢过女婴。 手放在女婴鼻息处,发现还有气,必德又是一巴掌拍在了必然的头顶上。 必然:“哎哟!大师兄,你这是怎么了?” 大师兄很生气。 但必然完全不明白大师兄到底在气什么…… 如果说刚才必来一直哭吵到他的话,现在必来都没有哭了啊。 必德将裹在袈裟中的女婴放在床上。 必德沉声道:“你这是要送她上西天啊。” “西天?”必来连连摆手,“大师兄,我怎么会送必来上西天!刚才我看他哭得难受,我思来想去,终于想到让他不哭的办法。果然!我的办法有效。只要把他倒过来,他的眼泪流不出来,就不会哭了!” 必德:“……” 看着脸色变得苍白的女婴,必德不得不重新琢磨方丈将女婴交给必然的用意。 眼前的婴儿,若是男婴的话,众师兄弟并不会觉得哪里不妥。 但,偏偏眼前的婴儿是女婴。 男女授受不亲,更不用说他们是出家的和尚。 他们懂得男女之间的差异,唯独只有必然不懂,所以会在没有任何心里包袱的情况下,答应方丈的要求。 但,事实上,必然不过才六岁而已,他还是个孩子,怎么养另一个孩子? 也就是说,从方丈决定让必然养大女婴那一刻,就是在决定让他们一起来养这个女婴。 虽然女婴没有什么大碍,却因为必然的举动,让女婴晕了过去。 必德伸手摸了摸女婴的小脸。 现在外面还在下雨,女婴刚一出生,就被狠心的母亲扔在前院,身上甚至连一块布料都没有。 这一晕,莫不是发烧了? 果然,如同必德所料。 到了半夜的时候,必然用力敲响他的房门,大声喊道:“大师兄!大师兄!必来就跟你说的一样,发烧了。而且浑身烫的就像是烧红的木炭!” 必德睡得迷迷糊糊,被必然吵醒。 必德打开门睡眼迷惺地看向必然:“你说什么?必来?必来是谁?” 想到之前必德告诉他,如果半夜婴儿发烧,浑身变得滚烫的话,很有可能第二天就会死掉。 必然着急地用力去拽必德的衣角:“大师兄,必来就是我养的婴儿。他现在真的发烧了!” “你说什么!” 必德彻底清醒过来,跑去必然的房间。 走进房间,必德听到一阵哭声。 现在哭的却不是婴儿,而是必然。 必然哭着说:“大师兄,必来他不能死。你快救救他。他要是死了的话,我这第一步都没有通过,今后还怎么当方丈啊。” 必德将自己的手背放在女婴的额头上,测量着女婴的体温。 女婴的脸已经从冰凉变得滚烫。 女婴依旧在昏迷之中。 听到必然语速很快说了一大段话,必德皱了皱眉。 必德:“你说什么?” 必然抽了抽鼻涕,欲言又止:“我……你快救救必来!” 必德看向裹在袈裟中奄奄一息的必来,支吾着说:“难道……要我用那个?” 必然诧然望着她:“大师兄,那药你就拿出来,救救必来吧!我不能让她就这么死了!” 必然就像平时跪佛主一样,噗通一声跪在必德面前,给必德磕头。 这珈蓝寺的弟子们都知道必德怀里藏着一颗家传的灵丹妙药,叫做起死回生丹。 虽然必德从未告诉过大家他的俗名叫什么,但他却是一将军的小儿子。 方丈说当年战火四起,必德的家人为保必德周全,便将必德送来这珈蓝寺,并且将家传的起死回生丹给了必德。 那时的必德在珈蓝寺心不在焉地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他是在等,等战争结束。 等着家人来接他。 然而春去冬来,必德等到的却是他父亲大哥战死沙场,娘亲问询暴毙的噩耗。 从那天起,必德诵经念佛就变得认真起来,必德是在为他的家人超度。 而必德一直随身携带的起死回生丹不仅是传家宝这么简单,并且成了他爹爹给他的遗物,他对家人的念想。 要让必德将起死回生丹拿出来,简直是要他的命。 砰砰砰! 必然的小脑袋用力往地上磕:“大师兄,求求你,救救必来!” 必德看着额头已经磕出血来的必然陷入沉默中。 窗外淅沥的雨声越发凸显出屋内的安静,以及必然磕头的声音。 “大师兄,上天有好生之德,才会让必来出现在你面前。” “这是上天为了让你施德,施恩。” “大师兄,作为出家人,你怎么能见死不救?” “大师兄,若是你爹娘在天有灵的话,一定不希望你为了留住一颗原本是用来救命的药丸,而眼睁睁开着必来失去生命。” “大师兄……” “行了!”必德终于听不下去,从怀里拿出一个锦盒。 必然见状慌忙从地上站起身。 就在他伸手准备接过锦盒时,必德又将手收了回去。 必然:“……” 必然急了,走到必德跟前:“大师兄,到这个节骨眼上,你不能反悔啊!” 必德就像是没有听到必然的话,目光紧锁在锦盒上,眼中满是不舍。 必德声音低沉:“再让我看两眼。” 他知晓这颗起死回生丹对必德的重要性。 必然着急地看了一眼整张脸烧得跟袈裟一样红的必来,而后又抬头看向必德:“大师兄,两眼到了。” 必德:“……” 安静的房间内响起必德重重地叹息声。 必德:“罢了罢了。拿去吧!” 担心必德反悔,必然就像抓老鼠,张开小手,一把抓走必德递到他跟前的锦盒。 必然开心地打开锦盒,将里面一颗雪白的药丸塞入婴儿口中。 必然:“必来,你终于有救了!” 果真,起死回生丹,真的能够起死回生! 后半夜,必来在吃下起死回生丹之后,渐渐退了烧,脸也不烫了。 必然整整一夜不曾合眼守在必来身边,一会摸摸必来降下温度的额头,一会蹭蹭必来柔软的脸蛋,不断打折哈欠。 天亮后,躺在被子里的必来睁开了眼。 看到必来眨巴这乌黑明亮的大眼睛望着自己,必然跳下床,冲去大师兄的房间,欣喜地喊道:“醒了!大师兄,必来醒了!” 再次被必然吵醒。 听到必然说必来已经醒了,他并不意外。 只要不是死人,就没有她的起死回生丹救不好的人。 见必然欣喜的模样,必德抽了抽嘴角:“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去看看她。” 必德跟着必然回到屋中,发现必来退了烧,不过奇怪地是醒来后的必来也不在哭闹。 必德:“呃……” 必德:“这……” 必德:“难道……” 必然见必来已经退烧,便认为必来不会有大碍。 谁知他却听必德犹如便秘般支吾半晌说:“难不成,这必来是发烧烧坏脑子了?” 站在床边的必然被吓得双腿一软,拽住必德的衣角:“大……师兄!你别吓我啊!我胆子小!必来怎么会傻呢,他……他只是太饿。饿得已经没力气哭。我这就喂他喝米汤。” 喝完米汤,见必来不哭。 必然笃定是必来喝饱了米汤,所以也不哭。 “什么味道?” 必德坐在床边,皱了皱眉,闻道一股屎臭味。 他的眼底转瞬划过一抹了然。 必来还是婴儿,不会自己去茅厕。 这肚子里的浊物如今排到了必然的被子里…… 第757章:送她走? 让他给一女婴把屎把尿,大概只有他在梦里才会做的事。 闻着屎味,必德皱着眉头说:“必然,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干净去烧水,用温水给必来洗洗澡,且不能让她被洗澡水给呛着。这被褥床单,你换下后,用滚水烫一烫再洗。” 必德说完,就像躲瘟疫,匆忙离开房间。 朝着必德匆匆离开的背影,必然大声喊道:“大师兄,大师兄,你帮帮我啊!” 赶着去吃斋饭的必德丢下话:“想都别想!” 必然:“……” 给必来洗澡,换下沾上必来屎尿的被褥床单,再洗床单,然后去厨房煮米汤喂必来吃。 等必然做完所有的事后,发现原本高挂在天空的太阳已经快下山。 “好累啊。” 看着安静躺在床上眨巴着眼的必来,必然伸了伸懒腰,发现自己腰酸背痛。 必然自言自语道:“难怪师父不让我扫地了。这要再扫地,那不是得累死我啊。练武功就跟不行。可是……” 必然皱了皱眉。 可是如果不练武的话,他今后要怎么当方丈呢? 呃…… 必然默了默。 也许等必来再大些,他就不会这么累了。 好困。 吃晚斋的时候,所有师兄弟都已经到齐,唯独缺了必来。 有师兄问:“必来呢?” 必德一边喝着菜粥,一边皱眉:“这不是带必来吗。没空来吃饭。呆会我给他端过去。” “必来?”其他师兄弟听得一头雾水。 “必来是谁?” 不就是昨天捡回来让必然养的女婴。 然而必德心中的话还没出口,便听方丈道:“小师弟。” 众人皆是一怔。 联想到昨天早上必然捡到的女婴,众人皆明白了方丈的用意。 年纪比必德还大十岁,但出家晚,现如今已经四十三岁的二师兄必悔一声轻咳,看向方丈欲言又止。 昨日整整一天,他都在外面化缘,等到晚上回来后,听到师弟告诉他的事情,他震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 必悔是冲动的性子,以前是一莽夫,正是因为冲动,看到自己娘亲趁他上山打猎的空档偷人,他直接用打猎的弓箭将这对狗男女给乱箭射死。 后来他去到河边,原本想要一死了之,却遇到了方丈。 方丈走到他面前,缓缓抬起手,就像是摸小孩的脑袋一样,摸着他的脑袋,慈祥地对他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成佛? 他这莽撞的性子,一辈子都成不了佛。 谁知方丈却是说,在他发现自己娘子偷人之前,他这一辈子可有想过要杀了他娘亲。 他闻言一愣。 觉得方丈说的话好像有几分道理。 随即他听到方丈继续说,让他试试,跟他念几句经文。 他笑了。 念经文。 他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还念经文。 方丈却是微微摇头说:“你可以试试。试完再跳河, 也无妨。” 他默了默:“那好吧。” 方丈却道:“闭上眼睛。” 他一心求死,听到方丈让他闭上眼睛,他想也不想闭上眼睛。 没有听到方丈的声音,他皱眉道:“不是说跟你念经吗?” 方丈却是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不耐烦地回答:“宋三。” 方丈:“也就是说,你在家排行老三?” 他:“没错。家中一共五兄妹,我排第三。五岁的时候,我爹娘遇上歹人双双去世,是大姐将我们四人拉扯大, 大姐甚至因此错过了嫁人的时间,后来去到大户人家府上做了厨娘,至今未嫁人。二哥,好赌,但也只是小赌,家庭还算美满。四妹嫁了人,过得也还不错。五弟闹着要从军,我不允,后来离家出走,至今未归。” 方丈:“那你觉得这一生,你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他茫然睁开眼:“你问这个做什么?” 那是方丈目光如炬地看着他说:“每个人的人生就是一本经书。也是最难参透的经书。若是参透,便能立地成佛。” “每个人的人生是一本经书?” 他皱了皱眉,听方丈又说:“人所有的悟皆是来源于他的经历。你我亦是如此。你这一死,不仅是你人生的经书会改写,你家人的经书也同样会改写。你的大姐,为了将你们抚养长大,牺牲了她自己的幸福。如今,你便是想一死了之,来报答她?而你的其他兄弟姐妹,在得知你杀人之后,一死了之的事情,他们人生的经书会因你而变得沉重。 若今日,杀人的是你的大姐,而后你大姐因此寻短见。你又会如何?” 面对方丈的质疑,他在怔然之后,沉默不语。 从决定杀了那对狗男女时,他就已经做好死的准备。 他没考虑过其他。 而现在方丈的话却让他陷入深思之中。 他没有想过关心自己的家人会在得知他的死讯后会不会难过。 当然,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含辛茹苦将他拉扯大,将自己最美的年华牺牲在他们身上的大姐在得知他的死讯后,大概会当场晕死过去。 而他根本不敢去想大姐寻死这事儿。 就在他一脸痛色,紧皱着眉时,他突然听方丈道:“你的经念完了。现在跳吧。” 望向方丈慈爱睿智的脸,他又是一怔。 方丈:“算你运气好。待你死后,我会为你超度的。” 他:“……” 方丈:“怎么?快跳啊。” 他却站在原地不动了。 风轻云淡,他抬头望了望蓝天,低头看了看大地。 良久后。 他突然噗通一声跪在了方丈面前,双手合十:“方丈,我这一生的经书还没念完。从今以后,我就跟着你念经吧。” 方丈打量着他问:“你不后悔?” 他用力点头:“宋三,不悔!” 方丈捋着花白的胡须:“那好,从今天起,你会开启你人生下半部分的经书。我赐你法号,必悔。” “必悔?”他满脸诧然,皱着眉头问,“方丈,为何是必悔?难道是说,我会后悔我杀了人。” 方丈嘴角扬起慈爱的笑:“还有点悟性。” 想到那对狗男女在他床上偷人的画面,他脸上的诧然转而变成愤怒。 “怎么可能!” “若时间能够从来的话,我还是会杀了这对狗男女!” 面对他的愤怒,方丈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变。 方丈:“是吗?” 他笃定:“一定如此!” 方丈一声轻叹:“必悔,人这一生还长。多年之后,也许是在你人生最后一刻,你会顿悟,所有的恶皆是悔。” 十五年过去了。 如今再问必悔他后不后悔当年杀人,他的回答依旧和当年一样。 他不悔! 并且这些年来,必悔在珈蓝寺中吃斋念佛,然而他的心性却没有改变。 冲动,鲁莽。 亲耳听到方丈说要收一个女婴当小师弟,一声轻咳之后,必悔放下竹箸站起身。 必悔:“方丈,这怎么行?这……这成何体统!” 方丈却是道:“你杀人都行,必来清清白白来到这世间,又为何不行。” 必悔瞪大眼睛:“这……这能一样吗!必来可是女婴!这岂不是污了我们珈蓝寺!” 冲动的必悔说出了众人心中所想。 方丈淡淡抬眸反问道:“那你觉得,是方丈做错了?我应该将她扔入河中?” 必悔:“这……不是!方丈,我们可以找一户人家收养必来!” 方丈淡淡应了一声。 必悔眼中流露出欣喜:“方丈,也就是说,你答应了?” 在必悔以及众人期待的目光下,方丈点了点头:“从今天起,为必来寻找好人家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见方丈答应了下来,必悔拍着胸脯道:“方丈,放心。此事就包在我身上!” 方丈:“恩。不过……” 听到方丈还有后话,必悔心咯噔一沉。 必悔皱着眉:“不过什么?” 以为方丈要给他提一大串要求。 结果。 他却听方丈道:“此时不能让必然知晓。” “就这?”必悔诧然,“就没有别的要求了?” 方丈:“没有。” 很好! 既然没有要求,给必来找一户好人家,又有何难! 从这天之后,必悔便在每日出门化缘时,打探有没有人想要收养女婴。 而必然则是在必德的各种指点下,照顾着必来。 必悔以为自己三天之内,定能为必来找到一户好人家。 不想…… 时间一晃,三年过去。 纷乱的战火还没有接受,人心惶惶,朝不保夕。 人们自己家的孩子都快养不活,又怎么会收回孩子? 更何况这孩子还是女婴。 必来在长到三岁的时候,必德发现必来竟然还不会说话。 “二师弟,看来啊。这必来是送不走了。” 这天必悔刚化缘回来,刚走进前院,便听迎面朝他走来的必德如此说道。 “送不走了?”必悔皱了皱眉。 这三年来,他没有成功送走必来,不代表他就会因此放弃。 见必德欲言又止, 重重叹了声气,必悔心不由咯噔一沉。 曾经他听必德说,必来在来的那天晚上发了高烧之后,虽然服下起死回生丹,但醒来之后,就不再哭闹。 烧坏脑袋,还是烧哑了? 都有可能。 众人皆为必来祈祷,希望是后者。 是哑巴的话,虽然更难找人家,但比傻子要强。 如果真是傻子的话…… 鬼才要! 必悔很是担心。 他凑到必德跟前:“你确定是傻的?” 必德自然知晓必悔是在担忧什么。 必德:“不是特别确定。要不,你自己却确定。” 必悔将用来装化缘食物的包袱从肩上卸下来,往必德怀里一塞,神情凝重地说:“我去看看!” 必悔匆匆离开,然而走了没两步,他却突然停下脚步。 必德见状诧然:“你怎么了?” 必悔又退了回来,从包袱里拿出一串糖葫芦。 糖葫芦完完整整没有半点被咬过的痕迹。 这不像是从路边捡来的。 很显然,这是必悔自己花钱为必来买的。 看到必悔拿着糖葫芦再次朝着必来的房间跑去,必德扶着额头,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必德:“他这样子,就算必来不是傻子,他真的能够狠下心来送走必来?” 必悔拿着糖葫芦刚走到后院,就看到必来坐在房门口的台阶上发呆。 素来必然都会守护在必来身旁,看到必来独自一人,必悔脚步一顿。 必悔:“必来,必然人呢?” 必来就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依旧仰着头,呆呆的望着天空。 必悔深吸一口气,走到必来跟前。 必来已经三岁,头发被剃光,露出一颗光秃秃的小脑袋,但必来的五官却和大家长得有些差异。 必来的眼睛很大,就像是两颗乌黑的葡萄,而她的眼见微微凹陷,小小的鼻梁高挺,整张脸看上去,极是立体。 曾经方丈说过,必来很有可能是西域人。 如果是西域人的话,必来的眼睛应该是琉璃色的。 但必来的眼睛却是黑色的。 也就是说必来并不是西域人,大家猜测,必来很有可能是因为当初来的那天晚上发烧,吃了必德的起死回生丹,起了副作用,不仅容貌长成了这样,而且还有些呆傻。 以为从那以后,必来都不再哭,总是一幅呆呆的模样。 “必来。” 必悔又轻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必来这才收回自己欣赏蓝天白云的视线,朝着必悔看去。 必悔将糖葫芦递到必来跟前,他的目光紧锁在必来脸上,不错过她任何一个表情变化。 必悔:“必来,只要你答对我的问题就有糖葫芦……” 他的话还没说完,必来一把抢过他手中的糖葫芦开始吃,完全不理会他,就像是没听懂他刚才说的话。 必悔:“你……” 看到必来低着头开始认真地吃糖葫芦,必悔张了张嘴,竟不知该说什么。 “咳咳!” 见必来吃糖葫芦吃太快被噎住,必悔皱了皱眉,慌忙轻拍着必来的后背。 必悔:“慢点吃。慢点吃。” 出恭回来的必然正好看到这一幕。 必然快步走向前,将手放在必来胸前为必来顺气,语气关心至极,就像是对自己的孩子一样。 必然:“必来,你慢点吃啊。又没人跟你抢。你急什么。” 必悔的目光转而落在必然放在必来胸前,为必来顺气的手上。 必然:“二师兄,你怎么能让必来自己吃糖葫芦呢。” 必悔:“……” 必然俨然一副家长护自家小孩的架势。 必然想要从必来手中抢过糖葫芦,却被必来一把抢了过去。 完全不在意跟前两个人用怎样的目光看她。 必来又拿着糖葫芦,认真吃起来。 必然担忧地说:“必来,你慢点,你慢点。” 这一回,必来虽然吃得很快,但她却没有被呛到。 看到必来吃完一整串糖葫芦没有再出事,必然长松一口气。 如今年仅九岁的必然,却因为又当爹又当妈照顾必来,现在他整个气质看上去及时老成。 必然以说教的口吻对必悔说道:“二师兄,下次你要再买什么东西给必来吃,你先把东西给我。我来喂她吃……” 他话音未落,直接被必悔拽了起来。 必悔:“跟我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胳膊被必悔拽得生疼。 必然:“二师兄,你做什么啊。二师兄,你快放手。” 必悔注意到,听到必然的喊叫声,坐在石阶上的必来朝着他两人的方向看来。 只是必来的目光…… 真的很呆。 思及至此,必悔不由将眉头皱得更深。 看来,大师兄说得没错。 必来很有可能是傻的。 听到必悔望着必来重重地叹了声气,必然一脸不解。 他拍开必来的手:“二师兄,到底什么事?” 必悔:“也……也没什么事。” “哈?” 必然眉头紧皱:“也没什么事?” 没听到必悔的回答。 必然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大师兄,你这到底是抽什么风?”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在必然心中,必来已经变得很重要。 他过去虽然是个莽夫,但对必然,他还是很了解的。 毕竟这小屁孩是他看着长大的。 现在必来就是他的心头肉,他又怎么忍心告诉他自己心中的判断。 告诉他,其实必来是个傻子。 必悔一巴掌拍在必然的小光头上。 必悔:“有你这样对二师兄说话的吗!没大没小!” 必然愕然发现他被打了一顿之后,必悔直接转身走了。 必然:“???” 必然一脸茫然,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光秃秃的脑袋被必悔打得生疼,必然却在听到必来的声音后,连脑袋都忘了揉,走到必来跟前。 必来:“回。” 在必然看来,必来说话言简意赅,而不是因为傻,三岁了连一句完整的话都不会说。 回,回屋的意思。 必然立即蹲下身,将必来抱了起来。 然而必然却看不到,小脑袋枕在瘦弱肩膀上的必来眼底划过一抹就像小兔子一样狡诈的笑。 第758章:他们永远地睡着了…… 这日夜里,必然还是和过去一样,熄灯之后,便抱着必来一同睡觉。 “必来,你慢点吃……” “慢点吃……” 月上中天,必然说着梦话。 而与此同时,另一间房内,必悔却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如今乱世,想要找一家收留小女孩的好人家,他都已经找了三年。 如今,必来是个傻的,他哪里舍得将必来跟送走。 不行! 不行! 必来始终是一名女子,现在小孩没什么。 等再过几年,必来的身体发生变化,生活在寺庙中,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翻来覆去之后,必悔打定主意,天亮去化缘的时候,继续给必来打听好人家! 就算希望渺茫也要继续试! “然。” 必来睁开眼,看了一眼睡在她旁边,一边留着口水,一边说梦话的必然。 借着月光,必来看向必然睡颜沉沉的脸抿了抿嘴。 早知道必然也这么喜欢吃糖葫芦的话,她今天就不应该一口气把糖葫芦给吃完。 她应该把糖葫芦留给必然。 有了! 似乎想到什么,必来眼底划过一抹光芒。 她下了床,穿上鞋袜,推门离开。 她记得上次她坐在后院发呆的时候,看到五师兄必忘将一串糖葫芦藏在了狗洞外面。 必来踮着脚,走到后院,发现周围没人后,她走到狗洞前。 这个狗洞,以大人的身型,是钻不出去的。 不过五师兄必忘曾经是小偷,会的是缩骨功。 想要爬出狗洞,对五师兄而言如同吃斋一样简单。 这天必来不过是爬出狗洞找一串糖葫芦,没想到这边成了她噩梦的开始。 五师兄聪明狡诈,她藏的糖葫芦,自然不是轻易能够找到的。 必来找了许久,终于从地面掰开一块有裂纹的砖块,找到了糖葫芦。 迷蒙的月光下,必来手里拿着糖葫芦,笑靥如花。 她将糖葫芦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她拿了五师兄的糖葫芦。 所以,这串糖葫芦,她会让说梦话的必然吃掉! 然而当她穿过狗洞回到后院时,必来却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这是……什么味道? 珈蓝寺从不杀生,而必来又不曾闻过生肉的味道,自然从不知晓,什么是血腥味。 她只是觉得这味道很怪。 自从必来生病发烧,差点死掉之后,必然每日心里眼里都是必来这条小生命。 用捧在手里怕摔,含在嘴里怕化来形容必然对必来的感情并不为过。 必来从小没受过伤,就连血她都没见过。 看到地上红红的液体,必来先是一愣。 她迅速跑回到自己房中。 就连她的房间内也有奇怪的味道。 必来皱了皱眉,发现必然没有醒。 她突然觉得奇怪。 为什么就连她的房间也有这种奇怪的血腥味呢? 先不管了。 担心吵醒必然,她放轻动作脱了鞋袜。 就在她爬上床,在必然身边躺下,准备从怀里拿出糖葫芦的时候,她越发发现不对劲。 床上湿漉漉的。 难道是必然尿床了? 不! 不会。 从她懂事以来,虽然必然有尿过床,也是一年前的事情。 必来往湿漉漉的被褥上一抹。 借着月光,她看到了红色的液体。 这到底是什么? 心里越发觉得不对劲,必来将糖葫芦藏在枕头底下,推了推必然。 “醒。” 平时只要她用力推两下,必然就会醒来。 但是今晚,她用力推了必然许久,必然都没有醒过来。 为什么醒不过来? 去年冬天的时候,她看到一只麻雀突然掉在雪地里没有动。 她一脸茫然的看向必然,然而捧起身体冰凉,已经变得硬邦邦的小麻雀。 必来告诉她,麻雀已经睡着了。 她用力摇了摇脑袋,她见过麻雀在树上睡觉的,只要稍微有一点动静,麻雀就会醒过来。 很明显,她掌心里的麻雀根本不是睡着了。 她再次呆呆地望着必然。 必然摸着和她一样光光的脑袋说:“我想想啊…… ” 必然默默,眼中随即闪过一抹光芒:“哦,对!我响起来了,方丈是这样跟我说的。他说,千万生灵,总有生老病死。而现在麻雀就是死了。也就是说,它会一直睡觉,不会再醒过来。” 一直睡觉,不会再醒过来? 不! 她不信! 不信必然就这么睡着了再也醒不过来。 也就是…… 死了。 “醒。” “醒醒!” 必来用尽她最大的力气,然而不管她怎么用力推,必然都没有任何反应。 “不会的,必然你醒醒。” 这是从她懂事以来,她第一次对着必然说一句完整的话。 以前必然总是在她面前,一边喂她吃东西,一边问她:“必来,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说一句完整的话。” 她不是不会说。 而是不能说。 曾经她在树下乘凉,必然抱着她睡着之后,她依稀听到耳边有声音响起。 她想要睁开眼,却听到有人提起她的名字。 听这声音,应该是大师兄。 是五师兄在和大师兄说话。 五师兄说:“如果必来能够说一句完整的话,那她很有可能就不是傻子。这样的话,也好今早让二师兄将必来送走。” 送走? 要将她送到哪里去? 不! 她哪都不去。 她要呆在这里,呆在必然身边。 所以一直以来,为了不让二师兄将自己送走,她一直在装傻。 必来不知道自己用力推了必然多久。 “不会死。” 她不会让必然死! 必然不会死! 她慌忙跳下床。 “大师兄!” 必来去到大师兄房间,房间大师兄房间里并没有人。 “大师兄?你在哪里?” “必然,你快救救……” 小小的必来突然被什么东西绊倒。 好痛。 手在地上划出一道口子。 必来看到自己的小手全是血,却分不清,这些血到底是她自己的,而是地上的。 她定睛一看,在看清地面上绊倒她的东西时,房间里转瞬响起她的尖叫声。 必来被吓得脸色煞白。 她浑身被吓得发抖。 地面上的东西不是别的,是一只手臂。 必来一眼就认出那手掌是大师兄的。 除了必然抱她之外,抱她抱得最多的就是大师兄必德。 为什么…… 大师兄的手会在这里,而大师兄不在了。 大师兄在哪里? 必来迅速从地面上爬了起来。 “大师兄!” 她大声在后院中喊着,然而后院却是一片死寂。 根本没有人回应她。 必来心中的恐惧越来越甚。 方丈! 她要去找方丈。 必来气喘吁吁地跑到方丈房门口。 门是开着的。 必来推门而入。 “方丈!” 她惊恐地看到方丈倒在了血泊之中。 必来:“醒醒!方丈你们醒醒。” 必来:“你们不要必来了吗?” 必来:“方丈,只有你才能救必然,方丈你醒醒。” 必来不敢去想,所以的人都死了,再也醒不过来。 不会的! “咳咳……” 恐惧的眼泪在必来眼中打转,就在必来吓得快要哭出来时,她欣喜地听到了方丈的咳嗽声。 方丈没有死。 借着月光,看到方丈睁开眼,想要方丈赶快去叫醒必然,必来没有再伪装自己,而是对方丈说:“方丈,你快去叫醒必然。” 方丈的声音显得十分沙哑虚弱:“必然他……咳咳……” 必来用尽她所有力气试图将方丈扶起来。 她咬紧牙关,发现一切不过是徒劳。 方丈转瞬明白过来必来的用意。 “必来,果然你一直以来,你都是在装。这样……咳咳……” 必然:“方丈,你先别说话,我扶你起来。” 方丈却是微微摇了摇头:“必来,你这样……我很放心。” 放心? 必然没有听懂方丈的话。 方丈放心什么? 方丈用他生满皱纹的手握住她的手:“必来,我们今后都不会再醒来。你……你要好好地活着。记住了……花果山,水帘洞,七方石。” 那一刻,方丈望着她的眼神,必来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那双年老的双眼突然变得明亮,然而下一瞬,这样的明亮就像是被乌云所掩盖,消失不见。 方丈紧握住她的手突然松开,重重垂在地上。 必来:“方丈?方丈!” 可是后来…… 就像方丈对她说的一样,方丈没有再醒来,必然没有再醒来,珈蓝寺所有的人都没有再醒来。 他们永远地睡着了…… 什么叫做失去? 三岁之前,必然从来不懂,什么叫做失去。 三岁那年,必然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做一无所有。 什么叫做生老病死? 三岁之前,必然只知道,麻雀会死,万千生灵都会死。 三岁那年,她知道了,原来她身边的人也会死…… 世间的一切,都是注定,却又全是变数。 没有人会知道明天会是怎样。 她不过是爬出狗洞,偷了五师兄的糖葫芦,佛主为什么要如此惩罚她? 那天夜里,必来抱着必然的尸体嚎啕大哭,直到她的眼泪再也流不出来,直到她再也哭不出声音…… 第759章:十年后,百里冬儿 十年后。 金陵,红梅堡,百里家。 “啊!” 听到尖叫声,守在床边的侍女阿布被惊醒。 阿布连忙倒了杯水递给被噩梦吓醒坐在床上发呆的女子跟前。 女子有着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眼眶微微凹陷,高挺的鼻梁犹如玉雕,殷红的唇平日就像是刚从树上摘下的朱果,然而现在显得有些苍白。 女子五官立体看上去并不像金陵人。 发现女子望着前方发呆,就像是没看到她递到她跟前的水。 阿布轻唤了一声:“小姐?” 百里冬儿这才回过神来,接过水杯。 阿布关切地问:“小姐还是做了同样的噩梦吗?” 从她被卖入红梅堡,伺候百里冬儿开始,她就知道百里冬儿晚上时常会做噩梦。 但府上没有人知道百里冬儿的噩梦到底是什么,就连老爷和夫人都不知道。 每天晚上睡觉,小姐从不允她熄灯。 而每次小姐做了噩梦后,就会像现在这样,发很久的呆。 她不管问什么,小姐就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不会回答她。 从噩梦中醒来,百里冬儿紧抿着她微微发白的唇,心中的恐惧久久无法消散。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百里冬儿这才回过神,看向阿布,她的眼中已经没有任何惊恐,以及呆滞。 阿布发现百里冬儿的眼神变得,很冷。 没错。 平时的小姐就是这样,小姐不苟言笑,明明只有十三岁,正常的时候,却总能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见百里冬儿已经缓过劲来,一直守在旁边的阿布欣喜地凑到她跟前:“小姐,想要吃什么,我这就让厨房去做。” 百里冬儿:“馒头,米汤。” 听到百里冬儿的回答,阿布并没有觉得意外。 阿布:“小姐,我这就去厨房给你端来。” 等阿布离开之后,百里冬儿起身,穿上素雅的白衣,如瀑的长发仅是用一根看上去款式简单的发簪束着。 阿布端着热腾腾的馒头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百里冬儿已经穿戴好。 梳妆打扮这件事,并不存在于阿布的伺候范围内。 她家小姐一贯如此,从不梳妆打扮,并且永远穿白色的衣裙。 即便是老爷大寿,小姐也同样是一身朴素。 在阿布看来,她家小姐身上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但这并不影响,她对百里冬儿的崇拜。 她家小姐,能文能武。 行走在江湖上,是受人尊敬的雪衣女侠,假扮成男子去到锦书苑,那就是冬末公子。 老爷夫人极是宠爱小姐。 以至于不管小姐做什么事情,按照老爷夫人的话来说,小姐开心就好。 也对 ! 小姐开心就好。 然而…… 她却从来没有见她家小姐笑过。 阿布一度怀疑,她家小姐也许就不会笑。 否则整整十年来,她都没见她家小姐笑过。 “阿布。” 望着百里冬儿的脸,正在发呆的阿布回过神来:“小姐,有何事?” 百里冬儿言简意赅地说:“收拾东西。” 没明白百里冬儿的意思,阿布一脸诧然:“啊?” 百里冬儿抬头看向阿布,一双深邃而有冰冷的眼波光流转:“参加锦书苑的活动。” 阿布闻言更是震惊:“小姐,你之前不是说不参加吗?” 要知道锦书苑这次举办的活动是游江南,要在船上呆七天,房间是两人一间,随从还只能睡榻上。 她睡哪儿,就算是站着睡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小姐尚未出嫁,跟别的男子睡一间房,以后传出去。 阿布面露难色。 知道阿布在想什么,百里冬儿道:“你可以不去。” 阿布:“……” 阿布忙道:“小姐,我不是这样意思。我……我这就去收拾包袱。” 阿布慌忙转身走进里屋,似乎想到什么,她脚步一顿,转身看向百里冬儿。 阿布迟疑地说:“小姐,需要跟老爷,夫人说一声么?” 百里冬儿抬眸淡淡看了她一眼,阿布立即从她家小姐犀利的目光中体会到她不该多嘴。 担心百里冬儿真的不带自己,阿布忙道:“小姐,我这便去收拾我们的衣服!” 第760章:闯入白梅林 “小姐,我收拾了三套衣衫放包袱里……” “咦?小姐呢?” 阿布收拾衣裳出来,发现百里冬儿已经不在房中。 “小姐她……哎!就是一个来去如风的女子。” 十里白梅,暗香浮动。 红梅堡,白梅林。 这十里白梅是百里冬儿所种,种在了红梅堡的后山中。 每一年,百里冬儿都会种上一里白梅。 如今已经整整十年。 凛冽寒光在白梅林中闪过,剑若长虹,人似蛟龙。 一招百里雪,无数白梅犹如白雨倾然而下。 收了剑,百里冬儿站在花雨中,微微喘着气,突然耳边传来一阵沙哑的咳嗽声。 “谁?” 百里冬儿柳眉微皱。 这片白梅林如今算是红梅堡的境地,没有她的允许,谁也不得擅自闯入。 爹娘自然是不会来白梅林,就算是阿布,也只会在林子外等她。 百里冬儿运起轻功,朝着发出声响的方向而去。 山崖边,看到靠在一株白梅下的黑影,百里冬儿立即拔出她腰上的长剑,朝着黑影指去。 察觉到一道凛冽的剑锋朝他袭来,男人动作极快抬手。 嗖! 百里冬儿看到一枚锋利的柳叶镖朝她而来。 “混账!” 竟敢在她的地盘上撒野! 避开暗器,百里冬儿动作极快闪身至男人后背处,用剑指着男人。 “说!来白梅林做什么?” 男人沙哑冷笑:“还有两刷子。” 没心情听男人在这里废话。 百里冬儿径直将利剑刺入男人后背。 令百里冬儿惊诧的是,这男人竟然没有发出闷哼声。 仿佛她手中的剑不过是刺入了棉花中,而不是刺入男人的后背。 白梅林,悬崖边变得寂静,唯独只有风声。 男人的笑声冷,百里冬儿的声音更冷。 百里冬儿:“谁派你来的?” 谁派他来的? 元朗被人暗算,如今他潜入这白梅林中,想要逼出体内的剧毒,没想到竟被这女人打扰。 体内真气打乱,他不但没有逼出毒血来,反而加剧了毒气在他体内的运行速度。 当下, 他必须尽快解决掉眼前这女人。 元朗一双凛冽的凤眸犹如飞鹰,变得乌青色的手指骨节分明。 “天煞阁。” 担心男人转过头来的时候放出暗器,百里冬儿已经做好,以剑当暗器的准备。 谁知,就在男人转身那一瞬。 男人放出的并非暗器,而是一捧白色齑粉。 男人的动作快,她的动作也不慢。 她立即闭住呼吸,挥剑散开那白色齑粉。 不好! 百里冬儿心咯噔一沉。 她的眼睛! 百里冬儿转瞬发现自己的眼睛微微有些胀痛。 而这样的胀痛不断加重! 这女人…… 元朗惊诧地发现,这女人中了他的毒粉,现在已经看不见,但她脸上却并未流露出丝毫惊慌。 她紧紧只是揉着自己的眼睛,试图想要看清周围的一切。 百里冬儿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么毒。 但她却异常冷静。 封住自己的几处大穴,只要不自乱阵脚。 死的只会是如今靠在白梅树下的男人。 虽然她没来得及看清楚男人的脸,不过男人的气息却很乱。 很明显,他是受了重伤。 “解药。” 不仅是百里冬儿的反应,她的语气同样和刚才一样清冷,完全没有丝毫惊慌。 元朗不由认真打量起眼前女子。 眼前的女子虽然此刻闭着眼睛,但她的眼眶却微微凹陷,高挺的鼻梁多了三分西域女子的风情,少了三分江南女子的婉约。 而她的唇,红颜润泽,晶莹饱满,微抿着。 是一好看的唇。 西域女子,妩媚生情。 然而眼前的女子却是浑身散发出寒气,犹如眼前的白梅,凛凛傲骨,冷艳疏离。 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元朗:“我可以给你解药,不过前提是你先帮我解毒。” “帮你解毒?” 眼睛越来越痛,她的长剑指着男人胸上,又是一声冷笑。 百里冬儿:“我只会杀了你,拿走解药。” 元朗:“你可以试试。看看解药在不在我身上。如果在三天内不服下解药的话,你这双眼睛,就废了。当然,你也可以赌一把……” 他话音未落,便看到眼前的女子以极快的速度,听声辨位,快准狠点了他的穴道。 这女人是想搜他的身。 不过,就像他刚才说的,解药不在他身上。 男人现在已经被她点了穴,动弹不得。 百里冬儿伸出手,放在元朗胸前开始摸索。 对元朗而言,这并非他第一次被女人摸胸。 然而就在百里冬儿微凉柔软的按在他胸上时,异样的触感仿佛透过这只微凉的手抵达他的心上。 在百里冬儿看来,男人女人在认知中没有差别,都是在这世上行走的皮囊。 果然。 百里冬儿皱了皱眉。 她没有找到药。 难道真如这男人所说,解药不在他身上? 百里冬儿微微抿唇,似乎想到了什么。 难道说…… 嘶啦一声! 元朗来不及阻止。 他惊恐地看到百里冬儿竟然以掌力震碎了他的长裤。 顷刻间,他的裤子变成了碎片…… 现在她的眼睛已经看不见,其实让她去摸男人是不是藏在裤子里,也不是什么事儿。 但她却有更直接粗暴的办法。 以掌力震碎男人的长裤。 这样他所藏的药瓶便会掉落,在地上。 但令百里冬儿失望的是,在震碎男人的长裤后,并没有听到任何物件掉落的声音。 也就是如同男人所说,解药并不在他身上。 劲风袭来,看着自己凉飕飕的下半身,素来泰山压顶无动于衷的元朗瞬间石化。 “说,如何解毒?” 百里冬儿言简意赅地问。 既然男人受了伤,那就证明他不是故意潜入白梅林。 听到百里冬儿冰冷的声音,元朗回过神来。 元朗:“伤口在左边大腿的位置。” 在元朗惊诧地目光下,他看到眼前闭着眼睛的女人想也不想伸手摸向他的左腿。 伤口在这里。 摸到伤口,百里冬儿低下头朝着伤口而去。 就在百里冬儿柔软的双唇落在他伤口处时,元朗呼吸一滞,发出闷哼声。 以为是自己的动作弄疼这男人,百里冬儿皱了皱眉:“忍着。” 女人殷红的双唇翕合,将他伤口处的乌血不断吸了出来。 百里冬儿现在双眼看不到,不曾察觉到男人看她的目光变得越来越灼热。 不知男人的乌血是非被她除得差不多。 百里冬儿停下动作,问道:“现在血是什么颜色。” 元朗看向自己的伤口。 此时伤口流出的血已经是鲜红色。 下一瞬。 男人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还是乌血。” 百里冬儿一怔。 看来这男人中毒不轻,难怪…… 不惜用如此卑鄙的手段来威胁她。 百里冬儿闻言,继续重复着她刚才的动作,继续为男人吸毒血。 这回应该差不多了。 百里冬儿没有再问毒血是否已经吸干净,她径直站起身。 百里冬儿:“现在你可以解开穴道自行运气……” 除了眼睛的痛,她的意识变得模糊。 转瞬间,百里冬儿失去意识,朝着地面倒去。 如果换做平时,看到一个女人朝着地面倒去,心中同样没有男女之别的元朗不会理会。 然而今天…… 在大腿中了暗器的情况下,他竟然忍痛站起身,转瞬长手一捞,将原本应该晕倒在地上的百里冬儿抱在怀里。 左岭按照暗号赶来白梅林的时候,正好看到眼前这一幕。 左岭:“???” 左岭站在不远处,用力眨了眨眼。 他是不是……眼花? 就算有美人爬山他家将军的床也会被一脚踹下来。 今天…… 不是他眼花,一定是天上下红雨了! 左岭望着天空,用力眨着眼睛。 可这天也没下红雨啊。 “左岭。” 听到元朗沉声唤他,左岭立即收起自己努力想要看穿天空,守到下红雨的心情,闪身出现在元朗跟前。 以为元朗是在示意,让他从他怀中接过女人。 不想却听元朗道:“一叶障目的解药。” “一叶障目的解药?” 左岭一怔。 望着整张脸埋在元朗怀里的女人,左岭脑海中有无数疑惑划过。 这女人到底是谁? 为什么会在将军怀里? 见左岭愣愣盯着他怀中女人的后脑勺,元朗墨黑的长眉微皱。 元朗:“药。” 左岭这才回过神来,从怀里拿出一叶障目的解药递到元朗跟前,疑惑地问:“将军,你身上的解药呢?” 元朗接过药瓶,却没有立即喂百里冬儿吃下解药。 元朗:“左岭,找一套干净的男衣来。” 左岭出现时,百里冬儿正好倒在元朗怀中,百里冬儿的长裙敲好挡住他的双腿。 左岭并没有发现元朗有任何不妥。 听闻元朗的吩咐,以为元朗的衣裤是被鲜血弄脏。 左岭立即道:“左岭这就去!” 待左岭离开之后,元朗依旧没有放开抱住左岭的双手。 而这原因,不仅仅是需要这女人为他遮羞。 劲风袭来,白梅花瓣翻飞,犹如雨落。 元朗一手揽在百里冬儿盈盈一握的腰上,单手打开药瓶。 望着百里冬儿陷入昏迷中的脸,元朗沉稳的目光转而落在百里冬儿变得些许有些发乌的双唇上。 是因为刚才为他吸毒所致。 元朗骨节分明的手抚上百里冬儿殷红水润的唇。 很软。 生有薄茧的指腹在红唇上流连摸索。 将解药塞入百里冬儿口中,已经昏睡的百里冬儿不可能自己咽下。 随即。 元朗将自己的唇覆在上官冬儿唇上。 果然。 和他预料中的一样香甜。 不对…… 比他预料中的更香甜。 元朗的目光越发变得深邃。 忍不住用舌尖轻轻划过百里冬儿红润浅薄的双唇。 第761章: 百里冬儿已经失去意识,元朗用舌尖撬开百里冬儿的双唇,将解药“喂”她吃了下去。 听到动静,元朗墨黑的长眉微皱。 下一瞬,闯入他视线中的左岭捧着衣衫而来。 左岭:“将军,你要的衣……” 元朗道:“放地上。” 左岭:“哈?” 将军难道不该是将那女人放地上,而后换衣衫? 一怔之后,左岭立即收起自己惊诧的目光,恢复平时的慎重:“是将军。左岭这便去白梅林外守着。” 元朗淡淡应了一声。 下一瞬,左岭便犹如一道蓝色闪电,运气轻功,闪身消失在元朗跟前。 左岭在白梅林琢磨这被元朗抱在怀中的女子到底是谁。 但将军若是不主动说的话,他问也是白问。 并且…… 好奇心作祟的左岭皱了皱眉。 并且将军看样子也不会告诉他。 不过…… 既然这是在红梅堡,这女子很有可能就是红梅堡里的人。 他听说红梅堡堡主有一千金,名为百里冬儿,但因体弱多病,极少出现在众人面前。 将军抱在怀里的该不会是这红梅堡的百里冬儿? 就在左岭皱眉琢磨的时候,身后响起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左岭转头看向暂时换上一身小厮服的元朗,心中的疑惑,冷不丁脱口而出:“将军,这么快完事了?” 这也太快了吧。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 左岭异样的目光刚好对上元朗冰冷到令人胆寒的目光。 就像是遇到猫的老鼠,左岭迅速收回自己的目光问:“将军,可是回府上?” 元朗说出的话,确实出乎左岭的意料。 元朗:“锦书苑。” 左岭诧然:“锦书苑?” 但转瞬想到什么,左岭又道:“好!” 夜风习习,脸有些痒。 百里冬儿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白梅林中,一片白梅花瓣落在了她的脸上。 望着四周,想到她失去意识之前所发生的事,百里冬儿目光一凛。 如今醒来,她的视线已经恢复。 也就是说,其实她中的毒,根本不需要解药,药效过去,她的视线自然能够恢复。 “该死!” 她竟如此掉以轻心,中了那男人的计! 男人的容貌,她不曾看到。 并且当时他声音沙哑,定是与他平日的声音不太一样。 思及至此,百里冬儿不由紧抿了抿唇。 若是下次再见到这男人,她不一定能认出来。 就在百里冬儿站起身时,披在她身上的外袍掉落在了地上。 百里冬儿低头看去,神情一怔。 掉落在地上的黑色长袍,很明显,是那男人的。 百里冬儿目光一沉,将那黑色长袍从地上捡了起来。 黑色长袍咋看之下,很是普通,然而借着清朗的月光,百里冬儿则是看到黑色长袍上绣有祥云暗花。 “飞云坊!” 祥云暗花绣工独特,百里冬儿一眼就认出,这衣裳乃是出自飞云坊。 飞云坊每年只会卖出百件衣品。 而她娘亲甚喜飞云坊的衣裙,每年快到娘亲生辰时,她便会去一趟飞云坊,为她娘亲挑选衣裙。 飞云坊对购买他们每件衣品的顾客都做了记录。 百里冬儿紧攥着衣袍,目光凛冽宛如寒冰。 “这笔账,迟早要算。” 红梅堡。 等不到小姐回来,阿布正坐在桌前,单手支颐,打着瞌睡。 “阿布。” 听到百里冬儿的声音,正梦到自己吃鸡腿的阿布立即从睡梦中惊醒。 阿布站起身,看向站在她身旁的百里冬儿,欣喜地说:“小姐,你回来了!这是……” 看向百里冬儿拿在手中的衣衫,阿布顿了顿:“小姐,你这是去了哪里?” 百里冬儿却是问:“东西收拾好了吗?” 阿布的注意力随即被转移。 阿布:“嗯嗯!都收拾好了。” 早上离开时,吃了馒头米汤外,她昏迷醒来,整日不曾进食。 百里冬儿:“阿布,去厨房拿两个馒头来。” 阿布一听便知小姐没吃晚饭。 阿布忙道:“小姐,我这就去拿!” 小姐平时吃的食物真真太简单,完全不需厨房花时间准备。 没过多久阿布便急急拿了两个馒头回来。 “小姐,你……” 就在百里冬儿拿起馒头准备吃时,耳边响起阿布欲言又止的声音。 百里冬儿动作一顿:“何事?” 阿布突然凑到她跟前:“小姐,你的嘴怎么肿了?” 百里冬儿闻言放下馒头,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唇。 的确。 如同阿布所说,她的唇有些肿。 想到之前为那混账吸毒,可能是现在余毒未消。 百里冬儿皱了皱眉道:“蚊子咬了。” 阿布:“被蚊子咬了?该死的蚊子,竟然敢咬小姐的唇!小姐,我明日便做艾草香囊。” 百里冬儿:“明日,去锦书苑。” “也对!”阿布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怎么把这要紧的事给忘了。那……那我现在就做。” 阿布这性子就是想到一处是一处。 百里冬儿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 百里冬儿:“阿布,现在天色也不早。睡吧。艾草香囊,等回来再做。” 也对! 阿布也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 刚才在小姐回来之前,她坐在桌边都已经睡觉。 真要做艾草香囊的话,她还真担心自己绣着绣着荷包,睡过去。 阿布:“那小姐吃完,也早点歇息。” 百里冬儿吃完,在阿布伺候下,沐浴更衣之后,躺在床上却不曾睡着。 待她听到阿布均匀的呼吸声,换上一袭夜行衣,翻窗而出。 依旧是白梅林,而她与他约好的时间,是三更见。 百里冬儿走到白梅林与那人约定的地点,便看到一穿着青衣的和尚站在白梅树下。 听到她的脚步声,背对她而站的青衣和尚道:“必来,你来晚了。” 百里冬儿朝着青衣和尚走去,走到轻易和尚身旁,微微仰头朝着青衣和尚的脸看去。 青衣和尚生得一张国字脸,却因为脸上有一条贯穿整张脸的疤痕,看上去极是狰狞,并且…… 如果细看的话,便会发现青衣和尚左边的衣袖是空的,里面并没有手。 百里冬儿无惧青衣和尚的脸,直直盯着他的脸看。 仿佛早已习惯别人的目光,青衣和尚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直至听到百里冬儿说道:“大师兄,你老了。” “咳咳……” 见惯风雨的必德,因为百里冬儿的话,不仅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谁知这时,百里冬儿竟然“补刀”。 百里冬儿:“比我上次见你,沧桑了许多。怎么,最近又失眠了?” 必德咳嗽之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又不是她,怎么会失眠…… 他不过是,一直在寻找当年的凶手。 必德正准备开口解释,便听百里冬儿道:“大师兄,找到真相之前,你必须保重自己的身体。” 必德一怔,随即一声冷哼。 必德:“还要你这臭丫头来教训我。” 必德虽然说话声音低沉,但望着百里冬儿的眼中却流露出慈爱的笑。 必然抬手放在百里冬儿脑袋上。 若是换做他人这般做,百里冬儿兴许已经斩断其他人的手,但在百里心中,必德并非其他人。 这一刻,望着必德眼中的笑,百里冬儿变得恍惚。 站在她眼前的人是必德,但她却仿佛看到了必然。 如果…… 如果必然还在的话,他应该也有大师兄这么高,会比大师兄瘦很多,不过笑起来一定比大师兄要好看! 发现百里冬儿透过自己仿佛在看别的人,一双冰冷的眼染上比夜更浓的悲哀,必德一声轻叹。 必德:“必来,生死有命。” 百里冬儿:“生死有命?” 听到必德的话,百里冬儿回过神来,转瞬间,她的目光变得更冷。 这种犹如来自地狱的冷看得必德发怵。 曾经他一度以为必来是傻的,就连完整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后来,当他发现必来没死,再次找到她时,他才知晓原来一直以来,必来为了不离开珈蓝寺,在装傻。 百里冬儿目光直直看着他,沉声道:“大师兄,我更相信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血债血偿!” 话音一落,这一瞬间白梅林中变得极是安静。 必德亦是目光直直地看着百里冬儿。 两人眼中的殇,无他人能懂。 半晌后,寂静的白梅林中响起必德的大笑声。 必德收回放在百里冬儿发顶上的手,从怀里拿出一本残破的册子。 必德:“必来,这是你要的缩骨功秘籍,也是当年你五师兄所练的绝学。” 百里冬儿从必德手中接过缩骨功的秘籍。 必德犹豫道:“冬儿,大师兄将刚才你说的话,还给你。” 百里冬儿拿着秘籍的手一顿:“哦?” 必德重复百里冬儿的话道:“找到真相之前,你必须保重自己的身体。” 这些年来,没有人知晓,百里冬儿将曾经每个珈蓝寺师兄弟的武功都学了一遍。 曾经他劝说百里冬儿,要报仇,不一定要学如此杂的武学。 谁知,百里冬儿却是道:“我要为珈蓝寺每一个死去的人报仇。” 珈蓝寺上上下下一共六人,加上她是七人。 当年何人灭的珈蓝寺,她至今不清楚。 而当年唯一活下来的大师兄告诉她说,凶手是一个黑衣蒙面男,拿的是一把普通的砍柴斧,甚至连路数他都不曾看出来。 若不是当年大师兄在躲过黑衣蒙面男,手臂却被砍下来后,他施展出祖传绝学,九连霹雳腿,伤到对方这才趁机逃走。 没想到,等他在回来时,寺庙中所有人都已经遇害。 但好在,独独没有看到她的尸体。 必德便想她很有可能是从狗洞中逃跑了。 殊不知,那天她并没有逃跑,而是暂时跑出狗洞,躲过了一劫。 “必来?” 见她沉吟不语,必德不由唤道。 百里冬儿回过神,抬头看向必德,而后伸手拍了拍必德宽阔的肩膀。 百里冬儿:“大师兄,我还年轻。” 她还年轻,扛得住。 所以他扛不住是因为太老了。 他现在还未满四十! 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百里冬儿:“看上去,快八十了。” 仿佛有一把无形的剑刺入她心口。 必德再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必德:“你这小丫头啊!” 只见百里冬儿从怀里拿出一玉瓶:“大师兄,这是我从我爹密室里顺来的八宝丹。每月吃一粒,全当保养。” 必德:“……” 百里冬儿翻窗闪身回到房间,已经是五更天。 然而就在她翻墙而入时,却察觉到院中假山后有人。 百里冬儿抿了抿唇,假装没发现。 只因,她知晓,躲在假山后的,不是别人,而是她的父亲,这红梅堡的堡主,百里明阳。 当年,在她的爹娘,也就是百里明阳和宋琴晚捡到她的时候,她对他们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她要报仇。 娘亲以为时间会淡化她心中的仇恨,甚至以为在她长大之后她就不记得小时候所发生的事情。 时光并没有淡化她心中的仇恨。 相反。 这仇恨在她心中生根发芽,长成一株参天大树。 从五年前起,爹爹就开始关注她的举动。 不过爹爹他从来不说。 比起娘亲,爹爹更加清楚,她是不会放下仇恨的。 就在百里冬儿关上窗户时,她低声道:“爹爹,去睡吧。” 听到窗户上关上的声音,站在假山后的左岭皱了皱眉。 外面不是传言说,红梅堡的千金体弱多病,足不出户吗? 这样子,怎么看也不想是体弱多病的模样? 左岭皱了皱眉。 今日他随将军去到锦书苑后,将军在与晋公子秉烛下棋之前,便交代他来红梅堡探探的百里冬儿的底。 正如他所料,之前将军在白梅林中所抱的女人很有可能便是这红梅堡的小姐,百里冬儿。 但是…… 他刚才躲在假山后,除了知晓翻入房间内的黑影人是一名女子之外,他不曾见到她的容貌。 也许。 这翻入房间内的女人并不是百里冬儿? 这也不可能啊。 这三更半夜的,翻入房间内女人不是百里冬儿又会是谁。 难道是女飞贼? 这更不可能,这女飞贼敢偷东西偷到红梅堡来,甚至偷入小姐闺房。 这可能性极低! 等等看吧。 左岭琢磨着,若是女飞贼的话,很快便会偷了东西出来。 良久。 见房间内没了动静,左岭便确定刚才翻入房间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百里冬儿。 与此同时,锦书苑内。 玉兰花犹如玉碗在风中摇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花香。 被玉兰花所簇拥的凉亭内烛火摇曳。 一黑,一白两道修长的人影正坐于凉亭中。 安静的花园中,响起棋子落在棋盘山上清脆的声音。 落棋后,晋墨收回手。 晋墨:“元将军,今天有心事?” 元朗放下棋子的动作干净利落。 夜色中响起他沉稳的声音:“何以见得?” 长相清俊的晋墨唇角微勾起一抹温润的弧度。 晋墨目光淡淡地看向棋盘。 晋墨:“平日与元将军下起,元将军的布局皆是步步犀利,招招狠辣。从不留给晋墨喘息的机会。但是今日……” 晋墨顿了顿又道:“元将军今日却是……从暴露着利齿的老虎变成了躲在暗处的猎豹。如此的心态转变,难道不是因为元将军有心事?” 晋墨说完,又放下一枚棋子。 然而在他刚放下棋子后,便看到元朗从容不迫地将棋子放在死门上。 看着棋盘上布局,晋墨这才发现,以为自己披荆斩棘杀出一条生路,元朗必死无疑,然而元朗落子在死门上,他的生路反而变成了死路,而元朗的死路则变成了生路。 晋墨:“……” 晋墨抬头看向元朗,再次笃定道:“元将军今日并非有心事,而是心情很好。” 元朗淡淡抬头看向他并没有否认:“没错。” 平日里风轻云淡的墨公子眼中却闪过一抹好奇。 眼前的男人素来拒人于千里之外,就算他们有二十年的交情,他很极少看他心情很好的时候,并且他今天听到元朗吩咐左岭去查一个女人,红梅堡的少主,百里冬儿。 晋墨微眯着眼,将自己的手放在元朗宽阔的肩膀上拍了拍:“元将军,可是看上了那红梅堡的少主,百里冬儿?” 若是换做平时,他的手早就已经被拍开。 但是今日,素来不喜人亲近的元将军竟然完全无视他搭在他肩膀上的手,问道:“你认识她?” “嗯哼。”晋墨笑着点了点头,凑到元朗跟前,笑得就像一只老狐狸。 晋墨朝着他挑了挑眉。 晋墨:“我不仅认识她,而且……” 晋墨转而话锋一转:“元朗,你果然是看上了她!” 晋墨的语气变得有些不自然。 谁知元朗没有否认,而是道:“那有如何?” 听到元朗的答案,晋墨心中有些不对味。 这些年来,锦书苑中,除了他没有人知道百里冬儿的秘密。 没想到…… 晋墨默了默:“你和她是怎么认识的?” 元朗却是反问他:“你和她又是如何认识的?” 晋墨:“想知道?” 元朗:“霓裳千刃。” 晋墨目光一变。 他没想到元朗为了从他这里得知百里冬儿的消息,竟然连霓裳千刃都舍得给他。 见他发怔,元朗微微挑眉:“怎么?你不是一直想要吗?” 一瞬怔然之后,晋墨回过神来。 面对元朗的质疑,晋墨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哭该,还是该笑。 “好!既然你都把霓裳千刃拿出来贿赂我,如此准赚不赔的买卖,我又岂会不做?” 等到左岭回来时,他发现自家将军已经不在凉亭中。 “晋公子?” 左岭走进发现晋墨独自坐在凉亭中,竟拿着一枚棋子,在发呆。 听到左岭的声音,晋墨并没有抬头:“你家将军已经回房了。” 左岭欲言又止:“那你还不睡?” 晋墨望着棋子,淡淡叹了声气:“夜还长啊。” 左岭:“晋公子,你可是有心事?” 晋墨放下棋子,站起身:“心事?有心事的不该是你家将军。” 左岭一怔:“这……都被晋公子看出来了?” 晋墨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毕竟啊,我和他认识也二十年了。我还从未见他喜欢过谁呢。” 左岭双眼一转,诧然道:“该不是,如坊间所说,晋公子真真喜欢我家将军?!” “咳咳!” 左岭语出惊人。 晋墨夸张的反应不但没有打消掉左岭的疑惑,相反,左岭认定晋墨是因为喜欢他家将军,才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 第762章:一宿未眠 左岭心中所想都展现在了脸上。 晋墨知晓自己越解释,越黑。 晋墨转而问道:“左岭,依你看,你觉得你家将军对那百里冬儿是何感情。” 左岭:“这……” 左岭欲言又止。 如果说大实话,告诉晋墨,其实他家将军甚至在打晕对方之后,强占了那女子,只会太伤晋墨的心。 毕竟晋墨对将军有二十年不纯粹的交情。 左岭想了想道:“晋公子,有些感情注定是不会有结果的。时候也不早了,我……我先去睡了。” 左岭说完,正准备转身离开,却听晋墨道:“霓裳千刃。” 左岭脚步一顿。 他转头看向晋墨,又听晋墨道:“你家将军把他送我了。” 左岭惊诧地瞪大眼睛。 这…… 什么鬼情况??? 左岭俨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要知道霓裳千刃是将军的娘亲准备给将军未来夫人的。 将军竟然将霓裳千刃给了晋墨。 就像是被雷劈,左岭呆若木鸡般定在了原地。 这是晋墨想要的效果。 既然元朗打算对冬儿出手,他不介意让现场看上去更混乱。 晋墨上前拍了拍左岭的肩膀:“时候不早了。” 夜风习习,雪白衣袂翻飞,晋墨说完,转身离开,留下左岭在凉亭内站了良久,俨然不敢相信自己刚才所听到的…… 翌日,清晨。 “将军。” 元朗身着一袭月牙白长袍坐在窗边,望着窗外锦书苑的白兰品着香茗。 听到左岭的声音,元朗抬头看去,发现左岭眼底的青影极重。 元朗问道:“昨夜,你何时归。” 左岭没有丝毫犹豫回答道:“五更天时。” 难怪眼底青影如此重。 望着瓷杯中茶色剔透,茶汤晶莹的雀舌茶,元朗又道:“既然是五更天才归,说你打探到的。” 其实…… 他打探到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将军为何将霓裳千刃赠给了晋墨。 左岭张了张口,却又将心中的疑惑压力回去。 他跟随在将军身边多年,不该问的,不能问! 问了也不会问出答案! 左岭转而回答道:“将军,左岭发现,那红梅堡少主百里冬儿并非如外界传言那般。” 元朗:“哦?” 元朗淡淡呷了口茶,听左岭继续道:“将军,昨日你让我去打探。我到了红梅堡,摸清百里冬儿的住处后,正准备翻入百里冬儿的房间,想要进去瞅瞅。谁知竟发现百里冬儿从外面回来。” “从外面回来?”元朗拿着茶杯的手一顿。 他看向左岭微眯着眼:“你的意思是她一整晚皆在外面?” 左岭想了想纠正说:“不是一整晚,是五更天的时候回来的。” 他话音一落,直接房间内的温度瞬间低了许多,仿佛一瞬间从深春回到了寒冬。 没错。 他家将军是在生气。 元朗:“继续。” 感受到从元朗身上所散发出的寒气,左岭抿了抿唇,继续说道:“将军,我所以说百里冬儿并非如外界传言中那般是因为,外界传言,百里冬儿体弱多病,足不出户。可昨夜,我却发现百里冬儿轻功了得。甚至……轻功并不在卑职之下。” 以为元朗听他所言会流露出惊诧的表情。 不想元朗只是淡淡应了一声,为露惊讶之色。 “如果是她。”元朗低声道。 未曾听清元朗的话,左岭诧然:“将军,你说什么?” 随即,他看到元朗放下茶杯:“出发。” 昨日心里想着自家将军与晋墨之间的友情到底单不单纯,他一宿不曾入睡。 如今站在元朗面前,他还在琢磨心中的疑惑,听到元朗的话,他在一怔之后,这才反应过来,今日锦书苑组织了七日游江南的锦诗会。 想到之前失手,不仅没拿到乐天库的钥匙,将军还险些受了伤,左岭变色一沉。 左岭:“将军,此次,左岭定不会失手。” 晋墨乃是锦书苑之首,此次他所主持的锦书会看似是一场以诗会友的盛宴。 然而在这乱世之中,这场锦书会却是进行各种暗中交易的最好场所。 而元朗的目光便是乐天库的钥匙。 前往码头的路上。 “小……公子,你等等我!” 阿布身着一身小厮的衣服,望着前方绝尘而去的百里冬儿喊道。 “驾!” 听到阿布的声音,百里冬儿不但没有放慢速度,反而鞭笞骏马,加快速度。 阿布:“……” 小姐这是想要甩掉她吗? 阿布见状,慌忙挥动马鞭,也跟了上去。 还好,码头就在前面。 这下小姐甩不掉她了。 看到希望的阿布长松一口气,下一瞬看到突然冲到她前面的小女孩时,心咯噔一沉。 不好! “走开!” 阿布大喊道。 然而小女孩就像是没听到她的大喊声,朝着对面跑去。 糟糕! 完了!完了! 眼看飞驰的马蹄就要踩到小女孩,阿布惊恐地闭上眼睛。 这烈马一脚下去,小女孩必定成为肉饼! 路上的行人,见状不由屏住呼吸,只见一道白色身影犹如闪电,将小女孩从马蹄下救出。 察觉到马蹄一脚踏空,被吓出一身冷汗的阿布惊诧地睁开眼。 是小姐! 阿布朝着马蹄边看去,看到她家女扮男装的小姐正抱着刚才险些被马蹄踏死的小女孩站在路边。 有惊无险。 还好她出手及时。 抱着小男孩,百里冬儿长松一口气。 晓是被吓傻的小女孩回过劲儿来,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别哭,没事了。” 百里冬儿轻拍着小女孩的后背安慰道。 小女孩不但没有因为百里冬儿的安慰而停止哭泣,反而……她哭得越发厉害。 引得周围的路人都围了上来。 其中有一个穿着花布麻衣的中年妇女拨开人群,撸着袖子,朝着百里冬儿扯着嗓门喊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啊!” 阿布慌忙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冲进人堆。 阿布:“这事儿与我家小……公子无关,是我不小心险些撞到她!” 以为中年妇女是要骂她一通,不想中年妇女却连看都不看她,看着她家小姐直接伸出手。 就在百里冬儿打算将她怀中嚎啕大哭不止的小女孩交还给中年妇女时,中年妇女却道:“赔偿!” 百里冬儿想要将小女孩送出去的手一顿。 百里冬儿并非如传言中所说,体弱多病,足不出户。 她常年以雪衣侠女,以及冬末公子这双重身份行走在外,什么场面是她没见过的。 (77有话说:新年快乐!) 第763章:第一次见到她家小姐笑 很明显。 眼前的一对妇女,其实是专门碰瓷的骗子! 低头看向依旧在自己怀里嚎啕大哭的小女孩,百里冬儿的情绪变得复杂。 中年妇女突然凑到百里冬儿跟前,撸上去小女孩的衣袖,扯大嗓门大神喊道:“大家快来看看!我这苦命的女儿被撞得浑身是伤,他们竟然不认账。大家快来看啊!” 中年妇女话音一落,三五个壮汉围了上来。 其中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壮汉目光凶狠地看向百里冬儿:“怎么?打算在这青鸦码头耍赖?” 这带头的壮汉乃是青鸦码头的码头一霸,这里的人都叫他朱大。 见到朱大,原本在百里冬儿的小女孩突然不哭了,瑟瑟发抖地看着朱大。 这中年妇女和朱大一行人是串通好的。 让小女孩冲上来撞阿布的马,若是重伤,便能讹诈她一大笔银子,若是刚才她没急事出手的话,小女孩被阿布的马给踏死,他们能够讹诈的钱就更多。 也就是说,他们并没有将小女孩的命当命。 “怎么?不想给钱?” 朱大走上前来。 因为块头大,百里冬儿娇小的身体转瞬笼罩在阴影中。 不等小女孩反应过来,她已经被百里冬儿放在了地上。 百里冬儿:“你是说这些伤是我的小厮造成的?” 百里冬儿直接掀开小女孩后背的衣裳。 众人看到小女孩后背的伤倒吸一口冷气。 阿布:“这伤……” 暴露在众人面前的是小女孩后背的淤青,以及鞭伤。 有的淤青以及鞭伤已经快要消失,有的则是新伤如同小女孩手臂上的伤一样。 看到小女孩满背的伤,百里冬儿不由想到自己小的时候。 若是…… 若是当初没有珈蓝寺,没有必然,方丈他们,那她是不是也跟眼前的小女孩一样,在这乱世遭受虐待,甚至为了替这些混蛋赚钱,要冒着牺牲自己的危险。 否则,不这么做的话,在此之前,就会被这帮人活活打死。 乱世中,没有庇护,在羽翼丰满之前,孤儿的命犹如草芥,可轻易践踏。 望着小女孩伤痕累累的后背,百里冬儿乌黑凤眸中划过一抹庆幸。 她庆幸自己过去被必然捡到,庆幸自己在失去所有之后,爹娘的出现。 阿布也回过劲儿来,发现这群人是为了敲诈她家小姐。 阿布:“刚才我的马没有撞到这小孩,大家快看,这小孩满背的伤很明显是被打的。这群人就是为了讹诈我家公子,故意让小孩冲出来的!” 朱大见百里冬儿她们已经发现真相,也不慌。 他是码头一霸,有什么好慌的。 朱大走到阿布跟前,阿布瘦小,朱大一把拽住阿布的衣领,将阿布拎了起来。 朱大:“再胡说八道,我就割了你舌头!” 有她家小姐在,阿布才不怕朱大。 以为这瘦弱的小厮会害怕,没想到竟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一声冷笑:“大言不惭,也不怕闪到舌头。” 朱大:“……” 朱大被阿布的话惹火,抬手便是一耳光朝着阿布脸上扇去。 一阵劲风袭来,眼看那巴掌就要落在自己的脸上,阿布还是没有半点怂。 “啊!” 果然,下一瞬,就像阿布预料中的一样,耳边响起朱大杀猪般的惨叫声。 一枚锋利的暗器,也就是小姐经常用的梅花镖刺穿朱大的手背。 朱大手一松,早有准备的阿布稳稳落在地上。 看到朱大受伤,小弟们直接将百里冬儿围住,准备动手。 围观的人见势不对,就像是见到鬼,纷纷默不作声的散开。 唯独只剩下一个路人站在她跟前。 这男人……身着一袭月牙白长袍,长相冷峻,一双深邃的眼犀利如猎鹰。 这样的脸,百里冬儿很确定,自己见之不忘。 所以以前,她根本没有见过这男人。 朱大见元朗不走,捂着手上前凶神恶煞地喝道:“还不滚?!” 元朗现在身着一袭月牙白长袍,如瀑长发以一支木簪束着,在朱大看来,元朗不过是一介读书人。 朱大却发现眼前的男人就像是没听到他说话。 他奶奶的!竟然无视他! 朱大抬起自己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朝着元朗脸上砸去。 元朗目光一凛。 这一回,朱大连惨叫声都没有,直接晕倒在了地上。 “老大!” 中年妇女见状,被吓得脸色发白。 是这男人对这地痞出手了? 百里冬儿皱了皱眉。 不对! 这男人没有对这地痞出手,如果他出手,她一定能够看到。 除非,这男人的武功远远在她之上,他出手的动作快到她根本看不出来。 这种可能性对她而言极低。 “九重兄,你这是什么情况……” 晋墨与左岭赶了过来,看到朱大已经晕死在地上,百里冬儿正望着元朗发呆。 一抹微酸自晋墨心里划过。 晋墨看向百里冬儿诧然问道:“冬末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听到晋墨的声音,百里冬儿回过神来:“晋兄,是你啊。我不巧遇到碰瓷敲诈的而已。” 几个小混混看到自己老大就这么轻易被放倒,猫着身子打算溜。而在这之前叫嚣着让百里冬儿赔钱的中年妇女也跟着这几个小混混打算溜走。 百里冬儿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却没有阻止。 眨眼间,只有小女孩被丢弃在原地。 看到百里冬儿蹲下身,小女孩胆怯地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开始哭着求饶:“大哥哥,别打我。我……我不是故意。求求你……” 小女孩一边哭,一边发抖。 以为百里冬儿会跟欺负她的人一样,对自己拳打脚踢。 她已经做好承受痛苦的准备。 谁知,眼前差点被她讹诈的白衣公子却是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诧然睁大眼睛:“你……你不打我吗?” 百里冬儿笑着反问:“难道你希望我打你?” 阳光照在百里冬儿脸上,这一瞬间,小女孩觉得百里冬儿脸上的笑,是她见过最美的笑,比她见过的彩虹还要美! 此刻,不仅是小女孩,元朗亦是望着百里冬儿脸上的笑一怔。 阿布更是宛如雷劈。 她家小姐竟然……会笑! 这还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她家小姐笑! 第764章:不喝之礼? 晋墨同样也是第一次看到百里冬儿笑。 如今百里冬儿身着男装,笑起来如此动人,更不用说她身着女装的模样。 这一瞬间,晋墨同样看呆。 半晌后,小女孩回过神来,直直望着百里冬儿的脸:“大哥哥,你……笑起来真好看。” 小女孩甚至忘了自己被人贩子遗弃在了这里。 百里冬儿的笑驱散了她心中的恐惧。 百里冬儿抬手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现在,你还怕我吗?” 小女孩闻言一怔,随即摇晃着脑袋:“不怕!” 小女孩顿了顿又继续说:“大哥哥不是坏人。” 这世上不会有笑起来如此好看的坏人,并且如果是坏人的话,刚才大哥哥就会对她动手。 听到小女孩的话,百里冬儿一怔。 百里冬儿诧然问道:“为何,你觉得我并非坏人?” 小女孩抬手放在百里冬儿嘴边:“坏人笑起来,不会让人心动。” 百里冬儿:“……” 阿布站在一旁,不由噗呲一声笑出来。 没错。 坏人笑起来,不会让人心动。 她家小姐又怎么可能会是坏人呢。 阿布立即附和小女孩的话:“你说得没错。我家公子,不是坏人。所以你不用害怕。” 百里冬儿朝着阿布使了个眼色,伺候在百里冬儿身边多年,阿布立即明白过来百里冬儿的意思。 阿布亦是蹲下身问小女孩:“所以,你还没有告诉我们,你叫什么名字?” “我……”小女孩的目光依旧紧锁在百里冬儿脸上。 小女孩在有半晌后,小手拽在衣角上,支吾着说:“我……我叫七号。” 阿布闻言诧然:“七号?” 小女孩薄唇紧抿,点了点头:“恩。我没有名字,因为是第七个被他们养着孩子,所以我叫七号。” 百里冬儿:“第七个?除了你之外,他们还养了多少。” 小女孩闻言,一张小脸上染上悲痛,就像是夜莺心底的悲鸣。 百里冬儿自然能够明白小女孩的心情。 果然,下一瞬,如同百里冬儿所预料的一样,小女孩道:“没有了。” 小女孩:“他们……都已经睡着了。” 听到小女孩的回答,百里冬儿只觉自己内心最深处,仿佛被人狠狠揍了一拳。 然而表面上,百里冬儿却并未表现出自己的情绪。 百里冬儿:“从今以后,你便叫必笑可好? “必笑。”小女孩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百里冬儿。 小女孩支吾着发出声音:“你……你说什么?” 百里冬儿转瞬问:“不愿意?” 小女孩用力摇头:“没有!我没有不愿意。” 小女孩激动地紧攥住百里冬儿的手:“我愿意!大哥哥,我愿意!从今以后,我就有名字了!” 百里冬儿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看向阿布。 这一瞬间,阿布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该不会…… 果然。 下一瞬,就如同阿布所预料的。 百里冬儿:“阿布,今日不用跟我去游船,先将必笑带回去,安顿。” 阿布:“公子……” 阿布欲言又止,但按照现在的情况,她不可能扔掉这小女孩,和百里冬儿去游船。 百里冬儿:“去吧。” 阿布张了张嘴:“公子,一切小心。” 百里冬儿拍了拍阿布的肩膀。 百里冬儿:“放心,我没事。” 在交代完之后,阿布带着必笑骑着马离开了码头。 百里冬儿转而将注意力落在元朗身上。 知晓晋墨与这穿月牙白袍的男子认识。 百里冬儿:“晋兄,这位公子是?” 百里冬儿看向元朗时,元朗亦是看着百里冬儿。 听到百里冬儿的话,晋墨诧然。 从百里冬儿的反应,晋墨立即判断出,百里冬儿并不认识元朗。 百里冬儿若是不认识元朗,那么元朗又是如何认识百里冬儿的? 难道说…… 元朗乃是单相思??? 一怔之后,晋墨看向元朗俊逸却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介绍道:“冬末公子,这是九重兄,乃是我的旧友。九重兄,这位乃是冬末公子。” 百里冬儿的长相很是特别,深邃的轮廓,却有着一双墨黑色的眼。 见之难忘。 从刚才第一眼看到她时,元朗便已经认出百里冬儿来。 此时百里冬儿发现眼前男人看着她的目光太过于灼热,仿佛要在她的脸上灼出洞来。 百里冬儿没有避开元朗的目光。 她拱手道:“九重兄,幸会。” 元朗并没有拱手,而是淡淡道:“幸会。” 既然这九重是跟着晋墨一起来这青鸦码头,不用也知道九重也是参加游船的。 在发现百里冬儿根本不认识元朗后,晋墨立即走到百里冬儿身旁,温润笑道:“冬末公子,既然事情已经解决,我们便上船吧。” 百里冬儿看向晋墨。 在锦书苑,唯独只有晋墨知晓她的身份。 百里冬儿回笑道:“好。” 三人随即上了船。 这次游船乃是锦书苑一手安排的。 换句话说,便是晋墨一手安排的。 晋墨对百里冬儿有意,自然将百里冬儿的房间安排在了自己房间。 晋墨将百里冬儿引到房门口:“冬末公子,这间房便是接下来七天你的住处。今日你家小厮没来,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我住在你隔壁房间。” 百里冬儿淡淡笑道:“好。” 百里冬儿关上门口,坐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打量她所住的房间。 支撑锦书苑的,乃是一叫做海青的神秘组织。 每次锦书苑举办活动皆是大手笔。 这房间内装饰奢华,红木床,红木桌,就连床单亦是绣工出众之品。 这次活动看头不小。 百里冬儿坐在桌前,喝着茶,等待着今日在船上所举行的晚宴。 船早已离开码头。 突然一个巨浪卷来,百里冬儿杯子中茶水摇晃,倾洒而出,溅在百里冬儿身上。 百里冬儿:“呃……” 百里冬儿起身准备去找包袱换一身衣衫。 然而当她走到床边时,不由一怔。 望着空荡荡的床,百里冬儿不禁想起,今日阿布带着必笑离开的时候,阿布并未将肩头的包袱给她。 百里冬儿:“……” 百里冬儿看向自己身上染上茶渍的衣服皱了皱眉。 片刻后。 咚咚! 百里冬儿敲响隔壁房门。 衣衫弄脏,现在她只好暂时求助于晋墨。 以她的身型,要穿晋墨的衣袍,没太大问题。 百里冬儿敲了敲门,诧然发现门竟然是开着的。 吱嘎。 百里冬儿推门而入。 “晋兄?” 房间里分明有气息。 百里冬儿却并没有看到人。 百里冬儿微微皱眉。 哗啦! 有水声。 走到床边的百里冬儿听到水声,转头看到一赤着身子的男人从浴桶中站起身。 水花飞溅。 男人小麦色的胸膛健硕,晶莹的水珠从男人乌黑发梢滑落。 百里冬儿目光往上看去。 百里冬儿:“怎么是你?” 站在浴桶中的不是晋墨,而是九重。 元朗目光冷冷地看着百里冬儿:“这话,我应该问你。” 百里冬儿一怔。 不由在心中暗暗庆幸。 眼前的男人穿着长裤。 否认她若是露出惊诧的表情,定会被他看出端倪。 在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后,百里冬儿抿了抿唇道:“我原以为是晋墨兄住这里。唐突打扰,告辞。” 百里冬儿说完,从元朗脸上移开自己的视线准备离开。 “冬末公子找晋墨兄可是要借衣服?” 百里冬儿迈开的脚步一顿。 被他注意到了? 百里冬儿背对着元朗,望着门的方向:“九重兄好眼力,没想到仅是一瞬,却被九重兄注意到。” 身后响起一道不冷不热的声音:“我的衣衫借你。” 百里冬儿身型一怔。 元朗:“新带来的衣衫我没穿过。” 百里冬儿则是直接拒绝。 百里冬儿:“不必。九重兄的衣衫,在下穿不了。” 她的身高就算在女性中算高的,但她的骨架却在那里。 晋墨清瘦,她穿晋墨的衣衫并没有任何问题。 但这九重…… 想到九重身体健硕,她根本穿不了晋墨的衣服,脑海中不由再次浮现出,刚才他从浴桶里冒出来的一幕。 想什么呢! 百里冬儿抽了抽嘴角:“打扰了。” 关门离开,回到自己房中。 眼看晚宴即将开始,百里冬儿低头看着自己衣袍上的茶渍,突然灵光一闪。 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随即百里冬儿走到每个房间都有配备的书桌前。 百里冬儿研墨,提笔,随即在原本染上茶渍的衣袍上画上墨兰。 搞定! 看到衣袍上的茶渍成功被掩盖,百里冬儿满意地放下笔。 为了让衣袍上的墨迹快些干透,百里冬儿推开门,准备去船头吹吹风。 百里冬儿打开门时,正好看到住在隔壁的九重也推门走了出来。 元朗犀利的目光转而落在百里冬儿衣袍画有墨兰的地方。 元朗薄唇微勾:“冬末公子,聪慧过人,画的墨兰亦是栩栩如生。” 百里冬儿盯着元朗五官俊逸的脸,总觉得自己仿佛在哪里见过这男人。 见百里冬儿目光灼灼盯着自己的脸,元朗微微挑眉。 元朗:“冬末公子?” 百里冬儿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失态了。 元朗薄唇微勾,不由问道:“冬末公子,在看什么?在下脸上可是沾了脏东西?” 百里冬儿:“不曾。” 百里冬儿顿了顿解释说:“九重兄长得很像一个人。” 元朗心一沉,深邃的眼底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该不会已经被这丫头看出来了? 随即却听百里冬儿道:“我已故的外公。” 元朗表情一僵。 这样的反应完全在百里冬儿预料之内。 百里冬儿抬手拍了拍元朗的肩膀。 百里冬儿:“这双眼睛很像。” 百里冬儿说罢,松了手,朝着晚宴的大厅走去。 走进晚宴大厅,百里冬儿发现大厅内已经来了不少人。 如今正是战乱,聚集在这里的人,看上去都是书生。 实际上,黑白两道,达官贵人,敌国刺客,什么人都有。 包括像她这样,放鱼饵,寻找当年珈蓝寺被灭真相的。 百里冬儿站在最外面,双手抱臂,靠着窗,看向站在台上说着客套话的晋墨。 晋墨举着酒杯:“感谢各位公子远道而来,参加锦书苑此次游船诗会。晋墨在此先干为敬。” 既然是游船诗会,吟诗作对,自然不会少。 百里冬儿端着酒杯,望着窗外,听着喧嚣声,独自酌酒。 “冬末公子。” 听到沉稳微凉的声音,不用转头看,百里冬儿:“九重兄,不去参加飞花令?” 元朗站在百里冬儿身旁,端起酒杯。 元朗:“我与冬末公子的目的皆不在吟诗之上。” “噢?”百里冬儿这才抬头看向他,“不知九重兄此话何意?” 百里冬儿明知故问,却见元朗朝着她手中的酒杯抬了抬下巴:“把酒望月,难道这并非冬末公子的兴趣?” 把酒望月,的确是她的兴趣没错。 不过很显然,眼前的男人是在试探她。 百里冬儿放下自己手中的酒杯,为元朗倒了杯酒,递到元朗跟前。 元朗并未接过她递到他跟前的酒杯。 百里冬儿一怔。 “看来九重兄醉翁之意不在酒。” 百里冬儿正准备放下酒杯,手突然被元朗握住。 一只生有薄茧的手握住她的手。 元朗:“既然是冬末兄亲自为我倒的酒,岂有不喝之礼?” 百里冬儿握住酒杯的手却没有松开。 百里冬儿:“不喝之礼?想来,我与九重兄并无交情。” 第765章:突如其来的吻 并无交情? 他们已经发生过肌肤之亲。 百里冬儿没有松开握住就被的手,他的手亦是握着百里冬儿手背。 白皙细腻的肌肤微微凉。 元朗纤薄的唇微勾:“既然冬末公子是晋墨兄的朋友,亦是我的朋友。这杯酒,我喝。” 百里冬儿来不及收回手。 在她惊诧目光之下,元朗握住她的手,顺势将酒杯送到嘴边,喝下酒。 元朗:“好酒。” 百里冬儿:“……” 这一瞬间,望着元朗深邃的眼,百里冬儿突然有一种自己被调戏的感觉。 不! 不可能! 百里冬儿随即在心里打消掉这一念头。 现在她是冬末公子,眼前的男人若是对她有兴趣的话,那就是断袖! 元朗目光如炬,自然察觉到百里冬儿看他的眼色变得怪异。 呃…… 下一瞬,元朗猜到百里冬儿在想什么。 元朗唇角的笑一僵,转而松开百里冬儿的手。 手背上的温热消失不见,百里冬儿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半晌后,她再次抬起头看向元朗。 百里冬儿:“在这乱世中,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九重兄,冬末再敬你!” 百里冬儿说着端起自己的酒杯,一口豪饮。 就在这时,有婢女走了过来,专门为元朗斟酒。 元朗抬头看去,看到不远处正在与几位公子说话的晋墨朝着他举了举酒杯,唇角微勾起一抹笑。 晋墨此刻的笑,却不似过去与元朗友人见面的温润的笑。 晋墨的笑中多出一分敌意。 就在之前,百里冬儿进到自己房中后,原本他住的房间却被元朗霸占。 按照元朗的话,既然他是客,这房间当然是他优先选。 近水楼台先得月,在确定百里冬儿根本不认识元朗之后,晋墨甩去原本想要放弃百里冬儿的念头。 他不打算放弃这一弯照入他心中的明月。 晋墨不让出房间,转而对元朗道:“公平竞争。” 听到他的话,元朗犹如听到笑话。 元朗抬手拍了拍他的肩:“既然霓裳千刃已经是你的。见好就收。” 元朗打开隔壁房门,望着元朗的背影,晋墨则是道:“如果我说不呢?” 那一刻,晋墨清晰感受到自元朗身上所散发出的杀气。 元朗脚步一顿,没有转头看他。 他甚至做好,元朗一转头,便向他投来暗器。 “晋墨。” 看到元朗转过身来什么动作也没有,晋墨在心里长松一口气。 随即,他便见到元朗唇角勾起一抹凛冽的弧度。 元朗冰冷的声音亦如他嘴角的笑。 “她,我不会让。不过这房间,我可以与你猜拳。” 猜拳? 想到自己猜拳输了,现在自己在作陪又分身乏术,给了元朗接近百里冬儿的机会,晋墨举杯喝下一口闷酒。 百里冬儿与元朗有一杯没一杯地喝着。 发现她要找的人还没出现在这大厅内,百里冬儿道:“九重兄,在下不胜酒力,先去船头吹吹风。” “是吗?”元朗深邃凤眸中划过一抹玩味的笑。 元朗:“恰巧,这酒劲上头,我也想去船头吹吹风。” 百里冬儿动作一僵,只听元朗又道:“冬末公子,难道不愿在下一同前去?” 自然不愿意! 很明显,这混账明知故问! 她忍一次,就不会再忍第二次。 百里冬儿:“如果,我说不愿意呢?” 她话音一出,发现元朗目光一沉。 他生气了。 百里冬儿很是笃定。 不过,若是让眼前这男人一直像一块牛皮糖一样盯着她。 生气的人就会是她。 没工夫再去看元朗脸上的表情,百里冬儿直接绕过元朗,离开船舱。 夜风习习。 入夜后,河面吹来的风比起白日时大了许多。 朦胧月色下,百里冬儿披在身后的青丝随风扬起。 来船头吹风,不过是她甩掉那男人的说辞。 百里冬儿朝着四周看去。 这么大的风,除了她之外,没有人在船头上。 百里冬儿抬头朝着船舱第三层客房的方向看去。 既然那人不在大厅自然是在房中。 百里冬儿目光一凛,黑夜中,她就像是鬼魅,转瞬消失在了船头。 船舱一共分为三层。 最底下一层,乃是仓库,以及下人的房间。 中间一层,是大厅,以及身份不怎么重要的客人厢房。 第三层则是晋墨这次邀请来比较有身份地位的客人。 至于她,以红梅堡的少主的地位,被安排在第三层的厢房,无可厚非。 红梅堡在江湖上的地位,并不低。 黑夜中,百里冬儿隐在船舱顶上。 若是有人在厢房内的话,会有烛光透过青瓦。 百里冬儿对声音极其敏感,但凡听上三句,她就不会再忘掉这样的声音。 想要找到那人很简单。 有烛光的厢房,以及里面响起的声音。 只是…… 百里冬儿万万没想到,但她听到她要好的声音时,听到的却是男人暧昧的话。 “朱儿,你口如红樱,身如美玉,这小口儿夹得本公子好舒服。” 百里冬儿耳朵贴在青瓦上,听到声音,抽了抽嘴角。 这人没有去大厅,竟是在这厢房内行男女之欢。 百里冬儿没打算离开。 暧昧的声音透过她掀开的青瓦传来,她却像是没听见。 她在等。 等男人完事儿之后,再出现。 “没想到冬末公子竟然有这样的嗜好。” 耳边突然想起的声音,就像是拂来的风声,极轻。 百里冬儿惊诧抬头,借着朦胧月光,她看到一张俊逸却又散发出寒气的脸。 是九重! 元朗轻易捕捉到自百里冬儿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 那一瞬,百里冬儿再次想要杀他。 不过,百里冬儿眼中的杀意转瞬即逝。 这男人从她离开大厅之后,就一直在跟着她。只是男人工夫了得。 她根本没发现。 百里冬儿不由想起之前在青鸦码头,朱大突然晕死在地上。 那时候,她没有看到他出手,以为是晋墨为之。 现在看来…… 这个叫九重的男人并没有她的这么简单。 一怔之后,百里冬儿压低声音:“彼此彼此。没想到九重兄也有这样的嗜好。” 就在百里冬儿低头准备再次朝着屋内的景色看去时,屋里传来的光突然被一只大手挡住。 这是什么情况? 百里冬儿又是一怔。 九重的意图是不想让她看到阿朱? 还是不想她看那个人的? 元朗:“……” 再次从百里冬儿眼中看到异样的目光。 元朗双手紧握成拳,努力抑制自己想直接吻上百里冬儿的冲动。 百里冬儿试图从元朗的神情中探出他的兴趣爱好。 不想却被元朗的目光看得…… 有些发怵。 很少。 自大她懂事以来,除了外公的目光,她遇到像现在这样的情况。 这九重深邃中透露出犀利的目光仿佛要看穿她在想什么。 呃…… 被看得太久,百里冬儿甚至想要避开元朗的目光。 就在这时,百里冬儿看到元朗突然伸出手。 百里冬儿想要躲开,又担心自己躲的动作过大,发出声响。 就在她犹豫不定时,男人的手已经落在了她的脸上。 这男人到底想做什么? 百里冬儿一脸戒备。 下一瞬,男人犹如风声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元朗:“墨渍。” 百里冬儿:“???” 她的脸上有墨渍,他竟现在才告诉她!!! 之前她还在大厅里逛了一圈。 百里冬儿皱了皱眉:“你是故意的?” 元朗:“冬末兄何出此言。” 百里冬儿:“方才在大厅内为何不告诉我?” 指腹下是柔软微凉的肌肤,就像是一块美玉。 这一瞬间,元朗竟移不开手。 喉头下意识滚动。 从未。 他从未对女人有过这么强烈的冲动。 百里冬儿身上的墨香夹杂着淡淡的梅花香,沁人心脾。 她的眼睛就像是月色下最美的珍珠。 柳眉犹如新月,白皙高挺的鼻带上三分英气。 她鲜红欲滴的唇比红梅更加羡慕,惹人心动。 百里冬儿等着眼前的男人挪开手。 谁知! 下一瞬,突然被元朗捧住脸,吻上来的百里冬儿呆如木鸡。 他…… 她在做什么! 太过于震惊。 犹如被雷劈到,百里冬儿一时间,脑袋一片空白。 她甚至忘了狠狠给眼前的男人一巴掌。 半晌后。 等百里冬儿回过神来,想要给元朗一巴掌时,她的动作快,元朗的动作更快。 就在百里冬儿抬起手那一瞬间,元朗紧握住百里冬儿的手。 元朗微眯着眼:“味道不错。” 百里冬儿浑身迸发出凛冽的杀气。 味道不错?! 百里冬儿做梦也没想到,她的初吻今天竟然会交代在这里。 看到百里冬儿一副要吃了他的样子,元朗并没有丝毫胆怯。 眼前的女人越发表现出抗拒,便越发点燃他征服的渴望。 “冬末兄,你脸红了。”元朗微眯着眼笑道。 脸红? 她是被气的! 百里冬儿狠狠瞪着元朗,她的声音几乎是从齿缝中发出来的。 百里冬儿:“放手!” 元朗却是道:“如果我不放呢?” 以现在的情况,只要百里冬儿动作稍微大一点,就会发出声音。 在上船之前,他以命左岭调查清楚,每间厢房住的是什么人。 即便刚才不偷看,他也知道,房间内正在兴头上的男人是谁。 百里冬儿恨恨道:“后果自负。” 百里冬儿话音一落,她猛地一口狠狠咬在元朗的手背上。 她这一口咬下去,下了全力。 银齿陷入肉中,浓郁的血腥味在百里冬儿口中蔓延开来。 现在他们两人皆是在偷窥。 百里冬儿自然料到,她这一口咬下去,眼前的男人不会发出半点声音。 会忍着。 占了她的便宜? 她会让他生不如死! 百里冬儿等待着看眼前男人痛苦的模样。 不想…… 她所期待的表情却不曾在男人脸上展现。 什么情况??? 看到元朗目光淡淡地看着她,这一瞬间,百里冬儿有些恍惚。 仿佛自己不是咬在男人的手背上,她的牙齿也不是陷入他的血肉中,而是……咬在一块满头上。 难道……是她咬得不够用力? 不对啊! 她已经用尽了她的全力。 只要她往后一扯,男人手背上这一块肉直接会被她咬下来。 他不痛吗? 看到元朗脸上的表情,百里冬儿眼中的恨意,转而变成了疑惑。 而就在这时,看到元朗接下来的动作,百里冬儿呼吸一滞。 她瞪大眼睛,俨然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 只见眼前仿佛不知道痛的男人缓缓抬起手,而后动作温柔放在她的头顶上,就像是摸狗头。 咚咚! 这一瞬间,百里冬儿心跳不由漏跳一拍。 虽然是摸狗头的动作,但却让她想到了必然,想到曾经给她温暖的家人。 必然…… 元朗的目光紧锁在百里冬儿脸上。 很快,他便发现了百里冬儿的异样。 他看到百里冬儿明亮乌黑的眼中腾起水雾。 她……这是怎么了? 心突然一慌。 曾经,他见过女人哭。 但女人给他哭的唯一感受便是,矫情。 现在,他却从百里冬儿明亮的眼中触及到悲伤。 这样的悲伤,让他觉得此时此刻的百里冬儿就像是一只遗弃在路边的小狗,她的眼中装着迷茫无措。 心痛。 曾经有利剑刺入他的胸膛,他亦是没有此刻这般难受。 月色下,百里冬儿突然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一只温热的手隔着单薄的衣料,轻拍着她的后背。 温柔犹如清风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元朗:“别哭。” 元朗:“分明是你咬的我,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怀里不是檀香的味道,而是一股浓郁的酒香。 不是必然! 他不是必然! 必然是不喝酒的! 从回忆中抽离出。 百里冬儿又是狠狠一口咬在元朗的肩膀上,趁着元朗发怔的一瞬间,运起轻功离开。 前一刻还在自己怀中的柔软,转瞬消失不见,望着天上的月色, 元朗在一怔之后,纤薄的唇角扬起一抹哭笑不得的笑。 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良久。 元朗低头看向自己手背处深可见骨的伤口。 他的声音很低,眼神却极是凛冽深邃。 元朗:“已经到这个份上,百里冬儿,你逃不了。” 百里冬儿回到自己房中,思绪却乱如麻。 第766章:这混账简直有病! “这混账简直有病!” 气愤之下,百里冬儿重重一掌拍在桌上。 她微眯着眼,一双水盈墨黑的眼底迸发出杀意。 百里冬儿:“下次他若敢再乱来!我就杀了他!” 与此同时,在百里冬儿离开之后,元朗坐在船舱屋顶上。 他缓缓抬起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抚上嘴唇,用唯独只有他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在夜风中低声道:“好香的酒。” “公子,朱儿伺候得如何?” 船舱厢房内传来声音,寸缕未挂的男人将同样寸缕未挂的朱儿拥入怀中。 脸颊红潮未退,朱儿看向近在咫尺,嗅着她身上花香的男人,用小拇指绕着男人一缕青丝。 朱儿:“公子刚才还说舒服。难道现在……用完奴家,便打算抛弃吗?” 看到朱儿我见犹怜的模样,李弘翼吧唧一口吻在她白皙的脖颈上。 李弘翼:“你觉得呢?” 朱儿作势一把将李弘翼推开,故作委屈:“公子,都说女人的心犹如海底针,摸不着。如果是这样的话,公子的心便是隐在祥云中的龙,不仅摸不着,而且还看不到……” 朱儿的声音戛然而止。 脖颈被李弘翼猛地掐住,无法呼吸,朱儿惊恐地瞪大眼,看着李弘翼。 她甚至发不出声音…… 朱儿俨然不敢相信,刚才还在她身上寻欢的男人,现在竟然对她起了杀心。 李弘翼狠戾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李弘翼:“你再说一遍?” 肺部的空气越来越少。 朱儿挣扎着用自己的手试图掰开李弘翼掐住她脖颈的手。 然而一切皆是徒劳。 李弘翼的手就像是铁钳。 她根本掰不开! 眼前的画面渐渐开始模糊。 放手…… 从最开始的挣扎,害怕,最后朱儿眼中只剩下对李弘翼的祈求。 公子,求求你,快放手! 完了! 眼前突然一黑。 尚未失去的朱儿转瞬陷入绝望之中。 就在她以为自己今天会死在这船上,而后被李弘翼就像扔果皮一样扔下船时,即将夺走她生命的手,突然一松。 大量新鲜的空气涌入喉咙中。 朱儿剧烈的咳嗽起来。 她原本眼前消失的视线又渐渐变得清晰。 她看到李弘翼正手支着脑袋,半卧在床上。 李弘翼的脸上已经全然不见刚才他脸上令人发怵的狰狞。 朱儿跌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惊恐地看到李弘翼唇角微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亦如她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 李弘翼半卧在床上朝着朱儿招了招手:“你过来。” 想到自己刚才差点死在李弘翼手上,朱儿瑟瑟发抖。 她微微转头朝着门的方向看去。 李弘翼:“朱儿。” 身后响起李弘翼温柔的声音。 一刻钟之前,这样的声音对朱儿来说,便是天籁之声。 但是现在,李弘翼的声音便是来自地狱的声音。 李弘翼微微挑眉:“怎么?你现在想逃?” 朱儿闻言朝着自己寸缕未挂的身上看去。 她现在的样子,没办法逃。 李弘翼:“朱儿,我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是过来,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还是你想这样浮在海面上?” 朱儿:“不!” 朱儿:“不要!” 朱儿浑身抖得更加厉害。 她不想如此横尸江河之上! 望向李弘翼唇边温润的笑,朱儿颤抖地站起身,朝着李弘翼所在的床边走去。 接下来,等待着她的则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没兴趣继续呆在船舱屋顶上欣赏李弘翼变态之举,元朗从衣袖中拿出一支白玉瓶。 月色下,在他打开白玉瓶之后,只见一只毒蜂从白玉瓶中飞了出来。 毒蜂是元朗所养,顺着元朗所指的方向,毒蜂飞进了厢房内。 朱儿的眼睛以及嘴被李弘翼以缎带蒙住。 她正在遭受李弘翼的折磨。 “唔唔唔……” 李弘翼正在兴头上,突然感觉到脖颈处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 下一瞬,双目赤红的李弘翼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李弘翼的身体重重压在朱儿身上。 “唔唔唔……” 不用毒蜂蛰,极度惊恐之下,朱儿直接被吓晕。 见厢房内没了动静,元朗深邃的眼底划过一抹得逞的笑。 在从靠江的一边翻窗进入厢房后,看到躺在床上两具白花花的身体,就像对待死猪,元朗扯着李弘翼的手臂将他翻过身,仔细观察起李弘翼的样貌来。 李弘翼,南唐太子,曾经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印象不太深。 “长得凑合。” 在给出评价之后,元朗嫌弃地收回手。 既然李弘翼的相貌不在他的欣赏水平之内,自然也不在百里冬儿的欣赏水平之内。 确定百里冬儿不是看上李弘翼的长相之后,他开始在房间内寻找别的线索。 能够让百里冬儿大晚上的跑来偷听如此不雅的声响,她一定是想从李弘翼这里得到什么。 元朗从柜子里翻出李弘翼的包袱。 包袱打开的那一瞬间,元朗脸上的笑,瞬间凝固。 皮鞭,蜡烛,以及一瓶药…… 不用打开,元朗也知道里面是什么。 就在药瓶瓶身上贴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玫瑰膏。 看到眼前的一系列东西,元朗就像是吃了苍蝇。 他迅速将李弘翼的包袱放了回去。 既然李弘翼什么东西都没有带,百里冬儿刚才又一直守在屋顶上。 似乎想到什么,元朗眼底划过一抹明了的光芒。 是了! 百里冬儿不是来找东西! 而是要找李弘翼! 元朗深邃犀利的目光再次落回到李弘翼的脸上。 李弘翼被毒蜂所蛰伤,昏迷之中的他全然不知,有人正用一双想要剥掉他皮的眼神看着他…… 第767章:下辈子都不可能! 百里冬儿此次来参加游船宴的目的便是李弘翼。 其他的,她不敢兴趣。 躺在床上,望着窗外朦胧的月,百里冬儿琢磨着,等到半夜,她再潜入李弘翼的房中。 按照大师兄打探来的消息,七方砖的印记曾经在李弘翼携带的玉佩上出现过。 李弘翼乃是南唐太子,换做平日,她极难潜入皇宫中。 但李弘翼有一爱好,便是假装成风流公子,偷偷溜出宫玩女人。 比如像今日晚上,她所看到的这般。 百里冬儿不由再次想到,之前她被元朗强吻的画面。 百里冬儿:“该死!” 她话音刚落,突然黑影一闪。 锵地一声。 百里冬儿拔出腰间的长剑,朝着从窗户潜入自己房间的黑影指去。 百里冬儿一脸警惕:“是谁!” 借着窗外的月色,就在元朗转身朝百里冬儿看来的这一瞬,看清楚潜入自己房中的人乃是刚才强吻自己的男人后,她手中的剑朝着元朗刺去。 百里冬儿的速度快,元朗躲闪的速度亦是不慢。 元朗的武功在百里冬儿之上。 发现对方能够轻易避开自己的攻击,百里冬儿皱了皱眉,银牙一咬,再次发力,再次刺向元朗。 这一回,元朗在避开百里冬儿的攻击之后,转瞬拦住百里冬儿纤细的柳腰。 腰间传来男人掌心的温热。 百里冬儿眉头皱得更紧。 百里冬儿:“去死!” 元朗的脸转瞬凑到百里冬儿跟前。 故意将热气喷洒在百里冬儿耳根后:“冬末兄,既然我看上你,又怎么舍得让你去死?” 百里冬儿目光一沉。 想要撕烂男人的嘴,但她很快发现,这男人就像是一道鬼魅。 每次眼看她便要伤到他,但每次却又差那么一点。 在这期间,元朗的手没有闲着。 眼底划过一抹得逞的笑。 元朗:“冬末兄,你脸红了!” 百里冬儿:“!” 她这是被气红的! 百里冬儿深吸一口气,打算用暗器。 她接下来的动作,却被对方看穿。 元朗:“使暗器太伤感情,此次我来是特意跟你说李弘翼的事。” 听到元朗提到李弘翼的名字,百里冬儿拿出暗器的手一顿。 百里冬儿:“你说什么?” 百里冬儿的反应果然和他预料中的一样。 趁百里冬儿发怔,元朗点了百里冬儿的穴道。 糟糕! 元朗的目光紧锁在百里冬儿脸上。 百里冬儿戒备地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元朗:“冬末兄,可是想要南唐太子手中的碧海凌波剑法?” 碧海凌波剑法? 原来这男人是误以为自己要和他抢剑法。 百里冬儿目光一沉,没有回答。 这样,便代表她是默认。 元朗见状,凤眸微眯。 元朗:“原来如此。” 百里冬儿便顺着元朗的话道:“你也打算抢剑法。” 元朗纤薄的唇微勾起一抹弧度:“既然是冬末公子想要的,那这碧海凌波剑法,我便不要了。” 百里冬儿惊诧地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元朗:“一本碧海凌波剑法而已,你若喜欢的话。我抢来,送你。” 百里冬儿:“???” 元朗:“怎么?不是想要碧海凌波剑法?还是说……你想要的其实是,别的?” 不能让眼前的男人看出她另有企图。 百里冬儿:“你能拿到剑法?” 元朗:“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剑法就是你的。” 百里冬儿:“什么条件?” 虽然隐约猜到眼前的男人要说什么,但真当元朗把话说出口,百里冬儿还是不由一惊。 元朗:“成为我的人,你想要什么都会有。” 元朗话音一出。 房间内陷入死寂。 半晌后,百里冬儿声音低沉:“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男人深邃的目光紧锁在她的脸上。 元朗继续道:“从第一眼看到你,你就跑不了。你会是我的人。” 百里冬儿:“……” 还第一眼看到她! 百里冬儿忍不住在心里翻白眼。 他是断袖。 她可不是男人! 百里冬儿:“你确定?” 元朗:“冬末兄,你是觉得九重配不上你?” 看向元朗沉稳俊逸的脸,百里冬儿抽了抽嘴角:“九重兄,我说喜欢的乃是女子。” 女子? 正好,他所喜欢的,也是女子。 元朗:“无碍。只要我看上你就好。” 现在她被定身,无法转头,与九重四目相接。 百里冬儿:“九重兄,感情之事,不宜强求。” 元朗:“ 冬末兄,我何来的强求。我这不过是在跟你谈一笔交易。” 她要的岂是一本碧海凌波剑法! 让她当断袖,下辈子都不可能! 百里冬儿沉声道:“没必要!我想要的东西,我自己会弄到手。不劳烦九重兄!” 男人粗糙的手放在她的脸上,轻柔地摩挲,生有薄茧的指腹,带来异样的触感。 九重说话的声音很轻,但自他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却不容忽视。 元朗微眯着眼:“这交易,若是你不答应的话。我现在便可强要了你。” 百里冬儿:“你敢!” 元朗一声冷笑:“冬末兄,如今你动弹不得,我有什么不敢的?” 谁知下一瞬,百里冬儿竟说出一句惊为天人的话来。 百里冬儿:“你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我还能硬得起来?” 犹如被一百道天雷劈中。 元朗俨然不敢相信自己刚才所听到的话。 这女人…… 呃…… 看来这男人是主动的一方。 根据元朗的反应,百里冬儿已经做出判断。 “你说什么?” 元朗回过神来,依旧不敢相信自己刚才所听到的。 第768章:你是把我当排骨? 既然眼前的男人把她当做男人,想要把她掰成断袖,无论是假扮成男人的她,还是女儿身的她,这样的话,她都能说出口。 百里冬儿便如元朗所愿, 将之前的话又说了一遍。 百里冬儿:“你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我还能硬得起来?” 不等元朗说话。 百里冬儿又道:“即便你想当主动的那位,也要你情我愿。否则,强要我的九重兄,和强要一具死尸又有什么区别。” 元朗:“……” 看来是他小看了百里冬儿。 体弱多病,闭门不出的深闺小姐? 简直是个笑话。 从他在青鸦码头,看她熟练的处理被讹诈的事,便知百里冬儿这些“藏”在深闺中的日子,没白在江湖上混迹。 只是…… 他不曾料到,百里冬儿竟然混迹到这种地步。 下颚被元朗犹如铁钳的手紧扼住。 跟前男人语气低沉:“你跟谁学的?” 百里冬儿不明元朗所指何意。 百里冬儿:“你什么意思?” 元朗微眯着眼,说出的话,在百里冬儿听来就是一个笑话。 元朗:“还是说,你和别的人做过?” 傻缺! 百里冬儿在心里恶狠狠地骂道。 但表面上却是道:“九重兄,我对你没兴趣。若是你也想要剑法,我们可以公平竞争。” 对他没兴趣? 元朗:“你对谁有兴趣?” 是说她对李弘翼房间内的朱儿有兴趣,还是说她对晋墨有兴趣? 百里冬儿想了想道:“我喜欢女人,自然是对女人敢兴趣。不过……哪一天,就算我喜欢男人,也是喜欢像晋墨兄那般温润如玉的,而不是像九重兄这般,不问别人是否愿意,想要强来的。” 百里冬儿不提晋墨还好。 提起晋墨,元朗面色又是一沉。 元朗一声冷笑:“想要强来的?很好。今日,我便将这强来坐实了!” 就在元朗点她穴道那一瞬,百里冬儿不是没料到最坏的结果。 男人霸道的吻随即而来,落在她脖颈上。 百里冬儿:“……” 曾经,在她还在珈蓝寺的时候,得知自己因为是女孩,男女有别,二师兄想把她送走后,她无时无刻不希望自己是男儿身。 这也是她为何总喜欢在江湖上假扮成冬末公子的原因。 这一刻,百里冬儿却是无比庆幸。 庆幸自己是女儿身,面前的男人是断袖。 她紧抿着唇,努力无视男人落在她脖颈上的吻,等着看好戏。 男人落在她脖颈上的吻异常霸道。 甚至…… 不仅是吻,而是咬。 努力无视,很难。 无法动弹的百里冬儿厉声道:“你是把我当排骨?” 百里冬儿白皙的脖颈散发出淡淡梅花香,他的吻带着惩罚。 喜欢晋墨? 他不允许! 听到百里冬儿话,元朗动作一顿。 看着百里冬儿被自己咬出红痕的脖颈,元朗应了一声。 元朗:“嗯……排骨,比喻得不错。” 元朗:“很香。” 百里冬儿:“……” 百里冬儿深吸一口气,看到元朗骨节分明的手朝着自己腰带的位置而去。 衣袍之内,她的胸上裹着白纱。 谁若是看到她的身体,她便杀谁。 元朗清晰感受到自百里冬儿眼中迸发出的杀意。 他解开百里冬儿腰带的手一顿。 元朗的反应亦是百里冬儿所不曾料到的。 元朗抬头看向百里冬儿:“冬末兄,说得对。若是今日我强要了你,与强要一具死尸,又有何区别?不若我们换个交易。” 百里冬儿用吃人的目光看向他。 百里冬儿:“你想如何?” 元朗:“接下来在船上的七日,你我同住一间房,同睡一张床。不过我答应你,不会碰你。” 百里冬儿:“与你同住一间房,同睡一张床?你难道不怕,我趁机杀了你?” 元朗:“既然是交易,我自然有十足的把握。必笑和你家小厮的命。” 百里冬儿脸色一白。 百里冬儿:“你说什么!” 第769章:喝你的羹,少废话 元朗:“当然,你也可以当做什么也没听到,今天晚上的事情也没发生过。” 元朗说罢,解开百里冬儿的穴道,准备离开。 “慢着!” 百里冬儿闪身上前,拦下元朗。 元朗长眉微挑:“还有事?” 百里冬儿紧皱着眉:“你若敢动他们半根毫毛,我必将你碎尸万段!” 元朗一声冷笑:“是吗?冬末兄,前提是你要打得过我才行。” 百里冬儿银牙紧咬。 以她的武功在这江湖上已算高手,没想到眼前这男人武功竟在她之上。 既然知晓百里冬儿很在意自己的女婢,元朗微眯着眼,淡然道:“若是冬末兄不答应,下船之后,便可直接为你那小厮与必笑收尸。” 恨! 她最恨有人威胁她! 但现在为了阿布与必笑的命,她没有其他选择。 望着元朗修长魁梧的背影,百里冬儿沉声道:“好,我答应你。” 百里冬儿的决定在元朗预料之内。 下一瞬,百里冬儿又道:“终有一天,你会后悔今日所作所为。” 元朗:“冬末兄,我已说过,九重不会做后悔之事。” 百里冬儿不再说话。 房间陷入死寂之中。 为了阿布与必笑的安危,既然已经应下,百里冬儿也不再扭捏。 百里冬儿径直睡到床最里面,侧着身子,背对着元朗。 百里冬儿在女子当中身型骨架算得上高挑的,如今穿着男子的衣衫,看上去便如同清瘦的男子。 望着侧躺在床上,背对着自己的百里冬儿,元朗眼底划过一抹哭笑不得的情绪。 气息靠她很近。 转瞬,百里冬儿便察觉到元朗已经躺在了床上,就在她身旁很近的位置。 不过正如同他所说,这天晚上男人只是和她躺在同一张床上,并没有做出任何越轨之事。 百里冬儿浑身保持着警惕,自然是一晚未睡。 “想吃什么?” 耳边响起男人微哑的声音,躺在她身边的男人看样子亦是一晚未睡。 不过元朗的情况与百里冬儿却是不同。 百里冬儿是将元朗当做变态,时刻保持着警惕。 而元朗则是将百里冬儿当做是他想要的女人。 他从未对任何女人动心过。 原本以为这般睡在一张床上,感觉会很好。 谁知…… 他却判断失误。 怎么会是不错的感觉! 这种有女人吻不得,心中就像是有猫爪子在挠痒的感觉,简直要他的命! 元朗睁开眼望着百里冬儿的背影,他的眼中不满红血丝。 没错。 是因为上火。 吃什么? 听到元朗沙哑的声音,百里冬儿沉声道:“不需要。” 元朗并没有因为百里冬儿的话有情绪变化。 百里冬儿冷漠,以及她想杀了他一般低沉的语气,完全在他预料之中。 下一瞬,房间内,元朗道:“左岭,两碗银耳百合羹,金丝馒头。” 左岭?! 百里冬儿诧然听到门外传来一名男子的声音:“是!” 门外有人? 她竟不曾察觉到! 百里冬儿紧皱着眉。 并未转头去看,躺在她身边的元朗。 这男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不仅武功在她之上,就连他身边的随从,也身手不凡。 半晌后,耳边再次响起男人的声音。 元朗:“冬末兄,打算在床上躺上一天?” 百里冬儿没有回答。 她要做什么,与这混蛋无关。 房间内再次陷入寂静中。 百里冬儿察觉到男人下了床,站在床边,并且他灼热的目光一直紧锁在她的后背上…… 就在百里冬儿觉得再被男人这样看下去,她的后背就会被男人凿除洞来时,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主人,早膳已备好。” 元朗走到房门口,然而在他打开门这一瞬,察觉到身后的动静,他动作一顿。 百里冬儿已经翻窗离开。 发现元朗神情不对劲,左岭诧然道:“主人?” 元朗摇了摇头:“罢了罢了。你且端进来。” 左岭将早膳端进房中时,他目不斜视。 很明显。 房间里,却没有第三个人的气息。 也就是说百里冬儿并不在房中了。 似乎想到什么,左岭眼底划过一抹了然。 难怪刚才将军在开门时,神情微变,原来是百里冬儿趁机逃出了房间。 左岭将早膳摆好在了桌上。 左岭:“将军用膳。” 谁知元朗坐在桌边却是问:“用过了吗?” 左岭立即答道:“不曾。” 元朗朝着他旁边的椅子抬了抬下巴,示意左岭:“坐,陪我用膳。” 但凡将军的命令,左岭只会服从。 没有丝毫犹豫。 左岭坐在了元朗身边。 然而正当他将百合银耳羹送到口中时,却听元朗道:“左岭,你以前可有过女人?” “咳咳!” 被百合银耳羹呛到,左岭发出剧烈的咳嗽声。 以为是自己听错,左岭抬起头,有些震惊,又有些懵地看着元朗。 咳完之后,左岭支吾道:“将军,你……你刚才说什么?” 只见元朗长眉一蹙问道:“如今,你可是处男?” 左岭:“咳咳!” 若是说之前,他是被百合银耳羹给呛到的话,那么现在他被是被自己震惊的口水呛到。 他没听错! 因为左岭夸张的反应,元朗瞬间黑了脸。 是他惹将军生气了吗? 左岭心咯噔一沉,答道:“将军,左岭在十三岁那年尝得女人的滋味,逛过的花楼不多,前前后后加起来,不多,大概……大概只有二十多处。” 不多? 大概只有二十多处? 元朗闻言抽了抽嘴角。 左岭说完,好奇地问:“将军,你问这个做什么?” 元朗面色沉了沉。 原以为左岭一直跟随在自己身边,跟自己一样,不近女色…… 左岭伺候在元朗身边多年,元朗的心思他虽然猜不透,却还能猜对五分。 左岭琢磨着问:“将军,你……那日你在白梅林中,难道并没有要了百里冬儿?” 左岭欲言又止的话戳中了元朗的痛楚。 元朗声音更低沉:“喝你的羹,少废话。” 左岭:“……” 第770章:装醉?真的醉? 左岭正默默,委屈地喝着百合莲子羹,突然听到一阵在门口响起的脚步声。 咚咚咚! 门突然被敲响。 左岭动作一顿,抬头看向坐在他身旁却根本没有用早膳的元朗。 只见元朗阴沉的脸上突然扬起一抹犹如老狐狸般的狡猾。 元朗:“是晋墨。” 呃…… 晋墨与将军乃是多年好友。 将军听觉敏锐,自然是只听脚步声,便能判断出现在房门口的人乃是晋墨。 左岭正用眼神示意现在该如何? 毕竟将军的听力好,晋墨的听力也不差。 在晋墨靠近的时候,他已经听到房间内的动静。 元朗径直从座位上站起身。 房门外,晋墨敲了敲门,因为听到房间内的动静,便以为是百里冬儿在房间内。 不见百里冬儿发出声音,晋墨长眉微皱。 晋墨:“冬末兄?” 吱嘎一声。 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 晋墨脸上温润的笑却是一怔。 开门的人竟然不是百里冬儿。 一怔之后,晋墨诧然:“九重兄怎会在冬末兄房中?” 晋墨的目光试图绕过元朗朝着房内看去,然而元朗身型魁梧,挡在房门口,他的目光根本绕不过去。 元朗却是反问:“找冬末兄何事?” 晋墨:“……” 触及到元朗眼底的深邃,晋墨一怔。 元朗的口气,俨然是一副男主面对客人的口气。 晋墨却没回答,而是坚持刚才的问题:“九重兄为何会在冬末兄房中?” 元朗接下来说的话令晋墨犹如被雷劈到,浑身一僵。 元朗:“昨日冬末兄乃是与我同睡。” 元朗他在说什么? 衣袖中,晋墨紧攥住双手,他的声音变得低沉:“你说什么?” 元朗犀利的目光紧锁在晋墨原本温润如今却阴沉难看的脸上。 他很确定,晋墨对百里冬儿有着非分之想。 不过,非分之想,终究也只是非分之想。 百里冬儿会是他的女人。 元朗:“晋墨,你输了。” 晋墨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不过很快,他又再次恢复了以往的镇定。 晋墨什么也没有说,转瞬拂袖而去。 望着晋墨愤然离去的背影,元朗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 像百里冬儿这般倔强傲气的女人比男人更加强势,而晋墨骨子里却多了一分清傲与儒雅,没有强硬的霸气,又怎能收服百里冬儿。 这场“仗”,他赢定了。 看到晋墨匆匆走进房中,拿起酒壶也不倒入酒爵之中直接灌入口中,晋墨的随从子言有些懵。 子言:“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这大清早的,便开始喝闷酒。 晋墨并不理会子言。 子言张了张口,却又将担忧的话吞回腹中。 虽说在午膳之后,会在船上举办一场拍卖会,但他公子千杯不醉,即便现在喝闷酒,也不会影响他的理智。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之前他去敲百里冬儿的房门,元朗从房间里走出来的一幕。 难道说百里冬儿真的已经和元朗…… 砰! 晋墨扬手狠狠将手中的空酒壶砸在地上,吓了言子一跳。 主子乃是一翩翩君子,他极少见自家主子如此生气过。 就在子言鼓起勇气,再次张口想要问自己主子生气的缘由时,晋墨突然站起身,推门离开。 子言想要跟上去,谁知却听晋墨沉声道:“别跟着!” 心中的郁闷就像是有一块大石压在他的胸膛上,却推不开。 晋墨不仅回想起,他第一次见到百里冬儿的一幕。 那时的百里冬儿穿着一袭暴露的红色抹胸,与长裙,修长的白腿几乎暴露在外,两只藕臂如同羊脂白玉般光着诱人。 一袭如瀑的黑发犹如堆云般高高盘起,插着随风摇动的步摇,双脚上套着发出轻响声的铃铛。 百里冬儿为了帮助一个西域花魁逃跑,所以自己假扮成花魁,在众人面前跳舞。 众人不由被百里冬儿的舞姿所惊艳,甚至是他。 百里冬儿的轮廓与西域女子无异,只是她的眼睛却是黑色的。这样的黑眸,深邃微寒,甚至比西域女子正宗的琉璃色更美。 她仅是一眼看过来,他便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竟漏跳了一拍。 他紧握了握手中的折扇。 这样的感觉,从未有过。 便是别人口中所说的心动。 后来,他暗中跟踪百里冬儿,诧然发现百里冬儿竟然并非西域花魁,而是跑来顶包的。 “说!跟着我做什么?” 在深巷中用剑指着他的百里冬儿已经换上了一袭男装,英气俊朗。 他不禁一怔,却是看痴了去。 百里冬儿皱了皱眉。 红梅堡就在前面,若是男人聪明些,便能猜到她的身份。 后来百里冬儿告诉他,那时她原本想要杀她灭口,却因为他的话,改变了她的主意。 再后来,他便和百里冬儿成了好友。 他一直为百里冬儿保守着秘密,直到元朗遇到她! 晋墨双手紧握成拳,来到船头。 可是他眼花? 望着那一抹砸在船头的白色身影,晋墨用力眨了眨眼。 并非他眼花,而是百里冬儿就站在原地。 听到脚步声,同样站在船头平复自己心情的百里冬儿转头看去。 百里冬儿:“晋墨兄?” 此时见到百里冬儿,晋墨眼中的阴沉转瞬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从前的温润。 晋墨朝着百里冬儿走去:“为何大清早来此吹风?可是昨日没睡好?” 没错! 她昨日压根没睡。 只是这样的话,她自然不会说。 嗅到晋墨身上的酒味,百里冬儿反问:“晋墨兄可是喝了一宿的酒,前来醒酒的?” 晋墨没有回答。 两人皆是笑而不语的状态。 这样的状态在晋墨看来,算是他们惯有的默契。 半晌后,晋墨道:“冬末兄,你曾告诉我,你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其他的事情都没有那件事重要。” 不想晋墨竟突然会提起这个。 为了报仇,其他的事情在她面前,都不事儿。 “没错。”望着眼前平静如止的河水,她沉声道。 晋墨的双手突然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百里冬儿:“?” 百里冬儿不解抬头,却发现晋墨正目光灼灼看着自己。 晋墨:“冬末兄,难道你就不曾想过自己的终身大事。” 对于晋墨的反常,百里冬儿一怔,却又在下一瞬反应过来。 晋墨现在恐怕是喝醉酒后的胡言乱语。 百里冬儿笑了笑。 金色的晨曦倾洒在百里冬儿白皙胜雪的肌肤上,渗入百里冬儿深邃的黑眸之中,冷艳明媚,诱惑人心。 百里冬儿:“从未……” 她的话尚未说完,便诧然看到晋墨俊朗染上微醺的脸向她靠近。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百里冬儿不由联想到昨日夜里那该死的男人偷吻她的一幕。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船头响起。 这一巴掌打下去。 晋墨并不觉得脸痛,而是心痛。 仿佛这一巴掌不是打在他的脸上,而是打在他的心上。 百里冬儿高高举起的手顿在了半空,就连她自己亦是没想到,她……竟然会打晋墨。 心中腾起愧疚。 百里冬儿张了张嘴:“我……” 百里冬儿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动手打晋墨。 转瞬间,晋墨白皙的脸颊上浮现出红掌印。 他刚才在做什么?! 他千杯不醉,然而就在刚才望着百里冬儿唇角的笑,他却醉了。 一直以来,百里冬儿皆是将他当做好兄弟对待。 他不曾做出过越举之事,然而就在刚才他竟…… 触及百里冬儿眼中的震怒,心的位置不在是发闷,而是难受。 她可是会因此生气,再不愿理会他。 晋墨双眼一闭。 百里冬儿望着自己的手发呆,只听一声闷响,晋墨闭上双眼倒在了地上,她这才回过神来。 “晋墨兄。” 看到倒在地上醉晕过去的晋墨,百里冬儿慌忙蹲下身,轻轻拍了拍晋墨被她扇出红掌印的脸颊。 然而晋墨却任何反应都没有。 百里冬儿紧皱着眉。 看来刚才晋墨是真的喝醉了,才会对她做出那样的事来。 船头风大,更加上不少人昨晚皆是豪饮,这船头除了她还有醉倒在地上的晋墨,并没有其他人。 在确定自己叫不醒晋墨之后,百里冬儿深吸一口气,将躺在地上的晋墨打横抱起。 好在晋墨虽然是男子,但却是男子中比较清瘦的。 打横抱起他,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晋墨厢房中,在晋墨摔碎酒壶离开之后,子言紧皱着眉,在房间内走来走去去,自言自语道:“公子今日到底是怎么了?为何突然性情大变?” 这样的情况,他只是在当初公子的娘亲改嫁的时候见着过。 “难道……” 似乎想到什么,子言眼底划过一抹了然。 难道说,公子的娘亲又托人来给公子当说客?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推开。 “公子?” 子言抬头,满眼惊诧,瞪大双眼。 他看到了什么? 公子竟然晕倒在了冬末公子怀里。 不对! 冬末公子可是女子。 一名女子打横抱着自家公子。 子言长大的嘴,甚至能够塞得下鸭蛋。 百里冬儿自然知晓子言在惊诧什么。 子言乃是晋墨的随从,在晋墨面前,她没有掩饰过自己,他的随从子言自然也就知晓。 见子言看着自己,站在原地呆若木鸡,百里冬儿皱了皱眉。 百里冬儿:“还愣着做什么?” 子言这才回过神来,慌忙从百里冬儿手中接过晕倒的晋墨。 子言:“这……” 子言自然注意到了晋墨脸颊上浮现出的红掌印。 百里冬儿没有否认,直接了当说道:“我打的。” 子言闻言更是诧然。 子言:“冬末公子,你……”为何要打我家公子? 子言话还未出口,百里冬儿便道:“你家公子,刚才喝醉酒,硬是拽住我的手,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子言:“哈???” 他家公子可是千杯不醉的,除非脑子吹进了江风,否则绝不会做出如此傻缺的事来。 子言的反应完全在百里冬儿预料之类。 百里冬儿:“你且照顾你公子,我命婢女去煮碗醒酒汤来。” “哦……” 等到子言回过神来,百里冬儿已经离开。 子言将晋墨放到床上,看到晋墨脸颊上浮现出的红掌印,子言一张脸苦成苦瓜。 子言:“公子,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谁知子言话音一落便看到晋墨睁开了眼睛。 若不是子言反应够快,险些以为自己公子“诈尸”。 子言:“公子,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子言发现晋墨就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放着门口的方向发呆。 该……该不会公子脑子真的坏了? 子言有些急了,就在这时他听到晋墨开口问道:“等百里冬儿来的时候,记住我的话。” 子言一怔,随即答应道:“是。公子且说。” 大约半炷香之后,百里冬儿端着醒酒汤出现在晋墨房中,晋墨还是跟她之前离开时一样,躺在床上,没有任何反应。 晋墨的皮肤太白,跟她的肤色差不多。 她这一巴掌扇下去,那红掌印落在晋墨脸上格外明显。 百里冬儿见状不由紧皱着眉。 午膳之后,拍卖会便会开始。 很明显,晋墨脸上的红掌印现在消退不下去。 子言亦是顺着百里冬儿的目光看向自己公子的脸。 现在他家公子只是在装晕。 这装晕的原因,他并不清楚。 身为下人,他知晓分寸,他甚至不敢问,晋墨脸上的红掌印到底是怎么来的。 见百里冬儿端着醒酒汤无从下手,子言道:“冬末公子,我家公子大醉时便是这样,会胡乱发酒疯,醉倒之后,非睡上一天一夜,是不会醒来。” 百里冬儿闻言一怔。 “睡上一天一夜?” 子言点了点头:“没错。” 百里冬儿柳眉紧蹙:“今日下午的拍卖会怎么办?” 子言欲言又止:“这……” 子言:“要不,冬末公子为我家公子主持。” 百里冬儿端着醒酒汤又是一怔:“我?” 子言点头如捣蒜。 子言:“冬末公子,即便你现在撬开我家公子的口,强行为公子喝下解酒汤,公子醒来后,这模样也见不得人。” 呃…… 子言说得没错。 百里冬儿欲言又止:“只是……” 子言打断百里冬儿的话:“冬末公子无须担心,所有的流程,子言很是熟悉。只要冬末公子站在台上代替我家公子便可。” 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 百里冬儿没有推辞:“好。” 听到百里冬儿的回答,子言长松一口气。 子言:“太好了!冬末公子,我这边将大概的流程告诉你。” 第771章:还请冬末兄代劳 与此同时,百里冬儿厢房中,元朗坐在窗边,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抚着他强吻百里冬儿的嘴唇。 仿佛…… 那一抹微凉的柔软,那淡淡梅花香还残留在他的嘴边。 他低沉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去看看她。” 左岭自然知晓元朗口中的她说的是谁。 左岭:“是!” 正当左岭在船上寻找百里冬儿的身影时,经过李弘翼的房间,他听到一阵凄惨的哭声。 沙场上,白骨横尸,左岭见得太多,比起此时更加悲痛的哭声,他也听过。 左岭的脚步并没有任何停顿,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被李弘翼虐待的冬儿此时则是蜷缩在床上,浑身发抖,发丝凌乱,惊恐万分地看向手中拿着一把匕首的李弘翼。 这种感觉,在朱儿看来,生不如死。 望着李弘翼犹如野兽般赤红的双目,朱儿沙哑地发出哀求声:“不要……不要过来。” 李弘翼又怎么会在意朱儿的哀求。 像这样的女儿,对他而言就是玩物。 她的死活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他玩得够爽。 李弘翼轻描淡写说道:“你再求我的话,我就把你舌头割下来,泡在酒杯里。” 瑟瑟发抖的朱儿被吓得脸色苍白,看到李弘翼拿着匕首朝着自己靠近,她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晕了?” 李弘翼拿着匕首的手一顿。 凑到朱儿晕过去的脸跟前,将匕首的的刀背轻贴在朱儿脸颊上。 “这张脸还真是细嫩,用来做皮影戏的皮影人儿应该很不错。” “唔!” 李弘翼说罢,锋利的匕首转而刺入朱儿白皙的大腿上。 痛! 朱儿清醒过来。 殷红的鲜血犹如朱砂水从伤口处流出,就在朱儿发出惨叫声这一瞬,李弘翼用布条堵住了朱儿的嘴,让她的尖叫声变成了支吾声。 大腿好痛。 越是看到朱儿惊恐害怕的模样,李弘翼便越是觉得兴奋。 李弘翼:“贱人!昨日晚上你敢弄晕我。你还觉得自己还有晕过去的资格?” 没有! 她没有弄晕他! 若是她真的弄晕眼前这变态的男人的话,她早就已经逃走,绝不会继续留在他的房间里面。 然而此时,她的嘴已经被李弘翼用布条封住,根本说不出话。 知晓李弘翼不会放过自己。 恐惧的眼泪不断从她眼中滴落而出。 李弘翼将朱儿大腿上的匕首抽了出来,而后在朱儿惊恐的目光下,用匕首生剥朱儿的脸皮。 “唔唔唔!” 朱儿的手脚并没有被李弘翼绑住。 痛! 生生被剥下人皮的痛,朱儿难以承受。 朱儿手脚并用,试图将正在迫害她的男人给推开。 但朱儿的反应怎能快过正在兴致上的李弘翼。 李弘翼转而拿起他放在身后的是四把小刀,拽住朱儿一只拼尽全力想要推开他的手,用小刀将朱儿白皙的手钉在了木板上。 “唔!” 手骨被生生钉住,朱儿痛得浑身脱力,就在这时,李弘翼继续用其他是把小刀钉住朱儿的手脚。 李弘翼眼底浮现出令人发怵的冷笑。 朱儿的脸皮已经被李弘翼剥开一个小角。 就像对待珍宝,李弘翼吻上朱儿已经被剥开的那一部分脸皮,低哑而温柔的声音就像是情人间的低语。 李弘翼:“朱儿,你若是乖乖听话,又怎会受这些苦。你看,现在你这么痛苦的模样,让你这张漂亮的脸皮都变得难看。看来,我得尽快将它剥下来。” 朱儿:“唔唔唔!” 找不到百里冬儿,最后跑上船舱屋顶偷听的左岭,在晋墨房间听到百里冬儿与子言说话的声音。 是子言在告诉百里冬儿有关今日下午拍卖会的流程。 难道说,晋墨不打算主持拍卖会了? 等等。 爬在屋顶上偷听的左岭皱了皱眉。 他只听到百里冬儿与子言的声音。 晋墨呢? 晋墨去了哪里? 房间内。 子言:“冬末公子,这便是拍卖会的大致流程。不知冬末公子可有意见。” 在外人看来,她百里冬儿乃是体弱多病,常年待在深闺中的千金小姐,殊不知她亦是经常女扮男装上花楼,去黑市拍卖会。 拍卖会的大致流程,她很清楚。 她需要从子言那里知晓的则是拍卖的物件。 百里冬儿道:“子言,你将拍卖单给我。” 子言闻言慌忙从怀中拿出拍卖单递给百里冬儿。 子言:“冬末公子,请过目。” 此次游船,除了方便参与者私下接头之外,也是晋墨赚钱的好机会。 拍卖单上的东西并不多。 一共八件。 百里冬儿在看到最后一件拍卖物时,神情一怔。 百里冬儿:“瑶水镜?” 子言的目光顺着百里冬儿的视线落在拍卖单上,眼底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子言随即解释道:“这瑶水镜那是公子珍藏多年的宝贝。瑶水镜不是一般的镜子。” 不是一般的镜子,那会是怎样的镜子? 在江湖上,她从未听说过什么瑶水镜。 百里冬儿:“所以,你这是打算卖关子?” 子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头,笑道:“冬末公子到时候自然会知晓。” 百里冬儿也没再问。 现在公子已经“昏迷”,以为将这些流程交代给百里冬儿之后,百里冬儿会转瞬离开房间。 毕竟在子言印象中,百里冬儿乃是一名来去如风,干净利落的女子。 谁知百里冬儿却是坐在桌前,纤细修长的手指轻敲桌面。 百里冬儿:“子言,中午我便在此用膳。” 子言:“哈?” 子言瞪大他写满疑惑的眼睛。 百里冬儿却是道:“你公子的房间空气好。” 子言闻言抽了抽嘴角。 暗道可是百里冬儿发现端倪,知晓他家公子其实是在装晕。 不应该啊。 子言转而看向躺在床上,呼吸均匀的晋墨。 公子他装得很像,百里冬儿应该看不出来才是。 见子言目光再次落在晋墨浮出红掌印的脸上,百里冬儿心中冒出一丝愧疚。 早知道晋墨乃是喝醉酒,她便不该与一个酒醉鬼见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混账男人的错。 百里冬儿皱了皱眉转而道:“子言,我还是第一次看他喝醉。没想到,你家公子酒品竟然如此差。” 子言:“……” 子言闻言,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家公子就不曾喝醉酒过。 既然百里冬儿不打算走,子言只得道:“子言这便为冬末公子拿午膳来。” 百里冬儿淡淡应了一声。 在子言离开之后,百里冬儿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昨日她一宿未睡。 接下来,还要倒腾拍卖会,甚至还要应付闯入她房中的混蛋。 趁现在的空荡,她必须养精蓄锐。 没过多久,听到脚步声,还以为是拿午膳的子言回来了。 但下一瞬,百里冬儿便发现脚步声不对劲。 子言的脚步声没有这么沉稳。 百里冬儿蓦地睁开眼,看到一张刚毅俊朗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百里冬儿下意识往后一仰。 一双乌黑的眼眸中划过难以言喻地嫌恶。 百里冬儿紧皱着眉:“怎么是你?” 元朗居高临下,微眯着眼,一双深邃的眼仿佛要看穿她的内心。 “不然你以为是谁?是喝醉酒然后醒来的晋墨兄?” 此时元朗自然知晓晋墨是在装醉。 不能百里冬儿说话,元朗继续道:“昨夜没睡好,现在回房补眠便是。” 元朗的话说得极其暧昧。 百里冬儿愤然瞪大眼,抬手便是一拳朝着元朗的脸揍去。 百里冬儿的动作快,元朗的反应更快。 她紧握成拳的手被元朗紧攥住。 元朗双眸一凛,攥住百里冬儿的手猛地一用力,百里冬儿径直被元朗拽住怀里。 “混账!” 青天白日,这混账又占她便宜! 百里冬儿试图对元朗用暗器。 但她另一只手亦是被元朗的手紧握住。 可恨! 她的武功完全在这男人之下。 元朗的动作很快。 转瞬间,一个清浅的吻落在了百里冬儿的额头上。 虽然他的动作很快,但还是有声音发出。 这样的声音,躺在床上装醉的晋墨当然能够听到。 元朗墨黑的眼底划过一抹得逞的笑。 就在这时,子言端着午膳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担心子言看到自己与眼前这混账男人牵扯不清的画面,百里冬儿沉声道:“放手!” 男人却是得寸进尺。 元朗:“如果我不放呢?” 脚步声越来越近。 百里冬儿着急的模样,在元朗看来极是可爱。 情急之下,百里冬儿一口咬在元朗紧拽住她的手上。 能咬多用力,她便咬多用力。 牙齿深陷入元朗的手背上。 元朗:“……” 这女人属狗的?! 百里冬儿以为自己能够从元朗脸上看到他痛苦的表情,谁知这混账男人竟然连眼都没有眨半下。 仿佛她咬的并非是他的手…… “冬末公子,午膳来了。” 子言端着午膳进来时,看到背对着他而站的男子时,他一怔,转而便从元朗修长魁梧的身型,以及他浑身散发出的寒气,认出他来。 子言走向前,看向元朗与平常一样冷峻刚毅的脸,问道:“九重公子也是来看我家公子的吗?” 说话时,子言努力朝着元朗挤眉弄眼。 子言是在示意元朗不要拆穿他家公子其实是躺在床上装醉的。 元朗淡淡地道:“嗯。没想到,晋墨兄竟也有喝醉酒的时候。” 子言尴尬道:“昨晚的情况实属特殊。” 元朗很是同意子言的话。 昨晚的情况的确是特殊。 他与百里冬儿同睡一张床上。 听到子言与元朗的对话,装醉躺在床上的晋墨不由紧了紧他放在被中的手。 元朗做到百里冬儿身旁的位置上,将子言端来的午膳推到她跟前,纤薄的唇微勾起一抹弧度。 “趁热吃。” 此刻百里冬儿只想摔这混账男人一记白眼。 趁热吃? 看到他,便倒胃口。 子言则是细心的注意到元朗手背上深陷入肉中的齿印。 子言诧然:“九重公子你的手。” 元朗料定子言会看到他手背出的伤。 “恩。刚被一只小疯狗给咬的,我刚过来便是想问晋墨兄这边可有膏药。” “被小疯狗咬的?” 子言闻言抽了抽嘴角。 公子这艘大船上,除了拴在厨房内的大狼狗,哪里来的小疯狗。 文人墨客最喜欢拐着弯骂人。 他家公子也喜欢这样。 子言想来,这应该是元朗在拐着骂谁。 至于到底骂谁,鉴于有百里冬儿再此,子言不好问。 他忙道:“我这便拿药箱来,为公子处理伤口。” 子言立即转身,从木架上拿下处理伤口的木箱。 谁知就在子言正准备为元朗处理伤口时,却听元朗道:“子言,刚才你去端午膳时,冬末兄说他最擅长处理伤口。我这手背的伤便劳烦冬末兄处理。” 子言拿着药膏的手一顿,疑惑地看向百里冬儿。 百里冬儿竟然会说这样的话? 谁知,对上他疑惑的目光,子言却是听百里冬儿道:“子言,把药膏给我。” 要她给他上药? 很好。 百里冬儿从子言手中接过药膏与纱布。 指腹沾了药膏,就在她将药抹在元朗手背上时,她暗中运气,重重将药膏压在元朗的手背上。 看你这回还能硬趁? 金刚大力指? 元朗深邃的眼底划过一抹惊诧。 这百里冬儿为何会这门绝学? 要知道金刚大力指已经在江湖上失传多年。 元朗眼中的惊诧全然在百里冬儿预料之内。 既然元朗的武功在她之上,自然会看出她现在所使的武功乃是金刚大力指。 金刚大力指,就将所有的真气全部集中到一指上,从而指尖有着能够摧木毁铁的力道。 这个时候,她要毁掉元朗的手骨并没有任何难度。 但下一瞬,百里冬儿指尖的真气却因为元朗的话,转瞬收了回去。 手背传来剧痛,元朗刚毅的脸上不但没有看到丝毫痛苦,反而笑道:“冬末兄,也不知等我们下船之后会是怎样的景象。” 卑鄙! 这混账再次用阿布以及必笑的命来要挟她! 百里冬儿银牙紧咬,值得撤回指尖处的真气, 一边为元朗缠上纱布,一边皮笑肉不笑地说:“如今正是深春,下船后,岸边的风景定是生机勃勃。” 百里冬儿说话的声音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 看到百里冬儿气红脸颊的模样,元朗强压下自己想要抚上百里冬儿脸颊的冲动。 元朗一声轻咳。 元朗:“既然我的手受了伤,不方便用膳。还请冬末兄代劳。” 百里冬儿恨然瞪大眼睛。 百里冬儿:“你说什么!” 子言知晓百里冬儿乃是女子。 百里冬儿激动的反应在子言看来,乃是因为隐藏性别的缘由。 但实际上…… 这混蛋男人简直是欺人过甚! 房间内的温度仿佛陡降。 子言感觉到了冷,却听元朗道:“子言,再去厨房拿一份午膳来。” 子言闻言连忙按照元朗的话去办。 “不用!” 就在子言快要走到门口时,百里冬儿叫住了他。 子言茫然转头。 百里冬儿:“方才看到九重兄的手,有些恶心,没胃口。这份午膳九重兄吃便可。” 百里冬儿说罢,舀了一勺白米饭,在子言震惊的目光中就像灌鸭一样塞入元朗口中。 这…… 要知道元朗是什么身份! 即便他家公子与元朗乃是好友,他家公子亦是敬元朗三分。 子言心咯噔一沉。 以为元朗会怒而掀桌。 不想…… 他竟看到元朗在笑?! 可是他眼花??? 子言站在房门口揉了揉眼。 元朗他真的在笑。 不是他眼花。 这人有病? 触及到元朗眼中流露出的笑意,百里冬儿抽了抽嘴角。 她喂他吃的不过是一勺白饭而已。 然而眼前,混账男人给她的感觉却是…… 他吃的是皇宫御宴,山珍海味。 装? 她就不信这混账男人能够保持着微笑吃下这整碗饭。 百里冬儿喂元朗吃饭的动作还是和刚才一样粗暴。 但让她失望的是,元朗眼中的浅笑却没有因此消失。 百里冬儿喂到后面就连子言都看不下去。 子言咽了咽口水,发出声音。 “冬末公子,除了米饭,还有菜啊。” 百里冬儿喂饭的动作一顿。 不能让子言看出端倪,百里冬儿从碟子里夹了一整块排骨和着饭塞入元朗口中。 噎死他! 即便他不被噎死,也会被噎住! 在百里冬儿惊诧的目光下,她看到元朗风轻云淡地咀嚼了两口,在吃下米饭和排骨之后,将排骨的骨头给吐了出来。 百里冬儿:“……” 他到底还是不是人! 这样都没能噎到他 ! 耳边随即响起元朗的轻笑声:“味道不错。” 此时被的眼前画面震惊到的不仅是百里冬儿,还有子言。 刚才百里冬儿喂元朗吃下那么一大口米饭加排骨。 子言的想法和百里冬儿一样。 元朗将军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不带眨眼转瞬吞下一大口饭不说,而且动作还说不出的雅,全然不见丝毫狼狈。 一大碗米饭,连带盘中所有的菜,皆被百里冬儿给喂完。 不过是喂饭而已。 但基于百里冬儿想要噎死元朗的心态,这一顿饭百里冬儿琢磨着喂下来,她白皙的额头竟渗出细汗来。 “辛苦冬末兄了。” 元朗笑得就像是老狐狸,他抬手用衣袖抹去百里冬儿额头的汗。 砰地一声。 百里冬儿重重放下手中的碗,拍开元朗为她擦汗的手,站起身不再看元朗,冷着脸走出房间。 子言明显感觉出来,百里冬儿生气了。 子言紧皱着眉:“这……” 元朗亦是没有看子言,站起身走出房间。 望着两人身影已经消失的房门口,子言一脸不解地挠了挠头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躺在床上装晕的晋墨睁开双眼。 “子言。” 听到晋墨的声音,子言忙走到床边问道:“公子,你可是饿了。” 子言却发现他家公子再次盯着门口的方向发呆。 公子这是怎么了? 子言隐约觉得今天好似大家的反应都不太正常。 就在子言皱眉琢磨时,耳边再次响起晋墨的声音:“将桌上的餐碟扔进河中。” “哈?”子言怔了怔,转而看向刚才百里冬儿喂元朗吃饭的餐碟,“扔进河中?” 子言不明白他家公子为什么会这么做。 但是发觉晋墨心情不佳,为了不惹晋墨生气,子言立即按照晋墨的吩咐,将刚才元朗用过的碗碟银箸通通扔进了河中。 想着等会就是拍卖会,他不能伺候在晋墨身边,子言再次说道:“公子,我这便去为你拿午膳来。” “不必。”晋墨沉声道。 转瞬,晋墨又道:“去给我拿酒来。” 子言神情一怔:“公子还要喝酒?” 第772章:都不对劲儿 此时晋墨温润的脸犹如蒙上一层阴霾,墨黑的眉紧蹙:“去拿。” 今日公子到底是怎么了? 竟如此反常。 想着拍卖会马上就要开始,子言快步去到厨房为晋墨端来一大坛酒。 子言:“公子,你的酒来了。” 晋墨没有看子言,他坐在桌边,掀开酒坛的封泥,便抱坛豪饮。 晋墨:“你不必呆在这里,去拍卖厅吧。” 子言见晋墨如此也不再多言,再次退出房中。 当子言去到拍卖厅后台时,百里冬儿已经在了。 “冬末公子,你来了。” 没有看到元朗,子言多嘴问道:“九重公子呢?” 谁知他不提还好,一提起元朗,百里冬儿整张脸都沉了下来。 百里冬儿:“他的动向,与我和关。” 这…… 莫不是两人吵架了? 子言皱了皱眉,觉得今日他家公子不对劲,百里冬儿也不对劲。 其实…… 就连元朗将军也不对劲。 元朗将军的手背到底是被谁咬了? 就在子言皱眉发呆时,百里冬儿道:“时间差不多了。” 子言回过神来,朝着身后展示各种宝贝的女婢点头示意。 百里冬儿穿的衣裳还是昨日的白袍。 她走上台,扫视了一圈已经满座的拍卖大厅。 见站上台主持拍卖会的人不是晋墨,众人面露迟疑之色。 子言一声轻咳,站在百里冬儿身旁,看向坐在台下的人解释道:“我家公子昨日饮酒后在船头吹了风,如今身体不适。这拍卖会便由我家公子好友,也就是冬末公子代为主持。” 百里冬儿凛冽深邃的目光淡淡从坐在最前排,正在大哈欠的李弘翼身上扫过。 百里冬儿:“第一件拍品乃是寒月剑。” “寒月剑!” “没想到第一件拍品便是寒月剑!” 听到百里冬儿报出剑的名号之后,场内一片哗然。 要知道,江湖兵器排行榜内,寒月剑乃是排在第十九的位置。 看来晋墨公子这次是大手笔啊。 眼前这些人惊诧的反应完全在百里冬儿预料之内,就连李弘翼不在意的反应也在她预料之内。 百里冬儿:“寒月剑,起拍五百两,金。一百两,跳。” 在坐的皆是有身份之人,百里冬儿话音刚落,便听人喊道:“五百两!” “六百两!” “一千两!” 李弘翼打完哈欠,扔出话:“三千两。” 三千两黄金买一把寒月剑??? 众人不由将目光落在李弘翼身上。 这人确定酒醒了,睡醒了? 知晓李弘翼的身份,百里冬儿并没有惊诧。 百里冬儿:“三千两黄金一次。” “两次。” “三次。” “成交!” 这第一件拍物的价格都这么高,其他的那岂不是要上万两黄金? 众人心中一沉。 身为南唐太子,虽然李弘翼喜欢乱喊价,不在意价格。但也不是件件拍品,他都会要。 女人和兵器,这是李弘翼两大爱好。 李弘翼对什么宝玉,古玩物件并不敢兴趣。 以至于后面这些东西拍价并没有寒月剑高,但也因为李弘翼起了一个高调的头,后来拍价也比子言预料中的要高。 这一回,公子赚大发了! 想到赚了这么多钱,子言喜上眉梢。 百里冬儿:“最后一件拍品,瑶水镜。” 女婢端着一个漆器托盘上来,托盘上面有黑色丝绸盖着。 瑶水镜是什么,之前子言还在给她买关子。 而在坐的听到瑶水镜,也没有任何反应。 瑶水镜是什么? 看众人反应,亦是不知。 此时子言示意女婢揭开黑色丝绸,将瑶水镜展示在众人面前。 一块凸起来的透明水晶。 这个便是瑶水镜? 百里冬儿亦是诧然。 只听子言解释道:“此瑶水镜并非照人,而是照物。能够将极小的物体放大。” 从后台上来另一个女婢,女婢手中拿的是一幅卷轴,密密麻麻的字堪比黄豆,坐在台下之人,只有眼力极好之人恐怕才能看卷轴上的字。 手里拿着瑶水镜的女婢转而将瑶水镜放到卷轴前。 下一瞬,拍卖厅内响起一阵惊诧声。 正如子言所说,当瑶水镜放到卷轴前之后,之前黄豆大小的字迹,便被放大成了指甲壳大小。 “这……” “好神奇的瑶水镜!” 众人发出惊叹声,唯独只有李弘翼不屑地切了一声,声音格外违和。 这瑶水镜,他在皇宫中也见过,不足为奇。 只有这些土包子才会在看到这瑶水镜之后,露出一副看到天上下红雨的表情。 百里冬儿也不曾见过瑶水镜。 一瞬怔然之后,她很快回过神来。 子言:“大家且稍安勿躁,这瑶水镜除了能够让看到的事物变大之外,还有另一个用处。” 旁边的窗户被女婢打开,只见两个女婢皆是走到窗户前。 强烈的阳光照在放大镜上,没过多久,众人惊诧地看到卷轴竟然燃了起来。 “烧起来了!” 女婢早就有所准备,将一桶水泼在卷轴上。 火熄灭了。 子言:“这便是它的第二个用处。” 台下大多数人再次忍不住发出惊叹声。 百里冬儿道:“此瑶水镜乃最后一件拍品,起拍八百两,金。一百两,跳。” 百里冬儿话音一落,台下却是一片寂静。 没人喊拍。 虽说瑶水镜这种物件实属罕见,但也不过是一拿来被人把玩的小物件。 八百两金。 场上没人舍得,以及被某人看不起。 真没人要? 子言皱了皱眉,这样的情况在他预料之中,却又在他预料之外。 这是最后压轴的拍品,拿着瑶水镜的女婢亦是没料到,这瑶水镜竟然会流拍。 第773章:她还真把自己当男人了? 女婢看向子言,眼中流露出尴尬,转而将瑶水镜放回到漆器托盘中。 百里冬儿朝着托盘内的瑶水镜扫了一眼。 而就在她淡淡准备收回目光时,却是一怔。 “冬末公子,你怎么了?” 这一瞬,子言发现了百里冬儿的不对劲。 百里冬儿迅速回过神来,不由紧了紧放在两边的手。 此刻,百里冬儿在心中暗暗庆幸。 还好。 还好。 这瑶水镜没有被拍走。 否则她还要去偷。 不能让其他人看出她异样,百里冬儿紧攥着手,强行将自己的目光从瑶水镜的木柄上挪开。 没想到这次来游船竟然有这么大的收获! 虽然瑶水镜没有拍没出去,但公子的目的已经达到。 该赚的钱已经赚到! 子言长松一口气:“各位客人,今日拍卖会到此为止,晚宴的时候,我家公子在大厅内安排了歌舞。” 李弘翼见没东西可拍,打着哈欠离开了大厅。 百里冬儿去到后台,却是问:“子言,这瑶水镜拍不掉,会如何处理。” 子言:“既然拍不了,那便由公子再收藏着。” 见百里冬儿从漆器盘中拿起瑶水镜仔细观摩,子言问:“难道冬末公子对这瑶水镜感兴趣?” 百里冬儿努力让自己的目光显得不灼热。 百里冬儿:“我从未见过这样奇特的小玩意。” 子言忍不住脱口而出:“这还不算我公子收藏的最奇特的东西。我家公子还有更奇特的。” 百里冬儿故作感兴趣看向子言:“那是什么?” “那是……”发现自己差点说漏嘴,冬末连忙捂住自己的口,支吾道,“没有公子示意,我不能随便说。” 百里冬儿纤薄的唇角扬起一抹冷魅的笑。 “好,我知晓。待晋墨兄醒来,我问他便是。” 子言慌忙自己捂住嘴的手拿来,口齿清晰地说:“冬末公子,你问的时候,且委婉些。千万不能让公子发现,是我说漏嘴。” 子言说完,双手合十,朝着百里冬儿拜了拜。 百里冬儿笑着拍了拍子言的肩膀:“放心,我只会告诉你家公子,你是直接告诉我的,不是说漏嘴。” 子言:“……” 以子言对百里冬儿的了解,他自然知晓百里冬儿是在逗他,于是乎摆出一副委屈的模样,叹了声气。 子言:“冬末公子,你有所不知。” 百里冬儿:“恩?” 子言凑到百里冬儿耳边神秘小声说道:“冬末公子,实不相瞒,其实……我家公子那些压箱底的宝贝收藏都是他以后去媳妇的聘礼。” 百里冬儿以为子言会说晋墨的那些收藏他都宝贝得不行,不想竟是说取媳妇的聘礼。 百里冬儿抽了抽嘴角,抬手轻轻敲了敲子言的脑袋:“这么些年来,除了见你家公子忙来忙去之外,也不见他与任何女子有过任何来往。那些上门提亲的媒婆快把锦书苑门槛都给踏破了,你家公子也不见她们一面。所以你家公子是打算等媳妇从石头里蹦出来?” 这百里冬儿是真看不出公子对她的心意,还是假看不出来? 还有他家公子没有和任何女子有来往? 她还真把自己当男人了? 望着百里冬儿唇边的笑, 子言眼底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子言默了默道:“冬末公子,我曾听我家公子说,他娶妻,定会娶一与自己有共同兴趣,情投意合之人。” 百里冬儿余光看向将瑶水镜拿皱的女婢,心不在焉地说:“你家公子喜吟诗作赋。现在虽是乱世,但这样的女子现在也很多。让你家公子列上一份自己娶妻要求的清单,贴在锦书苑门口,很快便会有符合要求的女子前来。” 子言:“……” 子言:“冬末公子,其实你的想法与子言当初的想法相同。” 只是后来,他家公子遇到了百里冬儿。 哎。 他跟随在公子身边这么多年,即便公子不说,他也能感觉出来。 子言顿了顿又道:“我家公子后来说了,两个人的感情讲究的是缘分,强求不来。缘分到了,情自然到。” 百里冬儿闻言却是摇头:“你家公子这分明是懒!” 子言又叹了声气,以为百里冬儿会抢先一步离开这后台,谁知百里冬儿却继续和自己有一句没一句闲聊。 果然! 今天百里冬儿也很不对劲。 子言忍不住问:“冬末公子,你不打算回房休息?” 百里冬儿则是道:“青天白日有什么好休息的。 子言,反正你家公子还要醉到明日才行,今天晚宴的流程如何,你且给我说说,我帮你家公子继续主持。” 子言闻言诧然看向百里冬儿:“继续主持?” 百里冬儿反问:“你打算主持?” “不不不!”子言连连摆手,“有冬末公子相助,子言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啊!” 这天白日里,百里冬儿拉着子言相陪,没有回自己房间。 某人便是在百里冬儿房中一直黑着脸。 说他是断袖? 元朗坐在窗前,望着昨日与百里冬儿一起睡过的床发呆。 如今百里冬儿已不在房中,他闭上眼睛,似乎还能闻到房间内残留的梅花香。 半晌后,安静的房间内响起元朗低沉的声音:“百里冬儿,你注定是我的女人。” 于此同时,百里冬儿与子言正坐在大厅里,一边吃这瓜果,一边欣赏着晚宴歌舞的彩排。 “子言,那姑娘跳得不错。” 子言顺着百里冬儿的视线望去,点头道:“是挺不错的。” 谁想百里冬儿继续道:“胸大屁股翘,好生养,适合你家公子。” “咳咳!” 一口酒呛入气管,子言剧烈咳嗽起来。 第774章:礼尚往来 这…… 真的是一个女子口中说出的话吗? 子言一边咳嗽,一边抬头看向坐在他身旁,一脸淡然的百里冬儿。 百里冬儿:“怎么?我有说错?” 没…… 她没说错。 这话要是从一个男子口中说出来,再正常不过。 但若是从女子口中说出来。 即便是女扮男装的女子,他还是有些不适应。 子言:“冬末公子,你的话虽没错。不过……” 子言的话欲言又止。 百里冬儿自然知晓,他接下来想要说什么。 百里冬儿则是冷声道:“就事论事,男女又何妨?” 众人皆说男女有别,男人就该在外面闯荡,而女子就该在家中刺绣弹琴,生儿育女。 简直是放屁! 过去在迦南寺中,她便是因为男女之别,差点被送走。 后来被爹娘带回家。 好在她的爹娘与其他人不一样。 娘亲和爹爹一样,有着男儿般的气概与爹爹一起出生入死。 知晓她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她从未约束过她半分,甚至还告诉她,女子比男子更强,这个世界才会对自己笑。 只是娘亲不知道。 她变强,不是求的这个世界对自己笑。 她只是想,她的必然,她其他的师兄,能够含笑九泉。 一夜之间,他们不明不白被人所害,甚至连她的必然也没能逃过一劫。 这仇。 她必须报! 突然间,子言听到瓷片碎掉的轻响声。 “百……冬末公子你的手……” 看到百里冬儿突然捏碎她手中的瓷杯,碎片刺入她掌心之中,惊慌中,子言险些唤出百里冬儿的真名。 此时百里冬儿眼中发出凛冽的杀气。 触及到百里冬儿的目光,子言只觉,自己仿佛下一瞬,便会被百里冬儿的眼刀给杀死。 百里冬儿薄唇紧抿。 听到子言的惊呼声她这才回过神来,看向自己的手。 刚才那一瞬,心中的仇恨腾起。 心中的悲痛全然已经取代她掌心的痛。 “哦。” 听到百里冬儿淡淡应了一声,子言又是一阵。 哦? 殷红的鲜血顺着百里冬儿掌心的纹路留下,难道百里冬儿感觉不到痛? 子言慌忙喊道:“来人,去给我拿药箱来。” 很快有急促的脚步声在子言耳边响起。 以为拿着药箱来的人是婢女,子言站在一旁沉声道:“将金疮药给我。” 此时百里冬儿亦是看着自己掌心的伤口发呆,没有注意到来的人。 “我来。” 听到一道磁性沉稳的声音,百里冬儿与子言皆是一怔。 不用抬头,百里冬儿也知道说话的人是谁。 百里冬儿紧皱了皱眉。 子言则是诧然转头看向拿着药箱站在他身旁,沉着脸的元朗。 子言:“九重公子,你……怎会在这里?” 他的话全然被元朗所忽略掉。 不等子言反应过来,元朗已经托起百里冬儿的手。 就像是大人教训小孩,元朗以责备的语气,对百里冬儿说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看到自己的手被元朗托起来,百里冬儿的眉头皱得更紧。 百里冬儿:“不关你的事!” 百里冬儿想要收回自己的手,然而对方猜到她会这么做。 就在她收回自己的手时,元朗紧攥住了她的手,但却没有触碰到她的伤口。 如果说刚才是教育小孩的语气,那么现在就是哄闹脾气的小孩的语气。 元朗:“乖,先上药。” 乖? 这混账男人以为他在哄谁? 百里冬儿一声冷哼。 元朗:“刚才冬末兄为我包扎伤口,现在礼尚往来。” 元朗说罢,这才转头看向子言。 元朗:“子言,你去给我大一盆清水来。” 看到眼前两人气氛凝重,仿佛元朗不是来给百里冬儿上药的,而是来找茬的。子言正欲说还是自己来帮百里冬儿上药,却听元朗如此吩咐道。 一时间,子言不知该如何拒绝元朗的吩咐。 只能道:“我这便去!” 就在子言转身离开这一瞬间,百里冬儿一脚朝着元朗双腿下扫去。 但令她再次失望的是,眼前混账男人的动作总是比她想象中的要快。 并且快出很多! 她依旧落了下风。 元朗一个闪身,就在百里冬儿长腿朝着地面扫去时,他长手一伸,点了百里冬儿肩膀处的穴道。 “你!” 见眼前的百里冬儿就像是遇见杀父仇人,狠狠瞪着他,元朗无视百里冬儿眼中的恨意。 还是和之前一样。 元朗再次说道:“乖。” 混账男人,没有收回他点穴的手,反而放在她发顶上,就像摸小狗一样,摸着她的脑袋。 现在她被混账男人给定身,想要砍断他的手都不行。 男人摸男人的头,正在台上跳舞的舞姬,看到眼前这样一幕,吃惊地忘了脚下的动作。 一不小心,脚踩在另一舞姬的裙摆处。 “啊!” 一个舞姬将另一个舞姬推倒。 子言端着装有清水的铜盆进来时,正好看到眼前这一幕。 “这……怎么回事?” 子言所有的注意力皆在舞台上,并没有注意到元朗放在百里冬儿发顶上的手。 等到子言收回自己的目光朝着百里冬儿看去时,元朗的手已经从百里冬儿头顶上撤了回去。 子言:“咦?” 子言端着铜盆过来时,发现百里冬儿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极不自然。 并且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比起刚才还要古怪。 呃…… 刚才他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百里冬儿沉着一张脸,既然不愿让元朗为她上药,她可以自己上药。 不想百里冬儿却没有拒绝,任由元朗为她上药。 之前她在为眼前的混账男人处理伤口时,故意用力,想让这男人痛得叫出声,但这混账男人却忍了下来。 以为这混账男人点了自己的穴,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没想到这男人竟然…… 混账男人抹了药膏涂在她的手上,掌心处的伤口传来一阵微微的清凉。 男人并没有报复她。 反而是很小心翼翼地在给她擦药。 什么情况? 触及到男人眼中的深邃,百里冬儿瞬间明白过来。 这男人是真的看上她了。 被定了身,无法抽动嘴角,百里冬儿却是觉得一阵恶寒。 在为她小心翼翼处理完伤口之后,混账男人又为她包扎好伤口。 “好了。”元朗磁性沉稳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礼尚往来。” 啊呸! 谁要与这死断袖礼尚往来。 就在子言接过元朗递给他的金疮药准备放回药箱时,低头放药的子言并没有发现元朗转瞬解开了百里冬儿的穴道。 啪的一声。 一道清脆的响声在大厅内响起。 没料到百里冬儿会一巴掌直接打在元朗的脸上。 百里冬儿竟然打了元将军…… 子言被吓得瞪大双眼。 手一抖。 正准备放入药箱的金疮药从他手中滚落而出,掉在地上。 第775章:笑得有些痴 这一瞬间,子言被百里冬儿用足力气的耳光声所震慑到。 但极快,子言立即回过神来,一把抱住元朗。 担心元朗发飙,直接杀了百里冬儿。 要知道,元朗的武功乃是高手中的高手! 若是元朗真的想要杀百里冬儿,百里冬儿绝躲不掉。 百里冬儿乃是他家公子倾慕的女子。 子言急得快哭了。 他带着哭腔哽咽道:“九重公子,方才乃是百里公子无心之过。九重公子莫要动气。若是百里公子有哪里做得不对。我让百里公子给你赔不是!” 元朗低沉的声音在安静的大厅内响起。 元朗:“不必。” 子言闻言,心又是咯噔一沉。 也是。 以元朗杀伐果决的性格,他人若是伤他一分,他定十分偿还。 不行! 不行! 说什么,他都不能让元朗杀了百里冬儿。 他必须想办法让元朗消气才行。 谁知,他竟听元朗道:“既然冬末兄乃是无心之过。那便没有动气的理由。” 子言:“哈???” 不仅是子言瞬间再次呆若木鸡。 就连百里冬儿都不敢相信眼前混账男人说的话。 眼前元朗棱角分明的脸上浮现出的红掌印比他家公子的红掌印还要红,甚至还有朱红色的淤青。 等等…… 似乎想到什么,呆若木鸡的子言又是一呆。 此时元朗的红掌印虽然力道与他家公子的力道不一样,但这大小却…… 子言再次将他震惊的目光转移到百里冬儿脸上。 百里冬儿此时就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元朗。 子言暗暗琢磨道,难道说之前打他家公子的也是百里冬儿? 不可能啊…… 百里冬儿与公子关系这么好,乃是君子之交。 纵使百里冬儿平日总爱女扮男装,甚至画风清奇,但也不至于会出手打他家公子啊。 这也不对啊! 若不是百里冬儿的话,又有谁能够让他家公子如此心烦,伤神。 这……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子言深思琢磨之际,百里冬儿突然站起身。 百里冬儿:“傻缺。” 子言:“……” 百里冬儿打了元将军不说,竟然还骂元将军傻缺! 子言不由越发用力地抱紧元朗,给百里冬儿使眼色,让百里冬儿赶紧离开这里,不要再惹怒元朗。 再看上这混账男人半眼,她都觉得污眼睛。 百里冬儿随即如子言所愿,她站起身,转瞬拂袖而去。 “九重公子,你消消气。这冬末公子,不知你的身份,以至对你不敬。还望你看在我家公子的面子上,莫要伤害冬末公子。有对不住九重公子的地方,子言在这里替冬末公子赔罪。” 谁知,子言发现,他说完话后,元朗并没有反应。 “九重公子?” 子言抬头朝着元朗看去,顺着元朗的目光,子言发现元朗正看着百里冬儿消失的方向。 并且他发现…… 元将军他竟然在笑? 望着百里冬儿背影消失的方向,元朗缓缓抬起自己的手抚上自己被百里冬儿打了一巴掌,变得火辣的脸颊。 元朗:“够味。” “够味???”听到元朗的话,子言一脸茫然,“九重公子你……” 元朗回过神来,转而看向就像是牛皮糖一样,黏在他身上的子言。 此时元朗深邃的眼已经收起了他看向百里冬儿眼中的宠溺。 他目光一凛,沉声道:“放手。” 子言:“呃……” 被元朗目光的凛冽所震慑到,子言立即松开紧抱住元朗的手,退到一边。 “九重公子。” 就在元朗准备离开时,子言唤住了他。 子言:“刚才为何……” 他的话尚未说完,就被元朗所打断。 元朗:“记住了,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这…… 这是当台上的舞姬都是瞎的吗? 因为元朗浑身散发出的震慑力,子言不敢反驳,只道:“子言记住了。” 待元朗离开之后,子言在大厅内站了良久。 为何公子会挨百里冬儿一耳光? 为何元朗也会被百里冬儿打? 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面前挨打。 就算元朗没有料到百里冬儿会突如其来打自己,他也应该生气才是。 然而元朗竟然不怒,反而笑得有些痴。 等等! 痴? 被打不还手? 难道说…… 元朗也喜欢上了百里冬儿? 子言脸色一白,双腿一软,差点被自己的想法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子言不知,元朗已经知晓百里冬儿乃是女子。 所以在子言看来,他的想法和百里冬儿一样,认为元朗乃是断袖。 半晌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子言又咬了咬唇。 就算他已经弄明白为什么元朗打不还手,却还是想不通,百里冬儿为何要打他家公子。 深呼吸好几次,调整自己的心情后,子言朝着正在台上跳舞的舞姬走去。 看到子言走来,舞姬停下动作,只听子言沉声道:“若是敢将刚才看到的说出去半个字,后果自负。” 这群舞姬哪里敢惹锦书苑,皆是连连点头应道:“奴婢记下了!” 子言这才满意地点头,离开大厅,端了一碗银鱼羹回到晋墨房中。 子言一推开门,便闻到一股比起之前离开时更浓郁的酒味。 果然。 子言发现房间内的酒坛多出五坛。 这多出来的五坛酒,其中有三坛已经喝空,剩下的两坛…… 此时子言看到晋墨拎起两个酒坛其中一坛,掀开封泥后,继续豪饮。 子言:“……” 看到晋墨黯然伤神的模样,子言在心中越发确定,打公子的人便是百里冬儿。 “子言。” 听到晋墨唤自己,子言立即端着银鱼羹上前。 子言:“公子。” 晋墨没有接过银鱼羹:“拍卖会如何?” 因晋墨问,子言立即如实回答:“公子,拍卖会比预期的效果更好,只是……” 晋墨:“只是瑶水镜并没有拍出去。” 子言一怔,随即点头:“公子说得没错。在场之人,因为价格皆对瑶水镜不感兴趣。也就是说,公子并没有找到你想找的人。” 晋墨长眉一皱,低声道:“当年,我去晚了一步,花果山,水帘洞中的七方砖已经被人取走。若是那人今日在的话,定会想办法拍下瑶水镜。不过……” 子言诧然:“公子,不过什么?” 晋墨:“也许他不打算拍走瑶水镜,而是偷。” 第776章:晋墨的纠结 子言闻言恍然大悟。 子言:“还是公子想得周全!” 子言欲言又止:“公子这粥……” 虽然已经猜到自己公子是被百里冬儿打的,子言却不敢提。 只想让晋墨喝点粥,别再折磨自己。 晋墨:“子言,你可曾看得出来。” 子言诧然:“看得出来什么?” 晋墨:“看得出来那元朗对百里冬儿有意?” 子言闻言一脸惊恐。 子言:“公子,难道说元将军他真的是短袖?!” “短袖?”晋墨一声冷笑,“他知晓。” 他知晓? 子言一愣,立即明白过来自家公子的意思。 子言:“元将军他知晓百里冬儿乃是女子? ” 子言不解,要知道百里冬儿长期女扮男装极是有经验,一般人难以看出来。 子言疑惑道:“公子,元将军他……”是如何知晓的? 子言的话尚未说完,便听晋墨继续道:“他与百里冬儿是如何认识的,我亦是不知晓。” 子言心中的担忧不由脱口而出:“公子,也就是说现在元将军在和公子抢百里冬儿?” 子言跟随在他身边多年,他对百里冬儿的心思,他又怎会不知晓。 晋墨:“今日清晨,冲动之下,我险些吻了她。” 晋墨口中的她自然是百里冬儿。 子言脸上的表情变得微妙。 他没有提起百里冬儿,是公子他自己提起的。 这个时候,子言没有插话,等着晋墨自己说下去。 晋墨温润的眼中蒙上一层黯然。 晋墨:“子言,你觉得是我太唐突,还是她对我从未有过想法?” “这……” 子言默了默。 不知该如何回答。 晋墨长眉微蹙:“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子言:“公子……子言认为,唐突也有,百里冬儿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也有。” 子言顿了顿又道:“公子,百里冬儿她在子言看来在感情上就不曾开过窍。她整颗心都放在了那件事上。” 晋墨闻言眉头皱得更厉害。 这些年来,他与百里冬儿乃是君子之交。 百里冬儿做什么,他从不过问。她只是用那件事来指她一直以来想要追寻的答案。 而百里冬儿亦是没有窥探过他的秘密。 晋墨低声呢喃道:“整颗心……都放在了那件事上……” 子言点了点头:“公子,子言觉得,若是将你和元将军来拿比的话,百里冬儿她会选公子。” 晋墨:“你何以如此认为?” 子言:“只因百里冬儿与公子之间有着常年以来培养而生的默契。” 子言却发现他说的话并没有让自家公子心情好转。 晋墨:“子言,你可知,日久而难以生情。便只能说明,我与百里冬儿之间的感情太过于纯粹。” 子言:“如果是这样的话,公子可以从现在起,让这份感情变得不纯粹。” 房间内响起晋墨若有似无的叹息声。 晋墨:“谈何容易。” 子言:“在子言看来,任何事情,只要公子去做,对公子而言,就没有困难的事。” 要知道倾慕他家公子才华的女子不计其数。 百里冬儿同样倾慕他家公子的才华,只是公子这些年来不曾对百里冬儿出手而已。 晋墨唇角扬起一抹苦涩的弧度。 他…… 过去为何不对百里冬儿出手? 百里冬儿有她的秘密。 他又何尝不是。 从他懂事以来,便觉得此生自己会一个人。 在发现自己对百里冬儿动了感情之后,他亦是隐藏自己对百里冬儿的感情。 若是一直这般默契相伴,便是极好。 直到元朗出现在他面前,问他打听百里冬儿的消息。 直到元朗清晨从百里冬儿房间里出来,他心中压抑的欲望,终于像一头野兽,释放了出来。 这种感情,这种霸占欲已经是他所无法控制的。 晋墨随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窗边,负手而立,背对着子言。 这一瞬间,子言望着晋墨的背影,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家公子内心的挣扎。 子言紧抿了抿唇。 束缚在他家公子身上的枷锁太沉重。 一直以来,他家公子都不是在为自己而活。 若是说…… 百里冬儿乃是他家公子幸福的来源,不管做什么,他都会让百里冬儿与公子在一起! 第777章:这混账男人竟…… 百里冬儿在离开大厅后,知晓即便是她不回房间,那混账男人也会像牛皮糖一样,暗中跟着自己。 所幸,回房间算了。 警告那混账莫要在外人面前靠近她。 然而令百里冬儿意外的是,她回到房间,并没有看到那混账的身影。 百里冬儿站在房间内诧然道:“不在?” 谁知,她话音刚落,一道磁性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怎么?这么快,想我了?” 百里冬儿目光一凛。 在屋顶上! 她进来这么久,竟没发现! 一道黑影闪过。 眨眼间,百里冬儿最不想见到的混账男人出现在她面前,用一双就像看食物的眼,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百里冬儿紧抿着唇。 再次在心中确定。 她打不过这男人。 这男人的武功远远在她之上。 百里冬儿默了默道:“你要我答应你的要求,我已经做到。离开这房间之后,你且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元朗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不说话。 从她第一眼看到这混账男人开始,她便觉得这混账男人的眼睛就如鹰隼般犀利冷绝。 这双眼,仿佛能看透人心。 安静的房间内,百里冬儿只觉自己再被这混账男人看下去,便得发怵。 这样的震慑感,其他人从未给过她。 即便是他爹爹也不曾如此过。 就在百里冬儿决定避开元朗的目光时,却听元朗道:“如果我说不呢?你当如何?之前,你我之前的约定,与我白日是否出现在你面前无关……” 突然间,这混账男人的脸向她靠近。 百里冬儿下意识往后一退。 百里冬儿一脸警惕:“你想做什么?” 元朗:“你在怕我?” 百里冬儿闻言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她淡淡道:“放屁。” 这一回,轮得到元朗脸上的表情一怔。 百里冬儿的身份,他已经知晓。 她乃是红梅堡堡主唯一的女儿,外界传闻,她因体弱多病,长期处于深闺之中,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虽然眼前的百里冬儿与外界传闻相差甚远。 但作为千金小姐,元朗不曾想到百里冬儿竟会说出如此粗俗之语。 元朗的反应亦是在百里冬儿预料之中。 刚才那一巴掌大概还不解气。 就在百里冬儿趁元朗发怔之际,又是一巴掌朝着元朗脸上挥去。 然而,下一瞬,她还是失望了。 她的动作快,百里冬儿的动作更快。 混账男人还是反应过来,一把握住她的手。 元朗唇角亦是勾起一抹弧度。 比起百里冬儿之前冰冷的弧度,此刻元朗笑得极有温度,甚至是欣赏。 元朗眯着眼,就像是老狐狸看到小鸡。 元朗:“你这样,我更喜欢。” 百里冬儿:“你!” 一阵天旋地,百里冬儿转瞬被元朗按在了床上。 这一瞬,百里冬儿束发的发带散开。 她如墨般的三千青丝散开在床上,犹如一朵墨色的花。 混账男人棱角分明的脸近在咫尺。 他吐纳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脸上,微微痒。 “你!” 百里冬儿又震惊地发出一个“你”字。 此时因为混账男人压在她身上,她能明显感觉到混账男人下半身明显的变化。 他对她有所反应。 元朗:“你很美。” 第一瞬,百里冬儿惊诧的乃是元朗身体的反应。 第二瞬,似乎想到什么,百里冬儿眼中的震惊更甚。 现在,她的发带散开,眼前的男人不但没有震惊,反而对她的身体有所反应。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他其实不是断袖,他早就已经知晓她其实是女子?! 元朗自然知晓百里冬儿眼中的震惊是为何而来。 元朗的声音低沉而又沙哑。 他认真看向百里冬儿道:“你若是女子,我便是爱的男人。你若是男子,断袖又何妨。” 这男人到底在说什么?! 因为元朗的话,百里冬儿又是一怔。 就在此时,突然压在他身上的重量消失不见。 现在他要是再不从百里冬儿身上离开的话,他真的怕控制不住自己内心想要了百里冬儿的渴望。 百里冬儿躺在床上,瞪大眼睛看到原本压在她身上的男人刚才怎么出现在她面前的,现在就如何在眨眼之间消失的。 房间内不再有混账男人的身影,然而之前元朗所说的话,却在她耳边回荡。 “你若是女子,我便是爱的男人。你若是男人,断袖又何妨。” 这样的话,她本应该觉得荒唐。 可是…… 半晌后,百里冬儿紧皱着眉,从床上坐起来。 可是她本就是荒唐的人。 即便是她想剁了这混账男人的手,但他所说的话,却很像她。 发觉自己竟然莫名其妙地在欣赏那混账男人。 百里冬儿抬起手便是一巴掌,用了三分力,扇在自己的脸颊上。 随即,她在房中自言自语道:“我在胡思乱想什么?” 现在她要想的是该如何从晋墨那里拿到瑶水镜。 在瑶水镜的手柄处雕刻着与七方砖一样的流水印记。 这些年来,七方砖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她失踪没找到答案,更没有找到当年屠杀珈蓝寺的凶手。 没想到,这样印记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是偷? 还是问晋墨兄借来把玩? 百里冬儿坐在床边琢磨半晌后,选择了后者。 从晋墨那里偷东西,她只有七层的把握。 剩下三层的不确定乃是来源于对晋墨的琢磨不透。 她和晋墨认识多年。 她在晋墨面前有着自己的秘密,而晋墨在她看来,亦是如此。 晋墨就像是一块温润的美玉,然而在这块温润的美玉周围却围绕着一团白雾。 她看不透彻真正的晋墨。 就如同晋墨看不透真正的她。 正因他们彼此有着秘密,却又保持着良好的距离,互不窥探,才会一直维持着君子之交的感情。 否则,也许她在就杀了晋墨。 抑或是…… 晋墨杀了她。 百里冬儿已经决定好,去问晋墨借瑶水镜来把玩。 坐起身来的她想着距离晚宴还早,一宿未眠,她随即又躺回到了床上,闭上双眼。 然而就在她闭上双眼,闭目养神时,之前混账男人离开前的一幕再次在她脑海中浮现。 男人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 他下半身的变化太明显,难以忽略。 然而就在这样的情况下…… 呃…… 在百里冬儿看来,强要了她便是禽兽。 但这混账男人却选择了禽兽不如,守住了他们之间的约定。 看来这男人就算混账,却也还是一言而有信之人。 百里冬儿不过是想闭目养神。 不想,因坐船劳顿,昨夜又一宿未睡,闭上眼没多久,她便进入了梦乡。 这些年来,因为当年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改变了百里冬儿一身,百里冬儿睡觉不会睡死,她的睡眠很浅,有些风吹草动,她便会被惊醒。 可,如今睡着的百里冬儿却不知晓,有人已经透过窗户潜入她房中。 潜入房中的人,似乎担心被百里冬儿所发现,他站在房中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看着睡在床上的百里冬儿。 就这样静静看着她睡觉,便是满足。 特定换了一身衣衫,除去酒味的晋墨唇角微勾。 咚咚咚! “冬末公子?” 听到敲门声,百里冬儿从睡梦中醒来。 她抬头朝着窗外看去,发现河面上只剩下些许余辉。 天快黑了。 子言的声音再次在门外响起:“冬末公子可在?” 百里冬儿站起身,准备去看门。 但下一瞬,似乎想到什么,她脚步一停。 她的发带被那混账男人弄掉,虽然说子言知晓她的真实身份,但她若披散着长发去开门,难免会被其他人看到。 百里冬儿退回到床边,从床上拿起她束发的缎带。 等等! 混账男人和晋墨极是熟悉。 难道这混账男人是从晋墨那里得知她乃是女子的? 然而下一瞬,百里冬儿又在心中否定掉自己的想法。 不会。 这些年来,她和晋墨保持着彼此不探究彼此秘密的君子之交。 晋墨绝不会泄露自己的秘密。 思及至此,百里冬儿抿了抿唇,束上发带后,走到门口打开门。 子言努力压抑自己内心微妙的感情。 既然公子喜欢的人是百里冬儿,甚至现在想要得到她,现在他所做的一切便是完成公子的心愿。 “冬末公子,方才……” 见子言欲言又止,百里冬儿:“子言,可是晚宴有所变故。” 子言:“非也。只是……” 第778章:将军? 见子言欲言又止,百里冬儿:“只是什么?” 子言看着她紧抿着唇,依旧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百里冬儿很少见子言如此墨迹过。 百里冬儿:“到底何事?” 被她追问,子言这才道:“只是……公子刚才睡梦中一直在叫你的名字。” “呃……” 百里冬儿闻言紧皱着眉。 晓是他在睡梦中还记得她之前狠狠扇了她一耳光? 子言的目光紧锁在百里冬儿脸上。 见百里冬儿皱眉,子言:“冬末公子,我家公子他也许……” 百里冬儿:“子言,今日说话为何如此婆妈。你到底还想说什么,直接说。” 子言深吸一口道:“也许,我家公子其实是喜欢你。” “咳咳咳!” 完全没料到子言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百里冬儿剧烈地咳嗽起来。 百里冬儿:“你……你说什么?” 咳嗽之后,百里冬儿震惊地瞪大眼,指了指自己。 百里冬儿:“子言,你可是忙晕了?” 百里冬儿随即摇头。 子言哪里会知道,就在晋墨晕倒之前,被她狠狠扇了一耳光。 他在梦里还惦记着。 百里冬儿否认道:“子言,你家公子喜欢的女子乃是清秀可人,温柔贤惠的。你再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和你家公子当好兄弟还成。比起喜欢,你家公子更是欣赏我。” 听到她的话,子言转瞬陷入沉默之中,却依旧将她堵在门口。 百里冬儿诧然。 半晌后,百里冬儿看到子言抬起头,看向她道:“我家公子可有对你说过他喜欢的女子乃是清秀可人,温柔贤惠的。” 呃…… 好似没有。 不过根据她对晋墨的了解。 知书达理,温柔清秀,善解人意的女子才是晋墨的菜。 而这些皆跟她搭不上任何边。 百里冬儿抬手拍了拍子言的肩膀。 百里冬儿:“子言,你想多了。好了时辰差不多,改去晚宴了。” 子言再次欲言又止:“可是……” 百里冬儿:“没什么可是的。走吧。” 在百里冬儿看来,今日的子言定是在抽风。 不想在这种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上与子言纠缠下去。 百里冬儿直接绕过子言,朝着大厅走去。 子言忙道:“冬末公子,等等我!” 晚宴开始后,百里冬儿代替晋墨说了一番话,便是歌舞。 百里冬儿晚宴开场说话时,她发现李弘翼,那混账男人皆没有出现在大厅内。 见百里冬儿的目光在大厅内扫来扫去,子言凑到百里冬儿跟前。 子言:“冬末公子,你在找九重公子吗?” 百里冬儿一怔,随即嘴角扬起一抹僵硬的笑。 百里冬儿:“我找他做什么?” 百里冬儿一脸不想提起那混账男人的表情,然而子言就像是看不出来。 子言:“其实九重公子人还不错,就是……我行我素,不太顾忌周围人的想法。” 想到之前她女扮男装的身份被那混账男人轻易发现。 原本不想提起混账男人,百里冬儿却转瞬说道:“你家公子与九重公子很熟?” “恩。” 子言点了点头,继续道:“我家公子认识九重公子的时间,比认识公子的时间更早。” 百里冬儿眼底划过一抹异样的光芒。 百里冬儿:“他们连很熟悉彼此?” 若是如此的话,之前晋墨喝酒醉,很有可能酒醉失言,将她的秘密说出去。 子言:“算是吧。” 见百里冬儿沉吟不语,子言:“冬末公子?” “冬末公子?” 子言唤了百里冬儿好几声,百里冬儿这才回过神来。 砰! 突然间一声巨响自船头的方向传来。 船身开始剧烈晃动。 百里冬儿耳边随即响起尖叫声。 百里冬儿面色一沉。 百里冬儿:“不好!有人炸船!” 子言:“炸船?” 子言很有可能将瑶水镜放在晋墨的房间内。 下一瞬,百里冬儿就像是一道白色的闪电,冲出大厅,朝着晋墨的房间而去。 原本晋墨的房间是在百里冬儿旁边,而后却被元朗抢了去。 现在晋墨和百里冬儿的房间是在两个相反的方向。 站在船顶上,看到百里冬儿朝着晋墨的房间方向跑去,元朗脸色一黑。 “跟我走! ” 就在百里冬儿前往晋墨房中,混账男人突然从天而降,出现在她面前。 砰! 就在这时,又是一声巨响。 船身剧烈倾斜,失去平衡的百里冬儿朝着身后倒去。 元朗:“小心!” 元朗伸出手,想要揽住百里冬儿的腰。 百里冬儿却是抬手一掌朝着向她欺身而来的元朗击去。 百里冬儿这一掌用尽全力。 感受到凛冽的掌风,元朗眉头皱得更厉害。 一声闷响。 百里冬儿宁愿跌倒在地上,也不愿意让他抱。 而就在百里冬儿准备站起身时,元朗的动作却快过她。 百里冬儿:“你……” 她话音未落,元朗便点了她的穴道。 她静静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元朗居高临下看着她,目光凛冽。 元朗:“现在,看你还要怎么跑。” 跑去晋墨房间。 百里冬儿紧皱着眉:“放开我!” 除了李弘翼,她好不容易找到与七方砖有关的另一条线索。 若是这船真的沉了。 她要如何找那瑶水镜! 不断有爆炸的声音以及尖叫声响起。 然而眼前的混账男人就像是什么事也发生,没有丝毫害怕,仅是目光深邃地看着他。 半晌后,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元朗知晓朝着这边而来的人是晋墨。 他目光一沉,在百里冬儿惊诧地目光之下,他直接抱着躺在地上的百里冬儿跳入河中。 这混账男人! 如今夕阳已经落山,月亮亦是被乌云所挡住。 漆黑的河面被船只燃烧的火光照亮。 但此时急急离开房间,四处寻找百里冬儿下落的晋墨却没有发下,元朗已经抱着百里冬儿在水中游远。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晋墨递到大厅时,他看到子言正在安排客人去坐求生用的小船。 “公子,你来了!” 此时晋墨脸上的红肿在涂抹药膏之后已经消退了不少,现在每个人忙着逃命,并没有人注意到晋墨的异样。 晋墨拽住子言的衣衫,沉声道:“看到她了吗?” 子言自然知晓自家公子口中的她指的乃是百里冬儿。 子言道:“公子,刚才我看到冬末公子朝着你的房间方向去的。公子难道没有遇到冬末公子。” 晋墨闻言眉头皱得更深。 晋墨:“难道说……” 似乎想到什么。 晋墨:“该死!” 子言转瞬也想到了。 子言将晋墨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子言:“公子,难道说是元将军带走了冬末公子?” “不好了!” “这船快沉了!” 不断有河水进入船舱内。 没错。 这船很快就要沉了。 子言担心自家公子的安危。 子言:“公子,既然有元将军在冬末公子身边,冬末公子一定不会有事的。并且冬末公子本就谙熟水性!” 正是因为百里冬儿与元朗在一起,他才会担心。 他很清楚百里冬儿是怎样的人。 但他更清楚元朗是怎样的人。 元朗乃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人。 若是他已经将百里冬儿看作是自己的女人,他便会用尽一切手段得到百里冬儿。 河中水面上,爆炸声尖叫声已经离百里冬儿远去。 元朗一手抱着百里冬儿,单手游泳,朝着岸边游去,只是以他现在的速度,要从河心游到岸边,至少也要半个时辰。 即便不用看,元朗也能感受到百里冬儿要吃了他的目光。 元朗揽住百里冬儿腰间的手不由紧了紧。 下一瞬,他低沉的声音在百里冬儿耳边响起:“你就这么在意他。” 他? 百里冬儿眼底划过一抹诧然。 难道这混账男人口中所说的他是晋墨。 毕竟刚才他乃是看到她朝着晋墨的房间跑去。 不过…… 她为的并不是晋墨,而是瑶水镜。 等等! 既然这混账男人以为她喜欢的人乃是晋墨,那让他这样以为更好。 百里冬儿:“不关你的事。” 混账男人发出一声冷笑声。 百里冬儿只觉混账男人这一声冷笑比这夜晚的河水还要冷。 极其刺骨。 半晌后,她听混账男人沉声道:“不许爱上他。” 百里冬儿亦是在这夜深之中笑出声。 她的笑,是嘲讽的笑。 百里冬儿:“凭什么?我爱不爱他是我……唔……” 她话音未落,一抹灼热的柔软突然堵住她的唇,封住她的话。 四周一片黑气,远处船只爆炸的火光已经照不过来。 百里冬儿瞪大眼睛,亦是看不清强吻她这混账男人的脸。 这混账男人分明答应过她,不会碰她。 之前,在房间内,他忍住了。 百里冬儿以为元朗即便是混账,亦是守信之人。 没想到,现在他竟然强吻了她! 一瞬怔然之后,百里冬儿眼中腾出浓烈的杀气。 占她便宜? 想死! 就在百里冬儿打算咬断元朗的舌时,她却惊诧发现元朗的舌与她的缠绕在了一起。 这一口咬下去,她很有可能会咬到自己的舌头。 此时天色一片黑暗,即便是混账男人在她眼前,她也看不清他的脸。 但百里冬儿此时能够清晰感受到眼前的男人在笑。 甚至…… 是一种得意的笑。 混账! 百里冬儿在心中一声低骂。 却不能拿这混账怎么样…… 好在,这混账男人没有吻她吻太久。 毕竟,他还要单手抱着她在河中游泳。 等到天边挡住明月的乌云离开之后,她被混账男人抱上了河岸。 “现在可以放开我了?” 混账男人却是道:“舍不得。” 这混账男人说得理直气壮,百里冬儿只觉一口老血冲到喉咙口,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即便是百里冬儿用看杀父仇人一样的眼光看着他,元朗亦是觉得很受用。 下一瞬,只听混账男人沉稳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本将军不想你这么快成为寡妇。” 本将军?! 元朗清晰地从百里冬儿眼中捕捉到一抹诧然。 百里冬儿:“你是将军?” 这样的反应在元朗预料之内。 元朗:“今后你便是我的将军夫人。” 谁知他话音刚落,便听百里冬儿冷声道:“做梦!” 元朗并不气恼。 元朗:“有梦的人生,方不会辜负与虚度。” 百里冬儿:“无耻小人!” 这一回混账男人并没有同她说话,而是直接打横抱起她,朝着前面树林走去。 看到混账男人抱着她走进树林之中,百里冬儿眼中流露出惊慌。 难道他打算在这树林之中,强要了她? 之前在河中,就在混账男人强吻她的时候,因为紧抱着她 ,她再次感受到混账男人下半身的变化。 太明显…… 她很难忽略掉。 这一回,她没有傻到继续问他想要做什么。 他想要做什么,再明显不过。 百里冬儿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越是在这种情况之下,越不能惊慌。 现在是她技不如人,被这混账男人所擒。 就算慌乱,哭泣,也无法改变现实。 之前听到他称自己是将军,百里冬儿惊诧的反应在他预料之内。 只是现在百里冬儿的沉默却是让元朗有些诧然。 他记得这附近有一处山洞。 按照记忆之中的内置,元朗抱着百里冬儿走进山洞之中。 如今,他和百里冬儿的衣服都已经湿透。 捡来柴火,在生了火之后,百里冬儿静静靠在墙上看着他依旧没说话。 元朗从火堆旁站起身朝着百里冬儿走去。 元朗:“为什么不说话?” 百里冬儿没有回答。 元朗走到她面前,蹲下身。 眼前混账男人的目光太灼热,她根本无法忽略。 即便是闭上眼睛,她也能够感受到。 所以,便狠狠地看着这混账男人。 然而这还账男人就像是看不到她眼中的杀气,他纤薄的唇微勾起一抹弧度。 混账男人粗糙的手随即抚上她的脸颊,将她紧贴在额头上的湿发给拨开。 元朗:“你的眼睛很美。” 百里冬儿想要翻白眼。 却忍住了。 只听转账男人顿了顿又道:“你为什么喜欢他。” 百里冬儿自然知晓,此刻混账男人口中的他指的是晋墨。 原本百里冬儿不打算回答。 但转瞬想到,现在她与这混账男人浑身湿透在这山洞之中,她有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这混账男人怎么可能会放过自己。 今年,她还真是流年不利。 之前在白梅林之中,遇到一个好色之徒。 对方受了伤,她竟不是对方的对手,被那禽|兽占了便宜。 现在她又遇到一个混账…… 百里冬儿紧皱着眉,既然无法改变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能气这男人,百无一害。 百里冬儿想了想随即说道:“晋墨公子文采出众,温润如玉,谦谦君子,世无双。” 看到百里冬儿眼中闪烁着光芒夸着晋墨,元朗垂在身边的双手紧握成拳。 若是换做其他人。 若是百里冬儿夸的是其他人,元朗还可以说百里冬儿是眼瞎。 至于晋墨,他在熟悉不过。 晋墨正如百里冬儿所说,文采出众,温润如玉,谦谦君子,世无双。 不知有多少女子想要嫁给晋墨。 目光灼灼望着百里冬儿,元朗再次警告命令道:“不许对他有感情。” 听到元朗的话,百里冬儿就像是听到了笑话。 百里冬儿一声冷笑:“不许对他有感情?你以为你是谁?再者,即便是我亦是控制不了我自己的感情。” 第779章:真言丸 如果说之前这混账男人目光有多灼热,那么现在这混账男人目光就有多冷。 山洞内响起混账男人一声冷哼。 “你自己控制不了,我可以帮你控制。” 你大爷的,放屁! 百里冬儿想要爆粗口。 然而她快要冲出口的话,却因为混账男人接下来的动作戛然而止。 混账男人的手放在了她的腰间,解开了她的腰带。 百里冬儿:“你会后悔的。” 混账男人纤薄的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 元朗:“是吗?” 百里冬儿此时看向他的目光,不在只是杀父仇人,而是杀她全家的仇人。 如果眼刀可以杀人的话,现在他已经死了一百回。 然而即便如此,元朗并未停下他手中的动作。 百里冬儿的腰带被元朗给解开。 之前从河中游过来时,她的衣衫便已经湿透。 不过好在,她胸前裹着布条,看不出任何弧度。 但此刻,这混账男人却…… 仅是眨眼间,紧贴在她身上的湿衣便被混账男人脱了下来。 犹如山涧白雪般的香肩暴露在元朗面前。 喉头下意识滚动。 百里冬儿没有在发出声音,既然接下来的事情她已经无力改变。 她随即闭上了眼。 百里冬儿的眼睛极是好看。 就像是大海中最纯粹的黑珍珠,元朗忍不住想要将百里冬儿给藏起来,不然其他人看到她的眼,即便是女人也不行。 百里冬儿闭上眼睛,她感受到元朗长有薄茧的手划过她的肩头。 以为这混账男人是要解开她束在胸前的布条,然而百里冬儿却发现元朗先退去了她穿在身上的长裤。 就当做自己是被狗给咬了一口。 百里冬儿这般安慰自己道。 但就在她以为这回元朗要解开她胸前布条时,她却惊诧地发现混账男人没了动作。 什么情况?! 半晌后,依旧没有等到混账男人的欺辱。 百里冬儿惊诧地睁开眼。 “你……” 她看到混账男人竟然在火堆旁搭起架子,将她的外衫,长裤放在架子上烘干。 元朗此时背对着百里冬儿正在加柴火。 听到百里冬儿欲言又止的声音。 元朗:“怎么?很失望?” 百里冬儿没有说话。 他不打算强要她了。 此时百里冬儿不知道,背对她的男人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才遏制住内心的渴望。 安静的山洞内,仅剩柴火燃烧所发出的噼啪声。 良久后。 先说话的人是百里冬儿。 百里冬儿:“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强要她? 百里冬儿不解的目光落在元朗修长挺拔的后背上。 只听山洞内响起元朗沙哑的声音。 “迟早,你都会是我的女人。” 百里冬儿:“……” 做梦! 元朗则是继续问道:“为何要的女扮男装?” 担心这混账男人若是突然觉得无聊,又反悔强要了她。 一番思忖之后,百里冬儿便决定陪这混账男人说话,说到她穴道解开为止。 百里冬儿:“方便。” 一个女子在外行走江湖有着诸多不便,甚至还有可能遇到像眼前这种男人一样不轨之徒。 元朗:“为何盯上李弘翼?” 百里冬儿:“这你管不住。” 元朗:“若是我非要管?” 百里冬儿:“你随意。” 元朗唇角扬起的弧度多了一抹无奈。 这丫头的嘴太紧,看来他只能用别的办法,“撬”开她的嘴。 元朗从坏中拿出一只黑色药瓶。 从药瓶中倒出的一颗药丸也是黑色的。 他起身,而后走到百里冬儿面前。 看到元朗手中黑漆漆的药丸,百里冬儿并没有问,那是什么药丸。 毕竟。 现在人为刀俎,她为鱼。 不管是什么药丸,这混账男人想要喂她吃,她现在都无法拒绝。 既然这男人想要征服她,很有可能打算喂她吃的是毒药。 下一瞬,百里冬儿看到男人将那黑漆漆的药丸塞入他自己口中。 而后欺身而来。 “唔……” 男人的吻随之而来。 元朗用舌撬开百里冬儿的唇齿,强行将黑色药丸送入百里冬儿口中,让她咽下。 待百里冬儿吞下他的药丸之后,元朗并没有继续将自己的唇印在百里冬儿唇上,加深这个吻。 百里冬儿唇比柔软的花瓣还要娇嫩,散发着淡淡馨香。 他担心自己继续吻下去,便会失控。 强行被喂下药丸,百里冬儿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狠狠地瞪着他。 元朗收回了他灼热的双唇,却是抬手抚上百里冬儿冷艳的小脸。 “你很美。” 经过刚才的吻,元朗的声音变得比之前更加沙哑。 若是换做任何时候,听到这混账男人夸她美,她都不会说话。 但是…… 就连百里冬儿自己皆是惊讶于她接下来的行为。 百里冬儿:“没错。我很美。” 元朗轻抚百里冬儿脸颊的手一顿,一抹负责的情绪自他眼底划过。 百里冬儿的回答在他预料之外,却又在他预料之内。 元朗再次笑道:“你说得没错。所以,你为何来此游船宴?” 百里冬儿继续诧然于自己的回答。 她道:“为李弘翼而来。” 若是说刚才百里冬儿的回答,让她只是在自己心中惊诧的话,那么现在百里冬儿的惊诧则是浮现在了脸上。 对于现在百里冬儿的反应,元朗并不觉得意外。 他好不容易弄来,这天底下,唯一一颗真言丸, 他便用在了百里冬儿身上。 元朗:“很好。” 元朗:“所以,你爱的人是谁?” 百里冬儿:“……” 对于元朗现在提出的问题,百里冬儿虽然忍不住在心中翻白眼,然而她却根本无法阻止她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说出来。 百里冬儿:“必然。” 元朗脸上的表情瞬间一僵。 元朗:“必然是谁?” 他再次双手紧握成拳。 只听百里冬儿道:“我爱的人。” 百里冬儿的声音没有女儿家的柔弱, 也没有男人的粗狂,不柔不刚,恰到好处。 这是他喜欢的声音。 但是此时,元朗则是觉得百里冬儿的声音极是刺耳。 必然? 他记得清楚,之前他们在青鸦码头,百里冬儿给她救下的女孩取名必笑。 必然,必笑。 元朗:“所以……你和必然到底是什么关系?” 听到元朗的话,百里冬儿只是想说,关你屁事。 然而她再次惊讶地发现自己说出口的话,竟然是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百里冬儿:“这世上最亲密的关系。” 突然间,一阵劲风袭来。 砰! 她话音刚落,一声闷响在她耳边响起。 元朗一拳重重打在百里冬儿耳边的石壁上。 借着摇曳的火光,百里冬儿看到元朗深邃的眼中腾出凛冽的杀气。 这感觉…… 仿佛她再继续说下去,便会被这混账男人杀掉。 这世上最亲密的关系…… 百里冬儿的声音已经不再是刺耳,而是像一把刀刺入他心中。 心,因为百里冬儿的回答,开始痛。 刚才百里冬儿并不好奇,这混账男人到底喂自己吃的是什么药。 但是现在,发现自己轻易地将自己隐藏在内心的秘密说出口,百里冬儿无视元朗眼中的杀意,问道:“你喂我吃的是什么?” 就像是没有听到百里冬儿的话,一拳打在百里冬儿耳边石壁上的元朗依旧保持着这一姿势,像是被人点穴。 此时若是让左岭看到自家将军的状况,便会心里发怵。 眼前元朗的反应,便是他打开杀戒之前的反应。 很快。 百里冬儿亦是察觉到这混账男人的不对劲。 一股浓浓的杀气自这混账男人身上散发开来。 望着这混账男人凛冽阴沉的脸,此时他们分明是在山洞之中,百里冬儿却是恍神觉得,她与这混账男人是在冰天雪地的沙场之上,而他便是想要取她首级的敌阵将军。 第780章:百蝎千红 百里冬儿再次被元朗的杀气而震慑。 但她眼中并无惧意。 她的恐惧永远不会是因为自己即将死亡,而是来源于她在意的人离开这个世界。 此时自元朗口中发出的声音比起之前更加沙哑,低沉。 元朗:“这世上最亲密的关系?” 但凡服下药圣生前做的真言丸,便有问必答。 百里冬儿:“没错。” 一阵剧痛传来,之前元朗一拳打在石壁上的手紧扼住她的下颚。 一股血腥味转而转入百里冬儿鼻中。 百里冬儿看到元朗的手因刚才一拳打在石壁上而受伤。 混账男人深邃凛冽的眼睛与她对视。 因为下颚被元朗紧紧扼住,此时百里冬儿已经说不出话来。 这混账男人下手的力道很重。 百里冬儿只觉,这男人若是再用力写,便会捏碎她的颚骨。 但男人却没有在继续加大力道,仅是保持着现在的力道,继续扼住她的颚骨。 此时望着混账男人阴沉的脸,百里冬儿已经猜不这混账男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还有…… 这混账男人喂她吃的难道说是传说中的真言丸? 据说药圣生前有做过三颗真言丸,但其中有两颗已经用掉,只剩下唯一的一颗。 但凡服下真言丸之人,不管对方问自己什么问题,皆会如实回答,不会有半丝半毫的隐藏。 只是…… 如此重要的真言丸,这混账男人是从哪里拿到的? 就算这混账男人拿到真言丸,也不会这么轻易的用在她的身上。 而且还问她如此无聊的问题。 还好。 这真言丸只是有问必答,不会将自己心中所想,直接给说出来。 被元朗扼住下巴,她又被点了穴道,完全不能挣扎,只能保持着姿势看着元朗。 良久。 安静的山洞内再次响起元朗的声音。 “你和他到底发展到了哪里步?” 发展到了哪一步? 听到元朗的话,百里冬儿没有立即回答。 这样的问题,从来不在百里冬儿的思考范围之内。 必然对她而言,是这世上最重要的存在。 当初若是没有必然,这世上就不会有她百里冬儿。 “如父于女的一步。” 元朗扼住百里冬儿的手一顿。 如父于女的一步? 就在刚才,若是百里冬儿说出她已是对方女人的话来,他便杀了她。 却不想…… 元朗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欣喜。 元朗:“你说什么?!” 百里冬儿不想回答,然而此刻她却根本管不住自己的嘴。 百里冬儿:“必然虽然与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然而在这世上,他是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人。没有必然,就没有我百里冬儿。” 百里冬儿肉眼可见,眼前混账男人阴沉的脸快速转晴。 元朗松开扼住她下巴的手,继续问:“所以,你从未与别的男人有过暧昧的关系?” 百里冬儿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回答道:“没有。” 吧唧! 没有任何预料,这混账男人的吻转而落在她的额头上。 百里冬儿:“……” 之前在他不曾从百里冬儿口中听到必然时,以为百里冬儿在意的人乃是晋墨。 现在他已经清清楚楚地问出来,百里冬儿没有过男人,更没有和别的男人暧昧过。 见混账男人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这一刻,百里冬儿担心的并非这男人会因为情绪波动,改变主意,强要她。 她更多的担心来源于,她的秘密。 不能让眼前的男人知晓她的身份,她要报的仇。 元朗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皆放在了百里冬儿身上,自然有捕捉到,她眼中划过的戒备。 刚才在他问她有关感情的事情上时,这样的戒备并没有出现过。 元朗:“你有秘密?” 百里冬儿想要紧咬住牙关,不然自己回答。 但一切的挣扎皆是徒劳。 下一瞬,她不得不听到自己的声音。 百里冬儿:“没错。” 元朗继续问道:“和李弘翼有关。” 百里冬儿:“没错。” 以为混账男人会继续问下去。 谁知,接下来,她却是听元朗问道:“你喜欢怎样的男人?” 百里冬儿:“……” 听到这样的问话,百里冬儿差点想要翻白眼。 百里冬儿:“不知道。从来没想过。” 元朗:“你可以现在想。” 百里冬儿:“反正不会是你这样的。” 看到元朗刚刚转晴的脸又黑了下去,百里冬儿心里一乐。 不仅是因为元朗的反应,更是因为这混账男人没有继续深问她的秘密。 这算是他放过她了? 得到他要的答案,虽然有些不满意,却还能过得去。 只要她心中没有其他人,今后霸占她心的人只会是他。 思及至此。 元朗靠在百里冬儿身旁的石壁上闭目养神。 天亮之后,他便要将百里冬儿带回自己住的地方。 而就在百里冬儿以为元朗放过自己,不会继续再追问时,只听元朗又道:“你想从李弘翼身上得到什么?” 百里冬儿心咯噔一沉 。 她便直接回答道:“玉佩。” 闭着眼睛的元朗淡淡应了一声:“喜欢吃什么?” 百里冬儿:“???” 这混账男人又换了话题? 她现在很有可能吃了真言丸,这混账男人想要问她什么都可以。 完全没必要如此迂回。 百里冬儿回答道:“糖葫芦。我最喜欢,却不会再吃的。” 元朗脸上的表情一怔。 随即睁开眼,再次将自己灼热的目光放到百里冬儿脸上。 元朗:“最喜欢,又不会再吃?” 百里冬儿:“没错。” 元朗默了默:“除了糖葫芦,你还喜欢吃什么?” 百里冬儿:“吃素。” 元朗:“……” 他最喜欢吃的便是肉。 这丫头竟然喜欢吃素。 必然? 这听上去更像是法号。 一抹复杂的情绪自元朗犀利而又深邃的眼底划过。 他没有继续问百里冬儿是否会吃肉。 反倒是百里冬儿心生诧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又不打算继续问下去了? 每次当百里冬儿觉得这混账男人继续问下去,就藏不住自己的秘密时,这混账男人却又话锋一转。 许久之后。 也没听到混账男人再问她问题的声音。 看到山洞外墨黑的天渐渐变亮,又是一宿未睡的百里冬儿心中一喜。 她的穴道很快就能冲开了! 谁知旁边闭上眼睛的混账男人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 山洞内响起混账男人清冷的声音。 元朗:“别忘了,你的丫鬟还有必笑那小丫头还在我手中。” 这混账男人竟继续用阿布以及必笑的性命来要挟她! 一抹恨意自百里冬儿凤眸中划过。 百里冬儿:“你想做什么?” 元朗:“跟我回军营。” 百里冬儿:“什么?!” 元朗:“当然,我也可以让你的丫鬟,还有那小丫头跟我回军营。” 百里冬儿:“你!” 百里冬儿话音刚落,她脸上的表情一变。 嗖嗖嗖。 数只利箭,划破长空,射入山洞中。 不好! 眼见其中一支利箭朝着自己而来,她却没冲开穴道。 但那原本射往自己胸前的利箭,下一瞬却被混账男人用长剑挡了下来。 知晓来者不善。 元朗立即解开百里冬儿的穴道。 她的仇家是不会主动找上门来的。 也就是说,来的人只回是这混账男人的仇家。 穴道在被混账男人解开之后,百里冬儿动作极快。 她捡起刚才被这混账男人打在地上的利箭,朝着元朗身下要害戳去。 元朗:“!!!” 这一箭戳下去,牺牲的不仅是他的幸福,还有百里冬儿的幸福! 眼见,那锋利的箭头快要碰到自己大腿根部,元朗紧紧扼住她手的同时,从山洞外飞来的一支利箭射在他的肩膀上。 该死! 元朗目光一沉。 百里冬儿眼底则是划过一抹得逞的浅笑。 她便可趁机逃走! 她趁机一掌击在这混账男人前肩上。 混账男人往后一退,她迅速将已经干掉的外袍往身上一裹,绕过他,离开山洞。 这! 百里冬儿刚走到山洞门口,山洞外的东西让她不得不停下脚步。 她瞪大眼睛看到山洞外,布满无数翘着尾巴的毒蝎。 百里冬儿:“……” “你是谁?”一道女声从不远处的树上传来。 百里冬儿抬头看到一身着红色纱衣,身材妖娆,眉心生有一颗犹如朱砂般红痣的女人正看着她。 百蝎千红,段飞飞。 这女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段飞飞纵身从树上跳了下来,姿态婀娜朝她走来。 而在山洞门口的毒蝎则是为段飞飞让出一条路。 眼前的女人看上去,俨然如同毒蝎女王。 “我这毒蝎分明是跟踪元郎的气味而来,没想到在这山洞除了他,还有你这样俊美的官人。” 段飞飞修长冰凉的手抚上她的脸颊。 百里冬儿:“元郎?” 段飞飞手一顿,妩媚的眼底划过一抹诧然。 段飞飞朝着后面的山洞看去:“难道,他不在洞中?” 他在! 不等百里冬儿说话,段飞飞微眯着眼道:“他肯定在里面。你……和他做了什么?” 做什么? 一晚上混账男人对她做的事情就像走马灯,在她脑海中闪过。 百里冬儿脸上却没有多余的表情。 百里冬儿:“你觉得我和他能做什么。” 段飞飞妖娆的脸随即在她面前放大,百里冬儿并没有往后退。 比起段飞飞,她更不想见到山洞里的人。 一阵犹如银铃般,妖娆的笑声在百里冬儿耳边响起。 段飞飞呵气如兰,语气极是暧昧。 段飞飞:“加上我,我们三个可以一起做|爱|做的事。” 百里冬儿差点没忍住,对着段飞飞翻白眼。 原来段飞飞想要找到这混账男人是为了…… 百里冬儿:“不好意思。我没兴趣。你要找的人,就在山洞里。告辞。” 段飞飞的手却转而搭在她的肩上。 段飞飞:“官人,但凡我段飞飞看上的男人。若是不愿与我翻雨覆雨一番,就只有死。” 段飞飞说话的声音很轻,但却掷地有声。 百里冬儿:“……” 今年她可是命里犯烂桃花? 不是遇到邪气上脑的男人,就是遇到邪气上脑的女人…… “放了她。” 山洞内响起混账男人低沉的声音。 段飞飞闻言柳眉微蹙。 “生气了?”段飞飞看向山洞,妩媚的声音变得有些怂。 段飞飞:“元郎,我不过是在说笑。说笑而已。这位官人,你走吧。奴家心中只有元郎一人。” 百里冬儿:“???” 这一刻,百里冬儿有些语塞。 不过既然段飞飞放过她,让毒蝎给她让出一条道。 傻子,才不走。 百里冬儿头也不回,径直离开。 现在她要做的是尽快找到阿布和必笑的下落。 第781章:尸毒 百里冬儿运起轻功迅速离开山洞。 心中嘀咕道,一个邪气上脑的男人和一个的邪气上脑的女人,正好般配。 百里冬儿这般安慰自己,然而她却没有继续加快自己离开的速度。 脑海中再次响起刚才混账男人在山洞内说的话。 “放了她。” 就在刚才她在山洞捡起段飞飞射进来的箭时,她便发现那箭头上淬了蝎毒。 而混账男人为了保住自己的命根子,不得不挨了肩头那一箭。 段飞飞来势汹汹。 面对上百只毒蝎,她并没有把握做到全身而退。 然而那混账男人不仅没有趁机报仇,把她拉下水,反而让她离开。 百里冬儿咬了咬唇。 眼前自己已经离开山洞一里开外,她却停止了前往青鸦码头,寻找阿布与必笑下落的脚步。 然而,下一瞬。。 她竟选择了调头返回山洞。 她不想欠这混账男人人情! 已经离开了? 就在百里冬儿返回山洞时,她惊诧发现山洞外已经没有毒蝎。 站在山洞外,她神情一怔。 这时,有动静从山洞内传来。 百里冬儿:“还没走?” 百里冬儿闪身进入山洞,看到混账男人躺在之前他躺的地方,只是他的脸色已经变成石灰色。 不对! 若是只中蝎毒的话,这混账男人的脸应该是铁青才对,而非石灰色。 混账男人现在看起来就像是马上要死了的样子。 然而…… 这混账男人在看到她返回山洞中时,他竟还笑得出来。 混账男人:“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百里冬儿:“……” 这一刻看到混账男人脸上的笑,百里冬儿竟不知该做出怎样的表情。 不等她说话,混账男人又道:“你别过来。除了蝎毒之外,我还中了尸毒。你现在若是碰我的话,你也会中毒。” 果然是尸毒! 她在江湖行走多年,从未听说过段飞飞除了蝎毒之外,还会尸毒。 似乎看出她在想什么。 元朗苦笑道:“是我自己下的尸毒。” 素来极少震惊的百里冬儿又是一怔。 百里冬儿:“为何?” 他为何要让自己中尸毒? 从了那段飞飞有何不好? 谁知,这混账男人竟在晕倒之前,竟朝着她眨了眨眼。 混账男人:“本将军自然是要为你守身如玉。” 百里冬儿:“……” 百里冬儿想要翻白眼。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混账男人便晕了过去。 百里冬儿:“喂!” 百里冬儿走上前,却因尸毒只是肌肤的碰触便会传染,她没有碰元朗。 站在元朗身旁,看着元朗那不是正常人应该有的脸色,她柳眉紧皱。 不就是和段飞飞一番云雨而已。 这男人竟然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 尸毒加蝎毒…… 他这样能撑过三天? 以这混账男人现在的情况,毒上加毒,他晕过去,就很难再醒过来。 也许…… 再也醒不来。 可…… 这男人看上去便不是那么容易死的人。 这混账男人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认为她会回来找他。 万一她不回来的话。 他还有活下去的可能? 也就是说,他是在赌,赌她三天之内,能够拿到解他尸毒的解药? 这世上的尸毒一共有七种。 但凡是尸毒,中毒后的脸色皆是一样,呈现石灰色。 除此之外,便是要看他在接下来半日后所出现的尸斑方能判断。 只是这样的话,她便只剩下两日半的时间为这混账男人找解药。 在她红梅堡中,有两种能够解尸毒的解药。 等等! 此时望着元朗陷入昏睡之中的脸,似乎想到什么,百里冬儿眼底再次划过一抹惊诧。 若是这混账男人知晓她的身份,就笃定她会有解药。 若是如此的话,便只能说明,晋墨在喝醉酒之后,将她的事情告诉了这混账男人,抑或是这混账男人故意在晋墨喝醉酒之后,套晋墨的话。 若真是这样的话,这混账男人还真是……狂妄自负。 虽然之前,她恨不得将眼前的男人剁成肉酱,做成包子喂狗。 但现在她打算救了这男人,日后再和他算账。 中了尸毒,体温会骤降,就像死人一样。 百里冬儿迅速捡了柴火,加在之前燃烧的火堆上,确定柴火的量能够烧上大半天后,她这才匆匆离开山洞。 而就在百里冬儿离开山洞之后,山洞外不远处,段飞飞隐匿在大树上,望着百里冬儿背影消失的方向,峨眉紧皱,一双妩媚如水的眼中写满不解。 段飞飞:“元郎誓死不从,难道他真是断袖?” 段飞飞忧伤地想了半晌后,发出重重地叹息声。 段飞飞:“罢了,罢了。也许元郎还是别人身下那个。难怪啊,我如此勾引于他,他没有任何反应,誓死不从。原来竟是如此……” 段飞飞说罢,长袖一挥,运起气功,闪身离去。 第782章: 百里冬儿以她最快的速度赶回红梅堡。 她记得就在爹爹得到尸毒的两种解药之后,她分别拿了一颗放在她闺房密室之中。 百里冬儿刚回到自己的院子,便听到阿布的笑声。 “不行!必笑,你不能这样吃橘子,吃橘子是要剥皮的。” 看到阿布与换上一身新衣裳的必笑正坐在院子里抢橘子吃,百里冬儿一怔。 百里冬儿:“你们……” 听到百里冬儿的声音,阿布抬头看向的百里冬儿,眼中的笑更灿烂。 阿布:“小姐,你回来了!” 只听她家小姐则是自言自语道:“那混账男人竟是骗我的。” 他根本没有抓走阿布与必笑。 不明白自家小姐在说什么,阿布歪着脑袋:“小姐,你在说什么?” 百里冬儿:“没事。你们继续吃橘子。我拿了东西,便离开。” 阿布诧然:“小姐,你还要出去?” 看出百里冬儿有急事要办。 阿布抿了抿唇,只是道:“小姐,可要吃些东西再走。” 百里冬儿朝着屋中走去的脚步一顿。 百里冬儿转头看向阿布道:“阿布,你去给我准备些干粮来。” 看来小姐真的很急。 虽然很想让小姐别忙着走,她好歹炖一盅燕窝给她补一补。 但她只得道:“阿布这便去。” 待阿布匆匆去到厨房后,院子里还剩下拿着橘子的必笑。 之前被阿布带回来后,阿布有嘱咐过她,若是没有主人也就是百里冬儿的命令,她不能随意进百里冬儿的闺房。 并且,令必笑震惊的是,她以为百里冬儿乃是男子。 就在她被必笑带回红梅堡的路上,她还琢磨着,等她长大之后,便嫁给百里冬儿,那怕是做小妾,她也愿意。 不想…… 百里冬儿竟然会是女子。 看到百里冬儿匆匆进入闺房中的背影,必笑拿着橘子呆站在门口。 “今后……我可否能够像小姐这般英气飒爽的人?” 既然不能嫁给百里冬儿,那便成为像百里冬儿这样的人。 必笑暗暗在心中做下决定。 知晓必笑站在屋外没有进来,百里冬儿直接打开她闺房密室的机关,从密室中取了尸毒的解药。 百里冬儿从密室中出来的时候,正好阿布动作麻利地从厨房拿了干粮过来。 阿布回到院中时,发现必笑正拿着橘子站在百里冬儿闺房门口,若有所思。 阿布:“必笑,你在做什么?” 必笑闻言抬起头,看向阿布,唇边扬起一抹笑:“我等着百里姐姐出来,给她吃橘子。” 原来如此。 阿布腾出手,摸了摸必笑的小脑袋。 阿布:“你还真是有心。” 阿布:“小姐。” 就在这时,百里冬儿正好从房间内走出来。 阿布连忙迎接了上去,将手中的包袱递到百里冬儿面前。 不知道百里冬儿这次离开要去多久,里面的干粮够百里冬儿吃上半个月。 只是…… 阿布皱了皱眉:“小姐,这次要去什么地方,可要阿布再为小姐收拾些衣衫。” 百里冬儿急着离开。 百里冬儿:“不必。” 百里冬儿:“我现在就走。” 必笑:“百里姐姐。” 必笑唤住了百里冬儿,随即将她手中的橘子塞入百里冬儿怀中。 必笑:“百里姐姐,这是阿布从树上摘下来的橘子。” 百里冬儿唇边扬起一抹英气俊朗的笑。 百里冬儿从她手中接过橘子。 百里冬儿:“真乖。” 望着百里冬儿唇边的笑,必笑再次看呆。 百里姐姐笑起来好帅气。 这样帅气的笑,比男子笑起来还要好看。 待百里冬儿运起轻功,衣袂翻飞,离开之后,必笑不由望着百里冬儿消失的方向继续发呆。 半晌后,阿布只听必笑声音低低地说道:“阿布姐姐,你说百里姐姐会爱上怎样的男人。” “哈?!” 听到阿布的话,必笑惊诧地长大嘴巴。 必笑抬头萌哒哒地眨巴着眼看向阿布。 必笑:“阿布姐姐,你从来没有想过吗?” 她是没想过,必笑这么小的女孩竟然会像这样的问题。 阿布:“想过,当然有想过。只是……” 必笑见阿布欲言又止,忙问道:“只是什么?” 阿布:“只是我也没想出来。” 阿布扯了扯自己的头发,紧皱着眉:“必笑,你问的问题,我曾经也想过很多次。只是小姐对感情的事情,貌似还没开窍。” 阿布:“哈?” 这次惊讶的人轮到必笑。 必笑随即紧皱着她的小眉头。 必笑:“怎么会这样。” 阿布亦是望着百里冬儿消失的方向,陷入沉默之中。 半晌后。 阿布:“也许……也许小姐她还没遇到那个人。一个有足够魄力的人……” 待百里冬儿再次赶回到元朗所在的山洞时,天已经黑了。 山洞内已经没有火光。 “混账男人!” 百里冬儿从怀中拿出火折子。 漆黑的山洞中,再次亮起火光。 百里冬儿看到山洞内,竟有好几只老鼠死在了这混账男人身旁。 整个山洞内散发的出一股恶心的尸臭味。 也便是这味道引来了老鼠。 不过老鼠在触碰到这混账男人的时候,便会因此染上尸毒。 “吱吱!” 就在这时,她又看到不怕死的老鼠朝着混账男人而来,打算咬混账男人的脖颈。 不过是被老鼠咬一口而已,又不会死。 更何况之前她巴不得这混账男人死。 然而现在,看到这混账男人为了自己能够从段飞飞手里离开,而把自己弄成这样,百里冬儿紧皱着眉,从衣袖中甩出一枚暗器。 “吱!” 想要吃元朗血肉的老鼠,还没来得及被元朗的尸毒给毒死,便已经死在了百里冬儿手中。 百里冬儿清晰地看到元朗脸上呈现出犹如树根般褐色的尸斑。 是褐尸毒! 这混账男人…… 要知道褐尸毒乃是一种极其霸道的尸毒。 若是她不拿解药回来,他哪里撑得了三天。 褐尸毒加蝎毒,若是她今日晚上,不能拿着褐尸毒的解药赶回来,他哪里还有命看到明日的太阳。 百里冬儿紧皱着眉,从坏中拿出褐尸毒的解药。 不能触碰到这混账男人的肌肤,百里冬儿值得寻了树枝,用树枝强行掰开元朗的嘴,而后以掌风将褐尸毒的解药送入元朗口中。 好在。 尸毒的解药入口即化。 百里冬儿守在元朗身旁,再次生了火。 山洞内,温度虽然上去,然而山洞内的尸臭味却还在。 百里冬儿就像是闻不到尸臭味。 眼都不眨地盯着元朗的脸。 这混账男人到底想要怎样? 他所作出的事情,全然超出她的预料。 先是骗她说,绑架了阿布与必笑,逼迫她与他同床而睡。 现在竟对自己这样狠心! 他到底哪里来的自信,有把握她一定会救他。 分明,她能够看透这混账男人玩的把戏。 却不解…… 她哪里值得他用自己的性命来赌。 若是赌输了,他便不是没命了吗? 服了她以掌风送入她口中的褐尸毒解药,约时辰之后,混账男人脸上的尸斑消失不见。 不过。 虽然尸毒已解,但他身上的蝎毒还在。 混账男人并没有醒来。 “冷……” “好冷。” 昏迷之中,元朗发出支吾声。 尸毒解去,混账男人的脸色从石灰色变成深紫色。 也就是中蝎毒的颜色。 百里冬儿坐在昏迷中的元朗旁,她单手支颐,歪着脑袋,看着元朗的脸。 “这混账男人就像是在唱戏。” “脸一会是石灰色,一会是深紫色……” 在解去尸毒之后,百里冬儿依旧没有用自己的手去碰触元朗。 而是捡起地上之前用来撬开元朗嘴的木棍,戳了戳元朗即便是呈现深紫色,也依旧俊朗的脸。 百里冬儿:“喂,你醒醒。” 回应百里冬儿的依旧是元朗处于昏迷之中所说的话:“冷……” 百里冬儿拿着树枝戳元朗脸的手一顿。 “刚才在来的时候,我看到这附近有一处温泉。你觉得我会扛着你去那温泉?” 安静的山洞内,百里冬儿一声冷哼。 百里冬儿:“想得美。” 但下一瞬,她却不嫌弃元朗的身体被老鼠爬过,以她的力气,直接将陷入昏迷之中的元朗打横抱起,离开山洞,朝着之前她发现的温泉而去。 这人的身体就跟一团冰一样。 在抱起元朗之后,百里冬儿不由打了个哆嗦。 难怪,就算是在梦中,他也在喊冷。 抱着元朗,百里冬儿怀疑,自己若是不运功让自己身体变得暖起来的话,她也会跟着这混账男人变成一团冰。 思及至此。 百里冬儿加快了她前往温泉的速度。 只是当她抵达水汽氤氲的温泉时,另一个问题来了。 现在这混账男人已经昏迷。 若是她直接将这混账扔入温泉中,他定会溺死。 也就是说。 她必须抱着这混账男人一起泡温泉才行。 抱便抱吧! 就当自己抱的是一头猪。 百里冬儿这样想着,深吸一口气,抱着元朗,转瞬跳入温泉之中。 噗通一声。 水花四溅。 温暖的泉水将她与这混账男人包围。 因为混账男人此时被她紧抱住,百里冬儿再次感受到元朗蕴藏着爆发力,肌肉健硕的身体。 第783章:偏僻客栈 硬邦邦的身体被她抱在怀里,这感觉很难忽略。 天空,繁星点点,温泉周围水汽氤氲。 百里冬儿抱着元朗,仰头望着夜空,为了打发时间,柔美悠扬的歌声从她口中而出。 是谁…… 谁在唱歌? 他冰冷的身体渐渐变得温暖。 是百里冬儿抱着他吗? 他依稀闻到一股淡淡的梅花香。 没错。 一定是她! 段飞飞,她解不了尸毒。 而红梅堡中有两种能够解尸毒的解药,他所服下的褐尸毒便是红梅堡有的解药。 元朗心中一喜。 不知道挣扎了多久,这才睁开眼。 一张冷艳又带上三分英气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百里冬儿的歌声戛然而止。 百里冬儿:“你醒了?” 见元朗醒来,百里冬儿并未放开揽住元朗腰的手。 这时,她若是放开的话,这男人尚未恢复力气,只会沉下去。 元朗:“是你救了我。” 混账男人的语气极是笃定。 百里冬儿:“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这么做,从了那段飞飞不久好了。 元朗乌紫色的唇勾起一抹弧度,百里冬儿瞪大眼睛,看到元朗缓缓抬起手,抚上她的脸颊。 元朗:“你觉得呢?” 生有薄茧的手抚上她的脸颊,百里冬儿一怔。 百里冬儿:“疯子。” 醒来后,他的声音听上去极是虚弱。 但他却虚弱地大笑道:“这样方能与你般配。” 百里冬儿:“……” 这一瞬,望着元朗脸上无力而又狂妄的笑,百里冬儿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元朗道:“你能救我。我很开心。” 此时百里冬儿的脸因为温泉的热气而被熏得通红。 听到元朗的话,百里冬儿红着脸又道:“疯子!” 元朗:“只为你而疯。” 元朗话音一落,百里冬儿脸上的表情一僵。 这混账,在这时候竟然还在想乱七八糟的事情。 察觉到元朗身体的变化,百里冬儿就像是推烫手芋头,将被她抱着的元朗猛地往外一推。 咕噜! 下一瞬,她惊诧地看到元朗竟没有任何挣扎,直接望着温泉地下沉。 百里冬儿:“……” 有像他这般装的? 这温泉的高度刚好没过她的胸口,这男人…… 望着身旁元朗沉下去的地方,百里冬儿一双冷艳的凤眸中写满鄙夷。 百里冬儿:“喂,别装了。” 等待着男人从温泉池中破水而出。 不想半晌后,她所预料之事并没有发生。 不好! 百里冬儿犹如一条灵活的银鱼,转瞬潜入温泉底部,将已经溺水的元朗给捞了起来。 将浑身湿透的元朗放在岸边,百里冬儿用力按了按对方的胸口,然而对方却没有反应。 “喂,你醒醒!” 无奈之下,百里冬儿只得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唇落在这混账男人发紫的双唇上,不断将自己口中的气,渡到混账男人口中。 已经渡了五口气到混账男人口中。 依旧没反应。 没被尸毒毒死,没被蝎毒折腾死,却被她这么一推,淹死了? 这样的死法很是滑稽。 然而此刻百里冬儿却笑不出来。 就连她自己都不知晓,她的眼中写满担忧。 百里冬儿没有放弃,继续往元朗口中渡气。 “醒!” “你不是说要让我成为你的女人吗?” “既然如此,哪有如此轻易死去的道理!” “给老子活下去!” 之前百里冬儿还有数自己将气渡入元朗口中次数。 到后来,她只是不断往元朗口中渡气。 “咳咳!” 不知道她在渡了多少口气之后,这才听到元朗虚弱的咳嗽声。 百里冬儿悬着的心这才落回远处。 溺水的元朗再次睁开眼。 他虽然身上的尸毒已解,但在经历尸毒与蝎毒双重煎熬之后,就连站的力气都没有。 刚才被百里冬儿这么一推。 他直接没入了温泉之中,溺水。 不过…… 他没有半点担心。 他的女人是不会让他死的。 见元朗再次醒来,百里冬儿紧皱着眉,冷艳的脸上已经不见红润。 百里冬儿沉声道:“不想你竟如此无用。” 她说完,以为躺在地上,气若游丝,无法动弹的男人会反驳她的话,谁知这混账男人则是静静看着她,神情微妙。 无用? 终有一天,他要让百里冬儿知晓他的好用。 此时百里冬儿哪里知晓元朗所想。 百里冬儿:“这蝎毒要如何解?” 元朗:“我军师身上有蝎毒的解药。” 百里冬儿:“你的军师?” 百里冬儿:“你的军师在何处?” 元朗:“在凉城。” 百里冬儿:“……” 凉城距离金陵百里之外,如今赶过去,即便是快马加鞭,也要七日时间。 百里冬儿默了默:“我去问问晋墨可否有蝎毒的解药。” 她话音一落,混账男人则是笃定:“没有。” 百里冬儿目光紧锁在元朗脸上,不错过他任何一个表情变化。 想要看出这混账男人是否是在说谎。 元朗看出百里冬儿的心思:“你不信我?” 百里冬儿则是反问:“你值得信吗?” 元朗:“我确定晋墨那里并无能解段飞飞蝎毒的解药。并且如今晋墨兄忙着处理烂摊子,这人是否能够找到都成问题。与其耽误时间,不如尽快送我回军营。” 百里冬儿柳眉微皱。 这混账男人说得并无道理。 游河的船被炸,晋墨此时定有一大堆事情需要处理。 若不是因为她,这混账男人不会中蝎毒。 百里冬儿默了默:“好。我送你去凉城。” 就在百里冬儿蹲下身,将完全没有力气的元朗背在背上时,百里冬儿不曾看到一抹得意的笑自元朗乌黑的眼中划过。 安静的树林中,响起元朗虚弱地咳嗽声:“你这是要去哪里?” 元朗发现百里冬儿竟不是往凉城的方向走。 百里冬儿:“你我现在浑身湿透,如今天尚未亮。当然是先去距离此地最近的客栈。待天亮之后,再继续赶路。” 待百里冬儿背着元朗赶到附近偏僻客栈时,店小二正抱着酒坛坐在桌边打盹。 “小二。” 听到百里冬儿的声音,店小二惊醒。 店小二在睁开眼看到百里冬儿背在身后的人面色发紫时,以为是自己看了鬼。 店小二被吓得双腿一软,一声闷响跌坐在地上,抱着桌腿。 店小二:“别……你们别过来!眼见便要清明,届……届时我给你们烧纸便是。求求,你们放过小的!求求你们!” 店小二抱着桌腿,被吓得浑身哆嗦。 然而他的话却并未劝退对方。 相反他看到一双湿漉漉的黑靴朝着他走来。 “别……我求求你们,别带走我。” 店小二被吓得紧闭上眼睛,用力朝着地上磕头。 百里冬儿:“……” 百里冬儿看到眼前的情况抽了抽嘴角,微微转头,对元朗说道:“喂,你吓到人了。” 元朗则是道:“冬儿,我不叫喂,唤我元郎。” 百里冬儿:“……” 这一回,百里冬儿没忍住,朝着元朗翻了个白眼。 此时店小二因为害怕,紧闭着眼,自然没有看到百里冬儿与元朗眉来眼去的模样。 否则,定会以为百里冬儿与元朗乃是断袖。 白了元朗一眼,百里冬儿用靴子轻轻踢了踢躲在桌底下的店小二。 百里冬儿:“店小二,我们不是鬼。” 店小二:“不……可能。你们,别……别吓我。我还不想死。” 百里冬儿一双凤眸流露出无奈。 百里冬儿:“你睁开眼看看,若是鬼的话,不会有影子。而我们是有影子的。我背在身后的这位公子不过是中了毒。” 店小二闻言一怔,却依旧紧闭着眼。 店小二:“你们真……不是鬼?” 百里冬儿:“你睁开眼,看看便知。” 这样躲在桌子底下也不是个事儿。 若是面前这两人真的是鬼的话,他的小命早就应该没了。 店小二缓缓睁开眼,他没有去看百里冬儿抑或元朗的脸。 看到地上百里冬儿与元朗的影子,店小二心中一喜。 店小二:“真的……有影子!” 百里冬儿:“店小二,我需要一间客房。” 店小二尝尝在心中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你们不是鬼就好。客官,这边请。” 店小二带着百里冬儿与元朗上了楼。 店小二解释道:“让两位客官见笑了。这客栈地处偏僻,前来住店打尖的人极少。并且这大半夜的,这位公子……” 店小二看着元朗乌紫色的脸欲言又止:“这位公子没事吧?” 百里冬儿:“他只是中毒而已。” 店小二好奇问道:“这是中了什么毒?” 见百里冬儿皱了皱眉,知晓是自己多言,店小二忙道:“两位公子,这间房间乃是我们客栈最好的房间。你们若是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店小二注意到她和元朗浑身湿透。 百里冬儿:“可否为我们拿两套干净的衣衫来。” 店小二忙道:“自然可以。只是客官,这衣衫的钱另算。” 百里冬儿:“可以。” 店小二立即转身,正准备去拿干净衣衫来,谁知却被百里冬儿唤住。 百里冬儿:“再打盆水来。” 店小二:“好勒!” 很快。 店小二便将百里冬儿要的东西给拿来,而后退出房间。 百里冬儿看向被她放在椅子上的元朗。 百里冬儿:“换衣衫的力气可有?” 元朗唇边则是扬起一抹苦涩的笑。 元朗:“你觉得呢?” 百里冬儿没再说话。 之前段飞飞的毒箭是射在了这混账男人的肩头上,他其中一只手根本抬不起来,又如何换衣服。 百里冬儿微微弯下腰。 一股淡淡的梅花香钻入元朗鼻中。 此时元朗唇边苦涩的笑转而变成得逞的弧度。 百里冬儿微凉的指腹在为他脱衣衫时,不时会划过他的肌肤,引得他一阵酥麻。 外衣,百里冬儿为他脱下来了。 以为百里冬儿会叫来店小二人为他脱长裤,不想百里冬儿竟连眼都没眨,又脱了他的长裤。 元朗见此,唇边的弧度更甚。 只听安静的房间响起百里冬儿低沉的声音:“这家客栈有问题。” 元朗则是很是庆幸,这样的客栈有问题。 不然的话,百里冬儿又怎么会舍弃店小二,亲自动手为他换衣衫。 分明看出这客栈的问题,元朗却是假装不知。 元朗:“哦?什么问题?” 百里冬儿:“此客栈地处偏僻,经过此处的人极少。又为何要在这里开客栈?还有那店小二,身上有着一股的血腥味。若不是做贼心虚,又为何会如此怕鬼?” 元朗淡淡应了一声道:“你说得没错。他身上有一股人血的味道。” 百里冬儿:“人血?” 虽然这也在她猜测之内,但她却不如元朗这般笃定。 百里冬儿诧然:“你为何分辨得出来,那是人血的味道。” 元朗:“闻过。” 百里冬儿一怔。 他不仅闻过,而且还闻太多。 他是争战沙场的将军,上阵杀敌无数,他闻过最多的味道,便是人血的味道。 是了。 听元朗这么一说,百里冬儿回过神来。 如今正值乱世。 既然这混账男人是将军,那他杀过的人,定不少。 百里冬儿没有再说话,动作迅速而轻柔,将元朗的湿衣换了下来。 他驰骋沙场,什么没见过。 即便前面是枪林箭雨,他也不会眨一下眼,但是现在,看到百里冬儿接下来的动作,元朗波澜不惊的眼底却不尽流露出震惊。 这女人…… 她竟然当着他的面,脱下自己的湿衣,换衣服…… 正在换衣衫的百里冬儿即便不用抬头,也能感受到元朗落在她身上灼热的目光。 这混账男人已经看过她的身体,她便不在意被他看第二次。 并且此处没有任何遮挡。 他看到又如何? 元朗又怎会不知,百里冬儿此时怎么想的。 果然是他看上的女人。 元朗再次在心中感叹道。 换上干净衣衫后,百里冬儿从她拿来的包袱中拿出金疮药,为元朗处理他肩头的箭伤。 这混账男人肩头上的箭伤呈现出的颜色比他现在的脸色更深。 百里冬儿一边为元朗上药,一边问道:“你与那段飞飞是如何认识的?” 元朗:“你很在意段飞飞与我的关系。” 百里冬儿:“当我什么都没说。” 元朗随即微微摇头,苦笑道:“当初我救过她。” 百里冬儿诧然:“你救过她?” 元朗:“没错。九年前,我在金刀谷,救了她。那时候的她还不是百蝎千红,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子。他们一家人皆被敌军所杀,而她也因此失了清白,就在敌军准备杀掉段飞飞时,我及时出现,斩下那士兵的头颅。后来,我给了她一笔钱,让她找个地方,重新生活。不想……三年后,当我在遇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成了蝎老怪的徒弟,擅使蝎毒。而当初指挥金刀谷一役的敌军首领竟被段飞飞用蝎毒给毒死。” 百里冬儿闻言这才明了,为何元朗军师手中会有解那蝎毒的解药。 半晌后,百里冬儿默了默道:“你是她在意的男人。否则,这些年来,也不会总是纠缠于你。其实你可以……” 她的话止于元朗变得凛冽阴沉的目光下。 百里冬儿转而道:“段飞飞妩媚妖娆,胸大屁股翘,一看便知好生育。你难道是在意她已是不洁之身?” 元朗依旧是目光直直看着她,直到百里冬儿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时,才听他道:“段飞飞,她不是你。” 百里冬儿:“……” 这混账男人总是能说出令她哑口无言的话来。 百里冬儿:“因为段飞飞不是我?若是我如段飞飞那般被人毁了身子,你还会对我有意?” 只见眼前男人竟没有半点犹豫:“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混账男人说这句话时,很是认真。 百里冬儿一怔,而后笑道:“你还真是狂妄自负。” 元朗:“冬儿,你难道不是?” 她狂妄自负? 没错。 与正混账男人接触下来,她发现其实自己与他很是相似。 这混账男人就像是一头行走在山林间的雄狮,将他的狂妄自负皆彰显于外的话。 那么她就是一头隐藏于密林之中,将自己的狂妄自负收敛于内的野豹。 雄狮有着绝对的实力,他可以在万兽面前彰显他的霸气。 但她不可以。 她隐藏着秘密。 她需要更深的蛰伏,等待一口咬断敌人的脖颈。 发现百里冬儿为他处理伤口的手突然变重,便知她定是在走神。 元朗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在想什么?” 他却没有听到百里冬儿的回答。 百里冬儿:“药上好了。你且先休息。一切有我。” 一番折腾之后,他的身体虚脱得厉害,若不是靠毅力撑着,他早就已经再次晕过去。 元朗:“好。” 他的女人,他自然信得过。 为了尽快赶回凉城,他现在必须养精蓄锐。 元朗说罢,闭上双眼。 见这混账男人坐在椅子上打算就这么休息,百里冬儿柳眉微皱。 下一瞬,她径直将元朗从椅子上抱了起来。 元朗睁开眼,目光灼灼看着百里冬儿。 百里冬儿没有与元朗对视。 她沉声道:“睡床上去。” 第784章:人肉军粮? 这混账男人灼热的目光紧锁在她脸上。 晓是刚才换衣衫时,他灼热的目光已经抵达极限,现在的她全然已经适应。 将这混账男人放在床上,想到他的身体即便是泡过温泉依旧很是冰凉,百里冬儿不由为元朗盖上薄被。 “安心睡。” 虽百里冬儿的语气并没有任何关心的意思,但他已经很满意。 这女人跟他一样,是兽。 不畏刚硬手段的兽,唯独只用他的心去换。 之前百里冬儿赶着回去为他拿解尸毒的解药,便是他用的计。 用他的心,他的信,去换她的心,她的信。 这一波,不亏! “好。” 说罢,他再次闭上眼。 此时元朗闭上眼,百里冬儿却察觉到另一道目光。 这道目光自然不是来源于元朗。 而是来源于她的头顶。 之前离开的店小二此时正小心翼翼地拨开屋顶的瓦片,透过缝隙,查看房间内的情况。 这店小二身上乃是人血的味道,很有可能这客栈乃是一家卖人肉包子的黑店。 百里冬儿屏住呼吸,假意自己中了迷烟。 她能察觉到这一切,这混账男人也同样也能察觉到。 成了! 透过缝隙,见房间内两人已经晕了过去,店小二心中一喜。 店小二纵身从屋顶下跳到院中,又慌忙回到客栈上了二楼,推开房门,进入百里冬儿与元朗房中。 店小二:“看这两人的穿着,定是两只肥美的羔羊!” 店小二走到百里冬儿身边,上下打量着百里冬儿。 店小二继续自言自语道:“虽然这躺在床上的男人长得瘆人,但这小哥儿长得确实俊朗,老板娘定会喜欢。” 就在店小二的手马上要落在百里冬儿胸前时,不等百里冬儿先出手,一枚暗器从床的方向射来。 店小二:“啊!” 房间内响起店小二的痛呼声。 百里冬儿睁开眼,随即扼住店小二欲一掌向她击来的手。 店小二的手背已经被暗器刺穿,如今被紧扼住。 伤上加伤。 店小二的痛道:“老板娘!” 砰! 房间的门,直接被砸开。 只见一个长得有些英气,鹅蛋脸,眼睛乃是琥珀色,身着一袭黑色劲衣的女子从门口闯了进来。 “阿东!” 店小二看向黑衣女子痛呼道:“老板娘,救我!” 黑衣女子没有直接出手,沉声道:“放开他。” 百里冬儿微眯着眼,在这长相英气,浑身散发出压迫感的女人面前,完全不示弱。 不对。 若是比英气的话,百里冬儿即便是着女装,亦是比这客栈的老板娘,莫娘更甚一分。 百里冬儿一声冷笑:“开了这黑心客栈,对客人动手。让我放开他,可以。剁了你的双手,我便放了他。” 莫娘闻言一怔。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有见过如此狂妄的女子。 在百里冬儿凛冽的目光下,这客栈老板娘并没有对她出手,竟是问道:“小娘子,你叫什么?” 百里冬儿:“???” 这女人叫自己小娘子。 这些来,她女扮男装从未被人识破过。 这女人是如何看出她是女子的? 看出百里冬儿在想什么,莫娘并没有解释,而是道:“我叫莫娘。这家鸿运客栈,我已经在此开了十年。这十年来,我们不过是帮着处理一些尸体。” 百里冬儿:“帮着处理一些尸体?恐怕是杀了人,再处理尸体,做成人肉包子,卖给下一轮客人。” 莫娘:“小娘子,你可是看话本看得太投入?” 莫娘顿了顿:“我莫娘承认,偶尔会让阿东对客人顺手牵羊。不过……我和阿东从不杀人,只是将被运来的尸体进行加工。” 百里冬儿听得越发有些懵。 百里冬儿:“什么意思?” 此时百里冬儿的余光已经注意到元朗的脸色。 元朗神情凝重,并没有反驳莫娘所说的话。 难道说…… 这莫娘所说的话是真的? 莫娘唇角扬起五分沧桑,五分无奈的笑。 莫娘:“这世上小娘子不知道之事太多。如今天下大乱,战火绵绵,百姓名不聊生,农田荒废。有士兵要出征,有士兵已经战死在沙场上。这南唐的军粮不够用,该如何?” 百里冬儿震惊瞪大眼睛。 半晌后,方回过神来。 百里冬儿:“你的意思是,被运送来你这里的尸体,再经过处理之后,成为军粮,送到战场上去?” 之前冷笑的是百里冬儿。 如今百里冬儿目瞪口呆的模样是她想要的。 莫娘:“不然,你以为呢?若是不食人肉,这南唐的士兵,尚未死在沙场上,便已经被饿死。” 百里冬儿握住阿东的手不由一紧。 阿东再次痛得发出痛呼声。 阿东:“你……你快放手!” 此时房间内响起元朗阴沉的声音。 元朗:“你每日处理多少尸体。” 莫娘如实回答道:“少时,五十具,多则两百具。” 这么多尸体…… 百里冬儿脚底窜上一股寒气。 触及到百里冬儿看她变得就像是看怪兽一样的目光,莫娘并没有任何不悦的情绪。 从她开始做人肉包子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想过要后悔。 莫娘:“佛主与阎王皆是在渡人。不过佛主渡的是今生,阎王渡的是来世。若是我不这样做,死的人只会更多。” 若是现在挽起百里冬儿的衣袖,便能看到她手臂上所起的鸡皮疙瘩。 难怪这客栈会开在如此偏僻之地。 百里冬儿默了默:“谁也不会平白无故甘愿做这种事情。” 听到百里冬儿的话,莫娘唇角的笑突然一僵。 百里冬儿又道:“这幕后之人,定是南唐朝堂上之人。” 莫娘在一怔之后,回答道:“没错。这些军粮被运到战场上去,若不是朝堂之人命令,谁又敢这么做。” 百里冬儿:“食战友之肉,简直是丧心病狂。” 莫娘则是不同意百里冬儿所言。 莫娘:“丧心病狂?” 莫娘的神情变得狰狞。 莫娘:“你可知,如今我南唐犹如一座在风雨之中摇摇欲坠的高塔!若是没有这些军粮,国破之日,尸横片野,比起被战友吃掉,他们会被扔去乱葬岗让野狗吃掉!我现在这样做是在救国!” 听到莫娘的话,百里冬儿就像是听到笑话。 莫娘:“你笑什么?” 百里冬儿:“我在笑你蠢。” 百里冬儿顿了顿:“如今这南唐已经是摇摇欲坠的高塔。早就已经是名存实亡。就犹如瓜果,从内核开始腐烂,才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来。 这瓜果,你想以螳臂之力扭转其乾坤,简直是在做梦。” “放屁!”莫娘朝着百里冬儿吼道,“你这小娘子,没有见过战场,没有见过那些残忍之极的场面。你懂什么!” 百里冬儿:“没错。我没见过战场。但,纵使有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来。你,可有想过这些冲在前线,奋不顾身的士兵们可愿意。” 莫娘:“为了这南唐的江山,他们有什么不愿意的!” 百里冬儿:“若是如此,为何不告诉他们真相?告诉他们吃的乃是人肉包子?” 莫娘心中生出警惕。 莫娘:“莫非……你们并非南唐人!” 百里冬儿:“所以,你想杀我们灭口?” 莫娘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元朗,又看向百里冬儿,默了默道:“如果你们发誓,绝不会将发生在这客栈中的事说出去,我便放你们离开。若是做不到,你们休想再离开这客栈!” 百里冬儿挑了挑眉:“你觉得你有本事将我们困在你这客栈中?” 莫娘转而看向躺在床上的元朗:“身中百蝎千红段飞飞的蝎毒,便是废人。而你……” 莫娘转而看向百里冬儿:“自然是赢不了我。” 莫娘说罢从怀中拿出一支小瓶。 莫娘:“知道里面是何物?” 莫娘胜券在握,勾唇笑道:“这瓶子里的乃是我所提炼出来的绿尸毒。但凡皮肤触碰到一丁点,便会中毒。而中了绿尸毒,不出三日便会丧命。你们可以考虑清楚了再回答我。” 谁知眼前女扮男装的小娘子在听到她的话后,不但没有半点惊恐,反而勾唇笑道:“绿尸毒而已。” 就像是被雷劈到,莫娘惊诧:“绿尸毒而已?你什么意思!” 只见百里冬儿同样从怀中拿出一小瓶子。 百里冬儿:“你可知,里面是什么?” 盯着百里冬儿手中的瓶子,发出支吾声:“该不会……也是尸毒?” 并非尸毒,而是绿尸毒的解药。 她有两种能够解尸毒的解药。 一种是褐尸毒的解药,一种则是绿尸毒的解药。 在赶来救混账男人之前,她并不清楚混账男人到底中的是什么尸毒。 只好将两种解尸毒的解药带来。 每种尸毒的解药,她只有一颗。 褐尸毒的解药,她已经用掉,绿尸毒的解药还在。 听到莫娘的猜测,百里冬儿却没有否认。 百里冬儿:“没错。在我手中的乃是褐尸毒。” “咳咳!” 这小丫头片子,还真会骗人。 元朗为了憋住笑,而发出轻咳声。 莫娘则是一脸凝重。 没想到,这小娘子手中竟然还有褐尸毒! 不过…… 也有可能是这小娘子虚张声势。 听到元朗的咳嗽声,莫娘再次转头看向躺在床上,一脸紫的元朗。 段飞飞最喜欢玩男人,若是她看上的人,即便是中了蝎毒,她也能“吃”得下,并且在“吃”完之后,会将蝎毒的解药给对方。 眼前的男人,很明显,蝎毒未解。 也就是说,他们二人是从段飞飞手中逃出来的。 若是这小娘子有从段飞飞手中救人的能耐,她手中的瓶子里装的极有可能是褐尸毒。 望着百里冬儿没有情绪变化的脸,莫娘紧皱了皱眉。 尊主只教过她如何炼制绿尸毒,以及绿尸毒的解药,其他尸毒以及相应的解药,却不曾教过她。 按照尊主的话说,她会其中一种便足够了。 见莫娘沉吟不语,百里冬儿道:“若是你不信我手中的乃是褐尸毒的话,我可以用你家店小二试试。” 第785章:一言为定 百里冬儿说罢,直接咬开塞在药瓶上的盖子。 虽然阿东从未有见过褐尸毒,但老板娘的绿尸毒则是他帮忙炼制的。 绿尸毒与褐尸毒除了种类不同之外,他们的毒性几乎一样。 阿东被吓得脸色铁青。 阿东:“不……不要!” 阿东:“老板娘,救我!” 虽然那人有褐尸毒的解药,但在那人看来,阿东的命根本不及一颗褐尸毒的解药。 那人不会救阿东。 眼见百里冬儿快将尸毒倒在阿东的脸上,莫娘:“住手!” 看来这老板娘还是有情有义之人。 只是…… 如此有情有义之人,却做出这般丧尽天良之事来,想必身后之人给了她天大的恩惠。 莫娘:“你到底想怎样?” 百里冬儿:“停止继续如此丧心病狂的行径。” 莫娘一怔,而后大笑道:“即便是我停止做这些人肉包子,也还有其他人做,只要战争没有停止。这丧心病狂的事就会不断发生!” 百里冬儿:“但是你可以脱离其中。” 莫娘:“我?” 莫娘指了指自己,一双英气的眼突然蒙上一层黯然。 半晌后,莫娘再次抬起头来看向百里冬儿。 莫娘:“这些被做成人肉包的人,虽非因我而死,但我的手已经沾满鲜血。” 百里冬儿:“你刚才不是说,阎王是拯救他们的来世?” 莫娘笑声变得苍凉。 莫娘:“你说得没错。阎王是拯救他们的来世,而我不是阎王。” 百里冬儿:“那就做回你自己。” 莫娘:“做回自己?” 十年前,她的处境和段飞飞差别并不大。 战争使得她家破人亡,一夕之间,她失去了所有的亲人。 不仅如此,她还失去了贞洁。 她的家人,她的未婚夫,她的贞洁都毁在敌军手中。 若是没有战争,没有敌军,现在的她不会是沾满鲜血的人肉厨子,她会拥有和睦的家庭,上有爹娘需要她孝顺,膝下有儿女。 自己? 莫娘:“早在十年前,我莫娘已经死了。活下来的,乃是这鸿运客栈的老板娘。” 阿东自然知晓,十年前,在莫娘身上所发生的事情。 十年前,因为战争,他们田庄的麦子全被战火给烧了。 腊月寒冬,大雪纷飞。 他没有吃的东西,只有吃雪。 他没有睡的地方,只能睡在雪地里。 他…… 换身冰冷。 就像一具尸体。 他没有墓地。 想来这雪地便是他的葬身之地。 “喂,醒醒。” 是谁? 是谁在唤他? 是观音菩萨吗? 他挣扎着睁开眼,看到身着一袭黑衣的女子蹲在自己跟前。 原来不是菩萨。 “你……你是谁?” 对方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 “你想死?还是想活下去?” 如果能够活下去的话,谁又想死? “你……你能让我活下去?” 是包子! 他欣喜地看到女子从怀中拿出一个素油纸包,素油纸包打开后,他看到比雪更白的包子。 就像是野兽看到猎物。 他慌忙伸手去拿女子递到他跟前的包子。 谁知却听女子道:“慢着。” 阿东快要拿到包子的手一顿,眼巴巴地看着黑衣的女子。 阿东:“你……你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只要你答应给我吃包子。” “我没有任何要求。” 听到黑衣女子的话,阿东又是一怔。 阿东:“你没有任何要求?” 既然没有要求,为何叫住他? 下一瞬,只听黑衣女子道:“不过我要告诉你,我给你的包子乃是用人肉所做。” “你……你说什么?” 阿东再次将自己的目光落在那比雪更白的包子上。 他虚脱地笑道:“你一定是在骗我的,对不对。” 他却没有从黑衣女子脸上看到她的笑。 黑衣女子一脸严肃地对他说道:“我说的是事实,并没有骗你。” 他大惊:“这里面真是人肉?” “没错。” 黑衣女子顿了顿:“吃了这人肉包,你就能活下去。否则,你就会成为我手中的人肉包。” 那一瞬,即便没有镜子,阿东亦是知晓,他的脸色定是比这雪地还要白。 阿东:“不!你一定是骗我的。” 黑衣女子:“当然,你也可以选择自欺欺人。” 黑衣女子说罢将包子放在他身边,起身就走。 “喂!” 望着黑衣女子婀娜的背影,阿东用尽他所有的力气大声喊道。 然而黑衣女子却并没有回头。 黑影女子:“如果你打算活下去的话,向东十里,鸿运客栈。我在哪里等你。” 待黑衣女子离开之后,浑身没有力气的他躺在雪地之中,望着阴霾的天空,自言自语道:“这真的是人肉包子吗?” 曾经他不是没有听说过易子而食的事情。 不过那只是听说。 他可以吃老鼠肉。 但如今,就连老鼠都已经被饿死。 若是他不吃人肉包的话,他挨不过今天晚上。 鹅毛大雪不断落在他的身上。 他的视线渐渐开始模糊。 这里的雪…… 好冷。 迷蒙之中,他看到了自己的娘亲。 他的娘亲没有被饿死。 没有发生战争之前,他的娘亲在村子里乃是最爱干净与面子之人。 娘亲有她的尊严。 知晓家中食物不够,注定会被饿死。 娘亲将剩余的粮食留给了她,而后吊死在院中。 娘亲在自尽之前,曾经对他说:“阿东,不管怎么样,你都要替娘亲活下去,娘亲别无所求,只求每年清明,你皆能娘亲的坟头,给娘亲烧一炷香。” “娘亲……” 他答应了娘亲。 他不能死! 他在雪地中挣扎着伸出已经冻僵的手紧抓住黑衣女子给他的肉包。 人肉包子又如何? 他们早就已经死了。 吃下这人肉包子,他就不会死! 他算是替那些死去的人活着! 他坐在雪地中,大口吃着人肉包子。 后来,在天黑之前,他按照黑衣女子告诉他的地址,去到了鸿运客栈。 外面是大雪纷飞的寒冬。 走进客栈的那一瞬间,他只觉自己好似走进春天。 他发现客栈内放着三个暖炉。 黑衣女子正单手支颐,坐在最正中的桌前,听到脚步声,闭眼小憩的黑衣女子缓缓睁开眼,看向浑身风雪,脸色惨白的他笑道:“你来了。从今以后,你便是这鸿运客栈的店小二。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从那天以后,正如莫娘所说,他成了这鸿运客栈的店小二。 除了做人肉包子之外,他偶尔还顺手牵羊,从客人那里偷些好东西。 但莫娘并不知晓,他这样做,并非是贪财。 而是想要顺些好看的发簪, 手镯,讨莫娘欢心。 也许在被人眼中,莫娘是沾满鲜血的罗刹。 但莫娘在他心中却是观音菩萨。 没有莫娘,他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若是今日此二人将他们的秘密说出去,莫娘定会有性命之忧。 他虽怕死,但若是让他选择是莫娘活,还是他活的话,他定会将活下去的机会给莫娘。 “老板娘,你不要怕。” 百里冬儿发现被她钳制住的店小二突然露出使然的笑。 阿东看见百里冬儿说道:“你们若是不答应替莫娘保守秘密。我阿东即便是今日丧命,也绝不会让你们威胁到莫娘。” 莫娘:“阿东……你!” 阿东看向莫娘,摇了摇头:“老板娘,阿东虽然怕死。但阿东现在的命原本便是老板娘给的。若是他们威胁到老板娘的性命。阿东不惧用性命保护老板娘!” 阿东:“想对我用褐尸毒,那便用。今日,你们若是不答应老板娘的要求,休想再离开这鸿运客栈。” 没想到这贪生怕死的店小二竟然会为了这老板娘豁出性命。 莫娘:“不行!阿东,你不能这么做!我答应你们,现在就放你们走。” 阿东一怔:“什么?” 莫娘:“你们放了阿东。” 阿东:“老板娘,不行!你这又是何苦。阿东绝不同意你这样做!” 阿东心中生出难以言喻地欣喜。 老板娘为了他,说出这番话,已经足够了。 他又怎会不知道,若是今日放这两人离开的话,老板娘也会赶走他,而后老板娘会将这一切揽在自己身上。 就像刚才老板娘自己所说。 过去的莫娘早就已经在十年前死了。 这十年来,他从未见她真正发自内心的笑过。 她对他说:“阿东,我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若是一切可以重来的话,我还是会这样做,这样选。只是……我希望当初给你的包子,是最正常,最普通的包子。” 当时他没有说话。 只因…… 他也不曾后悔过。 不曾后悔自己的选择。 若是一切可以重来的话,他还是会选择吃那人肉包子,从此以店小二的身份,守护在她的身边。 “老板娘,阿东今后无法在伺候老板娘了。保重。” 这一刻,莫娘从阿东眼中看到比太阳更加灼热的感情。 十年相伴,纵使再遮遮掩掩,也藏不住内心真正的感情。 阿东喜欢她。 从阿东待在她身边第三年的春天,她躺在院子里,阿东偷吻她的时候,她就已经知晓。 只是…… 她已经是一具行尸走肉。 所有的知道,她也当做不知道。 她不知道,阿东经常趁她小憩的时候,偷吻她。 她不知道,阿东每次从客人那里顺东西,只是为了讨她欢心。 所以,她从来都不会在阿东吻她的时候,突然睁开眼睛。 所有,她总是在阿东面前,说她喜欢长相好看的男子,当阿东将男子迷晕之后,她却从来不会真的与那些男子发生关系。 不好! 察觉被她钳制住的店小二准备咬舌自尽,百里冬儿心咯噔一沉。 莫娘:“阿东!” 这一刻,莫娘只觉自己的心好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扼住。 好在阿东动作快,百里冬儿动作更快。 她转而扼住阿东的下颚,阻止了他寻死的动作。 “唔唔唔!” 放开他! 除非她吓,否则她又怎会看不出这店小二与老板娘之间的感情。 百里冬儿看了元朗一眼。 仅是一眼,而已。 以为这混账男人不会明白,她眼神中所藏的消息。 谁知她诧然看到混账男人竟然朝着她微微点了点头。 这混账男人…… 难道懂她的意思?! 百里冬儿一怔,而后道:“我答应你们。” “你说什么?!” 此时莫娘瞪大眼睛,俨然不敢相信百里冬儿的话。 百里冬儿便又将自己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莫娘没有眨眼,愣愣地看着百里冬儿。 莫娘:“为什么……” 为什么这小娘子会在突然之间改变了注意。 百里冬儿则是沉声道:“不为什么。若是这店小二若真因我而死,想来老板娘你必会与我鱼死网破。与其如此,倒不如答应你的要求。反正,这对我而言,也不过是一桩小事。” 听到百里冬儿的话,莫娘长松一口气。 莫娘:“你发誓。” 百里冬儿没有任何犹豫:“我百里冬儿发誓,若是将今日之事,泄露出去半个字,便让我……” 百里冬儿发誓却被元朗打断。 元朗:“若是将今日之事,泄露出半个字,便让给我五马分尸,不得好死。” 百里冬儿:“你……” 元朗转而看向莫娘:“可以了吗?” 这客栈虽然人少,但也不是没有客人,越是偏僻的客栈,总是会遇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人。 她眼睛毒辣,能够看出阿东对她遮遮掩掩的感情,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躺在床上的男人对百里冬儿的感情。 等等! 莫娘转瞬抬头看向百里冬儿。 莫娘:“百里冬儿?!莫非,你便是红梅堡的大小姐?” 既然刚才她敢说出自己的名字,便做好了暴露自己身份的准备。 百里冬儿点头道:“正是。” 一抹明了自莫娘眼底划过。 莫娘:“皆说,红梅堡的小姐体弱多病,处于深闺,极少露面。看来实情并非如此。” 百里冬儿纤薄的唇角微勾。 百里冬儿:“老板娘,不若我们彼此忘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岂不是皆大欢喜。” 莫娘一顿,而后爽快答应道:“好!今日你们不曾来过我鸿运客栈,我也不曾见过红梅堡大小姐。” 百里冬儿:“一言为定。” 莫娘:“一言为定。” 听到两人达成协议,这鸿运客栈的秘密能够保住,自己也不用死,阿东长松一口气。 莫娘:“既然如此,莫娘便不打扰二位。” 房间内,莫娘的声音突然一沉。 莫娘:“阿东,你给我出来!” 呃…… 老板娘生气了。 阿东心咯噔一沉。 阿东:“是老板娘。” 阿东就像是一只做错事的小狗,耷拉着脑袋,跟在莫娘身后,走出房间。 第786章:惩罚 就算走在莫娘三步开外的地方,阿东也能清晰感受到莫娘的怒气。 老板娘是在气他在自作主张,用自己的命去换她的命。 吱嘎。 莫娘推开她房间的门走了进去。 莫娘:“阿东,你进来。” 莫娘走进房间之后,负手而立,站在窗边,背对着阿东。 噗通。 一声闷响。 阿东跪在了莫娘跟前。 阿东:“老板娘,一切皆是阿东的错。老板娘,要打,要骂。阿东都认。” 莫娘紧了紧她垂在两边的手,而后又松开。 莫娘:“阿东。” 阿东:“阿东在。” 莫娘:“为什么?” 为什么要爱上她? 她根本不值得爱。 而在阿东看来,莫娘问的则是,为什么为了她连自己的命都不要。 阿东:“我的命是老板娘给的。” 莫娘:“既然你的命是我给的,那我的吩咐,你是否该听。” 阿东:“只要是老板娘吩咐的,即便是拼尽性命,阿东也会为老板娘办到。” 莫娘:“很好。从现在开始,记住了,若是在遇到危险,保住自己的命,不要为了我,而牺牲你自己。” 她话音一落,房间内一片寂静。 莫娘转身看向跪在地上,耷拉着脑袋,默不作声的阿东。 莫娘:“怎么?哑巴了?刚才答应我的话,现在成了放屁。” 阿东依旧是不说话。 在她说这番话之前,她就已经料到阿东的反应,但她还是生气。 很是生气! 莫娘蹲下身,猛地一把拽住阿东的衣衽。 莫娘狠狠瞪着阿东:“说话啊!” 然而就像是没有看到莫娘眼中的怒意,没有听到莫娘的话,依旧装聋作哑。 莫娘:“混账东西。” 看到莫娘抬起手,以为莫娘是要打自己,阿东紧闭上眼。 什么?! 下一瞬,脸上并给传来他预料中的火辣,而是…… 一抹微凉的柔软,落在他的双唇上。 老……老板娘她在做什么?! 莫娘的吻就像是蜻蜓点水,一碰即离。 就在他准备睁开眼时,耳边再次响起莫娘的声音。 莫娘:“不许睁开眼睛。” 阿东一怔,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此刻他的心情。 欣喜。 难以言喻的欣喜! 从出生到现在,他从未如此开心过! 阿东闭着眼睛,他的声音却是在发抖。 阿东:“除了为了自己,而放弃老板娘的命之外,阿东一切听从老板娘的吩咐。” 莫娘:“……” 阿东,这个傻子! 望着阿东脸上的拒绝,莫娘唇角扬起哭笑不得的弧度。 嘶啦! 她将阿东身上的衣服撕开。 借着清朗的月光,展露在她面前的则是一具蕴藏着爆发力的身体。 莫娘一怔。 莫娘记得,当初她在雪地里面遇到阿东的时候,快要被冻死,饿死的阿东衣不蔽体。 那时候的阿东瘦如柴火。 全身除了皮就是骨,哪里有半点肉。 不像现在。 阿东闭上眼睛,感受到一只微凉的手就像是芦苇,轻轻拂过他的胸膛,微微痒。 喉头下意识滚动。 莫娘指腹滑过的地方,就像是烙铁一样发烫。 他的身体随着莫娘的动作,微微发颤。 此刻,仿佛…… 有一只猫儿钻入了他的心里,不断挠着他的心。 这种难受却又快乐的感觉,他从未有过。 莫娘:“这是惩罚。” 惩罚? 阿东又是一怔,从未想过,莫娘竟会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自己。 在她的抚摸之下,莫娘清晰看到阿东的身体产生了明显变化。 撩拨阿东的人是她。 这一刻,被吓到的人反而是她。 莫娘放在阿东胸前的手一顿。 还好。 阿东闭着眼,否则他便会看到自己刚才那一瞬,呆若木鸡的模样。 怎么会…… 这么大。 莫娘动作停了下来,然而莫娘刚才种在阿东心中的渴望却是在疯长。 被说是莫娘主动吻他,即便是抚摸他的身体,他也没有想过。 这简直是…… 对他而言,这简直就是一场梦。 唯独,只有他做梦的时候,才会梦到这样的画面。 梦到莫娘主动撩拨他。 他平日里活得小心翼翼,就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他贪生怕死。 但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他的贪生怕死,是因为他想好好活下去,守护在老板娘身边。 她的动作是停了下来。 然而阿东身体的反应却没有因为她的停止,而停止。 身下某处,越来越大。 阿东的呼吸越来越粗重。 好热! 此刻阿东觉得自己就像是行走在沙漠上的旅人,却已经渴了三天。 他要需要甘泉! 而莫娘就是他的甘泉! 阿东双手紧攥成拳。 恨不得一千次,一万次扑倒莫娘。 但莫娘让他不动,他就不会动。 即便莫娘不会有进一步的动作,这便是她对他的“惩罚”,他也认。 “阿东。” 就在这时,莫娘道:“你从什么喜欢上我的。” 什么?! 老板娘她……她知道? 对任何人,他都可以不老实。 唯独对莫娘不行。 一怔之后,阿东默了默,回答道:“从我看到老板娘的第一眼起。” 看到她的第一眼? 十年了。 莫娘:“这才是你当初决定来鸿运客栈的真正原因?” 阿东没有否认。 “阿东。” 莫娘又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阿东:“老板娘,我在。是阿东不该对老板娘有非分之想。” 非分之想? 莫娘眼底划过一抹苦涩。 房间内,又变得安静。 他一贯嘴笨,担心自己说错话,惹莫娘不开心。 他又忙道:“不管老板娘用怎样的方式惩罚阿东,阿东都能接受。只求……只求老板娘不要赶阿东走。” 阿东说话的语气变得小心翼翼,听得莫娘有些心酸。 她现在这副鬼样子,竟还有人爱她爱得如此卑微…… 突然间,莫娘的手放在他的胸膛上,猛地往地上一推。 以他现在的力气,若是抵抗的话,他断不会被莫娘给推到。 但他不会抵抗。 被莫娘推到在地上。 莫娘没有让他睁开眼,他是不会睁开眼的。 “阿东,这可是你自找的!” 莫娘话音一落,她的吻就像是一场急切的雨,落在他身上。 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粗重。 渴…… 他就像是一条被冲上岸的鱼,扭动着光溜溜的身子,想要投入她的怀抱。 曾经,喝醉酒时,她坐在院子里,红着脸,对阿东诉说着她的过往。 因为过去的莫娘已经死了,她说着过去自己的事,就像说着别人的事一样。 很是淡然。 而当时,喝得半醉的阿东则是支支吾吾地告诉她,他连女人的手都没有牵过。 那时她便将自己的手伸到阿东面前。 谁知,她的手,放在半空中,阿东却没有动。 不想牵她的手。 阿东却是解释说,她不是别的女人,而是老板娘。 因为是老板娘,所以在她小憩的时候,偷吻她? 当面却又不敢牵她的手? 也就是那时,她便知晓,阿东还是一个处男。 知晓阿东对自己生出不该又的想法之后,为了打消掉阿东的想法,不仅是她要阿东给她迷晕好看的客人。 她亦是让阿东,看到心动的姑娘,便上。 谁知,他却一个都看不上。 而她却不知,自己有哪里让阿东看得上的? 就因为一个人肉包子? 这混当现在却说,当从睁开眼,看到她时,便喜欢上了她。 清朗月光照入房中,此时莫娘看到阿东的脸还有他的身体就像是一只煮熟的虾,通红。 “老……老板娘……” 身体越来越空虚,感觉快要窒息。 他不得不发出哀求声。 阿东是处男,她却是被人糟践过的女人。 什么手段,她不会。 原本她是铁了心,想要惩罚阿东。 但现在看到阿东难受的模样,她却心软了。 就连她自己的声音都变得沙哑。 莫娘:“阿东,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现在还有起来,走出我房间的机会。” 她话音一落,却是听到阿东道:“老板娘让阿东不要动,阿东就不会动。” 莫娘:“那你就不要后悔。” “嗯啊!” 安静的房间内,突然响起莫娘妩媚妖娆的声音,以及阿东舒服的闷哼声。 他被莫娘的柔软包裹其中。 舒服! 极致的舒服! 因为莫娘的动作,他全身的血都沸腾起来。 有些微疼。 莫娘紧皱了皱眉。 太紧。 她有些受不了。 相比莫娘的受不了。 因为莫娘突然停下来,真正受不了的则是阿东。 如果说刚才莫娘的撩拨,是肉到嘴边的感觉,那么现在莫娘的撩拨,就是肉已经进入到他的口中,他却不能咬。 呼啦呼啦! 安静的房间内,他粗重的呼吸声,就像是破损的封箱。 闭着眼睛的他紧皱着眉,发出哀求声。 阿东:“老板娘……救救我……” 莫娘轻抚着阿东滚烫的脸颊。 莫娘:“阿东,若是我不呢?” 莫娘水盈的眼底划过一抹就像狐狸一般狡黠的笑。 她倒是要看看,阿东顺从她到什么地步。 虽然想要将已经进到他口中的拆骨入腹,但阿东却是紧咬着牙,让自己忍着。 阿东发出的声音极其低沉。 阿东:“除了用自己的性命保护老板娘之外,老板娘不愿意让我做的事情,阿东即便是死,也不会做。” 莫娘:“你……” 都已经到这节骨眼上,他竟还死心眼! 原本轻抚阿东脸颊的手,莫娘转而重重一巴掌扇在阿东脸上。 莫娘:“傻子!” 莫娘深吸一口气,转而对阿东说道:“你现在可以动了。不过……你不许睁开眼睛。” 让他动,阿东反而一怔。 俨然不敢相信他所听到的话。 阿东:“真……的吗?” 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他这傻子竟然还问她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莫娘朝着闭着眼睛的阿东翻了一记白眼:“若是你不想,那边算了……” 她话音一落,一股大力作用之下,她径直被原本躺在她身下的阿东推到。 如果说她刚才的吻是沐风细雨的话,那么现在阿东的吻就是暴风骤雨。 “啊!” 剧烈撞击之下,她控制不住的发出叫声。 与此同时,正在房间内闭目养神的百里冬儿与元朗将莫娘发出的叫声听得真真切切。 第787章:煎熬一夜 又是一声妩媚刺耳的声音冲进百里冬儿耳朵里。 百里冬儿:“……” 这客栈还要不要她住? 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百里冬儿皱了皱眉。 在花楼中,她听到的声音都没这个刺激。 察觉到百里冬儿气息突然变乱,躺在床上的元朗噗呲一声,发出低沉沙哑的笑声。 百里冬儿没有睁开眼。 即便如此,她亦是能想象出现在元朗脸上的表情。 百里冬儿眉头皱得更深了几分。 百里冬儿:“你在笑什么?” 元朗:“冬儿,你若是想要的话,本将军也可以满足于你。” 此时原本不想再看这混账男人半眼的百里冬儿蓦地睁开眼。 一股冷森的杀气自百里冬儿身上腾出。 百里冬儿:“你说什么?” 元朗:“话里面的意思,很明白。” 元朗话音一落,百里冬儿便又听到莫娘发出的声音。 这一次莫娘发出的声音不再是单一的,短暂的。 而是,此起彼伏,犹如…… 犹如一曲《十面埋伏》。 百里冬儿:“……” 元朗躺在床上朝着百里冬儿招了招手。 元朗:“你过来。” 百里冬儿却没有动。 若是这还账男人渴了的话,自然会告诉她,他渴。 现在只是让她过去,便是另有所图。 百里冬儿坐在椅子上,不耐烦地说:“有事就说,有屁快放。” 元朗却是坚持道:“你过来。” 知晓百里冬儿会当他说的话是放屁,元朗一声叹息。 既然这丫头不愿意过去,那便只有他朝着她靠近。 即便是浑身无力,元朗亦是掀开被子下了床。 在莫娘极其具有冲击力的声音中,百里冬儿看向已经下床的元朗:“你做什么?” 元朗则是看向她,乌紫的唇角微扬。 走到百里冬儿跟前,他清晰地看到她脸上的戒备。 现在这混账男人比废人还要废,若是他敢对自己动手动脚的话,她便直接打断他的第三只腿。 看到混账男人抬起双手,百里冬儿想要推开他,却听元朗道:“别动。” 果然,正如他所预料的,百里冬儿推开他的手停留在了半空中。 下一瞬,一双温暖的手分别罩在她的双耳旁。 百里冬儿:“这是什么?” 她说出话,却是惊诧地发现,她竟然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她诧然抬头。 元朗已经松开罩在她两只耳朵旁的手,就跟被打败的鸭子一样,摇摇晃晃走回到床边,而后躺下。 这混账男人将一副柔软的木塞塞入了她的耳朵里。 莫娘的叫声离她远去,她什么也听不到。 这个世界突然变得安静。 这混账男人竟然会随身携带这种东西。 望向再次躺回到床上的元朗,百里冬儿眼底划过一抹不解的诧然。 百里冬儿哪里会知道,元朗对声音极其敏感,在杀气震天的沙场上,他需要戴上这一副木塞,来降低周围的声音。 在戴上木塞之后,百里冬儿便听不到声音。 但元朗却不一样,即便是他戴上这副木塞也能听到声音。 与其如此,不如将这木塞给百里冬儿戴上。 一个女人的叫声而已。 看到百里冬儿的身体,他都能忍,这个算得了什么。 于是乎,在这地处偏僻的鸿运客栈内,这一夜,谁也不曾睡着。 只是有些人这一夜极其享受,仿佛行走在云端之上。 有的人则是安安静静闭幕养生。 还有的人…… 便是听了一晚上,令人心情焦躁的声音。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脸上,躺在床上的莫娘只觉她就像是一具被分解的尸首…… 一具火热的身体将她紧抱其中。 清晨起来,男性会有什么反应,莫娘自然清楚。 只不过…… 阿东的眼神却又变成了昨晚那般。 像极一头被饿了三年的野兽。 莫娘:“……” 阿东目光幽幽看着莫娘。 阿东:“莫娘,我……我可是在做梦?” 阿东突然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只听阿东道:“要不……要不你狠狠打我一巴掌。” 莫娘:“……” 既然这是阿东要求的,并且她昨晚是让他主动没错,没想到他的主动简直是要她的命。 想到昨天到后来,她已经承受不了,阿东竟然还不停下来,莫娘便是啪的一巴掌呼在阿东脸上。 阿东一怔。 他的脸上随即浮出红掌印。 然而下一瞬,莫娘见回过神来的阿东并未流露出平日里她呼他巴掌时,可怜巴巴的委屈。 相反。 阿东他…… 竟然在笑! 阿东紧握住莫娘扇他巴掌的手,目光灼灼,傻笑道:“老板娘,我真的不是在做梦。” 莫娘:“……” 昨晚阿东已经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傻了一回。 没想到今日早上起来,他竟又傻了! 第788章:她担心他? 看到阿东的傻样,莫娘抽了抽嘴角。 她…… 到底是哪根筋不对,竟然会喜欢上这么一个傻子。 想到昨天晚上阿东对自己的“折磨”,莫娘气不打一处来。 想要抬脚将又要“发作”的阿东一脚踹下床。 谁想,她就连抬脚的力气都没有,更不用说将阿东踹下床。 阿东陪伴在莫娘身边近十年。 莫娘一举一动,皆是在他眼中。 知晓莫娘是在气他昨天晚上太用力。 但是这也不能全怪他啊。 到后面,他就像是邪气上脑,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 即便是听到莫娘大喊停,他亦是根本停不下来。 此时,面对莫娘的愤怒,阿东就像是一只做错事的小狗,耷拉下脑袋,闷声道:“老板娘,是阿东不好。老板娘,刚才你打阿东那一巴掌,估计已经用尽你所有力气。阿东现在就去给你拿吃的东西来,等你有力气了,你再继续打!” 莫娘:“……” 昨天晚上,莫娘消耗了太多的体力,舍不得让莫娘继续饿着。 阿东穿好衣衫,便匆匆离开房间。 吱嘎。 阿东打开房门,莫娘却诧然看到阿东动作一顿。 怎么了? 只见阿东又突然转过头,朝着她跑来。 莫娘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你这是怎么……” 她话音未落,便被阿东突如其来的吻堵住了嘴。 莫娘瞪大眼睛,看到阿东眼底划过一抹小心翼翼,而后阿东闭上了眼睛。 这……傻子…… 她又怎么会不知道阿东在担心什么。 担心他突然吻她,她会不开心。 看到阿东在闭上眼睛之后,还吻得小心翼翼的模样,莫娘只觉自己的心好似被一抹柔软所包围。 她抬手捧住阿东的脸。 阿东一怔,下一瞬,因为莫娘将被动化作主动,心中腾起难以言喻的欣喜。 不过,接下来,莫娘却又再次后悔了。 她不该因为阿东小心翼翼的模样就主动…… 扮猪吃老虎。 说的就是阿东! 百里冬儿坐在房间里,正吃着阿布为她准备的干粮,便又再次听到莫娘那令人血脉膨胀的声音。 百里冬儿:“咳咳!” 被干粮呛到,百里冬儿剧烈咳嗽起来。 经过一晚上的调息,他的状况已经好了很多。 元朗是绝对不会告诉百里冬儿。 这蝎毒,其实不需要任何解药,他也能解。 只是需要连续三个晚上运功便可。 什么蝎毒的解药在他军师那里,不过是他诓骗百里冬儿跟他回凉城的话。 见百里冬儿被干粮噎到,剧烈咳嗽,元朗睁开眼,下床走到百里冬儿跟前,将水囊递给她。 元朗:“喝口水,顺顺气。” 现在她噎得很,也顾不得递给她水的人是谁。 百里冬儿接过水囊,猛地喝了一口,却发现…… 百里冬儿诧然:“这水囊里,怎么是酒?” 而且还是陈年好酒。 元朗看着她却是笑而不语。 若是他告诉百里冬儿此酒乃是段飞飞留给她的会有什么反应。 但下一瞬,他却又打消掉了自己这个念头。 还是算了。 这女人对他没兴趣,即便是知道这酒乃是段飞飞留给他的,除了惊讶之外,不会有更多的反应。反而还会让她心中生疑。 既然段飞飞和他关系这么好,也许他自己便能解蝎毒,根本不需要赶回凉城找军医。 给自己挖坑的事情,他断不会做。 元朗只是反问:“好喝吗?” 闯荡江湖,她很是喜欢喝酒。 而这种酒,想来存了也有二十年,入口香醇,酒香浓烈,却又有一股淡若青竹般的回香。 浓烈与清香兼并。 若这酒不是这混账男人递给她,一句“好酒”早就已经豪迈出口。 既然不打算将自己真实的想法告诉这混账男人,百里冬儿淡淡道:“一般。” 元朗闻言笑而不语。 百里冬儿上下打量着紫着一张脸的元朗。 虽然元朗的脸还是紫色的,但他的气息却比起昨日要有力很多。 发觉百里冬儿目光紧锁在自己脸上,元朗很是备用。 知晓百里冬儿心里在想什么,元朗只道:“休息一夜之后,身体稍微好些了。冬儿不必太担心。” 她担心他? 百里冬儿闻言,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就当这混账男人说的话是放屁。 呃…… 即便百里冬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元朗亦是看出百里冬儿在想什么。 就在两人对话期间,莫娘传来的声音并没有停。 想着这混账男人经过一晚上调息之后,身体状况好转很多,便道:“走吧。” 既然她已经和莫娘达成约定,要走要留,莫娘不会拦。更何况现在莫娘恐怕也无心在意他们。 元朗淡淡应了一声:“好。” 百里冬儿收拾好,扶着元朗从莫娘房间门口走过时,里面传来阿东沙哑的声音。 阿东:“二位,院子后马棚内,棕黑骏马可供二位使用。” 第789章:船,是你炸的 听到阿东的话,百里冬儿与元朗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这鸿运客栈自然是有马匹的。 即便阿东不说,他们也会自取。 隔着门,百里冬儿道:“多谢。” 按照阿东的指示,百里冬儿扶着元朗去到院子后马棚中。 马棚内,有两匹骏马。 一匹骏马浑身雪白,身型却比棕黑色的骏马小了一圈。 平日里,鸿运客栈内,就只有莫娘与阿东两人。 马棚内两匹马。 很明显,白色这匹是莫娘的,而棕黑色这匹则是阿东的。 棕黑色骏马恰好适合两人同骑。 但百里冬儿却是走到了白色骏马前面。 呃…… 猜到百里冬儿在想什么,元朗抽了抽嘴角。 元朗:“冬儿,你觉得我还有力气驾马?” 百里冬儿想也不想回答:“没力气。” 但她却不想与这混账男人同乘一匹马。 站在马棚内,百里冬儿已经想到办法。 那就是将元朗绑在白马上,又将白马与棕黑色骏马绑在一起,这样的话,她只要驾着棕黑骏马便可。 百里冬儿能够想到的办法,元朗又怎么会想不到。 假装虚弱,元朗一声咳嗽。 元朗:“冬儿,这莫娘与阿东也不算什么极恶之人。若真遇到事儿,好歹给他们留一匹马逃命。” 百里冬儿脸上表情一怔。 这混账男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又何尝不知,混账男人这样说的目的。 只是…… 他说得没错。 这鸿运客栈地处偏僻,若是真遇到事儿,没有马匹,很难逃命。 虽昨日,莫娘威胁过她。 但…… 她看得出来,莫娘选择留在这里,成为鸿运客栈的老板娘一定有她的苦衷。 半晌沉吟之后,百里冬儿:“好。” 元朗唇角微勾,被百里冬儿扶上棕黑色骏马,而后她亦是翻身上马,坐在元朗身后。 百里冬儿的手,饶过他的腰,握住缰绳。 他的后背虽是虚贴着百里冬儿的胸,但地势颠簸,不时的触碰则是难免。 只是…… 这女人胸前裹着布条,即便是不时有触碰,他却很难触碰到她的柔软。 不过…… 下一瞬,颠簸之中,元朗将自己的头靠在百里冬儿的肩膀上。 百里冬儿:“……” 听这混账男人的气息,很明显,他没晕。 占她便宜占起瘾了? “嗯!” 百里冬儿手肘往后猛地一撞,撞在元朗小腹上,只听元朗一声闷哼。 望着前方的笑道,百里冬儿鲜红欲滴的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 百里冬儿:“不好意思,路途颠簸,我乃无心。” 元朗:“……” 吃了她一记后肘,百里冬儿以为这混账男人会收敛,把脑袋收回去放正。 谁知…… 混账男人的脑袋却稳稳靠在她肩上,没有挪开半寸。 望着百里冬儿有两个旋的后脑勺,元朗哭笑不得地说:“无碍。我自然知晓冬儿乃是无心之过。冬儿为人心地善良,之前不舍将我弃于山洞中,救我性命……” 就连她自己都听不下去。 百里冬儿直接抬起手捂住元朗的嘴。 淡淡梅花香萦绕在鼻尖。 双唇间触及到一抹微凉的柔软。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美好,元朗就像是一只狐狸,微眯着眼。 百里冬儿不是没有注意到这混账男人的神情变化,只是她假装看不到。 “再胡说,我便将你扔下去。” 胡说? 元朗:“本将军,句句实话,并未胡说。” 隔着掌心,他的热气吐纳在她的掌心上。 这样的感觉,很像是在吻。 思及至此,就像是被烙铁烫到,百里冬儿迅速将自己的手从元朗双唇上拿开。 元朗纤薄唇角微勾。 随即,百里冬儿便听元朗继续道:“若非冬儿心地善良,又怎会去救一个与你没有任何关系的小丫头。若非你,心地善良,又怎会……” 元朗说到此处欲言又止。 若非因为百里冬儿心地善良,现在他已经被百里冬儿一脚踹下马。 他的女人啊。 看起来,就冷面心狠,实际上却是心里柔软。 这混账男人! 百里冬儿自然知晓这混账男人接下来想要说什么? 昨日他要死不活,经过一晚调息之后,他看上去好了很多。 现在骏马疾驰。 若是真将他扔下马车,他伤势更严重,受累的只会是她。 除非…… 百里冬儿眼中划过复杂的情绪。 除非她完全不顾这混账男人的伤,自己会红梅堡。 没有听到百里冬儿的声音,此时元朗微微侧头,见百里冬儿鲜红薄唇紧抿,似乎在想什么,元朗心咯噔一沉。 该不会…… 她打算任由他自生自灭? 下一瞬,百里冬儿发现一抹冰冷覆在自己手背上。 这是…… 元朗握住她的手背,犹如情人般,在她耳边低语。 元朗:“冬儿,你现在若是想要丢下,我只会死在这里。既然当初你回红梅堡取尸毒解药救我,又怎会舍得如此浪费你的解药。” 百里冬儿:“……” 这混账男人一改他之前强硬的作风,开始在她面前花言巧语是什么鬼? 百里冬儿抽了抽嘴角。 百里冬儿沉声道:“不想被我扔下去,现在就闭嘴。” 元朗:“听我女人的。” 百里冬儿:“……” 百里冬儿拍开元朗覆在她手背上的手,却没有说话。 这男人不是善茬。 懒得与这种人多费唇舌。 目前,她要做的是将这混账男人送回凉城,而后想办法潜伏到李弘翼身边。 此时百里冬儿没有再说话,元朗察觉出百里冬儿心思已经飘远,在想别的事情。 但他却没有问。 他想知晓的,之前在山洞中时,他已经问了。 没有再将自己的头靠在百里冬儿的肩膀上,元朗闭上眼睛,一边调息,一边嗅着自百里冬儿身上所散发出的梅花香。 快马加鞭,不分昼夜。 原本七日的路程,百里冬儿三日之后,便赶去了凉城。 驻扎军营的士兵见百里冬儿骑着马闯了进来,手执长戟,将百里冬儿拦了下来。 百里冬儿:“什么人?” 这里乃是这混账男人的军营。 但因混账男人现在脸紫的关系,看不出他到底是谁。 百里冬儿没有说话。 现在该说话的人是她怀中的混账男人。 “大胆。” 元朗从怀中拿出一枚令牌。 这是将军的令牌。 难道说…… 士兵见到令牌,一愣之后,这才从元朗凛冽的目光认出他来。 是将军! 士兵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士兵:“请将军恕罪!” 元朗淡淡:“本将军中毒,容貌有变,你尚未认出来,非你之罪。起来。” 他们的将军素来赏罚分明。 这才是他们多年来愿意追随于将军左右的原因。 士兵站起身,朝着元朗拱手:“谢将军不罚。” 百里冬儿随即按照元朗的指引,骑着马来到元朗所在住处。 令她诧然的是,她发现这混账男人的营帐和其他营帐并没有区别。 “将军回来了!” 听闻元朗回来,东方崇匆匆跑进军营,看到元朗发紫的脸,东方崇突然一怔。 但这样的怔然却是极短。 百里冬儿见到这身着一身灰色麻衣长袍,头上有一支柳枝束发的男人,便认出了这男人的身份。 鬼才郎君,东方崇。 他竟成了这混账男人的军师。 百里冬儿心生诧然,却并未在脸上表露出来。 此时她站在东方崇面前, 因她穿的乃是男装,以至东方崇并未认出她来。 那年她假扮成花魁,被晋墨跟踪不说,而那花魁正好是东方崇的义妹。 其实打从一开始,东方崇便在暗中准备出手,谁知她却出现,抢在了东方崇之前。 东方崇甚至还寻人画了画像找她。 为了不让东方崇纠缠自己,她以女装出现在东方崇面前,在解释清楚花魁去向之后,她与东方崇再没有见过面,东方崇甚至不知晓她的名字。 东方崇转而看向扶着元朗站在旁边的百里冬儿:“这位是……” 元朗:“本将军的恩人,百里兄。” 混账男人抢在她说话之前说到,好在并未暴露她的真实身份。 东方崇发现百里冬儿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百里冬儿:“我已将你送到凉城。告辞。” 将他送来军营之后,百里冬儿转身要走,这反应全然在元朗预料之中。 元朗:“百里兄!” 她的手转瞬被这混账男人紧握住。 这些天赶路,她与这混账男人同骑一马,不仅会有身体的触碰,行至颠簸之处,元朗亦是会握住她的手。 到底是为了保持身体平衡,还是占她便宜。 百里冬儿心里自然有数。 就如同之前,百里冬儿沉声道:“放手。” 但这混账男人反而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所以…… 进到他的地盘,这混账男人想要强留她? 百里冬儿眼中的神情变得凛冽,甚至写满警惕。 他若是敢威胁于他,以混账男人现在的情况,只会被她反威胁。 在心中打定主意。 就在百里冬儿打算抢在元朗之前行动时,她的动作却因为元朗的话以及眼神一顿。 元朗:“百里兄,连日奔波,留下来吃过饭,修整一晚,明日再走可好?” 元朗看她的目光很是温柔。 比起刚才他见到士兵时的沉稳,现在的他更像是…… 更像是一个居家的男人。 等等! 她怎么会有这样的错觉…… 因为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百里冬儿眼底划过一抹哭笑不得的笑。 触及百里冬儿眼中冷魅的笑意,元朗看向她的目光变得更加灼热。 这…… 此时东方崇还站在一旁。 虽然东方崇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然而心中却是掀起波澜。 此时百里冬儿穿的乃是男装,而元朗看向百里冬儿时,他并未掩藏自己眼中的灼热。 百里冬儿:“……” 他跟随在元朗身边多年,元朗从未碰过别的女人。 也许只是因为元朗没有遇到令自己心动的女人。 不想…… 东方崇在心中淡淡叹了声气,而后悄无声息退出营帐。 百里冬儿:“放手。” 元朗却是道:“答应我,我便放手。” 这混账男人果然混账。 见百里冬儿绷着一张脸,沉吟不语。 元朗:“如今天色已晚,与其摸黑赶路,不如在我这军营稍作休息。等到明日,你想走,我绝对不留。” 这混账男人所说,她都有考虑到。 百里冬儿:“那好。” 这人说话,好在算数。 百里冬儿:“明日天亮之后,我就离开。” 百里冬儿的回答,在他预料之内。 元朗:“来人!备水!” 见元朗依旧拽住自己的手没有放,百里冬儿再次道:“现在可以放手了?” 元朗:“这几日,因为我,你不曾吃好,喝好,现在我命人打水来,你先清洗一番,我先去军师那里问他要解药。” 百里冬儿闻声却是一声冷笑。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将心中的话说出口,便听元朗道:“放心,该看的,我都已经看过。不会偷看你沐浴。这里,也不敢有人偷看。” 这混账男人! 现在她是在混账男人的军营内,断不能轻举妄动。 百里冬儿强压下自己想要狠狠扇这混账男人一耳光的冲动。 就在这时,元朗唇角微勾,放开紧握百里冬儿的手,丢下话:“等我。” 百里冬儿:“……” 元朗顶着一张紫色的脸离开后,很快便有四个小兵,如同抬轿子一般,抬进来一装有清水的浴桶。 小兵道:“百里公子请用。” 待小兵们离开之后,百里冬儿站在浴桶前,抬手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随即眉头紧皱。 随即,她脱了衣衫,走进浴桶中。 与此同时。 元朗去到东方崇的营帐内。 已经料到元朗回来,东方崇沏好茶,正坐在桌边等着元朗。 “将军,上好的凤凰单枞。” 元朗坐到东方崇对面的位置,端起茶。 元朗:“军师这次做得很好。那瑶水镜呢?” 随即,东方崇将一个锦盒递到元朗跟前。 东方崇:“将军,在船被我们炸掉之前,左岭便已经拿到。” 元朗开打锦盒的盖子,拿出里面的瑶水镜。 没错。 晋墨船上的爆炸是元朗让左岭安排的人。 元朗的目光随即落在瑶水镜手柄处的印记上。 “也许……她也是在找这个。” 东方崇闻言一怔,下一瞬却又立即反应过来。 东方崇:“将军,你说的他乃是百里兄。这百里兄……” 东方崇欲言又止。 元朗怎会听不出来东方崇的意思。 元朗:“他是我的人。” 东方崇:“咳咳!” 虽然刚才,他刚才已经亲眼看出那百里公子入了元朗的眼,但是看出来与元朗亲口承认却是有差别的。 看到东方崇的反应,元朗嘴角的笑更甚。 元朗:“军师,你可是有意见?” 元朗微微挑眉。 意见?! 东方崇闻言连连摆手。 东方崇:“将军,只要你喜欢就好。我东方崇不会有任何意见。” 很久以后,他却食言了。 他有意见。 可那时,他又能如何…… 元朗将瑶水镜放入锦盒中,抬手拍了拍东方崇的肩膀。 元朗笑道:“东方军师,如果是不走寻常路的鬼才军师啊。” 不走寻常路的鬼才军师,指的乃是战术,而非这男子与男子之间的感情。 “说正事。” 元朗随即收敛起脸上的笑,沉声道:“七方砖可有消息。” 东方崇立即禀报道:“将军,听说七方砖,五年前曾经出现过。” 元朗面色一凛:“你说什么?!” 东方崇:“五年前,七方砖曾出现在仙药谷中。” 元朗:“竟然是仙药谷。” 元朗默了默:“明日,我便去仙药谷。” 东方崇:“将军你这才刚回来,如今这局势……” 东方崇话说到一半,知晓只要是元朗做出的决定,就不会再改变。 东方崇话锋一转道:“将军,可要与那百里公子同行?” 不想,元朗竟是反问道:“你觉得呢?” 东方崇:“这……” 东方崇默了默:“依属下看来,乃是不妥。” 听到元朗反问,东方崇便在心里有数,元朗打算与那百里公子一同前往仙药谷。 虽元朗决定之事几乎不会再有任何改变的余地,但这百里公子却是来路不明。 看出东方崇的担忧,元朗道:“真言丸,我已经用到她身上。” “什么?!”东方崇眼底划过一抹诧然。 元朗随即又道:“她会是我的人。” 此时东方崇从元朗的语气中明显感觉出他的独占欲。 半晌后,冷静下来的东方崇抽了抽嘴角。 既然元朗已经将真言丸用在了百里公子身上,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东方崇道:“祝将军早日得到七方砖。” 从元朗走进他的营帐,再到元朗离开,东方崇只字未提有关元朗中蝎毒之事。 蝎毒对元朗来说,不需要解药,便能解去。 而现在元朗要去仙药谷,更是需要一个理由,身中蝎毒,便是理由。 连日赶路,没有洗过澡,此时百里冬儿泡在浴桶中,只觉自己每一个毛孔都被打开。 就在这时,百里冬儿听到朝着她走来的脚步声。 正在浴桶中闭目养神的百里冬儿蓦地睁开双眼。 “放心。我不会进来。” 军帐外传来元朗沉稳如冰的声音。 百里冬儿闻言,紧皱的眉,这才舒展开来。 “晚上想吃什么?” 百里冬儿抬头朝着站在军帐外的人影翻了个白眼。 在这军营内,还能有山珍海味不成。 转瞬想到一路上,这混账男人占了自己不少便宜。 百里冬儿默了默道:“想吃黄金皮鹿肉烧,百合顿雪蛤,清蒸熊掌,冰糖血燕窝。” 元朗站在营帐外,听到百里冬儿的话,并没有觉得意外。 百里冬儿靠在浴桶边,唇角微勾,等着元朗的反应。 下一瞬,听到元朗的话,百里冬儿唇角的笑一僵。 元朗:“好。” 百里冬儿:“???” 她看到元朗的背影转瞬消失在营帐外。 百里冬儿愣了愣,随即自言自语道:“怎么可能?” 这凉城地势险峻,居住在凉城内之人,皆是被罚来此地做苦力之人,能够吃得一顿温饱都很不错,根本没有大富大贵人家。 她点的这几道菜,在这凉城,与点龙肉并去区别。 百里冬儿转瞬想到另一种可能,那就是这混账男人,打算用其他东西来代替她点的这几道菜。 这道理就如同,和尚不能吃肉,便以豆腐做成肉的形状,甚至就连味道也像极了肉。 曾经这样的豆腐,她吃过不少…… “必然……” 想到过去,百里冬儿眼中的淡然转而化作黯然心痛。 沐浴之后,百里冬儿从阿布为她准备的包袱重取出干净衣衫穿上。 虽然依旧是一袭白衣,但仍旧是男装。 “咕!” 安静的军营内,突然想起一声腹鸣。 饿了。 百里冬儿皱了皱眉,低头去看包袱。 阿布为她准备的干粮,已经在今天赶来凉城的路上吃完。 现在她身处于军营之中,不好乱走。 百里冬儿坐在桌边,倒了杯凉茶,刚喝下一口,一阵脚步声从外而来。 是元朗。 她已经熟悉这混账男人的脚步声。 元朗:“可否进来?” 百里冬儿淡淡应了一声。 只见元朗掀开布帘,走到她面前。 “饿了?”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元朗抢在她之前说到。 呃…… 守在这军营外面的都是这混账男人的人,刚才她肚子叫的声音那么大,这外面的士兵不可能没听到。 百里冬儿:“吃的呢?” 元朗:“跟我来。” 这混账男人的动作总是比她的动作快。 下一瞬,她的手便被这混账男人长有厚茧的手紧握住。 百里冬儿:“……” 放手! 百里冬儿尚未说话,便听元朗道:“你想找的东西在我这里。” 百里冬儿神情一怔,甚至忘了将自己的手从元朗手中抽出来。 百里冬儿:“你说什么?” 她被元朗拽着,走在他身后,此时只能望着他的背影。 只听元朗逐字说道:“最开始,你上船要找的线索在李弘翼身上,后来你想要的则是那一面镜子。” 即便不用回头,元朗也能清晰感受到百里冬儿紧盯着自己后脑勺的目光。 原本是他握着百里冬儿的手,现在则是百里冬儿反握住他的手。 百里冬儿声音变得极其低沉,除了感受到百里冬儿紧盯着他后脑勺的目光之外,他还感受到她身上所散发出的杀气。 百里冬儿沉声道:“船,是你炸的。” 第790章:七方砖的下落 百里冬儿站在元朗身后,虽然看不到元朗脸上的表情,但她却能想象出此刻这混账男人脸上的表情。 这混账男人一脸波澜不惊的表情。 不等元朗回答,百里冬儿又问道:“你找瑶水镜做什么?” 如今他在军营中,兴许隔墙有耳。 元朗:“需要在这里说?” 百里冬儿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百里冬儿:“还不走?” 元朗纤薄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全然不介意士兵看他的目光,牵着百里冬儿的手,走出军营。 走到溪边,百里冬儿神情一怔。 百里冬儿:“这香味……” 元朗:“是鹿肉的味道。” 这混账男人还真为她打到鹿了? 虽然现在百里冬儿已经饿了,但现在百里冬儿的注意力却是在元朗身上。 就算是带着杀气的目光,他亦是觉得备用。 百里冬儿:“说!” 百里冬儿用力紧了紧握住元朗的手。 元朗:“你还想知晓什么?” 百里冬儿:“你炸掉晋墨的船,便是为那瑶水镜?” 元朗:“没错。” 这混账男人定是知晓瑶水镜的秘密。 此时百里冬儿尚未将自己心里的话说出口,便听元朗道:“没错。这有关七方砖的秘密,本将军自然知晓。” 什么?! 他竟说的不是瑶水镜的秘密,而是七方砖的秘密! 元朗竟然知晓七方砖的秘密! 此时百里冬儿的目光紧锁在元朗脸上,元朗亦是将自己的目光锁在百里冬儿脸上。 百里冬儿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亦是被她所捕捉。 不对! 捕捉到百里冬儿眼底划过的一抹震惊,元朗在心中暗道。 百里冬儿并不知晓七方砖的秘密。 此时百里冬儿越发加重扼住他手的力道。 仿佛…… 害怕他消失不见,紧扼住。 然而元朗就像是感觉不到痛,不但没有神情变得凝重,反而勾唇笑道:“你想知道七方砖的秘密?” 没错! 即便是做梦,她也想知道。 不等百里冬儿回答,元朗又道:“可以。吻我。” 百里冬儿一怔。 这混账男人的话,仿佛在她预料之中,却又在她预料之外。 望着元朗眼中促狭的笑意,百里冬儿没有任何犹豫,踮起脚,吻上元朗的双唇。 这女人…… 百里冬儿柔软微凉的双唇转瞬印在他的双唇上。 她这般的反应却是超出元朗的预料。 知晓这混账男人一直以来都想占她便宜。 不过好在,他算是言出必行。 一个吻换七方砖的秘密。 天大的划算! 百里冬儿的吻并未像蜻蜓点水,一碰即离。 她用舌尖撬开元朗的唇齿。 元朗:“!!!” 元朗眼底促狭的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灼热与惊诧。 看来。 他猜得没错,百里冬儿和他是一条船上的人。 一瞬惊诧之后,元朗就像是狐狸,微眯着眼,享受着百里冬儿主动的美好。 吻得差不多了。 百里冬儿在心里默默算着自己吻元朗的时间。 然而就在她准备扯回自己的双唇时,她的腰突然被元朗猛地揽住。 她的双唇并未撤离成功。 这混账男人化被动为主动,深情吻着她。 如果说,刚才她的主动就像是一阵袭来的劲风,那么现在元朗的吻就像是一阵席卷而来的龙卷风…… “唔……” 这混账男人就像是惩罚,重重咬了一口她的唇。 百里冬儿:“……” 若是换做平常,她早就一脚狠狠踹在对方的命根上。 可惜…… 这混账男人武功卓绝,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不说。 现在他虽身中蝎毒,功力不如之前,但只要他知晓七方砖的秘密,她便不会动他。 呃…… 也是让他动她。 承受着男人热烈的吻,没过多久,百里冬儿再次清晰感受到这混账男人身体明显的变化。 百里冬儿:“……” 这男人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竟然如此饥|渴。 百里冬儿主动吻他! 这种事情,只会发生在他的梦中。 紧拥着百里冬儿,他双唇与百里冬儿的双唇紧贴在一起,灵活的舌掠夺着百里冬儿口中每一寸领地。 一股邪气冲上天灵。 元朗的气息变得越发粗重。 身体想要百里冬儿的渴望越来越强烈。 百里冬儿不知道自己被元朗抱在怀中吻了多久。 这混账男人的身体就像是一团火。 为了知晓七方砖的秘密,这个时候,她不会将这混账男人给推开。 即便是他说,他现在想要她。 能够换取七方砖的秘密,她也会将自己给交代出去。 果然。 就如同百里冬儿预料的一样。 元朗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元朗:“可以吗?成为我的女人。” 就在她主动吻这混账男人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准备。 相比元朗的意乱情迷,百里冬儿则是一脸清冷。 百里冬儿:“可以。” 就连声音,亦是没有任何起伏。 他的箭在弦上,现在不发,他怕是要憋出病来。 砰! 一声闷响。 百里冬儿被元朗推倒在地上。 嘶啦! 百里冬儿刚换上的衣袍被元朗撕开。 这已经不是元朗第一次看到百里冬儿雪白的香肩。 但。 每次看到。 对元朗而言,皆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过去,对于任何女人,甚至是脱光爬上他床的女人,他都没有反应。 元朗的吻随即落在百里冬儿肩头上。 他的呼吸粗重不堪。 就像是野兽。 而此刻,百里冬儿躺在地上,望着天边的余辉,气息却没有半点紊乱。 仿佛…… 发生一切,都与她无光。 元朗再次抬头,吻上百里冬儿柔软的唇,触及到百里冬儿眼中的清冷。 元朗一怔。 这女人…… 百里冬儿耳边再次响起元朗沙哑的声音。 元朗:“若是换做其他人知晓七方砖的秘密,要以你的身体来换,你也会答应?” 话音一落,元朗紧皱着眉,不由后悔了。 他哪里还需要问。 这样的结果很明显。 “当然。” 百里冬儿清冷的声音异常刺耳。 元朗墨黑双眸中的灼热转而变成怒意。 元朗:“你!” 百里冬儿则是冷静地看着元朗愠怒的脸。 百里冬儿:“至少我没骗你。” 元朗双手紧攥成拳,给百里冬儿一种,下一瞬这混账男人便会一拳打在她脸上的错觉。 元朗抬起拳头。 劲风袭来。 百里冬儿并没有因为元朗向她而来的拳头闭上眼。 砰地一声。 元朗的拳头并未砸在百里冬儿的脸上,而是与她的耳擦过。 元朗重重一拳砸在地上。 下一瞬,百里冬儿诧然看到,原本重重压在她身上的元朗突然站起身,闪身跳入旁边的河中。 百里冬儿:“……” 没入冰凉的河中之中,想要以此降温的元朗则是听到水声。 双眸赤红的他抬头看去,便看到百里冬儿竟然…… 百里冬儿她竟然一边脱去她身上的衣衫,一边朝着他的方向走来! 橘黄色的余辉倾洒在百里冬儿雪白婀娜的身上。 望着眼前绝美的风景,元朗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耳边转瞬响起百里冬儿清冷的声音:“既然,你已经答应我。那我们的交易,自然是要继续。” 百里冬儿! 元朗心中腾起的火,再次因为百里冬儿的话熄灭。 他想要她,并不是因为交易! 从他在红梅堡,第一次见到百里冬儿,发现自己对百里冬儿动了情之后,他想要的便不仅仅只是百里冬儿的身体。 他要她成为自己的女人,一辈子都呆在自己身边。 不想。 这女人竟不断挑战他的极限。 “很好!” 看向不着寸缕,朝着自己走来的百里冬儿,元朗低沉发出声音。 此时百里冬儿又怎会看不出来,笼在余辉中的元朗看向她的目光,变得和刚才不一样。 如果说,刚才这混账男人眼中是就像火山般的灼热的话,那么现在这混账男人更多是……愠怒? 他是在生气? 百里冬儿微微一怔。 不明白这男人到底在气什么。 他想要她,她已经按照他想的继续。 她不仅主动吻了他。 现在更是主动脱去自己身上的衣服,朝着他靠近。 虽然说,她从未和其他男人发生过男女之事,却不代表,她不懂得男女之事。 百里冬儿走到元朗跟前,在这冰凉的河水之中,她就像是一条灵活的水蛇,与元朗纠缠在一起。 气! 绝对的气! 看到百里冬儿根本不爱自己,却因为七方砖的秘密,而主动想要和自己发生关系。 他恨不得重重打百里冬儿的屁股。 然而他还来不及反应,却是倒吸一口冷气。 因为百里冬儿柔软的手放在了他要命的位置上,元朗忍不住发出一声犹如野兽般,低哑的闷哼声。 他想要打百里冬儿的手忘了狠狠落下,反而变得就像是调|情。 河中响起暧昧的水声。 一个时辰后。 百里冬儿双手抱膝坐在河边。 想来,她永远忘不了之前她与这混账男人发生的事情。 百里冬儿紧皱着眉头,只见元朗将烤地金黄酥脆的鹿腿肉递到她跟前。 元朗:“吃饱了,我再将七方砖的秘密告诉你。” 听到元朗的话,正在神游的百里冬儿蓦地抬起头,从元朗手中正欲接过鹿腿肉,谁知元朗却又将肉给拿开。 见百里冬儿微微皱眉,元朗解释道:“小心烫。” 只见元朗从整只鹿腿上撕下一小块肉送到百里冬儿嘴边。 百里冬儿一怔,想到刚才发生的一幕,她没有拒绝元朗暧昧的喂食。 更亲密的事都已经做过,她又怎会在意这个。 就在这时,百里冬儿突然听元朗道:“冬儿,辛苦你的手了。” “咳咳!” 被鹿肉呛到,百里冬儿剧烈地咳嗽。 “慢点吃,本将军又不会和你抢。” 元朗轻拍着百里冬儿的后背,温柔地说道。 百里冬儿:“……” 一阵咳嗽之后,百里冬儿沉声道:“现在,可以说了吗?” 她啊。 刚才那么对他,现在甘愿吃他送到她唇边的肉,皆不是因为他。 元朗在心中默默一声叹息。 而后他道:“既然你想要瑶水镜,说明你见过七方砖。” 百里冬儿不知道七方砖的秘密,却见过李弘翼的玉佩,想要瑶水镜,唯一的解释,便是她曾经见过七方砖,见过七方砖上的印记。 百里冬儿没有否认,便是默认。 元朗继续道:“七方砖乃是后梁朱温所藏宝藏的开启钥匙。” 百里冬儿:“后梁宝藏的开启钥匙?” 百里冬儿凤眸中划过一抹惊诧。 曾经她听爹爹说过,后梁帝王朱温曾将后梁大部分的财富都藏在了某处。找打这一笔财富的人,便能成为这一统中原的王。 不过,这只是传闻而已。 没有人知晓这笔宝藏在什么地方。 百里冬儿做梦也没想到这七方砖竟然与后梁的宝藏有关。 曾经…… 她也有想过,当初珈蓝寺会在一夜之间灭掉,乃是因为一笔财富。 只是,她不曾想到,竟然会是这么大一笔财富。 “冬儿?” 眉心突然生出一抹温热的触感,百里冬儿抬起头,看向正望着自己的元朗。 她还来不及拍开这混账男人的手,便听他道:“有我在,你不必担心找不到七方砖。更何况,我已经打探到七方砖的消息。” 什么?! 这混账男人知道七方砖的消息。 下一瞬,百里冬儿看向元朗的脸写满戒备。 百里冬儿:“为什么告诉我?” 元朗:“你不是想知道?” 她想知道,他就告诉她? 他是傻? 这混账男人武功在她之上,更是心思缜密,又怎么会傻。 他何尝不知晓百里冬儿在想什么。 元朗:“既然,你不曾知晓这七方砖乃是后梁宝藏的钥匙。这么说来,你寻找七方砖并非是为了宝藏,而是别的。而我,找到它则是为了宝藏。既然我们各有所需,你又是我的女人,我又什么不能告诉你的。” 百里冬儿:“……” 这个时候,她真的想要翻白眼。 最后,还是忍住了。 百里冬儿垂眸,抿了抿唇。 这些年来,即便是在梦中,她也在寻找当年血洗珈蓝寺的线索。 没想到,她没找打线索,眼前的男人却轻描代写地将有关七方砖的消息告诉了她。 百里冬儿紧了紧垂在身边的手。 半晌后,她再次抬头看向元朗问道:“你是如何知道我要找的是瑶水镜。” 当时左岭炸掉船,百里冬儿如此急切地去找晋墨。 若是晋墨并非她心上人,那么她便是找东西。 当时晋墨身边最有价值的东西便是瑶水镜。 而晋墨设计这一场局,便是要引出知晓七方砖消息的人。 百里冬儿看到混账男人闻言再次目光灼灼看向她道:“因为,你所爱的人并非晋墨。” 百里冬儿一怔。 半晌后,她水盈凤眸中闪过一抹明了。 原来如此。 这混账男人果然心思缜密。 百里冬儿:“七方砖现在在哪里?” 这一回,这混账男人却没有直接告诉她。 元朗:“明日,随我去便是。” 今日这混账男人已经告诉了她很多。 他不直接告诉她具体的地方,在百里冬儿现在看来,并非是因为他对她有所隐瞒。 刚才他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 也就是说,他担心她将知晓线索的地方告诉她,她丢下他,自己去了。 百里冬儿默了默:“好。” 百里冬儿站起身,准备回军营,谁知她刚站起身,腹部再次响起一声犹如雷声般的腹鸣。 此时四周寂静无声,唯独只有她肚子叫的声音。 百里冬儿:“……” 天色已黑,元朗却在旁边生有火堆,借着摇曳的火光,他清晰地看到百里冬儿白皙的脸颊微微泛气一层红晕。 第791章:第一次煮面 身若玉兰,面若出水芙蓉。 百里冬儿脸着微微一红,元朗不由看呆。 以为这混账男人会笑话自己,看到元朗的反应,百里冬儿只觉自己哭笑不得,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情绪。 百里冬儿脸色一沉,抢过元朗手中烤好的鹿肉。 百里冬儿:“不是说烤给我吃的?” 这混账男人没有说话,继续盯着她。 百里冬儿:“……” 已经不知道是她第几次无视这混账男人的目光。 也不知是因为听到有关七方砖的消息,还是因为她真的饿了。 此刻百里冬儿只觉入口的鹿肉极香。 整整一只鹿腿,元朗以为百里冬儿只吃得下去一半,没想到她竟吃了全部。 “你受苦了。” 在百里冬儿放下烤鹿腿肉的树枝时,元朗忍不住说道。 连日赶路,她与他吃的皆是干粮。 并且他的吃的干粮比百里冬儿要多。 以为是百里冬儿食欲不大,现在看来,百里冬儿从一开始就算着干粮。 如此才能支撑到他们来到凉城。 思及至此,元朗心中划过一抹暖流。 就在元朗伸手将百里冬儿紧抱在怀中时,看出元朗的心思,百里冬儿蓦地站起身。 百里冬儿不再看她半眼。 百里冬儿:“时候不早了。早些回去歇息。” 虽然不知晓明日元朗回带她去何处,但这些年来,她都不曾打探到七方砖的消息。 想必,那地方极是凶险。 为了七方砖,她一定要得打起精神。 “冬儿。” 就在她转身离开时,元朗快步走到她身旁,而后问道:“你可以吃饱。” 百里冬儿:“……” 百里冬儿抽了抽嘴角:“你应该关心的是你自己。” 此时元朗闪身到她跟前,直接拦住她的去路。 百里冬儿一怔。 百里冬儿:“你想干什么?” 元朗:“你难道不敢关心下你的男人。” 放屁! 如果不是她现在有求于这混账男人,她心中的话早已出口。 百里冬儿紧抿的唇角扬起一抹虚假的弧度。 百里冬儿:“不知元将军想要吃什么?” 很简单。 你。 下一瞬,元朗却是道:“很简单。” 百里冬儿配合地问:“什么?” 元朗:“一碗阳春面。” 什么? 百里冬儿再次诧然。 元朗:“不知冬儿可否愿意为我下厨。” 元朗期望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只是一碗阳春面而已。 也不知是出于报答,还是出于其他原因,望向元朗眼中的期待,百里冬儿不忍心拒绝。 百里冬儿:“那好吧。” 听到她的话,百里冬儿看到元朗纤薄的唇微扬起一抹弧度。 百里冬儿:“……” 至于吗? 不过是一碗阳春面而已。 回到军营,元朗将百里冬儿带去军营内的厨房,其他炊事兵已经被元朗赶了出去。 元朗双手抱臂,看着百里冬儿。 元朗:“开始做吧。” 这些年来,她吃过的阳春面,比她走过的桥还要多。 不过是做一碗阳春面而已,会比她杀人难? 百里冬儿硬着头皮将旁边的面扔进锅里。 元朗:“你!” 这一瞬,百里冬儿发现这混账男人看她的目光就像是看到天上下红雨。 百里冬儿诧然:“怎么了?” 元朗抽了抽嘴角:“你就是这样煮面的?” 是了。 过去在珈蓝寺中,厨房的事情,都是五师兄做,就算轮到必然,也不会轮到她,更何况必然还要带她。 后来在红梅堡,她成为红梅堡的小姐,更是不需要她做饭。 出门在外,阿布在的时候,阿布会做,没有阿布的时候,有阿布做的干粮。 吃饭的事情,她根本不需要动手。 但是今天,这混账男人竟然莫名其妙提出要求,让她做阳春面。 既然这混账男人有这么吃惊的表情,那便说明,她煮面的步骤不对。 不是将面放入锅里,然后在加水煮吗? 见元朗看着自己不说话,百里冬儿正准备问他到底哪里不对,她突然闻到一股糊味。 百里冬儿:“糟了!” 百里冬儿转头看到被她扔进锅里的面开始变黑。 这时,她慌忙舀了一勺水房间锅里。 元朗:“……” 看到百里冬儿不是将面从锅里捞出来重新做,又将水倒了进去继续煮面,元朗抽了抽嘴角。 想要快点将这阳春面煮好,百里冬儿蹲下身,开始用蒲扇往燃烧的柴火中煽风。 火越烧越猛。 百里冬儿却没有注意到,她的脸越来越黑。 看到水烧沸,百里冬儿笑道:“好了!” 在元朗惊悚的目光下,百里冬儿将还没有煮好就已经变得黑漆漆的面从锅里捞了起来,然后撒上葱花。 百里冬儿:“尝尝看。虽然……黑了点,不过味道应该还不错。” 元朗:“……” 这笨蛋女人到底是哪只眼睛看出这味道还不错的??? 看着百里冬儿端到自己面前的面,元朗抽了抽嘴角。 严格来说,百里冬儿这碗虽然煮糊但却没有彻底煮熟的面,扔到猪圈里,猪都不会吃。 然而下一瞬,元朗却是从百里冬儿手中接过面。 他甚至有些担心汤汁洒出来,动作有些小心翼翼。 很明显,他的女人在这之前都没有煮过面。 这是她人生第一次煮的面,还是为他所煮的面。 他怎么可能不吃? 他怎么舍得不吃。 在百里冬儿期待的目光下,元朗先是喝了一口汤,而后开始小口吃面。 百里冬儿见元朗吃面的速度不及平日里吃干粮的速度,她忍不住问:“这面不好吃?” 元朗在吃下一口面后:“非也。” 非也? 百里冬儿柳眉微皱:“既然不是面不好吃,你为何吃得如此慢?” 谁知她话音一落,却是听元朗道:“舍不得。” 舍不得? 元朗:“这是你第一次做的面,我自然是舍不得快点吃完。” 百里冬儿用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背,只觉鸡皮疙瘩都快掉下来。 随之,这混账男人又补了一句。 元朗:“很好吃。本将军从未吃过如此好吃的阳春面。” 百里冬儿:“……” 她又不是傻,怎会相信他的鬼话。 百里冬儿:“既然面你也已经吃了,现在我可以回去休息了吧。” 元朗淡淡应了一声。 百里冬儿掀开厨房的布帘,正准备走出去,似乎想到什么,她却是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已经吃完一整碗面,对着面碗发呆的元朗。 百里冬儿看向元朗依旧发紫的脸:“你的脸……” 元朗端着碗,抬头看向百里冬儿唇角微勾。 元朗:“我可否理解为,你是在关心我。” 百里冬儿一怔。 没错。 甚至就连她自己也是在听到这混账男人说的话后反应过来,她是在关心他。 不是! 百里冬儿随即在心中否定掉自己这一想法。 对于这心思缜密的男人,她没有回答是还是不是。 她再次转身:“你爱如何想,便如何想。” 他身上的尸毒已解,剩下的蝎毒就算致命,也需要很长时间。 现在回到凉城,在有解药的情况下,吃不吃药,解不解毒,皆是他的事。 百里冬儿离开军营后,却又发现新的问题来了。 之前,她是在元朗的军帐中,现在她要去哪里休息? 而就在这时,元朗的声音则是透过布帘在她耳边响起。 元朗:“住我的营帐,今晚我不会再打扰你。” 百里冬儿怔了怔,随即道:“好。” 这天晚上,正如元朗所说,他并未打扰她。 然而…… 这天夜里,她却不曾睡好。 晓是因为快要追查到七方砖的线索,这天晚上她再次梦到她在珈蓝寺最后一夜。 梦到她为了一个糖葫芦,而失去了她的必然。 “花果山,水帘洞,七方砖……” 耳边响起方丈的声音。 “方丈!方丈你在哪里?必来好想你!” “必来,你不要哭。” 转瞬,她听到必然的声音。 “必然!” “必然!” “你快出来,你听!” “这是我的声音!你的必来会说话。你不要扔下我好不好。” 这天晚上,元朗说不打扰百里冬儿是有原因的。 吃了百里冬儿煮的面,不断出恭,这全然在元朗预料之中。 而百里冬儿煮面给元朗吃的事情,早已传到东方崇耳朵里。 元朗刚从简易的茅厕中掀帘而出,便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东方崇。 元朗自然不会以为他的军师是半夜睡不着觉,来这茅厕附近散步的。 元朗走到东方崇跟前,促狭笑道:“军师这是好兴致啊。” 东方崇又怎会听不出元朗的言外之意。 东方崇则是道:“好兴致的乃是将军你。” 元朗唇角的弧度一僵。 东方崇说他好兴致,自然指的是他让百里冬儿煮面给他吃一事。 不待元朗说话,东方崇又道:“将军,你这又是何苦。” 对上东方崇眼中的关心,元朗默了默则是道:“军师,你可曾有过喜欢之人?” 没想到元朗会突然问自己这个,东方崇一怔。 见他素来反应敏捷的军师竟然发起呆来,元朗继续道:“既然有,若是她第一次为你煮面,你吃?还是不吃?” 自然是吃。 只是…… 不待东方崇将他的担忧说出口,便听元朗道:“军师,若是你担心的是他。大可不必。” 东方崇甚是不解。 将军真的了解那男子吗? 过去他从未听将军提起过这男子。 也就是说,这姓百里的男子,乃是将军此次出行认识的。 将军为了去太子府打听的消息而受伤,这男子很有可能是李弘翼的人,更或者是……那个人的死士。 知道东方崇在担心什么。 元朗上前拍了拍东方崇的肩膀。 元朗:“东方军师,当初大伙皆以为你只是一个乞丐。” 呃…… 东方崇皱了皱眉。 元朗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乞丐…… 三年前,他中了那个人的道,内力尽失。 俗话说,虎落平阳被犬欺。 他竟被当地的地头蛇压去当乞丐,若是逃的话,便挑断他的手脚筋。 好在当时,他狠心在脸上划过了一道疤。 否则,他怕是要被那地头蛇拖去当小倌。 就在他当乞丐的时候,遇到了元朗。 仅是因为他声东击西,扔出一半个馊馒头让其他乞丐去抢,他追上元朗的马车,希望元朗能够带他离开。 当时元朗给了他上半句诗,只要他能对出下半句,便带他离开。 而那上半句诗便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原来,元朗早就已经查到他的身份。 也就是说元朗是特意到那里找他的。 既然如此,若是成为元朗的人,他便能够摆脱困境。 若是不能,他怕是要继续呆在这里做乞丐。 然而就在那时,他却听元朗道:“不用担心。不管你愿不愿意成为我的人,只要对上我的诗,我都会带你离开。只不过……你依旧需要投靠其他人,抑或是从此隐居。” 是了。 那个人的目的不是想要杀他,而是想要毁了他。 如今他若是选择离开的话,他虽然不用再做乞丐,也有可能情况比那时更糟糕。 那就是死。 那时就在他犹豫不定时,只听元朗道:“东方崇,你可相信我的眼光。既然我看好你,你何妨不试试,看好我?” 当时他甚至没听过元朗的名号。 但凭着他能够找到他,甚至还说出这样的话,他赌了一回。 他的眼光素来不错。 果然。 这些年来,元朗没让他失望过。 事实证明他们的眼光都不错。 元朗没有再多做任何解释。 他相信自己的眼光。 百里冬儿是他看上的女人。 离开茅厕后,元朗走到自己的营帐前。 正如同他说的。 他并没有打扰百里冬儿,只是站在营帐外,听着她的气息。 做噩梦了? 听到百里冬儿紊乱的气息,元朗飞眉微皱。 下一瞬,站在营帐外的元朗便听到百里冬儿哽咽道:“不要……必然不要丢下我……” 又是必然! 这必然到底是什么人! 知晓百里冬儿是在做噩梦,很难醒来,元朗悄无声息掀开营帐的布帘。 营帐内一片漆黑,他从怀中拿出火折子,地燃烛台。 此时她看到百里冬儿脸色惨白,蜷缩在他的床上,额头渗出细汗,柳眉紧皱。 “不要……” 百里冬儿她…… 哭了? 在看到百里冬儿眼角隐隐泛出泪光时,元朗正欲放回火折子的手一顿。 元朗走到百里冬儿跟前。 他低下头,伸手动作轻柔地擦掉百里冬儿眼角的泪光,却没有叫醒她。 他轻拍着百里冬儿因为难过而颤抖的后背,柔声道:“别怕,我在这里。” “必然,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噩梦中的百里冬儿转瞬紧拽住他的手臂。 虽然是在梦中,却是百里冬儿第一次需要他。 望着百里冬儿惨白的脸颊,元朗深邃的眼底浮现出一抹联系。 他抬起另一只轻拍百里冬儿后背的手,抚上百里冬儿的额头。 元朗:“好,我不走。” 半晌后,他看到百里冬儿紧皱的额头渐渐舒展开来,气息也比刚才变得平稳。 元朗目光灼灼望着百里冬儿变得安宁的小脸,他的吻就像是蜻蜓点水,落在了百里冬儿的额头上。 他道:“今后,有我在,你不会再有噩梦……” 一觉到天明。 百里冬儿睁开眼时,营帐外已经大亮。 那混账男人没有来叫醒她? 百里冬儿微微皱眉,转瞬又响起昨日元朗对她说的话。 他不会来打扰她。 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百里冬儿抽了抽嘴角。 她站在营帐门口没多久,便见元朗端着一个提盒朝她而来。 “饿了吧。” 百里冬儿下意识想要说没有,反驳这混账男人的话,但事实上她却是真的饿了。 她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不饿才怪。 下一瞬,她便诧然听到这混账男人道:“ 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不饿?才怪。” 百里冬儿:“……” 这混账男人竟然说出她心中所想。 元朗走进营帐中,随即打开提盒。 一股浓郁的香味迎面而来。 元朗:“鹿肉粥,鹿肉包,还有桂花鹿肉冻。” 她昨日随口说的什么熊掌,雪蛤,如此贫瘠的地方自然不会有。 不过要在这种地方打到鹿,对这混账男人来说,并非难事。 元朗转头看向她:“还傻站着说什么?” 百里冬儿回过神来,随即说出心中的疑惑。 百里冬儿:“这些都是你做的?” 混账男人唇角微勾,将鹿肉粥端至她面前。 元朗:“尝尝看。” 也就是说,这鹿肉粥是这混账男人做的? 百里冬儿半信半疑。 毕竟,昨日这混账男人烤的鹿肉还很不错。 百里冬儿接过鹿肉粥,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这粥…… 一口鹿肉粥下肚,百里冬儿惊诧地瞪大眼睛。 以为这鹿肉粥不过是勉强能吃。 不想这鹿肉粥的味道确实极其香浓可口。 这并非她第一次吃鹿肉粥,却是她吃过最好吃的一次鹿肉粥。 不。 不可能会是这混账男人做的。 就在百里冬儿在心中下定结论时,耳边则是响起元朗的声音。 元朗:“若是你喜欢吃的话,今后只要你想吃,我便做给你吃。” “咳咳!” 昨天她是被烤鹿肉呛到,今天她又被鹿肉呛到。 这男人能不能不要说如此令她惊恐的话来。 看到百里冬儿被鹿肉粥给呛到,元朗眼中写满怜惜。 他抢拍着百里冬儿的后背。 这一次,他并没有说,让她慢点吃,他并没有和她抢。 而是说:“放心,既然我将七方砖的秘密已经告诉你,自然就不会抛下你。这一辈子,我元朗都不会抛下你。” 听到元朗的话,百里冬儿不但没有止住咳嗽,反而咳得更厉害。 不知该叫早点,还是午饭,吃完元朗做的鹿肉粥,鹿肉包子,桂华鹿肉冻之后,百里冬儿并没有催的元朗立即启程。 如今天下大乱,这混账男人需要的是钱,他亦是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去七方砖出现的地方。 正如百里冬儿所料,吃完东西,百里冬儿便听元朗道:“衣衫干粮我已经命人准备妥当,我们现在便启程。” 百里冬儿跟着元朗走出营帐,便看到有士兵牵来两匹骏马。 “这匹马叫白云。” 百里冬儿看到士兵将一头高大漂亮的白色骏马牵到她面前。 她喜欢白色。 这是她用来祭奠必然他们的颜色。 这些年来,除了假扮成其他人之外,她从未穿过其他颜色的衣衫。 久而久之,她亦是喜欢白色。 眼前的这匹白马要比莫娘马棚里那匹白马高大威猛很多。 而另一匹通体黑中泛红的骏马想来便是元朗的坐骑。 百里冬儿诧然道:“汗血宝马。” 谁知她话音一落,便听元朗道:“你若是喜欢,便送你。” 百里冬儿:“……” 百里冬儿唇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走到元朗身旁,在他耳边低声道:“我若是要后梁的宝藏,你也送我?” 第792章:不解毒的缘由 若是要后梁的宝藏,他也会送她? 这不过是一句玩笑话。 就在百里冬儿准备从元朗耳边撤开时,她的手被元朗拽住。 百里冬儿:“你……” 只要元朗猛地一拽,便会将她拽入他怀中。 不过。 现在在这么多人面前,她身着男装,除非他脑子有坑才会这么做。 就像刚才她突然凑到元朗耳边,此时元朗突然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道:“冬儿,本将军人都是你的,更何况是后梁的宝藏。” 百里冬儿:“……” 简直是笑话。 百里冬儿抬头却在触及到元朗眼中的认真时一怔。 这男人……不是在跟她开玩笑的样子? 转瞬,她心中划过一抹了然。 也是。 这男人即便是开玩笑,也可以很认真。 她又何必将这混账男人的话当真。 “还不走?”百里冬儿皱眉道。 百里冬儿的反应完全在他预料之内。 心中隐约有些失落,元朗不曾掩藏。 百里冬儿自然是轻易捕捉到元朗眼中的失落。 这混账男人是真的失落,还是装出来的? 没错。 下一瞬,百里冬儿在心中告诉自己,他一定是装出来的。 百里冬儿骑上白马跟在元朗身后绝尘而去。 为何这混账男人不解毒? 望着元朗修长的背影,百里冬儿不由抿唇。 他不解毒,难道跟他们要去的地方有关? 此时元朗骑着他的汗血宝马,不由怀念起之前他与百里冬儿骑着阿东那匹棕黑马赶路的日子。 “若是那段时光能再长些该多好……” 元朗在风中低声道。 纵使百里冬儿听力极好,也没听清楚元朗的声音。 “驾!” 百里冬儿挥动缰绳,原本想要驾马跑到元朗身边,听清元朗在说什么。 谁知就在她打算赶上去的时候,百里冬儿看到元朗竟然也挥动缰绳,让骏马疾驰。 百里冬儿:“……” 不为何,她极是确信,这混账男人不是为了甩掉她,而是…… 单纯地想要她追上他。 望着元朗与自己越发来开距离的背影,百里冬儿抽了抽嘴角。 追? 还是不追? 赶路对百里冬儿而言也很无聊。 更何况,她甚至不知晓自己是要跟着元朗去往何处。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混账男人的声音。 元朗:“冬儿,你若是追上我,我便告诉你,现在我们要去哪里。” 百里冬儿双眼一亮,瞬间有了兴致。 “驾!” 百里冬儿再次长手一扬,马鞭重重甩下。 小道上,清风怡人,野花烂漫,只见一袭白衣,骑着白马的百里冬儿就像是一只离弦的白色闪电,朝着元朗追去。 听到身后响起的马蹄声,元朗纤薄的唇微勾起一抹弧度。 他双腿往马肚子一夹。 身下的汗血宝马亦是冲了出去。 霎时间,这小路上仿佛有两道一黑一白的闪电在追赶。 衣袂翻飞,长发飞扬,百里冬儿的目光紧锁在前方的元朗身上。 这混账男人武功卓绝,骑术更是不差,并且他所骑的乃是汗血宝马。 她所骑的马虽然也不错,却与那汗血宝马一比,逊色了一分。 两个时辰后, 百里冬儿白皙的额头渗出一层细汗,仅是几步之遥,但她却依旧没有追上元朗。 若是换做平时,有其他骏马可以替代她现在所骑的马,她定会使用非常手段。 但是现在,除了混账男人的汗血宝马,只有这一匹马。 她是断不可能让这马肚子上插刀子,强迫马儿发飙追上元朗。 百里冬儿紧皱了皱眉,突然灵光一闪。 下一瞬,她从马背上站起身,双脚在马背上一点,运起轻功。 如果说刚才百里冬儿骑在马背上,就像是一道白色的闪电,那么现在,百里冬儿则犹如朝着元朗落去的纸鸢。 元朗的听力不比百里冬儿差。 听到身后的动静,元朗紧抿的唇微勾。 白衣随风在空中翻飞,眨眼间,元朗便看到之前还在他身后的百里冬儿就像是从天而降的仙子,站在了马投诉上,朝着他挑了挑眉。 百里冬儿:“追到了。” 百里冬儿看到,对于她的出现,元朗并没有半分惊讶。 也就是说,就在刚才这混账男人就已经知道她会这么做? 百里冬儿:“你是故意的?” 此时她站在马头上,居高临下,这混账男人则是抬头看向她,双眸深邃如海。 他纤薄的唇边依旧噙着笑。 元朗:“我是心甘情愿。” 百里冬儿:“……” 若是换做之前,她又会想对他翻白眼,然而现在,听到元朗的话,她竟然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奇怪。 奇怪到她甚至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语言去表达。 该不会…… 她对这混账男人有了好感? 不会! 她怎么会喜欢上他。 百里冬儿立即在心中打消掉这一惊恐的念头,转而朝着元朗微微抬了抬下巴。 百里冬儿:“说吧。” 混账男人则是仰头看向她笑道:“本将军不习惯与人这般说话。” 百里冬儿一怔。 虽说这混账男人现在是坐在马背上,她是站在马头上,她居高临下看着他。 但这混账男人的气势却没有输。 说话时,他与她并没有任何高低之差。 他对她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知晓他想要什么,百里冬儿闻言没有犹豫,她身型一闪,下一瞬犹如一只灵活的小兔子钻入元朗怀中。 一股淡淡的梅花香迎面而来,紧接着便是犹如娇花般的柔软扑入他怀中。 低头看向百里冬儿白皙倔强的小脸,他的喉头下意识滚动。 这混账男人看向她的目光变得越来越灼热,百里冬儿就像是没看到。 百里冬儿:“现在可以说了。” 她话音一落,便听元朗道:“仙药谷。” 百里冬儿一惊:“仙药谷?” 元朗淡淡道:“恩。” 难怪,这混账男人不去解蝎毒。 仙药谷只治有病之人,若非病人亲自去求医,那仙药谷谷主颠常峰是不会看病的。 但是! 颠常风性情怪异,纵使有病之人亲自前去求医,也不一定能得到医治。 按照颠常风在江湖上放出的话来说,他看病,乃是看天,看心情。 若是晴天,前来求医之人,他通通不见。 若是他哪天想要喝酒,钓鱼,前来求医之人,他也不见。 但因颠常风医术高明,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便能救活,以至于千万仙药谷求医之人,从来皆是络绎不绝。 没想到…… 难怪这些年来,她打探不到七方砖的消息。 原来七方砖竟是在仙药谷,一个谷口排满人,几乎无人能够入谷的地方。 见百里冬儿沉浸在震惊之中,尚未回过神来,喉咙发紧的元朗转瞬低下头吻上百里冬儿柔软鲜红的双唇。 “唔……” 没料到元朗突如其来的“袭击”。 沉吟深思的百里冬儿瞪大眼睛看向元朗近在咫尺的脸。 因为相隔极近,金色的阳光洒在元朗墨黑的眼中,犹如镀满金光的海面。 他修长的睫羽就像是团扇,在轻颤。 从她第一眼看到这混账男人时,便觉这混账男人长得还不错,只是…… 对于他的霸道,很是反感。 然而这种反感竟在不知不觉间,渐渐消失。 纵使现在这混账男人趁机吻了她,亦是没有想要一巴掌扇在他脸上的冲动。 这混账男人的吻技很好,不断用舌尖在她口中撩拨。 因为没有对这混账男人的反感,反而有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在这混账男人的吻中生出。 这种感觉…… 她从未有过。 很奇怪。 为什么会这样? 不明白自己这样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百里冬儿将她水盈乌黑的眼瞪得更大,目光直直看着元朗。 这女人! 发现百里冬儿乌黑冷魅的眼中不见过去对他的厌恶与冰冷,反而生出一抹妩媚,元朗心中一喜。 他的吻随之变得越发热烈。 感觉到元朗的情绪变化,因为这混账男人变得更激烈的吻,她应该更讨厌,更反感才是。 但是现在看到元朗眼中流露出的欣喜,她还是没有反感,反而…… 她反而想要去看接下来,如果是她主动的话,他会是怎样的反应。 思及至此。 百里冬儿将她的想法付诸实践。 从被动到主动,惊讶的不再是她。 而是元朗。 这些年来,她行走江湖,什么画面没看过。 正是因为这样,之前她才在这混账男人不愿她交出自己身子时,用手为他解决。 百里冬儿用手罩住元朗的后脑勺。 就在她化被动为主动吻着这混账男人时,她不由想起昨日在河边的一幕。 用她的甚至换取有关七方砖的消息,她的选择已经很明显。 不想到了关键时候,这混账男人已经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候,他竟然不要了。 不要她。 当时的她在元朗动作突然停下来的时候,听他道:“我要的不仅是你的人,还有你的心。” 她的心? 她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他要的她的感情,而是实实在在的心脏。 当时触及到这混账男人眼中的灼热,她转瞬才又反应过来,他说的话。 她对他道:“人可以给你,至于心……就连我自己都无法做主。” 之前这混账男人还想强迫她,若不是他们的身体紧贴在一起,她能再明显不过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 在这么关键的时候,他突如其来的拒绝,会让她以为这混账男人不行。 那样的情况下,最后她选择了用手为他解决问题。 也许现在她不反感与他亲昵,乃是因为他们已经更加亲昵过。 百里冬儿这般理解着自己为何不再反感元朗的心态变化。 既然不反感,她甚至有些好奇,若是再激烈一些,她的感受会是什么。 徐徐风声中,响起一道沙哑的闷哼声。 发出声音的人并非百里冬儿,而是元朗。 百里冬儿鲜红柔软的双唇在从她双唇上撤离之后,以为她会作罢。 没想到她竟然吻上他滚动的喉痛。 元朗攥住缰绳的手不由再次一紧。 原本被他强行压下去的邪火,犹如野兽般,又冲了出来。 他的声音低哑得就像是破旧的风箱。 元朗:“冬儿,你可知你现在是在点火。” 百里冬儿吻着他的喉头并没有说话,甚至…… 元朗话音一落,再次发出闷哼声。 百里冬儿她竟然…… 她灵活的舌尖在她脖颈上画了个圈。 极致的酥麻感冲上他的天灵。 百里冬儿微眯着眼,看到男人的眼变成血红色。 她是在点火没错。 不过…… 她没想过灭火。 第793章:打赌,演算 就在这时,她就如同刚才扑入这混账男人怀中一样,嗖地钻出元朗怀中,垫脚回到自己的马背上。 怀中一空。 百里冬儿的反应在他预料之中。 若不是他故意放手的话,百里冬儿怎么可能逃出他怀中。 这个时候,若是百里冬儿再不离开的话,他自然会要了她。 身体被百里冬儿撩出邪火来,想要压下去,并不容易。 不过…… 为了能得到她的心,再忍上一次也无妨。 不知是她想太多的关系,还是因为这混账男人真的难受。 她的马赶不上元朗的马。 百里冬儿骑着马望着元朗修长的背影,只觉他很是……难受? 风声过耳,尘土飞扬。 此时没有人知道,在这小道上,两人一边赶路,一边则是在强行压抑自己内心的情绪。 不同的是,一个是在压抑体内的邪火,一个则是在憋笑。 压抑邪火的元朗,身体微微有些僵硬。 而强行憋笑的百里冬儿,身体则是在风中犹如一朵曼妙的白梅,微微颤动。 从凉城赶去仙药谷需要三天。 在这三天里,元朗的内心有些复杂。 他想念着之前与百里冬儿同骑一马时,与百里冬儿的亲昵。 却又庆幸,现在与百里冬儿分开骑马的状态。 否则,在百里冬儿主动撩拨下,他能够忍一次,忍第二次,再忍下去,他怕是要忍出病来。 并且,他跑在前面,百里冬儿跑在他后面。 他很是享受百里冬儿不断追逐他的感觉。 当他们赶到仙药谷时,已经是黄昏。 纵使如此,百里冬儿亦是看到一片求医的人跪在仙药谷谷口。 前来仙药谷看病之人,不是中毒的,便是重病的,皆是半只脚已经踏入棺材之人。 然而这些人皆被挡在了谷口。 听到这些人发出痛苦的呻|吟声,百里冬儿皱了皱眉。 从她懂事以来,必然对她说的每一句,她都记得。 “必来,生老必死,乃是世间常态。” 生老必死乃是世间常态,所以在看到这些常态时,她应该有和吃饭时一样很淡然的反应吗? 她想告诉必然,她不觉得这是常态。 但,那时的她担心被送走,只能假装哑巴。 而这些年来,她依旧无法接受生老病死乃是常态。 就在她紧握双拳时,一只温热的大手罩在了她的手上。 耳边转瞬响起元朗沉稳而又温柔的声音:“就算是你自己,弄伤你自己的手,我也会心疼。” 看到这混账男人眼中流露出的温柔,百里冬儿一怔。 就在这时,元朗撬开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在一起。 百里冬儿:“……” 元朗牵着百里冬儿,随即走到谷口,对守在谷口,一个只有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则是被缝合起来,感觉是在眯着眼笑的小厮跟前。 元朗:“劳烦,通传一声。元朗求见癫谷主。” 小厮打完哈欠,看向元朗紫色的脸并未有半点惊诧。 小厮:“中了蝎毒啊。去去,一边等着下雨,今日天气凉爽,我家谷主在院中喝酒斗蟋蟀,不行医。” 小厮说罢,低头从怀中拿出一算盘拨来拨去,不再看元朗半眼。 这样的情况,百里冬儿与元朗早就已经料到。 百里冬儿:“这位小哥,不如我们来打个赌。” 平日里,和他套近乎想要看病的人皆是给他塞银两。 没想到今日遇到一个打赌。 来福守在门口,亦是觉得无聊,不由上下打量着百里冬儿,好奇地问:“如何打赌?” 百里冬儿:“救赌拨算盘。” 来福:“拨算盘?” 百里冬儿点了点头,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百里冬儿:“怎么?不敢和我赌。” 不敢和他赌? 来福一声冷哼:“笑话!你想怎么个赌法?” 这些年来,不管风吹雨打,烈日当头,他都守在这谷口,最开始的时候,看着各种生病前来求医的人,他还觉得新鲜。 半年之后,他便渐渐麻木了。 唯一用来打发时间的乐趣便是拨算盘。 这公子竟然要跟他比拨算盘,简直是自寻死路。 还没开始比,来福眼中已经流露出一抹胜利的笑。 百里冬儿道:“为了防止你我作弊,我们先抓阄,从这些病人中选出一位病人,让他写下五十步算法,然后你我一起用算盘演算,谁先算完,谁就算赢。” 来福双眼一亮,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很不错! 他以前怎么就没有想到。 被谷主从乱葬岗捡回来医治好之后,他便按照谷主的吩咐,常年守在这谷口,拦住想要进去求医的病患。 这些年来,想要好好求他放行的人,他得花口舌拦下他们。 想要硬闯的,都已经死在了谷主给他毒药之下。 若是他早想出这样的法子,不但能够不费半点口舌,拦下他们,自己也不会太无聊。 思及至此,来福看向百里冬儿道:“好!就这么赌。” 百里冬儿:“若是我赢,你便放我们入谷。” 做梦。 听到百里冬儿大言不惭的话,来福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来福:“若是你输呢?” 百里冬儿:“若是我输了,任凭你处置。” 任凭他处置? 这些年来,他守在谷口,什么人都见过,从衣着便能看出,眼前着白衣男子乃是富贵之人。 这男子长得倒是不错。 若是女子的话,任凭他处置极好。 可惜了。 来福想了想道:“若是你输了,便要给我弄一个长相清丽出尘,貌比天仙,沉鱼落雁的女人来。” 百里冬儿:“……” 没想到这守在门口的小厮要的竟然会是女人。 捕捉到百里冬儿眼中的鄙夷,来福瞬间沉了脸。 他寒冬酷暑守在这谷口容易吗? 他也想要一个媳妇啊! 之前,不是没有人,为了看病,塞给他女人。 不过普通的庸脂俗粉怎么能入得了他的眼。 他来福不要就不要。 要就要天仙! 他沉声道:“买不来花魁,就算了。” 这讨价还价的功夫,他自然也在行。 来福话音一落,便如他所预料,百里冬儿道:“好,答应你。” 接下来,来福便按照百里冬儿所说,随便从病人中挑了一个会算数的,让他写下五十步的演算,当然所写下的演算皆是两位数到三位数之间的。 写好两份同样的演算纸条后,来福笑着拍了拍这写演算条病人的肩膀。 来福:“放心,下次谷主看病时,我便让你插队,先放你进去。” 听到来福的话,病人眼中写满欣喜。 “现在同样的演算纸条,就在我手里。” 来福说着将其中一张演算条递到百里冬儿手中,并且借了一个自己拨动起来不怎么顺溜的算盘给了百里冬儿。 来福朝着一脸紫色的元朗抬了抬下巴。 来福:“竟然他喊开始吧。” 来福给她的算盘上一层灰,很久不曾用过,拨起来自然不会太灵活。 不过这对百里冬儿来说不是什么问题。 因为…… 百里冬儿眼底划过一抹就像狐狸一样促狭的笑。 百里冬儿随即看了一眼元朗,无声示意他安心。 他的女人既然选择和这小厮赌拨算盘,他有什么不放心的。 元朗亦是微微点了点头。 下一瞬。 元朗:“准备。” 元朗:“开始!” 啪啪啪啪! 仙药谷谷口响起两道拨动算盘的声音。 来福一边拨动着算盘,一边看着演算纸条上的数字。 他拨打算盘的速度很快,更确切来说,是应接不暇。 但拨了没两下,他拨打算盘的声音中途却稍有停顿。 怎么可能! 为了演算,他不能分心,然而现在他却听到百里冬儿拨打算盘的声音比他还要快。 不可能! 这人不过是在乱拨一气,目的就是为了打乱他的思绪。 他不能上了地方的当。 演算纸条上的数字都不小,他必须集中精力,用最快的时间,将最终答案算出来。 此时元朗大部分的精力解释在百里冬儿身上。 这是…… 此时诧然的不仅是听到百里冬儿快速拨打算盘的来福。 看到百里冬儿目光不断在演算纸条上扫动,却是按着算盘乱拨一起,元朗深邃的眼底亦是划过一抹诧然。 很明显。 百里冬儿就是在乱拨算盘。 因为是在乱拨,她的速度自然要比来福拨动算盘的速度要快。 一共五十步演算,分明已经是黄昏,拂来的风微凉,然而百里冬儿与来福两人额头上却渗出细汗。 元朗此时站在百里冬儿身边,看向她的目光越发变得深邃。 从认识百里冬儿到现在,他从未见过百里冬儿如此认真的模样。 这守在仙药谷的小厮是在用算盘来算这五十步数字的演算结果,而百里冬儿她则是在心算! 纸条上的演算数字是两位到三位的数字,即便是拿算盘算,都很难算清楚,更不用说是心酸。 看到百里冬儿额头不断冒出的细汗,元朗不由紧了紧他垂在双腿边的手。 没错。 他是在心疼她。 “算好了,答案是两千零壹拾玖!” 什么?! 听到百里冬儿激动的声音,来福俨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还有两步才算完。 来福拨动算盘的手没停下来。 半晌后,他所得出的数字,正好和百里冬儿一样。 百里冬儿算的没错,是两千零壹拾玖! 看到来福算盘上拨出的数字,百里冬儿道:“愿赌服输。” 输了?! 他每天闲来无事,便是拨算盘算数。 曾经,谷主说,若是举办算数比赛的话,他定能夺魁。 来福看向百里冬儿算胖上拨出的数字,对于颠常风的话,他有些许动摇。 他还第一次找人比试,竟然就已经败下阵来,还说什么算数比赛,他夺魁…… 此时输了的来福真正就像是一只丧家犬,耷拉下脑袋。 可惜这来福哪里知道,不是他太弱,而是百里冬儿太强。 百里冬儿从懂事以来,就不能说话,什么事情都藏在心上。 她装傻,但必然却仍旧把他所知道的教给她。 这其中便有算数,必然会拨算盘。 而她则是拿着算盘乱拨一通,在心中默默算着数字。 以至于养成了她心算的能力,别说是两位到三位数的演算,算是全是三位数,她也能够心算。 百里冬儿见来福耷拉着脑袋不说话,她便牵着元朗的手,走进谷中。 手被百里冬儿牵着,元朗眼中神情一怔,随即犹如流星,划过一抹浅笑。 此时沉浸在悲痛中的来福并没有用谷主给他的毒药阻拦百里冬儿与元朗的去路。 愿赌服输。 私自放人入谷,届时谷主若是问起的话,他便谎称风沙迷了他唯一的眼睛,他压根没看到这两人入谷。 退一万步说,就算谷主看出他是在撒谎,也不会拿他怎样。 大不了,就是罚他两年不吃肉…… 百里冬儿与元朗在进入仙药谷之后,并没有放松警惕。 从谷口走到颠常风所住的谷底,这一路上还有九道难关。 若是有来福带路的话,他们便能轻松通过。 而现在,只能靠他们自己。 “奇门遁甲,你自然是精通。” 站在桃花阵前,百里冬儿肯定道。 元朗乃是行兵打仗之人。 奇门遁甲亦是一种兵法,若是他不通其道,这仗他也不要打了。 此时百里冬儿抬头看向他,他又怎会让百里冬儿失望? 元朗抬手抚上百里冬儿对他写满信赖的小脸,低声道:“自然。” 不过,这颠常风所设置的九道难关并非只有奇门遁甲之术,其中五道是,剩下的四道难关在百里冬儿看来,很是……奇葩。 其中有一道难关竟然是 …… 她看到颠常风在一块木板上刻下字道:“给旺财做一餐美味的番茄炒蛋。” 听到粗重的呼吸声,百里冬儿将视线移到守在路口的猎犬上。 这猎犬通体黝黑,暴露在外的牙齿锋利无比,站起来甚至比她还高。 百里冬儿:“这猎……” 她从未见过体型如此高大的猎犬。 知晓百里冬儿在想什么,元朗道:“这猎犬是被颠常风用药物的养大的。” 这混账男人说得没错。 否则,不会有猎犬长这么大,并且这猎犬比起普通的猎犬,身体的肌肉更发达,浑身充满爆发力。 猎犬看着他们张开血盆大口,留着哈喇子,仿佛下一瞬,便会咬断他们的脖子 第794章:颠常风 番茄炒蛋…… 做给猎犬吃。 百里冬儿从未见过比这更奇葩的要求。 之前她第一次下厨,便是为这混账男人煮面。 番茄炒蛋,是先炒番茄还是先炒蛋? 百里冬儿思索了半晌。 这猎犬如此庞大有力,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 比起与这猎犬斗武,不如做番茄炒蛋来的简单。 百里冬儿转头看向元朗。 百里冬儿:“你来。” 她话音一落,便听元朗道:“好。” 这混账男人之前做的鹿肉粥,烤鹿肉什么的,都很是好吃。 做番茄炒蛋又怎会难得到他。 听到元朗如此轻易答应,百里冬儿在心中长松一口气。 然而就在这时,她却又听元朗道:“不过,我要奖励。” 百里冬儿一怔。 百里冬儿:“奖励?” 她看到元朗在最后一抹余辉下,抬起自己修长的手指,指了指他纤薄的唇。 元朗:“自然是……” 元朗的话并未说话。 他想要的奖励已经很明显。 百里冬儿:“……” 能够得到报仇的线索,她甘愿将自己的人给交出去。 就如同元朗想也不想就答应她做番茄炒蛋,百里冬儿亦是想也不想,答应她说好。 日落西山,此时天色彻底暗了下去。 百里冬儿从怀中拿出火折子,点燃旁边的柴火。 就在她蹲下身点燃柴火时,元朗的手突然落在她的发顶上,就像摸小狗一样摸着她的发顶。 百里冬儿:“……” 百里冬儿想要抬手拍开元朗的手,然而元朗的动作却快过她的动作。 就在她伸出手时,元朗已经将放在她头顶上的手拿开,去摘旁边番茄藤上的番茄。 望着元朗修长的背影,百里冬儿再次皱了皱眉。 她…… 到底有什么好,值得这混账男人如此对她。 要知道,七方砖涉及的乃是后梁宝藏的秘密。 百里冬儿:“喂。” 元朗正在摘防窃的手一顿。 元朗:“冬儿,如今你我与夫妻并无多少差异。你可唤我,夫君。莫要再唤得如此生分。” 夫君? 生分…… 百里冬儿抽了抽嘴角,望着元朗的背影沉声道:“做梦!” 看着自己手中鲜红欲滴的番茄,元朗眼底划过一抹浅笑。 元朗:“美梦终究还有成真之日。” 摘好番茄,桌子上有一筐鸡蛋。 百里冬儿却诧然看到元朗从旁边的井水中打了一盆水。 而后,元朗将这一筐鸡蛋放到了水中。 百里冬儿见状,忍不住好奇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木盆中,有些鸡蛋已经沉到了盆底,有的则是漂浮在水面上。 元朗:“这些鸡蛋是有问题的。” 百里冬儿:“有问题?” 元朗点了点头解释道:“没错。颠常风是让炒番茄炒蛋,但凡懂些厨艺之人,皆会做这道菜。所以这道关的难点不是在做上面,而是在挑选食材上。看到了吗,这些鸡蛋之所以有的漂浮在水面,有的则是沉在盆底,那是因为它们的新鲜程度不一样。” 元朗一边将浮在水面上的鸡蛋从木盆中拿出来,一边说:“想来这猎犬定是要吃新鲜鸡蛋,若是我将新鲜的与不新鲜的混在一起,所炒出来的番茄炒蛋,这猎犬一定不会吃。” 听到元朗的解释,百里冬儿这次恍然大悟。 百里冬儿:“原来如此。可是……” 此时元朗已经将新鲜的鸡蛋打好,开始搅拌。 百里冬儿默了默问:“你为何会做这些?” 这混账男人乃是将军,他手上的茧是练剑练出来的, 并且他是男人,不可能会下厨啊。 仿佛知晓百里冬儿会问,元朗正在用滚水烫番茄的手并未停下来。 安静的山谷之中,响起元朗沉稳的声音。 元朗:“冬儿,谁都有过去。谁都有秘密。你可曾听说过鬼厨子。” 为了寻找七方砖的秘密,她混迹江湖多年,自然有听说过。 百里冬儿:“可是……鬼厨子已经十年前已经死了。” 元朗:“没错。鬼厨子是被我杀。” 百里冬儿:“什么?你杀了鬼厨子?!” 此刻百里冬儿眼中的惊诧比起之前更甚。 要知晓,鬼厨子乃是武林榜排名第三的高手。 十年前,鬼厨子的尸体被人发现扔在了乱葬岗,世人皆在猜到底是谁杀了鬼厨子。 自然,在众人看来,能够杀鬼厨子的人,便是武林榜排名第一的惊雷剑浪红尘,以及排名第二的霹雳手姜昆。 但就在当时,鬼厨子死的时候,浪红尘与姜昆皆在千里之外的金陵,并不在广城。 也就是说杀掉鬼厨子的人乃是隐世高手。 没想到…… 众人所以为的隐世高手,竟然是元朗。 十年前,这混账男人不过十四岁,他竟杀了鬼厨子。 看到百里冬儿的反应,元朗唇角勾起一抹笑:“怎么,不信。” 半晌后,他却是看到百里冬儿摇了摇头。 百里冬儿:“不是不信。而是太震惊。” 十四岁时,以她的功力,恐怕与鬼厨子过不了六招,没想到这混战男人竟然杀了鬼厨子。 番茄已经剥好皮,元朗以熟练的刀工,将番茄切丁。 他一边切,一边说:“我是鬼厨子的徒弟。” 难怪,这混账男人武功如此卓绝。 就在元朗将番茄切丁时,他的目光依旧紧锁在百里冬儿脸上,注意着她每一个神情变化。 百里冬儿没有继续问元朗为什么要杀了鬼厨子。 若是他想说,自然会说。 她的过去是秘密,之前这混账男人喂她吃下真言丸,他亦是问她。 滋啦啦! 鸡蛋进入到油锅里。 听到声音,蹲在不远处的猎犬吐舌头的频率变得更快不说,就连哈喇子也变多,一双眼睛绿油油地盯着元朗。 百里冬儿:“……” 用锅铲翻动着锅里色泽变得金黄的鸡蛋,元朗:“不想知道?” 呃…… 既然这混账男人这么问,便说明他想要让她知晓。 百里冬儿随即道:“为何杀了鬼厨子?” 看着锅里的番茄炒蛋,元朗的目光深了几分:“这天下混乱,我父亲便带着我娘亲去到山中隐居。不羡鸳鸯不羡仙,无人前来打扰,他们过着神仙眷侣的生活。直到那天,我父亲从河边钓了鱼回家途中遇到正在山中迷路的鬼厨子。那时天色已暗,父亲好心请鬼厨子去家中吃饭,待明日天亮之后,再送他下山。 谁料,鬼厨子看到我娘亲色心大起,他武功卓绝,厨艺亦是。鬼厨子为报答爹爹收留一夜之恩,亲自下厨做了饭菜。所以那天晚上,他在饭菜中下了迷药。 鬼厨子玷污了娘亲,杀了父亲。等到娘亲醒来,他以我的性命作为威胁,让娘亲随他下山。娘亲为了保住我的性命,只能做了鬼厨子的女人。 在鬼厨子杀了父亲那刻起,娘亲的心就已经死了。她唯一的心愿,便是让我杀了鬼厨子。 我便成了鬼厨子的徒弟,直到十年前,我终于完成娘亲的心愿,杀了他。”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分明是在说自己最悲伤的事,然而脸上却没有半点悲伤,甚至尚未停下手中的动作,炒出一盘香气四溢的番茄炒蛋。 不知为何,看到这混账男人如此镇定,将难过悲痛皆是锁在心中的模样,她竟心疼。 百里冬儿垂在身旁的双手紧了紧,强行压下她想上前紧抱住他的冲动。 他将悲伤隐藏得很好,她又何尝不是。 百里冬儿没有上前去抱住元朗。 她道:“这盘番茄炒蛋很香。下次,你教我做可好?” 元朗将所有的番茄炒蛋倒入木盘中的手一顿。 没有安慰就是最好的安慰。 百里冬儿看到元朗蓦地抬头看向她, 眼中除了灼热之外,还多出一抹她读不懂的情绪。 元朗端着装满番茄炒蛋的木盘走到她跟前。 他的声音很轻,就像是一阵清风。 元朗:“傻瓜,有我在,你何须学?吃我做的便是。” 百里冬儿没有回答。 元朗便将百里冬儿的沉默当做是默认。 “汪!” 见元朗还在跟百里冬儿墨迹,并未将已经炒好的番茄炒蛋端到它面前,猎犬按耐不住,发出叫声。 然后它忍不住香味,第一次主动走到闯关的人跟前。 就像是在担心元朗要将这盘番茄炒蛋给百里冬儿吃一样,不等元朗说话,抑或将番茄炒蛋递到它跟前。 它低下脑袋,开始风卷残云。 百里冬儿:“……” 元朗做的番茄炒蛋虽然已经是满满一木盘,但对猎犬而言,这样的食量并不多。 仅是眨眼间,猎犬便将盘子里番茄炒蛋通通吃光。 就连汤水都没有剩下…… 似乎没吃饱,猎犬再次发出叫声。 如果说刚才猎犬的叫声是洪亮的话,那么现在猎犬的叫声则是有些委屈。 它还想再吃。 百里冬儿:“还想吃?” 看出这猎犬通人性,百里冬儿问出话,没想到这猎犬竟然用力点了点狗头。 这猎犬果然通灵性! 此刻猎犬端在百里冬儿面前正在用力摇尾巴。 百里冬儿抬手,想到摸这的猎犬的脑袋,就犹如刚才这混账男人摸她脑袋那般。 谁知,这猎犬似乎知道她要做什么,她的手刚刚抬起,猎犬便主动低下头,让百里冬儿摸它的脑袋。 元朗:“这猎犬果然通人性。” 猎犬:“汪汪!” 百里冬儿:“让我们过去好不好?” 百里冬儿话音一落,便又听到猎犬的声音。 猎犬干脆的同意可以。 百里冬儿:“很好。” 百里冬儿收回手,正欲和元朗离开,谁知她的衣角却被猎犬给拽住。 猎犬再次对着她摇了摇尾巴。 既然让他们过去,又为何拦住她。 百里冬儿:“等我们出来的时候,再给你做番茄炒蛋好不好?” 猎犬随即松开咬住百里冬儿衣角的口,又大叫了两声。 猎犬:“汪汪!” 这一次,她与元朗离开时,猎犬没有再上前叼她衣角,而是身型一窜,犹如一道黑色闪电,窜到百里冬儿跟前,然后回过头看着百里冬儿摇了摇尾巴。 百里冬儿:“它……是想带路?” “没错。”元朗有些哭笑不得地说,“这狗不但通人性,而且还很有眼色。” 百里冬儿假装没有听到元朗的话。 番茄炒蛋是元朗给这猎犬吃的,照理说,这猎犬应该亲近的人是百里冬儿才是。 然而,猎犬亲近的人却是她。 就连这猎犬都已经看出她在这的混账男人心中的地位,作为当事人,她又怎会感受不到。 有猎犬带路,接下来的障碍甚至不需要元朗与她去破,猎犬直接帮他们破了。 没过多久,他们便来到了仙药谷,谷底。 “没想到这里的风景竟如此美妙。” 明月当头,一条弯曲的小溪倒映出犹如玉盘般的明月。 最美的乃是的种在小溪旁的红叶李。 雪白的红叶李散发着清雅幽香,轻盈的花瓣随风飘零,犹如两条微微摇曳的白色小溪。 花香,美景,自然少不了美酒。 百里冬儿看到小溪上漂浮着好些酒坛,而在小溪旁,则坐着一穿青衣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黑发中夹杂着几缕白发,容貌俊逸,只是看上去有几分邪气。 “汪汪!” 看到男子,原本领路的猎犬闪身,直接淌过小溪,去到中年男子跟前,用狗头蹭着中年男子的手背。 “你这白眼狗,有好东西吃,便将外人领了进来。” 猎犬闻言却是看向百里冬儿与元朗,再次发出叫声,而后朝着中年男子摇晃着尾巴,眼巴巴看着中年男子手中的酒。 中年男子一声冷哼:“像你这般贪吃的狗,迟早要被毒死。” 中年男子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小瓶,而后倒了一滴瓶中的无色液体进酒坛中。 在中年男子将酒从酒坛中倒入他脚边的木盆中时,百里冬儿诧然看到,中年男子倒出来的酒竟然是绿色。 有毒! 猎犬看到木盆中的酒,猛地扑了上去,吧唧吧唧吐着舌头喝着木盆中的酒。 猎犬并没有被毒死。 中年男子:“既然来到这里,喝不过来喝上两杯。” 百里冬儿与元朗对视一眼,随即运起轻功,闪身落在中年男子跟前。 元朗:“在下元朗,特来拜见颠谷主。” 百里冬儿:“在下百里冬儿,特来拜见颠谷主。” 没错。 眼前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仙药谷谷主,颠常风。 百里冬儿没有在颠常风面前隐藏自己的身份与性别。 毕竟颠常风乃是神医,仔细看她的身型骨架,便能看出,她到底是男子还是女子。 颠常风没有说话,径直从酒坛中倒了杯酒递到元朗跟前。 百里冬儿柳眉微蹙。 颠常风自然将百里冬儿的表情看在眼里。 颠常风:“怎么?小姑娘,怕你这心上人被我毒死?” 百里冬儿则是沉声道:“他并非我心上人。” 元朗接过酒杯的手一僵。 随即这安静的河边爆发出颠常风有些夸张的笑声。 颠常风:“有意思。既然是这样的话,就算他被我毒死,你也不会在意。” 颠常风话音一落,百里冬儿便道:“虽他并非我心上人,却是我朋友。” 颠常风目光紧锁在百里冬儿脸上,捋着胡子:“仅仅只是朋友?” 料定颠常风是在试探他们。 百里冬儿伸手想要从元朗手中抢过酒杯,替元朗喝酒。 谁料,她的动作快,元朗的动作更快。 百里冬儿:“你!” 她还没抢到酒杯,酒便被元朗一口饮下。 此时元朗幽深的眼中写着愠怒。 她代替他喝毒酒,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就因为她说,他并非她的心上人? 这本来就是事实。 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哐当! “元朗!” 伴着元朗手中的酒杯应声落地,百里冬儿目光一沉,将失去意识朝着地面倒去的元朗扶住。 “啧啧!” 耳边随即响起颠常风的笑声:“小姑娘,还说他不是你的心上人。若他不是你的心上人,你如此紧张做什么?” “解药!”百里冬儿紧皱着眉,朝着颠常风伸出手。 颠常风直接抱着酒坛咕咕咕喝了好几大口,而后看向百里冬儿挑了挑眉:“小姑娘,这坛酒,我和旺财喝了皆无碍。我又没在酒中下毒,哪里来的解药?” 此处乃是颠常风的地盘,百里冬儿并没有与颠常风硬来。 她道:“说出你的条件。” 颠常风抱着酒坛的手一顿。 没想到这丫头还挺上道的。 第795章:猜年龄 她想让他说出条件,他偏偏不说。 颠常风就像是没听到她的话,抱起酒坛,又猛地灌了一口酒。 颠常风:“好酒!” 百里冬儿:“……” 这颠常风乃是故意的。 百里冬儿紧抿了抿唇。 她越是着急,颠常风越是不急。 “好酒?”百里冬儿唇角随即扬起一抹弧度,“不如也让我喝一口,可好。” 颠常风闻言一怔,瞪大眼睛看着百里冬儿。 颠常风:“小姑娘,你也要喝?你难道不怕……” 百里冬儿打断颠常风的话。 百里冬儿:“既然我与他皆是客,岂有你给他酒喝,而不给我的道理?” 颠常风:“这……” 颠常风抱着酒坛,皱了皱眉。 百里冬儿的要求,超出他的预料。 不过! 这样才有意思! 他已经很久不曾遇到像这么有趣的小丫头。 颠常风挑了挑眉:“你……真要喝。” 百里冬儿:“冬儿既然诚心前来这仙药谷,自然也是诚心陪谷主喝酒。” 颠常风:“这小姑娘啊,还真会说话。既然你想喝,那便喝吧。” 颠常风说罢,将手中的酒坛递到百里冬儿跟前。 “多谢谷主。” 百里冬儿没有犹豫,接过便喝。 这酒…… 一口酒下喉,百里冬儿并未察觉出这酒有什么问题。 没有毒。 虽然颜色是绿色没错,但她并没有何处任何异样。 果然,与她预料的一样,在喝下酒之后,她并未如同元朗一样失去意识晕过去。 见百里冬儿如此有胆识,安静的小溪旁再次响起颠常风爽朗的笑声。 颠常风:“小姑娘,若是我再弄晕你的话,谁来陪我这老头儿喝酒啊!” 这颠常风看上去不过四十左右,竟称自己是老头儿? 捕捉到百里冬儿眼中划过的诧然,知晓百里冬儿在想什么。 颠常风用手指了指自己:“小姑娘,你猜我多大,也不用猜具体年龄,把大头猜到就成。若是猜中的话,我便送你一件宝贝。” 若是宝贝,颠常风又怎么会轻易送人。 颠常风的样子看起来不过四十左右,就连他的手也看不出皱纹,他却自称老头儿。 是了。 既然他是这仙药谷的谷主,医术卓绝,研究出什么青春常驻,保住容颜的药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见百里冬儿沉吟不语,颠常风突然话锋一转。 颠常风:“若是你猜不出来的话,你就得永远留在我仙药谷。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猜,现在你就此离开,你的心上人,呃不……你的朋友则是留在这里。” 颠常风话音一落,便听百里冬儿道:“好。” 哈? 既然这么容易就放弃了。 颠常风瞬间有些后悔,觉得这丫头比板着脸的元朗好玩,就这样放她离开,他有些不甘心。 就在他琢磨着改话,打算挖坑让百里冬儿留下来时,他却发现百里冬儿上下打量着他,并没有离开的打算。 咦? 难道是他想错了? 她说的好,并非是要离开,而是打算猜他的年龄? 很好! 这就对了! 颠常风瞬间来了兴致,一声轻咳,端坐起来。 不管是从声音,还是从容貌,皮肤,她皆是看不出来颠常风真实的年龄。 百里冬儿长眉微皱。 颠常风则是得意地朝着百里冬儿挑了挑眉。 颠常风:“小姑娘, 其实我可以给你一个提示。” 提示? 确定不是想要干扰她,将她带入死胡同里? 百里冬儿:“说。” 颠常风闻言心里一乐。 越发喜欢百里冬儿的行事作风。 颠常风:“这仙药谷乃是我师祖传下来的,到我这里已经一百二十六年。” 她常听人说,仙药谷已有百年之久。 颠常风则是将具体年份告诉了她。 从师祖到他,一共三代人,一百二十六年。 若是按照正常来算,颠常风的师祖建立仙药谷的时间应该是在三十岁左右,她从未听人提起过前任谷主颠常风的父亲,也便是说,颠常风在这仙药谷至少有一个甲子。 从第一任谷主传到第二任谷主期间历经三、四十余载,从第二任谷主到颠常风手中历经三、四十余载,再到颠常风这里便是一甲子? 也就是说颠常风现在至少已有七十岁。 百里冬儿俨然不敢相信,眼前除了黑发中夹杂着几缕白之外,脸上,手上没有半点皱纹的颠常风至少会有七十岁。 等等! 不对! 颠常风所的话,很有可能是在误导她。 刚才她的推测是按照最正常的情况进行推测。 颠常风的年龄也许…… 比她推测的还要大。 见百里冬儿沉吟不语,颠常风再次挑了挑眉。 颠常风:“小姑娘,你想好了吗?可惜啊,就算你没想好,我也只能给你这一个提示。” 为了给百里冬儿制造障碍,颠常风开始哼起歌来。 颠常风:“黄河之水,天啊~天上来,奔流啊,到海不复回……” 夜风习习,犹如雪絮般的红叶李随风飘落,落入溪水之中,渐渐远去。 颠常风一首歌快要哼完,当然他这一首歌,也没两句,百里冬儿依旧没吱声,望着溪水上的花瓣发呆。 颠常风:“咳咳。小姑娘,这还没想出来?” 百里冬儿:“想出来了。” 百里冬儿蓦地抬头看向他。 这游戏不是他第一次玩,以前他也问过其他人,不过答案与他的真实年龄相差甚远。 其实内心并不抱希望。 颠常风朝着百里冬儿抬了抬下巴:“说说看。” 颠常风诧然看到百里冬儿并未回答她的话,而是从腰间拔出剑。 寒光一闪。 颠常风抽了抽嘴角。 颠常风:“小姑娘,你……你该不会是想,杀我取解药?你要知道,在这里有成千上万中药,有的是毒药,有的是解药,你真能找到……” 他话尚未说话,便见百里冬儿举剑朝着她旁边的红木李砍去。 “我的树!”颠常风扔了酒坛跳了起来,喊道,“老朽种了七十三年的红叶李!” 不对! 似乎想到什么,回过神来的颠常风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他刚才说了什么! 这小姑娘一定没听到,没听到! 但事实上,颠常风的喊声则是被百里冬儿听得清清楚楚。 不过,即便是颠常风不喊出声,她也会知道这红叶李的树龄。 担心颠常风是在使诈,百里冬儿借着月光默数了一遍红叶李的年轮。 没错。 正如颠常风所受,这树种了有七十三年。 江湖传说,仙药谷中有红叶李,而这些红叶李则是颠常风妻子在十六岁产子时种下的。 颠常风与她夫人据说相差十岁。 二十六加其实七十三。 也就是颠常风今年有九十九岁! 百里冬儿蓦地抬起头看向紧捂住自己嘴的颠常风。 对上百里冬儿没有半点颤抖的眼神,颠常风心隔得一沉。 不好! 难道她猜出来了?! 不! 不慌! 他有什么好慌的! 她所肯定的,也不一定是对的。 颠常风强行压下自己心中的不安,支吾道:“你说吧。” 百里冬儿:“谷主今年尚差一岁过百。” 见颠常风脸上的表情瞬间一僵,就像是被雷劈到。 百里冬儿:“谷主,不知我可有说错?” 这么多年来,百里冬儿还是第一个猜出他真是年龄之人! “你猜对了没错。不过……”颠常风欲言又止,转而看向被百里冬儿砍下的红叶李。 颠常风:“小姑娘,我让你猜我的年龄没错。但我可没让你砍掉我种了七十三年的树!” 百里冬儿则是狡辩道:“颠谷主,你也没说不能砍。” 颠常风气得瞪大眼睛:“我……我没说,你就能砍?!” 百里冬儿:“刚才冬儿砍树的时候,谷主并未阻止。” 颠常风:“并未阻止?我这是……没反应过来!” 百里冬儿:“是吗?素闻颠谷主武功卓绝,在下一介女流,出剑速度再快,也快不过谷主你。” 颠常风:“……” 百里冬儿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难道他要在小辈面前说自己武功不行,反应慢? 这绝对不可以! 颠常风紧皱着眉,双眼一转。 颠常风:“老朽刚才不过是以为你想舞剑,不想你竟砍了这红叶李。震惊下,才没来得及阻止你!” 百里冬儿闻言突然朝着颠常风拱手道:“既然颠谷主以为冬儿刚才是要舞剑,不如冬儿舞上一曲,算是给谷主赔罪。” 颠常风:“只是舞上一曲就算了?” 这是他种了七十三年的树! 颠常风一声冷哼:“想得美!” 没想到这百里冬儿竟然会用这红叶李来推算他的年龄。虽然树被砍了,但实际上,颠常风并没有他表现出的这般生气。 之前颠常风只是觉得百里冬儿行事作风很是有趣。 见到百里冬儿砍树,并得寸进尺,说要舞剑赔罪,他这才恍然大悟,响起当初李儿做事也是这般出其不意,李儿甚至也为他跳过舞,不过不是舞剑而是舞扇。 这些年来,颠常风一直怀念着自己因为难缠而过世的妻子。 已经过去七十三年,他怀念着怀念着,一不小心忘了自己妻子的性子,甚至是她的模样。 发现颠常风脸上的表情变得不对劲,百里冬儿紧了紧她握住长剑的手。 难不成颠常风要对她出手? “李儿。” 听到颠常风哽咽的声音,百里冬儿一怔。 李儿是谁? 这臭老头难道是喝酒喝糊涂了。 借着月光,百里冬儿看到颠常风眼中噙着泪。 颠常风:“李儿,是你吗?” 百里冬儿沉声道:“颠谷主,在下是百里冬儿。” 听到百里冬儿的声音,颠常风回过神来, 一双腾起水雾的眼中写满失落。 颠常风身型一颤,他的容貌并没有任何改变,但此时给百里冬儿的感觉,颠常风好似瞬间苍老了很多。 颠常风垂下头,看向地上被百里冬儿砍下来的红叶李。 颠常风:“是了。李儿已经在七十三年前去了。就像这漫天李花,随风而去。又怎会再出现?并且,你长得不像她。我李儿并非异族人,而你却有着一半的胡人血统。” 颠常风:“所以你不是她!我的李儿,眼睛比你大,还比你亮,就像是这世间最美黑宝石。鼻子也比你秀气,这小嘴也比你更好看……” 颠常风的目光扫到百里冬儿的胸前欲言又止。 颠常风:“这胸……还真是一言难尽。” 百里冬儿:“……” 颠常风:“不过,你这性子却是像极了她。该不会……” 这百里冬儿乃是他娘子转世? 颠常风没有将他心中所想说出来。 但百里冬儿却道:“该不会以为我是她转世?” 颠常风双眼一亮。 她竟知晓他心中说想! 她在如花似玉的年纪出现在仙药谷,又与他有着如此默契。 难怪,这百里冬儿越看越顺眼! 颠常风抬起的手忍不住颤抖,就在手快要触碰到百里冬儿的脸时,百里冬儿蓦地拽住他的手,用力往后一拧。 “哎哟!” 颠常风一声痛呼。 没料到颠常风竟然不躲。 百里冬儿皱了皱眉,转而又松开扼住颠常风的手道:“癫谷主,请自重。莫要被酒糊了脑袋。” 颠常风:“……” 第796章:长柠花 被酒糊了脑袋?! 颠常风抽了抽嘴角。 觉得自己刚才确实冒昧。 也许…… 还真是被酒糊了脑袋! 百里冬儿转而向颠常风伸出手。 百里冬儿:“解药。” 颠常风闻言却是在装傻:“什么解药?” 百里冬儿:“既然我猜对你的年龄,宝贝我不需要,只要你治好他。” 顺着百里冬儿的目光看向失去意识躺在地上的元朗,颠常风皱了皱眉:“你喜欢他。” 这一次,颠常风说得极其肯定。 百里冬儿:“……” 百里冬儿沉声道:“我喜欢谁,与你无关。” 颠常风:“什么叫与你无关,你……算了!一切来得太突然,老朽需要冷静冷静!” 颠常风说罢,拂袖朝着朝着前方的院子走去。 走了没几步,百里冬儿看到颠常风又转身朝她走了来。 呃…… 谁知颠常风匆匆走到百里冬儿面前,却是蹲下身,从被百里冬儿砍下的红叶李上折下一束花枝。 而后,不再看百里冬儿再次转身。 颠常风拿着花枝口中碎碎念着:“李儿,真是你吗?如果真的是你的转世,你……你这叫我如何是好。当年你去的时候,我尚且二十六,现在我已经九十九!即便是我容颜保持得不错……” 等等! 难道这一切皆是上天的安排。 这些年来,他驻颜不老,为的便是这天! 颠常风:“不对!这百里冬儿的性子的确像李儿,但……容貌却根本与李儿没有半分相似。” 不会是李儿! “是李儿?” “不是李儿?” 百里冬儿抱着陷入昏迷中的元朗进到颠常风院中时,诧然看到颠常风竟然坐在院子里扯花瓣。 就在颠常风花瓣扯得入神时,耳边响起百里冬儿低沉的声音:“不是。” “怎么就不是了!” 颠常风蓦地抬头,不由一愣。 只见出现在他眼前的百里冬儿竟然打横抱着元朗。 不得不说,将百里冬儿当作是自己发妻转世的颠常风心里有些酸。 颠常风顿时喝道:“把他放下!” 百里冬儿:“为他解毒。否则……” 在她抱着元朗进到这院子之前,她还在琢磨,要如何让这疯癫老头为元朗解毒。 看到颠常风还在为她是否是他发妻转世而纠结,百里冬儿冷魅的凤眸中划过一抹狡猾的笑。 见百里冬儿望着他沉默不语,颠常风拿着花枝,紧皱着眉。 颠常风:“否则什么?” 百里冬儿:“否则……” 百里冬儿还是没有说出后面的话,不过她的动作已经说明一切。 百里冬儿蓦地低下头,她的唇朝着元朗靠近。 咔嚓一声。 颠常风手背青筋暴起,手中花枝被折断。 百里冬儿的动作,任谁都能看出来,她想做什么。 没错! 百里冬儿是要吻元朗。 他若是不为元朗解毒的话,她便要问这男人。 “不行!”颠常风大声喊道,但百里冬儿却并未停下双唇朝着元朗双唇靠近的动作。 眼见百里冬儿马上便要吻上元朗,颠常风的喊声转而变成撕心裂肺的声音。 颠常风:“他中的毒我已经解了!” 百里冬儿动作一顿。 对上百里冬儿向他看来的目光,颠常风扔掉花枝,气呼呼说道:“方才老朽让他喝的便是蝎毒的解药。” 正是因为是解药,所以不管是猎犬,他还是百里冬儿喝了那酒都没事。 不用悬丝把脉,仅是看脸色,颠常风便知元朗中毒时间已有十日之久,不过…… 想要骗他? 还嫩了些。 他在这时间活了九十九岁,还差一年,便是百岁。 别说吃的盐,便是吃的糖,亦是比这男人多。 这毒,已经被元朗用内力化去三分之二,根本上不了他的性命,只是他的脸色看上去还有些泛紫罢了。 既然这二人来他仙药谷别有用心,他下药,下猛些,也不为过。 以至,元朗喝下他放入解药的酒,便失去了意识。 颠常风解释道:“天亮时,他便会醒来。” 听到颠常风的话,就连百里冬儿自己皆不知晓,她眼底划过一抹安心。 颠常风虽然已活了九十九岁,不仅没有什么白发,皱纹,就连眼神也是极好。 百里冬儿神情的变化,被他所捕捉道。 院中响起颠常风重重的叹息声。 “李儿,你……” 百里冬儿打断她的话,百里冬儿:“在下百里冬儿。” 听到百里冬儿如此反驳自己,颠常风脸上的表情犹如便秘。 颠常风:“你……” 百里冬儿:“颠谷主,你唤我李儿也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前一刻,还在否认自己是他的李儿,现在又允许他唤她李儿。 颠常风激动道:“什么条件,你尽管说。只要不是死人,以我颠常风现在的医术,就没有医治不好的。” 百里冬儿:“至于什么条件,等到明日他醒来再说。” 颠常风紧皱着眉:“和这小子有关的。” 百里冬儿:“算有关。” 颠常风支吾道:“算有关?” 百里冬儿淡淡应了一声。 夜风微凉,百里冬儿想要抱元朗进到客房中休息。 颠常风看出百里冬儿的想法,立即上前想要从百里冬儿手中接过元朗。 谁知百里冬儿却是闪身避开,颠常风伸在半空中的手一僵。 颠常风:“李儿……” 百里冬儿:“我自己来抱。” 颠常风更酸了几分:“他又不是宝贝。” 百里冬儿直言不讳:“担心你对他下毒。” 颠常风:“……” 他心中所想竟然被百里冬儿给猜出来了! 他是想对这臭小子下毒没错。 不过也不是什么致命的毒药,只是想要元朗失忆罢了。 颠常风抽了抽嘴角否认道:“老朽刚为他解了毒,怎会又对他下毒。我这不是瞎忙乎么?” 百里冬儿:“解毒,下毒,对谷主来说,犹如呼吸一般简单。” “你说什么?!” 颠常风瞪大眼睛看向百里冬儿。 这老头儿果然行为怪异地紧。 百里冬儿没有说,只觉若是按照颠常风所要的出牌,她反而无法引起颠常风的兴致。 若是她的性格真像他的亡妻,那便按照她的性子来。 百里冬儿:“字面上的意思。” 听到百里冬儿的话,颠常风看向百里冬儿的目光又深了几分。 “阿风,解毒,下毒,对你而说,犹如呼吸一般简单。” 记忆中,他的李儿也对他说过同样的话。 待颠常风领着百里冬儿去到客房安顿好昏迷之中的元朗之后,百里冬儿反倒对他下逐客令。 百里冬儿:“颠谷主,夜深了。” 颠常风:“李儿,这夜还长,不如陪我喝一夜酒可好。” 百里冬儿:“……” 百里冬儿看向颠常风眼中的灼热,下意识皱了皱眉。 这样的灼热她很熟悉,便是平日里,元朗这混账男人看她的目光。 不同的是,颠常风并非是在看她,而是透过她在看他的亡妻。 有关颠常风的故事,她知道的不多。 只知,当年他的亡妻在十六岁时因难产而死,并且那时颠常风竟未能救活他的亡妻。 对于医术高明,能够起死回生的颠常风来说,要救治难产的亡妻,应该不难。 这其中定有隐情。 没过多久,百里冬儿发现自己习惯了元朗用如此灼热的目光看自己,却不习惯颠常风这般看自己。 也许是因为颠常风乃是一活了九十九岁的老头。 所以她才会不习惯。 百里冬儿一声轻咳。 沉浸在自己记忆中的颠常风这才回过神来。 颠常风抬手揉了揉眼睛,声音有些许哽咽:“没想到,这大晚上的还有沙子吹进眼里。” 百里冬儿:“……” 这房间里,哪里来的风和沙子。 既然百里冬儿不愿与自己饮酒,她在房间里闭目养神也好。 颠常风正欲说为她安排隔壁房间去休息,便听百里冬儿道:“我陪你。”、 颠常风诧然:“你说什么?!” 百里冬儿:“我陪你喝酒。” 颠常风激动地再次瞪大眼睛:“真的?” 翌日。 元朗刚睁开眼,便听到在这世上他最想听到的声音。 百里冬儿:“你醒了?” 看到百里冬儿坐在床边,元朗在一怔之后,长眉紧皱。 他还未说话,便听到百里冬儿道:“昨日你喝的酒,乃是颠谷主配置给你的解药,并非毒药。” 眼前元朗的脸色已经不再泛紫,变回了常人的状态,白皙的肌肤犹如温润的白玉。 比起之前,养眼得多。 “颠常风可有为难你?” 谁知元朗根本不是在关心他自己,而是担忧地紧握住她的手问道。 百里冬儿低头看向元朗紧紧握住自己的手。 她正欲说自己没事,身后响起一声轻咳声。 颠常风:“放开,李儿的手。” 元朗一怔。 李儿? 李儿是谁? 不等百里冬儿将自己的手从元朗手中抽来,颠常风直接上前,用力挪开元朗放在百里冬儿手背上的手。 元朗:“……” 百里冬儿:“……” 见百里冬儿脸色一沉,颠常风讨好地凑到百里冬儿跟前:“李儿,我做了你最喜欢吃的桂花酥饼,你尝尝看。” 百里冬儿直接无视颠常风眼中的讨好,转而看向元朗解释道:“李儿,乃是颠谷主的亡妻。” “李儿,你跟他解释这么多做什么!跟我来!” 颠常风说罢转而拽住百里冬儿的手,朝着屋外走。 亡妻? 既然李儿乃是颠常风的亡妻,他又为何叫百里冬儿为李儿? 望着百里冬儿离开房间的背影,元朗想要追上去,然而就在他站起身时,却发现身体的力气就好像是被抽走。 他的内力?! 元朗震惊地发现他的内力消失了。 此时拽着百里冬儿来到院中一边吃桂花酥饼,一边晒太阳的颠常风眼中划过一抹得意的笑。 既然这混账小子能够自行解掉身上的毒药,那便说明,他的武功很好。 甚至是在他之上。 这些年来,他治病想治则治,不想治就不治,靠的并非武功来保住自己这份狂妄。 他靠的乃是毒。 就来福一个人守在谷口,若是一大批人前来攻入他的仙药谷,该如何是好? 不怕。 他的毒药,毒雾别说一批人,即便是三千人围攻他的仙药谷,一样被干倒。 这才是他保全自己狂妄,保全仙药谷的秘诀。 颠常风:“李儿,这酥饼好吃吗?我的手艺可以退步?” 百里冬儿咬了一口酥饼,不动声色。 这大概是她吃过最难吃的酥饼。 对上颠常风小心翼翼看着自己的目光,她勉强嫁给酥饼咽入口中。 百里冬儿:“还不错。” 颠常风紧抿的唇扬起笑:“真的吗?” 百里冬儿点了点头:“所以你在这酥饼里放了什么?” 颠常风唇边的笑一僵。 颠常风:“这都被你发现了?” 百里冬儿放下自己吃了一半的酥饼:“颠谷主,即便我是你的李儿转世,我也不会再是她。” 百里冬儿话音一落,院中突然变得寂静。 而这时浑身酸软,失去内力的元朗刚好走到门口,听到百里冬儿的话。 半晌后,颠常风支吾道:“就算你是我的李儿转世,你也不会再是她……” 更何况她还不是李儿转世! 担心百里冬儿下一瞬说出如此残忍的话,颠常风拿起百里冬儿吃了一半,尚未吃完的酥饼塞入百里冬儿口中。 颠常风:“李儿,你放心。我在这酥饼里加的不是什么毒药。而是好东西!” 百里冬儿:“……” 此时元朗已经走到桌边 ,朝着颠常风拱手道:“元朗多谢谷主出手相助。” 颠常风看也不看元朗半眼,一声冷哼:“你那点心思,本谷主难道还看不透。当本谷主这九十九年是白活的?” 如同百里冬儿预料,听到颠常风报出自己的真实年龄,元朗微微一怔,但很快他的情绪便恢复如常。 颠常风说罢,又拿了一块桂花酥饼递到百里冬儿跟前,讨好地说:“李儿,你再多吃两块。我在这酥饼里面加入了长宁花。” 颠常风对待元朗与对待她简直是两个极端。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混账男人吃瘪的样子。 百里冬儿正在心中偷着乐,听到颠常风的话,百里冬儿与元朗皆是一惊。 百里冬儿:“长柠花?!” 元朗:“长柠花?!” 两人异口同声说道。 百里冬儿看向坐在她对面,嘴边挂着笑的颠常风:“这世上真有长柠花?” 要知道,长柠花只存在于传说之中。 据说长柠花,六十年才开一回,若是服下长柠花之人,不仅能够百毒不侵,而且功力大增。 颠常风笑着点了点头:“这世上自然有长柠花。李儿,你现在可有觉得身体开始发热。” 有! 百里冬儿清晰感觉到有一股热流从她丹田内溢出来。 颠常风拿着他手中的桂花酥饼晃了晃:“再吃一块。” 若是这酥饼里面真放的是长柠花,别说再吃一块,十块她都吃! 并且决定来仙药谷之前,为了知晓七方砖的下落,她会不计一切后果。 百里冬儿接过酥饼,继续吃。 颠常风一共做了三块酥饼,碟子里还有一块。 就在百里冬儿吃饼的时候,颠常风抬头看向元朗:“这饼没你的份儿。” 颠常风说罢,又将自己的目光收了回来,看向百里冬儿。 百里冬儿则是没有任何表情,吃着饼。 这时,她听元朗道:“她吃便好。” 这混账小子难道不嫉妒? 不羡慕? 颠常风诧然抬头再次看向元朗,只见元朗唇角微勾,笑道:“这般,今后冬儿便能保护我。” “咳咳!” 被酥饼呛到,百里冬儿没有表情的脸变得纠结,柳眉微皱。 这混账男人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颠常风:“让李儿保护你,你这大男人还要不要脸?!李儿,你喝口水,慢点吃。” 颠常风慌忙倒了杯茶递到百里冬儿跟前。 被酥饼呛到,百里冬儿接过茶,正准备喝。 此刻她不由庆幸自己喝茶的动作慢了一拍,否则她不仅是被酥饼呛到,更是被茶水呛到。 元朗继续道:“脸面有冬儿的保护来的重要?” 百里冬儿:“……” 颠常风一愣。 他发现自己竟然无力反驳这混账小子说的话。 这混账小子说得很对。 若是有李儿保护他的话,他还要脸面做什么? 别说脸面,就是他这一身老皮都可以不要。 这时刚缓过劲儿来的百里冬儿看到颠常风竟然给了元朗一个欣赏的眼神。 颠常风:“小子,你这句话说得好不错!” 元朗:“多谢谷主夸奖。” 颠常风随即收起眼中的欣赏,一声冷哼:“不过,你想与我争李儿,便是妄想!” 颠常风一顿,又忙道:“想都别想!” 以为这混账男人会黑脸,不想他却道:“李儿乃是谷主的李儿,元朗从未妄想过要与谷主相争。不过,她却是我的百里冬儿。” 这混账男人转而看向她,目光深邃,认真。 砰,砰砰! 心跳漏跳一拍。 耳边不见风声,而是回响着这混账男人刚才说的话。 颠常风放在桌上的手紧了紧。 这院子再次陷入寂静之中,颠常风眼中的神情变得复杂。 半晌后,颠常风蓦地从石凳上站了起来,一声不吭走进他的药房,重重一声关上房门。 院中,仅剩她与混账男人。 其实在这混账男人醒来之前,她便知,颠常风虽然为他解了毒,却封住了他的内力。 努力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百里冬儿道:“站着不累?” 清风袭来,白色花瓣就像是雪絮自混账男人跟前飘落。 第797章:扎心了 金色的晨曦倾洒在元朗冷峻的脸上,让他看上去变得更加温柔。 对百里冬儿而言,她并不在乎他人的容貌。 必然曾经告诉过她,相由心生。 一个人长什么样,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个人的心。 所以她从未觉得元朗好看过。 然而这日,看到站在花雨中的元朗,百里冬儿有些恍神。 这混账男人不仅是样貌顺眼多了,就连他说话的声音也变得顺耳。 元朗温柔道:“有你在我身边,我又怎会觉得累。” 若是换做之前,百里冬儿早就已经抽了抽嘴,眼底划过一抹无可奈何的鄙夷。 此刻她却是紧了紧自己握住桂花酥饼的手。 百里冬儿:“坐下。” 百里冬儿说话的声音同样清冷,甚至带着命令的语气。 元朗乃是将军,从来都只有他命令别人的份。 但是对于自己心爱的女人。 被百里冬儿命令,他甘之若饴。 她话音一落,便见元朗在她对面的位置上坐下,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百里冬儿:“……” 同样是深情凝视。 对颠常风的凝视,百里冬儿则是觉得发毛。 颠常风看得不是她,而是透过她在思念他的亡妻。 想来过去是因为没有对比。 现在有所对比,百里冬儿越发深刻感觉到这混账男人是在看她,恨不得将她看进自己眼睛里。 每每这混账男人这般看她的时候,百里冬儿心中便会生出好奇。 她到底是哪里值得这混账男人如此喜欢? 百里冬儿抿了抿唇,拿起碟中最后一块以长柠花所做的桂花酥饼递给元朗。 百里冬儿:“早饭。” 早饭??? 将他用长柠花做的桂花酥饼当做是早饭,这百里冬儿会不会太过分了! 刚走进药房的颠常风听到百里冬儿的话,气得想要吹胡子。 不过很可惜。 他活了九十九岁,为了看上去不过四十岁尔尔,他又怎会让自己留胡须呢。 没有胡须吹,颠常风气得背着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口中嘀咕道:“这混账丫头绝对不是李儿的转世!我的李儿绝对不会将自己的好东西拿给除了我之外的人!特别是给男人!” 看到百里冬儿将她没吃过的桂花酥饼递到自己面前,元朗一怔。 他想也不想便道:“不需要,有你保护我就够了。” 百里冬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百里冬儿:“吃了它。” 百里冬儿说话的语气还是和之前一样,是命令的口味。 “这混账小子不吃。你这混账丫头又何苦逼着这混账小子吃!这可是六十年才能长一株的长柠花啊!” 药房内,来回走动的颠常风紧捂住自己心痛的胸口…… 刚才她让这混账男人坐,他便坐。 但是现在她让他吃了这桂花酥饼,元朗却没听她的。 百里冬儿微微皱了皱眉。 元朗妥协道:“要我吃可以,不过我只吃另一块。” 混账男人说罢,目光不由落在她放在自己碗中,被她要了一口的桂花酥饼上。 转瞬,百里冬儿便明白这混账男人的意思。 伴着花瓣随风飘落的窸窣声,百里冬儿冷声道:“无聊!” 就在她说话时,这混账男人已经伸出手,拿起她放在碗中的酥饼。 现在混账男人内力全失,他的动作快不过她,她能够轻易拍开混账男人的手。 但百里冬儿并没有这样做。 她就这般看着这混账男人从她碗中拿走酥饼,然后将没有动过的另一块放入她碗中,笑着对她道:“一起吃。” 从药房内传来颠常风气急败坏的声音。 颠常风:“ 在这仙药谷你侬我侬,你们是当我颠常风死了吗!” 元朗:“颠谷主,有我照顾冬儿,你应该放心才是。你的李儿已经不再,冬儿有她自己的人生。” 扎心了! 扎心了! 颠常风在药房中哭丧着脸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失去李儿,这些年来,他看上去无碍。 该吃饭吃饭,该医人医人,该睡觉睡觉。 但谁也不知道,他的正常皆是因为李儿临终前的话。 “阿风,对不起。因为我的贪恋,让你不仅失去了我们的孩儿,还要即将失去我。阿风,等我去世之后,你得好好处理我的身后事,好好把我埋了。你……你就把我埋在这房子旁边的小山坡上。除了看到小溪之外,我还想看到李花,你得在这小溪两边种满红叶李。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这些李花会代替我守护在你身边,等到它们长大之后,我就会回来。若是你不好好活着,因为我而殉情,或者是伤心难过而短命的话,我绝不会再原谅你。并且,永远不会再见你。” 这是人说的话吗? 这是他深爱之人,为了让他好好活下去,对他最温柔的威胁。 这些年来,他一直好好地活着,等着,不敢让自己变老。 但就在刚才听到元朗的话,颠常风突然变得失落,心的位置陡然一空。 颠常风坐在地上,用手捂住自己的双眼。 他的声音变得低哑而又悲伤。 颠常风:“李儿,即便是你回来了又如何?你已经不是李儿。你的人生已经重新来过。你……你已经走在一条新的路上,而我这些年来,却一直站在原地。” 百里冬儿与元朗的听力皆是极好。 虽然颠常风已经压低了自己悲伤的声音,但还是被百里冬儿与元朗听到。 百里冬儿皱了皱眉。 随即她拿起碗中没有动过的酥饼,走进药房。 看向百里冬儿朝着药方走去的背影,元朗并未阻止。 吱嘎。 见百里冬儿由外推门进来,担心被百里冬儿看到自己痛哭流涕的模样,颠常风慌忙用衣袖摸了一把自己的眼泪。 他一声轻咳:“你进来做什么……” 他话音未落,便诧然看到百里冬儿将桂花酥饼递到他跟前。 百里冬儿:“别哭了,吃饼。” 颠常风:“谁……谁说我哭了!” 颠常风说着,又用衣袖抹了抹自己的眼角。 颠常风:“这酥饼是做给你吃的。” 百里冬儿:“你还没吃早饭。” 颠常风抽了抽鼻子:“这可是长柠花做的桂花酥饼!方才听到老朽说吃饼乃是长柠花所做,你那小眼神,恨不得吃下一百块用长柠花做的桂花酥饼。怎么?现在又把酥饼给我吃。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不等百里冬儿说话,似乎想到什么,颠常风瞪大眼睛,似乎要看穿百里冬儿在想什么。 颠常风:“没错,你们来这里的目的!” 颠常风含泪的眼转而变得委屈。 颠常风:“李儿,你怎么能用我为你做的酥饼反过来讨好我呢?” 百里冬儿拿着酥饼的手一顿。 呃…… 被他看穿了。 颠常风又是委屈的一声哼唧:“老朽吃的糖都比你吃的米多。想要耍心机,你耍得过我么。你赶紧吃,这长柠花的药效叠加在一起,效果更好。” 百里冬儿并没有直接吃掉酥饼,而是道:“那你吃什么?我做给你吃。” 百里冬儿分明是在讨好他,他心里门清。 但是! 她讨好他的方式和李儿是一模一样。 自从失去李儿之后,他把自己的心变成了一块石头。 这才让他开始看自己的心情治病救人。 但即便是他将自己的心变成了石头。 这颗石头心也有弱点的。 而他唯一的弱点便是李儿。 颠常风双眼一亮,激动之下,他再次紧握住百里冬儿的手。 颠常风:“真的吗?你真的要做吃的给我?” 她什么都不会做,除了之前给元朗煮的面。 百里冬儿随即点头:“我做阳春面给你吃可好?” 颠常风闻言,越发激动,眼中原本消失的泪光又再次出现。 他最喜欢吃的便是阳春面! 百里冬儿受得了元朗深情看她的目光,却受不了颠常风眼中的深情。 百里冬儿将自己的手从颠常风手中抽了抽出来。 避开颠常风太过于灼热的目光,她道:“我这便去煮面。” 第798章:认干爹 元朗坐在院中石桌前,吃着百里冬儿吃过的桂花酥饼,深邃的眼底划过一抹哭笑不得的情绪。 下一瞬,百里冬儿便拿着酥饼从药房中走了出来。 元朗朝着她招了招手:“过来,吃完饼再去。” 她也是如此打算。 毕竟刚才颠常风说了,叠加着吃,效果会更好。 百里冬儿淡淡应了一声,朝着石桌走去,再次坐到元朗对面。 此时元朗已经将手中的饼吃完。 也就是之前被她咬过一口的桂花酥饼。 百里冬儿抿了抿唇,就在她拿起饼准备吃的时候,耳边响起元朗暧昧的声音。 元朗:“真香。” 百里冬儿:“……” 百里冬儿拿着饼的手一顿。 元朗黑眸微眯看向她,语气更是暧昧。 元朗:“有你的味道。” 药房中,颠常风苦着一张脸。 心痛! 肝痛! 哪哪都痛! 他哪里该吃百里冬儿煮的阳春面,他就该喝酒! 把自己往死里灌! 为了不让自己心痛,肝痛,哪哪都痛,颠常风随即用手堵住自己的耳朵。 就像是没听到元朗的话,百里冬儿低头吃饼。 轻柔的风声摇曳花枝,如同欣赏这世间最美好的宝贝,元朗单手支颐,目光灼灼看着百里冬儿。 果然。 百里冬儿不动声色吃着饼,心中暗道,她果然已经习惯这混账男人与自己相处的模式。 就算他说出暧昧的话,她也不会觉得反感。 但颠常风就不行。 一块酥饼而已,很快便被百里冬儿吃完。 元朗:“喝完茶,再去。” 元朗随即将他倒好的茶递到百里冬儿跟前。 百里冬儿一怔。 酥饼有些干,喝杯茶也好。 她接过茶,想着颠常风这老头还在饿肚子。 她并未细品,直接喝。 谁知下一瞬,百里冬儿眼底划过一抹诧然。 这茶…… 她尚不曾将自己的惊讶说出口,便听元朗道:“好喝吗?” 为何和她之前喝的茶味道不一样? 百里冬儿随即伸手打开之前颠常风放在红泥小炉上的茶壶壶盖。 看到泡有龙井的茶壶内多出来的东西,元朗解释道:“这龙井的茶味太浓,放入新鲜的李花,李花会吸走一部分茶味,而李花的花香也会融合在茶中。” 难怪这茶和刚才的不一样。 没那么浓,并且还多了沁人心脾的花香。 对了! 虽然颠常风看起来犹如中年男子,但他实际上已经活了九十九岁,味觉比起普通人退化了一些,所以茶会浓 ,就连做的桂花酥饼也有些咸。 所以…… 这混账男人其实是在用这种办法告诉她,给颠常风煮阳春面时,味道要放重些。 她没有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告诉元朗。 可就在这时,她却看到元朗纤薄的唇角微勾起浅笑。 但这混账男人似乎…… 看穿她心里在想什么! 元朗又道:“冬儿,泡茶时,虽先放入茶叶,再用沸水冲泡。但我们喝的却是茶水。” 百里冬儿一怔。 她并非没有听懂这混账男人的话,而是因为懂,所以一怔。 因为喝的是茶水,所以水是在茶之后注入茶壶中。 同理。 要吃面的话,面应该后放入锅中。 茶叶和沸水先后顺序不一样,泡出来的茶,口感差异极大。 难道面也是如此? 就在百里冬儿再次抬头时,她发现这混账男人唇角的笑变得意味深长。 难道说她之前煮的面其实差强人意? 不会的! 若是她面煮的难吃的话,这混账男人会吃得开心? 思及至此,百里冬儿蓦地站起身,走去颠常风的厨房。 “咳咳!” 生活的时候,百里冬儿被烟呛到,剧烈咳嗽。 她往脸上一抹。 呃…… 脸上也是灰。 百里冬儿紧皱了皱眉。 她记得上次煮面的时候,生火的人是元朗。 没想到给灶生火竟如此麻烦。 半信半疑,百里冬儿还是按照之前的煮面步骤,来煮阳春面。 为了让自己还原之前她为混账男人煮的面,她甚至还故意让面条在锅中变得有些焦。 然后是放水入锅中,等到水沸腾之后,她便将面从锅里捞出来,而后撒上葱花。 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就算出锅了! 百里冬儿并未打算将这阳春面直接送去给颠常风吃。 若是这阳春面并非如她想象中那般难吃的话,她再送去给颠常风。 百里冬儿拿起竹箸,夹了一夹面送入口中。 “啊呸!” 面这才刚入口,百里冬儿便直接将面吐了。 这是什么鬼?! 竟如此难吃! 面是夹生的,一股焦味难以入口! 这也能叫面?! 百里冬儿紧皱着眉,只觉馊掉的面,都比她煮的面好吃。 别说一口,就算半口。 这面,她也吃不下去。 而那混账男人竟然就像是吃这世界上最好吃的面一般,吃完她所煮的面。 看着自己端在手中的面,此刻百里冬儿的情绪变得复杂。 她皱眉低声道:“这混账男人定是脑袋不清醒,才会将我煮的一整碗面吃完!” 半晌后。 百里冬儿端着碗径直走到潲水桶前,没有半点不舍,将自己煮的面倒入桶中。 而后,她按照刚才元朗的提示,重新煮了一碗面。 药房中,颠常风将自己的耳朵捂了起来,坐在窗边看向窗外随风飘落的李花。 原本颠常风并不觉得饿。 但在听百里冬儿说要给他煮面之后,他突然觉得有些饿。 这等了大半天,颠常风便觉得更饿! 颠常风紧皱了皱眉。 颠常风自言自语道:“李儿,面还有多久才好啊?” 就在这时,颠常风看到百里冬儿端了面从厨房里走了出。 他的面来了! 颠常风眼中的欣喜却在看清楚百里冬儿脸上的表情时一怔。 颠常风:“李儿她看上去……好像不是很高兴?” 百里冬儿端着面推门进来时,颠常风便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面香。 “好香的面!”颠常风戳了戳手,激动地走到百里冬儿跟前,从百里冬儿手中端过热气腾腾的面。 “好吃!” 一口面下肚,颠常风微眯着眼,满意地笑道。 毕竟,这些年来他已经记不清当年李儿做的阳春面是什么味道,想来和现在百里冬儿煮的阳春面一样好吃。 看到颠常风开心地吃着面,百里冬儿则是沉吟不语。 果然。 这丫头很不对劲! 颠常风停下吃面的动作,皱眉问道:“丫头,你怎么了?可是吃了长柠花不舒服?身体发热这是正常现象。” 百里冬儿微微摇头:“我没事。” 颠常风:“不!你一定有事!” 似乎想到什么,颠常风将头凑到百里冬儿跟前。 捕捉到百里冬儿眼中的纠结,颠常风:“你……有心事?” 不等百里冬儿说话,颠常风进一步凑到百里冬儿耳边,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和那混账小子有关?” 颠常风说得没错。 百里冬儿没打算否认。 百里冬儿应了一声。 药房内,随即响起颠常风酸酸的叹息声。 颠常风没有问百里冬儿到底是因为何事,她突然变得有些纠结。 他是过来人,这人啊,一旦有了心上人,心中有纠结便是在所难免。 药房内变得安静。 颠常风发现百里冬儿抬头看向他,目光变得深邃了几分。 虽然心中有所忐忑,此刻颠常风却再次生出他不该有的奢望。 颠常风声音变得哽咽:“李儿,是你吗……” 他希望此刻认真看着自己的女人,不是百里冬儿,而是李儿。 百里冬儿:“对不起,颠谷主。我不是她。” 颠常风眼中的忐忑与希望转瞬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黯然。 百里冬儿从未爱过,不知道爱一个人到底会为对方做到哪种地步。 但最深的感情,应该是相似的。 换位思考,若是眼前的颠常风与必然长得相似,抑或给她的感觉相似的话。 有很大可能,她也会像颠常风这般,将对方视为必然的转世,从而患得患失。 颠常风深陷在失落的情绪之中,突然间,他的肩膀一沉。 颠常风抬头诧然看到将手搭在他肩膀上的百里冬儿。 百里冬儿:“颠常风,要不我认你做我干爹。这样的话,我永远属于你。谁都抢不走。” 她没有失去过发妻,但在这世上,她深刻地体会过,失去自己最重要的人是什么感受。 那是一种痛不欲生的滋味。 听到百里冬儿的话,就像是被雷劈到,颠常风瞪大眼睛看着百里冬儿。 颠常风的反应在百里冬儿预料之内。 百里冬儿脸上认真的表情没变:“若是不愿意的话,就当我没说过。” 此时颠常风眼中的纠结比百里冬儿刚才更甚。 百里冬儿见状又道:“赶紧吃面吧,面凉了。” 她话音一落,却听颠常风逐字道:“李儿,我愿意!” 第799章:新的建议 百里冬儿:“你确定?” 他…… 自然不确定。 颠常风眼中的纠结仍在。 颠常风:“那……再容我考虑半天?” 百里冬儿一针见血说道:“纵使容你考虑半年,你依旧不确定。” 颠常风僵硬地抽了抽嘴角。 她说得没错。 别说半年,就是再让他考虑五十年,也是这般纠结。 他想要李儿的永远。 但颠常风更是清楚,早在七十三年前,他已经失去了李儿。 永远,失去。 颠常风眼中再次溢满悲伤。 百里冬儿随即道:“干爹,赶紧吃面。” 百里冬儿一声干爹在颠常风心中掀起难以言喻地波澜。 这种感觉就像是采桃,桃树上有两颗桃子,大的那颗却够不着,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小的这个则是自然落入他怀中。 除非他傻,他才会扔掉这自行落入他怀中的桃。 没胡子可扯,颠常风放下面碗,用力扯了扯头发:“李儿,你……要不……” 百里冬儿没有催促欲言又止的颠常风。 她等着他的结果。 若是颠常风肯认她做干女儿的话,询问七方砖之事便是事半功倍。 倘若颠常风不肯,她也不会有任何损失。 其实百里冬儿想要颠常风当自己干爹,更多的原因乃是因为颠常风有着和她一样,他们皆饱受着失去最重要之人的痛苦。 半晌后,不见颠常风将要不后面的话说出口,百里冬儿:“吃面。就当刚才的事从未发生过。” 颠常风却是看着她,扯着自己的头发沉吟不语。 百里冬儿:“……” 百里冬儿:“再这么扯下去不仅是白发,就连黑发也会被你扯掉。” 颠常风:“李儿,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颠常风目光灼灼看着她,依旧是叫她李儿。 不等百里冬儿回答,颠常风又道:“李儿,我这辈子,下辈子都不会是你干爹!你想都别想!不过……你可以认我做大哥。” 没错! 这算是他最大的让步! 认颠常风做大哥,如今颠常风已快是百岁老人,即便是容貌不像,真实年龄却是摆在那里。 别说做百里冬儿的祖父,做百里冬儿的曾祖父,颠常风亦是有资格。 如今他竟乱纲常,想让百里冬儿做他的义妹。 若是让他人听到,定会觉得颠常风疯癫。 其实就连颠常风自己亦是忐忑,以至于他刚才迟迟不曾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口。 谁知百里冬儿在听到他的建议之后,脸上表情如常。 并未因为颠常风话而露出惊恐之色。 以颠常风的年龄,她刚才让颠常风当她干爹已经是乱了纲常。 百里冬儿:“好。” 百里冬儿答应得干脆利落,就像是在答应给颠常风煮阳春面一般。 “李儿,你……你说什么?!” 颠常风俨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百里冬儿没有回答颠常风,径直端起被颠常风放在地上已经冷掉融成一团的面准备走出药房。 “李儿!” 颠常风身形一闪,冲上前拦下快要走到门口的百里冬儿。 “李儿,现在还管什么面!你刚才说的话当真?” 颠常风再次不确定地问道。 看向神情激动的颠常风,百里冬儿道:“大哥,从现在起,我百里冬儿永远都会是你的义妹。” 谁知百里冬儿话音一落,一道低沉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不行。” 第800章:在意他 颠常风:“……” 元朗推门而入,颠常风便沉着脸朝着元朗喊道:“混账小子,你又不是李儿的谁。我当不当李儿的义兄,哪有你来决定的份?” 元朗沉声道:“今后我会是她男人。” 颠常风:“闭嘴!” 元朗却直接无视颠常风的怒意。 元朗:“如今的百里冬儿不再是你的李儿。若是你容不下她今后的男人,便说明你对她有企图。这般你只会耽误冬儿的一生。” 百里冬儿不再是他的李儿。 元朗的话就像是一把利刃戳进颠常风的心口。 颠常风:“放屁!我会不会耽误李儿的一生,容不得你这混账小子来说。你现在就给我出去!” 元朗却没有动,他目光深邃看向百里冬儿。 不知为何,百里冬儿能清晰感受到这混账男人在生气。 不过。 即便她答应做元朗的女人,他也无权干涉她做任何决定。 但,若是换做平时,她也会像现在元朗无视颠常风般无视他。 然而现在,她却忍不住解释道:“不会。” 百里冬儿顿了顿:“任何人都不会耽误我一生。” 元朗紧握成拳的手微微一松。 她是在向自己解释? 就在刚刚还是他和百里冬儿成为兄妹的美好气氛,怎么现在变成了百里冬儿和这混账小子眉来眼去。 “喂!” 颠常风气呼呼朝着两人一声大吼而后道:“你们俩当老子是死的?” 吼完,不等两人的反应,颠常风径直推开跟前的两人,离开了药房。 待颠常风离开之后,房间内再次变得安静。 她已经习惯元朗灼热的目光,可现在她却发现元朗的目光比起之前还要灼热。 百里冬儿:“……” 她的手突然被元朗紧握住。 现在元朗没有内力,她可以轻易将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抽出。 但她却没有。 与元朗对视,她等着他的话。 元朗:“刚才你是在向我解释?” 她没有矫情否认。 事实上,从小到大,百里冬儿都不曾矫情过。 百里冬儿:“没错。” 百里冬儿话音一落,元朗不由将她的手攥得更紧了些。 元朗:“你在意我。” 百里冬儿却是反问:“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 元朗一怔,喜出望外。 他突然松开紧握住百里冬儿的手。 手背的灼热突然消失不见。 百里冬儿微微皱眉。 只因就这混账男人松开她手的一瞬间,她竟觉得胸口的位置有些空。 这是为何…… 百里冬儿还未想明白自己这胸口空的情绪是怎么回事,元朗转瞬将她紧抱在了怀中,在她耳边低声唤道:“冬儿 ,我终于等到了!” 他终于等到了? 百里冬儿又是一怔。 相比元朗的激动,她则是淡然。 百里冬儿:“我会做好我每一个决定,你无须干涉。既然我已经决定成为你的女人,你就无须再等。颠常风不过是心有执念,你不必在意。他只会是我大哥。” 听到百里冬儿的解释,元朗眼中的激动转而变成无奈的笑。 这女人啊,一半话说得让他不悦,然而另一半话却又说得令他心悸。 看来。 他算是彻彻底底栽在了这女人手中。 发现元朗竟在笑,百里冬儿不解地皱了皱眉:“你笑什么?” 元朗将百里冬儿抱得更紧了。 对上百里冬儿疑惑的眼,元朗道:“没什么,就是想抱抱你,听你说话。” 百里冬儿:“……” 谷底小山坡上。 颠常风一脸愁容望着面前的一座孤坟。 “李儿,你说你会回来看我,为何回来的同时带个混账小子来气我?” “你可知……” 颠常风欲言又止,眼中泛出泪光。 他哽咽道:“你可知这些年来,我一直听你的话,不曾让自己生病,一直好好活着。可你到好!” 一声重重的叹息,颠常风一屁股坐在地上,用手挡住眼睛,以免眼泪掉下来。 当年,李儿乃是他爹在谷口捡回来的弃婴。 李儿身中剧毒,爹爹解不了李儿身上的毒,但却抑制了剧毒扩散,将李儿当做自己的女儿养大。 就在李儿十三岁那年,他无意中撞见正在屋中洗澡的李儿。 美人如玉,身子婀娜曼妙。 从此那一幕犹如刻在了他脑海中。 是他下套让李儿爱上自己,可后来李儿却说那天是她故意没锁门的。 到底是谁爱谁早,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想与李儿永远在一起。 可李儿身上所中之毒名为伏玉,无药可解。 这些年来李儿身上的剧毒虽被控制住,却活不过十八岁。 李儿不知,但他却知。 想来这便是爱。 明明知晓结果,却还是控制不住想要和她结为夫妻。 那年,他不顾爹爹的反对与李儿成亲。 为了能够研制出伏玉的解药,他更多的时间不是陪伴在李儿身边,而是待在药房里。 某日,李儿却告诉他,她怀孕了。 不! 不可能! 听到李儿的话,他脑中一阵嗡响。 自打他和李儿成亲之后,他便在李儿喝的药中仿佛了避子药,李儿不可能会怀孕! 第801章:颠常风真正的身份 他的李儿竟然背着他,倒掉了他放有避子药的药汁。 他以为李儿不知道,不想李儿却告诉他,希望在她死之前,给他生孩子。 糊涂! 她中了剧毒,生下来的孩儿会和她中一样的毒。 但李儿却说若是运气好的话,他便能够在她死之前研制出伏玉的解药,若是运气不好的话,等到她产下孩儿过世之后,再今后的十八年间,他一定能研究出解药。 可,老天爷偏偏与他为敌,不给他任何希望。 李儿因难产而死,她腹中的孩儿也没能活。 这世上最残忍的结果摆在了他的面前。 李儿去世那一刻,他的心也跟着去了。 “李儿……” 颠常风满眼不舍抚上李儿的墓碑,眼中泪光闪烁。 从清晨到傍晚,颠常风呆守在墓碑旁,脑袋一片空白,好似什么都没想,又好似回顾完自己的一生。 直到听见自己的腹鸣声,颠常风这才回过神来。 颠常风回到院中的时候,便闻到一股浓郁的饭菜香。 颠常风就像小白鼠抽了抽鼻子。 颠常风:“好香!” 这时百里冬儿正从厨房中端着鱼羹出来。 百里冬儿:“大哥,你回来了。” 听到百里冬儿叫自己大哥,颠常风虽然有些不习惯,但心里却是美滋滋。 颠常风:“这汤是你做的?” 百里冬儿却是摇头:“大哥,我会做的只有阳春面。” 就在这时,元朗则是端着鱼香肉丝,红烧排骨,还有一碟番茄炒蛋从厨房内出来。 这香味逼得颠常风咽了咽口水。 只听元朗道:“大哥,回来得正好。一起吃饭。” 颠常风闻言抽了抽嘴角。 颠常风:“大哥?谁是你大哥?” 元朗却是在将手中的菜碟放到石桌上后,加了一块红烧排骨放入空碗中对颠常风道:“大哥尝尝看着味道。” 颠常风的注意力转而落在碗中的红烧排骨上,也没再多说。 “好吃!”将红烧排骨送入口中,颠常风兴奋地喊道。 元朗眼底划过一抹犹如狐狸般的笑:“大哥,再尝尝鱼香肉丝。” 不仅是颠常风觉得好吃,百里冬儿亦是觉得好吃。 只是百里冬儿并未将好吃二字说出口。 “嗝!” 吃到打嗝,颠常风揉了揉自己鼓起来的肚子。 颠常风:“没想到你这臭小子竟有如此好的厨艺!” 若不是元朗告诉她,他的身世,百里冬儿亦是会如同颠常风这般惊叹于元朗的手艺。 吃饱喝足的颠常风突然正色道:“说吧,你们来我这仙药谷的真正目的。” 百里冬儿一直在等颠常风问她这句话。 百里冬儿默了默:“大哥,此次我与元朗一同前来仙药谷,除了为元朗解毒之外,便是为七方砖而来。” 颠常风:“七方砖?” 听百里冬儿提起七方砖,颠常风面色一沉。 半晌后,只听安静的院落中响起颠常风低沉的声音。 颠常风:“李儿,你为何知晓七方砖。” 百里冬儿紧抿了抿唇,此时元朗注意到百里冬儿双手紧握成拳。 元朗随即将他温热的大手覆在百里冬儿紧握成拳的小手上,为了阻止百里冬儿将指甲深陷入肉中伤害自己,元朗用力松开百里冬儿的手。 百里冬儿抬头看去,便见元朗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她一怔。 她极少有不安的时候,唯独在她想起过珈蓝寺那一夜时,这样的不安是她所难以掩藏的。 可就在这一刻,触及到元朗眼中的目光,百里冬儿发现她心中的不安转瞬消失不见。 还是那句话。 元朗道:“放心,一切有我在。” 之前,元朗这句话在她听来不过是一句空话。 但是现在,她却真的因为他的话,心中的不安在渐渐消失。 百里冬儿默了默。 既然元朗已经告诉了她,他那不堪回首的身世,现在想要从颠常风口中知晓有关七方砖之事,她也没什么好隐藏的。 百里冬儿没有抽开元朗紧握住她的手。 相反。 正是因为元朗紧握住她的手,她才有说出自己身世的勇气。 百里冬儿沉声道:“在成为百里冬儿之前,我是珈蓝寺的必来。当年珈蓝寺被灭,我有幸活下来。方丈在临死前告诉我了一句话,花果山,水帘洞,七方砖。后来我按照方丈所说,在花果山水帘洞中找到了七方砖。只是,我不曾将七方砖带走。等到我下次再去时,发现七方砖已经不见。” 听到百里冬儿提起珈蓝寺,颠常风的脸色沉得更厉害。 颠常风紧皱着眉,沉声道:“当年,若是我及时赶去珈蓝寺,方丈他们就不会出事。那花果山水帘洞中的七方砖乃是我拿走的。” 百里冬儿并未因颠常风的话而觉得惊讶。 既然七方砖出现在这里,颠常风拿走七方砖的可能性极大。 只听颠常风又道:“我与珈蓝寺方丈乃是至交,当年他开导我的话就是屁话,但他为了我能够破酒戒,我还是很感动。当年听到消息说他有难,我急急赶到时,珈蓝寺已经成为一片火海。” 颠常风正在感慨,转而想到百里冬儿当年死里逃生,不禁庆幸。 颠常风拍了拍胸口:“还好,还好。我的李儿还活着。不过……他们的仇,你报不得。” 百里冬儿面色一沉:“这仇,我一定要报!” 颠常风:“不行!” 只要他不将七方砖的秘密告诉百里冬儿,百里冬儿便不能去寻仇。 百里冬儿哪里看不出颠常风在想什么。 突然,百里冬儿从元朗手中抽出自己的手。 锵! 寒光一闪。 百里冬儿抽出剑,转而架在自己脖颈上。 颠常风:“李儿,你!” 百里冬儿:“大哥,今日你若是不告诉我真相,告诉我仇家是谁。我便死在你面前。” 百里冬儿一脸决绝,看上去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颠常风从百里冬儿的眼中看到浓烈的悲愤。 百里冬儿继续沉声道:“这些年来支撑我活下去的便是报仇。” 若不是为了报仇,她早就已经抱着必然的尸体烧死在大火中。 颠常风:“你……” 元朗沉声道:“放下剑。” 百里冬儿从元朗眼中看到了愤怒。 只要颠常风不说出她的仇人是谁,她宁可死! 见百里冬儿以死相挟,颠常风急得手足无措。 颠常风:“李儿,你先冷静冷静!” 百里冬儿:“没什么好冷静的。我死还是告诉我真相。” 颠常风:“……” 百里冬儿握住剑柄的手一用力,只见她白皙的脖颈上出现一道血痕。 百里冬儿脖颈那一抹红刺痛元朗的眼。 元朗厉声道:“百里冬儿,你敢!” 为了报仇,她有什么不敢的? 百里冬儿:“对不起元朗,若是我不能报仇的话,活着与死,对我而言,并无区别。” 元朗没再说话,百里冬儿却清晰地从元朗深山感受到杀气。 百里冬儿:“……” 她要杀的人又不是他。 颠常风在一旁看得直跳脚。 颠常风:“李儿,你先把剑放下,不要伤害自己。你伤害我都行!好好!我告诉你,其实害死他们的人乃是皇宫中那人。” 百里冬儿拿着剑的手一怔。 百里冬儿:“你说什么?!” 颠常风苦着一张脸:“若非如此,我也不会不出手。” 难怪! 这些年来,她都找不到线索。 不等颠常风解释,元朗便道:“这七方砖乃是后梁宝藏的钥匙。如今天下大乱,想要宝藏的大有人在,自然也包括那位。若是那人得不到的话,也不会让其他人得到。不管方丈知不知道,最好的办法便是杀人灭口。” 颠常风用力点头:“没错!所以……不管怎样,你先把剑放下再说!” 既然颠常风已经打算告诉她实情,她也没必要自虐。 百里冬儿闻言放下剑。 就在颠常风上前准备为百里冬儿止血时,元朗已经抢在颠常风之前,将金疮药抹在百里冬儿的脖颈上。 颠常风默了默,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百里冬儿,又看了一眼元朗。 颠常风:“其实我知道后梁的宝藏在哪里。” 百里冬儿原本对后梁的宝藏并不敢兴趣,但是现在她要报仇的话,不仅是要杀了那人,还有毁了南唐皇帝的所有。 所以她现在最好的复仇办法就是为元朗找到后梁的宝藏。 颠常风重重地叹了声气:“罢了罢了1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我便带你们去那藏匿后梁宝藏之地。你们两人今夜好好休息吧。” 颠常风说完也不在看百里冬儿与元朗转身走进屋中。 从刚才她举剑伤害自己开始,她便感受到元朗身上所散发出的杀气。 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但元朗身上的杀气却未减去半分。 颠常风不愿说出七方砖的实情,刚才她以死相逼乃是最正确的解决办法,百里冬儿不明白,既然事情已经解决,这混账男人还在生气什么…… 见百里冬儿静静站在他身旁,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元朗沉声道:“没什么想要对我说的?” 百里冬儿抬头看向他。 半晌后,百里冬儿道:“有。” 元朗眼中的情绪微微一变。 等着百里冬儿认错道歉,谁知他却听百里冬儿道:“早点休息。” “必来!” 就在百里冬儿转身回屋时,元朗沉声道。 百里冬儿脚步一顿,原本清冷的脸上情绪万千。 除了二师兄之外,已经很久没有人叫过她这个名字。 “发誓。” 元朗沉着脸走到她面前。 百里冬儿诧然:“发誓?” 元朗:“发誓,今后不会再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百里冬儿眼中的诧然一怔,随即一声轻笑。 百里冬儿:“要我答应也行,不过报仇这件事除外。” 自元朗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令百里冬儿难以忽略。 元朗没有说话,就像是一座小山挡在她跟前。 百里冬儿皱了皱眉:“我已经退步,答应你发誓。若是你……” 就在这时,元朗的动作打断她的话。 原本是这混账男人让她发誓,不想这混账男人竟握住她的手与她一起在月下发誓:“苍天在上,我元朗在此发誓,我女人必来的仇由我来报,若是她敢为了报仇而让自己受伤的话,恳求苍天将她今后所受的伤通通转移到我身上。” 这混账男人…… 啪! 百里冬儿甩来元朗的手。 “你是不是有病?”百里冬儿微微仰头怒道。 元朗再次紧握住她的手:“若是没病,我又如何傻到会因为你伤害自己而觉得心痛,恨不得将你受的伤转移到自己身上。” 百里冬儿:“你……” 不愿再从百里冬儿口中听到刺耳的字眼,元朗径直吻上百里冬儿的双唇,堵住她即将出口的话…… 翌日。 天尚未亮,百里冬儿睁开眼,便看到一张冷峻却又好看的脸。 没错。 昨日元朗在吻了她之后,便抱着她来到房中。 既然她答应成为元朗的女人,不管元朗对她做什么事,她都不会反抗。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这混账男人并未要她。 仅是与她相拥而眠。 “醒了?” 百里冬儿收回目光看向元朗,发现这混账男人眼中竟然是一片清明。 这男人是什么时候醒的? 似乎看穿她在想什么,元朗道:“就在你醒来之前。” 元朗长手一伸,将身体僵硬的百里冬儿揽入怀中。 “天尚未亮,再睡会。” 虽明知晓她与这混账男人不会再睡着,却还是选择静静躺在他怀中。 咚咚!咚咚! 她的耳边响起元朗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大概半个时辰后,天已大亮,元朗这才松开紧抱住她的手,去到厨房。 启程之前,吃到元朗做的桂花酥饼,颠常风不由才赞叹。 他最擅长做的便是桂花酥饼,没想到这混账小子做的酥饼比他还好吃。 知晓昨日百里冬儿与元朗同睡一间房,虽然心里有些酸,但颠常风还是忍不住说道:“李儿,这辈子算你有口福!” 百里冬儿脸上并未有太大变化,就像是没有听懂颠常风的话。 吃完早饭后,三人便启程离开了仙药谷。 三日后。 百里冬儿来到一处瀑布前,看到眼前的瀑布,百里冬儿一怔。 知道百里冬儿在想什么,颠常风道:“觉得这瀑布和水帘洞极像?” 百里冬儿:“没错。” 颠常风:“跳下去。” 百里冬儿:“什么?” 要知道眼前的瀑布虽然与水帘洞的瀑布极像,但却比水帘洞的瀑布高上一倍不说,水流也更为湍急。 颠常风没有解释,而是道:“那我先跳了。” 说罢,颠常风直接从悬崖边跳了下去。 见颠常风跳下悬崖,百里冬儿也不再犹豫。 “必来。” 就在她准备跳时,元朗紧握住她的手。 “一起跳。” 掌心传来这混账男人的温柔的同时,百里冬儿感受仿佛有一股暖流在她心中荡开。 百里冬儿:“好。” 紧接着,百里冬儿与元朗也从悬崖跳了下去。 在跳入瀑布之后,百里冬儿诧然发现水流比起之前还要湍急。 糟糕! 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平衡,只能仍由水流将她冲向前方。 百里冬儿一抬头便看到一双深邃的眼。 她的手被元朗紧握着。 被水流往前冲,却因为有元朗在,她心中没有不安。 很快,水流将他们卷入一个黑色的洞穴中。 “咳咳!” 大量的空气用来,百里冬儿轻了两声。 这是什么地方? 刚才他们不是应该在水里吗? 发现墙壁上雕工精致的仙鹤铜灯燃着火光,百里冬儿与元朗对视一眼。 于此同时,颠常风的声音从仙鹤铜灯后暗道中传来。 颠常风:“还愣着做什么?” 难怪这些年来后梁的宝藏无人找到,不想竟是在如此隐秘之地。 百里冬儿朝着暗道走去,却没有松开元朗的手。 暗道尽头,颠常风正拿着一仙鹤铜灯等着百里冬儿与元朗。 在两人赶上来之后,颠常风按动一个机关,打开了暗道的石门。 这机关…… 在往更深处走时,百里冬儿注意到,暗道墙上的机关竟是一朵犹似李花形状的机关。 不仅是百里冬儿,元朗亦是注意到了机关的形状。 但两人却不动声色,跟着的颠常风往更深处走。 接下来,这里面所有机关皆被颠常风轻易破掉,仿佛这里的机关便是由他所设。 “打开前面那道石门,你们便能等到后梁的宝藏。” 颠常风以为自己会从百里冬儿与元朗脸上看到兴奋,然而两人却是沉着脸。 百里冬儿看向他冷声道:“你到底是谁?” 颠常风一怔,用手指了指自己:“我还能是谁?李儿,我是你上一世的丈夫,亦是你这一世的大哥……” 颠常风话音未落,百里冬儿拔出剑架在颠常风的脖颈上:“你到底是谁?!” 颠常风一怔,而后笑道:“我的李儿还是这么聪明。” 曾经他带着李儿来到这里时,李儿也曾问过他。 他并非仙药谷上一任谷主的亲生子,而李儿的名字亦是他所取。 他的身世是他最大的秘密,而当他确定李儿便是他此生挚爱后,他将自己的秘密告诉了李儿。 犹如他现在告诉百里冬儿这般。 颠常风:“曾经,我是后梁的太子。” 这里的一切皆是他给李儿的聘礼,后来李儿死了,这些聘礼拿来何用? 他在醉酒伤心之余将七方砖给了珈蓝寺的方丈,让他带去放到花果山,水帘洞中,等着有缘之人寻得七方砖,找到后梁宝藏的秘密。 而要找到后梁的宝藏需要三个条件。 一,七方砖。 二,瑶水镜。 三,东林玉牌。 只要将瑶水镜放在分别距离七方砖与东林玉牌七寸的位置,透过月光照射在东林玉牌上,七方砖上便会出现景天瀑布这四个字。 第802章:后梁宝藏 不过即便是有这三样东西,也不一定能够得到这后梁的宝藏。 刚才他带百里冬儿与元朗走过的机关之地,要不是他懂得破解之法,百里冬儿与元朗真要到这里来,便是九死一生。 颠常风走到大门前,百里冬儿诧然看到颠常风并未将七方砖放入到开启大门的石槽中,而是蹲在了地上,用力敲了敲地面的石砖。 颠常风敲了三下。 只见地上的石砖突然打开,里面升起一个小石台。 “这才是开启宝藏真正的机关,你若是将七方砖放入那门边的石槽之中,那里面的宝藏皆会掉入瀑布之中被湍急的水流冲走。” 颠常风说罢朝着百里冬儿眨了眨眼:“李儿,大哥是不是很厉害?” 百里冬儿却道:“不。你很富有。” 谁会想到仙药谷谷主竟然会是后梁太子,有着富可敌国的财富。 “富有?” 听到百里冬儿的话,颠常风发出一声凄凉的笑。 颠常风:“李儿,我现在一无所有。” 触及到颠常风眼中的悲,百里冬儿抿了抿唇:“你还有我。” 颠常风一怔。 在颠常风将七方砖放到正确的位置上之后,石门被打开。 里面是堆砌如山的金银珍宝。 颠常风道:“李儿,这些都是你的。” 看到眼前的宝藏,百里冬儿并未露出欣喜之色。 百里冬儿看向一直紧握住她手不放的元朗问道:“这些宝藏用来打败李璟足够了吗?” 元朗却是微微低头看向她,伸手将她垂在脸颊上的长发挽在耳后。 元朗沉声道:“即便是没有这些宝藏,我也会帮你完成你的心愿。” 心,漏跳一拍。 这般的悸动在明确告诉她,她已在不知不觉之间爱上了眼前这混账男人。 不顾颠常风是否在身旁,百里冬儿微微垫脚,吻上元朗的双唇。 百里冬儿她…… 因为百里冬儿的主动,元朗一怔。 狂喜之后,他捧住百里冬儿的后脑勺,他霸道的吻随即而至。 颠常风:“……” 这两人是当他死了吗? 还是当他是不会心酸难过的宝藏? “咳咳!” 看不下去,颠常风咳嗽了好几声,两人这才分开。 颠常风:“跟我来!” 百里冬儿喘息变得粗重,她从未有过想要一个男人的冲动。 但是这一刻,她有了。 被颠常风打断,元朗更是沉着一张脸。 他一直都在等,等着百里冬儿对他动情的一刻,若不是颠常风在这里,他现在已经要了百里冬儿。 看到元朗吃瘪的模样,百里冬儿唇角微勾。 元朗见状脸又黑了几分。 在这里有着堆砌如山的宝藏,若是原路返回的话,定是无法将这些宝藏送出去。 也就是说,这里面还有另一条出去的路。 颠常风带着他们往深处走,走到尽头,看似无路,不想颠常风却是三拳砸在石门上。 轰隆! 门就这样开了。 百里冬儿不仅感叹,还好又颠常风带他们来这里。 此处的机关设计完全不安好常理出牌。 走进密室,百里冬儿发现里面放置着一副水晶棺。 水晶棺晶莹剔透,将躺在水晶棺中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躺在水晶棺中乃是一男一女,并且皆已至中年。 百里冬儿看向颠常风欲言又止:“这……” 知晓百里冬儿要说什么,颠常风:“没错。他们乃是我的父王母后。在我九岁那年,后梁灭了。我成为了仙药谷谷主的儿子。” 颠常风跪在水晶棺前,磕了三个响头,只见水晶棺突然一动了位置。 在水晶棺下面不是密道,而是一个机关。 颠常风:“只要开启这机关。他们的尸体就会沉入瀑布之中,而后便会开启通往外面的路。” 颠常风说完,陷入沉默之中。 眼前这两具尸体乃是他真正的父母,这些年来,每逢清明,他便会来此拜祭他们。 现在要让他们的尸体沉入瀑布,心中难免有些不舍。 将心比心,若是这棺材里放置的是必然的尸首,或者退一步说,里面放置的乃是方丈的尸首,她宁可不要所有的财富,也要尸首。 百里冬儿没有说话,将决定交给颠常风来做。 良久后。 颠常风一声重重地叹息。 颠常风:“兴许,他们早就已经转世,如今已重享儿孙满堂之乐,我却还抓着他们的尸首不放。” 颠常风说罢,径直按下水晶棺下露出来一枚李花状的开关。 轰隆! 百里冬儿感觉到地在颤动,元朗紧了紧握住她的手。 机关打开之后,水晶棺下面突然一空。 百里冬儿听到湍急的水流声,眨眼间,水晶棺便掉了下去,掉入瀑布湍急的水流之中。 与此同时,眼前的石墙被打开,有比油灯更强烈的阳光从外面照了进来。 “出去吧。” 从密室里走出来,百里冬儿惊诧地发现,她竟然在山腰间一处山洞内。 颠常风黯然道:“记住这路,下次大哥不会再陪你来。” 百里冬儿倔强的小脸极少流露出感动。 此时,百里冬儿满眼感动。 百里冬儿:“大哥对我的恩,我不知该如何回报。” 颠常风眼中的黯然转瞬消失不见。 颠常风指了指自己的脸:“这简单,亲我。” 他话音一落,百里冬儿脸上表情一僵,元朗则是直接黑了脸。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紧张。 “噗呲。” 颠常风笑出声挥了挥衣袖。 颠常风:“我不过是说笑,你们又何须当真。若是……” 颠常风顿了顿:“李儿,若是你真想报答我的话,为我跳一支扇子舞如何?” 听到颠常风的要求百里冬儿并没有再惊讶。 百里冬儿:“好。只是……我身边并无扇。” 颠常风笑道:“这简单!” 后梁宝藏怎么可能没有名贵的扇子。 颠常风:“象牙扇,紫檀扇,李儿你喜欢哪种?” 百里冬儿正想说随意时,元朗却是道:“不用,我会做扇。” 颠常风诧然:“你会做扇?” 元朗淡淡应了一声。 颠常风:“也好。这地方老朽也不想来。不进去也好!” 待三人离开景天瀑布之后,元朗在路上寻得一株绿檀树,以绿檀树做扇骨。 在进入瀑布时,她随身携带的宣纸已经湿掉,不能再用。 这扇面要如何做? 见元朗已经做好扇骨,百里冬儿等在他如何解决扇面,元朗便拿着扇骨凑到她耳边。 “有什么话,不能大声说出来的。” 坐在对面正在烤野鸡的颠常风酸溜溜地说道。 只见百里冬儿的脸微微泛起红晕。 颠常风抽了抽嘴角。 他的李儿这是在害羞?! 也是元朗第一次看到百里冬儿害羞的模样。 心动之下, 他的吻犹如蜻蜓点水,落在百里冬儿额头上。 百里冬儿红着脸:“你……” 这混账男人则是确定道:“你在害羞。” 百里冬儿:“……” 她没有否认元朗的话,没错她是在害羞。 她哪里会想到这混账男人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包袱里,她是有备用的白纱用来裹胸,而这混账男人竟然是要用这种东西来做扇面。 就在百里冬儿犹豫时,元朗又道:“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难不成用我这一身黑衣来做扇面?” 百里冬儿:“……” 半个时辰后, 元朗便将他做好的绸扇交到百里冬儿手中。 元朗纤薄的唇微勾:“这算是定情信物。” 她现在能用这绸扇扇着混账男人两巴掌? 竟然用她的裹胸布做的扇做她的定情信物! “你的手!” 百里冬儿接过绸扇注意到元朗手指上被划出两道口子,定是他方才做绸扇弄伤的。 元朗淡淡道:“这点小伤,无碍。看看这绸扇可好用。” 百里冬儿却没有看绸扇:“把手给我。” 元朗一怔,眼底划过一抹浅笑。 她的冬儿这是在担心他啊! 在元朗伸出手后,百里冬儿从衣袖中拿出金疮药,小心翼翼涂在元朗被扇骨划伤的手指上。 百里冬儿指尖柔软微凉,就像是花瓣划过他的心房。 看着百里冬儿认真为自己上药的画面,元朗的气息有些乱。 “这还怎么让人心情舒畅地吃烤鸡!” 颠常风直接用烤鸡挡住眼前眉目传情的元朗与百里冬儿。 处理好元朗的伤后,百里冬儿拿着元朗为她做的绸扇走到颠常风跟前。 “大哥。” 颠常风闻言这才拿下用来挡住自己双眼的烤鸡,酸溜溜地说:“你们腻歪完了?” 百里冬儿抽了抽嘴角:“不是要看我跳扇子舞吗?” 颠常风双眼一亮:“你现在就跳?” 百里冬儿点了点头。 想来舞剑与舞扇差不多。 清朗月色下,身着一袭白衣的百里冬儿手执绸扇,莲步旋转,绸扇与百里冬儿融为一体,犹如绽放在夜色中的一朵白梅。 百里冬儿气质清冷,有着西域女子深邃的轮廓,一双眼睛却是墨玉般的黑,比起西域女子除了有妩媚之外,更有着西域女子不曾有的英气。 她脚尖一垫,运起轻功,拿着绸扇在空中飞舞,犹如从天而降,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仙。 颠常风看得两眼发直。 百里冬儿朝着元朗看去,发现元朗亦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两双同样灼热深情的眼睛给百里冬儿的感受却相差极远。 前者更多的是在忆往昔。 后者则是想要拥有现在的她。 一曲舞完,百里冬儿一声轻咳,颠常风这才从自己的回忆中“醒来”。 颠常风:“必来,谢谢你。” 颠常风不曾再叫百里冬儿为李儿。 他的往昔已经逝去,就像是一场梦。 梦醒了,她的李儿一直在他心里。 百里冬儿心中一怔,脸上并无多余的表情变化:“大哥,该说谢的人是我。” 颠常风挥了挥手:“当年若不是我将七方砖给了方丈,方丈也不会因我而死。这些宝藏与我而言不过是身外物,作为你的嫁妆正好。” 颠常风转而看向元朗正色道:“你若是敢对她不好,小心……” 元朗沉声打断颠常风的话:“不得好死。” 若是他对百里冬儿不好,便不得好死。 这混账小子能说出这样的狠话,他也就放心了。 第803章:莫娘与阿东死了 翌日,天亮之后,颠常风与百里冬儿二人分道扬镳。 颠常风张了张嘴,想要对百里冬儿说什么,却转而看向元朗道:“你跟我来。” 颠常风搭着元朗的肩,将他叫到一边。 两人说了什么,百里冬儿并未听到。 “大哥,他走了?” 看到回来的人只有元朗有人,百里冬儿虽然是在问,然而语气却是肯定。 见百里冬儿收回望向远处的目光,元朗:“不好奇他对我说了什么?” 百里冬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什么也没问,只道:“时间会证明一切,走吧。” 百里冬儿翻身上马,与元朗日夜兼程,赶回凉城。 从凉城离开不过半月而已,等赶回凉城时,却从东方崇口中得知,李璟染上重病,力不从心,便将政务交给了齐王李景遂,不料李弘翼担心李璟会将王位传给李景遂,便刺杀李景遂,李弘翼因此被废除太子之位。 没想到离开不到半月时间,南唐竟发生如此巨变。 元朗飞眉微皱:“现在太子是谁?” 东方崇道:“是李璟的第六子。” 元朗诧然:“第六子,李煜?” 李煜为李璟第六子,因体弱多病,极少出现在众人面前。 百里冬儿:“李璟那老贼可是病糊涂了,竟然立自己体弱多病的第六子为太子。” 听百里冬儿骂李璟是老贼,东方崇意味深长地看了元朗一眼。 将军果然厉害。 之前这百里公子对将军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现在他全然感受不到他对将军的排斥不说,甚至还与将军同仇敌忾。 这是好事! 却也是坏事…… 若是将军今后称王,断不能立一男后! 不过当务之急,是打听好那李煜的情况。 元朗:“派出去打探的人有何收获?” 东方崇皱眉:“回禀将军,派出去打探李煜消息之人都没有再回来过。” 元朗面色一沉:“你说什么!” 百里冬儿闻言沉吟道:“看来这李煜比李弘翼更难对付。” 之前为了打探七方砖的消息,她知道了李弘翼不少事。 但这李煜就像是笼罩在一团迷雾的神秘男人。 元朗:“继续派人去打探!” 百里冬儿却道:“我去打探。” 元朗微微一怔:“你不许……” 百里冬儿打断元朗的话:“我是你的女人,却不是易碎的花瓶。” 女人?! 东方崇上下打量百里冬儿,不曾料到眼前长相英气俊朗的男人竟然会是女子! 知道百里冬儿做出的决定很难改变,但他还是不愿百里冬儿去冒险。 百里冬儿又道:“元朗,没有人比我更合适。” 她是女子,既然比男子更容易混入皇宫中。 他手下也有女死士,触及到百里冬儿眼中的执着,元朗紧握了握双手,没有再拦。 元朗:“好。明日我便随你启程。” 东方崇与百里冬儿皆是诧然。 百里冬儿:“你说什么?” 东方崇:“将军,万万不可……” 元朗则道:“并无不可。冬儿,你先去休息。我与军师还有事要谈。” 就像元朗没有阻止她的决定,她也没有阻止他。 这天百里冬儿在离开之后,元朗将找到后梁宝藏之事告诉了东方崇,并命东方崇在他前往金陵的这段时间,将景天瀑布中所有宝藏都转移出来。 这日入夜后,元朗还是跟之前一样,亲自下厨做了菜,送去百里冬儿所在的军帐中。 这混账男人所做的菜总是如此,色香味俱佳,香气逼人。 百里冬儿:“没有酒?” 元朗一怔:“来人!端两坛酒来!” 士兵在端来两坛酒后便退出了营帐。 元朗米光灼灼地看向她:“你想要的你一切,我都会给你,包括李璟的命。” 过去百里冬儿看他时的目光太淡,淡得犹如她在看空气一样。 如今见百里冬儿看着自己,元朗以为是他脸上有脏东西。 就在他伸手抚上自己的脸时,百里冬儿道:“别动,我来。” 元朗深邃的眼底划过一抹失落。 果然是因为这个,冬儿她才盯着自己看的。 转瞬间,百里冬儿探着身子凑到他跟前,她微凉柔软的手抚上他的脸,娇嫩如花的触感使得元朗心中一颤。 这般的悸动唯有她能给自己。 就在元朗准备握住百里冬儿的手,吻上百里冬儿柔软的双唇时,他不由瞪大眼睛,惊诧地看向百里冬儿近在咫尺的脸。 百里冬儿她竟然抢在他之前吻了他。 虽然百里冬儿的吻一触即离,但她双唇的温度却残留在了他的穿上,烙在了她的心上。 百里冬儿极少笑,但笑起来却是倾国倾城。 百里冬儿鲜红欲滴的薄唇微勾:“味道还不错。” 这已经不是百里冬儿第一次主动吻他。 但每次元朗皆能感受到自己内心的悸动。 不等他做出反应,百里冬儿端起他的酒杯,将酒送入她自己口中,而后再次吻上她的唇。 香唇为杯,美人在侧。 想来这是她在这世上喝过最美味的酒。 他与百里冬儿的气息渐渐变得粗重。 元朗声音沙哑:“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百里冬儿将唇凑到他耳边,吐纳之间 ,引得他一阵酥麻。 百里冬儿柔声道:“做你一直想做的事。” 元朗:“你……” 元朗眼中的灼热更甚,转而吻上百里冬儿的吻,解去系在她腰间的腰带。 烛火摇曳。 看到百里冬儿犹如玉雕般的身体,元朗呼吸一滞。 这人何时露出过如此痴傻之相。 百里冬儿忍不住一声轻笑。 谁知她刚一笑出声,元朗便翻身而来将她压在身下。 前一刻,百里冬儿还在笑。 这一刻, 百里冬儿却笑不出来。 “痛!” 百里冬儿眼中浮现出泪光,恨不得将伏在她身上的男人一脚踹到地上。 百里冬儿紧抿了抿唇:“不做了!” 元朗浑身一僵。 现在心上人在坏,箭在弦上。 让他不做了,岂不是让他去死。 百里冬儿的小拳捶打在元朗胸上,犹如黄豆大颗的汗水自元朗额头上滴落,砸在百里冬儿唇边。 百里冬儿:“快松开。” 元朗则是将百里冬儿抱得更紧:“松开,我会死。” 百里冬儿捶打元朗胸膛的手一顿。 此时元朗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头恶狼,现在食物已经在嘴边,他怎么舍得松手。 并且,还是她主动撩拨元朗的。 思及至此,百里冬儿紧皱了皱眉。 避开元朗眼中的灼热,她低声道:“那……那你轻点。” 元朗轻柔地吻上她的额头,在她耳边道:“冬儿,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不想元朗竟还有事瞒着她。 百里冬儿:“什么秘密?” 元朗: “那就是……” 痛! 就在这时剧烈的疼痛从身下袭来。 这混账男人哪里是要告诉她秘密! 看到百里冬儿因为痛整张小脸紧皱在一起,元朗不断亲吻着百里冬儿的脸,柔声道:“冬儿,忍一忍,就不会痛了。” “忍个屁!” 百里冬儿忍不住爆粗口,却因为痛,根本没有力气在踹开元朗,只能任由这混账男人就像是威风的将军,在自己身上驰骋。 不对! 想来她是被这混账男人撞得有些晕。 这混账男人原本便是威风的将军。 只是,现在更威风罢了…… 而她成为了他的身下败将。 整整一夜,这混账男人都不曾让她休息片刻。 最开始是很痛没错,但是后,在元朗身下,她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愉悦。 而这种愉悦难以言喻。 “冬儿,你很美。” 这混账男人终于消停了,迷蒙之间,元朗在她耳边道:“其实,当初在青鸦码头并非是我第一次见你。” 在青鸦码头并非第一次见到她? 百里冬儿:“那是在何处?” 元朗:“红梅堡后的白梅林。” 百里冬儿支吾着重复着元朗的话:“红梅堡后的白梅林……” 就如同元朗预料中的一样,百里冬儿蓦地睁开眼双眼看向元朗。 百里冬儿:“你说什么?!” 那一段不愉快的过往,她就当自己是遇到了恶狗,被恶狗咬了她一口而已。 看向紧抱住她的元朗,百里冬儿目光一沉。 “你是那混蛋?” 元朗又怎么会感觉不出来百里冬儿在生气。 他抱住百里冬儿的手紧了紧:“冬儿,这便是你我之间的缘分。” 于是这日,百里冬儿还是将威武冷峻的元将军踹下来了床…… 这日等到他“哄好”百里冬儿后,元朗神清气爽去到处理军事的营帐内。 此时东方崇早已等在营帐中。 这些军帐隔音效果都不太好, 东方崇不是没有听到动静。 见东方崇长松一口气,元朗故意沉着脸。 元朗:“怎么?以为本将军乃是断袖。” 东方崇却是巧妙反问道:“若这百里姑娘乃是男子的话,将军定是断袖。” 元朗并未反驳东方崇的话。 军帐内响起元朗爽朗的笑声:“果然是本将军的军师,机智过人。” 东方崇:“将军秒赞。只是将军……” 知晓东方崇是想说服他,莫在如此关键的时候前往金陵。 “东方崇。”元朗走到东方崇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若是我连自己女人都保护不好,又如何保护这天下苍生?” 东方崇一怔。 若是刚才他说的话让元朗无法反驳的话,现在元朗说的话亦是令他无法反驳。 东方崇朝着元朗拱手:“既然如此,将军吩咐之事,东方崇一定会办好。将军此行保重。” 百里冬儿的身体需要恢复,元朗是在第二天早上与百里冬儿一同离开凉城的。 在前往金陵的路上,百里冬儿与元朗特意去了一趟鸿运客栈。 “这……” 还没走进客栈,百里冬儿便发现不对劲。 这客栈内没了人气。 百里冬儿与元朗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进去看看。” 元朗牵着百里冬儿的手走了进去。 果然。 客栈的木桌上已经积有灰尘。 百里冬儿 薄唇紧抿。 现在有两种情况。 一种情况是,莫娘与阿东已经离开了这里。 还有一种情况是,莫娘与阿东已经死在了这里。 莫娘已经在这鸿运客栈内待了十年,离开的可能性不大。 就在百里冬儿走到转角楼梯口的时候,她的脚步一停。 眼前的两具尸体已经长出了尸斑。 他们已经死了…… 只见阿东将莫娘紧抱在怀中,一支凛冽的长剑从两人胸口处刺穿。 在这战乱四起的年代,死人她见过太多,却依旧无法如必然所说的看淡。 若是能够看淡生死,她就不是百里冬儿。 莫娘有什么错? 阿东又有什么错? 看到阿东紧拥着莫娘死去的模样,百里冬儿用手紧捂住嘴,不然自己发出哽咽声。 “冬儿。” 元朗转瞬将百里冬儿紧拥在怀中,轻拍着百里冬儿的后背。 元朗安慰她道:“在这乱世,他们能够死在一起,未免不是解脱,不是幸福。” “不!” 百里冬儿看向元朗,眼中溢出泪光。 不过去她不明白爱一个人是什么感受,现在她明白了。这些天赶路来,她甚至找到自己活下去新的意义。 那便是守护在这混账男人身边,一起生活下去。 百里冬儿:“他们明明可以继续相守。” 百里冬儿蹲下身,抽出刺穿莫娘与阿东的长剑。 长剑剑柄上打造着一书卷模样的符号。 这书卷符号她从未见过。 元朗亦是摇头:“冬儿,这符号我也没见过。不过,这人很有可能便是太子李煜。” 元朗分析地没错。 百里冬儿默了默:“元朗,我想把他们埋了。” 元朗:“我来葬他们,你在旁边为了我打扇便好。” 这混账男人…… 百里冬儿心中一暖,唇角扬起一抹笑:“好。” 接下来,就在元朗埋葬莫娘与阿东时,百里冬儿便拿着元朗为她做的绸扇,在一旁为他打扇。 坟埋好之后,百里冬儿并未为莫娘与阿东立墓碑。 清风袭来,拂起百里冬儿垂在脸颊旁的黑发:“他们应该更喜欢安静,没人打扰到他们。不问过往。” 这日在离开鸿运客栈后,元朗从百里冬儿墨黑的双眼中读出她的心事。 元朗:“冬儿,你可相信来世?” 他并未问百里冬儿是否还在想莫娘的死。 “来世?” 听元朗提起来世,百里冬儿想到的是颠常风。 百里冬儿:“自然信。不过,来世没有我。我只属于这一辈子。所以……” 百里冬儿欲言又止。 元朗:“所以什么?” 百里冬儿:“元朗,你应该好好珍惜我,我也会好好珍惜你。” 元朗没有说话,百里冬儿却发现他的目光变得更加灼热。 转瞬明白元朗在想什么,百里冬儿朝着元朗翻了一记白眼:“无聊!” 但这她却没能逃过元朗的魔爪…… 第804章:秉烛夜谈 策马加鞭赶到金陵后,百里冬儿没有回红梅堡,元朗则是将百里冬儿带回自己在金陵的住处。 “探子回报,五日后,皇宫内会选一批舞姬入宫,到时候我会安排你混入这一批舞姬中。” “好。” 五日后。 真当百里冬儿换上舞姬的七彩舞裙,脚踝绑着铜铃出现在元朗面前时,元朗目光深邃,却道:“冬儿,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他不愿让他人看到百里冬儿如此曼妙的身姿,更不愿让他人见到百里冬儿穿成这样舞扇的模样。 元朗一把将百里冬儿揽入怀中:“冬儿,我真想将你藏起来,不然任何人见到你。” 对上元朗灼热的目光,百里冬儿:“元朗,此生我心里只会有两个男人。” 听到百里冬儿的话,他醋了。 他自然知晓在百里冬儿心中的另一个男人是谁。 “不过。”百里冬儿微微垫脚吻上元朗刚毅的脸庞,“生出男女之情的人,只有你。” 好吧。 百里冬儿已经将话说到这份上,他还能说什么。 必然对百里冬儿而言,是最重要的亲人,而他是她的心上人。 在元朗的安排下,百里冬儿混入到进宫献舞的舞队中。 这是乃是皇后的生辰,当百里冬儿踏在战鼓上被抬出来时,她墨黑的眼底划过一抹难以言喻的诧然。 为何会是他…… 哐当! 坐在两名女子中间的李煜拿在手中的酒杯应声落在地上。 “太子,你怎么了?”站在旁边的公公连忙拿出锦帕为李煜擦去沾在衣袍上的酒水。 这一瞬,李煜眼中没有正在为他擦衣袍的公公,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站在战鼓之上,身着一袭七彩舞裙,手中拿着一把白色绸扇的女子。 虽然百里冬儿易了容,但是她的眼睛却骗不过他。 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此时已经病入膏肓的李璟看到自己最有出息的儿子盯着鼓上的舞姬发呆,不由道:“看来朕再入土之前,能多抱几个孙子。” 皇宫:“皇上,今日乃是臣妾的生辰,臣妾不允你说如此不吉利的话。” 李璟:“好好好!朕不说!” 惊讶之后,百里冬儿的注意力便落在李璟身上。 是这男人杀了必然,杀了方丈,杀了珈蓝寺的师兄! 百里冬儿紧了紧她握住绸扇的手,强压下内心的怨恨。 音乐声响起,她执扇而舞,莲步旋转,犹如一从天而降的花精灵。 一曲终。 不少人因百里冬儿妩媚中又带上几分英气的舞姿看呆。 就连太子李煜也不例外。 “跳得好!”李璟说完,剧烈地咳嗽起来,感觉仿佛要把肺给咳出来。 皇后慌忙端了水递到李璟跟前:“皇上,先喝口水,顺顺气。” 一阵咳嗽之后,李璟没有接过水杯,而是看向李煜道:“不知皇儿觉得这舞姬跳得如何?” 此时李煜早就已经收起自己眼中的震惊。 明白李璟问他的意思,李煜默了默:“父王说好,孩儿也觉得好。” 李璟:“既然如此,这舞姬便送入你府中。” 李煜站起身:“孩儿谢过父皇。” 被李煜看上,混入太子府,这是百里冬儿的计策。 只是…… 她做梦也不曾想到,南唐太子竟然会是与称兄道弟多年的晋墨。 太子府。 “窅娘,你还真是好运气。 若是将太子伺候得好,你就是飞上枝头的凤凰。” 太子府上的嬷嬷笑着将一块白色的绢布放到在床上,而后退出房间。 “飞上枝头变凤凰?” 百里冬儿一声冷哼,扬手将嬷嬷放在床上的绢布扔到了地上。 这东西她用不着。 入夜后。 门被人从外推开,不用抬头,百里冬儿也知道推开门进来的人是谁。 百里冬儿冷声道:“现在我应该叫你晋墨兄,还是太子殿下?” 听出百里冬儿的嘲讽,李煜脸上却没有半分不悦。 李煜:“冬儿,我……” 百里冬儿起身走到李煜跟前:“你有不得已的苦衷?” 李煜并未从百里冬儿清冷的眼中读出多余的情绪。 李煜:“冬儿,我对你有隐瞒。但你何尝不是有事瞒着我,否则你也不会打扮成这样潜入皇宫。” 李煜顿了顿,用平常的语气说道:“冬儿,你想杀我。” 百里冬儿目不转睛地盯着李煜。 半晌后,她道:“杀你?” 突然间,李煜将脸凑到百里冬儿跟前,目光紧锁在百里冬儿脸上,不错过她任何一个表情。 百里冬儿没有泄露自己的心思,甚至连手都没有动一下。 突然间,李煜笑了。 李煜:“冬儿,我不过是跟你说笑。这回,你又是帮哪个舞姬逃跑?” 过去晋墨第一次遇见她,她便是为了救一个舞姬而假扮成花魁。 见李煜没有怀疑她,百里冬儿暗自松了一口气。 百里冬儿:“既然目的已经达到。太子殿下,冬儿告辞了。” “冬儿!” 李煜紧拽住百里冬儿的手。 百里冬儿转头冷声道:“太子,还有何事?” 李煜:“你是在生气?之前游船沉了之后,我一直担心你。” 当她发现自己的好兄弟竟然成了唐南太子后,她是很生气。 她傻没傻到问他为什么骗她。 她又何尝不是在骗他呢。 百里冬儿:“放手。” 李煜却更紧地握住她的手:“冬儿,不要走。” 不要走? 李煜眼中流露出的不舍令她一怔。 他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喜欢自己? 只听李煜道:“冬儿,我不想因为我的身世而毁了我们这么多年的友情。” 看来,是她想太多。 她想了毁了李璟的所有,但凡是李璟在意的,她百里冬儿都要通通毁去。 不想老天却跟她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 当她知道他是南唐太子之后,他们的友情已经不存在了。 百里冬儿:“晋墨,人生之事皆强求不得,顺其自然就好。” 百里冬儿说话时的语气和平时一样,但他知道一旦他真正的身份被百里冬儿发现,他们就回不到过去。 李煜只觉现在他若是放开百里冬儿的手,百里冬儿就会消失不见。 “冬儿,今晚留下来,陪我喝酒可好?” 如今李煜乃是南唐太子,看上她时,眼中却带着恳求。 李煜顿了顿:“今夜,我只是锦书苑的晋墨。” 百里冬儿看了一眼李煜紧拽住自己的手:“若是我不答应的话,你可是不放手?” 百里冬儿说出了他心中的想法。 没错。 若是百里冬儿不答应的话,他不会放手。 不等李煜说话,百里冬儿冷声道:“既然如此,我还有什么拒绝的余地?” 李煜:“冬儿……” 百里冬儿:“我答应你。” 李煜眼中露出一抹喜色,这才松开百里冬儿的手。 “来人,备酒!” 凤烛摇曳,百里冬儿端起酒杯,将李煜为她倒的酒一饮而尽。 过去她曾与李煜秉烛夜谈过,但是现在他们却无话可说。 见百里冬儿不说话,李煜饮了口酒道:“冬儿,你若是还在生气的话,你可以骂我。” 百里冬儿:“我没有生气。” 李煜握住酒杯的手紧了紧。 比起如此冷静的百里冬儿,他宁可她生气。 这样才能证明他在百里冬儿心中的位置很重要。 她会因为他而喜形于色。 可是…… 她却没有。 房间内再次陷入死寂之中。 半晌后,李煜道:“冬儿,在我十岁那年,我便能百步穿杨。而这样的结果便是我生了一场很严重的‘病’,差点死掉。为了自保,从那以后,我便体弱多病。后来,甚至很少出现在人前。是不是觉得这样的套路很熟悉?没错,看你一样,在外人面前装病。残酷的现实教会我,如果我想活下来的话,就应该学会韬光养晦。” 百里冬儿:“所以为了隐藏你的秘密,你杀了莫娘还有阿东。” “冬儿,你……” 百里冬儿从李煜脸上的看到他从未有过的震惊。 百里冬儿为何会知晓莫娘与阿东之事? 如今他乃是体弱多病的南唐太子,过去他所做的事,自然不能留下把柄。其他屠宰士兵尸首的人不曾见过他的容貌,莫娘却是例外。 让一个人永远守住秘密的办法就是让她死。 所以他杀了莫娘与阿东。 她不过是想试探他,但从李煜的反应,她已经确认杀莫娘与阿东的人就是李煜。 “冬儿,你去过鸿运客栈?” 对上李煜确认的目光,百里冬儿反问:“若是没去过的话,我又如何认识莫娘与阿东?” 若是她知晓莫娘与阿东乃是他的人,那她定已知晓人肉军粮一事。 “这酒不错。” 百里冬儿转移了话题。 既然已经确定就无须再深究下去,否则她明日便很有可能走不出太子府的大门。 李煜倒不会像杀莫娘与阿东那般残忍地杀了她,但却免不了将她囚禁起来。 既然百里冬儿假装不知道,没有将人肉军粮的事情捅破,那他便当她不知,反而今夜之后,有关过去的事她都不会再记得。 李煜:“这酒乃是你最喜欢喝的金梅玉酿。” 后来,她与李煜聊得便是诗词歌赋,不再言其他。 等到天快亮的时候,李煜突然道:“冬儿,你可是觉得现在的我很陌生。” 百里冬儿却是微微摇头:“除了自己之外,其他人都是陌生人。天亮了,我该回去了。” “冬儿。” 正准备起身,她的手却再次被李煜握住。 李煜沉声道:“若是我不愿放你走呢?” 百里冬儿一怔:“若是因为莫娘与阿东之事,你大可放心,我不会说出去。” “冬儿,你可是觉得我残忍?” 她大可说他残忍,然而百里冬儿却是掩盖掉自己真正的情绪,摇头道:“天下的君王,若是不够残忍的话,便是对自己残忍。” 百里冬儿试图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冬儿,对不起!” 李煜目光一沉,按动他银戒上的机关。 一根银针从戒指中弹出来,他将银针刺入百里冬儿的手背中。 “你……” 手背传来刺痛,百里冬儿话尚未说话,便双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百里冬儿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等到她醒来时,发现自己仍旧在刚才她与李煜喝酒的房间内。 “窅娘,你醒了。” 凑到她跟前的人不会抚上的嬷嬷,而是子言。 百里冬儿一怔。 子言为何会叫她窅娘? 额头有些发涨,百里冬儿抬手揉了揉,听子言又道:“窅娘,你可还记得昨日发生的事?” “昨日发生了什么事?” 接下来,她便从子言口中听到了一个故事…… 子言说,她乃是在皇后生辰上献舞的舞姬窅娘,后来被皇帝赐给了太子。昨夜她在见到太子时,因为太激动不慎摔倒,额头磕在了椅子上便晕了过去。 第805章:我的男人,晚安 所以之前晋墨……不对是李煜刺在她手背上的银针为了是让她失忆? 若是如此,那她为何还记得所有的事? 是了! 百里冬儿双眼一亮。 之前颠常风给她吃过放有长柠花的桂花酥饼,难道说长柠花除了能够提升功力之外,还有别的作用? 见百里冬儿发怔,子言将手放在百里冬儿面前挥了挥。 “窅娘 ?” 百里冬儿回过神来。 既然李煜已经为她编好了故事,那她便将计就计。 百里冬儿故作失忆,紧皱着眉。 百里冬儿:“我……什么也想不起了?我叫窅娘吗?” 子言的想也不想便点头如捣蒜:“没错,你就是窅娘。要不,你先吃点东西,慢慢再想。我再叫大夫来看看。” 子言说着将她扶到桌旁,命丫鬟端来饭菜。 桌上的菜都是她喜欢吃的。 百里冬儿眼底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待她吃完饭后,大夫很快来了。 在大夫为她悬丝把脉之后,告诉她大概是暂时失忆。 她:“大夫,我何时才能恢复记忆?” “这……”大夫顿了顿捋着胡须,“这不好说。失忆这种事情急不得,兴许明天便能想起来,亦或者一辈子都无法再想起过去发生的事。” 在大夫离开之后,见百里冬儿坐在桌旁不说话,子言安慰道:“窅娘,大夫刚才不是说了,兴许明天你便能想起来。要不……我带你去花园走走?” 百里冬儿双眼一亮:“真的可以吗?” 子言再次点头如捣蒜:“当然可以。除了太子殿下的书房,在这太子府中,你想去哪儿都可以。” 百里冬儿故作诧然:“为何不能去太子殿下的书房?” 子言欲言又止:“那是太子殿下处理要事的地方,太子殿下不喜被人打扰。” 百里冬儿应了一声便随子言去到花园。 这太子府的花园果然是李煜的风格,并非是雍容华贵之风,而是清醒雅致的格局。 花园里大部分种的乃是兰花,并非争奇斗艳之花。 “这里是……” 嗅到淡淡梅花香,百里冬儿脚步一顿,朝着假山旁的石匾看去。 “藏香林。” 子言解释道:“这里面是一片白梅林。” 白梅…… 她最喜欢的便是白梅。 见百里冬儿沉吟不语,子言道:“窅娘进去看看?” 百里冬儿:“恩。” 走进藏香林,百里冬儿发现这片梅林像极自己种在红梅堡后面的那片白梅林。 百里冬儿是试探着问道:“为何太子殿下会在此处种白梅?” “那是因为你……”发现自己差点说错话,子言连忙捂住自己的嘴,而后支吾着说,“太子殿下不仅喜欢兰花,还喜欢白梅。” 为何她过去不知晓李煜喜欢白梅。 百里冬儿柳眉微微一皱,而后又笑道:“我也喜欢这里的白梅。” 子言笑得很是不自然:“你喜欢便好!” 晓是李煜对她下的毒还没能在她身体里彻底散去,逛了没多久,她头涨得更厉害,也就回屋休息。 后来,她睡了一觉,等她睁开眼时,耳边响起一道男人的声音。 “你醒了?” 是李煜。 她一怔,就像看陌生人一样看向李煜:“你……是谁?” 李煜的目光紧锁在她的脸上。 “不记得我了?” 她当然记得。 百里冬儿却是摇头,迟疑地说:“你是太子殿下。” 她的手转而被李煜握住。 他这又是唱哪一处? 百里冬儿想要将自己的手从李煜手中抽出,却听李煜道:“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李煜不仅握住她的手,甚至还将她拥入怀中。 百里冬儿浑身一僵,下意识一把将李煜推开。 李煜一怔。 是了。 现在他对百里冬儿而言不过是陌生人,百里冬儿将他推开,全然在情理之中。 百里冬儿脸上微微露出惊慌之色:“太子殿下恕罪,窅娘并非有意将你推开。只是……” “我明白。” 李煜露出温润的微笑,抬手抚上她的发顶:“慢慢就会好起来。” 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李煜陪她吃了饭并没有离开,而是弹琴给她听。 李煜的琴声悠扬而空灵,极是好听。 然而现在再听到这琴声已经是物是人非。 “窅娘?” 李煜唤了她好几声,她这才从记忆中回过神来。 “在想什么?” 对上李煜探究的目光,百里冬儿说出和过去一样的话:“窅娘在想太子殿下琴声中的高山流水,雄鹰白云。” 李煜脸上神情微变,转而再次温润笑道:“你喜欢吗?” 百里冬儿点头:“自然是喜欢。太子殿下的琴声里面承载着山川河海。” 李煜却是道:“窅娘喜欢便好。” 虽然李煜的琴声和过去一样,百里冬儿却发现李煜看她的眼神和过去相差极大。 现在李煜看他的目光就像是在看情人的一般。 这天晚上,百里冬儿躺在床上,开始整理这两天来发生的事。 是因为她知晓人肉军粮一事,为了封住她的嘴,李煜不得不下毒让她失忆,然后用窅娘的身份将她困在这太子府上? 若是这样的话,李煜完全可以在她失忆之后,将她扔在院中不理会。 他竟然用对待女人的方式来对待她。 难道说这算是对她的补偿? 不过这样也好。 既然李煜将她留在身边,那么她便有很多的机会打探有关他的事情。 就在百里冬儿准备再次躺下时,床边突然闪过一道黑影。 是谁潜入她房中,她刚才竟丝毫没有察觉。 “冬儿,是我。” 转瞬间一道熟悉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 是元朗。 之前在仙药谷中时,颠常风封了元朗的内力,后来再吃了长柠花所做的桂花酥饼之后,元朗已经自行解开药力,并且功力比起之前更近一层。 元朗冒险潜入太子府在百里冬儿预料之中。 察觉到元朗上下打量她的目光,百里冬儿道:“放心,我没事……唔……” 她话尚未说完,元朗径直吻上她的唇。 他的吻霸道而又灼热,犹如狂风骤雨。 百里冬儿不知元朗吻了她多久,直到她被吻得身体发软,他的吻这才结束。 若继续再吻下去,他便收不了手。 元朗呼吸变得粗重,只听百里冬儿道:“想来你已经知道了吧。” 没错。若不是他知道晋墨竟是李煜,他也不会冒险潜入太子府。 百里冬儿容貌特殊,即便是易容,仅是她这双眼,他便能认出她来,更不用说与百里冬儿相识多年的晋墨。 接下来,百里冬儿将这两日发生之事告诉了元朗。 “因为人肉军粮一事,他下毒让我失忆。转而用这样的方式将囚禁在太子府。不过这样更好。” 百里冬儿说完发现元朗没说话。 百里冬儿:“在想什么?” 难道她直到现在也没发现晋墨对她的感情。 既然她没发现的话,他自然不会告诉她。 元朗转而道:“晋墨不仅是南唐太子,并且莫娘与阿东也是他杀的。” 以为百里冬儿会陷入纠结之中,不想她竟想也不想便道:“既然我认识的是晋墨,而不是南唐太子。他就只会是晋墨,南唐太子与他无关。” 所以她不打算给晋墨留任何余地。 见元朗微怔,百里冬儿反问道:“难道这不是你想要的?” 元朗再次吻上百里冬儿的唇。 以为百里冬儿会因为南唐太子是晋墨而心软,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 晋墨给她安排了一个故事,她自然要好好演下去。 就在她催促元朗离开时,元朗却道:“冬儿,我想要的是你。” 以前听到元朗的话,百里冬儿总会有想翻白眼的冲动,但是现在,她却是踮起脚吻上元朗的脸颊。 百里冬儿没有其他女子那般的害羞,在一吻之后,她直接了当地说:“我已经是你的。现在你要做的事便是用大哥给我的嫁妆招兵买马,最后与我里应外合,摧毁李璟的一切,包括他的江山。” 她说完发现元朗看着她不再说话。 元朗的目光太灼热,再这样继续看下去,也许就能天雷勾动地火。 避开元朗的目光,百里冬儿道:“我的男人,晚安。” 第806章:替身 大概是见过元朗的关系,原本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的百里冬儿没过多久便进入梦乡。 不过她一贯浅眠,翌日听到门口响起的脚步声,她便被惊醒。 门由外被人推开,百里冬儿躺在床上睁开眼,看到端着早膳进来的人竟是李煜,她神情微怔。 李煜:“窅娘,昨日睡得可好?” 还不习惯自己的新名字,百里冬儿抿了抿唇:“不好。” 按照常理来说,一个人若是失忆,她不记得自己是谁,有关过去的所有事情她都已经不记得,怎么可能睡得好。 李煜将粥端到她跟前:“可有想起什么?” 她没失忆。 百里冬儿柳眉紧皱,故作辛苦。 百里冬儿:“没有。我什么都想不起。” 李煜坐到床边,舀了一勺鸡肉粥吹温之后送到她嘴边。 李煜:“不管想不想得起来,先喝粥再说。身体要紧。” 百里冬儿看向他却没说话。 李煜诧然:“怎么?” 百里冬儿:“太子殿下,你喜欢我?” 她按照一个女人失忆后正常推测所说的话。 李煜想也不想回答:“窅娘自然是在我心中。” 李煜不仅回答得快,就连他的神情亦是含情脉脉。 这人比起她更会演戏,否则他也不会诓骗她这么久。 接下来,名义上,她成为李煜最爱的舞姬。 李煜并未和她有过任何肌肤之亲,但李煜却总让她跳扇舞。 “窅娘,我为你抚琴,你为我起舞,这时候的我便觉得自己并非是太子李煜。” 是了。 曾经他出现在她面前的身份是锦书苑的晋墨。 若非她在皇宫亲眼看到的话,即便是做梦,她也不敢相信,他的真实身份是南唐太子。 百里冬儿假装听不懂李煜的话。 “若太子殿下不是太子殿下,那会是谁?” 就像是事先准备好的话,李煜想也不想说道:“是谁不重要,重要是爱你的人。” 百里冬儿:“……” 原来能够说出肉麻情话的不只是元朗一人。 李煜将话说道这份上,按照正常情况来说,她应该动心,做出小女儿家应该有的害羞。 但问题却来了。 她会易容,甚至易容成李煜的模样,但若是要她假装害羞的话,她……不会。 避开李煜灼热的目光,百里冬儿道:“太子殿下说笑了。” 她话音一落,四周变得安静。 李煜没有说话,百里冬儿再次抬头,发现李煜已经低下头看向手中的琴弦。 百里冬儿自然不曾看到方才李煜眼中一闪而过的黯然。 李煜修长的手指拨动琴弦。 刚才她已经跳了一支舞,此时她仅是拿着绸扇,静静站在李煜身旁听着琴声。 李煜的琴声还是和之前一样,情意绵绵,听起来真的就像是为自己心上人所弹,倾述着爱意。 连续半月下来,百里冬儿已经摸清李煜每日大致的安排。 李煜会在未时到酉时之间呆在书房内,晚上的时候,他若非有要事要处理,都会来她的住处,不是与她说会话,便是他抚琴,她跳舞。 现在她要做的便是找时机潜入李煜的书房中。 而她要潜入李煜房中最大的难题便是子言。 李煜不在太子府期间,皆是子言陪着她。 只有晚上,子言才会离开。 她之前想过潜入李煜的书房,却发现李煜书房门口有人十二个时辰保守着,就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所以,她唯一想到的办法便是光明正大的进去。 没错。 她要易容成李煜的模样,直接走进他的书房。 与此同时,李煜书房中。 烛火摇曳,见李煜拿着笔,看着桌上已经画好许久的画,子言忍不住提醒道:“殿下,夜已深,该歇息了。” “子言,你说我能困她多久?” 子言闻言诧然。 半晌后,子言道:“殿下,还要冬儿姑娘一日不曾恢复记忆,她便只会是殿下的窅娘。” 李煜放下笔,目光却在画像上没有离开。 李煜没有打算回屋歇息的意思,子言也不敢再催。 而李煜盯着桌上的话看了一宿,直到天亮时,他这才起身对站着打盹的子言道:“更衣,上朝。” 李煜成为太子还没多久,百里冬儿还在琢磨如何找机会进到李煜书房中,便见子言急匆匆前来告诉她。 子言:“窅娘,出大事了!” 虽然子言嚷着出大事了,但百里冬儿却从子言眼中捕捉到一丝激动与兴奋,也就是说这大事对李煜来说是好事。 似乎想到什么,百里冬儿心咯噔一沉。 “窅娘,好疼!” 见百里冬儿紧拽住自己的手,子言皱了皱眉:“窅娘,好疼。” 是她失手。 “失去记忆”的她不应该知道自己会武功。 她松开子言的手,故作诧然:“子言对不起,我……我不知道自己竟会有这么大的力气。殿下他是不是出事了。” 子言却是摇头:“出事的并非是太子殿下,而是皇上。皇上突然病逝了!” 李璟驾崩,李煜便会成为南唐的皇帝,子言又怎能不激动,不兴奋。 子言道:“现在太子殿下正在处理皇上的丧事。” 李璟,就这么死了…… 见百里冬儿变得恍惚,子言道:“窅娘,你可还好?” 她不好。 很不好! 李璟不应该病死,应该死在她的手中。 她要杀了李璟,将他挫骨扬灰,毁了他的江山,方算为必然他们报仇。 百里冬儿努力抑制自己内心的恨。 百里冬儿:“我没事,我只是在担心太子殿下,怕他太难过。” 子言闻言立即安慰道:“生老病死任谁也改变不了。窅娘放心,太子殿下一定会挺过去的。要不……” 见子言欲言又止, 百里冬儿问道:“要不什么?” 结果子言告诉她要不让她为太子殿下做点吃的东西,等太子殿下回来。 亏子言想得出来! 子言又不是不知道,她根本不会做吃的。 但她不能表现出她知道自己不会做吃的。 她随即点头如捣蒜。 百里冬儿:“好。” 半个时辰后,太子府厨房内。 闻到浓浓的焦味,百里冬儿抽了抽嘴角不禁想起元朗做的菜,想起元朗那冷峻的脸。 他现在在做什么? 百里冬儿思绪已经飘远。 看到百里冬儿手执锅铲的静静站在被炒糊的一锅肉丝前不说话,以为是百里冬儿在气自己连最简单的炒肉丝都做不好。 担心百里冬儿不愿再做菜给李煜吃,在百里冬儿发呆这段期间,子言以他最快的速度收拾好残局。 “窅娘?” 待百里冬儿回过神来,发现她眼前的锅子以及灶台已变得干净。 子言不自然地笑着解释道:“窅娘,你定是在失忆的同时忘了菜该如何做。” 呃…… 子言编的这句话合情合理。 “这可如何是好?” 百里冬儿懊恼地说。 子言则是拍了拍胸口:“窅娘,这不是还有我?你忘了怎么做菜,我可以教你。要不从最简单的开始。” 百里冬儿:“最简单?” 结果子言则是教她做阳春面…… 她“学会”了做阳春面,但这天晚上李煜却根本没有回来。 已是三更天。 子言:“窅娘,如今天色已晚,要不你先歇息。等太子殿下回来,我定第一时间前来通报。” 待子言离开后,百里冬儿却没有睡。 她在等人。 李璟死了,他一定会来。 不想子言却去而复返。 吱嘎。 看到子言推门而入,百里冬儿下意识柳眉微皱。 百里冬儿细微的反应被推门而入的人看在眼里。 “子言”的目光转而落在放在桌上的阳春面上。 看到“子言”黑着脸朝着桌前走去,百里冬儿以为他是要将已经冷掉的面给倒掉,谁知她却诧然看到“子言”竟然坐到桌前开始吃面。 百里冬儿诧然:“你……” 房间内转而响起一道她熟悉且思念的声音。 “但凡是冬儿做的,便是冷掉的面,也是这世间美味。” 坐在桌前的元朗抬起头唇角微扬,随即取下脸上的人皮面具。 今日李璟在朝堂上病逝,李煜现在急着处理李璟的丧事,自然没时间回太子府。 不过半月不曾见到百里冬儿,元朗只觉自己仿佛已经有半个百年不曾见到她。 尽管事态紧迫,元朗却还是将处于惊诧中的百里冬儿一把揽入怀中。 “冬儿,我很想你。” 元朗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他话音一落,便吻上百里冬儿的唇。 元朗霸道的吻就像是爆发的火山,将她融化其中。 “唔……” 他吻得热烈,她又何尝不是。 曾经不知相思苦,害了相思便知相思苦。 这段时间在太子府上,除了想办法接近李煜的书房打探他的秘密之外,她便是在想他。 现在他终于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又怎能再克制自己。 火山一旦爆发,便无法停下来…… 半个时辰后,百里冬儿红着脸,气喘吁吁躺在元朗怀中。 百里冬儿:“元郎,你打算今夜动手?” 元朗摸索着笔力冬儿倔强的笑脸:“晋墨心思缜密,他定早已想到今日之事,对我设下陷阱。你我一旦出现在他书房,便是自投罗网。” 百里冬儿闻言觉得元朗说的在理。 他们认识李煜的时间都不短,李璟身染重病,病逝乃是早晚之事,李煜又怎会傻到预料不到这种事的发生。 他定时早就已经交代好了子言,等着想要灭他南唐之人自投罗网。 百里冬儿:“若非如此,今日你潜入太子府是为何?” 元朗:“冬儿,这些日子来,我已经找到代替你之人。” 百里冬儿:“代替我之人?” 元朗:“没错。想要灭南唐之人大有人在,呆会李煜书房那边一乱,他们的注意力便全集中在书房那边。这时,我会让替身代替你留在李煜身边。” 现在她是易容,元朗为她找来的替身也是易容,只要替身的眼睛像她便可。 反正她现在是失忆状态,即便是有些举动不似她,也不会引起李煜的怀疑。 百里冬儿:“可是……” 知道百里冬儿在担心什么,元朗道:“想要得到李煜手中掌握的兵力以及隐卫情况并不急于一时。” 南唐虽然早就已经是风雨中快要倾塌的高塔,但元朗曾经的兵力却远远不及南唐大军,这还不算李煜暗中掌握的那一部分。 虽然元朗现在已经得到了后梁宝藏,并且开始招兵买马,但要正真壮大兵力却并非三两日便可做到之事。 就在她沉吟思索时,元朗突然含住她的耳垂。 一阵酥麻传来,百里冬儿只觉自己的身体更软了。 元朗柔声道:“冬儿,只要一想到你在李煜身旁,我便觉得自己犹如身在刀山火海之中。恨不得杀了李煜。” 元朗用他温柔的声音说出内心的痛苦,百里冬儿只觉自己的心就像是被人狠狠捏住。 这男人就连痛都不哼一声,却因为她在李煜身边而觉得痛苦。 若换做是元朗陪在一女人身边,恐怕她的心情也会和李煜一样。 就是现在,她仅是这样想想,便觉得难受。 百里冬儿 皱了皱眉:“好。元郎,书房那边一乱,我便趁机和你离开,盗取乱李煜兵力情况的重任便交由替身来完成。” 果然,半炷香之后,他们便听到李煜书房那边传来动静。 这时,一道黑影翻身而入出现在房中, 百里冬儿在看清对方的容貌时,还是有些惊诧。 这女子的眼睛果然和她很像。 知道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等到她与元朗离开这里后,她尚未问,元朗便已开口告诉她,那替身是藏在潲水桶中被运进太子府的。至于眼睛为何与她极像,其实多亏了大哥。 百里冬儿此诧然:“大哥?这与大哥有何关系?” 她的眼睛像极西域女子,但西域女子的眼睛却是琥珀色的,而她是墨黑的。 元朗命东方崇寻到一眼睛与她长得极像的西域女子,但这西域女子的瞳色却是琥珀色。于是元朗便想到了大哥,询问大哥可否有改变瞳色之法。 不想颠常风竟然在闭关七天七夜之后,竟然研制出一种名为水晶容片之物。 这水晶容片极薄且柔软,片身上被颠常风染上一圈黑色。 将这水晶容片放入替身眼中,那替身的瞳色便从琥珀色变成了黑色。 “大哥果然是我大哥!”百里冬儿闻言激动道。 元朗目光幽深看向她:“冬儿,今后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但是现在有一件不得不做的事。” 元朗的神情就像是恶狼。 刚才在太子府中已经做过一回,但是现在当元朗将她推到在床上,她却没有拒绝,反而将自己对他的思念继续释放…… 第807章:故人不堪回首中 天亮后,李煜这才带着一身疲惫回到太子府。 “殿下,果然不出你所料,昨日果然抓到前来想要盗取殿下兵力分布图的贼人。” 李煜沉声道:“是谁?” 子言:“赤水军副首领徐进。” 李煜闻言神情一变:“不是他。” 子言:“他?殿下所说的他是谁?” 似乎想到什么,子言转而道:“殿下,你难道是在等元将军?” 李煜却没有回到子言,径直朝百里冬儿所在的院中走去。 望着李煜修长而清瘦的背影,子言皱了皱眉:“若是当初殿下听我的话,杀了元将军该多好。” 子言回过神来,立即又跟了上去,告诉李煜有关百里冬儿的情况。 带着一身疲惫,李煜推门而入便看到元朗为百里冬儿找来的替身阿瑾单手支颐坐在桌前睡着的画面。 “冬…… ”意识到自己险些说错话,李煜收了声,走到阿瑾跟前,悄然抚上阿瑾的脸庞。 “殿下,你回来了。” 就在阿瑾睁开眼的一瞬间,李煜一怔。 注意到李煜的反应,阿瑾心咯噔一沉。 糟糕。 难道是李煜已经发现了自己不对劲? 这时阿瑾不由想起元朗告诉她的话。 窅娘在紧张的时候会有抿唇的习惯,她便紧抿了抿唇。 她的哥哥惨死在战场上,现在她活这世上便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杀了李煜,让南唐覆灭。 她不能死在最一开始。 好在就在这时目光灼灼看着她的李煜在这时挽起她垂在脸颊的头发柔声道:“窅娘,我听子言说昨日你特意下厨为我做了阳春面?” 阳春面? 昨日窅娘所煮的阳春面已经被元将军吃了。 李煜:“面呢?” 阿瑾反应很快:“殿下,面又怎能过夜。昨日我煮的那碗面在子言离开之后,想着面早就已经凉了,我便将那面吃了。殿下想吃,我这边去为殿下煮一碗热腾腾的阳春面来。” “不必!” 李煜突然厉声道。 阿瑾明显察觉到自李煜身上散发出怒气,然而这样的气息却转瞬及时。 阿瑾欲言又止:“殿下……” 李煜沉着脸什么也没说,拂袖离开房间。 看到李煜沉着脸出来,子言觉得自己的心情很复杂。 一方面,他希望百里冬儿对殿下更热情一些,这样的话,殿下便会开心一些。 另一方面,他却又希望百里冬儿永远保持这样的状态。这样的话,她的太子殿下就不会沉迷于女色。 要知道,现在太子殿下已经是南唐的王。 李煜去到御书房后,子言以为李煜会处理要事。 先帝这才刚去世,有很多事需要李煜处理。 谁知他却听李煜道:“子言去给我拿酒来。” “酒?” 子言闻言一怔,“太子殿下,现在不该是处理徐进……” 子言的话因为李煜的目光戛然而止。 子言张了张嘴,最后却是道:“子言这便为太子殿下拿酒来。” 太子殿下到底是因何在这个时候偏要喝酒。 子言并不认为这是因为先帝病逝之故。 只因太子殿下等这天已经等了很久。 过去太子殿下还只是六皇子的时候, 先帝根本不在意太子殿下的死活,对先帝而言,一切皆是利用。过去太子殿下没有利用价值,就算太子殿下身中剧毒,快要死了,先帝也不会掉一滴眼泪。 这些年来,迫于李弘翼的势力,太子殿下一直韬光养晦。 直到先帝发现太子殿下才是那个真正有能力掌控这南唐江山的人时,病入膏肓的先帝才开始重视太子殿下,利用太子殿下继续传承李氏王族血脉。 在先帝眼中,太子殿下从头到尾皆是一颗棋子。 所以,太子殿下不会为先帝借酒消愁。 而现在太子殿下手中的兵力足够与任何一支敌军对抗。 所以说…… 太子殿下惆怅的真正根源是出在百里冬儿那里! 该不会是因为太子殿下没有吃到百里冬儿亲手煮的阳春面而生气? 子言虽然觉得这个理由荒唐,但却又觉得这个理由是最真实的。 思及至此,子言便匆匆去到百里冬儿的住处,以为阿瑾便是百里冬儿,子言便让阿瑾去厨房为李煜重新煮碗面。 谁知他端着热腾腾的阳春面去到书房,李煜却是一扬手将面扫在了地上。 感受到自李煜身上所散发出的怒气,子言被吓得浑身一抖。 李煜沉声道:“子言,记住你的身份。若是再自作主张,定重罚。” 子言被吓得不敢说话。 后来他发现他到主子也就是现在南唐的皇帝情绪变得息怒无常,但这样的情绪唯有他与百里冬儿能够看到,在其他人眼中,主子还是披着他的保护皮,是一个合格的君王。 他清楚地记得这日据探子回报,元朗在一夜之间突然有了与他相抗衡的兵力,李煜整整喝了十三坛酒。 李煜孤寂地站在玉栏前,背影清冷孤寂。 “王……” 假扮成百里冬儿的阿瑾赶来,望向李煜的背影轻声唤道。 李煜就像是没听到她的声音,阿瑾已经养成抿唇的习惯。 她抿了抿唇,正准备再次唤李煜时,突然听到李煜的笑声。 清冷月色下,李煜的笑声比月色更冷,更寒。 这三年来,她陪伴在李煜身旁,却总是看不透李煜在想什么。 就在她紧抿着唇,琢磨李煜这般的笑是为何故时,只听李煜道:“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人不堪回首明月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故人不堪回首? 阿瑶只觉李煜口中的故人定是一名女子,而在子言听来,则是以为李煜是在说元朗,而后面的朱颜改不过是映射。 “退下。” 李煜冷声道。 子言还是跟过去一样,不敢顶撞李煜而给了阿瑾一个眼色。 身后两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李煜眼中的孤寂却是越来越浓。 他扔掉酒坛,抬头看向空中的明月。 恍惚间,仿佛看到百里冬儿的脸。 他慌忙伸出手,想要抚上百里冬儿那倔强的脸庞,然而那张脸却突然消失不见了,就如昨夜吹来的东风,吹了他一身寒,转而又消失不见。 望着月,李煜再次皱眉,他的轻声道:“冬儿,你现在是在他身旁吗?” 没错。 其实从最一开始,他就知晓百里冬儿没有失忆。呃 他戒指里的那根银针不过是麻药,只能让百里冬儿昏迷而已。 除了他没人知道,其实从头到尾,不过是他想要留下她,而想出的计策。 他重兵把守,不然任何人靠近他的书房,甚至连苍蝇也飞不进去,但他书房内却并无什么兵力分布图。 他一目十行,过目不忘,还要什么兵力分布图。 只有让百里冬儿误以为他的计策是让她失忆,她才会为了目的而留在他身边。 不想,纵使这样,她还是离开了。 找了一个替身代替她留在自己身边。 纵使这替身有着一双与百里冬儿极像的眼睛,但她终究不是百里冬儿。 若是说百里冬儿的眼有四分冷,三分英气,三分妩媚的话,那么这替身的眼则是三分冷,两分英气,五分妩媚。 为何他能看出如此细微的差别? 那便是爱极了她。 过去他只知晓他爱上了百里冬儿这女人。 到底是何时爱极的? 就连他自己都不知。 他只知这些年来,他韬光养晦,处心积虑,为的便是成为这南唐的王,然而到头来,成为这南唐君王又如何? 他并没有想象中的满足。 他更怀念的却是当初与百里冬儿秉烛夜谈,把酒言欢,吟诗作赋的晋墨。 高处不胜寒? 唯有真正坐在这把龙椅的王者才能体会这贯彻灵魂的寒意…… 半年后,南唐皇宫御花园中。 “皇上,据探子回报,元朗的大军已经是我南唐军力的两倍。” 哐当! 李煜拿在手中的酒盏应声落地。 “你说什么?” 跪在李煜跟前的子言紧皱着眉,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在李璟执政期间,南唐便已经是风雨中快要倾塌的高塔,李弘翼因杀害齐王而被废去太子,李煜成为最有能力继承南唐江山的皇子。 在李煜执政的第一年,南唐并没有迅速衰败的迹象,反而因主子的各种政策,南唐甚至有了起色。 但,接下来两年,李煜却是无心政事,纵心于诗词美酒之中。 这样的南唐还能撑多久? 子言只是暗中希望,没有其他势力能够与李煜抗衡。 然,事与愿违。 第808章:失去所有 元朗的势力还在不大壮大,再继续下去,恐怕…… 子言不敢去想。 “子言,这三年来,吾派出去刺杀元朗的刺客有多少?” 听到李煜突然问,子言想也不想回答道:“回禀皇上一共二十七人。” 不是因为多而忘记,反而是因为太多,他清楚地记得。 “二十七人……” 沉默之后,李煜一声冷笑:“这二十七人无一人成功。” 子言张了张口,却又再次将到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李煜意味深长看了子言一眼,他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一抹嘲讽,他是对自己。 十二年前,他便对子言说过,若是不除元朗,今后的元朗会从挚友成为他的劲敌。 若是一切可以重来的话,他定会在十二年前不惜任何代价杀了元朗。 “这一切已经来不及。” 一阵劲风袭来,李煜说话的声音很轻,子言并未听清李煜说了什么。 后来,子言发现李煜变本加厉将心思放在吟诗作赋,饮酒作乐之上,他从不碰百里冬儿,却总是让她跳扇舞。 这日,听到元朗攻破金陵城,子言终于鼓起勇气,夺过李煜手中的酒杯狠狠砸在地上。 “皇上,你该醒醒了!现在逃还来得及!” 见砸碎在地上的酒杯,李煜不恼,而是淡淡抬头看向子言:“子言,你认为吾何时醉过?” 李煜温润的眼中一片清明。 是了。 他家主子千杯不醉,他从未见李煜醉过。 李煜的声音听上去比秋风还要孤寂。 “子言,吾费尽心思,想要得到这皇位,到头来,却是被我自己扔了。” 子言垂在身边的双手紧了紧,而后又松开。 “皇上,如今不是说这些丧气话的时候,现在……” 子言的话被李煜打断:“子言,现在早以来不及了。这三年来,你以为他能迅速壮大兵力的原因是因为得了后梁的宝藏?” 子言诧然一怔。 若不是因为得了后梁的宝藏,那是因为什么? 李煜:“只因为她。” “她?” 不明白李煜在说什么。 李煜却道:“传窅娘来。” 子言一怔:“子言这便去。” 失忆之后的百里冬儿再不曾给过子言一种特别的感觉,窅娘对子言而言与其他舞姬并没有多大区别。他本因此放心李煜不会因为百里冬儿而沉迷美色。 少顷,阿瑾便穿着一袭七彩舞裙,手执绸扇而来。 看向李煜清冷修长的背影,阿瑾努力让自己嘴角扬起一抹弧度。 “皇上,臣妾来了。” “这三年来,你可知为何你寻不到那兵力分布图?也罢,现在你也不许要再寻,你现在的任务不过是监视孤。” 他……是怎么知道的?! 阿瑾的脸色变得苍白。 此时,只听李煜又用他如同吟诗般温润的声音说道:“监视孤是任务,想趁机杀了孤是你的目的。” 阿瑾紧了紧她握住绸扇的双手。 “怎么?现在想要杀孤?” 阿瑾发现李煜转头看向她时,脸上的表情竟与平日一样,眼中噙着一抹温润的笑。 后背渗出冷汗。 阿瑾:“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煜看她的目光很淡很淡,不见她跳扇舞时,看向她的灼热。 眼前的女人永远也不会知道,他看的永远不会是她。 而是一个叫百里冬儿的女人。 也许…… 他很快就能再见到她。 李煜:“你终究不是她。” 李煜缓缓朝她走来,阿瑾下意识往后退,只觉李煜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死人。 寒光一闪。 她什么不看清楚李煜是如何出手,她的眼睛便传来一阵剧痛。 御花园中响起阿瑾痛苦的尖叫声。 她的眼睛! 阿瑾捂住眼睛,只觉不断有温热的液体自她眼中流出。 是血! 李煜毁了她的眼睛! “你不配。” 李煜的声音不似刚才那般温柔,而是极冷,就像是从地狱吹来的寒风。 这三年来,她代替百里冬儿留在李煜的身边,便是想要毁了南唐,毁了李煜。 眼前一片黑暗的阿瑾按动绸扇的机关,听声辨位朝着李煜而去。 御花园中又是一声惨叫。 子言守在不远处,在他听到第一声惨叫声时,他犹豫良久,却还是选择守在原地。 现在听到第二声惨叫声,决定去到李煜所在的地方查看情况,然而他迈开脚步,一个黑衣人便出现在他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不好。 主子到底在做什么! 子言神情一变:“让开!” 黑衣人却像是一座小山挡在子言跟前:“皇上有令,不等靠近。否则格杀勿论。” 子言神情一僵:“你说什么!” 主子他到底在做什么? 不能立即去到李煜跟前,被黑衣拦下的子言满脸焦急,只得在原处等待李煜。 没过多久,当他看到李煜朝他走来时,子言满眼震惊发出支吾声。 子言:“主子……” 御花园中,此刻朝着他走来的李煜一袭龙袍上沾满鲜血…… 主子他对百里冬儿做了什么? 莫不是…… 莫不是主子杀了百里冬儿? 思及至此,子言双腿一软,径直跌坐在地上。 而李煜走到子言跟前,就像是没看到子言的惊恐,他淡淡道:“给孤拿酒来。” 李煜说罢朝着寝宫而去。 “主子……” 望着李煜清冷的背影,子言爬起身并未去拿酒,而是匆匆朝着李煜之前走来的地方跑去。 “窅娘!” 子言一边跑,一边喊。 “这!” 看到地上的刺目殷红的血迹,一股寒气从子言脚底窜起。 头皮发麻,他僵站在原地。 地面上仅只有一滩鲜血,窅娘人呢? 子言就像是发疯一般,在这附近寻找窅娘。 不! 主子绝不会杀了百里冬儿! 不会的! 不会的! 子言一边找,一边不断安慰自己。 没有找到尸首是好事。 寝殿内,李煜脱了那一声沾满血迹的龙袍,扔在地上,泡入温泉中。 他闭上眼,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三年前先后生辰 ,百里冬儿假扮成舞姬,穿着一袭七彩舞裙,踏在花鼓上的模样。 “报!元朗大军已经攻入皇宫!” 思绪被打断,李煜冷声道:“滚出去!” 前来禀报的侍卫一怔,而后踉跄退出寝殿。 李煜的寝殿再次变得死寂。 国破就在眼前,身为帝王,他该悲。 可他却没有,相反就在李煜睁开眼的一瞬间,他的眼中竟然有了期待。 安静的寝殿内响起他凄凉的笑声。 良久后。 有脚步声从门口传来,李煜已经换上一袭白衣,泼墨长发不在是带着冕冠,仅是以一支玉簪束发。 李煜站在窗边,听到很厚不急不缓的脚步声,他柔声道:“冬儿,你终于来了。” 他身后的脚步声一顿。 以为再次见到李煜,他会是一副想要杀了自己的景象,不想他竟然是在笑。 犹如她初见他时那般。 只听李煜道:“冬儿,若是能回到初见你时,该多好。” 回到初见她时? 百里冬儿微微摇头:“你终究不是晋墨,而我终究不是百里冬儿。” 他是李璟的第六子李煜,而她乃是迦南寺弟子必然捡回来的弃婴,过去她没有父母,老天爷给了她必然,给了她珈蓝寺的亲人,然而这些亲人皆被李璟毁去了。 在不知晓晋墨的真实身份之前,晋墨就像是一块温润的美玉。 可将这块美玉暴露在阳光下,便会看到里面的犹如蛛网般的瑕疵。 曾经,在她看不到地方,他无比残忍,冷血无情。 想来这才是李煜,晋墨不过是她看到的一部分。 李煜怔了怔,望着百里冬儿的眼依旧灼热。 三年前,她还以为李煜下毒毁掉她的记忆,将她困在太子府,乃是因他们之间的兄弟情义。 后来,她渐渐发现不对劲。 她和晋墨认识的时间太长,替身假扮失忆的她可以装半年,再装久些,定会露出马脚。 可是这三年来,阿瑾在皇宫内相安无事,李煜甚至每日要看她跳舞。 她便意识到不对劲,并设计李煜飞鸽传书给她写情书,诈了诈他夫君。 果然,她夫君黑着脸承认说,晋墨心中有她。 难怪,她夫君当年如此急切找替身,将她从太子府换出来。 原来当年李煜在船上欲吻她并非是因为喝醉。 “冬儿,我后悔了。”李煜轻声道。 百里冬儿紧抿了抿唇,避开李煜灼热的目光,低声道:“李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李煜打断她:“唤我晋墨。我在你面前,永远不是南唐皇帝,只是你的晋墨。” 只是她的晋墨? 这一瞬间百里冬儿闻言,心中五味杂陈。 因为是他,她终究没有追究莫娘与阿东之死。 可…… 那又如何? 这世上最没用的便是后悔。 百里冬儿默了默道:“当年,我不过是一弃婴。没有人知道我从哪里来,我的父母是谁。可是我却因为珈蓝寺的必然有了家,为了能够在那个家中长大,我一直装傻,不曾与必然说过一句话。我以为只要这样,我便能够一直在他们身边。可是那日,我不过是去一串糖葫芦,等我回来的时候,除了二师兄,我失去了必然,失去了家人。你可知这些年,我是靠什么活下去的?” 是仇恨。 百里冬儿没有说出口,但她眼中的情绪已经说明一切。 她继续道:“为了后梁的宝藏,李璟夺走我的必然。我没来及夺走他的命,必夺他的江山。” 李煜双眸陡然一亮,露出一抹令百里冬儿难懂的笑。 李煜:“冬儿,这才是你选择与元朗在一起的真正原因?” 因为他是李璟的儿子,所以不能和他在一起,所以才找了替身脱离太子府。 “不是。” 百里冬儿简短的两个字犹如一把无形之剑,毁去他心中生起的希望。 李煜双唇颤了颤:“不……不是?” 李煜见百里冬儿点了点头:“在必然离开我之后,元朗是第一个让我感觉到,我比他自己更重要的男人。” “冬儿,我亦能做到!” 李煜踉跄走到她面前,紧握住百里冬儿的手。 每次,当他紧握住百里冬儿的手时,她下意识的反应便是将手抽走。 这次他不会再放手! 猜到百里冬儿的反应,他将百里冬儿的手握得更紧:“冬儿,你要的一切,我也可以给你!” 抽不出手,百里冬儿皱了皱眉。 她反问:“我要的一切,你真能给我?” 李煜用力点了点头,激动道:“只要你愿意,你现在便是南唐的皇后!” 发现自己抽不出手,百里冬儿也不再做徒劳的挣扎。 “李煜,这一切……” 李煜再次打断她的话:“唤我晋墨。冬儿,我只会是你的晋墨。” 他话音一落。 这寝殿内变得安静,百里冬儿没有说话,仅是静静地看着他。 她从百里冬儿眼中不曾见到欣喜,期望,热烈,深情…… 此刻她看他的目光就像是在看清风明月一般,他甚至看不到她眼中的纠结。 “冬儿。” 想要将百里冬儿一把抱入怀中,百里冬儿却是道:“晋墨,如今元朗已经成为住在我心里的男人。若是……当初你愿意视我为所有,甚至比你还重要的话。 也许,便不会是现在这番景象。” 李煜紧握住百里冬儿的手一僵。 心的位置,仿佛被万剑刺穿。 是了。 当初的他并没有将百里冬儿看得比他自己还要重要。 他们隐藏着自己的秘密。 那个时候的他还没有得到这皇位,还没有成为南唐帝王。 若那时让他在皇位与百里冬儿之间选择的话,即便是痛苦,他也会选择前者,而非选择百里冬儿。 捕捉到李煜眼中一闪而过的犹豫。 百里冬儿微微摇头:“晋墨,对你而言,没有得到才是你最想珍惜的。对于我,你会去计较,计较得失。” 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想法被百里冬儿看透,狼狈之下,李煜失去以往的温润,犹如惹怒的野兽,对着百里冬儿大喊道:“冬儿,难道计较的人就只有我?元朗阴沉狠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难道他会比我好?” 以为百里冬儿会生气,他却诧然看到百里冬儿勾唇一声轻笑。 百里冬儿笑起来还是这般的好看,犹如一朵夺人心魄的白梅。 李煜一怔:“你……笑什么?” 百里冬儿:“没错。他是为人阴沉狠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是这样的他在我命悬一线之际,却不顾及一切得失,愿用他的命来换我的命。” 百里冬儿顿了顿:“晋墨,这才是爱。而你爱的却是你自己。” “我爱的却是我自己?” 听到百里冬儿的话,李煜只觉自己听到的就像是一个笑话。 悲凉的笑声在安静的寝宫内回响,但他紧握住百里冬儿的手却没有松开。 李煜寝宫外。 左岭看向寝宫大门紧皱着眉:“将军,百里姑娘已经进去很久了……” 左岭转头看向黑着脸的元朗欲言又止。 他自幼跟随在将军身边,将军担心百里冬儿胜过自己。 现在将军不仅是在担心,而且是一副杀人的表情。 只听元朗沉声道:“在这里,等她出来。” 元朗黑着脸。 任谁也看不出这泰山压顶亦是波澜不惊的将军心里却很是不平静。 半年前,他的势力不断壮大,破金陵乃是迟早的事。 “冬儿,破了金陵后,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百里冬儿却是倒了杯热茶递到他跟前,反问她:“你打算杀他?” 他没有回答,只是目光灼灼看着百里冬儿。 等了半晌,百里冬儿还是没有回答他。 见他皱眉,她微微叹了声气:“元郎,你心中所想,便是我心中所想。但若是我说出口,反而并非所想。” 这便是他爱的女人,如此聪慧。 所有直到今日,在他们攻入皇城之后,百里冬儿才道:“元郎,让我进去说服他。这样才是最好的方式。” 这样才是最好的方式? 现在他已经攻陷整个金陵,并不需要最好的方式去解决李煜。 不想百里冬儿却是目光深邃看着他反问:“元郎,你是信不过我?还是……信不过你自己?” 她话音一落,他还来不及生气,她便突然踮起脚,不在意左岭在他身旁,转而吻上他的唇。 柔软的吻犹如蜻蜓点水,一触即离。 百里冬儿:“我只是不想让我们后悔。” 她没有说“我”而是说的“我们”。 他眼底随即划过一抹哭笑不得的情绪。 他还能说什么? 只能点头说好。 此时,寝宫内。 李煜收起了自己悲凉的笑声,眼中多出哀求。 “冬儿,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证明给你看!” 百里冬儿没有拒绝李煜的要求,而是道:“李煜,若是你能让他放弃我的话,我便和你在一起。” 让元朗放弃百里冬儿? 李煜紧握住百里冬儿的手微微一松。 百里冬儿又道:“在这世上,唯一能够让他放弃我的办法,便是我命在旦夕之际,有人拿我的命与他做交易,他便会答应。但若是你真拿我的命去威胁他,我宁可死。更何况……” 百里冬儿猛地抬起膝盖,在李煜完全没有预料的情况下,踢向他的要害。 “唔!” 因为身下的剧痛,额头转瞬渗出冷汗的李煜松了手,弓着身子,煞白的脸上呈现出难以言喻的痛。 “这一下,算是为莫娘与阿东报仇,为那些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吃下自己同胞血肉的士兵报仇。” 此时李煜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 百里冬儿则是拍了拍李煜颤抖的肩膀:“放心。若是你不自尽的话,我会请大夫给你看看。” 百里冬儿说罢,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冬儿。” 就在她快要走到门口时,李煜再次唤住了她。 望着百里冬儿的背影,李煜只觉身下的痛比不上心痛。 他哑声道:“冬儿,现在你就这么恨我吗?” 百里冬儿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半晌后,她道:“我从未恨过晋墨。” 他一怔,眼睁睁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他还能见到她吗? 李煜的唇角扬起一抹此生最苦涩的笑…… 第809章:夫君让你久等了 “冬儿。” 看到百里冬儿从李煜寝宫走出来,元朗犹如看到这世间的珍宝迎了上去,一把将百里冬儿紧抱在怀中。 “他可有对你动手?” 此刻元朗深邃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唯恐她受伤。 “傻瓜。” 百里冬儿笑着抬手就像拍小狗的脑袋,轻轻拍了拍元朗的脑袋:“我没事。” 元朗一怔,而后回过神来却是将百里冬儿抱得更紧,仿佛要陷入他骨血之中。 他在她耳边轻声道:“冬儿,今日我便以这南唐江山为聘,嫁给我。” 元朗的声音很轻,然而字字犹如敲击在她的心上。 三年前,她已是他的女人,他却从未与她提过成亲之事。 她知晓并非是他不放在心上,而是他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这三年来,他韬光养晦,避开李煜的视线,不断招兵买马,扩充自己的势力,为的便是今日,破金陵,将南唐作为聘礼送到她手中。 被元朗抱在怀中,百里冬儿嘴角的笑更甚:“傻瓜,早在三年前,我已经答应嫁给你。” 今日她不再叫他元郎,而总是叫他傻瓜。 能被自己心爱的女人叫傻瓜,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他答应她的事终于做到了! 激动之下,无视左岭的存在,他径直抱起百里冬儿在原地打转。 百里冬儿:“……” 千军万马面前稳重冷峻的将军如今却傻笑得像个黄毛小子,百里冬儿眼底划过一抹哭笑不得笑。 “将军!” 听到远处传来东方崇的声音,元朗随即将百里冬儿放回到地面上。 前一刻还笑得跟个傻小子一样的元朗此刻面色一沉,冷峻的脸上再次散发出压迫感。 他转头看向捧着一件黄袍而来的东方崇。 东方崇上前跪在了元朗跟前:“如今这南唐的江山便是将军的。” 早在攻打金陵之前,东方崇便已经为元朗准备好了黄袍,为的便是今日。 黄袍加身。 元将军便会成为新的帝王。 “我来。” 百里冬儿说罢,走到东方崇跟前。 东方崇转而看向百里冬儿。 最开始的时候,他以为百里冬儿乃是男子,后来他知晓她乃女子,但百里冬儿却一直着男装,直到现在她仍旧是一袭男子穿的长袍。 东方崇很是好奇,穿女装的百里冬儿会是什么模样。 如今元朗为帝,百里冬儿便会是皇后,他不能盯着未来的皇后看太久。 在百里冬儿拿起黄袍后,东方崇收回自己的目光。 百里冬儿在将黄袍为元朗穿上,扣上玉带后,她道:“元郎,如今你就算是帝王,也是我的人。” 也只有他的女人才会说出如此霸道的话来。 “冬儿。”元朗再次一把将百里冬儿紧抱在怀中,“此情不变,至死不渝。” 一夕之间,南唐这座高楼终于倾塌。 元朗成为新的君王,改元建隆,国号“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元朗等级这日百里冬儿坐在大殿屋顶上,一边喝着酒,一边透过她掀开的一块琉璃瓦欣赏着自己男人被大臣们跪拜的一幕。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元朗长得不错,甚至气质还跟她相似。 她与他皆属于外冷内热之人。 极少有人能够走进他们的内心,若是有人能够走进来,他们便不会辜负对方。 “这混账男人越看越好看。” 耳边响起一道男人沧桑的声音。 是她的二师兄。 断臂的二师兄必德赞同地点了点头道:“我也如此觉得。最开始的时候,我特别看不惯这长着一张冷面孔的混账小子。我担心你在他那里吃亏,没想到这混账小子在你面前却是另一副面孔。这就像是……” 必德挠了挠他光秃秃的脑袋想了想说:“这就像是一条忠心的狗子。在面对其他人时,总是保持着警戒,却在面对自己的主人时,摇头晃尾巴,只求得到主人更多关注。” 百里冬儿:“……” 她的二师兄竟然将这大宋的开国皇帝比喻成狗子。 百里冬儿抽了抽嘴角。 醉酗酗的必德则是凑到百里冬儿跟前,眨了眨眼:“必来,你说二师兄说得对不对?” 若是换做其他人说元朗像狗子,她早就已割掉对方的舌头。 听到必德唤她必来,百里冬儿暗暗在心中叹了声气。 谁叫必德是她的二师兄呢。 像狗子就像狗子吧! 大殿内,正在册封众将士的元朗突然打了个喷嚏。 伺候在元朗身边的公公被吓得浑身一抖,连忙将锦帕递到元朗跟前。 元朗本不想理会,见公公呈上来的锦帕乃是一块绣有白梅的黑色巾帕,他不由小心翼翼地从檀香盘上拿起锦帕,珍而重之的握在手中。 此时唯有站在元朗旁的公公注意到元朗的目光变得柔和而又深情,但下一瞬但他抬起头来时,眼中剩下的唯有属于君王的霸气与凛冽。 元朗沉声道:“朕的大婚之日便定在七日后。” “咳……” 正坐在屋顶上喝酒的必德别酒呛到,连忙用手捂住嘴,唯恐被大殿内的人发现。 这才刚登基,等着这混账小子处理的事堆积如山,如此急慌慌想要大婚。,他家必来还能跑了不成? “没错。”百里冬儿瞅出他在想什么,点了点头道,“他还是怕的。” 天不怕地不怕的元朗还是怕她跑了。 听新帝称要在七日之内完成大婚,有人站出来想要反对,却被东方崇给拦了下来。 既然丞相都不拦,他们怎敢再拦。 元朗见状纤薄唇角微勾:“既然无人异议,退朝!” 元朗与百里冬儿的感情,东方崇看在眼里,然而真当元朗大婚那日,看到身着一袭凤袍的百里冬儿,东方崇却后悔了。 后悔,甚至是悔到肠子里…… “怎么会是她!” 左岭站在东方崇旁亦是目光落在身着凤袍的百里冬儿身上。 清风袭来,面若芙蓉,唇如朱丹,鼻若远山,一袭华丽胜火的凤袍将百里冬儿纤细的身姿衬得更加婀娜。 若是说平日身着一袭白色男装的百里冬儿是一清傲的公子,那么眼前朝着他们走来的百里冬儿便是冲天而降的凤凰神女,美得倾国倾城,令人根本无法将自己的眼从百里冬儿身上挪开。 左岭震惊地长大嘴,难以置信地发出支吾声:“这……这真是我所认识的百里冬儿?确定不是她的胞妹?等等……东方丞相你说的她是谁?” 左岭转头发现东方崇正目光灼灼盯着百里冬儿没说话。 东方崇的反应并不让左岭觉得惊讶。 毕竟刚才他被震惊得差点碎了下巴。 东方崇垂在身边的双手紧握成拳。 她便是这些年来,他苦苦寻找,求而不得的女人。 没想到她竟然一直在他的身边,他却没发现。 百里冬儿即将成为这大宋的皇后,对于大宋皇后的头衔,她并不在意。 她所嫁的人只是一个叫元朗的男人。 此时在众人的瞩目之下,百里冬儿从容不迫一步步朝着高台走去。 她神情自若,风华绝代。 追随元朗的大臣们过去只见过百里冬儿着男装,今日看到百里冬儿女装的模样终于明白元朗为何会独宠百里冬儿。 百里冬儿仰头朝着站在高台身着一袭喜袍神情自若的男人望去。 若是注意看的话,便会发现男人深邃墨黑的眼中写满灼热与深情,连眼都不眨,直直盯着百里冬儿。 分明只是十八步台阶而已,他却觉得百里冬儿从台阶下朝他走来的这段时间格外长,仿佛比这三年的时间还要长。 凤冠上的明珠随风摇曳,当百里冬儿走到他面前时,元朗紧绷的脸终于露出笑。 他将自己的手与百里冬儿的手合十,在她耳边柔声道:“冬儿,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很久。” 此刻她的笑,是他所见过最妩媚,最炫目的笑。 她道:“夫君,让你久等了。” 第810章:没有如果,却想如果 百里红妆,喜乐声不断。 这日,乃是百里冬儿与元朗的大喜日子,被软禁在汴京某庭院之中的男子望着皇宫的方向,眼中写满孤寂。 “主子……” 子言做梦也没想到,原来这三年来陪伴在李煜身边的窅娘并非是失忆的百里冬儿。 当李煜告诉他,其实根本没有失忆的毒药,这一切不过是他演的一场戏时,子言甚至以为李煜是刺激过度疯了。 直到他得知刚登基的元朗今日大婚所娶的人乃是百里冬儿,他才知晓自己的主子并非因刺激过度而疯的,而主子一直以来皆是因百里冬儿而疯狂。 望着李煜清冷孤寂的背影,子言张了张口。 “子言,现在你想说什么,便说吧。” 子言一怔。 主子并没有回头,为何知晓他想说什么? 子言默默道:“主子,子言斗胆想问,若是……当初留在主子身旁的女子乃是真的百里冬儿,主人还会自暴自弃吗?” 主子让他说,他便说了。 没有听到主子的回答,子言皱了皱眉,担心自己的话让李煜伤心。 自从南唐覆灭之后,他不曾再见自己的主子发过脾气。 这并非好事。 他宁可主子生气,也不愿见到他万念俱灰的模样。 子言忍不住继续说道:“主子,南唐覆灭,只要你还在,我们便还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他说完,李煜仍旧没有回应他。 子言心中的担忧越来越甚。 这些年来,他一直伺候在李煜身边,以为自己很了解李煜。 然而现在看来,李煜对他而言就像是一团迷雾。 他从未看清他。 以为李煜只是让他将心里的话都说出来。 隔了良久,他突然听李煜道:“子言,没有如果。” 李煜顿了顿:“这江山……是我不要的。” 李煜的回答在子言预料之中,又在子言预料之外。 对于往事,哪里来的如果? 他算是眼睁睁看着李煜一步步丢掉南唐的江山。 如果百里冬儿就像爱元朗那般爱着他家主子的话,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然而…… 现在他说什么已经于事无补。 李煜的声音与他的背影一样孤寂:“子言,这些年来难为你了。” 突然间,子言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 子言:“主子,你……” 李煜却是道:“今日的她定是极美。” 李煜顿了顿:“子言,拿酒来。” 元朗虽然将李煜软禁,但在吃穿用度上,不曾限制。 子言皱了皱眉欲将自己的担忧说出口,但终究还是选择了放弃,听从李煜的吩咐。 “主子,酒来了。” 子言将酒端来,李煜掀开封泥,便是豪饮。 不过少顷,一坛酒便见底。 哐当! 李煜直接砸了酒缸。 “子言,这么多年来,你不曾见过我喝醉酒的模样。今日便让你一见。” “主子……” 李煜直接打断子言欲言又止的话,念道:“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人不堪回首明月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李煜再次砸掉酒缸,看向子言:“子言,你觉得如何?” 之前他也听过李煜念这首词,不过故人以为李煜指的是元朗,而非百里冬儿。 见子言不说话,李煜道:“子言,若是当初冬儿在我身边,我便是现在的元朗。” 美人不负他,他便不会负了江山。 子言一怔。 他从李煜眼中看到了嫉妒。 是对元朗的嫉妒。 刚才主子还在说没有如果,但是现在他却说出嫉妒来。 过去李煜为了夺得王位有多不容易,他清清楚楚看在眼里。但是现在,王位对李煜而言,不过是浮云。 李煜:“子言,我后悔了。但后悔却没有后悔药。如果却不会有结果。” 李煜:“子言,你可有尝试过心痛的滋味?” 紫薇花随风而落,院中变得安静。 没有等到子言的回答。 李煜笑道:“也罢。” 子言从未爱上过谁,又怎么会有心痛的感觉。 谁知就在他饮酒时,他却听子言认真道:“主子,就是现在。” “咳咳!” 被酒呛到,李煜剧烈地咳嗽起来。 眼中浓烈的悲哀消失不见。 “现在?” 子言紧了紧垂在两边的双手,用力点了点头:“没错。看到主子心痛,子言也很心痛。即便是子言从未有过心爱之人,但主子却是我最重要的人。子言宁可代替主子,承受这一切。” “代替我承受这一切?” 李煜抬头看向子言,眼中的悲哀比起刚才更甚。 将酒坛放在桌上,李煜陷入沉默之中。 子言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若是主子寻死的话,他定会阻拦! 不管主子现在有多痛苦,活着也比死了的好! 就在子言在心中下定决心时,低头沉吟的李煜突然抬头看向他。 李煜:“子言,代替我在这世上随风消失可好?” 主子他说…… 子言闻言一怔。 原来主子并未想过寻死! 他笑着用力点头:“我愿意!” 李煜收回目光没有再看子言半眼,仿佛只要他不看子言,子言永远都站在他面前。 他站起身从种有紫薇花田内挖出一瓶白色药瓶。 “子言,这是我命人所配制的牵机毒。 你若是不愿便罢……” 若是自己的死能够换来主人的自由,他宁可死! 子言上前忙抢过李煜手中的药瓶,揭开盖子一饮而尽。 “主子,保重。” 他将所有对李煜的留恋浓缩在眼中,而后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子言,你要好好活着。你的人生还刚开始,而我的人生已经结束……” 迷蒙中,他好像听到主子的声音。 他不是死了吗? 难道说他已经入了轮回? 睁开眼的一瞬间,脑袋胀痛无比,子言看向四周。 眼前乃是一片树林,一张女人的脸凑到他跟前。 女人五官很是精致,虽然没有百里冬儿好看,却很是俏皮活泼。 “你是……神仙?” 听到他的疑惑,凑到他跟前的女子笑着指了指自己:“神仙?” 女子可爱的笑变成夸张的笑,笑得花枝乱颤:“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这样夸我。我不是神仙,不过你的命是我救的,也算是你的观音菩萨。既然你的命是我救的,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假扮我的夫君。” 皇宫中,百里冬儿醒来时已经是他们大婚的第二天下午。 睁开眼,看到外面的天色,她抽了抽嘴角,不禁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情。 之前,每每发生床笫之事,她便觉得元朗就像是一头恶狼。 而昨日的元朗已经不是恶狼,而是饕餮! 在床上将她搓圆揉扁。 承受不了元朗的霸道与疯狂,她甚至晕了过去,等她醒来时,竟发现元朗还在继续…… 欺负了她,现在她浑身酸痛,他却不见踪影。 混账男人! 等他回来,看她怎么收拾他! 听到脚步声,躺在床上百里冬儿正打算发难,但仅是从元朗变得比平日要沉重的脚步声察觉到元朗的情绪不对。 难道说…… 百里冬儿心中转而生起不好的预感。 她跟元朗一样,天不怕,地不怕,唯恐自己在意的人出事。 晋墨虽并非她所爱,却依旧是她在意的人。 不仅是对她,对元朗而言也同样如此。 百里冬儿抬头看向走进房中的元朗,仅是元朗一个复杂的眼神,她便有了答案。 而后,她听元朗道: “冬儿,他想再见你一面。” 第811章:春花秋月终于不再悲伤 一股寒气从百里冬儿脚底窜起,她浑身一僵。 不愿相信元朗的话,百里冬儿支吾道:“你说什么?” 元朗没再说话,黑眸蒙上一抹黯然。 他与李煜乃是至交。 “元朗,此生你乃是我在世上最恨之人。” 这是之前李煜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半晌沉默后,元朗沉声道:“冬儿,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 饮下牵机毒,李煜站在紫薇花树下,望着天边的流云。 她会来吗? 他还能再见她最后一面吗? 生命不断在流逝,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李煜变得乌黑的唇角扬起笑。 “冬儿,你来了。” 百里冬儿急促的脚步声一停,她站在距离他大概三步之遥的位置。 李煜唇边的笑变得越发苦涩。 这三步之遥,便是他与她之间天各一方的距离。 百里冬儿:“为何如此?” 乌血自李煜唇边溢出滴落在地。 百里冬儿眼中起了水汽,她双手紧握成拳,强项压下自己想要上前拽住李煜的冲动。 李煜:“为何如此?” 李煜转身看向百里冬儿,眼中是不舍,是悲伤,是嘲笑。 李煜:“死有什么不好?你难道想要我活在这院子里,整日想着你与他在皇宫中如何的开心?” 百里冬儿:“李煜!” 即便听到她生气的叫他的名字,他也觉得幸福。 李煜不再说话,仅是珍惜最后的时间,静静地看着她。 很生气! 想到李煜选择自尽,她气得发抖。 快要撑不住了。 不过,临死前能够见她最后一面,已经足够。 这春花秋月的悲终于……不会再有。 “冬儿。”他唤道。 “李煜!” 看到李煜就像是被风吹落在地上的树叶往后倒去,百里冬儿闪身上前,将他扶住。 一股淡淡的白梅香钻入他鼻中。 过去嗅到专属于百里冬儿的香气,虽他面上没有表情变化,然而唯独只有他自己知晓,他的心跳会变得快上三分。 因为百里冬儿的靠近,他平静的心荡起层层涟漪。 但是今天,他的心跳声却是越来越弱,就像是已经荡开的涟漪现在在渐渐消失。 过去他沉心于争夺皇位。 无上的权利才是他所求…… 到头来,是他没有看清他自己。 痛。 因为百里冬儿爱的人不是他。 能够给百里冬儿幸福的人不是他。 唯独只有他死去,他对百里冬儿的爱才会消失。 这样他心中的痛苦才会消失。 对这世界,他已经没有了留恋。 望向百里冬儿写有痛苦的脸,他缓缓抬起手。 可惜…… 他的双眼已经变得模糊,百里冬儿就像是天边的明月,在他眼前,在他心中,但不管如何他都无法触及。 眼前他的指尖就快触碰到百里冬儿的脸庞,然而他最后一丝力气却消失不见。 是了。 这便是命吧…… 若是有来世,他定要写出快乐的诗,不再如此悲伤。 将李煜紧抱在怀中,就如同当初失去必然那般,百里冬儿再次感到无措。 破国那日,李煜没有选择自尽,她了解李煜,以为他不会傻到自尽。 不想,一切都是她自以为是! 即便是再坚强的人也有弱点。 “晋墨你醒醒,我们再一起喝酒,一起吟诗作赋可好?” 这天百里冬儿就这样抱着已经断气的李煜直到入夜。 “冬儿。” 元朗来的时候,百里冬儿就像是没听到元朗的声音,傻傻看着李煜失去温度,早已变得青紫的脸。 百里冬儿是他的女人,这三年来他们一起经历风风雨雨。 她的开心,她的不开心通通被他看在眼里。 百里冬儿没有说话,这大宋的开国帝王便静静站在一旁,等着她缓过劲来。 晓是这老天也在痛惜前朝帝王的逝去,淅沥的雨从天而降。 百里冬儿却还是抱着李煜没有动,任凭雨水滴落在她脸上。 曾经,与李煜相处的画面一幅幅在她脑海中浮现。 过去的李煜是她最好的朋友,可她…… 突然间,百里冬儿发现砸落在她头顶上的雨水转而消失不见。 不是雨停了,而是有人默默为她撑起伞。 百里冬儿没有哭,声音却沙哑无比。 百里冬儿:“我从不知他对我的真实感情。” 此刻看到百里冬儿为李煜难过,一张笑脸上写满痛苦,身着一袭龙袍的元朗紧握着伞,默了默道:“若是没有我出现在你的世界,也许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百里冬儿抱着李煜尸体的手一顿。 元郎说的没错。 这也是她之前所想,然而现在…… 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元郎。” 百里冬儿这才抬头看向元朗。 “我想将他埋在锦书苑可好。” 她说认识的李煜并非一个快乐的人,她希望来世他能够只是晋墨。 但凡是百里冬儿的要求,他都会答应。 元朗:“好。” 就在李煜换衣入棺椁时,整理李煜尸体的公公从李煜怀中发现一把绸扇。 “皇上,这是从李煜身上发现的。” 公公将那白色绸扇呈到元朗跟前。 元朗目光深了几分,这绸扇乃是他为百里冬儿所做,又怎会不认识。 元朗从漆盘中拿起绸扇,他看了看又将那被李煜写上词的白色绸扇放回到棋盘中。 “随他一起去。” “是!” 白色绸扇随着李煜的尸首埋葬在了锦书苑中。 多年之后,有盗墓贼挖开李煜的墓穴,在盗走陪葬宝物的同时,带走了白色绸扇。 “咦?那把白色绸扇呢?” 分赃时,另一盗墓贼发出疑问。 “是不是你藏起了?” “放屁!我藏那把不值钱的绸扇做什么?” “不值钱的绸扇?放你的狗屁!那绸扇上可是写有李煜的真迹!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人不堪回首明月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哟,你还背起词来!” “那是!也不看看哥哥我在成为盗墓贼之前,可是在书院中打杂的!” “呵!你难道不知李煜的《虞美人》乃是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这……是故国吗?我看那绸扇写的乃是故人。” “所以一把赝品绸扇,不要也罢!” “放屁!定是你把绸扇藏了起来。给老子交出来!” 就在两人扭打起来时,凉风袭来,突然一道白影从他们跟前闪过。 “刚刚……那是什么?” 两人扭打的动作一停,头皮发麻。 “该不会是……” 扇灵因主人遗愿而生。 李豫凑到两个扭打成一团的盗墓贼跟前:“没错,我就是鬼。” 看到李豫凑到他们跟前白皙的脸,盗墓贼异口同声发出惨叫,而后两眼一翻,齐齐倒在了地上。 李豫见状抽了抽嘴角:“还真是不经吓啊!” 李豫收回目光,转而看向天上的明月。 他温润笑道:“终于到这地上来了。” 第812章:何为快乐? 作为扇灵,乃是完成主人心中的遗愿。 然而他的使命,却只是写出开心的诗来。 不是词,而是写诗…… 呃…… 这算是什么扇愿? 算是让他在这世上自由自在的活吗? 难道这样就能写出开心的诗? 他没有开心,反而因此陷入迷茫之中。 这样的状态距离他能写出快乐的诗来太远。 不过…… 既然是主人的扇愿,他自然要完成,并且是努力完成。 要如何才能开心? 寺庙中的方丈告诉他,开心便是放下心中执念,一呼一吸之间。 放下心中执念? 李煜:“……” 这简直便是让生而为魔之人放弃魔性。 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乃是扇灵,便是因执念而生,若是放弃执念的话,他在这世上哪还有存活的意义。 寺庙方丈的话对他而言乃是废话。 他转而去问每日在集市中笑着面对客人,甚至被的客人的打骂还笑脸相迎的店小二。 为何他会如此快乐? 店小二却是告诉他,并不是笑便代表快乐。 那他要如何寻找到真正的快乐。 后来,他看到因为吃到一串糖葫芦而变得开心的小孩儿。 “小孩,你为什么开心。”他好奇地问。 小孩一边开心地嚼着糖葫芦,一边告诉他:“因为糖葫芦很甜。他只要吃到甜的东西便会开心。” 糖葫芦很甜? 吃到甜的东西,便会开心? 趁卖糖葫芦的小贩不备,他顺了一串糖葫芦,满眼期待地塞入口中。 “好酸!” 他紧皱着眉,险些便将糖葫芦给吐了出来。 “这东西哪里甜了?” 小孩眨了眨眼,想了想说:“就算它有些酸,但是特别甜。” 小孩的关注点在糖葫芦的甜上,就算它酸也不重要。 李豫的眉头没有松开,反而皱得更紧。 随之他将自己吃了一口,便不愿再次的糖葫芦扔到了地上。 “喂!大哥哥,你干嘛扔掉糖葫芦!” 正在吃糖葫芦的小孩连忙将李豫扔在地上的糖葫芦捡了起来。 李豫默了默道:“没有开心的味道,扔了也罢。” 小孩一怔。 “大哥哥,你不喜欢吃糖葫芦吗?” 不等李豫回答,小孩想了想又道:“大哥哥可有喜欢的吃的?” 小孩用力点头如捣蒜:“没错。只要大哥哥吃到自己喜欢吃的东西便会开心。” 李豫陷入沉思之中。 自己喜欢吃的东西。 对他而言,他乃是扇灵。 扇灵的诞生靠的乃是主人生前的愿望,更确切来说便是主人的执念。 扇灵自诞生起便能化行为人。 他们可以像人一样生活,吃食物。 但吃食物对他们而言并不是必须。 他并没有任何想吃的,喜欢吃的东西。 见他面色一沉,似乎猜到他在想什么,小男孩瞪大眼睛。 “大哥哥,你……你该不会是不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 这大哥哥没有回答他,便是代表默认。 呃…… 小孩一边拿着糖葫芦,一边牵着他的手:“大哥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也许便能找到你喜欢吃什么!” 在这世上,他极是茫然,小孩想要带他去,李豫并没有拒绝。 “大哥哥,到了!” 李豫:“这里是……” 小孩抢在李豫之前说:“没错。这里便是扬州城最好吃的酒楼后厨。这里能够闻到厨房的味道。你躲在这柴火中,闻上一天的菜味,一定能够找到你喜欢吃的菜。大哥哥,天色不早,我要回家了,等明日我来找你。” 小孩说完一溜烟又从酒楼后的狗洞钻了出去,就如同他们之前钻进来时一样。 看向小孩消失的背影,李豫揉了揉额头。 这些味道对他而言并没有任何吸引力,与他而言和寺庙内香火的味道并没有差异。 “大哥哥,你找到自己喜欢吃的菜了吗?” 翌日,小孩从狗洞钻入一脸期待地闻道。 “呃……” 见李豫陷入沉思之中,小孩叹了声气。 “竟然没找到啊。” 下一瞬,小男孩摊了摊手,笃定地说道:“看来大哥哥的喜好并不在吃上面。我还以为每一个乞丐都会喜欢吃东西!” 乞丐?! 李豫怔了怔。 是了。 从他诞生以来,他便一直在这世间寻找能够让他开心的事物。 唯有让他体会过开心,他才能写出开心的诗词来。 时间流逝,朝代更迭。 他一直在寻找,并没有注意过,作为人,他应该需要体面。 “大哥哥,既然你的爱好不在吃上面。也许……你可以去找一个喜欢的人。” 他闻言诧然:“一个喜欢的人?” 小孩点了点头:“没错。我娘亲说了,等我长大之后,我一定会遇到我喜欢的人。但她却告诫我,不管我喜欢的人是谁,那个人在我心中的地位都不会超过她。” 李豫:“……” 小孩:“所以大哥哥,要不你去找找人?” 喜欢的人…… 他生而为扇灵,为的便是完成主子的遗愿,并且也继承了主人的记忆。 在主子的记忆中,喜欢百里冬儿并未给他带来快乐。 相反。 给他带来的是痛苦。 若非如此,主子也不会傻到放弃自己的一切,包括是自己的命。 “大哥哥??” 见李豫低着头,长眉紧皱,不说话,小孩踮起脚,试图将拉回李煜的注意力。 李煜回过神来,脸上的悲伤却还在。 他的悲伤来源于他的主子,李煜。 喜欢是痛。 这一认知与小孩的认知是相反。 李豫揉了揉额头,说出令小孩听不懂的话来。 “错了。” 他找错了方向。 不应该是喜欢让他快乐。 所以…… 到底如何才是快乐。 “大哥哥……” 李豫没有再去看小孩,转身离开。 小孩望着李豫离开的背影砸吧着嘴,朝着李豫的背影大喊道:“大哥,你可要试试我娘亲的办法。昨日我娘亲说了,若是你觉得不快乐的话,不如让人挠挠你的咯吱窝。你便会知晓快乐是什么!” 然而再次回顾李煜一生的他沉浸在主人的悲伤之中,并没有听到小孩的话。 时光流逝对有着足够长生命的扇灵而言并不算什么。 他依旧在寻找快乐的路上,直到这日…… 遇到了她。 丝绸之路上,狂风骤雨,闪电雷鸣。 没办法前行,他便寻了一处山洞避雨。 “阿嚏!” 尚未走进山洞,他便听到有女子打喷嚏的声音。 他走入山洞的脚步声一顿。 风雨声极大,以为女子并未听到他的脚步声。 男女独处一处,实为不妥。 岂料,对方竟然听到他的脚步声。 “喂!你打算出去被雷劈死吗?” 他正准备转身离去的脚步又是一顿。 “阿嚏!” 山洞里又传来一道喷嚏声。 犹豫之下,李豫又再次迈开脚步走进山洞之中。 对方乃是女子,她不介意。那便没有什么可介意的。 走进山洞,借着因为狂风灌入而变的微弱的火光,李豫看到一个浑身湿透,蜷缩在角落里,埋着头,凑到微弱的火堆前不断搓手取暖的黄衣女子。 因为女子低着头,他看不清女子的容貌。 女子没有抬头,却是道:“你能从我头顶看出花来?” 李豫神情一怔:“是在下失态。” “阿嚏!”黄衣女子又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突然抬起头。 轰隆! 就在这时,山洞外划过一道闪电。 出现在李豫面前的乃是一张狰狞可怖,就像是被大火烧过,异常狰狞。 丑! 甚至比女鬼还要丑! 换做一般人看到她,轻者被吓得脸色苍白,重者直接被吓晕过去,然而人器却发现站在她跟前的男人,却并未因为她的脸而露出半点惊恐之色。 “你……为何不怕我?” 人器直接说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谁知李豫则是反问她,为何要怕? 人器一怔。 她遇到过的人,就没见过如眼前男人这般特别的。 没错。 从人器见到李豫的第一眼起,她便将他划分到特别的范畴之中。 果然是特别的男人,下一瞬听到男人的回答,她越发确定。 李豫则是目光深邃地看着她反问:“为何要怕。” 她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她指了指自己的脸:“我的脸被大火烧伤,看起来就跟女鬼一样。” 谁知李豫却是淡淡应了一声。 人器:“……” 人器皱眉想了想道:“难道说你……你不是人?” 她乃是人器,在这世上活了许久,见过的世面不少。 李豫的反应还是和刚才一样,淡淡应道:“没错。” 人器下意识正准备点头,反应过来李豫说的话,她蓦地抬头看向李豫。 更确切来说,她是在认真打量李豫。 似乎在判断,他到底是不是人。 以为黄衣女子接下来会问他是否真的不是人。 不想却听黄衣女子道:“比鬼更寒酸的乞丐。” 呃…… 为了达成主子的扇愿,他从不修边幅。 李豫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穿的衣衫。 的确,很寒酸,因为时间的关系,衣衫早就已经褪去过去的颜色,还有不少被划破的口子。 “在下并非乞丐。” 听到他的话,黄衣女子并不觉得惊讶。 “恩。乞丐没你这般的气质。但事实上,你还是乞丐。” 言外之意,过去的他不是乞丐,现在的他却是。 李豫想了想,觉得人器说得没错。 他的思想虽然是独立的,但他的气质却受到主人的印象。 轰隆! 又是一声惊雷。 他转而坐在人器对面,没有说话。 除了寻找快乐,这世上的一切皆提不起他的兴趣。 “你还真是一个奇怪的人。呃……不对。方才你说自己不是人。那你到底是什么?” 他抬头发现眼前的黄衣女子虽然是在问,她的眼中却没有好奇。 仿佛他不是人对她而言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扇灵之间是会有感应的。 所以他敢确定,她并非扇灵。 从未有人好奇过他是谁。 他反问:“姑娘的脸是因何而受伤?” 眼前的黄衣女子冷得有些发白的唇微勾起一抹弧度。 她道:“因为我自愿。” 呃…… 没有从李豫眼中看到她想要的神情,人器心中有些失落。 这寒酸的乞丐还真是不按照常理出牌。 不过这也比她之前好。 自从她把自己打扮成这样子之后,就没人再与她说过话。 这是她想要的,却也免不了有些失落。 比起主人,她的性格更为活泼。 但这样的性格会让她暴露自己的秘密。 让他人被她的容貌吓跑,这样也好。 孤独,寂寞。 身为人器,这是她应该承受的。 她有自己的使命。 呲啦! 火苗随风摇曳,发出清脆的响声。 山洞内变得安静。 这气质不错却衣衫褴褛的男人没有接她的话,这让人器觉得心里有些憋。 这种感觉就像是她将一装有宝物的箱子放到他跟前,在明知里面有宝物的情况下,对方竟然连看也不看。 男人的特别俨然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不过,这个时候,既然对方不愿与她多说话,她也不急于一时开口。 “阿嚏!” 被风吹得瑟瑟发抖,她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喷嚏。 这该死的天气! 她在心中嘀咕了一句,耳边突然想起李豫的声音。 “我这里有酒。” “酒?” 她闻言蓦地抬头。 担心被误会,李豫解释道:“喝酒能取暖。” 她当然知晓喝酒能取暖。 人器默了默道:“你自己为何不喝?” 李豫:“不觉得冷。” 人器:“……” 她抽了抽嘴角。 她是喜欢喝酒的,并且她现在冷成这样,能喝口酒,极好。 没有纠结。 “多谢。” 她伸手从人器手中接过装有酒的水囊。 数口酒下肚,人器觉得自己的身体开始发热,抖得也没有刚才厉害,唇色也渐渐回复成之前鲜红欲的模样。 谁料,喝了酒,她竟变得想说话。 也是。 这么多年来,她都憋着。人都被她吓走,她没机会与别人说话,现在坐在她跟前的人俨然引起了她的好奇心。 她再次上下打量李豫,笑道:“你是一个有故事的乞丐。” 他对谁都没有兴趣,却从人器眼中看到笑意时,一怔。 她的脸虽然已毁,但眼中的笑却如星辰般闪烁。 这样的笑让李豫想到他的主人。 他此刻的反应有些像主人在看到百里冬儿笑时的反应。 李豫微微皱眉,温润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 “你笑什么?” 她又怎会听不出来他突然变得生硬的语气。 若是因为她笑起来很丑的话,她应该从他眼中看到嫌恶。 但他此刻眼中的神情并非嫌恶,而是在生气。、 也就是说,他不喜欢看到别人笑。 人器:“……” 这般越发证明他乃是一个有故事的乞丐。 “为什么?” 为什么不愿看到她笑。 李豫很快反应过来人器在问什么。 李豫眉头皱得更深。 李豫:“抱歉。” 哈? 这道歉也来得太莫名其妙了吧。 人器没有说话,等着李豫自己解释。 半晌后,李豫道:“方才我想起一段不愉快的过往。” 黄衣女子没有问他那一段不愉快的过往是什么,而是点头道:“果然。” 李豫诧然:“果然?” 果然他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黄衣女子转而将装有酒的水囊递回到她跟前。 人器:“你也喝吧。 ” 不等他说话,她又道:“别说你不需要。不开心的时候就应该喝酒。” 李豫没有接过酒囊。 他默了默:“不开心的时候就该喝酒,大概我已经醉死。” 噗呲! 李豫话音一落,再次听到黄衣女子的笑声。 呃…… 人器笑出声这才立即响起,她不该笑。 即便是亡羊补牢,她亦是伸手捂住自己的嘴。 “抱歉。” 若是刚才李豫的一句“抱歉”对人器来说,有些莫名其妙,现在人器的抱歉对李豫而言,同样如此。 李豫:“你无需对我抱歉。” 人器耸了耸肩:“只因,你是第一个对我说抱歉之人。” 过去她代替主人去瞒骗那个人,说抱歉的人是她。 即便是她从未觉得心中有愧。 在这漫长的岁月中,她将自己打扮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连愿意同她说话的人都没有,更不用说是道歉的。 从李豫口中听到“抱歉”二字,虽说莫名其妙,但却让她内心起了波动。 李豫闻言亦是诧然,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地神情。 “你是说……我乃第一个对你说抱歉之人?” 她点了点头,而后指着自己:“看我这副鬼样子,你难道还指望有人对我说,抱歉吓的他不是我的错,而是他自己心里承受力不够好的问题?” “咳咳。” 正将酒送入口中的李豫不由被酒呛到。 人器见状,眼中的笑意更浓,但她却掐着自己得大腿,控制住自己,不让自己笑出声。 而她掐自己的动作却被李豫看在眼中。 “你……” 李豫的话欲言又止。 人器歪着脑袋:“什么?” 她不必如此虐待自己,想笑便笑。就在刚才,听到她调侃自己的话,李豫发现他的注意力开始从主人对百里冬儿的感情转移到眼前的黄衣女子身上。 话已经到口中,他又觉若是直说,也许气氛会变得尴尬,他转而说道:“你叫什么?” 轰隆! 山洞外再次响起一声惊雷,人器看向李豫,脸上表情一僵。 曾经有人叫她黄月英,有人唤她阿英,有人尊称她为丞相夫人。 后来,别人对她的称呼则变成了,鬼啊,丑八怪。 她想了想道:“知道我名字,你当如何?” 以为她不愿告诉自己名字,李豫唇角微勾起一抹的温润的弧度。 李豫:“姑娘不愿说,在下便不勉强。” 她不愿意说,他也不再多说。 话题再次被她终止,山洞又变得安静。 他靠着山壁,闭目养神,耳边突然想起黄衣女子清脆好听,犹如黄莺般的声音。 黄衣女子没有告诉他名字,确实反问他:“喂,你叫什么名字。” 就在他睁开眼时,黄衣女子又补了一句:“若是你不愿告诉我的话,我便唤你阿玉。” 阿玉。 阿豫。 与他的字同音。 他不明白为何黄衣女子会唤他阿玉。 不过这不重要。 于他而言,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 见她沉默不语,黄衣女子道:“虽说,你现在看上去一副穷酸样,但你给我的感觉却一点不穷酸。反而就像是一块触手生温的玉。” “触手生温的玉?” 李豫注意到人器嘴角僵硬,看上去便是在憋笑。 “好。”他淡淡道。 话音一落,山洞内再次没了声。 就在人器以为李豫不会再和自己说话时,她突然听李豫变得有些低哑的声音。 这一次,李豫的语气给人的感觉不在是生气,而是有些孤寂。 孤寂的滋味,想来活在这世上的人,无人会比她更明白。 李豫:“从未有人叫过我名字。” 扇灵的名字来源大概分为两种,一种乃是因愿而生,简而言之便是扇灵在诞生那一刻,便有了自己的名字。 还有一种便是没有名字,自己为自己取名。 而李豫则是前者。 “哈?!” 以为是山洞外的雷声太响,自己听错,人器瞪大眼睛看向李豫:“你说什么?” 他仅是喝了一口酒,并且还被酒呛到。 他不可能醉。 但他却觉得眼前黄衣女子即便是瞪眼,她的眼睛也很美,甚至让他忽略掉她脸上狰狞的伤疤。 “喂!” 听到人器唤自己的声音,李豫这才回过神来。 只听黄衣女子霸道地说:“你不许给我取名字。” 方才看到她瞪大眼睛的模样,不仅让他想到天上美好的星辰。 既然她给他取了名字,他亦是打算给她取。 既然她不愿意,便罢。 他淡淡道:“好。” 她的存在仅是黄月英的替身。 人器不需要有名字,也不配有名字。 但不知为何,听到这男人说好,她心中竟然有一丝失落。 半晌后,她道:“名字并不重要。” 男人的语气还是和刚才一样淡然。 李豫:“名字不重要,但你却将名字看得很重要。” 心思被李豫看透,这一刻人器的心情变得复杂。 又隔了半晌,她道:“阿玉,你说得没错。我……” 她的话却被对方打断:“每个人都有守护的秘密。若是想要守护,便无须说出口。” 人器看向李豫的目光变得深了几分。 这男人到底是谁? 她心中的好奇就像是不断扩散的波澜。 她微微皱眉:“你到底是谁?” 谁知对方尽想也许不想道:“阿玉。” 人器:“……” 好一个“回马枪”! 李豫又道:“在你面前,我的身份便是阿玉。” 这男人的脑袋与他的气质一样,皆是上品。 就像是一只灵活的小黄猫,人器突然凑到他跟前。 李豫清晰地闻到人器身上雨水味以及一股淡淡的木香。 第813章:你确定不是故意的? 没想到人器会突然凑到自己跟前,李豫下意识往后一仰,却忘记自己身后乃是石壁。 砰地一声闷响在山洞中响起。 人器一怔,就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而后爆发出一阵笑声。 “阿玉,你定不曾近过女色!” 以为人器是要笑话自己傻,不想竟是说这个…… 微弱的火光中,人器看到李豫白皙的脸上泛气一层微红。 害李豫后脑勺撞伤石壁,人器并未因此而觉得愧疚。 相反,人器再次眨巴着眼,好奇地凑到李豫跟前。 “喂,你看看你这一身衣裳,好歹也穿了两百年。难道说这两百年来,你就没有遇到令自己心动而打算将自己洗洗干净,换上一身干净衣裳的女子?” 她话音一落,人器清晰地捕捉到自李豫眼中一闪而过的凛冽。 手腕传来一阵微痛。 她的手被李豫紧握住。 李豫:“你说什么!” 仿佛早就料到他会生气,黄衣女子脸上依旧挂着笑,没有半分被李豫吓到的样子。 人器:“既然你已经告诉我,你不是人。现在我从你这衣衫的款式推算出它的年龄,你又何必惊讶?” 李豫紧握住人器的手一顿。 没错。 他刚才已经告诉过她,她不是人,以为她会因此而害怕。 不想她已经找出他不是人的证据。 手上传来痛意,然而人器却没有半点痛苦的样子。 事实上,已经很久没人握过她的手腕,还握得这么用力。 她很享受被人在意的感觉。 李豫:“……” 李豫神情一变:“你傻笑什么?” 人器:“呃……这也被你看出来了。” 很明显好不好。 人器:“真好。” 李豫眼中流露出一抹茫然。 真好? 其实她也不是人啊。 不过她没有告诉他。 她点了点头:“被你握着的感觉真好。” 李豫这才回过神来注意到自己情急之下紧握住人器的手。 男女授受不亲,在他看来并非什么大事。 但他却不想玷污一个女子的名声。 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人器道:“喂,阿玉从你走进山洞的那一刻,我的名声已经被你玷污了。” 李豫:“……” 看到眼前男人的表情就像是吃了一只苍蝇,人器憋住笑,脸上面无表情,然而身体却忍不住颤动。 李豫紧握住人器的手腕,越发清晰感受到人器的反应。 李豫:“想笑便笑。” 她则是紧抿着唇,用力摇头。 人器:“没什么可笑的。” 李豫:“……” 为了让自己不笑出来,人器努力让自己去想一些悲伤的事情。 想到发生在主人身上的事,去想发生在诸葛明月身上的事情,去想最后三国的结局。 渐渐地李豫发现眼前黄衣女子的情绪有所改变。 从刚才努力压抑住自己笑的情况,眼神转而变得严肃起来,甚至是…… 凝重。 对任何事情皆引不起他关注的李豫来说,他忍不住问:“在想什么。” “在想……” 人器下意识险些将心中所想的话说出口。 眼前的男人,呃不对,应该算不上人的什么,他从未接触过女子,现在他已经引起她的好奇心,不如逗逗他! 她双眼一转,神情变得暧昧。 就连声音也不似刚才那般直爽。 人器:“我在想你。” 下一瞬,李豫紧握住她的手突然松开,而后挡住她的眼睛。 眼前一片漆黑。 人器:“???” 什么情况? 李豫:“你的眼睛有病。” 人器:“……” 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 她的话即将脱口而出,却又转而想到,既然对方不是人的话,那边跟她一样,没有家人。 她没有家人,若是听到有人如此骂她的话,她会怒而起之,恨不得跟对方掐一架,将对方打成傻缺。 既然如此。 这么傻缺的话,她自然是不会说。 人器默了默:“你的手很烫,甚至还有一股馊味。” 李豫挡住她眼睛的手一顿,却没有拿来。 突然间,一只微凉柔软的大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 这样的感觉就像是有娇嫩的花瓣随风飘落,落在他的手背。 “你……” 李豫支吾地发出声音,但却没有说出所以然来。 人器目光紧锁在他的脸上,眨巴着眼。 人器:“你想说什么?” 她没有松开自己的手,反而更加用力地用自己的手按住李豫的手背,不让他有机会将自己的手从她手中抽出去。 他想说的便是让她放手。 然而…… 李豫想了想道:“若是你想要个男人,我可以帮你找。” “男人?” 若不是她的双眼被李豫给蒙住,她此刻便会翻白眼。 李豫话音一落,山洞内变得安静。 被他蒙住眼睛的女人没有说话,他也因此呼吸一凝。 半晌后,黄衣女子依旧没有放开他的手。 罢了。 若是她想一直按着不放,那便让她按着吧。 李豫没再说话,仿佛时间就在这一刻静止,但他却又清晰她双眼睫毛在微颤,她掌心的血管在跳动。 男人没有动,她自然不会动。 她倒是要看看他到底能撑多久。 山洞外不知什么时候,雨声已经渐渐弱了下来,雷声更是早已消失不见。 不仅是李豫,亦是人器没有想到的。 他们竟然以这种奇怪的姿势坚持了一个晚上,若不是听到一阵脚步声,他们两人会依旧保持这一姿势。 后来,她有问过李豫,若是当时没有人来的话,他们会以那样的动作持续到天荒地老吗? 李豫默了默告诉她:“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当时笑了,却没有将自己心中的话告诉李豫。 她也是这般想的。 对于人器而言,她的任务已经完成。 自从诸葛明月死去,她在这世上便是多余的。 这些年来,她甚至想过去死。 但她却没有勇气。 所以漫无目的地活着。 也正是应验了黑脸小子的话,好死不如赖活着。 活着一切皆有可能。 仿佛这一刻,她找到了自己的可能。 因为眼前男人的出现,她无聊死寂的生活变得有趣了。 以至于在路人异样的目光注视下,她跟着李豫离开了山洞,并且一直尾随李豫。 李豫去哪里,她便去哪里。 “喂。” 这里李豫终于忍无可忍,转头看向她问道:“若是我出恭的话,你可是要跟着我一起出恭?” 似乎早就已经料到他会这般问她,听到李豫的话,人器没有半点惊讶。 相反,对于李豫的疑惑,人器早就已经想好了答案。 在李豫惊诧的目光下,人器点了点头:“当然。” 俨然以为是自己的听觉出现了问题。 李豫瞪大眼睛看向人器:“你……你说什么?” 李豫现在的反应就是她想要的,看上去特别可爱。 相对超出李豫认知范围的惊诧,人器脸上的神情很平淡,和平日没有多大区别。 人器耸了耸肩:“阿玉,已经七天了。若是要出恭的话,你早就已经出恭。更何况,你都没有吃东西,又哪来的东西出恭。” 是了。 既然她已经知晓自己并非人,他也没必要在她面前吃对他而言根本不敢兴趣的东西。 并且,他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他两袖清风,身上什么都没有。 就在这时,人器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阿玉,就算是你出恭,你也不过是在茅厕内干站着。我自然是可以陪你干站着。” 李豫:“……” 初见时他尚未发现她竟然如此伶牙俐齿,等相处下来,他惊讶地发现,这黄衣女子竟是如此心思缜密,能言善辩。 而这样的她为何会被毁容。 李豫不仅开始好奇,好奇拥有如此水灵眼睛的她在毁容之前会是什么模样。 但他这样的好奇并没有说出口。 若是他说出口的话,无疑是在她伤口上撒盐。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是女子。 他将自己的好奇说出口,也许都不是撒在她伤口上的盐,而是捅入她心窝里的一把刀。 “今日就在这里歇息吧。” 荒凉之地,就连大树也极少看到。 天上星辰灿烂,看到一株大树的她突然拽住他的手朝着大树而去。 手腕处再次传来黄衣女子掌心的温度,李豫神情微微一怔。 李豫:“你……” 人器打断他的话。 人器:“我什么我。你难道又要说男女授受不亲。阿玉,我告诉你,你这套在我这儿行不通。毕竟,你已经是看过我身体的男人!” 李豫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变,仿佛快要消失的霞光转移到了他的脸上。 他支吾着说:“那……那只是意外。” “意外?”人器则是三两步凑到他跟前,“你确定不是故意的?” 那日,她和李豫走在一条小道上,李豫走在她前面,李豫的脚要比她长很多。为了能够赶上李豫的不放,她只能加快脚步。 谁想她情急之下竟被山壁长出的荆棘勾到了衣衫。 嘶啦! 听到声响,李豫下意识回头,竟看到那原本勾住人器肩膀处的荆棘,在人器猛地一拽之下,直接划烂她的衣衫。 李豫见过两百年的星辰,见过人心的嫌恶,见过朝代更迭,见过生老病死,但眼前的画面却是他没有见过的。 这一瞬间,望着眼前被荆棘划破衣衫的人器,翁的一声,她的脑中一片空白。 “喂,阿玉,我的身体都已经被你看过了。你难道还好意思赶我走。难道你不该对我负责吗?” 让他对她负责? 他的任务没有完成,不能对她负责。 听到她的话,他默了默,沉着脸道:“划破你衣衫的是荆棘,并非我。我已经忘了之前看到的一幕。” “忘了 ?”她转而凑到他跟前目光直直看着他,仿佛要通过他的眼睛看透他的内心。 此时一抹促狭的光芒自人器眼中一划而过。 人器:“若是你真的忘了的话,我便再让你看一次。” 而后,李豫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红了脸。 她甚至还说他乃是故意的。 故意不告诉她,山壁处有荆棘,以至于她的衣衫被荆棘给划破。 并且不管他怎么解释,她都能做到举出惊人,强行辩解。 这日见她又眨巴着眼问自己是不是故意的,他也不再的像之前那般紧张的辩解。 辩解无用。 他默了默道:“你想去哪里。我可以先送你去。” 这就算是他对她负责吗? 想去哪里? 她从来没有目的地。 她突然抬起手,指着他心口的位置:“我想去这里。” 她用她的手指用力戳了戳他的胸口。 他感觉到的不是痛,而是一种…… 悸动。 曾经他主人从百里冬儿那里感受到的一种情绪。 这种情绪在他主人看来便是一种自己无法控制的感情波动。 以至于他的主人选择了用如此凄凉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他一直在好奇,这样的悸动若是出现在他的身上,他会是怎样的反应,会和自己的主人一样,也控制不了吗? 那时,想到如此问题的他却是一笑而过。 第814章:吓到她了吗? 他确定,这世上的一切都不会引起他的兴趣。 但是现在,李豫却发现自己有了在意的人。 没错。 他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心。 大概是从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大概是她对他笑的时候,抑或是……她被划破衣裳硬是让他负责的时候。 发现他在发呆,人器再次用力戳了戳他的胸口。 她的力气并不大。 她的戳更像是在挠痒,不是挠在他的胸前,而是挠在他的心上。 咦! 他脸红了! 人器眼中腾起欣喜。 没想到这个时候,他竟然会害羞。 她遇见他到现在,只见过他三次害羞。 第一次是在山洞,她突然凑到他跟前的时候。 第二次是在小道上,她的衣裳被荆棘划破,她硬是要他负责。 第三次就是现在。 她用力戳着他的胸口,撩他。 人器乌黑的双眼一转。 有戏! 看来这男人对自己已经有了兴趣。 激动之下,她不过是想再试探试探李豫。 她突然抬头,让自己的唇靠近李豫的唇。 看到她靠近,眼前男人眼中没有半分嫌弃。 他并不在意她的丑。 只是因为她的眼睛太亮,她甚至忘了后退。 轰! 她的唇印在他的唇上。 这一瞬间,一道轰响之下,她的脑中一片空白。 唯一能够感受到的便是他双唇之间的柔软,还有他剧烈跳动的心脏。 咦。 当她的唇印在他唇上这一瞬,人器眼底划过一抹诧然。 这男人的唇挺软的。 比她想象中的要软。 毕竟。 她从未吻过谁。 人器就像是一只小狐狸,微眯着眼。 这种感觉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很多。 不仅是李豫的脸染上红晕,她的脸亦是变得滚烫。 吻。 其实一直是她好奇的动作,以及滋味。 现在既然她已经吻上李豫的唇,就不会在中途停下来。 人器小心翼翼撬开李豫的双唇。 李豫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是被人点了穴道,呆呆地看着她,任由她的动作。 就像是品尝一道美味的菜,她的动作变得很慢,很慢。 但她的心跳,却很快很快。 这样刺激的感觉,是她从未有过的。 很不错。 人器伸手捧住李豫温润的脸庞,不由加深这一吻。 砰砰! 砰砰! 急促的心跳声就像是雷声,在他耳边响起。 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微眯着眼,用柔软的舌就像是温柔的雨滋润着他口中的每一寸土地。 时间对于他而言,并不敏感。 但是这一刻,因为人器的吻,李豫只觉时间变得极快,就像是白马过隙。 晓是第一次吻,她吻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柔软的双唇在离开他的双唇时,从来不知道失去是什么感觉的李豫只觉自己的心有些空。 人器喘着粗气,依旧是微眯着眼,看着他。 人器:“你觉得怎么样?” 回味着刚才人器吻他的味道,李豫依旧是一脸呆傻的状态。 “被我吻傻了?还是被我吓傻了?” 还是说……两者都有。 人器抬手拍了拍李豫的脸颊。 “你……” 李豫这才回过神来看向她。 只是这一瞬,李豫看到她,就像是老鼠看到猫。 他慌乱避开她的目光。 他支吾道:“你说什么?” 这男人呆呆傻傻的模样甚是可爱,她很少见他如此。 人器不由再次将她的脑袋凑到李豫跟前。 她的双手捧住他的脸,李豫动弹不得。 以为人器又要吻自己,他的身体变得僵硬,脸上的表情就像是看到妖怪一样。 噗呲。 一直克制自己不要在李豫露出笑容的她终于克制不住,噗呲一声。 “不好意思。我……忍不住了。” 人器已经做好李豫会黑脸的准备。 谁知李豫竟然抬手抚上她的脸颊。 想要看李豫的傻样,没想到最后却轮到了自己。 嘶啦。 有犹如柴火燃烧时发出的呲啦声。 她脸上的呆滞转而变成诧然。 她用来掩盖自己真实容貌的伪装皮被李豫直接撕了下来。 李豫:“果然。” 李豫看向她的目光微微一变。 果然和他差的相差无几。 眼前的女子并非是丑八怪,而是一容貌清丽美艳的女子。 “为何如此?” 他认真地看着她问道。 全然没料到李豫会这么做。 人器一怔。 人器:“为何会知道?” 为何会知道她其实是伪装的。 以为眼前男人会说出令她都没有注意到的漏洞来。 没想到李豫却是道:“猜的。” 人器:“什么?!” 李豫:“你很奇怪。” 人器抽了抽嘴角:“因为我奇怪,所以你觉得我是在伪装?” 李豫点了点头,又道:“便是下意识的感觉。” 人器:“……” 她能说他下意识的感觉太准了吗? 人器默了默:“你是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感觉的?” 李豫眼中神情变得闪烁。 他支吾着说:“就……就在那日你的衣衫被荆棘给划破的时候。” 人器:“……” 因为他看到她白皙的身体。 出了她的脸之外,身上白璧无瑕,没有半点伤疤。 当然,很有可能当初她只是被受伤脸而已,但他在那一幕之后,便生出这样的质疑,她的脸并非这般丑陋。 看出来,那边看出来吧。 并且,这连日来,她一直像个跟屁虫一样缠着他,也跟着他一样不吃不喝。 若不是傻子,定会知晓她也不是人。 不过他却从未问过她。 她眨了眨眼:“现在的我如何?” 然而她却发现李豫看她的神情与过去看她的神情并无差别。 李豫:“都是你。” 人器:“都是我没错。但一个是丑八怪的我,一个是没有受伤的我。” 李豫一句话堵住她所有的疑惑。 李豫:“除了魂魄之外,一切都是身外物。我并不在意。” 人器:“……” 她随即朝他眨巴着眼。 她逐字道:“从现在起,你记住了。” 她顿了顿:“除了灵魂之外,我也是你所在意的。” 那时,他仅是目光深邃地望着她,微微一笑,并未答应她。 他甚至没有问她的身份,她的名字。 一直以来,他说话就不多,她却像是一只小鸟在他耳边叽叽喳喳。 既然他不问,她也不会说。 她乃是这世上特殊的存在,直到他们来到一擅长酿制葡萄酒的部落。 “姑娘,这醉心酒后劲很猛。” “是吗?” 从她有意识以来,她尚未喝醉过。 不等对方回答,她便道:“给我先来三坛!” 她是喝不醉的,但是这天晚上,她竟然醉了。 她没有喝断片,甚至还能做出正确精准的动作来,只是她内心的想法却被放大。 她微眯着眼,凑到李豫跟前,打量着他清朗温润的脸庞。 她问:“喂,你最擅长做什么?” 这些年来,他所追求的便是写出快乐的诗来。 不是词,而是诗。 这是他主人生前最后的愿望。 主人擅长写词,若是改成写诗的话,便仿佛不是他。 不过。 扇灵本就不会是主人的复制品,仅是承载了主人的记忆而已。 听到她问他最擅长什么,他默了默道:“写诗。” 这些他一直在写诗,却终是写不出来快乐的诗。 “写诗啊。”她歪着脑袋,想要说其实她也会写诗。 然而话到嘴边,她却是话锋一转。 “喂,你只会写诗的话,哪里有钱带我去吃好吃的?你看看你自己,衣服破破烂烂,就算是要当穷酸诗人,也不能不洗澡啊。哎哟,好大一股酸臭味。你跟我来!” 被她拽着走,他问道:“去哪里?” 她则是想也不想道:“我带你去洗澡啊。” 他惊诧地瞪大眼睛:“你……你带我去洗澡?” 不该有的画面从他脑海中浮现。 借着清朗的月光,看到他微红的脸,她连忙抬手捂住自己的嘴,以免让他看到自己在笑。 谁怪。 他心中有疾,不愿看到他人的笑。 她闷闷道:“呃……你莫要想多。咳咳,等你变回真身后,我再帮你洗。” 他欲言又止:“你……” “你确定?” 她用力点头如捣蒜:“有什么不确定的?” 她再次放下捂住自己嘴的手,用力拽住李豫。 她道:“其实我的身份也能吓到人。呃……不对。也能吓到你。” 她话音一落,四周变得安静,李豫没说话,只是目光直直看着她。 她:“???” 他不相信她的真身会吓到他吗? 似乎看出她在想什么。 只听李豫道:“不管你是什么,你就是你。” 不管她是什么,她就是她。 李豫无心的话却说到了点子上。 她歪着脑袋冲他笑道:“我的真身,便是你现在看到的这般。” 果然。 她并没有看到李豫的神情变化。 但她下一瞬,却在感受到手中一轻时,一懵。 这…… 前一刻,还被她紧拽住的李豫。 这一刻,便消失不见了。 她牵着的不再是李豫的手。 出现在她掌心的乃是一把写有字的白色绸扇。 她回过神来,打开绸扇。 她看着绸扇上的字低声念道:“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人不堪回首明月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人器念完皱了皱眉。 人器:“故人?难道不该是故国吗?” 呃…… 好似这并非她现在在意的重点。 她在意的是应该如何给变成一把白色绸扇的李豫洗澡。 分明是白色绸扇,但他扇身上却写有字,不能直接将他放入水中清洗。 月光下,人器修长的柳眉微皱。 人器:“喂,你是在给我增加难度吗?” 半晌,没有听到李豫的回答,以为李煜在变回扇身之后不会说话,却在这时,她诧然听李豫道:“你现在可以打消掉这一念头。” 她却是摇头如捣蒜。 人器:“偏不。” 她说罢,朝着河边走去。 夏桂幽香,蛙声不断。 抵达河边后,借着清朗的月光,她再次认真打量起手中的白色绸扇来。 一双白皙修长的手轻抚着他的扇身。 李豫只觉自己的心跳如同之前她吻他那般,不断加快,犹如雷鸣般在她耳边响起。 咦。 是她的错觉吗? 恍惚之前,她仿佛感受到的李豫的扇身在颤动。 她定睛一看,却并未看出绸扇有在动。 她默了默问:“阿玉,你可是觉得痒?” 等了半晌,李豫却没有回答她。 再次展开绸扇后,她从怀中拿出丝绢,在河中浸湿之后,小心翼翼,一点一毫擦拭着李豫的扇身。 李豫:“……” 湿润的绢帕落在他的身体上,并且她的指尖不断划过他的肌肤,惹得他一阵酥麻。 异样的酥麻感从他的肌肤窜入他心中。 他后悔了。 不该带着一丝渴望,任由她帮自己洗澡。 这样的感觉很煎熬。 人器小心翼翼为李豫擦拭着身体,哪里知晓他的心思。 只是…… 她诧然发现手中的白色绸扇在发烫。 她微微皱眉。 刚才可以说她是眼花,但是现在,她却是清晰地感觉到李豫在发烫。 转瞬间,她便找到一个李豫身体发烫的理由。 现在她用丝绢避开字迹的地方擦拭着扇面,也许李豫是想要自己扇身迅速便干,所以才发热的。 恩。 找不到其他理由,人器便这般笃定。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人……” 她一边唱着词,一边小心翼翼清洗着李豫的身体。 “快好了!” 字迹没有被她洗掉,眼前的白色绸扇在被她清洗之后,俨然是从暗白色变成牛奶白。 大功告成! 人器站起身,唇角微勾起一抹开心的弧度。 她道:“阿玉,你可以便回人形了。” 她说罢将拿着绸扇的手摊开。 呱呱! 蛙声从河水中传来,她等了良久,也不见李豫便会人形。 人器:“……” 人器:“喂?你可是睡着了?” 月光下,她拿起绸扇在月光下摇了摇。 手中的绸扇没有任何反应,仿佛…… 它就是一把没有生命的绸扇。 “阿玉?” 她唤道她为他取的名字。 依旧没有反应。 柳眉一蹙,她想了想道:“阿玉,你若是再不变回人形的话,我便……” 人器话说到一半,突然发出有些怪异的笑声。 而后她将自己的指尖放在扇面上,以最轻的力道从扇面划过。 李豫:“……” 没错。 她是在给他挠痒,看他能撑到什么时候。 此时人器哪里知晓,她的指尖轻轻划过的地方,乃是作为男人最特别之处。 嗖! 一道白影闪过。 眨眼间,她掌心中的白色绸扇消失不见,出现在她眼前的则是身着一袭胜雪白衣,如瀑黑发披散在身后,随风扬起的李豫。 她容貌的变化,对李豫来说,并没有任何改变。 然而,如今站在她跟前仅是换了一身衣衫的李豫便引起了她内心的波澜。 知晓李豫长得不错,温软如玉,若是换身一身衣衫,定时翩翩公子。 但是! 也不能翩得这么仙啊。 此时笼在月光之中的李豫就像是踏月而来,初入凡尘的神仙。 这一瞬,她不由看呆。 就在她快要回过神来时,却因为李豫的动作,更加呆滞…… 李豫的动作很快。 他上前径直揽住她的腰。 在她全然意想不到的情况下,他灼热的吻随即而来。 “唔……” 她惊恐地瞪大眼睛。 阿玉他…… 吻了她。 并非是蜻蜓点水的吻。 他的吻很是急促。 因为惊诧,她微微张着嘴,他的舌便趁虚而入。 如果说之前她的吻是小猫挠痒的话,那么现在李豫的吻便是猛兽径直将她拆骨入腹。 很快,她口中空气便被李豫抽走。 她的脑袋开始变得有些迟钝。 在一瞬惊诧之后,看着李豫近在咫尺的俊颜,为何李豫会突然吻自己的问题在她脑中不断冒出,却寻不到答案。 李豫的脸一片涨红。 想要她。 想要吻她,吻到她瘫软在自己怀中喘不过气来。 这些曾经都是他主人对百里冬儿的渴望。 他不懂。 就在刚才,他终于明白这种心情,这种冲动。 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只想要“吃掉”她的野兽。 见她双眸变得茫然,他没有问她愿不愿意,直接解开她的腰带。 他! 就在李豫解开她腰带的那一瞬,她眼中的茫然转瞬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难以言喻的惊恐。 从根源来说,火是她撩的。 现在星火已经可以燎原,但她却不敢了。 一声闷响。 只见她猛地一把将李豫推在地上,而后就像是逃命,仓惶离开。 夜风过耳。 望着消失在夜色中的一抹黄影,浑身滚烫的李豫无奈地抬手抚上额头。 伴着夜风,他声音低低道:“吓到她了吗?” 他话音一落,转而跳入河中。 这一瞬,没有人看到,一把白色绸扇从河中浮出水面。 白色绸扇上的字迹在渐渐消失的同时出现了新的字迹…… 朝代更迭,四季变化。 李豫身着一身银灰色西装,站在商务楼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夜景,眼中写满黯然。 她不是人。 但自那之后,他便再也不曾遇到过她。 “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与此同时,Jane藏酒的秘密别墅内,人器在说完有人知晓她的存在之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看向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器,陈雨蕾关切地问:“你感冒了?” 人器却是笑得摇头。 人器:“我还从未感冒过。” “这样啊。” 陈雨蕾长松一口气,转而神色一变道:“现在,你是这世上唯一知晓制造人器之法的。” 人器想也不想,点头道:“没错。所以,我不能离开这里。” 现在棋组织的人满世界在找制造人器的办法。没有人知道黄月英一千七百年前制造的人器到现在还活着。 棋组织的扇灵能够盗取记忆。 也就是说,即便现在人器就在她们面前,也不能问她有关制造人器的办法。 密室内,众人陷入沉默之中。 此时只听夏凉道:“不。你需要跟我们一起回去。” 人器闻言诧然抬头瞪大眼睛。 人器:“你说什么?” 夏凉冷声道:“现在我们这些记忆中已经有你的存在。你现在躲在这里并不安全。跟我们回扇冢,我们要做的是利用你引出棋组织的扇灵,化被动为主动。” “这……”人器支吾着看向自己的主人陈雨蕾。 其实夏凉所说也是黄月英所想。 黄月英在陈雨蕾脑海中说道:“夏凉说的没错。若是我们再把人器藏在此处。我们依旧是被动的一方。” 陈雨蕾:“可是……” 夏凉的想法是想要拿人器作为引出棋组织扇灵的诱饵。但若是棋组织的人技高一筹,将人器给带走,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黄月英:“陈雨蕾,这人器是我的复制版。她跟你不一样。你的思维方式是你的。而她的思维方式是她的。” 黄月英的话刚在她脑海中消失,陈雨蕾便听人器道:“主子放心。人器一定不会泄露主子的秘密。就在两个月之后,Jane在去蜀市的时候,她便在我脑中植入了炸弹。若是我被棋组织的扇灵抓到的话,我会直接启动开关,炸掉我自己。” 夏凉闻言微微一怔。 这也是她的想法。 既然Jane将人器安排在这里,不可能不做准备。 而最安全的办法就是人器的牺牲。 虽然残忍,但这却是最好的办法。 陈雨蕾垂在两边的双手紧了紧。 陈雨蕾:“好。你跟我们走。” 陈雨蕾话音一落,却又是一声轻咳。 陈雨蕾瞅了瞅夏凉,又瞅了瞅冷着脸的顾司。 陈雨蕾:“问题来了。我们要怎么回去。” 人器立即接话:“主人,Jane早就已经想好办法。” 脑海中黄月英没有说话,似乎想到什么,陈雨蕾双眼一亮。 陈雨蕾将自己的猜测若口而出:“私人飞机!” 将自己的猜测说出口之后,另一个问题则是接踵而来。 陈雨蕾抬手轻轻扯了扯自己的头发,而后将目光转移到顾司身上。 陈雨蕾:“顾司,你会开私人飞机吗?” 顾司大部分注意力在夏凉身上,听到陈雨蕾的话,他抬头看向人器。 顾司冷声道:“她会。” 陈雨蕾:“哈?” 陈雨蕾惊诧地指了指人器:“她怎么会……”开飞机。 谁知她话尚未说完,人器却说:“我会。” 人器笃定的话差点让陈雨蕾闪到腰。 黄月英:“你以为Jane将她藏在这里,什么都不做?” 听到脑海中响起的声音,陈雨蕾抽了抽嘴角。 陈雨蕾:“这也太夸张了吧。” 黄月英一声冷哼:“有什么好夸张。比起驾驶飞机,人器本身才会是最夸张的。” 陈雨蕾从黄月英的语气中听到骄傲。 人器是黄月英造出来的。 这么夸张的物种,她应该骄傲。 陈雨蕾默了默还没做好坐私人飞机的准备,就听人器说:“在你们来之前,Jane已经打点好这里的一切。事不宜迟,现在我们就离开这里。” 夏凉:“好。” 等到陈雨蕾回过神来时,她发现自己已经在私人飞机上。 驾驶室中,看到正在开私人飞机,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器,陈雨蕾再次觉得恍惚。 她心中的话尚未说出口,在设置好自动巡航之后,人器看向她笑道:“陈雨蕾,你可是觉得这一切就像是做梦?” 第815章:一点都不像我 果然是黄月英自己创造出来的替身。 不仅冰雪聪明,睿智过人,并且还很了解她在想什么。 和人器预料中的一样,她从陈雨蕾脸上看到了惊诧。 不过这样的惊诧却是转瞬即逝。 她猜到陈雨蕾会在看到她觉得一切都不真实,看到她就像是在做梦。 但她却没猜到陈雨蕾会突然问她:“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好在。 这是开飞机,并不是开车,并非飞机已经进入自动巡航状态。 听到陈雨蕾的话,人器一怔。 Jane曾经找到她,不曾问过她名字。 任何事情,直接和她沟通,一声“嘿”大概就是Jane于她的名字。 现在,她等到她的主人,来了这么一群人,但他们都没问过她这一问题。 陈雨蕾:“呃……” 这时,她以为自己会听到黄月英的吐槽。 然而脑海中却并未响起黄月英的声音。 看向人器脸上僵硬的表情,陈雨蕾默了默:“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哪里会想到这一千七百年来,她没有给自己取名字。 这样想来,陈雨蕾眼底划过一抹悲伤。 因为只是替代品,所以没有名字吗? 耳边再次响起人器的声音:“名字,不重要。” 陈雨蕾愣了愣:“名字……不重要?” 人器点了点头,唇边扬起一抹笑,却是笑得僵硬。 陈雨蕾再次紧了紧她垂在身边的双手。 陈雨蕾大声反驳道:“胡说!” 她眼中的愧疚转瞬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愠怒。 陈雨蕾的眼睛本来就又大又明亮。 因为生气,她的眼睛不由瞪得更大。 她朝着人器大声喊道:“名字怎么可能不重要!那可是你存在于这世上的证明。” 她大声吼出去之后。 不仅是她,还有人器,脸上的表情皆是一怔。 名字是存在于这世上的证明。 然而跟前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却是不需要任何证明的替代品。 再次一怔之后,人器唇角勾起一抹笑。 她的笑声很轻,就像是一阵风。 没有悲伤的风。 人器:“陈雨蕾,我不需要存在于这世上的证明。” 被黄月英制造出来,人器比影子还不如。 悄无声息地出现,消无声息地消失,这才是他们的宿命。 为什么她不悲哀? 她应该悲伤才对。 任谁会甘愿没有人生,没有自由的活着。 没有在脑海中听到黄月英的声音,气愤的陈雨蕾,在心海中大喊道:“黄月英,你说话啊。” 黄月英:“你要我说什么?” 陈雨蕾:“你难道不难过吗?” 黄月英:“难过有用吗?” 陈雨蕾:“……” 陈雨蕾又问:“你……你可有后悔过。” 黄月英则是反问陈雨蕾:“你觉得我会因为后悔,而不制造人器吗?” 除了制造人器的方法之外,黄月英所有的记忆都在她的脑海中。 实际上,现在的她和人器并没有区别。 但她是陈雨蕾,从一出生开始就有自己的人生,有自己的名字。 可是眼前的人器却是为了黄月英而生,甚至连名字都没有。 陈雨蕾不由回想起当初黄月英制造人器的理由。 为了自己最重要的人,就算后悔,她也会制造人器。 陈雨蕾眼中的神情变得复杂。 就在这时,人器却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 人器:“陈雨蕾,谢谢你。” 陈雨蕾猛地抬头看向人器,她的眼中写满难以置信。 陈雨蕾:“谢我?” 人器:“没错。因为你是第一个为我没有名字而愤怒之人。你把我当做一个人看待。” 以为她将她当做一个人看待…… 陈雨蕾心中一酸,眼泪从眼眶中涌出。 人器:“你……” 陈雨蕾:“是我对不起你。” 人器:“……” 她虽然不是黄月英,却是黄月英的转世。 前世做错的事情,她当然要背锅。 此时黄月英在她脑海中发出无奈的叹息声。 黄月英:“陈雨蕾,你呀。果然只是转世,一点都不像我。” 谁知,她却听陈雨蕾反驳说:“黄月英,你错了。我不过是讲你内心压抑的东西释放了出来而已。当初你造人器时,因为你知道不管结果如何,你都会造出人器。所以你已经做好最坏的准备,甚至包括人器的宿命。正是因为你都猜到今后会发生的事情,你只能在心里一遍遍说服自己,安慰自己。让你不要为人器的未来而悲伤难过。就算悲伤难过,也不会改变事实。” 黄月英陷入沉默之中。 陈雨蕾说得没错。 脑海中又是一声黄月英的叹息声, 她说出和刚才一模一样的话来。 黄月英:“陈雨蕾,你呀。果然只是转世,一点都不像我。” 第816章:飞机事故 陈雨蕾:“……” 知道陈雨蕾正在天人交战之中,人器没有再说。 从她出生那一刻起,就知道她的使命。 接受使命,还是放弃使命。 她没有犹豫。 她承载的是黄月英的记忆。 虽然她和黄月英是不同的个体,但是在处理事情上,她们的思维模式却是一样。 大局永远比自己更重要。 陈雨蕾沉默良久。 而后什么也没说,沉着脸转身离开驾驶室。 机舱中,夏凉闭着眼睛,却没有睡。 她清晰地感受到落在她脸上一道灼热的目光。 这道目光无法忽略。 是顾司的。 听到动静,夏凉这才缓缓睁开眼,看向坐在她对面,沉着一张脸,看向她欲言又止的陈雨蕾。 不用问,夏凉也知道陈雨蕾现在在烦恼什么。 陈雨蕾和她不一样。 更确切来说,是和现在的她不一样。 如果换作十年前,她还是一个活人的状态,她性情应该和陈雨蕾很相似。 她们会跟其他同龄女孩一样,嘻哈打笑 无忧无虑。 但是现在…… 现在的她已经从身到心都已经改变。 她能理解陈雨蕾的难过纠结,却不会做出和陈雨蕾相似的举动。 她现在的想法恐怕跟黄月英更相似。 既然于事无补,那么就不要挣扎。 现在要做的不是愤怒,纠结,而是去看前方,解决即将迎来的事,而不是回顾身后。 “陈雨蕾。” 夏凉抢在陈雨蕾说话之前开口。 以为夏凉会说出一些好听的话安慰自己,然而她听到的却是夏凉说:“陈雨蕾,有眼屎。” 陈雨蕾:“……” 陈雨蕾一怔,慌忙伸手去擦自己的眼睛。 呃…… 真的有眼屎。 陈雨蕾抬头瞟了一眼根本没有看她的顾司,尴尬脸红的她却是长松一口气。 还在顾司没有看到。 陈雨蕾将夏凉当做自己的好朋友。 如果是好朋友的话,就可以看她最邋遢的一面。 而顾司,在陈雨蕾的眼中就是……和老师一个等级的人物。 她怂他。 特别怂的那种。 她不会将他的怂说出口。 但事实上,她微表情已经泄露了一切。 看到陈雨蕾又怂又忌惮顾司的表情,夏凉眼底划过一抹哭笑不得的情绪。 不过用这样的办法转移陈雨蕾的注意力也好。 现在陈雨蕾思考的问题就像是走进一个死胡同。 “饿了吗?” 夏凉继续问。 从昨天陈雨蕾见到人器到现在,她就只喝了半瓶水。 陈雨蕾:“我……”不饿。 想要拒绝夏凉,然而她的话尚未出口,听到夏凉又说:“吃火锅。” 陈雨蕾:“哈?” 在陈雨蕾惊诧目光中,夏凉站起身,走到放置食物的柜架前,从柜架上拿下三盒不用煮的方便火锅。 没想到Jane竟然在飞机上准备了方便火锅。 就在刚才上飞机的时候,夏凉也没注意到,是顾司告诉她的。 方便火锅,她还没有吃过。 夏凉乌黑的双眼微微一亮。 那时,夏凉没有注意到,顾司纤薄的唇微勾。 果然。 和夏凉想的一样,在知道可以在飞机上吃火锅,陈雨蕾在震惊之后,眼中填满对火锅满满的渴望。 夏凉很少笑,现在看到陈雨蕾的注意力完全被她转移,她的心情变得很好。 夏凉刚把方便火锅拿到位置上,还没来得及坐下。 轰隆! 一声巨响。 她立即感受到失重的感觉。 私人飞机在往下掉! 这一瞬间,陈雨蕾被吓得脸都绿了。 她该不会死在这里吧。 这下面是哪儿!? 私人飞机还是在不断下坠。 黄月英在她脑海中沉声道:“去驾驶室看看!” 可是…… 她已经下软双腿,走不了路。 黄月英:“……” 相比陈雨蕾的惊恐,夏凉却是一脸镇定。 她已经是死人。 面对死亡,她不会害怕。 但是,她不会让顾司,陈雨蕾死在这里。 夏凉:“我去看看。” 谁知她话音刚落,顾司已经走在她前面,走入到驾驶室中。 驾驶室中,人器正手忙脚乱地翻看着驾驶说明书。 顾司沉声道:“什么情况?” 人器:“我也不知道。刚才我已经设定了自动巡航。飞机按照Jane之前为我设置的位置在驾驶。突然之间,这边就开始亮红灯,飞机开始迅速下坠。” 听完人器的话,顾司开始查看起仪表盘上的数字。 看到顾司按动操作盘上的按钮,人器发出质疑声:“你会开飞机?” 顾司动作很快,迅速修正自动巡航因为信号干扰而产生的数据错误。 飞机迅速下降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第817章:毫不客气地点菜 陈雨蕾已经被吓得闭上了双眼。 不愿自己太怂叫出声,她用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 极具的恐惧,让她根本忽略了周围的一切。 就连飞机已经没有在下降,她也没有发觉。 看到飞机的操作系统又恢复正常,人器再次长松一口气,拍了拍胸口。 人器:“太好了!” 不等顾司回答,人器意味深长地看向顾司。 人器:“没想到,你竟然会开飞机。谢谢你。” 相对人器劫后余生,感激的声音,顾司的声音却很冷。 顾司:“我这样做,不是为了你。” 言外之意, 她不用感激他。 人器一怔。 她转而看到出现在驾驶室门口的夏凉。 夏凉看向顾司的背影,她的目光没有人器复杂。 顾司会开飞机,这在她意料之外,却又在她意料之内。 从一开始,顾司在她的认知中就是一个特别的人。 因为他的特别,不管他做出怎样的事来,在她看来,都不会太惊讶。 顾司转身,看到站在驾驶室门口的夏凉,仿佛刚才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他道:“再不吃,方便火锅凉了。” 顾司和夏凉从驾驶室回来的时候,看到陈雨蕾还蹲在原地,紧闭着眼睛,浑身发抖。 夏凉:“……” 夏凉凑到陈雨蕾身边,拍了拍陈雨蕾的后背。 陈雨蕾依旧闭着眼睛,却是将紧捂在嘴上的双手给拿开了。 陈雨蕾哆嗦地说道:“夏凉,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我……我还想见一见张斐,那怕听一听他的声音也好。” 夏凉则是沉声说道:“不会。” 陈雨蕾哆嗦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也知道不会。我……这不是我临死前的念想么……” 夏凉:“……” 夏凉:“把眼睛睁开。” 陈雨蕾却是紧闭着眼,用力摇头:“不要。我害怕。” 夏凉:“……” 夏凉:“我们不会死。自动巡航系统已经被修正。现在我们已经安全。更何况,这是私人飞机,算是飞机真的出事故,我们还有降落伞。” 听清楚夏凉的话,陈雨蕾浑身一僵。 这才立即睁开眼看向夏凉。 陈雨蕾难以置地问:“你……说什么?” 不等夏凉回答,陈雨蕾又道:“你的意思是我们不会死吗?” 夏凉将已经泡好的方便火锅递到陈雨蕾面前。 夏凉:“吃口火锅,压压惊。” 陈雨蕾动作僵硬地看了一眼火锅,又看了一眼夏凉。 而后,就像傻子一样,噗呲一声笑出声。 陈雨蕾尴尬地说:“夏凉,我刚刚是不是很怂?” 夏凉却是摇头:“不是。” “真的吗?”陈雨蕾萌哒哒眨巴着眼,却听夏凉清冷地说,“只是特别怂而已。” 陈雨蕾:“……” 陈雨蕾转而又听夏凉说:“雨蕾,你就是你。” 想要吃一口方便火锅压压惊的陈雨蕾,却在听到夏凉的话后,端着方便火锅的手一顿。 她怎么会不明白夏凉话中的意思。 陈雨蕾低头看向她拿在手中的方便火锅。 没错。 她是她,黄月英是黄月英。 她们已经是两个不同的人,而唯一的联系就是黄月英是她的前世。 这种感觉,对她来说,就像是母亲和女儿。 但是…… 对于人器来说…… 此时脑海中终于响起黄月英的声音。 黄月英:“陈雨蕾,在这世上不会再出现第二个我。” 在这世上不会再出现第二她吗…… 陈雨蕾张了张嘴,最后却是加了一块麻辣藕片塞入口中,什么也没说。 夏凉一行安全回到蜀市时已经是凌晨两点。 蜀市的夏天特别闷热。 就在他们走出飞机的一瞬,一股闷热的热气迎面而来。 夏凉看向四周,皱了皱眉:“暴风雨快来了。” 陈雨蕾站在她身后,亦是皱了皱眉。 夏凉口中所说的暴风雨,除了字面上的意思之外,还有更深层的意思。 Jane的私人飞机不会凭白受到干扰,差点造成飞机失事。 也就是说,是棋组织的人干的。 既然他们的飞机没有出事,也就是说棋组织的人已经知道他们安全抵达蜀市。 与飞机场相隔两公里外,只见穿着一身灰色长袍,一头白发的女子手中正拿着望远镜。 这是她距离夏凉他们的安全距离。 扇灵之间能够相互感应,而夏凉同样能够察觉到她们的存在。 夏凉,陈雨蕾,顾司。 没有第四个人出现。 灰袍,也就是诸葛明月微眯着眼。 诸葛明月放下望远镜,低声道:“阿英,只要你回来。必定是找到了最关键所在。” 诸葛明月转而看向站在她身旁的大光头:“事情已经确定。是时候给他发消息了。“ 大光头自然明白诸葛明月口中所指的他是谁。 大光头立即从口袋中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与此同时,某高级公寓中。 哐当当! 一支空酒瓶从男人手中滚落。 双目染上悲伤躺在床上,领带被扯开,露出衬衫中健硕肌肉的男人不是李豫又是谁。 黑暗之中,李豫望着天花板,一双墨黑的眼中写满悲哀。 “你在哪儿?” 李豫声音低哑。 他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那日她在被他吻了之后,匆匆离开,就没有再回来过。 只是命人给他带了个口信。 他们终究还是会相见的。 李豫:“终究还是会相见的……” 李豫:“到底是什么时候?” 李豫:“你可知晓,这些年来,我不再是穷酸的书生。你想吃什么,想用什么,想住最好的房子,我都可以满足你。” 李豫:“我不会再让你在下大雨的时候,只能躲在树下避雨。也不会再让你看到路边卖的叫花鸡,咽口水了。” 李豫一声轻笑,眼中的悲伤更浓。 李豫:“你可知道,为了让你吃到最好吃的叫花鸡,这些年来我每天都会做叫花鸡。可你从未在我的生活中出现过。” 李豫:“我很像你……” 没有她在的每一口酒,喝上去都是苦的。 李豫缓缓闭上已经。 房间变得安静。 过了很久,房间内再次响起李豫的声音。 李豫:“若是我再出现在你面前,你还能认出我来吗……” 叮! 李豫随手扔在地上的手机屏幕一亮。 李豫并内有睁开眼,站起身去捡扔在地上的手。 此时李豫手机上发来的短信是:“你要找的人已经出现。” 缙云山,宫家老宅。 青萝嘟着嘴,蹲在沙发上。 周围一片漆黑。 她声音轻轻地说:“少主子,他今天晚上又没有回来。” 之前Jane已经端了红酒去到楼上,章雪沉迷于游戏之中,白峰还没有醒来,至于孔城去哪里了,她并不在意。 她现在最在意的就是也不归家的少主子。 青萝:“少主子,那小妖精怎么就迷了你的心……” 青萝又萌又悲伤的说完,黑夜中一只手突然出现在她跟前。 “啊!” 青萝被吓得一声尖叫。 别看青萝平日说话很软萌,尖叫声却是有着核弹极的杀伤力。 就在青萝发出声的一瞬间,那只出现在她面前的手的转而捂住她的嘴。 她还没有爆发出核弹级杀伤力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是谁! 惊慌之中,青萝没有忘记自己的能力,她抬手放在对方的手上,想要吸收对方的记忆。 就在这时,对方似乎猜到她要做什么,转而将捂住她嘴的手收了回去。 客厅内,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孔城:“是我。” 青萝站在沙发上,眼中的恐惧一怔。 是孔城的声音。 客厅内没有开灯,但是青萝却是快准狠,一口咬在孔城的手臂上。 “嘶!” 就知道她会出这一招,然而被咬的孔城却并没有挣扎着收回手。 黑夜中,孔城就像狐狸一样,微眯着眼,望着青萝后脑勺的方向。 孔城:“如果这能让你心情好些的话,咬就咬吧。” 他话音一落,青萝咬他的手突然一顿。 随之,青萝柔软的双唇离开了他手背的肌肤。 客厅内,响起孔城贱贱的一声轻笑声。 孔城:“哟,怎么不咬了?” 知道出现在她跟前的是孔城,并非棋组织的扇灵,青萝暗暗松了口气,坐在沙发上,瘪了瘪嘴。 青萝:“你有病。” 孔城:“……” 敢情成了他有病了。 孔城没有开灯,而是坐在青萝身旁。 孔城:“有病的是你。” 青萝没有反驳。 过了很久。 青萝:“鸡毛扇,你说我怎么就开不看呢?” 孔城:“越是强求,刻意,越是放不开。” 青萝嘟了嘟嘴:“敢情你都经历过。” “呵。”孔城微眯着眼,一声轻笑,“难道就不能是看得太多?” “看得太多?”青萝一愣之后,点了点头,“也对。” 他们不是人类,在这世上活的时间太长,什么都见过。 可是…… 就算她见过这么多,一想到少主子和别的人在一起,谈恋爱,她的心还是会痛。 这种感觉调整好了,却还是会反复发作。 心口的位置…… 会微微刺痛。 她又继续说道:“鸡毛扇,也许我不是人类。如果我是人类的话……” 她的话转而被孔城打断。 孔城将他的大手罩在她的发顶上,轻柔的摩挲着。 孔城:“傻子,爱与种族无关。只是没有缘分罢了。” 爱与种族无关。只是没有缘分罢了…… 青萝噘了噘嘴:“鸡毛扇,你说这样的话,更伤扇!” 青萝说罢,握住孔城摩挲她发顶的手,转而将孔城的手挪动到她跟前,狠狠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上。 这一次,青萝咬得更带劲,仿佛用尽她所有的力气。 孔城:“……” 孔城无奈地摇了摇头:“若是这手背你咬残了。你可是要负责的。” 青萝却没有说话。 孔城:“喂……” 青萝再这样继续咬下去,就算他的手不会被青萝咬残,也会毁容。 孔城正想对青萝说让她悠着点,却在感受到滴落在手臂上温热的湿润时,他即将出口的话,又收了回去。 老宅客厅内,陷入一阵死寂之中,直到外面传来一阵车子开来的声音。 “是夏凉!” 这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是夏凉越野车造成的。 就在青萝松口时,老宅的门从外被打开,夏凉打开灯,正好看到青萝红着眼,穿着粉嫩的睡衣坐在沙发上,孔城坐在青萝身旁,而两人的神情看上去,很不自然。 陈雨蕾没想到回到宫家老宅竟然会看到这么劲爆的一幕。 漆黑一片的客厅内,青萝和孔城在…… 青萝抬头朝着门口的方向看去,看到陈雨蕾就像被雷劈到,一脸呆滞地看着她,心中突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该不会…… 夏凉直接走到她跟前,将她垮在肩膀下的吊带提了起来。 轰—— 终于想明白陈雨蕾刚才加现在被雷劈了的眼神是为什么,情急之下,青萝口齿不清地摆着手说:“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然而陈雨蕾看向她的表情却没有变化。 这也就是,越解释,越解释不清的状态。 “嘶!” 手臂夏凉紧握住,孔城皱眉发出一声痛呼声。 看向孔城被青萝咬得血肉模糊的手臂,夏凉皱了皱眉。 孔城手臂上的牙印比正常人的牙印要小一圈。 也就是说,是咬孔城的是青萝。 触及到夏凉看向她变得复杂的目光,青萝想要解释,然而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所幸,闭嘴。 不解释。 孔城大部分注意力都在青萝身上,见青萝瘪了瘪嘴,放弃解释,他微眯着眼转而看向陈雨蕾:“这么晚回来,饿了吧。我去给你们做些好吃的。” 孔城说完,起身朝着厨房走去。 “鸡毛扇。” 青萝站起身,望着孔城的背影:“别弄了,柜子里有方便面。” 孔城走进厨房的脚步一顿。 就在青萝看不到的一面,孔城嘴角微勾起一抹弧度。 把他咬了,现在这算是在担心他吗? 陈雨蕾:“……” 之前在飞机上,她吃的是方便火锅,现在又让她吃方便火锅,陈雨蕾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想要吃点新鲜的食物,就在陈雨蕾准备自告奋勇去厨房做蛋炒饭时,顾司冷声道:“我来做。” “哈?” 几道惊诧声同时在房间内响起。 除了夏凉之外,其他人都不敢相信顾司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竟然要做饭。 就像是没听到陈雨蕾,孔城,青萝的惊叹声。 顾司看也不看其他人走到夏凉跟前:“想吃什么?” 夏凉:“……” 顾司的语气让夏凉突然想到了以前,她在顾司家做保姆的那段时间。 她就是这样问顾司的。 仅仅只是四个字,夏凉心中却是涌起万千情绪。 曾经,为了让顾司帮她调查有关她死亡的真相,她在顾司家中做保姆。 顾司说什么,她基本都会做。 现在的感觉…… 很微妙,很奇妙。 风水轮流转。 现在轮到顾司来照顾她。 不得不说,夏凉虽然脸上没有表情,然而心中却是涌起一股暖意。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夏凉身上,以为夏凉会说随便。 令众人没想到的是,夏凉却是在想了想之后说:“水煮牛肉,火爆肥肠,鱼香肉丝,番茄鸡蛋汤,青椒土豆丝,毛血旺,还有鱼香茄子,酸豇豆肉沫。” 众人:“……” 以为顾司要黑脸,谁想顾司不但没有黑脸,反而语气温柔地问:“还有想吃的吗?” 还有想吃的吗? 这是什么鬼…… 这天上是下红雨了吗? 听到顾司语气温柔的话,众人将目光转移到夏凉脸上。 应该没有了吧。 谁知夏凉竟然微微低头,想了想说:“那就再加一份泡椒猪脑。” 众人:“……” 好重口的菜! 还真把顾司当做下人使唤。 夏凉只是点菜而已,然而这一天所有人对夏凉与顾司关系的认知都发生了改变。 谁说夏凉才是被顾司吃得死死的那个! 明明顾司才是! 第818章:好戏准备中…… “夏凉,这段时间你们都经历了什么?” 在顾司去到厨房后,孔城抢在青萝问之前,开口问道。 夏凉却是言简意赅回答说:“很多。” 孔城:“……” 这回答跟没回答又有什么区别? 没有看孔城脸上的僵硬,夏凉说完直接去到楼上。 有关白峰的情况,她没必要问孔城,引起孔城的情绪波动。 就在她经过自己房间时,一阵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不用推开门,她也知道是章雪在里面玩网游。 沉迷网游的章雪…… 夏凉抽了抽嘴角,眼底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夏凉没有直接去看白峰,转而推开自己的房门。 果然。 她看到章雪扎着马尾,穿着T恤和牛仔短裤,一脸油光地坐在电脑前。 “章雪。” 夏凉走到章雪跟前,摘掉她的耳机。 “喂!” 正在打boss的章雪抬头看向夏凉微微一怔。 现在的章雪虽然是满脸油光,但完全不影响她清秀的五官。 只是…… 过去章雪给人的感觉是温婉清丽,而现在却多了几分灵动和…… 中二的感觉。 “夏凉,你等我先打完这boss再说。” 章雪说完,慌忙低下头,指尖高频率的按动键盘。 呃…… 之前章雪刚接触网游的时候,她的手法很菜,初学者阶段,就算是快,也是一阵乱按,比谁手速更快。 但是现在,夏凉发现章雪除了手速快之外,还精准地卡住每一个技能地CD。 章雪是在打团战,不可能一个人完成进度。 目测章雪距离推倒boss还需要至少五分钟。 不愿意等,夏凉直接拿出杀手锏。 拔电源! 电脑屏幕突然一黑,章雪就像弹簧一样,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怎么回事?” 章雪抱着电脑屏幕开始查看,去看到夏凉将拔下来的电源线递到她跟前。 章雪:“……” 夏凉的话转而就像是一把无形的刀刺入章雪心中。 夏凉:“适可而止。” 触及到夏凉眼中的凛冽清冷,章雪一怔。 随之,章雪避开夏凉犀利的的目光,低头看向自己的脚尖。 她的声音很轻,就像是一阵拂来的夜风。 章雪:“不沉迷于游戏,愧疚感会占据我所有的思绪。” 夏凉:“就算沉迷游戏,也改变不了事实。该愧疚的,不会少。” 她不过是想逃避,没想到却被夏凉一语道破。 她不敢去面对陷入昏迷之中迟迟不曾醒过来的白峰,更不敢去看视她为仇敌的孔城。 除了躲在夏凉的房间里玩网游,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这时,只听夏凉又说:“章雪,明天我们来演一场戏。” 章雪一脸懵圈:“演戏?” 夏凉:“没错。” 之前,在快到蜀市的时候,夏凉已经在飞机上高速顾司,会在孔城吃的那碗米饭里“加点料”。 没想到顾司竟然主动说要做饭。 现在他要做饭,她不会拦。 也许对青萝他们来说,吃顾司做的饭菜,是一种负担。 不管顾司做的饭菜是好吃,还是难吃,都必须夸。 对她而言,就是享受。 不管顾司做的饭是好吃还是不好吃,她都可以刻薄评点,就像顾司当初刻薄评点她做的菜一样。 顾司做饭菜的速度全然超出孔城,青萝等的预料。 闻到飘上楼的香味,正在屋顶上,拿着红酒杯,性感半卧的Jane悠悠吐出话:“星星看腻了,尝尝顾司做的饭菜也不错。” 陈雨蕾目瞪口呆看着饭桌上的菜。 所有菜都是夏凉点的,一道不落。 不仅如此。 桌上的菜,色香味俱全。 陈雨蕾看了咽了咽口水:“好香。” 脑海中,黄月英同样发出惊诧声:“没想到这顾司还有两把刷子。” 陈雨蕾在心中暗道:“不愧是绿绿看上的男人!” 这是闻到香味的孔城迫不及待夹了一夹水煮牛肉放入口中。 “嘶!好烫!”孔城一边猴急地咀嚼,一边口齿不清地说,“顾司这厨艺就比我差那么一丢丢。” 站在孔城身旁的青萝白了孔城一眼。 青萝砸吧着嘴说:“鸡毛扇最不要脸。” “咳咳!” 孔城直接被急切吞入喉中的水煮牛肉给哽到,拍着胸口:“臭丫头,水……” 反正鸡毛扇也不会因为一块水煮牛肉而真的被噎死。 青萝故意皱着眉,凑到孔城跟前,萌哒哒地将小手放在耳朵后。 青萝:“你说什么?风太,我没听清。” 孔城:“咳咳!” 眼看他已经缓过劲儿来,却又因为青萝的话,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开始剧烈咳嗽。 青萝:“喂,鸡毛扇,你莫要将口水咳到饭菜上。要咳,去卫生间里咳!” 孔城:“……” 孔城咳嗽的劲儿不但没有减弱,反而得更厉害。 就在这时,一杯水递到他跟前。 没看递给他水的人是谁,他立即接过水杯,喝水。 第819章:放虎归山? 这小青萝的话差点就把他给噎死。 以为是宫墨楠将水杯递到他跟前,孔城理所当然地喝水,完全没有察觉到哪里不对劲。 等等! 这水貌似有问题…… “鸡毛扇!” 青萝惊悚瞪大眼睛看着他。 此时喝下水的孔城只觉自己的视线开始多出很多重影,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 这杯水是顾司递给孔城的。 青萝没想到顾司竟然会这么好心。 果然…… 这其中有问题。 就在孔城喝下水之后,青萝惊悚地看到孔城的双眼竟然变成了斗鸡眼。 这到底是什么状况?! 是孔城被自己气得翻斗鸡眼? 还是说顾司给孔城的水有问题。 青萝还没有想明白这一切,就看到成为斗鸡眼的孔城双眼一翻,直接倒地晕了过去。 “鸡毛扇!” 青萝担忧地发出喊声,小小的身体转瞬出现在孔城身旁。 她用小手用力拍了拍孔城的脸颊。 青萝:“鸡毛扇,你醒醒!” 但她用力拍打孔城的脸却无果。 蹲在地上的青萝转而看向顾司。 不等她说话,青萝听顾司冷声道:“这两天,他不会醒来。” 青萝一怔。 青萝疑惑地发出支吾声:“这两天,他不会醒来?你什么意思?” 顾司继续解释:“刚才他喝下的迷药,足以迷倒一头大象。” 青萝:“……” 如果换做是平常,孔城一定会对周围的一切有戒备心,甚至会开启预知能力。 然而就在刚才,孔城是在宫家老宅,又因为琴萝在怼他,孔城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青萝身上,全然没有想到顾司竟然会对他下手。 震惊之后,青萝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顾司为什么要迷到孔城。 这在这时,Jane慵懒妩媚的声音从楼梯处传来。 Jane:“因为孔城会感情用事。” 青萝萌哒哒地眨巴着眼,还是不能理解Jane的话。 Jane即便是赤脚,没有穿高跟鞋,她走到青萝跟前来时,就像是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一样,霸气彻漏,女王范儿。 Jane没有直接像青萝解释了,而是绕着弯子说:“他最在意的人是谁?” 青萝想了想:“陈雨蕾。” Jane眼底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Jane又说:“那第二在意的人呢?” 青萝撅了噘嘴,想了想支吾着说:“第二在意的人是白峰。” 等着Jane继续说下去,谁知Jane竟话锋一转。 Jane:“顾司,没想到你做的菜,还挺不错。正好肚子饿了,吃饭吃饭!” 青萝:“……” 现在宫墨楠不在宫家老宅,陈雨蕾看到眼前这一切,虽然惊讶,却已经在她能够接受的范围内。 看了两眼晕倒在地上的孔城,陈雨蕾收回目光,坐在桌前。 她不是扇灵,饿了是要吃饭的。 之前在飞机上,因为飞机差点出事故,她根本没心思再吃东西。 现在闻到顾司做的饭菜香味,陈雨蕾突然觉得,很饿。 跟Jane一样,陈雨蕾不在管孔城是否是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她拿起筷子准备吃饭。 似乎想到什么,陈雨蕾拿着筷子的手一顿。 陈雨蕾:“还是等绿绿来了再吃吧。” 这一桌菜是顾司特地做给夏凉的,就在她刚才拿起筷子准备夹菜的时候,她突然觉得房间内的温度突然低了几度。 等她抬头看向顾司,这才发现不是房间温度的问题,而是顾司眼神的问题。 对上顾司凛冽的目光,陈雨蕾很怂的立即避开与顾司对视。 比起陈雨蕾的怂,Jane坐在桌前,虽然看上去风轻云淡,却没有去拿筷子。 很明显。 她是在等夏凉赶紧下楼。 两道脚步声从楼上传来,不用抬头,Jane也知道,下来的是夏凉与章雪。 这个时候,白峰不可能醒。 否则顾司也不会浪费这么多迷药来迷倒孔城。 等夏凉从楼上下来后,看到躺在地上已经失去知觉的孔城,她并未觉得意外。 一切都和她想象中的一样。 看到夏凉就像是没看到躺在地上的孔城,从孔城身边走过去,坐在位置上,蹲在地上的青萝攥了攥刚才她用力拍孔城脸庞的小手。 望着夏凉坐在桌位上清冷的背影,青萝默了默,而后担忧地问道:“夏凉,孔城不会有事吧。” 夏凉闻声转头看向青萝。 这一瞬间,青萝紧攥成拳的手一顿。 夏凉的目光很犀利。 这种感觉,就像夏凉要看穿她的内心,看穿她现在在想什么。 夏凉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反问:“你很担心他?” 青萝想也不想,点头如捣蒜。 青萝:“当然担心!” 青萝顿了顿又道:“虽然鸡毛扇说话很讨厌,但是……” 青萝的话戛然而止。 夏凉追问道:“但是什么?” 青萝皱着眉,想了想说:“但是,他一直对我很好。” 夏凉:“哪里好了?” 青萝:“这……” 青萝说不出来,只是看到孔城这样失去意识倒在地上,她很担心。 想要弄清楚,孔城会不会出事。 和Jane一样,夏凉的话同样是说到一半,转而说:“过来吃饭。” 青萝却没有动。 而是再次确认道:“夏凉,也就是说孔城不会有事?” 正拿起筷子的夏凉听到青萝的话,动作一顿,再次转头看向青萝。 就在夏凉转头的时候,因为担心孔城,青萝并未看到夏凉眼中就像是流星,一划而过的狡黠。 青萝没看到,不代表顾司没有看到。 顾司微眯着眼,纤薄的唇角微勾。 他喜欢看到的是夏凉生动的模样,那怕是坑人的模样,也不愿看到夏凉沉闷面无表情的模样。 只听夏凉:“青萝,我打算用孔城去引出棋组织的扇灵。” 青萝:“让昏迷中的鸡毛扇去引出棋组织的扇灵?” 青萝:“夏凉,万一棋组织的扇灵直接将昏迷中的孔城带走了怎么办?” 夏凉微微皱眉,故作纠结地想了想:“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孔城恐怕就会被棋组织的扇灵囚禁起来。抑或是……” 看到夏凉脸上的神情变得凝重,青萝呼吸一滞。 没有等到夏凉接下来的抑或是什么,青萝迫不及待地问:“抑或是什么?” 夏凉:“抑或是被棋组织的扇灵所吸收。” 青萝:“什么?!” 青萝被吓得双脚一软,直接跌坐在了地上,坐在晕倒的孔城身旁。 夏凉:“据顾司得来的消息,在棋组织的中,有扇灵会吸收别的扇灵,等增加自己的能力。” 吸收别的扇灵来增加自己的能力。 也就是说,为了引出棋组织的人,有一半的可能是夏凉放孔城去送死。 顿时间,因为夏凉的话,青萝被吓得脸比夏凉还有白。 宫家老宅内随即响起青萝拒绝的声音。 青萝:“不行!不行!” 青萝:“怎么能够让鸡毛扇去冒这个险!现在鸡毛扇已经够可怜的了。” 青萝说着准头朝着陈雨蕾看去。 现在陈雨蕾回来,鸡毛扇并没有特别开心,他早就已经知道陈雨蕾会安全回归。但是白峰却…… 青萝默了默,再次抬头看向夏凉。 她说:“夏凉,要不……要不换我去。” 平日里,所有扇灵中,胆子最小的就是青萝。 没想到青萝竟然会用自己换孔城。 夏凉诧然:“换你?” 青萝点头如捣蒜:“没错!这么危险的事情,换我去更好。我……” 想到自己最在意的人已经有了女朋友,青萝耷拉下脑袋:“我比鸡毛扇更机灵,就算落入棋组织的扇灵手中,我也会更容易逃出来。毕竟,我……我可以钻狗洞,这鸡毛扇不可以。” Jane:“咳!” 听到青萝的烂借口,Jane忍不住咳出声。 Jane:“小青萝,你可是想好了。” 青萝用力点了点头:“没错。我想好了。” 青萝再次看向夏凉,担心夏凉不会答应她的要求。 果然。 夏凉没有直接答应她。 夏凉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她跟前。 夏凉:“青萝,先吃饭。等吃完饭再说。” 青萝依旧没有动。 她道:“你不答应我的话,我就不吃饭。” 夏凉:“……” 这样要挟夏凉,想来下来应该会答应她。 青萝这般想着。 夏凉:“好。我不答应你。” 听到前面一个“好”字,青萝眼中的担忧转而变成安心。 但在她反应过来夏凉后面说的话后,她的脸色比起刚才变得更难看。 Jane:“噗呲!” 刚才是假装咳嗽,现在是忍不住笑出声。 Jane:“小青萝,你是不相信夏凉?还是太在意这鸡毛扇了?” 她…… 听到Jane的疑问,青萝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了。 照理说,夏凉做事情,计算没有十足的把握,她应该相信夏凉能够成功才对。 但是现在,她却更多的是在担心,如果夏凉不成功的话,棋组织的扇灵就会将昏迷中的孔城带走。 青萝默了默,发现她自己更担心的是孔城的安慰,从未变成了她不那么信任夏凉。 此时,宫家老宅客厅内变得安静。 青萝并没有说话。 但她的心思却被所有人看得一清二楚。 没错。 青萝是更在意孔城的。 所以…… 青萝对孔城的感情,有些不太一般。 夏凉:“吃饭。明日你就留在宫家老宅,守着孔城。” 夏凉什么意思? 不是换她去引出棋组织的扇灵,而是让她守在宫家老宅? 青萝并没有因为夏凉的话,觉得轻松。 青萝紧皱着眉:“夏凉,你不然我和孔城去涉险。你难道要自己去吗?” 夏凉耸了耸肩:“小青萝,扇灵要是吸收我的话,只会消化不良。” 青萝一怔。 也是哦。 夏凉虽然能够感应扇灵的存在,身体甚至有属于扇灵的气息。 但夏凉终究不是扇灵,而是一具无头女尸。 即便是棋组织的扇灵也不可能将夏凉给吸收。 所以夏凉就算用她自己以身涉险,棋组织的扇灵也不会出现。 既然是这样,夏凉会换谁去呢? 就在她的目光落在Jane的脸上时,她的耳边突然想起一道轻柔温婉的声音。 “我去。” 是章雪的声音。 青萝转而朝着章雪看去,眼中不是刚才那般的震惊,而是纠结。 夏凉打算章雪去引来棋组织的扇灵吗? 可是章雪原本就是棋组织的扇灵,只是现在失忆了而已。 并且……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章雪根本没有失忆。 从头到尾,章雪其实都是棋组织安插在他们身边的眼线。 夏凉这样做的话,很有风险。 不! 不是很有风险。 而是极大的风险。 要是不成功的话,夏凉这样做就是在放虎归山。 青萝所有的情绪都展现在了她的脸上。 章雪自然知道青萝在想什么。 章雪:“青萝,我不求你相信我。但如果我真的要离开的话,其实……孔城是拦不住我的。” 青萝却看向Jane:“孔城是拦不住你。但是还有Jane在。” Jane的能力到底是什么? 至今为止,他们所有人都不知道。 只是Jane浑身散发着死亡的气息,她甚至探不到Jane的过往。 也就是说章雪是不可能给Jane制造幻境,让Jane产生幻觉的。 章雪却是一声轻笑,将青萝心中所想直接说了出来。 章雪:“青萝,Jane的能力到底有多强大?我如果使出全力的话,真的不能迷惑她吗?你可是太小看我了?” 不! 不是她太小看章雪,而是因为Jane真的太强大。 听到章雪的反问,青萝想要反驳,然而她的话还没出口,夏凉说:“青萝,即便是放虎归山,也比让孔城去送死来的好。” 咦。 青萝一顿。 觉得夏凉说的有道理。 没错。 在她眼中,她可以失去章雪,却不能失去鸡毛扇。 章雪是棋组织的扇灵,放虎归山的话,棋组织也不会拿章雪怎么样。 但孔城却不同。 在想通之后,青萝这才迈开小步子,走到桌边,吃力地跳上椅子,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此时看到青萝的反应,低下头的章雪眼底却是划过一抹悲凉。 现在的她以及不记得过去发生的事情。 只是…… 她内心不断生出对白峰的愧疚。 这样的愧疚就像是一颗在她心中破土而生的小树苗,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不断在疯长。 这段时间,当夏凉前去寻找陈雨蕾的下落,她只能靠着沉迷网游来麻痹自己。 这里的人,没有人将她当做朋友。 她在他们眼中甚至是敌人…… 章雪低头看着她碗中的白饭。 不仅在想,这白饭是否和孔城刚才喝的那杯水一样,被放了迷药。 “既然明天要干活,现在多吃点菜,才有力气。” 看到Jane将一块水煮牛肉放入碗中,章雪一怔,抬头朝着Jane看去。 Jane唇角微勾扬起一抹笑。 这是一抹温暖的笑。 分明…… Jane浑身散发出死亡之气,为什么她的笑却这么温暖。 她的耳边随即响起Jane的声音。 Jane:“如果去计较太多的话,只会让自己更痛苦。” 章雪握住筷子的手紧了紧。 现在她是在在意青萝对她的看法。 在意太多的话,只会让自己更痛快。 Jane说得没错。 现在的她需要的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孔城怎么看自己重要吗? 青萝怎么看自己重要吗? 只要能够让白峰醒过来,这一切都不重要。 章雪收起自己眼中的悲伤,夹起Jane给她的水煮牛肉塞入口中。 夏凉亦是没说话。 等她低头准备吃饭的时候,她墨黑的眼底划过一抹惊诧。 刚才她的碗里只有白米饭。 然而现在…… 她的碗中则是有堆积如山的各种菜。 夏凉见状抽了抽嘴角。 就在这时,顾司还在面不改色地往她碗中夹菜。 夏凉:“……” 市中区,某商圈内。 穿着一身黑色洛丽塔裙,手中拿着一草莓冰淇淋往自己男友口中塞的俏皮女孩不是端木铃铛又是谁。 端木铃铛凑到宫墨楠耳边,对着他的耳朵轻轻吹了一口气。 端木铃铛:“好吃吗?” 端木铃铛带着馨香的热气喷洒在他的耳垂上酥酥麻麻。 宫墨楠的脸庞刷的一红。 脸红了! 端木铃铛琥珀色的眼底划过一抹甜蜜的笑。 她就喜欢看他脸红的模样。 特别可爱。 吧唧! 不管是不是在大街上,端木铃铛一口吻在宫墨楠的脸上。 随即。 她看到宫墨楠的脸变得更红。 好像吻他啊。 心中生出这样的念头。 不等害羞的宫墨楠反应过来,他的手突然被端木铃铛拽住。 端木铃铛:“跟我来!” 宫墨楠:“喂……” 端木铃铛直接将宫墨楠拽入漆黑的小巷中。 周围很安静,也特别黑。 在这小巷中,宫墨楠甚至看不清端木铃铛的五官。 宫墨楠:“你……” 宫墨楠:“唔……” 端木铃铛直接吻上宫墨楠微张的双唇。 没想到端木铃铛会突然吻自己。 夹杂着草莓香的淡淡清香在他口中弥散开来。 惊诧之余,宫墨楠眼底染上了比朦胧月色更加醉人的微醺。 这已经不是端木铃铛第一次吻自己。 但每一次,当端木铃铛吻他的时候,他都能够听到自己比雷声更大,比战鼓声更快的心跳声。 仿佛下一秒,他的心脏就会跳出来。 不知道端木铃铛吻了自己有多久。 满脸通红,心跳如鼓的宫墨楠只觉自己再这么继续被端木铃铛吻下去,就会灵魂出窍…… 现在他脑中已经是一片空白。 端木铃铛:“喂!” 脸庞传来微痛。 端木铃铛抬手拍了拍宫墨楠的脸,等他回过神来,发现他与端木铃铛的吻已经接受。 “嘶!” 脸上的微痛消失不见,取而代之则是双唇上的痛。 宫墨楠发出一声低低的痛呼声。 不明白端木铃铛为什么像狗一样突然咬自己。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端木铃铛气呼呼的声音。 端木铃铛:“吻我的时候,你竟然走神。” 端木铃铛说完,转身朝着小巷外走去。 快来追我啊! 我现在很生气! 追上来,哄我! 端木铃铛委屈地憋着嘴,等着宫墨楠发现自己的问题,追上来道歉。 端木铃铛走了没多久。 没有听到身后追来的脚步声,她憋着嘴,不由放缓自己走路的速度。 就算是给他一个追上自己的机会。 这时,从端木铃铛身边走过的路人,看端木铃铛的目光就像是看智障一样。 端木铃铛僵硬地迈开脚,不仅放慢脚步,甚至还走三步退回去两步…… 即便是这样宫墨楠却还是没有追上来。 端木铃铛是在走不下去,气得在原地跺脚。 端木铃铛:“这混蛋!到底是怎么回事!脑袋真的是木鱼做的吗?!” 五分钟之后,端木铃铛再次气呼呼地走回小巷中。 端木铃铛:“??” 小巷中已经不见宫墨楠的身影。 人呢? 端木铃铛很少哭。 但是这一刻,站在空无一人的小黑巷子里,一波委屈的情绪向她用来。 眼泪控制不住地在眼眶中打转。 “老大,这巷子里没人。” 突然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响起。 就算看不清对方,从脚步声判断,走入小巷的一共有三人。 另一人笑着说道:“正好是一个分赃的好地方。” 第三人则是附和道:“没错。” “老大,今天我们手气不错。从手机店里偷了5部最高端的手机。” “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5部手机要怎么分?” 其中有一人突然拿出手机,点开手电筒的功能。 一道白光从手机发出,转瞬间,感觉到异样的三人一怔。 从手机内发出的白光正好罩在端木铃铛因为被宫墨楠丢下而阴沉的脸上。 “老……老大,这里还有第4个人……” “人?真的……是人吗?” 看到端木铃铛被手机电筒的光照得苍白的脸,一股寒气从三人脚底窜起,吓得三人身体开始瑟瑟发抖。 “老大,好像真的是鬼 !” “鬼啊!” 其中一个拿着手机的贼被吓得手一抖,连手机也不要,扔了手机就跑。 借着手机的白光,看到三个人仓惶从小巷跑出去,端木铃铛僵硬地抽了抽嘴角。 端木铃铛:“鬼?” 她的主人才是吸血鬼。 而她现在不过是一个被男朋友丢下的倒霉鬼。 端木铃铛琥珀色的双眸中写着难过。 这时,那三道匆匆离去的 脚步声又再次响起。 端木铃铛看到之前逃跑离开的三人又跑了回来。 其中一个脸上有疤的猥琐男骂骂咧咧地说:“鬼个毛线!哪有带着影子的鬼?!” 第820章:浪漫之吻 “鬼个毛线!哪有带着影子的鬼?!” 刚才这三人看到站在巷子深处不说话,不吭声的端木铃铛吓得差点尿裤子。 就在跑出巷子之后,其中的老大回过神来,想起如果是鬼的话,不会有影子。 他们还不容易偷来的手机还掉在了巷子里。 三人回到巷子里的时候,看到端木铃铛还站在原地,只是好看的眉紧皱着一起。 刚才三人是怕,没有看清端木铃铛的长相。 现在看清楚端木铃铛的长相,三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这妞还不错。” 老大示意其中一人捡起地上偷来的手机,其他两人走到端木铃铛跟前。 “小妞,三更半夜,你在这里做什么?你在等哥哥吗?” 她是在等人没错。 宫墨楠却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端木铃铛心里烦得不想说话。 如果宫墨楠再不出现的话,她是要气呼呼地回家呢,还是去24小时炸鸡店点十个甜筒呢。 就在端木铃铛琢磨时,只是粗糙的手突然落在了她的脸上,就像是磨砂纸一样摸索着她的脸。 端木铃铛:“……” 她正想打人。 端木铃铛目光一凛。 感受到端木铃铛身上撒发出的寒气,小偷老大动作一顿。 “哟,这妞生气的样子,还挺招人的。” 就在这小偷的手转而落在端木铃铛肩膀,想要对端木铃铛“下手”时,正准备动手的端木铃铛突然听到前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是宫墨楠。 “住手!” “你们在做什么!” 想到这附近有一家冰淇淋的店,知道自己惹端木铃铛生气了,跑去买冰淇淋的宫墨楠回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听到洪厚的喊声,以为是警|察,小偷三人被吓得浑身一抖。 其中一个捡起手机的小偷更是又把手机吓掉在了地上。 三人同时将手举过头顶。 “警|察同志,我们没有要欺负这妞的意思。我们只是看她这么晚还不回家,担心她的安全,想要送她回家。” 宫墨楠紧皱着眉。 刚才他分明看到其中一个男人的手落在端木铃铛的脸上。 那一瞬间,宫墨楠甚至想要砍掉这男人的手! 宫墨楠就像是遇到黑色的闪电,手中拿着草莓冰淇淋,以他最快的速度冲到端木铃铛跟前。 宫墨楠满眼担心地看向端木铃铛:“你没事吧。” 小偷老大在看清宫墨楠的长相以及穿着后,发出惊讶声。 小偷老大:“什么?你竟然不是警|察。” 宫墨楠一怔:“警|察?!” 就在刚才听到宫墨楠声音那一刻,小偷三人心中一紧。 做贼心虚,就怕抓。 在看清楚宫墨楠并非警|察之后,三人长松一口气,随后目光一凛。 小偷老大:“臭小子,给老子滚!少在这里多管闲事。” 宫墨楠看了看其中一个小偷手上拿着好几部手机。 从这三人刚才的反应,宫墨楠转瞬猜到,这些手机很有可能是他们偷来的。 宫墨楠将心中的猜测直接说出口。 宫墨楠:“你们是小偷?” 小偷老大面色一僵。 没想到,竟然被这臭小子给看出来。 小偷老大嘴角扬起一抹狠戾的笑。 咔嚓! 咔擦! 小偷老大将双手抱拳,挤压手骨在安静的小巷中发出掰动关节的脆响声。 小偷老大:“臭小子,现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给老子滚。” 现在对方有三人,并且全然不清楚他们的武力值。 宫墨楠琢磨着等他们离开之后,再报警。 他一手拿着冰淇淋,一手握住端木铃铛微凉的手。 宫墨楠:“我们走。” 小偷老大:“慢着。” 小偷老大从裤袋里拿出一把锋利的瑞士军刀,拦住牵着端木铃铛准备离开的宫墨楠。 小偷老大:“臭小子,你可以滚。这妞要留下,让大爷我爽一爽。” 想到刚才这小偷摸端木铃铛的脸,他还没有跟这人算账,现在竟然还想将端木铃铛强行留下来。 极少真的生气的宫墨楠脸色一黑。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 宫墨楠:“你说什么?” 这臭小子竟然没有听清楚他的话! 要他再说一遍的话,显得他没有作为老大的格调! 小偷老大一声冷笑,没有多说,猛地一刀朝着宫墨楠肩膀刺来。 说不出的,快准狠! 既然他遇到的人是小偷,宫墨楠已经做好被袭击的准备。 就在小偷老大那一刀朝着他肩膀刺来的时候,宫墨楠没有放开端木铃铛的手,却是动作灵|活地弯下腰,避开下头老大的攻击,随之脚一抬,用膝盖撞向这小偷老大的重要部|位。 “嗷呜!” 伴着宫墨楠的一系列动作,小巷内突然想起一声像狗叫的痛嚎声。 砰地一声闷响。 小偷老大捂着自己重要部|位,因为承受不了这样的剧痛,而倒在了地上。 “老大!” 其他两个小偷没想到宫墨楠出手竟会这么快。 在一惊之后,慌忙向前,试图将痛得在地上打滚的小偷扶起来。 “嗷呜!” 就在这时,又是一声像狗叫一样的痛嚎声响起。 宫墨楠一脚踩在小偷老大刚才摸端木铃铛的手上。 被宫墨楠击倒在地的小偷老大现在已经痛出一身冷汗,脸色苍白。 痛! 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冲击灵魂的痛。 他会不会因此不能?! 要知道,除了偷手机之外,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和女人一起做。 痛得说出话的小偷老大,咬了咬牙,狠狠瞪着居高临下看着他的宫墨楠。 小偷老大:“给我废了他!” 小偷老大:“废了他!” 两个小弟听到大哥的吩咐,立即站起身,从裤袋里拿出瑞士军刀朝着宫墨楠而去。 自从来到蜀市之后,他虽然见过的大场面不少。 但他参与的大场面,需要他正面刚的却没有。 所有扇灵,夏凉都会保护他。 而现在,他却又自己保护的人。 呃……端木铃铛不是人。 但他还是想保护她。 若是换做以前的话,遭遇眼前这一幕,他早就已经溜之大吉。 但是现在,有自己喜欢的女孩要保护,看到两把泛着寒光像他刺来的匕首。 他没有害怕。 宫墨楠:“铃铛,小心。” 宫墨楠说着,松开了端木铃铛的手,开始徒手与两个小偷搏击。 看到宫墨楠将草莓冰淇淋扔在地上,端木铃铛好看的眉头皱得更紧。 他好歹也是学过跆拳道的,动作还算是敏捷。 但是他面对的却是两个小偷。 刚才宫墨楠能够袭击小偷老大,那是因为小偷老大并没有料到宫墨楠竟然敢对他动手,而且出手很快。 现在两个小偷对宫墨楠有了戒备。 宫墨楠很难再偷袭两个小偷。 仅是眨眼间,宫墨楠已经被两个小偷前后夹击。 以他的能力,他完全无法预料到身后的小偷会怎样对他出手。 宫墨楠心更得一沉。 完了! 看来今天注定是要吃刀子了。 “臭小子,你刚伤我大哥!今天你就别想再好好从这巷子里走出去!” 身后的小偷喊着,拿着瑞士军刀朝着宫墨楠后背刺去,而在宫墨楠前面的小偷也拿着瑞士军刀朝着他的腰部刺去。 这一回,就算是他弯下腰,他也避不开两人的攻击了。 就在这时,端木铃铛闷闷不乐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端木铃铛:“对付前面那个。” 端木铃铛话音一落,宫墨楠突然听到一阵闷|哼声。 宫墨楠后面没有长眼睛,但从正面攻击宫墨楠的小偷,还有躺在地上脸色苍白,痛苦嚎叫的小偷老大却是惊恐瞪大眼睛看到娇俏瘦弱的端木铃铛从地上捡起一块砖头,朝着刚才从身后包抄袭击宫墨楠的小偷砸去。 就在从正面攻击宫墨楠的小偷受到惊吓时,宫墨楠趁机又是一脚狠狠踹在小偷的重要部|位上。 和小偷老大因为遭受袭击发出痛苦的狗嚎声不同,这小偷在被攻击之后,直接倒在地上说不出话。 看到三个想要占端木铃铛便宜的小偷被放倒,宫墨楠长松一口,拍了拍胸口。 宫墨楠:“没想到。我竟然也有成为打倒小偷,成为城市英雄的一天。” 端木铃铛想要朝宫墨楠鄙视地翻白眼,却又想到她现在应该是在生气的状态。 忍住了。 宫墨楠缓过劲儿来,立即看向端木铃铛,借着手机电筒的光,端木铃铛从宫墨楠眼中看到了满满的担忧。 宫墨楠:“你没事吧。” 端木铃铛就像是没听到他说的话,甚至就像是没看到他,与他擦肩而过,走出小巷。 宫墨楠:“……” 看向端木铃铛生气的背影,宫墨楠在用小偷的电话报警之后,慌忙追出小巷。 这一次,大概是知道宫墨楠会追出来,端木铃铛憋着嘴,走得很快。 之前是走三步,退两步。 那她现在就是三步并作两步走,根本不看前面的路,气场汹汹,就像是Jane在走T台的感觉。 “铃铛。” 又叫她铃铛! 端木铃铛皱了皱眉,又一次加快步伐。 端木铃铛:“嘶!” 突然间,她撞到一个人身上,额头传来痛意。 更准确开说,对方比她高出很多,她撞到对方瘦削精致的锁骨上。 “小姐姐,怎么不看路的?” 额头被撞红,她是理亏的那个。 端木铃铛揉着自己的额头抬起头,却在看清对方长相这一瞬,一怔。 端木铃铛:“你是……” 似乎想到什么,端木铃铛的话戛然而止。 穿着深V贴|身黑色长裙的红颜看向端木铃铛,觉得端木铃铛好像认识自己。 听到端木铃铛欲言又止的话,红颜歪着脑袋:“小姐姐,你认识我?” 没错。 她是认识红颜,只是红颜不知道她是谁而已。 红颜是她大哥的女人。 只是…… 端木铃铛上下打量着红颜的穿着,而后紧皱了皱眉。 红颜穿成这样是要去酒吧吗? 红颜现在穿在身上的深V贴|身黑色长裙如果换做是其他人穿,穿出来一定是一身风尘味。 现在红颜却是穿出了清冷的气质。 见端木铃铛盯着自己发呆,不说话,红颜尴尬地笑了笑。 红颜:“是撞傻了吗?” 呃 …… 端木铃铛回过神来,微微摇头。 端木铃铛:“大姐姐,你长得很像一个人。” 听到端木铃铛的话,一抹诧然从红颜眼底划过。 红颜:“哦?”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端木铃铛身后响起。 不用回头。 端木铃铛用脚趾也能猜到,是宫墨楠追上来了。 宫墨楠:“铃铛。” 宫墨楠跑了上来,一把紧握住端木铃铛的手。 似乎猜到她要将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抽出,宫墨楠不由将自己的手握得更紧。 端木铃铛:“……” 端木铃铛:“放手!” 宫墨楠:“不放。” 看到站在自己跟前闹别扭的一对小情侣,红颜脸上的笑变得更加尴尬。 她揉了揉自己被端木铃铛脑门撞痛的锁骨,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绕过端木铃铛与宫墨楠,悄无声息地离开。 现在端木铃铛的注意力在红颜身上。 红颜要去的酒吧,大哥他知道吗? 大哥那么喜欢红颜,要是红颜绿了大哥,这结果…… 她不敢去想。 想要去追红颜,然而手却是被宫墨楠紧紧拽住。 端木铃铛收回自己的目光,看向皱着眉头的宫墨楠。 端木铃铛:“你是在生气?!” 宫墨楠:“……” 宫墨楠的眉头皱得更紧:“生气的人是你。” 没错。 她现在很生气。 恨不得狠狠咬宫墨楠一口。 但是她之前咬宫墨楠的地方直到现在印子还没有消下去。 现在她哪里还舍得要他。 端木铃铛默了默:“放手,我就不生气了?” 宫墨楠一怔。 一双墨黑的眼中写着不确定。 宫墨楠:“真的?” 假的。 端木铃铛:“你先放手再说。” 就在刚才他独自跑去买冰淇淋,想要哄端木铃铛开心,却在回到小巷子后,发现端木铃铛更加不开心了。 这…… 这绝对不是三个小偷的锅。 想来,应该是他自己的锅。 宫墨楠:“刚才,你以为我丢下你走了?” 端木铃铛没有说话。 不否认,就是承认。 看到端木铃铛紧抿着唇。 宫墨楠:“我……” 看向现在正微微嘟着嘴,说放手之后就不会生气的端木铃铛,宫墨楠顿了顿又说:“铃铛,我这是第一次谈恋爱。还不太懂,情侣之间是怎么相处的。也许我会在不经意间做出让你不开心的事。你能不能……能不能在第一时间生气地告诉我?而不是让我去猜?” 昏黄的路灯下,端木铃铛看到宫墨楠就像是一只被主人恶狠狠训斥的小狗,眨巴着乌黑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 而宫墨楠委屈又温柔的话就像是一阵清风吹入她心中。 不等她回答,宫墨楠又继续说:“铃铛,如果你觉得生气的话,你可以就像之前一样,咬我的手。” 宫墨楠没有松开他紧握住端木铃铛的手,而是抬起他另一只手,送到端木铃铛嘴边。 端木铃铛眼都不眨,直直看着他。 这一瞬间,在端木铃铛犀利地凝视之下,宫墨楠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安静了。 仿佛,端木铃铛透过他的眼,正在窥探他的心。 如果是这样的话,也好。 之前,就连他自己也不了解他对端木铃铛的感情。 因为一个意外的吻,端木铃铛强行让她负责,让他成为她的男朋友。 最开始,听到端木铃铛的要求,他只觉脑中发懵。 仿佛被雷劈到。 可是后来,他的发现自己越来越在乎端木铃铛。 也就是说,他早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喜欢上了端木铃铛。 他将自己的手送到端木铃铛嘴边,想要端木铃铛消气。 看到端木铃铛没有任何反应,宫墨楠有些慌。 宫墨楠:“铃铛……” 他的话却被端木铃铛打断。 端木铃铛冷冷吐出字。 端木铃铛:“说。” 说? 宫墨楠一怔。 端木铃铛没有说接下来的话,但处于端木铃铛这段时间来对他的霸道,宫墨楠立即get到端木铃铛想要自己说什么。 宫墨楠双眼一亮。 宫墨楠脸上的表情转而变得认真。 宫墨楠:“端木铃铛,我喜欢你。” 疾驰的跑车从他身边开过,轰隆声敲好将他说出口的话给掩盖。 宫墨楠:“……” 宫墨楠皱了皱眉。 就在他打算再说一遍时,他刚一张口,端木铃铛抬手捂住了她的嘴。 端木铃铛:“我听到了,今天不用再说。” 微凉的手落在他双唇上。 咚咚!咚咚! 宫墨楠听到自己变得急促的心跳声。 想来,这才是他真正想要对端木铃铛说的话。 就在她的手捂住宫墨楠嘴的这一瞬间,端木铃铛清楚地看到宫墨楠的眼色变得深邃。 这一回。 不等端木铃铛反应过来,宫墨楠松了紧握住她的另一只手。 担心端木铃铛将罩在他双唇上的手拿开,宫墨楠再次握住端木铃铛罩在他双唇上的手,而后在端木铃铛掌心轻轻一吻。 端木铃铛:“……” 没料到宫墨楠这木鱼脑袋也会有开窍的一天。 竟然在这大街上,对她做出这么浪漫又暧|昧的事情来。 因为宫墨楠浪漫的举动,端木铃铛再也绷不住。 她脸上的冰冷转瞬消失不见,眼底划过一抹犹如流星般的光芒。 “咳咳!” 端木铃铛一声轻咳。 活了这么多年,她什么大场面没有见过,但是现在她却因为宫墨楠暧|昧而又温柔的吻,脸颊泛起一层红晕。 端木铃铛:“别吻了。我……已经没有再生气。” 宫墨楠正在小心翼翼吻端木铃铛的掌心。 听到端木铃铛显得不太自然的话,他一抬头就看到端木铃铛白里透红,就像玫瑰一样白里透红的脸庞。 宫墨楠喉头下意识滚动。 他想吻的不仅是端木铃铛的掌心,还有她的脸颊。 看到端木铃铛没有冷着一张脸,而是呈现出少女的扭捏,宫墨楠暗暗在心中松了一口气。 端木铃铛现在真的没有在生他的气了。 思及至此,他松开了端木铃铛罩在他双唇上的手。 这一瞬间,宫墨楠看到端木铃铛就像是被烙铁给烙伤一样,迅速收回手。 宫墨楠:“……” 端木铃铛在他眼中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 她不仅强吻他。 还霸道地说要他负责她的一生。 端木铃铛会生气吗? 他经常见她生气。 端木铃铛会害羞吗? 今夜,简直是人生第一回见。 昏黄的路灯下,宫墨楠眼底划过就像是二哈一样玩味的笑。 原来,她害羞的点在这里。 站在自己跟前的端木铃铛低着头并未与自己对视,宫墨楠转而伸手捧住端木铃铛小巧白皙的脸。 宫墨楠:“端木铃铛。” 耳边,宫墨楠的声音比夜风更加温柔。 他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耳垂上,微痒。 他说…… 突然一辆大排量的机车从她身旁经过。 端木铃铛:“……” 刚才她有听清宫墨楠的话,但是现在,宫墨楠说了什么。她却没有听清。 端木铃铛:“什么?” 就在她话音刚落那一瞬,就像是被雷劈到,端木铃铛瞪大眼睛,看到宫墨楠犹如朱丹一样鲜红的双唇落在她的唇上。 端木铃铛:“唔……” 咚咚! 这一回,心跳剧烈的,除了宫墨楠之外,还有端木铃铛。 端木铃铛目光直直看着闭着眼睛,在大街上吻她的宫墨楠。 这家伙……他是开窍了吗?还是说刚才被三个小偷吓得思维错乱了? 换做是以前的话,宫墨楠在吻她的时候,一定是闭着眼睛的。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忐忑。 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 但是现在。 在这大街上,宫墨楠却是睁着眼睛的。 他墨黑的双眼中就像是有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他不在怂,更多的是霸道。 想要霸占她所有的渴望。 端木铃铛:“……” 如果现在他们不是在大街上,她已经将宫墨楠从男孩变成了男人。 宫墨楠的吻从之前生硬忐忑不安的男孩吻变成了霸道总裁一般的吻,这回换端木铃铛享受般地闭上了眼睛。 “卧槽!这两个人好浪漫!” “你一只单身狗,说人家浪漫,你就不怕被这波狗粮噎死吗?” 两个学生从端木铃铛与宫墨楠跟前经过,忍不住对端木铃铛释放出羡慕嫉妒的目光…… 第821章:她的男人真的很可爱 她曾经坐在飞机上看过东边日出,西边月升的奇景。 她见过狂风骤雨,海啸风暴。 然而面对大自然的壮观,以及大自然的迫害力,都没有宫墨楠这一个在路边温柔而浪漫的吻来得震撼。 幸福! 以前从未在她脑海中出现的词,这一刻在她脑海中冒了出来。 原来…… 这就是大家想要恋爱的原因。 过去她见过的情侣比宫墨楠走过的桥还要多。 但她从未有明白过,这些情侣之所以要成为情侣的原因。 而在她主人的记忆力,她除了看到她主人的开心之外,也看到了她主人的悲伤。 既然结局是悲伤的,那为什么还要去经历这一切呢? 在她被宫墨楠强吻之后,她要宫墨楠对她负责,那不过是因为男女授受不亲。 负责而已。 但是后来,她发现自己渐渐对这个人有了感情。 没错。 她喜欢宫墨楠。 不过这也只是喜欢而已。 爱? 什么是爱? 喜欢就是爱吗? 她没想明白。 不过她清楚地知道,她想要宫墨楠和她在一起。 否则。 如果宫墨楠敢去找其他女孩恋爱,结婚的话,她一定会杀了宫墨楠。 她不懂得爱和喜欢之间的差别。 直到这一刻,感觉幸福的她清晰的知道,她已经爱上了宫墨楠。 因为宫墨楠深情而又主动的吻,她的意识在这一刻通通消失不见。 在她的脑海中,就只有宫墨楠的深邃而又深情的眼,他修长微翘宛如团扇一样的睫毛,他在昏黄路灯下显得更加立体的轮廓。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男人的长相已经刻入了她心里。 宫墨楠的吻仿佛时间很短,眨眼即过,又仿佛时间很长,吻了快一个世纪这么长。 当宫墨楠红着脸,将双唇从她唇上离开时,她依旧在傻傻地盯着他。 宫墨楠:“那个……” 见端木铃铛还是傻傻地盯着他不说话,宫墨楠抬手挠了挠头,嘴角扬起一抹尴尬的弧度。 宫墨楠叫到她的名字。 宫墨楠:“铃铛。” 端木铃铛这才回过神来,语出惊人。 端木铃铛:“再吻我一次。” 宫墨楠一怔。 刚才知道端木铃铛生气,情急之下,他也没有什么顾虑,唯一想的就是要让端木铃铛不要再生气。 而在他那时看来,唯一的做法就是吻端木铃铛。 时间,地点对他而言都不重要。 现在端木铃铛已经没有再生气,更确切来说,端木铃铛她其实还有些害羞。 这样的端木铃铛是他从未见过的。 听到端木铃铛提出要求说再吻她一次。 宫墨楠朝着四周看了看,发现有无数双眼睛正在盯着他。 宫墨楠内心的害羞瞬间爆棚。 刷的一下,他的脸红如朱砂。 就在宫墨楠害羞犹豫的时候,端木铃铛的脸已经垮了下来。 宫墨楠:“!!!” 让他吻,他却不吻,是想故意给她难堪吗? 已经被宫墨楠哄好的端木铃铛又再次生气。 宫墨楠:“铃铛!” 就在端木铃铛嘟着嘴,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宫墨楠再次一把拽住端木铃铛的手。 宫墨楠:“我吻!” 他话音一落,捧住端木铃铛的脸,随即吻了上去。 现在他在哪里,有谁正看着她重要吗? 唯独只有让端木铃铛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端木铃铛:“唔……” 端木铃铛微眯着眼,看着脸红如血的宫墨楠。 不像刚才,宫墨楠在吻她的时候,已经闭上了双眼,犹如团扇般的睫毛还在微颤。 她的男人真的很可爱! 第822章:她很满意 不仅是从宫墨楠的表情,甚至是宫墨楠现在的吻,也已经变得小心翼翼。 他还是怂啊! 端木铃铛微眯着眼,眼中的笑意更浓。 就她所知,宫墨楠是不可能在大街上做出吻她的事来。 但他却吻了。 并且还一吻再吻。 让她知晓,何为幸福。 很好。 她很满意。 一吻之后,端木铃铛眼中的不悦全然消失不见。 端木铃铛抬手轻拍了拍宫墨楠的脸颊。 宫墨楠脸庞的温度比她想象中的要烫。 端木铃铛:“我的男人,今天的你很让我喜欢。” 宫墨楠一怔,脸烫得更厉害。 宫墨楠:“你不生气了?” 端木铃铛耸了耸肩。 端木铃铛:“你都已经吻了我。而且还吻了我两次。我怎么还会生气呢。” 心跳还是很快。 宫墨楠拍了拍他剧烈跳动的胸口。 宫墨楠拽住端木铃铛纤细微凉的手:“刚才冰淇淋掉了,我再重新去给你买一个!” 端木铃铛:“宫墨楠!” 见端木铃铛不打算吃冰淇淋,宫墨楠眼底划过一抹诧然。 宫墨楠还未将自己的疑惑说出口,便听端木铃铛道:“宫墨楠,现在我们不去吃冰淇淋。” 宫墨楠立即问:“那去哪里?” 端木铃铛微眯着眼凑到宫墨楠跟前。 看到端木铃铛的脸在自己面前放大,宫墨楠并没有后退。 说话时,端木铃铛的热气喷洒在宫墨楠的耳垂上,令宫墨楠刚刚降温的脸又红了起来。 宫墨楠瞪大眼睛,瞪着端木铃铛说话。 果然…… 接下来端木铃铛说出了意料之中的话。 端木铃铛:“现在,冰淇淋我已经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你。” 此时端木铃铛看他的目光就像是在看食物。 宫墨楠:“咳咳!” 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宫墨楠剧烈地咳嗽起来。 端木铃铛:“噗呲!” 宫墨楠吃瘪,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 呃…… 看到端木铃铛忍不住发笑,红着脸的宫墨楠意识到自己是被端木铃铛给“坑”了。 仅是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宫墨楠心中情绪变化万千。 此刻,心中生出委屈。 他就不能来一把翻身做主人的戏码? 看到端木铃铛唇边甜美的笑,宝宝委屈,宝宝心里苦的宫墨楠随即放下自己心中想要翻身做主人的想法。 现在在宫墨楠看来。 她开心就好。 不玩了。 再玩下去,也许宫墨楠会生气。 她也不能太过分。 端木铃铛拽着宫墨楠的手:“跟我来。” 在端木铃铛牵着他走过冰淇淋店的时候,宫墨楠立即意识到刚才端木铃铛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难道说…… 她真的要和他…… 此时宫墨楠微微地下头,看向端木铃铛嘴角微扬一抹弧度的脸庞。 他…… 还没有那方面的经验呀! 砰砰! 砰砰砰! 宫墨楠的心跳又变得极快。 仿佛…… 下一刻,他的心脏就要跳出来。 现在端木铃铛虽然开始目光聚焦在前方,然而她所有的注意力却是在宫墨楠身上。 这小子心跳很快。 她拽着他的手腕,从他的脉搏,端木铃铛清晰感受到宫墨楠的心跳。 端木铃铛嘴角扬起的弧度更甚。 现在他是在想她刚才说的那番话吧。 没想到…… 他竟然真的在想! “宫墨楠,今天要让你失望了。” 在走到最近的一家酒吧门口时,端木铃铛看向宫墨楠说道。 宫墨楠一心下想着接下来很可能要发生的事,根本没有注意他被端木铃铛带到了什么地方。 宫墨楠:“恩?” 宫墨楠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与端木铃铛竟然站在一家酒吧门口。 宫墨楠脸上的表情一僵。 宫墨楠:“酒吧?!” 看到宫墨楠眼中就像流星一样,一划而过的失落,端木铃铛嘴角的弧度虽然没有任何变化,但是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端木铃铛:“嗯哼。” 端木铃铛随即踮起脚,凑到宫墨楠耳边,轻声说道:“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 发现端木铃铛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宫墨楠的脸又是刷的一红。 没眼看端木铃铛的脸,宫墨楠心虚地转移目光,不再去看端木铃铛。 宫墨楠支吾着说:“铃铛,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端木铃铛:“呃……我要去找一个人。” 宫墨楠:“找一个人?” 惊诧之余,宫墨楠再次将目光转移回端木铃铛脸上。 端木铃铛点了点头:“没错。你……” 端木铃铛顿了顿,犹豫着说:“你要不就在这里等我?还是说跟我进去?” 毕竟。 宫墨楠还差点进酒吧的资格。 宫墨楠也意识到端木铃铛的担忧。 宫墨楠没有挣脱端木铃铛的手。 宫墨楠无奈地摇了摇头:“铃铛,比起我,你现在看起来好像更没资格。” 宫墨楠还差两个月才满十八岁。 而端木铃铛虽然活了数百年,但任谁看到她的脸,还有她的这一身打扮,都不会认为她有进入酒吧的资格。 听到宫墨楠的话,端木铃铛愣了愣。 端木铃铛:“呃……” 端木铃铛:“没事。一切交给我!” 在这世上,毕竟钱在是最好的通行证。 接下来宫墨楠看到端木铃铛将钱塞到守门的保安手中,而后牵着她大摇大摆走进酒吧。 动次打次。 灯光晃动。 刚才走进酒吧的宫墨楠紧皱着眉。 之前是端木铃铛拽住他的手,现在却是他反过来紧握住端木铃铛的手。 生怕端木铃铛给丢了。 “傻瓜。”端木铃铛嘴角再次勾起一抹幸福的弧度。 在这吵闹的环境之中,宫墨楠没有听清端木铃铛在说什么。 宫墨楠:“什么?” 端木铃铛:“没什么。” 端木铃铛的目光就像是X光从酒吧的人堆中寻找红颜的身影。 没找到。 端木铃铛的眉头皱得比宫墨楠更深。 难道说红颜不是来的这酒吧? 不对呀。 她刚才看了手机上的地图。 手机地图显示,这附近的酒吧就这一个,另外一个距离刚才她遇到红颜的地方至少有两公里。 红颜不可能像散步一样,踏着那15厘米高的高跟鞋,走两公里再去酒吧。 也就是说,她要走路去到酒吧的话,只会是这一个。 不过…… 端木铃铛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还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端木铃铛其实是想在这附近打车,然后去到别的酒吧。 看到端木铃铛皱着眉,站在原地不说话,宫墨楠担忧地问:“铃铛,你怎么了?你要找的人到底是谁?” 端木铃铛默了默:“我要找的人不在这里。” 宫墨楠听不太清端木铃铛的声音,扯着嗓门喊道:“什么?!不在这里?” 端木铃铛点了点头,琢磨着要不要将今天遇到红颜的事告诉大哥。 抑或是…… 其实大哥他早就已经知道? 端木铃铛随即又摇了摇头。 不可能! 如果大哥他知道的话,定会将红颜软禁起来,不会假装看不到。 端木铃铛想了想,还是决定打电话,将遇到红颜的事告诉龚奇。 端木铃铛:“这里太吵,我们先出去再说。” 第823章:有意思吗? 听到端木铃铛说要离开这里,受不了这吵闹环境的宫墨楠点了点头:“好。” 然而就在他们转身时,一道空灵的歌声划过周围的吵闹,传入端木铃铛耳中。 “剑煮红颜,人生几何?伊人于乌江边……” 这歌声! 端木铃铛动作一顿,蓦地转身朝着舞台上看去。 果然是红颜! 舞台上,红颜穿的还是刚才那黑色长裙。 她手中拿着话筒,一边唱着歌,一边笑得妩媚。 红颜空灵动听的歌声让原本吵闹的酒吧安静下来。 “没想到,这酒吧竟然还有这样的驻唱女神。” 端木铃铛的听力特别好,听到周围有人说红颜是在这里驻场的,她再次皱眉。 也就是说,这的已经不是红颜第一次打扮成这样,出现在酒吧里。 如果不是第一次的话,她大哥一定知晓红颜的情况。 既然知道,却放任不管。 难道说…… 大哥与红颜已经掰了? 不! 不可能! 只要是她大哥认定的东西,就不会放手。 并且红颜还是他大哥唯一喜欢的女人。 如果大哥已经不喜欢红颜的话,以大哥狠绝的性格,红颜现在不可能是在酒吧唱歌,而是在黄泉路上唱歌。 就在这时,红颜的目光扫了过来,与她对视。 站在台上的红颜眼底划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端木铃铛:“呃……” 她就这么轻易被发现了。 红颜一首歌还没唱完,就有人开始给红颜送花,甚至还有直接送银行卡的。 端木铃铛:“……” 现在的人都这么土豪吗? 红颜一首歌唱完,台下响起一片激烈的掌声。 “红,再唱一首!” “红,再唱一首!” 台下的人开始喊起来。 红颜却是冷冷一笑,转身走进后台。 “经理,去把红叫来陪我们喝两杯。” 说话的人,是刚才送银行卡的一个啤酒肚男。 酒吧经理一脸难色:“这位客人不好意思。红每天只在我们这里唱一首歌,从不陪~酒。” 就在一个月之前,他们酒吧是一家亏损严重,眼看就要做不下去的酒吧。 这时,红出现了。 她告诉他说,他有办法能够让这酒吧起死回生。 后来红就在这里驻唱,红就一个要求,每天来这里唱一首歌并且不接受任何应酬。如果违约的话,她就不会在来这里。 既然酒吧已经快关门,半信半疑的经理开始给红设置每天一唱的专场。 红的歌声完全不是酒吧的风格,但歌声却空灵优美,甚至比电视上那些选秀歌手唱的歌还要好听。 后来,因为红的出现,酒吧的生意越来越好。 红是给他们酒吧带来生意的大财神,得罪红的话,就是和钱过不去。 被酒吧经理拒绝,啤酒肚男眼中划过一抹狠戾。 啤酒肚男:“你知道我是谁吗?!” 刚才是这啤酒肚男送给了红一张银行卡,虽然他不知道这啤酒肚男的身份,但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他都不会改变规矩。 酒吧经理:“真不好意思。这位贵客,我安排其他人来陪你喝酒。” 啤酒肚男没想到这酒吧经理竟然当着他合作伙伴的面扫他面子。 啤酒肚男用余光瞄了一眼,坐在对面沙发上的李豫,带着威胁低声对酒吧经理说:“如果不让红来陪~酒,明天你们酒吧就不用开了。” 啤酒肚男能把生意做这么大,在道上自然是有些“朋友”。 但出来开酒吧的,又怎么会没有道上的背景。 啤酒肚男说的话,完全没有威胁到他。 知道在放这种人在这里撒泼的话,只会砸了场子。 酒吧经理转身朝着站在附近的保安使了一个眼色,立即有两名保安上来,将啤酒肚男架了起来。 啤酒肚男:“你们干什么!” 酒吧经理:“不好意思,这位客人今后你将列为黑名单中。还有……” 酒吧经理话说到一半,又招手叫来一个服务员。 在一句低语之后,服务员点了点头,朝着后台的方向跑去。 不到一分钟,服务员有从后台跑了回来,喘着气将银行卡递到啤酒肚腩跟前。 啤酒肚男愣了愣:“你们什么意思?!” 酒吧经理之前脸上的笑瞬间夸了下来,浑浑散发出杀气,就像是从地狱来的阎罗。 这样冷森的气势吓得啤酒肚男瞬间说不出话来。 他从没见过谁能够用气势吓得他浑身起鸡皮疙瘩的。 这酒吧经理仿佛在这一瞬间变得一个人。 酒吧经理接下来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让他胆寒。 酒吧经理:“带他滚。” 带他滚,没错。 现在他浑身乏力,很难再走。 啤酒肚男就这么被两个保安架着扔出酒吧。 李豫则是坐在沙发上看着眼前这一切没说话。 不仅是啤酒肚男察觉到酒吧经理的变化,李豫同样也明显感觉到就在刚才酒吧经理招来服务员去后台的时候,他身上的气息突然变了。 就像是…… 被人上了身的。 见李豫坐在位置上正在看自己,酒吧经理:“这位客人放心,闹事的人是谁,我们会分清楚。打扰到客人雅兴,我陪客人一杯酒。” 此时酒吧经理脸上的狠戾已经消失不见,仿佛刚才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再次恢复成笑脸迎人的模样。 酒吧经理换衣一落,还不用吩咐,有眼色的服务员就去到吧台,端了一杯红色特调的血腥玛丽到李豫跟前。 就在酒吧经理准备转身离开时,望着对方的背影,李豫突然开口:“你不是一个普通人。” 酒吧经理脚步一顿,却并没有回头。 酒吧经理:“看来客人也不是一个普通人。” 李豫一怔,墨黑的眉紧皱着在一起。 这酒吧经理难道看出他的身份? 李豫没有拦下这酒吧经理。 不管这酒吧经理是谁,都与他没关系。 李豫随即收回自己的目光,起身走出酒吧。 此时,被扔在酒吧外的啤酒肚男已经离开。 被直接赶出酒吧,啤酒肚男哪里还有脸面让李豫看到自己。 附近地下停车场。 啤酒肚男:“妈的!不就是一个酒吧经理还敢对我动手。” 啤酒肚男拿出手机,拨打自己小弟的电话,作为蜀市的房地产商,他也不是吃素的! 只是…… 他播出的电话却没有信号。 啤酒肚男:“shit!” 以为是在停车场的关系。 啤酒肚男将手机扔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开车打算离开停车场之后,再打电话。 谁知,当他刚把车开出停车场,一辆大货车逆行疾驰而来…… 酒吧后台。 已经唱完歌的红颜正坐在后台喝茶酒。 普洱茶酒,这是她喜欢这家酒吧的原因。 听到脚步声,红颜没有抬头,柳眉微皱:“有意思吗?” 耳边响起一道完全和酒吧经理不一样的声音:“你要玩到什么时候?” 第824章:她要玩到什么时候? 她要玩到什么时候? 就像站在她身旁的酒吧经理是空气,红颜没有抬头去看。 她直接站起身,走出后台。 红颜:“小姑娘,你和你男朋友来这儿不是为喝酒的吧?” 红颜走到端木铃铛与宫墨楠坐的卡座前停了下来。 端木铃铛:“呃……” 从红颜看到她的那一刻, 端木铃铛就已经预感到红颜已经猜到她来这酒吧的目的。 端木铃铛抿了抿唇。 不等端木铃铛说话,红颜朝着服务员做了一个手势,服务员立即去吧台端了酒来。 红颜:“看在我们这么有缘的份上,今天晚上的酒我请。” 宫墨楠惊诧地瞪大眼睛看向服务员放在桌上的十二瓶啤酒。 别说十二瓶啤酒,只要两瓶啤酒,他就可以醉倒在这酒吧。 宫墨楠的酒量,她很清楚。 轻易捕捉到宫墨楠眼中的怂,端木铃铛自然知道宫墨楠在想什么。 端木铃铛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没事。喝醉了,还有我。” 宫墨楠:“……” 这男女的角色貌似反了吧。 宫墨楠僵硬地抽了抽嘴角,看向服务员说:“麻烦,给我拿一杯橙汁。” 服务员听到宫墨楠的话,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看向红颜。 看到红颜微微点头,服务员这才去到吧台,拿了一杯橙汁来。 宫墨楠盘算着只要他不醉的话,就算端木铃铛喝醉的话,他还能将端木铃铛送回家。 谁料…… 他在喝了的半杯橙汁之后,突然觉得脑袋有些发晕。 为什么…… 坐在他旁边的端木铃铛会有两个脑袋? 宫墨楠用力摇了摇头,想要让自己模糊的视线聚焦,却发现自己的视线变得更花。 他看不清了…… 转瞬间,就如同端木铃铛预料地一样,宫墨楠失去意识直接两眼一黑,到在了她的肩膀上。 宫墨楠:“铃铛……” 听到宫墨楠在喝醉之后,还在低声叫自己的名字,端木铃铛眼中是难以掩盖的笑意。 红颜:“看来他很喜欢你。” 红颜的声音很轻。 然而端木铃铛却在吵杂的酒吧中将红颜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她发现红颜的语气中带着一丢丢羡慕。 羡慕? 端木铃铛怔了怔。 红颜她是在羡慕自己吗? 端木铃铛默了默,抬头看向正望着她与宫墨楠的红颜。 端木铃铛:“那你呢?” 没有得到红颜的回答,端木铃铛又进一步问道:“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红颜依旧没有回答,而是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将桌上的啤酒递到端木铃铛跟前。 呃…… 半秒犹豫之后,端木铃铛接过红颜递到她面前的啤酒,好爽地一口气喝光一瓶。 看到端木铃铛的选择,红颜并没有觉得惊讶。 但是,如果现在宫墨楠没有因为喝了加了“料”的橙汁,醉倒的话,看到端木铃铛现在豪气喝酒的模样,应该会流露出被雷劈到的表情。 很快喝完一瓶啤酒之后,端木铃铛笑着说:“这酒还不错。” 红颜:“你喜欢就好。” 红颜说完从桌上再次拿起一瓶啤酒。 但这瓶啤酒,却不是给端木铃铛的。 而是给她自己的。 她的心痛,不是可以用酒精麻痹的,并且她和端木铃铛一样,和酒对他们而言与喝白水没什么区别。 如果说刚才端木铃铛一口气喝下一整瓶啤酒给人的感觉是萝莉般的豪爽的话,那么现在红颜喝下一整瓶啤酒给人的感觉就是优雅。 虽然红颜穿的是现代装,喝的是啤酒。 但给端木铃铛的感觉却是一种浓浓古风的韵味。 这种古风的美韵早就已经深入红颜的灵魂之中。 难怪。 难怪她大哥会喜欢上红颜。 如果她是男人的话,听到红颜空灵优美却又带着一抹淡淡忧伤的歌声,还有她古风清丽却又能妩媚的模样,她也会爱上红颜的。 眼前自己一整瓶啤酒就快喝完,耳边突然想起端木铃铛的声音。 端木铃铛:“大嫂。” 红颜:“咳咳!” 被最后一口啤酒呛到,红颜剧烈的咳嗽起来。 惊慌之下,红颜脸上的表情甚至有些狼狈。 红颜拍着自己的胸口,努力缓过劲儿来,转头看向端木铃铛:“你……你刚才叫我什么?” 红颜以为是自己听错。 谁知她却再次震惊地听到端木铃铛叫她大嫂。 听到端木铃铛肯定的声音,此时红颜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大嫂?! 什么鬼…… 红颜再次愣住,用了大概半分钟的时间来消化端木铃铛的一个词。 半分钟之后,红颜僵硬地抽了抽嘴角。 红颜:“你……你是他的人?” 端木铃铛却是更正红颜的话。 端木铃铛:“龚奇是我大哥。” 就在端木铃铛叫自己作大嫂的时候,她已经猜到有这样的可能性。 然而现在听到端木铃铛的话,红颜还是忍不住震惊。 不等震惊的红颜说话,端木铃铛问:“大嫂,你为什么在这里?” 红颜再次调整自己的情绪,收起自己发呆的表情。 她回答了端木铃铛第一个问题。 红颜:“ 既然你叫我一声大嫂,刚才你问的已经有了答案。” 红颜说完又拿起一瓶啤酒递到端木铃铛跟前。 端木铃铛没有犹豫,再次一饮而尽,而后目光直直盯着红颜,等待着她的答案。 这一次,红颜喝啤酒的动作变得比之前还要慢,从而显得更加优雅。 红颜没有像端木铃铛一样,一口气将一整瓶啤酒喝完,而是一遍喝,一边说。 红颜:“你叫什么名字?” 端木铃铛:“端木铃铛。大嫂,你可以叫我铃铛。” 听到端木铃铛叫自己大嫂,红颜还是有些不习惯。 红颜:“铃铛,相信我的名字,你应该知道。” 没错。 端木铃铛点了点头。 她大嫂的大名,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红颜默了默:“铃铛,你可以叫我阿颜。” 端木铃铛:“咳咳!” 听到红颜的话,端木铃铛没有喝啤酒,也被呛到。 这是红颜打算和她大哥划清界限吗? 端木铃铛抽了抽嘴角。 这是她的大嫂,如果叫红颜作阿颜的话,就是乱了辈分,也是对她大哥不敬。 端木铃铛用余光再次瞄了红颜一眼。 虽然她不清楚红颜与他大哥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作为一个正在恋爱的人,她能够感觉出来,红颜对她大哥的感情还在。 端木铃铛默了默,依旧不肯改口。 端木铃铛:“大嫂,你为什么在这里?” 这已经是端木铃铛今天第二次问红颜这个问题。 红颜悠悠喝着啤酒,即便不去看端木铃铛现在的表情,她也能感受到端木铃铛落在她脸庞上的疑惑。 红颜:“铃铛,我们这一辈子还很长,总是要找些事情来打发时间。有时候,爱得太深,未必是一件好事。” 爱得太深,未必是一件好事? 所以红颜是因为爱大哥爱得太深,而受伤了? 不! 端木铃铛立即在心中否定了自己的念头。 大哥爱的人就只有红颜。 这些年来,大哥一直以他的方式保护着她,更不用说是自己最爱的女人。 端木铃铛反驳红颜的话道:“不会的。” 端木铃铛坚决的语气让正在喝酒的红颜动作一顿。 端木铃铛而后笃定道:“红颜,你和大哥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此时红颜的目光没有落在端木铃铛身上,而是看向不远处,背对着她而站的酒吧经理。 看到酒吧经理笔直的后背现在有些微驼,红颜眼底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已经不是她了。 端木铃铛发现,刚才优雅喝酒的红颜气势突然一变。 砰地一声。 红颜重重将酒瓶放在了桌上。 红颜:“铃铛,这是我和你大哥的事。有些事情,道给第三个人,并不会有任何溢出。就比如这酒,我喝下去的滋味,和你喝下去的滋味不会是一样的。同样,他是你大哥,在你眼中的他,和在我眼中的他,也不一样。” 呃…… 红颜说地没错。 只是…… 端木铃铛:“若是彼此相爱的话,不是应该今早接触误会吗?” 红颜嘴角扬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红颜:“铃铛,俗话有云,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端木铃铛一怔。 也就是说红颜与她大哥之间的矛盾已经积累很久了。 这矛盾到底是什么? 想着以红颜现在的状态不会告诉自己,端木铃铛继续和红颜拼酒。 她盘算着等红颜喝醉酒之后,再从红颜口中套出,她不满自己大哥的原因。 这次不用红颜将酒瓶递到她跟前,端木铃铛自己端起酒。 端木铃铛:“大嫂,虽然冰封三尺虽一日之寒。但我相信,大哥他是会为了你,而改变的!” 听到端木铃铛的话,红颜觉得自己就像是听到话。 她嘴角再次微扬起一抹弧度。 红颜:“铃铛,凡事不能期望太高。否则……” 红颜也又拿起一瓶啤酒与端木铃铛碰杯。 否则,失望也会越大。 后面的话,她并没有说出口。 毕竟。 她早就已经对那人失望。 现在的她只要不希望的话,就不会有失望。 后来,端木铃铛与红颜有一句没有一句聊着自己的事,避开那个人的话题。 端木铃铛告诉红颜,她在英国的时候发生的事情,以及自己是怎么与宫墨楠遇到的。 而红颜则是告诉端木铃铛自己在这附近开了一家汉服店,一些客人身上发生的事,也就是说红颜很少提起自己。 端木铃铛:“大嫂,你讲讲你自己的事吧。我对别人的事不感兴趣!” 十二瓶啤酒,她喝一瓶,红颜喝一瓶。 喝到第五瓶的时候,端木铃铛的眼神就开始飘了。 红颜:“呃……” 红颜看了看这啤酒上的标记,这才发现啤酒瓶身上有一个黑色团扇的logo。 这不是酒吧的啤酒。 而是那个人自己酿的酒。 那人曾经对她说的话,再次在她脑海中响起。 “颜,这啤酒是我自己酿的。” 她知道他喜欢酿酒。 以前她喝过他酿的白酒,黄酒,甚至是红酒。 他酿的每款酒都有奇怪的功效。 比如说之前他酿的一款叫飘雪的白酒,在她喝下之后,她竟然真的能够看到有白雪在她面前飘落。 效果极其神奇。 还有一款他酿的红酒,她很在意。 因为每次她喝下那款叫做长相思的红酒,就会听到他在她耳边低语,说出最动听的情话。 可当她清醒过来后,看向空空荡荡的别墅。 她只觉,那名为长相思的红酒,不过是个笑话。 自那以后,龚奇酿的酒,她极少喝。 但做为龚奇第一次酿的啤酒,她还是喝了。 龚奇告诉她,这款啤酒名为惊鸿一瞥的啤酒,喝第一次的时候,不管酒量再好的人,喝上五瓶必醉,但醉后第二次喝,效果就和普通啤酒没有区别。 也就是说,她现在和端木铃铛喝的酒就是惊鸿一瞥。 第825章:很好看 只是,现在她再喝惊鸿一瞥,不会再出现第一次的反应,喝到五瓶开始醉。 现在端木铃铛就是她第一次喝惊鸿一瞥的情况。 端木铃铛看向微微皱眉的红颜。 端木铃铛:“红颜,你皱眉,是在为我大哥与你之事心烦吗?” 刚才那一刻,她的确是想到了龚奇没错。 红颜将她微皱的眉舒展开来。 红颜反问已经喝醉的端木铃铛:“你觉得呢。” 端木铃铛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重,歪着脑袋看向红颜。 端木铃铛:“我……呃……我觉得你们俩不过是在闹别扭而已。你刚才讲冰封三尺并非一日之寒。但你也得想想,你和我大哥之间的感情,比起这三尺的冰,就是一汪海洋。我们活下去的时间很长。这一汪海洋又怎么不能融掉这三尺的冰呢?” 见红颜没有回答她,她不由将脑袋凑到红颜跟前,就像是想要糖吃的小孩,微眯着眼。 端木铃铛:“大嫂,要不你给我讲讲。” 红颜自然知晓端木铃铛是在说什么。 不等红颜开口说送她回去,端木铃铛一把紧拽住红颜的手。 端木铃铛:“大搜,你和我大哥到底是怎么认识?嘿嘿,我做梦也没想到,这世上竟然有人能够收拾得了我大哥的。” 红颜微眯着眼,听到端木铃铛的话就像是听到了笑话。 红颜:“收拾你大哥?” 端木铃铛:“呃!” 似乎想到什么,端木铃铛眼底划过一抹微妙的光芒。 端木铃铛:“我……我觉得在这世上没有人能够收拾得了我大哥。不……不是你收拾我大哥,是我大哥心甘情愿被你收拾。” 心甘情愿被她收拾吗? 相比端木铃铛眼中的微妙,红颜微眯着眼,眼中的情绪变得复杂。 那一年,她遇到他。 他们在同一家餐厅内,突然遇到了爆炸。 站起身准备离开的她下意识保护了坐在旁边椅子上正在看报的龚奇。 那个时候,她扑下,将龚奇紧抱在自己怀中。 听到混乱的枪声,她在龚奇耳边低声说道:“别怕,你会活下去。” 这不过是她的无心之举,却成为了她和龚奇之间的开端。 见红颜微眯着眼不说话,端木铃铛抬起手就像是捏宫墨楠的脸一样,用力捏了捏红颜的脸。 没料到端木铃铛的动作,陷入回忆中的红颜一怔。 端木铃铛亦是一怔。 端木铃铛:“呃……这手感,很软。” 听到端木铃铛醉酗酗的话,红颜又是一怔,而后笑出声。 红颜:“你……你的手,也很软。” 端木铃铛赞同地点了点头:“大嫂,你真会说话!” 端木铃铛说完,红颜以为她还会继续喋喋不休,吵着问她,她与龚奇之间发生的事。 谁知,下一秒,红颜却看到端木铃铛两眼一翻,醉晕了过去。 红颜:“……” 看到醉晕在沙发上的一对“少男少女”,红颜无奈扶额,抽了抽嘴角。 她站起身,告诉服务员,将宫墨楠与端木铃铛扶到自己车上。 这酒吧内龙蛇复杂,她不能将已经喝醉的宫墨楠与端木铃铛放在这车上。 龚奇让端木铃铛与她无意喝下惊鸿一瞥,不过就是想要她将端木铃铛送去他那里。 她偏不如他的意。 这晚。 她将端木铃铛与宫墨楠带回了自己的住处。 红颜住的是别墅。 不缺客房。 她将已经醉倒的宫墨楠与端木铃铛分别抚到不同的客房住下。 与此同时,宫家老宅。 青萝守在已经被顾司放晕的孔城身旁,她微微嘟着嘴,想要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而青萝对孔城的关心则被夏凉看在眼里。 不得不说,顾司做的饭菜,水平极佳。 如果可以的话,她天天吃都问题。 思及至此,夏凉不由朝着顾司看去。 这时,顾司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也朝着她的方向看来。 呃…… 在极端的一瞬间,夏凉再次生出想要避开顾司目光的念头。 但这样的念头很快就被夏凉给打消。 现在她是顾司的女友,又不是贼。 并且。 以她的性格,就算是做贼,也是做得理直气壮! 她的目光与顾司的对上。 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 夏凉再次称赞说:“今天你做的菜很好吃。” 即便是夏凉不说,顾司也知道。 从十年前开始,对夏凉而言,食物已经不是必需品。 她吃与不吃,皆是看她的心情。 他想要做的不过是想要她开心。 顾司纤薄紧抿的唇同样微勾起一抹弧度。 顾司:“喜欢就好。” 看到顾司唇边的笑,夏凉一怔。 顾司很少笑。 但是最近,她却发现顾司笑得很频繁。 而此时夏凉只注意到了顾司笑得频繁,她却没有发现她最近也笑得频繁起来。 以为顾司在吃完饭后,就会离开。 毕竟,这宫家老宅的客房并不多。 谁想,顾司突然上前,用大手紧握住她的手。 顾司:“出去走走。” 现在已经不早了。 但夏凉却没有拒绝顾司。 夏凉:“好。” 顾司:“恩。” 顾司淡淡应了一声。 夏凉被顾司牵着,顾司迈开脚步朝着门口走去,此时夏凉并没有注意到顾司唇角微扬的弧度变得更加明显。 宫家老宅位于缙云山。 顾司在牵着夏凉走进附近的树林后,周围没有路灯,唯一照亮他们的是自夜空中倾洒而下的月光。 已经夜深,树林中极是寂静。 除了蝉鸣之外,唯一能听到的便是顾司与夏凉的脚步声。 她微凉的手被顾司的大手紧握住,一抹温软不断从他掌心传来。 夏凉微微仰头看向顾司笼在银色月光下,立体而又俊朗的脸庞。 越是安静,夏凉越是能够感受到顾司掌心脉搏的跳动。 这样的跳动,是她现在没有的。 望着顾司的脸庞,夏凉突然说:“很好看。” 顾司牵着夏凉的手,看着前方。 但他的注意力却是集中在夏凉身上,此时他又怎么会感受不到夏凉正在看自己,有怎么会不知道夏凉说得很好看是自己。 顾司微微低下头看向夏凉。 他淡淡应了一声:“恩。” 第826章:又有什么不敢的呢 等听到顾司的声音,夏凉这才反应过来。 呃…… 透过夏凉的反应,顾司转瞬明白,夏凉刚才竟然是…… 望着自己发呆。 银色月光下,因为不知所措的害羞,夏凉白皙的脸色染上一抹淡淡的嫣红。 很好看。 恩。 是她比月色更动情的美。 就在夏凉打算避开顾司看向自己越发深邃的目光时,顾司转而捧住她的脸。 顾司:“很好看。” 顾司低沉微哑的话音一落,一个温柔的吻,转而落在夏凉的双唇上。 砰砰! 砰砰! 她没有心跳声。 然而这一刻,夏凉再次出现幻听。 她听到了自己变得急促的心跳声。 此刻顾司笼着淡淡银光的脸近在咫尺。 顾司的吻就像是月光下静静流淌在山林间的一条温柔的河流,情意绵绵。 夏凉没有喝酒,然而这一刻,她却觉得自己已经醉了。 醉在顾司犹如大海般深邃的眼眸中。 她拽着顾司的领口没有反抗,缓缓闭上双眼。 这已经不是顾司第一次吻她,然而和第一次顾司吻她时一样。 每次顾司吻她的时候,她总会觉得自己就像是踏在棉花上,浑身软绵绵。 顾司转而用大手拦住她的腰。 他深邃的目光紧锁在她的脸上。 即便是夏凉闭上眼睛,同样能够感受到他的深情。 过去她与顾司相处的画面不断在她脑海中犹如浮现。 突然间,夏凉睁开眼。 以为夏凉是要推开自己,顾司温柔地动作一僵。 放开她吗? 不! 现在他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再也不放开她。 谁知,就在顾司想要将自己的想法付诸实践时,夏凉的动作已经快过他。 下一瞬,因为夏凉的动作,顾司惊诧地瞪大眼睛。 夏凉她…… 夏凉没有一把将她推开,而是…… 化被动为主动。 即便是她不想承认,却不能不说,过去她之所以在顾司吻她的时候不占上风,那是因为她总是想要避开顾司的吻。 但是现在。 她已经不会在躲开顾司。 既然。 顾司敢爱她。 她又有什么不敢爱他的呢! 比谁吻谁的时间长? 作为一具无头女尸,以她的状态,又怎么可能会输呢。 如果说顾司刚才的吻是温柔细淌的小河的话,那么现在她的吻便是滚滚长江。 她想将他吞噬! 顾司:“……” 夏凉如此主动,是顾司尚未预料到的。 夏凉学东西很快。 现在她将顾司“教”她的东西展现得淋淋尽致。 夏凉微微仰着头,她没有再去避开顾司深邃的目光,而是同样目光深邃地望着顾司。 她不用呼吸,对她开始,她需要的机巧,并不包括在吻的时候要如何呼吸。 这样。 她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撩拨顾司心弦之上。 身体渐渐发热。 顾司的呼吸变得急促。 最后。 竟是他将正在吻自己的夏凉推开。 第827章:世间戏 夏凉:“???” 被推开这一瞬,夏凉脸上的表情是顾司从未见过的…… 懵圈。 如果换做是其他人,此时定是一脸惊慌,然而顾司却没有。 望向夏凉显得有一瞬呆滞的脸,虽然将夏凉推开,顾司眼中的深邃却没有减去半分。 寂静的山林间,响起顾司一声低哑的轻咳声。 顾司:“再这样下去,会起火。” 夏凉:“……” 刚才情绪被顾司调动起来,她不过是想翻身赢顾司一把。 没想到…… 银色月光下,红的不是顾司的脸,而是夏凉的脸。 明天要发生什么,青萝虽然是一头雾水,但Jane却是将一切都看在眼中。 顾司做的川菜很不错。 Jane微眯着眼,看向蹲在孔城身旁,一脸担忧看向孔城的青萝。 青萝紧抿着唇。 Jane:“小青萝。” 小青萝抬头朝着Jane看去,出口的话却是:“Jane,要不你帮我吧。让我代替鸡毛扇。” 青萝的话让Jane脸上的表情一怔。 Jane碧蓝色眼中的玩味更甚。 Jane:“小青萝,你说什么?” 不等青萝说话,Jane继续说:“小青萝,如果现在宫墨楠与孔城一同掉入河中,他们两人都不会游泳的话,你会救谁?” 青萝:“我……” 青萝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陷入沉默之中。 Jane:“好了。我已经知道你的答案。” 青萝望向Jane的脸,铜铃大眼中却写满茫然。 Jane已经知道她的答案。 可是…… 青萝张了张嘴:“Jane,可是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青萝的话尚未说完就被Jane打断。 Jane:“放心。他们都不会掉入河里。” 青萝又是一怔。 Jane在说什么? 她有些听不懂。 Jane从椅子上站起身,没有穿高跟鞋,却是踏着女王范十足的猫步走到青萝跟前。 Jane就像是摸小狗一样,轻抚着青萝的脑袋。 Jane:“青萝,放心吧。就算他们同时掉入水中。他们也会游泳。” 同时掉入水中,也会游泳? 知道Jane话中有话,但她还没来得及问清楚,突然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被Jane用麻醉针弄晕的青萝直接倒在了孔城身上。 Jane:“还挺配的。” Jane丢下话,转而拿着她喝了半瓶还没喝完的红酒去到屋顶继续看星星。 恰好,就在这时,她看到与顾司一同出去散步的夏凉回来了。 顾司的表情和他离开之前没有变化。 但是夏凉却…… Jane摇曳着一杯盛有月光的红酒,唇角微勾起一抹明艳妩媚的弧度。 Jane:“看来,夏凉已经跨出自己的牢笼。” 院中。 夏凉走到顾司越野车前停下脚步。 夏凉 :“你该回去了。” 顾司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径直朝着宫家老宅大门走去。 顾司:“今夜睡你房间。” 夏凉:“……” 顾司没有转头。 月光下,夏凉白皙的脸再次染上一抹红晕。 望着顾司修长的背影,夏凉愣了一秒,回过神来,想要告诉顾司,章雪在她房中。 然而她的话还没出口,又被她咽了回去。 让章雪从她房间内离开,对顾司而言再简单不过。 并且…… 现在的章雪应该是在白峰房间内。 所以今天晚上…… 此刻夏凉脸上的温度再次升高。 转而想到刚才在树林中,顾司一把将自己推开的一幕。 夏凉又将不该有的心思收了回来。 当她走进屋中,看到青萝也晕倒在孔城身上,夏凉在一怔之后,立即明了,对青萝动手的人是谁。 如果是棋组织的扇灵,现在歪躺在沙发上睡着的陈雨蕾已经不在。 更何况…… 棋组织的扇灵若是靠近这里,她定会有所感应。 没有看到顾司的身影,那么顾司定已经是去到她的房中。 夏凉没有回房。 屋顶。 一阵轻柔的夜风拂来,听到细微的动静,Jane没有回头,将一口香醇诱人的红酒送入自己口中。 夏凉走到Jane身边坐下。 半晌后,夏凉将她的手放在Jane另一只并未拿红酒杯的手上。 Jane的手一怔。 伴着夜风,夏凉突然说:“我做对了吗?” 听到夏凉的话,Jane却是微微摇头,眼中的神情变得复杂。 Jane:“这世上的事,哪里有什么对与错?不过是……你想做,还是不做的问题。顾司,这男人不错。如果换做是我,他已经是我的男人。” Jane话音一落,察觉夏凉握住她的手突然一紧。 噗嗤! Jane一声轻笑。 Jane:“夏凉,你不用紧张。顾司,不会看上我。最重要的是……” Jane这才转头看向夏凉,她鲜红欲滴的唇角微勾。 此刻夜风浮动她的金色,就像是一缕缕柔软的金色丝绸,在夜风中飞扬。 Jane顿了顿,语气淡淡地说:“更何况,顾司并不在我眼中。” Jane认真说话的时候有着绝对的气场,仿佛坐在夏凉身边的就是一女王。 夏凉会生气? 不会。 现在夏凉出现在这里,不过是想试探她,明天她会是选择帮忙,还是笑看一切。 谁知,Jane却突然夏凉问道:“那什么能入你的眼?” Jane唇角扬起的弧度一凝。 几秒后,Jane又再次笑出声。 不过与刚才的轻笑声不同,这一次,Jane的笑声中带着难掩言语的死寂。 Jane抬头看向夜空。 Jane:“这夜空中,还有星星。因为它们的闪烁,黑夜才不会这么寂寞。” 过去,她在暗无天日的金字塔中,唯一能够感受到的是死亡的气息。 在那里,无边无际的黑,无边无际的死亡气息将她吞没。 等到她从那里出来。 她能够入她眼的,大概是…… Jane默了默道:“世间戏。” 她没有爱过谁。 她的内心一片虚无。 对上夏凉清冷的目光,她浅酌一口红酒。 Jane的语气很平淡。 Jane:“夏凉,你是一个幸运儿。” 不等夏凉说话,Jane抬头看向夜空中的星星继续说:“漫长岁月之中,不是没有人爱过我。不过……” 他们爱的不过是她的外表。 如果她和夏凉一样,成为一具血淋淋的无头女尸,还会用人不顾一切,把她视作星辰吗? 很可惜。 她不曾遇到过。 Jane的话欲言又止。 她转而说道:“夜深了,有人在等你。” Jane清晰感受到夏凉紧握住她的手一僵。 Jane随即发出妩媚的轻笑声,仿佛刚才那清冷寂寥的话并非出自Jane之口。 夏凉要的答案已经从Jane口中得出。 世间戏。 Jane不过是一个凑热闹的看客。 回到自己房中,和她想的一样,章雪已经不在。 卫生间内传来一阵水声。 想到顾司在卫生间内洗澡,夏凉下意识握了握她垂在身边的双手。 之前,她在顾司家里做保姆的时候,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不过…… 那时顾司和她的关系是交易关系,仅此而已。 看向自己狭窄的床,夏凉微微皱眉。 之前陈雨蕾与她睡一张床时,她都觉得挤,更不用说是顾司…… 咚咚咚!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之前回来路上,受到惊吓的陈雨蕾一直不敢休息,刚才吃饱喝足后,陈雨蕾直接在沙发上睡着。 第828章:嘴硬 以为陈雨蕾会一觉到天亮。 没想到她竟然睡了这么一会就醒了。 听到陈雨蕾一边在外面敲门,一边叫自己绿绿。 夏凉没有犹豫,打开门。 陈雨蕾:“绿绿!” 陈雨蕾就像是一只见到主人的小狗,直接扑进夏凉怀里。 如果换做是其他人,夏凉早就将对方推开。 但是抱自己的人是陈雨蕾。 夏凉没有拒接。 任由陈雨蕾就像是挂件一样,挂在自己身上。 陈雨蕾眨巴着眼,眼中隐约闪烁着泪光。 陈雨蕾:“绿绿,我刚才做了一个噩梦。” 以为是陈雨蕾梦到了人器,梦到自己被另一个自己所代替。 夏凉轻拍着陈雨蕾的后背。 夏凉轻声安慰:“别怕。你就是你。” 陈雨蕾紧抱住夏凉的动作一怔。 现在的她在经历这么多事情之后,变得比过去还要敏感。 听到夏凉的话,陈雨蕾默了默低声说:“绿绿,我梦到的不是我自己。” 夏凉脱口而出:“那你梦到的人是我?” 陈雨蕾挂在夏凉身上,用力点头如捣蒜。 陈雨蕾:“绿绿,我梦见你当初……” 陈雨蕾的话欲言又止。 夏凉:“当初?” 似乎想到什么,夏凉目光一凝。 她转而用手紧捏住陈雨蕾的双肩。 夏凉:“你梦到我当初被杀的画面?” 触及到夏凉眼中的凝重与阴冷,陈雨蕾被吓得不敢说话。 此时黄月英则是在陈雨蕾的脑海中发出无奈的声音。 黄月英:“雨蕾,你做的不过是一个梦而已。但若是将这梦告诉夏凉的话,只会让夏凉想起做不开心的事。” 陈雨蕾却是在心中否定掉黄月英的话。 陈雨蕾:“怎么会!这个世界已经不是我曾经所认识的世界。扇灵都可以存在,我的梦,也许也是有作用的!” 一般来说,梦会有寓言的作用。 也许她的梦能够看到夏凉的过去也说不一定。 她希望有奇迹发生! 陈雨蕾深吸一口气对夏凉说:“没错。绿绿,我刚才做梦,梦见一间密闭的房间里,有一个人我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子,当我看到他拿了一把巨型的大斧头。然后……” 陈雨蕾的话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夏凉却是更加激动地拽住陈雨蕾的肩膀。 夏凉:“然后什么?!” 夏凉的双眼染上血丝。 这些年来,她所求的就是自己死亡的真相。 虽然顾司断定她的死与棋组织的人有关,但她却根本没查到任何多余的线索。 现在就算陈雨蕾的一个梦,她也不会错过。 陈雨蕾被夏凉突然变得更加阴冷的表情所吓到。 愣了许久,这才回过神来。 此时,陈雨蕾已经被夏凉吓得脸色苍白。 之前在她眼中,夏凉就像是抹茶冰淇淋,虽然冰冷,但骨子里却是甜美的。 但是现在站在她跟前的夏凉就像是被复仇死神所附身。 她无法从夏凉身上察觉到任何的甜美。 陈雨蕾皱了皱眉,支吾着说:“绿绿……我的肩膀好痛。” 再这样继续被夏凉捏下去,她肩膀的骨头很有可能会被夏凉给捏碎。 以为夏凉会放开自己。 不想夏凉却越发用力的捏自己的肩膀。 夏凉:“雨蕾,你还梦到了什么!” 陈雨蕾紧皱着眉:“绿绿,好痛……” 陈雨蕾想要从夏凉手中挣脱,却被夏凉拽得更紧,直到一阵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是顾司的声音! 顾司:“夏凉。” 这一瞬间,陈雨蕾发现自己双肩上的力道突然一松。 疼痛消失。 陈雨蕾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砰地一声。 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夏凉的房门直接被顾司合上。 陈雨蕾:“呃……” 陈雨蕾站在夏凉房门前,紧抿着唇,支吾着说:“刚才的顾司……” 虽然她刚才没怎么看清楚,却也看到了一个大概。 顾司貌似没有穿上衣,身上裹着大毛巾,将情绪有些失控的夏凉紧抱在了怀里。 陈雨蕾:“绿绿……”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夏凉失控。 黄月英的声音再次在她脑海中响起。 黄月英:“雨蕾,你应该听从我的劝告。” 陈雨蕾:“我……” 陈雨蕾耷拉下脑袋,一双铜铃大眼中写满复杂的情绪。 听到房间里传来有东西碎落在地上的闷响声。 陈雨蕾垂在身边的手紧攥成拳。 半晌后。 她蓦地抬起头,而她的眼中并没有愧疚。 陈雨蕾:“不。就算知道结果是这样,我也会这样做。” 陈雨蕾的铜铃大眼中写满认真。 黄月英:“你……” 陈雨蕾:“阿英,不能畏疾忌医。” 陈雨蕾顿了顿又继续说:“阿英,我相信绿绿一定能够直面她的死。她会处理好的。” 真正困住夏凉,是她的死。 她接受了顾司的爱,是她变相面对自己死的表现。 只是…… 她还不能直面。 夏凉房间内。 刚才卫生间内出来的顾司,未擦干的水滴从黑发上滴落而下。 属于顾司特有的气息将她包围。 顾司将夏凉紧抱在怀中。 夏凉:“放手!” 夏凉手肘往后朝着顾司的腰间击去。 砰地一声。 一阵天旋地转,顾司直接将夏凉放倒。 这就是陈雨蕾在外面听到以为东西砸落在地上的声音。 夏凉:“放开我!” 她不是顾司的对手,被顾司压制,夏凉就像是一只被激怒地野兽,愤然看向顾司。 顾司:“夏凉,别怕。” 怕? 她没有怕! 她没有怕! 她在心中不断否认。 就在她嘶吼着想要告诉顾司,她不害怕时,顾司的脸近在咫尺,吻上她的唇。 夏凉:“唔……” 想要推开顾司。 但和过去一样,顾司的力气比她大。 就像是一座小山。 她根本推不动。 思及至此,情绪失控的夏凉用指甲在顾司白皙的皮肤上划出一道道血痕。 夏凉的指甲紧陷入顾司皮肉之中。 顾司就像是感觉不到痛。 他的吻越发变得温柔,就像是温柔的清风将她包围。 这男人…… 为什么! 此时顾司温柔的吻渐渐驱散掉她心中的恐惧。 没错。 她不害怕。 但却恐惧。 恐惧自己那一刻的死亡。 当她刚才听到陈雨蕾说,她在密闭的房间被人砍下头时,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栗。 她的生命在她没有任何预料之下,结束。 而结束她生命的方式极其残忍。 哭? 她不会哭。 然而这一刻,顾司却温柔地吻上她的眼睛。 他温柔地在她耳边低呢:“夏凉,别怕。” 她不害怕! 她想反驳,然而顾司的吻却又再次落在她的双唇上,堵住她即将出口的话。 如此反复。 夏凉发现心中的恐惧因为顾司的吻,不断在消失。 顾司温柔的吻,就像是吻在了她的心中。 发现她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顾司轻柔地摸索着她的脸颊。 顾司:“夏凉,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 夏凉抬起头看向顾司眼中的深邃,突然问:“为什么?” 顾司并没有因为夏凉突如其来的话,而不解。 他知道夏凉在问什么。 为什么会爱上她。 为什么会爱上这样的她。 就如同夏凉所预料的一样,顾司没有给她一个直接的答案。 顾司温柔地反问:“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过去不需要。 她已经在他心上。 就像是落入他心中的朱砂,挥之不去。 过去,他没能守护在她的身边。 面对失去的危机,他只会越发紧握住夏凉的手不放开。 夏凉目光直直看着顾司,试图想要从顾司眼中看到丝毫情绪。 但,除了深情之外,她什么也没看出来。 夏凉不由想起,就在刚才Jane对她说的一番话。 Jane算是活在这世上最久远的扇灵。 数千年来,不是没有人爱她。 而是因为…… 这些人口中所说的爱,并不是爱。 若是爱,就算隔着生死,这份感情也不会消失。 夏凉没有说话,打破沉默的人是顾司。 顾司:“夏凉,刚才不过是陈雨蕾做的梦而已。” 夏凉紧抿了抿唇。 她极少会将内心的真正情绪泄露。 这十年来,与其说她将自己的情绪通通藏了起来,不如说她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她将自己恐惧死亡的情绪藏得很好,却没有想到被顾司看了出来。 被顾司看出她的恐惧,这在她预料之中,又在她预料之外。 夏凉没有说话,而是在顾司惊诧的目光下,伸出双手,抱住顾司。 紧紧地抱住。 让她能够清晰地听到,他爱她的心跳声。 陈雨蕾站在夏凉房间门口,听到里面没有再传来声音,她长松一口气。 这才下楼。 之前,她住在宫家老宅的时候,都是跟夏凉一起睡的。 今天,是不可能了。 陈雨蕾走回客厅,这才看到躺在地上的青萝与孔城。 刚才她做了噩梦醒来,直接朝着楼下夏凉的房间跑去,根本没有注意到客厅地面上的情况。 在她睡着之前,她知道的是孔城被顾司用麻药放到。 至于青萝…… 是睡着了吗? 还是说…… 陈雨蕾蹲下身,拍了拍青萝的脸颊。 陈雨蕾:“青萝?” 青萝没有任何反应。 也就是说,青萝不是睡着。 安静的客厅内,陈雨蕾重新坐回到沙发上,双手抱膝。 陈雨蕾声音低低地说:“希望,这噩梦还能继续下去。” 这样的话,说不定她真的能够梦到,杀害夏凉的凶手到底是谁! 黄月英无奈的笑声在她脑海中响起。 黄月英:“雨蕾,这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陈雨蕾:“是梦没错。” 陈雨蕾:“但!梦也是希望。阿英,我希望,你也有梦,有希望。” 脑海中不再有黄月英的声音。 以为自己已经说服了黄月英。 不想,她刚闭上眼睛,黄月英却说:“雨蕾,你还能有什么梦?又那来的希望?” 陈雨蕾一怔。 却是转而在脑海中说:“阿英,你觉得自己比夏凉还不如对吗?” 黄月英没有否认,直截了当地回答说:“对。” 她是觉得自己比夏凉还不如。 夏凉就算是一具无头女尸,但她在其他人眼中却与正常人无意。 夏凉心中的恐惧,在她看来,甚至显得矫情。 陈雨蕾是她的转世,照理说,只是她的记忆存在于陈雨蕾的脑海中。 却因为明月的原因,将她的灵魂从陈雨蕾的记忆中剥离出来。 现在她和陈雨蕾的灵魂已经分开。 但身体却只有一个。 陈雨蕾:“阿英,其实……” 知道陈雨蕾想要说什么,黄月英直接打断陈雨蕾的话。 黄月英:“雨蕾,睡吧。明天,还要面对她。” 黄月英口中的她值的是明月。 陈雨蕾微微张了张嘴,想要继续自言自语对黄月英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放弃了。 她闭上了双眼。 蜀市,市中区。 将喝醉酒的宫墨楠与端木铃铛安顿好之后,红颜回到自己房间。 在酒吧里,染了一身烟酒味,红颜去到卫生间,洗去自己身上的烟酒味。 水汽氤氲。 洗完澡的红颜站在镜子前,透过防雾镜,看着镜中的自己。 身为剑灵,这些年来,她的容貌,她的身型都没有任何变化。 但是…… 红颜抬起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镜中,她的眼神变得复杂。 随即,她紧抿的唇扬起一抹弧度。 一抹嘲讽的弧度。 这样意外的到来,是她从未想到的。 下一瞬,她纤细的手从小腹处挪开,拿了丝质睡衣,穿在身上。 红颜从卫生间中出来。看到一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背对着她站在窗边,她并不觉得意外。 从他用惊鸿一瞥灌醉端木铃铛起,她就已经猜到,今天晚上他会出现在这里。 安静的房间内,她望着他修长健硕的背影没有说话。 男人也没有转头看她。 别墅里的智能空调将屋内的温度调到一个最舒适的温度。 但是现在,红颜房间里的温度,却因为龚奇浑身散发出的寒气,而低了十度。 第829章:美好得不真实 不过对于龚奇的冷,红颜早就已经习惯。 红颜没有说话。 更确切来说,她就像是没有看到站在窗边的男人,走到窗前放置的古琴前,坐了下来。 每天夜里,她都有弹琴的习惯。 当然。 她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 别说端木铃铛与宫墨楠是睡在她楼下的客房,就算是睡在她隔壁,他们也不会听到她的琴声。 穿上白色丝制睡衣的红颜刚坐到古琴前,她纤细的手指还没来得及落在古琴上,原本站在窗前的男人闪身而至紧握住她的手。 红颜:“你……” 龚奇紧握住她的手,却是目光直直地看着她,没有再说话。 龚奇的手就像是铁钳,紧攥住她的手。 知道她会挣脱。 龚奇从一开始就用了很大的力道,她根本没有挣脱的能力。 看向眼前龚奇阴沉的脸,红颜并不惧怕残忍冷血的龚奇。 红颜嘴角微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嘲讽。 她没有再说话,任由龚奇握住自己的手。 果然。 接下来,和她想的一样。 龚奇没有和她再说半句话。 直接将她拽起身,扔在床上,随即他欺身而来。 知道,反抗只会让自己更痛苦。 她没有反抗。 任由龚奇做他想做的。 突然一阵天旋地。 红颜被翻了个身。 她的脸背对着龚奇。 一滴苦涩的泪,默然从她眼角滑落,滴入枕中。 这已经不是龚奇第一次这样对她。 心痛,远远超过身体的痛楚。 看到红颜不反抗,龚奇脸色越发阴沉。 他的动作,也越发猛烈。 脸陷入枕中,红颜紧咬着牙,不然自己发出声音。 曾经,她与龚奇的欢爱,在她看来是这世上最美妙的事情。 然而现在,龚奇不过是在发泄。 她不是他眼中的朱砂,而是他用来宣泄情绪的工具而已。 从最美妙的事,变成最折磨的事。 这一刻,红颜只觉自己仿佛是在地狱。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最后,她连自己是什么时候晕过去的都不知道。 发现自己身下的女人晕了过去,龚奇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 直到…… 天快亮。 宫家老宅。 夏凉蓦地睁开眼,这才发现之前自己竟然睡着了。 她一抬头就看到顾司的脸近在咫尺。 夏凉一怔,这才想起她睡着之前发生的事。 因为陈雨蕾的噩梦,她失控了。 顾司用他的温柔,还有他温柔的吻,将她内心的恐惧驱散。 后来,她要顾司睡床,她就坐椅子上。 反正她也不用睡觉。 听到她的建议,顾司却笑了。 呃…… 顾司笑着说:“夏凉,你是怕我吃了你?” 她是怕,没错。 不过…… 顾司他真的下得了口吗? 下一瞬,想到顾司之前差点控制不住要了她,夏凉立即在心中有了答案。 脸颊再次发烫,夏凉攥了攥手。 就像之前顾司不打算正面回答她的话一样,她反问:“你觉得呢。” 谁知她话音刚落,顾司直接打横将她从椅子上抱了起来。 顾司在她耳边柔声说:“放心,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 虽然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还是和往常一样,冷着一张脸。 但她仿佛听到了自己激动的心跳声。 后来,顾司就这样抱着她。 从十年前开始,她就不用睡觉。 平时吃饭,睡觉,不过是她保留的习惯。 虽然她已经是一具无头女尸,但她却希望自己还活着…… 但夏凉却没想到,被顾司抱在怀里,感觉就像是一只离港的小船终于靠岸。 不知不觉间,她竟然在顾司怀里睡着了。 看着顾司近在咫尺的脸,夏凉忍不住问:“没睡?” 顾司却是说:“被你吵醒了。” 被她吵醒了? 顾司深邃的眼中不见半点睡意,却竟然说是被她给吵醒了。 夏凉:“看来你睡眠很浅。” 顾司:“我睡眠浅不浅,你很清楚。” 夏凉:“……” 顾司的话说得暧昧。 但夏凉却无力反驳。 她曾经算是和顾司生活在一起,对于顾司的生活起居,她比别人都要了解。 见夏凉陷入沉思中不说话,顾司温柔的吻落在夏凉的脸上。 顾司:“宝贝,早安。” 不知道是因为顾司的一句宝贝,还是因为顾司的吻。 下一秒,顾司看到夏凉白皙的脸上泛气淡淡的红晕。 如果不是因为今天夏凉还有事要做,将夏凉抱在怀中,恨不得永远这样抱着夏凉的顾司是不会放下夏凉的。 顾司突然松开了紧抱住她的手,下床。 望着顾司穿衣服的背影,一种异样的情愫自夏凉心中升起。 仿佛…… 她突然感受到了恋人之间的温馨。 虽然背对着夏凉,但顾司却清晰感受到夏凉落在自己后背的目光。 就在夏凉望着顾司的后背发怔之际,听到顾司声音微哑地问:“想吃什么?” 夏凉:“……” 还真让她养成点菜的习惯? 如果…… 她还活着的话,现在她脱口而出的可能就是一个“你”字。 一抹淡淡的悲从夏凉眼底划过。 顾司:“想好了吗?” 然而就在顾司转头看向她时,夏凉眼中的悲已经消失不见。 夏凉抬头看向目光深邃正望着她,恨不得将她关入他眼中的顾司。 夏凉:“番茄鸡蛋面。” 这一瞬间,恰好有一道柔美的晨曦透过窗户照在了顾司冷峻的脸上。 他紧抿的唇微勾起一抹弧度。 顾司:“好。” 望着脸上比晨曦更加温柔的笑,夏凉有些恍惚。 等她回过神来时,发现顾司已经不在她房中。 空空荡荡的房间内,看到从窗外照入的晨曦,夏凉突然有些慌。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突然生出另一种恐惧。 仿佛…… 从昨天晚上开始,直到刚才发生的事情都是她做的一场梦。 夏凉:“是吗?” 夏凉抬手重重往她脸上捏了一把。 痛! 也就是说,刚才发生的不是梦。 脸被自己捏红,望着窗外的晨曦,夏凉忍不住傻笑。 夏凉:“是真的。” 客厅沙发上,睡梦中的陈雨蕾闻到从厨房里传来的香味,砸吧着嘴。 陈雨蕾支吾着说:“好香!” 咕! 突然一声犹如击鼓般的腹鸣声将陈雨蕾给叫醒。 对于之前飞机差点坠毁还心有余悸,被腹鸣声吵醒,陈雨蕾惊慌地大叫:“救命啊!” 咕! 又是一声击鼓的腹鸣声响起,并且这时顾司端了热气腾腾的番茄鸡蛋面从厨房里出来。 不是飞机快要失事发出的警报声,而是她肚子饿得慌,发出的警报声。 尴尬! 陈雨蕾脸上的表情一僵。 好在顾司根本看也不看她。 安静的客厅内,就在陈雨蕾已经自己将尴尬降到最低时,顾司突然说:“饼干,在茶几上。” 陈雨蕾:“……” 不是让她吃面,而是让她吃饼干。 陈雨蕾越发尴尬地抽了抽嘴角。 第830章:孔城被坑 这天,被放倒的青萝与孔城并不知道发生什么。 等到晚上孔城一声大叫醒来的时候,诧然发现,自己竟然在宫家老宅。 也就是说…… 他并没有被棋组织的扇灵给抓走。 孔城:“青萝?” 看到青萝睡在自己怀里,孔城皱了皱眉。 孔城想要将青萝给推醒。 发现青萝并没有任何反应。 孔城眉头皱得更紧。 孔城:“青萝!” 迷蒙中,她好像听到了鸡毛扇的声音。 但是她却根本睁不开眼。 眼睛好重。 不对! 除了眼睛之外,她的脑袋也好重! 就像是被人狠狠一铁锤,她的后脑勺好重。 这是Jane迷药的效果。 孔城发现青萝眨了眨眼,却醒不过来,他看了一圈四周。 宫家老宅里,没有其他人,就连宫墨楠也没回来。 他们都去了哪里?! 似乎想到什么。 孔城心咯噔一沉。 不好! 将青萝放到沙发上后,孔城以他最快的速度跑上楼。 此时,果然如他所料,白峰不见了! 孔城目光一沉,迸发出杀气。 孔城:“章雪!” 孔城立即开启他的预知能力。 在他预知能力范围内,三小时后的青萝还是处于昏迷状态。 夏凉与顾司Jane回到宫家老宅,但白峰与章雪却没有回来。 也就是说章雪将白峰给带走了! 带去了棋组织那边。 难怪! 顾司昨天晚上要趁他不备用迷药将他迷倒。 原本不是因为要让他去引出棋组织的扇灵,他们要用的是白峰还有章雪。 终于想明白。 孔城双手紧握成拳。 砰地一声。 他的拳头重重砸在白峰之前睡的床上。 仅是一拳。 眼前的床直接分崩离析…… 和夏凉预料中的一样。 当她回来的时候,孔城已经醒来,坐在沙发前。 既然是早就已经预料到的一幕,夏凉眼中没有丝毫惊诧。 她的神情还是和平常一样。 章雪按照计划带着白峰逃走,去投靠棋组织。 以孔城对章雪的态度。 很显然。 孔城并不在意章雪会怎么样。 但是白峰…… 除了陈雨蕾之外,孔城最在意的人估摸就是白峰,不过…… 思及至此,夏凉的目光不由扫在了青萝身上。 也许,在不知不觉间,小青萝在孔城心中也有了一席之地。 但不管怎么样,她的选择算是出卖了孔城。 夏凉走到孔城跟前。 孔城没有说话,却是浑身撒发出令人胆寒的凛冽气息。 看到这样的孔城,夏凉知道,现在自己不管说什么,孔城都不会消气。 白峰在棋组织没事还好。 如果白峰在棋组织遭受到任何伤害的话,孔城都不会放过她。 他有预知能力。 但孔城很后悔,就在昨天晚上,他却没有看起自己的预知能力。 孔城放在身旁的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暴露。 俨然是一副想要狠狠揍夏凉一顿的模样。 而这一切被的陈雨蕾看在眼里。 担心孔城真的揍夏凉,陈雨蕾连忙走到孔城跟前,站在孔城与夏凉之间,挡住孔城吃人般的目光。 陈雨蕾:“孔城,你想冷静一下。” 陈雨蕾话音一落,客厅内变得异常安静。 随即响起孔城低沉的声音。 孔城:“冷静?” 陈雨蕾不怕一脸吃人模样的孔城。 在陈雨蕾的潜意识里,就算天塌下来,孔城也不会伤害自己。 陈雨蕾点头如捣蒜。 陈雨蕾:“绿绿这样做,都是为了大局着想!” 孔城一怔。 听到陈雨蕾的话就像是听到了笑话。 孔城:“为了大局?” 孔城的目光看不到站在陈雨蕾身后的夏凉,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顾司。 如果是普通人看到孔城吃人的目光,定已是一股寒气从脚底窜起。 但是现在…… 顾司却是淡淡地看着他,仿佛…… 仿佛就像是在看空气一样。 孔城:“……” 这一瞬,孔城突然有一种重重一拳砸在棉花上的失落感。 顾司:“如果我们输了,白峰依旧会被带走。并且……” 虽然明知道顾司说的话,是大实话。 但不到最后,他是绝对不会做出牺牲白峰的举动。 孔城闪身出现在顾司跟前,他抬起的拳头,却因为顾司下一话,突然停了下来。 顾司:“并且宫老爷子很有可能已经在棋组织手上。” 孔城:“你说什么!” 孔城惊诧地瞪大双眼。 顾司没有再说话,直接绕过犹如木桩般,呆住的孔城,走到夏凉跟前。 顾司没有对夏凉说话,而是紧握住夏凉没有温度的手。 掌心传来属于顾司特有的温暖,也是唯一能够蔓延到她灵魂中的温暖。 虽然相顾无言,但此时夏凉清楚地知道顾司的想法。 与顾司对视一眼后,夏凉看向站在不远处呆住的孔城。 夏凉:“孔城,白峰不是普通人。他在棋组织不会遭受重大的危险。如果白峰命殒的话……” 孔城蓦地抬头看向夏凉,他的唇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 孔城:“怎么?你打算用你的命来抵偿白峰的命?” 孔城嘲笑的话就像是一把无形的箭刺入夏凉心中。 在场所的人,抑或是扇灵,都算得上是这世上的生灵。 但夏凉却不是。 她不过是一具无头女尸。 生与她无关。 命也与她无关。 顾司紧握着夏凉的手。 夏凉低着头,顾司无法从夏凉眼中看到她的情绪。 此时顾司清晰感受到夏凉的手细微的颤抖。 恨不得将自己眼前的女人陷入自己身体里。 夏凉:“如果白峰真的遭遇性命之忧,我就彻底……”从这世界上消失。 知道夏凉后面要说什么,顾司直接打断夏凉的话,说出令在场所有人都震惊的话来。 顾司:“如果白峰遭遇不测,用我的命来抵白峰的命。” 脸上极少有表情的夏凉此时瞪大眼睛,就像是看天上下红雨,愣愣看着顾司。 夏凉:“你……说什么?” 因为夏凉的话,顾司又重复了一遍,他刚才所说。 顾司:“如果白峰遭遇不测,用我的命来抵白峰的命。” 顾司两次说话,看的都不是夏凉,而是孔城。 此时Jane依在门口,看着外面的月色,鲜红欲滴的唇微勾起一抹嫉妒的弧度。 没错。 她是嫉妒了。 真实的夏凉是什么样子,他们再清楚不过。 然而顾司这男人却用他的所有去爱夏凉。 即便…… 夏凉是一个丑到令人难以下咽的无头女尸。 听到顾司的保证,孔城微微张了张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心中涌起的愤怒,却因为顾司两次说要用自己的命来抵白峰的命,而削弱不少。 陈雨蕾见孔城没有刚才那样炸毛,立即走到孔城跟前,安慰孔城。 陈雨蕾:“孔城,你要相信我们。” 孔城抬头看向陈雨蕾。 从昨天陈雨蕾回来,他就发现陈雨蕾和之前有些不一样。 但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昨天他没有细究。 毕竟,只要陈雨蕾能够安全回来,就已经足够了。 此时对上陈雨蕾眼中的认真,微微一怔的孔城这才发现陈雨蕾变得比以前更加成熟了。 这时,他又听陈雨蕾说道:“请你,不要相信你的敌人。” 从他被李茉喂药之后,他就再也感应不到,他与陈雨蕾之间的牵绊。 过去就算相隔千里,他也能够感应到陈雨蕾的内心变化,以及成长。 不像现在。 恍神间。 孔城突然有一种女儿长大懂事的感觉。 在遇到夏凉,知道自己其实是黄月英转世之前,她是一个上课不喜欢用脑子,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睡觉的女孩。 她喜欢睡觉,但她做梦也没想到。 竟然有一天,她对这世界所有的认知都遭到了颠覆。 在经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如果她还没有成长的话,那她就不配成为黄月英的转世。 知道陈雨蕾心中在想什么,脑海中随即响起黄月英犹如夜莺般好听动人的笑声。 黄月英:“雨蕾,没有什么配不配。你就是你自己。” 陈雨蕾紧抿了抿唇。 黄月英说得没错。 这也是她一直以来主张的。 但是…… 黄月英是她转世,这已经是她摆脱不了的事实。 这在她看来,就像是自己的母亲是谁一样。 其他人会把自己的转世当做是她自己。 但她不一样,在她眼中,黄月英更像……更像是她的家人。 知晓陈雨蕾心中的想法,黄月英在陈雨蕾脑袋中发出哭笑不得的笑声。 之前顾司要用自己的命来抵白峰的命已经对孔城造成不少的冲击。 孔城的看法和Jane一样。 在今天之前,他将夏凉看作是自己的朋友,希望她能够与顾司有进一步的发展。 但另一方面,他又在心中默默吐槽顾司是这世上最眼瞎的一个。 如果说在夏凉生前,顾司就爱上夏凉的话,这还好说。 偏偏,顾司是在明知夏凉是一具不堪入目的无头女尸的情况下,还对夏凉动心。 第831章:回到棋组织 在孔城看来,顾司已经不是眼瞎这么简单。 而是…… 脑子有问题! 白峰是他的好基友,现在白峰算是被他们坑到棋组织的地盘上。 白峰不出事还好。 要是出事的话,就算顾司拿命来偿,也赔不了他的好基友! 就在孔城紧皱着眉,还是想要狠狠揍顾司一顿时,陈雨蕾突然握住孔城的手。 陈雨蕾语气淡淡对他说:“孔城,冲动是魔鬼。” 孔城:“……” 陈雨蕾什么时候变得像魔鬼的…… 孔城抽了抽嘴角。 知道孔城没这么容易消气。 陈雨蕾:“跟我来。” 在孔城惊诧目光下,陈雨蕾拽着孔城来到院中。 陈雨蕾:“你先坐下。” 听到陈雨蕾的话,孔城看了一眼,在他跟前的秋千,又转头看了一眼陈雨蕾。 孔城诧然:“坐?” 陈雨蕾点头如捣蒜。 陈雨蕾:“恩。” 犹豫片刻之后,孔城依照陈雨蕾的话,坐在了秋千上。 知道陈雨蕾要做什么,孔城没有说话。 陈雨蕾:“你在这里等我。” 陈雨蕾丢下话,再次跑回宫家老宅。 跑进客厅后,陈雨蕾朝着站在客厅内的夏凉眨了眨眼。 陈雨蕾:“绿绿,孔城就交给我。今天你和顾哥哥也累了。你们好好休息。” 陈雨蕾说完不去看夏凉的反应,直接冲入厨房,从冰箱里拿了抹茶冰淇淋出来。 就在陈雨蕾进到厨房时,原本站在门口的Jane走到孔城跟前。 对于孔城而言,Jane是个例外。 他能够预测接下来三小时内发生的事情,但却预测不到Jane。 Jane走到他跟前。 但她要说什么,他无法猜测。 Jane:“今天晚上月色还不错。” 孔城:“咳咳!” 听到Jane的话,孔城直接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孔城一边咳嗽,一边抽了抽嘴角。 孔城:“月色……还不错?” 以及Jane会就着月色继续说下去,说一些安慰他的话,谁知接下来他却听Jane说:“明天,应该有雨。” Jane说完,在孔城惊诧的目光下,她转身朝着宫家老宅走去。 孔城一脸懵圈。 孔城:“???” 就这么走了? 这时陈雨蕾拿了抹茶冰淇淋急急跑了出来。 Jane与陈雨蕾擦肩而过时,Jane眨了眨眼,抛给陈雨蕾一记玩味的目光。 嗖! 除了顾司与夏凉,在所有人眼中,Jane就是一女王。 这一个媚眼抛过来,就算是陈雨蕾,也忍不住被Jane给迷倒。 陈雨蕾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一支无形的箭射中心口,直到孔城叫她的名字,她这才回过神来。 孔城:“怎么你也发痴?” 陈雨蕾:“因为Jane是女王级别的超模!在她的魅力面前,性别可以无视!” 孔城:“……” 陈雨蕾将她找到的抹茶冰淇淋递到孔城跟前。 知道接下来他与陈雨蕾之间的对话,孔城还是问道:“什么意思?” 陈雨蕾:“冷静冷静。” 孔城抽了抽嘴角。 孔城:“如果我现在不冷静的话,夏凉顾司已经被我揍了。” 呃…… 如果真要松手的话,孔城并不是夏凉与顾司的对手。 但这样的大实话,现在不适合说出口。 陈雨蕾想了想说:“那我呢?” 不等孔城说话,陈雨蕾突然凑到孔城跟前,继续说:“我也是参与者之一。你要是心里有气的话,那就揍我吧。” 孔城:“……” 他怎么可能揍陈雨蕾! 就算揍天揍地,他也不可能揍陈雨蕾。 孔城抽了抽嘴角,而后又抬了抬下巴。 孔城:“这抹茶冰淇淋还是你自己吃吧。毕竟,冰箱里就只剩这么一个。” 陈雨蕾一怔。 她正欲说,他怎么会知道,却转瞬想起,孔城的能力。 呃…… 所以说孔城早就已经知道她想要说什么…… 看向孔城就像狐狸一样微眯的桃花眼,陈雨蕾耸了耸肩。 陈雨蕾:“也好。” 陈雨蕾说着坐在了孔城旁边。 孔城:“呃……” 孔城看了一眼坐在自己旁边,和他一起荡秋千的陈雨蕾。 孔城:“陈雨蕾,我还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天,和你坐在秋千上,看月亮。” 陈雨蕾:“刚才,你不就已经知道了吗?” 孔城抬头看向月色默了默。 孔城:“你比之前,成熟了,也聪明了。” 陈雨蕾吃抹茶冰淇淋的动作一顿。 陈雨蕾反驳说:“我一直很聪明的。只是……以前没想过这么多事。” 孔城没有看她,而是淡淡应了一声:“这世界上的事,如果不去经历,就不会长大。这样不是挺好?” 诸葛明月留下的扇愿,是希望陈雨蕾长安。 若是没有经历深刻的事,陈雨蕾不会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变得成熟。 在孔城看来,属于陈雨蕾真正的长安,是陈雨蕾能够开心快乐,没心没肺。 看向孔城变得认真的脸,陈雨蕾突然说:“孔城,我没有觉得这样自己就不快乐。” 孔城脸色的表情一怔,再次转头看向陈雨蕾。 他看到陈雨蕾沾有抹茶冰淇淋的嘴角扬起一抹笑。 陈雨蕾:“相反,现在的我很开心。很开心知道自己的前世是历史上鼎鼎大名的黄月英,知道自己一直以来都被你保护着,牵挂着。我很开心认识绿绿。” 陈雨蕾顿了顿又说:“发现这个世界不一样,让我很开心。” 市中区,缪斯酒吧地下室。 章雪奄奄一息躺在沙发上,而她怀中抱着一把利剑。 殷红的鲜血从章雪口中滴落在地上。 章雪看向站在不远处身着一袭灰袍,白发及腰,背对着她而站的女子。 章雪:“灰袍,我要见boss!” 灰袍的声音还是和过去一样,雌雄难辨。 灰袍没有转身看她,冰冷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灰袍:“理由?” 章雪:“之前boss让我去接近夏凉他们,虽然任务已经失败,但我依旧忠心于boss。” 灰袍:“所以,你已经想起过去发生的事。” 章雪的目光紧锁在灰袍的背影上。 章雪抿了抿唇:“没错。我没有失忆。自从我被夏凉他们捡回去后,我一直在找机会,想要离开。” 灰袍:“是吗?” 灰袍:“对你而言,想要离开宫家老宅不是难事。既然你从未失忆的话,你不会选择将白峰带回来。” 章雪:“如果白峰他不是现在这样子的话,我是不会选择将白峰带回来。” “所以?”灰袍这才转身看向章雪,“你打算救他?” 章雪躺在沙发上,一边吐血,一边声音沙哑地说:“没错。我对boss还有利用价值。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只要能‘救活’他, 我都愿意。” 原本站在不远处的灰袍转瞬出现在章雪跟前。 灰袍目光紧锁在章雪脸上,仿佛要看穿她在想什么。 面对灰袍凛冽犀利的目光,章雪不由紧了紧她抱剑的双手。 灰袍:“你在害怕什么?” 章雪强压下想要对灰袍施放幻术的冲动。 章雪:“害怕,你认为我别有目的,拒绝我见boss。” 灰袍:“仅此而已。” 章雪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没有多余的情绪。 章雪:“不然呢?” 她话音一落,房间内变得安静。 灰袍却没有收回她紧锁在章雪脸上的目光。 灰袍没有再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自从她失忆之后,她从来没有觉得时间有像现在一样难熬。 “章雪,你不能对诸葛明月使用幻术。否则会露馅。你要做的就是在诸葛明月盯着你一直看不说话的时候,默默在心里数羊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就好。” 章雪不由想起今天早上在离开宫家老宅之前,陈雨蕾对她说的一番话。 数羊? 真的有用吗? 发现自己再这样被灰袍盯下去,很有可能就会暴露。 不管有用没用,章雪选择开始数羊。 一只羊。 两只羊。 三只羊…… 眼前的章雪在她的凝视下,除了之前眼中一闪而过的恐惧之外,再也没有别的表情。 是章雪不怕她了? 还是说…… 这是阿英的主意? 毕竟。 就算是轮回转世,她依旧是她,阿英又怎么可能不了解她? 第832章:回到白峰公寓 如果是阿英给章雪出的主意,她很难识破。 在章雪注视之下,灰袍眼底划过一抹笑。 灰袍在笑什么? 就像灰袍看不出章雪心中的情绪,章雪同样看不出灰袍眼中的情绪。 再这么试探下去,也不会得到她想要的结果。 衣袍一扬,灰袍站起身,什么话也没留下,直接从地下室走了出去。 望着灰袍离开的背影,章雪没有叫住她。 确定灰袍离开之后,章雪暗暗在心中松了口气。 没过多久,缪斯酒吧的两个服务员走进密室。 是棋组织的人。 没错。 这两个服务员虽然不是扇灵,只是普通的人类,却是为棋组织办事的人。 章雪什么话也没问,任由两个服务员带着自己离开。 和章雪预料的一样,灰袍没有让服务员带她去见boss。 别说见boss,这两个缪斯酒吧的服务员就见知道boss所在地点的资格都没有。 但令章雪没料到的是,这两个服务员竟然带她带到白峰之前所住的公寓! 在她失忆之后,虽然她不曾来过这公寓。 但她却从青萝口中听说过。 之前,她和白峰就住在这公寓。 “开门。” 其中一个服务员说。 白峰公寓的门是密码锁。 章雪薄唇微抿。 如果她已经想起所有的事,那么她自然记得这锁的密码。 但是…… 在两个服务员的注视之下,章雪缓缓伸出手。 她将自己的手指放在指纹扫描口上。 叮! 锁开了。 章雪再次长松一口气。 还好。 这密码锁,也是指纹锁。 按照她的喜好,她应该会用食指。 果然! 和她猜想的一样! 见门被章雪打开,两个服务员对视一眼,而后其中一人对章雪说道:“灰袍让你暂时呆在这里,有消息会通知你。” 章雪淡淡应了一声。 在两个服务员离开之后,章雪没有立刻表现出“劫后余生”的表情。 离开宫家老宅之前,黄月英借陈雨蕾之口告诉她,不管灰袍将她安排在何处,都不能掉以轻心。 很明显。 灰袍会在这房间内装上监视器,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不管是行为,还是表情,她都不能暴露。 她的记忆没有恢复。 站在白峰的公寓里,章雪感到陌生。 然而她却抱着已经化作剑身白峰,温柔低语:“回家了。” 章雪去到卧室。 在打开卧室门一瞬间,她神情微怔。 床头上,挂着一副照片。 是她和白峰的照片。 照片上的自己笑得很甜,白峰眼中则是对她满满的爱意。 原来…… 白峰的眼睛竟如此深邃明亮。 如此…… 深情。 章雪不知道自己望着照片看了多久。 等她回过神来,她诧然发现自己竟然在哼歌…… 这歌…… 她从来没有唱过。 失忆之后,她在宫家老宅也没有听其他人唱过。 这是什么歌? 章雪不由想起,夏凉告诉过她,白峰除了是剑灵之外,他还有另一个身份。 网络歌手。 她哼唱的是白峰的歌! 是白峰写给她的歌! 章雪在心中笃定。 思及至此,章雪走到白峰平时用的电脑桌前,坐下,打开电脑。 第833章:零星回忆 电脑开机声响起之后,章雪坐在电脑前,在看到开机密码的这一瞬间,微微一怔。 她…… 这是找死吗? 章雪很确定,灰袍肯定在这卧室中安装了监视器。 现在她已经打开电脑,面对输入密码的界面,如果她在这时关掉电脑的话,一定会引起灰袍的猜忌。 章雪紧抿着唇,紧张之下,掌心渗出冷汗。 白峰电脑的密码是什么? 这一瞬间,章雪脑中开始高速运转。 失忆之后,白峰一直陷入昏迷之中,她和白峰没有任何交集。 有关自己的事,有关白峰的事,她都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 白峰在她眼中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他会用什么数字来作为开机密码? 是她的生日吗? 可是…… 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生日是哪天。 她没有生日。 所以之前,她告诉白峰的一定是一个假的生日。 白峰的生日呢? 她已经忘记。 就在这时,章雪突然低下头,看向自己戴在手上的戒指。 对了! 这是白峰送她的戒指。 在她失忆之后,她看过很多次这枚戴在她无名指上的戒指。 戒指内侧刻的是一串数字。 想来,那串数字就是她和白峰的生日。 开机密码很有可能是这个! 章雪立即将手放在键盘上。 但不知为什么,她下意识觉得哪里不对。 章雪正欲敲下数字的手一顿。 不对! 这样的感觉不对。 章雪暗暗深吸一口气,最后她在键盘上,敲下自己名字的拼音。 恍惚间,一幕画面出现在她脑海中。 是白峰穿着一件很中二的动漫红色T恤,坐在这电脑桌前的画面。 这记忆中的白峰眼睛很亮,就像是天上的星辰,并且和床上的照片一样,他眼中写满深情。 白峰:“雪儿,这电脑设置什么密码比较好了?” 她故作不开心,微微嘟着嘴。 她:“住在这房子里的人就只有我和你。你是要防着我?还是说,你电脑里有见不得人的照片。” 听到她的话,白峰立即表明态度。 比起她微微嘟嘴,故作不开心,白峰直接表现出一副“宝宝委屈,宝宝心里面苦”的模样。 白峰:“雪儿,我这不是在和你商量开机密码吗?不过……” 白峰欲言又止地卖关子。 白峰顿了顿继续说:“你想的没错。这电脑里真的有见不得人的照片哦。” 见不得人的照片? 那是什么照片? 想到晚上经常爆出男友趁女友睡着之际拍不雅照,章雪心微微一沉。 看到她神情突变,白峰噗呲一声,忍不住笑出声。 白峰朝着她招了招手。 白峰犹如星辰般明亮的眼中划过一抹狡黠的笑。 白峰:“你过来看了就知道。” 她没忍住好奇心,凑到白峰身边。 白峰打开电脑的收藏夹。 转瞬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张她睡着模样的照片。 但完全不能成为不雅照。 在章雪看来,白峰的拍照手法,让熟睡中的她看上去显得很小清晰。 白峰见她看着自己的照片发呆,趁机吧唧一口亲在她的脸颊上。 就像是一只向主人邀功的小狗,白峰眨巴着眼,对她说:“怎么样,还不错吧?” 没错。 很不错。 她甚至能够透过照片,看出拍照的人对她满满的爱。 作为扇灵,她很庆幸,自己能够遇到白峰,遇到自己的爱。 不过她却没有将自己的庆幸,自己的开心表现在脸上。 她脸色一沉。 她:“你偷拍我?” 白峰:“呃……你不开心了?” 她紧抿着唇点了点头。 她:“你见过被人偷拍,还开心的?” 白峰见她生气,立即将抱住她的手放在了鼠标上。 白峰:“你不喜欢,我现在就删了!” 她却将自己的小手放在白峰的大手上,阻止白峰删掉照片的举动。 这么满满是爱的照片,她怎么舍得让白峰删。 她:“既然拍都已经拍了。那就留着吧。” 白峰却说:“留着如果会让你不舒服的话,还是删了。” 她:“……” 没有松开白峰的手,反而握得更紧。 白峰一脸诧然。 白峰:“雪儿?” 她深呼吸道:“照片拍得不错。” 白峰:“哈?” 听到她的话,白峰有些懵。 白峰:“雪儿,你……不是生气了吗?” 她点了点头:“嗯哼。刚才是有那么一丢丢生气。那也是气你偷拍!” 白峰慌忙想要解释。 白峰:“雪儿我……” 她打断白峰的话,沉着脸说:“以后不许偷拍。” 白峰立即用力点头如捣蒜。 白峰:“雪儿说什么,是什么!雪儿不然我偷拍,今后我白峰绝不偷拍。否则……” 她再次打断他否则后面的话。 她:“恩。今后想要拍的话,光明正大拍就好。拍完,第一时间给我看。” 白峰用力点头。 大概三秒钟之后,才回过神来。 白峰惊讶地瞪大眼睛。 白峰:“雪儿,你……你说什么?” 她松开握住白峰放在鼠标上的手,学着白峰刚才的动作,吧唧一口亲在白峰的脸颊上。 她哪里还有半点生气的模样。 她:“下次,等你睡着了。我也要拍你照片!” 所以白峰会在电脑上设置密码,是以防小偷进来,从电脑上看到她的照片! 见白峰愣愣看着自己,她抬手拍了拍白峰的肩膀,用哥俩好的语气,对白峰说道:“放心,你长得这么帅,就算我技术再差,拍出来也不会太丑。就算手机不小心掉了,你的照片被发到网上,也不会让你的粉丝对你失望的!” 第834章:幼稚? 就像是有一根针,一根锋利的针刺入脑中。 这一瞬间,有关白峰的回忆突然中止。 等到章雪回过神来时,眼前的电脑已经进入到操作界面。 没错。 她已经成功登陆到白峰的电脑上去。 而登陆密码,就是她名字的拼音。 抬头看着电脑的操作界面,章雪清秀的眼底浮现出复杂的情绪。 从她醒来,发现自己失忆之后,她从没有觉得自己的心会有空荡荡的感觉。 更多的时候,她是麻木的。 是对这个陌生的世界产生的麻木。 她对这个世界没有太多的感受。 从孔城口中听到她的过去,听到她对白峰做的事情,她开始逃避。 甚至沉迷于网游中,逃避这一切。 她对白峰有什么感觉吗? 就在刚才回忆出现之前,她对白峰的感觉只有不属于自己该承担,却必须要去承担的愧疚。 而就在刚刚。 就在她响起过去的事时,她突然感觉自己胸口的位置好像…… 好像是在发热。 章雪呆愣在电脑前,她抬手抚上自己的双唇。 仿佛…… 她的唇上还有白峰留下的体温。 “阿峰……” 她下意识低声呢喃出白峰的名字。 突然间。 安静的房间内,响起电脑椅被推开的声音。 章雪倏地从电脑椅上站了起来。 她转头看向被她放在床上的古剑。 因为白峰陷入昏迷之中,他的真身看上去暗淡无光。 分明是一把历史名剑,能削铁如泥,披荆斩棘。 然而现在,这把剑就像是失去了 灵魂,没有任何生气。 章雪缓缓走到床前,将古剑小心翼翼从床上拿起来。 之情,在进入房间的时候,章雪已经说过去一次,他们回家了。 而现在,章雪再次抱紧白峰。 她低下头,用监视器无法看到的视角,无声再次对白峰说道:“阿峰,我们回家了。” 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章雪的手在微微颤抖。 仅是如此短暂的一段记忆,就让她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幸福。 因为这段记忆,章雪觉得这麻木的世界突然有了色彩,她再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活着。 可这紧紧只是一段零星的记忆。 并不是她过去生活的全部。 这一刻,紧抱住古剑的章雪甚至羡慕起过去的自己来。 因为…… 过去的自己是如此的幸福。 宫家老宅。 宫墨楠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快9点。 当宫墨楠走进老宅时,看到坐在沙发上,正看着电视剧沉默不语的孔城,他立即察觉出不对劲。 这家里的气氛…… 很沉重。 夏凉不在客厅内,陈雨蕾竟然在沙发上,靠着孔城睡着了。 等等! 宫墨楠立即意识到一个最反常的问题。 那就是青萝。 换做是平时,他出去时间太长的话,一定会接到青萝发来的消息,甚至是打来的电话。 但是从昨天开始,他并没有接到青萝的消息或者是电话。 宫墨楠:“青萝呢?” 他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孔城问道,然而正在看电视剧的孔城就像是没听到他的话。 宫墨楠:“呃……” 如果不是因为孔城睁着眼,他定以为孔城跟陈雨蕾一样,是看着电视剧睡着了。 也许。 似乎想到什么,宫墨楠眼底划过一抹尴尬的情绪。 孔城也许是睁着眼睡着了。 思及至此。 宫墨楠走到孔城跟前,将自己的手放在孔城跟前晃了晃。 果然! 跟他想的一样! 孔城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难怪看电视剧总是咋咋呼呼,吐槽不断的孔城今天了声。 就连他这个主人对他说话,也没有任何反应。 原来是因为睡着了。 见孔城目光直直盯着电视,没有任何反应,宫墨楠抽了抽嘴角。 “鸡毛扇。” 就在这时,青萝萌哒哒的声音从他头顶上传来。 宫墨楠抬头看到青萝正站在楼梯间处。 看到青萝,宫墨楠唇角扬起一抹笑。 宫墨楠:“青萝,这两天你们在老宅怎么过的?” 以为可以从青萝口中听到答案。 然而…… 下一瞬,宫墨楠诧然发现,青萝就像是没看到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直接从楼梯下走了下来,走到孔城面前。 宫墨楠:“???” 他是产生了幻觉吗? 为什么他觉得自己从踏入宫家老宅这一刻起,就失去了存在感。 好像他在所有人…… 呃不对,他在所有扇灵面前,变成了透明人。 宫墨楠惊讶地看到青萝看也没看他,踮起脚,将小手放在孔城的脸颊上。 青萝又一次唤道孔城。 青萝:“鸡毛扇。” 孔城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诧然之下,宫墨楠将青萝拽开。 以防吵醒孔城还有陈雨蕾,宫墨楠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对青萝说道:“青萝,孔城这段时间也挺辛苦的。有什么事,等他醒来再说。” 谁知青萝则是狠狠瞪了他一眼。 宫墨楠:“???” 宫墨楠再次有些懵。 从他认识青萝到现在,青萝在他面前总是一副萌哒哒的模样。 他从未见过青萝有瞪过自己。 接受到青萝狠狠瞪自己的眼神,这一瞬间宫墨楠有些恍神。 他…… 怕是在做梦吧! 没错! 他一定是喝醉酒,还没有醒! 宫墨楠抬手用力捏了捏自己的脸。 宫墨楠:“好痛!” 宫墨楠紧皱着眉。 而青萝竟然看也不看他,再次看向孔城。 在宫墨楠震惊的目光下,青萝凑到孔城跟前,她微微仰头,一口咬在孔城的脸上。 宫墨楠:“青萝……” 宫墨楠想要阻止,奈何他还没有理清头绪。 不知道为什么青萝对自己的态度会突然转变,等到他稍微回过神来时,青萝已经一口咬在了孔城的脸上。 接下来。 孔城的反应同样超出宫墨楠的预料。 分明被青萝狠狠一口咬在脸上,清晰的齿印已经出现。 然而孔城就像是失去了知觉。 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孔城他真的只是睡着了吗? 还是说他已经进入到什么奇怪的状态之中,所以对于外界的一切,都不会有任何反应? 宫墨楠:“青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宫墨楠的声音成功吵醒了靠在孔城肩膀上睡着的陈雨蕾。 就在陈雨蕾睁开眼这瞬,她眼中残留的睡意,因为青萝的动作转瞬消失不见。 一声脆响在宫家老宅客厅中响起。 平时,青萝与孔城不是没有吵闹打架过。 当时平时就算青萝对孔城又掐又咬,气氛也没有像今天这样凝重过。 看得出来,青萝这一次是动真格的。 也就是说,青萝是用尽全力,认真地狠狠一巴掌扇在了孔城的脸上。 看傻眼的,除了宫墨楠之外,还有陈雨蕾。 陈雨蕾的脑袋立即从宫墨楠的肩膀上离开。 因为惊讶,她坐得笔直。 一双铜铃大眼中写满难以置信。 陈雨蕾长大的嘴,甚至能塞下一枚鸭蛋。 但令宫墨楠更加震惊的是孔城。 被青萝狠狠扇了一巴掌,他竟然还没有醒! 孔城到底怎么了? 就在他出去的这两天,老宅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此时在宫墨楠心中有无数的问号。 青萝却是朝着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是一座雕像的孔城喊道:“鸡毛扇,你到底要装死到什么时候?” 青萝:“你幼不幼稚!” 孔城:“……” 孔城做梦也没想到,他竟然有一天会被青萝骂自己幼稚。 之前没有任何反应的孔城缓缓抬头看向叉着腰,理直气壮微微挺着肚子,站在自己跟前的青萝。 咦? 孔城没有睡着? 抑或是进入另一种状态? 宫墨楠眼中又引来另一波诧然。 安静的宫家老宅客厅内响起孔城有些清冷的声音。 孔城:“到底谁幼稚?” 听到孔城的反应,青萝脸上神情微微一怔,心中却是长松一口气。 还好! 他终于理自己了! 青萝:“当然是……” 她的话还没有说话,孔城就像是拎小鸡一样,将她拎了起来,放在他的大腿上坐下。 突然间,孔城的脸近在咫尺。 没料到孔城突如其来的反应,青萝又是一怔。 这一刻,因为孔城距离自己太近,她能清晰从孔城眼中看到一抹无奈。 之前,她从孔城眼中看到,绝大多数是贱贱的笑,以及生气。 孔城的情绪很直接。 她从来没有看到像现在这样,将自己的心情都压抑起来的孔城。 她不喜欢从他眼中看到的压抑,看到无奈。 孔城声音低哑:“是什么?” 不知道是因为孔城距离自己太近,还是因为孔城问自己的话。 这一瞬间,青萝清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突然加快。 就连…… 就连她的脸也变得滚烫起来。 突然。 她伸出自己的小手挡住孔城的双眼。 开启预知能力的孔城知道青萝要做什么,然而他并没有躲开,任由青萝用她柔软肉嘟嘟的小手捂住他的眼睛。 他知道青萝接下来会支支吾吾说他眼睛里有眼屎。 他都没有睡,哪里来的眼屎? 眼睛被青萝捂住,孔城没有动。 青萝:“鸡毛扇,你……你要不跟我去地下室一趟。” 孔城没有拒绝青萝的要求。 孔城:“好。” 没有人青萝松开捂住他的眼睛,孔城直接抱着青萝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按照记忆朝着地下室的方向走去。 第835章:你现在是最安全的 宫墨楠:“……” 就这么走了? 宫墨楠:“喂!” 醒来的陈雨蕾则是打断宫墨楠的话。 陈雨蕾:“多给孔城一点时间。” 之前她和孔城在院子里说完话之后,孔城的状态好了很多。 白峰直接被送去了棋组织的眼皮底下,随时都可能遭遇危险,夏凉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 孔城接受起来,还需要时间。 回到老宅后,孔城就进入到了自我消化,调解内心情绪的状态之中。 这段时间,她都没有能好好休息。 在国外时,每一分,每一秒,她的神经都是紧绷着的。 现在她终于回到宫家老宅。 有了安全感,她才能安心入睡。 以至于她在沙发上就能睡着,刚才和孔城一起看电视剧的时候,她又睡着了。 给孔城一点时间? 宫墨楠脸上再次流露出茫然。 宫墨楠:“雨蕾,我……我不在家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雨蕾却没有回答宫墨楠的话,而是说:“绿绿说你去泡妹纸了?” 刷的一下,宫墨楠脸上染上一层犹如晚霞般的绯红。 陈雨蕾见状耸了耸肩,看来绿绿说得没错。 陈雨蕾八卦地凑到宫墨楠身旁:“昨天晚上一晚没回来,你是不是和妹纸发生了……” “胡说!” 宫墨楠的脸烧得更厉害,他打断陈雨蕾的话,又连忙解释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铃铛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他记得自己和端木铃铛在缪斯酒吧里。 但是! 他并没有喝酒,却突然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等他醒来时,他发现自己竟然是在铃铛的别墅里。 也就是说…… 铃铛将他扛了回去。 他问铃铛自己为什么会失去意识,端木铃铛告诉他说,昨天她要找的女人在他的橙汁里面动了手脚。 迷晕他? 他担心的问端木铃铛那叫红颜的女人有没有对她做什么? 端木铃铛则是在一愣之后,开心地笑出声,反问难道不担心她对他做了什么? 端木铃铛还特意凑到他耳边,暧昧地对他说,昨天晚上她喝了很多酒,红颜在橙汁里面动手脚,是为了帮她。 帮她? 那一刻,他不由想起,在制服那三个小偷之后,端木铃铛说自己真正想要吃的不是冰淇淋,而是…… 他! 所有……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只是,后来当他去洗手间时,他看到了自己腰间竟然有一个吻痕。 现在宫墨楠夸张的反应在陈雨蕾看来,是欲盖弥彰。 陈雨蕾轻飘飘地笑着说:“宫墨楠,你知不知道,你的反应越夸张,证明我的猜想越正确。” 宫墨楠:“我……” 陈雨蕾:“现在你所有的解释都是掩饰。有照片没?让我看看,你女朋友长什么样子?” 他手机里面有很多他和端木铃铛自拍的合照。 只是宫墨楠没打算在这个时候将他和端木铃铛的合照,甚至是他为端木铃铛拍的照片给陈雨蕾看。 宫墨楠再次问道:“雨蕾,现在重要的是在我不在老宅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没什么青萝没有像过去一样,给我发信息。夏凉更是对我不管不问。仿佛,我在外面出事了,她也不会在意。” 陈雨蕾却是立即反驳宫墨楠的话。 陈雨蕾:“不会的。你要是出事的话,绿绿一定会知道。” 宫墨楠:“为什么?” 宫墨楠:“为什么我要是出事的话,夏凉她一定会知道。” 面对宫墨楠的茫然,陈雨蕾反倒有些吃惊。 陈雨蕾解释说:“你是这宫家老宅的少主。之前绿绿让你将扇冢内的扇灵重新认主。现在他们的主人不再是宫老爷子,而是你。如果你出事的话,他们一定会知道。并且能够精确地知道你在哪里。所以绿绿并不是不担心你的安危。而是,你现在是最安全的。” 宫墨楠闻言又是一顿。 他不由想起,之前夏凉强迫他练习收服扇灵的法术。 而他的练习,其实也是真的将爷爷的扇灵变成他的扇灵的过程。 夏凉说,这是爷爷交给他的任务。 想到这里,宫墨楠更加疑惑起来。 他回到蜀市已经两个月,但爷爷却没有回来。 他连爷爷的面也没见到。 上次他和爷爷通电话还是在一个月之前。 爷爷打来电话让他,好好与夏凉相处,好好成为宫家的继承人。 他问爷爷到底在哪里。 他从电话里听到的却是爷爷的笑声。 爷爷没有明确告诉他,而是说,现在宫家老宅所发生的事情,都是他身为宫家唯一的继承人应该去面对的。当然他如果不愿意面对这一切,也可以当这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他会买机票,送他回美国。 他来蜀市为的就是见到爷爷,随便尝尝蜀市的美食。 怎么可能就这么回去。 不行! 他必须留下来! 在夏凉的安排下,回顾这两个月,宫墨楠发现自己经历了这辈子自己做梦都没有想到事。 即便是现在,他还是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做梦。 他成为了扇冢中扇灵的主人。 正因如此,他成为了最安全的人。 一旦他出事情,所有扇灵都会有所感应。 似乎想到什么,宫墨楠神情一变。 宫墨楠:“如果……” 宫墨楠:“扇灵们,能感应到我的情况。那么现在……我爷爷呢?” 听到宫墨楠的话,陈雨蕾并没有半点惊诧。 这问题她也想过。 不过听夏凉说这是宫老爷子的意思,她也就没再问。 比起宫墨楠而言,现在的陈雨蕾更容易转移他人的注意力。 陈雨蕾:“绿绿,现在在她房间。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你可以问他。” 宫墨楠:“好。” 陈雨蕾成功地转移了宫墨楠的注意力,上了楼。 接下来,宫墨楠从夏凉口中听到了这两天发生的事。 待夏凉说完之后,宫墨楠陷入了沉默之中。 猜到宫墨楠在想什么,夏凉:“宫墨楠,这两天发生的事我没告诉你,有我自己的考虑。” 第836章:还是对称比较好看! 宫墨楠:“有你自己的考虑?” 听到夏凉的话,宫墨楠觉得自己就像是听到了一句笑话。 宫墨楠凑到夏凉跟前,就第一次见到夏凉,打量她。 宫墨楠抽了抽嘴角。 宫墨楠:“夏凉,你是认真的?” 听到宫墨楠的嘲讽,夏凉并不在意。 夏凉淡淡抬头看向宫墨楠。 如果换做别人,她不会多做解释。 但,现在生气,质问她的人是宫墨楠。 夏凉解释道:“我们只是在演一场戏而已。不是真的对章雪动手。如果你来的话,只是当一个人肉背景,有什么必要呢?” 宫墨楠:“……” 演戏? 人肉背景…… 整件事情的始末,她已经从陈雨蕾口中听说。 刚才还觉得自己没有参与感的宫墨楠在听到夏凉的解释之后,瞬间语塞。 他是冲动,但脑子还不笨。 夏凉说得没错。 章雪逃走,只是他们布的局。 如果是这样的话…… 他出不出现,好像真的没什么区别。 看到宫墨楠陷入沉思之中,夏凉说的话跟陈雨蕾类似。 夏凉抬了抬下巴:“什么时候把女朋友带回来。” 宫墨楠:“???” 这还是他认识的夏凉吗? 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 宫墨楠心中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夏凉继续说:“宫墨楠,我代替宫老爷子照顾你。现在你谈恋爱,是应该将女朋友带回来我们看看。” 宫墨楠:“呃……” 不行! 宫墨楠心中下意识发出拒绝的声音。 除了陈雨蕾之外,他们宫家老宅中的都不是人。 并且,个个看上去,人设分明。 虽然他知道端木铃铛也人设特别分明,并且接受能力还强。 但是…… 他更希望端木铃铛将他当做一个普通人看待。 两个月之前,当他回到蜀市之前,宫墨楠还觉得自己是一个普通人。 但是现在…… 他已经成为扇冢扇灵们的主人,代替爷爷管理扇灵。 曾经他问过夏凉,他不过是来蜀市度假的,等到假期结束,他是要回美国的。 夏凉在听到他的话之后,却给出了他另一个选择。 他可以转学来蜀市,甚至是在宫家老宅自学。 夏凉还说,学识渊博的扇灵很多。 除非他想当科学家,物理学家之类的高知识行业,不然这里的扇灵当他的老师简直杀鸡用牛刀。 呃…… 他很难反驳夏凉的话,更是在与端木铃铛谈恋爱之后,夏凉提出的建议越发在他考虑范围之内。 面对夏凉,宫墨楠在沉默之后,忍不住再次问道:“夏凉,我爷爷人呢?” 宫墨楠:“他到底去了哪里?” 宫墨楠目光紧锁在夏凉脸上,不错过她任何一个表情。 夏凉:“宫老爷子已经在电话里对你讲的很清楚。他有事要出一趟远门。至于宫老爷子在什么地方,就连我也不知道。” 宫墨楠脸上的情绪转而变得凝重。 她一把紧握住夏凉的手:“夏凉,你是在骗我。” 宫墨楠的语气很是肯定,然而他却转而看到夏凉纤薄的嘴角勾起一抹无奈地笑。 夏凉:“宫墨楠,我也很想知道宫老爷子在哪里。现在我……甚至怀疑宫老爷子是被棋组织给抓走。” 宫墨楠脸色刷的一白。 宫墨楠:“你说什么!” 夏凉微微皱了皱眉:“宫墨楠,我也不过是猜测而已。也有另一种可能,宫老爷子一定是他必须去解决的事情。” 否则他不会安排她让宫墨楠收服扇冢内的所有扇灵。 这样的话,宫老爷子是撤出了扇灵对他的保护,而将所有的保护用在了宫墨楠身上。 夏凉不由想起宫老爷子在离开时说的话。 宫老爷子:“夏凉,在宫墨楠来老宅子一个月之后,你让他渐渐收服扇冢内所有的扇灵。” 她很是诧然。 也曾问过宫老爷子为什么要这么做。 宫老爷子:“夏凉,宫墨楠是我唯一的孙子。我这把老骨头就算经不起折腾,也不要紧。最重要是他的安全啊。” 如果没有宫老爷子当初用她不知道的手段救她。 现在的夏凉早就已经是一堆白骨。 再生父母这一个词,曾经对夏凉而言不过就是一个词。 但是现在,这对夏凉来说,却变得具体。 她的再生父母就是宫老爷子。 既然宫老爷子不想说原因,她也不会追问。 她会按照宫老爷子说的做。 夏凉默了默看向眼中写满疑惑的宫墨楠说道:“时间不早了。你先休息。或者……” 夏凉顿了顿:“带我去见见你的女朋友。” 宫墨楠:“……” 听到夏凉的话,宫墨楠觉得自己就像是听到鬼话。 宫墨楠:“我先回房了。你也好好休息!” 砰地一声,宫墨楠就像是逃命一样,急切地走出夏凉的房间,为夏凉关上房门。 望着被宫墨楠关上的门,夏凉纤薄冰凉的唇角微扬起一抹弧度。 几秒钟之后,夏凉唇边的笑一凝。 她刚才…… 是在笑吗? 保持着脸上的表情,夏凉走到镜子前。 果然。 她惊诧地看到自己竟然真的在笑! 这十年来,她活着的意义就是查出杀害自己的人,她想知道为什么对方要用如此残忍的方式杀了她,毁去她的人生! 她的心没有。 自然也不会再笑。 但是…… 夏凉发现最近的自己笑得有些多。 是因为顾司吗? 夏凉站在镜子前愣了许久。 扇冢内。 孔城任由青萝拽着自己,继续往扇冢里面走。 孔城:“???” 看到青萝抬手按在石板上,突然一扇石门打开,孔城有些懵。 孔城:“没想到在这扇冢里面,竟然还有你能打开的机关。” 并且根据这机关的高度,孔城可以看得出来,这密室是专门为青萝所设计的。 青萝:“进来吧。” 就像是他会转身离开,青萝再次转头牵他的手,然后领着他就像是领着小学生一样进入房间。 房间内一片漆黑。 就在青萝打开灯之后,孔城看到这房间内的设计和外面KTV的房间设计一样。 因为有预知能力,提前预知到这一切的孔城眼中并没有表示惊讶。 随即青萝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即便是预知到了这一切,听到青萝的话,孔城还是流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青萝:“唱吧!你之前不是吵着说你想去KTV吗?” 她说完,发现站在她旁边的孔城却没有反应。 青萝:“呃……” 青萝瘪了瘪嘴。 青萝:“你是不想唱歌吗?要不……” 青萝的话被孔城打断。 下一瞬,在青萝诧然的目光下,孔城抬头摸了摸青萝的发顶,纤薄的唇角微勾起一抹温柔的笑。 孔城:“不是想听我唱歌吗?” 虽然说她带孔城来这里主要目的是想让孔城抒发情绪,但从内心而言,她挺想听孔城唱歌的。 青萝在一怔之后,点头如捣蒜。 青萝:“恩。我想听。” 孔城:“好。” 随即在青萝诧然的目光下,孔城牵着青萝坐在沙发上。 但是! 不是她坐在孔城身旁,孔城还是像刚才一样,将她抱在了膝盖上。 虽然房间内开了灯,但KTV营造出的气氛就是要灯光昏暗。 昏暗的灯光下,青萝小巧的耳廓泛气淡淡粉色。 孔城拿起桌上的话筒,寻了一首《水调歌头》。 孔城:“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听到孔城温柔如水般撩拨人心弦的歌声,青萝脸上的表情一僵。 这…… 真的是鸡毛扇唱出来的声音吗? 虽然之前她从来没有正在听孔城成过歌,但是孔城在房间内,厨房内,甚至是在卫生间内无聊吼两嗓子的时候,她觉得孔城就是一五音不全的扇灵,跟她一样。 当初,她就是喜欢唱歌,却又五音不全,所以宫老爷子才给她造了这么一个KTV出来。 她可以尽情地在她的秘密基地里唱歌,没有任何扇灵会因此笑话她! 孔城在唱歌的时候,目光停留在字幕上。 苏轼的水调歌头,别说闭着眼睛,就算是在梦中,他也会唱。 孔城将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了青萝身上。 又怎么会感觉不到青萝正在看自己的目光。 原来鸡毛扇唱起来歌竟然如此好听。 之前她有听过白峰唱歌。 白峰的歌声很温柔,就像是夜间洒落在人间的一抹月光。 又因为白峰唱的是古风歌,所以她也是白峰的粉丝。 只是这个小秘密,她没有告诉任何人。 但是! 她没想到鸡毛扇唱歌竟然跟白峰一样好听。 不! 严格来说,比起她从电子设备中听到的白峰的歌声,眼前孔城唱得更好听! 孔城一曲唱完,低下头看向望着自己还在发呆的青萝。 孔城眼中划过一抹和往常“坑”青萝时一样狡黠的笑。 孔城:“好听吗?” 孔城他……他是在对自己说话吗? 青萝还沉浸在孔城温柔还有寂寞的歌声之中。 大概过了好几分钟后,她这才问:“你……不是五音不全吗?” 青萝要问什么,他都用预知能力已经预料到了。 孔城点了点头:“没错。平时,我是五音不全。” 什么意思? 没听懂孔城的话,青萝的铜铃大眼中划过一抹诧然。 孔城抬手捏了捏青萝微红柔软的小脸。 孔城继续解释说:“我这人长得太完美。但凡太完美都不好。所以我必须特意给自己制造一个缺点。” 青萝:“……” 听到孔城的解释,这一刻的青萝想要翻白眼。 这算是理由吗? 她宁可相信孔城是被鬼上身。 就在青萝说服自己,现在孔城是在难过的时间点上,她不能在“欺负”孔城的时候,孔城却是更加用力捏了捏她的脸。 青萝:“!!!” 扇善被扇欺! 她不能让鸡毛扇得寸进尺! 她还是没忍住,抬手拍开孔城的手。 被捏红脸的青萝微微嘟着嘴:“鸡毛扇,你想做什么!” 见她生气,孔城不但没有给她道歉,反而发出爽朗的大笑声。 青萝:“……” 等等! 现在的孔城笑得很开心,难道说他的心情真的变好了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她就没白带孔城来她的秘密基地。 孔城看着怀里的她一边笑,一边说:“不像某些人是真的五音不全。不敢在人前唱歌,只能在这扇冢内偷偷建一个秘密基地,吼两嗓子。” 青萝:“……” 所以孔城是在嘲笑她吗? 没错! 是在嘲笑她! 如果说上一刻,青萝还在想竭尽全力安慰孔城的话,那么这一刻,她只想狠狠揍这鸡毛扇一顿。呃 虽然光线昏暗,却因为隔得太近的关系,她能清晰看到之前她狠狠一口咬在孔城脸上的牙印。 一个太难看。 还是对称比较好看! 思及至此,青萝抬头朝着孔城右边脸咬去。 不过她的小阴谋却没有得逞。 一阵天旋地,身体往沙发中一陷。 第837章:在意你个鬼! 就像欺负一只小蚂蚁,她被孔城轻易地按在了沙发上,完全不能动弹。 孔城的脸凑到她跟前。 很近! 即便是在昏暗的灯光下,她也能看清孔城脸上的毛孔,触及他眼中的深邃。 她甚至从孔城眼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她的脸颊发红。 红得就像是一个苹果。 被孔城摁在沙发上,青萝支吾着发出声音。 青萝:“你……你做什么?” 孔城却是挑了挑眉,脸上的笑变得轻佻。 这让青萝想到纨绔子弟。 孔城:“你想对我做什么?” 青萝在一愣之后,这才反应过来。 这鸡毛扇有的能力是预知! 这是一种恐怖的能力。 思及至此,青萝瘪了瘪嘴。 暗自在心中埋怨自己傻。 如果鸡毛扇开启预知能力的话,她的一切动作都在鸡毛扇的预料之中。 所以她刚才要咬鸡毛扇的一幕已经被鸡毛扇给预料到。 看来…… 她不管怎么解释。 她的解释都很苍白啊。 她抿了抿嘴,放弃解释。 就在这时,她听到孔城说:“打算吻我?” 青萝:“咳咳!” 躺在沙发上的青萝听到孔城的话,惊得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这鸡毛扇在说什么? 不知道是因为现在孔城靠她极近,他说话的热气喷洒在她脸上的关系,还是因为孔城的话,她从孔城眼中看到自己的脸变得更加红润。 青萝:“你……你被胡说八道。我只不过是……” 孔城却打断她的解释。 孔城:“小青萝,你把我带到这光线暧昧的KTV来。孤男寡女,你难道不就是想吻我。” 青萝红着脸朝着孔城大声吼道:“放屁!” 她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 想要从沙发上挣扎着起来, 然而孔城的力气却很大。她根本无法挣脱而起。 青萝:“鸡毛扇,你想做什么!” 之前孔城在说出暧昧之前,青萝还没往这方面想。 以至于她现在才反应过来,她与鸡毛扇的举动过于暧昧。 就在宫墨楠回来时,他还在努力消化自己的情绪。 让他一瞬间放下对白峰的担忧,他做不到。 即便是之前陈雨蕾有的跟他聊天,想尽办法,甚至将黄月英也用上,为的就是想要他能尽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但他的心还是沉着的。 直到刚才…… 当青萝用迷妹看男神一样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时候,他觉得很备用。 甚至在想,要是早能从青萝眼中得到迷妹般的崇拜,他早就好好在青萝面前唱歌了。 不过…… 现在也为时不晚。 看到现在青萝被自己压在沙发上,满脸通红。 玩心大起的孔城觉得自己沉重的心突然轻松了! 孔城:“小青萝,你喜欢我,其实可以明说。在这世上活了这么多年,作为诸葛明月的扇灵,难道我还不懂,打是亲骂是爱?” 青萝被孔城的举动吓到,心跳越发跳得快,仿佛下一秒心脏就要从她的口中跳出来。 她红着脸,支吾着说:“谁……谁跟你打是亲骂是爱。你脑中是被门夹了?我不过是可怜你!仅此而已。” 她话音一出,看到孔城脸上神情一怔。 房间内的气氛里面变得不对劲。 这一瞬,青萝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说了可怜孔城的话。 不! 她从来没有可怜过孔城。 刚才的话,不过是她激动之下的胡言乱语。 青萝正准备向孔城解释,突然听到孔城一声轻笑。 孔城微眯着眼,眼中不再是狡黠的笑,而是变得清冷。 孔城眼中的冷让青萝转瞬想到西伯利亚的寒风。 孔城:“小青萝 ,你可怜我?” 青萝:“我……” 孔城:“你觉得我孔城需要你的可怜?从现在起,不要再主动接近我。我孔城不需要你的可怜。” 不要再主动接近他? 孔城不打算再理她了吗? 舒服自己的力道突然消失。 看到孔城站起身,打算离开房间,青萝铜铃大眼中溢出水汽。 青萝:“鸡毛扇!” 青萝动作很快。 她就像是弹簧,从沙发上撑起身,而后冲到还没离开房间的孔城跟前,抱住孔城的大腿。 孔城:“……” 青萝瘪了瘪嘴。 青萝:“鸡毛扇,你听我说!” 孔城一声冷笑:“凭什么?” 孔城的冷笑声使得青萝紧抱住孔城大腿的手一僵。 但下一瞬,青萝没有放开抱住孔城大腿的手,反而将孔城抱得更紧。 青萝:“凭……就凭我是关心你的人!” 似乎察觉到哪里不对,青萝连忙又改口。 青萝:“不对!就凭,我是关心你的扇灵!” 孔城没有再说话,甚至没有再看她。 房间内的气氛瞬间跌至零度。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伤了孔城的心,青萝记得快要哭出来。 青萝:“鸡毛扇,你听我说。刚才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是可怜你。” 孔城的笑声还是和刚才一样,是一声冷笑。 孔城:“不是可怜我?那是什么?” 青萝:“那是……” 青萝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孔城手臂修长,甚至不用低头弯腰,他伸手开始掰开青萝抱住他大腿的手,一边说:“想不到说辞,那就不用再想。” 青萝拼命摇头。 青萝:“不是的!我……我不是在想说辞。我……我只是想说,你很重要!” 青萝转而抬头朝着孔城大声喊道:“鸡毛扇,因为你在我心中很重要!” 孔城掰开青萝抱住他大腿的手一顿。 孔城微微挑眉,眼中的寒气却没有退去。 孔城:“你是在骗我吧?” 青萝用力摇头,否认:“没有!” 孔城:“没有?你要怎么证明没有?” 怎么证明她没有骗他? 这一瞬间,望着孔城冰冷的脸,她脑子有些乱,一时间想不到要怎么证明。 青萝问道:“你想我怎么证明?” 突然间,孔城蹲下身,与她对视。 如果说前一秒孔城的目光很冷的话,那么现在她竟从孔城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青萝紧抿了抿唇,看到孔城指了指自己的脸。 孔城:“继续你刚才的动作。” 继续? 她刚才不过是想咬他。 他却硬是要说她是要吻他。 所以…… 只要她吻了孔城的脸颊,他就不会再生气了吗? 青萝将问题想得很简单。 因为孔城的动作,她甚至不用垫脚,就能吻上孔城的脸庞。 柔软的双唇在他脸颊下落下温暖的烙印。 一吻之后,看到孔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青萝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青萝忐忑地说:“鸡毛扇,你现在还生气吗?” 谁知孔城竟然淡淡应了一声。 心咯噔一沉。 鸡毛扇还没消气,她到底要怎么哄他,他才会开心起来? 就在青萝眉头紧锁,不知所措时,孔城抬手捏了捏她的脸。 孔城:“傻子,我是骗你的。” 青萝:“???” 看到孔城嘴角扬起一抹就狐狸一样狡猾的笑,青萝愣在了原地。 鸡毛扇说他是骗她的? 也就是说他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生气,不过是在逗她的? 似乎看出她在想什么,孔城点了点头,贱贱地笑着说:“没错。刚才我不过是在逗你而已。没想到你竟然当真了。小青萝啊,你还真是可爱。” 孔城说着站起身,拿起桌上的话筒。 孔城:“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在意我。这样吧!为了回馈你对我的在意,死皮赖脸地抱着我大腿不放来的在意,我再给你唱首歌。” 孔城一声轻咳。 孔城:“就唱《真的在意我》怎么样?” 青萝:“!!!” 她怎么会在意这么贱的扇灵。 青萝小手紧攥成拳,如果不是因为身高差,她就算跳起来也未必能打到孔城的脸。现在她一定要揍得孔城满地找牙! 对于刚才她说的那番话,青萝肠子都悔青了! 不能揍贱笑的脸,青萝一脚狠狠踢在孔城的小腿上。 青萝 :“在意你个鬼!” 小腿传来一阵剧痛,伴着青萝的话,孔城发出一声犹如狗叫般的痛嚎声。 第838章:我要找她 狠狠踢了孔城一脚之后,青萝就像是兔子一样,身影嗖地一闪跑出了她的秘密基地。 孔城:“……” 噔噔噔! 听到青萝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孔城紧皱的眉突然舒展开。 此刻,他的眼中没有沉重,纠结,阴郁。 他的眼底划过一抹浅笑。 青萝的秘密基地里响起孔城自言自语的低笑声:“还真是经不起逗呢。” 缙云山山脚某别墅内。 洗完澡的端木铃铛站在窗边望着宫家老宅的方向,发呆。 今天早上醒来时,她发现自己竟然是在红颜的别墅中。 红颜的别墅在大致的装饰上和她想象中的相似。 不过这并不是她关注的重点,重点是红颜灌醉她想要做什么。 她去到客厅,看到红颜穿着一身白色的丝质家居服正在做早饭,还问她想吃什么。 她心中的疑惑还没说出口,红颜抬头看向她耸了耸肩。 红颜:“灌醉你的不是我。” 她一怔。 如果灌醉她的人不是红颜的话。 她的疑惑脱口而出。 端木铃铛:“我大哥昨天去过酒吧。” 红颜没有否认她的话。 没有否认,那就是承认。 大哥为什么会去酒吧,为什么要把她灌醉。 答案很一目了然。 大哥的目的是红颜,而不是她。 她随即脱口问道:“大哥他来过?” 这一次,红颜依旧没有回答她,而是问:“粥吃咸的,还是甜的?” 端木铃铛:“呃……” 端木铃铛默了默却是问:“宫墨楠大概什么时候会醒来。” 红颜:“今天下午。” 听到红颜的回答,端木铃铛这才回答说:“我喜欢吃水果粥。” 金色的晨曦透过窗户照在红颜的脸上,即便不用抹口红,红颜的唇依旧是鲜红欲滴,宛如清晨刚从树上摘下的祖朱果。 红颜笑得极美。 她看得发呆,转瞬间,她竟然有一种自己穿越回到秦汉的错觉。 等到她回过神来,红颜已经低下头开始切水果。 红颜:“铃铛,我和你大哥之间的事,是我跟他的事。希望你不要插手。” 端木铃铛却没有第一时间答应红颜。 她在这世上什么都没有,唯独大哥是她的家人。 不管什么事情,只要大哥开口,她一定会为大哥办到。 听到她的沉默,房间内响起红颜无奈的笑声。 红颜:“也对。他的妹妹怎么可能胳膊肘往外拐。” 红颜话音一落,端木铃铛却是纠正红颜的话。 端木铃铛:“红颜,大哥将你看作是自己人,你也就是我的家人。” 红颜正在切水果的手一顿。 红颜的声音变得低哑。 红颜:“家人?” 红颜抬头看向她,一双灵动水盈的眼中写满疑惑。 端木铃铛却是想也不想点头。 端木铃铛:“没错。除非你不想要大哥。” 红颜再次低下头,看向自己正在切的水果。 红颜的声音很轻,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红颜:“如果可以的话……” 红颜的话欲言又止。 端木铃铛在等她接下来的话,但她却并没有说。 红颜:“除了水果粥之外,煎蛋和手抓饼,你更喜欢哪吃什么?” 后来,她在红颜家呆到下午才走,不过在走之前,她除了更了解她的大嫂之外,并没有再提任何有关她大哥的事…… 擦干头发,端木铃铛拿起她放在桌上的手机给宫墨楠拨去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 宫墨楠:“喂?” 端木铃铛:“想你。” 听到端木铃铛透过手机传来的话,宫墨楠脸刷的一红。 宫墨楠紧了紧他拿着手机的手,声音显得有些腼腆。 宫墨楠:“我也是。” 即便是隔着手机,她不在宫墨楠面前,端木铃铛也能想象得出宫墨楠现在脸红害羞的模样。 以为端木铃铛是打电话来给自己道晚安的,谁知他却听到端木铃铛说:“今天晚上,我还要去缪斯酒吧。” 宫墨楠拿着电话一怔。 宫墨楠:“你还要去那里。” 端木铃铛:“恩。不过你放心,我是不会出事的。” 宫墨楠:“可是……” 宫墨楠的声音欲言又止。 半晌后,宫墨楠默了默:“既然你已经决定好了,出去路上注意小心。在酒吧里,你……你别被欺负了。要是真遇到什么事情,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从宫墨楠的语气中听出在意,端木铃铛笑着说:“要是我真被人欺负了。你要怎么做?” 宫墨楠:“我……” 如果是过去的话,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选择报警。 但上次小偷事件却证明,如果端木铃铛真被欺负了,他第一时间,第一反应不是报警。 而是将欺负端木铃铛的人狠狠揍一顿。 宫墨楠想了想说:“我会想尽办法,狠狠揍他们一顿!” 端木铃铛的身手比他好太多。 端木铃铛如果打不过对方的话,他肯定更打不过对方。 不过就算打不过,他也会想办法打过的。 听到宫墨楠想了半天说出来的话,端木铃铛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而她眼中则是满满的幸福。 端木铃铛:“早点休息。么么哒。爱你。” 听到从手机里传来啵的一声,宫墨楠的脸越发红润。 宫墨楠:“我……我睡不着。我等你的短信,等你从酒吧回来之后,我再睡。” 端木铃铛:“呃……” 想到宫墨楠从昨天晚上睡到今天下午才醒来,现在就算她不去酒吧,宫墨楠也睡不着。 端木铃铛:“那好吧。等我消息。” 这天晚上,端木铃铛再次去到缪斯酒吧。 但她却没有遇到红颜。 端木铃铛:“红颜她不来酒吧驻场了?” 经理解释说:“这位客人,不好意思。红颜小姐今天下午打来电话说,她想出去散散心,最近这段时间,红颜小姐都不会来酒吧。” 端木铃铛:“呃……她有没有说过,什么时候再回来。” 经理:“这就要看红颜小姐的心情。” 酒吧经理苦着一张脸。 在得知红颜不来缪斯酒吧驻场之后,酒吧经理发现端木铃铛没有像其他客人一样,眼中流露出欣喜。 相反。 端木铃铛她好像……很开心? 端木铃铛当然开心了。 自己嫂子绝美的风采就是留给大哥欣赏的,怎么可以让这些油腻大叔占了便宜? 一想到昨天那秃头啤酒肚大叔骚扰红颜的一幕,端木铃铛就想剁了对方的手。 不过…… 如果昨天大哥出现过,恐怕昨天晚上那个碰过嫂子手臂的油腻大叔现在已经生活不能自理了。 就在端木铃铛走上楼梯,打算离开缪斯酒吧时,她在狭窄的楼梯上却感应到了扇灵的存在。 这里有她的同类。 端木铃铛微微皱眉。 因为龚奇的关系,让她吃下龚奇给她的药丸之后,她虽然是扇灵,但是其他扇灵却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也就是说,就算现在有一扇灵从她面前走过,也无法察觉出她的真实身份。 昏暗的光线下,端木铃铛抬头看向向她走来的人。 这男人…… 端木铃铛微微皱眉, 认出朝她走来的扇灵就是昨天和那秃头啤酒肚大叔一伙的男人。 这男人是什么身份? 他是来找她大嫂的吗? 正在下楼的李豫眼前突然出现一道黑影。 李豫一抬头,立即认出端木铃铛来。 李豫没有说话,楼梯道上变得安静。 端木铃铛直接问出她心中的疑惑。 端木铃铛:“你是来找我大嫂的?” 李豫微眯着眼看着站在他面前,挡住他去路的端木铃铛。 李豫:“你大嫂?” 端木铃铛:“昨天驻场的歌姬。” 李豫没有跟端木铃铛绕弯子。 李豫:“没错。我是来找她的。” 端木铃铛耸了耸肩:“不好意思。我大嫂从今天开始,不再这里驻场了。” 以为李豫会继续纠缠下去,岂料李豫什么都没说,直接转身离开酒吧。 端木铃铛:“???” 这扇灵还挺拽的嘛。 看向李豫修长的背影,端木铃铛抽了抽嘴角。 端木铃铛:“喂!” 在离开酒吧之后,端木铃铛追了上去,再次拦下李豫。 李豫:“小姑娘,还有事?” 端木铃铛则是微微仰头,理直气壮地问:“你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要来找我大嫂。” 李豫则是沉声道:“小姑娘,这跟你有关系吗?” 就知道他会这么问。 端木铃铛则是反问:“当然有关系,红颜是我大嫂。还有,就算没关系,我也可以问问你的情况。毕竟我资源多,可以给你介绍几个漂亮妹子,包你满意!” 李豫嘴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李豫:“那好。如果你能找到让我满意的妹子。我就告诉你。” 端木铃铛:“???” 什么情况? 这小老弟怎么不按照常理出牌? 也对。 不是每个扇灵都像她一样,有一个纯洁的灵魂,一生只会有一次的爱。 眼前这扇灵看起来还斯文清雅,没想到竟然是个好色之徒。 不过好色之徒更好打发。 端木铃铛一声轻咳:“你要找怎样的妹子?” 李豫:“我喜欢的。” 端木铃铛:“……” 这扇灵是在逗她吧! 端木铃铛抽了抽嘴角:“那请问,你喜欢的是什么类型?御姐?” 她大嫂红颜就是御姐类型的。 谁知眼前的扇灵依旧不按照常理出牌,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手机。 将手机中的画像递到端木铃铛跟前,李豫:“我要找她。” 端木铃铛:“哈?” 第839章:我只是会更担心你 端木铃铛没想到李豫还真的给了她一副画像。 端木铃铛再次抽了抽嘴角:“你是认真的?” 李豫则是语气淡淡:“你觉得呢?” 李豫给她的画像,只有一双女人的眼睛。 一双犹如秋潭般,清丽明艳的眼睛。 端木铃铛:“如果这是你唯一的要求。这好办!” 她有的是钱! 眼睛相似的女人,还怕她找不来吗? 李豫只是淡淡一笑:“不是。” 端木铃铛:“……” 李豫的否认其实在端木铃铛预料之内。 端木铃铛:“那你还有什么要求?” 李豫:“她的手腕处有一颗小小的红痣,脖颈处也有一颗红痣。” 端木铃铛:“……” 纹上去的可以吗? 端木铃铛幽幽看了李豫一眼,没有说话。 半晌后,她双手抱臂,微微仰头,斜眼看李豫。 端木铃铛:“喂!看你现在的样子,也应该是一家公司的老板,不缺钱。你找不到人,难道认为我会找到。” 刚才在李豫没有提出这么细致的要求之前,端木铃铛以为李豫只是想要找妹子消遣消遣。 没想到…… 他竟然是在找人! 作为扇灵,他们活了千百年。 除非是赌鬼,哪个不是土豪? 并且眼前的扇灵穿西装,拿的包都是名牌。 这扇灵不缺钱。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要找人的话,早就已经是动用了一切他能够动用的财力物力以及资源,但他却没有找到。 李豫没有说话。 端木铃铛转瞬似乎想到:“你!你找我大嫂,其实是为了找她?” 李豫纤薄的唇角微勾:“小姑娘,你很聪明。” 小? 端木铃铛无力吐槽。 不过…… 端木铃铛朝着准备离开的李豫眨了眨眼。 端木铃铛:“不如跟我讲讲你和她之间的故事?” 李豫却是收回他看向端木铃铛的目光,转身离开。 端木铃铛:“喂!” 端木铃铛动作很快,三两步走向前,拦住李豫的去路。 因为身高摆在那里,端木铃铛只能微微仰头才能对上李豫的视线。 李豫:“你这样缠着我,你男朋友知道吗?” 想到宫墨楠,端木铃铛唇边扬起一抹得意的笑。 端木铃铛:“我还怕他不知道呢。” 她很喜欢看宫墨楠吃醋的样子。 端木铃铛话音一落,李豫直接绕过端木铃铛,继续往前走。 望着李豫的背影,端木铃铛眼底划过一抹狡猾的笑。 她朝着李豫的背影喊道:“喂,你要找的女孩,我见过。” 李豫朝着停车场走去的脚步一停。 虽然明知道身后的女孩是在骗自己。 这些年来,他倾尽所有财力物力都没有找到的人,这小女孩又凭什么找到。 不过…… 和端木铃铛预料的一样,听到她的话,他没有再无视她。 看来那双眼睛的主人在这扇灵心中很重要啊。 不对! 应该是非常重要。 李豫转身走到她面前,声音低沉:“你见过她?” 端木铃铛:“我见过类似的人。” 李豫:“在哪里?” 端木铃铛:“不如我们先谈条件。” 李豫眼中的神情并没有因为端木铃铛的话而改变。 李豫:“好。” 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李豫的反应在端木铃铛预料之内,又在她预料之外。 看来这男人是一个心急的买家啊。 端木铃铛双手抱臂:“除了刚才的条件之外,你还要告诉我,你和她之间的故事。” 李豫一怔:“这就是你的条件。” 端木铃铛点了点头:“嗯哼,没错。” 还好。 在得知李豫不是像昨天的秃头啤酒肚大叔一样对她大嫂有想法后,端木铃铛暗暗在心中松了一口气。 端木铃铛:“当然,你不想说就算了。反正我没有任何损失。” 这一回是端木铃铛说完要走。 就算明知道端木铃铛是在骗自己,但…… 唯独在这件事上,他宁愿被骗。 就在端木铃铛准备离开时,李豫叫住了她。 李豫:“我答应你。” 很好。 没想到这扇灵还真好骗。 然而下一秒,李豫说出来的话,却推翻端木铃铛刚才对李豫的印象。 李豫:“如果你提供的线索不能让我找到她,或者她的痕迹。后果最负。” 呃…… 眼前男人说话的语气和刚才一样,然而气势却完全不一样。 甚至连眼神都变得很冷。 触及到李豫眼中的冷,端木铃铛头皮有些发麻。 端木铃铛僵硬地抽了抽嘴角。 端木铃铛:“好!一言为定!” 李豫:“手机号码。” 端木铃铛报了一个手机号码给李豫。 李豫按照端木铃铛报给他的电话号码拨去。 她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李豫随即又挂断电话。 李豫:“明天下午,这附近的临安茶楼间。” 端木铃铛:“好。” 李豫并没有问端木铃铛叫什么名字。 在他与端木铃铛分开之后,他没有立即回自己的公寓。 李豫开着车朝着郊外的方向去。 端木铃铛开着自己的越野车,眉头微皱。 这扇灵是要去哪里? 还是说…… 他已经发现她在跟踪他? 李豫越开越偏僻,周围的车越来越少。 再这么下去,她一定会被发现。 就在这时,李豫将车驶入一条小道,没过多久,就将车停在了路边。 这里是…… 在看清楚周围的环境后,端木铃铛嘴角直抽筋。 这扇灵竟然来了墓地! 月光下,看到周围的坟头,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端木铃铛有些胆寒。 这扇灵来墓地做什么? 难道说…… 他想要找的人早就已经死了? 还是说…… 他其实已经早就发现她在跟踪他,所以把她带到这墓地来,故意吓她? 端木铃铛坐在车上紧抿了抿唇。 觉得这两种可能性都有! 要不去看看? 反正……她也不是被吓大的! 不过是墓地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思及至此,端木铃铛下了车,朝着李豫的方向而去。 墓地里没有灯,很难看清李豫的位置。 但对端木铃铛而言,想要找到李豫并不难。 作为扇灵,她能在小范围内清楚感受到李豫的位置方向。 不过…… 如果在这月黑风高的晚上,她不待任何害怕,毫不犹豫地朝着李豫的发现走去,只能让李豫断定她其实是扇灵。 所以,端木铃铛没有跳进李豫给她挖的坑。 现在最正确的作法就是坐在车里等李豫自己回来。 想到自己是在墓地里,虽然脸上看不出任何害怕,但心里却还是有一丢丢怂的端木铃铛拨通宫墨楠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 宫墨楠:“铃铛,回去了吗?” 端木铃铛却是直截了当地告诉宫墨楠:“如果我说,我现在在墓地,你信吗?” 以为宫墨楠会说自己是在开玩笑,谁知宫墨楠却是道:“信。铃铛,你去墓地做什么?” 端木铃铛眼底划过一抹难以置信的诧然。 端木铃铛:“你难道就不怀疑我其实是在骗对你的吗?” 手机里响起宫墨楠认真的声音。 宫墨楠:“铃铛,我相信你。” 如果现在反过来,是宫墨楠打电话来告诉她,他在墓地的话,她一定会是呵呵一笑,然后对宫墨楠说,鬼才相信他说的话。 可是这傻子竟然相信她是在墓地! 端木铃铛:“那既然你相信我是在墓地,你不好奇我来墓地做什么。” 宫墨楠认真地回答:“好奇。你是跟红颜一起去的吗?” 对哦! 她在去缪斯酒吧之前告诉宫墨楠,她是去找红颜的。 而现在却变成了她跟踪李豫。 端木铃铛:“我现在没跟红颜在一起。” 宫墨楠的语气已经不是认真,而是担忧。 很好! 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 她说的话,他相信,并且还担心她。 端木铃铛心里一暖。 端木铃铛试探着说:“如果我不告诉你原因,你会生气吗?” 宫墨楠在电话里没有犹豫。 宫墨楠:“不会。我只是会更担心你。” 端木铃铛拿着手机,嘴边的笑更甜。 端木铃铛:“我现在在跟踪一个人。” 她说完,宫墨楠陷入沉默之中。 隔了好几秒,手里才传来宫墨楠的声音。 宫墨楠:“铃铛,你确定你跟踪的是人?” 伴着宫墨楠的质疑声,一道黑影从端木铃铛车前闪过,吓得端木铃铛拿着手机的手一抖,差点将手机摔在地上。 “喵!” 在看清楚坐在她越野车引擎盖的黑影是一只野猫后,端木铃铛暗暗松了一口气。 还好。 只是一只野猫。 没有听到端木铃铛的声音,宫墨楠在电话里问:“铃铛,你还在听吗?” 端木铃铛:“恩。我在听。你还记得昨天晚上那个缠着红颜陪酒的油腻大叔吗?” 宫墨楠:“你在跟踪他?” 端木铃铛:“当然不是。他现在……” 意识到她差点说了不该说的话,端木铃铛立即改口。 端木铃铛:“我跟踪的不是他,而是他的同伴。” 宫墨楠:“那个西装笔挺,长相斯斯文文的男人?” 端木铃铛:“没错。就是他。” 在她说完后,电话另一头,宫墨楠再次陷入沉默之中。 就跟端木铃铛预料的一样,几秒钟之后,她在电话里听到宫墨楠微酸的声音。 第840章:出现在墓地的老头儿 宫墨楠:“铃铛,那你为什么跟着他去墓地?” 开心! 端木铃铛很确定宫墨楠现在是在吃醋。 听到宫墨楠吃醋的声音,端木铃铛笑着问:“你猜。” 宫墨楠握住手机的手更加用力。 宫墨楠:“我……” 想到端木铃铛三更半夜跟着一个男人去到墓地。 孤男寡女。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都会吃醋。 似乎想到什么,紧皱着眉头的宫墨楠一怔。 下一瞬,他反应过来,才再次发现端木铃铛现在在自己心中到底有多重要。 宫墨楠拿着手机,站在窗边,看向端木铃铛别墅的方向。 另一端的端木铃铛在等他说话。 爽朗的夜风垂在他的脸上,然而心里却有些烦闷。 宫墨楠深吸一口气:“端木铃铛,我吃醋了。” 现在端木铃铛坐在车厢内,除了在引擎盖上的猫之外,没人能够看到端木铃铛脸上比娇花更绚烂的笑。 端木铃铛笑着故意说:“你说什么?风太大,我没听清。” 宫墨楠:“……” 不想她单独和一个男人三更半夜在一起! 没错! 对方是男人。 不像他,还没有半点成熟的样子。 自信,阳光,原本是他宫墨楠的标签。 但是这一刻,他却感觉到了失落,不自信写在他的眼中。 昨天那西装笔挺的男人长什么样,他还有印象。 就是因为那男人长得像明星,所以他才有印象。 没听到宫墨楠重复刚才的话。 端木铃铛语气认真地说:“宫墨楠,今天你给给我记住了。” 除了认真之外,宫墨楠还听出端木铃铛语气中的生气。 铃铛她……在生气? 端木铃铛:“宫墨楠,我端木铃铛眼光很高的。像这种看上去阴柔的娘炮,怎么可能入得了我的眼。” 宫墨楠双眼一亮。 因为端木铃铛的话,他的眼中不再是失落,不自信。 宫墨楠激动地说:“铃铛……刚刚,风太大,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端木铃铛:“……” 她男人还学得真快。 她端木铃铛不是矫情的人。 端木铃铛:“宫墨楠,我端木铃铛眼光很高的。像这种看上去阴柔的娘炮,怎么可能入得了我的眼。” 端木铃铛一字不差,将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宫墨楠不安的心彻彻底底被安抚。 宫墨楠没有继续再问端木铃铛为什么三更半夜会跟踪李豫出现在墓地。 如果端木铃铛想说的话,他很愿意听。 如果端木铃铛不想说的话,他不会问。 端木铃铛:“宫墨楠,明天你来我别墅,做牛排给我吃吧。” 让他做中餐,对他而言是一道难题。 如果是做牛排的话,那就简单了。 宫墨楠:“好。” 端木铃铛却没有挂电话,而是在电话里跟他有一句没有一句的聊天。 宫墨楠隐约察觉出端木铃铛给他打电话的真正用意。 宫墨楠:“铃铛,你……是不是害怕?” 端木铃铛:“怎么可能!” 听到宫墨楠的疑惑,端木铃铛立即否认。 宫墨楠:“……” 端木铃铛:“呃……” 端木铃铛立即意识到自己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端木铃铛抽了抽嘴角:“宫墨楠,看来你现在挺了解我的。” 宫墨楠却是纠正端木铃铛的话说:“铃铛,我还不是很了解你。不过……” 不过什么? 宫墨楠的话欲言又止。 端木铃铛没有急着问,而是耐心地等宫墨楠自己说。 宫墨楠:“铃铛,我很在意的你。除了妈咪之外,你是我第一个在意的女人。” 谁说她今天打电话来的目的是因为害怕? 她明明是为了听宫墨楠对她深情的告白好吗! 端木铃铛感觉到李豫的距离没有变。 也就是说,李豫站在某处坟头前没有动。 那她可以继续和宫墨楠煲电话粥。 端木铃铛眼底划过一抹就像狐狸一样狡黠。 端木铃铛:“宫墨楠,我问你哦。如果我和你妈咪一起掉入水里……” 端木铃铛的话还没问完直接被宫墨楠打断。 宫墨楠:“铃铛,我妈咪会游泳。而且我妈咪以前还跟我说过,如果今后有女孩子问我这个问题,就让我选自己爱的女孩子。” 没想到宫墨楠的回答早就是被他妈咪安排过的答案。 之前她将自己的来历当做一个鬼故事告诉宫墨楠。 但她却并没有问过宫墨楠他的父母。 有关宫墨楠的身份,她其实已经知道。 端木铃铛眼中的狡黠,转而被复杂的情绪所取代,而后她的唇角再次扬起一抹弧度。 不管宫墨楠是什么身份,都不重要。 端木铃铛:“宫墨楠,这还是你第一次在我面前提你妈咪。看来你妈咪比你情商高多了。” 宫墨楠:“呃……” 宫墨楠无法反驳端木铃铛的话。 没错。 他妈咪的确情商很高。 端木铃铛:“不如你告诉我,你妈咪和你爹地是怎么认识,在一起的。” 没想到端木铃铛突然有兴趣听有关他爹地妈咪的事。 宫墨楠疑惑地问:“你真的想听?” 端木铃铛:“当然。” 宫墨楠整理了一下之前茉莉告诉他的版本说:“我爹地和妈咪说的版本有点出入。我就大致说一下,我妈咪的版本。” 端木铃铛:“好。” 宫墨楠:“我妈咪和我爹地是同一所大学的同学。据我妈咪说,刚进大学的时候,爹地和她不对盘。而我爹地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引起我妈咪的主意……” 宫墨楠后来讲了很多有关他爹地妈咪的事,端木铃铛并没有问宫墨楠有关他爷爷的事。 她与宫墨楠的电话打了快两个小时后,端木铃铛感应到李豫距离她越来越近。 端木铃铛突然打断宫墨楠的话。 端木铃铛:“那男人来了,我先挂了。” 宫墨楠:“铃铛,有任何危险,立即给我打电话。” 知道宫墨楠今晚很有可能因为担心自己,而睡不着。 端木铃铛:“放心吧。我不会有事。你安心睡。睡不着的话,就给我数羊。” 宫墨楠:“……” 宫墨楠默了默:“好。” 端木铃铛在挂断电话后,立即拿起手机,佯装打手游。 感应到扇灵距离她不到一米的位置,端木铃铛抬头朝着窗外看去,却在看到朝她走来的人影时一怔。 这不是刚才的扇灵。 端木铃铛瞪大眼睛,看到从她越野车旁经过的人,戴着墨镜看不清长相,身材却是微胖。 虽然看不清长相,从穿着,体态,以及头发花白程度而言。 出现在她面前的扇灵是一位老人家。 这地方为什么会有别的扇灵??? 之前那扇灵又去了哪里? 端木铃铛紧皱着眉,脑中冒出无数问道。 她就手机随手一放,打开车门,叫住从越野车旁走过的扇灵。 端木铃铛:“老头儿!” 然而对方就像是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端木铃铛:“?” 难道是聋的? 是了。 扇灵也有可能是残疾,比如说瞎的,聋的。 不过…… 对于普通人而言,残疾不是什么好事。 但对扇灵而言,却不是坏事。 就像是上帝为他们关上一扇窗,却打开了一扇门。 也就是说,失去五感之一的扇灵,其能力会异常强大。 这是很多扇灵都羡慕不来的事。 毕竟,这样“残疾”的扇灵,在这世间极少。 除了她大哥之外,她在这世界上活了这么多年,就没有碰到第二个。 这老头儿真的会是“残疾”扇灵? 还是说,他只是假装听不到? 端木铃铛眉头皱得更紧。 她打开车门,直接跳下车,快步上前,拦住老头儿的去路。 端木铃铛:“喂,你没听到我说话吗?” 被她拦住,老头停下脚步。 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端木铃铛没有直接动手却摘老头戴在脸上的墨镜。 老头儿:“小姑娘,你是人是鬼?” 听到老头儿沙哑的声音,端木铃铛反倒是一怔。 不等端木铃铛回答,老头儿:“你安心去,明日晚上我在这里给你烧纸钱。” 端木铃铛:“……” 端木铃铛紧抿着唇,强行压下想要狠揍这扇灵的冲动。 不过很快,她就冷静下来。 毕竟这扇灵如果真的是“残疾”的话,她就算是动手,最后也会变成被揍的下场。 端木铃铛默了默:“老头儿,你觉得我是人是鬼?” 第841章:无力吐槽 “老头儿,你觉得我是人是鬼?” 她话音一落,老头儿陷入了沉默之中。 半晌后,她听到老头发出疑惑的声音。 老头儿:“小姑娘,这么晚,你来墓地做什么?” 端木铃铛却是反问:“那你呢?” 老头儿随即发出苍老的呵呵笑声:“我自然是来看我的老伴儿。” 端木铃铛:“呃……” 端木铃铛试探着问:“老头儿,你为什么大晚上的戴墨镜?” 看情况,这老头儿应该不是聋的。 emmm…… 不过还有可能是瞎的。 就连端木铃铛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她就下意识觉得这老头儿扇灵其实是“残疾”。 老头儿继续笑道:“我老伴儿,喜欢我戴墨镜的样子啊。老伴儿虽然走了一段时间,但我想他的时候就会来这里看看她。想来……晚上来,他才见看见我吧。” 端木铃铛“哦”了一声。 没有傻到将手放在老头儿跟前晃了晃去。 端木铃铛:“老头儿,这么晚,你一个人回家不安全,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听到她的话,老头儿像是一怔,而后又呵呵笑道:“小姑娘,这话应该是我对你说。这来墓地的路,我熟得很,就算是闭着眼睛,老头儿我也能走回去。反倒是你,这大晚上的,来墓地做什么?” 来找人。 她当然不会说。 端木铃铛:“我……我是来散散心的。” 老头儿诧然:“散散心?来这墓地?” 端木铃铛点了点头:“没错。我离家出走了。没地方出,老头儿,你能不能收留我一晚。” 以为这扇灵老头会拒绝她,没想到对方竟然一口答应。 老头儿:“如果你不担心我是一个心怀不轨的坏老头儿,你跟我来吧。不老头儿我有个条件。” 端木铃铛抬了抬下巴:“你说。” 老头儿:“我就收留你今晚,明天白天醒来后,你得乖乖回家。否则你父母会报警的。” 端木铃铛:“哼。他们不会的。” 老头儿更是诧然:“不会?” 端木铃铛点了点头:“没错。因为他们现在都在国外。所以就算我在外面呆上半个月,他们也不会发现。” 老头儿陷入沉默之中,若有所思。 半晌后,老头儿:“那好吧。你跟我来。” 端木铃铛唇角扬起一抹笑:“好勒!” 端木铃铛跟着老头儿往墓地外走。她甚至开始怀疑……也许这老头儿其实是李豫假扮的。 否则怎么可能突然蹦出一个老头儿来,而李豫消失不见了。 但是…… 端木铃铛又觉得这样的可能性极小。 借着朦胧月光,端木铃铛看向眼前老头儿微胖的背景紧皱着眉。 气质上,她觉得不像。 如果说之前那扇灵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把温润如玉的古琴。 那么眼前这男人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把收敛锋芒的古剑。 虽然他们其实都是扇灵…… 端木铃铛皱眉琢磨着,并没注意到老头儿什么时候突然停下脚步。 端木铃铛直接装上老头儿的后背。 呃…… 她不是故意的,不过这一撞,她的脸紧贴在老头儿的后背上,清晰地感知到老头儿的背脊梁骨弯曲。 也就是说老头儿,并不是之前那男人假扮的。 老头儿苍老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老头儿:“小姑娘,在想什么呢?” 不待端木铃铛回答,老头儿又说:“在想你父母?” 没有听到身后端木铃铛回答的声音,老头儿在一怔之后,继续往前走。 老头儿:“曾经,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叛逆过。” 呵呵哒。 端木铃铛在心中发出嘲笑的声音。 他们扇灵一旦出生,外表就不会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变化。 也就是说,她永远都会是现在的样子。 不管是宫墨楠18岁,还是88岁,她的容貌都不会改变。 想到这里,端木铃铛紧抿了抿唇,眼底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就算是这样,他也不会嫌弃宫墨楠的。 端木铃铛突然说:“老头儿,你老伴儿走了,你是怎样的心情。” 端木铃铛想,就算现在科技再发达,一百年之后,她还是要面对失去宫墨楠的事实。 走在她面前的老头儿脚步微微放缓。 老头儿:“小姑娘,你有喜欢的人吗?” 端木铃铛没有隐瞒,朝着老头儿的背影点了点头。 端木铃铛:“有啊。” 老头儿:“你有多喜欢他?” 端木铃铛想也不想回答说:“想要和他在一起,直到他断气。” 老头儿再次笑出声,只是这一次,他却是被端木铃铛逗笑的。 老头儿:“小姑娘很风趣啊。” 端木铃铛却是认真地说:“我是认真的。” 老头儿 :“那你……” 老头儿欲言又止。 良久后,老头儿才继续说:“到时候,你一定恨不得死的人是自己。” 端木铃铛望着老头儿的背影若有所思,并未有反驳老头儿的话。 大概走了半个小时的时间,老头儿带着她走到一处自己修建的房子。 虽然是自己修建的房子,看上去也有些年头,但走进屋子后,端木铃铛发现小屋内很整洁。 老头儿:“小屋是两层,上面是我和老伴儿住的地方,还有客房。小姑娘,今天你就住客房吧。” 端木铃铛淡淡应了一声, 目光直直看着老头儿。 走进屋子的老头儿依旧没有摘下脸上的墨镜。 端木铃铛:“老头儿,你不打算摘掉墨镜吗?” 老头儿:“小姑娘,你很好奇我长什么样子?” 端木铃铛:“在墓地遇到肯收留我的人,甚至还差点把我当做是女鬼。我当然好奇了。” 老头儿却依旧没有摘下眼镜。 老头儿:“小姑娘,恐怕我不能满足你的要求。” 端木铃铛紧皱着眉:“为什么?” 老头儿:“小姑娘,这世上哪里来的这么多为什么。老头儿我也有我的隐私。” 这扇灵老头把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她还能说什么。 端木铃铛:“那好吧。” 在打量四周之后,端木铃铛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或者特别的情况,她转而跟着老头儿去到二楼。 老头儿抬手指了指客房的位置,然后告诉她客房旁边就是可以洗澡的卫生间。 老头儿:“小姑娘,这里没有你换洗的衣服。” 端木铃铛耸了耸肩表示:“在我离家出走之前,我已经洗过澡了。” 老头儿嘴角一僵。 老头儿:“那你好好睡一觉。明天,老头儿送你回家。” 端木铃铛却是道:“不会去!” 虽然老头儿戴着眼睛,端木铃铛清晰地感受到老头儿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但是老头儿并没有说话。 半晌后,老头儿叹了声气。 老头儿:“那你想好好休息。” 老头儿说完朝着卧房走去。 端木铃铛在他身后叫住他。 端木铃铛:“老头儿,我可以参观一下你的卧室吗?” 老头儿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老头儿:“好好休息。” 说完,他走进卧室,关上房门。 端木铃铛:“……” 端木铃铛望着已经关上的房门抽了抽嘴角。 她自言自语地说道:“不看就不看。” 很显然。 如果老头儿打算带她回来的话,她能看到的地方应该不会有任何问题。 那么问题肯定就在老头儿的卧房里。 不过现在,她进不去。 明天找机会再进去! 思及至此,端木铃铛走进客房。 端木铃铛走进客房后,闻到客房里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端木铃铛抽了抽鼻子。 端木铃铛:“这老头儿难道有洁癖?” 不对! 端木铃铛立即否认自己的猜想。 如果老头儿真的有洁癖的话,在他回来之后,就会立即处理他鞋子上的泥。 但他却没有。 也就是说…… 曾经有人住过这房间,并且还受过伤。 端木铃铛开始在房间里搜寻蛛丝马迹,然而出了房间里有消毒水的味道之外,她什么也没发现。 虽然老头儿没有洁癖,但端木铃铛却有。 就算这房间里用消毒水处理过,床单看上去却不是新的。 让她睡别人睡过的床单,盖别人盖过的被子。 她做不到。 她还不如睡她自己的车上。 打算在椅子上坐一晚的端木铃铛想到自己刚才在墓地竟然感觉不出李豫的动向,而后又出现这么一个戴墨镜的老头儿扇灵,这事一定有蹊跷。 看来,明天白天,她必须再去一趟墓地。 好在端木铃铛不是普通的人类,而是扇灵。 即便是晚上不睡觉,她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但是! 似乎想到什么,端木铃铛立即拿出,想要给宫墨楠发去消息问他睡着没有。 端木铃铛:“没电了?” 端木铃铛发现自己的手机处于关机状态,而她的充电器还在车上面,没拿下来。 手机没电,宫墨楠该不会担心她出事,硬撑着一晚没睡。 咚咚! 端木铃铛去到老头儿的卧室门口。 老头儿没有开门,里面传来老头儿苍老的声音。 老头儿:“小姑娘,老头儿我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端木铃铛:“不能明天再说。充电宝,借我。” 谁知接下来老头儿说的话让端木铃铛瞠目结舌。 老头儿:“小姑娘,老头儿我就连手机都没有哪里来的充电宝。” 端木铃铛:“……” 还真是活久见。 老头儿:“小姑娘,你是要跟谁联系吗?” 端木铃铛:“没有手机,电脑有吗?” 房间里响起老头儿的咳嗽声。 老头儿:“小姑娘,老头儿我哪里会用那些洋东西。” 端木铃铛:“……” 端木铃铛:“那你说吧。” 老头儿:“小姑娘,你也早点睡。” 端木铃铛已经无力吐槽。 她回到客房,认真听着对面房间的动静。 很快。 她听到的竟然是雷一样的呼噜声…… 手机没电,降噪耳塞也没带。 所以她枯坐听这老头儿打一晚上呼噜吗? 这晚原本是她让宫墨楠数羊入睡,现在却变成了她傻坐在椅子上数羊到天亮。 天亮后。 当对面房间的呼噜声消停后,端木铃铛油然生出一种劫后余生之感。 端木铃铛:“终于,结束了!” 第842章:傻子 没过多久,端木铃铛就听到老头儿早上起来的咳嗽声,而后是脚步声。 老头儿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很明显,老头儿是走到了她房门口。 敲门? 过了大概半分钟,端木铃铛也没听到敲门声。 而后那脚步声又开始远去。 下楼了? 端木铃铛并不觉得意外。 昨天她跟老头儿来到这小屋时已经是半夜。 老头儿嘛,在正常人看来睡眠的时间比较少。 不像她。 其实根本不用睡觉。 继续无聊地呆在这房间里? 还是算了吧! 她要去车上拿充电宝。 端木铃铛走出客房,故意先去了一趟卫生间。 意思是她其实被憋醒的。 下楼后,端木铃铛立即闻到一股清新的菜粥香。 端木铃铛深吸一口气。 沁人心脾的菜粥香。 她已经很久没有闻到过这样的味道。 听到她下楼的声音,正在厨房煮粥的老头儿探出脑袋,朝着她的方向看来。 老头儿:“小姑娘,昨天晚上没睡好吧。” 端木铃铛抽了抽嘴角。 何止是没睡好。 老头儿目光从端木铃铛脸上移开,看向大门的方向。 老头儿:“小姑娘,现在天已经亮了,就算走,也吃完粥再走。” 谁说她要走了? 端木铃铛:“我只是想回车上去拿充电宝。” 老头儿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端木铃铛眉头皱得更深。 端木铃铛:“喂!你就不打算将墨镜摘下来?” 老头儿就像是没听到他的话,收回脑袋,用勺子在锅里搅拌得叮咚作响。 端木铃铛:“……” 就在端木铃铛准备出门时,老头儿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老头儿:“小姑娘,你还记得昨晚来的路?要不等吃完粥,老头儿我带你去?” 端木铃铛:“不用。拿到充电宝,回来喝粥正好。” 老头儿默了默:“也是。” 端木铃铛:“老头儿。” 就在端木铃铛走到屋门口时,她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厨房的方向。 端木铃铛:“你叫什么名字?” 老头儿:“名字啊。” 老头儿故意把声音拖长,语气中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声。 老头儿:“这里的人都管我叫老龚。小姑娘,老头儿我就不占你便宜了。你还是叫我老头儿好了。” 老龚?! 亏这老头儿想得出来。 端木铃铛翻了一个白眼,想到得早点联系上也许等她消息熬夜一晚都没睡的宫墨楠。 除了联系上宫墨楠之外,她还得去调查墓地的情况。 之前她明明是在跟着李豫,为什么李豫会突然消失。 她甚至感应不到她的存在。 她不是路痴,就算是在黑夜的情况下也记得路。 毕竟…… 因为主人的关系,在她看来黑夜与白昼并没有任何区别。 昨天是因为跟着老头儿磨磨唧唧地走,从墓地走到小屋才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 现在她一个人往回走,不到一刻钟,她就已经走回了墓地。 端木铃铛朝着墓地四周看去,墓地的情况还是和昨天晚上一样。 没有任何区别。 李豫到底是怎样消失不见的? 端木铃铛紧皱着眉,在将手机充上电之后,她一边朝着墓地里面走,一边等待开机后给宫墨楠发去短信。 她记得昨天晚上她感应到李豫的方向是在东边。 在往东边继续走,就是一条小河。 小河? 端木铃铛站在河边,眉头皱得更紧。 难道说李豫是跳河游走了? 不对! 端木铃铛立即在心中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管李豫是怎样离开的。 只要李豫离开,她都能够感应到。 但是昨晚,李豫就像是凭空消失了。 而那老头儿却在那时候恰好出现。 那老头儿一定跟李豫有关系。 在查看四周无果后,端木铃铛给宫墨楠发去消息。 果然。 宫墨楠几乎是秒回的。 看到宫墨楠秒回的消息,端木铃铛心中一暖。 宫墨楠:“铃铛,事情办好了吗?” 端木铃铛:“昨晚一直没睡?” 宫墨楠却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宫墨楠:“吃早饭了吗?” 端木铃铛眼眶微微泛红。 有一个人在等待自己的感觉,真好。 端木铃铛:“想吃你。” 在她发出这一条消息之后,宫墨楠没有再秒回。 端木铃铛:“傻子!” 端木铃铛:“不用担心我。这几天,我有事要处理。不能见你了。” 不等宫墨楠纠结地发来短信,端木铃铛解释说:“昨天我将那男人跟丢了。却碰到一个老头儿,我觉得这老头儿有问题。暂时在他家住几天看看。” 宫墨楠:“住陌生人家里?” 端木铃铛:“嗯哼。” 以为宫墨楠会说出酸溜溜的话来,端木铃铛却看到宫墨楠发来消息说:“铃铛,你有洁癖,会不会在别人家里睡不着啊。” 端木铃铛准备打字的手指一顿。 没错。 因为她有洁癖,所以昨天晚上,她在那老头儿家里枯坐了一整晚。 没想到…… 宫墨楠都为她考虑到了。 端木铃铛的心更暖了。 宫墨楠:“铃铛,你要不要我叫快递给你送床单,被褥来?” 端木铃铛:“傻子!” 端木铃铛:“傻子!” 端木铃铛:“傻子!” 端木铃铛连续在消息框里打算三次傻子。 宫墨楠:“……” 端木铃铛:“不过我就喜欢你这傻子!” 宫墨楠:“……” 端木铃铛:“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 宫墨楠:“铃铛。” 宫墨楠学着端木铃铛刚才连续叫他三次傻子的节奏,他也打出三次她的名字。 宫墨楠:“不要累着自己。我先补眠了。” 知道端木铃铛晚上并没有遭遇任何危险,宫墨楠正准备放下手机,手机铃声突然想起。 不是消息。 而是端木铃铛打来的电话。 端木铃铛:“宫墨楠。” 听到端木铃铛叫自己全面,宫墨楠一怔,以为是端木铃铛生气了,不想接下来,听到端木铃铛说的话,宫墨楠的脸刷的一红。 端木铃铛:“我真的……” 端木铃铛:“现在很想吃了你。” 砰砰砰。 宫墨楠不仅脸红,心跳也跳得的很快。 不知所措,害羞至极的宫墨楠竟然在这时,脑袋一抽筋,直接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 端木铃铛:“喂!” 听到手机里传来的提示音,端木铃铛拿着手机站在河边惊诧地瞪大眼睛。 她难以置信地发出支吾声:“这傻子竟然挂我电话!” 宫家老宅。 在挂断端木铃铛电话三秒钟之后,宫墨楠这才回过神来,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到底做了什么。 他…… 果然是傻子。 意识到自己刚才是在作死。 宫墨楠慌忙拿起手机,给端木铃铛拨去电话。 惊惶无措的宫墨楠听到的却是人工提示音。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完了! 完了! 宫墨楠心咯噔一沉。 铃铛肯定生气了! 叮! 就在宫墨楠双手抱头,而后将脑袋埋进膝盖里当缩头乌龟时,手机响起有消息进入的声音。 听到消息声,宫墨楠就像是听到天使之声。 铃铛肯在这个时候发消息给他,也就是说她没有特别生气! 然而当宫墨楠点开手机时,看到里面发来的消息时,他却失望了,眼中转瞬再次蒙上无措的惊慌。 给宫墨楠发来消息并不是端木铃铛,而是青萝。 青萝给他发消息? 青萝不是在老宅子里吗? 为什么要给他发消息? 宫墨楠点开青萝的消息,看到青萝说她现在在市中心上次他和她一起吃披萨的店,问他能不能来陪她吃披萨。她有心事,不知道跟谁说才好。 宫墨楠:“???” 青萝有心事? 宫墨楠看着手机上的文字紧抿了抿唇。 最近这段时间,他忙着和铃铛谈恋爱,经常不在宫家老宅。 但是大家都发生了很多事情。 作为宫家的少主,宫墨楠觉得自己没有参与上次章雪的事情,已经刚到愧疚。 现在小青萝有心事,他不能不管。 宫墨楠默了默回复消息说:“好。我现在就过来。” 宫墨楠洗了澡,换了衣服,下楼时,发现夏凉正坐在沙发上和陈雨蕾聊天,Jane则是坐在一旁单独的沙发上,以女王的姿态看着美剧。 孔城呢? 宫墨楠朝着四周扫视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孔城。 听到动静,陈雨蕾抬头看向他,铜铃大眼中透露出八卦的神采。 陈雨蕾:“宫墨楠,你这是要去哪里呀?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听说你谈恋爱了?对方是怎样的女孩?” 想到今天早上端木铃铛发来消息说要吃他的话,宫墨楠脸刷的一红。 宫墨楠还没回答。 看到宫墨楠变红的脸,陈雨蕾没忍住,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陈雨蕾的反应让宫墨楠的脸上升到新高度的红。 陈雨蕾朝着宫墨楠眨了眨眼。 陈雨蕾:“宫墨楠,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害羞脸红呢。” 宫墨楠:“……” 宫墨楠心虚地避开陈雨蕾的目光:“谁……谁害羞脸红了!不过是天气太热!” 就像是做贼,在丢下话后,宫墨楠一溜烟跑出宫家老宅。 宫墨楠没有驾照,看不了车。 每次和端木铃铛出去的时候,他都是走到之前峰峰炸鸡店的镇上去做的公交车。 今天去见青萝也不例外。 宫墨楠没有告诉夏凉和陈雨蕾,他不是去约会,而是去见青萝。 等到宫墨楠去到披萨店时,已经是40分钟后,好在小青萝不会因为不吃东西而饿着。 第843章:那你为什么不去死? “青萝?” “小青萝?” 去到披萨店,宫墨楠变着方叫了青萝好几声,青萝这才回过神来。 青萝:“少主子,你……你来了。” 就在青萝叫他来披萨时,他就已经感觉出青萝不对劲。 果然。 现在看到青萝的情况,宫墨楠默了默:“青萝,有心事?” 青萝:“我……” 青萝萌哒哒地睁大眼睛,想要否定,但最后却还是点头。 青萝:“恩。” 宫墨楠:“是因为章雪的事?” 青萝眼中划过一抹迟疑。 青萝:“章雪……” 宫墨楠:“难道不是吗?” 青萝抿了抿唇:“算……算是吧。” 宫墨楠却是转而青萝:“还是想吃夏威夷披萨吗?” 青萝眼中的神情微微一动。 青萝:“少主还记得青萝喜欢吃什么!” 宫墨楠:“当然记得,除了夏威夷披萨之外,你还喜欢吃这里的抹茶冰淇淋。” 青萝双眼一亮,眼中的阴霾扫去不少。 青萝点头如捣蒜。 就在披萨上来这段期间,宫墨楠这才又问青萝:“你是在担心孔城?” 谁知他话音刚落,青萝立即拒绝说:“谁说我担心他了!” 宫墨楠诧然:“不是担心他的话。青萝,你还有什么心事。” 青萝:“我……” 青萝欲言又止。 脑海中不由划过孔城在她的秘密基地将她摁倒在沙发上那一幕。 如果她的心智跟她的年龄一样的话,她一定不会在意孔城的举动,还有他说的话。 但是…… 她在这世上活了这么久,见过的鸡比宫墨楠见过的人还要多。 这样的情况下,她怎么会不多想。 青萝紧抿了抿唇:“少主子,你……在你看来,鸡毛扇是怎样的。” 果然! 青萝是在担心孔城! 也是。 虽然平日看青萝与孔城就像是狗见羊,谁也不肯放过谁。 但他们的感情其实很好。 如今孔城因为白峰的事,整个人都不好。 呃…… 不对! 是整个扇都不好了。 青萝担心孔城,他完全能够理解。 单细胞生物宫墨楠完全察觉到青萝内心的小九九。 宫墨楠想了想说:“青萝,你别看孔城平时没心没肺的。其实他把感情看得很重。我爹地曾经说过,有些看上去 越是轻佻,内心越是细腻,并且重情义。孔城就是这样的。这段时间,要是他对你做出很过分的事来,你别跟他一般计较。” 青萝眼中的神情微微一变。 青萝低声道:“很过分是事来……” 看到青萝神情恍惚的模样,宫墨楠眼底划过一抹自责。 如果不是他这两天不在宫家老宅的话,身为宫家老宅的少主,他也应该安慰孔城,不让青萝再被孔城欺负。 宫墨楠:“青萝对不起。” 她的小手被宫墨楠的大手握住。 青萝抬头看向宫墨楠眼中的凝重。 青萝:“少主子……” 宫墨楠打断青萝的话。 宫墨楠:“青萝,这段时间,要不是我的问题。也许你会好受很多,孔城也是。” 宫墨楠继续自责地说:“都是我这少主子的问题!” 她心情不好,不过是想让少主子陪她来吃披萨的。 没想到她竟然让少主子自责起来。 青萝:“少主,我……不是……少主子,不是你的问题。是我……” 宫墨楠再次打断青萝的话。 宫墨楠:“青萝,现在你要是不开心的话,就把你的顾忌通通说出来!我想办法为你解决。” 青萝微微张了张唇:“少主子,真的吗?” 宫墨楠用力点头:“当然是真的。难道我还骗你吗?” 青萝用力摇头如捣蒜:“怎么可能,少主子是不会骗我的。” 宫墨楠一脸认真地看着青萝。 他甚至以为青萝很责备他这几日不在老宅。 谁知在他听到说的话后,整个人石化在了位置上。 青萝:“少主子,我……我发现鸡毛扇他也许对我有意思。” 青萝:“少主子?” 青萝:“少主子?” 青萝唤了好几声,宫墨楠这才接触石化状态,看青萝就像是在看外星人。 宫墨楠:“青萝,你刚刚说什么?” 这时,宫墨楠注意到青萝脸红了,白里透红。 噗呲! 突然间安静下来的气氛被宫墨楠的笑声打破。 宫墨楠:“青萝,你……你确定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青萝:“……” 宫墨楠一边笑,一边庆幸自己没有喝水,否则一定会被水给呛到。 然而他的笑声却在看到青萝一脸纠结时戛然而止。 该不会青萝她…… 不对! 该不会孔城他…… 宫墨楠唇边的笑突然僵硬。 宫墨楠:“青萝,到底……是怎么回事?” 脑袋乱糟糟的青萝却是用力摇头,而后眼巴巴地看向宫墨楠。 青萝:“少主子,我脑袋很乱。但是……我觉得鸡毛扇他脑袋更乱。” 宫墨楠:“……” 就在单细胞生物宫墨楠在披萨店为另一个单细胞生物青萝解决感情问题的时候。 端木铃铛在老头儿的屋子里刚吃完老头儿煮的野菜粥。 看到坐在自己对面,脸上还戴着墨镜的老头儿,端木铃铛好奇地问:“老头儿,你不用手机,也不用电脑,你每天都干些什么?你不无聊吗?” 老头儿却是反问端木铃铛:“小姑娘,难道有了手机,有了电脑就一定会不无聊吗?自从老伴儿去了之后,任何事情在我眼中都成了无聊。” 端木铃铛脸上的神情微微一变。 她想到了宫墨楠。 如果今后的世界没有宫墨楠,她会觉得无聊么? 见端木铃铛低头在思考着什么,老头儿一声轻咳。 老头儿:“小姑娘,你不用想那么远啊。凡事应该看的是现在。珍惜现在!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说不定啊……” 老头儿顿了顿:“我只是说,说不定地球还有三天就毁灭了!所以在你这个年龄,想得太长远也没有意义。只是 老头儿啊,已经活到这个岁数,该经历都已经经历过。最想珍惜的已经失去,一切有意义的都已经成为了回忆。现在不过是苟活着啊!苟活着啊!” 端木铃铛言语犀利:“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去死?” 第844章:出现又消失 老头儿:“为什么不去死?” 老头儿听到端木铃铛犀利的话并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就算老头儿脸上戴着墨镜,看不到他眼中的神情,端木铃铛从直觉也能感觉出来,老头儿很淡然。 听到她的话,和没听到一样。 他不生气? 端木铃铛紧抿着唇。 没过多久,她听到的老头儿淡然而又苍老的声音。 老头儿:“小姑娘,如果老头儿我死了的话,我老伴儿的墓谁来管啊。我可舍不得她的墓地没人搭理。” 端木铃铛心直口快地问:“老头儿,你相信来世吗?” 不等老头儿回答,端木铃铛又问:“你相信有魂魄的存在吗?” 老头儿默了默:“小姑娘,你觉得黑洞另一头是什么?” 端木铃铛眼底划过一抹诧然:“黑洞?” 这老头儿竟然跟她提黑洞。 之前老头儿说他没手机,没电脑。 他会知道黑洞?! 知道端木铃铛在想什么,老头儿乐呵呵地笑着解释道:“小姑娘,老头儿虽然现在没有用手机,也不看电脑。但老头儿我还是会看书的。” 端木铃铛质疑地看向老头儿不置可否。 老头儿则是微微抬了抬下巴:“小姑娘,你还没告诉老头儿,你昨天晚上大半夜的跑来墓地做什么?还有……你小小年纪怎么会开车?” 老头儿并没有真的想要从端木铃铛口中得到答案,所以就在端木铃铛说不想说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仍旧没有多大变化。 老头儿:“小姑娘,不想说的话,那我们换个话题就是。” 端木铃铛:“换什么话题。” 老头儿:“昨天晚上,在老头儿这里还睡得习惯吗?” 端木铃铛:“还好。” 老头儿:“还你的气色还不错。年轻啊!就是好。” 端木铃铛没有回答。 她坐在桌前没有动。 端木铃铛下意识觉得这老头儿有古怪,所以原本想要去找寻李豫下落的她打算从这老头儿入手。 这老头儿与之前那扇灵一定有着联系。 否则,不可能那扇灵消失不见,而后这老头儿又出现在墓地。 老头儿在收拾好桌上的饭菜之后,问端木铃铛有没有想要吃的东西。 端木铃铛一怔:“这不是刚吃了东西?” 老头儿笑道:“晚上的时候,你就不吃了?” 端木铃铛:“呃……” 其实她是可以不吃的。 老头儿:“小姑娘,你也休息得差不多。要不陪老头儿我去镇上买鱼。” 端木铃铛:“不想走。” 老头儿:“可以减肥。” 端木铃铛:“……” 端木铃铛:“我并不胖。” 老头儿:“去看看镇上有没有你喜欢吃的菜。” 端木铃铛继续拒绝:“我吃东西不挑。” 老头儿:“那你陪老头儿去镇上走走?” 老头儿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看来他不可能放她独自呆在他的屋子里。 端木铃铛抿了抿唇,只得答应老头儿的要求。 当她和老头儿一起去到镇上,令她惊讶地是,原来这老头儿并没有占她便宜。 这里的人真的叫老头儿作老龚。 “老龚,你看看这鱼新鲜。来一条尝尝鲜?” 鱼贩子转而注意到站在老龚身边的端木铃铛。 鱼贩子:“哟!老龚,我可没听说,你有个孙女啊。” 老头儿笑呵呵解释说:“这是我旧友的孙女。这两天她寄住在我这里。” 鱼贩子:“原来这样啊。既然是家里来了客人。这样,今天我买一送一。你买一条,我送你一条。” 老头儿:“这怎么好意思呢。” 老头儿虽然是这样说,然而却动作很自然地将鱼贩子递到他跟前的两条鱼放进竹篮中,并且只给了一条鱼的钱。 端木铃铛:“……” 老头儿:“丫头,这集市上什么都有。看看!你想吃什么。” 端木铃铛抽了抽嘴角。 端木铃铛:“什么都有?我想吃牛排呢?” 老头儿:“牛排啊!那我们去前面转角老陈家那里买牛肉。” 端木铃铛:“这里卖的牛肉和牛排的牛肉能一样吗?” 老头儿:“怎么会不一样。都是牛肉,差不多。差不多!” 老头儿领着她走过转角的时候,端木铃铛突然在人群中感应到了另一扇灵的存在。 端木铃铛朝着人群看去。 是他! 她看到一个西装男的背影。 这身衣服和昨天消失在墓地中扇灵穿的衣服一模一样。 端木铃铛立即丢下老头儿,朝着人群中的扇灵追去。 身后响起老头儿的喊声:“小姑娘,你这是要去哪里?” 端木铃铛拨开人群,朝着李豫的方向追去。 但转瞬间,她竟然再次失去对李豫的感应。 仿佛…… 刚才一瞬间,李豫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她竟然感应不到那扇灵的存在了。 阳光照在端木铃铛的脸上,站在拥挤的人群中,端木铃铛脚底窜起一股寒气。 端木铃铛:“他去了哪里?” 身后一道扇灵的气息距离她越来越近。 端木铃铛却没有回头。 相她靠近的不过是老龚。 并且,就算她不回头,她也能够猜到老头儿墨镜后面看她异样的目光。 老头儿也是扇灵。 她能够感应到扇灵。 老头儿自然也能感应到。 所以。 她没打算对老头解释,她刚才为什么要跑。 就在她转过身时,老头儿正好气喘吁吁地走上来。 老头儿:“小姑娘,你是不是想吃豆腐脑。” 端木铃铛一怔:“豆腐脑?” 老头儿:“没错。” 老头儿伸手指了指前面:“你刚才不是在追卖豆腐脑的小贩吗?” 端木铃铛却是神情复杂地看向老头儿。 可恶! 这老头儿戴着墨镜,她根本看不到他的眼睛,不知道他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端木铃铛面色一沉:“不吃了!” 现在那扇灵的气息突然消失,她根本没办法找出那扇灵的下落! 端木铃铛冷着脸,走在老头儿面前,朝着小屋走去。 老头儿则是气喘吁吁追上端木铃铛。 老头儿:“小姑娘,不过是豆腐脑而已。家里有豆子,老头儿我做给你吃。” 走过枝繁叶茂的树荫,因为跟不上端木铃铛的脚步,老头儿喘息变得越发急促。 就在这时,端木铃铛脚步一停。 老头儿:“小姑娘,一碗豆腐脑而已。老头儿都说做给你吃了,你还生气做什么?” 端木铃铛:“老头儿,你到底是谁?” 见端木铃铛停下脚步,老头儿也跟着端木铃铛停下脚步。 老头儿苍老诧然的声音在端木铃铛身后响起。 老头儿:“小姑娘,我都已经说了。在这镇上人们都叫我老龚。我们认识不到一天,我也没问过你名字不是吗?” 是了。 端木铃铛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这老头儿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她是谁。 所以…… 这个老头儿不在意她是谁,也不希望她挖出他的身份。 端木铃铛没有回头,而是抬头望着繁茂的树叶,若有所思。 这是老头儿又说道:“小姑娘,这豆腐脑你是想吃甜的?还是咸的?” 端木铃铛紧抿了抿唇:“各来一碗!” 老头儿噗呲一声笑出声。 老头儿:“小姑娘,你还真是贪心啊!罢了罢了。不过是放佐料的问题,你要一碗甜的,一碗咸的也不是不可以有。” 端木铃铛没有再说话,继续往前走。 身后。 戴着墨镜的老头儿望着端木铃铛的背影,眼底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回到老头儿的屋子后,端木铃铛拿着手机给宫墨楠发消息,老头儿则是在厨房里面忙碌。 端木铃铛朝着厨房看去:“老头儿,距离晚饭还有五个小时。” 老头儿:“小姑娘,你这就不懂了。你要吃豆腐脑的话,要提前磨豆子。还有你要吃的牛排需要腌制。” 端木铃铛:“老头儿,你还真打算做豆腐脑?” 老头儿在厨房里呵呵笑了笑:“你刚才不是说想吃吗?敢情你是耍老头儿我的?” 她自然不会承认她是在耍他。 端木铃铛:“老头儿,你昨天晚上没睡多久。我是担心你累着。” 老头儿:“老头儿我身子骨硬朗得很。你先玩你的手机,等着一会吃豆腐脑。” 端木铃铛拿着手机的手一顿。 老头儿现在在厨房,他怎么会知道她现在在玩手机? 端木铃铛眉头微皱,就在这时,厨房里传来老头儿的声音。 老头儿:“小姑娘,你坐着无聊,都玩什么手游啊。” 所以…… 老头儿到底是猜出她无聊玩手机,还是说老头儿这屋子里装有监视器? 他在厨房里看到了她的一举一动? 第845章:少主子,你有多喜欢她 端木铃铛微皱的眉头转而舒展开来。 既然对方是扇灵,又常年住在这里。 即便是装摄像头,也不是什么大惊小怪之事。 端木铃铛发去消息后,十分钟过去,宫墨楠竟然还没回消息。 这什么情况? 市中区披萨店内。 抽纸盒下,看到自己的手机在震动,宫墨楠墨黑的眼底划过一抹慌张。 青萝转而将自己的脸凑到宫墨楠跟前。 青萝:“少主子,你……” 见青萝萌哒哒的脸凑到自己面前,宫墨楠这才回过神来看向青萝。 宫墨楠:“什么?” 青萝的话欲言又止。 她眨巴着眼,唇角扬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青萝:“少主子,你是不是怕你女朋友啊。” 宫墨楠:“哈?!” 他怕端木铃铛?! 什么鬼! 宫墨楠惊诧之后,认真看向青萝。 宫墨楠:“小青萝,你是从哪只眼睛看出来我怕她的。” 不是吗? 听到宫墨楠反问自己的话,青萝心中划过一抹失落。 并且。 心脏的位置,还有些酸酸的难受。 青萝瘪了瘪嘴,目光转而再次落到宫墨楠因为收到消息,再次震动的手机上。 青萝不甘心地继续问:“少主子,如果不是怕的话,你慌什么啊?” 青萝双手紧攥着。 仿佛这段时间,老天就是在和她作对。 她越是不想听到什么,老天就越是让她听到她最不想听到的话。 宫墨楠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 就像是一缕灼热的阳光刺入青萝眼中。 宫墨楠嘴角的笑不是尴尬的笑,而是笑得有些傻的痴笑。 很明显。 宫墨楠是因为想到他的女朋友,痴傻的笑。 宫墨楠转而说道:“青萝,我是在慌,如果我不能及时回复她消息的话,她会生气的。铃铛要是不高兴,我也会不高兴。” 宫墨楠顿了顿:“所以,青萝你先把手机还我。我给她发条消息,然后再继续帮你分析问题。” 凑到他跟前的青萝伸出小手将压在宫墨楠手机上的抽纸盒挪开。 宫墨楠见状长松一口气。 然而就在宫墨楠伸手准备拿过手机给端木铃铛发去消息时,青萝突然像一只动作灵敏的小兔子,猛地往后一退。 宫墨楠准备拿手机的手一空。 少主子手机的图案解锁密码,她早就已经瞄见过。 青萝的动作很快。 为了防止宫墨楠直接将手机从她手中抢过去,她的动作快如闪电。 在迅速解锁之后,青萝直接拨通端木铃铛的语音电话。 老头儿屋内。 就在端木铃铛盯着手机屏幕闷闷不乐,暗戳戳诅咒不会她消息的宫墨楠喝水被呛到时,突然接到宫墨楠打来的语音电话。 端木铃铛傲娇地一声冷哼。 端木铃铛:“宫墨楠,你……” 她的声音突然被一道萌哒哒的女声所打断。 青萝:“端木铃铛,现在我和宫墨楠在市中心的披萨店里。” 端木铃铛:“你!” 嘟嘟嘟…… 端木铃铛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对方是谁,对方就直接挂断电话。 一个女人用宫墨楠的手机给她打电话,还给她报地址。 她现在能爆粗口吗? 就在这时,手机叮的一声。 端木铃铛收到宫墨楠账号发来的定位。 当然,敢给她发地址的人,肯定不是宫墨楠。 而是刚才给她打电话的女人。 女人? 端木铃铛皱了皱眉,听那声音更像是女孩。 是扇灵吧。 端木铃铛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当她是白痴吗? 抛给她一个地址,她就去? 简直是在…… 做梦! 披萨店里。 宫墨楠长手一伸,试图从青萝手中抢走手机。 宫墨楠:“青萝,把手机还我!” 身为扇灵,青萝虽然战斗力很弱。但是要避开宫墨楠抢手机的手,却不难。 青萝:“少主子,别急。” 青萝坐在宫墨楠对面的位置上,即便的不抬头,也能避看宫墨楠的手。 青萝:“好了!” 定位成功发出。 青萝不再躲,直接将手机还给了宫墨楠。 青萝:“少主子,你的手机。” 叮! 就在宫墨楠准备接过手机时,手机进来一条消息。 是端木铃铛的卡通头像。 想要看端木铃铛又发了什么,青萝迅速将手收了回来,点开消息框。 宫墨楠:“青萝,你……” 宫墨楠话音未落,青萝已经将整条消息看完。 见青萝目光一暗,宫墨楠心咯噔一沉。 宫墨楠:“该不会……”端木铃铛一生气,把他给删了? 看着手机显示的消息,青萝拿着手机的手变得僵硬。 不行! 他必须现在立刻补救,给铃铛打电话,解释清楚! 宫墨楠慌忙从青萝手中抢过手机,却在看到手机显示的内容时,一怔。 宫墨楠:“?” 这……真是铃铛发来的消息? 他确定不是自我安慰式的眼花??? 手机上端木铃铛发来的消息:“宝贝,她是谁不重要。不用解释,我知道你的心在我这里。爱你哦,么么哒!晚上见!” 铃铛没打算来。 宫墨楠暗暗在心里松了口气,并且因为端木铃铛对他的信任,心里荡起暖暖的涟漪。 青萝瘪了瘪嘴,看向唇角微勾的宫墨楠。 青萝:“少主子,你有多喜欢她?” 第846章:一样 宫墨楠:“哈?!” 青萝突如其来的话,使得宫墨楠又是一怔。 转瞬间,宫墨楠俊朗的脸上浮现出两坨红晕。 他有多喜欢端木铃铛…… 以前端木铃铛也曾问过他。 甚至不止一次。 但是,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喜欢端木铃铛。 对上青萝质问的目光,宫墨楠想了想说:“应该很喜欢。” 应该很喜欢。 仅仅是五个字,就像是一把无形的剑刺入青萝心口。 好酸,好痛。 青萝耷拉下脑袋,低头看向自己放在桌上紧攥着的手,没有再说话。 瞬间,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宫墨楠:“青萝,你……” 砰地一声! 青萝拍桌而起,瞪大微红的铜铃大眼。 青萝:“少主子,为什么会是她!” 宫墨楠:“?” 没听懂青萝的话,宫墨楠:“什么?” 青萝憋着自己想要落泪的冲动,抽了抽鼻子:“少主子,为什么你喜欢的人偏偏是她!” 即便她知道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并不是宫墨楠,宫墨楠不过是那人的影子。但她还是忍不住心酸,心痛。 宫墨楠几乎没有见到过青萝真正生气。 之前她和孔城打闹时,那种生气,不算是在动真格。 宫墨楠看了一眼周围正朝他们看来的人,尴尬地抽了抽嘴角。 宫墨楠:“青萝,有什么话,咋们坐下来,慢慢说。” 回过神来,青萝意识到自己不该冲动。 青萝后悔了。 她立即听从宫墨楠的话,重新坐回到位置上。 宫墨楠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她。 宫墨楠:“青萝,你为什么这么激动?” 青萝:“我……” 青萝抬头看向宫墨楠,眼中神情复杂。 宫墨楠将青萝还没有动过的草莓布丁推到青萝跟前,他的声音变得很轻缓。 宫墨楠:“小青萝,其实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是她。为什么偏偏是她。” 宫墨楠顿了顿说出令青萝意想不到的话来。 宫墨楠:“青萝,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宫墨楠虽然是在问,然而语气却是肯定。 脑袋里轰的一声! 青萝难以置信地看向宫墨楠,发出支吾声:“少……少主子,你说什么?” 宫墨楠没有回答她,而是缓缓抬手,就像是摸小狗一样,摸着她的发顶。 宫墨楠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 此时宫墨楠的声音不仅是轻柔,并且是温柔。 宫墨楠:“小青萝,我也喜欢你。” 青萝再次瞪大眼睛,心跳在这一刻突然停了下来。 少主子…… 少主子他在说什么? 她呆呆地看着宫墨楠,仿佛对方猜出她在想什么。 宫墨楠又将自己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宫墨楠:“小青萝,我也喜欢你。” 不等青萝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宫墨楠顿了顿的又说:“不过……小青萝,我对你的喜欢,和我对青萝的喜欢不一样。” 她又怎么会不知道他对她的喜欢和对端木铃铛的喜欢不一样呢。 只是…… 青萝眨了眨眼:“少主子,就算是不一样的喜欢,你对我的喜欢有多少?” 青萝话音一落,突觉历史仿佛重演了。 曾经她也曾问过宫老爷子同样的话。 就算是不一样的喜欢,那对她的喜欢有多少呢? 直到现在,她还记得宫老爷子的回答。 那时,听到她疑惑,宫老爷子先是摇头,而后笑着问她:“小青萝,你可喜欢今晚的月色?” 当时她不明所以,却是在看向天边的明月后,点了点头。 她道:“喜欢。” 宫墨楠老爷而后回答说:“小青萝,这便是我对你的感情。” 而现在,宫墨楠虽然没有将他对她的喜欢比作成为今晚的月色,但宫墨楠的意思和当初宫老爷子如出一撤。 宫墨楠:“小青萝,我对你的喜欢,就像是对茉莉的喜欢一样。” 茉莉是宫墨楠的妈咪。 他对她的喜欢和对茉莉的喜欢一样 也就是说,宫墨楠把她当做是他的家人。 这到底是该失落呢?还是该开心? 青萝低着头,避开宫墨楠看向她的目光。 她说出的话,和当初她对宫老爷子说出的话如出一撤。 青萝:“所以……” 青萝:“所以这样更长久是吗?” 爱情易碎,然而亲情却很长久。 当初宫老爷子在听到她的话后却没有回答她。 然而今天宫墨楠却是在听到她的话后,否定说:“一样。” 青萝:“什么?” 宫墨楠:“小青萝,亲情和爱情是一样长久的。所以你放心,我不会因为谈了恋爱,就不管宫家老宅,就不在意你了。对于前几天我的疏忽,我向你道歉。” 第847章:尴尬逃跑 少主子向她道歉?! 原来心里还在酸痛的青萝立即萌哒哒地摆手。 青萝:“少主子,不……都是青萝的错。少主子不用给青萝道歉。” 素年来,哪有主子问从属道歉的。 青萝诚惶诚恐,被宫墨楠的话吓得脸都白了。 宫墨楠却是摇头。 宫墨楠:“小青萝,这几天如果不是我没在老宅里。你心里兴许会好受很多。” 青萝:“少主子……” 宫墨楠说的没错。 如果这几天,宫墨楠是在宫家老宅的话,她肯定会叫上少主子一起去她的秘密基地。 这样一来,鸡毛扇就不会那样对她。 转瞬想到孔城,青萝铜铃大眼中的神色再次变得复杂。 青萝攥着手,默了默,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刚才她的行为就像是…… 就像是电视剧里,小三叫嚣正牌女主的行为。 她…… 到底在做什么?! 青萝:“少主子,我们回去吧。” 宫墨楠:“回去?” 青萝用力点头如捣蒜:“恩。” 宫墨楠:“小青萝,要不你把这草莓布丁吃了再回去。” 青萝低头看向宫墨楠推到她面前的草莓布丁,却根本没什么胃口。 不过…… 就算她没胃口,这草莓布丁是少主子给她点的,她必须吃! 青萝:“好。” 就在青萝吃草莓布丁时,没想到宫墨楠竟然接上之前的话题。 宫墨楠:“小青萝,所以你对孔城喜欢你怎么看?” 青萝:“咳咳!” 草莓布丁卡在喉咙。 被宫墨楠八卦的话吓得直咳嗽。 没想到青萝竟然会用这么大的反应。 见青萝咳得双颊通红,宫墨楠连忙将桌上的水杯递到青萝跟前。 宫墨楠:“小青萝,你的反应很大。” 接过水杯的青萝还没来得及喝水,她咳得更厉害。 原本是单细胞生物,然而宫墨楠却说出惊为天人的话来。 宫墨楠:“小青萝,如果你和孔城真的没什么的话。你的反应不需要这么夸张。所以你可以试试看。” 青萝越发咳得厉害,仿佛要把肺给咳出来。 一口草莓布丁不会对青萝造成多大的危害。 现在青萝反应这么激动,自然不是因为那一口卡在她喉咙里的草莓布丁。 而是因为他的话。 宫家老宅。 夏凉坐在电脑前,看着屏幕上显示的股票数据发呆。 陈雨蕾端着抹茶冰淇淋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 陈雨蕾:“绿绿,你在想什么?” 就在陈雨蕾进来之前,夏凉就已经察觉到她在走廊上发出的脚步声。 夏凉转头看向将抹茶冰淇淋递到她跟前的陈雨蕾。 夏凉:“谢谢。” 陈雨蕾则是俏皮地做了一个鬼脸。 陈雨蕾:“绿绿,我们是好基友。这点事儿,你不用对我说谢。你……有心事?” 不等夏凉说话,陈雨蕾又说:“如果你没有心事的话,就不会对着电脑发呆。” 陈雨蕾伸出修长的手指指了指屏幕,笑着说:“绿绿,股票都已经跌成这样。还有什么好看的?” 夏凉淡淡收回自己顺着陈雨蕾的手指朝着屏幕看去的目光。 夏凉:“的确,没什么好看的。” 夏凉话音一落,陈雨蕾将脑袋凑到她跟前。 陈雨蕾:“所以……你是在想你男票么?” 夏凉没有说话。 陈雨蕾双眼划过一抹明了。 陈雨蕾:“果然,是这样!” 而后陈雨蕾的语气转而变成老妈交代自己女儿如何谈恋爱的语气,语重心长地对夏凉说:“绿绿,既然你已经决定和顾司在一起。你还有什么好纠结的?” 陈雨蕾完全不给夏凉说话的机会。 陈雨蕾:“你再纠结下去就是浪费时间!” 陈雨蕾:“绿绿,你就该把自己当做是花季少女。呃……应该是正值风华的女人,去享受爱!去享受顾司!” 在陈雨蕾终于发表完她的意见后,夏凉淡淡应了一声。 夏凉:“你说得没错。” 陈雨蕾欣慰地点了点头。 陈雨蕾:“绿绿,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 陈雨蕾做梦也没想到。 呃…… 不仅是陈雨蕾,就连她的前世黄月英做梦也没想到,接下来夏凉说的话。 夏凉:“所以,我要怎么睡了他。” 沉静在陈雨蕾灵魂深处的黄月英忍不住发出一声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没想到她的转世,竟然会交上一个这么有种的朋友! 就像是一道惊悚犀利且霸道的天雷劈在她的天灵盖上,陈雨蕾惊诧地瞪大眼睛,俨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 这就是绿绿说出来的话没错。 房间内,夏凉虽然说出这样的话,但她冷凝的脸上并没有多余的反应。 不像陈雨蕾,惊诧地瞪大眼睛,眼睛都快要掉出来的模样。 并且…… 因为夏凉的话,陈雨蕾害羞地脸红了。 就连说话也变得不利索。 陈雨蕾:“绿……绿绿,那……你是怎么想的?” 看到陈雨蕾的反应比自己还害羞,夏凉纤薄的唇角微勾起一抹哭笑不得的弧度。 夏凉:“你觉得呢?” 陈雨蕾:“我……怎么知道啊!” 她不像夏凉,虽然外表看上去和她没有任何的年龄差,然而实际上夏凉却比她要大十岁。 如果夏凉没有出事故,还活在这世上的话,现在她已经是27岁。 成熟的御女啊! 脑补到少儿不宜的画面,陈雨蕾脸颊越发滚烫。 陈雨蕾:“绿绿啊,你……真的想要睡了顾司吗?” 夏凉:“不然我说什么。” 陈雨蕾:“呃……” 看来绿绿还真是下定决心要和顾司真正在一起了。 眼前的绿绿说话风格,行事作风和平时一样了。 这样的绿绿是她所欣赏的。 陈雨蕾转而将手放在夏凉肩膀上。 陈雨蕾:“绿绿,我支持你睡了顾司!” 就在她高喊着口号时,夏凉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咳咳!” 听到身后响起磁性清冷的轻咳声,陈雨蕾整个人瞬间石化。 推门进来的人是顾司。 也就是说,她刚才的话都传进了顾司耳朵里。 她…… 她刚才说了什么?! 她是谁? 她在哪儿? 瞬间僵硬的陈雨蕾脸颊滚烫,不敢转头去看站在她身后的顾司。 陈雨蕾对她身体内的黄月英发出求助声。 陈雨蕾:“阿……阿英,现在我该怎么办。” 黄月英发出哭笑不得笑声:“还能怎么办?把说出的话吞回去。” 陈雨蕾:“……” 陈雨蕾就差想要翻白眼。 三十六计,逃为上计! 下一秒,陈雨蕾脖子一缩,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出房间。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消失之后,站在门口的顾司看向夏凉,深邃的眼微眯。 之前夏凉说要睡顾司,害臊的人反而是陈雨蕾。 现在陈雨蕾尴尬地跑走之后,原以为夏凉会出现和陈雨蕾一样的状态,害羞。 但…… 顾司微抿的唇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顾司什么都没有说。 夏凉也当刚才顾司没有听到她的话。 在她纠结自己与顾司感情的时候,她的内心更像是陈雨蕾。 因为心动,因为犹豫,在面对顾司时,显得不知所措。 而现在,当她想通之后,在面对顾司时,她就没那么纠结。 既然不纠结,她也不会不知所措。 夏凉语气淡淡:“你来了。” 顾司:“在聊什么?” 夏凉:“……” 这混蛋竟然明知故问。 虽然心里吐槽顾司,然而她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多余变化。 夏凉:“在聊什么,你不是听到了吗?” 顾司走到夏凉面前。 此时夏凉坐在位置上,顾司居高临下看着她。 顾司深邃的眼中笑意更浓。 第848章:好男友就该是酱紫! 顾司的气息转瞬将她包围。 夏凉没有心跳。 然而这一瞬,她再次恍然觉得自己心跳加快。 这种“幻肢”的心跳感让她从以前的诧异惶恐到现在的淡然自若。 人的感情啊! 还真是奇妙。 呃,不…… 顾司深邃的目光紧锁在夏凉脸上。 他轻易地捕捉到夏凉眼底划过的一抹淡淡的浅笑。 顾司:“夏凉。” 顾司深邃磁性犹如一道夜风的声音传入到她耳朵里。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顾司叫她名字,她就觉得顾司的声音好听。 特别是叫她名字的时候。 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那时,在她看看来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在顾司深情注视下,夏凉突然说:“顾司,你是对我一见钟情?” 正如夏凉预料,顾司脸上的表情一怔。 下一秒,她听到的是顾司反问她的话。 顾司:“你觉得呢?” 夏凉:“刚才所说,就是我的觉得。所以呢?” 呃…… 他的夏凉果然恢复了平日思考问题的状态。 看到夏凉因为自己而害羞的模样,顾司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是有猫在挠痒一样。 顾司转而低下头。 夏凉眼中,顾司立体棱角分明的脸转而放大。 夏凉没有躲。 如果是换做她在想通之前,她的反应虽然没有陈雨蕾那样夸张,但她也会躲开顾司的亲近。 顾司对她而言是什么? 曾经她不止一次,想过这问题。 顾司对她而言就像是一只猫。 而她呢? 就是被他捉弄的小老鼠。 就像现在。 顾司轻柔地吻落在她的眼睛上,就像是润物细无声的春雨。 他想看她害羞的模样? 还是等她主动反击? 这些年来,她在顾司身边,总觉得顾司看透了她。 但她又何尝不是呢? 就算顾司长了一张生人勿近的脸,可他却给了她靠近他的机会。 因为顾司的吻,夏凉闭上了眼。 顾司并未看到自夏凉眼中一晃而过的狡黠。 成为顾司的女朋友,之前顾司将主动权交到她手中。 看上去,她是主动。 实际上,她一直处于被动的状态。 就像是一只脖子上被套上无形绳子的宠物,被顾司牵着走。 现在! 就在顾司刚才打开门,似笑非笑看着她那一瞬。 她决定了! 她要翻身做主人! 用无形的绳子牵着顾司走。 所以,即便是现在顾司温柔地在吻她的眼睛,她觉得自己心跳很快,她也不会让自己做出任何反应。 她不会让顾司看到自己的害羞。 更不会让顾司看到自己的主动。 思及至此,夏凉越发期待顾司的反应。 落在夏凉眼睛上温柔的吻隔了良久才离开夏凉的眼睛。 夏凉清晰感受到顾司的气息变得比之前进来时要粗重很多。 顾司:“夏凉。” 顾司再次在她耳边唤道她的名字。 见她没什么反应,以为顾司接下来会吻自己,没想到顾司竟然是…… 顾司伸手拿起陈雨蕾在逃跑之前,放在夏凉桌上的抹茶冰淇淋。 顾司:“冰淇淋化掉了。我重新帮你去拿。” 顾司说完,站起身。 夏凉:“……” 望着顾司走出她房间的背影,夏凉抽了抽嘴角。 所以,他是已经看出来,她心里对他的“算计”了? 宫家老宅客厅内。 咚咚咚以百米冲刺跑下楼的陈雨蕾坐在沙发上,拍着自己微微起伏的小胸口。 陈雨蕾自言自语:“我的天!我刚才说出了怎样惊为天人的话来!” 陈雨蕾:“不不!” 陈雨蕾:“不是我自己说的。我只是顺着夏凉的话说,夏凉说她想要睡顾司,我就支持她而已。只是碰巧这样的话被顾司听到!” 陈雨蕾:“所以,这一切都不关我的事。” 淡定! 淡定! 就当她刚才不过是说了一句普通的话。 陈雨蕾:“没错。就是这样!” 陷入自我安慰的陈雨蕾刚一抬头,就看到从她面前的顾司。 顾……顾司他不是应该呆在夏凉房中吗?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所以…… 刚才她说的话,他全部都听见了?! 尴尬! 陈雨蕾从未有过的尴尬。 可以挖坑把她埋起来吗? 就在陈雨蕾尴尬地耷拉着自己的脑袋,降低存在感时,顾司直接从她跟前走过,走到冰箱门口。 陈雨蕾虽然没敢与顾司对视,但却听到顾司打开冰箱门的声音。 顾司想要拿什么,这对陈雨蕾来说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顾司快点走。 从她可见范围内消失啊! 然而天不从她愿。 不知道从冰箱里拿了什么东西出来的顾司突然走到她跟前,停下脚步。 顾司冰冷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响起。 顾司:“草莓。” 陈雨蕾:“?” 顾司他在说什么? 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 顾司:“夏凉喜欢吃草莓酸奶。” 原来绿绿最喜欢吃的是草莓酸奶啊。 看来顾司还真是了解绿绿。 好男友! 就该是酱紫! 看到顾司对绿绿这么上心,她也就放心了。 陈雨蕾回过神,抬起头时,客厅里已经没了顾司的身影。 第849章:你的眼光很独特 夏凉坐在电脑桌前,盯着已经化掉的抹茶冰淇淋若有所思。 果然没过多久,她听到顾司的脚步声。 顾司拿着草莓酸奶再次走进她房间时,她半点都不惊讶。 和顾司认识这些年来,顾司已经很了解她,知道她的喜好。 顾司:“你的草莓酸奶。” 顾司并没有直接将草莓酸奶交到夏凉手中。 在打开草莓酸奶的盖子后,顾司舀了一勺,送到夏凉嘴边。 夏凉:“……” 这算是老福爷待遇吗? 夏凉微微一怔,试图从顾司手中拿过勺子。 夏凉:“我手还没断。” 顾司原本清冷的唇角微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顾司:“男朋友喂女朋友吃酸奶,天经地义。” 顾司说话的声音很轻,然而说出去的每个字的气势却让人无力反驳。 夏凉:“……” 不自在。 这是她的第一反应。 她并没将自己的心情摆在脸上。 顾司有的是在这世上看到那些东西的能力,不是有读心术。 然而顾司却像是看出她在想什么。 顾司:“要是觉得不自在的话,可以反过来。” 夏凉:“?” 顾司深邃的眼底隐隐浮现出一抹浅笑。呃 顾司:“要是觉得不自在的话,你可以反过来喂我。” 夏凉:“……” 夏凉下意识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 说好的翻身做主人呢? 顾司现在就像使唤她? 明知道这是顾司的激将法,但是…… 她还是心甘情愿中顾司的招。 夏凉张开嘴,将顾司送到她唇边的酸奶吃下。 喂自己心爱女孩吃东西,顾司看得赏心悦目。 过去,夏凉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都用工作来麻痹自己。 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去想夏凉。 而每次他和夏凉呆在一起的时候,他都会觉得时间变得太快。 就像他手中的草莓酸奶,很快见底。 仿佛…… 大概是因为心爱男人喂她吃的关系。 今天的草莓酸奶要比以往要甜。 顾司:“好想吃吗?” 夏凉:“……” 她虽然外表看上去像小女孩,实际上她已经是27岁的年龄。 顾司说的言外之意,她又怎么会听不懂。 夏凉的反应还是和刚才一样。 面对顾司,没有乱了自己的阵脚。 夏凉语气淡淡:“平时也只是一杯的量。” 顾司看她的目光变得越发灼一热,深邃。 顾司:“今天吃酸奶的状态不同。” 夏凉:“……” 不等夏凉说话,顾司突然问:“不想吃草莓酸奶的话,还想吃什么?” 夏凉又是一怔,不由想起前几天她和顾司回到宫家老宅的时候,她任性点菜,顾司照单全收的一幕。 顾司做的饭菜简直是五星厨师的水平! 不! 确切来说,是符合她口味五星厨师的水平。 过去她和顾司生活在一起时,她喜欢吃多甜,多辣,多咸都被顾司看在眼里。 所以当顾司做饭给她吃的时候,她从顾司做的饭菜中感受到顾司对她慢慢的心意。 思及至此,夏凉心中再次涌出难言的情愫。 为什么…… 顾司为什么会对她又这么深的感情? 这么深的执念? 对于顾司,心中最大的疑惑再次涌起。 她却没有问。 过去她已经问过顾司很多次。 甚至是刚才,那一句一见钟情,都是她对顾司的试探。 但她依旧是一无所获。 今天,从顾司出现到现在,她都将自己对顾司的感情收敛起来,努力不让顾司看出她的情绪,看出她在想什么。 但是…… 她对顾司而言却像是透明的…… 她的小心思被顾司看得清清楚楚。 夏凉抿了抿唇,不在掩饰自己对于顾司的感情。 眼前,夏凉就像是从一只高冷的猫变成了一只眼中噙着火热的凤凰。 没错。 夏凉对于他而言,就像是传说中的凤凰。 弥足珍贵。 耳边响起夏凉认真的声音:“你确定,你在问什么?” 夏凉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顾司没有说话。 他灼一热的大手抚上夏凉的脸庞。 因为长期做手术的关系,顾司手指上有淡淡的一层薄茧,摩挲在她的脸上微痒酥麻。 而这种感觉仿佛…… 顺着她的皮肤蔓延到她的心上。 这样的感觉…… 夏凉内心的情绪再次变得复杂。 十年前,她莫名被人杀害,失去了生命,成为一具无头女尸。 因为宫老爷子,她没有真正死去。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不在是一个人。 她的头看上去和正常人一样,但实际上却是幻觉。 她没有头。 没有内脏。 可是! 现在面对顾司,她的任何感觉都是那么的清晰。 仿佛,她又变成了正常人。 夏凉鲜红欲滴的唇微张,轻声唤道顾司的名字。 夏凉:“顾司。” 顾司轻柔摩挲她脸颊的手微微一顿。 顾司:“恩?” 夏凉:“你的眼光很独特。” 如果不是顾司的出现,她做梦也不会想到,在这世上竟然会有人喜欢她。 如果是做噩梦的话,对她而言,最大的噩梦就是梦到她自己被肢解,刊登到报纸上的一幕。 顾司不是普通人。 他天生有这一双炎眼,能够看到她真实状况。 夏凉的话不过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在顾司听来,却成了对他的夸奖。 顾司并不在意别人是怎么夸他。 这些年来,夸顾司的人太多,但夏凉却除外。 顾司:“谢谢,我女友的欣赏。” 这一回顾司说完没有再给夏凉说话的机会。 一个温柔而又霸道的吻落在夏凉不见常人温度,冰凉的双唇上。 夏凉:“唔……” 顾司一边摸索着她的脸颊,一边温柔地掠夺着夏凉唇中的美好。 顾司俊朗的脸近在咫尺。 在其他人面前,甚至是在过去不曾察觉顾司爱上她之前,她觉得顾司就像是喜马拉雅的雪峰。 他是冰冷的,凛冽的,甚至无法触及。 但是现在,眼前的顾司就像是一团火焰,冰蓝色的火焰,正在用他温柔的吻融化她冰冷的外壳。 这具残破的身体早就已经失去了温度。 在顾司的亲吻下,夏凉只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热。 夏凉怔怔地看着顾司。 这…… 到底是她的幻觉吗? 还是她身体正在发热? 就在这时,似乎察觉到她的走神,顾司就像狗,轻轻咬了咬她的唇。 顾司出口的力道并不重。 只是让夏凉诧然回过神来的是因为顾司的手…… 顾司灼一热的大手一路向下,停留在了她的胸前。 夏凉瞪大眼睛。 这一瞬间,看向顾司眼中的灼一热,她甚至庆幸……庆幸于她现在不会再有心跳。 否则,顾司就会发现她的心跳有多快。 夏凉眼中再次流露出慌乱之色。 顾司放在她心口处的手突然抽离。 夏凉:“?” 什么情况? 顾司不打算继续了? 夏凉柳眉微皱。 火是他点起来的。 他必须负责扑灭。 这男人,她今天是睡定了! 思及至此,就在夏凉打算从被动到主动时,一阵天旋地转。 她被顾司打横抱起。 她抬头看到顾司的双眼比起刚才更幽深,就像是从一头野狼变成了一头恶狼。 喉头滚动。 顾司目光灼灼地看向她,声音低哑地问:“可以吗?” 第850章:芥末牛排 可以吗? 三个字问得夏凉不知该怎样回答。 爽快点? 害羞些? 还是稍微矫情? 呃…… 她想要谁顾司的话之前已经被顾司听到,现在害羞,矫情都不是她的画风。 所以…… 顾司问她这句胡的意思,是想她主动。 夏凉鲜红欲滴的唇角微勾起一抹哭笑不得的弧度。 她白皙的脖颈就像是天鹅,微微往上扬起,眼看即将触碰到顾司的双唇。 砰地一声! 门突然从外被打开。 一道又萌又惊讶的声音传到她耳朵里。 青萝:“夏凉……” 就像是被雷劈到,看着眼前的画面,青萝呆站在原地。 不! 一定是她打开门的方式有问题。 被眼前的画面震惊地脑袋已经无法用正常的逻辑思维来思考。 面部石化的青萝缓缓退出房间,然后关上房门。 以为青萝就会这样退回去。 然而下一秒,夏凉惊讶地看到青萝又再次打开了房门。 这一回,在看到房间内的情况后,发出一声尖叫。 而后青萝的反应和之前陈雨蕾差不多。 青萝脖子一缩,转身迅速跑下来。 陈雨蕾:“咳咳!” 陈雨蕾正坐在沙发上一边吃抹茶冰淇淋,一边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刚才她看到青萝迈着小短腿蹭蹭蹭上了楼。 以为青萝是找孔城,她并没有多说什么。 事实上,她还处于惊恐未定的状态,也想不到太多。 现在听到青萝的尖叫声,陈雨蕾立即反应过来。 青萝她…… 应该是看到了她不该看的东西。 果然。 就如同她预料的一样,下一秒青萝脸颊红如苹果,迈着小短腿,就像是后面有孔城在追她。 她蹭蹭蹭跑下了楼。 沙发随即一陷。 青萝扑入沙发中,随即将自己的脑袋埋了起来。 陈雨蕾:“……” 青萝将自己的脸埋在沙发里,闷声说道:“刚才我就不该再第二次开门。” 青萝:“我脑子是坏掉了吗?” 青萝:“没错!一定是怀掉了。否则我才会用少主子的手机去发那种短信。” 陈雨蕾:“……” 青萝翘着身子,将脑袋埋在沙发里,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小鸵鸟。 陈雨蕾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她算是破坏了夏凉和顾司之间的好事,以为是夏凉找自己算账。 青萝浑身一僵,支支吾吾地说:“夏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青萝的话还没说话,直接被陈雨蕾打断。 陈雨蕾:“青萝,我不是夏凉。” 这是…… 陈雨蕾的声音! 听到陈雨蕾的声音,青萝长松一口气。 这样看来她……她应该算是没有破坏到夏凉和顾司之间的好事? 见青萝抬头看向自己,脸上的表情轮番变化,陈雨蕾笑着抽了抽嘴角。 陈雨蕾:“要吃抹茶冰淇淋吗?” 青萝:“……” 今天发生的事情,足够让她消化三天三夜。 她哪里还有心思吃什么抹茶冰淇淋! 似乎看出她在想什么。 陈雨蕾:“压压惊。” 青萝一怔。 而后回过神来看向陈雨蕾。 青萝:“你……难道也……” 在青萝惊诧的目光下,陈雨蕾点了点头。 陈雨蕾:“青萝,我们算是同命相连。” 青萝:“……” 莲花山,老头儿屋中。 看到老头儿做好摆在桌上的菜,端木铃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端木铃铛:“这真是你做的?” 豆腐脑以为老头儿会做得喝外面做的差不多。 至于牛排。 她以为老头儿会做出山寨版的牛排既视感。 没想到是…… 桌子上,老头儿做的豆腐脑竟然用玻璃杯装饰,并且用杏仁和薄荷叶点缀,而佐料则是放在了玻璃杯的最底层。 看上去,特别高大上。 眼前的这道豆腐脑就算是放在高端意大利或者是法式餐厅,也不为过。 除此之外,老头儿做的牛排卖相也相当不错。 外交内嫩,看上去很有食欲,并且用了迷迭香和小番茄来做装饰。 端木铃铛:“……” 端木铃铛:“老头儿,你不去做法国大厨,还真是可惜了。” 听到端木铃铛的话,老头儿呵呵笑道:“尝尝看。” 不论是从味道,还是卖相,端木铃铛老头儿做的菜都不错。 这味道应该也还行。 端木铃铛首先吃的牛排。 一口牛排下腹后,就如老头儿所料,他从端木铃铛脸上看到了惊艳。 老头儿陷入回忆,忍不住说:“以前我老伴儿第一次吃到我做的牛排时,也是你这样的表情。” 也就是出乎意外的惊艳。 端木铃铛怔了怔,低头看向自己跟前的牛排。 端木铃铛:“这牛排……里面加了芥末。” 没错。 芥末牛排。 还是她第一次吃。 老头儿煎的牛排很不错。 五分熟。 正好和她的胃口。 肉质劲道,鲜嫩浓郁。 在咬开牛肉之后,芥末的味道从牛肉里面散发开来,蔓延至味蕾。 牛肉和芥末能够搭配在一起吗? 她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吃过,甚至没有想过。 端木铃铛:“老头儿,这牛排的作法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老头儿却是摇头。 老头儿:“不是。不过是以前知道老伴儿喜欢吃牛排,所以从书里看来的。” 端木铃铛怔了怔:“你还真是博览群书啊。” 老头儿:“人生在世,多读些书,总归是好事。” 端木铃铛:“……” 还人生在世? 真当她看不出,他的身份? 芥末牛排很好吃,端木铃铛转而又舀了一勺老头儿做的豆腐脑。 摆在端木铃铛面前的有两杯豆腐脑,一杯甜的,一杯咸的。 端木铃铛先吃的是咸的那杯。 一口豆腐脑入口,咸辣的味道在她口中炸开。 这豆腐脑也很好吃! 端木铃铛眼中再次写满经验。 她一边吃,一边口齿不清地说:“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豆腐脑!” 端木铃铛说完又补了一句:“特别地道!” 老头儿呵呵笑道:“小姑娘,你喜欢就好。” 如果说之前她看向老头儿的目光中更多是探究,那么现在更多的则是看宝贝一样的目光。 不得不说,这老头儿做的菜出乎她意料之外,并且很和她胃口。 当然,今天早上那清淡的野菜粥除外。 原本想要吃完饭就走的端木铃铛改变了注意。 端木铃铛:“老头儿,你没想到你这么会做菜。你最拿手的菜是什么?” 老头儿立即猜出她的心思:“你想吃?” 端木铃铛:“当然!” 老头儿:“恐怕你不会喜欢。” 端木铃铛:“?” 这老头儿厨艺这么好,还会做出她不喜欢的菜来? 见端木铃铛微微皱眉,知道她在想什么,老头儿点了点头:“泡椒烤猪脑。” 老头儿报出菜名后,房间内陷入掉落一根针都能够听到的寂静之中。 果然。 和他料想的一样。 而后房间内的安静被老头儿苍老的笑声所打断。 老头儿:“小姑娘,我就说了,你不会喜欢。你还不信。” 他说完,端木铃铛则是怔怔看着她没有反应。 其实听端木铃铛的口音,老头儿就知道端木铃铛不是本地人。 只有蜀市的人才会这么重口味。 很显然,端木铃铛并做不到。 大部分人在面对猪脑这道菜时都觉得恶心。 现在端木铃铛的反应就像是被猪脑恶心坏的样子。 老头儿叹了声气,微微摇头。 老头儿:“小姑娘,别想了。越想,越觉得恶心。这牛排快凉了,你赶紧吃牛排。” 老头儿想要转移端木铃铛的注意力。 然而在他说完话后,端木铃铛还是直勾勾的看着他没有任何反应。 老头儿:“这……” 就在老头儿被端木铃铛看得有些懵时,砰地一声! 端木铃铛将自己手中的餐叉放在了桌上。 端木铃铛:“老头儿,你是认真的?” 端木铃铛的话,让老头儿更懵。 老头儿不明所以。 下一瞬,他的手突然被端木铃铛紧握住。 老头儿:“??” 老头儿:“小姑娘,这什么情况?” 接下来端木铃铛说的话,令老头儿有些诧然。 端木铃铛:“老头儿,我一直很喜欢吃泡椒猪脑!” 端木铃铛说着握住老头儿的手又紧了几分,生怕老头儿下一秒会跑掉一样。 如果不是老头儿年纪已大,让宫墨楠看到的话,大概宫墨楠已经吃醋炸毛。 端木铃铛:“老头儿,你再给我说说!你还擅长做什么菜。” 没想到端木铃铛竟然会喜欢吃泡椒烤猪脑。 后来老头儿报了些菜名后,老头儿发现端木铃铛喜欢吃反而是重口味的东西,草莓冰淇淋除外。 端木铃铛:“老头儿,我决定了!继续住在你这里。” 老头儿墨镜下划过一抹哭笑不得笑。 他这算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吗? 也罢。 反正这房子也冷冷清清的,有这么个扇灵小姑娘在这里闹腾,也不错。 老头儿没有拒绝端木铃铛的要求。 第851章:岁月静好 老头儿:“小姑娘,你继续在我这儿住下去也不是不可以。不过……” 老头儿欲言又止,端木铃铛忙问道:“不过什么?” 老头儿:“不过,你该给你家人说一声,报声平安。” 听到老头儿提起家人,端木铃铛第一反应就是宫墨楠。 就连端木铃铛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是这样的反应。 端木铃铛一怔。 却又转而觉得这样的反应在意料之内。 不知从什么起,她已经将宫墨楠看得很重要。 提起家人的时候,她第一个想到是宫墨楠,这对她而言并没有想象中的惊诧。 见端木铃铛低着头,紧抿着唇,老头儿耸了耸肩:“小姑娘,老头儿不收你住宿费。你啊,想住在老头儿这里,吃老头儿做的泡椒烤脑海,红烧鱼籽,酱鸭舌什么的,就给家里报告一声。否则,吃完这剩下的豆腐脑,你就回去吧。” 端木铃铛:“成交!” 老头儿:“你……” 即便是戴着墨镜,端木铃铛也能感觉出此刻老头儿眼中的惊讶。 端木铃铛:“就这么定了!” 端木铃铛说完站起身,朝着屋外走。 就这么定了,又离开? 老头儿有些看不懂端木铃铛的套路。 老头儿:“小姑娘,你这是打算回去了吗?” 端木铃铛离开的脚步一顿,转头看向老头儿。 端木铃铛:“怎么会呢。” 端木铃铛:“我不是听你的,回去给家里的佣人打声招呼。顺便那些洗漱,用的东西过来。” 端木铃铛说完,开着自己的车下了山。 但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回自己的别墅。 她去到了缪斯酒吧,高价从缪斯酒吧经理买来有关李豫出现在酒吧内的视频。 在拿到视频之后,她这才回了自己的别墅。 “宫墨楠!” 看到站在别墅门口正在等她的男人,端木铃铛在打开车门之后,就像是一直离弦之箭,嗖地扑入到宫墨楠怀里。 不等宫墨楠说话,端木铃铛抬头,双手捧住宫墨楠阳光且五官立体的脸。 端木铃铛:“宫墨楠,我很想你。” 她和他分开还没到36个小时。 端木铃铛只觉自己好像与宫墨楠分开了3600千年! 端木铃铛柔软的唇紧贴在他的唇上。 宫墨楠:“唔……” 宫墨楠的脸颊刷的染上一层红晕。 他瞪大眼睛,直直看向霸道吻着自己的端木铃铛。 以前他从未想过,自己会爱上怎样女生。 但在他看来,他最不可能爱上的就是端木铃铛这样的女生。 太霸道。 可是…… 看到现在端木铃铛睫羽微颤,脸颊微红亲吻自己的模样,他又觉得这霸道的女人很可爱。 他不介意她的身份。 他只遵循于他的内心。 以为宫墨楠还是和之前一样,只会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任凭自己吻他。 没想到,宫墨楠他竟然…… 宫墨楠的主动就像一座喷发的火山。 以前,一吻下来。 害羞的一定是宫墨楠。 红着脸,快要喘不过气来的人也是宫墨楠。 但是今天…… 他们却交换了角色。 她成了那个不敢去看宫墨楠眼睛,喘不过气来的人。 腰被宫墨楠的大手一揽,她转而被宫墨楠紧抱在了怀里。 端木铃铛:“你……” 她的话被宫墨楠沙哑的声音打断。 宫墨楠:“铃铛,我也很想你。” 看向宫墨楠眼中的深邃,端木铃铛脸颊发红,淡淡应了一声。 从他的吻,她感受出来了! 不过…… 想到今天白天她接到的电话,端木铃铛努力让自己瞬间沉下脸。 端木铃铛:“宫墨楠,别以为你这样主动,我就不会追究。” 噗呲! 宫墨楠胸膛微微起伏,笑出声。 他就知道! 就算是铃铛之前说了大气的话,她还是会秋后算账。 宫墨楠转而将端木铃铛抱得更紧。 宫墨楠:“铃铛,我知道你是相信我的。” 端木铃铛佯装冷着脸,一声冷哼。 她张嘴,隔着单薄的衣料,重重一口咬在宫墨楠的肩头上。 她咬得很重。 虽然不至于咬破皮,但一定已经咬出红印。 但宫墨楠就像是感觉不到痛,任由她重重咬着。 端木铃铛:“?” 端木铃铛松口后,诧然看向一脸宠溺看着自己的宫墨楠。 端木铃铛:“宫墨楠,你感觉不到痛?” 随后,她却是听到宫墨楠宠溺地说:“铃铛,我知道你会生气。如果你咬我的话,可以让你不再生气。我不痛。” 端木铃铛:“你!” 刚才对宫墨楠动口的时候,她却是觉得自己是在发泄,心里好受了很多。 现在听到宫墨楠的话,她却是气不打一出来。 端木铃铛瘪了瘪嘴:“宫墨楠,你以为我这样就会消气?” 宫墨楠却是认真地她:“那我的铃铛要怎样才会消气?” 我的铃铛…… 听到宫墨楠的话,端木铃铛只觉自己的心好似被一抹柔软所包围。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宫墨楠看到端木铃铛微微仰着头看着自己,一双水盈的眼眸中盛满点点繁星。 很美。 宫墨楠喉头滚动,而后低头,将自己的吻落在端木铃铛额头上。 这一瞬,宫墨楠的声音变得比夜风更温柔。 宫墨楠:“铃铛,你很美。” 宫墨楠的话吹入她心中,吹散她内心所以的不满。 端木铃铛目光直直看着宫墨楠,依旧没有说话。 何为岁月静好。 她承载着主人的记忆。 她见过主人的岁月静好,但主人的岁月静好,她却不能感同身受。 因为她从未体会过,什么叫做岁月静好。 但是这一刻。 月色下,她被宫墨楠紧抱在怀中,宫墨楠披着一身月光,吻她的额头,说着比夜风更温柔的话。 她明白了。 岁月静好,就是他眼中的深情,不变。 不知道宫墨楠这样抱着她过了多久。 宫墨楠:“铃铛,今天给你打电话的女孩,是寄住在我家的远方亲戚。” 她之前不过是想借题发挥,花样作她的男人。 但现在被宫墨楠宠溺地抱在怀里,她哪里还作得下去。 她淡淡应了一声。 但宫墨楠却反而急了。 宫墨楠:“铃铛,如果你还生气的话。我让你继续咬!” 宫墨楠说着伸出了自己的手臂。 端木铃铛:“……” 端木铃铛双眸明亮水盈,因为身高差的关系,她微微仰头,恨不得将眼前抱着她的男人关进她的眼睛里! 第852章:对话很陡 前几天,月色朦胧。 而今天晚上,夜风正好,夜空的星月明亮。 老头儿坐在自己院中的藤椅上,一边扇着扇,一边哼着曲儿。 伴着风声,老头儿声音低低地说:“已经三年了啊……” 老头儿转而取下自己戴着的墨镜。 一双苍老而洞察一切的眼睛转而暴露在月色下。 没错。 老头儿的眼睛并没有任何毛病。 唯一的毛病想来,就是老头儿这双眼睛太犀利。 如果现在端木铃铛出现在老头儿面前,看到老头儿的长相,定会觉得惊讶。 只因老头儿的长相与宫墨楠竟有几分相似…… 听到远处传来的动静,老头儿立即将墨镜戴了回去。 没过多久,一束光朝着他的院子照了过来。 是端木铃铛。 端木铃铛开着车回到了老头儿的院中。 就在端木铃铛打开后备箱那瞬,看到已经被塞满的后背厢,老头儿抽了抽嘴角。 老头儿:“小姑娘,你这是回去拿洗漱用品,还是搬家啊。” 端木铃铛全然不在意老头儿的惊讶。 端木铃铛:“这就是我的洗漱用品。” 老头儿:“……” 接下来,除了基本的家具之外,原本放在客房里的东西,全部被清理了出来。 看到被自己布置一新的客房,端木铃铛很有成就感的拍了拍手,转而看向站在门口,虽然戴着墨镜,然而面部却僵硬的老头儿。 端木铃铛:“老头儿,今晚的夜宵吃什么。” 老头儿:“……” 盯着被端木铃铛清理出来的一大堆东西,老头儿抽了抽嘴角:“ 想把这堆东西处理好再说。” 期待吃夜宵,端木铃铛点了点头:“我帮你放车上扔去垃圾堆。” 老头儿:“……” 看到端木铃铛打算把堆在门口的东西搬下楼,老头儿立即阻拦说:“我的小祖宗,你慢着!这些东西,还有用。” 端木铃铛一脸不解。 端木铃铛:“有用?” 老头儿:“过几天,你走了。这些东西还要还回去的。” 听到老头儿的话,端木铃铛朝着老头儿翻了个白眼。 端木铃铛霸气地说:“今后,这房间就是我的了。 就算我不住在这里,你也得给我留着。” 老头儿被端木铃铛的话惊讶地直咳嗽。 完全不管老头儿同不同意。 端木铃铛:“就这么定了。” 端木铃铛说完,抱起被她扔在门口的一堆老旧的东西,走下楼。 等到她开车将一大堆东西扔在附近的垃圾站回来后,端木铃铛发现老头儿竟然站在院子里发呆。 端木铃铛:“老头儿?” 端木铃铛:“老头儿?” 端木铃铛唤了好几声,呆站在院子里的老头儿这才回过神来。 她听到老头儿声音低低地说:“也好。” 端木铃铛:“也好?” 老头儿又叹了声气:“有些东西,不过是个念想。而念想,其实不是关于旧物。” 端木铃铛神色一怔。 端木铃铛:“老头儿,我是不小心扔了你老伴儿给你的东西吗?” 老头儿低头看向她,半晌后,却是挥了挥手:“不打紧。” 老头儿转而又问:“夜宵,想吃什么?” 端木铃铛双眼一转:“随意发挥!” 虽然端木铃铛说随意发挥,但她最期待的就是吃到老头儿做的泡椒烤脑花。 老头儿在厨房里忙碌的时候,端木铃铛在院中,坐在老头儿坐的藤椅上,看着夜空中的点点繁星,抬手抚上自己被宫墨楠吻过的唇。 端木铃铛唇角扬起一抹痴傻的笑。 她声音低低地说道:“傻瓜。” 端木铃铛虽然说话的声音很轻,却被走出房间的老头儿正好听到。 老头儿:“说谁傻瓜呢?” 听到老头儿的声音,端木铃铛回过神来。 端木铃铛:“老头儿,你猜。” 看到端木铃铛这情窦初开的模样,老头儿摇了摇头。 老头儿走到端木铃铛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老头儿:“小姑娘,你是在想你男朋友吧。” 端木铃铛没有否认。 端木铃铛:“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老头儿叹了声气:“哎,是你笑得太明显了。这么刚才回去的时候,顺便见了你男朋友?” 端木铃铛:“恩。” 老头儿:“小姑娘,你男朋友对你应该特别好。” 端木铃铛没有任何犹豫:“当然!” 而后端木铃铛挺了挺胸,理直气壮地说:“他必须对我好!” 老头儿:“看来你对你们之间的感情很有信心。” 端木铃铛疑惑地上下打量着老头。 端木铃铛:“老头儿,你什么意思?” 难道说这老头儿看出她的真实身份了? 老头儿的声音变得有些缥缈。 因为老头儿戴着眼镜,她看不到老头儿现在的眼神。 老头儿:“小姑娘,我不够是想起了我的初恋。” 端木铃铛:“初恋?” 端木铃铛双眼一亮,浑身散发出八卦的气息。 端木铃铛从老头儿的话中嗅到一股酸涩的味道。 端木铃铛大胆猜测说:“老头儿,所以你的初恋,和你老伴儿不是同一个人?” 老头儿却没有回答她。 端木铃铛看到老头儿的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 老头儿:“你想知道?” 端木铃铛:“呃……你这老头儿明知故问!” 老头儿默了默:“那好。你去把厨房把烤鱼端出来。一边吃烤鱼,我再一边慢慢告诉你。” 端木铃铛:“烤鱼?不应该是泡椒烤脑花吗?” 老头儿看向她摇了摇头。 老头儿:“我的看家本领,怎么能这么轻易地拿出来。如果你不想吃的话,也可以现在就去休息。” 端木铃铛:“……” 虽然说她很像尝尝老头儿做的泡椒烤脑花,但老头儿做的烤鱼也不错。 她站在厨房里,闻到烤鱼的味道,咽了咽口水。 端木铃铛自言自语:“看来她留在这里是再明智不过的决定。并且现在老头儿还愿意给她讲,他的过去。” 端木铃铛就想狐狸一样微眯着眼。 对于老头儿这扇灵,她很是好奇。 端木铃铛端了烤鱼从厨房里出来。 老头儿已经放了饮料在院中石桌上。 见端木铃铛的目光落在饮料上,老头儿解释说:“这是你今天下去出去的时候,做的手工冰镇酸梅汤。” 闻着香喷喷的烤鱼,端木铃铛本就在咽口水。 再看到还冒着冷气的冰镇酸梅汤,端木铃铛放下烤鱼后,直接喝了一口酸梅汤。 清爽酸甜,冰凉入喉。 她已经很久没有喝到这么好喝的酸梅汤了。 记得以前,大哥有买过酸梅汤给她喝。 味道和老头儿做的差不多。 但是现在,她在商场里面买的那些酸梅汤,都是用酸梅粉兑的。 没喝头! 老头儿:“这酸梅汤的作法是我初恋交给我的。” 端木铃铛:“咳咳!” 没想到老头儿这样直接地说,她被酸梅汤呛得直咳嗽。 端木铃铛:“老头儿,你说话不能这么陡!” 老头儿呵呵笑道:“陡吗?这不是之前你问的嘛。” 端木铃铛抽了抽嘴角。 好吧。 就当她刚才那句话是废话。 担心老头儿再说出什么语出惊人的话来,端木铃铛将剩下的酸梅汤放在了桌上。 端木铃铛:“老头儿,你继续说。” 老头儿朝着他做的烤鱼抬了抬下巴。 老头儿:“不吃的话,烤鱼快凉了。你一边吃,我一边讲。” 端木铃铛:“……” 端木铃铛:“刚才喝酸梅汤,就差点把我呛死。现在你是想让我被鱼刺给噎死?” 老头儿:“小姑娘年纪轻轻,怎么总把‘死’字挂嘴上。要不你把鱼吃完,老头儿明天再讲给你听。” 端木铃铛:“明天?” 端木铃铛:“那不行!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就现在讲!” 老头儿:“你不担心被鱼刺给噎着?” 端木铃铛反问:“老头儿,你难道还有更猛的料?” 她问完,老头儿陷入沉默之中。 半晌后,老头儿默了默,用今天晚上月色很好的语气告诉她说:“我的初恋是我前妻。” 第853章:老头儿的过去 “我的初恋是我前妻。” 虽然端木铃铛已经做好准备,还是因为老头儿的话而被呛到。 还好。 这次呛到她的不是酸梅汁,而是她的口水。 端木铃铛诧然瞪大眼睛:“你的前妻?” 老头儿点了点头:“没错。” 一阵咳嗽之后,端木铃铛紧皱着眉:“老头儿,所以你爱的人,到底是谁?” 老头儿却是反问端木铃铛:“小姑娘,你觉得呢?” 她还没看出来,这扇灵竟然有两段感情史。 呃…… 作为扇灵,其实这也很正常。 他们的生命要比普通人漫长太多。 曾经她在英国遇到过一个扇灵,直到她认识他为止。 他已经经历过二十段婚姻。 那扇灵甚至忘了第一个与他结婚的女人叫什么名字。 端木铃铛想了想说:“应该是……后者。” 好气! 因为老头儿戴着墨镜,她看不到老头儿的眼神。 老头儿脸上没有任何反应。 端木铃铛尽抿了抿唇问:“老头儿,难道是我猜错了吗?” 从她认识老头儿以来,老头儿就表现出一副对自己亡妻很深情的模样,甚至因为亡妻去世,他活在这世上都没有了念想。 这样的话,老头儿爱的人一定就是后者。 谁知,她话音刚落,老头儿却是叹了声气。 老头儿:“小姑娘,其实……就连老头儿我自己都不知道。” 老头儿的话瞬间让端木铃铛懵圈。 端木铃铛:“什么?” 老头儿看向桌上的烤鱼抬了抬下巴。 老头儿:“再不吃的话,鱼真的要凉了。” 老头儿突然爆出这么劲爆的料,她哪里还有心思吃烤鱼。 端木铃铛:“烤鱼冷了也能吃。你继续讲!” 老头儿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故事很长。” 端木铃铛:“没事。主要是要够精彩。” 老头儿:“……” 戴着墨镜的老头儿抬头看向天空,转而陷入回忆之中。 伴着凉爽的夜风,老头儿苍老的声音在端木铃铛耳边响起。 老头儿:“故事要从六十年前说起。” 六十年,老头儿说他只有四岁。 端木铃铛没有相信老头儿的“鬼话”,却依旧有兴趣听老头儿将这个故事讲下去。 老头儿说暂时就把他的初恋称作是小丽。 听到老头儿的话,端木铃铛没有忍着,直接对着老头儿翻了个白眼。 亏他想得出来! 老头儿说六十年前的他年仅七岁,跟着家里来到镇上买东西,遇到正在桥边玩泥巴的小丽。 没错! 老头儿说,那时的小丽头发剪得跟男孩一样短,他以为小丽是男孩,在家人去到店铺里买东西时,他便站在门口主动想要和小丽一起玩泥巴。 “喂,你做什么?” 那时小丽惊诧地看到老头儿从她手中抢走泥巴,然后在很短的时间内捏了个孙悟空的泥人。 老头儿以为他这样做一定会得到小丽惊诧的目光。 没想到。 小丽却是一声冷哼,将他递到她跟前的悟空泥人直接揉成一团。 这次换老头儿不淡定了。 老头儿:“你不喜欢?” 他当时不过是想在小丽面前秀一把。 没想到小丽在将泥人揉成一团之后,很快也捏了一个泥人出来。 小丽捏的是猪八戒。 就连猪八戒的九齿钉耙都捏得惟妙惟肖。 没想到小丽竟然捏出这么好的泥人。 他更没想到小丽接下来竟然会说:“你挺像他的。” 老头儿:“……” 那时候的老头儿是个大胖小子,最忌讳的就是别人说他胖。 虽然小丽没有直接说他胖。 但她还是那个意思! 那时候还是一个白胖小子的老头儿因为小丽的话气红了脸。 老头儿:“你说什么!” 小丽却没再看他,完全把他当做空气,继续低下头玩自己的泥人。 小丽不仅拐着弯说他胖,甚至还无视他! 平日在家里,他可是祖宗,爹妈捧住掌心里怕摔,含在口中怕化的那种。 在家里面,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而眼前玩泥巴的小丽却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被惹怒的老头儿抬脚将小丽捏好的泥人通通踩烂。 第854章:逃婚 后来老头儿和小丽打了一架。 那时的老头儿是个大胖小子,小丽当然不是他的对手。 但被打趴的小丽并不服气,最后一脚狠狠踢在他的重要部位上。 痛得老头儿直接晕过去。 就因为这他和小丽接下了梁子。 每回去镇上时,他都会去那铺子门口找小丽。 毕竟那家米铺是小丽的父亲开的。 也正是因为他差点报废在了小丽手上,所以后来他吃小丽家大米长大,还不给钱。 等到他十四那年,去小丽家免费拿大米时,他看到一个穿小碎花衣衫的女孩从米铺后面走了出来。 那女孩有着一双比夜色更墨黑迷人的眼睛,鼻梁有些英气的高挺,微抿的唇鲜红欲滴。 老头儿觉得这女孩有几分熟悉,但他却又想不起,他在哪里见过那女孩。 既然女孩是从米铺后院走出来的,那一定是米铺老板的亲戚。 他笑着上前问女孩叫什么名字。 谁知女孩则是白了他一眼,转身再次走进后院。 老头儿说,他对那女孩一见钟情。 后来家里每次米吃完了,他都会去镇上主动拿米。 但他后来却再没遇到那女孩过。 直到那天,他去到山里的瀑布旁钓鱼的时候,他看到一个女孩从水潭里面冒了出来。 没错。 这女孩不是别人,正是他之前在米铺中看到的女孩,也就是小丽。 小丽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偏僻的瀑布旁,甚至还看到不该看的。 小丽大喊他的名字,让他去死。 就像是扔石头,小丽用力将她从水里抓到的鱼朝他扔来。 十四岁的老头:“……” 只因小丽朝他用力扔来的鱼不是扔在他的脸上,而是朝着他的重要部位扔去。 好歹已经过去七年,那时的他也不再是大胖子,反应比以前更快。 就在小丽试图第二次对他重要位置造成创伤时,老头儿奋力躲开了。 既然看都已经被看到,见她手中的鱼没有重重扔到老头儿身上,小丽就像是一条灵活的鱼从水潭里一跃而起,冲到他跟前,与他扭打在一起。 说到这里,老头儿一声轻咳。 老头儿端起已经不太冰的冰镇酸梅汤喝了一口。 老头儿语气有些尴尬地说:“就在小丽和我扭打在一起时,我认出了她就是小时候和我一起打架的小孩。接下来,你懂的。” 端木铃铛故意假装听不懂。 端木铃铛:“都什么年代了。直接说!” 老头儿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而后接着又说。 他没想过对小丽动手,谁知小丽却根本不放过他。 那时十四岁的他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大胖小子。 被小丽推倒在地上,知道自己现在必须推开小丽逃跑,否则…… 但小丽知道他想要跑,却不知道他为什么想要跑。 她越发用力将他摁住。 而后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不仅是小丽还有他在那一瞬间通通石化。 仿佛时间在这一瞬间定格。 而后伴着瀑布的水声,啪的一声脆响在水潭旁响起。 脸上转而传来一阵火辣。 没错。 小丽重重扇了他耳光。 眼光倾洒在他的脸上,他躺在地上,看着小丽抱着衣服匆匆跑来。 还好。 刚才在他发呆的那一瞬间,小丽没有反应过来,一拳砸在他的重要部位上。 否则,他怕是真的会被废。 隔天,天还没亮,他起了个早,去米铺门口堵小丽。 小丽冷冷看向他:“怎么还想挨打?” 他自然不会告诉任何人,昨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旖旎的梦。 梦见他和小丽在水潭边…… 见小丽打算饶过他,他再次闪身拦住小丽。 他:“我会对你负责。” 阳光下,小丽白皙的耳垂泛气淡淡红晕。 小丽:“不需要。” 他却是堵住小丽不肯让开。 他反过来说:“那你对我负责。” 小丽:“???” 小丽而后白了他一眼。 小丽:“神经病!让开!” 他不甘心:“嫁给我,我就让开。” 小丽脸上神情一怔,就像是看物件,上下打量他。 小丽的目光太直接。 他甚至有一种,小丽在有过他的衣服,看他身体的感觉。 下一瞬,他听到小丽一声冷哼。 小丽:“太小。” 他:“?” 太小? 顺着小丽的目光,他朝着自己关键部位看去。 所以…… 她是哪个意思吗? 就在他发怔时,小丽已经绕过他离开。 太小…… 难道她还看过别的? 这天晚上,他回到家失眠了。 满脑子想的都是小丽嫌弃他的话。 第二天,天刚亮,他就顶着黑眼圈,让他父母去说媒,他要取小丽。 虽然对于他的要求,家里的人感到震惊。 但只要是他想要的,家里面的人都会满足他,包括他的婚事。 米铺老板也欣然同意了这桩婚事。 但他没想到小丽在知道后,竟然离家出走了。 还留下纸条说,就算是死,她都不嫁死胖子。 胖? 虽然说他还有些胖,但比起小的时候,已经瘦了很多。 在小丽离家出走后,他深受打击,将自己关在房中不吃不喝三天。 后来,他确定去找小丽。 结果,他这一找就是三年。 在这三年间,他遇到过很多人,很多事,甚至还莫名其妙成为了一个帮派的老大。 后来他出动帮派所有人去找小丽,终于得知小丽竟然在一处夜总会当打手。 没错。 不是歌手,而是打手…… 小丽把头发再次剪成了短发,穿着布衫,长裤。 可当他去到夜总会时,看到她那双墨黑的眼,立即认出了她。 在属下诧然的目光下,他没有点陪酒小姐,而是让女扮男装的小丽来陪他喝酒划拳。 三年的时间,他跋山涉水,为了找她,身上的肥肉早就已经变成肌肉。 否则他也不可能靠着武力成为帮派老大。 也就是说…… 他第一眼就认出了小丽,但小丽却并没有认出她。 这天晚上,他用烈酒将小丽灌醉,并且将小丽带回了自己住的地方,让佣人给浑身酒气的小丽洗澡,并且给她换上女人穿的睡衣,睡在他的床上。 果然。 当小丽醒来时,他从小丽眼中看到难以言喻的惊恐与震惊。 但却没有半点委屈。 她…… 不难过吗? 小丽在抱着被子一阵沉默后,冷声问他:“可以放她走了吗?” 为了找她,这三年来,他花了多少工夫。 她想的却是再次从他身边离开。 他目光凛冽地看着她,声音比她的更冷:“休想。” 小丽抱着被子的手一怔。 似乎做了一个决定,她突然松开双手。 第855章:他们本来就不适合 以为小丽的妥协会让他好受。 谁想,当他看到小丽没有任何表情躺在床上时,他不但没有觉得开心,反而更难受。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子弹射中他的胸口。 说道这里,老头儿顿了顿看向小丽。 老头儿:“你猜后来怎样了?” 陷入沉默中的端木铃铛终于明白过来。 这老头儿啊,根本不是在讲他自己的故事。 他是在将他主人的故事。 端木铃铛:“你放她走了?” 老头儿:“小姑娘,你只猜对了一半。” 端木铃铛并没有觉得惊诧,而是立即想到:“所以……你应该是答应她,放她离开。但她要离开的条件是她必须答应你。” 老头儿苍老地笑道:“小姑娘,你很聪明。” 没错。 后来,他没有强要小丽,而是用这种强硬的办法将小丽留了下来。 十年前,小丽之所以能够打赢他那是因为,他没想到小丽竟然会用那种暴力的手法。 七年前,小丽在水潭边能把他摁倒在地上,那是因为他走神了。 而现在…… 他是帮派老大,小丽不过是夜总会的一个打手。 小丽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所以小丽就这样留了下来。 他留小丽下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小丽爱上自己。 而小丽的目的则是不惜一切代价,打倒他,离开。 就这样,小丽不断被他打倒在地上的状态持续了一年。 不过仅是短短的一年,小丽的拳脚功夫进步却很快。 这天,小丽还是失败了。 她被他一个过肩摔,撂倒在了地上。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小丽叫住了他。 这一年来,她对他的称呼不过是龚老大。 但是这天,她在他的身后唤他,死胖子。 她终于认出了他。 谁想后来他却从小丽口中得知,就在她被他强留下来的第三天,她就已经认出他来。 他转身看向她问:“所以你还想离开吗?” 小丽却是回答:“当然。” 那时他的眼中写满黯然。 也罢。 强扭的瓜不会甜。 他决定放小丽离开。 他:“你走吧。” 小丽:“真的?” 他不愿去看那时小丽眼中的欣喜,转而背对她。 他:“趁我该主意之前,走!” 从出生到现在,他从未这样失落过。 他双手紧攥成拳,强行压下心中就像海浪不断用来的痛苦。 小丽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然而就在小丽快要走出练功房门口时,她却脚步一停。 小丽:“死胖子,明天我再来看你。” 什么?! 小丽她说什么?! 他立即抬头朝着门口的方向看去,俨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站在练功房门口的小丽没有像平常一样绷着一张脸,看上去就像是他杀了她全家。 这一年来,小丽的头发已经长长。 她在门口,笑颜如花。 她:“怎么不想我再来了?” 怎么可能! 后来,他和小丽开始交往,小丽没有再去夜总会当打手,而是在她帮派里做事情。 老头儿记得,那天是小丽的生日。 他按照书上的方式,做了最特别的芥末牛排。 果然。 就像他预料的一样,小丽很喜欢。 除了芥末牛排之外,他还准备了红酒。 借着酒劲,他吻上小丽比红酒更诱人的唇,小丽没有反抗。 再后来,他和小丽发生了关系。 小丽终于成为了他的女人! 隔天当他从睡梦中醒来时,还觉得这一切就像是梦。 他将小丽紧抱在怀中。 他提议回到老家,在那里举行他们的婚礼。 但小丽却打算在这里举办。 只要小丽能够嫁给他,在哪里举行婚礼并不重要。 他终于娶到小丽,甚至开始各种亲自下厨,做小丽喜欢吃的东西给她吃。 但他渐渐发现,小丽更多注意力不是在他身上,而是在帮派上。 这帮派在他看来并不重要。 他再次提议回老家,不再来这大城市。 但小丽却只是说回去看看爹娘,再回来。 回家后,看到现在容貌俏丽,浑身散发出成熟丰韵的小丽,镇上的人都说他们很般配。 在老家呆了还不到半月的时间,小丽就催他回帮派。 他继续拖延下去。 那日,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小丽留书,说自己先回帮派。 说到这里,老头儿再次停了下来。 虽然老头儿戴着墨镜,但端木铃铛知道,老头儿是在看她,而且她甚至能够感受到他的悲伤。 耳边转而响起老头儿轻微的叹气声。 老头儿:“小姑娘,俗话说得好,不作死就不会死啊。” 端木铃铛似乎猜到一个狗血的剧情。 老头儿:“我只是想要测试她。如果我真不会帮派。她可会回老家来找我。” 端木铃铛直截了当地说:“所以你没等到你想要的。” 老头儿重重叹了声气:“小姑娘,老头儿我何止是没有得到我想要的。” 他在老家一呆就是半年。 算是在赌气。 以小丽的功夫,他相信没有人能够伤到小丽。 的确。 半年后,当他回到帮派时,小丽将帮派经营得很好,甚至比他当时在的时候,还要经营得好。 不过…… 小丽却怀孕了。 怀孕两个月。 也就是说,孩子不是他的。 一道晴天霹雳。 那个时候,他让小丽打掉孩子,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他从小丽脸上看到的却是一抹嘲讽的笑。 小丽说,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怎么可能当没有发生过。就算她打掉了孩子,他们已经回不去了。 小丽要和他离婚。 而小丽肚子里孩子的父亲竟然是一个外国人。 他动了杀心,想要杀了小丽。 小丽却说,他们本来就不合适。让他就当她死了。 小丽有着经营他帮派的野心。 而他不过是想回到老家,和她生孩子,共度余生。 原来…… 从一开始,他就错了。 回到老家后,他告诉所有人,小丽在战乱中死去。 他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每日解酒焦愁。 他脾气变得暴躁,没人敢来打扰他。 一天晚上,他拎着酒瓶,去到山中偏僻的瀑布。 也就是他遇到小丽捉鱼的地方。 过去的一切就像是放电影,不断在他脑海中浮现。 他没打算死。 他还有家人,还有责任。 他不过是想跳进水潭里让自己清醒清醒。 然而就在他跳入水潭后,有人竟然也跟着他跳了下去。 而这个人就是他后来的太太,江语。 以为他轻生,江语将他捞上来后,就像唐僧,不断在他耳边念叨活下去的好。 江语是镇上的护士,在将他送回家后,隔三差五来家里给他做心理辅导。 被江语念得烦,那日他忍无可忍,大声朝着江语吼道:“你不过是个护士,装什么心理医生。” 如果说小丽是一个像男人一样坚持的女人,那么小丽就是一个彻头彻尾柔柔弱弱的女人。 被自己一吼,以为小丽会吓得离开。 没想到…… 第856章:再婚 老头儿没想到,江语不但没有被吓走,反而直勾勾地看着他说:“把憋在心里的情绪发泄出来就好。” 他:“???” 把别再心里的情绪发泄出来就好? 江语:“没错。一个人的负面情绪如果在心里憋太久的话。就像一个长了斑的苹果,如果不及时处理掉的话,这苹果就会很快腐烂。现在你的心就就像一个长了斑的苹果。” 他:“……” 没能将江语凶走,江语反而变得更来劲。 不断在他耳边嘀咕。 最后他忍无可忍,将江语摁倒在床上。 他将自己的脸凑到已经被他吓傻的江语跟前。 他威胁江语说:“如果她要是还念叨个没完。就会用手段封住她的嘴。” 他看到江语的脸刷的一红,就像是从树上新鲜采摘下来的苹果。 被吓到的是江语,他反倒是一愣。 因为…… 他从来没有从小丽的脸上看到过害羞的表情。 小丽从没有在他面前表现出女人的一面。 是她没有吗? 还是说…… 她只是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展现过。 那怕是她成为他女人的那一刻。 就在他愣神之际,江语猛地一把将他推到在地上,匆忙从他房间离开。 以为江语就这样逃走。 不想呆坐在地上的他竟然听到江语去而复返的脚步声。 什么情况? 他抬头朝着江语看去,惊诧地发现江语就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在门口探进来脑袋。 江语脸颊通红,声音低低地说:“你……你没事吧?” 被吓到的人是她。 她竟然还在关心自己是不是有事。 死寂的房间里,他噗呲一声,笑出声。 听到他的笑声,江语的脸更红了。 江语脖子一缩,这次跑没了影。 被他吓了一次,他以为江语不会再来。 没想到,几天之后,江语又出现在了他家里,甚至还给他带了一盆金鱼。 江语:“多看看有灵气的鱼儿,你的心情会好很多。” 他盯着玻璃缸中的鱼儿忍不住问:“为什么?” 江语一怔,没明白他的意思。 江语微微歪了歪脑袋:“什么为什么?” 他看向江语,目光犀利。 仅仅是这一看,江语就被吓得脑袋一缩,避开他犀利的目光。 他没有收回自己的目光,继续问:“我和你并不认识。为什么要帮我?” 还硬是说他又心里疾病。 江语:“我……” 江语紧了紧她垂在两边的双手。 沉默半晌,江语说:“也许,你……你不记得我,但我却记得你。” 他一怔。 也就是说,他们之前是见过的。 江语抬头对上他犀利的目光继续说:“就在两年前,那时候我和同学在沪城遭到三个男人的围堵。是你救了我们,如果不是你的话,也许我早就已经死了。” 江语不敢去想,当时没有他的出现,她和她同学会是怎样的下场。 她会死吗? 还是在遭遇侮辱之后,自杀? 还是苟延残喘的活着? 任何一种结果,都是她无法承受的。 后来她知道他是谁。 之前,她之所以留在沪城只是想要远远看着他。 只是远远地看着他,她就已经满足。 后来她知道他娶了小丽,她很难过,甚至还第一次喝酒,醉倒在出租房里。 再后来,她知道了小丽怀了别人的孩子,他离开了帮派,回了老家。 她也在那时回了老家,并且从那时开始,总是躲在暗处,观察他的一举一动,担心他会做出傻事来。 果然。 就在那天晚上,她看到他喝了酒之后,跳入水潭中。 她再也无法将自己隐藏在暗处。 她也跟着他跳入了水潭中。 她也因此以护士的身份,为了给他做心理辅导,而经常出现在他面前。 在听到江语说的这番话后,他陷入沉默之中。 良久后,他声音微哑地说:“江语,以后不要再来了。” 他不会是江语的良人。 他看到江语的眼睛转瞬腾起水汽,变得微红。 他:“别哭,我最怕女人哭。你会找到你喜欢的人,但这个人不会是我。” 他说完,江语的身体忍不住颤抖。 以为江语会走。 但他没想到,平日里柔柔弱弱,就连蚂蚁都不敢踩死的江语竟然走到他面前,对他说:“你凭什么认为,我喜欢的人不会是你。如果我喜欢的人不是你的话,我为什么要为你做这一切。” 他抿了抿唇告诉江语:“江语小姐,你不过是将恩情和喜欢混为一谈。” 江语一怔,而后冷笑:“将恩情与喜欢混为一谈?” 江语:“不!你只是不敢面对!你不敢面对,我对你的感情!” 那天江语离开后,他盯着江语送来的金鱼看了一晚上。 不敢面对江语的感情吗? 不是。 他不过是把自己的感情通通给了小丽。 给了一个也许…… 从头到尾,都没有爱过他的女人。 第二天,他让家里的用人将金鱼还给了江语。 江语自那以后再也没有来过他家。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他以为江语会像小丽一样,没有自己的出现,很快就会爱上别的男人,忘了自己。 这天夜里,他已经睡下。 突然听到窗户被人打开的声音。 一道黑影翻窗而入。 小偷? 他伸手去摸自己藏在枕头下的匕首。 他转而闻到飘散在空气中的淡淡桂花香。 这香味…… 他很熟悉,是江语身上的味道。 江语? 她大半夜翻近他房间里想要做什么? “哎哟。” 他转而听到一声闷响。 应该是江语撞到了桌角。 江语连忙捂住嘴,垫着脚尖,走到他床边。 江语:“龚大哥?” 江语轻声唤道他的名字。 不知道江语想要做什么,他松开紧握住匕首的手,继续装睡。 江语这时更进一步凑到他跟前唤她的名字。 江语:“龚大哥?” 在确定他睡得很沉之后,他听到一阵窸窣声。 江语她…… 突然床往下一陷。 那淡淡的桂花香变得更浓了。 也就是说江语脱了衣服,小心翼翼地躺在了他身边。 大概是做贼心虚,他清晰地听到江语急促的呼吸声。 “你在做什么?” 安静的房间里,响起他低沉的声音。 他没有睁开眼,却听到江语呼吸一怔。 江语没有动。 半晌后,江语支支吾吾发出声音。 江语:“你……什么时候醒的?” 他:“从你翻窗的时候。” 江语陷入沉默中。 他:“现在就把衣服穿上,我送你回去。” 他听到的却是降雨想也不想的拒绝。 江语:“不可能!” 他:“?” 他:“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江语深吸一口气。 江语:“我到底想要做什么,你现在还看不出来吗?现在我年龄也大了,爹娘逼着我嫁人。我不想嫁给别人,只想嫁给你。” 他:“胡闹!把衣服穿上。” 江语:“不穿。” 他:“你这样做,只会毁了你的名声。并且,我不会娶你的。” 江语:“这样也好。至少我不用嫁给别人,而且我也算睡了你!” 他:“?” 江语她在说什么? 他俨然不敢相信这样的话是从江语口中说出来的。 他转头看向窗外还未亮的天色。 他:“现在天还没亮,你先冷静。等想好了,我送你回去。” 江语:“我已经想好了。龚大哥,我喜欢你。不管你爱不爱我,我都想和你在一起。” 听到江语的话,他却是一声冷笑。 他:“江语,喜欢是这世界上最廉价的东西。你还小。再过半年,当你遇上对的人,你就不会再喜欢我……” 他的话因为江语的动作而被打断。 江语转身将他紧抱住。 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江语吻了他。 江语从来没有吻过人。 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在咬。 就在他准备一把推开江语时,一滴温热的泪落在了他的脸上。呃 江语她……哭了? 他:“……” 分明被强吻的人是他。 她有什么好哭的? 想到现在拒绝江语最好的办法不是将江语一把推开,而是要让江语彻彻底底的意识他不会对她有任何感觉。 不管江语怎么吻他,他的身体都没有任何反应。 江语越发吻得用力,仿佛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他…… 分明对她没有任何反应。 然而因为江语不断砸落在他脸上的泪,他竟有些心疼。 最后他还是一把将江语推开。 他:“别哭了。” 江语却是胡搅蛮缠。 江语哽咽着说:“你答应娶我。我就不哭。” 他:“江语,你怎么就不懂呢。你嫁给我,不会幸福的。” 江语:“龚大哥,是你不懂。你不懂我对你的感情。就算你心中爱的人不是我,只要问能守在你身边,就是我最大的幸福。现在我已经上了你的床,你不想娶我,也得娶我。” 他:“你!” 这一瞬,因为江语,他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曾经他对小丽的感情也是这样。 即便是在内心的最深处知晓小丽并不爱自己,他也会选择自欺欺人,认为只要小丽留在他身边,他就会开心,就会幸福。 他默了默,在黑夜中看向江语委屈的轮廓。 他:“江语,强扭的瓜不甜。” 江语语气决绝:“我没奢望过它要甜。” 他:“……” 他:“你会为你今天的选择后悔的。” 江语:“后不后悔,你说了不算。” 在翻入他房间之前,江语已经做好破斧沉舟的准备。 不管他现在说什么,也无法改变江语的决定。 天亮后,家里所有人都知道江语在他房间里。 江语的名声已经毁了。 除了他,江语不可能再嫁给别人。 他娶了江语。 他们是夫妻,然而他对待江语,却如同对待陌生人。 反倒是江语,满眼都是他。 有时候,他会忍不住问:“为什么要怎么傻呢。” 他并不爱她。 江语在听到他的话后,却是摇头:“如果这样是傻的话,我愿意这样傻一辈子。” 江语还是像过去那样,每天在他耳边念叨个没完。 为了躲江语,他会去酒馆喝酒。 然而不管再晚,当他从酒馆里出来时,都会看到江语站在酒馆门口等他。 他告诉江语,今后别来酒馆等他。 每次江语虽然答应得好好的,但下一回等他从酒馆来出来时,他仍旧可以看到站在酒馆门口等他,还一脸傻笑的江语。 心再次生出微酸的痛意。 后来,他再也不去酒馆。 反倒是江语频繁去酒馆了。 这样的举动令他不解。 他忍不住问下人, 江语去酒馆做什么。 江语在从酒馆回来后,听下人说他在询问她的情况。 她开心得就像是一只百灵鸟。 江语:“龚大哥,你终于开始关心我了!” 听到江语的话,他拿着茶杯的手一怔。 他…… 是在关心她吗? 他默了默,看向江语脸上的笑说:“现在你已经是龚家人。我自然会把你当做亲人看待。” 第857章:精诚所至 把她当做是亲人吗? 江语心微微一动。 比起陌生人,这又进了一步。 他不过是想让江语明白,他是不会爱上她的。 然而在捕捉到自江语眼中一闪而过的酸楚时,他只觉自己的心有些发闷。 江语:“龚大哥,既然是亲人的话,那我去酒馆学酿酒给你喝,也是正常的咯。” 听到江语的话,他这才意识到,是他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后来江语不知道通过什么法子,竟然让酿酒技术绝不外传的许老六教她酿酒。 他好奇问:“为什么许老六会教你酿酒?” 江语为他倒了一杯她亲手酿制的酒,朝着他俏皮地眨了眨眼。 江语:“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不等他说话,江语转而又叹了声气。 江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龚大哥这块顽石才能被我撬开。” 他不置可否地笑出声。 江语:“龚大哥,你笑了!” 这是江语第一次见他笑。 他端着酒杯的手紧了紧。 他这才反应过来,他竟然笑了…… 自从他知道小丽坏了别人的孩子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效果。 失去小丽,对他而言,就像是一个没有酒的酒杯,心是空的。 发现他笑了,江语比他还要开心。 江语突然将脸凑到他跟前。 她的鹅蛋脸在他面前放大。 江语:“龚大哥,你知不知你笑起来的样子特别好看!” 看向江语近在咫尺的脸,他一怔。 他这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认真看过江语长什么样。 现在仔细看来,他发现江语竟然有些…… 可爱。 见他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江语微微皱眉,将手放在他面前挥了挥。 江语:“龚大哥?” 江语:“龚大哥?” 他盯着江语的脸,不知道江语唤了他多少声。 他这才回过神来,看向江语。 他:“什么?” 江语皱着眉:“龚大哥,你在想什么?” 他默了默,在江语疑惑的目光下,回答说:“我是在想,光是酒,没有盐酥花生?” 听到他的话,江语眼底划过一抹黯然。 江语耷拉着脑袋,低声道:“原来是这样啊。龚大哥想吃,我去学。” 他:“去学?” 江语有些懵:“龚大哥不是想吃吗?” 他愣愣看着江语转身离开。 他不知道在院中坐了多久。 这江语已经嫁给了他快一年的时间,但他从来没有了解过江语。 不会做盐酥花生。 也就是说江语以前并不下厨? 后来他从管家口中得知,江语家里面父母都是知识分子,从小在家里也是有丫鬟伺候着的,当然不会下厨。 那天晚上,该到睡觉的时候,江语还没有回来。 他和江语平日虽然是睡一张床,但却是盖两条被。 江语没有回来,他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但却怎么都睡不着。 等到三更天的时候,他这才听到让推门而入的脚步声。 嗅到淡淡桂花香,这一瞬间,他竟觉得安心。 江语垫着脚进来,以为他已经睡着,却在她脱了鞋,准备上床时,听到他低沉的声音。 他:“这么晚回来,上哪儿去了。” 不是说给他做盐酥花生? 他心里有些酸,却没有将这股酸话说出口。 江语支吾着说:“我……我就是陪娘说了会话。” 这骗人的水平还真低。 他:“陪娘说了一晚的话?” 江语应了一声,脱了鞋,缩进被窝里。 既然江语不想说,他没有继续再追问。 没过多久,他听到江语均匀的呼吸声。 江语:“胡……” 胡? 他疑惑地皱了皱眉。 江语晚上回来这么晚,难道是被娘拉去打麻将了? 他没有多想。 第二天醒来后,他发现江语人已经不见了。 他起来后问丫鬟江语去了哪里。 谁料,家里的丫鬟也不知道江语去了哪里。 丫鬟只是告诉他,江语一大早就出去了。 过去江语去哪里,他并不在意。 这天当他按照丫鬟所说去到江语平日喜欢吃早点的馆子,他这才回过神来。 他…… 他竟然是在找江语。 已经站在馆子门口,他没打算进去,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里面有人说:“你以为你是谁?龚家夫人?整个镇上的人都知道,龚少爷对你根本就没感情。也就是你这种不要脸的,硬爬上人家的床。逼得人家不得不娶你。嫁给去都一年,你这肚子半点反应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龚少爷后来就没碰过你。” 不知道那镇上的泼妇为什么会和江语起了冲突。 他站在门口看到江语小脸煞白站在里面,没有吭声。 隔了没多久,她就像是没听到那泼妇的话,转而看向老板。 江语:“老板,十个肉包。” 江语的声音带着哭腔。 他注意到江语的肩膀甚至在微颤。 见江语不反击,那泼妇来了劲。 泼妇:“哟!不说话,那就是代表默认。挂牌的龚夫人。” 江语死死咬着唇。 心疼。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心疼江语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他的行动快过与思考。 当他回过神来时,他已经站在了快要哭出来的江语旁边。 他目光凛冽地看向泼妇。 他:“挂牌的龚夫人?” 泼妇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卖早点的馆子里,更没想到他竟然会护江语。 泼妇见他冷着脸,立即改口称:“龚少爷,刚才我不过是在与尊夫人说笑。尊夫人大人有大量,肯定不会将我说的笑话放在心上。” 看来…… 这已经不是江语第一次在外面因为他吃瘪。 他转头看向江语。 他:“是吗?” 这是江语也抬头看向他。 看到江语眼眶微红,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他没忍住一把将江语抱在了怀里。 没想到他会这样做,江语浑身一僵。 他的声音很冷:“我夫人不擅与狗打交道。之前被狗咬了,也闷着不说。今天正好被我撞到。” 什么?! 竟然骂她是狗! 换做是其他人,泼妇早就已经将唾沫星子喷在对方脸上。 但现在,她惹到人却是龚家少爷。 且不说龚家的财力,光是听说他在沪城干的事,泼妇就不敢招惹他。 泼妇开始当着众人面骂自己:“就是!这狗呀就是瞎了眼的疯狗。龚少爷大人有大量,不要与这种疯狗一般见识……” 泼妇话音未落,看到他朝她扔过去的匕首,吓得一声惨叫,拎在手中的包子也扔了,直接抱头躲在了的桌子底下,喊着让他放过她。 他:“放过你,可以。给我夫人道歉。” 平日喷着唾沫星子骂人的泼妇被吓得浑身发抖,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 与此同时,馆子里传出一股异味。 没错。 泼妇被吓得失禁。 在众目睽睽鄙夷的目光下,她慌忙给江语道歉。 最后是江语看不下去,这才拽着他离开。 回去的路上,江语拽着他的手臂,忍不住问:“你……你怎么来了?” 他一脸阴沉。 他:“如果我今天不来的话,你就继续仍由她欺负?” 江语紧抿了抿唇。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 但还是进到他耳朵里。 江语:“她说得没错。” 他脚步一顿,转头看向江语。 他:“你说什么?” 江语眼中的水雾比之前还有浓。 江语抽了抽鼻子:“没什么。” 这一瞬间,他又是气 ,又是心疼。 他沉声问道:“以前别人这样说你的时候,你也当没听到?” 江语咬牙否认:“以前没有人这样说过。” 看向江语眼中的倔强,他伸手捧住江语表情变得僵硬的脸。 他:“你是不是傻?” 江语却是噙着眼泪说:“风言风语,我为什么要听?” 因为江语倔强的话,他的心狠狠一痛。 第858章:金石为开 风言风语…… 然而那泼妇说的却是事实。 当初他算是被江语所强迫,而娶了她。 既然是江语想要的,那么不管面对怎样的后果,她都必须承受。 从他娶江语的那一刻,他就已经下定决心,江语也必须有所觉悟。 但是这日,看到江语受委屈的模样,他却心疼了。 他默了默,在心里告诉自己。 他对江语的心疼不是什么爱情,而是亲情。 江语与他朝夕相处已经快一年时间。 他怎么可能继续把她当做是陌生人。 他:“江语,以后不会有人再这样说你。” 江语点了点头。 这是当然。 他都已经在人前发狠,甚至让泼妇亲口承认,自己是狗。 江语:“就算她们说这些,我也不在乎。” 她拽着他的手。 她说完,只觉他身体一僵。 很明显,他生气了。 他沉着一张脸,掰开自己的手, 丢下江语,自己去了酒馆。 等他坐在酒馆里,两杯白酒下肚,他才反应过来,他竟然因为江语的话生气了。 也就是说…… 他是很在意江语? 他重重将酒杯放在桌上,紧皱着眉。 即便是在意,也是亲人的在意。 这日,当他从酒馆里出来时,看到酒馆门口空空荡荡,他一怔。 觉得心的位置仿佛有些空。 一怔之后,他的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他看着空空荡荡的酒馆门口,自言自语地说:“不过是习惯而已。” 没错。 在弄清楚自己的心情之后,他回到家里,却在走进自己房间时,脚步一顿。 江语她……睡了吗? 他小心翼翼推开门,打开灯。 床上已经睡着的江语并没有因为房间里面的光线而醒来。 醉眼迷蒙的他放轻脚步朝着床边走去。 “江语?” 他轻唤江语的名字。 江语却没有醒来。 如果说之前江语将她的脸凑到他跟前,是他第一次认真看江语长相的话。 那么现在,他则是第一次认真看江语睡着时的模样。 小丽是妩媚的瓜子脸,而江语则是清纯的鹅蛋脸。 不知道江语梦到了什么,她的眉头微皱。 他忍不住伸手抚上江语的眉心,试图将江语紧皱的眉心展开。 指腹下是犹如抚上暖玉的感觉。 就连他自己也没察觉到,这一瞬,他眼中的眸色变得深了几分。 似乎是感觉到他的触碰,江语脑袋微微动了动。 他就像是做贼,动作极快地收回手。 并未从睡梦中醒来的江语支吾着说:“胡了……” 他一怔。 江语的梦话还是和之前一样。 他嘴角扬起一抹哭笑不得地弧度。 她到底是多喜欢打麻将? 那时的他并不知道,江语并不会打麻将。 就在这时,江语突然抬手想要拍开他放在她眉心处的手。 她的手! 在看到江语手指上的水泡时,他目光一凛。 担心触碰到她手指上的水泡。 他一把紧握住江语的手腕。 因为他的动作,江语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看到他的脸近在咫尺,睡意迷蒙的江语眨了眨眼。 江语:“龚大哥,你……回来了?” 江语在发现他目光落在她手指的水泡上时,就像是被烙铁烫到,江语迅速想要收回自己的手。 然而他反而将江语的手腕握得更紧,让江语根本抽不出。 他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就像是做错事的小孩,江语低着头,却因为手被他紧握住,耳根微微泛起红晕。 江语支吾着说:“龚大哥,我没事。” 看到江语手上的水泡,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听到江语说没事,他更生气。 他的声音比起刚才更低沉。 他:“到底怎么回事?” 见他阴沉着脸,紧拽着她的手不放。 江语哪里拧得过他。 江语声音低低地说:“学……学做盐酥花生的时候,不小心被油溅到了。” 江语说完后,房间内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江语连忙又说:“龚大哥,我没事的。你放心,我一定能学会做盐酥……” 江语的话被他接下来的动作打断。 望着江语就麋鹿一样水盈的眼,他吻上了江语的唇。 他的目光紧锁在江语变得通红的小脸上。 他不由想到江语之前那根本算不上吻的吻。 因为他的吻,江语呆若木鸡。 他摩挲着江语通红的脸,在她耳边低声道:“我教你什么叫做吻。” 面对精通男女之事的他,江语在他面前就像是一只惶恐的小白兔,任由他拿捏。 没过多久,江语已经被他吻得犹如一滩春水,气喘吁吁地躺在床上,脸颊发红,神情呆滞地看着他。 看到江语傻傻的模样,他没忍住,噗呲一声,低声笑了出来。 脑袋一片空白的江语因为他的笑声回过神,慌忙用被子捂住自己染上醉色 ,通红一片的小脸。 之前觉得江语是有那么几分可爱。 这时看到江语的反应,他越发觉得江语可爱。 他低沉的笑声再次在安静的房间内响起。 这天晚上,他并没有要江语。 他是抱着江语,就这样睡去。 隔天,当他醒来时,发现正在装睡的江语睫羽微颤,金色的阳光倾洒在她的脸上,照得她白皙的笑脸异常红润。 他一直直勾勾盯着江语,直到江语装不下去,睁开眼。 江语:“我……我去给你买早餐。” 江语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然而她却忘了他一直揽着她的腰。 她根本动不了。 “龚大哥……” 她所在他的胸膛里,声音低低地说。 他喜欢吃哪家馆子的包子,哪个摊上的油条,哪家的豆浆,江语都了如指掌。 这一年,江语变着花样给他张罗他喜欢的早餐。 然而江语喜欢吃的是什么? 他却不知道。 他在她染上一层红晕的耳旁低声问:“你想吃什么。” 江语:“龚大哥,我……” 江语根本不敢抬头与他对视。 他眼底划过一抹玩味的狡黠。 他抬起江语的下巴,逼迫神情慌张害羞的江语看着自己的眼睛。 江语的脸更红了。 江语:“龚大哥,你喜欢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他却是再次问道:“你喜欢吃什么?” 江语咬了咬唇。 他:“说。” 江语被他犀利的目光吓到,半晌后吐出话。 江语:“油茶。” 他一怔。 油茶是米做的,过去小丽说她常年在家里吃油茶,早就已经吃腻。 所以过去他给小丽做过各种早餐,却没有做过油茶。 见他沉默不说话,江语害羞的目光闪烁,又支吾着说:“龚大哥,我去给你买早餐。” 他却依旧没有放开揽住江语腰间的手。 他:“不用。” 江语:“龚大哥?” 在江语诧然目光下,他说:“今天的早餐,我做给你吃。” 等到他松开揽住江语腰间的手,江语依旧傻傻地看着他,没缓过劲儿来。 他再次笑了。 他这段时间,笑得有些多。 他:“怎么?不想吃。” 随即江语用力摇头如捣蒜:“我怎么会不想吃龚大哥为我做的早餐。” 他拍了拍江语白皙红嫩犹如暖玉般的脸颊。 他:“等着。” 这些年来,为了等到小丽一笑,他学习过多种做菜的手法。 虽然是第一次做油茶,但有各种“小伙伴”给他出主意,做出来看相不差,味道也不错。 他以为吃他做的油茶,可以从江语脸上看到她的傻笑。 谁知,江语才吃了一口他做的油茶,竟然…… 哭了? 他手足无措地站起身:“你哭什么?” 只见坐在他对面的江语,一边抽着鼻子,一边哽咽着说:“因为……这油茶太好吃……” 他:“?” 因为油茶太好吃? 所以哭了? 这一瞬,他诧然看到江语一边哭,一边又笑着说:“龚大哥,这是我这一辈子吃过最好吃的油茶。” 第859章:不仅是亲人 他:“……” 哪有这么傻的人。 他不过只是做了一碗油茶而已,她便喜极而泣。 心疼。 看到她的眼泪,他只觉好似有一只无形的手紧攥着他的心脏。 他:“莫哭。” 江语却是支吾着说:“龚大哥,我……我也不想哭。可是这眼泪却是停不下来。” 他嘴角微扬起哭笑不得的笑。 他:“如果再哭的话,今后就吃不到我为你做的油茶。” 江语一脸惊诧:“龚大哥,你说什么……” 江语:“龚大哥,你今后还会做油茶给我吃?” 他点了点头:“如果你继续哭的话,那就不会了。” 江语抬手拿着手绢用力抹了抹自己的眼睛。 江语:“龚大哥,江语不哭了!” 他朝着江语放在石桌上的油茶抬了抬下巴。 他:“快吃把。否则凉了。” 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眼泪,江语笑着将整完油茶吃得底朝天,就差像小狗一样舔碗了。 见江语一副没吃饱的样子,他忍不住问:“还想吃?” 江语用力点头如捣蒜。 江语:“只要是龚大哥做的,我都想吃!一辈子都不会吃腻。”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他不由盯着江语发呆。 江语见他不说话,神情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江语:“龚大哥,是江语说错话了吗?” 他凑到江语跟前,只要微微抬头,就能吻上江语的唇。 他微眯着眼,看到江语的脸刷的一红。 他玩味地笑道:“你怎么这么容易脸红。” 江语:“这……这么容易脸红?” 他点了点头,抬手抚上江语变得通红滚烫的脸颊。 他:“不仅是容易脸红,还容易口吃。” 江语修长的睫毛就像是一把团扇抖动得厉害。 江语:“龚……龚大哥,我……” 自从他知道小丽怀了别人的孩子,他决定和小丽离婚后,他不但没有再笑过,甚至觉得这世上的一切都变得无趣。 如果不是因为他肩上担负着家族的责任,也许他早就已经了结自己。 而现在看到江语害羞的模样,他突然又在这世上找到令他感兴趣的事。 江语越是因为他的靠近,而害羞紧张,他越是觉得有趣。 他故意将热气喷洒在江语耳垂上,声音低低地在她耳边说:“小语儿,你到底喜欢上我什么?” 他清晰地看到江语浑身一颤。 如果说刚才江语不过是结巴口吃的话,现在江语就是傻了。 她红着脸,愣愣看着他,没有再说话。 过了良久。 江语这才又结巴地发出声音。 江语:“龚……龚大哥,你刚才叫我什么。” 他:“小语儿。” 他话音刚落,诧然看到江语就像是弹簧一样,嗖地从石凳上站了起来,而后跑回去了房间。 他:“……” 什么情况? 从那天起,他不在叫她江语,而是叫她小语儿,并且以暧昧捉弄她为趣。 时间一晃,又是两年过去。 除了当初那晚,江语为了嫁给他,而做出惊人之举。 后来,江语乖得就像是一只兔子。 所以…… 如果他不自动的话,是不是她今后都不会再主动了? 他知道江语是爱他的。 虽然之前江语仅是口口声声说喜欢他,并没有说过爱他。 但他知道,江语对他的感情到底有多深。 这日是他的生日,江语还是如同前两年一样,上上下下的张罗,明明不会做菜,还勉强自己做了一大桌的菜,甚至连酒也是江语自己酿的。 和家人热热闹闹吃过饭后,他让牵着江语的手:“跟我来。” 仅是牵手,月色下江语的脸又红了。 江语没有问他要去哪里,任由他牵着她。 夜已深,大街上清冷寂静。 他:“不问我要带你去哪里?” 江语却是摇了摇头。 江语:“不管龚大哥带我去哪里,我都会去。” 他眼底划过哭笑不得的笑。 他:“不怕我把你带去卖了。” 江语抬头看向他,神情变得认真。 江语:“不怕。因为……” 江语欲言又止。 他:“因为什么?” 江语低下头,害羞地抿了抿唇:“因为龚大哥舍不得。” 舍不得? 他一怔,转而听到江语又解释了一句说:“现在我已经是龚大哥的亲人。” 真的仅仅只是亲人吗? 在冷清的大街上,他停下脚步,双手放在江语纤细的肩膀上。 他反而:“小语儿,你确定我只你的亲人。” 他故意将自己的脸凑到江语跟前,试图从她水盈的眼中看到惊惶无措。 第860章:傻子 “小语儿,你确定我只是你的亲人?” 月色下江语的脸更红。 就在害羞的江语打算转身逃跑时,他拽住了江语的手。 江语:“龚大哥。” 他唇角微勾:“跟我来。” 而后江语脸红心跳地跟着他来到瀑布水潭边。 站在这水潭边上,无数记忆浮现于他脑海中。 有关小丽的,有关江语的。 望着水潭上浮现出的明月,他陷入沉默之中,江语并没有说话打扰他。 这三年的时光,她和他朝夕相处,虽然很多时候,她总是会喋喋不休。 但这个时候…… 她知道他在想念谁。 虽然心中不断涌现出嫉妒的酸楚。 但…… 江语紧了紧她并未被他握住的手。 她没有资格。 当初,如果不是她死皮赖脸缠着他,硬是逼他娶自己为妻, 如今就连他牵她的手的资格都没有。 江语低头看向他牵着她的手。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他说:“如果,我今后还是爱着她。你也觉得可以吗?” 她被他握住的手一僵。 他幽深的目光转而落在她的脸上。 江语没有像之前那般害羞地躲开。 她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江语:“龚大哥,从一开始我就接受了这一事实。” 他皱了皱眉。 心中生疼。 他:“你不觉得委屈?” 在他的注视下,江语用力摇了摇头。 江语:“我不觉得委屈。虽然明知道龚大哥爱的人不是,但能够一辈子陪在龚大哥身边,我怎么会觉得委屈呢。我觉得很幸福。” 他又是一怔。 他忍不住叹息道:“江语,你是不是傻?” 因为他也这般说过江语。 谁知这一次,江语却是说:“如果这算傻的话,傻的不止我江语一人。比起江语,龚大哥更傻。” 不等他说话,江语又继续说:“都已经三年过去了,龚大哥心里还是爱着她。难道不是比我更傻吗?她……明明已经不属于你。而我,相对龚大哥而言幸福太多。因为从三年前,你已经属于我了。就算我得不到你的心,至少你的人是我的。所以,相较之下,江语并不觉得委屈。” 他又是一怔。 在其他事情上,他看得很清楚,做起事情来,也是举一反三。 然而在感情上面,他却看不清。 从他发现自己爱上小丽开始,他只觉自己被关入一座无形地牢之中,永远不会再出去。 遇见江语后,他觉得江语很像他。 既然他的清楚自己给不了江语想要的,他就不能让江语再这么痛苦。 没想到…… 望着江语,他的唇角勾起一抹哭笑不得的笑。 他:“江语,原来你把什么都看得清楚啊。” 谁知,江语却是摇头。 江语:“龚大哥,其实我看不清楚江语。” 她看不清楚她自己? 也是。 他同样看不清他自己。 他转而笑着说:“今天晚上,月色很美。” 他话音一落,在江语惊诧目光之下,他打横将江语抱了起来。 江语一声轻呼:“龚大哥……” 他就像是没有听到江语的话,抱着她朝着家中走去。 虽然已是晚上,清冷的街上几乎看不到人,江语还是害羞的将脑袋缩进他怀里。 他闷笑:“今后,别人就不敢再乱说我们夫妻俩的坏话。” 他话音一落,江语难以置信瞪大眼睛看向他。 江语:“龚大哥,你……刚才说什么?” 他眼底划过一抹玩味的笑。 他挑了挑眉:“刚才我有说什么吗?” 清朗月光下,他清晰捕捉到江语眼中一划而过的黯然。 江语嘀咕着说:“没什么。一定是我刚才听错了。” 江语的语气就像是在安慰她自己。 他:“你没听错。” 他转而将刚才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被他抱在怀里的江语就像是被雷劈到,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他则是说:“小语儿,是我不好。这句话来得太迟。” 俗话说地没错,女人都是水做的。 他看到江语眼中转瞬腾起雾气。 为了不让江语下一瞬哭出来,他的吻随即落在江语的眼睛上。 他:“不许哭。 我又没欺负你。” 然而这天后半夜,他却失言了…… 江语红着眼,向他求饶。 然而他却根本停不下来。 他一声低吼,在江语晕倒后,吻上她挂满细汗的额头。 他声音沙哑地说:“对不起,小语儿。” 他失言了,“欺负”了她。 隔天,当江语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就像是被马车碾过,就连动一只手指都会牵扯来浑身酸痛。 他:“别动。” 他熬好麻油乌鸡汤,推门进屋,正好看到江语试图起床。 好在他动作快,接住了差点脱力滚下床的江语。 就在他紧抱住江语那一刻,他只觉自己就像是抱到宝贝。 宝贝没有被摔坏,他长松一口气。 在被他放到床上后,江语的脸已经变成了苹果。 江语转而用被子罩住自己的脸,将自己裹得得像个蚕宝宝。 他:“……” 安静的房间内响起他的闷笑声。 他坏心眼地拍了拍江语后背。 他低笑道:“该看的,不该看的,我都已经看了。现在,你还有什么好害羞的。我熬了麻油鸡汤,快出来。我喂你喝。” 江语却是将被子裹得更紧,在被子里声音闷闷地说:“龚大哥,你……你先出去。我待会就起来喝。” 他却是坐在床边没动。 他:“待会起来。你现在动都动不了,等你起来的时候鸡汤已经凉了。听话,快出来。” 江语在被子里微微一动,却没有冒出脑袋。 他故作叹息:“这麻油鸡汤可是我天没亮就起来熬的。若是凉的话,还怪可惜的。” 果然就像他预料的一样。 他话音一落,江语立即从被子里冒出脑袋。 江语看向她眼中的红血丝露出心疼之色。 江语也顾不得害羞。 江语:“龚大哥,这么说来,昨晚天上你都没怎么睡觉?” 他凑到她耳边,声音低哑:“但现在感觉却很好。” 江语的脸又是刷的一红,就在江语再一次想要躲入被子里时,他一把将江语捞入自己怀中。 他:“小语儿,现在我们已经是夫妻。你还有什么好害羞的。” 他说着,端起放在旁边的麻油鸡汤,在吹温之后喂给江语喝。 不过为了看到江语害羞的模样,他当然不是用平常的方式喂江语喝汤的。 后来,他发现每每与江语行夫妻之事时,江语的反应还是会和第一次一样害羞。 她总是面带桃花,避开他的眼睛,却又小心翼翼迎合他。 只是某日,当他想要的时候,江语第一次拒绝了他。 江语:“龚大哥,今日我身子有些不舒服。” 江语每个月那几日的时间,他记得很清楚。 他:“身子不舒服?” 他满心担忧:“是病了吗?我让阿秋去叫大夫来。” 江语:“龚大哥,不用。” 他:“不用?” 江语避开他的目光,神情闪烁。 江语:“龚大哥,我自己就是护士。只不过是这几天有些累而已。” 这几天有些累…… 他这才回过神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要江语的次数变得越来越频繁。 江语的身子本就柔弱。 他耳根发烫,一声轻咳。 他:“这几天,你好好休息。你去做你喜欢吃的油茶。” 然而这日,他却发现他亲自做的油茶,江语竟没怎么吃。 要知道过去,但凡是他做的东西,江语都会吃得干干净净,就算是感冒没胃口,她也会逼着自己吃完。 看到桌上江语还有一大半没有吃的油茶,他心里有些发闷。 后来,江语再一次拒绝了他。 这一次,江语找的理由还是和之前一样。 江语的话就像是一把无形的剑刺一入他心中。 她是…… 对自己已经没兴趣了吗? 在被江语拒绝之后,他去到酒馆,一壶又一壶的喝着闷酒。 心痛。 他记得上次他这样心痛的时候,是因为小丽。 因为小丽怀上了别人的孩子。 等等! 似乎想到什么,他拿着酒杯的手一顿。 怀上…… 孩子! 酒馆内,他前一刻拿着酒杯,还一脸愁云。 这一刻,在想通江语的反常之后,他突然笑得像个傻子。 而后他一边骂自己还有江语是傻子,一边以他最快的速度跑回家中。 回到家,他看到江语正坐在院子里发呆,就连他回来都没有注意到。 他看到江语紧皱着眉,望着天上的明月。 第861章:迟来的喜欢 “小语儿?” “小语儿?” 他唤了江语好几声,江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不仅没发现他,甚至连他的声音都没有听到。 他走到她身旁,突然听到江语低声自言自语。 江语紧皱着眉,手放在小腹上,轻柔地摩挲。 江语:“如果让龚大哥知道的话,他……会要这个孩子吗?” 原来…… 她竟然是在担心这个! “江语!” 他低沉的声音终于让陷入深思中的江语回过神来。 没想到他竟会出现在她跟前,江语怔了怔:“龚大哥。” 他阴沉着脸。 他:“你刚才在说什么?” 月色下,江语的小脸变得煞白。 他:“再说一边。” 这一瞬间,他发现江语看到他就像是小白兔看到凶猛的野兽,她的眼中写满委屈。 突然间,他笑了。 笑得没有温度。 没有再看江语的反应,他转身离开。 这天晚上,他没有回自己房间睡觉。 他睡的是书房。 接下来,几日他都没有见江语。 她便是这样看他的? 他会残忍到不要他们的孩子。 心里憋着气,以为江语会来找自己。 谁知,江语却一直没出现。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喝闷酒。 直到七天后,他终于等到了主动来找他的江语。 看到江语苍白的小脸,他心中没有气,而是心疼。 不过是七天,她到底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他心疼的话还没出口,就看到江语耷拉下脑袋,声音轻轻地说:“龚大哥,孩子我已经打掉了。” 脑中一阵轰响。 一股寒气从脚底窜起,他愣愣看着江语,仿佛心脏在这一刻停止跳动。 房间内只剩下一片死寂。 他:“你说什么?” 他用手放在江语纤细瘦的肩上用力晃动。 他眼中布满血丝, 脸色阴沉得可怕。 那模样仿佛下一瞬就要杀了江语。 他:“你说什么!” 他:“你再说一遍!” 以为听到她说已经打掉孩子后,他会开心。 没想到她竟看到他癫狂的一面。 江语被他癫狂的模样吓得脸色越发苍白。 江语:“龚大哥……” 看到江语不知所措且又小心翼翼的模样,他突然笑了。 他的笑声很冷。 他:“很好。” 响彻整个房间。 他突然松开自己紧握住江语肩膀的手,离开了龚家。 他遇到酒馆卖醉。 过去,他做梦都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他和小丽的孩子。 为什么他和小丽在一起怎么久,小丽却一直没有。 因为是自己的问题。 他甚至还背着小丽,偷偷去过医院。 但医生给他的答案是他没有任何问题。 是小丽不想要孩子吗? 他不敢去想。 看到小丽怀上别人的孩子,他万念俱灰。 其实…… 这一开始都是小丽设的一个局。 小丽没有爱过他。 她想要的不过是他的帮派。 而那个她怀的别人的孩子,正好可以让他放弃这一切。 放弃帮派。 放弃她。 他万念俱灰回到老家。 他没想过他的人生还能有任何转机,而江语就这样鲜活的出现在他面前,逼他娶她,无微不至地对他好,可以委屈自己也不会让他生气。 他将酒壶重重砸在地上。 他笑得比哭还要难听。 他:“可以委屈自己,也不会让我生气。” 这时,酒馆老板走了过来。 这酒馆老板话不多,卖的酒很香。 酒馆老板坐在他的对面。 酒馆老板:“龚少爷,你和夫人吵架了。” 他一愣。 他:“吵架?” 不! 他们从不会吵架。 酒馆老板见他不说话,又继续说:“龚少爷,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把这酿酒的好手艺教给夫人?” 这一点就连他也觉得意外。 这种祖上传下来的独门手艺,照理说是绝对不会传给外人的。 似乎猜到他在想什么,酒馆老板精明一笑,捋着胡须说:“我膝下无子,唯独只有一个女儿。如今女儿已经远嫁。你夫人啊,为了学会酿酒,博你一笑,答应做我干女儿。并且答应,等我死了之后,每日替我上三支香,逢年过节,给我烧些纸钱。” 他怔然:“你说什么?!” 酒馆老板叹了声气:“不仅如此。她还硬是逼着我教她做盐酥花生。相信龚少爷也注意到过。她的手指啊被油溅得全是水泡。后来她告诉我,你因此开始做东西给她吃,也不让她为你做盐酥花生。但是啊,这丫头竟然弄来一双厚厚的手套,继续学。” 他眼中的痛色更重。 他放下酒钱,准备离开酒馆。 夜已经深,他走到酒馆门口,晓是喝多酒的关系,他眼一花,恍神间竟然看到了江语。 当他再次定睛看去时,他所看到的江语已经消失不见。 心很空。 酒馆老板走了过来。 酒馆老板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酒馆老板:“龚少爷,过去不管你喝酒喝得再晚,都会有那么一个人站在门口等你。你可知道……” 酒馆老板的话欲言又止:“你可知道,等待是最折磨人心之事。还有……这晚上的夜风,很凉。” 他怎么就没想到! 以前他在酒馆中喝酒时,江语站在门口等他,不管风再大,还是下大雨,她都等他,并且从不打扰他。 见他低着头,酒馆老板又说:“龚少爷,你很幸福。不管你过去经历过什么?但现在,你拥有一个全心全意爱着你的人,难道这还不够吗?难道……你真要等到失去的那天,才知道你曾拥有过什么?” 他是用他最快的速度跑会龚家的。 房间内,灯还亮着。 推开门,他看到江语脸色煞白,红着眼坐在床边。 她在哭。 他站在门口,看着连忙抹去泪痕的江语,双手紧握成拳。 她有多爱他,这三年来,他又怎么会不清楚。 她怀了他们的孩子,他就算是用脚趾头也能想象出,她有多想将这个孩子给留下来。 但是…… 她却误以为他不想要他们的孩子,而偷偷打掉。 现在最难过的人是她,他却连一句安慰都没有,气着离开。 在江语慌乱无措的目光下,他走到她面前。 江语就像是做错事的小孩,耷拉着脑袋,不敢与他对视。 房间内,响起他无奈地一声轻叹声。 他将手轻柔地放在她的发顶上。 他清晰地感受到江语浑身一僵。 他柔声问:“饿了吗?” 他的声音比起任何时候都要温柔。 江语诧然扬起她苍白的小脸。 江语:“龚大哥……” 他却是认真对她说道:“夫人,从今天起,不许再叫我龚大哥。叫我,先生。” 江语浑身轻颤。 苍白的脸上呈现出难以置信地震惊。 就连她说话的声音也在颤抖。 江语:“先生……” 他转而吻上江语苍白的脸庞,声音温柔而内疚地说:“这次,是我的错。我不该没有告诉你,我并不讨厌我们的孩子。如果可以的话,你打我出去。不许再自己一个人委屈的哭。如果可以的话,再怀一个我的孩子好吗?” 听到他的话,江语依旧是愣愣地看着她,浑身发抖。 她不愿意在给他生孩子了吗? 他黯然垂下眼眸。 他:“如果不愿意的话,只要你开心就好。” 江语已经为了他受了太多委屈,他现在想的只是她能够开开心心留在他身边,仅此而已。 他:“这些天你都瘦了。我去还给你做些吃的来。” 他站起身, 手却被江语紧紧拽住。 他:“夫人?” 江语:“龚大哥,你唤我什么?” 他轻柔地拍了拍江语微颤冰凉的手背:“早在三年前,我就该给你的名。我希望现在给你还不算晚。” 猜到她想哭,他低头吻上江语水盈的眼。 他:“不许哭。不然我会心痛。” 过去,他总是自欺欺人。 分明他已经对江语动了心,却是将这份感情藏在心里。 他告诉江语,他只是把她当做是亲人。 他只是越发亲近的江语,却从不告诉江语,他已经爱上她…… 他:“夫人,我知道这句话来得很迟。让你等了三年。今后我会补偿你的。” 他顿了顿:“用一辈子来补偿。” 这天他说这些话是不希望江语哭。 但她还是哭了。 并且哭得歇斯底里。 他:“别哭了。” 他手足无措地将江语抱在怀里,又是亲,又是哄。 然而都没用。 江语哭得越来越厉害。 他无奈。 他:“夫人,你在这样哭下去。这长城都要被你哭倒了。” 他费劲脑汁,各种同江语说笑,江语这次哭着笑出声来。 他拍着江语的背。 他:“这才对嘛。我家夫人还是笑起来的模样好看。就像是开放在清晨的玉兰花。” 江语又哭又笑抿了抿唇:“真的吗?” 他刮着她哭红的鼻头。 他:“我难道还会骗你?” 她:“所以……你刚才说的那些不是为了安慰我。而是……” 似乎鼓足了很大的勇气。 江语这才又说道:“而是你爱上我了?” 江语的声音变得小心翼翼。 她再次移开她的目光,不敢与他对视。 而他则是扼住江语的下巴,逼迫江语与自己对视。 这一刻,他从江语眼中看到害怕。 她是在害怕他说出伤害她的话。 他在因为江语的小心翼翼而心痛。 他:“没错。” 现在江语更加震惊的目光下,他认真地说:“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就已经爱上你了。只是……我嘴硬而已。” 接下来,他看到江语笑了。 脸上的幸福,是他从未见过的。 后来,因为他的宠,江语不再委屈自己,而小心翼翼。 她甚至会故意惹他生气。 第862章:平静的生活被打破 明知道她是故意惹自己生气,他反而不生气,越发开心。 因为他知道,这样的江语才是真正的江语,而并非是为了爱他,而变得小心翼翼,变得卑微的江语。 江语和小丽的口味不一样。 以前,小丽有很多东西是他喜欢吃,而她不喜欢吃的。 俗话说,爱屋及乌。 因为他对小丽的感情,让他甚至改变自己的口味去迎合小丽。 而现在,他发现江语的口味其实和自己差不多。 是否是她为了迎合自己,他不得而知。 只是…… 他不管做什么,江语都喜欢吃。 后来,江语再次怀孕了。 江语不管去哪里,他都跟着。 看到他整日担心的模样,江语忍不住说:“先生,我去上厕所,你也要跟去?” 他却是在默了默后说:“可以在房间里放一个便壶。” 江语:“……” 江语:“先生,我从来没有见你这么紧张过。” 听到江语的话,他却是目光暗了暗。 就像是担心江语转瞬消失,他紧握住江语的手。 他声音低低地说:“之前是我的过错,害你失去了我们的孩子。现在我不会让孩子再有任何闪失。你也不许有!” 听到他的话,江语脸上露出暖暖的笑意。 江语:“先生,不会的。” 江语反握住她的手。 然而上天就像是要和他作对。 后来江语胎位不正,难产。 当初,当他得知小丽怀上别人的孩子,当他从小丽眼中看到的是冰冷,就连愧疚的时候,他觉得仿佛有子弹穿过他的心脏。 痛到麻木,仿佛死了一样的感觉。 但是当他站在门外,听到江语痛苦的声音,知道她难产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仿佛是死了千次。 他从来没有求过老天爷。 也在那时祈求老天爷不要让他失去江语。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江语的身影已经填满他的生活。 他一遍遍在心里祈求老天爷放过的江语。 后来听到医生说江语与孩子母子平安,太过于紧张的他如释重负,竟晕了过去…… 晕过去之后,他做了一个梦。 梦到医生在从房间里出来之后,告诉他,江语和孩子都没了,让他节哀顺变。 他满头冷汗,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心就像是被人狠狠捏住。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先生?” 是江语的声音。 他抬头愣愣看向江语。 江语:“你做噩梦了?” 见他连眼都不眨,直直盯着她,江语有些担心地抚上他的脸。 江语:“先生,你是做噩梦了吗?” 他转而伸手紧握住江语放在他脸颊上的手。 他:“恩。我梦见我失去了你。” 江语被他紧握住的手一僵。 江语眼中腾起水汽:“先生,不过是一场梦而已。我好好地在你面前。你没有失去我。我们的孩子也在。” 此时江语眼中的他就像是一个被吓傻的孩子。 他并不太关心孩子。 现在,他满心满眼都是江语。 他:“我……不是在做梦吗?” 虽然他们已经做了五年的夫妻,然而江语在那种事情上还是会害羞。 除了为了逼他娶她之外,江语几乎没有主动过。 但是这一刻,江语吻上他的唇。 无尽的温柔,无尽的深情像他袭来。 一吻之后,江语气喘吁吁地说:“现在……还是在做梦吗?” 他:“如果是梦的话,他希望是一辈子。” 因为江语难产差点死掉,想到酒馆老板曾经对他说的话,他开始珍惜和江语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他们的生活很平静,很幸福。 总结起来,就是四个字,岁月静好。 但他没想过,这样的岁月静好,竟然有一天会被突然回来的小丽打破。 沪城所有的帮派都没有了。 小丽回到了老家,出现在了他面前。 面对小丽的出现,不仅是他,龚家上下所有人都显得无措。 而这天江语什么话都没有说,抱着孩子回了房。 得知他再婚,出现在他面前的小丽笑了。 是一抹嘲讽的笑。 小丽:“我没想到你竟然会再婚。” 他默了默:“就连我自己也没想到。” 小丽:“是吗?” 他没有回答。 小丽走到他跟前,她的脸在他面前放大。 这些年来,江语为了照顾孩子,眼角已经长出皱纹,并且连身材都有微微走形。 而眼前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小丽却没有多少变化,仿佛时间在她身上静止。 她还是和十年前一样,妩媚美艳。 小丽呵气如兰,在他耳边说道:“当年那孩子我没要。” 他一怔。 小丽的话在他预料之外,却又在他预料之中。 他笑了。 不是嘲讽的笑,而是无奈的笑。 他:“毕竟,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 小丽:“是吗?就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我想要什么。没错。当年我是为了得到你的帮派,才和你在一起的。我对你没有感情。可是……” 小丽欲言又止:“当我真正失去你之后,我才发现,我……选错了。” 他:“所以,在你失去你已经选择的东西之后,你立即想到了我。想要补偿你的缺失。” 过去就算是知道她没有真正爱过自己,他也不曾说出来。 而现在他却是直接说出小丽心中的想法。 小丽一怔,而后点头承认:“没错。我现在想要把你找回来。” 他:“你不觉得晚了吗?” 小丽明艳的眼暗了暗:“没错。我没想到,你竟然会娶别的女人。不过我听说,她是逼迫你娶她的。” 第863章:逼迫的选择 “没错。我没想到,你竟然会娶别的女人。不过我听说,她是逼迫你娶她的。” 这番话从小丽口中说出来,异常刺耳。 他紧攥了攥双手,声音低沉:“人是我心甘情愿娶的。” 小丽脸上的表情一僵。 而后小丽就像是听到笑话,笑了起来。 小丽:“人是你心甘情愿娶的?” 小丽沉着脸,紧攥着他的衣领,发出低吼声:“你说过,你这一辈只爱我一人。” 是。 他说过没错。 如果是过去,小丽因为他结婚生子而愤怒的话,他会开心。 他要的就是好小丽在一起,得到小丽的在意。 然而那时看到小丽愤怒的模样,他并没有半点开心。 因为他知道,小丽从始至终在意的都是她自己。 她想要的是不过是这龚家夫人的身份。 他甚至在小丽眼中都不算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应该属于她的物什,她想要就要,她想丢就丢。 如果没有遇到江语的话,这一辈他会很心甘情愿作为小丽的物什。 这一瞬,对上小丽愤怒的脸,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他:“对不起,我失言了。” 虽然小丽的模样几乎和十年前没有变化,但她狰狞的样子却对他没有半点吸引力。 他深吸一口气对小丽说:“曾经,我是爱过你。但那是曾经。” 小丽朝着他歇斯底里地吼道:“所以你告诉我,你现在爱的是那女人?!” 小丽用力摇头,眼中腾出恨意。 他知道,小丽眼中的恨意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江语。 在小丽看来,是江语夺了原本属于她的东西。 他:“这件事与江语无关。” 小丽:“所以……你是在担心我会对她动手。” 他凑到小丽跟前,面色阴沉。 从未。 他从未对小丽用过任何威胁的语气。 但是这一刻。 他:“如果你敢碰江语半根毫毛。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因为他的话,小丽的脸颊变得苍白。 小丽:“不会……对我手下留情?” 面部狰狞的小丽突然大笑起来。 她从腰间拿出一把匕首。 他一眼就认出,那匕首是他送给小丽的。 一把元代的匕首。 现在他有了江语,还有了他们的孩子,他没想过要死。 他:“你要做什么?” 他眼中写满戒备。 小丽的笑声因为他的反应变得更加凄凉。 小丽拿着匕首在他面前比划。 小丽:“怎么?你觉得我会杀了你?” 他不语。 下一瞬,他怔然看到小丽竟然用锋利的匕首割破自己的动脉。 他:“小丽!” 伴着他的喊声,小丽不急不缓坐在了位置上,看着他。 小丽:“既然我现在的出现已经是多余。现在我就成全你。将我的位置彻彻底底让给她!” 不断有鲜血从小丽手腕处流出,滴落在地上,就像是开出的一朵朵红莲。 他慌忙上去,欲抱起小丽。 他:“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小丽则是一把将他推开。 小丽:“我不去!就让我死在这里!” 小丽眼中写满决绝。 他动作一顿,看向小丽陷入沉默之中。 他沉声:“小丽,你这是在逼我。” 小丽一声冷笑:“当初她不也是在逼你吗?你心甘情愿被她逼。现在我没有要逼你。我只不过是想用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小丽,你这又是何苦。” 小丽:“没错。当初我是为了得到帮派,故意怀上别人的孩子。让你将整个帮派给我,而后心灰意冷的离开。但是现在,我回来只是想要和你在一起。曾经,我以为我自己不爱你。后来,我错了。现在我回来,既然得不到我想要的。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他深吸一口气,避开小丽灼灼看着自己的目光。 他:“小丽,跟我去医院。” 小丽:“除非,你答应我的要求,否则我宁可死在这里,也不去医院。” 他能眼睁睁看着小丽死吗? 最后他答应了小丽的要求,让她以大太太的身份,在家里住下。 那日,当他将小丽送去医院之后,小丽要求让他一直陪着他。 那一刻,他清晰地知道,就算他人在小丽身边,他的心也不在。 他的心在江语与自己儿子那里。 当他回到家中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他推开门,发现江语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坐在桌前。 也就是说,她一晚上没睡。 江语想事情的时候,总是太认真,察觉不到周围的动静。 看到她眼眶发红,他上前心疼地从身后将江语紧抱在自己怀里。 他清晰感受到江语浑身一僵,却并没有一把将他推开。 江语任由他从身后抱着她。 而房间内,陷入沉默之中。 江语没有说话。 他主动问:“在想什么?” 江语还是没有说话。 转而,在江语的惊呼声中,他打横将江语抱了起来。 他强迫让江语与自己对视。 看到江语眼眶发红,隐忍沉默的模样,他心里生疼。 他:“还记得你当初抱着怎样的心思嫁给我吗?” 江语一怔。 他声音温柔,却又带着一丝无奈。 他:“小语儿,现在我已经是你的。” 江语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终于肯说话。 江语:“那她呢?” 他:“她会留在这里,成为这里的大太太。” 他的目光紧锁在江语脸上,不错过江语任何一个表情变化。 他看到她脸变得更加苍白。 他看到她水盈的眼底划过一抹难以言喻的痛色,但那一抹痛色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她声音低低应了一声。 所以…… 她心甘情愿接受了?! 这一瞬间,心中生起的痛意转而被气愤取代。 她就这么心甘情愿将他交给别人。 房间内的气氛变得凝重。 半晌后,他沉声道:“好。” 他打横将她抱了起来,放到床上,而后离开。 从那天之后,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愧疚,他很少出现在江语面前。医院他去的时间也不多。 他将自己泡在酒馆里。 他的事情,镇上的人都已经知道。 酒馆已经到了打烊的时间,他还不愿离开。 酒馆老板走到他跟前叹了声气。 酒馆老板:“龚少爷,再难的事儿,你也不能逃避。” 他双眼染上醉意。 他:“你……你觉得我是在逃避?” 第864章:在心上,已无憾 酒馆老板:“难道不是吗?” 他一声冷笑:“我现在还有选择的余地?” 如果他选择江语的话,就是送小丽去死。 酒馆老板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 酒馆老板:“正是因为江语她不吵不闹,所以你就选择让她受委屈?” 他却是笑了。 笑得无奈,且凄凉。 他:“老刘啊,我何尝不是在委屈我自己?” 酒馆老板闻言一怔,而后叹了声气。 酒馆老板:“造孽啊!造孽啊!那今儿,你就睡我这里?” 也不知道是他待在酒馆的第几天,当他深夜喝醉酒,趴在桌上,迷蒙中,他仿佛听到犹如夜莺般低低的哭泣声。 有一双温柔的手抚上他的脸颊。 是江语吗? 他蓦地睁开眼,紧拽住轻抚他脸颊的手。 在看清楚站在他跟前的人时,他眼底划过一抹失落。 他一怔。 他:“怎么会是你。” 出现在他眼前的人不是江语,而是小丽。 小丽:“怎么,你很失望?” 他没有回答小丽的话。 小丽则是试图用她没有受伤的手将他从座位上拽起来。 小丽:“跟我回去。” 他则试图掰开小丽的手。 他:“你先回去吧。” 小丽:“是吗?” 不等他掰开小丽的手,小丽已经松开手,坐在他对面的位置上。 小丽:“老板,再给我来两壶酒。” 他:“你的伤才刚好,不能喝酒。” 小丽微眯着眼,唇角扬起一抹妩媚的笑。 小丽:“那好,你跟我回去。我就不喝酒。” 他:“你……” 小丽:“老板,快点!这里两壶酒!” 比起被动的江语,小丽是主动型。她清楚地知道他的弱点,并且会利用他的弱点,得到她想要的。 一声叹息。 他:“好。我跟你回去。” 他喝的就不少,走路有些飘忽。 小丽上前扶着他,他下意识想要避开小丽的搀扶,然而对方却早料到他的反应,他的动作快,小丽的动作更快。 他没能挣脱小丽的搀扶。 小丽反而紧了紧搀扶着她的手,语气失落地说:“以前,我们俩走在一起的时候,你只是与我十指相扣,巴不得将我锁在你身上。” 他:“是啊。” 他垂眸陷入回忆之中。 那个时候,他满心满眼都是她。 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得效仿刘彻,金屋藏娇。 他:“那个时候,你在我眼中,在我心中是最重要的。周围的一切,都没有你重要。醒来,我想的是你,睡着之后,我梦见的也是你。” 清冷的大街上,只剩下他们的脚步声。 小丽默了默:“那从什么时候开始,你梦到的人就不是我了?” 他:“等我已经放下你的时候。” 小丽:“如果你真的放下我,你就不会答应我再继续做你的大太太。当你看到我割腕自杀的时候,我依旧从你眼中看到恐惧和惊慌。你骗得了被人,骗不了我。你心里还有我。并且从未放下我。” 他没有反驳小丽的话。 也没有再同小丽继续说话。 他任由小丽牵着她,继续往家的方向走。 只是快要走到家门口时,看到站在家门口的江语,他脚步一顿。 那一刻,就算月色朦胧,他根本看不清江语的脸,他也能感受到江语的悲伤。 小丽:“妹妹,夜里风大,这么晚你站在门口做什么?赶紧回屋去吧。” 他站在门口,目光灼灼看着江语。 他是在等江语的话,然而江语什么都没说。 没错。 她连一个字都没说,转身走了进去。 望着江语有些踉跄的背影,为了压下内心的情绪,他双手紧握成拳。 小丽的目光则是收回来紧锁在他的脸上。 小丽在他耳旁轻声说:“你喜欢的不是江语。而是你自己的影子。” 在江语的身上,他看到了他自己。 爱得卑微。 爱得小心翼翼。 小丽:“我现在回来了。我会一步步收回你对江语的感情。” 小丽说完,在他愣神之际,她吻上了他的唇。 属于小丽特有的馨香在他口中弥散开来。 小丽的吻很轻柔,就像是犹如月华般的白练萦绕在他的心上。 以前他渴望小丽的吻。 但是现在…… 他紧皱着眉,下意识将小丽一把推到在地上。 在小丽惊诧地目光下,他朝着小丽喊道:“够了!” 不再去看小丽脸上的表情,已经走到家门口的他再次离开。 没错。 他选择了逃避。 他这一逃,就是两年。 他从不会孤独。 在这两年时间里,他见过不少事。 两年后,当他再次回家时,他发现小丽已经不再家中。 江语仍旧坐在院子里,仰头望着天空发呆。 江语看上去要比之前苍老很多。 仿佛他离开不是两年,而是十年。 她还是没有发现他回来了,直到他唤道她的名字。 他:“小语儿。” 听到他的声音,江语一怔,而后动作僵硬地转身朝她看来。 这一瞬,他看到江语的眼睛再次腾起雾水,变得发红。 她的双唇在颤抖。 江语:“我是在做梦吗?” 他朝着江语走去。 在江语惊诧的目光下吻上江语的唇。 江语:“唔……” 他的吻很轻,就像是一阵清风,但却异常*。 他:“你还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吗?” 眼睛里的眼泪瞬间决堤,倾泻而出,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江语连眼都不眨,直直盯着他。 她捧住他脸的双手在剧烈颤抖。 江语:“你……真的回来了?” 他用力点头,眼中写满愧疚。 他:“对不起,我以后不走了。” 江语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你没有骗我?” 他发誓说:“如果我骗你的话,就叫我天打雷……” 他的话还没说完,江语慌忙用手捂住他的嘴。 江语紧皱着眉:“不许乱说!” 他挪开江语捂住他嘴的手,笑着说:“好。我不乱说……” 这一回他的话依旧没有说完。 因为江语的吻落在他的唇上。 江语吻得很霸道,从未有过的霸道与强势。 因为江语反常的动作,他一怔。 江语越发深情的吻着他,仿佛要将这两年来,她对他的感情都释一放在这吻之上。 后来,江语不仅吻了他,并且还…… 第一次,他见识到了江语霸道的吻。 第一次,他见识到了江语的主动。 等到他醒来时已经是傍晚,看到江语睡在他身边,他甚至觉得这一切不过是他做的梦。 并不真实。 听到他的轻笑声,江语从睡梦中醒来。 在抚上他的脸庞,确定她不是做梦之后,江语好奇地问:“你在笑什么?” 他:“跟你刚才的反应一样,幸福来得太突然。一切就显得不真实。” 江语抚上他脸庞的手一顿。 他目光灼灼地望着她,而后再次吻上她的唇,而后…… 江语的身体比以前虚弱很多。 中途的时候,江语便晕了过去。 第二天,当江语醒来时,他已经为江语做了早餐。 是江语喜欢吃的油茶。 江语还是以前一样,将他做的油茶吃得干干净净,就差舔碗。 他:“还想吃吗?” 江语可爱地眨了眨眼:“还要!” 这天江语整整吃了三碗他做的油茶。 他没有问她有关小丽的事,反而是江语自己提的。 江语:“先生,你难道就不在意小丽她去了哪里?” 没想到江语会主动提起有关小丽的事。 他缓缓摇了摇头:“这不重要。” 江语拿着瓷勺的手紧了紧。 半晌后,江语似乎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江语:“先生,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他眼底划过一抹玩味的笑。 他:“你还走得动吗?” 听到他玩味的声音,江语的脸刷的一红。 但接下来,她却是红着脸,点了点头。 她:“走得动!” 按照他的预料,江语很有可能会将他带到他们在老家初次相遇的水潭旁。 然而当江语带着他朝着墓地的方向走去时,他的脸上变得阴沉,浑身开始发凉。 不愿去接受他所想的事。 他笑着说:“夫人,你是不是带我走错了路?” 江语走在他身旁,却是陷入沉默中。 江语声音低低地说:“没有。” 江语:“先生,我没有走错路。姐姐的坟就在前面。” 他脚步一顿。 这一刻,仿佛有一把无形的剑*他心口。 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脸色同样苍白的江语。 就像是有人扼住了他的喉咙,他艰难地发出声音。 他:“你……你说什么?” 江语避开他凛冽沉重的目光,再次哽咽重复道:“姐姐的坟就在前面。” 那日,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最后是怎样踉跄地走到小丽坟前的。 江语告诉他说:“先生,其实在姐姐会老家之前,就被诊断出患有肝癌。当时不过是初期,如果……” 江语顿了顿,哽咽着继续说:“如果积极配合治疗的话,还有机会活下去。但姐姐从一开始就选择了放弃。她觉得这是因为抛弃你,上天给她的惩罚。剩下来的日子,姐姐是想以你妻子的身份继续呆在你身边,然后再选择消失。她说她是自私的。她说不管是恨也好,是爱也罢。当她失去所有之后,她唯一想的就是希望你能记住她。” 江语:“后来,先生因为逃避姐姐和我选择离开。我以为姐姐会去找你。但她却说,这也算是她应该受的惩罚。她没有去找你。甚至还不许我去找你。不到半年,姐姐就因为癌细胞扩散,去了。” 江语的声音伴着习习秋风袭来,说不出的悲凉。 他咬着自己唇。 就连咬破唇,鲜血滴落在地上,他也感觉不到痛。 因为…… 心更痛。 墓碑上,放置着小丽的照片,她笑起来的样子,很美。 就像是一朵绽放在阳光下妩媚的玫瑰花。 他颤抖地伸手抚上墓碑上小丽的照片。 小丽的名字上落是他的夫人。 就算小丽怀上别人的孩子,背叛他的那一刻,他都没有哭。 身为男人。 眼泪不属于他。 然而…… 这一刻。 他却因为真正失去了小丽而落泪。 江语想要上前替他擦去划过的泪。 手伸到半空中,却在看了一眼小丽的照片后,动作一顿。 江语缓缓收回自己的手,再次看向小丽的照片说:“姐姐走的时候,很安详。并没有痛苦。她是笑着离开的。因为她说,她一定会活在你的心上。她对我说,活人是争不过死人的。” 他哭着在小丽坟前用力摇头。 他:“小丽,你怎么这么傻!” 他:“你怎么这么傻!” 见他哭得伤心不已,江语轻拍了拍他的肩。 江语:“先生,姐姐说其实……傻的人是你。她想要的东西,她都已经得到了。就算她已经死了,她也不枉此生。接下来你的人生,姐姐无法陪你。她希望你能好好的,健康地活到寿终正寝。她会在下面等你。” 后来他按照小丽的话,好好地活着。 他和江语在一起的日子还是和以前一样,他很幸福。 然而每每午夜梦回,他总是会梦到小丽。 他梦到小丽站在一片的芦苇田里,妩媚俏丽笑看着他…… 时间一晃,就是二十年。 曾经江语墨黑的发,变得花白。 这些年来,江语的身体状况一直都不好。 江语患上重病,躺在床上起不来。 那天,她看到窗外下雪了。 她硬是要去到厨房,怎么劝都没用。 并且她将自己关在厨房里,不让她进去。 他:“夫人,你开门。万一,你在里面摔着了怎么办。” 厨房里传来江语的轻咳声。 江语:“不会的。我是坐在凳子上的。我知道你会守在厨房门口。有事的话,我会叫你。” 他:“……” 江语说得没错。 因为不放心她,他一直守在门口。 大概半小时后,厨房门被江语打开了。 江语端着一碟东西出来。 因为碟子上用碗罩着,他并不知道碟子里是什么东西。 江语将碟子递给他。 江语:“先生,我们回屋吧。” 他看到江语好好的,并没有磕着碰着,他长松一口气。 他一手拿着碟子,一手扶着她:“没事就好。我们回屋。” 第865章:世间第二份爱情 他紧紧拽住江语瘦如柴火的胳膊。 过去江语还没生病的时候,被他养得白白胖胖。 自从江语生病之后,她身上的肉就开始掉。 在他看来,眼前的江语连风都能把她吹走。 被他拽得有些生疼。 江语微微皱眉,却是笑着说:“先生,你是怕我跑了吗?” 在江语诧然目光下,他点了点头。 他认真地说:“没错。我怕你跑了。” 江语一怔,却没有说话。 回到屋里后,江语让他将碟子放到桌上,而后朝着床底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江语:“先生,你能不能帮我把里面的箱子挪出来。” 他:“能。不管帮你做什么事,我都能。” 江语坐在椅子上,就连笑都变得吃力。 他蹲下身,将床下的箱子挪了出来。 樟木箱子上积满了灰。 他记得这箱子是江语嫁给他的时候陪嫁来的嫁妆。 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江语从怀里拿出一把钥匙。 江语:“先生,将箱子打开来看看。” 以为箱子里面装的是财物珠宝之类的东西,就在他打开箱子那一声,看向箱子里的东西,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情愫。 江语在他身后一边轻咳,一边笑道:“我就知道,你很有可能会是这样的反应。” 江语顿了顿又继续说:“其实原本这个箱子是空的。后来每年在我们结婚的那一天,我就会酿一壶酒放里面。到现在一共已经酿了三十壶酒。这时间啊……还过得真快。” 听到江语的话,他肩膀一颤。 他:“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 就在他打算将樟木箱关起来时,江语却阻止了他。 江语:“先生,把里面最右边第一排的酒拿出来。” 他按照江语的话,将酒壶从樟木箱里拿了出来。 酒壶上贴着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一”字。 也就说,这是江语在他们结婚之后酿的第一壶酒。 当他将酒壶放在桌上时,他已经猜到那碟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了。 他细微的表情总逃不过江语的眼睛。 江语笑道:“看来先生已经猜到了。” 他闷声应了一声。 江语伸手将罩在碟子上的碗拿来。 果然。 是盐酥花生。 盯着桌上的盐酥花生,江语陷入回忆之中。 江语:“那一年,我偷偷去学做盐酥花生,结果把手指烫得全是水泡。但你不知道,其实我后来还是有偷偷学,想着就是做给你吃。但这些年来,做菜的事儿都被你揽了去。你不然我靠近厨房,我连发挥厨艺的机会都没有……” 江语欲言又止。 她打开了酒壶的塞子。 一壶放了三十年的酒,在江语打开塞子那一瞬,浓浓的酒香在房间内弥散开来。 江语用杯子倒了两杯酒。 以江语那时的身体状况,她不能喝酒。 他紧了紧放在桌上的手,却没有阻止江语。 江语目光灼灼看着他,艰难地笑着说:“先生,你还记得吗?我们结婚那天。” 他看着江语腾起水雾的眼,沉默不语。 江语唇边的笑变得委屈。 江语:“就知道,你不记得了。” 江语深吸一口气。 江语:“不过……还好,我记得。” 江语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不知道是因为陷入回忆之中,还是因为酒太烈的关系,江语的脸颊变得酡红。 江语看向他:“先生,我现在的气色看上去是不是好了很多?” 不等他回答,江语又继续说:“我记得那天,我穿的是一件白色蓬蓬裙的婚纱。要知道那件婚纱可是我求了镇上裁缝好久,他才答应把原本是未雨绸缪,为她女儿做的婚纱卖给我。我特别喜欢那条婚纱。可是……” 江语眼中划过一抹无奈。 江语:“等我后来我收拾箱子时,发现婚纱已经被剪人剪坏。” 江语没有说剪坏她婚纱的人是谁,但他已经猜到。 江语:“不提这个。其实一条婚纱而已,并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你这些年来都在我身边。我已经很满足。” 他张了张嘴,心中有着千言万语想要对江语说,然而他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江语:“先生,这些年来,你……过的开心吗?” 他很开心。 这些年来,因为有江语陪伴在他身边,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很充实。 他空荡的心被她填满。 他:“有你陪着我,我会继续开心下去。” 江语垂下眼,目光暗了暗。 她声音低低地说:“继续开心下去吗?先生,要不让那臭小子回国陪你……” 他却是沉声打断她的话。 他:“不一样。儿子陪我,和你着我怎么会一样呢。” 她一怔。 她笑了。 她笑得更加无奈。 江语:“也是。怎么会一样呢。” 江语:“怎么会一样呢……” 江语默了默转而说道:“先生,快尝尝看,我做的盐酥花生怎么样?” 江语将糖当做盐放入了花生中,甜得发腻。 而他却是珍而重之将整盘盐酥花生都吃完了。 他:“很好吃。” 江语如释重负。 江语:“先生喜欢吃就好。” 他眼巴巴看着江语:“小语儿,今后还做给我吃好吗?” 江语没有说话,而是抬起她微颤的手抚上他的脸庞。 她带着眷恋与不舍摸索这他的脸庞。 这天半夜,他听着江语的呼吸声,不敢睡去。 他害怕自己一睡,就会失去江语。 后半夜的时候,他听到江语低低的声音。 江语:“先生,我知道你没睡着。” 江语说着伸手紧握住他的手。 江语冰凉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他同样紧紧握住江语的手。 安静的黑夜中,他听到江语继续说:“先生,这一辈子,我很庆幸自己能遇见你。如果没有遇见你的话,也许我就在三十年前已经死去。我的命是你给的。我并不是因为感激你,才要嫁给你的。” 他的声音沙哑哽咽。 他:“我知道。” 他话音一落,江语却是问:“先生,你……真的有爱过我吗?还是说一直以来,我都是一个能够填补你空虚,给你感动的女人。你……你的爱情,从来没有属于过我吗?” 房间内再次陷入安静之中。 曾经,江语说过她比他还要了解他自己。 他对江语的感情到底是什么? 其实就连他自己也从未看清过。 他只知道,他看到江语受委屈,他会心痛。 他想要满足江语的愿望。 因为这样江语就会开心,江语开心,他就开心。 他声音低低地说:“小语儿,我对你的感情,是我在这世上遇见的第二份爱情。” 他对小丽的感情是炙——热,是刻骨铭心。 而他对江语的感情则是平淡,是岁月静好。 不同的感情,无法比较。 他听到江语若有似乎的笑声。 江语:“真的吗?这样也好……” 伴着江语轻柔的声音,江语与他十指紧扣的手突然一松。 他:“小语儿?” 他轻声唤道江语的名字。 没有听到江语的回答,他默了默:“既然你困了,就多睡会。” 故事说到这里,老头儿戛然而止。 呃…… 也不是戛然而止。 老头儿算是已经说完整个故事。 端木铃铛端起石桌上的酸梅汤。 桌上的酸梅汤早就已经不冰了,但还是冰爽可口。 端木铃铛一口气喝下剩下所有的酸梅汤。 端木铃铛:“也就是说,现在你儿子在国外。” 老头儿一愣,一声轻笑。 老头儿:“小姑娘,你很会找重点。” 老头儿点了点头:“没错。我儿子,现在在外国。” 啊呸! 扇灵还能生出儿子来? 扯淡! 端木铃铛在心里狠狠翻了个白眼。 第866章:新的炸鸡店 端木铃铛:“老头儿,那你若是去到地下,那还要面临一次选择咯。” 小丽和江语,他到底要选哪个。 听到端木铃铛的话,老头儿发出苍老的笑声。 老头儿:“小姑娘,不如你帮老头儿我想想,我该选哪一个。” 端木铃铛:“呃……要不,你扔铜板决定。” 老头儿站起身拍了拍端木铃铛的肩膀。 老头儿:“夜深了。早点睡,免得年纪轻轻长皱纹。” 端木铃铛:“……” 见老头儿没有进屋的打断,端木铃铛问:“你打算现在去墓地?” 端木铃铛虽然是问,然而语气却是肯定。 老头儿背对着她站在月色下,银白的月光倾洒在老头儿后背上,令老头儿的背影越发孤寂,犹如一片在秋风中摇摇欲坠的树叶。 老头儿没有回答她,朝着墓地而去。 望着老头儿远去的背影,端木铃铛唇角微扬起一抹笑:“到底是跟?还是不跟呢。” 待老头儿的背影彻底消失之后,端木铃铛伸了个懒腰。 端木铃铛:“这个时候,男票已经睡了。那就躺床上玩手游好了。” 这个时候老头儿会去见她在酒吧里遇到的扇灵吗? 不管见,还是不见。 现在她都不能出现在哪儿。 如果老头儿只是为了去见亡妻,她出现就是打扰老头儿和亡妻叙旧。并且老头儿还会怀疑她。 如果老头儿是去见那扇灵的话,她出现更会惹得老头儿怀疑! 夜风冰凉如水,只见一戴着墨镜的老头儿站在莲花山墓地前。 老头儿声音淡然,没有不舍,没有思念。 就像是这刮过墓地的风。 老头儿:“这几天,家里来了一个有趣的小丫头。这丫头啊……” 老头儿顿了顿,抬头看向没有名字的墓碑。 良久后。 老头儿叹了声气。 老头儿:“好像是你孙儿的女朋友。” 老头儿:“你说,有趣不有趣。” 蜀市江北机场。 一辆国外制造小型飞机正停在角落里。 眨眼间,一道灰色身影犹如闪电,打开小型飞机的机舱门,走了进去。 安静的小型飞机里,一片寂静,甚至没有人的呼吸。 飞机没有发动,甚至没有热源。 陈雨蕾他们回来的时候,那个人……具体说不赢该叫那个人,那人器却没有出现。 他们没有带回扇冢的话,必然是躲在这飞机上。 然而,大概一刻钟之后,灰袍将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却没有找到人器。 江北机场的夜风犹如江风,习习刮骨。 灰袍就像是感觉不到这风的刺骨劲道,坐在小型飞机的机身上,看向宫家老宅的方向。 灰袍取下戴在头上的帽子,一头银发被劲风吹去,她微眯着她银色眼瞳。 灰袍:“看来只能找他去找出那个人的下落。” 某办公楼内。 西装笔挺的李豫正坐在办公桌前查看这个季度的公司报表。 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前天晚上他在缪斯酒吧门口遇见的女孩。 作为扇灵,扇灵之间是可以感应到彼此的存在,但是他可以随时收起自己身为扇灵的感应。 李豫握着鼠标的手紧了紧。 很显然,那女孩跟他一样是扇灵,并且她也同样可以收起扇灵感应,或者…… 她其实已经彻底没有扇灵的感应。 李豫微眯着眼,转而想起当初李茉给他吃下失去扇灵感应的药时,说这不过是一颗试验品。 很有可能不成功。 不管成功不成功,对他而言都不会有任何损失。 谁想这药竟然让他有了自动收起扇灵感应的能力。 而李茉告诉他,boss真正想要制造的是一颗让扇灵彻底失去感应的药丸。 看向桌面上的报表,李豫微眯着眼。 所以那女孩与boss有关系。 房间内突然想起一道不辨男女的笑声。 灰袍:“不知李总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是在想你要找的女子吗?” 李豫目光一沉,抬头朝着坐在沙发上的灰袍看去。 李豫:“你找到她的下落了。” 灰袍站起身,走到霓虹灯闪烁的落地窗前。 她将自己修长纤细的手放在玻璃窗上。 灰袍:“从这里看下去风景很好。这下面,千千万万的人,没一个都不是她。” 李豫紧皱着眉:“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灰袍转身看向李煜。 灰袍:“时间可以让人渐渐忘却,但有时候时间却是发酵剂,只会让你越发想要得到,你在意的。缙云山下,宫家老宅。” 李豫闻言一怔。 李豫:“你说什么?!” 缙云山宫家老宅,那是什么地方,他自然知道! 终于…… 他终于得到了她的消息! 李豫唇角颤动。 她竟然在哪里! 难怪这些年来,他倾尽财力寻遍世界每个角落,都不曾找到她! 灰袍一声轻咳。 灰袍:“你不要太激动。你要找到的她未必在宫家老宅,但是……” 但是什么? 李豫目光凛冽的看向灰袍,那感觉仿佛灰袍敢骗他一个字的话,他就会杀了她。 灰袍:“……” 灰袍:“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这样过早的暴露你的弱点,太容易被人拿捏于鼓掌之间。” 听到灰袍的话,李豫却是一声冷笑。 李豫:“是吗?你难道不是跟我一样。” 灰袍眼底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你!” 李豫朝着站在落地窗前的灰袍走去,他纤薄的唇角微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李豫:“有关她的事,你以为我全然不知?” 李豫顿了顿:“虽然我们找到不是同一个人,但那同样是你的弱点,不是吗?” 不等灰袍说话,李豫又继续说:“你要我去找的,应该你想要找的人。” 窗外的霓虹灯闪烁,照在灰袍苍白如纸的脸上,她银色的眼中划过一抹杀气。 但李豫知道灰袍来找他,现在想要杀他还不是时候。 灰袍要找的人是黄月英的转世,李茉制造出其扇灵感应消失的药一共就三颗。现在李茉已经失去了过去的记忆,那药自然也无法再制作。 半成品的药,被他吃了。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另一颗药则是给了他在缪斯酒吧遇见那女孩。 另外一颗,则是在boss手上。 他能够自由收起扇灵之间的感应,自然是最有可能亲近黄月英转世的。 灰袍:“从现在开始,你就是缙云炸鸡店的老板。负责炸鸡。” “负责炸鸡……” 李豫抽了抽嘴角,原本站在落地窗的灰袍就像是一阵灰色的风,转瞬消失不见。 第二天。 宫墨楠是被一阵门铃声吵醒。 宫墨楠打着哈欠睁开眼。 宫墨楠:“这么早,谁回来敲门?难道是爷爷?” 宫墨楠话音刚落,用力往自己脑袋上重重敲了敲。 宫墨楠:“怎么可能。爷爷他难道还没有家里面的钥匙……” 开门的是青萝。 青萝一开门,一道黑影罩在她小小的身上。 青萝缓缓仰头看向站在门口,穿着白色T恤,深色牛仔裤的男人。男人长相清雅,就像是早上照入房间内的一道晨曦。 青萝:“你是……” 对于现在住在宫家老宅内的扇灵,透过灰袍发来的邮件,李豫都有所了解。 这长着一双铜铃大眼的小萝莉,是具有吸收,存放别人记忆的扇灵。 青萝的目光扫过李豫T恤上的LOGO一怔。 青萝:“缙云炸鸡店?” 李豫唇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朝着青萝点了点头。 李豫:“没错。之前那被烧毁的炸鸡店被我接手了。今后我就是那家炸鸡店的老板。这是店里的宣传单,还有附赠的一对鸡翅。” 【】 青萝萌哒哒眨巴着她的大眼睛,诧然歪着脑袋:“新开的炸鸡店?” 李豫:“没错。你可以尝尝看,我做的鸡翅。” 李豫笑着从保温箱里拿出一对鸡翅递到青萝跟前。 青萝:“好香啊!” 李豫:“尝尝看。” 自从峰峰炸鸡店没有之后,在宫家老宅时,她就再也没有吃过炸鸡。 少主子也时常往外面跑,不在宅子里。 这样,她也不用吃东西。 眼前这炸鸡翅真的很想。 青萝就像小狗一样抽了抽鼻子。 青萝接过鸡翅。 青萝:“我尝尝看。” 在缙云炸鸡店老板温柔的目光下,青萝拿出一个鸡翅,要了一口。 见青萝拿着鸡翅陷入沉默之中,李豫皱眉问:“是鸡翅不好吃吗?” 楼上,宫墨楠听到青萝在和一男人说话,但又不知道出现在他家门口的男人是谁,宫墨楠连脸都没洗,直接下了楼。 看到青萝站在门口,不仅在和陌生男人说话,而且还吃了陌生男人的东西。 真把青萝当做小妹妹,而不是扇灵。 宫墨楠慌忙上前。 宫墨楠:“青萝你在吃什么?没听说过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能乱吃吗?” 青萝将另一个她没吃,并且本就打算给宫墨楠吃的鸡翅递到宫墨楠跟前。 青萝:“少主子,你也尝尝看这鸡翅。超好吃的!” 宫墨楠:“不给钱,陌生人的鸡翅能吃……”吗! 闻到浓郁可口的鸡肉香,阻止了宫墨楠继续说话,他咽了咽口水。 青萝微微垫着脚,将鸡翅放在宫墨楠眼前晃来晃去。 青萝:“少主子,你吃不吃?不吃的话,我可吃咯!” 见青萝收回手,将香喷喷的鸡翅送到嘴边,准备落口,宫墨楠慌忙从青萝手中抢过鸡翅。 宫墨楠朝着小青萝挤眉弄眼:“小青萝,既然你已经吃了一个。那么这个就留给我了。” 担心青萝来抢,宫墨楠一口咬下大半个鸡翅。 青萝:“……” 青萝抽了抽嘴角:“少主子,不就是一个鸡翅。难道青萝还真的跟少主子抢。” 已经被烤鸡的美味给吸引,宫墨楠完全不在意青萝的话。 “好吃!” 宫墨楠两眼放绿光,就像一只恶狼。 两三口,宫墨楠手中的鸡翅已经被他吃得只剩下骨头。 宫墨楠砸巴着嘴。 宫墨楠:“好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鸡翅!老板再来一对!呃不!再来五对!” 李豫:“不好意思,今天这些鸡翅都是免费赠送的。缙云炸鸡店明天开业,客人如果喜欢吃的话,可以点外卖。” 宫墨楠:“也就是说,今天不能再吃到炸鸡咯?” 他想要吃炸鸡的渴望被眼前的男人打开,却又告诉他“此路不通”。 这种感觉还真是炒蛋啊! 宫墨楠咽了咽口水。 宫墨楠:“真的不能再卖我五对吗?要不在两对好了!” 李豫故作为难:“要不……我再送你一对。其他的,我还要送去别家。” 李豫说着从保温盒里再拿了一对鸡翅递到宫墨楠跟前。 李豫笑起来很温柔,就像是刺破雾霾的一束光,照进心里,沁人心脾。 即便他宫墨楠是男人,这一瞬间,因为李豫温柔的笑,也一不小心走神。 第867章:水晶盒子 青萝:“恩?” 什么情况? 少主子这是…… 傻了吗? 送鸡翅的人已经走了,现在他不是因为大快朵颐地吃鸡翅吗? 愣在原地是几个意思? 青萝紧皱着眉,一脸不解。 青萝:“少主子?” 青萝:“少主子?” 青萝唤了好几声,宫墨楠这才回过神来。 宫墨楠:“什么?” 青萝不解问道:“少主子,你在看什么?” 宫墨楠:“呃……” 宫墨楠再次朝着李豫离开的方向看去,而后又低头看向自己拿在手中的炸鸡。 宫墨楠默了默:“小青萝,这炸鸡虽然好吃,你不觉得这炸鸡来的奇怪了吗?” 青萝:“呃……” 青萝萌哒哒地眨巴眼,一脸茫然。 青萝 :“少主子,哪里奇怪了?” 宫墨楠:“一家被烧焦的炸鸡店也有人接手?” 青萝:“不然呢……” 宫墨楠:“你看那人不仅是身上的衣服是新的,就连他穿的牛仔裤,还有鞋子也是新的。” 青萝:“少主子,这有关系吗?” 宫墨楠:“小青萝,你不觉得奇怪吗?” 青萝皱眉琢磨了半晌。 青萝:“少主子,你不说还好。你这么一说,是挺奇怪的。” 宫墨楠点了点头:“恩。” 青萝转而想了想:“少主子,所以你觉得这是棋组织派来的?” 宫墨楠:“很有这种可能。不过……” 宫墨楠的声音欲言又止。 青萝诧然:“少主子,不过什么?” 宫墨楠从纸袋里拿了一个鸡翅递到青萝跟前。 宫墨楠嘴角扬起一抹笑,朝着青萝眨了眨眼。 宫墨楠:“刚才吃了你一个鸡翅,现在还你一个。” 青萝正准备从宫墨楠手中接过鸡翅。 似乎想到什么,她的手顿在半空中,而后又收了回去。 青萝:“少主子,还是你吃吧。” 宫墨楠:“你不想吃了。” 她想吃。 但这缙云炸鸡店的老板做的炸鸡比章雪做的炸鸡还要好吃。 她很想吃,她更是看出来少主子也很想吃。 所以,她不想吃。 青萝摇了摇头。 青萝:“少主子,我已经吃饱了。” “哈?吃饱了?” 宫墨楠惊诧地瞪大眼睛。 青萝萌哒哒地点头如捣蒜:“嗯嗯。吃饱了!” 宫墨楠:“……” 虽然宫墨楠表面表现出惊诧,然而内心却是一阵暗爽。 既然青萝不吃的话,剩下来两个鸡翅都是他!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劲风袭来,吹得宫墨楠睁不开眼睛。 等这莫名其妙的劲风消失之后,他手上却是一空。 宫墨楠:“鸡翅呢?” 一道妩媚犹如夜莺轻唱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是Jane。 看到坐在屋顶上,穿着一身鲜艳似火旗袍的Jane,宫墨楠双眼再次一亮,比他吃到美味可口的鸡翅还要亮。 他的女神! 他做梦也没想到他的女神竟然会穿中国旗袍! 而且穿上中国旗袍的Jane简直是美如画! 就像是由火焰化身的妖孽。 见宫墨楠微微张着嘴,就像痴呆一样,盯着Jane,青萝重重一脚踩在宫墨楠脚背上。 宫墨楠:“嘶!” 宫墨楠回过神来,吃痛地紧皱着眉头看向青萝。 宫墨楠:“小青萝……” 青萝嫌弃地朝着宫墨楠翻了个白眼。 青萝:“少主子,注意下你的形象。” 宫墨楠:“呃……” 看到两人的反应,Jane半卧在屋顶上,发出一声轻笑,动作优雅地将鸡翅送到嘴边。 Jane性感地微眯着眼。 Jane:“这鸡翅还挺香的。宫墨楠,明天就叫这家的外卖。” 女神要吃这家外卖,当然得叫。 宫墨楠想也没想:“好!女神,明天我们一起吃鸡。并且可以再观察看看,这缙云炸鸡店的老板到底想要做什么。” 陈雨蕾醒来后,发现客厅内空无一人,门口却又宫墨楠和Jane说话的声音。 陈雨蕾走了出去,闻到空气中弥散的炸鸡香,她凑了凑鼻子。 陈雨蕾:“好香的味道。” 宫墨楠和青萝用力点了点头。 Jane则是微眯着眼,一边吃炸鸡,一边告诉陈雨蕾说:“有人接手了章雪之前被烧毁的炸鸡店。” 一抹诧然自陈雨蕾水盈的眼底划过。 陈雨蕾:“是棋组织的人。” Jane却是反问:“你觉得棋组织会派一个人来吗?” Jane故意将人这个字加重。 陈雨蕾一怔。 陈雨蕾:“呃……也对。所以你们感应出来他是扇灵。” 青萝却是否认道:“他不是扇灵。我感应不出来。” Jane:“我也感应不出来。只是这世间的事,都存在着变数。黑不一定永远都是黑,白也不一定永远都是白。” 青萝一脸不解,萌哒哒眨巴着眼。 青萝:“黑不一定永远都是黑?白也不一定永远都是白?什么意思?” 陈雨蕾默了默:“Jane的意思是很有可能,现在这新的炸鸡店老板其实也是扇灵,只是他通过什么除去了扇灵之间的感应。” 青萝:“什么?!” 青萝俨然不敢相信。 青萝:“扇灵的气息,就像是呼吸一样的存在。如果没有了这样的感应,那这扇灵真的还能活着吗?” 陈雨蕾没有回答青萝的话。 毕竟她对扇灵的了解不多。 Jane:“小青萝,最近你看一个广告没有。” 青萝:“什么?跟广告有什么关系。” 言谈之间,Jane已经将两个鸡翅吃完。 而看女神吃鸡翅,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宫墨楠并没有觉得肉痛,反而全程露出老母亲般的微笑。 Jane闪身出现在青萝面前:“青萝,那广告就是……一切皆有可能。” 与此同时。 白峰公寓内。 章雪蹲在马桶盖上,双手紧抱住头。 脑袋…… 好痛。 痛得好像要爆炸。 无数画面在她脑海中呈现。 有有关她和白峰,也有她在棋组织的画面。 她看到一幕是白峰紧握住她的手,对她手:“雪儿,我会和你在一起,一辈子。” 一辈子…… 转瞬间,另一幅画面浮现在她脑海中。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脸上戴着一块银面具的男人站在她跟前。 是boss! 男人将他的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男人:“章雪,这一次你的任务是在缙云山上开一间炸鸡店,监视宫家老宅的一举一动,趁机带走一个人。” 她:“趁机带走一个人?” 男人:“没错。她的名字叫做陈雨蕾。” 她终于想起来了! 陈雨蕾是因为她而被掳走的! 她一直瞒着白峰,监视着宫家老宅的一举一动。 她爱白峰。 却没想到白峰既然和宫家老宅中的扇灵有关系。 一直以来,为了不让白峰发现她的真实身份,她不断对白峰释放幻术,甚至为了避开青萝盗取她的记忆,她也曾对青萝使用过幻术。 但是…… boss为什么带走陈雨蕾…… 想起一切的章雪从马桶盖上站了起来。 然而她的额头上不断有冷汗滴落在地上。 她透过卫生间里的镜子看到她的脸惨白如纸,俨然是一副见到鬼的样子。 没错。 她算是见到鬼了! 因为在她记忆深处,她曾经在boss那里看到过一个水晶盒子。 而那水晶盒子里装的不是别的,而是一个少女的人头。 后来,这一幕画面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记忆里。 想来,这段记忆是被boss给抹去了。 现在当她想起过往时,之前被boss刻意抹去的记忆也被她一同记起。 章雪抚上镜中的自己,指尖忍不住颤抖。 夏凉! 夏凉是一具无头女尸。 虽然她这些年来,一直是一具惨不忍睹的无头女尸,但却在一股神秘力量的作用下,她看上去与正常人无疑。 所以之前,她看到的是夏凉生前的模样。 而那水晶盒子里的少女人头正好和夏凉的长相一模一样。 “唔!” 胃部一阵翻涌,章雪站在洗手台前忍不住开始呕吐。 看来,夏凉他们猜测的没错。杀害夏凉的人很有可能是棋组织内的扇灵。 并且。 很有可能就是boss。 一阵呕吐之后,章雪缓过劲来。 她抬头看向镜子中的自己,不禁想起这段时间,她在宫家老宅与夏凉相处的点点滴滴。 夏凉她……为什么会成为boss要动手除掉的人。 她到底与boss有什么纠葛! boss甚至不惜用这样的手段来除掉夏凉。 章雪沉默半晌后,似乎想到什么,她惊恐地瞪大眼睛。 章雪低声自言自语道:“难道说!boss要杀夏凉是因为……” 第868章:灰袍,你又在害怕什么 宫家老宅,夏凉房间内。 一张1.5米宽的床上,夏凉被顾司紧抱在怀里,整整一夜。 呃…… 她从来不会手酸脚酸,但顾司不一样。 她一整晚没有睡,至于顾司…… 他什么时候睡着,什么时候醒来,她并不清楚。 但是现在外面天已大亮。 顾司不会睡懒觉,并且昨天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他不会睡到现在还没醒。 安静的房间里,响起夏凉清冷的声音。 夏凉:“饿了。” 果然。 如她所料,抱着她的顾司睁开了眼。 金色的阳光罩在顾司深邃的眼眸上,就像是罩在蕴藏着秘密的海面上。 顾司低沉的声音略微沙哑。 顾司:“想吃什么?” 她知道她不会饿,却还在听到她的声音后,立即睁开眼,卸去他的假装。 明明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句话。 但心里却是一暖。 夏凉习惯地紧抿的唇微勾起一抹弧度。 转而。 一个温柔的吻落在顾司双唇上。 她的吻就像是蜻蜓点水,一碰即离。 担心顾司逮住她,然后…… 她的动作很快,下了床。 夏凉:“麻辣小面。” 夏凉丢下话,去到洗手间,并且直接将洗手间的门从里面锁上。 顾司在其他人面前,是高冷禁欲型。 然而在她面前,就是一不要脸的……混蛋。 想到昨天晚上她在卫生间里洗漱的时候,顾司闯了进来,夏凉站在镜子前,脸上染上一层红晕。 不行! 不行! 不能去想这些。 她需要冷静下来。 不能在顾司面前展现出自己像小女孩一样手足无措的一面。 思及至此,夏凉打开冷水,冲了一把脸。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隔着卫生间的门传来。 “夏凉。” 是宫墨楠的声音。 夏凉打开卫生间的门,看到顾司已经站在房门口。 以为来开门的会是夏凉,看到顾司冷着脸站在他跟前,宫墨楠抽了抽嘴角。 宫墨楠:“我……”找夏凉。 他的话还没说完,顾司绕过他朝着楼下走去。 顾司丢下话:“你们聊。” 宫墨楠:“……” 为什么他觉得顾司短短三个字却是带着一股酸味。 一股酸味…… 该不会顾司在吃他的醋? 看着顾司散发出寒气的背影,宫墨楠挠着头,傻笑着自言自语:“不可能,一定是我的错觉。” 顾司这醋……吃得不可能这么宽。 “有事?” 夏凉清冷的声音从房间里面传来。 宫墨楠沉声:“夏凉,刚才有人来送炸鸡。” 夏凉皱眉:“炸鸡?” 宫墨楠:“没错。说是接手章雪的炸鸡店,重新开了一家。刚才来敲门送免费的炸鸡和宣传单。” 宫墨楠话音一落,夏凉脸色一沉。 夏凉:“是棋组织的人。” 并且他们的目光已经不是在是陈雨蕾,而是人器。 夏凉抬眸反而看向宫墨楠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没想到夏凉会反过来问自己。 宫墨楠一怔。 他默了默:“静观其变。” 夏凉:“很好。” 宫墨楠:“嗯。” 宫墨楠应了一声,以为夏凉还要对他说什么。 然而夏凉却是目光冷冷地看着他。 宫墨楠这才后知后觉有所意识。 宫墨楠尴尬地抽了抽嘴角。 宫墨楠:“夏凉,我刚刚是不是……打扰到了你和顾司?” 夏凉则是冷声反问:“你觉得呢?” 宫墨楠:“我……这就从你的视线中消失。” 宫墨楠就像是一只离弦之箭,拿出他最快的速度,回到自己房间里。 看向宫墨楠匆忙跑开的背影,夏凉黑白分明的眼底划过一抹浅笑。 棋组织的人会主动出现,这完全在夏凉预料之中。 现在人器在她们手上,并且凭空消失不见。 他们自然会找上门来。 顾司端着面走进房间时,发现夏凉正盯着没有打开的电脑屏幕发呆。 刚才。 他在厨房时,已经从Jane口中得知有人来送炸鸡的事。 一碗热腾腾的面出现在夏凉面前。 转瞬间,有两道力道分别落在她的肩膀上。 与此同时,她的耳根还感受到顾司喷洒出的热气。 顾司:“棋组织主动接近,这是好事。” 夏凉:“你知道了。” 夏凉一抬头就闯入顾司深邃而深情的眼。 顾司:“面凉了。赶紧吃。” 不等夏凉说话,顾司声音温柔且暧昧地说:“需要我喂吗?” 夏凉:“……” 他的喂法,现目前为止,她还吃不消。 夏凉冷着脸,端起桌上的面。 小面入口的一瞬间,一股香辣的味道在她味蕾弥撒开来,很劲道。 不管夏凉做什么,顾司都觉得夏凉美得像一幅画。 夏凉又怎么会不知道她在吃面的时候,顾司连眼都不眨地看着她。 夏凉:“……” 他到底要看到什么时候! 夏凉拿着筷子的手一顿。 然而这么小的细节并没有逃过顾司的眼睛。 似乎猜到夏凉在想什么。 顾司的动作很快,夏凉还来不及躲闪,顾司已经抚上夏凉的脸颊。 夏凉:“……” 顾司纤薄的唇微勾起一抹像狐狸般的笑。 顾司:“很可爱。” 可爱? 夏凉下意识抿了抿唇。 随之顾司的吻轻柔地落在她的唇上。 顾司吻得很温柔,就像是温柔的春雨,突然而至,滋一润着她的身心。 她…… 不过是一具无头女尸。 一具不堪入目,血肉模糊的无头女尸。 在顾司眼中,她更是一具不堪入目,血肉模糊的无头女尸。 这样的无头女尸,他能如此深情的对待,并且还说可爱。 这人…… 大概是这世上最傻的。 感受到她的不专心,顾司轻轻咬了咬她的唇,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夏凉,这不是傻。这是你种在我心中的毒。” 夏凉:“……” 白峰公寓。 刺目的阳光透过雪白色的纱窗照了进来,章雪躺在床上,闭着眼。 她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十年前,她出现在boss房间内,无意中看到那水晶盒子的一幕。 房间里面没有开空调,章雪裹在被子里,浑身冰凉,却不觉得冷。 她的手放在被子里,就连将自己的大腿掐得青紫,也不觉得痛。 没错! 不管她再回忆多少遍,她看到那装在水晶盒子里的头颅也是夏凉的。 那头颅的长相和现在她所看到的夏凉一模一样! 突然间,房间内响起一道不辨男女的声音。 是灰袍! 灰袍:“你在恐惧什么?” 此刻章雪虽然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然而她却是眉头紧锁。 灰袍:“这么热的天,还裹着被子。你难道不热。” 章雪仿佛感觉到灰袍说话时的气息喷洒在了她的脸上。 然而下一瞬,当她睁开眼时,她诧然看到灰袍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床边。 逆光中,灰袍转头看向她。 灰袍微眯着眼:“昨夜,你一晚未睡?” 灰袍虽是在问,然而语气却是肯定。 章雪放在被中的手紧了紧,努力调节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露出破绽。 章雪:“不过是做噩梦而已。” 灰袍意味深长“哦”了一声。 灰袍:“是吗?” 章雪唇角微勾:“这段时间的经历,难道不足以做一场噩梦。” 她说完,房间内陷入沉默之中。 半晌后。 灰袍一声轻笑。 灰袍:“从什么时候起,你也变得伶牙俐齿了。以前的你就像是一只没有攻击力的小白兔。而现在你却露出了利齿。” 章雪紧抿了抿唇,避开灰袍投来的目光,低下头。 既然她已经想起一切,有关灰袍的事,她同样已经想起。 灰袍跟他们不一样。 灰袍不是扇灵。 她是诸葛明月的转世。 但是! 她却吃过扇灵! 就在诸葛明月转世诞生之际,天空出现异相,boss根据这异相,吩咐她找到了诸葛明月。 也就是灰袍。 那时还在襁褓中的灰袍跟正常婴儿没区别。 她是一个人。 但是,boss却命李茉强行打开诸葛明月过去的记忆,试图想要找到人器的线索。 不想他竟发现了一个秘密。 那就是…… 诸葛明月对黄月英的感情。 他不仅唤醒了诸葛明月的记忆,甚至还诸葛明月以扇灵为食,在短短三天之内,变成她现在的样子。 以至于她说话的声音,难辨雌雄。 这些年来,诸葛明月之所以忠心于boss,也是因为boss答应替她找到转世的黄月英。 也就是现在的陈雨蕾。 安静的房间里,章雪抿了抿唇。 章雪:“灰袍,你又在害怕什么?” 逆光中,她看到灰袍放在大腿旁的手,微微一动。 第869章:背叛的惩罚 逆光中,她看到灰袍放在大腿旁的手,微微一动。 一股凛冽的杀气自灰袍身上散发而出。 虽然明知道灰袍这个时候不会杀她,但自灰袍浑身散发出的杀气还是令他胆寒。 这一瞬间,房间内没有开空调,然而章雪却觉得房间里温度仿佛降到了零度。 灰袍凛冽的杀气令她头皮发麻。 难怪。 boss会如此重视灰袍。 不过…… 恢复记忆的她也不是好惹的。 章雪咬了咬唇,神情淡然看向灰袍。 下一瞬,灰袍收回自他身上散发出的杀气。 灰袍沉声道:“我们走。” 我们走? 章雪怔了怔。 灰袍闪身出现在她床边,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 灰袍:“boss说要见你。” 如果说…… 她的记忆还没有恢复的话,现在去见boss,她内心并不平静。 但是现在,她是以前的章雪,又不是以前的章雪。 灰袍说完话,身形一闪,转瞬消失在了房间内。 章雪眼底划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灰袍继续在试她。 如果她已经想起过往的话,她就应该知道boss会在什么地方等她。 boss所在的地方就在…… 顾司经常去吃那家小面店的下面。 章雪通过秘密通道,进到棋组织的秘密基地中。 这秘密基地结构复杂,看似是普通的地下三层结构。 其实不然。 这棋组织的秘密基地是由灰袍亲自设计。 其中包含了奇门遁甲之术,并且又结合了现在的智能科技。 如果不是boss同意通过的话,进到这秘密基地的人就别想再见到明天的太阳。 灰袍:“动作慢了。” 章雪寻声看去,灰袍正依在通往下一层楼梯口的位置。 章雪眼底划过一抹明了。 boss对她有防备了。 过去,要去到boss房间,对她而言,不难。 她知道去的路。 而现在,既然灰袍出现在这里,那就说明,她曾经知道的路已经作废。 章雪唇角勾起若有似无的弧度。 章雪:“自己种的因,就该承受怎样的果。” 灰袍若有似无的叹息声在她耳边响起。 灰袍:“既然你选择回来,就要做好被惩罚的准备。” 灰袍说罢,朝着她紧抱在怀中的剑伸出手。 章雪没有立即将怀中的剑给灰袍。 之前,她尚未恢复记忆,对于白峰,她没有任何感情。 但是现在,即便是要她的命,她也不会让白峰受到伤害。 见章雪没有立即交出白峰的剑身。 灰袍嘴角微勾:“既然不愿我代劳保管,那你便自己拿着吧。只是……” 灰袍闪身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小心别被这剑锋伤了你自己。” 章雪一怔。 灰袍她什么意思?! 章雪低头看向自己抱在怀中的利剑。 此时灰袍已经走在她的前面,然而就像身后长了眼睛。 灰袍:“别担心,你所想的最坏的结果不会发生。” 最坏的结果…… 灰袍:“再不跟上来,你可以出去了。” 章雪皱了皱眉,跟了上去。 从她决定回到棋组织的那一刻,她就走不了回头路,只能往前走。 那怕前面是一条最荆棘的路,她也不会再有选择的余地。 不过…… 她的心态却有所改变。 之前,她答应和白峰一起回到棋组织,那是因为夏凉。 她呆在宫家老宅那段时间,失去所有的记忆,孔城要杀她。 但是夏凉却把她当做朋友。 然而她的朋友竟然是一具无头女尸。 而现在,她已经想起所有的事。 她知道,白峰不会原谅她的。 现在白峰因为吃了李茉的药,昏迷不醒。 不管她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他都会让白峰醒来。 思及至此,章雪不由将她怀中的剑抱得更紧。 因为有灰袍带路,很快他们走到一扇黑色的大铁门前。 这黑色的大铁门和以前一样,上面写的是秦篆。 也就是说,boss是一把从秦朝就已经诞生的扇灵。 灰袍在黑色大铁门上按动凸起的机关。 她不懂五行八卦之术,看不懂灰袍的手法。 就算看懂,也没用。 因为每一次这铁门开启之后,下一次开启这黑色大铁门的方式就会改变。 而知道这开启黑色大铁门推演之法的就只有眼前的灰袍以及boss。 轰隆! 在灰袍破解黑色大铁门的机关之后,门打开了。 灰袍没有走进里面,而是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灰袍:“进去吧。” 她没有任何犹豫。 因为她没有退路。 她把白峰的剑身走进了进去。 就在她走进大铁门之后,房间里的灯突然一亮。 周围的摆设还是和之前一样。 一切的装饰皆是呈现出秦风。 就连她脚下的地砖,也是秦朝的花纹图样,上面雕刻的乃是神兽飞廉。 这房间很大,就像是一座底下宫殿。 她落脚的声音很轻。 然而在这偌大空旷的房间里还是响起了她的脚步声。 虽然是明灯罩在她头顶上,房间内的一起都是明亮,清晰的。 然而这房间给人的感觉,感想是地下陵墓。 没有半点生气。 身为扇灵,他们皆是因主人的遗愿而生。 他们并不怕死人。 然而置身于此,令她感觉到畏惧的不是对死的恐惧,而是无尽的孤寂。 “你来了。” 一道冷酷无情的声音透过前面的黑色屏风传来。 噗通一声。 章雪抱着剑跪在了屏风前。 章雪:“请boss责罚。” 她散去的回音之外,越发衬托出房间内的死寂。 别说掉落一根银针的声音能听见,即便是现在一片雪花落在地上,恐怕章雪也能听见。 章雪紧抿着唇,脸色煞白。 半晌后,她听到boss指尖敲击桌案的声音。 龚奇:“你何罪之有 ?” 章雪:“章雪为了私情,擅作主张,令身份暴露,让夏凉他们对组织有所警觉。” 龚奇:“所以呢?” 龚奇:“你打算如何惩罚你自己。” 章雪面露诧然之色。 没想到龚奇会让她自己说如何惩罚。 龚奇的话在她意料之外,却又在她意料之中。 章雪:“章雪只望能够戴罪立功。” 黑色屏风后出来一声冷笑。 boss的笑声很冷,犹如来自地狱的冷风。 龚奇:“戴罪立功?” 一阵脚步声响起。 转瞬间,一双黑色皮鞋出现在章雪视线中。 章雪不敢抬头。 龚奇:“好一个戴罪立功!章雪,折了你手中的剑。” 什么?! 即便是万分震惊,她也不敢抬头去看boss的脸。 没有boss的同意,看到boss脸的人只有死。 龚奇修长冰冷的手转而落在她的下巴上,逼迫她抬头与他对视。 虽然章雪努力让自己表面上看上去平静,然而她的内心却是充满恐惧。 如果她看到的是boss真容的话,今天她和白峰都活不了。 但这样的可能性不是没有,却是极低。 章雪不由想到之前在进入房间之前,灰袍对她说过的话。 结果不会是最坏的。 章雪紧抿着唇,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是戴着面具的boss! 没看到boss的长相,章雪暗暗在心中松了口气。 龚奇:“怎么?你很紧张?” 对上龚奇那双暗红色,仿佛来自地狱的眼睛,章雪没有回答。 龚奇朝着她抱在怀中的剑微微抬了抬下巴。 龚奇:“你很爱他?” 章雪再次紧了紧她抱住白峰剑身的手。 在她记忆没有回复之前,她原本打算告诉boss,她现在已经不爱白峰。 boss的目光太过于深邃犀利,感情是藏不住的东西。 之前她不爱白峰,是真不爱。即便boss试也试不出来。 然而就在刚才那一瞬,boss已经试出她对白峰的感情。 一阵沉默之后,她避开龚奇的目光,低头看向她紧抱在手中的剑。 章雪水盈的眼中流露出绵长的情义。 章雪:“boss,在遇到白峰之前,我从未想过这世上会有一种情绪是我所控制不了的。” 龚奇:“你从未想过?” 即便避开boss的目光,她依旧能够感受到boss犀利如刀的目光正落在她的脸上。 章雪点了点头:“即便身为扇灵,能够感知到主人的记忆,但……却不能感同身受。因为遇到爱情的不是我。” 遇到爱情的不是她…… 别说是章雪,就连他也没想过,有一天这样的话会从他的得力助手章雪口中说出来。 龚奇看向章雪垂下去的眼眸,他的目光深了几分。 脑海中,不仅浮现出一张白皙清雅的脸。 红颜。 龚奇紧了紧他垂在两边的手。 龚奇:“所以,这就是你背叛我的理由。章雪,你可想过,你再回来的话,很有可能不会再见到明日的太阳。” 原本避开龚奇目光的章雪,再次又微微仰头,对上龚奇深邃冰冷的目光。 章雪目光一沉。 章雪:“既然是章雪做错事,就该受到惩罚。章雪破坏boss的计划死不足惜,章雪只求……” 章雪顿了顿:“只求boss能够唤醒他,放他离开。” 龚奇冰凉修长的手就像一把铁钳,转而紧扼住章雪的脖颈。 龚奇的动作快准备。 下一瞬,无法呼吸的章雪脸色变得铁青。 章雪惊恐地瞪大眼睛。 此时她看到戴着银面具的龚奇浑身散发出黑雾。 这样的黑雾,她曾经看到过! 龚奇:“很熟悉的画面,不是吗?” 无法呼吸的章雪恐惧地瞪大眼睛想要挣脱龚奇的束缚,然而这一刻自龚奇浑身散发出的黑雾将她包裹,就像是有无数只手拉扯着她,她根本无法动弹! 第870章:他,有问题,小心 无法呼吸! 她甚至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龚奇浑身散发出黑雾。 这样的画面,她是很熟悉没错。 但,从前她看到这样的画面,却是boss对待别的扇灵。 心一沉。 围绕她的黑雾仿佛变成了无尽的恐惧。 龚奇紧扼住她的脖颈,然而他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变化。 龚奇:“章雪,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既然是这样……” 所以龚奇他是要杀了她! 章雪再次想起灰袍之前的话,不会是最坏的结果。 这样的结果…… 不会是最坏的结果吗? 虽然她眼中流露出恐惧,然而这样的结果却是她在回棋组织的路上已经想到过。 如果,她对白峰的感情,是无情。 她还有一线生机。 不过…… 这样也好。 虽然她从此不在这世界上,但白峰可以醒来。 他可以继续活下去,即便是失去所以的记忆。 龚奇很享受从自己手中的猎物眼中看到恐惧。 越来越多的黑雾将他和章雪包裹在一起。 然而就在这时,龚奇惊讶地看到章雪她……竟然笑了? 章雪眼中的恐惧转瞬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解脱。 解脱? 但凡背叛的,都不会得到解脱。 只要白峰好好的…… 她就没有遗憾。 章雪闭上眼睛。 然而眼看浓浓的黑雾快要和章雪融合在一起,章雪脖颈处的剧痛突然消失不见。 “咳咳!” 死寂的房间内突然想起章雪剧烈的咳嗽声。 她…… 没有死? 章雪惊讶地睁开眼,诧然看到之前包裹她,就像野兽的嘴巴,试图将她吞没的黑雾转瞬不见。 boss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冷酷凛冽的目光就像是在看死人。 龚奇将一颗红色的药丸递到章雪跟前。 龚奇:“吃了它。” 这是…… 李茉的药丸! 她之所以会失忆,白峰之所以至今为止还陷入昏迷之中,都是因为这药丸。 龚奇:“怎么不想吃?” 如果说刚才萦绕她的是死亡的恐惧,那么现在围绕她的则是对于未来的恐惧。 这一瞬,对上龚奇眼中的冰冷,章雪已经猜到龚奇这样做的目的。 但是。 她却别无选择。 现在她在龚奇面前就像是龚奇手中的一个玩具。 龚奇想要她粉身碎骨,她眨眼间就会粉身碎骨。 龚奇要她活下去,她就不可能死在这里。 指尖颤抖,为了白峰,她却不得不从龚奇手中接过药丸。 吃下李茉这红色药丸,即便是扇灵也会丧失记忆。 但她之所以能恢复记忆,那是因为她只吃了一半。 而白峰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也是因为吃了一半的原因。 现在,她吃下手中这一颗红色药丸,就会彻底忘记白峰。 永远不会再想起他。 这一刻,如龚奇所料。 他从章雪眼中看到了绝望。 章雪吃下这药丸,会再次成为他的左膀右臂,并且他这是对章雪最好的惩罚。 双眼腾起水汽。 章雪闭上眼,将龚奇给她的药丸吞下。 她努力在脑海中刻画出白峰的模样,然而脑中却突然一片空白…… 哐当! 伴着利剑落在地面的声音,失去意识的章雪晕倒在地上。 白峰锋利的剑身在灯光的照耀下泛出令人胆寒的白光。 龚奇冷冷看向地上寒光流转的宝剑,并没有弯下腰去捡。 他只是手指轻轻一动,地上的宝剑直接腾空而起,立于龚奇跟前。 龚奇微眯着眼看着白峰的剑身。 龚奇:“旷古奇剑,自然是要遇见对的主人。否则……” 龚奇指尖轻轻敲在剑身上。 轰! 剑身发出一声嗡鸣。 龚奇修长的手握住剑柄,双眸深邃凛冽。 龚奇:“否则,只会变成垃圾。” 莲花山某私宅内。 一大早醒来的端木铃铛,望着院子外郁郁葱葱的山林美景伸了一个懒腰。 端木铃铛:“老头儿,所以……你昨天到底是见谁了?” 听到身后响起的脚步声,端木铃铛八卦地问。 老头儿则是在她身后呵呵笑道:“你猜。” 端木铃铛歪着脑袋,转头看向老头儿:“猜中有奖?” 老头儿:“猜中了早餐你可以点单。” 端木铃铛抽了抽鼻子。 她的鼻子很灵,早就已经闻到厨房里香喷喷的味道。 端木铃铛:“老头儿,你是料定我猜不对?” 老头儿缓缓摇了摇头。 老头儿:“姜还是老的辣。今天早上,我做了小语儿最喜欢吃的油茶。” 油茶! 端木铃铛双目一亮。 这也是她喜欢吃的! 端木铃铛蹦跶的迈开脚步,朝着厨房而去。 就在她与老头儿擦肩而过时,端木铃铛欢快的脚步却突然停了下来。 夏风拂过院中,院中的绿树发出沙沙声,端木铃铛站在金色的阳光下,目光深邃的看向老头儿。 端木铃铛鲜红欲的唇微勾起一抹弧度。 端木铃铛:“所以,你见的其实不是她们。” 端木铃铛说完也不看老头儿的反应,直接朝着房间内走去。 端木铃铛的笑声犹如银铃。 端木铃铛:“吃油茶了。” 虽然老头儿脸上戴着墨镜,并且现在站在她身后,然而端木铃铛依旧能够感受到老头儿落在她后背上深邃的目光。 老头儿这是…… 怀疑她了吗? 不过这样主动出击的感觉,也不错。 不得不说,老头儿做的油茶,真的特别美味! 如果可以的话,她还真想将这老头儿带回自己的住处,今后做饭给她。 还好。 扇灵的人形从一开始就不会改变。 他们可以换装束,可以化妆,但是最开始的样子会是他们最终的样子。 所以,她就算吃再多,体型也不会改变。 美滋滋! 但是…… 端木铃铛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型。 她的眼底划过一抹黯然。 她是萝莉身。 也就是说她要以娇小的身型陪宫墨楠一辈子。 老头儿从院中进来时,看到端木铃铛端着碗,正咬着勺子发呆。 老头儿:“在想什么?” 端木铃铛抬头看向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的老头儿,她若有所思地说:“老头儿,我这样吃,会不会一个月胖三斤?” “呃……”老头儿微微垂头,默了默,“小姑娘,你还年轻,新陈代谢都快得很。一般不会胖。除非……” “除非?”端木铃铛歪着脑袋,眼中闪烁着疑惑:“除非什么?” 老头儿伸手捏了捏端木铃铛的脸。 端木铃铛:“嘶!” 端木铃铛动作很快,她放下装有油茶的碗,抬手拍开老头儿捏她脸颊的手。 端木铃铛紧皱着眉:“说话就说话,干嘛动手动脚。” 老头儿则是解释说:“小姑娘,你别误会。老头儿的意思是你太瘦,本来就该多吃补补。如果真的长胖太多的话,那一定是你不听老头儿的劝,吃得太多。” 端木铃铛:“……” 端木铃铛默了默,微微仰了仰下巴。 端木铃铛:“所以,中午我们吃什么?” 老头儿:“咳咳!” 被口水呛到,老头儿一边咳,一边哭笑不得地说:“小姑娘,你这才在吃早饭,就已经开始想午饭了。” 端木铃铛:“呃……也可以想象早饭到午饭之间的点心该吃什么。” 老头儿:“……” 原本已经止住咳的老头儿又剧烈咳嗽起来。 老头儿:“小姑娘,你这是要吃垮老头儿啊。” 谁知他话音刚落,端木铃铛从裤兜里拿出一张黑卡递到老头儿跟前。 老头儿一怔。 老头儿:“这是……” 端木铃铛动作强硬地黑卡塞到老头儿手里。 端木铃铛:“我这人不喜欢占别人便宜。我现在这吃你的,住你的。未免我把你吃垮,这黑卡你拿着,要买什么,用我卡。” 老头儿一脸哭笑不得。 老头儿:“小姑娘,你……这太夸张。老头儿又不是你保养的小白脸,怎么能要你的黑卡。你拿回去。不过是吃几顿饭,还吃不夸老头儿我的。” 当老头儿将黑卡在递回到她跟前,她没有接。 端木铃铛:“你确定只是吃几顿饭。” 老头儿:“难道不是吃几顿饭?” 端木铃铛微微噘嘴:“那我要吃鱼子酱,黑松露,鳄鱼肉,鹿肉,最好的蓝旗金枪鱼肉,新鲜的人参顿鸡汤,从澳洲送来的澳牛……” 端木铃铛的话被老头儿打断。 老头儿:“小姑娘,你确定你不是在坐月子?” 这一回换端木铃铛听到老头儿的话被口水呛到。 坐月子? 亏这老头儿说得出口。 老头儿:“我们在这镇上,这些材料都买不着,刷卡的地方也少。就算是家常菜,老头儿我也能做得好吃。” 端木铃铛:“真的?” 老头儿点了点:“你现在吃的这些,都是我做的家常菜啊。” 端木铃铛却是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的在这镇上,我说的材料就买不着吗?”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只要有送快递的地方,还怕买不到自己想买的东西? 老头儿:“这……” 见老头儿欲言又止,端木铃铛耸了耸肩,自然不会从老头儿手中再拿回自己的卡。 端木铃铛:“老头儿,我给出的东西,自然不会再收回来。既然买得到,那就用我的卡。你不是嫌弃我瘦吗。那就买我想吃的,给我补补。还有,呆会点心的话,我想吃盐渍樱花芝士。” 老头儿:“……” 老头儿:“小姑娘,你还真不客气啊。” 端木铃铛一副理所当然地说:“那是。钱,你已经收了。以免你晚年无聊,给我做东西吃也是一种乐趣。” 老头儿一怔,转而露出哭笑不得地笑声:“以免我晚年无聊,你给老头儿安排的任务,老头儿哪能拒绝啊。” 端木铃铛:“盐渍樱花芝士搭配一杯奇异奶昔会更好。” 老头儿:“……” 端木铃铛说完,再次走回到院子里,继续晒太阳。 叮! 一条消息进到她手机里。 知道她手机号的就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她大哥,一个则是宫墨楠。 就算闭着眼,端木铃铛也能猜到,发来消息的是宫墨楠。 然而当她拿出手机,看到手机上显示的消息时,她神情一怔。 发来消息的人不是宫墨楠。 而是…… 大哥! 她没有存龚奇的手机号码,但却早已经将龚奇的号码倒背如流。 龚奇发来的是短信。 龚奇:“他,有问题,小心。” 他? 有问题? 端木铃铛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大哥所指的他是老头儿。 老头儿有问题,她凭直接也知道。 她第一眼见到老头儿,就觉得这老头儿有古怪。 但是…… 这老头儿却又给她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仅是短暂的相处,然而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老头儿就像对待孙女一样,对待她。 并且她很沉迷老头儿做的美食。 端木铃铛想了想,回复龚奇短信说:“恩,我会小心。大哥,你多把心思放在大嫂身上。” 她发去的消息,龚奇几乎是秒回。 龚奇:“多嘴。” 端木铃铛:“为钢铁直男的大哥操碎了心,怪我咯~” 第871章:宫墨楠的噩梦 端木铃铛发出短信之后,直接删除掉龚奇和自己的短信内容。 在这世上,除了红颜,也就是她的大嫂,没有人知道她和顾司的关系。 既然她决定住在老头儿家里,就算老头儿有问题,她也不能慌。 既来之,则安之。 她还可以顺便观察一下,老头儿会不会成为棋组织的敌人。 夏天的风就像是柔软的丝绸拂过她的脸颊。 轻柔,微凉。 端木铃铛微眯着眼,在院中又占了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 端木铃铛:“?” 宫墨楠现在已经起来了吧。 端木铃铛瘪了瘪嘴,拿出手机,打算给宫墨楠发短信。 但下一瞬,她却又改变了注意。 不要! 矫情一把,可以有。 她要等宫墨楠主动发短信给她! 宫家老宅。 在将有关缙云炸鸡店老板的事告诉夏凉之后,宫墨楠坐在沙发上原本拿出手机准备给端木铃铛发短信,突然一只大手罩在他的眼睛上,挡住他的视线。 下一瞬,他手中一空。 是谁? 谁拿了他的手机? 论大小,这手是一只男人的大手,不是青萝的。 青萝一只白白嫩嫩的小手还挡不住她的两只眼睛。 下一瞬,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是孔城的声音! 孔城:“啧啧,这么一大早就给女票友发消息……哎哟!” 孔城的话还没说完,就是一声痛嚎。 他从宫墨楠手中抢过的手机掉落在沙发上。 客厅内转瞬响起青萝萌萌哒却又染上怒气的声音。 青萝微微嘟着嘴:“鸡毛扇,少主人的手机是你有资格偷看的?” 孔城:“……” 孔城:“小青萝,你不也想看少主子女票友长什么样吗?” 看向孔城,之前在她秘密基地里发生的事再次在她脑海中浮现。 然而孔城就像是一只骚狐狸,一双桃花眼波光流转,朝着她眨了眨眼。 青萝神情一怔。 所以…… 他就当做之前的事没有发生过了吗? 见青萝在狠狠踢了他一脚之后,呆望着他。 孔城趁机长手一伸,一把捏住青萝的脸。 青萝:“你!” 青萝想要拍开孔城的手,然而青萝的动作快,孔城的动作更快。 青萝朝着左边脸拍开孔城的手,孔城就捏她右边的脸颊。 青萝拍朝着右边脸想要拍开孔城的手,孔城就捏她左边的脸颊。 青萝:“……” 这完全是在欺负她动作不够快,手还不够长! 鸡毛扇这只无孔不入的手没法拍。 她就任由鸡毛扇欺负? 怎么可能! 青萝再次狠狠一觉踹在孔城的膝盖上。 宫家老宅客厅内再次响起一声犹如杀猪叫般的痛嚎。 “小青萝,你下脚就不能轻点?”孔城紧皱着眉,弓着身子,捂住自己的膝盖。 青萝一声冷哼。 青萝:“是你臭不要脸。我下脚还算轻的!” 就连青萝自己都不知道,因为孔城刚才捏她的脸,不仅是她的脸泛气红晕,就连她的耳垂也微微发红。 不等孔城继续说话,青萝又继续说:“还有,是你先对我动手,我才对你动脚的。” 青萝说完,觉得不解气,又准备狠狠再踢一脚。 刚才他刚睡醒,没有开启预知能力。 并且就算开启了预知能力,青萝要是想踢他的话,他也不会躲。 毕竟…… 他“欺负”了她,得礼尚往来。 刚才那一脚叫做礼尚往来的话,那么现在这一脚…… 孔城水盈的桃花眼中划过一抹狡黠的笑。 青萝的动作快不过他的反应。 就在青萝朝着他另一只膝盖踹来时,他一把紧握住青萝的脚。 青萝:“……” 脚被孔城拽住,青萝试图将自己的脚抽出来。 然而孔城的手就像是铁钳。 不知是气,还是羞。 青萝的脸颊更红了。 青萝:“鸡毛扇,你要是再不放手的话,后果自负!” 孔城:“……” 孔城眼底玩味的笑更甚。 孔城:“后果,我倒是要看看怎样的后果。” 听到孔城的话,青萝气不打一出来。 她的一只脚已经被孔城紧拽住,并且…… 孔城有的是预知能力。 所以…… 她没有胜算的可能。 就在青萝快要失去战斗力时,突然灵光一闪。 对了! 她有办法了! 就算孔城能够预料到又怎样。 她必须放手! 青萝看着孔城,学着孔城那玩味的笑。 孔城:“……” 这一瞬,孔城已经预料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就像青萝说的一样,如果他不选择放手的话,青萝就会用她的能力抽走他有关白峰的记忆。 他在这世上,朋友太少。 他好不容易有白峰这么个好基友,绝对不能让青萝玩大了。 所以…… 面对青萝强大的能力,孔城不得放手,并且面对青萝抄起孔城刚才掉落在沙发上的手机,就像抡板砖一样,重重敲在他脑门上,将他敲晕。 伴着一声闷响,坐在沙发上看戏的宫墨楠突然听到屏幕碎裂的声音。 “我的手机!” 宫墨楠发出肉痛的声音,然而为时已晚。 论他的手机硬,还是孔城的脑门硬。 答案已经很明显。 青萝拿在手上的手机已经出现一个弧度,这是孔城脑门的弧度。 宫墨楠从青萝手中抢过自己的手机。 果然。 宫墨楠心咯噔一沉。 和他想的一样。 他的手机刚才在青萝那一击之下,已经阵亡。 宫墨楠哭丧着脸:“小青萝,我这刚买还没有半年的新款手机就……就这么报废了。 ” 超级肉痛,有没有! 更重要的是,他料定如果端木铃铛现在没事的话,一定是在等他发短息过去。 见自己弄坏宫墨楠的手机,青萝满眼懊悔,就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孩耷拉下脑袋。 青萝:“少主子,我……我不是故意的。” 宫墨楠:“这手机几乎花了我上个寒假,所有的零用钱。” 青萝耷拉着脑袋,瘪了瘪最。 青萝:“少主子,对不起。” 宫墨楠:“看来现在只能向妈咪申请,再买一个手机了。” 青萝慌忙拿出自己的手机,朝着宫墨楠眨巴着眼。 青萝:“少主子,要不你用我的手机吧。我把卡取出来。我这就上网上给少主子买个新手机。” 宫墨楠一脸惊诧:“你给我买新手机。” 青萝将自己的手机递到宫墨楠跟前,萌哒哒地点了点头:“嗯嗯。” 宫墨楠:“你有钱吗?” 宫墨楠话一出口,觉得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 这些扇灵活到现在皆有些年头,他们单是卖古董,就能赚翻。 怎么可能没钱。 谁知宫墨楠却诧然看到青萝摇了摇头。 宫墨楠震惊地瞪大眼睛。 宫墨楠:“你……没钱怎么给我买手机?” 这时青萝蹲下身,小手在孔城衣服内口袋里拿出一张黑卡。 青萝得意地朝着宫墨楠眨了眨眼。 青萝:“我没钱。鸡毛扇有!这祸严格说来,是这鸡毛扇闯的。” 宫墨楠:“……” 宫墨楠缓缓伸出自己的手,朝着青萝竖起大拇指。 宫墨楠:“你说得没毛病。” 青萝开心地说:“少主子,今天你就暂时用我的手机。反正我也没有男朋友。” 言外之意,就是让他赶紧给女朋友发短信。 第二天早上。 一辆银灰色的面包朝着缙云上的方向开来。 驾驶室内,一位中年大叔口中叼着一根烟,一边哼着歌,一边开车。 中年大叔:“山路十八弯,弯啊弯啊……” 突然,灵感一来,见这公路上没有别的车经过,周围也没有人。 中年大叔关上发动机,却忘记拉手刹。 他下了车,站在公路边,继续唱着歌,一边解决尿急的问题。 终于解决完! 中年大叔提了提裤子。 他还来不及转身,突然听到车轮疾驰而来的声音。 该不会! 中年大叔心咯噔一沉。 然而当他转头时已经来不及。 轰隆! 那没有拉手刹的车就像是有人在操控,朝着他撞了过来…… 宫家老宅。 宫墨楠:“不要!” 被噩梦惊醒 ,宫墨楠满头冷汗的从凉席上坐了起来。 青萝坐在客厅沙发上,盯着晕倒在地上一宿没醒来的孔城发呆,听到宫墨楠的喊声,青萝以她最快的速度出现在宫墨楠跟前。 青萝眼巴巴看着宫墨楠:“少主子,你怎么了?” 外面天已经渐亮。 宫墨楠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看向青萝。 他抹了抹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宫墨楠:“小青萝,孔城呢?” 听到宫墨楠提起孔城,青萝一怔,而后回答说:“他还昏睡在客厅地板上。” 宫墨楠默了默:“也就是说,他还没有醒。” 少主子为什么醒来后会突然问起孔城? 青萝微微噘着嘴,不解地点了点头。 宫墨楠:“青萝,我刚才……梦见了白峰。” 青萝:“白峰?” 宫墨楠:“没错。我梦见白峰他……杀人了。” 青萝:“少主子,白峰杀了谁?” 宫墨楠陷入回忆中。 见宫墨楠没有回答,青萝也没催。 半晌后。 宫墨楠再次抬头看向青萝,他紧了紧还粘着冷汗的手。 宫墨楠:“我……没看清楚。” 青萝:“少主子在梦里没看清楚?” 宫墨楠点了点头:“恩。我只看到白峰突然从他的人身变成了剑身。剑破空朝着前方飞去,划破黑夜。然后它刺中一个人,满地是血。而我在梦里并没有看清楚那人的脸。” 青萝:“并没有看清那人的脸,少主那你应该知道他是男是女吧。” 宫墨楠:“这……” 宫墨楠:“我也记不太起来。” 青萝伸出她的小手拍了拍宫墨楠紧握住的手。 青萝安慰道:“少主放心,梦都是反的。少主子不用太在意。我去给少主子倒杯水。” 青萝蹭蹭迈着小短腿下了楼。 叮铃! 她刚倒好水,突然听到一阵门铃的声。 青萝皱了皱眉:“怎么早,难道又是昨天那个送鸡翅的温暖系小哥哥?” 青萝去到门口,打开门在看到站在门口的中年大叔时一怔。 青萝:“请问……” 她的话还没说完,直接被中年大叔打断。 中年大叔:“这是您订的手机。” 青萝:“手机?” 青萝这才回想起来,昨天她用少主子的手机砸鸡毛扇的脑袋,结果鸡毛扇的脑袋没坏,反倒是少主子的手机被砸坏了。 中年大叔:“手机是到付,请问你是刷卡,还是现金?” 青萝在接过手机后,霸气地亮出她从孔城身上搜刮来的黑卡。 青萝:“刷卡!” 中年大叔:“一共8888, 感谢使用快猫购物。” 中年大叔将手机交给青萝之后,目光淡淡扫了一圈青萝身后的客厅,而后走到院门口,坐上他的银灰色面包车离开。 第872章:快递员丧命 青萝:“少主子的新手机终于到了。” 就在青萝准备关上门时,一道红影突然从她跟前闪过。 要不是她很快看向从屋顶上闪身而下的人是Jane,她差点尖声大叫。 青萝还没来得及反应,她手中还没开封的手机就被Jane拿了过去。 Jane:“新手机?给宫墨楠的?” 青萝点头如捣蒜,解释说:“没错。昨天……昨天少主子的手机被我用来砸鸡毛扇,给砸坏了。” Jane意味深长地朝着正直挺挺躺在客厅地板上的孔城看去。 Jane:“出手还挺重的。” Jane弯下腰,转而凑到青萝耳边。 Jane:“你不心疼吗?” 青萝一怔。 Jane微眯着眼,看到青萝耳垂泛气红晕。 青萝支支吾吾地说:“我……我也挺心疼少主子的手机。” Jane:“呵。” Jane修长的手指拂过青萝微发烫的脸颊。 Jane:“小青萝,你知道我说的不是宫墨楠的手机,而是……” 青萝瞪大她的铜铃大眼,目光闪烁。 就在她以为Jane要说出那人的名字时,她却听到Jane说:“青萝,你不觉得刚才那中年大叔有问题吗?” 青萝一脸不解,萌哒哒地眨巴着眼:“有问题?” Jane:“没错。” 青萝看了一眼她拿在手中还没拆封的手机,心里面发毛。 青萝:“Jane,难道说……刚才那人是棋组织的人?” Jane:“你觉得呢?你回忆下,这中年大叔的手。” 青萝立即回忆起刚才她将黑卡交给中年大叔,中年大叔从她手中接过黑卡的一幕。 中年大叔的手很修长,并且看上去没多少周围,给人的感觉很精致,并没有粗糙感,跟中年大叔整个人气质完全不符。 青萝惊诧声脱口而出。 青萝:“中年大叔的手不像他的手!” Jane却是摇了摇头,转而说:“青萝,不是出在手的问题,而是他的脸不是他的脸。” 青萝微微张了张嘴:“Jane,你说得没错。也就是说……这人会易容术?” Jane:“嗯哼。很有可能。” 青萝:“既然这手机被棋组织的人动了手脚。我不能给少主子! ” Jane则是意味深长地说:“小青萝,尽早让毒蛇发现猎物有了戒备,你觉得是好事吗?” 青萝:“可是……” 缙云炸鸡店更衣间内。 等身镜倒映出中年男子的身影。 然而当中年男子将他修长白皙的手从脸上抚过时,他戴在脸上的人皮面具掉落在地。 转瞬间,中年大叔变成了李豫的模样…… 宫家老宅。 青萝最终按照Jane的建议,打算将有问题的手机交给宫墨楠。 就在Jane准备走进房间时,青萝脚步一顿。 青萝再次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Jane。 青萝:“Jane,如果我将这有问题的手机给少主子。棋组织的人很容易查到少主子女朋友头上。” 听到青萝的担忧,红影一闪。 青萝还没看清Jane是怎么走路的,Jane婀娜的身姿已经出现在她面前。 Jane抬手朝着青萝的小脑袋敲了敲。 Jane幽幽叹了声气。 Jane:“如果你是棋组织的扇灵,你会不会觉得你家少主子的女朋友应该早就被棋组织的人盯上,或者已经被棋组织的人绑架。” Jane说得没错。 青萝眼底转瞬划过一抹恍然大悟的光芒。 Jane说得没错! 如果她是棋组织的人,她铁定已经绑架了少主子的女朋友! 根本用不着这手机监视。 Jane:“小青萝,你有见过你家少主的女朋友吗?” 青萝先是一怔,而后摇了摇头。 青萝:“没见过。” Jane又继续猜测问道:“那你觉得……你家少主子的女朋友,到底是人是鬼,还是……扇灵?” 一股寒气从青萝脚底窜起。 青萝:“你……你说少主子的女朋友其实是棋组织的扇灵?” 在青萝震惊地目光下,Jane微眯着眼,手指放在她微尖的下巴下轻轻摩挲。 Jane:“有很大可能。” 青萝拿着手机的手一抖,要不是Jane动作快,接过青萝险些掉落在地上的手机,恐怕她还需要再网购一台。 也就是说…… 还有另一个快递员会丧命。 青萝现在哪里管得了手机,因为后怕,她浑身发抖。 青萝:“Jane,我得告诉少主子!” Jane:“呃……” 见Jane欲言又止,青萝紧皱着眉。 青萝:“Jane,难道我不该在这时候告诉少主子吗?” Jane:“emmm……” 青萝见Jane不发表意见,有些急了。 青萝紧握住Jane白皙的手腕。 青萝:“Jane,你快告诉我,现在我该怎么办。” 被青萝紧攥住手,Jane微微皱眉。 Jane:“青萝,你认为你家少主子和谁谈恋爱,他心里没点数?” 青萝一怔。 青萝:“什么意思?难道说……少主子知道他的女朋友是扇灵?甚至猜到她其实是棋组织的人,所以见‘家长’的。” Jane:“青萝,你先冷静。我觉得宫墨楠应该知道他的女朋友身份不同寻常。但并没觉得她会是棋组织的人。” 青萝:“那我们就更要告诉少主子,让他清醒清醒!” Jane:“青萝,宫墨楠那部坏掉的手机呢?现在你该做的,是去调查宫墨楠的女友。” 听到Jane的话,青萝突然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青萝:“Jane,你说得没错 !我应该去帮少主子调查调查他女友。只是……这件事需要告诉夏凉吗?” Jane:“看你。” 青萝垂下眼眸,想了想。 当她再次抬起头来时,她看向Jane说道:“等我先调查清楚,再说。” 第873章:贪婪 Jane并没有因为青萝的决定而感到意外。 Jane:“好。” 似乎想到什么,在做出决定之后,青萝歪着脑袋看向Jane。 Jane鲜红欲滴唇角微勾起一抹妩媚的弧度。 Jane:“小青萝,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青萝:“Jane,你昨天去了哪里?” 章雪被烧毁的炸鸡店来了新的人接手,Jane竟然不在老宅子里。 Jane:“还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啊。” 青萝:“……” Jane这么亮眼的扇灵不见,怎么叫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她…… 青萝歪着脑袋:“所以你昨天去了哪里?” 在青萝渴望得到答案的目光下,Jane则是说:“秘密。” 青萝:“???” 青萝:“Jane,到底什么情况?” 然而Jane回答青萝的还是两个字,秘密。 不等青萝继续追问,Jane又说:“小青萝,你还是先把这新手机给宫墨楠拿去。” 青萝:“呃……” 既然Jane不肯说,她自然无法从Jane口中撬出秘密。 青萝瘪了瘪嘴。 青萝:“那好吧。” 等青楼迈着小短腿屁颠屁颠上楼之后,Jane从她的衣袖中拿出一张纸条。 这是章雪留给她的。 章雪在白峰公寓中,在四处都有监视器的情况下,她无法用幻术。 但白峰的公寓怎么可能会是普通的公寓呢? 章雪在白峰的卫生间里找到了一处密室。 这是白峰用来存放他收罗来古董的地方。 而章雪在里面找到一部大哥大,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她拨通了宫家老宅家里的座机。 已经凌晨四点,接到这个电话的人是她。 而打电话的人选择凌晨四点打电话,那么说明…… 那个人只是想给她打电话。 等到章雪离开之后,她去到白峰公寓楼下的花丛中。 她从花丛中里找到一个瓶子。 而装在那瓶子里的纸条,就是她现在拿在手中的纸条。 纸条上画的是一张简易的地图,也就是棋组织的位置。 更重要的是,除了地图之外,上面还有一句话。 这句话对于夏凉而言,至关重要。 这会是陷阱? 还是说…… 这就是真相? 棋组织秘密基地。 龚奇房间内,吃下药丸的章雪已经晕倒在地上。 龚奇手中拿着泛着寒光的利刃,站在一面黑色的墙跟前。 他将另一只手放在没有半点缝隙的墙上,墙面上出现扫描龚奇全身的光束。 轰隆一声。 全黑色的墙面转瞬被打开。 龚奇拿着利剑走入房中。 里面的密室有着一颗犹如鸵鸟蛋大的夜明珠散发出幽幽绿光,将整个密室照亮。 密室里摆放的东西并不多,不超过十件。 然而每一件都是精品。 大秦嬴政用过的铜剑,虽然比起现在他拿在手中这把由欧治子所打造的纯钧剑朴实了一些,但却散发出凛冽的霸王之气。 而这把剑,也是龚奇的佩剑。 就在龚奇的佩剑旁边还生长着一朵鲜红欲滴的曼珠沙华。 曼珠沙华那鲜艳的红就像是在花瓣中流动的血液,仿佛下一秒就会滴落而出。 这朵花,正是当年虞姬自刎于乌江边时,从被她血所浸湿的土壤中生出的曼珠沙华遗留下来的种子。 红颜正是当年虞姬自刎于乌江的那把剑。 那时,人们总能在乌江边听到仿佛虞姬亡魂发出的悲鸣声,而这悲鸣声其实来自于红颜剑身所发出的悲鸣。 他记得红颜说过,那乌江边的一切都太凄冷,唯独这曼珠沙华给了她凄冷的温暖。 这花,分明是死亡之花。 但却,让死亡变得华丽。 虞姬虽死,但她的死却犹如这曼珠沙华,就像是一粒朱砂红,落在了人们心中。 后来他去到乌江,从突然中寻找到这颗古老的种子,并且经过培育之后,让它开花。 这曼珠沙华是死亡之花,寓意不详。 所有他从未打算将此花送给红颜,但却因为红颜对此花的喜爱,所以他就一直将这花种在了这里。 龚奇站在这株鲜红欲滴的曼珠沙华前,他的目光变得深邃。 他不像是在看花。 而是…… 透过花,在思念她。 “红颜。” 安静的密室内,他低声唤了一声红颜的名字。 此生,他没有爱过谁,除了她。 龚奇缓缓闭上眼。 半晌后,当他睁开眼时,他眼中已不见深情。 龚奇的眼变极冷。 就像是来自于地狱的一道凛冽的风。 在将纯钧剑放到桌案上之后,他走到密室中间的位置。 在这密室中间,放置着一个铁盒。 与四周黑色的铁墙一样,龚奇将自己的手指放在这大铁盒上轻轻一敲。 铁盒突然被打开。 只见放置在里面的东西突然升了起来。 是一个水晶盒子! 一个正形水晶盒子。 而放置在这水晶盒子里的东西竟然是…… 一颗人头! 看到这放置着人头的水晶盒子,龚奇没有半点惊讶。 他的手轻抚在水晶盒子上。 龚奇:“十年了。想来,你也早就习惯了待在这里。” 回想起过往,龚奇唇角露出一抹冰冷的弧度。 二十七年前,西南医院里,一个女婴呱呱落地。 女孩长得很普通。 只是因为那天,空气中透露出丝丝凉意。 一个穿着西装革履的男人从夏凉母亲身旁经过,“无意”中说了一句,天气有些凉。 夏凉的母亲突然一光一闪,给自己女儿取名夏凉。 后来,在夏凉母亲看来,夏凉就是他们家的小福星。 夏凉父母原本是做小生意的,在夏凉出生之前,小生意做的不温不火,勉强可以温饱。 然而在夏凉出生之后,家里面的生意突然好了起来。 虽然生意没有做得很大,但却是晋升成了小康家庭,衣食无忧。 因此夏凉的童年以至于她死亡之前,她的人生很美好,甚至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 但是…… 突如其来的惨案让夏凉不得不接受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 并且,为了查明真相,她只能以一具无头女尸的方式活下去。 十年了。 这十年来,夏凉却一直不知道杀自己的人是谁。 那个人为什么要用如此残忍的方式来杀害自己。 还有…… 夏凉觉得宫老爷子是知道真相的,然而宫老爷子却什么也没告诉她。 宫老爷子只是让她去找顾司,顾司是有办法为她找到真相的人。 而这十年来,夏凉的头颅一直没龚奇存放在这密室之中。 并且,夏凉的头颅会一直,永远存放在这里…… 是了。 该知道夏凉身份的人已经死了。 别说再过十年,就算再过一百年。 夏凉也查不出到底她是怎么死的。 思及至此,龚奇的目光变得更加冰冷凛冽。 龚奇用力用手指敲了敲水晶盒子的表面。 龚奇:“这世上,不会能够控制我龚奇的枷锁!” 龚奇收回自己冰冷的目光,转而走出密室,唯独剩下龚奇刚才的话在密室中回响…… 拉斯维加斯赌场。 赌场服务员眼见身着一袭贴身黑色长裙的红颜输了三千万竟然连眼都不眨。 对于红颜而言,她输的是龚奇的钱。 输龚奇的钱,她从来都不会心痛。 只是一天输下来,红颜并没有因为乱花龚奇的钱而觉得开心。 因为…… 龚奇并不在意钱。 红颜眼底划过一抹无奈的笑。 她拿起桌上的筹码,一扬手。 手中的筹码就像是一场红雨洒落在赌桌上,周围的人随即红了眼,脸上流露出贪婪,争先恐后去抢她散落在桌上的臭骂。 人类的贪婪。 然而…… 并非人类才会变得贪婪。 他也一样贪婪,充满着欲望。 红颜眼中蒙上一层黯然,她踏着高跟鞋,转身回到酒店中。 第874章:女孩阿菁 水汽氤氲,红颜站在浴室中,温热的水透过花洒砸落在她的脸上。 她闭上眼睛。 脑海中回想起十年前,她看到龚奇回到她的别墅中,浑身沾满血。 见到她愣愣地看着自己,龚奇唇边勾起一抹冰冷地弧度。 他对她说:“我杀了她。” 她到底杀了谁? 她没有问过他。 毕竟,死在他手中的人,不少。 但是现在,她却因为潜入龚奇的密室,发现了他真正的秘密。 一个他从未和她提过的秘密。 十年前,他告诉她,他杀了一个人。 没想到,那个人竟然会是夏凉。 有关夏凉的资料,她已经查过。 二十七年前,夏凉出生在西南医院。 因为夏凉的出生,她家的生意突然之间变得好起来。 就在夏凉十七岁那年,她突然遭到意外。 夏凉在歌乐山一间废弃的工地密室里被杀害。 杀害她的方式极其残忍。 一具没有头的无头女尸,并且还被分尸。 而这样一具呈现碎片状态的尸体被顾司的父亲给缝合,并送去了宫老爷子那里。 红颜不知道宫老爷子到底是用了怎样的办法,才将夏凉这么一具无头女尸再又变成看起来和正常人差不多的女孩。 不过…… 和正常人差不多,她依旧是一具无头女尸。 夏凉已经死亡。 十年前,她的生命就已经终结在了龚奇手里。 为什么要杀夏凉…… 为什么她爱的人如此贪恋,冷血…… 为什么她会爱上他…… 洗完澡后,红颜试图用酒灌醉自己。 然而令她伤心的是,她越喝酒越清醒。 满脸潮红,她拿起沙发上的手机,点开龚奇的号码。 这外面,看得见,看不见的地方都有龚奇的人。 只要她想见,甚至龚奇就会利用任何人的身体出现在她面前。 没错。 这就是龚奇的能力。 也就是说,她现在只要拨通龚奇的电话。 龚奇就会在这里。 质问他夏凉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会告诉她吗? 红颜盯着手机上的数字发呆。 窗外的天色,从黑夜变成白昼。 似乎做了一个决定,她深吸一口气,拨通龚奇的电话。 手机里,电话铃声还没响到三声,对方已经接通。 龚奇冰冷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龚奇:“私人飞机已经在酒店楼顶。” 让她回去? 也好。 红颜:“我要去你的地方。” 手机里,对方没有任何犹豫。 龚奇:“好。” 挂断电话后,龚奇并没有立即放下手机。 他深邃的目光落在手机屏幕的壁纸上。 那是一把剑。 一把霸气而由呈现出血红色的剑,与白峰的寒冷凌冽不同,它是妩媚而又霸道之间。 而这把剑就是红颜的原身。 这天,龚奇并没有离开棋组织,他坐在棋组织的密室里等着红颜。 噔噔噔! 高跟鞋的声音踏在地板上,在空旷的走廊上回响。 她来了。 在打开大铁门后,灰袍没有跟着红颜一起进来。 轰! 就在红颜进入到房间后,大铁门被关上。 红颜朝着黑色屏风走去。 她知道龚奇就在这黑色屏风背后。 然而她还没有走到黑色屏风前,龚奇冰冷而低沉的声音透过黑色屏风传来。 龚奇:“颜儿,当年秦始皇嬴政一统七国,但谁又能想到,统一七国后的嬴政乃是一个名为逄阿的男子假扮的。 待阿秦死后,他日日假扮成阿青的模样,他想只要这样,阿秦就还活在这世上,活在人们眼中。今后百年千年,人们都还记得秦始皇嬴政。你说……这个人他傻不傻?” 红颜朝着屏风迈去的脚步一顿。 她目光暗了暗。 半晌后,安静的房间内,响起红颜清雅动听的声音。 红颜反问:“你觉得呢?” 黑色屏风后传来龚奇的笑声。 红颜微微皱眉。 只因她从龚奇的笑声中听不出来任何情绪。 龚奇的心很深。 她从未触及到过龚奇的内心。 在她眼中,龚奇就像是不见其地的深渊。 而她早就被龚奇吸入这深渊之中。 龚奇:“当年,如果不是有这傻子的话,就不会有我的出现。” 扇愿,扇灵。 就在逄阿死的那一刻,他拥有了生命。 逄阿想要的是大秦永存。 这也是阿秦的心愿。 可是他却在逄阿与阿秦偌大的地下宫殿里根本出不去。 三百年前,他终于挖通隧道,拖着虚脱的身体离开了那地下宫殿。 而现在他和红颜所在的房间,就和阿秦之前寝殿的装饰一模一样。 在从地下宫殿里出来后,他发现这世界早就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大秦早就已经不存在! 早就已经毁在了胡亥那蠢货手中! 身体虚弱的他游荡在这世上,寻找着再一统大秦的办法。 两百年后,他无意中遇到了一个编扇特别有天赋的女孩。 而这个叫阿菁的女孩就是夏凉的前世。 两百年前。 淅沥的小雨轻柔地从天而降,山林间散发出浓郁的青竹香。 只见一身着碧色布衣,长相清秀,一双眼黑白分明的女孩戴着斗笠,手里拿着一把小斧子正在竹林中走来走去。 而这看似十五岁左右的女孩正是阿菁。 阿菁将脸凑到一株青翠欲滴的青竹前嗅了嗅。 就像是闻到美味的食物,阿菁一脸满足,鲜红欲滴的唇角上扬,绽放出犹如雨后彩虹般动人的微笑。 阿菁:“就是它!” 阿菁拿起小斧头,紧咬着牙,咚咚咚砍着青竹。 阿菁的力气并不大。 在砍下两根青竹后,她便觉得自己虎口的位置还是发痛。 细雨顺着她头上的斗笠滴落在地上。 她个头不高,身型瘦小,整根竹子太长,她很难扛回家,只得在雨中继续将竹子砍成几小截。 第875章:玉佩换斗笠? “竹叶青青,雨滴如花飘然落地滋润大地……” 伴着淅沥的雨声,阿菁柔美清亮的歌声在空旷的竹林中响起。 远处一颗巨大的榕树下,正在避雨的男子,听到歌声这空灵柔美的歌声,紧抿的唇角微扬起一抹弧度。 这歌声和雨声完美的结合在一起。 不知是哪家的姑娘正在雨中采春笋。 阿菁:“终于完成!” 终于将青竹砍成好几截的阿菁长松一口气,用绳子将她砍好的青竹捆在一起,背在背上。 气息微喘,她继续唱着欢快地歌,朝着山下走去。 雨越来越大,好在这条山路她经常走,别说天雨路滑,就算是闭着眼睛,她也能走回家。 她戴着斗笠,雨越下越大,她并不慌张。 只是…… 青石小路,突然蹦出来的人影却是将她吓了一大跳。 她清亮空灵的声音转而变成刺耳的尖叫声。 还好! 她反应够快,收住脚步。 否则,她定是要一脚滑倒在这青石阶上。 稳定身型后,阿菁长松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她正准备骂对方是哪儿出来的冒失鬼,然而就在她抬头那一瞬,她突然一呆。 这是…… 哪儿来的美男子…… 晶莹的雨水顺着男人墨黑的发梢滴落而下。 男人的眼睛深邃如墨,立体的五官比她手中捏出的泥人还要好看。 因为下雨的关系,男人的唇并不是鲜艳欲滴的红色,而是淡淡的偏粉,冰冷之中多出一分令人怜惜之感。 阿菁愣愣看着眼前的男人。 这…… 真的是人吗? 真不是这山林中找她报仇的青竹妖? 见阿菁就像傻了一样盯着自己,男人微微皱眉。 男人的声音比他的眼睛更冷。 男人:“看够了吗?” 阿菁没有被冰凉的雨水打到,却被男人冰凉的话给砸到。 阿菁立即回过神来,触及到男人眼中的厌烦,亦是皱了皱眉。 阿菁:“你突然冒出来做什么?” 接下来男人说出来的话,让阿菁惊讶地瞪大双眼。 阿菁:“你说什么!” 男人冷冷又将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男人:“把你的斗笠给我。” 男人第一遍说的时候,阿菁还以为是自己听错。 原来这男人还真是要她的斗笠啊! 阿菁抽了抽嘴角。 阿菁:“我凭什么给你。” 阿菁更加惊讶地看到男人从他穿的黑色长衫里取出一袋钱。 男人:“钱给你,斗笠给我。” 阿菁:“呵。” 阿菁:“有几个臭钱了不起?” 男人再次皱了皱眉。 男人:“不够?” 这男人虽然长得好看,但这举动却是讨厌。 她会为了一袋钱,让自己在这山中淋雨? 若是回去染上风寒的话,医药费可不止这些钱。 阿菁沉了沉脸。 阿菁:“让开。” 男人却站在她面前纹丝不动。 而后,男人从怀中拿出一块玉佩递到她跟前。 男人:“这玉佩先放你这里。等到我回家之后,再命人拿钱来赎回玉佩。” 男人递到她眼前的玉佩是一枚玉扇的形状,晶莹剔透,碧绿欲滴。 阿菁双眼发亮,盯着玉佩移不开眼。 没错! 她看上这玉佩了。 阿菁:“咳咳!” 阿菁一声轻咳,看向冷着一张脸的男人说:“用我的斗笠换你的玉佩。否则,免谈。” 男人的脸瞬间一沉。 男人:“你说什么!” 阿菁以为男人的脸已经够冷,而现在当男人彻底沉下脸时,阿菁才知道什么是真的脸冷。 仿佛…… 她要是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这男人就会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伸手掐死她。 阿菁下意识往青石阶后退了一步。 阿菁眼中写满戒备。 阿菁:“你……你要所怎么!” 不对! 他不是要想掐死她,这男人很明显是要抢她的斗笠。 思及至此。 阿菁连忙一手捂住自己头上的斗笠,一手从身后抽出竹棍,直指男人。 阿菁:“你别过来。否则,后果自负!” 男人眉头皱得更深。 这一瞬间。 雨声淅沥,越发衬托出四周的安静。 男人淋着雨,目光直直盯着她。 阿菁:“……” 就在阿菁快被盯着头皮发麻时,男人突然说:“好。” 阿菁一怔。 阿菁:“什么?” 男人:“现在这玉佩是你的了。” 阿菁:“???” 阿菁俨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玉佩看起来就像是传家宝。 呃不! 他们家的传家宝还不抵这玉佩一半值钱。 这男人怕是这被雨给淋傻了吧。 阿菁:“你确定?这玉佩给我的话,我可是不会再还给你哦。” 男人:“再不拿走的话,我就反悔了。” 阿菁抿了抿唇。 她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 她伸手将自己戴在头上的斗笠取下递到男人面前,却没有却拿男人手中的玉佩。 阿菁:“你拿走吧。趁我还没后悔之前,赶紧从我面前消失!” 虽然她不知道男人为什么需要她的斗笠甚至不惜拿出自己珍贵的玉佩来换,但爹爹告诉过她,做人不能太贪心。 否则…… 会天打雷劈。 为了防止自己后悔,阿菁闭上眼睛,不去看男人拿在手中的玉佩。 晶莹的雨滴从阿菁头顶上降落,滴落在阿菁修长微颤的睫羽上。 男人看向阿菁白里透红的脸颊,紧抿的唇角微扬起一抹弧度的。 第876章:染上风寒的阿菁 手上一空,然而却有什么东西挂在了她的青竹棍上。 当阿菁再次睁开眼时,她看到在青竹棍上挂着男人留下的钱袋。 不远处,男人戴着斗笠,修长的背影渐渐在雨幕中远去…… 呃…… 一袋钱换她的斗笠,其实也不太亏。 等到男人的背影彻底消失之后,她这才回过神来。 雨滴不断砸落在她脸上,雨越下越密,她必须尽快回家。 还好,这山路她特别熟,阿菁加快脚步,朝着山下种有三株李树的木屋冲去。 “阿嚏!” 被淋成落汤鸡的阿菁回到家门,就开始打起喷嚏来。 阿菁立即去到厨房,给自己烧了热水。 泡热水澡,能取除风寒。 然而这天晚上阿菁躺在床上还是因为感染上风寒而发烧了。 浑身发烫,喉咙干得难受。 阿菁睡得迷迷糊糊。 阿菁:“阿爹……我要喝药……” 阿菁:“阿娘,我好像染上风寒了……” 然而当阿菁挣扎着睁开眼,朝着四周看去时,她这才想起,她的阿爹阿娘已经不在了。 阿娘在三年前已经病故。 阿爹在半年前,也因旧疾复发,而去了。 现在她已经没有亲人了。 空荡的房间里,就只有她一个人。 昏暗的房间里,阿菁眼中流动着悲伤。 没了爹娘。 现在就算她死在这房间里,也不会有人发现她吧。 别说喝药。 现在她就算是想喝一口水,水也不会送到她嘴边。 她浑身发软,从床上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咳咳!” 房间里响起阿菁干哑的咳嗽声。 就算嗓子很痛,她却还是忍不住说:“看来这斗笠换得太不值了……” 没办法下床,迷迷糊糊中,阿菁又昏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 她的被褥已经被她的汗水所打湿。 阿菁:“我……还没死吗?” 阿菁话一出口,惊讶的发现她的声音沙哑得就像是破掉的风箱。 跟之前一样,她依旧是浑身酸软,然而现在却比之前好很多了。 至少,有力气下床。 阿菁挣扎着撑起身,踉跄走到桌前,给自己到了一杯凉水。 她一边喝水,一边吃力的抬眼看向窗外的夕阳。 阿菁一双乌黑的眼中再次流露出懊悔。 早知道她会病成这样,甚至差点死掉,她是绝对不会将自己的斗笠给那男人的。 放下水杯后,阿菁拿起她之前放在桌上的钱袋。 阿菁:“爹爹果然说得对。不是自己的财,没命享受……” 房间里,还有她之前烙的饼。 阿菁没力气去做饭,将烙饼就着凉水吃。 没吃几口,阿菁已经不想再次。 但她却没有放下饼。 现在她生病了,就更需要吃饼。 不想吃,也得吃! 阿菁逼着自己吃下整个饼,这才又爬回到床上,继续睡。 “阿菁。” “阿菁。” 迷蒙中,她听到有人唤她名字的声音。 是爹爹吗? 没过多久,她感觉到额头传来一丝凉意。 然而她的眼皮就像是有千斤重。 她根本睁不开眼。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当她再次睁开眼时,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她家。 阿菁:“这是……” 趴在床边的男人听到动静,立即抬头,一脸欣喜地看向阿菁。 龚爵:“阿菁,你醒了。” 看向出现在她面前浓眉大眼,就像一束阳光般充满朝气的男子,阿菁愣了愣。 阿菁:“龚大哥,我……我怎么在你家?” 阿菁沙哑的声音听得龚爵心疼。 龚爵起身端来他温在桌上的药。 龚爵将药吹温,舀了一勺送到阿菁跟前。 龚爵:“阿菁,你先别说话。把药喝了。” 见龚爵小心翼翼将吹温的药送到她嘴边,眼中写满担心。 阿菁心里一暖,黑白分明的眼中腾起雾气。 被阿菁的反应吓到,龚爵拿着瓷勺的手一抖, 险些将药洒落在阿菁身上。 龚爵慌忙放下药碗。 龚爵:“阿菁,你是不是觉得药太苦了?我这就去给你拿糖莲子来。等你先吃些糖莲子,再吃药。” 就在龚爵准备起身离开时,阿菁则是一把拽住龚杰的手臂。 龚爵诧然看向双眼水盈坐在床上看着自己的阿菁。 龚爵:“阿菁,你这是……” 阿菁:“龚大哥,你别走。我……不想一个人。” 半年前,自从爹爹离开之后,她一直告诉自己,一个人也没事。 然而现在她却害怕了。 她害怕自己死在房间里,甚至都没人发现她。 看到阿菁小脸煞白,梨花带雨的模样,龚爵心疼地一把将阿菁抱在怀中。 龚爵轻拍着阿菁颤抖的后背。 龚爵:“别怕,别怕!阿菁,我不会走。你也只是染上风寒而已,不是什么大病。” 龚大哥的怀里很温暖,这让阿菁不仅想到阿爹。 曾经她生病不想吃药的时候,阿爹就会像龚爵现在这样,将她抱在怀里,轻拍她的后背,一番安慰之后,便会哄她喝药。 对于龚爵的拥抱,阿菁没有半点抗拒。 阿菁在龚爵怀里声音闷闷地说:“龚大哥,我打算买下你们隔壁的房子。可以吗?” 龚爵一怔。 龚爵低头看向阿菁水汪汪的大眼睛。 龚爵:“阿菁,你……你说什么?” 阿菁抿了抿她因为生病,而失去血色的唇。 阿菁:“这次,要不是龚大哥发现我病倒在家里,带我回镇上,也许我早就已经死在了家里。爹爹去世之后,龚大妈有劝过我搬来你家。但我想这总归不太好。最近我靠卖竹筒饭赚了些钱,再加上爹爹留给我的,买下龚大哥旁边的屋子应该没问题。” 龚爵欲言又止:“阿菁,其实……”我可以娶你,这样的话,你就不用花光所有的积蓄,去买隔壁的房子。 龚爵张了张口,然而却还是没能将自己的心声说出来。 他已逝的阿爹与阿菁的阿爹是至交。 十年前,阿爹去世之后,全仰仗阿菁的阿爹帮助,他和阿娘才能度过难关。 后来阿菁的阿爹病故,阿娘一直想将阿菁接回家里来,然而每一次都被阿菁拒绝。 阿菁总是以自己可以照顾自己为由,不想给他们添麻烦。 然而无论是阿娘,还是他,从未将阿菁当做外人看待。 但阿菁却是倔强的性子,但凡是她做下的决定,没人劝得了。 来他家里住的事,在半年前被阿菁拒绝。 现在阿菁打算搬来他隔壁住,在龚爵看来已经很好。 虽然…… 并非他心里想要的结果。 龚爵轻轻拍了拍阿菁的后背。 龚爵:“只要是阿菁做的决定,龚大哥都会支持。不过……” 就知道龚大哥会这样说。 猜到他接下来要说的话,阿菁已经猜到。 阿菁:“不过,我先得把药喝了。喝了药,等病好起来。我才有力气搬家。” 龚爵笑着刮了刮阿菁清秀如玉的鼻尖。 龚爵:“知道就好!” 在龚爵家养伤这几日,龚爵和他的阿娘李淑芳对阿菁照顾得无微不至。 很快,阿菁又变成了生龙活虎的阿菁。 第877章:编故事 这天阿菁醒来后,站在龚爵院子里晒太阳。 她微眯着眼,自顾自地嘀咕:“要是早知道差点死掉,打死也不会要那些钱。” 龚爵惊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龚爵:“钱?什么钱?” 糟糕! 阿菁心咯噔一沉。 竟不小心被龚大哥听到。 阿菁抽了抽嘴角,转头看向龚爵俏皮地说:“龚大哥,我在编故事呢!” 龚爵:“编故事?” 阿菁麻溜地点了点头。 阿菁:“嗯嗯!下次再去看小猴子他们的时候,讲给他们听的故事。” 小猴子是住在破庙中的乞丐。 阿菁每逢初一,十五并不是去庙里拜佛,而是去到破庙中看这群小乞丐。 她觉得这样的施善,更能积德。 龚爵意味深长地看着阿菁,试图分辨阿菁到底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龚爵将他买来的橘子放在桌上,示意阿菁坐下来吃橘子。 当阿菁剥了橘子,正准备送入口中时,她突然听到龚爵说:“阿菁,你到底编了个怎样的故事。” 阿菁:“我……” 知道龚爵是在试探她。 阿菁双眼一转。 她一声轻咳。 阿菁:“这个故事的灵感来源于,我感染风寒。” 龚爵:“哦?” 阿菁一边吃着橘子,一边对龚爵说:“龚大哥,我编了一个青竹妖的故事。” 龚爵:“青竹妖?” 龚爵饶有兴致地将手放在下巴下:“这故事小猴子他们一定会喜欢。” 阿菁抽了抽嘴角。 阿菁:“龚大哥,你都还没听我讲是怎样的故事。你怎么知道小猴子他们会喜欢。” 阳光下,龚爵目光灼灼地看向长相清秀,黑白分明的眼中透露出一丝机灵的阿菁。 龚爵宠溺地说:“阿菁讲的故事,哪一次让小猴子他们失望过。” 阿菁:“呃……” 转瞬间,阿菁唇角扬起一抹浅笑。 金色的阳光笼在阿菁脸上,阿菁笑起来的样子,比这院中艳丽多彩的月季还要娇艳夺目。 这一瞬,望着阿菁脸上的笑,龚爵不由看呆。 阿菁:“龚大哥, 那我继续讲给你听咯。” 阿菁:“传说这青竹妖啊,是生长在归灵山上紫竹林中唯一的一株青竹。他与其他紫竹不一样,每到雨天的时候,他就会散发出浓浓的紫竹香。而生活在紫竹林中的蛇在雨天闻到他散发出来的香气,就会在雨幕中围绕着这株青竹跳舞。三千年后的一天夜里,这株青竹突然幻化成了人形。 没错! 这青竹在吸收天地灵气之后,终于成精了! 并且成为了这归灵山中最美的妖怪。 一日,居住在青竹山下一个叫小桃的姑娘上山阀竹,天空突然陡降大雨。 正当急着找地方躲雨时,青竹妖拿着斗笠出现在小桃跟前。 站在小桃跟前的青竹妖身着一袭墨黑色的长袍,一双眼睛就像是这世间最美的黑宝石,深邃且又夹杂着一丝冰冷。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美的人。 望着眼前犹如自雨幕中冲天而降的男人,小桃愣了半晌后,这才回过神来,支吾着问青竹妖是不是神仙。 青竹妖笑着说,他不过特意来这归灵山上采春笋的。并不是什么神仙。 青竹妖说着将斗笠给了小桃,小桃担心青竹妖被雨淋湿,不肯接。后来青竹妖不知道上哪儿找了一片犹如伞大的龟背叶。青竹妖将龟背叶顶在头上,小桃这才接过青竹妖的斗笠戴在头上。 这归灵山上的雨约下约大。 听青竹妖说他并非住在这山上之人,小桃便邀青竹妖到她家中住。 然而隔天,当小桃醒来时,发现青竹妖已经不见了。 青竹妖将一袋钱留在了小桃家。但小桃并没有把青竹妖留给她的钱花掉,反倒是小桃的后娘在听说青竹妖留下一带钱之后,便将从小桃手中将那袋钱要走。说青竹妖一定是住在镇上的公子,她得将这些钱还给青竹妖。然而小桃的后娘在拿了钱袋之后,虽然去了镇上,却根本没有找青竹妖。而就在她打算用青竹妖留下的钱买发簪时,当她打开布袋时,布袋里面的钱突然变成了一条竹叶青蛇朝着小桃的后娘而去! 好在就在这时,一个道士将一把雄黄洒在竹叶青蛇身上。 轰的一声! 那竹叶青蛇消失不见,道士告诉小桃的后娘,小桃遇见的男子其实是归灵山上青竹所化的妖怪。那妖怪之所以想要杀小桃,那是因为青竹妖在化形之前,曾经被年仅七岁的小桃在腰部的位置砍了一刀。那时候的小桃并没有力气将归灵山中唯一的一株青竹给砍下来。而后作罢。但青竹妖却一直记恨于心。所以化作人形找小桃报仇,若是小桃没有贪念的话,就放过小桃。如果小桃心生贪念,必死。 而后,小桃的后娘在听完道士说的故事之后,后怕地拍着自己的胸口说,要是早知道差点死掉,打死也不会要那些钱!” 讲完整个故事后,阿菁忍不住在心里给自己竖起大拇指。 她竟然还真即兴讲了个故事出来,还把那句话给接了进去。 她故事已经讲完,却发现龚爵竟没有反应。 阿菁:“……” 阿菁皱了皱眉,将手放在龚爵跟前挥了挥。 阿菁:“龚大哥,你到底有没有再听我讲故事?” 龚杰回过神来。 阳光下,他的耳根微微泛气红晕。 他原本是想认真听阿菁讲故事,然而听着听着,他却是望着眼前的阿菁,将她的一颦一笑默默刻画在心里。 龚爵:“阿菁,龚大哥是在琢磨,你故事讲这么好,要不要别买竹筒饭了,改去茶馆里当说书先生得了。” 听到龚爵的建议,阿菁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阿菁:“龚大哥,去茶馆当说书先生,我也不是没想过。只是啊……我不喜欢站太久。” 阿菁尴尬地笑了笑:“龚大哥,你也知道。我不是公主的命,却生得公主的病。站太久,我就腿软头晕。茶馆里的说书先生,那个不是站着说书的。所以……我思来想去,唯独卖竹筒饭最适合我。” 虽然他知道阿菁一直把他当做哥哥看待, 但龚爵早就已经将阿菁看作是自己的媳妇。 龚爵默了默:“阿菁,要不你来铺子你帮我娘卖扇。” 不等阿菁拒绝,龚爵又继续说:“阿菁,现在阿娘年纪也大了。铺子里就阿娘一个人看着,我正想寻个人在铺子里帮衬阿娘。不想她太累。” 阿菁尚在襁褓中时,他便已经抱过她。 他认识阿菁已经十五年,对于阿菁的心思,他很了解。 若是说在铺子里干活会比她买竹筒饭来得轻松的话,素来独立的阿菁定会拒绝。 所以他只得说他希望阿娘不要劳累。 果然。 就如龚爵预料的一样,阿菁低头沉声,半晌后,她抬起头来看向他,笑着眨了眨眼:“龚大哥,你这一石二鸟之技不错哦。” 龚爵:“呃……” 龚爵尴尬地笑:“阿菁答应就好。” 第878章:司家人? 一脸机灵的阿菁点头如捣蒜。 阿菁:“好。不过……” 知晓阿菁是下定决心,不是出现重大的情况,就不会改变的,龚爵并不担心阿菁反问。 龚爵:“不过什么?” 阿菁:“不过龚大哥得帮我搬家啊!呃……也不对,我还得先给陈大妈说,把这隔壁她一直打算卖的房子给买下来。” 她话音一落,龚爵拍了拍她的肩膀。 龚爵:“阿菁,这你不用担心。隔壁的房子,我已经帮你买下来了。” 阿菁:“哈?” 阿菁虽然吃惊,然而龚爵会提前帮她买下房间,却又是在她预料之内。 阿菁:“这买房子的钱,我得给你。” 谁知龚爵却是说:“不急,今后往你工钱里扣就是。” 阿菁抽了抽嘴角:“往我工钱里扣,这可是要扣到猴年马月啊!” 龚爵:“阿菁,你难道还跑了不成。” 阿菁:“不行!龚大哥,你知道我的性子,这钱我不能欠你。否则我睡觉都不安生。” 见阿菁沉下脸,龚爵想要说服阿菁,但阿菁却又是倔性子。 他越是说服阿菁,只会让阿菁更生气。 龚爵叹了声气:“那好吧。你把钱给我便是。” 都说女人变脸就像翻书,这话一点没错。 前一秒阿菁还沉着一张脸,这一秒,阿菁则是拍着他的肩膀说:“龚大哥,三天后我就去李大娘的铺子开工!” 她要搬的东西不多,并且在她搬家之前,有不少东西龚爵已经为她偷偷置办好,放在新家里。 她只用了一天时间,已经办好家。 不用三天,搬好家的第二天,龚爵让她在家里先休息,然而阿菁根本不听劝,去到李淑芳的铺子里。 阿菁她只会砍青竹做竹筒饭,对于制扇,她一窍不通。 李淑芳:“阿菁,一会有位客人要来取扇。到时候你把这湘妃竹扇给那位姓司的客人。程大婶媳妇要生了,这让我去接生,我得赶紧去。你先帮我看着铺子。” 李大娘虽然开的是一间卖扇的店铺,然而李大娘还有一个副业,那就是替人接生。 阿菁见李大娘着急离开,她点了点头:“李大娘,我会好好看着铺子的。你放心去。” 待李淑芳风风火火离开之后,阿菁站在店铺里打量起李淑芳卖的扇子来。 以前,李大娘这店铺她也是常来。 李大娘做的这些扇子她之前也见过。 李大娘手巧,做的扇子也好看,特别是绸扇。 李大娘绣的蝴蝶栩栩如生。 阿菁正取下一把绸扇,看着李大娘绣的蝴蝶发呆,一道脚步声从门口出来。 阿菁:“这位客人需要怎样的扇?” 阿菁一抬头,看到走进店里的男人时,神情一怔。 阳光从门口罩在男人身上,这一瞬阿菁只觉这长相清冷俊美的男人就像是踏着阳光走来的神仙。 该不是…… 她眼花? 阿菁用力眨了眨眼,然而眼前的男人并没有消失。 这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十天前,在山上砍竹时遇到的男人。 男人依旧穿着一身黑袍,墨黑的深邃如海。 不过那时男人的一头黑发被雨淋湿,看上去虽然不见狼狈,却也不像现在这样丰神俊逸…… 阿菁:“是你……” 司顾见到她就像见到陌生人一样,凛冽冰冷的目光淡淡从脸上扫过。 司顾:“我是来取扇的。” 阿菁愣了一瞬,因为司顾的无视,心里来气。 阿菁走到司顾跟前。 她这才诧然发现,原来司顾比她想象中的要高…… 之前在山中,她站在青石台阶上,司顾站在比她第一阶的台阶上,所以她并不觉得司顾比她高出很多。 但是现在,他们站在平地上,差距异常明显。 她还不及男人肩膀的位置。 阿菁需要微微仰头才能与司顾对视。 阿菁微皱着眉,清秀的眉宇间流露出一股怨气。 阿菁:“喂,你不记得我了吗?” 如果不是他的话,她就不会差点死掉! 现在他却跟没事儿人一样将无视! 依旧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司顾语气清冷:“我的扇子呢?” 如果这不是李大娘的铺子,这男人还是李大娘的客人,她现在铁定已经不用脏字,将这男人给骂上一番。 阿菁深吸一口气。 阿菁:“你说你来取扇,凭据呢?” 司顾墨黑的眉微挑:“凭据?” 阿菁疑惑问道:“你……该不会没带凭据?” 司顾脸黑了黑。 司顾:“一定要凭据?” 也就是说他没带! 阿菁心里一乐。 阿菁:“当然,你没带凭据。我怎么知道这扇子是不是你的。否则,随便一个进到铺子里的人,都来一句他是来取扇的,我就把扇子给他?” 司顾紧抿了抿唇。 阿菁正准备说,让他回家拿了凭据再来,谁知司顾朝着货架上指了指了。 司顾所指的是另一把湘妃竹扇:“我要那把。” 阿菁:“?” 难道他想再重新买一把? 见她没动,眼前的男人嫌弃地看了她一眼。 司顾:“还愣着做什么?” 阿菁:“……” 这男人还真把自己当成是大爷了! 要不是之前她将斗笠给他的话,染上风寒的指不定是他。 阿菁冷冷抽了抽嘴角:“不好意思,这把湘妃竹扇已经被人订了。” 男人没有任何犹豫。 司顾:“我出两倍的钱。” 这男人出手这么阔绰,刚才李大娘离开时交代过她,一会来取湘妃竹扇的男人姓司。 也就是说,他是镇上第一富商司家的人? 第879章:司顾这混蛋 难怪…… 那日为了换她的斗笠,他竟出手如此阔绰。 阿菁抿了抿唇。 既然这男人假装不认识她,她也可以装。 阿菁:“这位客人,做生意讲的是诚信……” 司顾:“十倍。” 司顾冷声道:“我出十倍的价格。” 十倍? 要知道大娘卖的湘妃竹扇本来就不便宜。 这男人也太不把钱当回事儿了吧。 阿菁抽了抽嘴角。 想来也是,人家是什么身份,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男人不仅是司家人,并且还是司家唯一的大少爷,司顾。 就算是把湘妃竹扇被抬高十倍的价格,他也不会眨眼。 阿菁:“这位客人,实在不好意思。这不是钱的问题。” 这是争一口气的问题。 就算有钱又能怎样? 他还不是得不到他想要的。 她话音一落,男人的脸变得更黑。 男人微眯着眼,声音冰冷。 司顾:“你确定?” 非常确定! 阿菁微眯着眼,点了点头:“确定。” 男人没有在对她说话,而是看向站在铺子门口的下人。 司顾:“阿十,去把这店铺的租期可是快到了?” 什么?! 听到司顾轻飘飘的话,阿菁心咯噔一沉。 李大娘买扇的店铺并不是她自己的,而是租来的! 她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店铺是租的司家的。 别说李大娘的店铺,这一条街的店铺都是司家的。 李大娘这家店铺的位置很好,租金也合适。 曾经她还听李大娘说过,这店铺她特别满意,然而司家却是只租不卖。不过就算是卖,她也没有足够的钱能够买下这店铺。 要是现在司家收回店铺的话,也就是断了李大娘的生路。 不行不行! 见司顾转身准备离开,阿菁情急之下拽住司顾的手。 阿菁:“你别走。你不是要那把扇子吗?我卖给你!” 司顾脚步一顿,看向他被阿菁拽住的手,微微皱眉。 司顾沉声:“放手。” 她捅了这么大的篓子,怎么能放手。 阿菁:“你不是来取扇的吗?我把扇子给你。” 司顾却是冷冷地看着她,店铺内气氛仿佛瞬间跌至零点。 仿佛她在不放手的话,他就会杀了她…… 不! 为了李大娘的店铺,就算这男人要杀了她,她也不能放手。 阿菁不但没有松手,反而将男人的手拽得更紧。 阿菁不得不一脸狗腿地说:“司少爷,你这又是何必呢?我不过是在这里帮工的。要是我惹你不开心,你骂我就是,何必跟这里的老板过不去呢。” 司顾冷声:“是吗?” 阿菁用力点头如捣蒜:“当然是!司少爷,看在之前我借你斗笠的情分上,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别收回店铺。” 听到阿菁提起斗笠的事,司顾眼中闪过一抹阿菁读不懂的情绪。 司顾:“斗笠的钱,你已经收了。” 没错。 她不仅收了,还拿来买了房子。 阿菁张了张口:“你给我的钱,我已经用掉。如果你收回去的话,我以后慢慢还你就是。” 司顾:“是吗?” 是你个头! 阿菁满心怨愤,巴不得这男人走出铺子就被马车撞死。 然而表面上,她却是认真地点头说:“当然是!我阿菁说话,一言九鼎,驷马难追。” 司顾眼中复杂的情绪转而被一抹玩味所取代。 司顾:“可是……你刚才却说,做生意讲究的是诚心。这也不是你说出的话?” 阿菁:“……”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阿菁这一瞬心塞不已。 在阿菁看来,并非是她的脑子比眼前的男人少半个,而是眼前的男人比她多出万倍以上的财力。 在这种绝对财力的压迫下,她纤细的腰根本伸不直! 阿菁立即解释说:“我不是要将刚才那把湘妃竹扇卖给司少爷。之前你不是订了一把湘妃竹扇吗?我这不认识司少爷本人,但阿十我却是认识的。” 阿菁就像是一只兔子,在说完后,立即去到柜台,从里面拿出一个木盒。 阿菁抱着木盒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司顾跟前,拦住他的去路。 她将木盒递到司顾跟前:“司少爷,你的扇子。” 然而司顾却是冷冷看着她并没有动。 这…… 触及到司顾眼中的冰冷,阿菁不由想到之前在山上第一次遇见司顾时的一幕。 这人难道一直以来,都这么冷吗? 就在阿菁盯着司顾看入神时,她的耳边传来司顾清冷的声音。 司顾:“记得,你说过的话。” 司顾说完,不等阿菁反应过来,阿菁手上一空,司顾已经拿着湘妃竹扇离开。 阿菁:“……” 她这是遇上了冤大头了吧。 门口已经不见司顾的身影。 阿菁愤然咬了咬唇。 她这是遇到了冤大头了吧。 阿菁看向门口的方向,大声喊道:“死少爷,慢走!” 这司顾破坏了她一整天的好心情! 好在,今天来铺子里买扇的人不多,她不用强颜欢笑。 快到晌午的时候,李大娘这才回来,并且还给她带了饭菜。 阿菁:“这饭菜……” 中午太热,李大娘走得满头是汗。 李大娘:“这饭菜是我趁着接生完的空挡回家做的。你不是最喜欢吃我做的番茄炒蛋吗?快来尝尝看。” 阿菁看到自己喜欢吃的番茄炒蛋不但没有开心,反而黯然垂下眼。 李大娘:“阿菁,你这是怎么了?” 阿菁闷闷不乐地说:“之前答应龚大哥来这里帮忙,是想让你不要累着。现在午饭你还要赶回去做给我吃,不是让你更累吗?” 这阿菁啊,原来是心疼她! 听到阿菁带着怨气的话,李大娘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李大娘:“阿菁啊,这你就错了。” 阿菁诧然抬头:“错了?” 李大娘点了点头:“你想啊,阿爵白天在工地上,就算你不在这里,晌午的时候我也要回家烧饭给自己吃啊。 ” 听到李大娘的解释,阿菁却是摇头。 阿菁:“错的人不是阿菁,是李大娘你。” 李大娘生生一愣。 李大娘:“我?” 阿菁说着盛了饭递到李大娘跟前。 阿菁:“现在不是有我了吗?晌午烧饭也应该是我来!” 李大娘接过碗,开心的呵呵笑道:“好好。从明儿开始,就由阿菁来!” 阿菁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 龚爵白天在工地里挑煤,回来时已经天黑。 不过,阿菁算着时间,等到龚爵回家时,刚好可以开饭。 这天龚家的晚饭也是阿菁做的。 龚爵一回家,看到桌上的饭菜一怔。 他阿娘做的饭菜,他再熟悉不过。 阿菁做的饭菜,他也很熟悉。 很明显,这桌上的饭菜是阿菁做的。 累了一天,然而此刻看到桌上这一桌香喷喷的饭菜,龚杰脸上则是扬起幸福的笑。 阿菁看到龚爵回来,忙朝着龚爵招了招手。 阿菁:“龚大哥,你快去洗洗手,吃饭。今天晚上,我做了最喜欢吃的红烧肘子!” 龚爵开心笑道:“只要是阿菁做的,不管是什么。我都喜欢吃!” 对上龚爵宠溺的目光,阿菁亦是笑着点了点头。 晚上吃过饭后,阿菁在龚家又逗留了一回,这才离开。 离开时,龚爵说要送阿菁回家,阿菁忍不住笑:“龚大哥,这就几步路。闭着眼睛,我也能走回去。” 龚爵笑着挠了挠头:“就是几步路,我也放心不下你。走吧,我送你回去。” 知道自己拒绝不了龚爵。 阿菁笑了笑:“那好吧。” 之前,阿菁每次来镇上时,回去时都是他送阿菁回去。 那个时候,他已经嫌路不够长,而现在这三两步便走到阿菁家。 龚爵突然生出一种送阿菁回家,却嫌路太太短的不满。 阿菁站在门口:“龚大哥,我到了。明天见。” 看向阿菁唇边清丽可人的笑,龚爵不由看呆,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 龚爵:“好。” 待龚爵离开之后,阿菁回到家,伸了个懒腰,烧水泡了澡。 当她躺在床上闭上眼,准备睡觉时,一张男人冷冷的脸出现在她脑海中。 这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司顾。 阿菁蓦地睁开眼。 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中流转着怒意。 阿菁:“死顾!” 她怎么就遇到这么个冤家! 这司顾这么有钱,竟然好意思将他给出的钱,再还给他! 不过…… 阿菁细细想了想,要不是她故意不把扇子给那男人的话,司顾也不会刁难她。 好气! 早知道会这样,今日司顾假装不认识她时,也应该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直接把扇子给他就好了! 但是! 要不是那男人当初要走自己的斗笠,她也不会染上风寒,病倒在床上,要不是碰巧遇到龚大哥来看她,兴许她但现在不是躺在床上,而是躺在土里。 越想越气! 再这么想下去,她兴许会失眠一整晚。 明日还要去铺子里跟李大娘学做扇子,她需要有很好的精神头。 思及至此,阿菁深吸一口气,再次闭上眼睛。 为了让自己不去想憋屈的事情,她开始数竹子。 阿菁:“一颗竹子,两颗竹子,三颗竹子……” 数竹子对阿菁而言最管用! 没数多久,阿菁已经沉沉睡去。 不过…… 这天晚上,她竟然在梦里还梦到那姓司的那混蛋。 梦中,她回到竹林中采竹子,谁知她砍下的竹子竟然在眨眼间变成了一条竹叶青色,紧紧缠在她的脖颈上。 阿菁:“不要……” 不要杀她! 那竹叶青蛇的脑袋变成了司顾的脸,直直面对着她,近在咫尺。 司顾:“既然拿了我的钱,就把命留下。” “阿菁,不要杀我!” 阿菁被自己的喊声给吓醒。 还好…… 只是一场梦。 望着窗外刚露出一抹鱼肚白的天色,她抬手往自己额头一抹。 全是冷汗。 没想到她不去想司顾,竟然做梦,也能梦到那混蛋。 阿菁皱了皱眉,正准备起身,突然听到一阵敲门声。 屋子外,传来龚爵的声音。 龚爵:“阿菁,起来了吗?” 阿菁:“龚大哥,你等一下。” 阿菁起床擦了把脸,将自己收拾了一番,这才去看门。 门被阿菁打开。 龚爵站在门口,看到将辫子搭在肩膀上小家碧玉的阿菁,他的目光变得深了几分。 昨夜,阿菁离开之后,阿娘问他打算什么时候将阿菁娶进门。 其实…… 他恨不得现在就娶走阿菁。 每日醒来,便能看到阿菁睡在他身旁。 然而…… 他知道现在的阿菁还根本没有爱上他。 他告诉阿娘,阿菁还小,过两年再娶阿菁,也不迟。 第880章:你有病? 他会等。 等到阿菁爱上他那天。 龚爵强行收回自己看向阿菁过于深邃的目光。 龚爵:“阿菁,阿娘已经做好早点了。” 原来龚大哥是来叫她吃早点的! 这在阿菁预料之内。 阿菁没有拒绝,笑着点了点头:“好。” 有龚家两母子照顾阿菁,阿菁在镇上生活的不错。 之前阿爹去世之后,她以为她可以照顾好自己。 那日因为生病,她发觉自己的想法太天真。 阿菁:“龚大哥,谢谢你。” 走到龚家门口,听到阿菁没头没尾巴的话,龚爵一愣。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过来,阿菁跟他道谢的原因。 龚爵一脸认真地看向阿菁。 龚爵:“阿菁,如果要说谢的话,我也有很多谢要跟你说。” 阿菁:“……” 没错。 之前,龚大伯走的时候,龚爵和李大娘两人失去了他们依靠的人。那时候李大娘整日以泪洗面,都是她来陪的李大娘聊天,让李大娘能够快些从悲伤中走出来。 这也就是李大娘现在之所以将她看作亲身女儿的原因。 阿菁机灵地歪着脑袋凑到龚爵跟前,朝着龚爵俏皮地眨了眨眼。 阿菁:“所以,龚大哥你还要谢我吗?” 阿菁呵气如兰,吐纳出的馨香喷洒在他脸上,微痒。 龚爵紧了紧他垂在身边的双手,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这才强压下他想将阿菁紧抱在怀里的冲动。 就像是被阿菁唇边的笑烫到,龚爵慌忙避开阿菁的目光,走进屋里。 看向龚爵匆匆忙忙的背影,阿菁唇边俏皮的笑更甚。 就知道龚大哥说不过她! 时间一天天过去,这天是十五,阿菁跟李大娘打了招呼,提前收工,去到破庙给小猴子他们送馒头,并且讲故事给小猴子他们听。 天色未暗,阿菁拎着馒头,刚走进小巷,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喘息声。 糟糕! 该不会是哪个老爷旧疾复发,喘不过气来了吧! 热心肠的阿菁拎着馒头,寻声赶去。 然而当她走过小巷转角的时候,看到靠着墙,坐在地上不断喘气的男人时,阿菁一怔。 是司顾。 眼前跌坐在地上的司顾脸色苍白如纸,双唇不见丝毫血色,他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救命稻草一样。 阿菁抽了抽嘴角。 没想到冤家路窄。 竟然在这小巷中也能遇到这混蛋。 伴着快要断气的喘息声,司顾胸前剧烈起伏。 阿菁:“喂,你!” 阿菁还没来得及放出狠话,司顾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阿菁:“……” 该……不会,真的死了吧? 阿菁慌忙上前,拍了拍司顾的脸。 这男人的脸跟他的脸色一样冷。 阿菁:“喂,你快醒醒!” 男人躺在地上,没有任何反应。 阿菁:“你再不醒的话,我可要用力拍了。” 阿菁咬了咬牙,就在她扬起手,打算重重落在司顾脸上时,她的手突然被司顾紧握住。 司顾的力气很大,就像铁钳紧握住她的手。 这混蛋竟然是在装晕! 阿菁试图将自己的手从司顾手中抽出来,然而司顾却攥得很紧。 阿菁:“你快放手!再不放手的话,我喊人了!” 就在阿菁准备低头咬司顾手的时候,手上的力道突然一松。 司顾修长白皙的手重重垂在地上。 阿菁:“?” 他又装的? 阿菁怔了怔,将自己的手放在司顾的鼻尖上。 没有呼吸了! 就像是被烙铁烫到,阿菁迅速收回手。 这…… 怎么办! 等等! 很有可能,是这混蛋骗她的! 阿菁站起身,抱着戒备,重重踹了司顾两脚。 打算踹完就跑,没想到司顾竟然连半点反应都没有。 所以…… 他是真的死了吗? 阿菁被吓得双腿一软。 她没有逃跑,反而走到司顾跟前,再次蹲下身。 阿菁将自己的脑袋紧贴在司顾结实有力的胸前。 听到微弱的心跳声,阿菁双眼一亮。 还没死透! 也就是说司顾只是休克而已,现在是他生与死的关键时刻。 救还是不救? 司顾生还是死? 她可以决定。 阿菁做决定从来不会犹豫太久,现在也是。 虽然这混蛋差点害死她,但她没理由因为这混蛋的恶而见死不救。 在做出决定之后,阿菁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唇落在司顾的唇上,将口中的气渡入司顾口中。 她用力挤压着司顾的胸。 果然,没过多久,她听到了司顾的轻咳声。 阿菁长松一口气,抬头看向司顾正目光幽深地看着她。 不得不说,司顾有着一双特别好看的眼睛,就像黑宝石一样深邃。 这一刻,被司顾注视着,阿菁只觉司顾好像要看透她的内心。 司顾:“为什么?” 阿菁还贴在司顾的身上,听到司顾沙哑的声音,阿菁这才红着脸回过神来。 她迅速从司顾胸前离开。 阿菁:“什么为什么?” 司顾:“为什么救我?你可以选择不救。” 阿菁一怔,再次看向司顾,反问:“如果你是我,你会这样选?” 司顾陷入沉默之中。 阿菁拍了拍手,站起身看向浑身脱力躺在地上的司顾:“既然你已经没事。我先走了。” 司顾:“站住。” 阿菁:“……” 这男人竟然用命令的语气叫住了她。 阿菁原本不打算回头,却听不到司顾说:“如果不想我被劫财劫命,帮我扶回司府,之前我给你的钱,你不用还了。” 阿菁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司顾:“你说什么?” 司顾黑着脸皱了皱眉。 他说过的话,一般不会再说第二遍。 司顾:“现在我没力气站起来。你扶我回去,之前我给你的钱,你不用再还。” 阿菁走回到司顾跟前,还是和刚才一样居高临下看着司顾。 之前在李大娘店铺时,她和司顾站在一起,不论身高还是气势,她都妥妥矮了司顾一大头。 不像现在,气势与身高,她全然凌驾在司顾之上。 眼前的司顾就像是一只渺小的蚂蚁。 阿菁没有立即扶司顾起来。 她很享受居高临下看着司顾。 阿菁:“你有病?” 躺在地上的司顾脸一黑,却没有反驳她的话。 司顾:“扶我起来。” 阿菁却是继续问:“你可是有哮喘之症?” 司顾脸色更黑了几分,却依旧没有反驳。 这一瞬,阿菁终于明白过来,那日在山上,司顾甚至会答应用玉佩来换她手中的斗笠。 这男人如果有很严重的哮喘,若是再染上风寒的话,比她一命呜呼的可能性更大! 第881章:冤大头 阿菁:“除了你我两清之外,我还有一个条件。” 司顾:“说。” 阿菁:“跟我道歉。” 阿菁很成功成司顾脸上看到犹如天上下红雨般的惊诧。 司顾:“道歉?” 阿菁双手抱臂:“嗯哼。要知道,当初要不是我好心借给你斗笠。兴许你早就已经躺土里了。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不想你竟是农夫养的毒蛇。竟然还报复我!” 司顾黑着脸:“如果你当时不故意为难我。我是不会一笔之道还施彼身。” 阿菁:“……” 听到司顾的解释就像是听到笑话,阿菁抽了抽嘴角。 阿菁:“所以还成了我的不对咯?” 阿菁说着狠狠瞪了司顾一眼。 司顾:“除了道歉,其他要求我都能满足你。” 阿菁一声冷笑:“其他要求,你都能满足我?怎么?你又想用钱解决。” 司顾:“用钱解决难道不好?” 司顾微眯着眼:“这样可以很大程度改善你的生活。” 阿菁:“……” 在司顾完全没有预料的情况下,阿菁蹲下身,将自己的脸凑到司顾跟前。 一股属于女子特有的淡淡馨香萦绕在司顾鼻尖。 司顾下意识皱了皱眉,不待他说话,阿菁又继续说道:“喂,你知不知道该生生活,是要靠自己的双手。这财啊要取之有道,心里才会踏实。否则,就会做噩梦!还有啊……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够靠钱解决。” 她话音刚落,司顾微眯着眼:“你现在之所以能够住那房子,难道不是因为我给你的钱。” 呃…… 没错。 要是他给的钱,光靠阿爹留下来的那点继续,她根本买不起龚大哥家旁的房子。 阿菁默了默:“你说得没错。所以我做噩梦了。” 司顾:“噩梦?” 阿菁瘪了瘪嘴:“没错!梦见你变成一条蛇来掐死我。” 司顾:“……” 司顾在沉默半晌后:“你可曾听说过一句话。” 阿菁:“什么话?” 司顾:“有钱能使鬼推磨。” 阿菁:“……” 阿菁抽了抽嘴角:“说到底,你还是不想跟我道歉?从你嘴巴说出一句道歉就这么难么?” 阿菁顿了顿又继续说:“难道比你的命还重要。” 司顾微微张了张口。 谁知从她口中说出来的并非是他的道歉…… 司顾:“李大娘的铺子。” 李大娘的铺子?! 所以她好心救了他,现在他竟然反过来要挟自己? 阿菁惊诧地瞪大她黑白分明的眼睛。 阿菁:“你说什么!果然是农夫与蛇。你这混蛋,我救了你,你竟然反过来威胁我。 ” 司顾听到阿菁的抱怨却不以为然。 司顾:“这不算威胁。刚才我已经开出条件,只是你太贪心。” 阿菁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 阿菁:“我只是想要一声道歉,你说我贪心?” 司顾冷声道:“不可能。” 阿菁:“……” 司顾:“现在抚我起来。除了道歉之外,我答应你一个条件。我三声,你还不肯抚我起来,这一个条件作废。” 阿菁:“……” 司顾:“三。” 司顾:“二。” 这混蛋! 简直是她出生到现在见过最混蛋的! 这一刻,阿菁的脸比司顾还黑。 要对付混蛋的话,那就得比这混蛋更混蛋! 阿菁一咬牙! 她用尽自己最大的力气试图将司顾从地上拽起来。 谁知司顾看上去身型修长,然而却比她想象中的要重许多。 没把司顾拽起来,她反倒是跟着司顾一起跌倒在了地上。 好痛! 脸撞在司顾的锁骨上,阿菁紧皱着眉,耳边随即响起司顾冷冷的轻笑声。 司顾:“故意的?” 阿菁:“……” 阿菁忍不住朝司顾甩去一记白眼:“你以为我跟你一样,脑子被臭钱给堵住了。” 阿菁揉着自己被撞红的脸,将司顾的肩膀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这才咬牙站了起来。 阿菁纤细的身体扶着司顾异常吃力。 就像是一座小山压在了她的身上,每走一步,她就要重重喘一口气。 阿菁:“喂,既然你有病的话,出门的时候怎么不带上下人。” 司顾却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冷着脸说:“留着力气,抚我回去。” 阿菁:“……” 不过,这混蛋说得也没错。 现在她走路都成问题,更不用说说话。 被阿菁扶着走了没多久,司顾沉声道:“你想带我去哪里。” 阿菁:“呃……被你看出来了。” 不等司顾说话,阿菁又道:“看你病恹恹的,没想到你这么重。这里是西边,你家在东边。依照这速度,我把你扶回去,天都亮了。我自然是要去找帮手。” 司顾:“这并不是你家的方向。” 之前阿菁就觉得哪里不对劲,现在阿菁终于明白过来。 阿菁抬头看向司顾苍白如纸,但却又冷峻立体的脸。 阿菁:“你查过我。” 司顾目光望向远方,并没有看她。 阿菁:“……” 他不否认,那就是承认。 阿菁诧然:“为什么要查我?” 司顾没有犹豫,语气依旧清冷。 司顾:“你拿了我的钱。” 阿菁:“……” 听到司顾的理由,阿菁突然有一种想将这病号狠狠摔到地上的冲动! 他难道不是应该报恩么。 阿菁愤然:“你!” 阿菁:“你知不知道,当初我将斗笠借给你之后,我不慎染上风寒差点死掉。” 司顾:“但现在,你却是好好的。” 阿菁:“!!!” 李大娘的店铺! 李大娘的店铺! 阿菁在心里努力说服自己,不要因为意气用事,而让李大娘没了店铺。 阿菁决定不再同这混账男人说话,免得自己憋出病来。 眼看快要走到破庙,蹲在地上玩石子的小猴子听到脚步声,朝着她的方向看来。 小猴子 :“阿菁姐姐!” 小猴子直接冲到阿菁跟前,目光转而落在司顾身上。 小猴子:“阿菁姐姐,这大哥哥是……” 站在司顾跟前的男孩看上去差不多七八岁,瘦瘦小小的,皮肤黝黑,但一双眼睛却很明亮,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小乞丐。 阿菁看了一眼司顾 ,见司顾盯着小猴子不说话,她笑着对小猴子说:“冤大头。” 第882章:护送回家 阿菁看了一眼司顾,见司顾盯着小猴子不说话,她笑着对小猴子说:“冤大头。” 司顾:“……” 小猴子:“……” 司顾虽然穿的是黑色的长袍,但长袍的质地却是上品。 小猴子是乞丐。 乞丐的本事就是能够察言观色,分辨真正的有钱人。 很明显,阿菁口中说的这冤大头就是有钱人。 阿菁:“小猴子,你去将蛮子叫来。” 小猴子双眼一转,立即明白阿菁的意思。 阿菁是要让蛮子背这冤大头回去。 小猴子却没有急着去叫蛮子,而是笑着对司顾说:“大哥哥,我叫小猴子。今后有用得着小猴子的地方,你尽管叫我!” 司顾微眯着眼,看来这小猴子很聪明。 像司顾这样的人,眼睛长在头顶上。 阿菁以为司顾不会理会小猴子,却诧然听到司顾说:“好。” 在有钱的大哥哥眼中留下了印象,别说大哥哥会找他做事儿,但是打赏他几个铜板也好! 小猴子:“我这就去叫蛮子来!” 小猴子真的就像是一只猴子,虽然瘦弱,但速度却很快。 三两下就跑没了影。 阿菁:“在这里等着吧。” 司顾若有所思地看向破庙的方向。 司顾:“所以你带馒头来是给他们的?” 司顾不提馒头还好,一提馒头,阿菁这才方向她将馒头放在了救司顾的地方。 阿菁紧皱着眉:“我的馒头!” 很快,小猴子就叫了蛮子跑来。 蛮子不过十二岁,然而长得却像是一座小山一样,因为身体壮实,并且长得又高,不爱动脑子,大伙都叫他蛮子。 蛮子又高又壮,阿菁每每与蛮子说话,都要微微仰头,看着蛮子。 所以在她看来,蛮子会比司顾要高。 当蛮子站在司顾面前时,她惊讶地发现,司顾竟然与蛮子一样高。 也就是说,司顾比她想象中的要高。 在小猴子叫蛮子的时候,已经告诉了蛮子,他是要将这有钱人背回家。 看到阿菁姐姐被有钱人压得快要倒下去,蛮子立即蹲下身将司顾背了起来。 蛮子粗声问道:“阿菁姐姐,带路。” 阿菁却是看向站在蛮子身旁一脸精灵的小猴子。 阿菁:“小猴子,你知道住在镇上东边的司家吧。” 听到阿菁提起司家,小猴子瞪大双眼。 小猴子:“阿菁姐姐,你……你说的是镇上第一富商的司家吗?” 阿菁:“没错。” 小猴子立即将目光转移到司顾身上。 没想到这有钱的大哥哥竟然是司家人! 而且他竟然一点也不嫌弃蛮子太脏。 震惊之后,小猴子立即反应过来:“阿菁姐姐,我们这是要送大哥哥回司家?” 小猴子虽然是在问,然而语气却是肯定。 阿菁:“你们送他回去就是。” 这女人不送他回去。 司顾眼中神情微变 。 司顾:“馒头,我赔你。” 呃…… 这混蛋竟然猜到她要回去拿馒头。 阿菁抬头看向司顾。 不等阿菁说话,司顾又道:“你现在回去,也找不回馒头。” 阿菁:“……” 虽然这男人说话很讨厌,但他说的没错。 那么一篮子大白馒头,就算没人来拿走,也被野狗给吃了。 现在回去,铁定走不到。 司顾:“送我回去。” 阿菁:“…… ” 司顾目光幽深地看着她。 虽然现在司顾看上去毫无生气,然而由他身上所散发出压迫感却让阿菁难以拒绝。 毕竟,李大娘能不能续租,只凭这混蛋一句话。 也就是从一开始,这混蛋就已经抓住了她的软肋。 为了李大娘的店铺,不就是送这混蛋回家而已,她又不会少块肉。 阿菁:“蛮子,我们走!” 见阿菁叫蛮子,没叫他,小猴子立即说道:“阿菁姐姐,我也一起护送大哥哥回家。” 这小猴子哪里是护送大哥哥回家,他心里想的是护送钱哥哥回家。 不过…… 现在她丢了馒头,既然司顾说要赔她馒头,让小猴子去司家狠狠吃上一顿,也不为过。 阿菁点了点头:“好。” 蛮子虽然脑子空,但却是有着一身蛮力,即便是备着司顾,步伐和平时并没有区别。 仿佛对蛮子而言,他背的不过是一背篓。 不到半个时辰,蛮子背司顾便走到了司家大门口。 “站住!哪里来的乞丐,竟敢跑来司家门口撒野!” 蛮子还没靠近司家门口,就听到守在司家大门口的小厮吃喝道。 第883章:一起吃饭 蛮子头脑简单,听到叱喝声,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看向阿菁。 蛮子:“阿菁姐姐,这……” 现在天已经暗下去,小厮看到蛮子,却并没有看清蛮子背在身后的人。 就在这时,司顾冷声道:“混账。” 小厮:“这声音……” 是少爷的声音! 小厮寻声看去,这才注意到被蛮子背在背上的司顾。 小厮:“少爷,你怎么……” 小厮的声音欲言又止。 小厮慌忙上前,却在闻到一股酸臭味时,下意识皱了皱眉。 但少爷重要! 就算酸臭味,他也得将少爷从这臭乞丐背上扶下来。 谁知小厮却听到司顾冷声道:“不需要。” 小厮伸在半空中的手一顿。 司顾:“蛮子,背我进去。” 小厮:“少爷,这……” 就在司顾冰冷的目光朝他看来时,小厮想要劝阻的声音停了下来。 小猴子机灵地拍了拍蛮子腰。 小猴子:“蛮子,这是司家的少爷,我们送少爷回府。不会有人拦着!” 蛮子素来听小猴子的话。 既然小猴子说不会有人再拦住他们,那就肯定不会有人再拦。 蛮子点了点头,迈出步子,走进司府。 蛮子刚踏入司府,忍不住发出惊叹声。 蛮子:“小……小猴子,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院子!即便是在梦里,我也不曾见过!” 不仅是蛮子,就连小猴子也已经看呆。 他也是! 不仅是在现实之中没见过,即便是在梦里,他也没见过。 小猴子在呆了一瞬之后,立即回过神来。 他故作镇定的一声轻咳。 小猴子:“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别给司少爷丢人。继续走。” 蛮子听到小猴子的话,脸刷的一红。 没想到小猴子竟不觉得惊讶。 难道小猴子曾经来过这里。 小猴子:“司少爷,你的房间在哪边?” 司顾抬手给小猴子指了一个方向。 小猴子立即摆着手,走到蛮子前面,为蛮子开路。 就在司顾回到自己院子的一路上,阿菁发现司家抚上的家丁,丫鬟身上穿的衣服都比她的好。 不过这些家丁,丫鬟看到她的眼神,完全在她预料之中。 小猴子走着走着发出迟疑的声音。 小猴子:“不对啊。” 蛮子:“有什么不对?” 小猴子:“这……” 小猴子转过头看向司顾,挠了挠头。 小猴子:“司少爷,是不是我带路带错了?这……这越走越偏了啊!” 谁想司顾却是摇头:“没错。” 小猴子诧然:“哈?没错吗。” 司顾淡淡应了一声。 后来按照司顾指的路,他们走到一处特别偏僻的院子。 不仅是小猴子心中生出疑惑,阿菁同样也是。 司家是他们镇上第一富商府上。 而司顾则是司家为的少爷,司远文的独自。 照理说,他应该是住在最热闹的院子中才对。 到了司顾的院子,小猴子惊讶的发现司顾的院子里竟然连一个丫鬟都没有。 小猴子看向面色苍白的司顾忍不住问:“司少爷,这……院子里的丫鬟呢。” 司顾目光暗了暗:“我喜欢清静。” 言下之意就是司顾的院子里没有丫鬟。 这也不对啊! 小猴子双眼又是一转。 小猴子:“司少爷,就算没有丫鬟,也该有个小厮才对啊。” 阿菁却喝了一声小猴子。 阿菁:“小猴子,你哪儿来的这么多废话!” 没想到平时温柔可人的阿菁姐姐竟然会呵斥自己,小猴子委屈地缩了缩脑袋。 阿菁又道:“不该问的就别问。” 阿菁姐姐说的没错,但是…… 小猴子转而看向司顾。 以前要饭,他见过不少富人,但他却觉得司顾和那些富人不一样。 虽然司顾看上去冷冷的,但……却没有鄙夷他们这些要饭的。 就比如说刚才,那看门的小厮都嫌弃他们身上有一股酸臭味,但司顾却没有嫌弃他们,依旧让蛮子背着他。 阿菁以为司顾不会为小猴子的疑惑做出解释。 然而这次,她却又猜错了。 司顾解释说:“阿十他最近出了意外。” 阿十是司家少爷身边的红人。 只要是司家少爷的店铺都是由阿十来收租的。 镇上的人就算不知道司家少爷长什么样,也都认识阿十。 阿菁认识阿十,更不用说小猴子他们。 小猴子惊诧:“除了意外。” 这一次,司顾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并没有再向小猴子解释阿十到底出了什么意外。 等到蛮子将司顾背回房间后,阿菁看向这清雅的房间,默了默说:“也就是说,现在你身边连个伺候你的人都没有。” 现在司顾是坐在椅子上,而阿菁则是站着。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司顾,然而司顾在气势上却完全不输给阿菁。 司顾淡淡道:“你也可以这么说。” 阿菁:“难怪。” 难怪司顾会一个人在巷子里哮喘发作。 阿菁:“既然已经送你回来,小猴子,蛮子,我们走。” 这才刚来,连司家的饭菜都没吃上。 小猴子哪里舍得离开。 小猴子看向司顾:“司哥哥,那……那我们走了。” 一定要留他们下来吃饭! 一定要留他们下来吃饭! 小猴子在心中默念。 果然! 佛主听到了他的祈祷声。 司顾冷声道:“先留下来吃了饭再走。” 阿菁:“不必。” 小猴子却是扯了扯阿菁的衣摆:“阿菁姐姐,司哥哥好不容易吃我们吃一顿饭,我们就留下来吧。” 就在小猴子眨巴着眼央求阿菁的时候,已经有丫鬟端了菜,鱼贯而入。 仅是眨眼间,看到已经整整摆满一桌山珍海味,阿菁抽了抽嘴角。 司顾淡淡道:“菜已经摆上,吃过饭再离开也不迟。” 阿菁:“李大娘,还有龚哥哥还在家等我吃饭。” 再次听到阿菁的拒绝,司顾皱了皱眉。 司顾:“香兰,你去青角巷龚家,告诉他们,阿菁姑娘今天留在司家吃饭。” 丫鬟香兰听到司顾的吩咐,双眼一亮。 在这府上,任何丫鬟都想被司顾多看上一眼,更用说单独的吩咐。 香兰:“是!少爷,香兰这就去!” 阿菁:“……” 这下阿菁姐姐就没有了拒绝的理由。 小猴子开心地坐在了位置上,并且示意蛮子也坐。 蛮子就没有吃饱过的时候,看到眼前的这一桌饭菜,口水都已经留下来。 蛮子慌忙拿起筷子,手却被小猴子重重打了一下。 小猴子朝着司顾看去:“司哥哥都还没动筷子呢!” 于是两双跟恶狼一样的眼睛落在司顾脸上。 与此同时,安静的房间内响起两声咽口水的声音。 司顾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 司顾:“一起吃吧。” 一起吃饭? 看到司顾拿起筷子,与小猴子和蛮子一起吃饭,阿菁惊诧地瞪大眼睛。 她俨然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谁能想到堂堂第一富商的司家少爷竟然会和乞丐坐在一起吃饭! 司顾夹了一夹桂花莲藕送入口中,发现她不由愣愣看着自己,司顾朝着她看去:“怎么?饭菜不和胃口。” 小猴子慢着将虾仁,水晶蹄子塞入口中,听到司顾的话,没多想,他连忙说:“怎么会呢!司哥哥,这是我们吃过最好吃的饭菜。” 小猴子还特地补了一句:“从出生到现在!” 蛮子将整整半只鸡塞入口中,已经没空说话,只能用力点头。 司顾笑着摇了摇头:“小猴子,你口吃不清叫我司哥哥,听起来有些晦气啊。今后你还是叫我大哥哥。” 今后…… 小猴子拿着水晶肘子,双眼一亮。 小猴子:“真……真的可以吗?” 司顾:“你觉得我是在跟你开玩笑?以后你要是想吃好吃的了,就去一个叫做五文钱的茶馆,告诉老板,你找我。” 也就是说,司家少爷就这样成为了照顾他的大哥哥。 即便是吃着美味且有温度的水晶肘子,小猴子还是觉得这一切就像是在做梦。 司顾转而看向蛮子:“蛮子,你愿意留在这里吗?” 哐当,蛮子口中的半只鸡直接掉落在了桌上,傻傻地朝着司顾看去。 被惊讶到的不仅是蛮子,还有阿菁与小猴子。 阿菁紧皱了皱眉:“司顾,你到底想做什么?” 看来这女人真的很在意这两个乞丐。 对上阿菁质疑的目光,司顾解释说:“阿十遭了意外,我身边缺一个伺候的人。” 听到司顾的解释,阿菁只觉自己听到了一个笑话。 阿菁:“你府上的小厮,丫鬟少说也有五十人。更何况,蛮子根本伺候不来人……” 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什么阿菁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三次遇到司顾,有两次司顾都是一个人。 司顾之前说阿十是遭了意外,他又不缺伺候他的人,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他缺一个保护他的人! 可是…… 不对啊! 司顾是这司家唯一的独子,难道还有人想害他? 等等! 等到是…… 司顾的后娘? 阿菁脸上神情变了又变,在想通之后,她抬头看向司顾。 然而她还来不及说话,司顾抬起他修长白皙的手放在嘴边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 阿菁眼中震惊转而变成惊诧。 第884章:订单 和司顾这顿饭吃得阿菁五味杂陈。 后来阿菁没有阻止蛮子的决定。 既然蛮子愿意呆在司顾,司顾也没有恶意的话,也没什么不好。 更确切来说,在这司家,下人的待遇都好过他们的。 蛮子以为能够在司家吃一餐饭,已经是上天给他的赏赐,没想到他竟然还能带在司顾身边。 啪的一声重响在房间内响起。 阿菁惊诧地看到蛮子重重往自己脸上扇了一耳光。 而后是蛮子呵呵的傻笑声。 蛮子紧握住小猴子瘦弱的胳膊。 蛮子:“有点痛!小猴子,我真的不是在做梦。” 看到蛮子脸上的兴奋,小猴子却酸了。 他也想留在司顾身边! 相比蛮子的兴奋,小猴子则是难过地耷拉下脑袋。 蛮子捏得他胳膊痛,然而小猴子却觉得他的心更痛。 见小猴子一脸失落的模样,阿菁自然知道小猴子在想什么。 阿菁:“小猴子,有些事情,并不是像你表面上看到的那样。” 失落的小猴子抬起头愣愣看向阿菁。 有些事,并不是像他表面上看到的那样…… 小猴子抿了抿唇。 刚才司顾只是安排他想吃好吃的了就去一家茶馆找老板,而蛮子却被他留在了府上。 这看上去对他而言并不公平,但是……指不定司顾这样做是别有目的。 就在这时,失落的小猴子突然听司顾说:“小猴子,你很聪明。” 小猴子眼中的失落转而被一抹欣喜所取代。 小猴子:“大哥哥,我明白了。” 司顾点了点头:“明白了就吃东西吧。” 这天司顾桌上的菜被小猴子和蛮子一扫而空,就连汤汁都没有剩下。 就在阿菁打算离开时,司顾却说:“小猴子,你和蛮子先去门口等着。” 一餐饭,还有今后司顾对他们的安排已经将这两人收买。 听到司顾的话,小猴子与蛮子点了点头,走出房间。 阿菁:“还有事?” 司顾站起身,走到阿菁跟前。 司顾的阴影罩在阿菁身上。 司顾越来越近,就连阿菁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紧张。 眼看司顾的脸就要贴在她的脸上,阿菁往后退了一步。 她的脸刷的一红,支吾道:“你……你想做什么。” 她看到司顾紧抿的唇边勾起一抹弧度。 下一瞬,司顾长手一伸,绕过她的耳边,从书架上拿下一张纸。 没错。 是一张纸。 司顾将这张纸递到阿菁跟前。 阿菁没有去接,而是问:“这是什么?” 司顾:“订单。” 阿菁诧然:“订单?” 司顾:“一百把湘妃竹扇的订单。” 阿菁越发惊诧:“一百把湘妃竹扇的订单?” 司顾:“没错。” 见阿菁依旧没有接过他手上的订单,司顾挑了挑眉。 司顾:“怎么?不想接?” 阿菁:“……” 阿菁默了默,抬头看向司顾:“假意的道谢?” 司顾紧抿的唇角微勾,不置可否。 很明显,司顾这张订单是在之前就已经写好。 并不是因为今天她救了司顾,司顾再写给她的。 司顾:“不过是让你顺带拿回去的。假意?就算我之前写好订单,我也可以选择不给。” 司顾说的没错。 虽然这道谢看上去很虚,但却又是最真实的谢。 如果李大娘能够接下司顾这订单,这一年的生计都不用愁。 思及至此,阿菁从司顾手中接过订单。 阿菁:“告辞。” 就在阿菁走到门口时,身后再次响起司顾的声音。 司顾:“慢着。” 阿菁脚步一顿,转头看向背对她站在书架旁窗边的司顾。 司顾长身而立。 因为看不到脸,他的身影不见病态,却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清冷。 阿菁:“还有事?” 司顾:“除了这一百把湘妃竹扇之外,我还需要一把特别的扇。” 阿菁诧然:“一把特别的扇?” 司顾:“没错。一把从未有过的扇。如果你们能做出来的,那间铺子就是你们的。” 阿菁:“你确定?” 司顾却不在理会她。 阿菁知晓,这男人从不会跟她开玩笑。 望着司顾的背影,阿菁默了默。 阿菁:“好!” 这天蛮子留在司顾院子里,她则是拎着小猴子离开。 只是当阿菁与小猴子刚走出司顾院子时,她看到一个丫鬟正鬼鬼祟祟地在走廊附近。 这丫鬟在做什么? 阿菁与小猴子从丫鬟身边走过,然而丫鬟根本不用正眼看他们。 完全当他们不存在。 走了不远,当小猴子打算转身朝那丫鬟看去时,阿菁紧了紧小猴子的手。 阿菁低声道:“别回头,等出去再说。” 小猴子立即明白过来。 离开司家之后,阿菁正准备送小猴子回破庙,却在看到站在司家外面的男人是脚步一顿。 阿菁:“龚大哥?” 龚爵正站在司家门口不远处,听到阿菁的声音,他立即跑到阿菁跟前。 龚爵上下打量着阿菁,生怕阿菁吃亏。 龚爵:“阿菁,你没事吧。” 捕捉到龚爵眼中的担忧,阿菁笑道:“龚大哥,这司少爷不过是叫我过来谈生意而已。我怎么会有事。” 听到她的解释,龚爵眼底划过一抹迟疑。 龚爵转而看向站在阿菁身边的小猴子。 龚爵:“阿菁,那小猴子为什么在这里。” 阿菁笑着说:“龚大哥,这说来话长,我们先送小猴子回破庙。回家后,我再给你细细解释。” 既然阿菁都已经这么说,龚爵点了点头:“那好吧。” 阿菁朝着小猴子眨了眨眼:“我们走吧。” 在送小猴子回了破庙之后,阿菁回到龚家,李大娘见到她时的表情与龚爵如出一撤,皆是满满的担心。 阿菁:“李大娘,那司少爷又不是吃人的妖怪。你们不用这么担心。” 阿菁说完从怀里拿出司顾给她的订单。 阿菁:“你们看这是什么!” 龚爵抢在李大娘之前接过订单。 跟阿菁预料的一样,她转而听到龚爵的惊诧声。 龚爵:“这是……” 阿菁:“司少爷下的订单。” 李大娘:“订单?” 当李大娘从司顾手中接过订单时,俨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李大娘:“一百把湘妃竹扇?阿爵,我是不是眼花?” 阿菁笑着摇了摇头:“当然不是。并且啊,司少爷还说,要是我们能做出一把特别的扇子。这世上没有的扇子,他就将店铺给我们。” 李大娘愣愣地看着阿菁。 李大娘的反应完全在阿菁预料之中。 李大娘转而紧握住她的手:“阿菁,你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最擅长的是什么? 是编故事! 更何况,她所说的一大半并不是故事。 她不过是把在小巷中遇到司顾的那一段改成了,在破庙中遇到了司顾。 也就是说,司顾也去破庙做好事,给小乞丐们吃馒头,甚至还将蛮子和小猴子带会了府上,并且将蛮子留在了他身边。 通过阿菁的描述,简言之,司顾就是一个好人。 听完阿菁讲的,李大娘半信半疑。 李大娘:“阿菁,真是这样。” 阿菁:“李大娘,难道我还骗你不成。” 谁知李大娘却是凑到她跟前,试探地说:“该不会是那司家少爷看上你了?” 阿菁:“哈?” 阿菁先是一愣,听到李大娘的话,就像是听到笑话。 阿菁:“怎么可能!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也不可能。李大娘,你别多想。事情真的很简单!” 李大娘则是盯着她看了半晌,就在阿菁觉得自己快被李大娘看出花来时,李大娘突然说:“阿菁,你对那司家少爷是怎么看法?” 第885章:意外再相见 “阿菁,你对那司家少爷是怎么看法?” 阿菁瞪大眼睛,抬手指了指自己:“李大娘,我能对一个病恹恹的少爷有什么想法。我不过就是把他当做我们铺子里的客人。” 李大娘:“真的?” 担心李大娘继续误会,阿菁用力点头如捣蒜。 阿菁:“真的!比黄金还真! ” 龚爵站在两人旁边,虽然什么都没有说,然而他的目光却很深。 等到龚爵送阿菁回家回来之后,李大娘拽住龚爵再次催促龚爵向阿菁提成亲的事。 李大娘:“阿爵,你要是不好意思说的话,就让阿娘去给你说。” 龚爵:“阿娘!现在还不是时候。” 李大娘看向眉头微皱的龚爵。 李大娘:“现在还不是时候?你难道真要等阿菁喜欢上那司家少爷,才是时候?” 龚爵:“阿娘!你没听阿菁说吗?她只是将那司家少爷当做我们店里的客人。如果……” 龚爵顿了顿:“如果阿菁真的喜欢上司顾的话,她的反应不会是刚才那样。” 他的儿子说的没错。 女孩家要是喜欢上谁的话,那喜欢是藏不住的。 更何况,她是看着阿菁长大的,刚才阿菁的反应并不是喜欢司顾的样子。 李大娘默了默:“儿子啊,听妈一句劝,早些将阿菁娶回家。这夫妻间的感情,可以在成亲之后培养。现在阿菁不喜欢那司顾,万一日后她改变心意了呢?” 龚爵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李大娘字字说到了他心上。 龚爵:“娘,这事儿等以后再说!” 龚爵丢下话回了自己房间。 李大娘:“你这孩子!” 自从这天后,阿菁在李大娘的铺子里,一边卖扇,一边跟着李大娘学制扇,没有再遇到司顾。 反倒是她每次去破庙给小猴子送馒头时,小猴子将她叫到边上,问她有没有见过司顾。 小猴子很聪明,那天在她和小猴子分开后,小猴子并没有见遇到司顾的事给说出去。 这也算是一次考验。 如果小猴子将司顾的事情说出去的话,那么小猴子没有资格成为司顾在外面的耳目。 等等! 她为什么要帮司顾着想。 小猴子:“阿菁姐姐?” 不知道小猴子叫了她多少声,阿菁这才回过神来。 阿菁:“什么?” 小猴子失落地瘪了瘪嘴。 小猴子:“阿菁姐姐,你说我要不要去那茶馆?” 阿菁却笑着拍了拍小猴子的脑袋。 阿菁:“小猴子,你跟我过来。” 破庙内,人多嘴杂。 阿菁将小猴子叫到破庙外,一颗大树下。 阿菁:“小猴子,你知道蛮子为什么能够进司家,呆在司顾身边?” 小猴子想也没想立即回答:“因为蛮子有力气,而且力气还特别大。如果大哥哥再像上次那样的话,蛮子会立即背着大哥哥去找大夫。” 阿菁点了点头:“小猴子,你说的没错。这样看来,蛮子对司顾很有用。甚至还能在关键时候,救他的命。那你呢……” 小猴子挠了挠头:“这……” “小猴子!” 突然一道粗狂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是蛮子! 阿菁和小猴子转头一看。 果然看到了蛮子! 不过除了蛮子之外,蛮子身边还站着司顾。 司顾和蛮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阿菁愣了愣。 蛮子因为个头大,穿衣服最用布料,所以他之前穿的衣服,都是小衣改大,破破烂烂。 虽然说他们都是乞丐,但蛮子的衣服却是他们之中,最破烂的。 然而现在,小猴子看到站在他跟前的蛮子穿的是藏蓝色布衣,比阿菁衣裳的质地还要好。 小猴子紧了紧手,心里发酸。 蛮子完全没有看出小猴子的情绪变化,上前开心地将小猴子像拎小鸡一样拎起来转圈。 蛮子:“小猴子,你最近过的还好吗?” 小猴子耷拉着脑袋,并不理会蛮子。 蛮子愣了愣,将另一只手放在小猴子额头上。 蛮子:“小猴子,你是不是生病了?” 啪的一声轻响。 小猴子将蛮子的手打开。 小猴子:“放我下来!” 蛮子这才意识到小猴子在生气。 但小猴子生气的原因,他却想不出来。 蛮子将小猴子放到地上后,小猴子埋着脑袋冲进了破庙中。 蛮子:“小猴子!” 蛮子喊着朝着小猴子追去。 阿菁则是看向站在她身边不为所动的司顾。 阿菁:“该去追小猴子的人是你。” 司顾则是看向她,没有说话。 如果要说司顾有什么优点的话,就是长得好看,特别是他这双眼睛。 司顾的眼睛就像是深邃的大海且冰凉。 因为这样的冰凉,在与司顾对视太久之后, 阿菁觉得冷。 就在阿菁打算问司顾到底想做什么时,她听到司顾声音清冷地说:“你说得没错。我是在考验小猴子。” 阿菁一怔。 司顾听到了刚才她和蛮子之间的对话? 司顾继续道:“小猴子如果过不了嫉妒蛮子这一关。他想要的,不会有。” 果然。 司顾是在考验小猴子。 阿菁清秀的眉微皱。 阿菁:“小猴子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孩子。” 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的关系,小猴子虽然已经十岁,但看上去却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 司顾淡淡抬了抬眼:“那又如何?小猴子他不是你,从他懂事以来,他就在这世上讨生活。” 阿菁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司顾的话,却又觉得司顾说的话没毛病。 阿菁想了想:“如果你要找耳目的话,可以找其他人。” 司顾:“小猴子很适合。并且,他也想成为我的耳目。” 阿菁再次被司顾的话给堵住。 她认真地看向司顾。 最开始,当她在山上遇到这男人,这男人打算用随身携带的玉佩和她换斗笠时,她还以为司顾是脑子进了水。 现在看来,这男人除了有病之外,他很聪明。 阿菁默了默:“那蛮子和小猴子会有危险吗?” 她话音一落,发现司顾的目光变得更冷,甚至连说话的语气也比之前冷。 司顾转而看向破庙的方向:“人活在这世上,随时随地都会遇到危险。 之前他们要面临的危险是随时有被饿死,被人打死,被马车碾死的可能。如果他们不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他们面对的是更多的危险。” 不得不说,眼前的男人完全有实力让小猴子,蛮子他们变得强大起来。 并且是双赢的局面。 蛮子,小猴子为司顾所用,司顾将他们变得更加强大。 这样对原本也许这一辈都只能做乞丐的蛮子,小猴子而言,简直是重生。 阿菁:“你说得没错。不过……没想到,堂堂司家少爷,竟然沦落到需要靠乞丐保护自己的地步。这么说来,你在司家应该是步步维艰的局面。” 司顾听到她的分析没有做任何反驳。 司顾收回自己看向破庙的目光,转而再次看向她。 司顾:“阿菁,你比我想象中的要更聪明。” 阿菁:“……” 难道当初他第一次见到她是觉得她很笨?! 司顾:“为什么去李大娘的铺子帮忙?” 没想到司顾会突然问她这个,阿菁一怔。 阿菁并没有因为司顾问,她就忙着回答。 她又不是忙着巴结他的小猴子抑或是蛮子。 阿菁:“这和你没关系。” 司顾意味深长地抬了抬眉:“是吗?” 不等阿菁点头,司顾又说:“粉落街的生意最近越来越好。这秋天之后,是时候该给这些铺子涨租了。” 阿菁:“……” 阿菁:“如果我说有关系的话,你确定不涨租?” 司顾:“那要看看是什么关系。” 阿菁:“……” 阿菁抽了抽嘴角:“既然你之前叫阿十查过我,就应该知道,我阿爹与龚大哥的阿爹是至交好友。龚大哥阿爹去世的时候,李大娘还没有开现在的铺子。龚大伯这一走,留下龚大哥与李大娘这对孤儿寡母。我阿爹自然不能见状不理,后来在我阿爹的帮助下,李大娘开了这卖扇的铺子。那时,我闲来无事,便经常去到龚家陪李大娘说话。李大娘将我看作亲生女儿般对待,我也将李大娘当做第二个阿娘看待。所以李大娘现在缺一个帮手,我当然义不容辞!” 司顾:“仅仅只是这样?” 阿菁反问:“你还想怎样?” 司顾声音低低地说:“很好。” 没有听明白司顾的话,阿菁:“很好?” 司顾却是看向她:“知恩图报,很好。” 阿菁:“……” 小猴子在冲入破庙之后,为了不让蛮子找到自己,他直接爬到破庙后的一颗苹果树上。 蛮子冲进破庙,没有看到小猴子的身影,不由喊道:“小猴子!” 蛮子:“小猴子,你快出来!” 蛮子在破庙内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小猴子的身影,他来到破庙后院中。 蛮子:“小猴子,你别躲了!谁惹你生气了,你告诉我。蛮子帮你去揍他!” 小猴子:“……” 这蛮子就是傻! 他生谁的气? 还不是生他的气! 小猴子委屈地瘪着嘴,拽了拽衣角,声音低低地说:“为什么……蛮子就这样好命……” 然而他话音一出,却不由想到蛮子之前与他生活在一起的种种。 因为个头儿大,蛮子就没有吃饱过的时候,他不吃的馊馒头,蛮子都会从地上捡起来吃掉。 蛮子脑袋简单,总是被人欺负。 他记得有一次蛮子被人骗去偷地瓜,被农夫的捕兽夹给夹住脚。 农夫在发现蛮子之后,将脚已经受伤的蛮子给毒打了一顿。 不想,蛮子在一瘸一拐拖着伤回到破庙后,还笑着告诉他,他不疼。 那时蛮子还从怀里拿出一个地瓜递到他跟前,告诉他说,这是他特意留给他。 想到当初蛮子给他留地瓜那一幕,躲在苹果树上的小猴子眼中涌出泪花。 蛮子命哪里好了? 他现在之所以能够成为司顾的根本,一定是因为蛮子过去受的哭已经够多。 见蛮子因为找不到他,记得快要哭出来,小猴子身形一闪,径直从苹果树上跳下来,站在蛮子跟前。 看到小猴子,蛮子愣了愣,转而抬头看向苹果树。 蛮子笑道:“小猴子,原来你刚才是躲在这苹果树上。你是在跟我躲猫猫。难怪我找不到你。” 触及到蛮子唇角犹如赤子般善良,不带任何杂念的笑,小猴子扑入蛮子怀里。 小猴子:“蛮子,对不起。” 没想到小猴子会哭着扑入自己怀里,并且还跟自己道歉。 蛮子动作一顿。 蛮子抬起手,轻轻拍着小猴子颤抖的后背。 蛮子:“小猴子,别哭。你看,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吃的红烧乳鸽。” 蛮子说着从他怀里拿出一素油纸包。 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过肉,听到红烧乳鸽这四个字,小猴子双眼一亮,哪里还顾着哭。 蛮子:“这红烧乳鸽还热着你赶紧吃。” 咕! 一声犹如击鼓般的腹鸣声自小猴子腹中发出。 小猴子慌忙从蛮子手中抢过红烧乳鸽。 小猴子:“好香!” 然而当他打开素油纸包,将红烧乳鸽送到自己嘴边时,他却动作一顿。 蛮子诧然:“小猴子,你不吃吗?” 小猴子则是看向紧皱着眉头的蛮子问:“蛮子,你在大哥哥家里,是不是每天都有这红烧乳鸽吃?” 蛮子:“每天?” 蛮子立即摆了摆手,粗声说道:“蛮子虽然每天都有肉吃。但司少爷说,红烧乳鸽每个月只有一只。今天蛮子忒意将这只红烧乳鸽带来给你。” 蛮子顿了顿又继续说:“小猴子,当初要不是你进破庙中将我喊了出去,我也不会遇到司少爷。这……这一切都是小猴子的功劳!” 他的功劳吗? 听到蛮子傻笑着夸自己,手里拿着红烧乳鸽的小猴子却是摇头。 小猴子:“不是的。” 蛮子不解地歪着脑袋看向小猴子。 蛮子:“不是?” 小猴子眼中噙着泪,重重点了点头。 小猴子:“蛮子,要不是因为那日有你背大哥哥回去。我根本就没有资格走进司家大门。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因为你,我现在才能够吃到这么香喷喷的红烧乳鸽!” 他不能因为嫉妒蛮子,而蒙蔽了心智。 第886章:一起入山 这个时候阿菁知道不能进去干涉小猴子与蛮子。 他们需要自己解决。 所以她现在只能尴尬地与司顾站在破庙的大树下。 相比司顾淡然自在,阿菁却觉得,怎么都不对。 就连她的站姿都显得僵硬。 这时,司顾突然说:“扇子做得怎么样了。” 司顾不说还好。 听到司顾提起扇子的时,阿菁眼中蒙上一层黯然。 司顾目光深邃犀利,他轻易地捕捉到阿菁眼中的情绪变化。 阿菁以前去山上砍竹子,不过是为了用竹筒饭,而现在她是要用湘妃竹扇制扇。 做竹筒饭和制竹扇,这两者自然是天差地别。 订单上写有时限,需要在一个月之内,交出一把湘妃竹扇。 见阿菁神情黯然的模样,他正打算说宽限阿菁时限,谁知阿菁却抬头看向他说:“你放心,再剩下的时间内,我定会做出一把特别的扇子来。” 司顾神情微微一怔。 原来…… 她是在忧虑他那随口提出的要求。 下一瞬,司顾眼中的怔然便消失不过。 不过,也对。 毕竟他提出来的条件, 对于阿菁而言,相当诱人。 司顾淡淡应了一声。 司顾:“好。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大哥哥,阿菁姐姐。” 就在这时,两人听到小猴子欢快的喊声。 不用抬头看,阿菁也知道这两人已经和好了。 小猴子一个健步冲到司顾跟前,挠着头发对司顾道:“大哥哥,那小猴子让你失望了吗?” 司顾则是目光深邃的望着他。 司顾的目光很深,这一瞬间,让小猴子觉得司顾仿佛已经看穿他内心在想什么。 虽然他没做什么心虚的事儿,然而他这样被司顾盯着心里发虚啊。 这时,耳边响起司顾清冷的声音。 司顾:“想要什么奖励?” 小猴子怔了怔:“奖励?” 司顾微微挑眉:“不想要?” 小猴子用摇头:“不不!大哥哥给的奖励,我怎么会不想要呢!” 阿菁看到司顾转而凑到小猴子耳边,也不知道跟小猴子说了什么,小猴子的反应就像是看到天上下红雨。 小猴子惊诧地瞪大眼睛,愣了半晌。 等他回过神来时,他抬手用力捂住自己的嘴巴。 阿菁:“???” 小猴子这是怎么了? 下一瞬,阿菁看到捂住嘴巴的小猴子身体剧烈颤抖。 小猴子是在笑,却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 阿菁:“……” 阿菁转而看向司顾。 阿菁:“你跟小猴子说了什么?” 司顾漫不经心地抬了抬下巴。 司顾:“你猜。” 给小猴子钱? 不对! 小猴子有钱的话,马上会暴露。 也不会是给小猴子新衣服。 小猴子依旧是乞丐,他不可能像蛮子一样。 所以…… 他到底给了小猴子什么? 阿菁默了默,看向司顾:“若是我猜错了。你会给我正确答案?” 谁知司顾竟然抛出话说:“看心情。” 阿菁:“……” 小猴子高兴疯了,却又想要憋住笑,于是在他们跟前真的就像是一只发疯的小猴子,上蹿下跳,看得阿菁越发无语。 阿菁想了想,眼底流动出一丝不确定。 阿菁:“难道是……功夫?” 小猴子作为乞丐,除了想要每天睁开眼就有东西吃之外,他曾经告诉过她,他想学功夫,这样的话,就算他没有蛮子那样的大块头,那些坏人也不敢欺负他。 现在看小猴子的高兴劲儿,那应该是这个没错。 不等司顾说话,阿菁又补充道:“所以,你是要请人来教小猴子武功吗?也不对啊。” 阿菁皱了皱眉。 阿菁:“如果你能请到人叫小猴子武功的话,你就不会找蛮子来当你的小厮。” 司顾看向阿菁的目光变得越发深邃。 就在阿菁疑惑不解时,她看到司顾突然抬起手,朝她而来。 阿菁:“……” 这什么情况? 该不会是她猜错了,这男人准备打她? 然而她瞪大眼睛看到男人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阿菁不解地眨了眨眼。 眼前司顾紧抿唇微勾。 司顾:“怎么?你觉得我要打你?” 上蹿下跳的小猴子这个时候又蹿了回来,听到司顾的话,他这才松开被他紧捂住的嘴。 小猴子忙道:“阿菁姐姐,大哥哥怎么会打你呢!你一定是误会了。” 阿菁:“……” 阿菁怨怨瞪了小猴子一样。 阿菁:“小猴子,阿菁姐姐做的馒头,你都白吃了?现在就已经开始向着某人说话了?” 小猴子:“阿菁姐姐……” 小猴子挠着头,看了一眼司顾。 小猴子忍不住问:“阿菁姐姐,你觉得大哥哥难道是会欺负你的坏人吗?” 会欺负她的坏人吗? 阿菁黑白分明的眼底划过一抹哭笑不得的情绪。 阿菁:“小猴子,很多时候,好坏并不是像蛋清和蛋白一样,区分明显。” 小猴子哪能不知道阿菁说的意思。 但是他现在很明显已经被司顾给“收买”了。 小猴子:“阿菁姐姐,虽然好坏并不是蛋清与蛋白一样区分明显。但是小猴子鼻子灵得很。要是鸡蛋臭掉的话,我一闻就能闻出来。” 呃…… 小猴子心里偏向谁,已经很明显。 阿菁抬头看向嘴角微勾起一抹弧度,就像是在看好戏一样的司顾。 她狠狠瞪了司顾一样。 阿菁:“如果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时,司顾却直接了当地说:“有事。” 阿菁:“有事?” 司顾点了点头:“跟我来。” 不等阿菁反应过来,司顾抢在她之前转身朝着与破庙相反的方向走去。 这男人又想做什么? 司顾的腿比她要长一大截,仅是眨眼间,他已经距离她大概三丈远。 阿菁:“喂!你等等啊!” 阿菁一阵小跑才追了上去。 既然司顾不会提前告诉她,他们要去哪里,那她也不会再问。 只是…… 走了没多远,阿菁朝着身后看去。 阿菁:“小猴子和蛮子没有跟上来。” 司顾:“待会蛮子会在醉仙居等我。” 阿菁脚步微微一顿。 她若有所思地看向司顾再次走到她前面的背影。 也就是说这男人早就已经安排好了。 他今天带蛮子来破庙,不仅是为了见小猴子,并且还是要见她的。 青石小路上,特别安静。 这个时候,只有他们一前一后的脚步声。 转而,司顾清冷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司顾:“你想的没错。” 哈?! 震惊之下,阿菁一脚踩在了青苔上面。 这一回,她没能迅速地反应过来。 身体失去平衡,她整个人往后倒去。 完了完了! 阿菁在心中暗道不好。 她和司顾是在走山坡的石阶。 这要是摔下去,她就算不摔残,也得在床上躺上半个月。 现在四肢的动作已经完全不在她控制范围之内。 阿菁紧闭上眼,然而下一瞬,预料中的痛苦却并没有到来。 相反,她跌入了一个带着一股药香的怀抱之中。 这…… 是怎么回事? 阿菁愣愣睁开眼。 她看到则这是一张冷峻的脸。 是司顾抱住了她,她才幸免滚下石阶的灾祸。 砰! 砰砰! 司顾的脸近在咫尺,这一瞬,她在司顾怀中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心跳漏跳一拍的声音。 时间,仿佛……禁止了一般。 司顾的眼眸犹如大海般深邃,对上他深邃的目光,阿菁只觉再这么看下去,她的魂魄就会被司顾吸入他的眼中…… 这女人看上已经很瘦。 原来实际上她比她看起来更瘦。 突然间,他听到正望着他的阿菁支吾着说:“青蛇妖。” 不知道是因为他发现阿菁太瘦,还是因为阿菁突如其来的话,司顾墨黑微挑的眉一皱。 司顾:“你说什么?” 听到司顾清冷的声音,阿菁这才反应过来,她还在司顾怀里。 阿菁白皙的脸,刷的一红。 避开司顾深邃犀利的目光,她迅速从司顾怀里挣脱,站稳身型。 阿菁支吾道:“那个……谢谢你。” 发现自己的魂儿差点被司顾的双眼勾走。 回过神的阿菁瞬间忘记了刚才她觉得有哪里不对之处。 就算她从司顾怀里挣脱,现在她和司顾之间的距离还是……特别近。 司顾并没有立即绕过她继续朝前走的意思。 司顾:“什么青蛇妖?” 阿菁:“…… ” 没想到司顾竟然会抓住她刚才随口说的话不放。 在整理好自己的思绪之后,阿菁抬头看向司顾。 阿菁:“青蛇妖是我故事中一个角色。刚才我以为自己差点滚下石阶,突然想到这故事里的一幕。” 司顾:“是吗?” 司顾微眯着眼,目光犀利,似乎是在试探她话中的真实性。 她已经调整好自己的思绪,就不会再被眼前这条“青蛇妖”所惑! 阿菁抿了抿唇:“不然,你以为会是什么?” 司顾盯着她看了半晌。 半晌后,司顾抬手就像拍小猴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司顾:“走路的时候,记得看脚下台阶。” 阿菁:“……” 后来阿菁惊诧地发现司顾竟然故意放慢脚步,配合她的速度,一起走。 阿菁:“这是……上翠竹山的小路?” 司顾:“没想到,你竟然知道。” 阿菁:“……” 她从小住在翠竹山东面的山脚下。阿爹曾经还说她是翠竹山的山大王。 就算这小路是在翠竹山北面山脚下,她也知道。 阿菁:“所以你那次就是从这小路上的山?” 阿菁并没有直接问司顾上山做什么,如果司顾愿意告诉她的话,他自然会说。 第887章:有利益往来的朋友 她跟着司顾走到半山腰的位置,司顾脚步一停。 司顾:“到了。” 阿菁诧然:“到了?” 阿菁朝着四周望去,然而四周除了一片苹果树之外,什么都没有。 阿菁:“这里是……” 司顾突然问:“这片苹果树可是你家种的?” 阿菁抽了抽嘴角,心中的惊叹不由脱口而出。 阿菁:“这你都知道!你……你这是查过我祖宗三辈么!” 对于阿菁夸张的质问,司顾却并未回答。 阿菁:“……” 也就是说,这男人还真查过她祖宗三辈?! 不是! 这男人又不是要和她成亲,为何要查她家的事儿? 成亲…… 呃…… 想到成亲,阿菁突然发现她的脸颊变得微烫。 好在这个时候司顾深邃的目光已经从她脸上挪开。 司顾没有说话。 空旷的山林间只剩下鸟鸣声。 就像司顾刚才问这片苹果树可是她种的一样,接下来司顾又问出一个奇怪的问题。 司顾:“为什么要在这里种苹果树?这里距离你家有半山的距离。” 阿菁一怔,却是默了默后反问:“你……为什么要问这些。” 司顾语气却是强硬。 司顾:“告诉,我原因。” 司顾沉声说话时,依旧没有看她,而是看着不远处一株挂着累累硕果的苹果树。 阿菁皱了皱眉。 从她第一次遇到他起,她就觉得司顾是一个奇怪的男人。 现在更是。 阿菁陷入沉默之中。 半晌后,她告诉司顾:“我喜欢吃苹果。但阿爹说山下的土壤不适合种苹果。后来阿爹找到这里,说这里的土壤适合种苹果。后来,每到结果的时候,我就有吃不完的苹果。阿爹甚至会把吃不完的苹果给我做成苹果干。等我吃不到新鲜苹果时,阿爹就会用苹果干给我泡水喝。” 想到阿爹,阿菁黑白分明的眼中写满温馨。 这样的温馨,对于司顾而言极其陌生。 阿菁还没反应过来,司顾修长微凉的手已经落在阿菁的眼角上。 阿菁:“你……”做什么! 司顾打断她的话。 司顾:“你阿爹对你很好。” 当然好! 然而转瞬间,似乎想到什么,阿菁并没有将她心中的话说出口。 虽然她没有去查过司顾的祖宗三辈,但却从小猴子口中知道了不少有关司顾的事。 据说在司顾十岁那年,司家发生了一场大火,司顾的阿娘死于那场大火之中,甚至连尸体都没有找到。不到半年,司文远就取了现在的司夫人。 甚至坊间还有流传说,当年司顾的阿娘尚未过世时,司老爷就和现在的司夫人有染。那把火其实是司老爷和现在的司夫人一起放的。也就是因此两人造了孽,司老爷患上隐疾,只有司顾这一个独子,再也生不出儿子来。 而司夫人则是从自己的娘家过继了小孩来养。 如果事实真如小猴子猜测的那样,那么她也就能够想通,为什么司顾会突然对她说这样的话。 阿菁默了默,眼中的温馨转而被一抹黯然所取代。 阿菁:“可惜,不等我孝顺阿爹,阿爹已经去到地下陪我阿娘了。” 司顾抚上她眼角的手一顿。 他又怎么会听不出来,眼前的女人是在安慰他。 司顾紧抿的唇角扬起一抹哭笑不得的弧度,他转而收回落在她眼角的手。 司顾:“回去吧。” 回去吧…… 阿菁:“???” 因为司顾莫名其妙的话,以及莫名其妙将她带至这里来的举动,阿菁瞬间呆在原地。 俨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阿菁:“你……说什么?” 司顾:“天快黑了。你也应该回铺子里,帮李大娘收拾收拾。” 呃…… 这男人说得没错。 阿菁仰头朝着生出橙红色火烧云的天空看去。 此时橙红色的霞光就像是一层淡淡的薄纱笼罩在阿菁清秀白皙的脸上,清风袭来,阿菁垂在脸颊边的青丝吹风飞扬。 阿菁不知道就在她抬头去看天色时,某人的目光却是落在她的脸上。 他已经很久不曾见过这么美的画。 天色已晚,她是该赶回李大娘的店铺没错。 但是! 阿菁转头看向司顾。 此时她发现司顾的目光再次停留在了那颗苹果树上。 阿菁皱了皱眉。 那颗苹果树对司顾而言有什么特别的吗? 阿菁:“喂!” 司顾:“我有名字,你可以叫我司少爷。” 阿菁抽了抽嘴角:“司少爷。” 阿菁在唤司顾名字的时候,故意变了调,听上去更像是死少爷。 但司顾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变。 司顾:“这里的苹果你打算怎么处理。” 阿菁:“……” 敢情司顾是打算找她买苹果的? 不对! 阿菁立即反应过来,如果司顾调查过她祖宗三辈的话,就应该知道,现在她会将吃不完的苹果都送去给小猴子他们。 阿菁越发被司顾弄糊涂。 阿菁径直走到司顾跟前,微微仰头看向司顾。 阿菁:“司顾,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对上司顾深邃的眼,阿菁顿了顿:“你到底想对我这些苹果做什么。” 司顾:“这些苹果,我买了。” 她是要拿去给小猴子他们的,司顾要买这苹果做什么?! 阿菁眉头皱得更紧。 阿菁:“司顾,你要买苹果上哪儿买不到。为何偏偏要买我的苹果。” 不知道为什么,阿菁总觉得司顾就像是一只猫,而她就像是被这病恹恹的猫玩弄于掌心的老鼠。 这样的感觉,很让她窝火! 阿菁:“还有,司顾你不要以为你有几个臭钱,什么都能买,而我什么都会卖!” 谁知司顾却道:“这些苹果我买下,你以我的名义在李大娘店铺派发我买下的苹果给小猴子他们。” 阿菁眼中的怒火一怔。 司顾这是要让镇上所以人知道他在做好事,也就是提高他在人们心中的好感度。 所以…… 司顾并不是莫名其妙把她叫到这里来,而是把她当做和小猴子,蛮子一样,帮他做事情的棋子。 只不过,他们之间的关系并非是司顾单纯在利用她。 而是双赢。 这样没错。 阿爹曾经对她说过,在生意上,唯独双赢的局面,才能长久。 现在她将苹果卖给司顾不仅能够赚到一笔钱,她依旧还能将这些苹果给小猴子。 阿菁紧皱的眉并没有展开,她的目光紧锁在司顾冷峻的脸上。 阿菁:“这就是你叫我来这里的真正目的。” 司顾:“不然,你以为我叫你来这此,是想与你共赏美景?” 共赏美景…… 阿菁抿了抿唇。 这一瞬间,因为司顾的话,她只觉心口有些发闷。 为了掩饰自己这不知从何而来的情绪,她一声冷笑。 阿菁:“你以为我是那些见钱眼开的女孩?想要巴结你这位浑身镶金的司家少爷?我现在不过是把你当做有利益往来的朋友看待。仅此而已。” 司顾脸色沉了沉,他低声道:“只是有利益往来的朋友……” 虽然说没有钱,万万不能,但她从未将钱看得太重,更不会因为钱而巴结谁。 担心自己被司顾误会,阿菁用力点了点头:“没错。所以你不用想太多。买苹果树的事,我答应你。” 第888章:一起制扇 司顾:“好。” 司顾说罢,不在看她,转身下山。 在来的时候,因为她险些摔倒,和她一起上山的司顾故意放慢脚步。 然而现在,司顾却又完全不考虑她的速度,和她拉开距离。 阿菁:“……” 她已经答应把这里的苹果通通卖给他,他还有什么好生气的? 没错。 虽然仅是背影,但她却明显感觉出来,司顾是在生气。 下山之后,司顾丢下话道蛮子还在醉仙居等她,便与她分道扬镳。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看向司顾已经走远的背影,阿菁紧皱着眉,心里越发不爽。 阿菁:“拽什么拽!” 阿菁回到店铺的时候,李大娘正好听到她的嘀咕声。 忙着做湘妃竹扇的李大娘抬头看向阿菁,发现阿菁的脸色不好。 李大娘:“阿菁,你不是去破庙给那帮小乞丐送馒头去了吗?怎么不高兴了?是那帮小乞丐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这哪里扯得上小猴子他们。 阿菁对上李大娘关心的目光瘪了瘪嘴说:“不关小猴子他们的事。” 李大娘:“那是……” 阿菁:“之前我送馒头去给小猴子他们的时候,正好遇到司少爷。” 又是司少爷。 阿菁去破庙,怎么会遇到那个人? 还是说司少爷是故意在破庙等阿菁的? 李大娘立即催促着又问道:“然后呢?是司少爷惹到你了?” 阿菁抿了抿唇,在李大娘关切的目光下摇了摇头。 阿菁:“也不是。” 也不是? 李大娘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紧握住阿菁的手。 李大娘:“阿菁,你告诉我,是不是那司少爷欺负你了。李大娘从来没有把你当做是外人。如果那司少爷欺负你的话,李大娘一定为你讨回公道。” 现在她已经是无父无母的人,没想到在这世上还有长辈竟然这么关心她。 阿菁心里一暖。 她将自己的手覆在李大娘的手背上。 阿菁:“李大娘,你放心。那家伙没有欺负我。只是他打算买下我阿爹为种的那些苹果。” 李大娘诧然:“苹果?” 阿菁大致将事情告诉李大娘。 听完后,阿菁的话,李大娘有些懵。 李大娘:“阿菁,司少爷愿意买你阿爹种的那些苹果拿去施善,这是好事。你生气什么呢?” 阿菁:“李大娘,你是没看到这家伙那副嘴脸。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吗?绷着一张臭脸给谁看?以为我阿菁稀罕?” 自从发现阿菁与司顾有牵扯之后,李大娘这心里就一直悬着一块石头。 龚爵打小就喜欢阿菁,虽然自己儿子不差,也有不少姑娘喜欢,但李大娘唯一看得上眼,有资格做她家儿媳妇的就是阿菁。 这段时间以来,她没少说服龚爵,让她在阿菁面前把话说开了。 然而她的儿子却也是个倔脾气。 如果她不顾龚爵的意思将要娶阿菁的想法告诉阿菁,这要是能成,还好。 这要是不能成的话,龚爵岂不是要怨她一辈子。 说到底,还是因为阿菁在男女的事情上,还没有开窍! 只要她对那司少爷没有多余的想法,一切都好说。 阿菁一番抱怨之后,却发现李大娘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菁:“李大娘?” 李大娘回过神来:“啊?阿菁,这司少爷他从小在家里就是掌心宝玉,脾气不好,也是正常的。我们大人有大量,不和他一般见识。你看这天色也不早了。收拾收拾,我们回去吧。” 见李大娘也不再追问了,阿菁点了点头:“好。” 阿菁帮着李大娘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李大娘将制扇的材料放进了带回家的竹篮里。 阿菁:“李大娘,这湘妃竹扇还有多少把没做?” 提到湘妃竹扇,李大娘对阿菁便忍不住露出感激之色。 李大娘:“阿菁,这段时间多亏你帮忙。原本我一天最多只能做两把湘妃竹扇,更何况还要做其他扇子。你啊,冰雪聪明,学得快,帮了我不少忙。但是,这眼看还剩七天的时间,我手上还有十八把没做完。” 十八把。 还好,也不是很多。 阿菁抢过李大娘手中装着制扇材料的竹篮。 阿菁:“李大娘,这晚上的活就由我来做。你好好休息。” 李大娘 :“阿菁,这……” 阿菁直接打断李大娘的话。 阿菁紧皱着眉:“李大娘,你难道不相信我的能力。” 听到阿菁的话,李大娘哭笑不得:“阿菁,我怎么会……” 阿菁依旧不给李大娘把话说完的机会。 阿菁:“好啦!不是说天色不早了吗?龚大哥还等着我们回去吃饭。我来关门。” 看向阿菁忙乎的背影,李大娘哭笑不得。 这天晚上吃饭时,李大娘并没有在龚爵面前提有关司顾买阿菁家的苹果施善之事。 李大娘很了解自己的儿子。 既然龚爵现在不会因为阿菁之外的原因,向阿菁提出成亲的事,那么她要是提的话,只能徒增龚爵的烦恼。 李大娘只道:“儿子,你快劝劝阿菁这孩子,晚上别做事做到太晚。” 听阿娘这么一说,龚爵立即反应过来,阿菁是要赶制湘妃竹扇。 龚爵:“阿菁,这事儿留到白日在做。这夜里黑灯瞎火的,可不能伤了眼睛。” 李大娘这么一提,阿菁便知龚爵会反对。 阿菁:“龚大哥,你放心。阿菁做事情想来有分寸。” 龚爵却是脸色一沉。 龚爵:“我就是知道凡事你认定的事儿,就会根本不顾自己的身体状况去做,所以才说。” 呃…… 龚爵说得没错。 对于龚爵看透她本质的话,阿菁无法反驳。 不过…… 她会狡辩! 阿菁:“龚大哥,现在距离交货的时间还剩下七日,手里还有十八把湘妃竹扇没有做完。如果要把这些扇子做完的话就必须赶工。现在李大娘身子也不如以前,我还年轻,这几天赶工我还撑得住!要是累坏了你阿娘的身子,那我怎能安心?龚大哥,你又怎能安心。” 听到阿菁的话,李大娘差点就憋不住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阿菁从小到大又聪明嘴还利,她这儿子怎么可能说得过阿菁。 不等龚爵说话,阿菁又说:“龚大哥,我阿爹阿娘去得早。现在得你和李大娘照顾,我把李大娘当作是我的第二个阿娘。你说我怎么忍心眼睁睁看着你阿娘辛劳。这件事,你就别劝我了。等交了货,你陪我好好玩一日便是!” 他就算想劝,也根本劝不动啊。 龚爵只好作罢。 龚爵默了默:“那好吧。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阿菁:“你说。” 龚爵:“这剩下晚上赶着要做的湘妃竹扇,我和你一起做。” 阿菁:“龚大哥,你和我一起做?” 阿菁惊诧地瞪大眼睛。 龚爵点了点头,一脸认真。 龚爵:“没错。” 阿菁:“龚大哥,可是你……根本就没有做过扇啊。” 自从龚爵阿爹过世之后,李大娘肚独自打点店铺的事,而他则是去到码头挑煤。 龚爵自然知道阿菁在担心什么。 龚爵:“阿菁,你能在这十多天能学会制作这湘妃竹扇。这些年来,我虽然没做制过扇,但我见得却不少。” 阿菁摇了摇头, 微微垫脚,将自己的双手搭在龚爵的肩膀上。 阿菁:“龚大哥,我知道你是心疼我。但是你累了一天,也该好好休息。你不比得我,你干的是体力活。” 龚爵:“阿菁,我的身体素来比你好。并且这挑煤啊,我早就已经习惯,不觉得累!待会我就让阿娘把这桌子给收出来,我跟着你一起做。阿娘呢,就好好去休息。等两把湘妃竹扇做完,我就送你回家。” 阿菁:“……” 第889章:青蛇妖的故事 就像龚爵无法劝说她,她也无法劝说龚爵。 李大娘在一旁听到呵呵笑道:“你们俩,还真是倔到一块去了。那我这个做阿娘的就不掺和了!你们慢慢弄。” 制扇是细致活,阿菁没想到龚爵在学制扇的时候,手还特别灵活。 阿菁:“龚大哥,没想到你的手竟然这么巧。” 龚爵得意地朝阿菁眨了眨眼:“阿菁,这哪里是手巧啊。阿娘制扇这么些年,就算从没有上手过。看也早就已经看会了。哎哟!” 阿菁:“龚大哥小心!” 就在龚爵说话时,手不小心被湘妃竹的竹刺给刺到。 一直以来,在阿菁心中龚爵和李大娘都是她的亲人。 见到龚爵的手指被竹刺刺出血来,阿菁连忙捉住龚爵的手。 阿菁的指腹犹如玉兰花般柔软,微凉。 龚爵耳根刷的一红。 发现龚爵手中的竹刺刺得不深,阿菁长松一口气。 阿菁:“龚大哥,你先别动。我这就拿针给你挑出来。” 就在阿菁指尖的微凉柔软从龚爵手指上消失的那一瞬间,龚爵只觉心中一空。 龚爵:“阿菁!” 她的手反而被龚爵的手紧握住。 阿菁一怔,愣愣看向龚爵。 龚爵目光幽深地看着她。 此时客厅内,安静得连一根银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也能听见。 想要吻阿菁。 这是龚爵脑海中唯一冒出来的声音。 以前他想吻的时候,理智都会战胜他心中陡然而起的冲动。 但是今天,他已经控制不了自己。 阿菁,他迟早会是他的。 然而就在这时,愣愣盯着他的阿菁却是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阿菁她…… 阿菁笑着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中挣脱开。 阿菁:“龚大哥,你放心。我下手很轻,不会疼的。” 阿菁说罢,转身去到李大娘房中要细针。 独留龚爵坐在椅子上愣愣望着阿菁离去的背影…… 醉仙居。 风流倜傥的黑袍少爷坐在包间里喝着酒,周围好几个姑娘手中端着酒试图贴到黑袍少爷身上,却在看到站在他身边就像一座小山般冷着脸的男人,又退了回来。 这像一座小山般冷着脸的男人不是蛮子又是谁。 原本年仅只有十二岁的蛮子在穿上司顾命人为他做的藏蓝色衣衫后看上去成熟了不少。 这也是司顾想要的效果。 看到这些莺莺燕燕想要贴到司顾身上,蛮子紧皱着眉。 在蛮子看来,只有阿菁姐姐才能配的上司顾,这些莺莺燕燕不配。 蛮子紧皱着眉,黑着脸。 这也是周围姑娘不敢靠近司顾的原因。 司顾端着酒杯,看到眼前的景况唇角微勾。 司顾:“都下去吧。” 这醉仙居里的姑娘也都懂得察言观色。 听到司顾发话,也都鱼贯而出。 等到包厢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蛮子忍不住问:“少爷,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司顾微眯着眼,看着他酒杯中的酒。 司顾:“这里的酒香。并且不会有人打扰我喝酒。” 蛮子不解:“可是她们……” 司顾却是问:“蛮子,你觉得他们长得美?” 蛮子闻言用力摇头:“俗气!” 司顾闻言一声轻笑。 司顾:“那你觉得谁不俗气呢?” 蛮子:“阿菁姐姐。” 司顾抬眼:“为何?” 蛮子:“因为阿菁姐姐很善良!” 司顾转着酒杯低声道:“善良……” 司顾:“那除了善良呢?” 蛮子:“除了善良,阿菁姐姐还会给我们讲故事。” 司顾:“哦?那她平时都会给你们讲什么故事呢?” 蛮子挠了挠头,想了想说:“上次阿菁姐姐给我们讲了一个青蛇妖的故事。” 司顾眼中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司顾:“青蛇妖?” 蛮子点了点头:“一个住在归灵山脚下的小女孩遇到青蛇妖的故事。” 司顾朝着蛮子抬了抬下巴:“蛮子,我们现在在此也没有别的事做。不如你给我讲讲那青蛇妖的故事。” 少爷要听他讲故事,蛮子开心还来不及。 蛮子用力点了点头,回想着阿菁讲的内容,而后复述了出来。 大概半炷香之后,讲完故事的蛮子挠了挠头:“少爷,也不知道蛮子讲清楚了没有。” 蛮子复述故事东一句,西一句,不过大意结合起来,司顾已经明了。 司顾点了点头:“不错。已经很清楚。” 司顾转而吩咐道:“蛮子,你去问外面的姑娘拿纸笔进来。” 只要是司顾吩咐的事情,蛮子就会立即去吧。 蛮子:“我这就去。” 蛮子很快拿了纸和笔进来。 以为司顾是要写字。 蛮子是乞丐,从小不识字。 不想司顾竟然并未写字,而是画了一幅画。 蛮子立即认出司顾画下的人是谁。 蛮子脱口而出:“阿菁姐姐!” 司顾放下画笔不置可否。 而后在他们离开醉仙居时,司顾命蛮子将这幅画交给老板。 在回去的路上,蛮子不明白地问:“少爷,你……为何要将阿菁姐姐的画像交给醉仙居的老板?” 司顾却没有解释,只是告诉蛮子:“蛮子,今天我画画像的事,你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阿菁。” 蛮子皱了皱眉,但半晌后,却是看向司顾用力点了点头。 蛮子:“蛮子不说!” 司顾:“很好。” 在这世上,极少有人夸他好。所有的有钱人都嫌弃他们是又脏又臭的乞丐,不会有人在意他们,更不会有人夸他们。 但是少爷不一样。 少爷不仅给他饭吃,还给他新衣服穿,甚至……甚至还夸他! 蛮子转瞬扬起一抹纯真的笑:“少爷,你真好。” 两人走在寂静无人的小巷中,听到蛮子的笑声,司顾脚步一顿。 司顾转头看向脸上不沾染丝毫污俗之气的蛮子。 司顾墨黑的眼底划过一抹疑惑。 司顾:“我……很好?” 蛮子用力点了点头:“你和阿菁姐姐都是好人。” 蛮子说着抬手指向天上的星星。 蛮子:“少爷,你看!你和阿菁姐姐就像是这星星,在蛮子眼前一闪一闪!” 司顾:“一闪一闪的星星……” 司顾转瞬明白过来蛮子的意思。 蛮子是在说,他和阿菁在他眼中很耀眼。 不过…… 从未有人说过耀眼…… 他,而是碍眼。 见司顾望着天上的星星不说话,蛮子歪着脑袋:“少爷,你是不是在想阿菁姐姐?” 司顾收回目光,看向蛮子:“那你呢?” 蛮子笑着点了点头:“蛮子,也在想阿菁姐姐。” 谁知蛮子却听到司顾命令说:“以后不许再想她。” 蛮子脸上的笑一僵。 他不明白司顾为什么不让他想阿菁。 见司顾转身离开,蛮子立即追了上去。 蛮子:“少爷,为什么啊……” 七天的时间,对于某些人而言,一晃而过。 但对于阿菁而言,这七天的时间犹如打仗。 这天晚上,赶出最后一把湘妃竹扇的阿菁兴奋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阿菁:“终于!赶完了!” 阿菁朝着龚爵看去,发现龚爵还在做扇。 阿菁诧然:“龚大哥,你刚才不是已经做好了吗?” 龚爵虽然会制扇,但他制扇的速度却比她慢很多。 她晚上可以赶一把扇出来,而龚爵在需要两天赶一把扇。 就在她做出最后一把扇之前,龚爵已经完成他的最后一把。 怎么他现在又在做? 就在阿菁不明所以时,龚爵抬头看向她。 龚爵:“阿菁,这把扇是我送给你的。” 阿菁:“送给我?” 龚爵:“没错。” 没想到龚爵竟然会做一把湘妃竹扇送给她。 龚爵却是道:“阿菁,这夏天你也需要一把扇子。” 龚爵不说还好。 听龚爵这么一说,阿菁突然觉得龚爵说的话很有道理。 以前啊,夏天的时候,她都是在山中随手砍一片蒲葵树的叶子来做蒲扇。 只要能用就好,她也没讲究什么美观。 阿菁记得为此阿爹还说过她,但她却从不在意。 这搬家之后,她也不曾将家里的蒲扇带来。 现在听到龚爵说要送她一把扇子,她也没有拒绝。 阿菁:“既然这样,我也送龚大哥一把!” 龚爵拿着扇的手一顿,心中生出暖意。 龚爵:“真的?” 见龚爵傻傻的模样,阿菁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声,用指尖轻轻弹了弹龚爵因为每日挑煤而被晒得黝黑的额头。 阿菁:“龚大哥,俗话说,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礼尚往来!” 龚爵耳根微红。 阿菁主动说要给他做把扇子,当做是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龚爵自然不会拒绝。 龚爵:“那好!” 听到阿菁说给他做扇,龚爵已经欣喜不已。 而接下来,阿菁说的话,则让他心中的喜悦不由扩大。 阿菁:“龚大哥,你等着!我一定会做一把最特别的扇子出来。” 司顾给了她交出一把百湘妃竹扇的期限,但并未给她要做出一把特殊扇子的期限。 所以她有的是时间! 翌日,也就是到了交一百把湘妃竹扇的时间。 李大娘和阿菁在店里等着司顾,然而来的人却是蛮子。 蛮子:“阿菁姐姐!” 看到阿菁,蛮子难免激动。 司顾他没来? 阿菁的视线想要绕过蛮子,朝他身后看去。 然而以蛮子的体型,阿菁很难将她的视线给绕过去。 李大娘并不认识蛮子。 李大娘上前上下打量着蛮子:“阿菁,这位是……” 阿菁:“李大娘,他叫蛮子,是司少爷的小厮。” 蛮子朝着李大娘憨厚地笑了笑。 蛮子:“李大娘,你好。” 李大娘不由又多看了蛮子一眼,而后凑到阿菁耳边悄声道:“阿菁,我记得以前司少爷收下的小厮叫做阿十。你确定他是司少爷派来取扇的?” 阿菁拍了拍李大娘不安的手背。 阿菁:“李大娘,放心吧。我很确定。” 谁知这时,阿菁却听蛮子道:“阿菁姐姐,司少爷让你跟我去一个地方。他在那里等你。” 蛮子按照司顾的吩咐,一字不差将司顾告诉他的话转述阿菁。 阿菁诧然:“你不是来收货的?” 蛮子点了点头:“蛮子是来收货的。我会带着这些货,和阿菁姐姐一起去那里。” 对于蛮子的话,意外的不仅是阿菁,还有李大娘。 李大娘:“小伙子,这里有一百把湘妃竹扇,你拿得动吗?” 蛮子低头看向摆在做桌上的三个大木箱。 在李大娘惊诧的目光下,他轻易地将三个大木箱扛了起来。 蛮子冲着李大娘笑道:“不重不重!” 没想到这小厮看上去傻傻的,竟然有如此惊人的力气。 第890章:她的反应已经说明一切 既然还是需要见到司顾才能确认送货,阿菁只好跟蛮子去一趟。 李大娘还是不放心阿菁跟着这壮汉离开。 李大娘:“阿菁,要不我跟你一起去。” 阿菁:“李大娘,这铺子还要你看着呢。你放心,我没事。” 李大娘:“这……” 阿菁:“那我先去了。” 阿菁跟着蛮子离开,但她没想到蛮子竟然带她来醉仙居这种地方。 阿菁:“蛮子!” 见蛮子抱着湘妃竹扇往醉仙居里面走,阿菁叫住了他。 蛮子一只脚已经踏入醉仙居,他抱着木箱,转头看向阿菁。 蛮子:“阿菁姐姐,怎么了?” 阿菁柳眉微皱。 阿菁:“蛮子,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蛮子又收回自己踏入醉仙居的脚,退了一步,抬头朝着醉仙居的门匾看去。 蛮子愣了愣:“是醉仙居没错。” 阿菁心生诧然:“蛮子,你认得字了?” 蛮子仅是用一只手抱箱,抬起另一只手指了指醉仙居的门匾。 蛮子:“少爷教过我。他告诉我,这三个字叫做醉仙居。” 阿菁:“……” 阿菁沉了沉脸:“除了这三个字,他还教过你别的字?” 和阿菁预料的一样,蛮子摇了摇头:“没有。就这三个字。” 看来,蛮子并没有带她走错地方。 阿菁:“他在哪间包厢。” 蛮子拎着阿菁来到醉仙居最好的包厢,晴雪阁。 当她推门看到穿着清凉,露胳膊露大腿的姑娘贴在司顾身上,就连阿菁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觉得心闷。 仿佛被蛮子狠狠打了一拳一样。 “司少爷,奴家喂你喝酒。” 阿菁的到来并没有影响到花姑娘讨好司顾。 就在花姑娘准备将酒杯送到司顾唇边时,司顾却是接过了酒杯。 司顾:“怎么不高兴?” 又没有成功将酒杯送到司顾唇边,因为司顾的动作花姑娘嘴角的笑一僵。 却在听到司顾说的话后,忙赔笑道:“司少爷,如烟能够在这里伺候司少爷已经心满意足,怎么会不高兴呢。” 然而下一瞬,如烟却发现司顾的目光根本不在她这里,而是在刚才进来的女人身上。 这女人到底是谁? 为什么司顾会在意这个女人? 如烟眼底划过一抹阴沉。 看到包厢内情况,站在门口的阿菁紧了紧她垂在两边的手,并未再迈开脚步。 司顾微微挑眉:“怎么哑巴了?” 阿菁沉着脸:“你要的货,我已经送到。” 司顾:“是吗?” 阿菁:“蛮子手中这三箱便是你订的一百把湘妃竹扇。” 司顾朝着阿菁招了招。 司顾:“你把扇子拿过来?” 原本打算说完话就走,既然司顾要验货,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憋着胸闷,打开木箱,从里面拿出一把湘妃竹扇递到司顾跟前。 阿菁:“你验吧。” 司顾却没有伸手去拿阿菁递到他跟前的湘妃竹扇。 司顾给了紧贴在他身上的如烟一个眼神,如烟立即心领神会,从阿菁手中接过湘妃竹扇。 司顾:“打开。” 如烟按照司顾的话,打开扇面。 如烟转瞬忍不住发出惊叹声。 如烟:“哇!司少爷,这扇子好美!” 司顾:“美吗?你觉得这扇美在何处?” 如烟想着她已经说扇子美了。若是她说出这扇子美在何处,司少爷定会将这扇子送给他。 如烟琢磨道:“司少爷,在如烟看来,这扇柄乃是用湘妃竹所制,多了一分凄美不说,还有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而这扇面,画的乃是彩蝶戏牡丹。这彩蝶栩栩如生,这牡丹娇艳动人。与如烟的气质很是般配。” 说她制的扇与这醉仙居的花姑娘般配,阿菁紧抿着唇,强压下心中想要将如烟手中湘妃竹扇抢走的冲动。 然而就在这时,令她惊讶的是,司顾转而从花姑娘手中抽中湘妃竹扇。 司顾:“你先出去。” 如烟:“司少爷……” 发现司顾的脸色不太好,如烟心的咯噔一沉。 该不是刚才…… 她说错话了? 如今司少爷要赶她出去,她总不能厚着脸皮继续待在这里。 如烟站起身,却在离开之前,狠狠瞪了阿菁一眼。 要不是这女人出现的话,兴许她现在已经和司少爷更进一步发展了。 待如烟离开之后,阿菁冷声道:“司少爷,现在扇子你也检查过了。不知还有什么问题?” 司顾:“坐。” 阿菁一怔,却并未听从司顾的话。 阿菁:“若是司少爷没有别的事,阿菁先会铺子了。” 司顾深邃的目光紧锁在她脸上。 司顾:“你在生气?” 司顾虽然是在问,然而语气却是肯定。 听到司顾的话,阿菁哭笑不得。 阿菁:“生气?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司顾转而看向站在阿菁身旁,紧皱着眉头的蛮子。 司顾:“蛮子,你说说,你的阿菁姐姐可否有在生气?” 蛮子闻言想也不想,用力点头,转而又挠着脑袋,看向阿菁。 蛮子:“阿菁姐姐,你在气什么?可是刚才那花姑娘说错话,惹你不高兴了?” 这只是一半的原因。 阿菁一声冷笑:“怎么会。这里的花姑娘看得上我制的扇,我应该开心才是。” 蛮子清澈的目光紧锁在阿菁脸上。 半晌后,蛮子再次用力摇头。 蛮子:“不对!阿菁姐姐,你在说谎。你就是不高兴。” 阿菁:“……” 就连阿菁自己也没察觉出来,刚才她说话的语气不仅是闷闷不乐,并且还有些酸。 蛮子听不出来,不代表他就听不出来。 看向阿菁被气红的脸,司顾微眯着眼:“你不仅是在生气,并且还是在吃醋。” 阿菁:“什么?” 阿菁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向司顾。 她俨然不敢相信刚才从司顾口中说出来的话。 他不介意将刚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司顾把玩着手中的湘妃竹扇,语气悠悠地说:“你不仅是在生气,并且还是在吃醋。” 她果然没有听错…… 听到司顾重复的话,阿菁在一愣之后,哭笑不得地指着自己笑道:“你说我在吃醋?” 阿菁:“我吃谁的醋?” 阿菁:“你的?” 谁知她话音刚落竟然看到司顾不要脸地点了点头。 司顾:“没错。” 阿菁:“!!!” 阿菁抽了抽嘴角。 她吃他的醋?! 此时阿菁脸上已经不是苦笑不得的表情,而是如同看到疯子般不可理喻的表情。 阿菁抽了抽嘴角:“司少爷,你可是今天出门时,忘了吃药?” 司顾:“那你可是今天出门的时候吃了火药。” 阿菁:“……” 阿菁:“司少爷,你很闲,有是时间。但阿菁不闲,没时间在这里陪你闲聊。” 谁知就在这时,司顾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司顾动作很快。 阿菁还没反应过,司顾已经出现在她跟前。 他的脸近在咫尺。 下一瞬,一股带着酒香的冰凉落在了她的唇上。 司顾他在做什么?! 轰! 她愣愣看向司顾近在咫尺的脸,脑中一片空白。 唯独能够听到的是她犹如击鼓般的心跳声。 看到阿菁愣愣望着自己,脸颊泛红犹如出水芙蓉,司顾深邃的眼底划过一抹笑意。 阿菁发怔的时间并不长。 在她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之后,她转而紧皱着眉,抬手朝着司顾脸上扇去。 啪的一声脆响在这醉仙居的包厢内响起。 看到司顾白皙的脸上转瞬浮现出红掌印,阿菁支吾道:“你怎么不躲?” 之前在她心中的形象只有一个字,那就是冷字。 但这一刻,她却看到司顾就像是一个纨绔子弟。 司顾唇角微勾,抬手握住她那只刚打他的手: “你是在心疼我?” 阿菁:“……” 司顾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刚下你的反应已经说明一切。” 阿菁一怔。 她的反应已经说明一切? 第891章:情绪暴躁 砰! 晴雪阁的门被阿菁用力关上。 司顾看向门口的方向,白皙修长的指尖摸索着自己的唇。 房间内转瞬变得安静。 司顾轻声道:“我刚才做了什么?” 看到阿菁愤然离开,蛮子想去追,但司顾没动,他也就没动。 蛮子紧皱着眉:“你惹阿菁姐姐生气了!” 司顾微微挑眉:“是吗?” 蛮子用力点头:“没错。” 蛮子却诧然看到司顾转头看向他道:“错了。” 蛮子:“错了?” 司顾:“蛮子,你阿菁姐姐刚才不是在生气。” 蛮子越发不明白。 蛮子:“不是在生气?可是……阿菁姐姐脸都气红了。” 司顾却是若有所思地说:“她那是害羞。” 蛮子挠了挠头:“害羞?阿菁姐姐为何要害羞?” 司顾:“因为她……对我的感情不一般。” 这回听到司顾的话,蛮子却没有反驳。 蛮子:“少爷,你说得没错。蛮子觉得阿菁姐姐看你的眼神,不一样。” 司顾:“哦?怎么不一样?” 蛮子想了想:“就是……很特别。” 司顾紧抿的唇微勾起一抹弧度,轻拍着蛮子宽厚的肩膀道:“蛮子,你说得很对。回头让醉仙居的小二给你打包五只红烧乳鸽。”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阿菁脸颊通红走在人群中,脑子一片混乱。 阿菁眉头紧皱:“司顾这混蛋!混蛋!” 竟然随随便便对她做出这种事,还真当她是醉仙居里的花姑娘? 心烦意乱。 原本打算回铺子的阿菁却去到了河边。 碧绿如带的河水倒映出阿菁通红的脸。 盯着河面上自己的倒影,阿菁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司顾突然吻她的一幕。 司顾的唇很凉,就像是初春随风滴落的雨滴,转而落在了她的唇上。 阿菁下意识抬手抚上自己心口的位置。 那一刻,她瞪大眼睛,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很快! 快到…… 自己的心脏仿佛要跳出来…… 并且,现在她依旧能够感觉自己的心跳很快。 伴着河边拂来的清风,阿菁盯着自己河面的倒映愣了良久之后,低声道:“真的……是吃醋吗?” 之前,在她从司顾口中听到她说自己是在吃一个花姑娘的醋时,这感觉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但是现在吹着河风的她稍微冷静下来后,她有些担心了…… 阿菁紧皱着眉。 她在担心司顾说的话没错。 她那胸闷的感觉不是因为天气太闷。 不是因为她最近熬夜太多。 而是因为看到那花姑娘贴在司顾身上。 而是因为以为司顾要用她熬夜好不容易做好的湘妃竹扇去讨那花姑娘欢心。 所以…… 在一番思考之后,阿菁终于看清了她自己。 她…… 好像…… 真的喜欢上了司顾。 怎么会这样! 她喜欢上司顾这混蛋?! 这简直比噩梦还要可怕! 无法面对这个比噩梦更加可怕的事实,阿菁转而蹲在河边,用力摸着自己鲜红欲滴的唇。 仿佛这样做,她好似就能抹掉刚才司顾给她造成的印象深刻的记忆! 抹掉她对司顾生出的感情。 如果说在没理清自己的情绪之前,她只是心烦意乱的话。 那么现在,她就是情绪暴躁。 恨不得跳进这河里让自己放空! 然而就在这时,一股浓浓的烤乳鸽的味道钻入她鼻中。 这河边怎么会有烤乳鸽的味道? 阿菁一怔。 她一抬头,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是蛮子! 看到蛮子,就意味着那个人在附近。 心,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紧紧捏住。 这一瞬,阿菁觉得自己就像是做贼,立即朝着蛮子身后看去。 一旦他看到那个人,她就跑。 然而就在这时,她却听蛮子道:“阿菁姐姐,少爷说你别担心,他没来。你也不用跑。” 阿菁:“你说什么?” 看向阿菁神情慌乱的样子,蛮子不由想起在他抱着红烧乳鸽来找阿菁之前,司顾对他说的话。 司顾:“蛮子,你的阿菁姐姐因为害羞,她不会现在回铺子里。你可以去河边找找看,她是否在。找到她之后,你告诉她,别担心,我不会来。她不用跑。如果你看到她就像是做贼一样,惊慌无措的表情,那就证明……” 对上阿菁神情慌乱的眼,蛮子神情认真,斩钉截铁地说道:“阿菁姐姐,你就是喜欢少爷。” 咚! 蛮子的话就像是一记重拳打在她脑袋上。 没错。 不是砸胸口上,而是像砸在她脑袋上。 阿菁怔怔看着蛮子,整个人仿佛石化。 司顾早就已经猜到阿菁的反应,并且将这样的反应告诉了蛮子。 以至于现在蛮子看到阿菁这些反应,并不觉得奇怪。 蛮子再次将红烧乳鸽递到阿菁跟前。 蛮子:“阿菁姐姐,少爷说了,害羞不丢人,吃口红烧乳鸽压压惊。” 害羞不丢人,吃口红烧乳鸽压压惊…… 阿菁动作僵硬地低下头看向蛮子递到她跟前的红烧乳鸽。 蛮子用力点头:“没错。少爷还说,他准了。” 阿菁:“咳咳!” 阿菁庆幸自己根本没有心思吃这红烧乳鸽。 否则,她定会被噎到。 阿菁惊诧地抬头看向蛮子。 她脸上的表情犹如看到天上下红雨。 阿菁抽了抽嘴:“你说什么?” 蛮子还没来得及重复他刚才的话,阿菁直接将红烧乳鸽塞入蛮子口中。 蛮子:“唔……” 也不知道是气,还是羞。 阿菁红着脸站起身,叉着细腰,愤然道:“告诉你家少爷,少做白日梦,他以为他是谁?不过是一个自以为是的花孔雀!” 见阿菁气呼呼地转身快步离开,蛮子拿下阿菁堵住他嘴的红烧乳鸽,慌忙追了上去。 身后响起蛮子匆匆的脚步声。 蛮子:“阿菁姐姐,你走慢点。别摔了!” 阿菁:“……” 阿菁脚步一顿,身后的蛮子慌忙跟着停下脚步,以免撞上阿菁。 阿菁转身看向手里拿着红烧乳鸽,愣愣看着自己的蛮子。 不想把心里烦躁之气撒在蛮子身上。 阿菁深吸一口气道:“蛮子,你回去吧。” 蛮子却是用力摇头道:“少爷说了,也不知道阿菁姐姐会在这河边待多久。我必须将阿菁姐姐安全送回家,才能离开。” 第892章:悄然而至 阿菁:“……” 阿菁:“蛮子,天尚未黑。我自己能回去。你别跟着我。” 阿菁说完继续朝前走,然而蛮子的脚步却紧跟了上来。 蛮子:“阿菁姐姐,蛮子必须送你回家。否则,少爷就不让我回去。” 阿菁脚步一顿,面色变得越发阴沉。 她不由再次想到之前在醉仙居,司顾强吻她的一幕。 阿菁:“这混蛋,到底有完没完!” 蛮子则是快步跟上来。 蛮子:“混蛋?” 蛮子:“阿菁姐姐,混蛋在哪里?蛮子帮你揍他!” 阿菁:“……” 有蛮子一直跟着她,阿菁只好先回铺子。 快要走到李大娘扇子铺门口,阿菁转身看向跟着她的蛮子。 阿菁:“蛮子,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蛮子点了点头。 然而就在蛮子准备离开时,阿菁却又叫住了他。 阿菁:“蛮子,有一句话,你帮我转告他。” 蛮子:“他?” 蛮子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阿菁口中的他指的是司顾。 蛮子用力点了点头:“阿菁姐姐要对少爷说的话,蛮子一定带到。” 在走回来的一路上,阿菁一直在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情状态。 她不能让李大娘看出她有心事。 更确切来说,她不想让自己这份莫名其妙的心事被其他人知道。 见阿菁看向自己却又不说话,蛮子挠了挠头。 蛮子:“阿菁姐姐,你到底要说什么?” 阿菁:“蛮子,你听好了。” 蛮子诧然看到阿菁走到他跟前,吃力踮起脚,在他耳边轻声道:“让他去死。” 让少爷去死? 阿菁姐姐怎么可能让少爷去死? 阿菁姐姐不是喜欢少爷的吗? 为什么会让少爷……去死? 听到阿菁的话,蛮子愣了愣。 不对! 一定是他听错了。 蛮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阿菁姐姐,你能不能再说一遍,刚才我没听清楚。” 阿菁却是踮起脚拍了怕蛮子的肩膀。 阿菁:“蛮子,你没听错。就按你听到的,回去告诉你家少爷。” 蛮子欲言又止:“阿菁姐姐……” 阿菁却是打断蛮子的话:“好了。我先进去了!快回去吧。” 阿菁说完进到铺子里,蛮子终于没有再跟进来。 阿菁长松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喝水,李大娘凑了上来。 李大娘:“阿菁,司少爷货收了吗?” 就像之前在醉仙居的事从未发生过,阿菁点了点头:“恩。收了!” 存着自己的小心思,李大娘又问:“那司少爷还说什么没?” 说了很多。 甚至还对她做出混蛋的事情来! 阿菁下意识抿了抿唇。 李大娘好歹是看着阿菁长大的,也是过来人。 她眼尖地察觉出阿菁有心事。 李大娘试探着问道:“阿菁,你有心事。” 阿菁:“啊?” 好在,她反应够快。 阿菁:“李大娘,我是在想施赠苹果之事。” 李大娘:“原来你在想这个啊!” 阿菁诧然看向李大娘:“不然想什么?” 听到阿菁的话,李大娘再次又放心下来。 看来是她多想了,阿菁的确对司家少爷没有其他的想法。 司家。 蛮子回到司顾的住处,他刚走进门,便听到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想着给司顾倒水,蛮子慌忙朝着屋里走去,却听到司顾低沉的声音。 司顾:“别进来!” 蛮子脚步一顿,紧皱着眉。 蛮子:“少爷……” 房间内,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在蛮子看来,司顾好似要将肺给咳出来。 但司顾不让他进去,蛮子只好紧皱着眉头站在门外,直到司顾剧烈的咳嗽声消失不见。 司顾:“蛮子,进来吧。” 当蛮子端着水杯,进到里屋时,发现司顾跟平常一样,坐在桌前,只是脸色很惨白。 蛮子将水杯递到司顾跟前。 蛮子:“少爷,喝水。” 司顾声音沙哑地应了一声,从蛮子手中接过水杯。 看向司顾惨白的脸,蛮子忍不住道:“少爷,也不我去给你叫大夫来。” 司顾却是抬头看向他问:“她呢?你可是在河边找到的她?” 听司顾提起阿菁,蛮子的注意力立即被转移。 蛮子用力点了点头:“少爷,你怎么知道阿菁姐姐回去河边。” 司顾垂眸低声道:“心烦意乱的时候,就像吹吹风。” 蛮子:“少爷说得没错。今天阿菁姐姐看上去确实心烦意乱。” 蛮子顿了顿又问:“少爷,是不是阿菁姐姐喜欢你,被你发现,所以变得心烦意乱。” 司顾发现蛮子终于抓到了重点。 司顾失去血色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蛮子,你可听说过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蛮子:“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司顾:“没错。” 蛮子陷入回忆中,想了想却是摇头。 蛮子:“少爷,蛮子没听过。” 司顾解释说:“这意思是说,跟什么人在一起,就会变成怎样的人。” 蛮子理解起东西来比较慢。 半晌后,似乎想明白司顾的话,蛮子欣喜地瞪大眼睛。 蛮子:“少爷,你的意思是,蛮子跟着少爷在一起,也会变成像少爷这样的人吗?” 司顾笑道:“不无可能。” 眼神清澈的蛮子却是看向司顾摇了摇头。 蛮子粗声道:“蛮子,永远都不会变成像少爷这样的人。不过……” 蛮子顿了顿傻笑道:“不过我会永远是少爷的人。” 这一回,司顾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忍不住轻咳。 蛮子:“少爷,你赶紧多喝几口水。” 司顾却是问:“那她说了什么?” 他话音一落,看到蛮子皱起了眉。 不过这全然在司顾预料之中。 今日之前,恐怕连她自己都没有看清这份感情。 司顾:“怕是从她口中说不出什么好话。” 蛮子诧然:“少爷,你怎么知道。” 司顾没有在追问蛮子阿菁到底说了什么话,而是让蛮子下去休息。 月上中天。 阿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根本睡不着。 只要她一闭上眼,脑海中就会浮现出今日司顾吻她的一幕。 阿菁:“混蛋!” 睡不着,阿菁索性,下床点了蜡烛去到院中。 天上的明月就像一白玉盘挂在夜空中。 阿菁单手支颐坐在石桌前,望着天上的月,紧皱着眉头。 半晌后,安静的院中响起阿菁自言自语的声音。 阿菁:“为什么会这样?” 阿菁:“为什么我会喜欢那个混蛋?” 阿菁:“当初要不是他,我又怎么会感染上风寒。要不是龚大哥碰巧来看我的话,我现在已经在土里了!我应该讨厌就像讨厌老鼠才是!” 就在阿菁皱着眉,望着天上的明月自言自语时,她不曾注意到,一道黑影落在她的身后。 她想了很多自己不可能喜欢上司顾的理由。 然而若是不喜欢的话,当司顾吻她的时候,她应该觉得恶心才对,就像是被老鼠爬了嘴。 立即会恶心呕吐。 但她并没有! 她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快得,就像是在打鼓。 她清晰地感受到司顾双唇的冰凉。 不是恶心讨厌的冰凉,而是…… 初春时的雨滴。 想到司顾的吻,阿菁下意识抬起手府上自己的唇。 仿佛…… 司顾那双唇的冰凉还停留在她的唇上。 等等! 不知道自己摸索着唇发了多久的呆,她回过神来时,惊讶地发现她刚才并非是在讨厌司顾,而是在…… 想司顾。 想那个在雨幕中穿着一袭黑袍出现在她面前,决定用玉佩和她换斗笠的司顾。 所以,她的反应再一次告诉她,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 阿菁:“为什么会这样!” 她想过自己也许一辈子不嫁人,也没想过她会爱上像司顾这样的男人。 其不说司顾讨厌的人,并且还是一个病秧子。 仅是他们之间身份的差异,他们就不可能在一起。 她很有自知之明,从没做过嫁去有钱人家的梦。 阿爹曾经告诉过她,真正的开心,从来都不是因为钱。 如果不是因为钱的话,那真正的开心是从何而来。 她曾问阿爹。 阿爹则是反问她那时开心吗? 她清楚地记得,那天她捉到一只七彩蝴蝶。 看到笼子里的七彩蝴蝶,她点了点头,告诉阿爹,她很开心。 阿爹摸着她的脑袋,笑道,真正的开心,就是得到自己想要的。 阿菁:“真正的开心是得到自己想要的……” 她想要的是什么? 她真正想要的是能够再次看到阿爹,阿娘脸上的微笑。 但是现在,这已经成了永远也不可能实现的奢望。 阿菁转而低下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中蒙上黯然。 如果说刚才阿菁自言自语的声音是气愤纠结的话,难么现在她的声音却是哽咽。 阿菁:“阿爹,阿娘, 我很想你们。” 阿菁不知道,此时站在她身后的男人紧了紧垂在身边的手,强压下想要从后将她紧抱住的冲动。 站在阿菁身后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司顾。 银色月光倾洒而下笼罩在司顾清冷立体的脸上。 他目光深邃地看向眼前背影纤细的阿菁。 爱上一个人,这五个字过去从未在司顾的生活中出现过。 那日雨天,阿菁的歌声却闯入了他的心中。 好听的歌声而已。 他并没有因此而爱上阿菁。 但…… 现在发现自己对她已经产生了感情。 他就不会放手。 阿菁:“所以我必须想一个近期想要的东西来满足我的开心。这样的话,我也许很快就会忘了那混蛋!” 忘了他? 听到阿菁的话,悄无声息站在阿菁身后的司顾眼底划过一抹哭笑不得的情绪。 休想。 阿菁:“所以……我到底要想什么呢……” 阿菁:“对了!最特别的扇!” 阿菁:“现在我要想的是做出最特别的扇来!” 虽然这件事和司顾有关,她可以暂时只想制扇,不想那混蛋! 要怎样才能做出一把过去没有的扇子来呢? 阿菁趴在石桌上想着想着,竟然睡了过去。 听到阿菁均匀的呼吸声,司顾这才走到阿菁跟前,目光直直打量着趴在石桌上已经睡着的阿菁。 月色下,阿菁白皙的脸颊犹如一朵娇嫩的玉兰花,清秀的鼻子宛如玉雕,姣好的柳眉微皱。 司顾缓缓伸出手,落在阿菁微皱的眉心上。 谁知下一瞬,阿菁的眉头却皱得更厉害。 这时,司顾听到阿菁不满的支吾声。 阿菁:“臭蚊子,看我用眉头夹死你!” 以为阿菁被他扰醒,就在他慌忙收回手之际,却诧然发现阿菁并没有醒。 没错。 阿菁她是在说梦话。 这女人…… 望着阿菁令人心动的睡颜,司顾终究还是收回了自己顿在半空中的手,转而将自己的脸凑到阿菁跟前。 司顾:“阿菁。” 迷蒙中,阿菁听到仿佛有人在唤她的名字。 这天晚上,阿菁梦到她在山中砍竹,突然天空下起淅沥的雨来。 冰凉的雨水不断滴落而下,滑入她口中。 这雨水的味道…… 竟然有一股药味? 除此之外,她还发现自己身体好像不是踏在泥地里,而是飘在云朵中一样…… 翌日,她是被龚爵的敲门声给吵醒的。 龚爵:“阿菁。” 阿菁睁开眼,看向窗外的天色,心咯噔一沉。 糟糕! 她睡过头了! 龚大哥定是来叫她吃早饭的! 阿菁慌忙跳下床,抹了一把脸,冲到门口,打开门。 第893章:到底帮谁 看到阿菁匆匆忙忙的模样,龚爵不由想到这些天他和阿菁皆是在熬夜赶制湘妃竹扇。 现在阿菁应该好好休息才是,却又被他叫醒。 龚爵墨黑的眼底划过一抹愧疚。 龚爵:“阿菁,是我想得不周到。你今天应该多休息休息。” 阿菁一怔。 站在门口的她转而朝着院中的石桌看去,姣好的柳眉微皱。 她明明记得昨天晚上她因为睡不着,坐在院子里看月亮。 怎么一觉醒来,她就在床上了…… 难道是她迷迷糊糊走回去的? 见阿菁看着院子里,若有所思,龚爵不由道:“阿菁,你等我。” 阿菁:“龚大哥……” 龚爵转身回了自己家,没过多久站在家门口的阿菁便看到龚爵端了包子和菜粥过来。 阿菁诧然:“龚大哥……” 龚爵温柔地笑道:“阿菁,我阿娘已经去了铺子里。今天我已经给她说过了,准你一天假。” 阿菁:“这……”怕是不好。 知晓阿菁要说什么,阿菁的话还没出口,就被龚爵打断。 龚爵:“阿菁,没什么不好的。你又不是外人。并且累了这么久,你也该好生休息休息。” 龚爵话已经说到这份上,阿菁没有再拒绝。 并且她昨天晚上确实没睡好,甚至做的梦也奇奇怪怪的…… 阿菁坐在石桌前,看到一大叠的包子,还有两碗粥,便知龚爵也还没吃。 阿菁将其中一碗粥递到龚爵跟前。 阿菁:“龚大哥,你也吃。” 看向阿菁鲜红欲滴的唇角微扬起的弧度,仿佛有舒怡的清风吹入他心中。 龚爵眼中的温柔更甚。 龚爵亦是笑着接过粥。 接过碗时,他的手不小心碰到阿菁微凉柔软的手指。 砰! 砰砰! 龚爵听到自己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阿菁递给他的碗,在这心跳声的惊扰下,没拿稳。 哐当。 装着热粥的碗应声掉落在地上。 阿菁见状慌忙站起身。 阿菁:“龚大哥,你没事吧!” 龚爵慌忙收起自己的心思,一声轻咳。 龚爵:“没事!我没事!” 阿菁拿出手绢,一边为龚爵擦拭泼洒在他身上的热粥,一边看向龚爵神情慌乱的脸道:“脸都烫红了,还说没事。” 龚爵:“咳咳!” 他的脸哪里是烫红的! 当阿菁拿着手绢的手落在他胸前,为他擦拭泼洒在胸前的热粥时,龚爵越发听到自己慌乱的心跳声。 龚爵:“阿菁。” 就在他想要紧握住眼前这双白皙如玉的手时,手的主人却转而站了起来。 阿菁:“龚大哥,这衣裳都已经湿透了。你快回去换身衣衫。我这就去给你找烫伤药。” 为了给龚爵找烫伤药,阿菁说完转身跑进房间。 龚爵:“阿菁……” 看向那一抹消失在他视线中纤细的背影,龚爵眼底染上一层失落。 然而龚爵不知道,就在他黯然起身离开时,站在屋顶上的男人正冷冷微眯着眼,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房间内。 阿菁:“烫伤膏药呢?” 阿菁翻箱倒柜,找了良久,才找到烫伤膏药。 “阿菁姐姐。” 阿菁拿着烫伤药膏,正准备去隔壁房间,她脚步一顿,就看到小猴子从门口冲了进来。 阿菁:“小猴子?” 小猴子若有所思看了一眼阿菁拿在手中的烫伤膏药。 小猴子:“阿菁姐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阿菁解释道:“龚大哥被热粥烫伤了,我给他送烫伤药去。” 下一瞬,阿菁诧然看到小猴子从她手中抢过膏药。 小猴子的动作很快。 比以前动作要快了很多。 她还没反应过来,小猴子已经拿着烫伤膏药跑门口,朝着她挥了挥。 小猴子:“阿菁姐姐,我帮你把药膏拿给龚大哥。你先吃包子。吃完包子,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带她去一个地方? 现在小猴子与蛮子都已经被那个人“收买”。 昨天她是被蛮子带去了醉仙居。 今天早上小猴子一大早就来找她。 很明显。 也是因为那个人。 思及至此,阿菁姣好的柳眉不由紧皱。 龚爵在房间里脱了衣服,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他慌忙取了干净的衣服套在自己身上。 龚爵:“阿菁……” 看到拿着烫伤膏药进来的小猴子,龚爵一怔。 龚爵诧然:“小猴子?” 小猴子蹦跶着跑到龚爵跟前,将烫伤药递给龚爵。 小猴子:“龚大哥,我是来帮阿菁姐姐送烫伤药过来的。” 龚爵:“那阿菁呢?” 龚爵话音出口,转而立即反应过来,他不该这样问。 他被烫伤的地方是在胸口。 他要擦药,阿菁在这里也不方便。 随之,龚爵见小猴子转而凑到他跟前,笑得贼兮兮地说:“龚大哥,要不要我来帮你擦药啊。” 噗呲! 龚爵忍不住笑出声。 他接过小猴子递来的烫伤药,转而揉着小猴子的脑袋。 龚爵笑道:“就不麻烦你这小大人了。这么早,你来找阿菁有事?” 小猴子点了点头:“嗯嗯。带回我要带阿菁姐姐去一个地方。” 龚爵:“一个地方?” 小猴子微微仰头:“秘密。” 龚爵:“哟,小猴子什么时候还学会保密了。” 小猴子不语,龚爵也没有多想。 今日他并没有去跟工头请假,待会擦好药,就得去码头。 猜到小猴子是司顾派来,阿菁坐在石桌前,看着热腾腾的菜粥和肉包子,却没了胃口。 没过多久,小伙子便蹦跶着回来了。 没看到龚爵同小猴子一起回来,阿菁不由问:“龚大哥呢?” 小猴子看到石桌上的肉包子,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阿菁见状哭笑不得将肉包递到小猴子跟前。 阿菁:“吃吧。” 今天他刚起来,在路边讨饭,还什么都没讨到,就看到大哥哥。 其实在跑来的路上,他已经吃过大哥哥给他买的包子。 但现在闻到这包子味,他又饿了。 小猴子一边大口吃着包子,一边告诉阿菁说:“龚大哥擦完药后,说来不及吃早饭了,就直接去了码头。” 小猴子话音一落,突然觉得不对劲。 因为…… 阿菁姐姐的脸,有点黑。 小猴子立即停下他大口吃包子的动作。 小猴子:“阿菁姐姐,你怎么了……” 阿菁沉声道:“是那个人叫你来的?” 小猴子抱着吃了一半的包子,双眼一转:“阿菁姐姐,果然冰雪聪明……哎哟!” 小猴子话音未落,阿菁抬手拍了拍小猴子的脑门。 其实阿菁下手并不重,小猴子却故意叫出声。 阿菁见状抽了抽嘴,一声冷哼:“还能把你脑门给拍散了?” 小猴子不好意思地咬了一口包子,笑着说:“阿菁姐姐,小猴子也是为了阿菁姐姐你好。” 阿菁微眯着眼:“为了我好?” 小猴子点了点头,却发现阿菁直直盯着他,仿佛要将他的脸盯出洞来。 被阿菁这深沉的目光看得发怵,小猴子慌忙用他吃了一半的肉包子挡住眼。 小猴子:“阿菁姐姐,你别这样看我。小猴子心慌。” 阿菁:“没做亏心事,怎么会心慌。” 呃…… 阿菁姐姐说得没错。 虽然阿菁姐姐没看出来龚大哥对她的心思,但他这双猴眼却是雪亮的! 这龚大哥也喜欢阿菁姐姐。 大哥哥也喜欢阿菁姐姐。 他只能帮一个。 到底要帮谁? 这结果…… 现在已经显而易见。 小猴子缓缓挪开他挡住眼睛的半个肉包,再次对上阿菁深沉的眼。 小猴子:“阿菁姐姐,小猴子是真的为了你好。” 阿菁不置可否抬了抬下巴:“小猴子,你倒是说说看,你哪里对我好了?” 小猴子却是抿了抿唇。 小猴子:“阿菁姐姐,待会你跟我去了那个地方,你就知道了。” 阿菁:“要是我不去呢?” 阿菁的拒绝早就已经在小猴子的预料之中。 小猴子:“若是阿菁姐姐不去的话,那便是心虚。” 阿菁:“心虚?” 小猴子:“嗯嗯!正是因为心虚,阿菁姐姐才不敢去。若是心中坦荡,阿菁姐姐又为何不敢去见大哥哥呢。” 果然。 小猴子是要带她去见那人。 阿菁想也不想冷声拒绝:“不去。” 以为自己用激将法,阿菁姐姐就会跟他走。 没想到阿菁还是拒绝了。 小猴子有些急了,连手中那半个包子都没心情吃。 小猴子:“阿菁姐姐,为什么呢?你不是喜欢大哥哥吗?” 阿菁:“你说什么!” 此刻小猴子看到阿菁就像是听到了一个鬼故事,瞪大眼睛看向他。 第894章:一个月之约 司顾那混蛋…… 竟然连小猴子都已经知道她的心思。 看到阿菁白皙清秀的脸刷的一红,小猴子立即明白过来阿菁的反应。 小猴子将半个包子塞入口中。 他一声轻咳站起身。 小猴子:“阿菁姐姐,其实你喜欢大哥哥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这……这其实是好事。” 好事? 好在哪里? 她就不曾看出来哪里好了! 阿菁:“不去。” 小猴子:“这……” 阿菁态度如此坚决,小猴子慌了。 小猴子:“阿菁姐姐,你不去会后悔的!” 阿菁:“小猴子,你去告诉他,我去了才会后悔。” “是吗?” 门口,一道清冷的声音使得阿菁脸上表情一僵。 是司顾的声音。 他怎么会在这里…… 小猴子:“大哥哥,你来了!” 站在门口的司顾还是和之前一样,穿着一袭黑袍,犹如夜幕般的黑,越发衬托出他脸的苍白。 虽然没能说服阿菁姐姐跟着自己走,但小猴子还是很有眼色,见司顾亲自出马,他也就悄无声息地退出两人的视线。 看到司顾神情淡定地朝她走来,这一瞬阿菁诧然发现,她就像是被人点了穴,僵坐在石凳上,动弹不得。 清风拂来,夹杂着司顾身上的药香味。 司顾紧抿的唇微扬起一抹弧度。 司顾:“你是在怕?” 她怕? 怕他?? 怎么可能! 阿菁紧皱着眉。 可就连她自己也无法解释,为什么她现在看到他,竟然会有这样的反应,就像是看到鬼。 不但心跳漏跳一拍,并且还浑身僵硬。 但,下一瞬她却是冷声道:“我有什么好怕的?” 虽然司顾是个病秧子,但他的动作却很快。 转瞬间,他的脸已经凑到阿菁跟前。 阿菁下意识想要往后退,但身后却是石桌。 金色晨曦下,阿菁的脸比刚才更红了。 司顾清冷的声音多出轻佻的意味。 司顾:“不怕?你脸红什么。” 阿菁:“……” 阿菁抿了抿唇说:“脸红跟害怕有半文钱的关系?不过是……天气太热!” 然而她话音刚落,一阵清风拂来,将她垂在脸颊旁的青丝吹起。 分明是一阵清凉柔和的风,然而吹在她的脸上,阿菁只觉像刀子一样,在打她的脸。 以为司顾会笑话她,她下意识紧了紧手。 谁知司顾却转而坐在她身旁,从衣袖中拿出一把扇,为她扇风…… 司顾:“没错。这天气是有些热。” 阿菁:“……” 阿菁一眼便认出司顾拿在手中的扇,是她做的湘妃竹扇。 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 司顾:“你做的扇,比起李大娘做的虽然差别不大,但你却喜欢将扇头的磨得更圆润一些。” 阿菁黑白分明的眼底划过一抹诧然。 没想到司顾竟然连这么细微的差别都能够看出来! 司顾说得没错。 她更喜欢将扇头的地方磨得更圆润些,这样就不会太硌人。 司顾扫了一眼石桌上已经快要凉掉的肉包与菜粥。 他转而一手为阿菁扇风,一手拿了一个肉包送到自己口中。 阿菁:“喂!” 这包子不是给你吃的! 她的话还来不及说完,小半个包子已经进入到司顾口中。 司顾:“这包子还不错。” 阿菁皱了皱眉,疑惑地问:“你还没吃早饭?” 司顾挑眉看向她:“你觉得呢?” 这一瞬,阳光洒进司顾眼中,他墨黑的眼变得就像是琥珀色。 司顾修长的睫羽就像是团扇般轻颤。 青蛇妖…… 阿菁心中不由冒出这三个字。 发现阿菁盯着自己看呆,司顾只觉阿菁的目光比这拂来的清风更沁人心脾。 司顾:“秀色可餐。” 听到司顾的声音,阿菁这才回过神来。 秀色可餐…… 看向司顾唇角微勾的弧度,阿菁默了默,沉声道:“我不会和你在一起的。” 司顾是这镇上第一首富的独子。 她以为司顾听到她的拒绝会生气,甚至黑脸起身离去。 谁知…… 她看到司顾替她打扇的手一顿,顺势放在石桌上,抬头看向湛蓝无云的天空,淡淡应了一声。 司顾:“恩。” 司顾的声音很轻,就好像是风声。 看向司顾脸上的淡然,恍神间,她甚至以为自己是幻听。 院中变得安静,唯独只剩下风声。 良久。 她没再听到司顾又再说话,或者是其他反应。 他…… 到底想要做什么? 就在她微微张开,准备下逐客令时,却听到司顾突然说:“阿菁,我和你打个赌。” 和她打赌? 她下意识拒绝:“不赌。” 然而对方就像是没听到她拒绝的声音。 司顾转头看向她。 他的目光比起之前任何时候都要认真。 司顾:“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的时间? 他想要做什么? 她等着司顾接下来的话,谁知司顾却是站起身,就像摸小狗一样,用他没拿过包子的手摸了摸她的发顶。 然后就像是一道黑色风从她院中消失。 望着门口的方向,阿菁愣了良久。 就这么走了…… 人是走了没错! 但这天阿菁的心却再也平复不下来。 一个月的时间,他到底要做什么? 昨日晚上,她想着司顾的吻,折腾良久才睡着。 今夜,亦是因为司顾的话,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是难以入睡。 等到她好不容易折腾着睡去,竟又做了和昨天一样奇怪的梦。 翌日。 当她醒来时,站在铜镜前的她发现自己的唇竟然有些肿。 应该是她昨日睡着后被蚊子咬了。 看来还是要采些艾草来才行。 一个月的时间司顾到底要做什么? 这天她和往常一样去到铺子里,和李大娘学制扇,帮李大娘照看生意。 一切如常,并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 铺子关门之后,她便跟着李大娘一起回了龚家。 龚爵:“阿菁,我送你回去。” 吃过饭,龚大哥要送她,她并未拒绝。 走到门口,想到今日早上龚爵被热粥烫到事,她关切问道:“龚大哥,你的烫伤怎么样?” 听到阿菁的关心,龚爵只觉比吃了蜜还要甜。 龚爵笑道:“阿菁,我这皮厚实着呢。早就没事了。” 阿菁无奈笑道:“又不是铜皮铁骨,再怎么厚实,也要记得擦药。” 龚爵满眼宠溺:“都听阿菁的。” 阿菁亦是笑道:“这就对了。” 阿菁顿了顿:“龚大哥,我先进去了。” 知晓龚爵会在她进屋之后才离开,阿菁打开门。 阿菁:“这……” 看到院中的境况,阿菁神情一变。 难道是她眼花? 阿菁用力眨了眨眼,然而院中的花灯却并没有消失。 听到阿菁的惊叹声,原来打算离开的龚爵走到阿菁身旁。 龚爵:“阿菁……” 龚爵在看到院中的境况后,他的反应和阿菁如出一撤。 只见挂在院中的花灯与普通的花灯不同。 一般的花灯皆是以花的形状作为灯的外壳,然而此刻挂在她院中的花灯却是青竹模样。 没错。 与其说是花灯,不如说是青竹灯。 阿菁:“是他。” 龚爵诧然:“他?” 阿菁皱了皱眉:“除了他,没有其他人。” 阿菁的屋子上了锁,一般人不可能进到阿菁屋子里来。 刚才听到阿菁的惊叹声,以为是家中遭了贼。 但现在看来…… 龚爵眼中的惊诧转而一暗。 他试探着问:“阿菁,这可是司家少爷弄的?” 如果今天司顾没有撂下话,昨日她和司顾之间发生的事,以及她对司顾那莫名其妙的喜欢,她都能够好好隐藏起来,不会让别人知道。 但是现在…… 她怕是瞒不了。 阿菁抿了抿唇:“是他。” 龚爵:“他这是要……” 龚爵的话尚未说完,就被她打断。 阿菁:“龚大哥,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这些花灯,我会处理好。” 处理的就只是花灯吗? 龚爵微微张了张嘴,想要告诉阿菁,他对她的心意,却在触及到阿菁眼中的烦躁后,他又再次将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 既然阿菁在看到这些花灯之后,不是一脸欣喜,而是满眼烦躁的话,那便说明阿菁并不喜欢司家少爷。 龚爵转而道:“阿菁,龚大哥这就帮你去说清楚。让那司家少爷今后别来打扰你的生活。” 阿菁:“龚大哥!” 阿菁叫住了打算去找司顾的龚爵。 阿菁摇了摇头:“龚大哥,这件事我自己会处理。” 龚爵欲言又止:“可是……” 阿菁:“龚大哥,相信我。我自己会处理好的。还有这件事,你先别告诉你阿娘,免得她为了我的事担心。” 阿娘说他的性子倔,而阿菁的性子更倔。 既然是阿菁决定要做的事,他说不动阿菁。 龚爵默了默:“那好。你早点休息。” 阿菁:“恩。” 在关上门之后,阿菁匆忙走进院子里,她站在树下,踮着脚取下青竹灯。 这灯…… 另一面竟然字! 写在青竹灯上的字笔力虬劲。 阿菁拿在手中的青竹灯后面写了一个“戌”字。 当阿菁取下所有的青竹灯后,发现是司顾写给她的一句话。 明日戌时见。 戌时? 不就是现在? 阿菁皱了皱眉。 司顾又要来她家中? 还有,她的门锁得好好的,司顾他又是怎么进来的? 看来,她明日要重新买把锁才行! 第二天,当阿菁早上在龚家吃过饭之后,龚爵趁他阿娘收碗去到厨房时,忍不住问阿菁打算怎么处理司顾的事。 阿菁:“龚大哥,你别太担心。我会和他好生说清楚。” 昨日在见到挂在阿菁家中的青竹灯之后,龚爵回到家,躺在床上却是一宿未睡。 龚爵:“阿菁,这件事要不还是龚大哥帮你出面去说……” 阿菁却是拒绝道:“龚大哥,这是我和他之间的问题。我会解决的。” 她再一次说服龚爵。 这天在李大娘的店铺里,她琢磨好了许多拒绝司顾的说辞。 然而当她晚上看到司顾的时候,她脑中的说辞全然消失不见。 阿菁:“司顾,你醒醒!” 她看到脸上毫无血色的司顾竟晕倒在她的房间内。 第895章:是人是鬼…… 司顾的脸白得就像是死人。 看到躺在地上和上次一样失去呼吸的司顾,她的心情却是截然不同。 她用力拍司顾脸的手在颤抖。 这一刻,阿菁想到阿娘,阿爹去世的时候。 当年,阿娘过世时,她在菜地里扑蝴蝶,并没有看到阿娘过世的一幕。 后来她听阿爹说,是阿娘不想让她看到她去世的模样。 而当阿爹快要“离开”她时,看到阿爹奄奄一息的模样,无尽的恐惧与害怕将她包裹。 她怕! 她怕阿爹从此自她的生活中消失不见! 阿爹是她的亲人,是她唯一的亲人! 她恐! 从此以后,她就像是一叶浮萍,随波散去,无依无靠。 这样的心情,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体会到。 现在…… 虽然没有像失去阿娘,阿爹时那般恐惧。 但她却是在害怕。 就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这样。 一个月前,这叫司顾的男人于她而言,还是一个陌生人。 那时,她不过是为了救他,为他渡气。 没想到后来,这家伙竟然吻了她! 和之前一样,她用力按压司顾的胸口,将自己口中的气渡入到司顾口中。 然而她的心情比起之前,却是截然不同。 司顾的唇冰凉得就像是初晨时的露珠。 别死! 她不断往司顾口中渡气。 “司顾,你醒醒!” 但是司顾却并没有像上次那样,喘过气来。 阿菁:“不……” 不会的! 浑身发抖的阿菁将自己的脸紧贴在司顾胸前,希望能够听到司顾的心跳声。 但…… 安静的房间内,除了她急促的喘息声之外,什么声音都没有。 也就是说,司顾他…… 死了。 看着司顾冰凉的尸体,阿菁一屁股坐在地上,脑中一片空白。 良久后。 不知是恐,还是难过,眼中噙着泪,阿菁用力摇头。 阿菁:“不会的。” 阿菁:“司顾,你一定是在与我开玩笑!你快起来。” 阿菁:“你不是要带我去什么地方吗?我答应你,现在就跟你一起去!” 不! 似乎想到什么,情绪失控之后的阿菁突然站了起来,匆忙夺门而出。 她不相信司顾就这么死在了她的房中。 她得去给司顾找大夫! 大夫一定救得了他。 阿菁匆匆离开,以她最快的速度找来大夫。 而阿菁不知道,就在她离开院子时,一道黑影就像影子一样,紧贴着地面进入到她的院中。 半炷香后。 当阿菁拽着大夫,气喘吁吁跑回家中时,看到房间内的境况,她再次陷入惊恐,不知所措之中。 大夫被阿菁拽着跑来,上气不接下气。 大夫:“姑娘,你说的病人在哪里?” 阿菁眼眶发红,愣愣看着地面。 见阿菁就像是被雷劈傻了般没反应,大夫紧皱着眉:“ 姑娘?” 大夫:“姑娘?” 大夫唤了她好几声后,这才看到阿菁缓缓抬起手,指着地面说:“刚刚,他明明还在这里。” 大夫又朝着房间里看了一圈。 除了他和阿菁之外,这房间内一目了然,并没有其他人。 大夫瞬间黑了脸。 大夫:“姑娘,你莫不是逗老夫!” 大夫愤然拂袖准备离去,阿菁却再次拽住大夫的手,紧皱着眉,满眼焦急。 阿菁:“大夫,刚刚他明明就在这里。” 他可没时间在这里消耗! 大夫愤然甩开阿菁的手。 大夫:“我看是你脑子有问题!” 待大夫离开之后,阿菁看向空空荡荡的地面,浑身脱离,再次又跌坐在地上。 她愣愣道:“司顾人呢……” 阿菁一直没弄明白,司顾为什么会出现在她房间里。 并且,还已经死了…… 阿菁双手抱膝坐在地上,身体还是停不下来在微颤。 难道说,刚才发生的一切,其实都是她的错觉。 似乎想到什么,她蓦地站起身,匆忙跑到院子里。 院子某处角落,堆放着她昨日从树下取下来的青竹灯。 这些青竹灯还在这里,也就是说昨晚发生的事情是真的! 今晚戌时,司顾回来找她。 阿菁抬头看向月色。 月上中天。 现在戌时早就已经过了。 并且,她刚刚那么清晰感受到司顾冰凉的体温。 怎么可能会是错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 距离阿菁家不远处河边。 男人看着自己水中的倒映,低哑的声音犹如被砂砾磨过。 河水中倒映出他比月色更加苍白的脸。 这男人不是司顾又是谁。 司顾紧皱着眉,望着河面中倒映出的自己。 司顾:“我怎么会在这里?” 安静的河边,唯独只有风声。 他记得之前,他去到阿菁家中,等她。 没想到,他竟然…… 司顾微眯着眼,动了动他垂在身边的手。 他的声音比这河水更冷。 司顾:“我……应该死了。” “没错。你原本应该死了。” 一道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 司顾眼底划过一抹凛冽,朝着四周看去。 周围,却并没有人影。 司顾冷声:“人呢?” 那声音却消失不见,仿佛刚才不过是他的幻听。 阿菁家中。 听到门口响起的动静,阿菁抱着青竹灯站在院中,并没有反应,直到她听到身后响起的声音。 “阿菁。” 这是…… 司顾的声音! 阿菁僵硬地站在原地,并没有转身去看。 身后响起司顾急促的脚步声。 转瞬间,阿菁看到司顾已经出现在她面前。 没错。 一个气息微喘,活生生的司顾。 阿菁微微仰头,瞪大眼睛看向站在她面前的男人。 司顾亦是看着她不说话。 阿菁被吓的失去血色的双唇微微颤抖。 良久后。 司顾听到阿菁的声音。 阿菁:“你……到底是人是鬼?” 站在她面前的男人神情一怔。 到底是人是鬼…… 当他醒来那一刻,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转瞬间,阿菁看到司顾皱了皱眉问:“在我晕倒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到司顾的话,阿菁却是没有说话。 她愣愣看着司顾,只觉这一切显得不可思议。 怎么会这样? 她明明看到司顾已经死在了她面前。 然而现在司顾却又活生生出现,并且问她刚才发生了什么…… 半晌后。 阿菁:“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在做梦。” 下一瞬,她看到司顾紧抿的唇微勾起一抹弧度。 司顾轻声道:“阿菁,这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对上她难以置信的目光,司顾顿了顿又道:“这不是梦。并且,也许我现在已经是死人了。” 听到他的话,以为阿菁会吓到。 然而令司顾诧然的是,阿菁竟然在一怔之后,点了点头,赞同地说:“没错。如果这不是梦的话,你应该死了才对。也就是说……刚才你已经因为哮喘,死在了我房中。” 阿菁说这番话时,语气显得比刚才淡然很多,已经不再慌乱。 原本想要知道他现在为何会变成这样,但现在看到阿菁的反应,司顾转而问道:“你不害怕?” 阿菁闻言,垂眸半晌,并未回答司顾的话。 怕。 就在刚才她发现司顾死了的时候,她害怕。 就在刚才她发现司顾的尸体不翼而飞时,她害怕。 但是现在…… 阿菁再次抬头。 现在看到司顾站在她面前,还在和她说话,她反而不害怕了。 阿菁摇了摇头:“刚才的你,比现在更可怕。” 刚才的他…… 是指躺在地上,已经死掉的他。 而现在的他…… 司顾紧抿的唇再次微勾。 司顾:“不怕就好。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在你回来之后,都发生了什么?” 鬼神之说,她从来都当做是故事。 从来没有想过,现实中真的会发生这种事情。 阿菁默了默将她回到家后所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司顾。 阿菁说完,忍不住问:“那你呢?我去叫大夫之后,是你自己醒来走掉的吗?” 阿菁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对。 司顾要是醒来走掉的话,现在他就不会再回来。 果然。 下一瞬,她便听到司顾沉声道:“阿菁,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是在河边。” 阿菁诧然:“在河边?” 司顾:“恩。” 阿菁:“所以,从你在我房中失去意识之后,你就不知道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司顾若有所思垂下眼眸。 司顾:“你说得没错。” 阿菁:“怎么会这样……我从出生到现在从没有遇到过这般诡异之事。” 司顾闻言一声轻笑。 司顾:“你以为我遇到过。” 阿菁一怔,转而尴尬地挠了挠头。 阿菁:“你说得没错。” 似乎想到什么,阿菁双眼一亮。 在司顾诧然目光下,阿菁将自己的手放在司顾心口处。 心跳! 竟然有心跳! 此时阿菁白皙的小脸上呈现出难以言喻的欣喜。 阿菁:“有心跳!也就是说你现在还活着!” 阿菁:“司顾,你现在还活着!” 司顾:“是吗?” 欣喜之下,什么男女有别早就已经被阿菁抛到了九霄云外。 阿菁紧握住司顾冰凉的手,将他的手放到他的心口前。 阿菁:“你感受到了吗?你的心跳!” 看向阿菁唇角的笑,司顾深邃的眼底划过一抹复杂幽深的情绪。 他没有回答阿菁的话,转而目光直直看向阿菁。 阿菁:“你怎么不说话……” 没听到司顾的声音,她抬头看向司顾,却不小心撞入了司顾眼中的深海。 从她第一眼看到司顾起,就觉得司顾的眼睛特别好看。 就像是…… 青蛇妖。 就连阿菁都不知道自己盯着司顾这样看了多久,直到听见外面更夫敲更的声音,阿菁这才回过神来。 就像是碰到烙铁,阿菁慌忙将自己紧握住司顾的手收回。 月光下,阿菁白皙的脸上染上一层红晕。 阿菁支吾道:“我……我是为你开心。” 司顾站在她跟前,目光比刚才还要深。 他低柔的声音就像是风声。 司顾:“我知道。” 司顾不这样说还好,他这一说,阿菁只觉自己的脸越发滚烫。 她一声轻咳。 阿菁:“这样就好。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司顾:“不知道。” 阿菁诧然瞪大眼睛:“不知道?” 对上她诧然的目光,司顾转而将脸凑到她跟前。 因为司顾的动作太快,她根本反应不过来。 等她反应过来想要往后退时,却看到司顾微眯着眼说:“阿菁,我会不会走出这屋就消失不见。” 她立即情绪激动地反驳道:“不会!” 就连阿菁自己都没想到她会如此激动。 司顾眼中划过笑意。 他的手动作轻柔的摸索着她的发顶,而后很快收回。 司顾:“恩。早点休息,明天见。” 司顾的声音还是和刚才一样,像风声一样轻柔。 阿菁站在院中看到司顾转身走出她家大门。 盯着司顾背影消失的方向,阿菁紧皱着眉。 良久。 她低声道:“明天见。” 第896章:龚爵的表白 在经历了司顾算是死而复生的事后,这天晚上哪里还睡得着。 翌日,她去到龚家给李大娘请了假。 见阿菁脸色不好,龚爵将阿菁叫到一边,关切地问她是不是因为司顾的事。 没错。 她是因为司顾的事,所以一宿没睡。 现在她还想着去找司顾。 面向龚爵的质问,阿菁却是道:“龚大哥,我没事。司顾的事情我已经解决。” 龚爵:“已经解决?” 龚爵半信半疑看向阿菁。 龚爵:“真的?” 阿菁点了点头。 阿菁:“龚大哥,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心知绝不能将司顾发生的事情告诉龚爵。 阿菁顿了顿:“龚大哥,我还有事,先走了。” 见阿菁离开,李大娘走到龚爵身旁,打听问:“儿子,阿菁今天早上忙忙慌慌是要去哪里?” 龚爵却是摇头:“阿菁没说。” 李大娘:“我刚才听到你们提起司少爷?” 不愿李大娘掺和自己感情的事。 龚爵皱了皱眉。 龚爵:“阿娘,你听错了。我去上工了。” 然而龚爵在离开家后并没有直接去码头。 他下意识觉得阿菁会去找司顾。 果然,他快要走到司府门口时,看到站在司府门口徘徊的阿菁。 阿菁她为什么要来找司顾…… 望着阿菁脸上的焦急,一股浓烈的醋意自司顾心中涌起。 吱嘎! 司府大门打开。 这时龚爵看到身着一袭黑袍的司顾从里面走了出来,走到阿菁跟前。 因为相隔距离太远,他并没有听清他们两人的话。 而后龚爵眼睁睁看到阿菁跟着司顾进到司府。 阿菁她难道真的喜欢上司顾了吗? 此刻龚爵墨黑的眼中蒙上一层黯然与伤痛。 司府。 阿菁跟在司顾身后,朝着司顾偏僻的小院走去。 昨夜不仅是阿菁一宿未睡,司顾同样也没睡。 并且,他料到今天一大早,阿菁就会来找自己。 果然。 知道自己的步伐比阿菁快,司顾故意放慢脚步。 司顾:“阿菁,你其实不该来。” 阿菁脚步一顿。 她落后司顾一步,看向司顾清冷的背影,只觉今日的司顾变得不一样了,仿佛…… 仿佛变回了她第一次遇到他时那样冷漠。 心里有些发闷。 阿菁默了默:“这件事,与我有关。我当然要过来看看,你可还好。” 他…… 不好。 因为阿菁走在他身后,并没有看到他眼中的黯然。 犹如死亡般的黯然。 这时,阿菁又快步跟了上来。 当阿菁抬头看向司顾时,他眼中的黯然已经消失不见。 司顾紧抿的唇微勾,看向她问道:“可有吃了早饭?” 她吃了。 可是…… 阿菁抿了抿唇,不知道为何,她却是回答说:“尚未。” 司顾淡淡应了一声。 她跟着司顾走到偏僻的小院,有些诧然:“你住这里?” 司顾淡然道:“清静。” 就在他得知阿菁来找他时,他已经吩咐蛮子备了一桌早点。 司顾:“既然没吃的话,今日就陪我一起吃吧。” 阿菁坐到司顾对面,却在看了一眼桌上的早点后,忍不住再次问道:“你为何会住在这里?” 司顾抬了抬眉,目光灼灼看向阿菁。 司顾:“你这是在关心我?” 阿菁:“我……” 阿菁欲言又止。 她没有否认。 对上司顾眼中玩味的笑,她点了点头。 阿菁:“没错。” 司顾拿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若是在昨日之前,听到阿菁这句没错,他怕是已经琢磨着将阿菁娶回家。 然而现在…… 就像流星,一抹苦涩的笑意自司顾眼底划过。 阿菁自然知道她自己说出的这句没错代表着什么意思。 她不仅是在承认她喜欢眼前这男人,更是在告诉他,她想要继续喜欢她。 若不是因为昨日司顾死而复生的话,她不会再见司顾。 这大概是应了阿爹的话,这人啊,只有失去时,才知道珍惜。 当她看到司顾“死”在自己面前时,她清晰地知道了自己的心意,她想和司顾在一起。 她骗不了自己。 她说完,低着头,没有看司顾脸上的表情。 这时,她的耳边响起司顾的轻叹声。 司顾:“阿菁,我打从一出生就体弱多病。后来大夫诊断出,我患有哮喘。但,实际上我从出生起,就中了毒。那时我保护不了阿娘,也保护不了自己。后来阿娘去死后,我因病去到山中寺庙在那里呆了六年。回来后,便习惯了清静,一直住在这里。” 司顾说这番话的时候,声音很轻,然而每一个字却是重重敲打在阿菁心上。 有关司家的传闻,她听过不少。 但她没想到司顾竟然得的不是哮喘,而是中毒。 他被送去山中寺庙,要是运气不好的话,他很有可能早就已经死在山中。 见阿菁紧皱着眉,司顾转而将自己的手放在阿菁眉心上。 司顾紧抿的唇微勾:“阿菁,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阿菁一怔,抬头看向司顾唇边的笑,却越发心疼这个看似冷漠而轻佻的男人。 还好。 他现在好好的。 但为什么会出现昨天那般神情的状况,还是要调查清楚。 阿菁默了默:“司顾,我希望你以后都好好的。” 半晌。 她这才听到司顾淡淡道:“好。” 这日,司顾只是告诉了阿菁有关自己的过去,知晓阿菁一宿未睡,吃过饭他便坚持让蛮子送阿菁回家休息,说会去找阿菁。 然而阿菁等了三日,司顾也没有来找她。 这日,阿菁在龚家吃过饭后,龚爵却没有直接送她回家。 龚爵:“阿菁,我有话想要和你说。” 以为龚爵是想说有关司顾纠缠她的事,她道:“龚大哥……” 龚爵突然紧握住她的手。 龚爵:“阿菁,你跟我来。” 龚爵没有看她脸上的表情,径直拽着她走出龚家。 龚爵带着她来到河边。 阿菁微微喘气,龚爵并没有放开牵着她的手。 龚爵:“阿菁,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他。” 对上龚爵眼中的认真,阿菁一怔。 之前,龚大哥也曾问过她。 那时听到龚大哥的话,她只觉自己听到的不过是一个笑话。 然而现在…… 她却是沉默不语。 阿菁的反应越发让龚爵确定他心中的疑惑。 龚爵:“阿菁!” 龚爵突然松开紧握住阿菁的手,转而将阿菁一把抱入怀中。 龚大哥这是怎么了? 阿菁:“龚大哥……” 想要挣脱龚爵的怀抱,龚爵却将她抱得更紧。 过去他一直在等,等着阿菁长大,爱上自己,成为自己的妻子。 他不想强迫阿菁。 但是现在…… 他已经不能再等。 再等下去,他只会失去阿菁。 做出决定,龚爵眉头微皱,低沉的声音带着苦涩。 龚爵:“阿菁,我喜欢你。” 龚爵的力气很大,被他抱在怀中,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试图从龚爵怀里挣脱,却在听到龚爵的话后,她动作一顿。 龚大哥他…… 她不是傻子。 这个时候,龚大哥突然抱住她,说喜欢她,肯定不是她过去理解的喜欢。 只是…… 龚爵将阿菁紧抱在怀中良久,没有听到阿菁的声音,他有些慌。 但他不会放手。 他沉声道:“阿菁,你和司少爷不合适。” 阿菁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她…… 是在生气吗? 龚爵:“阿菁?” 他忐忑地唤了声阿菁的名字。 下一瞬,他听到阿菁在他怀里淡淡应了一声。 阿菁:“龚大哥,我知道。” 龚爵:“既然知道,你就不该再见他。他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阿菁不由想到之前司顾“死”在自己面前的一幕。 阿菁攥了攥手:“龚大哥……” 害怕从阿菁口中听到他最不想听的话,龚爵打断阿菁。 龚爵:“阿菁,嫁给我。” 阿菁:“龚大哥,你说什么!” 阿菁震惊地瞪大眼,看向他。 阿菁的反应在他预料之中。 事到如今,他不得不说出自己这些年来对她的心思。 不再压抑自己对阿菁的感情,龚爵目光灼灼看向阿菁。 龚爵:“阿菁,一直以来我对你的喜欢,都不是亲人之间的喜欢。只是……我一直在等。也许,你也可以说是我狡猾。我在等着你喜欢上我的那一天。” 所以龚大哥一直以来对她的感情都是…… 男女之情? 龚爵的话就像是一道雷劈在她的头上。 她愣愣看着龚爵。 半晌后,她支吾道:“龚大哥,李大娘她知道吗?” 龚爵眼底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龚爵:“阿菁,我阿娘一直将你当做儿媳妇看待。” 第897章:如同陌生人 “阿菁,嫁给我。” “阿菁,其实我一直都没有把你当做过妹妹。” 这天晚上阿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 她坐在床上,满脑子回响着刚才龚爵在河边对她说的话。 阿菁紧皱着眉。 原来…… 李大娘不是将她当做女儿看待,而是一直当做儿媳妇看待。 并且龚大哥他对她的感情,也不是哥哥对妹妹的感情。 这一时之间的变故令她难以接受。 安静的房间内响起阿菁低沉的声音。 阿菁:“为什么会这样……” 这世界仿佛从她发现司顾“死”在她房间内的那一刻就变得不一样了。 在这之前,她从来没有想过嫁人的事情。 即便是她发现自己喜欢上的司顾,也没有想过嫁给他。 但是现在,龚大哥却说要娶她……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最近发生的事情对她而言就像是一场梦。 阿菁坐在床上用力捏自己的脸,想要将自己捏醒。 然而她感受到的却是脸上传来的痛意。 也就是说这一切,都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今天在河边,触及到龚大哥眼中的深情,她张了张口,却并未说出拒绝的话。 那一刻,她竟不知道要怎么拒绝龚大哥。 并且龚大哥也不曾给她拒绝的机会。 龚大哥说,他会等,等到她愿意嫁给他为止。 嫁给龚大哥…… 这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事。 而就在这时,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另一张脸。 一张苍白如纸,五官却犹如刀削般立体的脸。 她转而想到了司顾。 阿菁紧抿着唇,朝着窗外无月的夜色看去。 之前司顾说要来找她,然而直到现在也没有出现…… 不想了! 脑袋糊成一锅粥的阿菁转而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脑袋。 再想下去,她也想不出结果来。 睡觉! 但是这天晚上,她哪里还睡得着。 第二天,她到底要用怎样的姿态去面对龚大哥。 翌日。 阿菁没有早早过来吃饭,全然在龚爵预料之中。 李大娘:“儿子,阿菁呢?” 龚爵却是说,阿菁今日不会来了。 李大娘不明所以。 龚爵:“阿娘,阿菁需要消化的时间。” 李大娘:“需要消化的时间?” 李大娘怔了怔,明白过来龚爵的意思。 之前,她皇帝不急太监,现在看来,她这儿子终于知道着急了。 见龚爵一副丢了魂,心不在焉的模样,李大娘拍了拍龚爵肩膀 李大娘:“儿子,你放心。阿菁她会想明白的。” 与此同时。 司府。 当司顾清醒过来,他看到自己跟竟然摆着一百把湘妃竹扇。 这湘妃竹扇…… 是之前他在李大娘的扇铺里订的。 当时不过是因为阿菁随口一说,后来他将这一百把湘妃竹扇带回来后,就一直放在书房中。 现在这些扇子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卧室中? 他又到底做了什么? 司顾紧皱着眉,没有再说话…… 时间于人而言,有时如同白马过隙,一晃而过,有时则如小火煮冰,难熬。 龚爵对她挑明感情已经过去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司顾没有再来找过她。 仿佛之前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并且,在这一个月里,阿菁对待龚爵的态度也同样如此。 就像是没有听到过那天龚爵在河边的表白,过去她如何与龚爵相处,现在她还是如何与龚爵相处。 只是…… 龚爵不再掩饰。 不在掩饰他对她真正的感情。 李大娘也经常说一些话,来打趣她与龚爵。 平凡的生活中,看似一切没变,然而一切都已经变了。 不愿去想,这些改变所带来的结果。 既然司顾不愿来见她,她也没再去主动找司顾。 每逢初一,十五,她依旧能够从小猴子口中听到有关司顾的事。 只是这些事,都与她无关。 司顾莫名其妙地从她生活中出现,转而又莫名其妙从她生活中消失不见。 为了转移自己注意力,她开始琢磨着做一把这世上从来没有的扇子出来。 这是她和司顾之间的约定。 也许,他已经忘了。 但她还记得,并且她还答应过,做了这扇子送给龚大哥。 望着手中只有扇架的扇子,阿菁在心中做出决定。 如果她能做出这这把特别的扇子来,她就…… 后来,阿菁再去破庙施舍馒头时,发现小猴子已经不见了。 问周围的乞丐,才知晓,原来小猴子也被司顾带回了府上,并且成为了司顾的义弟。 她几乎和司顾断了联系。 只能偶尔从李大娘口中听说司顾开始认真打理起司家的生意,不再去醉仙居那种地方。 那日天色渐暗,她从李大娘铺子离开之后,趁自己有东西要买,并没有跟着李大娘回龚家。 橙色的夕阳照在阿菁清秀的脸上,将她的背影拉长。 她站在巷子里,不远处就是司家大门。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站在这里,看着从外面回到司家的司顾。 “大哥哥,这酒你还是少喝。” 听到小猴子的声音,阿菁寻声看去,男人立体的脸棱角分明,犹如刀削,一双深邃的眼眸就好像这世界上最美的黑宝石。 他还是穿着一袭黑袍。 就像是从深海中走出来的男人,身上藏着神秘。 在看到男人的脸时,她的心跳还是控制不住的漏跳一拍。 阿菁望着不远处,她下意识抬手抚上自己胸口的位置。 仿佛她听到了他轻佻地在她耳边说,她喜欢他。 这时,司顾的目光突然朝着她的方向扫来。 他发现了她吗? 心咯噔一沉。 就像是做贼,就在她意思想要用买来的烧饼挡住脸时,司顾目光清冷地从她这边扫过。 阿菁动作一顿。 也就是说…… 司顾根本没有看到她。 等到她回过神来时,司顾已经进了司。 大门口已经不见司顾的身影。 原来…… 不过是一场空悸动。 阿菁低头看向自己被夕阳拉扯的影子。 她的影子没有哪一刻比现在看上去更失落。 龚爵的话转而在她脑海中响起。 龚爵:“阿菁,司顾和我们根本不是同一类人。阿菁,他已经忘了你。而我会爱你一辈子。” 一辈子…… 有多长? 阿菁黯然垂下眼眸。 在她小小的前半辈子里,龚爵是她最信任的大哥哥。 她相信,相信龚爵说的话。 龚爵会爱她一辈子。 可是她…… 会爱上龚爵吗? 又是半年。 她用了半年,终于想到了怎样做出一把特别的扇子来。 并且,这日是龚爵的生辰。 龚爵:“阿菁,这……是你送给我的?” 龚爵从木盒中拿出阿菁送他的竹扇欣喜不已。 龚爵:“我从未见过如此特别的竹扇。” 眼前的竹山,扇面并非是纸面,绸缎,而是薄如蝉翼的竹面,并且这竹面经过阿菁特别的处理,再编制而成。扇面是暗纹,图样是青竹。而这暗纹青竹被阿菁编得栩栩如生。 可见制扇人费了不少心血。 龚爵:“阿菁,这是我有生以来,见过最美的扇子。” 激动之下,也不顾李大娘还在,龚爵将阿菁一把抱在怀中。 龚爵的拥抱和那个人的截然不同。 龚爵的气息就像是一团火,充满热气。 而那个人的拥抱则是清冷,就像是秋天的风。 在被龚爵紧抱在怀中,阿菁浑身一僵。 阿菁:“龚大哥……” 阿菁下意识试图想要将龚爵推开,然而下一瞬,她的手却是一顿。 她放弃了。 今日是龚大哥的生辰,她不愿从龚大哥脸上看到难过。 既然司顾不会和她在一起的话,她可以选择一辈子,都一个人。 只是…… 现在她更多想的不是她自己,而是龚爵。 如果龚大哥娶她,是他的心愿,那么她又怎么忍心毁去龚大哥的心愿。 原本,她送龚爵的竹扇,不过是想让龚爵开心。 没想到,这竹扇竟然受到镇上人的青睐。 来铺里买扇的人不再是来买湘妃竹扇的,而是指名要她做的竹扇。 她所做的竹扇只此一家。 铺子里的生意突然好得忙不过来,龚爵也不再去码头挑煤,开始在铺子里做竹扇。 龚爵:“阿菁,要不咋们给这竹扇取一个名字。” 阿菁:“名字?” 龚爵:“嗯嗯。这竹扇是你做出来的,要不就叫……” 龚爵的话尚未说完,就被阿菁打断。 阿菁:“龚扇。” 龚爵诧然:“龚扇?” 发现阿菁突然朝着门口的方向看去,龚爵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男人时一怔。 站在门口的男人不是司顾又是谁。 见阿菁盯着司顾发呆,龚爵紧了紧走,转而走到司顾跟前。 龚爵:“司少爷,好久不见。” 司顾清冷的目光从她脸上淡淡扫过。 他看她的表情就像是看陌生人一样冷漠。 司顾:“听说,你们这里有卖一种特殊的竹扇。” 阿菁紧了紧她拿在手中的竹扇。 他还记得吗? 这…… 其实是他们之间的约定。 安静的扇铺内响起阿菁的声音。 阿菁:“龚扇。” 司顾清冷的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 之前,他说他会再来见她。 不想到,他们再见,会是这样的景况。 他对她说:“这龚扇不错。这次宫里来镇上采购的使者对你这龚扇很感兴趣。” 司顾说罢转而又看向龚爵。 司顾:“龚老板,不知你可有兴趣?” 龚爵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说这竹扇可以卖进皇宫去?” 司顾淡淡点了点头:“没错。不过……” 龚爵:“不过什么?” 第898章:嫁给龚爵 龚爵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家的竹扇有朝一日能够卖进皇宫! 这简直跟做梦似的! 在司顾离开之后,龚爵看向阿菁阴沉的脸。 龚爵:“阿菁,你要是不愿意的话。这竹扇我就不卖给他。” 阿菁却道:“为什么不卖?” 龚爵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不等龚爵说话,阿菁又道:“还有,龚大哥,从现在起这竹扇叫做龚扇。” 要卖去皇宫,司顾给了龚爵一个要求。 但这要求却没有直接告诉阿菁。 就在司顾离开扇铺之前,司顾凑到龚爵耳边,告诉龚爵,今晚他会在河边等他。 司顾到底要对他说什么? 晚上吃过饭,送阿菁回到家后,龚爵独自去到河边。 白色的月光犹如百炼照在河面上。 还没走进,龚杰便看到身着一袭黑袍站在河边的司顾。 司顾背影修长清冷。 龚爵脚步一顿,只觉站在河边的男人清冷得不像是人,而像是…… 司顾:“你来了。” 就在这时,司顾转头看向他。 司顾的脸隐在阴影中,龚爵看不真切。 不等他说话,龚爵便听司顾直截了当地说:“你喜欢阿菁?” 司顾虽是在问,然而语气却是肯定。 龚爵一怔。 没错。 虽然看不清司顾隐在阴影中的脸,但龚爵的表情却很认真。 龚爵:“没错。没有人会比我更喜欢她。” 司顾的冷笑声犹如风声。 司顾:“是吗?” 龚爵则是反问:“难道你为了她,能够放弃自己的命?” 司顾不可以,但他可以。 这就是他对于阿菁的喜欢。 河边再次变得安静,司顾并没有回答龚爵的话。 在龚爵惊诧的目光下,司顾转而说道:“龚扇被采购进皇宫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你娶阿菁为妻。” 龚爵:“你说什么!” 龚爵瞪大眼睛,俨然不敢相信司顾的话。 司顾又是一声轻笑。 司顾:“怎么?不愿意?” 他怎么会不愿意娶阿菁。 他做梦都想取阿菁为妻! 今晚司顾约来来此,龚爵以为司顾提出来的要求会是让他放弃阿菁。 没想到…… 震惊之后,龚爵默了默。 龚爵:“为什么?” 司顾却并没有回答他。 司顾冷声道:“记住了,今晚你对我说过的话。” 见司顾丢下话转身离开,心中满是疑惑,龚爵上前将司顾拦了下来。 龚爵:“到底是为什么?你应该很清楚阿菁对你的感情。” 龚爵站在司顾跟前。 在他抬头看清楚司顾的脸时,不由一怔。 司顾的脸呈现出毫无血色的苍白,仿佛…… 死人一般。 就在他发怔时,司顾挑了挑眉。 司顾:“既然你很清楚,就没必要再拦住我。” 司顾绕过他,再次离开。 这一次,龚爵没有拦下司顾。 龚爵紧皱着眉站在原地。 司顾说得没错。 正是因为他清楚阿菁对于司顾的感情,所以…… 他才更想尽快娶阿菁。 从河边回来后,龚爵没有直接回龚家。 他站在阿菁家门。 不知站了多久,这才敲门。 阿菁:“龚大哥。” 阿菁打开门看到龚爵并不觉得意外。 龚爵:“阿菁,我有话对你说。” 阿菁放在门上的手一顿。 她和龚爵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除了龚爵将对她的感情隐藏起来之外,对于其他,她很了解龚爵。 今日司顾来了一趟铺子,现在满眼纠结的龚爵出现在她面前,她已经猜到龚爵想要对她说什么。 她唇角扬起一抹僵硬的弧度。 阿菁:“好。” 龚爵进到阿菁的院子后,他的目光不由落在阿菁放在院子角落的青竹灯上。 她还没扔…… 那已经破旧的青竹灯刺痛了龚爵的眼。 龚爵迅速收回自己的目光,看向阿菁。 龚爵:“阿菁,我……” 龚爵欲言又止。 阿菁站在他跟前,目光认真地看着他,并没有催促他。 阿菁黑白分明的眼就像是黑白相交的美玉。 他喜欢阿菁这双灵动的眼睛。 但…… 他却从未从阿菁这双眼中见到过深情,见到过悸动。 龚爵紧了紧他垂在身边的双手。 龚爵:“阿菁,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可以继续再等下去。不论多久,我都会等你。” 他说完话,忐忑地看向阿菁。 阿菁鲜红欲滴的唇微抿:“龚大哥,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等的?” 阿菁忍不住问。 这是她一直都想知道的。 龚爵一怔。 从什么时候他开始等的。 半晌后,阿菁听龚爵道:“大概是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起。” 龚爵的话在她意料之外,却又在她意料之中。 夜风袭来,很凉。 犹如一把无形的刀刺入她心中。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 阿菁:“好。” 仅是一个字,她却仿佛用尽所有的力气。 龚爵瞪大眼睛看向阿菁。 龚爵:“阿菁,你说什么……” 强行压下心中空洞所流露出的苦涩。 她轻声道:“龚大哥,我嫁给你。” 阿菁的话很轻很轻,却又像是一把刻刀,刻入他心中。 龚爵欣喜地紧握住阿菁的手。 龚爵:“阿菁,你……你真的愿意嫁给我?” 阿菁唇角僵硬的弧度未退。 她点了点头。 龚爵转而一把将她紧抱在怀中。 欣喜若狂,他的声音在颤抖。 龚爵:“阿菁,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的!” 阿菁依在龚爵怀中,望着天上的明月,转而闭上眼,掩盖掉她内心的心绪。 她声音低低应了一声。 听到龚爵回来说阿菁答应嫁给他,李大娘并不觉得意外。 既然她决定嫁给龚爵,就没必要再拖。 当李大娘来问她婚期时,阿菁选了下月初八。 也就是十天后。 一直以来李大娘都将阿菁看着是自己的儿媳妇,这十天来李大娘一直在忙着准备婚事。 虽然家里并非大门大户,但该给阿菁准备的东西,李大娘一件没有给她落下。 这一切,阿菁都看在眼里。 这日,穿上喜服站在铜镜前的阿菁却有些恍惚。 明日…… 她便要嫁给龚大哥,成为龚大哥的妻子了。 阿菁紧皱着眉,缓缓转头看向身后,之前司顾晕倒在她家的地方。 那个人他知道吗…… 月色朦胧。 等到阿菁回过神来时,她诧然发现自己竟然走到了小巷前。 不远处,便是司府。 她已经很久不曾来这里。 成亲前,她还想再见他一面。 阿菁朝着司府的方向迈出脚步。 然而下一瞬,她却又停了下来。 阿菁黯然垂眸,看向自己的影子。 见了又如何? 她对他而言,与醉仙居的花姑娘又有什么不同。 见了他,她得到的不过是冷漠。 思及至此,阿菁深吸一口气,决定离开。 砰! 然而就在她转身时,她不由撞上一堵肉墙。 带着一身酒气的肉墙。 原本失魂落魄的阿菁被这一撞,失去平衡,往后倒去。 她一声惊呼。 以为自己会跌倒在地上,下意识闭上眼。 下一瞬,预料中的痛苦却没有到来。 她被一股酒气所包裹。 朦胧的月光洒在阿菁惊慌的脸上。 阿菁睁开眼,看到男人近在咫尺的脸,她黑白分明的眼中划过一抹惊诧。 是他。 怎么会是他…… 抱住她的男人不是被人。 是司顾。 阿菁怔怔看着司顾,直到被司顾嫌弃微皱的眉给刺痛。 司顾清冷的声音比夜风更冷。 司顾:“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她回过神来,迅速从司顾怀中站了起来。 这时,司顾竟没再看她,绕过她朝着司府走去。 与司顾擦肩而过的一瞬,看向司顾脸上的冷漠,心口的位置很痛。 阿菁:“司顾。” 司顾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司顾:“还有事?” 司顾的声音越发清冷。 第899章:梦醒 望着司顾清冷的背影,她的双脚仿佛被寒冰所冻住。 这样的寒冷蔓延全身,她无法动弹。 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对司顾而言,不过是陌生人。 现在她无论说什么,只会让自己更狼狈。 更受伤。 砰! 望着司府已经关上的大门,她的唇角扬起一抹无比苦涩的弧度。 他还活着就好…… 阿菁黯然垂下眼眸,转身离开。 阿菁不知道,当她失魂落魄走在回家路上时,明日她要嫁的夫君此刻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墨黑的天色,渐渐亮出一抹鱼肚白。 一袭喜服红艳似火,绣在上面的鸳鸯栩栩如生,阿菁坐在铜镜前,正在用水粉盖住自己眼角下的青影。 这是她在山脚下的家,在补好水粉之后,阿菁起身去到屋子后的一片竹林中。 阿爹,阿娘的坟就在这片竹林中。 站在坟前,阿菁轻声道:“阿爹,阿娘,女儿今日要嫁人。嫁的人,你们一定会满意。就是龚大哥。你们放心,龚大哥会一辈子都对女儿很好的。” 阿菁朝着坟头拜了拜三,便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喜乐声。 阿菁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开心。 阿菁:“阿爹,阿娘,是龚大哥来接我了。” 阿菁再次回到房间内,将李大娘为她准备的喜帕盖在头上。 没过多久,她便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龚爵:“阿菁。” 听到龚爵微颤的声音,她抿了抿盖在喜帕鲜红欲滴唇。 龚爵将她背了起来。 她听到龚爵说:“阿菁,我会用尽我这一生来爱你。” 按照镇上的规矩,龚爵将阿菁背进喜轿中,他则是坐在马上,一同回龚家。 山林间,喜乐声不断。 昨日,她一宿未睡。 花轿内,她正准备闭目养神,突然提到尖叫声。 哐当! 喜乐声消失不见。 她在花轿内失去平衡。 下一瞬,阿菁只觉自己连同花轿重重摔在了地上! 到底怎么回事! 阿菁摘下盖在她头上的喜帕。 就在阿菁准备掀开轿帘时,她愕然看到穿着喜服满头是血的龚爵进到轿中。 阿菁:“龚大哥!” 龚爵:“阿菁!山体塌方了!跟我走!” 塌方? 昨夜未曾下过雨,这山体为何会塌方? 但现在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龚爵额头上的血触目惊心。 阿菁:“龚大哥,我们走!” 在她的搀扶下,他们两人离开花轿,然而塌方还在继续。 不断有巨石滑落而下。 成亲的队伍早就已经散去。 龚爵紧握住她的手:“阿菁,快走!” 可就在这时,一道黑影朝着他们而来。 不好! 这一瞬间,看向掉落而下的巨石,龚爵不由想起,之前他在河边对司顾说的话。 他对司顾说,他会用自己的命来保护阿菁。 就像现在这样…… 即便是有万般不舍,龚爵转而松开他紧握住阿菁的手,猛地一把将阿菁推开。 阿菁:“龚大哥!” 轰隆! 一块形式寺庙铜钟般的巨石砸在了龚爵身上。 被龚爵一把猛地推远,阿菁跌坐在地上。 阿菁:“不!” 阿菁瞪大眼睛,俨然不敢相信发现在自己眼前这样一起。 不断有石块从山上滑落。 龚爵:“阿菁,快!” 龚爵:“阿菁快走!” 然而阿菁根本不听龚爵的话,朝着龚爵而去。 阿菁满眼是泪。 双手不断颤抖。 阿菁:“龚大哥,你撑住。我现在就把这石头搬开。” 殷红的鲜血不断从龚爵口中溢出。 阿菁一个弱女子又怎么搬得开这石块。 即便是搬开…… 他的五脏恐怕已经碎掉。 龚爵艰难地抬手抚上阿菁写满恐惧的脸庞。 龚爵:“阿菁,别哭。其实……” 阿菁打断龚爵的话。 阿菁:“龚大哥,你会好起来的。你今天还要娶我!” 阿菁:“龚大哥,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胸口不断传来剧痛。 有断骨刺入了他的肺中,他连呼吸都变得费劲。 大石压在他胸口,阿菁诧然看到,龚爵艰难地伸手去捡,刚才情急间,从龚爵身上掉落的竹扇。 这是阿菁送给他的第一把扇子。 龚爵吃力地伸手去捡,然而竹扇却和龚爵之间有一段距离。 龚爵看向竹扇,眼中写满悲伤。 他知道自己快死了。 而眼前,他和竹扇的距离,就像是他和阿菁之间的距离。 他永远都无法得到她…… 见龚爵想要拿竹扇,不断落泪的阿菁慌忙将滴落在不远处的竹扇捡起来,递到龚爵跟前。 刚才他费尽全力想要拿到这把竹扇。 然而现在阿菁将竹扇递到龚爵跟前。 龚爵却没有接。 阿菁见龚爵不接,一边哭,一边试图将竹扇塞入龚爵手中。 阿菁:“龚大哥……” 龚爵却是转而伸手抚上她已经哭花的脸。 龚爵:“阿菁别哭。一直以来……是我太自私。明明……” 看到不断有鲜血从龚爵口中溢出,阿菁有力摇头。 阿菁:“龚大哥,别说了。” 事到如今,他怎么能不说呢。 再不说的话,他就没机会说了。 龚爵:“阿菁,你听我说。龚大哥,希望你幸福……这把扇子,其实你要给的人,不是我。” 阿菁一怔。 原来,龚大哥他一直都知道。 她真正做这把扇的原因。 阿菁用力摇头:“龚大哥,既然阿菁将这把扇子给了你。这把扇子就是你……” 砰! 又是一声巨响! 龚爵:“阿菁!” 伴着巨响,龚爵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声。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 当龚爵反应过来的时候,阿菁与他一样,被压在了一块巨石下。 龚爵:“阿菁!” 痛! 浑身的骨头仿佛在这一刻碎掉。 真的,好痛…… 听到龚爵撕心裂肺的喊声,她却痛得说不出话来。 今天,分明是她嫁给龚大哥的好日子。 没想到她竟然会死在这里…… 耳边不断响起龚爵叫她的声音。 但她却痛得根本没有力气回答。 龚大哥,对不起…… 看来,此生阿菁不能嫁你了。 巨石压在她的身上,她死死地拿着被鲜血所染红的竹扇。 龚大哥,你一定要活下去…… 这一刻,阿菁清晰感受到生命在迅速从她身体内消失。 在她最后闭上眼的那一刻,她看到了他…… 烟雨朦胧,雨声淅沥,竹林中他穿着一袭黑袍,晶莹的水珠从他乌黑的发梢滴落而下,他脸色苍白,然而立体的五官犹如刀削。分明已经被雨淋湿,却不见狼狈。 他的眼睛倒映出她将他看痴的模样。 他紧抿的唇突然微勾,轻声唤道她的名字。 “阿菁……” 滴答滴答。 夏凉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竟是躺在客厅的沙发上。 她刚才睡着了? 这时一双铜铃大眼凑到她跟前。 青萝萌哒哒地眨巴着眼:“阿菁……是谁?” 夏凉黑白分明的眼中划过一抹诧然。 夏凉:“什么?” 青萝皱了皱眉,疑惑的目光紧锁在夏凉脸上。 青萝:“夏凉,你刚才是不是做梦了?” 夏凉一怔。 没有反驳青萝的猜测。 她是做梦了没错。 青萝则是追问:“你刚才在梦里梦到了什么?为什么会说什么阿菁。” 阿菁…… 她并不认识阿菁。 夏凉默了默:“我梦到了一片竹林。天空下着淅沥的雨,仿佛有人在叫我。” 青萝:“可是……你叫的却是阿菁。” 青萝:“阿菁……这个名字好熟悉。我好想在哪里听过。” 青萝紧皱着眉,想了想,却又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在哪里听过这名字。 夏凉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脑袋。 夏凉:“不过是梦而已。不用当真。” 夏凉说得倒是没错。不过…… 她很少看到夏凉在客厅内睡着。 似乎想到什么,青萝铜铃大眼中划过一抹狡黠的光芒。 虽然她看上去是个萌哒哒的小萝莉,然而她的实际年龄却能让夏凉唤她一声老祖宗。 青萝凑到夏凉耳边,低声道:“夏凉,是不是顾司让你太累了?” “咳咳!” 因为青萝的话,夏凉转而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平时的夏凉脸上很少有表情。 虽然夏凉没有顾司冷,然而脸上的冷却是和顾司如出一撤。 不知是羞,还是被口水呛到,夏凉的脸转而染上一层红晕。 这一瞬,青萝笑得格外意味深长。 青萝小小粉嫩的手握住夏凉微凉修长的手。 青萝:“夏凉,凡事都要适度哦。” 担心夏凉凛冽的眼刀,青萝说完立即松开夏凉的手,就像是一只小兔子,跳下沙发。 她原本想要躲避夏凉眼刀的同时去厨房里拿冰淇淋。 然而她跑了还没几步,脚下好似绊倒了什么东西。 青萝:“哎哟!” 身体往后一仰。 完了! 千万别摔出脑震荡啊。 青萝一声惊呼。 下一秒,在她后脑勺着地之前,就像是拎小鸡,她被人拎了起来。 是孔城。 青萝:“……” 被孔城拎起来,青萝挣扎着白了孔城一眼。 青萝:“鸡毛扇,放开我!” 孔城则是朝着青萝挑了挑眉:“你刚才踢到我的脚。要我放开你可以。道歉。” 青萝:“……” 青萝抽了抽嘴角。 看来这鸡毛扇又是皮痒痒了,想挨咬! 与此同时,棋组织。 密室内,龚奇犀利的目光紧锁在红颜脸上。 他的声音低沉:“你应该知道,扇灵乃是因扇愿而生。除非完成扇愿,否则扇灵永远摆脱不了宿命。” 第900章:阿菁,夏凉 扇灵乃是因扇愿而生。除非完成扇愿,否则扇灵永远摆脱不了宿命。 这些年来,她一直都知道他在做什么。 他想要做什么…… 这是他的野心。 也可以说是他的扇愿。 他说完,红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只是静静看着他。 密室内,变得死寂。 红颜是他的女人。 她喜欢吃什么,有什么小动作,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将这些事告诉红颜,她会有怎样的反应,全然在他的预料之中。 半晌后。 红颜:“我走了。” 红颜的声音很轻,就像是夜空中降落而下的雨滴。 却如同利箭刺一入他心中。 龚奇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 龚奇的声音很轻,犹如一道袅然离去的青烟:“好。” 留不住的,终究是留不住。 红颜没有再看他,径直转身离开。 她紧了紧垂在她身边的双手。 很早以前,她就应该选择放手。 似乎想到什么…… 红颜眼底划过一抹苦涩。 如果回到过去,那时的她真的能够放手吗? 他又会选择放手吗? 龚奇深邃的目光紧锁在红颜的背影上,直至红颜从他的视线中消失,他亦是不曾收回自己的目光…… 宫家老宅。 月色朦胧,鲜红欲滴的红酒杯中盛满零星夜色。 Jane一改常态,身着一袭黑色的长裙半依在屋顶上,望着夜空。 这里的夜空比起埃及,差太多。 雾霾,太大。 Jane唇角翕合:“就像是被渴望蒙蔽的人心。” 一道黑影,闪过。 Jane连眼都不抬,并不在意转而出现在她身旁的男人。 看向Jane杯中一口未喝的红酒,孔城微眯着眼。 孔城:“事出反常,必有妖。” Jane唇角微勾,却说出令孔城摸不着头脑的话来。 Jane:“孔城,若是你下一刻便死,现在你想做什么?” 孔城:“哈?” 孔城一脸惊诧。 却转而认真思考起Jane的问题来。 若是下一刻他就会死去的话,他应该会…… 他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张眨巴着铜铃大眼,萌哒哒的脸。 见孔城陷入沉思之中,Jane笑道:“看来,你已经有答案了。” Jane站起身。 比起孔城,Jane的动作更快。 当孔城抬头看去时,Jane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中。 孔城:“喂!你要去哪里?” 已经消失在夜色中的Jane并没有回答孔城。 章雪在去往棋组织之前抛给她一个选择。 但这并不是她的选择。 而她正在的选择,其实…… 早就在来蜀市的那一刻已经做了。 顾司公寓书房。 Jane来的时候,她看到身着一身浅灰色休闲服的顾司手里正拿着一个水晶球奖杯。 Jane:“和夏凉有关。” 顾司修长的手指一顿。 Jane能猜到,顾司并不觉得意外。 顾司转头看向站在他书房门口,浑身散发出女王气息的Jane。 顾司:“看来,你已经知道真相。” Jane和其他扇灵不一样。她并不属于扇冢。 并且她是一把死亡之扇。 身为扇灵,没有人知道Jane真正的能力是什么。 现在她出现在他这里,那就说明,她已经知道最关键的事情。 Jane:“是龚奇。” 听到龚奇两个字,如同Jane所预料的,顾司脸上的表情变得僵硬,而阴沉。 不等顾司说话,Jane又说:“这应该和你的前世有关。我听说早在三百年前,在一个小镇上,有一富家少爷,他因出生时被后娘下了毒,以至于他看上去跟得了哮喘似的。因为体内的毒,他不可能活过二十岁。后来他遇到自己喜欢的姑娘,但却在追求那姑娘时,突然毒发,死在了那姑娘房中。然而……” 说到此处,发现顾司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阴沉,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Jane风轻云淡地用小拇指绕着自己垂在胸前的金发。 Jane:“既然,你都已经知道。我就的挑重点说。” Jane:“棋组织的boss就是龚爵。” 顾司并未有因为她的话有任何反应。 也可以说…… 没有反应就是最大的反应。 Jane转而走到顾司跟前,目光落在顾司紧握在手中的水晶球奖杯上。 房间内响起Jane若有似无的叹息声。 Jane:“既然这一切都是由你开始的,也该由你来结束。” Jane离开后,不知看了多久,顾司这才挪开他深邃的目光,将水晶球奖杯放在桌上。 那年,他站在领奖台上,眼前的夏凉穿着白色衬衫梳着马尾辫,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水盈动人,就像是绽放在初夏时节的茉莉花。 当她将奖杯递到他跟前时,伴着袭来的清风,他闻到自她身上所散发出的淡淡馨香。 金色的晨曦笼罩在她的身上。她鲜红欲滴的唇微勾。 “学长,恭喜你。” 恍神间,他听到自己漏跳一拍的心跳声。 “学长?” 他回过神来,从夏凉手中接过奖杯,却一不小心触碰到她的指尖。 微凉,柔软,就像落入他心尖的花瓣。 他站在领奖台上,看着夏凉纤细的背影,耳根泛气红晕。 顾司:“夏凉……” 从回忆中抽离,他轻声唤道夏凉的名字。然而脑海中却又涌出另一段记忆。 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 确切来说,属于他前世的记忆…… 从他懂事以来,他发现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他的眼睛,能够看到普通人看不见的东西。 除此之外,他还会做一个梦。 梦里面,他不叫顾司,而是一个小镇上叫做司顾的少爷。 梦。 到底是真实存在过的? 还是幻象? 这些年来,除了在追查夏凉的死之外,他还在查自己的梦。 龚扇,宫家。 他查到他的梦很有可能与宫家有关,甚至是与夏凉有关。 刚才Jane的出现则是证明了他的猜测。 “小猴子,李大娘已经疯了。你……你以后就作为龚家的人留在她身边。” 这是司顾曾经再真正死去之前,对小猴子说过的话。 时间流转,小猴子从没有名字变成姓龚,而后却又因为担心被龚奇找到,从而再次改姓宫。 但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顾司并没有彻底想起来。 他的梦境只有一半,并不完整。 梦境中,他甚至看不清那个叫阿菁的女孩长什么样。 不过…… 顾司脸色又是一沉。 既然Jane已经确定,龚奇是害死夏凉的凶手。 那么很有可能,曾经的阿菁就是…… 夏凉。 第901章:你有事瞒着我 宫家老宅。 夏凉坐在电脑桌前,再次走神。 为什么她会做那样的梦……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梦到雨幕,竹林。 “在想什么?” 就在她发怔之际,她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是顾司。 夏凉抬头看向顾司深邃的眼。 以前,她觉得顾司的眼睛就像是万年不化的冰山。 而现在她觉得顾司的眼睛就像是深海中的漩涡。 仅是一眼,就会把她吸入其中。 所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的心早就已经被顾司给吸走。 夏凉没有隐瞒顾司。 夏凉:“在想一个梦。” 顾司:“梦?” 夏凉:“恩。” 夏凉点了点头,却没有注意到,就在她点头时,一抹异样的情绪自顾司眼底划过。 她是坐在电脑前的。 顾司走到她跟前,转而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顾司转而坐在电脑前,而她则是坐在顾司腿上。 顾司低声问道:“怎样的梦?” 夏凉:“一个……我经常会做的梦。” 夏凉顿了顿:“梦里面,是一片竹林,总是在下雨。我总是听到有人叫我的声音……” 夏凉:“不对!” 夏凉随即摇头。 夏凉:“不是在叫我,而是在叫……阿菁……” 夏凉话音未落,发现顾司揽在腰上的力道不由加重。 但很快,这加重的力道又消失不见。 顾司:“阿菁?” 夏凉:“应该是。” 见顾司垂眸若有所思,她道:“不过是梦而已。她现在怎么样了?” 夏凉所指的她,是人器。 那日他们回到江北机场,从飞机上下来的人,却并没有人器。 他们的飞机,一旦抵达机场,就会被棋组织的人给盯上。 所以,人器不能跟他们回去。 就在他们的飞机遭受干扰险些坠机时,顾司想到了让人器脱离棋组织监视的办法。 那就是在他们的飞机快要抵达蜀市的时候,让人器跳伞。 没错。 人器早就在飞机抵达之前,已经离开了飞机。 以至于棋组织他们不管怎么找,也找不到人器的下落。 宫家老宅是被棋组织重点监视起来的地方。 那接替章雪炸鸡店的新老板顾司已经调查过。 新老板叫做李豫,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总。 李豫,李煜。 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总跑来这里开炸鸡店,到底是什么目的,一目了然。 但顾司并没有将这些消息告诉夏凉。 以前,他想要为夏凉做的,就是不让夏凉再受到半点伤害。 这些年来,他的初衷从未改变过。 顾司抱住夏凉的手再次紧了紧。 这一次,被顾司抱在怀中的夏凉明显感觉到顾司情绪的变化。 夏凉抬头看向顾司棱角分明,犹如刀削般冷峻的脸。 夏凉:“你有事瞒着我?” 夏凉虽然是在问,然而语气却是肯定。 没错。 他有事瞒着她。 转瞬间。 夏凉看到顾司纤薄紧抿的唇微勾。 顾司:“我只是在想,你什么时候才愿意?” 什么时候才愿意? 夏凉一阵,白皙的耳根泛气红晕。 现在她和顾司已经确定了情侣关系。 但凡情侣之间,该做的事情,他们都已经做了。 唯独那件事…… 每次快要进行到那一步时,她都会…… 她都会以各种理由停下来。 虽然每一次,她都告诉自己,既然她都已经是顾司的女朋友。 既然他都已经不在意,她还有什么好在意的。 然而…… 她还是退却了。 就像现在,听到顾司的话。 她却是说:“你今天找我来,不会是问我什么时候才愿意的吧。” 谁知,顾司却是长眉微挑。 顾司:“如果我说是呢?” 夏凉:“……” 夏凉紧抿着唇,垂下眼眸,看上去好似开始认真思考他所提的问题。 额头突然传来一抹柔软的微凉。 顾司的吻就像是初春时节的雨露,滴落在她的额头处。 夏凉诧然抬头,脑海中不仅出现她在梦中所梦到的雨滴。 顾司:“夏凉。” 见夏凉盯着自己发呆,顾司深邃的眼底划过一抹满意的浅笑。 他转而吻上夏凉微张的双唇。 属于夏凉淡淡的馨香转而在他口中弥散开来。 顾司的吻和之前一样,霸道且温柔。 并且顾司的吻技很好。 比她的好。 没过多久,想要“硬撑”的夏凉败下阵来。 夏凉:“唔……” 呼吸变得急促,夏凉转而就像是一滩软泥瘫软在顾司怀中。 她的脸已经从之前水出芙蓉的淡粉色变成了犹如刚才树上采摘下来的朱果。 呃…… 现在她坐在顾司身上,明显感受到顾司的身体变化。 这男人…… 虽然她的外表看上去不过十七岁,但她真正的年龄却是二十七岁。 她已经是成年人。 既然顾司动了想法,他要是憋太久的话,太多次的话,只会憋出病来。 现在,她还没能说服自己,将自己这具残破的身体交给顾司。 不过…… 她早就已经想到解决办法。 气息微喘,她在顾司耳边轻声道:“我可以……” 顾司:“用手。” 夏凉:“……” 他难道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 知道她在想什么…… 很多时候,就连她自己都觉得惊讶。 她分明什么都还没说,或者话只说了一半,还没说完,顾司就已经猜到她的想法。 她无数次的怀疑,顾司不是有一双能够看到其他东西的眼睛,而是有着一双看透人心的眼。 而就在她成为顾司女朋友之后,她惊诧地发现,顾司不仅能猜到她在想什么,并且对她喜欢吃什么,甚至是她的小动作都了如指掌。 顾司并非是有一双看透人心的眼,而是因为他将她的一举一动,甚至是一个人眼神都记在了心里。 所以…… 他才会如此了解她。 他分明可以去爱一个正常的女孩,甚至是一个像Jane那样的女王。 然而他却偏偏选择了她。 这…… 大概就是爱情的模样。 夏凉心中涌出悸动。 这时,她的耳边响起顾司的一声闷哼。 掌心涌来一阵湿润。 顾司声音沙哑而迷人。 顾司:“夏凉,不许离开我。” 她被顾司紧抱在怀中,顾司力气很大,仿佛要将她陷入他的身体中。 分明是命令的语句,然而她却从顾司的口吻中听出央求的意味。 夏凉一怔。 顾司在她面前,从来不曾有过放低姿态。 她冷,顾司比她更冷。 她强硬,顾司比她更强硬。 央求她…… 怎么可能。 夏凉只当是自己听错。 不许离开他…… 可是她并不是普通人。 离不离开。 什么时候离开,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就在这时,她听到顾司强硬地说:“不管怎样,你都不能离开我。” 果然。 刚才是她听错。 不等她说话,顾司目光深邃看着她。 顾司:“答应我。” 夏凉:“……” 与顾司对视,大部分时间,她都会败下阵来。 她会顺从顾司的意思。 因为她“斗”不过顾司。 但是这一刻,她却没有答应。 夏凉紧抿着唇,默了默。 夏凉:“你觉得,我答应你,就能……” 顾司打断她的话,沉声道:“答应我。” 之前,她还没有觉得顾司哪里不对劲。 但是现在,顾司的反应很明显。 夏凉皱了皱眉,再次说:“你有事瞒着我。” 顾司紧抱住她的手一顿。 第902章:另一半梦 正如顾司了解夏凉,只是一个眼神,他就能猜到夏凉在想什么。 顾司将自己的心思隐藏得再好。 但她却亦是将他每一个表情变化看在眼里。 没错。 他有事瞒着她。 不等他说话,她又说:“是有关我死亡的真相。” 就在她说话时,她的目光紧锁在顾司脸上,不错过他任何一个表情变化。 顾司目光深邃地看着她。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夏凉:“……” 觉得自己的脸快被顾司的目光灼出洞来,她沉了沉脸。 夏凉:“我的死和棋组织有关。而且还和他们的boss有关。” 夏凉很聪明。 他什么都没说,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 她就已经猜出一切。 大概…… 也正是因为他什么都没说,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所以她猜出来了。 夏凉黑白分明的眼底转身划过一抹了然。 难怪! 难怪他刚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第一句的时候,她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他的语气。 原来…… 她终究还是没听错。 回想到顾司刚才央求的语气,心的位置好似被什么东西柔软地撞到。 夏凉紧抿了抿唇,声音比起刚才更加冰冷。 夏凉:“如果我没猜到的话,你是不是打算一个人去解决?最后将解决的结果放在我面前?” 顾司没有回答。 也就是默认。 夏凉:“你……” 怎么能这样! 分明是她的事情,他却全部揽在自己肩上。 夏凉眼底腾起一抹怒。 夏凉:“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顾司修长的指尖抚上她微凉的脸庞。 他深邃墨黑的眼底流露出一抹无奈的宠溺。 顾司:“我还能把当什么?” 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得用自己的命换她的。 这一刻,她被顾司眼中的神情所刺痛。 她抬手捂住顾司的双眼。 夏凉:“别看我。” 她会不忍心对他发火。 夏凉:“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捂住顾司的手在颤抖。 这十年来,她一直在拼命寻找自己的死亡真相。 既然顾司已经知道棋组织的boss就是杀害她的凶手,那么他一定已经知道,她为什么会被杀。 他又怎么会感受不到她的害怕。 顾司抬起自己温热的大手罩在夏凉冰凉的小手上。 顾司:“别怕,一切有我。” 手背处传来属于顾司特有的温暖。 不知道是因为顾司掌心的温度,还是因为他的话,她的手不再颤抖。 房间内,转瞬陷入安静之中。 顾司没在说话。 就在她以为顾司不会告诉她真相时,她听到顾司轻唤了一声。 顾司:“阿菁。” 阿菁…… 跟顾司一样,极少展露出自己情绪的夏凉惊恐地瞪大眼睛。 她时常做的梦再次如洪水般涌入她脑海中。 唇上微颤,她看向被她捂住眼睛的顾司支吾道:“你……你刚才说什么?” 她话音一落,顾司说:“这是你之所以被杀的原因。” 没想到夏凉和他一样会前世的梦。 不过,夏凉梦到的只是前世他们相遇的一幕。 而他…… 他梦到的却是,从山上滑落的巨石砸在一对男女身上。那对男女浑身是血,使得他看不清他们的脸。 他却听到了悲痛的哭声。 这样的哭声是从齿缝之中发出的。 “为什么!” 有人问。 不确切来说,是他的前世在问。 转而是一阵诡异的冷笑声。 那诡异的冷笑声仿佛在他的脑海中。 “如果不是我的话,你早就已经死了。是我,让你这具就连心跳都没有尸体活到了现在。你应该谢谢我。” 谢他? “是你杀了龚爵,杀了阿菁!” “那又怎样?你能奈我何?” 一湿润的液体自他眼中滴落而下。 不是泪,而是殷红的鲜血。 他哭出了血泪。 “你到底是谁!” “怎么?你难道想为他们报仇。你是杀不了我的。因为……我在你的身体里。” 是吗? 他转而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刺一入自己的胸口。 下一瞬,他的脑海中再次响起一声冷笑声。 “没有心跳。如今你就算往自己心窝捅上万刀。你也不会死。” “你!把阿菁还给我!” 不断有鲜血自他眼中流出,他的视线变得模糊。 但就在这时,他愕然看到一缕白烟从龚爵拿在手中的竹扇上腾起。 这是…… 转瞬间,那一缕白烟变成了龚爵的模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真正害死阿菁的人是龚爵?! 可他还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便震惊地看到一抹黑影犹如一道黑色的闪电朝着白烟变成的龚爵而去。 第903章:气自己 转瞬间,化作龚爵的白烟消失不见…… 梦境,也随之消失。 顾司失踪没能从梦境中看清阿菁的脸。 但他现在确信无疑。 阿菁就是夏凉的前世。 他将自己的梦告诉了夏凉。 夏凉:“所以……我上一世是因为那道黑影而死?” 顾司没有回答她。 答案很明显。 所以那一道黑影就是棋组织的boss? 夏凉的话还没问出口,顾司沉声道:“我会查清楚。” 这些年来,她和顾司相处,知道他很霸道。 不管再怎么强硬,她也强硬不过顾司。 但是…… 唯独这件事不行。 夏凉:“不行。” 她的语气一场坚决,冰冷。 她从未对顾司用过这样强硬的语气。 对上顾司深邃墨黑的眼,她说:“顾司,这是我们的事。” 顾司眼中的阴沉一怔。 夏凉用的不是“我”而是“我们”。 一直以来,她认为自己不过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而已。 这梦跟前世今生没关系。 但是现在顾司却告诉她,梦境里她看到的是她的前世。 就在顾司轻唤她“阿菁”时,她确定了。 梦境里的声音就是顾司的声音。 呃…… 确切来说,是顾司的前世,司顾的声音。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那黑影,也就是棋组织的boss会进到司顾的身体内? 为什么那扇灵会在十年前如此残忍地杀害她,她还是不明白。 就在夏凉紧皱着眉,陷入沉思时,她的脸颊出来一抹微凉。 顾司修长的指尖摸索着她的脸颊。 这是一张虚幻的脸,十年前她真正的脸就已经消失。 这十年来,她一直在寻找真相。 现在,真相即将付出水面! 可她还是有很多地方想不通。 直接去棋组织? 不! 这样做,就是自投罗网。 越是靠近真相,她越不能冲动。 夏凉紧咬着唇,不断说服自己冷静。 然而,她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颤抖。 “夏凉。” 就在她试图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时,耳边响起顾司低哑温柔的声音。 顾司:“之前,当我确定棋组织的boss和你的死有关后。我本不打算告诉你。你的一切,我都会为你解决。但是……” 顾司顿了顿,声音变得比刚才更加低哑。 顾司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 顾司:“如果真这么做的话,不知道你要冷落我多久?” 顾司:“夏凉,我的一生很短。” 他希望用他有限的生命陪伴在她身旁,而不是被她阻隔在外。 上一世,他没能陪伴在她身边。 这一世,他不会让历史重演。 顾司他…… 夏凉不用呼吸,然而这一瞬,因为顾司的话,她只觉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她的脖颈。 让她无法呼吸。 心,很难受。 但不是心痛。 而是…… 心疼他! 她在心疼眼前这个将她紧抱在怀里的男人。 分明…… 行尸走肉是她! 低入尘埃的也应该是她! 然而现在眼前紧抱住她的男人才是低入尘埃的这个! 如果说刚才她还在跟一个小女生似的,生气。 气顾司打算自己处理她的事。 曾经她执着在这人世间唯一的事。 那么现在,她更气了! 不过,她现在气的不是顾司。 而是她自己! 黑白分明的眼中涌现出犹如火焰般浓烈的深情。 曾经,她以为自己很清楚,顾司对她的感情。 顾司,爱上她。 这就是她的认为。 但是这一刻,她清清楚楚感受到,顾司爱她,甚至胜过他自己。 十年了。 这十年来,她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不幸的人。 不对。 她已经算不上是人。 莫名其妙的惨死。 却又并未真正死去。 她以行尸走肉的姿态继续“活着”。 为的只是寻找真相。 没有人,比她更可怜。 现在,这一刻,她被顾司紧拥在怀里。 她紧咬着唇,只觉她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因为有人,爱这样不人不鬼的她,胜过爱他自己。 见夏凉紧咬着唇,顾司将他的唇轻轻贴在夏凉微红的唇上。 顾司:“夏凉,我已经退了一步了。” 从他独自处理,妥协到他们一起去处理。 顾司:“所以,不许再生气。” 她近在咫尺的脸,在顾司面前微摇。 她的柔软微凉的唇就像是扫过顾司心尖的芦苇叶,在顾司双唇上轻柔摩挲。 难以言喻的酥麻感从唇边蔓延至他的四肢百骸。 都说两个人在一起呆太久,神情会变得相似。 眼前的夏凉就是这样。 她目光深邃犀利,而又认真。 若是谁现在看到夏凉眼中的神情,定会误以为这是正在做手术室时的顾司。 第904章:暴风雨前夕一 没有告诉顾司她不是在生他的气。 夏凉握住顾司的手,在他诧然目光下,将手放在她的胸口处。 这个地方没有心跳。 夏凉:“记住了。虽然你不在我心上,却在我这具破旧身体的每一处之中。” ———————————————— 莲花山某私宅内。 端木铃铛正在院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拿着手机和宫墨楠发消息。 身后响起一老人的脚步声。 是老头儿。 端木铃铛随口道:“老头儿,我要吃你昨天做的冰粉。” 老头儿:“现在?” 老头儿诧然。 端木铃铛没有回头。 反而老头儿戴着墨镜,就算回头,她也看不见老头儿眼中的神情。 端木铃铛:“嗯嗯。” 老头儿默了默:“那好。” 老头儿做好冰粉,但冰粉做好后,放在冰箱里至少要冻上一个小时。 老头儿:“小姑娘,待会你自己去冰箱里面拿。” 听到老头儿的话,端木铃铛这才转头看向站在她身后的老头儿。 端木铃铛:“老头儿,你要出去。” 老头儿:“恩。去镇上买点东西。” 端木铃铛眼底划过一抹疑惑。 端木铃铛:“买什么东西?” 老头儿啧了一声:“你这小姑娘怎么不长记性?你不是说晚上要吃纸包鲈鱼吗?我这去镇上给你买鲈鱼。” 端木铃铛“哦”了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端木铃铛:“我和你一起去。” 因为戴着墨镜,端木铃铛不曾看到老头儿眼底复杂的情绪。 老头儿:“好。你想跟我去,就一起去吧。” 端木铃铛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端木铃铛:“恩。” 自从她收到龚奇发来的短信之后,不是老头儿监视她,而是她反过来监视老头儿。 虽然大哥的事情,大哥从来不让她惯。 但这不可能! 他是她的大哥。 就像大哥不干预她的生活,明知她和宫家的继承人谈恋爱,他也没有阻止。 这份得之不易的亲情,她又怎么舍得辜负。 现在大哥的事情正处于关键时期,不能出半点乱子。 眼前这老头儿既然被大哥列为危险人物,那么她更应该为大哥盯着。 并且,这老头儿做的菜是真的好吃。 金色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她揽着老头儿的手臂,朝着镇上走去。 两个扇灵,各种怀着心事。 入夜后。 端木铃铛在老头儿的院子里,一边喝着老头儿特制的酸梅汤,一边好纸包鲈鱼。 与此同时,宫家老宅。 眼看就要打饭点,青萝没有催促孔城去做饭。 因为宫墨楠已经迷上了李豫做的炸鸡还有披萨。 宫墨楠本来就是在米国长大的,对他而言顿顿吃炸鸡,餐餐吃披萨,一点问题都没有。 对青萝而言则是,但凡少主子喜欢吃的,她就喜欢吃。 听到青萝的宣言,孔城酸酸地抽了抽嘴角。 孔城:“舔狗。” 青萝:“……” 青萝气愤地瞪大眼睛:“鸡毛扇,你说什么!” 孔城不知道从那里拿出一把铜镜递青萝跟前。 孔城:“照照镜子,看看你是不是舔狗!” 气氛之下,青萝在沙发上站起身,直接将孔城扑倒。 青萝坐在孔城的身上,掐着他的脖子。 青萝:“你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的鸡毛扇!信不信,我掐断你的脖子!” 孔城白皙的脖颈已经被青萝掐出两道红痕,然而他的表情却很是淡然。 就像是青萝掐的不是他的脖子。 躺在沙发上,一双桃花眼波光流转,就像是一只精明的狐狸。 孔城:“小青萝,我不信。” 孔城语气悠然,就好似在说今天晚上吃炸鸡披萨一样。 青萝:“……” 青萝掐住孔城脖子的手一顿。 这是什么套路? 平时鸡毛扇跟她闹腾的话,这个时候应该是在她手下求饶才对。 青萝还没反应过来,孔城长手一揽,转而将青萝抱在了怀里。 青萝:“……” 她都还掐着他的脖子! 鸡毛扇这是怎么了? 想到之前在她秘密基地里,孔城将她摁倒在沙发上,也和现在相似,他们俩的脸近在咫尺。 宫墨楠:“咳咳!” 站在窗边打好外卖电话的宫墨楠转身看到这一幕,不由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这是…… 什么情况?! 听到宫墨楠的咳嗽声,青萝脸越发烧得厉害。 就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青萝在孔城怀里扭来扭曲。 青萝:“放开我!” 孔城:“……” 孔城没有放开她,反而将她抱得更紧。 脖子还被青萝掐着,孔城微眯着眼,笑着说:“是你不放开我的。” 青萝:“……” 想要立即从孔城身上离开,青萝萌哒哒地抿了抿嘴。 青萝:“要不!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放开!” 原本她打算等鸡毛扇放开她,她狠狠踹他一脚再离开。 但鸡毛扇有预知能力。 她不能这么做,否则鸡毛扇是不会放开她的。 青萝眨巴着铜铃大眼,期待着孔城的答案。 孔城:“好。” 听到孔城欣然同意,青萝长松一口气。 然而当她数完一二三,松开自己掐在孔城脖子上的手,孔城却没有同预料中一样放开她。 反而…… 反而将她抱得更紧。 宫墨楠:“咳咳!” 少儿不宜! 少儿不宜! 宫墨楠用手机挡住自己的眼睛。 等等…… 似乎哪里不对…… 青萝看起来才像是少儿…… Jane:“宫墨楠。” 就在宫墨楠紧皱着眉,纠结着要不要将手机从自己双眼上挪开时,他听到Jane的声音。 女神叫他! 宫墨楠迅速放下手机,看向站在窗外,手中拿着酒杯的Jane。 Jane唇角扬起一抹女王范的弧度,朝着宫墨楠招了招手。 就像是小狗看到主人。 宫墨楠屁颠屁颠地跑到院子外。 不等宫墨楠说话,Jane将她手中的酒杯塞入他手中。 Jane:“陪我喝酒。” 宫墨楠:“哈?” 陪女神喝酒? 如果说顾司墨黑的眼就像是深海的漩涡,那么Jane碧色的眼则是仙境中的一汪湖水。 看似清澈透亮,但却永远无法触及到它的底部。 第905章:暴风雨前夕二 奇怪。 好好的,女神怎么突然找他喝酒? 宫墨楠墨黑的眼底划过一抹诧然。 果然,是他道行不够。 Jane立即看出他的心思。 Jane:“怎么?没事就不能叫你喝酒。” 宫墨楠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宫墨楠:“有点突然。女神叫我一起喝酒,荣幸之至。” 客厅内,正在与青萝打闹的孔城自然没错过Jane和宫墨楠之间的对话。 因为从昨天起,他就隐约发现Jane有些不对劲。 Jane杯中的红酒没有再喝过。 并且! 平时Jane总是穿着一袭红裙,但是从昨天开始,她就换了黑裙。 黑裙…… 总是给人一种不祥的感觉。 宫墨楠下意识觉得Jane似乎有话想要对自己说。 下一瞬,Jane朝着他挑了挑眉。 Jane:“什么时候把女朋友带回来?” 宫墨楠:“咳咳!” 没想到Jane想要说的竟然会是这个。 宫墨楠不由庆幸自己这还没喝红酒。 Jane:“你打算把女朋友藏到什么时候?” 不知是因为呛到,还是因为想到端木铃铛,宫墨楠脸颊泛气淡淡的红晕。 他挠了挠头发:“这个……急不来的。我女朋友比较害羞。” Jane:“哦?是吗?” 宫墨楠点了点头。 这时院门口传来一阵摩托车驶来的声音。 宫墨楠看向院门口的方向。 他墨黑的眼中转而流露出一抹喜色。 他的炸鸡还有披萨来了! 送来炸鸡和披萨的人自然是李豫。 李豫从保温箱里拿出披萨和炸鸡。 李豫:“你的外卖。” 一阵诱人的香味转瞬在院中弥散开来。 宫墨楠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李豫的目光淡淡扫过宫墨楠的脸,朝着宫墨楠身后的窗户看去。 透过窗户,他看到在沙发上打闹作一团的孔城与青萝。 宫墨楠,Jane,孔城,青萝。 夏凉和陈雨蕾呢? 院子里停着夏凉的越野车,也就是说她是在自己房间内。 李豫温润的眼微眯。 李豫:“需要几份餐具。” 宫墨楠想也不想:“6份。” 李豫:“6份?” 宫墨楠点了点头。 接下来听到李豫的话,李豫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宫墨楠:“666大顺嘛。” 李豫眼底划过一抹疑惑,但很快被温润的笑取而代之。 李豫:“好的。” 李豫说着从保温箱里取了六份餐具送到宫墨楠跟前,然而接过他餐具的人却Jane。 Jane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活跃在这宫家老宅的扇灵,有关他们的信息,他全部都已经调查过。 但Jane的相关信息却极少。 在来开炸鸡店,监视他们,寻找到他要找的人下落之前,龚奇提醒过他,尽量避开和Jane有任何接触。 这扇灵身上浑身散发着死亡的气息,仿佛…… 不是应该出现在这世上的扇灵。 见Jane看向自己,李豫并没有避开Jane的目光。 这个时候,如果避开的话,反而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Jane的目光很淡,但却极有压迫感。 这让李豫不由想到那个人,当初抢走他主人一切,成为大宋开国君王的那人。 Jane的目光,是属于王者的。 李豫微怔。 也就是说,眼前这扇灵的主人很有可能也是帝王…… 虽然李豫眼中的怔然一划而过,但却还是被Jane轻易捕捉。 李豫:“祝你们用餐愉快。” 转身离开时,李豫的目光再次扫向夏凉的越野车上。 车身的位置,轮胎的方向和昨天一样。 李豫再一次确定夏凉并没有用过车。 等到李豫离开后,宫墨楠端着炸鸡和披散激动地走进客厅。 这个时候,青萝红着脸,根本没有吃炸鸡披萨的心情。 宫墨楠:“夏凉!吃炸鸡!” 宫墨楠扯着脖子喊,然而楼上却没有任何动静。 Jane眼底划过一抹意味深长的情绪。 Jane:“夏凉对炸鸡并不感兴趣。” 宫墨楠:“呃……” Jane说得没错。 宫墨楠耸了耸肩:“除了顾司做的食物,其他的她的确不感兴趣。” 虽然眼前香喷喷的炸鸡披萨很好吃,提到顾司,宫墨楠不由看着手中的炸鸡,心里想着顾司做的好吃的。 顾司和夏凉一样,给人的感觉宛如冰山。 但不得不说,顾司做的食物却是一流的好吃! 宫墨楠一边吃着炸鸡,一边抬头朝着二楼的方向看去。 宫墨楠:“也不知道顾司下次什么时候来。” 与此同时。 十八梯小面店附近。 一辆与夏凉同款的越野车正停在路边。 夏凉:“你确定棋组织就在这附近。” 顾司:“这是章雪留给Jane的信息。” 夏凉目光沉了沉。 宫家老宅,建有扇冢,将收服的扇灵放于其中。 扇灵之间,能够有所感应。 宫家老宅并没有过多的隐藏,也就是说问其他的扇灵如果出现在宫家老宅附近,也就能够感应到这些扇灵的存在。 但棋组织,如果棋组织跟宫家老宅一样,有很多扇灵的话,定会有所感应。 然而她却没有任何感应。 夏凉转而想到李豫。 夏凉:“难道说,他们都已经消除了扇灵之间的感应。” 她话音一落,却又立即否定自己的猜测。 夏凉:“不对!” 如果他们能够消除扇灵之间的感应,宫家老宅早就已经遭受灭顶之灾。 就连灰袍,也就是诸葛明月都不能收起感应。 顾司:“应该是特殊的建筑材料。” 下一瞬,顾司说出了她心中所想。 没错! 棋组织所在之地,让其他扇灵无法从外面感应到他们的存在。 所以接下来,她只能靠着章雪留给Jane的信息,潜入棋组织。 看向坐在副驾驶座位上转而紧抿着唇的夏凉,顾司将自己的手覆在夏凉纤细白皙的小手上。 知道夏凉已经做出决定就不会改变。 顾司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握着夏凉的手。 抬头望向顾司眼中的深邃,她低声道:“我不会有事。” 她怎么会感觉不出来顾司的担心。 如果换做是以前,她只会觉得好笑。 她早就已经死去,顾司有什么好担心她的。 但是现在,为了顾司,她要保护好自己。 不能让自己出现任何的意外。 过去,她认为自己“活”下去的理由就是找出自己的死亡真相,找到杀害她的凶手。 而现在,她想“活”下去。 她想和顾司在一起! 夏凉紧抿的唇转而扬起一抹浅笑。 恍神间,顾司仿佛看到了十三年前的夏凉,将水晶球奖杯递到他跟前的夏凉。 就在顾司因为夏凉的笑为之愣神时,顾司眼中倒映出的夏凉转而变成了另一个人。 夏凉清秀的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化。 眨眼间,倒映在顾司眼瞳中的脸变成了一张俏皮清秀的脸。 而这张脸的主人则是,上官曌。 上官曌是一头齐腰的长发,夏凉的头发则是到肩膀下。 为了不再外形上面有任何的破绽,在来之前,顾司已经为她准备好了假发。 看着后视镜中的自己,夏凉戴上假发,朝着顾司俏皮灵动地眨了眨眼。 夏凉:“像吗?” 第906章:暴风雨前夕三 夏凉:“像吗?” 眼前的夏凉已经和上官曌一模一样,就连穿衣风格,也是按照上官曌来的。 白色T恤,浅蓝色牛仔裤。 如果是普通人看到眼前这一幕,定会以为夏凉就是上官曌。 然而此刻在顾司眼中的夏凉却是…… 发觉顾司看向自己的目光变得很深,夏凉转而意识到,顾司他…… 这一瞬她下意识想要抬手捂住顾司的双眼。 但她的理智转瞬压下她心中涌出的不安。 如果顾司开启炎眼的话,那么顾司看到的她不会是容貌俏皮清丽的上官曌,而是一具血肉模糊的无头女尸。 所以,现在他眼中的她到底是什么样子? 脑海中浮现出自己最不堪的一幕,这一瞬间,她甚至想要避开顾司的目光。 顾司:“夏凉。” 安静的车厢内响起顾司的声音。 顾司冷峻纤薄的唇角微勾起一抹哭笑不得的弧度。 顾司:“也许你说得没错。其实……” 顾司的话欲言又止。 夏凉:“?” 她等了半晌,也没有等到顾司再说话。 夏凉:“……” 这已经不是顾司第一次对她卖关子。 夏凉沉了沉眼。 夏凉:“时间不早了。我该去了。” 顾司却没有拿开盖在她小手上的手。 此刻,顾司的声音很轻,就像是一阵风,吹入夏凉心上。 顾司:“夏凉,你说得没错。也许,我就是眼瞎。” 顾司说得很认真。 夏凉一怔。 没错。 如果他不是眼瞎,又怎么会爱上这样的她。 就连她也恶心她自己。 陈雨蕾跟她说,喜欢一个人,就会在看这个人时戴上滤镜,他不管做什么事,都是完美的,就连放出来的屁也是彩虹。 那时陈雨蕾的话逗笑了她。 不过现在想来,的确如此。 爱,就是这样的盲目。 夏凉淡淡应了一声,顾司这才放开夏凉的手。 顾司:“一切小心。” 夏凉:“我会。” 下了车,除了顾司,她在所有人甚至是扇灵眼中,她不再是夏凉,而是上官曌。 按照章雪留给Jane的消息,她走进十八梯小面店旁的巷子里。 夏凉做梦也没有想到。 这十年来,她一直在寻找自己死亡的真相,而真相竟然在她和顾司以前经常碰头的地方。 还真是嘲讽。 棋组织的位置就在小面店的下面。 而进入棋组织的密道这巷子里公共厕所内。 谁能想到。 这公共厕所女男间,各自有一个通往棋组织的通道。 进入女厕后,进到第五个卫生间,然后取下身后第九块瓷砖,按动机关,就能抵达棋组织。 夏凉走进第五的一间卫生间,从上往下数到第九块瓷砖而后取了下来。 果然,她看到藏在瓷砖内的机关。 马上,她就要进入棋组织。 夏凉紧抿了抿唇,目光一凛,转而按下机关。 没有任何声音。 脚下突然一空! 眨眼间,她掉入到一漆黑的密道中。 好在。 她早就有所准备。 并没有因此而发出任何声音。 她的身体在迅速坠落。 “记住了在棋组织内,任何地方都可能存在摄像头。” 这是章雪告诉Jane的话。 周围漆黑一片,但不代表,这漆黑的密道之中就没有摄像头。 现在她如果有任何动作的话,也许就直接暴露了自己。 她转而闭上眼睛,在心里默数时间,来确定棋组织距离地面的深度。 一秒! 两秒! 三秒…… 砰! 最后她跌落在一极软的气垫上。 周围还是一片漆黑,她什么也看不到。 黑暗之中,夏凉柳眉微皱。 Jane只告诉她了进来的方式,要怎么离开这密室? 机关是在这附近的墙上? 夏凉从气垫上站起身,就在她打算摸索这墙上的机关时,轰隆一声,一道刺目的光线从外面照了进来。 夏凉下意识微眯着眼。 不过很快,她又再次睁开眼。 一抹惊诧就像流星极快自夏凉眼底闪过。 棋组织,创建多年,在夏凉预料之中,很有可能和宫家老宅的建筑风格相似。 然而眼前,她所看到的却是有着极度简约未来科技设计感的地下密室。 不! 如此大的规模已经无法称之为密室。 准确来说,这是一座地下宫殿。 蓝白色基调的高科技地下宫殿。 在这地下宫殿里,她清晰感应到了扇灵的存在。 果然。 是因为这里面有屏蔽扇灵感应的东西。 有扇灵朝着她的方向而来! 夏凉紧了紧她垂在两边的双手。 是灰袍! 朝着她走来的灰袍并没有像平时一样戴着帽兜,将整张脸隐在阴影之中。 灰袍如雪般的银丝无风而扬,就连她的眼睛也是银色。 按照黄月英的推测,灰袍并不是扇灵,而是人类。 不过是在她出生的时候,她的记忆被棋组织的boss所唤醒。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就不会从灰袍身上感应到扇灵的气息。 也就是说,灰袍她…… 很有可能跟她一样,以某种特殊的手段,成为异类。 否则,灰袍的发色还有眼瞳都应该是黑色才对。 对于上官曌,她并不太了解。 不过是在便利店,马路边,飞机上见过。 回想着第一次她在便利店中见到上官曌的一幕,看向朝她走来的灰袍,夏凉唇角扬起一抹俏皮的弧度。 夏凉歪着脑袋:“怎么?是来迎接我的吗?” 灰袍犀利的目光淡淡从她身上扫过。 分明是极端的一瞬,然而夏凉却觉得灰袍的目光就像是一把锋利的手术刀,试图拨开她的皮肉,看清她的灵魂。 仅是短暂的注视,夏凉只觉自己脚底发凉。 脚底发凉? 下一瞬,夏凉心中不由响起一声冷笑。 她早就已经死了,浑身早就已经凉透。 还有什么好发凉的? 如果面对灰袍都露出破绽的话,那她怎么出现在罪魁祸首跟前。 眼前夏凉每一个细节都被灰袍尽收眼底。 短暂的注视后,灰袍收回自己打量夏凉的目光。 第907章:暴风雨前夕四 灰袍:“现在是关键时期,没事少出去逛。” 看来她是骗过灰袍了。 夏凉在心中暗松一口气。 于此同时,身着白色T恤,浅蓝色牛仔裤与夏凉此刻容貌一模一样的上官曌正接过小贩递来的肉夹馍。 上官曌:“阿嚏!” 上官曌打了个喷嚏,抬头看向变得阴沉沉的天空。 呃…… 大概是快要下雨了。 这样的天气,正好! 可以去的华清池泡温泉! 好不容易从棋组织偷溜出来,得多吃吃好吃的,多泡泡温泉! 思及至此,上官曌蹦跶着来到马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 棋组织。 在确定已经过了灰袍这一关后,夏凉朝着灰袍耸了耸肩。 见灰袍打算从密室里出去,夏凉忙问:“你打算出去?” 灰袍阴眸沉了沉。 灰袍:“不该问的,就别问。” 想到她在飞机上遇到上官曌时,上官曌在看到她和顾司亲密的反应,她眨了眨眼,讪讪地笑道:“祝你好运。” 灰袍进入密道离开,让夏凉再次松了一口气。 只是…… 接下来,她该去哪里? 夏凉犀利的目光朝着四周扫去。 按照章雪的话,这看似高科技的地下宫殿却又布有奇门遁甲之术。 她若是回来,这里的阵术一定会做出改变。 也就是说,在她进入棋组织之后,一切都只能靠她自己随机应变。 站在密室门口,就能够看到下面的大殿,空旷无人,一目了然。 好在。 在这里面,她能感应到其他扇灵,也就是能够确定扇灵们的位置。 如果她能感应到全部扇灵的话,那么现在在棋组织的扇灵不超过二十个。 想到扇冢内的扇灵过百,而这里的扇灵竟如此少,夏凉皱了皱眉。 这种感觉很不对劲。 她不能在这密室门口站太久,否则很有可能被看出破绽。 思及至此。 她去到下面的大厅。 哗啦啦! 不远处隐约传来一阵水声。 夏凉绕过转角,看到一纯白色的喷泉,而喷泉的中间则是一把古剑的形状。 中欧式结合的喷泉,看上去有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感。 吸引夏凉注意力除了这诡异感十足的喷泉之外,则是站在喷泉旁的女人。 呃…… 准确来说,是扇灵。 章雪。 进到棋组织,夏凉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能见到章雪。 察觉她站在身旁,章雪没有说话,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她半夜。 也对。 现在,她是以上官曌的容貌出现在章雪面前。 她自然忍不出她。 夏凉主动打破转角处的宁静。 夏凉:“在看什么?” 望着古剑形状喷泉发呆的章雪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夏凉。 章雪看她的目光很冷,就像是看陌生人。 一眼之后,章雪收回目光,转身离开。 “喂!” 看向章雪离开的背影,夏凉喊道。 章雪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身。 章雪:“有事?” 夏凉试探道:“你怎么回来的?我听说……” 夏凉欲言又止:“你背叛boss,私奔了。” 她话音刚落,眼前穿着一袭白色连衣裙的章雪就像是一道白色的闪电,转瞬出现在她面前。 这一刻,夏凉明显感觉到自章雪眼中迸发出的腾腾杀气。 心底划过一抹惊诧。 没想到章雪的速度竟然会这么快。 但夏凉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变化。 她目光犀利地看向章雪近在咫尺与她对视的眼。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既然她决定来到棋组织,就不该害怕。 害怕,只会让人暴露出千疮百孔的破绽。 夏凉柳眉微挑:“怎么?想杀我?” 章雪依旧没有说话,而是继续盯着她。 而她。 并不怕她。 半晌后。 章雪一声冷哼。 章雪:“上官曌,我劝你闲事少管。” 现在的章雪看她,眼中只有冷漠。 夏凉:“闲事?” 夏凉:“你害得我大老远地去找人。甚至差点泄露我们棋组织的消息。你跟我说是闲事?” 第908章:暴风雨前夕五 章雪:“你!” 夏凉柳眉微挑:“难道我有说错?” 章雪紧抿了抿唇。 喷泉旁再次变得安静,唯独只是水声。 章雪能够将棋组织内的情况告诉Jane,那么说明章雪已经想起过去的事。 这古剑模样的喷泉,应该是让章雪想起了白峰。 但是…… 如果章雪已经背叛棋组织的boss,她还能够相安无事地出现在她面前? 这会不会是棋组织的boss设下的局? 她这才进入棋组织,不能冒然暴露自己。 夏凉:“怎么?哑巴了?” 章雪皱了皱眉,转瞬垂下眼眸。 章雪沉声道:“过去的事,我已经不记得。” 什么?! 不记得? 夏凉犀利的目光紧锁在章雪脸上,试图分辨,她话的真实性。 夏凉:“你说什么?” 她没必要与上官曌解释。 章雪:“信不信随你。” 看向章雪转身离去的背影,夏凉眼底划过一抹怔然。 章雪再次失忆了吗? 还是说…… 她是装的? 夏凉微眯着眼,并没有再追上去。 既然章雪背叛了棋组织的boss,要继续留在棋组织的话,她必须付出代价。 而这样的代价,很有可能就是让章雪再次失忆。 也就是说,现在章雪是真的失忆可能性更大。 在章雪离开之后,她朝着棋组织更深处走去。 按照章雪之前留给她的线索,她到不了棋组织boss所在的地方。 并且,她也不可能轻易去到那里。 现在,她只能四处“逛逛”,探查棋组织的情况,等待时机。 棋组织这座地下宫殿,比她想象中的要更大。 她逛了没多久,来到扇灵的住处。 要如何进入上官曌的房间? 这是夏凉最不担心的问题。 房间门口,一银白色房门牌上,写着“上官曌”的名字。 隽秀而不失遒劲的字体,一看就是上官曌自己写的。 在房门的旁边,有一扫描仪。 夏凉紧抿的唇微勾,将自己的脸凑到扫描仪前面。 扫脸。 这是她最不担心的问题。 浅绿色激光从夏凉脸上扫过。 叮! 门自动打开。 眼底划过一抹得意,夏凉进入到上官曌的房间内。 呃…… 站在上官曌的房间内,夏凉白皙的眉心变得纠结。 在宫家老宅,一切的摆设都井然有序。 然而眼前…… 与其说着是房间,不如说这是猪圈。 房间内飘散着一股异味。 大概是很久没有洗的衣服,臭袜子,还有干掉的泡面味…… 上官曌的房间内,各种东西堆在地上,床上就更不用说。 夏凉僵硬地抽了抽嘴角。 如果不是因为上官曌写在门牌上的字迹,还有她扫的是上官曌的脸。 她很难想象,上官曌是上官婉儿的扇灵…… 现在不是吐槽的时候。 夏凉收起自己吐槽的心,走到上官曌的书桌前。 她必须尽一切可能,从上官曌这里找到有关棋组织boss的信息。 动漫书…… 游戏卡带…… 言情小说…… 夏凉翻遍上官曌的书桌。 令她失望的是,她并没有找到对她而言有用的东西。 不可能! 既然上官曌听命于棋组织,房间里至少会发现些许线索。 上官曌的房间这么乱,她不能只把注意力集中在这书桌上。 要在这房间内找到线索,恐怕只能每个地方都找一遍,就连泡面桶里都不能错过。 一番地毯式搜查。 夏凉额头渗出细汗,好在她终于在上官曌的床底下找到一张立刻拍照片。 看到照片上的人,她神情一变。 也许…… 这就是她要找的扇灵。 棋组织的boss! 立刻拍照片是上官曌在这棋组织内部所拍。 照片上的上官曌歪着脑袋,做着鬼脸。 看上去是自拍,实际上在上官曌身后则站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 上官曌是故意的。 这不是自拍,她是刻意在拍她身后的男人。 男人的脸一半隐在阴影之中,另一半则是清晰可见。 从照片中清晰可见的这半张脸可以看得出男人有着立体的五官,深邃的眼眶,高挺的鼻子,并且仅是从照片上就能感受到这男人浑身散发出的压迫感。 直觉。 没错! 直觉告诉夏凉,这男人就是棋组织的boss1 夏凉紧抿着唇,将照片翻到背面。 这照片背面有字! 虽然照片后面的字迹是用签字笔所写,并且比较潦草,但和房门牌上写的字却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也就是说字是上官曌写的。 照片背后写着:“与龚奇合照,2016.5.1” 夏凉:“龚奇……” 转而,似乎想到什么,夏凉眼底划过一抹震惊。 宫家,龚爵,龚奇…… 这之间一定有联系! 之前顾司将他的梦告诉了她。 顾司说,上一世她叫阿菁,她后来没有和他在一起,而是嫁给了一个叫龚爵的男人。然而在她出嫁那天,去往镇上的路上,突然山体崩塌,她和龚爵皆被自山上滚落而下的巨石所压死。 而后龚爵手中染血的竹扇化作了龚爵的模样。 也就是说,当时龚爵手中的竹扇因龚爵临死前的愿望而生,成为龚爵的扇灵。 但是…… 如果顾司做的梦跟上一世发生的事没有任何偏差的话。 龚爵的扇灵在刚诞生时被一团黑雾所包裹,而后消失不见。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龚爵的扇灵在那一刻已经死亡。 龚奇不是龚爵的扇灵,他不过是吞噬了龚爵的扇灵! 宫老爷子曾经说,扇灵因扇愿而生,每个扇灵的能力都有所不同。也许这世上会有扇灵具备吞噬其他扇灵的能力也说不定。 夏凉惊诧声脱口而出。 夏凉:“宫老爷子!” 宫老爷子一定是知道有关龚奇的事! 否则当初他给她科普有关扇灵之事,也不会以开玩笑的口吻,多说这一句。 夏凉紧了紧她拿着照片的手。 现在看来,当时宫老爷子并非是无心开玩笑。 凌晨三点。 顾司公寓。 穿着一身浅灰色休闲衣的顾司正站在窗边,看向窗外的街道。 此时,街道上不见人影,马路上不见奔驰的车辆。 深夜中,一切都变得寂静。 然而在顾司眼中,黑夜的街道和白昼时的一样热闹。 百鬼夜行。 这四个字,只会出现在鬼神传说中。 但却真真实实出现在了顾司的生活中。 “怎么?小顾遇到烦心事了?” 顾司正看着窗外,不用转头去看,也知道现在和他说话的是谁。 公寓过去的门卫,赵老头。 顾司:“你已经很久没出现。” 身后响起赵老头苍老的笑声。 赵老头:“哪能经常来打扰你啊。也就是无聊了,跑你这儿来侃侃大山。” 赵老头顿了顿:“小顾,你最近和那姑娘怎么样?” 就如同赵老头预料的一样,顾司并没有回答他。 看向顾司清冷的背影,找老头儿抽了抽嘴角。 赵老头:“小顾,这谈恋爱你没有经验。我老赵啊,可是过来人!既然你喜欢人家,就不能还是跟平时一样绷着一张脸,跟一座万年不化的冰山似的,冻死人。这女人啊,都是感性动物,需要的是关怀,是温暖……” 赵老头:“小顾?” 站在窗边的顾司并没有再理会他,就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他说的话。 赵老头:“……” 赵老头:“罢了罢了。我还是出去晒月亮得了!” 赵老头收回自己的目光,转而直接穿过墙壁走了出去。 晒月亮? 在离开顾司公寓后,赵老头唇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 清朗月色下,只见赵老头的容貌正在渐渐改变…… 一直以来,他都是以门卫赵老头的模样出现在顾司面前。 实际上,他并不是老赵。 夜幕如墨,月色迷人。 也不知道他的孙儿是抱着手机睡着了? 还是继续刚,抱着手机和他未来孙媳妇腻歪? 思及至此,他朝着宫家老宅的方向飘去。 该结束的,终究会结束…… 到时候,他就不在这世上咯。 过去他这孙子呆在国外,他忙着扇冢的事儿,没来得及多看看他。 后来,当他想要多陪陪孙子的时候,已经来不及…… 也就只能趁现在了! 趁着夜深人静,多看他几眼。 回到宫家老宅,看到躺在沙发上怀里抱着公仔沉沉睡去的青萝,他的眼底浮现出一抹柔软。 这么多年来,小青萝的身高就没变过。 是了。 若非外因作用,扇灵的模样是不会改变的。 “唔,鸡毛扇,你……混蛋……” 熟睡中的青萝小腿朝着空中踹了踹。 鸡毛扇? 听到青萝的梦话,他一怔,转瞬明白过来,青萝这是在骂孔城。 他缓缓伸出手虚抚上青萝的发顶。 “小青萝,看来你很在意孔城。” 熟睡中的青萝砸吧着嘴,哼唧了一声,像是在回答他一样。 他眼中的柔软转而变成欣慰。 过去那些年,他把爱给了小丽,给了江语,再也没有多余的爱给她。 青萝对他的感情,身为这扇冢前任主人,他又怎么会不清楚。 无法给出回应,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假装不清楚,假装看不到青萝的感情。 见青萝睡得香甜,他转而收回手,朝着二楼宫墨楠的房间飘去。 “铃铛,你不是喜欢吃炸鸡吗?最近我发现一家好吃的炸鸡店。” 房间内,一片漆黑,唯独手机的淡淡荧光照在宫墨楠脸上。 第909章:暴风雨前夕六 手机淡淡的荧光照在宫墨楠脸上,宫墨楠唇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 “……” 这模样比他更像鬼。 他飘到宫墨楠跟前。 “墨楠。” 他用慈祥的声音轻唤宫墨楠的名字。 然而宫墨楠却是继续对着手机痴笑。 他的眼底转而流露出一抹落寞。 “孙儿,你开心就好。” “开心就好。” 他说着,飘去了房间。 孙儿也已经看了。此刻没有别的事情,去屋顶晒晒月光也不错。 “哟,这屋顶还有一个大美人。” 身着一袭黑裙的Jane正拿着酒杯,望向夜幕中清朗的月。 Jane:“今晚天气不错。没有雾霾。” 他一怔,飘到Jane跟前,将手放在Jane跟前挥了挥。 他暗道,Jane该不会看得见他? 然而下一秒,Jane就像是没看到他在她面前挥来挥去的手,透过他,继续看着月亮发呆。 也是。 除了顾司那小子,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甚至是扇灵看见他。 他转而收回自己的手,站在Jane身旁,自言自语道:“是啊。没有雾霾的月色,真美。就像小语儿脸上的笑。” 淡淡的温柔。 可惜,他的小语儿已经不在了。 他是前任扇冢的主人。 他不是性命可以持续很久的扇灵。 多年前,在小语儿身体还好的时候,他要求小语儿做了一把扇子作为他五十岁的生日礼物。 听到他的要求,他以为小语儿会觉得惊讶。 然而小语儿却是欣喜地说好。 欢天喜地张罗给他做生辰礼物小语儿花了一个月的时间,终于跟献宝一样,将她做好的竹扇装在木盒里递到他跟前。 “先生,这把折扇,代表我对你的心。” 不论是二十岁的小语儿,还是快五十岁的小语儿,她从不掩饰她对他的感情。 他打开木盒,看到里面放置的竟然是一把龚扇。 他诧然:“这……” 小语儿邀功一般,朝着他眨了眨眼。 小语儿:“怎么样?还行吧。” 龚扇是将青竹刮成薄如蝉翼的竹条编制而成。 小语儿能够编制出龚扇,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小语儿不仅将龚扇编制得有模有样,并且还编制出了暗纹。 “此生”这是小语儿用暗纹编出来的字。 虽然在他意料之外,转而想想却又在她意料之中。 虽然他不曾将有关扇灵之事告诉小语儿,但他们家的背影,他却告诉过她。 他的老祖宗以前并不姓宫,而是姓龚,更往前面推的话,老祖宗并没有姓,只是一个没有姓名,叫做小猴子的乞丐。 后来老祖宗先是跟着龚扇的创始人姓龚,后来因为某些原因,而改姓宫。 在他们家祠堂里放置着一把龚扇,那把龚扇是他们老祖宗所做。 这些事情,他对小语儿没有任何隐瞒。 以至于小语儿才会一把龚扇送给他当做生辰礼物。 扇灵因主人的遗愿而生,作为前一任宫家扇冢的主人,他再清楚不过。 他在这世上还留有很多遗憾。 夏凉的死,以及他们宫家数百年来的恩怨。 他没办法亲自去解决,只好将这一切留给夏凉,留给顾司。 毕竟…… 这一切,乃是因他们而起。 他叹了声气,朝着月亮伸了个懒腰。 这时,他突然听Jane悠悠说道:“宫老爷子,所以你等到你的小语儿了吗?” 什么?! Jane难道看得见他? 正朝着月亮伸懒腰的他浑身一僵,就像是被雷劈到。 就像是机器人,他僵硬地转过身看向Jane。 他嘴角微微动了动,抬手指着自己。 “你……是在跟我说话?” 宫老爷子说出这话,立即觉得自己是白问。 如果不是在跟他说话,她又怎么可能会提到小语儿…… Jane半依在屋顶上,微眯着眼,摇晃着手中的红酒杯。 Jane:“宫老爷子,幸会。” 呃…… 果然啊。 宫老爷子眼中的诧然一瞬即逝,一双墨黑的眼给人以长者的老辣内敛。 长者? Jane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在这世上,能够成为她长者的几乎是凤毛麟角。 宫老爷子:“这段时间,宫家的事麻烦你了。” Jane:“谈不上麻烦。毕竟,我是来凑热闹的。” 宫老爷子眼中的神情变得意味深长。 宫老爷子:“谢谢,你能来凑这场热闹。” Jane:“不用谢。不论人,还是扇灵,做任何事,都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宫老爷子,还执着在这世上,不就是为了亲眼看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宫老爷子:“自己想要的结果?” Jane悠悠吐出字:“龚奇。” 从Jane口中听到龚奇的名字,宫老爷子并不觉得意外。 第910章:暴风雨前夕七 宫老爷子唇角微勾,笑容不冷不热。 宫老爷子:“看来凑热闹的你对这一切了如指掌啊。” Jane:“既然是来看热闹,自然是要看得明白。” Jane虽然口上说是来看热闹,但他还能不知道Jane为了陈雨蕾,为了人器做的事。 如果他还活着的话,在所有人看来,他是长者。 然而事实上,在Jane才是真正的长者。 扇冢内的扇灵没有比她年龄更长的。 她是扇灵中的大家长。 Jane话音一落, 宫老爷子没有再接话。 他很确定,Jane不是要来毁掉这一切。 从他得知人器Jane那里开始,他就没有再怀疑过Jane。 只是为了凑热闹而来的这里? 望向天空中的明月,宫老爷子眼底划过一抹哭笑不得的情绪。 宫老爷子没有再说话,良久后,打破这一片寂静的是Jane。 Jane:“你猜,这月亮我看腻了吗?” 宫老爷子想也不想回答道:“都说人有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看山是山。第二个阶段,看山不是山。第三个阶段,看山还是山。这三个阶段,我这老头子在短短几十年都已经体会到。” 言外之意,Jane早就已经看腻了眼前这一切。 Jane缓缓抬手指向天边的明月。 Jane:“宫老爷子,你说……这天上真的会有神仙吗?” 宫老爷子顺着Jane所指的方向看去。 他笑而不语。 Jane见状无聊地耸了耸肩。 Jane:“时候不早了。” Jane丢下话,收回自己落在宫老爷子身上的目光,转而看向她杯中犹如鲜血般鲜红欲滴的红酒。 这杯酒,她拿了很久,都没再喝过。 有品酒师说,每一口红酒就像是一片树叶。 这世界上找不出绝对相同的两片树叶,红酒也是一样,它是时间,空间的结合,因而找不出绝对相同两口红酒。 但这数千年来,她喝过的红酒味道其实都差不多。 就像眼前的树叶,即便是每一片树叶长都不可能是绝对的相同,却都长得相似。 腻了。 她早就腻了。 有的人活着,已经死了。 有的人死了,却还活着。 后者像夏凉,而前者…… 看到原本站在她旁边的宫老爷子就像是一缕烟飘去,Jane挥了挥酒杯。 Jane:“慢走,不送。” 宫老爷子唇角扬起一抹无奈地笑。 在离开宫家老宅后,他去到莲花山。 他的扇灵在那里,还有…… 他的孙媳妇也在那里。 飘去莲花山后,宫老爷子在自己的坟前停留了良久。 早在三个月前,他已经死了。 在他生前,他没能见到自己孙子最后一面。 不过在他寿终正寝之前,他都已经安排好了的。 他让他的扇灵龚奎给宫墨楠打去电话。 这样宫墨楠就会以为他还活着,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龚奎会代替他一直成为宫老爷子。 不过…… 是一个神出鬼没的宫老爷子。 所以他才会让龚奎戴上墨镜。 当然龚奎其实五感之中,缺少味觉。 不过好在,龚奎对数字,量度特别敏感。 所以做美食的事情,根本难不到龚奎。 顾司公寓。 已经快早上五点,墨黑的天空已经渐渐开始变亮。 顾司却还是一动不动站在窗边。 他墨黑的眼写满凝重。 直到…… 他的视线中出现一抹白影。 这抹白影不是别人,正是夏凉。 没看到夏凉之前,好似有一只无形的手紧攥住他的心脏。 现在看到夏凉,他长松一口气。 也就是说,夏凉没有在棋组织露出马脚,全身而退。 夏凉有顾司家的钥匙。 她在打开门口,看到站在窗边的顾司一怔。 夏凉:“你一直在等我?” 夏凉虽然是在问,然而语气却是肯定。 顾司在窗边站了一晚,自然是在等她。 顾司:“恩。” 顾司淡淡应了一声,就在他准备转过头时,夏凉直接从身后抱住了他。 顾司身体一僵。 顾司:“夏凉……” 夏凉将自己的脸紧贴在顾司的后背上。 虽然这张脸是幻化出来的,但和真实的脸感觉却是相同的。 她能清晰感受到顾司后背结实的肌肉,还有令人心平静下来的安全感。 夏凉微微张口,说了一句以前她从来不会说的话。 夏凉:“好很想你。” 果然,和她预料的一样。 顾司后背一僵。 夏凉唇角微勾。 就在之前,她从棋组织出来的时候,她一直在想,找到真相之后,她会不会就消失。 在她看来,她之所以能过“活”在这世上,是因为她的执念。 如果这一份执念消失,她很有可能会从这世上消失。 顾司认为他的时间太短,没办法陪伴她。 但事实上…… 很有可能是她陪伴顾司的时间,其实并不多。 思及至此,她不由更加用力抱住顾司。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顾司会那么用力地抱住自己,仿佛要将她融入他的身体里。 以为夏凉是在害怕,顾司将自己的手放在夏凉紧抱住他的小手上。 顾司:“别怕。下次,我会和你一起去面对他。” 夏凉一怔。 夏凉:“下次?一起?” 今天,就在夏凉进入棋组织之后,他后悔了。 虽然夏凉之前说得没错,她有把握进入到棋组织,而不被发现。 夏凉不是扇灵,但在她死了之后,她能够感应到扇灵的存在,她的脸虽然是虚幻出来的,但她的脸却能够任意变成其他人的模样。 如果不是因为顾司的炎眼能够看出她真是的模样,她甚至可以说是扇灵。 有关龚奇的信息,他们知道的还不多。 就算明知道她的头很有可能就在棋组织,就在龚奇的密室里,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他们不能轻举妄动。 现在他们要做的是反过来控制李豫。 既然李豫是棋组织的扇灵,并且是用来监视他们的。 他们就要利用好李豫这颗棋子。 顾司素来想的比她更深,怎么会突然说出这样不加思考的话来。 此时她从顾司身后抱住他,顾司看不到她的脸。 然而顾司就像是身后长了一双眼睛,不仅看到了她脸上的表情,并且还透过她脸上的表情,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 顾司:“我是考虑得很清楚才这样说的。” 他掌心下白皙的小手一顿。 顾司纤薄的唇抿了抿。 顾司的声音变得低哑。 顾司:“夏凉,我很害怕。” 害怕? 夏凉柳眉微皱。 这些年来,她从来没有从顾司口中听到过害怕。 在她眼中,顾司就像是掌控一切的男人,并且他的医术卓越出众,处理事情极度冷静。 他…… 怎么会有害怕的时候。 然而这时,她却听到顾司说:“夏凉,害怕再次失去你。” 夏凉眉头不由皱得更紧。 这时,她有些后悔。 后悔自己从身后抱住顾司,看不到此时他脸上的表情。 夏凉:“你说什么?” 顾司这才放开夏凉的手,转而看向夏凉。 暖色的灯光照在顾司棱角分明,犹如刀削般立体的脸上。 顾司的眼眸很深,犹如大海般深邃。 每次看到顾司的眼睛,夏凉就会告诉自己,不要和顾司对视太久,否则她会看痴。 此时顾司深邃的眼中流动着犹如火焰般热烈的深情。 顾司修长微凉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 顾司:“夏凉,我不能失去你。” 房间里变得安静。 对上顾司眼中的神情,夏凉眉头皱得更紧。 夏凉:“再?” 如果她刚才没听错的话,顾司说的不是害怕失去她,而是害怕再失去她。 难道说,她死之前,他们认识? 不! 她虽然已经死去,但过去的记忆都还在。 她记得所以的事情,除了在她死的那一刻发生的事。 顾司轻抚她脸颊的手一顿。 顾司:“上一世,我也失去了你。” 原来顾司说的是上一世。 夏凉紧皱的眉转而舒展开来。 有关上一世的事情,她的梦境里只有雨幕,与那片竹林,以及顾司轻唤她的声音。 其他的,都是顾司告诉她的。 所以…… 真正能够感受到上一世事情的人,是顾司,而不是她。 难怪他刚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上一世,他们错过了。 其实…… 这一世,他们何尝也不是错过了。 夏凉垂下眼眸,心里划过一抹苦涩。 但很快,这一抹苦涩就消失不见。 当她再次抬起头来时,她黑白分明的眼中已经不见苦涩,不见黯然,有的则是与顾司一样的深情。 她时常在心里埋怨。 埋怨老头对她不公。 为什么她要如此残忍地被人杀害。 如果她没有死的话,那么现在她应该和顾司幸福的在一起。 她是一个平凡的女人,过着最平凡的生活。 但…… 如果她没有死的话,也许她就遇不到顾司。 她的视线中,就不会现在这么一个爱她胜过爱自己的男人。 心中涌起无限感触,夏凉转而踮起脚吻上顾司纤薄的双唇。 就在她决定主动吻顾司这一瞬,她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一吻后,她语气坚定地告诉顾司:“好。下次,我们一起。” 一起去面对接下来的风暴! 翌日,在夏凉回到宫家老宅后,顾司得意去到门口的地方,等宋老头。 过去有关棋组织的事情,是宋老头帮他查的。 当时宋老头并没有查出来棋组织的具体地址,现在知道棋组织的具体地址,他打算让宋老头再去一趟棋组织,并且帮他调查有关李豫的弱点。 既然夏凉已经去过棋组织,宫老爷子就已经猜到顾司会来找自己。 在出现在顾司面前之前,宫老爷子将自己变成顾司公寓已故门卫宋老头的模样。 没错。 由始至终,出现在顾司面前的宋老头儿都是他。 有关夏凉前世今生与顾司以及龚奇的恩怨,在他死之前,他虽然知道大概,却没有在他死后知道的这么清楚。 毕竟,人死之后,就像是开外挂,什么地方都能去。 至于棋组织,他早就已经去过,之前龚奇与红颜那番对话,他也是站在一边,听得清清楚楚。 龚奇,最开始不叫龚奇,而叫奇,是秦始皇的扇灵。 扇灵因扇愿而生,而龚奇要执行的扇愿正是继续掌控这天下,继续大秦帝国。 三百年前龚奇从秦始皇的陵墓里出来,不过是一个极其虚弱的扇灵。 龚奇的能力是可以控制其他人或者扇灵的意识,并且通过吞噬其他扇灵而变得强大。 没错。 龚奇跟他的扇灵一样,其实是一残疾扇灵。 他的扇灵是没有味觉,而龚奇则是缺少听觉。 他有着极强且危险的能力,然而在他诞生之初,他却极其虚弱。 要吞噬其他扇灵,以他的能力,完全不够。 所以当他在醉仙居喝酒时,从花姑娘口中得知司顾买了阿菁一百把湘妃竹扇之后,他就打上了阿菁的主意。 第911章:暴风雨前夕八 阿菁因为喜欢司顾而制扇,到时候龚奇只要让他们之中其中一人死去便可。 然而龚奇没想到他们两人的关系中还插入了第三个人,龚爵。 令他更没想到的是司顾竟然还没和阿菁有更一步的进展,就毒发身亡。 好在,他的能力是控制思维,就算是死人,当他进入到对方的身体后,他的思维也能再次“活”过来。 这就是司顾分明已经死了,没有心跳声,然而他却还“活着”的原因。 既然他已经无法在制造司顾与阿菁之前的关系,龚奇就藏匿与司顾身体里,他在等。 等着阿菁死在龚爵面前的那天。 山体坍塌,是他联合一个可以控制土的力量,甚至引发地震的扇灵做的。 龚奇给那个扇灵的好处,就是将司顾家所有的财产给他。 阿菁在制扇方面极其有天赋,龚奇没想到阿菁制造出的龚扇所化的扇灵竟然蕴藏着极其强大的能力。 没错。 由阿菁制造出的第一把龚扇承载着龚爵希望阿菁能够长命百岁的愿望,因而所化的扇灵也是一残疾扇灵。 龚奇抓住最关键的时机,就在龚爵扇灵诞生的那一刻,他将其吞噬。 他的力量在转瞬间变得强大。 承诺给他帮凶扇灵的钱财,他自然会给,只是对方要有命来拿才行。 在他吞噬了龚爵的扇灵之后,他立即又吞噬了他的帮凶。 龚奇因此变得强大。 但很快,他发现要消化普通的扇灵很容易,但要消化龚爵的扇灵却很难。 在他脑海中不断涌现出当初阿菁与龚爵的画面,以及阿菁与司顾相处的画面。 怎么可能! 他吞噬的扇灵主人是龚爵,照理说,他看到的应该全部都是龚爵的记忆,为什么还会有阿菁的记忆。 原来,这扇灵不仅是龚爵一个人,而且还有阿菁的。 那把龚扇,世间第一把龚扇乃是阿菁所制,就在阿菁制作这把龚扇时,便在龚扇上倾注了自己的愿望。 她愿拥有此扇之人,能够长命百岁。 所以,龚爵和阿菁的愿望其实是一样的! 只是对象却是他们彼此! 不管这扇灵的主人到底是龚爵,还是阿菁都没有关系。 在龚奇看来,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他就能将这扇灵彻底吞噬。 然而三百年过去,龚奇惊诧地发现,他没能彻底吞噬阿菁与龚爵扇灵,他只是将自己与阿菁与龚爵的扇灵融合。 他从奇,变成了龚奇。 让龚爵还有阿菁长命百岁? 不! 这不是他的扇愿! 他的扇愿是要找到人器,通过制造人器,再次恢复大秦帝国! 这才是他的扇愿! 所以这些年来,龚奇一直在寻找黄月英的转世。 在找到黄月英转世之前,因为天空中出现的异相,他意外找到了诸葛明月的转世。 为了诸葛明月的转世极快觉醒,他不仅让李茉唤醒诸葛明月上一世的记忆,并且用非常手段将一个扇灵嵌入诸葛明月的身体里。 这也就是为什么诸葛明月,也就是灰袍说话的声音雌雄难辨,银发银眸,不是正常人的原因。 找到黄月英的转世,就能知道人器的制作之法。 然而令龚奇惊诧的是,在找到陈雨蕾之前,他竟然遇到了阿菁的转世,夏凉。 他身体里另一边灵魂在作祟,不断有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告诉他,夏凉是他的主人,他要做的事情不是寻找人器,而是佑夏凉长命百岁。 不! 身为扇灵,扇愿只有一个,他的扇愿是恢复大秦。 不是要保护夏凉。 恢复大秦? 这到底是他的扇愿,还是他的私念? 另一个声音在龚奇脑海中响起,不断质问他。 这声音太烦! 吵得他无法集中精力,做正事。 那日,当龚奇拥着红颜睡着之后,他做了一个梦。 一个噩梦。 他梦到自己放弃了棋组织,放弃了他的执着,隐藏在暗处守护着夏凉。 不! 这绝不是他要做的事情! 那天他从红颜别墅里离开时,手里拿了红颜放置在地下室过去数百年用来劈柴的斧头。 在夏凉放学回家的路上,走到偏僻的地方时,龚奇一个手刀将夏凉劈晕,而后将她带到歌乐山上的废弃工厂里。 当龚奇拿着斧头向夏凉砍去时,他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在叫嚣,甚至阻止他的手朝着夏凉砍下去。 自身如此剧烈的反应让龚奇越发深刻的意识到,他要杀了夏凉! 斧头猛地落下! 四溅的鲜血喷洒在他的脸上。 安静的废弃工厂密室里,除了人头滚落在地的声音之外,龚奇还听到了来自他灵魂深处痛苦的叫嚣。 夏凉已经死了。 龚奇沾染上鲜血的唇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 夏凉算是他的主人。 现在主人已经被他杀了,就不会有人控制他,让他耗费精力去做无聊的事。 看到眼前已经尸首分离的躯体,龚奇任然不觉得解气。 他告诉自己的另一个灵魂,什么时候那痛苦的叫嚣声停下来,什么时候他停下手中的动作。 否则。 他的斧头会不断砍落在夏凉的身体上。 后来,诚然如新闻报道的那样,当有人在废弃工厂密室里发现夏凉时,夏凉已经变成了一具惨不忍睹的尸体。 宫老爷子发现夏凉的死并非寻常,很有可能和棋组织有关。 他用问老祖宗留下来的禁术救活了夏凉,并且以义女的身份将失去身份,无家可归的夏凉留在了自己身边。 “宋老头?” “宋老头?” 想到发生在夏凉身上的事,宫老爷子紧皱着眉,听到顾司不悦清冷的声音,他这才回过神来。 宫老爷子:“棋组织?” 宫老爷子假装不知:“小顾,你查到棋组织的具体地址了?只是……” 宫老爷子欲言又止:“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和这棋组织到底是什么关系。还有这……” 他的话尚未说完,就会顾司打断。 顾司:“这段时间,有问到吴桂华的下落吗?” 第912章:暴风雨前夕九 现在他不想让夏凉去冒险,然而让宫老爷子去又何尝不是冒险。 顾司默了默:“宋老头,你只需要帮我去查李豫的消息就好。” 宫老爷子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然而心里却是在笑。 别看这小子整天冷着脸,还算有良心。 宫老爷子:“要不你把棋组织的地址给我。我去瞅瞅?” 顾司:“棋组织那地方很危险。也许你去了,就再也回不来。” 顾司说得没错。 假扮成宋老头的宫老爷子故意装出一副惊恐之态。 宫老爷子:“那地方就这么危险?” 顾司:“恩。所以你别去了。” 宫老爷子:“这……要是我不去的话。棋组织的事,你打算怎么调查。” 顾司墨黑的眉微皱。 宫老爷子转而凑到顾司跟前。 宫老爷子:“怎么?想不出办法?” 顾司:“也许……” 顾司欲言又止。 宫老爷子:“也许什么?” 顾司默了默:“也许李豫是一个突破口。所以你先帮我调查李豫。” 宫老爷子呵呵笑道:“好勒!听你小子的。” 宫老爷子用了三天的时间,从李豫办公大楼里某已故的清洁大妈口中了解到了李豫的情况。 清洁大妈本来就喜欢八卦,恰好对李豫这样长得帅气,有多金,又不近女色的总裁感到好奇。 既然李豫看不到她,清洁大妈当然可以没有任何顾忌地出现在李煜面前,在他跟前飘来飘去。 这些年来,清洁大妈终于发现了一个秘密。 那就是李豫一直在找人。 清洁大妈指了指李豫总裁办公室内挂在墙上一幅油画。 因为在那油画后面藏着另一张画,是李豫要找的人的画像。 宫老爷子在看到李豫要找的人的画像之后,陷入长久的沉默之中。 宫老爷子:“没想到他要找的人竟然会是……她!” 李豫藏在油画后的那副画像上的女子和陈雨蕾长得一模一样。 但穿着很明显,不是现代的穿着。 这么说来,李豫想要找的人,很有可能是黄月英,抑或是…… 人器。 长久沉默之后,宫老爷子紧皱着眉。 在他看来李豫寻找人器的可能性更大。 宫老爷子没有将这一情况直接告诉顾司。 这天晚上,他去到宫家老宅。 宫老爷子:“今天这是在欣赏雾霾?” 听到宫老爷子的声音,Jane并没有收回自己看向夜色的目光。 Jane:“有事?” Jane直截了当的问,宫老爷子也不和Jane饶弯子。 宫老爷子:“没错。你对人器了解有多少。” 听到宫老爷子提起人器,Jane碧色眼眸中的神情微变。 Jane摇晃着手中的红酒杯,里面的红酒就像是鲜红的血液荡开。 Jane:“很危险。” Jane当初收留了人器,以至于龚奇这些年来不管倾尽多少人力,物力都没能找到人器。 宫老爷子苍老的唇角微勾。 宫老爷子:“既然是这样,你当初为何不杀了她。” Jane摇晃红酒杯的手一顿,这才收回目光看向宫老爷子。 Jane:“你以为杀了人器,龚奇就不会寻找其他方法找到制作人器的办法?治标,不治本。” 屋顶上响起宫老爷子爽朗的笑声。 顾司此时不在这里,故而能够听到这笑声之人,只有Jane。 宫老爷子没有问,而是肯定地说:“你想治本。” Jane:“顾司已经很的碍眼。当年龚奇能够轻易地杀了夏凉,多杀一个对他而言,无伤大雅。这样,他兴许能够更快找到人器的下落。” 宫老爷子:“他要能够杀掉顾司才行。” 其实龚奇早就起了想杀掉顾司的念头,杀掉顾司,夏凉就会崩溃,宫墨楠现在年纪还小,根本撑不起现在的局面。 不过…… 要杀顾司的话,他就得挑明自己的身份,而且守护在顾司身边的“朋友”不少。 这也是龚奇不能对顾司下手的原因。 顾司天生拥有炎眼,但凡在这世间尚未消失的灵魂,都是有着执念的,而顾司却是实现他们执念的桥梁。 虽然顾司会无视他们,但他们不会无视顾司。 他们不会希望顾司消失,也就算是对顾司变相的保护。 Jane:“如果棋组织所有的扇灵一起出动呢?” 宫老爷子深邃老辣的双眼微眯。 宫老爷子:“棋组织所有的扇灵?Jane,你当我的扇灵是吃素的?” 宫家从老祖宗那一代开始不断收服扇灵,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与龚奇一战。 Jane再次摇晃起她手中的红酒杯。 Jane:“你难道忘了?现在这些扇灵的主人已经不是你。” 宫老爷子:“呃……” 因为天生炎眼,顾司有着天然保护屏障,但他的孙子却什么都没有。 所以,他不得不在自己寿终正寝之前,告诉夏凉,让夏凉教会宫墨楠收服所有扇灵之法。 这样的话,这扇冢内的所有扇灵都会不惜一切保护他的孙子。 宫老爷子笑着尴尬地挠着头。 宫老爷子:“爷爷,孙子。一样一样!” 他话音一落,只听Jane道:“所以,李豫想找到的人其实是人器。” 宫老爷子惊诧地声音脱口而出。 宫老爷子:“你怎么知道!” 他话音一出,却又觉得自己的惊诧没必要。 这场扇冢与棋组织之间的博弈, 看起来他是纵观全局的人,但实际上真正纵观全局的人却是Jane。 他现在是灵魂。 Jane能看到灵魂的话,知道的不可能比他知道的少。 Jane:“宫老爷子,你说这雾霾之后,会是晴天,还是暴风雨?” 宫老爷子紧皱着眉,陷入沉默之中,没有回答Jane的话。 Jane又道:“从章雪回到棋组织后,龚奇就在计划。计划杀了顾司。而……李豫,红颜会是突破口。” 如果杀了顾司,会对夏凉造成致命一击的话。 那么红颜对龚奇而言,也是有着同样的作用。 这感情啊…… 最是折磨。 正因为她看的太透,所以……她会的是大爱,而并非男女之情。 Jane鲜红欲滴的唇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 宫老爷子:“看来如今只能麻烦凑热闹的你出手了。” 宫老爷子虽然说是麻烦,然而语气却根本没有半点认为自己麻烦了对方的意思。 Jane神情微变,风轻云淡地说道:“看来我从一开始就是宫老爷子的一颗棋子。” 宫老爷子微眯眼却是摇头,背着手望着被雾霾所挡住的夜空。 安静的屋顶上响起宫老爷子的叹息声。 宫老爷子:“我们皆是这天地间的一颗棋子。” Jane沉声:“我们皆是这天地间的一颗棋子……” 当Jane再次抬起头来时,这屋顶上已经不见宫老爷子的身影。 Jane唇角微勾的弧度一僵。 Jane:“罢了。” Jane:“既然这热闹已经凑了,就没有到了结尾的时候,抽身离去的道理。” 从棋组织调查回来之后,夏凉一直待在自己房中。 她在等,等顾司的消息。 如果是换作以前,她已经知道杀害她的人就是棋组织的boss龚奇,她哪里还坐得住。 现在她恐怕已经让宫墨楠带着所有扇灵去到棋组织,出现在龚奇面前。 这是她不计后果的决断。 但是现在,她不会这么做。 现在的她不是一个人,她和顾司同进同退,宫墨楠是宫老爷子要保护的人,如今宫老爷子不在,她不能让宫墨楠为了她而犯险。 越是接近真相,她越是要冷静下来。 绝对不能因为冲动,而让她爱的,她想要保护的人受到伤害! 见夏凉望着已经黑屏的电脑陷入沉思,就连她出现在她面前都不知道,陈雨蕾眼底划过一抹俏皮的笑凑到夏凉跟前,在她耳边轻声道:“夏凉,你在想什么?” 不用抬头看,她也知道跟她说话的人是陈雨蕾。 这几天,陈雨蕾乖乖听她的话一直待在二楼没有下去,就连吃饭也是在二楼吃的。 夏凉:“憋坏了?” 陈雨蕾摇头:“没有。这几天呢,我待在房间内想了很多。毕竟……” 陈雨蕾俏皮地眨了眨眼,欲言又止:“我……其实不算是一个人。” 第913章:暴风雨前夕十 这几天,陈雨蕾待在房中,不断在消化自己的情绪。 仿佛…… 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就像是在做梦。 突然之间,她发现自己竟然是黄月英的转世,脑海中多出上一世的记忆不说,还遭受到棋组织的追杀,躲到了国外。 然后她发现自己的身体里还有另一个灵魂,也就是她上一世的灵魂。 再然后,她发现了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器。 在回蜀市的时候,她所坐的私人飞机差点坠机。 都说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思绪会豁然开朗。 诚然都说不欺她。 虽然在飞机迅速下坠的那一刻,她怂得像一只鸵鸟。 但她那一刻她突然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她想要的不过是最普通的生活。 并且…… 这不仅是她想要的,更是夏凉想要的。 她是绿绿的朋友,还算了解绿绿。 回到宫家老宅后,她总会在深夜醒来,望着天花板,觉得这一切仿佛都不是真的。 这一切仿佛都只是她的梦。 可就在这时,她的脑海中响起了另一道声音。 是黄月英的声音。 黄月英问她:“那你觉得这一切是梦好呢?还是真实发生的好?” 这…… 她没有回答黄月英。 因为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好还是不好。 绿绿是她的朋友。 同样,她将自己身体中的另一个灵魂当做自己的朋友。 有关陈雨蕾的想法,黄月英又怎么不知道。 她无奈地幽幽说了一句:“傻子。” 她傻? 呃…… 自己的上一世乃是聪慧过人,以木制人器的黄月英。 被黄月英骂傻,陈雨蕾只觉自己无力反驳。 比起黄月英,她确实傻。 而就在这时,她却又听黄月英道:“无妨。傻人有傻福。” 陈雨蕾:“……” 如今人器已经出现,并且被他们带了回来,有关棋组织的事情也有了些眉目。 依据黄月英的分析,棋组织现在是在做最后的布局,他们的目的就是人器。 这几天,夏凉让她乖乖呆在房间里,不要乱跑。 换成过去的话,她哪里会这么听话。但是现在,她很关键。 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任性,让夏凉顾司,甚至是这扇冢的扇灵们受到威胁。 她必须拽着她聪慧过人的前世想办法。 想办法下赢这一场棋。 黄月英:“陈雨蕾,你认为我会为了你去对付诸葛明月?” 听到黄月英的质问,她深吸一口气。 她:“阿英,你知道现在的灰袍已经不是诸葛明月。她变了。” 黄月英却是想也不想反驳她的话。 黄月英:“不,她没变。也许……是我从未看清过她。” 陈雨蕾清晰地从黄月英的语气中听出了失落。 陈雨蕾:“阿英,我只是想做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不是成为你。你……你能帮我吗?” 黄月英却是又笑道:“傻子!” 陈雨蕾:“……” 以为她们之间的谈话到此结束,不想她却听黄月英又道:“明月她由我来帮你收拾。现在关键的突破口是在那送外卖来的身上。” 她一怔。 陈雨蕾:“送外卖的?” 黄月英:“你难道没发现? 你这几天吃的外卖全是炸鸡披萨?” 陈雨蕾:“呃……” 黄月英不说还好,她这一提,陈雨蕾这才注意到这几天她吃的全是炸鸡披萨。 最近她的心思不在吃的上面。她待在房间梳理最近发生的事情,自然不会发现端倪。 章雪已经回到棋组织。 这附近没有第二家炸鸡店,所以她怎么回顿顿吃到炸鸡还有披萨。 陈雨蕾转瞬立即明白过来,是有人在这附近重新开了炸鸡店。 不可能这么巧,有人在这时开炸鸡店,这人一定和棋组织有关系。 在想明白后,陈雨蕾出现在夏凉跟前。 有关自己找到杀人凶手的事,夏凉还没有告诉陈雨蕾。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告诉陈雨蕾时,她听陈雨蕾道:“绿绿,我觉得那送外卖的人有问题。” 夏凉黑白分明的眼底划过一抹诧然。 夏凉:“你调查过?” 陈雨蕾耸了耸肩:“这几天我一直听你的话,乖乖待在房间里。现在我依旧是目标人物,当然不能随便出去。” “没错,你不能随便出去。不过你现在可以帮宫墨楠去门口拿下外卖。” 一道迷人微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陈雨蕾转头看到依靠在门口的Jane。 如果不是因为Jane的帮忙,兴许她早就已经死在国外。 在陈雨蕾眼中,Jane不是什么霸气侧漏,迷倒万人的女神,而是比女神更有存在价值的救命恩人。 陈雨蕾诧然:“帮宫墨楠去拿外卖?” Jane点了点头:“没错。他正在蹲坑,青萝与孔城正在扇冢内打情骂俏。” 叮铃! 叮铃! Jane话音一落,陈雨蕾隐约听到楼下响起的门铃声。 Jane很少会亲自动手去做事情。 她不想去开门拿外卖,这在陈雨蕾看来,很正常。 陈雨蕾闻言,点头如捣蒜:“我这就去拿!” 陈雨蕾说完,蹭蹭蹭跑下楼。 Jane意味不明目光则是注视着陈雨蕾慌忙去到楼下的背影。 这时,夏凉清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夏凉:“为什么要雨蕾去拿外卖。” 从现在看来,很明显,这个叫李豫的是棋组织的。 现在他们还不清楚李豫的实力,冒然让陈雨蕾出现在李豫面前, 陈雨蕾很有可能被李豫给带走。 思及至此,夏凉心咯噔一沉。 就在她想要冲下楼保护陈雨蕾时,站在房间门口的Jane却伸出她拿着红酒杯的手,将她拦了下来。 夏凉目光一凛。 夏凉:“你想做什么!” Jane鲜红欲滴的唇角微勾。 Jane:“好戏才刚刚开始。” 第914章:大结局一 夏凉一怔。 好戏才刚刚开始? Jane什么意思? “啊!” 这时,一道尖叫声从楼下传来。 陈雨蕾出事了! 夏凉身形一闪,想要绕过Jane去到楼下。 然而她的动作快,Jane的动作更快。 Jane就像是一道黑色闪电,再次拦下她。 夏凉目光一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中迸发出杀气。 夏凉 :“你想做什么!” Jane则是淡然道:“放心,陈雨蕾她不会有事。” 看向Jane眼中的平静,夏凉眼中的担忧这才消失。 宫家老宅门口。 陈雨蕾纤细的手被眼前送外卖的男人紧握住。 陈雨蕾:“好痛……” 陈雨蕾:“你快放手。” 听到她的惊呼声,男人不但没有放开她的手,反而将她的手攥得更紧。 李豫:“是你!” 再这么被这男人攥下去,她的手怕是要断掉。 陈雨蕾:“你到底是谁。” 李豫扼住陈雨蕾手腕的手一僵。 他眼中的情愫转而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迟疑。 双唇微颤,李豫声音变得沙哑:“你……不认识我了?” 陈雨蕾紧皱着眉,抬头仔细打量眼前的男人。 男人容貌儒雅,一双眼睛染上复杂的情绪。这样的男人不仅让她想到有匪君子,如切如磋。 这样的男人,比现在电视上一线古风剧男星还要好看,见之难忘。 如果她以前见过的话,她一定会记得。 但她对眼前的男人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仅如此,即便在黄月英的记忆里面,也没有这号人物。 也就是说,她和黄月英都不认识眼前的男人。 然而眼前的男人却认识她的样子…… 难道说! 似乎想到什么,陈雨蕾眼底划过一抹光芒。 陈雨蕾紧抿了抿唇,似乎忘掉了自己手腕处的痛。 她试探地问:“你是……那个诗人……” 她话音未落,扼住她手腕的力道转而的消失不见。 不等陈雨蕾反应过来,男人的气息将她包裹。 她被李豫紧抱在坏中。 陈雨蕾铜铃大眼中划过一抹惊慌。 陈雨蕾:“喂!” 快放手。 她还想说话,然而对方则是将她的脸紧贴在他的胸膛上。 陈雨蕾:“……” 她根本说不出话来。 这到底是这么回事? 想要从男人怀里挣扎,然而男人的手就像是铁钳,越发抱紧她。 再这么下去,她恐怕是要憋死在这男人怀里。 李豫:“我很想你。” 李豫低哑的声音中承载着万千相思。 没想到他竟然会在宫家老宅见到她! 此刻李豫恨不得将他怀里的人陷入骨血之中,从此和他再不分离。 李豫:“为什么?” 李豫:“当初为什么要不告而别。” 不告而别? 听到李豫的话,陈雨蕾更加确定,他是认错人了。 他要找的是人器没错。 陈雨蕾想要解释,但她现在在李豫怀中,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好在,这时院子里响起Jane的声音。 Jane:“再也样抱下去,她会被你憋死的。” 陈雨蕾感受到紧抱住她的男人浑身一僵,而后松开微微松开紧抱住她的手。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李豫:“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李豫一双温润的眼中除了浮现出失而复得的欣喜之外,还有一丝愧疚。 终于可以喘气了。 大量新鲜的空气涌入陈雨蕾肺中,她变得苍白的脸色这才有所好转。 在李豫没有任何防备之下,陈雨蕾一把将李豫推开。 陈雨蕾:“你认错人了。” 李豫眼中神情一僵。 认错人? 不! 他怎么可能认错人呢! 虽然这些年来,他担心自己已经记不清楚她的长相,担心自己所画的画像已经和记忆中她的模样对不上。 但是,只要他看到她。 只需一眼,他就能够认出她来。 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女人是她没错! 还是说…… 难以言喻的黯然将李豫温柔的双眼给掩盖。 这些年过去,她早就已经将他忘了。 不对! 她方才分明说他是那个诗人! 她记得他才对! 当他再次抬眸朝着陈雨蕾看去时,只听陈雨蕾说:“我不是她。我不过是和她长得一模一样而已。” 李豫眼中划过一抹诧然。 李豫:“你……不是她?” 陈雨蕾点头如捣蒜。 陈雨蕾恍然大悟:“原来你一直在找她。” 李豫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就在他再次上前,想要紧扼住陈雨蕾的手腕时,陈雨蕾却是往后一退。 陈雨蕾:“你别激动。有话好好说,我现在手腕很疼。” 李豫这才注意到陈雨蕾白皙的手腕已经被他扼住遇到刺目的红痕。 李豫沉声道:“对不起。” 陈雨蕾转身朝着依在门边的Jane看了一眼,想了想道:“要不,你先进屋,咱们坐下来慢慢说?” 虽然他现在情绪很激动,但陈雨蕾与Jane交换眼神的小动作却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是局? 这很有可能是夏凉他们设的局。 但是…… 他活在这世上的目的就是为了再次见到她,将过去自己口中未曾说出的相思说过她听。 现在眼前这女人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即便是局,他也不会犹豫。 李豫:“好。” 听到李豫答应进屋坐下来好好谈,陈雨蕾长松一口气。 李豫进到屋中,发现平时叫外卖的宫墨楠,以及孔城,青萝并不在客厅内。 捕捉到李豫查看四周的目光,鲜红欲滴的唇角微勾。 宫墨楠之所以会蹲在马桶上,出不来,那是因为她昨天在宫墨楠的可乐里面加了点料。 终于孔城与青萝,只要略施小计,就能让他们俩吵得不可开交。 没错,她是故意支开宫墨楠,孔城青萝他们。 现在,在场的人不需要太多。 人越多,李豫只会越警惕。 进到客厅后,陈雨蕾做每一个动作,甚至连呼吸都变得不自在。 因为李豫的目光一直紧锁在她的脸上。 李豫就站在她身旁,就连眼都不眨。 这感觉就像是在担心她下一秒会消失不见。 黄月英:“看来这李豫对人器的感情很深。” 脑海中响起黄月英的声音。 陈雨蕾:“恩。” 对于黄月英的猜测,她表示赞同。 仅是通过李豫看她的眼神,她就能够感觉出来,李豫对人器有很深的感情。 陈雨蕾不自在地笑:“你先坐。” 李豫则是目光直直的看着她,没有任何反应。 陈雨蕾:“……” 陈雨蕾立即明白李豫的意思。 她不坐,他不会坐。 陈雨蕾坐下后,她身旁的沙发往下一陷。 呃…… 李豫没有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而是坐在她身旁。 她很少与男人做得这么近过。 就在这时,陈雨蕾说出的话不仅出乎Jane的预料,甚至出乎黄月英的预料。 陈雨蕾:“我有男朋友的。” 她话音一落,客厅内陷入一根银针掉落在地上也能听到的寂静之中。 眼前男人的脸一沉。 陈雨蕾尴尬抬手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所以……我们不能坐这么近。并且我不是她,她要是看到的话,会……” 刚才她已经对李豫的动作有所防备,没想他竟然还是激动地紧扼住了她的手。 他寻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找到她。 现在终于有了她的线索。 眼前的女人是她不是她,那么她一定知道他要找的人在哪里。 李豫:“告诉我!她在哪里!” 陈雨蕾现在吃痛地紧皱着眉。 陈雨蕾:“喂,事不过三。是不是我不告诉你,你就不打算放手?” 李豫一怔。 不仅是长相,甚至连说话的方式,都像极了她。 这一刻,李豫有些恍惚。 他…… 有些不确定,眼前的女人到底是不是她。 李豫松了松紧握住陈雨蕾手的力道,却没有放开。 陈雨蕾见状,眼底划过一抹哭笑不得的笑。 陈雨蕾:“她现在很安全。但是,如果她现在知道你为棋组织做事的话。想来,她是永远不会见你的。” 李豫默了默:“为何?” 陈雨蕾暗道,也就是说李豫根本还不知道人器的真正身份。 陈雨蕾试探问道:“你难道不知道你们boss一直在寻找她的下落。” 李豫怔了怔。 这些年来,他进入棋组织,为的就是要找到她。但他知道她的身份很特殊,甚至是在躲避世人。他不能讲她的身份告诉其他人。他给龚奇的画像和给之前在酒吧内遇到那女孩的一样,只有一双眼睛。 原本在这世上寻找她的下落,便如同大海捞针。 她要找到他很容易,他是蜀市知名企业家。 如果她不愿意让他找到的话,一切都是枉然。 他所坚持的,他所执着的,更多看来,不过是一场虚妄。 虽然他加入棋组织,但对棋组织的事,他并没有太大兴趣。 不过,他一直听说龚奇在寻找人器。 当年黄月英所制造出的人器。 只要知道人器的制作方式,就能够大量制造人器。 这样的效果,与撒豆成兵相似。 思及至此,李豫眼底划过一抹错愕。 李豫已经松开了她的手,然而这一刻,难以控制情绪,他再次紧握住陈雨蕾的手腕。 陈雨蕾:“……” 李豫震惊瞪大双眼:“你是说,她其实是人器?!” 陈雨蕾抿了抿唇。 看来眼前这男人跟人器告诉他们的一样,他清楚她是特别的存在,但却不知道她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陈雨蕾:“没错。当年你在那场暴雨中遇到的女孩是人器没错。” 李豫:“她现在在哪里!” 陈雨蕾:“我已经说过,她很安全。这些年来,要不是因为她藏得很好,也许她早就已经……” 陈雨蕾的话欲言又止。 如果人器真的落到棋组织boss手中,那等待她的很有可能就是解剖。 只要知道人器的内部构造,还担心复制不出人器来。 曾经李豫想过很多种,他和她再次相见的一幕。 也许是偶然相见,也许是他找到她,甚至是她来找他。 他也曾想过从龚奇口中得知她的下落。 但他万万没想到,原来她竟然是龚奇一直在找的人器! 第915章:大结局二 难以言喻的情绪就像海浪涌入李豫心中。 客厅内再次陷入寂静之中。 陈雨蕾:“……” 她的手真的很疼。 陈雨蕾:“喂,你要不先考虑一下我的手。再攥下去,真的要断了!” 李豫回过神来低头看去,陈雨蕾手腕被他攥住的地方已经不是发红,而是发青。 李豫:“……” 李豫:“对不起。” 这一次,李豫才彻底放开她的手腕。 陈雨蕾紧皱的眉随即舒展开来。 她揉着手腕:“没事。你现在的情绪,我能够理解。” 李豫:“她还好吗?” 李豫目光直直看着她,似乎担心她说谎,不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陈雨蕾则是抿唇陷入沉思之中。 陈雨蕾:“应该还好。” 李豫:“应该?” 陈雨蕾点了点头:“她好不好,其实你可以自己问她。” 李豫温润的眼底划过一抹迟疑。 李豫:“你会告诉我她在哪里?” 陈雨蕾继续点头如捣蒜。 陈雨蕾:“当然。不过……” 陈雨蕾欲言又止。 她的“不过”全然在李豫预料之中。 就像他之前预料的一样,从陈雨蕾叫他进屋谈,他就走入到夏凉设的局之中。 不过。 他是心甘情愿走进来的。 李豫:“说吧,你的条件。” 陈雨蕾:“告诉我们有关你知道龚奇的所以,以及你为什么没有扇灵的感应。” 如果真的像陈雨蕾说的他要找的她其实是人器的话,那么他要保护她,龚奇就成了他的敌人。 李豫:“在此之前,告诉我,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陈雨蕾抿了抿唇:“你猜?” 李豫又是一怔。 就连她的语气也像极她。 李豫再次恍神。 见李豫盯着自己不说话,她便猜到李豫现在是透过她看另一个人。 呃…… 这样的感觉在她之前遇到灰袍时,也曾感受过。 脑海中转而响起黄月英的声音。 黄月英:“还真是难为你了。” 但陈雨蕾却并不觉得为难。 她更在意的是人器,是黄月英。 人器跟她一样,是真真实实活在这世上的。 然而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因为自己的身份,她必须把自己藏起来。 这么多年来,不曾离开过那“保护”她的密室。 这样的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不仅如此,人器她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 想到这里,陈雨蕾心里隐约有些痛。 她抿了抿唇告诉李豫:“作为人器,她不是人,也不是扇灵。这你应该知道。” 李豫:“恩。” 李豫紧了紧他转而放在大腿边的手,不等陈雨蕾说话,他直接说道:“她是你的祖先制造而出的。” 陈雨蕾诧然:“祖先?” 陈雨蕾转而摇头道:“不是。制造她的人是我的上一世。所以她和我才会一模一样。看来棋组织的boss并没有告诉你,在他寻找人器的同时,他还在找我。因为从我这里打开上一世的记忆,他同样也可以找到制作人器的办法。不过……让他失望的是,有关上一世的记忆中,我唯独少了一段。少了有关制造人器的记忆。” 原来是这样…… 难怪她和眼前这女人这么像,甚至连一娉一笑都像。 李豫:“龚奇对人器势在必得。” 陈雨蕾:“那你呢?” 李豫默了默,转而说出在陈雨蕾预料之外,却又在她预料之中的话。 李豫:“我对她的心,势在必得。” 如果说前一刻,她还在因为人器常年“被关”在密室里而心疼的话,那么这一刻,她内心的痛楚却因为李豫的话而消失不见。 当她得知人器连名字都没有时,她为人器感到难过。 如果人器真的失去,这世上不会有人记得她,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现在看来…… 是她把人器的人生看得太灰暗。 眼前的男人一直在等她,在找她。 陈雨蕾:“男人的话,如同井中月。话不要说得太美。” 发现李豫再一次盯着她发呆,陈雨蕾在心中暗道不好。 陈雨蕾:“喂!和你说话的时候,我是不是该戴一副墨镜?” 李豫眼中的神情却没变。 李豫:“过去,她也是叫我喂。” 陈雨蕾:“……” 陈雨蕾一声轻咳:“李先生,现在你可以说棋组织的事情了吗?” 李豫没有犹豫:“好。” 其实这些年来,他对棋组织并不上心,只是知道龚奇有着非常手段,棋组织的成员并不多,但却是少而精。每一个都不好对付。 他现在之所以能够自由收敛扇灵的气息,是因为龚奇给他的吃的药丸。 也就是说,除了他能够自由收敛扇灵气息之外,龚奇也可以。 并且龚奇最恐怖的能力就是只要和对方有过接触,就能够控制对方的思维。 但这样做,龚奇的思绪游离他的真身之外,他的真身就会很危险。 龚奇城府极深,心思缜密,如果并非必要,他不会冒然去控制其他人。 除此之外,他还知道就是龚奇是秦始皇的扇灵,并且龚奇可以吞噬其他扇灵。 陈雨蕾小脸刷的一白:“他可以吞噬其他扇灵?!” 第916章:大结局三 龚奇可以吞噬其他扇灵! 陈雨蕾心一紧。 就连站在二楼的夏凉也面露难色。 扇灵因扇愿而生,皆有独特的能力。 夏凉没想到龚奇除了能够控制其他人的思维之外,竟然还能吞噬其他扇灵。 难怪! 难怪她在棋组织的时候,感应到的扇灵极少。 原来龚奇并不是不需要大量的扇灵,只是这大量的扇灵都和他合为一体。 夏凉紧抿着唇。 然而Jane听到这一切并不觉得意外。 毕竟这是她已经知道的。 陈雨蕾眉头皱得比夏凉更厉害。 陈雨蕾:“也就是说有很多扇灵丧命于龚奇手中?” 李豫:“这我就不清楚。” 他对棋组织没兴趣,对龚奇更没有兴趣。 陈雨蕾苍白着脸默了默:“那你……知道绿绿,呃也就是夏凉是怎么死的吗?” 李豫:“这……我就不太清楚。” 李豫顿了顿:“但可以肯定的是,夏凉她和龚奇有关系。很有可能……” 李豫垂下眼眸,欲言又止。 陈雨蕾:“很有可能什么?” 李豫:“很有可能夏凉她其实也有扇灵,并且她的扇灵被龚奇吞噬。” 陈雨蕾诧然:“绿绿有扇灵?!” 不。 绿绿怎么可能有扇灵呢? 陈雨蕾抬头朝着站在二楼的夏凉看去,以为夏凉会和自己一样惊讶,她却发现夏凉沉着脸。 陈雨蕾立即反应过来。 难道说绿绿真的有扇灵?! 此时李豫也顺着陈雨蕾的目光看向夏凉。 夏凉的反应已经说明一切。 李豫:“看来,我猜得没错。” 陈雨蕾紧抿了抿唇:“绿绿,这是真的吗?” 夏凉紧握住扶手的手骨节分明。 一阵沉默之后,夏凉冷声道:“也许。” 陈雨蕾:“也许?” 其实夏凉自己还没想明白,这一世她很确定自己没有扇灵。 那么扇灵应该是上一世的。 按照顾司所说,当她上一世和龚爵一起死的时候,所诞生的扇灵是龚爵的扇灵,并非她的。 她怎么会成为扇灵的主人? 但如果不是因为她是扇灵的主人,龚奇有什么理由要用如此残忍的手法来杀害她。 这其中的纠葛,还是因为她的上一世。 陈雨蕾:“绿绿,你什么时候有扇灵的?” 夏凉还没有告诉陈雨蕾,自己上一世和顾司,龚奇之间的纠葛。 对上陈雨蕾疑惑的目光,夏凉默了默:“说来话长,应该是我和顾司的前世有关。” “哈?!”陈雨蕾瞪大眼睛,全然不敢相信,夏凉她竟然和顾司之间的牵扯能够发展到前世。 不过一瞬怔然之后,陈雨蕾又转而表示理解。 她和张斐之间的感情又何尝不是前世今生。 顾司这么执着绿绿,怎么看他们前世都应该有一腿! 只是…… 陈雨蕾舒展的眉,再次紧皱在一起。 绿绿与顾司之间杀入了一个龚奇。 如果说龚奇有吞噬扇灵的能力,并且绿绿的扇灵又被龚奇所吞噬的话。 对了! 陈雨蕾:“绿绿,龚奇之所以杀了你。是因为他担心你报复?” 夏凉:“不对。如果那扇灵是我的话,我的扇灵既然已经被他所吞噬。这一世的我不过是一普通人,他没理由怕我报复。” 陈雨蕾:“这……” Jane:“有时候,人吃了东西不消化。扇灵很有可能也是这样。” 人吃了东西不消化,扇灵…… 夏凉黑白分明的双眼一凛。 夏凉:“你的意思是,龚奇没能彻底吞噬我的扇灵?” 等等! 夏凉:“龚奇……他的名字竟然叫龚奇!” Jane鲜红欲滴的唇角微勾起一抹妩媚的弧度。 Jane:“看来你还算冷静。” 她怎么就没想到! 龚奇名字上的问题! 最一开始,当她得知龚奇其实是秦始皇的扇灵之后,就下意识认为龚奇和龚爵没有关系。 因为Jane的话,龚奇如果真的没办法吞噬她的扇灵的话,那么她的扇灵必将会影响龚奇。 夏凉双唇微颤。 夏凉:“也就是说,龚奇没办法消耗掉我的扇灵,那么我的扇灵就会成为龚奇的一部分。换言之……我就是龚奇的主人。” 她早就已经死了,然而这一刻因为她的推测。 她只觉浑身发凉,仿佛有无数冰锥刺入她的身体里。 异常寒冷。 身着一袭黑衣的Jane摇晃着手中的红酒杯。 Jane:“这是目前最推得通的理由。” 如果说刚才陈雨蕾的脸色是苍白的话,那么现在夏凉的脸色就是凝重的白。 正如同Jane所说,如果龚奇没能消化掉夏凉的扇灵,那么换句话说,夏凉就是龚奇的主人。 夏凉是唯一可以命令龚奇的人。 龚奇忌惮夏凉,所以杀了她! 这样龚奇就能摆脱夏凉对他未来可能造成的影响。 这一切都说通了!只是…… 夏凉还是不明白,当初龚奇吞噬的分明是龚爵的扇灵,为什么会变成她的? 陈雨蕾不知道夏凉此时心中所想。 陈雨蕾:“绿绿,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龚奇能够吞噬其他扇灵,他异常危险,并且他的野心也是无止境。 他想利用人器,让这个世界变得混乱。 甚至想要主宰这世界! 陈雨蕾等待着夏凉的回答。 良久后,夏凉依旧低着头,没有任何反应。 就在陈雨蕾打算在唤夏凉名字的时候,她看到夏凉抬起头,目光凛冽地看向她。 夏凉清冷的声音是从齿缝挤出来的。 夏凉冷声道:“龚奇必死。” 陈雨蕾眼中神色微微一变,惊讶于夏凉此时的冷静,却很是同意夏凉的决定。 龚奇作恶多端,如果他不死的话,人器依旧会遭遇危险,甚至是她也还会遭到危险,并且龚奇还会吞噬其他扇灵。 李豫:“龚奇的力量极其强大,并且还能控制与他有过接触的人。你打算怎么杀了他?” 不仅是夏凉有决心杀了龚奇,李豫同样也有。 龚奇一天不死,他所爱的她就只能继续躲藏。 只是…… 就像他刚才所说,龚奇的力量极其强大,现在已经死去,失去头颅的夏凉不再是龚奇的主人,她控制不了龚奇,自然无法威胁龚奇。 李豫话音一落,夏凉紧握着扶手陷入沉默之中。 在她还不知道龚奇可以吞噬其他扇灵之前,她想过要用扇冢内所有扇灵去了龚奇拼了。 过去,找到她被害真相,并且杀了对方。 这是她唯一的执念。 为了达成这一目的,她可以牺牲任何。 但是现在…… 她的想法却发生改变。 她在宫家老宅待了十年,扇冢内的扇灵就像是她的亲人。 她不能为了复仇,而不顾他们的性命。 她不能将他们至于危险之地。 夏凉陷入良久沉默之中。 她可以改变容貌接近龚奇,甚至是变化成龚奇的模样去接近棋组织的其他扇灵。 但她必须找出龚奇的弱点才行。 这时,Jane摇晃着红酒杯,看向她道:“夏凉,还记得红颜吗?” 夏凉:“红颜?” 她当然记得剑灵,红颜。 当初虞姬自刎于乌江旁,项羽破天剑所化剑灵。 她还在红颜的店里买过衣服。 Jane为什么要在这时提起红颜? 夏凉目光沉了沉,却诧然听到Jane唱起歌来。 Jane:“剑煮酒无味,饮一杯为谁……” 夏凉:“……” Jane一定是知道什么! 夏凉转而将自己的猜测脱口而出。 夏凉:“难道说……红颜与龚奇之间……” 夏凉的猜测并没有彻底所出口。 Jane则是微微点头:“夏凉,这很有可能是你报仇的突破口。” 夏凉的动作很快。 转瞬间,她就像是一阵绿色的风出现在Jane跟前。 她目光直直盯着Jane。 如果换做是其他人,对上夏凉凛冽阴沉的目光,大概会发怵。 但对于Jane而言,这世上任何的事,都不过是一场云烟,没有任何事情,任何人能够在她心上留下烙印。 夏凉此刻就像是蛰伏野兽般的眼神不会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夏凉沉声:“你到底还知道多少?” Jane模仿着刚才陈雨蕾对李豫说话的语气,唇角微勾,淡淡地说:“你猜?” Jane则是道:“我不过是来凑热闹的。复仇也好,保护谁也罢,这些都与我无关。” 夏凉一怔。 Jane将自己手中的红酒杯递到夏凉跟前。 Jane:“不过有一点,你可以放心。我不会为了凑热闹,把这池水搅得越来越浑。” 第917章:大结局四 如果不是因为Jane一直以来帮助人器,帮助陈雨蕾的话,她对Jane会有所怀疑。 并且现在Jane还给出她提示? 夏凉看向Jane的目光变得复杂。 如果按照Jane所说,她只是来凑热闹的话,她只用冷眼旁观这一切就好。 但Jane没有。 她口中的“凑热闹”其实是在变相帮助他们。 夏凉:“谢谢。” 夏凉接过Jane的红酒一口饮下。 Jane唇角微勾,脸上的神情还是和以往一样风轻云淡。 Jane:“你不用谢我。我不是已经说了吗?我只是来凑热闹的。这问题还需要你自己去解决。” 夏凉拿着酒杯的手一顿。 没错。 就算知道红颜是关键点,她也很难假扮成红颜。 她无法像李豫一样收敛起她身上的扇灵气息。 她唯一能做的,只是以龚奇的形象去骗过红颜,甚至是灰袍。 但就算她能引开棋组织所有的扇灵,与龚奇面对面,她要如何才能杀了龚奇。 好在,龚奇有控制他人思维的能力,而失去头颅的她却是龚奇所无法控制的。 并且…… 与其说龚奇强大,不如说她更无赖。 十年前,当她醒来后,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一具血肉模糊的无头女尸。 她根本无法接受现状。 但宫老爷子却是安慰她说,她还不能意识到现在的她有多强大。 强大? 她需要的不是强大! 她需要的是活着! 去过普通人的生活! 而不是成为一具无头女尸。 她不懂以前宫老爷子为什么会这么说,但这一刻要去对付龚奇时,她发现自己活着的时候,是能够钳制龚奇的阻碍。 现在的她更是不害怕龚奇。 她不受龚奇所控制,甚至不会被龚奇所吸收。 虽然她身上有着扇灵的气息,但她并不是扇灵,而是一具无头女尸。 她现在要想的,只是要杀了龚奇。 夏凉:“我先回房!” 现在她要做的是将自己这边的情况告诉顾司,她答应与顾司共同进退! 既然红颜现在是突破口,她可以和顾司一起去查查,有关红颜的消息。 电话拨通后,没多久,顾司接通电话。 夏凉:“顾司。” 顾司:“我在。” 顾司音质清冷。 然而听到这一句“我在”,夏凉心中一暖。 夏凉:“我现在去见你。有话要对你说。” 顾司惜字如金。 顾司:“好。” 挂断电话,夏凉并没有从房间走出去。 她直接翻窗离开,并没有开她的越野车。 这些年来,她的身体除了不在是活人模样之外,变得更像是一个武者。 即便是徒步跑上十公里,她也能吃得消。 她的动作很快,在跑下山之后,才站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去到顾司公寓。 “顾司。” 夏凉打开公寓的门,发现顾司正坐在沙发手,垂眸看向自己端在手中热气腾腾的咖啡。 听到动静,顾司抬头朝她看来,顾司紧抿的唇微勾。 顾司:“你来了。” 夏凉正在换鞋的手一顿,黑白分明的眼中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见她站在门口,动作一顿,顾司:“在想什么?” 夏凉转而抬头看向他:“你……没休息?” 夏凉的目光转而落在顾司端在手中的咖啡上。 顾司深邃的目光紧锁在她脸上。 顾司:“睡了。不过接到你的电话时,醒了。” 夏凉:“呃……” 夏凉换好拖鞋时,顾司放下手中的咖啡,站起身走到她跟前。 顾司:“想喝什么?” 触及到顾司眼中的深邃,夏凉沉吟半秒后:“我最喜欢的。” 顾司眼中神情微变。 夏凉:“怎么?冰箱里没有柠檬气泡水了吗?” 顾司默了默:“我去看看。” 夏凉:“好。” 夏凉虽然语气淡然,然而心中却是掀起滔天波澜。 就在顾司去到厨房拿饮料时,夏凉坐在沙发上,纤细的手紧攥成拳。 不! 顾司一定是在和她开玩笑。 她喜欢吃的明明是草莓酸奶,喜欢喝柠檬气泡水的人不是她,而是顾司。 然而…… 上天总是事与愿违。 当顾司从厨房里出来时,她看到顾司拿在手中的并不是草莓酸奶。 怎么会这样! 这一刻,夏凉只觉自己的脖颈好似被人紧扼住。 无法呼吸。 顾司穿着拖鞋,他的脚步声很轻。 然而每一步朝她靠近的脚步声就像是踏在她的心上。 非人的痛。 顾司将冒着丝丝凉气的柠檬气泡水递到她跟前。 顾司:“喝吧。” 夏凉银牙紧咬。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抬起手,从“顾司”手中接过柠檬气泡水。 顾司:“怎么急着找我,是发现有关龚奇的消息了?” 不能慌! 现在她不能慌。 看向此刻望着自己的“顾司”,夏凉不断在心中说服自己,不能表现出丝毫不对劲。 否则,她会功亏一篑。 夏凉:“恩。还记得红颜吗?” 顾司神情微变。 顾司:“红颜?” 夏凉点头如捣蒜,只是在她低下头的那一瞬,她黑白分明的眼底迸发出浓烈的恨意。 夏凉:“恩。” 当夏凉再次抬起头来时,她眼中浓烈的恨意已经消失不见。 现在她面前的人不是顾司,而是龚奇! 夏凉:“那炸鸡店老板很有可能是棋组织的扇灵。我让青萝窃取了他的记忆,果然!有关龚奇的线索,现在我掌握了两个。一个是他可以吞噬其他扇灵,另一个则是他寻找人器的真正目的。终于红颜的消息则是宫老爷子告诉我的。” 龚奇:“宫老爷子?” 夏凉:“没错。他应该是查到了红颜与龚奇的关系。” 龚奇默了默:“那宫老爷子现在人在哪里?” 夏凉摇了摇头:“不知。宫老爷子在交代完事情之后,就挂断了电话,并没有说他在那里。” 龚奇:“他难道不打算对付龚奇?” 夏凉垂下眼眸。 夏凉:“宫老爷子做事从来只会将他想要告诉我的,说给我听。至于其他,他应该自有打算。” 龚奇:“自有打算?” 夏凉:“恩。按照宫老爷子所说,我们现在应该从红颜下手。” 龚奇:“那好,我现在就去调查红颜的消息。” 夏凉:“恩。” 夏凉说完强迫自己用如今看顾司的目光看着被龚奇意识所控制的顾司。 不能露出破绽! 她缓缓伸手抚上顾司棱角分明,犹如刀削般的脸庞。 掌心下,她明显感受到被龚奇控制的顾司脸一僵。 龚奇:“咳咳!” 现在控制顾司的人是龚奇,如果他现在开启了顾司的炎眼,那么他所看到的她,并不是十七岁少女,而是一具无头女尸。 对于她的触碰,龚奇自然是会觉得异常恶心。 果然。 在她诧然目光下,龚奇一声轻咳站了起来,一阵猛烈的咳嗽。 夏凉微眯着眼,站起身:“你怎么了?” 龚奇捂着嘴,一边咳嗽,一边解释。 龚奇:“应该是感冒了。” 夏凉:“我去找感冒药。” 没想到龚奇竟然会用这样的办法,错开她的亲近。 她轻车熟路从顾司的柜子里找到感冒药。 夏凉:“把药吃了。有关红颜的消息,也不急于一时。这段时间,你根本没怎么休息。吃完药,你先休息。查看红颜消息的事等睡醒再说。” 龚奇吃下药。 龚奇:“我没事。只是感冒而已。” 她却是坚持道:“我很在意你的身体。你是医生,难道还不知道,小病不治成大病的道理。” 龚奇眼底划过一抹苦笑不得的情绪。 龚奇:“你看,我已经吃下了感冒药。” 夏凉:“刚吃下药,还需要休息。” 她以命令的口吻继续说道:“进卧室。” 夏凉很坚持。 龚奇没有再拒绝。 龚奇:“那好。” 现在顾司已经被他控制,他要的是从夏凉口中得到有关人器的下落。 不急着去找红颜的消息,也好。 龚奇躺在床上,闭上双眼,却是问:“你打算守在这里?” 夏凉:“不然?” 龚奇:“其实……” 夏凉打断龚奇的话。 夏凉:“不许再说话。” 她话音一落,房间内变得安静。 夏凉紧抿着唇,看向顾司的睡颜,目光一沉。 现在顾司被龚奇所控制,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从她口中问出人器的下落。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反而可以将计就计。 龚奇控制了顾司的思维,一旦他脱离顾司的身体,他的计划就会暴露。 所以现在,龚奇会一直控制着顾司。 也就是说,他的真身处于没有任何防备的状态。 只要在这段时间内,找到龚奇的真身,就能杀了他! 第918章:大结局五 顾司需要睡觉,而她不需要。 她坐在床边,目光不曾离开过“顾司”。 现在顾司的思维被龚奇控制,他不可能睡。 并且龚奇跟她一样,不需要睡。 现在她要做的事,是让值得她信任的人去到棋组织,找到龚奇的真身。 青萝?孔城? 还是说…… 李豫? 现在龚奇的真身暴露在外,处于一个很危险的状态。 他的真身一定是在很隐秘的地方。 李豫对龚奇并不了解,他放弃对宫家老宅的监视,去到棋组织的话,反而会引起灰袍的注意。 所以…… 最适合去找寻龚奇下落的人,是陈雨蕾。 利用灰袍,陈雨蕾才有可能找到龚奇。 夏凉拿出自己的手机,在点入顾司为她设置的安全模式之后,给陈雨蕾发去了一条消息。 “顾司控制,灰袍。” 宫家老宅。 陈雨蕾坐在沙发上,正端着水杯喝水。 然而在李豫的注视下,别说喝水,就连呼吸都变得尴尬。 陈雨蕾放下水杯,想要再次申明,她不是她。 虽然她们长得一样,就连脖颈出的红痣也一模一样。 陈雨蕾刚准备开口,对方仿佛知道她想要说什么。 李豫:“我知道你不是她。但是……抱歉,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呃…… 听到李豫再次向自己道歉,陈雨蕾连忙摆手。 陈雨蕾:“不不!你不用跟我道歉。我……我只是不太习惯这样深邃的目光。” 陈雨蕾尴尬笑了笑。 李豫这才又强迫自己收回目光,看向正在播放的美剧。 叮! 就在这时,陈雨蕾的手机收到一条消息。 这手机是她回过之后,顾司给她的。手机很安全,并且知道她手机号码的人,只有顾司和夏凉。 发来消息的人是夏凉。 陈雨蕾点开消息,脸色一变。 她迅速删掉手机上的内容。 耳边转瞬响起李豫的声音。 李豫:“如果,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说。我不会拒绝。” 陈雨蕾拿着手机的手一顿,她的脑海中响起黄月英的声音。 不是吐槽声,而是情绪复杂的叹息声。 黄月英:“痴情种。” 没错。 如果李豫这样子都不算是痴情种的话,恐怕这世上的痴情种都死绝了。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寻找人器的下落,并不是因为人器的身份,而是因为人器是他爱的人。 其实…… 李豫冒然出现在他们视野之中,她其实不敢断定李豫就没有别的心思。 毕竟,她无法看透对方的内心。 龚奇可以控制他所触碰过的人抑或是扇灵的思维。 李豫是龚奇接触过的人,龚奇很有可能在等,等着李豫与人器见面之后,控制的李豫。 但现在,因为龚奇知道李豫在他们这里,抢先一步控制了顾司。 龚奇控制顾司,那么只要找到他的真身,他们就可以杀了龚奇。 不过…… 他们对棋组织了解并不多。 要进入棋组织,已属不易,更不用说找到龚奇的真身。 陈雨蕾紧皱着眉,他们绝对不可以冒然硬闯。 必须智取。 良久沉默之后,脑海中响起黄月英的声音。 黄月英:“雨蕾……” 这时,同样想到办法的陈雨蕾打断黄月英的话。 陈雨蕾在心中暗道:“有了!” 黄月英:“呃……” 黄月英一声轻笑:“果然是我的转世。还不算傻。” 陈雨蕾:“……” 她的想法黄业英都非常清楚。 她想到的是人器。 上一世有关做人器的记忆消失不见,意味着就连黄月英自己也都不记得人器的作法。 但是人器却从黄月英口中得知这一秘密。 龚奇心思缜密,城府极深。 他以思维控制了顾司,绝对不会告知其他扇灵。 这个时候,要进入棋组织找到龚奇的办法,可以是让人器制造另一个人器出来。 也就是制造一个龚奇。 但是…… 陈雨蕾眉头皱得更紧。 既然人器在他们这边,龚奇很有可能早就已经想到这一层。 控制住顾司思维的龚奇,他现在很有可能就是等着另一个龚奇找到他。 这样的话,就是人器自己送上门来。 此法有着极高的风险。 就在陈雨蕾陷入沉迷之际,在扇冢一番打闹,被孔城“欺负”得双颊发红的青萝迈着小短腿跑回到客厅中。 青萝:“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向沙发上坐在陈雨蕾身旁的李豫,青萝神情一怔。 回来的孔城脸上则没有半点惊讶。 之前,Jane已经说过,李豫很有可能是棋组织派来监视他们的人,呃,扇灵。 青萝萌哒哒地眨巴着她写满疑惑的铜铃大眼。 这段时间以来,孔城一直开启着他的预知能力。 就在Jane让青萝拽着他去扇冢内打扫卫生的时候,他已经预料到现在发生的事情。 自从他和陈雨蕾消除感应,白峰被章雪所害之后,他的情绪变得很不稳定。 自乱阵脚。 这道理,他懂。 可是他做不到。 直到昨天晚上, Jane特地一脚将他踹醒说了一番令他不得不冷静下来的话。 “想救白峰,就得把白峰看作是章雪。否则,作为拖油瓶,你可以滚回扇冢里面去挺尸。” “……” 将白峰看作是章雪。 这…… 这不是扯淡?! 还有! 他怎么就成了拖油瓶了?! 似乎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 Jane又继续说:“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你就像是一颗老鼠屎,坏了整个扇冢。” “!!!” Jane的话越说越刺耳。 没想到他孔城竟然有一天会被自己的女神比喻成老鼠屎。 简直是…… 万箭扎心! 昨晚在Jane与他说完话后,他盘腿坐在地上,呆了很久。 发呆的原因,并不是他努力将白峰当做章雪看待,而是因为他被女神diss了…… 透心凉的感觉,让他再长达五个小时的发呆之后,彻底冷静了下来。 他是坏了整个扇冢的老鼠屎?! 不! 这绝对不会是他! 拖油瓶也不会是他! 所以预知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和青萝在扇冢里“打闹”,故意阻碍青萝打扫房间。 人多戒备重。 他这样做,就是要让自己和青萝不成为拖油瓶,让李豫好放松警惕,先敞开心扉。 就算不开启预知能力,青萝的惊诧全然在他的预知范围之内。 站在青萝身旁,孔城抬手放在青萝的发顶上,轻轻摩挲。 孔城一双波光流转的桃花眼像狐狸一样微眯。 孔城:“看来,我们是错过了什么。” 陈雨蕾虽然想到办法,但这样的办法更像是在自投罗网。 陈雨蕾并未将自己心中所想所出来。 宫墨楠还在马桶上继续“解决问题”。 很明显,Jane不想让宫墨楠参与其中。 宫老爷子想要保护宫墨楠,既然他现在有了女朋友,让他谈谈恋爱就好。 陈雨蕾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青萝。 青萝垂下眼眸,紧咬了咬唇。 青萝:“所以现在夏凉必须找到龚奇的真身?” 陈雨蕾点了点头:“没错。” 陈雨蕾朝着二楼的方向看去。 刚才夏凉说回房间,后来收到夏凉发来的短信,也就说明现在夏凉是在顾司身边。 不。 准确来说,夏凉是在被龚奇所控制的顾司身边。 陈雨蕾:“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潜入棋组织,找到龚奇的位置。” 青萝若有所思:“潜入棋组织,找到龚奇的位置?” 陈雨蕾:“没错。” 此时陈雨蕾发现青萝看她的目光和平时不一样。 青萝目光有些闪烁。 陈雨蕾:“青萝,你怎么了?” 青萝攥了攥她软绵的小手,不由想起宫老爷子在临走前交代她的两件事情。 如果说她对宫老爷子的感情,算是她藏在内心的秘密,那么她还有两个秘密,也藏得很深。 一个是有关陈雨蕾的。 之前陈雨蕾上一世的记忆被开启,然而棋组织却并没有找到黄月英的那段记忆,是因为那段记忆,早就被她提取了。 并且被她所销毁。 大概三年前,宫老爷子就已经找到了陈雨蕾。 毕竟陈雨蕾的长相和黄月英一模一样。 因为陈雨蕾上一世的记忆还没有没开启,她强行提起有关陈雨蕾上一世黄月英制造人器的记忆,害得她整整昏迷了七天。 当她醒来后,宫老爷子第一句说的话,就是让她毁去这段记忆。 在这世上,但凡是宫老爷子让她做的事情,她都不会犹豫。 宫老爷子让她不准将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说,就当是这一切没有发生过。 所以当后来夏凉他们找到陈雨蕾,以及人器的事情,她都假装不知道。 不管发生任何事情,她都不能说。 她答应宫老爷子的事情,即便是死,她也会保守这一秘密。 而第二个秘密则是,当夏凉他们苦于无法进入棋组织的时候,让她给一个手机号码发去一个“1”字。 那手机号码,她早就已经背在心上。 除非她失忆,或者死去,这手机号码,她是不会忘记的。 看来现在就是给那手机号码发去“1”字的时候。 夕阳西下,莲花山。 戴着墨镜的龚奎正站在写有“爱妻,江语”的坟墓前,发呆。 自从宫老爷子“走了”之后,他就一直代替宫老爷子来给江语与小丽每晚三炷香。 龚奎:“时间过得还真快啊。没想到在这短短三个月不到的时间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小青萝发来的短息我已经收到。” 龚奎发出一声叹息声。 龚奎:“龚奇是个大隐患。三个月前,他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个隐患。现在机会来了。作为你的扇灵,我龚奎因扇愿而生,自然会完成你留下的遗愿。” 杀了龚奇。 橙黄色的夕阳倾洒在坟墓旁的野草上,给野草笼上一层淡淡的余辉。 一阵风袭来,下一瞬,只见原本站在坟墓前的龚奎转瞬消失不见。 棋组织的地址,在他之前跟踪灰袍的时候,已经查到。 并且…… 以他的能力,龚奇设下的奇门遁甲之术根本不是他的阻碍。 作为失去五感之一的残疾扇灵,他们拥有的能力,除了强大之外,还比普通扇灵多一个。 龚奇的是吞噬其他扇灵,以及控制与他有过接触的人抑或是灵的思维。 而他则是,隐身,穿墙,甚至隐去扇灵的感应。 这也是为什么宫老爷子要吩咐青萝,当他们面临无法潜入棋组织的危机时,让青萝给他发消息的原因。 既然他能隐身穿墙,自然也就知道龚奇有在调他。 不过就龚奇现在知道的信息,还不足以对他造成威胁! 龚奎以他最快的速度去到棋组织。 果然,如他所料,灰袍正站在密道口的位置。 灰袍在等他。 可以灰袍并看不见他。 龚奇的密室就在最低层。 龚奎直接从灰袍身体穿了过去,朝着龚奇的密室走去。 什么! 抵达龚奇密室之后,龚奎眉头紧皱。 他看到的只是夏凉被放入水晶盒子里的头颅。 龚奇他并不在这里! 心悬在半空中。 现在他必须尽快找到龚奇。 没有在棋组织内找到龚奇的真身,也并非全然出乎龚奎的意料之外。 狡兔三窟。 龚奇心思缜密,城府极深,他的藏身之所,必定比三窟还多。 但棋组织对龚奇而言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除此之外…… 龚奇会在哪里? 难道是在红颜的住处? 有关红颜与龚爵的关系,以及住处,他在就已经调查清楚。 只是红颜已经在五天前,乘飞机去到夏威夷。 红颜已经不在国内。 龚奇会是在红颜的别墅里? 他又到底设了什么局? 宫家老宅。 青萝在按照宫老爷子临走前吩咐,将消息发出去后,没过多久,她收到那个手机号码发来的回复。 青萝拿着手机,一张小脸陷入纠结之中。 就在这时,客厅内突然想起孔城的声音。 孔城:“现在龚奇并不在棋组织中。” 孔城话音一落,所有人朝着孔城投来目光。 陈雨蕾:“你……” 陈雨蕾话音未落,直接被孔城所打断。 孔城朝着陈雨蕾挑了挑眉。 孔城:“怎么?难道都忽略了我预知的能力。” 孔城有预知能力不错,但他这消息是如何预知而来? 孔城的预知能力仅限于未来三小时之内。 第919章:大结局六 陈雨蕾疑惑问道:“所以,你是从何预知而来。” 孔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青萝。 青萝立即明白过来。 刚才她正准备说有关龚奇的事,孔城却是抢在她之前说。 那么孔城预知的来源自然是她。 以为孔城会说是自己,然而这是他却是说宫老爷子。 听到孔城提起宫老爷子,Jane摇晃酒杯的手一顿。 陈雨蕾:“宫老爷子?” 孔城:“没错。刚才宫老爷子联系过青萝。” 陈雨蕾转而看向青萝。 陈雨蕾:“是真的吗?” 青萝紧了紧放在身边的小手。 孔城拥有预知能力,自然会预知到她会告诉他们,她收到短信的事。 但,宫老爷子说过,不能将那个手机号码告诉其他人。 也就是接下来,她会在他们面前撒谎。 之前有关陈雨蕾的记忆,不会有人怀疑到她的头上,所以她只用假装不知道就好。 不用撒谎。 而现在如果孔城不帮她解围的话,她只能在陈雨蕾他们面前撒谎。 但是…… 她根本不会撒谎。 现在听到孔城帮她圆谎,她暗暗松了口气。 青萝点头如捣蒜。 青萝:“嗯嗯。是宫老爷子打来的电话。宫老爷子说龚奇不在棋组织。” 陈雨蕾:“青萝,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这…… 在她解释之前,孔城抢先道:“这不是有叛变的扇灵在,好歹也该好清楚状况,青萝才好说出实情。” Jane唇角微勾,眼中的神情明晦难辨。 陈雨蕾觉得孔城与青萝一唱一和,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时,Jane却是道:“如果龚奇不在棋组织的话,李豫你觉得龚奇会在哪里?” 李豫并不在意孔城说他是叛变的话。 他在意的只有人器。 其他的对他而言都不重要。 从现在的情况看来,唯独只有龚奇死,他才能够见到她。 李豫沉吟,不仅想到端木铃铛。 那日在缪斯酒吧,端木铃铛拦下他,后来端木铃铛竟然追他追到了莲花山墓地。 经过他的试探,端木铃铛是扇灵没错,并且还是和龚奇有关扇灵。 李豫默了默:“也许,有人知道龚奇的所在。” 孔城目光一凛:“谁!” 李豫:“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但身为扇灵,她却跟我一样能够收敛起扇灵的气息。她一定是吃了李茉当初做的药丸。当初李茉在制造药丸时,一共制作了三颗可以令扇灵收敛起气息的药丸。试验品,被我吃了。剩下的两颗,一颗被龚奇自己吃了。还有一颗,应该就是给了她……” 陈雨蕾不由追问:“她在哪里?” 之前他为了躲避那扇灵的跟踪,去到莲花山墓地,没想到在哪里,还有另一个扇灵。 后来,他发现那女孩竟然和另一个扇灵生活在了一起,因为他的跟踪,他险些再次被那女孩给逮到。 李豫默了默:“莲花山。” 陈雨蕾:“你确定就只有她一个扇灵在哪里?” 李豫:“不。是两个。” 陈雨蕾转而将目光落在Jane的脸上。 Jane:“我只是来凑热闹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宫墨楠去收服那扇灵。” Jane话音一落,青萝立即反驳。 青萝:“不行!这样少主子会很危险。” Jane挑了挑眉。 Jane:“一个拥有上百扇灵的男人会危险。” 青萝一怔。 Jane说得没错,她怎么忘了,虽然表面上少主看上去很弱。 但实际上,他却是拥有上百扇灵的人,除非是世界性的毁灭,不然她家少主子会是最安全的人。 一瞬迟疑。 青萝:“所以,让少主子去收服吗?” Jane:“孔城拥有预知能力,李豫能够隐藏自己的气息,他们跟着宫墨楠去,如果宫墨楠遭遇任何危险,孔城会第一时间带着宫墨楠逃。其他扇灵可以再附近等着。” 青萝不仅觉得Jane分析得有道理,并且Jane的言外之意,是让李豫成为扇冢的扇灵,也就是被宫墨楠所收服。 现在的陈雨蕾已经不是当初一脸呆傻,每天只想睡觉的陈雨蕾。 她自然听懂Jane的画外音。 陈雨蕾转而看向李豫。 李豫是何等聪明,当然也听明白了Jane的意思。 只要能够见到他的她,他可以不惜一切。 李豫没有犹豫:“好。 这样,你们才能对我彻底放心。” 陈雨蕾:“事不迟疑。我们现在就去。扇冢内有一条密道。我们可以通过密道离开宫家老宅,去到莲花山。” Jane鲜红欲滴的唇角尴尬地抽了抽。 Jane:“雨蕾,凡事急不来,某人还在厕所里解决问题。” 陈雨蕾:“……” ———————————— 哗啦—— 肚子终于舒服了。 解决完腹中战争之事的宫墨楠从马桶上站了起来,揉着肚子,皮带还没扣好。 他打开卫生间的门。 看到站在厕所门口的孔城,青萝,Jane,陈雨蕾,送外卖的李豫,以及本该在扇冢里沉睡的扇灵时,他就像是被点穴,浑身一僵。 他…… 是打开卫生间门的方式不对? 一瞬怔然之后,宫墨楠就像是机器人,动作僵硬地退回到卫生间内,再次关上卫生间门。 幻觉! 刚才一定是他的幻觉! 他迅速将自己腰间没扣好的皮带扣好。 深吸一口气。 然而当他打开门时,他又是一僵。 现在的状况和刚才一样,一大堆人站在门口。 宫墨楠:“……” 宫墨楠:“我不是眼花?” 站在前排的青萝萌哒哒地摇了摇头。 青萝:“少主子,这不是眼花。也不是你的幻觉。” 宫墨楠:“……” 宫墨楠:“这什么情况?” 青萝:“少主子,身为扇冢的主人,现在是你为扇冢,为夏凉出一份力的时候了。” 宫墨楠:“……” 宫墨楠觉得自己不过是拉了一下午肚子而已,没想到就在他拉肚子的这段期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他更没想到夏凉的死竟然真的跟棋组织的boss有关。 他回到蜀市也已经有三个月,在不知道夏凉的状况之前,看到夏凉冰冷不爱搭理人的模样,他甚至在心里吐槽,觉得爷爷肯定是眼瞎,才会收夏凉这样的人做义女。 在得知夏凉的状况之后,他先是害怕,后来则是同情。 夏凉在死的时候,年龄跟他差不多。 这个时候的他遇到了端木铃铛,拥有了自己的爱情,展望着未来。 而夏凉…… 却莫名其妙地死了。 甚至还死得如此凄惨。 他对夏凉的恐惧变成了同情,而夏凉则是一副从来不需要同情的模样。 在这三个月的相处之中,他对夏凉的同情早就已经消失不见。 因为他已经将夏凉当做是他的家人。 他不会同情家人,如果可以的话,他会倾尽全力,为夏凉找出凶手。 而现在,就是他会夏凉做这件事的时候的。 收服李豫,宫墨楠带着扇灵,从扇冢的密道离开,以他最快的速度去到莲花山,去到李豫告诉他的地址。 除了孔城之外,其他扇灵皆三公里之外潜伏着,否则他们的靠近反而会让对方有所察觉。 不远处,是一座看上去有些年岁的房子。 除了被他收服的扇灵之外,他感应不到其他扇灵的存在。 就在这时,孔城目光一凛。 孔城:“那扇灵就在院子里!” 中午吃过饭后,老头儿说是将他做的玫瑰花饼带去给他已故的老伴们吃。 老头儿去到墓地,墨迹墨迹两三小时就过了,然后在是回来给她做饭。 起初,她总觉得她在缪斯酒吧内遇到扇灵和老头儿有关系,并且大哥还发了短信给她。 老头儿去到墓地,她也跟着去。 但每次老头儿站在墓地跟前,对着墓碑都是念念叨叨说上半天,并没有其他可疑之处。 她跟去两次之后,就没再跟。 太无聊。 此时感应到有扇灵的气息朝她靠近,走进院子里,端木铃铛正低着头给宫墨楠发消息,并没有抬头去看。 端木铃铛:“老头儿,今天晚上吃什么。” 宫墨楠走到院门口,看到躺在院中藤椅上,低头拿着手机的女孩,他脚步一顿。 而孔城和李豫则是隐藏在院子外,并没有进来。 就在孔城隐藏在院子外,透过篱笆间的缝隙,朝着院中的端木铃铛看去时,他波光流转的桃花眼划过一抹震惊。 此刻看到院中的端木铃铛,他已经预知到接下来三小时内发生的事。 孔城惊诧之声不由脱口而出。 孔城:“怎么会这样!” 这不是老头儿的声音! 端木铃铛:“是谁!” 听到动静,端木铃铛迅速抬头朝着院门口的方向看去,却在看到站在院门口的男子时,一怔。 相顾无言。 不论是坐在院中藤椅上的端木铃铛,还是站在院门口的宫墨楠,脸上的表情皆是如出一辙的震惊。 为什么铃铛会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宫墨楠会带着扇灵出现在这里? 难道宫墨楠他已经知道了她和大哥的关系? 不! 如果宫墨楠知道她和大哥之间的关系,他看到她就不会如此惊讶。 更大的可能是宫墨楠带着扇灵前来,不是为了找她,而是找老头儿。 第920章:大结局七 就在端木铃铛怔然之际,一个穿着休闲服牛仔裤,看上去不过25岁左右的男人从院子外走了进来。 是扇灵。 男人虽然看上去25岁左右,然而实际年龄却是远远超出他的表现。 端木铃铛琉璃色的眼底划过一抹戒备。 从院子外走进来的男人是孔城。 “宫墨楠!你跟我过来一下。” 孔城一把拽住宫墨楠的手臂,将他拽到了一边。 担心两人的说话被端木铃铛听到,孔城在进入院子之前,已经在手机上打出字。 并且在最后提醒宫墨楠不要因为惊讶而发出声音。 宫墨楠看完话,震惊地瞪大眼睛。 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没有发出声音。 然而内心却又无数情绪涌上心跳。 铃铛竟然会是…… 为了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宫墨楠紧咬着唇。 端木铃铛她竟然是棋组织boss的义妹。 孔城手机上所显示的字就像是一把无形的利剑陷入他心口。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孔城是怎么知道的? 从他看到端木铃铛那一刻,孔城就已经预知到他们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当端木铃铛知道宫墨楠不是来这里找另外一个扇灵之后,端木铃铛拼命想要离开这里。 但这附近都是他们的扇灵,并且李豫的能力是让与他接触的人瞬间失去行动能力,动弹不得。 虽然端木铃铛知道李豫是扇灵,而且很有可能是她大哥的手下,但端木铃铛却不知道李豫的能力。 李豫控制了端木铃铛,青萝则是从端木铃铛的意识之中得知端木铃铛与龚奇之间的关系,并且得知龚奇与端木铃铛见面的地方。 龚奇与端木铃铛的关系极其隐秘。 所以龚奇与端木铃铛见面的公寓,除了端木铃铛之外,就连红颜都不知道。 也就是说,龚奇的真身很有可能放在那里! 既然他已经预料到这一切,并且预料到端木铃铛与宫墨楠之间的感情,那么作为宫墨楠的扇灵,他好歹该为自己的主人做点事。 比如,在端木铃铛和宫墨楠感情陷入无法挽回的境地之前,阻止这一切。 毕竟现在,他们想要得到的消息已经得到。 孔城用无声的口语告诉宫墨楠:“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她并没有参与到棋组织。” 两人一番交流之后,在端木铃铛疑惑目光之下,孔城退出了院子。 宫墨楠则是努力调整好自己的心情之后,走到端木铃铛跟前。 就像李豫,当他遇到人器,只知人器不是正常的人类。 他又何尝不是。 当他遇到端木铃铛,端木铃铛给他讲了一个故事,他听得云里雾里。 但他从未想过,端木铃铛竟然会是扇灵! 并且还和龚奇有关系。 她…… 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接近他的? 真的只是一场巧合,还是说她是受龚奇的吩咐,来监视他的? 不! 看向望着自己,一脸疑惑的端木铃铛,宫墨楠紧了紧他垂在身边的双手。 刚才孔城已经清清楚楚地告诉了他,端木铃铛没有参与棋组织的事情。 宫墨楠眼眸沉了沉。 宫墨楠:“你怎么在这里?” 如果爱上一个人的话,他的每一次抬眸,每一次微笑,都会深深映入她的脑海中。 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宫墨楠眉头紧锁,一双墨黑的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难道说…… 难道说宫墨楠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 刚才进来的扇灵,是宫墨楠的扇灵,名叫孔城。 这是她知道的。 现在她能清晰感受到孔城正在远离。 孔城离开了? 端木铃铛挑了挑眉:“应该是我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砰! 一声闷响。 端木铃铛瞪大眼睛看到宫墨楠一拳重重砸在她身旁的石桌上。 即便宫墨楠是扇冢内所有扇灵的主人,他也不过是普通人。 他的拳头怎么可能比石桌硬! 宫墨楠这一砸,殷红的鲜血从他手背被砸得皮开肉绽的地方溢出。 这样的鲜红刺痛了端木铃铛的眼。 端木铃铛:“宫墨楠,你……” 她哽咽的声音再次一顿。 这一次不是因为宫墨楠的动作,而是因为宫墨楠的一个眼神。 宫墨楠愤然看向她:“为什么,骗我?” 端木铃铛浑身再次一僵。 认识宫墨楠这段时间以来,他看她的眼神,从嫌弃到欣赏,再到温柔宠溺。 从来…… 她从来不曾从宫墨楠眼中看到这般怨愤的目光。 为什么骗她。 看来宫墨楠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 对上宫墨楠眼中的愤怒,身体的力气仿佛在这一刻被抽空。 一阵沉默之后,端木铃铛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端木铃铛:“你从什么时候怀疑我的?” 从什么时候? 没有任何怀疑! 以前,他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他也从来没有交过女朋友。 就算知道她不是人,他也没想过,怀疑过他对自己的感情。 可是就在刚才,孔城直接将结果摆在他面前。 端木铃铛竟然是杀害夏凉凶手的义妹。 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没能和爷爷联系上。 他甚至担心爷爷也遭到棋组织的毒手。 好在,今天青萝接到了爷爷打来的电话。 他从不曾怀疑过她。 然而现在,面对端木铃铛的质问。 他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只是觉得心痛。 他将自己的一腔爱给了她,而她自己呢? 就像是一个被端木铃铛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傀儡。 端木铃铛看到宫墨楠眼中的悲愤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冷漠。 端木铃铛:“宫墨楠……” 院中响起宫墨楠歇斯底里的喊声。 宫墨楠:“不要叫我的名字!” 端木铃铛被宫墨楠吼得脑袋发懵。 她的双手忍不住颤抖。 她不敢去面对接下来发生的事。 曾经,她以为自己能够隐瞒宫墨楠。 因为她没有扇灵的气息。 这是她最完美的保护屏障。 因为爱情,她变了。 曾经,但凡有半点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她更偏向于墨菲定律。 在她看来,越坏的事情,越有可能会发生。 但,自从她爱上宫墨楠之后,她变成了侥幸主义者。 她告诉自己,欺骗自己。 宫墨楠是一辈子都不会发现她与龚奇之间的身份。 这样,她和宫墨楠可以一辈子爱下去,爱到他头发花白,爱到他手脚不灵活需要她搀扶的时候…… 端木铃铛微微仰着脖颈,修长的睫羽因为害怕而微颤。 她从来没有害怕过。 从来没有患得患失过。 但是这一刻,因为即将面临的失去,而变得害怕。 端木铃铛:“所以,你想说什么?” 紧攥着他垂在石桌上的手, 染满鲜血的手背青筋暴露。 然而手背处的痛远远赶不上心痛。 院中变得异常安静。 夏末初秋,刮来的风分明是清爽的,然而无论是端木铃铛,还是宫墨楠都觉得痛。 仿佛每个每个细胞都在痛。 在端木铃铛注视下,宫墨楠闭上了眼。 不能再看她! 他不知道,今后该用怎样的目光去面对她! 良久。 伴着风声,宫墨楠发出沙哑的声音。 宫墨楠:“铃铛……” 端木铃铛:“墨楠!” 一股淡淡的馨香突然将他包围。 端木铃铛紧抱住宫墨楠。 用她最大的力道,紧抱住。 但她却是什么也没说。 没错。 是她骗了宫墨楠。 现在不算怎样解释,都是错。 龚奇是她的大哥,这一辈子都是她是绝对不会背叛龚奇。 夏凉虽然说是宫老爷子的义女,宫墨楠和夏凉相处的时间比她长不了多少。 然而在宫墨楠眼中,夏凉却早就已经是他的家人。 夏凉对宫墨楠,又何尝不是龚奇于她…… 从一开始,他们之间的立场就是对立。 她却看不清。 这一股淡淡的馨香是特属于端木铃铛的。 他所留恋。 如果是一个小时之前,端木铃铛这样用尽她最大的力气扑入他怀里的话,他一定会笑得跟一个傻子一样。 但是现在…… 宫墨楠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 宫墨楠:“放手。” 紧抱住他的双手一僵,却没有放开。 他缓缓睁开眼,不去看端木铃铛。 他将自己的手放在端木铃铛微颤的小手上,而后用他最大的力气将端木铃铛抱住他的小手掰开。 宫墨楠:“端木铃铛,我们分手吧。” 宫墨楠低沉的话就像是铁锤狠狠凿击在她的心上。 分手…… 她曾经要求过宫墨楠,不许和她提分手,就算是天塌下来,他也只能说永永远远和她端木铃铛在一起。 现在,她紧抱住他的手,却被他生生掰开。 因为一开始的隐瞒与欺骗,让她失去任何争取的资格…… 触及到宫墨楠眼中的冷漠,她没有流泪,只是目光呆滞地看向宫墨楠转身离开,不带任何眷恋的背影。 宫墨楠! 指甲深陷入手中,她哽咽地张了张口,然而内心的声音却哽在了喉咙。 宫墨楠脚步声渐渐消失在风声中。 她脱力地跌坐在地上,望着刺目的蓝天,就像宫墨楠刚才一眼,紧抿上眼睛。 这蓝天,太刺目,再看下去,会让她溃不成军地哭泣…… 与此同时,青萝在从孔城口中得知龚奇极有可能的藏匿之所后,立即给那手机号码发去消息。 第921章:大结局八 龚奇与端木铃铛见面的公寓,并且是就连红颜都不知道的地址。 没错! 这很有可能就是龚奇真身的藏匿之所! 事不迟疑。 在收到青萝发来的消息后,龚奎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青萝告诉他的地方。 竟然是这里…… 龚奇与端木铃铛见面的公寓就在红颜别墅旁的小区! 龚奇公寓的位置正好能够看到红颜的别墅。 既然龚奇决定控制顾司,从而寻找到人器的下落,他就已经做好万全准备。 如果有人前来他的公寓,不论是打开门,还是打开窗,都会触动他设置在房间内的机关。 然而龚奇千算万算却没算到龚奎竟然有隐身穿墙的能力。 直接透过墙,穿墙而入的龚奎并没有在龚奇公寓内找到龚奇的真身。 但龚奎并没有离开。 如果龚奇的真身真的在这里,他不可能将他的真身暴露在明处。 龚奎立即穿墙,寻找这公寓里是否存在着密室。 果然! 当他从龚奇厨房的位置穿墙而过时,他发现了密室,并且看到了龚奇的真身! 此时的龚奇的真身正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一般。 而在龚奇真身的四周则是布满红外线。 看向龚奇所躺的沙发,龚奎目光一沉。 沙发下面不是布料,而是一种泛着寒光的金属材质,看上去就像是一口棺材。 这沙发下有机关! 如果有任何东西出现在红外线能够感应到的范围之内,龚奇应该会是陷入这沙发之中,然后被机关所保护起来。 这房间立即就会成为一个密闭空间,无数子弹在这密室中扫射,即便是扇灵,也插翅难飞。 龚奇果然好计策。 他可以穿墙,瞬间变得透明。 但是他却没有办法能够躲开这些热感应红外线。 也就是说,他根本无法接触龚奇,杀了龚奇! 龚奎紧皱着眉。 现在龚奇就在他面前,他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因为龚奇的存在,十年前夏凉惨死,更有不少扇灵被龚奇所吞噬。 龚奇的野心是要找到人器,得到制作人器的办法,制造人器大军,从而实现他的霸业。 龚奇不能留。 他必须杀了龚奇! 要如何才能避开这些热感应红外线,杀了龚奇? 龚奎陷入沉默之中。 现在必须争分夺秒,必须在端木铃铛反应过来之前,找出杀龚奇的办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龚奎陷入沉思之中,额头不断渗出冷汗…… 叮! 青萝小手紧握着手机,听到手机进来的消息,她慌忙点开消息。 读完消息后,青萝抬头,用信赖甚至是寻求帮助的目光看向孔城。 青萝:“鸡毛扇,消息上说,让你和李豫去龚奇的公寓,他的真身在那里。” 孔城闻言目光一沉。 孔城:“没想到龚奇的真身竟真的在那里。” 但孔城却没有立即动身。 见孔城目光直直落在自己脸上,青萝一脸茫然地眨了眨眼。 青萝:“鸡毛扇,你怎么了……” 孔城沉吟半晌:“青萝,你说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 青萝诧然:“陷阱?” 孔城点了点头:“也许,宫老爷子已经在龚奇手上,其实发来消息的是龚奇的手下,这一切都是龚奇设好的局。” 青萝:“这……” 青萝紧咬着唇,握住手机的手不由更紧。 现在一切的迷雾因拨开,罪魁祸首是龚奇,只要杀了龚奇,顾司就不会再被龚奇所控制,也算是给夏凉,还有被龚奇所吞噬的扇灵们报仇,并且人器也能够获得自由。 青萝默了默:“你去吧。” 孔城一怔,明白了青萝的意思。 现在即便是一个局,青萝还是选择让他去。 他们输气不起。 即便是葬送性命,葬送的也不过是他和李豫的性命。 孔城波光流转的桃花眼微眯,目光直直看向青萝。 孔城的语气,变得如同Jane般风轻云淡。 他唇角微勾。 孔城:“你还真是一个狠心的女人啊。” 女人…… 与孔城对视,她不由想到之前在她的秘密基地里,孔城将她摁倒在沙发上的一幕。 青萝白皙的耳根迅速窜上一抹红晕。 青萝:“喂!” 见孔城准备转身离开,她拽住孔城的手臂。 避开孔城直直的目光,她支吾道:“你……你要活着回来。如果……你能活着回来的话,我就是你的女人。” 孔城:“咳咳!” 被口水呛到,孔城剧烈地咳嗽起来。 孔城:“你……说什么?!” 不仅是耳根,青萝整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红。 青萝:“没……没说什么。你快去快回。” 孔城:“……” 她一定是脑子抽,才会在孔城面前说出这种话来! 好想死…… 青萝就像鸵鸟一样耷拉着脑袋。 如果可以的话,她一定要把自己埋起来! 孔城:“青萝。” 刚才孔城的语气分明是难以置信,甚至是在笑话她的感觉。 然而这一刻,孔城叫她名字的声音却变得特别温柔。 因为孔城语气的变化,心生诧然,青萝抬头朝着孔城看去。 然而就在她抬头时,一个蜻蜓点水的吻落在她的眉心。 孔城一双迷离的桃花眼,近在咫尺,他的吻就像是吹入她眉心的一缕春风。 平日孔城“欺负”她的时候,他眼中总是噙着一抹贱贱的笑。 而现在孔城眼中却是比月光更加温柔的情愫。 她…… 是不是没睡醒? 青萝瞪大眼睛看向孔城,直到孔城的背影从她眼前消失之后,她才回过神来。 她缓缓抬起手抚上自己的额头。 青萝:“鸡毛扇他刚才都做了什么……” 按照青萝所说,孔城和李豫很快赶到了龚奇的公寓。 等到他们赶到时,龚奎已经争取时间关掉了龚奇公寓里的机关以及监视器,但是那照在龚奇身上无数道热感应红外线装置却因为结构极其复杂,他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关掉。 李豫和孔城赶来时,龚奎并没有戴墨镜。 孔城:“宫老爷子!” 然而他话音一出,却在感应到“宫老爷子”身上的扇灵气息后一怔。 眼前的扇灵和宫老爷子长得一模一样,并且青萝也并未说那手机号码一定就是宫老爷子的。 现在看来…… 孔城波光流转的桃花眼中划过一抹凝重。 扇灵,因人死前执念而生。 眼前的扇灵与宫老爷子长得一模一样,也就是说…… 宫老爷子已经死了。 之前他在美国时,就知道宫老爷子一直在查他。 回过后,他被宫墨楠所收服,琢磨着宫老爷子的去向。 没想到他竟然这辈子都错失见到宫老爷子的机会。 孔城:“你……” 龚奎:“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们跟我来。” 李豫看龚奎的目光也深了几分。 眼前的老人,也可以说是扇灵,如果他没认错的话,他们应该见过。并且端木铃铛现在所待的小院就是他的。 刚才孔城喊这扇灵是宫老爷子,也就是说这扇灵是宫老爷子的扇灵? 李豫跟在孔城身后,望着龚奎的后背若有所思。 很快,他们来到龚奇的密室。 孔城:“这!” 看到龚奇这一瞬,孔城立即预知到三小时内发生的事情。 这四周罩在龚奇身上的热感应红外线会被李豫所冻结。 没错。 李豫除了能够让人无法动弹之后,他还的能够让这些感染感应红外线就像是被冰封一样,暂时失去功能。 热感应红外线的功能消失之后,躺在这沙发上的龚奇就如同毫无还击能力的婴儿一样。 为了白峰,为了夏凉,他拔出携带而来的剑刺一进龚奇心脏的位置,而后在龚奇回到自己身体那一刻…… 龚奎:“孔城,怎么样?” 听到龚奎的催问,孔城缓缓抬头,看向龚奇。 顾司公寓。 夏凉看着躺在床上控制顾司思维正在装睡的龚奇。 她脸上的表情与平时相比,没有任何情绪变化。 然而她内心却是翻江倒海。 现在她已经将情况告诉了青萝,青萝他们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因为此时孔城与李豫去到龚奇公寓,结果未知,青萝不敢贸然给夏凉发去短信。 在青萝想来,夏凉已经是死了的人,不会再受到伤害。 青萝再等,等到孔城他们确定结果之后,再告诉夏凉。 否则这个关键点上,给夏凉发去短信的话,很有可能露出破绽。 这样的话,他们就是功亏一篑! “唔!” 夏凉拿着手机,没有收到青萝发来的短信,她的目光不曾从“顾司”脸上移开过。 突然间,她看到顾司紧皱着眉,发出痛苦的声音。 怎么回事? 夏凉:“顾司……” 就在这时,“顾司”蓦地睁开眼,眼中是凛冽的狠戾。 龚奇的动作极快。 电光火石,一切发生在眨眼之间,她根本来不及阻止。 夏凉:“不要!” 龚奇利用顾司的身体,迅速从枕头下拿出一把匕首,猛地刺一进胸口。 殷红的鲜血就像是一朵鲜艳的玫瑰在顾司胸前绽放开来。 夏凉:“不!” 过去,她最惊恐的一刻,是在她被害身亡,被宫老爷子所救,醒来后看到自己身体的一刻。 那时的她陷入极度崩溃之中。 她以为,那一刻就是自己最崩溃的时候。 不! 是她错了! 这一刻,看到龚奇控制顾司的身体置顾司于死地,她只觉自己每一个细胞都在痛苦的叫嚣。 龚奇用顾司的眼阴蛰狠毒地看向她。 龚奇:“没想到我龚奇机关算尽,竟然还是满盘皆输。不过,就算是我龚奇死,也会让你付出比起当年……更惨重的代价……” 龚奇发出一声愤怒的喊声,转而将胸前的匕首拔了出来。 顾司胸口处如注的鲜血喷洒在夏凉脸上。 夏凉:“顾司……” 就像是灵魂被抽走,夏凉脸色惨白如纸,僵在原处。 第922章:大结局九 当初她被龚奇肢解时,她已经死去,不知痛。 这一刻,看到不断有鲜血自顾司胸前涌出,夏凉只觉自己就像是正在被肢解。 痛,如千刀万剐! 痛,如万箭穿心! 顾司眼中的狠戾毒辣转瞬消失不见。 他看向她的目光变得深邃而柔软。 “顾司!” 她不会哭,然而这一刻,触及到顾司眼中的深情,眼泪犹如决堤般不断从她眼中滚落。 “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 浑身痛到颤抖,她以自己最轻的动作,迅速将顾司抱了起来。 “夏凉。” 顾司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他艰难地伸出手抚上她的脸颊。 他的手变得冰冷,比她的脸颊更冰冷,然而他的眼中却是最温柔的笑。 顾司:“照顾好自己……” 她用力摇头,声音哽咽。 “你不会有事的!” 顾司看的目光很深很深,仿佛是要将她的模样刻入心中。 顾司:“夏凉,来世……我一定不会再错过你……” 上一世,因为他的“病”,他错过了她,还给她带来灭顶之灾。 正是因为上一世,他的过错,才会让这一世的她再次遭受到痛苦。 从来,他想给她的都只有幸福。 然而如今…… 顾司:“答应我。” 夏凉瞪大眼睛,然而眼泪还是不断从眼中滚落。 夏凉沉声道:“答应你可以。但你必须活下去。你说过,要和我在一起。你不能食言!” 顾司深邃的眼底划过一抹悲伤。 他又何尝想要食言。 生命迅速从他身体里流逝。 之前龚奇控制住他的身体,控制了他的思维,就在龚奇离开的那一刻,他感受到了龚奇的绝望。 也就是说,有人杀了龚奇。 龚奇不能再伤害夏凉,她终于可以抛下仇恨。 顾司深邃的眼中写满不舍,然而…… 他已经无能为力。 上一世,他欠了她幸福。 这一世,他终究还是欠了她…… 生命已经抵达尽头。 顾司紧抿的唇角吃力地微扬。 顾司:“无论是上一世,还是现在,于我而言,能够遇到你,是我一生最幸运的事……” 恨不得…… 恨不得想要将她紧抱在怀中,白首偕老。 夏凉,对不起。 不能在守护你…… 顾司轻抚她脸颊的手一顿。 在她惊恐无措的目光下,他修长白皙的手无力地垂下。 夏凉:“顾司!” 夏凉:“顾司,你醒醒!” 手紧紧抱着顾司,双腿脱力,夏凉跌坐在地上。 夏凉:“顾司,你说过,你要做我的男人。现在……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她颤抖地伸出手,就像顾司刚才那样,不舍眷恋地摩挲他的脸庞。 死寂的房间里,她低哑的声音变成了哀求。 夏凉:“顾司,你醒醒……” 夏凉:“只要你能醒来,不管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我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冷着脸,舍不得笑给你看。” 夏凉:“你醒来好好不?” 夏凉哽咽的声音犹如受伤的小兽般痛苦。 宫家老宅。 孔城与李豫回来时,看到孔城一身是血,青萝被吓得脸色发白。 青萝:“鸡毛扇!” 青萝:“鸡毛扇,你怎么了!” 青萝一脸惊慌,吃力地踮起脚,去扒孔城的衣服。 孔城:“……” 孔城白皙的耳根微红。 孔城:“青萝。” 孔城紧握住青萝的小手,另一只重重一把捏在青萝肉嘟嘟的小脸上。 青萝一怔。 孔城:“这么担心我?” 青萝张了张嘴:“我……” 之前孔城亲她额头的时候,只有他们,没有其他人。 然而现在,青萝还没有反应过来,孔城当着其他人的面,再次将吻落在她的额头上。 下一瞬,他看到近在咫尺的孔城微眯着眼,笑得就像是一只得逞的狐狸。 孔城:“放心,我没事。我还要好好活着,等着你实现诺言。” 孔城说完朝着她眨了眨眼。 诺言…… 青萝不由想起,在孔城去找龚奇之前,她对孔城说的话。 刷! 青萝的小脸变得通红,说话变得结结巴巴。 青萝:“你……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孔城挑了挑眉:“听不懂吗?” 青萝:“……” 鸡毛扇该不会当着这里所有人的面,将她对她说的那句要当他女人的话说出来! 她当时一定是脑袋坏掉,才会对孔城说那样的话! 为了阻止孔城说出不该说的话,青萝用力掐住孔城手臂处的肉。 孔城:“痛痛!” 孔城痛得龇牙咧齿。 但下一瞬,孔城却还是继续说:“就算是痛,有些话,我还是要说。” 青萝:“……” 这一刻,孔城感觉到青萝是用尽了全力在掐他。 不行。 再这样掐下去,他这块肉真的会被青萝给掐下来。 为了不让自己继续“受刑”,孔城立即说道:“我要说的就是龚奇已死。” 青萝猛掐孔城的手一顿。 青萝:“你……你说什么?” 孔城掰开青萝掐他胳膊的手,转而紧握住。 孔城得意地朝着青萝眨了眨眼:“我和李豫能够平安回来,自然是杀了龚奇。” 青萝难以置地瞪大眼睛:“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第923章:大结局十 龚奇死了,而且还是被孔城杀死的?! 这听上去…… 怎么有些不靠谱呢? 青萝转头看向李豫。 谁知李豫却是点头:“孔城说得没错。” 既然孔城和李豫能够回来,并且孔城还一身是血,那便说明龚奇已经死,或者是受伤。 身着一袭黑裙的Jane摇晃着红酒杯,低声道:“你确定龚奇已经死?” 孔城一脸骄傲地点了点头。 龚奇是他杀的没错。至于龚奎的存在,在离开龚奇公寓之前,他和李豫答应了龚奎,替他保密。毕竟,今后龚奎还要以宫老爷子的身份出现在宫墨楠跟前。 之前,他在女神面前成了拖油瓶,老鼠屎,现在他就大声告诉女神,龚奇是他杀的。 他可不是什么拖油瓶,而是拯救人器的英雄! 孔城:“龚奇自然是我杀的。并且就连尸体也被我用强水给融了。他彻底从这世上消失了!” 孔城去的时候,不可能还想着准备强水。 Jane自然知道,在他们背后还有龚奎。 但既然一切都已经结束,那么她就没必要,将龚奎的事挑明。 毕竟,宫老爷子还不想让宫墨楠知道他已经不在这世上。 说起宫墨楠,Jane皱了皱眉:“宫墨楠,人呢?” 青萝闻言耷拉下脑袋:“青萝,自从少主子知道自己女朋友是龚奇的义妹之后,他整个人就像是丢了魂。在知道龚奇由孔城与李豫去找之后,他就一直站在上山的公路边发呆。你们回来的时候,难道没有看到少主子?” 孔城:“呃……” 孔城看了一眼李豫。 在回来的路上,他和李豫都看到了的蹲在公路边,捂着脸的宫墨楠。 现在他们都是宫墨楠的扇灵。 就算是宫墨楠难过的用双手捂住他的脸,他们仍旧能够感到他们的主子。 李豫:“宫墨楠需要时间去消化。” 青萝很赞同李豫的话。 青萝:“你说得没错。这是少主子第一次谈恋爱,并且少主是真的很喜欢端木铃铛。否则他也不会这么难过。现在少主子需要静一静。” 似乎想到什么,青萝双眼一亮。 青萝:“对了!现在龚奇已死。我要将这好消息告诉夏凉。” “小青萝,你的智商是负数吧!”孔城忍不住白了青萝一眼。 青萝拿着手机的手一顿,有些懵。 陈雨蕾解释说:“青萝,龚奇已死。那么夏凉一定会在第一时间知道。现在夏凉和顾司,应该是在……” 陈雨蕾的话欲言又止。 “不对!” 黄月英的声音转而在陈雨蕾脑海中响起。 陈雨蕾:“不对?” 黄月英:“夏凉那边一定是出了问题。龚奇已死,顾司恢复正常的话,夏凉一定会回宫家老宅询问龚奇的情况。然而夏凉那边却没有了动静。” 陈雨蕾心咯噔一沉。 这时,安静的房间内响起Jane低沉的声音。 夏凉不会出事。 Jane:“顾司出事了!” 当Jane一行人赶去顾司的公寓时,他们看到的是夏凉面无表情地抱着顾司的尸体。 正如同Jane所料,顾司已经死了。 陈雨蕾:“绿绿!” 看到夏凉就像是失去灵魂,双眼空洞地抱着浑身是血的顾司,两人坐在血泊之中,陈雨蕾倒吸一口气,铜铃大眼中腾起泪花。 陈雨蕾:“绿绿,为什么会这样……” 陈雨蕾:“绿绿,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然而不管陈雨蕾说什么,夏凉都没有任何反应。 顾司死了,这是陈雨蕾做梦也没想到的。 在进入顾司公寓之前,因为杀了龚奇,为民除害,孔城脸上还是一脸得瑟。 而现在,他却是沉默地沉着脸。 青萝在这时发出痛苦的声音。 青萝:“夏凉,都是我的错!如果我发消息告诉你,孔城他们已经找到龚奇,快对龚奇动手的话,你就会有所警惕,顾司就不会死!” 然而夏凉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青萝直接哭了起来。 青萝:“夏凉对不起。” 顾司的死出乎于所有人预料之外,除了Jane。 都说上一世的牵绊会延续到现世来。 龚奇变成现在这样的契机来源于顾司。 如果不是因为龚奇,顾司就不会拥有炎眼。 而不是因为顾司,龚奇也不会成为现在的龚奇。 龚奇死,顾司死。 纠葛结束。 只是夏凉她…… 夏凉就这样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抱着顾司的身体整整三天。 为了延迟顾司尸体腐烂的速度,陈雨蕾将顾司公寓内空调开到最低。 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顾司的身体会继续腐烂。 陈雨蕾想要守在夏凉身边,但陈雨蕾不是跟他们一样,可以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扇灵。 陈雨蕾会白天来看夏凉,晚上让李豫开车送她回宫家老宅。 顾司的尸体已经开始发出异味,夏凉紧抱住顾司的尸体,状态和三天前一模一样。 青萝紧皱着眉走到夏凉跟前。 青萝:“夏凉,再这样下去,顾司的尸体会腐烂的。” 夏凉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青萝:“夏凉……” 青萝的话被Jane打断。 Jane拍了拍青萝的肩头。 Jane:“你们今天先回去,我跟她好好谈谈。” 青萝看了一眼Jane,又看了看夏凉。 半晌后,青萝:“那好吧。我和鸡毛扇先回去,有事给打电话。” Jane唇角微勾:“好。” 在目送走青萝和孔城之后,Jane走到顾司的酒柜前。 夏凉对酒没有什么研究,她有。 Jane发现顾司摆在酒柜最上面的酒,皆是二十七年前产的酒。 也就是夏凉出生那一年产的酒。 Jane从酒柜最上面拿了瓶酒。 开酒后,她到了杯酒,走到顾司的卧室,将酒杯递到夏凉跟前。 Jane:“喝一杯?” 如Jane所料,夏凉自然不会搭理她。 完全不在意顾司尸体发出的恶臭,她原本就是从属于死亡的地方而来。 Jane凑到夏凉跟前:“不如你喝了这杯酒,我们来谈一笔交易。” Jane顿了顿语气淡淡:“我可以让他活过来。” 话音一落,夏凉原本暗淡无光的眼不由瞪大。 就像是突醒的丧尸,她伸出手从Jane手中抢过酒杯一饮而尽。 她看向Jane的目光,犹如膜拜神明。 夏凉发出低沉沙哑的声音:“我要他活着!” Jane鲜红欲滴的唇角微勾:“好。” 第924章:终章 清朗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Jane绝美的脸庞上。 她和Jane的交易已经达成。 身着一袭黑色长裙,半蹲在她面前的Jane缓缓站起身。 Jane:“夏凉,回到十年前,顾司爱的人不一定会是你。” 夏凉陷入沉默之中。 当她第一眼看到Jane时,就觉得Jane是一个谜一样的女人。 她仿佛将所以的事情都已经看透。 她并不像是活在这世上的扇灵,而是像观察这世间的眼睛。 一双正义的“眼睛”。 Jane申明自己是来凑热闹的,然而她却帮了人器,帮了扇冢,帮了她。 曾经,她不止一次猜测过Jane身为扇灵的能力,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她的能力竟然会是…… 下一瞬,她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Jane身体渐渐变成金沙。 与其说是金沙,更像是埃及沙漠中留存数千年的黄沙。 Jane的身体在她面前迅速消失。 就在三分钟之前,Jane告诉她,其实她从来不曾有过触感。 她握着酒杯,却感觉不到酒杯的坚硬,红酒洒在她的手上,她却感觉不到红酒的流动。 而她的能力,更是只能用一次。 一旦用了,她就会消失。 就像现在,Jane变成了黄沙,将她包裹其中。 Jane的能力是时光流转,她会将她带回到十年前,带到龚奇发现她,并且用残忍的方式杀了她之前。 不过在回到十年前,她的身体会承受剧烈的痛苦。 剧烈的痛苦? 对她而言,最大的痛苦就是眼睁睁看着顾司死在她面前。 无数的黄沙转而贴在她的每一寸肌肤上。 她无法再睁开眼。 而这些紧贴在她肌肤上的黄沙仿佛变成了银针刺一进她的每一寸肌肤之中。 痛! 剧烈的痛苦袭来! 一声闷哼,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低哑地发出声音。 “顾司,他一定会再次爱上我……” 失去意识后的夏凉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她就像Jane一样,并非一个参与者,而是一个观看者的角度。 仙雾缭绕的竹林中,她看到不远处,有一中年男子,穿着古代的衣服,手中拿着一芭蕉扇正坐在树下乘凉。 就在这时,中年男子突然抬起头,朝着她的方向看来。 中年男子朝着她招了招手:“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快过来给为师打扇。” 为师? 这中年男子是在说她吗? 夏凉抬手指了指自己。 只见一个着绿衣的女孩突然从她身体穿了过去。 女孩朝着中年男子走去。 女孩:“师父,我给你打扇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中年男子闻言一笑:“为师不过是让你打扇而已,怎么?翅膀硬了?竟然和为师谈起条件来了。” 当女孩坐到中年男子身旁,正对她时,看清女孩的脸,夏凉一怔。 夏凉诧然发现,那央求中年男子求一条小青蛇的女孩竟然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女孩从怀里拿出一条受伤的小青蛇:“师父,你看这小青蛇受伤了。你快救救他吧!用你的芭蕉扇,给他扇两下,他腹部的伤就会好。” 中年男子看到女孩放在掌心上的小青蛇,目光却是一沉。 女孩催促道:“师父,你怎么了?莫不是昨天喝了一缸子酒,现在酒还没有醒?你要是不救他的话,我现在就去告诉何仙姑,你昨日偷她酒喝!” 中年男子:“你啊!” 中年男子随即叹了声气:“罢了。这是你的劫,自然是要你自己去渡。” 女孩诧然:“哈?师父,你这酒果然没醒啊!” 中年男子:“……” 后来,在这一梦境中,夏凉看到中年男子用芭蕉扇朝着小青蛇扇了扇之后,小青蛇身上的伤竟真的消失不见了。 可是中年男子不允许女孩将小青蛇带回去。 天上一天,地上十年。 后来女孩再下到人间看望小青蛇时,已经过去三百年的时光。 小青蛇竟然已经化形成为一容貌冷峻的男子。 小青蛇没有名字,女孩便给小青蛇取了一个名字,叫他阿司。 因为过去她照顾受伤的小青蛇时,小青蛇总是发出“斯斯”的声音。 阿司为了感谢女孩当年的救命之恩,打算带女孩去吃人间最好吃的美食,当初女孩在救他的时候,总是嚷嚷说想吃人间的美食。 谁知女孩却是目光直直看着他的脸,拒绝了他报恩。 女孩:“要报恩?那你做我的夫君。” 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话要,阿司一愣。 但很回过神来的阿司,并没有拒绝她的要求。 阿司温柔浅笑道:“好。” 当天,他们便以天帝为媒,拜了天地。 女孩不在想继续修仙,因为她发现比起做神仙,和阿司在一起的日子塞过做神仙! 阿司虽然长得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但却是一个外冷内热的冰美男。 阿司待她极是温柔,和阿司在一起时,女孩总嫌时间过得太快。 不过好在,她和阿司的命都还很长。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还很多。 然而…… 突然有一天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天兵却打破了她赛过神仙的生活。 天兵将阿司抓走,称阿司是当年刺伤黄帝的魔蛇皇。 当年阿司被黄帝的轩辕剑所伤,没想到阿司并没有死,只是修为几乎散尽,但腹部的伤却一直未能彻底愈合,直到遇到她。 虽然阿司过去刺伤黄帝,但他也因此修为散尽,现在阿司已经不会再造成任何威胁。 然而已经成为天帝的黄帝却不打算放过阿司。 女孩为了救阿司,盗取了她师父汉钟离的法宝,青篱芭蕉扇。 借着青篱芭蕉扇的发力,她打倒天兵,将关在天牢中的阿司救了出来。 可就在他们逃去人间时,瓦蓝的天空转而被乌云所掩盖。 凛冽的天雷划破长空,朝着阿司身上劈去。 为了保护法力修为如今比自己还弱的阿司,女孩飞身去挡天雷。 阿司想要让女孩走,想要推开女孩。 然而女孩却紧紧将阿司护在自己怀里。 最后的结果却是两人皆死在了天雷之下。 女孩死时,紧握在手中的青篱芭蕉扇则是化作人形。 扇灵因扇愿而生。 但青篱芭蕉扇却是汉钟离的法宝。 其所承载的并非是女孩死去时的愿望,而是师父为了保护自己徒儿的愿望。 那扇灵坠入人间,却一直以真身存于世,直到数千年后,“阴差阳错”被宫家的祖先,小猴子买了回去。 女孩因私放魔蛇皇,受三世劫,而那扇灵则是为了让女孩能够顺利度过三世的劫难。 “夏凉,你的三世劫难已经度过。现在便可随为师回去了。” 转瞬间,女孩的师父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一次她周围没有女孩的声音,夏凉发现中年男子是在同自己说话。 “回去?” 看向中年男子眼中的失落,似乎明了一切的夏凉摇了摇头,语气坚决地说:“我要去找他。” 半晌后,中年男子摇着手中的青篱芭蕉扇,叹息道:“也罢。为师只愿你开心就好。” “去吧!” 中年男子手中的青篱芭蕉扇朝着她一挥。 一阵劲风袭来,夏凉下意识闭上眼。 等夏凉在睁开眼时,朝着房间四周看去的她震惊地瞪大眼睛。 这是她的房间! 墙壁上还贴着十年前,她刚买不久的海报! 夏凉激动地眨了眨眼,觉得自己刚才好像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但是梦里发生了什么,却又记不得起了。 她能够记得的是Jane用她的能力将她送回到十年前,送回到龚奇想要杀她的时间之前。 思及至此,夏凉迅速从床上坐起身,穿上校服。 “女儿,今天周末,你这是要去哪里?” 自从她离奇死亡之后,她没敢再见自己的父母。 现在听到妈妈自身后响起的声音,正打算开门出去的夏凉动作一顿。 她缓缓转过身看向夏母。 见自己女儿眼眶发红,夏母连忙上前,关心地问道:“我的宝贝女儿,这是谁欺负你了吗?” 夏凉用力摇头:“没有。” 夏母:“那你眼眶怎么红红的?” 夏凉黑白分明的双眼一转,尴尬地笑了笑:“看小说看的……” 夏母:“……” 为了不让自己在夏母面前哭出来,夏凉迅速打开门,丢下话。 夏凉:“妈,我去书店逛逛,中午不回来吃饭了!” 她真的回到了十年前! 夏凉在跑下楼时,不停摸着自己的脸。 这张脸是真的! 温热的! 她没有死! 现在她还活着! 走在路上时,路人不由朝着夏凉的方向看来,发现夏凉虽然在哭,然而嘴角却又是挂着笑,又哭又笑…… 在离开家之后,夏凉并没有去书店。 她先是去到网吧,给这个时候的Jane发去一封电子邮件,将李豫正在寻找人器的事情告诉了Jane,并且简短地将十年后她所遭遇的事情告诉了Jane。 这就是Jane给她提出的交易。 Jane帮她回到十年前,她给Jane发去这一封邮件。 人器遇到李豫之后,她并不想离开李豫。可在遇到Jane时,她的危险性被Jane发现,Jane劝说人器从这世上“消失”。人器听从了Jane的建议,躲了起来。 人器在Jane的密室中一躲就是数百年。 原本人器可以与李豫相爱,他们可以远离尘嚣,过着神仙眷侣的生活。 Jane认为这是她所犯下的错,她原本想要回到数百年前,弥补自己的错。却又想到,龚奇未除,人器所要面临的危险还在,于是Jane便将夏凉送回十年前。 让夏凉促成李豫与人器在一起之外,更是让她彻底收服龚奇。 夏凉在宫家老宅呆了十年,如何收服扇灵,她比宫墨楠更清楚。 毕竟宫墨楠收服扇灵的法术,还是她教的。 所以给Jane发去邮件之后,夏凉立即前往宫家老宅,找到尚且还不认识她的宫老爷子。 在宫老爷子诧然打量下,她将自己知晓有关棋组织的事告诉了宫老爷子,并且让宫老爷子帮组自己收服龚奇。 宫老爷子在一阵沉默之后,答应了她的请求。 对于龚奇的行踪,她不知晓,也不敢贸然去跟踪。 所以她选在龚奇对自己动手的那天,和宫老爷子联手来了一个黄雀捕蝉螳螂在后。 龚奇做梦也没想到,当他打算杀掉夏凉的时候,反过来被宫老爷子的扇灵所打晕! 等龚奇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不断膨胀,想要主宰这世界的野心已经消失不见。 他彻彻底底成为了属于夏凉的扇灵…… 现在他要做的是就是保护夏凉的安全,让她不再受到伤害。 她彻底消灭掉充满野心的龚奇。 所以现在她要做的事情,就是熬到暑假,对家里人谎称夏令营,买机票去到英国! 但夏凉发现,等待顾司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太难熬。 这天放学后,她终于忍不下去,让自己唯一的扇灵,也就是龚奇找了他的手下上官曌,并让上官曌戴上特制面具,假扮成她的样子,顶替她去上学。 而她则是迫不及待地坐着龚奇的飞机,去了英国。 下了飞机,为了尽快达成主人的心愿,龚奇立刻狗腿地开着他事先预订好的劳斯莱斯载着夏凉去到顾司所在的休斯顿大学。 两个小时后。 夏凉抱着手上已经冷掉的咖啡,站在顾司大学的图书馆门口。 到底要以怎样的方式与顾司见面? 回到过去之后,夏凉曾想过很多种他们见面的场景。 然而现在她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大学时候的顾司会是什么样子? 他见到自己又会是怎样的反应? 想来想去,她的掌心早就已经渗出冷汗。 可她却像是定身,根本迈不开脚,走进图书馆,去见顾司。 “这位同学,你是来这里参观的吗?” 突然间,一道磁性好听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这声音…… 心跳漏跳一拍。 她一转身,一个穿着白色衬衫,黑色牛仔裤,身形修长男人正朝她走来。 逆光中,她看不清他眼中的神情,却注意到他纤薄紧抿的唇微扬。 (完)